《三世浮生录》 分卷阅读1 三世浮生录 作者:铭珏 文案 原来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便认识了 我们遇到的所有人,经历的所有事,离不开因果循环 “紫晔,我还能再爱你一回么?” “司徒,你在哪?”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汐槿,司徒羽,轩辕紫晔 ┃ 配角:轩辕紫栩,杨倩儿,花傅筹,柴绫 ┃ 其它:战争,前世今生,青梅竹马,计谋 一句话简介:前世因,今生果 ================== 第1章 郎骑竹马来 烈火熊熊地燃烧。 红衣女子置身火海之中,晏然自若,仿佛浴火的凤凰。 “纵你将遗忘,纵前路迷茫,纵,天将隔一方。孩子,你别哭,勇敢地、自由地、幸福地去追寻你想要的人生。这是为娘能送你的,最后的礼物。” 女子说罢,素手抚上了琴弦。 弦动声起,如有魔力,奇迹般沉静人心,使人渐渐忘却烦恼与不堪。 烈火之外,小女孩瞧不清楚女子的面容,但是她知道这大火很危险! 她费力地想爬起来跑进火中救出红衣女子,却浑身使不上力,也说不上话。 只能眼睁睁地任大火吞噬她。 只能任红衣女子的绝唱,合着凄切的琴音,灌入她的耳际。 “山隐隐,水迢迢,送尔出远郊……” “山隐隐,水迢迢,送尔出远郊……” 渐渐地,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周围一切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 “娘!”小女孩终于喊了出来,也终于恢复了力气,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床帘,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也是这时候,她意识到,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很害怕,用被子包裹住自己的身体,然后蜷缩在角落中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一群大人和小孩涌了进来。 “娘,你看,她醒了!” “是啊,睡了七日,还以为活不了了呢。” “这就是谷主带回来的女娃娃?” “可不是,只是,她是谁家的孩子。” “看起来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像是孤儿,该不是谷主的孩子吧……” “别乱说,谷主什么时候成亲了。” “娘,她是谁家的小孩?” “她呀,没爹没娘。” “她爹娘不要她了吗?” “不是。” “那她是从石头蹦出来的吗?” “哎,你一个小孩子家家问题怎么这么多。” …… 眼前的人们用各种各样的目光看着她,站在她床前说着各种各样的话。 她十分不习惯这种感觉,琉璃目谨慎地望着大家伙儿,蜷缩在一边,静观其变。 许久,一紫袍少年踏着稳当的步伐,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少年面如瓷玉般精致,发束玉冠,半头青丝垂于身后,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 与那些奇怪的目光不同,他眸色如一汪深谭,望不到底,神色清清冷冷,不带一丝情感色彩。 小女孩似乎找到了救星,她鼓起勇气,越过一群人,以她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奔向他。 她张开双臂,抱住了紫衣少年的大腿,感觉双臂抱着的人明显一顿。 她抬头望向那一幽深谭,奶声奶气却坚定地开口:“咯咯,抱抱。” 少年低下头,看着那软软酥酥的小东西,将手中把玩的物件递给她,四周起此彼伏的抽气声,顿时满堂喧哗。 无视众人震惊的神情,他略略弯腰,将那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抱起,缓缓地走出房间…… 小女娃抱着紫袍少年的脖子,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开口道:“咯咯,我叫啥?” “花汐槿。” “咯咯,你叫啥?” “轩辕紫晔。” 她歪了歪头,他款款解释。 “木槿花,潮汐水,花汐槿!轩辕氏,紫玉兰,日华晔,轩辕紫晔。” 从此,小女孩知道了两个名字:“花汐槿,轩辕紫晔。” …… 冷夜,凉如水。 梦中的女子红衣飘飘,十分好看。 耳边,琴音袅袅。 花汐槿跑向那袭红衣,忽而大火燃起,将红衣淹没,女子的面容不真切,却依稀能见她绝望而又凄美的笑容。 花汐槿伸手欲去抓住火中的女子,眼前的一切突然变成一片虚无。 花汐槿猛得从床上坐起了身,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她吓得躲进了被窝绻着自己幼小的身子,听着窗外树叶沙沙作响,她的心砰砰直 分卷阅读2 跳。 花汐槿擦了擦眼角的泪,又梦见了。 自醒来每日,她总是梦到这个场景,自己为何总救不了那个漂亮姐姐? 今日谷中花汐槿遇到一个比她稍微大一点的小姐姐,谷里好多小孩都围着她玩耍,花汐槿想过去和她一起玩,她却说花汐槿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她不跟石头人一起玩。 夜渐深,花汐槿抱着胳膊觉得被窝里还是有些冷,她决心去找点温暖。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用棉被把自己包住,然后拖着长长的棉被踉踉跄跄地往紫晔的屋子跑去。 轩辕紫晔打开房门的时候,只看见门口一团矮矮的棉被,棉被缝隙里隐约能看到有个一个小脑袋,他愣了一愣。 棉被蠕动了许久,花汐槿才将小脑袋探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锦缎里衣的紫晔,大约是睡梦被打扰,他没有平日那派清清冷冷,反而迷迷糊糊有些孩子气,他如瀑的青丝零散得垂于身后,月光映照下,少年如玉。 花汐槿觉得自己大概打扰到紫晔了,有些不好意思道:“紫晔,小槿,小槿有问题请教你。” 轩辕紫晔看着光着脚丫的花汐槿,皱了皱眉头将女娃娃连同棉被一把抱起,关门转身走至床边,放上床,然后将被子揶好,随即自己也躺上了床,闭目。 花汐槿蠕动着往紫晔身边靠,寻找更舒适温暖的位置,却又不敢太造肆,怕被紫晔赶下床,他身上有着一股好闻得的沉香味,让花汐槿倍感安心。 少顷,花汐槿终于安分了下来,她的眼睛在黑夜里如琉璃玉,晶莹剔透,她转过头,偷偷瞄了一旁闭眼的紫晔,问道:“紫晔,你说,我会不会真的就是不是石头人?” 良久,紫晔略淡的声音才传来:“小槿,以后莫要理这些闲话。” 花汐槿的琉璃目望着闭眼的紫晔,他的眼睫毛很长很浓密,她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他,只觉得十分顺眼好看,她瞧着十分欢喜。 她转回头望着雕刻精细的红木床顶,琢磨了半晌,奶声奶气道:“紫晔,小槿这几日总是梦到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漂亮姐姐在火中弹琴,小槿想救她,却每次都救不着,然后小槿就醒过来了,然后小槿就觉得很难过,想哭。” 轩辕紫晔睁开了双眼,黑夜中深眸中似有什么在涌动,他侧过身将花汐槿从被子里捞出,放进自己的臂弯,搂着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低声道:“小槿不难过。” 他轻拍她的背,哄着她:“那位姐姐是沐浴在烈火中的仙女,本该在火中,不必小槿救。” 花汐槿窝在紫晔的臂弯中,将小脸贴着紫晔的胸口,寂静之中似乎能听到紫晔的心跳声,她把头深深得埋进紫晔的怀里,闻言,将信将疑:“真的不必小瑾救么?” “嗯。” “紫晔,以后可以一直抱着小槿睡吗?” 就在花汐槿等得快睡过去的时候,紫晔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了一声“嗯。” 流光容易把人抛,眨眼间,十载流年一晃而过…… 第2章 旗开得胜时 风抱云游苍穹,草护花漫山泽。 大地之上,在遥远北方之上有一神秘山谷——隔音谷。 隔音谷境内,群山耸峙。 放眼望去,淡蓝的雾气缭绕于众山之间,一条蜿蜒曲折的水流,从那雪山之颠潺流而下,流入一片碧玉湖中。 碧玉湖旁百花吐妍,尤以木槿花和桃花最为鲜艳,竟引得蜂蝶相斗,仿若为沾得其一丝芳香。 湖对面是一座庄严神圣的桃花祭坛,祭坛后千瓣桃红映照,将坛上石座映得嫣红,美不胜收。 山谷之内青葱艳丽,阡陌交通,亭台楼阁,湖光春色,相互交错,呈现出一派清幽祥和的景象。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白轩阁前草坪前,清浅的湖边。 只见一白玉棋子从空中飞过,不偏不倚地落入远处一棋盒里。 “漂亮!”一身着蓝袍的少年拍掌得意的笑着,微风拂过,一头如瀑的长发随风拂动,少年神采奕奕,瞥了瞥身旁的少女,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说道:“这次我可领先你三个棋子儿了,待会儿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少女看着束发少年一脸青涩却得瑟的模样,牙齿忍不住磨了磨,死小孩,装什么大人模样,看姐姐怎么整治你。 她琉璃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随即莞尔一笑:“且待你赢了我再笑也不迟。” 说罢执起左手中一颗黑色棋子儿,对准远处玉盒一扔,眼看就要飞入玉盒,却撞上了盒子边缘,一弹,弹进了湖里。 这一幕让少年越发得意,下巴抬地高高的,似乎胜利在望。 少女横眼看了一眼旁边一副欠揍模样的少年,以及落入湖中的黑子儿,却也不恼,笑而不语。 这事儿要从早上说起,今日清晨,花汐槿百无聊赖在路上闲逛,刚好碰到了轩辕紫栩,谈话间说起前日的投壶比赛,轩辕紫栩叉着腰便 分卷阅读3 对花汐槿一通嘲讽:“汐姐儿,你看你光长年纪却不长技艺,瞧瞧,今年还是输给了小爷我吧。” 花汐槿被他这么一挑衅,打心里一股不服的劲就从心坎里涌了出来,这等窝囊气,岂能作罢? 再不反将一军,岂不要被瞧不起了去,这日后在谷中可就没有她隔音谷一姐的位置了,她越想越不妥当,于是便气冲冲地跑往师傅屋内,随手将桌上的围棋拿了,决定用其来一展神威,灭灭轩辕紫栩的神气。 只见花汐槿将两个玉盒并排放于小溪边,而后退了十步,把棋盘置于脚下,又数了三十个白棋给轩辕紫栩,自己拿了等数的黑棋。 “栩哥儿,你汐姐我今日要与你单挑,咱俩站于棋盘上轮流投一次,两个盒子随意投,每掷满十次往后退五步,最后以棋盒里谁的棋子多决胜负。你可敢应战?” 花汐槿抬着下巴,以一种自己觉得气势十足的方式说道。 “好!谁怕谁,别等下输了哭鼻子。” 轩辕紫栩琢磨自己身高虽不足,但却不能输了气势,于是亦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方才的开场白如今历历在目,却不曾想到二十几个回合下来便与轩辕紫栩有如此之大的差距,花汐槿眼看着手中的棋子仅剩的三个棋子,心里略略地有些尴尬,完了,完了,作妖作怪,自作自受。 轩辕紫栩看了看手中棋子的数量,眼睛一转,趾高气扬。 “汐姐儿,现下你我皆剩三个子儿,可我已领先你四个,纵使剩下的三个你全中,亦赢不了我。” 望了望天,又感慨道,“呜呼寂哉,无敌是如此寂寞。” 转过头,又安慰她,“你莫伤心,且回头给小爷我多送几串烧烤,若小爷我心情一好,兴许还能给你放放水,路漫漫兮,莫悲莫弃!” 花汐槿被轩辕紫栩那欠揍的神情和言语气得咬牙切齿,若不是他比她矮,估计他只会拍着她的肩跟她嘚瑟罢? 花汐槿支着下巴,转念一想,一派高深莫测。 突然,她作出一副很生气的神情道:“哼!为人者,虽败亦坚持到底,岂能轻言放弃?” 随即两手,花汐槿倒是找到了手感,皆能投进,而轩辕紫栩亦连进三子,眼看着就剩花汐槿手中的最后一个棋子了。 就在轩辕紫栩陶醉于自己的无敌和胜利中时,花汐槿突然拿起黑子对准那个盒中白棋最多的棋盒使劲一扔,只见一道黑弧滑过天际,狠狠得砸在棋盒中,顿时不少黑黑白白的棋子如水花般从棋盒中溅了出来。 轩辕紫栩惊呆了,嘴巴圆得可以塞下一个土鸡蛋。 花汐槿则一脸神气得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道:“栩哥儿,你看看还有必要数一数棋子数目么?” 轩辕紫栩完全没想到花汐槿在最后一手会出这么一招,气的一手指了指花汐槿,又指了指那溅得一地的白棋,“你……你耍赖!” 最后一脸泄气得说了句:“不用数了,哼!” 说完还不忘瞪了花汐槿一眼。 花汐槿看了他一脸憋屈的样子,心里万分舒适,她觉得自己十分聪明机智,嘴里还不忘反嘲一波:“栩哥儿,你汐姐我才是无敌之存在。跟我比,你还嫩了那么一点点,别气馁,回头多给姐姐送点糕点,下次或许姐会考虑考虑轻点儿虐你。哈哈!” “你姑且再高兴一会儿罢,待会儿见我王兄那厢受佳人桃枝儿,仔细叫你笑出来。” 轩辕紫栩把他哥轩辕紫晔搬出来,才觉得解气儿。 轩辕紫晔与轩辕紫栩乃一母同胞亲兄弟,两人自小便被他们父王送到隔音谷中,师承轩辕王帝的兄长轩辕白翼,而轩辕白翼,轩辕国的闲散王爷,也正是十年前收养了花汐槿的人。 “你这死小孩儿,若再胡言乱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花汐槿心里吃味儿,却嘴硬道,“时辰已到,该回去换衣服参加祭会了。走罢走罢。” 轩辕紫栩看了花汐槿一眼,偷偷笑了笑,而后指了指那一地的棋子:“这个,怎么办?” “无需理它。” 花汐槿随口应了一声,师父什么东西不多,围棋最多,自己时常拿着它把玩儿,都不知道损了多少副围棋儿了,岂会在乎多损一副? “可此棋怎么看着似乎是白老头最喜爱的那副?反正是你偷来的,出了事儿,我可不管。”轩辕紫栩先是一脸半疑,而后又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花汐槿适才注意到那盒围棋,听说是漠北岁贡的白玉棋盘,平日里师父十分紧要,常见他拿着棋盘十分有脸,据说天下只此一副,再无重样,她心里咯噔一声,方才心急未细瞧便拿过来耍了,现下怎么办,师父若知晓,岂不灭了自己? “你休想独善其身!” 花汐槿剜了他一眼。 轩辕紫栩连连笑道,“汐姐儿,你我情同手足,你既是有情有义之人,又十分大度。你看白老头定然知道围棋是你所拿,你横竖是要受罚的,不如就看在平日考场上我数次帮你的份儿上,就帮我扛了 分卷阅读4 吧。明日休堂,我去整点儿糕点前来孝敬您。” 花汐槿一听有吃的,想着他说的也有道理,他的夸奖她十分受用,心里立马轻飘飘的。 轩辕紫栩虽比花汐槿年幼两岁,却天资聪颖,早便与花汐槿同一级学堂并与其同桌。 一日花汐槿于课堂上梦游,被玄德长老逮到,被罚在外站堂,正当花汐槿孤身一人在外烦闷难当之际,轩辕紫栩出来了,是以两人心心相惜,患难与共,时常罚站在外,高谈阔论,聊得不亦乐乎。 唯一不同的是,轩辕紫栩天生聪明,每次考试皆信手拈来,而花汐槿,则每次都要受助于他。 花汐槿考虑到后路,便有模有样地说道:“也罢,你我兄弟一场,我不罩着你谁罩你呢?这锅,我扛了。桃花祭要开始了,我先走了,回见。” 说完花汐槿便奔回汐月阁去了。 第3章 腥风渐起 时值初春,百花正贪婪得洗吮着早露,空中鸟儿婉转清唱,田野里片绿片黄,相互交错,农耕者,细作者皆春风满面,一阵轻风吹来,丝丝和谐怡人的气息让人陶醉。 旭日东升,万物伊始。 年度的桃花祭会随着朝阳的升起即将在一个时辰后开始,众隔音谷谷民笑容满面,匆忙却有秩序地忙着准备着各祭典事宜。 隔音谷自创立便有桃花祭,这天,谷主,四大长老及有职务的谷民都要来这里给弱冠之年男子和及笄之年女子授礼,各谷民可向意中人送桃枝,若郎情妾意,则可成一双佳人。 是故才郎俊女都盼着这天心上人能接受爱意浓浓的桃枝…… 闺阁中,杨倩儿正对着方亮堂堂的铜镜,一双丹凤眼,弯弯柳叶眉,一身大红纱衣,腰间束带更衬身量苗条,体格风骚,可谓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身边丫鬟琴儿一边给杨倩儿梳着那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一边看着铜镜中的美人儿夸到:“小姐今儿个真是漂亮!定然是本次祭会上最靓丽夺目受众人青睐的人儿!” 杨倩儿一手捏着发鬓,一手用食指绕着发鬓尾端转着圈,脸带红晕自言自语道:“万千风华只为他一人,只要他能接受我的桃枝,足矣。” 等了这么多年,今年她终于及笄,待紫晔师兄接受她的桃枝,便能与他共结连理,百年好合。 琴儿看着一脸羞涩的杨倩儿,将一朵栩栩如生的粉红桃花戴于杨倩儿头上,说到:“小姐乃我谷中杨大长老的亲孙女儿,身份尊贵,又貌美如花,论身份和姿色,谁能与小姐您相比。好了,小姐您瞧,多美,今儿个您定然是一枝独秀!轩辕大公子又岂能不被您所倾迷?” 杨倩儿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少女怀春,心思细腻,想着紫晔师兄,不由脸更加发红,娇嗔地应道:“就你嘴甜,时辰已然不早,我们该出发了。” 说罢,杨倩儿便手捻起今晨新摘桃枝,细闻枝上余香,不由心驰神往,踏着摇曳的步姿,婷婷直往音台去。 音台上一片片热闹气息,老一辈怀着为子女觅得良人夫婿,早日抱得孙儿的美好愿望,各自嘘寒问暖,言笑晏晏,眼睛不停地瞄着找寻合适的身影,年轻的一辈更是不住着找寻梦中情人的倩影英姿。 花汐槿匆匆地跑回汐月阁换好衣服后便赶往祭坛,而后绕着祭坛,于人群中寻找着轩辕紫晔的身影。 今天的人是真真的多,花汐槿找了好久都没看到紫晔,未几,她便走到了碧玉湖边,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花汐槿寻声而去,原是轩辕紫栩,只见他正躲在木槿花簇中,用手使劲得指着自己身后一个方向,还使劲得给自己使眼色。 花汐槿一脸莫名其妙,便回头朝着他指的方向一望,这不望还好,一望顿时身体一阵哆嗦,只见师父轩辕白翼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用他那双好像会喷火的眼神直直得瞪着自己,花汐槿觉得身上十分滚烫,僵硬得转过身,什么都没想,直直得跳进了碧玉湖中。 看到跳进湖里的花汐槿,白翼的脸色由红变青,倒不是怕花汐槿冻坏了,而是想到自己那盒玉棋盘,那可是由珍贵的和田玉做成的岁贡品,真真的无价之宝啊,想想心里阵阵抽痛。 “最好给我别回来,若是被大鱼吃了才好,若是给我抓着,看我不扒了你这小崽子一层皮,哼!” 望着那越游越远的白色身影,他气呼呼道,忽而瞥见对岸桃树上一片紫色的衣角,轩辕白翼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他意味深长地一笑。 “我不收拾你,自有人收拾你,一物,降一物。” 说罢便哼着小调儿慢悠悠地走了。 …… 音台贵宾席上,一席墨衫的二长老棠溪百无聊赖地握着茶盖拂了几拂茶叶沫,轻飘飘得同坐在一旁的三长老逸风闲话:“今年祭会似乎来人甚多,瞧着年轻一辈几乎皆来了,可是为何?” 逸风这人,虽不如其他三位长老武功盖世,却才华横溢,八卦秘闻绝对专业。 他憋了一上午,找不到人说话,此 分卷阅读5 时有了开口之机,虽迫不及待,仍是理了理思路,缓缓道:“二长老常年在外修炼,有所不知。” “我看是常年在外吃喝吧!” 今日一身蓝衫的四长老静音轻笑一声道。 棠溪长老一听,不好意思得咳了一声:“这不也回来了么?音儿你且莫再埋汰于我。”说完示意逸风继续说下去。 逸风于是继续说道:“今日乃轩辕紫晔及冠之日,紫晔这小子,一个个传的神乎其神,因其长得器宇轩昂,面柔音美,琴棋书画,诗词曲赋,八卦玄空,样样精通,武功更是一流,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妙人儿,却是低调无比,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 “还有一人便是杨大长老的孙女杨倩儿,倩儿也是天资聪颖,美丽动人,为人礼貌大方,博学多才,亦是受得谷中青年的青睐。是故,各方希望紫晔看上自家闺女的家长有之,希望杨倩儿看上自家儿子的家长有之,希望一睹才子佳人风采的人亦有之,皆倾巢出动,占据好地观礼。” 二长老听罢,一声大笑,侧过头看了看身边正在品茶的大长老杨承道:“杨老头,倩儿与紫晔才子佳人倒很是般配,你何不暗中撮合撮合?若你不便出手,我这糟老头不介意帮你一手。” 杨大长老听了,斜眼看了下二长老,继续品着茶道:“你且少操这心,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不便插手,且说了……”大长老并未说下去,继续品着手中的茶。 静音长老瞪了棠溪长老一眼:“就你鬼主意多。” 棠溪长老一听,便不敢再提了。 一小婢前来添茶,二长老停下来,趁着茶烟袅袅的当口,隔着朦胧雾色若有若无地瞄了湖中正游往碧玉湖对岸的花汐槿一眼,啜了口茶。 逸风似也注意到了风风火火的花汐槿,抚了抚胡须,想了想,道:“这小槿儿甚是折腾,这一大早竟已折腾到湖里去了。” 他顿了顿,道:“这事说来也怪,这白翼年纪轻轻的也不成婚,十年前,反而从谷外捡回来这一女娃娃。才那么半大点的女娃娃,见到任何人都不理不睬,却独独对紫晔情有独钟,朝夕相处,可粘他得紧。” 喝了口茶润口,又道:“紫晔若是个好相与的,女娃娃粘着他还说的过去,可更怪的是,紫晔生性冷淡,少言寡语,对事情似是漠不关心,拒绝小姑娘的示好时更是毫不留情。却何曾想到其独独对这女娃娃青眼有加,各方面关怀备至,容忍至极,还将燕支给了她。” 说罢,又叹了口气。 二长老想着汐槿腰间的那把匕首,摇了摇头,道。 “这女娃不知是何来头,白翼待她如亲生,采取放养政策,倒是养成了个欢脱的性情,全然不像一般大家闺秀,若是紫晔欢喜,一时冲动娶了她,她可如何担得家国重担?且若真如此,亦是是苦了倩儿对紫晔的一片真心呀。” 二长老说着看了下手中的茶,突然大悟,用手拍了下大长老的肩,然后直接把头靠了过去,高兴道。 “哈哈,杨老头,你看我家峰儿今岁及冠,因运送石桶往轩辕未能赶得及桃花祭,自今未有归属,他也是一表堂堂,武功了得啊,看在倩儿的份上,我且不嫌弃你沉闷,我俩帮着撮合撮合,说不准我们还能成就一份美好佳缘啊!哈哈哈!” 二长老越说越欢,笑得垂下了头,可当他抬头看到大长老毫无波澜的面孔后,一脸尴尬,大骂道:“杨老头,你!无趣!木头!额,无趣!气死我矣!” 一旁的逸风看了,想笑却不敢笑,便又对着棠溪长老道:“还有一点棠溪长老可能不知,这小花因常年逃课出去抓食野味,在烧烤上确是一等一的高手。” 棠溪眼色一亮,气愤的心情瞬间平复:“这么说有时间倒是得去找她请教请教。” 望着这一派宁静祥和,杨大长老突然说道,“如今局势风起云涌,寒昭国力疲软积弱,青华霸权主义兴起,我轩辕王帝命数将尽,三国角逐大战将始。” 静音长老忆起往昔,有些惆怅,她的眼光望向了正要游上岸的花汐槿,“大战若起,恐生灵涂炭,不知我隔音谷还能存留多久。” “苍穹大陆一统,势不可挡,只是那时,三大图腾若齐聚,魔尊现世,恐怕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啊!”大长老担忧道。 静音年岁较小,未曾听过图腾之事,她疑道:“此世间可真有神魔一说?” 逸风解释道,“传闻大陆是三个部落各以图腾之神力统治,火牛图腾坐落东北大陆,取名轩辕国;冰凤图腾坐落西北大陆,取名寒昭国;苍龙图腾坐落正南大陆,取名青华国。三大神力各自为据,互不干涉,但若有一天图腾聚,则天下变。” “可能阻止?”棠溪道。 杨大长老看着碧空如洗的蓝天,叹道,“我等凡人,若逆天而行,将不得善终,为今之计,只能看天道,如何安排了。” 话语一落,几人皆默。 第4章 新月舞长空 碧玉湖畔,青草依依,花团锦簇。 分卷阅读6 湖边桃树上,一身着紫袍的男子腰间系着根鱼竿,一只手枕着头,一手随意搭垂着,微曲的手指泛着莹莹的亮光,指节分明,脸上盖着本玄空八卦学,一头墨发倾泻下了桃枝,紫袍墨发,随风轻扬,慵懒自在。 “哗”的一声,花汐槿破水而出。她甩着如墨般亮的青丝,随即保持半身在水中的姿势,不动了。 绝非她喜欢这冷冷的水,而是看着桃枝间的男子,呆了。 只见紫袍男子保持着睡姿,素手抽出鱼竿,往湖中一抛,一卷,一拉,花汐槿便瞬间移位,抱着树枝的一头,她瞄了一眼被书盖着的脸,修长的脖子,性感的喉结,弱弱道,“紫晔……” “嗯?”对面轩辕紫晔并未有何动作,只是发出略带鼻音的性感音符,似有疑虑。 花汐槿偷偷瞄了轩辕紫晔一眼,眼球咕噜噜地开始转动,不妙,这种情况,他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是要从实招来还是装疯卖傻,花汐槿略微斟酌,试探道:“紫晔,我错了。” “嗯?”回答她的又是一个朦胧的字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汐槿错在不该擅自拿师傅的玉棋盘去当投壶玩,错在不该出阁吹风,错在不该春日游泳。”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低若未闻。 春风透着点寒意,荡漾着,逃跑的时候未觉,此刻她只觉浑身冰凉,不停打颤,身边的这种安静,亦令人窒息。 修长白皙的手拿开置于脸上的书,轩辕紫晔如玉面庞赫然眼前,一双桃花眼望着对面小人儿。小人儿那如瀑秀发沾水更显晶亮,发梢上一颗调皮晶莹的水珠,沿清透白皙的脸颊,缓缓低落白玉般的脖颈,没入轻薄白纱质衣裳,腰带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剑穗上系着一块木槿佩玉,玉佩很小,形如一个小小待放的花苞,被嵌在一块上好的圆形槿木上,槿木上雕刻了精美的纹路,正如万千绿叶般将花苞围在丛中,水珠滴至木槿玉佩上显得那花苞格外清透,美丽。 待紫晔接触到那双清澈灵动的眸之后,眸的主人忽然脸色一红,躲闪了开。 正当花汐槿心中羞涩时,忽然紫晔眉头微蹙,紫袍一荡,身影微动,瞬间便将花汐槿抱于怀中。 桃花树下,紫色身影旋身而落,微风吹起,掀起裙摆,长袍浮着飘动,似影似幻,再无人踪。 花汐槿紧揪他的衣襟,生怕被砸落,如果她没看错,他似乎生气了。可是,为何而气?想破脑子也想不透,罢了。 花汐槿紧揪紫晔的衣襟,生怕被丢下去。 少顷,紫晔看了看怀中的花汐槿:“祭会即将开始,我陪你回去换身衣服罢。” …… 花汐槿身穿月白仪服,顿时觉得自己十分的庄严,有模有样地加簪而立,不敢再活蹦乱跳。 而此时音台上早已人山人海。 “祭典即将开始,请诸位观礼者落座。”说话的是中央住持台上一青衫青年长老玄德长老,他的声音不大,穿透力却也十足,可见其内力之深厚。 话音刚落,刚刚还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便散了开来,井然有序地各自落座,各自排阵,速度快得令人讶异。 “冠、笄礼始,全场静。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父母传我,人生家国,贵至荣和。夫,人之因幼,少而及往,青年独立继承。家、族、国纳其人之成立,与其人之权利,其成人者受个体生存,家族责任,社会义务之命。此,特予正礼明典。成人冠、笄礼开始,奏乐!” “请赞者入席。” 话语稳稳飘开,有司跟随赞者逐步入席。有司站于舞台一端;赞者上前,于舞台另一端,点烛,燃香。 “请谷主和长老入席。” “请各冠、笄者父母及宾客入席。” “冠、笄者就位。” “看,那就是紫晔啊。”人群唧唧咋咋,目光聚焦在一袭紫袍,身材笔直修长,眉目刚挺俊逸的仙泽男子身上,或惊或叹,更有女子攥紧手中桃枝,娇滴滴地羞红了脸。 只见紫晔面无表情地上前,跪在音台中央,看着万众瞩目下神态自若,气度雍容,散发着王者气度的紫晔,花汐槿嘟嘴嘀咕一声后偷偷朝他扮了个鬼脸,便不再言语。 “请赞者为冠、笄者梳头固簪。” “初加!” “一拜,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二加!” “二拜,感念师长教育之恩。” “三加!” “三拜,敬表报效祖国之心。” “ 乃醮。” “恭请谷主聆训!” 轩辕白翼站起身,严声道: “持盈者与天,定倾者与人,节事者与地,此谓之三与。勤俭,治家之本。和顺,齐家之本。谨慎,保家之本。诗书,起家之本。忠孝,传家之本。此谓之齐家,国之亦然。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冠、笄者言,“吾虽不敏,永志不忘。” “礼成!”随着稳稳一声,刚才肃穆庄严的气氛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堂红光。b 分卷阅读7 r   “紫晔师兄。”杨倩儿提着衣裙,直奔将要离开的紫晔。 “何事?”背影微微一顿。 杨倩儿赶忙绕到紫晔身前,“紫晔师兄,请你收下这个。”说着,便把手里的桃花枝塞到他手里,生怕他拒绝,急冲冲地就走了。 紫晔望着手中的花枝,娇美鲜嫩,花香四溢,忽瞥见不远处的人影,正待抛出的桃枝旋身落于手中,揶揄地把玩着,果不其然,那张脸涨得通红,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紫晔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罗袖一挥,从容地迈开步伐,徒留地上散发幽幽冷香的桃枝…… 花汐槿十分郁闷,轩辕紫晔长着一副桃花样,无怪乎那么多女子被迷住,杨倩儿又很优秀,果然还是接受她的桃枝了啊,怎么能接受呢?平日冷淡从容,对人也不理不睬的紫晔,今日却一反常态,收了桃枝。 花汐槿方才分明看到了他收下了桃枝,果然对杨倩儿有意么?心中一阵苦闷,不知不觉间花汐槿便晃悠到了树林深处。 丛林深处有一小木屋,是花汐槿嚷着要紫晔修的,木屋后方是一方碧绿腾雾的温泉,周边几圈桃树和木槿树将木屋和温泉包围形成半月形状,此时桃花,木槿花争鲜开放,引来彩蝶与萤火虫翩翩飞舞,随着夜色降临,幽幽荧光使得眼前的景观美不胜收。 如此良辰美景,花汐槿觉得,这岂能没有美酒作伴呢? 一阵感慨后,花汐槿想了想,便回屋换下仪服,又找来一木楸,对着一处桃树下敲敲挖挖,果得一壶散发浓浓酒香的桃花佳酿。此酒是静音长老所酿,前阵子她托汐槿将这酒送去给师父,并唤汐槿转告师父,道是此酒乃桃花佳酿,虽然不辣,但慎勿贪杯,还千叮万嘱汐槿切勿偷喝,但本着唱反调的作派,汐槿当时虽没喝,却偷偷藏了一些起来,现儿个真真应景。 但见花汐槿坐在屋檐上,一手斜撑着屋檐,一手高举起酒壶,而后试探地小啜一口,一副陶醉的模样,心想果真是好酒,甜而不辣,便一口接一口,喝得忘乎所以。 明月流泻,夜色渐浓。 “咦,怎的如此便喝完了呢?好不尽兴。”嫌弃之余,花汐槿却暗叹自己酒量不错,见抬眼处伴着荧光的彩蝶翩翩飞舞,似是邀请自己共舞一曲,便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 清风吹来,林中树叶沙沙作响,那灌木丛中的虫儿,亦随着夜幕和清风的到来拿起了手中的乐器,一首来自大自然的奏乐随风响起。 于是乎,漫天花红中,一女子身穿广袖流仙裙翩然而动,皎皎月光如一层光纱般铺在那精致的脸上,似白瓷般的肌肤散发着微微红晕,白色裙裾清冷如月下寒露在风中漾出深深浅浅的涟漪,引来荧光点点,好似落满花红的碧湖中一闪烁着点点月光的涟漪,又似一漫天花雨中即将飞升的仙子。 清风虫乐渐息,花汐槿突然脚下一个趔趄,来不及惊呼,人便迅速地砸向那方清泉。 远处某桃树,紫袍一个飞身,便要接住那个小人儿,无奈屋顶太低,而舞动的人儿只把它当跳水,“哗啦啦”,便跳水中。待捞起那小人儿时,却惊觉她衣衫凌乱,而她,仍不住得扯着衣服,嘴里咕噜道,“怎么这么难脱啊,连洗个澡都那么麻烦。” 似是发觉有东西抱着她,她略略抬眼,“嘿嘿,这谁家的公子哥啊,长得真俊,来,给爷摸一摸。” 她笑得花枝乱颤,继而湿哒哒的手指触上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对面人影一震,“手感真好,跟爷走罢,爷保证你吃香喝辣,走,嘻嘻。” 紫衣男子抚了抚额际,一天下两次水,还一次比一次过火,感情把这当戏水了,还有,这轻佻的话儿从哪儿学来的,他不记得自己有教过她这些玩意儿,眼里的火花一下子化为深深的无奈。 紫袍深沉的目光一直盯着花汐槿,花汐槿似是发觉,又一阵疑惑,“好熟悉,好香的人儿。”深深地闻着幽幽沉香,迷离的眼眸直直地盯住那张薄薄的殷唇,似是受到蛊惑,一张口,竟咬了下去…… 第5章 花寄儿女情 翌日清晨,花汐槿大字平躺在床上,昨夜醉酒之后仿似还做了一场春梦,梦里,平日里云淡风轻的轩辕紫晔似乎炽热如火,一想起昨夜的模糊场景,她的脸不由红了起来。 可当她思绪一转,想起昨日祭会上他接过杨倩儿的桃花枝时,脑袋立马耷拉下来,心里顿时雷云满布。 就在她郁闷不平时,突然一个小蓬头从门口露了出来,花汐槿兴致缺缺,道了声,“栩哥儿,你来了”。 花汐槿看着紫栩一手提着小包袱,一手托着食盒,脸上笑眯眯的朝自己走来,嘴里说:“汐姐儿,你瞧,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桃花糕,还有从厨房那里顺来的调料,今日是休堂的好日子,外面天晴气爽,我们去林里烧烤罢,我好久没尝到你的手艺了,想念得紧。” “不去,姐我没心情!”花汐槿此时内心烦闷,哪还有心情去烧烤,直接盖上被子蒙头不理紫栩。 轩辕紫栩看着花汐槿蒙头就睡,一时有点意外,旋即想了想, 分卷阅读8 便又笑哈哈得凑到床头边:“汐姐儿,昨儿个小爷我可是亲眼看见王兄将杨倩儿的赠的桃花枝随手掷于地上哦。” 花汐槿一听,怕是自己听错了,随即掀开被子,抓着他的手道,“真的?我昨儿个明明见他盯着桃花枝笑。” 轩辕紫栩气度雍容地拿开她的手,整了整衣襟,一本正经道,“那是王兄知道你在看着他,故意戏弄你罢了。你走后他就将桃枝随手扔了,再说,这桃枝可远比不上这把燕支啊。”紫栩说着,眼瞄了瞄花汐槿腰间的匕首。 花汐槿突然觉得今天的天气十分的好,窗口停着的那只叽叽喳喳的鸟儿是那么可爱,欣然道:“你且待我片刻,我梳洗一番,稍后你同我去取个东西,再去烧烤。”说完便匆匆跑去梳洗了。 今日天气确实好得很,一路鸟语花香,未几,花汐槿和紫栩便来到了谷中后山。 花汐槿打定心思,便笑眯眯地道:“栩哥儿,你稍等片刻,我去取个东西便回。”言罢便一头扎进了一花簇丛中。 她在花簇丛中四处寻望,奇怪了,前不久在这一片确实有长着很漂亮的紫色花朵啊,怎的今日见不到了。 无奈她只得继续往前深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眼前不远处看到她苦寻许久的花影。 只见一朵朵紫色花正如一个个身穿紫色霓裳的美人般,一阵清风拂过,皆于碧叶丛中舞动起来。 花汐槿欣喜地跑了过去,挑了一朵开得最为艳丽的便伸手去折,花枝上的尖刺扎了她一下,她猛得收回了手,一滴鲜血从手中滴落,恰好落在腰间槿玉上,她含了含受伤的指头,又爱又恨地看着紫花儿,若是紫晔高兴便罢了,若是不喜欢,她决计把它碾成碎末。 却没察觉到腰间槿玉闪了一下又复而平静。 某一处大陆上,黑袍男子于黑暗中睁开了双眼,“碧晶终于现世了。”。 花汐槿想了想,这玩意儿瞧着是好看,却着实扎手,便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将花枝折下,闻着十分好闻的香气,便跳着回去找轩辕紫栩了。 末了,却发现他正躺在草坪上睡觉,旁边还放着已经被吃了一大半桃花糕的食盒。 这混小子怎的就自己吃上了,花汐槿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桃花糕不是给我的么?你怎得自己吃上了,还打起了盹?” 轩辕紫栩睁了睁睡眼,迷迷糊糊道:“你还好意思问,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我独自一人在此等得无聊,便躺着吹风吃糕点了,清风凉凉,舒服得很,不觉睡了过去。” 花汐槿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太阳都要下山了,没想自己找了那么久,连带着肚子咕噜噜的叫声传来。花小心翼翼地放好花枝,一屁股坐下,随即伸手拿了块桃花糕吃了起来:“紫栩,原是我错怪了你,这是我的错,让你一个人等了我如此久。” 花汐槿看了看天色,“天色也晚了,来不及烧烤了,明儿吧,等明儿我俩逃课出来,我请你吃双份的花花鸡,怎么样?” 他困意尚未完全驱散,迷迷蒙蒙也不甚注意她说话,且听得她要请他吃双倍的烤鸡时才一下子来了精神,正了正身子,道:“好!一言为定。话说你去了哪儿,将将一下午,是去取了何物?且予小爷我瞧瞧!” 花汐槿慌慌张张的摆了摆手,将花枝挡于身后,道:“瞧了你也不懂,我有事先行一步,明日见。”说完拿起花枝护于胸前,便起身急匆匆的溜了。 花汐槿怀揣着那朵紫花蹦蹦跳跳地到了紫轩阁,她整了整衣襟,确保自己看起来妥当稳实些,而后放缓脚步,唤道:“紫晔,你在哪儿?” 结果都没人回应,花汐槿走进屋内,也没见半个人影。 她垂头丧气得走出屋,看来今日白忙活儿了,却见轩辕紫晔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何事?” 只见他从屋前木槿树上轻飘飘地落下,悠悠地走向了花汐槿。 看着他那毫无表情却仍是俊美的脸庞渐行渐近,花汐槿内心一阵子慌乱,她为自己这种小鹿乱撞的感觉羞耻,觉得自己十分的没出息,并不想这么窝囊,便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直直地望向那双摄人心魂的瞳眸,用一种她觉着十分帅气的姿势将手帕包着的紫花递给了轩辕紫晔。 看着紫晔如玉般的手指接过紫花,花汐槿一脸傲气地别过头,复而眼角余光忍不住望向他,心中有些期待,只见他万年冰山的脸上荡起了一丝微笑,这一丝笑容,在花汐槿看来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惊为天人。 她不禁有些得意,话本书上说烽火戏诸侯,只为伊人笑,一骑红尘妃子笑,等等等等。花汐槿那时十分鄙夷写者把王帝写的这般不堪,觉得劳财伤民,祸国殃民,现下却是十分理解了,若她是王,为了博得紫晔的笑容,她大概也会这么做。 紫晔捻着花枝,忽而道:“这蔷薇你从何处寻得?” 花汐槿惊奇: “原来这便是蔷薇啊,有一日我在后山玩耍,看到一处长满了花,我看它是紫色的,长得亦甚是好看,便想着摘下来给你。桃花祭那日见你拿着杨倩儿的桃枝十分 分卷阅读9 欢喜,想着少我一个也不少,便没将自己的桃枝赠与你,现下我反悔了,想将这朵蔷薇赠与你。你可别随意扔了,我为了摘她还被扎了一下。” 紫晔看着汐槿,玉手抬起她细嫩的手指仔细地端详,直到瞧见那止住血的手指,沉静得眸里突然泛起一起涟漪,良久,他缓缓地道:“谷中尚有一处紫花,景致尚好,可要我带你去瞧瞧?” “好啊!我们现在去罢!”花汐槿喜笑颜开,应得十分畅快。 月色皎皎,紫晔携着花汐槿,朝隔音谷东北方向森林飞跃而去,风景如画…… 未几,一紫蓝色的花海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第6章 桔梗与海郎 夕阳为山坡披上了一层橙红色的光纱,让原本肆意绽放的桔梗花在光纱的点缀下显得更加艳丽。 如此美景,花汐槿拉着轩辕紫晔徜徉于花海中便不愿出来,浪花一片,花香扑鼻。无数粉蝶于花丛中飞舞,好似成双成对的粉蝶在此花间幽会,让人顿时心生向往。 花汐槿松开轩辕紫晔的手,在花丛中一块宽阔的草坪上跑了起来,竟引来了一群忠实的追随粉蝶,她忘乎所以得围着紫晔跑了好多圈。 轩辕紫晔就这样一直看着花她在一群追随者的簇拥下欢笑得跑着圈,直到她跑累了,回到他身边时,他才坐下来让她靠着他休息。 花汐槿靠着轩辕紫晔的肩膀,吹着清风,闻着花香,不觉有些困意。 轩辕紫晔侧过头,淡道,“小槿,你可知道此花的名字?” 得到如他所料的摇头回应,他悠悠地说道:“它的名字叫桔梗。” 花汐槿琉璃目熠熠生辉,兴奋道:“原来这便是桔梗?我曾于民间话本中看过一个关于它的故事,紫晔,我说与你听,可好?” 花汐槿一脸期待得等着他的回应。 轩辕紫晔伸出玉手,引来一只粉蝶驻足于指尖,轻声道:“嗯。” 花托着腮帮子,望着远处徐徐落下的夕阳,开口道:“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靠近海岸的村子里,住着一位叫桔梗的孤儿,她独自居住,孤苦无依,但是,村里有个少年每日都给她送当日捕捉回来的鲜鱼。 他告诉她:‘我的桔梗,待我弱冠之年,娶你为妻可好?’ 桔梗回复少年道:‘待我长发及腰,你我便共结连理。’ 他俩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私定终身。 数年后,桔梗长发已及腰,少年亦及弱冠,两人成了一对恋人。 然而,少年为使桔梗过上更好的日子,便乘上了一艘大船,去了很远的地方捕鱼。 ‘若是没有你,我可如何独活?’桔梗泫然欲泣。 ‘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少年安慰桔梗。 终于到了少年离开的那一天。 桔梗泪眼婆娑地望着少年远去的方向。 船帆迎风飘扬,少年身影越来越远,桔梗止不住地落泪。 后来,桔梗每天都在渡口等少年。可是,爱着桔梗的少年,过了十年也没回来。 后来,一大师经过,喃喃地道:‘南无阿尼陀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尘世皆虚妄,若见诸相非相,莫为情所苦。’ 桔梗即使欲忘情,可谈何容易?她怎么也忘不了那个少年,仍旧总是跑去海边。 桔梗总跪于海边朝向大海祈求道:‘祈求上苍让良人归来。’ 如此几十年,桔梗已然成了老人。 有一天,神灵现身了。 神灵道 ‘时至今日,你仍旧放不下他?’ 桔梗回答道:‘他已然成为吾生命一部分。’ 神灵又道:‘汝需弃妄念,否则仍将受苦。’ 桔梗却坚持道:‘若是忘他,吾亦不完整,吾初心未变。’ 神灵担心桔梗,再次劝她放弃。 桔梗不肯,却又说:‘佛祖慈悲,且让吾深深世世记得他,吾愿一世孤独’ 神灵最后成全了她:‘吾将让你刻骨铭心,永世记挂着他!’ 桔梗的眼睛慢慢的闭上,变成了一株花。 后来,人们便将那株花唤做桔梗花。 桔梗花一直看着大海寻找着少年。” 花汐槿讲述那个叫桔梗的女孩苦等几十年都未能等到少年回归来,最后变成一朵花于岸上望着茫茫大海寻找少年的时候,内心此起彼伏。她靠着紫晔的肩膀,有些低落:“你猜,最后桔梗等到少年了么?” 轩辕紫晔望着花海,指间微动,粉蝶扑着翅膀飞走了:“没有等到,故此桔梗花才会开便大陆。” 谈话间,天色渐暗,新月高挂,繁星熠熠。 花汐槿指了指空中的星星:“紫晔,你说若那个女孩不是变成花,而是变成空中星星,那她是不是更容易找到那个少年?” 轩辕紫晔点了点头:“她会找到的。” 那夜星辰 分卷阅读10 花海,花汐槿靠着轩辕紫晔,沉沉地睡着。 他将熟睡的她抱回了汐月阁。 夜里,花汐槿似乎听到了外面沙沙的雨声,睡梦中,她看见一朵紫色的桔梗花于暴雨中一直望着大海远方…… 第7章 有女自远来 空谷幽兰静静开,昨夜雨落整夜,今晨空气格外清新,有些地方积着薄水。 远处马蹄哒哒伴着车轮轱辘而过,掀起一抔抔泥泞的尘土,留下参差梅花印记和两排长长的车轮印…… 隔音谷谷口,停着一辆精美的马车,可见来人的身份尊贵。 女子素手掀开车帘,扶着手下,盈盈落地。只见她秀发带簪,浓淡适宜的妆容,柳叶眉,一双丽目流盼妩媚,娇巧的琼鼻,粉腮朱唇,鹅蛋脸蛋甚是端庄,如玉脂般的雪肌肤色奇美,身形修长,说不出的贤惠文静。 她盈盈地走到宫门前,笑对着玄袍男子微微躬身,算是行了个得体的礼,“小女子乃轩辕国右丞相柴扉之女柴绫,日前家父道世道渐乱,便安排小女子于未婚夫处暂住,以便于他全心全意投身国事。王爷,绫儿给您添麻烦了。” 轩辕白翼打量着眼前女子,悠悠感概道:“在谷中众人皆布衣,莫提什么王爷不王爷,唤我白翼叔叔便好,光阴似箭啊,这绫儿你都碧玉年华了呢,当初还是那么大点的女娃娃啊。”沉思半响,又道:“安福,给柴绫小姐安排东边的宸宜轩,顺便备些热水糕点送去。” 柴绫望着轩辕白翼,如水眼眸我见犹怜:“白翼叔叔,晔郎他,他……”她欲言又止。 “那混小子甚是不懂礼数,懒散惯了,这会指不定哪里偷懒去了,甭管他。”轩辕白翼眸色微闪,转而笑道:“你风尘仆仆,先安顿梳洗一番吧,待会我带你去星辰轩跟他打声招呼。” …… 今日一早,花汐槿同轩辕紫栩上完玄德长老的课后便偷偷溜了出来,并非他们不想提前溜出来,而是因玄德长老太严厉了,谁的课他们都敢逃,就数玄德长老的课,给他们十个胆都不敢去动那个心思。 花汐槿同轩辕紫栩来到了厨房,看到厨房忙忙碌碌似乎在准备什么宴席,便问了问掌厨的箫叔有何事发生,箫叔从开水从捞出一只鸡,熟练地除着鸡毛,一面笑盈盈地回道,“今儿个听说来了位姑娘,自称是谷中某位人物未过门的媳妇儿,你乃谷主徒儿,岂能不知?” 此时的花汐槿一眼直盯着箫叔手中那只正在拔着毛的鸡,压根没听箫叔在说的啥。倒是轩辕紫栩反应了过来,转动着眼珠子,略微思考道:“媳妇儿?可有好戏瞧?” 随着鸡毛的褪去,一只光溜溜的大肥鸡就呈现在眼前,花汐槿的眼睛越发发亮,“诶,箫叔,你能否将这只鸡给我?”她盯着大白鸡终于忍不住地说道。 “给你?可以,不过……”箫叔提着鸡,语调上扬,晃悠着鸡道,“你得帮我打听一下这位姑娘许的是哪位少年郎。” 谷中许久没有喜事了,箫叔对这类事情向来好奇,此时逮着机会,必然十分好奇。 “成交!栩哥儿,此事便交与你处理了。”花汐槿想也没想,就从箫叔手里接过生鸡,顺便拿布袋装了几个土鸡蛋。 言罢花汐槿便提着鸡和土鸡蛋兴冲冲地走出了厨房,临出门口还不忘把门口处的一小袋干柴提走,美滋滋得往星辰轩跑去,留下轩辕紫栩在那里善后。 星辰轩内。 沿着竹林一直走,便见到一条小石子铺成的碎路,沿着小路一直走,是一方凉亭,凉亭两边是一片小池子,池子上面铺满了荷叶,隐隐约约能看见鱼儿在水中嬉戏,路过凉亭是一条泥路,两边间隔种着桃树,桃树前排空地土地肥沃,似乎刚刚翻过土。 花汐槿原是一边赶路,一边四处张望,寻找着轩辕紫晔身影,一看到这些软软糯糯的泥巴,立即停住了步伐,眼睛咕噜噜地转,继而四处望了望,将生鸡和鸡蛋挂在桃树枝上。 她先是从池塘边捡了一堆鹅卵石回来,又掠过池塘秋风扫落叶般随意摘了几片荷叶,用清水洗干净,转过身来将生鸡从桃枝上取下,拔出腰间的燕支,在上面左右巴拉划了几道,撒上自己调制的香料,随即用荷叶包裹好,再用几根绳子绑了个结实的蝴蝶结,然后从土地上挖了一些肥沃的黄泥土,包裹在荷叶的外面,包的结结实实的如同土粽子,又用剩余的荷叶和泥土讲土鸡蛋包好。 一切前置工作准备完毕后,她便用鹅卵石围了一个圈,将柴火放进去,点火,待火将柴火烧得差不多时,便将两个土粽子扔了进去,再用鹅卵石把它们全部包住。 一切完毕,花汐槿纵身一跃,跳上了桃树,小睡了起来。 春日何人最闲趣,美人卧酣桃花间。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评论多则加更,参赛作品,望小天使们喜欢,多多鼓励。 第8章 花鸡砸莲花 咦,空中怎的有一只香喷喷的鸡在飞,香味扑鼻。尔等何人?竟敢来抢姐的鸡?找打! 分卷阅读11 花汐槿身子一晃,原来是在做梦。 “汐姐儿,花花鸡可吃了么?”听到有人在喊话,花汐槿回头,见轩辕紫栩蹦着轻快的步伐由远及近。 “快了。你事情解决了么?那是谁家姑娘?又同谁订的亲?”花汐槿伸了伸懒腰道。 “只是右相的女儿罢了,至于与谁订的亲,待我吃完花花鸡再与你说亦不迟。你赶紧地下来,看看好了没,这香味馋人的紧。”轩辕紫栩摆了摆手道,说完便拿了根木柴跑到石堆面前,打算挑开鹅卵石瞧瞧。 花汐槿看他急不可耐,毛毛躁躁的样子,生怕他坏事,随手折了一段树枝往他上一扔:“急什么急,待我瞧瞧。” 花汐槿于树上看了看石堆上鹅卵石的颜色,又瞧了瞧天上的太阳估摸了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且将鹅卵石挑开。” 言罢,轩辕紫栩便用树枝将鹅卵石挑开,从中掏出了两个有点烧裂的土粽子,未几,一阵香气就扑面而来。 “栩哥儿,今日怎的不见紫晔?”花汐槿看着蹲在地上的紫栩,他正用手拨土粽子,被烫得直捏耳朵。 花汐槿觉得很好笑,见他没回话,便又问了句:“问你话呢!” “他不正站你身后么?”这时才听他不耐得回了句。 花汐槿闻言,一惊,欲跳下树,却不想踩空了脚,从树上掉了下来,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花汐槿。”不同于平日平淡的语调,轩辕的声音有些低沉。 迎面对上紫晔清清冷冷的目光,花汐槿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哆嗦。 花汐槿知道每次她做错事惹得轩辕紫晔生气,他便是如此表现,于是她更是躲在他怀中揪着他的衣角,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他一个气急把自己扔到池里去。 紫晔望着怀里的人儿,指了指地上圆圆的土粽子,幽幽的道:“此为何物?” “花花鸡。”花汐槿唯唯诺诺的说道。 “花花鸡?”紫晔挑眉,声调略微上扬,反问。 就在轩辕紫晔低头看着地上那两团土粽子时,花汐槿冲着轩辕紫栩使劲的使眼色。 “王兄,这鸡可好吃了。我俩本打算拿着它前去寻孝敬您的。汐姐儿的手艺可是一绝的。” 花汐槿略微抬头,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狗腿的说道,“是啊是啊,紫晔,这是我特意为您老人家准备的。你且看这些土质是如此得好,烧出来的鸡肯定好吃。你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弄给你吃。”说罢便不动声色地从紫晔的怀中跳下来,又站稳。 轩辕紫晔幽幽道:“棠溪长老为种植葡萄专门从南疆带回一抔土,千里迢迢,跑断了几匹马腿。” 他顿了顿,望着她,“便是你烤的那堆,土里似乎还种着葡萄籽。” 花汐槿心里咯噔一下,尴尬地摆摆手假装没听到,硬着头皮,抽起两根桃枝,把土粽子夹起来,转身看着紫晔,说:“你看你看,传说帝王为吃这么一只鸡,寻遍了天下能人皆未能做出来,紫晔,你莫要生气,待我破了土,你且尝一尝,我保证你满意。” 说着花汐槿便把土粽子往地上一摔,土粽子却丝毫没有裂痕,花汐槿谄笑道:“失误失误”。 “力道不够,再使点劲。”轩辕紫栩看了看土粽子道。 花汐槿捡起土粽子高高举起再摔,还是没有反应,一时火起拿起来,往身后远处一个倒扔。 “哎哟!”一声女子惨叫突然响起,花心里又是一下咯噔,僵硬地转头望过去,一个身姿窈窕的粉衣女子,被土粽子弄的一身泥灰,一身粉色衣裳上一块黄一块土,左脸也被砸了一个包。 花汐槿望着女子,突然望见她身边的轩辕白翼,顾不得刚才还怕轩辕紫晔的事情,毫不犹豫地躲到了轩辕紫晔身后,比其他人,现在的师父对她来说有如洪水猛兽。 柴绫刚换上一身粉色新衣裳,打扮得体,随着轩辕白翼一同来寻她的晔郎,本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刚走入星辰轩就目睹了他抱着花汐槿的画面,忍着妒火,走进来。 刚走到他们身后,又被一个土球砸中,不仅脸上被砸了一个包,连衣服也被弄的脏兮兮的,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他的晔郎仙姿绰约,又是轩辕国太子,与她有婚约在身,此次她便是想来与他多培养培养感情。 从国内就听说轩辕紫晔在谷中与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暧昧不明,望着花汐槿那张稚嫩又装无辜的脸,心里暗骂她骚蹄子。压住心中的怒火,她对着紫晔福了福身,模样有些委屈地道,“柴绫见过晔郎。” 轩辕白翼看到柴绫被土砸中的滑稽模样,憋笑憋地双颊通红,本想她会发怒,看到此刻她的模样,咳了咳,正色道:“晔儿,这是右丞相的嫡女,柴绫。也是你尚未过门的妻子。” 轩辕紫晔皱了皱眉头:“妻?” 轩辕白翼道:“是啊,柴姑娘知书达理,这是你双亲特意为你选的亲事。” 花汐槿一听,转而不满地看向轩辕紫栩,“你个小崽子,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知情不报! 分卷阅读12 ” 轩辕紫栩侧目一看,假装看不到听不着,就这么正儿八经得站着。 花汐槿好奇地打量着柴绫,这女子即使被砸到,却丝毫没有生气,细看一举一动都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跟轩辕紫晔看起来郎才女貌,好不登对,心中顿时一阵低落。 只见柴绫抱着土粽子走到花汐槿跟前:“想必这位便是槿妹妹吧,柴绫一早便听闻晔郎疼惜一个女娃娃,将你当亲妹妹看待,如此一见,果真生的十分讨喜,让人一见便有种想亲近的冲动。”说着欲将土粽子递给花汐槿。 花汐槿一看到土粽子,早已将心中不快抛出脑外,双眼放光,忙道:“谢谢柴绫姐姐。”便作势欲接过土粽子。 师父才注意到花汐槿和轩辕紫栩,愠怒道:“花汐槿!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整天净给我瞎胡闹,不是砸坏我的宝贝就是到处乱跑,现在还整这玩意儿砸中人家柴姑娘。还有你,轩辕紫栩,整天就知道跟着她这小崽子鬼混!”轩辕白翼指了指土粽子道,一想起前日走出白轩阁看到地上被踩的惨不忍睹的白玉棋盘和一地的棋子时的场景,他心中便怒火中烧,就因没了他的宝贝汉田白玉棋盘,导致他这两天用普通棋子没有心情,连连输给杨承那个臭老头,令他越想越气。 轩辕紫晔不动声色地接过柴绫手中的土粽子,不着痕迹地将花汐槿整个挡在身后,对着柴绫点了点头以示歉意,转身对轩辕白翼,道:“师父,前两日紫晔新得一玲珑白玉棋盘,听闻世上只此一副,做工精美不亚于当年的汉田白玉棋盘,便想着师父喜欢下棋,便命人从宫中送来,今晨刚到便送往你的住处,想来此刻应当在你的住所了。” 轩辕白翼一听,双眼放光,只扔下一段话:“绫儿,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好为你接风洗尘。晔儿,你过来一趟,我有话与你说。”便头也不回地往白轩阁赶去了。 柴绫见轩辕白翼如此说,也不便留下,便道:“那柴绫先告退了。”微微福身,转身告辞,眼里闪过一丝毒辣。“贱蹄子,鸠占鹊巢这么多年,是该还回来了。 第9章 烧烤鸡大师 阳光透过树荫投下光斑点点,阵阵清风吹起,正是野餐的好时节。 此时树荫下只剩轩辕紫晔、轩辕紫栩及花汐槿三人。 轩辕紫晔,将手中的土粽子递给了花汐槿,微微点头:“倒是扔了一手好球,砸了人家一身。” 花汐槿不好意思地将土粽子接过手:“我知错了,回头我定亲自向她道歉。” 言罢,又笑嘻嘻地说道:“这土粽子再不吃便要凉了,我们还是先吃吧!” “对对对,先吃完再去道歉不迟。”方才装聋作哑的轩辕紫栩立马应道。 轩辕紫晔望着面前哈喇子都要流下来的俩人,留下一句“我有事忙”便不见了人影。 花汐槿兴匆匆地抬起土粽子,还未砸落地,轩辕紫晔已经不见了。她顿时失了兴味,将土粽子随意扔给了轩辕紫栩:“你想法子将它敲开。” 轩辕紫栩接过土粽子,看了看地下,又望了望树上,眼珠子一转,便把手上的土粽子放到树下,然后抱着另一个跳上树,站在树枝上高举土粽子对准树下的另一个土粽子,使劲一扔,只见两个土粽子撞击到一起,虽没砸开,却已能见数到裂痕。 他打算跳上树再砸一次,花汐槿拉住了他:“你莫是要将鸡砸开花?待会把荷叶也砸烂了岂不白白糟蹋了我的花花鸡?且让我来!”说着便拿起身边一块鹅卵石,用它将土粽子砸开。 荷叶透过泥土散发出一阵阵香气,将花汐槿同轩辕紫栩馋得直深咽口水。 于是乎,两人便一起用鹅卵石将土粽子全部拨开,掀开那层有点发亮的荷叶后,一只香喷喷的花花鸡便出现在了眼前。 轩辕紫栩忍不住,想用手去抓,被花汐槿敲了一下:“你的手方才抓过土粽子,该有多脏,你抓完待会紫晔怎么吃?赶紧找工具。” “紫晔紫晔,就知道你的紫晔。”他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停下了手,琢磨着去哪找工具,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老头子的声音:“何物如此香。” 一脑袋探过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间美食叫花鸡?” 花汐槿同轩辕紫栩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轩辕紫栩回头一看道:“棠溪长老!” 花汐槿道:“棠老头,可是什么风将您老人家吹过来了。” “西北风。”棠溪适才方从静音那里死缠烂打得讨来了几壶桃花酿,刚想回阁痛饮几番,半路一阵带着烤鸡香气的风便将他直直勾了过来。 只见他席地而坐,从随身包裹中拿出了几壶酒,又掏出了几副碗筷,一时看得紫栩同花汐槿目瞪口呆。 花汐槿对着轩辕紫栩咬耳朵:“万万没想到,棠长老是这样的长老,竟随身自带碗筷?莫不是到处蹭吃蹭喝的主?” 轩辕紫栩一听,忙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棠溪长老常年出外,喜好美味,因此随身自带碗筷,以备不时食饮之需。”b 分卷阅读13 r   棠溪可一点都不在乎花汐槿同轩辕紫栩二个小家伙嘀嘀咕咕说的什么,只拿起碗筷就要动手去食人间美味叫花鸡,筷子还没夹到极品鸡,手却被花汐槿还不客气拍了下来:“此乃本烧烤大师亲手所制花花鸡,是我的所有物,纵然你贵为长老,也不能强取豪夺!”她语气略微不满。 棠溪长老被这一出下来,很是恼火,他纵横江湖多年,食友遍天下,怎么会是那种强取他人美食的食客,这小丫头片子真是胡言乱语。 他晃了晃胡子,笑道:“丫头,我棠溪从不强取豪夺,这样吧,”他指着酒壶道:“我有美酒你有佳肴,不如共享,如何?” 轩辕紫栩一听:“有鸡吃,又有酒喝,美哉美哉!” 花汐槿心下一转,还是不肯,直道:“这样子哪里够吃,除非你去厨房再取两只鸡来。” 棠溪长老听完,心道,也是,一只鸡确实不够三个人吃,于是道:“也罢,等我,你们切勿先下手,我去去就回,你们先准备下。”说完还不忘将荷叶包起来,笑着道:“莫让香气跑光了,凉了也不好吃。” 言罢身影便消失了。 少顷,便见棠溪长老一手提着一只拔好毛的大白鸡出现在了花汐槿同紫栩面前。 花汐槿取过大白鸡刚方才的方法快速得走了一遍,动作之利索让棠溪长老叹为观止。 一切就绪,开始吃鸡。棠溪长老拿起碗筷,轩辕紫栩同花汐槿拿起方才用树枝削的筷子,便一同吃了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不对,是空对鸡才对。 棠溪长老边吃边不停得夸着花汐槿的手艺高超:“丫头,不是我说,你这手艺确实一流,想我纵横江湖数十载,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叫花鸡,妙,实在是妙。” “这叫花花鸡,那叫花鸡可比不上我。哼,不过小试牛刀罢了!主要还是这泥土甚好,再加上本烧烤大师的蜜制香料和独创的手法,想不美味都不行啊。”花汐槿一脸神气道。 “原来如此,不知用的是什么泥土?”棠溪又吃了一口鸡肉道。 轩辕紫栩又夹了一块鸡肉,道“就是那边桃树前排的新土。” 棠溪闻言,惊得筷子掉了一地:“你们竟然拿我种葡萄的泥土烤鸡?” 花汐槿喝了口酒,吃着鸡肉道:“反正也没用多少,再说,对于一个食客来说,你觉得近在眼前的花花鸡同明年不知道能不能摘得到的葡萄,哪个更吸引你?” 棠溪听着一番言论,倒是被绕了进去,“我也不与你这丫头片子计较。” 他顶多再去南疆一回,再拿些罢,似乎想起什么,他眼里精光一闪,道:“不过回头你得补我几瓶独制香料。” “这就对了嘛,香料没问题。” “这鸡要吃完了,你去看看那边的两只可好了?” “那边的还差一会,呐,这是刚才我们给你留的土鸡蛋,你先凑合着吃,再等等吧。”花汐槿应道。 “原来你们刚才在我去拿鸡的时候偷偷吃了土鸡蛋!”棠溪看着花汐槿手中的两个土鸡蛋道。 “我们只说与你一起吃鸡,又没说土鸡蛋,我们敬老有给你留已然不错了,还要不要?不要我们自己吃了。”说着花汐槿就要收回手,却被棠溪拦下,两只土鸡蛋直接被棠溪拿走“亏你们还有点敬老的心。”言罢就剥鸡蛋吃了起来。 “没想到这土鸡蛋也能这么好吃。”棠溪一边吃着鸡蛋一边惊疑道。 “没想到吧?汐槿姐姐的手法多的是,这只是九牛一毛而已。”轩辕紫栩不忘帮着花汐槿吹嘘道。 花汐槿此时酒喝得有点上头,也没听他们说的啥,只问道:“不愧是静音长老所制桃花酿,真真好喝!” 棠溪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音儿每日于桃花树下弹奏,这桃花树可是听着她的琴音长大的,所酿出来的酒岂能平凡?”说完便独自回味起来,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往事,直到一阵香气轻轻飘过,他才回过了神。 此时的花汐槿同紫栩二人已经砸开了另一只鸡,不顾棠溪长老争着吃了起来,棠溪一看,连忙抄起碗筷加入战场。 未几,另一只叫花鸡便在三个食客狼吞虎咽下消失殆尽。 三人打着饱嗝擦着嘴,俄而丝丝琴音响起,渐渐响亮,如潮信呼啸而来。 第10章 情字乱人心 琴音袅袅,不绝如耳。 “花开叶落,不知世界,不记春秋。桃源流水,何处更深幽。独坐矶头,远岫层峦踏遍,力倦且休,此外又何求,此外又何求。又何求兮,又何求,任他野草闲花满地愁。暑往寒来春复秋,白发乱飕飕。青山绿水,相对话绸缪,乐以忘忧。婆娑岁月,尔我尽悠悠。”棠溪口中絮絮叨叨,缓缓而去。 花汐槿望着棠溪长老远去的方向,平日里吊儿郎当只会把酒言欢的长老竟学起了文人骚客那一派酸溜溜的诗风,不免觉得十分古怪,遂用胳膊戳了一下轩辕紫栩,道:“棠老头这会儿抽的什么风?” 分卷阅读14 轩辕紫栩腆着肚子,满足得打了个饱嗝,眯着眼回她:“真是没见识,这世上能让一个人变作另一个人的原因只有三个。” “哪三个?” “一醉,二毒,三情。” “呵,原来棠老头醉了酒是这般模样。” “没见识,棠溪长老号称千杯居士,岂是方才这点桃花酒就能喝醉的角色。” “那是?”她歪头,旋即一脸惊恐,“难道刚才的鸡有毒?” 轩辕紫栩对着花汐槿翻了个大白眼,“蠢出天际!你瞧我俩吃出问题了么?” “那倒没有,你别跟我说是因为爱情。”花汐槿觉得棠溪长老的心里只有吃,还会有情?风花雪月那种情?她嗤笑轩辕紫栩。 “愚蠢不是你的错,但既愚蠢又无知,则药石无医了,本小爷且告诉你,棠溪长老曾与静音长老有段过往,他这般,多半是静音长老的琴声令他有感而发。” 花汐槿一向对八卦来者不拒,甫一听闻,眼中一亮,以一种好奇宝宝的模样问道:“什么过往?且说来听听。” “你别问我啊。”紫栩揶揄道,“具体我可真不知道。”而后看也不看花汐槿一眼,自顾呈大字形瘫在草地上,望着天空吹口哨。 花汐槿白了他一眼,晃着手中玉杯,抿了一口小酒,伴着不远处传来的琴音,脑海里不时回想起棠溪长老刚才口里絮絮叨叨的话:“暑往寒来春复秋,白发乱飕飕。青山绿水,相对话绸缪,乐以忘忧。”心中不由想起了自己与轩辕紫晔的点滴。 霞光映照,夕阳西下,琴音渐渐。 花汐槿望着一派美景,晃了晃空荡荡得酒壶,觉得甚是无聊,素手推了推身旁的轩辕紫栩,道:“起来了,如此美景,岂能不消遣,走,荡秋千去。” 他正觉甚无聊,便爬起来,拍了拍屁股,跟着花汐槿走向荡秋千的几棵大树。 只见几棵大树前前后后皆绑了秋千,不同于普通得玩法,他们喜欢惊险刺激又好玩的游戏,是以将秋千的高度设计得很高,游戏规则则是分别使两人站在两方并排的秋千上,看谁能荡着跳到更远的秋千上。 花汐槿看着许久未玩的秋千,用手拽了拽纤绳,确保绳子紧固,便兴致冲冲地首先跳上了秋千,由于花汐槿酒意未退,所以今日玩起秋千来格外的勇猛,借着秋千的冲力,伴着酒意越觉轻飘飘,似是荡在云层里,感觉好不惬意。 柴绫过来的时候,他俩正玩得不亦乐乎,她看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竟与九王子玩得如此高兴,心中堵着一口气,忽然眼角瞥见远处紫色的身影,她鄙夷地笑着,计从心来,想到待会儿花汐槿能被误会,便十分愉快,迫不及待走到花汐槿面前请求跟他们同玩。 花汐槿正兴头上,多一个玩也不多,没多想,便答应了。 柴绫见着能够加入,继而说自己自幼体虚,不善于武,想请花汐槿助她起跳,花汐槿歪了歪脑袋,道:“没问题。”便带着她上了秋千,然后让紫栩到对面做个接应,便开始试玩了起来。 一切很是顺利,于是他们便渐渐放开了玩。 就在花汐槿正要再次帮柴绫荡起秋千时,柴绫忽道:“槿妹妹,你们那种玩法儿看起来甚是有趣,我想试一下跟你们一样飞过几个秋千,不知方不方便?” 花汐槿醉意朦胧,玩的正是起劲,听闻她说想飞远一点,便欣欣然地唤轩辕紫栩跳远一点去接应。 轩辕紫栩瘪了瘪嘴,不满地嘟囔:“柴绫姐武功底子浅,不比我俩,出了事怎么办?” 柴绫见他似是不同意,显得十分丧气,一副将将哭出来的模样,十分可怜。 花汐槿看着她我见犹怜的模样,皱了皱眉头,眼前越来越飘,她笑嘻嘻地说了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柴绫姐姐喜欢便让她玩一会吧,有我俩在,没问题,栩哥儿,你小心点儿接。” 说罢便准备将柴绫荡出去,嘴里说道“准备好了吗,起飞”。 就在花汐槿将柴绫慢慢荡起正要用力将其荡飞时,柴绫瞥见由远及近的身影,突然一蹬双腿,而花汐槿还未看清发生什么事情,却已来不及收力,只见秋千往前一荡,竟然偏离了原先预定的方向,轩辕紫栩根本来不及前往接应,而柴绫一阵惊恐的模样,任由自己直直地往远处地树上撞了出去。 并没有想象中被紫袍男子接住的场景,柴绫脸朝大树撞了个满怀,摔了个吃狗屎,她一脸震惊地看着轩辕紫晔淡定地从他面前走过去,然后往秋千的方向飞过去,忽觉额头痛感蔓延,她按着额角,嘴里一阵哼唧。 轩辕紫栩同花汐槿同时连忙想要跳过去接住下落的柴绫,却不曾想花汐槿因酒意未消再加上心慌,脚下一滑从树上掉了下来。 花汐槿预备好姿势准备迎接大地的怀抱,却抱住了一堵散发着沉香气味的肉墙。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花汐槿愣愣地看着抱着她的轩辕紫晔,酒意下看见的他,不仅香气逼人,还十分可口,她的琉璃目一望见他,便移不开目光。 轩辕紫晔望 分卷阅读15 着怀里的人儿,眉头一皱,“你喝了多少?” 花汐槿一阵心虚,不敢回话,眼神飘忽不定,忽而看到远处砸在树下的柴绫,尴尬地笑道:“我不是故意的。” 轩辕紫栩赶忙飞到柴绫面前查看她的伤势,“我说了不可以吧,偏偏要玩,这下可好,这细皮嫩肉的,可是擦破了。” 轩辕紫晔抱着花汐槿走到柴绫面前,望着怀里缩成一团假装晕倒逃避责难的花汐槿,眼角抽了抽,悠悠地道:“郡主武功低浅,且不说她,你一身酒气,醉得自己都接不住,怎么着,你这小身板,还想着接住人家?若是出了事,又如何担待?” 花汐槿不敢开口,柴绫眼中则全是恨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瞬间眼角噙满泪光,嘤嘤地说道:“晔郎,是我要槿妹妹带我一起玩的,你不要怪她。” 轩辕紫晔望向柴绫,目光冰冷如炬:“小槿年幼,她不懂事也便罢了,你怎也跟着胡闹?你我虽有我父王定下的婚约,但我从未点头这门婚事,请郡主勿乱了自己的分寸!” 柴绫望着他冷若冰霜的表情,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受伤的是她,他漠不关心,却护着那个贱蹄子。 虽然是她一手设计,但事情却没有朝着她要的方向发展,自己才是他的妻,凭什么如此,都是花汐槿,思及此,她对花汐槿恨意更甚,一双眼睛看着她,恨不得将花汐槿吞下去。 轩辕紫晔不着痕迹地护住花汐槿,对轩辕紫栩道:“你先带郡主去处理下伤口。” 说着便抱着花汐槿往汐月阁而去。 一阵凉风吹来,轩辕紫栩看着柴绫呆呆着站立在原地,树上的秋千还在晃荡…… 第11章 隔音谷日常 亭台水榭,桃花盛开,佳偶成双,一地芳香。 汐月阁前凉亭中,花汐槿同轩辕紫晔相对而坐,石桌上摆了一壶酒,花花鸡已经被敲开,泛着香气,完好无缺地被放置在一个盘子里。 花汐槿用筷子三拨两夹毫不犹豫地开始吃鸡。轩辕紫晔手执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花不顾形象的吃鸡,偶尔嘴里接过她喂过来的鸡肉,脸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容。 因今日柴绫多次受伤,再则伤口又多在脸上,是以为了避免她顶着两个大包尴尬,谷主轩辕白翼便将宴会推迟了。 今夜无需赴宴,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花汐槿手拿一只鸡腿走出凉亭,此时天空已然繁星点点,她边咬着鸡腿边跑回凉亭,一脸期许地望着轩辕紫晔,道:“紫晔,今夜的夜星好美,我们去山坡上躺着看星星好不好?” 轩辕紫晔点头,放下玉杯,而后拿出手帕将花汐槿手上的油擦去,便牵她的手往山坡走去。 两人平躺在山坡的草坪上,花汐槿看着空中星光点点,转过头向轩辕紫晔问道:“紫晔,先前课堂上听玄德长老说夜空中有十二星次,你可知道?” “上古先族为观测和说明日月五星的位置、运行及节气之转换,将黄道带自西向东划分为十二个部分,其名称依次是: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此即为十二星次。”轩辕紫晔声音淡然却又温和,十分好听。 “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花汐槿耷拉着脑袋,听着十分复杂的星次,撇了撇嘴。 “另有古书记载有人将十二星次与人生辰结合来判断人的性格和运程甚至是命运。”轩辕紫晔补充道。 花汐槿顿时好奇心泛起,爬起身坐了起来,睁着琉璃似的眼睛看着轩辕紫晔道:“紫晔是什么星次?” “析木。”轩辕紫晔微微看了花汐槿一眼,而后回答道。 “析木……”花汐槿嘴里嘀咕着,默默将这个词记在了心里,当她突然想起自己是什么星次时,却忽然茫然了,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轩辕紫晔仿佛看出了汐槿的困惑,道了句:“你当属实沈。” 花汐槿惊奇不定地道:“紫晔知道我的生辰么?” 轩辕紫晔摇了摇头:“生辰与性格分不开,想来你该是实沈。” “唔。”花汐槿似懂非懂。 看花汐槿一脸茫然,轩辕紫晔坐起了身:“可能师父会知道你的生辰也说不定。” 花汐槿弱弱得嗯了一声。 轩辕紫晔随后用手指着空中几颗异常明亮的行星,示意花汐槿看去:“这便是北斗七星。” 花汐槿看着星星,觉十分像静音长老舀酒的勺子,不免觉得十分有趣。 轩辕紫晔瞥了一眼花汐槿,继而道:“北斗七星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组成。北斗七星在太微北,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瑶光为星。在不同的季节和夜晚不同的时间,出现于天空不同的方位。可由初昏时斗柄所指的方向来决定季节: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他见她昏昏欲睡, 分卷阅读16 细语绵长:“北斗七星为七元解厄星君,居北斗七宫,即: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瑶光宫破军星君。他们……” 花汐槿听着轩辕紫晔好听却无聊至极的话,眼皮越来越沉,竟慢慢地进入了梦香…… 翌日侵晨。 花汐槿迷糊中似乎想起今日早晨是玄德长老的课,便匆匆爬起床,梳洗一番后便去上堂。 刚进学堂,便看到前面有一群人围着向一女子行礼作揖,花汐槿走到自己的座位,用胳膊肘蹭了下还在补觉的轩辕紫栩:“别睡了,前面是何情况?” 轩辕紫栩摆了摆被汐槿蹭到的胳膊,眼睛也不睁得应道:“柴绫姐也来上堂了,不要打扰我睡觉。”言罢就继续睡了。 原来是柴绫啊,花汐槿又往前方看了一眼,杨倩儿和棠峰也在那里。 有啥好瞧的,花汐槿心想,于是坐了下来,跟轩辕紫栩一样补起觉来了。直到玄德长老突然出现,拿着戒尺在桌上拍了两下,他俩才心不甘情不愿得抬起了头。 玄德长老看二人已经醒来,微叹一声后便走上了讲台,坐下来开始讲课:“今日,我要讲的,乃五行八卦。欲说五行,先道阴阳……” 台下花汐槿同轩辕紫栩二人因之前课上睡觉被玄德长老罚抄了几天作业,如今已然不敢再犯,可长课漫漫,可如何是好。后来,他俩便想了一个可以在台下偷偷玩的游戏。 每当玄德长老偶尔抬起头看向他们时,便看到他们两手上下重叠放在桌上,一人手伸着一个手指,一人手伸着三个手指,然后伸三个手指的人就在那里偷笑。 玄德长老也知他二人听不下课,但本着只要他俩不打扰其他人听讲,便也不去多管。 就这样,随着玄德长老道了句:“下堂。” 原本安静如初的课室才恢复喧哗。 下堂后,当花汐槿同轩辕紫栩起身要走时,柴绫走了过来。 只见她矜持得笑道:“槿妹妹,方才课堂上我见你同栩弟弟玩得很是开心,便好奇你们玩的是何游戏,可否说出来与我分享分享?” 一旁的棠峰一听,也好奇得凑了过来:“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小花你们玩的啥?”棠峰的声音比较粗旷,声音一出,便把大家都吸引过来了。 轩辕紫栩一看,便拦住了众人,跟他们简单得解释了下刚才的游戏:“我肚子饿得紧,没时间给你们解释过多,以手指数为准,一胜五,三胜一,五胜三,就是这样。” 大家频频点头:“挺不错的游戏,回头我们也试试。” 花汐槿原本打算下堂去找吃的,看柴绫走了过来,便看到了她脸上隐隐而现的伤痕,觉得甚为愧疚。 她略略斟酌,略带歉意地回道:“那只是无聊消遣的小把戏,游戏规则正如栩哥儿所说。” 而后又指了指柴绫的脸,很是不好意思得问道:“柴姐姐,不知你脸上的伤好些了?” 此话一出,众人便被吸引了过来,皆热情询问柴绫怎么受的伤,伤势如何。 柴绫原本想当众人面调侃花汐槿上课打小猜,却不曾想众人对此习以为常,而花汐槿又会突然问她脸上的伤势,心中顿时尴尬万分且怒火中烧,但却无法发作,于是便强笑道:“已然无大碍。”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大碍师父还不骂死我?”花汐槿听了,小声自言自语道。 众人听了皆哈哈大笑,知是花汐槿又惹祸,杨倩儿则打趣得说道:“小花下次注意点便好,白谷主只是嘴硬心软罢了。” “是啊是啊,就算他忍得下心,我们也不依,没了你,我们去哪找美味的烧烤佳肴吃啊!”棠峰亦附和附和道。 花汐槿被大家这么一说,心里倒是踏实了许多。 而轩辕紫栩此时肚子早已咕噜咕噜大叫,便向柴绫行了个礼,道“柴绫姐,若没什么事我同汐姐儿便先走了。”言罢跟其他人摆了摆手便拉着汐槿拔腿就想跑。 花汐槿被这么一拉,也对柴绫笑了笑:“那我先行一步,改天有空请柴姐姐吃烧烤。”又朝其他人说了句:“到时大家一起来。”便跟着轩辕紫栩一遛消失了。 留下大笑的众人和一脸铁青的柴绫。 第12章 真香 午间的太阳不小,照在厨房门前的两棵杏花树上,此时杏花已开,一簇簇杏花在光线下通透如玉,美丽之至。 花汐槿同轩辕紫栩二人匆匆来到了厨房,又见箫叔正在拔鸡毛。 箫叔一见花汐槿又盯着自己手上的鸡两眼发光,连忙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手中的大白鸡,生怕被她抢了去:“今日不管怎样,这鸡是不可能给你们拿走了。” 而后回头继续拔毛,不时还回过头,防备地看了看二人。 花汐槿大概猜到了个中缘由,昨日从箫叔手中拿了一只大白鸡后,没过一会棠溪长老也来到了厨房,把箫叔刚拔好毛洗好的两只大白鸡拿走了。怕是给 分卷阅读17 他添忙了。 昨日箫叔确实无奈,又准备了两只鸡,结果临近傍晚又收到通知说宴会推迟一天,这可把箫叔给折腾坏了,他说什么,今日也不可能让鸡再叫这两崽子拿走了。 花汐槿看箫叔防贼似的防着她俩,再加他那毫无商量余地的语气,便只好将心里的想法给扼杀了。 轩辕紫栩见没鸡吃了,很是失望,可是如今肚子又饿,便一脸憋屈得朝箫叔道:“箫叔,鸡没有,鸭有么?若是没有,鱼也好啊,我肚子好饿啊。” 花汐槿附和道:“是啊,是啊,饿得慌”。 箫叔手上继续拔着鸡毛,头也不回道:“今早大公子过来让我帮他做了一些杏花糕,让我放着等你俩来了就拿给你们。就在角落那里,你们自己去拿罢,我还要忙着准备今晚的宴席呢,别给我添乱。” 言罢用手指了指角落桌上的一个食盒。 花汐槿一听,心里忽然一阵美滋滋,而后迅速跑到食盒前将其提起,兴高采烈得跑出了厨房。 而轩辕紫栩却仍在厨房里四处张望,只有杏花糕没有肉可根本不够他吃。 箫叔见轩辕紫栩还没走,无奈摇摇头,掀开锅拿出一盅五花肉,递给了紫栩。 他嗔道:“这是棠溪长老的,他昨日拿了我两只大白鸡,我今日偷偷把他的五花肉给分成大小两份了。别告诉别人,知道不!” 棠溪长老一向好吃,因此在谷期间每日都会吩咐厨房给他加肉,而主要负责他饮食的,便是箫叔。 轩辕紫栩一见有五花肉吃,使劲得点了点头,顺了两双筷子。道了句谢谢箫叔后便飞的溜走了。 他端着那盅五花肉来到了紫轩阁,他知道花汐槿铁定会拿着杏花糕来找自家王兄的。 果不其然,不远凉亭处,花汐槿正傻傻地拿着块杏花糕在轩辕紫晔身边边走边吃。 他拿着五花肉走进了凉亭,放在了桌上,递了一双筷子给轩辕紫晔后便自己拿起筷子吃起五花肉来。花汐槿一看,两眼放光:“哪来的五花肉?” 轩辕紫栩夹了一块泛着金油的五花肉放入了嘴里,颤着舌头道:“箫叔偷偷把棠溪长老的加肉偷偷分了一小份给我,唔,真香。” 花汐槿询问间,早已用轩辕紫晔递来的筷子夹了一块吃了起来:“真好吃!” 说完又夹了一块送到轩辕紫晔嘴里,然后说道:“昨儿答应了棠溪长老要送他些许香料还没送过去,啊,真好吃。”言罢便继续跟轩辕紫栩争着吃了起来,没一会就把整盅五花肉吃光了。 吃完五花肉,轩辕紫栩才想起了食盒里的杏花糕,拿了一块吃了起来,边吃边不忘问道:“王兄,你今晨怎的想着要让厨房做杏花糕啊?” 他应道:“杏花初开,便想着让厨房给你俩做点糕点吃。” 轩辕紫栩听罢满意地点头,“王兄英明。”便不再多说,继续吃着香甜可口的杏花糕。 待杏花糕也一扫而光后,轩辕紫晔便起身说道:“你俩歇息片刻便该去学堂了。”言罢便踱着步,先行一步了。 轩辕紫栩用手敲了敲食盒,突然转过头问了花汐槿一句:“还想不想吃五花肉?” 花汐槿自是点了点头。 “走!带上你的香料,回厨房。”轩辕紫栩拿起食盒道。 花汐槿会意,不怀好意地笑,俩人一前一后,颇有老大带着地痞流氓横行霸道的架势。 花汐槿先去取香料,轩辕紫栩则先去厨房让箫叔先别把五花肉送去给棠溪长老。 少顷,花汐槿来到厨房同轩辕紫栩会合,提着一大盅五花肉和香料前往棠溪长老所住的竹溪阁。 竹溪阁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当初棠溪长老在外偶然机会吃了一种用木桶当容器做的饭,美味之至让他一直难忘,于是他便在自己的住屋后方种了一片竹林,每日伐竹自行研制如何制作美味的竹桶饭,后来成功了,便索性将自己的住处取名为竹溪阁。 但见竹溪阁背靠竹林,前面小溪流水潺潺,很是清幽寂静。 花汐槿同轩辕紫栩提着食盒走进屋内,见棠溪长老正在独自品茶,便齐齐声唤了声:“棠溪长老。” 棠溪长老见两娃子提着食盒前来拜访自己,甚是惊奇:“哟,可是什么风儿把我们谷中两大捣蛋鬼吹来竹溪阁这偏僻的地儿啦?” 花汐槿从轩辕紫栩手中拿过食盒,放到棠溪长老桌前,边翻开盒盖边说道:“昨日不是应了长老要送您些许我独特的香料么?方才路过厨房突然想起,又见箫叔正打算给你送五花肉,便帮箫叔一并送过来了”言语间还不忘多看了盒中那盅金油灿灿的五花肉几眼。 棠溪长老一眼看出了两人的想法,也不吝啬,摆了摆手,大方道:“吃罢。”,便与他俩一同享受了这盅美食。 食罢棠溪长老还给他们冲了一股香茶,然后便起身道:“时辰差不多了,我要去听静音弹琴了。” 花汐槿一听要去听静音长老弹琴,突然回味起昨日的琴音,便要求一同前去,轩辕紫栩因不感兴趣便 分卷阅读18 先行自个离去了。 未几,花汐槿便同棠溪长老来到了静音阁。 静音阁四周种满了各种花植,五彩缤纷,阁前石桌边以及篱笆四周都放了不少酒坛。 棠溪长老领着花汐槿走到石桌便静静坐了下来。花汐槿见棠溪长老已然闭起了眼,便也乖乖得坐在那里不敢乱跑。 而不远处一高树上,一紫袍静卧于树干,闭目静息,忽闻屋中琴音响起。 第13章 静音往事 夕阳西下云闲卧,叶叶相息待佳音。 静音阁此时一片寂静,恍若能听见脚下草儿摩擦的声音。 一瓣落地,一个琴音从屋内响起,腾着风轻轻得撞入众人耳际,旋而一张一驰的弹音幽幽尾随,跌荡起伏,忽而扫音切切如千军万马般扑面而来,俄后铿锵有力的节奏犹如扣人心弦的战鼓声,激昂高亢的长音好象震憾山谷的号角声须臾而至,欢快急切的中音在长音渐息后如胜利后的欢呼般如期而来,在耳边久久萦绕。少顷,琴音转柔,婉转连绵,荣枯胜败,显晦兴亡,时移势改,一切如落花随水去,悠悠扬扬,直至最后一个音弹出,于耳际边由弱转息,仿佛一切已成空。 琴音已息,回味犹在。 只见棠溪长老慢慢得睁开双眼,用两指夹起一片飘落在石桌上的落花,长叹道:“英雄荣光漾四海,如今已然尽成空。繁华凋谢,竟与草茅微贱同。”言语间起身慢步离去。 而花汐槿则仍沉醉在琴音之中,方才恍惚间她仿佛亲历了一场危伏四起的战场厮杀,而后万般艰辛取得胜利,却在欢喜后突然品味到一丝王者孤独的气息,慢慢的,慢慢的,在岁月的长河悠悠流水的消磨下,一切都消失殆尽。 待花汐槿回过神时,轩辕紫晔已然身站其侧。花汐槿看到轩辕紫晔后呆问道:“紫晔,这世上存在着不受岁月消磨的东西么?” “小槿认为它存在,它便存在。”轩辕紫晔淡道。 花汐槿脑袋里一片乱糟糟的,生活似乎很美好,她什么都不想要追寻,只想要身边有紫晔,然后这样子安安稳稳生活一辈子,那便足够了。 静音长老走出屋时,花汐槿同轩辕紫晔起身,向静音长老行了礼。 她有些好奇地问道:“静音长老,不知方才您所弹是何琴曲?” 静音从小喜好音律,又爱游山玩水,所见颇多。 她有些慈爱地摸着花汐槿的头,眉目里却有些怅惘, “都是陈年往事了,” “我年少时曾游历八方,得遇知己,此曲便是由我二人共创。” “知己?是男的还是女的呢?静音长老可否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呢。”花汐槿对这个岁月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的女人颇为感兴趣,能让静音长老这般绝代佳人称之为知己的人,想必也是个中妙人。 静音长老微微一笑,她看着花汐槿,目光深远,仿若陷入回忆:“少年鲜衣怒马,无知轻狂,无端坠入红尘梦,惹却三千烦恼丝,奈何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静音长老这般说,莫不是她的与她的爱人的故事?花汐槿觉得有些高深,愣愣地看着她。 “世事无常,风花雪月抵不过现实的摧残。曲谱尚未完,情丝错负,终是落个逃离的下场。” 她叹了口气“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时光如许,岁月匆匆”。 “如今,我已年过半百,独抚此曲,却未能完成。”静音长老怅道。 “若是两情相悦,为何要逃离?不是应该好好相与么?”花汐槿道。她实在是不理解,若是轩辕紫晔到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她自认为是不可能逃离他的,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 她目光慈爱地望着她,“傻孩子,这世上哪有如许单纯,总有一些无法释然的事情,会把两个相爱的人,变成一对怨偶。人在的时候,以为来日方长什么都有机会,殊不知,人生是减数,见一面,少一面。” “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吗?所以长老你无法原谅他,选择离开。”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是我退却了。”她低眉。 “我的孩儿,若是他能顺利长大,也该弱冠年华,可惜……”她透过花汐槿,似乎在看着什么人。 难道静音长老成过婚?还有过娃娃?花汐槿歪头,“静音长老,你有孩子?” “他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可我对不起他。”她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 花汐槿有着不知所措,不知怎么安慰她好,于是巴巴地望着轩辕紫晔,求助他。 静音见花汐槿如此局促,有些被她的模样逗道,她噗嗤一笑,“女娃子,莫不是要安慰我?” 花汐槿摸了摸头,有些脸红,把人家长老弄哭了,她也不想的。 静音抹了抹眼角,站起来,笑道,“好啦,等你有空再过来闲聊,我这儿可有好多有趣的故事呢。你可有兴趣听?” 花汐槿点头如捣蒜,她对好玩的东西最有兴趣, 分卷阅读19 见她起身,又道:“长老这是要去什么地方么?” 静音长老笑道:“今日谷主不是为柴绫姑娘设宴么?听说本是昨日设宴,却因柴姑娘受伤有碍而推迟了一天。我应谷主所请前去赴宴并弹奏一曲。” 花汐槿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得说道:“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静音长老微嗔道:“你这女娃娃,生生的只惦记着吃,今儿竟也有忘记宴席的时候,走罢,若无他事你俩便同我一起前往罢。” 花汐槿同轩辕紫晔皆应了一声,便同静音长老一齐前往赴宴去了。 今日宴席本是为柴绫接风洗尘,轩辕白翼叫来了谷中众人,以便让柴绫同大家日后在谷中彼此有个关照。 轩辕白翼向大家介绍了柴绫的身份,却只字不提她与轩辕紫晔婚姻之事,便叫大家开席。 今日学堂上大家都同柴绫有过接触,于是众人皆礼貌地向柴绫行礼以示欢迎,是以宴席上倒是未见多少生疏,大家交谈甚是欢快。 宴会席间,青年们为尽兴致,亦各展所能,舞枪弄棒,吟诗作对,层出不穷。 花汐槿坐于轩辕紫晔身旁亦看得津津有味,未几,柴绫迈着步伐翩然而至。只见她拿着玉杯行至轩辕紫晔跟前,举着杯矜持道:“绫儿敬晔郎一杯。” 言罢先一饮而尽,而后又道:“绫儿受家父所托,问及晔郎所想,不知你我婚事,何时……” 未待柴绫说完,只见紫晔清清冷冷地望着她,冷淡地回道:“此事做不得数,后事我自会处理,柴姑娘便不必多问了。” 言罢他看着花汐槿看得津津有味的方向,皱了皱眉头,那是一群少年郎光着膀子在舞刀弄枪。 柴绫一听顿时心生羞愧,斜视间见花汐槿腰间所系燕支,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却只得体地回了句:“小女已知,先行告退。” 便有些阴沉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花汐槿正被这精彩的绝技吸引,全然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待回过头时,却看见师父正在看从其随从手中拿来的信,而后眉毛微皱地对着随从说了几句话,便将书信放入袖中,面复如初。 但见随从绕到轩辕紫晔身后,在他耳边悄声片刻后便自行离去。 花汐槿疑问道:“紫晔,出什么事了么?” “无事,我先去师父那儿一趟。”轩辕紫晔回答道,言语间便看到白翼起身离去。 “你同老九宴后自行回去,无需等我。”言罢亦起身离去。 花汐槿同轩辕紫栩点了点头,而此时,静音长老的琴音正悠悠响起,萦绕于宴席上空。 第14章 别离隔音谷 是夜,幕色朦胧,暗影浮沉。 轩辕紫晔端坐于书桌前,桌上铺着方才师父递给他的书信。 他微微沉思。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泛着幽幽的光泽,君子神色清冷,如仙人一般。 少顷,他身形微动,下一秒便出现在汐月阁泽芊院床前。 轩辕紫晔清冷的脸上有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他静静地看着花汐槿那熟睡的容颜,她一如既往地蜷缩着身子。 月光透过窗户,偷偷得照着她如玉的侧颜,投下长长的睑影。 他有些不舍地转身,看着不远处一道道身影落于树下。 他淡然的脸上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坚定,一阵风吹过,松竹挺拔的紫影与树下那道道身影一起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中。 泪,无声地落,那是种熟悉而陌生的悲凉感觉,忽闪的睫毛下晶莹灵动却淌满哀伤的泪眼在弥蒙中睁开。 是梦吗?茫茫无际的大海,攀附着的唯一一段浮木,消失了,滔滔浪花,似是将她淹没。 这一夜,似有别离预兆。 新月悬空,马蹄哒哒而过,镌刻了一路梅花痕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三月的天气,总是多变,绵绵的春雨,浓浓的雾天,相互交替,空气中带着让人愁闷的湿意。 每逢三月,师父必将闭关,这一个月里,花汐槿猜测,师父是去会见重要的人了。如师父这般开朗的人,临近三月,却恍然变得低沉颓废,不经意总流露出淡淡的哀伤,让人看了心情闭塞。 如此一来,花汐槿便越发不喜欢三月了。 这一年的三月,轩辕紫晔离开了,大约是事情很急,来不及告别,来不及留书,便连轩辕紫栩,也突然不见人影,一下子竟只剩花汐槿独自一人。 三天时光,度日如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花汐槿诗意大发,每年三月,少了师父的限制,本是何其自由美好的时光,可如今轩辕紫晔和轩辕紫栩都不知所踪,如同平日三餐被生生断了两餐,顿觉整日心中恍然,饥饿无比。 今日侵晨下起绵绵细雨,骤雨初歇,片片花红坠落,陷于泥土之中。 花汐槿独自一人漫步到一棵桃树之下,看桃树上一个蜘蛛网已被暴雨击穿,一只蜘蛛正 分卷阅读20 努力在重新修复蛛网。 一阵风吹过,空气中弥漫起桃花落地被雨水浸泡后的气味,少了以往的那阵清香,便让人心中越是不安。 片刻前,柴绫急匆匆地来见了花汐槿。 彼时,柴绫戚戚然道:“晔郎出事了,昨夜父亲大人给我寄了封信,说是他受了重伤,被青华国俘虏,生死未明。” 生死未明?是啊,否则,怎么连道别都不愿说,否则,怎么至今连封书信都没有,花汐槿想了很多次柴绫话语的可信度,看她如此难过的神情,不似撒谎。 这么一想,她便更加心急。 谷中三色,十年如一日。她有时候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瞧瞧看看,但一切想法都是建立在紫晔的陪伴之上的。 但在他突然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之后,她忽然明白,紫晔并不是她的所有物! 虽然他如兄长,陪伴她保护她,他如师父,教会她一切,他如娘亲,会抱着她哄着她。 可是,终有一日他会成亲,她会离开他。 她克制得了不去想这么心塞的问题,但她却抑制不住那份癫狂的思念,她想他,她想见他,听他说话,哪怕不说话,也好。 花汐槿蹲下身体,拾起泥土中的一片桃红花瓣,抬头看了看那只忙乱的蜘蛛和它脚下破烂的蛛网,便回屋去了。 回到屋后,花汐槿便软趴趴地伏在桌上,盯着放于眼前的花瓣,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似乎在想着些什么,又似乎只是发呆。 花汐槿打了个哈欠,在午时,倚榻而眠。 无人管束的日子自在却不免孤独了些,花汐槿终于打定了主意,晚膳吃了许多,直到把肚子吃撑了才罢,吃罢便回了房间里,铺好纸笺开始写着什么。 待夜阑人静,泽芊院中,灯影婆娑。 书信已然写好压于灯下,花汐槿歪着脑袋,转着眼球,收拾了山谷冒险装备,几套换洗衣物,一袋糕点干粮,一壶清水,一些药品,各式调味剂,一卷大陆图册,腰盘着那把只在练武时用的流采软剑,腰佩着燕支。 她望着那把燕支,发呆,此缪琳琅琊有两把,龙形唤燕支,凤形唤胭脂,燕支由紫色琉璃镶宝玉制成,龙头剑柄,龙身剑鞘,琉璃玉通透无比,似是看得到那泛着悠悠银光的玄铁剑身,剑穗系着她的木槿佩玉,瑰丽无比。 忆起初见轩辕紫晔的场景,她咧嘴笑。 那时候她以为燕支是独一无二的,生生霸占了三四年,后来轩辕紫晔拿着相同材质的凤形胭脂,哄着与她换,她才知他们是一对,但那时她觉得燕支比较霸气,说什么也不愿意与他换,轩辕紫晔便也依着他,思及此,她又咧嘴轻笑。 回过神来,她加快了收拾速度,出了门,没一会又折了回来,翻箱倒柜了好阵子,才找到了从未用过的元宝碎银,分别放在包袱以及身上不同的地方,熄灭了灯后便又悄悄得溜出了门。 月色姣姣,高挂空中。 花汐槿停下马抬头望着那空中明月,却只在月中看到轩辕紫晔的清冷的样貌。回过头看了看谷中三色,花汐槿一脸坚定,踏着月色,告别了这十年的桃花源…… 一骑红尘飞过,留下身后一排高高挺立的黄杨。 第15章 盗匪?刺杀?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思君令人老,岁月忽以晚。”花汐槿一手一个糕点,眯着琉璃木,瞪了眼天上的烈阳。 昨夜星夜出谷,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正午,花汐槿终于忍不了这热得一点不留情的烈阳,跳上一棵大树歇息了起来。 从包裹里拿出图册,她开始研究起这张图册和接下来的路程。 根据图册上所示,大陆三分,海域则由白河势力独霸,正好位于三国中央,维系着三国微妙的平衡。 海域西边是寒昭国,南边是青华国,东边是轩辕国,而与世隔绝的隔音谷则在寒昭国的正北方。 花汐槿心里琢磨着,她现下处于隔音谷出谷后往东南方向的这片森林,这是出谷的唯一路径,出了这片迷林,有水陆两种途径,轩辕紫晔既是被青华国俘虏,必将被关押在青华国都神木。 她思考良久,现下有几条路径可走。 其一是先到汐阳港,然后从那里坐船,通过内河到达寒昭南部的云鸢港,再从港口坐船直达青华国港口,最后偷偷摸进青华国; 其二是不经过寒昭内河,直接绕过漠北大沙漠,出北云大道,便是青华边境青峰镇; 最后一条路径则是直接在汐阳港坐船绕过寒轩海峡,沿着寒昭和白河间的海路直达青华。 稍微理出了点思绪,她顿时又苦恼万分,因为就算让她顺利到达了青华国都神木,可势单力薄,又如何能只身救出轩辕紫晔? 她越想越乱,索性便不再想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还是先到汐阳港再说。 她一向运气好,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分卷阅读21 还是趁着还没被师父发现前使劲跑比较好。 明晚到达齐林关口,便住客栈,备些食物,也好将自己梳洗一番。 想罢,便几口吃完手上的糕点继续赶路。 晚霞于空中游走,懒懒得看着地下的花汐槿不断得赶路。 转眼间,花汐槿又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一声咕噜声响起,原来是肚子饿了,正在极力抗议。 花汐槿摸了摸包裹,发现包裹里的干粮已然所剩无多,看来得找点其他的野味了。 她四处寻觅,突然发现不远处树枝上站立着一只鸽子,一幅香喷喷的烤鸽画面立马浮现在脑海中,下一刻,便拔腿悄悄往鸽子逼近,结果还没接近鸽子所在的那棵树,鸽子就飞到另一棵树上了,花汐槿只好继续慢慢逼近…… 就这样,鸽子飞,花汐槿追,等到她抓到鸽子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花汐槿拿着鸽子,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到了一悬崖边,咕噜声不断响起,她无闲顾及其他,直接麻利动手,开始了她的烤鸽大工程。 夜里的森林总是布满阴森冷厉,此时的花汐槿拿着香喷油亮的烤鸽走到了悬崖边,便坐了下来。 空中明月高悬,群星拥簇,而地底下,她孤身一人,望着远处苍海茫茫。 花汐槿心中一阵凉意,咬了一口烤鸽,忽然一股冷风吹来,她觉得冷得要紧,立马站起身,走回火堆边,又继续啃起烤鸽来。 忽而凉风又起,空气中传来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花汐槿暗自想起以前,听夫子说世道不太平,这一带附近盗匪猖獗。 不会如此好运吧,第一次出门就中头彩,她望了下手中的乳鸽,忙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它。 这刚吃干抹净,便见眼前出现了批黑衣人,一个个人高马大穿的黑不溜秋的,看不清模样。 花汐槿望天抚额,还真中头彩了,“各位大哥,请问你们吃烤鸽么”。 黑衣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觑,为首一人怒斥一声: “少废话,纳命来!”便扑向花汐槿。 花汐槿立马往后一跃,拉开距离,不满道:“现下盗匪都不受贿赂的么开口便是要人命。” 黑衣头领冷喝一声: “吾等岂是鸡鸣狗盗之辈,有人买通你的命,若是你配合,至少留个全尸给你。”说罢剑气直逼花汐槿。 花汐槿掏出腰间流采软剑,堪堪抵住了黑衣人的剑,“你我素来无仇,为何要苦苦相逼。” “拿人钱财,便得替人来消灾!这世道本就没有道理可言。” 花汐槿自苦恼于哪里得罪了某个人物,手里的剑不停地抵挡着四面八方的凌厉剑气,且战且退。 不知觉却退至了悬崖边,前有追兵,后有乌漆抹黑的悬崖,黑衣剑气却直扑生面,花汐槿神色一凛,看来是得使出真本事了。 她正欲抽出匕首,却发觉脚下空空如也,原是自己后退过度,直接踩空坠崖了,她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打架,整天只顾吃喝玩乐。 她望着空中皎洁的月色和星星点点的银河,还好刚吃完烤鸽,不至于成一个饿死鬼,可惜吃再多烤鸽也不会飞啊! 黑衣首领见状,挥起右手,“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6章 似是故人救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屋外余音袅袅,声声入耳,如流水潺潺鱼拍水,长风徐徐旗抚空般悠悠不息。 花汐槿迷糊中以为自己已然回了谷,耳边响起的,是静音长老的琴声,她努力得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四周装饰简朴,地下有些轻微的摇晃,而此时琴音仍在耳边缭绕,可这四周的环境,却不像是在谷中。 她走出房间,发现自己正处一艘船上,循声而去,看到一袭白衣背影正坐于首楼甲板之上。 主人如美玉般的青葱手指正不停得拨动着琴弦。 远处月光从空中倾泻而下,仿佛尽被那白衣吸收,此时的那道背影,在那袅袅不绝,游鱼出听的琴声下,正如那世外仙人,如此圣洁,让人如痴如醉。 忽而曲调一变,如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般的琴韵乘着清风扑面而来,不禁让花汐槿心生悲凉,而后又于悲绝中生出一丝欢快。 珠落深潭,水游船身,曲终而风静。 那人仿佛知道有人正在他身后般回过了头。 只见那如瀑墨发下一张宛如仙人般的侧颜,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剑眉下一双琉璃浅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高挺的鼻子,绝美的唇形,让人痴迷。 花汐槿惊疑不定,因为他除了眸色,竟与轩辕紫晔长的一模一样! 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不,不一样,轩辕紫晔的冷淡超脱物外,而眼前这人,却于温和中隐带忧伤,即使是相同的外貌,一眼便能 分卷阅读22 分辨出他们的不同,一个无情,一个深情。 花汐槿发愣间,白衣微微一笑,如沐春风,他温声道:“你醒了?” 此人不同于轩辕紫晔的清冷沉闷,他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般的温暖,可就是这样一个散发着暖气的男子,眉宇间却隐隐约约让人感觉到一丝的哀伤,让人忍不住为其动容。 花汐槿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抽痛,脑袋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这个人,她认识么? 白衣望着花汐槿忽然有些哀伤的表情,衣袍下面的手紧了紧,柔声道:“身体可有大碍?” 花汐槿摇了摇头,尽量压住这种唐突的悲伤。 她没道理认识他,兴许是因为他长得与轩辕紫晔太过相像。 以前她也常常将人认错,有一回将隔壁家白大娘的女儿错认成了谷口黄汉子的媳妇儿,生生得喊人家未出阁的白姑娘作黄夫人,弄得人家十分尴尬,搞出了一通笑话,气的白大娘差点抄菜刀,最后还是师父领着她教训给白大娘看,又拿了一些陈年佳酿道歉,此事才作罢。 此时不比在谷中,花汐槿觉得自己不能唐突,即使心中万千疑虑,还是忍住了八卦的心,万一认错了可就尴尬了,这下想通了便坦然了。 琢磨着该如何搭话,沉思半晌,她走近白衣男子,道“公子,我们上辈子应该认识。” 说完自己觉得这种搭讪方式老套且孟浪,不免有些鄙夷自己。便想补救。 “我的意思你是看起来面熟,哦不对,我想说的是你真好看,我不是在搭讪。” 可是越说越回去。只能不停地摆手辩解,想着大概自己会被当做登徒子看待。 白衣望向花汐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这一笑姹紫嫣红,桃林满天,只见他缓缓地道:“姑娘倒是十分有趣,说不定与在下确认识呢?” 他站起了身子,踱着步伐,走到花汐槿面前:“今晨在下于前往汐阳港口的途中发现姑娘昏迷于海岸边,便将姑娘救起,姑娘只是头部轻微撞伤,而在下又正有急事,所以只能暂时先将姑娘安置于船上,等姑娘醒来,是在下唐突了。” 花汐槿闻言,向白衣行了个礼,不动声色,按捺住似曾相识之感。 又学着男子的话语,斟酌道:“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的身体已无大碍,小女子姓花名汐槿,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花汐槿……”他喃喃道。 抬眸,他柔声笑道,“在下复姓司徒,单名羽。姑娘若是不嫌弃,唤我羽便好。恕在下冒昧,不知槿姑娘为何会昏迷于海岸边?又打算前往何处?” 花汐槿寻思,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蠢而坠崖。 她讪笑,道“司徒公子,哦不,羽公子,小女子因路遥腹饥在悬崖边烤鸽子,吃着正香时,不知何处冒出一批黑衣人,说受人买通来取我性命。我打不过他们,脚踩了空,坠了崖,没想到却成了跳水,幸好上苍保佑,没有撞到礁石,又得羽公子搭救,方才躲过此劫。再次感谢司徒公子的救命之恩,有机会我请你吃烤鸽,我烤的鸽子可好吃了。” 司徒羽静静地望着她,并未说话。 花汐槿也不管,只停了停,又道:“对了,方才公子说是在前往汐阳港的途中发现我的,我也打算去汐阳港,不知羽公子前往汐阳港干嘛?观光么?何时能到?还有,公子可知在那里如何坐船到其他地方?” 为避免尴尬,花汐槿好似相识很久的朋友般喋喋不休地朝他询问了起来。 司徒羽在花汐槿的一通询问后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数日前有一群海盗欲从汐阳港入侵寒昭国,此时汐阳港正战事告急,在下此次乃前往汐阳港抵挡贼寇,并非观光。” “这艘船大约明早中午便能到达,此时汐阳港正值战事,并没有船只供人出行。如果姑娘愿意等待数日的话,待我击败贼寇后,我可以顺便载姑娘一程,到达内河后,姑娘自可以寻得船只出行,前往想要去的地方。” “如此甚好。”都道天不绝人路,果然吉人自有天相,船到桥头自然直。 花汐槿目光狡黠,心中欢喜,此番得遇贵人,贵人还生的如此好看。如今汐阳港既没有船只可乘坐,倒不如听他所说,等他几天,而且她心里十分惊异,打定主意想知道他的身份,想知道他与轩逸紫晔的关系。 一番深思乱想后,花汐槿正了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就多打扰公子数日了,如有小女子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然开口,小女子善烹饪,还懂得一些五行八卦之术,虽然只是一些皮毛。”花汐槿说罢,不觉有点脸红,只好一脸干巴巴的笑着。 司徒羽听罢,温柔地笑道:“不必客气,相逢即是缘分。如有需要姑娘帮助的地方,我自当不会客气。” 望了天色,又说:“天色不早了,姑娘又刚受伤醒来,还是早点回屋歇息吧。” “好,那小女子就先回屋休息了。”花汐槿说完,微微俯身,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便先行回屋,一路上确是心思百转。 分卷阅读23 司徒羽望着花汐槿远去的背影,脑中浮现出花汐槿腰间那块木槿玉佩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瑾儿,你回来了。 第17章 失散多年的兄弟? 楼船微晃,船外浪花哗哗作响。 花汐槿回到屋中,便爬上了床,心中思绪万千,这世上竟然真有长得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相反的人么? 他们什么关系? 会不会是轩辕紫晔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轩辕紫晔现在怎么样了? 自己该怎么样才能将他救回来? 她当时如此冲动出谷,却连几个黑衣人都打不过,而黑衣人又是谁? 她自认为自己在谷中生活十年,未曾出世,自是跟人无冤无仇。 还有司徒羽身上那股似曾相似的感觉从何而来? 想着想着,忽听门口叩门声,她心理没由来的一阵哆嗦。 都怪轩辕紫栩常常跟她讲鬼怪故事,有一回说夜半鬼敲门的故事,吓得花汐槿半夜蒙着头不敢动,最后死皮赖脸在轩辕紫晔的房间蹭床…… 花汐槿越想越怕,门外似乎又响起了叩门声,这下她脸都青了,蒙在棉被里一动不敢动。 许久,方听男子开口:“汐槿姑娘,你睡了吗?” 花汐槿听见是司徒羽的声音,再也不管什么,连鞋都没穿就下了床开门。 直到看见他那温润的面容,才稍微安稳了下来。 她煞白着脸,道:“公……公子,这么晚了,可是有事?”声音有着她都不知道的颤抖。 只见司徒羽眼睑下垂,睫毛在月光下印着容颜,扑闪扑闪十分好看。 他目光看着地面,耳根微微泛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头略带拘谨道:“汐槿姑娘,由于船上的房间只有两间,一间在楼下供侍从和护卫使用,另一间则是二楼,本是我的住屋。” 司徒羽微抬眼眸,示意花汐槿身后的屋子,接着道:“因汐槿姑娘今晨受伤昏迷发烧乱语,在下便将槿姑娘安置于此屋休息并予以照看,如今汐槿姑娘还需静养,而在下不便被船上其他人看到在船屋外歇息,所以恕在下冒昧,能否给在下让一方塌,在下只留在外间便好。” 司徒羽没有听见回应,便抬起眼睛看着汐槿,却发现她脸色惨白,额头有汗水的模样,似乎受惊吓,心中蓦然一紧,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 她以前怕黑,留她一人,确实不妥。 而花汐槿一听见他声音,此时内心似有千层激浪,阵阵起伏。 一是因为眼前的这位羽公子跟刚才月下弹奏时浑然两样,他那害羞生涩得模样十分别扭可爱; 二是突然知道这位雍容华贵,地位不凡的公子竟将自己的床榻让给一个途中救起的陌生女子养伤,还加以照看,心中不禁惊叹不已,便一时愣住了,竟也顾不上害怕,慢慢地平复下来心境。 久久,方回应道:“承蒙司徒公子抬爱,我何德何能,竟让公子如此相待,如非公子相救,可能小女子早已一命呜呼。在下由来自在,不在乎那套世俗,自当将床榻还与公子,小女子在地上休息便好。” 司徒羽看花汐槿渐渐恢复的脸色,她仍似从前的她,她仍是他的瑾儿。 她的性子仍就如初,不似寻常姑娘忸怩,不觉欢喜,笑道:“如此这般,你且于床上歇息养伤,在下于外间塌上休息便好。若汐槿在意名节,在下自当负责到底。” 花汐槿脸腾的红了,摇头如拨浪鼓,赶忙挥动双手,讪讪笑道:“不必不必,四海之内皆兄弟。” 又侧了侧身,“公子请进。” 司徒羽灿然一笑,在月光的照映下,很是让人温馨,只见他走进内室,取来一床被子,于外室塌上铺了开,执起桌上的兵法,曲着腿,手支着桌子,盖着被子,便看起了书。 花汐槿合衣躺着,辗转反侧,看着外室摇曳的烛火,似乎依稀能照出男子的容颜。 她轻轻地说了声,“睡了没?” 男子回道:“未曾。” 隔了一会儿,空气传来翻书的声音,司徒羽似乎无意中开口:“汐槿姑娘,在下方才见你腰间匕首上的玉佩,觉得甚是精巧。” 花汐槿听罢,抽出自己腰间的燕支,望着挂着的木槿玉佩,无聊地摆弄着。 “这玉佩打小就一直带在我身上,我倒是没怎么去注意它。只听师父让我保管好它,不能弄坏了,也不能丢了它,否则要扒了我的皮。” 师父说保管的时候,神色很凝重,所以即使是十分顽皮,她仍旧不敢太岁头上动土,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清的。 花汐槿摆正身体,呈大字型躺着,手将匕首举得高高放在自己眼前,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司徒羽徐徐地说道: “木槿花代表着坚韧和永恒的美丽。” 坚韧美丽么? 花汐槿眨巴眨巴眼,瞬间觉得玉佩十分上档次,她自言自语。 “兴许这是什么重 分卷阅读24 要信物也说不准。” 烛光下,司徒羽手中仍旧执书,只是再也没有翻动。 失而复得,如许梦幻。 十年情丝十年渡,不斩情丝不忍顾。 他的瑾儿,尚活着,真好,即使她不记得他了,也没关系,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让她忘了那段悲伤的过往。 往后,他会保护好她。 男子神色中的愁思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沐的温和。 内室安安静静,许久之后,司徒羽下榻,不紧不慢地走向内室,花汐槿已然沉睡,看着她那柔和月光下美丽且温馨的睡容,司徒羽目光灼灼,带着浓烈的怜意。 睡梦中她蜷缩着身子,被子已然落至腰侧,露出上半身和两截皓臂,他摇头笑笑,帮花汐槿盖好了被子。 当回到席上准备歇息时,他看到今天窗外的月亮格外的明亮,时隔十年来,最明亮的夜晚。 …… 黎明的曙光透过云层轻抚着地平面,海鸟成群结队,绕着一个圈飞翔,耳边行船声,海浪声,鸟叫声,形成一首欢快的歌儿,船缓缓地行进,水面波光粼粼。 司徒羽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来到甲板上,海风吹着他的发梢,冠带随风飘荡,看着那缓缓升起的彤日周边的那抹殷红,又看了看关着的房门,司徒羽嘴角隐笑,这生活,似乎有了人烟味。 那年皇宫中突然燃起的那场大火,当时的天空也被烧得如此殷红,而大火后,他珍爱的女娃,也随着那场大火一并消失了,一切来得是如此突然而让他无法相信,他发了狂的找了她,都没有找到他的挚爱,十年了,时光仿若隔世。 他寻了她十年之久,十年来,杳无音信,生死未明。他都快忘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如今,生活似乎有了期许,如此,真好…… 巳正。 花汐槿睁开双眼,望着陌生的床顶,思考了三个问题。 她是谁? 她在哪 她要去做什么 良久,她起床,梳洗了一番,来到甲板上. 司徒羽正望着远方,秀发飞扬,少年如玉,却神色沉重。 她琢磨着要上前打声招呼还是溜之大吉,正想转身的时候却听司徒羽温柔的声音传来:“汐槿姑娘,睡得可好?” 花汐槿收回踏出去的脚,回头看司徒羽,道:“你别姑娘姑娘的叫,好生生分,这样罢,我叫你羽兄,你唤我汐槿,如此便好。” 他闻言,点了点头。 “方才汐槿看你似乎不开心,可是有什么心事?你若不在意,也可以说与我听,我这个人十分好安慰人,真的,不骗你……”说罢还拍了拍胸脯,以示仗义。 司徒羽嘴角带笑,揶揄道:“可方才小生似乎看见某人脚底抹油,欲一走了之……” 花汐槿被撞破了心事,有些尴尬,却仍面不改色地道, “兄台,你可就不厚道了,我方才是准备去取些食物来安慰安慰你的胃,你可误会我了。” 开玩笑,即使是想逃,妥妥的需要装出正经的气势,师父说过,输人不输阵,气势,要时常端着。 看着花汐槿这副傲娇别扭的模样,司徒羽语调微扬。 “哦?那倒是我误会你了。可汐槿知道去哪儿弄吃的给不才在下我吗?” 见她一阵局促的模样,也不逗弄她,正色道:“我早已吩咐仆人安排好早餐,待你醒来便可传唤上来,若是饿了,你便可回屋用餐。” 而后盯着她半晌,眉头微皱,继而说道“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下建议姑娘女扮男装,至于所需衣服,我已吩咐仆人一并准备好送于屋中。” 花汐槿望了望自己一身女装,觉得十分有道理,话本上总有女公子闯荡天下的故事,深觉穿男装仗剑走天涯确实比女装霸气许多,不禁跃跃欲试,装着糙汉子那一派口吻,道:“小爷也觉得如此甚好。” 司徒羽见花汐槿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摇了摇头,宠溺的眼神不禁流露,看得花汐槿一阵局促。 “你,你可别乱来,小爷喜欢的可是白花花的小姑娘。”说着护着自己的胸口。 司徒羽抬头扶额:“就你这小身板,人家白花花的小姑娘能看上你,要么是瞎了,要么是喜欢小白脸儿。” 花汐槿哼了一声,“肤浅肤浅,小爷外表是有些弱,内在可是实打实的糙汉子,再说了,你不也是长的比娘儿们还好看吗?也有姑娘看上你?” 司徒羽不置可否,悠悠道“你先回屋吃早餐,晚些汐阳港到了便唤你。” 花汐槿摆了摆手:“无趣。” 只应了一声后便匆匆跑回屋中。 他转身,轻笑,看着船前进的方向,耳边依稀响起一个稚嫩的童声:“羽毛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儿,若是有天瑾儿跟羽毛哥哥走散了,也会凭着这张脸,认出你来,瑾儿最喜欢羽毛哥哥了。” 不远处,汐阳港越来越近…… 分卷阅读25 第18章 司徒羽风采 寒昭国历二二一年,寒王寒烈奢靡颓弱,王后鸢氏干涉朝政,引得众朝臣不满,人心涣散,海盗伺机侵犯寒昭海域,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朝廷派李忠将军率领一支部队前往寒轩海域镇压,奈何兵力不足,陆军又多不善水计,战争连连失利,残兵败将,且战且退,退至汐阳港。 求朝廷增援。 同年三月,寒王封安平侯世子平北将军司徒羽为二品扬海将军,受精锐部队,前往汐阳港支援。 …… 红旗猎猎声渐近,楼船泊岸已黄昏。 船舶泊岸,司徒羽刚下船,便见二楼船上翩翩行来一少年,模样大约十四五岁,乌发束着白玉冠,眉长入鬓,灵动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 他一身雪白绸缎,外罩软烟罗轻纱,手持象牙的折扇,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着一柄匕首,匕首上镶嵌了一块血色晶体,剑穗上系着一块木槿图样的玉佩。 只见少年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清澈不含杂质,见着司徒羽,便荡起了笑容,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他道了声“羽兄。” 便步履轻盈地往司徒羽方向翩翩而至。 司徒羽看着远处而来的“翩翩公子”,耳根子微微泛红,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咳了咳,有些后悔刚才让她做女扮男装的决定。 花汐槿等人刚下船,便见一身血迹斑斑的李忠将军携着一批将士在港口等候。 见司徒羽下船,众将便匆匆走来。 为首将军李忠径直走到司徒羽面前,单膝而跪。 道:“司徒将军,末将无能,虽心怀报国壮志,一腔热血带着将士们洒血护国,却因计不如那贼寇邢浩,落得节节战败,死伤无数。” 司徒羽用手扶起李忠,温和道:“贼寇突然携大军而来,汐阳港本也驻军无多,李忠将军率众将虽未退敌,却亦防守至今,未让贼寇得逞,将军不必自责。” 李忠紧紧握着司徒羽的右手,泪雨横下,又道:“现如今司徒羽将军携我寒昭国浩浩龙威而至,我愿当将军手下一杀敌先锋,誓死同将士们驱逐贼寇,扬我国威!” 司徒羽听罢,用左手轻拍了李忠那虽斑斑血迹却很厚沉的双手,点了点头道:“逝者捍国颜,生者扬国威!” 李忠老泪纵横,十分激动,又见司徒羽身旁模样稚嫩的翩翩少年,疑问道:“这位是……” 司徒羽一脸正经地道:“这位是,本将的幕僚,槿公子。” 司徒羽乃侯爷世子,于外傅之年便开始征战沙场,舞勺之年便成了闻名天下的战公子。 少年如此成就,又生的翩翩如玉,早便有一大波女子芳心暗投,明里暗里想要得到他的垂青,司徒羽未出征时,似乎确实是有过一段指腹为婚的亲事,奈何世子妃从很小便不见了踪影,亲事自然也作不得真。 世子将军及舞象之年时,侯爷便有意为世子择一世子妃,然司徒羽十分抗拒亲事,乃至今弱冠之年仍尚未娶妻,莫说娶妻了,便连一房通房便也是没有的,李忠看着司徒羽,又瞄了一眼国色天香的少年,不禁微微汗颜。 都道司徒羽是在等待那失踪已久的未婚妻,而如今看了司徒羽隔壁长的比女子都好看的少年,李忠心下稍微有些明白,哪里来如此情深,不过是为龙阳之好遮羞…… 他想明白了,稍微一哆嗦,又十分庆幸自己长的五大三粗的,不会是司徒将军喜好的风格。 司徒羽看着他一会儿看着自己一会儿看着花汐槿的古怪模样,眉头微蹙,打断了李忠的胡思乱想,正了正色,一脸严肃地说:“且与我说说这战事情况。” …… 司徒羽从李忠口中了解了前几日同敌寇的战斗情况及最新的探子回报,便下令封锁自己已至军中的消息,又让李忠部署好日常防卫后,于酉时一刻携众将至大营静候,共商对敌之策。 临走前司徒羽让李忠留下一名熟悉附近地势环境的随身士兵。 花汐槿一直跟在司徒羽身后默不作声,不是她不想说话,实在是这军队的威严震慑了她,还有这惨烈的战况,让她心生悲悯。 于是,她决定安安静静地做一名美女子,不,美男子。 而后,他们在随身士兵的陪同下行至高点。 环视着军中情景:随着夜风吹起,军中已然在准备生火,营中四处可见受伤的士兵,他们低垂着头倚在营帐边,身边的武器已经破损,却依旧握紧着拳头。远处港口十艘从战败中幸存下来的战船,大小不一,有一艘破损严重,连桅杆都能看出明显的断痕。 司徒羽微闭了下眼,一阵海风吹起,吹乱了他的发梢,复而,他睁开双眼,眼神一派清明,看着远处战船上的战旗迎风飞舞,那些包括受伤在内的将士们的坚韧面孔在乱发的摇曳下于司徒羽的眼中显得更加清晰。 司徒羽抬头望了下空中开始浮现的月亮,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分卷阅读26 指着对面一条狭长的海峡,对着随身士兵。 “你带人去测一下那段海峡及附近的水位,待会回大营报于我知。” 随身士兵领命后离去,司徒羽转身,又对着花汐槿道:“汐槿,你可识得观月识潮之术?” 花汐槿不明白他的意图,略微思索后,坦言道:“我记得以前夫子上课时说过,晦明牵于日,潮汐系于月,若烟自火,若影随形。可是具体怎么判断,我却还未习得。” 司徒羽嘴角带笑,一字一句。 “一晦一明,再潮再汐,一朔一望,载盈载虚,一春一秋,再涨再缩。” “此空中明月,得见明日,将于子时一刻涨潮,卯时一刻退潮,待会军中商量对策时,我会问你明日潮涨潮退如何,你就如我所说回答即可。” 花汐槿笑道:“将军所言,本幕僚好生记下了。” …… 司徒羽同花汐槿走进大营,李忠同众将便迎了过来,将司徒羽迎至主帅位后,见他身边的花汐槿,神色各异。 司徒羽无视众人古怪的神色。兀自说道:“时间无多,你且说说现今敌寇详情罢。” 李忠听罢,正了正色,取出图册展开。 他道:“大家请看,这是汐阳港及周边岛屿的图册,现我们大军正扎营于汐阳港口,正前有一个狭长的岛屿,与我等现驻港口形成一条海峡,而敌军,就驻扎在这个岛屿的另一端,为首的将领名邢浩,是大海盗邢孟的胞弟,为人高傲却略有心计,手持有一批善战的海盗和先进的炮火,末将不才,在前数次对战中均未能从他手中拿下战果。” 李忠将军勿需气馁,海盗本善于海上杀掠,再加上先进的炮火,我刚看港口的战船尸骸,亦能判断出其炮火威力不低,你再说说现我军还剩多少士兵和船只。司徒羽应声道,并不责怪李忠的多次败绩。 李忠很是感激,告知司徒羽军中只剩包括五百伤兵在内的五千将士和十艘战船,其中三艘福船,四艘海沧船,三艘海沦舰,不过有一艘福船已经受损严重,而邢浩现如今的战船是我军的五倍有余,手下海盗更是数万以上… 就在这时,之前前往测量水位的士兵亦回来向司徒羽汇报了水位情况。 司徒羽随即看了看图册,问了一声旁边一直仔细聆听的花汐槿,十分自然道:“槿公子,你认为,明日潮涨潮退情况如何?” 花汐槿一听,十分配合地端着玉扇,做思索状,忽而扇子一合。 她装出一副胸有成竹,大道有成的模样并正声道:“方才我观空中月相,明日将于子时一刻涨潮,卯时一刻退潮。” 众人惊疑不定,难道这模样斯文的小生是真有两把刷子,而不是李忠口中的将军的相好? 司徒羽听罢点了点头,满意地看着众将神色各异,略微抬手,指着图册中海峡处问道:“此处海峡唤作何名?” 李忠道:“此处海峡名为花虹海峡,是当年花家在此处抗敌有功,先皇为表其花家功勋所赐名。” 司徒羽听罢,盯了那处许久,神色复又清明,清俊的面容将众将士环视了一圈。 他道:“今日我等携龙威于此抵抗贼寇,虽敌军战力比我军强上许多,但我军丝毫不惧。因如今我军战损严重,敌军仍携强军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是以,此战,我们只能智取。” 正了正色,他道,“现在,众将听令。” “赵颌听令,着你立携三百民将士和军中所有铁索木桩,前往花虹海峡中段处用铁索和木桩将两岸连接,铁索和木桩高度于海面三寸即可,今日亥时三刻前必须完成!完成后回营听从调配。” 赵颌道:“得令!” 司徒羽又道:“李忠听令,着你携包括赵颌所调在内的三千将士与三艘福船,四艘海沧船和一艘海轮船,与我于寅时一刻出发,前往敌军驻点擂鼓呐喊叫阵。” 李忠道:“得令!” 司徒羽再道:“吴英听命,着你携一千二百名将士和三艘海轮船带上干粮,现在出发,沿着港口左侧前行,绕着岛屿于寅时七刻进攻敌军驻点,此时邢浩大军已被我军引诱而出,你将其据点摧毁后继续绕着岛屿,尾随邢浩部队,待得潮退时你们方可出现,与主力军共同将敌军部队夹击于海峡之中。” 吴英道:“得令!” 羽又再道:“王成听命,着你于丑时一刻携营中包括可行动的伤兵在内的剩余未调配将士带着箭弩,小型掷石头器和干粮前往花虹海峡与汐阳港口间边岸山上埋伏,待得我军与敌军在海峡中正式交战时,便以火箭攻击敌军。伤兵便协助使用小型掷石器和山上碎石进行攻击。” 王成道:“得令!” 司徒羽最后道:“现在都下去着手准备。”言罢,又叫下李忠要其安排个休息帐营。 花汐槿看着平日温润如玉的司徒羽如今有条有理的应对策略,都说认真的男子最好看,古人诚不欺我。 她不禁想象轩辕紫晔在战场上的模样,他也该是如 分卷阅读27 此从容不迫,威风凛凛发着光芒的模样罢,思及此不禁几分怅然。 看着众将退下,司徒羽转头看着盯着他若有所思的花汐槿,神色微闪,咳了咳一声,道:“你也先回营休息吧,明日且随我一同前去应战。” 花汐槿这才回神,应了一声后便出了大营。 营外火堆啪啪作响,将士们纷纷准备着这场即将到来的战役。 第19章 汐阳港之役 朝阳缓缓升起,海平面上风平浪静。 丑末时分,花汐槿便跟着司徒羽来到汐阳港。 众将士们早已吃完饭,拿着各自的武器在战船上严阵以待。 今日雾气很重,但见远处战船上的战旗在雾气下朦朦胧胧,摇晃间若有若无,连那燃烧的火把上的火焰也仿佛是跳动的萤火般,忽闪忽暗。 花汐槿本来早起恹恹的,在看到如此阵势后陡然振奋了起来,握着腰间匕首,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司徒羽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深远,瞭望远处。 他抿嘴笑道:“槿公子可是想用这把匕首上阵杀敌?” 花汐槿转过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哼,有何不可,你别瞧不起小爷,虽然小爷射技虽是上不得台面,但却是使得一手好匕首。” 这话她倒不是在开玩笑,当初轩辕紫晔将这把燕支给她的时候,她便十分欢喜,而那套缪琳琅琊功法又是轩辕紫晔亲授,她学的自然是十分上心。 至于上次黑衣人为什么不用,纯粹是因为没意识到会有危险,没有进入状态,所以没反应过来,她如是想着。 司徒羽觉得她太天真了,有些无奈地望着她,摸了摸她的头。 “现下可能无槿公子的英雄用武之地,战场非儿戏,待战事后,再将你一手好刀法使给我瞧,可好?” 花汐槿有些气恼,“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再弄头发乱了。” 那可是她弄了好久才束好的玉冠,她别过头,不理他了。 李忠在一旁站得笔直笔直的,只可见冷汗随着他的鬓角落下。 他的主将,堂堂二品扬海大将军,跟一稚嫩少年,如此明目张胆的调笑,搞得他身体愣是一动不敢动,只能假装自己是个隐形人。 真是世风日下。 …… 司徒羽同花汐槿以及李忠登上战船,看着船板上的将士们,司徒羽表情不复柔和,目光囧囧,表情严肃,一派刚毅。 他接过一名士兵手中的火把,低沉而有力的振声道:\将士们,今有海上跳蚤触我寒昭龙威,虽于前几日对战中对我军造成一定的损伤,但本将相信众将士胸中奋勇杀敌,捍卫国威的心亦如这火把上的火焰,即使在这浓厚的雾气环境下,依旧燃烧不息。今本将将带领大家共同捍敌,用贼寇的血来祭奠那些死去的将士,用贼船燃起的烈焰来显我寒昭龙威!将士们,让我们共同誓死捍敌,扬我国威!” 顿时,誓死捍敌,扬我国威的口号在将士中应声而起,在山和海峡中回荡。 片刻后,李忠作着揖对着司徒羽说道:“将军,寅时一刻已到。” 司徒羽眼睛一眯,对着众将士手一挥。 “出发!” 一声令下,战船便驶入花虹海峡,向邢浩所在据点开去。 而此时,连接两岸的铁索和木桩早已被潮涨的海水覆盖的毫无痕迹。 边岸上的伏兵也快就绪,吴英海轮船战队亦在雾气中悄悄从另一边向邢浩驻点开去。 邢浩驻点,探子已将从海峡中听得口号传于邢浩耳中,但听邢浩几声大笑从营中传出。 “李忠小儿胆小无能,几日前多次败于我手逃离一直死守至今,现如今他战船已寥寥无几,幸存将士更是不足一万,方才探子来报,李忠军中从花虹海峡传出誓死捍敌,扬我国威的口号,应是被我屡次击败后,要与我等做最后的殊死一战。” 邢浩言罢,立马有手下附和道:“这李忠怕是被头领打懵了头,碎了心,乱了心智,狗急跳墙了啊!”其他人亦连连点头。 “好,大家着手前去准备,今日我必将李忠的船队统统击沉于这花虹海峡之中!” 邢浩双手往桌上一拍,心中胜券在握道。 寅时六刻时分,司徒羽所带船队已接近邢浩驻点,司徒羽下令让将士们一人手拿两把火把,并让李忠前去喊阵。 但见李忠立于福船之上,后面战船呈箭头型往后排列展开,数千朵火焰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邢浩几乎全军出动,一眼望去,如一片点有无数篝火的乌云挡于眼前。 望着眼前的那片仿佛要压身而来的黑云,李忠深吸了一口气后便按照羽的指示装露出一副慌燥激动的情绪,喊声道:“无知邢浩小贼,敢犯我国威,今日,我将与你玉石俱焚。” 对面邢浩听后,大笑道:“无能胆小李忠小儿,休要多言,待我将尔等统统击垮,可莫要再如前几回般逃离 分卷阅读28 了,哈哈哈!出击!” 言罢,无数火桶,炮弹便从空中倾斜而来,李忠携众船队一边应敌,一边做好撤退的准备。 待得那艘特意安排在最前排原先本已损坏严重的福船被敌方炮火击中时,李忠便快速撤退离那艘福船上原本无多的士兵,乘着敌方集中攻击那艘福船之际,下令其他船队撤退,按计划退入花虹海峡,径直驶回汐阳港口。 邢浩见对方一艘福船被击毁,看着李忠船队仓惶逃离,便下令道:“追!胆李忠小儿,方才还装得一副要殊死一战的样子,现在却跟往常一样落荒而逃,这次我定要将你的船队统统击垮,不让你再拖延我进击港口的时日。” 顿时,邢浩部队便紧追在李忠部队后面,驶入花虹海峡。 李忠船队借着潮涨的水流以及船队数量的稀少,一直保持在邢浩船队的前头,不管邢浩在后方如何嘲讽,都不予受理,如亡命逃离般撤退。 邢浩见李忠如此,更是铁了心要追上他,将其彻底击垮。 就这样,一场追逐战一直持续到接近卯时一刻,而此时,李忠船队已接近汐阳港口,邢浩船队也驶进了海峡中段,越过了早先布置好的铁索木桩。 司徒羽走出船仓,来到李忠身前,对着将士下令道:“点火,反击!” 而当邢浩正疑问站于李忠身前的人是谁时,前方的炮火已向其船队砸来,而当邢浩发现己方船队在方才不顾追逐下已呈一字紧排于海峡中时,边岸上的火箭和山石已从山上不断蜂拥而至。 邢浩一看不好,立马下令前中方船队应战,后方船队快速退出海峡。 然而,此时已至卯时一刻,潮水湍急退出海峡,邢浩船队由于原先急于追敌,船与船之间间隙很小,此时潮水急退,船只全部相撞在一起,船上士兵一阵慌乱,难以应敌,而早前隐于水下的铁索木桩也已显现,将邢浩的船队卡于海峡中断。 司徒羽携船队利用潮退水流湍急趁势猛攻。 与此同时,吴英船队早已悄悄摧毁邢浩驻点出现在邢浩部队后头。 此时的邢浩船队,正如一条被撞晕的长鱼被三方部队夹击于海峡之中,无数炮火轰炸在长鱼身上,伴随着呐喊声,惨叫声,一条火龙在花虹海峡中蔓延开来…… 熊熊烈火染红了天际,那升起的黑烟,亦升上天空,竟似一条火龙在黑云中咆哮,羽军将士们胜利的欢呼声开始响起。 而在羽军欢呼时,一艘破损的快船从刑浩据点悄悄滑向远方雾境…… 第20章 代替人家未婚妻 银浪滚滚旗飞扬,将士高歌把酒欢。 此次战役一举获胜,司徒羽下令犒赏三军,并差人往朝中报捷。 司徒羽与众将欢庆后便班师回朝。 楼船之上,司徒羽站于甲板远望,曈日高升撒下万丈光芒,海风卷起滚滚浪花,两只海鸟于浪涛中穿梭前行,直至消失于远方天际。 花汐槿行至司徒羽身侧,亦随着他目光远望而去。 司徒羽侧过脸,看了她一眼:“曈日、浪涛以及海燕,你最钟意哪个?” 花汐槿略琢磨:“太阳虽予万物生机与温暖,但是太高太远太博爱,只让人觉得遥不可及;浪涛虽汹涌伟岸,声势浩荡,但却也只任风驱使,随波逐流,没个定处;而海鸟生命是短了些,也四处奔波,却行有所依,去有所指,自由自在,肆意飘洒。” 她指了指远方天际双宿双飞的鸟儿,“若是我,我更钟爱于海燕。” 海风吹拂,撩人衣袂。 司徒羽若有所思:“确实是你,只是世间众数,却做了那任风驱使的浪涛。” 花汐槿觉得他说话有些深奥,琢磨了半晌也没琢磨明白。 按道理他年纪轻轻,哪里来的这番觉悟,既是她连也琢磨不透的话,那便只有一个原因,这羽兄,他喜欢故做深沉,多半是装的。 这厢自顾自琢磨,那厢凝着浅眸眺望远方,口中喃喃,“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司徒羽颠覆了花汐槿对于将军的看法。 历来将军心中不是只有家国只有打战么? 她却没听他提过。 就算他心中除却打战之外,有些个人爱好也正常。 只是为何偏偏是吟诗? 若说吧,将军吟诗也没甚不好,只是开口闭口就是什么钟意,什么相思。 这样子,真的好么? ……她是听他的手下说过,他曾经有一段指腹为婚的亲事,只是后来没过几年他的未婚妻便下落明,所以婚事便作罢了。 按他的手下说法,这司徒羽是在为他未婚妻守节? 所以,他吟的什么相思什么湖畔,是在思念他未婚妻? 静音长老曾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由此可见,男人都是容易变心的。 而且花汐槿这十 分卷阅读29 年,虽从未出隔音谷,却总能听谷中前辈言: 当今世上,但凡有点成就功名的男子,或者是世家公子,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纵使真心,也断不会为一个女子守节。 她越发好奇,是怎么样的姑娘,竟能得到他如此青睐,真心相待? 那姑娘若尚在世,那他的等待尚有期盼,若是不在了…… 那他不是在空守一段无果的缘分? 他竟如此专情执着么? 她看着她的目光不禁带着些钦佩怜悯。 他突然转头看着她,噙着笑意,君子如兰,浅笑安然。 “众里寻他千百度。” “……” “你……能不能说人话?”花汐槿忍了半天,没忍住。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文绉绉,终于开口说了人话。 “你先前说要前往青华国,可是有事?” 这话花汐槿终于能听明白了,她点了点头,道:“我在找我的师兄轩辕紫晔。” “轩辕紫晔?可是轩辕国新王轩辕紫晔?”轩辕国前段时间内乱,旧王薨,新王登位。 她竟是轩辕王帝的师妹?司徒羽微微有些惊讶。 “我师兄是王帝?”她微微讶异,但想到他那雍容华贵的气度,又心下了然,他那模样,就是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 “只是,他不辞而别,有人告诉我他被青华国所俘虏。”花汐槿神色隐忧。 “几日前确实听闻青华俘虏了轩辕一名质子,具体是哪一位,倒未曾详细得知,只言该质子常年不住皇宫,此番是初回轩辕。” 司徒羽望着她,顿了顿,又道,“若真是他,你做个打算?” 以一人之力与一个国家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她有些丧气地把弄着燕支,茫茫然道:“不知。” 司徒羽看着她手上的燕支,燕支穗上系玉佩,搭配十分精巧,他所有所思:“汐槿,如若你信我,可随我回朝中,我自当尽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 花汐槿闻言,愣了愣:“尚不说你我只是萍水相逢,况且若他是轩辕国王帝,与你寒昭只有敌对关系。” 司徒羽似笑非笑,“若我说,在下对你早已经芳心暗投了呢?” 花汐槿突然被呛,这才认识几天,就芳心暗投?这人不止急,也太急了吧! 说好的守节呢? 说好的忠贞不二,矢志不渝呢? 她摇了摇头,将对他的那番深沉剖析通通否定,他没什么不同,就是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世家公子哥! 司徒羽看着她皱眉思索的模样,轻笑道,“在想什么?” “在想一国将军为所谓爱情帮助敌军的可信度有多高。” “在下却不是什么十分在乎世俗的人,若是为所爱通敌叛国。” 他看了一眼花汐槿,“又何妨?” 他轻飘飘的话一出口,花汐槿一惊,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戒备地看着四周,确定没人了才放下心来。 “你这是要害死我,我虽不通晓尘世的弯弯绕绕,但却明白这话若教他人听了,我妥妥地被扛上邢架,千刀万剐,活活地烧掉。” 若是觉得他方才的话可信度不高,现下她便能确定,阴谋!绝对是阴谋! 她觉得他绝对是在陷害她。 司徒羽看着她胆小谨慎得模样,噗嗤一笑,笑意暖人心扉。 他又望了她许久,才正了正色,话语温柔却坚定。 “我既能为你弃笔从戎,便也能为你,离经叛道。” 花汐槿一怔,“为我?” 他点头,微笑。 “我们认识很久了吗?” 他的目光灼灼,好像透过她的眼睛再望着另外一个灵魂,望着她心里一阵发颤。 司徒羽,他,该不会寻他未婚妻太久没寻到,以至于随便见到一个女人,便将她当做他那个失踪的未婚妻了吧。 这种情况,师父说过,癔症! 花汐槿双瞳蓦然睁大,癔……癔症! 可怕! 她被他当做那个生死不明的未婚妻了! 就在花汐槿越想越偏的时候,一士兵来报:“司徒将军,有飞鸽传书来报!” 司徒羽收回那红果果的目光,撕开信封,轻抖纸张。 望毕,额头深蹙,立马下令士兵于前方青菱港停船。 随后望着花汐槿:“岩风关昨夜受敌袭击,如今敌方大军已然逼近,关中兵力不足以退敌只能闭关死守,所以我需速速前往。” 他顿了顿,“能否请你,陪在下一同前往?” 花汐槿一抖,觉得跟个癔症病人一路同行有些危险,便寻思着怎么开口拒绝。 似乎知道她要开口回绝,他又说:“烽火乱世,盗寇横行,活着不易,如今你自保尚且成问题,我相信,你师兄他不会希望你处于危险之中。” “你若给我些时间,待我处理完便帮你救你的师兄 分卷阅读30 ,可好?青华若真俘虏了他,必然将他当作质子,不会轻易动他。” 这司徒羽虽有癔症,但他所言非虚,花汐槿内心衡量,是跟一个有权有势的癔症病患在一起比较安全,还是跟一群亡命之徒流民匪寇在一起安全? 想到几日前的黑衣刺客,她当下拍案:“若羽兄不嫌带着我麻烦,便捎上我罢。” 司徒羽闻言松了口气,喜笑颜开,像得了糖的小孩儿。 “那我回屋写书信一封,外面风大,你也且回屋歇息会吧。待会船到达青菱港我们还需赶路。” 花汐槿讪笑着应了声好。 他走后,她双手抱拳,“未婚妻,你好,不知你是活的死的,但是对不起,事出有因,就让我暂且替代你一下吧,我保证,你的未婚夫,我用完了就还。” “……” 黑夜似幕布一样铺散开来,万籁寂寂。 三更,司徒羽将写好的书信交由暗卫。 “风隐,你待停岸后,便快马加鞭,按我给路线规划送出此信。切记要速度。” 只见叫风隐的男子,身着一声黑衣,脸上蒙着黑布,他双手接下书信,应了声“是”,便消息无踪。 花汐槿看着突然凭空出现拿完书信又闪电消失的风隐,渍渍称奇,这艘船才这么点大,可这些日子里却没见过这男子的身影。 她十分好奇他躲在哪里,怎么吃饭和休息,需不需要如厕。 她支着下巴,煞有其事地想着,觉得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司徒羽见她此番模样,问她心中所想。 花汐槿睁着大眼睛,问得十分认真:“这个风隐是谁。” 司徒羽十分耐心:“他是我的暗卫之一,四大暗卫,风隐,火隐,雷隐,电隐,他们都是我的死士,只听从我的安排,平日寸步不离在暗处保护我,并不示人。” 寸步不离……花汐槿闻言,四处张望,看不到人,又撩起司徒羽的袖口,也找不到人,道:“在你一寸之内,我并未找到他们。” “……” “羽兄,他们蒙着面,其实你知道他们长相的罢,他们长的好看不好看。” 司徒羽似笑非笑,“我认为你的关注点应该在书信。” 她十分配合:“此信送往何处?” “送予正领兵前往岩风关的舍妹。”秋天羽亦配合道。 她看过图册,岩风关外是一片大漠,白茫茫一片,哪里有所谓的路线? 就这么让暗卫送去,如何送到她手上? 花汐槿心下疑问:“你确定是她领兵吗,又怎确定信能送到她手上?纵使送到她手中,现下敌我不明,她又如何排除你送去的乃间隙假报?” 司徒羽摇摇头,轻道:“近来寒昭国四周贼寇猖獗,边境又有青华国企图来犯,朝中大将不足,而我又刚好先一步前往汐阳港救援,所以此次岩风关敌报,舍妹必会请求带兵援助。” “至于为何确定能将书信送至她手中……” 他颇为高深道,“山人自有妙计……” 花汐槿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他。 他有些尴尬,讪讪地笑道,“其实是这个。” 他将书信中一样式给她看,“见此凤羽图样的标记,便知晓是我司徒一族无误。” “至于路线,我寒昭行军,是有固定线路的,此行,选的用时最短的路径,料想舍妹应如是。” 花汐槿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那你此时写信于她可是为了定下她到达岩风关的时间以及进攻时机?” 司徒羽点头赞道:“不错,变聪明了,孺子可教,上道挺快。” 什么叫变聪明,她自认为自己本来就聪明,只是…… 她看了他一眼,迟疑道,“羽兄除了令妹,可还有何兄弟姐妹,神似的,或者,型似?” “家父除了我与舍妹,再无其他兄弟姐妹,便是宗亲故里,也未曾听说过与羽某相似之人。汐槿此话可是有何见解?” 花汐槿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没有,只觉得你与我一故人有些相似。” 他神色突然有些古怪,浅琉璃目莫测地望着她,“何人?” 见他这般激动,她没由来的心虚,忙转移话题,“你说,你将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我,不怕我卖了你么?” 司徒羽望着花汐槿,目光灼灼,他言语笃定:“你不会,若是你想卖,你便卖罢,我愿意。”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 真是造孽!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成这样了,她住了口,不再言语。 直至士兵来报船已到达青菱港。 花汐槿跟随司徒羽进港后,便向港口驻军要了些马匹,带着之前船上的士兵赶往岩风关,这次她十分关注队伍,却仍是没有发现暗卫的身影,不禁一阵失望。 路上听司徒羽对随从众人道:“我等需连夜赶往岩风关,并趁夜色入深时进关。” …… 分卷阅读31 第21章 中箭 马蹄切切,待众人到达岩风关前时,夜色已然入深。 一随从士兵拿出令牌喊关,让关中守城将士开门放行。 待守城将军于篝火中看清了司徒羽时,便立马下令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花汐槿有些累,见终于可以到城里歇息时,便骑着马儿有些欢快地奔向城门,一过吊桥时却闻四周散发着异味,脚下扬起阵阵黑粉,呛得她很难受。 她转头望向司徒羽时,却见他脸色微变,口中大喊:“瑾儿!” 并从马上一跃而起,飞扑向她。 花汐槿看着朝他飞奔而来的身影,心陡然一跳,似乎又什么画面在脑海中飞逝,一少年飞至一女孩身边,大喊:“瑾儿。” 画面支离破碎,她来不及抓住,只见远处数百支暗箭从暗处射来。 花汐槿道了声“小心!” 只见司徒羽闷哼一声,将花汐槿紧紧得护在怀中,策马狂奔至城门。 三大乔装暗卫见司徒羽飞出,闻声而动,阻挡着箭雨,且挡且退。 花汐槿感受着身后的宽阔而温暖的怀抱紧紧得护着她,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电闪雷鸣间,四大暗卫伙同众士兵安全入关…… 司徒羽有些隐忍的话语在身旁响起,“让他们休息,我中了一箭,帮我折断箭羽,勿要声张。” 花汐槿深吸了一口气,摸到那长箭,掏出匕首将长箭削短,而后解下自己的披风披着司徒羽,动作干净利落。 后司徒羽稳住声音,对着众将道:“众将辛苦了,先歇息罢,明日迎战。” 随着司徒羽一挥手,众人退下。 花汐槿搀扶着司徒羽回到营中,暗卫为司徒羽取出弓箭并上药包扎,好在箭上似乎无毒,所以并无大碍。 花汐槿终于见到余众暗卫,却生不出逗弄的心思,这一晚发生太多事。 暗卫包扎好伤口,便消失了。 营内火炉中啪啪作响,不时弹起数点烟灰,司徒羽闭着眼睛,唇色发白,须臾,他浅眸缓睁,令守城将军霍严前来觐见。 花汐槿将司徒羽扶起,霍严进营后,单膝下跪,“末将参见司徒将军。” 司徒羽看着霍严:“起,今日,敌军可有何动静?” 霍严站直身体,如实禀报:“今日敌军首领洪武于巳时前来喊阵,我军闭门未出,他便用火车和投石器投了数十火球和巨石过来,期间还投了几坛奇怪的东西,皆砸碎在城门口处,而后约莫午时时分便离去了。” 司徒羽心下了然,肩上伤口忽痛,忍着伤痛道:“军中尚有几台投石器和火箭?” “投石器有十台,皆于城墙上。火箭仅剩五千支。”霍严如数回答道。 司徒羽道: “你现立即着人将关中所有木炭取出,将其碾碎后装入坛中,搬至城墙上。另外你再命几个士兵取数十坛白醋从城门上方沿墙壁倒下,尽量倒得均匀些。” 言罢便示意花汐槿扶其躺下。 霍严虽心中疑惑,见司徒羽已然躺下休息,便领命下退。 司徒羽脸色愈发苍白,冷汗从他额上落下,她看他如此难受的模样,欲唤军医来看。 他却抓着她的手阻止她出去,看着她眉头皱的紧紧的,嘴角一扬,目光如水,压低了声音调侃,“汐槿如此着紧我,莫不是喜欢上我了?” 花汐槿停了几秒不说话,伸出手覆于他的额头,烫的吓人。 她自言自语,“果真是被烧糊涂了,怪不得净说胡话,我去唤军医。” 他摇了摇头,压住她的手,温言道,“如今以少战多,军中主帅能稳固军心,我不能暴露我的境况。” 花汐槿愣了愣,随即拿开司徒羽压着她的手,转身倒了杯水,喂给他喝下。 她从一药瓶中拿出一颗伤药喂他,再端了盆水,用毛巾拧干,敷在他的脸上。 而后在他身上盖紧被子,随即在他床边,看着他闭眼。 黑夜中,他睁开双眼,看着沉睡在床边的她,目光深沉而隐忍…… 雄浑静穆的沙漠,偶有几阵沙风卷起。 岩风关城墙之上,十台投石器高高耸立,装满碳灰的酒坛整齐堆放在投石器旁,将士们整装而立,双手紧握弓弦一刻不敢松弛,哨塔上的哨兵正拧着眉头紧视着远方。 大营内,司徒羽一袭月牙白衣端坐于太师椅上看着桌上地图,身影羸弱,脸色有些苍白。花汐槿一袭白色锦衣安静地立于他身旁。众将身着铠甲,恭恭敬敬地立于案几两排。 司徒羽轻咳了一声,继而开口,“霍严将军,东西准备得如何?”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 只见霍严行至案前,对司徒羽行了个礼道:“禀司徒羽将军,城墙之上投石器、碳灰坛及火箭皆已就绪,白醋亦已按将军所示倒下。” 他想了想,疑问道,“敢问将军,为何要在城门口倒白醋?” 分卷阅读32 司徒羽声音平平,却道出惊人的消息:“昨日城门口的粉末,是来自漠北的一种奇毒,此毒只能附于伤口,与血液融合后方会显出毒性,中毒者体质会越来越虚,直至死亡。”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他顿了顿,又道:“此毒于依附面上未入人体时,可用白醋清除。若是进入人体,尚未知解药如何。” 他声音平淡,在花汐槿听来却是五雷轰顶,旁人不知晓,她却十分明白,为何他要隐瞒受伤的消息。他明知受伤便会中毒,却仍生生为她受了一箭。 众将闻言心有余悸,道好在无人受伤,接下来的行动更加万分小心。 司徒羽又道:“军中尚有多少人马?敌方又有多少?” 霍严眉毛微皱道:“我军人马不足两万。敌军约莫有六万。” 司徒羽略微思索后看着众人,表情严肃:“现如今敌我兵力悬殊,而援军又还未至,我等需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方能彻底击败贼寇。霍严听令,命你们带八百弓箭手先行前往城墙之上时刻监视敌方动静,若是对方出现,无论何事,勿轻举妄动,听候师令。” 霍严副将应了声:“得令。”便转身退下。 司徒羽又道:“孟禾听令,你领军中八千兵马于东门静候,午时一刻一到便出城直杀敌军。记住,时辰未到,绝不可出城!” 孟禾行礼后道:“将军,我们不等援军么?” 司徒羽淡然道:“尔等出城之际,便是援军到来之时。” 孟禾振声道:“得令!” 司徒羽又道:“黄平听令,着你携军中所剩兵马于主城门静候,同于午时一刻出城,届时敌军会逐渐往东西两侧移动,你便迎面逼入,而后与东面孟禾将军会和,公共击杀东面贼寇。” 黄平道:“得令!” 司徒羽咳了一声,话语沉稳,目光坚定:“全军听令,整装待发。” “是。”众将纷纷领命出发。 一名约莫而立之年的将领,站在营内未曾移步。 他曾经是侯爷司徒闵的暗卫,打小无父无母,被侯爷从人口贩子手中救出,而后培养了很多年,顺利地做了侯爷的暗卫。 后来侯爷有了世子,便让他跟着世子。 司徒云从小看着司徒羽长大,每次司徒羽出征都会跟随其征战沙场,此次深夜入城未能护世子周全,令其身中邪毒,见司徒羽如今虚弱不堪的样子,此时的他万分自责,心如刀割。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司徒羽,而后看了眼少年装扮的花汐槿,“将军,你身体如此,万万不可……” 司徒羽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司徒云,你莫要再说什么。” 而后转过头,对着汐槿轻声道:“可想上城墙之上看看?” 花汐槿看见往日温润沉稳的他如此虚弱的模样,明白他是死撑着罢了,尽管想阻止他上城墙,却明白战争之中主将的作用。 琉璃目旋儿一转,她展颜一笑,明眸皓齿,道:“好啊,小爷许久前就想上战场前线了,上次都是你,让小爷躲在后面,叫小爷连战斗怎么胜利的都不知道。”声音一派爽朗。 司徒云眉头锁得紧紧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花汐槿对着司徒云点了点头,以示宽心,“不过,小爷能不能再提两个条件。” 司徒羽宠溺地笑“你说。” “一是你得保护我,寸步不离。”花汐槿笑的狡黠。 “分内之事,还有呢。”司徒羽眸中带笑。 “你得吃下这颗丹药。” 花汐槿自药瓶中取出一颗药丸,那是师父所制,用来清除体内多数毒素,即使解不了毒,亦可以暂时压制毒性,她也不确定能不能对他有用。 只见司徒羽噙着笑意,想也不想,就着她的手,便吞了下去。 “你不怕我害你么?”花汐槿脸色微红,嘴却不留情面。 “就算是毒药,只要你是喂的,我也吃了。”司徒羽吃罢觉得稍微好受了点,心下生出作弄她的心思,全然不似方才般正经模样,望着汐槿,目光灼灼。 她不想理会他这番登徒子的模样,再也不说话,从营中拿来披风,轻轻地披在司徒羽身上,看似靠着实则支撑着伏在司徒羽身边。 跟在小侯爷身边这么多年,他很少像现般面带笑容,一派轻松的模样,看着他身边的少年,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再也不强劝。 此时,士兵脚步匆匆,进营通报:“禀将军,敌军出现,现于关下与霍严将军对峙。” 司徒羽点头示意其退下,便靠着花汐槿往城楼而去。 第22章 岩风关之役 近几日这漠北的天气不知为何,竟没有想象中的烈日当空照的景象,反倒偶有阵风吹起,只是这风吹的,也不太讨喜。 花汐槿耍着燕支,骑着大白马,边骑边嘀咕:“这日头虽不是很大,但却很烫,还有这微风,一丝凉意都没有。真搞不懂他们些 分卷阅读33 人怎么想的,这么热的天不好好待家里磕磕瓜子,带带孩子,净出来瞎折腾。” 司徒羽与她共坐一骑,浅眸盈盈,嘴角弯弯:“这太阳对于漠北来说已经很柔和了,不然贼寇也不会这个时辰来犯。至于这风……”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强风总需要时间蓄势。” 花汐槿不知道怎么形容对背后之人的看法,索性不再说话。 未几,便来到了城楼,她下了马,又扶着他往城楼而上。 只见关外城楼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一面黄色漠字大纛旗格外显眼,十分张扬。 大纛旗旁。 洪武身着一身豹皮铠甲,堪堪地停在关外,似乎不觉得距离有些远,他态度倨傲,声音洪亮:“寒昭小儿,今日天气不错,爷特意来与尔等练练手,为何尚不出来迎战,莫不是行将末路了?还是爷这大弯刀于这日下太闪,吓得尔等连城门都不敢出了?” 霍严听罢,心中怒火中烧,想一开城门与其大战三百回合,却又想起司徒羽让其勿轻举妄动,顿时发上指冠,手锤墙岩。 司徒羽见其脸被气的又红又紫,便示意其勿乱了分寸。 洪武见城楼上无人回应,却又多了两道单薄的身影,便又哈哈大笑道:“你们寒昭莫不是真没人了罢,连如此白头粉面瘦弱不堪的小白脸都能端上城楼,可笑,可笑。” “你,你这个无耻小儿,竟敢侮辱我朝扬海将军,你,你……” 霍严气的老脸通红,却又不敢随意大声回击,哼了一声便气冲冲走了。 司徒羽可是战神,于寒昭国军队而言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岂能眼睁睁得看着司徒羽被别人随意嘲讽。 洪武见霍严被气走,看着那单薄的身影竟然是寒昭将军,脸上嘲讽之色更甚。 花汐槿看着城楼下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口出狂言,撇了撇嘴,十分不满意他的说辞。 遂看了看身边的司徒羽,虽然他不是十分壮实,但却是风度翩翩。谁说小白脸就不能上城楼的,不知道这世上有智慧同美貌并存的人么? 司徒羽面不改色,抬头看了一眼,此时方才巳时三刻时分,便从容地唤来副将司徒云,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 司徒云抱拳道:“得令!” 司徒羽看了眼一脸认真思考的花汐槿,问:“你在想什么。” 花汐槿支着下巴,一脸严肃:“小爷觉得那大汉眼神不好。” 司徒羽眉眼如春风拂柳,“我也觉得。” “不仅眼瞎,心也瞎。” “确实如此。” “应该拉来揍一顿。” “此主意甚好。” 两人一问一答,众兵将闻言,冷汗涔涔。 就在洪武见城楼之上还未有动静,打算再以嘲讽时,司徒云却突然振声道:“洪武,我寒昭国素来与你互不相犯,你此次夜袭我岩风关,伤我士兵,已惹怒我寒昭龙威,若再不撤退,就不怕我寒昭百万雄军灭你三军,将你驱出漠北么?” 洪武持鞭指向司徒云,大笑道:“哈哈,终于有个有胆量的人了。你寒昭如今内乱四起,周边强敌虎视眈眈,纵有百万雄军,又岂会倾至这茫茫漠北,何况,你寒昭现如今有百万雄军么?哈哈哈!” 洪武一声大笑,他身边将士亦随之大声嘲笑。 方才时机未到,司徒羽怕洪武又跟昨日一样远攻后撤退,便让司徒云出言质问洪武,而后要求其假装哑口无言,继续拖延。 洪武见司徒云不语,便又再嘲道:“莫非是被我一语中的,羞愧得说不出话来了?与其端个小白脸做将军,不如归降于我,省的丢人现眼。在这大漠之上,你寒昭国的兵马打不过我!” 司徒云见还需拖延,并未回复,洪武以为他在考虑,心下微喜,便也没急于催促。 洪武身边副将见司徒云一直不语,便道:“大王,对方一直不做回应,可会是故意拖延时间?” 洪武一听,沉声道:“纵他故意拖延时间又有何妨,昨日我已偷偷将我漠北奇毒粉掷于他城门口,只要他一出兵,尘土扬起附于他的兵马身上,他们一受伤,就算退回城中也必死无疑。我又命探子盯紧了东西两门,如今他已是笼中困兽。我现如今只要尽量嘲讽他们出城即可。” 副将一听,又问道:“那如若他们死活不肯出城,我们是否还要进攻?大王需知我军粮饷并不是很充裕。” 洪武点头道:“这我亦知晓,今日就算他们不出城,我们也需强攻。” 副将又道:“那门口之毒我军如何应付?” 洪武哈哈大笑,唤士兵取来一酒坛递给副将道:“这倒不需担心,如若我军要攻城,只需将身后这十几坛掷往城门口即可。” 副将接过酒坛,打开一闻,疑声道:“白醋!” 洪武嘴角微弯,点了点头。 午时将至,洪武见城楼上并未有所动静,那城上两人相偎相依,好似还有说有笑的样子,顿时让他心生怒火,身边副 分卷阅读34 将见道:“大王,城楼上那清瘦二人当非常人,大王何不以他两再以嘲讽?” 洪武于是强压心中怒火,大声道:“寒昭小儿,既已将两小白脸端上城楼,何不作舞一曲,也给我这数万大军于这漠北之上解解闷?若不然,待我破你城门亲手擒下那二人,可就不是作舞那么简单了!”言罢一脸邪笑,尽显猥琐。 花汐槿听着洪武的一番说辞,噗嗤了一声笑出来。 实在不是她不厚道,光是想想司徒羽扭腰跳舞的模样,就觉得十分搞笑。 司徒羽挑了挑眉,他知道她心里肯定想的不是什么好事。 他抬头看空中云层隐约间开始涌动,又轻飘飘地看了洪武一眼,居高临下,似笑非笑道:“哦?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这番轻视让原本强压怒火的洪武彻底爆发,只见他挥鞭指向司徒羽,怒道:“无知小儿,待我破了城门,看你能不能如此狂妄!” 言罢挥兵进攻,顿时数万大军往岩风关倾泻而去。 司徒羽眼神一冷,如腊月寒霜,随着手势一落,司徒云率领众弓箭手和投石手井然有序的防御。 大漠的西侧,一支部队正由远及近,疾速赶来…… 午时一刻将近,岩风关城楼上红旗开始扬起。 司徒羽下令士兵将碳灰坛迅速掷向敌军,并让弓箭手换用火箭。 随着碳灰坛砸落,漫天碳灰纷纷扬起,火箭随而射之,风啸云涌间,爆炸声四起,烽火狼烟。 由洪武带领的漠北军队措不及防,大量士兵被炸飞,余下阵型骤乱,士兵进攻速度变缓。 忽而南风骤起,漫天碳灰顿时乘着南风涌向洪武大军。 洪武大军双眼被碳灰熏得几近通红,士兵纷纷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本能得转过身避开正不断涌来的碳灰风暴。 而此时,孟禾与黄平军队已然出城。 洪武此时双眼通红,看着士兵困于碳灰风暴中任人宰割,暴跳如雷:“寒昭小人,竟用碳灰熏伤我大军双眼,将我等困于碳灰风暴之中。” 副将忙用战袍帮掩着道:“大王,我军若一直困于此碳灰风暴中任人宰割,就算挺到风停,我军也必损失惨重。此风刚好是正南风,后退也躲不了这风暴,不如让大军向两侧挪动,避开前方那些砸落的碳灰,即可脱离这些碳灰,到时……” 洪武一听,亦来不及多加考虑,便大声喊道:“全军部将携各部兵马就近向两侧挪动。都勿慌乱,乱逃者斩!” 洪武大军得令后慌乱往两侧挪动,虽有洪武下的死令,然场面依旧十分混乱。 就在洪武军队慌忙向两侧移军时,黄平从东杀出,孟禾从正前逼近,而西部援军亦于此时如期而至,而此时风已逐渐停息。 视力受损惊慌失措的洪武军刚从风暴中逃脱,便受三路大军冲击,顿时数万大军土崩瓦解,纷纷逃离。 楼台之上,花汐槿看着洪武数万大军正被逐渐蚕食,转过头看着司徒羽一脸胜券在握的神情。 她煞有其事地点头,道:“这碳灰在小爷手中是烧烤功臣,没想在战场中也不遑多让,如此想来,是小爷低估了它的作用,烤人也着实是一番学问……” 司徒羽眼角弯弯,道:“大风起兮碳灰扬,岩风关外兮残兵败将。” 战场之中,洪武见大势已去,被迫下令退兵,然而此时他所带兵马因视力受损,撤退速度大大减慢,待他撤离时,几万的兵马已仅剩数千。 此次战役,扬海将军司徒羽虽只有军中不足两万的兵马,却准确得把握住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先利用午时一刻的一阵正南巨风和碳灰将洪武大军彻底搅乱,逼迫其向两侧挪动,而后又准确得掌握了援军到来的时机,配合军中部队将洪武大军分而灭之。 重创敌军! 第23章 庆功宴司徒燕 此战之胜,大振人心,虽没能擒拿洪武,却已大大得削弱了其实力,短期内漠北不可能再妄加进犯。 城里士兵四处传递着捷报,百姓恐慌多时,一听战报,大喜,对寒昭生出一丝希望,纷纷拥戴战神司徒羽。 战斗的胜利让城中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氛围,营帐中,众将谈论着此战的妙处,纷纷向白衣玉将军投于赞赏的目光。 众将中一名女将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只见她头发高高扎起,清爽利落,身穿铁甲军装,英姿飒爽,浑身散发着英勇善战气息,让人敬佩。 司徒羽依次对此次战果下令因功行赏,而后便只留下司徒燕,其他众将皆下退去了。 司徒燕大步走向司徒羽,笑容爽朗“哥,你好生厉害,一场南风便把那洪武大军吹得四分五裂,此次战役真是大快人心。” 司徒羽笑容浅浅。 司徒燕此次见平日里总一副面瘫模样的哥哥竟面带微笑,不免渍渍称奇,忽而注意到他身边站着少年。 少年看起来约莫十五六,长的风度翩翩,粉面桃花,白白嫩嫩, 分卷阅读35 皮肤竟比她一个女儿身还细腻,她微微吃惊,竟破天荒的有些忸怩,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哥,这位是?” 司徒羽瞧着司徒燕的一番神色,自小他胞妹性格便似男孩儿,爱好舞刀弄枪,从未见过她如此娇羞之色…… 他望了眼花汐槿,眼神有些戏谑,而后看着司徒燕:“他叫叶槿,是我去往汐阳港途中救起来的。” 而后对着花汐槿介绍:“这是司徒燕。” 花汐槿十分好奇这个女将军,觉得她与司徒羽眉眼竟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司徒羽内敛,眉目温润,如谦谦君子,而眼前这位,却十分张扬,英气逼人。 花汐槿冲着司徒燕微微一笑,道了声:“我叫叶槿,很高兴认识你。” 司徒燕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笑道:“我叫司徒燕,是司徒羽的胞妹。” 原来是胞妹,花汐槿瞥见司徒羽一脸戏谑,忽生了几分逗弄心思。 只见她行至司徒燕面前,对着她展颜一笑:“小生觉得姑娘十分好看,不知姑娘可有心仪的人?”她学着话本里书生的口气说道。 司徒燕的脸突然从耳根红到整个脸,她偷偷望了眼花汐槿,又看着地上,而又将目光望向司徒羽,挤眉弄眼,示意他将自己介绍给花汐槿。 司徒羽似笑非笑,却不开口,反倒转过身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心情似乎不错。 司徒燕见他这般不配合,心里早把他骂了个遍,心道求人不如靠自己。 于是她鼓起勇气看着花汐槿道,“不知公子觉得小女子如何。” 这般直白的么? 噗,司徒羽悠悠入口的茶不小心一口喷了出来。 司徒燕剜了他一眼。 “甚好甚好,英姿煞爽,巾帼英雄。”花汐槿合住折扇,煞有其事地点头赞道。 闻言,她心下一喜,笑容娇羞:“那公子可有婚配?” “未曾。”花汐槿看着司徒羽,心下十分得意,是谁说过小爷没姑娘看得上的,现下不就证明了自己的男儿魅力了么,哼哼。 “叶瑾已有婚配。”司徒羽纠正道。 “小爷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有婚配了?”司徒羽定是不爽她魅力四射的现实,所以拆她台,花汐槿如是认为。 “哥!你不要污蔑人家槿公子,无端毁人清誉。”宁毁一座庙,不拆一粧姻,司徒燕好不容易瞧上一公子,这司徒羽是懂不懂什么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就是。”花汐槿附和道。 司徒羽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胞妹,挑了挑眉,淡定地拭了拭嘴角,又拂了拂茶。 “怎地,没话说了?”司徒燕道。 他望着茶杯,轻飘飘地道:“叶槿是女儿身。” 司徒燕笑容凝滞,脸色一变,似乎不敢置信。 为了证实司徒羽的话,她蹭蹭地跑到花汐槿面前,双手摸上她的胸…… 司徒燕神色一僵。 司徒羽眉毛一挑。 花汐槿脸色一红。 全然没预料到她这般直接大胆的行径,花汐槿抱住双臂,吓的立马跳到司徒羽身后。 不带这么玩的。 好半晌,司徒燕方反应过来。 她气冲冲地跑到司徒羽面前,道:“好啊,你俩竟合谋戏弄我,看我不收拾你们。” 言罢欲动手算账,当她手碰到司徒羽肩膀上时,他突然闷哼一声,脸色惨白。 “哥,你怎么了?”司徒燕十分慌乱。 “不过是肩膀中了一箭。”司徒羽行至榻前坐下,闭目调息。 司徒燕连跑至床前,急切问道:“哥,你怎么受的伤?可严重?” 司徒羽摆了摆手道:“昨夜被袭击,无妨。” 花汐槿见司徒羽不欲说实话,在杯中倒了水,拿出药丸,递给他,沉默不语。 她有些愧疚。 司徒羽望了她一眼,接过药丸,一口吞下,运气完毕,觉得好受了些,便让司徒燕准备翌日班师回朝,又让她去庆功宴,将她赶了出去。 …… 军营今夜举行庆功宴,校场上篝火欢舞作响,军人歌姬言笑晏晏,大家都在享受难得的夜晚。 傍晚下了阵雨,将空气净化的干干净净,三月晚风凉。 花汐槿拎着酒坛,独上城楼,晚风吹乱了她的发梢,一袭紫袍迎风飘扬,她看着远处一派篝火景象,欢声笑语时有传来。 她闻着酒香,如今无人管束,自由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这酒十分香,若是轩辕紫晔在,若是师父在,怕是她连碰一碰都是不行的。 想罢,她畅快地饮了一口酒。 酒入腹中,热气灼腹,余温尚在,不识乾坤…… 她突然觉得有些孤凉,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闷地她难受。 她喝了一口酒,薄唇轻抿,顾自望月。 今夜,月如 分卷阅读36 霜,霜融成字,字字相思。 月色映出一张清冷的颜,那遥远的容颜,如今,在何方? 如今,可安好? 她喝了一口酒。 “城外荒草凄凄,曲水流觞。”她微抿一口。 “倚栏空对月,孤影无人伴。”随之又饮。 “飘啊飘,摇啊摇,往无音,来无信。”再饮。 “天之涯,海之角,此情刻骨又铭心。”而又痛饮几口。 “夜阑干,无处诉愁肠,浊酒一壶慰情殇。”最后举壶仰首长饮。 她,花汐槿。 她想轩辕紫晔了。 似乎为了应景,耳边笛声轻轻荡,声声荡断肠。 她侧颜循声而望,望见了她日思夜想的人儿,她咧着嘴撒娇:“紫晔”。 笛声戛然而止,一袭白衣在月光下倾斜下,呈现了淡淡的紫色。 紫衣幽深地望着她,目光里有她看不明白的颜色。 她瞧着紫衣,笑的小心翼翼,“紫晔,你来接小槿了么?” “瑾儿,你喝醉了。”耳畔温柔的话语响起。 她转头,举起酒坛,倒入口中,却倒不出半点酒水。 原来,酒坛早已空空如也。 她歪了歪头,扔掉酒坛,继而抚上了身侧人的面颊,定定的看着他…… 忽而她咧嘴一笑,笑出了两行清泪…… 翌日清晨,花汐槿在自己的营帐中醒来,她头痛欲裂,浑身无力,看着自己只着里衣,摇头轻笑。 那时在谷中醉酒,还以为是紫晔为自己更的衣,如今看来…… 是自己动的手…… 于是她得出一个结论,她,花汐槿,醉酒后,虽会断片,但尚可自理。 她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自己,她果然厉害,如此想罢,便起身洗漱打包行李。 司徒将军班师回朝,队伍浩浩汤汤,沿途经过一片白桦林,司徒羽让部队停下整顿,他在司徒燕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此时太阳逐渐西下,晚霞懒懒得撒在白桦上,为它们再次银镀。 司徒羽驻足于白桦林间,手指轻抚着一棵白桦树上洁白的树皮,目光深沉。 花汐槿摸着下巴打量着他,他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司徒云走过来,见此向她解释道:“这片白桦林是将军多年来进军漠北和从漠北班师回朝必经的地方,每次他都会在此驻足。” 闻言,花汐槿顺着司徒羽的手看向他抚摸的那处,隐约间仿佛能看到树皮上有明显的划痕,“这些划痕,是怎么回事?” 司徒羽用手沿着他刚才所摸树皮上的划痕,在树皮上写出了一个胜字,沉默。 司徒云声音黯哑:“一道划痕,一个名字。” “每次出兵打完仗回来,将军便会让军中每一个将士把他们在战场上战死的战友名字用刀刻在白桦树上,这片白桦林里每一个雕刻的名字都演绎着一场生离死别。大军的每一次驻足,都是一次缅怀和祈祷。” 花汐槿闻言走近仔细观察着那棵白桦,上面模模糊糊刻了让人无法数清的名字,这乱世如麻,金戈铁马下多少英雄成亡魂。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个战士在此挥泪刻下一个个已故战友的名字,她回过头看向司徒羽,只见他身影越发显得单薄,手紧握成拳,眼眶已然通红,却没有流下眼泪。 见他这般悲悯,她心中一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好。 司徒燕表情严肃,转头看向身后大军沉声道:“你们也去将在此次战役中光荣战死的战友的名字刻下吧。” 看着士兵们拿着沉重的短刀将一个个名字刻下,司徒羽眼眸微沉,有些无奈:“这白桦林上的树皮早已划痕斑斑,可烽火连天,何时能休?” 顺着那斑驳痕迹,花汐槿言辞肯定:“不远的将来。” 复又抬头望向白桦林,振声道:“逝者不灭,英雄长存。” 士兵听此,亦随她大喊,瞬时间,白桦林人声震耳欲聋,激奋人心。 花汐槿回头时,看着司徒羽望向自己的目光,那深邃的目光里仿佛有着她数不清看不清明的深意。 士兵将名字刻完后收回内心悲痛重新列好了队。 司徒羽深深望了白桦林一眼,便在搀扶下回到了马车。 那一日,白桦林里多了数千个为了生存,为了和平而牺牲的名字。 …… 第24章 班师回朝 三月晴朗,风和日丽,南阳王都城门外,寒昭国丞相鸢文已在王都城门处恭候多时。 未几,司徒羽骑着马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得从不远处行来。 鸢丞相一见队伍,便下令吹响凯旋号角,又忙不迭得上前,恭贺其凯旋归来,随即领着大军径直进城。 南阳王都城街柳巷早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中不仅有少年壮汉,更多的是怀春少女。 分卷阅读37 司徒羽是寒昭赫赫有名的战神,但他最出名的並非战神称号,而是他生得貌若潘安,素有寒昭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这样一个美男子,不仅文武双全,出身世家,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尚未娶亲。 如今双十年华的他,在众少女心中,就是一黄金单身汉,故她们心想着若是能与将军有一番姻缘,哪怕是做个妾,想想都是极其美好的,于是她们一早便对镜梳妆,打扮的美美的,希望与将军来个偶遇,成就一段佳话。 花汐槿今日一身粗布青衫,头发梳成一个书童簪,俨然用一副小厮装扮,她安安静静地跟在队伍中间,琉璃目却左顾右盼。 司徒羽在临近都城的时候便让她换上了这身行头,其名曰她穿白衣太招摇,会喧兵夺主,抢了他主将的风头…… 这番说辞听得她直翻白眼,这厮分明是嫉妒自己白衣翩翩的风度,她恨得牙根直发麻,手指节直发痒,想揍他一顿。 但,好女不跟恶男斗,她忍! 于是她斜眼看着他身着一袭上好的白色锦缎而却拿给她一身粗布。 好在他良心未泯,外衫虽是粗布,中衣却是上好的绸缎。 待她换上小厮装扮,他又皱了皱眉头,愣是强迫她在外衫上套多一件土不拉几的黑披风,而后又往她脸上抹灰粉,适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振振有词……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 花汐槿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这打压着实过分,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忍气吞声。 她不想理会他,便离得他远远的,不跟他说话,致力于腹诽。 司徒羽暼见她面红耳赤却被一脸灰粉扑成高原红的村姑模样,嘴角一扬,神采奕奕怡然自得地往队伍前头行去…… 虽是气司徒羽没事抽风欺负她,但花汐槿何许大度,自然不会跟他一个癔症患者一般见识,早早便被王都的热闹吸引了注意力。 虽然活了十五年,但自她有记忆以来便一直住在隔音谷,隔音谷山色虽好,见多了却不觉得有什么精妙。 而出谷后她更是一路荒郊野外,风餐露宿,即使有途经边城,也是小城,却没有南阳王都这厢繁华。 她好奇地看着南阳城的景色,只见街道两边开着各种各样的商铺,街边小贩举着糖葫芦叫卖,小糖人,花蝴蝶手饰,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而她们所行之处,道路两边,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口中大喊扬海将军威武的有之,将军好帅的有之,扬海战神的有之。 引得花汐槿不满地腹诽,心里头想着百姓果然肤浅。 肤浅得很! 及王城门口,寒昭国王寒冽领着一众大臣前来迎接。 司徒羽同一众人下马,朝着寒王下跪。 花汐槿见此,也随之下马,比照着众人做动作,琉璃目却偷偷望向对面最前方的一人。 只见他一身明黄色的长袍,上绣沧海龙腾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微挑,眼眸却带笑。原这便是寒昭王帝,看着倒是气度雍容。 司徒羽表情严肃,话语稳当,“启奏王上,汐阳港一战,盗匪已除,漠北一战,我军大获全胜,短期内料想漠北不敢再作乱。” “好,好,果然没有辜负本王对你的厚望。不愧是我朝最出众的战神。司徒将军,辛苦了。快快平身。” 寒帝笑容可掬,说罢上前扶起司徒羽。 “谢主隆恩。” 司徒羽与众人谢恩起身。 “今夜,本王将为司徒将军接风洗尘。宴请众位爱卿,犒赏三军。” 寒王红光满面,边走边说:“到时候各爱卿可得携家眷一道来参加庆功宴啊,哈哈哈哈……” 又拍了拍司徒羽的肩膀,和善道:“司徒将军,你可得好好跟本王讲讲此番你的谋略啊,本王可是好奇地紧。” 司徒羽双手抱拳,道了声“是。” 寒王转过身对队伍道,“众将辛苦了,先下去休息罢。” 便领着司徒羽往御书房渐行渐远…… 花汐槿在司徒燕的带领下回了广平侯府,虽然初次见面闹出了那一通笑话,但司徒燕性格爽朗,也不是小心眼的主,两人随后越聊越觉得十分投缘。 后来,司徒燕便成了花汐槿在谷外结交的第一位同性好友。 “叶槿,此处是我哥的别院,此番舟车劳顿,你先歇下,待会儿庆功宴我哥应该会来带你,一同前往王宫。”司徒燕领着花汐槿在一处名为“瑾秀阁”的地方歇下。 “有何事你可以吩咐这两个丫鬟。”她指了指厢房里的两个姑娘。 而后对她们说道。 “彩铃,彩凤。你们俩好生照顾着叶姑娘。” “是。” 两个丫鬟扶了扶身,彩铃明艳,彩凤端庄,丫鬟尚有如此容貌,花汐槿觉得这小侯爷倒是艳福不浅。 因司徒燕需要整顿军队,所以她安置完花汐槿之后,便匆匆走了。 分卷阅读38 花汐槿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房中正中摆着一方软榻,塌的左边是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桌上有一只色泽明亮的玉头钗和一支木槿花样式的金步摇,还有一只略显老旧的波浪鼓。 梳妆台旁边便是窗,繁复的雕工,紫檀木质。窗边的瓷盆中栽着一株不知名的花。 转过头,对面桌上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 旁边是一扇窗,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还有两排木槿树。 挑起璎珞穿成的的珠帘,那一边是寝室,檀香木的床上挂着粉红色的纱帐,幔沿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 屋子的左边用一个屏风隔开了,可是还是隐约可以看到一张琴。 琴只露出个琴头,但还是可以看出来颜色黑暗陈旧,与全屋精美富丽的风格完全不搭。 这俨然是一个女子的闺房,花汐槿细细打量着厢房,手指有意无意得轻敲着桌面,传言司徒羽不近女色,可在他的住处,却有女子闺房,且这房间这般干净,似乎常有人来往,此前住的是谁? 若不是女子,若住的是司徒羽自己,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正胡思乱想着什么,丫鬟却已然备好热水让她沐浴更衣。 奔波了近半月,她还未曾好好地享受一番,便不做他想,直奔浴桶,兴许是过度劳累,她闻着房间似有若无的香气,在浴桶中便忍不住沉沉睡去。 花汐槿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坐在床边,手里摇着拨浪鼓,望着她身边少年,咯咯咯得笑着,声音清脆稚嫩,似银铃一般。 “羽毛哥哥,这是瑾儿的房间吗?” 女孩儿手里的拨浪鼓左右摆动,发出略有节奏的声音,合着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少年看着她,目光温柔似水,眼角弯弯,微微带笑。 “不仅这个房间,将来整个侯府都是瑾儿的。” …… 司徒羽的母亲凤潇潇一早便听闻自家儿子此次征战身边带了个翩翩少年,不免十分担忧,怕自己儿子学了王家那派断袖之风。 于是逮着女儿燕妹儿便一通八卦,自听说了这个少年竟是女儿身,心下十分惊喜,觉得羽哥儿那木头脑袋总算开窍了,别家夫人在她这个年纪早已经儿孙满堂了,这让她十分羡慕,她再也忍不住就偷偷跑到锦绣阁偷偷看未来儿媳妇的模样。 她蹲在窗角,甫一见到面色黝黑的花汐槿着实愣了一愣,心道儿子的口味竟如此与众不同,又想着,算了,儿子欢喜就好。 她又往里瞄,待见到花汐槿一身粗布青衫,外套着土不拉几的黑布时,心里便是一阵不满,这儿子也忒不厚道,就这么对待她未来的儿媳妇。 她这一生的梦想便是将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奈何女儿却是偏爱武装不爱红装,从小便一副男孩子打扮,性格也大大咧咧,这厢无法达成心愿,她便转战羽哥儿的世子妃,那个粉雕玉镯的小女娃…… 凤潇潇叹了口气,望着姑娘手中的一套男子服饰,她皱了皱眉,复而眼波一转,便转身吩咐彩铃彩凤准备了衣衫,而后偷偷地往窗户里吹迷迭香。 片刻后,凤潇潇望着换了一身绯红轻纱流仙裙,肤若凝脂,睡得安静怡然的花汐槿,满意地笑道:“这才是女儿家应该有的模样”。 凤潇潇十分满意地瞧着她的睡颜,十分仔细地端详她的眉眼,忽而瞥见着她衣饰里那把匕首上挂着的木槿玉佩,她绝美的脸庞显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盈盈的目光陡然泛出了泪花:“我可怜的儿……” 良久她拭干眼泪,破涕为笑,而后步伐飘飘地离去。 …… 第25章 轻纱衣芙蓉帐 花汐槿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粉红色纱帐,纱帐随风轻飘,如梦似幻。 眼见自己身上穿着一身轻纱粉衫,纱衣轻盈,如仙飘逸,她抬起手,透过纱衣,手臂上的皮肤隐约可见,低头,胸前一大片雪色白花花,明晃晃,晃得她头疼,她捏了捏额角。 她什么时候给自己换上如此清凉的衣服,她面露难色,双眉拧成疙瘩。 真是一言难尽…… 还有这个梦是怎么回事,梦中的女孩可不是她小时候么?而少年眉目清俊,不是轩辕紫晔又是谁? 她以前同紫晔住过这里么? 不对,苦苦思索,突然,她一拍脑袋,那少年,分明是司徒羽。 她心下一惊,突然外室传来人声。 “你醒了。” 司徒羽撩起帘子,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花汐槿见有人进来,立马抓住被单往自己身上裹。 门帘一掀,司徒羽那张苍白的脸,与梦中重叠,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合着颀长的身影,他的身影更显羸弱,这让她平添出几分复杂的心绪来。 “休息的 分卷阅读39 可好?”他道。 “挺好,挺好。” 见他泰然自若,不似身子不舒服,她悄悄看他,琉璃目却有些迷茫。 司徒羽见她裹得跟粽子一样,迷迷糊糊一派刚睡醒却一脸茫然的模样,他嘴角一扬,道:“你师兄的消息,我已经打听到了。” 紫晔…… 讣闻此,她的眼睛顿有神采,再顾不得其他,便掀开被子起身,急急奔向司徒羽:“他如……” 不料裙摆太长,绊了一跤,直直地往司徒羽身上扑去…… 见她朝自己摔过来,司徒羽大惊失色,赶忙伸手接,却碰到伤口,闷哼了一声。 空气瞬间凝固。 她大气不敢出一声…… 他缓了好一整子…… 良久,他皱了皱眉,低头看怀中的人,只见她淡粉色筋缎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一头青丝散落于胸前,两颊间红绯若隐若现,肤若凝脂,由于刚刚睡醒,琉璃目茫茫然望着他,软软的身子就在他怀里…… 司徒羽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上又浮现了可疑的红晕,他的眼神忽明忽暗,浅眸中似乎有什么在涌动。 见此,花汐槿吓了一跳,忙不迭跳起来。纱衣随之被扯动,欲掉不掉的挂在她身上,美色一览无余。 司徒羽身子僵硬,别过脸,眼神飘忽不定,一贯平和的声音竟有些不稳。 “是谁给她换上这身衣服的。” “回小侯爷,是,是夫人。”彩铃跑进来,迟疑道。 司徒羽闻言,手捏了捏眉心,挫败之感顿时升起,果然是她…… 花汐槿见他脸上青红交接,又是捏眉心又是捂胸口缓气的模样,心道莫非是毒发了,或者是自己撞到他伤口,所以他才会如此痛苦? 这么一想,她心里愧疚感油然而生,有些担忧道: “你身子可好?可有找到解毒的方法了?” “无碍。” 司徒羽轻咳了一声,目光有些闪烁。 无碍是恢复了,还是找到解毒法了,花汐槿对他似是而非的言辞颇有微词,到底是忍住了不去说他。 “对了,你说的青华国俘虏的质子。”司徒羽正色道。 “如何?”花汐槿有些紧张。 “却不是你师兄。”司徒羽道。 “可确定?”花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确定。”司徒羽面有赧颜,言辞却肯定。 得到肯定的答复,花汐槿连日来的担忧消失了,她不仅大大松了口气,却又皱了皱眉,那柴绫为何欺骗自己,还有谷外的那些黑衣杀手…… 事实好像呼之欲出,花汐槿若有所思,灵台突然一阵清明。 是柴绫!她只道隔音谷密不透风,所以她不可能让人进去刺杀她,所以,将她骗出谷,又雇佣了黑衣,对她痛下杀手。 她面色突然一沉,柴绫为何要刺杀她?她与她素来无仇…… 杀了她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么做她有何用意? “你接下来作何打算?”司徒羽见她冥思苦想,如今她师兄没有生命危险,她是否要离开他了?思及此,他心中一紧,试探道。 “我想留下来。” 花汐槿心想,既已出谷,便得玩个尽兴再回去,如若能找到轩辕紫晔,那便更好不过。 一听花汐槿并没有急着要走,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心里像灌了一瓶蜜,眉角含笑,连那玉瓷般的脸上隐隐约约的苍白也泛着红光,又如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忍不住咧嘴笑。 “那好。那你先歇息下,我还需要去庆功宴。”花汐槿的纱裙熠熠如水华倾泻于地,青丝垂于身后,一派慵懒轻盈。 司徒羽见她此番模样,点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不带我去么?”花汐槿歪头。 司徒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摇头道,“不带。” 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样子,花汐槿忙整了整衣衫。 “我想去。”她巴巴地望着他。 “那好,你换上侍童的衣服。”司徒羽嘴角一扬。 “小气鬼。”花汐槿撅了噘嘴,不满地嘟囔。 “好,那你留在这里。”司徒羽见此,作势要走。 “别别别,我换,我换还不行吗?”花汐槿一脸谄笑。 “我去正厅等你,你更完衣便来寻我。”司徒羽看着她狗腿的模样,负手淡定道。 “遵命,小侯爷。”花汐槿捏着嗓子道。 司徒羽点了点头,转身,神采飞扬,踏步而去…… 广平侯府正厅。 广平侯司徒闵早已等候自己的儿子多时,一见他便喜笑颜开,十分满意。 司徒羽见了父亲,欲下跪行礼,却被司徒闵扶起。 司徒羽道:“父亲,羽儿不负父亲所望,回来了。” 司徒闵慈眉善目,一脸慈爱地握着司徒羽 分卷阅读40 的手道:“回来了便好。” “父亲,您可知近期青华国俘虏轩辕国一质子之事?” 司徒羽同司徒闵寒暄了几句,而后问道。 司徒闵抚须回答道:“略有耳闻。” 司徒羽又问道:“父亲以为青华这番作法是何用意?” 司徒闵沉思半晌,目光沉重,道:“现如今贼寇四起,青华国又蠢蠢欲动,最近频有动静,已于交界边境处攻下我寒昭数个城池,青华又在此时俘虏轩辕质子,听闻那位质子地位不凡。青华此番作派,料想意用那质子做一番文章。” 司徒羽心中略带失望,而后又问道:“那如今朝中可有想出对策?” 司徒闵摇了摇头:“朝中主战主合皆有,议论纷纷。至于采取哪种对策,王帝却是个没主意的主,料想此番仍是那鸢氏做决断。” 他口中的鸢氏,便是当今寒昭王后鸢雉。 司徒羽一听鸢氏,脸色骤冷,平日里一派温润颜色顿然消失,浅淡瞳眸顿时冰冷得令人胆寒…… “司徒羽。” 他正眯着眼,忽听来人由远及近的声音,他神色缓和了下来,恢复了一贯温和。 见花汐槿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他轻笑摇了摇头。 司徒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花汐槿一进门就见二人似乎在讨论什么话题,又瞧了瞧面前一脸慈爱的男子。 “这是家父。”司徒羽便对着花汐槿道。 “见过侯爷。”花汐槿见此,立马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 “父亲,这是叶槿。行军时帮了我不少忙。”司徒羽对父亲说道。 司徒闵早前便听妻子说起司徒羽带回了个姑娘,不免觉得惊奇,心想儿子终于放下心事了,不想见到花汐槿,心中便是一惊,对着花汐槿左瞧右看,“你莫不是……” “我莫不是?”花汐槿被侯爷这般直直瞧着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有些局促。 他有些激动,对着司徒羽道:“她……” 司徒羽微微一笑,点了个头。 “甚好甚好,”司徒闵双眼有些红,她有些激动,自顾自说道。 又握住花汐槿的手,感慨道:“女娃子,以后,若是有何事,本侯定好好保护你,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不用拘束。”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花汐槿有些惶恐,她讪讪一笑,以示回复。 又瞧了瞧一旁神色自若的司徒羽,一脸莫名,这司徒羽葫芦里卖什么药? 月明星稀,寒和殿上百官齐聚。 花汐槿作侍童打扮,规规矩矩地跟在司徒羽身后,琉璃目却左顾右盼,穿梭于百官之中。 这寒昭王崇尚文治,主张和平,重文轻武,故文臣众多,武将稀少。上行下效,是以百姓以文为荣,民风开放,若是身在和平年代,这必然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 可现下时处战世,寒昭国力衰微,兵力握于鸢氏一族,其他武将被打压,战争屡败,寒王的这派作风却让人不敢苟同。 在见到寒昭王宫极尽奢靡的建筑,还有大兴钱财享乐的做派以后,再想到之前军中所见,花汐槿竟平白生出一丝不忿,真真是将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跪坐于司徒羽隔壁,花汐槿低着头,嘴里小声地嘀咕着。 司徒羽看了她一眼,拿了块糕点,塞住她的嘴。 …… “你!”思绪被打断,花汐槿有些不满,她抬头,欲骂他,嘴巴动了动,顺道嚼了嚼糕点,口齿不清道:“挺好吃的。” 司徒羽嘴角一扬,柔声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第26章 满园春色关不住 少倾,一声尖锐的声音传来:“王上王后驾到!” 话语一飘开,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只见一身明黄的寒王携着王后徐徐走上王座。 众人跪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寒王寒冽眉眼弯弯,伸手微微上摆道:“众爱卿平身,且落座。” 众人齐声道:“谢王上!”而后皆起身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寒和殿王座后壁是一只用水晶雕刻而成的冰凤,那冰凤展翅微收,仿佛是在拥护那个坐在王座上的寒王一样,那镶嵌着蓝色宝石的凤眼散发着无尽的王威,竟让看似有些威严不足的寒王浑身上下布满王者气息。 寒王垂眸将众人环视一遍,正了正声:“今年三月之初,北部贼寇四起作乱,更有不知天高地厚者直接攻打我寒昭边境,他们这是对我寒昭□□裸的挑战!” 众人一片寂静。 寒王站起身,于王座前踱步道:“本王虽主和平,但却不容我泱泱大国被此等蝼蚁小辈犯上作乱,此番,汐阳港与岩风城战事危机,幸得扬海将军司徒羽,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平定叛乱,还我大寒一派清和。” 寒王的语调高昂,言论在众人耳边缭绕,久久不散。 分卷阅读41 未几,一花须老臣跪拜道:“吾王英明!” 众人纷纷跪拜齐声道:“吾王英明!” 寒王睥睨众臣,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司徒羽将军何在?” 司徒羽站起身,双手作揖:“末将在!” 寒王笑道:“司徒羽将军本次退敌,其功赫赫,官升一品,赐定远将军名号,主管漠北兵符。” 司徒羽低头拜谢:“谢主隆恩!” 众人一派哗然,寒昭兵力本由鸢氏一族掌管,皇帝自十多年前灭了花氏一族便一直处于鸢氏的胁迫下,此番作法大有坐享鸢氏与司徒家山观虎斗的想法。 鸢氏面上平和,袖中的手却早已经捏紧,下各大臣心思迥异。 寒王环顾众人,似在搜索什么。 “朕听闻此次还有一名少年同将军一同退敌,不知是哪位少年英才?” 花汐槿的事寒王为何会知晓,司徒羽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启禀陛下,正是末将身边这位少年。” 花汐槿本来看戏看得十分有趣,一听有人点名,学着司徒羽,起身低头作揖,正色道:“草民叶槿,拜见王上。” 寒王看着花汐槿,微微点头,道:“平身。” 花汐槿站直身体,寒王看着他,“且抬起头。” 她镇定自若地抬头,望向上座。 一见她,寒王竟是微微一愣,眼睛直直地望向她,道:“果然少年英才,仪表堂堂。” “砰!” 杯子落地的声音响起。 寒王侧过脸看了下身边鸢王后,“王后,你身子可是不舒服?” 王后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激动,但到底是一国之母,见过大场面,定了定色,瞬间便平复了心情。 只见她装模作样地摸了摸额角,道“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惊扰了王上,是臣妾的过错。” 寒王温和一笑,道:“无碍,让太医过来号脉”。 转过头示意身旁的公公去请人。 又将视线重新放于花汐槿的身上,道:“此番助司徒将军退敌有功,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花汐槿颇为认真地思量了一番,“这个……” 司徒羽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敢邀功?这功劳如何得来的你心里没点数么?” 她的嘴角扯了几下,回头,朝上拜道:“草民才疏学浅,只是略识得一点八卦玄空,误打误撞帮了忙,并不敢居功。” 寒王大笑一声,道:“哦?小小年纪竟识得八卦之术,不知叶瑾出身何处?从哪学来的八卦玄空术?” 花汐槿作了作揖,道:“草民出身隔音谷,从谷中习得皮毛。” 隔音谷,那个传闻中不知具体方位的桃花仙境! 花汐槿的回答引来了殿中所有人的眼光。 右席上座,太子寒睿摸着下巴,眼睛微眯,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花汐槿,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鸢王后心里疑虑,表面不动声色,她定了定神,道:“本宫听闻隔音谷素以救弱济贫,拯救苍生为己任。今日见叶槿公子如此淡薄名利,确令本宫佩服。” 花汐槿道:“谢王后娘娘,此乃师父之教诲,草民自当秉承。” 寒王点了点头道:“叶槿年少有为,助我寒昭退敌有功,却无欲无求,令本王甚是叹服。也罢,待本王想好赏赐,再赐于你不迟。” 花汐槿道:“谢王上。” 寒王又看了花汐槿一眼,而后看向众人道:“传令下去,此次杀敌有功者皆升一级,众爱卿平身归位吧。” 众人拜道:“谢主隆恩。” 寒王回到王座,身边一拿着拂尘的太监走至跟前高声喊道:“宴会开始!” 一声令下,歌舞升平。 钟乐响起,一个个貌美妖娆的舞姬摆动着诱人的舞姿在殿堂之上翩翩起舞。 寒王脸上荡着笑容,沉醉于歌舞之中。 此次赏功宴本为司徒羽所设,因此百官皆纷纷来向司徒羽敬酒道贺。 花汐槿坐在司徒羽旁边看着美艳歌舞,却因着来向司徒羽敬酒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挡了兴致,便冲着身边的司徒燕道:“这儿太闷,我且出去透透气。” “好。” 司徒燕望着觥筹交错的一派众人,又望了眼殿外的夜色,有些担忧,道:“不过切记勿要乱跑,这王宫不比府上。” 花汐槿起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知道了。” 而后便往外走去。 少顷,太子起身离席。 宴会在欢声笑语中继续着…… 这寒和殿里的氛围,过于诡谲,明明盛宴,言笑晏晏,置身其中,却不觉欢乐,仿佛被水蛇缠身一般透不过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殿外新鲜空气,才放松了下来,三月末夜,满园春色,美不胜收,她沿着青石板慢悠悠地走着。 寒昭国力虽衰弱,但王宫的用度仍旧奢靡至极,五步一红灯, 分卷阅读42 路的两边宫灯将漆黑的夜照的通明。 百花在宫灯的照射下显得十分好看,春日百花吐艳,有白玉素雅的望春玉兰,娇柔红艳的垂丝海棠,嫩紫殷红的啼血杜鹃,千姿百态,五彩斑斓,与花团锦簇相拥而行,花汐槿不知不觉便迷失了方向。 她估摸着时辰不早,该找个人问问路回去,正巧听闻远处有声响传来,她便晃着步子寻声而去。 待走得近了,却依稀见四方亭栏椅边上两个人影一上一下,抱做一堆,她愣了愣,反应过来立马转过头,往回走,心道:“满园春色关不住,这寒昭民风开放,是果真开放。” 没走几步,她听的一声低吟声,脚上顿时犹如被灌了铅,怎么也走不动了。 只见她琉璃目四处转悠,确定四方无人,然后偷偷地转过头,猫着身子沿着花丛一点一点地靠近事发地点,没办法,活春宫实在太具诱惑力,她告诉自己,偷偷地看一眼便好,就一眼,且再说了,主人公敢做,还怕别人欣赏? 猫着身子离得近了,她隐隐看见一黄袍男子,正俯下身子,唇瓣贴近身下一人的耳畔,而身下那人则双手紧紧得抱着那男子的脖子。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花汐槿只觉体内血脉偾张,十分刺激自己小心脏,于是忙用双手捂住双眼平复内心的波澜,但那撩人的声音就如魔咒,让她一双眼睛止不住透过指缝直直得往前看着前方的一双人儿。 这一看,她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眼前的一双人,分明是一对分桃断袖!花汐槿心下好奇,捂着脸吞了吞口水,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现场表演,只见此时黄袍男子正轻轻啃着身下白衣男子的雪颈,一只手不安分的探进他的衣襟游走,身下男子不时发出闷哼声。 乖乖,这不仅刺激,这也忒刺激了。 这厢看得欢,那厢干的欢。 花汐槿简直要拍手叫好了。 “谁?”太子的声音蓦然响起。 花汐槿反应过来,自己竟真拍手鼓了掌,登时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太子殿下,此事如若旁人知晓,怕是风雨满楼,希望太子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太子身下一身白衣锦服的男子开口道,这该是某家世子。 “本宫知晓。”太子翻身整好衣襟,一步一步地往花汐槿所在的方向而来。 随着脚步渐近,花汐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却听太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原来是只小花猫。” 只见一只白猫从草丛窜出,被太子抓在手中,越捏越紧,只听见猫在不停地扑腾,发出凄厉的嗷嗷叫。 听着惨烈的猫叫渐息,花汐槿心一阵哆嗦,若是她被抓到……她不敢再想,只脚上不停地往花丛深处走,哪里黑就往哪里钻,直到远了才直起身子,不顾三七二十一地跑了。 “太子殿下,本世子的声誉可都在你身上了,你可是想放过他?” 锦衣男子声音似有不满。 “美人,你别怕,本宫自有分寸。” 太子一手捏着男子的手,嫌恶地丢了没了声息的猫,眼神紧跟着跑往远处的身影,嘴角升起了一丝邪婺的笑容…… “呼,好险。”花汐槿松了口气。天哪,竟然撞见太子的断袖私情,太子这般狠辣,竟连一只猫都不放过,这世道太乱了,怪不得人说王宫危机四伏,差点就没命了,好险好险。 只是这好奇心却害死了猫! 第27章 她是谁? 跑的时候不管不顾,现下反应过来,适才发觉自己跑到一个黑暗的地方,这里竟然没有宫灯,气氛有些森冷,花汐槿吞了吞口水,有着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 她一边走一边关注着四周动向,夜渐渐深了,阴风阵阵,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缓缓地往前走,直至一处宫苑门口。 只见苑门上牌匾提着“朱琦殿”三个大字,虚掩着的苑门上一半漆黑,是火熏到的痕迹,她似是受到蛊惑,慢慢地朝着苑门而去。 当看清门内的景象时,她便怔住了,再也挪不动脚。 良久,后面有人声传来。 “哎哟喂,我的小主子啊,您真真是胡闹,怎的就跑到这里来了。” 看清来人是刚才宫宴上站在寒王身边的公公,花汐槿掩饰住内心的波动,面上堆起笑容:“嘿嘿,我这不是迷路了嘛,这可终于见到活人了,吓死我了?不知公公,这里可是什么地方?” 公公慌张地说:“哎哟,小主子哟,这可是禁地,快快出来,别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也别问了不该问的,折煞了老奴。” 花汐槿堆起了谄笑,“好嘛好嘛,我就出来。” 临行前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苑内的断壁残垣。 公公见花汐槿出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中的拂尘捏得紧紧的,开口道。 “小主子可是回宴席?” “是,可是不知,公公怎么称呼?”花汐槿应道。 “叫小奴刘公公 分卷阅读43 便是,看您不熟路,正好,咱家也是回宴席,便领你去罢。” 刘公公扶了扶手中的拂尘,弯了弯身,走在花汐槿的身前领路。 “如此,便有劳刘公公了。” 花汐槿看夜色渐深,也急着回去,便跟上了他。 “不知小主子芳年?”刘公公似是无意提起。 “今年及笄。” “可是何时生人?” “唔,这个我也不晓得。” “小主竟不知自己生辰?”刘公公似是很惊讶。 “实不相瞒,我不记得六岁前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师父也未同我提及过。” 花汐槿摸着脑袋,讪讪地笑着。 她从小无根无萍,不知身世,没有记忆,可即便这样又如何。 师父收留了她,她便有了家,也有了亲人。 紫栩陪她逃课犯浑,上山打野,下河捉鱼。 紫晔许她胡闹,替她收拾烂摊子,教她缪琳琅琊功法。 她一直这般想,只是,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紫晔的真实身份,十年了,她突然发觉,他从未跟她交心,似乎她永远都达不到他的高度,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是王一般的存在,而她,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没有记忆没有身世的孤魂野鬼。 她想知道她是谁! 刘公公看着花汐槿眼底闪过的黯然,不由的心里一阵发紧。 及寒和宫,刘公公先回去复命,寒王觉得有些乏累便先回寝宫了,大臣们仍在谈天说地,庆祝将军凯旋,甚至有几家大臣携着家女在司徒羽面前晃晃悠悠,花汐槿支着下巴,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大臣们围着司徒羽巴结,也难怪,司徒羽少年有成,有文化,有实力,有背景,长的好,黄金单身汉,渍渍渍,真是国民良婿。 司徒羽瞥了一眼醉眼朦胧的花汐槿,开口道:“天色不早了,末将回去歇息了,各位大人们,也请便。” 便抓起花汐槿的手,不顾众人的眼光,起身离去。 “诶,司徒羽,羽兄,你干嘛子抓着我,小爷可是纯爷们,若……若让人误会你有那种癖好,那些大臣们心莫不碎的……碎的稀里哗啦的?” 花汐槿眼神迷离地瞧着握着自己的手,口齿不清道。 司徒羽头疼地捏了捏额角,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厮爱喝酒,且一喝就醉的毛病真是一点都没有改,他微微叹息,颇为无奈地望着她。 “司徒羽,你给本公主停下!” 娇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司徒羽身影顿了半秒,便仍然牵着花汐槿往前走。 “你给本公主停下来!听到没有!” 一根长鞭堪堪从他眼前掠过。 他一个旋身,堪堪护住怀中的醉鬼,又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在身后,挡在来人视线之外,皱眉冷道:“公主可有何事?” 寒英公主一身嫩红宫纱装,胸前的肌肤一片雪白,只见她慢慢收回手中的鞭子。 “本公主连跟你道声贺都不行?” “末将不敢。”司徒羽冷然。 “哼,我看你不是不敢,是不想吧。你可知道,若是没有我,估计你连性命都不保,更遑论能当上一品大将军。” 寒英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说道。 “公主自是明白人,末将累了,想回去休息。”司徒羽握着花汐槿的手微微发紧,似乎在克制什么。 花汐槿被司徒羽捏的手疼,她皱了皱眉头,不知面前是个什么情况。 “司徒羽,你别不识好歹。”寒英动怒,高扬起声音喊道。 见司徒羽面无表情,又缓缓地笑道:“你本就与我寒昭长公主有婚约,现下我便是寒昭长公主,不论你愿意不愿,你都得娶了本公主。” “你永远不可能是她,也永远不可能代替她。”司徒羽隐忍到一个界限,浅眸中掠过一丝杀气,撂下话后便带着花汐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徒羽,我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你都是我的。”寒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抚摸着手中的鞭子,而后又往旁边一挥,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 因为吃了酒,司徒羽同花汐槿只能乘坐马车回府。即便是夜里,南阳王都喧嚣依旧。 花汐槿看着眼前的万家灯火,有些恍惚,她歪头,迷离地望着司徒羽。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嗯。”他缓缓点头。 “我是谁?”她指了指自己。 他静静地望着她,她像一只流浪猫,一脸期许地回望着他。 沉默了半晌,他柔声道:“有些过往,过去了便过去了,追究不一定是好事。” “你说的对,往事是不可追,可是啊,我这心里头,常常有空荡荡的感觉,空荡荡的,那里一片黑暗,在那里,黑暗它告诉我,我的存在是多余的。” 马车平稳缓慢地前行,他讳莫如深地将她望着,眸中写满 分卷阅读44 了难以言明的情绪。 她仿若没有看到,只轻轻一笑,“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的奇怪之处在于,他有感情,而这种感情心态,常常是因为过去的经历,或者记忆造成,但是,如果有一天,一个人没了过去的记忆,那他会怎么样,他还会不会是他?或者说,一个人如果没有过去的记忆,那晨曦微露的世界,该如何自处?这着实是个有趣的问题,不是吗?” “汐槿……”他神色复杂地将她望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司徒羽,我不过想弄清事情的原委。” 他静静地盯着她,看着她渐渐陷入沉睡。 良久,他自言自语道:“你并不多余,你很重要。” 忽然,他觉得胸口一阵气闷,片刻之间,嘴角便流出一片猩红,他稳了稳心神,张口吞下药丸,又运了气,眼神才恢复清明。 槿儿,我只愿你一世安好。 花汐槿又作梦了,她梦见了时常梦见的场景,以及从未梦见的景象。 梦里,红衣女子静坐于朱琦殿之中,青葱的手指抚弄着琴弦,笑得凄美而绝望,火势溅起,她被火海生生吞噬。 画面一转,她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儿,女子面容不真切,只依稀可以见到她柔和的笑容,那个婴儿脖子上挂着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木槿玉佩,画面越来越模糊…… 画面复转,这次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一身锦缎,在木槿树下瞧着一个小女孩吃糕点,小男孩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柔声道:“你慢点儿吃。” …… 花汐槿素来爱听八卦,闲来无事便跟着广平侯府中的丫鬟小厮们唠嗑,唠着唠着,便唠出了司徒羽的丰功伟绩和寒昭国的历史现状。 寒王素有闲情逸致,是以宫宴不断。 作为一国之主,他起了个好头,整个王国都纷纷效仿,大家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歌舞升平。 可这么一大块肥腻的肉,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国力支撑,这就很危险了。 作为寒昭的邻国青华国,素有一统中原的狼子野心,所以觊觎这块香饽饽一点儿也不奇怪。 原本十年前的寒昭国之所以能与青华国和轩辕国三足鼎立,是因为寒王有花家这张王牌。 说起花家武将,那是个个骁勇善战,赤胆忠诚,以保家卫国为己任。 可十年前花家突然获了叛乱的罪名,一夕之间花家一族一百零八口被斩杀于寒昭刑场,前王后花氏,皇帝感念夫妻情分,没有斩立决,只将她后位废除,打入冷宫。 可不久后,冷宫却被一把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前王后花芊舞殁于这场大火,之后花家正式退出寒昭舞台。 花家覆灭之后,鸢家上位,鸢家将寒昭国兵力紧握在手。 但鸢家不比花家,虽重兵在握,但鸢家执绔子弟是多,人才却是匮乏。 不久青华和漠北贼寇便大举侵犯寒昭,寒昭生死存亡之际,寒王只能在朝堂上让大臣们毛遂自荐,奔赴战场退敌。 但寒王手下文臣虽多,武将却是稀少,一说到出战,个个避之不及。 在此危机时刻,年方十一的广平侯世子司徒羽却站了出来,自愿请旨奔赴战场,寒王一时激动,便当堂封了个将军之位给世子。 然司徒羽本是世家出身,族中皆文人,并没有一兵一卒,也没有什么后台,寒王便将前花家的部分不服管鸢家的兵力赐予司徒羽调配,也不管他年纪尚轻,便将他扔向战场。 众人本以为司徒羽是文家出身,瞧起来弱不禁风的,上了战场就是送命的份儿,没成想世子十分争气,虽年少却心智成熟,竟生生将战局扭转,青华漠北讨不到好果子吃,便转而使得游击战,时不时骚扰一下寒昭讨点甜头。 如今司徒羽的一品定远将军的称号,是凭一己之力打拼出来的,是实至名归。 花汐槿听到这段奋斗史的时候不免渍渍称奇,在听到花家的时候却莫名非常。 说起来,她也姓花,她是花家后人么? 细细想来,若是一百零八口都斩首,那她岂不是花家唯一遗孤? 是师父救了她! 如此说来,寒王是她的灭族仇人?怪不得司徒羽为她隐了姓,是怕招惹祸端。 只是她是花家哪位将军的女儿?她却再打听不出个所以然。 她摸着燕支上的木槿玉佩,若有所思。 第28章 风云变幻 凤云宫内,宫女正为鸢王后梳妆打扮。 只见她双手托着一盏镶嵌有三十六颗珍珠和一颗冰晶宝石的凤冠,小心翼翼地戴于鸢王后头上。 看着铜镜中的鸢王后,宫女惊叹道:“王后娘娘真是越发年轻漂亮了!” 鸢王后嘴角微笑:“这御医调配的药膏确实有效,不枉本宫赐了那么多雪山冰晶给他。” “王后娘娘天生丽质,就算没有那些药膏依旧是如花似玉,无人能比。” 闻言,鸢王 分卷阅读45 后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娘娘,饶命。”那宫女噗通一声跪下。 鸢王后狭长的凤眼危险地眯了眯。 “你说本宫如花,如那花氏?” 那宫女适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忙不迭地下跪求饶,“王后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来人。”鸢王后示意,便有人上前来,将她给拖了下去。 “王后娘娘饶命,饶命啊!”求饶声渐行渐远。 “晦气!” 鸢王后将凤冠取下,兴味全无。 这时宫女彩薇进阁通报道:“启禀王后娘娘,鸢国舅求见。” 鸢王后收了收心神,道:“请进来罢。” 而后慢悠悠地起身而去。 鸢岱进阁跪拜道:“拜见王后娘娘!” 鸢王后伸手虚扶道:“免礼,不知父亲今日前来,是否有什么要事?” 只见鸢岱满脸愁容,坐下后用手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道:“今早来报,青华又下我寒昭一城,这半月来,我寒昭节节败退,十里城池皆已入青华之手,贺儿怕已经招架不住了。” 寒昭国舅鸢岱乃鸢王后之父,其子鸢贺是寒昭平远大将军。 鸢王后一听,眉头一皱,又舒缓了开,道:“父亲莫慌。我国自十里城池后皆有天险所护,青华纵使兵强再马壮,一时也攻不进来。” 她动作优雅地托起茶杯,又道:“只是现如今司徒羽那厮大胜而归,风头益盛,而我鸢家将却节节败退,如此这般,恐不利于我鸢家。” 鸢岱点了点头,彩莺送来了一杯热茶,鸢岱拿起茶泯了一口道:“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灭了花家,又来一个司徒,我绝不容许此事发生。雉儿,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鸢王后思索良久,两眼一恨,咬牙道。 “和亲!” 鸢岱面色一喜,又拉下了脸:“可那司徒羽方凯旋归来,王上定会派他前去收复失地。” 鸢王后嘴角上扬,胸有成竹道:“王上那边,本宫自会去劝说,王上不好战,且十里城池本就荒凉少收,朝中多年来一直难以顾及,这次便顺势把它当嫁妆送与青华未尝不可。” “如此,一能维护我国颜面,二则可以让兵力修生养息。父亲,你飞鸽传书,让弟弟先稳住阵地,只需防御即可,切不可企图反击。” “好,只是……”想到什么,他为难道:“不过现如今朝中适婚的公主就剩英儿了,那傻孙女可一心只想嫁给司徒家那小子的。” 鸢王后摇摇头道:“出身王室,为成大事,英儿别无选择。” “至于司徒羽,父亲放心。本宫自会想方法除了他,绝不让他威胁我鸢家地位!” 鸢岱闻言,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 半个时辰后,寒宁殿内。 寒冽王正看着从关外送来的战报,一脸愁容。 鸢王后端着一碗燕窝粥走来,矜持道:“王上为何如此愁容,臣妾今日给您炖了一碗燕窝粥,尝尝吧?” 寒冽王摆了摆手,头疼道:“先放着罢。” 鸢王后扶了扶袖子,弯着身子,将粥缓缓地放于托盘上。 又起身看着眼前跟着这么多年的夫君,想起初见他时,他身上雍容华贵的沉稳气质令她无法自拔。 而如今,这张俊脸却一脸愁容,她走近他身边,帮他按了按太阳穴,口中道:“王上可是为边关之事所恼?” 寒冽王觉得她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按着甚是舒服,愁眉略显放松,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鸢王后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边关有大将在,王上可要保重龙体。” 寒冽王瞟了一眼鸢王后,哼了一声。 “大将?本王的王后莫不是不知晓你的好弟弟鸢贺罢,屡战屡败,这些年边关参他糊涂事的本子倒是不少,战功却一点都没有,简直就是酒囊饭袋,本王的江山,可还能指望他多久?” 鸢王后闻言,委屈道:“王上,您可是冤枉臣妾的弟弟了,他一心报效国家,少年便出征,常年戍边,王上不体谅便罢了,也听那些文臣们胡言乱语。” 她用帕子点了点眼角,又道:“王上您又不是不知晓,边关那十里城池一直与我朝相隔一片连绵雪山,此次青华国突然来袭,关中将士必是孤立无援。可怜我弟弟携军中将士苦苦支撑,现更是被逼退至寒玉关,这势必惹得朝中文武指责我贺弟领军无能,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我贺弟他的难处啊?” 鸢王后一番梨花带雨,呜呜咽咽后竟已满脸泪花。 寒冽王心中虽不快,见她这模样有些心疼,于是他音色缓和道:“贺儿也是本王的弟弟,本王知此番他的难处,也能明白你的委屈。只是现在势如水火,只能命司徒羽携军前去协助贺儿了。” 鸢王后听罢止住了哭声,抬手用帕子擦了擦残余的眼泪,抬头一副我 分卷阅读46 见犹怜的模样道瞧着寒王:“王上,妾身觉得此举不妥。” 寒冽王低头看了眼王后,道:“哦?这是为何?” “王上,妾身认为不妥的原因有三。其一,十里城池距国都遥远,又无天堑防护,易攻难守,军队来回便要近一个月。” “其二,十里城池土地荒凉,数年来一直民穷少收。而如今我寒昭四周频有贼寇作乱,国库空虚,又如何可以举国之力去收复几块贫瘠的土地呢?” 寒冽王听着微微点头道:“此言确实有理。其三呢?” 鸢王后继续道:“其三,青华国不比漠北贼寇,乃一强国。纵使此次司徒羽将军前去能收复失地,却也无法保证青华国不会再次进攻,如此耗下去,最不利的还是我寒昭。” 寒冽王点头表示赞同,又坐了下来,望着奏疏,道:“他青华国几次战损下来于他而言只是略伤皮毛,于我寒昭来说却是大伤筋骨啊。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白白丢了这十里城池吧?那可是丢尽了我寒昭的国颜呀。” 寒冽王眉头皱的紧紧的,失地事小,可这颜面在他看来却是极为重要的事。 王后见他这般模样,知晓事将成,她开口:“王上,妾身有一计。既能保住我寒昭国颜,亦能结两国相好。” 寒冽王看了她一眼:“王后可是有良策?” 鸢王后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寒冽王,而后一字一句道:“将十里城池当作嫁妆,同青华国和亲。” 寒冽王故作厉声,道:“王后可是知晓后宫不得干政。” 鸢氏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王上,为了国家生计,臣妾甘愿受罚。” 寒冽王叹了口气,将王后扶起来,道了声:“罢了,这些年你干涉的还少么?” 而后启声:“来人!传丞相进殿!” 鸢王后见寒冽王召见丞相,便起身道:“王上国事繁忙,妾身便先去向英儿知会一声。” 寒冽王点了点头,“也好,苦了那孩子了。” …… 又半个时辰,公主殿。 鸢王后道:“英儿,青华国国盛民富,其太子又是才貌双全之人,你一旦嫁到青华,自当享尽荣华富贵。” 寒英公主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那派盛气凌人的模样,只听她哭囔道:“母后,英儿听闻青华太子性子孤僻残暴,杀人不眨眼,女儿不想嫁他,母后帮我劝劝父王好不好?英儿求求您了。” 鸢王后甩了甩袖子,冷道:“身为一国公主,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寒英抬头两眼汪汪得看着鸢王后道:“母后,求您了。英儿我真的不想远嫁青华。” “你不是不想远嫁青华,只是想嫁给司徒羽。” 戳中了她的心事,寒英公主眼神蓦然一闪。 “广平侯世子本就与身为长公主的我有婚约,母后!” 鸢王后怒极:“那厮的婚约是同谁缔结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真是混账,那司徒羽处处与我鸢家作对,狼子野心,昭然若雪,你莫再肖想他!” “母后!我是您女儿啊!”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一脸怒容的鸢王后。 鸢王后见她这番模样,有些不忍,她摸了摸她的头,放软了身段,温声道:“英儿啊,身为王室公主,有时婚姻却是无法自己选择的。这一点,母后希望你能早日明白。” 凭什么,她是长公主,她要嫁给司徒羽,不论如何,她绝对不去和亲。 寒英公主见鸢王后软硬不吃,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她的手指恨恨地嵌入掌心,却不再言语。 第29章 鸿门宴 自打自己的身世有了一些眉目,花汐槿总是明里暗里打听,但每每真相呼之欲出的时候,却总似被一双无形的手阻挠。 真相就只跟她隔了一道门,但偏偏这临门一脚总是踹不开,这让她心里纳闷得紧。 纳闷之余,花汐槿却是收到了一封来自东宫的请帖。 帖子由金丝制作,模样别开生面,十分精致华丽,这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翻开只见上提娟秀的大字: “敬知己叶槿。 人间四月芳菲,适逢良辰美景,谢邀君同行说五行,论八卦。 不知君可否赏光,来东宫一醉方休! 若蒙兴而来,则扫榻以待。 此谨奉。” 合上请帖,她翘起了二郎腿,支着下巴,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司徒羽一袭月牙白锦袍,从容落座她隔壁,悠悠问道。 “你何时与太子相识?” 花汐槿摇头,“不认识。” 司徒羽道:“太子今日连送两份请帖,大设宫宴,一帖予你,一帖予我。帖上指名道姓,要我携叶槿公子去东宫太子殿,共研五行八卦论。” “是嘛,呵呵。”她干笑。 “能结交太子,你似乎挺开心。”他皮笑肉不笑。 “呵 分卷阅读47 呵呵呵,算了吧。” 她翻了个白眼,“不是我说,你们寒昭民风开放我是听闻,但却未闻,你们王室更加奔放。” “哦?王室可是出了骇人听闻的大事?” “你说对一半错一半,是骇人听闻,却非事,是为人。” 司徒羽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们太子,性别男,嗜好男,喜野地战,个性狠辣非常。” “汐槿何以有此番如此深刻的剖析见解?” 回忆脑海中那香艳的画面,她笑道,“小爷我前不久,碰巧观看了一场大型真人断袖表演,撞破了一桩王室惊天秘闻。” 本以为会引得司徒羽的好奇,无奈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庆功宴离宴期间,你遇见了太子?” 花汐槿道:“也不算遇到,只是偷偷看到……” 司徒羽见花汐槿欲言又止,又道:“莫非,你看见太子与公子相好了……” 花汐槿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们太子口味竟如此清奇,且如此狠辣,被撞破后竟是一只猫都不放过。” 司徒羽幽幽的看着她,她尴尬地摆了摆手,“不过我没有看到很多,就一点点而已。但是我保证,他没有看到我,只可怜了那只白猫,被他生生捏死。” “你可有看清另一人?” “一身白衣,白白净净,看着身上的衣服,挺贵。”花汐槿回忆道。 “你倒是观察的仔细。” “好说,好说。”她讪讪地笑。 笑完,又道,“只是他邀你赴宴便罢了,为何叫上我,莫不是我真被他发现了,不可能啊,难道真是喜欢玄空学,诚意邀我研究五行八卦论?” “太子这些年来虽然拜师学过一点五行八卦术,却也只是走走排场,不学无术。” 司徒羽看了一眼歪着脑袋认真思考的花汐槿,嘴角一扬,道:“且说了,你敢偷看还怕人追究么?” “这能怪我么?他们也太不知羞了,叫那么大声,这不明摆着说,‘你们快来看,这里有奸情么?’”花汐槿绘声绘色。 司徒羽挑眉:“也就只有你有这种胆子,王宫内殿,危机四伏,谁没事会去看戏,就是听到了,大都绕道而行,偏生你这缺心眼的,净往枪口上撞。” 花汐槿闻言,哼了一声,开口道:“我不是还有堂堂定远大将军罩着呢,怕什么,再说了,被我撞见他也不敢声张吧,名声总归是要的对吧?” 司徒羽被她狐假虎威的模样逗乐,抿嘴一笑,“他这龙阳之好满朝皆知。” “……” “当我没说。”花撇了撇嘴。 竟是众所周知,实在刷三观,花汐槿咋舌。 司徒羽似是想到什么,突然意味不明地看着花汐槿,看着虽着男装,却生的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的花汐槿…… 他盯了她好半晌,良久,他温声笑,笑容堪比芙蓉花开,让人心颤,“这场鸿门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花汐槿被他这么一盯,又被他这么一说,顿觉一身鸡皮疙瘩,但转念一想,又颇为自豪:“小爷天生丽质难自弃!难自弃啊难自弃。” 司徒羽嘴角一扯,十分配合。 “叶槿公子所言极是。” …… 今晨天还未全亮,花汐槿睡一半便被人拖起来梳洗,她是个实在人,实在不适应别人伺候她,但实在困得慌,只好实在地打着瞌睡任彩铃彩凤折腾。 不一会儿,便睡上了与司徒羽同行前往太子府的马车上。 司徒羽静静地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花汐槿,嘴角微微上扬。 旭日东升,白云轻浮。 东宫门庭若市,百官皆受邀而来,热闹非凡。 半个时辰后,众人皆已入座,待太子殿下同寒英公主出来时,众人起身跪拜道:“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寒英公主。” 太子嘴角挂笑,目光在众人间游离,最后目光定在了花汐槿身上,才道了声“起身。” 众人起身后太子又道:“本宫今日宴请的都是本太子看中的人,大家不必拘谨,当玩的尽兴。” 丞相鸢岱恭敬道:“承蒙太子殿下抬爱,是老朽的荣幸。” 太子虚扶了丞相:“舅舅不必多礼。” 太子摆了下手,看了眼人群中睡眼惺忪的花汐槿,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而后对着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大家请入座。” 众人皆附和道:“谢太子殿下。” 众人入座,太子身边张公公高声道:“宴始!” 舞姬入场,大家谈笑晏晏,纷纷向太子敬酒。 花汐槿从进府至今,便老老实实地坐在司徒羽旁边,无趣地喝着小酒,实在不是她不尽兴,只是这种阿谀奉承的场景着实让她犯困。 再瞧瞧这一派钟鸣鼎食,金迷纸醉的贵族生活。 花汐槿低头嘀咕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分卷阅读48 司徒羽低头喝茶,端的一派怡然自得的贵族公子哥气质,并不开口说话。 花汐槿找不到人说话,便更觉无聊,只好百无聊赖地望向舞池中。 只见舞池中一美人红绸,广袖飘飘,不停地扭动着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扭啊扭,扭着扭着就朝她这边扭过来了。 花汐槿看着她身影翩然而至司徒羽身边,而后绕着他而跳舞,边跳边脱,卖弄着她那身姿,极尽婀娜。 谁人不知大名鼎鼎的广平侯世子司徒羽乃寒昭集美貌智慧武功权力财富于一身的第一黄金单身汉 花汐槿见有戏可看,顿时精神一震,双目清明,十分惬意地欣赏着眼前的俊男与美女,场面十分养眼,只是俊男脸色似乎越来越沉,但是没关系,因为这并不妨碍观感。 突然,一声尖叫响起,花汐槿顿觉得脖子一阵冰凉,然后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而她也瞬间移位至司徒羽怀中,立时,她脑袋一阵短路。 只见跳舞的舞姬楚楚可怜地看向将她扔向一边的司徒羽,待见到司徒羽一张阴阴沉沉的脸,她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求助地望向太子。 太子见这边变故,道是舞姬唐突了,而后似乎不经意看到花汐槿衣领的一片湿漉漉。 他顿时望向隔壁跪着的宫女,沉声道:“怎么回事?” 唤陈碧的宫女一脸惶恐:“太子殿下,奴婢该死,不小心撒了叶公子一身。” 原来一宫女端着一壶酒从花汐槿身边经过时不知怎的突然摔倒,将一壶酒都洒到花汐槿身上。 而在一旁喝茶的司徒羽正好看到,便甩开舞姬瞬间将花汐槿带入怀中。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神色各异。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道广平侯家世子将军无妻无妾,甚至连同房丫鬟都没有,太子龙阳之好倒不是秘密,现下这世子,莫不是也好这口? 寒英见此,暗暗咬牙,心里只希望那不是真的。 花汐槿此时一脸发懵,只觉一股清凉从脖子凉到背脊,清清凉凉又黏黏腻腻的,好不难受。 只见太子一声呵斥,“你这个下作的东西,竟敢冲撞了本宫的贵客。” 陈碧一阵惊慌失措,吓得跪下求饶。 张公公匆匆走来给了她一脚,并尖着嗓子叫道,“来人,拉出去杖责二十大板。” 花汐槿见此,反应过来,开口阻道:“慢,太子殿下,就一壶酒的事儿,在下无碍,便不必兴师动众了,以免扰了大家兴致。” 张公公见此,看了一眼寒睿,只见他点了点头,他才回头,谄言道:“叶公子气量非凡,咱家甚是倾佩。” 言罢转头捏着嗓子冲着宫女叱喝道:“还不带叶公子去换衣服!” 陈碧颤颤巍巍地点头,便领路示意花汐槿。 花汐槿起身跟上,临行前望了一眼司徒羽,他脸色倒是不沉了,不过却紧紧地蹙着眉,她拍拍胸脯,展颜一笑,以示宽心。 可司徒羽如何宽心,他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口酒。 眼前四方宴会正盛,宾客欢愉,众人该吃酒的吃酒,该赏宴的赏宴,丝毫没被方才的小意外所败兴,只不过…… 宴席上不知何时,已不见了主人寒睿太子和寒英公主的人影。 司徒羽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片刻后,默默起身离座…… 第30章 漠北奇毒 一路上陈碧各种道歉和感谢,花汐槿摆摆手,让其不必太在意。 未几,花汐槿被领着来到了一间屋,一进门,她便闻到了一阵香气。 这香味煞是好闻,身在其中,令人迷醉,她心里感慨,王公贵族不愧是王公贵族,细节做的非常好,这所谓的香闺不外如是。 宫女止步恭敬道:“叶公子,你且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去给你拿换的衣服。” 花汐槿微微点头,便在屋内转悠了起来。 此屋装饰较为简洁,两边放着木椅,中间为一案几。 花汐槿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脑袋一阵晕沉,暗道一声不好,便侧身一倒,却意外倒入一男子怀中,她强睁双眼。 模糊间看到太子邪婺的面孔,心中顿时一阵寒悚。 太子看着怀中的花汐槿邪笑道:“美人果真国色天香,让本宫好生惦记。” 花汐槿暗暗使劲,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一双眼睛充斥着怒火,瞪着寒睿。 太子嘴角带着邪笑,不紧不慢地将花汐槿扶至案几上。 支起她的下巴,左瞧右看,仔细端详:“渍渍渍,生的这般细皮嫩肉,怪不得那司徒羽也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不过,如此甚好,抢来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本宫瞧着你这张脸,真是越发的喜欢了,哈哈哈。” 花汐槿咬紧嘴唇,疼痛能换来一丝清明,知道这太子龌蹉,却没想到这般明目张胆的龌蹉,她防备地看着他,心里苦的不行,现下真真是叫天叫不出,叫地没力气。 屋外,寒英原本阴婺的脸上慢 分卷阅读49 慢的放松下来,一脸解气的模样,如果太子没动手,她也会动手,谁让他让司徒羽惦记了。 她正想着,却听到太子突然一声怒吼,而后便在太子转身后,看见正昏迷在案几上的花汐槿身上那抹白色束胸。 寒英公主先是一愣,而后恶狠狠地看了花汐槿一眼,重重地哼一声就转身走了,太子平生最厌恶女子,即使是亲妹妹,她也不能近他身,何况是那个女扮男装的东西,哼,她死定了。 而此时太子转身拿起酒壶怒饮了几口,将酒壶砸在地上,回身怒冲冲地走近花汐槿,咬牙切齿得自言自语道:“贱人,竟然是个女扮男装!恶心死本宫了!” “啊!啊……”太子发疯似得吼着,突然两手掐住了花汐槿的脖子。 花汐槿的脸被掐得一阵通红,头脑竟慢慢得恢复了过来,她此时身体浑身乏力,只能从微眯的眼缝里看到太子扭曲的脸孔。 就在花汐槿快要断气时,寒睿突然感到一阵杀气,迅速转身躲过了一枚飞镖,他松开了双手看向飞镖飞来的那个角落,一个蒙面人正手持数枚飞镖欲再次袭击。 太子怒斥道:“何人?竟敢闯我东宫太子府行刺本宫!” 蒙面人轻笑嘲讽道:“我是谁不重要,倒是太子殿下这口味有点挑剔,怎么一看是个小山坡就一怒之下想要人家的性命呢?这小是小了些,但也不是人家自愿……” 蒙面人话还没说完,太子便已经一个轻跃贴近蒙面人一拳挥了过去。 蒙面人忙出手抵挡,口中郎朗道:“不愧是出自名师门下,身手果然非凡。” 太子此时胸中正一通怒火,便冲着蒙面人一通发泄而出,一拳一脚皆力劲十足。 黑衣人闪躲性的躲开了太子的一通猛攻,闪着闪着便无意间来到了花汐槿身前,他瞥了案几上已经睁开眼的花汐槿,而后将视线挪到她的胸上,道:“其实也挺有料的嘛,只是裹了束胸而已。” 花汐槿听完看着蒙面男子,气急败坏,怒目而视,可恨的是此时浑身无力,无法动弹。 太子趁着蒙面人调戏花汐槿,将一直椅子甩向蒙面人。 蒙面人往身侧一个闪躲,却没想要太子一个拳头已经迎了过来。 蒙面人中了太子一拳,正了正色,收起了调侃的心,认真对战了起来。 未几,屋内已一片狼藉,屋外渐有脚步声逼近,蒙面人后跃掷出一枚飞镖,而后跳窗逃离。 太子欲跟着跳窗追赶,见匆匆而来的司徒羽和护卫,眼睛眯起,收起了拳。 护卫统领挥手示意护卫追赶,而后跪拜道:“奴才救驾来迟,望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甩手怒哼一身,看司徒羽正透过窗看着屋内的花汐槿,便冷声道:“方才本宫见屋内传出声响,进屋发现有人欲袭击正于换衣的叶公子,便出手阻拦。叶公子可能中了迷药之类的药物,就在屋内,司徒将军请便吧!” 言罢甩袖而去。 司徒羽独自进屋,望着一脸昏迷的花汐槿,脸色阴沉,抱着她坐上了马车…… 远空乌云缓缓飘来,马车踏踏正往广平侯府赶去。 马车一侧,司徒羽沉沉地望着对座上已然清醒的花汐槿,道:“你脖子上的掐痕是太子所为?” 花汐槿讪讪得点了点头,又摸了摸着脖子,只觉一阵余痛,心下暗惊,方才自己可是差点就去见了阎王老子了。 是自己低估了寒睿的手段,她气鼓鼓的道:“太子设计,让人故意将酒洒我身上,而后带我去换衣服,结果竟是在屋内放了能让人乏力昏迷的迷香,等着我入瓮,这招数着实阴损,且上不得台面。” 司徒羽道,“如此上不得台面的陷阱,你也巴巴地往里跳。” 她小脸一红,想到什么,“对了,那蒙面黑衣可是你的手下,好在有他。” 花汐槿话还没说完,见司徒羽突然神情怪异,便调侃道:“你怎么了?被占便宜的是我,你怎么反倒气得脸色青红了?” 花汐槿见司徒羽并没有回话,仔细一看才发觉司徒羽额头已冷汗直冒,忙俯身坐到他身旁询问道:“莫非是之前的毒发作了么?” 司徒羽却没回她,只脸上青白一阵,紧咬牙关,没一会就昏迷了过去。 花汐槿见此,脸色突变,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送入司徒羽口中,又催着马夫快马赶往侯府。 未几,马车到达了侯府大门,花汐槿喊来了家丁扶着司徒羽进了府,迎面看见一白衣老者正坐于大厅同广平侯夫妇饮茶。 老者听到厅外动响,转头看见花汐槿和家丁正扶着昏迷的司徒羽,忙起身道:“这是怎么了,快快扶到座上。” 凤潇潇更是吓得神色慌张,起身快步走向司徒羽,同花汐槿扶着司徒羽来到大厅一座位上。 老者伸手为司徒羽把脉,凤潇潇焦急得站在一旁,转头求助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司徒闵上前让她靠着,握住她的手,让她放下心。 老者眉头紧皱,半天不说话。b 分卷阅读50 r   花汐槿瞧着他们,微微张口,欲言又止。 半晌,老者收回了把脉的手,起身深深看了一眼花汐槿,道:“你先将这小子扶回房间休息吧。” 待司徒羽被花汐槿和凤潇潇扶回房间后,司徒闵道:“吴老,羽儿这是怎么了?” 吴邪轻叹一声,语出惊人:“漠北奇毒!” 司徒闵一愣,反应过来,顿时惊道:“你的意思是羽儿中了漠北奇毒?” 吴邪重重得点了下头,而此时玉儿前来大厅喊道:“侯爷,世子醒了!” 众人见此,匆匆往司徒羽处奔去。 来到房间,凤潇潇坐于床边双手抚着司徒羽的手轻声道:“羽儿,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赶紧跟娘说。” 司徒羽微微摇了摇头。 待吴邪走进司徒羽的视线时,司徒羽朝着他道了声“师长”,又见司徒闵行至床前,道:“父亲。” 司徒闵只是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怎么中的毒?” “什么?羽儿中毒了?”司徒羽还未回答,凤潇潇已经突然起身喊问了起来。 “吴老头,你精通医术,羽儿真的中毒了么?”凤潇潇转头带着泪眼看着吴邪询问道。 吴邪回答道:“他,确实中毒了。” 凤潇潇突然眼前一黑,身体一倒刚好被一旁的司徒闵扶住。 司徒闵看着怀中的妻子,早便慌了神,一把抱起她便匆匆而去。 少顷,吴邪转头看向花汐槿,开口道:“小女娃,你便是这小子口中的叶瑾吧。” 花汐槿微微一愣,叶瑾不是她的真名,却只能道:“正是。” 吴邪望了眼床上的司徒羽道:“小女娃,他是如何中的毒?” 花汐槿转头看了眼司徒羽,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便回头答道:“他身上的毒是之前进岩风关时所中,当时漠北统领先于我等到达前日投下毒粉。” “他师承我多时,怎会如此大意中毒?” 花汐槿有些惭愧,解释道,“他们埋伏于黑夜,待我等进城时用弓箭袭击,他为护我周全不幸身中一箭,因此中了毒。” 吴邪听罢轻叹着,摇了摇头。 花汐槿见他如此模样,心有些发紧,忙问道:“老爷爷,莫不是此毒无解?” 吴邪摇头,而后看了司徒羽一眼,道:“老头我只是觉得又喜又怒罢了。” 花汐槿疑问道:“为何?” 吴邪直直盯着花汐槿看了一会,而后轻笑道:“我之所以喜,是因为这小子终于找到了愿舍命相救的女娃娃。” 司徒羽一听,欲起身阻止,却因浑身无力难以动弹。 见花汐槿脸微微一红,吴邪便吹胡子瞪眼,怒道:“至于怒,则是因为这小子明知自己中了毒,却不第一时间来找我。这漠北奇毒中毒时间越长,解毒的几率便越低。他自己是知道的!” 司徒羽避开了吴邪责怪的目光,看向了花汐槿。 “这么说吴邪公子知此毒的解毒之法?”花汐槿问道。 “解毒之法倒是知道,只是这药引却是宫中珍物。”吴邪叹息道。 “何物?”花汐槿道。 “寒潭玉莲。一种只生于寒川冰潭上的莲花。听闻寒昭后宫正藏有一株。”吴邪道。 吴邪走至司徒羽床前,又道:“你当是服了什么药抑制了体内的毒素吧?” 司徒羽此时脸色已恢复了许多,点了点头以示回答。 花汐槿将怀中药瓶取出,递给了吴邪:“他服用的便是此药。” 吴邪拿过药瓶,倒出几颗闻了闻道:“隔音谷谷主所炼的玉清丹,怪不得有如此效果。只是,此药现今只能抑制毒素,无法彻底清除。你每两日服一颗,先抑制毒性发作,我们再想想办法取得宫中的寒潭玉莲。” 吴邪将药瓶放入司徒羽手中,而后起身道:“我得去跟你父亲说明一下情况。” 言罢便转身离去。 花汐槿走至床边坐下,看着司徒羽,欲言又止。 司徒羽冲着花汐槿微微一笑,道:“不必担心,你瞧。” 他指了指屋外,温声道,“屋外的木槿花开花了,真美。” 花汐槿透过窗户看到屋外那棵正叶繁花盛的木槿花,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木槿花开,一小男孩牵着一小女孩于的手,在木槿树下笑颜如花…… 第31章 毒发? 季夏,醉云居。 自鸿门宴后不过半月,司徒羽的身体已大不如前,时常需要静卧在床。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了往日那般生气,花汐槿望着那睡梦中仍旧蹙着眉头的人,心中止不住的自责,是她将他害成这般模样。 忍不住伸手抚上那好看的眉毛,想想替他抚平眉头。 “汐槿莫不是想要趁人之危?非礼本将?” 蓦地,沙哑的声音如幽灵般从她身下飘上来,花汐槿回神, 分卷阅读51 见司徒羽正似笑非笑,悠悠地望着她。 伸出去的手陡然顿了顿,她讪讪地抽回手,却被司徒羽牢牢的抓住,动弹不得。 她呵呵一笑,“那个,我看你脸上有只苍蝇,想帮你赶走。” “哦?是么?” “是……是啊,现在赶跑了,你,你觉得身体怎么样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花汐槿有种当贼被抓包的羞赧。 “本将浑身不舒服,特别是这儿。” 司徒羽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似乎十分痛苦,“汐槿若是替我揉一揉,定能缓解疼痛。” 花汐槿将信将疑地摸着他的胸口,唔,倒是十分紧实,手感不错。 却见他望着自己,眼里戏谑不已。 花汐槿登时恼羞成怒:“你竟敢戏弄我。” 素手抽出,却不想两人力道太大,一个惯性,花汐槿竟往司徒羽身上砸去。 司徒羽闷哼了一声,冷汗涔涔,神色痛苦。 花汐槿一下子慌了神,欲起身:“我去唤吴爷爷。” “不必。”司徒羽抱着她,“你陪我一会便好。” 花汐槿汐槿僵着身子,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 …… 醉云居内花香四溢,伴着浓浓的烤鸡味。 司徒羽同吴邪正于石桌上对弈,花汐槿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俩一人一子慢吞吞地下着,倒不是她喜欢在这里看他俩下棋,而是自己的房里根本回不得。 自打她入府以来,凤潇潇便三天两头地往她院里跑,若是寻常聊天倒也罢,八八卦嘛乃人间乐事,可她却不按常理出牌,每天都往她院里搬东西,今儿个是五颜六色的彩裙,明儿个是各式各样的妆奁和首饰,后天又是各种各样的补品,燕窝鱼翅人参鲍鱼。 花汐槿毫不怀疑再搬下去整个院子都没地方搁东西了,加之凤潇潇每每见她,便露出谜一般的表情,让她浑身不自在。 花汐槿实在招架不住这般热情,便只能巴巴地往司徒羽身边跑,哪怕是烧个鸡,因为只有司徒羽会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娘亲对花汐槿上下其手,久而久之,她便直往醉云居赶,只要在他身边,他娘亲便不会拿她寻乐子。 花汐槿支着下巴,享受着难能的清净,坐等着土中的窑烧鸡,多日未吃鸡,嘴巴实在馋得紧。 “小子,你这毒霸道得紧,无寒潭玉莲,更是棘手,你且不能轻易动用内力,否则会加速毒发。”吴邪落下一子,幽幽开口。 “现下无战可打,倒是无妨。”司徒羽虽与吴邪下着棋,眼神却一直关注着懒洋洋发呆的花汐槿,唔,真像只猫。 吴邪落下一子,“你输了。” 吴邪瞟了眼司徒羽,只见他老神在在,时不时地看着发呆的丫头,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 他摇了摇头,戏谑道:“软玉温香,美人在侧,怎会有心思下棋,罢了,今日便下到这儿。” 他朝桌上放了一个药瓶,“这是缓解毒素的药,记着吃。”说罢便抚着胡须,慢悠悠地走了,他可不愿阻了小年轻的相处。 吴前脚刚走,司徒羽便毫不犹豫地抚上了她一头青丝。 神游的花汐槿被这一番作弄唤回了神智,有些恼怒。 唔,确实是猫儿,司徒羽心情似乎不错。 花汐槿皱了皱眉,这厮最近越来越古怪,总是莫名其妙地,若非看他为她受伤,她早就翻脸了,她白了他一眼,不作理会,继续发呆。 司徒羽捏了捏她的脸蛋,唔,手感不错。 这怕不是个变态,花汐槿恼羞成怒,警戒地站起身来往后退,却不小心踩到身上的特长长裙,一个趔趄,急急地往后摔…… 司徒羽眼明手快,一个旋身将她护了个满怀,口中止不住的笑意:“我的汐槿就这么喜欢投怀送抱么?” 凤潇潇送的衣服,着实好看,裙摆也着实长,着实是专门为摔跤而制,花汐槿心里琢磨着该回去将裙摆剪了踏实。 司徒羽见她不言不语,以为她是娇羞,心情颇为愉悦,低头一瞧,怀中温温软软的小人儿此时神游天外,却衣裳不整,胸前雪色隐约可见。 他眸色微闪,气息不稳,止不住的干咳。 花汐槿被咳嗽声唤回了神智,原以为他身体大能恢复一些,却不想虚弱至此,连她一个扑身的重量都受不住了么,她觉得十分愧疚,忙从他怀中起来,“你还好吧?” 司徒羽手掩着嘴,神色不定,“无碍,我累了,先回房了。”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了她的视线。 花汐槿见他这番模样,愈发觉着愧疚,他定是不想她看到他虚弱的模样,她耷拉着脑袋,黯然地望着一池夏水。 她心下琢磨着如何取得寒潭玉莲,琢磨了半晌,终于琢磨来了个不速之客,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望着眼前嚣张跋扈的寒英,花汐槿嘴角抿了抿。 按道理鸢氏一族与司徒一族素来交恶,私底下更是无甚往来。 但家门不幸,鸢 分卷阅读52 王后却偏生出了个寒英公主,喜欢一个劲地往侯府跑。 这寒英按理来说也是个傲气的,但偏偏无论多少受冷眼和竖目,都无法阻止她那一双踏入侯府的玉莲。 凤潇潇着实不喜欢她,明里暗里赶了她几次,这厮却拿着公主的身份压她,久而久之,凤潇潇便权当她做空气,让她自个儿折腾着。 于是丫鬟们说起这个公主的时候,皆是又怒又无奈。 今儿个寒英一大早便巴巴地往侯府赶,进门便轻车熟路直奔醉云居。 当她气势冲冲地跑进醉云居时,却见司徒羽与花汐槿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她眼里的毒辣丝毫不掩,双手攥得紧紧的。 见司徒羽离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露出一贯高傲的笑容,翩翩地走向花汐槿身旁,一派怡然自得:“这木槿倒是枝荣叶茂,繁花似锦。叶槿姐姐说的可是?” 见无人回应,她倒也不恼,抖了抖袖子,悠悠地坐在花汐槿对面,自顾自倒了茶,抿了一口,“原想姐姐是个翩翩少年郎,却不想是个娇俏美姑娘。” 花汐槿对这个装模作样的公主实在没什么兴趣,但那声姐姐着实让人不舒坦,“可别叫姐姐,在下不才,实在受不住。” 寒英又抿了口茶,也不拐弯抹角,“我今日来,是有桩买卖与槿姑娘做,姑娘觉得如何?” “讲?”花汐槿头也不抬。 “你知晓司徒羽的毒只有寒潭玉莲可解,而此圣物整个寒昭只我母后一人有,鸢氏与司徒氏素来不合,我母后不会轻易拿出玉莲给他,”她抿了口茶,“现下却不同,本公主可以帮你,让我母后将玉莲奉上,但你需答应本公主一件事。” 见花汐槿沉默不语,她便接着说下去,“只要你代替本公主和亲青华。” “姑娘觉得如何?”寒英直直地望着花汐槿。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花汐槿适才回神的模样,她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你……”饶是寒英忍了又忍,却仍是被气的不轻,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扬起假笑,十分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花汐槿直直地望着寒英,目光幽深,似乎要将她望出一个洞来。 寒英不知怎地竟觉得有些发憷,硬着头皮说道:“只要你和亲,我便将玉莲双手奉上,你不想救他吗?” “唔,成吧。”花汐槿不在意地回。 寒英原以为会多费番口舌,却不想她这么轻易便同意了,有些狐疑。 花汐槿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却也不拆穿,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果然,寒英公主有些戒备“你说。” “你需先将药送上,待他解完毒,我再和亲。”花汐槿言简意赅。 “那倒不是问题。” 她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刁难的要求,这个条件也算是合了她的意,只要司徒羽早些好,而届时那小蹄子和亲了,放眼寒昭,便没有人与她争了,司徒羽自然成了她的人,她越想心情越好,再顾不得找司徒羽,匆匆地回宫去了。 花汐槿支着下巴,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罢了,欠他的,还是得还,他年纪尚轻,命不该绝,是她造成的,夫子说过,一人做事一人担,她救他,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届时怎么和亲,便是她自个儿的事儿了。 既是想好,她得想想,如何向广平侯夫妇说明情况。 …… 午后,侯府大堂上。 大门外一辆马车停下,司徒闵快速地走进大堂,神色十分严肃。 凤潇潇一看司徒闵,便匆匆迎上去,询问他:“怎么样?” 司徒闵一声轻叹,只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凤潇潇顿时神色又添几分忧伤:“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司徒闵心疼的搂住爱妻,眉头皱得紧紧的:“并非如此,而是鸢王后那厮,竟主动开口要赐药于羽儿。” 凤潇潇半信半疑:“鸢氏素来与我司徒家不睦,恨不得我们侯府没落,又怎会那般好心?” 司徒闵愠怒道:“鸢氏不知如何知晓了瑾儿的女儿身,竟提出以瑾儿和亲为条件与我们换药。” “岂有此理,她竟将主意打到瑾儿身上来了。” 凤潇潇望着眉头深锁的丈夫,那一张脸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气,似是下了决心:“瑾儿是她唯一的骨肉了,我们断不能将她再送入虎口!” 司徒闵紧了紧手中的力道,“潇潇,你放心,我定不会答应这等荒唐事,你莫要伤心,好生注意身体才是啊。” 风潇潇依偎着丈夫,目光望着远方。 花汐槿刚到大堂,本想与他俩知会一声,却无意中却听到这番言辞,她心里有些感动,摸了摸下巴,笑嘻嘻地进门与他们打招呼…… 第32章 安平公主入宫 不知寒英公主同鸢氏说了什么,当日申时,寒英公主派人将寒潭玉莲送至侯府,交与吴邪手中,当日吴邪便以寒潭玉莲为药引为司徒羽解毒 分卷阅读53 ,司徒羽服完解药后便陷入沉睡。 至未时,寒王便赐下圣旨,因叶槿姑娘护国有功,巾帼之眉,特赐封为安平公主,赐居安平宫,和亲青华,并即日前往宫中学习宫廷礼仪。 广平侯司徒闵神色凝重地接了旨,凤潇潇忧心忡忡,花汐槿朝他们狡黠一笑,“先将毒解了才是,至于其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宫中新封了位公主。 安平宫内,花汐槿正在李嬷嬷的指导下学习着宫廷礼仪。 距离花汐槿入宫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对于花汐槿来说竟是度日如年,她生性散漫自由,于谷中学习时便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现下却耐着性子学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行举止和令人头痛的女红。 和亲队伍七月初八出行,今儿个是六月初八,意味着还需要忍受一个月,她想都不敢想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疯掉。 “不行,得想办法。” “你二人,不必时时跟着我。”花汐槿立于窗前,姿态端庄。 “不可,公主。王上让奴婢时刻跟着主子,免得出什么差池。”春花板板正正,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而一旁秋月则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模样。 春花秋月是宫中拨给她的丫鬟,她看着这两个寸步不离的丫鬟,头微微有些疼。 “本公主乏了,想歇息一下,可行?”她端着架子,有些威严。 春花瞥了一眼秋月,秋月上前,道“那奴婢伺候公主歇下。” 说罢便替花汐槿更起衣来。 杨倩儿曾说花汐槿就是天生贱命,骨子里就不是被人伺候的料,花汐槿觉得她话虽说的不好听,却有几分道理,就单单说宽衣这事,她便是无法习惯别人伺候,可望了眼样式繁复的宫装,她认命地撇了撇嘴。 她不会脱啊。 待伺候她歇下,春花秋月便退了出去,花汐槿听着外室关门声,睁开双眼,将枕头置于被褥里,后窸窸窣窣地穿上外袍,头发松松地挽起,带着些许吃食,轻车熟路地往刚才的窗口跳了出去。 花汐槿十分佩服这三宫六院的女子,她们竟能循规蹈矩地生活着,她毫不怀疑那些失心疯的宫妃宫女便是被这条条框框生生憋疯的。 “果真还是外头空气自在清新。” 花汐槿虽是路痴,但将这偌大的皇宫当作迷宫一般行走倒也别有一番兴味。 安平宫地处偏僻,花寻了一处离安平宫不远的地方,那里环境清幽,有一棵极为枝繁叶茂的大树做遮挡。 她纵身一跃,便跳上了树干,躺了下来,一手啃着苹果,一手枕着头。 六月盛夏,知了声声叫,凉风阵阵来,好不轻松自在。 她苹果才啃了一半,忽闻树下有人“公主,公主”地唤。 寒王统共生了三位公主,据说长公主幼年便夭折了,二公主便是当今鸢后所生的寒英公主,三公主是鸢后妹妹的女儿,叫什么来着,对,寒雪公主,还有一个新封的公主,便是自己。 花汐槿琢磨着这声公主唤得是谁,料想这树如此隐蔽,当不是叫着自己才是,思觉稳妥,便安下心来继续吹风,六月南风,丝丝凉凉,吹在脸上,甚为舒适。 树下吵吵闹闹,方才声音的来源越走越近,花汐槿眯了眯眼,见花园中站了一长排太监宫女,为首两个少女约莫豆蔻年华,皆是锦衣华服。 今晨听秋月说宫中宴请家臣,其中一位大约便是从未见过的三公主寒雪公主,而另一位,则是哪家女眷。 花汐槿虽不爱凑热闹,却是爱看热闹,何况还是看两个赏心悦目少女的热闹。 “南阳郡主,大惊小怪的何事?” 为首少女着红色宫装,神色倨傲,说话颇有公主的气势。 被唤作南阳郡主的少女着粉色襦裙,模样娇俏可爱,她朝着不远处指了指,“公主你瞧。” 寒雪公主循着方向望过去,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一个丫鬟生的贱种么,有什么好瞧的。” 花汐槿随着她的目光,适才发觉树下坐了位跟自己年纪一般大的白衣少年,少年手执书卷,书上隐约看见兵法两个大字。 只见少年头也不抬,继续翻着书。 许是被无视,寒雪公主怒火中烧,“废后生的种是野种,指不定她的丫鬟生的也是野种呢?” 南阳郡主声声附和:“要我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废人生废物,贱人生贱种。” 少年握紧了拳头,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二人,目光深冷。 寒雪公主被这气势吓了一跳,指着少年,“不就是个废物十五王子,竟这样放肆,来人,给我打。” 登时七八个太监便上前对着少年一阵拳打脚踢,少年猫着身子,拳头握地紧紧的,一声不吭。 花汐槿皱了皱眉,以下犯上,仗势欺人。 寒雪公主似乎不解气,“你们没吃饭吗,使劲打!” 花汐槿适才觉得少女赏心悦目,此刻却不敢恭维,觉得有些聒噪,便将手中的苹果核对着寒 分卷阅读54 雪随手一扔。 “哎哟。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敢往本公主这儿扔果核。” 寒雪公主摸着头顶,随着她一声惨叫,太监们面面相觑,皆是停住了动作。 “停下来干什么,给我继续打,狠狠地打。”寒雪公主气极。 太监们正欲下手,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落下许多核桃,砸向众人。 太监宫女郡主公主,登时抱头鼠窜,伴着声声惨叫,场面十分壮观。 “怎么回事?”公主边躲边问。 “哎哟,公主快些跑吧,老奴听闻此处总是闹鬼,怕是冤鬼出行了。” 其中不知道是哪个太监说出了这番话。 毕竟是小姑娘,十分惧怕这些东西,一听有脏东西,吓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当下便不管不顾,领着一下众人狼狈地跑了。 轩辕白翼曾说,花汐槿自小什么不学好,摸瓜钓鱼打鸟这些旁门左道倒是学了个精,真真是不学无术,花汐槿颇为赞同他的说法,这不,扔核桃这个准头,可是没人比得上她了。她拍了拍手,“倒是可惜了我的核桃。” 盛夏光年,白衣少年抬起头,高高的树上有一片白色的衣角,他循着衣角轻轻地走近,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少女身上随意地搭着一袭月牙白长衫,一袭如瀑青丝松松挽着,顺着枝干倾泻。 少女半眯着眼睛,阳光正透过树叶,斑驳得照在她脸上,仿佛精灵一般,少年不由地看呆了。 花汐槿一睁眼便瞧见树下少年直愣愣地瞧着自己,不由地噗嗤一笑,本姑娘果然明艳动人,男女通吃。 她朱唇轻启,“你叫什么?” 少年脸色微红,嘴巴一阵嗫嚅“寒念舞。” “寒念武?那寒王是想让你从武?” 没想到那寒王那派文人竟有这种心思,花汐槿一阵唏嘘。 “不是,是跳舞的舞。” “是么。”嘿嘿两声,花汐槿有些尴尬,这名字用在一个男孩子身上,着实有些女气,花汐槿望了望寒念舞那眉清目秀的文弱书生模样,倒也觉得这名字与他相配。 她看着脸红的似番茄的少年,却想着若是司徒羽见了,怕也要动心,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花汐槿咳了声:“方才怎地不还手?” 寒念舞一阵苦笑:“我却不如一个奴才。” 花汐槿料想这宫中关系势必很复杂,见眼前的少年似乎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皱了皱眉,翩然跃下树,有些肉疼的将袖中的桂花糕塞进他的口中。 “尝尝这个桂花糕吧,挺好吃的。你嘛,也不必那么伤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谁人生没有个低谷呢,说不定明天就走出来了呢?” 花汐槿安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话一刚毕,便听不远处熟悉的声音传来,“拜见十五王子。” 寒念舞忙道:“羽哥哥不必多礼。” 羽哥哥?花汐槿看了看两人,滴溜溜的眼神里暧昧不明。 司徒羽盯着花汐槿置于十五王子肩膀上的手,脸色有些难看。 “公主原是跑到这儿来了。” “对啊。”花汐槿顺着他的眼神一看,忙松开手。 干干一笑,“你找我?” “我找十五王子有些事情。”司徒羽口气冷冷。 “你毒可解了?”花汐槿一阵尴尬。 “谢公主挂念,无碍。”仍旧冰冰冷冷。 哟呵,不过才碰了一下他的情郎,用不着这般冷漠吧,滋滋滋,“得,你俩好好相叙,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 十五见她欲离去,就着口中的糕点,含糊不清的问,“姑娘,你唤什么?” 她朝着他灿然一笑:“花汐槿。” 而后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司徒羽的脸色,果真比墨汁还黑,她转过头,心情颇为愉悦地离开了。 寒念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花汐槿的名字。 唔,桂花糕真甜。 司徒羽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最后干脆黑成碳了。 第33章 又遭刺杀? 是夜,春花秋月照常伺候花汐槿歇下,便退了出去。 花睁开双眼,伪装好现场后,轻车熟路地跳窗而出,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追寻答案,便凭着白天的留下的标记摸索着路线。 夏天的夜里本该清清凉凉,此时的她正立于破败的朱琦宫前,却觉得寒气森森。 她摸了摸双臂,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素手轻推,门应声而开,根本未落锁。 她缓缓踏入这充斥着寒冷的宫殿,映入眼帘的破败让她顿住了步伐,她仿佛回到了梦魇的地方。 这里是她的梦境,漆黑的夜空似幕布扑散开来,令人压抑,窒息,她透过火烧的灰烬,似乎可以看见一袭红衣坐在 分卷阅读55 那儿弹唱,歌声凄婉哀怨,伴随着绝望的表情,在红艳的火光之中,消失殆尽。 花汐槿嘴中喃喃着娘亲,似是受到蛊惑,一步一步朝前走去,眼角不知何时挂了两行清泪。 忽然,一阵剑风凌厉地往她身上招呼,她蓦地反应过来,不做他想便往后急退,黑衣不依不饶,继续往前推送,剑心直抵,花汐槿摸了摸腰间,还好今夜带了匕首软剑,软剑出鞘,堪堪抵住剑心。 黑暗中,花汐槿才注意到四面还有四个黑衣人,见她抵住了剑心,皆作势往她身上刺。 她退无可退,匕首出鞘,于黑夜中从透着一丝寒光 ,忽明忽暗。 轩辕紫晔教与她的琅琊功法,好用是好用,可她自知经验不足,且寡不敌众,花皱了皱眉,就不该今夜出门,看来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打算全力一搏,却见黑衣人突然面面相觑,而后齐齐收回了剑,朝着她单膝下跪。 随着为首的黑衣大喝一声“撤”,瞬间五个人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徒留花汐槿一人,脸上挂着残泪,在夜风中凌乱…… ……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荷莲之月,青华来使,寒王大办宴席,要求各家家眷悉数到场,故而场面十分气派,俊男美女云集,堪比大型相亲秀。 一大早宫中便闹哄哄的,鞭炮丝竹声声入耳,就连着地处偏僻的安平宫也能听见些许动静,花汐槿一早便被春花秋月拉了起来,她有些纳闷地被她俩摆弄着,本不想赴宴。 春花却正儿八经地说:“今儿青华使节来访,王上指明宫人悉数到场,望公主莫要失了礼数,丢了青华的脸面才是。” 昨夜黑衣夜袭归来之后她便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那个梦,隐隐约约……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望着镜中的自己 ,杏眼朱唇,头戴宫冠,身着大红色襦裙,披金戴银,打扮的十分夸张,她皱了皱眉,“给本公主换成素色衣裳。” 春花秋月见她这派威严,也不敢忤逆,遂将宫冠换成发簪,衣服换成了紫色襦裙。 花汐槿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下,命她俩取了一方紫纱覆面,这才慢悠悠地出了宫。 她踏着十分稳当的步伐,亦十分缓慢的步伐,慢慢地往前挪着步子,离开宴尚早,她不想那么快到达。 正当她踏着龟步时,忽闻身后有人“姐姐,姐姐”地唤她。 她记得她与宫中人并不相熟,也没认什么妹妹,一边琢磨着唤她的是谁,一边转过身来,见面前站了一长排妙龄少女,个个锦衣华服,大约是来赴宴地各家女眷,打头的粉衣少女神色颇为气恼:“我家郡主唤你,你怎敢不应?” 花汐槿愣了一愣,望着对面一堆红红绿绿,注意到其中站在最中间的青衣少女,头上金钗数量最足,腰间挂饰最多,她侧身朝着她点了点头:“郡主唤我何事?” 青衣少女面色一红:“清婉见姐姐如此打扮……以为姐姐也是来赴宴的女眷,便想烦请姐姐引路,不知是否唐突?” 花汐槿虽在宫中住了有些日子了,但路况仍不熟悉,若当下只自己,怕是带不了路,好在有春花秋月,引路倒是小事一桩。 她朝着郡主点了点头:“你瞧得不错,我亦是来赴宴的,唐突倒不至于,且跟在我身后吧!” 方才说话的粉衣姑娘瞪了瞪花汐槿,叉着腰喝道:“好啊,我家郡主同你说话,你竟是这个态度,是不晓得……” 被她家郡主扯了扯袖子。 花突然想起之前的南阳郡主和寒雪公主,这清婉比她们可显得有气度了许多,便心下好感度多了几分。 长长的宫路十分无趣,家眷们又不比宫中女子,耐不住寂寞,一路絮絮叨叨。 于是花汐槿便有幸听听八卦解解乏。 寒王统共生了三位公主,二十三位王子,长公主是前王后所生,但年幼便夭折了。 二公主和太子便是当今鸢王后所生,而三公主和五王子则是寒王后的妹妹德妃所生。 其余的王子,早夭的早夭,得病的得病,现下除了太子和五王子,便只有花几日前见着的司徒羽的相好,十五王子了。 花汐槿听时一阵唏嘘,这寒王怕是个种马,看年纪才四十有余,便生了那么多,只是会生却不一定有用,现如今只活了这些个,她适才觉得这个十五王子活到如今多么不易。 又说“前阵子的安平公主,其实是为了替代寒英公主和亲而册封的。” “不是说王上十分重视安平公主吗?嫁妆听说有城池十里,珍宝无数呢?” “你晓得甚么,青华明着说来商谈和亲事宜,实则讨价还价,谈论赔款事宜,而最后这些赔款事项,悉数以嫁妆为名义送出,为了面上好听不是。” “我可听闻安平公主抗敌有功,王上特许她做了王室子弟呢?” “要不是她,就是寒英公主远嫁了。” 花汐槿覆着面纱,听着别人嚼自己舌 分卷阅读56 根,还嚼得十分在理,花汐槿觉得十分有趣。 “哼,谁不知道这次和亲凶险万分,公主嫁过去还毫无地位,寒英公主这回可高兴了,不用远嫁,可把心思全都放在咱定远将军身上呢?” “寒英公主算什么,司徒将军才不把她放在眼里呢?再说了她哪有我们家郡主好看,且又是王允丞相的嫡女,论家世党派都太适合将军了。” 原来这清婉郡主是个叫王允丞相的千金,花汐槿心里暗暗记下。 “虽说寒英公主对郡主没什么威胁,但听闻将军多年以来非长公主不娶,倒是痴情的很。” 花汐槿眼睛突突一跳。 “谁不知道十年前长公主便不在世了,说他痴情,不过是借口罢了,他似乎……” “似乎什么?” “似乎是个断袖。” 想前几日遇见司徒羽与十五王子,那情景,她观察的那么仔细才瞧出些端倪,没想到早已是人尽皆知了,花汐槿不免又惊又奇。 “此事你从哪儿听来的?” 郡主手中丝帕绞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 “郡主不知道,听闻司徒将军战场上身旁总跟着位绝色少年,听说他俩寸步不离,夜里还同床共枕呢?” 花汐槿脚下一个趔趄。 “还有上次,东宫太子宴请宾客,我爹爹可是亲眼看见将军抱着那位少年郎呢!” “那可不,上次庆功宴,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那少年的手,两人如胶似漆,你侬我侬呢!奴婢真替公主担心,若是论家世样貌,将军跟郡主乃天作之合,可若将军真好男风,那可如何是好?” 花汐槿忍不住抖了一抖。 “将军已弱冠,若是寻常男子,这个年纪早已妻妾成群了吧,旁的不说,将军竟是一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这么说来……” 花汐槿愣了好半天,她们所讲的少年可不正是她自己,她撇了撇嘴,暗道明明不是她。 真是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无端端替十五背起了黑锅,真真哭笑不得。 见大伙儿抖出越来越多的料,清婉郡主微嗔到:“休得胡言。” 于是众人便齐齐噤了声,只那粉衣少女,倒是个不怕主的,继续嚼舌根。 “传言此次王上不仅是为宴请来使,探讨和亲事宜,更是为世子和王子公主选婚呢,将军一向得王上宠信,听闻此次清月郡主那处早已准备好,准备在宴会上大显身手,但奴婢觉得我们郡主此番定不会输给那厮。” 清婉郡主脸红了红,“可儿,你别瞎说,也不知道将军能不能瞧上呢?” 她们在后头兀自议论,花汐槿在前头阵阵欷歔,想不到那个如此无赖的断袖司徒,竟惹得那么多姑娘怀春,当真是桃花遍地开,难不成时下都兴这派泼皮无赖的登徒子风? 真真是,世风日下。 行了半个多时辰才至宴席,这布局比之前庆功宴还要夸张几分,大殿之外张灯结彩,道路中间,红毯铺就了一地,五步一宫灯,十步一明珠,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花摆满了沿途,花香阵阵,扑鼻而来。 宫门处守门的太监瞧着清婉郡主呆了呆,回过神来接了她的帖子赶紧将他们一伙儿十几个一同领了进去。 第34章 撞破好事 一路前行,花汐槿更是瞠目结舌,铺张浪费随处可见,若是寒王不这般奢靡,用来办各大宴会的支出用来打理这个国家,想来未必会输给青华。 离开宴尚有些时辰,大殿里各家权臣携女眷早已三三两两,凑成一团一团。 想当时那场庆功宴,场面虽然浩大,大臣们虽无缺席,但大多是抵着时辰来。 现下外来使节的宴会,大臣不仅自己踊跃,还带着家眷如此积极,想来是十分爱国。 两个宫娥将清婉引至左相跟前,左相王允见着自家小女立马眼前一亮,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他忙带着女儿走到广平侯夫妇跟前打招呼。 花汐槿本想上前与凤潇潇叙叙旧,见这番架势,退了几步,混迹在人群中,却见满殿的人物都在瞧着清婉郡主。 凭心而言,清婉的姿容,放在隔音谷只能说个正常,远远比不上杨倩儿,就是年达半老徐娘的静音长老,比她都措措有余,大抵是寒昭确实没有美人了。 看他们一脸赞赏的模样,许是见个美人不容易,花汐槿不忍占据他人视野,前后转悠了一回,便寻了个春花秋月不留神的空子,钻了出去。 昨夜睡得极不踏实,今晨天未亮又被拉起来梳妆,这会儿是在困的慌,她心中盘算着找个地方打盹,待开宴后应付了吃饭,早些回去。 拐过花红柳绿的树丛,偌大的地方竟是寻不到一处可打盹,花汐槿摇了摇头,正准备返回大殿,却突然失了方向。 今日来客如此多,随便走走定能碰上个活人,届时再让她将自己带回去便成了,花汐槿支着下巴,三两下便生了主意,于是迈着自信的步伐,朝前走去。 谁料这一走, 分卷阅读57 竟闯到那夜碰见太子幽会世子的地方,花汐槿眉头皱了皱,可千万莫再碰见什么狗腿事件。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她才想到这件事,便听见不远处亭子中酥酥软软的“羽郎”传入耳中。 花汐槿觉得六月夜里还是有些凉,这不,连着她身上也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脚下步伐一顿,活人是碰见了,就是场面有些尴尬,斟酌了半日,她还是决定等他们幽会完毕再上前打招呼,想必他们也是要准时参加宴席的。 这么一想,她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了起来,月色皎洁,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将视野照的十分明亮,周围的花十分香,香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连忙捂住嘴,见亭中幽会的人似乎没发现,又放松了警惕,忽见远处大黄蜂嗡嗡嗡地离她越来越近,她忍不住眼皮直跳,这辈子她旁的不怕,独独怕这带着翅膀的虫子,蜻蜓是一个,蜜蜂也是一个,她只能慢慢地往旁边挪,远离那簇花丛。 出了花丛,不远处那似曾相识的亭子里,着月牙色长袍的男子负手而立,正是今日听了一日八卦的男主人公司徒羽,而旁边坐着地青衣少女,便是今日她觉颇有好感的清婉郡主。 看清了主角,花汐槿倒是觉得有些乐子瞧,寻了个绝佳的视野,便优哉游哉地看起了大戏。 这厢女主角正绞动着丝帕,语气软软蠕蠕,“自城郊一别,婉儿便一直记挂着羽郎,若非那时羽郎纵身火海救婉儿一命,怕是无今日的婉儿……” 原来是英雄救美,美女芳心暗投,欲以身相许的戏码,精彩。 那厢男主角眼神飘向远处,声音清清冷冷:“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诶,那派登徒子气势呢?哪里去了,莫不是在装模作样怕吓坏了郡主? 果然,清婉郡主爱吃这套,模样娇羞:“父亲说,王上此番宴会,意欲为羽郎指亲,外界传闻这些年羽郎尚未有妻室,是因为……” 司徒羽眼神似有若无地看着不远处草丛,漫不经心地往亭外走了几步,“因为什么?” 似乎鼓足勇气,清婉柔柔开口:“因为羽郎好……好男风。若是羽郎不嫌弃,便应了你我这门亲事,待成亲过后,婉儿定不会过问羽郎的爱好,哪怕羽郎,不与我欢好,婉儿愿以此报答羽郎的救命之恩。” 花汐槿捂着嘴巴憋笑憋得难受,这语言也忒露骨了些,这情义也忒深了些,竟连断袖都能容忍。 “哦?郡主是听谁说本将有龙阳之好?” 司徒羽似是不经意望着那片紫色衣角,似笑非笑。 “羽郎,你放心,小女子定不会透露出半分。” 清婉许是觉得有些唐突,有些紧张的作保证。 “传言不可信,不过。” 他顿了顿,“本将已有心仪之人,此生非他不娶,亦只娶她一人,郡主,还是另择良夫吧。” 司徒羽语意温润,不紧不慢地开口。 闻言,清婉郡主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若非断袖,除了那薄命的长公主,她可从未听起过他钟爱何人,莫不是为了让她死心而故意说与她听,“婉儿唐突,可否告知羽郎的心仪之人。” “她,也在此处。” 司徒说罢缓缓地朝亭外走去。 清婉有些茫然,此处除了他二人,怕是没有第三个人了,是不是说明他在开玩笑呢。 她眼中燃起一丝希冀。 花汐槿在不远处着着急急,上啊,放着这么好的一美人不要。 忽闻头顶轻飘飘地传来,“墙角可听得畅快?” 不好,被发现了,花汐槿欲三十六计走为上,却被不知何时走到跟前的司徒羽抓住了手腕。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见着花汐槿,清婉郡主一声惊呼:“是你?” 花汐槿讪讪地笑,“我只是迷路了,实在不是有意打扰二位雅兴,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在下告辞。” 说完便转身欲跑。 司徒羽目光深深,阴阳怪气:“小瑾儿,你就打算这么走了?也不替你羽哥哥出出主意?” 额,小瑾儿…… 花汐槿鸡皮疙瘩抖出了一地,见挣脱不了他的手,便悠悠地转过身,皮笑肉不笑。 “将军,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清婉郡主花容月貌,我看着十分不错,将军……” “啊!”话还未说完,便被司徒羽搂于怀中,司徒羽一手禁锢着她,一手支着她地下巴:“小瑾儿真调皮,本将军看着倒是想亲一亲芳泽。” 说罢便欲亲下去。 花汐槿心里苦,却偏偏挣脱不得他的禁锢,眼看着她呼吸越来越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话锋一转,学着清婉郡主那派调调:“将军若是不要我肚子里的孩子了,便将她纳了吧!”说罢便委屈地转过脸。 司徒羽眼角抽了抽,忽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抚上了她的肚子。 “小瑾儿,怎么会,本将说过此生弱水三千,独饮你一瓢。” 分卷阅读58 这个登徒子,说起情话毫不含糊,她用尽全身力气,欲将他的手拿开,他亦用了力气来挡,两人暗暗使着劲。 而清婉早就如同遭了雷劈,竟是孩子都有了,她看着他俩你侬我侬,登时羞愧难当,掩着袖子跑了。 花汐槿心下十分愧疚。 她朝着司徒羽说道,“这清婉郡主模样周正,虽比不上隔音谷的阿红阿紫,却也能叫作个美人。况且我与她也无冤无仇,甚至还有几分好感,却如此拆她的台,委实不太地道。再则我顶了个和亲公主的虚名,若是穿帮了,也不晓得如何圆谎才是。” 幸而覆了面纱,她紧了紧面纱,确保安全。 司徒羽心情似乎颇为愉悦:“方才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也算不上拆台,你迟早嫁与我,左右你也只能算提前尽了你的义务罢了。” 花汐槿不明所以,“我好像还担着和亲公主名号吧?” 司徒羽一脸轻松,“做不得真。” 花汐槿见他这般,摇了摇头,“你毒解了吧。” 他看着她,如实回答,“解了。” 花汐槿一本正经,“可我怎么觉得你毒入骨髓了。” 他眉眼带笑,“哦?那是为何?” 花汐槿分析的有条有理,“否则怎地会满口胡言。” 司徒羽顿了顿,摆正她,“瑾儿,我认真的,我心悦你。” 这句话已经听腻了,为了维护十五他这般出卖自己,花汐槿翻了个白眼,“得得得,心悦心悦,眼下我便要嫁与青华,你还想抢亲不成?” 司徒羽似笑非笑,“我的瑾儿可真懂我。” 花汐槿被他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么多美人桃花不要,偏生的要她抵挡,这若是让十五知道,该是多么伤心,脑海中浮现出现几日前他与十五的幽会,她心头突突一跳,决定还是赶紧回去赴宴比较好。 花汐槿打定主意便迈开了腿。 “瑾儿这是要去哪儿?”身后传来司徒羽阴阳怪气的声音。 “回宴会。”她头也不回。 “瑾儿知道路?”他明知故问。 “呃。”花汐槿踏出的半步僵在空中,现下回头有些不大光彩,可不回头又找不着回去的路,她踌躇了半响,眼一闭心一横,回头朝着司徒羽露出她觉得最亲切的笑容,“死相啦,人家以为你也会一起来,你却没有跟上来,真是坏死了。” 司徒羽抖了一抖,“小瑾儿莫急,羽哥哥这就来。” 花汐槿亦抖了抖。 月华倾泻,一地幽光。 第35章 寒王看上她了? 因着之前的插曲,司徒羽与花汐槿堪堪抵着时辰到达宴会,刚踏入殿中,春花秋月便急急寻上来。 “公主,你去了何处,不知晓宴会将开了么” 春花神色冷淡,有些责怪之意。 司徒羽见此架势,往花汐槿眼前一挡,“方才你们主子欲出恭,寻遍了地方都不见你二人。” 他顿了顿,“本将见她似乎难以隐忍,便顺带了她去。” 春花秋月神色古怪。 他似乎没意识到什么,仍幽幽开口,“本将在恭房外等了你们主子整整一柱香,却不见你二人,你二人是怎么伺候主子的,你们眼里可还有主子?” 这是先下手为强,先问罪为上。 “奴婢不敢。” 春花秋月顿时羞红了脸,停止了责难。 夫子曾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花汐槿引以为然,这不,脸皮厚到一定程度也是一种才能。 花汐槿望了一眼司徒羽,虽说这谎多半是为了自己偷溜而编的,但这厮什么谎不好撒,偏偏说这个,男女本有别,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这些,真真是厚脸皮。 花汐槿皮笑肉不笑。 “承蒙将军带路,适才解了燃眉之急。” 司徒羽客客气气,一脸和善,“无妨无妨,举手之劳。” 去他奶奶的举手之劳,去他奶奶的无妨。 …… 大殿里臣子们寒暄的早已寒暄,攀亲的亦敲定,嘴皮子磨得有些累,现下正巴巴地等着开宴看看演出,寒王一露面,众人便齐刷刷的起身参见。 待他坐下,太监便尖尖地喊了句“开宴。” 寒王一脸和颜悦色:“今日青华使臣莅临寒昭,意欲与我寒昭甫修秦晋之好,实乃我寒昭之荣幸。” 众人齐齐开口“王恩浩荡。” 寒王转而指向花汐槿,对着来使介绍:“这便是我寒昭安平公主叶槿,有巾帼英雄之称。” 来使端起酒杯,敬了敬寒王再来敬花汐槿,口中恭顺道:“今日有幸拜会我青华未来太子妃,实乃下官之荣幸。” 来使看了一眼花汐槿,顿了顿,“不知下官可否有幸得见公主的真颜?” 众人齐刷刷的望着花汐槿,只见她盈盈一俯身,声音清幽:“使臣见笑了,不过本公主实非 分卷阅读59 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昨日吃多了,今日脸上有些浮肿,望使臣见谅。” 青华来使哈哈一笑;“不妨事,是下官唐突了,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说罢便一饮而尽。 寒王见此,神色凛冽,对着丫鬟道,“春花秋月,你二人怎么照顾主子的,竟连吃食都看顾不好。” 春花秋月面面相觑,公主昨日明明没吃多,早上也未见浮肿啊,两人齐齐下跪,“奴婢知错。” 转而对着花汐槿道;“安平公主饶是有些许瑕疵,也断不能拂了来使一番来意,看一看也没什么大碍。” 花汐槿见此架势,心中纵然不愿,面上却无甚表情,她缓缓地将纱取下,登时满堂寂静,众人神色各异。 寒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鸢雉惊疑不定,置于袖子下的手攥地紧紧的,脸上露出了毒辣的光芒,寒英一脸得逞的笑容,寒睿则一脸嫌弃,司徒羽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毫不在意,余数众人,皆是惊叹她的容颜。 来使愣了一愣,拜了拜寒王,道:“下官实是不枉此行了。” 寒王反应过来,咳了一声,“使臣严重了。” 复望向花汐槿,神色有些惴惴:“安平公主芳龄?” 她有些莫名,这寒王问他作甚,却仍是恭敬回答“刚及笄。” “父母尚在?”寒王脸色似喜似悲,有些急切的问道。 不是被他寒王赐死了么?她正欲答话,司徒羽便起身回道:“禀王上,安平公主是孤儿,双亲早已离世。” 她有些意外地望着司徒羽,他又知道什么? 司徒羽浅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几分担忧忧郁赫然眼前。 “哦?”一旁从未开口的鸢王后望了眼王上,阴阳怪气地插口。 “司徒将军倒是清楚的很。” 司徒羽板板正正地回话:“末将与公主相识已久,自是清楚。” 鸢雉嘴角一沉。 寒王见此,便示意了一下,小六子公公立马扯开嗓子,“舞起。” 随着声下,丝竹声起,一众舞姬婷婷踏入殿中,个个细腰窄臀,柔弱无骨,穿得甚为清凉,众人适才从花汐槿的盛世美颜下惊醒,转而看向舞姬。 花汐槿早在舞姬入场时便她们被吸引了目光,宴会宴会,就该是这番模样才是,美酒佳肴,美人歌舞,实在美矣。 却见众舞姬中一个打扮最是妖娆的女子十分眼熟,那不是清婉郡主么?女子看着她,眼里似乎有埋怨之意,而又转身看着司徒羽,目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花汐槿觉得有些心虚,又看着对面的司徒羽,只见他手执酒杯,神色清清冷冷,却至始至终没看清婉一眼。 真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场宴会在一阵古怪的氛围中缓缓落幕…… 自宴会之后,寒王似乎转了性子,日日往安平宫跑,堂堂寒王,妻妾成群,女儿有俩,却偏要她这个赐名公主喊她父王。 望着他时而慈爱时而老泪纵横的模样,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又是演的哪出戏? 这天,寒王一下朝便火急火燎地往安平宫赶,一见她便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槿儿,若是你不愿嫁,本王便将这婚事指给他人,你就一直留在本王身边,可好?” 花汐槿想起了宫中的流言蜚语,说是寒王对安平公主一见倾心。 望着他那一派义正言辞的模样,难不成这厮真如流言所说,想要老牛吃嫩草? 她见他笑的和蔼,她亦笑的嘴唇发干:“不,不,谢父王好意,这亲事女儿觉得十分满意。” 乖乖,和亲可以逃,要是继续留在这儿,怕是真的要被炖了吃了。 而且这寒王他看着虽年轻,可年岁可以当他爹,且不说外在,就说这寒王极有可能是她的杀父仇人,就这两层,她俩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的公主,父王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寒王一脸慈祥。 “谢,谢父王。”花汐槿笑的嘴唇愈发干。 这一幕父女情深,真真是一言难尽。 自从寒王三天两头往这边跑,花汐槿的自由活动时间严重缩水,连带着宫中出现的许多生面孔,这个妃子送碗汤,那个妃子送点衣料,安平宫行人络绎不绝,她方才知道寒王的三宫六院有多少。 虽说这安平宫山珍海味不缺,但花汐槿却十分想念花花鸡的滋味,便寻了个歇息的空子,偷偷摸摸地往膳房跑,眼看着生鲜野鸡近在咫尺。 却听见脚步声,花汐槿忙不迭的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只见秋月站在药膳汤前,偷偷摸摸,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粉末,迅速地往汤里加料,花汐槿有些惊愕,这是作甚? 秋月加完料之后,对着空气拜了拜,口中喃喃:“公主,奴婢不是有意要害您,谁让您得罪了王后呢,待您去了,秋月替您烧香。” 思及前日日暮时分,安平宫内安安静静。 彼时花汐槿正 分卷阅读60 支着脑袋,手指敲着石桌,享受难得的清净。 却见潭中有一人影晃动,她一个回神,忙俯身一个闪躲避开了从人影处飞来的一枚飞镖。 “你是何人?”花汐槿冲蒙面人喊道。 蒙面人并没有搭理花汐槿的质问,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一个飞身便向花汐槿刺去。 花汐槿迅速抽燕支,与刺客相斗,划伤了他,待她要扯下他的方巾时,宫外传来了响声:“此处有打斗声,快进入看看。” 花汐槿一个松神,蒙面伺机逃跑。 …… 回过神来,花汐槿一个激灵,许多琐事陡然清明,脑门立马渗出几滴汗,原来是正主容不下小三欲灭了小三的戏码。 下料者左顾右盼,见无来人,端着膳食走了。 见她走了,花汐槿提了野鸡便跑,这么下料,纵使自己有千万条命都不够她毒的。 她提着鸡往上次遇见十五王子的地方赶去,那里有水有土,十分适合烧鸡。 当她在树上悠悠地啃着鸡时,看见十五与司徒羽在远处的亭子里说着什么。 都怪她天生耳聪目明,这么远的距离,她愣是看清了两个人的争吵。 十五王子的表情似乎很愤怒,朝着司徒羽大声喊了句:“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之后便跑了。 花汐槿皱了皱眉,这是小两口吵架了?看这架势,似乎是十五要求名分而司徒羽却不愿公开,亦或是自己跟司徒羽的事让他误会醋着了,唔,怎么看十五也太可怜了些。 “唔,真香。”她一脸享受。 “你在这里作甚?”司徒羽皱着眉头看着树上的人儿。 “没见到么,吃鸡呀!”花汐槿吃了一口,“山珍海味不如吾之独门密鸡。” 见他盯着手中的鸡,花汐槿开口,“我可以给你尝尝,但你也帮我一忙。” “哦?”难得花汐槿开口求助,司徒羽饶有兴味地问。 “带我出去,至少在和亲之前。”花汐槿提出条件。 “为何?”司徒羽一脸正经地抖衣袖。 花汐槿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我觉得,寒王似乎被我的美貌所迷倒了,你看我一黄花大闺女,可不想来场忘年恋。” 闻言,司徒羽似乎颇为震惊,只见他神色略略复杂,晦涩道,“你确定?” 花汐槿又啃了一口鸡腿,“不然他怎么整日往我这里跑。” “看来只有你嫁给我才能救你了。”司徒羽煞有其事地说。 花汐槿翻了个白眼,“你想得倒美。” “我的瑾儿别不承认,你就是看上我了,不然怎么远远地便偷看我。” 司徒羽背对着她,笑容和煦。 “哼,你再不把我带出去我就要被王后害死了。” 花汐槿无论吃多少次,都觉得这味道十分好吃,一不小心就把整鸡给吃完了。 一听鸢王后,司徒羽脸上少有的严肃,“你且等我几日。” 又见花汐槿手中已然无鸡,他开口笑道,“我不吃鸡。” 第36章 王室见闻录 得到肯定的回应,她放下了心,突然想到方才一幕,花汐槿决定为十五王子说说话。 她拭了拭嘴角,轻轻一跃,立于他跟前,又琢磨了半晌,咳了一下,方正正经经地开口。 “确然你好龙阳,我也十分理解你,但你,但你万万不能将我当做挡箭牌,我虽能帮你挡,我也不甚在意我名声,但你却将你的相好放在何种境地?” 司徒羽脸色有些难看,她大抵是说中了他的痛处,花汐槿摸了摸脑门上不存在的虚汗,左右是要说明白的,她断不能被他气势所吓退。 她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这派头委实有些难以启齿,但若是鼓足了勇气承认,便也算不得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了。我看太子虽然人品是差了点,但人家断袖却也断的光明正大,活的也风风光光,你又在顾虑什么?” 此时司徒羽脸色青的发紫,紫的发红,红的发黑,他朝着花汐槿走了一步,“你当真认为我是断袖?” 花汐槿适当的退了一步,嘿嘿干笑,“不是么?” 只是话语显得底气有些不足。 他再朝着花汐槿走了一步:“瑾儿可要我以身证明?” 花汐槿退了一步,笑的嘴巴有些发干:“如何,如何证明?” 他再朝着花汐槿走了一步,“这个,並非难事……” 此时花汐槿被逼至树底下,已退无可退,压迫感让她笑越发僵硬:“非……唔!……” 霸道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封住了她想说的话,她的脑袋犹如装了一大碗岩浆,热的要炸开,又如涛涛黄河水,汹涌澎湃,登时各色激涌澎湃夹杂在一起,啪嗒,断了线。 司徒羽眸色忽明忽暗,缓缓,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一脸木然的花汐槿,“瑾儿可还要我继续证明下去?” 花汐槿 分卷阅读61 当了机的脑袋适才重新运转,她脸上一热,登时捂住嘴,使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撞开司徒羽,咻得一下,跑了。 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花汐槿,司徒羽摸了摸唇角,笑容和煦,瑾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 她,花汐槿,活了十五年,从来都是她戏弄别人,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叫人占了便宜,她越想越气,随继耷拉着脑袋,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谁叫她老虎头上拔毛,自作孽,自作孽! 方才司徒羽的行为,让她有些懊恼,她好似真的误会了些什么,算了,他都答应送她离开这个王宫了,自己便大发慈悲地不做计较了。 虽说很快便能离开,但花汐槿望着眼前下了料的鸡汤,仍是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端着公主的架势,抚了抚额际,一副抱恙的姿态:“放下罢,本公主身体不适,不想吃东西。” “可是公主……”秋月端着鸡汤,欲言又止。 “行了,你且伺候我歇下。” 花端足了架势,希望能震一震秋月。 “是。” 秋月唯唯诺诺地替她一一除了衣料,又恭恭敬敬地将鸡汤端了下去。 花汐槿听脚步声渐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披着外衫便跳窗而出。 六月屋里闷得慌,在树上歇息倒十分凉快,她看着远方,想起轩辕紫晔曾经教通过星星辨别方位的能力,可那又有何用,她仍旧辨不出他的方位,她又想起司徒羽那张与轩辕紫晔一般别无二致的脸,以及之前发生的一切,乱糟糟的理不过来,不多时,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朦胧中似乎听见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花汐槿睡眼惺忪,望着火光的方向,那不是自己的行宫么?她摸了摸腰际,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急急地往行宫掠去。 轩辕白翼总说花汐槿是个缺心眼的混小子,这话并非无道理,望着滔天的火光,她丝毫没有考虑到危险不危险,有没有可能送命,只是直直地往寝宫奔去。 她心里想的是,轩辕紫晔送她的燕支,十分重要,还有那剑穗上的木槿玉佩,那是有关她身世的重要物件,万万不能丢。 待寻得匕首,花汐槿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片火海之中,滔天的火光让她有些茫然,她脑海里忽然浮现那场梦魇,紧接着头疼之感阵阵袭来,一瞬间,她觉得天旋地转。 失去意识前,她仿佛听见有人唤她,瑾儿。 花汐槿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是一片虚无,望着茫茫无际的天地,转而化形,身旁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位白衣公子。 公子墨发深眸,清清冷冷,他转头望着她,漆黑的眸中带笑:“冥儿,你在想些什么?” 她梦见自己又成了一株花,一条毒蛇正龇牙咧嘴地朝她吐信子,正当她将入蛇口时,一个少年挑剑而起,救她于蛇口,并将她揣于怀中,她朦朦胧胧地瞧见少年的模样,顿时惊为天人。 她梦见自己成了一个襁褓婴儿,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怎么这么丑?”她努力地望了眼那个粉粉嫩嫩的稚童,她顿时委屈地哭了出来。 她梦见她成了一个女娃娃,望着对面清清冷冷,却又异常熟悉的少年,叫了声:“哥哥,抱抱……” …… 花汐槿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侯府,日晒正三竿,窗外知了声声叫。 她动了动身子,挣扎起来,许是睡姿不好,她觉得身上异常酸痛,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发觉声音也异常干涩,喉咙干干哑哑。 皱了皱眉,下一秒,她却落入了一个异常坚实的怀抱,勒得她呼吸不过来,肢体越发干涩,好似散了架一般,她不知道司徒羽这是抽的哪门子疯,挣了挣,开口道:“水。” 闻言,抱着他的人动了动,他缓缓松开她,倒了杯水,又折返,小心翼翼地试了试水温,确认无误后,将杯沿送至她唇边。 花汐槿楞了一愣,他的行为委实古怪,像在呵护孩子。 她迟疑地就着他的手喝下了水,待喉咙觉得舒服了,开口道:“你……” “还好,还好你没事,我以为你又要抛下我离去。” 司徒羽竟像一个受伤的小孩子一般委屈巴巴。 看得花汐槿顿时母爱泛滥,她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无事无事,我在这儿呢?” 她斟酌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只是,你这番形容,又是怎地回事?” 不过小半日未见,印象中那个白衣墨发,丰神俊朗,风姿绰约的无双公子,此时正披头散发,眼底一圈紫色,棱角分明的下巴长满了胡茬,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原本月牙色的衣服也隐隐发黄,似乎还有烤焦的味道。 “你睡了五日五夜,我怕你醒来见不到我。” 司徒羽认认真真地回答。 “五天五夜?” 花汐槿微微汗颜,她以为不过小半日,竟睡了如此久,怪不得骨头都要散架了似得。 “你醒了便好。”他眸子 分卷阅读62 里隐隐跳动着某些情绪。 “等等,你意思是你守了我五天五夜?”花略显迟疑。 司徒羽巴巴望着她,重重点了点头,模样神似静音长老养的那只雪狐。 “寸步不离?”她狐疑。 “瑾儿又知晓了。” 司徒羽点了点头,一副等赏糖吃的乖宝宝模样。 “所以说,你五天五夜未洗澡了。” 她定下了结论。 “你也五日五液未洗澡了。我未嫌弃你,你倒先嫌弃我了。” 他愈发的委屈。 扑哧,花觉得有一些好笑,笑的心里暖洋洋的。 鸢氏善妒,见花汐槿神似前王后花芊舞,行刺下药烧房子,无所不用其极。 司徒羽有备在先,料想寒王不会轻易放人,便顺水推舟,人赃并获,寒王无法动鸢氏分毫,只能忍痛将花汐槿送至广平侯侯府待嫁。 待嫁的日子委实无趣了些,真真醒也无聊,睡也无聊。 司徒羽见她此番百无聊赖,便着意带她出去浪一浪。 一听能出去玩,花汐槿眼前一亮,琉璃目隐现许多神采,只见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片刻后,手执折扇,身着黑色镶红边长衫,锦衣华服,一派翩翩公子哥装扮的花汐槿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点了点头,甚是满意这装扮。 行直司徒羽跟前,她动作利落地打开手中玉扇,看着他那张温和清秀的脸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左瞧右瞧。 “唔,是白净秀气了些,倒也是清秀可人,说罢,卿乃何许人也?” 司徒羽眼底盈满笑意,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答道:“公子,在下复姓司徒,单名羽字,年及弱冠,寒昭南阳人士,尚未婚配。” 啪嗒一声,花汐槿煞有其事地收回了扇,“尚好,小爷我看上你了,你可愿从了我,做我的压寨夫人?” 司徒羽笑容温和,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今日得见公子,自觉人间颜色皆不及公子半分。自是一眼,韶华倾负,妾愿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诶诶诶,不对,你做甚摸小爷的头,我才是男子。” 花汐槿不服气像小狗一样被摸头。 “妾亦是男子。” 司徒羽悠悠开口。 扑通,扑通。 隐卫们一个接着一个从大堂中四面八方的梁上跌落,一时,场面好不壮观。 隐卫们揉着屁股,一个个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司徒羽,他们家威名赫赫的定远将军魔怔了。 司徒羽神色一凛,顿时暗卫们顾不得屁股痛,皆以百米冲刺地速度,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花汐槿一阵恶寒,梁上君子?这又是哪出? 南阳街市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正逢节日,更是热闹非凡。 此是花汐槿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逛街,她左瞧瞧,右看看。 目光定在一个雪球上,不动了。 她啪嗒一合扇,转身看着司徒羽“我想吃这个。” “依你。”司徒羽笑吟吟地付了银子。 夏日吃这冰冰凉凉的雪球,实在是妙。 花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再一口。 眼前突然横出一只手,将雪球抢了去。 “你这是作甚。” 花汐槿表情有些不善。 “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司徒羽义正言辞。 “你不是都依我么?” “君有所依,有所不依。” 花汐槿巴巴地望着冒着冷气的雪球,商量道:“再给我吃一口。” “乖,别吃了,再吃等下肚子疼。” 她一副可怜巴巴地模样,扯着他的袖子:“求求你,就一口。” 他摇了摇头,无奈地伸过去,给她再吃一口,却见她嘴巴张的老大,顿时吞下了半个雪球。 他忙收回手,在她充满怨气和心疼的眼光中,将雪球放到篮筐中。 “司徒羽,你这个小气鬼。” 花汐槿嘴里嘟嘟囔囔,转过头钻进了人群中,拿了副面具,那是一副阎王面具,她决定吓吓他。 转过头,人影窜窜中,她突然见到一抹熟悉的紫色身影,顿时一阵激动,她忙冲上去,却再也找不见人。 回头,见司徒羽那张与轩辕紫晔一般无二的脸,她怅然,是错觉吧。 司徒羽带她来到一方茶室,那儿除了司徒燕之外,还有几位生面孔。 花汐槿不知他作何用意,歪了歪头,看着他。 司徒羽见她这般,和煦地笑道:“这是朝中左丞相王允,以及侍郎张庭。” 张庭见花汐槿,朝着她作了个揖。 “张某拜见公主。” 王允起身,也朝她点了点头,作了个揖。 这王允便是清婉郡主的爹爹?花汐槿瞧着眼前面善的青年,有些受宠若惊, 分卷阅读63 忙作揖道,“两位前辈,不敢当。” 司徒燕见此,大笑道,“不必如此拘谨,都是自己人,坐下聊吧。” 司徒羽点了点头,朝着花汐槿道,“皆是可信之人,瑾儿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开口找他们。” 王允和张庭皆是点了点头,道:“公主若有吩咐,不必拘礼。” 花汐槿嘿嘿一笑,道是自然。 经得司徒羽引荐,她认识了两位和善的人物。 只是,她将出寒昭,大概,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们了。 …… 六月夜,知了鸣唱,蛙声附和。 花汐槿支着下巴,坐在院中看星星,辽阔的天空,明亮的月,闪耀的繁星。 明月如山岳,世事两茫茫。 望月望月,望着望着她突然就动了吃酒的心思。 “瑾儿,你在想什么?” 司徒羽背着一把古琴,缓缓行至石台对面,坐下,将古琴置于案上,轻轻一抚,琴音铮铮。 花汐槿望着司徒羽,月华映照下,他似乎见到了轩辕紫晔。 许是她的出神有些明显,司徒羽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我派人寻了隔音谷与你师兄的消息。” 闻言,花汐槿眸色闪现一丝光亮。 “如何?” “隔音谷你自是知晓,除谷中之人,无人可抵达,自是无甚消息。” 花汐槿微微失望。 “不过,你师兄,却有消息。” 司徒羽又抚了抚琴。 花汐槿坐直了身体,望着司徒羽,目光灼灼。 “他刚登上轩辕王位,此番轩辕局势动荡,他一个谷中刚出世的弟子,根基未稳,无朝中势力扶持,现下三国又纷争不断,内忧外患,料想必是腥风血雨。” 司徒羽抽丝剥茧,细细分析。 花汐槿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寒昭与轩辕可会开战?” “寒昭与轩辕历来井水不犯河水,若无什么挑拨离间之计,未必会有兵戎相戈的一天,至少在寒王退位之前不会。” 司徒羽停止抚琴,望着花汐槿,“瑾儿,可是想找他?” 她眸光微敛,默不作声。 司徒羽笑意深深,“想去便去罢,我帮你找他。” 她心中一动,望着司徒羽,道了声:“我肚子痛。” 闻言,司徒羽脸色骤变,抱着她便往寝房走去。 “方才让你别吃那雪球,你还吃那么多。” “我怎的晓得那个吃了肚子这么痛。” 花汐槿冷汗涔涔。 司徒羽为她号了脉,眉头紧皱。 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脉,他心中一惊,又火急火燎飞掠至他老师的住所。 …… 深夜,吴邪睡得正香,却硬生生得被自己的学生从床上揪起来。 被扰了清梦有些不爽,见是花汐槿,便心下了然,他一号脉,见是来月事着了凉,给她配了红糖姜水之后便摇着头走了。 怪不得他不懂,吴邪并未教授这些,司徒羽忙上忙下,又是捂肚子又是喂药,天将亮时才折腾完…… 第37章 和亲队伍 噼噼啪啪,喜气的爆竹声起,炮筒里炸出片片五颜六色的彩花。 街头巷尾,老百姓一大早便守在南阳街道的两侧。 七月初八,寒昭安平公主启程和亲的日子在一阵阵鞭炮声中来临,街头巷尾姹紫嫣红,场面十分喜庆。 达官贵人们捐赠了许多财物,将南阳王都装扮地如同新婚的闺房一般喜庆,寒王十分乐意见到这个场面,下令嘉奖各大氏族。 隆隆的爆竹声中,安平公主一身大红喜炮,在广平侯不舍与侯夫人泪眼婆娑的目光中上了喜轿马车。 这一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锣鼓声声,唢呐阵阵,和亲队伍沿着既定路线前行,百姓们打听了路线,早早便守着路线观看这般盛世之景。 上了轿车,花汐槿将盖头一揭,环顾四周,外面热闹非凡,声音震得她耳朵受不了。 今日卯时便被拉起来梳妆。此时坐于大红喜轿,她有些恍然,自从侯府醒来,有时是在梦中,有时是在某个场景,她总能记起身世的片段,零零星星,慢慢编织成了一个故事,一个有关于她的故事,她想的头疼,想的犯困。 还好马车十分宽敞,马车配备的东西也一应俱全,她扯了席丝被,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在炮竹唢呐声中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头顶似乎有个戚戚的声音传来,“我盼着你想起,又怕你想起”。 语调绵绵细长,她道是做梦中。 良久,有冰冰凉凉在东西在她脸上游走,她皱了皱眉,不悦地拍开罪魁祸手,换了个姿势睡。 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本将竟不知,我的瑾儿竟是如此没心没肺,都要上断头台了还睡得如此香。” 分卷阅读64 断头台? 谁要杀她? 花汐槿朦胧中一个激灵,将将坐直了身体,适才发觉马车早停止了前行,外面已然没了爆竹唢呐声,她睡眼惺忪地望着司徒羽,而他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被扰了清梦她有些不快,好女不跟恶男斗,她看了他一眼,决定出去外面透透气。 刚站起身来,却被司徒羽按下,“瑾儿,晚膳时间到了,用完膳先,别饿了肚子。”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是有些饿,凝眸处,美酒佳肴已备好,她有些惊愕,谷中便罢了,现下行程途中怎得也这般丰盛,她看了一眼司徒羽,“你不会把厨子带来了吧。” 他坐在她隔壁孚了孚茶,道了句:“此行路途遥远,你又是个爱吃的,我怕你饿着。” 她顿时脸上冒了三根黑线,但又觉得如此甚好。 她把食物塞得腮帮子鼓鼓的,口齿不清地道:“外面怎地如此安静。” 司徒羽支着下巴欣赏着她,煞有其事地下结论:“瑾儿吃饭时也很好看。” 答非所问,正欲再问,只听得外头哐哐咚咚一阵声响,似是刀剑碰撞的声音,而后惨叫声声,此起彼伏,须臾,转而为寂静。 她皱了皱眉,“这些人是太闲了么?我怎得天天能遇见刺杀?” 司徒羽似笑非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能是瑾儿太优秀了。” 花汐槿指尖敲案,“我倒觉着不是。” 这厮这般谦虚,司徒羽有些不信,“哦?却是为何?” 她吞下一个鱼蛋,煞有其事地说,“肯定是本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连老天都嫉妒了,所以派来那么多誓死追随她的,呃,刺客。” 她顿了顿,“只是,不晓得这次是哪位高人看上了我?” “若瑾儿如此想,也是对的。此番是太子鸢氏党相中了你,待你吃完了再看戏,不急。”司徒羽优雅地往她碗中夹了根青菜,“多吃青菜,长的快。” 花汐槿面色不快地吃下那根菜,然后,三两下解决完食物,擦擦嘴便准备看戏。 司徒羽却阻了她,招了两个丫鬟帮她换上了水蓝色的锦袍,卸下繁复的头饰,梳了个侍童的发簪,待一切完毕后,适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本来穿着那身衣裳行动不便,眼下这派侍童装扮虽没那么华丽,却是低调的奢华,司徒羽这番举动可谓深得她心,她利落地一挥袖子,“可以出去看戏了么?” “未可。”司徒羽自袖中拿出一个月牙白的锦囊绣袋,上面行云流水地绣着金玉良缘四个红色大字,显得十分好看,她瞧着腰间匕首,“这是给我装燕支的?” “倒是聪明。” 司徒羽从她腰间取下匕首,动作优雅地装进锦囊,再将它系在她的腰间,嗯…… 挺相配的,配得上他绣的几个大字。 花汐槿惊奇地看着挂在腰间的配饰,这把燕支被她当菜刀用了许多年,却没曾想要去做个护套保护它华丽的刀鞘,司徒羽真真是体恤刀心。 为表感激,她决定下次正正经经地请他吃个鸡,她摸着绣袋,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你且记得,此匕首对于轩辕国人而言很重要,必要时刻你可以用它,需防小人窃取,至于玉佩,则需见机行事,但关键时刻,这些身外之物不必舍命保护,保全自己才是。” 司徒羽脸上少有的严肃。 “禀告将军,小的明白了。” 花汐槿有模有样地朝着他做了个揖,顿了顿,又道,“那小的可以去看戏了么?” “随我来,记得,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贴身侍从,名唤小惜。”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明白,将军。”花汐槿名字实在太多了,但本着实在好奇外面此番模样的心情,便不想计较,满口应了。 月上柳梢头。 素手掀开车帘,花汐槿却是愣了一愣。 只见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其中一个身着大红喜袍的女子尤为突兀。 只见她嘴角鲜血溢出,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似乎没了气息,她的身旁跪着一个着同样衣裳的女子,那女子低着头,面容瞧不真切,却颤颤巍巍,似乎很害怕。 而不远处十几个黑衣正五花大绑,口中被塞着布条,萎靡不振,似丧家犬一半跪坐在火堆前面,打头的正目眦尽裂地看着司徒羽。 他的身形清清瘦瘦,瞧起来颇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唔,是了,她陡然想起某个月黑风高夜,某太子与某公子于某亭中干某种不可描述之事…… “这太子是无人可用了么,竟让自己的相好干行刺这般危险的事,危险是一回事,看那身子骨好似风一吹就倒似得,还能拿得住刀?” 花汐槿在司徒羽身后,喃喃地腹诽。 “小惜,此言差矣,便是这相好,把本次和亲的安平公主杀死了,还体贴地送来了个替身。” 司徒羽似笑非笑。 花汐槿心下了然,这躺着的女子便是 分卷阅读65 替自己死去的‘安平公主’,而她身侧跪着的,便是那个替身。 她点了点头,决定配合他唱双簧。 “将军,在你眼皮底下出了这等事,听说王上及其喜爱公主,若是给他知道你保护不周,到时,唯你是问,如何是好?” 花汐槿语气平平淡淡,却掷地有声。 “小惜以为本将当如何处理?” 司徒羽一本正经地询问。 “唔,公主已亡,追究也无用,不如就让新公主屈身代嫁吧。” 花汐槿莞尔一笑。 “此计甚好。” 司徒羽赞许地点了点头。 对面颤颤巍巍的红衣女子得知自己性命无忧,如释重负,感激地朝着司徒羽这边扣了叩首。 司徒羽又指了指那一众黑衣,“那小惜以为,本将该如何处理他们呢?” “至于他们。” 花汐槿顿了顿,“这位公子,看起来出身高贵,若是杀了,必然麻烦,可,若是放了他们,他们告密,那可如何是好?” 那厢被蒙着嘴使劲地呜呜,似乎要说什么话,司徒羽命人撤下他口中的黑布,公子刚一松口,便立马开口:“司徒羽,若是你放了本世子,本世子定然不会告发。” 他看了一眼躺着的‘安平公主’,腰间系匕首,匕首上有玉佩,确认无误,以为成功了,话语之间颇为桀骜不驯:“本世子任务亦完成了,你只能将计就计,否则我俩鱼死网破,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明明是司徒羽为刀俎,世子为鱼肉,这世子看来还不太清楚局势。 本想着直接把他放回去报信,但看他这般欠揍的模样,花汐槿琉璃目一转,“将军,小的以为,应当让他们立下字据,澄明他们所作所为,若是他们敢反悔,便将罪状呈给王上。” 司徒羽看了一眼世子,“世子以为如何?” “成交。” 世子大笔一挥,立下字据,盖上印章。 花汐槿将字据小心地收好,直了直身,“还有一事。” “小惜可以为还有什么不妥?” 司徒羽眸底带笑。 “为防他们夺回字据,小的以为……” 花汐槿小声地在司徒羽耳边说了几句。 司徒羽听着花汐槿,浅眸在众人面前流转,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次日辰时,两队人马分道扬镳,一只队伍,百来余人,队伍浩浩汤汤,风风光光一路南行; 另一只队伍,十余来人,人手亵裤一条,遮遮掩掩一路北上…… 第38章 醉酒 城郊没有王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的繁华景色,倒有空谷幽兰,云树堤沙,草色月光的景致,亦别有一番风味。 自寒睿的相好刺杀以来,和亲的轿撵便被那日新得的“安平公主”所使用,而司徒羽身旁则多了位容色清秀的少年,这位少年便是被偷换下来的花汐槿。 脱离了安平公主的身份,花汐槿自是一身轻松,想着接下来便该去看看这大好的河山,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想先找到轩辕紫晔。 她将自己的想法与司徒羽说了,也想着是时候该同他道别了,但司徒羽却说,轩辕紫晔人在青华王都神木,若是她想去神木,需要通行令,以及盘缠,但是这些她都没有。 这下可把她难住了,但是下一秒,司徒羽便好心地道是能让花汐槿与和亲公主一道,顺路。 想着跟司徒羽在一起能蹭吃蹭喝,她本想满口应了,但是细想,若是去青华,走最快的路线,大概是海路。 而海路一带历来是白河势力所掌控,路程险要,既是如此,那便是不能观光沿途的风景了,不仅如此,近来海路贼寇活动频繁,有可能未到青华,小命先不保。 司徒羽似乎特别明白她的想法,当下便解决了她的难题。 于是她十分欣喜欣慰以及坦诚地接受了司徒羽一同前往青华神木的热情邀约。 是以原和亲队伍本只需要从云鸢港坐船,沿水路便可以直接到达青华。 但司徒羽却说,陆路风光更好,一声令下,生生改走了陆路。 于是和亲队伍改道,变成从城郊往寒嘉道出关,然后沿着漠北大沙漠,出北云大道,到达青华边境青峰镇。 虽然路程没有险要地段,却生生地将路程延长了半个月。 往寒嘉道的路上,和亲队伍正在郊外露营。 月色皎洁,凉风习习。 少年斜着身子,靠坐在一棵大树上,一只腿曲着,一只腿随意地晃着,模样好不逍遥自在。 少年年轻,眼力尖,瞥见树下一袭月牙白锦袍,便咧着嘴朝着眸色浅浅,皮肤白皙的公子大喊,“将军,将军,你上来,从这儿看,风景极美。” 司徒羽望着几米高的树上,少年晃着小腿,似乎下一秒便要坠落大地的怀抱。 他皱了皱眉,一飞身,落至少年身侧。 分卷阅读66 只见他今日头发利落地扎成了一束,并未束簪,想来是懒得束,坐姿懒懒散散,不甚体统。 他微微一叹,无奈地将他扶正。 “怎么样?小爷我说的没错吧。” 少年得意的笑,墨发随风飞扬。 花汐槿是一个很会找乐子的人,此行旅途漫漫,她自是卯足了劲给自己找乐子。 她看着远处的山水,近处的丛林,天上的明月,地上的篝火,满意地点了点头,本想吟诗作对,无奈,腹中空空,只知道眼前的景物美丽。 她眯了眯眼睛,感受着微风,惬意地笑,“这倒是满足了小爷我一直以来的愿想。” 司徒羽终于回了她句,“瑾儿的愿想是什么?” “自然是……” “天下何其大,爷想去看看”。 她一派意气风发。 …… 闻言,司徒羽却是陷入了回忆。 画面回到十年前某天。 小世子司徒羽望着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寒惜瑾问。 “瑾儿可有什么愿望?” “瑾儿想看遍时间繁华,羽哥哥带我去好吗?” 小公主一脸天真。 “待瑾儿及笄,嫁于我妻,我便带你看遍世间繁华,可好?” 小世子捏了捏小公主的包子脸,宠溺道。 “一言为定哦,羽哥哥不要骗我。” 小公主粉嫩嫩的脸上笑开了花。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寒天台上,小世子和小公主重重地许下承诺。 …… “天下何其大,爷想去看看……” 司徒羽沉浸在过去中,无法自拔。 花汐槿见司徒羽似在发呆,不免惊奇,唤了声“将军?” 司徒羽自岿然不动。 “世子爷?” 他听若未闻。 “司徒羽?” “羽哥哥!” 司徒羽似乎终于听见了她的呼唤,回了神,一双浅眸沉沉地看着她。 被他这么一盯,花汐槿往后一缩,“你别这样看我,我唤了你好多声你都没答应,我才那样唤你。你……你要是不高兴,也可以那样唤回来。” 司徒羽嘴角微微一笑,继而笑容放大,笑出了一口白牙,笑的令花汐槿一阵发寒。 只见他朝着她近了近,满脸春风地说道,“再叫声羽哥哥来听听。” 花汐槿抖了一抖,见了鬼似的看着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月黑风高,百鬼出行,莫不是中了邪,看来需要来壶桃花酿来驱驱邪,想罢她便一阵风似的往篝火处掠去。 “给我来坛桃花酿。” 一番寻觅,她终于找着了主管膳食的主事侍卫。 “回禀公主。” 侍卫朝着她作了个揖,花汐槿看了他一眼。 “回禀公……公子,没有桃花酿。” 侍卫改口回道。 “那给我来坛女儿红。” “没有女儿红。” “松子酒呢?桂花酒呢?桂花松子酒呢?” “回禀公子,都没有。” “那这儿有什么酒。” “回禀公子,除了烧酒,便只有九酝春酒。” “那便给我来两坛九酝春。” “可,可那是公主的嫁妆。”主事侍卫有些为难。 “备了多少坛?” “九十坛。”主事侍卫如实相告。 “九十坛,少他两坛又何妨?”花汐槿潇洒一笑。 侍卫小脸一红,大抵觉得八十八做数比较喜庆,便不同她计较,麻利地搬了两坛与她。 花汐槿抱着酒坛,得意洋洋地回到树梢上,见司徒羽仍在那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这是怪她不予他同饮? 也是,少年同游,有福该同享。 她一伸手,大大方方地递了一坛,“好说好说,九酝春,分你一坛。” 司徒羽果真接过她的酒,“你怎地想起了喝酒?” 当然是为了替你驱邪,花汐槿忍了忍,没说出口,打了个哈哈,“良辰美景,举坛邀明月,岂不美哉。” “瑾儿何时有这番闲情雅致。” 司徒羽兴起一丝玩味的笑。 “那公子可愿与小爷我一醉方休?” 花汐槿不答反问。 他一脸笑意,潇洒的将酒往口中倒,花汐槿见他这般肆意,微微愣了愣神,也学着他潇洒地往嘴里倒酒,唔,甘香醇厚,意味悠长,好酒。 她喝了一半时,却发现他已经把酒喝完了,正瞧着她看,正待她欲再喝一口,酒坛却被司徒羽夺了去,一饮而尽。 司徒羽果真是中邪了,她看着他,司徒羽头束发簪,面白如玉,俊雅至极,他的眸色十分浅淡,犹如琉璃,这双眼睛在紫晔身上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 分卷阅读67 样,而在他司徒羽身上时,却带了许多中让人看不懂的色彩。 花汐槿对着司徒羽道:“你怎地抢我酒喝。” 司徒羽说:“小瑾儿莫喝多,喝多了会醉。” “那你醉了么?”她试探着问。 “瞧不出么?”他从善如流地答。 司徒羽看上去跟平时一般无二,“你若是醉了,怎地面不改色?” 该是没醉,花汐槿肯定地点了点头,心里真真惊叹他的酒量。 谁知,他竟突然伸手,扯住她的袖子,将她往怀中一带。 “我的瑾儿,很多事情你看不出,需得感受。” 花汐槿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搞蒙了,只听见他胸膛上传来咚咚咚的心跳声。 唔,是醉了。 两人皆是醉了…… 月色凄迷,光影浮动,透过树叶缝隙照射在大地上,晃出大片旖旎的光彩,如华月光下,两个人迷迷醉醉地靠在树干上。 花汐槿仰着头看着司徒羽,神色有些专注,她忽然很想要往树下跳,这般想了,她也这般做了,从他的怀中起来,她咧嘴一笑,张开双臂,正对着司徒羽,便往后倒下去。 见她毫无征兆地便摔下了树,司徒羽一双浅眸一下子瞪大,一个箭步飞跃而下落至地上,花汐槿“哈哈”一声,被他接了个正着。 他头晕目眩,抱着她坐在树下,头疼地捏着额角。 这厮,醉起来,真要命。 忽而,风乍起,从四面八方掠出了几个黑影。 司徒羽陡然警醒,望着对面手执长剑得蒙面黑衣,眼神冷漠疏离。 “尔等何人?” 为首的黑衣抱了抱拳,说了声:“司徒将军,得罪了”。 话随声落,黑衣人便直直往司徒羽这厢逼近。 花汐槿嘿嘿一笑,数着对面越来越近的黑衣人头,“一、二、三、四、五,唔。这架势,怎地好生眼熟。” 司徒羽轻轻地放下花汐槿,便赤手空拳地迎了上去,指尖一捻,将黑衣送来的长剑夹住,抬腿便给了黑衣一脚,黑衣一个侧身,利落地躲了开来。 因着之前便挥退了隐卫,手无寸铁,方才怕花汐槿喝太多,便将她的另一半酒也喝个精光,九酝春味虽甘醇,后劲却十足,他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呲”一声,司徒羽手臂被划伤,黑衣往他身上撒了层粉,他便倒了下去…… 第39章 黑衣刺客真相 翌日清晨,花汐槿捏着额头醒来,宿醉好不难受,凝眸却发现自己在一顶陌生的车轿里,车子还不停地颠着,颠得她的胃一阵一阵地想要往外宣泄。 司徒羽早已不见踪迹。 唔,不过醉个酒,也不至于身处陌生之地吧?这也太惊悚了,是昨夜喝多了司徒羽将她卖了扔了还是丢给了别人? 她捂着胃朝外面喊了声,“停。” 再颠下去她的胃要散了。 车子应声而停,她一掀起车帘,发现他们正在树林之中,对面齐刷刷地半膝跪着五个大老爷们儿,个个身穿黑色劲装,除了他们之外,便只有自己乘坐的这辆马车,还有隔壁的四匹黑马,和亲队伍早已不见踪影,花汐槿有些头疼。 这又是演的哪出戏? 打头的黑衣抱拳说了句,“是属下冒犯了,还请花姑娘见谅。” “你们先起来,这是何地?你们是何来历?要往何处去?” 花汐槿望着对面的黑衣,忍住翻滚的胃,尽量平静地询问。 “禀花姑娘,此地是寒嘉道,属下名唤明庭,我等乃轩辕王帝的锦衣卫,此是欲往轩辕而去。” 黑衣恭恭敬敬地回话。 轩辕王帝? “紫晔?”花汐槿道。 “正是。” 名唤明庭的黑衣回道。 “属下等人奉王令,恭迎花姑娘回轩辕王都。” “你们怎地知道我的身份?”她有些迟疑。 “属下等人不日前于寒昭办事,巧遇花姑娘,本欲……” 明庭顿了顿,接着说道,“本欲杀人灭口,却发觉花姑娘身佩‘燕支’,见此信物如见王上,故属下不敢犯上,回都复命。” 他看了眼花汐槿腰间的锦囊绣袋,又微微低头,“王上听闻此事,便亲往南阳,欲亲自接回花姑娘,却突然横生变故,见得姑娘安然无恙,便先行前往青华处理要务。” 花汐槿此刻有些发蒙,朱琦宫前逗她玩的刺客竟是他们! 要不是燕支,估计她早就成了剑下亡魂了,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这把燕支所带来的权利的好处。 想到自己将它用来做了那么多年菜刀是不是太对不起它了,她默默地对燕支忏悔,并想着她以后一定好好善待它。 那夜那抹紫衣原来真的是轩辕紫晔,他竟然丢下自己便走了。 别说带她走了,便是打声招呼也不曾,这是第二次,他这作法委实过分了些。b 分卷阅读68 r   她十分不满! 明庭见她不说话,接着说道:“此番和亲,王上命属下等人务必将花姑娘带回,此便是信物。” 说着黑衣便呈上了胭脂。 确实是胭脂,紫晔的贴身物件,花汐槿端详着匕首,问道,“紫晔去青华做甚?” “禀花姑娘,王上此番去青华是为救被青华俘虏的九王爷。”明庭如实相告。 “九王爷?”这又是哪位? “禀花姑娘,九王爷正是王上胞弟轩辕紫栩。” “那昨夜与我一同的将军呢?” “属下等人为了把花姑娘带走,无意冒犯了将军,花姑娘放心,除了擦伤,属下并未对将军下手。” 明庭等人这些天来暗中跟随,司徒羽对花姑娘如同母鸡护着小鸡一样,防卫密不透风,若不是昨夜他们喝醉,又挥退了隐卫,恐难趁机下手。 他想起来不免微微汗颜。 “那我们前往青华吧”,花汐槿淡淡道。 救人要紧,先前听闻被俘虏得不是紫晔便放下了心,却没想起来被俘虏的也是刚出谷的王子,除了紫晔便是紫栩了啊,她有些心烦意乱,这般久了,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花姑娘,这……”明庭颇为为难。 “怎么?若是你们不带我去,我便也会想办法自己去。” 花汐槿有些冷淡。 “是,属下遵命。” 明庭略略思考,应了她。 “还有,帮我换成匹马。” 坐轿子速度太慢,越晚紫栩越危险。 “是。” 明庭恭恭敬敬地应了。 “还有……” 花汐槿看了明庭一眼,“别再唤我花姑娘了,叫我汐槿便是。”花姑娘这称呼听起来真是……一言难尽。 明庭应了声,“是,汐槿姑娘。” 马蹄哒哒声声响,五匹骏马在寒嘉道上急速奔驰…… 花汐槿一行赶路至寒嘉关前,便在关前的小镇中寻了个尚且过的去的住店,准备休息一晚,然后将马匹换了骆驼前往沙漠,顺便带些粮食补给。 将将打点完毕,一行人刚寻了个位置准备解决晚饭时,就听隔壁座有人说道:“听闻公主和亲会经过这里呢”。 一个伙计放下菜盘,便说道,“那可不,全镇就我们一家住家,这阵子我们店里生意可好了,来了许多人呢,看样子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哦?不就是公主和亲吗?怎地惹得那么多人?” “客官,您有所不知,这公主生的容貌倾城,国色天香,是以大多数人都是为了一睹芳容,若是我此生能见一见那传闻中的公主,那便是死,也无憾了。” 这厢花汐槿撇了撇嘴,正主不就在你面前吗,也不见他死,只会磨嘴皮,真是……她翻了个白眼。 忽见大门来了一大波人,大约有十来人,皆是穿清一色的玄色长衫的男子,唯有带头的女子,一身粉色对襟半臂襦裙。 只见她秀发带簪,浓淡适宜的妆容,柳叶眉,一双丽目流盼妩媚,娇巧的琼鼻,粉腮朱唇,鹅蛋脸蛋甚是端庄,如玉脂般的雪肌肤色奇美,身形修长,说不出的贤惠文静。 见来人,整个店堂鸦雀无声,只要带了眼睛的都齐刷刷地盯着她看,一脸怀春的痴情模样。 花汐槿背对着大门,见众人这般架势,不免受了感染,好奇地望了过去,想见见是何方神圣。 却听来人声音袅袅娜娜,盈盈行至她跟前,抓住她的手,甚是激动地说道:“槿妹妹,真的是你呀,真是好巧呀。” 柴绫声音温柔,一派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模样。 花汐槿略微尴尬地看着柴绫一脸激动的模样,又看了一眼她紧握着她的手,不着痕迹地抽出双手,打了个哈哈,“是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是她欺骗她,说轩辕紫晔出事了,又是她,在谷外埋伏了她,现下这般自来熟的模样,又是演的哪出戏。 同一桌,只见明庭一众齐刷刷地站起来,行至他面前,朝着她半跪了跪:“属下参见郡主。” 柴绫朝着他们得体地一笑,“都不用行礼了,我早早便让晔郎接回槿妹妹了,晔郎不放心,便让我来接回槿妹妹,锦衣卫大哥们,你们一路护送,真是辛苦了。” 明庭摸着头,红着脸,嘿嘿一笑,“不辛苦,不辛苦。” 这右丞相柴扉的嫡女柴绫郡主乃前王上在世时,为太子,也就是现王上钦定的太子妃,虽然尚未入宫,但一旦入宫,便会是一国王后。 她不仅生的好看,性格还那么好。 不仅一点架子都没有,十分善良和气,还会体恤下属,众人只觉王上真是好福气。 花汐槿静静地看着他们寒暄,轩辕紫晔与柴绫竟这般熟悉了么,是了,她是他尚未过门的妻子,应当的。 只是柴绫做的这些事情,他知晓么? 她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 分卷阅读69 “槿妹妹,此番路途遥远,妹妹可是得忍受些舟车劳顿才是,待到了轩辕,便舒坦了。”柴绫寻了她隔壁的位置坐下,热络地关怀起来。 锦衣卫们见她坐下,便退了一旁。 花汐槿看了一眼,朝他们说道:“明庭,你们也一起坐下吃饭吧。” 只见柴绫目光冷冽一闪而逝,瞬间又堆起了笑容,“是呀,是呀,大哥们也一起坐下吃吧,热闹些。” 几个大老爷们儿受宠若惊,皆是一副如获恩宠的模样坐下,咧嘴道了声,“郡主,我们此番不回轩辕,是要往青华找王上。” “好巧,我也正有此意,不如我们同行吧。” 郡主似乎一脸欣喜。 “是属下们的荣幸。” 明庭回道,郡主身边有那么多护卫,跟我们一同前往,倒是多了个照应。 入夜,客栈四处显得静悄悄地。 柴绫听闻花汐槿喜欢喝酒,便送了一壶酒过来,却见花汐槿不在房中,便略微遗憾地回了自个房中。 花汐槿在寒嘉关城墙上放飞了只信鸽,望了一宿天空。 临天亮时才回房歇息。 翌日侵晨,一大队人马早早便备妥骆驼食粮,出了寒嘉道。 漠北大沙漠的天气不比树林,昼夜温度差距大,白日里太阳甚为炽烈,夜里却又十分寒凉,只要出了漠北大沙漠,再走完北云大道,便能到达青华了。 花汐槿沉思了半晌,这郡主行的拖拖拉拉,琢磨着待出了漠北便换了马匹,自己先往青华。 大漠夜里有些寒冷,柴绫拎了几坛烧酒行至篝火边取暖的锦衣卫跟前,柔柔道,“锦衣卫大哥们,路途劳累,此番辛苦你们了,这是烧酒,这种天气喝再适合不过了,大哥们喝完早些歇息,明早才好赶路。” 明庭连连谢过,与弟兄们一起干了。 第40章 孰是孰非? 酒余半刻,只见锦衣卫一行突然捂着肚子,齐齐叫疼。 反应过来,他们似是难以置信:“郡主,你,你竟下毒。” “大哥们,可别乱说,是你们保护槿妹妹不力,致使她半路被刺客杀害,你们无颜面对王上,这才畏罪饮鸩。” 柴绫仍旧是那般笑盈盈,随着一声令下,柴绫身边的玄衣护卫手起刀落,锦衣卫们便怒目倒地。 花汐槿见这架势,想逃脱,却发觉浑身使不出劲。 柴绫确认了明庭等人已然没了呼吸,才缓缓行至她跟前:“槿妹妹这是怎么了,晚上的鸽子味道可还好?” 花汐槿愣了一愣,原来如此。 饭菜被下了药。 柴绫蹲在她跟前,抬起她的下巴,“我该怎么处理你好呢?跌下谷还能生还,生命力可堪比蜚蠊,令本郡主好生佩服,不过……槿妹妹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隔音谷的消息呢?” 隔音谷的消息外界素来不知晓,但听她所言,莫非……花汐槿捏紧双手,看了她一眼:“你做了什么。” “槿妹妹,你可别误会,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晔郎做了什么,你了解晔郎么?晔郎为了稳坐朝堂,不得不命人将谷中一派悉数杀死了呢。” 柴绫放开了花汐槿,笑的花枝乱颤。 不可能,紫晔没有理由灭了谷中众人,花汐槿瞪大了双眼,看着柴绫。 “我知晓你不信,他可是连你都想杀了呢,隔音谷外的刺客,便是他安排的,没想到却杀不死你,还得到了你生还的消息。” 她背过花汐槿,柔柔道,“于是,便派了刺客从寒昭的冷宫刺杀你。” “他们,他们是恰巧碰见我的。” 花汐槿静静地说道,袖子下的手攥的紧紧。 “你真的信那么多偶遇么,真是天真呀,所有的偶然都是预谋已久,否则,你以为轩辕国的人为什么要跑到寒昭国的冷宫去?” 她顿了顿,阴阳怪气道,“他杀不死你,便想通过你威胁两国,破坏两国联姻,可怜的槿妹妹,你被当了棋子还不自知呢?” “不。” 花汐槿绝对不相信轩辕紫晔会做这些事。 柴绫似是知晓了她的想法,“自古帝王多薄情,晔郎他不需要软肋,不需要有人可以威胁到他,于是,他便自己挥刀斩断软肋,免得他们对自己不利。” 她顿了顿,又道,“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消失,一封书信都没有。” 花汐槿此时如遭雷劈,瘫软着身子一动不动。 “至于你,本郡主可是救了你一命呢。” 柴绫望着她,似乎十分享受她这般表情,“晔郎告知我你的行踪,没想到是我救了你一命吧。” 她笑得凉凉的:“但谷中诸事,本郡主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呢。” 她突然拿了把方才从明庭身上拿下来的匕首,“槿妹妹,你不知道吧,这胭脂是轩辕国母的象征,此刻,我便用它,先行行我当国母的权利。” 分卷阅读70 她缓缓地行至花汐槿面前蹲下,对着她的脸轻轻地比划,“没事,眼睛闭上一闭,且忍上一忍,本郡主只会让你痛上一痛,并不会取你性命。” 花汐槿此刻百感交集,却对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多了一个认识,就是个心理变态,她有些恶寒,想站起来扇她几巴掌却没有力气。 眼看着她的匕首将要落在她脸上时,一支冷箭蓦地从远方射过来,堪堪将匕首震飞。 柴绫手臂一震,怒喝道,“谁?” 立时,护卫们齐齐上前护住她。 只见司徒羽一袭月牙白锦袍,手上拿着刚射出那支箭的弓。 他并没有搭理柴绫的质问,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一个飞身便向她刺去,速度之快,只见人影。 就这一个愣神的时间,剑已至跟前,她反射性拉住一人挡住,又迅速地一退,众护卫慌忙地往他身上招呼,司徒羽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执剑便与他们缠斗起来。 他虽只一人,但剑势凌厉,稳占上风。 好强的武功,待看清了司徒羽的脸,柴绫更加心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但若说他是轩辕紫晔,神情,气质却又截然不同。 “你是谁?”她道。 “你没资格知道。”司徒羽说道。 柴绫咬了咬唇,恨恨地看着他。 似乎想到什么,忽然,她转身拿起刚才掉落的匕首,径直刺向手无缚鸡之力的花汐槿。 电光火石之间,司徒羽一个飞跃至她跟前,用自己的身体将将地护住了她,柴绫狠狠地抽出了匕首,欲再刺一刀。 他一个旋身,抱着花汐槿飞至一丈开外。 从远处赶来的四隐迅速加入了战斗,局势逆转,护卫们渐渐处于下风,留下八名护卫,其余人便带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柴绫走了。 花汐槿一个劲地捂着司徒羽的伤口,血不断地渗出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却又痛恨自己的无可奈何。 大漠的夜里十分寒冷,花汐槿却觉得自己的心比天气还要冷上三分。 “你受伤了,快放我下来。”她急急道。 “我不放,美人在怀,焉有放手之理。” 花汐槿哭笑不得,“你若不放,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美人怀中死,做鬼也风流。”司徒羽脸煞白着,嘴上却一派放浪。 浩浩汤汤的和亲队伍从远方赶来,为首的为方才处理完护卫的四隐,众人齐齐下跪,“属下护驾来迟,请将军责罚。” “罚什么,再罚下去,你们将军要流血而亡了。”花汐槿怒叱。 隐卫见将军正稳稳地抱着花汐槿,并不敢抬头看,此时却有些吃惊。 忙扶着司徒羽上了轿撵。 沙漠的条件十分恶劣,没有医馆,只有医术不高的随行医者。 马车内,花汐槿服下解药,便急急地拉下左肩司徒羽的衣服。 司徒羽眯着一双浅淡的桃花眼,似笑非笑:“没想到,瑾儿竟如此主动。才小别两日,便这么等不及欲与我……” “打住!” 花汐槿往他口中塞了颗止血药丸封住他说话的嘴。 适才细细地端详起他的伤口,还好伤口不深,血也止住了,她才注意到处了左肩一处,左胳膊也缠着纱布,想是前几日与锦衣卫缠斗留下的伤口,便往他伤口细细地洒着粉末。 末了却发现他左肩除了这道新伤之外,还有一道旧疤,看年月似乎很久远了。 她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即逝,来不及抓住,却听得司徒羽声音从头上悠悠地传来,“若早些知晓瑾儿竟这般爱瞧身子,我便早早脱了,也不用等到这时候才将你勾到。” 闻言,花汐槿脸色变了三变,又归于平静,她面无表情地将他身上衣服重重地拉起来,末了还按了按他的伤口。 “疼,瑾儿你要谋杀亲夫啊。” 司徒羽嘶地一声,不满地叫。 “鬼才是你娘子,明明知道疼,嘴还那么欠!”花汐槿白了他一眼。 “瑾儿可知道知恩图报,我这救了你几次了?”司徒羽捂着伤口眼巴巴瞅着她,模样十分委屈。 似乎确实如此,花汐槿点了点头,道,“大恩不言谢,唯有……” “以身相许?”司徒羽眼角一弯。 “不,唯有,认你做哥。” “本将不缺妹妹,徒徒缺娘子。” “这好办,寒英啊,念舞啊,清婉啊,任君选择。” “念舞?” “呵呵呵呵……”花汐槿干笑一通,“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入戏太深,乱入了。” “……” 司徒羽穿好衣裳,又整了整衣裳,正色道,“若非我来得及时,只怕……” 想起方才,他望着她,话语有些责备之意,“信中你不是让我放心么?你这般,我如何放心让你自己闯荡?” “我也没料到柴绫会突然出现,她与我 分卷阅读71 说了很多话,挑拨我同紫晔的关系。”花汐槿此前送了信与司徒羽道别,本以为会一切顺利,却没想到会横空杀出个柴绫来,想到那把锋利的刀,她仍旧心有余悸。 “你信她么?” “我不信,可我又不知道该去信谁。”她垂眸。 “你心中自有答案。”司徒羽双手拢袖,随意道。 “我本来很坚定,但出了谷之后的种种,让我不敢信自己了。” “保持初心。”司徒羽袖子一抖,抖出一只葱白的手,又用这只葱白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初心?那便是找寻紫晔,待找到他之后跟他,跟他说一句好久不见,问一句他可还好?然后再问他为何不辞而别,如果能让他主动坦诚那便更好了…… 望着她在冥思苦想中被他弄的乱糟糟的头发,他颇为满意,宠溺一笑,“不论何时,瑾儿都要相信自己的心。” 是这样么?姑且信自己吧,花汐槿心道。 “只是刺客太多,又不知道谁是谁,太累了。” 司徒羽拢了袖子,端坐。 “如今各国角逐,明争暗斗,各国内忧外患,纷争不断。 主权之人,时时寻找可趁之机,此番和亲,正是替他们寻了个机会大兴文章。 寒王软弱,连送十城,兵力疲软,武将稀缺,现今已是穹弩之末。 番和亲,若是成功,则青华与寒昭短时间不会兵戎相见。 青华好战,和亲一成,必求合盟,合攻轩辕。 但寒王仍在位,其性子温软,力主和平,断不会同意出兵征讨。 相反,若和亲若横生枝节,届时青华必不会善罢甘休,将金戈铁马,踏平寒昭,到时寒昭百姓恐颠沛流离,妻子离散。我深知离别之苦。” 司徒羽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花汐槿,继续道,“我不愿百姓受如此苦。所以,我会尽我所能,让和亲顺利进行。” “那为何不让我做和亲公主,这样胜算大点不是吗?” “如此,瑾儿是不想找师兄,想和亲了?”他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揶揄道。 “我就随口一说,找紫晔要紧,找紫晔要紧。”她摆摆手,干干笑道。 “我会尽力将你平安送到你师兄跟前,只是,如今他方登位,地位尚不稳固,势单力薄,内忧外患,在他身边可能危机四伏,瑾儿,你可想好去找他?” 花汐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又道,“那些锦衣卫都死了么?” 司徒羽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看来,选择陆路,也不一定比水路安全。” “水路有白河势力,陆路,我们现处漠北?洪武的地盘?” “不错,挺聪明的。” “你不怕人家寻仇啊?”经过人家的地盘,又才带这么点人,那不是送上门的大肥羊吗? 司徒羽浅眸莫测,笑而不语。 第41章 洪武寻仇? 有道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人嘛,往往人是怕什么来什么。 望着眼前拦路的一行人,花汐槿退了两步,讪讪一笑,道,“好巧好巧。” “是好巧。” 洪武眉心蹙起了“儿”字,合着浓眉,更显煞气,“好小子,岩风关一战,你害爷白白损失五万兵力,爷未找你算账,你倒是敢明目张胆地踏进我漠北地盘,未免太不把你爷爷我放在眼里?” “大爷,你一定认错人了,小生只是一界普通商人,可不认识如大爷你一般丰神俊朗,英姿勃发的英雄人物。”花汐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不过是觉得和亲的骆驼队伍太慢,便策马领路,就奔腾了这么一下下的功夫,怎么就把队伍落下,还奔出个仇人了,她心里有些苦。 洪武鼻孔哼出了一声,“少装蒜,你这张脸长的跟娘儿们似的,爷就是化成灰,都认得!” 洪武损失的兵力,在寻常看来,或许微不足道,但漠北内部动乱,军政割据,各部落虎视眈眈,这五万兵力让他久久无法动弹。 更可恨的是而铁真部落日益壮大,铁真首领铁真赫连早盯他许久,得知他兵败之后更是暗中蓄势,所以他需要时时避着铁真的锋芒,防止他釜底抽薪,趁机暗算。 想到这里他更是气怒,“爷正愁没地方报仇,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琉璃目四下观望,四方除了黄沙大漠,以及眼前的一大队人马,哪里还有个活影。 “大爷,有话好说,我不过是一小喽啰,我们将军就在这附近,要不,我带你去寻仇?” 她不着痕迹地抓住马僵,准备伺机往回逃。 “哼,司徒羽那厮阴的很,我就不信抓住他的相好,他能不乖乖束手就擒。”洪武说完,杀气显现,立时策马扑面而来。 花汐槿早有准备,在他说一半的时候,马鞭一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掉头就走。 乖乖,不走等被抓么?司徒羽,快点来救我,花汐槿边跑心 分卷阅读72 里边呐喊。 可,能统领整个漠北部落的洪武,骑术如何了得,渐渐,他便要追上她。 千钧一发之际,“铮”的一声,琴音横扩天际,传入花汐槿的耳膜,也传入洪武安的耳膜。 渐渐,琴音徐徐,不断传来,是司徒羽先前所弹之曲!花汐槿一喜,迅速沿着琴音的方向奔腾而去。 洪武一个愣神,反应过来,花汐槿又跑了很远,感觉自己被耍,一怒,又往上追去。 洪武麾下副将脸色一变,大喊道,“大王,穷寇莫追,恐有诈!” 可洪武正在气头上,又哪能听的他的话,“哼”了一声,提上追踪步伐,将队伍甩落一大截。 副将见此,对着后面大队人马急急喊道,“速速追上来!保护大王!” 得亏了琴音,花汐槿终于找到了司徒羽一行,只是…… “为什么你有闲情在这里弹琴!” 司徒羽拨动琴弦,奏出几道阴阳怪调, “瑾儿不顾伤患,伤患只能黯然抚琴,聊以慰藉,”又看了花汐槿一眼,随意抄起琴旁茶杯往她掷去。 再怎么不满也犯不着拿茶杯扔她吧! “你……”花汐槿迅速侧身,躲了开茶杯,还未说什么,只听背后一阵风声,继而咔嚓一声,是兵器碰碎杯子声音。 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花汐槿立时飞身上前,躲在司徒羽身后,揪着他的衣襟,对着对面大喊道,“武大郎,玩偷袭,太卑鄙了你!” “彼此彼此。”洪武“哼”了一声。 洪武偷袭失败,和亲队伍的士兵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立马上前,挡在了司徒羽面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洪武并未将一群未上过战场,只会花拳绣腿的小喽啰放在眼里,他倨傲道,“上回你这小儿使阴谋诡计胜之不武,使我军五万士兵牺牲,如今又躲躲藏藏,做什么大将军,有本事来单挑,且看看谁赢。” 他的人马在后头,和亲队伍的人数远远比不上他,只要他拖到自己人来,到时司徒羽的项上人头便是他洪武的! 司徒羽暼了一眼揪着他衣襟的花汐槿,嘴角一扬,“本将军受伤了,若是如此跟你打,岂不是很亏。” “就是,才不跟你打!”花汐槿附和道。 “你寒昭男儿竟这般孬种?还是什么大将军,笑死人了。”洪武哈哈大笑。 司徒羽並不恼,只素手抚上琴弦,婉转旋律从他指缝间流出,在广袤的沙漠上飘散开来。 “好听好听!”花汐槿拍掌附和。 见他无动于衷,洪武又道,“说什么寒昭大将军,却从未出来好好打一场,只会畏首畏尾躲在小兵后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洪武这话说来倒是不假,司徒羽虽然征战多年,得战神定远大将军的称号,但与其说他是武将,倒不如说他是谋士来得更适合一些,他不轻易出战,每战却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司徒小儿,你怕是入错行了,你不适合做什么大将军,而是青楼小倌!”洪武十分乐意司徒羽愿意配合他拖延时间。 “我们漠北有个著名的窑子,待爷捉了你,把你卖到那儿去,到时候,爷偶尔也会捧捧场的!”洪武放声大笑。 瞧!琴音是美的,画面也是赏心悦目的,如洪武说言,若司徒羽这姿容琴艺,放青楼头牌是妥妥的。 不过,如此动静,适才想起什么,花汐槿脸色突变,急道,“后面有一大队漠北军队,他在拖延时间,等他援军来。” “慌什么,你要学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司徒羽不慌不忙,徐徐说道。 “后头的人马那么多,且敌众我寡。”她道。 “那依瑾儿所言,该当如何?” “退,是不可能比得上他们追赶的速度,如此,只能先擒王。” “既如此,那便依瑾儿,先把他拿下来。” “可这厮不好对付。” “确实如此,便只能由本将亲自捉拿了。” 花汐槿若有所思,“司徒羽,你战场上是怎么个样子?” “瑾儿想看?那便让你看看。” “可你受着伤。” “若你能为我抚琴,再深的伤也值得。”司徒羽说罢便停止抚琴,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花汐槿。 “可我不会。”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只要你自由发挥,怎么样我都喜欢,记住,琴音,不能停。” 司徒羽道,对着面前挡着的士兵又道,“你们且退下。” 花汐槿不知道司徒羽在卖弄什么关子,但还是极其配合地抚上琴弦。 指尖拨动,“铮”的一声,琴音尖锐刺耳,她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 司徒羽看了她一眼示意继续,她只好硬着头皮又摸上了弦,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望着对面。 士兵甫一退开,洪武便握紧手中长剑,蓄势待发,又大笑道,“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谈情说爱,怎么, 分卷阅读73 是知道即将生离死别?” 司徒羽拔出佩剑,指着洪武,亦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别,或者,不别,且问问这把剑如何说。” 说罢他便一跃而起,剑锋直直,往洪武刺去。 洪武堪堪一抵,“从未有人说过与你打仗的过程,现下你可总算愿意打一场了,这一场,爷等久了。” “没人说,是因为跟我打过架的,都死了!”他轻飘飘一句,舞剑直指,身姿矫若惊龙,招招行云流水。 洪武堪堪挡了一剑,鼻子“哼”出一声,“好狂妄的口气”,又策马甩起铁剑往司徒羽身上招呼。 司徒羽应付的如鱼得水,转头对花汐槿道,“继续。” 或许是有天赋,或许,她上辈子学过琴,初初熟悉了琴弦之后,她竟弹出了一首完整的曲子,曲子她自己未曾听过,旋律却如同童谣般,似乎真有这么一首曲子一样。 花汐槿对自己的天赋渍渍称奇,不免弹奏得更欢快,突然,有什么记忆从她脑壳里闪现出来,还未来得及抓住,便躲在一边,匿了踪迹。 那首童谣……记忆如刀锋一般撕裂了他的心,司徒羽一怔,复杂地望着花汐槿,“你……” 怔忡当口,花汐槿大喊,“小心背后。” 他反应过来,旋而转身,神情肃穆,剑锋凌然,直直刺向洪武。 洪武招架不住,生生挨了一剑,见司徒羽的表情,竟是一惊,顿觉冰冷蹿心。 他连连后退,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马声,花汐槿道,“他们来了!” 只见洪武的副将领着大队人马,大喊道,“大王,属下来迟了。” 见敌军突然涌出那么多人,和亲军队都抄起了家伙,严阵以待。 司徒羽稳了稳心神,镇定道,“慌什么?” 见花汐槿之前的马在那里悠闲吃草,于是一跃而起,跨上马背,奔腾向前,将洪武从马上撂了下来。 洪武渐渐招架不住,对着副将道,“还愣着看戏么?上,把他们都抓了。” 副将得令,一挥手,顿时一群人马便冲了上来。 和亲军队的人迎了上去,但队伍的人马虽然武功大多不弱,但更多是家眷,何时见过战争,何时见过这般大规模军队,见此,大部分人还是惊得忘了司徒羽说的话,忙忙后退。 第42章 山隐隐,水迢迢 花汐槿亦惊,琴音顿停。 司徒羽道,“继续。” 她躲开了一敌兵,架起古琴,又奏响琴弦,且奏且退。 忽闻后方传来一阵马声,她一惊,又是“铮”的一声。 花汐槿心想,不是吧,那么倒霉,这是被围攻了? 琢磨着该怎么自保,却见马声至她跟前,来人并没有动手。 为首的壮汉朝着她点了点头,又对着司徒羽与洪武那边大喊,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对不起,兄弟,我来晚了。” 这是同谁说话,花汐槿这边人马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这壮汉一看便是大漠生大漠养,穿着民族服装,浓眉大眼,男子气概十足,花汐槿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谁知一听声音,洪武这边的人却顿时乱了。 洪武又战退几步,“铁真赫连,你竟勾结外人!” 来人正是兴起的铁真部落首领铁真赫连,只听他道, “大王,你穷兵黩武征战沙场,积久成疾,可知我漠北臣民早已苦不堪言?” “大漠男儿,本来就是为战斗而生,能为我所战,该是他们的荣幸!”洪武傲道。 “你如此想法,可知铁血男儿,心中亦有柔情,连年征战,你可知他们,连要与妻儿相聚的日子都不多么?他们心中之苦你能体谅?” “体谅?若不是我带领他们出生入死的打战,你以为你今日能安然站在这儿?” “可这十年来,除了牺牲我漠北男儿,你又讨得什么好处了?”铁真赫连质问道。 与司徒羽对决就是不理智的做法。洪武每与他对决,都未曾讨到什么好处,反而连连损兵折将。 而洪武身为漠北之王,本该即使止损,可他生性桀骜不驯,死不服输,偏生与司徒羽这个硬骨头磕上,连累了许多无辜的臣民。 “你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战斗欲,”铁真赫连又道,“为了让百姓安稳,臣,只好将你取而代之了。” “不过是想要爷的位置了,废话少说,胜者为王!”洪武吼道。 听罢,铁真赫连便抄刀上前,两方军队陷入了混战。 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花汐槿大喊,“别人的家事,我军撤退!” 众人得了领头话,匆忙有序地撤退。 司徒羽嘴角一扬,一个旋身,古剑上挑,卸下了洪武的一只胳膊,而后退出了战场。 铁真赫连迎了上来,与他点了点头,道了声,“兄弟,谢了!” 司徒羽亦点了点头。 两方 分卷阅读74 交战,和亲队伍远远地看戏,花汐槿瞥见行来的司徒羽,突然一惊,“你怎么了,脸色怎如此煞白?” 他摇了摇头,道,“无碍。” 望着她良久,又道,“那首曲子,你……”司徒羽欲言又止。 “怎么了?”花汐槿疑问道。 他顿了顿,道,“没什么,挺好听。”。 她心下生疑,却也没再多问,望着眼前兵马交锋,又道,“琴音是为了引这个铁真赫连?” 司徒羽点了点头。 “你一早便知道洪武会寻仇,所以一早便与赫连铁真暗中联系?”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嘴角一扬,“瑾儿真聪明。” 又道,“铁真赫连忠贞爱民,不好战斗,由他当漠北首领,比较合适。” …… 洪武本能与铁真赫连一较高下,却因没了一只胳膊,竟是不敌铁真,最后一刀,被铁真赫连刺中心房,当场没了性命。 铁真赫连杀死了洪武,顺利得当上了新王。 新王篝火仪式他宴请了和亲一行人。 宴会他与寒昭缔结了盟约,並允诺日后有事,可找他相帮。 第二日,和亲一行便重新踏上了和亲征程。 只是一波刚平另一波又起,刺客像是约定好了似的,轮番朝着和亲队伍而来,和亲队伍明里暗里对付了许多波人,许多甚至连主使是谁都不知道。 当初和亲队伍的人选的选择可谓是精挑细选,个个武艺高强,被选中这门肥差事的人也是十分得意。 如今无论是和亲家眷亦或是和亲军队,皆是不胜其扰,叫苦连连,连假扮的安平公主脸上也出现了几分倦容。 花汐槿却总是漫不经心地应付着,除了那天司徒羽受了些伤,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她想着不日便能出沙漠,希望能少些幺蛾子。 可是漫不经心终有失误,一个不查,她竟被一刺客擒住了。 花汐槿想起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残阳映照着整个沙漠。 那天,黄沙漫天扬起,视野并不清晰。 司徒羽白衣如雪,腰佩古剑,背着古琴,衣袂飘飘地从黄沙中缓缓走出,扬起的尘沙中,映出他那双赤红的眼。 他声音低低沉沉:“放开她。” “你,你莫装腔作势,若不束手就擒,休怪我刀下无情。” 刺客被他这气势所震慑,不过就是一个少年,值得这个公子如此愤怒?他似是惊疑不定,执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花汐槿从未见过司徒羽这番气势凌人的模样,分分钟让人觉得窒息,虽然气势让人闻风丧胆,但花汐槿此刻却觉得他煞是威风,差一点就将他奉为男神了。 但现下这番情景说这种话似乎不太妥当,她略略斟酌,对着黑衣开口道。 “大哥,咱有话好好说,你此刻若将我杀了,他再将你杀了为我报仇,一命偿一命,我也没甚吃亏的。左右我也不过一个伺童,贱命一条,若是能换的大哥你的命,细细想来,好像是我赚了。你不会以为将军会为了一个伺童束手就擒吧。” 黑衣人本想拿花汐槿威胁他,却觉得她的话十分有理,早已经惊慌失措。 司徒羽往前走了一步。 “你,你别动。”花看见刺客的手似乎在抖。 身为刺客却没有作为刺客的自觉,竟如此贪生怕死。 她故意往刀上近了近,刺客一见,惊得把刀收了收,这当口,花汐槿抽出腰间匕首,一个回旋,利落地将刀身挡住。 司徒羽不知何时已到她跟前,一个纵身将她护了个满怀,古剑出鞘,一剑穿过刺客的心房。 却不曾想,方才唯唯诺诺的刺客此刻突然笑了,一手握住剑身,一手,死死地拽住司徒羽的双臂,一只冷箭中袖中射出,直直射中了司徒羽的胸膛! 刺客哈哈大笑三声,去了。 司徒羽脸上陡变,白苍苍的脸上渗出了几滴大汗,模样十分痛苦,直直地倒向花汐槿身上。 她做梦也没想到,就是那么一支穿心弩,催命箭,让她,失去了他。 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她静静地行至他身侧,望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那是一片泛了死气的灰色,令她惊恐,恐惧,惊慌失措。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随行医者摇了摇头,退了下去,她仍旧不信,将师父轩辕白翼给她的药一股脑地往他口中倒,他紧抿着薄唇,丝毫吞不下去。 她取来了水,将丹药嚼的细细密密,兑着水,慢慢渡至他口中。 良久,他悠悠将醒过来,笑容仍是那派和煦,仍旧是那般温润却爱调笑的模样:“小瑾儿竟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吃我豆腐。” 缓了一会儿,又笑道,“其实你不必趁着我睡着的,我醒着的时候你也可以大大方方得上。” 她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难看,“我带你回去找吴邪,他有办法救你。” 他眼波含笑:“出了大漠,过了北云大道,便 分卷阅读75 可以到达青华了,你的师兄在那儿。” 疼痛沿着心脏扩散至四肢百骸,她的手指尖发麻,几乎不能动弹。 她艰难地开口,“司徒羽,我不找紫晔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我不去青华了。”她说着说着竟颠三倒四,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意。 他摇了摇头,“傻瑾儿,这一段路,你陪着我,便足矣。”此番山遥水远,即使是靠着她的丹药吊着,也撑不到回去了,即使回去了,本也救不了他。 “我不想你死。”她望着他,眼睛渗出了水。 他轻轻替她抹去泪痕,有些心疼,怜惜地看着她:“傻丫头,人,都是要死的,我去了之后,寒昭你便不能呆了,只能去青华找你的师兄,还有,不要总是没心没肺的被人害了,要学会保护自己。” 花汐槿紧咬着牙关,沉默不语。 司徒羽的身体日渐虚弱,竟到了骑马都不能的境地。 花汐槿吩咐手下备了一辆马车,二人形影不离,她怕一眨眼便再也见不到他。 尽管知道他的毒已经无力回天,她仍旧每天用丹药喂他,妄图多留他些时日。 两人对中毒的事都绝口不提,她再也没去理会其他的事,安安静静的陪在他的身侧。 …… 巧月即将逝去,桂月严整以待。 和亲队伍路行千里,夙夜照顾司徒羽的花汐槿在一个下午陷入沉睡,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歌声飘飘,似乎在招魂,诡异至极。 “山隐隐,水迢迢,送尔出远郊……” “山隐隐,水迢迢,送尔出远郊……” “纵你将遗忘,纵前路迷茫,纵,天将隔一方。孩子,你别哭,勇敢地、自由地、幸福地去追寻你想要的人生。这是为娘能送你的,最后的礼物……” 第43章 番外:前尘上 寒历年二一五年,寒昭太子寒冽登基,同年,寒冽封原太子妃花芊舞为后。 次年,后有喜,寒王大赦天下。 寒昭王后花芊舞与广平侯夫人凤潇潇是一对两小无猜的闺中密友。 一日,凤潇潇带着五岁的男娃司徒羽到寒安殿找大着肚子的花芊舞。 彼时,花园外木槿绵绵,春意盎然。 司徒羽一脸惊奇的看着花芊舞的大肚子,“王后姨姨,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吗?” 凤潇潇噗嗤一笑“是呀,可以吃的呀,如果是女娃子的话,肯定很好吃。” 花芊舞有些嗔怪地看着凤潇潇,然后摸着肚子对着司徒羽说:“别听你娘亲胡说,姨姨肚子里装着的是宝宝哦!当初小羽也在你娘亲肚子里这么长大的。” 司徒羽似懂非懂,他的小眼神飘着看向她的肚子,略略渴望地说:“姨姨,我能摸摸看吗?” “好呀,小羽摸摸看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花芊舞一脸宠爱的笑道。 司徒羽蹭蹭蹭地跑到花芊舞面前,小手轻轻地碰上她的肚子,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肚子里的东西:“姨姨,他动了,他动了,他跟我手贴手了。” 花芊舞一脸慈爱,“是呀,宝宝感受到你的触摸,在回应你呢。” 司徒羽慢慢耳朵贴着花芊舞的肚子,笑的十分开心:“她说她是妹妹。” 凤潇潇一脸鄙视,“瞧你这没出息的劲儿,好像是你的宝贝似的。” 花芊舞摇头宠溺的笑着。 凤潇潇突然一拍大腿,“花舞花舞,我们来结娃娃亲,怎么样。” 花芊舞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对司徒羽说:“小羽,若是姨姨生了男宝宝,便给你当弟弟,若是女宝宝,便给你当娘子可好?” 司徒羽歪着脑袋说:“姨姨,什么是娘子?是跟娘亲一样的存在吗?” 凤潇潇一拍儿子的头,“你怎么这么笨啊,娘子是比娘亲还重要的存在,是陪着你一辈子的人,也是你要保护一生的人。” 司徒羽不满得看着自己的娘亲,脑袋瓜子想着若是跟娘亲一样暴力,他绝对受不了。转过头看着一脸温柔的姨姨,点头肯定,娃娃一定也是跟姨姨一样温柔好看的。 花芊舞笑着说:“小羽,若是你喜欢,你得保护她一世哦。” 司徒羽大概觉得有人可以保护,会显得自己十分有男子气概,便当下拍板,小小的脸蛋十分坚毅,拍着胸脯道“我会的。” 是年,壬午月壬午日,晴,天突降异相,五彩祥云呈现出花状,天空盘旋着鸟儿,百姓渍渍称奇。 凤潇潇刚想给女娃子燕儿穿漂亮衣裳,结果燕儿一见那些粉粉嫩嫩的东西,肉嘟嘟的小脸一阵黑线,便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把木剑,踉踉跄跄地直奔广平侯怀中,她十分气恼,无聊地看着天。 正巧天降异象,她指着一旁看书的司徒羽道“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也是这幅天象呢,不知谁家公子哥儿出世了。” 话说一半,丫鬟便一脸急匆匆地跑进来“夫人夫人,大事儿大 分卷阅读76 事儿……” 凤潇潇孚了孚茶叶,翻了个白眼儿“都教你们多少次了,做事不要毛毛躁躁的,要沉稳,沉稳,懂不懂,说吧,何事?” 丫鬟拍着胸口顺了顺气,定了定心,道“夫人,王后生了,说了让你过去瞧瞧。” “哐当”一声,茶杯落地,凤潇潇一下子跳起来:“快快备马。” 说话间人差不多走出阁中,又转过头“是太子还是公主?” “禀夫人,是个小公主。”丫鬟小翠甜甜地笑着。 凤潇潇脚步一顿,回头一把抓住埋头看书的司徒羽,“你这愣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书,快随我去看看儿媳妇儿。” 马车匆匆。 …… 须臾,寒安殿内。 司徒羽白皙如玉的脸蛋此刻正阴阴沉沉地看着那个哭的一团皱巴巴的小东西:“怎么这么丑?” 小东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哭的越发凶残,哭声惊天地泣鬼神,充斥着整个大殿。 凤潇潇敲了敲儿子的头:“你这个小王八蛋,这可是你娘子,你怎么可以说这种浑话,若是你不把她哄开心了,我拍死你。” 司徒羽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娘亲,真不晓得哪个才是亲生的,他不得不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小心翼翼地抱起哭声震得人耳膜疼的小公主。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巧的是刚抱起来,小公主便止住了眼泪,一双琉璃目直直地看着司徒羽,两个人大眼瞪大眼,须臾,小公主竟咯咯地笑了。 司徒羽皱着的眉头慢慢的舒缓,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温和神情,这小公主,笑起来像冬日暖阳。 寒冽王刚从塌上安顿好王后花芊舞,走过来便看见这有趣的一幕,哈哈大笑:“当真有趣。” 龙颜大悦,当下便拟了两道圣旨,其一是减免赋税,大赦天下,另一道则是赐婚广平侯世子司徒羽与寒昭国长公主寒瑾,待成年择吉日完婚。 圣旨一下,全国上下一片喜气。 公主满周岁时,寒冽王在宫中大摆宴席,宴会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便是抓阄。 众大臣十分好奇这被王上视若珍宝的小公主会选择什么。 席上,小六子十分匆忙地将书,笔墨,印章,算盘,钱币,尺子,葱,蒜,芹菜,稻草,刀剑,鸡腿一一摆放在大厅的圆圈中,寒瑾被人放在圆圈的正中间,满朝文武十分期待地看着这个粉嫩嫩的小女娃会选择什么东西。 只见小公主眼神绕着圆圈扫了一周,而后往刀剑直直爬去,在众人以为她要拿起刀剑时,却看见她手脚不停,仍旧向前爬,直到在广平侯世子司徒羽的脚边时才停下,她望着面无表情的司徒羽,竟张开双臂抱住他的大腿,继而甜甜的笑了,露出了八颗小白牙。 司徒羽看着腿边软软的小东西,脸上三条黑线穿过,众人哈哈大笑。 后来小世子因为此事被同辈嘲笑了好久…… 又过了一年。 寒冽王庆祝寒食节,在寒和宫殿大摆宴席,时年寒瑾公主二岁有余。 彩萍是寒王后身边的贴身婢女,宴席上小公主不见了踪迹,她急急忙忙地寻找,终于在一条长廊上见到了小公主,却见小公主步伐快速一路尾随着广平侯世子,两人一前一后,不远不近,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决定偷偷跟着,必要时再出现。 司徒羽觉得宴席甚是无聊,于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沿着长廊,他望了眼月亮,今夜月明星稀,琢磨着寒天台上景致应当不错,是个好去处。 他走着走着发现后面有人跟着,他心生警惕,却发觉后面跟着他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这宫里哪有这般可爱的小女娃,他想了想,心下了然,时隔一年未见,却是变的自己都不认识了,当初还只会在地上爬着的小娃娃如今已经会走路了。 想起之前在她周岁宴上他出的糗,他不由的加快脚步,想甩了她,心想着若是她累了就会停下回去的罢。 他一路走一路留意后面的女娃,她摔了一跤,他心中一跳,这下她该哭鼻子回去找母后了罢。 但他没想小女娃只是拍拍衣服起身,也不哭闹,继续跟着他,他没想到才这么大的小女娃竟然走路那么快,竟能跟上他的步伐,他嘴角微微一抿,放慢了脚步。 月色很美,小世子跟小尾巴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小公主又摔了一跤,他脚步一顿,突然转过头,行至她面前:“你还好罢?” 小公主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她爬起来,口齿不清地说着:“哥哥,你真好看。” 司徒羽一脸无奈,“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公主似乎想起来,从身后拿出一个葫芦,“还好没坏,哥哥,我给你这个,你陪我玩好吗?” 司徒羽接过葫芦,方才知道她竟拖着对她而言如此大的葫芦走了这么长的路,怪不得总是摔跤。他面色柔和,看着小公主,道:“我带你看夜景。” 小公主笑的甜甜的,“哥哥,你真好。” 分卷阅读77 …… 寒天台上,整个王宫灯火明亮,合着清幽的月色,烟花从远方升起,风景一览无余,煞是好看。 司徒羽十分好奇这个小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里面是什么?”他摇了摇葫芦里的东西。 “哥哥,我喜欢,你也喜欢的。”小公主一脸真挚的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打开葫芦,顿时,芳香四溢,司徒羽温和的神色瞬间凝滞。 “你喜欢的是这个?”司徒羽似乎有些质疑。 “是呀,我偷偷告诉你,这是我好不容易偷来的宝贝。”小公主一脸自豪。 司徒羽一脸黑线,他怎的也没想到这小东西口中的宝贝竟然是酒。 “哥哥,你喝喝看,喝了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小公主看着他,一脸期待。 司徒羽看着她十分渴望的小眼神,视死如归的一口喝下葫芦里的东西,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喝酒,辣意呛得他直咳嗽。 “哥哥,你慢点喝,这可是女儿红。” 小公主笑的狡黠,奶声奶气道,接过他手里的葫芦,也接着喝。一边看着烟花,女童笑的一脸天真,男孩一脸苦大仇深。 彩萍到的时候,只见一大一小两个醉鬼相互依偎,睡得不省人事。她摇摇头,看来驸马爷这辈子是要栽在自家公主头上了…… 第44章 番外:前尘下 寒历二二零年,寒冬,大雪纷纷,今年的雪下的似乎比往年早。 司徒羽手里拿着娘亲丢给自己的包袱,面无表情。 “你听好,这是你娘给小瑾儿媳妇准备的雪貂披风,可珍贵的紧,赶紧地把它送过去,若是你小子没有亲手为她披上,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凤潇潇好不容易托人做了这一身毛茸茸雪貂,十分好看,正适合这样的天气穿,便打发儿子过去送衣服。 司徒羽看着自己虽然也是锦衣华服,然而看了眼包袱,笑着摇摇头,心道不知谁才是亲生,也罢,小东西是该添冬衣了。 他坐在马车里,寒风大雪,车轮子咕噜咕噜而过,地上扬起一阵白雾,留下两道车轮印记。 行至城门,寒风烈烈,将窗户吹起了一角,他却见到小东西拿着小暖炉坐在另一辆车上,笑着从他身边经过,一阵狐疑,吩咐手下调转车头尾随他们,一边下令去侯爷府调守卫。 行至街市,人来人往,小东西跟着一个丫鬟下了车,路太拥堵,他便下车尾随,须臾之间,丫鬟不见了踪迹,小东西一个人拿着糖人在雪地里张望着,他走上前。 “你来这儿做什么?” “瑾儿要出来找羽哥哥,那个姐姐说可以带我出来,我果然找着你了。”小公主笑的明媚。 司徒羽有些无奈,他温柔的牵着她冻得通红的小手,“若是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 “瑾儿不怕,有羽哥哥在。” 寒瑾说完这句话,眼前便出现了一大波人,现场一片混乱。 恍惚间,她看到一蒙面人持一长剑向自己刺来,就在长剑即将刺到自己时,一个人影突然飞扑而至,将自己护入怀中。 “羽哥哥,你没事吧。”寒瑾茫然道。 “没事,槿儿你在哥哥怀里睡一会。”司徒羽温声道。 ……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被绳子绑得紧紧的,她望着一片废弃的柴房,而后看到了身旁的司徒羽,他的双手双腿也被绳子紧紧地困住。 “羽哥哥……”司徒羽仍旧一脸温和,“瑾儿别怕,有我在,你再睡一会儿。” “可瑾儿肚子饿,又冷。” 寒瑾弱声说道。 司徒羽强忍着肩上的疼痛,用绑着的双手从怀中掏出蜜饯,递到她口边“槿儿乖,吃完就睡,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他护着她,她口中含着甜甜的糖,在他身上睡得香香的。 一会儿柴房门被开,几个人拿着大刀走进来。 其中一人一脸贼笑,“主上命令我们杀了这两个小屁孩,不过我看这俩倒是好货色,不如,将他们送到皖香阁,定能卖个好价钱。” “若是被主上知道了怎么办?”另一人有些担心。 “老三,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再说,我可知道你把家底都输光了,等我们卖了,就分了,怎么样?” 他笑得一脸猥琐。 那迟疑了一下,道,“李子,那……五五开?” “成。”李子爽快地应了。 两人商量好,便结伴扬长而去。 司徒羽佯装闭眼,不动声色。 须臾,屋内出现一群人,为首的将士半膝下跪,“世子,属下救驾来迟。” 黑夜中,司徒羽缓缓睁开明亮的双眸,眼神冷若冰霜,“将他们拿下,一个也不许死,我要亲自审问。” “是。”刀光剑影。 一夜腥风血雨。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b 分卷阅读78 r   司徒羽守在她床边,见她醒,便说,“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寒瑾一脸委屈,“我不好。” 司徒羽皱了皱眉,抱起她左看右看。 寒瑾被瞧的一阵不好意思,“羽哥哥,我说的是,我好饿。” 司徒羽抱着她的双手僵在半空中,脸上三条黑线…… …… 寒瑾在广平侯府呆了半个月。 凤潇潇跟司徒羽抢人抢了半个月。 临回宫前小公主穿着凤潇潇送的貂皮披风,手中握着糖葫芦,依依不舍地回了宫。 寒历二二一年,花将军收复漠北,寒王设宴宫中,犒赏三军。 是日,寒瑾背着跟她半个人一般大的包袱,鬼鬼祟祟地从御花园而过,方才她偷偷装了两大葫芦从漠北带来的葡萄琼浆,这酒的味道,甜甜涩涩,她一口便爱上了,她决定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享用,可不能被母后发现,要不然非责怪她不可。 正当她晃着身体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突然听见池中传来扑腾的声音与呼救声,“救命……唔……救……” 是羽哥哥,她一听,顾不得其他,赶忙解下身上的包袱,心痛地将葫芦中的葡萄琼浆倒光,而后封上口,然后再将其放入包袱中,打了个死结。 对着池中说:“羽哥哥,你看这儿,我给你扔宝贝,你若是接不住,我定生你气。” 说完便将东西往水中的人儿扔。 司徒羽似乎听到小东西的声音,他看向远处,定定的接住浮具,没想到人不再下沉,他定了定神,恐惧逐渐散去。 忽而他一阵黑线:“你又偷酒吃了?” 寒瑾原先是将绳子一头绑在树上一头扔向司徒羽,一听他的质疑,说了句,“羽哥哥,我也是这么学会游泳的,你慢慢游,我先走了。” 说罢不管不顾,朝水中扔下绳子就走了。 司徒羽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又借着浮具划拉划拉地游上岸,他累的摊在岸边,无奈地望着天,这个缺心眼的,也不怕未来夫君溺死。 他嘴角扬起一阵宠溺的笑,他想起推着自己落水的人,眸色冷若冰霜,鸢家…… …… 寒历二二二年,寒冽王突下圣旨,花家谋逆,株连九族,花后被废,禁于朱琦宫。 广平侯府内。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丫鬟喊道。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不是跟你说了吗?要……”凤潇潇轻斥道。 凤潇潇话还没说完,那丫鬟又急忙说道:“夫人,王上将王后打入冷宫了,王后被废了,花家昨夜连夜被株于寒刑场。花家一百零八口除了公主和王后无一生还。” “砰”,茶杯落地声,凤潇潇跌坐在椅子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才一夜之间?你快去问问侯爷是怎么回事?” 司徒羽手中的茶杯捏的粉碎,血渗透指尖,从指缝流出,而他似乎没有知觉,他早知道鸢氏虎视眈眈已久,没想到还是让她得逞了,他脸色难看至极。 “瑾儿呢?她现在在哪儿了?” “禀世子,公主跟着王后被禁足朱琦宫。” “备马,我们去皇宫。”司徒羽行至一半,顿了顿,又道“带上糖葫芦。” …… 司徒羽步履匆匆,急于见寒瑾。 “站住。”后头有娇呵声传来,司徒羽似乎没有听见后面的人声,并未停下脚步。 “给我站住。听见没,本公主问你话呢?”身后的声音又起。 司徒羽拳头捏的紧紧的,望向挡住他路的寒英公主,“公主可有何事?” “我要你手中的糖葫芦。”寒英公主淘气道。 司徒羽心中十分不快,面上却沉稳,“公主要什么东西没有,何苦为难臣下,臣下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你给我站住,司徒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找那野种,母妃说了,那寒瑾是前王后与人苟合生下的野种,不是王室血脉,你,是我的。” 司徒羽双眼通红,上前拽住寒英的衣襟,“你再敢说一遍,信不信我杀了你?” 寒英从未感受过这种寒意,吓得哇得一声哭了“来人,来人,快把他给我拿下。” “公主,只怕不好吧,毕竟他是世子,王妃说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生事,您先忍耐忍耐。”她身边一公公说道。 闻言,她恨恨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糖葫芦,扔在地上踩,“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司徒羽手心血迹未干,此时又流下来。 “不好了不好了,朱琦宫着火了。” 来人慌慌张张的大喊,一路沿着寒和宫而去。 司徒羽心蓦得一紧,不做他想,便直奔朱琦宫而去。 那时候他在想,若是寒英不拦住他,若是他直接将糖葫芦给寒英,是不是能赶上救她,他不止一次懊悔,每每夜里,便心疼的难以自拔。 他静静 分卷阅读79 地看着大火灰烬燃烧着整个朱琦宫,静静地看着花王后被烧的面目全非的遗体被抬出,而他心尖上的人儿,却如同大火灰烬一般,消失于这个世界上。 他全心投于调查此事,真相让他心纠的紧。 王后中了鸢氏的媚欢散,寒冽王撞见王后与其他男子在一起,当场震怒,全然无法接受,因爱生恨,加之长时间鸢家设计陷害花家谋逆。 寒冽王当场下令株连九族。 花家冤案,大雪下了整整一个月,司徒羽待在房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三天后他丢下手中的书,拿起了手中的剑,全心学武。 寒历二二三年,青华大举侵犯寒昭,寒昭兵权早已落入鸢家将,奈何鸢家内斗一把手,打战却徒有空名,半点上不得台面,战争屡战屡败。 寒昭无力支撑,寒冽王方觉自己株连太冲动,花家将个个骁勇善战,他想起初见花芊舞的风采,想起他的山盟海誓,想起她对他不信任的绝望表情,想起她满头青丝瞬间白发,才明白他误会她了,她是干净的,而他…… 他十分懊悔,却无法当即将陷害爱妻的毒妇杀死,他还得依仗她家的保护。 时年王帝重文轻武,养出的是一大帮只会吟诗作画的风流臣子,大敌当前国难当头,那些所谓保家卫国的文相却一个个躲的远远的。 只有广平侯世子站出来,司徒羽挺身而出,寒王心喜不已,不顾他尚十一二,便封了他将军称号,将他送上了战场前线…… 司徒羽却没有那派文人软弱,年纪轻轻,纵横沙场,青华漠北讨不到好果子吃,便改游击战,而司徒羽便带着寒王给他的花家兵力东征西战,这么多年,一边驰骋沙场,一边找寻她的踪迹。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她…… 第45章 羽殇 熊熊烈火如凶勇猛兽扑散开来…… 妖艳的火丛中,那一抹艳红的身影,仿佛与火海融为一体,摄人心魄,蔓延的火势,迷人而又无情,芊芊玉手早血肉模糊,仍然拨动那被火烤得灼人的琴弦,而手的主人,仿若无觉,只口中不停吟唱。 “山隐隐,水迢迢,送尔出远郊……” “山隐隐,水迢迢,送尔出远郊……” 悲哀至极的曲调一直断断续续,萦绕耳际,三两声,声声不成曲。 她的面容看不真切,只觉悲伤逆流成河,那悲恸是如此的清晰,花汐槿胸口一阵抽痛。 她双眼陡然睁开,衾枕已经湿透,泪水模糊了视线,往事纷至沓来,星星点点汇聚,终于连成一条条线,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花汐槿总算那声“瑾儿”并非她以为的“槿儿”,明白为何他从未跟他提及旧事,明白他为何总一脸复杂地看着她,明白他曾说的那句讳莫如深的话:“我盼着你想起,又怕你想起。” 他既盼着她想起他与她的点滴,又怕她想起她的身世,怕她活在仇恨与痛苦中。 他考虑的,从来只有她的心情,他,惟愿她,一世长安…… 她总算知晓为何寒王对她百般疼爱,总算明白他并非她的杀父仇人,总算明白,他便是她的身生父亲。 她原不是什么钦点的外姓公主,而是正正经经拥着寒昭王室血统的长公主。 她叫寒瑾,她的母亲,花芊舞,原是寒昭王后,她母后,天真善良,风华绝代,却被陷害,幽禁朱琦宫,被废后位,继而被陷害失身,绝望自缢。 她的母氏,花家世代忠良,被构陷谋反,满门抄斩。 而她,广平侯世子未过门的世子妃,却失了记忆,远离寒昭。 彼时她尚小,不懂得那些权利争斗,不懂得他们口中的很多话语,如今,梦魇中那般锥心的疼痛被无限放大,延伸至现实。 她从这一场梦中醒来,脸颊早已布满了水泽,她痛恨这十年来自己没心没肺地苟活了这么久,痛恨自己将仇恨忘得一干二净,痛恨自己让司徒羽白白承受了那么多年。 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排山倒海地往她身上席卷而去。 令她四肢百骸发麻,平添了无尽的沧桑之感。 傍晚时分,她静静地睁着眼,她空洞洞的眼神望着轿顶,望着轿里,突然惊觉司徒羽的卧榻上空无一人,她瞳孔一缩,忍着那份没有来的情绪,翻起身来,四处找人。 风隐说,“公主,将军去了阳关戈壁滩。” “他今日精神好起来了么?”花汐槿一喜,顾不得其他,风一阵似的往风隐所指的方向掠去,终于想起什么,又折回来,特特换了套粉色襦裙,让丫鬟帮着她描了眉,抿了朱唇,准备完毕,她平了平心,再飞奔而去。 风卷彤云,落日残阳,浩瀚无际的沙漠上,一抹孤影赫然眼前。 司徒羽坐在戈壁滩上,他的身前是一方自然条件下形成的沙桌,桌上放着他那把古琴。 他身着月牙白锦袍,身姿笔直飘逸,夕阳映照下,苍白的脸上仿佛被镀了层金,似是误入凡尘的仙灵,带着虚幻的色彩。 分卷阅读80 花汐槿停止了飞奔,她轻轻地朝着他走去,生怕惊扰了他,琴音自他纤长如玉的指尖传出,仿佛来自上古混沌时期,绵远悠长,而后又经历了千万世轮回,令她陡然生出许多不现实的感想。 她静静地走近他,于他身边坐下,他的琴音渐渐,趋于空灵,令人心安。 他的脸色近乎透明,眉眼似画,琴弦在他指尖的拨动下,流淌出许多感情。 这十年来,司徒羽有很多话想对他的瑾儿说,但都尽力忍了,他的心,似乎一直被一团不旺不灭的小火细细地熬着,等到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便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再投入火中,看着字被烧得吱吱作响,他总相信,她会在风中读到。 琴声戛然而止,他转过头,琉璃般浅淡的双眸静静地望着她,“瑾儿,十年,于我而言,是半辈子,我很难形容这十年的心情。我总能见到你,在我的梦中。梦中的你,几番成长,出落的越发的好看,我几次与你重逢,几次与你再见,却皆是虚幻。” 他突然展颜一笑,露出了一排皓齿,仿佛小孩子得了蜜一般,“但我竟真的找到你了,那时,你静静地躺在溪边,我一眼便认出了你,那般模样,同梦中的你,别无二致。” 他顿了顿,“可我,却害怕这一切仍是黄粱一梦,生怕梦醒时分,你会离我而去。” 她内心一震,鼻尖发酸,“对不起,对不起。十年,一直让你待在孤独中,并没有觉察到。”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他从未跟她提及半分,他竟是这般深情,平日里惯爱调笑的他究竟隐藏了多少心殇。 他眉语目笑,“你不知道,我觉得,遇见你真好。” 她强忍着泪水,“不,你是个傻子,我只会害你,只会白白让你受伤,白白让你担心。” 他摇了摇头,“瑾儿,母亲说过,娘子,是要保护一世的人,所以,哪怕自己受伤,我也断不会让你有丝毫损伤。” 神情复而黯淡,“可如今我,却再也保护不了你。” 她忍着心酸,“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的。” 他一贯的温润和煦,“全天下就一个你,为了遇见你,我愿受千万世轮回,因为遇见你,我又终于不必再千万世孤寂地轮回。” 她不太理解他的话语,却觉得悲伤更甚,她语气戚戚,“我不管你说什么,你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他收回置于琴弦上的玉手,有些不舍地望看她,“我的傻瑾儿,我不会逝去,逝去的,只是肉身,但灵魂却不会逝去。” 她听着他高深莫测的话,眼泪却在眼珠里打着转。 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笑着自袖中拿出早已备好的物什,“傻瓜,这玉佩你交予你师兄,还有这封信,他会明白一切。” 她接过东西,竟觉得沉甸甸,沉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没给你留东西,你不开心么?”他见她皱着眉头,一脸沉重。 她使劲地摇着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活着。” “那可就可惜了本将夜里挑灯为你绣的绣袋了。” 他一脸可惜地看着她腰间的四字绣袋。 “不要的话,还与我吧。” 他朝她,伸出了青葱玉手。 蓦地,她睁大了双眼,看着行云流水的四个大字,“你说,这是你……” 司徒羽眉飞色舞地点头,“怎样,厉害吧。” 很难想象一个大老爷们儿在黑夜里摸着灯缝袖袋的情景…… 她顿时哭笑不得,却觉得暖暖的。 司徒羽见她没回应,“某人不是不要么?还我。” 她破涕微笑,攥紧了腰间的绣袋,“不给。” 良久,又道:“司徒羽,羽哥哥,谢谢你。” 他嘴角一扬,许是有些累了,闭了闭眼,道,“瑾儿,你的腿借给我躺躺,好么?” 她摊开双腿,让他有躺的舒服点,触碰他时,却发觉他的手意外的冰冷,直冷入她的心扉,让她一阵抽痛,她眸色微潋,复又恢复了清明,她朝着他,故作轻松。 “羽哥哥,瑾儿弹奏一曲给你,好不好?” 他躺在她的腿上,温润的眼底带着深深的眷恋,良久,他眸色清澈,揶揄道,“瑾儿还会弹奏?” “少瞧不起我。” 他不知道,她想起了一切,包括娘亲教与她的琴艺,也包括那首娘亲时常吟,但那时她却不懂何意的《锦瑟》。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只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 她朝着他笑了笑,素手抚上他的古琴,初时断断续续,继而渐渐连贯。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 司徒羽在她的弦音中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笑容仍旧风轻云淡地挂在他的脸上,一如经年久别重逢时那般,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分卷阅读81 恍惚中,时光停滞,岁月静好,宛若十年前。 木槿树下,一对粉雕玉琢的稚童…… 他的身体越来越轻,他的心跳越来越慢,他在她的腿上,睡得越来越沉…… 七月流火,戈壁滩上残阳似血,染红了天际,司徒羽的身体在阵阵霞光中化出淡淡的红光,聚成一团,良久,才化成星星点点,往天际散去。 花汐槿微微笑着,两颊的清泪亦轻轻落下。 她看着太阳逐渐西沉,她独自坐在戈壁滩上,天地悠悠,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空寂,她的琴声九曲回肠,充斥着整个大地。 暮色茫茫烟波荡,残月弯弯照离殇。 弦音声声,凉入心扉,化作一滴泪,汇入天际。 冷风吹拂,拂乱了她的发梢,她的耳边似乎响起一句话。 “冥儿,你在想些什么?” …… 第46章 殇书 遭受苦痛的人生在承受痛苦时并不能觉察到起剧烈程度,反倒是过后绵延的折磨最能使其撕心裂肺。 四隐赶到戈壁滩上寻到人时,已是深夜,大漠夜里其极寒冷。 司徒羽卧于花汐槿膝上,已然沉睡多时。 花汐槿仅着黛蓝色薄衫,一双眼睛空洞洞地望着远方,犹如一尊木偶,似是没有知觉。 四隐握紧拳头,四双眼睛红彤彤,对着他们的将军和花汐槿重重地一跪。 “公主,将军生前,命吾等守护好您,如今,将军已去,请公主节哀,莫要伤了身体。”风隐哽咽道。 她突然觉得悲伤深处其实毫无一物。 夜色渐深,四隐见她毫无反应,狠了狠心,上前将将军从她的膝上抱起,却发觉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她的手握得太紧,以至于他们根本分不开二人。 风隐蹲下身子,用足了力气,才一根一根地将她手指掰开来,可她却仍旧丝毫没有反应。 雷隐红着眼睛,朝着她跪了一跪,“公主,将军的夙愿是自己能在这片大漠上安息,也希望你莫要悲怀。” 她似是反应过来,空洞洞地望着眼前。 雷隐一喜,终于将将军从她身上抱起,然而,她却闭上双眼,直直地晕了过去。 …… 她如失了舵的船手,在雾蒙蒙的水域中,遥遥寻找方向……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熟悉的马车里,司徒羽的卧榻上摆着一个骨灰坛。 他说:“瑾儿,待我去了之后,将我的骨灰洒在大漠上。” 她缓缓地穿上一袭缟素纱衣,怀揣他的信物,背上他的古琴,系上他的绣袋。 小心翼翼地捧着骨灰坛,随意携了几坛九酝春,策马来到阳关戈壁滩。 尘沙纷飞,烈日当空舞,潇潇的戈壁滩一片茫茫,凝眸望去,望不见来路,望不见归途,她扬起手中的骨灰,看着他们随风而散。 她举起九酝春,“将军,可愿与我同饮?”回应她的是一片风声。 欲与将军同饮酒,终不似,少年游。 杯中酒一饮而尽,烈酒灼空腹,灼热段段回忆。 木槿树下谁轻笑,瑾儿可安好?木槿花丛,谁低语,我愿护你一世长安。 把酒祭天地,再剑舞风起,黄泉独处,他是否孤寂?隔天涯,何处是往昔? 琴音声声若泣,碎了哗地心。三两声,声声不成曲。 风沙四起,杯酒空,知几许,倚石滩上,她蓦然想起了什么,自取出怀中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摊开,行书行云流水,跃然纸上。 轩辕王帝轩辕紫晔尊鉴,敬启者: 余寒昭司徒氏族司徒羽,与阁下素未谋面,然久仰大名,时怀渴想。今余时日无多,草率书此,祈恕不恭。冒昧干请,惟愿幸许,刻接手教,敬悉一切。 今天下明则三分,实则四分。暗宫白河明则独善其身,实则筹谋已久,为得所求,毫无原则,手段非常,若天下听之任之,后果不堪设想;青华崇尚武斗,霸权之心昭然若揭,所降之地民不聊生,百姓颠沛流离,苦不堪言。 余意欲天下和平,百姓安居乐业,然寒昭疲弊,君王亲小人,远贤臣。残害忠良,骄奢淫逸,锱铢挥尽,将士寒心。 余本文氏子弟,尝舞文弄墨,得吾王钦赐良缘,不求建功立业,只愿良人长成,携之安稳度日。然鸢氏残害拙荆母族,寒历二二三年,花氏忠良,一百零六口,被斩于刑场,王后花氏被废黜,幽禁于朱琦宫。鸢氏心思毒辣,陷花后与不贞之地,迫使其绝望自缢。长公主寒瑾,吾之爱,亦下落不明。 余寒心至极,正值国家倾覆,受命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十数年矣。自受命以来,夙夜忧叹,征战沙场,为求太平。然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寒王性格软弱,听信谗言,日夜歌舞升平,置百姓于不顾之地。以至于国力日渐衰落,已是穷弩之末。 此诚天下兴亡之秋,余知陛下素怀仁德,惟愿陛下挥 分卷阅读82 师西南,攘除奸邪,一统天下,还天下太平。无任盼祷,不胜企望。 余知陛下初登王位,势单力薄,内忧外患,故附呈微玉,聊佐谋事。 寒昭国内,左相王允,侍郎张庭,皆属良实,品性正直,多善宫中之事;舍妹司徒燕,畅晓军事;司徒麾下兵将多属花氏旧部,效忠花氏,至今未改初心;寒昭十五王子寒念舞,文韬武略,是为将才,是花后旧属所出,壮志凌云,非池中物,陛下以舍玉示之,但有见示,犬马效劳,进君之言,忠君之事。皆以助陛下谋得大业。 余之爱,昔长公主寒瑾,乃今之令师妹花汐槿。吾为将领,适逢乱世,诸多身不由己,无法护其一生,愿陛下讨伐奸佞,以正花氏之名,余今将瑾儿托付,望陛下勿弃是幸,护她一世长安。 吾之将死,临书仓促,不尽欲言,所恳之事,如承蒙允,无甚感激。 世局多变,望陛下自珍重。 转此布达,恭请金安 舍下司徒羽敬上 寒历二三三年夕月廿八 …… 他的夙愿,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可是他,舍弃了天下,舍弃了理想,舍弃了抱负,只为了一个她,可是他,将他所培植的势力悉数奉送给未曾谋面的紫晔,助他谋得大业,只为了一个她,可是他,至死都想要保护她,为她母族花氏洗脱冤屈,只为了一个她。她终是恸哭出声…… 暮云低,血残月。 她望着天上星河转动,望着远方篝火丛丛,泪染轻匀。 这一世,她亏欠他,太多…… 悉出阳关,从此,不见故人。 第47章 开杀戒 自司徒羽去后,花汐槿便每日抱着酒坛子,大饮特饮,饮完便醉,醉了便睡,睡醒了再饮,四隐除了给她送些吃食,便是向她汇报些什么,尚有几分理智的时候她依稀能听到他们汇报所处地点与路程,醉狠时他们说的什么她亦记不大清了,总归是一条往青华的路。 这天,却有些不同,风隐急匆匆地进轿,手上没有吃食,只有一把染血的剑,他的右臂被一支箭羽射中,一进来只说了句,“公主,快跑”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她迷迷蒙蒙中知晓队伍受过多次刺客骚扰,却从未出现过这般状况。 她醉眼朦胧地看着倒在他身前的风隐,触及他右臂的箭羽时,瞳孔蓦地瞪大,登时灵台一片清明,她不会忘记这只箭羽,不会忘记这一种特制的箭羽。 便是这只剑羽,夺了司徒羽的生命! 她有些悲悯地看着风隐,望向前方时,登时面若冰霜。 感情有理智根本无法理解的理由,它会把一个人,变作另一个人。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大义,什么善良,什么仁爱。 她背着古琴,缓缓走出了轿车。 她的眼前,是伤痕累累的三隐,面对着众黑衣,和亲队伍早已不见踪影,正好,不用清场,择日不如撞日,这笔账是该好好算算了。 她朝着三隐歉意一点头,“你们先走吧。” 三隐齐齐发声,“属下生当为公主,死亦同公主。” 她无奈叹息,望着众黑衣,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那抹笑容,挂在一脸风轻云淡的瘦弱女子脸上,却让黑衣陡觉寒意森森。 她轻轻地放下古琴,左手执燕支,右手抽出腰间的流彩软剑。大约是醉的不轻了,她执起流彩软剑,便如疯魔般冲向众黑衣。 手起刀落,刀光剑影。有些黑衣人,连看都看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受伤的,便已经倒了下去。 轩辕紫晔说,缪琳琅琊功法以近战为主,一刀封喉,讲究的是快狠准,但他不愿意她使用,因为近身很危险,也因为,一刀致人死地,太残忍。 所以她从来只用燕支挡剑,从未动过杀心,今夜,她大约是醉的狠了,狠到因为一支箭羽屠戮,她依稀看见许多惊恐的神色,依稀看见了许多刀下亡灵。 燕支在黑夜中泛着悠悠银光,却滴血未沾,她看着遍地横尸,看着血水已将身上缟素染成猩红,看着身上密密麻麻的剑伤,嘲讽一笑,从未将燕支用于杀人,确实生疏。 她晃着身子走近古琴,靠着马车瘫下身,怀抱着那把古琴,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的天地。忽然,空虚,无依无靠的感觉从正面向她席卷而来,世界上再也没有这儿更寂寞的了,哀伤和恐惧感充斥着她。 三隐执血剑,默不作声。 今夜,她杀了人,很多人,可她没有罪恶感。 无知的纯洁才是罪恶。她悔,悔她一直没有领悟到司徒羽的付出,一直没有意识到她自己的愚蠢,他在她面前,总是笑的温柔,这倾注与她的柔情,为她挡下的伤痛,让她罪加一等。 是起反作用了吧,明明是想保护,却伤害了,明明是想要哭泣,嘴角却挂起丝浅淡的笑。 经历在这场猛烈的动荡之后,她安静了下来,没有大喜,没有大悲,只有安安静静地笑着,她笑着,笑着,醉倒在 分卷阅读83 桂月朔夜血染的沙漠上…… 师父轩辕白翼大多数的时间是开朗的,但也偶尔表露不一样的情绪,那种曾让花汐槿觉得高深莫测的情绪,这种情绪,她在司徒羽身上也时常见到,他们,都习惯用面具来粉饰自己的情绪了么? 轩辕白翼曾说,尘世诸多纷扰,前行,便有各种各样的考验,各种各样的际遇,也有,各种各样的疼痛。而人一定要受过伤才会沉默专注,无论是心灵或者□□上的创伤,对成长都有益处。 第48章 相逢即缘 谁说浮生不似梦,梦里,她尚在紫晔跟前任意玩闹,尚在司徒羽羽翼下肆意戏耍,醒时,却身在异国,失了方向,失了消息。有些伤,不得不掩埋,因为,时光从来不会在原地等待你。 花汐槿觉脸上有些发痒,迷迷糊糊中只道是司徒羽在闹她,说了句“别动”,便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似乎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是了,他早已经不在了。 睫毛动了动,她缓缓地睁开双眼,一张放大的脸赫然眼前。她杏眼圆睁,琉璃目陡然清明,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拳。 “娘子,你打我。”一少年跪坐在她床前,一手捂着右眼,一只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似乎下一秒就要流下眼泪。 她皱眉,花汐槿望着少年,只见他身着茜红锦袍,头发以竹簪束起,脸如桃李,肤如凝脂,唇红齿白,我见犹怜。少年约莫十七八,却生的比姑娘还似花,此刻正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巴巴对着她,望得她脊梁骨发凉。 “你……唤我?”花汐槿望着他,有些迟疑的开口。 “是啊,为夫这么唤娘子,娘子可是不喜欢?娘子睡了三天三夜,现下可算醒了。”少年边龇牙咧嘴地揉着眼睛,边解释道。 花汐槿寻思,寒王曾为她赐过两回婚,一回是赐给司徒羽,一回是赐给未曾谋面的青华太子。传言青华太子深居简出,行踪莫定,年岁也绝不是眼前的少年这番模样。 她只记得在醉卧于大漠上,何时来到这儿她全然无记忆,三隐是司徒羽忠卫,受他临终所托,不可能一声不响地丢下她。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周遭,此时的她正躺在一张粉色纱幔床上,房子有房梁,但有些老旧,空气中并没有沙土,这不是沙漠中该有的景色。 “你离我远些。”她有些头疼地望着离她略近的妖艳货色。 “哦,好,娘子。”少年听话地站起了身子。 她见他离她远了些,便吃力地支起身,发觉身上伤口已被包扎好,之前染血的缟素,绣袋古琴,全都整整齐齐地放在床里侧,身上已被换上海棠红苏绣锦衫,她看着这身华丽的女儿家衣裳,皱眉。 “娘子可是身子不舒服?”少年十分着紧地问道。 “这衣服你换的?”她略略开口。 “是女医换的,为夫本想替你换,却被女医阻了,娘子可是嫌太素淡了,为夫也觉得素淡了,是为夫的不是,为夫这就为你去寻套顶红的漂亮衣裳来,我娘子这么好看,穿上肯定……”妖艳少年涛涛不绝。 “停,停,你别唤我娘子。”娘子长娘子短的唤,唤的她脑仁疼。 “娘子……”少年停止长篇大论,巴巴地望着她。 “你叫什么?”她捏着额角,觉得有些难受。 “娘子,为夫……”她看了一眼少年,男子顿时捂住了嘴,小声地说道,“在下姓陆名仁贾。” “路人甲?”她挑了挑眉。 “娘子,我知晓你所说的路人甲,但不是你说的路人甲,是陆地的陆,仁德的人,贩贾的贾,家父曾说,要让为夫做一名有仁德的商贾。”男子说的眉飞色舞,他晶晶的眼神望着她,“娘子呢?” “吴铭恃。”她捂着手咳了咳,悠悠开口。 “无名氏?”陆仁贾惊奇地瞪大了他的丹凤眼。 “吴江的吴,铭记的铭,恃宠而骄的恃。”她一本正经地解释。 听罢,陆仁贾的丹凤眼眼瞪的越发大,继而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形,“陆仁贾,吴铭恃,果真是天生一对。”他笑的忘形。 她抚额,这怕是个傻子。“这位陆……公子,你是?我为何会在这儿” 陆仁贾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娘子唤我夫君便是,为夫这就为你解释一番。为夫从商,前几日正好从寒昭做完一笔生意回来,途经漠北沙漠的时候,正巧见娘子躺在一袭白衣躺在一群黑衣中,显得格外显眼,黑衣都丧命了,只娘子尚是个活着的,所以便将娘子带了回来。” “可有看到其他尚且活着的男子,也是黑衣。”她道。 “死者倒是有数十,活者,未曾见到。”陆仁贾抚着下巴,似乎是在回忆。 除非三隐出事了,或者事有蹊跷,她望着眼前的少年,“公子为何一直唤我娘子我记得与你素未谋面。” “那可是真真的缘分呐,算命先生说过为夫会在沙漠中捡到一名娘子,起初我还不信,现在想想,先生果然神机妙算。”他有些得意。 分卷阅读84 这是个傻子,她定下结论。 但看如今状况,似一团迷雾笼罩在她心头,她有些恍惚。 “娘子?”陆仁贾见她不应,试探地说了句。 “你别唤我娘子,这是哪儿?”她回神问道。 “此为青华国一小镇,名曰青峰镇。”陆仁贾道。 原是已经过了北云大道,进入青华边境了么。花汐槿问道,“那公子往何处去?” “红云镇,下个月那里会有一场花魁大会,地点就在青华国赫赫有名的红昭楼,届时不知会有多少名门贵族前往一睹花魁的风姿,”说罢他便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她静静地看着他,如今三隐生死未明,无人保她,况且她人生地不熟,现如今乱世,流民盗寇,独行也不易…… 陆仁贾见花汐槿若有所思,便软软地说道,“当然,花魁再好看也没有我家娘子好看,娘子放心,为夫只会远远看上一眼,断不会随那派世家公子般花重金买醉的。” 花汐槿皱眉,沉思了半响,道:“不知陆公子可否替我寻套新的缟素衣裳?” “这有何难,娘子不知道,为夫穷的只剩银子了,娘子要什么尽管提,你只要跟着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陆仁贾拍着胸脯一脸自信。 穷的……只剩银子?花汐槿只觉额头突突地跳。 “娘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陆仁贾见她阴阴沉沉,一脸关切。 “无碍。”她咬着牙齿,扯出了一丝笑容,即使拳头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却又不好发作,因为她,确实身无分文…… “那便好,娘子在客栈继续休息一下,为夫这就替你寻衣裳去。”陆仁贾说完这话,风一阵似得越窗而出。 连门也不走了么? 陆仁贾虽说自己是商贾,却无半分商贾的气质,她直觉他与这些天这些事情脱离不了干系,杀死司徒羽的幕后黑手是白河,寒昭是无法回去了,司徒紫栩困在青华,柴绫绝不会轻易放过杀她的机会,而紫晔,若是她此时出现在他眼前,怕也只能如柴绫所言,成为他的软肋,成为第二个轩辕紫栩,所以,无论如何,她断不能再以花汐槿或者寒惜瑾的名字出现在世人面前,也不能贸然与紫晔相认,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她望着身侧的古琴,沉思…… …… 第49章 路人甲同行 青华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温差也很大。白天黑夜是两个的季节,阴天晴天是两个季节。黑夜和雨天总是冬天,而白天和晴天是夏天,空气也十分干燥,花汐槿自来到青华之后,时常觉得口干舌燥。 俩人紧赶慢赶,好歹是到了临神木国都的红云镇来。 一路上,除了风景,便是各种各样的流民,若问他们去往何处,大多茫然地摇头,烽火流年,天地之大,无处安禺。 这一路,每每通关,便需要文谍,无文谍者便会被当做流民驱逐,毫无例外。幸而她身旁的陆仁贾,凭着他一纸文书,以夫妻的名义将她带入一座座陌生的城。 驿馆外面人来人往,卖菜的卖菜声洪亮,算命的摊子旁边挂了一面“神卜”字样的黄布旗,卖糖人儿的正手脚麻利地造着糖人儿……一派宁和的景象。花汐槿临窗而坐,支着下巴,思索着这城里的百姓,是庆幸能在烽火下安隅呢,还是早便厌倦为了五斗米重复这些日日夜夜呢? 此时的他们会不会去思考,下一秒,战火会否将这片宁静燃烧殆尽,而他们,也会否变成被阻在城外的流民。 她手指间轻敲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她记得那是什么时候,是了,飘满桃花的季节,她带一软剑,一匕首,便信誓旦旦地出了谷,妄想凭借自己无上的聪慧执剑走天涯。幻想过飞檐走壁直奔青华,取敌将首级,救下被俘虏的紫晔,幻想过或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劫富济贫,幻想过或能战场立功,一战成名,混得风生水起。 她有过各种幻想,有过各种妄想,她天不怕,地不怕,带着尽阅大好河山的心态,理所当然的认为所到之处皆是太平盛世。是以,当尘世的真相被揭开,阴谋阳谋,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民不聊生的一派现实令她措不及防。 她如同一张白纸,天真过了头,横冲直撞,出师不利,意外连连,这一切后果本该由她自己承担,可是他救了她,他为她遮风挡雨,为她出谋划策,甚至为她,付出了生命。 哪有什么逆流而上,不过是司徒羽为她扬起航帆。 “娘子……” 苏苏绵绵的声音传来,花汐槿被唤回思绪,“我不是你娘子,有什么事,说。” 陆仁贾委屈巴巴地望着她,“我见娘子眼睛红红的,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闻言,花汐槿才惊觉自己情绪有些外露,有些尴尬,“是,你就是惹我了,整日唤我娘子,名声都没了。” 这厢少年愈发委屈,眼泪在框框里打转。看得花汐槿心里一颤一颤的,大男人这么容易哭,不知道还以为她欺负他。 分卷阅读85 正巧小二上了菜,花汐槿便夹了块鸡腿到他碗里,“别哭,吃。” 少年又乐呵呵地啃起了鸡腿。 见隔壁的那一桌大汉们几脸猥琐,正聊地火热,花汐槿佯装认真吃饭,耳朵却装在了隔壁。 “李某,过几日,就是红昭楼一年一度花魁大选了,你心中有人选了吗?”小一道。 “陈兄,你就莫埋汰我了,就算咱再怎么心仪谁,也断买不下花魁一夜啊,那位大人阔气着呢,无论花魁是谁,成为他囊中之物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小二道。 “那可不一定,不是说那位大人在大选后两天要迎娶寒昭公主了吗,兴许忙着娶正妃,不来呢……”小三道。 “苏某,你是在开玩笑吗,那位大人风流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怎么可能为了个和亲公主就断了弱水三千呢,再说了家花哪儿能有野花香呢。”小四道。 “说的也是,不过即使那位大人没买下花魁初夜,便是其他王公贵族也不会让我们有机会……”小三道。 “奶奶的,都没我们的份儿,怎么听着就那么不是滋味呢,老子也想尝尝花魁的鲜。”小五道。 “哈哈哈,老林,你就别肖想了。就你,兴许能靠做个打手小厮什么的见见红楼里的小姐们了。”小四道。 “可别说,现下红昭楼可处于修业筹备阶段,人手十分匮乏,到处在招收临时丫鬟小厮,听说待遇还挺不错的。老林,去试试呗。”小三道。 “嗝屁,老子需要靠做小厮见小姐们,呵,看你们几个崽子是皮痒痒了是吧。”小五说着要抡起拳头。 “不敢不敢。”小一二三四哈哈大笑。 那厢说的正欢,这厢脑子动的欢。红昭楼么,王公贵族么,那位太子么。 “陆仁贾,红昭楼在何处?”花夹了一块炸鸡腿,咬了一口。 陆仁贾停下筷子,“娘子姑娘家家,问那种地方作甚?”语气颇有不满。 “想见见世面呗。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红场子呢。”她扯了一口肉,唔,鸡腿没有她做的好吃,口味偏重了。 “红昭楼在青华国都神木,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陆仁贾答。 “那正好,我们去吧。”花汐槿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 “娘子,为夫可不可以说不?”陆仁贾商量。 “不可以。”花汐槿坚决。 陆仁贾脑袋耷拉下来,合着一袭茜红锦袍,活像受气的小媳妇儿。 花汐槿装作没看到。 第50章 山林深处有人家 两人吃罢退了房,便动身赶路,行至街市,只见陆仁贾突然驻足,不肯往前了。 “娘子娘子,快来,这儿有糖葫芦。”陆仁贾一上大街就被糖贩子吸引,一脸激动地拉着花汐槿,“老板,给我来两串。” “得嘞。”糖人小贩一脸笑眯眯。 陆仁贾取过两串糖葫芦,丹凤眼眯成一道上弦月,他阔气地分了一串给花汐槿。花汐槿满头黑线地接过陆仁贾递来的一串糖葫芦,这厮不是说自己是商贾走南闯北么?怎地见个糖葫芦都像是新鲜玩意儿。 “你很喜欢吃糖葫芦?”她随口问。 “娘子,你又知道了哦,我小的时候,母亲每每带我出街市,便会给我买糖葫芦吃。”他说着说着眼神黯然,嘴角的笑容隐去。“我原以为母亲会一辈子给我买糖葫芦吃的,可她却抛下了我……” 是被母亲遗弃了么?她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同情。 “老板,再来一串。”花汐槿对着小贩说。 “好嘞。”小贩说完拿起一串糖葫芦递给了花汐槿。 花汐槿接过手,转头将他递给了陆仁贾,“给你的!” 陆仁贾看着手里的糖葫芦一愣,缓过神来眼睛又迷成了一条缝,“娘子真好。” “我请客,你付钱”没办法,她无钱。 “……” “快吃吧,吃完好上路。” 她看着他拿着两串糖葫芦,越发觉得他像个小孩。 陆仁贾听话,将糖葫芦往嘴里送,囫囵吞枣地吞下,完了竟因为太塞满了嘴,噎到了。 “咳咳咳”陆仁贾捂着嘴巴隐忍地咳着。 “吐出来,好受些。”花汐槿无奈,拍着他后背道。 陆仁贾咳了好几下后终于好受了许多,撇撇嘴回答道:“娘子给的,不舍得吐掉。” 看着他的委屈巴巴的模样,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娘子娘子,终于笑了诶。”他一脸欣喜。 花汐槿愣了一愣,这人真是…… 因着之前陆仁贾拖拖拉拉耽搁了,两人在夜幕时分尚未赶到神木。 青华的夜里凉飕飕的,花望着茂密的丛林,估摸着得在树上宿一宿。 这厢陆仁贾却不依,委屈巴巴的说道,“娘子,夜黑风高,风餐露宿,我怕怕。” “还不是你惹的祸。”花 分卷阅读86 寻了棵大树,往上一跳,却见树上潮气很甚,料是此处不久前下了雨。她寻思着,忽见不远处有一缕黑烟,她对着司徒羽道:“我们去找个农家借住一宿吧。” “娘子,这儿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人家啊。”陆仁贾噘着嘴道。 “跟我走吧,现在就出发。”说罢便朝着黑烟走去。 南山深处,果然有一户人家,陆仁贾眼睛晶晶地,似乎看到了曙光,开门的是一位耄耋老翁,只见他两鬓苍苍,衣衫单薄,脸上似是常年被碳烤的烟火色。 老翁开门便见眼前一男一女,男的一身茜红锦袍,女的一身缟素纱衣,背着古琴,二人貌若天人,气质出众,他愣愣的开头“你们是……” “老爷爷,我叫陆仁贾,我娘子叫吴铭恃,我俩欲赶往神木,因耽搁了时辰,未能在天黑之时进城,想在此处借宿一晚,不知道是否打扰到你。”陆仁贾礼貌地开口。 老翁笑了笑,“年轻人,快进来,夜里风凉,你们别嫌弃屋舍简陋便好。” 说罢便让他们进了屋。 甫一进屋,便见一屋子木柴,一老妪正烧着柴火,见着他们,忙起身给他们倒了杯水,语气热络,“年轻人,快些进来歇息,喝口水。” 花汐槿接过水,问道“阿婆,您这是在做什么?” 老妪指着柴堆,道“这个啊,我跟老头子俩砍些木柴烧做炭,白日里便拉去神木王都卖了,再买些衣料和对付的吃食。” 夜里寒将,他们却衣料单薄,屋子简陋,花汐槿心中一动,“家中可还有其他家人?” “还有俩儿子。”老翁边烧火边说道。 “怎地不见人?”这年纪的老者不应该是颐养天年么? 老妪叹了口气,缓缓道“连年征战,连年征兵。大儿子十数年前被征去当兵,从此便没了消息,小儿子三年前也被拉去当了兵,已经三年未归家了。”说罢眼底便带了泪花。 花汐槿看着他俩老人,有些不忍,因为战争么? 一旁老翁看着柴火烧的劈啪作响,“这天气阴晴不定的,我又希望这天别下雨,柴木才更好烧些,又希望天多下雨,下了雨天冷,炭才好卖些。” 老妪擦了擦眼泪,道,“今晚就委屈你二人住在我俩儿子的房中了,有些破旧,你俩莫嫌弃啊。” 花汐槿和陆仁贾忙道:“不委屈”,“不嫌弃”,总比风餐露宿的好。 第51章 第 51 章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老翁便拉着昨夜烧的一车炭出了门。待花汐槿和陆仁贾醒来时,天已大亮,老妪热情地招呼他们喝了白米粥,便将他们送出了门。 临近中午时分他们才在驿站歇下,照常的二楼,照常的临窗而坐,陆仁贾在一旁絮絮叨叨,“终于到了,待事儿办完了,娘子便跟为夫回家,我们回家大婚。” 花汐槿翻了个白眼,支着下巴,望着窗外。 青华国都比寒昭王都还要繁华几分,街道上,到处都是茶楼和各式各样的小摊,青华百姓穿着不似寒昭清凉,大多喜欢在衣服的外面多套件外衫,花汐槿想,估计跟天气多变有关,外衫便于穿脱。 花汐槿看着看着,便看到昨晚收留他们的老翁,拉着牛车摸着肚子,坐在街道旁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她寻思着带些吃食给他。 却见一个宫人打扮的太监骑着匹高头大马晃晃悠悠地停在老翁的牛车前,太监给了身旁杂役一个眼色,杂役便拿起了老翁车上的炭看了又看,复又朝着太监点头抱拳。 太监手中拿着文书捏着尖嗓子称是王上的旨意,欲收走炭。 老翁忙不迭跪下,朝着太监使劲磕头,“大人,不能拉走啊,这是小民要卖的。” 太监瞄了一眼老翁,将半匹白纱和一丈红绫往牛头一挂,便充当了炭的价钱了。 老翁一见,抱着太监的腿,老泪纵横,他家老伴还等着他换些吃食,这白纱这红绫,如何卖? 太监脸色一变,使劲往老翁身上一踹,尖着嗓子叫,“什么臭东西,也敢碰咱家。” 老翁哎哟一声,太监晦气地甩了又一脚,老翁抱着身子倒在街上,来往众人围得密密麻麻。 狗奴才狐假虎威,欺压百姓,花汐槿怒意直冲脑门儿,欲起身上前,陆仁贾按了按她的手,摇头,“娘子,这是别人的地盘,莫要生事,你惹不起。” 尖嗓子太监人也踹了,觉得出够了气,从袖中取了方香帕擦手,又擦了擦被老翁抱着的腿,似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将香帕嫌恶地一扔,然后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地走了。 临走前捏着嗓子命令两个杂役:“拉到王宫去,少了一星半点儿,仔细你们的脑袋。” 两个杂役连声应是,忙不迭地将车从牛身上卸下,拉着一千多斤的炭车走了。 待人走远了,围观的人群散去,老翁想坐起,然而身体不听使唤,又躺了回去。 花汐槿略略沉思,看了眼对面的陆仁贾,“借我点钱。” 分卷阅读87 “娘子,你跟我客气啥呀,为夫的钱便是你的钱”说罢便笑嘻嘻地从袖中抖出了一块金锭子。 她拿了钱,又将方才准备的吃食捎上,静静地走到老翁面前,将他拉了起来。 “老爷爷。”她笑。 老翁捂着肚子擦着眼泪,“小姑娘,让你看笑话了。” 她摇了摇头,拿起了牛头头上的红绫,往腰上绕了几圈,“我正巧觉得一身白有些单调,想买条红绫系腰,老爷爷,卖给我成吗?” “小姑娘,你喜欢拿了便是,这个我跟老婆子也用不了。”老翁开口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手钱一手货。”说罢笑着将吃得放在老翁身旁,然后将金锭子塞在他的手中便转身而去。 老翁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金锭子,愣住了,“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姑娘。”抬眼时可哪还有什么人影。 老翁拿着金锭子,抱着吃食,老泪纵横。 花汐槿回来的时候,陆仁贾正笑眯眯地望着她,望得她毛骨悚然,拿着他的钱行善好像不太好,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 “你,看着我作甚。”她心虚地问道。 “我娘子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了。”陆仁贾笑容可掬,他夹了一根青菜到她碗里,“快来吃菜,饭菜都凉了。” 花汐槿狐疑地坐下,夹起青菜,吞入腹中,“已经冷了。” 陆仁贾望着她亲口吃下,眼睛眯成一条缝。 “娘子一身缟素,就像在守丧,为夫不喜欢,换上了红绫,好看地紧。”他咧着嘴,露出八颗白牙,笑出天真的酒窝。 花闻言,守丧?是啊,丧期未过,白纱红绫,情非得已。她摩挲着摸着腰上的红绫,这丈红绫将时时提醒她司徒羽的夙愿。 陆仁贾望着她又发起了呆,晶晶地丹凤眼挑起,若有所思…… 第52章 久别重逢 神木下起了雨。 天色有些昏暗,大雨淅淅沥沥,目之所及,烟雨朦胧。 花汐槿梳着半簪,面覆白纱,仅露出一双琉璃杏眼,缟素发带迎风飘扬。她身着缟素长衫,腰间一尺红菱,上系一绣红字“金玉良缘”的锦囊绣袋,背负一张散发着古木香气的瑶琴,手执一柄木槿花纹的油纸伞。 中午明明天气还很晴朗,也热得慌,花汐槿出门便只着薄衫,现下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让人措不及防,她撑开油纸伞,摸了摸手臂,觉得有些冷。看着远处楼台烟雨,灯影幢幢,人来人往,觉得王都人士十分附庸风雅,旁的倒未见如此积极,这风月场所倒是风雨不误。也好,今夜便去打探打探,她加快了往红昭楼的步伐。 她转过一条厝巷,迎面依稀走过一人,紫衣墨发,腰系匕首,并未执伞,雨落在他的身上,他却似乎毫无感觉,一派遗世独立的道骨仙姿。 她墨瞳一缩,心跳骤然加速,心头满满的似乎有什么要溢出,捏紧伞柄,朝着来人喊“紫……” “晔郎。”来人身后,柔声忽起。 对面的人顿了一顿,缓缓转过身,正背对着花汐槿。 花汐槿口中道了一半的呼唤生生被自己掐断,她静静得望着眼前背着她的,她朝也思暮也想的信仰。 柴绫一袭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外套一件云丝披风。她急匆匆地追上紫晔,笑容盈盈,素手抬高,将紫晔罩在伞下,语气柔情蜜蜜,“晔郎,方才你出门忘了带伞,父亲说过,要好好伺候你的,是绫儿疏忽了。” 男子望了眼柴绫,声音一贯冷清,“郡主费心了。” “师妹的事,绫儿已办妥,这是您让锦衣卫带的信物。”说罢,她将那把在沙漠中用来行凶的胭脂呈给紫衣男子。 男子面容她瞧不见,只见他从容地接过胭脂,朝柴绫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共撑一伞,继续前行。 轰隆一声,雨势渐大。 她内心一阵苦涩,什么意思? 真的是他派她去截杀她?为何?真的是因为累赘么? 紫晔原是不声不响地离了谷,连招呼都不与她打一声,可见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何如,尽管她当时不愿信这个事实,如今见他好好的同柴绫走在一起,还这般亲近,她便是不信也不行了。 强迫是一切悲剧的根源,她断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那个人,既然不能做他心尖上的人,那便做他的鞍前马,做他的前锋,做他背后默默无闻的付出者,那样便好。 想是这么想,她心中仍是难受得紧,算了算了,她想,如今这诡谲莫测的天下,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她晓得这条路不好走,于是她更需要好好的走。 至少,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不管他是真的要杀了她还是如何,她只想帮他,只想听从司徒羽的心意助紫晔一统,不至于过忘川的时候没脸见司徒羽,这是她欠他的。 思及司徒羽,花汐槿心又蓦得一紧,她握着伞柄的手微微发抖,深深吸了一口气,迈着她自认为的稳当步伐,朝着迎面而来 分卷阅读88 的壁偶佳人走去。 紫晔与她擦肩而过时,状似无意地跟她对视了一眼,而后,他的白靴绕过了花汐槿,不紧不慢,往前走了几步。 花汐槿松了一口气,顿时加快步伐,逃也似的逃离了那条巷子。 他是她不得不步履匆匆的擦肩而过…… 她的心跳的很快,脸上有些热,嘴里有些发苦,她见到一方凉亭,她收了油纸伞,她小心翼翼地解下瑶琴,她躲在下雨的屋檐下,抱着瑶琴,望着神木烟雨出神。 她想过与他重逢的万般场景,她拟过种种打招呼方式,最终,只是以沉默,只是擦肩而过,只是,路人。 她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可是她却没能与他相认,她多想,飞奔至他怀中,跟他诉说她的经历,她的思念,她多想,跟他回家。 可她知道,一出谷,便是充满了未知的尘世,所有的一切都得重新认识,这尘世,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她断不能再任性,断不能再害了他。她需得好好地思量一番。 司徒羽说过,紫晔新王登基,朝中无势力,紫栩被青华囚禁,内忧外患,自顾不暇,身不由己。 柴绫说过,隔音谷众人会成为他的软肋,她会成为他的负担他的累赘。 柴绫父亲是丞相,他需要她的扶持,所以她现在可以在他身边。她是累赘,所以她现在不可以出现在他身边。 他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而她每做一事,与他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捂着烫手的胸口,那儿有司徒羽托她带给他的信物。 她的思绪乱如麻。 “娘子?”头顶有声音传来。 花汐槿抬起双眸,望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一袭红衣,风尘仆仆的陆仁贾,转而看着亭外的朦胧的景色。 “娘子,你怎地在此,不是让你好好在客栈等我吗?”陆仁贾一回客栈,见不到人,便出来寻她,好不容易寻到她,却见她双眼放空,鼻子通红。 “娘子怎么了,怎么鼻子红红的,发生什么事情了,跟为夫说说啊。”陆仁贾脱下披风,披在她身上,却见她如同失了魂魄,不言不语。 “娘子。”他有些心疼。 “陪我喝酒。”花汐槿开口。 “啥?”陆仁贾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我想喝酒。”她语调平平,又开口。 他望着她,良久,笑道,“神木乌江船坊是出了名的,好酒好景,娘子别不理我便好,走,为夫这便带你去。”说罢便要动身。 她却纹丝不动。 他转头见人仍旧坐在那儿,“娘子?” “我,腿麻了,站不起来。”她开口。 他捶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还以为娘子还在装深沉。” 她瞪了他一眼。 笑容戛然而止,他朝她伸出了双手。 她望着他青葱的手指,犹豫。 “娘子不喜欢拉着吗?”他看了她一眼,“我晓得了,娘子喜欢抱着。”他笑容灿烂,作势欲上前抱她。 她立马将手放到他手中。 他拉着她,朝前走。 掌心的温度,不冷不热,手掌细腻温润,皮肤白皙,全然不似走南闯北的商贾,她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究竟是谁? 算了,总有她知道的时候,人间琐事太俗气,不如结伴喝酒去。 她大概是那个幸运的人,因为她的疑惑,不久便水落石出。 第53章 路人甲身份? 黑云翻墨,白雨跳珠。 待得二人来到船坊时,早已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陆仁贾订下了船坊上所剩的最后一间阁楼,便在船坊小二的带领下同花汐槿来到了阁楼。 进了阁楼,小二礼貌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作礼离去,花汐槿关门,甫一转身便看到陆仁贾麻溜地褪下外衣,一块碧绿玉佩突兀地晃荡在他胸口,晃地花汐槿直直发愣。 记忆中某一庭院内,男童嚷嚷着要拿女童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碧绿色的玉佩去玩,女童不依,两人争执着在庭院内到处追逐。女童跑着跑着躲到她阿娘身后,她娘亲笑着拦下了男童,并答应男童过几天会送他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男童方才罢休…… 娘子,你一直看着为夫的胸口,莫不是被我的身子吸引了?”陆仁贾瞧花汐槿直直得盯着自己的胸口看,不禁调侃道。 “你,去到画屏后面换!”花汐槿被陆仁贾这么一说,从思绪中恍过神来,有些恼意,一边喊着一边拿着小二已经准备好的衣服走往另一个画屏后换衣服去了。 陆仁贾被花汐槿这么一嚷嚷,一边走往画屏一边嘀咕道:“刚才还看了发神,现在看完了就发脾气,女子真真莫名其妙。” …… 二人听雨船坞上,红烛照船帐。船外江阔隐山色,风渐淅淅,雨渐纤纤。 临窗而坐,花汐槿支着下巴,举着酒坛,懒懒地望着窗外夜雨朦胧 分卷阅读89 的景色,陆仁贾坐在她对面,执着酒杯,望着杯中酒色。 “你知晓我的愿望么?”花汐槿望着船外烟雨笼罩,月亮被黑纱遮住的夜色,似是自言自语。 “哦?娘子还有那种东西,我倒是愿闻其详。”陆仁贾抬眼,饶有兴味地瞧着她。 “作个闲人,一双人,一坛酒,一江湖。” “那还不容易,莫说一坛,十坛都成。” 花汐槿摇了摇头,“天未定,民未安,亡人夙愿未成,谈何容易。”她饮了一口酒,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我明知自己不可妄想,却还总想着意气用事。” “那便不要想。”她不对头的情绪已经蔓延到他的心上了,陆仁贾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几杯浊酒下肚,花汐槿竟开始举酒畅谈起来,酒坛举至陆仁贾跟前,高声道:“来来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她甩了甩脑袋,崭颜而笑。一排皓齿在烛光下,衬地酡颜越发惊艳动人。 陆仁贾心中一动,“你倒是个豪放派。”见她举着酒坛,也不扭捏,当下便将酒杯换作酒坛,双坛相碰,撞出沉闷的咚咚响,这响声倒是寻常,寻常地在他心中回荡了整个余生。 花汐槿抬头饮尽坛中酒,将酒坛重重得放在桌上,道:“婉约派太矫情了,唔,我不喜欢。” “哈哈哈,我的娘子真性情,来来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陆仁贾嘴角噙着笑容,边说着边给花汐槿递了一坛酒。 花汐槿又灌一口酒,肆意笑道: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 “人生有酒须当醉,你去管他何时归。”陆仁贾望着醉眼蒙蒙却满面愁容的她,有些不痛快。 酒过三巡,语调忽变。 “两个黄鹂鸣翠柳,我的情郎何处有?” “一寸光阴一寸金,三寸光阴,一个鑫。” “醉眼开。睡眼开。疏影横斜安在哉?” “君子成人之美,贱人夺人所爱。”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的早。”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什么要加个愿呢?因为天下有情人一般难成眷属。” 此时花汐槿的一番酒后高谈阔论,让陆仁贾推翻了之前对她的看法,这厮怎么有两副面孔,一个正经,一个疯癫,不过,都很可爱。 花汐槿又饮尽一坛,而后笑着笑着便哭了,哭着哭着便趴在桌上,她闭着眼睛,任泪无声流淌,假装睡着,便好。 望着她疯疯癫癫,哭哭笑笑,胡言乱语,陆仁贾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拿了件毛麾披在她的身上,他望着她的睡颜,目光带着他察觉不到的温柔。 忽而风起,廊上立了一个人影 “阁主好雅兴,杯酒作乐,美人在侧”来人邪婺道。 陆仁贾笑着回道:“见笑见笑,本座不若也寻几个美人给寒昭太子作伴。” 来人正是寒昭太子寒睿,只见他脸色微变,嫌恶地挥挥手。他好男风,众所周知,陆仁贾这厮是故意调侃他。 望着他那张貌美如花的脸庞,寒睿突然笑得邪婺,“若是阁主作陪的话,倒是不错。” 陆仁贾笑的越发灿烂,“只怕殿下无福消受。” 寒睿无趣地摆了摆手,收起笑容,正色道:“不兜圈子了,此番是为了一事。本宫听闻阁主有一规矩,若是以图腾做交易,便能让阁主为交易者办事?” “正是”陆仁贾嘴角带笑 “任何事?”寒太子语调微微扬起 “自然。”陆仁贾脱口而出 “也包括篡位?”寒太子略略试探 “那不是什么大事”陆仁贾一贯微笑回道。 “若是本宫将图腾双手奉上,阁主果真会助我登上龙座?”寒太子抬眼道。 “迟早是你的位置,那么急着叛变?”陆仁贾故作调侃道。 “若是等那老不死的传位,还不如等亡国来的快些。”寒太子恶狠狠得回了一句。 “哈哈哈,太子倒是看的通透。”陆仁贾大笑道,并示意寒太子坐下。 寒太子坐下拍了下桌,道:“哼,那老不休的软弱无能,叫本太子做事束手束脚的,好生麻烦。” 陆仁贾为寒太子添杯满酒,而后道:“太子即位后有何打算?是同轩辕,还是青华?” “自然是青华,有和亲做联盟,再好不过。”寒太子手指敲了敲桌子,道, “只是,轩辕亡国后,还要烦请阁主助我一臂之力,灭掉青华” 陆仁贾为自己也满了一杯,举杯至寒太子面前,道:“好说,好说。” 寒太子举杯与陆仁贾碰杯,道:“那就这么定了” 二人一饮而尽,而后寒太子便匆匆离去。 陆仁贾望着寒太子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他任何事情都说道做到,包括复仇。 … 分卷阅读90 … 雨淡天青,宿雨沾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滴到天明,昨夜雨疏风骤,秋风寒凉,吹的她酒醒了几分,吹的她脑袋阵阵发疼,她望了眼对坐沉睡的容颜,有些意兴阑珊,想了想,还是将毛麾轻披在他身上,陆仁贾睡得很沉,对这一切似乎毫不知情。 花汐槿揉了揉额角,看着对岸树影飘摇,踏着秋霜,悄然离去。 第54章 红昭楼 桂月初十,红昭楼内,张灯结彩,楼阁之外,排排枫树昂然挺立,霜叶红于二月花。 青华神木的花魁大选,在鸨主劳心劳力的铺垫和整个青华青楼美人的层出不穷的竞争下,历经三百六十五天的层层选角,终于在这天迎来了最激动人心的终选时分。 良辰,美景,恰是枫叶盛开的金秋时分。 过五关斩六将进入决赛的预选花魁,有以神秘缥缈著称的神木红昭镇楼之花白霜姑娘,有以“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著称的红云青柳阁镇楼之花杜若姑娘,有以“去留无意,往天上云卷云舒”著称的慵懒美人云舒姑娘,以及以“桃之夭夭,其人蓁蓁”闻名的美人蓁蓁姑娘。 公子们早已摩拳擦掌,等待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分,无论官大官小,不论出身贵族还是平头百姓,皆盼着一睹美人风采。 既是这般好日子,终赛势必排场做的极大,席面也必定分三六九等周周整整地摆正,以便百姓与贵族皆能一睹美人风采,又能体现各自的身份。 尽管认为安排地妥妥当当,当看到座无虚席的红昭楼内外时,站在一旁数着银票的鸨主觉得,也许,自己还是把票价订的太低了些。 这些个王公贵族,文官武官,个个摆足了架势,不惜重金将前几等席位霸占了个空,只为求个好视野。 鸨主林染虽只在青华经营这一红昭楼,但能将一普通的青楼运营成大陆第一青楼的人,自然是风里来雨里去,水里浸土里爬的非良善之辈,况且有背后的势力支撑,知道的消息便不止一星半点了,可谓百事通。 林染寻思着,这青华太子独孤傲虽后日便要成亲,但本着花花公子的性子,出现在一等座席中,自是合情合理。 青华好日子,王都众侯爵世子出现在一等座席中,也算合情合理。 至于从红昭创楼以来,至今从未出现在红昭楼的幕后老板花牧遥,说是想来视察视察成果,顺便瞧瞧热闹,也是无妨的。 这些大人物为何而来,林染或多或少都能找出一些理由。 可一等座席上,还有两位顶大的人物,一位是坐在老板隔壁,传说中丝毫不近女色,把女子当做瘟神一般的寒昭太子寒睿;另一位是坐在太子身旁,传闻新登基,却并无一妻半室,虽与轩辕郡主有婚约却迟迟不完婚的轩辕王帝轩辕紫晔。 林染绞尽脑汁,把脑仁儿都想疼了,都不明白他俩怎地也不远千里,在这战争的敏感时分赶来这青华红昭寻乐子? 既是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她索性抖抖银票,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收入袖口中,再咧嘴一笑。 好戏即将上演。 丝竹音乐袅袅娜娜,一众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有条不紊地为各自负责的席位张罗茶点,以便他们歇息。 空气中散发着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各类花香。 二楼一等座席视野极好,正巧能将楼下圆台的表演看得一清二楚,今年的圆台,分了前后两部分,前方占据了四分之三,在后排用屏风隔开了圆台,圆台后面似乎放了一桌一椅,独孤傲饶有兴味地看着今年的摆设,狐狸眼闪着猎奇的光芒。 轩辕王轩辕紫晔,此时正只手托着茶壶,只手浮着茶盖,日前青华太子差人来信,与他约见竹林商讨俘虏事宜,却没想将他带来这烟花之地。 他墨琉璃似得的眼睛望着杯中茶,声音清清冷冷:“独孤傲,孤王可不曾记得与你约见于此等风月场所。” “有关美人,兹事体大,烦请轩辕王与本宫同行,待看完大选,再议事也不迟。”孤独傲一双狐狸眼直直盯着楼台圆台,正儿八经地开口。 踏雪公子独孤傲,虽然位只太子,但因青华王帝身体抱恙,是以实权悉数掌握于他手中。与寒昭公主寒瑾有婚约,爱好美色,妻妾成群,残暴嗜血。 紫晔似有若无地望了一眼他那张狐媚子似的脸,不再言语。 隔了中间圆台的独孤傲一行对面,龙阳太子寒睿早被这满是姑娘的胭脂味道的红昭楼熏的脸比炭黑,他捏着拳头沉着脸:“阁主,你这是何意?” 传闻寒昭太子不近女色,今日见他置身美人乡中,脸上却比炭还灰比墨还黑,龙阳果然名不虚传,有可能还有恐女症,陆仁贾丝毫不怀疑再待下去这位太子爷便会向他挥拳,他得想个法子留下他,忽而瞧见对面,他嘴角带了丝似有若无的笑,“说好的带你看美人,便不会让你失望。” 那厮看着一众脂粉女子,反问,“这就是你所谓的美人儿?” 他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笑道“ 分卷阅读91 太子殿下别急,你且瞧瞧对面。” 顺着他说话的当口,寒望见了对面一等坐席上的男子。 白衣那位,如瀑布青丝九天倾泻,剑眉下是一双狐狸眼,顾盼生辉,英挺的鼻子,紧抿着薄樱唇,让人有种一亲芳泽的冲动,白皙的皮肤,修长的手指,芊芊玉足,羸弱的外表,这种天气下穿的甚为清凉,狐媚子的外表配着冰冷的神态,陡然生出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想法,寒睿的目光闪烁不定。 陆仁贾浅笑,“看一看便好,太子爷可别打什么主意。” 寒睿目不转睛地望着对面白衣,不可一世,“哼,本宫看上的,莫说是别国的贵族,就算是王帝老子也照上不误。” 陆仁贾却被他这派说法逗笑了,能将龙阳之好展现地如此理所当然的人,天底下恐难出其右,他哈哈大笑,“呵,太子殿下倒是说对了,白衣那位便是与你寒昭公主和亲的青华太子独孤傲。” 寒睿闻言,皱了皱眉,“他不日便要成亲,今日怎的还寻花问柳,太不把我寒昭放在眼里了,哼。” 再给他嚣张一阵子,待他灭了青华,什么独孤傲还不是他的□□之物。 “你们的家事,本座毫无兴趣。”知晓他的心思,陆仁贾也不打破他的美好幻想,他喜欢给人重重一击,而不是隔靴搔痒,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寒,“至于。” 丫鬟前来舔茶,他停下来,趁着茶水氤氲出朦胧的雾气,他若有若无地看了眼隐匿在暗光处漫不经心浮茶的轩辕紫晔一眼。 太子被这断句撩拨的好生辛苦,“至于什么?” 陆仁贾啜了一口茶,继而道:“他身边的这位,正是轩辕新王轩辕紫晔。” 太子这才主意道隐在暗处的一袭紫袍,他的心咯噔一下,这不是,不是已经死了的司徒羽么?他神色复杂地望着轩辕紫晔,不,不一样,这紫袍虽与司徒羽模样无二,气质却无半分相似,紫袍神色清冷,漫不经心,与这烟尘气味格格不入,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的心里又惊又奇,这世上竟还有如此相似之人,说是一母同胞也不为过。 陆仁贾笑意深深,“这轩辕紫晔也是奇怪,定了亲却迟迟不肯娶那郡主,莫不是同你一样?” 太子哼了一声,“即使一样,本宫也断不会看上他这张脸。”这张同司徒羽一样,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脸。“只是,”他疑惑,“轩辕王怎地会同青华一道。” “莫非……”想结盟? 陆仁贾却摇了摇头,笑意深深,却不欲解释。 寒见他这般吊着他,有些着急,正待问他缘故。忽而一阵风拂过,满堂的灯火骤灭,众人哗然。 第55章 美人舞 忽而一阵风拂过,满堂的灯火骤灭,众人哗然。 陡然间,舞台顶端亮起了一圈长明灯,灼灼红光下,一青衫束簪,蒙着面纱的人影从天坠落,仿若仙子。 只见仙子轻轻飘落,卧倒在那张只露出四分之三的舞台之上,双目紧阖,似是沉睡,不经意间露出的一双皓腕白皙纤细,甚是撩人,顿时,满堂寂静,众人皆停止了呼吸,直愣愣地看着台上卧着的作男子装扮的蒙面美人。 寒看着台中女子的青衫装扮,觉得似曾相识,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花牧遥啜了一口茶,叹道:“好茶。”随即眼角弯弯,颇为自豪地欣赏着这个开场。 对面独孤傲品了一块糕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美人,而轩辕紫晔则是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准备离去。 蓦地,一个琴音从舞台屏风后响起,腾着风轻轻得撞入众人耳际,青衫美人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迷迷蒙蒙,懵懵懂懂,如梦似幻,只见她姿态轻盈地站了起身,随着一张一驰的弹音幽幽尾随,美人素手轻轻抽出腰间的软剑,紫晔身影一顿,缓缓回头,墨色琉璃目深沉望着舞台中央。 独孤傲隔了空档子瞟了眼紫晔,见他目光深沉,揶揄,“轩辕王帝刚才不是想走了吗?”端的什么修道姿态,一见美人不也是回首顿足,真真虚伪。 紫晔却不恼他的嘲讽,一甩袖子,重又落座,目光时不时地望向舞台。 忽而琴音切切如千军万马般扑面而来,美人双目陡然清明,再剑舞风起,身姿轻盈,宛若游龙,俄后铿锵有力的节奏犹如扣人心弦的战鼓声,激昂高亢的长音好象震憾山谷的号角声须臾而至,美人剑势骤变,招招凌厉,英姿飒爽,欢快急切的中音在长音渐息后如胜利后的欢呼般如期而来,在耳边久久萦绕。少顷,琴音转柔,婉转连绵,剑意忽柔,翩翩而起,荣枯胜败,显晦兴亡,时移势改,一切如落花随水去,悠悠扬扬,女子将软剑随意一抛。最后一个音弹出,于耳际边由弱转息,仿佛一切已成空。 琴音已息,回味犹在。 恍惚间独孤傲仿佛亲历了一场危伏四起的战场厮杀,而后万般艰辛取得胜利,却在欢喜后突然品味到一丝王者孤独的气息,慢慢的,慢慢的,在岁月的长河悠悠流水的消磨下,一切都消失殆尽。他摸着下巴,静静地望着舞 分卷阅读92 动的仙子,目光有着些许认真。这是这个女子的亲身经历? 众人以为琴曲应当结束,却不曾想泠泠琴声正如落花流水后还有一段斜坡般应接响起,仿佛本了然于空的心菲突然又寻得一份牵挂,天上忽然落下片片枫叶,美人随琴音将外衫潇洒一扬,露出一身缟素色的广袖流仙裙,白衣红叶,熠熠生辉。琴声时而嘈嘈切切,时而滴滴泠泠,顽强中带着一丝无力,坚定中又藏了一丝无奈。忽而琴音铮铮,斯须之音后突然噔的一声,琴声愕然而止。 美人望着席位的某个角落,眉眼一挑,素手往后脑一挑,满头青丝垂落,面纱掉落,露出惊为天人的容颜。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她却仿若无人,用面纱将头发松松挽起,动作极其肆意,众人皆沉迷于她的一举手一投足,琴音又起,她目空一切,随着琴音而动,仿若仙人,任凭琴音将她送至她最终的归属。 琴音渐息,余味悠长…… 独孤傲的望向女子的目光中带了些许的探寻意味。寒睿则是一直盯着独孤傲,轩辕紫晔的目光莫测,叫人看不透心思,花牧遥将一切尽收眼底,一双丹凤有似有若无地望向屏风的后面,笑容满面。 众人沉迷在这场视听盛宴之中,久久不能回神,以至于后来的姑娘无论展现什么,都显得黯然失色。 白霜毫无悬念地夺得了花魁。 当夜白霜被人以千金拍下,众人无不唏嘘,原因在于拍下她的人既不是青华太子也不是青华王宫贵族,但却似乎挺有来头。 花汐槿背着古琴,数了数银票,打算趁着人群散了些的时候离开。 自从那日与陆仁贾不辞而别,她便自己寻到了这红昭楼,待到红昭楼时肚子已经饿得慌,可摸摸袖口,两袖清风,身无分文,她适才有些懊悔太冲动,没向陆仁贾借些钱财。 巧的是眼尖便见红昭楼门外贴了张招琴师的聘帖,她便抱着那把琴进了红昭楼,更巧的是她在那里见到了隔音谷的故人,杨倩儿。 彼时的杨倩儿已然成了花魁白霜,白霜告诉她,她出谷后两日,有一群蒙面黑衣突袭隔音谷,谷中众人奋力抵抗,是时谷主不在场,而后经过那一夜,暗杀无处不在,谷中众人人心惶惶,她的一双父母,在一场夜袭中双双丧命,而她,被人救了起来,后来,谷中余数,基本上都出了谷,隐姓埋名的生活。 “那你怎地来了这青华红昭?”杨大长老是个极其板正的人,若是他知晓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孙女如今竟流落青楼,不知该如何难过,花汐槿思及如今谷中情景,不甚欷歔。 “我却有难言之隐,汐槿,我想你帮我夺魁。”杨倩儿比初见时更成熟了几分,也更美艳也几分。 “你怎么会将希望放在我身上?”花汐槿有些稀奇。 “你鬼点子向来多,方才你弹给鸨主听的曲子我也听了,我认为你可以做到。”杨倩儿一脸自信,“单我一个势单力薄,如今,多了你,就如同锦上添花,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这……”花汐槿望着依旧骄傲的她,有些为难,昔日谷中虽时常相见,但杨倩儿素来将她当做情敌,恨不得时时刻刻打压她。如今出了谷,却与她这般熟稔,她想了想,是了,她如今也成了孤儿般的存在,又独自出了谷,入了世,与她境况大约相同,老乡见老乡,难免惺惺相惜,这样一想,便通了。 “若是你能帮我,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如何”杨倩儿商量道。 花汐槿摸摸肚子,行走江湖,缺什么,缺……银子,她略微斟酌,“好吧,不过我希望你帮我做几件事。” “何事?” “第一,帮我置办身男子行头,要白色的,以及买一个让亲人都认不出我的面具,第二,不许向别人透漏我的行踪,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两,我拿完便走,第三,如果以后有什么我需要你帮助的,你要尽力帮我。”她活在这个地方,着实尴尬,怕害人又怕被人害,明哲保身,她不能让人知晓她的身份。 “成。”杨倩儿爽利一声。 如此,花汐槿绞尽脑汁才编出这支独角舞,正巧杨倩儿也会飞也能跳舞也能舞剑,两人排练了许久才有今日的风景。 当下拿了银票,花汐槿刚欲抬脚,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近总是不定期地头晕,她估摸着是喝太多酒喝伤了身子,也不大在意。 这当口,杨倩儿却急急寻了来,说是那位神秘人指名道姓要她这个琴师去弹琴。 “啥?不去。”花汐槿毫不犹豫地拒绝,往前走了一步。 “我的好妹妹,我的好汐槿,就见一面,不给他看,你就在屏风后头奏一曲。”杨倩儿商量。 “你我明明说好了的,散场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我要吃饭去。”花汐槿皱着眉头,不满。 杨倩儿诱惑道,“若是你去,我便告诉你紫栩的下落。” “你怎么知道他?”她一脸疑问。 杨倩儿掩面笑道:“你就别管怎么知道了,我的好妹妹,帮不帮?一句话。”说 分卷阅读93 完她在花汐槿手中塞了两张银票。 花汐槿默默地收下银票,“在哪呢?” …… 第56章 又见炊烟 花汐槿此刻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决定。所谓一掷千金的神秘人,便是买下杨倩儿的轩辕紫晔。 她若有所思,隔着屏风心不在焉地信手胡弹。 屏风外。 “紫晔师兄。”杨倩儿唤道。 轩辕紫晔扫了一眼杨倩儿,“回去。” “回哪儿去?回谷中么?”杨倩儿嘴角扯起一抹笑。 “若是杨长老知晓,你以为你会有什么下场。”他喝着口中的茶,冷声道。 没想她言语激动,“若不是你,谷中众人怎么会死的死散的散,我怎么会没了家,都是你,如今,却装什么君子,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你,你又凭什么管我。” 轩辕紫晔蹙眉,不作答。 杨倩儿望着他,却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她轻轻地走近轩辕紫晔,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轩辕紫晔登时面若冰霜,忽然,屏风后传来“踭”地一声,琴音刺耳至极,花汐槿心跳漏了半拍,真是失误,失误,却见那厢,紫晔莫测地望着那扇屏风。 杨倩儿笑着离开,紫晔挥退了众人,厢房之中之余他二人。 花汐槿觉得空气十分冷,觉得面具下的脸又十分烫,冷热交替,着实煎熬,她定了定神,想要重弹,寻思着刚才的曲调,陡然发觉刚才自己弹得曲子,似乎是……《长相思》…… 她此刻如坐针毡,十分盼着他叫停这首被她弹得不忍直听的古怪曲子。 老天似乎真的听到她内心的呼唤。屏风外的人忽而开口,声音清清冷冷,方才。 尬弹立止,花汐槿静静地听着屏风外熟悉的清冷声音。 “方才弹的曲子可有名字?”紫晔似是不经意问起。 “我只做了后部分,但也唐突地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瀑红。”花汐槿估摸着他该说的是方才终赛所说的曲子,她千算万算也断不会想到他也会来花魁大选,她果然不了解他的为人。 这曲调前半部分分明是静音长老在谷中弹奏的那一首,她只希望她不要被他认出来才是。她压着嗓子,尽可能让声音变得粗犷。 良久,在她以为对面的人睡着的时候,他却问,“瀑红,为何?” 她抚摸着琴弦,面具下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望着屏风外依稀的人影,略略斟酌,“风吹花红落,入峰巅寒潭,随瀑布奔涌而下,又入谷中绿湖,随着涓涓细流而去,虽途经溪石险阻,却依旧护着落红去寻找自己的归属。” “你寻到了么?” 她默了。因为她寻是寻到了,可那归属不属于她。 紫晔突然起身,走往花汐槿所在的方向。 她心里蓦地一紧,急道“紫……阁下,请留步。” 闻言,他止住了脚步,“你为何躲着我。” “吴某与阁下素未谋面,何来躲避一说。”她声音尽量平静,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十指尖发麻,眼睛发酸,近乎疯狂地望着眼前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 她好想就这么唤他一声“紫晔,”她想对他说,“紫晔,带小槿回家好么?”可是她却知道不能任性,不能义无反顾地投入他的怀抱。 司徒羽的死犹如一道警钟,时刻在她脑海中敲响,让她明白的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残酷,她不敢轻易信人,她怕害死人,也怕被人害。 紫晔却不知道她想法,眉眼一挑,绕回去重坐了下来,端着茶杯,薄唇轻启,道,“哦?那公子为何在此?” “还不是你让我来的。”她有些气恼,她都快饿哭了,不小心动了怒。 这一答倒像是在使性子,他顿了顿,望着屏风后的她,“你过得可好?” 料想他这句寒暄该是将她认了出来,她的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倒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不愿与他相认,她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他的身边有柴绫,他有可能要杀了她,可她如今活生生的坐在屏风后,她琢磨着该跟他说句“好巧,在这儿遇见你,好久不见,”好,还是说句“真不巧,我还未到阎王爷那处签字,让您失望了”好。 既是打不定主意,便只能静观其变。 许是这沉默太沉闷,让紫晔动了恻隐之心,他终是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道,“过来坐吧” 花汐槿惊讶地望向他,斟酌一番,立身走出屏风,朝着他走了几步。 他见她一身素淡,犹犹豫豫的模样,朝着她招了招手,像是在招宠物一般。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也看不出什么心思,她鼓了鼓勇气,慢腾腾地朝着他身旁的凳子挪去。 “怎的,没吃饭么?脚步虚浮,有气无力。” 花汐槿狐狸面具后的脸腾地一下热了起来,搞不清是饿的还是气的,她确实一整天没吃饭了,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还不是他扣 分卷阅读94 下她,才令她处于此番境地,她咬牙切齿,“如公子所言,小人一天没吃,饿的甚慌!” 紫晔又执起茶杯,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淡定道“几月不见,倒如此生分了。”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背着我一声不响地便出了谷,还有你的未婚妻子柴绫又是怎么回事,总是害我,我未质问你,你却倒打一耙嘲讽我,若是今日言明了身份都不晓得脑袋是不是要搬家。”她在心中骂了他几百遍,面具下的眼却平静地望着他。 她正想着怎么回他,却听闻门外的敲门声。 紫晔开口道,“何人?” “禀王上,青华太子有事相商。”说话的是守在门外的侍从。 紫晔立时起身,将她拉到屏风后,又扯了一道布帘,将屏风整个盖住,“你莫出声,待我谈完,带你走。” 紫晔的一连贯动作,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金屋藏娇?她汗了汗,却见布帘与屏风将两侧视线完美地阻挡开来,外面的人不知道此处有人,而里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她只得束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轩辕王,若是你想让你九弟完完整整的回去。”说话的是一个拥有磁性嗓音的男子,他顿了顿,道,“其实,也很简单。” “说。”紫晔冷声。 “同我一齐进攻寒昭国。” 乱了乱了,寒昭要同青华合盟攻打轩辕,青华要同轩辕合盟攻打寒昭,若是青华同时和寒昭和轩辕合盟,那不就成了寒昭和轩辕对打,青华莫不是要作壁上观,坐山观虎斗?再来个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她觉得有必要把紫栩救出来,粉碎敌人的阴谋诡计。 她不能再待在此,正欲想办法溜走,陡然间一阵天旋地转,那种熟悉的眩晕感随之而来,她堪堪扶住桌子,却不小心抚到了琴弦。 “本宫可不知道你这儿还藏了个宝贝?”男子道。 “怎么?”紫晔望着男子,有些不快。 “藏的好生仔细,倒勾起了本宫的好奇心。”男子一个飞身,屏风个布帘应声而碎,一袭白衣扶着琴师椅的花汐槿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57章 猫儿? 独孤傲哈哈一笑,走向她,说道“这面具下的面容,本宫好奇地紧。”说罢便欲摘下她的狐狸面具。 这一阵晕眩感来势汹汹,花汐槿毫无反抗之力,连眼前的景象都看不清,她咬着牙,撑着不倒下。 就在狐狸面具要被揭下来的时候,忽然身子一个旋转,她落入了一个人的怀中,她脑子登时一阵晕眩,久违的沉香铺鼻而来。 他,他,他,紫晔抱住了她,她的心里一阵紧张,想找个地缝钻起来,这种时候,只能,装死,她眼睛一闭,假装昏了过去。 “我道轩辕王为何重金买下花魁,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独孤傲阴阳怪气地说道。 “孤王带她去休息,殿下稍等片刻。”说完便不等他回话,抱起花汐槿便走。 花汐槿的手放在胸前,手上紧紧地攥着司徒羽的信物,她得在离开前想办法把东西给紫晔。 她的手里揣着信物,想了许久,眼看便要到达厢房,她有些着急,眼一闭,心一横,视死如归地将手往他胸前的衣襟里一送。 紫晔身影一顿,不负众望地身体震了震,眼睛莫测地望了她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继续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她似不经意地将手退出来,留下东西在他怀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滴亲娘诶,她好像摸到了,肌肉?真是太,刺激。 紫晔踹开房门,将她往床上轻轻一放,静静得盯着她的面具看,良久,唤来近卫顾城武。 “王上,有何吩咐?”顾城武毕恭毕敬。 “窑鸡,五花肉,糖醋排骨,糖醋鸡翅,米饭”,紫晔言简意赅。 顾城武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属下领命”。 “等等,再……要一盘桂花糕。”紫晔顿了顿,开口。 “……诺。”顾城武看他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因为从他成为王上的近卫以来,他眼中的王上,无欲无求,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仙人,从未对吃食有何吩咐,从来都是极好招待,而今夜对面具公子做的种种视若珍宝的关心爱护以及温柔行为,看起来太像个正常人了。 但这对他来说,反而不是正常,而是怪异,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王上被什么附了身,连带着看那位少年公子的目光也敬畏起来。 他匆匆领命置办吃食,不一会儿,饭菜便被端了上来。 顾城武放下糕点,末了他偷瞄了一眼狐狸面具的白衣少年,点了点头,确认过眼神,是不能得罪的人。 紫晔一直静静地盯着“沉睡”中的花汐槿,不言不语。 他的目光灼灼,灼得她快要着火了,就在她以为她要窒息的时候,紫晔终于开口,“小槿,我去去便回,桌上的东西,醒了就起来吃。”说完他便出了门,又将门掩上。 “什么 分卷阅读95 嘛,他知道自己在装晕,还不拆穿自己,真是太没面子了。”花汐槿坐起身来,脸红的似番茄,她摘下面具,拍了拍脸,都怪面具,太不透气。 正腹诽着,望见了一桌子爱吃的菜,她不顾三七二十一,执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乖乖,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茶余饭后,她支着下巴,敲着桌面,紫晔却还未与人谈完。 她百无聊赖,便从房子东翻西倒,摸出了纸笔,想了想,提笔道:“紫晔,善用信物,尘世繁华,浪迹天涯,保管瑶琴,勿念。 汐槿留” 她写完以后,看着自己的留名,看了许久,什么嘛,刚才还说不是小槿,现在立马就承认,总是自己打自己脸,也太没面子了,她大笔一挥,将自己名字涂掉,继而写上了三个大字,吴铭恃。 末了以后将桌子上的桂花糕打包揣在怀中,然后从窗子偷偷跃出。 紫晔与独孤傲谈完回来,轻敲房门,无人应答。 他推门而入,房中哪有什么人影,他望了眼桌上,饭菜倒是一点不剩,执起桌上张牙舞爪的字迹,他嘴角隐笑,待读完桌子上的信,紫晔挑眉。 他走到床边,狐狸面具静静地躺在那儿,他把玩着面具,似乎毫不在意。 立于一旁的顾城武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有些古怪地望着他。 良久,他悠悠开口,道:“她去哪儿了。” 早在紫晔离开厢房前便派人盯紧花汐槿,顾城武终于得到他的问话,立马抱拳回禀:“禀王上,公子在城西……晃荡中,似乎迷了路……” 紫晔闭眼,捏了捏额角,似乎有些头疼。 顾城武得不到他的回音,试探道“王上,需不需要属下将公子带回来?” “随她去。”他扶着额角淡道,顿了顿,又问,“那儿附近可有何好吃的?” 顾城武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想了想,道“城西星月斋,可打尖可住店,是神木数一数二的住家。饭菜出了名的好吃,尤其是他家的窑烧鸡,更是闻名开外。”他想起之前尝过了一次,当下回味无穷,只不过,这跟公子有何干系? “今夜宿那儿吧,留出一间厢房。” “……诺。”天香阁是王上此番的落脚处,已是王城最好的住宿,真真不明白王上怎么这么瞎折腾。 但是当夜他便明白了原因,他们王上并非不在意这位公子,而是对待这位公子的法子甚是特别…… 顾城武想起之前阿娘养的那只猫,平日里不拘着它,它便在外面乱闯,那只猫儿也是只蠢猫,总不记得回家的路,阿娘却总能寻到它,再将它带回家,有一回他问阿娘,为什么不寻个笼子将它关起来,那样它就不会乱跑了,阿娘却说,我希望我们家的小猫是只自由自在的猫儿…… 第58章 星月斋 花汐槿轻而易举地逃出了红昭楼,便踏着悠然地步伐前往太子府所在的方向,可她走着走着就有些不对劲,都怪自己忘了画地图,这当口她走着走着就没了东南西北,路上人来人往,她寻思着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哪知回去的路都找不成,上一回自己是有幸被杨倩儿在路上捡到,这回可没那么好运气,她看着人来人往,拥挤热闹的街市,决定问路,“这位小哥,敢问太子府在何处?”她拽着一个斯斯文文的少年郎问道。 那厢却以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望了望她,良久,才往远处胡乱一指。 开玩笑,青华太子是何人,对于青华人来说可是不了提及的存在,随便说上一两句,可是随时随地掉脑袋的,他自然不敢详细地说明,指了路便匆匆走了。 如此几遍,在一众见了鬼似的神色中,她来到了一个香飘飘的酒楼门前,门牌上挂着“星月斋”几个大字,她摸了摸肚子,吃饭重要,吃饭重要,店前的小二见到她,一脸热情好客,“客官勒,我们星月斋可是出了名的好吃,招牌菜窑烧鸡,可是王帝吃了都称赞的一道膳,吃完了您还可以顺便休息住店,我们小店的服务态度是一流的,可以为顾客提供一切服务,直到您满意为止,如果不满意,可以退钱。” 她听着他叽里呱啦的一通话,听的她饥肠辘辘,待他欲再吹些什么的时候,她道了声,“停,给我间厢房,我要住店。” 那小二适才眉开眼笑,勤快地引了她上楼,临进房门前,她匆匆一瞥隔壁房间,门户紧闭,门外却站了几个侍卫把手,排场有些阔,她隐隐觉得侍卫有些眼熟,但天色向晚,她的肚子已经在叫嚣,没做他想,便直接进了房,卸了行囊。不多会小二便机灵地上了菜,她一看,略略惊讶,竟然不用点菜,上的菜都是她爱吃的,怪不得小二说星月斋服务周到,果然名不虚传,她颇为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拿了张银票叫小二换些碎银来使换,小二应了声,得勒。便下去换钱,她顾自拿了筷子一阵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饭菜,满足得摸了摸肚子。 这时小二跟两个姑娘打了一大桶热水过来,还换了些碎银进来,她跟他要了份神木王都地图,赏了他些银子,他便眉开眼 分卷阅读96 笑地道了声“谢谢爷勒”便告诉他太子府的位置,全然没有问路的时候那些路人甲那般古怪神情。 花汐槿第一次觉得银子这般好用,有银子的日子真是自在,舒坦,妙的很。 她泡着澡,闭着眼睛,颇为舒心地放空自我。好似这般享受生活才能忘却其他琐事。 门外有敲门声传来,她想该是姑娘取热水来添了,她便道了声“进来”,有人推门而入,她说道“正好水有些冷了,添进来吧。”她实在有些累,不大想出去自个儿拿水添了,虽说她做男装,但左右都是姑娘,也没甚怕的。 良久,却没人上前加水,她疑惑道,“怎的?”刚想转头,便见身后有人轻轻地往她盆里加水,热水添入,水温上升,她享受地哼了一声,“人间极乐,莫过于此,若是能有杯酒作伴,那人生便完美了。” 那姑娘却没答她,添了水便出了屏风,她听到关门的声音,想是她们退下了。 她的心里突然乱糟糟的,觉得很多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想象,她其实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般无所不能,也並没有她自己所想的那般无坚不摧,她连自己都不信,怎么还能去信别人。 轩辕紫晔与柴绫那一双佳人,在雨中看起来颇为养眼,她闭了眼便忍不住去想,然后心中便觉得苦涩非常,她搞不明白自己的心,也看不懂轩辕紫晔的心,便觉得累,却又身无退路,身不由己。她想,若是自己再见到他,定要问他,是否真的派人刺杀她?是否真的要柴绫来收了她这条苟在世间的生灵。 她想着想着便有些意兴阑珊,皱了皱眉,看着被泡的发皱的指甲,有些不舍地更衣出浴。 她有心事,松松地穿了件衣袍,任头发湿漉漉地,有些丧气地往床塌走去,忽然她眼角瞥到一抹紫影,她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见了鬼似得看着来人,轩辕紫晔此时正坐在临窗的榻上,眼神飘忽在窗外的夜色中。 “你,你怎么在这儿?”她惊魂未定。 “你让我进来的。”他回答的甚为平淡。 “那方才,是你为我添的水?”她心中的疑问何止千万,简直要跟的海水那么多。 “是你让我添的。”他没看她,仍旧铺陈直述。 她心中苦涩,是啊,都是她让他做的,她突然很溃败,她能说自己是因为他即使见了她沐浴都毫无反应而感到失落么?她看着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公子冷漠无双,跟得了道的仙人一样。 她突然很难过,她已经长大了,可他却仍旧对她无半分兴趣,将她当做小孩子看了吧,或者是小妹妹看,她多希望他能在他面前不那么君子,或者说能禽兽一回,亦或者把她当做一个真正的女人,可是他的做法,其实不言而喻,他,轩辕紫晔,永远是她花汐槿攀附不到的存在。 轩辕紫晔回了头,见她愁苦的神色,眉头皱了皱,“你怎了?” 她强颜欢笑,既然不可能,就把他当做哥哥吧,“我想知道一些事。” “你说。”他声音有些飘忽不定,望向她的眸色深沉的吓人。 她鼓了鼓勇气,道“你的锦衣卫来接我了,却被柴绫杀了,柴绫说隔音谷中人是你的负担,说我是你的累赘,要杀了我。说锦衣卫也是你派来杀我的,这是不是真的?” “你信?”他不答反问。 “我不愿信,可是这些话折磨了我一路,我从不知你在想什么,那晚上,我见到你,却跟她在一起,说着那些话。”她突然住口了,讳莫如深地望着他,她希望得到她想要的回复,又怕真相太残忍。 许是这难言的情绪感染到了他,轩辕紫晔正了正色,望向她的眸色越发深沉,漆黑地似乎没有尽头,良久,他轻声道“不是我,锦衣卫是我派去接你的,郡主却不是我派的。” 他顿了顿,有些认真,“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要无条件信我。” 这语调虽与平常无二,却于她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她觉得鼻尖发酸,紧紧地抿着嘴唇,咬牙不哭出来。 轩辕紫晔微叹,朝着她伸出了双臂,嘴角似乎隐着笑意。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多日以来孤苦无依的委屈似乎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淤积在心口的情绪如同山洪爆发。 她再也憋不住心思,猛地一个飞奔,往他身上扑去。 这一冲击不小,轩辕紫晔被她扑倒在榻上,他摇头轻笑,宠溺地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哄她“小槿,别胡想,有我在。” 她的头埋在他怀中,埋得深深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合着带水汽的丝发,在他的衣衫上氤氲开一片湿气。 她眷恋地感受着他身上令人着迷的沉香,熟悉地令人心安。 “紫晔。”她埋头发出闷闷的声音。 “嗯?”他应。 “我好想你。”她撒娇说道。 “……嗯”他的声音轻飘飘,盘旋 在她耳迹,萦绕在她心间。 “紫晔。”她又说。 “嗯?” “你想我么?” 分卷阅读97 ……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头顶传来轻微地一声“嗯。” 她破涕为笑,“紫晔。” “嗯?” “紫晔。” …… 她就只重复地唤着轩辕紫晔的名字,不知这般过了多久,她便陷入了梦乡。 第59章 柴莲花 花汐槿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昨夜怎么睡着的自己也不大清楚,只迷迷糊糊中好似有人把她放在床上,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睡过去了。 今儿起了个大早,难得觉得神清气爽,心情颇为愉悦地梳洗完便出了门,今晨见到隔壁侍卫,才想起原是轩辕紫晔的手下,这反射弧着实长了些,她暗自自嘲。 轩辕紫晔便在隔壁房间,门口守着几位带刀侍卫,见到她倒是恭恭敬敬作揖,她便问,“大哥,帮我通报下,我想见你们的主子。” 却没想他们问也不问便直接开门让她进去,末了还体贴地关了门,她有些奇怪,轩辕紫晔怎么吩咐的,进门通报都不用,一国之王都那么随意的么?就不怕撞上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想是这么想,她压着满腹疑问,踩着步子进了房。 原以为那么早,轩辕紫晔该在歇息,没想他早早便起了床,现在正闲适地坐在榻上,单手执着一卷书帛,墨琉璃的目光放在书帛上,认真而专注。 塌上的木桌上放着一套玉质功夫茶具,小型碳炉上稳当地放着一个烧水壶,旁边有一个器皿专门防着冷水,一个方形茶托上放着一个苍翠欲滴的茶壶以及两个同色茶杯,茶杯里氤氲出淡淡的烟气,袅袅娜娜…… 这一幕,在隔音谷中常常可以见到,轩辕紫晔喜爱喝茶,尤其是功夫茶,每日不饮个三五盏便觉得不自在,轩辕紫晔又喜欢看书,有时候是那些晦涩难懂的佛理书,让她觉得他像神仙,而有时候他也看兵法,让她觉得他又像尘世中的人,但不论哪种人,她都觉得他遥不可及,高高在上,即使他坐在她的对面,她也似乎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就算如此,不爱说话,没什么表情,略微无趣的他,就是让她就是觉得该死的不一样,觉得该死的心安,不怕死的想靠近,哪怕只是飞蛾扑火,也觉得心甘情愿。 轩辕紫晔素手拿了杯茶,轻轻送入唇中,动作一贯优雅。 她在那里愣了许久,他似是才发觉,淡淡道:“醒了?”眼睛仍旧在书帛上不曾移开。 “唔,嗯。”花汐槿愣了一下,含糊应了一声算作回应,她有些怀念谷中的生活。 门外有人敲门喊“王上。” 轩辕紫晔平平淡淡,道了声“进来。” 来人便推门而进,顾城武一进门,见到花汐槿在门口跟罚站似得发呆,他愣了愣,立马又恢复自然,似乎方才的表情并不发生过,他双手托着托盘不方便作揖,便朝着她点了点头以示行礼。 花汐槿适才一直站在门边不远处,她瞧见顾城武进来,便略微尴尬的让了让路,又朝着他点了点头以示回礼,她着实不晓得自己在这里的身份何如。 只见顾城武将吃食一一放好,便安静地退下去了,末了还带上了门,一句话也不多说,花汐槿有些纳闷,轩辕紫晔那么沉闷便罢了,他的手下怎么也一副德行,忒无趣了。原想轩辕紫晔出了谷入了世,该沾染些烟火气,多些凡尘味,就算性子不大变化,话还是该多说几句的,没想到仍旧老调常谈,无趣地紧,无趣地紧。 正当她心中愁苦的时候,轩辕紫晔发话了,仍是淡淡,“用膳吧。” “你不吃么?”花汐槿看桌上都只备一份吃食,原以为是他自己要吃的,没想到他头也不抬,直接说了句,“早些时候便用了,这是你的份。” 她看到桌上有豆浆油条,咧嘴笑,当下也不扭捏,拿起豆浆碗便要往肚子里灌。 “先把白粥喝完才许吃别的。”塌边人轻描淡写地说着。 花汐槿鼓着嘴巴,望着白粥,闷闷的,她一直很随意,很爱乱吃,所以把胃吃坏了,每天早晨如果没有喝白粥便随意吃其他吃食,肚子便会很不舒服,出了谷之后不比在谷中,吃食更是不甚在意,也没人知道她的情况,她自己更是没在乎这些小细节,没想轩辕紫晔却一直记着。 她着不远处的榻上,轩辕紫晔放下一卷书帛,抿了一杯茶,又摊开另外一卷看,方才的话语稀松平常,却暖了她的心房,她突然有些煽情,骄里娇气地喊了声,“紫晔~”声音带着些许鼻音。 没想那厮却一点情怀都没有,略微板正地说了句“食不言。” 瞬间将将她欲喷发出来的情绪扼杀在摇篮中,她的一腔热情都浇灭了,连带着本来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也自动收了回去。她以为两个人久别胜新婚,不,是久别重逢,作为算是比较熟悉的老友,该有些煽情戏码的,却被他这榆木疙瘩生生的敲打没了。 她嘟囔着喝下了粥,粥入腹中,果然一阵畅快。 她打定了主意要让他有些表情,哪怕是让他笑一笑,皱一下眉头也是极好的,她不知 分卷阅读98 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这样特别有趣,若是不成功,她便誓不罢休? 她琉璃目转了转,随即风卷残云地吃完一桌子东西,便摸着肚子跪坐到他对坐的榻上,方才碳炉上的水已经烧开,玉瓷壶里的水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水蒸气顶地瓷盖上下窜动,她娴熟地拿起水壶,打开茶壶,开水高高地往茶壶中倒,然后将盖子盖上,接着将茶杯过了遍热水,用木质夹子夹着倒了杯中水,再舀了两勺生水在水壶中,置于碳炉上,往碳炉中夹了一块木炭,而后四指捏着茶耳,食指抵着壶盖,另一只手扶着袖摆,往茶杯中旋茶而倒,在茶水剩不多时,又点滴几下,将最后的精华都滴到茶杯中,最后将茶壶轻轻置于托盘上。 做完这些,她朝着轩辕紫晔咧嘴,“紫晔,喝茶,喝茶。”说着便将一杯茶置于他跟前。 轩辕紫晔点了点头,拿起茶杯,置于鼻尖轻闻了下,适才抿入口中,“水温不够,茶水融合太久,香味有些不足了。” 花汐槿撇了撇嘴,茶艺是门学问,功夫茶茶艺更是个中翘楚,任是她实操了这么多年,仍旧能被轩辕紫晔挑出很多毛病,她犹记初学冲茶时,滚烫的水入茶壶中,她连茶壶拿都拿不起来,因为实在太烫。 这么多年,烫着烫着也烫出心得了,皮糙肉厚死猪不怕开水烫,便算是她的茶艺开门心得了。 她冲茶却不怎么喝茶,这倒不是她的古怪,而是她一喝茶便歇息不好,犹如打了鸡血般整夜整夜整夜睡不着,所以她不大敢喝,除非为了提神,不然谁没事会拿与周公约会的时间换盏茶? 这当然不包括轩辕紫晔,他,是一个特别的人,他说过,唯喝茶能让人保持清醒,所以他总是喝茶,可是这让以前的她很纳闷,人生不应肆意妄为些么?难得糊涂呀,时刻清醒着也太累了。后来,她也懂得了一些道理,不是不愿糊涂,而是不得糊涂。 也是,如他这般理智的人,即使再大的事情,也是喝茶来镇定,倒不像自己,爱喝酒,高兴了喝酒,不高兴了也喝酒。 她托着腮帮子,瞧着埋头阅书的紫袍公子,有些兴致缺缺,“紫晔,你不好奇我这半年经历了什么么?”即使不是真正的亲人也不带那么冷漠的,天晓得她多想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她知道,他不可能开口说有关于他的事情,所以,只要她分享自己的事情也是一样的。 轩辕紫晔又放下一卷书,重新拿了一卷,淡道“我在等你开口。” 还以为他不想知道呢,她心里暗自窃喜,她这个人有个毛病,对轩辕紫晔的分享欲特别强,什么都喜欢跟他分享,有一点成果也好,有一点领悟也好,便喜欢巴巴地跑去跟轩辕紫晔大说特说一通,通常情况轩辕紫晔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偶尔应一个表示自己有听,即使那样,她便会觉得十分满足。 她憋了半年了,她已经有半年未跟他说心里话了,终于找到机会了,她十分激动,但还是记着自己的初衷,要让他有个活人的表情。 她斟酌了好久,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三月,你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 轩辕紫晔没抬头,却挑了挑眉。 很好,有成效,她受到鼓舞,继续道“于是我时常觉得饥渴无趣,机缘巧合,从柴绫口中知晓你落入青华手中。” 他眉头一蹙。 “于是我化身王子,欲来场英雄救美的大戏,没想出师不利,刚出谷,才烤了只鸽子便被人妒忌上了,因为不分给他们鸽子吃,便被逼跳崖。”她说的无比凄惨。 轩辕紫晔抿着嘴唇,眼睛仍旧盯着书,琉璃目却没再动了。 又说“天不绝人,我又遇上了……”她顿了顿,目光黯淡,司徒羽便是她心中的那道疤,不揭开还是好好的,一旦掀开,鲜血淋漓。 见她迟迟没下文,轩辕紫晔抬眸,瞧了瞧她,端了另一杯茶,饮尽。 又自己冲起了茶,动作十分优雅闲适。“遇上什么?” 她发了会愣,神色古怪,又强自笑了,“遇上了位故人,他救了我。”她寻思了许久,用这几个字带过了一切,这样自己才不会觉得窒息,她舒了口气,又道“因缘巧合下,我忆起了往事。” 她瞧着他优雅的冲茶,“紫晔,你知晓么?我竟真的是寒昭国的长公主,我原名寒惜瑾,母后说,她希望我被当成瑾玉一样,被人疼惜一辈子,我也不是野种,我有父王,我有母后。我不是浮萍,我也是有根的人。”她说着说了就笑了。 “嗯。”轩辕紫晔的神色莫测,她瞧不出什么心思,突然觉得有些渴,便端起他冲好的茶,牛饮一番。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轩辕紫晔说过,茶要浅斟慢酌,方能尝出个中滋味,大约是因为她的牛饮让他觉得亵渎了他的茶艺,她朝着他歉意地摸了摸后脑勺,“实在是口渴,不小心一饮而尽了,也是好喝的,好喝好喝。”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恭维,其实喝太快,除了苦涩以后后尾的甘甜,并不能尝出什么其他的滋味了。 他没揭穿她的恭维,顾自地冲着茶,厢房中一时沉默 分卷阅读99 ,只瓷壶烧开水,水汽顶着壶盖一开一合的声音。 良久,门外有人敲门,轩辕紫晔应了一声,“进。” 一时间房中进来几位腰配长剑的男子,当中除了顾城武她见过几次外,余者皆是陌生的面孔,即使面生,他们给她的感觉便是,清一色的严肃呆板,她撇了撇嘴。 他们一进来便目不斜视,朝着轩辕紫晔单膝下跪,整齐地抱拳道“属下参见王上。” 花汐槿瘪了瘪嘴,复制粘贴的大约便是眼前的场景。 轩辕紫晔挥了挥手,他们适才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地笔直。 他们才得到情报立马回来汇报,並不知道轩辕紫晔身旁何时多了位少年,他们望见了轩辕紫晔身旁拖着腮帮子一脸打量意味瞧着他们的缟素少年,这位似乎与王上颇为相熟,于是他们又瞧了瞧轩辕紫晔,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在这位面生的公子面前说出他们得到的消息。 轩辕紫晔却给了他们肯定的回复,“无碍,说罢。” 他们当下也不扭捏,一个一个有序汇报,话语简洁地言明,其一说道“回王上,青华余数王族子弟皆已被杀,青华王被幽禁在王宫,似乎病重,王宫琐事大多由宦官解决,只大事由太子决定。” 其二道“属下遍寻王宫,寻不见九王爷的踪迹。欲寻太子府,可守卫甚微森严,比王宫还严密几分,属下无能,未能混进府中探虚实。” 其三道“探子来报,寒昭和亲公主不日前已到达神木,现于胧月居暂住,待八月十八入嫁太子府,但至今为止,和亲公主甚微低调,从未出房门,是故未有人见公主的面目。” 其四道“禀王上,寒昭太子此番亦来了青华,目的不明,有消息传白河阁主出现在神木,属下遍寻,昨夜似乎出现在红昭楼,如今行踪不明。” 其五道“王上,青华太子暗中操练兵力多时,神木王都,城西,城南皆为练兵场,又暗中屯粮,此次规模宏大,边境来报,似乎青华的兵力有默默往蹇垅聚集的趋势。” …… 轩辕紫晔静静地听着他们的汇报,不置一词。 下属们汇报完,便静静等待轩辕紫晔的发话。 没想他並没有直接回答他们,而是目光飘向一旁的花汐槿,“你在想什么?” 花汐槿听的甚是无聊,目光在轩辕紫晔和汇报者之间留连,这便是公务,也着实无趣,人也无趣,消息也无趣。 “从进神木始,那日在街市随意冒名王帝,横行霸道的宦官,我便知晓如今青华宦官的权利不一般,却没想那么不一般,听闻青华太子残暴狠戾,不知为何却放任宦官作威作福,大举练兵屯粮,其心,路人皆知。” 至于和亲公主,不正是说的自己么?那假公主唯唯诺诺,一看便是个胆小的,被追杀了一路,自然心有余悸,不敢轻易露面。 寒睿那厮,却是个贪心的,想与青华合盟,又想与白河合作,弑父篡位,亏他想的出来,只是他怕是如意算盘打错了,因为她不巧知道了白河阁主的真实身份。 至于紫栩,她略微斟酌,开口道“我知晓紫栩的行踪。”连杨倩儿都知晓的消息,他的侍卫们,能力不行啊。她却不知道杨倩儿身份不一般,自是了解的多些。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齐齐的望向她,她笑“他在太子府……” 众人欲再问什么,这当口,房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柴绫扭着腰婷婷得踏入厢房中,朝着轩辕紫晔行了个虚礼。 众人朝着她作揖“属下参加郡主。”众所周知,柴绫是内定的未来轩辕王后,又有丞相柴扉这般后山,自是不敢怠慢。 花汐槿瞧轩辕紫晔与众人这般,不由地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开来,但明白归明白,她却对柴绫丝毫没有好感。 柴绫这厢见着花汐槿,微微一愣,手中的绣帕捏了捏,眼波一转,随即笑道“原来槿妹妹来了青华呀,还以为你跟锦衣卫大哥们一起回了轩辕呢?” 对于如此厚颜无耻,淡定自如扯谎的女人,花汐槿此前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算是开了眼界,心里对着她骂了千万遍,柴绫的所作所为,她一笔一笔都替她地记着呢,但她也明白如今的局势,动不得她,只能假装没听到。 如今她是公子,而不是什么个槿妹妹,即使是个女子装扮,她也不愿与她攀亲带故,明明知道她想杀自己,却还得装作不知道,这种滋味够恶心人的。 没想到那厢却也不恼,言笑晏晏地说道“王上可有吩咐绫儿的?” 轩辕紫晔幽幽开口,“有,兵力一事。” 柴绫当下明白,“王上,这事儿交给我,绫儿定不负王上所托。” 花汐槿托着腮帮子看着众人,却神游天外。 第60章 被拒 神木王都的每个街区,不论是纸醉金迷的贵族区,还是为生活奔波的平民区,总有一处盛满感情故事的古井栖息在某个角落。 无论时代的背景如何,这儿都有各种各样的人生 分卷阅读100 大戏在上演,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有的人一辈子平平淡淡,按部就班,有的人却想打破这份安逸,追寻自己内心渴望的大戏。 星月斋二楼天字二号房里,花汐槿刚刚沐浴完毕,正拎着壶秋露白,倚靠在窗前。 酒香飘出了星月斋的窗,飘向了天上的明月,丝丝缕缕,萦萦绕绕,朦朦胧胧。 冷月如霜,镌刻在临窗人儿如玉的容颜上,秋夜凉风,吹在她的脸上,吹地她的面色略显苍白。 这夜色适合心碎,也适合酒醉。 她肆意一举,酒入唇中,唇齿芳香,略略暖了风吹的凉。 中秋佳节前夕,街道已有节日的氛围。 紫晔已经两日不见人了。 她想起那日,他的属下回禀完以后,便一一退了,柴绫不久也走了,房中只留她二人。 于是她义正言辞地与紫晔提及自己的计划,却被他拒绝了,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她。 她实在不愿意去想那些事,不去想他选择让柴绫帮助而拒绝她帮助的事。 寒睿欲与青华商讨合盟之事,企图歼灭吞并轩辕,如今轩辕受青华掣肘,若是答应与青华联盟,怕是到时寒昭与轩辕兵戎相见,而青华会选择作壁上观,到两国兵力削弱的时候,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招一箭双雕的计谋,不可谓不好。 她跟紫晔说了她所有的想法,说了她了解到的所有事情,紫晔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后来花汐槿说:“如今粉碎独孤傲计谋的方式便是救出紫栩,我既是和亲公主,何不去和亲,那是接近太子府,救出紫栩的最好方式。” 紫晔说:“不可,此事休要再提。” 茶的热气仍在散发,望着茶杯升起的一道道白烟,她突然就觉得十分生气,有些激动,口不择言:“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可以帮你,那柴绫呢?你为何信她用她?你将我当做什么了?” 她记得那时候紫晔怎么回答她的呢?她望着窗外的月色,从她的视角望过去,一棵苍天大树几根树枝正好遮了几分圆月,月上树梢头,远远望去,颇似一幅画,她喝了一口秋露白,晃了晃脑袋,那时候他怎么说来着?对了,他那时候很生气,脸色铁青铁青的,沉着声音对着她说“莫胡闹!” 她也很生气很生气,“哼”了一声便跑了。 临出门前,门外的侍卫拦住了她,她只隐约听到身后的他说了句“随她去。” 于是她便气冲冲地关了自己在房中,喝酒赌气。 尽管她知道紫晔是为了保护她,可他这样做,无异于将她当做金丝雀豢养。 她不愿做那笼中鸟,她只想与他並作比翼鸟,翱翔天际。 紫晔大概是真的生气了,竟两日不理她,也没来见她,两人隔了一道墙,却好像隔了一个银河。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知道自己错了,但就是忍不住在他面前任性,一想到若是自己一味被保护,最后只会拖累他,她便咬了咬牙,撑着不认输。 如此两日,房中除了小二,便只有柴绫出现了。 柴绫看着她借酒消愁的模样,心情颇为愉悦,言辞得意,轻蔑地与她说,和她斗,自己还是嫩了些。 柴绫悠哉地坐在圆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抿了一口,就这么轻蔑地瞧着她,那架势,颇似她以前看过的话剧里正宫娘娘给小妾做下马威的梗。 她悠悠抿着水杯,兰花指翘得生动,似乎对她翻了个白眼,轻启朱唇,“我父相手中有权利,可以帮晔郎稳定朝纲,我可以扶持紫晔稳坐王位,可以帮他调动兵权,你呢?不过是只会任性,无权无势的拖油瓶罢了,除了招人嫌,你还能做什么?” 柴绫说那番话的时候,仍旧是那般举止得体,大方好看,架势也十分足。 她醉意朦胧中记得柴绫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简直要让她咬碎自己的银牙。 可柴绫说的也都是事实,她无法反驳,朦朦胧胧中似乎对着她笑了笑,因为,她觉得柴绫的模样是真的好看。 花汐槿隐隐有了危机意识,这样下去,她便成了一个无能的拖油瓶,紫晔真的会离他而去。 她决意与紫晔再好好商讨一番,她希望他能理解她,试着放手让她干,试着让她帮助他,她想告诉他,她也有那个能力帮他的。 她不想被看不起…… 有了决定,在中秋这天,她便起了个大早,却没想紫晔早早便不在房中,她等了他一日,夜幕降临的时分,紫晔的手下回禀,她方才知晓他今日一整日都于柴绫在一处。 尽管花汐槿知道那与她无半分相干,但心中仍是赌得慌,她意兴阑珊地回了房。 第61章 误会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分卷阅读101 凉凉 她坐在窗台前,临窗望月,今夜的月色真圆,十五的月儿圆又圆,街道熙熙攘攘十分热闹,这是她在独自一人,在外面过的第一个中秋,那些热闹都不属于她,她的归属应当在哪里? 她的紫晔去陪了他的良人,她拿起桌上小二备着的酒,不由分地灌如喉中,辣意呛得她直咳嗽。 她不明白,为何紫晔不信她也能救紫栩,为什么要去陪柴绫,是因柴绫有权势可以扶持他么?是因柴绫可以帮他救出紫栩么?她也可以的,可是他却不信她。 她想念紫晔,想念地紧,远处有人在放烟花,烟花绽放在天际,十分绚烂,她迷恋地望着那刹那间的花火,忽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花汐槿嘴角带笑,喜悦的感觉充斥了全身,她赤着双脚,轻轻走到墙边,然后,猛地将头往墙上撞,“砰”地一声。 她觉得不疼,她背着墙,沿着墙壁滑坐,突然她望见了腰间的红绫,她记起了初衷,又觉得自己的勇气真的不够,她看着腰间系着的锦囊袖袋,那是司徒羽为她做的,一个大男人,一针一线绣的时候肯定很滑稽,但是像他那般如玉的人,绣字的时候肯定也是嘴角带笑的吧。 她拆开袖袋,取出那把燕支,这把匕首,是轩辕的国主的象征,却被她霸占了那么多年。 她端详着上面夺目的宝石,素手轻轻地抽出匕首,匕首出鞘,在清辉的夜色下泛着幽幽寒光,那寒光让人觉得沉醉,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匕首,匕首中似乎可以看到她迷醉的眼眸,她的模样,即使不是天仙容颜,却也无法令人挑剔,她实在不明白,紫晔对她为何丝毫没有男女情。 她突然很想要试了试匕首的锋利程度,这么想了,便也这么做了。 她举起左手,在月色下,手腕白皙通透,似乎可以看见上面隐约的青筋,她笑了笑,用匕首轻轻地一划,血瞬间沿着手臂流下,没入衣袖,在白衣上绽放开一朵大红花。 她放下匕首,在房中轻盈地舞动,一滴滴鲜红坠入地板,在地上绽放开奇异的色彩,她觉得十分快乐。 突然,“砰”地一声,房门被踹开,她望着来人,月色下,紫衣翩翩,公子如玉,因着他背光,他的脸色朦朦胧胧的瞧不真切,她笑意放大,朝着他飞奔而去,双手抱着他的后颈,“紫晔,你来找我啦?” 她看不清楚他的脸色,被他打横抱起,放在榻上。 他转身朝外面说了句什么,不一会儿,顾城武便拿了些纱布来。 他在她手上撒着药粉,他的动作很轻柔,甜意入心,他轻轻地为她包扎伤口,系结,然后不知道朝她额上抹了什么东西,她只觉得清清凉凉,甚为舒服。 他在她额头上包扎纱布,一圈一圈,每绕一圈,袖风带来的沉香气味都让她欲罢不能,纱布包扎完,他静静地望着她,她抬起头,痴痴地瞧着他,而后,不由自主地跪坐起来,捧住他的脸,不由分地印上他的唇。 “紫晔,我爱你。” 他的眸色渐深,他说“小槿,我也很爱很爱你。” 他捧着她的脸,轻柔而细碎地吻。 他将她放在床上,轻轻地为她褪去衣衫,然后又除了自己的衣衫,他细细地吻着她。 她忘情地回馈,觉得自己轻飘飘地,似乎飘到了天上…… …… 节日过后,王都恢复了往日的安静。桂月十六侵晨,神木下起了雨,天色朦朦胧胧,空气中带着湿冷的寒,路上行人或打伞或带斗笠,皆是步履匆匆。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一场盛世烟火,不过刹那芳华。 花汐槿醒的比往常早,她是被人叫醒的,紫晔就坐在圆木椅上,一张俊脸上並无表情,他的眼底有些发红,似乎一夜未睡。 她有些害羞,昨夜的一切恍然如梦,朦朦胧胧,并不真切,她脸上热了热。 天色有些冷,她见紫晔衣衫单薄,便下床,拿了件毛麾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略微斟酌,道:“天冷,你穿那么少,仔细着凉。” 说罢便往他身上披。 没想紫晔却脸色铁青,阻了她披风的手,他声音沙哑,似乎克制着什么,“我原想你只是任性些,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竟如此不自爱,随意自残。” 她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纱布,陡然一阵激灵,她昨夜为什么要拿匕首划伤自己?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可是,后来他来了,还与她坦白了心意,他们,还…… “我……”那是事实,她不知该做何辩解。 “你偏生拿头撞那堵墙,不是为了跟我作对么?我从来依着你,可你却变本加厉,做出此等混账事。”紫晔万年冰封的脸上,露出了愠怒的神色。 “我……”,她悄悄地望着他,犹豫了片刻,随即欲言又止地退回到她无边的黑暗中。 紫晔丝毫没有提及昨夜他与她那件事,她觉得口中酸涩,“你呢,你从来没把我放心上,从来都不信我也可以帮你,从来都只是把我当作累赘,昨夜…… 分卷阅读102 那般对我,如今,又对我说三道四,又是为什么?” 她怎么能把如此大事当作直接忽略,那句我爱你当真是戏言? 对,是她有错在先,冒犯在前,勾引在先,是她犯贱,是她的错。 他腾地站了起来,推开房门,转身朝着她,寒气渗满了眼底,冷笑道,“你,很好,自残有理,真好真好,翅膀硬了。” 她望着他,有些落寞,“这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他冷冷地道。 她多希望他对昨夜的一切有个合理的解释,哪怕有一点儿,可是他就这样现在门口,如同一尊石像,用冷漠的目光,讨论着关于他们的一切。 她心里想,他要是回来,他们就还是好好的,若是他转身,她便永远离开。 他终究是长臂一挥,拂袖而去。 如此情深,却难以启齿,原来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内心苦涩,反而会说不出话来。 第62章 触怒 这是第一次紫晔在她面前如此生气,以前无论她犯了多大的错事,他都会包容她,忍让她,替她摆平,如今是怎么了,好像一切都变了味。 静极,谁的叹嘘? 阑风长雨秋纷纷,神木此刻风雨,在窗外攀缘而走,墙内这壁,一人无语独坐。 她的心乱做一团,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地上,凄惶的感觉袭来,她觉得有些悲凉,心里山风海啸,面上却空洞平淡。 花汐槿忽然想到什么,为何昨夜她会突然想自残?那一阵不似醉酒般飘然,想自缢的心确是实实在在的,为何?还有昨夜的紫晔为何那么奔放,朦朦胧胧的却跟如今的他性情不太相似,就像自己臆想出来的一般,可望了望手上的绷带,自己确是实实在在的受了伤,这一切该如何作答? 她望见那七零八落的酒盏,登时眸色清明。 小二端着吃食进来时,她望了他一眼,开口道“昨夜的酒,是你送的?” 小二瞧花汐槿一脸天色容颜,懒懒的坐在那儿,说不出的慵懒魅惑,他的脸红了一红,道,“正是小的,小店明确分工,您这间的吃食都是由小的负责的。” “那昨夜的酒,可有经人手?”花手指敲了敲桌面,语调平淡。 “哪能啊,都是小的一手送……”似乎想到了什么,小二敲了敲头,道,“不过,昨夜的酒,小的上楼的时候不慎碰到了一位客官,着急处理,便将托盘放在了一边,就一小会儿。” “你还记得那位客官的样貌么?”她望向店小二。 她一望过来,店小二的心跳便漏了一拍,“记得记得,那位客官也是一名顶好看的女子,虽没姑娘你这般好看,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粉衣美人,那位也是客官您的朋友呢,前几日常来您这儿的。”说罢小二摸了摸头,尴尬地笑了笑。 朋友么?她冷笑。 “多谢你的告知。这是赏你的。”花汐槿在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 店小二拿了银子欢欢喜喜的退下了。 粉衣朋友……花汐槿抽出腰间的锦袋,摩挲着上面的四个大字,不言不语。 她还未去找粉衣肇事者,傍晚,主人便不请自来。 柴绫一脸轻视地笑,“晔郎昨夜不过见你自残可怜,帮你包扎了伤口,你倒好,反过来指责他。” 花汐槿一怔,脸色很难看。“你如何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你在酒里动了手脚。”她肯定得问。 “动了又如何,”柴绫不以为意,谎言信手拈来,“这幻影朝颜只会产生你想产生的幻境,若不是你自己内心腌臜,你以为你会产生什么幻想? 她捏着绣帕轻捂嘴巴,幻影朝颜不仅会让人产生想要自杀的冲动,还能让人产生有关于□□的幻境,这幻境有时候真假难辨,端看主人心魔。 她却信了她的胡言乱语,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没想到自己竟生生脑补出一场春梦,而这场梦还是她自己愿意做的,而且,她梦醒了还指责梦中人,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龌龊不堪,从未觉得如此难堪。 柴绫轻捏着绣帕,望着一脸深受打击的花汐槿,有些得意。 “若是晔郎对你有意,你以为你们不会发生点什么么?他对你无法产生半分男女情意,你看看你,多可怜,无论你在他面前多么卑微,承认吧,他永远不会爱上你,他的王后,只能是我,只有我,才能帮他稳定江山,甚至,帮他一统天下。” 说完这番话,她便迈着胜利的步伐,翩然而去,徒留花汐槿一人,直愣愣地好似木桩被钉在木椅上。 她说的确是事实,即使她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也不会引起他半分遐想,如同那夜为她添热水,也没有半分在意,他只当她做妹妹,只当她做亲人,她却妄想做他的爱人,她自嘲地笑。 花汐槿从未时处坐到申时末,小二又端了吃食上来,见她这般安静,便又悄悄退了下去,连带着帮她将门也掩好。 紫晔仍然不见人影,花汐槿先前想不 分卷阅读103 明白的事情,如今想了个明白,她定了定神,执起筷子,望着满桌自己喜欢的饭菜,安安静静地吃了个精光,小二又上来,见她支着下巴坐在窗前发呆,便轻手轻脚把东西收了下去,又提了热水上来,然后退下。 花汐槿见此,又舒舒坦坦地泡了个热水澡,于亥时,便宽衣上了床榻,闭眼安睡。 至此,紫晔都没出现过。 她知晓的,在他身边只能混吃等死拖累他,她知晓的,朝廷天下内忧外患,他并不好过,她知晓的,他並不属于她。 于是,她做了决定,与其成为他的累赘,时不时还要被柴绫这毒妇阴一阴,还要不停地压制自己的情感,还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寅时一到,花汐槿睁开双眼,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仍是那身白衣红绫,又将锦袋系好,墨发简单地半束,最后将衣服打包好,走到窗前,白天的时候已经从这里端详了许久,地图也记了个遍,即使是路痴,也将路程记个七八分了,她打开窗户,又折了回来,看了看桌上小二准备的桂花糕,拿了油纸将他们仔仔细细地包好,揣在怀中,胸口处,似乎热热的似乎有什么要溢出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越窗而出,直奔太子府而去。 第63章 太子府 青华的天气总是无常,昨夜里还狂风暴雨,今日天还未亮便已经阴天转晴。 这等好天气,倒是方便了花汐槿行事。 杨倩儿说,现在整个青华权利都在太子独孤傲手中,紫栩被俘以后,便关压在太子府里,花汐槿望着眼前高高的院墙,心里犯怵。 这太子是个什么玩意儿,把墙砌那么高,是在逗她吗?就算她飞的上去,看到这五步一人,十步一瞭望台的重重把手,也不免打退堂鼓,可她是谁?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爱挑战人类困难的叶之吴铭恃·昔寒·今花·汐槿。她定定神,环了一圈太子府,终于给她找到了突破口,那便是在太子府后院角落里的狗洞。 她蹲在洞口面前,眉毛拧的起劲,脑子里进行着一番天人交战。 “狗洞诶,传出去,堂堂叶之吴铭恃·昔寒·今花·汐槿如今要靠爬狗洞进门,你不要面子的么,你的面子还是要的啊。”小仙子说。 “不就是一狗洞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丈夫能屈能伸,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魔鬼反驳。 “不行,从这里进去了,你从此以后便没了人格尊严了。”小仙子又说。 “快进去吧,紫栩那混小子在等你。”小魔鬼打感情牌。 “你要是进去了,从此节操便跟你成了路人了。”小仙子再言。 “进去吧,大不了让紫栩也爬狗洞弥补你不就成了。”小魔鬼怂恿她。 “好有道理,成交。”花汐槿心里有了计较。既是打定主意,她便麻溜地往狗洞里钻,其实爬狗洞这道心坎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难得是往前迈的第一步。 她拍拍手上的尘土,十分得意自己进了太子府,下一秒,望着眼前的一众黑衣人,她便后悔自己钻狗洞的决定。 花汐槿生平第一次钻狗洞的后续是被一群守卫抓住,然后直接被压往大牢。 她心里苦,苦涩苦涩的,“大哥,你们误会了,我家大狗不小心进了你们院子,我是进来寻他的,不是什么刺客”押解她的人并不说话,把她往牢房里一扔,便扬长而去。 “喂,大哥,你别走啊”花汐槿伸出一只手,目送着面无表情的侍卫远去,犯愁。 “哪里来的不懂事的公子哥,别囔囔了,反正过两天你就死了。”角落里传来略带沙哑的男声。 花汐槿听着角落里的声音,僵着身子转过头去。 “汐姐儿?”少年瞧见她,似乎很震惊。 “紫栩?”她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她觉得人生真真如戏,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怎么在这里?”“你原来在这里”两人同时惊呼。 “你声音怎么成这样了,怪吓人的,我还以为是杀人犯呢?”花汐槿不满。 “小爷我这么帅像是杀人犯么?你瞧瞧,小爷我这是变声期,变声期,懂?”轩辕紫栩一脸不屑。 “呵,平时不是挺机灵么,怎地被骗到这里坐牢玩?”她看他仍旧一脸骄傲,嘲讽道。 “哼,轩辕出了内奸,我被人出卖了。就是那个柴绫,我不认她做嫂嫂,便威胁我,害我落入敌军手中。”都大半年了,原本意气风发,白白嫩嫩的少年如今瘦了一大圈,花皱眉。 “又是她,挺能耐,她天天在紫晔身边装白莲花,紫晔知道她这么能么?” “这个小婊砸,小爷我出去要扒了她的皮”紫栩咬牙切齿道。 “喂喂喂,别说她是小婊砸了,真是侮辱了这个词。”花汐槿接道。 “那该怎么说。” “蛇蝎心肠阳奉阴违心狠手辣阴险狡诈臭表脸的白莲花钮钴禄柴。”略微思索,花汐槿说道。 “哇,汐姐儿 分卷阅读104 果然有才” “那是”花汐槿颇为得意。 “你来这儿做什么?”紫栩有些疑问。 “废话,当然是救你啦。”这不明摆着吗。 “有你这么救的吗?俩人一起关在这儿?”他脸上冒出了三道黑线。 “现在怎么办,我们俩都撂这儿了。”她哪里知道,失误,这是失误。 “我想想。” “你饿不饿?”花汐槿道? “你有吃的?”他狐疑地看着她。 “废话”花汐槿拿出怀中的桂花糕,心里都要扭成一团了,早知道不要那么冲动爬狗洞了,真是失了面子又卖了自由。“诺,给你”她将油包纸他怀中一塞。 “我糙,小爷到现在大半年,终于吃上好吃的桂花糕了。”紫栩关了半年,那些人给他吃的真不是东西。 “现在外面怎么样?我之前来的时候那个七王爷天天往这边送人,基本上都是他兄弟亲戚。”他吃着桂花糕,口齿不清道。 “七王爷是哪个?你不会说的是独孤傲吧?现在他是太子了,青华王帝不久前便缠绵病榻了,现在整个青华实权都在他手里呢”花汐槿蹲在角落,画画。 “估计他爹的病也他的手笔。”紫栩不以为意。 “对了,这牢里怎么就一个房间,只有你一个人,独孤傲没犯人关的吗?”花汐槿早就奇怪了,哪有人的大牢像是牲畜圈的。 “哼,没有才怪,只不过送进来的人,在这里基本待不了两天便死了,对于罪犯十八般武艺啊,就当着我们的面,直接上刑,最惨的是那些王子公主,这个七王爷,不,太子,人狠话不多,进来也不避讳避讳我这个外人,直接上刀就割他兄弟的舌头,有的是直接刮肉,招数层出不穷,旁边他的姐妹有的看不下去,吐了,有的直接吓晕了,就是小爷我,也忍不住抖了抖。”紫栩边说边比,生动传情。 “好生……变态”花汐槿喉咙咽了咽。 “王兄呢”紫栩拿出第二块桂花糕,啃地欢乐。 “他登基了,现在是轩辕王,你,现在是八王爷”花汐槿解释道。 “什么,发生那么多事了吗” “变态太子以你做筹码,威胁紫晔与他一同攻打寒昭。可是寒昭又欲与青华一同攻打轩辕,这里头……复杂的紧。”花拿着木枝,一个圈比作一个国家,边说边画。 “怪不得那个变态把人都杀光了就是没动我,小爷还以为自己是因为长得太帅他不舍得动呢”紫栩恍然大悟。 “放心,等轩辕或者寒昭一方倒了,他便舍得动你了。”她看了他一眼。 “滚滚滚。”他没好气说道。 …… 就这样两人在牢里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牢里来了人。 “杨倩儿?”两人惊讶不已。 “怎么,不欢迎我?”杨倩儿看了两人一眼,挑了挑眉。 “自然不是,你,你怎么来了?”花汐槿十分好奇。 “带你出去啊”杨倩儿道。 “你怎么进来了”花汐槿不明白她,不是在红昭楼么?怎么来了太子府。 “太子为我赎了身,现在我是太子府的奉仪”杨倩儿实话实说。 “凤姨?”花汐槿拧着眉毛,这是什么奇怪的称谓。 “奉~仪,就是小老婆之一”她恨铁不成钢,纠正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花追问。 “还不是……”她话说了一半。“反正我救你出去,我就不欠你了”她有些不耐烦。 “你是为了我而来的”花自顾自地说。 “停停停,收起你那矫情的心思,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别问那么多,我跟狱监说是误会一场,你现在是我的丫鬟。”杨倩儿道。 “哦,那紫栩怎么办?”花汐槿有些为难。 “我的姑奶奶,我又不是太子妃,哪里那么大权利能救他,今日要不是太子大婚,没空处理这种事,我才侥幸救的你,否则你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杨倩儿说的是事实,今日和亲公主嫁进太子府,宫廷仪制琐碎繁杂,太子这两日忙的不可开交,自然没将花汐槿这种小杂碎放在心上,打发人来杀了她了事。 “你的意思是,成了太子妃,就能救他了?”花汐槿的眼睛一亮。 杨倩儿翻了个白眼,“你走是不走,再拖下去,若是他知道了,估计你连皮都没了。” “混小子,你等等我,我会救你出去的。”花汐槿当下便拍了拍衣服,对着紫栩道。 “走吧走吧,别在这儿烦人。”紫栩一脸不耐烦,眸中却带了丝失落。 …… 紫晔一早便听来人支支吾吾地回禀,说是公子在太子府的一处狗洞的角落发呆。 他听着来人回禀,面无表情,顾城武打不定主意,问“王上,是否需要属下去接回她。” 紫晔背负双手,望着窗外,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他终是叹了口气,“随她去吧。” 分卷阅读105 顿了顿,又道,“让屋外侯着的人进来。” “诺。” …… 寒历二三三年桂月十八,寒昭国安平公主嫁入青华太子府,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寒昭太子,青华王孙贵族,悉数到场,一片喜气。 杨倩儿一救出花汐槿,让她换了婢女的服饰,便整日看不到她人,太子府热闹非凡,想她是在哪处玩,便不予理会,反正她只要保证她人身安全便好,死不了便成,她看着一派喜气洋洋,摇头,那个太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把她买进来,却一直问她花魁赛中的舞曲是谁编排的,她想到花汐槿身份尴尬便随口应了是自己所创,太子于是对她百般宠爱,她打了个哈欠,还是回去补觉好。 安平公主跟青华太子拜了堂,便静静地侯在洞房中,自从定远将军死后,真正的安平公主便随之消失了,她一路周折终于来到了青华,可是她心中很是慌乱,她只是个冒名的公主,按照传闻来看,若是被发现是个冒牌货,估计骨头渣都没了,红盖头下的她惴惴不安。 忽而眼前的纱幔被人挑起,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公……公主” “嘿,小公主,别来无恙啊。”花汐槿朝着她温暖地笑。 假公主扑腾一跪,“奴婢,奴婢拜见公主。” “你别那么大反应,公主做成这样,一下子就穿帮了。”她不赞许地望着她。 “公主,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假公主心中的恐惧早就到达了顶点,当这种项上顶刀的公主,还不如做个婢女来得实在。 “你唤什么”花汐槿瞧着她那张娇俏的小脸,不错,是挺可爱的。 “奴婢锦竹”她愣了愣,回道。 “锦竹啊,好名字”人如其名,若不是胆子太小,也是能假扮假扮的。只可惜…… “脱衣服”花汐槿笑眯眯地望着锦竹。 “啊?”锦竹一脸受惊的模样。 “不是要我救你吗?不换衣服,我怎么做公主。”花汐槿挫败的开口,这厮…… “是,是,公主大恩大德,奴婢,奴婢无以为报”锦竹一听,如获新生,脱衣服的速度堪比日行千里的良驹。 花汐槿嘴角抽了抽,望了望她,又道,“有以为报的,做我的丫鬟就成,我不会穿这么复杂的衣服。” “啊?是,奴婢遵命。”锦竹愣了愣,利索地为她换上了嫁衣,两人身量相似,喜服穿着也颇为合身,里头是缟素,外头是大红喜服,真是绝妙的搭配。 花汐槿换完衣服,将红绫束在腰间,想了想,将软剑收在腰中,又挂上锦囊,便让锦竹去跟杨倩儿报平安。 而自己,则静静地等在房中。 她这一世,被赐了两回婚,上一回还没过门就成了寡妇,这一回跳过了拜堂,直接入了洞房,说是洞房,可她得琢磨怎么保住自己的清白,毕竟她可没真的拜堂。她坐在椅子上,往口中送了块糕点,吃着点心,单手支着下巴,手指敲着桌面。 忽而觉得眩晕的感觉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她浑身无力,控制不住自己,她皱着眉头,这怪病又来了。 堪堪扶住床沿,他听到了屋外的人声,太子来了。她忙定了定心神,盖好盖头。 独孤傲甫一进门,便看见桌上的糕点被动过的痕迹,他望了眼盖着盖头,正襟危坐的女子,稍微走近她,见她腰间系着“金玉良缘”四个大字的锦囊,挑眉。 “本宫来猜猜,本宫的太子妃,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 一听这充满磁性的男音,她握紧拳头,暗道不好。她没想到那日的声音竟是太子,怎么在这件事上疏忽了呢,可怎么办,怎么办? 独孤傲忽然将她盖头掀开,盖头落地,他愣了愣,随即笑的阴婺至极,“本宫的太子妃,是个女的,而且……”他顿了顿,阴阳怪气道,“还是被别人抱过的美人。” 花心里咯噔一下。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臣妾不明白”花心跳地快,如今只能死不承认了。 “不明白?有趣,本宫倒是好奇的紧,寒昭的公主,本宫的太子妃,如何跟轩辕的王帝不清不楚?”独孤傲捏着她的下巴。 她疼地皱眉,死变态,这时候,千万不能承认,认了就完蛋了,她略略斟酌“太子殿下是误会了什么吗?轩辕王帝怎么会跟臣妾区区一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流之辈认识?” 独孤傲忽然扼住她的咽喉,“本宫不喜欢骗子。” 花汐槿被捏的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她使劲地拍着他的手,憋着说道,“殿下是不想与寒昭合盟了么?” 闻言,独孤傲松了松手,“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咳咳咳”,果真是个变态,花汐槿缓了缓神,“如果寒昭公主新婚之夜身亡,殿下猜别人会怎么说,猜我那尚在青华的王兄会不会继续与殿下合盟?” 独孤傲似笑非笑“有趣,当真有趣”他留着她,有用,不论是限制轩辕王,还是用她利用寒昭。 他忽然咧嘴一笑,“花魁之夜那 分卷阅读106 一出,是你编的?” 她望着他,略略沉思,语气不善,“什么花魁之夜?莫不是太子殿下将臣妾认作了青楼那些莺莺燕燕。” “真不是你?”他望着她的目光意味不明。 “不知道殿下说的是什么,但臣妾与太子殿下确是初见。”她淡定地回望他。 孤独傲的半信半疑的望着她,似乎想在她脸上寻找什么撒谎的踪迹,良久,他冷漠地道,“我还有事,太子妃好生歇着。”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了。 她松了口气,隐约听见门外人说。 “殿下,新婚之夜不留宿太子妃处,日后她可怎地在太子府立足啊。” 只听地孤独傲“哼”了一声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太子与太子妃新婚之夜,太子夜宿白奉仪房中,第二天便传了开来,这事儿搁在太子府,对于女眷来说便是笑话,自那一夜过后,她便在也没见到太子,她也乐的清净,一门心思想着什么办法救紫栩。 第64章 尬演 金秋拂晓时分,万籁俱寂,霜雾缠绵,柔柔地萦绕于苍劲的古枫上,枫叶片片红,氤氲的冷雾和朱红漆雕的玉宇琼楼相互交融,让奢华的太子府蒙上了一层虚无缥缈的神秘感。 此景颇写意,颇令人沉醉,以至于令误入者迷失这片迷雾中。 迷雾中,一身披月牙白毛麾,里穿缟素,腰系红绫的花汐槿正拿着图纸踟蹰不前,寒气冻的她的小脸通红,越发显得肤若凝脂,只见她哆嗦着地将图纸揣于衣袖,又拢了拢衣襟,这天着实冷了些。 她看着眼前只有几米的视野,皱了皱眉头,早些时候,她从和亲随行侍卫手中取来了太子府的地形图,想趁早摸清路线,去寻牢房,没想出了府竟是如此景致,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迷雾,便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霜叶红了,太子府有许多苍天古枫,想来独孤傲是爱枫树爱的深沉。 她如今寻不见来路,也望不见归途,不免有些气馁,走了许久,为了今日的晨间探险,她兴奋了一夜,如今何其扫兴。人一这大哥,便觉得有些累了,恰见前方有处假山石可以歇脚,便寻了处隐蔽的地方,靠着石子,靠着靠着头疼症又犯了,她便揉着脑袋睡过去了。 流光瞬息,天色渐亮,浓雾散去,视野明晰了起来。太阳升起,温暖的洒在每个角落,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惊醒了一旁瞌睡的小人儿。 花汐槿揉了揉迷蒙的睡眼,映入眼帘地是一颗苍天古枫,红艳艳的枫叶随着微风飘荡,有几片随风荡落于青石板上,她正欲起身,忽听不远处有人声,她竖起耳朵细细听,待听清他们的谈话,适才觉得不妙,原来是独孤傲与寒睿在商讨合盟的事宜,她望了望四周,假山正好可以遮住她的身影,她猫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后方退,却被过路的巡视侍卫逮了个正着。 直挺挺地便被押到两位太子跟前。 独孤傲的狐狸眼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瞧地她浑身不自在,她堆起了一脸灿烂的笑容,朝着他们一一行了个周到的礼。 三个人各怀心思,只见花汐槿走近寒睿,搀住他的胳膊,甜甜的喊了声“王兄~”。 只要寒睿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却並没有说什么。 见此,她学着柴绫的做派,扭扭捏捏道“妹妹想你想的紧,你怎地今日才来,还不告诉人家,叫妹妹只能偷偷地躲在假山等你来。”说罢还意思意思地做了个委屈样。 寒睿皱着眉头看着笑的一脸谄媚的花汐槿,不明白她在这儿做什么,生怕她坏了自己的计划,他神色明显不悦,却不动声色道,“哪里,不是和你夫君谈完便去找你了吗?你整地如此心急?” 孤独傲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倒是兄妹情深,之前以为本宫的太子妃是个外姓公主,只是你们寒昭不舍得亲生公主,却拿她来搪塞我青华的呢?”说着便看了一眼花汐槿。 寒睿脸色一冷,暗道不好。 她见此,立即反驳道,“太子殿下,您误会我父王了,我虽顶着外姓公主的名义,实则确我父王的女儿,不过在外生活了许久,父王也是没办法才寻了外姓这个由头封我为公主呢”目前的形势来说,她与寒睿,与寒昭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互利共生,她需得维系好两国的关系,自己才能有筹码,才能活的好。 孤独傲瞧了寒睿一眼,“哦?公主说的可是真的?” 不待她作答,寒睿便道,“自是真的,我寒昭前王后所出的长公主,在外流落了十年,今年才找回来,便是瑾儿。”寒睿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当下便给花汐槿编造了个假身份,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竟扯了个准。 花汐槿略微惊讶地望着寒睿,他知道了?满脑子的疑问,在看到他眼神暗示的时候明白了开,编的倒是真相,她顺着他的话道,“妾身也是才知道父王寻我十年。”说罢她眼波一转,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如今青华与寒昭两国交好,妾身何其有幸成为二国合盟的桥梁。”这话她斟酌了许久,这样一来肯定了自己的地位,二人 分卷阅读107 若是想好好合盟,她便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独孤傲哈哈一笑,“好,好。”他拍了拍寒睿的肩膀,“本宫倒是十分期待我们的合作。” 寒睿亦笑,“放心吧,此回寒昭,等我带兵亲征,你我二人,共同踏平那轩辕地。” 花汐槿堆着笑容,“祝二位殿下早日成功。” 独孤傲意味不明地望了她一眼。 她假装没看到,“呀”了一声,道“都怪今日为了见王兄心急,没用早膳便出来了,现下饿得慌,不知两位是否要一同用膳呢。” 寒睿见时辰差不多了,道“不了,我今日便回寒昭,有很多事待处理。” 他指的是弑父篡位吧,她心里一阵冷漠,面上却堆着笑容,“那王兄要注意安全哦!” 独孤傲喊了声,“来人,送寒昭太子回去。”便有一干侍卫上前引路了。 临行前,寒睿给了她一个警示的眼神,然后便甩着大袖走了。 寒睿走后,留下独孤傲与花汐槿大眼对小眼,她想寻个由头回东庭,便假意道“殿下,臣妾东庭早膳已备好,想回去用膳了,不知殿下是否一同前往?” 她不过意思意思下请太子去自己的庭院用膳,没想到孤独傲却点了点头,随着她前往了东庭。 第65章 紫晔有险? 晨曦争相展露光芒,苍天古树上挂满了霜叶,霜叶晨光交相辉映,映得大地一片通红。 从假石处至东庭,约莫两盏茶功夫,独孤傲领着花汐槿,两个一前一后,一路沉默。 花汐槿拘谨地跟在孤独傲身后,自新婚夜以后,她便没再见到他的人,如此,她才能在太子府清闲自在,但独孤傲不出现,并不代表这个人想与自己好好相处,相反,他是故意晾着她,新婚之夜不留宿,是故意要给她难堪。 他的算盘打得好,若是自己真是老实地做他的妃子,如今在太子府必当抬不起头,落个人人欺凌的下场,若是能让小妾们弄死自己,估计他心里会乐开花。 但他的如意算盘必将落空,因着她这个太子妃,并没打算做他后宫三千中之一,也没打算做什么正儿八经的合盟桥梁。 如此一来,他这般做法倒也成全了她的自在,他的无视对她而言是最好的恩赐,可如今他却悠悠随自己来东庭,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事出必有蹊跷,她边琢磨着他此番来意,边留着心眼记这偌大的太子府的路径,以便下次行动做准备。 思来想去,两人不知不觉已至东庭,雾气早已经不知消失在哪里了,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片片枫叶慵懒地从古树上飘落,拂于青石板上。空气中混着扑鼻的花香,似乎还有丝似有若无烤肉香,弥漫着,缱绻着,整个东庭散发着又温暖又清凉的香气。 “爱妃庭院里的花真香。”孤独傲充满磁性的嗓音蓦地响起,他驻足,似乎在细细品味花香。 花汐槿顾自沉思,没留神,撞到了面前的一堵人墙,她适才反应过来,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随即做惊吓的模样,惶恐道:“不小心撞到殿下的金尊玉体,是臣妾的过失,还请殿下责罚。” 独孤傲双手负立,背对着花汐槿,道:“你我二人早已拜堂,现下不过碰了一下,爱妃如此说,倒是生疏了。”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自是无法揣测这番话的用意,却听他说,“这花香中,怎么隐约还有着一股肉香味?” 花汐槿上前几步,与孤独傲并齐,道:“那是妾身安排厨房按照妾身给的配方和烧制方法做的特制烧鸡的香味。” “哦,那我倒是得尝尝。”孤独傲眼波一转,定定地望着花汐槿,微笑道。 花汐槿见此,抬手应道:“殿下这边请。” 花汐槿引着孤独傲进了堂,堂中一圆桌上放着一只热腾腾冒着香气的烧鸡,还有两盘糕点和一瓮粥。 “殿下请坐,妾身这就给您布菜。”花汐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筷子,利落地将烧鸡撑开,取了几块肉放在孤独傲面前的碗中。 孤独傲夹起鸡肉,并没有急着吃,狐狸眼似有若无地望着花汐槿,说道:“此番你我两国能共结秦晋之好,爱妃功不可没。” 花汐槿脸上挂起了假笑,“殿下严重了,臣妾人微力薄,且是妾身应当做的。” 独孤傲眼波流转,皮笑肉不笑地道:“爱妃不必妄自菲薄,为表我青华诚意,本宫已着人生擒轩辕王。这,也算是我对贵国此番共结联好的回应,也是为你我两国共取天下的一次贡献,爱妃,你觉得呢?” 花汐槿刚取了一块肉,打算入口,闻言,微微一愣,额角一跳,肉也一直停留在嘴边。 “爱妃?”孤独傲看着花汐槿这般怔忡,又开口道。 花汐槿回过神,适才发觉自己行为不妥,勉强地撑起一丝笑容,道:“殿下英明。”言罢将肉送入口中,只觉味同蜡嚼。 “这道秘制烧鸡的滋味,可见一斑,一国公主,对吃食竟还有这般研究,当真有志趣,”他噙笑,“本宫对你是 分卷阅读108 愈发好奇了。”孤独傲复又夹了一块肉送入嘴中,眼神意味不明看着花汐槿。 花汐槿坦然接受他的目光,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地便扯谎,“殿下可别打趣臣妾,妾身幼时流落民间,食不果腹,而胃口又刁钻,自是卯足了劲琢磨如何将寻常食物变美味,万没有殿下说的这般志趣,怕是殿下的好奇会变成失望。”说罢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往碗中添粥,动作颇为优雅。 独孤傲不置可否,话题突地一转,“也该是时候了。” “什么……”时候?花汐槿还未问出来,便见一侍卫匆匆来报。 侍卫抱拳,向二人行完礼,欲言又止。 孤独傲望了眼花汐槿,随即又望着菜肴,道:“说罢。”言罢继续低头吃肉。 侍卫双手抱拳,身体微弓,道:“启禀殿下,属下已奉命‘请’来了轩辕王,他现下正于大牢之中等待殿下。” “啪~”瓷器撞击的声音。 花汐槿适才心里一咯噔,手中勺子便松落于盛粥瓷盆中,玉勺撞击瓷器,发出清脆的声音,粥汤溅得肆意,以至于溅到了独孤傲与花汐槿的衣裳上。 花汐槿一惊,见孤独傲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她干干一笑,“青华的冬天甚冷,冷的妾身双手也不甚利索了,是妾身手笨污溅了殿下,是妾身的不是,妾身这便替殿下换下衣裳。” “爱妃不急,这点儿汤渍算不得什么,现下先与我一同前去会会这轩辕贵客。”孤独傲心情颇为愉悦,戏谑得看着花汐槿那略微有点苍白的花汐槿道。 她袖下的双拳握得发紧,面上却强自镇定,她强颜欢笑,应了声,“诺。” 第66章 发怒 睿智如紫晔,他怎么可能被抓住,花汐槿多希望这只是虚惊一场。越临近牢房,便愈发地忐忑起来。 昏暗的牢房中静坐着两个人,其一隐匿在黑暗中,面对墙壁,看不清模样,只隐约一袭紫袍,独孤傲一行至牢房时,他不理不睬,仍旧静置端坐,颇有傲骨;其二正百无聊赖地拿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听牢门打开,紫栩立时抬头,一袭白衣早已皱皱巴巴不成样子,头发也颇为凌乱,眼睛却波澜不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待看见孤独傲身旁的花汐槿时,他的眸色有一瞬间如夜空中最亮的星,不过瞬间,便销声匿迹,他满不在乎地望了一眼独孤傲,随即吊儿郎当地往墙壁上一靠,支着单腿,闭目休息,似乎并不把来人放在心上。 花汐槿不动声色地望着两处的人影,从最初的忐忑不安,到渐渐的平静下来。 独孤傲却也不恼,他只上前,朝着暗处的身影道:“你们轩辕家的人真是有趣,一个两个真是傲气地紧,沦为阶下囚了还端着架子,莫不是把我青华当作吃素的主?”顿了顿,他朝紫袍男子和蔼地笑着,“轩辕王不若直接投降于我青华,本宫或许会放了你们兄弟俩一马” 坐在地上的人影动了动,缓缓地站起身来,而后转过头,露出他的面目。细眼薄唇,面无表情,却不是轩辕紫晔。 “你!”独孤傲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他咬牙切齿道,“怎么回事?” 刚才禀报的侍卫立马“扑通”一下,跪下了,他颤颤巍巍地说道,“殿,殿下,属下确实是按照您的吩咐,从星月斋请来的人啊。” 独孤傲青筋暴起,抽出他身旁侍卫的剑鞘,朝着跪下的侍卫脖子上一挥,那人便倒地不起了。 紫袍被独孤傲架在了刑架上,他仍旧一脸淡漠,这般模样彻底激怒了独孤傲,“说,轩辕紫晔在哪!” 紫袍男子默不作声,顿时铁烙便往他身上招呼,花汐槿看他这般隐忍,却仍旧不发一言,她明白自己若是这时候出来说话,只怕会更害他,这个太子太过嗜血残暴,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人。 在紫袍男子晕过去的时候,牢里突然有人进来回报,“禀太子,适才抓到了人,偷偷地往太子府外送信。” 独孤傲正在气头上,他给了个眼色,一个丫鬟装扮的人立时被拖了进来。 花汐槿看清了丫鬟的模样,顿时鬓角一跳,“锦竹?怎么是你?”锦竹的胆小她可是知晓的,怎么可能做的了细作,电光石火间,她记起了初时见到锦竹的情景,她,是寒昭太子身边的人,怕是之前一直在做戏。 只见锦竹被丢下后便朝着花汐槿腿边爬来,她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竟胡言乱语,“公主,锦竹该死,救救奴婢,锦竹没将信送出,便被抓了,公主,救救奴婢。” 独孤傲放下烙铁,坐在凳子上,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花汐槿,“爱妃,你可有何解释?” “什么解释?她说的什么信,我都不知道。”锦竹这是栽赃,是要害死自己,太子与自己有共同利益,他不会轻易杀她,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只有一个,花汐槿混乱的头脑霎时如迷雾散开,眼前一派清明,她突然冷笑,“鸢氏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这般拼命地演戏,替她卖命?”她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锦竹。 “公主在说什么呀,明明是您拿了信让我带给轩辕王帝陛下的 分卷阅读109 ,还说,还说要是我送出去了,就立功了。”锦竹跪在地上,又惧又怕地解释着。 “哦?倒是送的什么信,本宫挺好奇的。”独孤傲说罢来人便呈上了信,待看完信,他的脸色已然阴沉的吓人,他突然掐住了花汐槿的脖子。怒道,“本宫一早便怀疑你是细作,若非你通风报信,哪里来那么多巧合?” “独孤傲,你放手,你疯了?”花汐槿被掐的喘不过气,意识渐渐游离,只言片语从口中溢出,“你想顺了,顺了轩辕的意,与我寒昭,两败俱伤吗?”眼角瞥了瞥靠着墙壁的轩辕紫栩,此时他正不动声色地望着她俩。 闻言,独孤傲松了手,花汐槿捂着脖子,不住地咳嗽,若是再被掐一会儿,她毫不怀疑自己会立马去见阎王爷。 独孤傲看了眼墙角的轩辕紫栩,阴阳怪气道,“你不在意?” 紫栩“哼”了一声,道,“是啊,她是我轩辕派的细作,殿下好生厉害,现下便发现了,太子还是速速用刑,严刑逼供,顺便用她来挟持我王兄,我倒是十分乐见我王兄来英雄救美。”语气中幸灾乐祸显而易见。 原本独孤傲十分肯定花汐槿便是细作,人证物证俱在,但便是这太顺利的一切让他更加生疑,若是花汐槿说的才是实话……他看了眼角落里一见满不在乎看戏的紫栩,还有一脸严肃的花汐槿,若她说的是真的,那杀了她,就得不偿失了。他的狐狸眼巡视着牢中众人,忽而笑了,他摩挲着花汐槿的如瓷玉般的脸蛋,和煦道,“下人栽赃本宫的太子妃,真是愈发地有胆量了。” 花汐槿的身子绷地紧紧的,一动不敢动,思绪复杂地望着独孤傲。 只见他悠悠地开口,“来人,把东庭的所有丫鬟小厮都带上来。” 不到半刻,众人便被押了上来,从寒昭陪嫁过来的丫鬟小厮一应俱在,他们被排着跪在孤独傲与她跟前,神色皆是又惊又惧。 独孤傲将她拦腰一抱,让她坐在他的双膝上,花汐槿身子僵硬,动弹不得,既想跳开,又不敢动。 暗牢中,紫袍男子身上多处烙伤,伤口隐隐发出烤焦的味道,被杀死的侍卫趴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地板蔓延开来,紫栩着一身脏污的灰色薄衣似是满不在乎地靠在那里闭目养神,侍卫押着下人,恭敬地立于一旁,牢卒们站在刑具跟前,静置待命,下人们跪坐在地上,神色各异。 蜡烛烧的噼啪作响,独孤傲只手抱着花汐槿的药,只手摩挲着她的下巴,整个牢房中安静地似乎一根针掉下来都听的到,这场景说不出的诡异。 良久,孤独傲朝着花汐槿崭颜一笑,笑的如同昙花绽放那般惊艳,他掂起她的下巴,缓缓道,“东庭下人犯上作乱,谋害太子妃,全部杖毙。” 众下人绷着地神经线,突然“啪”地一声断了,惊慌失措中想挣脱开来,却被压得动弹不得,众侍卫扣着数十名丫鬟小厮趴下,牢房足够大,却也排地满满当当。 叫冤声此起彼伏。 花汐槿不可置信地望着支着她下巴的独孤傲,如此残暴,视人命如草芥,她张了张口,没说话。 “怎么,太子妃想替他们求饶,若非他们背叛,你又何需受他们牵连。”他边说手指顺着下巴摩挲到她的脖子,她的身子陡然一阵激灵,抿唇不语。 “还是说,杀了以后怕没人帮你送信?”他似乎颇为好心情地在她耳边低喃,远远看去,就像一对恩爱夫妻在耳鬓厮磨。 她的心跳地厉害,似乎是惊的,似乎是惧怕的,面上是一派低眉顺眼,她明白,这里他最大,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杀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她觉得后背发凉,竟出了一声冷汗,深吸了一口气,她扯出了一丝微笑,“殿下,您,误会了。” 东庭的下人都是她的陪嫁,他是借此机会,将她身边的人都杀死,再在她身边安排他自己的人,他此举无异于架空她的权利,也是不信任他的表现,如今自己亦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若是贸然出口,只怕下场更惨。 “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宫的爱妃,果真聪明。”他仍旧操着那派阴阳怪调,“动刑。” 牢房中顿时传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和棍子拍打的声音,她眼见往日随行了一路,历经重重追杀,侥幸活命至今的一干人等如今却在乱棍一下哭的撕心裂肺。 不过顷刻,往日有过朝夕相伴的一条条生命便就此陨落,他看到了保护了她一路的侍从咬着牙关不发声,猩红的血渗透衣衫,浸湿了她的眼眶,腥味散发,腥浊之气令人几欲作呕,鲜血染红了牢房,染红了她的眼眸。 她不忍继续看,转过头。却被独孤傲强制拽过下巴,“爱妃该好好看看,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疯子,疯子,真是疯子,她心里在怒骂,却又不得已地看着牢中众人各色的脸上各色神态。她看着锦竹怨恨地看着她,看着其他丫鬟们或绝望或哀求或惊惧或怨恨的眼神。她看着许多死不瞑目的眼睛,听着牢房中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最后无人发声,只余下棍子落下的声音。 她是个灾星,只要跟她沾 分卷阅读110 了些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司徒羽如此,四隐如此,明庭等锦衣卫如此,如今连陪嫁的一众亦难逃厄运,她忽然失了气力,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谁主沉浮,她似是悬浮在白雾之中,看不清来路,望不见归途。 一片迷蒙中,她看见母亲朝着她微笑,她开心地跑过去,忽然,母亲的身影便消失在火海之中,她看见司徒羽朝着她笑,下一秒他便在她的怀中,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她看见四隐被乱箭射死,看见锦衣卫大哥们死于刀下,她看见和亲的随从一个接着一个,死在她面前,她挣扎着,沉沦着,突然,她看见紫晔,朝着她伸出了双手,她似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奔向他,然而下一秒,他却中了一剑,嘴角溢出了鲜血。 “不!”她伸出双手,却惊醒了过来。 她望着熟悉的天花板,这里是东庭。 独孤傲果真送了一批新人过来,她瞧着一众人,个个面生的紧。 与寒王一样,送丫鬟小厮监视她,一样的配方,不一样的地方,她冷笑。 如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怕是更难行动了。 第67章 大战一触即发 自俘虏轩辕王之事失败后,花汐槿一连好几日没见到独孤傲的人。 这几日在新人眼皮子底下,她做派十分规矩,但她有几事不明白,其一,按道理他给她派的新人,应是他的心腹,该如同寒昭王宫的春花秋月的做派一般,对她事事监视才是,而如今她却觉得十分自由,甚至比在锦竹面前还自在,她疑心独孤傲在挖坑等她跳。 其二,便是这新来的四个丫鬟,小桃小翠还有冬暖夏凉,要说奇怪之处,便是冬暖夏凉虽也是她的贴身奴婢,却从不替她梳洗更衣,只做些不近她身的工作,起初她以为她俩是端着架子,展示自己的监察者地位,但日子越久,她却越不明白,冬暖夏凉对她是毕恭毕敬,甚至会主动跟她汇报外界与独孤傲的情况。让她陡然生出丫鬟才是她安置在太子府眼线的错觉。 其三,作为内庭丫鬟,无事不出,竟然知道许多事情,有的甚至是天下事,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东庭侧面有处小池塘,里面养了几条金鱼,火红火红的,煞是好看,花汐槿百无聊赖,靠着水榭廊亭,往水中泡鱼食。 鱼儿一见吃食,鱼眼直愣愣地,嘴巴一开一合吐着泡泡,扭着腰肢上赶着接饲料,这般殷勤的模样倒是把花汐槿逗笑了。 冬暖夏凉立于一旁,看她突然笑了出来,一脸莫名。 花汐槿看了冬暖一眼,“冬暖,你们太子殿下呢?”她有好几日未见到他人了,她需要知道他的去处,好做下一步打算。 “主子,太子殿下这几日总往军营去。”冬暖低眉顺眼地回道。 “主子,不出意外,太子殿下这几日便会出征。”夏凉顾自开口,言语板正,却毕恭毕敬。 “你们二人,这般僵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男人婆呢?”花汐槿瞧着两人,竟想起那天顾城武和那几个复制粘贴的侍卫见到紫晔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 两人却是一愣,皆低下头。 “我的爱妃什么事笑的这么欢快?”独孤傲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 花汐槿的笑容瞬时间凝滞在嘴边,花汐槿望着立在眼前,白衣踏雪,狐狸眼盈满笑意的太子,一脸古怪。 她见到他笑的温暖,那日的事情恍然眼前,她心里没由来得害怕。 “过两日,本宫便要出征了。”独孤傲没看她,反而从她手中拈了几颗鱼食,往池子中一扔,鱼儿便扑腾去抢食了。 花汐槿默然片刻,道,“要开始打战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碎沫,“我等这一日,等久了。”他回过头来,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少女眉眼如画,眸色明媚,白衣红绫,佳人说不出的风采。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他年我若为青帝,必为千古第一名。”他顿了顿,神色带了几分认真,“若是到时,你可便是我青华帝国的帝后了。” 花汐槿此刻却是看不懂他的为人了,他想一统的心人尽皆知,可,她心里犹疑,“你愿让一个他国公主做帝后?” “若爱妃承认你是那面具少年,本宫自是愿意。”他的话语带了七分试探,三分认真。 花汐槿如魔怔般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何他几次三番诓她承认,甚至不惜以帝后之名为饵,这诱饵对于一国太子妃来说,可是非比寻常。 秋风吹拂,吹落枫叶入池,吹乱了她的发梢,她撩了眼前的发丝于而后,语调颇为平淡,矢口否认道,“殿下说的是谁,妾身不知道,但却不是妾身。” 独孤傲璀璨的脸色刷的阴沉下来,似大雨前刻般乌云密布,他凉凉地道,“总有一日,你会承认的。” 她低眉顺眼,假装聋哑人。 他哼了一声,冷道,“太子妃最好在府中乖乖地呆着,哪儿也别去。” “明白,明白,我在家等你回来。”这 分卷阅读111 下她倒是能回答,立马拍马溜须地应了,自己等是一回事,若是自己出什么意外等不了可不关她的事。 他却愣了一愣,望着她,家,么?他望着她的目光高深莫测。 当天夜里,小桃小翠伺候她梳洗完毕后,刚退出去,冬暖夏凉便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正坐在榻上,翘着二郎腿。花汐槿望着两人,挑了挑眉,支着下巴,叩着桌面,清淡道,“两位小哥,你们终于想要坦诚了吗?” 两人齐齐半跪,恭敬地开口,字正腔圆,句句男音,“属下并非有意冒犯,请花姑娘责罚。” 花……姑娘? 花汐槿瞳孔蓦地收紧,冬暖夏凉当着她的面,撕下了脸上的面具。花汐槿看着“夏凉”那张熟悉的脸,愣住了,她似是难以置信,喃喃道,“怎么会……明庭?” “夏凉”咧了咧嘴,“属下在。” 花汐槿的眼睛里映着烛火,眼神有些流动的潋滟,她有些激动,“你不是在大漠……”便死了? 明庭严肃地回道“属下当时奄奄一息,幸得过路商队所救,伤好以后,以为花姑娘已经遭遇不测,心有愧疚,便向王上负罪请死,待见得王上,方知姑娘无碍。” 他顿了顿,花汐槿适才反应过来两人皆是半跪,立马让他们起身说话。 明庭站以后,微微躬身,正色道,“王上见姑娘只身犯险,有些放心不下,便派了属下来助您一臂之力。” “原来他,都知道。”她如此任性,他却还是认输了,紫晔心里有她,他心里是有她花汐槿的。花汐槿沉默了一阵,“他呢?还好么?” “姑娘,王上在您出星月斋当天便离开了,您无需担忧。”明庭解释道。 第68章 侧妃 那一日,花汐槿离去以后,紫晔便让在屋外静候的侍卫进来。 紫晔背负双手,望着窗外,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声音清冷从容,“蓝凛,你护送郡主回轩辕,让李肃调兵,前往楚水域,若他不从,便让郡主调令。” “属下领旨。”蓝凛领了旨意便下去了。 “顾城武,你找人替我佯装此地,我欲出行,勿与他人透露我的行踪,即刻启程。” “属下领旨。”顾城武抱拳。 他顿了顿,道“明庭,你善易容,可李代桃僵进入太子府,记住,见机行事,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什么差池。” 明庭彼时带着一副平淡无奇的面具,面具模样平凡,他的声音也伪装地平淡无奇。他恭敬地答道“属下定不负王上所托。” 他不久前被柴绫“杀死”,如今在郡主眼皮子底下,皆是易容示人,此番死里逃生,没保护好花姑娘,他心里十分愧疚,欲禀明王上之后就以死谢罪,没曾想,王上却原谅了他,只让她好好保护花姑娘,莫要再生什么事端,是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暗中保护花汐槿。 他恭恭敬敬地朝着紫晔跪了跪,便领了几个人杀了几个丫鬟,顺利地混入太子府中,小心翼翼地蛰伏着,独孤傲果真让他们去监视太子妃,他们适才名正言顺地在她身边保护她。 “你会易容?”花汐槿又惊又疑。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你能易容出栩哥儿的模样么?”花汐槿似乎看到了希冀,眼底泛着点点星辰。 明庭点头,又望了眼冬暖,“姑娘以为他与八王爷的身量相比,何如?” 花汐槿望着冬暖,突然明白了什么。“莫不是要牺牲他?” “冬暖”却摇了摇头,“属下能为国贡献一份力,已然足够。” 三更天里,太子妃吵着自己的玉簪不见了,阖府上下倾巢出动,挑着灯火寻玉簪,最后太子妃的丫鬟冬暖在天牢中寻到了玉簪,原来是那日慌乱中不小心落在了牢中。 寻得玉簪之后,花汐槿喜不自胜。太子听到小翠小桃的汇报,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却没说什么。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尽王都,满城尽带黄金甲。 菊月初八,这一日,士兵匆匆忙忙,传来急报,轩辕国犯青华边境,要求青华交出九王爷,轩辕王义正言辞,说是除非见到九王爷安然无恙才停止攻打边境城池。 青华太子独孤傲本欲十月出兵攻打轩辕,不想被占了个先机,愣是气的摔碎了几个玉盏,立马着部下加速调兵,菊月十二,率精锐与轻骑十万以及部分粮草,先行出征,随行的还有被俘多时的轩辕国九王爷。又命副将整顿后续十万部队,携带军资物品,随后出征。 独孤傲出征之时,命太子妃出来送行。 独孤傲当着众人,递给她的一支用纯净的羊脂白玉制成的簪子,他说这簪子叫木槿白玉簪,要她好好收好。 花汐槿干笑着接了这份大礼,心中却莫名。 独孤傲出征后,花汐槿便成了这偌大的太子府中名义上地位最高的主子。 自来到青华国太子府,独孤傲便时常把她当做空气 分卷阅读112 ,不闻不问,甚至还将她带来的丫鬟小厮悉数杀光,所有人道是失宠,然正妃的名讳摆在那里,纵然不得宠。因着太子府妻妾成群,还是免不得有许多的幺蛾子凭空飞扑,许多麻烦事凭空生出。  从独孤傲出征以来,各房的姬妾便变本加厉,使出各种各样的招数欺侮花汐槿,倒不是她耐性有多好,而是那些个阴招实在提不上台面,她奉陪的心都提不起来,只一门心思都扑在思索逃脱的计策。  今夜月儿正明,难得好心情独自出来逛逛,这太子府也真真是大,亭台楼阁,金碧辉煌,鸟语花香,还有许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人闲逛,真是赏心悦目。这独孤傲,不仅残暴,还好色,一副好皮囊长在他脸上,着实浪费了。  靠着兰亭支着手臂,欣赏着湖光美景,水面波光粼粼,里头的鱼儿五颜六色,欢快地游着,追逐着那轮尤为光亮的明月。紫栩那小子,不知道顶着□□躲到哪处去了,半点没有做贴身丫鬟的自觉,她不由地撇了撇嘴。  “姐姐,你说,东庭的那个小贱蹄子,我看得出来,太子爷没兴趣,否则怎么会杀光她所有侍从。”柔媚的声音苏麻地飘进花汐槿的耳朵,她抚了抚额角,真是好运,这样都能听到八卦,且是有关她的八卦,暂且听听罢。  “晴妹,好歹人家也挂了个王妃的名讳,不得无礼,然太子爷对她是什么心思本妃虽不知道,但是她只要是个王妃,太子爷就不会动她,还得维持两国的友谊不是,况且,太子爷说,青寒与寒昭成了同盟国,正攻打轩辕。”另一个略显淡雅的声音微微传来。  “虽然太子爷动不得她,但是我们要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弄死,再把她往乱葬岗一埋,便对外称她思君心重,患恶疾而死,到时候死无对证,太子爷一定不会怪罪的不是,指不定还高兴呢,到时候姐姐成正妃就指日可待了。至于同盟,待轩辕亡了,寒昭迟早是囊中之物罢了。”静了一会,柔媚的声音又传来。  “你可别瞎说,况且那位精细着呢。”柔雅声调略微拔高。  “姐姐,你就放心地交给我罢,这事准能成功,你且听我说说,自太子大婚以来,我们还未去跟太子妃奉茶呢,过两日我们便去……然后就把她弄到那儿一埋,死无对证,嘿嘿,到时候,姐姐做了正妃,可别忘了晴儿妹妹啊。”  “你这丫头。”伴随着低笑,二人渐行渐远。  花汐槿不停得回想着散步的二人外貌,声音是有些熟悉,但是她从未注意她们,脑子里愣是没个人影。她摸着下颚,目光狡黠,调皮地笑了,”正巧找不到小羊羔,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窝里斗,本姑娘便陪你们玩儿一把。” 第69章 将计就计 花汐槿去见了一趟杨倩儿,彼时杨倩儿正对镜梳妆,她没瞧来人,捏着发梢,略带嘲讽,道,“行啊,真成太子妃了” 花汐槿抱着双臂,靠在她身前的墙壁上,朱红雕饰,轻纱幔帐,粉妆红塌,这内饰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她略略打量,看起来太子对她不错,她掩着唇瓣,咳了咳,道,“别闹,有大事儿要你相助。” 杨倩儿捡了支金步摇,虚虚放在发髻前,对着镜子瞧了瞧,满不在意道,“救紫栩?” 她瞧着她对着镜子,低眉柔曼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愣了愣,想起正事儿,“不是这事儿,我是要自保,太子的小老婆,要将我埋了。” 杨倩儿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儿,不紧不慢地打开妆奁,颇为优雅地取出乘着胭脂水粉的盒子,捻了一指海棠胭脂红,轻笑道,“姑奶奶,你现在可是太子妃,你不准的话,旁的人有本事动你?” 花汐槿眉头拧成一条,颇为委屈地说,“那他们不是来阴的嘛” “你不是都知道了?还叫阴的?”杨倩儿无视她委屈的做派,指尖轻抹双颊,镜中的人儿顿时双颊绯红。 花汐槿装也懒得装了,不耐地道,“诶,你帮是不帮,话那么多。” “说。”她拿着红纸抿了抿唇,而后望着镜子,颇为满意地微微一笑。 花汐槿瞧着镜中的杨倩儿肤白似雪,唇红如火,双颊绯红,眼似桃花,百花鬓上的金步摇熠熠生辉,美人儿,美人儿,她着实惊叹了一番,又附在她耳旁说了几句。 杨倩儿回过头,望着她,翻了个白眼,“这么阴损的金蝉脱壳之计,若是太子发现你被她们‘杀死’……你是要害死那两个小老婆。” 花汐槿嘿嘿一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数倍奉之。” 她又翻了个白眼,“太子妃妹妹,岁月漫长,要心地善良……” “你不当你得奉仪了?”花汐槿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 “你不当你得太子妃了?”杨倩儿反嘲。 “你身上好多秘密。”花汐槿望着顾盼神飞的杨倩儿,幽幽开口。 “彼此彼此。”杨倩儿亦不服。 “亏我们还是老乡,真是翻脸不认人。”花汐槿盯着她,颇为怨愤。 “得了,以前跟你还是情敌呢。”杨倩儿翻了个白眼,嗤笑,她眼眸一转,似乎想起什么,道,“就紫晔师兄那万年冰山,你能融化他算我输。” “怎么不能?”她这 分卷阅读113 话说的不无道理,但她花汐槿就是不服气。 “紫晔师兄,人是好的,地位也高,只是地位太高,身挑重担,身不由己,你若嫁他,首先,未必能登后位,其次,就算登了后位,也是遭罪的日子。他不可能只娶你一人,这结果,你可要想清楚了。”杨倩儿站起身,路口婆心地对着花汐槿抽丝剥茧的分析。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耷拉着脑袋。 杨倩儿拉着花汐槿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给她倒了杯茶,絮絮道,“紫晔师兄吧,他这枝头实在是太高了,不是你我这种只为寻求唯一的逍遥人可以飞的上去的,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徒生妄想,日后怕是有你的苦头吃。” 她明白的,觉得有些伤情,她甩了甩头,颇为不爽地道,“哼哼,杨倩儿,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花汐槿知道,杨倩儿以前明明对紫晔那般痴心的,如今也要放弃了么? “人是会变得。你不也变了。”她为自己倒了杯茶,端着茶水,坐在她隔壁。 “有理。”花汐槿点了点头,又道,“我们有一天会变成敌人吗?” “谁知道呢?”那要看那个人的立场了,杨倩儿抿了口茶水,似是而非地作答。 次日,太阳爷爷暖洋洋得照在太子府,照在东庭,照在花汐槿的脸上,花汐槿眯着眼睛,看着太阳爷爷笑的花枝招展的圆脸,亦绽开了一抹皎洁的笑容,“快了,快可以了。”她缓缓道。 不一会儿,独孤傲两小老婆如期而至。 “入府那么久,因为身体不适,我二人迟迟未给太子妃请安,今日特来奉茶赔罪。”两人恭谨地朝着她俯了俯身。 “起罢。”花汐槿端坐于正位,有模有样地抬手道。 “太子妃,这是有名的青华贡茶,您尝尝。”侧妃沈氏奉了茶上前。 花汐槿刚欲接过,有一个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丫鬟便争着端起了茶杯,道“太子妃,奴婢正口渴,太子妃能给我先喝吗?” “你喜欢便喝吧”花汐槿望着“冬暖”,掩袖轻笑道。 沈氏脸色很难看,使了个眼色,冬暖正待喝下,小二老婆立马上前,“放肆,丫鬟怎么能喝主子的东西。” “无碍,这冬暖是太子赐予我的,寻常我不敢怎么怠慢她,喝杯茶更算不得什么。”花汐槿义正言辞地解释道。 “这。”小二老婆瞧了瞧侧妃沈氏,这太子的手下怕是动不得,可若不动她,今日的计谋怕是要落空,左右不过是一个丫鬟,没甚怕的。 “怎么,本妃说的话你们都敢质疑?”花汐槿自然知道她们满肚子歪歪肠子,严肃道。 “不,不敢,不敢,太子妃……这儿也有一杯茶,是青华特有的红茶,不妨你们一人一杯吧。”小二老婆打定主意,立马奉上另一杯茶。 “唔,倒也行。”花汐槿寻思了半晌,道“正好,也有些渴了。”说罢接过茶杯。 花汐槿朝着“冬暖”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喝下了茶。 没想“冬暖”喝完了茶便吐了口血,道了声“有毒,”便倒了下去。 花汐槿闻言,往胸口一捏,嘴角也溢出血,“你们,你们敢陷害本……”话还没说完,便趴在了桌上。 小二老婆立时探了探他们的鼻吸,得意地道,“他们死了”。 “哼,那么嘚瑟,还不是死在我手里,什么正妃,来人,把他们拖去乱葬岗,埋了。”侧妃闻言,顿时觉得高人一等,似乎看到正妃之位向她招手,行为举止便愈发地有架势。 旺财一见这架势,虽然惊,但见两位妃妾如此霸道,只好乖乖把他们弄到乱葬岗,开玩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子妃他们都敢弄死,他敢反抗,也是死路一条。 待将俩“尸体”抬到了乱葬岗,闻着那味儿,他晦气地将他们往地上一扔,埋也不埋,便走了。 须臾,杨倩儿拎着个包袱,领着“夏凉”,出现在她俩的尸体前,她在他们俩口中一人塞了一颗丹药,便踢了踢他们,“别装死了,这里臭死了。” 第70章 乱葬岗 虽是大晴天,乱葬岗却渗透着一股森冷的寒气,空气中透着腐尸的气味,难闻的紧,枯树枝上乌鸦嘎嘎咕咕叫,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 吃了药后,“死去”的俩人悠悠醒转过来。 轩辕紫栩已经大半年未见到□□了,只见他站在堆积的泥土上,大张双臂,朗声大笑,“小爷我终于重见天日了,这景色真真是好。” 数月来憋闷的心情得到释放,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叹道:“这空气也是顶顶的好。” 花汐槿被臭气熏醒,不情不愿地睁开了双眼,她觉得后背硌得慌,往后抽出硌着她的物事,却不想是跟顶大的骨头,她一惊,将手中白骨一扔,整个人腾地一下便弹了起来。 又恰好听得紫栩的一番话,不由地嘴角抽了抽。 杨倩儿捏着帕子捂着鼻子,一见紫栩这般抽风,嘴角抽了抽。 明庭正屏息取着包袱中的衣物,一 分卷阅读114 听八王爷的一番感叹,看了看这荒凉的乱葬岗,嘴角亦抽了抽。 花汐槿见四野荒凉,知道自己终于带紫栩成功出逃,心下欢喜,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蹲了下去,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紫栩心情正好,见状,疑问道,“咱终于出来了,汐姐儿却不高兴么?” 花汐槿摇了摇头,心情复杂,“不是不高兴,只是……” “只是”紫栩好奇地打量着她。 花汐槿望了眼紫栩,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没什么。” “好吧,汐姐儿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小爷我自当犬马效劳。”见她这般讳莫如深的怨怼模样,他只能这般安慰她。 花汐槿是一个认真的人,她欲言又止地望了眼紫栩,想了想,开口道,“你能不能……” “嗯?”紫栩哼声。 “能不能去钻太子府的狗洞。” “……” 明庭递给俩人衣裳,一脸古怪的看着花汐槿。 “呵呵呵呵。”杨倩儿这下笑的怎么也止不住,紫栩望着,更是一脸莫名其妙。 “你汐姐儿可是钻狗洞进的太子府,本想让你也同她钻狗洞出来平衡心理,而如今却不能遂愿,故而想让你替他挽回面子。”杨倩儿解释道。 “哈哈哈,汐姐儿,你钻狗洞,哈哈哈哈。”一听杨倩儿的话,紫栩都笑岔气了。 花汐槿恼怒道:“你做什么说出来,多没面子,”她脸色难看地望着杨倩儿,又瞧了瞧一旁脸色古怪的明庭,气哼哼道:“明庭,你不准说与紫晔听。” “花姑娘,从您钻狗洞的那时候,王上便已知道。”明庭解释道。 “……” “哈哈哈……”这下紫栩更是笑地捶腹。 花汐槿一脸生无可恋,只能扯着身上穿着的式样繁复的太子妃宫装,今日为了做足面子,特地换了这身,方才躺在尸体上方,衣服变得又脏又臭,现在脱着又实在麻烦。 杨倩儿一脸嫌弃地瞧着她大大咧咧换衣服,丝毫没有半分淑女的模样,皱了皱眉,心道,真是白白糟蹋了她那如花似玉的娇颜,忍了忍,没忍下去,道:“您慢换,我且回去了。” “你先别走,去哪儿啊?”花汐槿穿上一袭月牙白男子外袍,开口道。 “自然是我该去的地儿。”说完她便转身。 “啊,谢,谢谢你了。”花汐槿扯着头饰,忙不迭道。 “不必谢我,要谢,便谢那个人。”杨倩儿说罢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哪个?”花汐槿还没得到杨倩儿的回答,便见远处飘来一袭张扬的火红。 陆仁贾经过杨倩儿时,杨倩儿似是朝着他躬了躬身,陆仁贾微微点头,便翩翩踏至花汐槿跟前,他一袭火红与乱葬岗灰沉沉的色调格格不入,只见他说了声,“自然是我。” 而后夸张地道:“娘子,我好生想你。”说罢便朝着刚换完衣服的花汐槿飞扑而去。 花汐槿一惊,眉头一皱,立马错身躲了开。 陆仁贾扑了个空,回头,一双丹凤眼扑闪扑闪,委屈巴巴地望着她,一脸幽怨道:“娘子,你好狠心呐,怎能趁着为夫睡着的时候,丢下我一个人去逍遥,让为夫好找啊。”说罢便欲再往她身上扑。 紫栩一见这一幕,立时挡到花汐槿跟前,却被陆仁贾抱了个满怀,紫栩本便与花汐槿身量相似,他脸色铁青地望着高出自己许多,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登徒子,恶心道:“你谁?” 陆仁贾适才发觉抱错了人,吓得退了退,一见眼前的粉雕玉琢,一袭白衣的少年,愣了愣,随即得意地道:“我自是她,”他指了指花汐槿,道,“的夫君。” 紫栩顿时被雷的外焦里嫩,他呆呆地回头,道:“汐姐儿,你,何时有了……夫君。” 花汐槿皱了皱眉,对着陆仁贾道,“我何时与你成了婚?” 陆仁贾一脸幽怨地望着她,“娘子,你不记得了那日我对你眉目传情,你对我暗送秋波,你我目光交汇的地方,便是我俩成亲的喜堂。” 花汐槿头疼地捏了捏鬓角。 她还未说什么,紫栩便一脸疑问地望着花汐槿,“你不是与我王兄两情相悦的么?” 两情相悦?花汐槿额角突突一跳。 “不,汐姐儿是王兄的,汐姐儿你不能嫁给别人。”紫栩一脸义愤填膺。 “他不是我夫君。”花汐槿见此,只好耐心解释道。 “娘子,你怎能如此说为夫?”陆仁贾似是受伤,似是生气地道。 紫栩可不管他是谁,当下便抬头望着陆仁贾,理直气壮地道:“你这个狐媚子,不准靠近我汐姐儿,她已名花有主了。” 花汐槿侧目,挑眉看他。 陆仁贾听他这番话,顿时气了,气的面色绯红尤其桃花,“你这个臭小孩,滚开,不要挡在我与娘子之间。” “我要,我要,我就要。”紫栩胸脯挺得更直,挡在她跟前道。 分卷阅读115 “你……我打死你。”说罢便撸起袖子抡起拳头,准备大干一场。 “打就打,我怕你?”紫栩亦不服气地撸起袖子,架势十足。 花汐槿捂着耳朵,不愿受荼毒,默念道耳不听心自清,耳不听心自清。 第71章 排查 听闻日前王都丢了位大人物,于是神木王都的守卫比平时森严了两三倍,城门出入关的排查更是密不透风。 花汐槿一行了为了掩人耳目,便做了乔装打扮。花汐槿作男装,紫栩作女装,陆仁贾作女装,与花汐槿扮作夫妻,明庭,紫栩则扮作陆仁贾的表亲。 出城门的时候,守城的戍卫官将他们的车马拦了拦,无奈几人只好下车。 戍卫官拿着一幅画像,将他们四人望了又望,而后定在花汐槿身上,不动了。 陆仁贾见状,忙上前,搂住了花汐槿,朱颜笑道,“官爷,这是我家大相公。”他回头指了指明庭,“这是我家大表哥,”又指了指紫栩,“这是我家小表妹,”转过头对着官爷笑道,“这王都不好混,我们要回老家守旧业。” 戍卫见陆仁贾一股子狐狸骚味,奸笑着摸了摸他的柔荑,陆仁贾嘴角一僵,花汐槿憋着笑,赶忙往戍卫官手中递了一块银锭子。 戍卫官掂了掂手中的银两,挥了挥手,让他们过了关。花汐槿虽与画像中人相似,却不是女子,戍卫得了银子,心里偷乐,才不管要抓什么人。 出了神木王都,除了收拾了几个打家劫舍只会点皮毛功夫的小喽啰,一路上还算是顺利。 第三日,落霞映照着古城墙,轻烟袅袅绵延天际,蝶影飞雁舞风起,草木芸黄红叶飘落。 菊月已然过了大半,正是廿十二,花汐槿一行赶了一日路,日落时在城门将闭时将将入了城,随意找了一家驿馆住下,城离战场甚远,百姓的生活照常,日落时分,驿馆仍一派喧阗。 店家见他们风尘仆仆,便问他们是否从边郊过来躲难的,紫栩摇了摇头,问了才知道前几日轩辕国以青华私掳轩辕八王爷为由出兵攻打青华,青华太子还未到战场便连失了两座城,现下正紧赶慢赶地去边境支援。 紫栩沉思了片刻,点了几个菜,与花汐槿等人坐在靠窗的饭桌上。 花汐槿见明庭站得笔直,便招呼他也坐下,饭菜上来,几人已是饥肠辘辘,便大快朵颐。 吃了几口,花汐槿唤来小二要几壶酒,转头时瞥见后面一桌四个男人,两位年老两位年轻,打扮皆是温文尔雅,话语皆是温和轻软,颇有南方人谦谨之态。 她转回头,夹起一块炸的金酥脆脆的排骨,咬了一口,耳朵却注意着后头的动静。 只听得那位一头白发,姿态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道:“依余之见,如今不是小战,这天下,怕是要真正大乱了。” 另一位老者稍显年轻,“何以见得?这些年,两国偶尔小战不是常有的事儿么?依我之见,只要我青华还了那轩辕八王爷,不就不必再战了么?” 白发老者摇了摇头,“这不过是为了此战师出有名罢了,这战头,不是轩辕国挑起的,而是吾国。” 一位年轻的男声道:“却是为何?” 白发老者叹道,“我青华自太子掌权以来,便连夜练兵,日夜兼程,铸造冰刃,囤积食粮,准备已久,又俘虏轩辕王爷,与寒昭合盟,这次,怕是轩辕国知晓了内幕,在吾国未到达边境之前,先发制人,夺下我国两座城池。” 那位年轻的男子叩了叩桌面,道:“这轩辕王先来招攻其不备,好生厉害。” 白发老者道:“此人出自隔音谷,自是不同凡人。” “隔音谷,闫老,您说的可是那个世人皆神往的秘境。”年轻男子惊呼。 稍显年轻的老者道,“自是那里,年纪轻轻,毫无根基势力,却颇有手腕,听闻是临危受命,出谷不到一年,愣是坐稳了王位。” 此时,最后一青衣男子从未开口,一听轩辕王此人,立马打起精神,道:“你们不知,那轩辕王打战就打战,还不忘佳人陪伴,听闻是边打战还边筹备娶了王后,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花汐槿手中的筷子掉到了桌上,紫栩几人各怀心思地望着她,她讪笑,正巧小二端了酒壶过来,放在她桌前,她便想也不想,举起酒壶就往口中倒。 年轻男子似乎是惊到,“真有此事?果然好一个风流人,我倒好奇是要娶哪位王后。” 那青衣男子道:“听闻娶的是轩辕先王定下的亲,似乎是轩辕国丞相的嫡女,被封了个什么郡主的,那也算是顶妙的人儿。” 稍显年轻的老者似乎无意于这个话题,转而道:“这世道不太平,若是有日这天下只得一主,你们希望哪位做国主?” 白发老者道:“寒昭势弱,天子昏庸,吾国虽稍强,太子却狠戾,轩辕新政,王帝却在打战时娶亲,可见是个情种,这天下何如,再看看罢。” 正巧店中来了一对官兵。 小二眼尖,好意上 分卷阅读116 前提醒道:“店小人多,诸位客官,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哈。” 立时众人噤若寒蝉,吃酒的吃酒,吃肉的吃肉,无不识相。 花汐槿见没什么消息再可以听,便与同桌几人说了声,拿了碟花生,拎了两壶酒回房去了。 望着花汐槿远去,吃菜的几人神色各异。 第72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天色向晚,秋风乍凉,朱檐重楼之上,下弦月高挂,月下梧桐叶片片飞絮,飘往万家灯火,灯火明明灭灭,照亮这长夜。 驿馆三重楼一阙绮窗大开,一抹孤影倚着窗台,花汐槿自斟花酒,举杯邀残月。 门扉轻叩,一袭茜红衣袂飘飘,合着乍起的秋风踏入了这扇里边乌漆墨黑,也没掩好的木门。 “哇,好可怕,月黑风高,黑灯瞎火的,娘子,你在哪儿,我好怕。”陆仁贾抱着双臂,眼睛四处寻望,最后定在一处,朝着窗棂下的一抹白影,颇为浮夸道。 幽蓝的月光下,花汐槿面色隐匿在背光下,她望着窗外,没说话。 “娘子一个人偷偷在这吃闷酒,也不带我。”陆仁贾见没人回话,又道。 花汐槿望了他一眼,开口,声音有些黯哑,“你说,成年的尘世为何那么难,为何有那么多无可奈何,为何那么多言不由衷?” 他寻了桌子坐下,就着月光,他侧着头仔细地端详着她那略显伶俜的身影,良久,嘻嘻笑道:“娘子理那么多世俗做什么?一个不谈世俗的人,才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雅的人,所以咱不谈世俗,你只要跟着我,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岂不逍遥自在?” 话音刚落,门边便传来少年怫然不悦的高声,“哼,你这狐媚子又偷偷背着我妖言惑姐,我汐姐儿才不会跟你走。”紫栩探着脑袋,火急火燎地冲进来。 见了屋里一片漆黑,他愣了一愣,瞪了一眼桌边的一道黑影,又朝着窗边的白影道,“汐姐儿,王兄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尽快回去仔细询问,才好解除你们的误会。”说罢拿起火折子将房中的烛火点了个遍,才熄了火折子。 厢房里顿时灯火熠熠,火光乍现,本背着光的花汐槿似乎察觉了什么,忙抬袖子,往脸上挡了挡,再放下时,她的眼睛被火光映得有些红,琉璃目不复往时清明,上似乎弥漫着层似有若无的雾气。 “娘子,你哭鼻子了?”陆仁贾面色怔了怔,满腹狐疑道。 “瞎说,窗口风大,火光耀眼,闪了眼睛罢了。”花汐槿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天凉窗边风大,汐姐儿快些来这儿坐,”紫栩拍了拍隔壁的椅子,急道。 “你们大半夜不睡,来我这儿作甚?”花汐槿下榻,穿上鞋子,踱至桌前,坐下,没好气地道。 紫栩转着眼珠子支支吾吾,“还不是,我们来这儿,聊天,对,聊天谈心,喝酒谈理想,”紫栩拍了拍桌子道。 正好明庭端了托盘,在外面踟蹰,紫栩眼尖,拽了他进来坐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托盘,将糕点花酒与杯盏一样一样摆好,又道,“好香的桂花酒,今夜我们不醉不休。” “桂花酒?”花汐槿的眼里显出几分神采,那可比自己那壶清酒好,她嗅了嗅,果真满室飘着桂花香。 紫栩斟了一杯,花汐槿接过,迫不及待地饮了一口,唇齿留香,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陆仁贾翘着二郎腿,举了杯酒,望着窗外的下弦月,道,“这月儿也忒细瘦,若是圆月,肯定更有滋味。” 紫栩递了一杯到明庭跟前,并不赞同,“才不会,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样看也别有一番风味。” 花汐槿一想到过个十天半月便可到轩辕地界,便道,“若是回去,你们接下来可作何打算?” 紫栩又斟了几杯,几人碰了杯,他一番感慨,“少年当胸怀大志,腹怀良策,挥剑饮马,为万世开太平,此番回去定是要亲赴战场,建功立业。” 花汐槿见一旁的明庭安安静静,眼里却流动着异样的光彩,似乎有什么话藏在心头,她问,“明庭,你呢。” 明庭摸了摸脑袋,咧嘴笑道,“属下,所求不多,忠君之事,尽力而为,但若是……”他顿了顿,又道,“若是能上阵建功立业,便不枉此生。” 陆仁贾见两人豪情壮志,不以为然道,“世事如白云苍狗,变幻无常,何必想如此多,人生在世,不若吃喝二字,才是王道。” 紫栩横了他一眼,没出息的,转头笑道,“汐姐儿呢,你也想建功立业吗?如今乱世,你若在战场上定是巾帼不让须眉,定是风华无双。” 花汐槿沉思了半晌,她见过司徒燕战场上那番巾帼之姿,也曾参与过一两场战事,不过皆是被保护地好好的,不曾真正上阵杀敌,她之前是有一番遐想的,只是现在,她却没往那方面想过,紫晔,他应该也不会同意自己上阵,就如同司徒羽一般。 室内一阵沉默,陆仁贾见她做眉头深锁的深思状,摆了摆手,意兴阑珊道,“不谈 分卷阅读117 这个,无趣地很,谈些别的,要谈些有趣的,有趣的。” 紫栩举了举手,一派兴奋,“我来说,我来说,从前有个蒙面人,他对手下说。”他望了眼众人,比手画脚,拿着袖子捂住半张脸,有模有样道,“你们待会,看我脸色行事。” 愣了半晌,几人哄堂大笑,“哈哈哈,智障智障。” 陆仁贾的凤眸微转,道,“我也有,我来说,从前,有个宅子老闹鬼,后来……后来鬼被闹得受不了了就都跑了。” “哈哈哈哈哈,这鬼着实可怜。” 几杯酒下肚,明庭渐渐放了开,他斟酌了片刻,复开口,“有位少年读书破万卷,被守藏室之官除了名……”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明庭你竟如此幽默,哈哈哈……。”紫栩肚子都要笑抽了。 “笑点在哪儿,看你笑的那样儿。”陆仁贾颇为不悦地看着他。 “书都被读破了一万卷,这个人怕是魔鬼吧,哈哈哈。”紫栩又笑。 花汐槿略略思索,幽幽道,“由于天气太热,妃子们纷纷要求王上将她们打入冷宫。” 一阵冷风吹过,几人打了几个寒颤。 …… 深夜,杯酒交碰,是清清灵灵,声声脆脆,花汐槿目光流眄,内心被热乎乎的桂花酒盈满,心中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众人言笑晏晏,醉成一片。 翌日清晨,为了赶路,几人做男装,将马车换成坐骑,打马绝尘。 第73章 钓鱼 几人到了溪边,日头正盛,便停下来歇息,明庭一袭黑色劲装,只见他麻利地挽起袖子,卷起裤腿,拿了柄剑就往溪中叉鱼,花汐槿和紫栩刚生完火的功夫,便见明庭已经叉起了两尾鱼,不由地称赞了一番,便取了鱼上火烤,反观陆仁贾,一拢红衣,玄纹云袖,沿溪边曲着单腿而坐,他低垂着眼睑,修长而优美的手指懒懒地支着不知从何处变来的一根钓竿,长长的睫毛在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他只手抵着膝盖支着下巴,打着瞌睡,一副愿者上钩的模样,紫栩再也看不下去,嗤笑道,“照你这般垂钓,怕是日落山头连鱼尾巴你都钓不到,看小爷我的本事。” 说罢便抢过他手中的鱼竿,少年心性难免浮躁,又存了取胜的心,三下两下地便提了空竿上来看。 陆仁贾躺在地上,枕着后脑勺,嘴角一挑,隐隐露出好看的酒窝,一张翩若惊鸿的脸上讥讽意味十分明显,“若你这般能钓到鱼,我便吃狐狸粑粑给你看。” 紫栩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赌气地拿鱼竿打水划拉泄愤,谁知竟真的钩住了一条。 这下陆仁贾面上便挂不住了,他闭了闭眼假装睡着了。 紫栩“哼”了一声,趾高气扬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快快吃粑粑。” 陆仁贾凤眼一睁,他望向紫栩,一张俊脸一泻千里,登时拉的老长,他的神色莫测高深,须臾,脸上又堆起了邪笑,“你去给我找狐狸粑粑来呀。” 紫栩一听,气地直跺脚,“你唬我,你等着,我打死你。” “来呀,谁怕谁?”陆仁贾不以为然地道。 正巧花汐槿烤完两条鱼,见这便两人气氛不对,便拿了刚烤好的香喷喷的鱼堵他俩的嘴,两人接了鱼,才平了战火。 青华与轩辕在云南城对峙,本过了那座城便可以直接到轩辕的阵营去,但因独孤傲已到达云南城支援,明庭虽飞鸽传书言与紫晔言明近况,但却不知在云南战场的将军是谁,为了以防万一,几人思量再三,决定绕路而行,往青临城过去绕路往轩辕境地,如此一来便能远离战场,但同时路程也多了十天半月的。 飞鸽传书完,几人便继续赶路,霞光倾城,落日余晖,日暮时分,几人堪堪到达青临城,才入了城,城门便落了门栓。 彼时几人十分庆幸,道还好赶上,否则就要夜宿郊外了,但很快他们便笑不出来了。 原以为过十余日便可以回到故土的怀抱,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赶不上意外。 这世上,什么豪宅名利地位,皆抵不过这瞬息万变的天。 翌日清晨,几人梳洗吃罢,欲退房,掌柜的一听他们要出城,摆了摆手,摇头道:“眼下四城皆闭,客官还是多住几日吧。” 几人皆是一惊,出门一看,街上弥漫着压抑紧张的气息,兵马横行,声势浩大,路上百姓零零散散,脚步飞快,花汐槿唯恐是独孤傲察觉他们来此地,几人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在大堂静坐。 不一会儿,堂上便坐满了昨夜打尖的顾客,大堂里十分嘈杂,花汐槿仔细观察,有佩戴刀剑的江湖人士,有青衣执扇的文人墨客,有大腹便便,满眼精光的生意人,还有许多猜不出来头的人物,几人喝着茶,静静地等待。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手揣着双袖子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一回来便急急地关了门。 老板娘见此,忙迎了上来,众人见这一架势,皆屏住了呼吸,欲听一听是何时。 掌柜的咽了咽口水,又接过老板 分卷阅读118 娘递来的茶盏,猛啜了一口,才平静下来。 老板娘有些担忧地望着他丈夫,“外面到底怎么了?” 掌柜的拍了拍老板娘的手,并没有回她,反而回头,朝着满堂宾客道,“敌军已在城外五里路扎营,不日便将攻城。” 顿时满堂炸开了锅,花汐槿几人面面相觑,却没说话。 掌柜的压了压手,以示各位安静,待人声稍息,他又道,“各位客官,若是城中有家室的,烦请即刻退房,回家照顾老小,若是外地的,便安心在我此处住下,本店虽小,却仍有些存粮,可供各位住些日子,放心,本店绝不会干那种趁火打劫,趁机哄抬物价的事儿。” 这掌柜是个好人,也是个会处理事的人,花汐槿心想。 “不是说战场在云南城么?那可离我们这儿有好几日的路程啊?怎的突然打到这边来了?”人群里一文人打扮的人道。 “可咋整啊,我那车货可是定了后日送到的,这下怕是要延误了。”那做商贾打扮的人说道。 “敌军若是打进来,怕是小命都不保,你还有闲工夫理会送货的事儿。”文人嗤道。 掌柜的忙道,“各位勿慌,方才小人向军爷打听了一番,城主已派兵向临城求援了,各位好好待着便好。” 这时候人群中又有人说道,“可咋整,若是真攻进来可咋整,我家中上下老小十几口人可等着我一人养呢?万一真打进来了,可咋整?” “听说轩辕仁和,若是真进了城,不一定会虐杀我们平头老百姓啊,再之,若是虐杀,大不了我们拼死一搏。”一做江湖侠客打扮的人道,顿时满堂响起了慷慨激昂的应和声。 几人见此,起身回了房中。 “这青临城城主真求援了?”花汐槿倚在窗旁,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上,几朵白云懒懒地悠走,地面上军队一队一队步伐整齐,来来回回,匆匆地奔着,路上偶有三两个打听消息的路人,皆行色匆匆,一到家门前,便把门户紧闭了,街道上挨家挨户门舍紧闭,只有楼上窗户大开,幢幢人头从窗口探出,似乎对外面的一切十分惊奇。 “远水救不了近火,别说是派兵求援了,怕是一只鸽子都飞不出去这青临城,这城主在诓百姓呢?”陆仁贾晃着茶杯道,表情一派悠哉。 “轩辕军队不是远在三百里之外吗?”花汐槿心里疑惑,便问了出来。 “大概是声东击西,因独孤傲的军队聚在云南城一代,临城兵力大多调往了那里,轩辕领兵的将领知道这一点,也知道那里严防密布,难以攻下,便转移了攻地,出其不意,如今这青临城简直就是砧板上的肉,正等着轩辕切呢。”陆仁贾从善地解释道。 “这青临城城墙如此坚固,又堆砌得如此高,说是砧板上的肉,可不一定,此处易守难攻,除非……”花汐槿意味不明地望着从容的陆仁贾,道。 “除非什么?”紫栩问道。 花汐槿狡黠一笑,“里应外合。” “这不妥,领军者尚未分明,风险太大。”明庭望了一眼花汐槿,意有所指。 “为何不直接与他们相认?”紫栩问道。 “将领不一定认得你,错手误杀不是分分钟的事儿?”陆仁贾道。 “万一是熟人呢?”紫栩道。 “若是皇兄,自然是皆大欢喜,但可能是丞相的人,若汐姐儿被抓,那还不被剥了层皮……”紫栩皱了皱眉头。 几人陷入了沉思。 “明庭,你可送了消息给紫晔。”花汐槿道。 “属下日前已将吾等路线禀明皇上。”明庭道。 “为今之计,见机行事。” 四人皆认为十分有道理的点了点头。 第74章 被困 众人被困在客栈里,倒是少了几分阶级文化界限,大家无事便聚在堂内似多年故交般谈天说地,侠客大哥哈哈一笑,“我们这般也叫做患难与共了吧,洒家一定记得今日今日与大伙儿在这儿欢聚一堂。”说罢便端起酒杯。 众人亦端杯应和道。 这一日似乎能听到城外锣鼓声阵阵,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不能人人都出去,个把出门打听的人一回来便跟大伙分享得到的消息,这一日,侠客匆匆进门,说道,“敌军今日在城门击鼓,领头的说若是城主开门投降,便保证百姓生活如常。” 众人一听,眼底生出了期骥的目光,在店里一日耽搁过一日,食粮日渐稀缺,大伙儿心里渐渐不安起来,如今敌军既然开了这般条件,对他们来说,这天下谁管不是管,只要能安稳便好。不论阶级地位如何,大家的心里只有一件事,便是想回家团聚。 “城主在城楼上直言,誓不投降。”侠客下一秒的这番话却浇灭了众人眼里的光彩,一堂众人顿时没了谈天说地的心思,皆是面色凝重。 花汐槿道,“若是到时有什么意外,我们走散了,便约在我们来时,城外十里捉鱼吃的山脚下相见吧。” 几人点了点头。 分卷阅读119 过了半日功夫,客栈有人来敲门,小二战战巍巍地打开大门,一大队军队冲进来,二话不说便挨个房间地搜东西,连厨房等地都不放过,掌柜的见此,笑脸迎上去,“官爷,这,小店可是犯了何事儿?你这?”他的眼神在满堂来回搜东西的士兵身上飘来飘去。 “掌柜的,城主说了,现在形势严峻,作为青华的臣民,应当救国家于危难之间。”领队军官一脸正经道。 “这……”掌柜有些为难。 士兵从客人房中,厨房中搜出了一些粮食细软,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那日说话的商贾见到自己的货物被士兵搜出,立马跑到军官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祈求道,“军爷,这是小二要交给买家的货,拿不得啊”,他一张圆脸扭成了一团包子。 军官揣了他一脚,怒道,“嘿,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买家,老子保护你,这是你理应捐献的。” 包子脸疼的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满堂人顿时站了起来。 掌柜的眼尖,见到他们从厨房中抬出了一袋袋粮食作物,他紧张道,“军爷,其他的也倒罢了,这食粮可是我们救命的东西啊,你看看,这一堂的人,都等着小人这点东西果腹啊。” 那军官可不管众人死活,叱道,“若是我们当兵的死了,你们焉有命活?” 这时文人忍不住了,指着军官,袖子在微微发抖,他似乎很气,却又不敢说粗话,只脸色通红道,“□□,尔等与明抢有何分别?” 话音刚落,带头的使了个脸色,那文人便被士兵押住了。 “你们,你们作甚?”那文人这辈子大概没被人这般押解过,顿时惊道。 见此,那侠客顿时拍桌大叫,“他奶奶的。”说罢便抽出腰间的长刀,不由分说地便往那军爷砍去。 士兵见此架势,拔刀相向,顿时满堂嘈杂,四散奔走。 花汐槿与紫栩再也看不下去,欲上前,却被明庭和陆仁贾拉住了,陆仁贾低声道,“莫冲动,你救不了他们。” 果真,须臾之间,那侠客便死于众士兵的刀下,做了亡魂。 那军官高喊,“若是各位好好配合,便能安然无恙,否则……” 他没说下去,这一堂本多是平头老百姓,见此架势,个个噤若寒蝉。 军官的眼神威严,见此他满意地点点头,又在众人之间巡视了一圈,见到一个粉衣,面容清秀的姑娘,便示下,将姑娘捉了,扬长而去。 那粉衣少女形容凄惨,哭的梨花带雨,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下跟了军官走去,地上侠客的血还在流着,众人见此,皆是敢怒不敢言。 待强盗官兵走后,掌柜的立马上前,将大门落了锁,决意若是再有青华官兵出现,再也不开门。 时局特殊,掌柜的也顾不得忌讳,众人将侠客的尸体抬到了客栈后面,埋了起来,又朝着坟冢敬重地弯了弯腰,回头对着众人道,“各位勿要害怕,小店早早便备了些食粮在地窖,以备不时之需,若是没钱了,也别怕,小店不收钱,管饱,希望等轩辕军官进了城后不将我们赶尽杀绝了。”说罢竟是老泪纵横。 众人心里百感交集,心思十分沉重,一一奄奄地往房中休息了。 这天下,是该变了。 菊月三十日黎明之时,花汐槿睡梦中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她起身,打开窗户,映入眼中的是冲天的火光,她穿完衣服,掌柜的小二敲锣打鼓唤醒客栈众人,陆仁贾打着哈欠,不满道,“这还让不让人睡觉。” 众人以为城被攻了,又喜又惧,他却一脸无所谓地道,“你们青临城主放弃你们也便罢了,还放火烧城,不给轩辕留东西。” 一听此话,连日来绷在众人心里的弦铮的一声便断了,这一连串的前因后果也顿时明白了。原是那城主纵火自烧。 他们气地直跺脚,却无可奈何。 火势蔓延到客栈边上的角楼,掌柜匆匆疏散了人群离开。 花汐槿望着这片冲天的火光,士兵在逃,百姓却在哭,一些人四散奔逃,毫无章法,却见更多的百姓一个劲地提水救火,逃,能逃往何处,若是此处没了,他们,也便没了家。 为今之计,只有开城救火,赌一把,思及此,她当机立断,道,“明庭,你与我前往东门,开城门,栩哥儿陆仁贾,你们开西门,开了门以后想办法出城,不要留在城里,城外十里,之前我们定的地方,相聚。” 几人懂得她的想法,皆是点头,没多言语,便随着流民而跑。 人群四散逃逸,在冲天的火光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杂乱无章,士兵们也随着人流而奔,若遇到几个挡了他们道的人,便不客气地一刀下去,灭了阻碍他们的人。 花汐槿与明庭争分夺秒,堪堪到达东城门不远处,士兵见他二人来势汹汹,有些惊疑,花汐槿给了明庭一个眼神,便抽出匕首与流彩软剑与匕首,上前一步拖住了士兵。 明庭见此犹豫了三秒,便往城门飞速奔跑。 围攻她的士兵越来越 分卷阅读120 多,她且战且退,渐渐力不从心,这时城东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有人大声喊道,“城破了,城破了。” 士兵顿时变了神色,有几个当下便收起兵器,朝着城西溃逃而去,慌乱中,花汐槿一摸腰间,惊觉锦囊袖袋早已不见,四处张望,皆不见它的踪迹,她咬了咬牙,逆着人群往回跑。 面前的士兵见她往回挤,便拿起刀往她身上砍。 她挥着软剑,手起剑落,利落地解决那士兵,那士兵身旁几个见她杀了士兵的模样,大声叫道,“杀了他,快杀了他。” 顿时几把长刀往她身上招呼,人群渐渐稀少,她肩上受了一刀,忍着疼痛,又杀了几个人,余光一瞥,那绣着“金玉良缘”四个大字的锦囊袖袋便静静地躺在她身前不远处。 花汐槿一阵惊喜,提了轻功飞扑而至,终于将袖袋攥在手中,她坐在那儿,微微一笑,白嫩的脸上露出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不远处的一士兵见她如此宝贝手中的东西,心思一动,往她奔来,边跑边提刀欲砍。 花汐槿神色一凛,欲抬剑相抗,忽然一阵眩晕,再望去时,眼中的那士兵顿时多出了几个虚影,那虚影的刀近在咫尺,她心道不好,只能提臂抵挡,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恍惚中,她听见利箭“咻”地穿过头顶的声音,她凝眸而望,那晃着几个人影的士兵中了箭,保持着那个姿势,倒了下去。 她心里头突突地跳,稳了稳心神,忽听后头马蹄踏踏,由远及近。 她回头向上望,天已破晓,晨光浮照,撒在这火光冲天的大地上,在她的眼中投射出七彩的光芒,她眯了眯眼,一匹黑马在她面前停住,马上人身披铁甲,背负长弓,腰配轩辕剑,背着光,脊背似白杨树般挺直,晨曦在他的身后渲出一层光晕,那人墨琉璃眼下的一张脸棱角分明,俊美绝伦,恍若天人,那天人朝着她,伸出了指节分明的青葱玉手。 她怔住了,不由自主地缓缓伸出手,下一秒,一个飞身,她便落入了那人的怀抱中,熟悉的沉香味被萦绕鼻尖,马蹄阵阵,她听不见四散奔逃的溃兵,听不见烽火连天,听不见刀剑相戈,只听见耳畔紫晔清冷的声音传来:“小槿,辛苦你了。” …… 第75章 城降 风中飘着似有若无的沉香气,他修长的手指攥着马缰,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前行。 不知是谁说了句,“他就是主帅,抓住他,重重有赏。”四周顿时围满了士兵。 肩膀的疼痛时不时地揪醒她的神智,她的眼睛望向前方,又望向左右,最后挣扎着透过他右侧望向后方,这时,她才发现,四周除了他一人,都是敌军,这时,她才明白,他是孤军奋战。 他攥着马缰的手盖住她的眼睛,清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迹回荡,“小槿,你且忍一忍,我带你回去。” 轩辕剑出鞘,花汐槿听见剑挥舞的劲风,仿佛回到了久远的时候,他在她面前舞剑,招招式式,行云流水,他的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有些沉迷于脑海中的景象,不同的是此刻四周传来各式各样的惨叫声,一剑抵挡百万师。 四周一片嘈杂,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她抿了抿唇,轻轻地抓住他覆于她眼上的手掌,那手掌传来的温度是温热的,暖了她的心,她摇头,道,“我不怕的。” 他顿了顿,终是缓缓拿下他的手。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尸海,鲜血,尸体遍地,花汐槿是第一次见到他杀人,那把轩辕剑上此刻沾满了鲜血,四周密密麻麻的一圈人,拿着刀,似乎忌惮着这煞神,不远不近,不进不退,面面相觑。 这时候从远方传来阵阵马蹄声与刀剑碰击的声音,一对人马杀进了重围,为首的男人人高马大,声音震耳欲聋,只听他吼道,“大帅,属下来救您。” 紫晔望着带头来人,朝着他点了点头,道,“副将呢?” 那男人一听副将,怒地面红耳赤,“属下见大帅一人进城,那俩混账,不带军进来也便罢了,还守在城门处,死活不放我军兵马进城,属下不放心,愣是带着自己的几个弟兄闯将进来,还好,大帅没事。” 紫晔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望了那人一眼,冷声道,“你唤什么?” 那人愣了半晌,双手抱拳,恭敬地道,“属下是副将旗下统领的四邻军将领董大为。” 紫晔点了点头。 这时,青华一头目嗤笑道,“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自我介绍呢?” 董大为对那头目啜了一口,吼道,“你们放下武器,我家大帅兴许放你们一马,不然就将你们一锅端了。” 那头目见这边只有几个兵,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嘲讽道,“就你们,我们几个一人一脚就踩死你们了,哈哈哈,到时候,再把你们大帅送到我们城主面前……” 话还未完,紫晔的剑风便直击他的面门,他一惊,竟被吓得不敢动弹。 紫晔的声音四平八稳地在这片狼烟烽火的地方传开,“你们城主卯时便从南门出城了。” 分卷阅读121 话语毕,人群一阵嘈杂,众人各自猜忌,寻却周遭,哪里见得城主的人影,渐渐地,人心开始涣散。 董大为适时大喊道,“咱家大帅是个好大帅,汝等乖乖投降,大家只要好好相处,咱轩辕便绝不会虐待你们。” 方才那头目见四周兵士有倒戈相向的势头,立即大喊,“若是有谁敢叛变,立斩。” “哈哈哈哈哈”,董大为见此突然大笑,“就你?唆使部下烧城,不顾百姓安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就是你们青华大将风范?” 那头目神色异样,望了望四周的士兵,有些心虚,正要开口,便见大队军队从城门,由远及近,直奔而来,他神色骤变,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准备撤退。 四邻军大卫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当下便策马飞奔至头目面前,纵身一跃,提刀将那头目的脑袋砍了下来。 擒贼先擒王,被董大为这架势吓到,加上没了主心骨,青华一众士兵便老老实实地放下了兵器,城楼上一排“青”字旗帜被“轩”字代替,此战轩辕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不废一兵一卒,便夺下易守难攻的青临城。 因前城主大敌当前弃城而逃的行为寒了清临众人的心,青临城百姓们对轩辕的到来不但不抵抗,而且还纷纷拥戴新军,配合战后的恢复重建工作,是故青临城战后工作安置的十分妥善,为了更好地协调城中的管理,轩辕紫晔下令城中百姓自选推举出一个新任城主,花汐槿之前所住客栈掌柜被推选出来,他便却之不恭,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而百姓们不知道下次战争何时会来,更加珍惜现下的安稳日子。 第76章 上药 轩辕军入主旧城主府,打了一战,大帅便掳了个美人,众兵将听闻,皆是渍渍称奇,旁的不说,跟了大帅近半年,从未听过大帅有跟过除了柴绫郡主之外的女的接近过,这世道男子皆是一夫多妻,本以为他们的大帅与众不同,想来还是难以免俗,大伙儿想见识一下究竟是何美人能让他们大帅破了例,却震慑于紫晔的威压,没人敢仔细瞧他怀中的人儿,待到了城主府,紫晔吩咐了董大为一些事,下马便抱着花汐槿,直奔房中。 红罗帐暖,房中装饰颇为华贵,想来原城主敛财不少,房间景色相宜,只紫晔脸色阴阴沉沉,看着着实吓人。 花汐槿心里有愧,知道之前的误会是自己太无理取闹,如他这般清心寡欲的人,无缘无故被亵渎,还被误解成狼狗,狼心还狗肺,生气是自然的。 她抿抿嘴,有些委屈,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就算是误会,紫晔也不该那样子生她的气啊,再者,近月不见,自己思念他思念得紧,不好好说话便罢了,愣是摆了一副臭脸,自己好歹是把紫栩救了出来,怎么说也是有功的。 她觉得解释是有必要的,功过相抵,大抵能让他脸色稍微缓和,思量片刻,她道,“上次客栈里的事,是个误会,我那时候以为你,以为我,以为我们……那个,我错了,我道歉,成不成。” “你错在哪?”紫晔看了她一眼,凉凉道。 “错在不该跟你吵架,不该跟你顶嘴,不该无理取闹,错在不该把你当做不负责任的狼狗。” 紫晔没说话,但神色却越来越阴沉。 花汐槿见此不妙,却更加莫名,不就是发了一下脾气么,至于这么小家子气非要使脸色给她瞧么?她突然有些生气,愤愤道, “我承认我对你有些坏心思,但我再怎么无理,也没有真的把你怎么了,再说我自己不也是被下药了身不由己么?而且我好歹也救了栩哥儿,为此还被独孤傲那厮病娇荼毒了一阵子呢?” 他听了非但没有夸奖她,脸色反而变本加厉,成了墨一般黑,他瞳眸深邃,似在思考什么。 紫晔此刻已把盔甲卸下,着了一袭看着手感颇为舒适的浅袍,看着没那么重的煞气,却不不妨碍他将周遭的空气下调至零下许多度。 花汐槿习惯性地犯怵,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做错了,真怕这样下去会被他的低压压死,此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她寻思着怎么遁了…… 正巧军医提了药箱进来,紫晔神色稍缓和,示意他将东西放下,又道了声,“退下”。 那军医老老实实,头也不敢抬,放下药箱便匆匆退了。 花汐槿见此良机,悄悄地提了裙摆便要跟着退。 紫晔摆弄着药瓶,动作颇为优雅,凉凉道,“你要去哪儿?” “呃,我去换身衣裳,我刚才摔地上了,衣服有些脏。”她吞了吞口水,强自镇定。 “这儿有。”紫晔道。 她转身,果见床边放了一套新衣裳。 紫晔踱至床边,坐下,然后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道,“过来。” 她看了他一眼,哼,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脑袋想是这么想,脚步却不听使唤地往前走,中了魔障似的一屁股坐下。 他对她的听话十分满意,虽然仍旧绷着脸,脸色却不似之前的阴沉,只见他倾身上前,素手解开她缠在 分卷阅读122 腰间的红绫。 她突然想起之前的梦,只觉气血从下往上涌,脸瞬间红的似番茄,手防备地捂着红绫,吞吞吐吐,“你,你做什么?” “没看到?宽衣。”紫晔挑眉。 “你你你”,她你了半晌你不出一句话。 紫晔见她这般,嘴角一斜,揶揄道,“不过是上药,你在想什么?想同多年前一般伤口流脓发烂?” 上药?此时她才想起肩膀有伤,此刻白衣隐隐约约渗血,先前没将注意力放在伤口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现下她只觉得伤口隐隐作痛,然后越来越痛,虽说有些难堪,但她好歹还是松了口气,她放下了手,询道,“让军医来不就可以?” “是个男的”,他熟练地解下红绫。 “你也是男的。”她有些不满。 “不同。”他答得自然,说完轻轻褪下她肩上渗血的衣裳。 “哪里不同,我,嘶。”血肉混着衣裳被扯动,她疼得倒抽一口气。 “你可知痛?”他道。 “痛。”能不痛吗?撕开跟血肉混在一起的衣服能不痛吗?她愤愤地想。 “挺好。”他凉道。 撕拉一下,衣裳完全脱离皮肉。 “嘶!紫晔!你,你虐待我,我要换医师!”她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琉璃目一闪一闪的,亮晶晶。 “不准。”她的伤口有些深,旁边的皮肤带了血,他用酒轻柔地擦拭干净。 “为甚,你故意的?”她见他动作慢条斯理,十分优雅高贵,有些不满。 “痛了,才长记性。”他轻轻地撒药。 “什么记性?”她见他近在咫尺地容颜,有些晃神,有些迷糊。 “既知疼痛,便要保护好自己,莫让自己受伤。”紫晔放下药,拿起纱布,细细地缠绕了起来,那动作是如此小心翼翼,似乎对待自己极为珍视的东西。 原来,原来如此,他生气的原因,竟一直都是因为她受伤,她的头埋得低低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紫晔,你,你……” 他抬头,看着她。 他的眼神没有半分旖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一尊高高在上的活神仙。 她目光闪烁,心里刚升起来的小火苗又熄灭了。 “何事?”见她支支吾吾,他看了她一眼,道。 “紫晔,你有梦想吗?”花汐槿转口道。 他看着她,默了半晌,道,“你以后便会知晓,上完药,换身衣服,好生歇息。” “你糊弄我”,她嘟嘟囔囔,总是把她当成小孩子耍。 “怎么,想我替你换?”他挑眉。 “不,不,不用,你出去。”见他真拿起了衣裳,她忙摆手道。 “你肩膀受伤了。”他道。 “这不,你包扎的挺好的吗?不碍事的,你看,我行动多自如。”说罢真的摆了摆臂,唔,尚在可承受的疼痛范围内。 正巧外头有人来报,轩辕紫晔也不勉强她,将衣服递给她,抖了抖衣袖,翩翩公子,踏步而出,道貌岸然。 第77章 飞天爪 换了身衣裳,花汐槿只觉得通体舒畅,坐在太师椅晃着双腿,好不自在。外头日头正晒,忽然,她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完了,忘了正事儿了,她步伐匆匆,出了房门。 门口守着两个兵卫,初见花汐槿,皆是愣了愣,卻还是负责任地将她拦了拦:“姑娘,吾等奉大帅的命令保护你,大帅下令,若是您要出门,则需自请示大帅。” 花汐槿扶了扶额,怕是自己总瞎跑让紫晔头疼得紧,也罢,她询道:“你们大帅在哪儿?” “姑娘,大帅在正厅。”兵卫抱拳,恭敬地回。 “成,多谢小哥提醒。”花汐槿亦抱拳,学着他们古板的模样鞠了一个礼,便往正厅而去。 兵卫见她走,亦步亦趋跟在她后头。 花汐槿也不恼,提着步伐轻快地走,未至正厅,便感受到阵阵冷气,里头隐约传来求饶的声音。 至前厅,门口兵卫见花汐槿身后跟着的两兵卫,並未拦下她,于是她一路畅通无阻,待入了前厅,见里头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着军装的人,前头跪了一片粉红衣角,轩辕紫晔紫衣工整,正襟危坐,面若寒霜,董大为站在紫晔身侧,一脸愤怒,道,“身为副将,尔等不受军令,令大帅身陷囹圄,是何罪?” 下头军官战战巍巍,大气不敢喘一下。 跪在离紫晔最近的粉衣女子,突然哭了出来,只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嘤嘤声下,满是凄凉,她道:“晔郎,大哥二哥他们真不是故意的,是他”,她指了指跪在侧边的一军官,“是他怂恿哥哥们不要入城的。” 那声音不是柴绫那厮还能是谁,原来违背军令,不入城的副将是柴绫的一双亲哥,紫晔这架势是在整军纪了,花汐槿见此,有些进退两难,正想悄悄退了,只听正位传来清冷的声音,“何事?” 紫晔一开口 分卷阅读123 ,站立者眼神齐刷刷望过来,跪地者不敢望,却也竖起了耳朵。 花汐槿有些尴尬,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想,想出去一下。” 他望了过来,神色稍微缓和,道,“去哪。” “就出会儿城。” “作甚?” “带点东西回来。” “多久,归时?” 用多久?这把花汐槿问住了,她脑袋转了转,心里算了算,斟酌道:“大概小半天,怎么说日落前会归来。” 众人早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轩辕紫晔是出了名的公私分明,绝不会在办公的时候参私事,出了名的冷漠无情,从未听过他关心过谁,就连柴绫郡主也从未得过他的青睐?出了名的清心寡欲,身旁一个妾都没有,别说没妾了,就是丫鬟也不见一个,如今这女娃娃必是不得了,何况柴绫也在场,大帅竟是半分忌讳都无,众人心思各异。 见没回话,花汐槿目光飘向紫晔,见他正望着她,她亦诚恳地回望。 只见他点了点头,花汐槿松了口气。 得了准许,便退了下去。 她前脚刚走,轩辕紫晔便招来身旁几位武功绝佳的侍卫,示意他们跟去。 众人更是吃惊,这可是随身保护当今皇上的大内侍卫,个个武艺高强,如今竟用来保护一个女娃娃,柴绫见此,梨花带雨的神色突然狠厉,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原以为是一人一马,待到门口时,却见门口有八人九马,约定的地址在城外十里,那条路属青华地界,青华兵队若是要来必经此路,想来紫晔是不放心她,才安排了这些便衣随从,花汐槿也欣然接受,一行人浩浩汤汤,往城外策马奔腾。 紫晔是个好人,给的马是好马,不消片刻,花汐槿便到达目的地。 轩辕紫栩见花汐槿终于来到,还这般威风凛凛的架势,立马上前打了招呼,“行啊,才小半天不见,便混成这样了,够威风。” “那是,你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花汐槿也觉得自己颇有大佬的气概,挺了胸膛,十分自信。 紫栩翻了个白眼,这架势,一看便知是王兄的手笔,摆明了狐假虎威呢?下一秒便注意到她身下的汗血宝马,“好马,好马,汐姐儿,借我耍耍,成吗?”他的眼睛发亮,直勾勾地盯着她。 “唔,我想想。”她故意吊足了胃口,正当他俩聊天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陌生男子的不满的声音,“放开老子,尔等鸡鸣狗盗之徒,竟敢在青华地界撒野,等我见了太子,定要剿灭你们的匪窝。” 花汐槿这才注意到前方,不见陆仁贾,倒是见明庭押解着个满脸胡须的大老爷,她指了指他,“你们这是改行当劫匪了?” “瞎说,”紫栩望了望周围的人,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偷偷道:“汐姐儿,这是青临城逃走的城主,我们开了城门,便一路往此处,正巧碰见他带了几人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地逃路,便将他捉了下来。” “噗嗤,这敢情好。”花汐槿眼波微转,转过头,道,“大哥们,将他带回你们的匪窝,给你们的头匪瞧瞧。”她指了指那大老爷,对着随行侍卫说道。 大内侍卫大多数是王孙贵族,都是正正经经,有头有脸的人物,只保护皇上的安危,现在却被派来保护一个女娃娃,本就憋着一口气,现下一听花汐槿的话,一个个脸色铁青,不情不愿地下马押解那胡须大老爷,这是他们这辈子头一回听一个女娃娃的命令,还是帮她当劫匪,可把他们气坏了,却敢怒不敢言,只敢把气暗暗撒在那大爷身上。 可怜了一代青临城主,被侍卫们的手劲掐得嗷嗷大叫。 花汐槿可不管他们,转着明眸,对着紫栩道,“对了,陆仁贾呢?怎不见他人。” “他啊,那儿。”紫栩一提陆仁贾,便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头顶。 花汐槿举目望去,哪里有什么人影。 “磨磨唧唧,丫的,快滚下来,要回去了。”紫栩喊道,只见陆仁贾手中拽着绳索,从天而降,一袭绛红色衣裳翩翩起舞,瞧着甚是好看。 他稳稳当当地落地,利落一甩,绳索便绕在手上,顶头一个铁钩顺势收回,变成了漂亮的手环。他瞧见花汐槿,眼里闪着小星星,“娘子。你可算来了,为夫等了你好久,你瞧瞧,人家都要晒成小鱼干了,你看看,人家的皮肤,黑了好多。”说完煞有其事地撩起手腕,露出一节皓腕。 紫栩抖了抖身子,翻了个白眼,“娘儿们似得,受不了。” 花汐槿已经对他这种不当用辞习以为常,注意力全集中在他手上那条绳索,心思百转千回。 陆仁贾看破不说破,眯着眼睛,嘴角弯弯。 花汐槿跟紫栩换了马,跟陆仁贾并排骑行,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回去,不同的是来的时候策马奔腾,回的时候悠哉悠哉。 回去的路上,花汐槿时不时瞟他手腕上的手环,又假装正经骑马望路,隔一会儿又瞟了瞟手环。 陆仁贾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只见他一甩手腕,手环便从 分卷阅读124 他手中落下,“娘子喜欢拿去便是,犯得着那么偷偷摸摸,那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花汐槿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也不恼,拿些手环自顾自地解说起来,“这玩意儿叫飞天爪,这绳索虽小,却十分坚韧,可以支撑几百斤,设计都是灵活的,这儿有暗扣,你一按,就变成了普通手环,再按,就成了飞天爪。”他边说边示范,花汐槿竖着耳朵仔细地听,太神奇了,有这玩意儿,耍酷可是分分钟的事儿。 陆仁贾似乎能看懂她的心思,朱唇一荡,咧开嘴笑出八个大白牙,“为夫寻常便是靠这玩意儿飞檐走壁,乌龙抓鸡,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正巧他们行至一悬崖,他便勒住了马僵,一个轻跃,携了花汐槿,便往悬崖而去,花汐槿惊呼一声。 他嘴边荡着笑容,笑时犹带岭梅香,利落一甩,绳索出窍,爪子勾住了悬崖,人一闪,两人便坠了崖。 众人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大帅的心头好坠崖了,有了这个认知,大内侍卫们顾不得高傲,一张张常年晒太阳的脸愣是吓得煞黑煞黑的,只来得及往崖边赶,照大帅对花汐槿的态度,要是花汐槿出了什么事,他们不死也得没层皮,众人惊吓不已,直到紫栩道了一声,“放心,不会有事。”他们才将信将疑地松了口气。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花汐槿只觉心提到了嗓子眼,此处地形复杂,山势崎岖,岩壁坑坑洼洼,有可能他们还没落地便粉身碎骨。 绳子握在陆仁贾手上,花汐槿只能紧紧的抓着陆仁贾,大气不敢出,生怕行差踏错便一命呜呼,没办法,她正青春,不想这么快死。 下一秒,他们稳稳地落在一方峭壁上,在这山上竟有一方洞穴。 陆仁贾嘿嘿一笑,“娘子,为夫才不会拿咱们的命开玩笑呢,此处地形为夫略为熟悉,这山洞里面可有我不少私藏呢。” 花汐槿方反应过来,这刺激不是一星半点,惊吓之后的惊艳神色一览无遗。 下一秒,陆仁贾便又携了她在悬崖边飞檐走壁,大秀功夫,没几秒便回到了崖顶。 他收了飞天爪,然后将它放在她的手心,哼着歌儿,上了马儿,老神在在。 花汐槿摩挲着通体银白的手环,心理激动地不成样子,斟酌了片刻,推辞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要,你自己收着。” 陆仁贾看着她半分没有归还的动作,揶揄道:“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挺诚实的。” 花汐槿脸上一热,刚想褪下来还给他,他便道,“这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不值几个钱,但若是娘子想以此以身相许,为夫还是十分乐意的。” 见他这般欠抽的模样,她褪手环的动作一顿,微微一笑,道,“滾。” 陆仁贾的眼睛笑成了一道缝。 一路上花汐槿各种尝试,吓得侍卫们一惊一乍,这般玩闹,一行在酉初方回到城主府。 第78章 战后 77战后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城门上的兵卫见了大内侍卫举起的腰牌,立马通报了内城守卫开启了城门,让花汐槿一行进入。 晚风乱发梢,空气中带着一股烧焦的味道,残阳映照着斑驳的青临城,一场火劫,将原本光鲜的贸易之城,变成一座染了墨漆的残城。 烟柳画舫,酒肆驿站,一概歇业,没被大火荼毒的住宅,门户紧闭,而被火势侵袭的严重的地方,财物尽被大火吞噬殆尽。 一老妪搂着两个垂髫小儿蹲在角落里老泪纵横,白日里火势太大,她那独子和媳妇只能放弃挣了一生的心血,携着孩子逃往人群,可恨那守城兵卫,看他俩阻了他们逃离的路,竟挥刀相向,为了保护两个半大点的孩子,夫妻俩毫不犹豫,紧紧抱住娃娃,以肉身阻挡了长刀,为他们的孩子建起一方安隅之地,却也牺牲了他们年轻的生命。 当轩辕军破城而入,降了青临城以后才发现尸体下天真地望着他们父母的娃娃,轩辕兵不忍,废了好些力气才将那小娃送到老妪面前,可怜那俩垂髫小儿仍旧不知家破人亡,只懂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落泪的阿嬷。 一壮汉坐在角落,默默无语,待走近了才发觉他脸上依稀挂着泪痕,大火吞噬了他的家,吞噬了他的妻子以及一双儿女,妻子吵架的时候,总说他冷漠,如鳏夫一般,如今一语中的,从此,他真的孑然一身了,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花汐槿一行十数人,后面还拉着几个大箱子,排面显得有些大。她们在荒凉的大街上骑马前行,显得尤为突兀,突然,她们的正前方出现了几个百姓拦了他们的去路,为首一人道,“城主刘奎刘大人,我们等了你好久,你可算回来了。” 刘奎正是青临城旧城主,他此前以为花汐槿一伙是普通山匪,无非谋财,不足为惧,如今被带回了城方觉得忐忑不安,见那几个百姓,才开始想着怎么为自己开脱,酝酿了一会儿,他抖了抖胡须,一脸痛惜相,“本官去给你们搬救兵的路上了。 分卷阅读125 ”他看了一眼绑着他的几名黑衣,一脸憎恶,哼哧着胡须,道,“无奈,却被贼人所掳,是本官对你们不住。”说罢竟挤出了几滴眼泪。 “噗嗤。”花汐槿忍俊不禁,她见过不要脸的人,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下了马,走到侍卫拉回来的一大堆箱子面前,打开其中之一,金银珠宝尽在眼前,她嘲讽道,“携着巨款搬救兵,有趣,有趣。” 绕到刘奎面前,又道,“两军交锋,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身为城主,不但不为百姓着想,趁乱打劫,纵火烧城,弃百姓安危于不顾,自己却带着从百姓手中抢来的财物跑路,妄想独善其身,真是好官。” 一听是城主来了,百姓们纷纷出来围观,周围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平日里苛监杂役也便罢了,百姓苦不堪言,忍耐久了,此事却是引燃了他们心中的□□,个个目眦尽裂,怒火中烧,“狗贼,你这个不仁不义的贪官污吏,害苦了我们平民,一夜之间,飞来横祸,以至于我们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我们要杀了你,替□□道。”说着几人便抡起木棍,冲到他面前一顿揍。 “你们这些白眼儿狼,哎哟喂。”刘奎被揍得鼻青脸肿,一顿惨叫。 那几个黑衣侍卫见那城主竟引得如此民怒,早早便躲了开。 人群拥挤,场面混乱,柴天苟柴副将巡城至此,见围了一群人,有些不耐烦,在大帅跟前跪了一个时辰,本就心里有气无处发,正巧撞到了此事,便不分青红皂白,大喝道,“反了不成,来人,将这些流民抓起来。” 那些百姓个个见识过兵官的跋扈,心存阴影,甫一听他说话,立马停下动作,退了又退,心里皆想着天下乌鸦一般黑,新主怕也不是什么善茬。 花汐槿却站了出来,拦住了他,“这位”,她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模样有点似曾相识却实在不认识的军官,略为斟酌,道,“这位官爷,手下留情,百姓无大过,且让他们出出气,待会自会散去。” 柴天苟见竟有人敢拦路,怒道,“你又算哪根葱,竟敢拦老子的路。” 待仔细一瞧花汐槿那小模样,细皮嫩肉,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白衣飘飘,魂儿险些被勾去,他立马换了一副模样,道,“老子今天心情好,倒也不计较你这小姑娘的失礼。” 又有模有样地咳了一下,示意身旁的随从,随从会意,上前道,“我们头儿是轩辕顶一顶二的人物,今天头儿看上你了,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跟着我们走,保你一声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不尽。” 那副将仗着自己是丞相的儿子,不仅不听军令,平日里狗仗人势,坏事做尽,几名大内侍卫早就看不惯了,这回碰着了他们王上的心头肉,他们倒是想瞧大戏,在明庭的示意下,押了刘奎默默退了几步,匿在人群中,猜丁壳选了其中一人报信去了。 轩辕紫栩觉得这副将胆子肥肥的,自己平日里都不敢欺负花汐槿,那可是会被紫晔打成筛子的举动,他认识他,柴天苟嘛,他摸了摸下巴,拉着陆仁贾跳到就近的屋顶上,准备看大戏。 陆仁贾甩了轩辕紫栩一个白眼,“你做什么,不怕她被吃了豆腐去?” “你就只管看戏好了,那个领队的外强中干,指不定谁欺负谁呢?再说了,也不瞧瞧谁的地盘,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说看上了汐姐儿,不是不要命了吗?” 陆仁贾饶有兴味,忽而一笑,一屁股坐了下来,道,“我本来也没想插手,此处视野正好,深得我心。” 轩辕紫栩瞪了瞪他。 花汐槿见那随从这般大放厥词,再瞧了瞧四周,一个个看大戏的模样,可把花汐槿逗坏了,无聊久了,决定配合他演演戏给大伙儿放松放松。 只见她摩挲着腕上的手环,一副天真的模样,问道,“敢问这位官爷是多大的官呢?可是能只手遮天?” 那随从一脸骄傲,“我们头儿正是轩辕国丞相柴扉柴大人之子,官至二品,任此战役军队副将,统领四邻军,肖卫军及铁锋军。” 微微笑道,“副将啊,可怎么办?我只瞧得上王上,再怎么不济也需得正一品大将,瞧着,你不过是个副将,也没甚了不起的。” 柴天苟见自己竟被一个小姑娘看不起,不由怒从中来,喝道,“臭□□,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便上前欲抓花汐槿。 花汐槿一个旋身,往后退了几步,嘴角带笑,“副将就这水准,也不怎么的嘛。” 柴天苟见自己一大老爷们儿,抓个姑娘,竟是连一片衣角都碰不到,再看看一大群看戏的人,他们脸上嘲讽之色溢于言表,不禁怒火中烧,提了轻功便上前追花汐槿。 花汐槿哪里能让他得逞,悠哉悠哉得便退边说,“各位乡亲父老,退开退开,别不小心伤到你们了。” 百姓见这个好看的姑娘不仅帮她们说话,还帮他们出气,不由地退到安全地带,然后拍掌叫好。 柴天苟见此局势,当下便拔剑相向。 花汐槿笑道,“本姑娘一不犯法,二不杀人,官爷,你这样子做,目中还有没有王法了。” 分卷阅读126 柴天苟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他不听军令王帝老子都不敢怎么他,这小姑娘倒是在她面前说王法,他大笑道,“王法?哈哈哈哈哈哈,这轩辕老子说一,还没人敢说二,老子就是王法,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给我乖乖回去暖床。” 花汐槿见他动了真格,连退几步,柴天苟的剑风堪堪直扑她的面门,她一个激灵,突然,一枚石子从侧方击中长剑,那柄长剑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 众人望着花汐槿身后,齐齐跪地,柴天苟后知后觉,竟也叩地一下,重重跪地,四周噤若寒蝉。 花汐槿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高强的武功让所有人折服,有了这想法,可把花汐槿神气坏了,她学着轩辕紫晔平日里的派头,甩了甩衣袖,背着双手,模样正经道,“知道怕了?你这副将,目无纲法,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普通百姓,还狗仗人势,见色起意,根本不配做官,不,连人都不配做。” “小槿言之有理,来人,将柴副将拿下,酉正即斩。”轩辕紫晔清冷的声音在她的身后传来。 花汐槿愣了愣,转过头,只见紫晔身着紫袍,身如松竹,双手负背,模样正经,跟她现下动作一般无二,落日余晖下,他的脸上如同被镀了金,显得遗世而独立。 轩辕紫晔见她学他的派头,眉毛微挑。 花汐槿的心亦跟着抖了抖。 柴天苟不听军令都没有受到惩罚,如今被这女子说了几句,便要问斩,他突然想起午后正厅里的那一幕,当时他正跪着,并没有见到那姑娘的模样,现下终于明白他惹到了什么人,他双眼睁大,但从未受过责罚的他哪里是怕事的主,当下便不服气道,“大帅,为什么?柴某不服气。” “因为你,该死。”紫晔面色如常,在场的各位却感受到冰雪般的气压,不由地渗出薄汗。 几个士兵立马上前将副将押了。 柴天苟大喊大叫,“大帅,王上,柴某不服,王上,宠信妖女,祸乱军纪,祸乱朝纲,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说着说着竟然胡言乱语。 但百姓们心里却都很兴奋,看来,他们的新主跟寻常污吏不同。 看完了大戏,明庭将旧城主刘奎押了上来,并向轩辕紫晔禀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轩辕紫晔听到花汐槿让百姓殴打老城主时,看了她一眼,道,“尔等可排队上前杖殴刘奎,注意节制,轻点虐,务必保证在场的各位平民出得了气。” 百姓们跃跃欲试。 他又道,“且留下他一条命。” 紫栩忙上前,道,“为何?” 他的声音凉凉的,“留他一命,待酉正,一同送上断头台。” 在场的人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拍手称快。 轩辕紫晔的声音不大,却在一行人前稳稳传开,“一,此后若有如柴天苟这般,行事作风不当,藐视王法,藐视军纪的军官出现者,下场如其,二,所抄刘奎财物,悉数充公,用以恢复此地经济民生,三,青华俘虏若愿降,全心全意为百姓,恢复生计,则编入青临城新卫兵,若不愿降,则放逐,四,明庭开城救民,捉罪人有功,替柴副将之职位,统领四邻军,铁锋军及肖卫军。” 明庭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花汐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不是想建功立业吗?还不领命。” 他脸上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庄重地朝着紫晔跪下,义正言辞,道,“属下定不辱命。” 百姓对刘奎恨之入骨,也对轩辕紫晔的做法感恩戴德,因此纷纷拥戴他。 大戏落幕,众人意犹未尽,轩辕紫栩瞧着陆仁贾那张妖娆的剑,神气道,“那便是我王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气势,跟你说,你不要看他平时冷冷的,只要碰了我汐姐儿,就等于碰了他的逆鳞,所有事他都能忍,若是伤了她一根汗毛,诸事没得商量,所以。”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别打我汐姐儿的主意了。” 陆仁贾瞧着他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邪魅一笑,不可置否。 新军迅速编成,井然有序地组织着火灾之后的重建,百姓感慨万千,脸上是劫后余生的侥幸,他们不会忘记这一天,他们的城主背信弃义,弃城而逃,他们不会忘记这一天,他们的城主放火烧城,烧毁了他们对青华的虔诚,他们不会正是这一天,救了他们的,给了他们新的信仰的,却是敌军的王帝。 暮色渐起,本该万家灯火,劫后余生的古城里却闻不到一丝烟火的气息。 花汐槿恹恹地趴在所住院落外的石桌上,看着天上隐隐约约的新月,一筹莫展,战争带来的苦难远比她想象中的残酷,这已经将伤害降到最低了,可还是有这么多人家破人亡。 轩辕紫晔一进院中,便见她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他在她身旁坐下,几个侍从端着食物放在石桌上,便退了下去。 第79章 青临小聚 月色皎皎,凉风浩浩。 花汐槿左手托腮,右手指尖在石桌上胡乱作画。见一抹紫影翩然踏至,她眼神一亮,不知想到什 分卷阅读127 么,又垂下眼睑,闷闷不乐得继续方才的动作。 轩辕紫晔行至她对面,款款而座,见她对他不理不睬,也不恼,挑了挑眉,道,“你还未用晚膳。” 不是疑问,是肯定。 他说罢一个眼神示意,便见几个一脸严肃的侍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门外排队进入,活脱脱一副阅兵仪式现场,不同的是阅兵时他们手中一般配武器,而此时他们手中却配一盘菜,菜色鲜美,都是她爱吃的。 侍卫们似乎对这种行为习以为常,而花汐槿却头回见这场景,好看是好看,就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花汐槿被这说不出原因的怪异场面吸引了兴趣,换了个姿势,将左手放在石桌上,换了右手托腮。 她歪着头,颇为惊奇地看着训练有素的侍卫绷着棺材脸,稳端着饭菜进进出出,看了好半晌,她终于发觉哪里不对,这偌大的城主府竟一个女眷都没有! 她支着下巴,指尖轻敲桌面,眼神明明灭灭,心中波涛骇浪,这种情况,除了在寒昭太子府,哪里都没有出现过,哦不,太子府偶尔也会有女侍出入。 瞧着那厢顶着一副祸国殃民皮囊却似乎泯然不自知的轩辕紫晔,又想起两人相处了如此久,在隔音谷便罢了,出了谷还是不近女色,她忧心忡忡,琢磨了半晌,觉得有必要打探打探,于是她摆了摆样子,状似不经意道:“紫晔,你好生无趣,身旁竟连个丫鬟都没有?清一色的男子,清汤寡水,清淡寡味的。” 轩辕紫晔没有理她,素手拿起她跟前的瓷碗,优雅地舀了几勺粥。公子气质出尘,画面如雕如砌,如琢如磨,令人赏心悦目,她不由得看愣了神。 他将碗放置在她跟前,见她似乎神游天外,许是怕她想出什么花儿,他款款解释道:“出门打战,不方便。” 写意山水画被他冷淡的声音打破,她回神,撇了撇嘴,有些不认同,反驳道,“虽说是有些道理,但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见他仍旧不假辞色,有些心急,道,“想我那便宜父王寒王,那身边的三宫六院啊,可是多到认不清,不说他,就是青华太子独孤傲,虽是性情暴躁,但长了一张妖孽的脸,那是真的好看,连我也不得不服气。” 轩辕紫晔听着听着,俊脸突然一沉。 她没注意到,自顾自说道,“姑娘们呀,那是争先恐后,一拥而上,是以他身旁也是美女如云,妻妾成群,我虽住不久,但瞧着她们也是颇为赏心悦目,但我看你这儿,干巴巴的清一色壮丁,你又不是和尚,况且堂堂一国之主,风华正茂,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也该安排几个丫鬟让你释放释放魅力不是?总不会是……那个啥……断啥吧。” 她说着说着,将他一望,才后知后觉地发觉那张俊脸不知什么时候竟是跟幕布一般黑,她一惊,不由住了嘴。 “你出谷半年有余,就学了这些?”他沉着脸道。 “学什么?”凶她干嘛? “姑娘家,不可学这派。”他冷道。 “哪派?” “自己想。” “???”什么玩意儿。 想到了此前种种,自己算是他面前唯二的女性了,可是他就算了看了她的身子也是面不改色毫无想法,细思极恐,不敢再思,她琉璃目睁大,望向他,“不会,你不会是,真的是,那啥吧?” 他扶了扶额,不想看她。 “如果是这样,那我怎么办?那我怎么样都取悦不了你了啊。”她嘀嘀咕咕,一脸愁绪,她花汐槿前途堪忧,可如何是好? 她颇为忧伤地将他望了一眼,他扬了声调朝她说道:“真是越发胡闹。” 她撅起嘴,紫晔不仅是那啥,还凶她!前途越发堪忧了。 他挑了挑眉,目光扫向她,而后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两遍,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定在那张气鼓鼓的脸上,摇了摇头。 无奈执起筷子,夹了一根豆芽到她嘴边,放温和声调,道,“多吃点菜,才长得快。” 她双手交叉,傲气地撇过头,“哼”了一声,不理他。 “小槿不吃饭,怎么取悦我?”他幽幽道。 他竟听到她嘀嘀咕咕的话。 转过头,她见他夹着豆芽菜,目光莫测,似乎要将她望穿,忽觉口里一干,讪讪地张嘴吃下豆芽。 然后端起冒着热气的碗,直往嘴里倒,不料下口太猛,被烫了一嘴,烫得她眼泪都掉出来了。 他见此,神色微变,立时夺了她手中的碗,换了装凉水的碗给她。 她接过凉水一口猛饮,无奈饮太快,将自己呛着,忍不住将口中水尽数喷出,又止不住地咳嗽。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她觉得好受些了抬头望,这一看,可把她惊住了,只见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那张俊脸上以及前襟满是水渍,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替她拍着背。 花汐槿意识到犯了错,却又觉得仙人紫晔这般一本正经的狼狈模样着实好笑,这让她憋得好不难受,她吞了吞口水,决定 分卷阅读128 装到底,于是眨巴眨巴着琉璃目,委屈巴巴地望着紫晔,道,“好疼,好疼,嘴巴好疼。” 轩辕紫晔看着她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挑了挑眉,从怀中掏出一瓶药,道,“张嘴。” 她迟疑地张嘴,只见他一抖,瓶中药粉便落入她口,瞬时间,所有的疼痛尽除,取而代之的是满嘴的苦,这不仅苦,这也忒苦了,比黄连还苦,她的眉毛拧成一股麻花,戚戚哀哀地望着他,模样十分悲苦。 肇事者却仿若未见,薄唇微抿,动作优雅地擦拭着脸上的水渍。 花汐槿有些委屈,鼓鼓囊囊地看着轩辕紫晔,报复,这绝对是报复,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声讨,不巧有一驿差火急火燎地奔进来,打断了他们的火光四射的氛围。 那驿差甫一见衣襟一片水渍的王上,似乎意识到时机不对,一张因为急跑而通红的脸因为惊吓而青一阵红一阵。 但他也顾不上什么时机了,鼓足了勇气,只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巍巍地“报。” 轩辕紫晔瞬间面无表情,冷道,“说。” “禀告王上,日前,云南城城主烈明玦发现城中的粮草被掺了石头,青华与我军对峙已久,粮草供应不足,青华太子亲征,欲强攻我方城池,烈城主苦苦支撑,派了属下从暗道出城,向王上求援。”驿差恭敬道。 “边城中粮草还可撑多久?”轩辕紫晔问。 “不足一月。”驿差答道。 轩辕紫晔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又问,“负责运送粮草者孰?” “肖卫军统领许巍。”驿差从善如流。 轩辕紫晔又问,“负责采办者孰?” 思索片刻,驿差答道,“右相柴扉柴大人。” 轩辕紫晔的神色莫测,道,“丞相现处何地?” 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人通报丞相跪访。 轩辕紫晔眯了眯眼,对着驿差道,“你先下去。” “诺。” 进门的时候,柴扉似乎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与他擦肩而过的驿差,而后步伐稳当地踏入院中,看了一眼花汐槿,又看了一眼轩辕紫晔,然后恭恭敬敬地下跪,道,“老臣柴扉叩见王上,王上万岁万万岁。”似乎没有见到轩辕紫晔不当的仪容。 轩辕紫晔见他行如此大礼,皱了皱眉,淡道,“起来吧。” 柴扉又叩首,道,“谢主隆恩。” 这就是传说中与紫晔的父王一起打天下,如今权势滔天的轩辕右相,柴绫郡主以及两位副将柴天茂和柴天苟的父亲柴扉,花汐槿仔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只觉得他古板而又重礼,倒是有几分忠臣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恶毒的白莲花女儿和嚣张跋扈的色胚儿子。 由此可以见教育的重要性,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地抓好孩子的教育,她暗暗地想。 轩辕紫晔优雅地坐着,对着柴扉道,“丞相不坐镇朝堂,为何来此地。” “王上,老臣听闻王上奇袭青临城,恐后备不足,便亲送了十石粮草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丞相未雨绸缪,一路奔波劳顿,辛苦你了。”紫晔寒暄道。 “老臣不辛苦,也不敢居功,然老臣刚抵达青临,尚未歇脚,却听闻王上欲斩我儿天苟,不知为何?” 最近的城离此都有一日路程,怎么可能那么快到达,这眼线倒是十分及时。 “丞相以为如何?”紫晔摸了摸茶杯杯沿,茶水凉了。 “是因顶撞一贵女。”柴扉看了一眼花汐槿,低头拱手道。 “哦?如此说来,大庭广众之下口出狂言,目中无人,且行事为所欲为,毫无章法,城内民心尚未安定,便徇私枉法,便是无过?”轩辕紫晔反问。 “王上,臣已老,竖子虽娇,但求王上网开一面。” “那依丞相所言,令子攻城,不听军令,目无纲纪是也是为娇?”他四两拨千斤,这一句说的不只是柴天苟,还意指柴天茂。 第80章 莲花计 “王上。”柴扉袖子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若自找台阶下,尚可护住一子,若是再言其他,惹怒了他,二子並罚,他也不能说什么,如今的局势需要他忍。 “小儿天苟犯了大错,他应该负责,只是,先王遗言,王上与小女的婚事,怕是拖不得了。”他抬起头,两人对视。 “丞相无需多言,本王自有安排。”他皱了皱眉,冷道。 “如此,老臣告退。”说罢他便退了下去。 见他退下,花汐槿瞄了眼一旁的紫衣,见他衣裳还未干,心情不好,且他有些洁癖,便提议,“紫晔,你要不去换个衣服。” “也好,你先吃。” 目送他离去,她便拿起筷子便夹起一块鸡肉往嘴里,肉质鲜嫩可口,饿了一晚上,此觉甚为美味,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这时门口又晃来一抹粉色身影,待人走进,花汐槿适才看清来人,端庄的鹅蛋脸,粉腮朱唇,不是白莲花柴绫还能是谁? 分卷阅读129 看清来人,她理都没理,继续吃着桌上的饭菜。 “槿妹妹,不是嫁到青华去了么?怎生来我轩辕了?可是青华混不下去?”她一来便寻了个位置坐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她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觉得菜没方才那么好吃,估计是有些凉了。 她见自己竟然被一而再无视,绞了绞帕子,又笑道,“我记得槿妹妹不是有个相好吗?我听妹妹说,至少也要一品大将军才能入得你法眼,就寒昭那什么将军,哦对,一品定远大将军,听闻那将军可是风姿绰约,公子无双呢,也不知槿妹妹是如何勾搭上他的?” 这饭菜突然不太合口,她有点想喝酒了。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人家已经被你害死了。”她掩嘴轻笑。 花汐槿面色一寒,司徒羽死的消息被早被封锁,寒王估计都还得过几日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 她倏地望向她,冷道:“你如何知晓?” “呵,还说没奸情,槿妹妹真是好生紧张这情郎呢。”柴绫见她反应这般,十分满意。 花汐槿突然觉有些倒胃,胡乱地擦了擦嘴,便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她跟前,啪一下甩了她一耳光。 她不敢置信,怒目圆睁,几欲发作,瞥见门脚一紫影踏入,神情瞬息万变。 她眼睛里顿时布满泪光,声音低柔委屈,“槿妹妹,你为何打我?” “怎么,我就是想打你,难道打你还需要挑日子吗?”花汐槿挥了挥手,漫不经心道。 她捂着脸颊,嘁嘁然,“对不起,是我惹你生气了,求你不要因为我与晔郎的事而杀我大哥。”说罢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花汐槿皱了皱眉,这又是唱哪出,见门口的紫影,便心下了然。 那厢见空气有些安静,又哭道,“槿妹妹,我知道你是晔郎的青梅竹马,是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跟他有婚约,所以惹你不高兴了,你别误会,我和他真的没什么的,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我所能决定的,若是你能网开一面放过我大哥,我这就回去,跟我父相说,让他取消我跟晔郎的婚约,即使忤逆先帝的遗愿,我也不愿意让你们二人互生嫌隙。” “去吧。”她思索了半晌,道。 “啊?”她一愣,是没料到她当真敢回。 “不是退婚么?去啊,没人拦你。”这么爱演,那她便配合她。 “但我父相一定不会同意的,我这也是为了晔郎着想。”柴绫面上有些挂不住,僵着脸道,模样尴尬。 花汐槿近日总在刷三观,总算见识什么是不要脸天下无敌至尊版,司徒羽的死,大内侍卫的牺牲,紫栩的牢狱之灾,她的刺杀跟陷害,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她把她千刀万剐,可她竟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无辜的在这里装白莲花,她真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花汐槿似笑非笑,“所以你搁这儿倒人胃口,是为了说这一堆废话?” 柴绫跪着走近了她,拽住花汐槿的襦裙,急红了眼,眼泪啪嗒啪嗒又落下,弱小无助,“槿妹妹,我不知道你误会我什么了,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花汐槿脸色一变,嫌弃地甩开她,“是我针对你,还是你没事爱触霉头你自己心里清楚。” “槿妹妹,你冤枉我了,我只是……我只是过来看看你适不适应这里的生活,你一向锦衣玉食,行军打仗不比在隔音谷,不比在寒昭王宫,更不比在寒昭司徒将军的侯府……” 花汐槿面色一寒,蓦地走到她面前,拔出了燕支,“你再说一句试试。” “小槿。”轩辕紫晔适才于外庭吩咐手下办事,甫一进门便见这一场景,他蹙眉道。 “晔郎。”柴绫见到轩辕紫晔,忙爬起来,躲在他身后,哭的更凶,边哭边道,“柴绫只是说了司徒将军,槿妹妹,槿妹妹她便要杀我……” 花汐槿望了一眼对面的两人,对着紫晔道,“你让开。” “小槿,适可而止。”他道。 “对不起,晔郎,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闹不愉快。一直想努力跟她成为很好的姐妹,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老是误会我...”柴绫清瘦的身影似乎因为害怕不停地颤抖,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轻轻地揪着轩辕紫晔的衣角,对花汐槿怯怯道,“槿妹妹,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花汐槿只觉得面前的画面极为刺眼,极为夺目,刺地她心里十分不舒服,她忍了忍,胸口的邪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便欲出这院子降降火。 紫晔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皱了皱眉,上前抓住她的手,道,“你……” 这边柴绫见她往自己这边走,以为她又要打她,忙上前躲在他背后,一副受惊的模样,“晔郎,槿妹妹她又要打绫儿,绫儿怕……” “你拦我?”汐槿眼底有些红,怒气上了头,她望了一眼抓着她的手,嘲讽道,“也对,你向着她,你喜欢她,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应该保护她,无可厚非,但我,只是觉得这儿空气不好,想出去透透风,饭菜凉了,将 分卷阅读130 就着吃吧。” 轩辕紫晔一怔,松了手,道,“也好。”似乎想起什么,又道,“不准喝酒。” 她将燕支往腰间一插,笑道,“喝酒?好主意。” 说罢她便与他们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出了府。 柴绫嘴角瞬间带了丝得逞的笑意。 轩辕紫晔有些后悔地扶了扶鬓角,走到石桌坐下,见一桌子饭菜未动几口,皱了皱眉。 柴绫坐在花汐槿方才的位置,转过头对着紫晔柔声道,“槿妹妹太无理取闹了,都不理解你,还和你吵架,她是不是误会了,都是我不好,让我去解释吧,好吗?” 他执筷,冷道,“不必。” “槿妹妹被你惯坏了,我好心疼你,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那样的。” 见紫晔动筷,她夹了一块鸡肉到他碗中,柔柔道,“其实绫儿一直羡慕槿妹妹的,因为她总能活的很随性,又有自己的个性,在哪里都混的风生水起,到了寒昭就当了公主,与寒昭闻名的定远将军关系匪浅,到了青华就嫁了青华太子,来轩辕,你对她又好,哪像我,就只有晔郎你一个,但即便如此,我也是心满意足。” 轩辕紫晔神色莫测,卻没有回话。 “晔郎,饭菜凉了,绫儿去给你重做,好吗?”柴绫见他这般神色,询道。 轩辕紫晔放下了筷子,道,“不必了。你还是去见见柴天苟最后一面吧。” 柴绫神色一僵,“是哥哥死有余辜。战事吃紧,柴绫希望与晔郎多呆片刻。” 轩辕紫晔望了她一眼,她绞了绞手中帕子,娇羞地低下头。 见她没有走的意思,他召来侍卫,道,“此地可有名酒?” 侍卫见滴酒不沾的大帅问这个问题,有些惊讶,却还是恭敬答道,“青临桑落酒,远近闻名。” “可会上头?” “不会。”那侍卫是个很能喝酒的年轻人,这桑落酒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断不可能醉人,于是他一脸确信地回道。 “如此,搬八坛入侧厅。”琢磨了一会,他又道,“还是四坛吧。” “属下领命。”侍卫抱拳。 “还有,召各头领,戌初正厅议事。”说罢起身,负手而去。 “喏。”侍卫领完命,看了一眼柴绫,走了。 柴绫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怔在原地。 这边花汐槿刚出府,便想找些青临美酒来吃,逛了一圈,却见酒肆驿站都关门了,街上人流倒是越来越多,只都朝着邢台而去,她对砍头什么的戏码没兴趣,便有些兴意阑珊,叼着青草坐在池畔边树下吹风。 忽然,耳边一阵劲风,一支冷箭从远方射过来,险险擦着她的头顶而过,钉在了她头顶上的树皮上。” 这可着实把她郁闷了一番,天下大乱,找个地方赏月都怕小命不保。 拍了拍胸脯,她站起来,取下那支箭羽和纸条,脸色却是一变,她四处寻找,却哪能见到什么人影…… 第81章 云南铺牌 晴云如擘絮,新月似磨镰。 当晚的夜色十分清幽,空气中丝丝凉爽,又不显冷,恰是斩首好时机,是以青临城屠场万人空巷,观刑法者占满了屠场。 呜呜直叫的柴天苟与鼻青脸肿的刘奎被拖上了断头台,他们嘴上说不出一句话,不是不说,而是一个被塞住了嘴,一个被揍的话都说不出来。 酉正准时,两把屠刀整齐划一,在半空中绘出一条美丽的弧线,然后“咚”的两声,人头落地,干脆利落。 旋即刑场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众人拍手称快,大叫声“好”。 一轩辕副将,一青华城主,国界虽不同,结局却相同,在场众人心思各异。 百姓想:这轩辕国主竟能为他们青华平头百姓撑腰,做到两国将领守官一视同仁。青华父母官,平日苛捐杂税,苛监杂役,身为青华百姓,整天惶惶度日,苦不堪言。他们此后若能在轩辕的羽翼之下安稳度日,做轩辕臣民也没甚不好的,于是心里头对自己瞬间转换了属国的抵触渐少,有的甚至有些庆幸。 柴氏一族想:王上大帅虽与柴相有婚约在身,却也不是一味纵容柴族,以后凡事不能那么狂了,至少在紫晔下台前要先收一收,装一装。 军队士兵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仗势欺人,狐假虎威,黑心黑肺,败坏军威的狗将终于得到了报应,真是爽快。 虽然众人心思各异,但有一个想法出奇的一致:不能得罪那姑娘。 至于姑娘什么名字,谁也不知道,也不敢问。只那一双灵动的瞳眸与一袭翩翩白衣让人惊鸿一瞥。 当柴相一家赶到屠场的时候,人群早已散开,邢台上只躺着两具无头尸身与一颗睁着眼的头颅,望地人心里头一阵颤栗。 终是无力回天,他们只来得及收尸,柴绫望着死不瞑目的兄长,眼眶通红,恨不得将花汐槿拆吞入腹中。 柴天茂悄悄松了口气,心里仍旧 分卷阅读131 心有余悸,还好自己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惹了大帅不快,长兄已去,此后自己将成嫡长,可继承父亲的家业,思及此,心下暗喜,面上却挤出了几滴眼泪。 柴相望着儿子不瞑目的眼睛,腮帮子气地直抖,他暗想,天苟,为父对不住你,你且看着,待事成,为父定会用那狗王帝的命祭奠你的亡灵。 …… 酉正一刻,轩辕紫晔负手立于正厅二楼,望着军事地形图,拟了几道路线,闭眼掐了几个诀,心中定乾坤,西行,吉,西北,中,东南……他睁眼,蹙眉,神色莫测。 ……凶……需伺机而动,背水一战,趋吉避凶…… 他捏了捏额角,望向窗外,此处视野正好,正好可以望见一抹白影正往侧厅而去,一眨眼,便搬出了两坛酒,往屋檐上一放,旋儿又搬两坛,放好,然后白衣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好,轩辕紫晔望着那忙上忙下的娇小身影,紧皱的眉头舒缓了开。 戌时,轩辕大帅召各将领议事,也不知议何事,正厅门口人来人往,侧厅屋顶上杯酒正酣。 花汐槿摇晃着酒坛,倚靠着瓦片,侧躺着望月,这青临桑落酒,远近闻名,得了青临,以后喝桑落酒便容易多了,这不,不必出府,侧厅随手一抓,整整四坛。 天下之人对于领地与权力趋之若鹜,初时花汐槿不明白,现下却领略了其中的好处,得城,不止一座城,还得其文化,特产,风俗,及天气,瞧,这清风,这镰月,这好酒,多写意。 只是…… 她取出那张纸条,“欲知凶手,云南城池。” 她摸了摸腰间绣袋,只是,如今的自己,怕是早已被安排在谁的棋局之中了,杀害司徒羽的凶手,已经消失了一月之久,他为何知晓她的行踪?如今在此露面,引她往云南,又是为何?冥冥之中有一条线,她却理不清思绪,望着灯火通明的正厅,她自饮了一口酒。 …… “云南急情,需迅速驰援。”正厅里轩辕紫晔行至地形图前,指着路线,“此行本王领兵,出青临秘密沿东南方而行,过西楚河,到达西南边境,过西埠城,再驰援云南战场,各位将军,以为如何?”正厅里轩辕紫晔指着路线道。 “此路最快到达云南战场,但途经之地乃青华地界,且西楚河需下吊桥以后,我军才能过,吊桥承载能力有限,若是大规模沿此路走,恐怕不妥。”四邻军之一统领庞涓道。 “若大规模行军是不妥,所以此番本王只带五千精锐,先解云南燃眉之急,后续再由其他部队援至。” 轩辕紫晔点了点头,又道。“丞相以为如何?” “老臣乃文相,不懂行兵布阵,如今只是送粮至此,且老臣白发人刚送走黑发人,尚未料理身后事,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望王上拟老臣告假三日,三日之后,老臣定当为王上效犬马之劳。”柴扉一脸怅惘道。 “准。”他望了一眼窗外,转头又道,“郡主与柴副将可需告假?” “绫儿愿意跟随……”柴绫柔柔地望着轩辕紫晔。 “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天下犹人之体,腹心充实,四支虽并,终无大患。 柴家世代重传统,绫儿,茂儿身为柴家嫡子嫡女,当守节替兄长送行,望王上一同批准。” 柴绫说了一半便被柴扉截过话,望着自己的父亲有些急切,柴扉望了她一眼,摇摇头警告她。 “准,丞相舟车劳顿,本王能理解,且回去歇息吧。”轩辕紫晔寒暄道,话语却毫无温度。 “喏,老臣先行告退。”说罢柴扉领着子女退了下去。 望着三人远去,轩辕紫晔望了眼窗外,虽是新月,却是满天繁星飞舞,地上,一抹茜红身影映入眼帘,他皱了皱眉。 …… “娘子赏月呢?”庭院传来一声充满磁性的声音,陆仁贾一袭茜红袍子,足间一点,悠悠落至花汐槿身旁,见她身边几坛酒,举起来闻了闻,“桑落酒,青临名产。” 又道,“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娘子可是神算子,不舍我离去,替我送行?” “你要去哪儿?”花汐槿懒懒道。 “自然是去做生意,为夫舍身取色陪娘子,可是耽搁了许久的生意,若再不去做生意,娘子后半辈子可就没饭吃喽。” 花汐槿邪睨了他一眼,不说话。 他甩了甩屋顶的瓦碎,一屁股坐下,又抿了一口,感叹道,“唔,好酒,好酒,真是好酒。” 正巧柴相从正厅出来,抬头便望见侧厅屋顶上她俩放荡形骸的模样,柴相“哼”了一声,道,“乡野丫头,不知羞耻。” 柴绫循声而望,见花汐槿身旁长得俊美非凡的陆仁贾,咬了咬嘴唇,恨眼,道,“真是个不要脸的贱种,不过捡来的野种,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整日里没脸没皮,像癞皮狗一样贴着晔郎,甩都甩不掉,这还不满足, 分卷阅读132 勾三搭四,真是骨子里的下贱胚子。” 声音毫不掩饰,陆仁贾听闻,漂亮的瞳眸危险一眯,欲起身,花汐槿却摇摇头,阻了。 柴天茂却道,“还是不要招惹这个丧门星吧,里头那位盯着呢,且我们还要准备上路,莫要坏了计划。” 几人才匆匆离去。 花汐槿不理他们,又饮了一口酒,只是眯了眯眼。 …… 轩辕紫晔亦眯了眯眼,幽幽开口,“丞相丧子,是可以理解。” 他转回头,道,“明日卯初,兵分三路,轩辕紫栩任四邻军统领,四大副将随行,沿东北而行,本王希望无论什么命令,统领副将皆得听从老九指挥,不得违背质疑。” “得令。” “副将明庭带领肖卫军及铁锋军,运送粮草一百车先沿东北,进轩辕地界之后便一路往南驰援云南。” “得令。” “本王携戍卫军精锐五千,粮草二十车沿东南先行。” “大帅,东南途径青华届,过桥速度慢,危险加倍,粮草半途被劫到无所谓,若敌人半路拦你,可如何是好?”戍卫军副将道。 “此番行动机密,敌军不会知晓。”轩辕紫晔神色莫测,冷道。 他转过头,又道,“肖将军,本王方才嘱咐之事,可办妥?” “是,王上。”肖卫军统领道。 “好,下去再检查一番,明日卯初出军,军营皆听明将军令。” “得令。”肖卫军朝着轩辕紫晔抱了抱拳,又朝着明庭抱拳,便领着副将退了。 “董将军,你留守此青临,协助重建,还有,盯紧了那几人。”轩辕紫晔道。 “得令。”董大为领了命退下。 “明副将,此番之行,军队可乔装成商队,分散敌军注意。务必保证粮草在一月之内送达云南城。” “明庭定当不负王上所托。”明庭恭敬抱拳。 第82章 醉心不醉人 “老九,”轩辕紫晔拿出一块令牌,交给轩辕紫栩,道“如今你也可建功立业,此令为四邻军兵符,此行我有重要任务交于你。” 轩辕紫栩一听,眼睛一亮,忙凑上来。 “你携四邻军回京,其一,暗中调查右相势力,查清父王暴毙真相,其二是稳定局势,与左相了解国内局势,令其助你招兵买马,囤积粮食,其三,向左相借兵,于云南城驰援。” “王兄放心,我定全力以赴。”紫栩一脸正气,朗声道。 轩辕紫晔望着那抹白影,几尽虚无,他叹了口气。 …… 凉风沁心,酒香四溢,这样的夜极容易晃人心神,陆仁贾见花汐槿满不在乎的样子,颇为惊奇,道,“渍渍渍,那女人说话那么毒辣,若是娘子不拦,我定下去踹她两脚解解气。”陆仁贾比手画脚,颇有几分架势。 “可别。”花汐槿笑道。 “这可不像你的为人,他们说得那么难听,你也忍得下去?” “难听么?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确实是师父捡来的,谷中的人表面将我当做师父的徒弟,背地里却不把我当回事。” 有几人从正厅出来,他们望见白衣姑娘,抱了抱拳,便看也不敢看向那处,匆匆而去,似乎望见了什么不该望的人。 花汐槿不在意,喝了一口酒,唇齿留香,她轻笑道,“只有紫晔,初见我时,他的眼神很平静,我知道,他的眼里没有鄙夷,没有打量,仿佛我的存在是极其自然的,于是我便抱上他的大腿,再也不肯放了。” “这跟揍那女人有何干?” “她,是紫晔的未婚妻,即使她做了很多无法原谅的事,即使她可恨,但,她是紫晔喜欢的人啊。”她笑得风轻云淡。 陆仁贾抿了抿唇,表情转瞬即逝,又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个人思虑太多,就会失去做人的乐趣。悠悠青临桑落酒,无色无味还易醉。来来来,喝酒喝酒。”说罢朝花汐槿举起了酒壶。 壶对壶相碰,发出沉闷的声音,壶里洋洋洒洒又溅出了几滴佳酿…… 戌初一刻,隔壁望楼的敲着钟鼓打落更,“咚!——咚!”,“咚!——咚!”,“咚!——咚!”,一慢一快,连打三次,打更者道,“一更天,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正厅里又走出了一个人,是那日新提拔的将领董大为,花汐槿看见了他,朝着他点了点头,他也看见了她,朝着她咧嘴一笑,抱了抱拳,算是打了声招呼,然后大步流星走了。 陆仁贾望着董大为远去的背影,道:“你怎么知道他喜欢那女人而不是喜欢你?” 她转头望向他。 “你同他说过你喜欢她?你可问过他的意思?”陆仁贾道。 “如何问?世人皆知,她是他的未婚妻,紫晔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会娶她。而我,若是我表露心际,若是他对我没那个意思,那以后我们该如何相处。我不愿意做第三者,也不愿意拆散 分卷阅读133 了人家,更不愿意让彼此走到没法挽留的境地。” 繁星点点,夜凉如水。 她饮一口酒,又道,“浮生若骄狂,何以安流年?我本无根,是他,给了我依萍,让我心有归属。我越在意,便越害怕失去,若不顾一切,失去了他,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但若我不贪,我便可以做他一辈子的小师妹,说不定以后还可以许个好儿郎,你瞧我,是不是很识实务。”她笑着望向他,眼神有几分扑朔几分苦涩。 陆仁贾心头一窒,她的落寞沾染了他蒙尘许久的心。 他望着花汐槿,她的目光迷离,脸色酡红,朱唇在辣酒的刺激下更显娇艳欲滴,他忽而薄唇一抿,道,“你最近,身子,可有何不适?” 她歪头,疑道,“难不成你对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他突然警觉地眯眼。 “难不成你这臭小子对我还有非分之想?”她迷迷糊糊,一脸懵懂道,又皱眉,“可我喜欢的人是紫晔。” 听此,他陡然放松,一副可惜的模样,“娘子如此说可真是伤人心呐。” 这时从正厅走出了三个人影,可是任花汐槿怎么看也看不清了。 索性她躺了下来,乌云遮月,星影消逝,黑夜似幕布铺散开来,空气中带着窑土的味道。 那几个人在她耳边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她也没听懂,忽而四周安静了,又仿佛被谁抱着,轻飘飘地荡到云层,又从云层上直坠而下,落入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中。 轩辕紫晔抱着醉鬼花汐槿回了房,她一身酒气,如同往常一般,他照顾了她一宿,擦脸更衣,他想,一定要戒掉她爱喝酒的坏毛病。 待终于折腾完,他准备将她放好睡觉然后闭眼养神,她却睁开迷离的双眼,灯影窜窜,不停地晃动,她看着抱着她的物什,似乎是个人,凑近嗅了嗅,熟悉的沉香,她满意地笑了,抱住那东西,道,“紫晔,紫晔,戒,戒,戒……” 轩辕紫晔摇了摇头,认命地将她放回床上,又将她不规矩的手放好,掖好被子。 夜,很漫长…… 卯时初,青临城城门大开,军队训练有素地列阵出行。 右丞相柴扉虽有私事未了,但却仍旧恪尽职守,他一脸忧心,早早便出来送行。 卯时一刻,队列兵分为两列,一列沿着东南而行,一列往东北方向而去。 轩辕紫晔下令顾城武将粮草包扎结实,并令士兵平稳驾驶二轮马车,小心运送,然后重新休整了队伍,队伍人数虽只五千,但贵在精良,人手配一匹马,保证在以最大速度内赶往战地。 空气桂花的香气若隐若现,侵晨,凉中透寒。 马轿之内,紫袍男子正襟危坐,眼睛微闭,白衣少女则躺在他身旁,蜷缩成一团。 花汐槿梦见母亲置身火海,那火却冰一般透凉,她暖声道,“瑾儿,随我归家。” “母后。” 睡梦中的花汐槿觉得有些冷,手在四方摸索棉被,许久摸到一个热源,她拽了拽,没拽动,于是便往热源靠去,将热源当枕头,抱着热源蜷缩成一团。 日头渐渐升起,马车摇摇晃晃,晃得宿醉的她头更晕,她伸手,捏了捏额际。 迷迷糊糊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紫,她抬头,主人那性感的喉结赫然眼前,再往上,则是他长长的睫毛。 轩辕紫晔呼吸呼吸绵长均匀,似乎睡得很沉,她吞了吞口水,默默将视线收回,又默默将自己的爪子从紫晔精壮的腰身上拿开,复又理了理思绪,自己何时从屋顶上到了紫晔的大腿上,越想头却越疼。 这桑落酒后劲十足,她只觉得脑袋要炸开了花,她默默地将头从某大腿上撤离,头顶却传来某略带低沉沙哑的声音:“舍得醒了?” 她立马闭眼,假装睡醒,紫晔这架势,看来又要兴师问罪。 “辰正,你又起晚了。”轩辕紫晔淡道。 “嘿嘿,紫晔。”花汐槿见被发现,也不能硬着头皮装睡了,只能打哈哈。 “你可有话想跟我说?”他道。 “没,呵呵……”哪能有话啊。 “昨夜临出府前,小槿可还记得我说过什么。” “似乎,好像,貌似,是说了什么。” “哦?说来听听。” “紫晔让小槿不许喝酒。” “原来你尚记得。” “记得,自然记得,紫晔说过的话全都深深地刻在我脑子里。” “这么说来,小槿莫非是没脑?” “啊?” “否则是谁喝的烂醉如泥,扶都扶不起?” “紫晔,你误会了,小槿喝的是白水而非酒,是那夜色太美丽,生生将我迷醉。” “如此说来,倒是我错怪你了。” “可不是?” “那以后,日落便歇息吧,免得日日醉。” “那可不成,你素来知晓我晚睡。” “没办法,谁让小槿醉夜 分卷阅读134 色呢。” “我承认我喝酒了。” 轩辕紫晔挑眉。 “但我只喝了一点点。”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比。 “四坛是一点点。” “胡说,明明只喝了两坛,另外两坛给花牧……陆仁贾喝了。” “不对,你怎么知晓我得了四坛酒?” 他咳了咳,道,“以后不许吃酒。” “成。”花汐槿应了便应了,大不了偷着吃。 “对了,我们这是去哪儿。” “西埠城。” “其他人呢?” “去做他们该做的事了。” “原来只我一个闲人。” 轩辕紫晔取出一摞书,“若觉无聊,奇门遁甲,玄空风水,五行八卦,史书,兵法,可供你消遣。” “呵呵……呵呵,还是别了,”她干笑,“我有事干,您老人家自己看。”说罢她便逃也似的跳下了马车。 第83章 晏离,晏离 花汐槿下了马车,周围都是生面孔,唯独与之前的顾城武打过几个照面。 一回生两回熟,三回便是老朋友,她摸了摸肚子,朝他笑,“大哥,好久不见。” 顾城武见着仍旧一身男子扮相的花汐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之前以为姑娘是男儿身,没想到……” “嘿嘿,没差没差。”花汐槿打哈哈,又道。 “大哥,你可有吃的,我这肚子,饿得慌。” “有的有的,只是行军艰苦,路上只有干粮,姑娘莫嫌弃。”顾城武说罢便取出大帅早已吩咐他备好的大饼和清水,递给花汐槿。 “不碍事不碍事,谢谢大哥。”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有得吃就够了,她乐呵呵地取过,啃着大饼坐在马车前。 “你们行军大帅都坐马车的么?”她道,森林道路虽不是很颠簸,但马车的速度实在慢。 “那倒不是,大帅平日与我们一同骑马,今日说是歇息不好,需要坐马轿。”顾城武道。 “如此。”轩辕紫晔昨夜偷鸡去了?花汐槿心里奇怪。 “花妹子。”这时一男声从马轿后头传来。 花汐槿朝着那方望去,只见棠溪长老的儿子棠峰正骑着马朝她而来。 “棠大哥,你怎地在此?好巧好巧。” 棠峰笑道,“此番我随军,花妹子,你出谷到此谷主知道吗?” “知道知道,自是知道。对了,你不是一直在研究你那什么石桶么?成了?”花汐槿撒谎面不改色顺便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你棠大哥何许人也,自是成了。”他一脸自豪。 棠峰此人,成绩优异,机关术高超,性格开朗,爱好钻研,每每下堂,便跑到后山人迹罕至的石洞去研究什么石桶。 按理来说人有点小爱好是没什么的,好做研究也是个寄托,但可怕的就是他竟然将爱好发挥到极致,三天炸一小山洞,五天炸一大山洞,把隔音谷炸的是轰隆隆各种巨响。 如果这种事情是花汐槿做来,不死也得脱层皮,但是人家棠峰棠大哥不一样啊,他竟不知怎地,就得到了谷主和众长老的鼎力支持,不仅给与他物资财力支持,还专门开辟了一方偏远的山洞,以供他安心研究。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特权,那便是,想不去上堂,便可以不去。 这可把花汐槿和轩辕紫栩羡慕坏了。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俩好奇心越来越甚。 有一回他俩终于忍不住想去看看他到底在捯饬什么,便约了个夜黑风高的大晴夜,偷偷跑去看,这一看,差点把她俩炸死在山洞缝里。 而且后来,她俩还因此被严厉斥责,罚抄了三天礼记。 从此,她俩心里有一个想法:棠大哥捯饬的玩意儿很危险,后山山洞不能去! 如今这个石桶做成了,大概很是具有杀伤力,她心有余悸,讪笑道:“棠大哥好生厉害!” “那是,花妹子,好久不见,你棠大哥念你念得紧!”棠峰朗笑道。 “想念我的花花鸡么?”花汐槿道。 “知我者莫过花妹子也。”棠峰的马与她的车并行,晃着头道。 “既是如此,不如……”花汐槿眼珠子一转。 “不如沿途打野,烤着吃?” “不可,万一敌军来袭……”顾城武听她如此说,吓了一跳,这可是行军途中,不是游山玩水,他严肃地表示不同意。 棠峰道,“有何不可,此行甚为隐蔽,等青华的人发觉时,我们早便渡了河。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内鬼暴露我方行踪。” “那不可能。”顾城武身旁的兵大哥道,“此行五千精锐皆出自禁卫军,禁卫军何许人?” 兵二哥自豪道,“俺们都是由晏离小将军亲自带领的,只保卫王上的军队, 分卷阅读135 对王上对轩辕那是绝对的忠诚。” 兵大哥道,“那是,通风报信,泄露军情的事情禁卫军绝对不可能做!我们可是跟着晏离将军起过誓的!” 她转头,“所以,顾大哥,你也听了,都是可以信的人,此行必是十分安全,而且边骑边射,也不会耽误时辰,甚至还能提升行军速度,再者,晚上又可以改善饮食,如此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顾城武听此,仍旧踟蹰不已,有些为难。 见他仍不同意,花汐槿狠下心来掀开车帘。 “紫晔,紫晔,别坐马车了,长路漫漫,甚是无聊,我们骑马野猎可好?”她谄媚道。 轩辕紫晔翻着书卷,头也不抬,淡道,“好。” 顾城武:“……” 轩辕紫晔换了马匹一同野猎。 提出野猎的是花汐槿,但她骑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反而是轩辕紫晔和兵哥们,个个射术精湛,是以到了落日时,收获颇丰。 但这不妨碍她的心情,她的拿手绝活是烧烤,当晚,军中众人颇有口福,啃着野味赞不绝口,“行军打战这么多年,野味吃过许多,却不知野味竟能如此美味。姑娘,你好生厉害。”兵大哥赞道。 “不敢当不敢当。” 花汐槿面上谦虚,心下却乐得开花。 “可惜此行晏小将军不在,否则定要与他一同分享这美味,俺有些想念他了。”兵二哥吃着吃着便略带愁绪,可惜脸太黑没看出来。 “他去哪儿了?”一路上听他们张口闭口都是他们晏小将军,是以花汐槿对他们口中的晏小将军颇为感兴趣。 “自是去干大事儿了呗。”兵三哥虽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但他们神一般的小将军干的事肯定都是大事儿。 “说起晏小将军啊,那可是轩辕数一数二的神话啊。”兵四哥一见有话题,忙凑过来。 “哦?还有如此妙人?且说来听听。”棠峰举着酒坛,啃着野鸡腿道。 顿时围了许多士兵过来,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如数家珍。 “晏小将军,名晏离,字献,二八年华。” “出身京都四家氏族之首晏氏家族。” “其父晏卿官拜左相。” “其姑母晏氏位至太妃。” “其人统帅轩辕王城禁卫军。” “他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 “他为人正义,除恶匪,灭乱贼。” “先王时,轩辕内乱,差一点就被逆贼篡了位,是晏小将军不顾个人安危,保住了先王,先王是以续命至大帅归来,如此大帅才能顺利登上王位。” “那时逆臣一度得势,吾等誓死效忠王上,逆臣便欲将禁卫军全数杀害,是晏小将军站出来,一番言辞策动,令朝中众忠臣皆站在我军阵列。” “是他,救了我们禁卫军上下。” “如此说来,他倒是文武全才。”花汐槿道。 “文武全才远不能形容其风采一二。” “就是。” “晏小将军如此家势,少年有成,却十分谦虚,待我们又十分和善,他是我们心目中的神!” “对,他就是神!” 呼应声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呃……”这就是传说中的拥趸,花汐槿扯了扯嘴角。 那边越讨论越高昂,将他们心目中的晏小将军吹上了天去。 同样年纪,同样是人,差距怎么这么大! 花汐槿越发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小将军感兴趣。 “如此美味,当配一壶清酒。花妹子,你不是最喜欢吃酒了么?来,干杯!”棠峰拿了坛酒便要跟花汐槿共享。 她眼睛一亮,欲接过酒坛,卻远远见轩辕紫晔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她忙道,“棠大哥,你喝就好,我这阵子,戒酒。” “戒什么酒,今宵有酒今宵醉,待我们到了云南战场,估计你想喝酒都没得喝。” “你说什么,我们此番不是去西埠城么?” “是呀,花妹子,我们先往西埠,再驰援云南,是一条路没错。” “怎么了,妹子。” “没……没什么。” …… 轩辕紫晔下令安营扎寨,歇息至寅时,走夜路,大概能在卯时初到达西楚河渡桥。 说罢,他行至花汐槿跟前,负手而立。 “今夜早些歇息,凌晨尚得行军。” 轩辕紫晔望着丛林之上的新月,声音淡淡的。 花汐槿应了声,心里却有事,怎么也睡不着。 第84章 西楚河战役 西楚河战役 往西楚河的一路上还算平静,五千兵锐休息完毕,他们年轻气盛,身强体健,赤胆忠诚,一心想着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想着等到达云南战场的时候,大抵能迅速驰援。 天渐渐凉下来了,桂月已过,菊月悄然而至,空气 分卷阅读136 中带着凉意。 花汐槿心底有事,脸上也藏不住,无精打采跟着队伍前行。 离西楚河桥约莫三十里路时,探路兵骑着马急匆匆而来。 “急报,前方四十里有敌军。” “有奸细?”军队之中人心惶惶,一时嘈杂猜疑。 轩辕紫晔挥手禁言,军队停止前进。 他望着探路兵,问道,“人数几何?” “约莫五万。” 他又问:“轻骑一支十二军士可已安然渡河?” 轻骑一支属禁卫军中个中翘楚,善攀爬,熟水技,得帅令,先行前往西楚河桥边,沿绳索攀岩下崖,泅水过对岸,再攀岩而上,于夹岸观望,伺机下吊桥。 “全数已渡。”探路兵回。 他点了点头,道:“岩绳可备妥?” 沿着崖边,士兵先行布好攀爬绳索,以备后患。 “已备妥。”探路兵抱拳。 轩辕紫晔望着众人,墨色墨瞳在黑夜中如璀璨的星,熠熠生辉。 他道:“诸将士,奸细已出,我方受伏,前方战场形势岌岌可危,现下有两条路可选,汝等可随我前进,亦可自行回头。” 虽然军队出了奸细,但现下最重要的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讨论该何去何从。 那个兵小二喊道,“俺出来当兵,是为了效忠王上,为了建功立业,怎么能半路当逃兵。俺娘说了,要是贪心怕死,还不如回家养猪!俺不想养猪,俺要跟着王上!” 兵小一道,“吾等是与晏小将军起了誓的,一日为禁卫军,终身效忠王上,吾也要跟随王上!” 他们开了头,众将纷纷附和。 “吾等誓死追随王上。”众将士举枪对天,发誓声振聋发聩。 “此行以一敌十,或将牺牲,汝等可想好?”轩辕紫晔睥睨众人,沉声道。 “骨可裂,血可流,生生死死不回头!”众将士竟无一退缩。 他们的声音浩瀚,响彻天际。 …… 全军出击。 寅时末,军队顺利到达渡河桥,渡河天险,两岸距离半里,两岸悬崖高约莫三丈开外,悬崖下是湍急的河流。 距西楚河桥不过十步,可以清楚看见对面人影幢幢。 一条火带在西楚渡河桥前铺散开来。 这燃起的一条条火带,阻了他们的去路。 众人勒马,只见火带对面士兵拉着一牢笼,一乱发少年静坐于内。 青华副将焅邕将少年从牢笼中提了出来,对着轩辕阵营大喊。 “轩辕九王爷在此,若尔等愿意拿粮草来换,本将便放过他。” 透过熊熊大火,少年囚服脏的分辨不出原色,可淡漠俊朗的面容却清晰可见。 可不正是日前带四邻军而去的九王爷轩辕紫栩么? 他的部队呢?难道受了埋伏? 众人心中惊疑不定。 花汐槿望着对面的“轩辕紫栩”,如今这个九王爷正是掉包了的假王爷!不过…… 这已过十余日,独孤傲竟未发觉他的身份么? 她有些吃惊,心下十分佩服这少年的能力。 琉璃目一旋,她笑道,“九王爷?这位大哥,你莫不是瞎了,竟拿个冒牌货戏耍我们。” 花汐槿一说,将士们立时反应了过来,心道是对方的奸计。 轩辕紫晔望着熊熊大火,透过大火往上是远方的天际,乌云正蓄势。 自古唯女子小人,焅邕并不信花汐槿的话,他怒道,“你休要信口雌黄。” 又嘲讽,“呵,本将还说,你们轩辕没男人了要个娘儿们上战场。” 禁卫军虽不知花汐槿来历,但奔着烧烤野味的恩情,他们心里对花汐槿的女子身份并不排斥。” “本姑娘如何,也比你们这些靠绑票威胁换粮的人来的干净些!” 对面牢笼中虽不是紫栩,但也是一条人命,花汐槿十分不耻他们这种胁迫的下三滥做法。 “不过,栩哥儿早就被本姑娘偷梁换柱了,在你们面前的,不过是我青华的小兵。” 对面的少年抬头望向花汐槿,虽然浑身脏污,眼神却十分明亮。 少年气质挑达,若是说他是个普通百姓,放谁也不信。 焅邕看了一眼少年,更加确信花汐槿在扯谎。 似乎为了应证花汐槿所言,对面的少年突然转头,对着焅邕道: “你们青华也不过如此,我装了半月有余,尔等竟未发觉!” 少年轻蔑一笑,一口白牙晃得青华人心涣散。 “不可能!” 焅邕不信,怒目圆睁,上前仔细摸了摸他的面容。 任他再怎么不信,最终,他却撕下了一张面具,露出了少年原本清秀的面容,如此一来,面前的少年是个假王爷的事实便石锤了。 焅邕脸色登时一变。 只见少年 分卷阅读137 皎洁一笑,在他未来得及反应时反手扣住了他,以顺雷不及耳之势夺过他手中的剑,反身架在了他脖子上。 看清了对面人的面容,将士们却比焅邕还吃惊,再也按捺不住,“晏将军!” 花汐槿心中一惊,潜行在她身边,伺候了她如此久的那个清秀的少年,竟是他们口中神一般的晏小将军! 轩辕紫晔为何让如此权位者来换晏小将军,见他如此气度,花汐槿突然明了,那独孤傲并不是好糊弄的角色,随行一路,若是随随便便找个人搪塞,不出几日便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而届时独孤傲知晓了王牌已失的消息,必定恼羞成怒,亲自追捕花汐槿等人。 而届时花汐槿等人便真的插翅难飞。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一行能这么顺利出城,因为若是只抓花汐槿,那独孤傲怕是没那么上心。 她看着眼前的晏离,无论气质,神态,皆是一派贵公子模样,断不是普通百姓能假扮的。 这也是为何那日城门排查捉拿的只有她一人而已,花汐槿想到这里,面带愧色地看着晏离。 “放他们离开,否则本将军的剑,便往你这脖子上送了。”晏离架着他脖子,道。 “你休要威胁我,就算死,本将也会拉你们陪葬。”焅邕是个硬气的人,他可不怕。 “放箭,杀了他!”他吼道。 立时弓箭手上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晏将军!”众将士一惊。 “慢着,青华将军,若本王将二十车粮草全数送上,你可重信,放了晏离?”轩辕紫晔的声音在浩浩战场上稳稳飘开。 “本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焅邕大喊。 “那好。”轩辕紫晔示下,士兵们便拉着马车往前走。 棠峰见此,脸色微变,“大帅,不可,这,太危险了。” 危险?不过二十车粮食,有何危险?花汐槿看了一眼棠峰,有些不满,二十车粮草与晏离,孰轻孰重? 花汐槿自然选择晏离。 轩辕紫晔示意他勿轻举妄动,待粮草车到火带五十步之前,他便下令停止前行。 他命人朝着天空发了信号烟,对面吊桥缓缓下落。 “粮草在此,望阁下遵守承诺。”轩辕紫晔淡道。 眼见下落的吊桥离此岸越来越近,这时一直未开口的主将突然道:“他答应了,我可从未点头,今日,尔等不论是粮食,还是性命,全都得给我交代在这里。” 主将一脸狂妄,轻蔑地望着对面众人。 焅邕被剑抵着,无法回头,却怒道:“将军,你!” “好一出打脸戏,你们青华真有趣。”晏离仿若自己是个看客,而非敌军手上的人质。 吊桥即将触底。 主将“哼”了一声,“本将军从来只看结果,信义算什么!” 又道:“全数准备!” 晏离见此,突然朗声大笑,道,“人固有一死,我晏某今日交代在这儿,也不算亏。” 火带熊熊燃烧着,弓箭手箭在弦上。 “将军,不要!”将士们大喊。 花汐槿有些急切地望着轩辕紫晔,“紫晔,救他!” 轩辕紫晔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 咯噔一声,吊桥接上两岸。 晏离见此,毫不犹豫诛杀了副将,又冲着对方主将而去。 火带阻了将士们的路,士兵们红了眼,手中紧握着武器,看着他在对面阵营中厮杀,却无能为力。 轰隆轰隆,远方天际突然传来阵阵雷响。 晏离的绝句在这一片雷声中贯入轩辕禁卫军的心中。 他说,“弟兄们,我为你们开路!” 咆哮声响彻天际…… 同时,他们的主帅亦被他一剑击毙。 顿时,青华士兵们失了控制,乱做一堆。 另一个副将大喊,“莫乱,弓箭手准备,杀了质子。” 青华弓箭手齐备,顿时万箭齐发,朝着他射去。 箭羽刺穿了他的身躯,他微微一笑,旋即刀尖重重地被插入泥土,他紧握着刀柄,朝着轩辕军,单膝跪地,缓缓地垂下头,安静地犹如一尊石雕。 轰隆隆,惊雷阵阵,下一秒,大雨滂沱,将士们齐齐呜咽。 泪水参杂在雨水中,浇灭了火带,却燃起了将士们的怒火。 轩辕紫晔一声令下,士兵们个个红着双眼,咬紧牙根,厮杀在这磅礴大雨中。 一条血路被杀开,渡河桥边尸横遍野。 “渡河!”轩辕紫晔的声音通过内力传达出来,在嘈杂的大雨中清晰明亮。 命令一下,将士们便冲在了轩辕紫晔面前,“大帅先行,吾等保护你!” 说着便上前为他开路,一队人马上了桥,青华军队欲上前阻挠,却被禁卫军拦了下来。 轩辕紫晔策马看了一眼花汐槿,道,“走!” 花汐槿 分卷阅读138 亦看了一眼轩辕紫晔,“你先走,我去带晏离回来。” “不渡河,所有人,都得死。”他压着声音道。 这时棠峰急急地朝他们吼道,“快走,石桶要产生裂痕了!” 他急急拍马背,一匹匹马儿受惊冲入对面阵营。 花汐槿不管他们说什么也不管他们做什么,抽出软剑亦冲入了人群中。 “大帅,你是主帅!若你不过河,最后所有士兵都会为了保护你而死!” 顾城武见轩辕紫晔欲上前追花汐槿,吼道。 “五千将士,大帅三思!” 一个个士兵倒下,一个个士兵又冲上前,为他开路。 “大帅!王上!你是一国之主!相信姑娘,她能保护自己!” 轩辕紫晔握了握拳,冲向了河对面。 …… 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任大雨也无法冲刷。 阵雨越下越大,视野越来越模糊,好在花汐槿知道晏离的方位,战场中看不清谁是敌,谁是友,她只管杀人,谁阻她她便杀谁。 数百步,她杀了多少人她并不知道,身上受了多少伤她也不知道,一身白衣早便被染红,合着腰间红绫的色彩,显得妖艳而令人心惊。 那些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当看到静静跪在那里,一脸安静的晏离,她再忍不住,眼睛一红,飞身下马去扶他。 搬了半响,晏离却纹丝不动,周围有人来砍她,她挥剑,又中了一刀。 她闷哼了一声。 禁卫军见她搬不动晏将军的尸身,上前将晏离抱上了马,花汐槿咬了咬牙,也上了马。 将士们见她带着晏离,大喊,“姑娘,快带晏将军渡桥。” 说罢他们便用自己的身躯堵住敌人,为她开了一条血路。 将士过桥者一千,顾城武望着河对岸,道,“大帅,敌军欲冲过来了,吊桥得升起来了!” “再等一分钟。”轩辕紫晔冷道。 在最后时候,花汐槿往吊桥狂奔而去。 半里路,一刹那。 吊桥缓缓升起。 信号烟在夜空中上升。 战场余数将士一见信号弹,训练有素地撤退,往岩壁攀爬而下。 吊桥上升,两岸隔离。 雨势渐渐…… 这一阵雨若是来得快一些,那晏离是否便不必牺牲? 花汐槿下马,将刺入他身上的箭羽一支支拔掉。 她望了一眼渡了河的众人,又望了一眼沿着悬崖攀爬的众人,雨薄了,青华的弓箭手正准备射击悬崖边上的轩辕将士。 她心里一惊,望着轩辕紫晔,悬崖上那么多将士,都得死么? 只见棠峰点燃一支火矢,将一把弩弓一并递给轩辕紫晔。 他接过弩,取过火矢,手拉望山,张弦装箭,曲肘平肩,将弩放于其上。 轩辕紫晔眯了眯眼,往后扳动悬刀,飕的一声,火矢像流星般飞了出去。 花汐槿看着这一幕,心里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轩辕紫晔目光如炬,冷冷地看着火矢穿过西楚河,最后轻飘飘地落至粮草车上。 见一支火矢软绵绵地落至粮草车上,那青华副将军愣了愣,随即大笑。 他嘲讽的话还未说出口,只听嘣一声,粮草突然炸了开,青华军队未来的急反应,便被炸成了碎片,一时场面混乱。 爆炸四周的火星点点,随之而来的是周围十九车石桶的连锁反应,一时之间爆炸声四起。 青华军队跳河的跳河,没跳河的无一幸免。 碎尸遍地。 西楚河对岸,将士们十分震撼,目光紧紧盯着岩壁上的同伴。 爆炸震得地动山摇,攀绳的将士有的抵不住,便堕入河中。 他们握紧了拳头,静静地看着牺牲的同伴。 战争在一阵阵爆炸余音中结束,轩辕禁卫军以一敌十,一举歼灭青华五万兵卫。 这场战斗给人带来的震撼和疼痛,久久弥留在众将士心中。 石桶,一种遇水见火即爆炸的炸药从此问世。 吊桥重新下降,修罗战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余者或尸骨无存,或堕河而亡,或失踪在雨中甚是湍急的河流中。 将士们带着沉重的心情,助绳索下的侥幸活着的同伴重回陆地,而后又沿着大河寻找着同伴生存的渺茫的希望。 花汐槿将晏离的身体放在地上,活着的将士,皆是跪地磕头,痛哭流涕。 举目望去,断壁残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第85章 战后 82 一场秋雨一场寒。 骤雨初歇,月落乌啼,天近拂晓,眼前的景色逐渐清晰起来。 目之所及,一片狼藉。 大地之上,残肢百骸,尸横遍野,触 分卷阅读139 目惊心。 渡桥底下,河水染了血,显得脏污不堪。 空气中夹杂着铁锈与火炭的味道。 将士们在人造乱葬岗中搜索。 战地满地的尸首,断肢残体,令观者闻着几欲作呕。 将士们还在收拾残局,轩辕紫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战显然是有奸细通风报信,至于这奸细的主要目的,绝不会是这五千兵锐,也不会是这二十桶伪装成粮草的石桶,只能是…… 花汐槿看了一眼她身旁的轩辕紫晔,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么?” 他微微点头,将斗篷套在她身上,淡道“天凉了”。 “你一开始便料到此行有变?” “卜卦,此行为凶。”轩辕紫晔淡道。 想到这场壮烈的战争,她如鲠在喉,艰难地开口,“你一开始便知道青华在西楚桥边等着我们,所以提前将粮草换成石桶?” 他点头。 “那为何还要走这条路?”她又问。 “如若没有细作,此行便安全。” “所以奸细浮出水面了?”她问。 他微微点头。 “你将这支军队当做了活靶子,为你赴死?” 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本可以让他们戒严,让他们有心理准备,本可以让他们走其他路,让他们免于一死的,对么?” 他没有说话。 她又道,“但是,你之所以如此做,一则,三千换五万,可以削弱青华围攻云南的兵力;二则,可以让奸细跳出来,三则,可以转移青华对真正运送粮草军队的注意力,对么?” 他没有说话,默认。 这粮草之所以变成石桶,说明了轩辕紫晔一开始便料到会有此埋伏,也知道有奸细,不过是将计就计,计之诱敌,战士牺牲,情非得已。 天光乍破,晨曦照拂,映射着轩辕紫晔如仙容颜。 只是他的目光深沉莫测,他看着她,良久,道,“你可怪我?” 她摇了摇头,“不怪,”又道,“今日三千不换五万,来日这五万铁骑便会强攻云南城,继而挥师北上直捣轩辕王都。三千与五万,小槿自知孰轻孰重。” 只是,她心底却觉得可悲,前堂相术智双雕,将士枯骨埋荒郊。烽火乱世,人命如草芥,将士们就只是上位者棋盘中的旗子,只是衡量的筹码,没有血肉,没有人权。 “小槿,这便是战争。”他叹了口气。 “独孤傲谋天下是为了霸权,寒睿谋天下是为了坐拥江山美人,你谋天下是为了苍生。”花汐槿红了眼,自言自语,“可现下,打着为苍生的幌子,我们做出的事情与他们有什么分别?” 他望着她,墨色瞳眸犹如一湾深潭,如何都望不到底。 “若想一统,为天下百姓谋利,必先血流成河,而且……” 她打断他,“难道就没有不流血的方式么?” “或许。”他淡道,“你受伤了?” 战场战士或死或伤,她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哪里那么娇气,“没有。”她垂下眼睑,谎道。 他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不容置喙道,“小槿,你先随我回西埠城。” “你需要留在这里。”她反驳。 空气中的血腥味久久不散,他眉头一皱,道,“那你先回。” “好。”她退了一步。 他示意手下跟随自己,花汐槿摇头,“我想自己走!” 此地残局,人手并不足,她不想麻烦别人。 “也好,”他看了一眼顾城武,顾城武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了花汐槿。 “渡河,沿着河流直走,不必绕路,西埠城,太守府等我。”他淡道。 她接过令牌,点头,又牵了马匹走。 临走之前,她来到晏离跟前,他是要被运回故乡的,看着他稚嫩苍白的面庞,她的心突然觉得很难受,如此少年,本该畅意人生,年纪轻轻,却为国捐躯,壮烈牺牲。 如此新星,陨落不过一瞬间之事。 她看着桥底波涛汹涌的河水,汩汩流水东逝,可河床却永恒留了下来。 一将功成万骨枯,君王能改变世界,可他们却是由千千万万小人物所成就。 与晏离牺牲在这一场战斗的士兵,几千,几万,无论是轩辕国的士兵,还是青华国的士兵,他们有什么错? 他们不过是在各国君王夺权游戏而牺牲的可怜虫罢了! 如今三国大战迫在眉睫,此番烽火若起,或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的,不流血的办法,阻止生灵涂炭的办法。 对,若有足够的权力,或许能够。 权力是个好东西,有了权力才能左右大局,才能做风向标! 下一秒她又垂下脑袋,可她,什么都没有啊! 她 分卷阅读140 眼神突然一亮,既无权力,那便去谋! 她突然明白一些事情,便策马往西埠城而去…… 第86章 谣言四起 83谣言四起 “新王从青临城带回的女子是奸细!” 渡河战役刚结束,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还未过两个时辰,便传遍了轩辕西埠城。 一时之间,西埠街头巷尾,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皆是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此次我方秘密渡河,是有人泄露了消息,才导致我方折损将士。” “三千将士啊,听闻新王是为了能迅速驰援,才兵行险招,令五千将士铤而走险,运送军资。” “我听说不止三千,三千五六吧。此次渡河行动如此隐秘,我方本可以安然渡河的,都是那奸细泄露了此次行动,才导致我方中了敌军的埋伏,牺牲了众多将士。” “可不是,那新王也真是,我轩辕什么美人没有,竟就看上了一战利品。” “男儿本色,这新王嘛,年轻气盛,又尚未娶妻,且刚出谷,没见过外面的花花草草,一时间被狐狸精勾了魂了正常。” “兄弟,你不知道,新王可是有未婚妻的,那柴绫郡主出身名门世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智一绝,长得又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见犹怜,可是顶真的妙人儿啊!这新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家花那有野花香呐,王公贵族不都喜欢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么。你可不知道,自从新王得了那美人,可是日夜将她留在身侧伺候,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对那妖女言听计从。那柴将军,听说没,可是我朝顶梁柱右丞相家的大公子,又是郡主的兄长,新王未来的大舅子,就那一号响当当的人物,那妖女说一句斩,便斩了。” “可不是,那妖女估计是看上了后宫的宝座,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巧郡主又阻了她的路,便仗着新王宠爱,无所顾忌,任性妄为,堂堂二品大将军,只因那妖女一句话,说杀便杀了。” “她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如次新王还未将她纳入后宫便如此祸乱朝野了,若他日做了后妃,还不翻了天去。” “后妃?她想得可真是美,我轩辕历来最重门庭,她一来历不明的敌国妖女,当个奴婢暖暖床也便罢了,岂能做我轩辕正统后妃。” “你可别说,如今新王如此宠信此女,说不准便纳了。” “话说,此次泄露机密,那妖女会不会被新王杀了啊!” “热乎的美人儿,新王舍不得。” “王位尚未坐稳,便这般荒唐无道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我是王,面对绝色美人儿,我也舍不得,哈哈哈哈哈……” “兄弟,你说,这新王迟迟不肯与郡主的成婚,怕也是因为此女吧。” “那可不成,柴绫郡主可是先王亲自指定的新后,与新王门当户对,是天命所归。” “没错。我们要拥护新后,不能让妖女成为祸国妖妃。” …… 不管传言出自谁口,反正这消息忽如一阵大风刮过,瞬间席卷了整个西埠城,且沿着边关往内城蔓延而去,而且越传越离谱。 因着这些荒诞的事情,百姓心里对这个来路不明的战利品十分痛恶,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 他们都希望自己的王帝是个一心为苍生,一心为天下百姓谋福利的好王帝。 那牺牲的三千将士,成了人们心中的一根刺,而花汐槿,也成了众人口中喊打喊杀的妖女。 造谣者逍遥法外,绯闻主角嘛,也没什么影响,这不,众人愤愤不平,主人公也坐在一家混沌店一角呼哧呼哧津津有味地吃着阳春面,两不相干,互不影响。 唔……真香,“店小二,再给我来一碗阳春面。”花汐槿喝完最后一口汤,对着空气喊一道。 “得勒。”那店小二刚应完,便端上了一碗刚出鼎的阳春面,“客官慢用。” “小二,你们这儿的阳春面可真好吃。” “那可不,我们西埠什么不出名,就这阳春面,鼎鼎大名!”边说他边自个儿竖起了个大拇指。 看了一眼一身被黑色大斗篷罩,一脸风尘仆仆的花汐槿,又道,“客官,你外地来的吧,最近世道不太平,云南那边情势危急,这地儿离得近,粮食珍贵,可不要浪费。” “那是自然,粒粒皆辛苦嘛!”花汐槿笑道。 许是瞧着花汐槿面善,容易搭话,店小二便与她聊起了八卦,“哎,王上本来要带二十车粮草去云南,却叫妖女给卖了,白白牺牲了我军三千将士啊。” “哎,妖女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王上总会有玩腻她的时候,等那时候,我们定要讨伐妖女,祭奠三千亡灵!” 他越说越激动,见花汐槿没有附和,才收敛了一下情绪,道,“客官,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花汐槿正吸着一口长长的面条,抬头见那店小二一脸渴求附和的表情,吞下面条,十 分卷阅读141 分配合道,“对,你说什么都对,你开心就好。” “就是嘛!欸,我不跟你说了,我们店家来了,我要去招呼其他客人了。”那小二得了肯定的答复,心满意足地去干活儿了。 花汐槿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瞧着他从隔壁桌上收取银钱,突然嘴角扯了扯。 摸了摸肚子,有点饱,摸了摸口袋,有点空。 倒是有张一百两的银票,不过是青华国的,不知道轩辕国买不买账。 想想还是算了,待会儿被当做青华贼抓起来炖肉吃,那便不合适了。 琢磨半晌,有些忧愁。 第87章 妖女谣 道路尽头便是城门,既是城门,便是轩辕紫晔必经之路,既是必经,等他到了,钱也不愁了。花汐槿打定主意,心下微宽,便支起下巴,看着过往路人,等着她的心上人。  凝眸处,一群稚儿在街道中间嘻嘻闹闹,一派天真,战争,似乎对他们没甚影响。花汐槿欣赏着这群祖国未来的希望,心中感慨,年轻真好,童真真妙,如果不是听到他们口中歌谣的话,她简直要拍手叫好。  稚儿虽稚,不识大字,却识天下事。只见他们手拉手绕成一圈,转着圈圈,口中朗朗:无间道,妖女笑,鸠占鹊巢人心闹。乱朝纲,灭朝光,将士枯骨埋他乡。  清脆脆的童音一遍遍地唱着脍炙人口的歌谣。  词倒也朗朗上口,可见词人文笔之深厚,不过半日功夫,赋词者果真用心良苦,花汐槿指尖敲着桌面,她不过只想要好好的做条咸鱼,但如今看来某些人还是不愿让她太轻松。  人,往往就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果不其然,不远处一声声怒吼盖过了童谣声:“让开,让开,马失控了!”一辆马车从尽头直奔她这边而来,驾马车的人似乎控制不了马匹,街上行人纷纷躲避,稚儿们也四散逃开,只方才唱的最为卖力的黄口小儿,一动不动,直愣愣地看着马车朝他而来,不避也不让。  花汐槿瞧着这不醒目的小儿,摇了摇头,飞身上前抱住他,躲开马车,又上前套住了马头,勒住了受惊的马儿,那马夫见此连连道谢,行人见没有危险便也围了上来,拍手道好,花汐槿听着很是受用。  一妇女咋咋呼呼突然出现在那被遗落的小儿跟前,只见她痛哭流涕,着急地抱着儿子东瞧瞧西看看,口中喃喃道:“我的儿啊,你怎么样了,给娘亲瞧瞧。”  既是家人来了,花汐槿便准备退了,却被那妇人拦住了路。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该出手时就出手,应该的应该的!”那妇人必是要来感谢她,花汐槿微微一笑,没等妇人开口,便率先说道。  不想,那妇人开口却道,“你究竟对我儿做了什么?”  没等来道谢,却等来责难,花汐槿转头望着小儿,方才注意到那小儿不言不语,眼神空洞洞的,似乎丢了魂。  她上前欲查探一番,却被那妇人抓住了手,那双手的力道十分大,抓的她很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头。  “你还想对我儿做什么?”妇人道。  这时,从人群中又走出了一位道士装扮的老者,道士望了一眼花汐槿,又从容上前,对着妇人道:“可否让老朽一望?”  “可以可以,劳烦这位道长,你快些瞧瞧我儿。”一听道士言,妇人撒了抓着花汐槿的手,退开让路给道士。  那道士行事似乎颇有章法,只见他拂了拂手中如柳絮般的拂尘,又摸了摸下巴那撮仙风道骨的白胡须,适才上前探了探小儿的印堂,转过身,掐指算着什么。  见他这般有架势的开场,花汐槿眉头一皱,转身准备离去。  那道士似是料到一般,开口道:“这位姑娘且慢行。”  “哦?”此时花汐槿罩着轩辕紫晔的男式黑披风,早在进城前便因头发杂乱而束了个男簪,这般男子装扮,这道士若不是高人,那便是坑人。“这位道长,有何贵干?”她说道。  那道士并不回她,只问惊马的马夫,“你家的马儿可是何时开始受惊?”  那马夫肯定道:“入城时分,尚且好好的,到了此地,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突然一下,就发了狂。”  “那马儿饮食可有问题?”  “道长,这马儿可是我的养家活计,我养了他许多年,从未出现过纰漏,只是方才看到那群小儿。”那马夫没再说下去。  那道士回过头,又问众人,是否看到方才小儿的行为。  方才小儿的同伴上前道:“方才我们在唱ltlt妖女谣gtgt。”  虽然很精彩,但花汐槿对这种一唱一和的演戏却没什么兴趣,头也不回准备走了。  那道士见此,大喝:“妖女,你做了如此滔天祸事,还往哪里逃。”  她不过是没结账,那道士莫不是这也算得出?这时候人群那看戏的小二哥十分应景得上前道:“这位姑娘,方才咱将你认作公子,不好意思,只是咱也是替人打杂的,那饭钱可不能逃啊。您看是不是?”  闻言,花汐槿干干一笑,道,“小哥,早些时候在下出门急了些,忘了带钱,这便回去给你取。” 那小二一听她要走,以为她在糊弄他,顾不得她是姑娘家,上前又抓住了她,为难道。“姑娘,使不得啊。”  这小二力气倒没那个妇人大,花汐槿一摸怀里,摸到了紫晔拿给她的令牌,递给小二,道:“你拿着这个,随我去太守府取,便是了。”  那小二哥接 分卷阅读142 过她手中令牌,半信半疑,游移不定。  那道士见这二人推推搡搡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喝声又高了一个度:“妖女,你可太不将老朽放在眼里!”  “老人子家家,年事已高,不要动不动就动气,小心活不长命。”花汐槿道。  “你这混账妖女,竟如此牙尖嘴利,你将这小孩儿的魂都给吸走了,还敢装蒜?”  她花汐槿什么旁门左道都学,偏生的就是没有学什么吸魂大法,“你说我吸魂?可有证据?”  “证据便是,你就是那个妖女!是你,是你通敌出卖了我轩辕,害死了晏小将军。”这时人群又出现一个路人指道。  人群一下炸开了锅。  “哪个妖女?不会是那一位吧?”  “算算时间,王上今夜会进城,我们西埠小地方,平日里没什么生人来,这当口,来的这面生的姑娘,除了那一位,还有哪一位?”那路人又道。 “我瞧着这姑娘一身灰不溜秋土不拉几的,也不像什么狐狸精啊?”  “哼,我们王上身边可没有女侍,这妖女只有作男子装扮才能乘虚而入。”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她会吸魂大法,所以王上才会失了心智。”  那抓着花汐槿的店小二一听她是妖女便骤然松了手,似乎沾染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不停甩手,看那令牌价值不菲,拿着东西便跑了。  花汐槿见小二离开,记起来那令牌是去太守府的凭证,想要回来,回头想想自己有紫晔的匕首做信物,便算了,眼下小儿要紧,她上前。  那妇女忙护住小儿,道:“妖女,你要做什么?”  “你不给我瞧瞧,我怎知是何情况?这老道一口咬定是我吸了魂,若是如此,也该由我来还他魂不是?你拦着我怎么治他?”  “不劳你这个妖女费心。”那道士哼了一声,便上前,在小儿面前晃了三下两下,便见小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高人啊,还好有道长在,要不然我儿就被这妖女得手了。”那妇人瞪了一眼花汐槿,又对着道士连连道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是这妖女...”道士看着花汐槿,欲言又止。 众人又将注意力转向了花汐槿,情绪高昂。  “还我们晏小将军,你这个妖女。”  “天理难容。道长,快收了她。” ……  你一言我一句,众人越说情绪越激动,像那么回事地上前围住了她。 花汐槿被挤得心浮气躁,也被这出戏弄得心浮气躁,摸了摸燕支,心想着一锅端了这群平头,又回想起来他们是紫晔的臣民,又手无缚鸡之力,杀了他们没什么成就感,只会无端招惹仇恨,再者,若不是她将紫栩换了回来,晏离小将军便不会死,这罪名安插得也不算冤枉,如此一想,便又算了。 众人见她不声不响,精神越发高亢,那起头的人忽然上前抓住她衣衫,她的伤口似乎被扯裂了开,疼痛让她皱紧了眉头。 环顾四周,花汐槿瞥见那道士似乎要有动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罢,当下便落下黑色外袍,猫下身子,躲进人群,不知谁喊了句,“妖女逃了,快,抓住她。”  这群人实在难缠,好在花汐槿个头不大,身子灵活,飞檐走壁,东躲西藏,终于在日暮时分甩开了众人。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天空似幕布一般笼罩下来,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这让原本路痴的花汐槿更加分不清南北东西。 空气渐寒,冷的花汐槿打了一个寒颤,她缩了缩身子,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晃晃悠悠,走走停停,忽见对面挂着两个红灯笼的大户人家,大户正中间方方正正地挂着“太守府”三个大字,心叹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老天真不绝人路。 门口正正经经地立着两个守门衙役,她眨巴眨巴眼睛,走上前,却被两衙役拦了下来,“何人,为何来此?”衙役道。 “两位大哥,烦请通报下你们大人,说有人找。”花汐槿甜甜一笑。 漆黑的夜色下也不能分辨人得容颜,那两衙役只依稀看的到来人灰头土脸的,一身皱皱巴巴的衣衫,白衣早就不复原色,上色似红似白似黄似灰,五彩斑斓,其中一个衙役不客气道,“你当这儿是哪儿?我堂堂太守府岂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来的?” “是太守府没错啊,实不相瞒,我是你们王上的相识。”花汐槿眨了眨眼睛,答道。 那衙役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少跟王上套近乎,我轩辕王是何等尊贵之人,怎么认识你这种穷酸鬼,去去去,走开走开,别在这里烦人。” 这么一说,花汐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满道,“怎地,瞧不起我?” 那答话的衙役看了一眼花汐槿,嘲讽道,“跟你说话是抬举你了,就你这模样,不说昨儿墙角蹲着的乞丐都比你干净,还能是贵人?” 另一个衙役一听,仔细端详起了花汐槿,后也嗤笑,“就你这身伤,怕不是偷了东西被众人打杀,要不是没人报官,现下爷爷我就马上将你丢进牢子里。” 见他俩越说越难听,事到如今,花汐槿只好摸了摸腰间,亮出了紫晔的燕支。“如何?”花汐槿脸色一沉,端起了架子,燕支身份象征何其尊贵,这下他们还不得把他们吐不出象牙的狗嘴给封了 分卷阅读143 ? 那两衙役倒是愣了好半响,反应过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没有花汐槿预想中的俯首称臣,只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开场方式不对啊,华汐槿皱了皱眉,狐疑地瞧着他俩,“你们笑什么?” 那二人倏地止住了笑容,又动作一致地从胸前取出一把匕首,两把匕首,三把匕首…… “今日带这匕首来攀亲带故的姑娘倒是不少,像你这般的穷酸小子倒是头一个。” “那不一样!我的匕首是燕支。”花汐槿道。 “哪一把不是燕支?”衙役道。 衙役一说,花汐槿这才就着夜色注意到,好家伙,哪一把不是同她手中的那把一样,霎时间她就跟吞了死苍蝇一般,彻底没了脾气。 “算了算了,爷不同你们计较。”既是有心人将局布的那么大,她再白费口舌都无用。 “此处不留爷,只有留爷处。”无视衙役一脸讥笑,花汐槿从容淡定地转身,她花汐槿饮过西风走过大漠,游过高山看过大海,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天地之大,她就不信没有她可去的地方,她颇有自信地朝前走,然后左转,寻了了府门隔壁视野极佳的角落,盘腿坐下,她就不信在这里蹲不到她的心上人。 华灯初上,灯影幢幢,花汐槿坐在了府衙大门的角落边,一阵寒风吹过,她紧了紧衣襟,伤口被风干结了痂,倒是不会痛了,就是一天一夜没睡,一天一夜的折腾,眼下一闲下来便一阵阵犯晕。 也罢,以地为毯天为被,别有一番红尘味。 这样想,不知是晕还是困,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 第88章 庄生晓梦 85赠妾紫罗庚 花芊舞未被废后前,花汐槿便已拜入轩辕白翼门下。 那段拜师学艺的日子里,小花汐槿整日里总屁颠屁颠地跟在司徒羽后面,不过那时她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对她有求必应的羽哥哥,会突然从冬日里的暖阳变成西山上的皑皑白雪,清冷神圣,不可侵犯。瞳色变了不说,还总面无表情,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这让花汐槿十分憋闷。 但小花汐槿天生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固执劲,羽哥哥越冷淡,她就越想去捂热这块冰,好让苦修的日子里增添点乐趣。 “哥哥,抱抱。”小女娃恬不知耻道,这一路下来走的太久了,虽然师父说这样是学武的基础,但是在宫里时她是极少走路的,现在有些累。 “自己走。”小公子斜睨了她一眼。 小女娃肉嘟嘟的小脸鼓成一个小包子,气呼呼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本公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姨姨说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可以要你做任何事,你都不可违背我。” 小公子瞧都没瞧她,顾自走在前头。 眼见他越走越远,似乎真的打算要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小女娃一急,大吼道,“如果你不回来,我以后就不跟你香香,不给你吃了!” 稚嫩的童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惊飞了几只胆小的麻雀,前头的小公子不负众望,腿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他稳了稳了身子,回头,神色怪异,“谁教与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哼,要你寡?与你无瓜。”小女娃扬着下巴,抱着双臂,停在那里,语气颇傲。 “走不走,日落了。”小公子道。 “不走。”小女娃固执劲起来,就唱起了反调。 “那我走了。” “走就走,哼,我不要你了。”小女娃索性朝着反方向跑了,不管不顾,跑着跑着竟失了方向。 回头也不见小公子踪迹,小女娃一张小脸神色万分,从气怒,到惊觉,再到委屈,变幻多彩十分精彩,最后偃旗息鼓,重新振作,她转着琉璃似的双瞳,左瞅瞅,右看看,三步一停,五步一望,努力辨别回去的方向。 日薄迟暮。 她的小短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气氛诡异的山谷里,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又困又累。 小女娃十分委屈,在南阳的时候,哥哥总是对她百依百顺,给她买好吃的,带她玩,课业也总是帮她糊弄,来了轩辕之后就变成了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学艺的时候吃的苦半分不少,全都要自立更生,她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如此一想,越发觉得凄惨。 月上西山。 周围隐隐传出了狼叫,“坏哥哥,臭哥哥。” 她不停地骂着他,借此来掩盖耳边听到的狼叫声。 突然,她见到不远处两颗泛着绿光的东西,像烛火一样浮在黑夜中,映射到了她的双瞳里,她停住了脚步。 那两颗绿光离她越来越近,待绿光近了,那笼罩在黑夜中的野兽的身影慢慢呈现,那是,狼。 不同于在宫里见到过的小狼,这头狼的个头此她要高处许多,龇牙咧嘴的,看着十分凶残。 它看着她,她看着它,在离她五米的时候,四脚匍匐,蓄势待发。 小女娃是见过世面的主,看到它的动作,懂得 分卷阅读144 了它想要吃了她的心理,没想到她没被哥哥吃,要先给狼吃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索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狼见此,瞅准时机,后腿一蹬,往小汐槿狠狠扑去。 就在狼扑上来的瞬间,小公子犹如神仙从天而降,一脚踩住了狼的脖子,截住了狼的动作。 那狼在他脚下挣扎,一个翻身,反扑向他,将他按在地上,露出尖锐的獠牙,往他脖子咬去。 说时迟,那时快,小公子手中的匕首往狼脖子上一抹,又一个翻身,将狼踢飞,动作干脆利落。 那狼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小女娃忘了哭泣,琉璃目愣愣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救星。 小公子缓缓走向她,她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奔向他,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只有哥哥能吃我。” 小公子一顿,闭眼扶了扶额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似乎想通了什么,认命地收起了匕首,然后将她背了起来。 “哥哥,虽然没有抱我,背我也是一样的。” 小公子没回她。 “哥哥,那匕首好生厉害,可以给我吗?” 小公子没理他。 …… 那遥远的过去在梦里重现,花汐槿恍然,原来那小公子是紫晔而非司徒羽,原来他们认识要更早,原来…… 那时候一切都很好,那时候的她天不怕地不怕,真好,那时候,他的背也是真的暖。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身体腾空而起,突如其来的动作搅了她甜美的梦,她眯了眯眼,但实在睁不开,胸前一双拳手微微攥着,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小槿,你再睡会。”头顶紫晔柔声说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感受到一如梦中的温暖,花汐槿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埋在紫晔的胸前,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了。 她又梦见了司徒羽,梦见他白衣飘飘地背对着他弹琴,琴音十分悲凉,这回她听懂了,他弹得是《公不渡河》,是啊,他也为这些亡灵哀悼么? “公不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 花汐槿缓缓睁开眼,眼前并不是天被地床,而是朱红雕花床顶,身上衣衫是崭新的,伤口也被包扎好了。 原来那不是梦,紫晔果真将他抱回来了。 琴音仍在耳边环绕,花汐槿起身,寻着琴音,来到一处院落,白衣古琴,背对着她,那场景与梦境重合。 “公不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清冷的声音传来,合着悲凉的琴音,似亡灵悲鸣。 尘世诸多困扰,紫晔也并非像他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他有苦楚,他不得不独挑大梁,如果有一日,他也跟司徒羽一样…… 刻意忽略窒息的感觉,她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个问题,静静地望着眼前公子,夜风吹过他的发丝,绰约风姿如诗如画,虚无缥缈。 她恍惚,虽然他的人离她那么近,但她却从来未曾靠近过他的心,他的心思很深,非常人可窥探,她与他相处最久,十年,本该是两小无猜,可她猜了十年也没猜明白他的心思。 静音长老说过,男人是树,女人是藤,树长藤不长,树就会被其他藤绕上。藤长树不长,藤就会绕到其他树上。 这话确实没错,紫晔这颗参天大树,不是如今她这根浅枝细的藤蔓所能攀附的,如今她身份地位尴尬,手中没半分能拿得出手的助力,若她一味任性,便是将所有责任与负担都压在他的身上,她是舒服了,可他呢?身为一国之主,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看在她可怜的份上,即便他义无反顾,她也不愿如此做。 所以,她只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黑夜中,她的眸珠忽明忽暗,斟酌半晌,她缓缓走向他,道,“紫晔,可将司徒羽的玉佩给我?” 紫晔停止了弹琴,眉头微蹙,望着她思量了片刻,道,“你可知那意味着什么?” “自然知晓,若是你信任我,便将它交给我。”她道。 “一旦开始,便无回头路,你可想好了?”他的声音仍旧听不出什么起伏。 “想好了。”她眸色暗了暗,她自然知道玉佩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接下来的路将布满荆棘。 她这辈子不能一味攀附,也不愿拘着他,她也想当他的靠山,接下来要面对的只多不少,她也需要有自己的势力。 “也好,”他从怀中取出通体剔透的玉佩,递给了她,顿了顿,又道,“小槿,你奇门遁甲尚记得多少?” 之前吊儿郎当的,现下却觉书到用时方恨少,那么坚定地要做大事,却学艺不精,花汐槿霎时有些尴尬,“大概,都还给夫子了。” 紫晔也不与她计较,淡道,“你只需记住,太冲即天马最珍贵,若突然之间遇到危险,仓惶之中难得奇门,只要朝天马方向走去,纵然刀剑如山也能避过凶祸,化险为夷,而天 分卷阅读145 盘天蓬加临地盘天蓬,称为九星伏吟,这是最凶的格局。若是遇此,诸事不宜。” “天马,九星伏吟……”她喃喃重复,眉毛越拧越紧,她抬头,小脸愁的很,“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不会算方位。” 似乎早有预料,他从袖口取出一袖珍活盘。 那活盘沉香木质,上系着一根红绳,盘面小巧精致,灵活多变,真真精妙绝伦。 活盘一出,她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是玄空罗庚?” 他微微点头,又摇头,“这是简易活盘,适合你用。” 她接过手,活盘精致却不同于一般的那种玄空罗庚,她竟可以轻易地从前面推出天马方向,她心下一喜。 “这是你自己做的?” 他微微点头,从她手中拿回活盘,又道,“转身。” 她乖乖听话。 他将活盘系在她的脖子上,似是不经意道,“最近,你的身子可有何不适?” 得了宝贝的花汐槿哪里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随意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健康得很。” 只是她全然没注意到轩辕紫晔那皱的越来越紧的眉头。 …… 休整了一夜,队伍整顿后第二日卯初便出发云南,出门的时候,花汐槿欲朝着昨日那两衙役嘚瑟嘚瑟,却发觉已经换了人,她好奇地问紫晔,紫晔只淡道他二人今日不当值。 只是她身旁的那些侍卫神色古怪,似乎欲言又止。 当时她信了轩辕紫晔的话,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晚上轩辕紫晔看到她睡在墙角的时候,大动肝火,那两衙役被杖责并且罢免了职位。 也是知道后来很久,她才知道,最重要的东西,需得抽丝剥茧,用心细细地去看,才能得到答案。 第89章 初达云南城 秋风倦懒天向晚,暮夜归城雾色浓。 吱吱呀呀,云南城门应声而开,晦涩沉闷的声音划破无星无月的夜空,惊飞城郊枯木上的寒鸦,鸦飞过后,云南城门缓缓关闭,须臾,又归沉寂,似乎方才响彻大地的声音只是一阵幻听。 历经千辛万苦,轩辕紫晔一支队伍终于在夜幕时分轻骑便装,策马行入云南城。 本以为需要筹谋一番,没承想云南城外竟无青华军队驻守,故他们一行轻而易举便能入城。 虽说城外古怪,但与城内的古怪一比,简直不值一提,这云南城内竟没有普通边城的氛围,众人甫一入内只觉寒气森森。整座城笼罩在层层浓雾中,青灰色的空气中模模糊糊显现出点点猩红,城内风声隐隐,乌鸦“呱呱”乱叫,扑腾着翅膀,似乎在挣扎着,逃避着什么。 乍见此景,众人不免疑窦丛生,难道他们进错城了?不对啊,城门确实这些云南城几个大字啊。 沿着南城门直走,举目望去,只见一排排大红灯笼沿着主道两边铺开,浓雾似森林中的毒瘴,显出诡异的青黑色,延伸到远方无法触及的黑暗里。 在这里,看不清来路,望不见归途。 马蹄敲击着青石板,哒哒声音在这空旷的夜里显得尤其突兀。 一路行来,整条大街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每门每户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符咒贴紧大门,门边似乎还挂着什么东西,阴风阵阵,却吹不散这浓雾。 那是何物?紫晔指了指那挂在其中一家门边的一团物什。 顾城武驱马上前,又匆匆返身回禀。“禀大帅,是......是人偶。”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在如此浓烈的霜雾中,什么也看不清晰。俗话说,越是神秘古怪的东西,越人引人入胜。 花汐槿在谷中的时候看过许多降妖伏魔的话本,眼下这场景真是话本再现,怀着一丝勇气,两丝好奇,三丝紧张,四丝雀跃,她夹紧马腹,驾着马儿,晃到了离她最近的一户住家门口。 “别乱晃。”紫晔清雅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没事,我就看看。”花汐槿摆摆手,应道。 方才离得远时,只觉得一块白布在风中飘荡,待近看时,才发觉,那是一个人型布偶,只见那布偶披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背对着花汐槿,活像个真人似的。 这工艺倒是不错,花汐槿好奇地上前,还没走近,只见一阵风吹过,那布偶晃晃悠悠地转过身,登时露出一张笑脸来。 只见那人偶一张大嘴弯弯,脸颊上两坨嫣红像扎纸人一样,一双瞪得像铜铃的眼睛里流出了猩红的血泪。 那布偶在两个大红灯笼的映照下,一边飘,一边哭,一边笑,活灵活现。 花汐槿脸色一变,登时凉气从脚底传出,蹭蹭往身上窜,蔓延到胳膊上,窜出了许多鸡皮疙瘩,窜得身下马儿生生退了几步。 这家人为何将这么恐怖的东西吊门口?花汐槿原以为只一家如此奇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放眼望去,每家每户竟都是这般做派。 这些布偶在空气中飘荡, 分卷阅读146 每户一个,倒是显得热热闹闹,花汐槿有些恶趣味地想道。 只不过这云南城不似被困之萧条,反倒像是被什么妖魔鬼怪侵袭,这场景要说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害怕晚上又做噩梦,花汐槿默默退回了轩辕紫晔的身旁。 “好看吗?”紫晔看了她一眼。 “挺......挺好看的。”花汐槿讪笑,“就是这云南城风俗挺别致。”不别致能整这些怪异的玩意儿挂门口么?半夜不会被吓死么? “云南地处两国交界,平时与各国往来密切,商业发达,民风淳朴,城民热情好客,都是正常人。”似乎知道她脑瓜子里在想什么,紫晔的话悠悠飘出,啪啪啪打了花汐槿的脸,生生拽回了她如脱缰野马般越跑越偏的思维。 原来如此,花汐槿琉璃目一转,恍然大悟,“不是风俗,那就说明城中有古怪了。” 紫晔嘴角一弯,双目注视前方,模样分明是一副学生终于出师老夫子的欣慰样。 花汐槿自顾自猜测,突觉森冷的寒气似乎从背后传来,脑中顿时出现场景了,话本中一般这个场景下一步背后就会出现阿飘,该不会真的有鬼吧?她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炸一炸的。 她僵着脑袋咔呲咔呲回头望,除了一片浓雾,什么也没看到,见自己渐渐落在队伍之后,身子一抖,她不再多想,连忙打马跟上。 走了又一段路,前方似乎有火光往他们而来,因隔着浓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却能听见马声,能骑马的,说明是大活人,她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后悔自己没事看什么灵异事件,即使看了也不该自己吓自己,真没出息。 思索间,人也近了,待近了,才看清来人,只见一着官袍青年带着几名作衙役打扮的人举着火把,策马急急朝他们跑来,而后在他们面前,停下。 那几人翻身下马,跪地俯身,为首官袍道:“云南城城主烈明玦恭迎王上,下官接驾来迟,王上恕罪。” “起来罢,先回府。”紫晔做了抬手姿势,示意他们起身。 “喏。”一行人起身,烈明玦在军队中搜索,然后定在花汐槿身上,花汐槿注意到视线,向他望去。 眼神碰撞,烈明玦忙转移视线,而又打马开路。 花汐槿歪了歪头,不明所以。 “如今战况如何?”似乎没有关注到他俩的举动,轩辕紫晔问。 “青华五日前突然退兵,原因不明,近几日也未再来攻城。”烈明玦恭敬回道。 “城中兵力如何?” “不足五千,青华攻城半月有余,兵损越来越大,六日前青华最后一次攻城,下官拼尽全力守城,牺牲了最后一半将士。”说到此,烈明玦叹了口气。 “兵器可足?” “军需武器正在加紧打造,城内有一翁铁匠,他制出一种箭羽,锋利无比,下官能撑到如今,他功不可没。” 轩辕紫晔点了点头。 箭羽?欲知凶手,云南城池。花汐槿脑中闪过那张纸条,难道有何关联?有如此巧合之事?想到那白衣卿相,她的胸口一阵钝痛,面上容色复杂,不由地攥紧了马缰。 轩辕紫晔似是瞥了她一眼,转头又对烈明玦道,“后备粮草可有余?” “军中粮草,先是被掺了石子,挑挑拣拣,加上各家征求捐献,剩下的,只够维持十余日,下官不敢贸然猜测是谁掺了石子,恐猜测失误让奸细得逞,也不敢贸然出城借粮,恐中敌人圈套。为今只有王上真心忧国忧民,于是下官便只能斗胆派亲信向王上送出消息,希望王上派兵派粮解救云南城。” 紫晔微微颔首,“我知你守得住,西楚一役青华尚且需要缓一缓,兵粮来得及送到。” 闻言,烈明玦只觉鼻尖一酸,轩辕王帝对他短短的一句肯定,让撑了月余的他瞬时间红了眼眶,他突然觉得他的付出,他的守护,值了。 他冷静下来,回想轩辕如今政权割裂,内忧外患,轩辕紫晔从隔音谷中半路杀出,毫无根基,又年纪轻轻,哪能跟朝中根深蒂固的能臣对抗,之前一直以为他怕只不过是傀儡皇帝,况且有关他宠信妖女的许多谣言遍布轩辕,现下见到他本人,确实也如传闻带着这妖女形影不离,君主当为国为民,所谓儿女情长,他心里是排斥的。 云南城自打战以来,送去王都的求援信一封封,守了那么久,第一回 送来的还是掺和了石子的粮食,后来传来的消息是王帝舍近求远去打了青华的青临城,弃他们于不顾,再后来便是他宠信妖女,祸乱朝纲的事迹,再加上城中发生的怪事,城内将士跟臣民内心早已动荡不安,怕是再一点挫折都受不了了。 他自己也本以为云南必败了,但从方才与轩辕新王的接触,他明白自己误会了,轩辕新王此番作为怕是用心良苦,在如此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审时度势,一战青临分散敌军,二战西楚大耗敌军,三是各路安排,用兵谋略不可谓不神,话少精辟,所言没有一句不在点子上,宽仁不计较,有大格局,神情深不可测,心里更摸不着底。 分卷阅读147 他本对这个稚嫩的王帝不带任何希望,他本以为列祖列宗守了一百年的城池将要毁在他手上,当听到他说有增援兵粮,他这一步,算走对了,王上没放弃他,他云南城,有救了。 至此,他心中的阴霾顿时驱散了不少,烈明玦转身,这次真心地,郑重地朝紫晔抱了抱拳。 轩辕紫晔亦朝着他点了点头,“烈城主,你辛苦了。” 那厢画面逐渐煽情,这厢丝毫不知道烈明玦心中正在爆发什么惊涛骇浪,忍了一晚上没说话的棠峰却没这情怀,毫不留情地打断铁血男儿少有的煽情,好奇道,“这街上为何一人都没有,这才刚入夜吧?” 第90章 探听 烈明玦一腔忧国忧民,热血沸腾的情怀生生被拉回现实,他尴尬地抹了抹眼角边的泪花,咳了咳,正色道,“城内近来出现了怪事,城民惶惶不安,不说入夜躲在家里了,若不是闭城,怕是有很多人出城避难了。” “何事让人避之不及?比青华军还可怕?”棠峰听此,愈发好奇。 “若是看得清得还好,怕就是我们凡夫俗子无法抗衡的妖魔鬼怪。” “哦?倒是如何古怪,说来听听?” 说,如何说?烈明玦看向花汐槿,这传闻中的妖女,模样分明未长开,倒像是一人畜无害的女娃子,但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寻思着王上怕是被这张童真脸给骗过去了,这厮年纪轻轻便如此祸国殃民,长大了还得了! 眼神飘忽在花汐槿身上许久,又想着自己若是当面得罪她,必然会如同前面的枉死者一般,下场凄凉,他审时度势,过滤了一些信息,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方回道。 “半月前有个小男娃在街头和同伴耍,走过来一个女子,在孩子头上摸了几下,然后转身而去,结果这孩子马上脸色苍白,四肢僵硬,两眼直勾勾地不说话了,从此把魂儿丢了。” “所以就认为是妖魔作祟?那不是胡扯吗?说不定那男娃本身就是个呆傻的。”棠峰最不信神鬼,他唯所能见为尊。 “若只是一例还好,接下来几日,越来越多的孩童魔怔,症状皆与第一例一样,城内各处都有,最严重的不过三日便魂出升天了。” 花汐槿眼皮一跳,莫名觉得故事似曾相识。 轩辕紫晔看了一眼花汐槿,若有所思。 “可查出缘由?”这时,棠峰又道。 “便是查不出缘由,但城中流言四起,说是妖……妖怪摄魂,此类案件越来越多,加上这古怪的寒雾天,弄的人心惶惶。方才下官便是去处理了城西街角的命案,故见驾迟了。” “即使是邪祟,那这些大红灯笼,符咒,还有这,”棠峰指了指那飘在半空中的白衣布偶,“作何解释?” “几日前来了个仙道,画了这些符咒,这些人偶就是依照他所言做的,挂在门前,可以充当阴魂,如此,那妖……妖怪要来摄魂时便会错认,这样各家便不会被摄魂了。” “此法当真有效?”棠峰不信。 “自那仙道做了此法,这类案件就没发生过了,今晚,”那烈明玦看了一眼花汐槿,道,“今晚发生的这宗,下官也不知何缘由。” 棠峰不由吃惊,活那么大,头回听见这些新鲜事,跟他研究的技术原理相悖啊。 “那些符咒灯笼布偶可要钱?”花汐槿突然道。 似是没料到花汐槿会问这个问题,烈明玦愣了愣,如实回道,“自是要的,保命的东西。” “这个符咒怎么卖?”花汐槿指了指一家门边贴着的符咒。 “一两一张。” “乱世下正邪如何辨?现下百姓日子已经够难了,这道士还要插科打诨,大赚一笔,心可真黑,”花汐槿瞠目结舌,“一两银子够吃很多酒了,这鬼画符几笔就一两,还不如去抢。” 闻言,烈明玦神色更古怪了。 这一路来去,城里情况也搞清楚了,城主府也到了。 众人心思各异,但连日奔波,便将那些古怪想法先压了下去。 花汐槿一向秉承着今日想不通的事情,明日醒了就会明白了这个理念,入府之后便直奔了大床怀抱。 第二日,紫晔等人在城主府议事,征得同意,花汐槿便跟着棠峰跑去外头逛了。 昨夜雾浓,也没行人,所以没看清这云南城风貌,这一回她可有先见之明地跟紫晔要了银钱,上了云南城最高的一处酒楼。 要了解事情,最佳情报点,不外乎饭馆驿站酒楼,要一览景色,最佳视角,便是登高。 寻了顶层临窗角落,举目望去,云南城景一览无遗,一条长河横跨东南西北,将云南城分成两个区域,商户与居民住宿分开,各户建筑整齐划一,既有偏远城区特有的淳朴,又有王都的规范。 而他们在酒楼之内坐的位置又是角落,极为隐蔽,中间用一扇屏风隔开,虽看不到隔壁桌,但却能清楚地听到邻座声音,“很好。”花汐槿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 分卷阅读148 时她才注意到街道上的孩童基本都扎红头绳,而成年人则身上带着红腰带。 望了望自己腰间的红绫,风格倒是与这城民搭配不谋而合,花汐槿哑然失笑,朝着上菜的店小二道,“这是云南城的特色?” “非也,我瞧着这位客官也带红绫,本以为知道缘由,没想着只是跟风,您这消息也忒闭塞了。”今日花汐槿着女装,那店小二瞧花汐槿长得细皮嫩肉甚是好看,以为是哪家千金,轻易不出门,所以不知道世情也情有可原,本着大发慈悲的善心,他道,“这红绫,红头绳,都是用来辟邪的,那妖女摄魂的事件传的那么红红火火,神仙道长说了,只要防得好,任是妖女也得跑。” “还挺押韵,”花汐槿“嗤”得一声笑出来,“那他们兜里揣的是什么?” “桃枝呀,客官您是不知道,这桃枝可是辟邪圣物,很难得到,所以金贵的很,这神仙道长好不容易才给我们带了些许,您瞧,”店小二颇为欢喜得从腰间摸出了那一截树枝,满脸得意,“这可是咱排了好久的队才抢到的呢,别的都没有。” 花汐槿顺着他的话,指了指他手里的“辟邪宝贝”,“这多少钱一根?” “五两,这可是小的一个月的工钱呢。”店小二拍拍胸脯,豪气道。 花汐槿想起在隔音谷中那成片成片的桃林,嘴角一扯,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扫他的兴。 “就这?”一旁忍了许久的棠峰却没有花汐槿的心思,忍不住道,“这谷中不是……” 花汐槿猜他下一秒会搞事情,忙对打断他的话,对小二哥道,“上菜吧。” “得嘞,姑娘平日不出门,现在既出了门还是要多小心防备着些。”那小二哥小心翼翼收好桃枝,好意提醒了一番,便转身下去忙活儿了。 “花妹子,怎么不让我拆穿啊,这买卖也忒黑了。”见那小二哥走远,棠峰指着他道。 花汐槿明白棠峰除了对这些□□石桶精通,其他事情经验比她还少,比如人情世故。 “整个云南城都这种风气,如果咱们跟着这风气对着干,那不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靶子吗?” “花妹子说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棠峰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花汐槿笑道,“饿了没?” 棠峰摸了摸肚子,这才注意肚子扁扁了,便不好意思道,“是饿了。” 这时候隔壁桌吵吵囔囔地来了一群人,那阵势,花汐槿估摸着是这云南城的一群纨绔,纨绔子弟这玩意儿,走到哪里都有,但往往也就是这群人,消息最为灵通,说的八卦也最为可靠。 花汐槿望着窗外的屋舍瓦楼,静静凝神。 “听说了吗?昨儿夜里妖女又出来摄魂了。” “是啊,造孽啊,不是已经被仙道灭了吗?” “仙道灭的是妖女的分魂,昨儿夜里,听说正主来了。”隔壁桌突然静默了一会,不知道在干什么。 另一声音传来,替她解了惑,“老哥别怕,我看了一圈,这里并没有什么着男装的小公子。那妖女怎么可能来这里,怕是黏在王上身边,况且我们筹备那么充分,她必然是害怕我们这些圣物,所以轻易不敢出来祸害别人。” 花汐槿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酒,偏头望着窗外,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 “是这样说,但还是要小心为上。”邻桌一人道。 “对啊对啊。”那几人附和。 等了一会儿,那桌客人又说,“听仙道说几日前妖女在西埠城作案,险些将一小儿的魂吸走,要不是仙道来的及时,怕是又是一宗命案。” “那仙道可抓住妖女了?” “害,那妖女狡诈,听说变了身,逃了。” “变身?她真身可是狐狸精?那她如今可是还在王上身边作威作福?” “真身是啥咱也没看到,但作威作福是少不了的?听说西埠俩衙役,几日前只是阻了这妖女见王上,便被王上打了五十大板,除了籍。丢了饭碗不说,险些命都丢了。” 棠峰一听才知道他们说的妖女便是花汐槿,变了脸色,作势要起身。 花汐槿却摇了摇头,朝着他一笑,示意他坐下继续听。 “如今,我们想过个逍遥日子也不容易啊,好不容易青华退兵了,这妖女又出来作恶。昨夜她一来我们城里,又有一孩童丢了魂,听说当场就横死了,那王上也任她为所欲为,不闻不问。” “就是,自王上在青临城收了她以来,我轩辕频频出事,这妖女真是祸国殃民,先是残害副将,再是出卖消息给敌军,然后又害得两个衙役丢了官职,现如今,竟然摄起了魂儿。” “这妖女简直无法无天了,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第91章 不倒翁 “王上这是被猪油蒙了心,这妖女摄魂指不定就是为了控制王上的心魂,我轩辕泱泱大国,难道要毁在这妖女身上?” “如此厉害 分卷阅读149 ,谁还敢动这妖女了?” “难搞,要我说,就应该抓了王上身边的这妖女,让她被千人唾骂,万人踩骑,再将她千刀万剐,送上火刑,以祭天灵。” 花汐槿举起酒杯的手顿了顿,又望向窗外。 “不过,换句话说,能勾引了王上那般冷傲的人儿,想来该是倾城般的妙人儿了。” “是啊,杀了太可惜了。” “老弟,要是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嘿嘿,你呀。” 眼见话题逐渐猥琐,棠峰怒不可遏,拔剑欲起。 花汐槿见他这般反应,按住了剑头,阻止利剑出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给紫晔添乱了。”她摇摇头道。 “他们如此造谣,将妹子你置于何地!”棠峰压着嗓子从喉咙底蹦出这两句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花汐槿倒是看得开。 “你怎么忍得了他们说那些腌臜话?”棠峰咬牙切齿,怒气冲冲。 “悠悠众口堵不住,况且我也没少一块肉。吃饭吃饭。”花汐槿夹了一块猪肉入棠峰的碗,又夹了一块入口,唔,肉质还是颇为鲜美的。 “试试?”见棠峰愤愤不平的模样,花汐槿噗嗤一笑,催促道。 棠峰这才用力地夹起猪肉,似乎将那几人当作下酒菜吞了。 花汐槿似乎对邻桌的话充耳不闻,优雅地拭了拭嘴角,望着窗外,满足地眯了眯眼。 日上三竿,寒雾完全褪去,诡异的氛围少了寒雾的衬托,诡谲之气登时显得有点上不得台面。 阳光照耀下,整个云南城便清晰地暴露在花汐槿的视野下。 花汐槿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城楼下熙熙攘攘,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将这诡城氛围生生又冲淡了几分。 “城楼下何事如此热闹?”棠峰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问道。 “莲花来了。”花汐槿斟了两杯酒,浅笑。 “莲花?”棠峰一脸疑问。 不欲解释,花汐槿分给他一杯酒,与他碰了个杯,转移话题,“这云南白果酒可是甜而不腻,香而不俗,你确定不试试?” “入口回味无穷,自是好酒。”棠峰牛饮一口,道。 花汐槿嘴角抿了抿,望了眼城门,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南城城门开启,一大堆人马带着几车东西驶入,依稀可以看见那隐隐约约的窈窕身影,亭亭玉立,我见犹怜。 这箭羽指向云南,司徒羽凶手的线索没找到,倒听了一堆闲言碎语,怪不得昨夜烈明玦看她的眼光如此古怪,原来他昨夜话说一半吞一半,在她面前说出那些话,明明十分忌讳她,还假装不在意,真是难为他了。 酒足饭饱,花汐槿与棠峰刚出楼,便见大街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跟昨夜冷清的欢迎方式不同,城民今日十分热情,似乎来人才是真正的轩辕王帝。 棠峰打听到是柴相携了粮草来增援,怪不得这些城民两面派,这世道就是这么现实,管你是什么地位,有粮便是娘啊。 棠峰回府去探听虚实,花汐槿却不想去面对那一家子,漫无目的地走在云南城商街。 街市没被战争影响,倒是被妖女摄魂事件影响了个透,其他门店生意冷冷清清,独独一家卖红布,布偶,符咒的商铺门庭若市,想到这些玩意儿都是用来对付她的,她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路过一家兵器铺,商铺牌匾提字“不倒翁”,这名字倒是特别,突然想起昨夜听到的,技艺高超翁铁匠? 她摸了摸腰间燕支,有些不舍,但终归不是她的东西,也该为自己打造一件趁手的兵器了,想罢,她便款款踏入了不倒翁武器铺,这里面兵器倒是琳琅满目,什么都有,她慢悠悠地摸了一堆匕首,却没看到自己喜欢的。 也是,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见过最好的燕支,其他俗物怎么可能看得入眼?花汐槿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笑着摇了摇头。 正欲出商铺,转眼却看到躺在兵器铺一角的一样东西,她身形一顿,笑容隐去。 缓缓地走向那个角落,她有些小心地拿起那支箭羽,仔细端详,式样正是刺中司徒羽的那□□不是白河所有吗? 街边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她却只觉得内心一阵怅惘,将箭羽紧紧地攥在手里。 花汐槿本来不敢肯定白河阁中人是凶手,现下这支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箭羽让真相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她回头寻了一圈,才见到角落里一直默默打造兵器的老人,她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发哑,带着颤音,“爷爷,这箭羽可是你制?” 翁易回头,打量了一下花汐槿,颇为神气道,“女娃子,这铺头的所有武器都是老头子我一手造的。” 闻言,花汐槿眼睛泛出了光,“那爷爷,这箭羽式样从何而来?”花汐槿稳了稳心神,话语中带有隐隐期待。 不想那翁易看了眼花汐槿,站起来,挥了挥手让她让开别拦路,“女娃子,不该问的不要问 分卷阅读150 。” “可是……”花汐槿追上去。 “不买就别乱碰。”那老头抢过她手中的箭羽,不客气道。 “我买。”花汐槿将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爷爷,够吗?” 翁易却没接她的银钱,将她撵出门外,关上了门。 真真是个古怪的老人。 花汐槿站在商铺门口半晌,怎么也想不出这箭羽应当是白河所有,按道理来说,别处万不该有一模一样的样式出现,现在轩辕也能见到这个,说明了什么。 回了府,见柴扉与柴绫早已在城主府中安顿。 接下来的几日里,柴绫总在他面前冷嘲热讽,她心里有事,对她也不作理会。 谣言越传越没谱,紫晔下令压制这类谣言,但是收效甚微。 这一日花汐槿不巧看到了柴绫又求他爹要成亲的事情,她只当没看到,转身又出了府。 一连几日除了夜里归家,她就只赖在那翁易的武器铺里了,翁易起初并不待见她,到后来就将她当做空气,再后来还会跟她哼哼唧唧地说上几句。 这一日,花汐槿与翁易同坐火炉旁,那翁易似乎是守着火炉有些犯困,便要花汐槿讲故事给他听。 花汐槿想了想,便徐徐讲道,“从前,有一个公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有爱着她的父母,她有着别人所羡慕的一切东西,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天对她是好的,她的母亲给她定了一门娃娃亲,那是所有人都羡慕的一桩婚事,她自己也这么觉得,从小她就觉得以后理所当然会嫁与那个如玉般的公子。” “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怎么会得天独厚的给她所有呢?所以后来啊,那公主的母亲失宠了,她的父亲不爱她了,他没了父爱,但是还好,她有母爱,那公子还爱她,所以那时候小小的她发誓,若是公子不离,她便不弃,再后来,那个公主的母亲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死在了她面前,突然之间,她什么都没有了。连带着记忆也没有了,她食言了,将那个公子忘得一干二净,自己没心没肺地活了十载,不仅没心没肺地忘记了她的未来夫君,还堂而皇之地从别人的未来夫君那里汲取温暖。” 武器在高温炉里不断地锻造,翁易眼睛注视着武器,却道:“后来呢?” “她的未婚夫婿却从未忘记她,生生忍受了十年相思之苦。后来,偶然下,他们重逢了,可是那时候公主她并不知道,不仅误会了她的未婚夫婿,还让他在无尽的黑夜里痛苦,她的未婚夫婿,也因为她的任性,替他死去。”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悲情,那个公主,在他死去的那一刻,才记起了前尘往事,才明白自己多么罪无可恕,她没办法挣脱,只觉得痛苦,所以她想要知道真相,哪怕真相很残忍。” 翁易叹了口气,道,“有时候,不知道未必不是幸福。” “爷爷,那对我很重要,所以请你告诉我,这箭羽的来历,好么?”花汐槿言辞恳切。 “我翁易一生打造无数兵器,初见着箭羽,也着实惊艳了一番,这箭羽锋利无比,若是被射中心脏,必然一击毙命。这东西的问世,是好还是坏呢。”翁易没有回她的话,自顾自道。 见她焦急又隐忍的模样,他摇了摇头,终是开口道,“这是一姑娘送来的样式,正巧青华来犯,本想直接投产,但因为其造价成本太高昂,我便将他做了一番改良才得以投入战争。而你手中这个,则是根据那姑娘送来的样式,做的拓本。” “那爷爷可知那姑娘是谁?”花汐槿询道。 “不知,不过那姑娘出生必然不低,一身贵气,年龄跟你一般无二。”翁易道。 “那爷爷可记得她穿什么模样的衣服?” 第92章 真相 “只记得是粉色的,挺华丽的,我老头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服饰,那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也不像习武之人,对了,身边还跟着几个护卫。” 翁易却没发现,花汐槿的手早在听到那些话之后便已捏的紧紧的。 她本以为这箭羽是白河所有,所以必然跟陆仁贾有关,但她与他相处了那么久,他完全没有理由去伤害自己,以及他。 那片大漠中,除了太子、鸢氏、漠北流寇,还有谁最希望和亲失败,希望她死?除了柴绫,还能有谁?于轩辕而言,柴绫的作法是对的吧,她能报仇吗?她该报仇吗? 她忘了自己怎么走出的商铺,捏着被她折下来的箭羽头,只失落落魄地走在街上,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手,一直在引领着她,真相似乎近在咫尺,可是那一层迷雾她挑不开,她不是挑不开,她不敢挑开,她能挑开吗? 在这里,她早就成了一枚局中棋,挣不脱,逃不掉,身不由己。 她该报仇吗?她不应该报仇吗? “碰”地一下,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她回神,望着那人,道,“是你?” 那人正是西埠城造她谣的老道士,那老道士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花汐槿,他拂了拂袖子,不欲与她纠缠 分卷阅读151 ,似乎要走。 花汐槿却不让他走,将他一拦,“说,谁指使你的?” “姑娘,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若是假道士,就是再怎么佯装,骨子里也是看不出半分道士相。”花汐槿冷道。 “是又如何?姑娘我劝你让我走。”那道士哼了一声,威胁道。 “先不说你大肆敛财,恶意造谣,就你如此害人,良心可安?”花汐槿质问道。 “哼,良心是个什么东西,能当饭吃?”那道士颇为不屑。 “如果你就此收手,我既往不咎,若是你还执迷不悟,别怪我。”花汐槿抽出腰间匕首,欲拿住他。 那道士早有防备,险险一躲,看到迎面而来一个路人,伸手摸向胸口,不知道对他撒了什么东西,然后那人就站着不动,如同失了魂。 “住手!”花汐槿冷道,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行事。 “来人啊,妖女又摄魂了。快来抓住他。”那道士道。 街上一家办白事的人家敲着锣撒着纸钱,哭啼声撕心裂肺,正巧出殡的是前几日出事的人,似乎听到这边的叫唤,他们不管不顾抬了棺材便往她这边团团围住,城中城民瞬时间也围了上来,对着她指指点点。 花汐槿脸色一变,“你胡说!” 街上人越围越多,那道士一脸狞笑,大喊,“抓住她,她惯会逃跑。” “你这个妖女,还我儿子命来。”原来这便是那棺材里尸体的母亲。 花汐槿被几个人抓住手,她皱眉,甩开,那几个人却不依不饶。 推搡中,“啪”~一声,那人扇了她一巴掌,她眉头一皱,手中的燕支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架上了那人的脖子,反应之后,花汐槿愣了一愣。 那妇人“哇”地一声,大喊大叫,引来了更多路人,“天杀的杀人啦,仗势欺人,妖女摄魂啦!” 人群中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柔柔地说了一句,“那不是燕支吗?” 花汐槿漠然地往那处一望。 柔声一言激起千层浪,有人道,“昏君,竟然将国主的东西随意送给一个俘虏。” 众人神色惊疑不定,这时又有人道,“方才那失了魂的人死了!” 此话一出,百姓连日积攒的不满情绪如山洪倾泻,登时天怒人怨。 “对,我们先办了她,不能叫她继续害人了,我们是轩辕的百姓,怕她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个俘虏,王上是轩辕的王上,他的心里最重要的是我们百姓,我们只要坚定,到时候他也不能拿我们怎么办?” “对啊对啊杀了她。”城民附和声此起彼伏。 “你杀了我啊!杀啊,让这轩辕的百姓看看,我们轩辕的王帝多么昏聩,宠信妖女,无法无天。”见有人撑腰,那妇人涨了胆子,大吼道。 花汐槿黯然环顾四周陌生的脸孔,而后将目光聚焦在那抹声音的正主身上,只见柴绫正着一袭粉色的长衫站在圈外,无声地笑着,似乎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花汐槿神色一恸,如果以国主之物杀臣民,轩辕紫晔必将失民心。 她握着的燕支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 终是无力地撤下架在那妇人身上的燕支,燕支归鞘,那妇人得寸进尺,便无所顾忌地抓住了她。 那道士见此,幸灾乐祸,那表情似乎在说,“叫你别惹我,偏要。” “打她,为我们轩辕百姓出一口恶气。”城民道。 “拦住她,别让这妖女变身逃跑了。”道士煽风点火。 “将她手中燕支抢回来,那是我们轩辕的东西,在那个绣囊里。”柴绫适时柔声道。 花汐槿又将眼神射向柴绫,这一眼中没了往日的懒散,那没有尽头的寒冰似乎要将柴绫冻着,这是恨意,很明显的恨意,柴绫突然心中一跳,有些心虚。 花汐槿见他们竟不管不顾要来抢燕支,她双手紧紧地将锦囊绣袋护在怀中,蹲下身子,咬紧牙关,任他们打骂。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她越害怕成为紫晔的负担,就越成了紫晔的负担。 “无间道,妖女笑,鸠占鹊巢人心闹。 乱朝纲,灭朝光,将士枯骨埋他乡。” “一更天,二更笑,妖女要魂把你叫。” …… 一群人围着她,男儿们倒是颇有轩辕的风度,并没下手,只在一旁拍手叫好,女儿们却应了唯女子小人难养也那句话,对她拳脚相向,耳边童谣声声伴长吆,云南城街面寂寥的风,吹了好远,好远。 …… 她原本不想去计较,可为何总有人要与她计较,她记起来初出谷的心,曾经的她只想仗剑走天涯,行侠仗义,侠肝义胆,粗略江湖,潇洒恣意,怎知江湖不是她以为的江湖,人性不是她以为的人性,这尘世就像一张无形的网,一层一层照着她,挣脱了许久,忽略了很久,这一张网,终究是将她网住了。 “锦儿可有什么愿望?” “锦儿想看遍世间 分卷阅读152 繁华,哥哥带我去好吗?” “待锦儿及笄,我便带你看遍世间繁华,可好?” “好。” 儿时的天真在脑海中恍恍惚惚地上演。 她是及笄了,可要带她看遍世间繁华的羽哥哥,却不在了。 是啊,从他归去的那一刻起,她便真真正正没了家。 没了归宿。 她抿嘴自嘲,天涯海角,何处为家,何处安家? 这世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如今遍历尘土,只觉世间沧桑,无一繁华。 人世间,总是情非得已,无可奈何,眼前的痛苦沉重了,过去的经历便愈发显得甘美可人。 人很奇怪,奇怪之处呢,就是悲伤的时候,她很容易就想起了快乐,她突然想回谷了。 那些俗不可耐,人云亦云的,自以为是的人,只知道要按照他们的规范,来规规矩矩地生活,他们往往受不了自己毫不理解的事物的价值,加之随波逐流,一把东风,一把火,便把她这种凭空出现的人,看做罪不可赦的恶人了。 但那些随波逐流,对她拳脚相向的人,又何错之有? 有人费劲心思也无法掀起一点浪花,有人鼓掌之间便能翻云覆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有的,不过当事者能力差别而已。 人啊,在没有能力的时候,便如同没有船桨的船,只能随波逐流,有了能力,才能左右船的游向,如今她德不配位,何以能拥有手心中那么沉重的东西? 她想了很多东西,那些拳头却没放过她,一下,两下,三下…… 就在她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似乎感觉周围的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身上受的力也似乎消失了。 是要死了么? “呼……”她松了口气。却没想这一口气从胸腔而出,连带着也向前喷出了一口鲜血,那血艳丽至极,沾到了她面前一双白靴上,绽放开星星红点,真可惜,鞋子脏了,如此纤尘不染的靴子,之前也踩了她么?怕是这一口血会让主人更加不放过自己吧,她这么想着,也准备好接受更加猛烈的攻击。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到,那鞋子的主人在她面前蹲下,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只指节分明的手,那手她格外熟悉,她咬了咬嘴唇,不让眼泪落下。 那一只手,携着她走过许多个春夏秋冬,那只手,给予她全部的温暖,那只手,成为她无前尘记忆的那十载里的全部信仰。 她用尽全力抬头看向那手的主人,紫晔那万年冰封的脸上出现了他未见过的表情,他的眼睛是赤红的,他在可怜她吗? 她看着那只手轻轻地擦掉她嘴角的殷红,神色一痛,有些愧疚自己将他的手染红。 此间,脑中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句话,纤纤谪仙,为她落入凡间。 她想握住那只玉手,很想,她艰难得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克制。 人长大,意味着要承担的东西多了,小时候不管不顾可以霸占的东西,因为长大,便不可以再生生霸占了。 第93章 成长 他从来不是她的。 她霸占他太久了。 她从来只会给他添乱。 她似乎不能再这样子害他了。 远离,对他而言,最好,他不能,再成为第二个司徒羽。 她咬了咬牙,看着跪了一地,又看到那已经被抓住的假道士,刻意去忽略那只手,也随着众人,缓缓地朝他磕了一个头。 而后,重重地往旁边一倒…… 她还是撑不下去,倒下去的那一刻,她想,如今,若是再没了紫晔,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睡了三天。 醒来的时候,听顾城武说,经过轩辕紫晔的亲自盘问,妖女摄魂的事件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原来是那老道士为了骗取钱财而设的局,百姓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听到这个结果的花汐槿,也松了一口气,在床上连续躺了几日,身体大概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传到她耳中的消息与真相差多少,这背后又有多少柴绫的手笔,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如今的紫晔,确实无力与柴相对抗。 这一日,花汐槿可以下床了,她听闻国师来了云南城,这当口来云南城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指不定又要整什么扑棱蛾子。 一波未平一波欲起,紫晔整天面对这些,该多心累。 她心里有事,带上了面纱便出了房,寻思着几日未见紫晔,也该跟他交代一声,也好让他安心。 正厅里隐约传来人声,紫晔在里头,她加快脚步。 “本王要同谁成亲,还不需要谁来指手画脚!”轩辕紫晔愠怒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她身子一顿,停在了门边。 “王上,你是轩辕国一国之主啊!”另一人道,如果所料不差,应当是轩辕当朝国师。 紫晔沉默不语,那声音继续道。 “仙帝弥留之际,尚念着你娶右相之女, 分卷阅读153 诏书都下了。我轩辕国历来知行守礼,王上,你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轩辕紫晔额角青筋隐现,“不娶又如何?” “王上!”那人苦口婆心,“如今群臣百姓皆认为你被妖女迷了心智,虽然摄魂事件影响稍缓,但几日前你不管不顾将那几个百姓乱棍打死,早就引发了众臣民的不满,若是王上再一意孤行,怕是难以服众啊,如今唯一的解决方式便是顺应天命,迎娶王女,以平众怒。”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如何不懂。 他脸上的温度降低了几分,若有所思,“既然柴扉如此想本王成亲,那本王就遂了他的愿!” …… 花汐槿没再听接下来的话,转身出了城主府。 轩辕新王终于要娶右相之女柴绫郡主了! 消息一出,举国上下皆是欢腾! 不过几日,街上已经没了那些诡异的东西,恢复了一派热闹的氛围,沿着秋日湖边走,风光无限好。 碧绿的水中浮着青藻,鱼儿在水波中绕来绕去,岸边的秋叶片片落,花汐槿敛着衣角在岸边观赏。 她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她摸了摸腰间的绣囊,缓缓踏步,逛到了“不倒翁”店前,随意地挑了一把匕首,顺便跟翁易告了个别,然后来了那酒坊,依旧的临窗而坐。 “我就说嘛,那个妖女也不想想自己是谁,还想嫁给王上!”她只想静一静,却还是听到了邻桌人的议论。 “男人嘛,玩腻了自然就收心,老老实实回家娶老婆继承大统了呗,这正统人家出来的贵族女子跟来历不明的山野妖女怎能相比呢!” “就是!” …… 花汐槿习惯性地支着下巴敲着桌面,妖女摄魂事件虽然过去,但她在轩辕百姓心中妖女的形象却根深蒂固,静音长老说过,这世道,若是你做了一件好事,那百姓就认为你做了好事,若是你做了一千件好事,他们就会认为这是你应当做的,但是相反,如果你被认为做了一件坏事,哪怕不是你做的,那么以后无论你再怎么做,都是坏人了。 哎,她抿了一口果子酒,听着满城风言风语,心里想着要是她真的是妖怪,那她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的嘴巴都封了,哪还能留他们这些碎嘴的在这里嘀嘀咕咕。 她倒是希望自己是妖女,倒是希望紫晔真的被她迷的团团转,这些流言蜚语真是无中生有,捕风捉影,空穴来风,她真是冤枉啊。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翻来覆去就说这么点破事,他们就只能有这点乐子了,她听都懒得听。 只不过,她抽出腰间锦囊绣袋,透过它摩挲着里面的缪琳琅玕,这燕支是国主之物,与胭脂本是一对天作之合,这么霸着也不是挺好。 她心思一转,道,“小二,买单!” 得,是该打道回府,做个了断了。 天下从无什么不散的宴席,君臣,知己,爱人,亲人,或早或晚都得散,想来她与紫晔也不能免俗。 这还真真是一个金色的季节啊,瓜熟蒂落,庄稼黄了,果树黄了,花汐槿跟轩辕紫晔那没半点苗头的爱情,也黄了。 “你即将大婚,小槿消息得地匆忙,没能为你备下什么贺礼,”花汐槿低笑,从腰间解下锦囊袖袋,抬头,望了望紫晔,微微笑着取出绣囊中的匕首,然后细细地将绑于燕支上的木槿玉佩解下来,又慢慢地将玉佩放回袖袋中,扎好。 将燕支递给紫晔,笑道,“以前你多次同我讨要,我都不肯还你,原是小槿不懂事,生生霸占了这燕支多年,眼下你即将娶妻,小槿也不好舔着脸皮继续霸占这燕支,拆散这对缪琳琅玕了。” 紫晔望了她递过来的手,又望着她,道,“身子,可大好了?” “好全了,现下小槿将燕支归还,你才好将胭脂赐予新后,望你勿要责怪小槿的顽劣不懂事了。”花汐槿又道,她心底想着如果紫晔将燕支大气地送与她多好。 没承想轩辕紫晔却点点头,颇认可道:“小槿考虑得周祥,这燕支,是该还与我了。” 说罢,便伸手。 这般干脆利落毫不留情的动作并着这毫无推脱的坦诚话语着实让她愣上了一愣。 轩辕紫晔大概早就想要回代表他身份的燕支了吧,竟是连客套几句都懒得,想起曾经种种,花汐槿半丝心酸半丝不舍地将燕支放到他手掌上。 他握住燕支,欲收回,燕支却纹丝不动,他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低着头,紧紧地握着燕支,并不肯放手。 他挑眉,嘴唇微抿,使了暗劲,一把夺回燕支。 她神色一黯,心头一空,下一秒便觉得指尖麻麻的。 握了握拳头,又松开。 如今手上是放开了,心里呢? 哪能放得开啊? 轩辕紫晔是她数十载光阴里的全部救赎,这感情怕早已超越了友情,亲情甚至爱情,他是她虔诚的信仰,也是她命中注定无法靠近的存在,她的心事只能 分卷阅读154 当做秘密了,若说出口了,变成惊扰,那恐怕一辈子都不用再见面了。 紫晔见她怔忡的模样,道,“可还有话?” 花汐槿望着他,欲言又止,说,还是不说? 紫晔似乎有些不耐,花汐槿面色微赧,扯起一抹笑,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天气凉了,这秋色,甚好。”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是挺好。”紫晔望着天,亦回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满庭秋色叶落枯树梢,西风吹起,吹皱一池莲花。 婚期愈临近,柴绫愈发得意,那满目春风着实晃得人眼睛疼,花汐槿每次见了那朵盛开的莲花内心都在挣扎,她是害死司徒羽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轩辕紫晔的爱人,如果是以前的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紫晔抢过来,据为己有,他反抗,她就禁锢,他想跑,她就将他藏起来,不给别人看到。 瞧,以前的她多任性。所以她害死了最重要的人。 轩辕紫晔是王帝,他说过:“达人无不可,忘己爱苍生。” 他内心想的一定是苍生为重,社稷为上,斯人可抛。 算了,人生苦短,放手也是一种解脱,忍忍,等紫晔大婚,一切便都过去了。 她千算万算,却没想她是忍着了,可是有人没忍住。 这天夜里,她收拾了包袱准备走人,却收到那支箭羽,花汐槿扯下纸条,将箭羽折成了两半,扔掉。 依纸条而去,果真见到那对父女,在庙堂中说悄悄话,可是,如果说着箭羽是他二人射出的,为何二人又好似并不知实情,虽然如此,她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蹲了墙角。 只听里面传来柴绫的哭声,花汐槿心下微异,不是要得偿所愿了吗?哭什么? 柴相道:“此番婚事,我定要他身败名裂,乖乖让位。” “父相,求您了,让女儿嫁给他,嫁过去之后,女儿必定得到他的心,那时候有什么不同吗?” “你这个孽障,轩辕紫晔这混账杀了你哥哥啊,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怎么能让你嫁给一个仇人?” “父相,可是我爱他。” “黄图霸业前,儿女情长是为忌。你记住,明日需配合我将这出戏演足了,等为父当上了王,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第94章 大婚 “不,父相,女儿只要他,只要他一人啊!” “我的乖女儿,若是你帮我,那我明日便留他一命,到时候,你想怎么样,父相都依你。” …… 全程花汐槿大气不敢出一声,如此谋逆之心,若是被他知道了,她怕是没命了。 没想到那柴扉却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她身后,“墙角可好听。” “我什么也没听到。” “呵呵,你来得正是时候。” “我……”花汐槿还没说完,一阵眩晕,便倒了,临倒下之前,她想,原来她真的有病,她是应该去看大夫了。 …… 残月如钩,书房里,书案前。 轩辕紫晔一袭紫衣,伏在案前处理着公务。 顾城武立于一旁,恭敬道,“王上,柴相捉了汐槿姑娘了,关了柴绫郡主,郡主与丞相吵了一架。” 轩辕紫晔批字的手顿了顿,似乎不在意此间,又询道,“小九兵力可已借到?” 顾城武回,“禀王上,九王爷不负所托,援军明日可到。” 他又问,“明庭那边粮草何时到?” “最早明日酉时可到。” “青华那边可有动静?” “敌军蠢蠢欲动,似乎在酝酿什么。” 轩辕紫晔点了点头,继续批文。 顾城武见他似乎不在意姑娘,忍了忍,还是说道,“汐槿姑娘那边,需不需要属下去救她?” “不必。”轩辕紫晔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顾城武一直认为姑娘对于王上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别人不知道,但他一直跟在他身边却是明白的,他对她那种感情像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出去怕她着凉,喝酒怕她喝醉,那日她抱着一身伤的姑娘回府,那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的王上总是清清冷冷,不怒自威,但那天他没见过煞气这么重的王上,他也确实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那几个动手的百姓,虽然事情被压下来了,但还是引发了不良的效应。 如此在意姑娘的王上,明日即便是大婚,即使即将迎娶别人,他也不认为他们王上会放弃姑娘,所以姑娘一有危险,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王上会心焦,但如今看王上分明满不在乎,这么一想,自己当真是丈二的和尚,越发的看不懂王上了。 “可还有事”轩辕紫晔见顾成武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挑眉道。 “王上,明日大婚了。” 轩辕紫晔颔首,道,“婚服可备好了?” 顾成武愣了愣,将置于一旁的喜袍呈上,“王上,可需要一试? 分卷阅读155 ” 轩辕紫晔摩挲着喜袍,上面龙纹张牙舞爪,似乎在宣扬着自己的霸气,他自言自语道,“光阴,似箭,这一日,比预想的,来得快。” 顾成武不明所以。 …… 九月廿八,黄道吉日,宜婚娶。 人间,染上了胭脂的颜色,锣鼓喧天,唢呐阵阵,这一天,轩辕新王迎娶天命王女。 因为战时,婚礼一切从简,但简单的流程,还是需要走的。 因同住城主府,王女出嫁一日前便被送到城里最大的凤翔酒楼做准备,卯时初,轩辕紫晔依礼节骑着白马带着队伍往酒楼迎亲。 全城百姓起了个大早,占据好地方观礼。 这是他们头一回可以认认真真地瞧一瞧这传闻中宠信妖女的天子,那一日,天子形象成了许多人后半生的梦中情人。 以前百姓大多会认为是天子沉迷美色失了智,但如今他们却觉得,传闻怕是有误,这新王自己分明便是绝色,若要沉迷,沉迷他自己就可以了。 只见出尘公子今日一袭红色喜服,里料是罗云锦绣,外衫是上好的冰丝红绸,霸气侧漏的金龙的锦绣将平日里不落凡间的清冷公子烘托地艳丽非凡,十分张扬,他的头发墨黑,衬着他发髻下的脖颈发出白皙的光泽。 精美绝伦的脸庞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黝黑深邃的桃花眼中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英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他的背脊如白杨树一般挺直,公子模样如雕如砌,如琢如磨,一张冷峻的脸上虽没有笑,但眉目却因喜事而显得柔和了许多。 公子只应画中有,不应尘土凡间人。 这容色,这绝尘的气质,女子见了莫不自惭形秽,无颜以对。 百姓之前不理解,为何王上身边无女侍,但见到真人之后,却都理解了。 因为怕是没有什么女子能够抵挡这公子的颜色,为了江湖和平,这等绝色自是应当与女子隔开,以免发生什么争夺流血事件。 卯正,迎亲队伍停于云南城最高的酒楼门口,新娘由喜娘搀扶,上花轿。 新娘出场的时候,众人分明看见那绝尘公子脸上浮出一丝笑容,快得让人看不清,但那惊为天人的颜色却足以让众女子尖叫了。 这传闻也不怎么可靠,这轩辕新王分明十分乐意娶柴绫郡主嘛。 辰初,队伍返回城主府。 新郎官下马,方才笑起来,缓缓行至花轿前,那喜婆早已将帘子掀起来,新娘子娴静地落坐花轿中,新郎官寻思了好半晌,才将修长优美的手指伸出,扶出花轿中的新娘。 “久等了。”他轻道,话语缱绻而温柔。 新娘子没接话。 新郎官也不在乎,只轻轻弯腰,将新娘背起,起身,笑容浅浅,悠悠地跨过火盆,焚尽了两人的一身污秽。 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 乐此,礼生诵唱:“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新郎新娘入殿堂,新郎将新娘轻轻放下,替她整了整嫁妆。 新人就位,礼生诵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缪琳琅玕启国运,轩辕新历元年,王顺天命,迎王女,诸天神明,再此鉴礼!” 新郎官将胭脂系在新娘腰间,而又取了燕支系在自己腰间。 “缪琳琅玕鉴主礼成,新郎新娘诉言。” …… 花汐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穿上了嫁衣。 昨日夜里被柴扉捉了之后便没了记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站在酒楼门口了。 盖头下的她被点了穴,不明所以,动弹不得,虽然知道这是柴扉的计谋,但听到鸣锣的时候,当自己穴道已经解了的时候,自己还是放弃了挣扎,她承认自己很自私,她私心里还是希望这场荒唐持续下去。 她告诉自己,她有天醒来,会发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拜堂成亲了,新郎是她最爱的人,他骑着白马,穿着红衣,翻身下马,笑意深深,对着她乐着寻思了好半天,然后背着她跨过火炉,牵着她走过一段长长的路,与他拜天拜地夫妻对拜。 他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他说,“生愿同寝,死愿同穴。” 他说,“青梅竹马,此生定不负。” 原来他对柴绫竟如此情深,盖头外,他一番掏心窝里的话是她从未听过的承诺,盖头内她却接不上什么话,只会笑着哭着笑。 尽管那是别人的梦,她心下还是不愿意醒来,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她私心里告诉自己,于是她默默无声,假装自己便是这场婚礼的主人公,心安理得地偷享着他的温柔。 她恍恍惚惚地跟着走完了礼节,直到盖头外传来震耳欲聋的恭迎声她才惊醒。 他们道,“王上万岁,王后千岁。” 分卷阅读156 这声声跪拜神圣庄严,天下喜事莫过于此。 盖头下的花汐槿一直在笑,若是这满地跪拜的人发觉他们的王后正是他们整日喊打喊杀的妖女,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她笑着笑着笑出了两行泪,若是紫晔发觉她并不是他的柴绫,如他这般板正规矩的人,他该如何自处?强迫自己接受她吗? 她笑着笑着愈发苦涩,柴相这计谋太毒了,她还是害了紫晔,她只要在他身边,就只会添麻烦。 果不其然,柔弱的声音突然从盖头外传来,“晔郎,你怎么不等我。”正主来了。 任是看不见表情,花汐槿都能猜出柴白莲的表情该死如何我见犹怜如何悲戚了。 跪了一地的人突然见到本来该是新娘的人突然出现在堂前,“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最先反应过来的国师站起来,指着新娘子道,“说,你是谁?” 花汐槿不动声色。 “请王上准许老臣将此贼人拿下。”国师见此,禀道。 轩辕紫晔上前一拦,冷道,“既已拜堂,此生无论她是人是鬼,是神是魔,都是我的妻。” 此言一出,满堂轰动。 “不可啊,王上。”国师道。 “王上三思。”烈明玦等人道。 这时候,从未在场的柴相突然出现,他形容枯槁,似乎方才逃离了什么魔爪,他跑进堂前,便欲上前扯下新娘盖头。 轩辕紫晔一个旋身,抱住新娘,玉手一挑,自己将盖头掀了开来,盖头轻轻飘落,登时露出花汐槿一张挂着泪痕的脸来,四周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凤冠霞帔,国色天成。 第95章 责任 凤冠霞帔,国色天成。 新娘子虽满脸泪痕,却是天生笑颜,她眉如墨画,面如桃瓣,杏眼珠唇。 一双噙着泪珠的琉璃目下满是懵懂,轩辕紫晔眉头一皱,不过须臾便牵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身后。 柴相见此,声声质问堂上的轩辕紫晔,声泪俱下,字字珠玑,“王上,您是一国之主,怎能如此欺骗老臣,你如此设计老臣,将臣关了禁闭,又移花接木,将小女换下,原来是为了迎娶这个青华的奸细!此番真是寒了人心,你这将小女,将先王放在何地?” “什么?这妖女竟真的是奸细?王上当真设计了当朝丞相?”消息如同平地一声雷,众人吃惊不已。 “真真是红颜祸水,这西楚河战役果然是她放出的消息,可怜晏小将军啊,白白牺牲了。” “王上竟然如此昏聩,这妖女这般蛊惑人心,是要让我轩辕四分五裂么?”国师痛心疾首。 “请王上给老臣一个交代。”柴相悲从中来,愤然道。 轩辕紫晔还未回他,这时城外突闻战鼓声声,一人跑进堂内跪地道,“报,青华压境,言要我方交出他们的太子妃,否则要破城。” “这里哪里有什么敌国太子妃?分明胡搅蛮缠!”烈明炔道。 “其实槿妹妹便是那青华太子妃。”柴绫柔柔弱弱,又朝着臣子们丢了一颗雷。 轩辕紫晔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没说话。 “什么?”柴相似乎不敢接受这个事实,痛惜道,“荒唐,岂有此理,王上你如何这般糊涂? “王上,这妖女是敌国太子妃,请将她交给青华,以保护我国子民平安。”国师道。 “战。”轩辕紫晔冷道。 “援兵未至,不宜开战啊王上!”众人又跪地。 “王上,求您了,将这妖女送出去吧。” 花汐槿拭干泪痕,静静地看着满堂人,红唇微抿,欲挣开轩辕紫晔,他却紧握着她的手。 “王上,外面百姓闹起来了,言明要烧死妖女,慰藉牺牲的战士。”这时又有一士兵进来报。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若王上仍旧一意孤行,休怪老臣拨乱反正。”柴相义正言辞,一脸痛心道。 “对。”众人竟然附和丞相。 一大群人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顾城武及手下锦衣卫迅速将他们保护起来。 “你们,是要造反?”轩辕紫晔身上散发出一阵寒意,他冷道。 “王上,您不能糊涂。”烈明玦道,若是他交出花汐槿,他便有立场去保住王上了。 “晔郎,是她,昨夜将我敲晕,我现在就在这里,我们重新拜堂可以么?求您了,你把她交出去,我父相才没有理由去反你。”柴绫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木已成舟,小槿已是吾妻。”轩辕紫晔不看她,冷道。 “晔郎,你为何如此待我?我一心一意为你,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许是紫晔的冷漠灼痛了柴绫的心,她神色痛苦,一派凄凄惨惨戚戚。 “废话少说,今日,我柴扉遵循先帝遗愿,对不孝王孙轩辕紫晔的昏聩行径进行拨乱反正, 分卷阅读157 来人,将他二人抓起来。”见自己的女儿热女情长,如同烂泥扶不上墙,柴相一脸凶狠。 花汐槿明白柴扉是早就筹谋好了,如今不过是借她这颗棋子,请君入瓮,若是紫晔保她,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他谋逆的行径便有了正当理由,柴扉话一刚落,立时一群士兵便上前。 如今他们身边只有一千将士,对抗柴相驰援云南的一万兵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况且城外敌兵来犯,众人措不及防,独孤傲句句要她这个人,怕也是与柴扉的计谋之一,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二人成为众矢之的。 兵器交融,发出激烈地碰撞声,轩辕紫晔将她护在身后,拔剑厮杀。 那也是他轩辕的臣民啊,花汐槿看出来了,他处处手下留情,可她也看出来了,他的臣民要置他于死地。 一群人终于在城主府中厮杀出了一条血路,花汐槿一手被轩辕紫晔拉着,头顶凤冠,一手提着繁杂的裙装往城门跑去,跑的很是费劲,身后清一色银胄士兵横举长矛步步紧逼。 一路血色蔓延,血的暗红充盈眼球,百姓的谩骂声充斥耳膜,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公不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阴谋阳谋,明枪暗箭,千般谋划,万种归咎,为了就是造这个局,而他们,却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一群人且战且退,眼前已是城门,轩辕紫晔似乎有些疲累,花汐槿咬了咬牙,反拉着他踏上城墙的青石板阶,拖着长长的喜服上了最高的城楼,柴扉和柴绫见此,也在一众人簇拥下上了城楼。 花汐槿和轩辕紫晔被逼退至城墙之上。 城楼之上,战旗猎猎作响。 半城烟沙,兵临城下。 城内,是一众势要灭了她的轩辕军队和臣民。 城外,是一片乌泱泱的青华军队,为首的正是虎视眈眈要她回去的青华太子。 独孤傲一身军装,将他邪魅的气质压淡了几分,但他一开口,花汐槿还是见到那个在地牢里恶心地让她起鸡皮疙瘩的变态,“你终于出现了,我的太子妃,你还不回来么你?” 花汐槿似乎见到了当日满堂的鲜血,她咬了咬唇,尽量克制自己的恐惧,轩辕紫晔见此,握紧了她的手。 独孤傲见那两个狗男女在城上的身影刺得他眼睛疼,他嘲讽道,“轩辕紫晔!没想到你连本宫的破鞋都要穿,当真是情深意切啊。” 轩辕紫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小槿从未与你拜堂,何来有为你妻之说?若本王没猜错,你明媒正娶的是寒昭太子养的宫女吧?” 与独孤傲拜堂的实为她的丫鬟锦竹,轩辕紫晔如何知道这件事?花汐槿看了一眼轩辕紫晔。 “呵,若你速将本宫的太子妃交出,青华则立时退兵,若不收,本宫不介意点燃此处战火,踏平这囚城,让你做那不仁不义的君王。”似乎被戳到脊梁骨,独孤傲阴渗渗道。 独孤傲说完,城内那些城民大喊“交出妖女”,花汐槿的存在似乎成了轩辕城民的忌讳,这时一旁的柴绫对着花汐槿哭道,“槿妹妹,你就放过晔郎吧,他是无辜的,难道你忍心看着他的前程断送在你的手上吗?” “你闭嘴!”花汐槿道。 秋末的风带着丝丝透骨的凉意,花汐槿突然发觉,冬天要来了。 她看着紧紧握着自己的玉手,轻轻一笑,道,“紫晔,足够了,放开我吧!” 轩辕紫晔皱了皱眉,不肯松手,他严肃地看着她,说,“小槿,既已拜堂,你便是吾妻。” 花汐槿心下一动,当着她的面,亲口跟她说这句话的轩辕紫晔是多么的迷人,花汐槿不敢说与他听,因为她知道,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你知道的,这不过是一场闹剧,你不必负责的。”花汐槿轻笑。 她的紫晔,总是那么有担当,即使如今地步了,还想着对这场闹剧负责。 “高堂明镜,岂能儿戏。”轩辕紫晔似乎很不满。 “既是特殊情况下行的礼,自是做不得真。” “我既娶了你,便会负责到底。” 事到如今,花汐槿不知说夸他有责任心,还是该说他迂腐固执了。 他们这一幕,刺痛了柴绫的眼眸,这一切本该是她自己的,她目眦尽裂地望着花汐槿,恨道,“凭什么,晔郎的未婚妻是我,他却从未正眼瞧过我,你为何要生生霸占他,霸占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花汐槿松开捏了一路的红嫁衣,任它随风飞扬,“我从未想过去争夺你的什么,但你为何总是搬弄是非造谣生事?妖女摄魂也好,青华王都也罢,一桩桩一件件,我不欲与你计较,但你为何不放过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柴绫似乎有些慌乱,容颜显得愈发惨淡。 “连承认都不敢么?倾尽你的手段,做到的仅是如此吗?需要我一件一件说出来给你听吗?”花汐槿轻蔑一笑。 “快,抓住她,抓住这个妖言惑众的妖女。”柴绫明显慌乱了,大喊道。 “花氏妖女 分卷阅读158 ,一出祸乱朝野,残杀副将,二出泄露军情,害死将军,三出残害百姓,搬弄是非,四出李代桃僵,妄图登后,轩辕氏新王紫晔,纵容妖女,迷信妖女,不配为王,现将二人就地正法。”柴相道。 前有虎狼之师,后有谋逆之臣,真真里外不是人,花汐槿摸了摸手腕还有胸口,还好东西都在,她轻轻将胭脂取下,递给了轩辕紫晔,道,“放手吧,否则我们都得死。” 轩辕紫晔的神色莫定,道“我们一起走,回隔音谷。” “你的臣民,你的百姓呢?” “他们……”他默了一阵,终是没说出口。 她明白他只是因为责任心,才承认了她,才要负责,她不愿如此。 第96章 浮生歇 花汐槿忽然对着紫晔调皮一笑,“紫晔,凤冠太重了,压得我脖子生疼,我取下来可好。” 轩辕紫晔道,“好。” “可你握着我不方便啊!”花汐槿道。 “我来吧!” 他双手小心地摘下凤冠,尽量不去扯到她的发丝,凤冠落下的同时,花汐槿一个旋身,凤袍落地,迈上了城墙边延。 “妖女!” “快看,是妖女!” “杀了她!” “烧死她!” “挫骨扬灰!” 城内百姓见到她就红了眼,跟打了鸡血一般。 轩辕紫晔的眼神似乎也是红的,风沙太大,城墙望下去,她看得并不真切,是错觉吧。 “小槿,你下来,听话。”轩辕紫晔的声音近乎哀求,那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心,是因为自己跟他行礼了,所以他才会这样对她吗?花汐槿想。 可是她不愿做那笼中鸟金丝雀,她只想与他並作比翼鸟,翱翔天际啊! 独孤傲见她站上城墙,微微一愣,随即大笑道,“瞧瞧他们,把你当做什么了?哈哈哈,乖乖回来我青华,做我的太子妃吧。” “我跟你回去,你就撤兵,此话当真?” “自然。”独孤傲自信一笑。 花汐槿一笑,又道, “我这一生,一不求名,二不为利,所谋之事,不过故人遗愿,与我而言,只要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不能在一起,哪怕他不爱我,只要我能靠近他,远远地看一眼便足矣,天下之于我,何干?可你们,偏偏连我这点愿想都夺了去,偏偏连给我远远看一眼的权利都不给。” “你们王上,为了你们亲上战场,深入敌营,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你们一句好话都没有,口口声声说他宠信我这个妖女,可是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他宠信我?难道有心人的一句话便能让你们倒戈相向?” “你们口中口口声声的昏君,曾经说过,达人无不可,忘己爱苍生。他内心想的是苍生为重,社稷为上,这样的人怎可能是昏君?” 烈明玦默了,国师默了,众城民皆默了。 是啊,新王上位以来,亲入敌国,亲自上阵杀敌,哪件事不是为国为民的事情,因为流言,众人竟将他所有付出都一概否定,甚至要颠覆天下? 花汐槿复道,“前尘种种,皆是我的存在所造。你们能容得下这个天下,却容不下一个与你们毫不相干的我。既是如此,所有恶果,我自己承担。” 轩辕紫晔神色一恸,哑着声音道,“小槿,你何苦?” 花汐槿望着轩辕紫晔,目光灼灼,“为你,我甘愿。” 柴相怒道,“妖女,你又在搬弄什么是非?人呢?上前抓住她啊!” 这下却没人敢动。 她扯了扯头发,满不在乎道:“妖女长妖女短,听的我耳朵都长茧了。” 望了眼众人,又看着柴扉,勾唇一笑,“但是啊,我疯起来连自己都怕,你们既将我当做妖女,那我也不好扫了你们的兴,且当一回给你们瞧瞧罢。” 说罢,便沿着城楼纵身越下。 但愿南城高楼跃,换得浮屠度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