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夫可真难啊(女尊)》 分卷阅读1 题名:娶夫可真难啊(女尊) 作者:我没有酒窝 文案 伍月穿越到女尊世界后,捡了个漂亮贤惠的男人。 向小郎君提亲: 秦君:奴有三个条件,完成了就嫁给你。 伍月:放马过来! 刚完成小郎君的条件要拜堂: 大姑子:我乃金科状元,没有七品官衔休想娶我弟弟! 伍月——转头进了军营,三个月混到六品护军。 成亲在即: 丈母娘:我乃当朝宰相,秦君是我遗落在外的儿子,劝你趁早离开。” 伍月——直杀上金銮殿,坑的宰相落马。 过五关斩六将,追夫之路漫漫长,还好两人心意相通。 —— 亲姐拦路 秦君:她去战场,我也去。 宰相母亲拦路 秦君:活着不好吗? 1V1,沙雕文 【排雷必看:1、极其慢热,偏剧情) 2.男生子(反正也不提)】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穿越时空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伍月、秦君 ┃ 配角:伍星,伍寒霜,容华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娶夫真难 立意:人都有追求自我的权利 第1章 伍月是队伍里最优秀的女兵,曾为国家出生入死无数次,拿下赫赫功劳。眼见着三十八九岁了,唯一的遗憾就是组织上没给她发个对象。 于是,在她丧心病狂的想要冲进男澡堂扛个男人回来的时候,一发子弹穿透了她脑壳,导致她产生了不小的幻觉。 说实话,这幻觉真的离谱。 破旧的小院被高高的篱笆围起来,木板拼凑而成的大门已经被人撞的四分五裂,正凄惨的躺在泥巴地里。 哦,撞门人一群人好像是她带来的。 伍月沉思的望着半山腰上只剩下一半的火红色夕阳,昏黄的光线洒在地上,宁静的小山村美如诗画。 可实际上天已经黑了,她现在应该正趴在澡堂门口等着兵哥哥们洗澡。 又低头看看脚下正红色的镶着金线的绣鞋,鞋身很漂亮,鞋底有点厚。踩在地上,能真实感受到大脚趾和硬鞋底摩擦而产生的微微不适。 再看看站在她身后拿着木棒耀武扬威,群雄赳赳气昂昂的古装丫鬟。长相各异,但都看起来凶巴巴的样子,动作表情都符合人体生理、心理结构原理。 真实的离谱。 而且她眼前正跪着五个穿着古装的人,其中一个穿着灰白棉衣的中年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 “伍小姐,真不是我故意拖欠您家粮食。都怪我这个孽女把这季的租子都输光了,求您再给我们宽限一段时间吧!” 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眼睛小嘴巴大,身材膀大腰圆。身旁跪着差不多年龄的男人瑟瑟发抖的跪在他身边,眼泪斯斯文文的落在地上,看起来二人是夫妻。 她嘴里的孽女跪在第二排,就在她正后方。孽女左右各有一个男子低头跪着。 脑子里的幻觉告诉她,这是个女尊世界,男人地位比女人低。 伍月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眼睛无神的盯着那女人。冬天里泥巴的土腥气和院子里的鸡屎味窜进鼻子里,刺激的人上头。 就更离谱。 这么丑的女人都有老公。可她连做个梦都还是单身。 那女人似乎听到了伍月吐槽的心声,也不抹眼泪了,拖着跪在她左后边的年轻男人往前挪,谄媚的说道: “伍小姐,这我家长子,长相虽然普通,但也不算丑,您看能不能看的上?要是中意的话,带回家不论当个啥都成。” 伍月下意识看过去,男子低着头被拉扯摔倒在地上,手肘似乎不小心被磕在地上,他胳膊下意识抖了一下,估计被磕的不轻。 寒冬腊月却衣衫单薄,木讷的像个破布娃娃。似乎感受到伍月的目光,那双清淡的眸子一抬,‘砰’的一声,猝不及防间就在伍月心里燃了簇烟花。 伍月呆愣在原地,呆呆的望着他。 普通?不丑? 男人长相清新俊逸,轮廓却颇为硬朗,即使是狼狈不堪的垂眸跪着,却也犹如傲竹般清俊。清澈的眸子仿佛一谭幽深的古井,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 女尊国的女子们偏好阴柔的男子,这般硬朗长相确实不讨喜。 可是在伍月看来,眼前的人好看的过分,而且是往她心窝子里长! 这是什么神仙弟弟?!! 宽大的衣袍被清风吹起,两人的发丝一同随风飘向东南方,多美好的时刻,却被身边的丫鬟洪亮的嗓门打破。 “好你个陆花月!交不起地租就送儿子,把我们小姐当什么了?” 伍月懵逼的扭头看向右边,说话的丫鬟圆盘 分卷阅读2 脸上满是不屑,右手拿着圆木棍左手叉着腰,呵斥声中气十足。 不是!我送上门的神仙弟弟,你个棒槌在瞎说什么?! 你特么连梦里都在逼老娘单身! 还没等伍月狰狞到面目全非,这个不知死活的丫鬟又继续说道: “送儿子就算了,毕竟你家小儿子长的倒是马马虎虎,送个老男人算什么意思?” 男儿最佳婚配年龄为十六,可陆家这个大儿子已经十八岁,早就是个老男人了,根本配不上自家小姐! 陆当家庞大的身躯一抖,不舍得望向右边跪着的小儿子,泪眼婆娑的望着他,“要、要是伍小姐看得上……” 旁边躲在她身后的男子,一听到这话立刻哭的梨花带雨,旁边他父亲模样男人则是心疼的抱住儿子,哭声震天响。 伍月悲愤的‘啪叽’一声拍在丫鬟头上,“滚!” 那小儿子十三四岁的样子,柔柔弱弱就算了,还特么未成年!谁特么要那个小屁孩儿! 她未来相公是左边那个!! 伍月绕过那女人,小心翼翼的蹲在他旁边,正红色的斗篷无意间抖落在地上。她纠结的蹲着一旁看他的侧脸,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兵哥哥们一被她问名字拔腿就跑。 半晌,伍月还是踌躇的问道:“我是伍月,你呢?” 秦君低垂的眼帘微动,便捕捉到了这一抹漂亮的红色。 伍地主家的二女儿今年刚成年,脾气生性古怪,最喜欢颜色漂亮的男子。虽然长相不俗,但在这个十里八乡的名声早就坏透了。 他要是跟去,这辈子就算毁了。 眼下农忙刚过,小妹却将不慎将屋里所有钱都输光,连租子都交不起。可要是租子不交,伍地主以后不租地给她们,明年大家连口饭都吃不上。 这事要解决,只能卖儿子。 秦君亲生母亲在他三岁那年赴京赶考后,再无踪迹,羸弱的父君哪里养得起膝下这两个幼子,只好再嫁。还好父君长得好,肚子也争气,给还算殷实的陆家又添一对儿女。 人越来越多,家里负担也重,亲姐姐为了读书跟着路过的道人走了。他再怎么卖力干活也只是父君带来的拖油瓶,眼下这种情况,识趣的话他自觉卖身,皆大欢喜。 理智上已经知道了结果,可看着和弟弟哭成一团的父亲,直挺挺跪着的青年,心头仍旧浮起一层浅浅的酸涩。 他轻轻的回道:“秦君。” 伍月听着他的声音,下意识得出判断:气虚,太瘦。 再悄悄看看秦君的手腕,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细瘦的手背上青筋纹路清晰可见。 得好好养养。 “小姐,真带这个回去?” 丫鬟荷花疑惑地凑过来,可小姐刚刚在路上是念叨着要拿下陆家小儿子陆念雪的啊? 伍月懒得理她,粗暴的推开她的大脑袋,轻声细语地转头问秦君,“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她以单身狗的名义发誓,这辈子就没用过这么娘的声音说话。 秦君抬眼看向身边这几人,继母虎视眈眈,父亲和弟弟眼中含着祈求,躲在几人正后方的小妹脸上俱是催促。 几人脸上不约而同闪过一丝庆幸。 庆幸什么?庆幸伍小姐看中的是他么? 单薄的衣衫抵不过初冬的寒意,却冷不过他心尖上结的寒冰。 秦君自嘲的笑笑,他不是早就看明白了么,这个家里早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他望向伍月,眼前的女子笑起来像只俏皮的小狐狸,灵动的大眼睛微弯,清澈得不见一丝污垢,全然不像传闻中荒诞不堪的样子。 罢了。 反正他这辈子从未指望嫁个好人家,去了伍家说不定还有一丝活路。如果能找到机会联系上姐姐,他就有救了。 秦君拢了拢薄薄的衣裳,幽深的眸子盯回地面,继而微微点头。 “好。” 少年郎开口同意,可伍月却愣住了。 哇,真有男人愿意主动跟她回家? 伍月亮晶晶的猫眼盯着他半晌,直看的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秦君脸上染上一丝羞红,这才摇头晃脑的收回眼神,叹口气站起来了。 她肯定还是在做梦。 眼见着秦君在冷风中打个哆嗦,她解开绣着牡丹的正红色斗篷,随手抛在秦君身上,宽大的衣袍正好将男人完全包裹。 即使是梦里,这也是愿意跟她回家的男人。 见到人不抖了,她这才满意的招呼丫鬟们:“回家!” 找个地方睡一觉,梦醒了人就回去了。 这斗篷华贵亮丽一看就价值不菲,在弟弟羡慕的眼神里,秦君系好束带,坦然将手缩进去,起身跟着这群人离开。 厚厚的斗篷保暖效果极佳,盖在人身上没一会就开始出汗,他整个冬天都没暖和过的手指,也开始慢慢回温。 望着前面那个 分卷阅读3 头也不回的俏丽身影,秦君眼中的防备若隐若现。 这伍小姐看起来也不像那么不好说话的人。只要说清楚他只愿为奴,绝不委身她人做妾,应该能放过他。 还好,随着这群人回到伍府,没等秦君主动和她协商,伍月就大步流星的冲回自己房间呼呼大睡,根本没有任何要动他的意思。 大概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秦君松了口气,乖巧的跟随着小厮到了一间房间内,屋内虽然只有一张小床,一只小板凳,但被褥和衣服却都已准备好了。 至少今后吃穿不愁。 秦君嘴角勾起一抹冰凉的笑意,却在解开身上温暖的红袍时,眼神略有回暖。 衣服被他穿过了,过几天洗了再还给那位小姐罢。 第2章 宽敞的房屋用的是穿斗式构架,房顶上的柱子细密排列,防雨效果极佳,浅黄的梁柱表皮被打磨的光滑细致,房梁又结实又美观。 墙面以大气的青砖堆砌而成,屋子东边的红漆栏窗表面是花式格纹,即使不开窗也有昏暗的光线投进来,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蒙蒙亮的天色。 得益于伍月精准的生物闹钟,每天早上五点,再困她都会爬起来训练。 掀开被子,打个哈气坐起来,伍月茫然的揉眼环顾四周,刚看清就立马闭眼钻回被窝。绣着碎花图纹的浅绿色的棉被将床上的女子脸完全盖住,床上的人再次安详的躺尸。 她肯定还没醒。 还在做梦。 伍府内是不可能养鸡的,隔壁不远处的普通人家是不可能不养鸡的。所以,当微弱的鸡鸣一声又一声的传入她耳中时,床上清醒的人再也没法装死。 伍月一把掀起柔软的被子,皱着眉从雕着骏马的梨花木床上翻坐起来,她昨晚衣服没脱就睡了,所以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梨花袄裙。 而且她睡姿很好,衣服穿着睡了一晚上也没什么褶皱。 爬起来后第一件事先是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然后才抬头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大床正前方是一张三脚圆桌,旁边放着三个同色的圆凳,左边是梳妆台,台子旁边有个奇怪的木架,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伍月大步走到梳妆台前的靠椅上坐下,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人。 虽然是黄镜,但清晰度挺高的。镜中女孩长着圆溜溜的杏眼,鼻尖右侧有一小枚若隐若现的红痣,嘴角天然上翘,长相明艳俏丽,眉眼似秋日清月。 五官跟她一样,但左眼角处某次任务后留下的刀疤没了,眼睛娇俏灵动,却没了她原本那股子狠厉。 镜子里女孩却嫩的出奇,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伍月狠狠在指尖上一掐,十指连心,揪心的痛感迅速从她的感官上传来,立马疼得她呲牙咧嘴。 看来是真穿了。 她的兵哥哥、大别野、还有盘里几十个G的珍藏版小电影都消失了! 现在不是心疼这些的时候,她盯着镜中的自己,思绪开始放空,趁着天还没亮,慢慢梳理起昨天本以为是梦的记忆。 这里是女尊国,女性为尊,对男性要求三从四德,限制颇多。由于男人具备生育能力,身体素质弱于女性,所以被娇养在家,有点类似于古代男女身份地位互换。 有点意思。 原主这一家共五口人,伍月父亲实际上只怀过两胎。大女儿伍寒霜今年二十,精通算学,做事条理分明。儿子伍星与女儿伍月乃是龙凤胎,今年刚满十七岁。 在老大伍寒霜十六岁成年后,伍母便将家里的十几个铺子交给老大打理,千倾良田交于伍月收租,五六个上好的宅子送给儿子伍星做嫁妆,然后就游历山河去了。 所以说,伍月现在是个以收租为生,名副其实的地主婆! 因为父母不靠谱,家里孩子的婚事也无人操持。大姐忙于生意,无心成家。弟弟伍星没有看中的姑娘,不愿嫁人。 原来的伍月只喜欢带漂亮男人回家,虽然没有龌鹾心思从来不曾对那些男人下手,但也因此导致说亲困难。 不过她是女子,真想娶的话找个家世差一点的,也能娶上夫郎。 以,这么一想,她昨天带回来的那个男人…… 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 * 夜幕的轻纱还未被完全揭去,秦君睁开眼睛望着房梁,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起来烧火做饭,哪能像今天一样这么安逸的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暖和的被褥。 虽然房间和被褥都是旧的,但更让人安心。 等敲门的人来,秦君已经自觉梳洗干净,一打开门,就见到荷花不耐烦的站在门外,但看到他梳洗整齐的样子后,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你今早伺候小姐洗漱。”荷花匆匆交代这么一句,就将人带到伍月房门外,然后推开门。 秦君端着黄铜色的脸盆走进去,屋子分内外两间。伺候小姐洗漱的地方在内间,需要先将水盆 分卷阅读4 放置进去。 荷花交代他,等主子醒了传唤再上前伺候,其余时间先在外间小书房里呆着。 身后的门被轻轻合上,秦君心微微一跳,脚步轻轻的走向里屋,端着水盆的手紧了紧,收敛起自己的胡思乱想。 眼神避开床铺,一般放置水盆的木架都在梳妆台旁,他刚望过去,就诧异的发现有人正坐在梳妆台前。 女子坐姿端正,但雅致的飞仙髻略有散乱。杏黄色的梨花长裙顺滑的落在身后,腰间白色束带勾勒出腰肢纤细的弧度。 至少是已经穿戴好了。 秦君暗暗松口气,轻轻将水盆放在梳妆台旁的木架上。 伍月也听到了动静吗,记忆中这是丫鬟每天送水洗脸的步骤。 正想着怎么求婚的女人漫不经心的转头,却惊呼出声,“秦君?” 秦君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架子上后,就乖乖站在一旁,眼帘低垂,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听到声音后,恭敬的回道:“是奴。”声音温润平和,如林间清泉。 明明是很正经的声音,但听在伍月耳里,却仿佛无数细小的绒毛挠在身上,勾的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伍月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眼睛不眨地盯着他,“你过来。” 秦君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拢在衣袖下的拳头轻握,顶着这灼灼的视线,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停在她身前一米处。 “再过来点。” 伍月不满的敲了敲椅子的把手,发出‘笃笃’的轻响。 秦君便又低着头微微往前挪动两步,面上不动声色,修长的躯干却开始缓缓紧绷。 直到两人的距离不到半米,伍月才满意。 足够安全的距离,可以确保他即使要溜掉,她也可以一伸手就抓住这个男人。 准备工作做好后,伍月把二郎腿放下,上身挺直,整个在一瞬间严肃了起来。惊得秦君浑身紧绷,以为她要做什么事。 却听到她一本正经的开口: “我今年……十六,身高一米七,目前职业是收租。有马车有大宅,家里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双亲健在、爱好旅游。” 相亲守则之一:介绍自己的优点。 自我介绍完,伍月略带忐忑地望向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觉得我条件怎么样?” 秦君被她前面一连串话砸懵了,但还是下意识回道:“很好。” 比起他家不得不卖儿卖女以维持生计来说,要好太多。 那就是,第一关过了? 伍月杏眼轻眨,认真的说道:“我脾气不好,而且不会做饭。” 相亲守则之二:介绍自己的缺点。 秦君清冷地望了她一眼,大户人家的小姐脾气不好的比比皆是,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在他看来这位伍小姐已经算很温和的人了。 不过说自己不会做饭,这意思是要将他换去厨房做厨夫吗?正合他意。 于是他轻轻开口:“奴会,口味尚可。” 伍月眼睛一亮,嘴角漩起两个漂亮的酒窝,“我中意你,你可愿嫁我为夫?” 想想这里里的风俗,她又补充道:“正夫。” 乍然被伍月直白的示爱,秦君瞬间面如红霞,慌乱中抬头却正好对上那双美目,而接下来的‘正妻’二字,却让他陡然清醒。 他家世贫寒,面容颇为硬朗,长相根本不讨喜。那些有心求娶他的人,都是听说静远寺元宿大师批他命格旺妻,想娶回家改一改前程。 这伍小姐品貌皆佳,又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许以正夫之位定然也是如此。 他不想就这样嫁人。 昨晚签下十年的活契,刚好抵了家里的租子,这期间只能呆在伍府。原本他看这伍小姐并不是传说中的好色之徒,所以打算过两年再想办法联系姐姐好赎他。 姐姐随着道人云游,前几年还偶有书信,可最近两年似乎在准备考试,姐弟二人联系渐少,他其实不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打扰她。 本可以用不做侍为筏子拒绝,可眼下伍小姐许以正夫之位更是棘手,若是让他那对父母知道,怕是会将他直接塞进花轿。 得早些联系姐姐,毕竟身在伍府,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出意外。 虽然这伍小姐脾气好,但眼下这不能拒绝的太过明显,得想办法让她知难而退。 看他低头慢慢思考,伍月眼睛越来越亮。 结果下一秒,秦君轻轻退后两步,轻声道:“奴有三个条件。” 唉,娶夫真难。 伍月委屈地叹了口气,“你说。” “静远寺的元宿大师曾帮奴批过命。第一个条件便是请元宿大师为你我二人合个八字,若是上好姻缘,那奴便说第二个。” 身着简单青衣的男子站于盆架旁,身材斯文清瘦,即使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也不妨碍伍月觉得他好看的独一无二。 就是声音似乎比刚刚清 分卷阅读5 冷不少。 “没问题!”伍月翘着二郎腿,自信的挑眉。 不就是去庙里合个上好姻缘么! 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伍月:我就不信有比脱单更难的事儿! 第3章 静远寺远在兰城郊外的灵玉山上,从伍府出发,坐轿子要连续走一整天。骑马两个时辰就够了。 至于用哪种交通工具,这还用选么! 官道上飞驰的三匹骏马,迎着晨曦追逐烈日,一路上仅是稍作歇息,紧赶慢赶,终于在正午前赶到灵玉山脚下。 三匹黑白杂色骏马安静的在农户家草棚子里休息,一起带来的马夫被留下照看,丫鬟荷花自告奋勇要带路。她跟原主一起练过骑马,确定不会拖后腿后,伍月才把她带来。 灵玉山不愧是远近闻名的仙山,沿路种满的杉树似一片片红云,一直延伸到山顶,然后彻底被顶端的云雾笼罩,隐隐约约间霞光一片,仿若祥瑞出世。 伍月一边爬山,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荷花碎碎念。 “据说元宿大师几十年前是咱们兰城有名的大善人,但在她老人家而立之年看破红尘,便一夕之间将所有家业捐予静远寺,并在此出家。这事儿轰动了整个兰城,所以这静远寺才这么出名。” “元宿大师慈悲为怀,经常主动下山渡人,救下过不少有缘人。她出家后习得神通,批命极准,引得不少信女都来此这卦。” 虽然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个,可谁让秦君信呢! 伍月默默听着荷花唠叨,不知不觉间已经爬上半山腰,眼前出现几道廊亭,里面分散的歇着两波人。 上山路和下山的路恰好交汇于此,整条路上大概只有这一个歇息点。 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小丫鬟跟着她爬了一路都没停,两条小腿肚早就在发软,像个风箱一样哼哧哼哧的喘气,但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伍月无意间看到她湿透的袖子,本要直接继续往上爬的脚顿了顿,转身就进长长的凉亭找了块地方坐下。 哼,只休息五分钟! 亭子深处坐着一位穿着华贵的宽袖长裙的女子,身侧站着两个小厮给她捏腿捏肩。入口处的男人拘谨的坐着,旁边四五岁的女孩旁边放着个竹筒,父女俩时不时交替抿两口水。 这时,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穿着破烂麻衣的小姑娘,跳进亭子,然后对着最前面的男人不停作揖,腔调怪异的说道: “贵人长命百岁,贵人步步高升,贵人早生贵女,贵人心想事成!” 说了一便又说一遍: “贵人长命百岁,贵人步步高升,贵人早生贵女,贵人心想事成!” 那男人先是被吓一跳,拉着女儿的手紧张的往后挪开两步,发现眼前这人只是作揖,观察她一会儿后,犹豫的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烧饼让女儿递给她。 “谢谢菩萨,谢谢菩萨!” 麻衣小姑娘惊喜的把饼子塞进嘴里,三两口就完全下肚,她摸摸自己依旧瘪瘪的肚子,却没再找那个惊惶的男人,而是走到伍月面前。 笑呵呵的作揖: “贵人长命百岁……” 伍月这才发现,她的脸虽然洗的干净,但手缝里有不少泥巴,脚上也没穿鞋子,一双眼睛像琉璃珠一样澄澈,似乎只会傻笑。说话也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 竟然是个傻女。 不过知道在灵玉山上讨饭,也不算傻到底。 来这求神拜佛的为结善缘,多少都会施舍她一点。 “别拜了。”伍月颇有兴致地拦住她的动作,问道:“你想要什么?” “吃的!”傻女眼睛亮晶晶的,这话她听得懂。 “为什么要给你吃的?” 傻女愣愣的摸头,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大师没教她为什么。 她不解的歪歪头,又开始作揖:“贵人长命百岁……” 伍月摆手打断她,平和问道“这山上有花吗?” “有!” 似乎难得遇到一个自己能答的上来的问题,傻女回答的很自豪。 “摘一捧花来,我给你十文钱。” 听到这话,被伍月摁着坐下的荷花有些纳闷,但也谨记自己的身份没多话。 可坐在凉亭深处的那小姐却嗤笑一声,不屑的瞧向她,“堂堂伍家二小姐,居然落魄到这种程度了?” 说完,让小厮拦住兴冲冲往外跑的傻女,吩咐道: “半夏,给这傻女一两银子!” 傻女接过这锭雪花银,笑的手足舞蹈,连连冲着她们作揖: “贵人长命百岁,贵人步步高升,贵人早生贵女,贵人心想事成!” 把银子塞进衣服里后,傻女还是眼巴巴的瞅瞅伍月,双手不安的在衣服上拧巴。她能感觉到伍月她们两伙人不对付,但她 分卷阅读6 想多要十文钱。 确实没傻到底。 伍月挑眉,冲她点点头,她立马兴高采烈的冲出去,一头钻进山林中。 然伍月努努抬下巴指向那伙人,疑惑的问荷花道:“那个人傻钱多的女人是谁?” 声音一点都不小,刚好能被旁边那位面目狰狞的小姐听到。 荷花额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解释道:“那是衙门里邢师爷的爱女邢小谷,之前和您在翠红楼里打过架。您忘了吗?因为这事您还被大小姐关了一个月禁闭呢!” 小丫鬟的声音刻意抬高几分,使得邢小谷怒火消下几分,骄傲坐在原地等着伍月过来道歉。 “冤家宜解不宜结。”荷花小声劝道。 自古商不与官斗,大小姐为摆平这事赔了不少钱。 “哦。”印象不深。 伍月无所谓的点点头,不能惹就躲呗,转身带着丫鬟走人。 亭子里傲倨的女人被人给无视个彻底,等她回过头来才发现那两主仆一溜烟跑掉了,顿时气急败坏的在旁边小厮身上踹了两脚,愤怒的对着山路上方吼道: “伍月!你给我等着!” 这一声惊的林中不多的鸟雀纷飞,坐在入口处的男人也被吓一跳,连忙提起篮筐,慌张的带着女儿沿着下山的路离开。 爬山也是有技巧的,伍月一边爬一边让丫鬟跟着自己写的步伐走,两人很快就登上山顶。 走到山顶上,薄薄的云雾仿佛伸手可触,雄伟的殿宇矗立于林山之间。 大殿里跪坐着的五六个人正吟唱着晦涩的梵语,混合着独特的香烛味道,缓缓祛除着人心浮躁。 “阿弥陀佛!” 接引的小尼姑听闻伍月的来意,单手立掌,沉稳的解释道: “施主有所不知,元宿大师出门游历已有三月余,至今未归。” “!!!”伍月顿时就懵了,“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归期未定。” 太过分了! 见自家小姐如丧考妣的坐在庙门前的石阶上,荷花小心翼翼的出主意:“小姐,要不咱找找其他的大师?” “可我已经答应了秦君。”伍月怏怏的脚着旁边的狗尾巴草。 要是敷衍的找其他人,秦君一不高兴不愿意嫁给她怎么办? 归期不定这点实在太bug了。 闷闷不乐的蹲在原地一个多小时,中间还被赶上来的邢小谷冷嘲热讽一通,伍月抬抬眼皮,没稀的离她,倒是让她高兴的趾高气扬的走了。 就当日行一善。 伍月无奈的抬头望天,眼下太阳刚向西挪动一点点,现在出发还能赶在天黑前到家。 要不和秦君商一下先做后两件事? 说走就走,二人又火速下山。 而这时,灵玉山半山腰上,出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尼,足有六七十岁的年纪,上山脚步却不见一丝停滞,她斜挎着厚厚的包裹,走到这里额上不见一丝薄汗,却还是在半山腰停了停。 亭子外的傻女正抱着一捧五颜六色的野花,来来回回在路上徘徊,似是在等人。 看到老尼后,惊喜的冲到她跟前喊道:“元宿!” “初雪,你为何捧着如此多野花?”元宿温和的问道。 初雪是她早十年从山林里捡回来的,自幼与狼群为伴,天生力气奇大无比,但智力有缺,相当于七八岁的稚童。 而后初雪慢慢学会说话,逐渐能从人手中讨些钱去庙里换吃的,冬天冷的时候会去庙里取暖,但更多时候还是自己在林间生存。 若干涉初雪太多,等她圆寂后这小姑娘的下场会更凄惨,所以她只是教了初雪一些讨喜的话,让她能多讨几文钱。 在这山道上几年间,初雪偶尔也会摘些好看的花送她,但从未一次摘过这么多。 “十文钱。”初雪看到老尼很开心,兴高采烈的指着指着花,又指指山上。 元宿猜测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上山的人要用十文钱买你的花?” 初雪兴奋的点头。 “阿弥陀佛。”元宿略微思索后,了然道:“初雪,你遇到善人了。” 初雪不明所以,但还是开心的绕着老尼转了一圈。 元宿失笑,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人生在世,能有尊严再好不过,你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尊重你的人。” “以物易物,她不曾施舍你,很好。” 初雪似懂非懂的看看手里的花,也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伍月刚走到这里就看到抱着花背侧对着她的二人,也不知道这个傻姑娘等多久了。想起她跟人说好买花却没约时间,一时有点尴尬。 “耽误有点久,不好意思。” 听到她的声音,初雪兴奋的转身,连忙跑过去把一半大捧花都塞进她怀里。 “等等、等等,我要挑一挑!” 伍月制止她的动作,把花推回去,从 分卷阅读7 中挑了十几支红色的花束,然后满意的点点头,“我就要这些了,其他的你卖给别人吧。” “荷花,给钱。” 傻姑娘愣愣的抱着花,接过荷花递过来的十文钱,心底涌上一种异样的喜悦。 她拿着钱,激动地看向元宿大师。 元宿微微一笑,双手合十的回望她,耐心教诲,“可以说谢谢。” 初雪眼睛亮晶晶的跳到伍月跟前,学着元宿双手合十的样子,笨拙的学舌,“谢谢。” “钱货两讫,没什么好谢的。” 伍月大大咧咧的摆手,抱着花扫了老尼一眼,总不可能这么巧这人就是元宿大师吧。 结果他们刚要走,就听到傻姑娘开心的抱着老尼大叫,“元宿,钱!元宿,花!” 等等!谁?! 第4章 元宿对伍月很有好感,一起进了亭子里,也不介意条件简陋,便接过伍月递来的——写着二人生辰八字的纸条看了起来。 “合姻缘?” 看到男方是六月二十八日辰时末出生的,元宿温和地问道:“男方可是方圆村人?” 伍月目光如电,望向荷花,小丫鬟立马机灵的回道:“是是是!大师您真是神机妙算!” 元宿先是看看伍月的八字,然后又仔细看了看伍月的面相,略一沉思后,笑道:“黄粱一梦,姑娘得了场奇遇。” 伍月手指微颤,倏的望向她,“什么意思?” “具体内容老尼也猜不透,但姑娘本就是镜中人,现在只不过是醒了罢了。” 霎时间,伍月感觉笼在她身上的一层薄雾瞬间被捅破,缺失的最后一段记忆回归脑中。 她确实是女尊国的伍月,曾在十六岁那年莫名重新投胎到现代,而后三十九年的现代生活,逐渐将她这段记忆掩埋。 但找回这段记忆的伍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合着她总共单身五十五年。 夺笋啊! 元宿为人通透,自然感受了到伍月的气息变化,看看两张纸条,饶有兴味的问道:“若是老尼批了字,是否姑娘与心上人这亲事立即可成?” 伍月迷蒙中郁闷的回道:“秦君还有两个条件没说。” 听她这话,元宿哈哈一笑,拿出随身包裹里裁好的白纸,将之在亭子的长椅上铺平。 随后龙飞凤舞的写下四个大字: 天作之合! *** 另一边。 清晨时,府里不少人见到秦君送伍月出门,荷花也特意嘱咐了下人们不准为难他,所以管家也不敢安排他做什么重活,只是吩咐他将小姐院内打扫一下。 冬日里不曾有什么落叶,兰城下雪一般都是在临近过年的时候,现在的天气虽冷,但不怎么影响人活动。 秦君握紧扫帚,专注的清扫着院子里被风刮过来的枯草。 露在外面的一小截手腕被风吹的微微僵硬,他身量比一般男子要高,所以新衣服的手脚略短。 比在家里要好,至少身上是暖和的。 父君改嫁后前些年还能些有好日子过,继母看姐姐有读书天赋便吃喝不缺,可当亲生女儿出生后,便开始越来越吝啬。 别说买新衣裳,连他辛辛苦苦在家做绣活,想给姐姐交束脩的钱也被没收大半。 笔墨都买的勉强,每天在家被继母指桑骂槐,姐姐哪还能专心学习。还好他与元宿大师有缘,求得相助,终于将姐姐带走。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面积不广,扫帚也比家里的只剩下几根枯衩子的工具要好的多,微微一扫就能将灰尘扫拢。 小院里本就干净,很快就清扫结束,秦君茫然的拿着扫帚站在院落里,清闲之后竟不知该去做些什么。 想了想,他又拿起院子里的水壶,给院墙旁边的小树浇起水。 寄人篱下,自然不好闲着。 若是这伍府小姐见到元宿大师,那么大师自会帮他回绝,并且通知姐姐。更大的可能是见不到,他便能拖一拖。 想到那个女子遇到这些情况后,脸上可能会出现的古怪表情,秦君嘴角轻抿,眼中闪过轻轻的笑意。 意识到自己的心情,秦君浇水的动作微顿,眼眸沉下来,逐渐将神色收敛。 天下女人一般黑,除了姐姐,他谁都不信。 一两个时辰下来,秦君将院落里彻底打扫干净,把不整齐的花盆摆成一条线,连不整齐树枝的都被他修理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后,他一转身却被吓了一跳。 ‘伍月’冷着脸站在院落里的拱门旁,身边带着两个小厮,竟不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就这么默默打量着她。 “小姐。”秦君连忙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 “你是秦君?”开口的竟是个男声,带着微微的清傲。 秦君站直后诧异的望向他,这才发现,对方虽然长相与伍月十分相似,却是个男子 分卷阅读8 。 来人穿着漂亮繁复的蓝色长袍,头戴玉簪,腰间系着一只雪白的貔貅玉佩。神情冷漠,手捧着暖炉,像一朵开放在冬日的雅致白莲。 长相精致,气质华贵,一看便是娇养的公子。 秦君本没有其他想法,但却蓦的想起伍月昨日的自我介绍:家中有一弟弟。 再看这公子,手腕处的凉意,却让他无端生出一股窘迫。 “是奴。” 伍星轻轻点头,上下打量他一番后,淡淡道:“跟我来。”态度极其冷淡,言语中似乎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秦君敛了敛神,顺从的放下铁壶缓步跟上。 却在心下暗忖:也不知道这位小公子要他做什么? 没走几分钟,几人便到了另一个院子,进入一间书房。 屋内有一张长约两米的乌木书桌,旁边放着一把靠椅。左侧书架上满满当当,对面是一张罗汉榻,铺着细细的软垫。 伍星挥退其他小厮,只将秦君留下,而后抱着暖炉走到书架前,皱着眉从上面抽出几本册子,问秦君道: “认字吗?” 秦君不明所以的点头,“会认,但不会写。” 姐姐在时曾教过他认字,他记性好,教过一遍的都记得。 “不错。”伍星听到这话面色缓和了不少,将册子摆放在书桌上,然后喊着秦君过去,翻开一本装订好的蓝册子的第一页,指着其中一行给他: “念给我听。” 秦君,顺从的站过去看过去,一字字念出: “下山村刘四,赁良田四十亩地。光和二十一年,收粮八十斗;光和二十二年,收粮七十六斗……” 读着读着,秦君忽然意识到,这不是账簿么。 “没有念错。”伍星满意的点点头,又从桌子上拿起一只细杆毛笔递到他手里,略带愉悦的说道:“照着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秦君无错的接过笔,沾了墨的笔却悬在白纸正上方,迟迟未落。 “能否准奴,以清水在桌上书写?” 这么好的纸,他一落笔便毁了,太可惜。 伍星看出他的想法,矜傲瞻首,道:“写吧,无妨。” 秦君犹豫的拿着笔,终于还是看着本子上的字,模仿着抄写了几个下来。 他不曾用过毛笔,写出来的字粗细不均,软趴的毫无风骨,比起那本账册上的规整小篆,实在差距太多了。 一边是指甲大小却秀丽工整的小篆,一边是拳头大小笔墨成坨的大字,对比下来,秦君现在真的觉得脸红了。 伍星却取过他写的字,大量一番后,略带赞许道,“你应该不曾以毛笔练过字,能模仿出字形,不错。” 能认能写,以后打理二姐的账簿,够用了。 他终于能丢开那个麻烦精了! 秦君心下色尴尬稍褪,对这位看起来心高气傲的小公子,暗暗多了不少好感。 伍星挥手将桌子上所有的账册堆在角落,宽大的桌子上铺着他常用的方纸。 随即他手执长笔,一边在纸上书写,一边跟秦君讲解: “‘下’字书写以横开始,你看清我的落笔顺序,等下再写一遍。” 竟是开始教秦君写字。 秦君恍然不解,却慢慢被他的字迹吸引心神,跟着手在空中笔画。 夜幕逐渐降临,光线明明灭灭,他恍惚中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坐下,食指与中指间微微凹陷进去的地方,传来轻微的疼痛感,证明今天这一天并非虚幻。 这位伍公子,到底是何意? 然而带着一阵疾风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喜意的女人,却带给了他更大的意外。 “秦君,第一件事儿我办成了。” 烛光中清冷的俊秀公子茫然地接过伍月递来的字条,看清上面写着的‘天作之合’四个字,眉头微皱。 若真是元宿大师,没道理不帮他拒绝。 是假的? “大师还特意给你带了封信。”伍月从腰间抽出一封信递给他,“我没偷看!” 秦君狐疑地打开信,里面写着: 【人有善恶,不分男女。此女,善。 另:文之将归】 文之是道人给姐姐取的表字,别人绝无可能知道,回信的是元宿大师无疑了。 可大师前面的话,却让他心神微颤。 母亲三岁时抛妻弃子,从此杳无音讯。世人都以为她是出了意外,可他知道,那女人最早便是贪图外租家财务,这才娶了身为独子的父亲。 待她败光家业,便远走高飞。继母初时对父亲巧言令色,可以成亲后,一旦心情不好,却还是会对父亲动手。 这些,让他早就不相信这世间女子。元宿大师也早知他心结,虽帮他批了旺妻命,但后来也让静远寺的大师们帮他挡去了不少亲事。 眼下,竟是认可了这女子吗? 秦君愣愣抬头望向她。眼 分卷阅读9 前的女子笑靥如花,便是在整个兰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样貌,虽说名声不甚好,但若真叫那些儿郎见了…… 怕也没人不愿意吧。 第5章 伍月见他呆住,接过荷花怀里抱着的花,笑嘻嘻的将它递给秦君。 “这是在灵玉山上摘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十几朵花中,最中间是姿色妍丽的白玉兰,旁边插着两株含苞待放的腊梅。虽然被人用衣服小心的包裹起来,但还是有零星花瓣受到磕损。 特意从灵玉山上带回来给他的吗? 鼻尖却传来淡淡的馨香,腊梅香气静静的飘散在房间中,似一只若有若无的大手,缓缓将秦君藏在最深处渴望,纠缠了出来。 秦君呼吸微滞,元宿大师说她……善。 伍月见他接过花,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连忙问道:“第一个条件我已经完成了,第二个是什么?” 秦君压下心底那丝悸动。 他说三个条件本就是以防万一,根本没想到伍月能完成第一个。 即使大师说……他也要考量考量。 姐姐将要回来,她的户籍却依旧在陆家,若是以后因那个赌鬼妹妹被牵连,可太冤枉了。 那么,第二个条件他便自私一点,第三条再出个难题让她死心吧。 对上伍月诚挚热切的眼睛,秦君心底带了丝愧疚。 抿了抿唇道:“将我姐姐的户籍,迁出陆家。” 迁户籍说难也不难。 大概是蒙在她记忆中最后那道窗户纸被捅破了。 伍月能感觉到她现代的记忆正在被缓缓蒙住,变得模糊不清,但在女尊国的记忆却开始鲜活无比。 所以稍一思索,她就明白了户籍迁挪的关键。 这事要去在县衙里备案。 说白了,这种情况就等同于分宗。首先要征得家中长辈主动办理,然后本人才能去衙门办新户籍。 可根据大元国律法,一旦被衙门登记在册,被分出去的人便从此与户上之人再无瓜葛,无需履行孝敬赡养父母之责。相见只余情分。 所以普通的人家的父母,哪怕气急了把不孝女赶出门,也不会同意将子女的户籍迁出去。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过,伍月疑惑的望向秦君:“你还有个姐姐?”那天在他家里,好像没有看到适合年龄当他姐姐的人。 秦君咬了咬唇,垂下眼睛不敢看她,紧抱着花束回道:“姐姐在八年前失踪,至今杳无音讯。” 伍月尴尬的摸摸鼻子,识相的闭嘴。 但却在心底,暗暗把‘找我大姑子’这件事记在了小本本上。 天色晚了,她一直待在男子的闺房也不怎么合适,只好灰溜溜退出去,走前借着屋子里昏暗的油灯偷偷瞟一眼。 不同于大部分娇养男子的软绵无力,灯下这人身材修长如玉,身上的衣服略小,却也将他清瘦的身材轮廓完整勾勒出来。 容貌俊美绝伦,但在当下审美中却不够精致。 似乎察觉到伍月在看他,秦君茫然地抬头与她对视,细长的柳叶眼狭长精致,点缀着自着细碎星辰的眼睛纯粹又无辜。 看的伍月落荒而逃。 刚走过一个院子,隔着墙,伍月心虚的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不满的轻踹了荷花的屁股一脚,“居然给秦君安排这么破的地方住?你长没长脑子!” 荷花自幼跟她一起长大,两人关系比起主仆更像是朋友。 荷花嘿嘿一笑,捂着屁股讨饶,“小的知错,小的这就差人去换!” 伍月横她一眼,“衣服不合身,等会儿让人重新送一套过去。” “是是是!” 荷花连声应和,然后怂兮兮的从荷包里抽出一张卖身契递给她,“那咱未来主君的卖身契要还过去吗?” 伍月眼睛都直了,又提膝照着了她屁股来了一下,怒道:“你还敢让我夫君签卖身契。” 荷花悄悄退后两步,揉着屁股委屈道:“这往常带回来的人,不都要签卖身契吗?” “嗯?”伍月手下动作一顿,想了起来。 家里良田千顷,每年收地租都人交不起,可不交租土地便要没收,这对一般庄户人家来说便是绝了财路。所以总有人要卖儿卖女给她抵债。 她见不得人哭,就都收了。 女的留下当护卫。好看的男人,就留下清早伺候她洗个脸,然后就分到弟弟那儿去。 照她以前的想法来说,大清早的看见美人心情好,但是看多会腻。 伍月:……个败家玩意儿。 见到自家小姐似乎不怎么生气了,荷花又小心翼翼道:“秦公子不送去小少爷那,虽然小少爷已经知道了,但小姐您看要不要亲自去解释一下?” 小少爷,伍星。 伍月身体僵在原地,半晌,深吸口气,循着记忆找到了她这个双胞胎弟弟的 分卷阅读10 院子。 冬日里天黑的早,沿路院墙上挂着的灯笼早已被下人们点亮,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在月光和烛光的映照下蜿蜒向院落深处。 伍星无事时喜欢在书房里看书,现在酉时刚过,肯定还没歇息。 门缝里透出来的点点光斑,她迟疑的站在门口观望,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伸手去推。 荷花低着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小声提醒,“小姐?” 这一声似乎惊动了里面的人,‘吱呀’一声,门开了。 开门的人和伍月五官相似,气质却雅致清冷,双手正搭在门框两侧。 再见到这个熟悉的人,伍月心头像被马蜂轻轻蛰过,又酸又涨。 这是她弟弟。 开了门的男人却一点都不给她面子,嘲讽道:“大冬天的不进屋,这当什么冰柱。” 说完转身就进屋,冷嘲热讽且毫无谦让的样子,一点都没有他惯常的贵公子风范。 可这副趾高气扬的面孔,对她来说却再熟悉不过了。 伍月眨了眨眼,悄悄将眼底的湿润掩却,笑着嘟囔,“怪不得我这么喜欢照镜子。” “你说什么?” “我说你好像又胖了。”伍月感叹一句,随之踏进书房。结果迎面就劈头盖脸砸来好几本书。 伍星气鼓鼓的坐在软榻上,看着手边没书了,这才瞪着她说道:“好话都不会说一句,活该秦君看不上你。” 不愧是亲弟弟,说话刀刀见血。 伍月失笑,拢了拢手中接住的册子,放回到书架上。今天回来的路上她也想到了,秦君估计不愿意嫁给她。 若不是机缘巧合遇上宿远大师,这一个条件就能拖上好几个月。提这些条件,或许是为了为难她。 这些猜测,都不如伍星这句话来的直接。 她这个弟弟有多聪明,整个兰城的大家公子们都领略过。 伍月笑着将有些卷边的书册展平,再把书架上散乱的书排好,望向撇着头不愿意看她的弟弟,内心居然罕见的平和。 她渴望娶夫,因为想有个家。 现代时她出生入死在第一线,也是为了摆脱那种如影随形的寂寞。她以为结婚了就好了,但见过无数个男人,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她,不是这些人。 所以她对着那些人提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条件。 比如:结婚以后分床睡、禁止婚后性生活、领养小孩……这些奇葩条件吓走过不少人,兵哥哥们知道这些条件避她如蛇蝎。 就在她真准备自暴自弃找个男人的时候,她回来了。 伍月大大咧咧的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手肘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向弟弟,眼中都是满足。 见到真正的家人的时候,她才明白心中一直空缺的是什么。 “看什么看,我又没说错。” 伍星被她看得打了个哆嗦,俊秀的脸上盛满嫌弃,在软榻上狠狠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确实没错。”伍月手肘撑在桌面上的动作不变,赞同道:“秦君现在对我无意。” 可他也给了三个条件的许诺。 万一她都完成了,就能顺利捡个俊俏夫郎。 家人找到了。 婚,也还是要结的! 大概是难得见到伍月这么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伍星白她一眼,语气却软和不少: “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就多在他跟前说说好话。男子需要哄的。” 下面人一大早上来给他通报,说二小姐一大早就跑去静远寺,还嘱咐人特意关照着昨天带回来的人。 他再去见秦君,便都明白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太清楚这个孪生姐姐喜欢什么样的了。 伍月听着他的话,从善如流的点头,“好。” 伍星向来吃软不吃硬,看到姐姐愿意听,心情极好的再次提点道: “我看他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合身,明儿个秀坊的王掌柜来了,我再让他重新定做好的。” “等会你先从管家那里取一套送去,记得!一定要亲自送去。” 大概……荷花已经派人送到了吧。 伍月摸了摸鼻子,心虚的问道:“为什么?” 伍星又送她一个优雅的白眼,“这事儿自然要你做,才能体现你的一番心意。” “要是让下人送去了,他怎么知道衣服是你送的。我可是特意把这件事留给你做的。” “这种献殷勤的机会,抓不住你就是个傻子。” 傻子·伍月:…… 现在再送一套送还来得及吗? 第6章 一看她这表情,伍星无奈扶额:“你不会已经让人送去了吧?” “呵呵……”伍月假笑。 “真是笨死了。”伍星已经没有力气吐槽她了,起身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月白色的长袍转动起优雅的弧度,瞅着她冷哼道: 分卷阅读11 “这次你可怨不得我,是你自己没能让人家瞧上。” 这话是有由来的。 整个兰城无人不知,伍家有一子,才华横溢,容色出众。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是男子中少有的经腹绝伦之人。 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人,引了多少女子倾心,便招了多少男子厌恨。 若单是如此就罢了,偏偏他还不合群,另有一部分对他有好感的公子想要与他结交,却被他冷言嘲讽:“什么都不如我,你凭什么与我结交?” 可以说兰城里但凡有点才华、长得还行的男子,就没有不被他怼过的。 于是,剩下一部分不讨厌他的人也瞬间粉转黑。 这张脸自此被整个兰城的公子们拉入黑名单。 伍月刚成年时曾有过娶夫的想法,奈何和弟弟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所有门当户对的公子们没对着她扔臭鸡蛋就已经是给脸面的了。 还想娶他们?呵呵! 兰城的大家公子们早就放出消息:伍星不嫁出门,他们绝无可能嫁入伍家。 毕竟嫁人后要整天跟这样一个处处比自己优秀、还一直赖在家里不愿意嫁出去的小舅子相处,他们可没嫌自己过的太舒坦! 对此伍星淡定回应:比我丑比我笨的女子,就不用上门提亲了,被拒之门外大家都难堪。 婚假门槛瞬间被拔高。 自此,三姐弟凭弟弟实力单身。 伍月尴尬的摸摸鼻子。为了自己能早日成亲,她确实催促过他不少次,两姐弟的关系这两年也变得稍微有点紧张。 女尊国男子的地位本就低微,再遭遇家人指责催婚,估计弟弟心中有不少委屈。 这不经历过现代一遭,隐隐也能理解弟弟的想法了么。其实只是想找个和自己才貌相当的人,却一直没遇到,这才把自己拖成个剩男罢了…… 现在想来,催婚的事确实不能再做了。 咳,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有真正看中的人了。 “当然不怨你!”伍月诚恳的认错。 然后又认真补充一句,“我以后一定不催你嫁人了。就算找不到好妻主也没关系,我养你一辈子。” 这话情深意切,确实是她心里话。 伍星却身体一顿,挺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心下波澜起伏。 被催促了这么久,其实他已经开始怀疑确实是自己阻碍姐姐们的婚事了。乍然她说听到这种话,确实有所触动。 他端起茶杯借此掩住眸中的涩意,嘴上却不饶人: “指望你养我,我怕是连下人都用不起了。” “哼,那你就小瞧我了。”伍月撇撇嘴。 九年义务教育都挺过来了,收个租的加减乘除她还是看得懂的。 伍星傲娇的‘哼’了一声,撇开头不去看她,说道:“看在你态度这么认真的份上,那勉为其难相信你了。” “你放心,我会帮着你打听秦君喜好的。” 伍月嘿嘿笑着点头。 高兴的将茶盏放在圆桌上,伍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羡慕的说道:“秦君过目不忘,学习东西比我快,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能有所小成。” “你可真是挖到宝了。”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这是伍星这么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比他进步还快的人。 “咦?我运气这么好?”伍月眼前一亮。 说来惭愧,其实她看上的是秦君的脸。 “呵,”伍星嗤笑一声,“瞎猫撞上死耗子,傻人有傻福。” 这种嘴贱的弟弟怕是不能要了! 伍月磨牙。 可他又接着说道:“这些年你的账簿都丢在我这里,等你求娶成功,我就把东西都给他打理。” 伍月名下的良田都是租出去的,自然也要记账。她以前不耐烦这件事,便都丢给了弟弟打理。 也就是说,她之前一边逼弟弟嫁人,还一边劳役着人家。 又有一点点愧疚时,伍星冷笑道: “反正就凭你这脑子也看不懂。” 再见吧弟弟,愧疚没了! * 月光轻撒,夜里冷风阵阵扑面而来。 离开弟弟的小院,伍月脚步轻快的走向另一个方向,她要去见另一个人。 这边院子里有个小水池,游着几条欢快的金鱼,一旁摆着两块大石头充当假山。有山有水有树,一看便知道是个有生活情调的人。 伍月推门而入时,见到的便是一个提笔沉思的高大女人,眼睛直直的盯着桌上的画卷,似乎正在魂游天外。 似乎没发现有人进来。 她身穿锦色窄袖圆领长衫,腰间系着金色鱼纹配饰,眉眼间英气十足。宽厚的身躯,给人踏实稳重的安全感。 这便是一直护着他们的长姐。 伍月定定的望着她,喜悦的之情溢满胸膛,笑着喊道: “姐。” 分卷阅读12 “嗯。”伍寒霜身体不动,依旧是皱着眉的提笔的思考姿势,头都没抬一下。 妹妹天天见,没什么好看的。 伍月激动的心情退去,郁闷的撇撇嘴,凑过去问道:“大姐,在画什么呢?” 这次发现,姐姐身前的画已经被涂满了。 她惊讶道:“这不是画完了吗?” 伍寒霜厚厚的嘴唇动了动。 她在犹豫为这幅‘凤栖梧桐’提什么字好。 结果还没出声,就听到听到妹妹的下一句:“这鸡画的挺传神的啊。” ……这妹妹怕是不能要了。 伍月绕着画上看下看,她记得自家姐姐虽然从商,但内心却向往着成为一位千古流芳的画师。 她以前总是喜欢嘲讽大姐,现在回来了,得改! 于是,伍月真诚的夸赞道:“大姐画技越来越好了,这鸡画的可真是惟妙惟肖!” “啪哒”,上好的紫竹笔杆被捏断了。 伍月循声忘过去,看到姐姐黑沉着脸,手里拿着支断笔,这才后知后觉感觉有些不对。 伍寒霜俯瞰她一眼,沉稳的开口,“我画的是凤凰。”明明是温厚的语气,却莫名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嗯?凤、凤凰? 欺负她没见过凤凰长啥样是吧?! 伍月突然想起,自家大姐从小就有一个艺术家的梦想。 伍家不差钱,在伍寒霜小时候给她请过不少老师,勤勤恳恳画了十几年,才勉强到今天这种地步。 所有教过大姐的女画师最后一定都会提一个要求:不要说是她们的徒弟。 甚至还有教习一半,自愿退还所有学费走了的。 由此可见其艺术天赋之差! 幸好伍寒霜在算数上掌握力惊人,继承家里的铺子后,还成功的保住了伍家在兰城的富甲一方的地位。 回忆起这些年她大姐学画上遇到的种种挫折,伍月牙再瞅一眼那只鸡,讪笑着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姐,安心从商吧。” 就这水平,当画师铁定被饿死! “呵。”伍寒霜冷笑着将断成两节的毛笔扔进脚边的竹篮,咬牙切齿道:“你要能立起来,何至于将我拖在这里!” 小弟迟早要嫁人的,祖传的家业总不能毁在她们姐妹手里,偏偏妹妹不学无术,除了这副皮囊,就没有拿得出手的! 成不了家,立不了业。 要不是这个糟心妹妹,她早就背着画板浪迹天涯去了! 委屈! 伍寒霜怨念骤升,“铺子给你一家倒一家,地租收不来就算了,还带回来那么多人吃白饭,你以为养下人不费钱吗?。” “你喝西北风无所谓,星儿以后的嫁妆怎么办?” “你笨就算了,早点成亲娶个贤夫也行,结果到现在都没有愿意嫁给你的儿郎,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脸!” “十七岁了,文不成武不就,还娶不上媳妇儿,你说你有什么用?” 听到这儿,伍月怂哒哒的回了一句:“大姐,你已经二十了,也……”没娶。 伍寒霜大手重重在桌子上一拍,威严的说道: “我本志在四方,岂可被这些儿女私情所牵绊!” 伍月:…… 大姐,其实你是想说,成亲以后没法出去流浪了吧! 生气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被迫受着金钱腐蚀的艺术家! 所以伍月果断认怂,从桌子上拿了一只青玉笔恭敬的送进大姐手里。 开门见山道:“大姐,我有中意的人了。” “真的?”伍寒霜先是一愣,然后惊喜的捏紧毛笔,“哪家男子?” “聘礼要多少?那边打算办多少桌酒席?成亲以后还住这边吗?” “姐,先别这么激动……” “怎么能不激动?!”伍寒霜欣喜的在屋子里来回打转,“你成亲后立马生个小侄女,等她五岁我就将铺子悉数传给她。” “然后放心离开,自此浪迹天涯!” ……槽多无口。 “大姐你冷静一下,先听我说……” 伍月擦着冷汗,将秦君的要求讲了一遍,果不其然收到大姐的冷眼一枚。 “居然还有两个条件要完成?” 伍寒霜不满的皱了皱眉,恢复原本的沉稳神色,冷静道: “户籍这事我明天去打点一下,邢师爷还算给我面子,到时候我派人通知你。” “谢谢大姐。”伍月真诚的道谢。 她之前只知道吃吃喝喝,一起玩的都是些酒肉纨绔,也不认识什么官府里的人。 秦君这次的条件,得靠大姐才能完成。所以她才将这事如实相告。 “嗯。”伍寒霜闷闷的应一声,意外地瞟了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忽热觉得妹妹懂事了不少。 难道是因为要娶夫郎,一下子长 分卷阅读13 大了? 第7章 伍月吩咐下去没多久,秦君从阴暗逼仄的小木屋,搬到了带着和合窗的亮堂屋子里。比他曾经的闺房要大上一倍不止。 想到家人,秦君眸光稍稍暗淡,黯然将花束插入屋子里的彩蝶瓷瓶中。 新房间内除了一架月洞式门罩架子床外,屋子里的红木方桌也比之前大上许多,几乎可以用来做书桌了。 这般的厚待,他受之有愧。 帮着收拾屋子的小丫鬟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嘻嘻的道:“公子不用担心,咱们伍府里的下人,日子过的一向比其他大户人家的仆从舒服,住的也宽敞。” 但倒不至于没这么宽敞。 小丫鬟识相的咽下这句话,脸上挂着笑,将从库房里特意拿出来的小香几摆在桌面,内心又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不光是屋子是朝南的,荷花姐还吩咐她将屋子里的摆设都换成好的,单单那个天青镇的彩蝶瓷瓶起码都得五十两银子,够买好几个丫鬟了。 这些可不是她该操心的。 眼见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小丫鬟乐呵呵的冲着秦君问道:“公子看这房间如何?可还有其他要添置的东西?” “没有了,多谢。”秦君感谢的躬身行礼,却被她躲了过去。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小丫鬟连连摆手,讪讪地退至门口,忙不迭的跑掉了。 要是被荷花姐知道她受了这一礼,估计得屁股开花! 屋子里没人了,秦君吐口气,端了盆水,将手放在热水里缓缓浸泡。写了一天的字,手腕有些累,但收获极大。 秦君静默的盯着水中的波纹,好看的柳叶眉微拧起,他在想……为何小公子要教他练字呢? 除练字之外,还教了他一些简单的算式。 若说是讨厌他,这样的行为可不像讨厌的样子。 那便是认可他了吗? 若说是认可,小公子的态度也不像是把他当下人,反而更像是将他当做了家中的一份子。他与这位小公子并没交集,唯一的关联便是伍月,若说是家人…… 那不就是……姐夫? 这个念头一出,秦君被自己吓一跳,脸上带上羞恼。他连忙从盆中抽出手来敷在脸上,果然有些烫手。 可越是刻意的想避开这个念头,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就越多。 比如,元宿大师所言‘天作之合’…… 手心上的水转瞬微冷,秦君连忙轻拍红润的脸颊,凉丝丝的感觉成功让他将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 可眼神落在床头的那一套衣服上时,他却又心脏轻轻一跳,慌乱的将手在毛巾上擦了擦。 他心思向来通透,观察力也极强,也能注意到伍月临走时看到他袖口的眼神变化。她前脚刚走,后头就有人又送来一套衣服。 比之前宽大不少,他穿着刚好合适。 小厮笑笑敷衍道,只是按照惯例给下人发套衣服罢了。 可真正是谁安排的,他猜的到。 那女子竟这般细心。 秦君的走到床边,手指放在这套合身的棉衣上,心情复杂难言。 那日她还借给他的斗篷,正晾在院子里。冬日里日头不大,怕是还要个三五天才能干透。过些日子才能还她。 受人照顾,总得还些回去。 这般贵气的小姐,应该什么都不缺吧…… 而且,他离开家后除了身上那套旧衣,就只有几个铜板罢了,哪里能买到什么好东西。 懊恼间,鼻尖传来些许香意。 摆在屋里正中间的花瓶,在烛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瓶子里梅花的香气在这寒气湿重的夜晚越发浓烈,逐渐萦满整间屋子,沉静醉人。 秦君闻着味道,眼神落在上面,良久,终于闪烁起细碎光芒。 或许,他可以做些吃食给她? * 一夜好眠。 天刚亮,伍寒霜就坐上马车出门了,比往常要早一个时辰。 伍月照旧是早上五点起床。 东方升起一丝晨曦,慢慢将整片天空照亮。她也恰好一套练体拳打完,虽然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大半,但整个人却更加神采奕奕。 本事不能丢。 她现在的身体素质虽然还行,但是没有以前好。神经反应还在,可肌肉灵敏度比之前就差太多了。 换句话说,如果在以前有个人拿刀砍她,她能很轻松的察觉到并且避开,现在的话她也能察觉到,但想要完全不受伤就有点难。 说到底还是欠练。 这套拳难度很高,动作还没完全摆到位,手脚就已经开始颤抖疲软。现在还只是抖,估计到明天早上就要开始有酸痛感了。 荷花打着呵欠从她隔壁的小房间里出来,肩膀上搭着条毛巾,看样子是正要准备洗漱。 无意间发现了站在暗光中的人影,她 分卷阅读14 使劲揉了揉眼睛,不确定的喊道:“小姐?” “嗯。” 伍月懒洋洋的望她一眼,收了最后的招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吩咐道:“洗完把厨房里的热水倒进浴桶里。” 古代就这点不方便,洗个澡还得烧水。 院子里有小厨房,她已经把水烧上了。其他活就留给丫鬟们,她要是做太多,这些人就得失业。 绕是如此,荷花也被吓一大跳。 她一边盛水,一边忐忑不安的嘟囔道:“小姐怎么今个还自己烧水了?刚刚那些招式是武三娘教的吗?似乎没见小姐练过,竟然出了这么多汗!” 武三娘是早些年府里的武师,在伍月和伍星七岁的时候,伍月娘亲请了她教三姐弟些招法,每天早晨一个时辰。 主要就是为了强身健体罢了,也没指望她们成什么武林高手。 另外两人对此不感兴趣,伍月在武学方面有些天赋,坚持学下来好几年,到现在糊弄一下普通人没什么问题。 学到近些年武三娘觉得她差不多出师了,这才没有再过来。 所以说,她也算是有武功底子的人,这才敢明目张胆的这么锻炼身体。 洗好澡,正擦着头发,大姐那边就有消息传来。 邢师爷带兵剿匪去了,暂时不在县衙。衙内缺人,户籍处置之事,暂时由其女儿邢小谷代办。 “邢小谷那边说,要你亲自过去赔礼道歉,这事她才勉为其难帮你处理一下。” 传话的丫鬟闲云是伍寒霜的亲信,一脸严肃的说道:“你个惹祸精,就知道给我添堵!自己惹的麻烦,自己处理去。” 说完,闲云又憨厚的摸摸脑袋,笑呵呵的说道:“这是大小姐的原话。” 伍月…… 实不相瞒,她现在也觉得自己是个惹祸精。 邢小谷便是上次静远寺里她遇上的那位小姐。俩人之间其实只有过那么一次直接冲突,那就是三个月前和她在翠红楼抢花魁的事情,其实也没真抢。 那位花魁名叫容华。 人如其名。容颜妖媚,华如桃李。那男子娇柔无骨,眼波间风情流转,艳丽却不低俗,甚至还有那么些雍容华贵。见之者无不惊艳。 容华似乎是凭空出现的,轻轻浅浅的一笑,直接将整个兰城的女子三魂六魄都勾了去。仅仅三日便在兰城声名鹊起,独占了翠红楼花魁的名头。 第三天的晚上,容华初次接客的消息放出去,翠红楼立刻宾客如云,看台前挤得满满当当,都是想要一睹芳容的女郎。 那男子,当真极美。 饶是伍月见过不少美人,也看愣了。可惜这样的美人根本轮不上她! 最后美人儿似乎是被某位大人物抢到手,一掷千金后替他赎身,美滋滋的要金屋藏娇。 只是似乎那男子被带回去当天就凭空消失,气的那位大人物第二天就去把翠红楼砸了,老鸨和女奴都死了不少。 可说到底,这位花魁与伍月和邢小谷是没有关系的。 所以她们两人之间的冲突,是因为都在抢前排想近一步观瞻美人风采,推嚷间产生的。两人出门后火气四溢,彼此看不顺眼,就在巷子里互殴一通,鼻青脸肿的回家。 本来只是女儿家的火爆脾气,打一顿就算了。 结果,邢小谷当晚回家后,咂摸着自己挨打的多,吃亏了! 这小辣鸡居然回家告状了。 告状了!! 这还是顶天立地的女汉子吗?啊! 伍月瞬间就瞧不起她了,气咻咻的双手抱胸不愿意上门赔罪,大姐对着她怒目而视都没能让她屈服。 还好邢师爷虽然护短但也人品也不至于太坏,最后大姐意思意思关了她一个月禁闭,这事儿就算完了。 没想到邢小谷却恼怒了这么久。 伍月木木的坐在椅子上,任由荷花给她擦着柔顺的长发,回想起这段一言难尽的记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是……莫名有种欺负智障儿童的愧疚。 邢小谷虽然小肚鸡肠了点,好面子了点,但心眼倒是不坏,至少还给傻女银子。 她那天坐在庙里发呆的时候,邢小谷跑到她面前取笑,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一看就知道是不会骂人的乖乖女。 估计那天跟她打架已经突破人生下限了。 唉。 她有罪。 不就道个歉吗,去去去! 要是道完歉不给她办户籍的事儿……伍月笑眯眯的将指节捏的咔嚓作响。 那就巷子里再见一回。 这回套个麻袋。 第8章 县衙在城南的肃华街,正门口左上方悬挂着一个白墩墩的大鼓,白日里正门两侧都有衙役守卫,手持木棍的女衙役们怒目圆睁,暗红色的披风更是刺目的让人不敢细瞧。 一走到这条街,荷花脚步都不由得放缓了,老老 分卷阅读15 实实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威严的县衙,是她天生就怕的地方。 伍月则饶有兴味的打量着这俩女衙役。 左边这个身体重量都移到棍子上了,典型的偷懒惯犯。右边这个就厉害了,眼睛瞪得这么大,眨都不带眨一下的,整个身体纹丝不动,明显就是睡着了! 搁在队伍里,这俩都得被罚负重跑二十公里。 看完,伍月双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的带着丫鬟又往前走一百米左右,这才进了右边的一个小门。 门口虎着脸站着的两个人,姿势比前门口的人懒散的光明正大多了。 “伍府二小姐?”其中一人漫不经心的接过名帖,看清后让过懒洋洋的让身子,“进去吧。” 看来邢小谷已经打过招呼了。 伍月若无其事的跨过门槛,前头自动来了个佝偻着背的老妪带路。老妪头发花白,大概六十上下,虽然略有些驼背,但身体还算健朗。 官衙后府其实不算大,高县令平时也不住这儿,主要是里面存的公文便比较重要。 从门口处延伸出的走廊蜿蜒曲折,一路上七拐八拐的穿过不同院墙,足足走了有一刻钟,若是不熟悉这里的人,肯定要在这里迷路。 路太难记了。 本来让个老人带路伍月心里有那么一咪咪愧疚,但走着走着她忽然发现,似乎没看到多少青壮女人。偶然见到的年岁也都不小,一个个气虚体弱的样子。 门口那会见到十几个女人,已经是人数巅峰了。 不应该啊。 这可是县衙!所有衙役们休整的地方! 兰城的官兵至少有五百人朝上,再怎么出去忙差事,这里至少也得有百人驻守。哪怕再偏僻的地方,也总得有三五个人吧? 可眼下一路走来,只能看到零星人影。 奇怪。 疑惑的随着老妪走进一个偏僻的堂厅后,伍月只好暂时放下心思。 大堂里摆着张八仙桌,桌子上放着招待客人的茶具,配套有几张杨木长椅,邢小谷正坐在上位喝茶。 不看脸的话,人看起来还是挺淡定的。 实际上那张苹果脸正眉飞色舞,高兴劲儿都快从头发梢里溢出来了。喜怒都摆在脸上,看来邢师爷确实很宠爱这个小女儿。 伍月暂时放下心思,好笑的望着她椅子上不停抖动的脚丫子,装模作样的走上去问候。 “邢小姐好。” 邢小谷趾高气扬地扫她一眼,高兴的喝了口茶,故意装作没听见。 “上次和你发生争执是我的不对。”伍月也不绕弯子,站在她跟前,直接开口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人的无礼。” 邢小谷对她这态度勉强满意,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伍月茫然。 看她似乎不记得了,邢小谷头顶上几撮呆毛都炸了起来,愤怒的将手里的茶盏在桌子上重重一磕,怒斥道: “就上次!你在静远寺竟敢无视本小姐!” 哦…… 似乎确实有这么回事。 这不是没想到会有求于人么。 伍月尴尬的扯起嘴角,假笑着拱手歉意道:“是是是,我那是有眼不识泰山,这才无意间无视了玉树临风、俊美无双、气宇轩昂的邢小姐!” 对着这张还没长开的稚嫩小脸夸这种话,有些违心。 伍月在心底暗暗安慰自己:都是为了娶夫! “哼,知道错就好。” 邢小谷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满意了。 “那户籍的事儿?”伍月弯腰凑到她眼前,低声暗示。 “将秦无双和秦君的户籍单独迁出来对吗?他们二人是你们府上的人吗?” 伍月略一思索,回道:“暂时不是。” 还没娶到手呢。 邢小谷以为这是她想要买的下人,示意她坐下,拿出桌下的白纸一板一眼地跟她讲。 “这事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让他们二人签下终身的卖身契,盖上官府官印,主家自然有这个资格替他们做这件事。” 签了终身契的奴才,是生是死都是主子说了算,挪个户籍自然也不在话下。 可一旦盖上官府官印,哪怕今后放出去了,在身份上也始终低人一等。 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 所以伍月拿到秦君那张十年的卖身契时才这么生气,还好荷花收起来了,没有自作主张拿去官府过契。这样一来也就算不得数。 签下终身就更不可能了。 别说大姑子不在没法签,就算在,听到这事儿估计也得大耳刮子抽她。好好的的平民,谁愿意莫名低人一等。 于是伍月果断摇头,问道:“第二种呢?” “第二种便是取得其父母同意。”邢小谷还没说完,旁边坐着的人眼睛已经危险的眯起来,邪气一笑。 这条路要是可行,她也不至 分卷阅读16 于特意跑来县衙。搞半天这家伙骗她来道歉,可给的解决方案还是个死结。 啧,有点生气。 得套麻袋才能解气。 邢小谷敏锐的感觉到背后一凉,慌忙说道:“正常流程来讲要双方都来县衙过户才行,不过这次不需要他们父母来县衙盖手印,我给你一张契书你拿走找到他们想办法让他们盖上手印就行了。” 语速飞快讲完这一段话,背后的凉意才渐渐消失消失。 邢小谷暗暗松了口气,松完后才感觉不对,现在是伍月求她办事,凭什么她要这么怂? 好气! 伍月没在意她的小情绪,眼睛扫过桌面上准备好的契书,手指下意识在桌面上轻敲,思考着对策。 白纸一张,想要无权无势的人签字,实在太简单了。 可真要让秦君父母签字,用的手段肯定不会太温和。万一秦君因此埋怨她怎么办? 一边是自己男人,一边是丈母娘,还真是有些为难。 伍月眉头紧皱,问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有啊。”邢小谷还在暗自生气,听到这话后闷声道:“可以直接做失踪人口处理,略过前面的章程直接办理新户籍啊。” ……有这种法子,何必跟她逼逼前两种? 拳头硬了。 伍月笑中含着杀气,纤细的胳膊控制着力气,轻拍在她肩膀上。一边拍一边告诫自己不生气,真拍死了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还好邢小谷又气哼哼的继续解释道:“但是第三种必须要我娘在才能办,我只是临时顶替的,只负责登记事宜。” 邢师爷前两天带人剿匪去了,至今未归。衙门最近严重缺人,这才破例让邢小谷来凑数帮忙。 伍月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解释,收回不安分的大手,问道:“那你娘什么时候回来?” 感觉这个小的不靠谱。 谁知,听到这问话后,邢小谷眼神顿时黯然,怏怏道:“我也不知道。” “有这么难吗?” 伍月诧异挑眉,剿个匪而已,衙门官兵这么多,几天就差不多了吧? “清风山的匪患猖狂凶恶,高县令今年已经派三四波人,衙门现在都快折了一半的人手了。” 邢小谷说到这儿,颓然趴在桌上,“我娘只是个挂号师爷,往常只是做些登记公文的活,没带兵剿过匪!” 县衙里本来有四位师爷,分管:刑事、钱粮、挂号、书记。 据说清风山的匪徒已经猖狂到,光天化日之下去村舍里打砸、抢劫。高县令为名除害,不得不管。 可那群贼人太狡猾了。 每次一大规模派人剿匪,那群贼人便躲在山上,官兵一至,便整个寨子都空了。可一旦他们撤回,那群贼人便又继续回去战山为王。行事作风毫不讲究。 更可恨的是,他们会暗中偷袭领头的人。 第一次带头的捕快,刚去第一天晚上就被人发现衣不蔽体的躺在床上,死状凄惨。而后每一任领头去的人,都会被偷袭。 自此就没人愿意去打头阵。 眼看着其她人都铩羽而归,高县令这次干脆派了邢师爷去。 邢小谷想到母亲可能会遭遇不测,一时悲从中来,愤恨的抱怨,“狗屁县令,不过是个德不配位之人罢了!” 伍月假笑。 当着她这个仇家的面在县衙内说县令的不是,就这种感人的智商,邢师爷到底是怎么放心让她闺女来这种地方的? 还好屋子里现在只有她们二人,带她来的老妪早就走了,其他地方本来就人少,估计也没人听到她们说的什么。 眼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还要继续唠叨,伍月忍无可忍一个爆栗敲在她脑袋上。 “闭嘴!” 自己出事了没关系,别连累着她户籍的事儿也办不成。 邢小谷被敲懵了,眼角可怜巴巴的挂着泪珠,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后,面色惨白的望了望四周,发现没其它人后,这才放心。 ……放心个毛啊! 伍月又想吐槽了,她才是最该防备的人好么! 说到邢师爷,伍月恍然大悟道:“你上次去静远寺,是替你娘求的吧?” 邢小谷委屈的点点头,额前的呆毛也沮丧的垂了下。她担心娘亲出事,所以去给娘亲求了个平安符,现在供在家里,早晚三炷香。 是个孝顺女儿。 伍月也不损她了,安慰道:“放心。说不定你娘运气好,正好能将匪徒一网打尽呢!” “借你吉言。” 邢小谷苦笑着摇头,将桌上的事先准备好的文书塞给她,就开始送客。 等她离开后,邢小谷双目无神的呆坐在椅子上好半天。 她昨天晚上回来后不想回家,所以来了县衙,打算做点公事打发时间,不料走到拐角暗处时,恰好听到高县令在与人说话。 “可恨那寨主太狡猾,非要将他 分卷阅读17 大卸八块才能解我心头只恨!他以为我弄不死他么?现如今清风山上人数在三千以上,不是大肆招人么,我就参他一本谋反!” “大人高明,既然那山上匪徒这么多,邢师爷这次去,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那也没办法,看她的运气吧,朝廷的大队人马应该马上就到了。若她命不该绝,能撑到那时候,应该也能平安回来。” 但愿…… 第9章 邢师爷什么时候回来是个未知数,所以迁户籍的事儿,还是得靠邢小谷所说的另外一个方法——让秦君的父母主动签字。 伍月怀中揣着契书,带着荷花大摇大摆地回家。 她得回去征求一下秦君的意见。 刚走到伍府正门,门房的王大娘殷勤地凑过来禀报道:“二小姐,刚刚秦公子的父母上门求见,我把他们安排在前院‘客来居’了。” 府上几位公子小姐住的地方在后院,‘客来居’是专门用以接待客人的地方。 伍府规矩并不严苛,下人间的消息传的飞快。 二小姐对秦君的别样照顾,府里不少人都看在眼里,毕竟现在几位主子早就到适婚的年纪了,什么时候多个新主子也不一定,就算是个妾室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下人能得罪得起的。 所以秦君父母上门求访时,王大娘也没有直接把人赶走,反而客客气气的将人请了进来。 果然,伍月听了她这话,脚步一转便走上左边那条路。 伍家是商户,经常有生意人来拜访,所以前院装饰的也不算太寒酸,房间里放了不少书画装饰,楠木桌椅散发着阵阵清香,客用的茶具也是上好的紫砂壶。 秦君今日一早起来便被伍星房中的小厮传唤,喊着他去书房练字。 今天小公子给他布置了几道算术题,比昨天稍难一点。据公子所言,等他学好了要帮着核对一些账册。 题目才写到一半,就有人来叫他,说父母亲来了。秦君惊讶地跟着小厮过去,一路上步子走得飞快。 难道是父亲担心他,特意来看他了吗? 堂屋里两个陷入焦躁中的人,正在不停的原地徘徊,秦父一直紧盯着门口,一见到有人来便立即张望,所以一见到儿子刚出现,立马就认了出来。 惊喜的喊道:“君儿!” 这么激动,怕不仅仅是来看他的。秦君扬起的嘴角僵硬的垂落下来,步子也不自觉放缓。 继母陆花月听到秦父惊呼后,眼前一亮,热切的凑到他跟前要想说什么,但看看旁边的陌生小厮又赶紧闭上了。 那小厮想着秦君对府里的路不熟,所以才主动带路,这会将人带到后就识趣的离开了。 看她们这副火急火燎却欲言又止的样子,秦君恰好停在堂屋门口,也不进去,站在原地清冷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秦父没在意他的冷淡,焦急的上前拉上他的袖子,连忙说道:“君儿,你弟弟今天早上被清风山上的匪人掳走了!” 陆念雪么? 好好的一个男儿家遇到这种事,清誉可都毁了。 秦君不动声色的拨开父亲险些掐进他皮肉的手指,皱眉问道:“报官了吗?” “不能报官?!” 陆花月惊恐失色的大喊,喊完后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焦躁的继续说道:“要是报官你弟弟的名声就坏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秦君沉默,要是不报官,那人怎么回来? 难道指望那群匪人自己长了良心将人送回来吗? 陆花月急吼吼地解释道:“你弟弟今早和村里几个男子一同去后山采花,可没想到里面竟藏有清风山的匪人,那群人将你弟弟他们掳走了,只放一个容貌最差的回来报信。 她们说这次不动人只求财。 只要三日后在后山深处的樟树下埋上五十两银子,她们就将你弟弟完好的送回来。” 说完后,二人都紧张的望向秦君。 五十两银子,普通人家一二十年都不一定能攒下这么多钱。陆家若是有,也不至于将他送来伍府。 秦君垂眸不语,心下却隐约间明白了父母的打算。 见他不说话,秦父不安的扯了扯他的袖子,一脸为难的说道:“君儿,咱们家里确实没这么多银子……” 秦君望了父亲一眼,幽幽叹息道:“可我也没有。” “怎么会没有?”陆花月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听到这话后焦躁的说道:“你卖身来这里,他们也给你发月钱了吧?提前预支一些来。” 秦君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是卖身,吃住都用着府上的,又哪来的月钱?” “你还想跟我耍心眼儿?”陆花月怀疑的皱起眉,不悦的望向他,“我们家只欠了五两银子,你要真是签了死契,至少也得有三十两。” 陆花月年轻时候在大户人家里打过短工,也顺便探听过到一些消息,一个丫鬟在十五两银子左右,小厮比丫鬟贵 分卷阅读18 ,起码也得有个二十多两。 她不知道秦君值多少,这是刻意往高了报。 秦君将拢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紧,冷漠道:“我只欠了十年契,恰好够抵地租,没有多的。” 陆花月听到这话后却两眼发光,激动的说道:“签了短契就更好了,你现在跟主家说你要签死契,签完之后赶快将银子给我,我还得想办法去凑钱。” 秦君简直要被她这话气笑了,自卖为奴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就当还了家里的恩情,可笑这继母竟还想让他这辈子都不得翻身。 他真是脑子坏掉了,才浪费时间跑过来一趟。 秦君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却被父亲慌忙扯住袖子,哀求道:“君儿……” 若只说这继母,本来就没有丝毫情面可言,但父亲能照护他良多,虽然这些年开始有些偏心,但好歹给他一口吃的让他活下来了。 秦君顿住脚步,想听听父亲会讲些什么。 秦父局促不安的张了张口,却在看到陆花月凶恶的表情时,狠下心来,闭着眼睛道:“君儿,求求你了!念雪若是真被贼人污了清白,这辈子就毁了!” “我给你跪下了!”说完,秦父双目含泪,抬起裙摆做势就要跪下。 秦君眼神越发幽深,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咬牙问道:“您确定吗?” “君儿,求你救救你弟弟。” 怎么救?用他的一辈子去换他另一个儿子的一辈子? 秦君低头沉默着直到将父亲扶正,见到他不再哀哀的要跪下,便顺势将手撒开,整个人缓缓向后退一步。 再抬头时,眼中已是全是冷漠。 身着单调蓝衣的清冷傲然男子,仿佛这一刻彻底摆脱了某种枷锁,露出其清冷残酷的本性。 秦父见他这表现,不知为何心下慌乱无比,连忙上前试图再次抓住儿子的衣摆,却又被他冷淡地退后一步避开。 随即又听到秦君神色淡淡道:“与我无关。” 秦君站在院中的石子路上,不再理会父亲,而是讽刺的望向继母,幽幽道: “想救你儿子,把女儿卖掉即可?正好清理门户,一举两得。” 秦父被他疏离的动作扰乱了心绪,乍然听到这话还没反应过来,陆花月却立马撩起袖子,蒲扇似的大手一扬,暴怒地冲向秦君就打算动手。 “混账!你凭什么跟你妹妹比,看老娘今天打不死你!!”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敢在伍府里动手,秦君下意识转身就跑,可还是没她动作快,直接被她抓住了衣角。 粗糙的大手挥舞间带起一阵破空的风声,不用看就知道这手的主人有多愤怒。 秦君绝望的闭上眼睛,可预想中落在身上的疼痛却迟迟不曾出现,反而是耳边传来另一道不悦的女声: “放肆!” 睁眼一看,眼前多了一个俏丽的身影。 骤然出现的女子长相清丽脱俗,身材匀称,穿着上好的对襟红衫,腰间一枚红扣半月石,身上虽然并无多少配饰,却更衬得其灵气逼人。此时正黑沉着脸,紧抓着陆花月的手腕。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秦君身前。 伍月随意抓住她的手腕,小臂轻轻一使力,就将人一屁股推摔在了地上,随即沉声说道: “按照我大元国律法来来说:私闯他人屋宅且人赃并获者,仗一百,徒三年。” “敢对我府内的人动手,送官吧。” 陆花月被人一屁股墩儿摔在地上,恼怒中爬起来就想对来人动手,但刚站起来看清人后又听到这话,一下子就吓得腿软了,瞬间凄惨的跪在原地哭诉道:“伍小姐饶命,饶命啊!” 秦父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也惨兮兮的跪在陆花月旁边,一起求饶。 伍月不着痕迹的观察一下秦君,发现他面上并无多少表情,似乎对将父母送官府也没多少意见,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 其实她来了有一会儿了,一直在院子里偷听。 听到他的父母要他彻底卖身后,心里不是不生气,但她更惊喜于秦君的反应。 虽然要是秦君真选择这条路的话,她也会帮他,因为她是真心喜欢这张脸!男人嘛,长得好看宠一宠也没关系。 但他明显做事有分寸,不是那种会为了可笑的道德绑架而牺牲自我的人。在这样一个对男子如此严苛的封建时代,能有这样的清醒头脑,实在难得。 果然她运气是真的好,看中的男人不光脸好看,脑子还好使! 伍月窃喜着从怀里掏出两张纸,走到还在求饶的陆花月面前,脸色一变,凶神恶煞的问道: “识不识字?” 第10章 陆花月生怕自己马上就被送官,连忙带着哭腔回道,“不、不认识。” 陆家早年有钱,也曾有过送她去私塾读书的念头,但她实在不喜欢那种之乎者也的氛围,才去念了两天就撒泼打滚再也不去了,所以她确实不识 分卷阅读19 字。 伍月得到这个回答后满意的点点头,使了个眼色让荷花去拿红泥,然后蹲下来,将手里的纸张铺在地上,严肃地说道: “不想被送官的话,就把这个签了。” “这……这是什么?”陆花月跪坐在地上,迟疑的看着面前的纸。 恰好荷花已经麻利的将红泥拿了过来,伍月接过来,一本正经的回道:“秦君的卖身契,签下来你们就能走了。” 这话一出,秦君和陆花月脸色同时变了。 一个是惊,一个是喜。 大元国男子地位低下,买卖儿郎实在太正常不过,父母可以随意打骂买卖儿子,甚至做主签下他们的卖身契。 所以,陆花月确实有权替秦君签卖身契! 秦君自从随父亲住到陆家,户籍也随之更改。按理来说他该叫陆君的,但姐姐不愿意改姓,也不许他改姓,因此和陆花月产生过不少冲突。 所以陆花月才越来越看不惯他们姐弟二人。 可就算他们再不愿意,有些事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陆花月算盘打得很精。 秦君是个男儿没什么价值,但秦无双好歹是个女儿,再怎么着也是个劳力。 只要将户籍改了,那死丫头就得喊她娘,哪怕再怎么看不惯她,以后她老了也还得花钱伺候她终老!两姐弟的户籍,最终还是被她强硬的改了。 秦君不可置信的望着伍月,看着这个言笑晏晏的女子,一瞬间通体发寒,如坠冰窟。 他以为伍月是诚心想要求娶,提出的条件确实有些难度,可也不过是多花费些时间罢了。 却没想到这才不过是三天时间,她就不耐烦了! 也是。 直接让略过他让母亲做主,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签了活契的小厮相当于是一个长工,可死契一签,那便生死都是伍府的人。 就怕姐姐来了,也一切都晚了…… 秦君气的发抖,想要冲上前阻拦,却被荷花笑吟吟地伸手拦住,然后悄悄递来一样东西。 这是……上次签下的活契契书? 荷花背对着秦父二人,压低声音说道:“公子莫慌,地上的文书是帮您另立户籍用的。” 邢小谷给的这封文书相当于是父母方主动与子女断绝关系,所以要父母二人都签字。两封文书,一张是秦君的,另一张是他姐姐的。 可这陆花月明显就不是个好打发的,要是知道她在为秦君出头,说不定会狮子大开口。 所以伍月确认她不识字后,才坏心眼的把文书摆在她面前。 自己没文化,白纸黑字儿都摆在这儿了,被骗还能怪谁! 秦君茫然的望过去,却见到陆花月已经欢天喜地的在两张纸上分别按好手印,竟已经签了! 秦父识得几个字,本想仔细的看一看,却被伍月黑着脸训斥: “看什么看,快点!” 秦父被这么一吼,吓得整个身子一颤,也不敢仔细看了,连忙也伸出手按了下去。等她们二人都弄好,伍月立马不耐烦的开始赶人。 陆花月还磨磨唧唧的不想走,“小姐,这卖身后的银子……” 伍月小心地收起文书,杏眼一瞪,“欺负我府上的人还想要银子?想进官府我现在就送你去!” 看着二人慌不择路的离开,伍月才笑吟吟地将东西递给秦君,解释道: “你母亲和父亲在这上面签字了,你们的户籍就好办了。” 秦君不可置信的展开,一字一句的读下来,这确实是一封表明自此与儿女再无瓜葛的断亲文书。 她……真的没有趁人之危。 伍月笑着的站在他身侧,“你等着,我现在去趟官衙,很快就能把户籍的事儿解决了。” 现在不到正午,去找邢小谷刚好。 早点把事情解决,早点娶夫郎! 眼见她急吼吼的转身就走,秦君下意识伸手扯住她衣角,愣是把伍月拉的身体一晃,整个人向他倾倒过来。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出格举动,秦君脸‘腾’的一下烧起来,刹那间艳若红霞,慌慌张张的伸出手,抵着她的身子勉强将人扶正。 伍月其实在他伸手那一刻就反应过来了,只不过是将计就计,顺势占个小便宜。 软玉温香,幽香入鼻。 咳,就是有点瘦。 伍月笑眯眯的站稳,本想打趣他两句,却在看清他此时羞怯的模样时呆住了。 秦君之前给她的感觉,像是山巅的白雪、崖边的劲竹,看起来近在咫尺,实际上一直与人隔着远远的距离,清冷孤寒。 但这会儿那丝羞意将冰雪消融,她才发现原来深雪下,竟还埋着一朵娇艳的雪莲。 徐徐绽开,美不胜收。 就是种……神仙公子下凡的感觉吧。 连荷花都看呆了! 秦君在这寂静的氛围下越发窘迫,手足无 分卷阅读20 措的退后两步,红着脸说道:“没、没事,你去吧。” 女尊国的女子一般比男子更为高大,但伍月现在年纪不大,身高也还没发育完全,二人目前差不多高。 伍月回过神来,伸长手温柔的在他头上拍了拍,痞笑道:“别急,我很快就回来!” 拍的力气很小,仅仅是轻轻的触碰而已,然而那双秀气的手掌仿佛带着什么魔力一般,引的秦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羞恼又再次翻腾。 等人走后许久,那股莫名出现的情绪才缓缓平息。 县衙内。 邢小谷将伍月带回来的契书至桌子上展开,惊叹道:“这么快?” 才不过一个时辰吧? “还行。”伍月得意的挑眉,站着她旁边,问道:“户籍今天能办吗?” 邢小谷白了她一眼,嫌弃道:“哪有这么快!” 她又拿出身上的一枚印章,在契书右下角盖了个红章,然后才耐心对伍月解释道:“这只是第一步,后面再等五天,你让这两人亲自过来一趟。” “如果其中有个人不能来,亲眷代替也可。” “好吧。”伍月怏怏的点头。 果然不论在哪个时代,国有企业的效率都感人无比。 离开前,伍月状似无意的抱怨道,“那清风山的匪徒还真是猖狂,今早居然在方圆村后山出现,还劫持了好几个男子。 我刚刚回去,府里刚好有其中一人的亲眷上门求助,三日后交上五十两银子就能赎人。” 伍月不是烂好心。 可有些事摆在面前,不去管的话还是会有些良心不安。 被绑架的人里有四五位清白男儿,虽然有些人家里会拼命筹钱,可不代表交了赎金,那群穷凶极恶的人就会把人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眼下衙门正在清剿清风山的匪人,这事儿告诉衙门后应该会被重视,那么那几位男子的性命便能有更多保障。 所以,伍月这会才稍微多嘴两句。 但走的快,也就不知道到被她留在在身后的邢小谷,脸上逐渐从茫然转为坚定。 五天后。 伍月兴高采烈的跑到县衙后门时,却被衙役拦了下来。 “办理户籍?哦,最近衙门缺人,这事儿没人给你办。” 伍月一脸懵逼,“邢小谷呢?她不是负责这个的吗?” “不见两天了。”守门的女衙役懒洋洋地抬眼看了看她,不耐烦的挥手赶人:“没其他事儿赶紧走。” 不见两天? 算了算日子,伍月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那憨货不会是跑去抓匪徒没抓到,反而把自己陷进去了吧? 第11章 衙门里确实缺人,最近许多琐碎的公事都已无人处理,县令只先解决最紧张的事情,对于这些可以向后拖的小事并不在意。 但这事儿对于伍月来说,那可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邢小谷失踪,这特么娶夫的时间又要拖后了! 伍月垂头丧气的蹲在县衙后门不远处的石阶上,荷花也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小心翼翼的蹲在她一旁。 “小姐,这邢小姐不在,那改天再来?” 改天? 伍月抽了抽嘴角,要是真被她猜中,改下辈子怕都不一定能再见到那憨货。 邢府里火急火燎地派人来寻过,说自家小姐三日前带着府里七八个丫鬟出门,就再也没回来。 户籍这事儿,如果邢小谷一直不回来,就只能等邢师爷回来了。 这就更离谱了,邢师爷剿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但人家当娘的要是知道自己女儿不见了,那肯定拼了血命也要去把闺女找回来,哪还有时间办什么公事?! 真就这么发展,前前后后没有大半个月解决不了。 还有……这消息是她告诉邢小谷的。 这不是想着让那家伙上报么!随便派几个会拳脚的衙役,那也比府里的家丁靠谱啊! 这会太阳刚升起来没多久,主仆二人刚吃过早饭就兴冲冲地出门,到现在也没花多少时间。 伍月烦闷的站起来,一脚踢飞了路边的小石子,看着石头腾空飞起的弧度,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荷花,我们去方圆村!” * 人在哪失踪的,自然就要去哪里寻。方圆村她不熟,所以依旧是荷花带路。 秦君继母家那那边,就有个很好的线索。 比如,她家小儿子救回来了没有? 伍月她们在陆家篱笆外悄悄地蹲守半天,终于蹲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娇俏男子,一脸厌厌的端着粟米从屋子里走出来。 看这弱柳扶风的样子,不就是秦君那个弟弟陆念雪么! 这人回来了,那邢小谷呢? 伍月再不迟疑,让荷花上前敲门。 陆念雪被敲门声吓得一抖,手里喂鸡的盘子‘啪 分卷阅读21 嗒’一声就掉在了地上,惊惶地望向门口,等看清伍月的模样认出她是谁后,才镇定了不少。 这几天的经历确实把他吓得不轻。 此时陆家只有秦父和陆念雪在,没有其他女眷。为了避嫌,伍月也就直接在院子里问他们话: “你们是凑够了赎金才将人带回来的吗?” 秦父拘束地站在儿子旁边,一听这问话,顿觉不好,连忙关切的看向陆念雪,果然见到他面上的红润一瞬间褪去,整个人摇摇欲坠。 陆念雪被绑去了匪窝三天,回来后就听不得这事。所以听到伍月的再提,霎时间眼泪就落了下来,掩面冲回了自己的屋子。 秦父也慌忙转身想跟着他进去,却被伍月黑着脸威胁。 “如果下一季不想再租伍家的地,你就进去吧。” 她没耐心看他们父慈子孝的场面,要是秦父对秦君的态度稍微好一点,她说不定还有心情继续忍耐一下。 秦父被伍月这一句吓唬住了,伍家地好还便宜,他们家万万不能将这地丢了。 所以哪怕还在心疼自己儿子,秦父还是含着泪说了起来: “两日前当家的一大早就将银子埋上了后山,不久后他们就将我儿放了回来。念雪说,那群匪徒是七八个身强体壮的女人,那些人本来不想放他们回来,结果突然出现了个很漂亮的男子,救了他们。” “那男人也带着一群人,似乎和前面那伙女人认识。雪儿说,他无意中听到有个女人惊慌的喊那人为‘寨主’。” 是清风山那群恶匪的头领么?是个男人? 伍月皱了皱眉,又问道:“那你们那天去后山时,有没有遇到其他人?” “其他人……”秦父犹豫道:“那天我没上山,但当家的回来时候曾念叨过两句‘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也有家眷被绑走。’” “我问了两句,似乎是当家的回来路上,看到了一个官家小姐带着七八个人匆匆赶上山去了。她猜测那户人家也有公子被绑了。” 时间对的上,人数也对的上,看来那天邢小谷确实去后山了。 伍月眼前一亮,急切的问道:“那你们后来有再看到那群人吗?” 秦父畏惧地摇了摇头,“不曾看到,说不定那群小姐们从其他的路走了。” 见伍月站在原地深思,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秦父不得不硬着头皮建议道:“后山山脚下住着一家猎户,上山下山都只经过那一条路,您要不去那里看看” 线索都这么明确了,当然要去看。 伍月抬头深深望了他一眼,带着荷花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恨这家人拿的出五十两银子救小儿子,却为了五两银子把秦君卖了。要不是她刚好穿回来,秦君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哼,她以后就加倍对秦君好,娶他回家,气死这家人! 可娶夫第二个条件卡在邢小谷身上…… 啥也别说了,人找回来先揍一顿再说! 方圆村后山山脚下树木并不多,不少村民也会在林中寻些野菜或者果子一类的食物,但更深处可不敢进去。 越往里地势越发险峻不说,深林处还时常传来猛兽咆哮,听的人心里发寒。 早些年住在山脚下的李猎户,就是某天晚上一时不察,被野狼窜进屋子里咬死的。恰好那天她夫君和儿子都不在,这才逃过一劫。 可这孤儿寡父的没有娘家人帮衬,后面的日子着实不怎么好过。 还好她儿子继承了她的捕猎天赋,这才让父子二人继续安生的在山脚下住了下来。同时不忘将他们住的石屋一再修理,这普通的屋子,现在也被建的固若金汤。 伍月上前敲门,淡定的问道:“有人吗?” 门终于开了个缝,缝里漏出一只狭长的眼睛。即使其他部位被掩在门后隐隐约约看不清楚,但仅这一双秋水含情的眸子,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那人见到她的脸后,漂亮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诧异,悄声问道:“何事?” 语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慵懒娇嗔。 “我想打听一下,两日前有没有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上过山?” 听出这是个男子的声音,伍月也不好强硬地让人家开门。 男子妩媚的大眼睛微眨,大门又被稍稍合拢一些,这才又含含糊糊的回道: “见过,大概七八个人。卯时左右上了山,过了两个时辰便下山走了。” 说完根本不给伍月反应的时间,‘咔哒’一下就将门锁上了。 伍月却被他这番话给说愣了。 难道她猜错了?邢小谷其实没有在后山出事? 不过……若是这男子说谎呢? 不管怎么样,她得上山一趟!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万一邢小谷真死在山上,她好歹也去给人收个尸。 第12章 这回上山伍 分卷阅读22 月没有把荷花带上,眼下那群匪徒不知道是不是还藏在这深山里,她自己进山还算有经验,但带上荷花会拖后腿。 所以哪怕这个傻丫鬟哭天喊地抱着她的大腿要跟去,她也没同意。连哄带骗加威胁,这才将人丢在了山脚下的石屋旁。 后山深处环境幽僻,即使是冬季,树木凋零的也不多,入目是一望无垠的黄绿色林海,越往里走环境越暗,听到只能依稀听到几声鸟叫。 香樟树位置并不远,走个一刻钟就走到了。 伍月严肃地在树下转了一圈,眼尖的发现不少被遮掩住的脚印痕迹,普通人看不出来,但对于她来说,不啻于两千瓦的照明灯。 于是,接下来没有再走村民平常上山的小道,伍月跟着被遮掩的杂乱脚印,拐进左侧的没有路的从林中。 手里拿着从地上随手捡来的竹枝,轻拍草丛,防止有什么毒蛇突然窜出来。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逐渐深入,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伍月心中的警惕越来越高。 她越往里走,能发现的大型野兽活动踪迹越少。 这种情况在这种无人探索过的深山丛林中,非常罕见。 要么就是这附近有什么极其厉害的猛兽,导致普通的野兽不敢来这边活动。要么就是……这周围的野兽都被人驱赶走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加倍小心。 伍月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脚步,探路地动作幅度也越发收敛。接下来的一路,都选择走在高大树木的背后,尽可能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哪怕有危急情况也可以迅速爬上树自保。 又走了一刻钟左右,野生动物的活动痕迹越来越少,湿润的土层上出现越来越多人的脚印。 终于,在一个能容三四人并排通过的巨大石洞前,伍月发现了两个手持□□的高大女人。 两人穿着蓝印花布外袍,头戴红巾,脖子上围着一圈黑布,恰好遮住口鼻,让人看不清面貌。此时正端正的守在洞外。 与此同时,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从她身后穿来。 伍月躲在树后的身体身体微僵,装作转头在身上挠痒,借着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身后。果然在不远处的一颗粗大茶树上发现了写些许异样。 又装模作样的看看门口两个女人,伍月懊恼地‘想了想’,还是拿着树枝离开了。 就好像一个误入深山,却不小心发现了什么秘密的普通人。 树顶上一个穿着绿衣,几乎与深绿色地树冠合为一体的女人,看着她慢慢离去,心底也越发焦躁。 她叫罗十七。 此次清风山有叛匪的事情朝廷已经知道了,大皇女领命前来剿匪,最多还有一天就到了。眼下女皇日益衰老,处理政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太女册封事宜在即。 此事做好了,能提高大皇女在民间的威望,也能为其在接下来几个月的皇位之争上再添一份筹码。 她便是此次的提前派来的探子。 方圆村后山出现清风山贼人的事,她们也是无意中得知。本想着就这么几个人,所以只派了罗十七和罗阿三两人前来查看。 结果却被她们二人发现,这里山中竟有一条天然密道! 正常来说,从兰城到清风山需要绕过好几个山头,快马赶路也至少要好几百里的路程。可若是以直线距离来算,从方圆村后山直达清风山,只需要几十里路。 根据地志记载,方圆村后山深处是断崖。可若是这件事是被人虚报的呢? 她们二人昨晚发现这里守着的人后,罗阿三就迅速回去禀报,罗十七速度不如她快,就留在这里监守。 可罗十七今早发现了一件要命的事,那个被这群匪人称为寨主的男人,长相竟与太女有五分相似! 这一发现,让她顿时冷汗就落下来了。 那男人之后下来了山,不知去向。可她又不能擅离职守,只能在这儿等着罗阿三回来,再行商议。 焦急等待期间,她发现了个在这深山里迷路的女人,本想下去提醒一下,但那女人的警觉性还行,看到这深山里莫名出现的人后,也没有继续贸然前进,反而是蹑手蹑脚地换了条路。 罗十七也就没有多此一举。 然而,就在她放松警惕,目光只顶着山洞时,对面树上猛地地跳过来一个身影,恰好砸在她身上。 还没等罗十七反抗,那人就一个手刀敲在了她脖子上,干脆利落。两人都是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所以这番动作,不曾惊动守在不远洞口处的两个女人。 罗十七在失去意识前,也恰好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居然是刚刚她以为的迷路的女人! 堂堂御前侍卫,晕倒前内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咒骂。 罗十七晕过去的时间也不久,醒来后就惊诧地发现自己正靠在附近的一颗树下,身上也没有被绑住手脚。刚刚打晕她的那个女人,正蹲在她对面。 伍月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分卷阅读23 罗十七:“??” 事实上,将人搞定后,伍月冷静的在她身上搜了一番,结果搜到了一封官府任命文书……一番确认后,终于可以肯定这女人是货真价实的公务员,不是被冒充的。 所以,这就很尴尬了。 “我是来找我朋友的。”伍月信誓旦旦地解释。 还好,罗十七虽然看起来凶恶,但脾气倒还好,一番交流下来,两人也不再彼此怀疑。 罗十七在心里感叹了句后生可畏,望向那洞口,倒是有了个主意: “小妹,我们混进去如何?” 她在这洞外已经守了一天了,估计罗阿三马上就能带人赶到,她要是能提前混进敌人内部,也能给自己人提供一些便利。 眼前轮班两人一轮,她看伍月身手也不错,她俩一人解决一个然后一起混进去,应该问题不大。 伍月眼前一亮,“可行!” 守着洞门的这两人,实力水平可比罗十七差多了。 伍月她们俩成功将人放倒后,穿起地上两人的衣服,再将脸用黑布蒙好,有模有样的站在洞口。 不久后又出来两个相同打扮的女人,看起来也没有生疑,粗声粗气的对她俩喊道: “你们回去吧。” * 沿着山洞走了两百多米,眼前便豁然开朗,细秘的阳光挥洒而至。 出口处的大树被砍掉了不少,取而代之是平坦的营地,数十顶帐篷搭建而立,不远处有个绿色的水潭,潭水向下流出形成一条小溪。 几个穿着简朴的男子正一脸笑意的在小溪边捶打衣裳,五六个稚童在他们身后奔跑欢闹。 这就是那些匪徒的大本营么? 似乎女人们大都出去了,只剩三五个满头大汗地正在帐篷前劈柴。 其中一个小孩不慎撞到了伍月身上,她小心地将人扶正,再次目不转睛地向前走。不过她也发现,这群小孩大都是男子,小女孩只有零星几个。 走到其中一个营帐背后,伍月和罗十七对视一眼后,悄悄兵分两路。 她想找邢小谷,罗十七则是为了查看地形。 这些帐篷堆的并不杂乱,一部分是住人的,一部分是放粮食的,另外一些偏僻点的角落,是放杂物的。 伍月就是在这堆放杂物的角落,发现了躺在草垛上的颓废圆脸憨批。 女孩脸脏乎乎的,神气飞扬的表情消失不见,被绑住了手腕,蔫巴巴的蹲在阴凉地里。 看起来有点可怜。 伍月站在她旁边,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踹了邢小谷一脚,嘲讽道:“你可真有能耐啊。” 她刚刚检查了,这附近没什么人,不担心二人谈话被别人听了去。 邢小谷蔫巴巴的被人踹了一脚也没什么反应,但听到这声音,头噌的一下就抬起来了,傻乎乎的瞪了伍月半天,终于认出来了! 感动的泪眼汪汪:“姐!亲姐!你居然来找我了!” “她们说去我府上要赎金了,但是没想到管家没来,你先来了!”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姐了!” 大可不必! 她没有这么蠢的妹妹! 伍月嫌弃的撇开头,拉下了遮在脸上的黑布。 据说邢府这两天一直在派人找她,没听说什么赎金的消息。 如果邢小谷说的是真的的话,怕是她家管家有异心了。也是,府中女主人被派去剿匪,小姐又被劫走,可真适合趁火打劫! 认了亲后,邢小谷憋了两三天的委屈终于忍不住了,抱着伍月的大腿就是哇哇大哭: “她们说再等一天,如果府里还没有人送银子来的话,就、就……哇……” 大概就要撕票了吧。 啧,这倒霉孩子。 伍月叹息了一声,咬牙强忍着,没把这个腿上的挂件踹出去。 可邢小谷又抹着眼泪哀嚎道:“她们就要我去开荒种地呜呜!跟着我来的丫鬟们都被压去开荒了呜呜呜。” ……可别。 这种不值钱的废物,扔去开荒也是在糟蹋土地。 伍月冷酷地把自己的小腿抽出来,又把哭成一只花猫的邢小谷嫌弃地推远,结果这家伙就泪眼汪汪的蹲在原地看她。 闹心! 比了个手势示意邢小谷安静,现在守卫的人不多,只她一个的话应该可以带走。 伍月悄悄的带着她,走在刚刚探查过的人相对比较少的位置,一路上迂回着向洞口前进,绕经深潭时,有个小孩在潭水边玩耍。 刚要经过,小孩却不慎跌落潭中,呛了水的人呼救声也格外微弱,只发出低低的: “救、救……” 就,就有种碰瓷的感觉。 伍月脸色复杂的站在潭边,旁边的邢小谷一脸不忍地扯扯她的衣袖,“姐,我不会游泳……” 这小孩掉的也太巧合了。 可眼看着小孩的挣扎 分卷阅读24 幅度越来越小,头部已经完全没入水中,伍月只好迅速跨到潭边,卷起衣袖一头扎了进去。 潭水虽然深,但还好比较平静。 小孩刚溺水不久,体重也轻,她没用几分钟就潜下去将人带了上来。 刚把小孩拖举到水潭旁,岸上的人就迅速把小孩抱了过去。 伍月浮出水面,想夸一句邢小谷难得有眼色一次,却愣住了。 斜坐在潭水边大石头上的男人,小心的抱着低低哭泣的男孩,发现伍月探头后便望了过来。 这男人五官妖美,粉色的樱唇勾起诱人的弧度,头顶挽着一只宝石的红簪,身穿一袭绯色长袍,紧身的内袍勾勒出水蛇般的完美腰身。 红色的外衣与白皙的皮肤,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恨不得立刻将他压在身下。 一双妖媚的丹凤眼摄人心魄,眼角的魅惑与瞳孔中的清纯完美融合,望向她的眼神中含着浅浅笑意。 诱惑至极。 这他妈是水妖吧! 更让伍月想要咆哮的是,这人身后多出了十几个女人,全都手持凶器,满脸横肉,明显就是这个寨子里的女人。 艹,要完! 第13章 本以为暴露了,结果峰回路转,红衣妖媚男人抱着小孩,居然带着那群女人走了。 走了! 伍月悻悻地趴在潭边,刚爬出来,那红衣男人人却突然回头,眼神意味莫名的落在她腰间的双环玉佩上。 男人红唇微启,沙哑磁性的声音像带着钩子,“我记住你了。” 等人彻底离开,邢小谷才一脸惊艳的从不知哪个角落里跑出来。一边痴痴的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一边惊恐地扯着伍月的袖子: “姐!这是不是三个月前失踪的那个花魁容华?!” “不记得了!” 伍月有气无力地拂开她的手,耷拉着眼皮,揪着她的耳朵就往回走,“别看了,快走!” 眼下可还没有脱离困境。 这男人看起来在这里是个什么地位不低,也不知道刚刚是不是成功瞒天过海了。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声音她应该在山脚下那栋石屋里听过。虽然那时候他故意说话含糊,但她还是听出来了。 如果不经过刻意训练,一个人特有的音色是改变不了的。 这就更糟心了。 她可是把荷花丢在山脚下了,也不知道那个傻丫头有没有出事。 “你怎么会不记得了呢?”邢小谷不服气的瞪大眼睛,试图小声解释,“我们上次打架就是因为他啊!” “闭嘴。”伍月不耐烦的从怀里揣出一块破布塞进她嘴里,成功堵住了这张试图不停说话的小嘴。 三十四年前的事了,她哪还记得那个花魁长什么样子,能记得有这么个人就算不错了! “还有,那不是打架,是我对你的单方面殴打!”伍月冷笑。 只知道告状的小辣鸡! 出去的路比想象中容易,甚至比进来还要容易,甚至带着邢小谷出去时,守着门的两人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害的伍月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词都没用上。 挺好的。 等成功将邢小谷带回山脚下,一个下午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荷花一直徘徊在山脚边,刚见到自家小姐的身影,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您居然还把邢小姐找到了,太好了!” 伍月仔细打量了她一圈,发现小丫鬟晚好后,将已经累成一摊死狗的邢小谷丢给她扶着,这才皱着眉头看向不远处的石屋,问道: “刚刚那家有人上山吗?” 荷花接过邢小谷后,顿时被压的整个人一沉,但作为一个文武双全的丫鬟,荷花立马气沉丹田,沉稳的回答了自家小姐的问题: “小姐您走后我就一直守在这山脚下,估计是这附近的村民都知道最近后山不太平,所以这段时间来没有一个人上山。” 伍月淡定的点头。 没有人从山脚正面下上山,那就是还有其他路了。 比如地道,比如那间异常坚固的石屋。 邢小谷带回来就行,剩下的就不归她管了。 伍月眼神放在后山深处,带着两个小姑娘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完全忘掉了不久前和她并肩作战的罗十七。 并肩作战?不存在!不认识!没见过! 精忠报国这事儿上辈子已经做尽了,这辈她娶个男人回家过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邢小谷抗去县衙。 这憨批这两天被绑去山上,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做点事累不死她! 先把她未来夫君的文书办了。 结果邢小谷灰头土脸的回到县衙,还要泪唧唧的在那群衙役嘲笑的眼神中办事。秦君姐弟的户籍已经拆办好了, 分卷阅读25 其实就差盖个章了。 邢小谷从自己老娘的专用房间里拿出一个小圆章,‘咔嗒’一声在一本空白文书上盖上章,然后谄媚的看向伍月: “姐,还有具体的登记内容需要本人来登记。” 还没等伍月发话,她又腼腆地挠挠头,“或者我去你府里,给她们登记也成。” ……服务这么周到。 伍月挑眉,看看她这幅浑身脏兮兮的可怜样子,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几人又一齐离开县衙。 其实可以理解,邢府管家似乎有了异心,邢小谷如果就这么直接回去,说不定那管家狗急跳墙又要出幺蛾子。 所以,勉为其难接受这种上门的服务好了。 说起来简单,但等三人饥肠辘辘的回到伍府,夕阳已经悄悄西下。 反正这事已经办的差不多,喊来秦君写好他与姐姐的信息,伍月就把邢小谷赶去洗澡了。 大冬天的,虽然身上没什么味儿,但睡在草垛上两天,身上也确实是脏的。 最重要的是,留着这个电灯泡她还怎么和秦君谈情谈情说……哦,聊天。 书房内。 秦君愣愣地坐在木椅上,手中拿着两本官府文书,心下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放心,这文书是真的。你看右下角那个印章就知道了,那是邢师爷的私章,等明天邢小谷把这两样东西拿去衙里存起来,就正式生效了。”伍月随手端起桌上的一盏清茶,边喝边解释。 此时天色将黑未黑,却也还不到往常点蜡烛的时间,只能借着门外的暗光,隐约看清楚坐着的二人轮廓。 秦君此时半张脸背对着光线,素来清冷的面容,似乎也在这这一刻变得格外柔和。 他手指不停的在这光滑的白纸中抚过,眼中的激动藏都藏不住,含在唇间的话缓缓吐出,带着丝丝他不曾察觉到的温柔。 “谢谢你。” 他知道陆家不是他的家,陆花月不是她的母亲,父亲也早就不是他的父亲了。 他被母亲催促过无数次嫁人,原本‘旺妻’的命格找来不少人,还好元宿大师留下了后手,但凡去静远寺合八字的人,都会合出个‘家破人亡’的批语,由此挡下了不少人。 但他是个男子,嫁出去就有聘礼可得。为此,陆花月甚至险些将他配给了一个傻子,还好他以死相逼,终于获得了苟喘的机会。 秦君也在这个冷眼旁观的过程中,越发认清了这些女人的面貌。 他本以为自己会这辈子都不愿意嫁人。 所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姐姐能金榜题名,那样他就有了依仗。 他曾经觉得,这些女人大都浅薄无知、自私自利,从不懂尊重为何物。哪怕是姐姐,也不见得会理解尊重自己的夫郎。 但,如果是眼前这人,他愿意试一试。 伍月被秦君的声音勾的心里痒痒的,刚想说话就被他的动作打断。 “你等我一下。”秦君忽然放下手中的文书,起身出了屋子,只留给她一个匆匆的背影。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 人还未至,一股混合的花香的清甜味道传来。 伍月漫不经心地来回颠倒把玩着砚台,心神却都放在门外那人身上,察觉到人来了,立刻抬眼望去。 清瘦的男子逆光而来,动作并不是很优雅,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瓷盘,盘子似乎有些烫,只能不停轻轻掂着盘子缓解。 随后他将盘子放在伍月面前,笑着说道:“我做的梅花糕,你尝尝。” 伍月出神地望向这盘糕点,手中旋转着砚台的动作也顿住。 “不喜欢么?”秦君不安的握拳站在她身边,看伍月不吃,眼神暗淡的伸手,想要将东西撤走。 他身上没有多余的钱,也就是这身厨艺还算拿得出手。 腊梅放在屋子里,过了好几天才彻底绽开,他是今早才将花朵摘了下来,刚刚从伍星的书房里回来,这才借着小厨房做了这份梅花糕。 上次被她问过会不会做饭,秦君这才怀着莫名的心思做了这份糕点。 可眼下伍月不愿意吃,那便是拒绝他了。 这种认知,让秦君顿时又羞又恼,立刻从桌子上端起这份梅花糕。 “唉唉唉,别撤啊!” 伍月回过神来连忙制止他的动作,将盘子抢了过来,警惕地抱在自己怀里,生怕再被他抢去了。 秦君尴尬的咬了咬唇,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是不喜欢。”伍月眨巴着大眼睛,护着盘子背对着他,又小声道:“我很喜欢。” 很喜欢。 以前不做任务的时候,她总是孤独的坐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发呆,那时候她一直在想,要是能有个男人给他洗衣做菜该多好。 她挣钱,他做饭。 这才是神仙日子! 伍月将鼻子凑近了梅花糕,深吸一口气,将这股甜甜的味道 分卷阅读26 吸进了心里,咬一口白白的糕点,一股暖意从口腔蔓延到胃部。 是种充实的感觉。 “好吃!” 她抬头望向秦君,缓缓笑开。笑容澄澈纯净,温暖动人。 秦君白皙的脸颊,又一次不经意间被染红,只好撇过头,磕磕绊绊的说道: “你,你喜欢就好。” 说完这话,两人同时缄默,无声的暧昧在室内缓缓弥漫。 伍月脸上不经意飘起一丝红晕,她正经恋爱还真没谈过一次。 所以这种氛围,还真有点不适应。 不自然的捏了捏鼻子,她掩饰性的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秦君,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第14章 出人意料,秦君提出的第三个条件意外的简单。 “嫁衣……要由我亲手完成。”说出这话的秦君,羞涩的红晕从眼尾蔓延到了整个脖颈,眼睛闪躲着对面人的视线。 伍月一惊,手里的砚台垂直滑落,砰的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天、天降馅饼? 荷花一直悄悄守在门外,听到这声音慌忙跑进来察看,发现屋子里气氛有些异常,眼珠子一转,嘿嘿笑着蹑手蹑脚地退出去了。 伍月被她的动作唤过神,顿时喜上眉梢,脆生生地应道:“没问题!” “嫁衣绣好了,我们就成亲!” 得到她的应承,秦君感觉脸上的热意更甚,抿了抿唇,僵硬地转身出了书房。 伍月也不介意,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后,等到看他回了自己的屋子,立刻兴高采烈的冲到了大姐院子里。 父母不在,她成亲的事,可不就得找大姐操持! 还好今天铺子里事情并不多,伍寒霜也难得早早回家,面带笑意,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书房。 脑子里构思着刚刚见到的河岸美景,准备趁着自己还没忘,赶紧去书房画一幅。 结果刚推门,就见到自己的糟心妹妹面带傻笑,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正魂游天外。 ……一副地主家的傻闺女的模样。 娶不上夫郎果真是有原因的。 伍月打了个激灵,见到她后兴奋地从椅子上窜起来,傻笑道:“姐,秦君愿意嫁给我了!” “哦?”伍寒霜搭在门框上的手惊喜地忘了放下,连忙问道:“三日后成亲如何?” 哎呀,时间忘记定了。 伍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秦君绣嫁衣要几天。 听完她的解释,伍寒霜脸色沉了沉,“男子嫁衣是从小准备的,短时间内如何绣得起?” 女尊国男子的嫁衣都是从小开始做的,秦君这个年龄的男子,早就该有自己的嫁衣。照他这个做法,怕是在家里极其不受宠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秦君小时跟随父亲到了陆家,早几年陆花月也真心疼爱了他一段时间,上好的红布也买好,那绣线也买了极好的。 可他十四岁那年,陆花月的外甥出嫁时秀的嫁衣出了岔子,秦君与外甥身材相仿,她便回家夺了秦君的嫁衣。任凭秦君眼眶凄红,却还是强硬的将衣服送给了外甥。 送出去的这件嫁衣,也将他心中的寄托打碎。 男子出阁连件像样红嫁衣都没有,岂不是只能做妾?! 这会儿天色已暗,秦君茫然的坐在凳子上,眼神随着桌上燃起的油灯时亮时灭,手指也在衣服上抓了又松,掌心里被掐出不少纹路。 他没有嫁衣,这样的男子是会被婆家嫌弃的。 纵然伍月愿意,伍府的其他小姐长辈,怕是也不一定会愿意。提出这个条件,是三分试探、三分为难。 亦有四分真心。 倘若她们都不嫌弃…… 就在秦君陷入挣扎中时,房门被叩响了。 “秦君,睡了吗?”屋外传来伍月的声音,似乎有些严肃。 秦君猛地站起身,慌忙将身上的褶皱展平,恢复之前冷然如玉的模样,这才打开门。 门外站着伍府里的三个主子,面上都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都悄悄落在秦君身上。 伍月、伍寒霜、伍星,都来了。 秦君暗吸了一口气,低头掩住眼中的慌乱,“大小姐、二小姐、小公子,有什么事吗?” 伍寒霜不着痕迹的打量他一眼,淡淡道:“进去再说。” 男女授受不亲,她之前只是在小弟院子里远远见过秦君一眼,今天才算是彻底见到他的全貌。 长相不能说丑,但也偏冷峻了些,不像普通娇弱男子,这人看起来更像个女人。 气质倒是不错,听伍星的话,这男人在算学上颇有天赋,短短几天便将小弟的本领学到了五六分,以后掌家肯定没问题。 她再也不用担心以后小弟小妹没有她的日子,会因为嘴贱被人打死、或者太笨而饿死了! 太好了! 分卷阅读27 伍寒霜老神在在地坐在屋子里的凳子上,暗暗盘算着哪些生意能让秦君早些上手,伍星和伍月则乖乖站在他身后。 秦君紧张地站在一旁,紧握着的手心里渗出一层细汗。 终于,伍寒霜沉闷地开口了,“听小妹说,你要自己绣嫁衣?” 这会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但却让秦君想起了被夺走嫁衣的那天,心上却涌出一股屈辱。 “没有嫁衣,自然要自己重新绣的。”他张了张口,却哑然发不出声音,只好将舌尖的话绝望地吞了进去,缓缓点头。 屋子里又是沉默。 伍月憋不住刚想开口,却被伍寒霜一瞪,又委屈的退回去。 秦君见到她们姐妹二人的眉眼官司,心中越发黯然。 “秦公子。”伍寒霜从伍星手里接过一摞纸放在桌子上,认真的说道,“这是地契。” 秦君不知道她这是何意,迷茫的望了过去,却伍寒霜又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摞纸,比伍月那咂地契还厚。 又听她说,“这是伍家铺子的房契。” 两叠契书加起来有三指高,足以见伍府的家底之厚。这样的人家,又怎么是他配得上的呢? 秦君似是明白了伍寒霜的来意,心上渐渐涌上一层凉意。 虽然他提出这第三个条件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会受到这些人的为难,但当这一刻来临,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有多不甘。 目光放在伍月身上,她俏生生地站在自家姐姐身后,看到他看过来,白净的脸上带上一个小小的酒窝,笑靥如花。 终究还是无缘。 秦君悄悄敛下眼中的湿意,静静等待来自伍寒霜的宣判,却听到她说—— “这些一起做聘礼,条件是:嫁衣你只做盖头,可行么?” ?? 秦君惊异地抬头望她,却未从伍寒霜眼中看出任何鄙夷。 “你一个人做嫁衣太费时,明儿让绣坊里的人将布料送过来,我们一起做。”伍星站在大姐身后,眼带笑意。 也不曾有丝毫嫌弃。 再望向伍月,她笑嘻嘻地耸肩,挤眉弄眼道:“要不然我也一起陪你做?”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秦君脸一红,再看这面带期待的三人,鼻头渐渐涌上一阵酸涩,眸中含了许久的泪珠不期然大颗的滚落下来。 “好。” 见他答应,伍寒霜面露喜色,乘胜追击道:“成亲日子就定在三日后如何?” 秦君:?? 这么着急,他是不是上当了? 第15章 三日后成亲太赶,所以日子定在了十天后……时间也很紧张。 秦君和他姐姐已经单独立户了,婚嫁事宜自然也无需父母插手,现在唯一能做他主的人,就是他姐姐。 可大姑子失踪好几年了,当然没法去征求意见。 最终还是决定,让秦君从伍星名下一间闲置的宅子里出嫁。 这几日就让他们在宅子里准备嫁衣。 第二天一大早,秦君二人还没来得离开伍府,就上门了个衙役火急火燎的把邢小谷带走了。 据说是京城里刚到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县衙里忙得不可开交,知道她回来了,赶紧来喊她去帮忙。 伍月确认一下来人的身份,就爽快的把邢小谷放走了。 可之后的三天时间,都不见她再回伍府。这可不对劲,那憨货现在哪还有胆子回家? 在县衙里住一两天也就算了,这三天都没来她是住哪了? 伍月皱了皱眉,派了荷花去县衙里打听。 小丫鬟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声音还残留了点去了趟县衙的紧张,“小姐,邢小姐三天前跟着朝廷派来的重臣一起上山剿匪去了!” ?? 刚从匪窝里出来现在又跑去了,不怕再被抓? 这叫什么? 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伍月脸上顿时一言难尽。 不过那憨货这次是跟着大人物上山,周身护卫的人不会少,应该不会再被人绑去种地了。 知道她的去向就行。 伍月点了点头,继续看着丫鬟们从库房里搬东西,眼神落在刚搬出来的一米多高的红珊瑚上,老神在在地指挥: “把这个装进屋外头那个楠木箱子里。” 事关聘礼,可马虎不得! 就在伍月热火朝天的准备自己人生大事的时候,方圆村陆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篱笆小院外出现了个五大三粗的女子,把木门砸的砰砰作响,扯着嗓子喊人: “有人在吗?” 屋内坐在自己床上的陆念雪听到这声音后脸色发白,捏着绣针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不敢起身去开门。 还好秦父也听到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过去。 陆念雪拿着绣针出神间,隐约听到父亲和那女人的 分卷阅读28 声音,似乎零星间听到:秦大人、弟弟之类的。 不一会儿,秦父激动地推开屋门,也带进了院子里的一阵寒很,吹的陆念雪打了个寒颤,拿起旁边的小毯子裹在身上。 秦父快步走到他一旁坐下,欣喜若狂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雪儿,无双回来了!” “无双?”陆念雪对这个人名没什么印象,却被父亲冰凉的手冻的打了个哆嗦。 “是你大姐!” 这样一说他有点想起来了,这位继姐似乎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就失踪了,现在居然回来了? “你、你大姐她当官了!” 秦父恍然如梦,还在回忆刚刚那个仆从的话,“刚刚那人说,你大姐明天就下山后就会回来一趟!” “大姐当官?”陆念雪眼睛微亮,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 父亲为了凑他的赎金借遍了亲戚好友,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被匪徒掳到过山上。 只要一出门就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险些让陆念雪崩溃。 若是他有个当大官的姐姐,那些嘴碎的人肯定不敢再提这事,他也还能如愿嫁个好人家! 秦父被他问的愣住了,茫然的望儿子,“这……” 刚刚只听到那人说‘秦大人衣锦还乡,要回来看望父亲与胞弟’,只顾着激动去了,哪里还顾得上问无双现在是什么官儿。 再说了,他也不懂这些。 不管怎么样,她的女儿现在是官儿,他竟也是个官员的父亲了! 就这秦父和陆念雪激动万分时,清风山上的人马全部平安撤了下来,包括形师爷那群人。 同时,也带回了一位流落民间十几年的皇子。 大皇女元天凤容貌非凡,为人宽容和蔼但赏罚分明,在军中威望极高。 此时她正欣喜地骑着高头骏马,身着金线百凤白袍,带领着数千将士们浩浩荡荡的下山。 自五年前掌管罗家军以来,这是她最顺利的一役。 不废一兵一卒,还将流落在外十几年年的弟弟找了回来。 想到这儿,元天凤庄重的神态中露出一丝温情,眼神也落在了旁边与她并排骑马的男人身上,温和的问道:“容华,这些年苦了你了。” 右侧的男人容貌靡丽,唇若泣血,盛开的朱槿花红袍与身下的纯色白马形成了鲜明对比,圣洁而又妖艳。 两旁行走的将士们不敢光明正大地看,缺又斜着眼忍不住偷偷瞟两眼。 这位刚被找到的皇子长相与大皇女有五分相似,但气质却完全不同。 大皇女为人庄重,一举一动都带着皇家的威严体面,让人不敢亵渎,只余尊重。 可这位皇子却像是从画里出来的妖精,明明也是与大皇女同样的动作,却让人觉得又妖又媚,酥到人骨子里去。 容华轻轻掀起唇角,将牵着马的缰绳牢牢握在手中,漫不经心道:“不怎么辛苦。” 元天凤哑然。 确实不怎么辛苦。 她刚带人爬到半山腰,就发现了坦然坐在路边大石上的弟弟,以及被绑在他身边鼻青脸肿的罗十七。 仅凭着罗十七的一句话,这位弟弟就猜测到了自己的身世,并且在知道山下有着八千将士的情况下,单刀赴会,前来寻她。 这份谋略,这份胆识,堪称男中英杰! 若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现如今定然早已盛名远扬。 “十二年前,若不是我执意要微服出宫,也不会连累你被恶人掳走。”元天凤提到这件事时满是愧疚。 那时她不过十岁,玩心甚重。不曾意识到父族势弱带来的危机,瞒着父妃带弟弟偷偷出宫,结果害得两姐弟身陷囹圄。 那次,不仅护着她们的暗卫死伤惨重,还把四岁的弟弟弄丢了。 也就是因为此事,元天凤才改了性子,日渐稳重。 “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做什么。” 容华轻笑着端坐在马上,手指温柔地抚上身下骏马柔软的细毛,长长的睫毛轻颤,“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眼下我那群手下要怎么办。” 匪者,杀无赦。 可这些人毕竟是跟了容华几年的。 元天凤疑惑的望了望队尾跟着的男人与小孩,皱眉到:“高县令秘旨说清风上的意图谋反,匪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可看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确实没有这个能力。” “高县令啊?”容华眼神意味深长的落在队伍尾处,脚步虚浮的某位流着冷汗的大人身上。 “毕竟,美色误人呐。” 得知自己大价钱拍下来的美人儿,是清风山的寨主,打又打不过抢又抢不来,这可不就狗急跳墙了吗? 毕竟清风山上的人在他的管教下,虽然大部分不曾下山害人,但也确实有一些好逸恶劳的败类。 比如前几天跑去方圆村劫持了几个男郎的那几人,虽然已经被他处置,但恶名却留下了。 分卷阅读29 只要他们做了一件恶事,那官府便能处置他们。 容华发现罗十七后使计迷晕了她,而后就从山下的探子口中得知官府竟派了八千人马要来剿匪! 他这寨子里的大都是老弱病残,三千人里男人和小孩就占了十之五六,这哪能打得过? 若他不是皇子,这般清剿下来,整个寨子里的人哪还有人能活下来? 一想到这件事,容华就气得咬牙切齿,狭长的丹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说起来,这位高县令还曾想要那我做外室呢。” 声音不大,却在语调中含着满满的委屈。 元天凤顿时脸色铁青的停住马,怒道,“高县令?!岂有此理!” 容华悄悄勾起嘴角,眼睁睁的看着高县令腿脚一软,吓得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慌张的跪在地上拼命大喊着求饶。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无意间冲撞了七皇子!” “求大皇女饶命,七皇子饶命啊!” 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干脆被人堵住了嘴。胆敢亵渎皇子,她这顶乌纱帽铁定是保不住了! 容华眼中的阴冷一闪而逝,唇角边的笑意的却更妖美,艳丽靡然。 元天凤替妹妹出完一口气后,眼神放在身后跟着的二人身上,警告道: “这件事若再有其他人知道……” 她此次领命前来剿匪,同行的还有金科状元秦无双,以及下个月替任兰城县令的司明。 这二人自打下山来,就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一直不曾出声。 皇室之事错综复杂,秦无双她们二人也没想参与进去。可七皇子一开口就抖了个‘差点做了外室’的惊天秘闻,着实让他们二人也措手不及。 现在洗耳朵也来不及了! 秦无双和司明苦哈哈对视一眼,慌忙躬身道:“下官不敢!” 看大皇女面无表情的点头,秦无双才暗暗松口气,驾着马悄悄离前面二位远了些,避免再听到些什么不该听的话。 这七皇子长相狐媚,行事荒诞,丝毫不重视自己的名节,这般男子是万万不可过多接触的。 不像她弟弟秦君,勤俭持家,是贤夫的首选。 今日下山后等她安排好住处,便立即将弟弟接到身边。 过些日子回京,她就把秦君也带去,到时给他找个好妻主。 她如今官居五品,弟妹再怎么着也得是个正七品! 第16章 下山后,众人各自休息。 司明长相眉清目秀,身材挺拔,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翘,温润的脸上始终都含着笑意。 她是下一任兰城县令。 这次提前来,是想借着这个月好好偷个懒,跟好友好好游览一番兰城美景。却没想到弄巧成拙,现在就得开始接手衙门的事宜了。 司明一边叹气,一边独自处理着高县令遗留下来的公务。 也不好叫秦无双帮忙,毕竟人家这次是衣锦还乡,有不少自己的事要做。 还好有个邢师爷可用,老实本分,虽然顽固了些,但没有花花肠子。 毕竟……七皇子没有对她动手。 前面几个带头剿匪的人,不是因为心生邪念、便是因为自己的贪欲,被七皇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了。 想起那位美貌的皇子,司明手持墨笔含着笑摇了摇头,在公文的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美则美矣,却浑身剧毒。 听说无双说,比她那位弟弟可是差远了。 * 邢小谷刚回来,就春风得意的跑来伍府。 “姐!我娘回来了!” 虽然亲娘回来了,但危难之中认下的姐姐,也没忘。 “恭喜。” 伍月敷衍的应声,继续清点着院子里的二十口箱子。 除了她自己的聘礼外,她还打算给秦君办份嫁妆。 总得让他风风光光进门。 邢小谷蹭到她身边,激动的说:“姐,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伍月嫌弃地把横在自己面前的脸推开,向前迈了一步,“说就说,别打扰我干活!” 邢小谷瘪瘪嘴,很快就成功自我开解,又兴奋道: “你知道吗?大皇女的亲生弟弟曾经走丢过,现在找到了!居然是容华!容华是皇子!” “哦。” 伍月淡定的从她身边绕过去,挑了个方向就往前走,她记得她私库里好像也有些好东西。 “等等,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邢小谷急眼了,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她身后。 伍月翻了个白眼,走进自己院里,“找到皇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邢小谷郁闷的摸摸脑袋,“那可是容华!” 伍月从腰间拿出钥匙,漫不经心地当着她的面打开库门,“管他找到的是谁,又不是我大姑姐,有什么可激动的。” 分卷阅读30 话又说回来,六天后就要成亲了,她大姑姐可千万别这时候回来! 万一耽误娶夫,她可没地哭去。 呸呸,乌鸦嘴退散! “也是。”邢小谷毫无知觉的跟着她走了进去,憨笑道:“人家现在可是皇子,更不是我们能肖想的了。” “姐啊,我记得你那位夫郎的姐姐,是不是叫秦无双?” 这名字有点熟悉,这两天好像听谁提过。 伍月随意的点了点头,从库房的架子上抽出一盏玉灯交给荷花让她擦拭干净,然后又环视着这些架子,看看有什么可以当做添妆的东西。 邢小谷蹲在门口冥思苦想,秦……姓秦。 哎呀,那位金科状元秦大人,是不是就叫秦无双来着? 邢小谷猛地跳了起来,却被伍月迎肩一巴掌砸下来,瞬间就被拍懵了。 “听到了吗?”伍月阴森森的捏着她的肩膀。 “啥?”邢小谷更懵了 “你进了我的私库。”伍月极有耐心的又重复一遍,“得交参观费。” !! 可怜巴巴的从身上出一块杜鹃玉佩,邢小谷刚要再开口,就卡壳了:她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事实上,也不用她再想起来了。 因为此时,伍府门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锦衣玉冠的高大女人面色铁青,压抑着愤怒,跟着门房进了‘客来居’。 她前脚到,后脚伍月和邢小谷就出现在了这里。 邢小谷刚看到人,差点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没吐出去,慌忙行礼,“秦大人,您怎么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秦无双对她有印象,脸色稍缓。 “有些事来拜访。”邢小谷的让开,露出身后假笑着的女人,“这位是伍府二小姐。” 伍月客气地拱手道:“不止秦大人所来何意?” “就是你抢来了秦君?” 秦无双目中几欲遇喷火,右手愤怒的拍在了一旁的桌上,砸的震天响。 这就有点……莫名其妙。 看到伍月只是疑惑的望向她并不说话,秦无双拂袖怒道:“我是秦无双,亦是秦君的姐姐。” 卧槽! 大姑姐闪现! 好的不灵坏的灵! 邢小谷又在伍月耳边声如蚊呐的补充:“还是今年的状元!” 伍月倒吸一口气,态度又小心了三分,连忙吩咐荷花上茶。 “大姑姐别生气,秦君在别院里,暂时不在府内。” 却不想,这番话对于秦无双来说更是火上浇油。 大姑姐、别院! 她刚刚还在笑话那七皇子不知检点,却让没想到自家弟弟也遭了毒手。 顿时,秦无双气急攻心,怒道:“好你个无赖,我秦无双的弟弟也是你能染指的?今日若不给我个说法,你们伍家自此别想再在这兰城立足!” 伍月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脸上笑意微消。 这突然冒出来的大姑姐可真有意思。 只是威胁她也就罢了,可这言语间带上了整个伍府,就让她不爽了。 眼见着气氛越发剑拔弩张,邢小谷连忙上前,哆嗦着走到两人中间,“秦大人误会了!” 她刚刚听着也感觉伍月的说辞容易让人想歪,于是赶紧解释道: “伍小姐是打算求娶秦公子做正夫的!” 一翻口舌下来,终于让秦无双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无双眼中的怒意平息了稍许,却依然看伍月不顺眼,嘲讽道:“求娶我弟弟,也不看你自己配不配!” 说罢,就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她要去接弟弟。 明媒正娶,笑话! 她不同意,便是无媒无聘,全都做不得数。 伍月静静望着她离去的,沉默的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听着邢小谷唠叨,却一言不发。 “姐,你别气馁,要不换一个也成!” “秦公子这家世咱们确实高攀不起,但你也别自暴自弃呀!” “说不定秦公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秦大人就同意了呢!” 伍月难看的勾起嘴角,实在想象不出秦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 见她笑了,邢小谷也跟着傻乎乎的笑起来,“姐,你刚刚那种消沉的样子吓到我了,我差点以为你要想不开了!” 伍月嫌弃地扫她一眼,调整了一下姿势,目光望向蔚蓝的天空,幽幽感叹道: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娶个夫郎就那么难!” 孤寡、孤寡! 她若真是孤家寡人,自然不怕秦无双,但她还有其他亲人。 钱财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一文不值。恰好,秦无双便是拥有权势的那个人。 所以她刚刚妥协。 但这不代表,她会就此放弃秦君。 * 分卷阅读31 此时,秦君正在专注的绣着盖头。 上好的红绸正中间绣着一幅鸳鸯戏水的图案,活灵活现的已经绣成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四周,正被他用细细的金线勾着边。 等他将这最后一边绣起来,这盖头就彻底完成了。 屋子里另外还坐着好几个绣公,一群人说笑着赶工,时不时还会打趣秦君两句,把他说的面红语塞才肯罢休。 忽然,小厮慌慌张张的敲门,“小公子,有位秦大人上门求见秦公子!” 秦大人?难道是姐姐回来了? 秦君目光亮起,慌忙将手里的盖头塞在一旁的箱笼里,激动的起身。 伍星不怎么放心,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于是见到了一出兄妹相认的戏码。 他听秦君讲过,她有个关系极好的胞姐,离家许久,应该就是这个吧。 结果门口热泪盈眶的女人一见到伍星,立刻怒目而斥,“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凶。 伍星可不惯着她,甩了冷脸,“我家的院门,我凭什么不能进!” 秦无双见到这张脸,以为伍月背着她走了什么密道来这样,更觉得伍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却没想到这人一开口竟是男子的声音。 还好秦君及时化解了尴尬,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温声道:“姐姐,伍公子于伍家二小姐是双生子。” 秦无双板着脸点点头,眼神不自在地从伍星身上挪开,对着弟弟沉声道: “我们回家!” 说完就想带着秦君离开。 伍星却诧异拦住她们,“去哪?还有六天就要成亲了,嫁衣还没绣完呢!” 秦君夹在中间面带为难,他想先跟姐姐回去然后再劝她。 毕竟在他记忆里姐姐是个古板脾气,向来说一不二,生气的时候像头倔驴,怎么劝也劝不动。 秦无双恼怒地停下,却也做不出退搡男子的举动,“无媒无聘,成什么亲?” “你想赖账?” 伍星杏眼圆睁,喊着小厮们拦着这群人,不让他们离开。 于是一群顶天立地的大女人,愣是被这群柔弱的男子合成的人墙给堵住了。 “拦得住我一时,还能拦得住我一世?”秦无双嘲讽的站在原地,“你们伍家凭什么娶我秦无双的弟弟?” 伍月听她这狂傲的口气,微微挑眉,“什么样的人家才有资格求娶?” 秦无双冷笑,“至少官居七品!” 第17章 若只是单单提这么个要求也就算了,可伍月第二天带重礼上门拜访,却被她拒之门外。 人都不给见! 伍月感觉有些棘手。 要不把秦君偷出来?能办到是能办到,可人一丢,秦无双怕是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偏偏她现在又拖家带口的,总不能带着全家一起跑…… 咦,这个好像可以? 伍月和他们商量,“我去把秦君偷回来,然后咱们一起搬到其他地方怎么样?” 伍寒霜因为小妹这事今日没有出门,所以此时三姐弟正围坐在正厅客堂内。 听到伍月出的这个馊主意,她认真的思考起了可能性。 “搬家啊?” 反正一家人还是在一起,实在不行她出门卖画养活弟弟妹妹……这么一想,还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伍星见到两个姐姐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无奈扶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大人随便给伍家捏造几个罪名,下几个通缉令,我们哪里跑的掉?” 一盆冷水泼下来,伍月沮丧地点头,“那我只能继续去秦府门口蹲着了。” 门第观念坑死人! 那大姑姐真是个傻脑子,伍家有钱秦家有权,她们两家成亲,不就刚好有钱有权吗? 多好的一对啊! 伍月郁闷地起身,想带着荷花出门,门口又有丫鬟急匆匆的跑来禀报: “小公子,门外有位容公子求见。” 容公子? 两个女人的震惊地望向伍星,异口同声道:“你也能有交好的公子?” 就凭着这一张口就能拉满整个兰城公子仇恨的利嘴,居然也有朋友? 这位容公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伍星白了她们一眼,扬着头傲娇地去了前院,徒留两姐妹面面相觑。 而后,小丫鬟又小声道:“那位公子同行的罗官人,求见二小姐。” 有意思,这下也不用纠结了,三兄妹一起去看看呗。 * 前院,‘客来居’。 头戴赤金发冠男人,满头青丝柔顺的披散在背后,正聚精会神的打量着屋子里挂着的画卷。 伍星一进屋就见到了这个妖媚的大红背影,眨了眨眼睛,不确定的问道:“容华?” 男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风情万种的 分卷阅读32 脸,他俏皮的歪了歪头,妩媚的大眼睛笑成好看的月牙。 “是我。” “你……”伍星警惕的环顾四周,却发现对面的人没有任何防备的意思。 说起来,这也是容华第一次白日里上门拜访。 “我如今是朝廷的七皇子。”容华绝美的唇边含着笑意,走上前拉住伍星的手,带着他坐下。 几个月前他受了寨子里一些人的暗算,被那群恶心的人送到了青楼里,后来他拼死逃脱却也身受重伤。 本因体力不支差点被追兵追上,可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却遇到了伍星。 从那时起,清风山就多了个神秘莫测的谋士。 “嗯?”伍星震惊地瞪大眼睛,很快又收敛下来,皱眉问道:“那他们怎么办?” 他们,指的是寨子里的人。 “我今天来就是找你商量此事,”容华唇角的笑意微消,狭长的凤眸中含着无奈,“朝廷的安排是女子充军,男子……遣回原籍。” 也就是说,那些迫于种种无奈而逃上清风山的男人们,要再一次被送回他们原本的村落、家庭中。 “不行。” 伍星震惊地站起来,不安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他们若被送回去,肯定会被打死。” 从清风山被遣送回去的男子,能有什么好活路? 容华眼中划过一丝暗色,“我还有三天就要回京,时间紧迫,这件事只能交给你来办了。” 屋内的两个男人正在商量清风寨的后续事宜,院子外的女人们,也在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 罗十七蒲扇似的大手重重的在伍月肩膀上一拍,“小妹,要不是七皇……容公子,我还真找不到你!”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震的伍月眩晕了好一会儿。 好不容易等她捋清了一点头绪,罗十七又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笑道: “小妹身手不错,加入罗家军如何?” 罗家军?当官的? 院子里站着身穿软甲的魁梧女子们,恭敬的站在罗十七身后。 伍月眼前一亮,小声问道:“你是几品?” 罗十七爽朗一笑,“我乃四品御前侍卫,此次奉命保护大皇女安危。” 保护皇女安危,就这水平? 就这? 伍月看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 罗十七想到之前跟伍月相遇的场景,老脸一红,笑骂道:“上次我不过是大意了罢了。” 不过,也因为伍月出乎意料的将她放倒,她才有兴趣招揽这姑娘。 罗十七平常职责范围是在京城,这次女皇为表示对大皇女的厚重,特意派了她们五名御前侍卫一起出来。 所以她这次任务结束后,依然要回京复职。 大皇女乃罗贵妃所生,她们罗家早就和大皇女绑在一条战船上。 可大皇女马上要出征塞北,隆冬将至,那群蛮子缺衣少食,边关此时是最不太平的,身边的能人越多越好。 伍月考虑的则是,“我要是从军,什么时候能升到七品?” “只要你加入罗家军,少则三月,多则一年。除了罗家军,你找不到第二比这里升迁还快的地方了。” 罗十七回答的很爽快。 不过,危险往往与机遇并存,罗家军去的往往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所以若没有真本事,进去的结果就只有一个! 这些伍月都不在意,她纠结的是,“有没有那种三五天速成的?或者先给官再上任的?让我先把夫郎娶了! 罗十七:…… 没等罗十七再次回答,一道磁性中带着魅惑的声音传来,“先升官这事儿应该是不可能,先娶夫郎倒是可以。” 有这种好事儿? 伍月迅速循着声音望过去,脸上的惊喜面具瞬间裂开。 这这这、这不是那个清风山的寨主么? 容华?七皇子! 卧槽,她家纯良弟弟什么时候跟这种天生长着反派脸的人认识的? 一旁的罗十七自从听到容华的声音,就立刻浑身紧绷,老老实实当起了雕塑。 容华缓步从屋内走出,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兴味的笑,幽幽的道:“换一个夫郎不就可以早些成亲了吗?” “哪有这么容易!” 说的好听,要是有这么好找的话,她也不至于单身几十年了! 伍月郁闷的低哼一声。 却不想,容华又戏谑的勾起嘴角,缓缓向她走去,凑近她问道:“你看我怎么样?” 伍月:!! 鼻尖传来一阵雍容霸道的幽香,浓烈却并不熏人,男子白皙的脖颈凑在她眼下,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邀请。 她仿佛被色、诱了! 一直站在伍月身后当背景板的伍寒霜眼神微微一亮,眼前这个男子的美貌确实人间罕见,妹妹不亏! 最重要的是,只要妹 分卷阅读33 妹早日成亲,她就能早点浪迹天涯。 伍寒霜戳了戳自家妹妹的后背,小声道:“我觉得可以!” 可以个毛啊! 五品官的弟弟她都娶不起,更何况是当今皇子,拿命娶吗? 啊! 看到伍月险些炸毛,伍星连忙对着容华使了个眼色,“容公子是开玩笑的。” 容华从容地站直了身体,鬓角的青丝随风微扬,笑着望向伍星,“我若嫁给你姐姐,不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么?” 一句话内涵了俩人。 伍寒霜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了,难道说弟弟迟迟不愿嫁人,其实是因为他钟情于男子,碍于世俗观念?! 仿佛一瞬间打开了某种新世界的大门。 伍月郁闷的瞪了大姐一眼。娶皇子是不可能娶的,秦君好不容易才答应嫁给她,说什么她都不会放弃的! “七皇子,可否求您带我去一趟秦府?”伍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看弟弟与这容华公子的关系,比她想象中还要亲近。她提出的这个请求,应该不算过分。 眼下趁着人还在,借他之势上门,秦无双就不可能将她拒之门外。 她要跟秦君见一面。 不过,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愿意嫁给她。 至于弟弟为什么会认识土匪头子……熊孩子大了,得晚上关起门再打。 容华娇笑道:“我不行吗?” 伍月:“……” 这话问的……没试过,不予评价! “好吧。”容华叹了口气,遗憾的指了指她的腰间,漫不经心道: “那把那个玉佩给我,我就带你去。” “我做赔本的买卖。” 伍月顿时喜上眉梢,一把撤下腰间的玉佩递过去,“成交!” 既然是买卖,自然挑值钱的东西来交易。 这东西成色不错,值不少钱。所以虽然伍月从小戴到大,却没对容华的举动有什么疑惑。 倒是伍星诧异地望了容华好几眼,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即浩荡荡的前往秦府。 也没人注意到,原本被容华收进荷包的玉佩,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玩在了手里。 第18章 七皇子和御前侍卫登门拜访,秦无双哪敢闭门不见。 所以哪怕发现上门拜访的人中,混入了伍月等人,她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可放她们进来,不代表秦无双就会给好脸色。 伍月上前好声好气的商量道:“秦大人能让我见一见秦君吗?” 这次她老老实实的没有喊大姑姐,应该不会贸然惹人生气。 秦无双漠然道:“男女授受不亲。”显然是不想让秦君出来。 容华适时开口娇笑着道:“秦大人这是在暗指我不注意男女之嫌吗?” 这话意味深长。 秦无双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嘀落下来,倒吸了口气,恭敬的答道:“下官绝无此意!” 容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风情万种地坐在屋内上首的椅子上。 这下秦无双算是看明白了,这位七皇子怕是来替伍月撑腰的。 虽然这位皇子还未被正式接回宫,但有着大皇女的保驾护航,她怎么着也惹不起! 秦无双只好压下愤怒,沉声吩咐下人,“去将公子请来。” 秦君昨夜与她争论半天。 她这才知道她们姐弟的二人的户籍已经在伍月的帮助下被迁了出来。 这事她秦无双也想过,但没有权势时做不到。现如今她有了功名在身,陆家更不可能将她分出来。 能有如今这个场面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弟弟在伍府中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她曾设想过的卖身契也不曾签过。 还有完成了弟弟提出的三个条件,这些都让秦无双对伍月稍稍改观。 但是! 当她没打听过吗?伍家二小姐花名在外,弟弟这个执拗的性格若嫁过去,岂不是跳入火坑? 可这婚后可能有的妻夫不和,以及夫侍之争这些事,秦无双又怎么好意思腆着脸跟弟弟讲? 好好的弟弟说嫁人就要嫁人了,还要嫁给个她瞧不上的人! 若是小时候,姐弟二人间自然无话不说。可现在她俩年纪都大了,她和弟弟之间又有许多年不见,她当姐姐的说这种话,太过孟浪。 话只说一半的结果就是,两姐弟各执一词却谁也没劝过谁。 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僵持。 听说伍家来人了,秦君立刻赶来。 守在院门口的伍月一眼就发现了他,开心的奔了过去:“秦君!” 男人身着白袍,裙摆飘扬间仿若神子,清冷绝尘不似凡人。见到她的那一刻,却唇角上扬,霎时间染了凡尘,俊美绝伦。 伍月看呆了。 秦 分卷阅读34 无双不满的冷哼,打断她的出神,“我说过,没有官职在身,我不会让你娶我弟弟。” 秦君焦急的望向姐姐,乞求道,“姐姐……” 却被秦无双警告地瞪了一眼。 伍月才不在意她的想法,直勾勾地盯着秦君,“秦君,若无你姐姐的阻拦,你现在还愿意嫁给我吗?” 眼看着这周围还站着十几个人,而且自己家姐姐与伍家的人全都在这里。 大庭广众之下,秦君的脸上再次悄悄泛红,吭哧了半天,也只是羞涩的在姐姐的怒目而视下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秦无双愤怒道,“聘者为夫奔者侍,秦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之前她不在也就算了,可眼下若不经过她同意,这桩婚事便是无媒苟合! 得到秦君点头,伍月仿佛吃下一枚定心丸,也不那么紧张了。 乐呵呵地揽过秦无双的肩膀,连拖带拉的将人拉到了一旁,悄悄商量道:“大姑姐,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咱们先成亲,然后我再去军队里给你挣个官出来?” 说的好听,当成亲是买大白菜吗?还带这样讨价还价的?! 秦无双愤怒的扒掉她的手臂,“谁是你大姑姐,不要乱喊!” 恰好站在角落的罗十七也悄悄帮腔,劝慰道:“秦大人,伍姑娘有意报效朝廷入我罗家军,若你有意为亲弟择门好亲事,五姑娘倒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人选。 却不想秦无双突然冷静了下来,冷笑道:“你打算去军营?” 普通人功成名就的路子无非就文武两种,寒窗苦读虽寂寞但却并无生命危险,若是这女人上了战场,能否全须全尾的回来,还是个问题! 更何况还是走大皇女的路子,进的刀口舔血的罗家军。 昨天经弟弟的一番劝解,她对伍月已经没有那么厌恶了,可眼下这人心血来潮想要去军营,也着实浮躁! 不过,若伍月真有本事能在大皇子营下立足,对她也不是没有好处。 京城里早有文官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可却是和那个女人同一派系的,支持的是三皇女。 哼,那女人现在认不出他,但她可忘不了那张脸! 那个贪图名利抛夫弃女的女人,改名换姓再娶,竟成了当朝宰相!就凭这一条,她也不可能支持三皇女。 秦无双有心投靠大皇女,可大皇女这些年四处征战,朝内支持的官员并不多,她这个毫无根基的状元若是露出胆敢这种意图,想必很快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伍月能在大皇女手下搏个前程回来,将弟弟嫁给她也无妨! 于是秦无双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你若是不曾战死,这段时间内我不会逼着秦君嫁给别人。” 言下之意,若是伍月战死或者秦君倾慕她人,那就怪不得她了。 伍月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言。 目光投向秦君,那男人正冷漠的站在原地等待,但刚对上她的目光,就仿佛冰雪消融般露出一片清明和煦、轻轻浅浅的笑容。 伍月的心猛的跳动了一下。 她莫名觉得,哪怕她战死,秦君也会等她。 这个念头一上来,伍月愣了一下。 又灿然一笑,对着他认真喊道:“秦君,你等我来娶你!” 你的妻主,会骑着高头骏马,带着凤冠霞帔,风风光光来娶你! 不是为了娶个夫郎,而是为了你—— 秦君! 第19章 刚回到伍府,还没来得及坐到凳子上,伍寒霜便疑惑的望向伍星:“星儿,你什么时候认识那位七皇子的?” 她似乎从未听说过,兰城有个这般姿容出众的公子。 伍月悠然脱下外袍,丢在正屋的长椅上,也一脸看好戏地瞟向弟弟。 却不想伍星脸色一变,气愤地指着伍月道:“还不都是因为二姐总喜欢闯祸!” 她又做什么了?伍月懵住。 伍寒霜也将质疑的目光投在了呆若木鸡的妹妹身上。 “前几个月二姐不是跟人打架,结果被人扣住了么,”伍星用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桌子,叹了口气,“那晚我亲自送的赔偿银子,路上恰好遇到了容公子不慎崴了脚,便把他送到了医馆,这才结下的缘分。” “却没想到,容公子竟然是走丢的七皇子,这也是运气。” 伍月更懵了。 打没打架她不记得,几十年前的锅,背也就背了。 但人家清风山的头头,就因为个崴脚之恩,就和她家弟弟关系如此亲密,还因为他想嫁到她们家的程度?? 怕不是在驴她!! 但这个理由在一家之主伍寒霜眼里,合情合理。男子之间认识,无非就这么些途径。 于是,她表示理解的点点头,显然打算把这事儿揭过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以伍星的机灵劲,以后更问不出来了。 分卷阅读35 伍月目光如炬,立刻开口想要抖出容华之前的身份,结果却立刻被弟弟出声打断。 “二姐也不必愧疚。” 不是,她没有愧疚! “虽然二姐每次闯祸都是我送去的银子,但这也是当弟弟该做的。” 不是,她都闯什么祸了? “虽然二姐地租年年都收不齐,年年都入不敷出,但这不是有我补贴么,二姐不必过于担忧?” 什么叫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就是了! 账簿丢着伍星那里,她哪知道是不是真的入不敷出?因此这话说的伍月有些心虚。 她出门收粮食一直收不上来这事儿是真的,收丫鬟小厮也多。 肯定多多少少有点赔本的。 伍星从袖子里掏出白帕,重重地抿着微红的眼角,低声委屈道:“我手里也不过是几个宅子罢了,租出去也够我买些衣裳,多的钱都私下给二姐了,怕是以后的嫁妆……” 这话说的伍寒霜都听不下去了,拧起眉毛,沉声问道:“星儿,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银子……” 伍星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然后红着眼圈摇了摇头。 将一个将全部嫁妆补贴给败家姐姐,却始终隐忍不说的十佳好弟弟,表现的淋漓尽致。 伍月震惊,难、难道她一直在吃弟弟软饭? “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被这个事实砸的七晕八素时,她也不慎忘掉了之前想要说的话。 伍月愧疚地挠了挠头,咬着牙打开荷包,将里面几张银票递给弟弟,“这是一千两,你先拿着。” 这钱是她之前取出来准备成亲用的,眼看着娶不上夫郎,弟弟又过的这么窘迫,自然要还给他。 她的聘礼,她以后自己赚。 伍星泪眼婆娑的接过伍月递过来的钱,咬着下嘴唇,拼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收租可是无本的买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赔钱,二姐还真是憨的可爱。 他又拿帕子重重的压了下眼尾,小声道,“谢谢二姐。” 伍寒霜更是壕气十足,“你明天去铺子里找陈掌柜,取五千两拿去用。” 穷养女儿富养郎,给弟弟花不心疼。 伍月、伍星:!! 银子到手后,伍星破涕而笑,手脚麻利的将银票塞进自己的荷包,手帕一拿下来,眼角一丝泪痕都没有。 震惊于自己大姐之财大气粗的伍月,还没来得及发现这一点,就听到弟弟说: “夜深了,我有些困了,姐姐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留下两个姐姐转身就走了。 那背影,好不潇洒! 等人走远了,伍月才猛的一拍脑门儿,惨叫道:“上当了!”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怎么认识容华的! 伍寒霜却以为她反悔了,在心疼刚刚弟弟的银子。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惆怅的离开了。 只余寒风中飘过来淡淡的一句的:“哎。”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等等! “大姐你回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伍月欲哭无泪。 可等大姐走远了,伍月立刻面色黑沉,起身走向了弟弟院子。 伍星虽然聪明,但毕竟年龄太小,阅历不够。 那个容华太危险,她得弄清楚。 冬日天黑的早,但现在时辰并不晚,面容相似的两姐弟僵持在门口。 “最近城里灾民甚多,我想在城门开个施舍粥铺。” “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不用糊弄我。” 屋门半阖,这么晚了再进男子闺房不合适。于是,伍月便严肃地站在伍星房门口。 伍星哭笑不得的观察她半晌,见她坚持,不得不推门出来,带着姐姐在廊檐上边走说: “我说的是真的,那晚你和邢姑娘起了冲突,我出门看热闹,恰好捡到了他。” 原来这才是真话! “那晚他似乎刚从哪逃出来,浑身是血,我就给了她附近一栋宅子的钥匙,还告诉了他宅子里地窖的位置,让他躲了进去。” 这样倒是说得通了,那晚据说花魁逃了出去,原来是被弟弟救了。 伍月忽然想起在方圆村后山,遇到容华的那件事。 难道说是因为她与伍星相似,这才放过她的吗? “对。” 伍星嗤笑着给予肯定,“他今日来跟我说了,我那个傻姐姐跑到我们寨子腹地去了,若不是你长得跟我一模一样,那日便别想回来了。” 伍月敏锐的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我们?” “嗯?”伍星眨眼装傻,“什么我们?” 这么低级的语病,说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想要我帮什么忙 分卷阅读36 ?” 伍月嫌弃的撇过头,随手敲了敲身旁的红木柱子,指节被震的微微发疼。 人各有志,她个弟弟,怕是志向不小。 果然,伍星眼睛笑成了月牙,开心的拍了拍伍月的肩膀,“知我者莫若姐姐也!” 第20章 “二姐你或许有所不知,清风山自从前几年寨主换成容华后,寨子里的风气早就不同以往了。” “最大的区别便是,常有男子上山投奔。” “哦?”伍月诧异地挑眉。 “你是不是在想,这样一个虎穴狼窝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男子主动送上门?” 伍星扬起头,目光平淡的望着空中的圆月,“因为这世道,逼得他们不得不如此。” “妻主风流、公婆苛刻、无女……总是有法子将人逼疯的。” 月光轻撒,温柔的光落在他精致小脸上,衬的人格外圣洁。 “或许二姐你不能理解。男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那些承受不住的男子,一定都是他们做的不够好。” 伍月双手背在身后,沉稳的走在这片光辉之下,静静地听着他的倾诉。 她怎么会不理解。 他们现在所面临的局面,与她前几十年生活世界的那些女人何其相似。女尊、男尊,归根到底只不过是地位之争。 但凡是争斗,那么势必会有强弱。 伍星晶亮的目光飘过身旁沉默不语女人的脸颊,很快又望向闪着微弱星光的天空,认真道:“我曾经也是这样想。是容华带我去看了,我才知道不是。” “清风寨中的男子大多是好人家的男儿,若不是被逼到了极致,也不会铤而走险踏进虎穴。” “这次朝廷清匪,那些女子都有了新的安排,能重新开始生活,但男子们皆要被打回原籍。” “我想帮他们。” 两人踏着寒风走到走廊尽头,倚着栏杆,沉默的站在黑暗之中。 伍月将右手垂在身侧,手指轻轻搭在腰间,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伍星眸若日光,坚定道:“我知道。” 他好好的公子与清风山上的贼人扯上关系,到时候名声肯定要变得更差了。 “那你想怎么做?”伍月又问。 “租些宅子给他们住,他们便不会被送回去了。我再施些粮食,总能他们度过这段难关。”伍星毫不犹豫的回答,显然已经略有筹划。 “那过段时间呢?一旦你不再施粮,他们还是要被送回去。”伍月敏锐的指出其中的漏洞。 清风山上的男子与孩童加起来有上千之数,她这个弟弟总不可能帮他们一辈子。 伍星好看的眉头微皱,又很快松开,坦然道:“容华私下给了我两张五万两的银票,我到时多买地,无偿赁给他们。” 虽然男子力气小,但有他支持,过个三五年总能让他们自给自足。 然而,听到自己这个弟弟大大咧咧的说的‘两张五万两的银票’,伍月指尖碰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心都裂开了。 不是,十万两银票在手,何苦来坑她的血汗钱?! 一千两都不给她留? 伍月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将这个弟弟打包丢掉的冲动,咬着自己八颗亮晶晶的牙齿,假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人冒充清风山上的人,去你宅子里骗吃骗喝?” 伍星迷茫的瞪大眼睛,还会有人去冒充山匪吗? “当然会!”伍月肯定地点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占她这种穷人便宜的都是王八蛋! “那我就登记造册,防止其他人混进来。”伍星向来聪明,被这样一问,很快就找到了应对方法,“可以每人发一个木牌或者其他什么代表身份的东西。” “倘若周边城镇有无家可归的男人来投靠,你会继续收留吗?” “当然会!” “不限人数?” “不限!” 伍月叹了口气,对自己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弟弟又有了更多的了解,“如果有十万人来呢?” “十万?”伍星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来投奔,整个兰城人口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万罢了。” “怎么不可能?”伍月懒散的将半个身子依靠在身后的柱上,挑眉道,“随便来个外乡男子求助,说自己被婆家赶出门,你还能上门去求证不成?” “更何况,你若无偿的送那些男子吃食、土地,定然会引的更多男子被婆家赶出来。” “赶出去一个吃白饭的男人,换来一片不要钱的地,那些男人将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再交给婆家,不也一样么?” 伍星被她的话震住了。 她不是没脑子的人,所以更明白姐姐那些话的真实性。他是做的都是善举,但按伍月的话来说,怕最后要成了个恶人了。 怎么会这 分卷阅读37 样? 这世道对男子,就真的这般无情吗? 伍月见他神思恍惚,勾起嘴角,手里漫不经心的捏着自己绣着青竹的荷包,悠悠拉长了话音,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伍星眼前一亮,急切的上前挽着姐姐的胳膊,惊喜道: “什么办法?”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劳而获肯定不行,你必须得让他们等价交换,以工抵债。” “以工抵债?是让他们当下人吗?”伍星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不是下人,你可以让他们去做绣品、卖吃食、或者照看孩子,这些都是有报酬的。” 现在的男子很少有上街抛头露面的,街上的店面除了一些男人开的脂粉铺、绣坊,很少见到成年男子出门做生意。 如果弟弟真想让那些可怜人生活有所改变,一份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至关重要。 毕竟,下层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所以她的意思是,让伍星替这些男子提供一些工作岗位,钱不一定多,但一定是要男子能够做到的。 让这些平时只能照顾一家老小的男子,不至于彻底丧失家庭地位。 伍星眼中神采连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这事儿你不能出面,得交给大姐去做。”伍月轻轻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敲了敲,“大姐经商上比你有天赋,认识的能人也斌比你多,找她参与进来,这事才比较稳妥。” 而且,这事要是真运作出来,伍寒霜不可能发现不了。 大姐一旦知道了,不可能放任弟弟与那群匪人混在一起,白白坏了名声。 所以说,有一个能为大家遮风挡雨的大家长,是幸福也是苦恼。 伍星心虚的捻了捻身前的一缕黑发,犹豫的在原地徘徊了两圈,终于停站在伍月身前,娇嗔的晃了晃伍月的手臂,“二姐,我不敢。你替我说行吗?” 被他突如其来的撒娇恶寒到了,伍月慌忙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狠狠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眼角微抽,“也不是不行。” “那我现在就……” “星啊,你看我这荷包好看不?” 伍月怅然抬起自己腰间轻飘飘的荷包,适时打断了她激动的话。 “像我种‘一诺千金’,顶天立地的大女子,怎的荷包就这么瘪呢?” 伍星:…… 二姐,不就是一千两银子吗?何必呢? 怀着复杂的心情,和伍月一起到了大姐书房。 伍寒霜正在作画,这次画的是棵柳树,倒是有些逼真。 “大姐,星儿准备办一所私塾,专门招收贫苦人家男女稚子,想请你去教那些孩子们画艺,你能抽出时间吗?” ‘吧嗒’,伍寒霜紧握的毛笔掉了。 她目光灼灼的望向伍星,双手重重的在上好的榉木桌上一拍,激动道:“当然能!” 伍星茫然。 什么私塾?男女混合?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招收男子?这主意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姐弟俩怀着同样激动的心情对视着,眼中皆是火光四射。 伍月又状似为难的补充,“可是那些孩子都是清风山上的孩子,我觉得……” “不用你觉得!”伍寒霜眼带煞气的望向她,正色道:“英雄不问出处,那些人都是孩子罢了,他们是无辜的!” 不是山匪的孩子,她哪有机会去私塾当老师。 “可那些人的父亲从那匪山上下来,怕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供得起孩子……” 伍寒霜又是大手一挥,豪气道,“绣坊缺人,到时候星儿和我一起,看看有没有能让他们给他们分些零碎的活计。” 啧,大佬就是不一样,一开口就解决了好几千人的工作问题。 伍月一脸敬佩的冲着大姐比了个大拇指。 侧对着大姐的伍星,在半掩的袖子下,偷偷对着二姐比了个大拇指。 价值一千两银子的点赞。 出了门,伍星心甘情愿的掏钱,却被伍月推了回去。 “你明天去秦府,帮我把这钱给秦君。” 伍星愣住。 “这是我凭本事挣的钱,给我夫郎可不心虚。”伍月挑眉,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中介费了解一下? 要是没她的建议,哪怕伍星有十万两银子,估计玩不了多久。 伍星捏着姐姐递过来的这张银票,呐呐的问道:“你真要从军?” 上了战场九死一生,这他还是知道的。 “不然娶不上夫郎啊。”伍月无奈的摊手。 摸了摸弟弟因为沮丧而垂下来的脑袋,她又恶狠狠的说道:“等我到时候回来,我也学秦无双,不让你嫁给比我官儿低的!” ‘扑哧’。 伍星被她这话逗笑了,心中的伤感被冲淡不少,笑着摇头道: 分卷阅读38 “早点回来。” “会的。” 二姐有自己的路要走。 就像他,早前明知参与清风山的事,一着不慎就会将自己折进去,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参与了。 所以他不劝。 望着着姐姐离去的清丽背影,伍星又沉声重复了一遍: “平安回来。” 第21章 与此同时,秦家姐弟也发生了一场谁都没预料到的争吵。 秦无双虽是金科状元,但也暂时没有被女皇外派,反而是留任京城。她这次特意请了半个月的假期,也只是为了接弟弟回京。 恰好顺路跟了大皇女一起回来,临时的住处也由衙门一齐安排好了。 清朴的小院子虽然看起来不算太大,但屋内家具摆设却皆是花了心思的,让人住的舒适却又不过度铺张浪费。 这样的环境不知比她们曾经的住所好上多少。 烛光下的姐弟二人,温情地相对而坐,面前摆着几盘小食。 “君儿,这些年让你在家受苦了。” 秦君低头小口吃着青菜,这几日伍府里每顿的饭食有一大半都是肉,吃的他身上也长了不少。往常一年都吃不上的东西,这些日子险些吃腻了。 前些年确实有些难熬,但如今姐姐回来,他也心有所属。 日子不苦了。 秦君浅笑着摇摇头,夹了一筷肉放在她碗里,“姐姐这些年读书才更辛苦。” 前些年陆花月心越来越偏,甚至听闻夫子夸赞秦无双,觉得这是秦无双为了读书,伙同夫子在一起骗她。 十岁出头的少女,为了读书不得不背井离乡好几年,哪怕是今日成功衣锦还乡,她这些年经受的磨砺也绝对不是一般读书人可以比拟的。 “此番回来,见到你才想起来,我这一读竟读了十几年。” 夜色漆黑,散着光晕的烛光将秦无双刻板的轮廓柔和不少,她难得脸带悦色,打趣道:“若你是女儿身,怕早就中榜了,哪至于像我这般蹉!” 秦无双早早就在读书上显露了天赋,可其不为外人所知的是,她胞弟资质竟还远高于她! 过目不忘、智力超群,这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天赋。 可惜……是个男子。 “姐姐过于谦虚了。” 秦无双遗憾的端起桌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又道:“京城里不少儿郎都读些书,过两天你跟我一起回京,我便替你请个夫子。” 秦君顿住筷子,想起伍月今日下午说的话,面带红晕的轻轻提醒道:“姐姐,伍家小姐……” 说要娶他。 “你无需在意。”秦无双瞥了她一眼,夹了颗花生放在嘴里,“我是答应了她,但真等她拿了功名,你都要成老公子了。” “功名?”秦君呼吸微窒。 下午时他并不曾听到姐姐与那人商量的内容,只听到那人光灼灼的对着他喊‘等我回来娶你’,那时姐姐也并未出言阻止。 他以为姐姐那句‘官居七品’只是句夸大的气话,却没想到她真拿这事去为难那人了! 所以,伍小姐应了? 那岂不是婚期又要延后? “君儿,你年纪大了,还是早些成亲的好。虽然我答应在她跟着大皇女挣前程的时候不逼你嫁人,但你若是自愿,她也怨不得你。” 许是酒喝多了,又与至亲团圆,秦无双感慨的话变多。 她自顾自的低头倒了盏酒,没有发现自家弟弟的脸色僵住,念叨道:“若真能借她的势跟大皇女搭上关系是不错,但比起你的将来,我更希望你能幸福。” “若想在大皇女身边混得一席地位,免不了上战场厮杀。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几人回啊!” 这话说的秦君一头雾水,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伍家二小姐一看便是娇生惯养的主儿,真去了那些危险的地方,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这般指名道姓下来,真相呼之欲出。 “轰”的一声,霎时间,秦君头脑一片空白。 他犹听见自己涩然的声音,“她要上战场?” “是啊。无需刻意等她,京城里……” 余下的话,秦君通通没听进脑子里去,手中的筷子失魂落魄地掉落在桌上,却怎么也再捡不起来。 原来她的话是这个意思! ‘等我回来娶你’,竟是这样的一个‘等’! 想起那张明媚的笑脸,秦君心头微颤,若她果真此去不回,怕是他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她能不去吗?” “当然不能。”秦无双不满的皱眉,手中的举起的酒盏也顺势放下,训斥道:“此事罗大人亲自上门确定的此事,哪里是她想退出就能退出的,你当那些大人都是什么人?” 秦君喉头微动,目中的清冷褪去,满是悔意。 分卷阅读39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我讲的话?京城里家世品行出众的女郎比比皆是,你随我去一看便知,到时总能为你寻到合适的妻主。” 面对心不在焉的弟弟,秦无双心头浮上些许火气,却见到他黯然的样子时,又忍不住心头一软,“君儿,都是姐姐的错,怪我回来太晚。” 秦君挺翘的睫毛落寞的垂下来,在清俊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姐姐,你为何要这样对她说?” 秦无双被他这问题问的懵住,理所当然道:“门当户对,这不是应该的么?” “可你若是不回来,她也不曾嫌我家贫。” “这……男女自然不一样!” 秦无双烦躁的拿起桌上的酒坛,‘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酒,又‘砰’的一声在桌子上砸出一声巨响,发狠道: “昔日我只是个穷书生,你也只是贫家子,自然没有选择的余地。可现如今我有了官身,你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 “姐姐。”秦君将目光投在她放下的酒坛上,幽幽的望着她,“这些年可有遇到过心仪的男子?” 他今年已经十八岁,姐姐也二十有一,应当是有过的。 秦无双轻轻地擦拭着唇边酒渍,目中闪过幽光,却道:“不曾。” “姐姐,你还是一骗人就会耳根发红。”秦君理智回笼,冷静地盯着对面的女人,道:“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莫欺少年穷,是姐姐早些年最爱挂在嘴上的话。 可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却变成了欺人的那个。 秦无双面无异色地伸出筷子,夹起了盘子里的一颗花生,漠然道:“我就是这样的人。不仅眼界狭小,还连自己的生身父亲也不管不顾,是个无情无义的孽畜!” 前几天她回去找秦君,被陆花月知道她当了官。结果那女人第二天竟没脸没皮的缠上来,想摆她老太君的谱,简直可笑! 且不说那个家中她牵挂唯有秦君,就算是生育她的父亲,也不曾在她心中占据了多少分量。 那个险些断了她仕途的继母,竟还痴心妄想的想带着继妹继弟来找她依衬。 当她秦无双是任打任怨,毫不记仇的包子吗? 骂她是孽畜又如何? 现如今她的户籍已经不在陆家,又给父亲留了一百两银子傍身,给陆花月五十两银子全了早些年的养育之恩,于理于情,她都与陆家再无关系! “陆家的事本就与我们无关,姐姐不必自扰。” 秦君面颊清冷如玉。 该看清的他早就看清了,不会为此烦心。 可…… “她若有心娶,我便等她。” “不问归期。” 这话不知刺痛了秦无双哪点,‘砰’的一声,她愤怒的拍案而起,吼道: “你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在你等着的时候又有了别的心上人?你怎么知道等她功成名就回来,她的父母双亲还愿不愿意让她娶你?” “我告诉你秦君,不要太自以为是!” 桌子上的磁盘被震的啪啪作响,杯中的酒水也泼出了不少,其中有一些顺着桌缝,流落在了秦君身侧。 他看到那道水线蔓延,下意识躲避,唯恐这微黄的酒水污了这身白袍。 这件衣裳是伍星特意找了绣公帮他做的,原本腰身正合适,可这几天他吃胖了些,腰线变有些紧。 秦君还记得,那天伍月见到他穿着这身衣裳时,目不转睛的样子。 她感叹,秦君,你果然还是胖点好看。 她说,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可他的容颜在他人眼中,虽不是无盐,却也相差不多。 姐姐自然觉得他哪哪都好。可他明白,不会再有另一个女子,会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满心欢喜的觉得他好看。 伍月,才是独一无二的。 秦君缓缓笑了,站直起身,望向矮了他一截的姐姐,坚定道: “此生,非卿不嫁。” 君子端方如玉,清傲的背影被屋内的烛火无限拉长,逐渐淡化于虚无。 留下秦无双一人独自坐于桌前,心绪波澜起伏,脑海中浮现那个温柔俊俏的男子身影,不知为何,抓着酒盏的手竟有些握不稳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 落魄女儿与官家公子,隔着四五年时间,公子已嫁做人夫。 只恨太晚。 若是那人能如秦君一般等她,今日何至于如此憾然。 罢了罢了,随他吧。 秦君缓步回了自己屋子,内心却不如外边来的平静。 他先是在床边坐了许久,终于拿定了主意,翻找起自己的行李,拾掇了几件衣裳打包起来。 秦君有些犹豫的握住从枕下掏出来的十两银子,咬了咬牙,还是塞进了包裹里。 这十两银子也不知道能在外生活多久,因着要租房子,连带吃喝,怕是用不了一年就没了。 不怕,大不了他多挖些 分卷阅读40 野菜,一些总能过活的。 伍月战场,他就在附近守着她! 第22章 快马来报,边关蛮夷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发。 大皇女领命北上,清剿匪徒后无需回京,直奔前线。 这也就意味着,秦无双原本打算与大皇女顺路一同回京的想法泡汤,同时,伍月出发在即。 还好,大皇女心疼跟着她劳累奔波的将领们,纵使忧心前方战事,却还是强硬的为众将士留下了三日的调整时间。 第三日,伍府里来了位贵客。 身着一袭朴素袈裟的元宿大师,登门拜访,与她同来的还有那日伍月在灵玉山上见过的傻女。 “不知大师所来何意?” 对这位高深莫测的老尼,伍月心中多少存了些敬畏。 元宿和善的摇摇头,一手拿着佛珠,另一手抬起制止了伍月喊人上茶的动作。 “伍施主不必如此客气,老衲今日前来乃有事所求,还望施主海涵。” “大师您说。” 她欠了元宿一个天大的人情,只要力所能及,她会尽力相助。 伍月将颜色放在她身后的傻女身上,若是没猜错,这事儿应该和傻女有关系。 “阿弥陀佛!贫尼曾有所感,初雪和施主有缘,若能相伴可得双赢。今后你们二人皆可逢凶化吉,福星高照。” “初雪?” 元宿大师微微一笑,挽着傻女的胳膊温柔地将她拉上前来一步。 那女孩依旧身着破衣、赤着脚。 冬寒日里意升腾,脚下的青石板虽然没有结霜,可那股沁人的凉意,隔着鞋底也能感受得到。 可她却似乎丝毫不曾感受到这种冰凉,目光如初生儿般清澈,眼神晶亮的盯着伍月,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初雪开心的拍手,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花花,初雪卖花!” 她记得伍月找她买过花。 伍月微愣,立马把头摇成了波浪鼓,“不行不行,我马上就要随军北上了,不能带她。” 要是她还一直在家里,白养个傻姑娘也没关系。 可现在她要去军营,正常人都不一定能顺利活下去,更何况是个傻女? “施主不必担心。”元宿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初雪天生神力,只需让她跟着你即可。无需过多担忧她的安危。” 哪怕她上战场也要初雪跟着? 伍月难可置信的再次确认,“大师,若她要跟着我,只能也跟着从军上阵杀敌!” “善。”元宿大师笑容温和,语气却不容置否。 哎哎哎!眼看着这个顽固大师是说不通了。 伍月只好将目光放在一旁望着她傻笑的初雪身上,循循善诱道:“初雪,元宿大师想让你跟着我,你是不是不愿意啊?” 一般来说,面对这种诱导性的问题,脑子转不过来弯儿的傻姑娘肯定会点头说是! 却没想到初雪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了她好一会儿,忽然甜甜地笑了,脆生生地喊,“初雪愿意!” 伍月嘴角抽了抽,还真别说,小姑娘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这就更不能放她跟去战场上送死了。 伍月语重心长地劝道,“你要是跟着我,就得好久好久见不到元宿大师,而且说不定在也没办法回来灵玉山了——没法回家了!” 可大师喜欢四处云游,初雪本来就不经常见到,而且她对‘家’这个词没什么概念,所以这话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初雪很喜欢伍月。 所以元宿大师说让她以后一直跟着这个姐姐,初雪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样吧,你不跟着我,我就给你十两银子。” “跟!” “说不跟,给你二十两!” “跟!” “不跟就给你五十两!” “跟!” 傻姑娘可真轴。 明明在灵玉山上的时候还挺爱财的,怎么现在就不爱了? 伍月脑子默默拐了个弯,忽悠道:“那行啊,你进了伍府就算是跟了我,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个好差事,另外再给你留五十两银子,怎么样?” 初雪听完,默默抠着手指分析了好久,没弄明白伍月这话的意思,只好求助性的瞟了瞟身侧的老尼。 元素大师笑眯眯的看着,却对初雪的求助无动于衷。 人与人之间,讲究的是缘分二字。 她预感伍月和初雪有缘所以来这一趟,但缘分能不能续上就看她们自己的了。 没一会儿,初雪还是做下了决定,虎声虎气道:“跟你!” 虽然不明白,但只要坚定自己的意思就好了。 伍月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只好拿出了杀手锏了! “门口那个石狮子见到了吗?你要能举起来,我就同意你跟着我!” 分卷阅读41 伍府门前的大狮子重达数千斤,十几年前请了八位女壮士才搬来,普通别说把狮子举起来了,就是搬一下都够呛。 伍月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去试过,她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石像也纹丝不动。 元宿大师不是说初雪天生神力吗?总不会连块石头都搬不起来吧? 不会吧不会吧? 咳,虽说这块石头确实重了点儿。 伍月凭着不要脸的精神,终于难到了初雪。 伍府门口。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无措的围着石狮子转了好几圈,中途蹲下来试图将狮子举起来,却因为狮子太大,找不好使力点。 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初雪双臂环成一个大大的圆,摒气凝息用力一抱,一秒、两秒,那狮子竟的有所松动,被拔高了些许。 伍月目光放在地面与狮子底座的逐渐拉大的间隙上,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 可下一秒,‘扑’的一声,初雪手一滑,狮子又重重落回了地面,带出一声巨响。 呼,还好! 小姑娘不服气的鼓起了腮帮子,再次上手尝试,可每次才拔高几厘米,就会因为狮身太过光滑而脱手。 伍府所处的这条街虽然不是最繁华的一条,可来来往往的人确实不少。 因着石狮子摆在门口,眼见着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当街徒手般巨狮,不少人都凑过来看热闹。 “嘿,这小姑娘力气可真大!” “乖乖,这狮子得有五千斤吧?” “那可不!” 虽然只是微微离地,可初雪的力气,显然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畴。 堪比人形起重机! 伍月悄悄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疙瘩肉,不可避免的酸了。 虽然她有科学的训练方法,可以保证自己进步一日千里,可人体都有极限,她哪怕再怎么榨干自己的潜力,也绝对做不到初雪这种程度。 傻姑娘又一次尝试失败,委屈巴巴的盯着眼前的狮子,落寞的背影看的伍月都忍不住微微心软。 刚想上前一步去劝小姑娘放弃,却看到她头猛得一抬,身子后撤一步,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而后右腿骨凌厉的飞速向前方踢出,直奔石狮肚皮。 众所周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力气越大反震越强。 嘶,这不得撞个血肉模糊! 伍月倒吸一口气,转过头不忍直视。可预想中的哀嚎没有听见,却意外听到了石像处传来的细碎‘咔嚓’声。 同时,围观人群忽然爆发出阵阵喝彩: “小姑娘好样的!” “太厉害了!” 其中一个四十上下,身穿素袍的方脸严肃女人更是眼前一亮,低低叫了声“好!”,可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周围人的高喊中。 伍月僵硬地望去,镇守了伍府十几年的镇宅石狮,整个身体正中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石纹,恰好整齐的被分为两半。 它、裂、开、了! 宛若晴空霹雳,还恰好打在伍月头上,她也裂开了,“一、百、两、银、子!” 真当石狮子不要钱的吗? 伍月走到初雪身旁,热泪盈眶的拉着她的胳膊,“妹儿啊,腿没事吧?” 初雪傻乎乎掀起裙摆,露出了光洁的小腿,中气十足的回答,“没事!” 这条小腿瞬间劝退了一大半围观群众。来看热闹的小郎君们都捂着眼睛羞涩的逃跑了,年纪大的夫郎们则是一边抛着媚眼,一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这样一来,剩下还没走几个女子,就格外鹤立鸡群。 伍月顾不得理她们,眼泪汪汪的抱着石狮子。 不得不说,古代的东西就是真材实料,瞧瞧这狮子,多实的心啊!看起来就贵! 元宿大师一直在一旁围观,此时双手合十笑盈盈的上前,旧话重提,“伍施主,先前的话可还作数?” “虽然初雪不曾将石狮举起来,但这道石缝想来已经可以证明她的力气,施主可还满意?” “可真是太满意了……” 伍月抱着狮子耷拉着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大师,哪怕初雪跟着我去了军营,也不见得能一跟我分到一起,到时候也无法‘相伴’,你看……” 要不算了? 元宿大师还没再说话,那个一直默默围观的方脸女人,就已经昂首阔步的走到伍月跟前,目光炯炯道:“你是伍月?” 女人长相普通,虽然身穿简朴棉衣,言行也并无恶意,但身上从尸山血海中踏出来的浓浓煞气,却无处可藏。 眼前这女人绝对杀过很多人。 伍月下意识浑身紧绷,后背毛发倒立,却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警惕道:“是我,你是谁?” “罗阿三。” 嘶,这不是罗十七让她以后去找的人吗? 伍月身体微松,偷偷瞄了对方好几眼,却意外发现 分卷阅读42 眼前这人右袖不自然垂在身侧……似乎是缺了只右手。 罗阿三没有在意她的打量,眼神落在茫然的初雪身上,看了半天似乎看出了点门道。 随即她右臂背在身后,转身对着伍月平淡地道: “这小姑娘不错,若你将她带来,我封你做百夫长,让她入你麾下。” ?? 这就升官了? 原来带着初雪就能福星高照是这个意思? 伍月震惊了! 第23章 傻姑娘非要跟着的事儿定下了。 罗阿三随意提醒了一句,“明日卯时大军出发,你们今晚先去营帐里领一块铭牌,到时候跟进队伍里才不至于被误伤。” 如果没有合理的身份证明,罗家军可不会对这些试图混入军营的人客气。 伍月原本是打算直接跟着队尾后面走的,听到这话后冷汗都落下来了。这会儿已经已经大下午了,早点去把这事办了比较放心。 于是,她赶紧出城,急匆匆的望罗家军驻扎地方向赶去。 当然身后少不了两个小尾巴,初雪、荷花。 初雪跟来是没错,这小丫头已经暂时跟她绑定了。但是…… “荷花,你要干啥?!” 大皇女带来的八千将士此时正驻扎在护城河边。临近城门口的一个营帐前摆了张桌子,前面坐着个身穿蓝衣的矮个麻脸女人,脸上挂着笑,态度还挺不错的。 听到伍月她们是来登记报名的后,笑的更真诚了。 罗家军在战场上威名赫赫,可一到招兵的时候,百姓皆唯恐避之不及。能有人自愿参军,简直不亚于天降馅儿饼。 来参军的人识字的不多,一般都是由矮个女人代笔,其他人按手印。 伍月和初雪很快就搞定了。 刚准备走,却看到荷花那丫头傻乎乎的报上了名字,食指伸的长长的。 这是要造反呢!! 伍月炸毛了,连拖带拽地把人往伍家的方向带,“谁说你也要去了?你给我在家好好呆着!” 荷花猝不及防间被人扯走,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张桌子离自己越来越远。 执笔的矮个子女人也不意外,叹了口气,将毛笔放在一旁的砚台里,低头清点着手中的名册,看样子不打算帮忙出声。 毕竟若是有其他选择,军营并不算是个好去处。 “初雪不长脑子就算了了,你也不长吗?啊?!毛都没长齐还想去战场,滚回家孝敬你爹娘!” 荷花是家生子,母亲和父亲都签了终生契,是府里的老人,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 伍月出生后伍母想要给她选个玩伴,挑中了大她两岁的荷花。她们两人一同长大,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 伍月从现代回来后就将她的卖身契拿去官府消契了,现在荷花虽然身份上并不光彩,但确实已经不再是奴籍。 留着府里才是正解,不需要跟着她。 “小姐,家里还有我姐姐呢,不缺我一个。”听到伍月的骂声,荷花咧嘴笑了。 小丫头整个脚掌却立马牢牢扎在地面,身体迅速下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抱住了伍月的大腿,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小姐,你把我带上吧!” “带个屁!滚!” 一旁的初雪开心地拍着手,笑嘻嘻地学舌,“滚!” “不滚!”荷花倔强的抱着她的腿,任由伍月气冲冲的拖着把她又往前带了两步,毫不犹豫的大喊:“我就要跟着你!” 小丫鬟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圆圆的脸盘俊俏讨喜,乍一看起来比伍月年纪都还要小。 破小孩儿,搁现代还在念高中呢! 伍月看着她这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被气笑了,“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夫郎都没娶,不知道什么叫先成家再立业吗?等你有夫郎了再来跟我讲这话!” 荷花眼睛瞪圆,被自家小姐这不讲理的话哽住了。 两人一上一下都保持着沉默,初雪懵懂的看着她们僵持。 终于,荷花说了实话,“小姐,若能在军中搏个前途,我想让家人都脱了奴籍。” 伍月皱眉,微微有些失望,艰难拖行的步子停住,“等明日我让伍星上衙门把你们一家的奴契都消了,放你们一家出府,可行?” 若荷花今日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故意如此的话,她就损失几张契书成全她。 荷花却一口拒绝,“小姐你误会了,我爹娘在府里呆惯了,并未打算要离开。” “我自幼跟着您一起。识文习武都是沾了您的光,可奴婢的小外甥女今年已经五岁了,长大后不能读书,只能继续为奴为婢。” “奴婢不想着自己的女儿今后也是这样,所以想跟着您出来搏一搏,改换门楣。” 奴隶的女儿不能科举,哪怕脱离了奴籍,三代以内也不得考取功名。 这对眼界日益开阔的荷花 分卷阅读43 来说,无疑是件痛苦的事。 若是她能在军中立功,哪怕曾经为奴,下一代也可以是清白之身,还能将姐姐弟弟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彻底改变自己一家人今后的命运。 虽然更有可能的是,她悄无声息的战死,成为那尸骨遍野的荒原上的一胚黄土。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愿意成亲?” “是。”荷花绷着脸,坚定的点头。 嗤,果然是读书读傻了! 伍月脸上挂起一抹讽刺的笑,“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觉得你会是将,还是那些骨?” 改换门楣,说的好听! 真正能做到的人有几个? 荷花抱着伍月大腿的手僵了僵,头也微微垂了下去,低声道:“总得试试才知道。” 可这事试错的代价太大。 伍月沉默,“我不一定能护住你。” “我跟您一道练过一段时间武的,能保护好自己!” “决定了?” “决定了!” “嗯。” 荷花眼前一亮,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紧张的站在她面前,“小姐,你同意了?” “哼,”伍月冷笑,“我不同意有用?” 自己执意找死,别人还能拦得住? 荷花迟疑的捏了捏衣摆,小心翼翼的抬眼望她,“小姐,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 小丫头脸色肉眼可见的沮丧下来,蔫蔫的道:“不够忠心,不是为了小姐您才跟来的;不够听话,您让我走我不走。” 她不是个合格的丫鬟。 “哟,你知道啊?”伍月撇嘴。 荷花更沮丧了。 “不听话是真的,不忠心倒没有。” 伍月收了散漫的态度,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色道:“人都有私欲。你虽然有私心,但对我没有隐瞒,这就没有不忠了。” 最重要的是,荷花一个小丫鬟有这样的胆气,真是难得! 换做其他丫鬟,拍是一提到参军就能溜个百米远。 伍月笑道:“回来后,让你娘给你挑个好夫郎!” 荷花狠狠擦了擦红红的眼眶,咬着牙重重点头。 第24章 天还未亮,伍府一行人便已出了门。 城门外,乌泱泱的罗家军早已整装待发,只待卯时一到,即刻行军。 眼见着她们三人岔进了队伍里,跟着大军一步步向前走,直到彻底离了视线,伍星和伍寒霜才怅然离去。 今日大皇女启程,新任的县令司明以及秦无双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也都早早起了床前来相送。 两位身着官服玉树临风的大人坐在马上,由马奴牵着马,缓步跟在队伍的后方。 十八里相送不至于,但再怎么着也得送个两三里地出去。 司明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眯起,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姿态闲适,端的是一派风流。相比起旁边严肃刻板的秦无双,长相招男子喜欢多了。 看着旁边垂头丧气的好友,司明摇头晃脑地打趣道:“你这是昨夜和哪位公子秉烛夜谈去了?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还真是难得一见。” 这话不假,认识一年多了,她还是头一次见秦无双这么颓废的状态。 秦无双强勾了下嘴角,眼中带着浓浓的倦意,随意的摆了摆手,“不过是有些认床,睡得晚了些罢了。” 要说认床,她们从京城赶来的这一路,住宿条件不见得比这里好,也没见秦无双疲惫成这样。 怎么偏偏大皇女走的这一天是个这样的表现? 司明眼中闪过一抹晦涩,心下猜测不停,唇边噙着的笑意却丝毫不减。难道……秦无双私下偷偷联络大皇女了? 司家乃书香世家,历代来出过好几个名满朝堂的大儒,虽然她只是一个旁支,却也受过不少家族恩泽,在读书方面得了不少便利。 平民百姓家买不起许多藏书,可司家祠堂里却供着许多珍藏典籍,供有天分的读书人自行借阅。 司明就是通过这些书册,在秦无双还未得势时成功与之搭上关系。 她自降身份接近一个寒门学子,自然是希望有所回报。 司明思绪一转,坐在马背上眺望着远方头绑蓝巾的将士们,不着痕迹的偏头试探道:“无双,你刚刚睡眼惺忪的样子似乎被大皇女见到了。” “啊?那岂不是失仪了!” 秦无双一惊,双腿下意识微微夹紧马腹,激的身下的黑马速度快了几分,一下子就超出了原本并排齐行的司明好几米。 不过这阵突如其来的晃动,也让秦无双昏昏胀胀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她揉了揉额头,假意懊恼的对着追上来的司明抱怨道:“若是大皇女在女皇那里贬我几句,让女皇对我印象不好,我可怎么办啊!” 这话倒是显得秦无双更在意女皇的看法,而不是大皇女 分卷阅读44 的意见。 难道她想多了? 司明桃花眼中波光潋滟,心下却闪过一抹嘲讽,“大皇女虽说做事雷厉风行,却绝对不是那种嘴碎的人,倒是不用担心这事儿被女皇知道。” 不过是个状元罢了,女皇现在沉迷炼丹都来不及,哪会去关注这等小人物。 “毕竟女皇年纪……”司明前半句话故意没说完,后半句话也留了一半,悠悠道:“我担心的是万一以后是大皇女……” 话没说全,但懂的都懂。 秦无双自然不是蠢人,听到这话后却勃然变色,手扶着马鞍,对着司明怒道:“圣上现如今虽是身强体壮,必然还能再执掌朝政数十年!” “司明,莫要再说这话!若再听到你这般言论,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罢,怒而唤人停马,掉头转身离去。 好一个忠君之臣。 司明嘴角的弧度不变,眼眸却深了深。她跟这秦无双认识一年多了,也知道这人性格刻板,却没想如今入仕了还这么顽固! 明知道女皇撑不了几年了,几位皇女都在蠢蠢欲动地想去争那个位子,却居然还秉持着忠君爱国那一套。 争个从龙之功,从此平步青云岂不快哉? 哼,不过这倒是让她确定了那傻子没有投靠大皇女。 “停下。”司明嗓音温和,唤着马奴掉头。 眼下已经为大皇女送行了三里地,任谁也挑不出错来,确实可以回去了。 望着远方黎明中的只剩下一个浅黄小点的背影,司明微微一笑。 哪怕拥有着战无不胜的罗家军又如何?稳定朝堂,终究还是要靠她们这些文臣。 忽然,林中侧边悄悄并行过来一道清瘦身影,投入她眼帘。 那人面容清冷硬朗,身上背着个蓝色的小包裹,脸色比之前稍暗,作的是女子打扮,乍一看还真有点像。 如果不是司明见过他,搞不好还真会认为这就是俊俏个女子。 这可是……秦君呐。 司明嘴角勾了勾,终于带上了两分真实的笑意。怪不得秦无双会这么苦恼,原来是因为弟弟不听话,想要离家出走。 可真是有意思。 前几日秦无双在府内休息的时候邀她去过一次,她也就是那次有幸见到了秦无双一直夸赞的弟弟。 怎么说呢,并不如她想象的好看,却很独特。 仿若一杯清茶,初品时平淡无奇,却余味悠长。 她也就不小心记住了。 司明喊来身旁一直跟着的一名仆从,指着前方的那道修长身影让她辨认,吩咐道:“画下他样貌去给守城的衙役过一眼。若再见他回城,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我。” 到时卖秦无双个人情。 至于现在,这小公子离家时间太短,还不值钱。 另一边,秦无双怒气冲冲地回府,挥退了所有要服侍的下人,这才在红木圆桌前坐下。 桌子上摆着壶温茶,里面泡着兰城特有的甘草,她连着往嘴里灌了好几杯,这才压下了胸中那股邪气。 本以为司明甘愿自请下放,是个淡泊名利的人,所以秦无双才愿意与她相交,甚至还想将弟弟介绍给她。 却没想到她竟也有这种心思,而且似乎并不是大皇女一系。 静坐半晌,秦无双擦了擦额上冷了的汗珠,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暗忖道:“还是早日出发为好!虽然翰林院修撰是闲职,但至少里面的那群老学究们都只忠于国君,没有这些明争暗斗。” 下定了主意,她急忙唤来小厮,“去将公子请来。” 小厮疑惑的看她,道:“公子不是一大早就随您一起出去了吗?” 秦无双:?? 第25章 大军每日都要走上五六十里路,一路上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没有其它歇息时间。 接连着十五日,终于进入到安乐城,到了北关附近。 大皇女下令稍作休整,让众人吃过午饭后得以小憩一两个时辰。 越靠近边关越冷,此地刚刚下过雪,地面上好看的白衣还没停留多久,就被无数只脚踏的斑驳不堪。 大军驻扎在一个山脚下,火头军架起锅炉烧起了滚烫的热水,白色的雾气扑在人脸上带来一瞬间暖意,却在消退后成了加倍的严寒。 离得不远不近的女人打了个哆嗦,又往围坐在灶台前的人群里挤了挤。 伍月也坐着在烤火,顺便揉了揉肿了一圈的小腿,直到腿上的酸软劲退了下去,她才吐了口气瘫在左侧神采奕奕的初雪身上。 真是羡慕傻姑娘一身使不完的蛮劲儿,赶路那么久愣是没见一点疲惫,整天傻乐。 无意种看到她悄悄探出了一条小腿放在荷花身旁,伍月不轻不重的拍了她的肩膀,懒洋洋地喊道:“别老欺负人家,你自己捏。” 对了,现在的荷花已经更名为伍荷,但地位却莫名低了一 分卷阅读45 筹,整体被初雪欺负。 比如老是偷偷摸摸抢伍荷的东西吃,或者让伍荷给她揉腿。 听到小姐的袒护,荷花笑道:“没事的小姐,初雪没欺负我。”说完笑呵呵地伸出手往初雪小腿上捏起来。 傻丫头开心的咧着嘴,示威似的往伍月肩膀上回拍了两下,疼的她只抽气,但到底没舍得扔掉这个人肉靠垫。 初雪身上那堆腱子肉,不捏上去根本体会不到有多硬。 伍月撇撇嘴地转头往左边看了看,伍荷的手都爆青筋了,捏的那叫一个费劲! 看她手都酸了。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随她们便就是。 锅里的水开了,围坐着的人被一人分了一碗热开水,捧在手里暖呼呼的。嘬一口下去,一股温意从喉咙传送到肠胃再到冰寒的四肢,便让整个人活过来了。 连着赶了十几天路的女人们身上的疲惫感消退,话匣子就打开了。 “可算要到了,老娘这几天快累死了。”开口的女人形容枯槁,面带倦意。 “这才哪儿到哪儿,等回去训练的时候才叫累。” “就是就是,跟着我们走了一路的那些普通人看起来都比孙娘你轻松!!” 伍月顺着她们的眼神望向远处成群的身影。那些大都是想要寻求庇护的小商贩,请不起镖车护卫又不想自家的货物被抢走,所以一路上就跟着她们,搭个顺风车。 北关冬天皮毛马匹便宜,来回倒卖一趟就能挣够一家人往后一年的生活费,所以纵是此地危险,依旧有人咬咬牙硬着头皮来了。 即使如此,这些也都是三三两两结对,孤身一人秦君就显得格外突兀。 可她们这群人离着军队少说也隔开有五百米远,伍月当然没那么好的视力,可以直接发现这个落单的身影。 耳边又起喧闹,伍月默默收回视线,这才发现身边的人竟然吵了起来。 先前开口抱怨劳累的孙娘被众人打趣后,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不是年纪大了嘛,身体不中用了。” “老废物,撑不了多久了。” 本是自侃,却被人如此恶毒的诅咒,孙娘脸色变了,愤怒的望向说话那人过去:“夏侯殷!你他娘不会说话就闭嘴!” 被唤做夏侯殷的女人身材挺拔,额心上一圈红痣,面色阴冷刻薄,一双三角眼看人时始终泛着凌厉的光,听到孙娘的话后,薄薄的嘴唇讽刺的勾了起来。 “你让我说我就不说?你以为你是谁?” 此时大家皆围坐一团,夏侯殷手里端着热水,就坐在孙娘正对面。 “呸!”孙娘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面带不屑道:“你她娘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在这儿什么大小姐的谱?你以为你说两句酸话就能重新高人一等了?做梦去吧!” 伍月诧异的望向斜对面,这才发现原来夏侯殷额上的不是红痣,而是一圈带着烙印的红疤,正中心似乎隐隐约约的写了个‘罪’字。 听孙娘这话,似乎夏侯殷原本的身份地位还挺高,大概是家人犯了什么重罪,导致她受牵连被充军了。 “身体不中用,牙尖嘴利又如何?” 夏侯殷眼中闪过一丝幽光,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才又嘲讽对面的人,“说不定都撑不到开春呢。” 开春时是蛮子们进攻最猛烈的时候,经历过几次战斗的老人都知道,只要熬过春天那一段时间,敌人就会退去,大家就大都能平安活着。 这之前的冲突也有,可都是些小场面,夏侯殷这话几乎就是在诅咒孙娘活不了两个月,是个人都忍不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孙娘气的身体发抖,‘嚯’地一声站起来,恨不得拿着手中的铁棒狠狠敲破她的头。 “夏侯殷,你敢不敢在将军跟前与我打一场?” 军营中不允许私斗,但如果私下有怨,却可以在将军的见证下来一场公平决斗。不过不论输赢,两方在打完后都要被再打二十大板。 可二十大板下去屁股上都得见血,第二天还得继续训练。所以一般没多少人会选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方式,大都是吵一架就完了。 由此可见,孙娘也确实气狠了。 可夏侯殷稳坐如山,三角眼不屑的往上翻了翻,讥笑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打?” “孬种!” “呵。”夏侯殷眼中闪过阴冷,将手中的土碗随手抛在脚边,从怀中掏出帕子细细擦拭自己细嫩的手指。 “我是怕脏了我的手。”声音黏腻,宛如一条阴冷的毒蛇。 听起来像是托词,可伍月却心头一寒,对这人的警惕缓缓升起。 她不是怕孙娘,她是真的怕脏了手。 这样的人若是在战场上相遇不足为据,可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怕是会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给队友来一刀! 恰好此时前方号角传来,一行人只好结束了这次争吵,再次启程。 身边的孙娘一路上还在骂骂咧咧,说夏侯殷是个 分卷阅读46 胆小鬼之类的。 伍月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满脸桀骜阴沉的女人,越看越有种违和感,一个罪臣之女还能有这么嚣张的底气? 若是真的如此,又何至于沦落到被流放的地方? 而且,她头上的‘罪’印……似乎也有点不真实? 第26章 安乐城不小,面积上有三四个兰城这么大,可常住人口却比兰城少了将近三分之一。 究其根源,还是北侧的蛮夷太过猖狂,时不时就会冲破城门,进入城中烧杀劫掠。 由于这么个不稳定因素,安乐城中但凡是有点家底的人家早就迁到别处去了。 所以秦君本以为自己要在客栈里住上几天才能赁上房屋,可实际上,他才刚在附近打听几句,马上就有人忙不迭的带着他去看自己的小院,很快就将住的地方定了下来。 等到两人在官伢的见证下签下契书后,带着秦君来的高瘦女人才松了口气,高兴地将自己那份收起来揣进了怀里,和秦君一同走出县衙。 她本以为秦君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子,当两人将文书拿出来才知道认错了。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以今年的形势来看年后定然不平静。在她家那个位置上,若是外边儿的蛮夷破城而入,这孤身一人的小公子但凡迟钝一点,怕是跑都跑不及。 可这到了手的银子,她到底还是舍不得让出去。 只好提醒道:“小公子若是能抽出时间来,最好去买条大狗,再添些防身武器。” 狗吠以得提醒,武器可防宵小。 秦君微愣,点了点头,虽然不甚理解,但还是暗自记了下来。 安乐城中面积甚光,基本上所有的宅屋都带有个小院,秦君租的这间也不例外,而且此处离北关城门只有二三里地,仔细听时,甚至隐隐约约能听到练兵场的‘嘿’、‘哈’声。 家里有两间房,一间是住房,里面的床虽然有些陈旧但还算结实。另一间是杂物间,似乎已经堆满了。 最让他满意的就是厨房里锅碗瓢盆俱全,不用再去采买。 秦君行李不多,只有一个水囊、一本账簿以及两三套换洗衣裳。回到房间后,第一件事情便将是裹在衣服里的钱拿出来。 看到那张一千两的银票,秦君微微一笑。 那日伍星来找他,一来就说:“这是我二姐给你的。” 他第一反应就是推辞,摇头道:“我不能收。”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能不能的。我二姐那人存不住钱,就当你提前替她保管着。或者说……你反悔了?不愿意嫁给她了?” “当然没有!” 秦君被伍星直白的话逗的耳根泛红,最终还是收下了钱。 而后,一路追着伍月来了北关。 轻抚着手中的画了图案的方纸,秦君心头浮上暖意,清冷的目中盛满温柔。 他此生,定然是要嫁与她的。 ‘笃笃’,敲门声响起。 秦君一惊,连忙收拾好行李,将钱暂时放在角落里的一个抽屉下面,这才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不过三十岁上下,面容温和,挽起来的发髻上别着一枝梅花,面上带着冉冉笑意,手里端着个粗糙地陶盘,盘中放着几块烙饼。 “我是隔壁的沈云,家就在你旁边。刚刚见这家当家的带你进来,猜是要搬来这里住了,所以特意来打个招呼。” 秦君顺着他的手指往右边望了过去,发现他指的正好就是隔壁的院子,还真是邻居。 “这大中午的,我猜你们也来不及吃饭,所以带了两块饼来,让你垫垫肚子。” 陶盘中的饼子散发着热气,一股淡淡的焦香传入秦君鼻中,勾的他肚子轻轻‘咕’了一声,发出了抗议。 他已经十几日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一路上都在啃干粮,刚刚忙着赁房子,也来不及吃点热乎的饭食。 再加上这位郎君如此和善,自然不好拒绝。 秦君望了望他头上的那枝腊梅,心下更添几分好感,笑道: “多谢沈郎君,我姓秦。” 听到他的声音,沈郎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盈盈的将盘子递了过去。 “原以为来的是个女子,我们孤儿寡夫的还在犹豫要不要来打招呼呢。没想到是个郎君,这就更好了。” 刚刚秦君穿的是女装,沈郎君离远了看不清楚。这会儿离近了看,再加上男女声音本就不同,所以很容易辨别出来了。 秦君微微一笑,双手接过烙饼,却发现另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随着他手中的盘子移动。 诧异的回望过去,居然是个五六岁的小童。 男孩不过五六岁的模样,白白胖胖的,此时正怯生生地躲在沈郎君身后,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饼子。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他肩膀一缩,连忙又躲回到父亲身后,不敢再和秦君对 分卷阅读47 视。 沈郎君慈爱的将手背在身后,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这是我家小儿江寻,天生不会说话,所以胆子比其他小孩小一些。” 这话说完,江寻又默默探出半个脑袋,眼神渴望的望向秦君手里的盘子,悄悄咽了下口水。 这么机灵可爱的孩子,没想到居然是哑巴。 秦君蹲了下来,晃了晃手中的盘子,轻轻一笑道:“江寻想吃吗?” 却不想,小孩却抬头望了望父君,然后摇了摇头,又退回到沈郎君身后。 沈郎君看到江寻拒绝后,笑着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小江寻马上就眉眼笑开了,开心极了。 随后他才解释道:“小寻以前经常吃不饱,这两年随着我来了安乐城才过上些好日子。可因着以前的日子,他即使饱了,看到食物却还是忍不住想吃,我怕他将自己吃坏了,每日都克制着他。” “秦公子拿去吧,来之前我们已经吃过了,他这会儿不饿。” 被父亲这样一说,小江寻仰着头,脸上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沈郎君回了他一个笑。虽然来安乐城的路上有些坎坷,但好歹他和寻儿都撑过来了,眼下不用再看公婆冷眼,还能时不时见到妻主,日子已经越来越好了。 秦君虽然不知道二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却不妨碍他对这对父子的好感越来越多。 “院子里有石凳,沈郎君先进来坐一会儿吧,我将饼子换个盘子,等会儿再还给你们。” 沈郎君含笑点头,道:“不急。” 不过这对父子还是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一块大石头,表面甚是光滑,一旁放着几个石头充做石凳。 不是主人家王大娘抠门,而是因为蛮夷若是入城,一番打砸下来,再好的东西也保不住,还不如就用着这些朴素的物件,反而能一直留下去。 秦君将灶上的火点燃,烧上热水,端着洗好的盘子出来,又翻出衣裳里地几块糖,一起拿了出去。 这糖是秦无双买给他的,似乎是将他当了小孩子哄,直让秦君哭笑不得。 想起姐姐,秦君薄唇轻抿,心头浮上些愧疚,却并没有后悔。 反正姐姐现在估计快到京城了,正事忙起来,应该也就忘记他了……吧。 收拢起思绪,秦君将糖块递给沈郎君。糖果好消化,小孩子偶尔吃一块甜甜嘴也没什么。 “安乐城的糖可没有南边的甜。” 沈郎君果然笑着接了,拿起其中一块递给了身旁乖巧坐在石凳上的小儿子。 小江寻将糖果含在嘴里,眼睛亮晶晶的,望向秦君的眼神立刻亲昵了起来,甚至还主动抬头冲着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秦君失笑。 看着秦君慢条斯理的吃的面饼,沈郎君疑惑的问道:“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未曾婚配,怎么跑来这安乐城了?” 未婚配的公子发髻与已婚夫郎不同,所以纵使秦君看起来年纪似乎不小了,也很容易被人看出来是位不曾出嫁的公子。 秦君敛眉,道:“寻人。” “寻人……”沈郎君眨了眨眼睛,“寻的是位女子?” 秦君正小口的吃着烙饼,脸上微有些不自然,却没有否认。反正他被打趣的多了,渐渐习惯了。 “是。” “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沈郎君笑眯眯的帮小江寻擦去嘴角的口水,没有多问,心下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想到这附近的情况,他还是善意的劝道:“若是你有多的银钱,最好还是去远一些的地方租个地方住,这附近真的不安全。” 秦君微微皱眉,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听到这种提醒了,“沈郎君为何这样说?” 等这位邻人将原因说了,秦君略一犹豫,可眼神望向不远处的城门,还是摇了摇头,道:“多谢沈郎君好意,我还是不搬了。” 他想离她近一点。 沈郎君没有多劝,温和地笑了笑,“那也再好不过了,毕竟我一个男子带着孩子,在这附近真没几个能说的上话的,有了你便多了个伴。” 这下换做秦君对他有些好奇了,“您又为何住在这附近?” “一方面是因为这附近便宜。” 沈郎君笑眯眯的拦住江寻探出的小爪子,将石桌上盛着糖果的盘子往里推了推,然后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另一方面,是在等我妻主。” 看着脑袋耷拉着的小团子,秦君眼中闪过笑意,浅声道:“想必沈郎君与您妻主的关系一定很好。” “确实不错,所以我只要住的稍远一点她就要埋怨。” 小江寻都这么大了,这沈郎君和他妻主竟然还这么黏乎吗? 秦君手中的第一块烙饼还没吃完,却莫名感觉嘴里被强行塞进了什么东西,甜的齁的慌。 却又听到沈郎君叹了口气,“老是说什么离得远了时间不够用,非要折腾够了才肯走。” 折、折什么腾? 分卷阅读48 秦君耳根‘腾’的一下红了。 不、他不懂,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还好沈郎君想着秦君是个尚未出嫁的公子,笑眯眯地话锋一转,又道:“罗家军内虽然纪律严苛,但每个月初九都会放个半天假,允着将士们轮流来安乐城逛一圈。” “若是秦公子你要等的人不曾随军出战,可以时不时去城门看一圈,说不得就能见到了。” 秦君脸色热意仍在,却默默记下了沈郎君所说的日子。 初九。 第27章 对于住在安乐城里的人来说,城门口的那面墙只是第二道防线。第一道是往北再走几里的北关。往日里要是有小股蛮夷来袭,大都能被拦在北关外。 罗家军就驻扎在安乐城与北关之间。 这回大皇女带来了八千余人,另有四方人马从各地汇聚而来,现下北关足足聚集了十万大军。 这么多人全称为罗家军也不合适,因为除了五万精锐将士是罗家死忠以外,其他人各有阵营。 伍月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掀开帐帘出门一看,到处都是身穿铁甲、头戴红盔、手持红缨枪的女人,路过的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沉肃。 空气中的气味杂乱熏人,远处传来一两句高声训斥,但随着下一秒的解散口令下达,声音就被兵士们的欢呼盖住了。 感受着这种熟悉的集体氛围,伍月眉梢染上了轻松的笑意,内心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抬头望了望昏暗的天色,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两分。 “得赶快去罗将军那里报道。” 她也是赶路这段时间才知道——罗阿三竟然是三品安北将军,在北关已经呆了二十年有余。 据说,这位将军曾立下壮志,要屠尽天下蛮夷。 通过两个守门兵士的搜查,伍月一掀开帐帘就见到了女人高大落寞的背影。 罗阿三听到脚步声后缓缓回头,扫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地从腰间的红绳上抽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竹牌,丢进她怀里,稳声道:“听说你擅长隐匿?” 隐匿?罗十七说的么? 伍月眨了眨眼,手脚麻利的接住令牌,重新站直了身体,认真道:“除此之外,拳脚也很厉害。” “厉害?” 罗阿三撇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当年她右手没断的时候,只论拳脚她在这罗家军中自认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毕竟是小姑娘,年轻气盛倒也是正常。 看伍月还想解释,罗阿三随意地摆了摆手,“十七既然说你擅长隐匿,那你一定在此有些过人之处。” “丙三组现在归你管,待她们白日里训练结束,你就给她们讲讲经验,我有空会去旁听。” “是!”伍月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倒不是不愿意教别人,主要不知道干这事儿有没有什么好处。比如,干得好升官之类的…… 罗阿三看出她的态度,鹰眼微眯,“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伍月立马矢口否认,然后笑眯眯地拱手道:“罗将军,若是我能训练处一支奇兵来,有没有什么奖励?” 罗阿三眼神莫名地看了伍月一眼,她在罗家军这么久,头一次见到这么胆大的兵。 什么都还没干,居然就敢跟她讲条件了? 新鲜。 罗阿三略一沉思,道:“若是你口中的奇兵能在下次战斗中显现出用场,我就升你为千夫长。” 千夫长是九品。 “没问题!”伍月眼前一亮。 虽然‘显现出用场’这话太宽泛了,但只要伪装做好了,偷袭这块她肯定能拿捏的死死的! 罗阿三皮笑肉不笑的又补上一句,“做不到的话,这百夫长你也不必继续当了。” 伍月:“……” 虽然不怕但还是有点心塞是怎么回事。 第二日。 每组的将士都有自己早已划分好的地盘,伍月带着的丙三组亦有划属。据说这组上任的百夫长不久前死在了沙场上,不过这组人倒也没乱。 白日里训练,上午是刀枪棍法,下午是扎马步加打拳,都是基本功,伍月看两眼就学的差不多了。 傍晚时分,临近解散,伍月号令众人围坐起来,开始传授自己的独门秘诀。 想捣乱的人也有,不过被狠揍一顿就听话了。 “想伪装自己,首先要因地制宜。处在不同地貌和季节下,我们需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以北关来讲,正面是平原,侧面山林众多……” “若是在林中穿行,用长树枝在身后挥扫,能以一人走出数十人的痕迹……清理脚印可以用……” 站在人群中的女子声音清脆响亮,虽然身材并不魁梧,但整个人身上却散发着火热的活力。 罗阿三站在队伍最后方静静听着,面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背在身后的左手却下意识在右臂上轻轻敲击,思 分卷阅读49 索着这些东西的可行性。 不得不说,还真有点意思。 若真照伍月说的来,得多找些染坊染些衣裳。不过这些花费比起它们能起到的作用来说,不值一提。 罗阿三微微点头,暗道:“看来这小丫头的百夫长能保住了。” 恰好此时,伍月基本讲完了理论部分,抬眼看了一圈,发现罗阿三后连忙兴奋地小跑到她跟前。 “将军,我以后能带大家在周边查看一番吗?这样才好最充分了解环境,以后作战时也能派上用场。” 军中不能乱跑,若是未得批准就到处乱溜达,说不定要被抓起来砍头。但不论是隐匿还是偷袭,都得实地练一练才能真正理解。 “可以。”罗阿三看了眼这群见到她后噤若寒蝉的人,点了点头。 甲乙丙三个阵列都是罗家的死忠,不怕随意叛变。 但她还是交代道:“不许靠近营帐、粮仓、火头营。” 伍月不假思索答应,笑眯眯的道:“好嘞!” 这些都军中重地,她懂。 不过罗阿三今日过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看看伍月表现的。她可记得,有个力气极大的小姑娘跟着伍月来了。 丙三组的百来号人,一对上将军凌厉的目光,全都慌忙把头低下去,不敢与之对视。 唯有一双清澈懵懂的眼睛,始终傻傻的瞪着这边。 罗阿三嘴角轻勾,伸出左手晃了晃,对着乖乖蹲在地上的初雪喊道:“过来,跟我走。” 伍月满脸惊愕,抗拒道:“罗将军,初雪她是……” “我知道。”罗阿三冷冷地撇了她一眼,“所以她不适合跟你们一起训练,不是吗?” 好像有点道理。 于是,伍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初雪欢天喜地得跟着罗阿三屁股后面走了。 眼神都没给她留一个。显然很喜欢罗阿三。 呸,小白眼狼! 伍月惆怅的叹了口气。 毕竟初雪的智商异于常人,短时间看不出来,但长时间在纪律严苛的军营里,还真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突然闹起来。 早前伍月没想到这一茬,可后来行军路上和她相处下来终于意识到了,初雪虽然看起来懂事,但真的只有十岁左右稚童的智商。 可要将这傻姑娘交给这位罗将军,她也不怎么放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这将军有个什么特殊爱好啥……嘶,越想越不对劲! 伍月皱了皱眉,忽然有点后悔把初雪带来了。 这时,身边忽然凑过一个浓眉大眼的女人,乐呵呵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子,这小姑娘估计要走大运了!” “大运?” “我早些年曾有幸见过将军的女儿——罗绮小将军。这小姑娘和罗绮小将军长相有三分相似,气质更是像了五成。” “可十年前罗小将军疏忽之下死在了蛮夷首领忽尔日手中。罗将军为了抢回爱女的尸身,也断了只右手。所以,罗将军极有可能爱屋及乌!” “原来如此!”伍月放心地吐了口气,。 “对,肯定就是这个原因!多和她处处,万一人家飞黄腾达了,我们也好沾沾光!” 不是,等等!谁跟你‘我们’啊? 伍月忽然一脸懵逼的望向说话的人,“你谁啊?” “丙四组的百夫长,江清流。” 那女人挥了挥手里的木牌,笑容猥琐的拍了拍胸脯,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喊我江姐就成。” 伍月:“……” 谁要跟你一家人!! 第28章 江清流这个人怕是不懂得脸皮为何物了。自从那日训练休息后认识伍月,每天都会眉开眼笑的过来跟她打招呼。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丙三组与丙四组又刚好相邻,伍月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战友’,但每天都在想把江清流踹飞的想法从未消失。 主要就是江清流那张嘴太贫了。 转眼间,伍月已经在军营中待了有大半个月了,她也了解到每月初九就是大家出去放风的日子。 恰好明天就是初九。 午间,伍月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吃饭。 百夫长勉强算个小官儿,其他人都自发离她好几米远。至于伍荷,这丫头每到吃饭时间都会被初雪拽去开小灶,偶尔也会给她带回来点儿野味吃。 也不知道是初雪去哪儿找的。 这时,江清流抱着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蹲在伍月旁边,笑呵呵的开口了。 “妹子啊,我看你应该早就及笄了吧。你来这里你家夫郎都不会担心的吗?” 伍月继续自顾自的大口嚼着米饭,眼神专心的盯着碗里的肉,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反正以她这些天下来对江清流的了解,就算她不说话,这货也能自嗨下去。 果然,江清流猛的一 分卷阅读50 拍脑门儿,恍然大悟道:“哦~你还没有夫郎啊。” 呵,演技浮夸。 伍月冷笑。 “真是太可惜了,你要知道啊,女人有夫郎和没有夫郎那日子过得可完全不一样。”江清流摇头晃脑,遗憾的不得了的样子,然后骄傲的挺起胸膛,“你看我,浑身上下清清爽爽的,是不是跟那群浑身臭汗的人不一样?” 伍月被她扯着衣袖,不情不愿的回头看了一眼,再看看远方那些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兵士们。顿了顿,赞同道:“是不一样。” 格外一马平川。 江清流一看伍月这认同的眼神,立马就来劲了,高兴的往伍月旁边挪了两步,道:“这可都是我夫郎的功劳!” 伍月:“……” 揉的少,所以平? “他给我准备了好几套换洗的衣裳,嘱咐我勤换洗。我每个月初九将衣服拿回家,他洗干净就会再给我送来。我夫郎说了,女人出门在外一定要干净清爽!” “确实。”伍月赞同的点头。军营里像江清流这么干净的人没几个,这也是她愿意听着江清流说话的原因之一。 如果江清流像其他兵那样刚靠近就能把人给熏闭气,还一直往她身边凑,她肯定早就一脚把人踹飞了。 能有夫郎在身边,说实话,她还真有点羡慕。 伍月又扒了一口米饭,随意地问道:“你是安乐城人?” “不是。”江清流摆了摆手,春风满面的说道:“我夫郎舍不得我,所以带了孩子搬来安城,还一定要我每个月初九都回去陪他们。” “哎,男人啊,就是麻烦。” 伍月一噎,嘴里的白米饭突然就不香了。 不吃了! 她算看明白了,江清流这货来找她就是为了炫耀的。 专杀单身狗,夺笋啊! 江清流丝毫没有影响了别人的食欲的愧疚,反而继续炫耀道:“我每次回去啊,他都非要烧上一大桶热水让我洗澡……” “哦。 ”伍月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洗个澡而已,有什么好秀的。秦君也在她家烧过水,四舍五入等于给她烧过洗澡水。 呵,一点都不羡慕! “你们这些没有夫郎的人啊,是体会不到‘洗澡’的乐趣的。”江清流笑得得意忘形,口中‘洗澡’二字,音调格外的重。 对她这个略带猥琐的笑,伍月忽然就反应过来了。 淦!鸳鸯浴! 停车! “呵,我这种没有夫郎的人,跟你没话说。”伍月白了她一眼,站起来往不远的竹筐处走去,将手里的碗筷丢了进去。 “怎么会没话说呢?” 江清流跟在她身后,也把早就吃空了的碗丢了进去,然后笑嘻嘻的跟上前揽住她的肩膀,道:“真要说起来那话可就多了,特别是妹子你那个‘伪装术’,可真是厉害啊!” “嗯哼?” “妹子你每次讲这东西的时候不都是在操练结束后吗?我们丙四组的人想跟你们一块听,你看行不行?” 绕了半天,江清流终于道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伍月挑眉,手指在腰间那块代表百户的竹简上摸了摸,不可置否道:“你还挺有眼光。” 她这段时间除了教人基础伪装之外,还教了这些人被抓住后如何挣脱、反击以及逃跑,那全都是实打实的保命技巧。 有不少其他组的在北关战场上混了许多年的老油条,路过时看出了其中价值,现在每天晚上还会偷偷跑来学。 可一旦伍月要带着丙三组的人去其他地形的时候,这些人就没法跟着了。 江清流也是眼馋这些东西的人之一,她咧嘴一笑,“妹子你教的都是好东西,咱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伍月点点头,也没有拒绝,“这事儿你要自己去和将军说。” 江清流脸色一僵,其实她想让伍月去说。虽说已经在这北关混了十多年了,可要让她自己去找将军,还真有点怂。 “妹子,能不能……” “当然不能!”伍月转头看向她,笑地露出了八颗牙齿,道:“谁让我是没有夫郎的人呢。” 天道好轮回! 伍月得意的轻哼一声,抖掉了江清流压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大步往前走,回到了自己的阵营。 江清流:“……”头一次恨自己嘴贱。 可是眼看着下午的训练又要开始了,她也没时间再和伍月讨价还价。回到自己队伍前犹豫半天,江清流跺了跺脚,终于打定了主意。 一个人不敢,多拉几个人不就行了! 她再去找几个百夫长。 下午的操练结束,伍月站在人群中传授今天的新内容,不出意外的看到不远处江清流正拉着几个人商讨。 伍月收回目光,微微勾起嘴角,摸了摸身上的身份玉牌。 不出意料的话,升官的事儿能往前提一提了。 分卷阅读51 第29章 傍晚时分,江清流和其他几位百夫长鼓起勇气一起向将军身边的卫官提了这件事。但卫官禀告后,罗阿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一群人只好气馁的回了各自的帐篷。 一夜时间过去。 初九。众人翘首以待的放风日终于到了。 几乎是天刚亮江清流就跑去了大门口登记,然后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砰砰’,长街巷某间小院子的门被人敲的震天响。 “快开门,我回来了。” 身穿蓝色羽丝锦长袄的沈郎君惊喜地打开了门,望见门口站着的女人时,眼中闪过温柔的笑意,“妻主。” 江清流笑容灿烂的推门而进,迅速将门合上后,一把抱住了自家夫郎,开心道:“玉儿,我好想你。” 沈郎君娇嗔的在她腰间掐了一把,低声道:“小声点,寻儿还在睡。” “好好好……” 而后二人的说话声音便小了下来,只剩江清流偶尔的发出的一两声傻笑。 隔壁的传来的动静,正在吃早饭的秦君也有所察觉。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吃饭的动作连忙加快了两分,随后手脚麻利的将家事处理好,换上那套月白色的长袍便去了安乐城北门。 若是有休息的兵士出来,必定会从北门经过。 秦君脸戴面巾站在城门口的大榕树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一个个观察出来的人,试图找到他想要见的那人的身影。 军中人数众多,他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上伍月,只能用这个最笨的法子。 可他要等的人,却被罗阿三唤走了。 将军营帐中,罗阿三盘坐在蒲团上,身前是一方雕着苍鹰方形案几,几张白纸被潦草的拢在矮桌子上,看不清纸上具体写了什么。 女人锐利有神的目光落在了对面坐着地伍月身上,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丙四组、丙七组和乙五组的百夫长很认可你。” “哦?是吗?”伍月故作惊慌道:“将军,小的绝对没有结党营私的想法!” “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罗阿三平静的拆穿了她的目的,“想当千夫长没问题,但前提是将应做的事情做好。” “你所讲的那些脱困手段以及绳结的系法确实不错,但若是教的人多了,迟早也会传到蛮夷那边。这些东西不用太多人掌握,管好你自己手下的人就醒了。” 伍月怏怏的低下头,失望道:“是。” 本以为多带些兵的事儿泡汤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罗阿三又忽然道:“丙四组、丙七组和乙五组暂时交给你负责。” “嗯?” 伍月惊喜地抬头,正好对上了那双含着浓浓恨意的眼睛,阴森地寒意传来,惊得她身体下意识紧绷,右脚向后撤了一步。 不过还好,那股恨意不是朝着她而来的。 罗阿三冷漠的收回眼神,道:“蛮人最近这段时间可能会来偷袭。你带着这些人,把你昨天说的那些陷阱布置在围栏周围。但这段时间内,除了这些人,再不准其他人旁听。” 作为大皇女座下的得力将军,罗阿三的地位远比伍月想的还要高,消息灵通性也不是普通将士可比的。 昨天有探子来报,蛮人蠢蠢欲动,最近已经开始集结兵马了。 伍月眼睛微亮,她来的大半个月一直都在训练,还没有真正参与过战斗,这回估计要真刀实枪的上了。 “是,将军。”声音洪亮,气势十足。 战功战功,不战斗怎么立功? 搞事情搞起来! 伍月摩拳擦掌的走出营帐,准备回去认真盘算一下怎么抢人头,原本出城逛逛的想法也被打消了。 可她脚步刚一转,就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初雪拉住了,傻姑贼兮兮的看了周围一圈,手指放在唇边,低声道:“月月,看洞,秘密!” 说完,扯着伍月就往军营驻地的边缘走。 “啥?”伍月一脸懵逼的被她扯了个踉跄。 “有洞!”初雪左手拉着她,右手认真的在伍月面前画了个圈,“月月看。” 伍月以为她是要拉自己去玩,丧气的被她带着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商量道:“雪啊,姐姐今天很忙,没空陪你玩捉迷藏。要不你去找伍荷?” 初雪抗拒的摇摇头,洁白的小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就是不肯撒手,拉着伍月向前走的速度又变快了。 “有空了,有空了!初雪你轻点,我手腕都要被你捏碎了!” 伍月欲哭无泪。 不是没试过挣脱,但是面对眼前的大力小萝莉,结果……呵呵。 还好目的地距离这里并不远,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眼前是一层一人多高的围绕着整个军营的荆棘围栏,围栏边是一圈半人高的杂草,风一吹,杂草微微飘动。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甚至连最近的一个帐篷 分卷阅读52 都隔了五十米远。 “初雪,你要我看什么?” 到了这儿,初雪就将伍月的手撒开,大步走到围栏前的某个位置,双手迅速拨开草丛,然后眼巴巴的望向了伍月。 伍月眼神一凝。 眼前赫然是一个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的小洞。 从洞中看去,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现在这么个大白天都很难看清里面的情况,可以预想,如果是晚上有人暗地约在了这里传递消息,就更难被人发现了。 伍月第一反应就是:有奸细从这里出入。 此地位置隐蔽,周围又鲜少有巡逻兵——至少她和初雪这一路来都没见到过几个人。 伍月俯下身来检查了一下篱笆处的缺口,虽然乍一看像是某些动物咬出来的,但还是被她发现出一些人为的痕迹。 检查后,伍月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头问道:“初雪,这事你跟将军说了吗?” 初雪乖巧的摇了摇头。 伍月诧异,“你现在天天跟在罗将军屁股后面,为什么不跟她说?” 初雪懵懂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委屈道:“不敢拉。” 初雪说话不连贯,很多时候想说的意思表达不出来。虽然罗阿三对她很好,可她不敢把罗阿三拉来。 伍月理解了她的意思后,一口老血卡在了嗓子眼里。 不敢拉罗阿三,就来欺负她……夭寿了! 小傻子都学会欺软怕硬了! 不过这事儿性质确实挺严重的。伍月带着初雪往回走,准备将这事报上去,路上却无意中遇到一个人。 那人额头中心有一圈红痕,眼角处有些青紫,与伍月擦身而过时,目光阴狠的在她身上扫过,又很快收回。 伍月愣了愣,忽然想了起来,这不是那个被流放来的夏侯殷么? 围栏处出现缺口的事,罗阿三知道后让她们不要声张,随后似乎暗地里做了一些安排。 伍月也没有去关注后续的事情,而是勤勤恳恳的练着自己的兵,带着众人挖一些坑、放一些铁钉之类的。 既然罗阿三说会有蛮人突袭,那么这些陷阱的主要作用就是提醒。 五天后,随着一声刺破夜空的尖叫响起,陷入沉睡中的将士们立刻被惊醒。 无数人穿好红盔,拿起手中的武器便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帐篷。 鲜红的火光一瞬间撩遍了整个战场。 ‘噗嗤’一声是长矛刺入身体的声音,倒下的有敌人,也有己方的悍卒。 最原始的血肉相撞在这里无数次出现,野蛮、粗鲁、毫无章法,但却充满了对生命的赤诚。 这也是伍月第一次直面这原始的、血淋淋的战场。 蛮人的第一波突袭很快以失败告终,但留下的满地尸体却始终让人触目惊心。敌人撤退,体力尚好的人默默打扫着战场。 伍月清点着队伍里的一百来号人,少了两个。 但丙三组里活着的人显然都心情很好,回到帐篷休整了一会儿后,讨论了起来。 “百夫长教的东西真是好东西!好东西啊!” “我刚刚一不小心被对面的蛮子把脖子掐住了,还好前几天伍百夫长教了咱们遇到这种情况怎么挣脱,要不然怕是我这条小命儿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其中一个从军不久的姑娘欲哭无泪道:“我以后一定认真听!” 这姑娘也遇到了刚刚那人说到的情况,但她自己没能挣脱,是被其他人救下来的。 一群满脸血污的人兴高采烈的讨论完后,又踏实的摸了摸硬硬的床板,发出了感叹。 “活着真好。” “谁说不是呢。” 夜色褪去,晨光铺在了结着血霜的地面上,往常这时早已练的热火朝天的兵卒们,此时依旧沉睡在迷人的梦乡里。 伍月静静的坐在帐外,盯着不远处山头上正在慢慢爬起的太阳出神,微黄的光芒洒在大地上,重新带来来一片祥和宁静。 帐后绕出来一个高大的女人,大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乐呵呵的撞了撞伍月的肩膀,调侃道:“怎么?被吓住了?” “没有。” “没被吓到还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江清流撇了撇嘴,显然不信。 伍月白了她了一眼,眼神重新放回到山尖上,淡淡的道: “我只是在看,太阳什么时候会升起来。” 第30章 看太阳升起来? 江清流随着他的目光向远处朦朦胧胧的野山看去,不解道:“不是已经冒头了吗?往常卯时末就全出来了啊。” “嗯。”伍月敷衍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多做解释。 江清流嘿嘿一笑,收回目光,“小姑娘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会害怕也是正常的,我又不嘲笑你,没事的啊!” 伍月平静的重复道:“没怕。” 小姑娘蹲坐在矮矮的木阶上,双手抱着膝 分卷阅读53 盖蜷缩成一团,头上散乱的发髻随风微扬,看起来孤零零的。 江清流起床后无意中看到她这幅模样,心软了软,特意跑过来陪她。所以即使伍月极力否认,她也还是不信。 “好好好,不怕不怕!”江清流哄小朋友一样在她头顶上拍了拍,安慰道:“战场啊,死人是正常的,咱们只要保证自己能活着就行了。” 伍月白了她一眼,懒得再回她。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呢,足足三天才缓过神来。后来一次一次的也就习惯了。” “有时候遇到危险了我就会想,夫郎和孩子还在等我呢,我得撑下去!所以要是害怕的话,想想你的在意的人,慢慢就没事了。” 伍月沉默了两秒,回头问他道:“你知道我这次得了几个耳朵吗?” 军内以敌军右耳计量每人的功劳。 每斩下敌军一只右耳,可得十文钱赏钱。攒够一百只,除了赏钱外还可以升任百户。总的来说,杀人越多奖赏越多。 听起来很容易,可若是己方与敌军人数相差无几,平均每次下来,一人能拿一两只耳朵就不错了。 更何况有些手快的老油条还会偷偷去抢别人的功劳,刚上战场的兵,肯定抢也抢不过别人。 这次蛮人偷袭,派出来的人并不多。打头的只有三四千人,后面的两三万的兵马见势不对也早早就撤了,所以这次江清流都只抢到了两个。 即使伍月在某些方面教的东西确实不错,可江清流对她的认知,依然还只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小姑娘,真觉得她武力值有多厉害倒也不至于。 不过为了保全她的面子,江清流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比出了一根手指,道:“一只?” 伍月微笑,“十五只。” 江清流手指僵在半空中,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疑惑道:“我听错了?” “不,你没有。” 世界顿时安静了。 见到江清流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伍月满意了,伸出爪子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习惯就好,慢慢就没事了。” 江清流:“……” 过了好一会儿,江清流深吸了口气,摸着自己胸前破了个口子的衣服,目光中含着满腔怒火,道:“这道口子是刚刚被我对面的那人划破的,再差一点刀就要戳进去了,你知道我那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因为刚刚把江清流怼到了闭嘴,伍月这会儿心情很好,顺手剥开刚刚从地里揪出来放在身边的白茅根,甜滋滋地放进嘴嚼着。 “想把对面那人弄死?” “不。”江清流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我想到了我夫郎。” 伍月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一针一线替我做的衣裳,却被那狗贼给划破了。下次回去被她看到,肯定又要心、疼、我了。毕竟,是这么危险的位置呢~” 江清流声音忽然欢脱了起来,状似无意地望向伍月缺了一块的袖子,掩面笑道:“哎呀,忘记你还没有成婚了呢。” ——来自恩爱狗的暴击。 呸。 一点都不甜。 伍月面无表情的吐出了口中的白茅草,双手握在一起,捏得咔嚓作响,猛地扑到了江清流身上。 “哎,哎哟!你这是恼羞成怒!” “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修理完江清流,天也大亮了。 几千顶帐篷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细碎的脚步逐渐被大家响亮说话声盖住,前往训练场的路上,喜悦的情绪几乎弥漫到了每个人身上。 每次大战结束后,都是军队里纪律最松散的时候,一群人高兴的聚在一起。 训练场上,丙三组的人布置的陷阱有奇效,罗家军因为提前得了提醒,伤亡比预期的要少,所以队里的九十八人都得到了五十文的奖赏。 伍月更是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领到了两百文,另外还有一个代表‘千夫长’的竹简。 可高兴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北关关卡处又有战鼓声垒起。 “砰砰砰!” 蛮夷去而复返了! * 昨天晚上北关处的战鼓,安乐城里住的近的人都听到了。 住的久的人都清楚这鼓声代表什么意思,三快一慢代表正在交战,六声重鼓代表胜利,最糟糕的就是五快一慢,那代表蛮子冲破了北关城门,随时都有可能打进安乐城来! 长街巷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提心吊胆,直到后来听到那六道鼓声,大家才终于放心,慢慢睡了下去。 然而现在,远处‘砰砰砰’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虽然微弱,却砸在了每个人绷起来的心上。 沈郎君躺在床上,轻轻拍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江寻的背,虽然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寻儿睡吧,睡醒了你娘就回来了。睡吧,睡吧……” 小孩 分卷阅读54 子困意大,很快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秦君清冽的声音响起:“沈郎君?” 开了门,沈郎君警惕的望了望四周,连忙将他拉进了屋。 秦君跟着他慌乱的脚步,走进了沈家堂屋。等沈郎君将门关上,他才疑惑的问道:“沈郎君,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这鼓声似乎有些奇怪,怎么往常没有听过?” “这可是催命鼓。”沈郎君叹了口气,将这鼓声的来历解释给了他听。 “竟然是这样!” 秦君惊诧,心下有些后怕。 他这些日子里就在院子里看着伍星交给他的那本账簿,本子上的字他已经全都认识了,虽然之前算术方面略有薄弱,但这一个月苦心研究下来,已经进步很大了。 毕竟伍星说过:这账簿是二姐的,你将这东西学好了,以后才好替她打理田产。 目的说起来有些羞人,可秦君现在对算术的理解确实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眼下这间屋子的租金并不高,一个也才一百文而已。他还打算过些日子出门看看,能不能找些在家做的账房的活计。 计划安排的很好,可这鼓声却突然让他意识到,这里确实离北关太近了些。 “沈郎君,这长街巷里大概住了多少户人家?”秦君突然问道。 沈郎君面带愁绪得看了他一眼,道:“加上你我,这条街上住着的人家不超过十户。” “什么?”秦君愕然,“可这街上白日里做生意的都不只一二十人啊?” “她们都是白日里带着货来这里,晚上就带了东西回城南,平时不住在这边。即使只住在这里的,只要听到这鼓声响起,便都连夜逃出去,在外面住上三五天才肯回来。” “不信你出去看看,只怕这会儿整个长街巷,就只剩你我了。” 秦君呆了半天,他之前还以为沈郎君说的蛮夷破城而入是最糟糕的情况,估计很难遇到。 谁知这竟然是常态! 秦君心惊道:“你与你妻主关系这么好,可这里如此不安全,她为何不让你搬走?” “不是妻主不让我去,是我想多省些钱来给寻儿治哑疾。”沈郎君苦笑着摇摇头,眼神落在了床榻上睡着的小江寻身上,黯然道:“寻儿的病是后天得的,大夫说还有救,但……” 她们家现在一贫如洗,暂时负担不起寻儿的药钱。 话还没说完,‘砰砰砰砰,砰!’五快一慢的鼓声在二人耳边响起。 北关城门破了!蛮子冲进来了! 第31章 沈郎君刹那间面如纸色,慌忙抱起了床上的江寻,喊道:“快,快跟我进地窖!”声音由于太过急促,险些破了音。 秦君步履慌乱地跟她身后,沈郎君将墙角处的一块薄薄地石板掀了起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口子上架了个木梯。 见他们二人先下了地窖,秦君手撑在洞口上犹豫了一下,“我回去拿样东西。”说完折回了自己院子。 他那日被王大娘提醒,想着孤身一人住在外面确实不安全,就去铁匠铺做了柄匕首,现在正放在他枕头底下。 这一来一回,也不过才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地窖向下挖的大概有两三米的样子,横向却足有三四米长,角落里堆着不少杂乱的木柴,看样子是特意掩人耳目的。 沈郎君抱着江寻,三人一起躲在了最深处。 不多时,长街巷内渐渐喧哗起来,地面上隐隐约约传来蛮人怪异的呼喝腔调,同时还有一些重物被掀翻而产生的巨响,可以想象得到这群蛮人定是在到处肆意破坏。 慢慢的声音在他们头顶上方响起,院子里似乎来了几个蛮人,直接拿石头砸开了堂屋门上的锁,隐约间还听到灶间盘子‘噼里啪啦’摔在地上的声音。 隐藏在黑暗中的三人呼吸越发弱了下去。 秦君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黑漆漆的窖口,右手握着匕首紧张的悬在胸前,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层薄汗。 “这家也没人,晦气!” “呸。穷鬼,用的一点好东西都没有!” “走吧走吧,赶快去别处看一看,再晚好东西就都被别人抢走了。” “走走走……” 而后院子里的杂音逐渐小了下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也渐渐消失。 就在地窖里三个人提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下来一些时,入口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声。 地窖口被他们在里面锁住了,所以即使外面的人发现了这个口子,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打开。 果然,外面传来一道女声的咒骂,随即就是大石头重重砸在窖口上方的声音。 沈郎君呼吸乱了,死死抱着小江寻,江寻被父君的情绪所感染,也紧张的瑟瑟发抖,还好小孩子不会说话,所以倒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嘭、嘭……” 几声过去,入口处的用 分卷阅读55 来做掩饰的石板上已经开始出现裂纹。 秦君望着头顶上方忽隐忽现的光芒,心猛的一跳,咬了咬牙,强撑着发软的双脚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绕到了木梯后方,手中的匕首在黑暗中反射出幽冷的寒光。 “哈,开了!” 窖口上方的瘦弱女人得意地跳了下来,刚下来后就立刻警惕的拿着马刀在自己一周划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偷袭时,才悠悠地掏出了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中黑暗中亮起,那女人现在与秦君只隔了一个木梯,只需要将火折子稍稍向前送上一分,就能立刻发现他。 秦君冷静地站在原地,双目死死盯着那道火光,哪怕额头上的汗珠落进眼眶也一眨不眨,只等女人走过来,他就立刻动手。 然而下一刻,更深处却传来男人低低的啜泣声,是沈郎君! “哈哈,果然有男人!屋子里只有男人和小孩的衣服,我就知道你们跑不了,肯定是躲起来了!” 女蛮子立刻被这声音吸引,头一转,提刀挥着火折子走了过去。烛光照在了蹲在角落里的柔弱男人脸上,露出他姣好的容貌。 “大元的男人长相果然娇媚!” 女蛮子惊喜道:“还好老娘把其他人都支开了,要是她们都在,怕是这好事儿也轮不到我了!” 这女人身形并不强壮,在蛮夷中是少见的矮子。 至于‘好事’,孤男寡女的能有什么好事! 秦君听到她的话后脸色一变,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紧,却不期然被一个软软的小团子抱住了大腿。 秦君右手一抖,差点就照着他刺了下去,还好被那个女蛮子的声音提醒。 “只有你一个人?啧,那个孩子被你藏起来了?” “不过不要紧,等老娘享受完,就去把那个小崽子宰了!” 秦君眼皮一跳,左手安慰地摸了摸小江寻的脑袋,悄悄将他推了开。 如果没猜错,沈郎君是想舍了自己来保护儿子。 “你饶了我吧。” 沈郎君无助的瑟缩在角落里,眼中满是绝望。洁白的脸颊在烛光下显得美貌非凡,勾的对面那女子看直了眼。 “乖乖,捡到大便宜了啊!哈哈哈,美人别怕,等我回去一定把你带上!” 说完,女蛮子找到地窖中存放着油灯的地方,轻轻一点,昏暗的空间便亮堂了。 好在秦君所处的那个角落是死角,掩在黑暗里,完全让人看不清,反倒是小江寻露了一半身子在外面。 那女人随意的扫视了一圈,看到了小孩后奸笑一声,反而放心下来,将马刀丢在身后,狞笑着朝着沈郎君扑了上去。 “啊——” 就在这时,一柄利刃狠狠插在了女蛮子的脊背上,而后又被拔了出来,再次戳了进去。 反复数次之下,那女人瞪大了眼睛、满身鲜血的趴着沈郎君身上,再也一动不动。 半晌,再无任何动静。 沈郎君眼中含着泪,迅速将压在身上的尸体推开,抱着跑过来的江寻‘呜呜’哭了起来。 秦君虚脱的靠在墙上,双手不住颤抖着,右手更是因为刚刚用力过大而产生了一阵阵痉挛,指尖上粘着的湿滑血液,一滴滴落在了地面上。 听着父子俩抱头痛哭,他深吸了口气,抬头闭上眼睛,硬生生的压下了眼中的湿意,低声道:“先不要哭,还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再回来。” 沈郎君立马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抱着江寻大颗落泪,连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散去了许多。 不多时,上方果然传来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看样子是地上那女人的同伴回来了。 “胡又,你个瘪犊子哪去了?首领让我们赶快杀回去,大元国这些蠢猪们反应过来了!” 羊杰,也就是现在来的这个女蛮人。她刚刚不是没有见到胡又磨磨唧唧的样子,但她以为胡又是发现了什么藏宝的地方,不想被大家知道。 想着胡又娶了她弟弟,所以羊杰虽然发现了她的异样,但也没拆穿她,反而跟着其她人一起走了。 首领刚刚带着她们去附近扫荡了一圈,现在还没多少收获,可大元的兵士们已经开始进城支援了。 她们是去而复返,这才打了大元国一个措手不及。但为了不惊动罗家军,她们这一批人并不多,现在大元国的人反应过来了,再不走她们就要被包围了。 羊杰暴躁地冲进沈家小院,一眼就见到了左边墙角处破了石板,凑近窖口却只见到黑漆漆的一片。 羊杰皱着眉握住了手里的砍刀,站在檐上,低头大声呼唤道:“胡又?胡又在里面吗?” 声音传进了黑乎乎的地窖,却没有一丝回音。 羊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快速转身捡起院子堆着的松枝与木材,点燃后一把推进了地窖。 松枝扔在地窖里迅速燃了起来,连带着散落在周围的木柴也被点燃,一股令人窒息的浓烟环绕在幽暗的环境里,小火苗越烧越旺, 分卷阅读56 很快就将地窖里原本存着的木柴也都点燃。 三人被熏的眼睛眼睛生疼,呼吸也逐渐困难。 “我先上去看看。”秦君以手比划,示意焦躁的沈郎君和江寻先待在下面。 沈郎君焦灼的抱着江寻,抗拒的摇了摇头。那刚刚说话的蛮人肯定还没走,他们现在上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可地窖内的浓烟越来越大,再不上去,他们也一样难逃一死。 秦君俊美的脸庞被熏红了一大片,眼睛却清亮,他深深的望了沈郎君一眼,拢了拢袖子里的匕首,坚定地将手放在了木梯上。 站在窖口处的羊杰听到下面传来的动静,脸上带着嗜血的狞笑,双手高高挥起,看到下面爬上来的人头后,砍刀带起一阵狂风,直直劈了下去。 “不——”院门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 江清流双目欲裂,冲到自家屋子门口,还没来得及看清地窖里的人是谁,就见到那个狞笑着的女人劈下的动作。 还好,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矛‘嗖’地一下从江清流耳边擦过,‘锵’地一声砸到了蛮子手里的砍刀上,将刀撞开了一两米远。 恰好保住了将要爬出来的那人的性命。 江清流腿差点就软了,眼眶红红的盯着震惊的羊杰,拿着兵器狰狞的扑了过去。 “狗杂碎,去死吧!” 伍月单手抓着门框喘着粗气儿,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可累死我了!” 蛮夷破城的那会儿,江清流双目赤红疯了一样往回跑,伍月看她状态不对,担心她出什么事儿就跟了在她身后。 谁知道这货平常训练的时候不积极,这会儿到了关键时刻窜比兔子还快,她愣是没追上,还差点跟丢了。 还好,赶在关键时刻救了人。 等气儿喘匀了,伍月气呼呼的往那个慢慢从地窖里爬出来的身影上一看,又一口气艰难地堵在嗓子眼里了。 “艹。” 爬出来的那人身材修长,嘴唇紧紧的抿了起来,鬓如刀裁,五官偏于凌厉,清冷而不可方物。 不是秦君是谁! 他怎么跑来北关了,还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一想到刚刚如果不是她来的及时,秦君就要就此殒命,伍月立时心头无名火起,烦躁地恨不得想杀人! 偏偏那人正跪坐在窖口处,正小心翼翼接过地窖下方人递上来的小儿,看都没看一眼门口这边。 伍月磨了磨牙,黑着脸去抢了江清流的对手。 江清流则立刻慌忙冲到了沈郎君身边,将他们父子紧紧二人抱住,哽咽道:“玉儿,对不起,我来迟了!” 沈郎君泪眼婆娑的趴着他怀里,这才敢放声大哭。 院子里,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伍月解决了对手,再看向秦君,这人现在呆呆的坐在地上,双目放空,一副傻了的模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 耳边传来一道含着怒意的女声,秦君不可置信抬头望去。 眼前人,竟是梦中人。 “伍月……”秦君喃喃道。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伍月本来还有些生气,但见到他脸上的血花时,心一慌,连忙蹲了下来,“受伤了吗?” 随即手掌抚上他的脸庞,轻柔的擦掉了那些碍眼的血迹,发现这血不是秦君的后,才心下稍安。 “伍月。” 秦君眨了眨眼睛,细长的手指搭在了女子的手背上,将她要撤走的手掌缓缓压回到了自己脸上。 “能再见到你真好。”声音有点干哑。 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了。死之前居然有那么点不甘心。 他还有没有嫁给她。 阳光下,丰神俊朗的公子唇边挂着一抹浅笑,身上溅开的点点血花,仿若一朵朵盛开的腊梅,清艳无双。 “真好。”秦君轻轻的说。 伍月被他握着手,盯着这张长在她心坎上的脸,刚刚明明想要呵斥他,现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清流安慰完夫郎孩子后,抬头一看这两人含情对视的模样,顿时眼睛瞪得老大。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沈郎君悄悄在腰间掐了一把,立马就闭嘴了。 “你……”伍月望着他,纠结了半天,小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秦君咬着唇,低头不语。 伍月愣了愣,脑中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秦君,难道是为了她? 可心底却涌上一股难以描述的喜悦,直觉告诉她,就是她想的那样。 秦君被她这眼神盯着,耳后不可避免的染上了红晕,小声道:“我腿麻了,你扶我起来。” 刚刚杀人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安全了,他反而站不起来了,连刚刚的匕首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伍月立刻乐颠颠地搭着他的肩膀,将人扶了起来,可将秦君扶起来后她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分卷阅读57 秦君以前对她的态度可没这么随意! 还没等伍月想明白,一只修长的手又悄悄挽上了她的手臂,两人间的距离被再一次拉进。 一股男子独有的淡淡体香,缓缓钻进了伍月鼻孔,勾的她心里发慌。 秦君淡定的挽着伍月的胳膊,笑着和沈郎君打招呼,“我院子里也乱了,我们先回去收拾一下。” 沈郎君擦了擦眼泪,见到秦君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也没有多问,道:“好好好,你先回去歇一歇。赶明儿我再好好谢谢你。” 要不是秦君,怕是他们父子现在已经惨遭毒手了! 看着身旁等二人走了还依旧目瞪口呆的妻主,沈郎君没好气道,“还看什么呢,嫌我不狗好看了?” 江清流立刻打了个激灵,谄笑道:“当然没有!玉儿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哼。”沈郎君刚刚逃过一劫,这会儿难得发了点小脾气,眼圈又红了红,“要不是秦公子,怕是我再也没脸见你了。” 看到自家夫郎伤心了,江清流立马将刚刚对秦君和伍月的好奇心抛之脑后,专心哄起了身边的人。 如秦君所料,他租的院子里也没比江家好多少,厨房里的东西被砸的差不多了,但还好一些木碗木盆还能用。 但床上铺着的床垫,还有一些衣服,却都被划破了。 回了秦君屋子,两人挽着的小臂不知不觉间竟慢慢向下滑,悄无声息间变成了手掌相握,而后又成了十指交缠。 伍月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像有上百只小鹿在她心上疯狂乱窜。 大姑娘牵汉子,这他爹的是头一回呀! 都到这份上了,不抱一回还能是女人吗?! 伍月咬了咬牙,刚准备下手,就被秦君拉到了床边,顿时心跳的更快了。 事情当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 秦君用空着的右手指了指床上的一套白袍,眉间染上了郁色,道:“这件衣服毁了。” 伍月收了收心,顺着他的手望了过去,发现床上的白色衣服已经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甚至还被火撩了一下,眼看着就不能穿了。 “要不,我再给你买一件?”伍月试探性地望了望秦君的脸色,然后又立马改口道:“好多件!” 秦君敛眉,捏着她的手紧了紧,“你说过,我穿这套衣服最好看。” 伍月心又是一颤,这身衣服是伍星帮着选的,秦君第一次穿时她夸了一句好看,自那之后,每次见到秦君都见他穿这件衣裳。 她还以为是府里给他做的衣服太少了,为此还埋怨了伍星一通,挨了伍星一记白眼。 却没想到,原因竟在这里。 这人,真是不论做什么都能让她喜欢。 伍月到他正面,将她的右手也牢牢的抓在了手里,满目赤诚道:“秦君,好看的不是衣服,是你!” 眼前的女子颜色俏丽,目光宠溺,圆圆的杏眼中仿佛永远都只有她一人,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鲜艳诱人。 鬼使神差之下,秦君竟对着那抹红吻了下去。 霎时间,春色满室。 第32章 双唇相触。 软软的唇瓣贴了上来,秦君清浅的呼吸撒在她的面颊上,额间发丝交缠,两人的距离从未如此接近过。 伍月大脑中一片空白,四肢僵硬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好。 然而下一秒,欺身上来的人双手缠着她的脖子,在她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轰’的一声,宛如一道烟火在伍月脑海中炸开,无数散落的星光洒在了她心上,自此再也难被割舍。 伍月后知后觉的探出手,想要加重这个吻,可手还没来得及放在秦君后脑勺上,怀中的人却软软的滑了下去。 “秦君?你怎么了?” 伍月慌手慌脚地接住他的身体,刚刚的欣喜瞬间被凝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她毛骨悚然的恐慌。 怀中的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可怕,一直以来的坚强外壳似乎在这一刻被打碎,露出显而易见的脆弱。 “大夫……对,找大夫!” 因着不知道怀中的人是不是受了什么伤,伍月也不敢带着他轻易移动,小心翼翼的将秦君放在了铺平的床榻上后,飞快奔向了隔壁。 却不知道,床上的人在她离开后,五指羞涩的勾了起来。 “江姐,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大夫?” “大夫?”江清流一愣,看了看自家夫郎。 “这关头附近肯定没有,如果真要找,那得往城南的方向去。” 沈郎君皱了皱眉,急切的问道:“可秦公子出了什么事?” 刚刚情况紧急,他也没有注意到秦君是不是受伤了。 “他晕倒了。”伍月焦急的在原地转了一圈,咬牙道:“我现在去城南找一个回来。” “来不及了!” 江 分卷阅读58 清流听着不远处的呼和声,捡起了院子里丢着的长矛,严肃地望向伍月:“我们该走了!” 她们刚刚到的这一会儿,蛮夷就已经准备要撤兵,眼下估计已经到了城门口,她和伍月如果再不回去,肯定要被当做逃兵处置了。 逃兵,斩立决! 伍月僵在原地。 还好沈夫郎及时解围道:“姑娘先别急,现在去城南也不见得能找到大夫。刚刚秦公子杀了人,这会儿许是因为太紧张脱力了。” “你们先回去,秦公子这边由我来照顾。” 伍月咬了咬牙,望着江清流催促的眼神,颓然道: “麻烦您了。” 战场上的交锋仍在继续,但安乐城北门的兵将却多了不少,眼看着蛮子即将被赶出城门,伍月二人迅速混了进去。 蛮夷穿着与大元国人不同,双方在战场上极易辨认,一打起来,伍月便把心中愤怒与不满通通发泄在了敌人身上,一杆长矛舞的虎虎生威,取了不少蛮夷的性命。 可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哪怕耗尽了体力,最后她也只拿下了二十只右耳。 天色昏暗,烽火渐消,这场战斗结束的也很快。冲进安乐城的蛮夷很快就回来,但似乎并没有带回来多少财物,收手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空旷的原野上,偶尔有成队的兵卒穿行,打扫着战场。 相距甚远的驻扎地里,七位将军陆续从主将营帐中走出,仅剩下大皇女与罗阿三两人。 上好的檀木红桌上摆着两盏烛灯,柔和的烛光将帐中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 大皇女元天凤负手而立,威严沉稳的面上透出一丝疲惫,等那些人都走出去后,她才缓缓开口道:“三姨母,此次多亏有你。” 大皇女的父亲是罗阿三的嫡亲弟弟,罗家护她甚多,因此她私下里叫上一声三姨母,并不出格。 “若不是您提前发现了奸细的行踪,怕是这次我军又要损失惨重了。” “此乃卑职职责所在。”罗阿三站在帐中的空地上,眼神淡淡道:“只是这奸细除了给蛮夷通报消息外,似乎还有些别的秘密。” “是有些其他老鼠的尾巴。”说到这时,元天凤眼中闪过一丝幽暗。 “三姨母便放心,这事后面交给我就是。” 蛮人会打回马枪这事儿,她们早有预料,甚至元天凤放了她们进安乐城,也是另有目的。 不过想着住在安乐城附近的这些人,早就有了警惕之心,听到战鼓就都立马溜得远远的。所以防止打草惊蛇,元凤英也就没有提前派人提醒那些普通人。 罗阿三点点头,漠然道:“那若是没有其他事,微臣就先退下了。” 元天凤瞻首道:“三姨母早些休息。” 看到罗阿三离去的背影,元天凤将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右袖处,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叹息。 三姨母光明磊落,战场上使敌人闻风丧胆,却没办法助她抵挡那些暗地里肮脏的阴谋诡计。 还好现在京城有了容华暗中相助,她才不至于彻底被动。 想到不久前容华给她传来的那封书信,元天凤忍不住背后冷汗涔涔。 信上说,三皇女在军中安插了奸细,意图构陷她谋反,让她务必小心。 恰好此时又得了罗阿三禀报,抓着了一些人的蛛丝马迹。元天凤才能将计就计,顺势放了那群蛮人进去,很快就找到了她们藏起来的所谓‘投诚之书’。 那书信上伪造了一系列合约,大意就是:如果蛮夷支持大皇女上位,则等她登基后,将赠一半江山予蛮族,以示诚意。所以蛮夷才这么容易被元天凤所打败。 这封书若只是被北关的将领们看到了,只会嗤之以鼻。但若是被女皇看到,定要再起猜疑。 说不定还会释了罗家的兵权。 想到这里,元天凤再次感叹自己的好运,还好她得了弟弟提醒。 不过……容华坚持独自一人回京,到现在也才不过才一个半月的时间,他竟已经能得知三皇妹的消息了吗? 这手段,未免也太厉害了些吧? 京城。 女皇近些年来身体每况日下,因此沉迷炼丹无法自拔,这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了。 殿内穿行的道人道童,地位甚至比一般的妃子都高。 那位不久前刚被找回来的七皇子,便是因为替女皇找了位德高望重的道人,才得了安平皇子的封号。 此时,安平皇子又带上父妃准备的一堆珍稀药材,悠悠地来了北冥宫。 北冥宫,便是这道人目前的居所。 还未走进殿内,便能闻到渺渺丹香,正殿里烟雾缭绕,乍一看还真有些仙气飘飘。 偏殿中间隔着一张帷帘,后面是老道居住的地方,外间则供人临时休息。 选在这里说话,外人就算想探听也探听不到。 身穿红衣的妖媚男子斜斜的靠在软榻上,狭长的凤眸似笑非笑,一眨不眨 分卷阅读59 的盯着对面的老道人。 声音慵懒迷人,道:“袁大师,半个月过去了,您是不是该将解释给我了?” 他对面的女人发须皆白,脸上沟壑纵横,看起来已经有七八十岁的年纪,但一口白牙却完好无损,且步履矫健,丝毫看不出来老态。 眼下整个大元国能活到七八十岁的的老人,简直一个巴掌就能数出来。而身体状态又这么好的人,除了袁大师,怕是再也没有了。 也怪不得女皇会这么相信她。 袁大师可怜巴巴的站在他身前,愁眉苦脸的拿出手中的双环玉,盯了半天道:“我的个七皇子诶,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老儿就是个江湖艺人,哪会算这么玄乎的东西!” “玄乎?”容华轻轻嗤笑,漫不经心的道:“你在女皇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起这个就更惨了,袁大师的一把辛酸泪简直抹不完,她是被容华说能顿顿吃肉骗来的! 一等到进宫她就感觉不对了,可这开弓哪有回头箭。她要是不张嘴忽悠,女皇一个眼神下来,她这条小命就没了。 “练练丹小老儿还能糊弄,可这推原回溯的事儿,我确实力不从心啊!” “别装了。” 容华的容颜在这身金边红袍的映衬下越发妖艳多情,可眼中却杀机毕露,道:“袁半月,若是你今日不能将她的来历算出来,别怪我无情。” 袁半月,知道她这个名字的人,怕都已经入土了。 袁大师心下‘咯噔’一声,震惊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呵。”容华冷笑一声。 前世烧遍了整个京城的大火,不就这位袁道人点起来的么。 哪怕他那时还被囚禁在天牢里,也依然有所耳闻。 “我对你的目的没兴趣。” 容华声音忽然又放缓了下来,道:“只要你告诉我,这玉佩的主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前世直到伍家因他而被悉数打入天牢时,也没见过伍月出现? 明明从始至终,这个人都是只存活于伍星口中——在他十七岁时神秘失踪。 最重要的是,她会不会对他的计划产生影响。 如果会…… 容华蓦地想起那日,那人从水中探头后茫然望着他,干净、茫然、无措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他最讨厌的亵渎。 ——他真的下得了手吗? 还好,袁半月后面的话,倒让他不必去做这个选择。 “她是谁不重要,但她对你将要做的事应当有极大帮助。” “其实,按理说她上辈子应该和你有一段缘分。”袁半月摸了摸玉环,叹了口气道:“但段缘分却似乎是因为她的原因断了。可能是早夭、也可能是她失踪了。” 容华单手撑着额头,直勾勾的望着她。 “许是怜惜这番错过,上苍给了你们一些补偿,让你们得以今世相见。” 容华眉头一跳,重活一次,上辈子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原轨道进行,唯有他和伍月不是。 难道真被袁半月说准了? “可是,纵然上苍给了你们这次机会,这也是有代价的!此生若是你们只是相互协作,定然能给这天下一个安顺太平。” ——安顺太平,有意思。 “可这缘分如果在这辈子续上了,怕是要生灵涂炭。为了天下苍生,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 袁半月长吁短叹,悲痛道:“眼下老道真是被你逼得紧了,这才不得不透露天机的。” 容华细嫩的手指动了动,灵动的大眼睛望着他,怀疑道:“真的?” “真的!”袁半月信誓旦旦,就差没抬手对天发誓了。 “那她,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吗?”容华樱唇轻启,问出了今天他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袁半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迅速被他遮了过去,笃定道:“没有!” 很好,只有他一人记得最好。 接回玉佩,容华施施然离开了。 京城位置偏南,哪怕是如今这寒冬腊月的时节,头顶上的太阳也闪耀的刺眼。 感受到身上阳光的温度,容华稍稍有些被影响到的情绪也渐渐消退。 缘分?不重要。 他此生,便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那些上辈子害死他们整个罗家的人,都得死! 容华走后,袁半月立刻瘫坐在了椅子上,一边拼命大喘气,一边扯着嗓子唤道:“石头,快给我倒杯茶!” “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帏帘后走出一个八九岁的女童,长的虎头虎脑,煞是可爱。 石头给老道倒完水,看她急匆匆的一口喝完时,还像小大人一样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师祖别慌,我们还有机会跑路。” ‘噗’,袁半月嘴里含着的水一口气全吐了出来,目瞪口呆的看向石头,“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跑路?” “师祖,你刚刚说的一看 分卷阅读60 就牛头不对马嘴,连我都骗不过。”石头煞有其事的说道。 “有这么容易被拆穿?” “对呀。”石头认真点头,“要是您之前真的是为了国家大义才不说的,那关于缘分那些话您根本没必要说啊啊!” “哈哈。你说的对,但也不对!” 袁半月仰天长笑,又伸手点了点石头的鼻尖,“去,告诉你师叔一声,咱们师祖孙俩又要跑路了。” “是那位教出了个状元的师叔吗?” “对,悄悄的,莫要让人发现了。” 等小童走后,袁半月望着正殿里供着的无量仙尊像,恭敬的拜了下去。 “这世道,确实该变一变了。” 第33章 军中纪律严苛,战事结束后便立即开始清点人数,防止有奸细趁机混入。 伍月这次带着丙三组立了个小功,虽然她自己也抢了不少人头,但能升到千夫长已经是极限。 其实她和初雪一起发现了奸细漏洞,按理来说也该有不少奖赏,但此事现在不易声张,所以这功劳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罗阿三暗暗记了下来。 等这事儿了了,初雪的那份是一定要争取的,伍月那份只是顺带的。 升为千夫长后,伍月的职责权限更大了。 同时她这次在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武力,也被罗阿三看在眼里。某日两人悄悄切磋一番后,罗阿三便默认了伍月重新教习丙组新拳法的事。 于伍月来说,这只是想要在军中尽快积累威望的手段而已。 做得越多,才能升得越快。 一想到秦君在不远处等着她,伍月就觉得心里软软的,呼啸的北风吹在身上也不觉得冷。 秦君和沈郎君在上次蛮夷事件过后,就被伍月和江清流两人赶去了城南,不准他们继续住在城门口。 时间一晃,一个半月又过去了 炮竹声声辞旧岁,腊月过后是新年。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 这一天晚上,有家眷在安乐城的兵卒们,都可以回家与家人一聚。 今日又下了雪。 傍晚时分,伍月从城外买了不少瓦罐汤,请了值守的姐妹们暖暖身子,随后就拉着江清流往城南走。 北门入口处,往常都是商贾聚集之地,晚上一向没什么人气,上个月又刚刚遭了战火波及,此时越发清冷。 一直走到城南,烟火气逐渐盛了起来,炮竹声‘噼里啪啦’从远处传来。 炮仗表层刚被炸开的红纸刚落在白雪上,就被步履匆匆的行人们‘咯吱’踩陷下去。 此时天色渐晚,不少人家都已经闭了门,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坐在一起吃着团圆饭。 家家户户门前屋檐上悬着的红灯笼随风轻扬,将一条街照了个透亮。 “卖冰糖葫芦喽~” 街角处出现了个举着一扎冰糖葫芦的女人,疲老的脸上挂着笑,一边走一边还在吆喝。 伍月目光落在那裹着糖浆的山楂上,停了下来,从怀中拿出了几个铜板,“大娘,给我来两串。” 江清流也连忙道:“给我也来一串儿。” “两位女郎应该是罗家军的人吧?” “大娘好眼力。”江清流乐呵呵夸赞。 大娘停下来,从稻草棒上慢悠悠地取下三串糖葫芦,笑呵呵地递给她们道:“今天不要钱,送给你们。” “使不得!”伍月摇摇头拒绝。 这老人看起来有五十上下了,本应是含饴弄孙的年纪却在除夕夜仍旧出来卖糖葫芦,一看就是生活窘迫的人。 “怎么不行?”卖糖葫芦的大娘笑眯眯的推开伍月递钱过来的手,道:“罗将军是咱们这的门神,你们罗家军是门神手里的兵,有你们在,我们才能安心。” “这两串糖葫芦就当是老婆子给你们的压岁钱。祝你们往后啊,日子红红火火,团团圆圆!” 长者赐,不可辞,更何况又是这么好的寓意。 两人只好笑着接受,“那多谢大娘了。” 江清流疑惑的问道:“大娘,这都除夕夜了,你怎的还不回去守岁啊?” “现在就回去了。”大娘笑起来后眼角的纹路都挤到了一起,看起来颇为慈祥温和,她指了指自己仅剩的几根糖葫芦道:“剩下这几根带回去给我小孙儿吃。” “那您一路小心。” “你们也是。” 两人一起回了江家,到家的时候,饭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秦君在江家里帮着下厨,大家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饭后小江寻眼睛亮晶晶的抱着两串糖葫芦,欢快的在院子里蹦跶。 江清流美滋滋的的喝了杯酒,“早知道你其中一串是给他买的,我就不要了。” 军中禁酒,她得趁今天除夕多喝几杯。 伍月敷衍的点了点头,悄悄望向秦君厨房里忙活的身影,眼里都是欢喜。 分卷阅读61 两家租的房屋和之前格局差不多,也是紧紧相邻。 洗完后,秦君和伍月要出门散散步,江家夫妇也就识趣的没有打扰。 院子后面是一道幽静小巷,平常来的人不多,巷子里的雪印都没有几个。 天上星点闪烁,两人月光的挥洒下静静的往前走,只听到‘嘎吱’的踩雪声。 关键时候,女孩子的脸皮得厚一点。 于是,伍月憨厚地问道:“秦君,你冷吗?” 秦君失笑,摇了摇头,“今日穿的厚,不冷。”声音清冷中带着丝丝温柔。 伍月不自然的摸了摸发烫耳朵,又道:“秦君,你来这里你姐姐知道吗?” “来的时候不知道。”秦君想了想,又道:“但现在应该知道了。” “啊?” “我给她捎了封信,眼下也应该到京城了。” “这样啊。”伍月后知后觉的摸摸脑袋,讪笑道:“我是不是也得给家里去封信啊?” 秦君轻轻一笑。 “没事,过两天我就给他们写。秦君,你也给秦无双再带封信。” “什么?”秦君愕然。 伍月步子停了下来,圆圆的杏眼在月光下浸满了温柔,郑重道:“等我到了六品,一定风风光光的娶你!” 秦君抿了唇,轻声道:“我以为你会怪我。” 怪他没有现在就嫁给她。 “不会。”伍月轻轻拉起了他的左手,莞尔道:“毕竟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一个是曾经的,一个是以后的。” “不过……成亲以后,我得比她重要!” 秦君望了望两人交叠的左手,脸上倏地闪过一丝红晕,轻轻点了点头,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两人虽然上次蛮夷入关时稍微亲密了些,但之后却再也没有任何出格的的举动。 倒不是伍月不想,只是每次出来的时间都太短了,又有江家这堆电灯泡在,想做点啥都没机会。 突然,伍月右手一转,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出现在他鼻尖鼻尖前。 “我也有份吗?”秦君笑着接了过去。 他以为都是买给小江寻的。 伍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催促道:“尝尝甜不甜。” 还好现在是冬天,糖葫芦被她在捂了半天也没化,在月光下依旧晶莹剔透。 一看就很甜。 秦君小时也曾对父君说过想吃,却被教训了不懂事,后来也就不想了。 也不知道后来父君对他的态度为什么变得那么差,险些将他当了仇人看待。 秦君轻轻咬了一小口,繁杂的思绪混着酸酸甜甜的味道被他一起咽下,笑着道:“甜。” “那我也要吃。”伍月一本正经道。 秦君看了看手里被咬过的糖葫芦,又望了望伍月摊开的空荡荡的的右手,脸色一下爆红。 这意思,岂不是要跟他共食一物? 犹豫了一下,秦君咬了咬唇,抖着手里的糖葫芦递了过去,“给……” “不要这个。” 伍月轻轻将他的手推了开,目光炽热的盯着他染了红的唇,慢慢压了上去。 糖渍在两人口中缓缓化开。 喃喃的低语从两人唇缝间漏出。 “确实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 糖葫芦甜不甜? 第34章 新年过去没多久,蛮夷的兵力越来越集中,攻势也一次比一次猛。 短短一个月内,大大小小的攻城战加起来足有上十次。 北关虽然说是有二十万兵力,但其中的十万除了在安乐城极度危机的情况下过来支援,其他时候都是待在不远的两座城池里修整的。 所以当最近的一次蛮夷出兵十万的时候,北关压力骤增。 罗阿三带着三万人马被遣往迎阵,原本要战的蛮夷首领叫乌鸟氏,可却临时换了人。 敌方阵前突然出现了个骑在马上穿着铁甲的矮胖女人,那女人腰间别着短刀,目似铜铃,凶神似罗刹。 一见到她,罗阿三目光中涌出滔天恨意,仅剩的左手将兵器死死握住,心中的怒火险些将她自己的理智碾灭。 “忽、尔、日!” 她在北关战场守了这么久,见到忽尔日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一次在战场上相遇,都会被这狡猾的蛮子溜掉。 十年了,这是罗阿三第一次在战场上正面迎上忽尔日。 此时,那女蛮子不知死活的上前猖狂叫嚣道:“首领特意派我来战,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手下败将啊!” “罗阿三,你女儿呢?哦,我差点忘了,她十年前就死在我手里了呢!” “既然如此,今日我好心一点,送你与你女儿去地下相聚!” 两军早已于平原之上对垒,伍 分卷阅读62 月带着丙组的人于后方待命,可即使如此她也是站在众人前面的,听到这人的嚣张话后,她眉头微皱。 虽说在伍月看来,罗阿三一直是个很理智的人,可杀女仇人就在眼前,不论是谁多多少少都会受些影响。 事实也确实如此。 罗阿三左手青筋暴起,紧咬的牙关中传来一丝浓烈的血腥气,双目也染上了猩红。 女儿的死了,却一直不能手刃仇人,这是她此生最恨的一件事。 偏偏这个敌人狡猾如狐,最擅长在战场上逃匿。今日这人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面前,其中必然有诈。 可这又如何,罗阿三一双鹰目阴沉地锁住对面那人,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哪怕死,她今日也定要拉着忽而日陪葬! 战鼓擂响。 两方士兵同时冲锋,刀剑碰撞与呼声呐喊在战场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绝对领域,凄壮而残酷。 战斗一开始罗阿三便骑上战马,带着一队精锐,一路势如破竹的冲进了敌方将领阵营。 可忽而日阵前叫嚣的厉害,一见到罗阿三冲了上来,立马掉头就跑,丝毫没有主帅的风范。 一番追赶下来,罗阿三越来越偏离大元阵营,追着蛮夷,朝着偏僻的方向越赶越深。 伍月无意中往这边扫了一眼,感觉不大对劲,想了想,大声呼喝道:“丙组的人跟我来。” 此时战场上呼声震天,能听到号令的人不多,最终也就只召集了一百多人跟着她离开。 走着走着,一群人就偏到了一片幽密地山林中。 伍月站在林前犹豫了一下,此处更接近夷人地盘,她不曾带人来过,而且这处密林看起来面积甚广,极其适合埋伏。 可偏偏刚刚罗阿三带着人进去了。 如果真有埋伏,仅凭她们这一百多人,估计都是送菜的。 就在这时,身后的士兵中忽然钻出来一个人,扯了扯伍月的袖子,傻笑着拉着她的小臂:“这、这边!” 这人扯着伍月,照着一个方向就往前走。 “初雪?”伍月诧异,眉头拧了拧,本来想停下,但忽然想起初雪上次发现奸细漏洞的事,于是随着她走了两步,将信将疑的问道,“你知道路吗?” “知道!”初雪憨笑着拍拍胸脯,脆生生地应道,“里面好吃的!” 好吃的? 伍月莫名想到了她偶尔让伍荷带给她的肉类,那明显就是大型动物身上的野兽肉。 大元附近的林子被她逛遍了,危险性不高,主要就是因为野兽没多少。所以有时候伍月也会好奇,初雪每次都从哪弄来的猎物。 眼下有答案了。 伍月嘴角抽了抽,又对初雪讲道:“罗将军刚刚进去了,但我们不确定里面有没有埋伏,你知道有没有一些安全一点又能方便我们找人的路线?” 要求有点高,但初雪澄澈的眼咕噜一转,自信的点了点小脑袋。 “有!” 沿路伍月越走越心惊,大队人马活动的痕迹太明显了,粗略数下来竟有四五百人的样子。 她伸手拦了拦初雪,不确定的问道,“这边刚刚有人走过了,万一她们回来怎么办?” 她们这一百多号人,最多也就以一敌二,打五是不可能打的过的! 初雪歪了歪头瞪她,又立马急匆匆地扯着她往前走。 得,别为难人家小傻瓜了! 伍月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赌一把,人家元宿大师都说了,她俩搁一起能双赢! 一群人七绕八绕,最终走到了一个山谷的顶端,山头上恰好挡着一块两人才能合抱起来的巨石,还没露头,伍月便听到了谷下传来的猖狂笑意。 “罗阿三,我说了,今天就送你下去跟你女儿团聚。” 这声音不就是那个忽尔日的吗? 伍月将初雪毛毛躁躁的头摁了下去,自己探头悄悄望去。山下是一条狭长的小道,两侧皆是高山。她们所处的位置比之高了一二十米。 左前方领头的是忽尔日,中间是罗阿三等三四百人,后面却又是一队蛮人。 罗阿三此时被包了饺子,正满脸黑沉的带着将士们站在中间。山林里不便骑马,所以她之前将坐骑舍弃了。 马可以丢,她手下的兵却不可以随便丢。她可以为了报仇而送命,却不能轻易连累了跟她这么久的姐妹们。 “忽尔日,你敢不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罗阿三沉声道。 “哈哈哈,手下败将,你凭什么跟我一战!”山谷下的忽而日得意的大笑,她被罗阿三压制太久了,每次战场上相遇,都被罗阿三不死不休的盯着,确实让她有些压力。 但这个压力,从今天开始终于可以摆脱了。 伍月仔细分析了一下山谷内的情形,忽尔日身边的夷人只有二三百人,但如果能够切断罗阿三与后面那四五百夷人的距离,罗阿三就能有一战之力。 伍月环视一圈身后的环境,当机立断道:“ 分卷阅读63 初雪,将这些树砸断!” 山下的太宽,石头砸下去也堵不上,不如火攻。 片刻后,就山谷内忽尔日还在得意的一吐胸中郁气之时,一二十棵着了火的树干一齐从天而降,瞬间将罗阿三身后的敌军拦隔开。 好时机! 罗阿三瞬间反应过来,立刻带着兵将们杀气腾腾的向前冲,怒喊道:“杀!” 山上的枯树依旧在被不停的往下丢。眼下寒冬刚过,北方初春时树枝干燥,山顶上的那些树几乎刚被点着,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再加上伍月还时不时令人将火树往敌军人群里砸,一时间后面包抄的那群人被乱了阵营,确实被拦住了好一段时间。 忽尔日见势不对,转身又带着一小队人往丛林深处、夷人的地界跑了。 罗阿三目眦尽裂,终究还是没有带着手下人再追,而是迅速收兵离开。 伍月若有所思的望着忽尔日离开的方向,拍了拍初雪,又对她身边其中一个百夫长道:“过个一刻钟,让初雪带你们去找罗将军。” 初雪咧着嘴点头,‘找罗将军’四个字她听懂了。 丛林深处,逃去的人只有五六个左右,挺好对付的。 所以,在罗阿三不甘地逃出丛林并成功与初雪等人会合时,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确切来说是两个,另一个被伍月打晕了扛在肩上。 罗阿三脸上还残留着厮杀过后的血迹,望着面前从容向她走来的伍月,肃杀的面容上带了点恍惚,直到那人被伍月丢在了她身前的地上,她才将将缓过神来。 忽尔日。 她本以为这次又不能手刃仇人,又要让绮儿再等一等的。 地上的人似乎被摔狠了,‘哼唧’了一声,即将悠悠转醒,可她再也没有睁眼的机会。 手起刀落,尸首分离,就像罗绮当年那样。 罗阿三脸上又新染了一捧血,沉肃的脸上鲜红一片。她将左手的武器丢掉,捡起了地上人的头颅,静静的站了起来。 明明站在众人中间,却仿佛一座所离失所的孤岛,迷茫中找不到方向。 罗阿三看向伍月,嘴唇微微嗡动,缓缓道:“谢谢。” 谢谢她活捉了忽尔日。 谢谢她让罗阿三能亲自替绮儿报仇。 伍月看着她眼中的晶莹,沉默着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很顺利,却也很沉重。 刚刚死里逃生的兵士们跟在她身后,陪着这位孤独的将军向前走,她们跟着罗将军许多年了,知道她的执念是什么。 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罗将军,褪去那层光环,不过是个中年丧女的可怜妇人罢了。 走在最前方的罗阿三,单手托着忽尔日的人头,走着走着,眼眶中的泪水混着血水缓缓滑落下来。 一步、一滴。 这边关,是她们大元国的女儿们用血泪铸成的。 她的绮儿是英雄,她不该哭。 她的绮儿就埋在这片土地上,这是她的骄傲。而这份骄傲,任何人都不可以动摇! 蛮夷不行,皇族也不行! 第35章 此次一役,伍月活捉敌军将领,兼之她这段时间在军中教习的新拳法提高了丙组上千人的战力,于是,在罗阿三的大力争取下,伍月被破格提拔为六品护军将军。 正六品的官职,已然达到了秦无双的要求。 这一封赏下来,伍月立刻请了假。 与此同时,秦君收到了远在京城的姐姐的来信。 幽静的小院中,秦君坐在石凳上,小心的将手中的书信展平,看着看着便笑了,笑着笑着不小心落了泪。 “吾弟秦君,吾自觉亏尔良多,本意为尔择一佳妻,然顾虑不周,致尔离家,甚愧。 吾思来想去,如伍府诚意甚佳,吾将不再阻拦。 北关险峻,姐甚为担心,务必珍重。” 京城距离北关甚远,两封信一来一回便花了两个月。 秦无双在秦君离开后很快离了兰城,不是她不想去找弟弟,而是她京中有职务在身,不便久缺。 秦君就是捏准了这点,所以才不怕被姐姐捉回去。 可他却忽视了姐姐在他离开后担忧的心情。 信上的内容不多,却足以看出秦无双在发现弟弟离开之后,内心有多么焦虑。 还好秦君回了封家书,报了声平安。 秦君眨了眨眼,睫毛上的水雾散去,他将这封家书小心的折起,放回到了信封里。 院子里的迎春花已经开了,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秦君站起来,望着墙角那从金黄色的小花,清冷如雪的面上露出笑意。 还好,他的选择是对的。 姐姐虽有劝阻,但终究还是心疼他,决定尊重他。伍月也并没有因此放弃,愿意等着他,一起争取。 ‘拖’这招 分卷阅读64 不好常用,但在家人与恋人之间,只能慢慢周旋。 时间最能磨平人与人之间的棱角,彼此爱着的人总会慢慢妥协,不论是亲情还是爱情。 眼下,不就等来了春暖花开么。 “秦君,我现在被封为六品护军将军了。” 人还未至,伍月兴冲冲的声音便已经从门外传来。 隔壁的沈郎君正在晾衣服的,听到这声音莞尔,低头摸了摸帮他抱着衣服的小姜寻的脑袋,温柔道:“寻儿的娘亲,以后一定也会成为大将军!” 小江寻眼睛弯了弯,露出八粒小米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院门被秦君打开来,门外的女子眉眼带笑,五官明媚好看的紧。 “秦君,我们得准备成亲了。” 人还没进来,这憨子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臊得秦君恨不得将她赶出去。 可惜舍不得。 秦君羞恼地瞪了她一眼,可惜唇边带着笑,没什么杀伤力,道:“进来再说。” 合上了门,伍月笑嘻嘻地道:“我们是直接回兰城成亲,还是先去京城一趟啊?” 兰城是伍家的根,按理来说,男子嫁人是嫁到女方家里,所以自然要回兰城。 去京城一趟,为的是安了秦无双的心。 秦君心中一暖,他何德何能,才能得这样一位玲珑剔透的女子倾心。 “不用去京城,我姐姐来信,已经同意了。” “真的?”伍月惊喜万分,没想到她那个大姑姐会松口的这么轻易。 既然这样,那就直接回兰城。 “你先回兰城。”伍月抬头望了望天色,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即使要出发也明天。 “北关这边再过半个月左右战事才能平息,到时候我才好向将军请假。” 秦军抿了抿唇,不太想这么早离开,“我在这等你。” 他想跟伍月一起回去。 伍月摇了摇头,“伍星他们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虽说家里的聘礼已经准备好了,但总得留些准备时间。” “那我送封信回去。”秦君还是不大情愿。 “驿站的速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怕是等我们回去了,那信还没到。” 伍月好笑的看着秦君倔强的表情,轻轻拉起了他的手,柔声道:“我走前伍星说嫁衣你还没有试过,不知道腰身要不要修改一下,你不想试一下吗?” 两人距离被拉近,彼此间气息可闻。 秦君抬眼望她,心中一动。 当初他亲手绣了盖头,离开伍府那日没来得及带上,想来那一整身嫁衣,现在也差不多完工了。 “回去试一试嫁衣,到时候做全兰城最美的君夫,好不好?”伍月耐心哄道。 男子嫁人,谁不想漂漂亮亮的? 秦君勉为其难点头。 他又想起了最左让伍月答应她的三个条件,哭笑不得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为难你了。” “没关系。”伍月刮了刮他白嫩的鼻尖。 “反正你马上就要嫁给我了。” 秦君第二日便离开了北关。 可她们却不知道,半月前,京城里发生了一件让百官都为之震惊的事。 金科状元秦无双,当朝怒斥宰相宋云白。 一个是翰林院大有前途的新仕,居然当朝与权倾朝野的宰相辩驳。 原因就是宋老宰相在朝堂上提了一句,‘做人当以孝为本’,原意是拍自己丈母娘的马屁。 大家都知道宋云白年轻时只是个落魄书生,却幸得当时的帝师之子司青墨青睐,自此步入朝堂,平步青云。 帝师司离文采无双,可惜淡泊名利,无心争权。她早年教出的杰出女郎不在少数,更在二十年前被先皇钦点为当朝女皇的启蒙师长。 所以说,宋宰相作为司离的女婿,也和女皇多了这么一道关系。 宋云白故意说这话就是为了让女皇想起恩师,然后借机向上请求自己前往秦安赈灾,如此更容易成事。 可这句不知哪里触碰到了状元的逆鳞。 秦无双竟当朝直言:“六亲不和,有孝慈。” 也就说,只有‘六亲不和’的人,这才满口孝道。 这不就是当众嘲讽宋宰相只是虚情假意,在做表面功夫罢了。 满朝哗然。 若只是这也就罢了,女皇虽然不悦,但也不至于跟这样一根筋的人计较。 偏偏秦无双不知哪根弦搭错了,又梗着脖子道:“母不慈,女不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尤其是眼下女皇在三皇女的挑拨下,越来越觉得大女女不听话、不够孝顺的情况下,女皇很自然就将这话代入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这可就问题大了。 秦无双当日便被革官去职,压入大理寺待审。 可这日事情刚一发生,女皇供着的袁天师却突然消失无踪。 分卷阅读65 而后七皇子去见了一面女皇,也不知说了什么,竟将状元放了出来,不仅让她官复原职,甚至还升了一级,转而前去户部任职。 得知此事的宋宰相气得当晚就砸了好几个价值连城的花瓶,捂着心口坐在椅子上喘气。 锦绣楼阁中,司青墨见妻主平静了,保养良好的嫩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肩头。 轻声安慰道:“妻主莫气,不过是个小官罢了,过几日女皇的兴头过去了,你再想个法子对付她就是。” 宋云白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因着这十年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出头,容貌依旧俊美绝伦。 她当初就是凭着这副样貌,让大家公子司青墨一见倾心的。可这张脸,却和秦君像了个十成。 “哎,我这气的是……” 宋云白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感受着夫郎的在她肩头轻轻揉捏,眼中闪过的却是秦无双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想起她在朝堂中说的话,莫名如梗在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秦无双给她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冥冥中有些羁绊。 但这话定然是不能告诉司青墨的。 宋云白郁闷的摆了摆手,道:“其实我担心的是女皇的态度。” “她今日能因为七皇子而将那秦无双放出来,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能因为七皇子而将大皇女也调回来。” “应该不至于……”司青墨惊诧。 “说不准。”宋白云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哑声道:“可我们司家既然已经站了三皇女,这种威胁自然要重视。” 大皇女不被女皇喜欢已久,这七皇子回来才几个月,竟已经能左右女皇的想法了。 说起来,这七皇子确实邪门。 司青墨迟疑地停了手,绕到了妻子主身旁坐下。 “这朝中大臣已经被你笼络大半,哪怕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不早就知道了吗?似乎也没见这七皇子有什么异动。” “这才是他的聪明之处。” 宋白云冷哼一声,“他才刚刚回京,如果现在就敢做些什么,第一个处置他的就是女皇。可现下他徐徐图之,反倒得了女皇信任。” 七皇子与大皇女同出一父,只要大皇女还在,他们就不得不防。 “那我们眼下就更不能动他了。”司青墨皱了皱眉。 不过……被他救下来的秦无双,似乎是个好的切入口。 “据说金科状元乃是寒门子弟……” 妻夫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她当众与妻主你起了冲突,现在又被七皇子救下来,肯定是要倒向大皇女阵营了。” 司青墨轻轻一笑,“那不妨抓了她的软肋,借以利用。” 这种事他们妻夫二人这些年没少做。 宋云白对秦无双了解不多,往常打听各个官家家眷的信息,都是司青墨一首操控的,所以这回的事还要再交给他。 宋云白压下心头的怪异,拉着他的手夸赞道:“那这事,就麻烦青墨了。” 说着说着,手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两人这些年夫妻感情甚好,但可惜司青墨身体不好无法孕育,这是宋云白最遗憾的事。 还好她早些年改名换姓之前曾有过一女一子,不用担心绝了女嗣。 这事被她以失忆将司青墨糊弄了过去,倒成了两人恩爱不离的最佳证据。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秦无双朝堂上舌战宰相的事传到兰城。 兰城县令司明,也收到了隔了好几重的姨夫的来信: 擒秦之至亲,携至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注:六亲不和,有孝慈——《道德经》 第36章 三月里冰雪消融,平原中出现点点绿意,大地初露生机。以游牧为生的夷族渐渐退去。 北关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年轻松许多。 战事进入尾声,除了伍月被封为六品杂号护军将军之外,另有一位年轻女郎也在战场上厮杀出了锦绣前程。 ——夏侯殷。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罪臣之女竟有如此本事,一人一骑于战场上直取敌军好几位小头领的首级。 两位在这场战事中异军突起的杰出女郎,进入了不少人有心人的视线。 罗阿三等将军岁数都不小了,虽然她们仍是罗家军的定海神针,但再过个十年,她们定然是要卸任的。 再加上大皇女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此时急需自己的虎翼,伍月两人年纪和大皇女相当,必然能进入大皇女视野中。 前途不可限量。 事实上,大皇女本打算召她俩见见,却据闻伍月已经向罗将军请了假离开两个月,只得宣了夏侯殷一人觐见。 夏侯殷也因此得了在大皇女的青眼,顿时在军中风头无两。 分卷阅读66 这些事,对于兴奋的连夜赶回兰城的伍月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呵,再风光能风光得过她娶夫? 一路快马加鞭,原本骑马也要十天的路程被她硬生生缩到了七天。 兰城。 巍峨的古城门口守着几个衙役,伍月牵着马风尘仆仆地在众人身后排队,虽然衣服已经皱皱巴巴了,可她的精神却始终亢奋,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这副出色的容貌也招了守门衙役的眼,那女人拿了伍月的身份文书仔细看了看,又看了伍月两眼,犹豫了下,道:“进去吧。” 伍月没怎么介意,主要是她现在衣着确实不怎么雅观,会被人怀疑也正常。 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家洗漱一番,去见秦君。 秦君的出发的比她早,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到了半个多月了。 牵着马的人刚走,刚刚检查了伍月文书的那衙役立刻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唤了个人来,“快去通知县令,伍家又有动静了。” 伍府门前依旧立着两只石狮子,但其中一只的颜色明显要更新一些。 伍月感慨的拍了拍右侧的狮子,“早知道那傻丫头那么有劲儿,我就不折腾自己了。” 随即,还没等她去敲门,门房就已经将门打开,恭敬的迎出自家少爷。 容貌清新脱俗的少年,举手投足都透露出一种清贵之气,让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为傲气不凡的大家公子。 可此时他却眉头紧锁,走出大门的动作也透出几分急切。 “伍星。” 伍星诧异地抬头,见到伍月后,并没有她预想中的欣喜若狂,反而是慢慢红了眼眶,冲上来拉着她的袖子哽咽道:“二姐,秦君前几日被歹人抓走了。” “什么?”伍月如遭雷击。 “秦君哥哥刚回来的时候是待在家里的,可那日他说想去给二姐你买些礼物,给你个惊喜,我想了想便没有跟上,谁知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伍星自责的直掉眼泪,“都怪我,当时我该跟上的。” 伍月眼前一黑,脑海中轰鸣一片,秦君被歹人抓走了? 万一遭了什么不测……不,肯定不会的! 蓦的一下,伍月猛地抓住弟弟的手腕,眼中只余一片冷意,“他在哪里消失的?带我去看。” “别去了。”身后又传来一道温厚的女声。 伍寒霜形色匆匆的赶回来,脸上憔悴之色难掩,她连忙推着弟弟妹妹进去。 好不容易才将冷着脸的伍月推进门里,伍寒霜这才沉重的开口,“小月,我托了形师爷才得到些消息,那日带走秦君的其实是衙门里的人,似乎与县令有关。” 伍月眼中寒光一闪,冷哼一声就要踹门出去。 还是伍星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惊恐道:“二姐,你要去哪?” 伍月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冷静道:“去衙门要人。” “月儿,别冲动!” 伍寒霜顺着她的手望过去,骇然道:“民不与官斗,你要是拿着武器冲进衙门会被抓起来的!” “不会。” 伍月皱着眉掰开大姐的手,压制住心中的怒气,淡淡解释道:“我如今是正六品护军将军,就算是兰城县令也不敢动我。” 说完,伍月‘砰’的一声踹开了大门,转瞬间消失在门外的大街上。 望着刚刚离开的气势十足的人,剩下的姐弟俩面面相觑。 伍寒霜震惊无比,“正六品?” 伍星也一脸恍然,不可思议道:“这才四个多月。” “先别管这些了,我们也快去衙门。” 府衙门口值守的两人是老面孔,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见到伍月时,两人漫不经心的将权杖向前一横: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伍月懒得跟她们解释,从腰间掏出不久前得到的枣木虎纹玉佩,直接怼到她们脸上。 作为衙门里的人,第一件事就是要能辨认不同样式的官纹,避免得罪朝廷里的大人物。 不过兰城一般没什么大人物驾临,这些人也就勉强认得五品以下的样子。 见到伍月拿出来的正六品官令,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官,但这材质确实做不得假。 两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恭敬道:“不知大人大驾光临,大人请。” 说完便谄媚的放了伍月进去,其中一人则飞快跑去到司明那里报信。 伍月没有跟着领着她的人,反而冷笑一声,迅速跟在跑的那人身后,直奔正主。 此时司明正心情极好的在书写奏折,本来她正愁怎么完成那位姨父布置的任务,信上让她抓秦无双的亲人,显然目的并不纯良。 可司明很清楚,虽说秦无双是兰城人,她的父亲兄弟也在,可那些人就算抓了,也动摇不了秦无双分毫。 唯一对秦无双有威胁的就是她那个弟弟,可那小公子悄悄溜了。 多亏 分卷阅读67 早前她留过一手,让守着城门的卫兵看了秦君的画像,这才在秦君刚一回来就有了消息。 不过伍府明面上是七皇子照应着的,她不好直接下手。 所以十天前,司明才找到机会暗地里将人抓了,悄悄送往了京城。 虽然这事儿做的还是有迹可循,但司明也不怕伍家,她此时作为兰城县令,才是真正的地头蛇。 到时被发现的话就咬死不承认,伍家也奈他不何。 司明满意的吹干了奏折上的笔墨,她这次做的事情只要能得到那位大人的认可,三年后定能调任回京城。 正得意时,门外跑来的衙役上气不接下气,慌张道:“大人,外面来了个……” “祖宗。” 伍月面无表情的接话,堂而皇之的踏过门槛,在司明诧异的眼神中举出令牌,憎恶地问道:“秦君在哪儿?” 司明一愣,立刻挥退了那人,笑盈盈的站起身来,道:“原来伍将军,下关有失原因,还望恕罪。” 伍家有对双生子的事情她听人说过,司明也巧合下见过伍星一面,再联想到城门有人来报信,她瞬间就将这关系理清了。 可下一秒,司明唇角万年不变的笑意就僵住了。 因为,她的脖子上多了样东西。 伍月环住她的肩膀,右手匕首尖端抵在司明脖颈的肉上,手柄在她眼前晃过一圈,冷飕飕地问道:“秦君在哪?” “伍大人这是何意?”司明气息有一瞬间的不稳,很快又茫然的问道:“秦君是谁?” 伍月没做声,冷冷的将匕首往里送了一分。 锋利的刀尖与柔软的脖子相触,冰冷刺骨的触觉瞬间让司明头皮发麻,尤其是那股疼痛越来越明显,显然这人是动了真格的。 被挟持住的司明慌了,“我真的不知道秦君在哪。而且,你若敢谋杀朝廷命官,你跑不了。” “可我是武将。” 大元国律法,若武将失手杀人,则革除功名,或流放边关三年。 伍月声音森冷,刀尖又往里送了几分,“用官职换你一条命,我觉得很值。你说呢,县令大人?” “再问你一遍,秦君在哪?” 脖子上的力度越来越重,司明寒毛直竖,她甚至感觉到有一股液体从她脖子上缓缓向下流,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也弥漫到了她的鼻尖。 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伍月是真的想杀了她。 一边是以后的前途,一边是现在的小命。 随着越来越重的心理压力,司明嘴唇发白,道,“京城,在京城!” “十天前我就派人将他走了,眼下应该已经送到京城了。” 还好伍月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寒声问,“谁让你送的?” 司明闭上眼睛,掩住了其中的恨意,“是秦无双。” 伍月一怔,“你骗人。” 秦君说秦无双已经答应了她俩的婚事。 “真的。”司明咬了咬牙,道:“秦无双不愿意让她弟弟嫁给普通人,她想要与京中权贵结亲,自然看不上你。” 手里的匕首又紧了紧,伍月眼中神色复杂无比。 说真的,她到真希望是秦无双将人带走了,这些至少证明秦君现在没有危险。 可这个县令的话也不能全信,伍月想了想,压着她走到书桌前,只将手中匕首稍稍拿开了一些,继续威胁道:“把你刚刚说的话写下来,然后盖上你自己的官印。” 不管怎么样,眼下她都得去京城一趟。如果真的是秦无双,那这个人指认的话就是证据。 如果不是,就让大姑姐帮着一起找人。 最终,司明还是眼含不甘地写了。 等候在县衙外的姐弟儿二人焦急万分,她俩只是普通人,进不去,只能在门外守着。 等了半天,终于见到自家小祖宗拿着一张纸黑着脸出来了。 “秦君现在在京城,我现在就得走。”刚一出来她就丢下了这一重大消息。 姐弟二人拿着刚刚县令手写的稿书还没看上几眼,就被伍月面无表情地夺了过去。 “歇半天再走吧?”伍寒霜苦恼的揉了揉眉心,“你这才刚回来,连水都还没喝一口。” 伍月沉默一下,突然伸手抱了抱大姐,又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等我找到他就回来。” 好不容易等到亲人从战场上回来,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的看她离开。 伍星鼻尖一酸,抬头眨了眨眼睛,咽下眼眶中涌出的泪意,愧疚道:“都是我的错。” 一只大手缓缓揉上了他的头顶,伍寒霜面上居然带了笑意。 “你要是愧疚,咱们一起去京城找他如何?” 伍星呆住。 “小月儿出息了,你的嫁妆都是宅子不用操心,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去京城看看,你觉得呢?” 伍星迟疑,“大姐你那些生意……” “卖掉! 分卷阅读68 ” 伍寒霜毫不在意的挥手,眼中似乎闪着耀人的光芒,“去了京城,我卖画养你。” 伍星“……”等等,我们刚刚讨论的不是去找人吗? 第37章 从北到南,又是十天时间过去。 京城秦府。 “司明,欺人太甚!” 伍月满身疲惫的倚在门框上,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秦无双,眼中酝酿着谁也看不懂的情绪。 原本精灵秀气的少女,大半个月下来硬生生瘦了一圈,下巴处的婴儿肥悄然消失,轮廓立时被勾勒出来,此时多了些成熟安静的味道。 样貌越发出挑了。 秦无双今日初见她时被她惊艳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担忧这个弟妹以后招蜂引蝶的事,就被伍月塞过来的司明的手书分了神。 刚刚的怒骂也是源自于此。 “我秦无双做事敢作敢当!当初我虽然反对你们二人的婚事,但我也说过,只要你官至六品,我绝不再阻拦。” 秦无双气的浑身发抖,攥着纸咬牙切齿道,“怪我识人不明,结交错了人。” 恨她当初只知道她那禽兽不如的母亲改名换姓娶了贵子,却不知道那人娶的人姓司。 她回京城之后已经不再与司明有任何书信往来,却想不到还是被她坑了一把。 伍月目光停在秦无双眼睛上,语气平静的问道,“不是你将秦君带来的? ” “当然不是!” 不意外。 她来京城的路上就猜到了,司明这个人太狡猾,心思太多。 但司明说将秦君送来京城这事,伍月确认过确实是真的,沿路的驿站也打听到过一些消息。 更何况,秦无双要是真的这么做了,秦君一定不会再认她这个姐姐。 早先不够了解,但自从秦君跟着她去北关,伍月看着他做的一件件事,对这个男人的认知越来越多,也越来知道他有多么固执可爱。 她的秦君看起来沉默,却再聪明果断不过了。 寻找秦君的这些日子里,伍月想了很多。想她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娶夫,想她为什么这么想要娶秦君,想秦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就在这个过程里,伍月越来越看清自己,她这辈子认定了秦君。 虽然有外界阻拦,但他从未掩饰过自己,他早已将心意表明。 这个男人,就是她想要的。她要给他一个家。 可她却将他弄丢了。 “不过……”看着伍月眼底由于睡眠不足而导致青灰色,秦无双神色变了又变,愧疚与憎恶掺杂,半晌,无奈道:“我猜这事确实和我有些关系。” 伍月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光,环胸的手不由得悄悄放了下来。 “前几日我得罪了一位朝中大臣。”秦无双犹豫了一下,“那人是我和秦君的亲生母亲。” “嗯?” “不过她没有认出我。”秦无双皱眉道,“那人做事向来不择手段,眼下我投靠了七皇子,所以她肯定会想办法对付我。” 伍月眼眸微眯,身体靠着门框,脑中迅速分析这件事的因果。 “所以,是她抓了秦君?” 秦无双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整了整身上的官服,道:“你在府里等我,我出门一下。” 宋云白那里不能直接去,那人不知道的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所以,就算秦无双上门拜访,恐怕也会被拒之门外,还会因此被大皇女一派的人怀疑是墙头草。 她现在唯一能求助的只有七皇子。 却没想到伍月伸手拦住了她出门的路,淡淡道:“‘她’是谁?” 那个有可能抓了秦君的朝廷大官是谁? 秦无双本不欲解释,但看到伍月风尘仆仆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当朝丞相,宋云白。” 伍月点了点头,这才放她离开。 然而秦无双的背影刚消失,伍月就立刻离开了秦府。焦急过后,人就变得特别冷静,伍月目前就处在这个状态。 身穿浅红色缎锦的清丽女子,五官明净清澈,身上似乎有着奇特的风流韵致,刚一走到大街上,便吸引了不少公子的注意。 伍月没怎么在意这些目光,而是七绕八绕穿过不少巷子,寻找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去打听消息。 第一是打听秦君的下落,第二是打听宋府的关系。 就算秦无双有所猜测,也不能断定秦君是被宋家带走了,以防万一,她得多铺些路子。 撒了不少银子出去,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某个巷子里,她遇到了一个八九岁的女童,那小姑娘说道:“阿姐打听的人,我三天前在明月观里见到过一个。” “当真?”伍月眼前一亮。 “容若女子,虽不甚讨喜,但气质上佳。阿姐形容的这人着实矛盾,要不是我亲眼见到过一个,都想象不出 分卷阅读69 来是什么样子。”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她前几日饿极了,想去明月观偷几个供饼吃,无意间躲进了一间房间里,就见到了这个阿姐形容的人。 那个哥哥被带到另一个房间去了,不过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事实上,秦君此时就在明月观中。 明月观是京城里香火鼎盛的道观,观内环境清幽,男子居多,许多京城贵夫都喜欢来这里求神上香。 小姑娘将伍月领到了道馆后的一个小洞处,心虚道:“阿姐,哥哥住的房间在后院,香客不能进去。” 言下之意,要想进去,只能翻狗洞。 伍月看了看那个只能容小孩出入的小洞,又打量了下院墙的高度,道:“你先进去。” 小姑娘乖巧的点了点头,等她爬过狗洞,见到伍月已经悠然站在院内时,顿时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姐姐,你是飞进来的吗?” 伍月勾了勾嘴角,许是因为有了些秦君的消息,心情微微好转,拍了拍她的头顶,道:“□□进来的。” 小姑娘立刻换了一副崇拜的眼神,欢快的带着伍月绕到了一个院墙后,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间,“就是那里。” 说话间,一个二三十岁的道人端着满满当当的饭菜,不耐烦的从那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那人先将东西放在地上,又拿出了钥匙要将门锁上。 伍月目光落在那份丝毫未动的饭食上,暴虐的情绪涌上心头,动作却冷静无比。 趁着那男人还未转身,一个手刀下去,那人便软软的晕了下去。 ‘咔哒’,门又开了。 刚进门就是几尊供着三清神像,屋内烟雾缭绕,再加上这间房的朝向并不好,室内幽暗,颇显得神秘。 秦君静静的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内心却烦躁无比。 前几日他用另一个房间里的烛台将门锁撬开,偷溜出去后才发现自己在的位置是在后院,若要出去必须得经过正门,因此就被人给逮个正着。 那群道人油盐不进,抓他的人也不知是什么目的,只将他囚在这里,哪也不能去。 自他从北关出发算起,这都过去了一两个月,伍月定然已经回来了。 想起心上人,秦君不甘的咬了咬牙,听着屋内的动静越发烦躁。 “不用劝我,除非你放我出去,否则我不会吃的。” 话音刚落,一个温暖的身躯从他身后覆了上来,紧紧的将他环住。 “谁?”秦君一惊,立刻从墙角摸出一根被他磨得锋利的树枝来,刚想扎在那人身上,却意外听到了他魂牵梦绕的声音。 “秦君。” 女子缓缓将头埋在了他的肩上,声音闷闷,说话声里带着点鼻音,竟还那么两分撒娇的意。 “我好想你。”她说。 秦君手指颤了颤,树枝倏得从手中滑落,转过头不可置信道:“伍月?” “是我。” 秦君鼻头一酸,虽然一路上他表现的冷静自持,可内心终究是委屈的,他好怕再也见不到伍月。 这会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伍月将他松开,两人正面相对时,轻轻将他的泪珠吻去,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男子清瘦脸颊现在轮廓更为分明,身子也略有些硌人,在北关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明显掉了不少, 伍月愧疚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秦君眼眶红红的,激动的摇了摇头,拽住她的手不放开。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的情绪都平稳下来,伍月打算带着他离开时,秦君发现来门后晕倒那人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秦君抿了抿唇,问道:“门口有十几个道人,我们一起的话,能冲出去吗?” 他知道伍月很厉害,但眼下道观里人多势众,他不想看到伍月因此受伤。 如果不行,他可以再等等。 “秦君。” 伍月含笑地目光中盛满温柔,捏了捏他的手,“只要有你在,谁都拦不住我。” ——所以,你要一直在我身边。 秦君笑着望她,轻轻回握了她的手。 “等我们回去就成亲。” 秦君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答话,又听到她认真的讲道: “这辈子,你会是我唯一的夫。” 秦君微微一愣,悬着心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放下,突如其来的酸涩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不是没有担心过,伍月样貌出色,年少有为又待他温柔。这样的天之骄女,真的是他一这样的人可以独占的吗? 秦君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唇角的酒窝如梨花般绽开,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38章 出门后虽然有人阻拦,但也确实没拦住他们。 伍月本想大闹一场,却被秦君拦住了。 “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 分卷阅读70 不会承认的。” 这里是京城,达官贵人太多,没弄明白情况之前秦君不想她涉险。 即使如此,两人刚刚在后院里闹出的动静,也吸引了不少人。 出了后院道观里的人不敢再随意动手,两人压力骤减。 可当两人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道馆前门时,其中一个香客惊的手里的香烛都掉了。 秦君淡淡的朝他看一眼,就和伍月离开了。却不知他的正面给那人带来多大的惊讶。 待她们二人离去,这人也匆匆离开明月观,赶回了三皇女府。 这香客是三皇女的侧夫——曾在宋丞相来府拜访时见过她。 两人从明月观回秦府的路,经过文人街时,却正好撞上了当朝宰相回府。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宋云白无意之中掀开了轿帘,一眼就见到了那张与像了十成的脸。 “停轿!” 闹市之中,前面的车夫立即停了下来,宽阔的道路变得拥挤起来。 见前方通行缓慢,伍月本打算带着秦君往另一个方向走,却被宋云白急忙高声留下。 “前面两位请留步。” 也不是她俩主动想留下来的,而是宋府的护卫已经将人拦住了。 马车四马并驱,奢华贵气,显然主人在朝中官职不低。 伍月的将秦君护在身后,只见马车内下来一个满脸激动的,文质彬彬的中年女人。 “你、我……” 这人走到她们二人面前,激动的用手指着秦君,有些语无伦次。 伍月看清她的脸后,微微惊讶。凭着她对秦君的熟悉,不用再看就知道,这中年女人与秦君有七八分相似。 结合秦君的身世来看,难道这女人和秦君有什么血缘关系? 不过,感受到身后人刻意躲避的小动作,伍月又不动声色地转了转身体,将秦君挡得更严实了一些。 “大人拦住我们是何意?” 见她态度冷淡,宋云白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又很快掩饰过去,道:“我乃当朝丞相,见这位小公子甚是眼熟,想问问他是哪里人氏?” 本以为这个名头甩出来,伍月就会立刻识趣的让开,却没想到伍月更警惕了,敷衍道: “他是大元国人。” 宋云白一噎,这还用伍月说?她当然看得出来秦君是大元国人。 因为马车堵路,所以道路两边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看到宰相被人落了脸,不少人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嘲笑,眼神却带了些异样。 “这位姑娘,我并无恶意。” 宋云白尽量无视周遭人的眼光,咽下胸中的恶气,强做平静道:“我失去了十几年前的记忆,不知道曾经家在何方,也不知现在是否有亲人尚存。” “只是刚刚见到这位小公子时,心有所感,想问一问他,看看能否得些线索。” 看到秦君这张脸,再算算他的年纪,宋云白直觉,秦军就是她儿子。就算不是,她也有理由去找自己的儿女了。 这才是宋云白的真实目的。 司青墨迟迟不能生育,目前二人膝下无亲。人年纪大了,就会开始在意血脉这种东西。 可宋云白能短短十几年就爬上宰相之位,靠的都是她的岳母。 虽说这次是娶了司青墨而不是入赘,但本质上她依旧受制于岳家,她的消息看似灵通,可实际上都是司青墨给她的。 可司青墨在二人感情上肚量极小,容不下其他人,偏偏肚子又一直无所出,这也怪不得宋云白想去找自己的血脉。 明着来不行,暗地的让司青墨接受自己有个女儿的事实,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弯弯绕绕,都是宋云白见到秦君那一刻时脑子里想到的,也一瞬间解决了她愁了好几年的问题。 所以,眼前这位小公子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不重要。 于是,宋云白装作激动的又往右跨了一大步,看着秦君的侧脸道:“刚刚发现这位小公子时,我竟有种见到了血脉至亲的感觉。” “若是十年前我若真有了妻儿,怕是现在也有这位公子这个年纪了。” 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宋云白嘴角暗暗勾起,她这一番话,同时是说给自家夫郎听的。 等她回去就告诉司青墨,她街头偶遇了个与自己神似的公子,到了明天就说想起了自己似乎还有个女儿,然后就能顺理成章的去将自己的血脉找回来。 反正她现在已官至宰相,哪怕是岳母现在想要动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宋云白眼神逐渐幽暗,而且,若是有朝一日她登上了那个位置,没有自己血脉,也是不成的。 伍月迟疑了一下,却发现背上传来些麻麻酥酥的感觉。 仔细感受,原来是秦君躲在她身后,悄悄写了个‘走’字。 伍月立刻挺直了身体,断然道:“大人您认错人了,他双亲皆在,家中也并无失踪 分卷阅读71 的长辈。” “告辞!” 说完拉着秦君就想走。 宋云白急切地伸手阻拦,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街角处传来一到好听的男声:“宋丞相,光天化日之下,拦着人家小公子不让走,怕是不合适吧?” 人还未至,语已先行。 来人音调软媚,语调拉的很长,句尾那声轻笑更是酥了满街女郎的心。 围观人向那人看去,转瞬间就变成了话本里那些被狐仙勾去魂的书生,痴痴凝望,挪不开眼。 男子身着红衣,艳丽地凤眼上挑,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端的是风姿天成,倾国倾城。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倒吸了一口气,“传闻七皇子容貌不俗,岂止是不俗,这简直是人间绝色!” “七皇子?这就是刚被认回来的那个七皇子?” “可真是美啊。” 说话的人,正是七皇子容华。 秦君躲在伍月身后,趁着众人注意力放在那边时悄悄看了过去,若单说好看,其实七皇子与伍月的容貌相当,只不过容华的脸更有冲击力。 秦君虽然不至于自行惭愧,但当发现伍月和那人都是穿着红装时,心中不可避免的带了些酸意。 就在大家震惊于容华的美貌时,有人严肃的开口了。 “宋大人认错人了,”被人给忽视了个彻底的秦无双,憋着怒气道:“舍弟不可能和你有任何关系。” 秦无双刚刚去了七皇子府,求了他跟着自己去一趟宰相府,没想到根本不用去就在街上撞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想着宋云白一边抓了弟弟,一边又假惺惺地认亲,她就觉得好笑。 “原来是秦大人。”宋云白愣了愣神,脸上又挂起老好人的笑,道:“那我大概……”真的认错了。 还没说出完,她又瞥到因为见到秦无双而将无意识将整张脸露出来的秦君,话顿时断在口中。 宋云白目光倏地瞪大,来回在秦无双与秦君脸上徘徊。如果只看秦无双,她可能会觉得有些面善,可再加上秦君这个桥梁,她忽然意识到,秦无双竟然也跟她有三分相似。 这二人是姐弟,年龄对的上,相貌与她相似,姓秦。 宋云白上一次其实不是娶亲,而是入赘,赘入秦家。 答案呼之欲出。 宋云白嘴唇抖了抖,不可置信的望向秦无双,道:“你们,是兰城人?” 秦无双本不想理会,但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果她无视宋云白的问题,估计明早又要被人以目无尊卑的名头参上个好几本。 只好冷冷道:“是又如何。” “兰城,兰城……”宋云白痛苦的双手抱头,疯狂向自己头上敲,然后立刻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大人保重身体啊!” “大人这是头痛症又犯了吗?” 好半晌,宋云白似乎情绪终于稳定了,双目通红地推开身边的人,瞪了秦无双半晌,然后又一步一步走向秦君。 悲伤道:“无双、君儿,我是你们的母亲啊!” 满街哗然! 京城里有不少人知道宋云白失忆过,可万万没想到她当街随便指的人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见到宋云白过来,伍月淡定的转了转身子,继续将秦君护在身后。 管她是谁,反正只要秦君没发话,这就是个陌生人。 宋云白停了下来,热泪盈眶道:“君儿,你是不是在怪我?十几年前我失去了记忆,不知家乡在何处,更不知曾有一对儿女。” “哎呦喂,那这个小公子不就是宰相之子吗?了不得了不得,这可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呀!” “瞎说什么呢?人家本来就是凤凰。” “宋相真的挺可怜的,竟与儿女失散了数十年,看样子是刚刚见到亲生女儿受了刺激,这才恢复记忆了。” 听着围观人的议论,宋云白隐下心的得意,看来刚刚她戏演的不错,让人看出来她恢复记忆了。 不过她真没想到秦无双是她的女儿。 但是现在两人关系陷入僵局,以秦无双这顽固不通的样子,今天怕是不会随她回去。 司家那边只要带回家一个孩子,司青墨就不得不认,到时候她就能将女儿也带在身边,掏空司家的家底。 既然儿女关系好,那么还是先认儿子保险,男儿家心肠软,将秦君先拉拢过来,到时再徐徐图之。 不得不说,宋云白这番可真是‘用心良苦’。 奈何,被她视为‘心肠软’的秦君,却在她走上前来说这话时,冷声道:“大人真的认错人了。” “奴母亲入土多年,牌位早已在家供了十几年。” 声音不急不徐,却如凛冬寒刀,犀利无比。 “哈哈哈。”周边传来一阵哄笑。“这话不就是说她娘早死了吗?” 刚说完,这人立马感觉不对,捂着脸偷偷溜掉了。 分卷阅读72 宋云白脸色黑沉的望过去,却没看清是谁说的,继而对着秦君恼怒道:“刚刚那位姑娘可是说你双亲俱在!” “那大人也说了,您没有之前的记忆,又怎么能断定我和姐姐是您的血脉呢?” 宋云白心中开始对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有些隐隐的不喜,“刚刚听到你们二人一起说话,这才想起来的。” 秦君站着伍月身淡淡一笑,“大人未免太过草率。” 秦无双也找着了机会插话,阴阳怪气道:“大人真的认错人了。” 当街认亲反而被自己的子女嘲讽,宋云白再好的脾气也憋不住了,脸胀得通红,对七皇子行了个礼,目光阴沉的离开了。 正主离开,文人巷里的人又开始津津乐道的讨论起来。 宋云白虽然是宰相,可平日里从不做好事,披着层读书人的皮子,却整日贪赃枉法欺上瞒下,在这京城里的名声着实算不得好。 她的儿女拒绝与之相认,虽然让围观的人大为解气,博得了不少看不惯宋云白的人的好感,却也让人惊讶无比。 可她们的惊讶,远远不及容华的十分之一。 身姿绮丽的男儿,风眸定定地望着宋云白离开的背影,嘴角却微微上扬。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上辈子可没有宋云白认亲的事,她的女儿,也就是当今状元秦无双,是实实在在被她自己害死了。 难道是因为他救了秦无双?也好,他救秦无双本来就是用以对付宋云白的。 两人现在直接相认,更方便了。 这一晚,京城中风云暗涌,盯着秦府的探子多的险些将她门前的大街给堵住。 有听说了秦无双当街拒绝,试图做和事佬的,也有看中她在朝中的远景,希望借着秦无双攀关系的,这些人和这些拜帖都被秦无双挡在了门外。 秦府防着,可宋府却多了个不速之客。 “不知三皇女登门,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宋老,您助我良多,不必行如此虚礼。”三皇女满脸真诚的将宋云白扶起来,虽然往日里她最满意的宋云白知礼识趣,但今天她有求于人,所以收敛了不少。 二人一起走到了灯火通明的正堂。 “其实,我今日来是想与宋府结亲的。” “结亲?”难道三皇女是打算塞个人给她?宋云白苦笑道,“您这不是害我吗?” 今天大街上的事闹到青墨知道了,这会儿还在跟她闹脾气呢。 “哎,宋老您这就想岔了,我这是想给自己求个姻缘。” 三皇女为人心狠手辣,却张了老好人的脸,她笑呵呵的道:“得先恭喜宋老您寻到了血脉至亲。” “听说您这小儿子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恰好我这正夫之位一直悬着,我想着,若是有缘能得个您这样的岳母就再好不过了。” “这……”宋云白心中一动,如果将秦君嫁给三皇女,在这种利益关系下,司青墨估计就不这么跟她闹了。 可是想着今日秦君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宋云白又犹豫了下。 三皇女目光一闪,笑吟吟道:“听闻大人一心为民,想要前往秦安赈灾,媳儿愿助未来岳母大人一臂之力。” 宋云白心头一动,缓缓一笑,“那就劳烦媳儿了。” 朝廷拨往秦安的赈灾款足有一百万两银子,宋云白一直眼馋着,可惜这事前些日子被秦无双破坏了。 一想到干这事的是她自己秦闺女,宋云白就气得心口疼。 至于那个儿子,一点都不听话,能嫁给三皇女是他的福气。 “那若是这皇夫不答应……” 宋云白咬了咬牙,道:“三皇女放心,我定会将他带回府内,亲自送他上花轿!” 就算是绑,也要绑回来。 第39章 第二日,金銮殿后。 “母皇,女儿有意宋相之子想请您赐婚。” 上朝过后,回到养心殿里,女皇正和七皇子说着话,享受着这迟来的母慈子孝,却被前来觐见的三皇子说糊涂了。 女皇狐疑道:“可我记得宋相似乎并无女嗣?” 哪怕女皇现在一心炼丹,荒废正事,可她早年也清明过。提□□的重臣,有什么样的背景,她可是门儿清。 三皇脸上挂着笑,恭敬道:“说起来也是缘分,前几日女儿去明月观上香替母皇祈福时,恰好对一男子一见倾心。” “女儿就差人打听了这男子是谁好去提亲,没成想昨日竟被告知这位公子是宋相的儿子,据说是她失忆前生的。” “哦,竟有此事?” 女皇目光闪了闪。 她愿意提拔宋云白,其中一点可是因为知道宋云白注定无后。 朝中皆说宋相妻夫感情甚笃,琴瑟和鸣,乃是神仙眷侣,殊不知这背后也有女皇推波助澜的作用。 突然,一直沉默的七皇子捂着嘴笑了,“三姐昨日怕是不在场 分卷阅读73 吧?你说漏了许多。” “看来华儿知道点别的?” “母皇,您有所不知,三姐说的虽然不假,可却不全。因为啊……”容华故意将话拖得老长,“宋相的这一对儿女并不愿意认她。” “哦?”女皇被吊起了胃口,饶有兴味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事发生时儿臣恰好在场。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宋相的亲女儿母皇您见过,便是今年的状元秦无双!” “这两人不是在朝堂上因为‘孝’而有所争议,还使得秦无双因此进了趟大理寺么?” 女皇乐了,“所以秦无双对宋相不满了?” “是啊,因此宋大人的这双儿女还不曾承认回来呢。” 容华轻笑,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一旁脸色阴沉的三皇女,道:“所以说,三姐太着急了。” “确实着急了点。”女皇慢慢点头,“雅安,既然宋相这对儿女还不曾认回来,你先等等。” 三皇女元雅安目光沉了沉,扫过一脸小儿娇态的容华,心中对他越发厌恶。 她当然是故意不提的,若是等这事尘埃落定,想要和宋相结亲借以攀上司家的人,定然如过江之鲫。 最重要的是,元雅安害怕母皇受了七皇子的蛊惑,将这个势力送到大皇女手里。 “母皇,女儿是真心……” 容华娇笑着适时打断,“三姐,认亲的事还没定。你现在让母皇下旨是求个正夫还是侧夫呢?” “若说是正夫,名不正言不顺。若说是侧夫,岂不是委屈了宰相家的公子,也委屈了你的‘心上人’吗?” 最后的‘心上人’三个字,各位意味深长。 “我只是……”元雅安还想再辩解,却被女皇沉着脸定下结论论。 “雅安,无需再多言,此事暂时不可。” 皇家里哪有什么‘心上人’,都是为了权罢了。 容华眉梢上染笑,看向三皇女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挑衅,却在对看向女皇时皆是纯真无辜。 元雅安气急。 “母皇,若是宋相认回了那人,可否请母皇下旨赐婚?” “可。” 元雅安松了一口气,暗暗瞪了容华一眼,告辞离去了。 “母皇,哪有一见到人家公子都不了解一下人品就直接提亲的?三姐太草率了。”容华娇嗔地蹲在女皇脚边,帮着她捶腿。 “华儿你刚回宫,不清楚这里面的路子很正常。” 女皇意味深长道,“你三姐想要的可不只是一个公子。”心大着呢。 不过,如果宋相真的有后的话,给她的权利确实要收一收。 女皇的话,也被三皇女传给了宋云白。 又过了一天。 下了朝后宋云白不曾乘坐轿辇,反而一路跟着秦无双步行。 有不明所以的大臣,被同僚解释一番后,再看二人的眼神就隐隐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无双,为母真的不是故意丢下你们的。” “无双,当初我若是知道,一定早日将你们姐弟接到我身边来教养。” “我知道你怨我失踪十几年,之前的日子暂且不提,往后让为母好好补偿你们如何?” 一路走来都是宋相在喋喋不休,秦无双没给她半点反应。可直到宋云白试图跟着她进行秦府时,秦无双终于忍不住了。 “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你自己不清楚吗?我就不信有人失忆后,连乡话都忘了怎么说!” 如果真是失忆,口音是变不了的,现在宋云白说的都是京城话,一点兰城音调都没有,显然是下了苦工夫改的。乡音一改,别人再去猜她的籍贯就难了许多。 这只是最明显的一点,其他一些旁枝末节秦无双都懒得说了。 自从秦无双跟着师傅学文明理,再去回首以前宋云白做的事,很容易就看出她到底是个多么虚伪奸诈的小人。 这等人,远离最好。 宋云白哑然,一时没想出好的辩解内容,只好看着秦无双愤怒的关上府门,隔绝了门外人的视线。 进门口,见伍月和秦君正在闲适地喝茶,秦无双心情好了许多。 “无双姐,我刚刚去附近租了个宅子。最近的这个黄道吉日你看怎么样?” 伍月急吼吼地跑过来,将黄历递给她。 秦无双啼笑皆非地看着年历上勾着的‘五天’后的日子,又看看秦君满心满眼里都是伍月的样子,默默点了点头。 “可。” 该有的考验已经给了,既然两人现在情意相投,伍月假期所剩不多,她也不再继续当恶人。 “谢谢大姑姐。”伍月喜上眉梢,秦君也脸上带着笑意。 秦无双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叫早了!” “知道了大姑姐!” 秦无双无奈。 既然已经同意了两人的婚事,再加上时间紧迫,得马上筹备起来。 分卷阅读74 几人在京城里没什么亲眷,秦无双的朋友也不多,宴席的可以在家摆。主要红绸嫁衣这一类的,需要赶快置办, 还好京城比兰城富裕多了,成衣铺里现成的嫁衣也有的是,直接买一套就行。 秦府的动静,当然没有瞒过一直盯着这边的宋云白。 听闻秦无双买了许多红绸,宋云白眼皮一跳。 “来人,摆驾秦府!” 第40章 一起上门的还有三皇女。 如果只是宋云白上门,秦无双尚可以谎称抱恙拒不见客。可三皇女一起来了,不将人迎进来,那就是藐视皇族。 进了门,三人尴尬的坐在正屋里。 或者说尴尬的只有宋云白。 三皇女轻咳了一声,道:“秦大人,孤此次来是想替宋大人说个情。毕竟失忆这种事,不是她自己能预料到的。宋大人已年近半百,现下只想享受一番天伦之乐罢了。” 秦无双摇头道:“臣担不起宋大人的厚爱,怕是要辜负三皇女的一片好心了。” “血脉之情浓于水,哪有这么好割舍的呢?” 秦无双又道:“三皇女,臣寒窗苦读数十年,这数十年来的吃穿都是由师傅供给的,养恩大于生恩。” “看来秦大人心中怨气颇多。” “并非臣心中有怨,只是宋大人与夫郎感情甚笃,我们没必要再去打搅。” 见秦无双这么冥顽不灵,三皇女也没有强求,而是话锋一转,直奔主题道:“你是这么想的,可你要为你弟弟想一想啊!” “男子十六当嫁,据宋大人所言,你弟弟今年也有十八九岁的年纪了,官碟上可是至今未婚呐!” “多谢三皇女关心,臣弟已许了人家,这月十五就要成亲了。” “什么?”宋云白眼睛瞪得铜铃大,怒道:“哪家人家,你怎么不告诉我?” 三皇女笑道:“不碍事,若是那人知道秦公子的身世,恐怕要自惭形秽了,还是早些退了的好。” 秦无双心头略略烦躁,道:“更帖已换,请大师合过八字,日子已定,都这样了岂能儿戏?” “这月十五可是五日后?若是没记错的话,秦公子来此不过几天时间而已,这么仓促,定是女方不重视,秦大人需得慎重。” 说来说去,都在暗示秦无双退亲。若不是七皇子递了信儿来,秦无双还真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心思。 秦无双憋着气道:“我给弟弟择的妻主很好。” “你怎么就知道她很好,年轻人阅历浅,你莫要受人蒙蔽害了你弟弟一辈子!”宋云白眉头皱成个川字,又插话进来,严肃道:“退亲!必须退亲!” 秦无双简直要被她们这胡搅蛮缠气笑了,恼怒的顶了宋云白一句道:“反正那人不是像你一样抛夫弃女的人,再害能害到哪儿去!” “你……孽女!” 宋云白骤然被她这么一指责,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嘴唇直哆嗦。 脸皮已经撕开了,宋云白摆明了不想放弃她,秦无双不想再忍,厉声道:“女不孝,母之过。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宋云白猛的一拍桌子,双目死死盯着秦无双,恨不得立刻将她揍一顿。要不是她这十年来一直没有新的血脉,何至于受这孽女的气! 看着气氛越发剑拔弩张,三皇及时出来打哈哈。 “秦大人,宋大人,咱们今日是来叙旧的,和气,和气!” 另外两人将脾气压抑了下来,却坐在椅子上谁也不看谁。 三皇女笑着对秦无双道:“秦大人,宋大人也是为了你和你弟弟好。毕竟以宋大人现在的地位来讲,她若愿意为你们姐弟二人操持婚事,挑选出来的人自当不可同日而语。” “不劳烦宋大人了。”秦无双木然道。 宋云白本来想发火,却接到了三皇女的眼色,于是硬生生忍了下来,平静道:“你没什么人脉,选的人肯定没我挑得好。” 听着秦无双冷哼一声,宋云白差点又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了,咬着牙讲道:“等你弟弟回来,定是一家有子百家求!” 三皇女适时接话,笑吟吟道:“实不相瞒,我有意求娶令弟。” 秦无双悚然一惊。 她万万没想到,三皇女真正目的竟是这个。 “可是他已经定亲了!” 三皇女笑着摆摆手道:“如果令弟有意,我可以帮着将那人打发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通人哪里抵抗的了皇家的滔天权势,又有几人能拒绝这种一步登天的诱惑。 眼前这两人,虽然现在态度上客气,但要是秦无双将她们拒绝狠了,她们对付起秦府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窗外阴云氤氲,空气中飘着湿气,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 秦无双背上惊出了一声冷汗,半晌,她缓缓张口,一字一句道:“臣弟,五日后成亲。” “臣 分卷阅读75 ,一诺千金!” 铿锵有力,缓慢但坚定。 女子重诺,无愧于心。 三皇女眼神暗了暗,嘴角的笑意微散,“秦大人,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你怎么知道令弟不愿意重新得门好亲事呢?” “不若将令弟请出来,恰好宋大人在,要是令弟对这门亲事有所不满,宋大人也能替他做个主。” 宋云白点头,“对,将你弟弟叫出来。” 秦无双气的双眼发红,道:“是不是他拒绝了,你们就再也不来我秦府,再也不干涉我们二人的婚事?” 宋云白眉头皱了皱不想答应,三皇女却爽快的点了点头,“好。” “来人,去叫公子过来。” 人来了,不止一个。 自从秦无双将她们姐弟二人的身世全盘托出,伍月就一直心头不安,这会儿听秦无双找秦君,她不放心就跟着来了。 不过她没跟着秦君一起进去,而是偷偷呆在屋子外面的走廊上。 蒙着面的公子刚一进屋子,就吸引了屋内三个女人的目光,秦君面纱下的脸色坦然,道:“大姐叫我来有何事?” 秦无双闷着头不说话,三皇女自持矜贵,但笑不语。 宋云白只好向前一步,道:“秦君,听说你姐姐将你许配给了一个山野莽夫,为母心疼你,想为你另择一门好亲事。” 秦君淡然道:“这位大人,你我素不相识,说这话有失分寸。” 不同于秦无双的冲动,差不多直接承认了与宋云白的关系。秦君一直是冷眼旁观的,一句承认自己有个‘母亲’的话都没有。 不承认,没有,当然做不了他的主。 宋云白这次是真的脸色变了,这个儿子哪怕知道了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将她当做陌生人,相比之下,秦无双只是态度忤逆,真是好太多了! “秦公子此言差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有相见不相识之理。” 说话的女子面容普通,通身贵气逼人,虽然带着笑,却还是让秦君毫无好感,所以只是看了看她,并未答话。 宋云怒目道:“这可是三皇女,休得无礼。” “无碍。”三皇女宽容的摆摆手,起身走到了秦君边,微笑道:“宋大人只是失去了记忆,并不是真的抛弃你们姐弟二人,勿要再闹脾气了。” 她刻意站的离秦君很近,话说的温柔暧昧,仿若是哄着人的语气。 有这样一位天之贵女示好,若是情窦未开的男子,一定被她哄的满面红晕了。 伍月蹲在窗外看得暗暗咬牙。 幸好,秦君一点都不识趣的避开了两步,走到秦无双身边定住,垂下了眉眼,道:“三皇女误会了,这位大人真的认错人了。” 宋云白气急败坏道:“我有没有认错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 “怕是您真的不知道。”秦君淡淡的督了她一眼,“你说你想起来了,那我父亲姓甚名谁?你可曾问过一句他现如今可还安好?” 宋云白脸色一黑,秦君的父亲,是她此生最不想提起的人。 她认回儿女已经是极限了,若要认回发夫,那司青墨岂不是嫡夫变继夫?所以她绝不可能让秦君父亲来京。 秦君忽然一笑,道:“而且,我与姐姐姓秦,宋大人……” 三皇女想了想,解释道:“宋大人失忆了,她大概失忆前姓秦。” “是吗?”秦君意味深长道,“我母亲可是赘妻,万万比不上宋大人这样的朝廷栋梁。” 她们姐弟俩,跟的可是她外祖母的姓。 三皇女诧异回头,她还真不知道这回事。赘妻的名头本来不好听,这抛夫弃女的赘妻就更令人不齿了。 不过想了想三皇女又淡定了,这事宋相若是不想被其她人知道,那她就又多了个筹码,妙哉妙哉。 一直在偷听的伍月,听到秦君这么狭促的话,顿时乐了,可接着听了宋云白的话,肺都要气炸了! “你不用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反正你就是老娘的种!” 宋云白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干脆自暴自弃,道:“这会儿叫你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三皇女中意于你,要娶你做正夫,天恩难谢,你现在就去将你那门亲事退了!” 秦君微微挑眉,“宋大人,若是困了就早点回家休息。” 做什么白日梦。 三皇女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两步,又走到秦君右侧,望着他微笑道:“不瞒秦公子说,我前几日在街上见到你,立时惊为天人。 “我虽然容貌算不得出色,身份也是拖了母皇的光,但为人做事还算踏实,秦公子觉得呢?” 觉得个屁! 伍月呲牙咧嘴,抬脚就要冲进去,却打听到里面的人说: “你说的对。” 伍月:?? 作者有话要说: 秦君:等等, 分卷阅读76 你听我解释! 第41章 秦君赞同道:“你的容貌确实比我许的那人差了许多,不像她,只靠着自己就在军中得了六品官衔。” 三皇女脸色黑了黑,却又听到秦君说:“不过三皇女不必妄自菲薄,至少您对自己的了解程度,是她远远比不上的。” 这般被人贬驳,任凭三皇女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了。 “区区六品官而已,奉劝秦公子眼界不要这么狭隘。” 三皇女脸色阴沉许多,“人有旦夕祸福,若是你坚持如此,说不得那位什么时候就失踪了。” 利诱不成,就改成明晃晃的威胁了。 秦君面色一僵,如果只是他自己,再大的威胁他也不惧。可他没想到,身为天下表率的皇女竟能无耻到如此地步。 ‘砰’地一声,离屋门口最近的一把椅子被飞了两米远,恰好砸在了三皇女脚边,惊地她向后避开了好几步。 再抬头望去,罪魁祸首就明晃晃的站在屋口。 十六七岁的娇俏女郎满脸冷意,身上带着浓浓的杀气,虽不曾手持利器,却给人一种利剑出鞘的凌厉感。 “有胆就放马过来!” “若我伍月说一个怕字,从此就改跟你姓!” 三皇女再看了眼脚边四分五裂四分五裂,心头一跳,声音莫名低了几度,“呵,你就是要和他定亲的那个人?做人要识趣。” 伍月冷冷看她一眼,顺势又从脚边勾来一张椅子,抬手就又砸在了她脚边。 ‘砰’地一声,木屑飞溅。 三皇女下意识闭上眼睛,可脸上还是被木屑刺了一下,脸颊微微刺痛,等反应过来这只是伍月威胁的动作后,她怒道:“藐视皇威,你可知该当何罪!” 伍月懒懒散散,道:“有证据吗?” “这椅子……” “三皇女是吧。”伍月突然接话,“我是个莽妇,若是逼急了我也不知道我这会儿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比如,和某人同归于尽。” 三皇女被她这阴冷的话激地寒毛竖起,再看看周围,为了防止有人听到秦无双她们三人的谈话,所以这会儿并没有多余的侍卫在。 然而这会儿伍月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匕首,三皇女打了个激灵,吼道:“你敢!” “你觉得我不敢?”伍月好笑地反问,右手拿着反射着寒光的匕首,一步步向她逼近。 三皇子脸色一变,但凡是肖想皇位的人都惜命,她也不例外。 眼看着今天讨不了好,没必要在这里死磕,等她回去了再想法子对付秦无双等人即可。 想好后,三皇女也不迟疑,拉着秦无双挡在自己面前,趁着伍月犹豫的空隙就溜出了院子。 走前也没忘狼狈地留下一句:“伍月是吧,你给我等着!” 对于这会只会放空话的人,伍月从来没在意过,反而是斜眼瞅着另一个角落里的人,阴阳怪气道:“丞相大人,我们家没打算留你吃饭,趁早走吧。” 宋云白被她这句‘我们家’气得眼前一黑。 等他们走后,看着满地狼藉,伍月撇了撇嘴,把匕首塞回腰间,对着惆怅叹气的秦无双道:“大姑姐,不用心疼这些椅子,过几天我给你打一套好的。” “不是因为这个,”秦无双摇了摇头,担心道:“我担心三皇女再出什么幺蛾子,要不然你和秦君今晚连夜走吧。” 秦君眨了眨眼,解下面巾望向伍月,却见她摇了摇头。 “我已经得罪他了,要是我们今天出城,估计真会被她算计。” 可是不出城,在城里也不是没有幺蛾子发生。 当夜,秦府起了场大火,所有成亲用的物什都被焚烧地一干二净。 可真正惹恼伍月的是,秦府内的家丁竟趁着火势意图去将秦君带走,要不是伍月机警,恐怕真的被她们得逞了。 可千防万防,成亲前的一晚上,秦君还是被人掳走了。 做这事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第二日,朝堂外门近几十年从未响过的登闻鼓,被人敲响了。 伍寒霜姐弟刚入京城,进了酒楼吃饭,感慨道:“没想到京城和兰城差不多,倒没有我想象中的人那么多。” 前来上菜的小二姐听到这话,笑呵呵的给他们两人沏上一壶茶,道:“二位今日来得巧了,这不是天子朝前的登闻鼓响了吗?大家都去看热闹去了。” 伍星稀奇道:“可是那面敲响了就可直达天听的鼓?据说这鼓只要响了,敲鼓人就得挨四十个板子,是这样吗?” “对对对!”小二姐将桌面上漫出来的水擦了干净,笑道,“这鼓响了好一阵了,等二位吃完,消息差不多就传过来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街上传来一阵嘈杂声音,不少人兴冲冲地涌入了酒楼,口中还在回忆着刚刚的情形。 姐弟二人好奇的侧耳倾听。 “哎呀,李姐 分卷阅读77 知道刚刚那边发生了什么吗?”说话的人故弄玄虚的指了指皇宫,吊起了同桌人的胃口。 “发生了什么?” “敲鼓的那姑娘,竟然状告当今皇女强抢民夫!” “哇!后来呢?”那个没有去凑热闹的李姐惊呼出声,催促道:“快说快说!” 这声惊呼吸引了周遭不少人的视线,讲话的人见自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立刻得意起来。 清了清嗓子,道:“后来啊,女皇大为震惊——” 金銮殿上,立即叫来三皇女与之对峙,问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三皇女当然不肯承认,甚至拉来了宋丞相作证。 伍月漠然跪在大殿上,“一丘之壑罢了。望圣上明察,还我夫君。” 见三人各执一词,女皇面无异色,“既然你敢登闻鼓,想必是有些证据,来人,传锦衣卫!” 锦衣卫乃女皇近卫,若果要查这点小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三皇子没什么动静,反而是宋云白脸上一慌,因为,秦君是她派人带走的。 女皇眯了眯眼,道:“宋爱卿似乎有话要说?” 宋云白上前一步,心虚道:“其实,这事与三皇女无关,求圣上体恤老臣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哦?” “这孩子是我带走的。”宋云白僵着脸承认了。反正女皇只要细查也能查出来,她还不如将罪名都担在自己身上,给三皇女卖个人情。 只要前往秦安赈灾的事不落空就好。 伍月冷笑:“你的爱子之心,就是一心将不愿意认你的儿子嫁给三皇女?” “宋爱卿,可有此事?” 宋云白恼怒的望了伍月一眼,道:“圣上明鉴,这伍月不过一介莽夫,自然比不过风光霁月、智勇双全的三皇女,老臣都是为了孩子好。” 伍月勃然大怒道:“难道说为我大元国抛头颅洒热血、征战沙场的就是莽夫吗?” 这话要是承认了必定挑起文臣与武臣的争端,女皇微微思索,不悦道:“宋大人此言不妥。” “而且你口口声声为了你的孩子,可她们从未认过你。”伍月嘲讽道。 “原来还不曾认祖归宗?” 恰好此时锦衣卫来报,说是已将秦君带至殿外,女皇点了点头,“宣他进来。” 缓步走上大殿里的男子说不上多好看,却带着清冷绝傲的气质,仿若一朵自淤泥中盛开的青莲,不染尘埃。 女皇仔细看了他两眼,再看看满脸惊讶的三皇女,语气莫名道:“雅英,我记得你儿时一直说要找个好看的正夫,果然是人长大了,心也变了。” 一语双关。 三皇女赶快收回惊愕的视线,她口口声声说中意于秦君,可实际上连秦君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所以才被他‘普通’的模样惊讶到了。 三皇女低下头,硬着头皮道:“母皇,女儿是心仪于秦公子的蕙质兰心。” 这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她也没指望能瞒过女皇。 女皇可有可无的点点通,问秦君道:“宋相说小三有意求娶于你,你可有意?” 秦君本来还处于忽然被人带来金銮殿的茫然状态里,看到伍月时更加心惊,这会儿听到女皇问话,毫不犹豫道: “奴不愿。” 除了伍月,他谁都不嫁。 “母父之命媒妁之言,也不嫁?” 秦君断然道:“奴生母早已亡故,牌位在秦家祠堂供了十几年,宋大人只是认错了。” 看样子是真心不愿意认回生母了,女皇心下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是宋相错了。” “圣上……” “宋相,即今日起你且在家反思,什么时候有真正悔改,再来上朝。” 宋云白惊恐地抬头,只说了让她回家反思,却没有定下具体时限,女皇这是打算……弃用她啊! “三皇女雅英痴心一片,但做事有欠妥当,也罚你闭门思过一月。” 元雅英没想到她也会被罚,顿时懊恼不已,可女皇一向不喜欢别人忤逆她,越是争辩怕是更会让母皇生气,所以三皇女也不再多言。 而后,望着阶下那对欣喜地有缘人,女皇又缓缓开口道: “念你们二人痴心一片,朕不再追究你们敲响登闻鼓的罪。” 酒楼里大家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下来,全都被那说话的人讲的提起了兴趣,最后,只听她激情澎湃道: “当今天子又说‘来人,赏赐百匹红绸,玉如意一对,就算朕为你们送上的贺礼!’” “于是,这二人便得了天子赐婚!” 第42章 酒楼里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大殿后偷看了全程的人,内心也不平静。 解决纷争后,女皇带着躲在后门的容华回了养心殿。 关了二人禁闭,女皇现在心情相当不错,兴致大起,执将要笔练字。 分卷阅读78 容华柔顺的低着头,一边磨墨,一边怔怔地想着刚刚的情形。 不知不觉说出了声:“真会有女子觉得夫郎比前途还重要吗?” 状告皇女,从某些方面来讲就是打女皇的脸,朝内正五品以上的官职升迁都要友女皇批准。伍月这么做,即使是女皇罚了三皇女,但对她的印象肯定极差了。 毕竟,就算是威严的天家,也避免不了会护短。 女皇听清了他这话,哈哈一笑道:“有人爱天下不爱美人,有人爱美人不爱天下,皆属常情。” “是吗?”容华茫然低头,研磨的动作迟缓了半分。 他上辈子不曾谈过情爱,一直卷在纷争里,见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 虽然知道伍家人品行皆正,可再见伍月一片赤子之心,仍然免不得有所触动。 心,微微刺了一下。 “怎么?华儿这是羡慕了?”女皇打趣道,“说起来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明日去朝堂后躲着看看,若有喜欢的女子,母皇就替你做媒。” 容华勾了下嘴角,佯做羞涩,瞳孔却深了深,道:“母皇莫要打趣儿子了。” 若是将这满朝文武都拉下十八层地狱与他陪葬,他会——更喜欢。 是夜。 有人暗访三皇女府。 “三皇女,老朽愿祝你一臂之力,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三皇子望着来人,漫不经心地笑道:“宋相,这般玩笑可不好笑。” “当然不是开玩笑。”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正是宋云白,面上虽然憔悴却多了股狠意。 “你可要想清楚,眼下七皇子受宠,陛下若真受了他的蛊惑哪一天把大皇女召回来了,到时没有我支持,你真有把握对付罗家?” 三皇女目光闪了闪,宋云白眼下摆明就是被母皇弃用了,会有这样孤注一掷的想法也正常,可她不同,她在罗家军里有其他安排。 “宋相说笑了,母皇如何做都不是我们这些当女儿的可以置喙的。” 见她还在打太极,宋云白憋了一口气,道:“太医可是说了,女皇若是仔细调养凤体,再撑个十年不是问题,你真有这个耐心?” 三皇女沉默了片刻。 “三皇女若是肯,明日上朝,我头一个拥护您称帝。” “您便是大元国第三十二代——女帝!” 这个字眼一出,三皇女终于心动了。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对视一眼,彼此在狞笑中达成了共识。 顷刻间,风云变幻。 第二日一早,宫门封锁,街市禁行,商铺皆关,街上巡视着的禁卫军一个个面容肃穆,禁止一切无关人等出门。 宫内尸首遍野,三皇女带来的一万私兵杀红了眼,但凡有人稍一抵抗,都免不了落个人头落地的结局。 七皇子容华躲在金銮殿后的一个密室中,冷眼看着事情发展。 上辈子他无意中得到了一份皇宫里的地图,知道了这个地方。 那时这件事也发生过,但比现在晚了许多,时间大概在三年后,当时三皇女已经假借了女皇之手以谋反罪名清除了大皇女。 所以,哪怕现在三皇女已经挟持了女皇,逼她立下诏书,甚至让女皇喝下了毒药,容华也无动于衷。 可让他不解的是,宋云白与三皇女竟然没有狗咬狗撕起来。 再仔细想了想他也明白过来,前世三皇女谋反,宋云白那个老狐狸打的是为国君复仇的名号,可这辈子大皇女没死,就算她打这个旗号,也没机会问鼎那个位置。 后面的情形已经没必要再看,容华顺着密道慢慢向外走,两个时辰下来,赫然出现在城外的某个庄子里。 一封密信被送往北关。但等大皇女收到这封急信,最快也是七天后。 这几天,城内一片动荡,好在因为着秦无双与宋云白的关系,秦府没受多大牵连,只是被封了起来,可这婚却短时内成不了了。 伍月恨的牙痒痒的,不过好在三皇女现在的注意力在前朝上,也顾不得对付她这种小卒。 第三日,三皇女对外宣称女皇病重,暂时代理朝政,并掌握了宫外五万禁军。 而后朝中有人上奏大皇女与蛮夷勾结,意图谋反,三皇女即刻奉女皇旨意,召大皇女回京复旨,且不得带一兵一卒。 然而,大皇女元天凤得了容华消息,却带了大队人马回京。 一群人在京城外遭到埋伏,斩杀了不少叛军。血战过后,大皇女顺利进京。 罗家军的战斗力自然不是京城里这些酒囊饭袋可比的,很快就清理了一批人等。 与罗家军会师的伍月也迅速跟着进宫,大皇女等人还在金銮殿前与三皇子与宋云白对峙,伍月在混战中没有特意辨别方向,无意中进入了养心殿。 不过刚闯进大殿,她立马感觉有些不对劲。 静。 与外面的呼声震天不同,女皇寝殿内静的呼吸可闻。 分卷阅读79 伍月屏息走进去,意外看到屋内一个身着红衣的妖娆男子,那人挽着雅致的发髻,静静地坐在女皇床边。 女皇虽然被三皇女故意灌下了毒药,但那毒药毒性发作慢,所以她此时还吊着一口气。 看见伍月来了,容华嘴角微勾,缓声道:“你是来救驾的?” 伍月微微皱眉,感觉有些不大对劲,环顾了一圈四周,恭敬道:“臣只是误闯,请七皇子恕罪。”说完就想离开。 可殿内却凭空出现了数十人,将她包围了起来。 “七皇子这是何意?” 容华狭长的凤眸中闪着妖媚的光,幽幽道:“你都发现了,当然不能走了。” 伍月目光一凝,握紧手中长剑,她刚刚确实感觉这殿里藏了人,只是没想到会是七皇子的手下。 这些人现在拦着她,估计其中大有深意。 伍月瞳孔一缩,忽然想到了那个可能。 “你又猜到了,那就更不能让你走了。”容华眉眼弯弯,雍容起身,行走时红裙翩飞,美不胜收。 “你放心,你是伍星的姐姐,我不会杀你的。” 伍月看着逐渐包围过来的人,沉声道:“何必呢?大皇女对你很好,到时候你一样可以过的很好。” 容华嗤笑一声,眼中藏着对她的失望,道:“你是不是觉得,男子就不配称帝,只能一辈子相妻教女,永远活在女人的羽翼之下。” “当然不是。” 伍月摇了摇头,“很多男子的智谋不输女子,甚至还要略胜一筹。比如你,心思缜密、临危不惧,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在这场争斗中,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三皇女、宋玉白在前,大皇女在后,怕是谁也没想到,容华这个男子居然有问鼎天下的野心。 容华被她的话取悦到了,听着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厮杀声,心情颇好的说,“所以,我更适合称帝,不是么?” 看着这个眼中满是野心的男人,再想想她穿越前那个时代的女人,伍月沉默了片刻,“七皇子,你觉得男子活的难吗?” “自然。” 伍月又指了指金銮殿的方向,问道:“若是你坐上了那个位置,你会为天下男子做什么呢?” 容华看着远处的火光,翘起嘴角道:“废除男子不得干政的条律。我要男子也能读书,参加科举。” “我要他们再也不必遵循三从四德,只能依附于女子存活。我要让他们随意上街,不必因为抛头露面而被人耻笑。” “我要他们可以自立起来,再也不受外人束缚。” “我要所有男子,都能活成女子的模样。” 这不仅仅是容华的渴望。 伍月默了默,道:“你觉得,男子现在做不到这些,仅仅是因为那些条律吗?” “难道不是”容华冷笑。 “百姓不能温饱,大部分女子唯一的路也只有科举,平常人家举家之力只能供出一个书生,就算废除这些禁令,你觉得男子能出头的又有几个?” 更何况‘三从四德’,‘男子不得抛头露面’这些并非律法规束,而是道德要求。 伍月想了一下,试图用他能理解的话解释,道:“如果普通人家都有银子,会有人抛弃男子吗?如果男子能参与的劳作变多,能为家里带来收益,还会有家人对其不尊重吗?” “你想说什么?” 容华皱了皱眉,不想再听她讲话,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女子尚且会因为找不到生计而饿死,她们又怎么会甘愿让出利益来给男子一份喘息空间。” 伍月警惕地拿着剑,快速道:“我只是想说,若要男子的生活真正改变,唯有整个大元国越来越昌盛才行。”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试着和大皇女合力试试?” 最重要的是,如果容华即位,内患必起。他不似另个时代的武则天,已经在朝中积累的无数声望。而起近年蛮夷多猖狂,势必会掺一脚。 到时他想的一切,都要被推后许多年。 “合力?”容华讽刺的笑了笑,“你觉她能容忍我指手画脚?” “能!” 伍月斩钉截铁道:“因为她是你姐姐!” 容华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冷眼看着众人将伍月五花大绑,塞住嘴拖了下去。 殿内又恢复一片寂静。 良久,又有一队人闯了进来。 然而,还没有完全走进大殿中心,其中一人便抬手一挥,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 那人右袖空荡,左手拦在大皇女身前,环视了殿内一圈,低声道:“有埋伏。” 大皇女诧异的从殿门看进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从黑暗之中徐徐走来,宛如一朵盛开的妖花。 “阿姐,里面的人都是保护我的,你无需多虑。”容华微微一笑,“母皇尚且无恙,你随我来吧。” 罗阿三眉头拧起, 分卷阅读80 冷声道:“殿下,等大队人马到了我们再进去。” 她们过来带的人不多,如果里面的人起了什么异心,她不一定护住大皇女。 元天凤摇了摇头,笑着看向容华,坦然道:“容华不会伤害我,三姨母,你且放心。” 容华笑容复杂了许多。 见劝不住大皇女,罗阿三等人只好跟了进去,一群人走进静悄悄的大殿,一眼就望到了那个躺在龙床上的身影。 进来后,罗阿三悄悄向旁边的夏侯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随意注意保护大皇女。 这两个月,夏侯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奋勇杀敌,虽然有时说话比较刻薄,但到底来说功大于过。 因此,她除了得大皇女青眼外,也意外得了罗阿三的好感,也就有了资格跟在大皇女近侧。 然而,在罗阿三不曾注意到的时候,这个额头上一圈红疤的罪臣之女,却不着痕迹地与那个红衣绝艳的男子对视了一眼。 “阿姐。”容华突然开口,“你觉得男子可否上朝为官?” 大皇女正坐在床榻边查看女皇的情况,闻言道:“你想做官?” 容华轻轻点头。 大皇女陷入沉思,道:“若是你想,等母皇醒来我帮你说说情,封你个闲职也不是不可。” “我要做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代朝廷起草诏命文书,可查阅所有公卿奏章。虽不如丞相管辖范围广阔,却是女皇在朝中的眼耳,甚至某些时候,还能制衡女皇权势。 “这有些难办,母皇不一定会答应。” “太医说,母皇今后就是这般模样再也醒不来了。” 容华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又问,“阿姐,若你登上皇位,可否封我御史大夫?” 大皇女震惊了半晌。 罗阿三沉脸道:“男子就当在家相夫教子。” 容华没理她,沉静地盯着大皇女。 良久,大皇女道:“阿弟助我良多,若不然我定然已经被元雅安害了。” “如果你想,我会助你成真。” 容华吐了口气,脸色变来变去,最终定格在如释重负的轻松上。 他俯身抽出女皇头下的枕头,在大皇女惊诧的眼神中打开,拿出了藏在最中间的一张空白圣旨,以及…—— 玉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屋皆跪,夏侯殷跟着那个红衣妖娆的人跪下,掩下了心中的凶意。 她的命是他救的,虽然不知道容华为什么会突然反悔,若是他想,刀山火海她也会为他冲。 朝中纷争结束,大皇女即位。 伍月被人警告一番后,也被放回了家。 虽然大皇女这些年出现在京城的时间少,但她在民间的声望却不低。 是以,新皇登基,普天同庆,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 尘埃落定之际,已然到了初夏。 伍家等人这次正式拜访了秦府,重新商讨成亲的日子。 伍月郁闷的抱胸坐在伍寒霜下首,望向秦君的眼神里满是幽怨。 明明只差一天,她就已经能娶到秦君了,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重新定日子的环节。 娶夫可太难了,只希望今天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可大概事情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吧。 就在两家即将把日子定下来的时候,前府有人来通报,安平皇子来访。 一袭红衣绝色倾城的男子缓步而来,端坐在案首上,意味不明的朝伍月看了一眼。 秦无双恭敬的请他上坐后,皱眉道:“您今日来,可明天的事出了什么岔子?” 新皇明日欲封七皇子为御史大夫,这事儿容华给她通过气,特意差人让她明日在朝堂上见机行事。 不过,反对之人是有,但估计也不剩多少了。 三皇子叛乱这事,不少大臣的牵扯了进去,按理说这些大人事后也能明哲保身,却大都在前几天的混战中身死,可真是倒霉。 现在朝中缺人,秦无双一直站队七皇子,所以也顺理成章升了两级,成了三品太常寺卿,在朝中开始有了话语权。 “不是。”容华轻轻啜了口清茶,淡淡撇了眼下方缩成了一片阴影的女人,眼里闪过一抹奇异。 他仰了仰下巴,漫不经心道:“我是来找伍大人的。” 伍月的心咯噔了一下,秋后算账? 第43章 “伍大人,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出正堂,来到后院的假山处,身后却跟了个清冷的小尾巴。 容华轻轻扫了他一眼,娇笑道:“秦公子,这是一刻也离不了伍大人?” 秦君没在意他的打趣,面色不改,道:“我与她早已议亲,过不了几日就会成亲,在意她很正常。” “也好,这事你一起听听也好做个心理准备。”容华挑眉。 分卷阅读81 针尖麦芒,无声的硝烟在两个男人之间弥漫。 伍月疑惑的问道,“七皇子寻我何事?” “七皇子?” 容华凤眸眨了眨,满脸不可置信,话腔上还似带了些委屈,“伍大人前几日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伍月:“??” 风华绝代的美人泪眼婆娑的望着她,一副被抛弃了的楚楚可怜模样,任谁都会想要谴责那个负心汉。 秦君脸一下就黑了,垂眸不语,周身弥漫着浓浓的低气压。 伍月连忙拽了拽秦君的衣角,撇嘴看向容华道:“七皇子不要说这么引人误解的话,我未来夫郎会生气的。” 秦君面色稍缓。 容华看着两人暗暗勾在一起的小手指,嘴角的笑意微消,转身懒散的坐在了假山旁的一块石凳上。 他慢悠悠道:“伍大人,你娶了我可好?” 伍月:“!!” 美人托腮,在月光下更衬的容华姿容妖曳,他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含情的星目中似乎只容得下伍月一人身影。 他是七皇子,亦是风华绝代的倾城美人,是秦君绝对比不上的人。 秦君眼中火光渐消,却被伍月勾住整个手掌,轻轻掐了下手心。 “七皇子别开玩笑了,我此生只会娶秦君一人,” “为什么?”容华目光闪了闪,“难道我不如他美吗?” 真说起来,容华的美像是灼灼夏阳,浓烈耀眼。秦君的美是则像一副静态山水画,韵味无穷,这两者其实无法确切比较。 可这问题的关键不在于美不美,而在于合不合适。 “七皇子样貌出众。可秦君才是我最想娶的人。” 秦君愿意从兰城追到北关时,伍月就已经认定了他。而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只是让她更坚定了这个想法罢了。 容华勾起嘴角,道:“伍大人没有想过坐享其人之福?” 女尊国可不限制女子夫侍的数量。 伍月立刻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一个就够了,如果更多,我怕给不了他最好的。” 最好的。 她竟是这样想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秦君,心狠狠的揪了一下,眼眶中悄悄涌上一层薄雾。 在他眼中她已经很好了。会为他的安危担忧,会为了娶他而拼上金銮殿,二人所经历的种种,都足以让二人对未来更加坚定。 可这些,都不如这句‘想给他最好的’让秦君来的心跳剧烈。 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她都做到了。 伍月从未对他说过一句甜言蜜语,却总是会处处尊重他,宠着他,心里记挂着他。 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秦君眨掉了眼前的一层水雾,抬头望向伍月,笑如清风,痴缠万分。 容华冷眼看着二人眉来眼去,面上看不出喜怒,可手心里握着的东西却越来越凉。 忽然,伍月福至灵心般悟出了他的真正来意。 “七皇子,如果你是担心那件事,我可以立刻辞官回家,此生再也不踏入京城一步。绝不会牵连到你。” ——她曾亲眼见过这人要谋反。 伍月迅速开动了小脑筋,所以,七皇子本意并不是想要嫁给她,而是要监督她。 因为她是伍星的姐姐,所以不能直接解决了她。 不过用嫁人这种方式监督,以他的颜值来说,也委实太亏本了! 对上伍月同情的目光,容华冷哼了一声,傲娇的从石凳上站起来,“算你识相。” “那等我成完亲,就立刻辞官离开京城!”伍月立刻笑开了。 皇家的人有多难缠,从三皇女没事就能看出来了,若只是辞官就能解决这事,真是太好不过了。 大姑姐那边要她身居官位才将秦君嫁给她,所以要等成亲后再辞官。 嘿嘿,到时候秦无双想不认账都不行。 “不用。”容华掀了掀眼皮,随意扫过伍月得意忘形的脸,目光幽幽,走之前却又语气莫名的留了一句,“我自有安排。” 容华离去,只留了两个有情人默默相依。 夜色中,秦君揽上了伍月的腰肢,脸色微红,“伍月,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 伍月立刻识趣的抱了回来,蹭了蹭他的脸,低声道:“过几日,我可就是你的妻主了。” 另一边。 刚离开秦府的七皇子却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沿着因河岸边走了许久。 良久,一抹玉色从他袖中脱落,悄无声息的掉进了因河里。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眼尖的看到了,“属下马上派人下去打捞。” 容华淡淡的看了一眼河面,漫不经心的制止道:“不必了。” “错过的东西,捡起来也没意思。” “是!” 大元国大皇女元天凤即位四天,封七皇子为御史大夫,满 分卷阅读82 朝震惊。 有老迈者当朝抗议,七皇子舌战群儒,最终以其文采谋略将众人折服。 自此,大元国打破了男子不得为官的先例,真正做到了能者居之。 而后数年,大元国百官清明,皆一心为民,发展民生。田税商税一减再减,百姓挣钱了,日子越来越好过,丢弃男婴的事显少再有发生。 另,御史大夫特设‘孤儿斋’,收留意外流浪街头的小儿,并成立男子私塾,再一次打破男女间隔阂。 国力昌盛,军力更强,女皇御驾亲征,直驱鞑虏,彻底收服了周边的游牧民族,将大元国的版图又扩大了好几倍。 经济迅速发展,人们基础物质生活得以保障,就开始追求更高的层次。 天华四十年,朝中男子身影增多,下放到各地的男子官员皆都政绩不菲。 这些自强不息的男子,悄悄在数万万普通人家的男孩心中留下一枚了种子,静待发芽。 * 几十年后的事情要另说。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伍月和秦君要成亲了。 炮竹声声,噼啪入耳,新嫁郎伴着唢呐声从秦府出嫁了。 秦无双感慨的看着弟弟被花轿接走,又想想前几日同僚给他介绍的大家公子,下定决心过几日去见见。 她才不要一个人过孤寡日子! 伍寒霜大气的买了个院子,门前挂上了‘伍府’的牌子,迎亲的一群人热热闹闹进了府。 可惜拜堂的时候,她们那对不着调的父母还是没有回来,高堂之位只能空着。 天地已成,送入新郎入洞房。 伍月这边心急火燎的,可来沾喜气的人吃饱喝足后就开始灌她,老不地道了! 等着天色渐暗,前来吃席的客人散去,伍月终于满身酒气的推开了新房的门。 ‘嘎吱’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坐在床边的新郎的头上还盖着盖头,乖巧的不得了。 闻到来人身上浓浓的酒气,秦君大红嫁衣下的手紧张地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直到来人将盖头挑起来—— 身穿同色嫁衣的新娘,笑靥如花,是她。 他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伍月脸上酡红一片,身体有些摇晃,却不忘了拿起桌上的清酒,“秦、秦君,我们还要喝交杯酒。” 秦君抿着唇笑了起来。 两人手挽着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伍月喝完,红着眼将手里的杯子随手抛在地上,温柔地抱着他的头,凑在他耳边,喃喃道: “秦君,你笑的比酒甜。” 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伍月就一口盖住了秦君软软的红唇,厮磨许久,依然觉得不够。 伍月又抱着他,嘴唇一处处向外轻点,含着他泛红的耳垂,轻轻咬了咬。 秦君被她吻的浑身发软,星目迷离,一双手不知放到哪里是好。 伍月眼中带着醉意,双手一路向下,笑道:“君儿,你还没有叫我妻主。” 秦君浑身一颤,羞的整个人都如煮红的虾米。 “妻主……唔……” 拉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人见不得别人说我。 你们要说我——我就改(狗头) 第44章 番外 我是容华。 我在清风寨长大,人人皆惧我心狠手辣,尊我为大当家。 可我知道,他们背地里不屑于我的男子身份,总想着害我。 我被不服我的人下了药,下药的人怕被我发觉,所以故意将两种药分成两份配置,分开来放进我的膳食里。 其中一人下药时被寨子里一个小胖墩见着了,小家伙偷偷把那包药粉换成了面粉。所以我没死,只是失去了力气。 昏沉间我感觉不对,于是逃出了清风寨。路上碰到了两个不怀好意的女人,他们把我抓住送进了花楼。 挺好的,至少暂时躲过了寨子里人的眼线。 楼子里的人看的我很紧,三天了,我慢慢恢复了体力,准备寻机会逃走。 他们以为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又震惊于我的美貌,想要从我身上狠狠捞一笔,所以第三天就将我送上了花魁台。 那天我在台下见到了个漂亮的女君,她长的着实好看,一双眼睛又大又圆,一看就是个很单纯的人。 我看到她在台下和人推嚷时眼睛还舍不得从我身上移开,不自觉笑了。 这一笑却引来更多人的垂涎。 兰城县令看上我了,想要拍了我回去当外室。 我又看了看台下,发现下面有清风寨里的人,有我的手下,也有害我的人。既然都来了,那就唱一台好戏。 我又笑着看了那女娥一眼,跟着县令回去了。 分卷阅读83 路上,我逃了。 我悄悄找到了那群手下,与害我的人打了起来,最终我们赢了。但我受伤颇重,暂时不适合回清风寨,所以我打发了他们回去,自己独自一人去找医馆。 路上又遇到了那女娥,她见我伤势惨重,摇着头告诉我医馆现在早已关门,要带我回府,找府里的大夫医治。 听到她的声音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个男子,他说他叫伍星。 我问他为什么要穿男子衣服,他目光飘忽地说,他一个男子这么晚了出来不方便。 我笑了,原来是个对花楼好奇的郎君。虽然有点遗憾,但也很高兴交这么一个朋友。 他留我在他名下的一个宅子里养伤,伤好那日,他脸色很难看,我问他为什么,他哭着说他双生姐姐不见了,整个兰城也没找到。 我心中一动,告诉他,我是清风寨的寨主,愿意帮他找人。 他很诧异,也很感激。 而后清风寨多了个二当家,我也多了个博学的老师。他文采极好,博古通今,每每讲起课来,眼中都冒着星光。 我失笑,莫名想起了那日花魁台前的他,眼中也是冒着光的。 大抵是觉得我好看吧。 他随我来寨子里看过了,因为同情寨子里孩子们的日子,他偷偷给我塞了很多银子,他说,想让这些孩子们都读书。 我也想。 大概每个男子骨子里都有一股不甘吧。 我们约定好,如果有可能,以后一定要让寨子里所有的男孩子都读书。 我们一起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可惜好景不长,先是救了我的那个小胖墩意外溺亡,后是朝廷派兵剿了我整个清风寨。 人逃了,没逃出去。 三千对八千,清风寨里十之五六是受生活压迫而不得不来的男人们,他们哪打得过这些人。 死了,都死了。 最后一片可以藏身的地方没有了。 我手持长剑,满身血污的坐在堂首,准备在她们对我动手时自我了断。却意外地见到了那个与我长相极为相似的人。 她说她是皇女,她是我姐姐。 原来我不是被人丢弃的,而是因为一场阴谋被意外送离了父母身边,原来我是皇子。 整个世界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我很茫然,拉着伍星说了好多,他哭,我也哭。最后,他笑中带泪地说,既然我是皇子了,要帮他找姐姐。 我答应了。 可我知道,除此之外,他还想让那些孩子们都读上书。 三日后,边关战事告急,姐姐带兵走了,将我托给了金科状元秦无双。 这位状元也挺惨的,本是高兴的衣锦还乡,要将弟弟带去京城,却没想到只接到弟弟一具尸体。 据说是状元的继母想要将这儿子卖去红楼抵债,结果这儿子比她想象的刚烈多了,一头撞死在了家门前的柱子上。 当真是头破血流。 后面的我就没怎么关注了,因为回了宫。父妃几年前身体抱恙走了,所以母皇越发焦急,沉迷炼丹。 我性子闷,做不了那种卑躬屈膝的事情,没有特意去她跟前讨好,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却还是意外得知了秦无双的消息。 她竟然和宋宰相杠刚起来了,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后来听说她死了,某天晚上喝醉酒回家时掉进因河里淹死了。 事情到底如何,哪有人去追根究底。 连我也自顾不暇。 大概有的人就是天生不幸吧。 大皇女据查造反,整个罗家受了牵连。女皇震怒,召她回京后将她打入了天牢,我也不例外。 就连刚来京城后见了我的伍星一家人都受了牵连,被关在了其他地方。 姐姐就被关在我旁边,絮絮叨叨的念着说对不起我,听到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可转过头,我又忍不住悄悄擦眼泪。 最后,大皇女被处秋后问斩,可我知道她是被诬陷的。 我问她后不后悔,她摇了摇头,眼中泛着我看不懂的光,然后她笑了,说:可惜三姨母不在了,你出去后我也找不到个人照顾你。 我翻了个白眼,要被她这个榆木脑袋气死了,我们可都是被判了死刑的。 结果行刑那日,我真的出去了,还是光明正大出去的。 那时我还没有离开刑场,回过头只见到她在冲我笑。 后来我才知道,她和三皇女做了交易,将罗家军的虎符交了出去,条件是保我一命。 以及,就连刚来京城后来伍星一家人来了京城,我将这事告诉他听,他也感叹的摇了摇头。 我又以七皇子的身份回到了皇宫,女皇还是整日炼丹不问政事,我却变了。 变得舌灿莲花,巧笑倩兮。 三皇女不屑于跟我计较,因为他觉得我是个男子,注定与那个位置无缘,所以我被我钻了不少空子。 分卷阅读84 时间过去三年。 大皇女死了,军中的将领三皇女用着不放心,暗暗使计全部换了自己的心腹。 可这群人里草包太多,真正会排兵布阵的人太少了。 大皇女死后蛮夷感觉有机可乘,立刻摇旗猛攻,那些将领害怕,直接带兵退了半城,任由蛮夷在城中抢砸。 等隔壁城中有援军出现,她们才鼓起勇气一起将蛮夷打了回去。 但军中颓势已现。 更可怕的是,第二次蛮夷进攻时,军中出现了个叛徒,那人直接打开了城门,任由蛮夷冲入。 这次蛮夷大军准备的更为充足,兵力也调来了更多,毫无意外的,北关被他们攻下了。 那叛徒被就地斩杀,将军本以为她是蛮夷的探子,准备从她身上揪出同伙,最后究其根源,才发现他是因为夫郎和儿子惨死,这才昏了头脑。 最可气的是她那个儿子据说还是哑巴,真是想不开。 这些都是我从夏侯殷那听说来的。 她是三皇女的得力干将夏侯殷,额上有疤。我笑着问她疤怎么来的,她嘲讽道:瞎了眼换来的。 我感觉这其中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后来果然被我知道了。 夏侯殷的母亲跟着宋相贪污受贿,事情败露后被她当成弃子丢了出去,连着她也被烙上了‘罪’印。 夏侯殷恨极了宋相。 她本以为此生只能顶着污名过活,却意外被三皇女私下联络,要她勾结匈奴陷害大皇女。 她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三皇女与宋相一丘之貉,谁知道害她母亲的人里有没有三皇子。 后她妥协了,原因也很简单。三皇子说:如果你愿意听话,我会帮对付宋相。 所以,夏侯殷在军中立下赫赫战功后,又被重新调回了朝堂,成为三皇女制衡宋相的手段。 夏侯殷还特别畅快的告诉我,秦无双其实是宋云白的儿子,这事让我惊诧了半晌,又忍不住笑了。 谁让宋云白也是害死我大姐的人之一呢,活该她自作自受。 后来啊,三皇女忍不住了,她对母皇出手了。 那日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母皇死后,三皇女立刻对宋相倒打一耙,比如宋相狗急跳墙掐死了三皇女,比如宋相妄图登基。 再比如,秦无双师祖袁半月,率天下僧道怒斥宋云白,说她乱了命数,是早就该死之人。 那段时间,京城里可真是动荡啊。 蛮夷趁机入侵,山河破碎,我死在了这满目疮痍的宫墙之中。 死前最可惜,大抵就是我没帮伍星找到她的双生姐姐。 后来。 我重生了。 第45章 番外 二十年后,京城。 伍府今日有大喜事发生,伍将军的儿子伍子安考上状元啦! 前来道喜的人险些踏破了伍家门槛。 伍月揉了揉自己快要僵硬的脸,惊奇地对秦君道:“这臭小子挺能耐的,居然还真考了个状元。” 拿着书册走来的伍星恰好听到了这话,不耐的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看是谁教的。” “是是是,就你能耐。” “哼。”伍星懒得理她,背着手转身就走了。 秦君好笑道:“星儿说的没错,若不是他这些年来悉心教导,子安也不能进步这么快。” “更何况他是名声在外的大学士,多少学生求上门都来不及,你在家好歹给他留点面子。” “是是是,夫郎说的对。”伍月笑着拱了拱手。 二人打趣间又有人上门来访。 那人还没迈进门槛,就大大咧咧的吼,“姐,听说咱儿子考上状元了?赶紧的,我请了个戏台来热闹热闹。” “谁是你儿子,别乱叫。”伍月笑骂,道:“邢小谷,你脸皮可越来越厚了。” “都一样都一样。” 邢小谷乐呵呵的将手里的红包放下。前几年朝廷将路修通了,现到京城只要五天时间。她娘说她不适合当官,就让她找个了教书先生的活计,请假倒也方便。 伍月本来就对儿子有信心,就算不是个状元,那也至少是个进士,所以干脆提前通知了大伙,就等今天呢。 邢小谷话音刚落,又有一家人踏进门来,其中年长的女人笑着道:“你也不怕给儿子压力太大,把他压垮喽?” 这对夫妻身旁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躬身行了个礼,温声道:“恭喜干娘,恭喜干爹。” 一见到他,秦君笑开了眼,连伍月都顾不上了,上前拉着他的手道:“寻儿过来辛不辛苦?快进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江寻赧然一笑,“谢谢干爹,寻儿不累,也不用喝茶。” “那就好。”秦君笑着道。 江清流跟着太女回京,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劳,这家人就此在京城稳住,而后又在伍家的帮助下又 分卷阅读85 治好江寻的哑疾,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红火。 见江清流来,伍月立刻凑过去将她拉倒一边,然后得意洋洋地将自己腰上的玉坠拿了出来,炫耀道:“这是我夫郎给我做的。” 江清流不落下风的从腰间取出一枚香囊,悠哉道:“我也有。” 伍月又扯了扯衣领,炫耀道:“我身上的衣服是我夫郎给我做的。” 江清流:“巧了,我也是。” 伍月傲然挺胸,道:“我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江清流坏笑道,“虽然我孩子没你多,但我比你幸福。” 一言不合就开车,伍月卒。 本想找回个场子,奈何脸皮就是没有江清流厚。 算了,反正她已经不是单身狗了,以后大家一起对外撒狗粮就好了。 短暂的交锋过后,又有人领着人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了。 “小妹、妹夫,我将我这十年的画作都搬来了,这些都是给子安的贺礼,他以后肯定能继承我的衣钵!” 伍月皱着一张脸,“大可不必大可不必!”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互相伤害!” “这东西你不懂,我这是为了他好。”伍寒霜一脸的兴致勃勃。 前些年她开了个书肆,里面专门卖她自己的画。虽然卖出去的画没多少,但她在书肆却幸运的遇到了伯乐—— 一个能欣赏到她画作真谛的郎君!一连串的彩虹屁更加强了伍寒霜的自信。 自此在作画一事上,除了这个小郎君,谁劝她都没用! 伍月望向他身边的娇小男子,露出了个同情的眼神,那小郎君却笑着望向伍寒霜,眼里满是柔情。 哪是什么欣赏到真谛,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最后一波人终于到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来,身上带着大海的咸湿气息。 其中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伍乐欢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面,脆生生声的喊道:“娘、爹,大哥都考上了,你就允许他跟我和奶奶爷爷出海吧。” 两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也跟着帮腔,乐呵呵道:“男孩子就要多出去见见世面。” 伍月还没说话,伍寒霜已经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道:“那也不能像你们一样‘见’到连家都回不来吧。” 伍母悻悻道,“那都是意外……” “意外到海船被外族扣押了十年,害长女苦苦支撑,您和爹真是能耐!” “臭丫头,有你这么说老娘的吗?啊!屁股凑过来……臭丫头你有种别跑!” 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伍寒霜抱头乱窜。 伍月与秦君相视一笑,这样安稳的日子,再过一辈子也不嫌多, * “大元历七二三年,元高祖元天凤即位,史称天华之年。” “说‘元高祖’大家可能不清楚,但我要是说‘元容华’,大家应该都知道是谁了吧?” 讲台上带着眼镜的男老师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台下一群十八岁的孩子,有男有女,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知道知道,他是元代最出名的‘铁男子’,和终身未婚的伍星伍学士并称元代双杰,也是男性主义的启蒙人。” “要不是这些古代先辈拼命抗争,估计今天我们男人还在被束缚着,不能上学,不能随便出门。” 男老师敲了敲黑板,笑着说:“除了这些先辈们,我们更要感谢我们的祖国。” “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权利发展都是建立在国家越来越昌盛、国力越来越强的基础上的。” “国强则/民强。只有社会生产力发展起来了,男性有了参与劳动的权利与地位,所有人都能够彻底发挥自我才能,咱们的生活才能越来越好。” “与此同时,我们要感激最早一批投入劳动的无产阶级男子们,是他们为我们男子现在自由打下了基础。在此向他们致敬。” “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