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微甜》 分卷阅读1 书名：咖啡微甜 作者：AFion 文案 宁亦遥第一次在学校看见王希和的时候，他正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女，胳膊撑在栏杆上，懒散且漫不经心。 宁亦遥第一次在舞台下仰望王希和的时候，他正微笑着对粉丝比了个心，灿烂又无与伦比。 宁亦遥第一次在楼顶撞见王希和的时候，他正踏灭了一点星火，冷漠却暴躁。 ………… 一人千面，却从来不是对她的。 宁亦遥想，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究竟属于哪一种。 王希和多年前便就看见那邻家的女孩，沉静，倔强，又总装作风轻云淡。 一如她经过自己卷起的风，都是清透的。 他这一生浑浑噩噩，总归是没有定处，唯独每次碰见她，才得安放。 “宁亦遥，你要这样躲着我一辈子吗？”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把自己随便嫁了？” “你想得美。”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亦遥，王希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少年不识爱，再逢已入骨 立意：自卑或许可以躲避世界，却终究不是良策。不是破釜沉舟才是勇气，有时候，只需要你向前一步，就能圆满。 ☆、第一章 分科 高二文理分科，学校一直以来的传统。这是填写志愿表的最后一晚，也是宁亦遥与全世界抗争的最后一晚。 “遥遥，你喜欢文学，爸爸知道，可是这不影响你学理啊！等你上了大学，你还是可以选文学专业的！” “遥遥，文科本来高考线就高，你……” 宁亦遥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道理呢？她抬起头来，正好瞧见对面房间的灯盏灭了下去。她自嘲地笑了笑，如果，她想如果，她是一个学霸，学文学理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叫父母这般担忧的了。 他们担心的，是她的高考。 全世界的人都希望她好好学理，因为理科高考看着似乎轻松点，对她这样一个中等生来说。 客厅的灯仍旧亮着，宁亦遥走出去的时候，爸爸妈妈正双双看过来，她抿了唇角走过去。 “爸，妈。” 宁爸观她神色，顿了顿才道：“遥遥，刚才我与你妈妈仔细想过，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快乐，如果你学得不开心，应该也学不好。” 宁妈也点了点头：“遥遥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如果真的决定了，就填表吧，妈妈希望你能够今后对自己负责。” 宁亦遥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们，只是恍惚，片刻才淡淡笑了笑：“好。” 重新回到房间，宁亦遥一笔一划地写上了文科两个字。仅仅是两个字，却似是熨平了一颗许久皱蹙的心。 复又抬起头来，不知何时，对面的房间又亮了灯，男孩子修长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窗前，窗户哗啦一下打开，宁亦遥猛地低了头去，许久，才敢慢慢抬起来，对面已经重新关了灯。 下一刻，她才瞧见外边下雪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来的，她竟然才注意到。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吧，在南方这样的一个小城市里，下雪总归是有些稀奇的，难怪他会开窗去看。 “遥遥，早点睡啊。”宁爸敲了门进来，“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就包子吧。” “好嘞！我给你张姨说。” 宁亦遥住的地方是一条翻新的老街，老街下边商铺，上边是住宅楼，商铺来来回回换了好些人家，唯有几家从来没有变过，宁家是一家，对面的包子铺是一家。 从小到大，宁亦遥的早餐都没有变过，她向来懂事，从不叫父母为她操劳这些，街坊邻居碰到总要夸她一句，她也便就笑笑过去。 这一天她照旧拢了拢羽绒服，将校服外套穿上，甫一下楼就瞧见对面楼道里出来的人影。男生长手长腿，跨坐在单车上，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疏懒，正斜背着书包，不耐烦地敲着单车把手。 不冷吗？宁亦遥瞧见他长长的脖颈，没有戴围巾，只是单衣外头套了个羽绒服。 雪落了一地，地面都是白的，老旧的小区从来都没有物业会勤劳地清理，宁亦遥下意识将羽绒服的帽子盖在头上，小心翼翼地踩着雪走出去，男生浅浅投来一眼，须臾便就撤开，因为他身后楼道里跑出来一道身影，正开心唤他。 “王希和！你还没走？！” “嗯。” “你在等我吗？” “快点。” 少女喜笑颜开，蹦跳着过去，却是瞬间塌了脸：“王希和，没有后座你让我怎么坐？” “废话什么？自己骑。”男生长腿一跨，从车上下来，直接将车丢给了少女，人已经走开。 “王希和！” 男生却没有搭理，径直往前 分卷阅读2 边走去。 宁亦遥低着头走，眼角的余光扫见男生黑色的羽绒服下摆从身侧过去，愣了愣，不过修养叫她不能回头去瞧那少女的情态，只是继续往街口走去。 白色的雪地上留了几道脚印，宁亦遥乐得踏了前人之利，倒不至于滑倒。 包子铺门前已经排了队伍，早点铺子一般能坚持这么多年的，都是有口皆碑。宁亦遥一眼就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正低着头玩手机。 她没有手机，因为似乎并不需要。 走近王希和的时候，宁亦遥心下是惴惴的，却只是低头打开了手里的袖珍英语词典，不急不缓地背起来。 “呦！遥遥啊！”包子铺的老板张姨从来都很热情，尤其对她，此时便就招招手，“给你提前装好了，过来过来！” 宁亦遥有点尴尬，毕竟，前头还排着人。 王希和似是没有听见，继续拿修长的手指敲着手机屏幕，宁亦遥对着张姨笑眯眯的脸，只觉得自己地不好意思似乎很是多余。 “谢谢姨。” “谢啥！”张姨对排队的老客户笑着，“放心哈，都有都有，姑娘赶着上学。” 张姨见她接了包子继续道：“待会张科跟你一起上学，已经叫他下楼了，快了！” 张科是张姨的儿子，宁亦遥点点头。 大家都是明白的，这条街上住着的，高中生很多。因为是学区房，所以虽然楼旧，却从来不缺租客。 泽中的高中生应该是全市最早上学的了，因为有特色的早读课和晨会。 所以听得张姨的话，也就笑呵呵算了，毕竟，老顾客连带着日日吃包子的宁亦遥，也是认得的。 可是今天不一样。 宁亦遥点头的时候，后边却是突然响起一道懒懒的声音：“我也是学生，为什么我没有？” 是王希和。 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了手机，两手插在口袋里，似乎终于觉得有些冷了，浅浅收了收脖子，越发吊儿郎当：“我先来的。” “……”宁亦遥觉得手里的包子都有点烫起来。 张姨打着圆场：“哎呀，都有都有！不用急，这一笼已经出来了！” 王希和呵了一声，叫宁亦遥心里跳了跳，鬼使神差的，却是直接将手里的包子递过去：“要不，这包子先给你。” 男生身高，垂眼看她一下，宁亦遥低了眉眼：“对不起，张姨不是故意的。你吃吧。” 男生没动。 宁亦遥又道：“我反正还要等人，你先吃。” 说完便就觉得有点不对，倒像是自己不要才给他一样，宁亦遥脸都有点烫了，男生还在看着她，她向来嘴笨，却也只能捧着包子。 “不用了。” 不等宁亦遥反应，男生已经淡淡转了身去，张姨尴尬，手脚利落地给大家装着包子，很快便就到了王希和，张姨哎了一声：“你是三栋的孩子吧？哎呀，都是邻居，往后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阿姨也给你提前留着。” “谢谢。” 男生虽然回应了，却也是淡淡的，拿了包子便就走了，宁亦遥收回手里的包子，小心地咬了一口，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觉得今日的包子索然无味。 好在张科很快就下楼了，照旧被张姨数落了一顿，然后搭了宁亦遥的肩膀就往学校走。 “怎么了？大清早挎着个脸，你爸妈还是没同意你学文？” “没。”宁亦遥吃完了包子，能看见前边男生的身影，尽量压低了声音，“同意了。” “那你垮着个脸给谁看？！”张科拍了她肩膀，“不过说真的，六班不是挺好的，全校最好的理科老师都在六班了，干什么要去十六班？十六班的老师么，是不错，成绩也好，可听说十六班班风不行啊。” “……”泽中的传统，前十个班级是理科班，后十个文科班，分班的时候一一对应，比如理科六班选文的就会分到十六班，宁亦遥不知道前边的人有没有听到，只能咳了一声，“谁说的？” “都这么说啊。”张科理所当然道，“十六班后排有几个是借读生，不学习的。因为十六班班主任是教导主任，好管理，才都放在他们班。”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学习。”宁亦遥伸手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爪子拿下去，“对了，你有英语笔记吗？昨天英语课我走神了。” “走神？！英语课哎，宁亦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想不想好了！” “嗯。”宁亦遥似乎瞧见王希和侧身了一下，她实在担心，囫囵应着，“想分科的事。” “哦，行吧。那你单词背了吗？早读要听写的，强主任是真的强，你别被她逮了。” “背了，刚刚背了。” “行吧。” 而事实上，宁亦遥一抬眼已经没再瞧见那道身影，不过是下意识地回了话，至于英文单词——她是真的没有背熟。 强主任是学校办公室主任，姓强，人也很强势，几乎没有人不怕她 分卷阅读3 的。此时她面对着面前低着头的姑娘，脸上更是板正得厉害。 “宁亦遥，你这个样子是不想学了么？”强主任扣了扣桌面，“你要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如果是觉得马上分班了，我管不到了你了，你大可以现在就给我走！做一天和尚还要撞一天钟，这是基本的态度！” “对不起老师，我最近……有点累。” “累？我告诉你，从来没有哪一条上坡路是不累的！”强主任盯住她，“记住，如果你想要轻松，随便挑一条下坡路，爽得很。但是你若是还想要进步，想要上大学，你记住，别怕累！” “老师我错了。”宁亦遥低声，“我一定努力！” “回去吧，晚自习我单独听写你。” “谢谢老师！” 张科抱着胳膊站在墙角拦了人下来：“强主任骂你了？” 宁亦遥不是个混账的人，孰是孰非是明白的，只是摇摇头：“没有，就是担心我。” “拉倒吧，强主任嘴里没好话。” 宁亦遥没吭声，半晌突然问道：“张科，你为什么学得那么轻松？” “我？”张科点了点自己，突然笑起来，“我聪明啊。” “嗯，你是很聪明。”宁亦遥接了一句，却是异常恳切。 张科愣了愣，有点懵，几步跟上，又拉了拉她的马尾辫：“行了行了，你就是方法不对，我开玩笑呢，你咋还真信！” 两个人一个拉辫子，一个躲着，一道往六班走去。 转角走出一道身影，此番正将口中的棒棒糖拿出来，利落丢进了垃圾桶里。 聪不聪明他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个叫宁亦遥的女孩，确实有点笨。 不然怎么会傻兮兮地真的要把包子捧给自己，这么冷的天，那包子都没气了，怕是他再不离开，她真的要吃冷包子。 “王希和！你进来！”强主任的声音中气十足。 男生理了理校服衣领，这才推门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太久的我，也不清楚现在文理分科操作流程，只能根据我自己的经验来写，希望不影响故事的流畅！ 这个故事想讲很久了，之前挂了三章，感觉不对，锁了。 现在是重新开篇，自觉是笔者心里最初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第二章 立夏 宁亦遥刚回班级不久，老陈就已经走了进来，他是六班的班主任，进门的一瞬间就看向了她，显然是已经瞧见她的分科志愿表了。 本来，其他同学的志愿表已经交掉了，是老陈一张一张巡视之后将她的单独拣出来让回去好好想想，还特意去找了宁亦遥的爸妈聊过，今天老陈看她的目光带着一股浓浓的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宁亦遥你出来一下。” “老陈脸色不好，你自求多福。”张科作为同桌，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却多少带着点幸灾乐祸。 宁亦遥放下笔，没有搭理他，跟着老陈走出去。 六班在二楼第一个教室，正对着楼梯口，宁亦遥刚一走出去就瞧见强主任气势汹汹领了一个高个子男生从楼梯口转过来。 老陈还没来得及开口，强主任已经将人往前推了推：“来，把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强主任雷厉风行，老陈也下意识站直了些，窗边的同学已经开始瞧热闹，被强主任一眼瞪了回去。 宁亦遥在这里倒显得尴尬起来，只得退后一步，瞧着面前的人。 王希和注意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虽然晓得她是六班的，却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碰见，不过只是转瞬便就看向了老陈。 “强主任这是怎么了？”老陈点了点男生，“王希和又怎么了？” “你的好侄子，上我的课也敢吃包子了，你说怎么办。”罢了，强主任又道，“叫他在我办公室门口等着，他倒好，还吃起棒棒糖。” “是不是？！”老陈虎了脸，“你可以啊现在。” “这不是重点。”强主任一扬手，“来，你来说，你刚刚说了什么。” 老陈的脸有点摆不下，只得又吼了一声：“说！” 宁亦遥抽眼瞧了男生一眼，后者竟是轻微叹了一口气去：“我说，您只是临时带了我们班一节英语课，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也得撞自己的钟，别管这么宽。” 这话有点耳熟，宁亦遥莫名看过去，王希和却没有瞧她。 “很好，一字不漏。”强主任转向老陈。 老陈很是无奈，奈何面前的女强人也是惹不起，讪讪道：“对不住，这孩子是没什么规矩。” “陈老师，自己的教学要搞，但是我觉得，自己家的孩子也要好好管教。”强主任从来不给人留情面，“这孩子现在这么叛逆，到了高三的强度学习，怕是更管不住。” “是是是。”老陈原是和气的，好容易送走了强主任，厉声喝道，“给我站直了！” 男生这才收了手，端 分卷阅读4 直立了，扭过头去。 宁亦遥瞧不清楚他是什么表情，反正是张科口中坏学生惯有的不屑就是了。 “待会收拾你！”老陈点了点他，复又转向另一边的女孩，似乎才想起来是自己唤她出来的，有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招招手，“宁亦遥，你过来。” 王希和略微垂眼瞧过去，那小小的身影拢在巨大的校服里，羽绒服毛茸茸的大毛领露出来，刚好将她裹得越发小巧，此时她很是无措地站着，像个可怜兮兮的猫儿。 “宁亦遥，你回家有没有跟父母好好谈谈？” “谈过了。”女孩声音很低，却很清晰。 老陈愣了一下：“你爸妈同意了？” 宁亦遥揪了手指，终于抬起头来：“陈老师，谢谢您的关心，只是，我真的很想学文科。他们最后也理解了，是我爸爸签的名字。” 这便是没得商量了。 老陈叹了口气：“你喜欢，老师却是没有理由否定，但是老师还是希望你眼光长远一点。不要一意孤行。” “老师，我希望老师能够同意！谢谢老师！”说着宁亦遥做出了一个动作，这个动作叫一边的男生噗嗤笑出了声来。 她九十度鞠了个躬。 “……”老陈顿住了，宁亦遥是个很乖巧的学生，只是作为中等生，在理科文科差不多成绩的情况下，按着经验他都是建议学理的，从来都是学生迷途知返，今次却是碰见个倔的，还倔得这么卑微，叫他说不出话来。 一顿火气憋在心口，老陈最后转向了自家侄子：“笑什么！给我站好了！” 于是，这一上午的风波终于是止住了。宁亦遥舒了一口气，终于，她能选择文科了，只是…… 她扭过头往后门口瞧去，老陈气得不轻，王希和到现在还站在后门口。当然，一上午偷偷回头瞧他的不仅仅是她一人。 “王希和这家伙哪里帅了？”张科酸不溜秋道，“你们女生的眼睛都有毛病！” “……” “哦，你除外，你眼睛挺好的。”张科嘻嘻一笑，“你就不会看上那种家伙，对吧。” 宁亦遥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转头问道：“他站那里这么久，算体罚吧？老陈不担心学校领导说么？” “王希和能一样吗？”张科道，“他是老陈亲侄子，他在三栋那房子还是老陈给他租的，据说父母都在国外打工。那老陈就是他监护人啊，监护人怎么能算体罚？” 说着张科自己回头瞧了一眼：“没事，下节课老陈上完课，肯定得带他回办公室了，皆大欢喜。” 只是，觉得皆大欢喜的大概也只有张科一个人罢了。 宁亦遥能感受到下课后，班级女生压低的叹息声。 每个学校总是有那样一些人，即便学习不好，却总能熠熠生辉，叫人乐于讨论。王希和就是这样一个人。 宁亦遥垂头划拉着笔记本，他这样的人，总是难以不叫人动心的。只是她从来控制得很好，一来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二来她本就默默无闻。 一个学生在学校里，要不是学霸，大家仰望，要不是风云人物，大家侧目，唯独这学校里有一类人，总是不会引起他人的兴趣。 比如宁亦遥。 学霸可以有故事，学渣可以有故事，唯独没有哪一本校园小说会想要写她这样一个上不上下不下的姑娘。 因为太过平庸。 她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别人关注。 自从选科定了下来，似乎一切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宁亦遥依旧每天会等着张科一起上学，偶尔能瞧见那个修长的身影，只是他再也没来买过包子，倒是那个少女偶尔会跟在单车上如风的少年身后气急败坏地喊一声“王希和”，便再无瓜葛。 宁亦遥一点一点划去日历上的数字，立夏。 劳动节的假期过去，便就正式分班了。 这一天来得悄无声息，班级里的同学录还没有传写完，老陈便就进来开了分科前的最后一次班会。 开完班会的第二天，宁亦遥仔细对着镜子压了压短发。 她答应过爸妈的，既然选择了文科，就要好好学。 似乎剪掉那长长的马尾，是她唯一能够证明自己决心的办法。 只是她没有接受理发店店员的劝说，没有染烫，她头发带了点自然的浅褐，垂在耳边，并不是想象中的柔软，大喇喇垂在耳边，让镜子里的少女，显得有些生硬和木讷。 宁亦遥背着书包，抱着英语词典跨上文科楼的时候，初夏的风刚好透过走廊，搅乱了她刚在楼下捋好的发丝，一时间竟腾不出手去挑开拂眼的发帘。 她兀自甩了甩头，抖开那一缕遮眼的物障，却刚好撞进了一双戏谑的眼中。 男生靠在那里，两只手正随意搭在了栏杆上，不过一眼，便就垂了头去，他面前正站着那常见的少女。 “王希和，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分卷阅读5 “嗯。” 宁亦遥心脏尚不及雀跃，便就沉寂下去，然后侧身经过他们，走进了教室。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算是个双向暗恋吧~ ☆、第三章 谢了 教室里已经三三两两坐了好些人，基本都是原来十六班的人，少有的像她这样从理科班转来的。 毕竟在以理科著称的学校里，大部分人都不会抛弃理科来文科。 宁亦遥看了看，她个子不高，总不至于往后边找，好在是第一组第二排的位置上还空了一个，座位上趴着一个睡觉的胖胖的女孩，她轻轻走过去，唯恐惊动了她。 奈何女孩还是醒了，揉了揉眼睛瞧了瞧她，似是没睡醒，半晌才道：“啊，新同桌。” 宁亦遥赶紧自我介绍：“我叫宁亦遥，你好。” “灵异——摇？”女孩笑起来，“那是不是还有喜剧摇？怎么摇的？” “……”宁亦遥有些接不上话来。 好在姑娘没叫她干着，清了清嗓子：“啊，不喜欢玩笑哈？我叫沈虹虹，彩虹的虹。” “你好。”宁亦遥坐了下去。 “这么多书啊，我给你拿！” “谢谢。” 沈虹虹接了书，便就又打了个哈欠趴下了，宁亦遥左右看了看，一时间还不是很能适应。没有了张科在耳边聒噪，她似乎丧失了所有的社交能力，便也就只能摊开课本来复习。 只是这一打开课本，一个半指长的黑色甲壳虫伸着触角抖了抖，一瞬间，宁亦遥只觉得头皮发麻，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就尖叫了一声，课本也被她掀了出去。 周身似是从冷水中浸过一趟，宁亦遥反应过来的时候，连指甲都在颤抖。 沈虹虹纵是再能睡也醒过来了，喊她名字。 宁亦遥从来都是沉静的，只不想头一次在新环境中被注意，竟是这种方式。她仓皇失措地看着沈虹虹，后者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回神！嗯？回神没？” 宁亦遥知道自己现在受人瞩目，她知道这个毛病很不好，也很让人讨厌。大惊小怪，神经质——可是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她真的——怕。 这种怕是无解的，可她解释不得。 胳膊陡然被人一把掐住，似是一股巨大的力气将她拽回实地，宁亦遥抬头，对上男生的眼，那眼却是看向的沈虹虹：“过分了吧。” 宁亦遥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很紧，她终于是缓过神来，下意识摆手：“没……” “幼稚。”王希和松了手，将课本抖了抖摔在了宁亦遥的桌面上。 沈虹虹讪笑一下：“那个，你没事吧？我不知道你这么害怕。” 宁亦遥盯着面前的课本，仍旧是不敢碰。 所有人都看着她这一片，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只得艰难扯了个笑脸：“没关系的。”说着又伸了手，想打开课本证明一下，却怎么都无法触碰。 王希和盯了那苍白的指尖一瞬，忽而一转，沈虹虹直了身子将自己的书推过去：“对不起对不起！你用我的书，我俩换！” “真的对不起！” “没事。”宁亦遥其实明白是个恶作剧，她只是恨自己这般没出息，又看见沈虹虹万分抱歉的脸，真诚地笑了一下，“真的没事。” 眼前倏地一亮，是刚刚站在身边的人影离开，宁亦遥后知后觉地想，方才他是不是也被自己的神经质吓到了？ 仿真的巨大甲虫被丢进了垃圾桶，其他同学基本也都坐回了位置。 上课铃已经打过了，难怪刚刚他会经过自己。 宁亦遥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坐直了些，却是被人轻轻推了推胳膊肘，狐疑低头看过去，只见沈虹虹偷偷指了指自己的抽屉。 里边赫然摆着几本韩流杂志，还有萌芽之类，宁亦遥不解，只见沈虹虹用嘴型道：“刚刚对不住了，这是我私藏，都能给你看，你自己挑！” 我不需要，谢谢。 挑吧挑吧！ 我…… “沈虹虹？”教室门口传来一道声音，身边的姑娘立时就坐好了，拿肚子一拱，所有的杂志都被推进了抽屉最里边。 “向老师！” “去总务处领一下粉笔。” “好！” 沈虹虹应了身从宁亦遥身后难为地挤过，奔了出去。整个教室都静了下来。 “咱们文科十六班的同学都到齐了，有新同学也有老同学，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是由你们组成一个完整的十六班。”向老师言简意赅，“座位先暂时坐着，本学期剩下的时间不长，都打起精神来。虽然是分了班，你们还是要参加会考的，理化生还要认真学。” 新的班主任显然是不打算在介绍同学上浪费时间，等沈虹虹拿来了粉笔，就正式开始上课，一节政治课下来，原本已经有些劫后余生的沈虹虹却在下课的下一秒被点了名字。 “沈虹虹 分卷阅读6 ，带着抽屉里的书过来。”不愧是教导主任，眼神也很过硬，“七本，全部带来。” 宁亦遥这次站起来让她出去，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她是为了给自己赔礼道歉的。 沈虹虹伸手在她肩头拍了拍：“坐坐坐，我去去就回。” 大概是瞧出来她的愧疚，沈虹虹趁着向主任背身的时候凑近道：“小场面，别激动。” “……” 直等到向主任带了人出去，班级里才松了一口气，喝水的喝水，出去透气的透气。 宁亦遥心里担忧，却又不知道怎么办，她不了解向主任的风格。 “哎，你是不是住在我家对面？”前座有人转了头来。 宁亦遥这才发现，坐在第一排的竟然是那个经常跟着王希和的女孩。 “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吧。”女孩啧了一声，“我叫储菡。” “你好。” 储菡有些不满意她这声你好，不过也找不出其他话来，直接就道明了来意：“你成绩怎么样？” 宁亦遥也不知道自己成绩如何，只得试探道：“应该是中等。” “中等？嗯，中等够了。”储菡伸了手来，“哎，你把语文阅读借我抄一下。” “啊？” 储菡是个自来熟的，丝毫瞧不出她的诧异般：“语文阅读啊，借我抄一下，沈虹虹每次都不扣分，我也不敢抄啊，你的应该行！” 宁亦遥不知道该哭该笑，顿了顿道：“可是语文阅读主观题多，一模一样老师会说吧。” “没事，我让王希和拣着抄。” “王希和？”宁亦遥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有点磕巴，“不……不是你抄么？” “一人抄也是抄，多一个不多。”储菡着急凑前了些看她拿语文阅读。 宁亦遥有些迟疑，边拿边道：“你为什么……要给他借作业抄啊？” 储菡神秘一笑：“这种事情，我不帮他张罗些，他自己才不会费心呢！” “……” 不知道为什么，宁亦遥一点也不想借给她了。 可是资料已经拿了出来，储菡抽手就要拿，却是被人截胡了。 “借我抄一下。”这声音—— 宁亦遥扬起脸，男生正随手翻着她的资料，翻了几页，对上她的眼：“怎么？刚刚救了你，作业都不给抄？” 宁亦遥心跳陡然一滞，几乎是立刻地，就冒了字来：“不是。” “那就好。”男生扬了扬书，“谢了。” “哎！王希和！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还没抄呢！”叫储菡的女生已经追了上去，想要抢下那本语文阅读，男生个子高，自然没叫她抢到。 宁亦遥有些呆怔，还是回来的沈虹虹拍醒了她。 “你没事吧？” 沈虹虹好笑：“是你没事吧，呆不拉几的，怎么了？” 见她摇头，沈虹虹又瞧见教室后边闹着的人，抓了抓头发：“烦死了，一天到晚打情骂俏的，学校是叫他们来干这个的？！” “……” 说着沈虹虹又拍拍她：“你甭搭理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嗯。” “对了，你没给象棋语文阅读吧？” “象棋？” “储菡啊，象棋盘不就是楚河汉界，楚汉储菡。”沈虹虹观她脸色，“你给了？” 宁亦遥也不清楚算不算给了，至少现在储菡还没有抢到：“没……” “那就好。” “我的语文阅读在王希和那里。” “啥？！”沈虹虹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傻啊？” “什么？” “你还不如给储菡呢！” ☆、第四章 提醒 关于王希和这佛爷弄丢过多少人的作业，宁亦遥并不关心，本质上来说，王希和是个很散漫的人，但不会当真会将别人的东西给随意扔掉，似乎很玄幻。 “后来一直没有找到还回来么？” “还是还了，但过了检查时间，有什么用？” 宁亦遥哦了一声：“可以跟老师解释。” “解释？”沈虹虹摆摆手，“你不懂老花。” 罢了便就学着老学究的语气：“怎么？你的作业能长了脚跟他回家？” 懂了，这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老师，抄作业和给别人抄，是一个概念。 “这佛爷是不会记得带作业的，他能记得带自己作业就不错了。”沈虹虹总结了一句，“要不你现在把作业要回来，要不，就跟他回家要回来。” “啊？”半刻，宁亦遥才迟缓地转了头看向自己的同桌。 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荒谬，沈虹虹吃吃一笑：“哎呀，玩笑嘛！” 这个同桌的玩笑，从来都不好笑。 宁亦遥礼貌 分卷阅读7 地跟着笑了一声，忽然想起，跟他回家——好像也是可行的，比如，在街角拦住他，又或者，提前一点下楼等他。 不过是转念之间，宁亦遥就摆了摆头，脸上仍是平静无波。 只在瞧见前座储菡气鼓鼓回来的时候，略微偏了脸去，还好，她没有抢到。意识到自己少有的庆幸时，宁亦遥才回过神来，自问一句怕不是中了邪。 她还记得答应爸妈的话，她来文科班——是要好好学习的。 只是这样的自我反思还来不及付诸于行动，老花就进教室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新同学的班级老师怎么要求的，但是我们班级的语文阅读，现在都打开来给我检查。” 沈虹虹伸手往下按了按，示意道：“还好还好，老花还知道今天分班第一天，没事没事，检查不到你。” 宁亦遥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老花卷成筒状的语文书敲打在最后一排的课桌上，伴着老学究恨恨的声音：“宁亦遥，是哪位？!” 王希和不是故意的，这是真的。 只是他没想见，会拿错了书。 桌面上摊着的语文阅读上，端端正正的小学生字体，一如她本人一般，正儿八经，却又很带力道。 与他飘逸不羁的字迹，相差十万八千里。 怪不得老花发火。 宁亦遥站起来，老花回头看她，突然道：“好，很好。” 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是会辩解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说这本是他抢去的么？好像不对，这是她自己拿出来的，她只是不想给储菡罢了。 可…… “老师，我随手拿的一本，还没来得及抄。” 男生的声音清楚，无所谓表达得明明白白。 老花突然背了手去，他跟强主任的风格不同，此时甚至点了点头：“行。下课过来。” 顿了顿，他对宁亦遥道：“你也过来。” 转班来的第一天，宁亦遥已经被大家醒了注目礼两次，这是前所未有的，她甚至不知道此时该坐下还是继续站着。 储菡回头过来，对她做了个求饶的手势。 算了吧，她想。 倒不是她佛系，她只是第一次——觉得似乎与那个人，有了一些牵扯。 即便无关暧昧。 下课的时候老花并没有搭理男生，只是对着宁亦遥道：“我对你有印象，上次月考的满分作文，是你吧？” 宁亦遥有点受宠若惊，下一刻才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似乎也不是身无长处。 她甚至有些感激老花，因为这句话，还有一个旁听的人。 不过旁听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垂了手站在那里。 老花推了推眼镜：“取长补短是对的，但不是直接给别人抄袭。今晚的晚自习，你俩来语文组办公室，背完长恨歌再回家。” 老花好歹没有下狠手，提前告知了惩罚方式。 沈虹虹课下翻着杂志问她：“喜欢哪个？” 将拿着选修读本默背的人拉回了神，宁亦遥低头瞟过去，才注意到她指着的是韩流杂志的一页，上边有一些看着有些眼熟的男演员。 “不喜欢？” “不是。”宁亦遥只是没什么大的感觉而已，不过现下她却有另一个问题，“沈虹虹，我们班的月考名次表你有吗？” “有啊！”沈虹虹合上书，“我打印了一份，我找找。” 单薄的一张纸拿在手里，看到第一名，宁亦遥了然。 优秀的人，似乎学习起来都很轻松，比如张科，比如沈虹虹。 目光往下扫去，又是一个果然。 “哎，后边的不用看。”沈虹虹点了点纸最后的十来个人，“这都是借读生，艺术类体育类的，不用比。对了你总分多少？” 宁亦遥不说话了。 剔除最后这些人，她恐怕在这个班级中等还要偏下。 “嗐，成绩么，抓一抓总会上去的，高一嘛，不着急。”沈虹虹倒是先劝了一句。 宁亦遥不知道要不要感谢她的体谅，想了想才道：“我的数学太差。” “多少？”沈虹虹问道，“不及格？” “差很多。” “加油！”沈虹虹比了个拳，“起码你语文作文满分。” 宁亦遥苦笑了一下。 语文是个很玄妙的东西，便就是作文满分，也不能拉出太多的分数，不像数学。 一百五十分的试卷，她上一次月考，四十五。 对，是四十五。 六班的数学老师看见她都摇头，她想，她实在是给班级拖后腿了。 还有二十天，是下一次的月考。 宁亦遥不知道能补上来多少，而此时，她还要背长恨歌。 眼角的余光又扫到了倒数第十行的名字，是了，她不能跟他比的。 他走的路与自己不同。 在他的 分卷阅读8 世界里，他已经是优秀的了。 而她，籍籍无名。 老花说到做到，晚自习当真将她与王希和叫到了办公室。 这是周一，周一的晚自习都是语文老师坐堂，老花自己换了个班，来看着他俩背诗。 自然是站着背，宁亦遥本身已经背了前半段，中间那段不算脍炙人口，有些生涩，她熟悉了一会。 男生就站在身侧，虽然一样捧着课本，却悄无声息一般。 叫宁亦遥都有些不敢出声，即便，她本来就已经很小声了。 中途强主任过来了一趟，招了老花出去说话。 办公室里竟就剩下两个人。 王希和几乎是第一时间拿两指夹了课本，靠到了墙上。 接着偏了头瞧向边上仍是笔直站着的女孩，卫衣的帽子从校服外套里挂出来，她低着头，细白的手指抓着课本的两侧，紧张又不安的模样。 “你知道老花叫什么吗？” “嗯？”宁亦遥一时分不清是不是他在与自己说话。 “叫花北大。”王希和道，“结果他考进了清华。” “……” 王希和：“你背完了没？” 这两句话转折太大，宁亦遥茫然摇了摇头。 “背不完也没事，他也不会带你回家。” “喔。” 宁亦遥应声完才想起来，他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复又想起来什么，宁亦遥：“我的语文阅读……” “拿都拿了，借我抄完吧。” “……” “明天记得提醒我。” “啊？” 王希和站直了些，将书捧起来，下一刻却骤然俯身耳语道：“提醒我明天带来。” 男生独有的气息扫过耳边，又瞬间抽离，接着老花已经走了进来。 宁亦遥应该感谢手里这本课本，起码能够第一时间读出声音来，不至于泄露了一颗快要撞出胸腔的心。 长恨歌终究是没有背完，宁亦遥完成了百分之八十，有点磕磕绊绊，老花放过了她。 王希和被加了两张阅读理解的专项试卷，他看也没看就塞进了书包。 “快点。”男生有些不耐烦，长腿撑在单车两侧。 这一幕似曾相识，宁亦遥竟然先看向了单车的后座，果然，是没有座位的。 所以，他等自己做什么？ 今日从办公室背完书出来，已经下了晚自习。此时学校剩下的人不多，晚风吹在脸上，倒是和煦。 “商量个事情。”男生见她走近，“你晚上如果看书看得晚，拉上窗帘如何？” “……” “你房间灯太亮，吵我睡觉了。” 宁亦遥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男生已经扬长而去。 其实，本来就不该有希望的。 又希望什么呢？ 第二天宁亦遥上学很早，早早就进了教室，早早就开始了刷题。 数学题对她来说真的有点难，中性笔在纸上算了算去，最后是叩桌的声音惊醒了她。 初阳从窗户透进，男生逆着光，瞧着并没有睡好，对上她懵懂的眼，疏懒问道：“为什么没提醒我？” ☆、第五章 苹果 为什么没有提醒我？ 宁亦遥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稿纸上，怎么提醒？ 不及细想，一本册子便就丢到了她的桌面上：“谢了。” 语文阅读不厚，捏在手里还有他指尖的温度，宁亦遥装回包里才复又抬头：“不谢。” 像是单为了等她这一句，王希和这才往后走去。 早晨的阳光还来不及染遍整个教室，同学们络绎走进来，带着阳光一寸一寸拉长，最后落在了那第二排短发的女孩脸上。 不知道是多难的题目，女孩偏了偏头，拿手顺便将落下的发压在耳后，接着便就又掀了一页稿纸。 沉静，倔强。 王希和没来由地往手中的语文阅读上瞧去。 那是一篇他瞧不懂的散文，叫梦的狼牙。 “梦是一匹狠兽。”第一句话王希和便就盯了很久。 他想起昨晚梦里的那个女孩，她短短的发，有些参差不齐，正坐在他身侧背着诗。 她背得认真，他不觉就伸手去替她将碎发捋到了耳后，女孩张皇抬起头来看他，眼神懵懂又无措，清澈异常。 不过一瞬，他的手还在她耳侧，只见她忽而灿烂一笑，她说：“谢谢。” 就是这一笑，叫王希和醒来的时候还记得，坐起来的时候，对面的窗帘是关着的，叫他今天没有瞧见她推开窗户的模样。 直到刚刚他见得她抬起脸，与梦中一样的角度，她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没有记忆里的粲然。 哦，梦是一匹狠兽。 王希 分卷阅读9 和默默念了一句，将那通篇看不明白的文章略过，终于瞧见末尾作者的名字。 简桢。 这是她喜欢的作者吧，她答得那么认真，认真到她写的答案比散文还散文。 宁亦遥再次开始演算的时候，无缘无故地又记得他昨晚说的话。 你房间灯太亮，吵我睡觉了。 她当然不能够自足多情地以为这是少年的口是心非。 只是，以后半夜刷题，她再也不能瞧见对面人影。 时间就这样不痛不痒地过去一周，宁亦遥终于稍微熟悉了班级的同学，连带着沈虹虹的玩笑也能稍微配合起来，就听见了向主任宣布红五月的汇演报名。 其实就是一场晚会，每个班必然要出节目的。 原本该是提前一点发布通知，不过泽中的传统分班在五月初，于是红五月的汇演总是要到月底，甚至捱到了六月头，以至于大家都说，这其实是在让他们继续过儿童节。 高中的孩子，放松的时候并不多，哪怕是高一。 所以一石激起千层浪。 然而兴奋归兴奋，消息下去两天，宁亦遥瞧见沈虹虹愁眉苦脸地叹气。 沈虹虹作为班长，自然是要统计报名的人的，泽中一个年级二十个班，三个年级，高三不做要求，就是高一高二一个班一个节目，这晚会也不会短。 但前提是，有人报名。 少男少女们的热情，从来都是看别人，而不是叫别人看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上台去表演这种抛头露面接受人指点的事情，带了一点丢人。 宁亦遥顺着沈虹虹的目光，瞧见了最后一排叼着棒棒糖的男生。 “啧。” “怎么了？”宁亦遥看她。 “老向叫我给整一出舞台剧。”沈虹虹顿了顿，“剧本写出来了，最后一段舞蹈，没有人来跳。” 宁亦遥明白了。 王希和，是会跳舞的。 而且跳得很棒。 棒到什么程度呢，泽中有传言，他去参加过比赛，有知名娱乐公司是想要签他的，被老陈一把回绝，从此不了了之。 “算了。”沈虹虹抖了抖报名表，“下午我去贿赂他。” “非要他来不可么？”宁亦遥直觉他不可能答应的。 “亲爱的。”沈虹虹看她，“这样的舞台剧要想不在全校师生面前丢脸，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最后炸一下了。” 罢了她似乎很遗憾：“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王希和是我们十六班的王牌。” 王牌吗？ 宁亦遥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场贿赂，她竟然是见证者。 泽中有住校生，所以晚自习结束后还是有部分人会留班加时的。 宁亦遥最近一天就要刷掉半本数学资料，所以也留了下来。 班级里大概只剩下了几个人，没有老师坐堂，大家稍显放松，像个寻常的自习室。 宁亦遥听见身侧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塑料袋哗啦啦地从书包里掏出来。 王希和刚刚睡醒，身边已经没什么人了。 今天储菡请假，没有人打扰他，他一觉睡到了放晚自习。 习惯性往前头看去，眉头不经意就皱了起来。 除了那个小小的伏案身影，还有一个拽着塑料袋的人。 他将羽绒服拉链拉高了些，甩上书包往门口走去。 “王希和！” 五分钟后，沈虹虹阐明了来意，男生挑了挑眉。 “这就算是求我办事？”男生鄙视得很拿手，“糊弄谁呢？” 沈虹虹坚定道：“王希和，你也是十六班的一份子是不是，既然是一份子，出一点力也是应该的。这个呢，是同学们的一点意思。” 宁亦遥笔尖抖了抖。 “同学们的一点意思？”王希和今天全是重复句。 目光扫到了袋子里的咖啡和棒棒糖，不知为什么，明明那个伏案的人沉默得事不关己，他却觉得这事儿有她一份。 下一刻，手指就点到了她身上：“要我跳舞可以啊，那她呢？” “嗯？”沈虹虹愣了愣。 “不是说是全班集体出一个节目，人人有份么？”王希和道，“那她呢？她演什么？” “她……”沈虹虹没想起来，福至心灵，她嗞了嗞牙，“她负责送花！” “？”这一次，宁亦遥也抬起了头。 王希和笑了，他真的笑了。 宁亦遥觉得似是被闪了眼，只赶紧看向另一边的人：“送什么花？” “汇演评名次的，只要咱们班拿了名次，宁亦遥就负责在后台送给凯旋英雄！”沈虹虹哈哈一笑，安慰宁亦遥，“总有人做后勤的嘛！” 罢了继续道：“你看，我们班所有人都是分工合作的，各尽其用，谁都没有例外。” 王希和似乎是在看一个笑话。 半晌，他终 分卷阅读10 于挪开目光：“我考虑一下。” “你不能只是考虑一下。” 宁亦遥连自己都不相信这是自己说的。 “嗯？”男生本欲跨出去的步子停下，连带着沈虹虹都侧目看来。 宁亦遥指尖捏着笔，终究是说完了后边的话：“班长说的对，既然是班级一份子，又有这个能力，就应该……出一份力。” 不知道这句话她下了多大的决心说出来，以至于她的脸都有了热度。 回去的路上，王希和脑海中浮现的，便就是这样一张红红的脸。 小时候写比喻句的时候总是说，她红红的脸蛋像苹果。 从来只是写一写。 这一天，王希和终于get了这句话的真意。 红红的苹果，才诱人。 ☆、第六章 咖啡 其实宁亦遥是有报复他的成分在，虽然这赌气来得毫无底气，也毫无逻辑。 直到背起书包回家，沈虹虹拉住她把一袋子的东西递过来神叨叨说了声谢谢，她才肯定，这报复，是真的。 袋子里是沈虹虹准备贿赂王希和的零食。 有他练舞时候习惯拿着的咖啡饮料，有他某一次进的家里的门店挑出的一款棒棒糖，还有一些与他有关的零食。 此时它们沉甸甸都在自己的手里掂着。 哦，原来那句话还是伤害了自己。 宁亦遥想着。 即便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喜欢着，也不想这样卑微的心思被人瞧见了碾踏。 比如特意开着的窗户，比如温书时候抬眼的瞥见——都是她卑微的小心思。 却被他无情地踩碎。 吵着我睡觉了。 是啦，他甚至都不用戳破。 也确实不需要戳破。 因为只有识破了才能称得上戳破，而他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埋怨。 埋怨，只是为了陈述事实的受害。 毫无关注。 不过是一些胡思乱想，宁亦遥自嘲笑了笑。 路过家里门店的时候，宁爸宁妈还在里头忙碌，提醒她夜宵就在桌子上自己拿。 这是他们家开了没多久的糖果铺子，基本上市面上有的糖果，他们家都会卖。 听从了其他人的意见，还会做喜糖生意， 宁亦遥应了声提了袋子准备回去，宁妈停了装喜糖包的手：“遥遥，今晚我们要迟一些，记得关好门。” “好。” 绕过商铺，进了住宅区的门，有小石子骨碌碌滚到了脚边，宁亦遥愣了一下，偏头看向昏黄路灯下的人。 王希和靠在那里，见她进了小区大门才直起身来。 “沈虹虹让你给我送的？” “啊？”宁亦遥没听明白，顺着他的目光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手里的零食。 所以，他在这里等零食的？ 男生不用她回答，直接走了过来：“你刚刚教育我的时候，嘴巴也不笨，这会儿怎么像个傻子？” 手里一轻，袋子已经落入他手中。 男生已经转身要走，宁亦遥不觉哎了一声。 男生顿了脚步：“怎么？不是给我的？” “还是说——”他把袋子递了递，戏谑道，“你有想吃的？” 分明是料定她不会说有的姿态，只拿着两根手指挑着袋子，本就比她高上许多，这时候像是在逗弄一个幼儿园的孩子。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宁亦遥直接走上前去，伸手拿了一罐咖啡来：“我要这个。” “哦？”王希和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很有趣，不过一瞬，便就点头收回了袋子，“行，送你一瓶。” 等到洗完头一身软骨头倒进床里的时候，那书桌上便利店的袋子便轻松印入了眼中。 王希和拿干毛巾随便揉了揉头发，复又站起来，这才发现对面已经拉上了窗帘，只有些混沌的微光露出来，宣告着主人还在勤奋。 她提了夜宵，不知道还准备刻苦到什么时候。 王希和抽手进袋子里挑拣了一下，没有找到美式，明明记得是有的。 转念才想起来，许是刚好被她挑走了。 手指一挑，拣出了一只糖果丢进口中。 宁亦遥一手提着夜宵，一手拿着美式上了楼。 吃完洗漱好坐回到了书桌前，她习惯性抬头，却只瞧见自家沉静的窗帘。 哦。 草稿纸上前前后后算了好些题目，宁亦遥扭了扭脖子，望向桌角的咖啡。 是因为困了才想起来的，她如是对自己说。 “咔嚓”，盖子打开，是熟悉的炭烧味，宁亦遥仰头一饮而尽。 王希和算是答应了，每天下午课后会跟着看排练。 沈虹虹有些号召力，起码大部分的同学即使嘻嘻哈哈，排练还是不会缺席，至于少部分实 分卷阅读11 在没有什么戏份的，便就划为后勤类。 排练场地是音乐老师借的音乐教室。 作为后勤人员，宁亦遥抱着资料过去，负责坐着便好。 只偶尔沈虹虹冲过来叫她看看队形什么的，她才站到台阶上，仔细地确认一下。 舞台剧分为好几个场次，大家分了队长一圈一圈地排，只有王希和那一趴是单独的。 只是男生也不会想要在这里练舞。 他一般就撑着手坐在最高的台阶上戴着耳机瞧着。 宁亦遥几次爬高去看队形，也是小心避开他去。 “他不练舞，跟着来做什么呢？”宁亦遥终于是小声说了一句。 沈虹虹灌着自己矿泉水，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贿赂他？你知道什么叫造势么？” “什么？” “他现在练不练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知道十六班的节目有他，就好了。”沈虹虹伸手指了指隔着玻璃门，外头不时往里头张望的身影，“你看，我们的节目有人投票，就好了。” 宁亦遥便就不再过问。 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过问。 “沈导演，”男生好整以暇地唤了一声。 “怎么的艺术家？” “这个舞台剧，我的舞不合适。” 沈虹虹愣住了：“挺合适的啊！” “合适吗？”男生的眼神少有的锐利。 沈虹虹便就语塞了。 其实，这个问题，宁亦遥早就想说了。 沈虹虹虽是嘴上说着这就是个任务，可她的剧本写得并不糊弄，为了红五月的主题，她是将整个中国的近现代历史写成了一幅长卷。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男生读了一句，“黎明终将来到。这一幕舞台只留一束追光，现出牢狱中带着枷锁的男人的背影。” 接着，他抬起眼：“然后呢？” “然后……然后曙光照进牢狱，他迎来了希望和重生。”沈虹虹不觉跟着回道。 “这个地方我独舞？”男生毫不留情，“来段机械舞吗？像话吗？” 自然不像话。 沈虹虹嘿嘿一笑：“那您觉得？” 王希和没再看她，只点了剧本：“这里从他身上的追光挪开，用双人舞，体现出……”大概是发现了面前人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菌，便就没有再细致描述，只接着道：“你就当是他外头的妻子来接他回家，两个人共同展望未来。” “不跳街舞？”沈虹虹记得他是街舞出的名。 王希和不说话了。 宁亦遥从男生绷紧的唇线上已经瞧出他的无语和不耐烦。 沈虹虹也是立时转舵鼓起掌：“妙啊！妙啊！其实我也是觉得双人舞，柔中带刚更能体现咱们的主题，我音乐都找好了，我以为您不跳民舞呢不是。” “……” 沈虹虹站起来：“你要找个妻子是吧？啊，象棋是不是学过探戈来着，我去问问。” “不要。”王希和却是叫住了她，“这段舞我来带动，女生不要有舞蹈基础的，尤其是探戈。” “为什么” 沈虹虹替宁亦遥问了出来。 王希和觉得自己今天说得够多了，低头看向面前两个同时投来的疑惑目光，难得解释了一下：“时间紧急。这段舞简单，不需要基础。储菡学了八年探戈，习惯性手部和头部动作不好改过来，与这段舞不符。” 原来是这样。 宁亦遥转过头去，刚好瞧见储菡的身影，在人群里，很是优越。 难怪，都是学舞这么久的人，才能走近吧…… 正想着，却听得头顶上那人道：“我觉得她就可以，闲着也是闲着，就她吧。” 宁亦遥茫然回头，对上沈虹虹笑眯眯的眼。 “我……”宁亦遥一时间又没有找出话来，情急之下只得扬起资料来，“我题还没有刷完。我不行……” “既然是班级一份子，就应该出一份力，不是吗？”男生晃了晃手中的棒棒糖，竟是笑了。 ☆、第七章 可能 有一瞬间，宁亦遥怀疑他是故意的。 可是，没有理由。 她缓滞地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沈虹虹额了一声，男生挑眉：“怎么？” 沈虹虹虽然知道宁亦遥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却也晓得她不会是一个想要抛头露面的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我会拖后腿的。”宁亦遥出声，是对着沈虹虹说的。 “还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男生重新将棒棒糖叼回口中，往后靠着，等她一个解释。 沈虹虹也有些纳闷，虽然她知道或许确实有点难度：“怎么这么说呢，王希和不是说了这段舞是男带女，本身女生就不需要多使劲啊，如果带不好，那也是王希和的问题。” “喂。”王希和啧了一声， 分卷阅读12 叫沈虹虹闭了嘴，而后才盯住了端坐的女生，“你考虑一下，我就是这个意思，否则，这个舞不如不跳，别浪费大家时间。” 罢了他就看向其他排练的人，似乎这个节目上不上，他一点也不在乎。 事实上，也确实是。 王希和只是觉得那个女孩似乎有点太格格不入了些，与这些人，与这个班，甚至于，与自己。 他总能感受到她隐隐散发出的信号，那就是距离感。 为什么呢？ 宁亦遥见他事不关己的模样，转回头来，手中的笔还捏着，资料亦是还来不及收进包中。下一秒，沈虹虹的声音便就靠过来：“没关系，你要补数学，我明白，不用勉强。” “……”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得傻傻笑了笑。 沈虹虹手里还卷着剧本，心知王希和说得没错，但是解决办法自然不只是宁亦遥一个，所以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同桌，她就上手搂了搂：“好啦！开心点！什么拖不拖后腿的。” “是真的。”宁亦遥压低了声音，不想叫后边的人听见，“你那么想要王希和跳舞，自然是想要更多的投票。可是……” 对上沈虹虹疑惑的眼，宁亦遥莞尔：“可是，她们并不想看见王希和身边有一个女孩子，还跳的双人舞啊。” 说这话的时候，女孩坦诚又清澈的目光瞧过来，竟是将沈虹虹打得措手不及。 片刻，她才先挪开去：“怎么会啊，他又不是偶像！” “可能的。”宁亦遥坚持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他独舞罢了。” 作为班级的团队负责人，宁亦遥看得见沈虹虹的努力，她的小心思，她也看得见。否则，她何必劳师动众地拖动全班人，更不需要去讨好王希和。 沈虹虹憨笑一声，抹了一把头发：“嗐！你这……你别说得这么露嘛。” 宁亦遥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临走的时候，手腕被沈虹虹一把抓住：“哎，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不了，我还是觉得我适合后勤。” “我帮你补数学吧！”沈虹虹突然道。 宁亦遥已经背好了书包，闻声低了头去，不过一瞬，便就挥了挥手：“没关系，我自己先努力试试。” 她离开排练室的时候，王希和还在看着下边的人影，这一次，却倨傲得像一个皇帝。 半晌，他听见沈虹虹往上几步，便又伸手一点：“她不干的话，那个女生也可以。” 十六班的舞台剧终究是大放异彩。 宁亦遥也很守信，捧了捧花送上台去，只是她不仅仅是送了王希和一个人罢了。 那一场演出，宁亦遥就站在台下，舞台的灯光聚焦在那人身上，惊艳了全场观众，也惊艳了岁月。 那道身影，便就是一束追光，直直打进了她的眼底，似是烟花绽放。 绚烂，也美得叫人卑微。 可她，从来不想卑微。 宁亦遥抚上心口，她那么明确地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可是，爱情，从来都不会是这般轻易的牵手。 不该是这样一场舞蹈，他带着她去完成。 不该是这样一场亲近，他仿若钦点自己的将士。 不该是。 打那日之后，王希和便就再也没与她说过话。 说起来，好像他们本来也没有什么交集。 月考成绩下来这天，宁亦遥抽了数学书出来，公式温习到一半的时候，前座的储菡突然扭过头来，神秘兮兮道：“哎！给你说个秘密！” 她与储菡说话不多，宁亦遥并不清楚储菡与王希和究竟是什么关系，却明白王希和身边能近身叽叽喳喳的，也就是她罢了。 储菡像个善妒的孔雀，她毫不避讳自己对王希和的喜欢，也正是因为她的毫不避讳，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王希和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孩子。 青春期的学生总是闻风是雨，这一点八卦，便就可以传上很久很远。 老向单独教育过，只是王希和的态度很平淡，只有一句，不就是同学么，怎么了？ 对此储菡也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粘王希和黏得紧。 宁亦遥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轻轻揉了揉，她不是很习惯她这样的自来熟和莫名其妙的热情。 不过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储菡已经伸出了手腕。 皙白的手腕上有几道细细的血印，宁亦遥陡然就愣住。 储菡这才无所谓地点着那胳膊内侧的血印与她说：“你看，WXH。” “你……你怎么自，残？” 储菡好笑看她：“瞧你吓得。不过是因为学校不让纹身，拿小刀划的而已。” “……” “你知道这是谁的名字吗？” 宁亦遥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 储菡却是在这六月的天气里，将长袖放下：“是王希和。” “……”b 分卷阅读13 r 　　储菡嘻嘻一笑：“不逗你了！哎呀不疼，就是划了几下而已。对了，上次的舞蹈，据说本来是双人舞，王希和点了你与他一道？” 宁亦遥摇了摇头，皱起眉：“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啊。” 好在这样诡异无解的事情终于结束在上课铃声中。 比储菡更叫人心惊的，却是手中的数学试卷。 宁亦遥沉默着，几乎是在放学的第一时间冲出了教室。 她不想看见沈虹虹带着劝慰和同情的目光。 “王希和！”储菡站起来，要与男生一起回家。 男生却是瞟了她一眼，与沈虹虹道：“有这次月考的成绩总表吗？” “你要那个做什么？”回答他的却是储菡。 王希和直接掠过她接了表过去，片刻才皱了眉，什么也没说就放了表出去。 储菡追了许久，一直追到车棚，看见男生身边两个女生。不知在跟王希和说什么。 几乎是冲刺的速度跑出去，储菡瞪住了面前的女生：“你们找王希和干嘛？” “强主任说下午叫王希和去一趟办公室。”女生看来是晓得储菡的，回答的时候隐隐有些笑意，罢了便就离开。 储菡哼了一声，跟着男生出来。 “王希和，你没看见我为你刻在身上的字么？” “王希和，你说句话啊！” “我特意刻的你的名字，很疼的！” “王……” “储菡。”王希和停下脚步，对上她急切的目光时，终究叹了口气，“你……” 话未说完，却听得一声尖叫。 伴随而来的是轰隆巨响，整片街巷都乱作一团…… ☆、第八章 苦味 泽中离他们住着的巷子不算远，王希和一路烦着储菡，本来推车走得就快，这会儿两人均是往前头看去，竟是瞧见奔跑的人群。 “这是怎么了？”储菡下意识扭头，然而身边人已经不见。 那原本被他推着的自行车正以最快的速度往前驰去。 夏季傍晚的天被火光映得华丽，街上救护车的声音骤响，喧嚣中尖锐异常。 宁亦遥几乎是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去拉住快要发疯的妈妈。 “请冷静，现在不能过去。” “这位女士……” “妈！” 王希和顿住，正见得那个小小的女孩子紧紧拉拽着一个死命要往那起火的门面房奔去的女人，细白的手腕上已经爆出了青筋。 这声音来自于她。 “妈！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宁亦遥的声音都是嘶哑的，破音到震颤，“你不要命了吗！” “妈！！” 那一刻，不知道为何，王希和只觉得心都有些绞痛。 他看见包子铺的阿姨跟着女孩一起拉住那撕心裂肺叫着的女人，看见灭火的消防员，也看见现场拉起的警戒线。 他站在那里，被边上人冲来撞去。 “妈。” 女人终于冷静了下来，宁亦遥按住她：“妈，起码，爸爸今天出去了不在店里，只要大家人还在，就好了。” 宁妈呜呜地哭出声来，鬓边的白发叫人无法不动容。 她咬紧了嘴唇，终是将妈妈抱在了怀里。 这一晚的晚自习，第二排的位置空着。 这样的事情，老向自然是准了假的，此时他就坐在宁亦遥的位置上改作业，顺带看自习。 突然，身边有人影停下，接着便是一张假条递到了眼面前。 老向瞥眼一瞧，继续改作业：“回去吧，不准。” “我真的不舒服。”难得，男生的声音竟然当真有些低哑。 老向终于是停了笔站起来：“哪里不舒服？” “大概是感冒，头疼。”王希和大喇喇看他，“觉得有些冷。” “发烧了？”老向伸手要去他额上，被男生偏头躲过了。 “别给我耍花样。”老向收了手，“哪里这么娇弱，回去把卷子写了拿给我。” 正说着，储菡突然回了头来：“老师，他真的不舒服，下午还去买了药。” 不说还好，一说，老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储菡与王希和的关系，终究是个问题。 储菡便就又兀自回过头去，无视了来自身后的男生犀利的目光。 老向叹了口气：“回去吧，不在乎这一会儿了，还有半个小时，我这还有感冒药，拿给你。” 如此，男生终究是没有说话。 他冷冷瞧了一眼储菡的后脑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下了晚自习的时候，街巷那原本的糖果铺子前还围了人，只是里头黑黢黢一片，丝毫没有前几天的模样。 地上一片狼藉，环卫还在加班加点清理。 王希和 分卷阅读14 没有瞧见那人影，转身往住宅楼去，身后有人急跑着追上。 “王希和！”储菡叫住了他，没事人一般，“一起走吧！” 男生没有说话，到了三栋的楼道口时终于是顿住了脚步。 “怎么？”储菡仰起头来。 王希和正要开口，余光却是瞧见那身影正提了一袋打包的食物过来，路过他俩的时候，宁亦遥只是看了一眼，目光空洞，径直往四栋上去。 储菡注意到男生捏紧的拳头：“王希和，怎么了？” 男生终于是抽回眼来：“你先上去吧。” “那你呢？” “买药。” 罢了也不等人再说话便就大阔步走出了小区。 储菡立在楼道口半刻，手腕上刻着的名字还在隐隐作痛，她下意识瞧向对面那一层亮起的灯光，哼了一声，转身上去。 王希和也不知道要出来做什么，这个点自然是难以买到药的，只漫无目的转了一圈，推门进了便利店去。 回来的时候，他仰头看向楼上，那灯还亮着。 踌躇半刻，他终是推了四栋的楼道门。 因为是个老小区，纵是翻新，楼道的门禁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王希和第一次有些感谢这个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小区。 起码现在，他能顺利站在了宁亦遥家的门口。 里头并不安静，隐隐有些哭声。 他不能够分辨是谁的声音。 应该，不是她的罢…… 须臾，里头有男人低低的安慰。 王希和便就这般站了许久，终于，还是拐上了天台。 他，没有理由去敲门。 宁亦遥是被窸窸窣窣的声响惊醒的，待到瞧见那一道白色身影突然毫无预兆地跑来时，仍是傻的。 直到胳膊被猛地一拽，直直撞进一个带了些许汗意的怀中，鼻尖撞得发酸，才明白方才不是自己眼花。 怀中的女孩闷哼一声，不确定道：“王希和？” 脑中有一瞬间是空白的，王希和心脏跳得厉害，是怀中人先行退了出去，叫他冷静了下来。 “王希和？” “嗯。” 宁亦遥不明白这突然的变故是因为什么，只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身后的城市灯火，才有些明白过来：“你以为，我要跳楼吗？” 半晌，男生才干着嗓子道：“没有。” 宁亦遥便也没有再问，转而又看向天际。 王希和枯站了片刻才敢重新偏过头去瞧，少女鼻梁很高，侧影娴静，那眼下干燥，分明没有他预想的脆弱。 是了，她一直这样的。 他想起来那一年，也是这样的一个未及盛夏的半夜，他睡在沙发上，模模糊糊被吵醒过来，一睁眼，便就瞧见她跪在地上的侧影。 分明最卑微的姿势，她眼下亦没有泪痕，只一遍遍问叔叔，能不能放妈妈出来。 那时候他便就想，这该是个怎样的女孩。 他后来问过叔叔，那女孩怎么了。 叔叔叹了口气，只道是女孩妈妈卷进了一个经济犯罪里，如果材料齐全或许小几年可以出来，但是必须还是要进去待一阵子的，赔款也不会少。 具体的，叔叔也没说。 “那她求你有用吗？”王希和问。 叔叔笑了：“如果有用，还要我们警察做什么？” “那女孩走了？” “回去准备材料吧。” 王希和就这么看着她，许久，才重新转回目光，将手中的袋子提了提：“今天，还准备挑美式吗？” 宁亦遥循声往那袋中瞧去，不及说话，眼前却是多了一颗糖果。 “还是吃糖吧。”男生说，“生活已经很苦了，何必再添苦味？” ☆、第九章 谢谢 修长的手指捏着棒糖的棍子，宁亦遥看了一眼，接了过来：“谢谢。” 眼看着她轻轻撕开包装袋，再将糖放进口中，王希和才笑了一声，撑手在天台的围栏上：“在想什么？” 糖果的滋味在味蕾绽开，是少有人喜欢的荔枝口味。宁亦遥拿舌稍用力抿下，汲取一丝清甜，淡淡摇了头：“总之不是轻生。” 又来了。 如影随形的距离感。 也是，他们并没有到互相可以说心思的关系。充其量也就是天台一次偶遇。 宁亦遥今天十足的累，倒是听说过，甜味可以叫人心情好。骗子。 许是巨大的心累叫她所有的感知都退后几丈，以至于便是身边站的是王希和，她也没有精力面对。 男生显然没有再多的话说，自顾也剥了一颗糖来。 宁亦遥仔细吃完了糖，转了转塑料棍子，终是从台阶下来，走了几步，复又转身看向那月光下的人：“王希和。” “嗯？” 分卷阅读15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揉着半湿不干的头发，王希和倒在床上。 她终于最后想起来问这个问题，可是，她那么困惑，眉头微拧，他突然不想告诉她了。 因为担心。 到底，也没有说出这四个字。 她那样的女孩，该是最怕人同情的。 “储菡说这边天台临街，能看到对面的钟楼。” “哦，确实可以。”女孩转身离开。 宁亦遥推开门回到屋中的时候，妈妈已经睡了，宁爸过来拍了拍她的头：“没事了。” “嗯。” “你不要有压力，这个家垮不了。” 宁亦遥笑起来：“我知道，不会垮。” 宁爸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被裁后就留在了家中照顾宁亦遥。 宁妈曾经是在□□工作的。 手里有一点积蓄，便就也给□□做了投资，算是半个合伙人。 早些年的时候，□□这样的地方从来都不太平，除了每天日夜颠倒，烟酒弥漫，还有的，便就是各类三教九流的汇集。 无数个深夜里，宁亦遥被警铃惊醒，她已经被藏进了阁楼里。 可是，她仍旧记得小时候，闹事的身上刺着各类图案的一群人，拿起板凳砸机器，操着刀子临街斗殴的场景。 那些年呼啸而来的警车总是能够让她敏感的神经狂跳。 “妈妈做生意，每天都提心吊胆，你这么喜欢文科，妈妈就是希望你以后能够做个公务员，做个老师，总之，做个平平常常的，安稳的工作。” 可终究宁妈的盼头被打破。 合伙人利益熏心，开始引进一些新机器。 正逢外公病重，宁妈没日没夜伺候，只来得及关照一句，别涉赌！ 即便如此，出了事情的时候，妈妈仍旧难辞其咎。 “妈妈对不起你。” 宁亦遥知道，妈妈想要她做的职业，已经不能行了。 直系亲属，事关审核。 可这就是代价，违法的代价。 “遥遥，学理科吧，你学文科，未来很难。” 从政不可以，考教师也无法摸到编制。 宁妈话哽在喉中，说不出的滋味。 宁亦遥怎么会不明白呢？ 可是，她想要学文，想告诉妈妈，世界很大，未来很远，哪怕是仍旧学文，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并不是只有考公而已。 这是妈妈的心魔。 世上并非那一个职业。 可是心魔，从来不讲道理。 “妈妈现在赚的钱是干净的。” “妈妈现在努力些，都留着支持你以后的生活。” “可是妈妈连这点钱都守不住。” “妈妈对不起你。” 哪里有什么对不起。 宁亦遥找出今天发的数学试卷，这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 荔枝味的棒棒糖。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的回答里，有那个女孩子。 宁亦遥自嘲笑了。 她想起来，与他的第一面。 她从地上爬起来，被派出所的人劝着，让她回家。 她什么都不懂，竟是扑通跪下。 不是不懂法，是那样的现场，她别无他法。 离开的时候，有人唤了她一声哎。 她回过头，男生干净的面庞就在眼前，举了一个书包给她：“你的。” “谢谢。”她别开眼去。 “会好的。”男生突然没头没脑道，而后重新进去。 那个在警官办公室门口睡觉的男生。 “啪！” 棒棒糖的棍子被丢进了垃圾桶中。 宁亦遥抬起头来，窗帘挡得严实，她猜想，他该是睡了吧。 毕竟，他今晚看见钟楼了。 能让他特意过来看的钟楼。 他心中，那个人一定很重要。 数学试卷摊在桌面上，原本，她想要回来与爸妈商量下补课的…… 没有人知道她每三天刷完一本题集得熬到几点，没有人知道她抄下的错题集有多厚，更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她有多屈辱与不甘。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终究说的是对是错。 还是说，她不过是感动了自己。 第二天宁亦遥是在书桌上醒来的，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喷嚏。 推门出去的时候，家里没有人。 宁亦遥昨天拉妈妈的时候扯着嗓子，本就有点疼，这会儿感冒，更是疼得无以复加。 她张了张嘴，竟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遥遥，放火的人抓到了，爸爸妈妈去处理，你自己上学。” 宁亦遥将纸条收起来，翻了翻药 分卷阅读16 箱，却只翻到了几张创可贴。 出门的时候，分明是夏季，竟是觉得有点冷。进教室前，宁亦遥扶着围栏停了一下，才止住了眩晕感。 “你病了？”沈虹虹将成绩总表收起来，问道。 “受凉了。” 声音一出，沈虹虹便夸张捂住了嘴：“你这行吗？！吃药了没？！” 宁亦遥自知声音吓人，这次索性只摇了摇头。 “我替你请假！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宁亦遥抽了纸出来，一笔一划地写。 沈虹虹凑近了去，看见一行字。 “上次你说我方法不对，能告诉我吗？” 沈虹虹哑然，见她瞅着自己，才哎了一声：“你这样子，跟古时候大夫人欺负小丫头似的。” 宁亦遥便又拿起笔，正要再写，沈虹虹已经夺了笔：“本来就打算提醒你的，别写了，行！我教你！” “谢谢。” 第二个谢字落下的时候，王希和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后边跟着储菡。 “你究竟感冒好了没？吃药了吗？”储菡逮着人问。 男生不耐烦嗯了一声，路过宁亦遥时，微微一顿，而后便就继续往后。 储菡拖了椅子坐下，桌子哗啦便是一响。 宁亦遥笔下的字便就一歪，只是这个插曲实在太小，她不过拿修正带抹去罢了。 王希和没有睡好，半夜爬起来问了叔叔，只说是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学。 “喜欢的女孩子？” “不是。” “甭管是不是，不过这事棘手，怕是拿不到赔偿的。” “为什么？” “放火的人，有精神疾病。” 这是哪门子的理！ 王希和有些生气：“那就不赔了？！” “原本监护人赔偿的。” “但是？” “这家家徒四壁，就一房子是唯一住宅房，拿什么赔？” 不知道她晓不晓得这个事情。 王希和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不知道是谁喊她，这会儿她已经站起来往黑板前走去。 宁亦遥忘记了，今天轮到她值日。 黑板擦在手里，出教室拍灰的时候，呛进了喉咙，一时没忍住，竟是咳出了泪来。 确实要先去买药了。 正想着，却是一转身险些撞上人。 男生笔直站在那里：“你值日？” 明知故问。 宁亦遥嗯了一声。 王希和退了一步，让她一道。 宁亦遥忍了咳嗽打算过去，却听得他道：“我要去医务室拿感冒药，你要不要？” 不知道说要还是不要，正愣神，老向却是走了过来：“干嘛呢？！进去上课！” “我……”王希和正要开口，却觉面前人一晃，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与思想做出了反应。 “快！送去找赵医生！” 所有这层楼的人都瞧见校草抱着个女孩去了医务室，只有宁亦遥不知道。 模糊中听见有人说，联系家长。 宁亦遥下意识就拉住那人的手：“不……” 声音喑哑，没了后音。 那手很小，只抓住他三根手指，却没放开。 王希和动了动手指，抬起头来。 “向老师，你不会瞎想吧？” 男生说得嘻嘻哈哈。 老向自然不上当，只掏了手机出来，却被人拦住。 “干什么？” 王希和不敢动那只手，只另一只手按住他：“老师，她家里出了点事，估计父母没空来。” 老向目光不善，但是宁亦遥家出了事情他自己是晓得的。 王希和顿了顿：“宁叔叔和阿姨今天去派出所了。” 老向目光有些松动。 “真的，你问老陈，我就住她小区。” 搬出来老陈了，老向没话可说。 只不过不可能不联系家长。 “一会她醒了，你送她回家。” “好。” 老向出去打的电话，不知道刚刚提醒得算不算隐晦，王希和想着，他总该明白自己什么意思，不至于心急火燎地叫人家长来学校。 手指头还攥在她手里，王希和哄孩子一样拍拍她头发：“好了好了，不说不说。” 宁亦遥混沌得狠，只觉有人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碎发。 再醒来的时候，手上有些异样，原是打着点滴。 消毒水的味道没有医院的浓烈，宁亦遥睁了眼，明白这是学校的医务室。 “醒了？”有人从旁边道。 宁亦遥看过去，几次三番，最近，他总在她身边。 “傻了？” 宁亦遥看向手里的针。 “快了，再五分钟就能走了。”男生不需她 分卷阅读17 问。 “谢谢。” 王希和觉得好笑，片刻才道：“宁亦遥，你记不记得，与我说过多少次谢谢了？” ☆、第十章 星火 “有吗？”宁亦遥看了他一眼，男生岔开眼神，权作没有听见。 只是宁亦遥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提前回家的路是男生陪着一起走的。 很多次她都有想过与他并肩而立，侃侃而谈。可是，也仅仅是想想罢了。 这样的时候，不是最好的交谈时候。 骄阳似火，宁亦遥却觉不出热来，只觉得身上还一阵阵发冷。 回家的路不远，却仿佛走了很久一样。 王希和没有说话，就静静跟在她身后。 她不要他扶着，刻意避开了一点距离。 两个穿着泽中校服的学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街巷里，总是叫人侧目。 宁亦遥低着头往回走，不知道该怎么与他开口叫他回去上课。 正想着，前头有吵闹声传来。 撕心裂肺的那种嘶喊，有很多的人围在一起，叫人心慌。 那是她家的门面，昨天烧过的痕迹还在，黝黑的，似是个黑洞。 而那个声音…… 宁亦遥只需一眼就瞟见人群罅隙中露出的身影。 是妈妈。 她从来都是女强人的姿态，哪怕是从里边出来的时候，也仅仅是有些疲惫罢了，可是现在—— 现在她却是如同撒泼的蛮人，就这样坐在临街的地上哭闹。 她的面前，是穿着制服的人，正无奈看她。 爸爸在边上拉着她，却毫无作用。 有衣服兜头蒙来，将她的视线牢牢遮住。 男生的声音干脆，并未带感情：“你还在发烧，冷的话就裹紧了，先回家。” 多可笑。 哪一个暗恋的女孩子不希望在意中人眼里是最美好的。 可偏偏，一次又一次，他瞧见的都是她生命里最无能为力的时刻。 校服衬衫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清香，些许的荔枝味。 好似那晚的糖果。 宁亦遥鼻头蹭在上边，下一刻便就轻轻揭下。 她转过身来，与他笑了笑：“我自己回家就好，你回去上课吧。” 王希和没有管那边的喧闹，只是吊儿郎当地站着，他身上穿着T恤，并没有接她递回来的校服：“好容易有借口出来，我回去做什么？” 宁亦遥想了想，便就又把他的衬衫兜回脑袋上：“我从那边回去。” 指的是绕远的小道，王希和点了头，了然跟了上去。 进单元门的时候，男生并没有停下来。 宁亦遥回过头，对上他的眼，这是第一次，她正视他的目光。 又或者，是第一次，她想去探一探，他眼中的自己。 王希和被她突然的回视怔住，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挪开。 女孩眼神并不算清澈，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怀疑，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怎么了？”王希和惯来被女孩子看，很快就镇定下来。 宁亦遥想，或许他会觉得自己是在嫌弃妈妈，嫌弃她丢人。 或许他会觉得自己的家庭像一场闹剧。 或许…… “你妈妈没有看见你逃课，放心吧。”男生淡淡道，“我挡着呢，其他人也没看见。” “……” 离开的时候，王希和记得将她手里的衬衫拿走，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单元门吧嗒合上，在宁亦遥反应过来之前，男生又补了一句：“不想让你家人担心，就回去好好吃药，睡一觉。” 原来，他明白。 手中似乎还留着衬衫的触感，手指上被他挂上一袋医务室开的感冒药和退烧药，不重，却偏生叫她觉出些沉甸甸来。 后来，宁爸宁妈终于是回来了，疲惫，却与她笑得灿烂，告诉她，家里的经济不会成问题，不要有压力。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宁亦遥也跟着笑起来。 只是终究是不会等来赔款，自几年前的那件事情后，家里唯一的存款便就来重新开了这么一家糖果铺子。 如今，租了别人的门面，又生出这些横祸，任谁也不会好受。 宁亦遥知道他们闹了很多次，无果。 好在是自己的成绩终于有了点起色，爸爸也终于劝住了妈妈。 第二年年尾的时候，糖果铺子终于还是重新开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高三，也只剩下堪堪一个学期。 高二这一整个学年，宁亦遥便就发现了，班里少了几个人，而且，越来越少起来。 沈虹虹也收起了一贯的轻松，课下也会拿着历史书背一背。 这天宁亦遥正低头算题，边上沈虹虹便就戳了她一下，提醒她看外边。 分卷阅读18 竟是好久不见的王希和。 似乎是从那日送她回家之后，王希和便就消失了。 是好些日子之后，才听说了他去参加一个舞蹈集训的消息。 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储菡。 只有极少的时候，能看见他俩回学校。 沈虹虹耸了耸肩膀：“说他俩没事我都不信。” 是了，整整一年，她并没有见过他们几次。 她不再拉上窗帘，只是对面却一直也没有亮起灯盏。 据说是老陈退了房子，王希和偶尔回来便就直接住在了老陈家。 老陈家就在泽中里的教师住宅区，宁亦遥偶尔特意从后门回家，却也没有碰见过。 有时候，原来很多人，是无缘无份。 即便曾经走近过，也无法入心入命。 更何况—— 宁亦遥重新低下头来，更何况，她又何尝与他走近过。 沈虹虹又戳了她一下：“听说高三下半学期他们这些艺考的，空乘的什么的都要回来上课的，然后一起参加高考。” “哎，你说，他们回来刺激我们做什么？” 宁亦遥噗嗤笑了出来，与沈虹虹做同桌久了，她终于是被传染了一点欢喜气，能接茬打趣了：“说是刺激我们小老百姓还差不多，刺激你？学霸你过谦了。” “你？小老百姓？”沈虹虹摇摇头，“你这两学期跟打了鸡血似的，谁能比得过你？” 说着又凑近了些：“灵异摇我告诉你，就当初你跟我拜师那会儿，知道我像什么吗？” “像什么？”宁亦遥看她。 沈虹虹夸张地啧啧道：“像哪吒家请的奶妈。” “为什么？”这比喻太稀奇。 沈虹虹指着自己脑子：“这儿，被你榨干了，懂吗？你都不晓得那会儿你的眼神，我可是怕死了，总觉得你是要把我仅存的一点货全部抠出来吃掉！” “……”宁亦遥尴尬咳嗽了一声，“别这么恶心。” 不过沈虹虹说得没错。 那时候，宁亦遥唯一想要的，便就是冲上去。 除了成绩，她什么都不要。 就连王希和是什么时候离开班级的，她都没有过问过。 不是不想问，是逼着自己不问。 能遇见他的概率，大概便就是从后门回家的那百分之一的机会。 她也只敢在月考前进了名次后，默默给自己的一点奖励。 哪怕，从来没有遇见过。 挤进泽中的第一个考场有多难，宁亦遥知道。 老向每一次家长会都会将她当作优秀典型来表扬。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偷偷看向对面。 如果，如果他知道…… 王希和与储菡一起回来上课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只是高三下的紧张，已经让大家没有了多少八卦的心思。 宁亦遥早间那匆匆一眼，便就再也没有回头看向那人。 便是那一眼，她便不敢再看。 他变了一些，是越发璀璨的模样。 不像她。 镜子里的自己是最最典型的高考生，除了手中写字的茧子，便再无能够证明自己还鲜明活着的证据了。 对着自己勉强笑了笑，宁亦遥拿了一瓶美式出去。 宁爸宁妈习惯了她偶尔自己出去散散步，只叮嘱了她注意安全。 自然是安全的。 宁亦遥只是想要去天台吹吹风。 口中是刚刚化尽的一颗荔枝糖，紧接着再饮一口美式，会越发苦，可是苦下又带了些微甜。 似是最完美的契合。 只是今日这一口咖啡还不及咽下，天台的门便被人打开。 暗中走近的身影带着熟悉的姿态。 叫她抓着咖啡的手都略微一颤。 城市的灯火从来不眠，刚好映入那人眼中，似是星火。 男生径直走来：“宁亦遥，你真的很没良心。” ☆、第十一章 打扰 这不该是他该对她说的话，起码，他们还不够熟捻到可以说这样的话的时候。 可是，王希和是认真的。 宁亦遥诧异看着他停在自己面前。 “什么意思？”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无辜，男生终究侧开身来：“算了。” 这算是个怎么回事？ 宁亦遥想要继续追问，到头来却也只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某些人。”王希和与自己纠结过很久，到底是没有管住自己。 他赌气走得很久，甚至连房子都退了，可是面前人却跟没事一样，甚至是这样的无辜。 他咬了咬牙：“看看她现在有没有得偿所愿。” 这句话明显带刺。 宁亦遥不知道哪里 分卷阅读19 惹到了他，叫他这样说话，甚至于荒谬到她不禁问了一句：“王希和，你喝酒了吗？” 想想也不可能。 可是想象里的重逢，从来不会这样。 宁亦遥顿了顿，终于是站了起来：“你心情不好，这儿让给你。” “宁亦遥。”男生跟着转身，皱起眉头，“你喜欢过我吗？” 犹如细密的锥子，直直戳进心窝。 宁亦遥连呼吸都是一滞。 这个问题，不是第一个人问。 她犹记得那一天储菡站在教室后门口，等着她值日关灯。 “宁亦遥，你喜欢王希和吗？” 女孩看她的时候带着笃定，亦带着敌意。 宁亦遥径直去关了灯，借着昏黄的夕阳走过去，被女生一把拉住。 “我问你话呢！宁亦遥！” 她拉着她的手腕露出来，上边刻着的三个字母就这般与自己面面相觑。 宁亦遥突然觉得，这是一个疯子，她不想回答。 储菡却是突然松了手：“宁亦遥，你喜欢他。” 那样倨傲的态度，与那一日王希和瞧着大家排练的样子那么相似。 宁亦遥没有想过那样小心藏起的心思，竟会是以这样的姿态被人质问，隐隐带着践踏。 在她的理解里，王希和从来是个拒人千里的人，除了储菡。 “宁亦遥，我与他吵架了，”储菡突然软了语气，“我知道最近他与你走得近，我承认我吃醋了，我受不了。求求你，能把他还给我吗？” “……” 有那么一刻，宁亦遥真的很想骂她，骂得狗血淋头那种。 可是没有。 她觉得好笑：“储菡，我没有兴趣知道你与王希和的事情。我家里出了事情，我真的真的不想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破事浪费心力，也求求你饶了我。”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只想把成绩追上来。不要拉扯我，也不要臆测我。” “那如果王希和喜欢你呢？！” 宁亦遥已经有些生气了，她冷冷哼了一声：“我不稀罕。” 这一次，储菡没有再拦住她。 后来，便就是他们去参加集训。 那时候，被储菡刺激得满满的怒气，可以那样干脆地离开。 可是现在呢。 王希和没有拉她，只盯着她的背影，重新问了一遍：“你喜欢过我吗？” 宁亦遥觉得已然没有待下去的必要，可是抬脚的瞬间，背后又道：“我喜欢过一个人。” “……” 王希和的声音很浅：“只是，那个人不稀罕。” 黑暗里，宁亦遥的掌心都被指甲刻出了纹路，心跳得犹如洪钟，撞得生疼。 原来，那天他在。 阴谋也罢，误会也罢，宁亦遥只觉得，一切都似是个天大的玩笑。 “宁亦遥，我不想打扰你学习。” “我们确实不是一类人，但是，并没有谁比谁差。”王希和淡淡笑了一声，“哦，我今天是不是打扰你学习了？” 宁亦遥听出其中讥讽，却没有说话。 男生竟是兀自得意道：“我偏要打扰你。” “……” “如果我能打扰到你，说明你就是喜欢我。” 宁亦遥从来不晓得，他竟然是个无赖。 下意识便就回过身去，男生正瞧着她，眼神灼灼。 “王希和，”宁亦遥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低头瞧见自己手中刚开的咖啡，便就直接塞进了他手中，“你冷静一下吧。” “我打扰你了吗？” 他竟然固执地继续。 良久，宁亦遥才道：“没有。” 男生便就笑了，只是笑得很难看。 是那一刻，宁亦遥突然明白，他问的并非是字面意思。 可究竟是什么，她探不清。 “宁亦遥。”见她打算要走，男生复又唤道，“生命中的取舍，一定要有个轻重吗？” 这问得牛头不对马嘴。 宁亦遥想了想，才道：“别人的取舍不重要，因为没有办法细究，只会为难了自己。” “那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的决定，会不会后悔。” 直到回到书桌前，宁亦遥才想起来，刚刚那罐咖啡，她是喝过的。 王希和回老陈家的时候，在泽中门口碰见了储菡。 后者几步上前，将他的衣服抓得甚紧。 “王希和，你去哪里了？” “怎么？” “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你，你上赶着去招她做什么？！”储菡的声音不大，却咬字清晰，“你忘记了，人家现在是好学生！和我们一样吗？” 王希和绕过她往里头走去。 储菡继续跟着他：“她心高气傲，根本是看不上你的！王希和！” 分卷阅读20 “是吗？”男生不怒反笑，“谁说要她看上我了？” 储菡愣住了。 王希和的笑讥讽带着不屑：“储菡，别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为什么不？只有我们才是一样的！”储菡也跟着笑，却笑得很艳丽，“王希和，我妈能等你爸，我也可以等你。” “别不要脸。”王希和顿了顿，“别用生病要挟我，有病就去治。” 罢了扭头就走。 留下的女生眼神闪烁，唇角的笑意掩去。 片刻才转身离去。 之后的日子，平静无波。 高考款款而来，没有臆想中的波澜壮阔，直到交了卷子出来，宁亦遥才骤然长舒一口气去。 分数下来的时候，宁爸宁妈确定了无数次，险些要跳起来。 唯有宁亦遥自己，格外沉静。 “灵异摇你知道吗？王希和的爸爸，从国外被抓回来了。” “根本不是在国外打工，是畏罪潜逃呢，估计得判个好些年。” “他妈妈早就跟他爸离婚了，这会儿已经在国外重新嫁人定居了呢。” “难怪一直是老陈跟着他张罗，听说他妈留了不少钱给他，应该是了结关系，不打算回来了。” “哎，灵异摇？” “……”宁亦遥礼貌笑了笑，只问道，“你打算填哪里的学校？” “北京啊，首都需要我去建设。”沈虹虹道，然后问，“你呢？” “不知道，我再想想。” 所以，宁亦遥才终于知道，那个在派出所里睡觉的男生，不过是无家可回。 王希和在很多地方睡过觉，有好几年，他都不想回家，因为没有家。被带回派出所次数多了，就认识了叔。 浑浑噩噩，直到那一天碰到宁亦遥。 女孩跪在那里，用她仅有的那一点力气在努力，为了她的家人。 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他一直以为的很好的阿姨，竟是拆散父母的人，而他叫了几年姨，尽所能地照顾她的女儿，到最后，是个笑话。 “妈，你不回国了吗？” “听说你艺考过了，妈妈替你高兴。只是……以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吧，给你留的钱，你应该够用。我们不要再打扰彼此的生活了，好吗？” 毕业了，他的高中。 王希和站在小区的门口。 他放出了狠话，可终究没敢再打扰她的生活。 “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 盛夏的阳光刺得人眼疼，男生拉低了鸭舌帽的帽沿，正打算离开。 “王希和。” 女生撑着太阳伞，手上提着一个便利袋。 “王希和，我请你喝咖啡吧。” ☆、第十二章 花路 她站在那里，好似是第一次，卸下了某些莫须有的阻隔，往他面前走来。 可是，他却退了一步。 宁亦遥停下脚步，有三两假期来打篮球的男生对着她吹口哨，然后在看见王希和的时候止了惯来的油滑，喊了一声希哥。 “走吧。”没有搭理他们，眼前人率先走开。宁亦遥没有看那些男孩子，只跟了上去。 “拽啥，啧！”有人道。 “希哥不就那样嘛～”有人接了口，“对了，听说他家事没？” “走走走！打球了！”有人在前头喊了一声，切断了男孩子少有的八卦。 走了一路，直走到临溪公园的深处，老树撑起的华盖将烈日遮了个严实，只远处透下些斑驳暗影，摇曳着，带着夏季少有的和风。 男生兀自拣了块隆起的树根坐下，靠着树干掀起眼来。 面前的女生收了伞，带得便利袋哗啦啦响起，迎着知了声，难得的叫人觉出些安宁。 将折叠伞塞进袋中，宁亦遥一抬头，才发现他在看自己，用近乎打量的目光。 毫无预兆的相逢，后者别过眼去。 宁亦遥愣了一下才缓缓走过去，也拣了一处坐下，并没有捱着他。 如此沉默了一阵，身侧淡淡呵了一声。 宁亦遥转过脸去看，有碎发在他眼前，那笑不及眼中，不知道为何，竟有些心疼，想替他将那碎发挑去。 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被牢牢抓住，男生的眼神深深，嘴角的笑意已然凉下，只手上的力道渐渐沉重。 “宁亦遥，你什么意思？” 声音带了警告，毫不掩饰主人的怒意。 “我……”宁亦遥抽了抽，却是无功。周遭静谧，她甚至能感受到彼此血液的奔流。 只是她忽而觉得冰寒。 “宁亦遥，同情我，对吗？”王希和的声音淡漠，“还是说，您最紧要的事情结束了，终于能回头看看无关紧要的人了？” 没被制住 分卷阅读21 的另一只手还拎着便利袋，此时却抖得厉害。宁亦遥想摇头，却不能。 王希和的眼是红的。 许久，男生终于是泄了气。 “你走吧。” 手指颓然被松开，有那么一秒，宁亦遥险些愤然离席，为自己的莽撞，为自己的自作多情，也为自己被那样戳破的半分心思。 猛得站了起来，宁亦遥走了几步，回首正瞧见男生修长的手指错扣在一起，抵在额上，恰巧遮住了那眉眼，他坐在那里，以最决绝的姿势。 王希和闭着眼，不想再看那人。 他听见枯枝被踩碎的声响，啪咋清脆，像心中那口修补不上的编钟，全是裂痕。 一声，两声，三声…… 一道，两道…… 手背温软，有人固执地要将他的手指挪开。 “王希和，我什么都没有说，你凭什么让我走？” “……” 宁亦遥终于又瞧见他的眼神，似是报复一般，她狠狠盯住他，不叫他有躲闪的机会。 “王希和，你没说错，我确实同情，可我同情的是我自己。” 她的眼中灼烧，是他从未见过的温度。 “我喜欢了一个人很多年，他高高在上，而我什么也不是。我同情自己那样卑微，只敢用最笨拙的方式成长，想能在他面前，不至于是永远的弱者。” “我同情自己这么无耻，在知晓那个人原来与我一般经历时，竟是觉得轻松，好像是天神堕了凡尘，我终于可以扮演一个居高临下的人。” “我同情自己这么怂，便就是现在，我分明似乎可以与他平等坐在一起，却还是一败涂地。” 宁亦遥自嘲笑了，复又凑近了些，看进他错愕的眼：“王希和，我喜欢你。” “用你从来不知道的方式，喜欢你。” 微风吹皱了空气，有光影缓缓追过，落在她眸中鼻尖。 女孩俯身看着坐地的男生。 下一刻，男生的手指自她掌中收回，然后按住她的脖颈收紧。 干涸的唇撞在一起，在瞳孔瞪大的一瞬便就被旋身按进了青涩的怀中。 年轻的气息相和，氤氲了最轻薄的湿润，刷过唇畔齿间，掠夺却轻柔。 有发丝蹭过他扣紧的指尖，衣襟被她攥住，哗啦一声，袋子落了地，磕出几瓶罐子，骨碌滚在一边。 额头轻抵，王希和气息里带笑，复把她搂进怀中。 宁亦遥脑中空白，几乎是攀附在他身上，鼻尖是他，指下是他，耳郭亦是他。 “宁亦遥，我喜欢你这么恶劣的小确幸。” “如果同情是我的加分项，那么我接受。” 若是咖啡可以醉人，应是痴人心酣。 这一年的暑期，所有的孩子都似是拔节生长。 宁亦遥心中重新藏起一个秘密，那个秘密，有关于他。 录取通知书到家的时候，宁妈笑得哭出来。 “恭喜你。” 这一声恭喜，来自于远方。 王希和还未及入艺校，已经开始了奔忙。 曾经，群演，拍戏，明星，离宁亦遥很远很远。 是因为王希和，她才知道这是个那样残酷无情的行业。 沈虹虹是唯一一个被告知的人。 那一天，王希和接到了第一个正式的试戏通知。 “灵异摇你听见没啊？”沈虹虹的声音传来，“我给你说话呢，你对着手机傻乐什么？” 宁亦遥摇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只轻轻道：“不用啦，我有男朋友了。” “你说什么？”沈虹虹声音更大了，“谁？！谁能比得过我师兄？！” 那是个提起来会觉得甜蜜的名字。 沉默。 片刻，视频那头的人才咳嗽了一声：“嗯，这个结果，不意外。” “嗯？”宁亦遥诧异。 沈虹虹笑了一声：“你俩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好嘛？搁我面前演偶像剧呢！我是谁？哪个韩剧没有我的弹幕我能看不出来？” “暗恋？可拉倒吧，”沈虹虹一撇嘴，“真正的暗恋大多无疾而终。你这是非典型暗恋。” 末了，沈虹虹突然正色：“灵异摇，你学传媒，为了他吗？” 宁亦遥也不知道，只是潜意识里，这是离他最近的专业。 “你觉得王希和会红吗？” “会。” 沈虹虹想了想：“那我换一个问法。你希望他红吗？” 这本该是一句废话。 既然走进这个行业，哪里有不想红的？ “那是他，我问的是你。” 宁亦遥尚且没有从这个问题里回过味来，事实上，她却已经开始面临现实。 是从王希和突然疯长的微博粉丝数开始，是从聚少离多的匆匆一面开始，是从宣传照下的评论有人喊老公开始…… 宁亦 分卷阅读22 遥越来越不确定，想，还是不想。 可是世界从来不会给你打个招呼才开始运转，好比一抬头猛然瞧见食堂的电视里，闪过王希和的画面。 “啊！！是王希和！！” 有学妹们兴奋的声音。 这一年，宁亦遥大四。 下个月的六号，她就要离校，那一天，也是王希和的生日。 可是今年的生日，他有了自己的生日会。 “经纪人说不可以私自离开。” 他的声音多的是抱歉。 “但是你可以作为粉丝会的人过来一起。” 那一刻，宁亦遥终于想起来，很多个夜晚她突然的惊醒，爬起来翻过一本又一本的书，考了一个又一个证，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原本就卑微的心，终究酸涩。 告诉他在温书，然后一个人坐了一天的车挤在台下看他，看他给粉丝比心，笑得灿烂。 与他说了晚安，然后站在粉丝的最末，连撞见他的经纪人都匆匆躲过。 是与他在一起的日子里，面上波澜不惊地被他抱着，轻轻安慰他，明星自然很累的，加油。 …… “不必啦！”宁亦遥瞧见半空里的夕阳，“王希和，我们分手吧。” “……” “祝你一直走花路。”宁亦遥笑着说，真诚道，“要一直红下去。” ☆、第十三章 二次 挂掉电话的时候，校舍外头热热闹闹起来，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响起，也不知是哪一个又趁着这最后的毕业时光，开始表白。 宁亦遥平静地收拾着东西，是了。他们的开始，也是毕业那一年，高中的暗恋突然揭露，本以为是一场耀眼奔赴，到最后竟然仍是一场按于底层的心事。 他的未来不能有她呀。 这一年，她学会了一个词语，叫偶像失格。 她想起沈虹虹那一句非典型暗恋。 “沈虹虹，有一家北京的杂志社收留了我。”宁亦遥一字一字地发微信。 只是视频第一时间就打了进来。 “你怎么了？不是一直找的是魔都的么！怎么突然要来北京了？”沈虹虹看着屏幕里的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我可以过去吗？” “有点挤。”沈虹虹拿着手机对着自己租的房子转了一圈，“但是能放得下你。” 宁亦遥笑了笑，这四年，她多少有了积蓄。 奖学金，兼职，虽然不多，但是她不会叫沈虹虹替她买单。 “灵异摇，王希和呢？”沈虹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瞧着下边写稿的人。 “分了。” 沈虹虹拿鼻腔嗯了一声，便就再没有吭声。 半晌，宁亦遥听见身后动静，狐疑望过去，沈虹虹对着她晃了晃手机：“那还考虑我的师兄吗？” “噗——” 宁亦遥笑了，却没有再回答她，只是起身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你知道咖啡不加糖像什么吗？” “像什么？” “刷锅水。” 宁亦遥哦了一声，抿了一口：“你喝过刷锅水？” “……” “真有勇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说起话来已经开始能够噎住人了。沈虹虹便就重新钻回被窝里，开始敲字。 下一刻，被子却是被人掀开。 宁亦遥居高临下瞧着瞪着眼的姑娘，笑了笑：“你的师兄给我看看。” “不要了吧，反正你也不会喜欢。” “不看看怎么知道？” 三十秒钟后，沈虹虹一言难尽地当着她的面，尴尬无比地在聊天框中打字：“昨天还说找到工作了呢，不知道在哪里啊。” “那等她联系我再给你说呗。” 屈辱地放下了手机，沈虹虹咳嗽一声：“好了，满意了？” 宁亦遥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加的王希和？” “早就加了。”沈虹虹举起手来，“半年说一次话，放心。”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沈虹虹觉得面前的人就像个侦探，奈何她已经被抓住了：“就上次你不是找兼职么，毕竟要进到人家里，有点危险……” 宁亦遥明白了，有一次说漏了嘴，叫他知道了自己想兼职家教的事情。 “你推荐给我的学生，接受在线语音辅导。” 沈虹虹觉得嘴巴有点干，被人盯得紧了，嗐了一声：“他毕竟明星么，太忙了，你又好面子，不可能要他钱么！就微博找着我私信说要我给你推荐一个信得过的学生，不用出门，就是时间可能不是很稳定，那我觉得这又不是要他钱，听着也不错么！你那会儿不是着急么！” 成了明星，原本的联系方式早就不用了，经纪公司毕竟要隐私保护，泄露出去自然不行。 宁亦 分卷阅读23 遥沉默了半刻，终于退了出去。 来北京之前，她已经将所有的兼职都推掉了，唯有一个就是家教辅导。 今晚该是最后一次课。 是个很乖巧的男孩子，高二，因为是艺考生，所以学习的时间有些不同，基本上等于是宁亦遥从头到尾给他上的课。 一般都会静静听，偶尔会问一些问题，很聪明。 “祝你明年高考取得好成绩。”宁亦遥合上了课本。 “老师你真的不教我了吗？” “老师要工作啦，自然是没有办法了。” “那老师你去哪里工作了？”男生问，“或许，以后我能去看看你。” “不必啦！”或许之前她会随口回答，此时，她却开玩笑道，“以后你还要谈恋爱呢，看老师做什么。” “那老师恋爱了吗？” “……没有。”宁亦遥想了想，“老师要工作呢！” “好。” 再抬头的时候，对面已经挂断了语音。 保姆车内的人捏了眉间靠在了椅背上，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胖子上车的时候，看见他面前的手机还亮着，正在放着高中数学讲解，是个干脆清澈的声音，躺着的人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便就顺手替他关了。 几乎是瞬间，黑暗中躺着的人就放下手来。 “希哥醒了？” 男人伸手捞回自己的手机，只是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哑。 “你这一天天整的，怎么？还想二次高考？” ☆、第十四章 暴雨 二次高考嘛？王希和想，如果真的可以，他很愿意。 “对了，你之前说的女朋友……”胖子搓了搓手，“明天需要我去接她吗？” “不用了。” 胖子知道他心情不好，可有的事情还是得说：“生日会的入场券已经放了，你别乱来。” 看他不接话，又提醒了一句：“我明天按点来接你。” “嗯。” 那是一场W平台直播的生日会，现场布置得格外精彩，精彩到让人都快忘记了，这是一场生日会。 “如果不是最后上来的蛋糕，我都快以为这是个限定show。”沈虹虹边看直播边给宁亦遥吐槽，“哎，你说明星多累啊，生日都得给人表演。” 宁亦遥灌了一口咖啡，她只是个重点大学的本科，在这个到处都是精英的城市，并不稀奇。 这家杂志社却是精英社。 从进来起，她便明白，需要往上爬的路太长，没有不努力就能吃上的饭。 大概是她给的回应太敷衍，沈虹虹自顾又接上：“哎，你不会还在做策划吧？” “你一个刚入职的小虾米，你何德何能这么多紧要策划要做？” 这话不客气，却也戳在了点上，宁亦遥的手指这才停了下来：“所以才要努力啊。跟过的会都要做。” 沈虹虹啧了下嘴：“你们公司，据说要转型开辟新领域了，新媒体吗？” “也不算吧。” 沈虹虹突然算命一般：“你是闻着腥味来的吧？” 传媒都是相同的，何况是这个年代。 宁亦遥抬头看了看时间，他的生日会应该已经结束了。 生日快乐。 “那你今晚回来不？我总觉得你这房费我收得有点心虚。白天上班，隔三差五加班，明天周日，你倒是回来用用电啊！”沈虹虹抱怨着，薯片咬得咯嘣响。 “别吃了，好不容易减的肥，该回去了。”因为新的子公司建立，最近大家都加班，当时她也奇怪为何社里会降低要求招这么多人，现在才明白过来。 “不用等我回家，我有钥匙。” 同事们三三两两关了桌灯下班，一个个都困得睁不开眼来。 临走拍拍宁亦遥，说声加油。 偌大的办公室，最后终究留了她一个。 其实今天，她真的没有那么忙。 不过…… 不过是不想面对。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宁亦遥出去的时候，门口自助伞架上空荡得狠。 整栋大楼里只有极个别亮着的微光，外头的路灯隔了雨幕，暗沉。 宁亦遥拢了风衣的衣领眯眼瞧了瞧路边，认命地掏了手机，软件刚刚打开，尚不及定位，便有电话打进来。 陌生的号码。 挂断。 又来。 再挂断。 还来。 “……” 看来不接是没法打车了。 “喂？” …… “上车。” 宁亦遥眼神一闪，面前不知何时停下的车窗摇下。 手机还在耳边，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 这样的雨夜，宁亦遥太明 分卷阅读24 白，他不会离开。 不及反应，已经有车门打开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猛得开了车门坐进去：“走吧！” 她进来得猝不及防，像是躲着什么一般，迅速将车窗打上，并没有看他。 已经要跨出去的长腿这才收回，然后，车子转过喷泉广场，驶出了大厦。 车里放着许嵩的歌，似有魔力。 宁亦遥总觉得，他的歌分明每一个都曲调不同，却又殊途同归，是她少有能够跟着哼唱的作品。 “老夫子，带着假发……” 是很轻快的调子，只是车里沉默得没有人说话。 疾驰而过的灯光于车中明晦不定，叫她的目光终究游移到方向盘上。 不知何时，他已经从男生蜕变成了男人，仍是修长的手指，再往上是结实的小臂。 男人的精瘦带了肌肉恰到好处的线条，不再是少年那般略显单薄的模样。 再往上，宁亦遥却是不敢再看。 原来，她真的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住在哪里。” 分明问句，却毫无语气。 宁亦遥大梦初醒般：“不用，路边……” “好。” 这一声好接得陡然，竟是带了破釜沉舟的怒气。 男人的手突然一转，带得宁亦遥跟着一个倾斜，车子便就向着未知的方向而去。 “王希和？！”宁亦遥转头去看，男人的眼只瞧着前方，嘴唇紧抿，根本没有要与她说话的意思。 “……”她终于是闭了嘴。 这是一处别墅区，离城很远，远到宁亦遥好些次都想要再开口，却在撞上他生硬的侧脸后偃旗息鼓。 车熄了火，王希和先下的车，很明显，他并不打算再继续。 宁亦遥跟着推门下去，这是房子自带的地面车库。 男人绕过车头，并没有给她问询的机会，手腕被他箍得生疼，竟是直接被拉进了雨中。 从车库到门口，不远。 却足以让两人淋得透湿。 宁亦遥没有反抗，只任他这般错了半身拉着，瞧着他背影，竟只剩贪婪。 那些无数个逼迫自己睡去的凌晨，都仿佛是一场又一场的徒劳无功。 没有人知道她的思念。 那是她害过最久的病。 可她终于还是醒了。 沉重的大门被啪嗒关上，黑暗里男人逼近的威压叫她心慌。 “你想走？”有雨水从他发间落下，点在她颤抖的唇上，王希和的声音第一次这般侵略，甚至带了讥讽，“刚刚让你上车的时候怎么没跑？就这么轻易跟陌生人跑了，现在才知道危险吗？” “哦，我连陌生人都不算。”男人呵了一声，“我是在黑名单的人。” 心酸涩得要喘不过气来，宁亦遥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王希和点头，“很好，原来你还会说话。” 他还没有放开手，她挣扎了几下，被他拉得更近了些。 “王希和，对不起。” 她说对不起，她的头低得厉害，只用啜泣般的声音这样对他说。 对不起。 似是求饶。 王希和低头看她，黑暗里他竟是连那双眼都瞧不见。 不知道这是女人的虚情假意，还是委曲求全。 “你以为我带你来做什么？” 玄关的灯被啪得一声拍开。 宁亦遥终于被他放开来，那声音带着的，多的是自厌：“我还没恶心到要用身体逼迫你。” 巨大的水流冲刷着暴雨带来的凉气。 宁亦遥站在那里，热气弥漫整个卫生间，她终于是蹲下身去。 怎么会不心痛，痛得快要死了。 可是成年人的世界，又怎么能够允许这样的矫情。 重新走出去的时候，王希和已经穿了睡衣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她宽大的T恤上，复又别过眼去：“坐。” “你有伞吗？”宁亦遥小心问道。 倒酒的手几不可见的一抖。 “宁亦遥，陪我过个生日，就这么难吗？” ☆、第十五章 疯魔 宁亦遥想过无数次会用什么样子的方式再见面，如何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沉默地给自己倒酒，一个坐在对面，穿着对方的T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王希和饮下第三杯红酒的时候，宁亦遥终于也跟着端起面前的酒杯，男人眯眼看她，并没有说话。 “祝你生日快乐。”宁亦遥对他轻轻晃了晃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王希和没有喝，只是看着她：“所以，喝完要走了吗？” 他敏锐得遍身是刺，誓要将她扎伤才算是了结。宁亦遥怎么会不懂。 如果说学生时代的那经年持久的暗恋里，他是谦谦公子， 分卷阅读25 又或者是闪耀的星辰，那么在一起的年岁里，他终究变成与自己一般的兽。 她想起那一年的语文阅读，他们都成了彼此梦的狼牙，外表风轻云淡的孤狼，终究是会露出最尖利的獠牙，不允许自己的猎物脱离掌控。 一旦失措，张牙舞爪，却用最坚实的毛皮狠狠包裹，企图将抹鸩的利爪先刺痛自己，再伤敌五十。 宁亦遥努力控制着面部的表情，稳稳放下了酒杯，低头瞧见指尖上一点残留的指甲油，斑驳得很是可怖。 男人凝视面前的人，希冀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一点什么，但是徒劳。 她很真诚地对他说：“你就当是我懦弱吧，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再站在你身边了。我还没有找到能够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的身份。” 宁亦遥终于迎着他的目光，莞尔：“王希和，你以为我每一次仰望你，不会累吗？” “我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我早就说过，我很自私的，或许我可以陪你走过低谷，可是你的喜悦，我却无力分享。” “因为——王希和，我不能允许自己与你的不平等。” 她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仿佛带着必胜的王冠。 她那么明白自己与她的相似，那种骨子里的卑微与失落，从来都能轻易被挑起。 所以她从开口那一刻便就知道，他没有责备的立场。 许是那眼神里的势在必得终究伤人，王希和冷冷笑了一声，突然站了起来。 宁亦遥被轻易拢在他的身影中，往后挪去，下一刻，男人的手却已经按在了她肩头。 背部撞在了沙发的软背上，无路可退。 “王希和。”她扬起头来，“你没有听懂吗？” “听懂了。”王希和伸手将她的下巴捏住，不叫她别过视线，“可你高估了我的人品。” “王希和！” “嗯。”男人的手指摩挲在她脸上，流连不去，“那么，你觉得怎么站在我身边才是平等的？” 宁亦遥拧起眉头。 “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平等，”王希和一字一顿道，“但我可以很快让我们重新回到原点。不，还可以再低一些。” “你要做什么？！”宁亦遥扣住他的手，忽然觉得面前的人变得格外陌生。 “如你所愿，做一个平凡的人。”王希和竟是笑了，“或者，一个犯人的儿子？一个与父亲的私生女暧昧不轻的男人？或者……” “你在说什么！” “宁亦遥。”王希和俯身，“我说错了吗？想要毁掉我太容易了。” “毁掉我，我就与你平等了。” 宁亦遥捏紧了拳头：“你疯了吗！” “这就算是疯了？”王希和更开怀地笑起来，“我还可以更疯，你要不要听？” 什么时候，他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 “宁亦遥。”男人用另一只手将她握紧的拳扣住，看进那眼中，“胖子还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还告诉你，会将我拿出去卖啊？卖出去，供人玩乐？” 身下的人明显的一抖，而后，手中的拳头被人猛地抽，回，接着便是脸上火辣辣的一下，干脆。 “王希和！”宁亦遥抖着声音，“你一定要这么作贱自己吗！” 男人却只是重新看回她：“你管这叫作贱吗？看来胖子还没有跟你科普到位，我还可以跟你说一说。” “对不起，我该走了！”宁亦遥伸手去推他，没有推动。 王希和的眼中已经染遍了怒意：“是你要的平等，是我不该站得这么高，不是吗？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能有多肮脏，能有多低等，怎么？是觉得现在的我，突然又低矮下去，配不上你了？” “王希和！”宁亦遥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吼了他一声。 “……”男人终于住了口，凝住她的眼。 半分钟后，他骤然起身。 “你走吧。”王希和退了几步，重新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宁亦遥大口喘着气，几乎在他退后的瞬间就站了起来。 她想起两个月前被胖子带上的天台，王希和暴躁地踹掉了面前的椅子，狠狠踏灭烟头。 她想起胖子对她说的，他因为一些事情被公司威胁。 “宁小姐，你是明白人，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资本为大。”胖子搓了搓手，笑得憨厚，“这是他最重要的几年，对公司有用，就一切好说，可如果他想要做自己，那就得生生受着。” “宁小姐，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一次生日会，他想要在那么多粉丝面前跟你求婚。” “宁小姐，我想，你也不希望那些事情发生吧？” 彼时，宁亦遥尚且能保持一丝理智，只是冷漠地对他说：“你是在威胁我吗？” “宁小姐想多了，我只是在跟你分析一个偶像的价值。” “王希和并不想要做偶像。” 分卷阅读26 “凭他那张脸？”胖子讥讽道，“做什么？实力派么？那公司为什么要签他？” 汩汩的倒酒声，漫不经心的吞咽声。 王希和不想去看那边静立的身影，她是真的生气了。 心口空开巨大的裂口，这红酒一口一口灌进去，而后哗啦啦流淌出来鲜血。 只怕是一开口，就能呕出鲜红。 他听见客厅的门被摔上的声音，听见玄关大门打开的声音。 方才肆意的发泄像是一场闹剧。 他开始自嘲，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留住她，还是推开她。 客厅的门陡然又被拉开，手中的酒杯也被人劈手夺去。 王希和抬起眼来，只见得去而复返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一股脑将那一整杯的红酒尽数灌下。 而后，在他不及开口的瞬间，喝着酒香的气息逼近。 宁亦遥俯下身去，狠狠吻住那愣神中的男人。 许是酒精上了头，她欺身而上，将人按进了沙发里。 修长的指节扣进她的发，王希和翻身起来，低头看住她。 “王希和，你想要疯对吗？我陪你。” 宁亦遥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勾下男人的脖颈。 “宁亦遥……” ☆、第十六章 余生 分明是思念已久的模样，分明是时刻都想要按入骨中的人，王希和却拼尽全力将她推开。 “宁亦遥……”他仓惶看她，瞧见她起伏的喘息，瞧见她仍旧伸手攥住的自己睡衣的腰带，瞧见她方才狠狠撞过来时，磕破的唇角。 “怎么？是我不够有钱，对吗？”宁亦遥笑起来，“我也可以努努力，做你的金主。” “宁亦遥！”王希和知道她还在发火，只一手撑在她耳畔，颓然道，“我错了。” 宁亦遥躺在沙发里瞧他。 男人的手指抚上她破了的唇，不知为何，隐隐有些颤意：“我错了。我不该诋毁我自己。” “那么你呢？”说着，他复又抬眼，“你真的想要这样陪我疯吗？” 宁亦遥的气已经撒了半数，徒余一点，在这样的境地，却只能瞧见他眼中的自己。 沉默，似乎是他们之间最久长的存在。 “别离开我……宁亦遥。”男人突然沉下，身，紧紧抱住她，“别离开我……” 鼻尖蹭在他肩上，一如那一年的盖下的校服衬衫，全是他的气息，弥漫得，叫她总能溃不成军。 “王希和，生日快乐。” 她说。 舌尖划过齿间，生涩却郑重。 不是第一次的莽撞，也不是第二次的故作风情。 男人微微一怔，而后，终是闭上眼，将那倩影细细揉碎。 第二日的晨光照进时，王希和已经醒来许久，他想，如果她想要悄悄逃走，只当那一夜痴缠不过幻影，亦或是轻描淡写的一句生日礼物。 那么—— 纤细的胳膊突然将他抱紧。 男人垂眼看那胳膊的主人。 她的眉黛如画，尚没有睁开，只是整个人这样往他怀里又凑了凑，唇角勾起。 “宁亦遥？” “嗯。” “你醒了？” “嗯。” 没有下一个问题，宁亦遥终于睁开眼来，一仰头刚好能瞧见他的下巴，有不知何时冒出的一点青葱。 “真好。” 王希和抬手环住她：“好什么？” “第一次觉得，我能够真实地拥有你。” 她说得平静而自然，他却陡觉心酸。 “宁亦遥，跟我结婚吧。” 怀里人静默了一瞬。 “跟我结婚吧。” 眼前不知何时递来一只戒指，是星辰的模样，迎着晨光，闪闪动人。 久未有答复，王希和捏着那指环，小心又唤道：“宁亦遥？” “嗯。” “在想什么？” “在想……”宁亦遥轻抚那闪耀的存在，“在想，我该送你什么回礼。” 话未说完，手指已经被他抓住，那指环轻易戴上去，量身定制。 “不用了。”王希和吻上她眼睫，“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成年人的世界，复杂也简单。 复杂到九曲十八弯，难以开解。 却也十足简单，万千退步的理由，都在真意流转的下一瞬崩塌。 “宁亦遥，你不对劲。”沈虹虹从一众材料中扒开一角看她。 “哪里？” “到处。” 宁亦遥掀起眼皮，在她准备继续之前轻轻推开她的爪子：“嗯，新公司成立了，我很高兴。” “你高兴什么？升主管了？”沈虹虹觑她，“不能够啊，你老板潜了你么你能这么坐火箭？” 分卷阅读27 “……”宁亦遥瞪她。 “哦，不好意思，你老板是女的对吧。”沈虹虹喝了一口奶茶，“所以呢？你高兴个锤子？” “我们公司要签一批明星。”宁亦遥停下来，“你猜有谁？” “王希和。”沈虹虹基本面无表情，“那要恭喜他终于脱离吸血鬼了，不过你们公司就不吸了？” 这才是她开心的原因。 贵人总是有的，比如时与光娱乐。 这是王希和合同到期的日子，宁亦遥陪他过来接洽。 胖子看见她的时候，眼神并不算友好，却还是能和气点头。 处理完一切，胖子送他们下的楼。 “希哥，”胖子笑了笑，“希望你的下家，能承载你的梦想。” 这话听不出真情假意，王希和戴着墨镜点头：“谢谢。” 三年，所有人都以为王希和被新公司冷藏，直到一部科幻舞者登上荧屏。 哦，那个人，他回来了。 颁奖典礼的路上，宁亦遥过去替他整理鬓发，被男人抓了手无奈停下。 “别闹，今天很重要。” “嗯，是很重要。” 上台前，王希和看了那人一眼，不知何时，她已经成长为精明干练的女人，三年的刀枪火海，她就是这样一步步陪他重新走回台前。 此时，她低头与制作人说话。 “大家好，我是王希和，很高兴有这个荣幸拿到这个奖项。” “我曾经有着混乱的人生，它们在三年前被大家知晓。” “很高兴粉丝的陪伴，很高兴有人告诉我，所有诋毁你的都是修行，唯一的堕落，是自己。” 台下，宁亦遥抬起头看他。 “感谢时与光，”王希和笑起来，“感谢我的妻子。” 这一次，她投来的目光没有退却，亦没有闪躲，仿佛早已知晓，且欣然接受。 如果爱一个人需要理由，那就是苦涩的清咖里那一味微甜，念念不忘，必追而往之，往后余生皆如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一个萌短，三万字以内，超了一些。 感恩喜欢这个初心故事的你。 愿你的往后余生，有人伴你香甜。 喜欢的话可以收藏我的专栏。 我们下个故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