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情深陷》 分卷阅读1 《诱情深陷》作者:慕时烟 温池爱厉肆臣,至死不休。 逼婚成功,她如愿以偿得到了厉肆臣的人,笃定他会爱上自己。 然而满腔炙热爱意只换来他凉薄的一句:“不如做梦。” 结婚不到半年,温池便成了整个青城上流圈最大的笑话—— 孤星就是孤星,克人克己,成了厉太太又如何,命悬一线的时候厉肆臣还不是毫不犹豫地选了白月光将她抛下,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终于愿意接受事实,的确是她在做梦,厉肆臣不会爱上她,她不过是个替身。 * 病愈,温池扔下一纸离婚协议离开。 却在某天醒来发现自己双手不能动,一抬头,她看见了厉肆臣。 男人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咬着的烟拿下,烟圈缓缓吐出,眼中再无一丝纵容:“还跑吗,厉太太。” 上百封情书被洋洋洒洒扔下,情书中一张塑封的旧照显眼。 照片上,是温池和一个男人亲密相拥,而那个男人的侧脸几乎和厉肆臣完全一样。 下一瞬,温池下巴被恶劣地捏住抬起,男人盯着她,语调冷然刺骨:“谁给你的胆子,把我当替身玩儿,嗯?” “不是想当一辈子的厉太太?那就好好当着。” 后来,当厉肆臣彻底失去温池,他才明白—— 从来就没有其他人,只是他忘了自己曾经深爱过她。 谁都知道,温池是他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提示: 1.双C,男主从始至终只爱女主,只有女主 2.年龄差7/失忆梗/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 3.男女主人设不完美,狗血掺刀,虐男主久,不喜慎入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池,厉肆臣 ┃ 配角: ┃ 其它:下本《堕欢》求预收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追妻火葬场 立意:爱是治愈与救赎 1. 深陷 还不愿意离婚吗? 《诱情深陷》文/慕时烟 晋江文学城独发 深秋,傍晚。 薄云裹不住夕阳,有光线从中泄露,透过明亮玻璃层层叠叠地洒落进安静佛堂。 光线未到处,一抹纤薄的身影跪得笔直,一动不动。 管家林叔推门进来,静默几秒,他放轻脚步走近,照例问:“四小姐,您还是不愿意离婚吗?” 虽然是问,但他心里清楚,四小姐的答案依然不会变,不然就不会在这倔强地跪了一个月。 果不其然。 “我不会离婚。”清冷中透着一丝沙哑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坚定。 林叔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心中一声叹息。半晌,他低声说:“四小姐,您可以走了。” 温池抬头。 “老夫人说您现在就可以离开,”林叔没看她的眼睛,“您的东西已经放在车上,我扶您起来吧。” 他说着就要伸手。 “不用,谢谢。”温池本能地拒绝。 起身,却因跪得太久身体一时不稳晃了晃差点就往旁边摔去,好在及时稳住。 双腿其实麻得难受,抬脚还有些僵硬不受控制,她没有等着舒缓片刻,而是选择了立即离开。 佛堂离老宅大门不算近,但她背脊挺直走得很快,哪怕因着跪久了膝盖疼痛的感觉隐隐强烈起来。 林叔看在眼中,能猜到她着急离开是为了什么,但还是在她即将拉开车门时叫住了她:“四小姐。” 犹豫两秒,他劝道:“厉家那位……不是良人。”顿了下,再开口时他的神色愈发复杂,“您从小不在青城长大,怕是不知道这世家圈里的人对他的……” “他是。”斩钉截铁的声音,他顿住。 面前人转过了身。 此刻傍晚的天边红到像燃透,被晚霞浸染得极美,暗红色的光线坠落而来倾泻在她精致脸蛋上,渲染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浓郁热烈的美。 那双漂亮到过分的眼眸映着光,铺了层明艳笑意。 唇角微勾,她说:“他是,他值得。” 林叔沉默。 温池没有再停留,转身开门。 林叔张了张嘴,内心其实不忍,但想到老夫人的吩咐,还是狠下心说出了最后的话:“四小姐,这一个月,他根本就没有来找过您。” 温池动作不停。 分卷阅读2 * 一上车,温池就看到了自己被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伸手拿过,她开机,还有些电量。 “嗡嗡嗡——” 接连的震动猝不及防,心尖骤然一跳,眼睫扇动,她垂眸,才发现是几条垃圾短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须臾,她过分白净到近乎病态的指尖轻点,按下了那串牢记于心的数字。 “嘟——”手机很快接通。 几乎是同时,温池不自觉屏息,本就失控跳动的心脏一下被吊到半空,贝齿更是无意识地轻咬上唇瓣。 车内安静,心跳声清晰可听。 然而直至漫长冰冷的机械声自动停止,电话都无人接听。 温池看了眼时间。 这个点……还在公司忙吧? 思忖几秒,她索性打开短信对话框输入:【在忙吗?】 不过一秒她逐字删除,改成:【什么时候下班回家?等你一起吃饭。】 指尖几乎就要按下发送键时,她羞赧地咬住唇,按捺着突然再度狂乱的心跳,在这话前加了两个字:【老公。】 点击,发送。 心跳俨然有越来越快的趋势,轻舒口气,温池收起手机放在一旁,没有浪费时间,更没有从后视镜中再看温家老宅一眼,她启动车子离开。 路上车辆少,油门踩到底,她开得极快,就像地下赛车手为了目的地不顾危险不要命。 车窗没有升起,傍晚的风一下灌入,微卷的秀发被吹起隐隐绰绰地遮挡她侧脸,但遮不住她眉眼间弥漫的笑意。 她终于找到了他,现在,她要回家了。 她和他的家,他们的家。 一路疾驰到市中心,正值下班高峰期,即使心急如焚,温池还是不得不慢下车速,直到驶入商场停车场,下了车她的脚步才重新轻快起来。 她去了超市,一番精挑细选买了烛光晚餐所需的东西以及足够两人份的法国菜食材,付款离开,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一家鲜花店。 隔着玻璃,红玫瑰热烈如火。 “欢迎光临,请问……”店员听到动静抬头,像触电般心头当即狠狠一跳,眼底闪过惊艳。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生,美得勾人魂魄。 瞬间,她的脸就红了,连剩下的话也忘了说。 温池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红玫瑰上,抬手,她微挽起唇角:“麻烦帮我包起来,谢谢。” 店员一个激灵,回神。 “好……好的。”她依然红着脸。 等包装结束,她这才重新看向温池的脸,见她眼中洋溢的分明是甜蜜,还是没忍住多嘴问道:“您是送给朋友吗?” 温池闻言,视线从其他花上移回,唇角弧度明显了些:“不是朋友,是老公。” 店员羡慕:“那您和您先生感情真好。” 指尖拂过花瓣,过去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温池笑得甜蜜:“嗯,我们很爱彼此。” 最后离开花店时,温池还买了店里一个独一无二的别致花瓶。 带着玫瑰,带着食材,她眉眼带着笑很快到了北岸府,目前厉肆臣居住的地方,青城寸土寸金的顶级大平层豪宅。 电梯门开,入户大厅宽敞明亮,大门紧闭着,她输入记着的密码“103077”,脑中倏然闪过什么,但她没有深想。 推门,进入。 灰黑白冷硬色调的家立时映入眼帘,冷淡得没有丝毫烟火气,不像有人住着更像是精装样板房。 温池转了圈,发现这里只有属于他的东西。 唇角情不自禁地又扬起些许弧度,她先将买来的食材放进厨房,接着给花瓶装水,将红玫瑰插入放在餐桌上。 布置完,她满怀期待拿出手机,通知栏仍空空荡荡。 没有消息。 * 深夜。 酒精后潮隐隐上涌,厉肆臣开门,长指扯了扯领带,准备将衬衫纽扣解开几颗时,鼻尖若有似无地漫上一股幽香。 像是女人香。 眼神骤然凛冽,他掀眸,长腿迈开走向室内,不经意间,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跃入视线。 他没有多看,浑不在意。 分卷阅读3 而他所到之处,幽香时有时无,极淡,偏偏就存在了空气中。最后,幽香在温泉旁停留。 ——偏暗的光线里,白得晃眼的女人松松垮垮地穿着他的黑色睡袍,侧卧着,几缕发丝凌乱贴上姣好美丽的脸。 她嫣红的唇微微动了动,低低呢喃了句什么,但太低,听不清楚。 厉肆臣淡漠睨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蓦地,有微凉指尖碰上他的。 温池睡着了。 这里有个室内温泉,原本只是想简单地泡一泡,不曾想起身后躺在一旁躺椅上竟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她碰到了温热的东西。 很暖。 就像……他每次握住她的手一样。 本能地握得更紧,意识在这时似醒非醒,隐约间她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似乎近在咫尺。 眼睫颤了颤,她缓缓睁开眼,眼神茫然。 下一秒,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西装裤映入眼帘,修长双腿被包裹其中。 往上…… 是一张沉冷疏离的俊脸,挺鼻薄唇,自带凉薄寡情气息。 男人站在她身旁,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在明暗交错的阴影中无端晕染出一种令人无法形容的心悸。 他垂眸,两人目光碰撞。 一个深暗,一个潋滟。 时间仿佛被静止了几秒。 周遭安静,昏黄的光晕似乎模糊了男人周身自带的凌厉,一股难以言说的暧昧悄无声息地滋生。 温池心跳倏地就漏了拍,阵阵悸动掠过心尖。 她的手指勾着他的,仿佛还在梦里从前,缓缓地,她摩挲了番,眉眼淌出笑意,唇角情不自禁地弯了弯。 指尖又俏皮地轻点他肌肤,一下下地逗弄,撩在了人的心尖上。 男人的眼眸深邃寂静,格外黑亮。 她笑得璀璨明艳,见他不作反应,指腹便开始在他掌心轻划着勾着,像是只撒娇的小猫儿。 她拉他的手。 瞬间,两人鼻尖相触。 男人眼神危险如深海,呼吸彼此交错,荷尔蒙弥漫,悄无声息又肆无忌惮地蛊惑着什么。 温池双眸愈发迷离。 下一秒,她仰起脸,轻贴上他的唇。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无辜地看着他,袅袅笑意漾开,掺着光线,漾出一种特别的嫣然娇羞。 明媚生动,勾人魂魄。 倏地,后脑勺被男人大掌牢牢箍住,属于他的气息强势地肆意侵入她毛细孔,呼吸洒在耳畔,痒痒的。 恍惚间,膝盖重新隐隐作疼。 她仍似醒非醒,忘了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转头,眸光潋滟,委委屈屈的:“疼……” 男人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唯有那双眼眸是极端的幽暗浓稠。 她听到一声辨不出情绪的低笑,声线沉哑性感。 …… 温池被抱进了卧室。 她紧紧地抱着眼前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救不摔下去。 指甲不自觉掐进肌肤,她的大脑和眼前一片空白,模糊中他眼尾那颗淡淡泪痣逐渐清晰起来。 她恍惚,脑中依稀闪过从前种种甜蜜画面。 刹那间,心潮涌动。 她抬手,情不自禁地轻抚,脸蛋埋入他颈窝,低低的呢喃像是只有自己能听见:“我好想你,每一天都好想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闭上眼,她仰起脸,想吻他。 但她吻了个空。 下一瞬,温度消失,她的手也被毫不留情地拿了下来。 温池怔愣,缓缓睁开眼。 视线所及,男人抽身离开,俊脸冷冽淡漠,薄唇中溢出的话语亦是没什么温度可言:“出去。” 2. 深陷 为什么会有这种药? 朦胧光线将男人的脸廓晕出了几分模糊,却模糊不了那股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极端冷漠。 温池突然清醒。 ——她竟然 分卷阅读4 ……以为和他的这场亲密是在梦中的从前。 灯光倾泻而下,一层薄薄的嫣红覆上她冷白细腻的肌肤,她睁着眼,眼神迷离,眸中尽是未散的娇媚,媚得好似能滴出水。 不自知的勾人。 心头蓦地跃上一簇火,厉肆臣掀起薄唇,冷冽至极的音节从中蹦出:“出去。” 女人白皙纤细的手臂却抬了起来,勾住先前随意扔在一旁要坠不坠的衬衫……穿上。 薄唇立时抿成直线,厉肆臣俊脸隐隐阴郁。 温池恍若不觉。 收回了视线,她旁若无人般将他的衬衫穿在身上,纽扣从下往上系到锁骨,领口微敞开,暧.昧的痕迹欲盖弥彰地被遮掩。 掌心撑着大理石台面,脚尖堪堪抵上地面,她从洗手台上下来。 “嘶……” 膝盖突然犯疼,眉心微蹙,她下意识站着缓了缓。两秒后,她慢吞吞的,缓步走向浴室里边儿的淋浴间。 花洒打开,衬衫瞬间淋湿,更加贴合地贴在了她身上,玲珑曲线半遮半掩,最是无声无息的诱惑。 转头,她看向仍站在原处的男人,微挑了挑眉,无辜笑意从眉眼漾出:“我要洗澡了,不出去吗?” 她的指尖重新碰上纽扣,作势就要解。 唇畔敛着寒芒,厉肆臣眸色极深地盯着她,下一秒,他面无表情扯过一旁浴巾,长腿迈开转身离开。 后背上,红色划痕明显。 温池看着,微红着脸克制着翘了翘唇角,直至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她才重新脱下衬衫开始洗澡。 空气中暧昧的气息始终没有消散。 蓦地,她动作顿住。 方才的亲密是她产生了幻觉,以为是在三年前他还记得她的时候。从前她不是没有出现过有幻觉的时候。 但这一次,幻觉竟然持续了这么久…… 指尖攥了攥,温池抿唇。 * 洗完澡,温池光着脚去了衣帽间。 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中央,她打开,拿出那条陪着自己三年的丝绸吊带睡裙。 后知后觉想到什么,她又俯身找出那瓶他说过喜欢的香水喷在了手腕和耳后,淡淡香味随之弥漫,似有若无地勾着人。 温池唇角忍不住扬了扬。 抬眸,镜子里,她明眸浅笑,娇艳到了极致。 走出卧室,她前往厨房。 今晚是新婚夜,浪漫的烛光晚餐不能少。 这么想着,温池忽觉心跳竟是不受控制地加速了起来,怦怦的,像是要不管不顾地冲出胸膛。 她轻舒口气,有意压着那份期待和欢喜。 好在回来后她就事先准备了些,所以现在真正要做的并不多,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子特别的缘故,她竟然隐隐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些手忙脚乱。 突然,一个转身,膝盖猝不及防撞上中岛台。 “唔……” 本就在老宅跪了一个月,先前在温泉旁又是那样,一瞬间痛感直钻心脏,温池忍不住拧眉。 手撑着台面,她舒缓着气息。 等那阵感觉过去,她才睁开眼继续,却不想切东西时手指被切到了点儿,血珠一下就涌了出来。 温池指尖一僵。 半晌,她才不在意地打开水龙头将手指放在下面冲洗。 二十分钟后。 简单但不失精致的法国菜全部完成,全是他和她都喜欢的,袅袅笑意盈上眉眼,温池开始布置餐桌。 法国菜,红玫瑰,音乐,蜡烛…… 一切刚刚好。 火柴划开点上烛心,温柔烛光立即跳跃朦胧侧脸,温池望着,一时失了神。 这一次,她终于不用将这些法国菜做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味同嚼蜡地吃完。 因为,她找到他了。 餐厅上方的灯已灭,烛光渲染出电影质感般的暖色光晕,一束依然热烈绽放的玫瑰鲜艳欲滴。 她倾身站在那,一袭黑色吊带更衬得她皮肤白如雪,左侧锁骨处一朵罂粟花的刺青格外醒目,仿佛和玫瑰花融为一体。 b 分卷阅读5 r   却又莫名生出一种诡异的烛灭花败人也寂的错觉。 眼看着,火柴就要烧上她指尖,她却毫无察觉。 单手插着裤袋,厉肆臣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啊……” 痛感终是将思绪拽回,一声低呼,温池猛地收回手,下意识地想回厨房用凉水冲一冲,正要抬脚,她忽地感觉到什么。 心跳如擂,她转身。 抬头,她一下撞入男人沉寂的眼眸里,那眼神如漩涡,轻而易举就能叫人沉溺其中,又像是一张暗藏未知危险的网,让人无法逃脱。 目光碰撞,温池心跳不受控制地再加速,呼吸竟一下有些紊乱。 不动声色轻舒口气,笑意铺满双眸,红唇情不自禁挽起,她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新婚夜,新婚快乐。” 他朝她走来,站在了她面前,落下的清冽气息侵袭她的神经。 她还想再说什么。 “把它吃了。”低冷的嗓音将她未出口的话打断,随之一起的,是一个小盒子被他放在了餐桌上。 温池眨了眨眼。 “什……”她下意识望去。 话音戛然而止。 ——毓婷。 避孕药。 家里为什么会有这种药? “吃了。”薄唇没情绪地吐出两字,厉肆臣睨着她,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冷色调。 温池看向他。 他说得轻描淡写,俊美的面容极为淡漠,落下来的眼神像是传递着现在就要当着他的面将药吞下的强硬态度。 视线仿佛有那么一两秒的模糊,指尖不自觉地攥了攥,她扬唇:“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个药?” 厉肆臣神色疏离冷硬得厉害:“现在就吃。” 温池向前一步,瞬间,两人之间近在咫尺。 “你……”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的裤袋里忽然传出了手机振动声。 一声声的,莫名很急切。 她看到他拿出手机睨了眼屏幕,接通的语调一如既往的辨不出情绪,眉心却微不可查地拢了拢:“嗯……我这就过来。” 电话掐断,他转身就走,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在他眼中。 衣服在下一秒被抓住。 厉肆臣低眸,那双美得过分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眼底掠过不耐,他皱眉:“松手。” 温池没动,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他洗了澡换了能外出的衣服。 “你去哪?”手指紧攥他的袖口,她问。 一声低低的“呵”从厉肆臣喉间深处溢出。 下一秒,大掌扣住她脖颈猛地一按拉近两人距离,他睨着她,拍拍她的脸:“男人最厌烦女人问你去哪儿,懂?” 过近的距离,他洒下的呼吸温热,偏偏眼神和语调都极为凉薄。 而话落,他松开对她的桎梏,没有一秒多停留。 温池眼疾手快捉住他手腕。 他垂眸,眸色愈发凌厉。她浅浅一笑:“你喝酒了,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所以,我来开车。” 她说着,手滑落,手指更是在他的视线中缠住他的,挑衅似的一根根地和他的紧扣。 目光扫过那盒避孕药,她另一只手拿起随意瞥了眼,轻微一声响,就被她准确无误地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她看向他,面容看着温温静静,眸底深处却藏着无人能懂的执拗:“我们是合法夫妻,如果有了孩子,我一定会生下他,谁也不能拦。” 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像是要刻在他心上。 霎时,层层阴霾覆上厉肆臣眉目,脸沉了下去,一声辨不出情绪的冷笑,他甩开她的手,毫不怜惜。 到底男女力气有别,又是猝不及防的动作,温池差点没站稳。 他走得极快。 眼见着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已是来不及回房换衣服,她没有浪费时间,捞起随手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拿过挂在玄关处的外套追上他脚步。 追出入户大厅,电梯就要合上,咬了咬牙,温池加快速度,直接伸出一条腿阻挡住电梯门。 分卷阅读6 有些疼。 微的皱了皱眉,她快步走进,直直地盯着他,只是他留给她的,是愈发冷硬的侧脸轮廓。 * 室内是舒适的恒温,但地下停车场内深秋的夜晚凉意涔涔,一阵风吹来,温池身体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她快他一步打开副驾驶的门,扬扬眉,不给他坐后排的机会:“副驾驶。” 厉肆臣眼眸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温度越来越冷,薄唇若有似无地挑出嘲弄的弧度,他弯腰进入。 “砰”的一声,车门甩上。 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隐隐绰绰的冷冽,隔着车窗看不见他的侧脸,眼睫扇动,温池上了驾驶座。 很快,车子如离弦的箭一下蹿出。 上了马路,车辆偏少,骨子里某些东西蠢蠢欲动,双手紧握住方向盘,温池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将油门踩到底。 脚才碰上,她骤然意识到他在她的车上。 不行。 心口一跳,她硬生生遏制住。 “嗡嗡嗡——”车内安静,她又听到了他的手机在不停振动。 他接通,只低低地嗯了声。 是谁? 温池忍不住猜测。 上车后他只说了个地址,盛庭私人医院,她隐约有印象,这家医院是青城最有名的私人医院。 私密性和技术都是一流,低调奢华,一向是上流圈人和娱乐圈明星的首选。 他要去看谁? “开快点。” 突然,低沉的命令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声线像是缠上了不易察觉的紧绷。 温池侧眸。 “很急?是去看谁?”她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他没有回答。 “啪嗒”一声,火焰跳动,点燃了不知何时夹在他指间的烟,青白烟雾徐徐缭绕,昏黄的路灯从他侧脸上掠过暗淡光影,交相辉映晕出几分模糊。 他浅吸了口,烟圈漫不经心吐出。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寡淡无情的音节钉在了她心头—— “我的事,与你无关。” 3. 深陷 疼么? “呲——” 尖锐的刹车声骤然划破夜空。 毫无预警的突然停车,跟在后面的车差点儿就追尾撞上。 “嘀嘀嘀——”急促刺耳的喇叭声阵阵,隐隐约约的似乎还能听见愤怒的破口大骂。 温池恍若未闻。 她看向厉肆臣,灯光洒落她的脸蛋覆上一层朦胧,像是要借此模糊什么,但怎么也掩不住眼中的炽热决绝。 忽的,她抬手覆上他手背,紧紧捉住。 “不可能,”她凝视着他,“我是你太太,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有暗色在厉肆臣眸底悄无声息地翻涌,一截烟灰摇摇欲坠,他睨了眼,长指掸了掸,任由飘落窗外。 烟再送上薄唇,他吸了口吐了个烟圈儿,冷冷地盯着她。 她的眸光滚烫地像是能灼烧人心,而她手指很凉,极瘦。 “开车,”抽回自己的手,从喉骨深处溢出毫无感情的音节,他将车窗降到底,沉沉的语调像是命令,“再开快。” “操!会不会开车?!”后面的车这时在右边停下,年轻男人探出脑袋黑着张脸生气地骂了句。 温池没有理会。 指尖还残留属于他的温度,火热驱散她的凉意,情不自禁的,她勾勾唇,笑了起来。 下一秒,油门踩到底,黑色宾利猛地疾驰,只几秒就将年轻男人甩出一大截。 速度极快。 夜风顺着副驾驶的车窗强势灌入,比傍晚的更冷更大,温池半干不干的秀发被吹起几缕凌乱地贴上修长天鹅颈。 她的唇角始终噙着笑意。 厉肆臣眼眸微眯。 抽烟的手搭上车窗,光线 分卷阅读7 阴暗下,他喉结轻滚,眸底的暗色没有敛住,无声无息地一点点变深变浓稠。 无人再说话。 温池双手握着方向盘,她开得极快,但不动声色间,她还是将过快的车速回到了安全范围之内。 她不想也不会让他有任何危险的可能。 * 十几分钟后,宾利驶入盛庭私人医院住院楼。 车子才堪堪停稳,温池便耳尖地听到了安全带解开的声音,下一秒,身旁人干脆利落地推门下车。 她迅速扯掉自己的,正要追上去,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有段时间没响动的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她顿住。 手伸进口袋拿出来,没想到手机从手心滑落掉在座椅下,她弯腰摸索,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挂断键。 她敛了敛眸,没有回拨。 直起身,视线里却已经不见厉肆臣的身影。 他没有等她。 是什么人这么重要? 温池推门下车。 一下车,寒意更甚,沿着裸露在外的小腿迅速蹿上,无孔不入地钻入毛细孔中,仿佛要侵入她的五脏六腑。 她裹了裹外套。 住院楼大厅灯火通明,她疾步走近,不想却在门口被几个黑衣穿着的保镖伸手拦住:“你不能进去。” 温池蹙眉,视线越过他们看向里边,依然看不到厉肆臣的身影。 “刚才有一位先生先进来了,他是我丈夫,我陪他来看朋友。”她的嗓音温淡,算是解释。 有两个保镖对视一眼。 “厉总?”其中一位看向温池揣测不出情绪的脸,显然是不信。 温池颔首:“厉肆臣,可以进去了吗?” 她说着就要往前。 “抱歉,”保镖眼疾手快再次伸手,语气俨然更为公事公办地强调,“厉总吩咐了,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无论是谁。” “您请回。” 温池抬脚的动作一下顿住,她看向两人。 须臾,她开腔:“你们是他的人?” 这一次,保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重复:“您请回。” 温池静默几秒,视线收回,她直接拨通厉肆臣的电话。 电话通了。 但—— “嘟嘟嘟——”没两秒就被毫不犹豫地掐断,忙音声随即钻入耳中。 温池指尖一顿,眼睫低垂。 她再拨,却还是再一次被冷冰冰地挂断。手指微曲,片刻后,她第三次拨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客服声温柔善解人意的提示顺着耳廓落在了她心上。 她抬起头,背脊挺得笔直,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前方。 片刻后,她转身。 夜色浓郁,月光冷清,纤薄的身影慢慢地走进了昏暗的阴影中。 * 温池回到了车上。 起先,她的视线始终不离大厅方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睛渐渐有些酸涩,她眨了眨眼。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侧首。 须臾,她抬手,指尖落在副驾驶座椅上,一点点地缓缓地从上而下轻划过,仿佛他仍坐在那里。 好像不够。 于是,她倾身,抱住座椅,侧脸枕着手臂,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什么,低喃:“我找到你了……” 闭上眼,视觉缺失下嗅觉似乎变得格外敏锐,车内净是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 近两个小时后,厉肆臣走出住院楼,回到车旁拉开驾驶座的门,门一开,上半身趴在副驾驶的温池一下映入眼帘。 闭着眼,唇角微微有些弧度。 他冷眼旁观。 半晌,他收回视线就要关车门,余光里卷翘的眼睫颤了颤,下一秒,那双眼睛睁开准确无误和他对视。 一如在温泉旁。 下一秒,袅袅笑意铺满她整张脸,她直起身,像热恋的情人熟稔地紧紧地勾住他手指。 目光碰撞的刹那,温池心脏倏地漏了拍,指腹情不自禁地亲昵摩挲他 分卷阅读8 长指,鲜活璀璨的笑意一下弥漫脸上:“你回来了?” 灯光下,她望着他,笑靥如花,眼中覆满炽热明艳的光,仿佛只看得到他,仿佛深爱他多年。 厉肆臣眸色更暗。 心头掠过不耐,阴霾覆上眉眼,他甩掉她的手,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从始至终,她的视线都在他身上。 他阖眼,敛去浓重的晦暗,薄唇冷冷吐出一句:“开车。” “好,”温池黑色的眼珠看着他,莞尔一笑,嗓音舒缓柔软,“我们回家。” 言毕,引擎启动。 薄唇抿成冰冷直线,厉肆臣面无表情抬手扯开一颗衬衫纽扣。 一路无言。 回到北岸府,温池跟在他身后,看他脱下外套,两步走至他身旁想握他的手。 蓦地,一股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血腥味敏锐钻入鼻尖。 她的身体一下僵住。 心脏有一瞬的停止跳动,大脑嗡嗡作响,煞白取代嫣红极速占据她的脸,骤然紧绷的弦像是断了根。 呼吸一窒,她回神,急急低头。 哪怕他的衬衫是深色系看不清楚,可她还是一眼就发现了是他的左手臂有血流出。 浑身的血液好似不再流动,深处某些东西蠢蠢欲动,她极力克制着,然而摸向他伤口的手还是颤了颤。 “为什么会受伤?”抬头,她直直地盯着他,微哑的嗓音不易察觉的紧绷,“出什么事了?” 视线交汇。 她的瞳孔几不可见地重重一缩,像是害怕,又蓄着看不透的情绪。 她的手很凉。 厉肆臣沉暗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温池呼吸已是困难,脑子空白了一瞬后,她只想着查看:“让我看看,我……” 男人大掌突然覆上,火热温度侵入,她的心尖狠狠一颤。 可随即,她的手被拿开。 她本能地执拗地要继续,还没碰到,手腕又被他扼住,痛感倏地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有完没完?”毫无温度的话语落下。 温池抬眸。 他神色寡淡,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深夜的暗和冷萦绕在他周身。 又是那种眼神。 厉肆臣面无表情绕过她就要往前走。 手一下被快准狠地扣住。 “让我看看,”盯着他的眼睛,温池强硬地一字一顿,“否则我会一直跟着你,你去哪我都跟着。” 没有等他说话,她低下头,扼着他手的力道放轻,遏制住自己另一只手不再抖,她解开袖口纽扣小心挽起。 她盯着他的手,目不转睛。 等受伤的地方露出,她的贝齿一下就重重地咬上了唇,指甲更是不受控地掐进了掌心。 ——是一条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伤口,看起来是锋利的刀划到所致。 有血珠已经凝固。 是谁伤了他?谁能伤他? 指尖发颤,她缓缓接近,小心翼翼地轻轻地碰了碰,接触不过两秒,她收回,手指紧紧攥住。 “疼么?”她仰起脸。 厉肆臣视线紧锁着她,一言不发。 扼着他的手转而握住他的,温池拉着他前往客厅。 家里的医药箱在那。 厉肆臣睨了她的背影一眼。 “坐下。”到了客厅,温池按住他肩膀,没有松开他的手,她就以这样的姿势快速找出医药箱。 打开,她拿过药在他身旁坐下。 低下头,秀发垂落扰乱视线,她扬手别到耳后,接着动作轻柔地先给他清理。 即便心中告诉没什么,可她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发颤,更有一股酸胀的情绪一寸寸地涌上汹涌。 她不由屏住呼吸。 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倾泻,厉肆臣垂眸,不经意看到她唇瓣紧咬,分明已经被咬到没有血色。 有股特别的香水味忽的钻入鼻尖,火热如玫瑰。 他别过脸。 却在下一瞬,有温热呼吸吹拂到了他伤口中。 ——她又低下了点头 分卷阅读9 ,双唇离他手臂近在咫尺,正缓缓地朝伤口上吹气,温柔地像是在哄人。 有发丝落了下来,似触非碰地划过手臂,有些微痒。 他垂眸。 “好了,”伤口不算深,处理结束,紧绷的弦终于松弛,温池悄悄舒了口气,抬头,“你……” 话音戛然而止。 她仰脸,他垂眸,两人呼吸交.缠,距离很近。 他和她对视,眸光幽邃,此刻眼中只倒映着她。 男性气息窜上鼻尖,这样的姿势,仿佛只要近一点儿,就能热烈地缠.绵。 只要再靠近一点点…… 悸动划过心头,眼睫止不住地扑闪最后闭上,手依然抓着他的,温池缓缓地,一点点地朝他靠近,想吻上他的唇。 一股淡淡的清冷的女士香水味却在下一秒倏地入侵她的呼吸系统。 不属于她的香水,更不属于他。 却在他身上。 ——他去医院看的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年轻女人。 温池脑中陡然冒出结论。 那么,划伤他的人也是那个女人吗? “嗡嗡嗡——”突如其然的手机振动声打破安静。 眼皮一跳,不等温池回神睁开眼,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离远了些,她只来得及看到他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接通。 以及,屏幕上一闪而逝的一个名字—— 景棠。 是她吗? 4. 深陷 我不要你了 “哗啦”一声,满浴缸凉透的水四溅,温池猛地起身,从噩梦中惊醒。 凉意顺着肌肤蔓延至全身,冷不丁的,她打了个喷嚏。 跟着,意识回归。 她记得…… 他在电话接通后就去了书房,等她回神书房门已是锁上状态,她在书房外站了会儿,身体有点儿冷,便想着先泡个澡再等他。 而躺在浴缸里,她不由又想到了那股不属于她的香水味以及那个名字,想着想着,她竟然睡着了。 他呢? 一想到他不在自己视线里,温池心口顿时慌乱一跳,她迅速站了起来,拿过浴巾擦干身体,光着脚不管不顾急急跑了出去。 没跑一会儿,脚步顿住。 ——宽大的床上,男人睡得安静,昏黄的壁灯笼罩在他英俊的五官上,中和了与生俱来的疏离冷漠。 记忆似乎一下就回到了三年前,也是这样,她洗完澡出来发现他睡着了,她钻上床,想趁机作乱。 没曾想他突然睁眼,捉住她的手,故意恶劣地欺负她,无论她怎么求饶都没用。 回忆缱绻,温池心跳倏地就漏了拍。 呼吸下意识屏住,她放轻脚步掀开被子上床,盘腿坐在了他身旁,指尖轻轻地按了下他的脸,她忍不住笑。 他没有醒。 她的胆子便大了起来,指尖开始沿着轮廓线条缓缓地描绘他的脸廓他的五官,温柔摩.挲。 忽然,他眉头皱在了一起。 手指一顿,她咬住唇眨了眨眼,见他没睁眼,她指腹抚上他眉心,用轻柔的力道替他将眉心抚平。 终于,他的眉头不皱了。 心尖处变得异常柔软,眉眼间交织笑意,她躺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如获珍宝般将他抱住。 她贴着他,脸蛋埋入他颈窝,属于他的清冽气息瞬间漫在鼻尖,又缠绕上她心头。 他的温度温暖着她,她的身体一点也不冷了。 掌心贴着他的左心房感受他心脏的跳动,一下接一下,好像让她的心脏也跳动了起来,情不自禁的,温池扬起了唇。 片刻后,她抬头。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心念涌动,她望着他,一点点地再靠近,又闭上眼将唇贴上他的。 只是很轻的一吻,她的心跳便怦怦怦地加速,呼吸更是没出息地变得稍稍急促。 可不够。 有个声音在心里说。 于是,眉心,眼睛…… 她一一轻吻。 最后,她的唇再度覆上他的,心尖颤 分卷阅读10 颤。 即便他始终没有醒来给她回应,温池依然觉得满足,空缺的地方像是终于有了重新填满的感觉。 她抱着他,嘴角噙着幸福的笑,低喃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我爱你……” 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很快,困意袭来。 * 后半夜。 厉肆臣隐约感觉到有火热的东西紧紧贴着自己,眉心拢皱,他睁开眼,一张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跳入视线。 她闭着眼,牢牢抱着他脖子,贴着的肌肤很烫。两人看着亲密无间。 “温池。”他没什么表情地沉声叫她。 没有回应。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想拿开她的手,一触及,赫然发现她身上的温度显然更高,也是这时,他又发现她额头上覆了层细细密密的汗。 他盯着她,眸色深深。 几秒后,他大掌探向她的额头。 很烫。 在发烧。 “温池。”眼底划过暗色,他再叫她。 她没有应,只是眉心像是难受地蹙在了一块。 须臾,他伸手,想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扒开,不料才碰到,却反被她握住纠缠在一块儿。 而她没有醒,动作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 俊脸克制着,厉肆臣只能强行掰开她的手,掀被子下床。 医药箱还在客厅。 翻出退烧药,接了杯温开水,他走回卧室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短短一会儿就自己蜷缩成一团的人。 “起来,吃药。”他面无表情。 她依然是那个姿势。 额角突的跳了跳,厉肆臣俯身:“温……” 手一下被死死抓住。 “不要……别走……”几不可闻的呓语断断续续钻入他耳中。 她抓他手的力道极大,全然不像一个生病的人。 她始终不肯睁眼,只抓着他。 光线昏黄,厉肆臣俊漠的面庞高深莫测,仿佛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唯有一双深眸极暗,如墨汁一般。 “别走……”语调竟隐约有哭音。 厉肆臣半阖了阖眼。 再睁开,他俯身再靠近她,空着的那只手轻拍了拍她的脸:“温池,吃药。” “温池——” 不知叫了几遍,他看到她细密的睫毛颤了颤,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和他对视,双眸似乎没有焦距,只是就这么看着他。没几秒,她的眼前似乎还浮起了水雾。 那眼神…… 呼吸隐隐变了节奏,晦暗悄然蓄满眸底,喉结滚动,厉肆臣声音沉了好几度:“起来,吃药。” 说完,他扶她起来,不想她身体软绵绵的瞬间倒在了他怀中,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睡袍。 薄唇紧抿,他捏过退烧药递到她嘴边,命令:“张嘴。” 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懂,虚虚地仰起脸蛋无辜地望着他。 “吃……” 话音戛然而止,她低头就着这样的姿势吞下了药,唇像是不经意间含住了他的…… 厉肆臣额角猛地再跳了跳。 忽的,她指腹摩.挲了下他的手背,她再抬头,看着他。 一张脸沉得厉害,抽回手,厉肆臣再拿过水杯递到她嘴边:“喝水,把药吞下。” 她听懂了,唇瓣微张小口地喝了口,看似艰难地将药吞了下去。 而后…… 她像是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瞬间,厉肆臣眸色深如墨海。 “睡觉。”他冷着脸将她从自己怀中剥离,没再看她一眼,等她躺下就要起身。 蓦地,他的睡袍被她过分消瘦的手指攥住,胸膛肌理隐约露出。 “不要……”她说。 厉肆臣半眯起眼。 半晌,他冷嗤,发出低低的一声呵:“醒了?” 她没有说话,眼神愈发无辜,攥着他睡袍不肯松,像极了一只深怕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猫儿。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分卷阅读11 。 “到底想说什么?”耐心像是要告罄,他倾身逼近质问,而她呼出的热气一下喷洒在他脸上。 “别走……” 她深深地望着他,眼睛始终没有焦距,好像……在透过他看别人。 良久,她的双唇动了动,低低的,又说出几乎听不见的两字,和那晚一样。 灯光下,厉肆臣的脸寸寸暗沉了下去,轮廓变得冷硬凛冽。 他直起身,将她手指一根根掰开,而后头也不回离开卧室。 满室静谧,夜风吹拂。 厉肆臣站在露台,月光倾泻朦胧覆上他冷硬脸廓,平添难以言喻像是到了极致的凛冽。 一旁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不少烟头,他的指间还夹着支烟,烟雾被风吹散,烟灰摇摇欲坠。 长指掸了掸,他将最后一口烟圈吐出。 收回淬了冰的视线,烟头碾灭,他转身迈开长腿走向厨房。 脚步在路过餐厅时顿住。 餐桌上,烛光还在跳跃,那束红玫瑰也依然热烈绽放,而那桌法国菜已经凉却。 厉肆臣睨了眼。 倏地,一条短信自脑中划过,是她后来发来的—— 【做了你喜欢吃的菜,我等你回家。】 他喜欢? 视线再落向餐桌,心头簇了团熄不灭的火苗,他薄削的唇一点点地抿了起来。 * 翌日。 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温池费力睁开,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缓了缓,她习惯性地想摸手机看时间。 “啪——”有东西掉在了地上。 她浑身无力。 呼出的气息又热又急促,恍神许久,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发烧。 “厉肆臣……”扭头想让他抱抱自己,身旁却空无一人。 他不在。 难受的感觉汹涌如潮,手覆在额头上喘着气,温池口渴得厉害,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没力气的双脚一沾上地面,她直接倒回到了床上。 她克制着,努力舒缓呼吸。 起身,她艰难地一步步往外走。 “厉肆臣……”她找遍所有房间,然而偌大的家里只有她一人。 双腿发颤,她挪动脚步慢慢地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却差点连捧起杯子都做不到。 “咳……咳咳!” 突然呛到,她咳得不能自已,一下弯下了腰,本就因发烧而泛红的脸此刻更是红得像能滴出血。 她咳了好久。 单手撑着中岛台,她想要站直,睁眼的刹那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垃圾桶。 哪怕咳得眼前有些朦胧,但她还是一眼就看清楚了—— 垃圾桶里,昨晚她做的一桌菜被扔在了其中,包括餐盘。 身体微僵,她一眨不眨地盯着。 半晌,她像是后知后觉想到什么,强撑着无力的身体走到餐厅。 那束她准备送他的玫瑰还在,没了昨晚的鲜艳欲滴,有一朵已经花瓣凋落。 温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卧室,浑浑噩噩间,她看到床头柜上似乎有退烧药,她看也没细看,抠了一粒放入口中直接咽下。 “呕——” 太苦。 瞬间,生理的难受刺激出水雾沾上睫毛,想呕吐的感觉格外强烈,她几乎是凭着最后的一点儿力气摇摇晃晃地跑去了卫生间。 “呕——” 吐完,难受的感觉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身体更加不舒服,忽冷忽热,周遭的一切更是在晃动。 难受…… “厉肆臣……”她小声叫他的名字。 可没有人回应。 挣扎着,温池爬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客厅找到自己的手机,无力发颤的手指点着屏幕,她按下快捷键拨通他的电话。 “嘟”的一声,喉间火烧火燎得厉害,她闭着眼沙哑地开腔:“厉……” “您拨打的用户在忙,请稍后再拨。” ——电话还未接通就被挂断。 眼前模糊,温池喘着气想再拨,手指却不听使唤迟迟按不下那串数字,好不容易按下— 分卷阅读12 — “啪嗒”一声,手机从掌心滑落。 眼前变黑,意识彻底失去,温池倒在了地毯上。 * 黑暗袭来,温池做梦了,梦到了幼年。 灯火通明的客厅,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睛分外红肿,只想往前跑去,跑进那个怀抱。 可是冷漠颤抖的声音制止了她:“我不要你了。” 成串的眼泪滑落,她仍伸出要去触碰,画面一转,却变成了她小小的身子跪在冷冰冰的佛堂。 随后,苍老愤怒的声音传遍了佛堂每个角落—— “把她送走!现在就走!我不要再看到她!” 她哭得无声,因为发烧的缘故小脸通红,身体忽冷忽热。很快,佣人走到了她身旁。 她发不出声音。 “不……” “不要!”眼睫一颤,温池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模糊渐渐散去,清明回归,她看到了雪白的墙,隐隐绰绰的还有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 是……医院。 忽的,另有一股极淡的男士香水味弥漫,欢喜瞬间溢满胸腔,她顺着气味转头,就看见窗边有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笑意从眼角眉梢间漾开,她望着他:“厉……” 男人转过了身。 温池怔住,剩下的话一下堵在了喉咙口。 “醒了?”长腿迈开走至床边,温靳时睨她一眼,伸手将她扶起,又将枕头放在了她后背。 “做噩梦了?”他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擦汗。” 温池回神。 “……二哥,”她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擦满头的汗,而是目光不由自主地搜索,“怎么……” 温靳时淡声打断她的话:“不用找,他不在。”顿了一秒,薄唇没什么弧度地撩起,“你高烧了两天两夜,我通知了他,但他没有来过。” 温池抬头。 “他工作很忙。” “究竟是忙工作,还是根本就不在意你?” 金丝边框眼镜下,温靳时的双眸一如既往的让人看不透:“我接到你的电话,听不到你的声音,你昏迷在家。温池,不顾一切要嫁给他,后悔吗?” 温池看着他,微敛的笑意重新漾开:“不后悔。” “温池,泥足深陷,现在抽身来得及。” 温池眼睫微颤了下。 “他对我……”想说他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可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了回去,只说,“值得的。” “值得的。”她说。 温靳时深深看她一眼。 转身,他倒了杯温开水递给她:“喝了。” 温池接过,斯文地抿了口,喉咙些许的不适得到舒缓。 指腹摩挲着杯身,她重新看向他,低声说:“二哥,我想见他。” 温靳时没有出声。 温池扬起笑,泛白的脸上掩不住虚弱:“我已经退烧了,没事了。” “就这么想见他?” “想。” “好。”摸出手机,温靳时拨了个电话吩咐外面的保镖办理出院,垂眸,他又问,“还有吗?” 想说没有了,脑中赫然闪过一个名字,温池直接问出了口:“景棠……她是谁?” 温靳时睨她一眼。 末了,他只说:“和我去个地方。” “去哪?” “他在的地方。” 5. 深陷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夜幕降临,蓬莱山庄华灯璀璨,一场豪门圈不少人想尽办法想参加的慈善拍卖会即将开始。 闭合的大门缓缓开启。 灯光恰好投来,有点刺眼,温池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等光束扫向下一处她便迅速放下看向前方。 下一瞬,心跳乱了节奏,笑意从她眉眼处漾开。 她看到了。 最前方第一排的中央位置,厉肆臣就坐在那里。 哪怕隔着距离,哪怕没有光束照向他,他的脸廓模糊并不分明 分卷阅读13 ,她还是一眼就找到了他。 无论他在哪里,无论周围有多少人。 她就是能找到他。 “二哥,他在那。”唇角情不自禁扬起,她侧头看向身旁的温靳时。 她没有等他说话,话才出口,她便迫不及待地提起裙摆小跑着朝他而去,纤瘦背影中漫出显然易见的欢喜。 温靳时站在原地,镜片下的双眸晦暗不明。 有窃窃私语声飘来,也有意味不明的探究落在身上,温池浑然不觉,从始至终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侧影。 距离越近,她的心跳就越快,唇角上扬的弧度也越发明显。 终于,她走到了他身后。 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他完美身形,他的双腿微微交叠,神情寡淡地看着前方,透着凛冽的距离感。 只一眼,悸动掠过心头,温池心跳快得无法正常。 她放轻了脚步,想偷偷入座给他惊喜,就在这时,一双清冷的女人的眼睛倏地不偏不倚看向她。 ——女人就坐在他身旁。 女人的脸也如扫来的眼神一般,清冷孤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视线交汇,温池脑中赫然冒出一个名字—— 景棠。 她有强烈的感觉,她就是景棠。 温池淡淡一笑。 景棠看了她一眼,目光继而落到身旁男人身上。 察觉到景棠的注视,厉肆臣眉头不易察觉地微拧,薄唇冷淡掀起正要出声,鼻尖倏地敏锐弥漫不陌生的香水味。 微凉柔软的手覆上了他手背,亲昵地握住。 “老公。” 他侧眸,那张美艳精致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病态的脸撞入眼中。 一袭复古红的V领长裙,性感锁骨和修长天鹅颈一览无余,浓郁热烈的红穿在她身上,更衬得她肌肤瓷白胜雪,再没人比她更适合这样的颜色。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红唇娇艳,双眸映着灯光。 厉肆臣眸色暗了暗。 “你来做什么?”他开腔,语调极淡。 他眼中蓄着冷冽,温池毫不在意,她握着他的手,感受他的温度,心一下安宁。察觉到他要抽回,她又立马紧紧抓住。 指腹习惯性地摩.挲他的手背,继而一根根地和他的缠在一起,她倾身靠近,红唇翕动:“因为想你了。” 周遭喧闹,她低低嗓音入耳,携着温热唇息洒落耳畔。 厉肆臣低眸,明暗交错的阴影中,她那一抹雪白春光随着倾身的姿势若隐若现,分外惹眼。 忽的,轻柔触感印上他侧脸。 她吻了他,在众目睽睽下。 “我想你,所以来了。”直起身,温池深深地凝视着他,眼中浓烈爱意丝毫不加掩饰,更没有因他的态度而减少。 仿佛无论他对她怎么样,她都不会在意。 厉肆臣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悄然流过更深的晦暗。 两人对视,旁若无人。 “温池,”温靳时在这时走来,看了眼厉肆臣,说,“有事叫我。” 温池仰起脸,点头。 有实在忍不住好奇的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在温靳时说完后惊艳地看着温池:“厉总,这位是……” 眸光微动,厉肆臣掀眸看向来人。 明明那眼神也没什么波澜,但问话人就是莫名地后背升起寒意。 “温池。”他听见毫无感情温度的音节从厉肆臣薄唇中溢出。 “也是厉太太。”温池落落大方浅浅一笑,语调舒缓地加了句。 问话人……怔住。 而很快,顶级豪门厉家掌权人厉肆臣隐婚,厉太太叫温池,似乎还是温家人,两人亲昵牵手的消息迅速震惊遍了整个会场。 各式各样探究八卦的视线或明或暗地聚集到了两人身上。 温池并不在意,能让她在意的,只有身旁人。 她依然紧握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则随意翻着温靳时让工作人员递给她的名册。 名册上是今晚拍卖的各种高级珍宝。 她对这些并没有研究也不感兴趣,正准备收起来 分卷阅读14 ,视线不经意瞥见了一对红宝石耳钉,低调简约,但设计感极强。 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看向男人冷硬的侧脸,双眸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和喜爱:“我想要这个。” 厉肆臣没有接话,也没有看她。 温池勾了勾唇。 仿佛没有她生病他没出现的事实,也没有那晚他对自己的忽热忽冷,她凑到他眼前,娇娇的模样像极了热恋中的小女生。 “喜欢,想要。”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说。 姿势使然,风景隐约再现。 眼底掠过晦暗意味,喉结轻滚,厉肆臣沉沉地睨她:“不会坐?” 幽深眼眸扫来,温池心跳再度漏了拍。 乖乖地听他的话坐直了身体,指尖勾了下他掌心暗示,她呼吸微促:“坐好了,那可以了吗?” 厉肆臣没有回答,收回视线。 温池见状,索性再靠近,近距离盯着他的眼睛,低低的,软软撒娇:“老公……” 她的眼神灼.热,像是要将人燃烧,偏偏神色坦荡。 厉肆臣额角突地跳了跳,他始终没有说话。 就在温池以为不会听到他的答案时,几不可闻的冷淡声音循着其他声音钻入了她耳中—— “知道了。” 一股强烈的欢喜倏然涌入胸腔,丝丝久违的甜蜜顺势充斥,笑意弥漫了温池双眸,眸光璀璨如星光。 她望着他,一点也舍不得移开眼。 * 拍卖会进行到一半时,温池起身去洗手间。 但她没想到会和刚好从洗手间出来的景棠撞见,确切地说,她根本没注意到景棠是什么时候先离开会场的。 两人的视线再一次地对上,依然和第一次一样,景棠只是清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收回了视线。 两人擦肩而过之际,温池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就是那晚出现在厉肆臣身上的。 动作未停,温池推开门。 景棠亦是。 只是,看到温池那张脸,她脑中瞬间全是暗色中厉肆臣和她对视的画面。 以及…… “温池……”她嫣红的唇无声地扯了扯。 出来后,温池发现脚跟那磨破了皮,红红的一块。她已经很久没有穿高跟鞋,难得穿一次,磨脚再正常不过。 她靠着墙,准备缓一缓。 也就是这时,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叫温池?温靳时的妹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她居然嫁给了厉肆臣!可厉家和温家不是不和?” “还用说,肯定是商业联姻啊,商场上哪有永远的敌人?塑料夫妻喽,我可是发现了,厉肆臣都没搭理她。” “废话。如果不是塑料夫妻,他会不带她出席反而带着景棠?谁不知道景棠和他关系耐人寻味,是他的……” 他和景棠…… 温池眼皮一颤,想听,然而话音却是越来越低,脚步声也越来越远,没一会儿便再也听不见。 * 回到会场门口时,门被打开,心心念念的男人被工作人员恭敬地迎了出来。 明艳笑意立时铺满整张脸,温池亲昵勾住他手指晃了晃:“要走了吗?” 厉肆臣面色沉冷,嗯了声。 笑意更浓,温池欢喜地和他十指紧扣,软软地不自知地撒娇:“好啊,那我们回家。” 明亮光线倾泻,笼罩在她精致五官上,她笑靥如花,惊艳夺目。 勾人不自知。 厉肆臣喉结轻滚。 宾利就停在山庄外的停车场,保镖拉开车门,两人弯腰进入,从始至终温池的手就没松开过他的。 她挨着他坐,女人的裙摆和男人的西装裤碰在一块儿,滋生出别样暧.昧。 温池看着,唇角情不自禁地翘了翘,心念微动,毫不遮掩的,她又往他身边靠了靠,贴得更近。 直至两人的手臂也碰在一块儿。 她仰起脸,看他。 “老公。”她叫他,声软如水。 她 分卷阅读15 的眼中蓄着明晃晃的开心笑意,望着他的眼神像是娇羞的少女,偏又有种独特风情。 厉肆臣淡漠地睨了她一眼,收回视线。 温池笑。 “老公,”眼中色彩热烈,她灼灼地盯着他,“我要的礼物呢,帮我拍了没有?” 厉肆臣没动。 温池微地挑了挑眉,伸手摸向他衣服。 “做什么?”白皙的手柔若无骨,厉肆臣一把将她手腕捉住。 眼睫轻轻扇动,温池拖长音调,满脸的无辜和骄矜:“拿我的礼物啊,你不给我,当然是自己找。” 她说着就要作势趴到他胸膛。 手腕处突然疼了下。 “你弄疼我了。”咬着唇,她抬头看他,幽怨委屈的眼神像是在试图勾惹人心最隐蔽处。 目光碰撞。 暗色骤然再厉肆臣眸中翻滚。 “拿好。”手抄入口袋,他将丝绒盒扔到她手上。 温池眼睛一下就亮了,紧随一起的,是心脏的怦怦直跳,开心地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胸膛。 她仍保持着和他十指相扣的姿势不松,满怀期待用另一只手打开丝绒盒。 打开—— 唇角笑意霎时微敛,她蹙眉。 不是她一眼喜欢的那对红宝石耳钉,而是一条同样价值不菲的手链。 心头不受控制地拂过一丝失望,她抬头幽幽地看着他,语调是无意识地撒娇:“没拍到么?” 厉肆臣静静看她两秒。 “嗯。”他吐出一字。 温池咬唇。 下一秒,她朝他伸手,笑意重新覆满双眸:“那……帮我戴上。” 眉心拧起,厉肆臣掀唇就要拒绝,然而最终却像是鬼使神差的,拿过那串手链替她戴上了手腕。 她的肌肤泛着凉,手腕过于纤细,仿佛一折就会断。 他淡漠开腔:“好……” 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她仰着脸,沁着笑意的眸热烈地注视着他。 “谢谢,我很喜欢,很开心。”低低的嗓音很软,软得轻而易举就能勾起男人骨子里最恶劣的欺负欲。 贴着他的唇,微微振动。 她还看着他。 温池笑,眨了眨眼,似碰非碰地轻描摹了下他的唇,她分明敏锐感觉到了他呼吸的微微变沉,哪怕其实并不明显。 他对她是有感觉的,至少对身体。 车内安静。 呼吸声悄然变了节奏,心跳也跟着加速,心潮涌动,下一瞬,戴着手链的手攀上他肩,她缓缓地,试探性地加深这个吻。 几乎是同时,男人清冽的气息凶狠地淹没她所有感官,见缝插针侵入她毛细孔中,侵袭敏感神经。 后脑勺被他大掌箍住。 心尖颤颤,温池睁开眼,近在咫尺的俊脸一下覆上了层令人心悸的性感。 忽的,他也睁开了眼。 幽暗深邃的眼眸沉沉地盯着她,像是要拽她入漩涡,危险又迷人。像温泉旁那次,也像三年前的每一次。 瞬间,温池心跳狂乱,情不自禁的,她攀着他肩的手想要抚上他的脸。 “嗡嗡嗡——” 却是手机突然振动,是他的。 他动作微停。 温池捧住他侧脸,让他只看自己,声音模糊:“不接,好不好?” 振动声依旧。 她想继续吻他,然而,他停了下来,拿下她的手,摸出了手机。 温池幽幽咬唇,想说什么,却在瞥见屏幕上“景棠”两字时,整个人犹如被冷水泼了一样。 他接了电话,沙哑地说了句:“嗯。” 而后…… 他长指在挡板上叩了叩,示意司机停车。 “让保镖送你回去。”他说。 温池望着他,她的指尖还攥着他的衣服,他的话字字清晰地钻入了她耳中,扣在了她心上。 她的手被他拿开。 温池骤然清醒。 “我和你一起去,”她重新握上他的手,紧紧的,双眸执拗地一瞬不瞬地 分卷阅读16 盯着他,“我陪你。” 厉肆臣皱眉:“不用,松手。” 他要走。 心尖漫过什么,冷水浇头的感觉猛然强烈,温池不肯松。 第一次,她冲动地开腔,唇瓣是自己都意识不到地在发颤:“她很重要吗?” 厉肆臣垂眸,眸色极沉。 迎着他的目光,温池克制着,一字一顿:“我是你的太太,她比我还重要吗?” “温池。”厉肆臣声音温度分明冷了两度。 重逢后她第一次听他叫她的名字,却是这样的情况。 她知道某些情绪不该,可是,她忽然就控制不住了。 “你已经……”她咽了咽喉,极力想要冷静,可她攥着他衣服的力道却越来越紧,“为了她丢下我两次,还要再一次吗?” 手指……被一根根地掰开,毫不留恋的,决绝的。 他直接推门下车。 身体晃了晃,想也没想的,温池跟着下车,可是她看到的,是他弯腰进入后面一辆车的画面。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从自己身旁疾驰离开,又在前面路口掉头。 他没有看她一眼,丢下了她。 在明显他也想吻她的情况下,因为景棠一个电话,他丢下了她,去往她的身边。 她仍是一身开叉长裙,一旁路灯晕黄,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晚间的风吹来,裙摆随之起舞,地上的影子亦是。 电影镜头般的唯美。 可是,他丢下她……好几次了。 “快点呀,要红灯啦。”有娇俏的声音随着风一起钻入她耳中。 不远处,女孩儿一下跳到了男生背上,勾着他脖子,笑得开心恣意。 男生双手稳稳地托着她,在她的指挥下背着她跑向马路另一边。 即便隔着距离和夜色,女孩儿脸上的甜蜜依然十分清晰。 温池眼睫颤了颤。 她也有过这样一幕的。 后面那辆车留下的两个保镖面面相觑,片刻后,他们上前,恭敬地说:“太太,厉总吩咐我们送您回北岸府。” 温池一动不动。 保镖担心:“太太……” 一辆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温靳时脱下西装外套走至温池身旁,将西装披在了她身上。 他转头,一个眼神,现场很快暂时只剩下他们兄妹俩。 “冷吗?”他问。 温池……缓缓地看向他。 温靳时看着她毫无焦距和生气的眼,薄唇吐出一句:“你和厉肆臣早就认识,可他把你忘了,对吗?” 温池瞳孔重重一缩。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6. 深陷 他骗了她 私家厨房。 温热从杯身传来,泛凉的指尖重新有了温度,眼睫低垂,温池捧着杯子一口口地喝着驱寒红糖姜茶。 一碗色香味的粥推到了她面前。 “吃点。” 她轻轻点头,拿起勺子舀了勺,依旧小口地无声地吃着。 温靳时看着她明显味同嚼蜡的模样,淡声开腔:“不想说就不要说。” 温池动作微顿。 马路上那句“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再次浮现在脑海,她敛着眸,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直至眼前失焦都没有作声。 一份牛皮纸袋出现在她手旁。 “景棠。”温靳时言简意赅。 前往蓬莱山庄时她让二哥帮忙要一份关于景棠的详细资料,其实她也能查到,只是费些时间。 现在,资料就在眼前。 温靳时给自己倒了杯茶:“厉肆臣这人,身边没有过女人,在你之前,唯一偶尔能出现在他身边的,是景棠。” “她是厉肆臣少年时带回的厉家,由厉老夫人亲自教养。” 温池指尖微不可查地一颤。 “据说厉老夫人曾有正式收养景棠让她入厉家族谱的打算,后来作废,至于原因,”自始至终温靳时的语气都是 分卷阅读17 波澜不惊,包括接下来的话,“传言,他们会结婚。” 淡淡的结婚两字终于让温池情绪有了波动,她猛地抬眸。 包厢安静。 半晌,她缓慢但坚定地摇头:“不对,如果喜欢,为什么不娶?没人能逼他做不想做的事,厉家是他说了算,他想做什么都没人能拦,不是么?” 她看向了窗外。 夜空胧月高高悬挂,皎洁月色倾泻了下来洒在窗玻璃上,她抬起手,指尖慢慢地缓缓地滑过。 “不是那样的。”她嗓音低低,很轻,“他只是……暂时忘了我,他会想起我的,他会和我重新相爱。” 她转过了头,袅袅笑意从她眉眼处漾开,浓郁热烈的情感执拗沁满眼眸深处:“他是爱我的。” 温靳时深沉的眸和她对视。 “二哥,我想回家了。”她依然在笑。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达北岸府。 温池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推门下车,温靳时掀唇:“明天我会让秘书和保镖陪你买些衣服,如果你不想逛,让店里直接送来,接下来有几个酒会晚宴,你跟我一起出席。” 温池摇头,她不喜欢这些。 “我……” “总要让人都知道,我们温家四小姐回来了,”温靳时看着她,“她还是厉肆臣名正言顺的妻子。” 温池最终挽起了唇:“好。” 她下车。 “妹妹。”久违的称呼在身后响起。 她脚步一顿,转身。 颀长挺拔的身形在她身上落下阴影,冷清薄凉的男人此刻眼中有着少见的暖意。 他抬手,如幼年那样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次回来,就别走了。有二哥在,不会有人对你怎么样。” 温池仰起了脸。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看着冷清,实际上很疼她和温盏两个妹妹,他只叫她们妹妹。那年她被送走后,也只有他和温盏会偷偷来看她。 心尖止不住地颤了颤,她颔首,声若蚊蝇:“嗯。” 将西装重新披在她身上,温靳时掖了掖:“我给你预约了体检,明天先检查身体。” “好。” “上去吧。” “嗯。” 温靳时始终站在原地,直至温池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回到车上,他没有吩咐司机立即开车。 他点了支烟,烟雾弥漫模糊他的脸。脑中画面一帧帧地回放,他面容上的冷意也一点点地变多。 他没有告诉温池,在她发烧昏迷的两天,她不停地喊着一个男人的名字,她的确爱厉肆臣,眼神骗不了人,深爱的程度或许超乎他们的想象。 但她叫的名字又不是厉肆臣。 先前在私家厨房她的眼神…… 半阖了阖眼,温靳时摸出手机拨通秘书电话:“明天温池的体检,安排一位心……” 他顿住。 秘书久久没听到接下来的话,疑惑:“温总?” “想办法查一下温池和厉肆臣三年前的行踪,”掸了掸烟灰,温靳时嗓音冷淡地将温池喊的那两字吐出,“查不到,就查这个名字。” 虽然这些年温池都是行踪不定,但现在仔细想来,过去的三年最为奇怪。所以,她和厉肆臣一定是三年前认识。 他不想他的妹妹有事,不希望猜测成真。 三年前她和厉肆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暂且不知,可种种迹象推测,他能肯定—— 厉肆臣,骗了她。 * 温池回到了家。 感应灯逐一亮起,冷冰冰地照亮偌大空间,她扫视一圈,换了鞋,拿着回来路上买的一束玫瑰花去了餐厅。 餐桌上那束玫瑰已经衰败,泛着黑的花瓣无力垂落。 她把它们拿了出来,换了干净的水,将新买来的花放进瓶中,跟着拿到客厅摆放在茶几上。 玫瑰鲜艳欲滴,温池看着,唇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 明天,明天她再送给她。 随后她去洗了澡,洗完澡,她慢慢走至衣帽间,现在这里还只是只有他的衣物,等明天她的就会放进来,和他的一起。 分卷阅读18 指尖滑过他众多的睡袍,最后她仍是选了一件黑色的穿上。 她没有回床上睡觉,而是取了条薄毯回到客厅窝在了沙发里,她要等他。 静谧笼罩,时间漫漫。 手抚着手腕上他给她戴上的那条手链,指腹几次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后,温池到底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嘟——” 这一次,电话没有被挂断。只是……直到电话自动结束,都没有被接起。 双脚踩上地,温池走至玄关处拿了自己的包包,打开,里面有一包大白兔奶糖,也是回来时买的。 剥开一粒,她放入嘴中。 甜的。 和那时候一样。 * 凌晨。 厉肆臣一走近客厅便看到了沙发上像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的人。据说,那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他站定,黑眸深深地望着她,片刻后,他缓步走了过去。 视线所及,她眉心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蓦地,她一只手垂落,手腕上那串手链在灯光下闪出亮光。 薄唇微抿,他抬脚,站到了她身旁。 半晌,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她很瘦,轻得不可思议,在他怀里仿佛一点重量都没有。她的侧脸贴着他胸膛,双唇若有似无地擦过。 眸色暗了暗,厉肆臣低眸。 她没有醒。 下一秒,她动了动,像一只黏人的小猫儿要更往他怀里钻,而唇,就那么轻印上了他的左心房。 厉肆臣喉头蓦地滚动。 几秒后,俯身,他将她放在床上,手要抽回来时,却被她当枕头枕在了脑后,继而又翻身抱住他手臂。 “别走……”她模模糊糊地低喃。 深暗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须臾,他掰开她的手直起身离开。 十分钟后,他重回车上。 “厉总?”保镖不解。 清脆的一声“啪”,火焰跳跃,他轮廓线条冷硬的侧脸被照亮,长指夹着烟吸了口,烟圈徐徐吐出。 直至一支烟灭,他薄唇才沙哑溢出一个酒店的名字。 保镖自不会多问,立即启动车子,不经意间从后视镜看了眼,厉总的脸一半在路灯下,一半隐入阴影中。 深沉晦暗,捉摸不透。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边。 一袭纯白睡裙的景棠站在公寓露台上,手抬起,脑袋微微后仰,高酒杯中暗红的液体一饮而尽。 “啪——” 手轻轻地完美一松,高脚杯跌落在地,四分五裂。 她温柔一笑。 * 翌日。 温池醒来的第一秒,手本能地摸向身旁,但空的,没有温度。她想也没想,掀开被子下床,找遍屋里每一间房。 但,还是没有他的身影。 他不在。 温池站在客厅,目光落在那束玫瑰花上,捏着手机的手力道无意识地重了重,转身想回房。 她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不对。 昨晚,她明明是在沙发上等他回来的,但刚刚她是在床上。 甜蜜笑意瞬间染满她整张脸,心脏一下快得没有正常跳动,她低头,迅速拨通他的电话。 “嘟”的几声,电话竟然通了。 笑意更深,温池唇角开心地扬了起来:“老公,你……” 话还没出口,她耳尖听到他那端传来空姐温柔提醒飞机即将起飞的消息。 她一怔。 “你要去哪?”心跳有那么一秒的停止,握紧了手机,她问。 那边默了默。 “出差。” “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 始终是淡漠的没有情绪起伏的语调,然而却让温池重新笑了起来,眉眼甚至比刚刚还要生动。 “那……记得给我带礼物,”她语气轻快,一种说不出的娇媚下藏着热烈的爱意,“我想你。” 他没有回应,很快,电话被挂断。 分卷阅读19 温池翘了翘唇。 一小时后,她出了门。温靳时安排的女秘书和保镖在楼下接她,先是带她去了盛庭医院体检,之后前往商场。 全程无论她买什么女秘书都会第一时间刷卡买单,说卡是温靳时的,还说任何东西只要想要都可以买。 但准备买最后一样东西时,她拒绝了。她要给厉肆臣准备礼物,独一无二的礼物,只想用自己的钱。 只是,她一时找不到。 最后是在女秘书提议先吃点东西时,无意地一瞥,她看到了一家门面特别的珠宝设计工作室。 对戒…… 她瞬间就想到了设计一对只属于她和他的独一无二的戒指。 眼中铺满笑意,她疾步走进工作室,看到陈列出来的东西时,更加坚信来对地方了,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极具设计和氛围感,就好像都有着只属于它们的故事。 “你好,需要什么?”工作室的老板皆设计师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美人,叫秦旖。 温池说明来意。 秦旖了然,问:“那么,需要也参与设计吗?” “可以吗?” “当然,你可以把你的故事和想法告诉我。戒指不是死物,它有灵魂和你们的爱情。” 温池笑了开来:“好。” 秦旖见过不少美人,但从没见过这么璀璨惊艳的美人脸,完全是想怎么美就怎么美的的存在。 她也笑:“那我们里面谈。” “好。” 傍晚时分,和秦旖互加了微信的温池开心地离开工作室回家,途中她又买了束鲜艳玫瑰。 接下来的几天白天温池都会逛商场,看到喜欢的东西她会买下来带回家,她想让她和他的家不那么冷硬,想温馨些。 每天一束不同的鲜花也是必买的东西。 有两天晚上温靳时带她出席了圈子里的晚宴,会对所有人介绍她说:“我家妹妹,温池。” 也会有人借机打探她和厉肆臣的婚姻是否是真的,他也一一应对,说婚礼两家还在商议中。 或艳羡或嫉妒的眼神温池收获了不少,但她从不在意。 她在意的,想的念的,只是厉肆臣。 每晚她都会给他发消息说想他,虽然他没有回复过,她会枕着他的枕头入睡,好像他就在身边陪着她。 她会数着日子等他回来。 这一周的最后一天终于到来时,温池收到了秦旎发来的戒指设计图,她一眼就爱上了。 秦旎说下周就可以拿到。 温池心跳骤然狂乱,指尖轻点,她欢喜:【好,谢谢,我很喜欢。】 回复完,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厉肆臣,但她忍住了。 她要给他惊喜。 她忍着雀跃的心,只是问他:【是明天回来吗?】 等待回复的过程中,她指尖不经意间点开了下载没两天的微博,想退出,余光却瞥见了热搜框中景棠两字。 是一组杂志大片。 她随意扫了眼,目光在瞥见某组数字时赫然顿住。 大脑空白了有那么两秒,回神,她从沙发起身,光着脚疾步走进衣帽间找出了她的行李箱。 ——那晚二哥给了她景棠的资料,她没有看,回来后就收在了行李箱中。 她的心跳很快,打开牛皮袋的速度亦是。 低眸,景棠的资料完整出现,率先引人注意的是开头两句总结—— 【景棠,娱乐圈最当红小花,去年凭借一部文艺片中双重人格角色的出色表演大爆,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大满贯三金影后。】 【从小生活在厉家厉老夫人身边,但知晓的人不多。】 捏着纸张的手有些用力,温池目光往下。 下一瞬,时间好似停滞,她的呼吸,甚至是心跳亦是。 接下来的资料上,写着景棠出道后公开的出生日期—— 10月30,天蝎座。 纸张逐渐褶皱,温池指尖跟着泛白。 1030…… 这个家,她和厉肆臣的家,密码前四位不就是……1030? b 分卷阅读20 r 7. 深陷 她会死的…… 明亮的光线落了下来,温池纤瘦的身影被拉长。 她坐在泛凉的地上,低着头,长发落下将侧脸情绪遮挡,隐约能见的是她双眸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中的纸。 纸张褶皱一点点地明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忽的,她急急翻动,将这份再详细不过的景棠资料一字一字从头看到尾。 没有…… 她翻完了牛皮袋中所有的纸,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都没有错过,她没有发现哪一个信息是和密码后两位的“77”对应。 77也不是他的生日。 所以……所以1030应该是意外,是巧合,何况这个家里只有他的东西。 不是她想的那样。 不是的。 只是巧合而已。 捏紧纸张的手骤然一松,温池闭上了眼,缓着呼吸心跳终于正常。半晌,她撑着从地上起身,左手腕上手链晃动了下。 她低眸,眼睛一眨不眨,指腹缓缓地轻柔地抚过手链,像对待世上最珍贵的珍宝一般。 仿佛回到了那晚他亲手给她戴上的时刻,属于他的温度蔓延将她温暖,她的唇角一点点地扬了起来,笑意溢出,丝丝甜蜜缠上她心头。 一遍又一遍的,她抚摸着。 许久,她离开衣帽间,径直去了门口换了密码添加自己的指纹,而后,表情极淡地将所有资料扔进了垃圾桶。 回到客厅,手机安静,没有他的消息。 她坐回沙发上,剥了粒奶糖放进嘴里,甜味瞬间席卷她的味蕾。 很甜。 一粒又一粒,直到一包奶糖都吃完才作罢,看了眼时间,已是深夜,她慢吞吞起身走向浴室。 洗澡,护肤,结束后她依然穿着他的睡袍躺在床上,脸蛋贴着他的枕头,她侧身,身旁空荡没有他。 她抬手,闭上眼,指尖情不自禁拂过每一处,想象他就在身边。 她想,或许睡着了能在梦中见到他,能在梦中陪着她也是好的。 可她失眠了。 久违的严重难以入睡。 心跳过速一下接一下,她缓缓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回到了衣帽间,有些恍惚地从行李箱中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一封封寄不出去的信安静地躺着。 指尖一一温柔拂过贴上心口,而后,崭新的信纸铺开,她执笔,一笔一划—— 【我很想你……】 眼睫轻轻扇动,等回神视线聚焦,才发现满纸都是她的思念。 日日夜夜,入骨入髓的思念。 夜很深,这偌大的家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人。 * 两日后。 结束工作电话,温靳时看向温池的侧脸,皱眉:“没睡好?” 不经意间瞥见的情侣身影在后视镜中渐渐看不见,温池收回视线,微微一笑摇头否认:“没有。” 温靳时看了她一眼。 “今晚慈善晚宴是最后一次,”他没有多问,“不喜欢以后我们就不参加。” 温池笑:“好。” 温靳时颔首,想到什么:“过两天我要去趟海外处理事情,要半个月,那天可能没办法回来。” 温池呼吸不自知地微滞了两秒。 “没关系,”指尖攥了攥,她摇头,语气轻松,“这次我想让他陪我去,想带他见见爸爸。” 迈入十二月,就到了她父亲的忌日,温家忌讳如深的日子。 镜片后的黑眸深深地望着她,见她神色如常,温靳时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也好。” “嗯。” 接下来兄妹俩没再说什么,温池又看向了窗外,温靳时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神色沉了沉。 没多久,车子到达举办晚宴的酒店。 一进入宴会厅,便有人迎了上来和温靳时打招呼,温池只露了个脸,便由温靳时的秘书陪着去休息区。 分卷阅读21 豪门圈也是严格分等级的,厉家掌权人厉肆臣的太太,厉家未来的新女主人使得温池一出现便注定是最惹人注意的那个,不管认不认识都有人争先恐后地想要来聊两句。 温池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红酒入喉,高脚杯放下,她没让秘书陪同独自去了洗手间。 不知道是不是和洗手间有着别的缘分,她再一次在洗手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听说厉家人都没见过温池呢,这么看来厉肆臣根本不在意她吧,都没打算带她见家人。” “厉家人可不愿意见她,谁愿意见一个从小就被温老夫人赶出温家的孤星,见了岂不是要被她害死。” “什么孤星?” 温池原本要推门的动作倏地一顿。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她隐约记得这个声音,似乎是某家千金,在温靳时面前,她还甜甜地害羞地和自己打招呼。 而现在,那语调分明裹着幸灾乐祸——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听说温池从小被弃养没人要,就因为啊她是孤星,克父克母克兄,还有温老爷子,据说也是被她害死的!” “有她在一天,温家一天就不得安宁,她爸妈都是因她而死。我还听说哦,温老夫人当年恨不得掐死她,直说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这样的人也能嫁给厉肆臣?她使了什么手段?” 洗手台前三人嫉妒地八卦着。 一直没说话的一个哼了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都说温池是孤星了,我看总有一天她会害死厉肆臣,只要在她身边就会出事,就像她爸……” 尖细高跟鞋踩上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声响,打断了她还没出口的话,仿佛也踩在了她们心上。 三人皆是一怔,转头。 一张冷艳绝尘的祸水脸,扫视过来的眼睛过分漂亮,却无端令人胆寒。 到底是背后议论人被当场抓住,三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 温池看着她们,嫣红的唇冷冽掀起:“再说一次。” 那眼神…… 三人呼吸停滞,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步。 然而身后就是洗手台,腰一抵上,退无可退。对视一眼,她们急急往外跑。 不出几秒,奢华宽敞的洗手间只剩下了温池一人。 她神色温静地走至洗手台,水龙头打开,垂着眸,手指一根根冲洗。 除了水声,洗手间再无其他声音。 然而—— “她是孤星……总有一天她会害死厉肆臣,只要在她身边就会出事。” 脑海中,这句话如魔咒般肆无忌惮地一遍遍地回荡着,极端的清晰,字字如锋利尖刀用力地刻在了她心上。 温池呼吸滞了滞。 她闭上了眼,克制着想要将这句话甩出,却是没用。甚至闭上眼的瞬间,某些画面汹涌而出。 空气中,似乎隐隐有血腥味弥漫。 心突然绞痛了下,眼睫一颤,温池猛地睁开了眼,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下一瞬转身就走。 回到宴会厅,恰有侍应生托着酒路过。 她看也没看一眼,随手拿过一杯酒一饮而尽,酒精入喉,痛感像是减轻,不知不觉,她喝了很多。 一杯又一杯。 酒精刺激着神经,却也刺激着某些东西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逐渐地不受控制。 她想他。 如果他现在能出现,只要他在身边…… 温靳时找来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像是……陷入了过去某种痛苦走不出,哪怕她掩饰得极好。 “怎么了?”拿走她手中酒杯,他问。 温池……缓缓摇头。 温靳时静默一秒,说:“我送你……” 话音未落,就见她黯淡的双眼骤然一亮,生机一点点重现,而后,她不顾一切朝前方飞奔而去。 他顺势抬眸。 厉肆臣被人恭敬地迎进来时,一抹身影猝不及防扑进他怀中,鼻端隐隐飘过熟悉香水味,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臂就圈住了他的脖子。 “老公……”娇媚的嗓音入 分卷阅读22 耳。 一张染了薄薄嫣红的精致的脸撞入视线,她仰头和他对视,眼中笑意袅袅,毫不掩饰的开心。 他眸色微暗。 “你回来啦,是来接我的么?”脑袋晕晕,脸蛋在他胸膛上依赖地蹭了蹭,温池望着他,“回家,好不好?” 那双媚眼潋滟,看着湿漉漉的,仿佛受了什么委屈。 厉肆臣喉结微不可见地上下滚了滚。 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就见他好看的薄唇始终抿着,温池咬了咬唇,忽地仰起脸“吧唧”一口亲上他喉结。 众目睽睽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厉肆臣神色一凛。 手揽上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另一只手握住她手腕,别过脸,他看了眼走近的温靳时,语气很淡:“走了。” 他说着搂过她就转身。 温靳时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眼眸微眯,对跟过来的秘书沉声吩咐:“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是,温总。” 晚宴依旧热闹,没一会儿,温池和厉肆臣的折断插曲迅速传遍宴会厅每个角落,包括其他人耳中。 * 温池醉了。 媚眼迷蒙,她看到了万般思念的脸就在眼前,欢喜夹杂着其他涌入胸腔,不想和他分开的念头占据所有。 “老公……”她望着他,搂着他腰无意识地撒娇,“抱我,好不好?” 没有回应。 心尖颤颤,那些情绪蠢蠢欲动,她索性挡在了他面前,娇软的嗓音下藏着难以察觉的害怕:“抱抱我。” 厉肆臣停下。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稍显暗淡,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那双眼睛像是蒙着水雾,又蓄着某些看不透的情绪。 “抱……”手指攥住他衣服,温池小声地委屈。 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脸愈发得红,媚色悄然染满。 厉肆臣薄唇紧抿,几秒后,他没什么表情地将她打横抱起。 温池笑,就像是得到奖励的小孩子,笑得满足开心,又像是只小猫儿,脸蛋讨好似的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你真好。” 厉肆臣半阖了阖眼,收回视线,他抱着她的手臂微不可觉地紧了些。 车子就停在不远处,保镖第一时间拉开车门,他就着抱她的姿势弯腰进入,准备把她放下时,却是猝不及防的,她双臂紧搂住他脖子,坐在了他腿上。 挡板第一时间被放下,车内瞬间被分成两个空间。 她亲昵地依偎在他怀中,呼出的气息洒在脖颈。 眉头不动声色拢起,厉肆臣嗓音沉沉:“下来。” 再熟悉不过的清冽气息萦绕在鼻尖,又顺势侵入神经,绞痛感觉消散,心安宁,温池搂他搂得更紧了些。 “不要。” 厉肆臣低眸:“温……” 脸被微凉的双手捧住,鼻尖相触。 车内光线暖晕,男人的俊脸依旧勾勒出颠倒众生的魅力,叫人无时无刻不心动。 温池迷恋地望着,唇忍不住轻贴上他的,就这么低低地,模糊地说:“我想你了。” 有暗色从厉肆臣眼底流过,他盯着她。 温池和他对视。 一张薄纸的距离,他眼眸似漩涡引着人沉沦,又像遍布礁石的深海,处处藏匿着危险。可往往,越是危险越是迷人。 她的心跳得很快。 “好想你,”她抱紧他,脑袋晕乎乎的,却始终记得不想离开他,“不要下来,不要……再丢下我。” 气氛似乎在悄然间变了。 明暗交错的阴影中,厉肆臣面容沉寂,无法分辨情绪。 鼻尖嗅着他的气息,忽的,温池眨了眨眼:“你喝酒了?” 酒精后潮在翻涌,情不自禁地缓缓摩挲他的脸,她的眼眸愈发迷离,嗓音低柔:“什么酒,嗯?” 她指尖忽而往下。 猛地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再开腔,厉肆臣警告的声音沉了两度:“温池——” 柔软带着 分卷阅读23 凉意的唇在下一秒贴了上来,同一时间,眼前亮光被遮住,女人手心覆住了他的眼。 视觉缺失,嗅觉分外敏锐。 女人幽香阵阵侵袭。 “我来尝尝。”手温柔地捧着他的脸,轻轻研磨,直至半晌,温池才松开遮住他的手,扬唇,狡黠一笑,“尝到了,波摩1957。” 目光交汇,她眉眼交织潋滟风情。 厉肆臣眼底的晦暗悄然浓稠。 “我也喝酒了,要不要尝尝我的?”携着温热呼吸一起钻入耳中的声音太软,软得轻而易举就能勾起男人骨子里最恶劣的因子。 厉肆臣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温池眼前愈发迷蒙,幽邃的目光让她的心脏悸动狂乱阵阵,根本无法控制。 她忍不住再吻上他的唇,轻轻碾过,低低地蛊惑:“尝出来了么?” “嗯?” 她明艳艳地笑着,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说不出的妩媚,每一眼都像是在试图勾惹人心。 厉肆臣蓦地扼住她手腕,敛住眼底汹涌翻滚晦暗:“想做什么?” 悸动陡然强烈,温池望着他。 想要什么…… 她只想要他啊。 “我要你,”手抚着他的脸,她的眼神炽热直白,毫不掩饰想占他为己有的意图,“只想要你。” “只要你。” 藏于深处的情绪蠢蠢欲动,轻吻再印上他唇角,她低喃:“你要不要我?” 车外路灯掠过暗影,厉肆臣脸廓线条寸寸紧绷,像是再无法缓解。 身体亦是。 “我不能……没有你,”她吻着他,低低的气音又柔又妖,“我爱你。” 大掌蓦地箍住她侧脸,厉肆臣盯着她,眼眸极沉,喑哑的声音恍若从喉骨最深处发出:“爱谁?” 温池气息瞬间不稳,手握上他的,脸贪恋地在他掌心蹭了下。 她轻轻地笑,格外明艳璀璨:“爱你啊,”再凑近他耳畔,红唇翕动似有若无地擦过,低低地溢出他的名字,“厉肆臣。” 她爱他,爱了好久好久。 …… 一路的疾驰,到达北岸府后,黑色宾利在车库停留很久。 温池恍若在梦中,不知身处何处,只知紧紧抱住眼前人再不要和他分开。 可他弄疼她了。 雾气氤氲眼中,她气息不稳:“疼……” 换来的却是他更为肆意的欺负。 寒风袭来时,她身体一颤,本能地往他怀里钻了钻,模模糊糊的,男人喑哑性感的低笑声落在耳旁。 只是一声笑,轻而易举让她心跳漏了拍。 一声闷响,是家里大门被他打开又甩上,她的后背被迫抵上门,属于他的气息再度将她淹没。 他在吻她。 他的长指拨开了贴在她脸上的发丝,指腹摩.挲她肌肤,声音哑到了极致:“还有力气吗?” 温池睁开迷离的眸。 目光所及,他的神情似乎看不清,无论她怎么努力,似乎唯有那双幽暗的眸里,毫不掩饰的是欲。 除此之外…… 心潮骤然涌动,情不自禁的,她伸手抚上他的脸,痴痴的,眼中尽是眷恋:“你爱我,好不好?” “你不爱我,”心脏忽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她的声音极轻,“我会死的……” 8. 深陷 他一定会来的 他没有回应。 但看过来的眼神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捕住,又像是幽深的漩涡,轻而易举引她沉溺其中。 他在看她,只看着她,只有她。 温池的心头就这么寸寸地软了下去,像是心甘情愿地沦陷在了沼泽地中再不能自拔,哪怕他不说话。 醉意汹涌,双眸愈发迷离,轻轻地抚着那张令人悸动不已的脸,她低下头,双唇贪恋地辗转研磨。 “我爱你……”贴着他的唇,她模糊低喃。 …… b 分卷阅读24 r   满室的安静被急促的呼吸声打破,温池猛地睁开眼,从噩梦中惊醒。 手指无意识地紧攥住薄被,胸膛剧烈起伏,她本能地要找厉肆臣,侧首,身旁是空的。 呼吸一下滞住。 先前和他亲密的画面在脑海浮现,但现在,偌大的卧室只有她。 他呢? 又丢下她了么? 心头猛地一跳,她想也没想掀被子下床,脚沾上地面却因酸软差点摔倒,她没有管,只想找他。 无意间的一瞥—— 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露台,夜色浓郁,他像是融合在了其中。 有灯光落下,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一种孤冷疏离晕染出,偏又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神摇曳的性感魅力。 他没有丢下她。 幽蓝火焰跳跃,厉肆臣再次点燃咬在唇间的烟。 忽的,腰上圈上瓷白手臂,女人的脸蛋隔着睡袍贴了上来,从身后将他抱住。 动作微顿一秒,下颚微抬,他慢条斯理吐出烟圈。 无人说话。 鼻尖尽是他身上的气息,他们的影子亲密无间地缠在一块儿,温池抱着他,心底涌出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欢喜。 丝丝甜蜜跟着缠上心尖,心念微动,她就以这样的姿势,缓缓挪动脚步,钻到他了面前,仰起脸,眼含柔情地望着他。 月光倾泻,男人本就英俊的脸被平添一层朦胧,令人难以自持地心动。 温池心跳倏地就漏了拍。 她搂着他,脚尖情不自禁踮起,双唇一点点地慢慢靠近,就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她停下。 暖黄的光线笼罩在她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此刻白得晃眼,那张姣好精致的脸上此刻还有亲密后未散的娇媚,媚得仿佛能滴出水。 勾人不自知。 厉肆臣低眸睨着她,眼底悄然淌过暗色。 忽的,唇间咬着的烟被她手指夹走,她的唇覆了上来。 格外柔软。 温池笑,心跳不知何时乱了节奏,她就这么望着他,在他幽暗的眼神下再一次轻啄他的唇。 一碰即离。 手攀着他肩,反反复复,仿佛乐此不疲。 直至发现他的眸色分明暗了几度。 红唇翘起,她笑得狡黠明艳,而后,她再度缓缓贴上,这一次,她没有离开,而是若有似无地勾缠。 她眸光潋滟,依然望着他。 腰线忽地被指腹漫不经心流连,异样感觉瞬间沿着神经末梢蔓延全身。 他懒慢的目光锁着她的脸,轻而易举将她蛊惑,炙.热的气息笼罩了下来,一簇簇的火苗从心头跃出。 指间烟落地,无人在意。 温池想,她好像又醉了。 …… 翌日。 久违的好眠没有做恶梦,一睁眼,温池便看到了近在迟尺的脸。 眸中沁着笑,她伸手,指尖忍不住抚上他脸廓,却在堪堪碰到的瞬间,手腕陡然被男人扼住。 他睁开了眼,眼神冷冽。 “疼……”温池望着他,撒娇的语调极软,笑意弥漫,她趁机吻了吻他的唇,“早。” 厉肆臣抿唇,松开了她的手,起身,他径直去往洗手间。 温池翘了翘唇,跟着坐了起来,随手捞过昨晚散落在地上的他的黑色衬衫穿上,光着脚脚步轻快地跟了进去。 见他站在洗手台前,她靠近,扫了眼上周她新买的情侣电动牙刷,笑意渐浓,她拿过他的挤上牙膏递到他面前。 厉肆臣看了眼,接过。 手指不经意间碰上,属于他的温度蔓延而来,温池心跳当即极没出息地加速跳动,怦怦怦的,差点儿就要蹦出来。 她克制着,然而唇角上扬的弧度还是怎么也压不下,哪怕拿过了自己的牙刷开始刷牙也是如此。 明净的镜子里,她和他站在一块儿洗漱,在这样安静的清晨,又经历了那样的昨晚,温池只觉格外温馨。 她忍不住朝他笑。 护肤结束,她走向衣帽间的脚步更为轻快了。 分卷阅读25 一身黑色手工定制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矜贵的身形,他正准备打领带。 “我来。”她几步走到他面前。 厉肆臣没松手。 “老公。”蜻蜓点水的一吻落在了他唇角,嗓音娇娇。 他垂眸。 温池仰着脸,眼中铺满笑:“我帮你啊。” 明明他的眼神仍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可对视的刹那,她还是无可救药地深陷入了其中。 脸忽然有点儿烫。 她咬了咬唇,故作平静地给他打领带。 极近的距离,她身上幽香侵鼻,细长手指熟稔地动作,侧颜安静专注。 厉肆臣移开视线,抬眸,却看到了镜中的两人。 她穿着他的衬衫…… “好了。” 他敛眸淡淡应了声:“嗯。” 眼看着他要走,温池眼疾手快勾住他的领带,一手勾住他脖子:“老公。” 厉肆臣睨她一眼。 心跳得有些快,温池克制着,不动声色轻舒口气:“下周五……是我爸爸忌日,陪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她看向他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然而回应她的,是他没什么表情地抽回领带,拿下了她的手。 他没有作声。 温池眼中期待一点点地落空。 “你……” “嗯。” 无波无澜的音节从他薄唇中溢出,只是一秒,她原本趋于黯淡的眸色重新亮了起来,璀璨如星光。 心跳骤然加速,双腿一跳,她像从前般整个人直接跳到了他身上,双手捧住他脸吻了上去。 “谢谢。”鼻尖抵着他的,她笑靥如花。 眼中尽是浓郁情意,她灼灼地望着他,忌日后不远的18号几乎就要从她嘴里跟着说出来。 但她忍住了。 那个属于她和他的重要日子,她还是想给他惊喜。 “等你下班回家。”心跳如擂,情不自禁的,她又吻上了他的唇。 * 温池很开心,眼中笑意就没消失过。 送他出门下班后,她回到衣帽间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本想出门购买食材继续上次没有机会的法国菜,想了想,她打了电话给温靳时的赵秘书让他帮忙找一位厨师叫她做菜。 她会做的只是那桌法国菜而已,但现在她想学点其他的。 赵秘书安排得很快,温池学得认真,哪怕她实在不擅长这些。 中途她手指不小心被切到,但她浑不在意。 学了整整一天,几道菜味道只能说勉强可以,她知道厉肆臣吃东西其实比较挑,最后她请了厨师准备了今晚的饭菜,并打定主意多练习。 一桌餐色香味俱全,她拍了照,发给厉肆臣。 之后,洗澡,换衣服,化妆,她开始了期待的等待。然而,从华灯初上到夜色浓郁,她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她有给他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怕打扰他工作,她没有继续。 只是…… 温池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到底没忍住,她再拨通他的电话。 不想,是关机状态。 呼吸不自觉屏住,她敛了敛眸,拿下手机看着屏幕。片刻后,她问赵秘书要到了厉肆臣秘书的电话。 也是关机状态。 两人都关机,那应该是在飞机上吧,她想。 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过,须臾,她给他发了短信:【出差了么?】 久久没有回复。 温池窝在沙发里,视线就没离开过手机,迷迷糊糊睡着再惊醒的刹那,她条件反射地看手机。 还是没有消息。 直到第二天,在她觉得等不下去,只想查清楚他去了哪出差时,她终于等到了他的消息—— 【嗯。】 只一字,再无其他。 她迅速回:【我等你回来。】 他应该很忙,这条短信没有再回复。 想去找他在他身边的念头越 分卷阅读26 来越强烈,但最终还是被她压了下去。 他那么忙…… 算了。 轻舒口气,温池决定就在家中乖乖等他回来,既然他答应她会去祭拜爸爸,就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虽然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最多也就看不见他一周而已,但每当夜深人静时,那些思念还是会汹涌如潮将她淹没,让她难熬失眠。 好不容易,熬到了忌日那天,也是他回来的日子。 温池早早起了床,洗漱化妆,戴上他送的那条手链,打算去机场接他给他惊喜,但还没出门她就被一通电话拦住了。 ——林管家说,老夫人请她回去。 温靳时前往海外前告诉过她,他不在青城时不用回老宅,他会让保镖跟在她身边。但到底日子特殊,温池还是回去了。 和以往一样,一踏入老宅大门,她就被林叔直接带去了温家祠堂。 她静静地站在父母和大哥的牌位前,背脊挺直,许久后点香,最后在林叔的监督下直直地跪在地上。 一跪,就是大半天,期间,祠堂寂静无声,只有她。 直到下午三点她才被允许离开,膝盖有些隐隐作痛,她撑着起来,微仰着头压制了会儿呼吸。 片刻后,她准备走,却看到了温老夫人数十年如一日优雅的背影。 这么多年,温老夫人,她的奶奶,从来不愿看她一眼。 她听到她的声音,携着压迫和恨意字字清晰地传来,一一刻在她心上—— “如果不是你,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当年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温池……手指捏紧。 “滚出去。”她的语调极冷。 片刻后,面色平静的,温池终是离开温家老宅。 保镖等候在门外。 “四小姐。” 攥紧的指尖松开,温池低应了声,看了眼时间,现在去机场已是来不及,她便给厉肆臣发了墓园的地址。 * 一路驶向西郊墓园,原本还算可以的天气悄然变化,太阳消失,冷风吹起驱散仅剩的暖意。 温池关上了窗,视线不曾收回,而她的指腹从上了车开始便一直轻抚着手腕上他送的那条手链。 车窗外,整座城市仿佛被暗色笼罩。 据说,晚上会有暴雨。 到了墓园,一下车,冷风呼啸袭来,温池微卷的长发被吹乱。 她整理了番,轻舒口气一步步走到父母亲的墓碑前,鲜艳欲滴的百合轻轻放下,她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地将墓碑擦了遍。 擦完,她跪在了墓碑前。 “爸爸,妈妈……”她轻声低唤,出口的嗓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哑。 她克制着。 指尖在无意识中紧攥,蓦地,她转头看向别处。 良久,她才重新看向墓碑,呼吸着,唇角微扬挤出一抹乖巧的笑:“我结婚了,等下他就来见你们。” 保镖站在了不远处没有打扰,但视线一直是落在她身上的,时刻谨记着温靳时的吩咐要注意她这天的状况。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温度也逐渐降低,那抹跪得笔直的身影始终一动不动。 风骤然变大时,保镖抬头看了眼天气,想了想,他走近低声说:“四小姐,快下雨了,不如您去车里等吧。” 温池摇头:“不用,”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声音很低,“几点了?” “五点二十。” 天已经黑了。 他还没到么? 心念微动,温池拿出手机,通知栏空荡荡的,没有他的消息或是电话。 唇抿了抿,她泛凉的指尖按下快捷键拨通他的电话。 漫长的等待,最后,无人接听。 突然,狂风袭来,温度更低了。 寒意将温池整个人裹住,她给他发消息:【你在哪?】 “再等等。”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用力,她深吸了口气,对保镖说。 她要等他。 他答应她的,他会来,就一定会来。 分卷阅读27 风越来越猛烈,墓园里的四季青被摧残着发出沙沙声响,在这空荡的地方尤显清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她的手机始终毫无动静。 发丝被吹得凌乱,冷风透过衣服钻入她身体刺激着神经,她再一次拨通他的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 她找不到他。 几次之后,温池想到了他的秘书,正准备打给秘书询问情况,通知栏忽然跳出微博热搜消息。 ——景棠疑似恋情曝光。 她捕捉到了这几个字。 鬼使神差的,冷得有些僵硬的指尖轻抬,她点了进去,发现是一组九宫格照片,前八张无论是照片还是动图都是景棠。 而第九张…… 景棠上了辆车,车后座坐了个男人。 隔着距离,照片其实比较模糊,那个男人也只是被拍到了下颚,其他能看到的,是男人一身看着就价格不菲的西装。 可哪怕只是下颚,温池还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厉肆臣。 她不会认错的。 指尖一点点地泛白,呼吸更是在不知不觉中滞住,温池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照片。几秒后,她像是回神,视线扫过这条微博的文字内容。 说是景棠在国外拍摄新代言广告期间,疑似男友陪同,但挖不出神秘男人的身份,不过看那豪车和气场就能知道背景必然矜贵强大。 时间是这周,而国外地点…… 眼睫下,温池情绪难以分辨。 “四小姐,出什么事了吗?”保镖见她一直盯着手机,担心地问。 温池没有作声。 保镖还想说什么,突然,暴雨猝不及防当头泼下。 下车时他见天气不太对带下了车上的伞,但这雨下得实在太过突然,尽管他迅速反应了过来打开伞,但温池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淋了一身。 “四小姐,我送您回去。” 手机屏幕上,微博界面早已退出,温池再一次拨通了厉肆臣的电话,但依然直至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听。 暴雨下,她背脊挺得笔直。 “不用,”她平静地说,“我要等他,他会来的。” 保镖劝说不行,便沉默地站在一旁替她撑伞。 暴雨如柱,砸在伞上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声音,一声声的,越来越沉,仿佛砸在了人心上。 他始终没接她电话。 她遏制着每天越来越强烈的思念等了一周,她从今早朝阳升起等到现在大雨倾盆,他没有来。 雨大风也大,即使撑着伞,还是有雨吹到了她身上。 好像有些冷。 不知过了多久,温池细密的眼睫颤了颤,眼前模糊不明,墓碑上,她的爸爸眼中带着笑意看着她。 冷不丁的,她的身体打了个寒颤,她像是如梦初醒,后知后觉意识到保镖给她撑伞自己却淋着。 “抱歉,”晦暗光线中,她的神色无法分辨,她掀起泛凉的唇,有些艰难地低低地溢出声音,“我们回去吧。” 她安静转身,背脊绷紧。 只是也不知道是光线过于暗了还是下雨导致地上太滑,下台阶时她竟是一脚踩空。 “四小姐!”保镖眼疾手快要拉住她。 但还是晚了步。 9. 深陷 解释 一声闷响,温池摔了下去。 天色更暗了,大雨中一切都变得看不清,而视线模糊间,她看到了…… 雨水很凉,淋湿了温池整张脸,被风吹乱的发丝凌乱地贴着,眼睫轻轻一颤,水珠便一滴滴地滚落。 手心似乎蹭到了尖锐的小石子,有些疼,可她浑然不觉,只是望着不远处,身体仿佛僵硬。 “四小姐!”保镖万分自责,迅速将她扶起,“您……” 温池推开了他,一点点地让自己站稳,站直的瞬间,一股钻心的疼倏地从脚踝迅速蔓延侵袭至心脏。 “四……”剩下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保镖看着她挺直了背脊,一步步地往左边的那 分卷阅读28 条路走去。 他一怔,顺着视线望去。 暴雨和暗色笼罩整座城市,什么都看不清,但不远处,有一对各自撑着伞的男女走在最前方。 看起来像是祭拜结束要走。 那是…… “四小姐!” 温池置若罔闻。 左脚脚腕大概是崴到了,难以言喻的疼细细密密地持续蔓延,可她感觉不到,包括周围的一切。 她的眼里,只有他。 他出现在了这里,而他身旁站着的,是景棠。 “四小姐……”着急担心的声音钻入耳中,厉肆臣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不自觉侧首。 一眼,他就看到了温池。 隔着雨雾,她走到了自己面前,由保镖撑着伞,浑身湿透,小脸偏白,万分狼狈。 “你怎么在这?”眉心微拢,他掀唇。 温池站定,对上他的眸,余光里,景棠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他们撑着伞,暴雨没怎么淋到他们,不像她,浑身上下没有干净的地方。 而他问她,你怎么在这…… 冷风阵阵吹来,轻而易举地透过湿透的衣物钻了进来,刺激她的肌肤,趁机侵袭她的五脏六腑。 又一缕发丝贴上了脖颈,她望着他,眼睫颤了颤,发冷的唇艰难地轻轻地吐出声音:“那你呢?” 声音极轻,轻得几乎听不清楚。 “你为什么在这?”她扬起了唇角,弧度不甚分明,“嗯?” 她看到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有雨珠蓦地砸上了她侧脸,继而沿着脸廓线条滴落,明明雨声风声这么吵,她却好像能听到雨珠滴落在地的声音。 一秒,两秒…… 他没有回答。 冷不丁的,她的身体打了个寒颤,哪怕她极力想要忍住。 保镖满心焦急,虽然四小姐什么也没说,甚至掩饰得很好,但他发现了,刚刚四小姐走路的模样,分明是扭到了脚。 想到温靳时的吩咐…… “四小姐,您的脚扭到了,我送您去医院,”他急声开口,搬出温靳时,“温总让我保护您,您这样他会担心的。” 温池没有作声,而她眼中的人,始终抿着薄唇没有给她一个答案。 不知何时变得沉重的眼睫敛了敛,情绪掩去,漆黑双眸仿佛再透不进亮光,温池的唇颤了下,声音极轻:“好。” 她慢慢地转身。 这里离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怕任由她走过去脚伤会更严重,保镖只能低声说:“四小姐,抱歉,得罪了,我抱您。” 他说着暂时收起伞。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四小姐,一股极具压迫的气势碾了过来,一双紧实有力的双臂稳稳将四小姐打横抱了起来。 视线所及,他恍惚有种男人那张冷硬的脸暗沉得几乎就要和这天地的暗色融为一体的错觉。 “四小姐!”保镖出声。 极端凛冽的眸光冷冷地扫了过来,他僵在原地。 没了伞,暴雨顺势淋湿厉肆臣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跟在身后的保镖反应极快,第一时间走近替两人撑伞。 薄唇紧抿成线,脸廓线条也寸寸地紧绷起来,厉肆臣低眸看了眼怀中女人,一言不发抱着她大步往前走。 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笼罩了下来,一周前,这气息还将她淹没,让她沉沦在那份快乐中难以自拔。 而现在…… 胸腔忽而控制不住的酸胀,指尖无意识地一点点地攥紧,有指甲掐入掌心印出痕迹她依然感觉不到。 “放我下来。”她说。 那极低的声音一出口就被狂风暴雨淹没。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停下脚步。 温池缓缓地抬起了眼,看着他,那张俊漠的脸上,什么也没有。 眼前愈发迷蒙,想扬手和从前一样去抚摸或是攥住他的衣服,可还有没动,她的手便垂落到了他身侧,再也抬不起来。 * 到了停车场,保镖第一时间替两人开门,他抱着她,弯腰就要进入。 分卷阅读29 温池分外纤瘦的手指抓住了车门。 “徐林。” 徐林就是温靳时安排在她身边的保镖的名字,一听到声音,他立即上前:“四小姐。” 眼角余光里,另一个保镖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景棠就在一旁。 “送景小姐回去。”她掀唇。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下一秒,景棠的视线扫了过来。 她没有理会。 徐林有一秒的犹豫,但还是应了下来:“是,四小姐放心,我会把景小姐安全送到家。” 厉肆臣低眸,温池对上他的视线,以为他要说什么,他直接带她坐入车内。 门关上,外面的一切被隔绝,却隔绝不了景棠还未收回的视线。 无需回视,她确定,景棠喜欢厉肆臣。 车内暖气及时被司机打开,而她……被他放了下来。 “盛庭医院。”他沉冷吩咐司机的声音就在耳旁。 盛庭医院…… 温池想起她让二哥调查的,那晚住院的的确是景棠,只不过为什么住院,又发生了什么查不到。 紧咬着唇瓣的贝齿松开,她遏制着那些蠢蠢欲动,说:“我不去。” 挡板已被放下。 厉肆臣看了她一眼:“你在闹什么?” 心尖……蓦地一颤,毫无征兆,猝不及防。 她缓缓转头,仰起狼狈不堪的脸,触目所及,光线不甚明亮,那张英俊的脸高深莫测,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眼底的眸色更是看不清楚。 死寂蔓延在空气中。 温池看着他,攥着的指尖松开:“你不抱我么?” 一块毛巾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扔到了她坏里。 “擦干。”她听到他寡淡的声音。 呼吸好像有些困难,温池垂下眼睫,没有动。 车内安静。 晦暗在眸底翻滚,厉肆臣盯着她,薄唇再度抿成直线,半阖了阖眼,再睁开,他拿起毛巾擦上她头发。 动作算不上温柔。 温池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知觉。 厉肆臣睨了她一眼,脸廓寸寸再度变得紧绷,悄然间,眸色变得浓稠,像是墨汁,浓稠得无法化开。 无人说话。 片刻后,擦拭结束,厉肆臣摸出手机要打电话,目光触及到屏幕,手微不可查地一顿。 半小时后,车子到达盛庭医院。 温池再也没有发出声音,身体亦是没有动过,包括表情。 厉肆臣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重新将她打横抱起,她身体的重量似乎更轻了,仿佛随便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 眸色暗了几分,长腿迈开,他快步往里走。 医生早已等候多时。 “厉总。”打完招呼后医生就蹲了下去,准备抬起温池的脚检查。 手还没碰到—— “换女医生。”冷冽的嗓音当头落下。 医生一愣,下意识抬头,却撞入一双冷若冰霜的眼中,明明没有多余的情绪,偏生莫名地叫人背后升起凉意 “好。”他应了下来,低声吩咐一旁的护士。 护士应声而出,很快,一位女医生疾步走了进来。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温池的脚,发现已肿得厉害,第一眼看去,甚至有些恐怖。 “感觉很疼吗?”她问得温柔。 然而,没有回应。 眼前人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双眸毫无焦距可言,没有感知没有理会,将外界一切隔绝。 她蹙眉。 “先拍片检查。”她起身说。 护士已经将轮椅推了进来,职业本能地要去搀扶温池,还没付出行动,就见英俊的男人一个公主抱将她抱了起来。 明明抱得也不是自己,可莫名的,护士就是觉得心跳快得难以控制,甚至脸红地想,要是有这么帅的男神抱自己,她也愿意受伤啊。 不过到底记得还在工作,收回发散的花痴思维,待人被放在轮椅上后,她随即尽职上前推轮椅。 全程,温池依然一声不吭,仿佛没有灵魂。 分卷阅读30 检查结果很快地当场出来,好在没伤到骨头不算太严重,女医生吩咐护士先用冰块冷敷。 话落,无意间感觉到什么,她收回了话:“我来吧。” 护士便去准备其他东西。 最先等候的医生也暂时离开病房,回到办公室后,他第一时间给温靳时拨去了电话告知温池的情况。 末了,他将手机递给一旁从进病房到出来一直都没说话的陈医生。 “温总。”陈医生接过电话。 电话那端,温靳时暂停了会议,身旁只有赵秘书。 眼镜被他拿下扔在文件上,他捏了捏眉心:“怎么样?” 陈医生沉默几秒,说:“暂时不能判断,除非我和温小姐聊一聊。但温小姐……” 他顿了顿。 “温小姐不是轻易会敞开心扉的人。”回忆那天温池体检,他全程当普通医生陪同观察就明显感觉到了。 “就刚才的情况看,温小姐是有些不对劲,但不排除是因为今晚和厉总发生了什么的缘故。” 温靳时眼神蓦然变得幽暗。 他想起带温池参加慈善晚宴那次,她不对劲地喝酒,赵秘书查到后告知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那些话。 他很担心。 担心幼年的事其实对她一直有影响,但她掩饰得好他们谁也没有察觉。他又担心,她的不对劲不是因为幼年,而是因为厉肆臣。 厉肆臣…… 蓦地,他脑中浮现其中一人害怕地重现的话:“我……我就说她早晚会害死厉肆臣……” 难道…… 神色不易察觉地微变,他挂了电话,看向赵秘书:“还没有查到?” 赵秘书摇头。 温靳时那张斯文的脸渐渐变沉。 “想尽一切办法,尽快。”薄唇掀起,他的声音也极沉极冷。 “是。” * 眼睫猛地一颤,温池重新有意识时,是听到了手机振动的声音,她本能地循声望去,就看到立在窗边的男人接了个电话。 他说:“嗯,我会处理。” 只一句,电话结束,但他没有转身。她就这么看着他,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他终于转了过来。 目光碰撞。 温池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执拗地盯着他。 病房里温度适宜,但身体好像还是很冷,包括双唇。她动了又动,终是艰难地扯动发出了声音:“对我,没有解释吗?” 大掌摸出烟盒,厉肆臣抖了支烟咬在唇间,习惯性地要点燃。 天花板光线洒下,笼罩在他深刻五官上,棱角分明的线条勾勒得分明,偏偏轮廓有几分模糊。 长指夹着烟拿下,他开腔,嗓音一如既往的低冷:“没什么好解释。” 10. 深陷 最后的温柔 他说得轻描淡写,身姿从容地站在那里,深沉的眸无波无澜地和她对视。温池唯一能看清的,是他眉目间溢出的寡淡。 他不解释。 明明病房里温度开得很高,但温池仍是觉得冷,那种冷仿佛是渗透进了骨子里,还有点疼,但说不清究竟是哪里。 她缓缓地垂下了眸,茫然地看着女医生温柔地给她冷敷。 “很疼?”注意到她的目光,女医生抬起了头,唇角噙着笑,眼睛里蓄满了暖意和关心,“我轻点。” 温池喉间忽觉干涩万分。 半晌,她重新掀起眸,看向男人那双看不透情绪的眼睛,双唇费力扯动:“你忘了我在那等你吗?”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她发出的声音极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望着他,一眨不眨。 一秒,两秒…… 直至她眸中仅剩的亮光彻底湮灭,她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温池泛白的指尖,一点点地无意识地攥了起来。 诡异的寂静弥漫,压抑人心。 许久,女医生温声打破僵局:“好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好好休息,有任何不舒服及时来医院检查。” 分卷阅读31 但她没有得到温池的回应,面前人又像是陷入了先前毫无感知的状态,她蹙眉,不由看向那个漠然不语的男人。 眼底划过阴霾,厉肆臣看着温池。 半晌,他迈开长腿走至她身边,沉静地盯了她几秒后,他没什么表情地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她格外得轻。 低眸,他睨了她苍白的脸色一眼,莫名的,有种她此刻看起来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的感觉。 喉结滚了滚,他收回视线,抬脚要走,衣服忽然被她手指攥住。 熟悉气息侵袭神经,温池仰起了脸,没有光能渗透进去的黑眸静静地望着他,缓缓的,她酿出一抹笑。 “厉肆臣,”她呢喃细语,嗓音很轻,“我也是会……难过的。” * 浑浑噩噩的,温池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直至有什么细微声音钻入耳中,她才模糊意识到,原来已经回到了北岸府。 而此时此刻,她独自一人在卧室,他不知去了哪。 身上还是今早的那身衣服,湿透的内衣难受地贴着肌肤,睫毛颤了颤,她撑着站了起来,用没崴到的右脚慢慢地一步步走进浴室。 放了水,热气氤氲,眼前的一切很快被模糊。 她望着满浴缸的水,双眸渐渐失去焦距,恍恍惚惚的,她忘了脚伤,抬起左脚就要探进去,脑海中却不期然浮现零星画面。 足尖差点碰到水面时,她一个激灵。 “唔。”一声沉沉的闷哼。 她滑倒在地。 “咚咚——”是敲门声。 她咬着唇,没有出声。 浴室门突然被推开,一门之隔的低温蹿入驱散些许雾气,携着男人独有的清冽气息朝她而来。 脚步在她面前停下,她像是终于惊醒,以狼狈的姿势抬头,触及到那双无论如何也看不透的眼眸,她别过了脸。 薄唇紧抿成直线,厉肆臣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神就那么寸寸暗了下去,面无表情的,他将她抱起放上洗手台。 他躬身逼近,圈着她,骨节分明的长指开始脱她的衣服。 “别动。”沉冷的声音落在耳畔,没有情绪起伏可言,像是命令。 那张脸亦是。 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呼吸交.缠,明明是暧.昧的姿势,却有一股酸胀层层地缠上了温池心尖。 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厉肆臣睨了她一眼,当他的手指要解开她最后的衣服时,视线里,她忽地和自己对视,眸中仿佛蓄了什么。 眸色渐沉,半晌,他薄唇冷淡撩动:“适可而止。” 温池抵在洗手台面上的那只手蓦地攥了起来,指甲在台面上寸寸划过,呼吸沉了几许,她发不出声音。 厉肆臣一把将她抱入浴缸,崴到的左脚架在边沿。 起身,他离开。 温池躺在浴缸里,眼前迷蒙,缓缓地想闭上眼,头发忽地被捋起落入男人手掌,随即,温热的水将其淋湿。 她的身体寸寸僵住。 是他在她身后,托着她的头发,用花洒喷出的水给她洗头,动作不甚熟练,有水流入了她耳中。 就像……就像当年他第一次给她洗头一样。 倏地,温池死死地咬住了唇,她极力克制着,可胸膛仍微微起伏,一下接一下,全然不受控制。 指甲掐入掌心,热气依旧在氤氲,有什么覆上了眼,她别过脸。 无人说话,唯有水声阵阵。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嗓音落下:“好了?” 喉间仿佛有异物,温池始终发不出声音,她闭着眼,一言不发。几秒后,“哗啦”一声,却是他从她将水中捞出。 宽大的浴巾将她裹住,连着视线也被遮挡,她被他抱了出去,放在了床上。 她睁开眼,眼睫扇过浴巾,没一会儿,光明重现,头发被他随意擦干,跟着,吹风机声音响了起来。 他就站在她身前,给她吹头发。 紧攥着的指尖松开,温池慢慢地仰起了脸,触目所及,他的脸廓始终冷硬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没有看她。 热风吹 分卷阅读32 着,片刻后,头发干了。 吹风机放回原处,厉肆臣垂眸睨了她一眼,薄唇扯出微不可查的弧度,转身抬脚要走,眼角余光不经意捕捉到什么。 他皱眉。 男性气息笼罩下来时,温池呼吸不受控地当即屏住,没有等她意识到什么,她左手手腕被扼住。 手被迫摊开,被她遗忘的摔倒时被尖锐石子划伤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她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扼住,完全没有挣脱的可能。 疼…… 呼吸变得急促,她掀起眸,唇瓣紧咬,看向他。 眸中晦暗悄然浓郁,薄唇越抿越紧,厉肆臣沉着脸,再度将她抱起,抱到了外面沙发坐下。 沙发上有条薄毯,他没有深想,直接拿起扔在她腿上。 做完,他转身。 胸膛愈发起伏不止,沉闷几乎要将她淹没,见他离开,她顾不上脚还崴着,撑着就要起来。 干燥的手掌按在了她肩膀上,毫无任何商量可能的,将她整个人按回到沙发上。 她抬眸,他扫她一眼,跟着,他在她身旁坐下,打开家里的医药箱,找出消毒药水和棉签。 他摁住她的手。 温池想要抽离,可他摁得用力,除了徒增无用功外,多余的只是被按压的疼沿着筋骨蔓延。 突然间,消毒药水擦上她伤口,微凉的刺痛感瞬间席卷全身。 温池盯着他,眼眶一下就红了,那股蠢蠢欲动的情绪终是没遏制住,可她也只是如此,她依然发不出声音。 厉肆臣掀眸睨她,眸色一点点地变得更为暗沉,铺了层凛冽的脸廓也暗沉得几乎能滴出水。 像是耐心终于要告罄,一言不发的,他手上动作加速。没一会儿,伤口处理完毕,他将棉签扔进垃圾桶。 稍稍松手,她似乎就想起身。 眉间落下阴霾,他再次扼住她手腕,低沉的凉薄的音节从薄唇中吐出:“闹够没有?” 温池的脸侧对着他,闻言,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地变得僵硬,流动的血液隐隐变凉。 他扼着她手腕的掌心温热,可她还是觉得冷,呼吸好像不能,她克制着舒缓着,却依然无法正常。 她缓缓转过头,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想要说话,却仿佛彻底失声,偏偏又像是有什么要冲向喉咙口。 她就这么望着他。 四目相对,厉肆臣脸廓线条逐渐绷紧,他面无表情,唯有眼神在悄无声息间变得浓重暗黑。 他移开视线,瞥见茶几上有几粒大白兔奶糖,他伸手拿过一粒,指腹划过,随即长指灵巧解开包裹的外衣。 末了,他递给她。 那粒大白兔被他捏在指间,视线触及到的刹那,温池心尖突然就像是被什么刺了下,细细的微微的疼。 那时候,那时候他也是…… 酸热悄悄涌来,直击她鼻尖和眼眶,她死死地咬住了唇瓣内侧的肉。 下一瞬,奶糖贴上了她的唇,他喂到了她嘴边,大有她要是不张嘴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的架势。 强硬地要她张嘴。 温池胸膛起伏,落在身侧的一只手指尖已然泛白。 唇动了动,她张嘴,奶糖的甜香瞬间侵入她味蕾刺激每个细胞,像是要彻底驱散深处暗藏的酸苦。 她咀嚼,甜味变浓,他睨着她,几秒后手臂环上了她腰,再次将她打横抱起,一言不发将她抱回卧室放回床上。 明亮的灯被熄灭只留了盏壁灯,他转身走向浴室。 速度再慢,一粒糖也有吃完的时候,甜香仿佛留在了口腔,睫毛颤了颤,温池低眸,出神地望着被他处理的伤口。 浴室内,水流声淅淅沥沥地传来。 她转头,看向落地窗那,窗帘没有拉起,黑暗的夜色映入视线,那场大雨似乎停了。 不过片刻,她便收回了视线,身体慢慢躺下,她侧躺着,脸贴着枕头,双眸没什么焦距地重新看向窗外。 好像有什么从眼角滑落,指尖想要去擦拭,却什么也没有。 她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壁灯也被熄灭,黑暗袭来,身侧塌陷了块,她一动不动,没有理会。 分卷阅读33 直至…… 男人的气息覆了上来。 11. 深陷 被他扔了 气息袭来的刹那,一股强烈的难以压制的酸意猛地蹿上温池鼻尖和眼眶,久违的眼泪蠢蠢欲动地想要涌出。 她极力克制着,指尖紧紧攥住枕头攥出褶皱,偏偏下一瞬,他身体靠近,大掌箍住她侧脸,逼迫她转头面向他。 卧室黑暗,但他的眼眸更暗更深,一瞬不瞬漠然地盯着她。 “还要闹多久?”低冷而轻描淡写的每个字就这么清晰地刻在了她心上。 温池手指一下就控制不住地发颤了起来。 她被温老夫人那么说没有难过,她在墓地等了他那么久没有掉眼泪,甚至满身狼狈地看到他和景棠一起出现,他那么对她也没有哭。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了,但现在,雾气一下氤氲双眸,眼泪一滴滴地无声滑落,滑湿她的脸,沾湿枕头。 厉肆臣冷眼看她:“温……” “你混蛋!”眼眶一下就红了,鼻尖酸得难受,情绪骤然失控,温池抬手就要拿掉他的手将他推开。 可还没碰到他,手腕转而被他扼住举过头顶按上枕头,随之一起而来的,是来势汹汹的吻。 他仍扣住她侧脸不给她挣脱可能,强势地,凶狠地撬开她唇齿,不像吻,更像是恶劣地欺负。 她挣扎,他压制。 眼泪汹涌,她突然间哭得厉害,他又堵着她,没一会儿她便感觉缺氧到要窒息,狼狈不堪。 她推他,甚至要用脚踹他。 突然,压制感消失,灯光大亮刺眼。 厉肆臣将她松开,坐起来,神色沉静地看着她。 一张哭得通红的脸,眼眶和鼻尖格外得红,过分漂亮的眼里此刻净是水光和雾气,瞪着自己,万般的委屈和愤忿。 这是第一次见她如此。 她还在无声地掉眼泪。 “别哭了。”心头掠过烦躁,他冷声说。 话落,却是她别过了脸。 他伸手去掰她的脸,她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贴着枕头就是不让他得逞。 他顿住,眸色越暗,片刻后,他再伸手。 以为他还是要逼迫她看他,温池只想避开,不想,落下的是他温热指腹,不算温柔但轻缓地擦过她眼角,擦去她的眼泪。 “等你脚伤好了,我们再去墓园。”他的声音跟着落下。 只这一句。 还是没有今天为什么会失约的解释。 手指攥着枕头的力道不松反紧,温池咬住了唇,唇瓣渐渐发白,哑声问:“失约是因为景棠?” 她克制着缓着气息,看向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知道景棠喜欢你吗?” 厉肆臣皱眉。 “不是。” 也不知是回答她的后一句还是前一句。 喉间发涩,温池再发不出声音,闭上了眼。 那一眼凄清,喉头一紧,厉肆臣只觉烦躁渐浓,想逼迫她睁眼再说话,手刚碰上,不知怎的,变成了轻柔抚摸。 温池僵着身体,一声不吭。 忽然间,他的手离开,没一会儿却另有冰凉感觉从脚踝蔓延。冷不丁的一下,她身体一颤,本能地想要抽回脚。 “别动。”男人的声音钻入耳中,同一时间,她的脚落入男人炙热干燥的大掌中,被轻握住。 她恍惚想起,医生说最好隔两小时冷敷一次,每次二十分钟。 所以他是…… 呼吸悄无声息地变了节奏,攥着枕头的手指松开,缓缓的,温池睁开了眼。 男人背对着她坐在床沿边上,崴的脚被轻放在他腿上,他一手握着,一手拿着冰袋在冷敷。 逆着光,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一如既往的矜贵冷寂,却在明暗交错的阴影中溢出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温池猛地闭上了眼,再也不要看。 “哑巴了?”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近了些。 她没有 分卷阅读34 作声。 不想男人的气息毫无预警地落下,不等她睁眼看发生了什么,他的唇再次地覆了上来。 不像先前的强势,这一次少见的温柔。 “别哭了。”许久,吻停,他轻碾她的唇,晦暗地盯着她,沉哑的嗓音下是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紧绷。 湿热气息喷洒,见缝插针地侵入她毛孔,温池胸膛不受控制地起伏。 “嗯?”他指腹摩挲她脸蛋。 酸意突然间汹涌如潮,温池被迫望着他,心尖和声音皆是颤颤:“你是在哄我吗?” 视线紧锁她的脸,厉肆臣眉心微拢,半晌,低哑的音节到底还是溢了出来:“嗯。” 温池气息不稳。 他却没有再说什么。 没一会儿,卧室再度陷入黑暗中,温池分明感觉到,他的手臂……搂上了她腰肢,握住她的手似是给予温柔抚慰。 又像是在勾她贪恋,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 翌日。 温池是被敲门声叫醒的,恭敬的声音随后响起:“太太,您醒了吗?厉先生让我来照顾您。” 厉肆臣? 恍惚两秒,她低声说:“请进。” 很快,一位阿姨推着轮椅走到了床边,脸上挂着笑:“太太,您叫我李姨就可以了,您的脚不能用力,我扶您去洗漱吧。” “谢谢李姨。”温池没有拒绝。 她下意识看向身侧,脑海中恍惚浮现昨晚他的胸膛贴着她后背睡的感觉,隐约有感觉到后来迷迷糊糊又感觉到了两次冰敷。 心头,似乎软了寸。 她掀开被子,李姨第一时间将她搀扶,小心翼翼地推着她去了洗手间洗漱,又照她的吩咐准备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等出了卧室,她又被推着去了餐厅,色香味俱全的小米粥和精致的配菜被端到她面前,热度适宜。 温池吃了口,味道很好。 慢慢地吃完,休息了会儿,昨晚的医生和护士上门检查她的脚伤,结束后护士留了下来和李姨一起照看她。 直至深夜厉肆臣回家。 彼时她已经洗漱结束躺到了床上,她感觉到身侧的塌陷,感觉到他带着沐浴后的味道靠近,将她无声地搂在怀中。 和昨晚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如此,她在家静养,他早出晚归,每次都是在她快要睡着或是睡着时从身后将她一言不发抱住。 第六天时,温池的脚已经好了不少。 这晚,她窝在沙发里时,淡淡的酒味弥漫而来,她猛然回神,就见不知何时回来的他走到了客厅。 随着走近,酒味更为明显,而他那双眼眸看起来没有醉意,只是格外得黑亮。 她蹙眉。 李姨已经离开,她站了起来,一步步慢慢走到厨房,泡了杯解酒的蜂蜜水,回到客厅,她递给坐在沙发上的他。 他抬眸睨了她一眼,伸手。 温池便收回手,不想,他的大掌连杯子一起将她的手牢牢裹住,下一秒,是他指腹似漫不经心地摩挲她肌肤。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深眸如漩涡,幽暗危险,像是要将她拽入其中吞噬。 颤栗骤涌,温池手指狠狠一抖,蜂蜜水顺势倾出泼到了两人手上,想起身,后脑勺一下被固定。 他的薄唇覆了上来,起先温柔研磨,不过几秒便是一贯强势的凶狠,掠夺她的呼吸,入侵她所有感官。 “要不要?”喑哑性感至极的低声携着炙热唇息一起贴着耳畔钻入耳中,“嗯?” 痒。 温池呼吸骤然急促。 蓦地,一声闷哼,杯子掉落在地毯上,她整个人被陷入柔软沙发,属于他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 他注视着她,只有她。 只是一眼,轻而易举让她忍不住想要抚摸他的脸,想要回应,让她心甘情愿沉沦其中。 * 两天后,温池收到了秦旎的微信,说她已经回来,戒指随时都可以来店里取。 本来是上周就能拿到,但秦旎说有个更贴合的灵感想加入,加之她还要出门一趟,于是时 分卷阅读35 间往后推迟。 温池看了下时间,明天就是12月18,是属于她和他的特别重要日子,而他刚好也从其他城市出差回来。 她便约了明天去取。 明明离见面也没多久时间了,但她仍前所未有的紧张。第二天天一亮,温池早早醒来去了超市亲自购买新鲜食材。 回到家一番精心布置后,她泡澡,挑衣服,化妆,香水喷完,她打开首饰盒要拿他送的那条手链戴上。 一打开,盒中空空。 她愣住,手链呢? 她下意识将梳妆台找了遍,没有发现手链,衣帽间的珠宝柜也没有,甚至将家里她常待的几个也找了,都没有。 她仔细回想,想起她最后一次戴手链是爸爸忌日那天,到达墓园的时候是在的。 难道掉在了墓园或是医院? 没有犹豫,她立刻给徐林打了电话,让他向医院和墓园都询问下,看是否能不能找到或有人捡到。 结束通话,她暂时收起懊恼,先前往秦旎的工作室。 见到成品的刹那,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喜欢和激动。 太漂亮了。 秦旎见她表情就知道是满意,顿时也笑了起来:“你看,做改变的是这里,我觉得这样的元素更贴合热烈的爱情。我还给它们取了名字。” 温池满眼期待:“什么?” “至死不休。” 至死不休…… 温池心跳蓦地就漏了拍,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缠上心头,跟着,她心跳怦怦怦地狂乱。 “非常喜欢,”收起这对只属于她和厉肆臣的独一无二的对戒,她抱了抱秦旎,嗓音里也有笑意,“谢谢。” “不客气。” 两人分开,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 “那我先走啦。”还要赶去机场接他,温池没有多逗留,带上戒指欢喜地从工作室离开。 从始至终,她嘴角和眉眼间处笑意就没消失过,心中那份期待更是越来越浓。 “她家的私生饭真偏执,好可怕。” “就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 电梯里有两个小女孩儿对着手机说着八卦,温池全然没放在心上,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念的,只想快点儿见到他。 一路安全的疾驰,四十多分钟,温池到达机场。 当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她笑得开心,一度忘了脚伤还没有彻底痊愈,她开心地朝他小跑而去,勾住他手。 “我来接你。”仰起脸,她目光灼灼,指尖跟小猫儿似的勾了下他掌心,她扬了扬唇,“是回家吗?” 周秘书和陶秘书是跟在厉肆臣身边最久的心腹,当初两人领证,他们还全程陪同,始终记得厉总那日的面无表情。 眼看着温池走近,以为厉总应该还是一贯的冷漠无情,以厉总眼中只有工作的态度肯定是回公司。 不想—— “嗯。”两人听到厉总淡淡地应了声,任由太太牵着走向停车处。 两人讶异对视一眼。 温池浑然不觉,握着厉肆臣的手和他一块儿上了车。 上了车,挡板第一时间被放下。 温池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工作上的电话,她只得咽回想说的话,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旁。 一口流利德语,声线低沉,落在耳中,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从见到他后心跳的跳动就有些快,她克制了克制,看他一眼,而后脑袋轻轻地靠在了他肩膀上。 他的右手没拿任何东西。 温池睨了眼,手伸了过去覆上,他没有动,她笑意渐深,手指便一根根地和他的交缠,和他十指相扣。 鼻尖尽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触目所及又是手指亲密相扣,忽然间,温池心跳更快了。 她忍不住抬眸看他侧脸,他还在接电话。 心念微动,她悄悄地缓缓靠近,情不自禁的,双唇轻印上他下颌线。 香水味侵入鼻端,厉肆臣侧眸,不期然撞入蓄满明艳笑意的眼睛里。 四目相对,她眼中倒映的只有他,专注的,一瞬不 分卷阅读36 瞬地和他对视。 电话那端的人顿了顿,说了句什么。 “嗯,”眸底不动声色掠过暗色,厉肆臣收回视线,嗓音几不可闻地哑了两度,“继续。” 心头雀跃不已,温池翘了翘唇,重新靠上他肩膀的同时,目光再度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根根修长,是哪怕不是手控的人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夸一句的那种。 看着看着,然间,想要现在就给他戴上戒指的冲动一下间强烈了起来,怎么也等不到回家。 戒指就在她口袋…… 一瞬间,她心跳不受控地狂乱。 温池盯着两人的手,等回过神时,她的一只手已经摸进了口袋,指腹正来来回回地在丝绒盒上划动。 她再抬起眼。 恰好,他结束通话,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垂眸看了过来,像是无声询问。 目光碰撞,心跳如擂。 她突然就决定不等到晚上了。 指尖颤了下,不动声色地轻舒口气,她悄悄打开丝绒盒拿出左边属于她的对戒,变戏法似的拿到他眼前。 她望着他:“帮我戴上。” 厉肆臣顺势看去,是一只很特别的钻石对戒,第一眼看去,莫名有种就是属于她,很配她的感觉。 他抬眼又看她。 温池心跳怦怦怦的,就不说话,直至见他长指捏过戒指,另一只手抬起她的手,她一颗心差点就蹦出胸膛。 她觉得,她的手指好像没出息地在发软。 “快点啊。”她忍不住催促。 话落,似乎有意味不明的低哼声传入耳中,她顺势去捕捉他神色,却见他神色仍是淡淡的无波无澜。 她也低哼了声,再低下头,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盯着那戒指圈入她手指,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往前挪动。 直到,戒指完美地套入她指间,和她合二为一。 唇角扬起的弧度明显不已,她忍不住笑。 她漂亮的眼眸明艳艳地看着他,视线触及,厉肆臣眼中悄然淌过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温池心跳再次过速,呼吸和神经都一下变得紧绷起来。 “把眼睛闭上。”咽了咽喉,她说。 厉肆臣没动。 温池眼珠转了转,见他始终就是不配合,贝齿咬上唇,她索性抬起手遮住他眼睛:“闭上眼睛啊。” 眼睫刷到了她手心,很软。 喉结微不可查地轻滚,厉肆臣掀唇:“做什么?” 手忽然有点软有点没力气,温池差点就没拿出他的对戒,等拿出来后,本想直接放在他眼前,想了想,她将他手掌摊开,轻舒口气,郑重放下。 “好了。” 柔软触感消失,光明重现,厉肆臣低眸,果不其然,掌心安安静静地躺着另一枚男士对戒。 “喜欢么?”温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期待地问。 厉肆臣淡淡回视,没说话。 “不喜欢么?”见他说话,温池手伸过去触上他掌心,声音低了两分,慢吞吞地作势要拿走,“那就……” 戒指忽地被他拿起。 “我的尺寸?”厉肆臣看了眼。 温池忍住笑,从他手中重新拿过戒指,毫不掩饰眼中热烈:“当然,早就量好了,一直记得,没忘记过。” 厉肆臣看向她。 温池没有注意到,她拿着戒指,克制着如擂的心跳,捉过他的手替他慢慢戴上,眼看着戒指就要到骨节那。 “还准备了什么?”沉沉的声音落下。 温池哼笑了声,摇头:“秘密。” 戒指继续往前。 “烛光晚餐?”突然的一声在一秒之后,温池不欲回答,就听他的声音再传来,“我爱吃的法国菜?” 温池眨了眨眼。 “你怎么知道?”她脱口而出,说完又懊恼自己竟然泄露了,正想着怎么遮掩过去。 几乎就是下一秒,他倾身,长指曲起叩了叩挡板。 温池抬起眼,跟着,他的手抽回,摘下了还 分卷阅读37 没有到底的戒指。 他拿起,指腹好似漫不经心地碾过,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眼底更是看不透。 他掀起了眸,看了她一眼。 “怎么……” 话音未落,车窗被他打开,此时左边恰好没有车辆经过。 一股强烈的不安忽然涌上温池心头,红唇翕动,她正要说什么,就见他伸出那只拿着戒指的手—— 手一扬,下一秒,他掌心空空。 温池心跳骤停,呼吸也跟着停滞,原本染着薄红的脸顷刻间寸寸变白。 他转过了头。 “下车。”从未有过的冷色调的音节从他薄唇中吐出,像是用难以言喻的戾气跟着萦绕在他周身。 12. 深陷 一把枪瞄准了她 冬日的寒风刮过,像是一把薄刃,轻轻地缓缓地在温池脸上刮出血珠,带来细细密密的难以消散的疼和冷。 车流声阵阵,她僵硬在原地,仿佛什么也听不见。 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清晰的,是下车前厉肆臣那张极端冷漠凛冽的脸,还有他那双蓄满森然寒凉的眼眸。 以及,凉薄的一句—— “不如做梦。” “不如做梦……不如做梦……”泛凉的唇翕动,眼前迷蒙,像是着了魔,温池一遍遍呢喃重复。 忽的,她眼睫猛地一颤。 她突然就明白了。 不如做梦…… 他是在回答她。 回答逼婚那晚,她笃定对他说“你会爱上我的”,回答喝醉那晚,她抚摸着他脸说“你爱我,好不好?” 那两次她都没有等到他说话,而今天,在她期待已久的重要日子,他给了她答案。 不如做梦…… 是她一直在做梦么? 徐林原本是开车跟着,远远看见四小姐下了车站在那久久不动,而厉总的车在她下车的下一秒就疾驰离开,他当时眼皮就狠狠一跳。 好不容易等跳了绿灯,他急忙靠近停车。 “四小姐!”他喊了声。喊完的瞬间,他的心跳猛然骤停。 阳光洒落,明明是暖色调,不知为什么,落在四小姐身上竟有种衬得她莫名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的错觉,可她明明不是那样的。 走近了,他才发现四小姐的脸色很苍白。 而那双美得几乎可以当标本的眼睛,此刻格外得空洞漆黑,黑的仿佛再没有什么亮光能渗透进去。 很不对劲。 他担心:“四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温池像是回了神。 眼睫颤着,她缓缓抬起头,唇角微勾,虚无缥缈地笑了下,声音极轻:“没事啊,我没事。” 言毕,她抬脚往前。 “滴!滴滴——”刺耳的喇叭声划破上空。 一颗心差点就蹦出来,徐林眼疾手快将直接往马路中间走的她拉回,难得惊慌:“四小姐!” “您……”他没敢松手,盯着她,“太危险了,您要做什么,交给我。” “没事,”温池缓缓摇头,神色平静,然而细看下双眼却是没有焦距,“我只是……要捡一样东西。” 捡东西? 徐林皱眉,忽然后知后觉想起他看到四小姐下车前,左边的车窗降下来过,隐约有一只男人的手伸出来。 难道,是厉总扔了四小姐的东西? “四小姐,是什么东西?我帮您一起找。” 什么东西啊…… 指尖不自觉抚上无名指,眼睫低垂着,温池一阵恍惚,许久溢出轻声细语:“很重要的东西。” 徐林顺着她的动作看去,心里顿时一惊。 四小姐很平静,但似乎又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对劲。 “我陪您。”他只能说。 想了想,他摸出手机让其他保镖立即过来。温总离开前并不是只安排了他一个保镖,只不过为了不让四小姐不适,就只让他近身跟着,其他人则保 分卷阅读38 持适当距离。 不到半分钟,其他保镖出现,他低声交代几句,便让另一人和他一左一右陪在四小姐身边过马路,同时看地上是否有戒指。 但没有发现。 他不由担心地看向温池:“四小姐……” 视线慢慢地从地面上收回,温池望向马路中央,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可能,在绿化带里。” 她走了过去。 徐林紧紧跟在她身旁,其他保镖也迅速到达绿化带开始新一轮寻找。 绿化带里种植的并不是草坪,还有矮灌木等植物,被修剪成球状的植物很硬,密集地遮掩着地下。 温池蹲下,拨开它们。 有树枝拨开时划到侧脸,也有尖刺划上她衣服,她都浑然不觉,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从最边沿往中间,一寸寸地搜寻。 没一会儿,她根根手指都染上了脏东西。 可是,没有。 “徐哥,没发现。”有声音响起。 “再找一遍。”徐林看了温池一眼,对其他人低声吩咐。 温池依旧在拨树枝,地上没有了,她就开始查看灌木的每一根树枝,不管短的还是长的她都不放过。 甚至连每一片叶子她都仔细查看。 可是,还是没有。 找不到…… 徐林一直注意着她,内心越发担心,他其实回想了厉总当时车辆的位置,计算了会落在的大概范围。 但他们一群人已经找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就是找不到。 他于心不忍:“四……” “徐林。”仍然是半蹲的姿势,温池缓缓地仰起了脸。 那张向来明艳美得夺目的脸,此刻根本无法用准确的词语来形容,只有一层病态的苍白覆在上面。 “你说,”眉眼间漾出了渺渺淡淡的笑意,她动了动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不是找不到了?” 她像是在说着平常不过的和自己无关的话。 徐林突然间觉得喉头发堵说不出话。 温池站了起来,或许是蹲得太久,猛一站起来,眼睛骤然一片黑,身体更是晃了晃要摔倒。 “四小姐!”徐林扶住她。 “没事。”温池轻轻摇头,下一秒,却是心脏骤然一紧,有点儿疼。 她下意识抚上心口。 紧接着,那点儿疼竟然慢慢扩大,徐徐缓缓地蔓延,蔓延到了她身体里每个角落,由微微的疼悄然变成无法摆脱的钝痛。 又沉又闷。 疼。 后知后觉地想舒缓下气息,却发现就连呼吸好像也被什么挤压了,让她喘不上气让她窒息。 她恍惚。 “四小姐,”徐林结束刚刚接到的电话,小心翼翼地说,“医院那说,他们调查了监控找遍您待过的地方,也问了那晚的医生护士,确定您下车时手上没有手链。” “你别丢下我呀,我会生气的,很难哄的。”有十分年轻的娇俏声音从马路对面飘了过来。 温池眨了眨眼,回神。 “哦,”眼睫低垂落下一片阴影,她说,“那就是在墓园,徐林,麻烦你送我去墓园吧。” 觉得四小姐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徐林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反对,只对其他人吩咐,一半留下继续找,另一半跟去墓园。 寒风一下大了起来,将温池的头发吹得凌乱,她坐进车内,车窗开了一半,风吹得她眯起了眼。 她抬眼看向天空,仍是万里无云,仍是暖阳洒落。 她忍不住抬手,手指轻贴上车窗玻璃,好像这样就能碰到阳光。 可她的指尖还是在泛冷。 良久,她终于收回视线和手,低头从包中拿了一粒随身携带的大白兔奶糖放入嘴中,慢吞吞地咀嚼着。 一小时后,车子到达西郊墓园。 温池下车,一步步走向那日被厉肆臣抱下来的那条路,一路走,一路找寻,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哪怕,其实来的路上徐林就接到了墓园这的电话,说是找了遍没有结果。 徐林跟在身后,想到她自上车 分卷阅读39 后就再没有说话,虽然看起来还是平静的神情,但越是这样,他越担心。 一路缓步,直至到了遇见处,依然一尘不染的什么都没有。 徐林想要劝说:“四小姐……” 温池站定,转身。 “找不到了,是吧?”越过徐林的身影往下看,她轻轻一笑,“丢了就是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对不对?” 徐林总觉得她好像不止是在说戒指和手链,还像是在说人。 “四小姐……” 温池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嗓音好似轻快了点儿:“把花给我吧。” 来时买了两束花,一束百合,一束向日葵。 抱着花的保镖于是上前。 温池接过,目光落在两束花上:“不用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两小时后再来接我。” 她说得轻描淡写,实则不容置喙。 徐林说:“那我送您到那再回来。” “好啊。” 温池转身,走向另一条路。 徐林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她先去了她大哥墓碑那,放下了向日葵,整个人也随意地盘腿坐在了地上。 “你走吧,我没事。”她说。 徐林深深看了眼,只能暂时离开。 和墓碑上的人对视良久,温池扬起了唇角,乖乖巧巧一如小时候:“哥哥,好久不见,池池来看你了。” 他笑,她也微笑。 陪伴许久,再站起来时,双腿格外得麻,可她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背脊挺直着走向另一处她父母那。 她站着,一动不动,神思不知飘向了哪儿。 直至眼睛隐隐发酸,她才仰起脸,眼睛眨了眨:“爸爸,奶奶说得对,如果当年您选择丢下我,您也不会……” 指甲不自知地掐入掌心,她嗓音低低像是自言自语:“不会出事,妈妈也不会走。您应该丢下我的……” “丢下我多好……” 心脏像是突然间被一只手用力攥住,那股疼终于无法忽视。 寒风袭来,她站在那里,形只影单,还想说些什么,喉间却是堵得厉害再发不出声音。 许久,她终于动了动,机械似的转身,下一瞬,空洞的双眸渐渐有了焦距—— 几步外,她看到景棠在看着她,目光交汇,景棠朝她走来。 她站到了她面前。 “那天,你来这做什么?”她问。 温池看着她那张始终清冷的脸,嗓音糅在寒风中:“景小姐是在质问我?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 景棠蹙眉,不出两秒又舒展:“只是不想你误会我和肆臣。” 肆臣…… “我误会什么了?”她望着景棠的眼睛,酿出冷艳的笑,“误会你没有喜欢他?” 景棠冷着脸。 温池要比她高一些,哪怕今日她穿了高跟鞋温池没穿,看起来一样高了,但温池偏有种骨子里透出的淡然的倨傲。 “那天他只是陪我来看爸爸,我也陪他看他妈妈,仅此而已。”直视温池的注视,她说,“我说完了。” 话落,她收回视线转身就要走。 恰有风吹来,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被吹开,露出耳朵一块,然而最为惹眼的,是她耳垂上那只红宝石耳钉。 温池呼吸全然不受控制地停滞。 ——那是那晚慈善拍卖会,她一眼喜欢撒娇让厉肆臣拍下来,他答应了但最后说没拍到的耳钉。 她看过名册介绍,那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对耳钉。她不会看错的。 刹那间,温池心脏骤然一痛,继而蔓延而去,悄无声息地又伤筋动骨地刺入浑身每一根神经。 “耳钉哪来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面色仍是平静,平静到连指甲在手心印出了深深痕迹都浑然不觉。 景棠站定,抬手摸了摸,语气平淡:“我喜欢,他就给我了,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 话落,手机铃声忽然从包中传出。 “抱歉,接个电话。”她说着,自顾自低下头打开包。 轻微的一声,有东西被带出滚落到了温池脚边。 分卷阅读40 温池低眸。 一粒大白兔奶糖安安静静地撞入她眼中,偏偏突然像是毒针,准确无误地刺上了她的眼睛和心尖。 她看到景棠一边接电话一边弯腰将它捡起,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准备放回包里,好像很珍重。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她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想吃?”她朝她伸手。 温池看着她,冷得没有知觉的唇掀动,她吐出一句…… * 海外,温氏分公司。 赵秘书挂了电话迅速敲门,在得到里边男人应声后,他疾步走近:“温总,您要查的四小姐这几年的事以及三年前和厉总的交集,都查到了,已经发您邮箱。” 温靳时处理文件的动作一顿,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即登陆私人邮箱。 加密的资料解锁,他瞳眸骤然沉暗,而这种沉暗,随着他一字一句地看过变得更为明显,最终在看到某一段时陡然达到顶峰。 赵秘书跟在温靳时身边多年,知道他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但此刻,他竟然察觉到了他呼吸节奏的骤变。 “温……” “给我定最早回青城的机票。”蹭地一下,温靳时站了起来,将资料传到自己手机后抬脚就往外走。 赵秘书一愣:“可是温总,明天的合作需要您在场。” 他们这次来这里,明天的合作是最为重要的事。 脸廓线条紧绷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温靳时脚步不停,声音同样重而紧绷:“你留下。” 赵秘书忽然意识到该是资料上的情况很严重,他瞬间紧张,迅速应下:“是,我这就给您订机票。” 车已经在楼下等候,温靳时弯腰进入,门关上的下一秒他便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资料上一眼记住的号码。 “嘟——” 他自认自己极为克制,从知晓自己要担起温家的责任开始,就再没有一丝一毫失态的时候。 但现在,当那头电话久久不接,第一次,他有了想将手机砸了的冲动,心脏跳动之快更是前所未有的不正常。 没人接。 薄唇紧抿成冰冷的直线,他再拨。 两次,三次…… 第四次时,终于,电话通了。 “你好,哪……” “你好,我是温靳时,”到底没控制住打断了那边的话,温靳时呼吸很重,“温池的二哥。” 他顿了顿,接下来的话几乎是费尽全力才从喉骨深处艰难挤出来的:“温池,是你的病人。” 死一般的沉默在下一秒蔓延,唯一清晰的是彼此的呼吸声。 五分钟后,通话结束。 悔怒交加,温靳时阖上眼,握着手机的左手手背青筋毕露,额角和脖颈处的经脉亦是。 厉肆臣果然骗了她,可他没想到,她病了那么久,那么严重…… “再开快点。”他吩咐,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沉哑紧绷。 驾驶座的保镖应下,再度踩下油门。 沉默再蔓延,逼仄的空间里,气压极低,生生地压迫着空气,压抑着人。 蓦地,手机振动。 温靳时猛地睁开眼,瞥见屏幕上是徐林来电,一股不好的预感一下涌上胸腔,而接通的刹那,预感成真—— “温总,四小姐不见了!” 与此同时,青城厉氏集团。 诡异的氛围笼罩整个总裁办,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地处理着工作,只因厉总出现时那张俊脸冷寒得叫人害怕。 办公室,低气压同样弥漫。 周秘书正在汇报工作,厉肆臣随手扔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 厉肆臣睨了眼,面无表情拿起接通,嗓音冷厉自带令人不寒而栗的效果:“什么事?” “厉总!棠……棠棠被人绑架了!”电话那头,景棠的经纪人像带着哭音,六神无主,害怕又担心,“怎么办?” * 残阳如血。 “砰——” 震破耳膜的一声爆炸,巨大的火球夹杂着气浪猛地蹿向上空好几 分卷阅读41 米,浓烟和熊熊大火翻滚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将周遭一切吞噬。 紧绷的神经“啪”地尽断,温池僵硬在原地,呼吸停滞。 直至有阴森森的怒骂声响起:“在那,抓住她!” 眼前模糊,似乎有黑漆漆的枪瞄准了她。 扳机扣动…… 13. 深陷 离婚 “砰——” 枪声在耳畔炸开, 温池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咳……咳咳!”她咳得狼狈,纤薄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发颤,几不可闻的痛苦呜咽声掩在其中。 心脏犹如被一只手重重攥住, 每一秒都至疼至闷。 “你醒了?”有清冷的声音响起。 气息不稳, 温池缓缓抬起空洞的双眼。 灯光幽暗,景棠站在不远处转身望着她, 时间静默两秒,困难的呼吸逐渐正常, 她终是清醒。 是她又做那个恶梦了。 “还好吗?”景棠走近, 在离她两步的地方停下。 温池没有回答她, 恢复焦距的眼眸慢慢地扫视了圈周遭环境, 发现是一个看起来是废弃仓库的地方。 “抱歉,是我连累了你。”景棠的声音再落下。 温池和她对视。 昏迷前的画面逐渐清晰, 在墓园,她浑浑噩噩地上了景棠的车,没想到刚上车就有什么东西朝她们喷来。 意识消散之际, 她只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 “他是冲我来的,想绑架我。”景棠像是解释。 “现在我们需要保存体力, ”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摊开手, 两粒大白兔奶糖出现在她掌心, “吃吗?” 视线所及, 她将其中一粒放到了她的手上, 另一粒则自己剥开, 优雅淡然地就要放入嘴中。 “这个糖,是我和肆臣的秘密。”她突然说。 温池心口蓦地就绞痛了下。 眼睫低垂,她盯着自己手边的奶糖, 喉间骤然艰涩,她克制着,一点点移开,再度看向景棠。 景棠也在看她,依然是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 目光交汇的瞬间,她微勾了勾唇:“小时候,我很难过哭得伤心,他就用为数不多的钱给我买了一袋大白兔奶糖,哄我说甜的。” 清浅笑意弥漫,中和了她那股孤高。 “我记得那时看到一个比我小的小女孩儿也在掉眼泪,我就让他拿一粒糖送给她,他不愿意,说糖只给我。后来还是我闹别扭,他才答应。” 话音落下的刹那,温池瞳孔重重一缩,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一颗心更是颤抖疼痛不已。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景棠,几乎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的破碎的话:“小时候……他那时候多大?” “他12岁的时候,就是那年他带我回了厉家,让我陪在他身边。” 12岁…… 就是她5岁那年。 温池呼吸骤停。 记忆里,她坐在河边的石凳上无声哭泣,泪眼朦胧间,少年的他突然出现遮住她头顶阳光,递给她一粒大白兔奶糖:“给你,甜的。” “别哭。”他说。 他看着她,皱了下眉,接着剥开了奶糖递到她嘴边。 她眨了眨眼,有泪珠从睫毛掉落,他忽然伸手温柔地替她擦掉,摸了摸她的头发,她乖乖吃下那粒糖,很甜。 那是出事后,她独自在异乡第一次被给予的温暖,她一直记得。 可原来…… 无意识般的,温池指甲重重地抠着地面。 像是有钝器袭来,重重地击在了她心上,击碎了她珍藏多年的温暖,无法控制的钝痛悄无声息地蔓延。 眼眸里,似乎有了水雾积聚。 景棠垂着眼眸:“从那以后,他一直会给我买,哪怕有时我不吃,这是只属于我和他的回忆和秘密。” 温池呼吸仿佛已是不能,她看着景棠,明明有些模糊,偏偏在她侧脸上清晰地看到了眷恋的浅笑。 分卷阅读42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和他一起扶持着走过最艰难的时候,彼此依靠,一起长大。当然,我们也会冷战。” 她说冷战,像是在形容情侣。 “就在三年前。”下一秒,另一句话跟着从她唇间吐出,掺杂着无奈,甚至还有若有似无的甜蜜。 猛烈的酸意骤然袭击温池,汹涌的让她差点窒息,无比艰难的,她动了动唇:“三年前……” “嗯,”景棠抬眸,“三年前我看上了一部文艺片,但他不同意我出演,就因为……里面有一些尺度比较大,还有吻戏,他不能接受。” 她无奈地扯了下唇:“我们因此冷战,他出国散心,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吧,回来后他主动退让,陪着我补偿我。” “还……”剩下的话她像是后知后觉地咽了回去。 一时间,仓库似乎陷入安静,唯有温池变了节奏的呼吸声隐约明显。 像是有什么利器刺在了她心上,一股疼痛跟着漫出,尖锐得让她根本无法忽视,更无法克制。 眼睫颤了颤,她望着景棠,想看清楚什么。 “你放心,”就见她嫣红的唇掀动,说,“从小到大他就没丢下过我,知道我出事,他一定会来救我,你也会没事。” “吱呀——” 突然,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月色顺势洒落进一些在地上,但不过两秒,外面亮光消失。 “是你?”浑浑噩噩间,温池再听到景棠些许震惊的声音。 “唔——” 一声闷哼,景棠合上眼无力地倒在了她身旁,她用尽全力想抬头,还没等她动,男人粗鲁地将她的手脚用绳子绑了起来。 跟着,有东西对着她的脸一喷,和在墓园时差不多。 眼皮沉重合上之际,她模糊听到男人痴狂的低喃:“棠棠……棠棠,你那么好,你值得所有最好的,厉肆臣永远只是你的。” * 浓郁夜色笼罩整座青城。 手机铃声响起时,经纪人华姐差点就没拿稳手机,她下意识看了眼淡漠地抽着烟的男人,又看向警察,手有些颤抖地点开了免提。 “喂,是棠棠……” “我不要钱,只要见厉氏的厉肆臣,让他一个人来见我,不然棠棠会出什么事我也不能保证。还有,不许报警!” 华姐身体一哆嗦:“你……” “嘟嘟嘟——”忙音声将她未出口的话打断,下一秒,一条告知地址的短信发到了她手机上。 她立即站了起来,求救地看着自始至终都波澜不惊的男人:“厉总……” 烟燃到了底,厉肆臣捻灭烟头,嗓音淡淡:“地址。” 华姐一喜,结结巴巴报出。 厉肆臣起身。 警察快一步说:“我们立刻赶过去,但厉总,目前我们不知道什么情况,以防万一,我们会给您穿上防弹衣。” “嗯。”厉肆臣应了声,抬脚就要走。 “等等!”另一位刚刚接到电话的警察疾步进来,看着厉肆臣神情凝重,“厉总,最新消息,绑匪不止绑架了景小姐,还有……” 厉肆臣掀眸望去。 “您太太,温家温四小姐,温池。” 话音落地的一瞬,一股难以形容的低气压笼罩在了上空,说话的警察分明察觉有厚重阴霾覆上了男人眉眼。 即便其实那变化微妙得几乎发现不了。 男人的眸色蓦地暗沉,本就没什么表情的俊脸此刻凛冽至极,更有种肃杀的气息悄然从他周身散发。 直叫人不寒而栗。 “厉……” “走。”从未有过的低冷甚至是阴暗的声音像是从厉肆臣喉间最深处发出。 周秘书就跟在他身旁,闻声骤然一惊,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车子疾驰。 以最快的速度,四十分钟后,一行人到达绑架地点,郊区的一座废弃仓库附近,所有人下车,剩下厉肆臣独自过去。 “厉总,都安排好了。”周秘书压低了声音说。 薄唇紧抿,厉肆臣睨了眼四周,一言不发抬脚向前。 b 分卷阅读43 r   夜晚寒风阵阵,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厉肆臣一步步走向仓库,不多时,他看到了幽暗光线中,温池和景棠分别被绑在了两张椅子上。 两人都闭着眼,像是处在昏迷的状态。 “滴答,滴答……”有轻微的声音砸在地上。 他眯眸,发现是血,血腥味淡淡。 是从…… 厉肆臣神色微凛。 “厉先生,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棠棠也是。”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站到了两人身后。 温池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让她无论怎么努力都睁不开,她想醒来,意识却始终和她作对。 “条件。”迷迷糊糊间,再熟悉不过的冷沉声音钻入耳中。 她的呼吸滞了滞。 以为是幻觉,她拼尽仅剩的力量,终于,眼皮掀开了一条缝,眼前模糊朦胧,但她看到了他。 本能地想要发出声音,可她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这时,昏迷前听到的男人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突然高昂的语调像是在愤怒控诉—— “你为什么不对棠棠好,啊?!你应该娶的难道不应该是棠棠?你……你为什么要娶别人!” 愤怒声刺耳,下一秒,却是有冰凉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脖子。 是……刀。 只要一动,或许就会划到大动脉。 温池毫无力气。 “我们老粉谁不知道棠棠身后的人就是你?她一直陪着你,可你把棠棠当什么了?”男人低吼,“说话!” 一身冰凉气息,戾气在厉肆臣眸底悄无声息地翻滚。 男人胸膛不定起伏,着了火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喜欢这个女人?” 厉肆臣盯着那把刀。 “商业联姻而已。”薄唇掀动,他冷声吐出一句。 字字清晰入耳,恍惚间温池觉得身上仅剩的温度好像都消失了。 她看不清那张脸,可她清楚听到了接下来的对话—— “那就和她离婚!娶棠棠!” “好。” 刀好像划伤了她的皮肤。 疼。 她浑浑噩噩的,本能地想要避开,可她一点力气也没有,好不容易动了动,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东西…… 她像是有一瞬的清醒,反应了过来碰到的是什么。 炸.弹。 那个男人在她和景棠的腿上都绑了炸.弹,连着椅子一起牢牢捆绑,她还想起,男人阴森森地说,他绑得可是定时炸.弹。 只要时间一到。 “砰——”她就会死了。 他又得意地说,如果不想死,除非厉肆臣选择救她,但他偏偏就要厉肆臣只能救一个。他问她,你说厉肆臣会救谁? 温池闭着眼,冰冷的刀似乎和她脖子更贴合了些,身体好像在被摇晃,跟着,灵魂像是出窍,轻飘飘地飘到了上空,看着这一幕。 她听到男人癫狂地命令:“她们身上都绑了炸.弹,你只能救一个,二选一!” 二选一…… “景棠。”她听到了,听到了他的声音,听到了毫不犹豫的回答,在男人没把话说完时就给了答案。 是景棠,不是她。 她的眼睫颤了颤,恍恍惚惚的,她看到他一步步走近,最后……走向另一边景棠在的地方,蹲了下去。 他要做什么呢? 哦,他冷静地在解绑着景棠手脚的绳子,浑然不顾炸.弹可能会随时爆炸,绳子很快解开,他站起来再俯身,将景棠抱了起来。 他没有看她一眼,而是看向了那个男人。 她听到男人问:“这个女人呢,确定不救了吗?” 他会救她么? 她努力地看向他,不期然和他眼神对上,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深沉淡漠,他掀唇,无波无澜地说:“嗯。” 话落,他转身就走。 她本能地伸手要去抓他的衣服,可她的手竟然是透明的 分卷阅读44 ,碰不到他,他更没有一秒的停留。 “滴——滴——”安静的周遭忽然响起明显的声音。 是……她身上炸.弹倒计时的提示音。 她要死了么? “哈哈哈……”男人得意疯狂的笑声刺耳地响了起来,“好,好……” 她动不了。 “砰——”一声巨响。 尘土扬起,视线前所未有的模糊,灵魂和身体像是彻底分离,她不知被飘向哪里。 “四小姐!四小姐!”惊慌嘶哑的喊声。 她似乎被抱了起来,颠簸不已。 结束了么? 结束了吧。 手无力垂落,眼前仅剩的微弱亮光消失,氧气稀薄呼吸艰难,温池缓缓地闭上了眼。 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梦,醒了。 是她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不愿醒来,是她陷在了过去,一次次地贪恋他那一点点温柔,禁锢自己。 还好,梦终于还是醒了。 什么都结束了。 * 周秘书焦急地等在原地,冷不丁听到爆炸声,一颗心差点就蹦出胸膛,一见到厉总出现,他立即冲上前。 “厉总!”话落,他倒吸一口冷气,“您受伤了?救护车已经到了!我带你……” “带景棠上救护车。”厉肆臣厉声将他打断,眼见医生护士带着担架急急走来,同时加快脚步。 将人放下,他起身就要离开。 一只手无力地攥住了他衣服一角,担架上的景棠血色全无,眉头紧皱,低喃着听不清的话。 他想也没想就要拿开她的手。 “厉总!”华姐急急跑来,一脸快担心哭的模样,“您陪棠棠上车吧,她现在这个样子需要您。” “我不是医生。”衣角抽回,厉肆臣毫不犹豫地转身,却见另一辆救护车刚好启动快速离开。 眸底深处暗如泼墨,他随即大步朝自己的车走去。 “砰!”车门被重重甩上。 下一瞬,宾利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驶出。 周秘书只来得及看到厉总一闪而逝的侧脸,在阴影中似乎极度紧绷,透着压不住的冷寒戾气。 凌厉寒风从车窗灌入,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根根手指关节泛白,一路疾驰,厉肆臣深暗的眼眸毫无波动,只是越来越幽沉。 “呲——”刹车声尖锐。 堪堪停稳,他迅速推门下车,救护车就在一旁停下,人下了车,疾步就要走近,却被一群保镖团团拦住。 “厉总,我们温总吩咐了,请您离开!”徐林一个男人少见的红了眼,顾不上身份,几乎是恶语相向,“拦住厉总!不许他跟着四小姐!” “是!”保镖们将厉肆臣围在其中。 厉肆臣的脸就这么寸寸地阴鸷了下去,沉得几乎就能滴出水。 又是急急的刹车声,他的保镖赶到,两方对峙。 “厉总!”华姐从随后赶到的救护车上下来,带着颤音哭音,“棠棠她……您看看棠棠吧……” * 深夜的盛庭医院灯火通明。 高级VIP病房外,徐林浑身僵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蓦地,沉重的脚步声急速而来。 他扭头。 “厉总,请您离开!”他伸手拦在厉肆臣面前,身体挡住门,摆明了是不会让他接近一步。 瞳眸深处尽是寒冰,厉肆臣吐出两字:“让开。” 徐林绷紧了背脊,一步不让。 压抑渗人的低气压滚在了空气中。 突然,紧闭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出来,一看见厉肆臣:“厉总……” “医生!”徐林迅速截断他的话,“温总的吩咐,我们温家的四小姐,任何情况都不能告诉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 医生震惊。 “说。”厉肆臣面无表情。 医生一时陷入为难,在厉肆臣的强大气场压迫下差点说话结巴:“厉总,这……这 分卷阅读45 ……” “她是我太太,没人比我更有资格知道她的情况。”轻淡的一句从厉肆臣薄唇中吐出。 医生更加为难。 他当然知道里面的温小姐是厉总的太太,可同样是温总的妹妹啊,可他又转念想到,这家医院毕竟…… 他张了张嘴:“厉……” “滚。”极端低冷的一字忽地响起。 医生一惊。 不远处,一袭大衣的男人疾步而来,一路走,一路脱掉大衣扔给身后保镖,接着是里面的西装。 徐林闻声抬头,顿时自责又后悔,开口的声音隐隐发颤:“温总……” 医生也回神:“温……” 话音戛然而止。 一阵强劲的疾风扫来,是温靳时扬起了手,重重的一拳快准狠地直冲厉肆臣的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唔。”似乎有微不可闻的闷哼声。 猝不及防的攻势,厉肆臣没有来得及出手,后退了步,迅速站直身体,他看向温靳时,眸底冷厉。 温靳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医生。 医生不可避免地被吓到,好在迅速回神,也瞬间明白了温靳时的眼神,他微不可查地点头。 温靳时紧抿的薄唇并没有因此放松,他看向厉肆臣,单手扯掉领带,冷冷吐出两字:“聊聊。” 话落,医生很有眼力见地先行离开,两人各自赶到的保镖则奉命站在远处。 他们的衬衫纽扣都解开了两颗,袖扣毫不在意地解开扔向一旁,袖口往上卷露出紧实小臂。 一拳,温靳时出其不意。 毫不在意行为是否称得上是偷袭,更不在意连个房间也不找不给脸面,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直接往厉肆臣脸上打招呼。 可厉肆臣也不是吃素的。 第一拳是他没有防备,接下来自然不会,何况温靳时并不是他的对手,但就在他即将要扼住他手反击时—— “温池,我的妹妹,你名正言顺的太太,她现在就躺在里面,你救她了吗?!” 温池两字携着怒意钻入耳中。 他难得一怔。 “唔。”毫无缓冲的一拳。 温靳时一把攥住他衣领,盯着他,呼吸又重又沉:“仗着她喜欢你,你就可以那么糟践她?!” 厉肆臣薄唇紧抿,呼吸也沉了沉,竟没有反抗。 “你把她当什么了?!” 人前一贯温沉的形象被温靳时亲自撕下,现在,男人骨子里深藏的血性和野性涌出,他像是要杀人,一拳拳暴力得毫不手软。 他恨,恨自己没能早些执掌温家,恨自己当初没有不顾温池的意愿把她带回来,更恨自己没能早些发现她的不对。 那样这些年她就不会独自在外无依无靠,做那么多危险的事,更不会遇见厉肆臣。 就不会…… “厉总!”厉肆臣的保镖急了,喊了声想靠近。 “不用过来。”厉肆臣看着温靳时那双隐隐泛红的眼睛,厉声将他们阻止。 保镖站定,惶惶不安。 他不做辩驳也不做反抗,温靳时却再一拳结束后一把将他松开,往后毫不客气地一推,他踉跄一步差点狼狈摔倒。 下一秒,就见温靳时盯着他,没有任何感情和温度地吐出一句:“东西拿来。” 有保镖闻声疾步走近递给温靳时一份文件袋和一支笔。 几张纸从袋中取出,下颌线条紧绷,温靳时扬手就将那几张纸扔在了他面前,包括那支笔。 “签了它。” 一张纸顺势飘到了脚边,厉肆臣低眸,几个大字清晰映入眼帘—— 离婚协议。 喉结蓦地上下滚动,他抬眸,薄唇扯出若有似无的稀薄笑意,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温池不会离婚。” 呼吸有些紧,他抬手随意再扯开一颗纽扣,冷笑:“她爱……” 轻微的一声响打断了他的话。 他下意识侧眸,温靳时亦是—— 病房门被打开 分卷阅读46 ,脸蛋寸寸惨白,虚弱无法遮掩的温池出现在了两人视线中。她站得笔直,一身穿在她身上过于大的病号服,最为惹眼的,是她脖子上的纱布。 眼神悄然沉寂,厉肆臣紧抿着薄唇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妹妹,”温靳时一个箭步走到她面前要扶她进去,“进去休息,这里……” 温池反握住他的手,按了按,朝他微微摇头。 温靳时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尽管不愿,但还是让出了地方没再遮挡,跟着站到了她身旁。 温池朝他温温静静地笑了笑,这才看向几步外的男人。 难以形容的晦暗铺满厉肆臣整张脸,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喉间还有些难受,脖子上的伤口也还在隐隐作痛,但温池没有在意,她先是看了眼他脚边的离婚协议,而后,她掀唇,一字一顿,吐字格外清晰地说—— “厉肆臣,我们离婚。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要你。” 14. 深陷 是,你只是他的替身 她的每个字, 清晰入耳。 厉肆臣的脸彻底阴沉了下去,下颚紧紧绷着,眸中迸出极浓暗色,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温池。 温池没有再看他, 而是挺直了背脊走到他面前,俯身, 细白手指将那几张纸亲自一一捡起来。 “笔。”她说。 徐林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将笔递给她。 温池低头, 将离婚协议直接放在手掌心, 拿过笔在最后一页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抬眸, 平静地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将离婚协议递给他:“明天周五,早九点, 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薄唇紧抿成冷冷直线,厉肆臣没有接,一动不动。 “签字。”温池没有等, 他不接,她便直接松手, 几张纸轻飘飘再落地, 签了她名字的那张就在他脚旁。 她再低头, 将无名指上那枚“至死不休”戒指摘下, 余光瞥见几步外有垃圾桶, 她再没看他一眼, 走了过去。 清脆的一声, 戒指和垃圾桶痛快地亲密接触。 “徐林,请厉总离开。”她开腔,嗓音寡淡, 寡淡的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和情意。 徐林点头,直直盯着厉肆臣:“厉总,请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像是想到什么,他索性弯腰将离婚协议捡起来,见厉肆臣始终不接,便塞到了他保镖手里。 保镖只觉这份离婚协议是烫手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厉总……” 一股冷厉阴郁的气息从厉肆臣周身散发,暗得不像样的眼眸深深看了眼温池,薄唇扯了扯,他离开。 不出片刻,走廊恢复安静。 温靳时收回晦暗难辨的视线,抬脚走向温池,却见她身体突然往旁边一歪,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他眼疾手快将她抱住。 “叫医生!” * “怎么样?”见医生检查出来,温靳时几步上前低声询问。 医生宽慰:“温总放心,温小姐问题不大,是身体虚弱,还有就是人太紧绷了,好好静养两天就会没事。” 见温靳时仍担心地看着,他又说:“脖子上的刀伤没有伤到动脉,伤口较浅,其他地方没发现有伤口。如果温总不放心,可以留院观察两天。” “嗯。”温靳时低应了声。 “那温总,我先回办公室,有任何事您叫我。”医生说完便先离开了病房。 温靳时挺拔的身形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走进里面,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额头上覆了层细细的冷汗。 他转身走进洗手间拿了块干净毛巾沾湿,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替她将汗擦掉。 手机振动了下,有短信进来,他摸出看了眼—— 【温先生,温池怎么样?】 他下意识看了眼昏睡的温池,交代徐林进来照看,自己则走进了旁边没人的病房,直接拨了电话。 “温先生。” 温靳时没有浪费时间,直入主题地将今天徐 分卷阅读47 林所见到的温池,温池被绑架,以及醒来签字离婚的事一一告知。 末了,他薄唇抿了抿,说:“纪医生,她很平静。” 电话那头,纪斯年沉默了几秒。 “我现在前往其他城市转机,”他在暴雪中一边小心开着车,一边说,“照顾好温池,但不要把她当病人对待。” 温靳时明白他的意思:“好,注意安全。” “谢谢。” 两人的通话很快结束,温靳时抬眸看向窗外,外面夜色晦暗,很快,他便又收回视线回到温池那。 “让人送两套衣服过来,”他吩咐徐林,“今晚我留下照顾她,你们早点休息。” 徐林自责,眼睛还有点儿红:“对不起,温总,是我没保护好四小姐。” 温靳时没多说什么,神色恢复温凉:“没有下次。另外,明早我要详细知道今天绑架的所有前因后果。” “是。” * 夜,越来越深了。 周秘书找到厉肆臣时,他正由医生处理他脸上的伤,最为明显的是嘴角,显然是被狠狠揍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厉总。 “厉总,您没事吧?”他忍不住问,“太太情况怎么样?” 话落,却是男人抬手制止医生的动作,冷着脸站了起来抬脚离开。 “厉总?” “厉总!”华姐急急找了过来,不再是先前快哭的样子,这会儿带着笑,“棠棠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厉肆臣脚步不停,眼皮也没抬,更不论回应。 华姐急了:“厉总,您……” 话还没说完,男人停了下来,以她的角度,他俊漠的侧脸似乎像是覆了层化不开的霜,格外叫人胆寒。 “厉……” “带路。” 冷漠的一句,却让华姐松了口气,她走上前加快脚步带路,没一会儿便把人带到了专属病房。 “棠棠,厉总来了。” 厉肆臣走进,一眼看到的是景棠搭在被子上的右手,手腕上缠着纱布。 华姐说:“厉总放心,救护车上医生就及时给棠棠包扎止住了血,好在没有大碍,不过需要好好休养几天。” “为什么会在墓园?”寡薄得好像无情的声音从男人薄唇中溢出。 华姐一怔。 病床上,景棠和他对视,神情冷声音也冷:“你质问我?昨晚我又梦到了爸爸死的时候,我想他,不能去看他?” 她倔强地别过脸,眼眶隐隐有些泛红。 厉肆臣睨着她,周身透着股生人勿进的冷漠气息:“被绑架后发生了什么事,和温池说了什么?” “我说,你一定会来救我们,我们会没事,”景棠重新看向他,拧了拧眉,“她怎么了?你脸上又是怎么回事?” 厉肆臣抿唇,没再说一句,转身就走。 “厉总!”华姐下意识喊了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担心不解地看向景棠,“棠棠?” 景棠没有说话,只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厉总,”周秘书紧紧跟在厉肆臣身旁,有些担心,“我让保镖送您回去吧。” “他招了没有?” 周秘书难得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是指那个绑匪,他皱眉,摇头:“警局那边的消息是,他到现在还没说过话。” 眉目冷若冰霜,厉肆臣薄唇扯出的弧度也极为冷:“那就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是。” 下楼上车,厉肆臣面无表情地摸出烟盒抖了支烟出来,点燃,他吸了口,烟雾被吹散在夜色中。 烟燃到底,瞬间又是一支,一支又一支,没一会儿烟盒就空了。 他半阖了阖眼,一片阴影落下,面容始终被烟雾模糊。 蓦地,他冷嗤了声,唇畔勾出嘲弄弧度,直接指腹捻灭烟头,他推开车门重新上楼,敛着眸底的阴暗回到温池病房所在楼层。 走廊里有温靳时的保镖,保镖的斜对面,是那只垃圾桶。 * b 分卷阅读48 r   第二天,早九点。 劳斯莱斯安静地停在民政局前,温池坐在里面,静静地看了眼时间,吩咐徐林:“打电话。” 徐林闻言立即拨通,但直至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他转而打给厉肆臣的两个秘书,同样如此。 “四小姐,没人接。” 温池点头:“再等半小时。” “是。” 事实上,他们八点半就到了。而又是半小时过去,厉肆臣的身影始终没出现,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去厉氏。” “是。” 厉氏大楼。 前台接完电话刚抬头,瞬间呆住,她看见一行人朝她而来,为首的是一位哪怕是娱乐圈颜值天花板都比不上的女生。 微波浪卷,红唇,随随便便就惊艳所有人。 到了跟前,这股惊艳感更是强得无法抵挡,她立即站了起来,微红着脸礼貌问:“您好,请问找谁?” “厉肆臣。” “找厉总?请问有预约吗?” 温池脸蛋温凉,挽起唇角,淡淡说:“约了他九点办理离婚,但他没有出现,麻烦打个电话,请他下来一趟。” 前台……震惊。 “您……您……”差点就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前台才找回说话能力,有点慌乱,“您稍等。” 她迅速拨了秘书处电话,等了会儿,又歉意地对温池说:“抱歉,秘书处说厉总他不在公司。” “那我在这等他出现。”温池不想为难她,说完后便带着她的人走向一旁的休息区,安静入座。 到底是一张美如妖孽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何况又带着一群看着精英范的人,但凡有人经过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没一会儿,“厉总要和太太离婚,厉太太带人找上门”的消息便快速地传遍了整座大楼,员工私人群里八卦得热闹。 周秘书得知消息火急火燎下楼时已经晚了。 “太太!”他急急走近,压低了声音,“您……” 温池抬眸:“麻烦叫我温小姐。” 周秘书一噎,两秒后,他硬着头皮:“太……温小姐,厉总出差了,不在公司,您回去吧。” 温池看着他。 周秘书急急解释:“今天和厉总出差的是陶秘书,是一早就安排的行程,我没有骗您。” “是么?” “是。” 温池站了起来,从始至终她的语调都很淡很平静:“麻烦周秘书转告他,安静签字离婚总好过他婚内出轨人尽皆知,如果还不愿意或者拖延,法庭见。” 婚内出轨? 周秘书眼皮狠狠一跳:“太太,您是不是误会了,厉总和景棠小姐……” 温池扬起唇角:“我有说是景棠?” “……” 周秘书第一次觉得额头冷汗都要出来了,他试图解释,眼角余光一瞥,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跟在温池身后的,是温氏的精英律师团队。 而为首的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是青城年纪轻轻便赫赫有名从无败绩的律师,韩容。 周秘书沉默。 太太……看来是打定了注意要离婚。 等温池离开后,他不敢浪费时间,第一时间给厉总拨去了电话:“厉总,太太来了,她让我转告您……” 但直到他说完许久,那边都没有声音。 “厉总?” 薄唇微张,厉肆臣慢条斯理地吐出烟雾,嗓音淡淡:“知道了。” 只这一句,说完他便将电话掐断,继续抽烟。 副驾驶的陶秘书暗自担心,今天厉总抽的烟是他在他身边以来,见到的第一次抽这么多,偏偏厉总神色一贯的波澜不惊。 怎么回事? * 走出厉氏大楼,身体有些撑不住,温池上了车回家。今早醒来时她说不想住在医院,温靳时便给她安排了新住处,一套顶级的复式公寓。 回到家中有安排好的阿姨给她熬了鸡丝粥,她吃了几口,不是很饿就放下了,身体实在疲惫,眼睛也是困倦,她起身去了卧室睡觉。 一睡便是 分卷阅读49 一整天。 有意识醒来是从噩梦中惊醒,温池气息不稳,缓了好久才恢复正常,额头上满是冷汗,她下床去洗手间洗了洗。 等出来,厨房那隐约传来香味,没一会儿,温靳时端菜上餐桌的身影出现,说:“洗手,吃饭。” 温池笑了开来:“知道啦,谢谢二哥。” 洗手,坐下。 一碗汤被温靳时递来:“太瘦了,补一补。” 温池接过,尝了口,笑意瞬时蔓延,她毫不吝啬地夸赞:“二哥做的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温靳时嘴角难得溢出点笑意:“以后有时间就做给你吃。” 闻言,温池放下了碗筷:“二哥,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嗯?” “下周一应该就能和他顺利离婚,等手续办完后,我想出国。” 温靳时舀汤的动作微顿,抬眸看着她:“为了躲他?” 温池摇头:“不是,是我的工作。其实回来前,就有人找我接手一个案件,但我那时只想回来,就拒绝了。今天那边又联系我了。” 她顿了顿,笑得明媚:“都忘了,我还没和二哥说我做的是什么,我之前一直是独立记者。” 温靳时想到了那份资料。 资料上,清楚地写着她的职业就是独立记者,她没用本名,在记者圈名声大噪很多人敬佩好奇的“迟”就是她。 和所有人断了联系的这几年,她经手过很多案件和报导,去过很多地方,黑市、地下赌场,甚至是战乱区她都深入过。 从来都是毫不犹豫不要命一样,从来都是……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有她的身影。 但他不能说他已经知道。 “以前感兴趣的不是摄影?”眼睫低垂不动声色地掩去晦涩难辨的情绪,温靳时状似平静地问。 “摄影喜欢,但记者也让我喜欢,一开始可能是好奇吧,后来……”勾勾唇,温池眼中染着笑,“就越来越喜欢。” 多少知道他会担心什么,单手撑着下巴,她保证:“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二哥你放心,你要是实在担心,不如……” 她想了想:“不如给我身体里植入定位芯片啊,这样我在哪你都能知道。我保证,结束这个案件,我就回来看你。” 温靳时看着她。 纪斯年还没赶回来,她的状态她的病情他都实在不放心,于是说:“再等一周吧,盏盏就要回国了,见了面再走也不迟。” 温池惊喜:“盏盏要回来了?” 温盏就是她堂姐,温靳时的妹妹,豪门圈中人人艳羡夸赞的名媛。整个温家,她只和他们俩亲密。 “嗯,”温靳时点头,“原本她不让我告诉你,想给你惊喜,所以她一直没主动联系你。” 温池笑:“好,那我等她回来。” “先吃饭吧,吃完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嗯。” 吃完后温靳时还要回公司处理工作便先走了,温池在屋子里绕了几圈全当散步后,便重新躺回了床上。 她的身体很累,几乎沾床就睡,只是睡得并不安稳,总是陷入噩梦中,一整夜惊醒过好几次。 但她没告诉温靳时,也没有告诉医生。 而接下来的周末两天,她乖乖地呆在了家里,除了去医院换脖子上的药和检查身体,她哪也没去。 * 周日,晚七点,黑云压城。 一辆黑色宾利从机场归来,极速地停在了北岸府地下车库。厉肆臣下车,神色淡漠地往楼上而去。 推门进入,偌大的家中冷硬依旧,毫无温度可言。 唯一惹眼的,是客厅茶几上一束已经凋零枯败的玫瑰花,变成黑色的花瓣恹恹地掉在桌面上。 厉肆臣冷睨了眼。 蓦地,那晚她穿着吊带睡裙站在餐桌旁,和烛光,和热烈玫瑰好似融为一体的画面出现在脑海。 他紧抿住唇,收回视线径直去往卧室洗手间淋浴,洗完才发现竟忘了拿睡袍,随意扯过浴巾围住,他迈着长腿走向衣帽间。 一打开,他眉心不耐拢起。 女人各式的睡裙挨着他 分卷阅读50 的睡袍,像是在宣告着什么,暧.昧交织。他拉开其他衣柜亦是,都有她的衣物。 薄唇扯出几不可见的嘲弄弧度,厉肆臣满脸的阴郁,不经意间,他瞥见了角落里明显属于她的行李箱。 他冷笑。 脸廓线条绷得厉害,他将行李箱拖出打开,一件件收起她挂在衣帽间的所有衣物往她行李箱里扔。 放不下,他又拉开暗格拉链。 一个盒子滚了出来,盒盖分离,跟着,一封封信洒落在衣物上。 厉肆臣皱眉。 片刻后,他俯身捡起其中一封信,信没有封口,他长指将其中的信纸抽出,而后展开—— 一张塑封的明显被珍视的照片率先映入眼帘。 “哗啦啦——” 外边,大雨猝不及防地倾盆而下,声音仿佛穿墙而入。 * 今天温池同样睡得很早,她本来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看着看着疲倦感再度袭来,她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意识迷糊将醒未醒时,她隐约感觉像是闻到了烟味。 烟…… 眉心蹙起,她逐渐清醒,费力睁开眼,恍惚了好几秒后才赫然发现这不是她原本睡着的沙发。 怎么回事? 本能地想撑着手臂坐起来,不想右手才一动,“哐当”的声音在安静空间里格外清晰地响起。 她怔住。 抬手,右手像是被什么禁锢。 她缓缓侧眸,就着床头暗淡的光线,她看清楚了,困住她右手在床头的,竟然……是一副手.铐。 手.铐银色的亮光一闪而逝。 温池闭了闭眼,很快,她平静了下来,靠着左手支撑,慢慢地坐了起来,背靠上枕头,她抬眸。 那刹那,她呼吸微滞。 斜对着床的地方是沙发,处于阴影中,沙发里分明坐着个男人,有一抹猩红忽明忽暗。 是他在抽烟。 “啪嗒”一声,灯光大亮。 突如其然的光线刺激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等再睁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厉肆臣。 修长双腿交叠,他随意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吞云吐雾。凉薄视线扫来,咬在唇间的烟被他拿下。 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圈。 “厉太太。”薄唇掀动,他淡淡地说。 身体没什么力气,温池靠着枕头,动了动被铐着的右手,扬唇对他浅浅一笑:“什么意思?” 他起身,踏着亮光朝她走近。 气息袭来而来的同时,是他的手臂突然一扬,下一瞬,有东西洋洋洒洒地被扔下,掉在地上,也掉在了被子上。 温池低眸。 是一封封都被展开过的信,而几张信纸上,安静地躺着一张塑封旧照。 照片上,是她和一个男人亲密相拥拍下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照片,而那个男人的侧脸,几乎和眼前人完全一样。 全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她扯了扯唇,抬头。 几乎是同一时间,极端森寒的气息携着怒意一起笼罩而来,她的下巴被他长指毫不怜惜地捏住再抬起。 目光碰撞。 近在咫尺的脸阴鸷得就像窗外的夜色,幽暗到无法形容的双眸分明凛冽着汹涌的危险,寒意和戾气翻滚。 像是从他喉间深处溢出的音节更是冷然刺骨:“把我当替身玩儿,温池,谁给你的胆子,嗯?” 他贯来波澜不惊,但此时此刻,那张脸上,他的动作,皆是愤怒明显。 下巴被他捏得有点儿疼。 温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须臾,她勾唇笑了笑,自由的那只左手攀上他的,将他箍住她下巴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掰不开,她也不在意。 眼角余光扫过,她随手拿起最近的一封信,在他的注视下,红唇翕动,缓缓地咬字清晰地读上面的内容—— 【沈肆,我已经一百天没有见到你了,找 分卷阅读51 不到你,你也不出现在我梦里,你在哪?我好想你。】 念完,她轻飘飘地随手扔掉,捡起另外一封。 【沈肆,我学会做你最爱吃的法国菜啦,可我还是最想念你做给我吃的那桌。没有你,它一点也不好吃。】 【你不是说我没说过我爱你么,那今天我说给你听,好不好?沈肆,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沈肆,两年了,我还是爱你如初。】 【沈肆,我想你,真的好想你,你把我丢下这么久,你在哪?】 【沈肆……】 一封封,她念得温柔情意绵绵,念完,她指腹划过那张照片,那张脸。 她仰起脸再和他对视。 姣好的脸蛋上晕出一种别样娇媚,她低低轻笑了声,抬起手,指尖漫不经心地若有似无地沿着他脸廓线条划过。 “谁让你长了张和他差不多的脸,你不是替身,谁是?嗯?” 那张脸上分明瞬间覆满了厚重阴霾。 温池翘了翘唇:“你当然只是他的替身,还是个处处不如他的替身,不然,真当我和你上了次床就爱你爱到无法自拔要嫁给你啊?” 指尖往下,她顿住。 “厉肆臣,”她朝着他笑,笑得明艳倨傲,轻声细语偏高高在上如女王,“你做什么梦呢。” “我玩儿你呢。” 15. 深陷 彻底失去温池 明亮光线倾泻而下, 无比清晰地照亮了厉肆臣那张极端铁青的脸,眸底的阴暗浓重地几乎就要溢出来。 “不是说我不爱你,你就会死?”他仍箍着她下巴, 盯着她, 每个音节都像是从喉骨最深处硬挤出来,“爱我是假?” 温池回视着他, 扬了扬唇,轻笑着不答反问:“知道你最像他的是哪里么, 嗯?” 指尖碰上他眼尾那颗淡淡泪痣, 她无比温柔地轻抚流连:“就是这颗泪痣, 它是灵魂, 有了它才是完美替身。” 她望着,眼中分明渐生浓烈爱意和眷恋, 却不是对他。 呼吸悄无声息地变了节奏,厉肆臣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暗黑,就像是被打翻的墨汁。 “那天见到你的第一眼, 我就想,你这张脸, 这个替身, 我要定了。你爱不爱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要, 你陪着我。” “我爱你, 你不爱我我就会死……”温池重复着这话, 眼角眉梢间顺势溢出讽刺, “那就是说给你听听的啊,哄你玩玩而已,当真了?” 她笑, 眼神怜悯:“这么蠢?” 目光碰撞。 她笑得愈发明艳。 厉肆臣薄唇越抿越紧,连脸廓也线条也跟着越来越绷紧,仿佛下一秒就会绷断,再不能缓解。 眸底暗色翻滚,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极度森冷阴郁:“既然那么爱他,找什么替身?” 温池忽地敛了笑。 “因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继续抚摸着那颗泪痣,痴痴的,眷恋愈发浓郁,“他死了啊。” 她话音落下的刹那,厉肆臣心口突然狠狠一颤,像是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沉闷汹涌而来,压迫着,几乎要让他窒息。 “你真幸运,”眉眼间重新漾出笑意,温池注视着他,勾了勾唇,“你是我找过的那么多人里最像的替身了,所以啊,便宜你了。” 找过那么多替身…… 心头蹿着的火苗越烧越旺再无法熄灭,厉肆臣叫她的名字,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温、池。” 温池收回了手。 她望着他,摇头叹息:“不过,替身终究是替身,脸长得差不多又如何,你实在是……比不上他。” 厉肆臣额角突地狠狠一跳,手背上的青筋几乎就要爆裂。 “你当然只是他的替身,还是个处处不如他的替身。”脑海中,她方才的话犹如魔咒一样清晰重复。 他的眼眸愈发阴鸷。 温池浑然不觉,她拍了拍他侧脸,像是打量货物一样:“除了脸,哪哪都差。不温柔,死板,无趣,冷 分卷阅读52 淡……” 她细数他的缺点:“不如他成熟,不如他有魅力。每次都弄疼我,技术差没技巧,不能让我欲生.欲死。” 顿了顿。 “果然……”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红唇轻启,轻飘飘地吐出剩下的话,“赝品就是赝品,一根手指也比不上。” 死一般的寂静倏地蔓延,低到极致的气压笼罩整间卧室。 阴霾覆满厉肆臣全身,每个毛孔似乎都失控地想要漫出怒意,他盯着她,戾气滚滚,呼吸变沉。 蓦地,他却是扯唇呵了声,低低的自带冷冽效果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 “我不如他?”身影将她笼罩,他俯身,逼近。 怒火从心头跳跃至眸中,下一秒,他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转而箍住她侧脸,另一只手牢牢扣住她后脑勺,不给她丝毫躲避的可能。 凶狠的,彰显着怒意的吻重重地落在了她唇上。 却是有淡淡血腥味紧跟其后地弥漫。 是她咬了他。 厉肆臣冷笑,不过一秒,他愈发恶劣地欺负,然而她再没有回应。视线所及,她看他的眼神,分明是怜悯的可笑的。 他停住,呼吸不易察觉得不稳。 温池抬起了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他的脸,往后挪了些许避开他的气息,笑:“太差劲了,要我教你怎么才是接吻么?他教我,我教你,怎么样?” 呼吸变得又沉又重,再无法缓解。 厉肆臣盯着她,骤然冷笑,轻而易举让她躺回到了床上,禁锢着她,薄唇在下一秒直接碾上那朵罂粟花刺青。 温池没有阻止,只是望着天花板的灯光,浅浅柔柔地笑:“这是我和他的情侣纹身,他的在背上,可惜你没有。” 厉肆臣身体赫然寸寸僵硬。 哪怕看不见她的脸,然而脑海中却能清晰浮现此刻她的神情,深情款款情意绵绵,但不是为他。 只是只为了那个叫沈肆的男人。 什么都是为了他。 他抬头。 温池坦然和他对视,红唇翘起,笑得冷艳璀璨。 心头的火苗就这么一簇簇地蹿烧到了厉肆臣身体每个角落,肆无忌惮地燃烧着筋骨和每根绷到极致的神经。 怒意张扬,他长指将睡裙那条细细的带子扯断,低头再靠近,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狠狠欺负,让她哭,让她后悔招惹他。 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手再度牢牢箍住她的脸,他吻上她唇,重重地毫不怜惜地碾过啃.噬。 可这一次,她没有反应,没有咬他,也没有推开他,哪怕他开始往下。 只是在触及到某一点时,她凉凉懒懒地笑出了声:“怎么,要用强么?” 戾气蠢蠢欲动,薄唇扯了扯,他抬眸,禁锢她的那只手转而抚上她脸蛋,指腹轻缓摩.挲:“怎么会?” 他盯着她,俯身重新吻上她唇,不再凶狠粗蛮,而是极近温柔地细细深深地吻,继而又缓缓往下。 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若有似无地沿着她的肌肤流连。 “舒服么,”他吻她,气音低哑性感,“嗯?” 从始至终,他耐心细腻,恍若深情对待着再深爱不过的恋人,只想让她舒服开心。 可是,她没有反应。 她的身体,对他的任何触碰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无论恶劣还是温柔,平静地掀不起任何涟漪。 连看他的那双眼睛,亦和先前没有丝毫不同,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怜悯,不动声色地践踏男人最后的自尊。 没有故意作假,是真实的对他没有反应,无论他怎么做。 心头的那簇火苗突然跃成了烈焰,越烧越旺,越烧越广,全然不受控制,无法发泄也无处发泄。 忽的,她抬起过分纤瘦的手抚上他侧脸,指尖再轻抚那颗泪痣,像是透过它对待那个人一般。 “沈肆……”她当着他的面,温柔缱绻地叫那个男人的名字。 厉肆臣蓦地扼住她手腕。 温池望着他,扬起唇,展颜嫣然浅笑:“你看,对着赝品就是没办法有反应,之前几次演戏真累。” 分卷阅读53 话落,她毫不留恋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回。 “我累了,”她的语调变得寡淡,“不想再陪你玩儿陪你演戏了。” 她的确很累。 这两天身体总是处于疲倦状态没什么力气,总是怎么也睡不够,她说完便闭上了眼,专心睡觉再也不看他。 不出片刻,她累极,沉沉睡去。 心脏在下一秒猝不及防地重重地蜷缩了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尖锐感觉一闪而逝,厉肆臣盯着她,怒火前所未有的汹涌。 他再次重重吻上她的唇,少见失控地不顾一切地吻她,像是发泄又像是要证明什么。 可她依然对他没有任何反应。 她睡着了,呼吸声低浅平稳。 一张脸沉得可怖,骨子里的恶劣因子疯狂肆虐,厉肆臣盯着她,呼吸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他逼近。 半晌,却是他睁开眼,指腹碾过她唇畔,面无表情低冷开腔:“不是想当一辈子的厉太太?那就好好当。” 他蓦地直起身。 离婚? 绝不可能。 *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阔的地下停车场显得格外明显。 等候的保镖闻声抬头,就见厉总抱着太太出现,两人连忙下车,一人拉开后座车门,一人问:“厉总,回北岸府吗?” 厉肆臣没有回答,俯身,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昏睡的人放入后座,下意识替她掖了掖围巾。 “送太太去铂悦别墅,有阿姨会开门。”他冷硬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情绪。 铂悦别墅是他的另一处住所,青城最有名的富人区别墅群,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不单单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那种。 保镖问:“厉总您不回去吗?” “有事,晚些时候。”薄唇扯出音节,厉肆臣看了眼温池,转而走向旁边的黑色宾利,转身的瞬间,他的脸极沉。 开门,启动,车子疾驰离开。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没有浪费时间,迅速上了车,见还下着雨,便以平稳安全的车速前往铂悦别墅。 厉肆臣紧握着方向盘,眉目生寒,将油门踩到底直往盛庭私人医院。 到了医院,他直奔医生办公室。 “这颗痣,弄掉。” 今晚值班的医生就是那晚给温池检查的医生,冷不丁听到声音,他吓了跳,不等他抬头,强势的压迫感袭来。 他紧张地下意识咽了咽喉。 “厉总?” “弄掉,”脸廓紧绷,厉肆臣指了指眼尾那颗泪痣,命令,“就现在。” 医生睁大了眼。 “厉总,”他小心翼翼地措词着,“现在没办法,需要预约手术,何况您这颗泪痣位置又偏向眼角。” 他商量:“不如我今晚和相关负责医生说下,明天一早就安排手术,您看可以吗?” 蠢蠢欲动的某些情绪压抑着,厉肆臣扯唇,吐出两字:“明早。” 他说完就走,携着满身冰凉冷漠。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医生才从压迫感中回神,皱着眉不解地自言自语:“不是挺好看的,为什么要去掉?” 大雨转小,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厉肆臣上了车,点了支烟面无表情地抽着,可抽了没两口便没了耐心,他又无声冷笑着捻灭,启动车子前往一家圈里人开的酒吧。 尽管寒冬瑟瑟还下着雨,但酒吧里的气氛丝毫不受影响,热闹非凡。 他很少出现这种场合,所以当狐朋狗友瞧见他时还以为看错了,大喊“卧槽”一声,也不管他是不是冷脸,拽着他就和大家一起喝酒。 酒是好酒,烟也是好烟,今晚厉肆臣全都来者不拒,但不说话,只是喝酒,一杯又一杯。 其他人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异样,虽然好奇但问是不敢问的,尽管他和温家四小姐要离婚的事已经悄悄传遍圈子里。 周遭始终喧闹,人和人说话几乎要靠喊,就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温池寡淡无情的嗓音仿佛贴着耳畔—— “你当然只是他的替身,还是一个处处不如他的替身。” 分卷阅读54 “赝品就是赝品。” “我玩儿你呢,真蠢。” 全然不受控制的,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中回响。 “啪——” 酒杯被捏碎,有玻璃渣刺入厉肆臣掌心,瞬间,鲜血淋漓。 离得近的人一见,顿时眼皮一跳,叫了起来:“厉哥你怎么了这是?走,我带你去处理下。” “不用。”厉肆臣薄唇吐出一句,极为低沉,又带着酒后明显的沙哑。 身旁人还想说什么,但瞥见他的样子,又有点儿莫名发憷,想了想,他索性起身迅速去把医药箱拿来。 厉肆臣依旧一杯杯地喝酒,一眼都没看伤口,像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酒精在血液里肆意流窜之际,手机不停振动,他沉着脸拿出发现是周秘书,他接通:“什么事?” 周秘书向来沉稳,但此刻,他少见地大喘着气,声音甚至还有点发颤:“厉总……厉总您在哪?” 长指不耐地扯了扯领口,幽暗光线中,厉肆臣覆满阴霾的双眸更是漆黑:“究竟什么事?” 周秘书后知后觉地听到了他那边的喧闹音乐,可他依然没办法放下被吊起来的那颗心:“您车牌789的那辆车,出……出事了,厉总,车上……是谁?” 车牌789…… 厉肆臣拧眉。 就在这时,舞池里的音乐结束暂停,一旁有人大喊:“卧槽!清江大桥发生重大车祸,连环撞,三辆车直接被一辆卡车撞飞掉进了江里!车……车毁人亡……” “啪嗒——” 这么多年,第一次,厉肆臣毫无防备地失态,手机滑落掉在地上。 清江大桥…… 那是回铂悦别墅的必经之路。 车牌789,他的车。 车上有保镖,还有……温池。 心脏重重蜷缩,他倏地起身,一个箭步冲到那人面前,攥住他衣领夺过他手机:“给我!” “厉哥?!” 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粗.重,手背额角青筋紧紧跳跃,厉肆臣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僵硬的手指点开现场第一时间的实时报导。 “……据监控显示,一辆白色卡车在飞速疾驰中突然失控,越过横线撞向正面驶来的车牌为xxx789的黑色迈巴赫,致使迈巴赫撞上另外两辆车,四辆车都因此冲出护栏掉入江内。” “目前救援队……” “啪——”几乎就要被捏碎的手机掉在地上。 浑身血液变得冰凉停止流动,厉肆臣整个人犹如被扼住咽喉僵在原地,脸寸寸发白。 下一瞬,他像是骤然清醒,弯腰想捡起自己的手机,手指却不受控地颤抖几次没拿起,好不容易捡起,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一走出酒吧,寒风刺骨,他一边搜寻找自己的车,一边手指发颤着拨回中断的电话,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找人……” “厉哥!”先前给他拿药箱的人追出来,第一时间察觉到他明显的不对劲,慌乱地阻止他开车,“你喝酒了,我叫了人。” 他急急示意跟着的人坐上驾驶座。 “清江大桥!快!”硬挤出来的声音喑哑紧绷到了难以形容。 下一秒,宾利蹿了出去。 车窗没有关上,寒风强势灌入,刮在人脸上生疼,但厉肆臣什么也感觉不到,他逼着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拨通两个保镖的电话。 无法接通。 心跳快得无法正常,他阖了阖眼,再拨,拨通那个自己从没打过的温池的电话,同样无法接通。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厉肆臣像现在这样慌乱害怕,他甚至从未感受过慌乱害怕是什么感觉,哪怕是幼时被绑架差点丧命,他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但现在,他害怕了。 像是有什么即将彻底失去,他抓不住。 原本已经停的雨重新下了起来,有雨丝被寒风吹着飘了进来,一点点地将厉肆臣侧脸打湿。 他没有管,浑然不觉。 他试图再拨打电话,脑袋却突然涌出钝痛,仿佛沉积了许久突然爆发,有什么像是要冒出来。 他咬牙 分卷阅读55 忍住。 半小时后,宾利终是到达出事地点。车还没停稳,厉肆臣便扯开安全带推门而出走向救援处。 “厉总!”周秘书比他早赶到,远远看到他疾步而来,心头骤然发酸酸涩。 他问了保镖那,知道了今晚跟着厉总的是哪两人,也能猜到厉总如此失态必然是……太太也在车上。 耳边风声,救援声,机器打捞声一起袭来,厉肆臣头痛欲裂。 “怎么样?”他哑声问。 周秘书迅速将现场情况告知,交通局和救援队第一时间赶到准备打捞工作,各种打捞工具全都有,他还另外多找了有经验的救援队和蛙人。 只盼着…… 他忍住哽咽安慰:“位置大概确定,救援已经开始。厉总您别太担心,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谁都知道夜晚的打捞救援工作会困难很多,唯一算是庆幸的的,清江不算很深,今晚水面也不急。 一定会没事的。他暗自祈祷。 厉肆臣没有作声,他的薄唇紧紧地抿着,身体无比僵硬。突然间他好像失聪无法听到声音。 直到—— “捞上来了!”有人大喊。 瞳孔重重一缩,他直接跑了过去。 率先捞上来的是人。 快靠近时,厉肆臣呼吸停滞,心跳亦是,就连脚步也僵硬地顿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直到有人走近恭敬地说那是肇事车辆车主。 刹那间,他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没一会儿,肇事的卡车也被捞了上来,早已变形。 或许今晚是顺利的,没多久,又有另外两辆车被前后捞了上来,车内的人也在困难中被打捞到。 但……人不再活着。 现在,只剩他的车,他的人没有被找到。 时间流逝,每过一秒,厉肆臣的身体就冰凉一分,头痛的程度也重一分。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终于—— “迈巴赫捞上来了!” “捞到人了!” 周秘书始终陪在厉肆臣身边,闻言,他下意识看了他一眼,随即快步跑过去查看。 “医生!快!”有人喊得喉咙都破了。 “厉总!”周秘书再也掩不住哽咽,“是杨尚,水面上捞到的,他还活着,现在救护车送医院,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 杨尚就是今晚的保镖之一,但气息微弱,另一个是林朝。 “好。”厉肆臣说,嘶哑的声音下是第一次明显发颤,他顿了顿,盯着江面,“她也没事的。” 周秘书别过了头,眼睛泛着红:“是,太太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在说完这句话后,直到整夜结束,天开始变亮,救援队都再没有消息传来,哪怕搜索范围扩大。 温池和林朝生死未卜,同样下落不明的还有另一辆车中的一个人。 十二月下旬的青城很冷,今年格外明显,昨晚又下过雨,这样的情况下,时间过了一整夜,谁都知道,生还的几率基本渺茫。 天光大亮,阳光洒落。 身形极端笔直地站了一整夜的男人,突然间单膝重重坠地,身躯好似痛苦地躬了起来,少见的狼狈,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厉总!”周秘书根本来不及扶。 等他把人扶住,就见厉肆臣一张脸毫无血色,紧闭着双眸,呼吸前所未有的沉重,而他撑着额头的那只手分明有凝固的血液。 “厉总您怎么了?您的手?” 他没有回答,似乎发不出声音。 周秘书连忙大喊始终等候在这里的救护车:“医生!医生!” 大滴大滴的冷汗从厉肆臣额头上往下滴落,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发颤,不是冷,偏偏又像是从骨子里钻出来的冷。 他的呼吸一下比一下重,疼了一晚上的脑袋在此刻疼到了顶峰,仿佛下一秒就会炸裂。 有声音在他耳旁一遍遍地说:“是你害死了温池,你害死了她,她死了……” 浑浑噩噩间,有无数模糊的画面从记忆深处破土而出,渐 分卷阅读56 渐的,一点点地变得清晰,占据他所有。 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他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唔。”喉咙深处闷哼一声,跟着,有血腥味涌了上来。 他看到了…… 从前的温池。 16. 深陷 记忆恢复 鹅毛大雪飘落, 将巴黎这座浪漫城市染白。五星级酒店顶层总统套房内,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接着电话。 一双纤柔白皙手臂从身后将他抱住,脸贴上他后背跟小猫似的蹭了蹭, 手指还玩着他的衣服。 他低眸, 勾了勾唇,任由她玩就是不回应, 直至她似是恼了要走,他一把捉住她手腕往怀里带。 另一只手托住她时, 她双腿熟练一跳, 双手勾住他脖子, 看着他, 一双媚眼半是娇嗔半是幽怨。 喉间溢出几不可闻的低笑,他单手将她搂住, 长指漫不经心地捋开她的发丝,指腹在她侧脸上抚过,深眸注视着她, 吻上她的唇。 直至她的气息不稳,心口亦能感觉到在狂跳, 他才收敛强势, 转而温柔缓慢地研磨她唇角。 “这样开心了?”抵着她额头, 他声线低哑。 她故意躲开, 眨了眨眼, 手捧住他脸, 不说话, 就用一双潋滟娇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只一眼,轻而易举勾起他骨子里最恶劣的欺负欲。 偏偏她丝毫不知自己此刻的勾人模样,甚至低头, 报复似的一下,继而就要离开他。 他将她牢牢禁锢。 “惹了人就跑,谁教你的,嗯?”他眸光深暗地盯着她。 说罢,他一个打横将她抱起,几步走向卧室,故意极为恶劣缓慢,就不给她痛快。 “沈肆……”她无辜求饶,吴侬软语娇而不腻,却听得他呼吸变了变,只想欺她到哭。 一支烟结束,他搂她入怀,捉过她一只手感受手指尺寸。 她忽地抽回,仰起脸,眼中漾着笑,指尖轻点他俊脸,傲娇又羞赧:“量尺寸……要送我戒指么?” 他睨她,深眸将她倒映:“不想要?” “要!”她当即恶狠狠地瞪他,又低下头报复似的欺负他,“谁说我不要了?我不仅要,还要……” “要什么?” “要……你每年的12月18都要送我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 她搂上他脖子,作势威胁:“答应!” “好。”他说。 瞬间,她眼中笑意明艳。 “沈肆……”她拉长了语调叫他。 “嗯?” 她缓缓靠近,鼻尖轻轻抵上他的:“你再吻我啊……” 他深深望着她,伸手箍住她后脑勺就要吻,却在下一秒,怀中骤然一空。 天旋地转,一切消失。 “温池!” 厉肆臣猛地睁开了眼,胸膛剧烈起伏。视线所及,这里是病房,不是巴黎,他的怀里也没有温池。 温池…… 手撑上头痛欲裂的脑袋,想遏制住重重狂乱跳动的心脏,却是不能,反而生出了一股无法抵挡的钝痛。 像是要将他撕裂。 过往种种如走马观灯快速在脑中闪过。 他想起来了,全部。 从来……就没有别人,他不是替身,沈肆就是他,他就是沈肆。 是他,忘了温池。 如困兽一般,厉肆臣呼吸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厉总!”守在外面的周秘书听到声响急急推门进来。 见厉总醒来,顿时松了口气,然而发现他的脸色竟然比昏倒前更差,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颓然死寂。 他担心:“厉总,您哪里不舒服吗?我让医生……” 话还没说完,床上人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厉总!” 厉肆臣拒绝了周秘书的搀扶,他抬起头,一瞬不瞬盯着他,喉间晦涩致使声音极哑:“找到了吗 分卷阅读57 ?” 周秘书喉咙倏地一堵,胸口突然间闷到了极致。 他跟着厉总多年,再清楚不过厉总的性子,但现在,他竟然在厉总眼中看到了从不该也不会出现的情绪—— 害怕,后悔。 还有……痛苦。 眼眶似乎还隐隐泛红。 “……没有,”他突然不敢看厉总的眼睛,“救援队还在找,已经再扩大搜索范围,我也派了更多的人。” “厉总……” 厉肆臣没有回应,呼吸有那么两秒的停滞,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了拳,青筋一根根跳跃,他撑着起身。 周秘书知道他要做什么,虽然担心他的身体,但到底没办法阻止。 只是…… “厉总,”他小心跟在身旁以防万一,“温总那边已经知道了太太的事,现在也在派人找,温总……” 话音未落,高跟鞋踩着地面的声音忽而响起。 他下意识抬头。 “啪——” 极为清脆响亮的一声,一个重重的巴掌毫无预警地直接招呼在了厉总脸上,不出两秒,手印渐渐浮现。 他心一跳。 “厉总!” 站在厉总面前的人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精致漂亮的脸蛋上眼泪无声滑落。 ——是温盏。 青城温家这一脉家族排行第三的温盏,豪门圈人人夸赞的第一名媛,太太的堂姐,近两年都在国外。 眼看着,她又要扬手。 “盏盏,”温靳时沉声叫住她,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眸尽是寒凉,“别脏了手。” 手缓缓垂落,手指一根根地攥了起来,指甲掐入手心,温盏一双通红的眼睛冷冷地死死地盯着厉肆臣。 眼泪滚落。 厉肆臣看着,又看向温靳时,紧抿的薄唇艰难掀起,溢出异常晦涩的哑声:“她不会有事。” 两人对视,厚重的阴霾就这么明显地覆上了温靳时眉眼。 压抑瞬间弥漫,挤压着空间,也压得人呼吸困难。 “温总,纪医生来了。”徐林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纪斯年。 纪斯年下了飞机就看到了来接他的徐林,他担心温池,路上有心询问,然而徐林三缄其口神色不对。 而现在,气氛诡异。 他心中突然就涌出了强烈的不好预感。 “温先生,”尽管压制着不安,但他一贯温润的声音里还是染上了丝丝紧张,“温池呢?她在哪?” 医生…… 厉肆臣猛地看向他。 纪斯年没有察觉,他只是看着温靳时,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她……” 然而视线交汇的刹那,他心头全然不受控制地狠狠一颤,呼吸悄然紊乱的同时,声音也不可控得紧绷:“温池……” “纪医生,”温靳时嗓音极哑,克制着,“能否请您破例违反一次职业操守,告诉他,温池这三年都经历了什么。” 他知道保护严守病人的隐私是心理医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所以第一次通话时,他并没有要求纪斯年说什么,他只是希望他可以为了温池尽快来趟青城。 纪斯年呼吸滞了滞,有些僵硬的,他看向厉肆臣。 厉肆臣也在看他。 瞳孔重重一缩,似有什么寸寸龟裂,他一瞬不瞬盯着纪斯年,喑哑紧绷的嗓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死寂:“什么意思?” 有那么一秒的时间,纪斯年心脏停止跳动,他忽然猜到了什么。 他沉默,紧紧抿着唇。 厉肆臣胸膛忽地不受控制地起伏:“温池她……” “我是温池的心理医生,纪斯年。两年多前,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生病,患有严重抑郁症,包括睡眠障碍。” 死一般的寂静陡然笼罩整间病房,连众人的呼吸声似乎都没有了。 大颗大颗豆大的泪珠从温盏眼中掉落,她的身体无比僵硬。 周秘书亦是震惊到了极致,本能的,他看向身旁的厉肆臣:“厉总……” 厉肆臣一张脸,在顷刻间失去仅剩不多的血色,落在身侧的那只有伤口的 分卷阅读58 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根根关节泛白。 他极力地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咽喉却像是被人用力扼住,发不出声音,也无法正常呼吸。 “有段时间,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说,只要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场爆炸,觉得是她害了一个人,如果不是她在调查的案件太危险惹来了报复,那个人就不会出事。” 纵然身为心理医生该能平静面对很多,可是此刻,纪斯年胸腔其实很闷,闷得喘不过气。 他看着厉肆臣:“她陷入这种自责中无法自拔,她说,就像小时候她爸爸为了救她出事离开一样,她没办法接受。” 他的话字字清晰,而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温盏终究是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后悔自责的情绪压着她。 小时候…… 她知道的,知道的。 小时候池池和叔叔出了严重车祸,发现的时候,池池闭着眼被叔叔紧紧抱在怀里没有受伤,可是叔叔满身是血再没有醒来。 婶婶接受不了在池池面前自杀,而温家,谁也没有关心池池是否会因为这两件事创伤应激,甚至……奶奶还把她送走了。 如果当时她能想到,能不顾一切陪在她身边…… 她不由看向温靳时,温靳时别过了脸,抿成直线的薄唇微微发颤。 厉肆臣的眼眶彻底红了,纪斯年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在他心口上划出一道道又深又长的口子。 鲜血淋漓。 压抑的气氛像是要压垮在场每个人。 纪斯年极力冷静:“她吃的药副作用很大,那段时间她开始暴瘦,最瘦的时候,八十斤都不到。” 厉肆臣赫然就想起了几次抱起她的感觉。 她那么瘦,那么轻。 “生病其实是一件无法控制的事,尤其是抑郁症,她是我所有病人里最积极配合的,但即便如此,她有时也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会沮丧,会难过,会做危……” 纪斯年顿住,又说:“但她仍会努力治疗,支撑她要好起来的力量,就是找到那个人。” “她每次难过的时候都会吃一粒大白兔奶糖,她告诉我说,其实她和那人小时候就见过,他在她哭的时候给了她一粒糖,她一直都记得他,所以长大重逢,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但她没告诉他。” 厉肆臣身形倏地狠狠一震。 奶糖…… 在他心上划口子的刀像是转而开始割划他的的神经,每一下都难以形容的疼,他死死地盯着纪斯年。 “爆炸的地方,周围,她一次次仔细地找,都没有找到那个人的踪迹,大大小小的医院她也找过,都没有。所以她告诉自己那个人一定没有死,或许那天那人其实没有出现在那。” “她坚信他们只是暂时分开,坚信他没有丢下她。她一直在找他,全世界只要查到有同名的,哪怕明知不是要找的那个,她都会亲自过去,亲眼见到才会死心。” “每一次都怀揣希望,可每一次都失望而回。” 字字清晰入耳,像刀,也像钝器,闷闷地刺入厉肆臣血肉。 他的身体疼的就要站不住。 “后来有一天,她告诉我,她找到他了,她说她再不要和他分开,她要留在青城,那里有她爱的人,还有她的哥哥和姐姐。” 纪斯年永远记得那日,夕阳笼罩在她身上,和她眼中的笑意融为一体,她笑得开心,开心地连掉了滴眼泪也没发现。 那是第一次,他真正见她眼中闪烁希望亮光,那么热烈。 “她说,她要告诉他没有说出口过的话,她很爱他。” “她还说,只要他在,她的病就会好,他就是最好的治愈药。”脑中全是温池那日的模样,他开口,“我有给她打过电话,她说她很好。” 最后一句,他说得格外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却悄无声息地让厉肆臣心口的那股钝痛蔓延到了身体每个角落,侵入他骨血中融为一体,再无法消散。 入骨入髓,疼到极致。 紧握的拳头似乎发出了骨骼作响的声音,昏倒前冲上喉咙口的血腥味重新涌来,比之前更浓。 他艰难出声:“她……” “她一直找的那个人,叫沈肆。”纪斯年将他打断,看着他,“你就是沈肆,你让她受 分卷阅读59 了刺激,受了伤,对吗?” 汹涌的酸热在厉肆臣眼中肆虐,他再掀唇,薄唇第一次止不住地发颤:“……是我。” 纪斯年沉默。 “为什么她要找你那么久,”温靳时突然上前,盯着厉肆臣,“当年你若是告诉她你叫厉肆臣,是青城厉家人,她又怎么会找不到你?浪费那么多时间?” “从始至终,你都在欺骗她。” 厉肆臣眼眸猩红,字字极致的沙哑:“没有,我爱……” “你爱她?”温靳时厉声质问,“你所谓的爱,是把发烧的她扔在家里不管,是明知她住院也不出现,是第一时间救景棠,却不管她的死活?!” 一旁周秘书听到后半句下意识就要解释:“不是的温总,那晚其实……” “对不起。”厉肆臣低低的紧绷的声音早已哑透。 有东西递到了他眼前。 “她生着病,你的不救,对她意味着什么,知道吗?”温靳时脸庞犹如被阴影覆盖,暗沉得可怕。 厉肆臣低眸。 是一张被揉皱又被抚平的纸,是温池的字迹—— 【我爱的人早就死了,我也死了。他不值得。】 那句“我也死了”像是被失控地划掉,还有被晕开的模糊痕迹,不知是眼泪还是水滴。 呼吸不能,窒息感压迫而来,厉肆臣低着头,双眸血红,捏着纸张的手全然不受控制地颤抖。 “厉总你根本就不爱四小姐!”一旁的徐林到底没忍住哽咽喊出声,“你知道忌日那天四小姐多需要你,她在那等了你多久?你又知不知道你把戒指扔了,四小姐又找了多久?!” “你一次次地伤害四小姐……”再也说不下去,他蓦地转过了身,偷偷抹掉眼泪。 “是你害温池出事,无论她是死是活,温厉两家从此势不两立。”温靳时眼底淬满了冰,“你不配说爱,更不配被她爱。” 最后一个音节出口,他揽过一旁温盏的肩膀:“我们走。” 纪斯年看了厉肆臣一眼,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沉默,直至到了楼下要上车时,他一把拉住温靳时的手臂,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温池……” 17. 深陷 跌跌撞撞到绝望 死寂笼罩病房。 那张被捏的褶皱的纸从厉肆臣手中轻轻飘落, 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僵硬的身体动了动,他俯身,想要将它捡起来, 手指还没碰到, 身体再也站不稳,膝盖就这么直接跪在了地上。 沉重的一声, 直叫周秘书心口猛跳,条件反射地要上前扶他起来, 就见男人身形不再挺拔, 渐渐伛偻。 他垂首, 一点点的, 将脸埋入了掌心中。 周秘书僵在原地,突然不忍上前。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前所未有失态的厉总。 视线落在那张纸上, 他不由想到了方才那位纪医生说的话,虽然纪医生说得平静,但分明有所保留。 关于太太那段时间的状态, 尤其他说太太情绪反复时会难过会沮丧,会……剩下的却没有说完。 可后面那句是什么, 不难猜到。 如果如纪医生所说, 厉总是太太配合治疗的力量, 是太太认定能治愈她的药, 那这段时间的太太一次次失望…… 甚至温总那句什么意思, 也再明显不过。 他能想到, 厉总自然也能。从来越是轻描淡写留了想象空间, 越是能刺痛人心。 鼻端忽然有些酸,周秘书再不敢继续往下想。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他听到了厉总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像是从喉间最深处发出的根本无法形容的低低的声音。 极端的压抑。 * 夜色浓郁时分, 一整天的搜寻依然没有结果。 头痛依旧,厉肆臣抬起僵硬的双脚,近乎机械地回到车上,闭上眼,哑声吩咐司机:“去江平路。” 周秘书坐在副驾驶,闻声想劝他注意身体,除却昏迷的那两小时,他已经很久没有阖眼了,但话到 分卷阅读60 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 沉默蔓延,压抑死寂始终如影随形。 等到了江平路,车子堪堪停稳,就见厉总像是急切地推门下了车,疾步走向马路中间的绿化带。 周秘书紧跟他身后,见他弯腰开始找寻什么,问:“厉总,您要找什么?” 朦胧月色洒落,明暗交错的光线中,男人侧脸像是被阴影覆盖,分辨不出一丝一毫确切的情绪。 除了暗沉。 就在周秘书以为不会听到回答时,沙哑透了的覆着浓稠涩意的声音钻入了耳中,每个字仿佛都用尽了全力—— “她送我的戒指。” 周秘书怔住。 “我和您一起找。”胸腔突然间被沉闷充斥,他低声说。 厉肆臣没有回应。 回忆那日他扔戒指的力道和大概方向,俯下身,他拨开圆形灌木的树枝开始一寸寸地寻找。 夜风吹拂,极冷。 他浑不在意。 然而一整条绿化带,每一块地方,每一个角落,甚至每一片树叶下他都没放过,结果依然是失望。 “厉总,”周秘书心中叹息又不忍,只小声说,“不如明早再让人找,可能白天容易有发现。” 视线紧锁绿化带,薄唇紧抿着,厉肆臣阖了阖眼,随即继续第二次的寻找。 周秘书担忧,最后沉默跟上。 时间流逝,夜风渐渐变大,温度越来越低。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风吹过时,周秘书身体一个哆嗦,下意识看向厉总时,分明捕捉到他的身体突然明显僵硬。 他急急走近:“厉总?怎……” 话音戛然而止。 目光所及,是厉总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极不起眼的混着泥土的石头,像是对待最珍贵的东西一样拿出一枚戒指。 长指有些微颤,他用衣服擦掉戒指上的脏东西,之后,指腹恍若情不自禁地,一遍遍地摩.挲。 周秘书眼眶骤然发热,他止住了声,眼睁睁地看着厉总紧紧握住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起身一步步走向马路对面的长椅。 暖色调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难以言喻的孤凉。 厉肆臣在长椅上坐下,手掌摊开,戒指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刚捡到时那么凉,此刻已经有了温度。 他视线紧紧地看着,一瞬不瞬。 “喜欢么?”带着笑意的软软声音仿佛就在耳旁。 他僵硬侧眸。 “喜不喜欢呀?”那张脸近在咫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热烈,忽的,她凑到他眼前,翘了翘唇,骄矜又害羞,“要我给你戴上么?” 喉头滚动,喉间不知为何艰涩难忍,他盯着她,说:“好。” 他伸手。 她眼中笑意顿时愈发娇艳,捉过他手。他呼吸屏住,心跳如擂,可是下一秒,眼前的她毫无预警地消失。 带着那枚戒指。 “温池!”心跳骤停,他本能地想抓住她。 但,抓了个空。 “厉总。”周秘书焦急的脸映入视线。 他突然清醒。 “有酒吗?”他哑声问。 周秘书不想让他喝酒,但想到或许喝醉了能让他睡上一觉,于是便吩咐跟着的保镖去最近的地方买些酒过来。 没一会儿,保镖急急回来,在最近的便利店买了一打罐装啤酒。 厉肆臣沉默地开了罐,仰头,一言不发一饮而尽。 周秘书见状,也开了罐陪他喝,喝了口,啤酒冰凉,凉得像是刺骨,但厉总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 不出片刻,椅子上就多了好几个空啤酒罐。 又是一罐结束,顺手就要再拿的时候,恍惚有缠绵凄清的歌声遥远地钻入厉肆臣耳中—— “我爱他,轰轰烈烈最疯狂 我的梦,狠狠碎过却不会忘” 毫无预警的,心口像是被拉开了一道口子,起先,他没有感觉到疼,直到接下来的歌词—— “曾为他相信明天就是未来 情节有多坏,都不肯醒来 分卷阅读61 我爱他,跌跌撞撞到绝望” 跌跌撞撞到绝望…… 就是这一瞬,以为已被压制下去的钝痛突然变得汹涌,从那道口子里排山倒海般而出,将伤口一下划到了最大最深。 再无愈合可能。 胸腔像是被湿透的棉花堵住,让厉肆臣呼吸不能,他听到自己迟钝的声音,每说一字,钝痛就强烈一分:“这首歌……叫什么?” 周秘书专心地辨别,过了会儿说:“叫,《我爱他》。” 话音落下,不知怎么,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现在听到的这几句歌词,好像……是在唱太太的心声。 他下意识转头:“厉总……” 从不是会吐露心声的性子,但此时此刻,厉肆臣视线紧紧锁着掌心里的那枚戒指:“那天,如果……” 可剩下的话,到底说不出来。 他只是将戒指拿起来,缓缓地戴进自己指间,紧紧握住。 周秘书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有那么一瞬间想问,白天为什么不解释绑架那晚的真实情况,为什么不告诉温总三年前其实…… 但话到嗓子眼,他也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太太一定会没事的。” 一个多小时后,喝完了所有啤酒但格外清醒的厉肆臣回到北岸府,抱着一束在花店关门前买下的玫瑰。 客厅那束早已枯败。 他沉默着,将它取出来,拿过花瓶换上水,将自己买来的小心翼翼放入其中。 他枯坐一夜,玫瑰依然鲜艳欲滴,可他闭上眼,眼里心里都是那张脸,那张决绝要离婚,不再对他笑的脸。 “温池……” 温池。 * 翌日。 天刚微微亮,一夜未眠只简单洗漱了番的厉肆臣离开北岸府,带着保镖往清江下游寻找温池。 然而一天结束,仍然没有消息。 出事地点站立良久,他前往公司处理工作,直至凌晨再回北岸府,带上一束最新鲜的玫瑰。 等隔天,他又是早早出发。 白天公司事暂时交给周秘书和陶秘书代为处理,晚上他独自在公司至深夜或凌晨,接着带一束玫瑰回北岸府。 一连一周都是如此。 而周秘书则是眼看着他越来越沉默,从前厉总便是淡漠话少,如今出事后除了必要时候几乎就没听他开口。 除了有次深夜他将喝了酒的厉总送回家,听他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呢喃,一遍遍的,都是两个字—— “温池。” 第一周结束时,唯一的好消息是杨尚终于醒来。 杨尚身体还很虚弱,但看到厉总和周秘书进来,本能地想要起身,眼眶也红了:“对不起厉总,我没有保护好太太。” 身体里每根神经似乎都在被尖刀凌迟着,厉肆臣站得笔直,声音极哑:“和你没关系。” 杨尚张了张嘴,发现厉总明显消瘦了很多:“太太和林朝……” 厉肆臣久久地没有说话。 直到离开,他像是回答杨尚,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他们不会出事。” 可谁都知道,时间越长,越没有希望。 一周,两周…… 时间竟飞快地过了一个月。 深夜厉肆臣沉默地在公司处理工作时,周秘书第一次失态,连门也没有敲,直接推开门跑了进来。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一张脸煞白毫无血色,甚至,他的嘴唇还在颤抖。 “厉总……” 厉肆臣要签字的动作暂停。 他抬头,明明灯光明亮,偏偏照不进丝毫光线到他的眼眸里,他的声音和他的眸色一样沉:“什么事?” 周秘书的眼睛,一点点地红了。 他开口,掩饰不了的哽咽:“跟着温总那边的保镖传来消息,温家明天……明天……”他几乎是费尽全力才将剩下的话艰难地挤出来,“会在西郊墓园……举行葬礼……” “呲——”纸张骤然被划破,发出尖锐声响。 分卷阅读62 只一秒,厉肆臣下颌线条紧绷到了极致,幽暗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呼吸艰难得厉害:“谁的葬礼?” “……太太。” 死一般的寂静夹杂着森寒倏地蔓延至办公室每个角落。 周秘书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现在……温总,温总正在太太的住处……” 话音未落,疾风刮过,眼前人已是不见,文件凌乱飘散了一地。 “厉总!” * 天暗得厉害。 厉肆臣亲自开车,一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不停拨打温靳时的电话,可不管多少个都是无人接听。 一拳重重砸在方向盘上,手背上的青筋像是要爆裂,油门再踩,他不要命地疾驰,发了疯一样连闯红灯。 到达地方时,他甚至连车门都没有关,直接冲向电梯。 这里的电梯速度很快,短短一会儿就能到达顶楼,但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 “叮——” 终于,到了。 他拔腿就向那扇门,不再从容不再理智。 守在门口的保镖没有拦他,他顺利进入,却在一脚跨入客厅时,听到温靳时冰冷无情的声音—— “把信和照片都烧了,就现在。” 一封封她写给他的信被堆在火盆里,那张他和她的合照在最上方。 “啪嗒”一声,火焰跳跃。 18. 深陷 死了也是我的人 瞳孔重重一缩, 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厉肆臣僵硬的身体一个箭步冲过去。 “拦住他。”温靳时冷睨着他。 保镖迅速上前。 紧跟着厉肆臣的保镖在这时也赶到,见状立即拦住那些人。 没有人挡住, 得到机会, 厉肆臣薄唇紧抿疾步冲向火盆,没有任何犹豫地伸手就要去抢夺已经开始烧起来的信和照片。 温靳时拦在了他面前。 仿佛杀人一般的力道扼住他手腕将他猛地一推, 后退间,他的手肘扼住他脖子将他重重地按上了墙。 温靳时其实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这一个月来他每天能入眠的时间不过两三小时, 导致此刻一时反应不敏捷。 信被烧毁的味道悄然弥漫在空气中。 火在烧信, 但更像是在灼烧他的神经, 呼吸前所未有的粗.沉,厉肆臣盯着温靳时的双眸血红。 “那是我的东西!”如困兽般的声音艰涩地从喉咙深处硬挤出, 胸膛剧烈起伏,他狠狠将他甩开。 抬脚要冲上前—— “那是她写给沈肆的信,不是你厉肆臣。”森冷讽刺的声音毫不客气地一字字钉在了他心头。 “不明白吗?从始至终, 她陷在过去,陷在和沈肆的爱情里, 爱的只是过去的沈肆, 而不是你。” 只这两句, 厉肆臣身形猝不及防地一震, 心头随即蜿蜒出又一道细长的肉眼不可见的伤口。 额角和手背上的筋脉一点点地突出, 薄唇紧紧抿成直线, 双眸暗红, 他猛地冲到火盆前,不管不顾抢夺。 火苗倏地成烈焰,噼里啪啦地燃烧, 温度炙热灼烫,烧上皮肤的瞬间刺痛感极为强烈地蔓延。 大片大片的红。 厉肆臣仿佛毫无感觉,也看不见火焰,只是不停地迅速扒扯,不顾一切抢救。 可那些信被烧得是那么快。 抢了这一封,那一封眼睁睁地在他眼前被烧成灰烬,那些她写下的字字思念跟着消失,只是短短一两秒而已。 每一秒,他的呼吸都无比艰难。 火越烧越旺。 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样,他将那张烧的偏慢的塑封照片急急捞出,克制着发颤的手要将火苗拍灭。 倏地,温靳时的手毫无预警地伸来,一把夺过他的照片像是要撕毁。 厉肆臣额角青筋突地直跳。 “还给我!”阴鸷瞬间覆满整张脸,他起身抢夺 分卷阅读63 。 却被一把抓住衣领。 “现在装什么深情?”毫不遮掩对他的恨意,手背经脉几乎就要爆裂,温靳时低吼,“你爱她吗?你根本不爱任何人!” 他猛地松手。 一推。 厉肆臣直接狼狈跌倒在地,右手一下撑在了还在燃烧的火盆里。 手被烧,烈焰包裹。 刺痛阵阵,红.肿明显。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知觉,唯有在看到温靳时把照片扔进火盆时,握成拳的手松开一把抢夺! 抢回来了。 胸膛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他低头,快速扑灭火,手指跟着擦掉照片上的暗灰,可好像擦不掉。 “温总?”有保镖低声询问。 眼中尽是寒意,温靳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厉肆臣,两秒,才吐出冷冷一字:“走。” “是。” “为什么要举行葬礼,”僵硬起身,厉肆臣盯着他,嗓音沙哑紧绷到极致,“凭什么说她死了?” “她还活着。”手指骨骼似作响,他一字一顿。 四目相对,两人的眸色都极暗极深,脸廓的线条好似都紧绷到了再没有缓解的地步。 “我比你更希望她活着,”温靳时开腔,眸底迸出冷厉的光,“你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 胸口犹如被钝器插入,厉肆臣抬脚上前,呼吸一下不稳,声音更是控制不住地发颤:“她在哪?” 温靳时薄唇紧抿。 “她现在在哪?!”厉肆臣的双眸更红了。 温靳时没有回答,而是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厉肆臣低眸,下一秒,像是有尖刀猛地刺上他心脏。 那是…… 泡烂的围巾。 是那晚他给她围上的。 温靳时一字一顿:“一方死亡婚姻关系自动失效,但离婚协议,厉肆臣,签字。她不在,也不会和你,和你厉家再有任何关系。” “温靳时!” 温靳时甩开他,吐词极端得清晰:“别让她死也不安宁。厉肆臣,别忘了,是你害死她的。” 话落,他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直至门口,他站定,背对着厉肆臣,身形格外笔直—— “她不会游泳。水里很冷,她怕冷,我带她回家。” 她不会游泳…… 死寂蔓延。 咽喉被扼住无法呼吸,胸口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拳,沉闷到无法形容,厉肆臣身体再没有动弹。 周秘书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喉间异常晦涩,他发不出声音,瞥见他被烧伤的手,胸腔更是沉闷不堪。 他知道厉总始终坚信太太没有出事,这一个月,支撑着厉总的便是找太太。 可…… 温家那边他们一直有派人跟着,包括那位纪医生,但出事到现在,温盏温小姐消瘦,纪医生亦是伤心难掩。 种种蛛丝马迹表明太太是真的出事了。如果没有,他们就不会如此,不是吗? “厉总……”他的声音哑中带颤,艰难地劝道,“您的手烧伤了,我送您去医院处理吧,否则……” 但眼前男人久久没有说话。 他只是低下头,用衣服小心翼翼地无比珍视地擦着已然被烧坏的照片,一遍又一遍,动作轻柔。 周秘书分明看到,他的眼睛一点点地红了。 * 今晚的夜色暗得渗人压抑。 北岸府。 家庭医生已经等候多时,等着给厉肆臣处理烧伤,他刚要出声,就见男人抱着束玫瑰走到了茶几那。 茶几上,花瓶还插着束玫瑰。 他俯下身,将原来的玫瑰花拿出,捧着花瓶换了水,跟着重回客厅,小心翼翼如视珍宝般将带回来的玫瑰换上。 那只烧伤的手似乎和玫瑰一样红。 他坐了下来,一瞬不瞬地望着玫瑰花,眼眸始终没有动弹,仿佛不知酸涩。 分卷阅读64 医生不解,皱着眉头担心地看向周秘书,周秘书不动声色地朝他摇头,微红着眼示意他等等。 谁也没有说话,诡异的安静笼罩着奢华的大平层。 良久。 厉肆臣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卧室,床头柜抽屉里,医院那晚扔在他脚旁的离婚协议安静地躺着。 僵硬着身体看了许久,他拿出。明明是薄薄的几张纸,可这一刻,重如千斤,压得他几乎抬不起手。 客厅有笔,他受伤的那只手勉力握住,签字栏上,“温池”两字就在那,提醒着催促着,他却迟迟下不了笔。 一秒,两秒…… 手不受控地微微发颤。 他阖眼,复又猛地睁开,笔尖触及纸张,一笔一划,他终是签下了他的名字。 不过两个月的婚姻,就此结束。 最后一笔结束,他别过脸看向落地窗方向,窗外的夜色更黑了,暗沉沉的死寂透过玻璃进入。 “给温靳时。”他说。 周秘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拿起了离婚协议。 轻微一声,门被带上。 家庭医生无声叹息,低声说:“厉总,我给您处理伤口。” 厉肆臣一动不动。 家庭医生见状,默默打开医药箱,就在即将要碰到他那只烧伤的手时,就见他的手骤然紧握成了拳。 下一秒,全身都像是被束缚住的男人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猛地跑向门口! “厉总?!” 电梯门开的瞬间厉肆臣一个箭步冲进去,始终刺痛的长指用力摁下一楼,他盯着不停跳跃的数字,静谧的空间里唯有他粗重不堪的呼吸。 “叮”电梯到。 他疾步冲出,一眼看见大堂外温靳时竟然就站在那,伸手就要接过那份离婚协议。 “周秘书!”他低吼。 周秘书眼皮一跳,下意识收回手转头。 “厉……” 离婚协议被狠狠夺过。 “嘶——” 下一秒,离婚协议被撕毁。 厉肆臣一双眼眸血红,光线明暗交错,但他整个人却犹如被晦暗包裹,阴暗孤冷。 “就算她恨我,死了,”他盯着温靳时那张充斥厚重阴霾的脸,从喉骨深处一字一顿,“也是我的人,我不会签字。” “我不签。”他说。 夜色渐浓,压抑更甚。 烧伤被处理,全程厉肆臣一动不动,只是紧紧攥着撕毁的协议,直至回到卧室,协议散落在地。 他俯身,将碎片一张张捡起。 卧室冷硬,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属于她的温度,他机械迈开双腿走至衣帽间,目光落在她的行李箱上。 打开,他将行李箱中的衣物一一挂回原处,贴着他的挂在一起。 他看到她了。 她就站在他身旁,指尖一一划过他的衣物,最后挑出一件黑色衬衫,眼神一如既往的炽热,望着他:“老公,明天穿这件好不好?” “好不好呀,老公。”她搂住他腰,仰着脸撒娇。 他低眸:“好。” 她笑,眉眼净是璀璨笑意,暖了这一室的冷:“我给你挑领带。” “好。”他说。 像上次一样,她笑着给他打领带,他忍不住抬手想摸上她的脸。 ——她不见了。 偌大的衣帽间,只有他和自己的影子。 厉肆臣抬在半空的手一点点地僵硬落下,垂落在身侧,又缓缓地握成了拳。 她的衣物全都回归原处,他转身。 他站在露台,烟瘾强烈,点烟,却是几次都点不燃。月光倾泻,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拉得格外孤凉。 长夜漫漫,卧室的灯再没亮过,唯有他指间的猩红忽明忽暗了一整晚,烟圈徐徐弥漫不曾消失。 翌日,傍晚。 枯坐了一整晚又一个白天的身形终于动了动,厉肆臣起身,径自去了浴室,没有感觉是冷 分卷阅读65 水还是热水,只是冲了个澡。 胡渣刮净,换上一身黑色西装,打上那条那日她曾给自己打的领带,目光落在指间戒指上,良久,他沉默离开。 周秘书放心不下他的状态,在客厅守了一天一夜,但卧室的门始终没开启过,不吃不喝毫无动静。 就在他决定直接进去时,门开了,男人走了出来。 “厉总……” 厉肆臣没有回应。下楼上车,他没有第一时间吩咐去墓园,而是去了最近的花店。 她喜欢热烈如火的玫瑰。 一支支亲自挑选,他哑声吩咐店员包起来时,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和家里一模一样的花瓶,只不过是照片。 店员瞧见,笑说:“先生是喜欢那个花瓶么?不过不好意思哦,我们店里的花瓶都是店长亲自设计独一无二的,卖完了就没有啦。” 说完,男人久久没有应声。 她好奇:“先生?你……” “我太太,在这里买过花,买了花瓶。”男低音钻入耳中。 店员一怔,随即脑中冒出那日的画面,哪怕隔了很久但对那张惊艳的脸她依然有印象。 她羡慕:“原来是先生的太太,你们感情真好,她那天说,是送给她先生的,还说你们很爱彼此呢。” 薄唇忽地就颤了颤,厉肆臣勉力掀唇,盯着玫瑰,再开腔的嗓音喑哑至极:“是,我们很爱彼此。” 他是爱她的。 出门时是傍晚六点,灯火璀璨,等到了西郊墓园,黑云压城,天极冷。 抱着她爱的玫瑰,没有让周秘书和保镖跟着,他独自往前,一步接一步,很慢。 但再慢,还是到了。 墓碑上的照片,是他从没见过的少女时期的她,眉眼带笑,一如既往的明媚夺目。 他站定,缓缓俯身,将怀中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轻轻放下,重新直起身再看她,他忍不住抬起手。 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温柔地慢慢地摩.挲她的照片,仿佛她的人就在他眼前一样。 “他们说你死了,”单膝缓缓跪地,他摸着她的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你没死,对吗?你明明还在。” 她没有回应,依然在笑。 厉肆臣望着,唇角止不住地慢慢上扬:“你等我,这次,换我来找你。” 有雪花飘落。 起先只是小小的一片,后来渐渐变大,如鹅毛般洒落人间,像极了三年前他们在巴黎的那场雪。 那日,她窝在他怀里。 而现在,是他孤身一人。 雪越来越大。 僵硬的身体缓缓前倾,额头一点点地靠上了墓碑。 “温池……”他低喃。 一整夜,他姿势始终不变,大雪白了头,孤旷的墓园里,只有他。 天光大亮时,他起身,只是才走了两步站立的身体不稳,高大挺拔的身形就那么直直地跪在了白雪中。 湿冷的凉意侵入五脏六腑,视野模糊,他好像又看到了她。 “厉总?!” 周秘书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样,急急叫保镖来送医院。 手烧伤,长时间的缺少睡眠,再加上在墓园大雪中呆了一整晚,让厉肆臣病发高烧,大病一场。 然而他在医院醒来便强行出院回家。 周秘书想要阻拦不能,也不解,直至送他回到北岸府,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因为医院不是北岸府,不是家,没有温池。 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两天两夜,整座青城白茫茫的一片。 厉肆臣亦高烧了两天两夜,他不去医院,周秘书只能请家庭医生再上门,同时让李姨费心照顾,自己则在公司和北岸府间奔波。 担心厉总会因此消沉一段时间,没想到烧才退,厉总就跟没事人一样回了公司,工作,出差。 他很担心,但渐渐的,他发现厉总又回到了从前冷淡只有工作的模样,确切地说,是回到了和太太结婚前的样子。 眼里除了工作再无其他,甚至,比从前更为严重。 唯一不同的 分卷阅读66 ,是厉总开始有选择地出席公开场合活动,从前的他除了必要应酬,从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周秘书记得那是一次财经杂志想要采访,这种事厉总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地拒绝的,那次竟然答应了。 他记得自己脱口而出问为什么会答应,彼时厉总刚刚签完一份文件,他放下了笔,指腹情不自禁摩.挲指间戒指。 低眸,嗓音低淡:“这样她能看到我。” 周秘书当时喉间一堵。 尽管温家葬礼都办了,但厉总仍始终坚信太太还活着,派人搜寻的事从来就没停止过,包括跟着温靳时兄妹和纪医生的人。 但凡有一丁点消息,无论确不确切,厉总都会第一时间亲自赶过去,就如同纪医生那时提及的和太太一样—— 每一次都怀揣希望,但每一次都失望而回。 最有希望,他所见的厉总眼中有亮光的一次,是搜寻队终于在一个渔村找到了林朝的下落。 当时正在开会。 他亲眼看到厉总当众失态,不顾旁人眼光,不顾会议有多重要,捡起掉落的手机疾步冲了出去。 从公司出发到达渔村,他分明看到全程厉总握着手机的手就没松开过,紧握着,手背青筋毕露。 可当他们第一时间赶到,见到的只有身体十分虚弱的林朝。 林朝哽咽地说,对不起。 当时,他眼看着厉总眼中光芒迅速消失,重新变得漆黑透不进光,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就这样,一次次的失望中,时间过了两年多。 …… 三月,周五。 周秘书一抬头,就见厉总提前下班。明天他们即将出差意大利,在他的印象中,厉总是从不去意大利的。 但他没多想,起身,说:“厉总,明早我来接您。” 厉肆臣低应了声:“嗯。” 大步离开,他自己开车,先习惯性地去花店挑了束玫瑰花,跟着亲自前往商场买了不少新鲜食材。 驱车到家,他推门进入,站在门口,视线扫视一圈,低沉的嗓音缓缓飘向空中:“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 家里一如既往的没有烟火气,只有他。 厉肆臣敛眸,径直走去客厅,第一件事,永远都是换水换花。小心地换完,他拎过食材前往厨房。 解开袖扣挽上,他首先处理基围虾,挑线剪头,每一个步骤都是细致耐心,包括之后处理其他菜。 有条不紊地忙碌一小时后,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餐桌,他入座,对面习惯性地放置了一双碗筷。 沉默进食,家里始终没有什么声音。直到最后,他将定制的蛋糕从冰箱中拿出,插上蜡烛放了音乐。 烛火跳跃,他恍惚看到了那晚点蜡烛的温池。 “生日快乐,”低低的声音从他喉间溢出,“温池……” 深夜,处理完工作,厉肆臣洗澡上床,习惯性地吞了片安眠药闭上眼。 静谧笼罩。 似乎有人在低低诉语—— 我想你…… 温池。 19. 深陷 是……她吗? 翌日, 意大利时间晚上。 黑色的劳斯莱斯以平稳的速度前往下榻酒店,厉肆臣处理完工作电话,长指轻扯领口, 视线看向了窗外。 下一瞬—— “停车。”周秘书正和团队其他人低声讨论项目上的问题, 冷不丁的,无法形容的紧绷的声音钻入了耳中。 隐隐还有不易察觉的少见的慌。 他下意识抬头:“厉……” 话音未落, 劳斯莱斯堪堪停下,车门就被男人推开, 高大的身影迅速追向某个方向。 他一惊, 急急跟着下车。 “厉总?!” 此时的街头正是热闹的时候, 虽然气温较低, 但丝毫影响不了人们的外出。 厉肆臣死死地盯着那抹身影,奔 分卷阅读67 跑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近了, 更近了。 他猛地攥住女人手腕,心脏像是要跳出来:“温池——” 女人转过了头。 ——一张只是侧脸有一分相似的脸,不是她。 希望的光芒倏地湮灭, 胸腔像是被什么堵住,沉闷得无法呼吸, 厉肆臣克制了又克制, 松手:“抱歉, 认错人了。” 女人说了句什么, 他听不见。 他站在原地, 挺拔的身形逐渐僵硬, 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孤寂从中一点点地渗出。 他垂首,摸出烟盒想点烟,却两次都点不了火。 “厉总……”周秘书好不容易追上, 猜到他的失态肯定和太太有关,斟酌了下,还是没问,“回车上吧。” 指腹捻着烟,良久,厉肆臣收起烟,哑声开腔:“你们先回酒店。” 周秘书看着他格外落寞的背影,几度张嘴,最终到底没阻止。 他叹息。 算了。 随着人流,厉肆臣漫无目的。 人来人往,一张张各种神色的脸,或情侣或朋友的一起,热闹就游离在他周围,但丝毫没办法将他拽入其中。 良久,他站定,垂首自嘲地扯了扯唇。 转身,却在抬头的刹那,无意间地一瞥,心跳骤停,呼吸更是猝不及防地滞住—— 马路斜对面,一张复古长椅落于路灯下,晕黄光线倾泻而下,将长椅上坐着的人朦胧笼罩。 她在摆弄手中相机,拍了张照查看,许是很满意,唇角一下扬了起来,袅袅明艳笑意就此漾开。 她一笑,连路灯都温柔了几分。 是……她吗?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握成拳,厉肆臣胸膛骤然起伏,隔着距离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脸。 想抬脚,身体似是无比僵硬。 她站了起来,像是要走。 神经猛然绷紧,他想也没想迈开长腿冲向马路对面,有车驶来,差一点儿就撞上。 他浑然不觉,只盯着她。然而到了马路对面,他突然间又不敢上前,只是克制着急促的呼吸继而屏住。 她还在拍照,背对着他,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忽的,就见她疾步冲至前方,将一个差点就跌进喷泉里的小孩子拉住。 小孩子似乎是被吓到了,害怕得想哭。 “没事啦,下次注意安全,危险的地方不能去。”她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温声细语地安慰。 ……是她的声音。 是她。 他没有听错,没有再认错。 压抑的狂喜倏地喷涌而出,呼吸节奏骤变,薄唇抿成直线,厉肆臣几步就要上前。 却有陌生男人出现在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姐姐?”男人的眼里声线里皆缠着笑意。 她侧首,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下一瞬,两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双双转头,跟着,男人一把抓住她手腕,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跑。 紧绷的神经一下绷断,骤然回神,厉肆臣迅速追上。 “容屿!啊啊啊,是容屿啊!是他!”耳旁有人兴奋激动地尖叫,像是在追什么。 他不在意,眼中只有那个身影。 “温池……”他的心中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叫着这个名字。 他想叫她,可发不出声音。 他看着,她被人抓着手奔跑,看着她和那个男人好像终于跑累,停在一大块草地上喘气,而后对视笑了笑。 呼吸屏住,他缓缓靠近。 忽地,那个男人眼含笑意地看向她:“姐姐,我有礼物想送给你。” “温池。”极端晦涩的音节终于从胸腔那处荒芜的地方溢了出来,晦涩的不像是他的声音。 她闻声转过了头。 是她。 月光倾泻,那张日日夜夜占据他心的脸,眉眼生动,仍染着笑,比从前每一次都明 分卷阅读68 艳璀璨。 “温池,”厉肆臣从暗色中走出,缓缓的,一步步走至她面前,“温池。” 要拿东西的动作暂停,容屿抬眸,眼看着从没见过的男人走向他们,确切地说,是走向温池。 那眼中,分明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以及……浓烈的思念。 他挑了挑眉,低头凑近温池,气音低低但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到:“姐姐,你认识他啊?” 喉头滚了又滚,厉肆臣盯着她,喉咙间却突然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只是本能地叫她:“温池。” 话落,眼角余光里,她那截细白的手腕仍被身旁男人握着,额角猛地突突直跳,他想也没想伸手攥过她另一只手的手腕。 容屿分明瞧见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一下就红了。 他皱眉,伸手就要掰开他的手:“松手。” 然而他掰不开。 “温池,”厉肆臣握得极紧,只盯着那张脸,“我一直……在找你,等你。” 可他说完,是她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黑白分明的眸凉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除了陌生,再没有其他。 “嗯,认识。”她回应身旁男人。 温温淡淡的一句,语调隐隐轻懒,坦荡地钻入厉肆臣耳中,却更像是冰锥猛地凿上了他心头。 她没有装作不认识他,也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她看他的眼神,没有恨,没有刻意的冷漠,更没有一丝一毫从前的炽热爱意。 “走吧。”他听见她又说,但不是对他。 厉肆臣胸口一下沉闷到极致。 “温池,”喉咙深处硬挤出的声音是这两年少有的慌,“我一直在等你回家。” “温池!”呼吸急促,重新紧紧地握住她手腕不给她逃脱的可能,他一瞬不瞬盯着她平静的脸,“别走。” 她抬起了眸。 心中骤然欢喜,他低低唤她名字:“温……” 眼眸寡淡地回视他,不闪不避,温池掀唇,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我和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低头,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所有绷紧的神经“啪”的一声断了,完全是本能的,厉肆臣转而将她试图掰开他的那只手也握住。 力道极重极紧。 温池吃痛蹙眉,几不可闻地闷哼了声。 容屿敏锐听见,眉头皱得更紧,他迅速扼住厉肆臣的手逼他松手:“松手,你弄疼姐姐了。” 姐姐…… 戾气蠢蠢欲动,眸色暗得可怖,一阵强劲疾风,厉肆臣直接甩开他的手。 “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与你无关。” 容屿没有防备,身体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 温池眼皮狠狠一跳:“容屿!” 分明是担心的声音就在耳旁,却不是为他。 胸口好似被重重地打了拳,钝痛悄然蔓延,厉肆臣薄唇紧抿,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手掌强势扣住她的:“我们回家,温池,我带你回家。” 下颌线条紧绷,他的嗓音极其沙哑,想抚摸她的脸,但他忍住了。 “我们走。”他只是说。 他攥住她就要走。 “姐姐!” 容屿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全然沉了下去,一个箭步,他冲到厉肆臣面前扬手也是一拳。 “放开我的姐姐!” 跟着,他紧抓住温池另一只手,安慰:“姐姐别怕,我保护你。” 他扭头,冷冷睨了厉肆臣一眼,用力一把推开他:“没听到吗?她和你没关系!有我在,你别想伤害姐姐!” 只这两句,厉肆臣蠢蠢欲动的戾气再也压制不住,瞬间在他血液里肆意横冲直撞。 他的姐姐…… 刚才一路追来她任由这个男人抓着手带她奔跑,对他笑…… 一帧帧,一幕幕,皆在脑海中分外清晰地浮现。 现在,她仍被这个男人抓着手。 愤怒、嫉妒、难受等种种情绪混合着最初失而复得的欣喜一起铺天盖地而来,彻底将他 分卷阅读69 淹没。 男人骨子里深藏的血性和强悍在这一刻汹涌而出,理智荡然无存,薄唇扯出冷冷弧度,他松开对温池的禁锢,一把提起容屿的衣领。 “与你无关。” “唔。” 容屿的脸直接偏向了一旁,抓着温池的手松开,不等他有所反应,又是一拳,狠狠地将他教训。 刹那间,容屿内心深处的野性也被激了出来,他呵了声,反击的每一拳同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没听见吗,姐姐和你没关系,你缠着她做什么?”他嗤笑。 幽暗光线将两人笼罩,看不清神情,却掩不住从厉肆臣身上散发出的狠劲,连空气里都充斥着他的咄咄逼人。 血液快速流动,气氛悄无声息地变得紧张至极。 蓦地,两人同时出拳。 你来我往,容屿毫不退缩:“别再缠着我姐姐!” 晚风吹过,寒意隐约,厉肆臣双眸愈发得暗红,紧攥住容屿的衣服,他扬手就是要又一拳…… 眼角余光里,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毫无预警地靠近,像是要用她自己替容屿挡住这一攻势。 心口陡然一跳,怕伤到她,他急急收回手。 “唔。” 却是被容屿抓住机会反击,分外用力的一拳,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堪堪站稳,视线里她朝他而来。 晚风的寒好似被她驱散,心跳陡然漏了拍,他一喜:“温……” ——一瓶冰水直接迎面泼来。 她泼的。 她就站在他面前,两人的影子交.缠,在他忍不住想触碰她手的时候,毫不迟疑的,将冰水泼上了他的脸。 “疯够了吗?”她睨着他,眸光清冷,平静地问。 空气有那么一瞬的静滞。 周遭安静,她的声音像是有回音,一遍遍无比清晰地在他耳旁重复,又一字字地刺进他心上。 冰水沿着整张脸狼狈滑落,风再吹拂,寒意阵阵,又像是薄刃,轻而易举就能在他脸上见血。 “温池……”呼吸一下变得极重,他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低低地叫她。 可她没有再看他。 淡漠地收回了视线,她转身走向了摔在地上的容屿,俯下身,双手将容屿扶了起来。 “怎么样?”她的语调听着温柔。 厉肆臣的身体一点点地僵住。 “很疼?”见容屿只看着自己不说话,温池蹙了蹙眉,看了眼他嘴角的血珠,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帮他擦。 “嘶……”容屿骤然回神,倒吸口凉气,嘴角却咧开了笑,“姐姐,疼,疼,你轻点儿。” 温池眉头皱得更紧了。 “走吧。”她拉过他的手腕准备带他去私人诊所处理下。 “温池。”低哑紧绷的声音在身后。 她没有理会。 但下一瞬,手腕再被握住。 “温池。” 容屿第一时间转身拦在厉肆臣面前,眼神不善。 厉肆臣没有看他,他只是盯着背对着他的身影,每一根筋骨和神经似乎都在疼,他克制着。 “温池。”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很紧绷。 每次呼吸都极为艰难,克制着忍耐着,想用力抓住她的手,最终却还是收了回来。 “温池,”他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她的侧脸,从喉咙深处晦涩地说出剩下的话,“我恢复记忆了。” 窒闷在身体里肆意地横冲直撞,他说:“我想起来了,全部。” 20. 深陷 我爱你 她转过了身。 停止的血液在这一刻重新流动, 心跳不受控地过速,厉肆臣盯着她,哑声重复:“我想起来了。” “我……” “是么, 恭喜。”淡漠的话语钻入耳中。 她和他对视, 自始至终神色平静,不曾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更不在意他伤势如何 分卷阅读70 。 可明明,从前她眼神炽热, 眼中只有他。 她说完转身就走。 “温池!”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从最深处涌出, 厉肆臣薄唇动了动, 只是挤出哑透的一句, “我一直在找你。” 可她没有在意。 她只是睨了容屿一眼:“不走?” “走,当然要和姐姐一起走。”容屿笑得恣意。 他们走了。 光线明暗交错, 厉肆臣僵站在原地,影子被拉得很长。 嘴角伤口隐隐犯疼,他低眸, 视线落在指间戒指上,指腹情不自禁地摩.挲, 冷硬的脸似乎有了温柔的痕迹。 “不是梦, ”他开腔, 像自言自语, 嗓音低哑听不真切, “我找到你了。” 喉结滚动, 他抬起僵硬的双腿, 一步步往前。 出了这片草地,热闹重新回归,视线很快将人群中那道身影锁定, 呼吸滞了滞,他不由加快速度。 他看到容屿在人少的长椅坐了下来,看到她走进对面的药店。 他跟上。 一进药店,他便听到了她用流利的意大利语和店员说需要买什么,他忍不住靠近,就在她身旁。 温池付完钱转身,冷不丁阴影覆下,本能地后退了步,她抬头。 只一眼,她冷淡收回视线离开。 “温池”两字堵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厉肆臣沉默跟着。 很快,他看到她在容屿身旁坐了下来,拿过棉签和药水替他处理嘴角伤口,动作温柔小心翼翼。 他停下,身姿异常笔挺地站着。 “姐姐,疼。” “姐姐,轻点儿。” “好,我听姐姐的话。” “姐姐……” 一句句断断续续的分明是撒娇的话语钻入厉肆臣耳中,明明隔着喧闹,却极端得清晰。 她的嘴角似有笑意,是对容屿。 她的眼中好像只看到容屿,没有他。 她…… 身侧的一只手悄然紧握成了拳,手背经脉隐隐跳跃,薄唇紧抿成直线,他几乎就要克制不住。 蓦地,他们站了起来,背对着他往前走。 挺拔身形倏地一震,一直暗藏着的那道口子悄无声息地划到了最大,他疾步上前,不管不顾从背后牢牢将她锁在怀中。 久违的气息萦绕在鼻端,他抱着她,很用力,想将她融入骨血中。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到难听,低低的声线中是难以察觉的颤音,“是我的错,对不起。” “别走,”他转过她身体,一手禁锢着她,另一只微微发颤的手捧住她侧脸,双眸渐渐泛红,“我……” 当年那种要彻底失去她的感觉在这一刻重新涌出,心跳越来越失控,他看着她,蓦地低下头想吻上她的唇。 想借此抓住什么,想证明什么。 “啪——” 极为清脆响亮的一声。 他的脸偏向一旁。 手有些微微发麻,炙热呼吸和俊脸皆近在咫尺,温池没有挣脱,只放下手,睨着他:“清醒了没有?” 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我爱你”被晦涩地堵在了嗓子眼,同样堵住了厉肆臣本就困难的呼吸。 他的身体一点点地僵住。 明暗交错的光线中,巴掌印隐约浮现,和先前被容屿一拳打到的地方渐渐融合,滋生出难以形容的狼狈。 他望着她,眸光幽暗如海,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 有路过的行人投来好奇目光。 轻而易举从他桎梏中脱离,温池后退一步,平静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顺势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明白了吗?”发丝被风吹起,她看向他。 她不要他碰,也不要他。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攥住,延伸出的窒闷瞬间蔓延到了身体每个角落,厉肆臣说不出话。 “姐姐。”容屿在此时出声。 分卷阅读71 温池侧首。 下一秒,手腕被轻握住。 “姐姐,”笑意染满容屿那张英俊的脸,他勾了勾唇,注视着她,干净的声线里同样缠着笑,以及蛊惑,“我带你走吧。” 不等温池出声,他拉着她再次肆意奔跑在热闹街头,时不时看她一眼,毫不在意旁人眼光。 而留在原地的,只有厉肆臣。 她离他越来越远,可即便隔着距离,他似乎仍能清晰地看到她也会回应容屿的目光。 她的眼中有璀璨灯光,有周遭万物,有容屿。 独独,没有他。 * 肆意的奔跑在夜幕中结束。 “好了,我到家了,你回去吧。”温池在门口站定。 容屿看她一眼,慢悠悠地拖长语调:“姐姐。” 又像是撒娇。 温池无奈失笑:“做什么?” 一支玫瑰变戏法似的被他从怀中拿出。 “姐姐,看,一直藏在怀里,但花瓣没掉。”容屿就站在她面前,身影将她笼罩,像是要将她笼入保护之下。 他挑了挑眉,不无得意:“送你的礼物,保存完好。” 灯光下,玫瑰鲜艳欲滴。 温池看向他,笑意就没从容屿脸上消失过,包括他的眼中。 她忽然猜到了什么。 “容屿……” “姐姐,我喜欢你。” 毫不掩饰眼中热烈,容屿望着她:“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现在告诉姐姐,我是去找你的,因为……想见你。” 他的目光始终不离她半分:“从我第一眼见到姐姐,我就喜欢你了。姐姐,做我女朋友吧。” 玫瑰直接递到了她眼前,像是在提醒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几月前的电影节,刚刚出道的容屿成为最大冷门,斩获影帝。 本与她无关,只是他意外闯入她的镜头里,黑西装,白衬衫,衬衫最上的纽扣解开两颗,配上他那张年轻的脸,恣意飞扬也轻狂。 她按下快门,他敏锐察觉,凑上来:“姐姐,你偷拍我啊。”他笑得仿佛不是初见,递给她一支玫瑰,“玫瑰配姐姐,送你。” 之后多次都在这座城市意外遇见,渐渐的便成了在一起能玩得很开心的朋友。 “姐姐,要不要考虑我?”他忽地凑近,笑问。 温池敛了敛色,摇头:“不考虑。” “为什么?” 温池笑:“目前没有想恋爱的打算,再者,”她学着他的语调,“姐姐不喜欢比自己小的弟弟,你太小了。” 容屿啧了声,故作幽怨地喊道:“姐姐,我只比你小4岁。” “小一天也不行。” 容屿默了两秒。 “姐姐,”再开腔,他敛起笑,忽然正经了起来,“原本我是打算等等再表白,可是姐姐,今晚我有了危机感。” 他说得坦诚:“我怕晚一步你会考虑别人。” 温池:“……” “不会,”她说,“但……” “那就好好考虑考虑我,好不好?”笑意重新浮现,容屿凑近,“姐姐,做我女朋友会很开心,每时每刻都开心。我想看到你开心,我喜欢看你笑。” “好不好?” “不好,小屁孩儿。”拿他没办法,温池索性转身。 手腕却被握住。 “姐姐,”男性气息靠近,就在她耳旁,低低的嗓音像极了是在蛊惑,“我是比你小的小孩儿没错。” 他望着她:“但也只当姐姐一个人的小孩儿。” 呼吸洒落,眼角余光里,他的手指像是要抚上她脸。 温池本能地要避开。 换来的却是容屿坏心思得逞的笑,跟着是他手指轻轻拿起了一缕散落到肩上的头发拨到了后边。 “姐姐以为我要做什么?”肩膀止不住地发颤,容屿努力憋住笑。 温池没好气地瞪他。 分卷阅读72 “姐姐,别生气,”直接将玫瑰塞到她手中,容屿转身回到了出租车旁,“明天我们约会,我开始正式追求你。” “姐姐晚安,我会想你。”说完,他不给温池拒绝的机会,高大身躯钻入出租车内,只伸出一只手挥了挥。 很快,出租车离开。 温池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眼手中玫瑰,无奈笑了笑,转身推门进入别墅。 谁也没有发现,不远处,另一辆出租车安静地停了许久。 车窗开着,夜风吹入,也吹来了容屿的最后一句。 厉肆臣坐在后座,半张脸隐在暗色中,情绪难辨,唯有紧紧抓着门把的那只手,手背青筋毕露,泄露着什么。 他阖眼,她浅笑着和容屿说话的画面,她接受容屿的花,不排斥容屿的靠近,每一幕都极端清晰。 呼吸骤然沉重,胸口窒闷,他蓦地又睁开眼,推门下车。 别墅外的墙上种满了花,身体像是再也支撑不住,厉肆臣后背靠上墙,气息隐隐变得紊乱。 他克制了又克制,仍没办法。 烟瘾突然在这一刻变得强烈,习惯性地摸出烟盒抖出支烟咬在唇间,他又摸出打火机点燃。 不料,竟然点不着。一次,两次,直至第四次,幽蓝火焰终是跳跃。 他低头,沉默地抽着,烟雾缭绕。 烟入肺腑,没抽几口,他少见地狼狈咳嗽,身体不受控地躬起:“咳……咳咳。” 烟从指间掉落。 他直起身,靠着墙沉重地呼吸,很快又点了支,一支又一支地抽着。 不知第几支烟时,周秘书打来了电话,他接通,尼古丁的刺激让他本就沙哑的声音更哑了:“什么事?” 周秘书一听他的声音,顿时揪心不已,感觉厉总又像是回到了当初太太出事的时候,满身的颓然死寂。 “厉总,太太的电话想办法查到了,我发给您。”顿了顿,他又说,“晚些时候会下雨,我来接您吧。” 不出意外的,没有回应,他叹息。 很快,一串数字映入眼帘。 厉肆臣视线紧紧盯着,半晌,他将数字一个个按下,指腹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他克制着。 “嘟——” 通了。 嘟声清晰入耳,每一次间隔的时间其实很短,但在这一瞬间,厉肆臣前所未有地觉得漫长。 漫长得像是在折磨人心。 偏偏,直到被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听。 呼吸滞住,喉结艰涩地滚了滚,他再拨,浑身的神经悄然紧绷到极致,却依然和第一次一样。 本能地要继续,忽的,动作顿住,他忽然就想起了当初她曾经给他打过的电话,几次他都没有回应甚至是拒接。 以及…… 窒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进入短信界面,目光沉沉地落在当初那几条从未删除的短信上。 【在忙吗?】 【老公,什么时候下班回家?等你一起吃饭。】 【……】 他没有回复过她。 手蓦地紧握成拳,厉肆臣闭上眼,呼吸越来越沉。 良久,他才重新睁眼,克制着有些微颤的手指,发送一段话:【我在外面,温池,我有话想对你说,就五分钟,可以吗?】 【我等你。】 发完,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屏幕。 一分钟,两分钟…… 半小时过去,他的手机依然安静,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夜色渐渐浓郁,又不知过了多久,周秘书所说的雨终于下了起来,起先很小,慢慢的,越来越大。 暗色中,男人颓然地靠着墙,大雨将他半边身体淋湿,有雨水打在侧脸伤口上似乎带来了丝丝疼痛。 风雨飘摇,凉意阵阵,湿漉的黑色短发凌乱且狼狈。 “吱”的一声,恍惚间,厉肆臣似乎听到了铁门被打开的声音,以为是幻觉,可他仍是急不可耐地直起了身。 大雨笼罩将周遭变得朦胧,但他看到了她—— 撑着伞,手 分卷阅读73 里还拿了一把伞的温池。 她来了。 目光碰撞的刹那,厉肆臣黯淡的眸底骤然涌出细碎亮光,一点点地将希望和欢喜重新召回。 脚步本能地挪动,他想上前抱她入怀,手抬至一半,发现指间夹着的烟,他直接指腹捻灭。 风再吹来。 察觉她只穿着睡袍,他眼皮一跳,想将身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又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的衣服是湿的。 他顿住,手指曲起,一时间竟不知道究竟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温池……”喉头滚动,他低低地艰难地叫她。 有暗红跟着悄然覆上眸底,再开腔的每个字都浸透着难以言喻的涩意:“我清醒了,冷静了。” 他望着她,眸光沉沉。 “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他艰涩地掀唇,极力遏制着胸腔里强烈的窒闷,“我们重新开始。” 夜风将他沙哑紧绷的声音吹散。 墙上有花被吹落,四散的花瓣恰好落上他肩头,又被风一吹,轻飘飘地跌落到了地上,掉进雨水中,落了一地不再鲜活。 她身后亮着的一盏灯突然熄灭,坏了。 花败,光灭。 就像当初她出事后他回到家中所见一样。 “温池……” 没有回避他幽邃眼神,温池和他对视,情绪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起伏,只是微挽了下唇:“我想今晚,还有离婚那晚,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 离婚那晚…… 脑中赫然浮现那晚,她决绝要离婚的模样,以及那句:“厉肆臣,我们离婚。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要你。” 喉间蓦地一紧,窒息感突然涌来将他吞噬,第一次,厉肆臣慌乱地一步走至她面前,下意识想握住她的手:“温……” 她避开了。 黑色雨伞下,她冷眼睨着他,毫无感情。 大雨将他彻底淋湿,从未有过的狼狈,他张了张嘴,像是后知后觉终于想到解释:“所有的一切我都能解释,三年前……” 话未落,喉咙堵住。 不是三年前了,如今已是五年前。 “五年前,我不见是因为……” “不重要了,我并不想知道,你的一切与我无关。”淡淡的波澜不惊的嗓音响了起来将他打断。 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秒停止了流动,同时变得冰凉,瞬间,厉肆臣身体紧绷如岩石。 他的呼吸再次滞住。 雨又大了些,像是要渗透进人的肌肤。 “温池,”他望着她,终是将那句从未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声音粗哑得难以形容,“我爱你。” 终究是忍不住,他小心翼翼地克制着握上她拿着伞的那只手,如视珍宝般轻轻裹住:“我爱你。” 又像是想到什么,他晦涩开腔:“戒指……找到了。” 握着她手的力道不自觉地用力,雨水顺势沾湿她的,他想要她的回应,想要她看一眼他戴上再没有拿下来过的戒指。 但她没有。 “温池,我……” “我不爱。”眼睫扇动,温池依然和他对视,看他手指颤了颤,看他薄唇紧抿,她始终只是冷眼旁观。 没有波动,没有心软。 “厉肆臣,”她叫他,没有刻意冷漠,语调如故,“没有你,也会是其他人。” 毫无预警的,厉肆臣瞳孔重重一缩,而当下一句话再刺上心头,雨中的身体就这么一寸寸的僵硬到了极致—— “五年前,那时的我只是想有人能爱我,想爱人,而那晚你恰好出现。所以,出现的不是你,我也会爱上其他人。” “明白了吗?” 雨声很大,却盖不过她的字字清晰,她没有刻意扬声,没有刻意地在他心上刺着伤着,偏偏最是轻描淡写,最是诛心。 厉肆臣一动不动,却有股腥甜悄无声息地冲上喉咙。 他看着她,试图从看进她眼眸深处,想知道她是在骗他,可她眸色清冷平静,根本没有掩饰什么。 “我和你早就结束,我早 分卷阅读74 就不爱你,最后一次,请你别再来打扰我。”她和他说话,再没有从前一丝爱意。 而话落,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属于她的温度消失。 本能地想拉住她,却见她侧过身往他身后走去,他下意识转身,就见她抬起手,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一把伞递给了来人。 21. 深陷 连孩子都不要,又怎么会要你?…… 她撑着伞走至一辆车前, 车门开,被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裤包裹的腿率先迈出,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了她递去的伞。 她转身。 隔着大雨, 厉肆臣和陌生男人目光交汇, 下一秒,男人回视线, 撑着伞跟在温池身后向别墅。 她没有看他。 大雨滂沱。 “温池……”湿透的手忍不住攥住她手腕,一滴滴的雨珠顺着英俊的脸狼狈滑落, 厉肆臣唤她名字, 极低的嗓音里满是浓稠涩意。 话落, 是她的手丝毫不留恋地从他掌心抽离。 一句话也没有。 她抬脚离开, 和他越来越远。 门关上,雨声被隔绝。 温池正要收伞, 男人的手伸了过来,她顺势给他,随口问:“薄言, 你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薄言嗯了声,掀眸:“怎么这个时候醒, 没睡好?” 这两年她基本都是养生作息。 “渴了就醒了, ”温池说了声就往楼上走, “我困了, 你也早点休息, 明天累的话不用跟着我。” “四小姐。” “嗯?” 薄言站在原地:“我不在这几天, 您按时吃药了吗?” 温池闻言转身, 盯着薄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了两秒,扬唇,笑了起来:“你说呢?” “吃啦, 放心。”她笑笑,继续上楼。 薄言没动,直至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他才低头拿出手机,给温靳时发了消息:【厉肆臣来了。】 温池回到卧室,慢悠悠地洗了手准备躺下,手机屏幕上骤然跳出视频邀请,嗡嗡的振动不停。 盛清欢三字映入眼帘。 温池眼皮跳了跳,指尖按上眉心。 说起盛清欢,两人彼此都认定是孽缘。幼年她被温家送往江南独自生活,就是在那里上学时,她认识了盛清欢。 最初的她沉默寡言,而盛清欢嚣张骄纵,两人都看彼此不顺眼,应该连朋友都算不上。偏偏两年前意外重逢有了来往,还成了闺蜜。 当然,盛清欢口口声声说她们只是塑料姐妹花,她亦赞同。 指尖划开,她接通,但没说话,自顾自拿过护手霜涂抹。 视频里,盛清欢一张娃娃脸瞪着她:“温池,这就是你和好姐妹视频的态度?” 温池这才勉强看她一眼,微笑:“盛清欢,这就是你打扰好姐妹休息的态度?你最好有话快说。” 两人对视。 盛清欢哼了声,唇角傲娇地翘了翘:“本小姐决定现在不说了,除非你求我。” 温池直接结束视频。 下一秒,视频请求再跳出,她就不接,好半晌,耳朵终是清净,盛清欢转而发来了条语音。 她点开,拿远手机,听完笑着给她回了句知道了。 手机静音,关灯,她睡觉。 窗外,雨声还在继续。 大雨中,颀长挺拔的身影依然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二楼的灯灭,难言的死寂气息从他周身散出。 赶来的周秘书沉默着走近,替他撑伞挡住雨,几番欲言又止才叹息着劝道:“厉总,回酒店吧。” 然而男人久久未动。 * 凌晨两点,酒店。 一颗颗纽扣被绷断,冰冷的水强势地浇头而下,很快,身体每一处都被浇透,厉肆臣僵硬地站着,任由凉意见缝插针渗透进毛细孔。 足足半小时的冷水澡。 周秘书不放心,一直等在外边,一颗心被吊起万般的担心,直 分卷阅读75 到看见男人身影重新出现,他才稍稍地松了口气。 但没两秒,担忧加剧。 就见厉总从酒柜中拿了酒和酒杯,就站在吧台前一杯杯地喝着。 想劝他少喝点酒,然而转念想到回来时那副根本不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的样子,周秘书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压抑着人几乎不能呼吸。 眼看着,那瓶酒见底,而厉总伸手就要拿第二瓶。 “厉总,”周秘书到底还是开了口,小心翼翼地劝,“您别喝了,对身体不好。” 视线所及,男人侧脸脸廓线条似紧绷到了极致。 周秘书张了张嘴,实在担心,他问:“厉总,您和太太……解释清楚了吗?” 话落,却是气氛明显更为压抑。 手掌捏着酒杯,关节泛白,厉肆臣紧抿着唇没有作声,只是垂眸死死地盯着指间那枚戒指。 一分钟。 两分钟。 就在周秘书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 “她不爱我了。” 嘶哑而紧绷的音节沉重地将沉默打破,像是从喉咙最深处压抑地发出,一股窒息感无声无息地席卷每个角落。 周秘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暗的像是要和夜色融为一体,辨不出任何情绪。 他想到了最初太太出事那两晚失态的厉总,想到了这两年自虐般工作的厉总,想到了…… 他比谁都清楚,太太早已成了厉总这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 沉默加剧,唯有酒入喉隐约有声响。 良久。 “厉总,”周秘书望着他孤凉的背影,喉头滚动,无比艰难地哑声说道,“不如……您放手吧。” 久久都没有回应。 末了,还是周秘书再打破沉默:“厉总,我先回房,您好好休息,明天的事交给我。” 他也不知男人有没有听见或者听见去,顿了顿,他最后低声说:“您喝了酒,今晚就别吃安眠药了。” 厉总患上了失眠,从当年太太出事开始,就没有好转过,甚至…… 男人没有回答他,片刻后,周秘书心事重重地离开。 房间内,压抑依旧。 厉肆臣仰头,喉结轻滚,又是一杯酒一饮而尽,一杯又一杯,刺激着他的血液和神经。 酒瓶空,他低头,手放开酒杯,转而小心翼翼地温柔地抚上那枚戒指,一遍遍情不自禁地摩.挲。 头顶灯光倾泻而下,明亮笼罩,却驱不散他身上的暗色,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寥落且孤单。 寂静长长久久,恍惚间,像是有低得听不清的声音,裹着黯然—— “谁来放过我?” 这一夜,他依然无法入眠。 * 雨后的第二天天气格外明媚。 温池分别回了容屿和盛清欢的微信,走到铁门时时间正好,开了门,车子刚刚停稳,一声软糯糯的“妈妈”钻入耳中。 她扬起笑,收起手机,蹲下张开双臂:“小星星。” “妈妈好久不见。”小星星欢快地扑进她怀中,“吧唧”一口亲在温池脸上。 笑意更浓,心尖软得不可思议,温池忍不住回亲小家伙。 “走啦,回家。”起身,她牵过小星星的手。 却在下一秒,沉哑紧绷的男低音响了起来—— “……温池。”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牵着小星星准备转身,不料小星星转过了脑袋,声音清脆兴奋:“他是爸爸吗?” 温池微微蹙眉。 几步外,刚从车上下来的厉肆臣瞳孔骤然剧烈地缩起,呼吸滞住,他盯着那张万分稚嫩软萌的脸。 只一眼,他身体僵硬,血液亦停止了流动。 那双眼睛…… 和温池的一模一样。 在思维回归前,他的身体已本能地一个箭步冲到了她面前,用力但也克制地扣住她手腕,声音艰涩:“她……是我们的女儿吗?” 他的视线紧锁着她的脸蛋,试图从中看出什么。b 分卷阅读76 r   “是吗?” “不是。”绯色的唇淡淡吐出两字,温池收回视线,俯身想把小星星抱起来。 不曾想小星星直接挣脱她的手,两只小手一下抓住厉肆臣的,仰着脸,眼珠骨碌碌地转:“你是我爸爸吗?” 厉肆臣身体依然僵硬。 他低眸,小女孩儿粉雕玉琢,正在等他回答。 他蹲下身,想触碰她的脸却又不敢,喉咙滚了滚,他看着她,小心又温柔地问:“你……几岁了?” 小星星开心地望着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四岁多哦。” 四岁多…… 厉肆臣心跳倏地就漏了拍,继而是不受控制地狂乱。 那就是五年前,是她和他的孩子。 他抬起头,盯着温池那张温凉的脸,喉间和胸腔都被极端的晦涩充斥:“她是我们的孩子。” 背脊绷得笔直,温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寡淡。 “不是。” 可厉肆臣不信。 他阖了阖眼,极力克制着身体里某种蠢蠢欲动的情绪,再次目不转睛地看向眼前的小女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星星呀。” 小星星…… 心头第一次变得无法形容的柔软,他小心翼翼,忍不住想要摸一摸她的脸颊:“小星星……” 柔软的小人儿一头扑进了他怀里,搂着他脖子:“爸爸,爸爸,你是我爸爸,对不对?” “小星星。”温池叫她。 但小星星像是听不见,依然亲昵地抱着厉肆臣。 “是。”手掌轻轻抚上她后脑勺,厉肆臣看着温池的眼睛应下。 小星星一听,简直开心坏了,扭过头就对温池说:“妈妈,我要爸爸今天陪我玩儿,好不好呀?” 温池根本来不及拒绝,厉肆臣就把人抱了起来。 “温池。”他哑声叫她。 温池看着小星星,小星星搂着男人的脖子,像是骄纵了起来:“不能拒绝哦,妈妈你答应她的。” 转头她又对厉肆臣撒娇:“爸爸你吃早饭了嘛,小星星饿饿,快抱我进去吃东西呀,好饿。” 厉肆臣无法说不,他看着温池。温池没有看他,转身自顾自往别墅里走。 瞬间,他眼睛骤亮。 小心地抱稳小星星,他快步跟在她身后。 一进玄关,薄言看到了抱着小星星的厉肆臣,他下意识看向温池,温池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去餐厅。 餐桌上已准备好小星星喜欢吃的早餐,和她每次来的专属餐具。 “爸爸,你喂我。”小星星开心地命令。 厉肆臣自不会拒绝。 他下意识再次看向温池,可她始终没有给他眼神,更不论回应,他只能抱着小星星先坐下。 但到底第一次,他动作难免僵硬生疏,甚至是不知所措,不知道首先要给小星星吃什么,最后还是小星星指挥。 他手忙脚乱一一答应。 餐桌上,小女孩儿声音软糯,男人则有些僵硬的温柔。 而温池,从始至终只是安静地坐在对面,认真专注地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再不曾看两人一眼。 气氛有些诡异,然而对厉肆臣而言,是从未想过的温馨。 他抬眸看着温池,目不转睛。 哪怕她不看他。 等吃完早餐,小星星吵着闹着要出去玩儿,小人精太知道怎么撒娇了,她没问温池,就一个劲儿地赖在厉肆臣怀里。 “温池……”直至现在,厉肆臣仍有种不真实感。 温池抬起了眸。 “好啊。”唇角微勾,她淡淡一笑。 目光碰撞,厉肆臣呼吸微滞,喉结不由自主滚了滚。 她起身,迟钝一秒后他迅速跟上。 “四小姐。”薄言压低了声音叫她,不解。 温池神色淡淡:“等我电话。” 薄言看她一眼,眸色深深。 “好。” 两大一小,在金色阳光笼 分卷阅读77 罩下走出了别墅。 温池上了副驾驶,厉肆臣便只能带着小星星坐在后座,全程都是小星星缠着厉肆臣问东问西,厉肆臣一一耐心回应。 但时不时的,他会抬头看向温池,可看到的,不是她侧脸看向车窗外,就是低头在玩手机。 她没有主动和他说一句话,更没有回应他。 即便如此,他依然有种心脏缺失的地方慢慢愈合的感觉。 小星星到底还小,想玩的地方永远首选游乐园,在查找一番后,厉肆臣吩咐司机前往LunEur Park儿童娱乐中心。 那里适合小星星这个年龄玩儿,有不少儿童游乐设施。 小星星开心极了,一进去就撒娇要厉肆臣陪她玩大青虫、旋转木马、迷你摩天轮等项目,一口一个爸爸。 心软得无法形容,厉肆臣全部应下,但他的眼神从未从温池身上移开过,但她依然和来时一样,并不说话,只有偶尔小星星和她说话时,她才会温柔回应。 全程,只有小星星和厉肆臣两人投入,温池始终冷眼旁观。 冷眼看着厉肆臣完全不熟练地给小星星喂水喝,用纸巾给她擦水渍,宠溺地听她叽叽喳喳,更冷眼看着他眼中的喜欢一点点地变多。 小星星到底年纪小,又坐了长时间的飞机,到了下午睡觉时间,生物钟准时到来,她开始打哈欠。 温池拨了电话。 不多时,薄言出现:“四小姐。” “带小星星回去,照顾好她。”她没什么表情地吩咐。 薄言颔首,径直走向厉肆臣。 厉肆臣本能地不愿意,但他深知如今更重要的是温池,他便放了手,重新走到她身旁,喉间依然晦涩:“温池,我们聊聊。” 温池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他的车,依然是副驾驶。 眸底跃出隐约亮光,厉肆臣疾步跟上,弯腰进入车内的第一时间,他听到她吩咐司机:“随便找家医院。” 瞳眸重重一缩,厉肆臣沉沉地看着她:“哪里不舒服?” 温池闭上眼,没有回答。 “温池。” 她依然不言不语。 “最近的医院,”两秒后,厉肆臣低声吩咐司机,“尽量快。” “是。”司机应下,直接前往最好的私立医院。 车内随即陷入安静。 厉肆臣一双眼眸始终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侧脸,哪怕她依然不回应。 不到半小时,医院到达。 “温池,到了。”他低声叫她。 温池睁开眼,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径直走进医院。 厉肆臣就走在她身旁,视线就不曾从她脸上移开:“是哪里不舒服,要检查什么?” 温池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他,直接走向服务台,说了句什么。 护士微笑。 这家私立医院的优点便是服务好不用等待,温池很幸运,要检查的项目只有她一人,所以速度很快,连出结果也是。 厉肆臣有心全程陪同,但不能,只能在她出来时第一时间上前:“温池。” 温池终于看了他一眼,抬手,指间夹着检查报告,她递给他。 目光碰撞的瞬间,莫名的,厉肆臣心底竟隐约有种不安感觉,他看着她。 唇角挽起,温池嗓音淡淡:“我早说过,小星星不是你的女儿,你若不信,可以随便找家医院做亲子鉴定。” 厉肆臣心跳骤然停滞。 “不看看吗?” 薄唇不自觉抿成直线,他望着她,最终接过,低眸,虽是意大利文,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 手指不自觉用力,他的身形蓦然一震。 他抬眸,呼吸已是不受控制地沉重了好几分,连着声音也跟着变得难以形容的沉重和紧绷:“报告……” 温池对上他的眼,弯唇,浅浅一笑:“是报告写得不够清楚吗?两年前,我曾做过手术,不要孩子的手术。” 她的嗓音轻轻,但每个字,极端的清晰,清晰地钻入厉肆臣耳中,亦像是数根钢条,重重地插进他心脏。 死寂弥漫,压抑且折 分卷阅读78 磨人。 厉肆臣像是僵住,一动不动,唯有呼吸越来越重。 “你在骗我,”完全无法形容的声音从喉间最深处挤出,他伸出手,意图抓住她的,“温……” 温池避开,低眸,她从包中拿出让薄言带给她的东西,依然是轻飘飘地递到他眼前:“看么?” 呼吸突然间像被什么挤压,窒息感越来越强,厉肆臣盯着她,不接。 可她的声音还是再一次无比清晰地字字刻上了他心头—— “这份,是两年前我知晓自己怀孕的当天,亲自签下的手术报告。孩子,是墓园脚崴后,你和我在沙发上那次有的。” “厉肆臣,你是有过孩子,曾经。” “我连孩子都不要,又怎么会要你?现在,你清醒了吗?” 22. 深陷 爱你,还是可怜你? 呼吸仿佛被剥夺, 窒息感袭来,汹涌如潮就要将厉肆臣淹没。 他僵住,一动不动。 折叠着的报告被她不疾不徐展开, 轻飘飘地递到了他手上。 他机械低眸。 白纸黑字的手术知情书, 时间两年前。 签字栏上,“温池”两字清晰无比, 和那晚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的名字一模一样,笔划决绝。 他和她有个孩子。 曾经。 没有了。 眼睛一点点地被血红充斥, 恍惚间, 像是有只无形的手从报告上伸出, 伸入他的胸膛, 将心脏攥住,撕裂。 “我们是合法夫妻, 如果有了孩子,我一定会生下他,谁也不能拦。”那晚她扔掉避孕药, 一字一顿的话语突然在脑海中涌出。 她曾经决绝地要他们的孩子,最后却又亲手不要了他们的孩子。 厉肆臣蓦地抬头, 执拗地盯着她的眼睛, 想从其中看进她的心里, 想窥探什么。 他开腔, 从喉间最深处艰难挤出的音节喑哑紧绷, 隐隐的, 还有不易察觉的颤意和慌乱:“你骗我, 对吗?就像你骗我,我只是替身而已,可我……就是沈肆。” 手中报告被他捏出褶皱。 温池看着他。 须臾, 淡淡的笑意从她眉眼处淌出,挽起唇角,她慢条斯理吐字清晰:“还不明白吗?” “因为我曾经爱的是沈肆,他是他,你是你。” 轻描淡写的话语,字字如针,精准地刺上了他心尖。 私立医院里明明布置得明亮温馨,偏偏,厉肆臣整个人不在其内,像是被黑暗裹住,无法被救赎。 那些信被烧掉那晚,温靳时也是说:“不明白吗?从始至终,她陷在过去,陷在和沈肆的爱情里,爱的只是过去的沈肆,而不是你。” 两句话,如魔咒般一遍遍地在他脑海里肆意重复。 他望着她。 始终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当着他的面,温池拿出手机,拨通盛清欢的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盛清欢傲娇地哼了声:“怎么这个点儿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吗?不好意思啊,我可不想你。” 温池直接打破她的自恋:“是你女儿。” 女儿两字出口的刹那,厉肆臣紊乱的呼吸骤然停止,包括浑身的血液,一瞬不瞬的,他盯着她。 “小星星?她闹脾气了?” “不是。” “那……” “小星星什么时候见了人就叫爸爸?你是怎么和她说她爸爸的事的?” 那边默了两秒。 “没说什么,只说她爸爸早就死了。”盛清欢说得轻描淡写,话锋一转又八卦了起来,“嗯哼,她叫谁爸爸了?是你那个帅得人神共愤看着不像保镖的保镖?还是你身边出现了新追求者?” “听到了吗?”温池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厉肆臣。 盛清欢自小就是家里最聪明的那个,自认虽然小时候和温池不对付,但不都说往往都是敌人最了解对方。 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她挑了挑眉:“被小星星叫爸爸的人, 分卷阅读79 是你前男友,对吧?纠缠你了?以为小星星是你和他的女儿?” 没等温池说什么,她很是自然地打招呼:“嗨,前男友,别误会,小星星是我的女儿,温池是她的干妈,她叫妈妈习惯了而已。” 说起来小星星两岁时还不会说话,除了叫妈妈。而小星星见到温池第一眼也是叫妈妈,她懒得纠正,就这么一直叫了下来。 昨晚她和温池视频就是要告诉她,小星星一早就到要让她照顾几天,她有事要解决顾不上小星星。 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误会。 她哼笑:“我是盛清欢,前男友你若是不信,随你怎么查,想做亲子鉴定也没问题。行了,我还有事呢。” 通话在下一秒结束。 温池收起手机,对上厉肆臣越来越暗红的眼眸,淡声问:“需要我们做亲子鉴定么?” 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厉肆臣下颌紧绷着,发不出声音。 温池和他对视。 “那天医生问我,确定不要这个孩子吗?”她撩起唇角,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 胸腔极端窒闷,像是要爆炸。 厉肆臣一动不动。 他听到了她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刻入了他的身体里,撕扯他的神经,漫出入骨入髓的疼—— “我说,是,我不要这个孩子,今天就做手术。” 阴沉沉的压抑笼罩在周围。 有人说话经过,像是陡然清醒,他克制着以不会伤到她的力道抓过她手腕,僵硬双腿迈开,近乎逃离般大步离开这家医院。 “换家医院。”他嘶哑着声音命令司机。 他紧攥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挣扎了番见抽不出,温池索性看向了窗外,徒留冷艳侧脸给他没有回应,哪怕他的目光一直沉沉地望着。 心上的那道口子一点点地再被划深,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痛感从最深处冒了出来,将厉肆臣淹没。 每一秒,他的呼吸皆是艰难。而这种艰难,在到达接下来的每一家医院时,都会猛然间强到极点。 检查,出结果。 一次又一次。 心中明知是一样的结果,他偏要一次次亲眼所见。 * “还要再换医院么?”又一家医院检查结束,温池问得温凉。 面前人没有作声。 她睨他一眼,不再浪费时间,转身离开。 手腕被握住,下一秒,男人从身后将她抱住,好像很轻又好像很用力,想将她融入骨血中一般。 温池神色不变。 “厉……” “疼吗?” “对不起。”又是一句。 下颚埋入她颈窝,沉哑隐隐发颤的声音从厉肆臣喉间溢出:“温池,对不起,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她的手要抽离,想紧紧握住,可突然间他不敢。 浓稠的苦涩在身体每一处横冲直撞,喉间钝痛难忍,他说出迟来的解释:“我没有不爱你。我们结婚,不是你逼婚,是我心甘情愿娶你,没人能逼我做任何事。” 眼底晦暗翻涌,他的声音更为紧绷,从来不屑向任何人解释,但此时此刻,他只想她愿意听。 “新婚那晚,我第一次听到你说沈肆,我以为你心里有别人,那时生气,所以才会把你推开。” 每说一字,他的呼吸就沉上一分,尽管极力克制。 “我……” 微凉手指覆上了他的,呼吸骤然一滞,他抬眸:“温……” 却是她将他的手一根根掰开,将他手臂推开,从他怀中离开。 “温池!”他猛地抓住她的手。 温池掀起眼皮,看着他,嗓音凉淡:“放手。” 下颚紧紧绷着,厉肆臣眸色极深极沉地注视着她,不松:“第二次听到那个名字,是你发烧那晚,你拉着我说不要走,可最后叫的还是那个名字。” 喉间被堵住,他缓了又缓,终于说出那句:“我嫉妒,温池,那时我无法克制的嫉妒和愤怒。” 那时不懂,不愿承认,任由那根刺刺进心里,再也拔不 分卷阅读80 出来,继而一次次地将她伤害推远。 “戒指……”一瞬不瞬的,他望着她,解释的声音更哑了,“是因为我感觉到尺寸不对,而你说早就量好。” 他仍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她的人近在迟尺,可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变化。 她不在意。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如潮水般冲击着。 “你还说准备了法国菜,可那时,”艰涩阵阵,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我并不喜欢吃法国菜,我嫉妒,以为是为他准备,所以才……” “所以扔了。”平静的,温池说出剩下的话,依然是与自己无关的模样。 四目相对。 她忽地扬起唇角,袅袅笑意漾开:“还有么?” 可她分明并不是想知道,因为话落,她开始抽回自己的手,决绝的,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就要走。 终究是忍不住,厉肆臣抬手重重地再次拥她入怀。 他抱住她,不给她挣脱可能:“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从来都是极端的冷静自持,可从她出事再到重逢,他一次次地失态,无法自控,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本能地想挽留她,不要她走。 他裹住她的手,用力又不敢用力,怕弄疼她伤害到她。 “我一直以为这辈子都不需要爱,不会爱上人,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心动会不受控制,所有的情感会心甘情愿系在你身上。会想要拥有你,想占据你。” 无论是五年前没有失忆,还是两年前失了忆,他都无法自控地爱上了她。 只爱她。 “是我把你弄丢了,”下颚重新埋入她脖颈,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他小心翼翼的,“我不奢求你能原谅,可是温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可能。”几乎是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同一秒,她将他拒绝。 “温池,我爱你。”他说。 依然没有回应。 那句“因为我曾经爱的是沈肆,他是他,你是你”忽然间在脑海中肆虐。 他阖眼,再开口的声音哑到无法形容,是厉肆臣根本不可能说的话—— “我可以成为沈肆的替身,只要你不走。温池,你重新爱我,好不好?” 他的唇息洒落肌肤,温池浑然不觉,她只是一点点地掰开他的手,他收紧她便更用力,直至从他怀中脱离。 她转身,黑白分明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眼底暗红积聚,厉肆臣呼吸粗.沉:“温池……” 眼中似铺了笑意,温池挽起唇,说话的节奏舒缓:“爱你?还是可怜你?” “我……” “你配吗?” 身体里的血液似是停止了流动且变得冰凉,心脏被窒闷层层压制,厉肆臣艰难地呼吸,呼吸到的却是腥甜。 他几乎动不了,可还是重新握上了她的手,低低的嗓音满是悔恨:“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23. 深陷 后悔吗? 喉结滚动, 他还想说什么。 突然有赛摩声传来,在他们附近停下,跟着, 是不算陌生的恣意飞扬的声音:“姐姐, 我又找到你了。” 她转过了身,隔着距离和容屿对视, 温凉的侧脸似乎有了层极淡的笑意,漾出一种说不出的明艳。 她要走。 厉肆臣猛地抓住她手腕:“温池……”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手指力道不受控地收紧, 又在顷刻间反应过来怕伤到她, 于是放松。 明知结果, 他仍再次放下所有自尊,开腔的声音沙哑得又低又紧绷:“别走。” 温池看向他。 白皙手指伸出将他的一根根掰开, 她启唇,寡淡的嗓音平静地淌入他耳中:“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重新爱你。” 手垂落, 掌心再无属于她的温度。 “你不配。”她说。 呼吸顿住,一种无法形容的窒闷感瞬间充斥厉肆臣全身, 喉间晦涩失声, 眼睁睁的, 分卷阅读81 他看着她走向容屿。 想阻拦, 却不能。 “姐姐, ”长腿一跨, 容屿从赛摩上下来, 拿过给她准备的头盔,动作轻柔地给她戴上,“带你兜风。” 温池没阻止, 嗓音隐隐缠着笑:“好啊。” 他垂首,她抬眸。 夕阳洒落笼罩在两人身上,像是有一抹别样温柔蔓延到了空气中,谁也无法破坏。 头盔稳稳戴上,轻微一声响,容屿替她扣上。 “姐姐,上车。”双手握住手把,他转头,那张英俊年轻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两人目光交汇,温池微勾了勾唇:“好。” 单手搭着他肩膀,她轻松利落地跨上车。 “坐稳了。” “嗯。” “嗡嗡”的声浪响起,下一瞬,赛摩如离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出。 留在视线中的,是她随风飘起的卷发。 很快,再也看不见。 厉肆臣站在原地,几乎没有动过,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远离。 报告忽地从手中飘落。 他动了动,俯身僵硬捡起,长指慢慢地将它重新折叠,小心翼翼收起妥帖地放入西装口袋。 明明隔着衣物,偏偏那张薄薄的纸烫得惊人,肆无忌惮地灼烧着他的肌肤。而他,无能为力。 关节隐隐泛白,额角青筋跳跃薄唇紧紧抿成直线,他低眸,垂下的眼睫遮掩了所有晦暗情绪。 半晌,终究是忍不住,他猛地抬脚往路边走去,示意司机下车,自己坐上驾驶座追她而去。 * 赛摩疾驰,声浪阵阵,风正面迎来,肆意地吹起长发。 温池坐在后面,双手抓着两边,两旁景色不断地在她眼中后退。 “姐姐!”她听到容屿喊她。 风太大,隐约听不真切,她只能凑近:“你说什么?” 容屿又喊了句什么,她模糊听到他要加速要她坐稳。她掀眸,发现后视镜里有辆车一直跟着,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路边停。”她扬声。 车很快停下。 她跳下车,示意他也下来。 “姐姐?”容屿不解,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他又笑着说,“是害怕吗?害怕的话可以抱住我。” 温池没理会他的后半句,只挑了挑眉:“我来开。” 容屿微讶,将她上下打量,手掌作势拍了拍她的头盔,笑得有点儿痞坏:“姐姐,你行吗?” 分明是挑衅。 温池笑了笑:“试试不就知道了,怎么,你不敢?” 容屿单手投降,嬉皮笑脸的:“只要姐姐敢开,我就敢坐,姐姐带我去哪我就去哪,绝不废话。” “你一定不会让我有事。”他说着迅速下车,做了个请的手势。 没有再多言,温池重新干脆地上车,扭头,微扬下巴,眼神示意。 容屿心跳骤然漏了拍,回神后,长腿一迈,他坐上她身后。 “坐稳了?” “姐姐你大胆开。” 话音才落,赛摩再度疾驰,速度之快,比他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容屿一时不察,身体猛然前倾,差点儿就撞上她。 他急急稳住。 有她的发丝调皮地吹在脸上,微痒,还有她身上的淡淡香水味顺势入侵他的嗅觉感官。 每一样似乎都在引.诱人做点儿什么。 容屿咽了咽喉,察觉到她还在加速,他望着她的背影,抬手想搂上她腰,眼看着就要碰上她衣服。 风呼呼而吹,好像有其他什么如擂的声音在跳跃。 喉结轻滚,手指曲起,最终,容屿还是收回了手继续抓住原来的地方。视线所及,他看不见她的脸,却仍忍不住笑意加深。 赛摩飞驰,轻轻松松超越一辆又一辆车,如入无人之境。 豪车内,管家不经意地一瞥,讶异,转头对后面的人说:“夫人,我看到少爷的车了,开车的似乎……是个女孩儿。” 贵妇抬起头,顺势往外看去却已看不到 分卷阅读82 ,只看到一辆劳斯莱斯恰好从眼前经过。 她笑:“看来我们小屿谈恋爱了,他多宝贝他那辆车啊。” 管家亦笑:“是。” 劳斯莱斯内,厉肆臣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力道之大,手背浮现的经脉像是就要在下一秒迸裂。 他追着她,可到底不及她的车灵活。再一次的,他被她甩掉,视线中失去她的身影,她带着容屿奔赴了未知远方。 * 赛摩停,容屿跳下车。 温池随意靠着车身,摘下头盔,脸蛋微仰,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发,有风吹来,发丝调皮地黏着她的眼眸,她手指拨开往后。 阳光落在她身上晕开难以言喻的朦胧美,容屿一时呆住。 “看什么?” 像是骤然回神,回过神后,却是心脏全然不受控制地狂跳,比初见她的第一眼还要跳动得厉害。 容屿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红了,很烫。 “姐姐,”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喉结滚了滚,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你真好看,开车真厉害,把我的心都掳走了。” 温池:“……” “小屁孩儿,”唇角翘了翘,心情愉悦,她笑,“玩过赛车么,有机会姐姐带你玩儿那个。” 容屿眼睛骤亮。 “姐姐。” “嗯?” “你看,你会开这车,我也会,你还会玩儿赛车,我也喜欢刺激,我是你的小孩儿,你才24,其实也是小孩儿。” 他顿了顿,笑得一脸得意,徐徐蛊惑:“我们都是小孩儿,所以最天生一对。你还不考虑我吗?” 温池看着他,笑意微敛:“容屿,昨晚我……” “姐姐,昨晚有句话忘了和你说了。”容屿忽而一本正经地打断她,说完顿住,等着她问。 “什么?” 容屿笑得开心。 “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不要躲我。”一支玫瑰从怀中拿出,“我还要说的是,任何一个女孩儿都有被优秀男人追求的权利,不要拒绝,这是一件快乐的事,你要做的是享受其中。” 他将玫瑰递给她。 “哪怕最后没有结果也不必觉得负担,因为双方都在过程中快乐了。当然,我觉得我肯定能追到你。” 温池眼睫颤了颤。 “你是在夸自己是优秀男人么?”她问。 容屿挑眉:“难道我不是?” “你当然……”温池看着他,分明瞧见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紧张,“是小孩儿。” “那也是姐姐的小孩儿。” “……” “姐姐。” “怎么?” 容屿心跳如擂,缓缓再靠近,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问:“我能吻你吗?” 温池眼睫轻眨。 “不……” 玫瑰花突然遮住了她的眼。跟着,属于容屿的气息侵袭。 “姐姐……” 玫瑰花倏地从手中被抽离挡在了他面前。 容屿眨眨眼。 “不能。”温池扬唇,眉眼间弥漫着傲艳。 容屿看着她,佯装失望地拿回玫瑰:“那等追上姐姐后。” 温池:“……” 玫瑰花重新被递到她面前,又塞到了她手心,他最是会得寸进尺:“姐姐好梦,今天我很开心,明天见。” 将头盔还给他,温池瞪他一眼,转身往别墅里走。 “姐姐,明天还能见你吗?”身后,容屿喊,“我等你。” 温池没回应。 走进别墅,她看见薄言,于是问:“小星星呢?” 看了眼她手中的玫瑰,视线不动声色收回,薄言低声回道:“在楼上,您房间,应该还在睡。” 温池点点头:“我去看看她。” “嗯。” 进入卧室,她一眼就看到了刚醒来爬起来的小星星。 “妈妈。”她软糯糯地喊。 心尖泛软,温池走近在床沿边坐下,伸手替她 分卷阅读83 整理了下有点儿乱糟糟的头发。 小星星完美遗传盛清欢的聪明,也是个小人精,见她不说话,她仰着脸蛋,小声问:“妈妈,你是在生小星星的气嘛?” 温池看着她,语气如故:“没有,但我想知道,小星星为什么要叫别人爸爸?” 闻言,小星星脸颊鼓了鼓,最后小腿儿曲起,手肘抵着膝盖,小大人模样似的叹气:“还不是为了我妈妈呀。” 温池知道她现在说的妈妈是盛清欢,勾唇:“为什么?” 小嘴撅了撅,小星星望着她:“我想给我妈妈找个爸爸,保护妈妈,这样妈妈就不会被人欺负啦。” 她低下了小脑袋:“还有……” “还有什么?” 小家伙却是不说话了。 温池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细语:“怎么了?” 小星星抬头,有点儿闷闷的:“妈妈,野种是什么意思?是不好听的话,在骂我,对不对?” 温池手一顿。 “我妈妈在的时候,他们叫我宝贝儿叫我妹妹,背地里就叫我野种,笑我没有爸爸,我都听到的。”手指攥着被子,小星星委屈,“所以我要是找了个爸爸,他们就不能笑我了。” 不等温池说什么,她又说:“今天那个蜀黍哦,我觉得他喜欢妈妈你,所以一定也会喜欢我妈妈,所以才想让他当爸爸的。” 她忧愁:“其实要是薄言蜀黍喜欢妈妈你的话,也可以当我爸爸,我也好喜欢薄蜀黍的。” 温池:“……” 她无奈,更多的是心疼:“就算没有爸爸,我和你妈妈都会很疼很疼小星星宝贝儿。” 小星星点点头:“小星星知道。”话锋一转,她眨着眼,“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今天那个蜀黍呀?” 她一下扑进温池怀里,软软地撒娇:“妈妈不喜欢的话,那小星星也不要喜欢,不叫他爸爸了。” “嗯。”温池轻拍了拍她后背。 小孩儿的情绪似乎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小星星便重新开心了起来,闹着要薄言来陪她玩乐高。 温池便给她穿了衣服牵她下楼,让薄言陪她玩会儿,自己则去了外边花园秋千上坐下,拿出从进别墅就一直处于和盛清欢通话状态的手机。 “听到了?” 盛清欢冷笑:“那帮混蛋。” 话锋一转,她转而迅速换了话题八卦:“今天在你身边的,真是你前男友?你当时打掉的孩子就是他的?” 她和温池重遇是两年前,那会儿小星星病危,是温池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帮了她,小星星脱离危险后,她陪着温池做了拿掉孩子的手术。 她至今仍记得清楚,做完手术的温池脸色白得有多吓人,而其实那时候医生是不建议温池手术的,她的身体状态并不好,但她格外坚持。 “你后悔吗?”鬼使神差的,她问。 温池神色淡淡:“为什么要后悔?我不爱他,生下他做什么?” 盛清欢作势哼了声:“看来你的前男友对你不死心呢,小心点儿,别被他骗了。你要是被他骗身骗心,多惨呀,我可不会安慰你。” 温池笑:“放心,我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呵。” 盛清欢那边很忙,有人叫她,她不得不结束这个通话,让她帮忙照顾好小星星,等她忙完就会过来。 温池应下,让她放心。 手机收起,她没有马上回里边,而是慢悠悠地晃起了秋千享受时光。 一件衣服披到了她身上,驱散些许寒意。 她转头,看见薄言。 “小星星自己在玩儿?” “嗯,”薄言的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四小姐,需要我重新找房子吗?” 温池知道他什么意思,笑得不在意:“为什么要搬家?我该躲着他?” “他不会轻易死心。” “会的。” 温池起身:“进去吧,我陪小星星玩会儿,你做她爱吃的牛排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不疾不徐地回去,薄言看了眼她的背影,又看了眼别墅外方向,眸色微暗,终究什么也没说。 * 分卷阅读84 别墅外。 劳斯莱斯安静地停留了很久,久到月上树梢,天幕渐黑。 车内,烟雾缭绕,男人的脸依然英俊,只是在夜色和烟雾中变得格外晦暗模糊,无法分辨确切情绪。 烟盒见底时,他僵硬的身体终是动了动,透不进光的黑眸注视着前方,他缓缓启动车子离开。 渐渐的,热闹从车窗外渗透进来。 有行人说话声,有车声,有音乐,等等其他混合在一起,交织成别样的热闹。 但厉肆臣听不见。 暗沉沉的死寂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今天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清晰回放,最为清晰的,是她对他说的那些话。 以及,她对着容屿浅笑宴宴的模样,还有…… 咽喉像是被扼住,呼吸不能,喉结滚了滚,他看向窗外想甩开那份窒息感,视线却无意地瞥见了一家三口的一幕。 小孩儿似乎就是小星星那个年龄,坐在爸爸的脖子上手舞足蹈笑得开怀,男人稳稳地托住小孩儿,又空出一只手握住身旁女人的手。 两人对视了眼。隔着距离,依然能看清爱意满满。 胸腔瞬间变得窒闷至极,厉肆臣阖了阖眼,倏地踩下油门加速离开,却不料有车突然冲了出来。 “呲——” 轮胎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 “砰——” 车头不受控制狠狠撞上,惯性使然,厉肆臣身体猛地前倾撞上了什么。 眼前似乎变得模糊,恍惚间,无数和她有关的画面掠过。 唯一清晰的,只有一个念头—— 想见她。 把那些话告诉她。 24. 深陷 刀尖刺心脏 人声纷乱, 撞击声沉重,糅杂着脚步声。 混乱不堪。 偏偏这样的嘈杂中,厉肆臣视觉听觉皆消失, 唯见的, 只是温池那张脸,可她背对着他, 越走越远。 “厉总!”一直默默跟着的保镖以最快的速度下车跑到了他面前,费力拉开车门, 自责不已, “您怎么样?” 厉肆臣眉心微拢, 紧抿的薄唇动着。 “温池。”无声的一句。 保镖快速分辨现在的情况, 确定厉总没有被什么卡住,便小心翼翼扶住他带他出来:“厉总, 我送您去医院。” 长腿迈出,各色声音刺入耳中,厉肆臣像是清醒。 “不用, ”腥甜堵着喉间,他按住保镖胳膊强撑着站稳, 身形绷紧, 低哑的嗓音亦是, “送我去找她。” 他想她。 只想见她。 这一刻, 疯了的想。 * 别墅外。 晚餐结束, 小星星想摘别墅外墙上的花儿, 温池便陪着她, 一大一小,小的拿花篮,大的拿剪刀。 “妈妈, 小星星要粉粉的那朵,好不好呀?”小人儿仰起脑袋,小手指着开心期待地撒娇。 “好呀。” 小星星飞吻给她:“妈妈,小星星爱你哦。” 有花被吹落掉在地上,她欢欢喜喜地蹲下一一捡起来,准备放满她的花篮时,有一双脚映入视线。 她抬头,卷翘的睫毛眨啊眨,想起温池妈妈说不喜欢他,他也不是爸爸,她不由为难地撅起嘴。 怎么又来了呀。 “蜀黍你来干什么呀?”她挡在温池面前。 厉肆臣喉结滚了滚,心中早已接受小星星不是他的女儿,却仍忍不住像白天一样蹲下,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发。 才到半空,手勉力收回,缓缓地握成拳。 他直起身。 她连半分眼神都没有给他,始终慢悠悠地剪着小星星要的花,剪了一支就递给小星星一枝。 “蜀黍?”小星星好奇地再问。 深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慵懒冷艳的侧脸脸庞,厉肆臣开腔,嗓音低哑:“我来,求你可怜我。” 小星星不解。b 分卷阅读85 r   可怜? 她为什么要可怜蜀黍呀? “妈妈?”她扭头,小手拉了拉温池漂亮的裙子。 一枝花剪下,温池俯身,卷发散落遮住侧脸,但遮不住她眉眼间漾出的温柔笑意:“这朵好不好看?” 小星星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开心接过:“好看。” “放你的小花篮里。” “好呀。” 厉肆臣闭了闭眼。 “刚才……”身体里肆虐的情绪极力压制着,他一字一顿,从喉骨最深处溢出声音,“刚才出了事,那一刻,我只想来见你。” 那一刻,他怕会死,怕见不到她。 想见她。 无论如何都想,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忍不住想上前一步离她近些,可撞车的后遗症仍在,他有些迈不动,胸腔隐隐抗议着痛感。 他撑着。 眼前似乎有一点点模糊,可模糊中,她的脸和记忆深处的那张渐渐重合。 “12岁那年,我遇到一个小女孩儿,她在哭。我……自小本性冷漠不想管,可鬼使神差,我给了她一粒糖。最后,她对我笑了。” 无人知,萍水相逢那一笑,是他那十二年来最温暖的一刻。就像是阳光终于从云层中泄露了点儿给他。 她还在剪花,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呼吸隐隐沉了沉,他低低诉说:“巴黎那年,我遇到一个女孩,一见钟情,抓着她手的时候,我不想放手,是我故意骗她留下。” “骗人是不对的呀。”小星星听不懂他的话,但骗这个字她听见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撇撇嘴,她小声嘟囔,“骗人不好。” 剪刀落,花被剪下。 她递给小星星。 厉肆臣喉间骤然难以形容的艰涩。 “是不好,不对,是我做错,没有坦诚。”微微垂首,他说。 小星星眨了眨眼睛,看向温池。 温池摘了朵小花插入小星星头发里,扬眉浅笑:“小星星真好看。” 小星星抓着她的手就要她蹲下,在她脸上吧唧亲了口:“妈妈也好看。妈妈,我还要好多好多的花花。” “好呀。” 她牵着小星星往旁边走去。 厉肆臣想也没想跟上,抬脚的刹那,动作却像是牵扯到了胸腔,胸腔再度隐隐作痛。 眉心紧皱,他顿住。 呼吸愈发艰难,他克制了又克制。 “温池,是我不能没有你,是我想回到你身边,”晦暗层层漫上眸底,他望着她,“每分每秒都想。” 不是她回来,从一开始,就只该是他想办法乞求她的原谅,再回到她的身边,哪怕艰难。 如果他早早认出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或许他们不会走到今日这步,如果…… 是他忘了她两次。 无论如何,是他不能没有她。 视线里,她剪了支粉蓝色的玫瑰,耐心细致地剪去枝上的刺,她看花的眼神同样温柔。 “家里每天都会买一束你喜欢的玫瑰花,”有花瓣落在她肩头,他说,“还是原来的花瓶,没有变过。” 她转过了身。 神经一下紧绷,呼吸滞住,他灼灼地望着她,尾音漫上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张欣喜痕迹:“温池。” 可她没有看他。 “花篮满了,”俯身,温池提起小花篮递给小星星手中,摸摸她的脸,“拿回家,换空的出来。” 小星星高兴点头:“好呀,妈妈等我哦。” “嗯,慢点儿,让薄言叔叔带你。” “好的哦。”小星星应完,拎着她的小花篮欢欢喜喜地往里边儿跑。 温池慢吞吞直起身。 懒懒掀眸,她撞入男人幽邃眼眸里。 外墙上的灯投下橘色的光线,她微勾了勾唇,一种说不出的清艳无双自她身上渲染开,别样的风情。 厉肆臣深深地注视着她,眼都不眨,遏制着心脏不正常的跳动,想说话,喉咙却不知怎么被堵住。 而后,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分卷阅读86 光线是暖的,她的嗓音却凉凉的,没什么温度:“想说什么?” 身体不曾动弹变得僵硬,眼睛隐隐酸涩但厉肆臣也毫无知觉,他只是字字坚定地说:“想重新追求你。” 温池睨着他。 “追求我?” “是。” 眼中像是铺了笑意,唇角挽起,温池慢条斯理的:“你说出事,出了什么事?” 沉默蔓延几秒,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隐约明显。 “……车祸。”厉肆臣到底还是低声说出了口。 “车祸啊?” “嗯。” 话落,她上前一步。 距离被拉近。 身体瞬间竟是不受控制的紧绷,包括所有的神经和流动的血液,克制着更沉的呼吸,他望着她。 “温……” 话音戛然而止。 她和他不到半步的距离,就在他身侧,独属于她身上的幽香萦绕鼻端。如酒精,如尼古丁,刺激所有感官。 她抬眸。 情不自禁的,厉肆臣微微俯身,想更靠近她。 光线将两人笼罩在一块儿,过近的距离使得身影交.缠,英俊深情的男人和美得夺目的女人,碎了一地的花瓣,怎么看都是电影般的唯美镜头。 下一秒—— “怎么没死?”轻而凉的嗓音。她侧首,绯色的唇撩起,携着温热气息一起钻入他耳中,落在心弦上。 目光交汇,她明眸浅笑。 暗冷漂浮在空气中,他的呼吸一下狠狠滞住,心脏跟着骤然一缩,继而蔓延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钝痛,混合着车祸的一起涌向他身体每个角落。 “你若是死了,”她的嗓音淌入暮色中,轻轻地温柔地刺着他心尖,“或许,我就会可怜你。” “可惜,你没死。”她转身,似是要走。 厉肆臣本能地伸手就要抓住她手腕。 微凉触感同时抵上他肌肤。 ——是剪刀。 一把在暖光中折射出冰凉光芒的剪刀,就在刚刚,她还在用它修剪花枝上的刺。而现在,剪刀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他划伤。 他不放手,她亦是。 甚至,她缓缓地一点点地加大力道,刀锋刺入皮肤,有淡淡血丝渗了出来,隐隐有变浓趋势。 她根本不在意他会怎么样。 厉肆臣垂眸,脑中骤然涌出绑架那晚,那把抵上她脖子的刀,也是这样渗了血丝出来。后来,她的脖子上贴了纱布。 “是我的错。”他的声音极哑。 另一只手握上她的,他替她用力。 “滴答”—— 寂静的暮色里,血珠滴落上地上的粉色花瓣,诡异地发出清晰可闻的声音,染出大片的红。 渐渐的,血腥味由淡转浓。 温池勾起唇,酿出明艳艳的笑:“苦肉计啊。” “不是,”喉间和胸腔皆被堵塞,厉肆臣身体僵硬,声音极低,“是赎罪。” 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剪刀重重划过,伤口轻而易举地被划深划长。 血流不止,染上剪刀。 温池全然没有阻止的意思,自始至终她的神情都不曾有变化,只是片刻后,她反带着他的手沿着他的衣服缓缓往上。 血迹顺势扯出痕迹,停下。 左边,就在心脏的位置。 只要她再用力,剪刀尖儿便能刺入他心脏,或刺伤他,或要他的命。 她看着他,他亦是。 “赎罪……”漫不经心地重复他的话,温池侧歪了下脑袋,眉眼间淌出淡淡笑意,“要死在我面前么?” 深眸倒映着她的模样,厉肆臣喉结艰难滚动:“除了死和离开你的任何赎罪。” 他握住她的手,用力。 温池笑了。 “我说错了。”睨了眼滴在她手背上的血迹,温池望着他,笑,“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愿意可怜你。” 脚尖踮起,她靠近他耳旁,嗓音低低的凉凉的:“死了就死了。” 分卷阅读87 25. 深陷 不如做梦 血珠从胸膛破皮而出。 温热粘稠。 她在他耳畔低语, 唇息亦温热,洒在他脖颈,见缝插针地侵入毛细孔中, 沿着血液徐徐蔓延。 却凉冷。 光线晕黄, 她的眸中铺了朦胧浅笑,只倒映着他。 厉肆臣身形倏地一震。 下一秒, 像是有股难以言喻的钝痛涌出,起先, 只是无声无息的, 就像铜墙铁壁裂开了一条根本不易发现的裂缝。 跟着, 又像地震, 裂口骤然扩张,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每一秒的感觉都清晰无比。 他望着她。 “怎么, 听不懂么?”温池笑着,眉眼格外璀璨,“我说, 你死了就死了。” 喉结艰难滚动,最终, 厉肆臣只是发出晦涩的声音:“温池。” 微凉指尖忽地碰上他胸膛。 他心跳骤停。 指尖缓缓轻划, 在剪刀尖儿那漫不经心地停下片刻, 又转而温柔地如从前一般解开他的衬衣纽扣。 末了, 指尖回归左边。 他的心脏。 厉肆臣呼吸滞住。 “你会死么?”凉懒嗓音轻飘飘地钻入耳中, 她掀起眼皮, 睨着他。 四目相对。 一个幽暗, 一个明艳。 他还握着她的手,带着剪刀。近在咫尺的距离,血腥味更为浓郁, 飘入空气中,也侵入呼吸系统。 温池翘起唇角:“不够深,要我帮你么?” “我自己来。”低哑的声音渗进暮色中。 剪刀尖儿重重地准确无误地没入血肉又一寸。 暗眸一瞬不瞬地紧锁住她的脸,握住她的手,厉肆臣带着她,像刚才一般轻而易举将胸膛划出伤口。 一点点地自我加深,一点点地用力。 自始至终,他的视线就没从她脸上移开半分,而自始至终,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 刀尖锋利,血涌不止。 很快,衬衣被染红,濡湿了一大片,深色痕迹分明。继而,是血液渗透过衬衣印上他的胸膛。 裸露在外的肌肤血红惹眼。 他再用力,仿佛不要命。 周遭变得安静,唯有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温池——” 话未落,是她低眸,指腹覆上了被血染红的肌肤,就这么沿着痕迹,缓缓靠近血涌的地方。 她的指尖也染了血。 “疼么?”她仰起脸,看着他。 她的动作,她的语调,温柔如斯。哪怕是错觉,他依然心甘情愿跌落其中。 厉肆臣眸光极暗地凝视她:“不疼。”遏制着隐隐失控的心跳,他哑声再开腔,“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么?” “是。” “只要别不给我机会,”情不自禁地再握紧她的手,他盯着她的眸,“任何罪,我都会一一赎过。” 刀尖猛地再深,尖锐痛感积聚。 暮色中,他的薄唇悄无声息地消失着血色,一点点地变白。 “欠下的,我会用实际行动补偿。”鼻端萦绕她身上幽香,他贪恋地闻着,“温池,你信我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难过。” 血腥味又浓了几分,沉沉地驱散了满墙的鲜花香气。 一滴滴的血争先恐后地涌出,将剪刀尖儿淹没,又顺着两人的手温热地流淌,像是要将一切能染红的都染红。 温池瞧着这些血,目光忽地顿住。 厉肆臣顺势低头。 血滑落,染红了他指间的戒指。 “喜欢么?”他听到她说,“我也参与了设计。” 他猛地抬眸。 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的心脏在这一刻得到片刻喘气,有欣喜顺势涌来,他艰难但坚定地开腔:“喜欢。” 喉间极端晦 分卷阅读88 涩,他哑声重复,试图让他的话落到她心上:“喜欢。” 话落,她的指尖触上了那枚戒指,缓缓地摩挲着擦去上面的血迹,再温柔不过,温柔地能将他溺毙。 “这个戒指,有个名字。”她又说。 厉肆臣呼吸瞬间沉重到无法形容。 “它叫,”分明察觉到他的手在微颤,眼神再炙热不过,温池这才缓缓掀眸和他对视,“至死不休。” 她笑,浅浅地弯了弯唇,语调温柔:“你记得么,我早就扔进了垃圾桶。” 只这一句,像有无数的钢条毫无预警地插入他筋骨中,沉闷的一声,鲜血四溅。 心跳停滞,血液亦是,只是几秒,厉肆臣薄唇的血色尽失,僵硬的身体更是冰凉至极。 倏地。 尖锐痛感剧烈。 他低眸,是剪刀尖往下划动。她拿着剪刀的手被他紧紧握着,他不松,她无法脱离,而现在,是她要抽手。 血迹斑驳。 刀尖就要离开他的皮肤,他骤然回神,急急地死死地重新将她手牢牢裹住。 “别走……”气息不稳,他哑声乞求。 温池望着他。 两秒,她单手攀上他肩,染着血的手指缓缓地随意划过他脖颈,指腹漫不经心地轻触碰肌肤。 巴黎那段时光,她最喜欢做的便是如此。 厉肆臣喉间骤然发紧,像是在沙漠行走毫无希望快死的人终于看到了水源,欣喜却又害怕是假。 “温池。”他低低叫她的名字,眸底暗色翻涌,想拥她入怀的冲动强烈,再也克制不住。 他小心翼翼伸手,想搂住她。 “厉肆臣。”突然的一声,尾音似娇娇的上扬。 他顿住,心跳狂乱。 “我在。”他说。 温池仰起脸,不避讳地靠近,缓缓的,直至两人只有一张薄纸的距离。 “想回到我身边?”唇畔笑意浅浅明艳,她指尖转而游移至他眼尾那颗淡淡泪痣上,睨着他,“每分每秒都想?” 呼吸交错,隐约有别样情愫悄然滋生。 下颌线条陡然紧绷,厉肆臣深深地回视她,喑哑至极的音节几乎是从喉间深处硬挤出来的:“是。” 心跳像是就要蹦出胸膛,喉结极端艰涩地再滚动,他还想说什么:“我……” “不如做梦。”凉薄的音节携着她温热呼吸一起,温柔地慢慢地钻入他耳中,刺上他心脏。 身体僵住,血液变凉。 她送他这枚戒指那日,他扔了戒指,对她说:“不如做梦。” 他怔住,心脏像是被攥住撕扯着,无法跳动,咽喉也像是被扼住让他呼吸不能,窒息感猛烈地将他吞噬。 下一秒,她指尖不再轻抚他的泪痣,她要收回手,属于她的气息和温度即将远离。 心口骤跳,厉肆臣一下回神,急急握住她的手。 “温池!”他紧紧地抓着她,恳求地看着她,却在对上她眼眸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挽回。 薄唇几度撩动,好几秒,他才压抑着哑声开腔:“对不起。” 温池依然浅笑着。 在他的注视下,她一点点地抽回自己的手,挽起唇角,轻声细语吐出剩下的话:“要死,死远点儿。” 手一松,剪刀直直坠地。 “四小姐。”薄言在此时到来。 瞥见她的手被攥着,他面无表情上前扼住厉肆臣手腕用力甩开。 没有防备,厉肆臣身体狼狈踉跄。 薄言没有管。 “四小姐,要我做什么?”他低声问,低头发现她手上有血迹,他皱眉,迅速从口袋里拿出湿巾递给她。 温池接过,随意地擦掉猩红液体,眼皮也没抬:“几分把握?” 视线里,厉肆臣眸色暗如泼墨,下颌紧绷,薄言收回目光,淡声说:“您想要他怎样都可以。” 血迹擦掉,温池终是抬起了头,幽暗的视线如影随形,她不避不让回视,轻描淡写:“别让他死在我们家门口就行。” “好。”薄言颔首,自 分卷阅读89 然地从她手中拿过血红的纸巾收起。 温池转身,慢悠悠地往别墅里走。 “温池。” 她没有停留。 厉肆臣的手突然间无力垂落,手腕处的血迹仍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掉,染上他的黑色西裤,晕出深色一片。 薄言自温池纤瘦的背影上收回视线,睨向厉肆臣,声音没有情绪:“让你一只手,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目光凛冽交汇。 * 救护车声响划破别墅区的安静,飞速驶向最近的医院。 周秘书接到保镖电话赶到医院时,恰好看到厉肆臣从担架上被抬下来,就见他双眼紧闭,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苍白。 视线往下,手腕上包扎着的纱布仍在隐约渗出血迹。而他身上,分明也是血迹斑斑。 他心口猛然一跳。 “厉总?!” 没有任何回应。 呼吸急促,他一把抓住保镖手臂,难得的在外人面前不稳重失态:“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保护厉总?” “厉总不许我们靠近。”保镖解释,将车祸后厉总不管不顾要去太太那,以及和太太保镖发生的事快速告知。 周秘书的脸寸寸变白,他转身就往医院里跑。 保镖迅速跟上。 然而没一会儿,就见周秘书脸色更白地往回跑,沉声吩咐:“你们留下,有任何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周秘书!”保镖根本来不及问什么。 周秘书上了车,第一次直接将油门踩到底。 他握方向盘的手极紧,手背青筋根根毕露,安静的车内只有他自己急促紧绷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一路疾驰,在到达别墅大门前,他猛地踩下刹车,扯掉安全带推门下车,一手按门铃,一手拨通温池电话。 然而,始终无人接听。 后背和额头皆是冷汗涔涔,他索性拍门大喊:“太太!我……” 铁门从里被打开,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他一怔,但很快回神,急急说:“我要见太太,我……” 薄言侧身。 周秘书不敢置信,来之前他就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进去,他当即心生希望,快速往里跑。 一进客厅,他一眼就看到一身居家服的温池随意地盘腿坐在毛毯上,身旁依偎着个小女孩儿,一大一小正在插花。 天花板明亮光线倾泻而下,笼罩在她身上,她侧着首,轻声细语地指导着小女孩儿该怎么做。 她的眉眼漾着温柔的笑。 画面温馨,让人不忍打扰。 可厉总…… 周秘书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不由握了握拳,少见的颤音:“太太……” 温池抬眸,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她坐,他站,她没有说一句话,可即便如此,周秘书还是敏锐感觉到了一阵压迫感。 “……温小姐,”呼吸沉重,他硬生生改口,不敢浪费时间急声恳求,“您能不能去趟医院,看看……看看厉总?” 他焦急:“厉总现在需要您。” 眼前人没说话,低着头,慢悠悠地修剪着花枝插花。 周秘书几度张嘴,喉咙口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好一会儿,他才挤出一句:“您出事后,厉总过得一点都不好,这两年多来,您一直是厉总的心病。” “温小姐,”他上前一步,是解释也是恳求,“厉总是爱您的,当年绑架,我就在厉总身边,我看得清清楚楚,厉总有多担心您。当年选择先救景棠小姐,只是因为……” “他死了吗?”寡淡的一句,将他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堵住。 周秘书浑身僵住。 “温小姐……” “他死了吗?”花插入花瓶,温池问得漫不经心。 周秘书呼吸不受控制地越来越急促。 “厉总他失血过多,”他艰难地开口,再度恳求,“温小姐,就当我求您,去看看厉总,可以吗?” 他眼眶渐渐发酸,偏偏眼前人依然在 分卷阅读90 插着花,一瞬间,他突然就有些语无伦次:“您不能这么对厉总。厉总他……” 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不停振动,一下比一下急。 他急忙拿出,一低头,看见是保镖来电,他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声音也有些颤:“情况怎么样?” 下一瞬,他脸色大变。 26. 深陷 他只有你了 手机被紧紧地用力握着, 周秘书满手都是汗。 他挂了电话。 “温小姐,”胸膛剧烈起伏,再开口的声音哑到极致, “我看到厉总的时候, 他满身是血,我求您, 能不能去看看厉总,一眼就可以。” 他一瞬不瞬盯着温池:“求您了。” 温池抬眸。 周秘书眼中骤然涌出希望:“温……” “你在我这白费口舌, 不觉得浪费时间吗?”温池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 只是眼神平静, 不仅与她无关, 甚至多看上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眼中亮光瞬间湮灭,周秘书呼吸跟着停滞, 胸腔像是被棉花堵住,他张了张嘴,艰难出声:“温小姐……” “薄言。” “是。”薄言颔首, 看向周秘书。 意思很明确,要他离开。 周秘书嘴唇打着颤, 几度张合, 然而视线里的温池早已收回视线, 继续悠然地修剪花枝插花。 他颓然转身, 双腿僵硬迈开。 蓦地。 “温小姐!”他复又转身, 胸膛依然止不住地起伏, 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一张脸满是凝重。 他盯着温池:“接下来的话,是我以个人的立场想告诉您,不论您相不相信, 我知道,厉总唯一爱的人从来都只有您。” 薄言冷了脸,直接走上前。 极力遏制着急促的呼吸,喉头滚了滚,周秘书哑声喊道:“我虽不知道五年前您和厉总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那年的厉总危机四伏,厉家所有人都等着他出事。” 薄言皱眉,索性钳住他的胳膊赶他离开。 温池没有再给他半个眼神,花枝上的刺被温柔剪掉,落在桌面上,无声。 “厉家历来只有长子长孙能继承家业,除非出事才能另选其他。厉总的父亲是长子,他是长孙!” 心跳极快,周秘书抓紧机会,几乎是将自己心里埋的那些话急急地吼了出来:“厉总从小不仅是家族中其他人的眼中钉,更是厉总父亲眼中的阻碍。因为厉总父亲只想自己和初恋的小儿子继承家业。” “厉总幼年被绑架过不止一次,最严重的那次,生死未卜,但厉家没人关心,甚至不愿出赎金,没人知道厉总是怎么活下来的。虽然厉家有意瞒着,但您只要有心打听,就能知道我没有说谎!” “外人看起来厉家掌权人有多风光鼎盛,可厉家那样的家族,堪比龙潭虎穴,夺权就没停止过。厉总……” “说够没有?”一朵花被她毫不怜惜地剪断,从枝头掉落到茶几花瓣败了一片,温池冷睨着他,“他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目光交汇。 她唇角微勾,漾出绵长讽刺。 像是一桶冷水浇到了头上,周秘书浑身冰凉,此时此刻,他只觉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在他身体里肆虐乱窜。 好半晌,他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剩下的话:“温小姐,厉总……他只有您了!” 他看着温池,试图想从她脸上窥探什么。 然而,她有的只是对厉总的不在意,无论他说什么。 “薄言,”将最后一支花插入,温池拿起花瓶,“这瓶好看,放你房间。” 薄言转身回到她身边接过。 她起身,一手牵过懵懵懂懂的小星星,另一只手拿过另一个放满鲜花的花瓶:“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薄言颔首:“好。” 额角猛地跳了跳,周秘书想也没想大喊:“温小姐!” 但她没有转身。 “温……” “你可以走了。”薄言松开对他的钳制,嗓音和神色一样的冷漠。 分卷阅读91 想追的脚步硬生生顿住,更为强烈的酸热忽地涌上眼眶,周秘书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终是垂首离开。 * 薄言上了二楼小客厅,一眼看到小星星正捧着手机在和盛清欢视频说话,温池则随意地坐在地上,目光始终不离小星星。 眼神温柔。 但温柔之下,似乎有着其他看不透的东西。 “四小姐,”他走近,压低了声音提醒,“您的药,今天还没有吃药。” 眼睫轻眨,温池收回视线,接过他递来的药和水吞下,看了眼时间:“你睡吧,我等小星星视频。” 视线从她脸蛋上不动声色收回,薄言嗯了声:“有事叫我。” “嗯。” 薄言没有立刻下楼,而是习惯性地给她倒了杯水放到了她床头柜上,又替她拉上窗帘这才离开。 温池继续看着小星星。 盛清欢从视频里瞥见,傲娇地哼了声:“看什么呢,这么羡慕我和我女儿的盛世美颜么?” 温池懒得理她。 “嗡”的一声,手机振动响,温盏发来微信。 唇角情不自禁弯了弯,温池指尖飞快摁着屏幕:【最最漂亮的准新娘还有时间和我微信么?】 月底,温盏就要结婚,婚约是几年前定下的。 她眼看着界面上【正在输入】停了又开始,几次反反复复。 【盏盏?】 温盏很快回复:【没事,就是想我的池池了。】 温池笑:【我也想盏盏。】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会儿就聊了一堆。又过了会儿,温盏那边有事,恰好小星星也结束了视频开始犯困,两人便没再聊。 一大一小牵着手回房准备洗漱睡觉。 “妈妈!”小星星哒哒哒地跑来,手心摊开,一粒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拿出的奶糖安静地躺着。 她递给她:“刚才你是不是在吃药药呀,喏,给你一粒糖,吃了就不苦啦。” 温池看了眼,蹲下,从她手中拿过奶糖,唇角漾起笑在她脸上亲了口:“好,谢谢宝贝儿。” 小星星回亲她,笑得纯真:“我还有好多好多的糖糖,都给妈妈留着。” 温池摸了摸她的脸:“好。” “那妈妈,我先去刷牙哦,你吃了糖糖就来。” “好。” 小星星说完便跑向洗手间。 温池蹲了良久,缓缓站起来。她没有吃手里的糖。 半个多小时后,小星星率先躺上床,眼巴巴地望着温池,温池摸摸她的小脑袋,温声给她讲故事。 小星星睡得很快,睡得香甜。 温池注视良久,唇角情不自禁扬了扬溢出笑意,抬起手,她的指腹轻轻地抚过她的小脸蛋。 * 夜色浓郁。 一抹纤薄身影站在餐桌旁,黑色吊带睡裙贴着她瓷白肌肤,她倾身,点燃餐桌上的蜡烛,烛光顺势跳跃,温柔地朦胧她的侧脸。 她转过了身,那朵罂粟花刺青似乎和桌上的玫瑰融为一体,她唇角翘起,眼神炽热深情:“新婚夜,新婚快乐。” 笑意铺满她双眸。 她明明在笑,可下一秒,她好像哭了,水雾浮满她双眸,很快,她整张脸又都被雨水打湿。 她望着他。 慢慢的,笑意不再,她的眼眸黑暗像是再没有光能渗透进去,她启唇,呢喃细语,嗓音极轻:“厉肆臣,我也是会……难过的。” 话落,画面突变。 她依然站在餐桌旁,可餐桌上的烛光灭了,那束鲜艳欲滴的玫瑰开始一瓣瓣地往下掉落枯败的花瓣。 就连她身上那朵罂粟花刺青也跟着凋零。 烛灭,花败,人也寂。 “我们离婚,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要你。”她说。 他伸手试图抓住她,双腿却被拦住,一低头,是一个小女孩儿抓着他,掀起和她如出一辙的眼睛,软软地说:“你害了我妈妈,也害了我……” 心脏蓦地重重蜷缩,像是有无形的手攥着撕扯着,说不出的剧痛 分卷阅读92 继而蔓延。 他呼吸艰难。 随即,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离开。 决绝的,再不曾回头。 独留他一人在原地,一点点地被黑暗吞噬,再不见亮光,再没有救赎。 “温池!”厉肆臣猛地睁开了眼。 触目所及,是一片白,淡淡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鼻端残留的只属于她的玫瑰香像是错觉。 “温池……”薄唇干燥,他艰涩溢出的嗓音嘶哑到无法形容。 没有回应。 没有她。 他的右手还僵硬地伸在半空,像是在试图抓住她。 手收回,他撑着床就要起来,不料一动,痛感又从手腕蔓延,勉强低眸,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腕缠了纱布。 脑海中,昏迷之前的种种涌出,剪刀刺入血肉的感觉似乎到现在还格外清晰,就像还在经历着。 他阖了阖眼。 再次试图坐起来,不料伤口扯动,胸膛瞬间不受控地剧烈起伏,每起伏一下,都带来难以言喻的痛感,猛烈地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只几秒,涔涔冷汗布满他额头。 呼吸间,伤口愈发得疼。 薄唇紧抿成线,他不管不顾地猛地坐了起来。 “唔。”一声闷哼。 “厉总?!”周秘书进来时冷不丁撞见这一幕,一颗心直接被提到了嗓子眼,他一个箭步冲上前。 “您醒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叫医生来。”小心翼翼的,他给他背后放上枕头,见他毫无血色的薄唇似要干裂,他又倒水,“厉总,先喝口水吧。” 厉肆臣没接,而是掀开被子要下床。 周秘书急急阻止:“厉总,您要做什么?”话落,他猛然意识到什么,“您还要去找太太吗?” 话落,沉默蔓延。 一下安静的病房里,唯有厉肆臣的呼吸声分明,每一下都又沉又重。 “温池……”明知是什么样的答案,他却仍忍不住问,明知故问带着一丝期待,“她在哪?” 周秘书张了张嘴。 “厉总。”他握紧了拳,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到底没忍住,将他去找温池求她来医院的事说了出来。 越说到最后,他声音越小。 压抑笼罩。 胸膛处痛感似乎变得强烈了几分,厉肆臣艰难地呼吸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不想见我。” 可他仍想见她。 哪怕一眼。 落在被子上的长指微不可查地颤了颤,他下床,不管不顾地要走。 “厉总!”周秘书将他拦住,急坏了,“您受了伤,失血过多,又撞了车,医生说您必须要好好静养。” 他焦急劝道:“等您养好了再去找太太也不迟。” 厉肆臣没有理会。 周秘书想拦拦不住,就在这时,手机振动,去买咖啡提神的保镖打来电话,本想先拒接,不想手滑接通。 “周秘书!”保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仍掩不住话中的激动,“太太来了!” 周秘书一怔。 下一秒,手机被夺走。 “谁来了?!”呼吸一下变得急促不堪,厉肆臣用力地握着手机,力道之大,几乎就要把手机折断。 保镖没想到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秒后迅速说:“厉总,我看到了太太,太太来医院看您了!” 心跳倏地就漏了拍,那股由心脏伤口那漫出的痛感像是突然间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漆黑眼眸中终是溢出亮光,厉肆臣声音紧绷:“……真的?” “真的!”保镖连连点头,压根没意识他看不见,火速汇报,“是太太,我没看错,太太要进电梯了。” 笑意瞬间沁满双眸,第一次激动欣喜的像是冲动的毛头小子,厉肆臣二话不说直接冲向门口。 “厉总!”周秘书惊喜担忧交加,快速跟上。 厉肆臣走得极快。 哪怕脚沾上地迈开的那一秒就有疼痛蔓延,甚至胸口那的伤口也跟着作痛起来,一起拉扯着他的身体。 细细密密地钻 分卷阅读93 入他身体每个角落。 但他忍住了。 嘴角全然不受控制地上扬,温柔似水的笑意隐隐染上他整张脸,心跳如擂,他再加快脚步奔向电梯。 不远处就是电梯。只要她走出电梯,他就能第一时间见到她。 他不想等。 只想更快地,更近距离地见到她。 心跳狂乱,他继续加速。 “叮”一声响。 在他恰好到达电梯口的同一时间,电梯到达这楼层。 电梯门打开。 刹那间,原本失控狂乱的心跳骤停,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缓缓出现的脸。 “温池……”他情不自禁伸手握住她手腕。 温池脚步骤停,抬眸。 四目相对。 她的脸蛋几乎没什么血色,整个脸廓线条极为紧绷,双唇更是紧紧抿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她的呼吸不稳,好像……在害怕。 倏地,厉肆臣心口犹如被沾了水的棉花堵住,又闷又沉。他艰难地动了动唇,低声问:“怎么了?我……” 没事两字还未出口,他的手被她用力甩开。 她抬脚就要走。 “温池!”他眼疾手快抓住她,后知后觉发现她的手极凉,亦很紧绷,“你……” 他拦在她面前。 克制了一路的胸膛蓦地剧烈起伏,温池抬眸,冷睨着他,沙哑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硬生生挤出的:“别跟着我!” 她再将他甩开。 刚醒来的身体仍在虚弱,又是受伤又是并发高烧,一个不察,厉肆臣再一次地被她挣脱,身体不稳。 她咬住唇,绕过他就走。 方向,根本不是他的病房,而是截然不同的地方。 她再没看他一眼。 想也没想的,他本能追上她,再一次握住她手,喉间艰涩:“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话音刚落,是她抬眸看向了他。 “听不懂人话吗?”只这一句话,堪比寒冬腊月里的冰水一下浇在了他身上,寒意入骨入髓。 她挣脱,疾步离开。 胸口窒闷至极,身体跟着僵硬,他动了动唇发不出声音,只是本能地追着她,跟在她身后。 她走得极快,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握着拳,她很瘦,手亦是,以至于他甚至能看到她手背上隐隐跳跃的经脉。 他也想走快,胸口处突然涌来一阵剧烈痛感,脚步骤停,他呼吸极重,勉力地克制着忍着,压下那份痛感。 他的脸色更白了,深呼吸着,他再抬脚,不管不顾地加速跟上。 很快,他看到了她,看到她伸手握上另一间病房的门把,似乎有些发颤,急急推开后疾步走了进去。 不知怎么回事,这一幕,犹如一根尖针一样猛地刺上了厉肆臣心脏,让他的呼吸骤然停滞。 喉头艰难滚动,他缓步走近。 “姐姐?”不陌生的声音倏地刺入耳中,万分的欣喜。 ……是容屿。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僵硬地机械低头,看向一直被自己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 时间—— 凌晨三点。 方才她浑身紧绷的模样还在眼前,她对他怒目而视,让他别跟着她,甩开他的手,只是为了……容屿。 凌晨三点,她来医院看的人,是容屿。 “姐姐?”里边容屿的声音再传来。 病房门没有关,只要她转身,她就能看到他。 但她没有。 从始至终都没有。 就好像,她的眼里只有容屿。 27. 深陷 我也会疼 他缓缓抬头。 视线所及, 她脸色苍白,背脊绷紧的程度和方才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唇瓣像是被细齿死死地咬着,血色尽失。她的 分卷阅读94 眼神……是哪怕隔着距离, 他也能清楚感知是慌乱, 更有害怕。 她担心的人,是容屿。来看的人, 也是容屿,只是容屿。 不是他。 刹那间, 像是有一桶冰冷至极的水朝心脏泼来, 心尖骤然绞痛, 像是被手拧着扯着, 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阖眼,眼睫竟也似尖针。 病房里。 温池身体僵硬地站着。 半个多小时前, 她陷在车祸的血腥噩梦中,忘了静音的手机振动声刺耳地将她稍稍从梦魇中拉出一些。 她接通,模糊听到容屿兴奋的声音:“姐姐, 我现在来找你,有礼物要送你, 你一定会喜欢, 是……” 可他的话还没说话, 沉重的撞车声蓦地钻入耳中。 忙音响, 再没有容屿的声音。 他出事了。 她清醒, 急急赶来, 此刻虽然看到他好端端地就在眼前, 但即便如此,那通一半就结束的电话仿佛尤言在耳。 包括挂断前那刺耳的刹车碰撞声,和幼年那场经历一起交织, 魔咒般在她耳畔一遍遍地回响。 深藏心底的内疚情绪一直在胸腔内肆无忌惮地冲撞,心脏狂乱地像是要失控跳出,她闭了闭眼,极力想要克制。 “怎么回事?”她掀眸,十指紧攥。 笑意覆着容屿整张脸。 见她出现的第一眼,他一颗心便失控得厉害,以为是做梦,起先甚至不敢相信,直到现在听到她的声音。 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别动。”一声听着干涩的冷冷的嗓音蓦然响起。 容屿嘴角一点点地扬了起来,欢愉笑意渐浓,他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脸:“姐姐,你很担心我?” 温池没回答。 容屿嘴角的弧度却是更明显了,他轻笑,刻意压低的嗓音徐徐蛊惑着:“你是担心我的。” 他就坐在床边,手指拽她的衣服:“姐姐……” “我问你怎么回事?!”到底没克制住,温池盯着他,声音蓦地拔高几许,胸膛跟着起伏。 气氛微变,似有愤怒的因子悄然弥漫。 容屿怔住。 他眨了眨眼,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人的脸色有些不对,过分得苍白,浑身好像都极为紧绷。 他意识到什么。 “对不起,”喉间忽而艰涩,喉头滚动着,他懊恼解释,“手机摔坏了,没有及时联系你报平安。” 脑中冒出出事前的画面,他一遍遍地拨打她的电话,她终于接通,不料突然车祸。 “我错了。”他认错。 温池没有作声。 见她不理自己,顾不得什么,容屿下床,拖着有点儿受伤的腿走到她面前,试图去握她手腕:“姐姐……” 一碰,他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明明隔着衣服,他却仍能感觉到她手臂很凉。 他还要问。 温池抽回了手,别过脸,她吐出的音节依然是克制不了的紧绷沙哑:“究竟什么东西非要这么晚送来?” 容屿忽然噤声。 “不说是么?”手指攥得更紧了,温池转身就要走。 “我说!”容屿急急拉住她,难以形容的紧张让他少见的磕磕绊绊,“你不是爱摄影喜欢相机么,我……就找朋友给你定制了独一无二的相机,今晚送来了,就想……送给你。” 想到她会喜欢会笑,他便只想她能第一时间看到,没想到车速过快出了事。 “是我错了。”他再道歉。 四目相对。 温池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憋在胸口的那股情绪层层地裹上了心脏,让她有些不能呼吸。 只因为记着她喜欢摄影喜欢相机,他就要送来…… 眼睫扇动落下阴影,她蓦地抿住唇。 气氛突然安静,容屿见她垂眸不语,神色看不清,不由更加紧张:“姐姐,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温池后退步,嗓音极力冷静。 容屿敏锐察觉。 他望 分卷阅读95 着她,拽了拽她衣服:“真的?” 几秒后,笑意重新缠上他话语:“是,她没有生气,她只是担心我,在意我,害怕我出事。” 温池半阖了阖眼:“容屿……” “不担心我,那急匆匆地来医院做什么?不是看我?”容屿又直起身,勉力站在她面前,“承认担心我很难?” 他逼近。 温池甩开他的手。 “嘶——” 容屿当即倒吸口凉气。 温池眼皮一跳:“你怎么了?”见他眉头紧皱像是很痛,她蹙眉,“哪里疼?” 却被他重新抓住手腕。 “姐姐,你真的没有担心我吗?”他炙热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期盼地望着她,隐隐还有委屈。 温池回视他,一时没有作声。 沉默蔓延。 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门口,压抑地将站得极端笔直的厉肆臣淹没。 明明走廊灯光明亮,偏偏他整个人犹如被阴影覆盖,隐在其中无法动弹,任由凉冷肆意侵入他每个毛细孔。 他狼狈地盯着她的身影,狼狈地看着她没有甩开容屿的手,狼狈地看着他们的距离那么近。 呼吸一点点地加重。 “是,我担心你,害怕你出事。”她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 隔着距离,字字清晰。 似乎没有了最开始时的慌乱害怕,可他还是听出了隐在其中的沙哑和颤音。 她担心容屿。 明明他也出了车祸。 可她只是浅笑着淡淡地问他:“怎么没死?” 瞬间,一股阵阵翻涌的腥甜倏地蹿到了他喉间肆意冲撞,更有浓稠的死寂跟着覆上他眉眼。 胸口的钝痛窒闷再次袭来,几乎就要压制不住。 想上前。 双腿像被灌了铅,沉重得迈不开丝毫,偏要勉强的后果,便是稍稍动一动,所有的伤口都被拉扯。 伤筋动骨的疼。 周秘书一早就跟来了这里,始终没上前,等上前站在厉肆臣身旁,听到的就是温池的话。 他眼皮猛地一跳。 原来,她凌晨三点急急来医院根本不是看望厉总,而是为了里边的人。她不在意不担心厉总,一丝一毫都没有。 真正担心的,另有其人。 他那么恳求她都不愿意来医院看一眼厉总,明明厉总受的伤比里边那人重多了,她也不关心,不害怕。 他不明白。 明明那次太太机场接厉总时眼中只看得到厉总,后来照纪医生所说,又是那么深爱厉总,为什么如今走到了这一步? 忽的,他想到厉总喑哑晦涩的那句“她不爱我了。” 太太她……真的一点都不爱厉总了吗? 气氛悄无声息变得压抑,极低的气压笼罩在上空,沉沉的,压得人根本透不过气。 本能的,他看向身旁男人。 就见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不知何时铺满了晦暗,如同此刻外面的夜色一样,暗沉得渗人,下颚紧紧绷着,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里边的人。 谁也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周秘书心口当即不受控地窒闷起来。 不动声色地缓了缓呼吸,没敢再看里边的情形,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厉总,我扶您回房吧。” 没有回应。 唯有层层死寂从他周身散发。 几度欲言又止但就是说不出能安慰的话,最后,周秘书只是重复:“厉总,回房吧。” 再待下去又能怎么样? 他伸手扶住男人手臂,穿着单薄的病号服,他只觉手臂格外得凉格外得僵硬,可偏偏他的高烧还没退。 不准备浪费时间,他准备强行带他离开。 不想,他跟着动了。 虽然步伐极为微小僵硬。 周秘书下意识又看了他一眼,那张脸上除了晦暗依然没有其他情绪,一时间,他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只想早些搀扶他回病房。 突然。 脚 分卷阅读96 步停顿,身旁人不动了。 一抬眼,周秘书对上了男人极端幽暗的眼眸。 “厉总……” 仿佛已经没有知觉的手臂从周秘书手中抽回,极力遏制着那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厉肆臣转身,身形笔直费力地一步步回到原处。 鼻子莫名发酸,周秘书移开视线,再不忍阻止。 站回到病房门口,厉肆臣重新看向里边,然而她和容屿,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门口站着人。 视线里,她双手扶着容屿坐回到了床上,甚至细心地给他背后垫了枕头。 对话清晰入耳—— “疼。” “帮你叫医生。” “不用,只要姐姐在,我就不疼。” “我想喝水。” 她倒了杯水给他。 “姐姐……” “……” 温池直起了身,不用垂眸就能看到容屿满是笑意的双眸灼灼地盯着她看。 她没什么表情,收回视线接过他喝完水的杯子放回床头柜。 手腕却再一次被握住。 “姐姐,你真的担心我啊?”抓着她没给她挣脱的机会,容屿像是小奶狗想得到主人的爱抚一样期待地看着她。 温池收回手:“是,担心你。” 容屿瞬间笑意更浓:“你承认了,担心我。” “容屿——” “你在意我,我很开心。” 听似笃定的语气,其实仍有不确定,唯一确定的,是她的确担心他。 容屿笑,薄唇勾起开心弧度,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像是要蛊惑上她心:“担心我,那就是在意我。” 心跳如擂,他起身,靠近:“姐姐,其实我……” 却在这时,有脚步声响起。 不等他抬头,一只手腕包扎着纱布的手骤然伸来,一把抓住了温池的手腕,很紧又像是很温柔。 瞥见那张不陌生的脸,他皱眉,下意识就要下床阻止。 紧握着她的手又怕弄疼她,厉肆臣暗沉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下一秒,他不管不顾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容屿脸色骤变:“姐姐!” 可他慢了一步。 有身穿黑色西装保镖模样的人一下挡在了他面前,拦着他,眼角余光里,他连她的背影都没看见。 “姐姐!” 紧抱住怀中人,厉肆臣紧抿着薄唇走得极快,哪怕额头已覆满细密冷汗,脸色白得不可思议。 他极力克制着。 可下一秒,脚步骤停,他闷哼了声,身体差点踉跄。 他低眸,对上的是温池凉薄的眼神,她的手心就覆在他左心房伤口处,隔着薄薄衣服用着力传来钝痛。 “放手。”她仰起脸和他对视,吐出两字,毫无感情。 他站着,呼吸节奏骤变,每一下都极沉极重。 不知怎么,他想到了方才醒来前的梦,想到了墓园她崴脚那晚,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她也是仰着脸望着他。 那时,她缓缓酿出一抹笑,嗓音很轻:“厉肆臣,我也是会……难过的。” 回忆和现实交织,暗红悄然覆上他眼底,喉间晦涩难忍,他掀唇,字字压抑:“温池,我也会疼。” 28. 深陷 嫉妒 喉结滚动, 他望着她,低低地微颤着重复,极其浓稠的涩意和黯然覆在其中:“我也会疼。” 是再次放下自尊示弱, 只因嫉妒她对容屿的担心和照顾, 更是后悔,后悔他也曾让她疼过。 “对不起。”他艰涩掀唇。 四目相接。 他的眼眸沉暗得不像样, 呼吸狼狈沉重,脸廓线条紧绷。 “对不起。”他又说。 温池看着他。 温凉的笑意徐徐地从眉眼处淌出, 携着淡漠的讽刺, 她勾唇, 手上力道不变:“疼就放手啊。” 脸色骤然一变, 钝痛倏地极端强烈,排山倒海般涌向身体每个角落, 下一秒,更为细密的冷汗布满厉 分卷阅读97 肆臣额头。 他几乎就要压制不住。 呼吸渐渐紊乱,视线紧锁她脸蛋不愿移开半分, 坚定的音节从他喉咙深处沙哑溢出:“我做不到。” “要我放手,温池, ”他叫她名字, 眸色是浓重的暗黑, “我做不到。” 他依然紧抱住她, 哪怕受伤的那只手已隐隐发颤, 仍是不给她挣脱可能, 一步步稳稳地走向他的病房。 倏地, 她指尖好似碾过伤口。 闷哼几乎就要从喉咙口溢出,他站定,胸膛剧烈起伏, 低眸深深地望着她:“我不放手。” “是么?”温池扬唇。 “是。” 抬脚。 剧痛明显,似有冷汗要从额角滴落。 隐隐绰绰间,有淡淡的血腥味无声无息地弥漫进了空气中,薄薄的病号服似乎被染上了一丝红。 厉肆臣极力遏制着,身体却仍一点点地更为紧绷,瞬间就到了再无法舒缓的地步。 他半阖了阖眼,喉结滚了滚,他睁眼,想加快步伐,却不料痛感在刹那间像是火山突然爆发,难以形容的猛烈。 猝不及防,身体竟是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她在怀里。 电光火石间唯有这个念头清晰,全然是本能的,他伸手箍住她后脑勺猛地按进胸膛,一个敏捷转身。 “唔。” 后背重重摔在地上,怀中人就算再瘦也有重量,就这么直接地压在了他身上,压上伤口处。 厉肆臣脸色陡然白了一片。 他阖眼,万分庆幸。 还好,垫住了她,没让她摔倒。 “温池——”呼吸有那么短暂两秒的停滞,他护住她,声音嘶哑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慌乱,“有没有事?” 痛感蔓延,想起身扶她起来仔细查看,不想疼得差点就没起来。 他忍住,不动声色但力道有些勉强地将她扶起:“对不起,我……” 扶着她的手被决绝地拨开。 她掀眸,和他对视。 明明她的眼里像是铺了层淡淡笑意,偏这样的一眼,一下让他心脏不正常地裹上凉意,紧随其后的是血液。 “故意的?”她的声音钻入耳中。 话落,她垂眸。 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胸口处的那一丝红明显了些许,血腥味好像比刚才也浓了那么一分。 她复又抬头,眸光凉冷。 目光再碰撞,腥甜骤然充斥喉间,胸腔内的窒闷加剧,厉肆臣呼吸重了重,想解释:“不是,我的错,我……” “是觉得我会感激你,还是心疼你?” 四目相对。 她明眸浅笑,偏偏脸庞淡漠。 心头蓦地绞痛,心脏像被拧着,厉肆臣说不出话,好两秒,他才勉强挤出声音:“没有,不是苦肉计,没奢望让你心疼,我……” 话未落,戛然而止。 她抬手,指尖像是要碰上来。瞬间,他浑身神经一下紧绷。 然而,她什么也没做,视线收回,她转身。 完全是本能地一把抓住她手腕,明明猜到了答案,他却仍忍不住期待着最后一丝希望:“别去。” 微凉手指一根根用力地掰开他的,她一句话都没有,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再给他。 她要走。 胸口沉闷地几乎就要窒息,蓦地,厉肆臣直接握住她的手,用力但下意识小心温柔地包裹住。 眸色暗了又暗,他说得极为艰难:“要我放手,眼睁睁地看着让你和他独处……我做不到。” 他到底还是把那些话说了出来:“我嫉妒。温池,我嫉妒你对他好,为他担心,为他难过,对他照顾,我会嫉妒,也会难过。” 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在耗费仅剩不多的力气,他抓着她的手,试图找回从前感觉。 可找不到。 她的手很凉,和她的眼神一样。 “我会害怕,害怕你会感动,会接受他,所以才会失去理智带你离开。” 他将底牌摊开给她看,只想她能留下。 分卷阅读98 “温池,”他缓缓垂首,高高在上的矜贵男人在她面前将早已仅剩不多的自尊彻底放下,“求你,别去。” 他僵站着,头顶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拉得格外孤凉,明明光线晕暖,偏生驱不散任何一丝寒意。 就像他们身影明明交.缠,却有越不过的距离,无形间让他们越来越远。 慌乱更甚,他紧抓住她的手,努力遏制越来越粗.重的呼吸,低哑恳求:“给我点时间,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忽的,她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 眼中骤然涌出亮光。 “温……” 却是她再一次决绝地掰开了他的手。 “厉肆臣。”她叫他。 只这一声,厉肆臣心跳倏地就乱了节奏,继而是难以控制的狂乱,哪怕其实她的语调根本没什么温度和感情。 他呼吸屏住,望着她,眼神炽热。 “我想,”毫不回避他的视线,温池轻轻地笑,“我要看望谁,选择和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但那个人……” 她顿住。 唇角挽起,在他的注视下,她一字一顿,吐词分外清晰:“绝不会是你。就算你做尽所有,也无济于事。” 她甩开他的手,毫不留恋。 “我不要你。” 长长的走廊里,压抑着人的诡异安静悄然笼罩。 眼前,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独留他一人。 似乎无论他做什么,都换不回她的一眼。 呼吸不能,厉肆臣掌心覆上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渐渐躬了起来。 * 温池没有回头,她重新快步走往容屿病房,却看到一群人从电梯里鱼贯而出。 为首的是一位气质端庄优雅的女士,有保镖跟在她身后。 “好端端的小屿怎么会出车祸?”她听到焦急的声音,“都告诉他多少次了开车要慢点儿。究竟什么事那么急,凌晨还要出门?” 温池脚步一下顿住。 等她意识到什么想抬脚继续往前走,却被陌生保镖拦住,冷酷的语调:“抱歉,请你离开。” 她眼看着那位女士走向容屿病房。 一时间,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涌向她胸口,携着那股挥之不去的内疚一起,横冲直撞着。 病房里。 容屿一张俊脸极沉,想法设法要走出去,但却被周秘书带着的保镖围住,不碰他,就是不让他离开这间房。 他气息不稳:“你们……” “你们是谁?”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他一愣,抬头:“妈?” 周秘书眼皮一跳,下意识转身,一张保养得宜看不出真正年纪的脸一下映入眼帘。浸淫上流圈多年,他第一时间认出来人身份尊贵。 立即眼神示意保镖不用再拦着,他看向容屿,只说:“温小姐是我们厉总的太太,希望您别再纠缠。” 话音落下的瞬间,容屿神色骤然一凛。 他气得不轻,冷笑:“她不是!缠着她的人分明是……” “哪家的厉总。”冷淡的声音自他母亲口中说出。 周秘书抬眸,撞入女人辨不出情绪的眼眸里,他犹豫一秒,到底没说出厉总的名字,只对容屿说:“请您好自为之。” 他转身要走。 “你是青城人?”女人的声音再传来。 周秘书看她一眼:“是。” 女人却没有再说话。 他亦没有说什么,示意保镖跟上。只不过在即将走出病房之际,鬼使神差的,他又转头看了眼女人。 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他没有多想。 * 温池在原地站立许久。末了,她转身走向电梯。 指尖就要按上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跟着,是极致沙哑不陌生的男低音:“我送你回家。” “太晚,我不放心,”厉肆臣看着她,重复,“我送你。” 话落,他紧握住她的手,那只受伤的手勉 分卷阅读99 力抬起按下电梯。不料,电梯毫无预警地坏了,门开不了。 喉结上下滚动着,类似雀跃的情绪悄然涌出,他望着她,哑透的嗓音里透着期待:“太晚了,不如……” 今晚留下四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一个巧劲,手竟是从他掌心中抽出,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另外的方向。 “温池!”他本能地要追,积累的痛感将他阻止。 他阖眼,手下意识抚上伤口,极力克制着,勉强将身体站稳,捕捉到她的背影,他急急跟上。 她走得很快,而他每走一步,伤口就被拉扯,加倍的伤筋动骨的疼,几乎就让他无法正常呼吸。 好不容易追上,就见她推开了门,走进楼道里。 这层是二十楼。 往下,长长的楼梯一眼望不见头。 她没有丝毫停留,没有转头看他一眼,抬脚踩上楼梯下楼。静谧的空间里,一时只有她的脚步声。 厉肆臣亦没有犹豫,疾步跟在她身后。 她慢,他就慢。 她快,他便也快。 始终就在她身后不离开,哪怕每走一步身体的抗议就明显一分,涔涔冷汗再布满他额间,也渐渐冷湿他的后背。 慢慢的,积攒在身体里的钝痛变得尖锐,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突然…… 29. 深陷 杀人诛心 静谧空荡的楼梯里, 她背脊笔直,每一步的脚步声似乎都格外清晰。 他跟着,视线始终紧锁她的身影。 突然, 她站定。 右手一下抓住了楼梯扶手, 扶手是黑色,她的手白得不可思议, 黑白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碰撞融合,强烈地刺激着人的感官。 厉肆臣呼吸滞了滞。 下一秒, 却见她的手似乎用了力, 手过分纤瘦和白, 以至于哪怕隔了距离, 她手背上隐隐跳跃的经脉还是清晰可见。 眉头一下皱起,没有丝毫浪费时间, 他抬脚快速走至她面前,顾不上身体的强烈不适。 她微垂着脑袋,无法看清她的神色。 “温池, ”本能的,他手掌捧住她侧脸, 沉重的呼吸里泄出担心紧张, “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仰起了脸。 楼梯间的光线不算特别明亮, 是暖色调, 倾泻而下笼罩在她五官上, 平添一层淡淡朦胧光晕。 她无声地和他对视。 此刻, 眼中只倒映着他,只有他。 他低头,她仰脸, 距离在顷刻间被拉得很近,近到他甚至能数清楚她的卷翘睫毛有多少根。 周遭安静,呼吸交.缠。 似有别样情愫滋生。 瞬间,厉肆臣眸色暗了两度。 情不自禁地想轻抚她的脸,就如同当初巴黎那段时光一样,可在触及到白得有些不对劲的脸色时,他清醒。 “哪里不舒服?”他哑声问,嗓音紧绷。 忽的,因高烧导致脸庞温度偏高的脸上毫无预警地传来凉意—— 是她的手抚上了他的脸,轻轻的,贴合着。微凉瞬间驱散热度,带来舒适感觉。 她还看着他,无声的。 只这一动作,这一眼,厉肆臣心跳骤然不受控制。 “温池……” 身体里的神经悄然紧绷,他克制了又克制,却到底克制不住,抬起手想要覆上她的,甚至微微低头,想……吻她。 她没有避开。 心脏极快跳动再无法正常,呼吸不自觉屏住,他深深注视着她,想再靠近,却是她缓缓主动。 他顿住。 眼看着,唇与唇之间即将就剩一张薄纸的距离。 时间像是静止,厉肆臣眸色一下暗到了极致,如深海。 “温……” 微凉触感骤然从他侧脸消失,转而覆上他下颚,就在他的心脏狂乱地仿佛要冲出胸膛,他的手即将覆上她手背之际—— 她将他下颚捏住。 分卷阅读100 “以为我要吻你?”温凉的嗓音淌入空气中,亦寡淡地刺上他心尖柔软处,“你配吗?” 旖旎消失,情愫不再。 厉肆臣瞳孔几不可见地重重收缩了下。 极端的晦涩一下充斥他喉间,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喉结几番滚动才低声叫出她名字:“温池……” 属于他的炙.热唇息喷洒而下,那股原本只是若有似无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在这一秒变得强烈,强烈地冲击着她的感官。 胃里翻滚,翻江倒海般。 想吐。 偏偏,他还看着她。 “厉肆臣,”没什么血色的唇勾起,温池笑,捏着他下巴,“你犯贱吗?” 血腥味似乎又强烈了几分,冲击她的感官,也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像是誓要她吐得昏天暗地。 她极力想要忍住,偏偏,血腥味又和在脑海里肆意横冲直撞的血腥画面融合在了一起,在拽着她撕扯着她。 厉肆臣薄唇紧抿。 “从前我要你时,你爱答不理,”指尖用力,温池偏了偏脸蛋,凉薄嘲弄的笑意毫不遮掩,“现在不要你了,就这么上赶着倒贴,纠缠我。” “可不就是犯贱。” 余音缭绕上空,字字如钢条,沉而重地插入他伤口。 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一点点地变得晦暗难辨。 “对不起,”薄唇动了动,几秒,极为嘶哑的一句低低地从喉骨深处艰涩溢出,“是我对不起你。” 身体像是就要支撑不住,可温池仍将背脊绷得笔直,抓着扶手的那只手亦格外用力。 近在咫尺的脸仿佛深情款款。 手指甩开他下巴转而厌恶地拍了拍他的脸,她冷笑:“自我感动么?还是以为我会就此可怜你?” 她收回手。 厉肆臣眼疾手快也是本能地一把抓住,牢牢的,无论如何也不愿松。 “没有。”他哑声否认。 察觉到她要抽回手,他下意识再握紧不想让她离开,他想说什么,然而喉结几度滚动,却不知道此刻自己还能说什么。 深深的无力和颓然感将他淹没,比先前求她别去看容屿但她依然走了,还要无力百倍千倍。 “我送你回家。”最终,他只是说。 握着她的手,他要带她继续下楼,却被她另一只手扼住了手腕,一点点地抬起,一点点地按上他伤口。 她的手隔着他的,也覆上了左心房。 厉肆臣脸色再变。 呼吸隐隐急促,他看向她:“温池……” 温池像是没有听到。 她按着他的手按着伤口,掀眸瞧着他,袅袅笑意淡淡地从眉眼间漾开,再开口的语调变得温柔似水:“不是想我可怜你?自己动手的时候刀怎么没有插深点儿?” “嗯?” 血腥味再浓,病号服上的血丝悄然明显。 厉肆臣的脸寸寸再变白,后背似乎冒出冷汗沾上了衣服。 他看着她,一点点地反握住她像是越来越凉的手,小心翼翼地珍视地裹住,声音哑透:“你想我死?” “想。”几乎是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同一秒,毫无感情可言的一字便从她唇间溢出,没有丝毫的迟疑。 心口像是被什么刺了下,蓦然一痛,尖锐得根本不能忽视。 身体绷得不能更紧,他动了动唇。 “想你死。”她又轻飘飘地说,“要是你死了,多好。” 死寂蔓延,压抑压得人几乎就要窒息。 他望着她的眼睛,那里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 有暗红寸寸逼上他眸底。 “温池。” 微颤僵硬的手抬起,小心翼翼的,他抚上她侧脸,指腹如同从前一般摩.挲,试图挽回点什么:“你……” “为什么不去死?”淡淡的又一句当头砸下,没有感情。 他眼睫一颤。 她没有躲开他的触碰,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为什么不索性死了?”高温覆着她,温池浑然不觉,唯有血腥味一再地刺激她。 厉肆 分卷阅读101 臣呼吸更重了,每呼吸一次,心上的口子就被划深划长一寸。 倏地。 “喜欢孩子么?” 视线所及,她轻慢地勾了勾唇。 他再听见她缱绻着温柔的声音—— “那天游乐场,好多人羡慕我们一家三口颜值高,你听见了吗?” 他听见的。 艳羡的话语和眼神他都感受了。 “小星星叫你爸爸,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如何不开心? 厉肆臣看着她,双眸一下暗红得彻底,胸膛终是不受控制地沉闷起伏起来。 下巴再被捏住。 “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打掉,”凑近一寸,对着他眼眸,温池声音变得舒缓而柔软,“她就会长大,会和小星星一样可爱,会叫你爸爸,会搂着你的脖子撒娇,会要你抱她哄她陪她玩儿……” “你带她出门,别人也会投来艳羡眼神。” 四目相对。 她所描绘的画面一一在脑中清晰地美好地浮现,可她每说一字,他的胸腔就被堵塞住一分。 窒息感一阵比一阵强烈。 “她可能也会和小星星一样特别爱美,会吵着闹着要你给她买一堆漂亮衣服,还会要你亲自布置她的房间。” 厉肆臣蓦地阖上了眼。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下一瞬,画面更为清晰,就好像……他们的孩子活生生地就在眼前。 “她或许会喜欢公主风,或许会遗传你喜欢冷淡风,可不管她喜欢什么样的风格,你都会满足她,对不对?” “……对。”颤音隐隐,他回应。 “她会慢慢长大,从小小的一点儿长到亭亭玉立,可不管多大,她都最喜欢你这个宠她的爸爸。”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你看着她长大,也会看着她恋爱,或许有一天她找到了另一个最爱的男人,她想和他结婚,而你,会牵着她带她走上红毯,把她的手交到那个男人手里。” “你为她开心,可也舍不得。会吗?” “……会。” 沉重的呼吸倏地被剥夺,他双眸血红,身体一动不动,喉间似乎再无法发出声音。 他整个人,像是要被撕裂。 额角的青筋一点点地突出,他缓缓掀起沉重不堪的眼皮,对上她的视线。 她也看着他。 “可她没有来这个世界,”她挽起唇角,慢斯条理的,“是我不要她,也是你,厉肆臣害死了她。” 钝痛蔓延,悄无声息地到了厉肆臣身体最深的地方。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下巴上属于她的触感再消失,条件反射地想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然而他的身体僵硬得不像样,手竟然抬不起来。 “不是喜欢孩子,不是爱我,要赎罪么?”唇角撩起,温池看着他,浅笑着,字字温柔至极,“你消失了,死了,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被他握着的那只手一点点地抽离,浑然不顾是否会扯到他的伤口,她收回手,再也不看他一眼,侧过身,挺直了背脊决绝离开。 厉肆臣依然没有动弹,他的眼眸没有眨过,还望着原处,仿佛她还在,哪怕酸涩也没有知觉。 她的话尤言在耳,字字如刀。一股暗沉的死寂气息从胸膛处溢出,而胸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掏去了所有。 属于她的气息渐渐变淡,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得彻底。 唯有她的脚步声还在。 脚步声…… 她走了。 厉肆臣陡然清醒。 他猛地转身,急急就要再追上她,还不曾抬脚,就见她再度停了下来,和先前一样一只手扶住了楼梯扶手。 下一秒,她身体一晃,无力地就要摔下去。 “温池!” 一个箭步冲上前,双臂在她摔倒前将她接住在胸膛。 极低的闷哼声溢出,瞬间,厉肆臣脸色一变,冷汗涔涔。 但他没有管。 “温池?”他呼吸得狼狈,低头却见她脸上血色尽失白得不正常,她的眼睛紧闭,仿佛没有了知觉。 分卷阅读102 “温池!” 没有回应。 再不敢浪费时间,他勉力起身,顾不上自己身体的抗议,将她打横抱起,迅速跨上楼梯极速奔跑。 可到底受了伤,又在高烧,每抬一步,都是在透支仅剩不多的力气,但即便如此,他没有半秒减速,始终稳稳地抱住她。 呼吸前所未有的粗.重,胸膛剧烈起伏,他咬紧牙关,在终于回到二十层时,一脚踹开楼梯间的门。 “医生!” 30. 深陷 脱掉她的衣服 病房。 极低的气压笼罩每一寸。 厉肆臣僵立着, 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见医生检查完毕,他疾步上前, 紧绷的哑声从薄唇间溢出:“她怎么了?” “目前只是低烧, 没有其他发现。”医生说着,瞧见他身上的衣服胸口处渗出的血迹已干涸, 提醒,“厉先生, 您的伤口需要处理。” 厉肆臣仿佛听不见后半句, 更感觉不到疼, 他的呼吸有些沉:“只是低烧为什么会昏倒, 到现在还没醒?”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床上。 “原因不明,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 睡一觉应该就会没问题。”见他脸色不虞,医生想了想,“不放心的话, 等醒来如果有不舒服可以做全身检查。” 薄唇紧抿着,厉肆臣没有出声。 一旁的周秘书见状, 压低声音劝道:“厉总, 既然太太没事, 您先处理伤口吧, 不然您怎么照顾太太?” 他朝医生示意。 “厉先生?” 厉肆臣僵硬的身体动了动, 转身坐回到不远处的沙发上, 沾了些许血迹的长指解开衣服纽扣。 一解开, 医生倒吸口凉气。 伤口绷开,大片的红。血迹虽干涸,但看着仍有些渗人。 他皱眉, 作为医生本能地想说什么,但瞥见那张脸,到底还是咽了回去,只迅速地重新缝合。 全程,厉肆臣一声不吭,视线始终落在温池身上。后来医生给他打退烧针又嘱咐了什么,他根本没听见。 “厉总,我在外面,有事您叫我。”周秘书低声说着,见他没有反应,只能先离开将空间留给他。 很快,病房重新安静下来。 厉肆臣起身走到床边,轻轻坐下,手抬起缓缓想要抚上她的脸,在即将触碰到时,又僵住。 她睡得似乎不安稳,眉心微蹙。 半晌,曲起的僵硬手指伸直,他小心翼翼地温柔地覆上她额间,指腹轻轻地揉着替她舒展。 “温池。”他低低唤她名字,嗓音哑透几乎听不见。 没有回应。 只有她低浅的呼吸声证明这不是他的又一场梦,她的的确确就在他眼前,只是这一幕像是他偷来的。 片刻后,她眉心渐渐舒展。 后知后觉想到她的低烧,他起身,身形骤然不稳,钝痛从伤口处四散。 他忍住。 疾步走至洗手间,找到崭新毛巾浸湿又拧干,他返回,动作轻柔地覆上她额头。一碰,她眉心猛地蹙起。 “抱歉,我轻点。”手僵住,他哑声道歉,动作慢慢等她适应后再继续。 等差不多了,他再回洗手间将毛巾浸湿拧干,反反复复温柔细致,不知多少次后,她额头温度终于变得正常。 但她始终没有醒来。 替她掖了掖被子,终究是没忍住,小心的,厉肆臣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手背依旧有些微凉,肌肤是一如既往的细腻柔滑。 他握着,但不敢用力,只是指腹轻轻地摩挲了番。 久违的触感,陌生又熟悉。 他贪恋不已。 “温池,”眸色浓暗,他深深望着她,右手情不自禁再抚上她脸,极近温柔地抚过,“我……” 他的声音极其得哑,又覆着涩意,喉结几番滚动,他才低低地吐出剩下的音节:“我很想你。” 日日夜夜,思念入骨入髓。 从不曾停止。 “对不起,”晦 分卷阅读103 暗在眸底翻滚,压抑的话语从喉间最深处溢出,携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我该怎么做……” 手掌抚住她侧脸,他缓缓俯身,忍不住想吻她额头就和从前一样。可在距离只剩一寸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低头,他薄唇轻颤着吻上她手背,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久久没动,最后,又无比虔诚地小心抬起贴上他侧脸。 仿佛她还像从前一样喜欢摸他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忽的,她手指动了动,就像是指腹在轻触他脸一样。 欣喜骤然涌上心头,厉肆臣猛地抬起头:“温池?” 她没什么血色的唇瓣翕动着,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极低。 他听不清楚,倾身靠近:“你说……” “容屿……” 分明覆着慌乱害怕的两字清晰钻入他耳中。 话音戛然而止,瞬间,厉肆臣嘴角弧度敛住,整个人一下僵硬,紧跟着,是身体里的血液停止流动。 他缓缓垂眸。 触目所及,她的眉心又拢了起来,脑袋幅度极小地左右摇晃,呼出的气息分明急促甚至紊乱。 她紧闭着眼,低低呢喃:“停下……快走,容屿……” 容屿。 她在昏睡中叫着容屿的名字。 他忽然想起医生说的话,说或许是受了什么刺激。 所以…… 她是因为紧张容屿? * 温池做噩梦了,就像深陷沼泽不能自拔一样,陷在梦魇中迟迟没办法清醒。 起先只是梦到幼年那幕,爸爸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她好好的,可爸爸浑身是血,血腥味浓郁。 不管她怎么叫他,他都再没有睁眼。 她害怕。 画面却是陡然一转,那辆车里坐着的人变成了容屿,容屿笑着朝她喊:“姐姐,我有礼物要送你,你一定会喜欢的!” 可话落,有车突然失控就要朝他撞去。 她脸色骤白,想出声让他转方向盘,可她却突然失声,拼了命也发不出一丝声音,甚至手也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砰——” 一声沉重的撞击。 车翻倒。 他和爸爸一样,都因为她出了事…… 只是短短几秒,血腥味弥漫进空气,又迅速地猛烈袭来密不透风地将她淹没,让她胃里阵阵地翻滚。 她想去救他,就像救爸爸一样。 然而画面再变,她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被愤怒地失控地指责:“都是你!你这个灾星!谁和你在一起就要害死谁!” 跟着,是一句句冷漠的话语—— “我不要你了!” “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 “容屿快走……”害怕的低喃声再入耳,字字刻上厉肆臣心头,最为清晰的,是容屿两字。 一声声,都是容屿。 而每一声,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尖锐地割着他的神经。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喉咙像是被掐住,几经动了动,他才艰难挤出声音:“温池……” 想叫醒她。 下一瞬,却见有眼泪从她眼角滑落,飞速地没入枕头里再也不见。 她哭了。 厉肆臣身体蓦地一震。 他见她哭过两次。 一次,是她五岁那年。另一次,是墓园他失约那次,从医院回家他别扭地哄她,却挫败地招出了她的眼泪,她哭得无声。 她不轻易哭。 可现在,是第三次。 为了容屿。 瞬间,从她出电梯,到进了容屿病房的每一幕都清晰地重新在他脑海中回放。 有死寂从他身上渗出,蔓延进空气。他的身体僵住,接着,有难以言喻的寥落袭来将他包围。 他低眸,克制着沉重的呼吸望着她,见她再有眼泪滑落,见她额头上渐渐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心头锐利一疼,他阖了阖眼,起身走进洗手间,拿过毛 分卷阅读104 巾重新清洗,接着回到床边万分轻柔地一点点地替她抹掉眼泪和冷汗。 可她眼泪不停。 “别哭。”呼吸被剥夺,喉结艰难滚动,他低声哄着,也不知她能不能听见。 末了,他又用指腹温柔擦拭,可一碰到,竟觉她的眼泪滚烫吓人。 不是因为他。 呼吸再变重,化不开的浓稠覆满厉肆臣整张脸,他克制了又克制,哑声再安慰:“没事了,别哭。” “温池,别哭。” 他轻抚她脸,以不敢触碰的力道,喉间跟着晦涩地挤出发颤声音,哄着她:“他没事,你别哭。” “别哭。” 眼泪和冷汗终是擦掉。 “爸爸,别上车……” 忽然,又是低低的一声。 厉肆臣身体再僵硬。 恢复记忆那日,纪斯年曾说,幼年她父亲为救她出事离开,她一直自责不能接受。后来他调查,得知是她和她父亲一起经历了一场惨烈车祸。 她父亲在那场车祸中丧生,但她被她父亲用尽全力护住,活了下来。 所以,容屿已经和她父亲在她心中一样重要了吗? 可他也出了车祸。 当这个念头涌出,突然间有难言的痛感从身体深处汹涌而出,程度之深,几乎就要让他支撑不住。 “嗡嗡嗡——”蓦地,有振动声闷闷地响起。 他骤然回神,发现是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二哥,温靳时。 他拿过,起身走至窗边沉默接通。 半晌。 “厉肆臣。”温靳时确定的声音冷淡地传来。 “是我。”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敏锐察觉温靳时似是要掐断电话,鬼使神差般的,他哑声问:“她的病……好了吗?” 什么病,两人心知肚明。 温靳时那边点了支烟,浅吸了口,不答反问:“你爱她?” “爱。”他没有任何迟疑。 温靳时忽地就笑了,极为难得的:“爱就放手。不是你,她根本不会生病。” 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指关节隐隐发白,厉肆臣紧抿住薄唇,发不出声音。 “嘟嘟嘟——”忙音声响起。 温靳时掐了通话,长指在屏幕上划过,点开定位软件,他转而给薄言拨去电话。 安静重新笼罩病房。 天花板明亮的灯光将厉肆臣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僵站着,久久的一动不动。 直至,她溢出低低的闷哼声。 他清醒,疾步上前,却见她脸颊不知何时竟变得红通通的,伸手探上额头,发现滚烫一片。 明明物理降温后已经退烧。 神色一凛,没有浪费时间,他急急按铃。 医生来得极快,一检查量体温,神情当即凝重地对护士吩咐:“高烧,准备退烧针。” “好。” 一阵忙而不乱,退烧针结束。 医生转头看厉肆臣,凝重不减反增:“厉先生,您的脸色很不好看,您也在发烧,您需要休息。” 厉肆臣没有应声。 医生见状,最终无奈离开。 周秘书想要说什么,厉肆臣快他一步:“给我冰袋。” 劝说的话一下被堵住,几番欲言又止,周秘书到底没说什么,只沉默地准备了他要的东西便离开了。 毛巾裹住冰袋,厉肆臣重新在床边坐下,轻轻地放在她额头帮她降温。冰袋后接着用湿毛巾敷着。 一次次,丝毫不知疲惫和身体的强烈不适。 又一次起身准备去洗手间时,被子忽然被她无意识地掀开,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她身上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如果任由她穿着湿衣服睡,高烧还是会反复,说不定还会加重。 薄唇抿了抿,他抬眸扫视一圈,而后抬脚走向衣柜,从中拿出一套全新的病号服。 去而复返,他在床边站定,没有浪费时间的,他俯身,长指碰上她自己原本的衣服,准备帮她脱掉…… 分卷阅读105 就在这时,她的眼睫颤了颤。 31. 深陷 我不是他 他僵住。 下一秒,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眼眸空茫,脸蛋满是高烧引起的不正常酡红, 整个人透着一股生病的虚弱。 她像是看见了他, 又像是没看见。 眸底翻滚晦暗,克制着想靠近她的冲动, 厉肆臣哑声解释:“衣服湿了,穿着睡会严重, 我帮你……” “渴……”忽的, 她的唇动了动, 然而双眸和神色像是没什么意识, 只是本能地低低呓语。 厉肆臣手指一下曲起:“好,我给你倒水。” 直起身, 他迅速倒了杯温开水。 “水来了。”杯子暂时放在床头柜,他在床沿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 又拿过枕头放在她背后。 然而她的身体软绵绵地就要摔向另一旁。 “温池!”他眼疾手快将她拉住。 低眸,见她又闭上了眼, 呼吸听着隐隐不稳, 喉结轻滚了滚, 他开腔, 声音极为晦涩:“你靠着我。” “水……”她皱眉, 无意识地低喃。 动作万分轻柔的, 厉肆臣将她搂在怀中, 让她靠着自己,隔着薄薄的病号服,掌心下她的手臂格外纤细, 仿佛稍稍一碰就能折断。 心头掠过难言情绪,他拿过水杯递到她唇边,像哄小孩一样不自觉放柔声音:“水来了,温池,张嘴。” 她像是听见了,微微张开明显处于缺水状态的唇瓣,本能地喝了起来。 “咳!咳咳……”却没想到会呛到,她一下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咳得仿佛要躬起,本就酡红的脸更是红了个彻底。 厉肆臣动作立时顿住,连连将杯子移开,单手轻拍她后背,紧绷的五官覆着自责担心:“温池?” 他轻拍,给她顺气,见她咳出了生理眼泪,他又拿过纸巾温柔地给她擦掉。 “咳咳……”慢慢的,咳嗽声渐小。 “温池?” “水……” 重新拿过杯子,这一次,厉肆臣喂得更小心,低声嘱咐,也不知她能不能听见:“慢点喝。” 没一会儿,小半杯水喝完。 “还要不要?” 没有回应。 视线所及,她重新睁开了眼,但看着始终没什么焦距,细细密密的汗水布满她额头,而刚刚喝水时有水顺势沾湿她唇角和下巴。 她身上的衣服是湿的。 “我帮你换衣服,”厉肆臣看着她,克制着沉重的呼吸,将方才没说完的话说出,“可以吗?” 以为她不会回答。 “好……”她卷翘的眼睫颤了颤,虚弱的声音极低,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没有拒绝。 瞬间,厉肆臣眸光微亮。 抽过一张纸巾,先是轻轻地替她擦了擦唇角的水渍,喉间有些紧,他说:“我帮你脱衣服。” 这次,她没了声音。 惦记着她发烧,怕时间久了会加重,没有浪费时间,就着她还靠在他怀里的姿势,他快速轻柔地脱下她的衣服。 “温池,抬手。”他哄着。 她乖顺地抬起手,虽然没什么力气。 手上动作加速,随即,她冷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满是汗。从他的角度望去,恰好能看见那一片春色。 心跳骤然狂乱,厉肆臣阖了阖眼。 第一次,他解她贴身衣物的手指微微发颤。 “等我。”嗓音哑透隐隐模糊,小心地将她放下,他起身走至洗手间,以最快的速度浸湿干净毛巾拧干。 额头、脖颈、身体…… 他一一迅速地将冷汗擦掉。 擦完,他重新将她抱起来,拿过病号服,温柔地哄着她,心跳不正常地跳动:“现在穿衣服。” “好……”还是很低的声音。 眸底暗色悄然浓郁,他又帮她将衣服换上,和方才一样,他说抬手她就抬起手。 她在他怀里。 b 分卷阅读106 r   这个念头清晰地一遍遍地脑海中提醒着他,久违的亲密更是让他的呼吸不受控地愈发紊乱。 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但不能。 尽管不舍,厉肆臣还是将她放了下来,单手搂着她,小心翼翼地让她枕上枕头,想起身,却见她望着自己。 发着烧,脆弱为她平添另一种别样美感,像易碎的陶瓷娃娃,只想让人放弃所有精心守护。 厉肆臣喉结艰涩滚动。 她的双眸湿漉漉,尽管没说话,但未说的似乎都在这双眼睛里。 情难自禁,他缓缓靠近。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唤她名字:“温池,”低而慢,想将每个字都扣在她心弦上,“怎么……” “……薄言?” 沙哑透了的声音低低地钻入他耳中。 空气静滞。 像是有桶极度冰凉的水突然当头浇下,刺骨的冷倏地蹿入血液,又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身体每个角落。 厉肆臣呼吸倏地滞住。 就要抚上她脸蛋的手指僵硬,沉暗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晌,紧绷不已的嗓音从喉间最深处艰难挤出:“你叫谁?” “薄言……”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答,她皱着眉,气息不稳,“还要……水……” 光线明暗交错,厉肆臣五官寸寸僵住,暗色隐隐变得明显。 薄言…… 所以,她以为他是她的保镖薄言,才会信任他,让他…… 心脏蓦地一紧,他阖眼,敛下眸底浓郁的难言暗色。 “渴……”又是一声,隐隐绰绰的委屈。 他清醒。 “好。”嘶哑的嗓音里绵延几不可闻的颤音,他起身,微地踉跄了下,身形稳住,他再倒了杯水。 “水来了。”轻柔地再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他将水杯再贴上她唇,手稍稍抬高让她能喝得舒服顺利。 她仰起了脸,眼神似懵懂,更多的是信任,对他“薄言”的信任。 “喝吧。”他扯出声音。 她开始喝水,就着他这样喂她的姿势。 喝了几口,她皱眉不喝了,他便拿开杯子,抽过纸巾再帮她擦水渍,指腹却意外碰到她的唇。 极柔软,只是温度偏高。 忽的,她别过了脸,唇若有似无擦过他指腹,却仿佛毫无察觉。 瞬间,浓重的暗黑充斥他双眸,更有难言的情绪将他淹没。 “温池。”他低低叫她名字,呼吸极重。 “腿……抽筋,疼……”她的眉心突然再次蹙起,像是难忍疼痛,呼吸不稳,“疼……” 一声疼,身体里紧绷的神经啪的一声尽断。 他清醒。 “好……”声音哑到不可思议,眼睫低垂敛去所有情绪,他轻轻放下她,僵硬起身坐到床尾,想帮她按揉。 又意识到不能着凉,他硬生生停下,没有犹豫地单膝跪地,选择手探入被子下替她按揉抽筋的地方。 “这里吗?”他问。 “疼……”她的声音模糊。 “这样好点了吗?” “还疼吗?” 他轻柔地按着,视线始终锁住她病恹恹的脸,半寸也舍不得离开。 慢慢的,她疼痛的呜咽声低了又低,但最后又变成了:“难受……” 急急站起来走至她面前,掌心想捧上她侧脸又硬生生停下,厉肆臣望着闭着眼睛的她:“哪里难受?” 她模糊地说了句什么,听不清。 “温池?”他俯身靠近,“温……” 蓦地,她睁眼。 “难受……”她望着“他”,像带着哭音,“薄言……” 厉肆臣神经绷了又绷,包括呼吸。 伸手探上她额头,温度似乎是退了点,他哑着嗓子,干涩地哄着她:“烧退了就不会难受,没事的,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他迅速回洗手间浸湿毛巾,帮她擦汗,给她冷敷。 渐渐的,她的呜咽消失,眼睛重新闭上像是陷入了昏睡中。 厉肆臣望着 分卷阅读107 她。 脑海中,新婚那晚她发烧的画面变得清晰,历历在目,那时她望着他,说:“别走,沈肆……” 终究是没有忍住,他俯身,薄唇轻轻吻上她的发丝。 “温池,”胸腔窒闷难忍,他的嗓音极低极为晦涩,“我是厉肆臣。” 不是薄言。 没有回应。 他阖眼。 半晌,他松手,重新将她放回床上,深深凝视她良久,继而重新给她物理降温,一遍又一遍。 又冷敷一次结束,周秘书突然进来,压低了声音:“厉总,太太身边的保镖来了,说……来接太太。” 话音刚落,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周秘书急急转身,就见两个保镖都拦不住薄言,他已经闯了进来。 “你……” 薄言没有看周秘书一眼,大步走向病床,一张脸冷冽逼人。 厉肆臣转身。 两个同样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眼神对上的瞬间,暗流涌动,极强的气场悄然流转压向彼此。 “她在发烧,需要住院。”厉肆臣掀唇。 “她不住院,我会照顾好她。”淡淡说出一句,薄言靠近俯身。 一只手拦在他身前。 冷厉眼风扫过,厉肆臣转身,裹着被子直接将温池抱起:“我送她回去。或者,她留在这里。” 周秘书眼皮一跳:“厉总您……” 厉肆臣没有看他,也没有再看薄言,忍着身体的抗议,稳稳将怀中人抱着,长腿迈开走出病房。 薄言看了眼他的背影,薄唇悄然紧抿成线,跟上。 电梯已经修好,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楼下,两人对峙。 “开门。”脸色隐隐变白,身形紧绷,厉肆臣吐出一句。 睨他一眼,薄言拉开后座车门。 厉肆臣弯腰进入。 从始至终,温池都稳稳地在他怀中,不曾松手,不曾让她离开。直到车子很快地回到她的别墅。 车门被拉开,他依然是一路抱着她的姿势,缓缓下车,抱着她进别墅,又走上二楼进入她的卧室。 “妈妈?”小星星乖巧地等在家里,一见温池紧闭着眼也不回应她,顿时担心坏了,“妈妈怎么了?” 小心翼翼的,厉肆臣将温池放到床上,拿掉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又快速地将她的被子盖住她。 “你可以走了。”身后响起薄言冷淡的话语。 厉肆臣没有言语,只是手指轻柔地将她一缕凌乱的发丝拨到一边。做完,他转身和薄言对视。 “我会找护工来照顾她。”说完,他离开。 身形微不可查的不稳。 “厉总?”另一辆车一起跟来的周秘书一见他出来,急步上前扶住他像是踉跄了下的身体。 厉肆臣稳住,站直。 夜色中,他的眼眸像是覆满了墨,暗得可怖,偏偏脸色又极速苍白。 “回医院,”喉间溢出一句,他阖了阖眼,“再帮我做三件事。” “什么?” 最后一个音节听完,男人像是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厉总?!” * 别墅二楼,露台。 跟来的车再也不见,薄言点了支烟,拨通温靳时的电话:“带回来了,但她在发烧。” 电话那端,金丝眼镜拿下,温靳时合上文件,声音很沉:“帮我照顾好她,如果迟迟不退烧,带她回国。”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温池幼年被送走,那时他不在温家,是过了很久他才得知,被送走后她高烧了三天,怎么也不退烧,整整病了一月。 之后她每年都会发烧那么一两次,次次都是高烧,退烧的速度有快有慢,检查却什么也检查不出来。 而两年前她坠江,身体明显更弱了些,去年发烧的危急状况就是最好的证明。 眼底淌过凛冽暗色,他也点了支烟,问:“今晚怎么回事,她去医院看厉肆臣?” 厉肆 分卷阅读108 臣找她但受伤的事他知道。 “不是,”长指拿下嘴角咬着的烟,暗色中,薄言俊漠的脸辨不出情绪,“那个叫容屿的来找她,出了车祸。” 车祸…… 温靳时动作微顿。 半晌,他说:“薄言。” “嗯?” “时间不多了。” 有风拂过吹散青白烟雾模糊他的脸,下颚微扬,薄言目视前方,徐徐吐出烟圈:“嗯,我知道。” 一支烟灭,他下楼回房洗澡冲去烟味,跟着重新回到楼上卧室。 她还没有醒。 抬脚去了洗手间,他拿了块她的毛巾冷敷上她额头。 小星星担心,小手一直紧张地攥着:“薄蜀黍,妈妈生病了么,什么时候好呀?” 幽暗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薄言嗓音低沉:“睡一觉就会好。” “真的?” “嗯。” 接下来,一大一小谁也没再说话,都一瞬不瞬望着昏睡的温池守着她。 只不过小星星到底还小,先前薄言要去医院接温池,她那时醒来,又一直乖乖地等着没有闭眼,现在人回来了,没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薄言始终清醒。 几次冷敷后,她的烧退了一点,但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满是汗,几缕湿透的发丝凌乱地沾在上面。 衣服应该也湿了,需要换。 她仍没醒。 喉结上下滚了滚,他起身,移开视线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没多久,护工到来,但不止一个,先来的自称是厉先生安排来的,薄言没让她进门,只淡漠地说了句不用。 * 温池烧了两天。 这两天她总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意识昏沉,整个人很疲倦,直到第三天中午才彻底退烧清醒。 一睁眼,她看到小星星双手托腮守着她。 四目相对,小星星立即笑了起来:“妈妈你醒啦!” 下一瞬,高大阴影落下,薄言从沙发那起身疾步来到面前:“四小姐。” 温池想起来。 “我扶您。”薄言扶起她,给她背后塞上枕头。 他俯着身,两人距离一下很近,属于他的气息袭来,不知怎么的,温池脑中闪过零星的模糊片段。 有人喂她喝水,给她擦汗…… “不舒服吗?”见她看着自己,薄言低声问。 温池缓缓摇头,沙哑的声音仍有些虚弱:“没有,”她顿了顿,想着是薄言,便说,“辛苦你照顾我。” 薄言看她一眼,给她量体温:“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事。” 刚醒,脑袋还有些混沌,温池并没有发现薄言刚刚没有和往常一样叫她您,而是你。 这两天她几乎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退烧了,胃口稍稍好转,也有些饿,于是说:“薄言,我饿了。” “想吃什么?” 她说了几样东西。 薄言记在心中,不过她想吃的必须是新鲜食材做成才好吃,家里没有。 “我去买,先喝点粥。”说罢他也没等她说什么,转身下楼盛了碗清淡小粥上来。 看着她吃了几口,叮嘱一番,他驱车离开。 小星星爬上床,小手贴上她额头:“妈妈你终于好啦,小星星很担心你的。” 温池笑,捉过她的手亲了下:“谢谢宝贝儿,没事了。” 小星星也笑,搂上她脖子。 一大一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了会儿,温池精神恢复了些,后知后觉发现身上出汗黏黏的很不舒服,她便想简单地洗个澡。 恰好,到了小星星和盛清欢约定视频的时间,她便让小星星先下楼玩儿,她等下就下来陪她。 小星星很开心。 温池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慢吞吞地走进了洗手间,脱下睡裙准备冲洗时,她动作骤然一顿。 她低眸。 没有内衣。 指尖颤了颤,她呼 分卷阅读109 吸微滞。 下意识地努力回想,然而关于这段的记忆始终搜寻不到,应该……是薄言叫护工给她换下的吧? 应该是。 想起去年发烧薄言是找了护工的,她轻轻地舒了口气。 简单地洗个澡,吹干头发换上居家服,准备下楼的时候,温盏发来视频,她接通,边聊边往楼下客厅走在沙发上坐下。 等聊完,视线扫视一圈,小星星没看到,倒是在茶几上看见了一束娇艳欲滴的花。 ——路易十四玫瑰。 只一眼,温池脑中记起了它的花语:我只钟情你一人。 但除此之外,它其实还有另一个少有人知的花语—— 痛苦而永恒的爱。 “身体……好些了吗?”蓦地,有声音响起。 32. 深陷 入戏太深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指尖从花瓣上收回, 温池起身,然而到底高烧一场还是虚弱,站起来时眼前突然一黑, 身体冷不丁地一晃。 “小心!” 温热的大掌隔着居家服搂上她纤腰, 属于男人的炙.热气息携着淡淡的清冷雪松香水味一起顺势入侵毛细孔。 长睫轻扇落下阴影,温池仰起脸。 一身深色手工定制西装没有一丝褶皱, 衬衣纽扣解开了两颗隐约可见紧实肌理,往上, 唇薄鼻挺, 一张脸深隽俊漠。 而一瞬不瞬望着她的黑眸, 深情如斯, 担心毫不遮掩。 偌大的客厅里,两人距离极近, 路易十四玫瑰的香味若有似无,弥漫进空气平添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温池微勾了勾唇。 弧度极小,几不可见。 但厉肆臣捕捉到了。 她看着他, 眉眼间似乎有浅浅的笑意,眼神不再像前几次一样冷艳淡漠, 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风情渲染开。 只这一眼, 难以言喻的欢喜雀跃上心头。 厉肆臣呼吸微滞, 眸色悄无声息地暗了几分, 想拥她入怀, 甚至揉进骨血中的念头蠢蠢欲动。 掌心下的肌肤哪怕隔着衣物似乎依然细腻柔滑, 惹人流连忘返, 他克制了又克制,最终松手。 “退烧了吗?”他问。 本能地想抬手抚上她侧脸,想到什么, 他硬生生忍住,喉结上下滚了滚:“身体怎么样,我……” “担心我?”舒缓凉懒的嗓音将他打断。 厉肆臣语调两秒。 “是。”他掀唇。 温池漆黑的眼眸静静地和他对视。 “怎么了?”他嗓音喑哑。 她不语。 “温池……” “你呢?” 话音戛然而止。 半晌,他才勉强找回声音:“什么?” “你退烧了么?” 淡淡的一句,轻而易举让厉肆臣瞳孔微缩。 刹那间,浑身的神经绷紧到极致,眸中有微亮的光漫出,他看着她,几乎想看进她内心深处。 失声几秒再出声,他的嗓音是不经意的低醇,但更明显的是紧绷喑哑:“退了。”他顿了顿,“没事了。” “你……”心跳骤快,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再溢出的音节里隐约缠着颤意的期待,“关心我?” 她却没有再回答,只是望着他。 有晦暗在眸底翻涌,长指攥紧又松开,他极力克制着:“温……” “妈妈!”小星星在这时哒哒哒地跑来,习惯性地勾住温池手指。 她看他的视线收回。 “和你妈妈视频结束了?”温池蹲下,温柔注视着小星星。 小星星摇头,撅了撅小嘴:“我妈妈失约了,可能在睡懒觉,也可能在忙,等下我再找她。” 说完,她咬着唇眨着眼。 唇角微挽,温池温声细语:“宝贝儿要说什么?” 小星星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厉肆臣。 分卷阅读110 “妈妈,”她张张嘴,眼神无辜但有点小心虚,凑到温池耳旁,“蜀黍说想来看看妈妈你生病好了没有,他担心你。” 越说,她的声音越小:“因为前两天是蜀黍抱妈妈回来的,我就开门了,妈妈不要生小星星的气呀。” 小孩子的世界向来简单。 “没生气。”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池唇角的淡笑始终不曾消散。 小星星眼睛一亮:“真的吗?” “嗯。” 小星星笑得单纯:“妈妈……” 话硬未落,有脚步声传来。 温池闻声抬眸:“这么快?” 脚步悄然放缓,眼风不动声色从厉肆臣脸上扫过,薄言走到她面前:“忘了手机。”他顿了顿,“要我动手吗?” 温池起身。 视线始终紧锁她脸蛋半分不曾移开,见她要起来,想到刚才情形,厉肆臣本能地想伸手扶她。 薄言快他一步。 瞥见薄言扶住她的手,他薄唇紧抿。 “薄言,你带小星星出门。”温池掀唇。 薄言看向她,颔首:“好。” 言毕,他牵过小星星离开。 小星星扭头朝温池挥手,温池回应挥手,笑意不减,眼中的温柔满的像是要溢出来。 厉肆臣看在眼中。 “温池。”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 身体一转,温池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倾身拿过茶几上的水壶想倒杯水。 男人骨节分明,每一寸都极完美的手映入她眼帘。 倒水,递给她。 她掀起眼皮。 对视着,厉肆臣动作不变。 纤瘦的手接过,温池斯文地抿着,喝完,她重新撞入他深眸:“只是看我,还是想做什么?” 四目相接。 厉肆臣眸色悄然暗了两度:“饿不饿?有营养粥,吃一点,好吗?” 温池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玻璃杯。 “你熬的?” “……嗯。” 无人说话。 喉头滚动了番,厉肆臣低低再开口:“味道……” “好。” 他眼皮微不可查地一颤。 “在哪?”她睨着他。 眸底隐约浮现淡笑,他不知何时攥着的手指松开:“隔壁。” “好啊。”杯子放下,温池欣然起身。 幽香掠过鼻端,厉肆臣清醒,深深注视着她的背影,遏制着突然过速的心跳,他迅速抬脚跟上。 一前一后,保持着适度的距离但始终在保护的范围内。 外面阳光正好,洒落下来笼罩在两人身上。 微暖。 厉肆臣快她一步打开刚买下没两天的隔壁别墅大门,见她慢悠悠走进,他关上门,依然跟在她身后。 温池走得很慢,视线随意扫过,触目所及是大片的鲜花姹紫嫣红,其中最惹眼的,是玫瑰。 哪怕隔着距离也不掩娇艳欲滴。 她停下。 厉肆臣顺势走至她身旁,垂眸望着她的侧脸,低沉的嗓音像是要试图落在她心上:“你说过希望以后的家里种满玫瑰。” “你记得?” “记得。” 温池转身,唇畔随意掀起几分弧度:“真的?” 阳光倾泻覆上她脸蛋,一种别样的明艳就此晕开。 有微风拂来,一缕发丝被吹起凌乱地贴上她肌肤。 眸光微动,厉肆臣抬手想替她捋到耳后,在即将触及到她侧脸时,他的手微微僵住。 他望着她。 她亦是。 半晌,长指舒展轻轻碰上发丝小心别到耳后,指腹触碰到肌肤时,他喉间倏地发紧,声音亦是:“嗯。” 温池瞧着他,须臾,脚步继续。 厉肆臣抿唇,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等到她走进客厅才低声说:“坐一会儿,我再做点其他的。” 温池没回,视线扫视一圈:“我能随便看看吗?” 眸底亮光闪烁,厉肆臣颔首:“当 分卷阅读111 然。” 她抬脚向前,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彻底在视线中,他转身,不期然发现镜中自己嘴角勾起的微不可查的弧度。 笑意隐隐绰绰。 * 仿佛真的参观一样,温池慢悠悠地沿着别墅转,从里边走到外面花园,最后不知怎么走到了泳池旁。 金色阳光洒落,水波粼粼,煞是好看。 泳池旁,有躺椅。 静站良久,她走近坐上躺椅,缓缓地躺下。阳光有些刺眼,她本能抬手想挡住,却在快要覆上时拿开。 眯着眼,她直视太阳,也不眨动。 另一边,厨房。 手机不停振动,厉肆臣暂停手上忙碌,拿出手机见是和已经和团队先回国的周秘书,眉心不自觉微拢:“什么事?” 周秘书声音很沉:“厉总,城西的项目,温氏有意要夺。” 厉肆臣嗯了声,神色不变:“让给他。” 周秘书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答案,从两年前开始就经常如此,只是这次情况稍有些不同,他如数告知。 末了,他又试探着说:“厉总,公司需要您。” 厉肆臣单手有条不紊地忙碌,闻言也只是说:“知道了。” 意思是,归期不定。 周秘书有心想要劝说,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换成:“您放心吧。” 通话结束。 厉肆臣继续,跟着,他洗了盘从前见她爱吃的水果,临端上餐桌前,想到什么,他又换了地方。 一切准备妥当,他转身寻找温池,不想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唯有若有似无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证实着她同意来家里不是他的梦。 “温池?” 循着幽香,末了,他在泳池旁看见了躺着的人。 画面…… 像极了新婚那晚回家所见的一切。 厉肆臣顿住。 半晌,喉结滚动,他放轻脚步走至躺椅旁,捕捉到她微蹙的眉心,意识到什么,他将身上的西装脱下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她的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了句什么,几乎就是下一瞬,她眉心皱得更厉害了,模糊的低喃变得清楚:“疼……” 她的右脚蜷缩了下。 脑中赫然闪过高烧那晚的情形,她也是这样,应该是小腿抽筋。 没有迟疑,厉肆臣迅速半蹲,手指以适当力道按揉上可能抽筋的地方,没多久,她的声音便没有了。 “还疼吗?”他问。 没有回应。 又按揉了会儿,动作暂停,见有头发散落,他本能伸手再替她捋到一旁,指腹轻抚过她侧脸。 她没醒。 想轻吻她眉眼的念头忽而蠢蠢欲动,他凝视着,眸色慢慢加深,情不自禁的,他起身又俯下身。 忽的,她的眼睫颤了颤。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缓缓睁开眼。 目光碰撞。 他幽邃深暗,她纯澈潋滟。 她的眼中只倒映着他。 就像那晚。 后来,她勾住他手指吻上了他的唇。 心跳骤然乱了节奏,厉肆臣不自觉屏息,掌心忍不住想要抚上她的脸。 “温池……” 温池望着他,掺着光线,袅袅笑意一点点地漾开,别样的娇媚。 厉肆臣心跳倏地狂乱,怦怦怦的,像是要蹦出胸膛。 他克制着,却仍忍不住再和她靠近。 一点又一点。 她依然没避开。 身体悄然间变得极端紧绷,欢喜却是渐升层层缠绕上他心脏,小心翼翼的,他再靠近,想要吻上她。 “不是问我身体好些了没有么?” 只剩一张薄纸的距离,她的声音钻入耳中,他们呼吸彼此交错,滋生别样暧.昧。 厉肆臣顿住,垂眸。 “好些了吗?”他掀唇,声音无法形容的紧绷 分卷阅读112 喑哑。 话落,眼角余光却见她抬起了手,纤细的手指像是要抚上他的脸。 他的呼吸一下滞住。 下一秒,微凉触感渗入皮肤,是她的指尖,轻缓地沿着他的脸廓勾勒出线条,又缓缓下移到达左心房。 柔情似水的音节也跟着扣上他心弦,刺入心脏—— “从前我不会腿抽筋的,两年前坠江后才有了这个后遗症,疼起来的时候是真疼啊。” “坠江后,我高烧了整整一周,比以往每一次都严重,差点就没救回来。你说,我的身体怎么样?” “那晚的江水有多冷,你试过么,嗯?” 33. 深陷 你让我觉得恶心 阳光洒落将两人笼罩, 镀上了层淡淡的金色。 温柔缱绻。 她一字一顿,厉肆臣的身体跟着寸寸僵硬到极致,再没有缓解的可能。 脑海中, 是那晚她高烧不退的模样, 是她带着哭音说疼,是…… 四目相接。 浅浅的明艳笑意铺满她双眸, 明明是笑着的,偏偏她的眼神凉冷, 无一丝一毫的情意可言。 他的指腹还贴着她肌肤。 突然间, 触感变凉。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眸色暗到无法形容, 变沉的呼吸毫无预警地被掠夺,窒息感一下汹涌而来。 排山倒海的钝痛将他彻底淹没, 似有那晚车坠江的声音突然一遍遍地涌入他脑中重复,挥之不去。 那晚……多冷? 喉结艰涩滚动,薄唇微颤, 他试图出声。 轻抵着他左心房的手指忽地覆上他薄唇制止他说话,她浅笑着, 分外漫不经心的一声:“嘘。” “别说话。” 可下一秒, 她的手指就要拿开。 心头倏地像是被扯开长长的口子, 全然是本能的, 厉肆臣猛地伸手握住她手指, 极紧极用力:“对不起……” 想说什么, 然而仿佛失声, 更不知还能说什么。 温池轻笑。 垂眸,眼角余光里,无意间瞥见他手指上有新的伤口。 唇畔微勾, 另一只手指尖随意触上那伤口,她问:“受伤了?为我准备吃的受的伤么?” 刹那间,被她触碰的手指一下紧绷,包括他的身体。 他望着她。 温池回视,了然:“看来,是了。” 指尖轻缓地再沿着线条落回到他心脏处,她撩起红唇又随意地换了话题:“剪刀刺进去的时候,疼么?彻底好了么?” 明明隔着衬衫,她的指尖却仿佛诡异地直接和他心脏相贴。 凉意侵袭。 厉肆臣喉间阵阵发紧。 他突然明白,她根本不是关心他。 包括先前在她家,她问他退烧没有,也不是真的关心他,从始至终只是他自以为她的态度有所软化,以为她在意他。 是他自作多情的欢喜。 是假的。 “不疼。”喑哑的音节从他喉间深处溢出。 温池笑意不减。 她甚至没有侧过脑袋,依然保持着和他仅有一张薄纸的距离:“若是以前,我会担心紧张,对不对?” 厉肆臣呼吸沉了又沉。 “是我不配你担心紧张,”半晌,他说,“是我活该,我……” “路易十四玫瑰是你送的么?”语调懒慢的一句将他打断。 两人对视。 厉肆臣薄唇动了动:“是。” 温池微挽了挽唇,醒来时那些模糊的零星片段隐隐清晰:“我在医院昏倒,突然高烧,是你照顾的我?” 心脏的跳动似乎变得困难,厉肆臣嗓音极哑:“是。” 果然。 凉薄的讽刺毫不掩饰地从眼角眉梢间漾开,温池睨着他:“怎么照顾的,给我换衣服,按揉抽筋的地方么?” 那眼神,分明不是领情的模样。 厉肆臣半阖 分卷阅读113 了阖眼,一动不动:“……是。” “为什么不找护士?” “我……” “不顾自己受伤发烧的身体,无论我怎么对你也要照顾我,送我回家,消失两天不纠缠,又是送花种花,又是亲自给我熬营养粥开始补偿我……” 温池顿了顿。 “后悔痛苦道歉,说两句爱我,重新追求我,”唇畔随意地勾起浅弧,她眼中笑意渐浓,“你以为,你这样可怜,我就会感动,回到你身边么?” 身体里的血液变得冰凉停止流动,无力感强势涌出到达每个角落,厉肆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没有,”艰涩挤出话语,紧握她手指的力道变松,他的声音变得极低,“不是想要你感动,没有故意让自己可怜。” 窒闷像是要将他淹没,他极力遏制着。 悔恨交加,眼底隐隐有暗红翻涌,他笨拙地解释:“也没想过回到从前。我只是……温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望着她:“对不起。” 回应他的,是更为明艳的笑意弥漫上了她眼底。 越明艳,凉意越深。 忽的,她的手挣脱反握上了他的,甚至指尖似有若无地在他掌心勾惹了番。 酥.痒感觉悄然渐升。 厉肆臣身体一下更僵硬了。 温池笑,温温柔柔的:“觉得熟悉么,新婚那晚,也是这样,你在温泉旁找到我,我醒来,勾住了你的手。” 她说着,小手指直接勾上他的,就像那晚一样。 “像不像?”她浅笑着,形容不出的娇懒就此晕染开。 别样的风情,分外勾人,像是不动声色地蛊惑。 他们的呼吸仍交.缠。 微痒。 窒闷汹涌,厉肆臣沉沉地盯着她,明知是假象,是她在演戏,他却仍心甘情愿堕入这短暂的温柔中。 饮鸩止渴,甘之若饴。 “像。”他回答。 温池笑了。 眼睫轻轻扇动,她微仰起脸,以极慢的速度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拉近,瞥见他喉结轻滚,呼吸节奏分明变了变,她笑意又深了两分。 “我也觉得像,”她贴近他耳畔,温热唇息喷洒在他肌肤上,轻声细语徐徐道,“不像的是,那次我睁眼以为是在做梦,看到了沈肆。” 沈肆两字钻进耳中,更像是一根钢针突然扎入血肉。 下一秒,指尖抵上胸膛,他被她推远。 她眸光潋滟,眼神似含着娇嗔:“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接受事实,我爱过的只是那时候的沈肆,而不是厉肆臣。” 周遭悄然安静,唯有呼吸声,一个细浅,一个粗.重。 她的眼中尽是凉薄的讽刺。 视线交汇,厉肆臣喉结滚了又滚。 “我知道,”他出声,极力克制着没有让情绪波动,“温靳时告诉我,爱就放手。可温池,我做不到。” 他将自己的真心捧出给她:“你爱我也好,不爱也罢,是我不能没有你。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就够。” 喉间晦涩难忍,他吐出剩下一句:“从前……是我一次次伤害你,让我留在你身边,你可以折磨我。” 温池没有应声,只看着他。 依然是那种眼神。 眸中暗色敛去,厉肆臣哑声换了话题:“我带你喝粥,再不喝会凉。” “你爱我?”淡淡的声音。 准备抱她的动作一下顿住,他注视着她,深眸沉沉:“爱。” “多爱?” “唯一只爱你。” 温池忽的就笑了,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肩,侧歪了下脑袋:“我好像要感动了,不如,你多说两句,嗯?” 目光紧锁她脸蛋不愿移开半分,明知和方才一样不可能是她的真心,可厉肆臣仍甘心陷入其中。 他捉住她手腕,小心翼翼如视珍宝。 克制着想拥她入怀不再分开的冲动,他坚定地诉说真心:“从不奢求你原谅,你可以不原谅我一直记得,随时随地翻旧账,想什么时候打我就打我。” “所有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从前 分卷阅读114 是我混蛋让你伤心难过,从今往后我会想尽办法让你开心,只要你开心。无论你还能不能重新爱我。” “是么?” “是。” 任由他握着手腕,另一只手重新漫不经心地抚上他脸廓勾勒线条,温池睨着他:“给你机会,回到你身边和你重新开始?” “然后呢?” 厉肆臣薄唇翕动。 但温池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 她漾着笑:“重新开始,和你复婚,然后继续被你不闻不问,继续眼看着你和景棠不干不净,继续当所有人的笑柄?” 厉肆臣瞳仁蓦地重重一缩。 无意识地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他试图解释:“没有,我……” “没有什么?”指尖划过他那颗淡淡泪痣,温池弯了弯唇,“没有对我不闻不问么?” “你说爱我,心甘情愿娶我,那不如告诉我,我在温家佛堂跪了一个月被逼和你离婚的时候,你在哪呢?” “我在家高烧不退,给你打电话却被你挂断,我昏倒住院两天你始终不出现。那时候,你在哪?” “我在墓园从天明等到天黑暴雨,你又在哪,陪着谁?” 手拍了拍他的脸,从始至终她的语调都是舒缓平静,全然是以一种和自己无关的态度冷眼旁观。 “嗯?” 她望着他,朝他浅笑。 这一笑,笑如毒针,快准狠地刺入了他的心脏深处,心口蓦地再绞痛,像火山喷发,猛烈得绝无抵抗可能。 心脏像被攥住拧着,厉肆臣几乎就要窒息。 眸底翻滚墨黑的情绪,半晌,他才挤出一句最无力却也是他最欠她的话:“对不起,温池。” 他比谁都清楚,对不起是最没有用的话,他要做的是用行动补偿赎罪,呵护她爱她,可是此时此刻,他能说的却也只有这三字。 不再攀着他肩,轻而易举抽出被他桎梏的手转而按上他胸膛,温池一点点地将他推开。 心跳骤停,厉肆臣下意识地重新抓住她的手,发不出声音,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底暗色越来越明显。 眉眼间漾开绵长讽刺,温池索性不挣脱,只是自顾自地从躺椅上起身。 厉肆臣额角一跳。 她要起来,他势必只能让开,又记挂着她的身体,他想也没想伸手虚扶上她后背扶她起来:“小心。” 温池依然没回应,继续自顾自地从躺椅上下来,脚踩上地面,稳住虚弱的身形,缓缓地走向泳池边。 厉肆臣只能跟在她身侧。 “想做什么?”他低声问,眼看着她一脚像是要踩空入泳池,他急急将她拉住,“小心!” 却是她的手心按上了他胸膛,轻轻一推。 他的身后是泳池。 没有任何迟疑,他本能地松开她的手,不让她有任何摔进泳池的可能。 他看向她,她也在看他,眼中沁着明艳艳的笑,但根本不达眼底,更没有从前的炽热爱意。 “扑通——” 泳池水四溅。 瞬间,他浑身湿透,泳池水狼狈地沾湿他的脸。 胸膛起伏,他喘着气,而泳池边沿,她居高临下地和他对视。 “不冷,不够。”水透过衬衫渗透,他忽而说。 这泳池的水,温度再低,也远远比不上她出事那晚的江水。 缓缓的,她蹲了下来。 他靠近。 “以为我故意折磨你?”指尖挑起他下巴,温池红唇漫不经心勾起,“你想得真多。” 厉肆臣薄唇微抿。 “厉肆臣。”她叫他。 指尖轻点他侧脸,带着淡笑的话语溢出,嘲弄毫不掩饰:“你怎么这么会演戏啊?” “你真让我觉得……”她再笑,冷艳无双。 眉心拢皱,他想说什么,就见她红唇轻启,轻飘飘地吐出了两字—— “恶心。” 34. 深陷 这一巴掌 明明轻软 分卷阅读115 的两字, 偏偏堪比寒冬腊月里的冰锥,猛地凿在了他心上,又缓缓地旋转, 刺入心底最深处。 她说, 他让她觉得恶心…… 呼吸滞住,他望着她, 试图看进她心底找到相反答案,然而她眼底只有凉薄嘲弄。 毫不遮掩。 蓦地, 她轻飘飘地将他甩开, 起身就要走。 电光火石间, 厉肆臣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哗啦”一声, 他从泳池里迅速起来。 满身狼狈。 “温池!”他拦在她面前,抓住她手腕, 胸膛止不住地起伏。 四目相对。 温池睨了眼手腕,伸手,覆上他手背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 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本能地就要加重收紧, 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中,但也不过一秒, 他松手。 怕弄疼她。 但回应他的, 是她眸中讽刺变得绵长。 他望着她, 艰涩紧绷的嗓音从喉间最深处挤出:“你觉得我不爱你, 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 唇角勾起浅浅弧度, 温池掀眸睨着他。 不执一词, 无声地给他判了死刑。 眸中本就微弱的亮光寸寸湮灭, 仿佛世界陷入了黑暗,身体僵住,厉肆臣一动不动:“我不爱你?” 似有延绵不绝的钝痛从身体最深处涌出, 悄无声息地将他心上的那道口子撑大撑深,让他呼吸不能。 一瞬不瞬的,他盯着她,像质问又像自嘲:“当初,我不爱为什么要陪着你,就为了骗你,睡你?” 字字喑哑到难以形容。 可她的神情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现在,我若不爱……”喉间艰难,厉肆臣几乎发不出声音,“还要求你原谅,回到你身边做什么?” “我……” 更多的话堵在了喉咙口,随着胸腔越发的窒闷,再也说不出来。 他忽地想起,巴黎那段时间,他不曾开口说过爱她。第一次说爱,是在她出事在这里重逢后。 泳池的水从他短发上一滴滴地滴落,滑过他的脸,沿着轮廓线条没入衬衣中,或坠落在地。 她始终无动于衷,平静地冷眼旁观,就像在看他演戏。 浓郁的暗色在眼底翻滚,厉肆臣望着她,想做些什么让她相信他是爱她的念头突然间变得强烈。 手掌蓦地捧住她脸,他垂首,泛着凉意的薄唇急切地摸索着想吻上她的。 视线里,她依然无波无澜,只是在他的唇就要覆上她的又停下时,她漫不经心地挽起了唇角。 “继续啊。”她笑得温凉。 唇息交.缠。 温热却也寒凉刺骨。 手一点点地僵硬,无力地移到她脑后小心翼翼地箍住,额头抵上她的,厉肆臣开腔:“对不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死寂气息从身体深处漫出,所经之地,瞬间变得寸草不生,荒芜空荡的。 他的声音无法形容:“我们领证那天,出了民政局我就去了机场,澳洲分公司有事需要我处理,我在那呆了一个月。” 喉间晦涩,他顿了顿,无人能察觉的颤音依然缠在其中:“新婚那天刚回来。你如果不信,可以查我的行程,没有骗你。” “不是……” 想说不是故意不出现,然而话到嘴边,他根本无法说出。他的确没有故意不出现,可他却是有意没有主动联系她。 “是,没有故意不出现,只是不想联系我,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而已。”轻飘飘的话语钻入耳中,缠着隐隐绰绰的笑意。 瞬间,厉肆臣眸色暗得不像样。 “对不起。”他动了动唇。 温池笑,扬手就要推开他。 怕失去她,厉肆臣想也没想将她桎梏,呼吸微促,哑声继续:“发烧那次,晚上我有给你吃药,早上离开时量过体温,确定已经退烧,我……” 越是解释,越是无力。 “那时嫉妒你心里有其他人,所以才不想接你的电话,不想见你。”想抱她又怕弄湿她,“是我的错。” 可他的 分卷阅读116 手还是被她拨开。 他抓住她。 “墓园那次……” 温池停下动作,瞥向他。 四目相接,她将那晚他的话如数奉还:“没什么好解释,不是你说的?现在解释,做什么?” 记忆骤然清晰,从墓园到医院,她望着他,扯动冷冰冰的双唇,声音很轻:“对我,没有解释吗? 而他…… 只是寡淡地和她对视,轻描淡写地一句:“没什么好解释。” “我……”他堵住。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忐忑也无力地将迟来两年的解释说给她听:“是我忘了和你的约定,手机静音没有及时看到你的电话和消息。” “忘了和我的约定,但哪怕大雨倾盆,也不忘陪你的心上人去墓园看望她的父亲?”侧歪了下脑袋,温池浅笑,“是么?” 她是笑着的,但眉眼间的不屑和嘲弄又是那么明显,冷冰冰的,直戳他心脏最深处。 厉肆臣心跳骤停。 “她不是……”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 厉肆臣的脸微地偏向一旁,手指印隐隐浮现。 “这一巴掌,”手收回垂落回身侧,温池看着他,轻声细语,“是替我爸妈打的。答应在前,失约在后,你有尊重他们么?” “我……” “她的父亲重要,我的父母就不重要,对么?你把他们当什么,把那时的我,你的厉太太当什么了?嗯?”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心甘情愿娶我?”她笑,逼近他俊脸,呼吸喷洒在他下颌,“怎么,承认她对你很重要,很难么?” 无力感凶猛,望着她的眼,喉结几度艰难滚动,厉肆臣才勉强挤出声音:“对不起,但我……没有骗你。” “没有骗我?”温池扬唇。 厉肆臣呼吸不能,但语气坚定:“是。” 温池笑了,笑得更为明艳夺目,活脱脱的祸水妖孽。 厉肆臣倏地恍惚,像是在她眼中看到了从前的炽热深情,随即,他见她启唇,语调柔情似水—— “你喜欢这个女人?” “商业联姻而已。” “那就和她离婚!娶棠棠!” “好。” “她们身上都绑了炸.弹,你只能救一个,二选一!” “景棠。” “这个女人呢,确定不救了吗?” “嗯。” 她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吐词清晰地将那晚对话复刻。 死寂蔓延。 见他眼中似有东西寸寸皲裂,温池勾了勾唇:“忘了么,是你亲口说的话,我亲耳听到了。” 话落,她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温池!”以为她要走,厉肆臣本能将她抓住,胸膛剧烈起伏使得呼吸又粗又沉,“我可以……” 她的指尖贴上他的唇,和先前一样。 “想解释啊?”唇畔仍噙着笑意,温池凑近,轻轻吐出两字,携着温热唇息一起侵入他神经,“晚了。” 她收手,冷艳和嘲弄重回眼角眉梢,转身离开。 冰凉的死寂从厉肆臣身上每一个毛孔中渗出,血红充斥双眸,强烈的窒息感像是要将他撕开。 晚了…… 所有的迟来对她而言都只是笑话? 他一动不动。 直至视线里她原本笔直的身影突然顿住甚至颤了下。 “怎么了?”一个箭步走至她身旁将她扶住急急打量,敏锐察觉到微小异样,他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回到躺椅上。 “哪里疼?”他的呼吸变重。 没想到会再次突然抽筋,疼痛阵阵,贝齿咬住口腔里侧,温池强忍住,面色不变地将他推开。 不料推不开。 她看向他。 自动忽略她的厌恶和嘲弄,没有一丝犹豫,厉肆臣直接单膝跪地,一手按着她,一手按揉上她可能抽筋的地方。 “别动,”他不自觉放低声音哄她,温柔但不失强势,“我……” 分卷阅读117 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毫无预警的,她另一只脚精准无误地踹上他还未痊愈的伤口。 “滚。”温池看着他,眼底溢出温凉逼人的笑意。 喉结艰难地滚了滚,遏制住那股一蹿而出的钝痛,厉肆臣低头,嗓音沉沉:“踢多少次都可以。” 目光专注,他继续按揉,以不轻不重的适当力道。 “好些了吗?”半晌,感觉到她的腿似乎不再紧绷,他抬起头,“还疼不疼?要不要看医生?” 温池和他对视,唇角微挽浅笑着,漾开似有若无的嘲讽。 厉肆臣长指微僵。 “我抱你回家,”他说着要起身,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他哑声又说,“我换衣服,很快。” 深深看她一眼,他离开。 以极快的速度回房找了身干净衣服,衬衫纽扣莫名难解,最后他完全是不耐地扯掉,纽扣一一绷落在地,他不曾看一眼。 穿衣,不经意的碰到,伤口再涌出痛感,眉心拢皱,他克制着半阖了阖眼,换完迅速抬脚原路返回。 哪怕其实心知肚明她一定早就走了。 果然,躺椅上再没有她的身影。 厉肆臣脚步顿住。 洒落下来的阳光依然是金色,但这一刻,仅剩的微暖不在,只剩孤凉。 倏地,他又转身,不管不顾往外走去。 想见她。 不论如何他都要解释清楚。 他走得更快了,不期然的一眼,再一次的,他猛地停下。 不远处的花园草地上,先前找到她之前他布置了桌椅,又将准备的吃的全都摆放整齐。 现在,她站在那里。 天蓝如洗,阳光倾泻在她脸蛋上,渲染开说不出的美。 有微风拂过,重新吹来了暖意,让他的血液恢复温度得以再流动。 刹那间,厉肆臣心脏一下狂乱跳动,有虚无缥缈的欢喜一点点溢出,明知这欢喜这温柔都是假象,可他依然急急抓住。 再一次心甘情愿地饮鸩止渴。 他走近,低低唤她名字:“温池。” 她转过了身。 他克制了又克制:“粥没有凉,我给你盛一碗。” 说着他就要走到餐桌前拿碗。 一杯温开水直接泼上了他的脸,水珠沿着他脸滑落的同时,玻璃杯被随意地扔在了草地上发出声响。 跟着,是接连的沉闷几声。 餐桌上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桌布被抽离混乱地掉在了地上,瞬间一片狼藉。 而她过分纤细的手指还攥着桌布。 他抬眸,有水珠恰好沾在他眉目上。 目光碰撞。 温池朝他笑了笑,眉眼间漾出张扬:“我故意的。”她望着他,语调仍轻声细语,“别再演戏,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不嫌恶心,我嫌。” 手指松开,褶皱恢复原状。 “温池,”薄言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他几步走至她身旁,握住她手腕,没有看厉肆臣一眼,“回家。” 他带着她直接离开。 独留厉肆臣一人站在原地。 许久,他僵硬地动了动,俯下身,一点点地将狼藉收拾干净。 * 走出别墅大门薄言就松开了手。 “其实可以不来。”走在温池身旁,他侧眸看了她一眼。 温池目视着前方,闻言笑了笑:“是担心我会再被他骗一次么?” “放心,不会,”她语调舒缓漫不经心的,“不过是不想再看他演戏,顺便看看他演深情能演到什么程度。” “嗯。”薄言应了声。 两人安静地走着,几秒后,他平静掀唇:“明天我带你……” “妈妈!”小星星在自家门口等着,一见他们回来,立刻飞奔而来,习惯性地要扑到温池怀里,想到她生病刚好,她急急忍住。 “妈妈!我……”她拉住温池的手。 温池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紧张,唇还一直咬着,于 分卷阅读118 是蹲下和她平视:“宝贝儿怎么了?” 小星星紧紧抓着她,小脸满满的都是担忧:“我妈妈呀,说好了要视频的,但是一直都没找我,我给她打电话也不接……” 温池微怔。 印象中以前盛清欢再忙,但答应小星星的事绝不会食言,何况她们每天视频的时间都是固定的。 出门前小星星就说没有接通。 “别着急,我试试。”摸了摸小星星的脑袋,她示意薄言先把他的手机给她。 接过后,她迅速按下盛清欢的号码。 漫长的等待后是无人应答。 她再拨,依然如此。 而又一次的时候,竟是直接被挂断,再打过去已是关机状态。 温池蹙眉,盛清欢不会这样。 她握着手机:“宝贝儿,知道你妈妈这次是去哪吗?” 小星星回答得很快:“妈妈说过,是去……青城,对,是青城!” 青城? 温池稍稍松了口气,安慰着小星星:“别担心,我让人找她。” 她说着又拨通了温靳时的电话,按下数字的时候,屏幕上显示的是他的全名,但她没在意。 “二哥,”电话很快接通,她说,“有件事想找你帮忙,我朋友去了青城,但现在联系不上。” 她将盛清欢的情况说了遍。 温靳时应下:“这就派人找,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手指叩了叩桌面,等交代完后,他又说,“让薄言接电话。” “嗯。”她把手机还给薄言。 “你们先进去。”薄言接过,等两人身影渐渐远离,他才问,“怎么了?” 片刻后,他进别墅。 见温池已经将小星星安抚好在陪着她玩,他低声说:“我现在做饭,很快就好,身体如果有不舒服告诉我。” 温池点头:“好。”想到什么,她问,“刚才你说明天什么?” 薄言脚步微顿,神情是一贯的波澜不惊:“吃完饭再说。” 然而等吃完饭准备提及时,一通突然的电话再一次将他的话打断了。 ——容屿的电话。 发现是容屿,温池神情有短暂的微微的僵硬,哪怕只有那么两秒。 薄言捕捉到了,他将手机递给她,嗓音淡淡:“他出车祸不是你的错,不必给自己加上心理负担。” 温池敛眸,极低地嗯了声,拿过手机接通。 “姐姐!”熟悉的声音顷刻间钻入耳中,隔着电话和距离似乎也能感受容屿的笑意,永远肆意,“你病好了吗?” * 凌晨。 一股仿佛累积了许久延绵不绝的钝痛骤然重锤上心脏,厉肆臣习惯性地从梦魇中惊醒,额头冷汗涔涔。 他阖上眼,胸膛剧烈起伏。 半晌,他重新睁眼,抄过床头柜上的烟盒,穿上衣服下楼,出了大门直接走向旁边她的别墅。 背靠着铁门,迎着夜风,他捻出支烟点燃,很快,烟雾便从他薄唇间飘出,缓缓地散落进这孤寂的夜色中。 尼古丁刺激血液,身后不远处她在安睡,两者双管齐下,终是将那股难以忍受的心悸压下些许。 墙上的灯散出昏黄暖光,温柔地将他身影笼罩,然而驱散不了丝毫寒意和孤凉。 一支烟抽完,他又点了支。 手机在这时振动,瞥见屏幕上的名字,他直接挂断,然而振动不停,一遍又一遍。 他接通,冷硬的面容在这夜色中尤为暗沉,又像覆了层化不开的霜,声音亦是又冷又沉:“什么事?” 电话那端默了两秒。 男人嗤笑了声:“还没睡?是没办法睡着,还是醒了,还是在忙工作?” 厉肆臣冷着脸就要掐断电话。 早有防备,男人说完便抛出下一句:“我是提醒你,该复诊了,算算你的药也差不多要吃完了。” 他顿了顿,收起吊儿郎当:“我还是要告诉你,那药吃多了伤身体,你的病靠那药不是办法。你……” “我 分卷阅读119 心里有数。”厉肆臣将他打断,被烟浸润过的嗓子格外沙哑。 男人被气笑,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他妈有数个屁!两年了,你……” “我找到她了。” 两边沉默,唯有呼吸声证实着通话还在继续。 男人怔愣了好几秒:“你……” 厉肆臣目光看向别墅二楼,指间猩红明明暗暗:“会好的。” 35. 深陷 不会救他 青白烟雾模糊脸庞, 情不自禁抬眸看向别墅二楼方向,厉肆臣再开腔,低沉的嗓音在这夜色中更为喑哑:“会好的。” 也不知是在说服自己, 还是在告知电话那端的人。 通话结束。 烟灰摇摇欲断, 终于,断了截, 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他又抽了口。 手机再振动,屏幕上跳出周秘书的消息:【厉总, 这是老教授的联系方式, 老教授是那方面专家。】 周秘书发完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点意大利是凌晨, 深怕如果厉总万一能睡着却被自己吵醒。 懊恼间, 简单的一字跃入视线:【嗯。】 他看了会儿,最后没忍住长长叹了口气。 厉肆臣回复完, 长指按上那串数字就要拨过去,意识到时差,他硬生生忍住, 转而拨通温靳时的电话。 他想知道温池的高烧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温靳时掐断了他的电话。 不管他拨多少次。 末了, 他给他发消息:【聊聊。】 没有回应。 烟燃到了尽头, 恍惚间猩红刺烧皮肤, 他回神, 指腹捻灭烟头, 沉默几秒, 他又点燃了支。 尼古丁却再无法刺激神经。 他阖眼, 心上的口子在无形中被撕扯得越来越深,夹烟的长指微颤,眼皮重新掀开, 他盯向那抹猩红。 想再阖上眼,蓦然间像是感应到什么,厉肆臣猛地抬头再看向别墅二楼。 下一秒,他心跳骤停。 一抹身影站在露台,再熟悉不过。 是温池。 刹那间,厉肆臣一动不动,有微亮光芒在晦暗深眸中闪现,他和她对视,呼吸无意识地变重。 喉结滚了滚,想到什么,他摸出手机拨通她的电话,想听她的声音,想问她怎么这个点醒了。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然而,无人接通。 视线紧锁着她,他目不转睛。 他确定,她的确看到他了,隔着距离和夜色,她的身后是暖色调的光线,可视线交汇的那一眼,毫无温度可言。 蓦地,她转过了身回房。 身影不再。 厉肆臣仍站在原地,身姿异常笔挺,晕黄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夜深寂寥,孤冷在他周遭弥漫。 温池回了房。 夜凉的侵袭将她从噩梦中拽出,然而脖子上的那股凉意却依然清晰得毫发毕现,就好像两年前那把刀还贴着她的脖子一样。 稍一动,刀就会刺入动脉。 有血珠好像冒了出来,淡淡血腥味随之弥漫,侵入她的感官。 她僵站着,背脊笔直绷紧。良久,脚步缓动,她走出卧室到小客厅那到了一杯温开水,一口口喝着。 直至一杯水喝完,喉间干涩被浸润,鼻尖的那股血腥味才慢慢地消散。 杯子放下,她重新回房。 一躺下,熟睡的小人儿一滚滚进了她怀里,小手抱着她,脸蛋蹭了蹭,软糯糯地呢喃梦话:“妈妈……” 小人儿的暖意袭来,温池低眸,手指轻轻地将她的一缕头发捋了捋,没忍住,她亲了亲她的小脑袋。 有淡淡的温柔笑意慢慢地自她眼底漾开。 灯灭,整幢别墅重新被暗色笼罩。 厉肆臣眸色跟着变暗。 又是一支烟灭,再点燃时,烟盒里只剩下了最后一支,而时间,已经从他醒来的凌晨三点到了五点多。 目光收回,将烟抽完,厉肆臣转身回到隔壁别墅,处理完工作,他进厨 分卷阅读120 房开始按照营养师教给他的建议准备温池能吃的东西。 沉默地忙碌,结束后他回楼上冲了个冷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再去旁边守着。 然而,一等两个多小时,直到快十点,她的别墅里都没有任何动静。 厉肆臣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好预感—— 她走了? * 海岛,风和日丽。 熟悉的身影闯进镜头里时,温池正对着相机准备拍下不远处的景色,和当初认识时差不多的一幕。 “姐姐!”容屿笑着凑近,清隽俊脸放大,也是和那次一样的台词,“你偷拍我啊。” 温池收起相机,下意识看向他的腿。 容屿瞧见,得意的笑意变浓,开心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我,在意我。” 温池没和他贫,虽然前天他在电话中一再说自己痊愈了,但还是忍不住问:“真的没事了?” “没事,本来就是小伤,是他们非要我住院观察一晚。看,我是不是没事?”容屿说着,忽地一蹦,伸手踩了朵树枝上的花。 “送你。”他递给她。 的确是没事的样子。 温池心中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见他大有她不接花他就不收手的架势,她接过,“谢谢。” 容屿笑,恣意飞扬。 蓦地,他再凑近。 冷不丁的,气息袭来,温池下意识地一躲:“你……” “总要亲自确认姐姐真的病好了才放心,”微微躬身,将她的脸蛋寸寸打量,容屿说,“本来是想来看你的,但你的保镖不让。” 温池眼睫轻眨了下。 薄言告诉她,她发烧那两天容屿有打来电话找她,是他接了,拒绝了容屿的探望。 “谢谢。”想了想,她说。 “姐姐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容屿挑了挑眉。 温池睨了眼时间,没回答,只问:“要现在开始吗?岛上我转过,有不少适合拍照的地方。” 前天容屿打电话给她,除了关心她是否病好了外,还告诉她这里会有个摄影展,同时希望她能当他的摄影师,帮他拍一组写真。 考虑后她没有拒绝,一来他车祸出事始终让她内疚她拒绝不了,二来这一次她有些话想和他说清楚。 她打算等拍摄结束后。 “当然是先吃饭,”容屿早已将一切安排好,“这里有家餐厅味道非常棒,尝过后一定会喜欢。” 他说着做了个绅士地请的手势,顿了秒又故作委屈:“姐姐,我还没吃东西,很饿。” 温池拿他没办法。 “好。”她点头。 容屿朝着她笑:“这边。” “嗯。” 温池走在他身旁,走了两步,她停下,转身视线扫视一圈。 “怎么了?” “没事。” 收回视线,温池没有再看。 容屿亦没在意,虽然才几天没见,但思念如潮,如今终于见面,他的视线就没从她脸上移开。 炽热的,毫不遮掩情感。 没一会儿,两人到达餐厅。温池问了洗手间位置,拿过包包便去了,相机便由容屿看管。 出了洗手间,淡淡的薄荷烟草味萦绕上鼻尖,跟着,格外黑沉的双眸撞入视线,落向她的眼神幽如深海。 下一秒,烟被从咬着的薄唇上取下,夹在指间,薄薄烟雾弥漫。 温池没看他一眼,背脊挺直地继续往前走。 “要出海吗?你退烧没两天……”目光紧锁着她的脸蛋,本能地想伸手握住她手腕,手伸到半空又硬生生收回。 “海上还是会有风,最好……” 凉薄嘲弄的眼风漫不经心地扫来。 话音戛然而止。 近在眼前的人没说一句话,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她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甚至厌恶他的出现。 下颌线悄然紧绷,厉肆臣克制了又克制,薄唇间溢出的嗓音低哑:“我只是担心你,想……见你一眼。” 但,他更想带她离开。b 分卷阅读121 r 他望着她,视线没有离开半分。 “温池……” “见过了,”唇角漫不经心挽起将他的话打断,温池睨着他,朝他袅袅浅笑,“可以滚了么?” 厉肆臣薄唇悄然抿成直线。 眉眼间溢出毫不遮掩的讽刺和挑衅,温池语调如故,温温凉凉的:“你一出现就让我觉得恶心。” 她离开。 厉肆臣站在原地,她的身影消失的刹那,指间的猩红也刺烧了皮肤。 回到餐桌,点的菜已经速度地上齐。温池入座,拿起刀叉吃得小口斯文,味道的确如容屿所说不错。 两人慢悠悠地吃完离开,最后走到了码头。 温池眼看着容屿拿出了明显就是一早准备好的救生衣递给她,自己拿出另一套,稳当当地跳上船,朝她伸手。 她微怔,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他身后蔚蓝的海水,心跳有那么短暂两秒的停止:“要出海,你开船?” 容屿穿上救生衣,微勾了勾唇,带了点儿痞气:“怕啊?” 温池手指紧捏着相机。 “没有。”她说,开口的嗓音下缠着极难察觉的紧绷。 她其实知道,这座海岛最好的风景在海上,而海上的构图远比在岛上更震撼,更契合容屿这个人。 敛了敛眸,她平静地穿上救生衣。穿完,就见容屿的那只手还伸着,到底没让他扶,她自己上了船。 容屿收手,却又像高中的小男生欺负喜欢的女孩子一样,故意地快速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怕,有我在。” 说完,他迅速站直,属于她秀发上的独有香味和柔软留在了他指腹。 温池:“……” “开船。”到底没忍住,她瞪了他一眼。 容屿低低笑着:“好,听姐姐的。” 温池微僵着在船上坐了下来。 很快,船开。 手指有一瞬间地攥紧,海风吹来灌入她的呼吸系统,她闭眼,轻舒了口气,缓缓地再睁开。 某些情绪悄无声息地压下,她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船开至某处时,她叫停,示意容屿可以了。容屿对镜头敏感,无论什么样的镜头下都会叫人觉得惊艳。 不知怎么,温池想起了他斩获影帝的那部出道电影,这样的人,大概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类型。 船开船停,照片拍了不少。 而本来风和日丽的天气,太阳悄悄地开始了玩起了捉迷藏,虽光线时隐时现,但温池觉得这样的氛围其实更棒。 她低头一张张翻看着,忽然有些好奇,于是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拍照片了,不是不喜欢拍照?” 她记得,去年拿下影帝,除了在电影节当晚被拍了照片,之后他似乎没有接受过任何访问,也没有照片流出。 问完,久久没有回答。 她下意识抬头。 视线不动声色地从远处那艘船上收回,撞入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容屿心跳倏地就乱了节拍。 一些原本想在今晚烛光晚餐上说的话忽地蠢蠢欲动。 “因为……” “嗯?” “虽然拍电影是意外,但其实我发现我是喜欢的,”容屿俯身,“休息了这么久,是时候再开始了。” 一点点的,他靠近。 和上船前一样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他盯着她的眸:“我想在喜欢的领域里成为最优秀的人,优秀到足以站在你身旁,和你匹配,给你安全感。” 海上起了风,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从远处隐隐绰绰地传来,交织着似谱写了一曲别样音乐。 将他的情意送来—— “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你。就算你要拒绝我,至少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次机会证明,好吗?” 阳光忽地又出现,镀在他脸上落下朦胧的淡金色。 温池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容屿心跳一下变快,他有些懊恼是不是在这样的氛围下表白太急了。 “姐姐……” “容屿,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温池打断了他,神情微敛,将原本结束后想说的话提前说出,“ 分卷阅读122 我对你,没办法产生男女间的那种喜欢。” 容屿并不意外,但眼中的亮光仍有一瞬间的熄灭。 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毕竟第一次表白的那晚,她就拒绝他了。哪怕他告诉她应该享受追求。 他没动,依然是和她靠近的姿势,直视着她的眼睛:“因为你把我当朋友当弟弟,而不是男人。” “所以,”他起身,恣意张扬的笑重回脸上,“我要做一个优秀的男人,足够让你正视我的男人。” 温池少见的有些无奈。 “容屿……” “姐姐,继续吧。” 温池默了默,最终她决定先把手头上的事完美完成,这里并不是合适说那些话的地方。 “嗯。”她敛眸。 太阳忽然彻底没了踪影,乌云慢慢笼罩而来,海面上的风也渐渐变大,仿佛风雨欲来。 然而越是这样,氛围越是棒。 抓住镜头,温池飞快地一下下按下快门。拍了几张,她觉得距离再远一点儿会更完美,她本能后退。 倏地,一阵大风刮来,吹乱她的头发,也像是要吹晃她的身形。 她没管。 然而下一秒,一个浪花袭来,海水淋湿她的裤腿,凉意顺势渗透进肌肤。 有画面突然间肆意涌出,她的身体不受控地僵住。 “姐姐?”敏锐察觉到她的微小异样,容屿皱眉,下意识上前想走到她身旁,“你怎么了?” “不拍了,我们回去。”虽说这样的天气并不影响在这海上出行,但他可以,她不行,他说着就要返航。 不料,一个大浪突然翻涌而来,携着大风一起。 天气大变。 想先拉住她的手,没想到船跟着晃了晃,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容屿竟意外摔进了海中。 温池骤然清醒! “容屿?!”海风灌进她的呼吸系统,她声音嘶哑,一个箭步冲到原本他站的地方,小脸煞白,“容屿!” 他在挣扎。 她急急蹲下,本能地朝他伸手:“把手给我!”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短短几秒钟而已,明明还在挣扎的他,突然间身体下沉,被海水淹没。 温池心跳陡然失控,呼吸急促到了极致。 “容屿?!” 没有回应。 突然间好像有声音在她脑海中提醒—— 容屿好像不会游泳。 瞬间,温池身体僵硬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流动的血液一下停止且变得冰凉,跟着,她的身体又不受控地发抖。 又有魔鬼的声音蹿了出来,幽幽地嘲讽她,刺激她—— “你就是孤星,克人克己,只要是你身边的人,总归没有好下场。看吧,容屿第二次因为你出事了。” “你又害了人,内疚吗?” 温池身体开始打颤,紧咬的牙关亦是。 大脑嗡嗡作响混乱一片,那些话一遍遍地循环着,她闭上了眼。 可一闭眼,话更清晰响亮,同样清晰的,是两年前她被江水吞噬的感受,江水冰冷刺骨让她无法动弹。 她几乎不能呼吸。 不行。 蓦地,她睁开眼盯着海水,指关节泛白的紧攥的手指跟着松开,遏制着已然紊乱的心跳—— “扑通”,她跳入容屿摔下去的地方。 刹那间,强烈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无形中有股外力在压着她沉入水底。 远处。 在码头时厉肆臣同样独自上了船,保持着距离跟在他们后边。 中途周秘书有重要电话过来,他接通,之后又不得不处理了紧急文件,等结束再抬头—— 那条船上空无一人! “厉总!”跟着厉肆臣来海岛的保镖乘坐另外的船急急接近,一张脸难看,说话更是磕磕盼盼,“太太……太太他们坠海了!” 轰! 如五雷轰顶,厉肆臣瞳孔重重一缩,眸色一下变得像是打翻的墨汁,他的身体僵住,所有的神经徒然绷紧到了极致。 分卷阅读123 手紧握成了拳,手背经脉像是要绷断,骨骼作响的声音低而清晰。 她不会游泳…… 脑中闪过温靳时那晚的话,两年她出事那晚的恐慌害怕重新从身体深处凶猛涌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不能再出事。 没有迟疑一秒,他紧咬着牙关,猛地加速橡皮艇,到达她的船那,他更是没有丝毫犹豫地跳下了海。 “厉总!” 保镖晚一步到,整个人火急火燎,本能地想跳下去帮忙,可他不会游泳,只能死死地盯着海面。 大风大浪袭来,橡皮艇开始无力飘摇,属于温池的那只船一下被飘离了些距离。 保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样的天气下,水下的危险无人能知,何况厉总的身体并未完全康复。 “厉总!”他大喊。 可除了风浪声,再无其他。 “厉……” 突然,“哗啦”一声,有人露出了脑袋,就在飘远的那只船附近。 保镖大喜,定睛一看。 ……是太太! 她拖着容屿。 “太太!”保镖急急开船驶向她身旁,因着风浪,他的声音都破了。 温池没有听见。 她浑身冰凉,眼前迷蒙间,她看到了船,拼命地趴了上去,再用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拽上昏迷不醒的容屿。 “容屿?容屿!”唇齿止不住地发颤,她叫他名字,颤抖的手拍打他的脸。 可他毫无反应。 甚至,他的气息似乎变得微弱。 不行,不行…… 要立刻送他去医院。 胸膛全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下水的恐惧仍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极力遏制住,温池哆哆嗦嗦地去开船。 “太太!”有声音突然钻入耳中。 双眸失焦,她茫然抬头,露出一张满是水的脸。 保镖气息不稳:“厉总……厉总还在水中……” 此时,大风大浪再次凶猛。在水下越久,越危险。 手心下,容屿的体温还在持续变低,那张总是爱笑的脸没有表情,没有血色煞白得渗人。 他没有意识。 温池僵硬的手指一点点地攥紧。 她看着容屿,贝齿无意识地咬上了口腔里侧的肉,印下深深痕迹。 保镖的声音似乎还在继续。 而脑海中,有另外的声音在一遍遍地如魔咒般回放—— “她们身上都绑了炸.弹,你只能救一个,二选一!” “景棠。” “这个女人呢,确定不救了吗?” “嗯。” 从保镖的角度,他看到温池低下了头,湿透的长发沾在她脸上看不清她的神情,有风刮过,她纤薄的身体像是要支撑不住。 看着……有股致命的脆弱。 “太太……”他哑声叫道,“厉总……” “与我无关。” 突然的,极为沙哑的一句。 保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什么?” 温池抬起了头,惨白的脸对着他,一字一顿:“我不会救他。” 36. 深陷 他从来都是被抛弃的那个 海水冰冷。 一波又一波, 每一秒都在渗进毛细孔,像是要刺入厉肆臣的血液和骨髓。 溺水,窒息, 害怕…… 脑海中浮涌两年前她坠江时可能有的画面和感受, 心脏如同被重重拧着,阵阵窒闷和钝痛席卷他全身。 她不会游泳, 如果呛了海水,如果溺水, 如果脚抽筋, 如果…… 他不敢想。 必须尽快找到她。 唯一的念头支撑着厉肆臣, 他速度加快, 视线急切地扫向周围,然而水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不远处, 水草和暗礁隐约可见。万一不幸,或许还会遇到漩流。 分卷阅读124 温池…… 血红充斥双眸,厉肆臣身体的温度亦在降低。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呼吸渐渐不能,他比谁都清楚, 现在的状况必须探出海面呼吸新鲜空气。 可他还没找到她。 蓦地, 有异样感觉缠上他的腿, 他几乎不能动弹。凉意再入骨, 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地消失。 隐约间, 似乎有人在叫他。 温池…… 是你吗? “厉总?!厉总!”船上, 拨了求救电话的保镖仍在不停地大喊, 声音逐渐嘶哑。 原本风和日丽的天,如今早就被暗色笼罩,大风大浪不停, 或许没多久就会迎来更为糟糕的情况。 多拖延一秒,厉总就危险一分。 “厉……” “哗啦”一声。 保镖瞳孔重重一缩,眼尖瞥见是厉总冒出了头,他差点喜极而泣,启动橡皮艇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急急驶向他。 “厉总!”他伸手去拽他,“快上来!我……” “温池……” 沙哑紧绷的低音响起。 视线所及,眼前人狼狈不堪,俊脸发白,唯有一双眼眸坚定,四处搜寻。 保镖骤然失声。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他艰难地张了张嘴,不敢看那双眼睛,于是慌乱低头,拉扯着他:“太太没有出事,她……上岸了。” 又是一阵海浪,突然而至,汹涌地重击在了厉肆臣身上。 海水沾湿他整张脸。 “厉总!” * 医院。 走廊上,温池僵站着,背脊紧绷格外笔直,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焦距却一丝也无。 脑子里,出事的画面一帧帧一幕幕地反复重放。 她想起来了。 容屿掉下去前,他是想来拉她的,那时海水淋湿了她的裤腿让她想起坠江感觉,她僵在了那。 他是不是发现了她的不对。 所以…… 所以又是她害了容屿。 车祸,坠海…… 都是因为她。 突然间,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下,有点儿微微的疼,随即,却是骤然间猛地极速扩大,侵袭她全身每个角落。 身体有点冷。 蓦地,有温热的手心覆上了她的。 眼睫颤了颤,视线里,是一双修长纤细的女人的手,指间戴着戒指,正一点点地裹住她的手。 万般僵硬的,她抬起头,撞入一双极致温柔的眸子里。 “你还好吗?没事吧?” 声音也很温柔。 “谢谢你救了小屿,医生说他没有危险,很快就会醒来,”手指替她捋了捋有些乱的头发,容夫人微笑,“别担心,什么事也没有。” 温热的温度缓缓地熨帖她肌肤,眼前迷蒙消散,温池终是从恍惚中回神。 面前的人是容屿的母亲,那晚容屿车祸,她在医院见过。 她张了张嘴。 手被轻轻地拍了拍,跟着,她被她挽过手臂带着走向那扇紧闭的门。 有保镖率先开门。 岛上的医院不能和市里比,病房较为普通,不是很大,扫一圈就能看到头,自然也看到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的容屿。 他脸上的血色还未完全恢复。 救他上来时,他毫无生气的模样在下一秒浮现脑海,温池指尖忽地颤了颤。 容夫人敏锐察觉。 “和你没关系,是小屿自己不小心,意外在所难免,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她笑了笑,安抚,“看,他是不是没事?” 温池发不出声音。 容夫人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唇角挽了挽,语调更温柔了:“你叫温池是不是,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小池,还是池池?” 温池眼睫再颤。 容夫人捕捉到了,握着她的手:“就池池吧,好不好?” 分卷阅读125 温池努力地想说什么。 “池池,你知道吗,小屿很喜欢你,你呀,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满含笑意的嗓音打断了她。 她扭头看向容夫人。 容夫人那张看不出年龄的脸上满是温柔和怜爱:“本来我是想让小屿陪我来度假,看看摄影展,他一听说有摄影展,立刻就想到了你,她说你喜欢摄影,喜欢这位摄影师。” “你也喜欢的,对不对?” 温池终于挤出了声音,哪怕很小:“嗯。” 那年出事后她就没有了妈妈,这么多年早已不会和这样的长辈相处,她有些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容夫人握得很紧,力道却温柔。 而下一句话,直接让她身体再僵住—— “我知道,前几天小屿车祸似乎也和你有关。” 温池呼吸不自觉滞住。 察觉到她的背脊绷得分外紧,容夫人掌心轻抚她手背:“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是想告诉你,车祸也与你无关,你呀,别内疚,是他自己的问题。” 与她无关么? 不是的。 情绪似乎被带回了车祸那晚,有万千指责向着她,还有血腥味淹没她,指甲无意识地掐入掌心印出痕迹,温池摇头:“不是……” “他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心甘情愿。是爱,不仅仅是喜欢。” 温池怔住。 “容夫人……”她下意识想说什么。 “被追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更不必有负担,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你应该享受。”容夫人手指摸向她的脸。 突然的靠近,温池本能地想躲。 那只手僵在半空。 “抱歉。”她动了动唇,哑声溢出一句,身体愈发僵硬。 容夫人笑得宠溺:“是不是吓到你了,不习惯?”她还是摸向了她的脸,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温柔轻抚,“不止小屿,我也很喜欢你。” 手收回,她转而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望着她:“池池,我和你说这么多,其实也是有私心,是想你能给我们小屿一个机会,你们很般配,和他在一起,你会很快乐很幸福。” “不要拒绝他,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不好吗?我想,只要你愿意,一定会爱上我们小屿的。” “小屿会给你任何想要的,开心,幸福,快乐,他都能给你。” 她笑意不减,温声细语,满眼都是毫不遮掩的喜欢和疼爱。 几乎,就要蛊惑人心。 温池和她对视,被握着的地方似乎很热,睫毛眨了眨落下阴影,她缓缓但坚定地抽回手:“容夫人……” “夫人。”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容夫人掀眸,和保镖对视。 “池池,我有事处理,很快回来。”她重新握住温池的手,温柔地拍了拍,“就麻烦你先帮我照看下小屿。” 说着,她没有等温池回答便站了起来,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向门口。 保镖跟在她身后。 温池所有的话都被迫噎在了嗓子眼。没一会儿,病房变得安静,只剩下她和还未醒来的容屿。 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身体的僵硬程度始终没有得到缓解。 许久,她合上眼睫。 * 另一间病房。 先前伤口被重新处理完的第一时间,厉肆臣看向一旁的保镖,薄唇溢出的声音极哑:“她在哪?” 从上船到医院,他是有一段昏迷时间的,唯一记得的,是保镖告诉他,温池没有出事已经上岸。 但他需要亲自确认。 他不放心。 保镖看向他,回想先前的一幕幕,一时没有忍住,脱口而出:“厉总,太太……未必愿意见您。” 厉肆臣长指扣纽扣的动作一顿。 一眼,眼风冷冽。 气氛悄无声息地变得有些压抑。 保镖移开视线,懊恼自己太冲动:“厉总,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 有暗色在眸底翻滚,厉肆臣半阖了阖眼,再睁眼时 分卷阅读126 俊脸无波无澜,只是嗓音低了两分:“她是怎么上岸的,容屿救了她?” 保镖眼皮倏地一跳,屏着呼吸朝他看去。 视线交汇的瞬间,莫名的,保镖竟觉得那双眼睛里隐约透着一种诡异的寥落,沉沉的,无法形容。 “厉总……” “说。” 凛冽的气场压来,背后一凉,保镖垂下头,声音一下低了很多:“不是,是……太太救了容屿。” 空气好似诡异静滞。 久久没听到男人的声音,保镖担忧,抬起头:“厉……” 话音戛然而止。 医院外早已下起了大雨,整个海岛像是被笼罩在暗色中。而此刻,男人整个面容暗得就像是外面的天色,充斥了浓烈的暗。 病房内光线明亮,明暗交错间,他的轮廓似乎一点点地变得紧绷了起来。 “她从水里救了容屿?” “……是。” 又是沉默。 “她有没有,说什么?” 极端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喉间的最深处发出的。飘落进空气,无端的,再带来更为阴沉的压抑。 保镖心跳得很快,几秒的安静中,仿佛他的心跳声是唯一的声响来源。 他不想,也突然不忍心说。 可看着他的眼睛…… 半晌,硬着头皮,他僵硬地张了口,磕磕盼盼:“我告诉太太,您在水里,太太……太太说和……” 他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呼吸紊乱不受控:“说……与她无关,还说……她不会……救您。” 明明不过是复述,但他说得万分难受,仿佛是他拿了尖锐的东西刺上厉总的心脏一样。 死寂蔓延。 是从男人的血液里骨髓里溢出来的死寂,寸寸蔓延至这病房的每个角落。 空气里亦被填充得满满的,让人透不过气。 那张脸没有表情,无波无澜,毫无情绪泄露,只是很暗很暗。 保镖慌乱:“厉总……” “还有呢?”低而紧绷的声音哑透。 保镖默了两秒,摇头,声音也跟着变哑了不少:“其他,没有了。” 厉肆臣喉结艰涩地上下滚了滚,薄唇紧抿。 “咚咚咚——” 有敲门声响起。 “厉总,我去看看。”保镖暗自松了口气,僵硬着身体转身疾步走向门口。 病床上,厉肆臣一身冰凉气息,一动不动。 直至保镖去而复返,低声说:“厉总,是容夫人,容屿的母亲。她让我转告您,她姓叶,您认识。” 保镖觉得有些奇怪。 这位容夫人医院那晚他也是见过的,但厉总真的认识她吗?如果认识,那晚她怎么会问周秘书厉总是谁? 他皱眉:“厉总?” 却意外发现男人的眸色突然间似乎更暗沉了,浓郁得化不开。 “让她进来。”薄唇翕动,厉肆臣吐出一句,极冷。 保镖颔首。 很快,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清晰地钻入在场人耳中,有女士香水味跟着弥漫进空气,若有似无却挥之不去。 “你们出去。”容夫人启唇,淡淡地朝另外两人吩咐。 保镖没动,下意识地看向厉肆臣。 “厉总?” “嗯。” 见他神色不变,不像反对的样子,保镖便只能暂时和容夫人带来的保镖一起退出了病房,但他没走远。 剩下两人时,容夫人没有入座,优雅地站在原地直入主题:“我来见你,是希望你离开温池,别再纠缠她。” 被爱情滋润又是多年的养尊处优,她待人一贯是温和的,和谁相处都是被照顾被宠着的那位。 但此刻,她的语调极为冷漠,和往日截然不同。 “我查过,你和温池两年前就结束了婚姻关系,她不是你的太太,我的小屿是正常追求,不存在纠缠。” 语调两秒,她轻描淡写地说出结果:“纠缠温池的人,是你。” “离开她。” “让给容屿?” 分卷阅读127 两道声音几乎是一块响起。 四目相接。 一个冷厉暗沉,一个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厉肆臣面上冷漠,再开腔的嗓音很寡淡:“容夫人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这些?容屿的母亲,还是……” 菲薄的唇勾出无情的弧度,他看着她,吐出剩下的话:“假死远走他乡的上任厉家主母厉夫人,叶女士?” 他没有嘲弄,只是没有丝毫情绪地问了她一句,很平静。 但就是这一句,这样面无表情的态度,远比嘲弄更能让容夫人情绪波动,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下揭露了她最不愿回想的过去。 厉肆臣最像她的地方,便是那双正看着自己的眼睛。 更叫她厌恶。 久远的记忆被掀开,留在其中的,是这人还是幼年时,在深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那时她敛了嘴角的笑,语调很冷:“你怎么会来?” 她以为,他是来求她带他离开厉家的,于是她狠着心也恨着说:“别跟着我,我不会带你走。” 可他没有说一句话。 甚至从出现开始,他都没出声,没有叫她母亲,没有问她为什么厉叶两家都说死了的人会欢喜地和别的男人离开,更没有问她说的话什么意思。 他只是极端平静地看着她,冷眼旁观。 就好像此刻。 “是厉家,是你父亲对不起我。”克制着那股不喜,她淡淡地说。 回应她的,是他薄唇勾起的弧度深了两分,但依然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就和小时候一样。 她厌弃地别过脸,望着窗外的雨势:“容夫人也好,叶女士也罢,两者和我的来意并不冲突。” “别再出现在温池面前,她和你在一起不会幸福。”说这话的时候,她到底还是看向了他。 幸福两字,她稍稍加重了音。凉淡的眼神亦在提醒他,她说这话是有事实依据,他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幸福是什么样。 厉肆臣面容毫无涟漪,只漠然问:“容屿是你的儿子?” 提及容屿,容夫人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引以为荣和疼爱,情绪生动,和方才冷漠的她判若两人。 “当然。” 厉肆臣嗤笑了声,是毫不顾忌地当着她的面扯唇嗤笑,丝毫的,没将她没将容屿放在眼里。 容夫人冷了脸。 薄唇弧度森寒,眼风凉薄地扫过,厉肆臣开腔,语调极淡:“那就试试,惦记我的女人是什么下场。” 他的神色仍是冷漠,但此刻,这股冷漠却像是从骨子深处而来,是真真正正的最为极端的冷漠。 轻而易举叫人不寒而栗。 这一刹那,看着他,容夫人就像看到了幼年的他。 厌恶和恨意无声无息地缠上她心脏,她很想转身就走,不愿多看他一眼。 无声的对峙弥漫。 半晌,她微扬起唇角:“现在,池池正在照顾小屿,小屿出了事,她魂不守舍,握她手的时候,她的手很凉。” “小屿爱她,什么都愿意为她做,而她,也是喜欢小屿的。” 她一字一顿,吐词分外清晰:“小屿为了她出车祸,她自责内疚,小屿坠海,她拼了命地也要救他。” “送进医院时,她浑身湿透,自己几乎脱力,即便这样也非要守在外面,要确定小屿平安。” “她来这里,也是答应了和小屿约会。和小屿在一起,她笑得很开心。” 空气中似有寒意弥漫。 每多说一字,寒意就浓郁一分。 视线所及的那双眼睛,眸色极沉极暗,容夫人继续:“她对你呢?你在这,她来关心过吗?” 她用着最温柔的声线:“或许,你可以听听这个。” 白皙手指捏出手机,轻点一段录音—— “池池,你知道吗,小屿很喜欢你,你呀,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你也喜欢的,对不对?” “嗯。” 声音停,她收起手机,转过了身再没有看他一眼,只留下一句:“不属于你的,再强求也不是你的。” 她离开,身影完美。 分卷阅读128 手搭上门把时,冷漠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这句话,送给容屿。” 容夫人沉了眉眼:“温池不爱你。” 话落,她打开门。 保镖一直守在外面,见容夫人走了出来,莫名有些反感,没有犹豫,他敲了敲门重新进入。 “厉总。” 青筋毕露的手掀开了被子,脚沾地,厉肆臣下床,身形格外笔直,脸庞平静:“带我去找她。” * 温池听到了开门声和脚步声,一睁眼,她看到了薄言。 “薄言?” 视线淡漠地扫过床上未醒的容屿,继而落回到温池脸上,薄言掀唇,不动声色地压制着怒意:“走吧。” 他没叫她四小姐。 温池没有察觉,她下意识地抬眸:“容屿他……” “池池?”容夫人从外面回来,目光打量过薄言,“这位是……” 薄言没给温池说话的机会,他径直侧身面对容夫人,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淡:“我来带她走,家里小孩子需要她,她哥哥也有重要事找她。” “抱歉。”他说着抱歉,但神情一丝歉意也无。 容夫人点头:“没关系,”她走到温池面前,唇角噙着笑捉过她的手,“等小屿醒了我叫人通知你,别担心。” “好。”温池说不出其他话。 隔着衣服握过她手腕,薄言直接带她离开。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容夫人微微皱眉,温声吩咐跟着的保镖:“仔细查查他。” “是,夫人。” 温池直接被带到了楼下没人打扰的休息区。 “二哥找我什么事?小星星怎么了?”被按着在长椅上坐下,她仰起脸,落水的原因,声音有些虚。 下一秒,带着薄言身上温度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薄言?” “都没事,”薄言后退一步,“小星星没事,我让酒店老板暂时帮我照顾,温总也没有电话找你。” “那……” “我是你的贴身保镖,从现在起和以前一样,你在哪我都会跟着,保护你。” 他们昨天就来了这座海岛,原本的打算,是今天帮容屿拍完照,把话再说清楚后,她会打电话给他汇合。 谁想…… 薄言薄唇抿得极紧,盯着她:“你不能下水,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自己出了事……” “那怎么办?”有些无力的一句。 温池知道,薄言是担心她。 可是…… “容屿不会游泳,”她垂眸,眼睫落下的阴影掩去了她眼中的情绪,“我不能……见死不救。” “那我呢?”极其沙哑低沉的一句缓缓地钻入了耳中。 薄言第一时间抬眸,看见了一身病号服,迈着长腿朝他们,确切地说朝温池走来的厉肆臣。 厉肆臣一步步缓步而来,身形仍旧修长挺拔,只是背着光,莫名像是覆了层浓稠得化不开的黯涩。 到了离温池两步远的地方,他站定。 眼眸被晦暗覆盖,暗得像是再也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可仍紧紧地锁着她的脸,他抿着薄唇,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片刻后,他从喉咙深处低低地溢出声响:“温靳时说,你不会游泳。” 字字沙哑紧绷,字字也伤筋动骨。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又松开,手背上的青筋跳跃着也克制着,他看着眼前人,一瞬不瞬。 即便心中已猜到了那个答案,却依然执拗地想听她亲口告诉他。 “温池……” “我会。” 有凉意微微蔓延在了空气中。外面的天空仍被乌云覆盖,阴沉的压抑泄出,又穿透墙体渗了进来,流转在这片上空。 厉肆臣的呼吸倏地被剥夺,喉间和胸腔皆像是被沾水的棉花堵住。 极沉,极闷。 温池坐在椅子上,对上他暗得不可思议的眼眸,寡淡地亲自证实他的猜想:“假死离开,是因为再不想见你,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你。” “还有……” 分卷阅读129 37. 深陷 亲书万遍 她的话, 字字清晰。 重逢后他曾想过,她既然没有出事,那便是温靳时虽然举行了葬礼其实并没有放弃过寻找她, 不过快他一步找到了她, 瞒下了她的消息。 不管怎样,她活着就好。 但今天, 她从水中救起了容屿,而现在, 她亲口承认她会游泳, 亲口说……她当初是假死。 只因为, 再不想见他。 她是假死。 也是假死离开……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从远处隐隐绰绰飘来, 交织着风声,外面的天忽然更阴沉了, 像是又有场大雨要落下。 身体宛若被束缚无法动弹,厉肆臣一瞬不瞬盯着她,想说什么, 偏偏强烈的窒息感压迫着他,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发不出声音。 暗色一点点地充斥他双眸, 薄唇几度翕动, 终于, 微颤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你骗我, 对吗?” 长腿僵硬地动了动, 他艰难地上前一步, 嗓音压抑得无法形容, 更是恳求:“温池,你在骗我,对不对?” “没有。”温凉的嗓音在下一秒淌入压抑的暗色中, 无形地变成了冬日里的冰锥,毫不犹豫地凿在了他心上。 死寂弥漫厉肆臣周身。 他的眸底,渐渐染上了暗红。 温池仍坐在椅子上,姿势和神情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不避不躲地回视他的视线,她启唇,用寡淡的毫无情绪和感情可言的嗓音将真相缓缓吐出:“是我,坚持要让二哥给我办葬礼,也是我,要他告诉你,我死了。” “因为再不想见你,因为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你。” “不是为了躲你,而是要彻底离开。” 一字一顿,清晰得无法躲避。而每个字,似乎都轻而易举地刺入了厉肆臣心底最深处。 天,似乎更阴沉了。 暗色席卷。 但她凉淡的脸庞,不曾被影响,他始终看得清晰。 呼吸被挤压,有这么一瞬间,厉肆臣的眼眸变得空洞,没有焦距,同时暗得像是黑夜,透不进光。 半晌。 “你骗我。”他开口,低哑的语调里绵延着从未有过亦完全无法形容的黯涩情绪。 话落,他眼底的暗红清晰地变成了血红。 温池静静地看着他。 须臾,绯色的唇微勾出弧度:“那份离婚协议,也是我要二哥让你签字,因为不管是死是活,都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 “我没有签!”困兽一般的声音,似压抑又似发泄。 厉肆臣望着她,晦暗在眸底和身体里汹涌,却在开口的瞬间,汹涌变得无力:“我没有签。” 几乎是下一秒,他听到了极淡漠的声音—— “《民法典》第五十一条:被宣告死亡的人的婚姻关系,自死亡宣告之日起消灭。死亡宣告被撤销的,婚姻关系自撤销死亡宣告之日起自行恢复,但是其配偶再婚或者向婚姻登记机关书面声明不愿意恢复的除外。” 言外之意,他那时签或不签,他们的婚姻关系都会结束。以及,就算她的死亡宣告撤销,她也会声明不愿意恢复,或者,她会嫁给其他人。 四目相对。 温池掀唇,语调如故地将剩下的真相慢慢告知:“那些信和照片,也是我,要二哥一定要替我烧掉。” 厉肆臣瞳孔微不可查地重重一缩。 温池忽地弯了弯唇角,轻轻地笑:“写那些信的时候,我找不到你。可我仍心怀期待,我想,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 她回忆从前,却又诡异得冷静,仿佛曾经在回忆里爱他爱得炽热的人不是自己:“曾经信上的每个字,都在说……我爱你。” 信烧了,爱就没了。 她站了起来,朝他走近一步,站定。 近在咫尺的距离,细浅和沉重的呼吸声像是纠缠要勾惹在一起。 她看着他,笑:“烧掉的信能重来,能恢复原貌吗?” “不能。”她说。 话 分卷阅读130 落,她转身。 手腕却倏地被握住,以一股想用力却又不敢的温柔力道。 隔着衣物,他掌心的温度像是要渗透进来。 温池低下眸,伸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厉肆臣猛地又紧紧地握住,望着她决绝的侧脸,深寂嗓音溢出:“你怎么知道不能?” “温池,”他唤她,喉结艰涩地上下滚动,字字哑透又紧绷到了极致,“156封信,每一封……都在。” 那些没有她的深夜,他将那些烧毁的信,亲书万遍。 信上的内容,每一个字,他都记得,都能倒背如流。她的思念她的情意,他从没有忘。 “我写下来了。”他握着她的手腕,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想要握得更紧些,他克制了又克制才稍稍忍住。 “有什么意义?”轻描淡写的音节,像是一桶冰水浇在他身上。 仰起脸,温池回视他,开腔,温柔却也凉薄地说着诛心的话:“从要离开起,我就没想过回来。” 死寂在厉肆臣身上越积越浓稠。 艰涩地滚了滚被堵住的喉结,他试图开腔:“我……” “再来一次,”温池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回答他最初的问题,“我也不会救你。是死是活,我都不救。” 每一个字,她都说得分外清楚。 刹那间,这些字化成钢针,快准狠地扎入厉肆臣的血肉,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身体每一个最深的地方。 钝痛汹涌,鲜血淋漓。 伤筋动骨的窒息感撕扯着他。 “薄言。” 一旁不曾出声的薄言闻声上前,面无表情也轻而易举地将厉肆臣的手扯开,又将温池护在身后。 厉肆臣看不见她。 “温小姐!”这时,有陌生声音响起,伴随着脚步声,之后是庆幸的喜悦,“我们少爷醒了,夫人让我告诉您。” “好,我去看他。”他听到她的声音,声线悄然变得真正的温柔。 休息区很快恢复安静,安静得让他一下比一下重的呼吸声分外明显。 他没有回头,没有看她离开的背影。 慢慢的,男人身形一点点地伛偻,不再挺拔。 他垂下了首。 * 隔几秒,容屿就往门口看一眼,又一次期待,当心心念念的人真的出现,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容夫人看在眼里,笑意不由深了几许。 “池池来了,”她走至温池身旁,亲昵地握了握她的手,语气温柔,“小屿一直在等你,你们好好聊聊。” 她说着便往门外走,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容屿已经从床上下来。 “姐姐!”他笑,后知后觉想到什么,他将她上下打量,确定没有受伤后紧绷的神经松懈。 “谢谢,对不起。”他又说。 抿着的唇角松开,温池嗓音偏淡:“你没事就好。” 容屿拧眉。 “姐姐,”他看着她,忽而察觉到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了起来,“你在生我气,不开心么?” 温池回视,摇头又点头:“没有生你的气,但的确不开心。” “怎……” “容屿,如果我答应和你在一起,我不会开心。” 容屿呼吸倏地滞住。 第一次,他有些不知所措:“可明明……” 温池侧过身,背脊挺直着走向窗边,窗外的雨还在继续,她看着,坦诚:“小时候,一场车祸,我爸爸因我而死。所以,当那晚你因为来找我出车祸,我愧疚也害怕。” 心头被刺了下,容屿心疼,更懊恼:“那晚是……” “今天坠海,又是因为我,”温池转身,淡淡地笑,“你没醒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就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我克人克己,在我身边的人都会出事。” 她的唇角虽噙着笑,然而容屿看在眼中,只觉心疼万分。 他宁愿她不笑。 “不是,”他急急走到她面前,想安慰她,“当然不是,别这么想,这两件事根本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想握 分卷阅读131 她的手,又害怕唐突。 末了,他沉沉地盯着她,有些委屈,甚至是害怕:“我不接受你因为这两件事拒绝我。” “拒绝的原因,我说过了。” 容屿话语一噎。 是,她说了,第一次表白时,先前在船上时,说得很清楚。而现在,她的态度眼神都比任何一次决绝。 他看着她的脸,突然问:“因为那个姓厉的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你还喜欢他?所以接受不了别人?” 温池微挽了下唇,没有回避,万分坦然:“不是,与他无关,我不爱他了。” “可他一直在纠缠你。”他到底还是握住了她手腕,极轻的力道,“在海上,我看到他了,他跟着我们。” 他目光灼灼,带着最后的蛊惑:“和我在一起,是最快能摆脱他的办法。” 温池定定地看着他,摇头:“不可以,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公平,尤其对你。” “可我……” “如果日后我接受一份感情,一定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而不会为了摆脱谁。” “容屿,如果我能喜欢上你,早就喜欢了。我没你想得那么好,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眼前的少年似乎受了伤,一向恣意张扬的眼中没了热烈,黯淡取而代之。 狠下心,温池说出最后的话:“容屿,我不会,也没办法给你任何你想要的回应。注定没有结果的事,不要执着。” 病房悄然安静。 容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脸上半分动容也没有,胸腔堵塞的同时仍然本能地是心疼她。 “姐姐……”他低声叫她。 半晌,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他故作幽怨,却也笑了起来,重用轻松的玩笑语调让她不必有心理负担:“你好狠的心。” 眼睫轻眨,温池学着他的语调,也笑:“嗯,我狠心,心很硬的。” “没有。” “什么。” 容屿收起了玩笑,正了正色,灼热也真诚地望着她的眼睛:“温池是一个内心柔软,善良,值得被爱的优秀女孩儿。” 温池眼睫倏地颤了下。 下一秒,男性气息将她包裹,容屿俯身,轻轻地抱住了她,温热的气息温柔地洒落:“姐姐,你值得这世间所有最好的。” 她身上总带着股淡淡的幽香,侵入鼻端的同时,见缝插针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的血液里和心上。 很想,就这样抱着她。 容屿想,但不能。 不动声色地最后闻了闻她颈侧的幽香,再不舍,他到底还是松开了她,见她怔愣,又胆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挑眉痞笑:“姐姐后悔了么,现在还……” 话未落,他身体僵硬。 “谢谢你,容屿。”柔软的身躯主动地轻抱了抱他,又很快分开。 温池松手,挽起唇角,和他告别:“我走了。你的照片之后我会传给你。” 言毕,她侧身离开。 没有回头,没有犹豫。 容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直至……这空气中再没有她的气息。 其实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容夫人走进来,拧着眉:“池池怎么走了,你们聊得不开心么?你惹她生气了?” 久久地不舍收回视线,容屿摇头,笑容第一次泛着苦意:“没有。” 容夫人眉眼微凉,他眼中分明是涩意,笑得那么勉强。保镖说,他找到温池时,她是和厉肆臣在一起的。 他做了什么? * 温池回了酒店。 小星星到了午睡的点,在酒店老板的照看下还未醒来,感谢了老板,温池有些累,就想着陪她睡会儿。 薄言冲了杯感冒冲剂递给她:“喝了再睡。” 温池没拒绝,一口口地全部喝完。 薄言替她倒了杯温开水放在床头柜,拉上窗帘,低声嘱咐:“我就在外面客厅,有事叫我。” “好。” 薄言离开。 温池上了床,习惯性地低头亲 分卷阅读132 了亲小星星的脑袋,而后慢吞吞地躺下,动作轻柔地将她搂在怀中。 闭上眼,黑暗和疲惫同时来袭。 “温池,温池……”一声声的低喃,温柔缱绻。 有人在叫她。 掌心贴着她的脸,指腹温柔地摩挲,一遍遍地叫着,滚烫的薄唇甚至吻上了她发丝,轻轻的,带着颤意。 “我很想你。”那个声音说。 是谁? 温池意识不清,眼睫颤了颤,费力地想要睁开,却在下一秒,整个人坠入冰冷刺骨的江水里。 入骨入髓的冷,她不断下沉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冷。 拼了命地想从这股寒意中挣脱,却毫无办法。 江水灌入眼鼻,耳中,还携着冷漠无情的声音—— “她们身上都绑了炸.弹,你只能救一个,二选一!” “景棠。” “这个女人呢,确定不救了吗?” “嗯。” “……” “那我呢?”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化作无形的手拽着她坠入江底最深处。 窒息感强烈。 她要死了么? “嗡嗡嗡”不停的振动声突然劈开了江水钻入耳中。 温池猛地睁开了眼。 一室安静,唯有她急促的呼吸声明显,眼前焦距渐渐回归,她回神,本能地伸手摸向床头柜。 是盛清欢。 “喂。”她哑声接通,另一只手紧攥着被子借此克制着不让胸膛继续剧烈起伏。 * 天幕渐黑。 酒店花园,一棵老树下的长椅上,孤凉的身形已不知坐了多久,指间的烟一支接一支,一旁烟蒂一堆。 忽的,一辆车从视线中疾驰离开。 厉肆臣抽烟的动作顿住,即将燃到底的烟头刺烫手指他亦浑然不觉。 保镖急急出现:“厉总,太太……退房走了。” “嗯。”喑哑的声音从厉肆臣薄唇间溢出。 他看到了。 见他整个人纹丝不动,保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问:“厉总,那我这就办理退房跟上。” 他转身就要回酒店里。 “不用。”极沉的两字阻断他。 保镖怔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厉总?” 厉肆臣没有再出声。 最后一口烟抽完,他垂着眸,又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点燃。 火焰跳跃,照亮他晦暗脸庞,她的声音也跟着跃入脑海—— “她们身上都绑了炸.弹,你只能救一个,二选一!” “景棠。” “这个女人呢,确定不救了吗?” “嗯。” “……” 夹着烟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忽的,烟断成两截,一截掉落在地,跟着,猩红灭。 他俯身,僵硬地捡起。 手机振动,他恍若未闻。 直到保镖拿着自己的手机,急声说:“厉总,周秘书的电话,说……太太刚刚订了回青城的机票!” 轻微的一声,打火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厉肆臣喉间倏地一堵。 手机再振动,像是终于回神,他拿过手机,以为是周秘书,不料屏幕上—— 景棠。 38. 深陷 他彻底消失在了温池的世界里…… 深夜。 青城机场航站楼依然灯火通明。 温池小心翼翼地将怀中还在熟睡的小星星交给薄言后便去了洗手间, 薄言留在原地等行李。 结束洗手时,手机振动。 抽了纸巾擦干手,她低头摸出手机, 见是盛清欢的微信, 她边往回走边快速回复,不想和人撞了个满怀。 来人像是被她撞得不轻, 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啪嗒——” 来 分卷阅读133 人手中的手机掉落在地。 同时,她的身体不稳就要摔倒。 温池回神, 眼疾手快伸手一下抓住女人的手腕, 待她站稳后蹲下将手机捡起递还:“抱歉, 没事吧?” 女人却是没接。 温池抬眸, 不期然撞入一双冷如霜的眼睛里,脸看不清, 黑色的口罩将那张脸遮了个大半。 唯有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震惊一闪而逝。 安静的洗手间里, 似乎有呼吸声突然间变重,虽然并不明显。 温池睨了眼, 视线淡淡收回, 见她不接, 她不再抓着她手腕, 直接将手机放在了洗手台上。 水龙头打开, 纤细十指重新任由泛凉的水冲洗, 抹上洗手液, 她如方才一样洗干净,接着擦干。 “温池。”清冷依旧的嗓音。 温池没有理会。 明亮的镜子里,那人已转过了身, 盯着她的脸,唇角冷淡地扯出接下来的话语:“你没死?” 温池转身,不避不让迎上她的视线。 明亮的光线自温池头顶倾泻而下,覆在她那张素颜上,精致的骨相,美艳的五官,哪怕不化妆,哪怕坐了十几小时的飞机,她那张脸依然自带侵略性,美得夺目。 轻而易举将人艳压。 平静对视一秒,她红唇微微挽起:“很失望?” 用完的纸巾顺势放入垃圾桶,没再给一个眼神,哪怕只是眼角余光,她抬脚离开。 安静笼罩。 突然间不受控制变重的呼吸声似乎更重了。 背脊僵直站着的女人似乎猛然间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抓过自己的手机,沉着脚步声追出洗手间。 视线扫视一圈,蓦地,她顿住。 远处,温池走向身姿从容矜贵的男人,伸出了手,男人望着她说了什么,便一手抱着怀中小孩,一手推过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离开。 温池和他一起。 男人,孩子…… 谁的孩子? * 温池一眼就看到了盛清欢,盛清欢也看到了她。 往日见面一次就要互怼的塑料姐妹,这会儿谁也没开口刺对方。盛清欢先拉开了车门,而后从薄言怀中接过小星星,便和温池一起上了车。 薄言负责开车。 “现在怎么样?”怕吵醒小星星,温池声音压得很低。 盛清欢亲了亲怀中小家伙,抬起头,微微摇头:“我打听不到具体的,但据我猜测,你姐姐应该没有大问题。” 温池抿紧了唇。 她接到盛清欢的电话,得知温盏出了事,可二哥和盏盏都瞒着她,而原本再过一周盏盏会举行婚礼。 她放心不下,只能回来。 “嗯。”她低应了声。 话刚落,她的手机再振动,屏幕上,是温靳时来电。二哥应该是知道她回来了。 果不其然。 一接通,温靳时就言简意赅地说:“回来住我那,薄言知道地方,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放心,盏盏没有事。” 温盏出事时,他刚前往国外。 听到温盏没事,温池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手机握紧,她咬了咬唇,轻舒口气:“嗯。” 温靳时那边很忙,嘱咐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薄言从后视镜看了眼:“先过去?” 温池点头。 盛清欢空出了只手,拍拍她的:“没事的,别太担心。” 温池才要回答,突然的一个撞击,惯性使然,她的身体往前倾,一旁的盛清欢亦是。两人坐在后座,都没有系安全带。 盛清欢还抱着小星星。 两人眼皮皆是狠狠一颤,本能地伸手护住小星星。 “呲——” 刹车声刺耳。 刹那间,薄言脸色骤然一凛,如覆了层寒霜。 推开车门,他下车,一眼就看到了肇事车主,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 她也看见了他,但没下车,只瞧着他,或者说,是透过他瞧着车里的人,像是挑衅。 不等他走近,肇事车后停下 分卷阅读134 辆车,两个黑衣黑裤保镖迅速下来,直奔……他的车。 他眉心微拢。 温池右脚刚踩上地,就听见陌生的声音问她:“四小姐,您有没有事?” 四小姐? 这么叫她的,要么是二哥身边的人,要么是温家人。 她抬眸,看见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四小姐?” “没事。” 保镖询问:“四小姐,需要通知交警处理吗?” 温池下意识看了眼薄言,正要回答,眼角余光见肇事车主下了车,是不久前才看见的那张脸。 “何一。”分外清冷的声音没入上空。 原本等着她说话的陌生保镖闻声转过了头,和那人对视一眼,只一眼,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温小姐,”对她的称呼变了,“厉总……” “薄言,通知交警。”温池吐出一句,漠然上车。 目光从口罩上面的眼睛扫过,薄言颔首。 交警来得很快,差不多时间一起到来的,还有另一辆车,车里的人一下车就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冲到了那人面前:“怎么回事?” 沉默蔓延。 华姐着急,后知后觉才看见何一,脸上一喜:“何一,是厉总让你来处理的吗?” 被叫做何一的保镖没有回应,很冷淡。 她皱眉:“何……” 却突然被身旁人一把抓住了手腕,收紧的五指力道极重极紧,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怎么了?” 没有出一声。 深夜的风拂过,吹来微凉,吹起她几缕发丝,狼狈凌乱。暗色压下来,谁也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交警处理得很快,毕竟追尾全责,而肇事车主也没有异样。 结束后,薄言上车启动车子离开。 而何一和另外一人,眼见着也要转身上车。 “厉肆臣呢?”冷冷的声音透过口罩飘出,“他在哪?” 何一脚步不停:“抱歉,厉总的行程无可奉告。” 说完,何一带着人上车跟上薄言的车。 华姐震惊。 强压着满脑的不解,拉着身旁人上了自己开来的车后,她才满腹疑惑地问:“那个男人是谁,何一怎么会跟着他?” “你撞了他的车?怎么回事?” 身旁人一直没说话。 华姐急了:“棠棠!” 坐得笔直的身体微的动了动,下一秒,口罩被拿下,景棠那张清冷孤高的脸隐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中。 “撞了就撞了,说什么?”目光望着车外,她说。 华姐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她分明感觉到景棠很不对劲:“那何一呢,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不是来保护你的?” 她知道何一是厉总身边的保镖,两年多前曾被吩咐跟着棠棠一段时间。 可现在…… “究竟怎么回事?”华姐不自觉压低了声音,“还有,什么叫厉总的行程无可奉告?棠棠,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厉总是不是吵架了?” 其实这个疑问,她堵在心里很久了。 棠棠是她手底下唯一的影后,最火的艺人,别说是她,公司有什么最好的资源都是第一时间任由棠棠挑选。 但这两年来,尽管明面上看起来棠棠还是公司一姐,但资源再也不是倾斜在她身上,公司明里暗里都在捧其他人。 高奢代言、杂志、优秀剧本…… 已经被截胡多次。 她有暗地里打听,但什么也打听不到,也曾经试图联系厉总,却没想到自己根本联系不上他,更别说见面。 她着急:“棠棠啊……” “我困了。”僵了一路的背靠上座椅,冷声吐出一句,景棠闭上眼。 华姐:“……” 见她不愿说,她只能把话咽回去,改口道:“那你先休息,到了我叫你,今晚的事别担心,我会处理,不会有媒体知道。” 景棠不言。 见状,华姐暗暗着急又叹息,摸出手机拨了电话,压低声音嘱咐着什么。 浓翘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的,景棠睁 分卷阅读135 开了眼。 阴影中,她的脸晦暗难辨。 吵架? 她有机会和他吵吗?从来没有。 她根本……见不到他。 窗外风景飞速后退,晕黄的路灯一片片地闪过她的脸,暖色调带不来暖意,只有阵阵的寒。 眼前有短暂的模糊,脑中清晰的,是两年前的那一幕—— 她意外得知,温池死了,温家低调地给她举行了葬礼,而葬礼后的第二天,他似乎高烧不退。 她抛下一个圈内女演员你争我夺的试镜机会,赶到北岸府,输入密码想进入,却被提醒密码错误。 按门铃,开门的是周秘书。 但,不让她进。 就是那之后,她再没有见过厉肆臣。她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她主动联系他,可他更没有联系过她。 从认识开始就是如此。 而昨天,她终于放下骄傲,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得到的却是…… 她明明打听到周秘书已经回了国,那他呢?他不回来,是不是知道了温池还活着的事?他还在意大利吗? 温池…… 她竟然没有死。 细齿咬上了唇,一点点地用力,渐渐的,唇上血色尽失,齿印深深。 华姐挂断了电话,想到明天最近的一个剧本适合景棠,想了想决定告诉她,冷不丁的,却闻到了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皱眉,转头。 “棠……棠棠?!”心口猛地一跳,她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递给她,“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但景棠没有回答她,依然只是咬着唇,任由血珠溢出。 末了,她甚至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笑得诡异的温柔。 华姐瞥见,心里莫名一颤,小心翼翼地询问:“棠棠,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吗?” 见她还是不说话,她头皮发麻,索性又换了话题:“这几天休假,你去了哪?” 一只手机扔到了她手上,伴随着景棠听着无比温柔的语调:“打电话给厉肆臣,告诉他,我又病了。” 华姐心里直打鼓,但还是照她的吩咐找到了厉肆臣的电话拨出去。 然而…… “关机。”她小声说。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分明捕捉到景棠眼中聚满了冷意。 “棠棠?” 视线重新看向车窗外,不远处的广告牌上,是自己。景棠看着,一点点地重新扬起唇,轻声细语:“没关系。” 没关系。 如果她得不到,温池也别想得到。 * 夜,越来越深了。 宾利在马路上平稳前行,而车后,另一辆黑色的车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驶入别墅区,那辆车才调头离开。 温池没有在意。 进了别墅,薄言将她和小星星的行李箱送到三楼卧室,如常地嘱咐了句晚安有事叫他便下了楼。 温池找出睡裙想洗个澡,一转身,看到盛清欢盯着自己。 “看什么?” “跟在车后的,是你前男友的人?” 温池面色不变,很平静:“嗯。” “哦……”盛清欢拖长了音调,目光灼灼地瞧着她,半晌,挑挑眉,笑,“去洗澡吧,洗澡早点睡。” 温池点点头。 泡了个澡,护肤,吹头发…… 等结束时已过了很久,在另一间房洗了澡的盛清欢早已抱着小星星睡着,轻手轻脚的,她上床躺下。 没一会儿她便睡着了,毕竟十几小时的飞行确实有些累,加之先前一直想着温盏的事,如今神经终于不那么紧绷了。 只不过睡得不是很安稳,但也迷迷糊糊睡了很久。 再醒来是第二天中午,第一眼见到的……是久久没见面的温盏,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像是在等她醒来。 温池怔愣两秒,等眼前迷蒙消散,确定是温盏,当即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像个孩子一样蹭了蹭她的脖子,撒娇:“盏盏……” 分卷阅读136 温盏回抱住她,白皙手心轻抚她脑袋,笑意浅浅,一如既往地看起来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别担心呀,这不是好好的在你眼前?” 温池点点头,声音闷闷的:“嗯。” 温盏笑。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跟着是温靳时的声音:“醒了吗,醒了下楼吃饭。” 温靳时回来了。 她的二哥和盏盏这一刻都在她身边。 温池眨了眨眼,语气娇娇:“盏盏,我饿了。” “那起来啊,刷牙洗脸,快点儿,二哥亲手做的菜。” “好!” 温池松手,姐妹俩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 十分钟后,兄妹三人在餐厅入座吃饭。温池洗漱前就收到了盛清欢的语音,说盛家有点儿事,她先带小星星回去,过几天就回来。 薄言送她们去的机场。 而这会儿,别墅只有他们兄妹三人,温池也终于知道温盏究竟出了什么事。 ——温盏爱上了别人,解除了婚约。 温老夫人是最注重家族利益的人,温家高于一切,原本过错方在未婚夫梁家那边,但最后被放在台面上说出来的,却是温盏和别人“不清不楚”的照片。 温老夫人大怒,命令温盏在佛堂跪了两天两夜,要她认错,并说出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温盏不愿。 她看着佛系像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仙女,但骨子里倔强,无论温老夫人怎么责罚甚至要动用家法,也没有开口说一字。 而这一切,都是在温靳时不在时发生。现在温靳时既然回来了,人便从老宅那带了出来,不会再回去。 温盏淡笑地说出这些,也只是这些,她不愿说的,哪怕是温靳时,也逼不了她。 温池和温靳时谁也没有多问,温靳时语气如常,只说:“二哥养得起你们。有委屈了,告诉二哥。” “吃饭。”他给两人各自夹了爱吃的菜。 温池和温盏对视一眼,也笑着给他夹了菜,像小时候一样撒娇:“二哥真好。” 温靳时难得笑了笑。 一顿饭,三人吃得格外温馨。而在饭桌上,温池决定了在青城住段时间,既然回来了,她想好好陪陪温盏。 温盏自然开心她能留下,姐妹两已经开始商量要去哪儿玩儿。 最后,两人决定先飞去盛清欢的城市玩几天,接着随便买两张机票,抽盲盒一样。 温靳时给两人派了保镖,给了张卡。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两人放开一切四处玩得开心。跟在她们身边的,除了后来的保镖,薄言一直影形不离。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而厉肆臣,彻底消失在了温池的世界里,没有再出现,没有联系纠缠,就连回国那晚的保镖也只是出现了那一晚。 他似乎是放弃了。 39. 深陷 一整夜的深情戏码 周五。 温池和温盏度假结束, 带着小星星回青城,工作原因,盛清欢先行去了青城, 就把小家伙丢给了她。 而薄言, 在周三时接到一通突然来电不得不离开去处理一些事情,临走前他说会尽快回来。 温池并没有察觉他眼底的暗色, 只当他担心她,便让他放心, 说温靳时会让人跟着她, 让他专心处理自己的事。 回到青城住的还是温靳时的别墅, 吃过晚饭, 习惯性地牵着小星星的手散步一圈后,温池和温盏一起陪着她在花园里玩秋千。 突然—— “妈妈, 天上!”软乎乎的小手指着夜空,小星星转过脑袋,眼睛映着灯光, 满脸的惊喜怎么也掩不住,“你快看呀!星星好亮!” 眉眼间尽是温软宠溺的笑, 温池摸了摸她的头发, 应道:“好。” 她仰起脸。 下一秒, 格外璀璨的星光映入眼帘。 不是星星, 是……无人机。 数不清究竟多少架的无人机在夜色中徘徊, 撕破出别样亮光。 ——I miss you。 分卷阅读137 我很想你。 今晚没有多少星星, 仅有的稀稀落落地点缀着夜空, 此刻的无人机颜色偏暗,像极了路易十四玫瑰的那种颜色。 闪着亮光,低低诉说着情意。 “啊啊啊!妈妈, 星星动啦!它们在动!”小星星兴奋坏了,一下从秋千上下来,勾着温池的手蹦蹦跳跳,“好漂亮哦!” 无人机缓缓地变动,颜色跟着再变暗,暗到几乎让人觉得消失的时候,又猛然出现,用最热烈如火的颜色勾勒出下一句—— tu me manques。 小星星眨眨眼:“妈妈,星星是什么意思呀?和刚刚不一样了。” 温池低眸,握着她的小手,唇角漾出浅浅的笑:“刚才是英文,现在是法语,都是我很想你的意思。” 小星星似懂非懂,但她听得懂我想你。 “那,是谁在想谁呀?” “我不知道。” “噢,”小星星忽的小大人似的幽幽叹气,煞有其事的一本正经又分外可爱,“那一定很难过的,想一个人的时候心里一定是苦苦的,想哭哭。” 温池被她逗笑,刚想说话,又被她拽了下手指,跟着是她兴奋的快要破音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开心。 “呀,妈妈你快看哦,又变啦。”她满怀期待地指着无人机。 温池抬起头。 ——ti penso molto。 这次是意大利语,同样的,我很想你。 这一刻,忽而有模糊画面悄然浮现在她脑海,不及清晰,再变化的无人机将那一幕证实—— “夜晚潮湿,地面潮湿 空气寂静,树林沉默,今夜我想你。” 二十个字。 是隐晦而又炽热的爱意。 花园里灯光晕黄,携着淡淡的月色一起倾泻在温池身上,将她格外笔直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温盏侧眸,看到她侧脸脸廓像是染上了冷意。 “怎么了?”她蹙眉,低声问。 温池像是回神。 微抿着的唇松开,她酿出明艳艳的笑:“没事,”话落,她蹲下,捏了捏小星星的脸蛋,“该和你妈妈视频啦,让姨姨带你进去,好不好?” 虽然喜欢看星星变化,但潜意识里,还是妈妈最重要,有点儿不舍地收回视线,小星星点头:“好呀。” 温池亲了下她额头,起身对温盏说:“带她进去吧。” “好。”敏锐感觉到了什么,但温盏没有多问,牵过小星星的手。 正要走,小星星又惊喜地叫了起来:“妈妈,姨姨,你们看,这个我认识哦,是生日快乐!” 温池没动,温盏掀眸。 的确,无人机又换了阵型,变成了生日快乐。 她浓翘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下,下意识地看向身旁人,过了十二点,便是池池的阳历生日。 阴历生日是在三月,只是那会儿她和二哥谁也没时间前往意大利,本想着明天再给她补办。 她想,她应该是猜对了。 “走啦,小星星。”到底没说什么,她温柔地牵过小星星哄着她离开。 花园很快陷入安静。 温池拨了个电话,没一会儿,暂时代替薄言跟在她身边的徐林出现:“四小姐,什么事?” 夜空中,无人机还在诉说着情意。 “打下来。”眉目间隐约嘲弄,嫣红的唇扯动,她吐出一句。 徐林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猜到了什么:“是!” * 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中,踏着月色朝她而来,心跳骤然不受控地狂乱,笑意情不自禁蔓延,温池朝他奔去。 熟练一跳,她搂住他圈上他腰,他稳稳托住她。 她垂眸。 他的薄唇懒慢微勾,笑意似有若无。 她瞧见,心头像是蹿了团火苗,噼里啪啦地一路燃烧。 四目相接。 她心跳再快,怦怦怦地像是要蹦出胸膛。下一秒,她双手转而捧住他脸,红唇吻上他,从眉眼到唇。 “沈肆……” “想我了?” 分卷阅读138 指腹摩挲上了她肌肤,温度似灼人,烫得像是有电流蹿过让她身体一颤,眼睫亦是。 贴着唇的嗓音低醇又性感,连接着颤意直抵她的心脏,有丝丝缕缕的酥.麻随之缠绕上,她心跳再快。 她灼灼地望着他。 忽的,她轻啄他薄唇,又凑近他耳畔,故意轻吹气,敏锐察觉他要欺负她时,她软软开口,借用诗句是回答也是诉说情意:“The night is moist, the ground wet,air still, trees silent, and tonight I ……” 她顿住。 触目所及,他的薄唇懒慢微勾,噙着分明坏得彻底的笑,而那双深眸里,是毫不遮掩的欲。 “怎么不说了?”他厮.磨她的唇,低哑哄骗,“继续,嗯?” 她的气息再度不稳,只是一个吻而已,此刻她的身体竟被他撩拨得渐渐无力。 明明是想欺负他的…… 她微喘着气,嗔怪地瞪他,报复似的咬了他一口,这才将后面的英文字母说出:“I miss you。” 不料这人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他还在吻她,充满男性掠夺性的吻,一一重重碾过她的敏.感处,摆明了是在故意欺负她,要她说出那句话。 她胸膛止不住地起伏,指尖攥着他的衬衣:“沈肆……” “乖,告诉我,嗯?” 她根本无法抵挡,但也是恼的,恼他让她不上不下的难受。 眼角眉梢间覆着媚色,她再瞪他,快被欺负哭了:“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今夜我……” “今夜什么?”他低笑着吻,愈发肆意地欺负。 她终究是败在了他手里,微喘着气说出剩下的话:“我想你!” 真正的诗句,应是今夜我爱你。 ——是她对他的思念,也是她隐晦而又炽热爱意的表白。 她将英文翻译成中文给他听,是挑衅,也是故意不说。 她才不要先说爱他,他都没有对她说过。 他睨着她,但笑不语。 她察觉到了危险,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更加恶劣的欺负凶狠地落了下来。 夜晚潮湿…… 的确,那晚她身体力行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潮湿。 还有湿热的唇息喷洒在她耳畔,一遍遍地问:“今晚什么?” “今晚……” 心尖陡然刺过什么,温池猛地睁开眼,从梦中回忆惊醒。 那股久违的情绪冲破了桎梏从身体深处蔓延而出,只是几秒而已,她的呼吸因此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 胸腔窒闷,像是要逼迫她窒息。 手指无意识地紧攥被子,想甩开被子好让呼吸顺畅,一声模糊的呓语让她稍稍清醒。 在她身旁,小星星睡得很熟。 不能让她着凉。 硬生生忍下那股难受,她下床,手指微颤着拉开一旁的抽屉找出白色药瓶,拧开,一粒药由掌心送入,她吞下。 凉水沁润喉咙,可还是难受。 闭上眼想缓解,耳旁竟产生了耳鸣声,嗡嗡嗡的。想摆脱,却不能。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住,光着脚,她不知何时走到了外边露台。恍惚抬头,夜黑且浓,无人机早就没有了踪影。 有微风吹来,似带着点儿湿润,不仅没有将那股窒闷吹散,反而更堵了。甚至于,耳鸣的症状也越来越重。 脑海中,方才梦中的那幕还在极端清晰地重复。可下一秒,久违的那个声音交织着出现,对她说着什么。 夜晚潮湿…… 终究是没克制住,温池的唇一点点地勾勒出凉薄的嘲弄弧度。夜色下,她无声冷笑,周身像是被凉意包裹。 他怎么这么会演戏呢…… * 翌日晚上。 一场豪门圈顶级的拍卖会结束,温池跟着温盏温靳时准备离开,才起身,有工作人员捧着精致低调的盒子走到了她面前。 “温池小姐,这是您的东西。”来人恭敬地压低了声音,喊了温池,而不是温小姐,便是指名了是送给她。 分卷阅读139 今晚她原先没打算来,后来是温盏说,拍卖会的负责人最是爱玩,今晚是面具主题,大家都戴着面具不会被认出来,温靳时则说有什么喜欢的都可以拍下,都可以是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来了,戴着面具,这人却叫出了她的名字。 唇角微勾,她当着工作人员的面打开盒子,是一只镯子,款式仙气十足独一无二。今晚她兴致缺缺,却也在这只镯子出现时眼底闪过惊艳。 她是喜欢的。 只不过,她没有和温靳时说要,而这只镯子被人以今晚的最高价拍走了。 “温小姐……” “告诉拍下的人,转托他人送没有诚意。”懒懒地说完这句,漫不经心地合上盒子,温池重新挽上温盏的手,“走吧。” 温靳时看了她一眼,镜片下的眸光晦暗难辨。 三人离开。 回别墅的路上,温池温盏两姐妹压低着声音说着悄悄话,温靳时几乎没有出声,上了车就在处理工作。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车子刚刚驶进别墅时。 “停车。”温池出声。 温靳时抬眸,顺着她睨着后视镜的动作,发现了有辆车跟着他们。不用多想,也能知车里坐的是谁。 “池池。” 温池转头,笑了笑:“二哥放心。” 她下车。 同样停下的黑色宾利。 一袭红色长裙礼服,明艳张扬地出现在视线中,明眸浅笑,撩人心魄。 短暂的失神,厉肆臣推门下车,几步走至别墅大门前,深邃漆黑的眸一瞬不瞬地沉默地盯着她。 大半个月没有出现,如今一出现,就用深藏爱意的眼眸炽热地看着自己。 温池唇角浅淡地勾了勾:“来做什么?” 话落,是他长指打开了那个先前才见过的盒子,镯子安静地躺在里面,此刻被月光沁润着平添朦胧。 “生日快乐,”克制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也没有再说那些无用的道歉,他只说,“这只镯子很配你。” 这镯子拿出来时,惊艳到了所有人。 他亦是一眼看中,她的手腕白皙纤细,再是相称不过。最重要的是,这镯子无任何的纹饰。 据说这种镯子寓意最好,“无饰”的谐音便是无事。 他从来不信神不信佛,但他愿意信一次,只愿她往后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我帮你戴上,可以吗?”他望着她,暗色淌过的眸底深藏着期待,在每个细枝末节里显露着情意。 他拿出镯子,长指如珍宝般要碰上她手腕。 ——她没有避开,没有拒绝。 心跳在这一秒停止又骤乱,呼吸不自觉屏住,厉肆臣看着她,动作陷入短暂僵硬中。 周遭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直至她的眼睫扇动。 他回神,垂下视线,小心地就要将镯子戴入她手腕。 “这么戴么?” 温凉的嗓音落下,毫无预警的,就像电流猝然划过厉肆臣心尖,轻而易举地掀起别样感觉。 呼吸节奏微变,他重新看向她。 目光凉漫地从镯子上划过,继而对上他的,温池眼间漾出极淡的笑意:“这就是你的诚意?” 唇角微扬,她视线不避,缓缓地再开腔,嗓音隐隐娇嗔更不掩挑衅:“可我觉得不够,不如单膝……” 单膝两字堪堪出口,跪地两字也还在嗓子眼,眼前身形挺拔矜贵的男人已毫不迟疑地从从容容地单膝跪地。 就在她面前。 虔诚地仰头看着她,心甘情愿地放弃自尊。 在夜色中看过来的眼神,幽邃专注,深情如斯,仿佛爱她爱得不能自拔,这一刻,或者说这辈子永远能看到的唯有她。 多让女人动容。 可明明,这人其实最是薄情冷心,极端的冷漠更是与生俱来刻在了骨子里。 有晚风吹来。 一缕发丝被吹起凌乱地贴上双眸,眼前有模糊地被遮挡,他看过来的眼神却始终清晰,清晰地表露着他的深爱。 “够吗?”他低声问。 够吗? 温池抽回了手,她望着他,清清柔柔地笑:“不够。那 分卷阅读140 就跪着吧,让我看看你的诚意究竟有多少。” 她毫不留恋地转身,裙角若有似无地滑过他的黑色西装裤。 上车,车驶入别墅里。 大门被缓缓关上。 英俊的男人背脊挺直地单膝跪地在原地。 久久未动。 晚风继续,渐渐变大。 天气预报说,今晚青城或迎来大范围的8级大风和强雷暴雨天气。 * 回了别墅,温靳时进书房,温盏有一些事要准备,小星星今天被盛清欢接走了,温池便独自回到了卧室,放了一浴缸的水。 精油滴上,雾气腾升。 随意将长裙脱了扔在一旁,她抬脚踏入按摩浴缸,听着音乐,心无杂念舒舒服服地泡澡。 泡完澡,吹头发,护肤…… 等披上睡袍缓步走至露台上时早已过了两个小时之久。 夜色幽浓。 远处,狂风侵袭中,男人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似乎没有动过丝毫。 倏地,男人仰头,隔着距离和暗色,视线依然准确无误地朝她而来。 温池不避不让。 须臾,她侧身,平静地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杯助眠红酒,斯文地小口地喝着,直至手机振动提醒她的睡觉时间到了。 一整杯酒喝完,高脚杯放回茶几,她起身。 暴雨突然滂沱而下。 就像墓园那晚。 他还跪着,一动不动。多深情。 可还能演多久呢? 眼底逐渐有情绪涌出,视线终是收回,温池转身回到卧室里,躺上床,侧脸贴上枕头,指尖攥着被子,她阖眼。 “噼里啪啦——” 有声音蓦地钻入她耳中。像是有冰雹打在了窗户上,很响。 灯灭。 她睡了。 厉肆臣的视线却仍舍不得移开,哪怕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朦胧。 保镖撑着伞,想劝又不能,可眼见着,风雨都越来越大,风大的更像是轻而易举能将成年男人刮走。 而现在,更是下起了冰雹,明明已是四月底,天气却这么反常。 “厉总……” “伞拿走。”沙哑的音节从喉间深处而来,不容置喙。 保镖僵着,进退两难。 “厉总……” “不用管我。” 雨更大了,暴雨中,冰雹诡异地一起出现,随着风一起快准狠地打在身上,像是子弹擦身而过的疼。 厉肆臣浑身湿透,寒凉侵袭,入骨入髓,像是想方设法要他主动放弃。 但他不能。 他始终跪得挺拔。 脑海中,当初墓园失约那晚的画面一帧帧一幕幕无比清晰地回放,反反复复地出现又消失。 她浑身湿透狼狈地走到他面前,背脊挺直,可那会儿,她的脚崴了。 她发冷的唇艰难地吐出声音,反问他为什么在这,她轻声地问他要一个解释,她浅浅地笑,轻声细语说她也会难过…… 此刻像是报应。 他一次次地伤害她,如今种种都是他咎由自取应得的。 是他欠她的。 从来都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像是后知后觉想到什么,他动了动,小心地将放入怀中的盒子拿出递给保镖,唇齿略有些艰难地挤出声音:“放车上。” 哪怕盒子防水,镯子不会受到丝毫损害,他也不想镯子在这种情况下留在他怀里。 狂风暴雨肆虐。 冰雹砸在身上,很疼,砸在脸上和脑袋上,犹如被薄刃剐着,更疼。 一滴滴的雨水沿着他的脸廓往下流,没入湿透的西装里再没有踪迹,只留下从里到外满身的狼狈。 和那晚的她一样。 可他所受的,远不如她。 男人眉目不动,一直一直跪着。眼前变得模糊,他抬起僵硬冰冷的手擦掉,重新看着那早就没有灯光的别墅。 模糊一次,他擦一次。 哪怕无用。 风更猛烈了,风雨冰雹一次次的交加,渐渐的,身体像是失去知觉摇摇欲坠。他强撑住,重新一点点地挺直背脊。 分卷阅读141 时间仿佛没了概念,直至有淡淡香水味萦绕上鼻端。 狼狈的男人心跳猛地漏了拍,他抬头,撞入女人没什么温度的漂亮眼眸里,尽管似有浅浅的笑意弥漫。 此时,天色已亮朝阳升起,瑰丽的霞光从东而来笼在她侧身上。 像一道光,像神明。 将他从暗无天日的深渊中拉出。如少时初见一样。 以为是幻觉。 干涩的喉咙滚动,他极为嘶哑地低唤她的名字,两个字而已,偏偏用尽了他的全力:“温池——” “是我。” 是她。 不是幻觉。 绚丽晨光浮上眸底,希冀充斥冷冷的身体,他动了动唇,想叫保镖将镯子拿来。 “我玩儿你的。”舒缓温软的嗓音突然落了下来。 他的睫毛颤了下。 她若有似无的浅笑似乎很温柔,然而再开口的每个字都在无情地撞击着他的耳膜:“跪再久,你的东西我也不要。” 轻飘飘的,格外清晰。 40. 深陷(大修) 厉肆臣!你他妈滚过来!…… 他是狼狈的。 一整夜的风摧雨残, 身上名贵的手工定制衬衣西裤早已褶皱,再无一丝矜贵模样。 他一点一点地抬起头,目光上移。 不知什么时候干的黑色短发有些凌乱地耷拉, 英俊的脸庞毫无血色可言, 薄唇亦是,只是更多地透着白。 跪足了整整一夜。 不堪的狼狈和病态在每个细枝末节里展露。 此刻, 他注视着她,黑眸深处似隐隐有微光, 和从前每次看她一样, 仿佛能看到的只有她。 指尖收紧, 温池不避不躲, 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与他对视。 “我知道,”干涩嘶哑到极致的嗓音, 视线紧锁着她,厉肆臣舍不得移开半分,“是我心甘情愿。” 他如何不知? 却也的确是甘愿跪着, 是赎罪,要受过她曾为他受过的苦, 亦是心存了最后一丝期待, 期待她或许会施舍半分垂怜。 他起身。 整夜的长跪, 身体不受控地发颤, 无论是跪着还是曲起的腿皆是颤巍巍地发麻, 有风吹来, 他竟然差点儿就站不稳。 极缓慢的, 他靠着仅剩的力气一点点地在她面前站直。 天光涌来,洒落在她身上。 忍不住想上前一步抱住她,却不能。 他抬不起手。 眼角余光后知后觉发现她的小腿裸露在外, 只穿着睡袍就出来了。 他眉心微拢:“别着凉,回去吧。” “何一。” 何一迅速从车旁走近,手里捧着丝毫没有受损的盒子,下意识看了眼神色淡漠的温池:“厉总。” 有些失去知觉的手动了动,厉肆臣递给她。 缓着身体里凶猛的窒闷,他哑声溢出音节,难言的深情藏匿其中:“它是你的,怎么处置都随你。” 白皙的手接过。 微光还来不及涌向他眸底便转瞬湮灭。 “啪。” 盒子轻飘飘地掉落在地,发出闷闷的无法形容的声响。 四目相接。 眼底渐生冷艳的锐气,她朝着他浅浅地笑:“演够了吗?” 厉肆臣指节颤了颤。 霞光温柔地染着她的侧脸,衬得她唇角的笑意愈发明媚。 从前,在他身边时她总是笑着的。 悄悄跑到他身后抱住他的时候,每次接吻时结束后,她撒娇着要在大雪天买冰淇淋给她吃的时候…… 很多很多。 但现在,她再也不会对自己真心地笑。如今的笑更像钝刀,缓缓地一寸寸割着他的心骨。 阳光莫名有些刺眼,他忍不住闭了闭眼,仿佛这样就能自欺欺人。 俯身想将盒子捡起来,手指还未触及,盒子被她毫不怜惜地踩住。 他抬眸,撞入她冷若冰霜的眼 分卷阅读142 眸里,那双眼睛还有着浅笑—— “又是无人机告白又是送镯子,你以为很深情吗?这么会演戏,怎么不进娱乐圈?带着你的东西,滚。” 空气死寂。 呼吸被一点点地挤压。 她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阳光渐浓,虚拢着她冷清笔直的背影,渐行渐远。 最后,消失不见。 他再俯身,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控制不住,跪了一夜的膝盖就这么直直地撞上了地。 很闷的一声。 何一心口猛跳,条件反射上前要扶他起来,却见他珍重地捡起了盒子,打开见镯子完好无损,递给他。 “送去给她。”喉间最深处溢出的嗓音深寂寥落。 何一手僵了僵,接过。 “是。” 僵硬无力的身体缓了缓,长腿迈开,厉肆臣一步步地移动,原本几步的距离,他有些狼狈地挪动了许久。 片刻后,何一去而复返。 远远的,他就看到男人低着头站着,明明有阳光倾泻,偏生他整个人仿佛身处黑暗深渊中,没有一丝光。 不忍多看,他快步走近:“厉总……” “北岸府。”僵硬地弯腰坐入车内,厉肆臣阖上眼,喉结滚动,是打断他的汇报,更是逃避答案。 何一低应了声,没有浪费时间,迅速启动车子。 车窗外的阳光依旧,逐渐热烈地笼罩着人间。 但车内,没有暖意。 * 别墅。 一跨入客厅,温池就被温盏拉住了手:“吃早饭。” 指尖微颤,有些烦躁,想说没胃口,但她还是咽了回去,克制着那股坏情绪跟着走到了餐厅。 餐厅里,温靳时刚刚坐下。他和温盏吃完早餐后都要出门。 他要前往隔壁城市一趟,而温盏,她即将导演的第一部电影在筹备中,其中有个重要角色迟迟没谈下来,得知那位演员的行程,她要亲自飞去谈。 空闲的只有她。 “你最爱的豆腐花。”视线里,温盏将豆腐花推给她。 眼睫低垂,温池不想吃。 她忍住。 “好。”挽起唇,她笑。 拿起勺子舀了放嘴里,才要咽下,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倏地涌上喉咙口,生理泪水竟也跟着沾湿眼角,像是要逼迫她吐出来。 但她没有。 她硬生生吞咽,一口接一口,将豆腐花吃光,包括温盏夹给她的爱吃的汤包。基本上,碗里有什么她就吃什么。 整个过程中,恶心感不断,但她吃得安静。 最后送温靳时和温盏出门时她才开口,勉强酿出一抹笑和他们拥抱,努力用俏皮的语气说:“我要礼物的。” 她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直至再也不见车影,唇角笑意一点点地消失,她才转身回别墅。 脚踩上楼梯时,徐林叫住了她:“四小姐,这东西怎么处理?” 她扭头,精致的盒子映入眼帘。她知道,里面躺着那只手镯。 脑海中,一对红宝石耳钉突然清晰地浮现,最先出现在拍卖名册上,她喜欢撒娇要他拍下给她,可最后,是在墓园,出现在了景棠的耳朵上。 攥着楼梯扶手的手指一点点地收紧,温池看着,红唇扯出弧度:“它不是我的。去,送给景小姐。” 徐林自然知道景小姐是谁,他没有多问:“是。” 转身,温池继续往楼梯上走。走着走着,或许是太热,双脚从拖鞋中解放,她光着脚,微凉触感从足尖涌向身体各处。 关上门的刹那,突然间,在身体里肆意了很久的恶心感再次汹涌,她本能地直冲洗手间。 “呕——” 一趴下,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她过分纤细的手指死死地扣着冰凉的马桶,身体全然不受控地剧烈颤抖,吐得昏天暗地,像是要将五脏六腑也吐出来。 难受。 甚至,隐隐有种难言的窒息感。 吐到最后,明明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她仍近乎本能地在干呕。闭上眼,濛濛水雾浮上眼睫。 分卷阅读143 偌大的洗手间里,她的呼吸声一下比一下重。 好久好久。 她撑着站起来,或许是趴得太久,起身的刹那眼前一黑,难受感觉顺势再猛烈。她硬生生忍住,绷直着身体,一步步挪到洗手台。 打开水龙头,她漱口,双手捧着凉水泼向脸。水珠沾上眼睫,缓缓抬头,镜子里,她看见好几个自己在摇摇晃晃。 她的脸,模糊不清。 她的耳旁,和昨晚一样,又开始有了久违的熟悉又陌生的耳鸣声。嗡嗡嗡的,扰乱满室的寂静,也不知在嗡什么。 好吵。 她闭眼,可一闭,耳鸣声加剧,由耳朵飞速蹿沿到身体每个角落,叫嚣着,吵着,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撕开。 呼吸逐渐短而急促,她猛地睁开眼,却见原本冲在她手指上的水竟变成了血。 温池瞳孔倏地重重一缩。 血在变多,染红了她的手指,也染满了洗手池。跟着,她讨厌的血腥味涌出,一下蹿上鼻尖,任由她怎么抗拒也没办法让味道消失。 有声音好像在她耳畔轻笑着说:好久不见,这是你的血,喜欢吗? 她恍惚,镜子里的自己摇晃模糊得愈发厉害。 胸膛止不住地剧烈起伏,她急急转身走出洗手间,凭着最后一丝清明,手指发着颤拉开床头抽屉,她拿出里边的白色药瓶。 倒了粒在手心,她仰头想吞下。 “呕!” 她吐了出来,根本咽不下去。 腰弯,手带到了什么,药瓶倾倒在地,一粒粒药滚了出来。 身体碰上地毯,渐渐蜷缩。 耳鸣声还在嗡嗡作响,一下比一下重,可还有其他的声音—— “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今夜我……想你。” “嗯,也想你。” 是当初爱意满满的她诉说思念,他回应。 “温池,我爱你。” “你喜欢这个女人?” “商业联姻而已。” 是重逢后他纠缠说爱她,也是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冷漠否认。 “温池,是我不能没有你,是我想回到你身边。” “她们身上都绑了炸.弹,你只能救一个,二选一!” “景棠。” “温池,我心甘情愿。” “……” 那些声音如魔咒,交织在一起朝她刺来,一遍遍地重复。 眼前愈发模糊,可一抬眼,温池清晰地看到前晚的无人机又出现了,看似深情地演绎思念。 “啪——” 手不知碰到什么,她拿起狠狠地砸过去。 有残存的一丝清明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可她控制不住,她整个人犹如陷入了沼泽里再也爬不出来。 下一秒,又像是有一只手攥住了她,一张看不清面容的脸对着她蛊惑地笑,拉着她前往深渊。 …… 从临市提前回来的温靳时心莫名不安,按了按眉心,他拨通徐林的电话:“池池今天怎么样?” “四小姐说有点困,一直在房间休息。” 温靳时皱眉:“一直?” “是。” “吃午饭了吗?” “……没有。” 心底那股不按骤然变得强烈,手指飞快点开软件,她的定位仍在家里,可温靳时的心跳快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今早送温盏去机场的路上,她说温池前段时间的度假似乎睡不好,说是认床不习惯住酒店。 睡不好…… “开快点!”他沉声吩咐司机。 司机应下。 一路的疾驰,半小时后别墅到达。车子堪堪停稳,温靳时迫不及待推开车门,大步下车直奔三楼温池的卧室。 门关着。 微微急促的呼吸平复,他敲门,语调如故:“池池。” 没有回应。 “池池,是二哥,我进来了。”他等了等,转动门把。 门开。 有陌生女人唱歌的声音低低传来,像哀鸣—— 分卷阅读144 “人间毫无留恋,一切散为烟 来不及来不及 你曾笑着哭泣 来不及来不及 你颤抖的手臂 来不及来不及……” 温靳时心跳倏地停了个节拍。 “池池?”他快步走向里边,却一脚踩上了什么。 他低头,脚挪开,白色药瓶一下映入眼帘。 只一眼,他的脸色一秒间白了两度。 ——是她的抗抑郁药。 “池池!”声音几乎是压抑着嘶吼出来的,身体瞬间紧绷到极致,温靳时一个箭步冲到床边。 不在。 心脏跳动得根本不能正常,像是想到什么,他猛地疾步冲向洗手间,顾不了男女有别,直接推门而入。 ——地面潮湿,是浴缸里的水漫了出来。浴缸里,黑色睡袍飘在水面,她安静地躺在底下。 温靳时从未见过这一幕。 “池池!”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亦不再流动,他浑身冰凉冲到浴缸前,双手颤抖将她从浴缸里捞起来。 “哗啦——” 满浴缸的水四溅。 她闭着眼。 以极快的速度抱她到了床上,她浑身湿透,他只能先把被子盖她身上,才拉起被子,赫然发现她裸露在外的膝盖和手肘都有淤青。 呼吸前所未有的急促沉重,长指握紧又松开,他拍她的脸:“池池!” “咳……咳咳!”突然,她咳嗽。 惨白的小脸咳得有了红色,湿漉的眼睫颤了又颤,她终于睁眼,然而眼中没有一丝平日里的光彩,更没有焦距。 怔怔的,分明是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情绪里。 ——她的病复发了,且比每一次都要严重。 两年前纪斯年提及她抑郁症情况时,说过严重时她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何况这种病本就是无法控制的事。 纪斯年只是医生,不可能知道她病发时所有的细节。谁也不知道当年她严重时究竟是什么样。 后来安排她离开,她的病并没有痊愈,只是相对那三年好了很多。这两年偶尔也有复发的情况,只不过程度很轻,而对于治疗,她一直很配合。 温靳时也知道,厉肆臣找到她前她就在吃抗抑郁药,回国前也是。 但她看起来很好。 他以为…… 是他疏忽了。 他的错。 温靳时盯着她,内疚将他淹没:“妹妹……” “疼……”虚弱的毫无生气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酸意倏地直冲温靳时鼻尖,他握着她的手是颤的,声音也是:“哪里疼?二哥带你看医生。” 他要抱她起来。 “疼……”她无力地说着,发白的指尖颤巍巍地抵上脖子,“疼……疼的……” 反反复复,她只说疼,没有其他话。 可她的脖子没有伤口。有,也是……两年前那次绑架。 那把刀割伤了她的脖子。 温靳时一下就明白了。 厉肆臣…… 温靳时一把捉住她的手指不让她再碰脖子那,失去一贯的冷静,他的眼睛红得厉害:“我让阿姨给你换衣服,我们去医院……” 她明明是行尸走肉般的表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却在医院两字落地时,突然失控,把他的安抚当成了攻击。 “不要!我没病!”她挣扎,双手胡乱将他推拒,甚至是捶打,可她的眼里看不见他,“别碰我,我没病……” 有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没入枕头里,湿漉漉的发丝。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 “疼……”她又开始重复地喊着疼,眼眸空洞。 下颌线绷得极紧,温靳时克制着,想强行带她去医院,可看她的样子,他只能打电话请医生上门。 他一边按着她,一边打电话,之后又喊来家里阿姨给她换衣服。 要换衣服,他就不能在了。 温靳时走出了卧室在门口等着,胸口 分卷阅读145 堵得厉害,几番呼吸都舒缓不了,他扯了扯领带,俊脸像覆了层白霜。 忍不住想打电话催医生再快些,阿姨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声音明显的颤抖:“先生,四小姐……露台……” 眉心猛跳,温靳时二话不说冲了进去。 “池池!” 残阳如血。 她坐上了露台,细白的双腿无力地荡在外,身上还是湿漉漉的黑色睡袍。夕阳落在她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笼罩了层诡异的妖冶。 “池池,”一颗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温靳时艰涩地咽了咽喉,放柔语调哄她,“下来,到二哥这里来。” 她转过了头,依然是空洞的眼神,声音极轻:“疼……” 刹那间,怒火在身体里熊熊燃烧,愤怒心疼,甚至想杀人的冲动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冲向温靳时。 突然,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踏出一只脚,踩空…… “温池!” 一声闷哼,温靳时拽着温池滚落在地,他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地上,好在护住了她。她在他怀里,没有撞到。 “池池?”他迅速起身将她查看,同时箍住她不给她再爬上露台的机会。 不想,她再度情绪失控,不管不顾地挣扎。 他知道,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那个情绪里出不来了。 额角突突直跳,呼吸粗.重到无法形容,温靳时一手死死扼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手指颤着找到了厉肆臣的电话。 久久的不接,他没了耐心,恨不能杀人,握着手机的力道之大,几乎就要将手机捏碎。 当那端终于接通,人生第一次,他爆了粗口,怒吼着,额角的青筋仿佛要迸裂:“厉肆臣!你他妈滚过来!” 41. 深陷(大修) 分明是想杀了他 “厉肆臣!你他妈滚过来!” 怒不可遏的命令声钻入耳中, 伴随着明显沉重急促的呼吸,大有若是不立即过来就会杀了他的架势。 手机拿回眼前,睫毛轻轻扇动, 景棠勾了下唇, 指尖慢条斯理地划过屏幕,悄无声息将电话掐断。 “嗡嗡嗡——” 几乎是下一秒, 手机再振动,依然是温靳时的来电。 她轻笑, 再掐断。 再打, 再挂。 反反复复四次, 第五次打来时, 她懒得再动手,任由手机在手心急迫振动, 漫不经心地瞧着,直至自动挂断。 视线扫过温靳时的来电记录,心情极好的, 她指尖一点,全部删除。最后, 她将手机关机。 这样, 干净也安静了。 真好。 手机随意扔在沙发上,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茶几上的别致花瓶和玫瑰花上, 唇角扬起更为愉悦的弧度,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 拍照, 发微博。 发完微博,厨房那隐约飘来粥香。她起身走到厨房,将电饭煲调成保温模式, 之后,脚步轻缓地到了主卧前。 门紧闭。 他就在里面。 景棠盯着看了几秒,扼制着过速的心跳,手搭上门把。门开,和外面一样冷硬风格的卧室出现在她眼前。 是他和温池曾经的卧室么? 她走进,一步步地走到床前。宽大的床上,他还在沉睡,眉头紧锁,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病态。 他睡在左侧,右侧空着,像是习惯性地为别人保留地方。双枕头,双人床,是为温池留着么? 就这么爱她? 景棠看着,眸色一点点地变得阴暗,脑海里,昨晚他在温靳时别墅前跪了一整夜的画面突然涌出,分外清晰。 她垂眸,看向手腕上昨晚一经出现便叫名媛圈所有人惊艳喜欢的镯子。 ——他想法设法要送给温池,今早,温池却派人送给了她。 呵,施舍么? 手抚上镯子,她忍不住用力,恨不能捏碎。 倏地。 “温池……”极低的嗓音,低得几乎就要听不清楚。 b 分卷阅读146 r   她突然想起当年他在巴黎出意外,昏迷不醒,就是那时,她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了“温池”两字,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温池,温池…… 只有温池吗?! 嫉妒和恨意交织,细齿蓦地重重咬上唇,她再上前一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俯身,却忍不住抬手想轻抚他的脸。 突然,她顿住,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开。 …… 打了点滴又吃药,厉肆臣难得睡得昏沉。 有淡淡香水味萦绕上鼻端,携着温热气息一起,肆意侵入他毛细孔中,又一点点地融入骨血里。 心脏像是被什么蓦地刺了下,他睁开眼。 一张璀璨姣好的脸,眉眼染笑。 他怔住,好几秒才回神,指腹微颤着,小心翼翼轻轻触碰她的脸,艰难地掀动唇,声音嘶哑:“温池。” 她嗔娇地瞪了他一眼:“是我。” 是她。 黯淡无光的眼眸隐隐变亮,他的呼吸微微急促:“温池。” 她红了脸,勾人的淡淡酡红,无一丝刻意勾引之意,偏有种嫣然的风情,叫人不愿移开眼。 “温池。”他再叫她,想靠近她。 柔软的唇毫无预警地轻覆了上来,稚拙地碾过他的。她的双眸盈盈地望着他,别样的潋滟娇羞。 她笑,勾人魂魄。 青涩地若有似无地勾.缠着。 每一下,都像是在勾惹他内心最隐蔽和柔软的地方。 “补偿你,”研磨着,她手心捧上他侧脸,柔媚的嗓音模糊响起,低低的,缠上他心脏,“好不好?” 她的指尖往下,缓缓流连,最后覆上他的左心房,轻轻一碰,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如电流般蹿入他心脏。 呼吸节奏骤变,他望着她。 唇稍稍分离,她的额头抵着他的,眼中尽是狡黠,得意地像是挑衅:“生病了要乖呀,别再想那些。” 温热唇息洒落。 微痒。像羽毛轻拂他心尖,难以言喻的酥.意。 而她说着就要从他身上起来。 她要走…… 心跳停止,他本能扼住她手腕,一拽,她重新跌在他身上。 她似是恼了,瞪他:“沈肆!” 一声沈肆,画面突变—— 冰冷的清江里,夜色和阴暗笼罩一切,方才还红着脸对着他撒娇的温池脸上再无笑意,只余满眼的冷漠。 蓦地,大浪凶猛袭来,寒凉刺骨的江水浇透她全身,从里到外,只是一秒,她被彻底吞噬。 她在他眼前消失,带着……他和她的孩子。 再也不见。 “温池!”哑透的嗓音从喉间最深处挤出,粗.重地喘.息着,绵延着深深的压抑和惊恐。 厉肆臣猛地睁开眼。 入目所及,是毫无温度的卧室。呼吸急促到紊乱,他遏制着,坐了起来,僵硬收回还伸在半空想抓住她的手。 喉结艰涩地上下滚了滚,他闭上眼。 是梦。 梦和现实的交织。 那年在巴黎,鹅毛大雪覆盖整座城市,她想玩儿堆雪人,他便陪着她。不想向来不怎么生病的身体竟因此低烧。 她懊恼,他勾过她手指诱她让她补偿。 她就如方才梦中一样,潋滟的眸无辜地直勾勾地看着他,轻而易举就勾出了他骨子里的欺负欲。 于是,他说他教她,哄骗着让她靠近,而后扣住她后脑勺,肆意吻上她唇,低笑着哄她主动。 之后…… 空气里没有属于她的气息,良久,厉肆臣睁开眼。 额头覆着冷汗,嗓子干疼得厉害,青筋毕露的手掀开被子,他下床,步伐有些缓慢地往外走。 打开门,他的呼吸却是倏地一滞。 熟悉又陌生香水味隐伏在空气中。 是她的…… 他不会忘。 身形微微一震,心跳骤停,视线敏锐扫向餐厅方向,他极力克制着,脚步却不受控地加速走近。 分卷阅读147 近了。 一袭红色长裙,仿佛昨晚的她。 希冀微光再浮上眼底,雀跃和欢喜溢出,唇角情不自禁地微勾,心跳逐渐狂乱,他不自觉放柔了声音:“温池……” 话音戛然而止,在面前人转过身的刹那。 不是她。 瞬间,冷意席卷蔓延至每个角落。 病态的脸倏地就冷了下去,厉肆臣盯着她,因在发烧而嘶哑的嗓音极端冷漠:“你怎么在这?谁让你进来的?” “我不能见你吗?我爸爸的忌日快到了,你还记得吗?”指甲一下就用力掐进了掌心印出痕迹,景棠掀唇。 盯着他从来都对自己冷漠的脸,极力克制着,她才压下那些情绪,缓下语气改口:“你生病了。” 清冷的眸中第一次在他面前浮现柔情,说出这样的话:“我担心你,给你熬了粥,要喝点吗?” 紧抿的薄唇掀开,厉肆臣冷声就要让她离开,却在即将开口的刹那,眼角余光无意的一瞥,瞳孔重重一缩。 一个箭步急速上前,猛地扼住她手腕,他冷冷地盯着:“镯子为什么在你手上?” 力道之大,像是下一秒就会折断她的手腕。凌厉肃杀的气势,一张脸更是比暴雨雷鸣夜还要渗人。 疼。 有冷汗覆上景棠额头。 她似忍非忍,对上他阴鸷的眸:“不是你让保镖送来的?”隐隐浮现泪光,她气息不稳,“不是你说生病了,要见我,把密码告诉了我?” 他让保镖送…… 只这一句,像是一桶冰水毫无征兆地当头泼下,刺骨的凉。 未出口的“不可能”闷闷地堵在了喉咙口,他的呼吸倏地滞住。 是温池…… 景棠敏锐察觉,眼底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笑意,她仰起脸:“你的意思是,镯子不是你让人送的?那是谁?” 她思索着,半晌,眉心故意蹙起:“是温池吗?” “半个多月前,我在机场见到她,她和一个男人牵着手回来……”她的声音变回清冷,“你不要告诉我,镯子是你送给她,但她反而送给了我,还假借你的名义?” 扭曲的爱恨缠上心脏,她再开腔,缓缓的,试图每个字都钉入他的心脏:“她这是什么意思?她不要你的东西,却给我?” “她是不要这镯子,还是不要你的人?” 视线死死地盯着那镯子,恢复的呼吸再被捋夺,窒息感阵阵强烈,厉肆臣胸腔蓦然窒闷到了极致。 “拿下来!”额角青筋直跳,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的一句,没有浪费一秒,他直接动手就要拿下镯子。 “厉肆臣!” 分明克制着怒意的声音,隐约从玄关方向传来。 像是温靳时。 以为是幻觉,但下一瞬,他清楚地看到了温靳时突然出现,何一跟在他身后。 他喉结滚了滚,心头莫名不安:“你怎么……” 话未落,他分明看见温靳时视线瞥过了他身旁的景棠,而后那张斯文温沉的脸,瞬间变得肃杀阴鸷。 就像…… 和两年多前温池出事后。一模一样。 刹那间,一股不好的预感强烈地从深处涌出,又像火山爆发,灼.热的岩浆将他浑身各处烫伤。 心头不安变浓,他慌乱。 “是不是温……唔!” 重重的一拳,快准狠地袭上他的脸,一声闷哼,虚弱的身体连连后退,他的后背直接被撞上餐桌。 “呲”的一声,餐桌被迫移动,发出沉而刺耳的声音。 “唔——” 他摔倒在地,眉头痛苦紧皱。 “……肆臣!”尖叫声在耳旁,像是吓坏。 “厉总!” “别过来。”喝住要上前来的何一,厉肆臣死死地盯着温靳时那张比暴雨雷鸣夜还要渗人的脸,重重地喘着气急声问,“温池……” 话音未落,他的衣领被死死攥住,下一秒,又是一拳,毫不手软的力道,一拳接一拳地落下。 嘴角,胸膛,腹部…… 温靳时分明是想杀人了他。 分卷阅读148 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厉肆臣毫无还手之力。蓦地,他用尽仅剩的力气抵挡住温靳时的攻势。 “温池……”呼吸越发粗.重,他盯着他,心脏不正常地跳动像是要炸裂,“是不是……出事了?” 她一定出事了,否则温靳时不可能这样。 他甚至能隐约听到温靳时的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分明是对他愤怒到极致。 然而,他没有得到回应。 “她怎么了?!”心脏不正常地跳动像是要炸裂,他颤抖地抓住温靳时的衣领,低吼,“告诉我!” 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眼底,全是恐慌。就像回到了两年前她出事的时候。 “温池……唔!” 又是一拳。 有血从他嘴角流出,淡淡的血腥味以极快的速度弥漫进了空气中。 没有间隙的,拳头再重重落下,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身体里肆意刺着,厉肆臣情绪失控:“她怎么了?!” 呼吸一下比一下紊乱,血迹明明是从嘴角流下,偏偏诡异地染上了他的双眸,血红晦暗一片。 “温靳时!” 猝不及防地用力一拽,他被温靳时从地上拽起来,身体的无力眩晕以及失重让他站立不稳。 但温靳时不管不顾,就这么拽着他往某个方向走。 是洗手间。 不及他说什么,水龙头被打开。 “温……唔。” 温靳时仍攥着他的衣领,就着这样的动作,他被强势地拽入洗手池中,刹那间,凉水猛地灌入他鼻端和口腔。 “咳……” 被呛,他咳嗽。 而下一秒,他终是听到了温靳时的声音—— “她怎么了?!”每个字,恨意深深,“她把自己泡在了浴缸里!差点死了!” 厉肆臣瞳孔重重一缩! “唔。” 微不可查的闷哼,是温靳时突然又将他拉起,直接重重地将他的后背撞上了墙。 “她……” 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抵上他脖颈。 “她怎么了?!她在喊疼!不记得了吗,两年前绑架,就是在你现在这个位置,她受了伤,流了血!” 刀锋割破他的皮肤,温靳时盯着他的那双眸,迸射出了杀人的光,四目相对,厉肆臣呼吸骤停。 心脏也犹如被这把刀一寸寸地割着,瞬间鲜血淋漓,他浑身冰凉,声音颤抖到难以形容:“温池……” 却再挤不出声音。 他的身体亦开始不停地打着寒颤,想推开温靳时去见她,却被温靳时再拽着衣领拽向露台。 窗被蛮横推开,他的上半身被重重地按了出去,只要温靳时用力一推,他就会从这里摔下去。 刚才的话还尤言在耳,顷刻间,不好的猜测涌入大脑。同一时间,风灌入,携着温靳时的话语一起—— “她抑郁症复发,差点跳下去!你呢?你在做什么?!” 害怕的猜测成真,厉肆臣双眸骤然酸胀,手指止不住地发颤。 她的抑郁症复发了…… 42. 深陷 以命换命 天空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凉得刺骨的雨水突然从中砸下来,又大又急,看着像是永远都不会停。 残阳不再, 暗色吞噬整座青城。 厉肆臣从未这样开过车。 死死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雨雾模糊笼罩前路,他不管不顾地在车流中疾驰。 “嘀嘀嘀”鸣笛一声接一声, 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咒骂,他全都听不见。 超车, 加速, 闯红灯…… 根本不要命。 脖子上的血珠已经凝固, 可血腥味依然弥漫在逼仄的车内, 更有外面的瓢泼大雨像透过空气朝他挤压而来,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进了水。 疼。 眼尾发红, 他费力地呼吸,再加速。 分卷阅读149 十五分钟,从北岸府到别墅, 他硬生生缩短了一半多的时间。 安全带粗鲁地扯掉,他推开车门, 却不知是身体虚弱的缘故还是其他, 第一次, 他被自己绊倒。 手肘撞上地, 很闷的一声。 大雨倾盆, 衣衫不整, 狼狈至极。 凉意席卷而来,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剧烈颤抖,他急急爬起,跌跌撞撞冲向别墅三楼。 却在推开她所在房间门时, 窒息感将他彻底淹没。 ——房间很暗,没有一丝光。 世界末日般的暗。 “别碰我……”低不可闻的抗拒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有人转过身走来,就着门外走廊的光,他看见是保镖和佣人,最后出现的,是女医生。医生眉头紧锁,满脸凝重地朝他摇头。 擦身而过时,医生压低声音对他说:“温小姐抗拒配合,不许任何人碰她。” 厉肆臣僵站着,凉意刺骨。 房间里很快没了声音,他动了动身体,步步艰难。而后,他看到了温池,拼命地缩在了墙角。 她双手抱着肩膀,像是要将自己缩成一团和世界隔离。暗色中,他清楚地看到她的十指根根泛白,极用力地攥着。 那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温靳时说的时候是一种痛,亲眼所见则是另一种重击。 呼吸刹那间被挤压,眼眶酸热到遽痛,他颤抖掀唇,小心地唤她:“温池……” 没有回应。 她侧对着他,那双从来漂亮极了的眼眸始终空洞木然地望着窗外,呆呆的,脸上没有表情。 可窗帘是拉上的,遮住了外面所有。 突然。 “疼……”低低的破碎不堪的呜咽从她喉间发出。 一瞬间,心头犹如被钝刀活生生地剐去了肉,厉肆臣疼得无法呼吸,被淋湿的西装裤跪在地上拖出水迹,他靠近她身边。 属于她的气息蹿上鼻腔。 鼻尖倏地跟着发酸,长指僵硬地缓缓靠近,指腹轻覆上她脖子曾经受伤的那地方,揉着:“不疼了……” 她的身上泛凉,偏偏那地方,诡异得滚烫无比,像在灼烧他的手指。 “不疼,”他低着嗓子,痛苦而沙哑,给她按揉的手指全然不受控制地发颤,“我在,不疼了……” 脑中忽地响起当年在巴黎,她不小心让纸张割破了手指,泪眼汪汪地举到自己面前,挂在他身上撒娇:“吹吹么?” 他轻笑,捉过她手指如她所愿。 “吹吹,好不好?”眼眶胀得像是要爆炸,手臂小心翼翼搂上她肩膀,他低头。 变故突生。 她突然猛烈挣扎像是要逃开,身体乱动,脑袋分明是想撞向墙。 “温池!”心头猛地刺痛,厉肆臣眼疾手快用手垫住,另一只手牢牢地将她禁锢在怀中,不给她挣脱可能。 可她挣扎得更厉害了,两手拼了命的推搡捶打他的胸膛,俨然是要用自己仅剩的所有力气逃开。 细弱破碎的呜咽在她喉间,更在他心上。 “温池,”紧抱着她,厉肆臣大掌抚上她脸,额头抵着她的,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你看看我。” 然而她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他转而发颤着捧住她脸,呼吸交.缠间喉间微微哽咽:“是我,我是厉肆臣。” 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不动了。 心脏像被刀割一样,厉肆臣张了张嘴:“温……” “啪!” 清脆的一声,巴掌猝不及防。 下一秒,她的情绪像是彻底失控,身体瑟瑟发抖,空洞的眼睛里分明有了厌恶和愤怒:“滚!脏!” “你滚!”她怒吼,胸膛瞬间剧烈起伏,“脏!别碰我!” 厉肆臣身体僵住,本就因生病而寡白的脸此刻更是白到了极致。呼吸停滞,他的薄唇,微颤着。 想抱她,想说些什么。 “呕——” 她一只手突然攥住自己的睡袍,低头想吐,可 分卷阅读150 只是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 “温池!”他急忙轻拍她后背帮她顺气。 她将他推拒,身体一个激灵。 “脏……滚……”反反复复的,她低喃,随后又伸手堵住耳朵,像是要将自己和整个世界彻底隔离。 喉间像是吞了薄薄的刀片,每一次的呼吸或说话,皆是鲜血淋漓的遽痛,厉肆臣仍抱着她,拉下她的手,颤着音问:“哪里……脏?” 他顿住,异常艰难地滚动喉结,盯着她,嗓音是难言的哑:“哪里疼?” 他猜到了答案。 但,必须听她亲口说。 脑海里,是来时,温靳时坐在副驾驶,当着他的面拨通纪斯年的电话,压抑着将她抑郁症复发的事诉说的画面。 纪斯年的话,到现在仍字字清晰地刺在他心上:“她从没有哭过,哪怕情绪最糟糕的时候,唯一一次,是找到了你,她开心,是喜极而泣,掉了眼泪连自己都没察觉。” “当年,她积极配合治疗想要好起来,最大的精神支柱,是你。你永远不知道,小时候你给了她一粒糖,成年后重逢救了她和她相爱,对她而言是什么样的温暖。” “爱如果是信仰,那么就是你,亲手毁掉了她的温暖,她对你的爱,和信仰。哪怕她不再爱你,但伤害就是伤害。” 温靳时则说:“是你欠她的。” 而现在,怀中的她陷入自我情绪里出不来,一遍遍地重复着让他滚,说他脏。 他怎么会不明白,根源是两年前的伤害。 一时间,心中两个声音争吵得更厉害。理智告诉他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以痛治痛才能把她从糟透的情绪中拉出来,可另一个声音,不愿也不敢,怕再伤她。 “滚……”她还在挣扎,甚至还想撞墙伤害自己。 她的瞳孔像是涣散,从里到外透露着股致命的脆弱。 她根本走不出来。 如果不能拉她出来,她还会伤害自己…… 牙齿紧咬,额角青筋因此突突直跳,握成拳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粗.重地喘息着,眼睛红得可怖。 蓦地,他发抖且僵硬地捧起她的脸逼迫她看向自己,哪怕她的双眸始终没有焦距,颤着音:“哪里脏?为什么疼?” 可她不回答。 只不停地推他,不停地说:“你滚,脏,别碰我!” 她不要他碰。 厌恶。 勉力将她禁锢,厉肆臣看着她,酸意一下刺激到了鼻尖,喉头几番滚动狠心说出的话像是把钝刀,劈开了自己的身体:“因为……景棠吗?” 空气死寂。 房间始终幽暗无光,两人就蜷缩在墙角,看似亲密无间地依靠着彼此。 他将她紧紧抱住,指腹擦拭她眼角的手克制了又克制才显得不那么颤抖,再逼问:“是吗?” 她的呼吸紊乱,盯着他,明显是恨的,抬手就要再给他一巴掌。 他一把握住细到几乎一握就会断的手腕,力道温柔。 那日在意大利泳池旁,她那些不信他的话还尤言在耳,他回想着,和她对视的眼眸越来越红:“这里疼,也是因为景棠?” 他颤巍巍地覆上她脖子上曾经的伤口。 “……滚!”低吼出来的音节无比嘶哑。 她的胸膛明显起伏得更为剧烈了,双眸仍是空洞。 厉肆臣僵着没动,呼吸声却一下比一下重。 即将出口的违心话在喉间转了又转,如在刀尖上滚过了好几遍,他终是狠心出口:“在意大利,你不是问我,承认景棠很重要是不是很难?” “现在可以告诉你,”他望着她,呼吸突然不能,字字发颤到无法控制,“是,她很重要。任何时候,你都没有她重要。” 他的牙齿亦在打颤。 哽咽住,他几次掀唇都发不出声音,最后艰难挤出的话,哑到了极致:“所以,两年前的绑架,第一选择是救她。” 他轻按着那伤口,一口窒闷的气堵在胸腔。 千刀万剐般的疼。 “有什么好疼,”有湿热的液体试图从他眼底渗出来,他苟延残喘般张嘴,说,“不是早就 分卷阅读151 知道我从没有爱过你?” “不是早就知道五年前不过是玩玩而已,所以连真名也不愿告诉你?” “滚!滚出去!”她突然尖叫,手脚并用推他踹他,像只刺猬伸出了满身的刺。 一拳又一拳,有落在先前温靳时揍他的伤口上。 厉肆臣视线变得模糊。 蓦地,他双手按住她肩膀,眼眸红得彻底,粗.重的喘息声变得溃烂:“你是不是就想听我这么说?想听我承认爱景棠,承认她重要?!” 话落,她的身体紧绷到了极致。 他望着她,最后,一点一点地将脸埋入了她颈窝。 男儿有泪不轻弹。 除开出生时他和大多数新生儿一样哭过,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哪怕是幼年多次被绑架,甚至差点被虐待死,他都没有。 但现在,眼眶在悄无声息间变得更滚烫,视线再模糊,有湿润顺着眼尾滚出,没入她的脖颈中。 一滴,两滴。 颤着音的压抑声响,是从喉间最深的地方溢出的:“可温池,我爱的人是你,只爱你。我只有你。” “唔。” 几不可闻的闷哼,是她的膝盖毫无预警地以极重的力道撞上了他的腹部。 下一秒,她咬上他被温靳时刺伤的地方,恨不能咬下一块肉。她的手指亦死死地掐上他的手臂,指甲隔着衣物掐进肌肉。 他一动不动。 血腥味淡淡弥漫。 “滚!”她突然怒吼,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声音亦是,“你还要怎么演戏?!还想怎么骗我!” “你滚!”她尖叫,情绪依然失控,“你怎么不去死!” 眼睛血红,厉肆臣仍一动不动,最后,他颤着手重新抚上她的脸,哑着声:“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能证明没有骗你?” 她曾对他说:“你消失了,死了,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你以为我不敢吗?”现在,她瞪着他。 一把刀拿出,他塞入她手中,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刀尖对准自己。 沉闷的一声。 刀入血肉,毫不犹豫,没有任何的缓冲和手软。 瞬间,鲜血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只两秒,血腥味充斥空中,更是在第一时间萦绕上了温池鼻尖。 混沌不堪的思绪像是突然间被劈开迎来清明,她僵住,整个人如同凝固。 许久,她恍惚地垂眸,可幽暗中,她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视觉缺失,其他感官瞬间被放大,变得极端敏锐。 她闻到了,血腥味。 浓郁,刺鼻。 她感觉到了有液体流上她手指。 湿热,粘稠。 她还听到了,呼吸声。 粗重也虚弱。 她张张嘴,却再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可却有什么东西从她眼角滑落了下来。 “啪嗒——” 好像滴在了刀上。 “温池,我爱你。”倏地,有大掌摸上她的脸,像是在和她做最后的告别。 她仓惶抬头,眼前却是一片茫然,什么也看不清。 轻柔擦掉她眼角的泪,厉肆臣捧着她的脸,指腹细细地不舍地摩挲:“我从未骗过你,这一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 眼泪滚烫,烫着他的手。 他的额头慢慢地缓缓地抵上她的,呼吸逐渐不稳:“只牵过你的手,只和你接过吻,只送过你一个人奶糖,只有过你。” 他轻抚她的脸,像从前每次一样。 “五年前,我不见是因为出了意外,昏迷半月,醒来忘了你,是我的错。对不起,让你找了我那么久。” “景棠,是我欠她一条命,她的父亲为我而死,我答应过她父亲让她衣食无忧,仅此而已。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像决堤的河水。 血腥味再浓。 “两年前的绑架,我从没想过要扔下你不管,”他喘息着,眩晕感加重,“周围都部署好了, 分卷阅读152 不会让你有事。我那么说,是想让绑匪放松警惕。” “两次找她,是因为……咳,咳咳!”突然的咳嗽让他不得不停下,他别过脸,没有对着她。 腥甜味在喉间上下涌动,眩晕感再度强烈凶猛,他艰难地滚了下喉结,想把剩下的话告诉她,想解释。 想告诉她那两次接到电话离开的原因,想告诉她当年他也曾给她写过信,当年早就准备了…… 想告诉她很多。 偏偏,他发不出声音了。 指间濡湿得厉害,一滴滴的,很烫。 是她在哭。 因为他吗? 他不知道。 “别哭……”他挤出声音,每个字都说得分外吃力,心脏也因为她的眼泪而纠成了一团,被拧着,撕扯着。 “不哭。”手指颤抖地帮她擦掉眼泪,他终究是没忍住,低下头摸索她的唇。 唇贴上,虔诚的轻轻的一吻。 唇息炽热地交.缠,身体却渐渐失去温度。 他勉强扬起笑,努力呼吸,努力想看清她的脸,可声音却越来越低:“我只爱你,永远爱你。” 握着她手的那只手缓缓地无力垂落,哪怕还想再握着,哪怕只是多一秒。 “别……” 突然,很闷的,很沉的一声。 好像……是男人的身体倒落在地。 再没有动。 43. 深陷 还活着么 别什么。 别哭么? 唇瓣发着颤艰难地蠕动, 温池想说什么,然而喉间好像突然被棉花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 他究竟想说什么呢。 她低眸, 眼睫止不住地发颤, 眼前始终暗色一片,看不清他的脸。她的手指动了动, 试图摸什么。 可是,手指很黏。 还很烫。 血…… 她想起来了, 是血。 他的血。 很多。 一个哆嗦, 身体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很冷, 胸膛剧烈起伏, 温池张嘴,费力仓惶:“二哥……”她浑身都在抖, “二哥!” “池池!” “啪”的一声。 灯光骤亮,暗色被驱散。 刺眼。 温池本能地闭上眼睛,有脚步声朝她奔来, 她再睁眼,心脏猛然重重一缩, 呼吸好似被掠夺。 她看到了—— 满地的血, 悄无声息地漫在浅色的地面上, 一浅一深, 竟融合成了诡异的刺目鲜红。 他就倒在血泊中, 倒在她身旁。 灯光很亮, 照着他的脸格外寡白消瘦, 他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可他垂着的那只手又似乎想握住她的。 他死了么。 温池怔怔的,极为吃力地僵硬转头, 模糊地撞入温靳时凝重的深眸里,她想问,想说什么。 倏地,像有什么蛰了下她的心脏。 有点儿微微的疼。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大口大口地呼吸。可没两秒,空气像是变得稀薄,呼吸渐渐困难。 难受。 她本能地想抓住什么。 “没事,救护车马上到,”有声音在她耳旁说,跟着,她的脑袋被按上胸膛,眼睛被遮挡,“别怕,池池别怕,不会有事。” 视觉缺失,血腥味比方才更浓,艰难呼吸间尽是这个味道,更像是侵入了每个毛细孔中,挥之不去。 想躲,却不能。 她的身体全然不受控制地发抖。 多久了? 救护车来了么? 指尖无意识地紧攥温靳时的衣服,她努力想要发出声音:“二……” “这里!快!” 突然,有声音响起,音量大语速快。随即,是脚步声,一阵阵的,沉而急促,不止一个人。 “担架!” “小心!” 分卷阅读153 一股强烈的酸意在这时猛地冲上鼻尖,眼眶亦酸热,温池急急睁眼转头。短暂的视线模糊,她看到他了无生气地躺在担架上远去。 还看到了…… 戒指。 染满了血的,戴在他指间的那枚戒指。 莫名的,视线再一次模糊。 她眨了眨眼睫,想看清楚些,却仍不清楚。她抬手想揉眼,不想却将血揉上了脸,沾上了睫毛。 隔着血珠,她竟诡异地极为清楚地看到医生的神情极端沉重,像是不忍,又像是哀伤。 空气好似都是紧绷焦急的。 为什么? 脑中轰的一声,她张嘴想问,胸口突然阵阵犯呕,血腥味刺鼻,她想吐,但什么也吐不出来。 俯身的姿势是僵硬的,猛然间,她的身体费力地支撑着站起来,无力发软的双腿急步往露台方向跑。 “池池!”温靳时跟在她身旁,护着她,寸步不离。 温池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 露台外,暴雨如柱,冲洗着大地。 雨雾弥漫,乌云层层堆叠,黑压压地笼罩整座城市,像在告诉世人还会有更大的雨砸下,压抑得叫人无法喘气。 她看到救护车在这样的暗色中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明明隔着玻璃,警笛的高音却仍漏了进来,异常刺耳。 像催命。 呼吸屏着,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按着玻璃,极重的力道,使得指尖泛起了白。 很快,车不见了。 她转头,唇瓣不受控地颤抖,小幅度的一张一合竟也费尽仅剩的所有力气:“二哥,他……” 她想问,他会死么。 可她到底没等来温靳时的回答,在剩余的话努力想出口的前一秒,眼前一黑,她昏了过去。 * 温池做梦了,一个久违的梦。 梦里,她独自走在好似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没有光亮,没有人。走着走着,她听到海浪拍打石头的声音。 她到了海边。 深海幽暗,明明应该什么也看不见,可她偏偏看到了有人站在海里朝她伸手,朝她笑,温柔蛊惑:“跳下来啊。” 她情绪不对,足尖动了动。 那个声音夸赞:“对,继续。” 她突然僵住不再往前,那只手一下变得很长,朝她而来,用力地抓住她手腕,誓要将她拽入海底。 她不肯,那只手用力。 她呼吸微促,挣扎,同一时间,她感觉到脚下开始了震动。低头,就见土地有了裂缝,一寸寸地扩大。 那笑容缓缓地变得阴森可怖,好像在说:“你还是要下来的,逃不掉的。生了病,这就是你的归宿。” 不是。 她在心底无力地喊着。 可是,她好像控制不了。 “温池。” 突然,有温柔的声音坚定地在唤她。 脚下的缝隙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她僵住,呼吸滞了滞,循着声音转身—— 起先,仍是满眼的黑暗。 但两秒后,黑暗被一点点地无形劈开,有一丝亮光逐渐清晰,仿佛披荆斩棘寻她而来。 她看到了一条路。 从她脚下蜿蜒至亮光那的路。 路的尽头。 是……厉肆臣。 他朝她奔来,牢牢抓住她的手,将她从海里那只手中夺了回来,让她免于海水的吞噬。 他望着她,说:“别怕,我们回家。” 她恍惚。 他准备带她走,可下一秒,变故突生,脚下崩裂,他猛地将她推到安全地方,而他自己……坠入裂缝。 他飞速往下坠的时候,海水朝他淹去,她看到他的口型对她说:“回家。” 他扬起唇角,对着她笑,就像刀插入他血肉里后一样,笑着对她告别:“我只爱你,永远爱你。” 话落,他彻底消失。或者说,死了。 就在她眼前。 …… 分卷阅读154 温池是被惊醒的,最后那一幕太过真实,真实得直击灵魂,以至于她睁开眼,胸膛止不住地起伏,本能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眼前模糊,她闭上眼缓了又缓,直至气息渐渐平复她才重新睁开,双手跟着撑起,她想起身。 一双手快她一步将她扶起,把枕头塞在她背后让她靠着。 眼睫颤了颤,呼吸屏住,她仰起脸,看清楚是二哥温靳时,而这里,不是她原本的房间,是客卧。 “二哥。”她努力说话,嗓子哑得厉害。 一杯温开水递到她嘴边,温靳时在床沿边坐下:“喝点水。” 她想自己来,但想抬手才发现没什么力气,于是只能让他喂。小口小口的,她喝了小半杯。 “还要吗?” 她摇头。 玻璃杯被放回床头柜,她看着,低下了头,声音很轻很低:“二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温靳时的手僵了僵。 胸腔前所未有的酸胀,他克制着,伸手帮忙捋了捋她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哑的嗓音很温柔:“说什么傻话。” 温池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然而脑海中却在清晰重复醒来前的那个梦。 她攥紧指尖又松开。 有些话在舌尖转了好几个弯,最终,她只是说:“我想去洗手间。” “我叫阿姨进来。”温靳时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能猜到他是怕她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温池到底是没拒绝,等阿姨进来,她在阿姨的搀扶下慢慢走进洗手间。 准备洗手时,她微怔。 现在她的手指上已经没有了血迹,可昏过去前,她记得清楚,自己满手是血。 是……他的血。 匆匆垂下眼睫,她挤上洗手液一根根地清洗。可明明没有了血,血腥味却仍存在,甚至于她好像又在水池里看见了血。 她动作猛地顿住,急急后退了步。 “四小姐,怎么了?”阿姨在一旁担心地问。 温池张了张嘴,最终,摇头。 走出洗手间,她看见温靳时修长身形立在窗边,在接电话。第一时间听到声响,他转身,目光将她锁住。 她知道,他很担心她,是打算一直陪着她守着她的。 温池站在了原地。 喉间像有东西在挤压想要冲出来,半晌,在温靳时结束电话时,她到底还是挤出了声音:“二哥……” 可那句想问的话…… “换衣服。”温靳时打断了她。 她看向他。 温靳时是第一次见到她此刻的模样,虽然暂时从危险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但人看着有些少见的脆弱。 他走到她面前,镜片下的眸色晦暗不明,说:“我们去医院。” 现在早已是深夜,去医院,不可能是带她看心理医生。 温池低眸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发不出声音。 * 雨已经停了,接连两天的暴雨带来温度的骤降。 车停在了盛庭私人医院地下停车场,夜风顺着车窗缝隙钻入,有些冷,冷得像是要刺入骨血中。 一路沉默的温池坐在后座,垂着眸,久久未动。 直至温靳时低声说:“走吧。” 她恍若惊醒。 指尖攥着安全带,她的唇几度扯动,可到最后,仿佛有东西一直堵着喉咙,始终发不出声音。 安全带解开,门被打开,她沉默地下车,沉默地任由温靳时小心牵着手腕走向电梯。 红色数字最终在某一层停下不再跳跃。“叮”的一声时,她的眼皮也跟着跳了下,而后,她被温靳时牵着出去。 走廊很长,分外安静,安静得有些叫人透不过气。 她突然站定,不肯或者说不敢继续往前。 温靳时侧眸看着她。 须臾,他松开手:“前面就是,二哥在外面等你。” 温池呼吸渐紧。 她不动,低垂着眸,盯着整洁明亮到几乎可以倒映人脸的大理石地面,终于把 分卷阅读155 那句话问出了口:“他……怎么样?” 温靳时只说:“进去吧。” 嗓音很低。 温池忍不住看向他,梦里厉肆臣死在她眼前的那一幕再度清晰浮现。指尖无意识攥住,良久,她抬起有些僵硬的脚。 握上门把,转动。 她踏入病房,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个陌生男人。 盛庭医院的高级VIP病房堪比奢华公寓,是个小套间。她进入时,男人笔直地站着,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听到声响,他转过了身。 四目相接。 男人眸色黯淡无光,嗓音偏哑:“你是温池?” 抿着的唇张合,温池背脊绷紧:“嗯。” 男人打断了她:“来看厉肆臣?” 她松开指尖,咽了咽喉,目光像看着他又不像:“他……” “来晚了。” 很淡的三字。 她的喉间骤然发紧,梦中画面诡异地又冒了出来,她遏制着,勉强扯动唇角:“什么意思?” 男人沉默地看着她,眸光再黯。 好一会儿。 “他死了。”他说。 44. 深陷 两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光线明亮,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无处遁形。 温池和他对视,清楚地看到男人眸光黯淡,看着分外薄情的薄唇一张一合, 说:“他死了。” 他死了么。 死了。 大脑有那么短暂两秒的恍惚, 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攥住,温池点头, 微颤着掀起唇,想说:“好。” “如果他死了……” 还未出口, 她听到男人补了句。 半秒的迟钝, 她浓翘的眼睫颤了下, 缓缓地看向他。 程修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她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下去:“你会有一点难过吗?” 四目相接。 攥住的指尖松开,大约有半分钟, 温池漂亮的双眸没多大反应,只是轻声反问:“我应该难过吗?” 话落,有些僵硬的, 她转身。 “虽然失血过多,”程修微不可查地摇头, 收起了试探, “好在送来及时, 但的确伤得挺重, 差一点就……” 真的就差那么一点。 他想到厉肆臣昏迷的模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但不排除是否会有并发症, 毕竟出事前身体就有问题。” 温池背对着他, 抿住唇,没有接他的话。她继续往前,脚步声几乎没有, 手指即将碰到门把时—— “我是厉肆臣的朋友,也是他的医生。” “心理医生。” 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味,有些刺鼻。 “啪嗒”一声,好像是打火机发出了声音,下一瞬,有淡淡的烟味弥漫,和消毒水味融合在一起。 但很快,烟味消失。 似乎是被男人捻灭了,但他把玩打火机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地钻入了温池耳中。 她没动。 程修眸光深暗,无声叹息:“最开始他是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安眠药都没什么用。在你坠江后。” “后来……” “你是心理医生,”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温池费力说话,“保护病人的隐私是你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程修无谓低笑:“纪斯年能破例一次,我为什么不能?”他勾了下唇,吊儿郎当的痞,“我这人,最不在意规则。” 温池手指重新攥上门把。 “后来是每晚梦魇,但凡能勉强睡着,不出意外都会惊醒。醒来后,会有钝器重锤心脏的感觉。”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你出事后的来年二月最后一天。同时,他莫名其妙突然高烧一天一夜。” 落来的声音,是极度冷静客观的陈述,仿佛丝毫不带任何不该有的感情。 温池的呼吸却是停滞了那么两秒。 二月的最后一天…… 她记得,是她拿掉 分卷阅读156 孩子的那天。 眼睫好像有些重,她眨了眨,喉间像有什么堵住,最终,她勉强挤出一句,话语很轻:“是么?” 程修看着她笔直的背影,继续:“他吃的药很伤身,但不吃,没办法入眠。虽然那药也只是帮他能睡三四小时而已。” “两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半月前,我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该复诊了,”他笑了笑,饶有兴致般,“你知道他回我什么?” 温池没有作声。 程修似乎也没想过要她回答,轻笑着回忆那晚厉肆臣的语调,学着:“他说,‘我找到她了,会好的’。” 温池握紧了门把,指关节隐隐泛白。 “不用告诉我。”她哑声说。 程修像是没听见:“我不知道在意大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回来后的半个月,他似乎是想放手,有意识地控制自己不去见你,用尽各种办法。但很可惜,他做不到。” “有晚他找我喝酒,喝醉了才说,他知道晚上清江的水有多冷了。我问他做了什么,他只是喝酒。” 点到为止,他没有再多说。 长腿迈开,他慢悠悠走到温池身旁,一双浪荡的桃花眼看着她辨不出情绪的侧脸:“按他的性子,这些话永远不会说出口,你就当我是在帮他说好话。” 视线扫向里边,他勾勾唇:“他还没醒,既然来了,看他一眼再走吧。我出去抽根烟。” 说罢,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随即被关上。 一室的安静袭来,温池依然在原地站着。 好一会儿。 她转身,足音几乎没有地走到了里边那扇紧闭的门前。 他就躺在里面。 过分纤瘦的手搭上了门把,只要往下旋转,她就能将门推开。 可她握着,久久没动。 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阻止她,然而每每这股力量出现,她的脑海中就会有两副画面交替着出现—— 在她的房间里,满地的血,他倒在她身旁,一动不动仿佛死去。 在梦里,他从路的尽头朝她奔来,救了她却在她眼前死去。 好久好久。 她垂下眸,眼睫落下好看的扇形阴影掩去一些情绪。在眼睫几次轻扇后,她到底还是转动了门把。 门开的刹那,消毒水味愈发浓郁刺鼻,像是在时刻提醒着,医院是最能见证死亡的地方之一。 里面没有开灯,很暗。 月亮不知何时偷偷冒了出来,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落了进来,隐约的,将床上安静昏睡的人照出轮廓。 隔着距离,温池站着,听着吊瓶里“滴答滴答”的声音一下接一下清晰无比地钻入耳中。 片刻后,她终是抬起了脚,缓缓地一步步走近床边。 就着月光,她看到了。一张寡白到极致的脸,没有丝毫血色可言,抿着的薄唇也是极白的。 看着,虚弱无比。 不像是他该有的样子。 那他该是什么样?从前是什么样?好像有声音在问她。 可温池想不起来了。 这一瞬间,极为突然的,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缠上了心脏,她猛地别过脸,不再看他。 渗进来的月色依旧。 照着他,也照着她。 忽的,她像是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压抑声响,僵着的身体微颤,无意识地咬住了唇,她还是转过了头。 目光无声地扫过他的脸,发现他眉头拢在了一起,像是在承受病痛。 病痛…… 脑中不由想起方才那男人的话,视线下移,最终,温池落在了他腹部的位置。 她记得,那把刀是插在腹部的。 吊瓶里液体滴落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听着,渐渐恍惚,等再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伸出了手,手指缓缓往下,即将要碰上被子。 手指蓦地攥紧,停顿。 她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好久。 攥着的手指松开,又一点点地移动终是碰上了被子,捏着被角,几秒后 分卷阅读157 ,她将被子轻轻掀开。 月色朦胧,其实看什么都不够清晰。 但她还是看见了,被子下男人的身躯不再是从前的肤色,此刻透着股病态的白。但最白的,是缠在他腹部的绷带。 诡异的白,诡异的透明。 透明到仿佛能透过绷带看到身上的伤口,甚至是……血。 疼吗? 温池呼吸忽地停滞。她恍惚地想,他带着她的手把刀插进去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用了力? 是不是很深? 如果不深,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胸膛在悄无声息间起伏了起来,心跳渐渐过速变得不正常,温池极力想要克制,却发现不能。 甚至,她忍不住地一想再想—— 他会一直这样躺着吗? 刀插进去前,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真的想死在她面前吗? 他…… 不行。 不能再想了。 温池猛地咬住了唇,逼着自己清醒。她不能再继续想了,她会再陷入复发的危险情绪里的。 被子轻轻地盖上他上本身,她转身决定离开。 倏地。 微凉的手指抓住了她的。 “温池……” 嘶哑的深寂的声音,极低,低的几乎听不见。 温池身体微僵。 “温池……” 又是一声。 眼睫急速地颤了颤,她到底还是看向了他,却见他紧闭着眼,眉头紧锁,显然是没有醒来的状态。 可他抓着她的手,很牢很紧。 “温池……” 他发白的唇困难地掀动,溢出又一声低哑的声音。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呓语间,胸膛竟开始明显起伏,呼吸更是在下一秒跟着变化,变得有些急促。 像是……害怕。 【后来是每晚梦魇,但凡能勉强睡着,不出意外都会惊醒。醒来后,会有钝器重锤心脏的感觉。】 脑海里,那个男人说的话突然浮现,在他又叫了她一声后,而他抓着她手的力道也重了些。 她似乎,在他额头上看到了有汗冒出。 温池别过脸。 鼻尖莫名有些酸意,她试图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梦魇袭来。 她的身体在清江里,江水就要将她吞噬,厉肆臣本能地抓住她的手,他一遍遍唤她的名字,可她却要挣脱。 他紧紧抓着,然而她的手竟还是要从他手中离开。 不可以。 危险。 他想着,猛地再抓紧,胸膛窒闷不已,喉间也像是被堵住,他张嘴,竭尽全力叫她:“……温池!” 眼前模糊两秒,逐渐清晰。 他看到了,温池。 吊在高空的心不安地狂乱跳动,厉肆臣幽暗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有没有事?” 还以为在梦中,没有听到回答,他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紧抓着她的手再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呼吸急促,极力克制着,但控制不住胸膛的剧烈起伏:“温池,你……” 话未落,她的另一只手覆了上来,一根根地要将他的手指掰开,要抽回被自己握着的那只手。 他全然是条件反射地再握住。 “温……” “放开我。” 刹那间,厉肆臣心脏犹如被一只手拧住旋转,尖锐的疼。 这声音,带着颤音。 不是梦。 45. 深陷 覆水难收 只是恍惚了两秒, 眼角余光里,她的手已重新掰开他的,最后一根手指眼看着就要彻底远离他。 厉肆臣倏地清醒。 “别走, ”完全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他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哑声恳求, “温池,别走 分卷阅读158 。” 目光精准对上。 他睁眼看她的样子似乎很费力, 眼中染着显而易见的欣喜和后怕, 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胸膛起伏也很费劲, 而他握着她的手, 始终在轻微颤抖。 看着,很虚弱。 “让我看看你。”他重重地喘着气, 望着她的眼神隐隐可怜,仿佛怕被抛下。 她稍稍一动,哪怕只是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下, 他立即握得更紧,甚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咳!咳咳……” 许是牵扯到了伤口, 他眉头紧皱地咳嗽, 寡白的脸瞬间咳出不正常的红。 饶是如此, 他仍不愿放手。 贝齿咬住唇, 温池抬起了头, 目光看向窗外的夜色, 克制着, 唇间溢出低低嗓音:“我不走。” 耳边呼吸声粗.重,渐渐的,咳嗽声变小。 她的手指再被紧握, 力道变得温柔小心翼翼,和他的语调一样,皆透着明显的欢喜:“不走?”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哪怕不对视,也依然能清楚感知那份炽热,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嗯,”眼睫颤了颤,温池低头,对上他恳切的眼眸,“可以松手了么?”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厉肆臣望着她,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一点一点的,和她手指分离。 “别走。”他哑着声,低不可闻。 温池听见了。 手指攥紧,她转身,眼睫落下阴影遮掩情绪:“我开灯。” 很快,轻微一声,病房内灯光大亮。 她维持着开灯的姿势,背对着他,久久未动。 直至—— “好些了吗?” 身后响起他低哑的关心,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半分。 温池微仰了仰头,眼睫轻眨着。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侧身,她抬脚走向床尾。 厉肆臣心头骤然一刺:“温池!” 他本能地撑着要起来。 “别动。”没有回应他的眼神,温池俯身,握住手柄,将病床缓缓升起。 做完,她站直,不意外地撞入他深眸中。两秒后,她走向他。 厉肆臣呼吸滞住。 她就在床边,在眼前。 手有些费劲地抬起,微颤着缓缓靠近,想拉住她的,但在即将触碰到时,五指蓦然收紧,极力克制着,他收回。 他看向她,目光无声地将她五官描绘,即便看着她的状态不再是先前危险的样子,仍是忍不住问:“好些了吗?” 他的眼底,情绪似分明也不分明。 指尖攥着,温池终是开口:“躺在医院的,不是我。” 四目相接。 心尖上像是开出了一朵花,一丝欢喜随之弥漫,漫上厉肆臣双眸,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我没事。” 心脏跳动隐隐快了些,他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哄着:“累不累?坐着说,好不好?” 温池看着他像是要干裂的唇,不答反问:“喝水吗?” 厉肆臣眸光微亮:“好。” 像是没看见他的眼神,温池转身走到饮水机那倒了杯温开水,回到病床前递给他。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微抖,玻璃杯贴上唇,他喝了口,喉结像是有些吃力地滚动,这才将水吞咽下去。 连喝水,他都看着她。 像是怕她会走。 一口接一口,就这样,他缓慢又费劲地将她倒的半杯水都喝光才把杯子递还给她。 “医生说没有大碍,”她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哄着她,“过两天我就陪你看医生,我陪着你,病会好的。好吗?” 他只想着她。 可他的朋友分明说,他伤得很重。 这一瞬间,温池觉得眼眶好像有些酸,好像有温热的液体要滚出来。 她以为是幻觉,直到隔着模糊的视线,她看到他慌乱无措地要起身,握住她的手,气息不稳:“别哭。” 她哭了么。 分卷阅读159 温池恍惚,眼泪却还在掉,就像抑郁复发不能控制一样。 “啪嗒。” 她的眼泪砸在了他手上。 滚烫。 烫得他心脏疼得要命。 他蓦地直起上半身,握住她的手,紧紧地裹在掌心,右手费力抬起去够她的脸,轻轻地擦掉她的眼泪:“不哭了。” 他重重地喘息,艰难挤出的嗓音愈发得哑:“对不起。” 泪光闪烁,温池看着他,终于找回了声音:“对不起什么?” 指腹湿润滚烫,是她的眼泪,厉肆臣替她擦掉眼尾泪痕:“让你哭了。” 眼前仍是有些迷蒙,但他的神色,温池竟看得清楚,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后悔深情。 此刻,他看着她,只看着她。 只有她。 “你说,你只爱我,”她回视他,嗓音有些颤,“永远爱我。” 胸口很闷,像被重击一样的钝痛同时缠着,遏制着,厉肆臣眸光将她紧锁,哑着声一字一顿分外坚定:“是,我只爱你,永远爱你。” 想要抚摸她的脸,但他忍住了。 “没有骗你,”以为她还是不信,他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自始至终,只爱你,没有其他人。” 蓦然响起昏迷前那些未曾来得及出口的解释,他微喘了下气:“我……” “五年前,你为什么会去巴黎,为什么会用沈肆这个名字?”她的声音轻轻地将他打断,漆黑的眼眸看着他。 她要答案。 可不知怎么回事,厉肆臣觉得有些不安。 他的喉间是艰涩的:“五年前,是厉家内斗最严重的时候。我父亲是厉家上任家主,他想让他的幼子继承厉家。” 这些话,他从没对别人说过。 历来豪门表面看着风光,实则内里龌龊不少,明争暗斗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厉家这种百年家族,哪怕家规是长子长孙继承。 那段时间,杀机和危险无处不在,意外接二连三,而他的父亲和他继母为了让他们的幼子顺利上位,不仅设下陷阱给他,更给他下了毒。 他索性就陪他们玩玩,引蛇出洞而后一网打尽,于是假装出事,假用了个身份,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巴黎。他布置好了一切,最后彻底夺权,将厉家重新洗牌。 唯一的意外,是遇见了温池。 他自认冷心寡情,唯有权势和利益第一,不会爱上人亦不需要爱,却对温池一见钟情,心动全然不受控制。 到底是虚弱的,说完这些,他的呼吸又重了两分。 “我原打算事情结束后就和你坦白,”他没停,发白的唇掀动,“但没想到……” “不是因为景棠?”突然的一句。 厉肆臣皱眉。 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掌心,温池没有试图去抽:“不是因为景棠,所以去了巴黎么?” 她对上他分明是不解的眼神,指尖颤着,将那句曾经折磨了自己的话问出了口:“我不是景棠的替身么?” “不是!”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厉肆臣便沉声开腔,郑重地望着她的眼睛,沙哑的音节字字坚定,“从没有过其他人。” 她不语。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意识到他和温池之间的问题,是有景棠这个因素,但此刻,他有种更为强烈的感觉,不是那么简单。 “她和你说过什么?”他问,眼底隐隐有戾气。 眼泪已经不掉了,但眼前仍有些模糊。 “她说,”视线扫过他紧握她的手,最终又回到他的脸上,温池望着他,“你因为不能接受她新电影里的吻戏,因此冷战出国散心。” “回来后主动退让,一直陪着她,补偿着她。” 窗外的夜色无边,窗内,月光和灯光交织着将两人的脸照得清清楚楚,包括她眼尾重新滑出的一滴泪。 厉肆臣抬手,指腹轻轻擦拭:“她在说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我从不过问她的事,没有陪过她补偿她,出国的事更没有告诉过她,我会查清楚,给你交代。” 终究是情难自禁,擦完,他忍不住想轻抚她的脸:“温池……” 温池依然没 分卷阅读160 有躲开:“你和她,和她父亲,什么关系?” 厉肆臣默然。 半晌,他开腔:“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其实故事,很简单。 他出生便是厉家长孙,未来的继承人,看似人人羡慕,实则因为这个身份从小就被绑架多次,而他貌合神离的父母都不爱他。 后来母亲假死离开,父亲终于得偿所愿另娶心中白月光,带回私生子后,对他的忽视和不在意更加明目张胆。 甚至想过他死了就死了,便是年少绑架最严重的那次。 起先,是厉氏集团内斗,向来和他父亲不对付的一位老臣以及当时夺权失败的厉家旁支被逼得走投无路,联合将他绑架。 赎金,十亿。 他的父亲拒绝了,哪怕绑匪威胁不给钱就会撕票。 他逃了出来,给厉家打电话却被挂断。而逃出没多久,绑匪重新找到了他,将他打晕,之后……是虐待。 昏迷时,他模糊听到厉家有人不想他能活着回去。 而在他差点要被撕票时,是景棠的父亲救了他,她的父亲曾经是他的保镖,后来不知为何离开。 她的父亲因救他丧命,死状颇为血腥。 因为他,景棠失去唯一至亲。 而他,千辛万苦回到厉家时,他的父亲已在准备对外宣布幼子会成为新继承人,看到他,只是觉得他不该出现,仍坚持换继承人。 最后是厉老夫人出面一锤定音。 后来,景棠由厉老夫人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他见厉老夫人是真的喜欢景棠,曾提议收养,至少有了厉家这个身份后台,往后她不会被人欺负。 但景棠拒绝了。 他没有问原因,只承诺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她衣食无忧。 而从回到厉家后,其实他们并非圈子里传言一起长大,她在厉老夫人身边,他有自己的路。对他而言,重要的只是权势。 成年后,景棠有次主动找到他,说她喜欢演戏,要进娱乐圈,他便让名下的传媒公司签下了她,尽可能给她想要的资源。 后面她如何发展,他并不会询问。偶尔两人会遇见,而一定会见面的时间,是每年她父亲忌日,他会一起去见。 病房里,除了他低沉的诉说,再无其他声音。 他的目光沉沉,始终落在她身上。 “我们新婚那晚,”喉结滚动,他忍着伤口的疼,“我接到的是她精神状态不稳定伤了自己哭闹要找爸爸的电话,所以去了医院。” 从前他自认和景棠的关系问心无愧,只是履行对她父亲的承诺,保她衣食无忧平安健康,仅此而已。 可是,是他错了。 “慈善拍卖会那晚,”喉间有些紧涩,他注视着她,说出自己也无法接受和原谅的话,很无力,“也是一样的原因,不是故意要丢下你。” 话说完,萦绕在耳旁的,是那晚她执着的想要答案的质问。脑海中浮现的,是她看他的眼神,那晚的,以及墓园那次。 是他让她一次次失望难过。 “墓园那次,”知晓她介意景棠,他回想着,将那次在意大利没能够解释清楚的话补充,“她在国外拍广告,回来恰好同一航班,她对我说,前晚梦到了她父亲,要我和她一起去墓园。” 在祭拜她父亲这件事上,只要和他的时间不冲突,他一般不会拒绝。毕竟她父亲的确是为救他而死。 “是我忘了和你的约定。”他说完,喉间一下被堵住,呼吸也跟着被剥夺。 脑海中,全是那晚她在雨中朝他走来的画面。 “温池,”他敛下眸,眼眸深处是浓重化不开的晦暗,“对不起。” 可他又明白,道歉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何况迟到已久,他在她最需要他解释的时候只是混账地说了句没什么好解释。 满室寂静,唯有他的呼吸声沉而重,格外清晰。 他克制了又克制,想到什么,说:“就是被绑架后回厉家的路上,我第一次见到了你,你在哭。” 温池的鼻尖莫名就酸了,胸膛隐隐起伏。 厉肆臣敏锐察觉:“怎么了?” 喉间几番不受控地 分卷阅读161 艰涩,温池对上他的眸:“你给我的那粒大白兔奶糖,哪来的?” 若是之前还想不明白,但现在,厉肆臣清楚了。 又是景棠骗了她。 “买的,”他握紧她的手,半点不想分开,“钱不够,只能买一粒,给了你。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你哭。” “没有骗你。”他补充。 温池的鼻尖酸得更厉害了,隐隐有要冲向眼眶的趋势,再逼她掉眼泪。 厉肆臣亦不好受,生理的包括心理的。 “她说了什么?”他问。 温池别过了脸。 但不过两秒,她重新看向他的眼睛,回忆绑架当日的重击:“她说,糖是买给她的,她让你把糖送我一粒,你不愿意,后来闹了别扭才答应。说,奶糖是属于你们两人的秘密和回忆。” 有眼泪无声地委屈滑落。 一滴,两滴。 好多好多。 心脏犹如被揪住撕扯,再也顾不得其他,厉肆臣掀开被子下床,勉强站在她面前,颤抖着手擦掉她的眼泪。 温靳时说,两年前出事后,她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可现在,她又哭了。 都是他的错。 吊着点滴的那只手小心地拥她入怀,他的下颌线条绷得极紧,嗓音亦是:“不是她说的那样,是你的。只是我和你的秘密。” 他吻她的发丝,唇亦在颤:“不哭了,好不好?” “她还说过什么?”他问着,脑中赫然想起另一件事。 ——那次慈善拍卖会,她撒娇要说想要那对红宝石耳钉。但他最后拍下了手链,她依然喜欢,还吻了他。 “那对耳钉,”他的眼底尽是悔恨,“是景棠拍下的,她说想完成父亲的遗愿,她母亲临死前一直想买红宝石耳钉。” “我……” “她说她喜欢,你就送给了她。任何她想要的,你都会满足她。”温池从他怀中仰起了脸,隔着模糊视线,说出了当日景棠的说辞。 “不是,我没有送过她任何东西。”厉肆臣否认。 可他不能否认的是,的确是他的大意,给了景棠欺骗伤害她的机会。 甚至,他怀疑…… “对不起。”他哑着声,重新握住她的手,“景棠的事,我会亲自处理,给你一个交代。相信我。” 他忐忑,胸膛起伏。 温池感觉到了。 “好。”她勉强溢出声音。 厉肆臣欢喜,克制着不稳的呼吸,他轻抚她侧脸,在她如今清醒的状态下再次将情意诉说:“我爱你。” 她却没有回应。 他的手仍是微颤的,喉头紧张地滚动,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恳求:“你信我一次,好吗?” “温……” “我信。” 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好几秒,厉肆臣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甚至呼吸也屏住了,完全是不敢置信。 直至,她的声音再响起,清晰钻入他耳中,落在他心上—— “我相信。” 刹那间,有笑意浮上他眼底,像久未放晴的天空中出现阳光,又像他的黑暗里终于又迎来了属于他的神明和亮光。 心脏忽而狂乱跳动,怦怦怦的,像是要冲出胸膛。 他克制了又克制,凝视着她,嗓音低而温柔:“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心跳再快。 “温……” 回应他的,却是她摇头。 呼吸一滞,似想到什么,他哑声解释:“不是要你和我立刻重新开始,只是,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别再拒绝我,让我……” “厉肆臣,覆水难收。” 话音戛然而止。 46. 深陷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一只柔软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厉肆臣本能地想反握住, 可不等他有所动作,她已将他的手从她的手上拿开,彻底地不在掌心中。 分卷阅读162 最后的触感, 是她指尖微凉。 “我不是来和你复合的。”她的话再扣在了他心上。 呼吸骤然停滞, 心跳也好似停止了跳动,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想再试图重新握住,她已后退一步。 她抬起了头。 四目相接。 她的眼角早没了眼泪, 她看他的眼神, 再没有傍晚病发时的空洞抗拒, 是平静的, 云淡风轻的平静。 刹那间,厉肆臣心口莫名一慌, 先前那股不安的感觉开始变得强烈。 好像…… 有什么即将彻底失去一样。 喉间发紧,撩起薄唇的动作止不住地发颤,他极难地呼吸, 主动问出猜测:“也不是……来原谅我的,是吗?” 温池和他对视。 “是。”她轻轻颔首。 喉结滚动, 厉肆臣盯着她, 低哑的嗓音漫至上空, 继而又沉沉地压上了他的心脏:“为什么?” 他猜的到, 却还是忍不住自虐般地问。 头顶光线明亮, 倾泻下来将两人的身影暧.昧地纠缠在一块儿。 看着亲昵, 好像永远都不会分离。 温池的背脊挺得笔直。 “这段感情需要有始有终。”她回视, 不避不躲,“我需要答案,无论是真的误会, 还是是我一厢情愿,都要给曾经爱过你的自己一个交代。” 到底是哭过,她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但每个字,都分外清晰和冷静:“现在,我知道了,也信你没有骗我。” 两人从重逢以来,从未这样心平气和地交流,她不再对他冷漠,反而平静。 但这一刻,厉肆臣竟想,他宁愿她对他的态度像回国前一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他无措,让他心口空空荡荡。 他有些发不出声音:“误会……” “我们之间,误会是真的误会,”温池接过了他的话,唇角竟微微扬起了弧度,“可我不被你选择也是真。” 心脏蓦地被刺痛,疼得厉肆臣几乎要弯下腰。 她笑了笑:“或许你永远不会明白,那次绑架,不被深爱的人第一选择,是多难过的一件事。哪怕你的出发点是为了救我,哪怕你早就部署好一切。” 她只说难过,轻描淡写的一个词。 可落入厉肆臣耳中,却比其他任何话语任何语调都要让他难受,甚至让觉得窒息。 他想说他明白,就好像在意大利,第一次她对他视而不见只担心容屿,第二次她不管不顾只选择救容屿…… 但话到嘴边,他说不出来。 根本不一样。 吊瓶里的液体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落,顺着针尖冰冰凉凉地刺入皮肤。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了滚:“如果……” “没有如果,”温池将他打断,看着他,语调平稳舒缓地说,“厉肆臣,人生没有重来。” 空气仿佛静滞了几秒。 偌大的病房,一时间唯有液体滴落的声音格外明显。 温池看到了,他眼底的暗淡。 “我曾经想过,如果最开始找到你的时候,我放下顾虑和害怕,直接告诉你我们相爱过,可你把我忘了,会怎么样?如果在最早就出现误会的时候,能说清楚……” 她顿了顿,唇角微勾:“可是,没有如果。” 任何事都无法重来。 她轻舒口气,再开腔,浅淡的笑意弥漫上了眉眼:“厉肆臣,我们好聚好散,祝你……幸福。” 言毕,她再没有多停留一秒,转身就走。 厉肆臣本能地要追。 一动,吊瓶和细长的管子被牵扯,针尖猛地刺深皮肤,带着凉意的痛感沿着血液流窜。 腹部处,伤口更疼。 隐约的,似有血流出。 他动不了,大口大口地喘气,暗黑的眸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用尽仅剩的力气唤她:“温池。” 她的手即将搭上门把。 “没有你,你让我谈什么幸福?”有冷汗在额头上冒出,握紧的拳 分卷阅读163 又松开,他低声求她,“别走。” 她停了下来。 点点微弱的亮光蓄上眸底,克制着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厉肆臣掀动薄唇:“温……” 她转过了身,朝他回来。 一瞬间,他的身体僵硬到了极致。 “温池……”不敢置信的,他低哑着嗓子叫她的名字。 她的双手扶上他。 “回床上。”她说。 厉肆臣连眼睛也不敢眨,深怕这一幕是幻觉,深怕一眨眼,她就会彻底消失。 “……好。”他话音急促,怕是幻觉怕被她,像个孩子一样乖乖地听她的话,躺回到了床上。 动作有些僵硬机械,伤口被撕扯。 是疼的。 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眼看着她要离开,他心脏骤疼,想抓住,却见她的手拉起被子盖在了他身上,动作温柔地将他照顾,就像醒来后她问他要不要喝水。 这一刻,他连呼吸也不敢了。 “温池。”喉结滚了又滚,他低声叫她,眼中是想要克制但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了的欢喜和期待。 他想握她的手。 可是,还没碰到,她避开了。没有避开的,是视线。 温池直起了身。 她就站在床边,和他很近的距离:“这些事,护士也能做。所以,没有谁离不开谁,更不存在没了我就不会幸福。” 她抿了抿唇,淡淡一笑:“我走了。” “……温池!” 她转过了身,抬脚离开。 一步,两步。 再没有回头。 不过短短片刻,病房里已没了她的身影,就连她身上常年有的淡淡玫瑰香水味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仿佛,她从没有来过。 唯一存在的,只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厉肆臣仍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右手僵硬地伸在半空,试图握住她的手但握不住。而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门口。 一秒,两秒。 他的眼睛始终都不曾眨一下,哪怕有强烈的酸意袭来。 她走了,他像是麻木了,没有表情没有呼吸,成了没有生命的雕塑,一动不动。 头顶的灯,很亮。 明亮光线笼罩下来,一切都好似在光明之中。 偏偏,他是唯一被抛弃的,导致整个人都是幽暗的。他的世界,似乎没了色彩,没了声音,没了一切。 好久好久。 微颤的手掀开被子,他下床,光脚踩上地的刹那,伤口似乎又疼了下,他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脑中似乎有个声音,想去追她。他动了动,费力地抬脚,然而几乎是下一秒,她决绝离开的画面开始清晰浮涌,包括她说的话。 呼吸被堵住,他僵在原地。 双眸渐渐血红,他仍紧锁着门口方向站着,像是要站成永恒。不知过了多久,他垂首,身形一点点地不再笔直。 死寂弥漫。 恍惚中,耳边好像重新响起了她的声音,娇娇的,软软的,饱含炙热情意的一声:“老公。” 是幻觉,他清楚。 可他仍忍不住抬起头,僵硬地将她寻找。 没有。 这里,没有她。 她走了,不要他了。 呼吸不断被堵,想再看向门口,不经意间,眼角余光却恍惚地看到了茶几上有一把水果刀。 脑海中,画面不断交织—— 是温靳时将刀抵上他脖颈,恨意深深:“……两年前绑架,就是现在这个位置,她受了伤,流了血!” 是他终于狼狈赶到她房间,她缩在墙角,眼神空洞地低低地喊:“疼……” 是两年前,她那里贴上了纱布,决绝地和他说:“我们离婚……” 是…… 几秒后。 厉肆臣抬脚,挪动着脚步僵硬地走向茶几。很短的距离,但每一步,他都走得极为困难。 俯身,他将水果刀拿起。 分卷阅读164 刀锋利,缓缓地重重地割上手腕。 鲜血瞬间漫出,争先恐后地沾上刀锋。 血腥味浓郁。 厉肆臣一动不动,暗得透不进一丝亮光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血越来越多。 疼么。 好像有声音在问。 不够。 于是,近乎病态的,他手上力道一点点地加重,尖锐的刀锋再没入皮肤里,极深的,再溅出血。 悄无声息的,冷汗细密地再覆上他额头。 他始终没有动弹,只是盯着伤口,盯着已开始凝固的血,忍不住地想,他的温池……以前该多疼? “厉肆臣!”突然,有怒吼声打破死寂。 只一秒,手里的刀被抢夺。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程修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水果刀,一个箭步冲到床头按下呼叫铃。 不出一会儿,医生和护士急急赶到,护士瞥见厉肆臣手上的伤,瞳孔重重一缩,吓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医生本能地想骂,可厉肆臣的身份在那,他只能硬生生忍下,吩咐护士把包扎用品交给他。 被暂时扶上沙发上的男人,脸色煞白,额头满是冷汗。 医生不敢浪费时间,快速地又小心翼翼地先将他手腕的伤口处理,好不容易处理完,又发现腹部的绷带有血溢出的迹象,额角又是狠狠一跳。 他的手都是抖的。 “厉总……”处理完,反倒是医生满头大汗,想骂不能,只能苦口婆心地劝,“您的身体必须静养。” 男人没有任何的回音。 就好像……麻木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医生下意识看向程修,得到程修眼神示意他们先出去后,只得忧心忡忡地离开。 人一走,病房重新死寂。 程修站在原地,最后实在没忍住,一脚踢上了他:“你他妈是还嫌自己伤得不够重?想自杀?!” 胸膛剧烈起伏,堵得慌,他摸出烟,不管这里是病房,直接点燃,狠狠地抽了口:“你疯了?你……” “不是自杀。”很低的一句。 程修冷笑,是心疼更是气恼:“不是自杀你他妈是在干什么?” 沙发上,厉肆臣闭着眼。 落下的灯光照着他脸廓每一寸,使得他看起来脸更白了,甚至白得有些恐怖。 薄唇亦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动了动,艰难地从喉间最深处溢出声响:“我只是……想知道从前她有多疼。” 程修嗓子眼的话一下噎住。 那声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又像是在发泄什么,无法用任何词句形容。 “想知道……”每一处伤口的疼似乎都在提醒着他她被他辜负的事实,厉肆臣气息不稳,“什么样的疼才会让她不爱我。” 又究竟是什么样的疼,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程修僵在原地。 认识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厉肆臣。幼年受尽那么多苦楚也不曾见他在意过。 可如今,因为温池…… “我去找她。”他说。 想移开视线,却见他突然睁开了眼,那只受了伤的手一把抓住了他,声音极冷:“帮我把景棠找来。” 47. 深陷 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手机振动时, 景棠正在一场名媛聚会中漫不经心地品酒。 她极少参加上流圈的聚会,今晚聚会的主人算是和她关系不错的朋友,邀请她时, 她本要拒绝, 但瞥见自己手腕上的镯子,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稍稍不动声色地展露, 引来众名媛的惊讶,再透露她身后是厉家, 而她, 对于某些关系如从前几次一样不承认也不否认, 各种艳羡嫉妒的眼神便收了不少。 呵。 头微仰, 唇角上扬,景棠又抿了口, 同时掐断没有备注的来电。 没一会儿,手机再振动,这次却是经纪人华姐。 她不是很想接, 直到差不多要自动挂断 分卷阅读165 ,她的指尖才划开接通键, 嗓音一贯的清冷:“什么……” 话还未说完, 华姐慌张震惊的话语重重地刺入了她的耳膜—— “棠棠!微博……找厉总!听姐一句劝, 无论你们闹什么脾气, 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 你……你就服个软。” 她说得语无伦次, 景棠斜靠着栏杆的身体站直, 冷静问:“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微博怎么了?” 耳旁是华姐明显急促粗.重的呼吸声, 接下来的每个字,似乎都昭示着她的胸膛是如何剧烈起伏的:“微博……先前我们好不容易撕下的代言,五分钟前,官博直接发布声明解约!” 景棠无声冷笑:“单方面解约,是……” “不止这一家!”华姐的喊声已是尖锐至极,“所有……是所有的代言都先后发微博声明解约!” “啪!” 手中的高脚杯被景棠捏碎。 华姐颤抖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在播的那部电视剧,匆匆宣布下架。定好的杂志拍摄打电话告诉我不必去了,还有在谈的影视和代言……” 她说不下去了。 这两年棠棠的资源什么情况,她这个经纪人再清楚不过。高奢代言,杂志,影视总是被截胡,别说顶级资源已经接触不到,就是平常的也很费劲。 如果不是靠着这些年棠棠的演技和流量,以及转战大荧幕前的电视剧存货撑着,怕是她会成为混得最不好的三金影后。 率先声明解约的那个代言,是真的好不容易撕下的,整个团队本准备靠着这个代言一雪前耻重新打个翻身仗。 华姐拿手机的手都是抖的:“上次我就和问过你,是不是和厉总吵架了。棠棠,你服个软吧,只要厉总愿意……” 话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间被人掐住了喉咙。 月色下,景棠的一张脸暗得可怕,吐出的音节却是诡异得冷静:“还有什么?” “棠……棠棠……”扑通一声,是电话那端的华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的灰败和不敢置信,“公司……公司刚刚……发声明……和你解约。” 各个品牌代言先后声明解约,电视剧匆匆下架,身后的公司也直接发了微博…… 这不是封杀是什么? 还不是暗暗地雪藏封杀,而是明目张胆地明晃晃是告诉所有人,景棠这个人……被封杀了! 十分钟还不到,关于景棠的话题已经在微博爆了。 “棠棠……” 景棠直接挂了电话。 捏碎高脚杯的手指在流血,景棠冷笑着看了眼离开。她要走,势必要经过聚会大厅。 一踏进,她敏锐察觉先前还想法设法想和她和厉家攀关系的人看她的眼神已不对劲。 她浑不在意。 直至,毫不遮掩的讽刺笑声肆无忌惮地响起—— “我可是打听到了,那镯子是厉家那位拍给他的太太,由工作人员亲自捧着恭敬地送给温家四小姐的,怎么就到了这位景小姐手上呀?不会是……偷的吧?” 一个偷,鄙夷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 都在看她的笑话。 又有人高声喊:“听说你是厉家人?咦,那怎么会被人轰轰烈烈地封杀呀?厉家……好像从来也没承认过你吧?” 背脊绷得异常笔直,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握成了拳,血珠顺势蔓延,景棠冷冷看了说话人一眼,抬脚离开。 身后,嘲弄的笑声分外刺耳。 到了外面,冷风吹来,她径直走向自己的车,保镖却没有第一时间给她开门,而是硬邦邦地说:“景小姐,从现在起,我不再负责你的安全。” 景棠猛地看向他,红唇抿得极紧。 这个保镖是厉老夫人替她找的,为了保护她的安全,那时厉老夫人说,担心她还会遇上绑架,必须有人在她身边才行。 可现在,他说什么? 不再负责…… 瞬间,景棠的身体紧绷到了极致,她一言不发地盯着保镖。 “景小姐,厉总有请。”不算陌生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 她抬眸,看见了何一。 …… 景棠被带 分卷阅读166 到了医院。 明亮的病房里,走进去的第一眼,她看到了坐在床上的男人,俊漠的脸没什么血色,却比暴雨雷鸣夜还要可怖渗人。 直叫人不寒而栗。 她和他对视,强撑住一贯的清冷表情:“找我……” “镯子。”极端阴鸷的两字。 景棠心口猛地一跳,还不等她有所反应,站在她身后的何一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刹那间,她清冷的脸庞涨红,是愤怒,更是厌恶。 “厉肆臣!”眼睫急颤,她盯着床上的男人。 可他没有看她一眼。 胸膛一下不受控地剧烈起伏,她忽地冷笑刺激他:“这是温池送给我的,你凭什么……” “你配吗?”没有丝毫感情和情绪可言的三字。 不知是在说她不配戴这个镯子,还是不配叫温池的名字。 像是一桶冷得刺骨的水突然间浇头而下,景棠身体猛地一颤,浑身的血液似乎也在这一秒停止了流动。 男女力气本就有别,加之何一又毫不怜惜,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镯子便从她手腕彻底脱离。 “厉总。” “砸碎,扔了。” 她看到男人紧抿的薄唇掀动,吐出一句。 “啪——” 清脆的一声。 镯子瞬间被摔成了好几瓣,有一瓣翻滚在了她脚旁。 她的身体僵住,指尖死死地攥紧,指关节根根泛白。 她眼看着何一弯腰,将镯子碎块一一捡起,“哐当”几声,被上流圈不少人羡慕的天价镯子被无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就因为她碰了它。 景棠的眼睛,红了。 有些情绪蠢蠢欲动。 手指攥得极紧,她却是笑:“微博上……是你授意的,对吧?”挺直着背脊,她往前一步,“这两年间,我的资源受损,也是你,是不是?” 她死死地盯着他,深藏的某些东西似乎再也掩不住:“你知道了我对温池说过什么,对吗?” 厉肆臣没有回答,只是神色极冷地看了眼何一。 何一了然,二话不说上前抓住景棠让她后退,不许她靠近厉总。 就是这一拉,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彻底底地压垮了景棠。 她猛地甩开何一的桎梏,情绪一下失控,看厉肆臣的眼神像是恨极了他:“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他还是没有说话。 “厉肆臣!你根本……就不在意我!”恨意深深的一句藏在心中多年,随着吼出,有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的身体全然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厉声质问,字字如泣血:“你是不是忘了,我爸爸是为了救你死的!你欠我一条命!你答应过会照顾我!” “可你呢?你做了什么?把我扔在厉老夫人身边,从不见我,不关心我,你对我……和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区别?!” 她想笑,眼泪却掉得更多:“现在,你居然还要封杀我。你是要忘恩负义吗?!” 她不是会情绪失控的人。 这些年,她克制得极好,外人都道她性子清冷孤高,又是被厉老夫人养大,看着和世家名媛没什么区别。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骨子里,还是藏了自卑敏感的,以及日积月累逐渐扭曲的爱恨。 她恨他,恨他让她失去了爸爸没了家,却又不能自拔地爱上了他,深深地迷恋他,想让他只属于自己。 于是,她想法设法出现在他面前和他偶遇,哪怕他的眼里根本没有她。 她恨他对自己的无视。 就像现在,他明明知道了她对温池挑拨,是因为她爱他。可他根本不在意,连问都不问一句。 不在意她,不在意她的爱。 她的感情,就这么不值一提能轻易被践踏吗? “说够了?”极淡的一句。 景棠的眼泪倏地不再流,隔着模糊水雾,她分明看到男人眉目冷如冰霜,眼底尽是不声不响的森寒。 那是一种,从他骨子里渗透出来的真正的冷漠。 分卷阅读167 “三件事。”自始至终,厉肆臣的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一,你和厉家再没有任何关系。日后,无论你遇到任何事,都与厉家无关。” 景棠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你……” “二,明早九点,警局自首。” 轰的一声,景棠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嗡嗡作响,她气息不稳,像是愤怒又像是其他:“我不过是挑拨……”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噎住,呼吸也跟着停滞。 可两秒后,她笑了起来,笑得诡异。 “你终于知道了么,”她颤着音,眼底闪烁着被今晚逼迫后的疯狂,再不想遮掩,“知道当初绑架。”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两年她在娱乐圈的发展会受阻。原来,是他一直都在怀疑她。 厉肆臣的脸极端的凛冽:“你的确很聪明。” 聪明到让他和温靳时当年都没有查出真相。 那次绑架,他当时就怀疑是否不那么简单。但他查遍所有,甚至对那个绑匪用了非常手段,得到的结果是始终和她无关。 绑架是真,那个绑匪是她的极端疯狂私生饭是真,温池意外撞上导致无辜被绑也是真,而她厌恶那个私生饭,私底下没有任何联系也不假。 表面来看,是一场意外。 当初他和温靳时查到最后都是这样的结果。而后来,温池坠江失踪,他全部的心思都在了找温池身上,根本不想管其他事。 现在,她刚刚的变化,证实了他的猜测—— 应该是绑架后,她比温池先行醒来,用言语循循善诱挑拨了那个疯狂私生饭,于是私生饭将一切怪在了温池身上。 甚至,他问他的那些问题,也是她挑拨了故意要他说的。 视线里,她笑着笑着又掉起了眼泪。 厉肆臣波澜不惊:“三,录视频,在微博上公开承认这件事。” “不可能!”景棠的额角蓦地青筋毕露,“你……”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厉肆臣没有再看他,吩咐,“何一。” 何一颔首:“是。” 话落,他直接上手扣住了景棠,毫不怜惜地扼着她要带她走去外边的小客厅拍摄视频。 景棠本能地想要挣脱,可她根本使不出力。 她被何一拖着,身体里各个细胞都在叫嚣,她转头,赤红了眼:“我爸爸是为你死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质问,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和形象,可视线里的男人,始终不曾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变化。 脑海里,这个男人仅有的几次情绪变化都只是因为温池。 她忽然就想到了五年前他的昏迷,哪怕昏迷不醒,也低喃着温池两个字,甚至眉头为温池紧皱。 “温池就是孤星。”蓦地,她手指用力扣住门框不肯走,盯着他,“当初你在巴黎,如果不是被她连累,又怎么会出意外昏迷?” 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你以为,就算你和我彻底撇清关系,温池就会回到你身边吗?” 她笑,一字一顿,每个字都缠着深深的恶意诅咒:“她不会的。厉肆臣,温池……她早就不要你了。” “你们不会幸福的,你会孤独终老。” 她得不到的,他和温池也别想得到。 “你……唔!”她的嘴被何一堵住。 * 凌晨,零点。 原本已经爆了好几个热搜的景棠,因一段亲口承认唆使粉丝伤害别人并会自首的视频再次爆了热搜,直接让服务器瘫痪。 身为公众人物,又是年纪最轻的三金影后,此视频一出,全网哗然,骂声一片。 随便点开一条评论或是实时微博,都是骂—— “操,老子眼瞎了喜欢她这么多年,脱粉!”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看着清高,实则肠子都是黑的吧。居然利用粉丝犯罪,活该被封杀!” “什么女神,分明就是女疯子!” “……” 这些还算骂得克制,愤怒的人身攻击,脏的不能再脏的话,一搜一大片,不堪入目。 b 分卷阅读168 r   景棠忍不住。 她知道发完视频的后果,却还是要看,每一条污言秽语都像是一桶桶臭气熏天的脏水泼在她身上。 每看见一条,她恶心想吐的程度就重上一分。 她的手一直在抖,就没停止过。 “呕——”终究是没忍住,她俯身呕吐,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闭上眼,可那些骂她的话就像有了声音有了形象,在她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嘲笑她恶心她。 她又猛地睁开,双眸赤红地将手中紧攥的手机狠狠地砸了出去。 “啪”的一声,手机是远离了,可那些声音竟然仍像鬼魅一样幽幽地骂着她。 这些年,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受尽粉丝追捧,何尝受过这样的屈辱? 厉肆臣…… 都是他。 牙齿发着颤死死地咬住嘴唇,脑袋浑浑噩噩,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去捡手机,拨通他的电话想再质问他,却早已是拉入黑名单的状态。 手机再掉落,扑通一声,她的身体重新摔回到了地上。 他是故意的…… 故意要让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明明知道她会受不了。 混蛋。 她那么爱他啊。 有眼泪滑落,成串似的掉个不停,她趴在地上,身体起伏不定,终于哭出了声。 …… 翌日,上午九点。 一辆车准时到达警局门口,车门被推开,一夜未眠的景棠被“请”了下来。 脚踩上地的下一秒,快门声响起,无数的镜头对着她,一张张从前求着她拍照的脸此刻都只是为了抢新闻抢流量地看她笑话。 一个个尖锐无比的问题从四面八方钻入她耳中。 她不想听,只想逃。但记者将她团团围住,她寸步难行。 本能地要叫他们让开,可哭了整整一夜她的嗓子嘶哑根本说不出话,想让看着她的何一帮忙,但何一冷眼旁观,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啊!” 也不知是谁推到了她,突然的一下,景棠身体不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她一摔,围着她的记者四散,可又不过两秒,记者又蜂拥而上,对着狼狈在地的她疯狂拍照。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想爬起来却根本没力气。 有人踩到了她的手。 疼。 她白皙的手背上,顿时有了脏兮兮的鞋印。 她眼眶一下泛酸几乎就要掉下眼泪,可哭了一整夜,她哪里还有眼泪呢? 浑浑噩噩间,好像有人扶起了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恍惚抬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那人对着她笑,语气温温柔柔的:“原来是你教唆了我哥哥。”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可不及她有所反应—— 一枚鸡蛋重重地磕上了她的额头。 瞬间,臭味弥漫。 蛋液顺着她的脸黏糊糊地滑落,沾上她的肌肤,臭味像是要融入进她的血液里。 下一秒,又是一枚鸡蛋。 “啊!”她终于尖叫出声。 可是,没有人帮她。 记者们只顾兴奋地拍照直播,何一始终袖手旁观。 太阳高悬,落下一地的金色,明晃晃地照在景棠的脸上,照亮了她前所未有的狼狈和耻辱。 48. 深陷 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温池是在下午时分知道了景棠的事。 醒来睁眼, 她看到沙发上坐了个人,优雅地交叠着双腿,低着头在看手里的手机。 “盛清欢?” 盛清欢抬头, 扯下耳机:“醒了呀?” 温池慢吞吞地坐起来, 刚睁眼有些似醒非醒的迷糊:“你怎么来了?” 盛清欢当即白了她一眼,哼了声, 习惯性地互怼:“怎么,不想见到我么?” 温池:“……” “ 分卷阅读169 想, 特别想。”她微微一笑。 嗓子有些干, 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光脚踩上地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 润了喉,她又问:“小星星呢?” 盛清欢幽幽吃醋:“你居然只想着我女儿, 看不到我?温池,你变了。” “……” “阿姨在陪她玩呢,你二哥请我们来住几天。”吹了吹刚做的美甲, 盛清欢精致的眉眼间尽是傲娇,“你二哥给了我部女主角的电影, 我就来了。” “你知道的啦, 我被雪藏了这么久, 既然重回娱乐圈了, 必须要比从前还风光。” 言外之意, 要不是勉强看在女主角和钱的面子上, 我才不来呢, 你可别自作多情觉得我是为了你。 温池:“……” 她不想理她了。 挑了挑眉,盛清欢凑了上去:“看看。” “什么?”温池接过。 而后,她看到了视频里狼狈的景棠, 在警局门口被记者围堵,被一个看着很温柔的小姑娘用鸡蛋砸她额头。 这个视频关联的,是凌晨时分景棠亲自发的视频。 温池看完,神色淡淡地把手机还给了盛清欢,并不在意。 而盛清欢似乎也只是就给她看看八卦而已,接过手机时已换了话题:“对了,打算在青城住多久?” 温池走进了衣帽间,边挑选衣服边回答她:“大概还要住段时间,二哥不放心我。” 虽然温靳时没有明说,但她心里很清楚,他是希望她留下来的,在这里他能护着她,真的要走,至少要把病看好。 今天下午她就要去看他预约好的医生。 “怎么?” 随意地靠着柜子,盛清欢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眨眨眼,笑得无辜良善:“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在剧组待段时间?” 温池面无表情地拿开她的手指:“你想让我给你当助理么?” “我的温池池真聪明。” “可以,求我。” “……” 塑料姐妹一番你来我往,以温池高姿态勉强答应,盛清欢咬牙切齿瞪她为结果,最后两人又笑了起来。 温池没有拒绝,是能猜到,大概是二哥的意思,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家。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她,温盏接下来也会非常忙碌。 她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尽管她觉得经过昨晚后自己好了很多。 换了衣服,洗漱,两人离开卧室,如每次见面一样互刺几句,找到小星星后一起吃了午饭。 吃完休息了会儿,她们出门去见医生。 温靳时安排的许医生是国内治疗抑郁症这方面顶尖的专家,许医生刚刚出差回国,好不容易才预约到。 温靳时早就等在了那,特意推掉了下午的工作安排。 “二哥。”温池见到他,眉眼噙笑。 “二哥就在外面等你,别怕。”温靳时摸了摸她的脑袋。 温池想摇头说自己不怕,见医生而已,但最后她又点了点头,乖巧地说:“好。” 她独自进去,和之前每次一样的,是不陌生的流程,聊天测评。不一样的是,她的内心很轻松。 而最终的评估结果也和她所想的差不多,很不错。 有些不敢置信的是之后被医生叫进来的温靳时。 许医生将表格拿给他看,解释了病情,治疗方案等,当他一个字一个字听清楚后,他心中是松了口气的。 温池起身,脸上染着明显的笑:“我和盛清欢还要逛街呢,二哥,我先走啦。” 温靳时点头,习惯性地又嘱咐了两句。 温池乖乖地听完应下,便拉开门走了出去,找到等候在外的盛清欢,两人一左一右牵着小星星离开。 小星星被两个妈妈牵着开心坏了,一蹦一跳的,笑意就没从脸上消失过。 跳着跳着,她扭头往回看了眼。 温池看到,捏了捏她的手心:“怎么啦?” 小星星眉头小小地皱起,撅着小嘴,一本正经的:“觉得……觉得有人一直在偷偷地看我们哦。” 闻言,温池转头,只看到一个小护士在撞上她的视线后不好意思地别过了脸,脸 分卷阅读170 似乎还有点儿红。 她下意识以为是认出了盛清欢。虽说盛清欢被冷藏了好久,但当年是当红小花,粉丝极多,如今慢慢地复出,被认出也有可能。 但现在有个小星星……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给温靳时发了微信,把这事和他说了声。温靳时回得很快,说他会处理。 温池便放心了,放柔了语调和小星星说应该是看错了。 三人边说边离开。 当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后,藏在拐角后面的轮椅被缓缓地推了出来,轮椅上坐着的,赫然是脸色没什么血色的厉肆臣。 那双暗得透不进光的眸,始终一瞬不瞬地望着电梯方向,仿佛要看到永恒。 何一推着轮椅,瞧着,心里莫名压抑:“厉总,”他小声提醒,“太……温小姐已经走了,您该回去了。” 厉肆臣没有回应,仿佛听不见。 直到,温靳时出现。 “医生怎么说?”他抬头,克制得极好,但眼底是无论如何都掩不住的紧张和担忧,低哑的声音亦是。 温靳时本不欲回答,淡漠地要走,想到医生刚刚和他说池池症状减轻的可能原因,他站定:“她很好,不必你担心。” 抓着轮椅扶手的手不自知地紧握,手背经脉隐隐跳跃,厉肆臣艰涩地滚动了下喉结:“真的?” 回应他的,是沉默。 他克制了又克制,又说:“教授那边已经安排好,后天上午,麻烦你带她去看看。” 温靳时转身,垂眸,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他受伤的腹部。 今天的许医生,其实是厉肆臣比他先联系上预约到,而他所说的教授,是想帮温池检查她的高烧情况。 “厉肆臣,”他开口,字字冷淡地戳着他的心,“池池已经和你没有关系,该做的你已经做了,别再打扰。” 话落,他离开。 厉肆臣始终留在原地,薄唇抿得极紧。 良久,何一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想劝:“厉总……” 厉肆臣阖上眼,眼前瞬间变黑,但黑暗中,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在脑中分外清晰。 长长的走廊里,安静笼罩,他肆意地想着她,最后开腔的嗓音极低极哑:“走吧。” “是。” * 离开医院后,温池和盛清欢带着小星星开始了一路逛一路买。 从意大利回来时她并没有带多少行李,想着还要在青城住一段时间,便又买了不少衣服和需要的东西。 买完自己的后,她又给小星星买东西。 衣服,玩具,吃的…… 只要是小星星喜欢的,她都会给她买,买完后留了别墅的地址让人送上门。 两大一小,都数不清究竟买了多少东西。 之后,她们又带小星星去室内游乐场玩,最后玩累了也逛累了,三人去了一家私家厨房吃晚饭。 回到别墅已经很晚,小星星到了睡点,盛清欢给她洗了澡先哄她睡。 逛了一下午,温池也是累的,洗完澡吃了药后也爬上了床,连盛清欢后来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清楚。 温池是在后半夜渴醒的,闭着眼打开床头壁灯,缓了缓,她慢吞吞地爬起来,倒了杯水喝。 喝完,想继续睡,无意间发现外面的窗没有关,有风吹进来,轻薄的窗帘被吹了起来。 盛清欢睡得浅,睁眼看见她要去关窗,撑着起来:“我去关。” “不用,你睡吧。”温池笑笑。 但盛清欢还是起来了。 温池光着脚走到了外面,正要关上床,不经意地一瞥,发现别墅大门外,有辆车安静地停在那里。 万物俱寂,夜色浓郁,那辆车的周围,唯有晕黄的路灯淡淡地笼罩着它。 莫名的……孤寂。 下一秒,她收回了视线。 上床,关灯,很快的,她重新陷入沉睡中。 接下来的两天,温池呆在了别墅里,因为一些原因,盛清欢就要进组,她需要研究剧本,陪小星星的任务就落在了温池身上。 而温盏也从其他城市回来了,谁也没提她 分卷阅读171 抑郁症复发的事。 等盛清欢的电影开拍,温池也跟着进了组。她是第一次进剧组,到底是新鲜的,对什么兴趣都很大。 虽说盛清欢是“求”着她当助理的,但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温池并不需要真的做什么。真正做的,反而是因为剧组出了意外,她临时顶替摄影师给各位主演拍摄定妆照。 再捡起摄影,她兴趣更大,用盛清欢的话说,碰了相机的她,眼睛里时时刻刻都有炽热的光。 温池很开心。 就这样,她白天在剧组开心且忙碌,晚上回了别墅陪小星星玩儿,一晃就过了十多天到了五月中旬。 周末,她早早离开剧组回家,一进客厅,阿姨笑着说有她的国际快递,给她放房间了。 国际快递…… 温池怔愣了两秒,才想起那晚从医院回来,她睡不着,恰好温靳时有工作要处理,她索性陪了会儿。 当时她拿了平板电脑在一旁上网,看国际新闻时,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登陆了她从前的工作邮箱。 就是在邮箱里,她看到了一封几月前巴黎房东给她发的邮件,告诉她,重新装修时发现了她遗留的东西,问她现在在哪里,给她寄过来。 当年,因为工作原因她在巴黎住了很久,后来沈肆失踪,她满世界地找,怕他会回到她居住的公寓,便和房东签了份长合约,租了好几年。 再后来,她找到了他,满心念的是尽快回青城,所以走得匆忙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带上。 这两年,她没有回去过。如果不是那封邮件,她都快忘了。 仔细回想,似乎是有温靳时和温盏送她的东西没带回来,于是她回了邮件,留下了别墅地址。 但过了好几个月,她也不确定房东是否还会看到,东西是不是还留着。没想到房东竟然回得很快,说好。 现在,东西寄到。 望着包裹,温池拆开,很快看到了一些的确是属于她的东西。 只是…… 最上面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她狐疑,拿起拆开。 “啪嗒。” 有什么东西从信封口掉落,滚在了地上。 温池连忙低头,发现竟然是…… 49. 深陷(修) 吾爱吾妻 是一枚戒指。 此刻, 戒指不再滚动,安静地停留在了她脚边。 有夕阳透过玻璃泄了进来,暗红光斑洒落在地, 又恰好将戒指虚笼罩住, 平添别样的朦胧光晕。 眼睫轻轻扇动,两秒后, 温池俯身,将它捡起, 是一枚她会喜欢的简约低奢风格的钻戒。 就着光, 不期然的, 她看见戒指内圈刻着一组数字—— 12.18。 有深处的记忆突然浮现, 就在看见这组数字的同时,是他搂她入怀, 捉过她的手感受尺寸。 她抽回,眼中漾着笑,傲娇地问是不是要送她戒指, 又将他欺负,威胁他答应每年的12月18都要送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 他望着她, 笑着说好。 视线收回, 回忆跟着消散, 温静的五官没什么波澜起伏, 温池将戒指放回到信封中, 指尖却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里面有信, 但她不想看。 信封放在一旁, 她低下头,浓密的睫毛低垂掩去眼底所有的情绪,动作缓慢的, 她继续整理东西。 纸箱里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不少是忘记带回来的温盏温靳时送她的东西,她一一收拾妥当。 慢慢的,纸箱变空。 最后,她看到了一个明显是精心包装的盒子,以及,一本法文书,书里夹着一枚书签。 温池指尖微顿。 她有印象,书是她买的,但盒子…… 周遭安静,偌大的卧室里似乎只有她自己低浅的呼吸声明显,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她盯着书,一动不动。 然而,关于书的记忆却自己跑了出来,是一个明媚的午后,她闭着眼 分卷阅读172 躺在他怀里,听着他性感的法语发声,将这本书读给她听,而她很不老实,有意无意地闹他。 好久。 她伸手,却在指尖快要触碰到书封面时又收回,贝齿无意识地咬了咬唇,她到底还是拿了起来,翻开。 书签精致,停留在的那一页其实没什么特殊,除了,有红色的笔将几个法语单词圈了出来,组合在一起—— 愿意嫁给我吗? 心跳好似有那么几秒的缓慢,拿着书的手指微微收紧,温池敛下眸,猛地合上杂志,和那封信放在了一起。 视线莫名有些模糊,她闭上眼试图缓解。 现在,只剩下盒子了。 打开看看吧,无论里面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不是么。 好像有声音在蛊惑她。 但她没动,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不曾动弹。 卧室里仍没有其他声音。 静静地站了许久,温池终是重新睁眼,伸出手不疾不徐将盒子打开,打开的瞬间,不陌生的玫瑰映入眼帘。 玫瑰依然鲜艳欲滴,或者确切地说,是玫瑰被制作成的永生花安静地躺在盒子里绽放着。 这样的玫瑰她曾在意大利的别墅里见过。 ——路易十四玫瑰。 那时是一束,而现在,是二十七朵。 她知道路易十四玫瑰的花语,也知道二十七朵玫瑰的意思—— 吾爱吾妻。 他将这样的话制成永生花,送给她…… 可当年,他明明没有说过爱她,她更不是他的妻子。 温池别过了脸,拿着永生花的手指莫名发烫,几秒后像是烫到不可思议,她猛地放下,又将盒子合上。 合上时,闷闷的声响发出。 她没有再看,将盒子,信,和书都收在了一起放在一旁区分,其他属于她的则拿进了衣帽间收起来。 收拾完后,她联系房东,告知东西已经收到,很感谢。房东很高兴,说如果再来巴黎一定一起喝下午茶。 她回复说好。 刚发送,房东发来了一张照片。她点开,猝不及防的,狼狈不堪的厉肆臣出现在视线里。 照片里,他衬衣微湿,领带扯开,颓然地靠着墙,一条腿曲起,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指间戒指分外明显,而他的另一只手拿着罐啤酒。 他垂着脑袋,偏暗的灯光虚虚笼罩,分辨不清他脸上究竟是什么神情,却无端地叫人揪心。 而他身后的背景,是…… 不等脑中冒出那个答案,房东的电话在下一秒响了起来,铃声突然,猛地拽回了她的思绪。 她接通,声音莫名偏哑:“喂。” 房东语速很快:“看到了吗,照片,刚刚才想起来有照片在相册里呢。照片里的男人是来找你的。” “两年前吧,我办事路过那里,想避雨,看到了他,喝了好多酒。抬头的时候,应该是以为你回来了,非常开心,看到是我,眼里的光都灭了。” “就……”房东虽然热爱中文,但有些词汇还是需要想好久,“就是那种突然从希望到绝望的感觉,好可怜的样子。” “他说是你丈夫,但找不到你,问我你是否回来过,说如果有你的消息,请立即告诉他。我没答应,我不确定他说的是否是真的,也没让他进门。”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后来断断续续又撞见过几次。我听上一层的邻居说,他至少两个月会出现一次,呆一整晚然后离开。” 房东说完,好奇:“池,他真的是你丈夫吗?” 温池的脑袋嗡嗡的,房东的那一句句话争先恐后地在往里钻,最后汇成一帧帧清晰诡异的画面。 清晰诡异到,这张照片里的厉肆臣此刻好像就在她眼前。 ——颓废地借酒浇愁,却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在和她视线交汇的刹那,原本漆黑透不进光的眸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温池……”她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被酒精沁润过的嗓子格外沙哑,失而复得的欣喜小心地缠绕在其中。 他爬起来想捉住她的手,不料一个踉跄,他摔回原地。 分卷阅读173 “温池!”再出口的嗓音,没有了失而复得的喜悦,而是充斥着害怕绝望。 【……最开始是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后来是每晚梦魇……】眼前画面里他惊慌失措地四处找寻她,而脑子里,程修那晚的话莫名浮涌。 “池?你在听吗?”房东询问。 像从幻境中脱身,温池骤然回神,回应的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低哑:“嗯,在。” 房东又说了什么,她没听见,最后直到那边响起了忙音声,她仍保持着手机贴在耳旁的动作。 眼眶似乎有些重,她眨了眨想要缓解,不期然的,视线落在了她整理好的东西上,确切地说,是那封信上。 要看吗?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每狂乱地跳一下,仿佛把她的氧气也夺走了点儿。 脑子还未清醒,身体竟已快一步,挪动着脚步到了桌前。 只要她打开,就能看到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 缓缓的,她伸出手。 一秒,两秒…… 不知过了多久,她不知何时变僵的指尖终是重新碰到了信封。 要打开么。 目不转睛的,温池盯着那封信。 突然,她的指尖一颤,像是暂停的开关被打开,她条件反射地急急往后退了步。 信还在原地,夕阳暗红的光线竟洒落在了上面,晕出电影般的唯美光晕,好像在蛊惑着人将它打开,又好像在诉说里面的情意。 她猛地闭上了眼。 片刻后,她再睁开,呼吸微促。 “妈妈,”小星星兴高采烈的声音由远而近,她哒哒地跑进来,小手勾住她的,“奶奶做了好多好吃的哦,小星星饿了,我们吃饭好不好?” 温池骤然回神。 闭了闭眼,压下心头明显起伏的情绪,她扬起笑蹲下,温柔地捧过她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好,吃晚饭。” “嗯!” 唇角笑意渐浓,温池起身,再没有回头看那封信一眼,牵过小星星软乎乎的小手慢慢下楼。 吃饭,散步,陪她玩哄她睡,和这些天每晚一样。等她睡着了,温池才会回自己的房间洗漱上床睡觉。 或许是跟组的这段时间有点儿累,戴上眼罩后,她入睡得很快。 * 凌晨一点半,温池迷迷糊糊地醒来,渴得厉害,掀开被子下床倒了杯温开水,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润了喉,睡意消散了不少,还有些热,她便去了露台,想在沙发上坐会儿看看星星顺便消消热。 不想一抬眸,她又瞧见了那辆黑色的车。 这段时间深夜她若是起来喝水,每次都能见到别墅门口安静地停着那辆车,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离开。 温池还捧着杯子,眼睫扇动着,她将最后的水喝完,而后转身回到了里屋。 夜色浓郁。 黑色宾利安静地停在别墅大门口,像是在守候着什么。 车内没有开灯,唯有晕黄的路灯洒落进来,莫名地分成了两个世界。有光的地方,有些许暖意,暗色笼罩的另一半,只剩孤寂。 厉肆臣坐在副驾驶,英俊的面容一半在光线中隐隐绰绰,另一半隐在幽暗中,无人能看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此刻,他垂着首,深邃的目光落在亮着的手机上,修长手指滑过屏幕,照片缓慢地映入视线。 一张张照片,都是温池。 在剧场和盛清欢开怀互怼的她,拿起相机给演员拍摄定妆照的她,在监视器前认真看主演演戏被入戏的她,和工作人员微笑说话的她…… 每一张,眉眼间都有笑意,或浅或深。 都是开心的。 她很好。 情难自禁,厉肆臣指腹抚上她的脸,轻轻地缓缓地摩挲,而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开半分。 又是一遍看完,心口像是被满足,却又像是陷入了无尽的空荡里。 饮鸩止渴般的自虐。 他克制着那股情绪阖眼,呼吸沉了两分。须臾,长指习惯性地想摸烟盒,然而今晚的这身衣服里没有 分卷阅读174 。 “给。”驾驶座,程修递了支烟给他。 厉肆臣默然接过。 点火,火焰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脸廓,如今偏瘦。 程修睨了眼,缓缓吐出烟圈,嗓子微哑地提醒:“时间差不多了,抽完这支烟我送你回医院。” 他原本,是不知道厉肆臣每晚都会从医院过来在这别墅门口待上一段时间。 是上一次,他无意间撞见,才知道他的失眠又严重了,根本睡不着,只有来这待会儿心里才能平静,回医院后才勉强能睡上那么一会儿。 偏偏,来这里后又什么也不做,不让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知晓,就干坐着。 像望妻石似的。 程修嗤笑了声:“想她就见她,大半夜来守着,你不说,她怎么知道?” 虽然嘲笑是这么嘲笑,但他心里也清楚,目前以厉肆臣的身体来说,的确做不了其他。 何况…… 他摇摇头。 厉肆臣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解释,只是沉默地吞云吐雾。烟灰要掉不掉,他降下车窗,长指掸了掸。 不经意地一瞥,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动作倏地顿住。 ——她踏着月色朝他而来。 月光清冷,可她温柔。 是梦吗? 厉肆臣的呼吸都是停滞的,甚至连心跳也变得不正常。 直到,她纤细的手指敲了敲车窗。 “咚咚咚。” 三声,节奏平缓。 像扣在了他心弦上。 刹那间,他清醒,目光对上的那一秒,隐忍的思念崩裂变成山火,再也不受控制地四散蔓延。 急急推开车门,他的手指微颤。 然而真正面对她时,喉咙像被钝刀缓缓割开了一样,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最后,是温池打破的沉默。 她抬起手,将装在袋中的东西递给他,神色没有波动,嗓音淡淡:“你的东西,物归原主。” 厉肆臣心尖一颤。 温池始终和他对视,没有避开视线,解释的声音听着平静:“之前巴黎的房东寄来了东西,这是你留下的,还给你。” 他没有接。 温池浑不在意,弯腰将袋子放在了地上,微微颔首后便转身回别墅里边。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这,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仿佛只是来将东西归还,仅此而已。 厉肆臣的身形微微一震。 胸膛像是瞬间变得极度的空荡,夜间的风吹来似乎能轻而易举穿透他的胸膛发出呼呼声响。 他艰难地动了动唇,仍是失声。 视线里,她身影渐远。 两秒,他缓了又缓呼吸,喉结滚动,抬脚跟上,隔开一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只想着亲眼看她进屋。 她身形笔直,他亦是。 月光倾泻而下,两人的身影因此交.缠在一起。 厉肆臣无意间瞥见,心脏倏地酸酸胀胀,想让这种亲密持续久一点,他往旁边稍稍挪了挪。 怕她会发现,他的心跳一下子变得极快。 像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只能用这种办法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奢望着,是偷来的也是自欺欺人的亲密。 他甚至想,这条路能不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哪怕只长那么一点点。 可这条路,终究有终点,不可能变长,时间更不可能被按下停止键。 她站定,伸手要推别墅门。 他本能地想上前帮忙。 “别再来了。”她低低的嗓音响起,字字清晰地落在了他心上。 厉肆臣身体僵住。 下一秒,轻微一声,门开,她抬脚进入,反手关上门,连一个侧脸都没有让他看到。 门被关上,隔着一扇门,是两个世界。 里面灯光明亮,而外面,暗色笼罩。 厉肆臣站在原地,视 分卷阅读175 线紧锁着紧闭的门始终没有动弹。他垂首,薄唇勾起若有似无地自嘲。 良久,他转身回大门口,月色下的身形似乎不再那么笔直。 回到车旁,地上的袋子还安静地在原地,孤零零的,像极了没有人要的小宠物。 听到她说是巴黎寄来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是什么。 果不其然。 ——是他当年偷偷准备写下的情书,定制的戒指和路易十四的永生花。他藏了起来,想给她惊喜。 那天如果没有出意外导致两人错过,他会求婚。 他的亲生父母是一对怨偶,连表面的相敬如宾也不愿演,没有感情,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都是不喜,都觉得是彼此的耻辱。 他自幼冷漠,对感情亦不在意,却不知为什么,遇上了温池一见钟情,想和她一生都在一起,想和她有婚姻。 指腹抚上那枚没有温度的戒指,垂眸,厉肆臣又盯着自己指间的戒指看了许久,眸光柔和。 情书未眠,戒指也重见天日。 但,她不要。 * 温池以为将东西归还后他应该知道不该再做什么,何况那晚在医院已经说得很清楚。但没想到,事情似乎并没有往她预想的方向走。 他似乎没有放弃。 他还是每晚深夜会来别墅外,什么也不做,偶尔抽几支烟,待的时间有长有短,之后离开。 每天早上,会有一束鲜花送到别墅外,哪怕她不收。 在她去剧组的路上,除了温靳时安排的保镖,会有另外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在她平安到达剧组后再调头离开。回别墅的路上也一样。 但她从未见过他。 一连十多天都是如此,直到到了月末。 这天盛清欢要拍大夜戏,不想她跟着熬夜,便催促她早点儿回去。 因着对男主角和一位老戏骨的对手戏非常感兴趣,所以温池是看完了才意犹未尽地才离开。 走出剧组时,月影倾斜,繁星满天。 夜色极美。 她心情极好地勾了勾唇,拿出手机找出角度想拍下这夜景,就是在这时,她听到了厉肆臣的声音。 “温池。” 下一秒,他像是踩着月色,踏入了她的镜头里。 “温池。” 几乎是同一时间,有另外的熟悉声音在叫她,她本能地循着声源侧头寻找,发现是先前有事要处理不得不离开的薄言回来了。 “跟我走吗?”她听到他的下一句。 50. 深陷(修) 他要带她走 她看向了薄言。 就在薄言声音响起的下一秒, 两人的视线准确无误地对上。 她的眼中,似有隐隐绰绰的笑意。 看到薄言……很开心么?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心脏犹如被钝器一点点地割裂, 呼吸骤然不能, 厉肆臣喉结滚了滚,想开腔。 “跟我走吗?”他听到薄言的下一句。 他猛地看向他, 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下一秒, 他又看向仍和薄言对视的温池。 “温池。”胸膛微微起伏, 他哑声叫她。 但她没有应。 甚至, 没有看他, 哪怕只是眼角余光。 眼看着,她双脚微不可查地抬起, 像是要走向薄言。 “温池!”他向前,离她一步远的距离,克制着, 低哑紧绷的嗓音从薄唇间滚出:“能不能……一起吃顿饭?我有话想和你说。” 温池转过了身。 他就站在路灯下,晕黄的光线落进他双眸, 平添一层淡淡朦胧的同时, 那日房东发来的照片一下蹿入脑海。 一样的眼神。 可怜, 晦暗, 小心翼翼。 四目相接。 他眼中的期待毫不遮掩, 糅合了那样的失魂落魄, 无端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魅力, 直叫人不忍拒绝。 眼睫扇动,在他的注视下 分卷阅读176 ,温池掀唇:“我不想。” 话落的刹那, 她似乎看到了他眼底明显的失望,一下变得黯淡无光。像极了房东形容的那样,也像极了那日她看到的。 “好。”他却很快接了话,神色却看着没有波澜,情绪也没有波动起伏。 仿佛刚刚的黯淡是错觉,又好像无论她怎么回应,都影响不了他。 温池微抿了抿唇。 “薄言,我们走。” “嗯。” 她转身。 月光依然清冷地笼罩着这片大地,有晚风吹来,在她转身的同时,也将厉肆臣的身影吹了过来。 笔直,修长。 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送她的离开。 “上车。”薄言的声音低低。视线里,他已经替她拉开了车门,只是这次不是后座,而是副驾驶。 温池看了眼,眼底悄然掠过什么,她垂眸怔了两秒,弯腰钻入。 厉肆臣仍站着。 脑海里,有从前画面突然从涌出,分外清晰—— 她勾着他的手指,张扬明艳地威胁:“以后,只有我才能坐你的副驾驶,这是女朋友专属的位置,其他任何人都不许,听见没有?” 他低笑,捏了捏她的脸:“好。不过,你要是敢坐其他男人的副驾驶,温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满眼沁着得意:“怎么收拾呀?” 他俯身,凑近她耳畔,唇息洒落,低低地说了句,惹得她白净的脸上瞬间覆上可疑的嫣红。 她羞恼,气息不稳地咬上他下巴:“哼,看谁收拾谁!” …… 这一刻,他想拦下她,想问她还记不记得他们的约定,可他又深知自己如今没有任何立场。 他从未让别人坐过他的副驾驶。 可…… 那辆车已启动离开。 ——她毫不犹豫地跟着薄言走了。 晚风徐徐,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气息,但视线里,她已经离他很远。 只有他一人,站着,影子孤零零地陪伴。 有股情绪隐隐地蠢蠢欲动想要冲出来,厉肆臣半阖了阖眼,回神。 克制着,他转身回到宾利车内,紧握住方向盘的手手背青筋隐隐跳跃。明知没有意义,却仍忍不住踩下油门不远不近地跟着。 行至半路,手机振动,程修打来电话。他不想接,奈何电话不断,最后他不得不接通。 “一起吃饭。” “有事?” 程修在电话那端嗤笑:“不是刚出院?看你孤家寡人一个可怜,陪你吃顿饭。不然,你能找谁?” 末了,他慢悠悠又意味深长地加了句:“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个消息。” 路旁的晕黄光线飞速掠过,忽明忽暗打在厉肆臣的脸上。 “不用。”吐出两字,他直接掐了电话。 下一秒,手机再振动,程修发来了地址。他没看,也不在意什么消息,目光始终落在前面的那辆车上。 半小时后,那辆车在市中心闹中取静的一家私厨馆停下。他坐在车内,眼看着薄言替她开门,她下车。 她的唇角,似乎有笑意。 厉肆臣一瞬不瞬地看着,眸色渐暗如深海。 呼吸愈发得困难,他伸手,长指扯开两颗纽扣试图缓解,想点支烟,咬上唇的下一秒,他到底还是拿了下来。 拿过手机,他推门下车。 * 温池跟着薄言上了二楼包厢。 入座没多久,包厢门便被敲开,服务员走了进来,几道色香味俱全看着像是刚刚出锅的菜端上了桌。 都是她爱吃的,除了最后一道汤。 “这家的招牌汤,尝尝。”汤被薄言盛了一碗,递到了她手旁。 她是喜欢饭前喝汤的。 只是这汤…… “谢谢,”温池没有喝,笑了笑,“不过我很饿,想先吃菜。” 她的确是饿了,从下车后肚子就有点儿饿得疼像是在抗议。原以为还要等会儿,没想到到了就 分卷阅读177 能吃。 薄言不甚在意:“那先吃。” 温池颔首,没有和他客气,拿过筷子夹起最面前的龙井虾仁。她动,薄言便也拿起了筷子。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这是他们的常态,这两年薄言在她身边一直都是如此,话很少,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她说他听。 但今晚,明显是不同的。 气氛有些不一样。 何况,在剧组外他叫她温池,而不是四小姐,最重要的,是后一句“跟我走吗”。 从前薄言不会说这样的话。 温池并没有那么迟钝,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薄言不说,她不可能主动提及。 万一…… “在想什么?”突然的一句。 温池啊了声,飘得有些乱的思绪被拽回,下意识抬头,一下撞入薄言深暗的眼眸里。 他在看她,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看着眸光分外深邃。 她咽了咽喉:“什么?” “别动。”话音刚落,他修长手指伸了过来,捏着张纸巾,动作很轻地替她擦了擦嘴角,“沾上了。”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 温池的身体却微微僵住了,直至他的手拿开。而拿开之际,有一股极淡的清冽男士香水味钻入了鼻尖。 似乎,是他第一年来到她身边的圣诞节,她买了不少东西,给自己买了香水,也顺手送了他的那一瓶。 他看着她。 空气似有那么两秒的静滞。 温池想,她应该……没有感觉错。 “在想什么?”他又问。 温池回神,长睫低垂掩去眼底情绪,摇头否认:“没什么。”她顿了顿,话在舌尖滚了遭,“谢谢。” 薄言看她一眼:“吃饭吧,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温池心头莫名一跳,只低低应了声好,跟着低头继续吃东西。 接下来的时间里,依然是没人说话。而安静被打破是吃饭吃到一半时,有手机振动声从薄言那传出。 他看着屏幕皱眉,将电话掐断,但很快,振动声继续,大有他不接就不停的架势。 温池瞥了眼:“接吧,没关系,万一有急事呢。” 薄言微抿了下唇,指腹按着屏幕,最后低低嗯了声,起身去窗边。 温池也跟着站了起来。 来时她觉得肚子有点儿疼,以为是饿的,但这会儿吃了东西仍是有些不舒服,她便想去趟洗手间。 “我去洗手间。”她说。 薄言侧首,点点头,很快又看向了窗外专心听电话那边的人说话。 手机电量没剩多少了,温池只拿了包包,出门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哪里好像有点儿怪怪的,但她没深想。 不疾不徐的,她按着指引往洗手间走,却在拐弯时,敏锐听到身后突然有快速的脚步声,像是朝她而来。 她蹙眉。 然而不等她及时反应,一件染着明显男性气息的衣服披在了她肩上。 再熟悉不过的气息跟着笼罩下来,过近的距离,像是要侵入她的每个毛细孔中继而到达灵魂深处。 ——厉肆臣。 温池闭了闭眼,转身。 “厉……” “裤子脏了,”低哑的像是在哄着她的声音快一步响起,那双眼睛灼灼地贪恋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哑声解释,“应该是生理期。” 温池眼睫一颤。 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先前她觉得肚子不舒服怕不是饿的缘故,而是从不准时的例假毫无征兆地来了,怪不得刚刚她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今天她穿的是浅色的阔腿裤,怕是…… 温池呼吸微促。 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她克制着,想拿开他的衣服,却在指尖触碰到时,有记忆突然涌出,那年也是这样弄脏了的情况。 她那时羞恼得不行,一张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躲进被子里不想见人,是他一起钻进了被子哄着她,又细心将她照顾 分卷阅读178 。 而现在…… 手指松开,她敛下眸,一言不发地继续,可她还没动,肩膀上的衣服被他按住。 “遮一遮。”温柔的语调,又像是在耐心地哄她。 温池倏地看向他。 四目交汇。 一个温情,一个冷艳。 他的眼中,此刻只倒映着她,只有她。 深情如斯。 “不用。”她拒绝。 厉肆臣望着她,眸光渐暗,心中涌出一丝颓然,他低声解释:“温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我有衣服。”突然的一声截断他的话。 厉肆臣呼吸一滞。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所说的有衣服是指薄言的。 她不要他的,只要薄言的。 薄言…… 她信任薄言,就像意大利高烧那晚,她把他当薄言。她会对薄言笑,和薄言一起吃饭,坐薄言的副驾驶。 可对他…… 这一刻,一股似乎再也无法克制的嫉妒情绪从深处涌出,强撑许久的冷静摇摇欲坠,有什么就要崩塌。 眸色悄然又暗了两度,他极力克制着。 见他仍站在自己面前不走,温池指尖攥了又攥,有难言的情绪似乎在蠢蠢欲动。 但她面上异常平静,只是嗓音到底冷了两分,哪怕不甚明显:“你跟踪我?” 走廊灯光下,两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看似亲昵。 厉肆臣薄唇紧抿,想解释不是,然而话到嘴边又无力地噎住。他的确是跟着她才来到的私厨,但现在真的只是意外撞见。 “我……” “是我那晚说得不够清楚么,厉肆臣,我们好聚好散。”忽略心头不知何时缠上的难言情绪,温池快速将他打断。 她直接将他的衣服剥落,说完转身就走。 没了衣服的遮挡,她裤子上的红印分外明显。厉肆臣俯身捡起,下意识就要追上,程修的电话不厌其烦地又打了过来。 他掐断,程修却像是知道他会这么做一样,下一秒直接发来了微信消息跳入他的视线—— 【算了,就告诉你吧。确切消息,薄言这次来青城,会直接向温池求婚,温薄两家即将联姻。】 温池走得极快。 突然。 小腹汹涌,那儿亦是。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裤子怕是会很难堪,可她不想回头,于是,她再加快脚步往洗手间方向走。 却在下一瞬,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人从背后打横抱起,她差点就要叫出声,直至熟悉的气息侵袭。 又是厉肆臣。 重新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他的手臂一只在她背后,另一只按着衣服将她身下遮掩。 跟着,他转身就往另外的方向走,是离开这家私厨的方向。 他要带她走。 刹那间,她十指紧紧地攥在了一块儿,开口想说什么,男人沉到极致分明缠着深深嫉妒的声音落了下来—— “对不起。” “我带你换衣服。” 51. 深陷 只给你七天 车门被关上的时候, 温池终于回过了神。 她现在,在厉肆臣的车上。 眼睫抬起,视线里, 身形修长的男人疾步绕过车头, 一上车,空间变得逼仄, 全是他的气息。 脸蛋没什么表情的,她看向他。 四目相接。 厉肆臣呼吸骤紧。 又是那样无波无澜的平静, 和那晚她归还东西看他的眼神一样。可他宁愿她骂他, 或是生气, 哪怕是虚情假意。 喉间像被软刀一点点地磨着, 喉结几度滚动,他才艰难地溢出低声:“安全带, 我……帮你。” 温池没有应声。 厉肆臣呼吸再紧,好像被掠夺般的难受。视线始终紧锁她脸蛋,他倾身靠近, 分卷阅读179 微不可查发颤的长指扯过安全带。 这一刻,两人近在咫尺。 只要他再靠近一些, 只要他低头, 就能吻上她或是拥她入怀。 属于她的气息萦绕在鼻端, 侵略进他的身体里, 突然间, 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再和她靠近。 可他不能。 却还是情难自禁, 低眸想看她一眼, 不想不期然对上她温凉的眼睛。 极近的距离。 男性气息侵袭,肆意地钻入她的毛细孔中,他望着她的眼神是掩不住的深情, 像从前巴黎每个相似瞬间。 胸膛难以察觉地微微起伏,温池攥着身下座椅的指尖,一点点地收紧了。 “啪”的一声。 就在她内心深处一股像是恼怒又好像不完全是,却的确是被压制了很久的坏脾气想要冲出来的时候。 安全带入扣的声响打破了似胶着空气。 她冷眼看着厉肆臣。 但厉肆臣没有察觉到,欲.念被他硬生生压制,满脑子想的是带她离开这,安全带系好后,他半阖了阖眼,迅速坐直身体。 “我带你换衣服。”紧绷沙哑的声音从薄唇间滚出,他没有再看她,双手紧握住方向盘启动车子。 车开得很快。 而温池的例假毫无预警地突然汹涌,一波接一波,不用起身查看,她也能想象的到自己的裤子和座椅是什么样子。 她闭上了眼。 然而视觉一旦缺失,其他感官瞬间过分敏锐,身旁的男性气息太过强烈,甚至黏进了呼吸的氧气中。 她的指尖攥了又攥,在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指关节渐渐泛白。 那股多年没出现的坏脾气似乎就要忍不住了。 “到了。”突然,男人的声音钻入耳中。 不等她睁眼,车门被他打开,他俯身,亲手替她解开安全带,又在下一秒,一手绕过她腿窝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温池的胸膛逐渐不受控制地起伏明显。 她倏地掀眸,入眼所及的,是他深色的衬衣。他抱着她,走得极快,以至她的视线亦跟着晃动。 但眼角余光里,她还是看到了周围的环境。 有些熟悉。 像是…… 脑中隐约冒出一个答案,很快,在她被他带入电梯,看着他的手按下楼层数,之后电梯到达入户厅时,答案被证实。 ——北岸府。 他带她来了他们从前的婚房。 刹那间,温池指尖攥得更紧了,红唇更是一点点地紧抿了起来。身体里,那股坏脾气愈发肆意地冲撞着。 “我给你拿衣服。”他的声音从上方落了下来。 下一秒,他放手,她被小心翼翼地动作轻柔地放在了椅子上。 温池没有看他,更没有回应。 厉肆臣低头看了她两秒,深知此刻重要的是什么,他克制着,说了句很快,随即站直身体往衣帽间走去。 她的衣物都在衣帽间。 熟练的,他在相应的地方找了身这个季节该穿的衣服,需要换的贴身衣物以及卫生棉,跟着,他大步返回。 “温……” 话音戛然而止。 瞬间,厉肆臣的脸廓线条紧绷到了极致。 她不见了。 心跳短暂停止跳动,呼吸变得沉重不堪,他没管,急急转身追寻。 “温池!”他哑着声,从喉间深处紧张害怕地溢出她的名字,“温……” 高高悬起且失重的心脏在看到她的背影那一秒,瞬间落回原处如常跳动,而缠在其中的难受感稍稍消散。 她还在。 没有走。 此刻,她就站在客厅里,身上还披着他的西装外套,低着头在看着什么。 呼吸不动声色地缓了又缓,喉结滚动了下,厉肆臣快步走近。而后,他看到了她在看的东西—— 茶几上,从前她买的花瓶里插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那晚她归还的永生花和法语书就 分卷阅读180 在一旁。 莫名的,厉肆臣有些紧张。 他放缓了步子,注视着她,遏制住如擂的心跳,低声唤她:“温池。” 她转身。 明亮的灯光从挑高的天花板上倾泻而下,覆在她明艳的脸蛋上,平添别样的惊心动魄的美。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厉肆臣心头便狠狠地颤了颤,像有火花四溅,噼里啪啦的,又带起难言情愫。 他的眸色悄无声息地暗了两度。 “温池。” 眼睫轻扇,温池睨着他,看到了他手中的东西。 有情绪像是在身体里迅速地流窜,她强压住,掀唇:“今晚费了很多心思?” 她的唇角若有似无地勾出了浅浅弧度,有很淡的笑意漫出,她看他的神色,终于不再是平静无波的模样。 可是…… 她的笑意,丝毫没有达到眼底。 厉肆臣在难得怔愣两秒后,后知后觉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以为,无论那会儿在剧组外,她会不会答应和他吃饭,最终他都会想办法带她来这里,让她看到这些。 和她当初还在时一模一样的家,属于她的衣物,从前意外错过的深情…… 喉间有些晦涩,厉肆臣喉结上下滚动了番,却仍压不下那份难受。 他望着她,眼眸一眨不眨,出口的嗓音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沙哑和失落:“你以为我是故意的,故意算计……想你心软?” 隔着两步的距离,他眸色明显变暗,温池脸蛋愈发温凉。 身体里,仿佛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情绪在叫嚣着要立刻冲出来,一阵接一阵,混合着例假的难受让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呼吸节奏微变,遏制住胸膛不明显的起伏,她别过脸,可最后又回视他,反问:“不是么?” 厉肆臣动了动唇。 心口像是被什么刺了下,有些微微的疼。不过一秒,疼意悄悄地四散,逐渐变得明显,延绵不绝。 “温池,在……”他看着她,最终,他咽回了原本想问的话,只说了句,“不是,我没有。” 不知怎么的,在听到这话后,温池只觉身体里的坏脾气和坏情绪突然间一个再度汹涌,横冲直撞。 “你……” 却被他再一次地打横抱起。 猝不及防。 刹那间,温池浑身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又在下一秒“啪”的一声尽数绷断,全然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属于他的气息更是肆无忌惮地笼罩下来,见缝插针地侵入她所有的感官,仿佛要将她淹没。 她下意识地挣扎。 然而,他将她牢牢抱住,丝毫不给她挣脱的可能,他甚至低头看了她一眼,始终深情的眸光。 像是想蓄意勾惹什么。 他抱着她,疾步重回卧室洗手间,而卧室里,依然也是当初她离开前的装饰。不一样的,是床头柜上摆上了她的照片。 只是眼角余光的一眼,久违的坏脾气骤然占据上风,充斥身体每个角落,温池情绪终是失控:“厉肆臣!” 她再挣脱,手脚并用,不管不顾例假的汹涌。 可他仍将她紧抱着,禁锢着。 大脑嗡嗡作响逐渐混乱,他的气息存在感极强。 蓦地,温池十指用力抓住他手臂,指甲甚至透过衬衣掐进了他的肌肉里,他依然不松手。 坏脾气催生冲动,她突然张嘴,咬上他肩膀。 死死地,重重地咬着。 衬衣被攥出褶皱,厉肆臣站在原地,身体紧绷。 是疼的。 由尖锐到强烈,由肩膀倏地缠上心脏,最后席卷他四肢百骸。 他始终一动不动。 这是他该受的。 同时,奇迹般地让他一颗心缺失的地方被弥补,让他证明了自己还活着,也让他有了种重新呼吸到空气的踏实感。 久违的感觉。 他很清楚,从那晚温池出现在医院说了那番话后,他和她,或者说只有他自己陷入了诡异的僵 分卷阅读181 局中。 ——她对他太平静。 尽管,问题其实是她已从过去中解脱,而他还留在原地,明知该成全她,但他做不到,仍是想要强求。 他宁愿她对他像在意大利时那样,哪怕对他虚情假意,也不想要那种把他当陌生人的无波无澜。 他受不了,更无法接受。 而此刻,她这么对他,内心深处,他是开心的,久违的鲜活的开心。 突然,痛感不再。 她停了下来。 厉肆臣猛地清醒,在她要挣脱前,快一步地将她放在了床沿边,握住她的手,单膝跪地在她面前。 “对不起,”大掌将她的包裹,忍住想亲吻一下的冲动,他抬头,哑声解释,“没有故意带你来这,因为只有这里离私厨近,有你的衣服。” 他的心跳得很快。 紧张,害怕,小心翼翼等等情绪从四面八方而来,融合在一起,将他的心脏彻底纠缠包裹。 可她没有回应。 她垂着眸,好像恢复了来时的平静,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不知道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今晚是意外,他怕错过了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和她单独相处。 “没有特意布置这里,”喉间发紧发哑,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这里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变过,你的东西也都在。” “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你还在这里。” 手微颤,想要抚上她脸的冲动在这时格外得强烈,可他还是忍住了,只是试探性地握住她一只手,想贴上自己的侧脸。 “温池……”他叫她,温柔深情缱绻其中。 温池听见了。 指尖早已掐进了自己的手心,印出或浅或深的痕迹,她抬头,看着他。 目光碰撞。 厉肆臣心跳骤停,窒息感消散些许,呼吸终是不再那么困难。 “温池。”他再唤她。 抓着她的手,缓缓地小心翼翼地贴上他的侧脸,属于她的温度和气息一起钻入他的毛细孔。 她没有抗拒。 瞬间,他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沉了好几分。 “我很想你,每一分一秒都在想。”卧室安静,他低低诉说情意,“很想。” 温池的眼睫颤了下。 指腹情不自禁地轻缓摩.挲她的手背,克制着想再靠近她一点的冲动,厉肆臣继续:“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我知道,造成的伤害不能弥补。” 这些话,他深知其实很无力。 他更深知,从重逢开始到现在,面对她,他始终有深深的无力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做的远远不够。 他何尝不明白,他必须要对她好,加倍补偿她,哪怕她根本不要。 可自医院那晚起,她…… “我想过……如你所愿放手,可不论怎么试,我都做不到。” “温池,”他的嗓子干涩,有钝痛始终在身体里,“我想对你好,加倍补偿你,如果有做得不好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我会学,学怎么爱你。” 他看着她,可她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回应就不是最坏。 不是么? 心跳愈快,或许是她的不回应给了他勇气,又或许,是怕她下一秒会给他不想要的答案,又或许得知的薄言要求婚的消息让他心慌,厉肆臣没忍住,再握住她的手。 握得极紧。 恨不能就此融入骨血中。 他仍是单膝跪地的姿势,虔诚地望着她:“不要不理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从朋友做起,好不好?” “温池……” “一周。” 例假带来的不适在身体里徘徊,温池抵在床单上的那只手悄无声息地紧紧握成了拳,指尖用力。 但即便如此,即便刚刚她咬他,打他,藏在胸腔里的那股情绪和脾气仍像是无处发泄,无法发泄。 她和他对 分卷阅读182 视。 他的眼眸幽邃,只看得到她,看她的眼神,是深情的也是虔诚的,怀揣着小心翼翼和一丝期待。 他一再心甘情愿地放下自尊,只因为她。 一再强求…… 明明…… 温池半阖了阖眼,再睁开,神色和眼底皆是一片清明,仿佛方才平静被打破和情绪失控都只是幻觉。 下一秒,拳头松开,当着他的面,她的指腹触上他侧脸,明显感应到他的紧绷:“不是想我不要不理你?” “可以,一周,你能让我回心转意,我就考虑给你一次机会。” “如果不能,你彻底从我的世界消失。从此往后,只要我出现的地方,你必须离开。” 她别过脸,不过两秒又重新和他对视,看着他:“我只给你七天。” 52. 深陷 他被她丢下 别墅。 舒缓的音乐声中, 浴室雾气氤氲,温池关了花洒,扯过毛巾擦干身体, 换上睡裙走了出去。 穿回来的那套衣服扔在了地上, 她没有捡起来。 吹头发,护肤…… 她白皙的脸蛋上表情始终淡淡。 结束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一起钻入耳中的还有温靳时的声音:“池池。” 她回神,应了声, 浅浅笑意漫上取代淡淡, 换了衣服后开门:“二哥。” 温靳时站在门外, 抬手递给她两个精心包装过的礼品袋子:“儿童节礼物, 你和小星星的。” 明天就是六月的第一天,儿童节。 每年大大小小的节日她和温盏都会收到他的礼物, 儿童节也不例外,从前她不在的时候,礼物都存着。 眉眼间笑意袅袅, 温池开心接过:“谢谢二哥。” 温靳时嗯了声。 温池扬唇,知晓他应该不止是来送礼物这么简单, 笑了笑, 主动交代:“回来前我在北岸府, 和厉肆臣见过。” 尽管她的身上有定位芯片, 她的行踪, 他都知道。 温靳时看着她。 温池唇角微抿, 笑意不减, 眼中亦是清明一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不用担心我。” 闻言, 温靳时镜片后的眸色没什么变化,尽管他大概猜到了她的意图。他没多说什么,他知道和厉肆臣的那段感情早就让她成长了很多。 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嘱咐:“很晚了,睡吧。” 温池笑,颔首:“二哥晚安。” “晚安。” 关了门,温池将礼物妥帖放好便关灯上床睡觉。 这几年每次生理期她都会容易疲倦犯困,这一次似乎更甚,躺下没一会儿,她就陷入了沉睡中。 她做梦了。 确切地说,是回来前的画面在梦中重现。 “好,我答应。”他单膝跪地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有些微微发颤。 他望着她的眼神,像是在沙漠中独自前行许久快要被渴死的旅人意外看到了水源,欣喜希望等等情绪交织。 被贴着他侧脸的手被他小心翼翼地拿下,他轻轻握着,万分温柔的力道,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温池。”他唤她的名字,深情缱绻缠绕其中。 下一秒,是他低头,薄唇轻吻上她指尖,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底下却像是藏着炽热的虔诚。 “谢谢你。”他抬起眸,声音极哑。 四目相接。 她似乎产生了错觉,觉得在他眼底看到了有东西一闪而逝,在灯光的笼罩下,像是……水光。 “我抱你去换衣服,可以吗?”她听到他问,“如果有不舒服告诉我。” 她被他抱了起来,抱她的时候,他的呼吸似乎都放轻了。 跟着,温池醒了。 缓了缓,她伸手打开壁灯,慢吞吞地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双手捧着杯子安静地喝了不少。 喉咙彻底被沁润时,她走到了露台。就着月光,隔着距离,她又看 分卷阅读183 到了那辆安静停在门口的车。 像在……守着她。 杯中的水喝完,她收回了视线。 上床前,她看了眼手机时间,凌晨两点。屏幕熄灭,灯关,很快,她重新入眠。 翌日。 因着早就答应了小星星今天会带她出去玩,即便身体疲倦,温池还是早早就起了床,笑看着小星星收到礼物开心尖叫。 之后,她牵着小星星下楼吃早餐,差不多的时候,简单补眠了的盛清欢也到了,于是两大一小开心出发。 出门时,温池看到了何一。 何一一见到车步走近,恭敬地说:“温小姐,这是厉总送小星星的节日礼物。厉总因为有事来不了,所以让我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全,可以吗?” 温池看着他,浑不在意的模样:“随便。” 何一闻言,连忙将礼物递给她,又快速返回不远处的车里,先发了消息给厉总,随即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温池。 * 厉肆臣看到何一的消息时刚结束和项目合作方的见面。 如今虽然他已经开始在培养执行官替他打理厉氏,但有些事有些必要的场合还是需要他亲自来,今天便是如此。 结束后,他没有让周秘书和保镖跟着。 他独自去了市中心商场买了玩具和甜品,接着去了花店亲自挑了束花,最后驱车前往墓园。 踏着阶梯,一步步的,他走到了这座墓园风水最好的地方,将带来的东西轻轻放下。 墓碑很新,但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他亲手刻的名字—— 小月亮。 是他和温池的孩子。 他不知道当初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但他总有种强烈的感觉,应该是一个和温池一样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于是,他取了小月亮这个小名。 “爸爸来看你了。”将代表思念的鸢尾花放下,厉肆臣蹲下,拿出纸巾将没什么灰尘的墓碑擦拭。 末了,他指腹轻抚名字。 太阳高照,一大片金色洒落,落在厉肆臣的脸上,像是中和了多年的冷硬淡漠,变得柔和了很多。 他望着墓碑的眼神,很温柔,像漾着粼粼碎光。 “小月亮,儿童节快乐,”他放柔着语调说话,就好像孩子真的在他眼前,“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 有风吹拂,不远处的树叶发出沙沙声音。 像是他的孩子在回应。 薄唇勾起弧度,厉肆臣眼神愈发温柔,有笑意蓄在其中:“下一次,爸爸带妈妈一起来看你,好吗?” 指腹抚摸着名字,他薄唇再掀起:“对了,今天要讲的故事是……” 沙沙的声音似乎更响亮了。 阳光下,英俊的男人从容地半蹲着,耐心温柔地对着墓碑讲童话故事。 等结束离开是很久后。 厉肆臣转身,不期然看到几步外的树荫下站着程修,不知什么时候跟来的,他竟然没有发现。 程修走近,看向墓碑,虽然已经听到了他刚刚那些话,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和温池的孩子?” “嗯。”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程修没有多问,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他看了他一眼,发现今天的他似乎和先前不太一样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和好了?” “没有,”虽说着否定的答案,但厉肆臣的嘴角还是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但她愿意给我机会。” 程修微讶,挑了挑眉。 温池愿意了? 但为什么他觉得…… “恭喜,加油。”最后,看着面前人像是重获新生的眼神,他到底没说出自己的疑惑,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 厉肆臣眼尾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内心的欢喜全然表现在了脸上,就像个初次恋爱的小男生一样。 此时此刻,他只想见到温池。 于是,他没有再和程修多聊细说,离开墓园后根据何一发来的消息去了温池所在的游乐园。 分卷阅读184 只不过他才赶到,温池和盛清欢就带着玩够的小星星离开又去了商场。 商场的室内游乐场,儿童玩具衣服专区,奢侈品店…… 三人差不多逛了个遍。 厉肆臣没有打扰,只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遇到她们买东西时便让何一出面刷卡。 * 温池是在等待导购给她拿合适尺码的鞋时看见了厉肆臣,此时她刚刚收到带小星星去洗手间的盛清欢发来的微信。 两条,一条是告诉她瞧见了厉肆臣,另一条,是问了她一个问题,和昨晚温靳时没问出口的差不多的问题。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身侧落下熟悉的男性气息,她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收起手机放回包里。 这时,导购回来,要帮温池试鞋。 “我来,给我。”厉肆臣伸手接过了导购手里的鞋。 深色的名贵西装裤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在了地上,一手轻握住她纤细足踝,从容地替她试鞋。 天花板的灯光落下,笼罩着两人此刻的身影,从远处看,像是比电影镜头还要唯美的画面。 “合适吗?”他抬头。 温池睨他一眼,唇角微勾:“要是不合适呢?” 目光碰撞,厉肆臣眼中隐约溢出微亮光芒,本能的,他放柔了语调哄她:“我陪你再试。” 他的心中是无尽欢喜的,只要她愿意和他说话。 话落,小心地轻放下她的脚,他起身,走至鞋架上挑过几双她会喜欢的鞋子返回,不顾导购的眼神,依然是从容地单膝跪地为她换鞋。 温池漫不经心:“不喜欢。” “好。”于是他再换,无论是为她穿鞋还是脱下鞋的动作都万分温柔,每次抬头看她的眼神都蓄着期待,“这双?” “一般。” “这个可以吗?” “勉强。” “……” 来来回回,就这样试了大概有二十多双鞋。最后,厉肆臣让导购将除了她说不喜欢的鞋都包了起来。 导购的视线在他和温池身上来回看过,掩不住的羡慕。 温池像是毫无察觉,试完了鞋,她准备离开。 厉肆臣察觉,跟在她身侧,待她身上的淡淡香水味萦绕上鼻端,他的喉结滚了滚,一时有些紧张。 “温池,”他的声音有些哑,脸廓线条隐隐有些紧绷,“时间还早,我请你看电影,可以吗?看完再吃饭。” 他方才在外面等她们的时候,有听路过的情侣讨论一部刚上映不久的电影,他有些心动,想和她一起看。 温池侧眸,撞入他深邃眼眸里,那里面,是掩不住的期待和紧张。 一秒,两秒。 半分钟过去。 她始终没有回应,眼底的光芒悄无声息地变暗,厉肆臣微不可查地敛眸,将失望掩去,再开口:“那我送你……” “好啊。” 毫无预警的两字。 厉肆臣愕然。 刹那间,像山火突然蔓延,蔓延到眼底,刚刚熄灭的亮光因此重新亮起,心跳骤然如擂,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定定地盯着她,看见她眼中真的有笑意而不是自己的幻觉,终于确定刚刚她的回答也是在做梦。 “怦”的一下,好像有烟花在心里炸开。 绚烂极了。 终是没忍住,他的嘴角漾开了笑。 “电影院在顶楼。”他的心跳更快了。 第一次,掌心里更是没出息地有了紧张的汗,甚至买票的时候,他接过电影票的手都有些微不可查地发颤。 看到她坐在休息区没有消失,他紧绷的弦才稍稍松弛,而眼角余光里,他发现其他人都买了不少吃的。 于是,他顺着人群第一次排队,看着前面的人越来越少,他心中的期待也越来越浓。 终于轮到他时,他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一杯她喜欢喝的现榨橙汁,怕吃多了会腻,他又买了瓶矿泉水。 记着她在生理期,他都要了常温。 电影买的是最近的场次,等他 分卷阅读185 带着东西回到她身边,入口处提醒开始检票。 厉肆臣的心当即就漏了拍。 “检票了。”他沉声提醒。 温池站了起来,自顾自往入口处走。 厉肆臣紧跟在她身旁,因着是周六,人特别多,怕她会被挤到,他时刻注意着,虚护着她。 周遭喧闹,她侧脸安静,就在他身旁。 想牵她手的念头忽而蠢蠢欲动,他单手将东西抱在怀中,有些忍不住,试探性地想去牵,快触及时,长指颤了颤,最终还是曲起收了回来。 检票很快轮到了他们,他们进入。 嘴角情不自禁扬起笑意,他走在她身旁,掀唇想说什么。 突然,她站定,低着头看着手机。 他皱眉:“怎么……” 话音未落,她转身就要走。 厉肆臣一怔,本能地握住她手腕:“出什么事了?” 他低眸,她发出去的微信消息映入他视线—— 【今天走?几点的航班?】 对话界面显示的是:【薄言】 薄言回了句什么,他没再看见,应该是航班时间。 “松手。”他只听到她说。 心口直跳,厉肆臣握得紧了些,明知道答案,他却仍忍不住明知故问:“要去哪?” 顿了顿,他立即软下语调,望着她:“能不能不去?” 她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一根根地掰开了他的手指,掰开之后的下一秒,她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将他的手甩开。 “温池。” 她没有回头。 他下意识地要追,脑海中,却有画面突然涌出,是新婚那晚,他接到电话出门,她问他去哪他没有回答。 那时他心里别扭,不能忍受她和他做时抱着他却叫其他男人的名字,于是不想回答,丢下她没管。 而现在,是他被她丢下。 在他满怀欣喜和期待以为他们要第一次正式约会看电影的时候。 她毫不犹豫地走了。 入场的人三三两两地从他身旁经过,热闹依旧。 53. 深陷 印上他的喉结 心脏蓦地被刺了下, 眼睫一颤,急急将手中东西随便送给旁人,厉肆臣拔腿追上那抹身影。 一把捉住她手腕, 万分温柔的力道, 他没看她的神色,怕她拒绝, 自顾自牵着她大步走向电梯:“我送你去机场。” 电梯门开,一群人出来。 她像是急着进去。 “小心。”眼疾手快将她护住没让人撞到肩膀, 心跳骤快又被重重钝击, 他克制着, 带她进电梯。 人很多, 他和她被挤到角落。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低着头, 但独属于她的气息仍萦绕上了鼻端,见缝插针地入侵他的神经。 周围话语不断,这个角落, 仿佛短暂地成为了只属于他和她的安静秘密世界,无人能打扰也无人能进入。 厉肆臣低眸, 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什么。 够了。 至少她现在在自己身边。 不是么。 喉结艰涩地上下滚动, 他阖了阖眼, 平稳呼吸, 努力驱散那股从心脏处开始四处延绵的微微的疼。 “叮”的一声, 电梯发出声响。 像午夜十二点准时响起的钟声, 灰姑娘必须告别离开, 他的秘密两人世界也被残忍地打破。 厉肆臣睁开眼。 没有出声,只是继续牵着她的手,他带她快步走到车旁, 替她拉开车门,护着她头顶看她进入。 疾步绕过车头,他上车,本能地想帮系安全带,可视线里,她已经低头自己系好。 薄唇微抿,深眸不受控地变得幽暗,他收回视线,敛下眸,嗓音是难言的低哑:“坐稳。” 下一瞬,车子疾驰离开。 厉肆臣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地用力,在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情况下,经脉隐约 分卷阅读186 地在手背上跳跃。 他没有再说话,目视着前方,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加速。 沉默笼罩。 压抑,莫名的透不过气。 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用力,他抿着的薄唇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无法缓解。 等机场一到,停稳车子,他又沉默着扯开安全带下车,快她一步的速度替她打开车门,牵过她的手。 “人多。”敏锐感觉到她的手动了动像是要抽回,他找了借口。 但她没有回应。 远远的,他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薄言的身影。胸膛微微起伏,有那么两秒,他想隐瞒,自私地不想告诉温池。 这样的念头才在脑子里冒出,下一秒,被他紧握在掌心的手挣脱了出来,没有和他说一句,加快脚步往某个方向走去。 她也看到了薄言。 属于她的温度消失,气息亦随之飘走,厉肆臣僵站在原地。 他看着她,走向了薄言。 周六的青城机场人来人往,似乎每个角落都在上演依依不舍的离别或是久别重逢的欢喜激动。 唯有他不同。 他亲自送心爱的女人来机场,见另一个男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那个男人。 络绎不绝的人从他身旁经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有亲人依依不舍叮嘱,有朋友愉悦互怼,有情侣甜言蜜语依依惜别…… 热闹不绝。 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孤零零的,独自站在原地站得笔直,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像是要站成永恒。 视线里,她似乎在听薄言说什么。 她会对薄言笑吗? 突然间,想抽烟的欲望强烈,手习惯性地抄入裤袋,却在摸到烟盒时后知后觉地想到这里是机场。 若要抽烟,抽烟区在远处。 只要他转身,就不必看着她的背影,想象她和薄言说话时会是什么表情,想象他们在聊什么,想象…… 蓦地,烟盒被捏得皱成一团,里边的烟似乎断了。 动作顿住,厉肆臣的手亦微僵住。 半晌,他抽出手,长指扯了扯领带,甚至解开了颗衬衣纽扣,然而,呼吸仍是发紧。 窒息感愈发强烈,一阵又一阵。 随之一起的,是嫉妒。 从未有过的难以形容的嫉妒。 嫉妒如山火,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蔓延,一路不受控制地灼烧他的身体,所到之处,皮开肉绽。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握成了拳,背上青筋毕露。 腿微抬想往前的刹那,他阖上眼,克制了又克制,才勉强将那股即将要冲破胸膛的占有欲压下。 他有什么资格? 她会不开心。 薄唇扯出自嘲弧度,他紧握的手颓然地一点点松开。 再睁眼,是开水突然泼到了他胸膛上,随即有惊慌失措的道歉声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是一个小姑娘和同伴吵吵闹闹,不小心把刚倒的水泼到了他身上。 小姑娘万分自责,咬着唇脸红通通的:“你有没有事?我可以……” “没事。”厉肆臣吐出一句。 “可是……”小姑娘想说是她刚接的开水很烫的,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男人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在男人脸上看到了笑,明明之前什么表情也没有,浑身透着股冷漠气息。 厉肆臣看到温池转过了身,隔着距离和人群,他和她视线对上。 刹那间,心跳由缓慢到了正常,顾不上被烫到的地方,抬起有些僵住的双腿,他大步朝她走去。 薄言已不在。 他在她面前站定,深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胸腔的情绪极力压下,淡淡的笑意浮上了眼尾,他试探性地叫她的名字:“温池?” 她眨了眨眼。 是她。 她还在。 被攥成一团的心脏得到自由,他望着她,微亮瞬间取代眼底黯淡 分卷阅读187 ,他再伸出手,小心地握住她的。 “我们回家。”他说。 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温池看向他。 只是这一眼,欢喜层层包裹缠上了心脏,一丝甜蜜一下将先前苦涩击散,厉肆臣声音不自觉再温柔:“还看电影吗?” 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或者先吃……” “我累了。” 未出口的话倏地堵在了喉咙口,眼底的微光转瞬即逝,厉肆臣语调如故:“好,我送你回家。” * 怕她是因为生理期不舒服,回去的路上厉肆臣忍住没有和她说话打扰她,本想下车的时候说两句,但下车时温靳时正好也回到别墅,带走了温池。 他没有和温池说上话,包括第二天。 她很忙,一整天都在剧组,一直忙到深夜才和盛清欢一起回别墅,他便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送她回家。 七天,过去了两天。 而第三天,又是一整个白天没机会见到她后,他选择等在了会馆外。 今天是她们剧组导演的生日,早早收了工全剧组的人来了会馆玩儿。他知道后便等在了外面。 不知等了多久,烟盒里的烟只剩最后一支时,他看到了温池独自走了出来。 她的身体似乎晃了晃。 眉头微皱,厉肆臣推门下车,几步走至她面前,在她又一个晃动像是要摔倒前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有淡淡的酒味窜上鼻端。 厉肆臣扶着她,低头,温热唇息洒落:“喝酒了?”他顿了顿,“难受吗?我让人去买醒酒……” 茶字断在了她突然慢吞吞地抬起头看他的眼神里。 ——潋滟,纯欲。 全然没有任何蓄意的勾引,偏勾着人血液沸腾,更是能轻而易举地勾起男人内心深处最恶劣的欺负欲。 不知道她究竟喝了多少酒,手臂下,她的身子有些软。此刻,她仰着染着薄薄嫣红的脸蛋,睁着眼,静静地和他对视。 只这一眼,像有火焰蹿上了厉肆臣心头,霹雳啪啪地燃烧。 忽的,她眨了眨眼,睫毛轻扇间,眼中迷离似更甚。 直勾勾地望着他。 火焰倏地汹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烧得灰飞烟灭。他的心跳如擂,呼吸隐隐沉重了两分。 但在敏锐发现她像是不舒服微蹙了蹙眉心后,他清醒。 “回家,”双臂将她打横抱起,他的视线始终不离她的脸,“好……” 话音戛然而止。 她的手……搂上了他的脖子,像当年在巴黎每次她撒娇要他抱一样,他一抱,她就会圈住他。 久违的动作。 下一秒,她的脸贴上他胸膛,红艳水润的唇堪堪擦过他的衬衣,如电流蹿过,迅速将他的神经麻痹。 厉肆臣身体当即僵硬如岩石。 他垂首,眸色幽暗,小心翼翼的,就连呼吸也不自觉地屏住:“温池?” 她再蹙眉,没应。 厉肆臣的心跳更快了,抱着她的双臂隐隐发麻起来,喉结滚了滚,想说什么,但莫名发不出声音,于是他快步回到车上。 他让跟着的何一开车。 上了车,挡板落下,前后座被隔开。像前天电梯角落里一样,他重新坠落属于他和她两人的隐秘世界里。 她还在他怀中。 厉肆臣一手圈着她,另一只手小心地轻柔地将她额间碎发捋到耳后,终究是情难自禁,他的指腹轻缓地抚过了她脸颊。 只是很轻的一下便收回。 她闭着眼,他肆无忌惮地凝视她,薄唇微微地勾起了欢喜弧度。 车子很快到了这附近厉肆臣的新住所。 怕她会酒后难受,他让何一买了醒酒茶,上了楼,他先将温池轻柔地放在沙发上,准备给她倒水煮醒酒茶。 才要从她身下抽回手起身,她闭了一路的双眸缓缓地睁开了。 猝不及防,四目相接。 他还俯着身,过近的距 分卷阅读188 离,两人的呼吸喷洒在彼此脸上,交.缠在一起,仿佛勾惹出了若有似无的暧.昧。 她的眸,依然潋滟水润,睫毛浓翘细长,近的他能数清有多少根。 厉肆臣沉而重的呼吸早已停滞。 他的声线喑哑微颤:“温池。” 尾音消散。 ——在她双手攀上他肩,身体微微撑起,柔软的唇毫无预警地印上他的喉结时。 54. 深陷 如果是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 她的唇, 就贴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柔软,温热。 不过一秒,温热变成炙热, 像火焰, 将他的肌肤灼烧。 世界好似静止。 厉肆臣原本要滚动喉结的动作僵住,一动不敢动。 怕是梦。 怕…… 忽的, 触感消失。 像从高空突然坠落,失重感强烈, 难受汹涌, 他僵硬垂眸, 内心万分不愿地准备接受这一场梦境。 四目相接。 或许是酒精后潮的作用, 脸上的嫣红变得明显。她望着他,迷离妩媚不经意透出, 而双眸里,此刻难得呈现出毫不设防的信任。 以及,少女的娇羞。 她的唇息喷薄在他的脸上, 每一次,都像是在试图勾惹他心底最隐蔽柔软的地方。 痒。 厉肆臣呼吸不受控地沉了两分。 “温……” 沙哑的音节连完整出口的机会也没有, 只因她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指腹像是无意地摩.挲, 酥痒更甚。 突然, 她的脸再度微微仰起, 像是要吻上来。 距离寸寸拉近。 眼看着, 她的唇就要覆上他的, 只剩下了薄薄一张纸的距离。 “温池!”呼吸骤然沉重到难以形容, 厉肆臣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制止。 她停下,醺然的眼睛眨了眨。 她的唇,似乎更水润柔软了。 只要他低头…… 胸膛起伏, 厉肆臣黑眸隐隐染上红,他盯着她,字字粗哑紧绷,而掩在深处的,是害怕:“我是谁?” 一秒,两秒。 煎熬万分。 蓦地,温度和触感消失,她捧着他脸的手抽回。 像暴雨兜头浇下,身体里的火焰,炙热的期待,全都因此被淋灭,只余黑色烟雾若有似无地飘摇。 下一秒,她将他推开,双手撑着沙发摇摇晃晃站起来,蹙着眉,懵然无辜地嘟囔:“洗澡……” 僵住如雕塑的身体本能地有了反应,厉肆臣清醒。 “我抱你去,”眼底黯淡掩去,双臂张开,他习惯性地将她打横抱起,哑着声,“你找不到。” 她在他怀中,看他。 厉肆臣却不敢再和她对视,稳稳地将她抱住,他疾步走进洗手间,轻轻将她放在椅子上:“我去拿衣服。” 还没起身,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化了淡妆,他低声问:“能自己卸妆吗?” 没有回应。 “我帮你。”他哑声说了句,走至洗手台那从柜中拿出没有拆封过的卸妆护肤用品,摸出手机搜索怎么卸妆。 回到她面前,他半蹲下,靠着搜到的教学视频,一步步笨拙地开始帮她卸妆。 “疼吗?”怕力道太重,他问她。 她眨了眨眼,卸了眼妆的眼眸纯澈见底,湿漉漉的。 厉肆臣喉结倏地滚了滚,长指微颤。 “我轻点。”他说。 整整半小时,他才将她的妆卸掉,跟着,他起身准备去衣帽间拿换洗衣物。 才起身。 倏地,有软软的东西勾住了他的手指。 如电流蹿过,身体犹如被麻痹,他僵住着,缓缓地低下了头。 ——是她的小拇指,缠上了他的。 她仰着脸,望着他。b 分卷阅读189 r 指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勾了下他的掌心,微痒,但直击心脏。 眼神…… 像当初新婚那晚醒来,也像当年在巴黎的时光。 眸色一点点地变暗,呼吸滞住,厉肆臣艰涩地动了动唇:“温……” 她却站了起来。 “小心!”眼看着她身体不稳,他一把揽上她的腰按进怀中,已然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她贴着他。 两人身躯严丝密缝。 瞬间,厉肆臣身体再僵硬,而下一秒,这种僵硬的程度达到顶峰—— 她的呼吸,喷洒在他锁骨处,她的双手,攀上他肩,圈住了他的脖子,而她的干净的眼睛,望着他。 “厉肆臣……”她的唇翕动,一张一合,叫出了他的名字。 其实是很轻的一声,低低的,几乎听不清楚。 偏只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让厉肆臣心跳骤停,呼吸亦是,“啪”的一声,他的心上似乎炸开了什么。 倏地。 在她叫出他名字的下一秒,灯光熄灭,黑暗取代。 停电了。 黑暗中,她还在他怀中,她的气息,她的身体,她整个人,无一不在无声地诱惑他。 他猛地阖眼。 “我……” 唇,覆了上来。 她的唇吻上了他的,送来淡淡酒味和独属于她的香味,像是在邀请他一起品尝今晚她喝的酒。 揽着她腰的力道不受控制地慢慢变大,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吻她,不顾一切地吻下去。 “厉肆臣……”低低的模糊的声音。 厉肆臣紧绷的神经,断了。 就在这黑暗中,就在她叫他的名字后。 单手箍住她脸蛋,温柔也强势的力道,他凶狠地夺回主动权,狠狠地攻城略地。 “唔……”声音细碎。 她的身体很软没什么力气,他托住她想将她抱到洗手台上,才一动,她双腿跳了上来,将他勾住。 和从前每次一样。 刹那间,厉肆臣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声悄然变得重了些,手滑落搂住她纤腰,另一只手依然迫使她和他面对面。 “温池,”他边吻边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无比地珍惜,像是要永远刻在她心上,“温池……” 薄唇一一碾过她的唇角,脸颊,眉眼…… 滚烫的温度下是他想要克制但终究是不能的深爱,他整个人,心甘情愿彻底为她俯首称臣。 他吻她,感受在黑暗中被放大无数倍的跳动,气音低低:“可以吗?温池,可以继续吻你吗?” 她的手指揪住了他的衬衣,纽扣在她指尖下被解开一颗,下一秒,她又将他……主动拥抱。 厉肆臣蓦地将她紧抱,恨不能和她合二为一融入骨血。 呼吸紊乱,他的和她的纠.缠在一起。 她和他放纵地接吻,在这只有他们的黑暗中。 是梦吗? 如果是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 …… 水声停是在来电后的一小时,去另外的洗手间冲了冷水澡回来的厉肆臣一听到声响立即起身走近。 门开,她嫣红的脸映入眼帘,仍带着醉意。水珠沿着她的秀发一滴滴地往下滴落,她站不直。 厉肆臣二话不说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先擦头发,好吗?”他蹲下,握着她的手哄着。 她看了他一眼,小幅度地点点头。 很乖。 乖得叫人只想欺负看她哭。 喉头滚动,压下恶劣,厉肆臣起身,疾步返回洗手间找到毛巾小心翼翼地替她先将头发擦干些。 末了,他又找出吹风机,先试了下温度,确定可以后才吹上她的头发。 偌大的卧室里,一时间只有吹风机的声响,再无其他。 渐渐的,吹干的发丝如绸缎般柔滑,滑过他掌心,像极了先前她指腹在他掌心勾惹的感觉。 分卷阅读190 想抓住,然而滑走了。 厉肆臣望着,嘴角情不自禁勾起浅弧,点点笑意漫上深眸,如长夜中终是重新有了繁星点缀。 差不多的时候,他关了吹风机。 “喝杯……” 醒酒茶三字还未出口,背对着自己的人身体软软地靠上了他。低眸,发现她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 片刻后。 单手轻按上她肩膀扶住,厉肆臣俯身,一个公主抱将她小心地抱起抱到了床上,帮她调整枕头盖上被子。 全程,他动作轻柔。 她的侧脸贴着枕头,看起来睡得安稳,就和先前看他的那个眼神一样,没有防备只有信任。 情难自禁,他在床沿边坐下,伸手缓缓靠近,最终轻抚上她的侧脸,指腹轻缓摩.挲,久久不舍停下。 “温池。”他低头,轻吻她唇角,低声叫她。 直到现在,他仍觉得方才在黑暗中和她接吻是一场梦,只要他醒了,一切都是虚无,什么都会消失。 包括她。 他望着她,最后到底没忍住,轻手轻脚上了床,关了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背后将她抱住。 属于她的气息瞬间钻入毛细孔,心脏空缺的地方像被填上了一小块,那些入骨入髓的思念得到短暂救赎。 他抱住她,笑意覆满了眼眸。 * 厉肆臣醒来时,满室寂静,他侧卧的姿势,怀里空无一人。但脑海里,一帧帧一幕幕皆是昨晚的美好。 美得太真实。 “温池。”他叫她,声音沙哑。 没有人应。 他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连鞋也没有穿,慌忙冲出卧室,而后脚步在看到客厅的人影时硬生生顿住。 ——她穿着睡袍,捧着玻璃杯,和他四目相对。 大约他还是在梦里。 否则,她怎么还会在? 一个箭步走近,厉肆臣二话不说将她紧紧抱入怀里,下颚埋入她脖颈,薄唇贴着她的肌肤:“温池。” 她的肌肤温热,没有挣扎任由他抱,没有醒来离开。 果然是梦。 他阖上眼,不由抱她抱得更紧了些。 “我饿了。”突然的一句,就在他耳旁,语调有那么两分的软。 厉肆臣愕然。 她的手心抵上了他胸膛,像是要将他推开:“厉肆臣,我很饿。” 他松开她,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她好像咬了下唇,有些恼。 单单抱着她看着她似乎得不到答案,于是他抬起手,指腹小心地抚摸她侧脸,触感柔嫩细腻。 “温池,”他张了张嘴,“是梦吗?” 昨晚的放纵深吻,今早醒来她还在这里,有些像撒娇一样叫他的名字,和他说饿了…… 如果不是老天可怜他给的美梦,怎么解释? “我去洗澡,洗完要吃早饭。”她像是瞪了他一眼,推开他,睡袍下细白的双腿不疾不徐地走进他刚刚出来的主卧。 是梦。他想。 之后他打电话叫人送来她爱吃的早餐,和她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他依然觉得这是场未醒的梦。 直到—— “我走了。”她起身。 “啪”的一声,玻璃杯被他不小心打翻,牛奶泼了一大片。 他皱眉,但顾不上。 下一秒,有纸巾递到他眼前。 他猛地看向她:“温池。” “五分钟,能收拾结束吗?” “……能。” 不到五分钟,他便迅速地换了身衣服,走回她身旁,试探性地牵住了她的手,她没有甩开。 他的视线忍不住几次落在她脸上,哪怕没有回应。 等到了楼下,他看到了她的保镖徐林,身旁有个行李箱,手里还拿着分明是她的包包。 只一眼,厉肆臣一颗心直直坠入无尽深渊。 “要去哪?”他听到自己哑透的声音 分卷阅读191 。 但她没有回答,只是吩咐徐林把行李箱放到了他的后备箱里,而后,她接过了徐林递给她的包。 “温池……” “送我去机场。” 厉肆臣亲自开车,她坐副驾驶,上了车后,沉默笼罩,他自己想要说点什么,但她始终低着头在回复微信消息。 他只能咽回。 只是,心里很不好受。 就这样,机场到了。 他停稳车,握着方向盘,到底没忍住,转头看向她:“温……” 她的双臂攀上了他肩。 异常柔软的一吻随即印上了他嘴角。 她的唇贴着他,气音低低模糊,在这只有两人的空间里却直叫他的灵魂战栗:“还觉得是梦吗?” 话落,她和他对视。 她唇角微勾,哪怕弧度很不明显,但厉肆臣还是看见了,她的眼睛,此刻只看着他,似有笑意。 可她像是要离开。 骤然回神,厉肆臣急急抓住她的手:“温池。” 手微颤,心跳毫无准备地狂乱,一声接一声,很是明显,哪怕他极力克制也是不能。 他的薄唇几次翕动,最后溢出的嗓音极哑:“真的吗?” 尾音消失在她的吻中。 是吻,是她在没有醉酒的情况下再次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厮.磨,她勾着他的脖子,潋滟的眸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眼,厉肆臣彻底沦陷。 本能地要夺回主动权,她的手指按了上来,低低的气音似乎缠上了些许笑意:“是梦么,嗯?” 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人…… 都是如此鲜活。 不是梦。 “不是。”低哑发颤的两次从厉肆臣喉间深处溢出。 他望着她,半秒也不舍移开。 “温池……” 倏地,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越抱越紧。 “不是梦。”他重复。 他似乎听见了她的笑声。 “嗯,”他听到她在耳旁回应,温热的唇息喷洒在他脖颈,痒意直钻皮肤渗入身体每个角落,“不过,我真的要走了。” 走? 他清醒,放开她。 “去……” “深城,盏盏那里,她的电影需要我帮忙。” 抓着她的手始终没松开,厉肆臣眸光沉沉地望着她,想问能不能不去,但到底他没有说出口。 “那,什么时候回来?我来接你,好吗?”压制着某些情绪,他问。 两人目光交汇。 温池扬了下唇,答非所问:“周末你生日。” 厉肆臣眸光骤亮。 “是周末……” “等我走了再看,”一个包装好的盒子递到了他面前,她的笑容似乎明显了些,“来接我的那天带着它。” 他接过,呼吸微促。 “好。”他应下。 “我要走了。” “我送你。” 满腔的雀跃四散,厉肆臣眼中浮起笑,迅速推门下车走到她那边,打开她的车门,一手牵着她,一手推着行李箱。 机场热闹依旧。 这一次,终于包括了他。 站在安检口,厉肆臣的一颗心始终狂乱不已,他单手将她抱住,欢喜溢于言表:“温池,我等你回来。” “好。”他听到她回应。 他笑:“嗯。” 站在原地,他久久未动,直至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 厉肆臣回到了车上。 车里似乎还留着她的气息,他的薄唇勾着,小心地拆开她给他的东西。 ——是一条领带。 他记得,那天她和盛清欢一起逛街是有挑了领带,那时他以为她是买给温靳时,或者……薄言。 没想到,是给他的。 指腹拂过领带,脑海中跟着浮现她曾经给她打领带 分卷阅读192 的画面,情不自禁的,厉肆臣嘴角漾开浓郁笑意。 心脏怦怦直跳,每一下的跳动,都代表着他有了重获新生的资格,也像是在恭喜他离靠近她又近了些。 尽管,直到现在他仍有是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突然想到什么,他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消息:【可以的话,不要喝酒,注意身体,别太累。】 昨晚冲完冷水澡后他有问过剧组那边,因为气氛好差不多所有人都喝酒了,只是没想到有的酒易醉,温池喝的应该就是后者。 脑海中尽是昨晚她酒后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他不能想,如果碰到的是别人…… 【好。】突然,手机振动,她回复。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愿意回他的消息。瞬间,厉肆臣只觉有股甜味缠上了心脏,就连呼吸也是甜的。 有心想和她多说几句,但想到飞机即将起飞,昨晚也不知她睡得好不好,于是他嘱咐:【飞机上睡一觉,好好休息。】 【好。】界面显示正在输入,几秒后,【你也是。】 厉肆臣笑。 【好。】 * 程修是在当晚和他聊天时发现的他眼里会有笑意,不用多想,肯定和温池有关,而事实的确如此。 “昨晚我能睡着了,”酒杯和他的碰了碰,厉肆臣抿了口酒,“我想开始慢慢减少药的用量。” 他想,只要温池在,他是能过正常生活的。 能医心病的从来都是心药。 程修赞同:“可以,先减少一些,等过段时间再看。”顿了顿,他又说,“明天我要出趟国,有情况及时告诉我。” “嗯。”厉肆臣眼中笑意渐浓。 程修瞧着,心里是真心实意替他高兴。 …… 厉肆臣从未觉得时间过得会那么慢。 明明温池才离开一天而已,可他却有了种度秒如年的感觉,更别说离她周日回来还有三天。 每一天,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看手机,看她有没有回他消息,睡前也必定会给她发晚安消息。 她很忙,通常都会隔很久才会回复。 但厉肆臣依然高兴。 和她的每一次对话,他都会反反复复看很久,也是依靠着这些短信和她的照片,他才能勉强入睡。 千盼万盼,终于,时间到了周日。 她回复说航班是下午,但厉肆臣仍是很早就起来了,或者说一整晚没怎么睡,只想着快些见到她。 思念如潮,和海外分公司开视频会议时,他少见地几次走神,还会情不自禁地淡笑,最后还是周秘书提醒的他。 等结束,他去买了束玫瑰放回新家里,花瓶还是从前她买的那个。 之后,他洗澡换衣服,打上她送的领带,喷了男士香水,才中午,他就亲自驱车前往机场。 一路上,他眼中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等到了机场,他从后备箱拿出一束今早刚刚空运到的路易十四玫瑰,本想在车上给她,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送给她。 强压着如擂的心跳,他走进机场里。 厉肆臣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不似之前,而是一种即将见到心上人的甜蜜紧张,像极了初初恋爱的大男孩。 他时不时地要看眼腕表,哪怕离上次看时间才过几分钟而已,哪怕离她的航班抵达还有很久。 可他忍不住。 周遭人来人往,和他一样等待的人群中,他见到有人在见面后热烈接吻,有女生兴奋地跳到男生身上,还有人十指紧扣…… 很多很多。 见面的方式不一样,一样的是思念和甜蜜。 他忍不住开始想,等见到了温池,他和她又会是什么样?先前感情刚有进展就分开四天,会变回陌生吗? 他从不知道,自己竟能想那么多,而那些,是他这个年纪的男人不会去想的事。 他笑。 从遇到温池开始,本就是他栽了,栽得彻底。 不是么。 分卷阅读193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终于,到了她航班到达的时间。 心跳瞬间过速,厉肆臣一瞬不瞬地盯着国内到达处的出口,只要她出现,他能第一眼看到她,而她也能看到他。 然而,人流从多到少,她没有出现。 眉心微拢,后知后觉的,他摸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电话是通了,但始终无人接听。 他再打。 依然如此。 压制着突然毫无预兆冒出的慌乱,他耐心地继续等,继续拨她的电话,给她发消息。 可是,依然没有消息。 害怕她是出了什么事,他拧着眉拨了何一的电话,吩咐他查一查温池是不是改签了,之后他又给温盏打电话,但没人接。 何一很快回了电话,但难得的,他有些支支吾吾:“厉总,温小姐……” 话未落,手机振动提示有电话进来。 欣喜骤然涌上心头,以为是温池回了电话,他直接掐断。只不过,打来电话的不是温池,而是程修。 他莫名有些不耐,但还是接通:“什么事?” 程修是浪浮的性子,说话惯来缠着笑意,但这一次,他的语调前所未有的沉,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你在机场等温池?” 厉肆臣的心,沉了下去。 胸腔里的那股慌乱莫名地有些压不下了,有不好的猜测冒出,他抿了下唇,语调如故:“你不是知道?” 那晚他是告诉他的。 程修的呼吸明显重了不少,他摸出打火机想点烟,但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燃,末了,他烦躁地直接把烟扔了,还用脚捻断。 “别等了,她不会出现。”他扯掉两颗衬衣纽扣。 厉肆臣的眸色骤然暗到了极致。 “她会。”他吐出两字。 程修闭了闭眼:“厉肆臣……” 厉肆臣直接掐断了通话,后面程修又打来电话,他没有接,挂断,连何一的来电也是如此。 薄唇抿了又抿,末了,他点开和温池的短信页面。 【我在出口,你出来就能看到我。我会等你,一直等你。】长指一字字地打字,他点击发送。 没有回应。 他继续等。 他站着,身形异常笔直挺拔,左手拿着玫瑰,右手握着手机,一双眼眸始终盯着出口处,哪怕酸涩也不眨一下。 一小时,两小时…… 从夕阳西下到天幕渐黑,再到繁星点点。 他一动不动,像是站成了永恒。 而温池,始终没有出现。 不知又过了多久,“嗡”的一下,手机振动。 他像是清醒,万分惊喜地低下头急急解锁屏幕,可是,眼底跟着浮涌的笑意不曾维持两秒。 不是她。 是程修。 他给他的微信上发了个视频,还有一句话—— 【她在哪,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你看了就知道。】 视频的开始,是黑的。 只要他按下播放键,就能知道程修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能…… 可厉肆臣,久久未动。 他盯着屏幕,屏幕到了时间自动变暗,他指腹轻触,屏幕再亮。来来回回,也不知究竟多少次。 终于…… 55. 深陷 给她接受别人的可能 深城。 路灯在别墅外散开昏黄光晕, 细雨随风飘摇。 微凉。 有修长身影站在那里,撑着把黑伞,几欲要与周遭夜色融为一体。 伞檐寸寸往上抬时, 薄唇挺鼻渐渐展露, 最后,是深暗的目光精准地朝她而来, 眸光里似乎还映着光影。 温池站定。 下一秒,包裹在深色西装裤中的长腿迈开, 踏着夜雨几步走到了她面前。 很快的速度, 每一步都像是透着迫不及待和欢喜。 停下。 分卷阅读194 握着伞柄的手指骨节分明, 长指间, 戴着的戒指率先映入眼帘,跟着, 是衬衣领口那条被他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带。 都是她送的。 有清冽的男士香水味淡淡地萦绕上鼻尖,随着夜风一起见缝插针地入侵她的毛细孔中。 握着伞的指尖微不可查地收紧,她掀起眸。 四目相接。 在这夜雨中, 在凌晨一点,在他等了很久后。 厉肆臣望着她, 眸光如长夜, 低沉的声线里掩着无尽的深情:“我一直在等你, 等了你很久。” 温池眼睫颤了下。 “还来找我做什么?”唇角撩起要笑不笑的弧度, 她不避不躲地注视他的眼眸, 嗓音没什么感情, “等我再骗你一次么?” 她说骗。 说完, 她再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温热的大掌倏地将她的手包裹。 两人的伞因此碰在一块儿发出闷响,他的伞亲昵地虚笼着她的, 像是在护着她。 “骗我?”盯着她的侧脸,厉肆臣声音很哑。 远处昏昏暗暗什么也看不清,温池转回身,撞入他暗色加剧的眼眸里,反问:“否则,我为什么不回青城,不接你的电话?” 睨了眼被他裹着的手,她试图抽回,但他握得极紧。 她索性不动,只凉声问:“可以松手了么?” 厉肆臣仍紧握着,盯着她,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灵魂深处:“骗我,所以是在演戏?” 温池这次没回答,只是平静地回看,用这样的方式承认。 一秒,两秒。 半分钟过去,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厉肆臣忽地扯了下唇:“那么,是从说出给我七天开始,还是从到了北岸府开始?温池,我需要答案。” 他低着头,眸色极深。 “北岸府。”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攥了起来,温池说得毫不犹豫。 蓦地,俊漠的脸逼近。 他的伞被他扔掉,跌落在了地上,没了阻碍,他的脸几乎和她的近在咫尺。 呼吸交.缠。 似有难言的暧.昧在这无边的夜色中漫开。 温池看着他。 那双眼睛,更暗了。 想抚上她脸,但最终厉肆臣还是忍住了,只保持着握着她手的姿势,一瞬不瞬地将她注视:“那晚喝醉,也是演戏?” 温池没有眨眼:“是。” “机场外,也是在骗我?” “是。” “为了报复我?” 一张薄纸的距离,鼻尖即将碰上,这样的距离,其实无法看清他的神情,能看清的,唯有那双深邃的眸子。 那里面,似有痛。 温池想要别过脸,但她没有。 依然是这样的暧.昧姿势,她回视,唇角微勾起一抹他能看清的浅弧,吐字分外清晰:“是。” “满意了么?”她猛地抽回手,连伞也不要了。 可还没走一步,伞重新遮挡在她头顶挡住细雨,他肯定的声音也跟着落了下来:“你现在才是在骗我。” 温池的心跳一下就漏了拍,她的身体,有些诡异的微僵住。 厉肆臣走到她面前。 他没有再碰她,只是替她撑着伞:“如果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那天晚上,为什么看我那么久?” “那晚,”他看着她,字字沙哑紧绷,“那时候我还没有睡着,而你还……” 他到底没说下去,包括另外一件事。 那晚,是这两年他睡得最久最安稳的一晚,但并非上了床抱着她就立马睡着了,他想多看看她。 后来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看了很久很久。那时以为是梦,但其实不然,是真的。 “温池,你现在在骗我。” 话音落下,温池的胸膛微不可查地起伏了起来,她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指尖无意识地攥得更紧了。 脑海中,突然间尽是那晚的画面—— b 分卷阅读195 r   她醒来想喝水,发现自己被紧紧地圈在了男人的怀抱中,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他的下颚埋入她颈窝。 亲密无间,仿佛他们从不曾分开过。 他的手将她的握住,牢牢地包裹在他的掌心之中,她想抽回,可才一动,整个人就被他抱得更紧。 像极了哪怕是在梦里,不让她走也是刻在了骨子里的本能。 后来…… “温池。”低哑的嗓音再钻入耳中。 她倏地回神。 唇角酿出一抹嘲弄的笑,她的声音始终没什么感情:“演戏演全套,不那么做,你怎么相信?” 她的眉眼间似也有浅浅笑意,是冷艳的。 厉肆臣看在眼中,喉结滚了滚,没有接她的话:“那次在医院,你担心我是真,为我掉眼泪是真,相信我爱你也是真。” 温池指尖隐隐泛白。 “厉肆臣……” “最后,没办法原谅我也是真。” 厉肆臣打断她的话:“是,得到了答案,那段感情对你而言有始有终了。所以,你想过自己的生活,没有我的生活。” 他的喉间有些涩。 “可是,事与愿违,过去的情意从巴黎寄回来,而我,依然不放弃,仍在纠缠你,这让你恨我,对吗?” 这些,是他从青城过来的一路上隐约猜到的。 医院那晚后,她是解脱了,留下他独自留在原地,她想过她的新生活,偏偏平静一再被打破,一再被提醒过去。 先是巴黎寄回来的东西,跟着是他再出现在她面前,带她回了北岸府,看到了从前,他又一再地强求。 那样的情况堆叠在一起,无论换了谁,无论她的心里还有没有他,其实都会产生恨的情绪。 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 细雨似乎悄然大了些许,夜风一吹,雨丝顺势就要打上她侧脸。 厉肆臣本能地把伞倾斜替她挡住。 雨丝随着风染沾上了他眼睫,像是要晕出朦胧,但他眼里的她,始终清晰,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 “不是报复。是你想要让我放弃,彻底从你世界里消失。演戏也好,骗我也罢,只要我信了,或许就很难再这样放下自尊来纠缠你挽回你。” 他的胸腔是有些闷的,溢出的嗓音亦是:“你是这样想的,是吗?” 周遭安静。 齿间不自觉地用力,温池看向他,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那日房东发给她的那张照片,他的眼神…… 风吹来,身体里,在北岸府那晚涌出的坏脾气此刻竟像是被吹醒,再次地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厉肆臣……” “对不起,我不逼你了。” 来的路上,他除了想明白这些,也在后悔,后悔出院那晚如果没有那么急的出现要见她,慢慢来,他慢慢弥补并多给她时间,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但心底又有个声音说,不是的。 因为…… 她早就不爱了他。 无力感阵阵,深而猛烈。 不愿继续往下想,厉肆臣躲避似的阖了阖眼,哑声说:“温盏的电影要拍四个月,这四个月,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到底是没忍住,坏脾气冲出来了些,温池盯着他,语气是自己也无法形容的:“然后,又和之前一样,消失半个月再出现?以退为进?” “不是。” “你以为……” “四个月,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不会联系你,我的人也不会跟着你。四个月后,若是……你还愿意给我一点机会,我来接你。” 夜雨中,厉肆臣的声音很沉很低,仿佛还缠上了水意。 他没有信心,没有底,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是握成了拳的,是无力,也是紧张所致。 而他接下来的一句,是费尽了全力才说出来的,在今晚或许是叫他无比难堪的情况下,他甚至挤出了淡淡的微笑:“若是,在这段时间里,你选择接受了别人,我……同样接受。” 他把选择权交给了她,给她接受别人的可能。 不是 分卷阅读196 以退为进,而是他必须这么做。 他不能再逼她。 雨似乎越来越大了,夜风也变得大了些,手指握紧了伞柄,另一只手想要揽上她肩,但最终,厉肆臣还是忍住了。 手才抬起一寸便硬生生放下,他哑声开腔:“我送你回屋,之后我就走。” 他依然给她撑着伞,只能容下一人。 温池没动。 她看着他,胸膛是微微起伏的,那股坏脾气在横冲直撞,她甚至冲动地要开口说尽难堪的话。 末了,她猛地转身。 厉肆臣眸色暗了暗,一言不发跟在她身旁。 恍惚间,就像回到了她将东西归还的那晚,他也是这样跟着她。 不同的是,那晚有月光好让两人的身影缠在一起,给他偷来的甜蜜,而今晚,只有雨,她也没有再和他说一个字。 这段路,似乎很短,没一会儿就到了。 她就要踏进别墅。 厉肆臣最后看了她一眼,有些苦涩地垂下眸,快速将伞收起递还给她。 “唔。” 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钻心的疼从手腕处蔓延。 他抬眸,才发现是他递伞不小心碰上了她想快速关门,她没有看到他,而是背对着他甩门,而他低着头心绪有些乱。 他看着她的背影,站得笔直。 没有回头。 “伞放这,”勉强换了只手接过伞放在玄关地毯上,他后退两步回到门外,看着她始终没有转身的身影,挤出笑,“温池,我走了。” 56. 深陷 我不要回头…… 外面的雨还在淅沥沥地下。 客厅。 温池窝在沙发里, 双手抱着曲起的双腿,视线是看向落地窗方向的,但外面一片暗色, 什么也看不清。 她的眼眸, 隐隐没什么焦距。 忽的,柔软的沙发塌陷, 眼睫颤了颤,她回神, 掀起眼皮, 发现是温盏。 “盏盏, 怎么醒了?”唇角微挽, 她扬起笑。 温盏将手中的牛奶递给她:“牛奶助眠。” 她倒了两杯。 温池接过,指尖碰上的时候, 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天早上厉肆臣慌乱地打翻牛奶的清晰画面。 垂眸,浓翘眼睫掩去眼底情绪,她捧着杯子乖巧地喝着。 喝了一半, 她不想喝了。 温盏也没有喝完,将两人的杯子都放在茶几上, 她脱了鞋, 窝进沙发里抱住了温池, 朝她示意:“来。” 温池笑, 歪头靠在了她肩膀上。 一旁的落地灯倾泻出昏黄光晕, 笼罩在姐妹俩身上, 平添朦胧温馨, 又似在悄悄抚慰人心。 温盏轻拍着她后背,就像哄小孩儿一样。 温池知道她担心自己。 唇角微扬,她往她身上靠了靠, 嗓音低低:“我没事,不用担心。”她顿了顿,“我只是……” 只是了半晌,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温盏没有追问,伸手捏了捏她的,语调是一贯的温声细语:“既然决定了,不如什么都不要想,顺其自然。” “往前走,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指尖微颤,温池低低地嗯了声。 接下来姐妹俩谁也没有再说话,就在这夜雨中彼此相拥。 好久好久。 久到温盏以为温池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听到了她几不可闻的一句,模糊在了这光晕中:“我不要回头……” 轻拍她后背的动作微顿,但不过一秒,她又不动声色地恢复了正常。 “好。”她哄着她。 快天亮的时候,温盏陪着温池回房睡着了才从床上下来,给她倒了杯温开水,掖了掖被子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离去剧组时间还有时间,她便洗了个澡,等换了衣服,她犹豫着要不要给温靳时电话。 分卷阅读197 她觉得,自己应该猜到了池池不想回头的原因,怕是心结并没有完全解开,而那个心结不仅仅是厉肆臣造成的。 那次池池抑郁症复发,她没有在,回来后她虽没有问池池,但二哥是告诉了她的,包括那天厉肆臣是用了他自己的命换回了池池清醒,将她从极度糟糕的情绪中拽回。 她也知道那晚二哥有带池池去医院看伤重的厉肆臣。 照理说,两人应该…… 温盏咬了咬唇。 她有些担心。 池池自小不在温家长大,长大后不顾一切去做了独立记者,哪里危险去哪里,再后来遇到厉肆臣…… 这些,她从不曾和他们主动说过。 她是知道的,池池的好友只有她和盛清欢,但她们也不知她对那段感情是怎么想的,具体发生过什么。 她就是这样,什么都藏在心里。 这叫她怎么放心的下。 她应该……提醒厉肆臣么? 她犹豫。 但温盏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和温靳时通话,自己的手机屏幕率先亮了起来,跳跃的那串数字…… 从那次两人彻底不欢而散后,这是他第一次联系她。 瞬间,她的眼睫止不住地发颤,连指尖也是,呼吸有那么两秒的停滞,心脏倒是失控地跳动。 她望着,直至眼前有些模糊,才压着呼吸接通。 她没有说话。 对面亦是。 半晌,压抑人心的沉默被电话那头极端冷漠的男低音打破:“温池是不是故意玩儿厉肆臣?” 温盏的一颗心蓦地坠到了底。 她闭眼,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服,好两秒,她才勉强平复下来:“没有,池池不是那样的人。” 男人没有说话。 温盏缓着隐隐作痛的心脏,轻声启唇:“程修……” 话未落,男人的嗤笑声传了过来。 “她不是,你是,温盏。” 性感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浮浪,却掺着毫不掩饰的冷冽嘲弄。 温盏精致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程……” 忙音声在下一秒响起。 温盏敛下了眸,细长的睫毛能敛去眼中情绪,却掩不住眼尾微微的红,连胸口也在突然间变得很闷。 * 深城机场。 烟瘾异常强烈的时候,厉肆臣起身去了吸烟区,就那么巧,他听到了程修在打电话,听到了全过程。 他站定。 程修是在收起手机后察觉到的什么,一回头,他看到了厉肆臣,不用看,他应该是听到了。 他原本是有事出国,后来转道来了深城,意外撞见温池和薄言在一起,便拍下了视频发给厉肆臣。 之后,等在深城,等厉肆臣来之后亲自驱车到了温靳时在这边的别墅。现在,两人一起回青城。 四目相对。 程修没什么表情地捻出支烟咬在唇角,又扔给他一支,点燃吸了口:“温盏说,温池没有故意玩你。” 顿了两秒,他的眸色暗了暗,像解释:“先前,我没有那个意思,对温池没有偏见。不过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 不想说,是因为他被温盏狠狠玩过的缘故,所以今天在电话里提及温池的时候语气才那么差。 虽然他和温池只在厉肆臣伤重那晚见过一次,但他也相信温池不是那样的人。 他现在之所以打这个电话…… 厉肆臣吐出烟圈,尼古丁才浸润,嗓子就哑了不少:“我知道。” 就算是,他亦甘之若饴。 只这一句,至于程修和温盏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他没有问,也没有心情问。 他一口口地抽着烟。 程修亦是。 烟雾徐徐弥漫,模糊了两张同样英俊的脸。 半晌,程修收了不该有的心思,掸了掸烟灰:“你就这么走了?” “嗯。” 程修 分卷阅读198 睨着他:“深城是薄言的地方,你让她留在这,岂不是把她拱手让人?如果她和薄言在一起。” 厉肆臣没作声,只是阖上了眼继续抽烟。拿烟的那只手是右手,右手腕被门碰过,痛感还在,但他感觉不到。 程修扯了下唇角:“我记得那天告诉了你,温薄两家会联姻。你就不怕温池会答应薄言,如果他们结婚……” 厉肆臣要往唇间送烟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住,两秒,他神色淡漠地吸了口,吐出烟圈。 这时,外面广播提醒登机。 “走了。”指腹直接将烟捻灭,厉肆臣率先转身离开。 背影,分外挺拔笔直。 笔直得只叫人莫名觉得心酸。 程修看着,最终摇了摇头。他有预感,这次回去后,厉肆臣的病怕是要严重了。 减少药量? 不可能的。 …… 回到青城是太阳明媚洒落下的时候。 已经是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每天厉肆臣都会从外亲自买一束鲜花回来,今天也不例外,他沉默地给花瓶换水,最后将鲜花小心放入其中。 这里是新家,那次她说不喜欢北岸府,他便换了新地方。 现在,家里空荡荡的。 无论哪里,始终只有他自己。 一个人。 长指小心地解开她送的领带,脱了衣服,厉肆臣径直走进洗手间冲了个冷水澡,用她用过的沐浴露,睡在那晚他们共枕的床上…… 就好像,她还在身边。 她的气息还在。 她是在的。 在他心里。 * 那晚后,厉肆臣说到做到,再没有来打扰她。 温池睡一觉起来后精神恢复,迅速地去了剧组陪温盏拍电影。她擅长摄影,和拍照有关的事就交给了她。 她还会学其他的。 除了自小对相机着迷外,如今她对任何新事物都觉得新鲜,想学,想永远不停地提升充实自己。 她最先感兴趣的便是温盏的拍电影,温盏会毫不保留地教她,没想到兴趣越来越浓,她甚至开始考虑报个相关专业回学校学习。 她也会帮剧组其他人做事,只要是自己能做的。 在剧组的每一天都格外得快乐。 之后,盛清欢趁着休假两天把小星星带来了深城,一点也不客气地要她继续照顾,温池自然不会拒绝。 有小星星的陪伴,她开心还来不及。 她会把小星星带去剧组,也会带着小星星在深城四处玩。 就这样,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得快,一下就到了六月底。 六月底时温盏的剧组出了点儿小意外,其中一位演员临时毁约,宁愿佩服违约金也要辞演。 但那位演员的类型难找,一时间温盏有些着急,最后,是温池没办法顶上的。没想到效果还可以。 又有了新的体验,温池很开心。依偎在温盏身上撒娇自夸的时候,她笑得眉眼弯弯,最后,是温盏提醒的她。 “薄言。” 温池微愣,转头,不期然撞入薄言幽邃眼眸里。 他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哪怕只是最简单的白衬衫深色西装裤,依然吸引了现场不少女孩子的频频侧目。 她听到有人激动地喊:“好帅呀。” “他来找谁啊?” 而后,她就看到他走了过来,在自己面前站定。 “忙完了吗?”他的声音落了下来,低醇,性感。 温池起身:“找我?” 算起来,自那天后她和薄言也有段时间没有联系见面了,她来深城后才知薄言也在这座城市,具体做什么她没问,薄言也没有主动提及。 薄言抬起了手,先是递给了温盏一杯降暑奶茶,又习惯性地将习惯插入手中剩下的那杯,这才递给温池。 温池没有拒绝,接过:“谢谢。” 薄言看她喝了口奶茶,低声问:“晚上有时间吗,想请你吃饭。” 温池眼睫颤了下。 分卷阅读199 她忽然就想到了青城那次,他来盛清欢的剧组把她接走,请她吃饭,还说吃完带她去个地方。 当然,最后没有去成。 现在…… 她咽下奶茶,温度适宜的凉意舒服着喉咙,想了想,她唇角扬起了笑,点头:“好啊。” 简单地收拾了下,和温盏告别,又打电话回别墅让阿姨照顾好今天没跟来的小星星,她这才和薄言一起离开。 和这两年薄言在她身边一样,每次上车,都是薄言给她开车门,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薄言和上次青城一样,拉开的是副驾驶的门。 温池捧着奶茶弯腰进入,系好安全带。 很快,薄言也坐了进来。 车子启动,后视镜里的风景不断地往后退,恰逢夕阳西下,余晖的洒落显得一切都格外美。 温池饶有兴致地欣赏着。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她下车,无意间的一瞥,发现薄言带她来的餐厅竟然是…… 深城最出名的情侣餐厅。 57. 深陷 他不该来的 温池是有些紧张的。 不过, 等她跟着走进餐厅后,她发现薄言看起来并不知道这家是著名的情侣餐厅,只是真的请她吃饭而已。 吃饭过程中两人和以前一样交流并不多, 偶尔他会问她在深城习不习惯, 在剧组感觉如何。 一顿饭吃得还算开心。 等吃完,她又被薄言带去了另外地方。她原本是好奇的, 但薄言没告诉她,只说到了就知道。 她索性就当开盲盒了。 等到了目的地, 她微讶, 没想到薄言会带她来乐园。 “怎么来这?”温池眨了眨眼。 而后, 她看到薄言眼尾难得染上了淡笑, 好像金色阳光洒落茫茫雪山。 “玩。”他说。 温池:“……” 好吧。 玩。 她没有矫情,既然来了, 当然要好好地玩一番,才不会辜负美景和自己的心情。 下了车,等着薄言买了两张夜游票, 她跟着不缓不慢地入园。 天幕渐黑,园里的路灯很有仪式感地逐次亮起, 每个区域的不同, 或明亮或昏黄, 煞是好看。 或许是周末的缘故, 夜游的人很多, 晚间开放的游乐项目很多都排着队, 温池来了兴致, 也加入了队伍中。 薄言则跟在她身后,无论她突然想玩什么,他始终默不作声地陪着, 和之前他们在国外一样。 有几次她不经意间回头,总能看见他看着自己。 玩够了,她慢慢地在园里散步,习惯使然,她拿出手机拍夜景,也会拍脸上笑意各不同的路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欢呼:“烟花秀开始了!” 烟花秀? 心中小小雀跃,唇角情不自禁地微扬,温池抬头寻找。不想人太多,一个不小心,她被人挤了下。 一只手适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心。” 是薄言。 他走到了她身旁,抓着她站稳后却没有松手,而是就这样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这里人少。” 红唇翕动,温池还来不及说什么。 “啪”的一声,夜空瞬间被点亮,绚烂烟花绽放,五彩缤纷。 漂亮极了。 她咽回了未出口的话,抽回手,拿过手机拍下美丽治愈的一幕幕,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没移开过。 全程,她的唇角亦是扬着弧度。 烟花秀收尾时,周围不少人都意犹未尽,温池收回了视线,下意识喊了声:“走吧,薄言。” 但没有回应。 以为是太吵没听见,她转头:“薄……” 话音戛然而止。 两步外,薄言像是从另外的地方回来,只不过手里拿着一个看着非常少女心的气球,看着和他不符。 b 分卷阅读200 r   他递给了她。 “我送你回家。”他说。 温池唇瓣微动,最后伸手接过气球,眉眼间漾开浅笑:“谢谢。” 两人往回走。 恰逢人流疏散,周围人很多,温池有明显感觉到,薄言伸手虚虚搂住了她肩膀没碰到,以防她再被撞到。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他又不着痕迹地拿下了手,一路没怎么说话,只到了停车场上车时提醒她系安全带。 温池低应了声。 而接下来,直到回到别墅前气氛都是沉默的,但不别扭。 车停稳,温池准备解开安全带。 “温池。” 动作微顿,她看向薄言,唇微抿了抿。 薄言看见了。 灯光柔和,覆在她脸上平添朦胧美感。 他没有浪费时间:“过了今晚,我就不再是你保镖,但我想,以另外的身份继续陪在你身边。” 当初他和温靳时有约定,在她身边当保镖的时间是两年半。在意大利那晚,温靳时也提醒过他时间不多了。 现在,约定的时间到了。 她似乎有些紧张,薄言看在眼中,低声说:“我们彼此陪伴两年,未来,我想继续留在你身边。” “温池。” 突然的一声,低哑的声线里似乎缠着平时没有的温柔。 温池呼吸微滞。 “嗯?”她下意识回应,眼睫不停扑闪。 薄言望着她,眼尾再浮笑:“早点休息,晚安。” 言毕,他率先下车,绕过车头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手掌习惯性地护在她脑袋上以防撞到。 温池咽了咽喉,下车。 “气球。”薄言提醒。 温池点点头,攥紧了差点被她放飞在车里的气球线。而后,她没动。 薄言亦是。 两人像是僵站着,过近的距离下,路灯将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手里攥着的气球迎着晚风飘扬。 想摸一摸她的脑袋,手指才提了提,薄言转而插入了裤袋里,看着她的眼睛问:“送你进去吗?” 温池像是回神。 “不用,”她不着痕迹轻舒口气,好像有话想冒出来,但到了嘴边最后变成了,“我进去了,你……路上小心。” “好,晚安。”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和她说晚安了。 温池看着他的眼眸,对视两秒,眼中也跟着漫出了丝丝笑意,唇角亦是微弯:“嗯,晚安。” 说罢,她转身,握着少女心依旧的气球不疾不徐地回别墅里。 薄言站在原地没动,直至她的身影消失才回到车上,双手握上方向盘,他嘴角的笑意始终存在。 很快,车子启动离开。 寂静重新笼罩周围。 不远处。 一辆低调的黑色车子静静地在梧桐树下停了很久。梧桐树旁没有路灯,暗色将车子笼罩,包括车里的人。 极低的气压弥漫在逼仄空间里,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周秘书紧绷又僵硬地转身,看着仿佛融在黑暗中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提醒:“厉总,时间来不及了。” 原本,他们该从青城直飞海外分公司。但厉总吩咐在深城转机,最开始他不明白,直到刚刚。 厉肆臣像是没听见。 他隐在阴影中的脸看着没什么波澜起伏,可脑海中,却是清晰地浮现着她方才对薄言的笑。 她在笑。 再不是对自己。 她真的……在开始考虑其他人了。 今晚,或许他不该来的。 厉肆臣敛下眸,手中紧握着手机,突然,屏幕亮起,有消息进来。瞬间,屏幕变得有些刺眼。 他忍不住阖上眼。 仿佛这样,就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方才什么也没有看见。 久久的,车内像是死寂。 周秘书心中叹息,犹豫着:“厉总……” 厉肆臣仍是闭着眼。 分卷阅读201 半晌,青筋毕露的手松开,泛白的指腹恢复正常颜色,艰难的两字从他薄唇间滚出:“走吧。” 周秘书无声摇头。 车子随即离开,如来时静悄悄的一样,走的时候也是毫无存在感。 只是留下一地残缺的月光。 * 别墅。 小星星已经睡了,温池轻手轻脚地拿过睡裙去了其他房间洗澡。洗完有些睡不着,她索性晾着没干的头发在露台吹风看夜色。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转动,回到了被她随手系在卧室里的气球上。 她起身,把气球拿了出来,指尖轻轻地戳了戳,气球调皮地动来动去,上面的图案跟着笑盈盈。 玩了会儿,她嘴角微勾。 顺其自然吧。只要往前走,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有声音在她心底说。 眼睫轻扇,最后戳了下气球,温池在椅子上躺下闭上了眼。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温池依然留在了温盏的剧组,或帮忙或学习,基本上她每天都把小星星带身边。 而薄言,自那晚后会时不时地约她吃饭,有时是晚饭,有时是早上亲自送早餐过来,不会每天都见面联系。 通常约晚饭后,如果他没有重要事处理,会请她看电影看音乐剧,或沿着护城河随意走走散步。 如果不是那晚他说了那样的话,其实两人相处的情形和在国外时差不多。差得多的是,他不再叫她四小姐,而是温池。 他们并不会多聊什么,薄言将那个度把控得很好,不会让她觉得有压力或者不开心。 周五。 一起吃过晚饭后,因着薄言还有事,温池便先回来了。 一进别墅,她看到盛清欢八卦地瞧着她。 “怎么又过来了?”她任由她打量,假装没看懂她的眼神。 “又?”盛清欢当即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哼了声冷笑,“怎么,感情好的时候叫我清欢,现在不爱我了,就嫌我了?” 温池:“……” 懒得理她。 她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盒冰淇淋递给她一盒,跟着窝上沙发,自顾自地吃起来。 “谢谢亲爱的,”盛清欢接过,随口回答,“有个杂志要在这拍,拍完就回。” 她说完,眨着眼睛凑近:“薄言送你回来的?他在追你?”她得意哼笑,“我早说了,你这个保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保镖,他是对你日久生情么?” 温池:“……” 见她不说话,盛清欢一屁股在她身旁坐下,手肘碰碰她:“那厉肆臣呢?你真的不回头了?” 味蕾被冰淇淋充斥,温池应了声:“嗯。” “为什么?” 温池微顿。 她看向盛清欢。 盛清欢毫不掩饰自己的八卦之情:“呀,人家就是想知道嘛,说说嘛,大不了我用秘密交换。” 这其实算是她第一次正经地询问,两人虽是闺蜜,但关于感情上的事只要对方不说就不会多问。 最开始小星星被误会是她女儿时,盛清欢只以为厉肆臣是她前男友,后来怎么知道是厉肆臣的,她没问。 盛清欢也没问过她和厉肆臣的感情,就像她也不会问盛清欢为什么会在二十岁时选择生下小星星。 她更不是会主动和别人聊感情的性子。 现在…… 她抿了抿唇,最后坦然地和盛清欢对视,听着却像是答非所问:“我妈妈,是当着我的面跳楼自杀的。” 盛清欢难得怔住。 勺子戳着冰淇淋,温池微笑:“家里人只知道我妈妈是这样自杀的,但不知道她在自杀前说过什么。” 那是连温靳时和温盏都不知道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时我5岁,我爸爸……为了救我死了,家里长辈都接受不了,觉得是我害死了我爸爸。妈妈和爸爸非常恩爱,她接受不了爸爸的离开,她……” 她低着头:“妈妈很爱我,可她后来是……怨我的, 分卷阅读202 ”她没说恨,“自杀前,她对我说,‘我不要你了’,她那么爱我,可是……还是丢下了我。” “厉肆臣……”她抬起了头,谈及厉肆臣,“他那时失忆但也是喜欢我的,可是,也把我丢下了。” 被妈妈丢下,被奶奶赶出温家,被曾经最爱的人抛下不被第一选择…… 她过不了那个坎。 她笑了笑:“我现在,只想开开心心地过新的生活,往后,他也会有自己新生活的。没有谁离不开谁。” 盛清欢似乎明白了她的话。 “我离不开你呀,”头一歪,她难得撒娇地靠在温池肩膀上,哼哼着,“温池池,你离得开我么?” 眼中笑意变浓,温池作势思考:“嗯……离得开呀。” “……再说一遍?!” “只有你离不开我。” “温池!” 盛清欢一下跪坐了起来要掐她,连最爱的冰淇淋也不要了。她掐,温池躲,闺蜜俩顿时闹成一团,欢笑声不断。 闹到最后,两人窝在沙发里。 温池轻声说:“离开意大利前,我对容屿说过,如果日后我接受一份感情,那么一定是考虑过后想和他在一起,而不是为了摆脱谁。” 她拍了拍盛清欢:“所以,你不必担心我。” 她闭着眼。 于是,也就没有发现盛清欢在听到她这句话后神色变得复杂了不少,甚至指尖还颤了下,更没发现,盛清欢悄悄挂断了手机。 暗下去的屏幕上,隐约可见厉肆臣三字。 58. 深陷 她是他此生唯一的温柔 八月。 周秘书在电话那端不算隐晦地问:“厉总, 明天有个重要会议您要出席,需要我帮您订今晚回来的机票吗?” “知道了。”树荫下,厉肆臣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结束了电话。 自始至终, 他的视线都没移开过不远处。 ——六月底他带着秘书团队前往海外分公司, 一个多月归来,他没有回青城, 而是去了深城。 不被她发现地小心地呆在了她身边。 忍过日日夜夜,终究还是忍不住想来看她。明知她已开始新生活, 那些从盛清欢那得知的话始终尤言在耳, 但他控制不了。 他想她。 很想。 他告诉自己, 就这两天, 他不会打扰她。 在前两天,她独自一人来了临城看摄影展, 他跟着,入住了临城岛上的民宿,就在她隔壁。 白天她看摄影展, 晚上会在岛上闲逛,回到民宿, 她喜欢躺在阳台躺椅上吹海风看夜景, 会饶有兴趣地哼歌, 或者玩一玩民宿里的吉他。 隔着一道墙, 他从不出现, 能这样在她身边, 就像是偷来的罗马假日。 她慢悠悠地在岛上四处逛, 吃了不少当地美食,应该很开心,嘴角一直都有浅淡但明艳的笑意。 脑中尽是她的模样, 厉肆臣想着想着,嘴角亦跟着勾出了淡淡的笑,跟着悄悄地蓄满眸底。 但不过两秒,笑容一点点地消失。 今天是她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指腹一顿,厉肆臣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忽的,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进洗手间快半小时了。 还没出来。 身体蓦地紧绷,莫名的,心底涌出隐隐的不安,他疾步走近,意识到什么又硬生生停住脚步。 视线四处寻找,恰有一个小女孩儿要进洗手间,他描述了温池的打扮,请她帮忙看看里边什么情况但不要提他。 小女孩儿痛快答应。 然而没几秒,她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满脸的紧张担心:“叔叔,姐姐……你说的姐姐昏倒了!” 厉肆臣瞳孔重重一缩! 压根顾不上什么,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瞧见温池昏倒在地上的刹那,他的心脏倏地停止跳动。 她闭着眼,小脸惨白毫无血色,额头上却覆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分卷阅读203 。 “温池!” 呼吸瞬间粗.重到难以形容,他急步走到她身边,第一次,他将她抱起来时手都是抖的僵硬的。 “没事的,我们去医院。”他低声说着,没有一丝浪费时间地抱着她冲了出去。 烈日炎炎,他却浑身冰凉。 * 医院。 “急性肠胃炎,先挂水。”医生看了眼加急的检查报告,抬头撞上男人明显是紧张害怕的眼神,“不用太担心。” 厉肆臣薄唇抿得极紧。 “急性肠胃炎怎么会昏倒?”心口阵阵地被揪着似的疼,他挤出的声音字字缠着紧绷,“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宽慰:“挂完应该就能醒,不放心的话等醒来做个详细检查,每个人病症是有些不同的。” 厉肆臣还想说什么,忽地耳朵极尖地听到床上的温池低低地闷哼了声。 他的身体一下僵住。 心跳骤然加速,喉结艰难滚动,机械转身,发现她仍是闭眼的情况,一时间,他松口气的同时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他走了过去。 医生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嘱咐了句便离开了。 厉肆臣在床边站定。 她还没醒,不知是这病让她疼还是挂水让她不舒服,她的眉心蹙在了一块儿,看着虚弱楚楚可怜。 她又低喃了声。 这次,厉肆臣听清楚了,她说疼。 他忽的就想起了意大利那次发烧,她也喊疼。 心头像被刺了下,呼吸屏住,小心翼翼的,他在床边坐下,沙哑地问:“哪疼?” 她像是听见了,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放在腹部上的那只手颤了下,像是在说这儿疼。 厉肆臣盯着她,喉结滚了滚,原本是僵硬无比的手伸出覆上她腹部,轻轻按揉。 “这样好些了吗?”他的声音接近气音。 没有回应。 但她的眉心蹙得不那么紧了,似乎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厉肆臣瞥见,高度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他继续给她按揉,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观察着。 病房的门关着,隔绝了外面。 这一刻,这个空间里只有他和她,近两个月没有这么看过她,入骨入髓的思念突然间汹涌如潮。 另一只手抬起,长指微颤着一点点地靠近,想抚上她的脸,但即将触碰到的时候,他还是收了回来。 他只是贪恋地望着她,饮鸩止渴。 不知揉了多久,她的眉心舒展。 厉肆臣动作微顿住,即便不舍,还是收了起来。见她额头上还有冷汗,他起身准备拿纸巾帮她擦一擦。 倏地。 手指被没什么力气地抓住。 “别走……”他听到极轻的模糊的一句。 刹那间,浑身的血液停止流动,呼吸不自觉屏住,厉肆臣缓缓低眸,然而,她仍没有醒来。 她…… 是在叫谁别走? 薄言吗? 方才骤然滚烫的血液一下变凉,双腿动了动,他还是重新在床沿边坐了下来,自欺欺人地轻轻反握住她的手。 “我不走。”他望着她,嘴角挤出一丝微笑,眼底是揉碎的万顷温柔。 现在只有他和她。 就当……是他吧。 “我不走。”他俊漠的脸上覆了层薄薄的满足笑意,但嗓音带着涩意,极低,低得快要听不清楚。 指腹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下她的肌肤,手指又替她捋了捋发丝,他低低唤她的名字:“温池……” 依然没有回应。 但够了。 “温池。”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不陌生的声音响起。 手微僵,厉肆臣回头。 ——拢着眉头,眼中是掩不住担忧的男人走了进来,看起来,更像是从楼下一路跑上来的。 是薄言。 分卷阅读204 四目相对。 厉肆臣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起身。 薄言走近,先看了眼病床上的温池,稍稍松了口气,再开腔的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淡:“多谢厉总照顾。” 厉肆臣没有作声。 僵硬地抬脚要走,擦肩而过之际,他停下,嗓音发哑:“照顾好她,”顿了顿,“别告诉她。” 薄言看向他:“为什么?” 厉肆臣没有回答,几步离开了病房,但没有走远。 出了病房,他背靠上墙,摸索着要拿出烟盒想抽烟,有护士经过提醒这里是医院,他说了声抱歉,掐了烟。 脑袋低垂,半晌,他嘴角勾出自嘲的苦涩弧度。 * 温池睁眼时,雪白撞入视线,消毒水味隐约萦绕上鼻尖。 医院? 她恍惚,几秒后脑中终于她想起来今早她尝了一碗冒菜,吃完买了冰淇淋吃,没一会儿肚子疼得厉害。 她便找了洗手间,没想到上吐下泻,疼得她根本受不了。 后来…… 好像,好像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她隐约听到有人叫她温池,那时她试图睁开眼,但只费力掀起了一条缝,好像看到了……男人的喉结。 她清醒。 “醒了?”突然的声音传来。 温池下意识扭头,看到了薄言的脸。 “……薄言?”她的声音有些哑。 见她要起来,薄言扶住她,给她身后放了枕头:“还疼吗?” 温池缓了缓,摇头:“好多了。”她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被子,“你不是在出差?不影响吗?” 她记得他这周特别忙,且不在深城,大概还要几天才能结束,但现在,他抛下工作出现在了她面前。 “工作没你重要。”第一次,他说了句不算情话的情话。 红唇翕动,温池想说什么,脑海中却涌出模糊的感觉,没醒来前她喊疼,然后就有人给她按揉腹部。 是薄言吧。 视线里,他已经转身走到饮水机那给她倒水,挺拔的身形给人安全感。 他很快回来,杯子里还放了根吸管,照顾着她,一如既往的细心。他看着冷淡,却会对她温柔。 明明应该过去了段时间,那会儿自己也在昏睡中,但不知怎么的,腹部被按揉的温柔感觉始终存在。 莫名的,让她有种她是他此生唯一的温柔的感觉。 “怎么了?”见她看着自己不接被子,薄言皱眉,“又疼了?” 眼睫眨了下,温池回神。 “薄言……” “嗯?” 攥着被子的手指松开,压下某些情绪,温池轻轻地舒了口气,唇角微挽:“我们回深城吧,回家,我不喜欢医院。” 薄言看着她,眸色微不可查地暗了暗,半晌,他声音低沉地说:“好。” * 厉肆臣没有走。 在病房外站了良久,他下楼,随便找了个地方点了支烟,一支接一支地抽,抽到最后,烟蒂不知堆了多少。 然而烟瘾仍强烈,肆意地叫嚣,攻击着他每个细胞。 末了,他把最后一支烟咬上唇角点燃,烟圈吐出,烟雾将他的整张脸朦胧得模糊,包括视线。 就是在这样的模糊视线里,他看到了温池。 ——被薄言抱着出来的温池。 而她,双手圈住了薄言的脖子,她的脸……看着似乎贴着薄言的胸膛。明明隔着距离,他竟然觉得自己看到了她眼底沁着笑。 她和别人亲昵。 眼睛倏地有些刺痛。 厉肆臣快速地眨了下,但刺痛仍在,甚至,还有股强烈的酸.胀跟着涌入了眼眶,无比强烈。 他本能要上前,双腿却犹如被灌了铅,任由他如何动作也动不了丝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薄言抱上了车,坐上副驾驶。 薄言俯下了身,像是在听她说什么。而后,薄言走向了不远处。 分卷阅读205 他看不清薄言去做了什么,但很快,薄言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枝花,从车窗口递给了她。 她伸手接过。 此时夕阳西下,有风吹过,像是吹来了她对薄言轻快欢喜地说谢谢的声音,也吹来了她的笑脸。 薄言上了车,很快,车子启动。 厉肆臣仍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指间像被什么烫了下,他缓缓低头,发现是烟头烫到了。 烟已经燃到了底。 倏地,他像是彻底回神,拦了辆车,嘶哑的声音从喉间深处硬生生挤出她在深城的别墅地址。 他想找她。 然而,话音刚落,胸口突然闷痛了下,有股强烈的感觉冲上喉咙口。 瞬间,他的脸色隐隐发白。 他极力忽视,克制了又克制,阖上眼,半晌,微喘着气,艰难地掀唇改口:“去深城机场。” 他紧握成拳的那只手无力地松开。 …… 离当初说的四月之期还有两个月不到。 厉肆臣虽回了青城,但几乎是每晚,他都会买一张飞深城的机票,到她的别墅外呆一晚上,而后第二天一早再回青城。 白天忙碌处理公司事,不知丝毫疲倦,只有到了晚上,到了她的附近,他整个人才算重获新生,有踏实感。 也只有这样守在她身边,他才能勉强睡上一会儿。如果有哪天没办法去深城,他必然整夜地失眠。 时间度日如年一天天地过,每过一天,他都会在备忘录上划掉一天,离他能出现在她面前的日子也就更近了。 就这样,时间终于来到了十月初。 离四月之期只剩下了三天。 三天后,他就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她面前,看她,等她的答案。 这天,厉肆臣在办公室处理周秘书送进来的重要文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程修大步走了进来。 “厉肆臣!” 听出他的声音,厉肆臣头也没抬,继续签字:“找我什么事?” “温池……她要结婚了。” “呲——” 纸张蓦地被划破,发出刺耳声音。 59. 深陷 你爱上他了吗? 时值晚上九点。 今年的十月仍有台风来袭, 落地窗外,灯火依旧璀璨,整座青城笼罩在迷雾中, 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就像此刻厉肆臣的神色。 在程修说完那句话后,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死寂,厉肆臣低着头, 暗色遮掩,谁也看不清究竟在想什么。 陪着他加班的周秘书站立在一旁, 惊得瞳孔重重一缩, 嘴巴微张着想说些什么, 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下意识看向办公桌后的男人, 见他不做声,顿时胆战心惊, 呼吸吓地屏住,他神色复杂地再看向程修,只希望他是在开玩笑。 程修薄唇抿得极紧, 半晌,他开腔, 难得正经地叫了他声:“肆臣……” 像被按下暂停键后又被启动, 厉肆臣握着签字笔的手动了动, 他低垂着眸, 眼睫眨了眨, 下笔如常地继续签字。 “程修, 这个玩笑不好笑。”他的嗓音微哑。 他仍是握着笔的姿势, 即便极力想要克制,但十分用力,手背上的经脉隐隐跳跃, 像是随时会爆裂。 而被划破的纸张上,签字栏旁,赫然是他刚刚签下的名字—— 温池。 程修全看见了。 他阖了阖眼。 手机掏出,温盏的电话号码被他拨下,待那边接通后,他直入主题地问:“温池,她是不是要和薄言结婚了?” 电话那端的温盏明显惊讶愣住,完全是下意识地反问:“你怎么会知道?” 只这一句,本就死寂的办公室气压瞬间再低到了底,空气跟着稀薄,压抑得人呼吸渐渐困难。 程修掐了电话,直接扔到了他面前。 “听清楚了?” 一秒, 分卷阅读206 两秒。 “啪”的一声,签字笔被拍在桌面上发出声响。 厉肆臣倏地起身。 “订机票。”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的声音,听着和方才无异,但细听便能发现藏着的颤意。 周秘书张了张嘴,明明男人没什么表情,偏偏让他一个激灵甚至差点噎住:“厉总,因为台风,深城……深城的航班大部分停了。” 深城一带向来是受台风影响最大的地方,航班暂停是这两天的事。而这个点,高铁也早就没有了。 他建议:“不如等……” 话音未落,就见男人大步离开。 “厉总!” 程修皱眉,意识到他怕是想现在亲自开车过去,立即低声吩咐周秘书通知何一在停车场等着。 “厉肆臣!” 只是谁也没能阻止得了他。 “我自己开。”到了停车场,厉肆臣直接命令何一下车。 何一不敢。 可他的神色…… 程修晚了步跟来,见状,到底还是妥协了:“让他开,我跟着。” 他知道这种情况下让厉肆臣开车,如果他控制不了的话可能会有什么后果,但他更知道,他更没办法在后面坐着。 迅速钻入副驾驶坐下,堪堪才摸到安全带,黑色宾利便如离弦的箭疾驰而出,在雨夜里压抑前行。 程修扭头,视线所及,是厉肆臣紧抿成线的薄唇,脸廓线条紧绷到了下一秒就会断裂一样,而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分外用力。 大雨冲下来,砸在玻璃上每一声都很闷,雨刷不停地动着,饶是如此,前方仍是被暗色笼罩。 灰蒙蒙的,看不见希望。 哪怕有路灯也似乎没办法带来光明,更带不来任何暖意。 有的,只是无尽的孤冷。 就像此刻厉肆臣的眼睛一样。 程修无声叹息。 一路上,他没有说话,给足了厉肆臣自我消化的时间,也没有提出换他来开,他只是默然地陪着。 厉肆臣更没有开口。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望着前方,脑海中,那句她要和薄言结婚了的话清晰地重复着,挥之不去。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无意识中越来越紧,指关节根根泛白,有诡异的疼悄然冒出,他却浑然不觉。 每离深城近一些,他胸腔里的窒闷便加重一分。 无法缓解。 温池…… 心中默念她的名字,自虐般一遍又一遍。 他好像,快不能呼吸了。 * 凌晨四点。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刺破夜空,划开如柱的雨势。 厉肆臣推开门冲下车,两步跑到了大门口急急按门铃,另一只手则摸出手机按下温池的电话。 他没有拿伞,只一秒屏幕就被雨珠模糊晕开。 无人接听。 他急急擦干再拨,始终如此。 于是他疯狂地按门铃,明知根本不可能听见,他仍喊她的名字:“温池!温池!”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喉咙像是在被钝刀寸寸割开似的,出口的每个字都极端困难,极端得疼。 突然。 有白色身影自雨中而来。 满目的暗色瞬间消失,欣喜微光陡然涌上,他艰涩地咽了咽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身影。 近了。 不是。 不是她。 心脏如重重坠地四分五裂,厉肆臣的大脑有短暂一秒的缺氧,直至温盏的脸清晰,他才像是从梦中清醒。 “我……要见温池。”他挤出声音,胸膛起伏。 温盏没想到是厉肆臣,更没想到他竟然连夜开车赶了过来。她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恳求,是他这样身份的男人不会出现的神情。 她张了张嘴。 “我要见她。”大掌蓦地抓紧了铁门,厉肆臣呼吸急促。 温盏下意识看了眼站在一旁没有作声的程修, 分卷阅读207 她的眼睫不停地眨着,半晌,她才挤出回答,不安地淹没在了雨声中—— “池池今晚在……薄言那。” 雨似乎更大了,台风天的风比往日更为凶猛,凶猛地像是要吹碎人的最后一点自尊和信念。 她似乎发现厉肆臣的身体僵住了,眼底像有什么在飞速地破碎。 无人说话。 “地址。”最后,是程修冷声询问她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温盏启唇。 下一秒,厉肆臣转身就要上车。 程修快他一步上了驾驶座,这一次俊脸绷着很坚持:“我来开。” 温盏眼睁睁地看着车子不过几秒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缓过神后,她低头拨打温池的电话。 然而,依然无人接听。 车里的气压比来时更低,呼吸像是不能。 程修想说话,但每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他没办法说什么,更没立场没资格。 能说什么? 怪温池吗? 不可能。 先不说她如今和薄言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晚上住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就算不是,可她早已和厉肆臣离婚,她是单身,选择谁都是她自己的权利。 最终,程修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将车速提高,哪怕他明白赶过去什么也改变不了。 死寂浓郁沉重。 终于,薄言的别墅到了。 车子堪堪停稳,眼角余光里,副驾驶的门就被用力推开,浑身湿透的厉肆臣身体摇晃了下冲了出去。 “砰砰砰——” 门被厉肆臣拍得震天响,门铃亦被他半秒不停地用力地按着,用力到指腹泛白也毫无察觉。 “温……” 门,开了。 所有的话音戛然而止,在看到她的这一秒。 ——头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一件分明是男性的黑色睡袍有些松垮地穿在她身上,细白的小腿裸露在外。 玄关有暖灯洒落,照亮了厉肆臣没有血色的脸。 他的身体,僵硬到难以形容。 大雨还在继续,风也在吹,到处都是天气恶劣的声音,可从他头发上滴落下来的雨珠滴在地上,声音却诡异得清晰。 他站着的地方,水晕开了一大片。 四目相接。 他的眼神,赫然和当日房东发给她的照片上一样。 温池攥着门把的手指紧了紧。 “有事吗?”齿间松开,她平静地开口。 厉肆臣猛地清醒。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色几度变暗。 垂落下的一只手想抬起,想握她的手,想抚摸她的脸,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压下了那股念想。 “我……”他勉力挤出一丝微笑,在这样难堪的时刻,放软着语调,“四个月到了,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他说话时,是望着她的,眼里似有光。 可他的身后,没有光。 黑暗将他吞噬。 温池的指尖颤了下,她对上他的眸,两秒后终是掀起了唇开口,嗓音偏轻但字字决绝:“你回去吧。” 微光倏地湮灭,就在他的眼眸里。 她顿住。 厉肆臣挺拔的身形一动不动,玄关处的暖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晕染出一股深刻的狼狈的孤冷。 浑身被夜和冷浸透,他的呼吸很重,始终望着她。 半晌。 “你要嫁给他了吗?”低哑微颤的声响从喉间最深处发出,像在极力地压抑着什么,根本无法形容。 “是吗,温池。”他问。 温池背脊绷得笔直。 “嗯,”她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坦荡回答,“下个月。” 眼眸深处像被洒了滴墨,墨很快四散充斥每个角落,厉肆臣敛下眸遮掩,薄唇费力地掀动:“你……” 他难堪地噎住。 好一会儿,他才再挤出声音:“你爱上他了吗?” 分卷阅读208 像是不敢听她说爱,他急急再开口,带着最后一丝可怜的自欺欺人的希冀:“是为了躲我,对吗?” 答案他早就知道,他却仍要问。 紧攥在一起的手指松开了门把,温池看着他:“如果是为了躲你,早在意大利的时候,我就会和容屿在一起。” “厉肆臣,我……” “你爱上他了吗?”厉肆臣打断了她,还是问了,自虐地要她亲口说,“温池,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字字沙哑紧绷。 “厉肆臣……” “别说了。”可最后,再次拒绝知晓那个答案,不想听她亲口说的,不能接受的,还是他自己。 “我这就回去。”他说。 他甚至没有再看她,没有将心底剩下的话说出来,就这么转过了身,挺直着背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车。 突然,他踉跄了下,一个不稳,身体竟是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但他随即就撑着站了起来。 雨夜里,他的身影很快被淹没,只余无尽的孤寂。 温池的手再次攥住了门把。 很紧。 她眨了下眼,关门,缓缓地走回到偏厅,重新窝在了沙发里。 沙发旁只开了盏落地灯。 她的视线里,投影上还在播放老电影《大话西游》的经典一幕—— 黄沙飞舞的夕阳下,齐天大圣独自渐渐远去,背景音乐《一生所爱》低低地恰到好处地响起。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唱到结尾时,沙发塌陷,男人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睡不着?” 温池回神,扭头看到薄言,上下将他打量:“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胃还疼不疼?体温呢?” 晚上时,她从薄言秘书那知道了他胃病犯了还伴有低烧的消息,于是来这里看他,强行让他休息放下工作,并监督他吃药休息。 来时她衣服淋湿,薄言便找了身他的睡袍让她暂时穿上,本想等衣服烘干了再回去,但台风肆虐,最后她作罢。 “没事,好多了。”薄言看着她。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温池呼吸微滞,下意识摸向脸:“脸上有东西吗?” 薄言淡笑。 “没有,”修长的手拿过刚倒的温开水递给她,他的声音低低,“再去睡会儿吧,醒了我给你做早饭。” 温池接过杯子抿了口:“好。” 喝完,她起身。 薄言亦跟着站起来,握过她有些微凉的手:“我送你上去。” 温池垂眸,抿了抿唇,仰起脸,眉眼微弯:“好。” 她任由他牵着,就这样慢慢走到了二楼客卧。 薄言松开手:“睡吧。” 温池点头:“嗯……” 话未落,阴影落下,轻柔的一吻在下一秒轻轻地印上了她的发丝。 “进去吧。” “好。” 进了房间,温池关上门,脚步声几乎没有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她躺下,顺手摸到静音的手机,发现不少未接来电和消息。 来自两个人。 盏盏和厉肆臣。而多数,是厉肆臣。 眼睫颤了颤,就着昏黄的壁灯,她指尖按上未接来电和消息,一一删除。末了,她将那串数字加入了黑名单。 侧脸贴着枕头,她闭上了眼,然而《大话西游》的最后一幕竟开始在她脑海中循环。 尤其,是那个背影。 而她不知道的是,门外,薄言站了很久。 * 厉肆臣上了车。 程修将早就准备好的毛巾扔给他,开了暖气,见他不动也不催,只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回青城。 后视镜里,别墅越来越远。 最后,消失不见。 手指攥着毛巾,厉肆臣阖上了眼。一路上,他再没有睁开过,如果不是呼吸还在,看着就像死去了一样。 回到 分卷阅读209 青城,他终是睁开了眼,行尸走肉般地下了车。 程修跟在他身后。 到了家,厉肆臣径直打开酒柜,拿了瓶酒和两个酒杯,沙哑的声音辨不出情绪:“喝酒吗?” 程修笑:“喝。” 厉肆臣扯了下唇角,看着也像在笑。 酒打开,暗红的液体倒入杯中,醇香四溢,率先拿起一杯,仰起头,喉结滚动,他一饮而尽。 一杯接一杯。 酒精浸润喉咙,肆意地融入进血液。 无人说话。 只是沉默地喝着酒。 一瓶酒见底,厉肆臣看也没看,再从酒柜里拿了瓶,不管是红的还是什么,打开倒入杯中。 一瓶又一瓶。 他的脸上始终不见红。 只是…… 他的眼尾,一点一点地染上了红,只是红得不明显。 “其实,”指腹划过杯身,盯着酒,厉肆臣低低的,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告诉程修,“我早就看见了。” “看见……她接受他送的花,主动……牵他的手。” 就在她急性肠胃炎后,七夕那天。 他赶去深城,看到了她和薄言吃完晚饭在护城河边散步,看到薄言买了花送她,她应该是开心的,因为她笑了。 跟着,她主动地握住了薄言的手。 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偏偏不到最后一刻仍要自欺欺人,固守着那一点可怜的希望,将自己困在原地。 进不得,不愿退。 求而不得。 仰头,他又是一饮而尽。 程修看着,替他将酒倒满,碰了碰杯子,低声说:“喝吧。” 数不清究竟喝了多少,厉肆臣闭上眼,终是醉了。 程修拨了早就等候在外的何一电话,让他进来帮忙把厉肆臣抬进卧室。 “温池……” 低低的模糊的嗓音,像不舍,像愧疚,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缱绻出无尽的独一无二的深情。 程修沉默。 “程医生……”何一担忧。 程修摇摇头。 摇摇晃晃地走出卧室,摸出手机想拨温池的电话,但最后,他还是没能按下那串数字,包括温盏的。 他仰头坐在沙发上,闭着眼,良久低低地嗤笑了声。 爱情这东西。 真他妈要人命。 * 程修是担心的,虽然他清楚厉肆臣不太会因此一蹶不振,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也确实是如此。 但,所谓的一蹶不振不过是另一种极端而已。 那天醉酒后再醒来,像是忘了醉酒忘了痛苦,厉肆臣开始了全身心投入工作中,玩命似的忙。 白天他必然是最早到公司的,晚上永远是最后一个走的,但回了家,依然是处理工作。 从周秘书那听说后,有两次他借故睡在他家,看见的只是他书房的灯亮了整整一晚。 而他再没有找他要药,能睡就睡,睡不着就是工作,或者把自己锁在另一间房间里忙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 他也再没有去深城,没有提温池。 只是在此之前,他吩咐周秘书带着律师亲自去了趟深城,想将一份资产转让协议书给温池。 他让周秘书带的话是,当初他们结婚没有签婚前协议,也没有财产公证,离婚自然要将财产给她。 没说的是,协议书上是他名下投资的所有产业,还有在她从前说过的喜欢的城市替她购置的房产,他都想给她。 但温池拒绝了。 那天无论周秘书怎么劝说温池都没有签字,最后周秘书是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 而那晚,厉肆臣盯着原封不动退回来的协议书看了一整晚。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无差别地过,漫长而又迅速地迈入了十一月,最后,到了温池婚礼前一天。 前两天程修临时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亲自处理,等他解决急忙回到青城时已是婚礼当天的清晨。 分卷阅读210 他问了周秘书,周秘书告诉他厉肆臣和往常一样工作,没有丝毫异常的表现。 问何一,何一就像是终于等到了主心骨回来一样,接他电话的时候一个大男人声音都有些抖:“程医生,您快来吧。” 程修内心不安。 等他闯了几个红灯终于赶到,在何一给他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饶是有心理准备,还是倒吸了口凉气。 书房里,暗无亮光。 一身深色衬衣西裤的厉肆臣靠着墙坐在地上,垂着脑袋,呼吸声几乎听不见,整个人被死寂吞噬。 何一按下了灯,灯光大亮。 下一秒,程修瞳孔重重一缩。 ——厉肆臣一只腿曲起,一只随意地撑在地上,脚踝处,是长长的铁链,两只都被拷上了铁链。 而他的手上,铐着冰冷的银色手铐。 他整个人被禁锢,无法动弹。 不。 他应该是想动弹的。 因为程修看到了他手腕明显有磨红的痕迹,是想挣脱手铐而造成的,甚至还有血。 程修闭了闭眼:“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其实猜到了。 还用问吗? 他想用这种方式阻止自己去深城见温池,他怕自己控制不去要去破坏她的婚礼,可是内心深处,他却又是想的。 于是,自我折磨。 “厉肆臣,你他妈……” “程修,”厉肆臣抬起了头,笑了笑,声音哑透,“给我打一针镇定剂吧,让我睡着。” 睡着了。 他就能成全她了。 60. 深陷 我很幸福,你也不要回头 程修俊美的脸没什么表情, 他没有接厉肆臣的话,而是看向何一:“钥匙给我。” 何一张了张嘴。 见状,程修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软件, 长指飞速按了按, 完成后,他走到厉肆臣面前, 蹲下:“机票订了。” 厉肆臣呼吸忽地重了两分。 四目相接。 程修分明看出了他眼底的痛苦挣扎,千方百计逼着自己克制, 可内心深处却有另外的声音在抗拒。 他平静地问:“不会后悔吗?” 厉肆臣薄唇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想掀动说出那句话, 然而却像有什么在阻止他一样:“我……” “能忍受从此以后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子, 和你再无关系?”程修目光如炬,“你可以吗?” 厉肆臣的呼吸更重了, 胸膛隐隐起伏起来,而他被手铐铐着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握成了拳。 他的眸, 暗得透不进丝毫的光。 他闭上了眼。 “她不爱我了,”握成拳的手手背青筋暴露, 根根像是就要绷断, 他再开口, 每个字都是艰难地硬挤出来的, “她现在……很开心。” 他想她开心。 只要她开心。 程修睨了眼:“当初撕离婚协议的时候不是说, 就算她恨你, 就算死了, 也是你的人?怎么,现在心甘情愿拱手让人?”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其实心里清楚—— 不过是因为爱温池。 因为爱她, 所以甘心为她做任何事,愿意一次次放下自尊为她改变,愿意尊重她去学习怎么爱人,只要她开心。 否则,按着从前厉肆臣想要什么就要得到的性子,怎么可能如此? 他在为温池妥协。 “她嫁给薄言,”灯光下,他手腕处的血迹明显,程修看着,淡声描绘画面,“从此她的眼里只会是薄言,会对薄言笑,会对他撒娇吵闹,以后,她还会和薄言有孩子,他们一家人……” “够了。”蓦地,厉肆臣嘶哑着低吼出声。 他睁眼,眼底隐隐蓄着红。 程修一针见血:“你不能接受。” 厉肆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她不爱你,爱上了薄言吗?她亲口 分卷阅读211 告诉你的?”程修扯了扯唇,“既然放不下,那就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要么,让自己彻底死心,要么,把她带回来。反正在她面前放下过那么多次自尊,多一次又何妨。” 他站了起来:“作为兄弟,我不想你余生后悔。” 厉肆臣喘.息着,眸底有晦暗剧烈翻滚。 半晌。 “解开。”他终是从喉骨深处沙哑地溢出两字。 何一松了口气,应了声,迅速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上前替他解开铁链和手铐。 解开后,他手腕和脚踝处的破皮程度更为严重,看着有些血肉模糊。 厉肆臣仿佛没有知觉。 他没有在意,没有看一眼,站起来时身体踉跄了下,他勉力支撑,随即迈开长腿没有一秒浪费地跑向衣帽间。 换下身上沾了血的衣服,小心翼翼拿出那条她送的领带,再从抽屉里万分珍视地拿出一个丝绒盒紧紧攥在手心。 “机场。”他的呼吸急促,手有些抖,连累着说出来的话似乎也带上了颤意。 * 马路上还没有多少车,黑色的宾利疾驰,后视镜里风景不断地飞速后退。 一路上,厉肆臣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盯着手中的丝绒盒,眼睛不曾眨动一下,哪怕酸涩得厉害。 心脏窒闷,难以缓解。 直至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到达机场,心脏的难受程度才稍稍减轻。然而这种减轻才得知飞机晚点半小时后,骤然加重。 “半小时而已,赶得及。”程修安慰。 厉肆臣低嗯了声,手攥丝绒盒的力道越来越重,最后,他终于坐不住,疾步走去抽烟区抽烟缓解。 一支接一支。 尼古丁的刺激却无法舒缓那股难言的情绪。 登了机仍是。 他的一颗心,自始至终惴惴不安。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煎熬暂时告一段落,在飞机平安降落深城机场时,但随即,是另一种煎熬紧随其后。 坐上车,骨节分明的长指降下车窗,秋风吹入,却吹不散厉肆臣的焦躁紧张,以及……害怕。 他索性将车窗降到了底。 “还来得及吗?”双眸没有焦距地盯着外面的一草一木,他艰涩地挤出声音。 程修嗯了声。 然而,今天的老天似乎并不眷恋他。 先是飞机晚点,跟着,在程修应声后,车子突然急刹车,司机歉意地告知前方出了严重车祸。 于是,他们被迫改道。 厉肆臣的呼吸几度滞了滞,喉间发紧得厉害,他压制了又压制,最后手指有些颤松了松领带。 然而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 “还要多久?”明明两分钟前才问过一次,他全然控制不住地又问,“来得及吗,有多远?” 话落,他脑中突然后知后觉地冒出了在机场上车时程修吩咐司机的地址,是—— 教堂。 刹那间,厉肆臣心跳停止跳动。 “婚礼在……”僵硬扭头,他暗到无法形容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程修,呼吸粗.重,“教堂?” 程修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心头掠过不安,他的嗓音同样很哑:“是,教堂,我问了温盏。” 教堂…… 浑身的血液有那么一瞬的停止流动,喉结艰难地滚了滚,厉肆臣掀唇,想说些什么,然而发不出声音。 脑海里,突涌而出的是当年在巴黎的画面—— 她和他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在她不经意间瞧见一对新人的教堂婚礼时,仰起脸朝他笑得眉眼弯弯。 她眨眨眼,娇娇软软地说:“我喜欢教堂婚礼,因为它是最神圣的,代表着选择了彼此就要一生相伴。” 他笑,嗯了声。 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嗯什么?” 他但笑不语。 “沈肆!”恼得她直接咬了他一口,跟着发脾气似的甩开他的手。 他哪里会让她走,捉过她的手强势又温柔地一根根和 分卷阅读212 她的交.缠,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捧过她脸吻她。 后来…… “呲——” 突如其然的一声,车子不受控地变道,车胎竟然爆了。 厉肆臣没有系安全带的身体惯性地前倾。 程修眉头紧皱,没浪费时间立刻让司机另外拦车,一转头,发现厉肆臣的脸上很差,比刚刚还要不对劲。 “怎么了?”他沉声问。 眼角余光里,就见厉肆臣的手指不停地抚着指间的那枚戒指。他知道那枚戒指是温池两年前送他的。 “厉肆臣?” 厉肆臣像是回神,低着眸,他看着戒指:“没事。” 程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但安慰的话,他不知如何说。 很快,他们换了车。 但或许,今天的老天爷就是要和他们作对,一再地出意外,临时上的车司机竟然不认路,有了导航也能开错。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教堂外,厉肆臣根本就没等车停稳,直接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厉肆臣!”程修紧跟其后。 厉肆臣像是听不见。 教堂门近在眼前,他大步跑了过去,然而手掌贴上门的瞬间,他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呼吸急促到紊乱。 他…… 害怕。 他阖眼,而后,猛地将门推开。 寂静一片。 是他的第一感觉。 也是这一秒,无尽的不安强烈地从身体深处涌出,肆意地奔向四肢百骸,他的手颤得更厉害了。 他……睁开眼。 入目所及,粉蓝白三种颜色的鲜花花瓣铺成一条长长的红毯,从他的鞋尖蔓延到了最前方。 小清新的花束挂在长椅上,白色的婚纱垂落,简约却也花了不少小心思。 是她会喜欢的风格。 缓缓的,厉肆臣看向最前方,十字架下,没有人。 空无一人。 除了他。 是不是…… 没有结婚?!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迅速在厉肆臣脑子里疯狂四散,他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这一次却是因为惊喜。 听到身后程修的脚步声,他急急转身,胸膛剧烈起伏下,眼中闪着灼.热的光:“没有人,婚礼一定……” 失控的情绪却在下一刻被活生生地打碎—— “两位先生,你们来迟了,婚礼仪式已经结束。”有陌生的声音礼貌地响了起来,就在程修身后。 空气死寂。 未出口的话倏地堵在了厉肆臣的喉咙口,而他的喉间,突然间像被钝刀割开了一样,血肉模糊。 他僵住,浑身冰凉地看向程修身后。 是一张陌生的脸。 年轻男人见两人都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然,但也很快调整,继续说:“请问,哪一位是厉肆臣厉先生?” 厉肆臣瞳孔骤缩,想开口,但挤不出声音。 “你是?”最后,是程修替他开的口。 年轻男人以为程修就是厉肆臣,礼貌地微笑了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他:“你好,这是你的信。” 程修心口狂乱,勉强接过。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年轻男人说着点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程修沉默了两秒,转身。 伸手。 厉肆臣盯着,莫名有股难缠的酸意突然涌向了眼眶,他半阖了阖眼,想压下,然而没什么用。 他的呼吸,重了。 须臾,他终是抬手,极力扼制着到底没让手发颤接过了那薄薄的一张纸。 可接过了,他却迟迟没动,而是无意识地一点点地用力。 “要我来看吗?”程修沉声问。 厉肆臣薄唇紧抿,没有作声。 一秒,两秒。 分卷阅读213 不知过了多久。 他垂着眸,将薄纸打开,上面,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我很幸福,你也不要回头,放下吧。】 落款,温池。 61. 深陷 重遇 空气死寂。 有微凉的秋风拂过, 吹着那张纸发出微不可查的声响,跟着,竟从厉肆臣手中轻轻地飘落在了地上。 眼眶悄然酸涩, 僵硬的身体动了动, 厉肆臣俯身,想将那张纸捡起, 身体却突然不稳。 “小心。”程修眼疾手快拉住他。 厉肆臣没有作声。 他只是小心地,像对待独一无二的珍宝一样, 将手中的纸重新折叠, 而后, 轻柔地握在了手掌心。 程修看在眼里, 别过脸,缓了缓发闷的胸膛。 “去机场, ”看了眼温盏刚刚回复的消息,他深吸口气,“他们没有婚宴, 直接去了机场,现在还来得及。” 他说着就要拽他走。 “教堂婚礼, 有个必备条件, ”厉肆臣抬起了头, 喉间深处溢出的声音低哑到根本无法形容, “婚礼前必须……有结婚证。” 当年, 他了解过的。 程修倏地失声。 半晌。 “那……” 像是没有听见, 厉肆臣转过了身, 背脊笔直踏着脚下的花瓣红毯,一步步走至教堂里的最前方。 明媚的光线透过玻璃渗进来,然而他的侧脸却像被无形的阴影覆盖, 分辨不出任何确切的情绪。 难言的孤凉将他陪伴。 入座,他抬眸,视线紧紧地一瞬不瞬地望着神圣的十字架。 她穿婚纱是什么样? 她走向薄言的时候,眼里有多幸福? 她……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悠扬的结婚进行曲,而后,门打开,视线里,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唇角挽起沁着笑,缓缓而来。 “……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贫穷或健康,你都尊重她,爱她……新郎,你愿意吗?新郎?” “厉肆臣!”羞赧的娇软声音仿佛就在耳旁。 心尖猛地发颤,厉肆臣僵硬抬眸。 “说呀,你愿意。”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忽然间近在咫尺,她望着他,眼中是久违的毫不掩饰的热烈情意。 忽的,她娇嗔瞪他,威胁:“不说,我就走了,不嫁给你。” 话落,她抬手作势就要掀开头纱离开。 他全然是本能地伸手阻止她,急急想说他愿意,然而喉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竟发不出声音。 她还注视着他,唇角翘着眉眼弯弯,笑意愈发娇艳,她捉过了他的手,要将戒指给他戴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他的心跳如擂,呼吸更是不自觉地屏住。 “温池……” 也想捉过她的手给她戴上自己带来的亲自设计制作的戒指,可还不等他拿出来,手中触感全无。 她消失了。 “温池!”心跳骤停,他试图抓住她。 可是,眼前什么也没有。 是幻觉。 是他的梦。 他低头,笑了笑。 …… 一小时后,厉肆臣走出教堂。 程修捻了烟:“走?” “你先回青城,我去趟临城,明天回来。”厉肆臣淡声开腔,末了,补了句,“没事,不必担心。” 程修眉头微皱,但厉肆臣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到底没坚持,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去调整。 “行,”他颔首,“有事电话。” “嗯。” 片刻后,两人各自上了车,一辆前往机场,另一辆前往临城。 厉肆臣一路沉默。 到了临城,他顺利登岛,也顺利地入住了八月份的那家民宿。很巧,房间只剩下了当时他住的和温池住的。 分卷阅读214 没有犹豫的,他选择后者。 哪怕清楚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办了入住手续,他没有立即回房,而是出了民宿,身体全然是快于脑中所想地沿着那两天她经过的路线走着。 根本不用回想她走过哪里,他都记得,包括所有和她有关的,都像是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她看过的,她吃过的,她喜欢的…… 他独自一一经历。 从暖阳高照到夕阳西下,再到天幕渐黑,厉肆臣仿佛不知疲倦,直至胧月挂上树梢才回到民宿。 他在阳台上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海风吹来夜景,也吹来了安静倚在栏杆上的吉他。那两日在这里,她玩过吉他,低低哼着他没听过的歌。 起身,他把吉他拿了过来,不知怎么,他盯着吉他久久未动。 直到。 海风和海浪声一起送来了温柔却也难过的歌声,娓娓道来无奈—— “曾经,意外,他和她相爱 在不会犹豫的时代……” 以为平缓的呼吸在下一秒倏地乱了节奏,厉肆臣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下,有微微的疼悄然弥漫。 他记得这段歌词。 就是那晚她住在这里,边玩吉他边哼的歌。 “忘不了你的爱,但结局难更改 我没能把你留下来 更不像他能给你,一个期待的未来……” 歌声还在继续,弦乐缠绵掩抑声声思,像怀念也像在诉说,他将会带着无尽的遗憾,独自走完余生。 …… 翌日。 厉肆臣回到了青城。 难得周末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处理工作,他先是回了趟北岸府,将先前搬家没有带走的东西亲自带回了现在的住所。 整理,收拾,想把她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不再看。 可最终,他却还是忍不住保留了这两年的习惯,衣帽间里放满了属于她的东西,从前的当季的新品等。 而昨天带去深城,最后又被他带回的戒指,被他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和那条她送的洗干净的领带放在了一起。 收拾完,他亲自驱车出门逛遍花店,选了一家花最鲜艳欲滴的,买了束花带回家仿佛换了水的花瓶中。 花瓶,还是当初她买的那个。 一整天,他都是沉默的。 在这天后,新的一周开始,他重新投入了工作中。每天两点一线,公司和这个家,除了工作,再无其他。 偶尔,程修会约他出去喝酒,他不会拒绝。 只是,酒再没有让他醉过。 哪怕内心深处想醉。 他再没有去深城,再没有去打听温池的消息。不过每月一次去墓地看孩子,不过逼着自己不去想念。 仅此而已。 * 一年后,圣诞节。 伦敦。 “厉总,那我们先回国。”出差顺利结束,周秘书是高兴的,但更高兴的,是厉总终于愿意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两天了。 这一年厉总表面上过的是什么日子,作为心腹秘书,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而私下里,他是担心的。 好在,总归是听进去程医生的话肯放松自己了。 厉肆臣站在窗边看着什么,闻言嗯了声。 有阳光渗透进来,将他整个人笼罩,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周秘书没有多看,带着精英团队先行归国。 总统套房内很快陷入安静。 指间的烟燃到底的时候,厉肆臣转过了身,捻灭烟头,神色淡漠地将行李整理好后下了楼,亲自开车。 越过英吉利海峡,他到了……巴黎。 圣诞节的气氛充斥整座城市每个角落,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三三两两地说说笑笑。 厉肆臣开着车,漫无目的,仿佛格格不入被热闹隔绝。 等回过神,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当年她住的公寓楼下。 他抿唇。 须臾,摸出烟咬上唇,想 分卷阅读215 抽一支,然而打火机却是怎么也点不着。几次后,他作罢,拿下烟。 打火机在手中玩着,“啪”的声音一次次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 他抬头,看着漫无目的,但最终目光精准地看向了十六楼。 好久。 打火机收起,他下车。 走进公寓楼,恰有电梯下来,门开着,他抬脚迈入。红色的数字跳跃,很快,十六楼到了。 眸色微暗,厉肆臣走出电梯,几步的距离走到了那扇紧闭的门前。 他站着,身姿格外挺拔,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几度想抬起,但最终,都被他压了下去,抄入裤袋握成了拳。 门始终紧闭。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末了,薄唇微不可查地扯了扯,转身。 电梯门开时,程修突然又来了电话。 他接通,语气淡淡,是这一年都一样的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的语调,宛如一潭死水:“什么事?” 说话间,他进入电梯。 电梯往下时,旁边另一部电梯的门开了,温池拎着保温盒走了出来,走到紧闭的门前按了门铃。 “池!”门开,她被热情拥抱。 温池笑着推开她,换了鞋进去,将拎了一路的保温盒放到餐桌上打开:“你想喝的鸡丝粥。” “池,我爱你!你真是太好了!”法妮眼睛发亮,“喝了你熬的粥,我的感冒一定马上就能好。” 温池失笑,有点儿小傲娇地翘了翘唇,故意说:“如果没好的话,下次再也没有了。” 法妮:“……” “开玩笑呢,”温池捏了捏她的脸,“好了,我还要回学校,就不陪你了,还有想吃的告诉我。” 法妮就是她当初的房东,如今自己住在这里,这两天感冒想喝鸡丝粥,温池便给她熬了送了过来。 “走了。”看了眼时间快来不及了,她没多聊。 法妮知道她学校今晚有晚会就没有多留,约定等她病好后了一起喝下午茶就送她出了门:“玩得开心。” “嗯,拜拜。” “拜。” 温池离开了公寓,被节日气氛影响,她买了枝花送给自己,闻了闻,脸上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拿着花,她开车回学校。 然而节日的缘故,这会儿路上特别堵,加之行驶到某处前方突然出了意外,她耽误了不少时间,等赶到学校晚会已经开始。 但幸好他们乐队的表演还在后面,她还赶得及。 “温池!” 刚下车,她就瞧见了乐队里的小提琴手赵雪叫朝她挥手跑来。 “你可算来了,”赵雪一把挽过温池的手拉着她往晚会厅走,想到什么,问,“对了,你看群聊没,程川出了点儿意外,找了人顶替他。” 温池微讶:“没注意,临时换人行不行?” 程川是他们这支乐队的发起人,也是主唱,整个乐队都是华人留学生,今晚圣诞节晚会乐队提前准备了很久。 赵雪神秘地眨眨眼:“行,比程川行多了,放心,我们刚刚已经排练过一次了,完全没问题。” 说着,她攥着温池的衣服突然激动了起来:“你不知道,新主唱比程川唱得更有味道,简直能让人耳朵立马高.潮!程川这个年纪根本唱不出这种歌的感觉。” 赵雪是颜控,有点儿花痴,这会儿她眼睛都是闪闪发亮的:“是个很有魅力的成熟男人,浑身透着股性冷感的禁欲气息,太帅了!” “就是他已婚,我看到他手上戴着戒指呢,唉,真羡慕他老婆。”撇撇嘴,她可惜地摇头,“他在床上肯定也特有味道。” 温池:“……” 一路聊到休息间,很巧,马上就轮到他们了。 赵雪还在那小鹿乱撞,温池失笑着把面具给她戴上,继而拿出一枚素净的戒指戴上了自己手上。 今晚的晚会是面具主题。 准备出场时,温池冷不丁地被赵雪手肘撞了撞,示意她看前面,压低了声音说就是那个男人。 温池拿她没办法,随意瞧了眼。 外面喧闹,各种声音钻入耳中,他们乐队站 分卷阅读216 在幕后准备出场,昏暗的光线里,那个身影挺拔修长。 温池的呼吸,倏地滞了滞。 “上场了。”有人提醒。 她蓦然回神,挪动脚步坐到了属于她的和声位置上。她目视着前方,耳旁却有些嗡嗡作响。 这时,改编过的前奏响了,跟着,是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唱着—— “曾经,意外,他和她相爱 在不会犹豫的时代……” 呼吸再度滞了滞,温池眼睫不受控制地眨动,指尖更是无意识地攥住。 她没有侧眸,然而,眼角余光里,她还是看到了…… 那枚戒指。 随着拨动吉他的动作时隐时现。 她突然有短暂的失神,而这样的失神,直接让她失误忘了第一次的和声。 弦乐悠扬缠绵,吉他如泣如诉。 而男人的声音…… 在身旁男和声碰了碰她提醒后,温池终是回神,而跟着迎来的便是底下如擂的掌声和口哨声。 她抿了下唇。 接下来,要轮到她的第一次独唱了。 同样是改编过的歌曲,也用到了吉他和弦乐,在场的人几乎不用变,只需要她和主唱调换位置。 她闭了闭眼,起身。 和他换位。 擦肩而过之际,有清冽的男士香水味隐约萦绕上鼻尖。她目不斜视,在他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拿起那把吉他。 吉他上,似残留着温度。 不动声色的,她轻舒了口气。 前奏响起,她重新睁开眼,掀起唇,全身心投入低低地开始唱—— “hey,我真的好想你 现在窗外面又开始下着雨 眼睛干干的,有想哭的心情 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细腻的嗓音,极致的情感张力,一开口,便迅速地带着底下大部分人沉浸到了这首情歌中。 但,不包括厉肆臣。 没有人能发现,在听到第一个音节时,面具下他一年来几次被程修嗤笑无情无欲的脸寸寸皲裂。 就像铜墙铁壁裂开了一条看不见的细缝。 在公寓那时,他接到程修的电话,请他帮忙救个场,说是他的堂弟程川突然坏了嗓子不能唱歌,他知道他在巴黎就想找他。 他没有犹豫地拒绝,但程修说了歌名后,他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于是,他来了这所大学。 他原本打算唱完就走,但他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遇见温池。 ——她的声音,哪怕只唱了最开始的英文,他依然能第一时间知道是她。 不会错的。 是她。 温池。 耳旁是她的歌声,他的视线还无波无澜地望着前方。 一秒,两秒。 第十秒的时候,他终是缓缓侧首。 看她。 62. 深陷 在他怀中 聚光灯笼罩, 她坐在高脚椅上,足尖随意地抵着地面,另一只脚落在椅上, 背影纤瘦侧影慵懒。 白皙手指拨动吉他, 深情地低唱着情歌。 周遭偏暗,她是唯一的光。 底下所有人都在看她。 于是, 没人能发现,厉肆臣的视线紧锁着她被面具遮掩的侧脸, 只有这种时候, 他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看她。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 贪恋偷来的时光。 深眸一眨不眨哪怕酸涩, 他只用目光,在暗色中将她的五官一一在脑海中描摹, 勾勒出她的脸。 她还在唱。 唱得,很好听。 情不自禁的,厉肆臣嘴角微扬勾出浅弧, 淡淡的笑意悄然弥漫,但也不过两秒, 笑意僵敛。 她唱的, 是思念情歌。 她想的人, 是薄言。 …… 分卷阅读217 改编过后的歌在结尾有段吉他solo, 当最后一个音符从指尖流出, 整首歌结束, 如擂掌声从底下汹涌而来, 温池提着的心回归原处。 她从高脚椅上下来,准备和其他人一起鞠躬退场。 却不知是演唱时的紧张还未消散,还是不小心, 她的脚下绊到了什么,一个踉跄身体就要往前摔。 太过突然速度又快,她的大脑竟然空白了一秒,压根没有反应。 眼看着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 一只大手揽过了她的腰。 隔着大衣,掌心上的温热竟感觉分明,甚至有种诡异地熨烫到了肌肤的错觉。 方才擦肩而过时闻见的清冽气息又一次萦绕上了她的鼻尖。 温池身体僵住。 不过两秒,手掌从大衣上拿开,极有分寸地不再碰到她,像只是为了不让她摔倒而单纯地出手帮忙而已。 属于他的气息稍稍远离,但仍在她周围。 眼睫颤了颤,温池忘了动,也忘了说谢谢。她能感觉到,他站到了她侧后面,而视线似乎有从她背影上扫过。 她知道,他一定认出了她。 乐队谢幕,温池转身,和其他人一起退场,赵雪平时和她最要好,立马走了过来挽她的手,压低着声音激动说话。 她专心地听着,然而却敏锐感觉到他走在了她身后,隔着稍远的距离。 背脊绷得笔直,无意识的,她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吉他。 而身后,厉肆臣脚步微顿。 无人能发现,面具下,他的眸色悄无声息地暗了好几度。 很快,整个乐队回到了休息区。 消失的程川出现,轻佻兴奋地吹了声口哨,挑眉喊道:“还等什么,酒吧走起啊,不醉不归!” 他们本就约定好演出结束后要去酒吧玩儿,一起过圣诞。 其他人欢呼。 后知后觉想到什么,程川环顾四周:“诶,我哥呢?”一扭头,他看到门外要走的厉肆臣,急忙跑上前拦住他,“还有活动呢。” 他惯来是自然熟的性子,程修又是整个程家他唯一尊敬喜欢的人,对他而言,程修的好兄弟也就是他的。 “哥,一起玩玩呗!”他嬉皮笑脸地勾住厉肆臣的肩膀,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完看向他的队友们,“说句话啊。” 都是年轻人,程川一开口顿时你一句我一句地要厉肆臣和他们一块儿玩儿,赵雪最是激动,还拉着温池一起。 冷不丁地被点名,温池回神,不期然和厉肆臣四目相撞。 她抿唇,不动声色地轻舒口气,她再开腔,语调自然,落落大方:“欢迎。” 温声细语,透过人群和空气直抵厉肆臣的心脏。 要拒绝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口。 他还没有摘面具,面具下,他紧抿的薄唇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秒变得松懈。 指尖微颤,喉结微不可查地上下滚动,他看她一眼又移开视线,低淡的嗓音同样自然:“谢谢。” “OK,走!”程川欢呼,勾着厉肆臣就走。 厉肆臣转身,抬手摘下了面具。 手垂下时,意识到什么,他双手置于身前,不动声色地摘下了指间的戒指,小心翼翼放入大衣口袋。 一行人往酒吧出发。 温池和赵雪走在最后,赵雪还在兴奋地压低声音尖叫:“妈呀,他真的长在了我审美上,唱歌苏,平常说话也这么苏,真想扑倒他。” “不过要征服他这种性冷感男人,必须得要……”她深知自己只是长得清秀,瞧着温池笑嘻嘻,“你这样的盛世美颜才行。” “可惜,你英年早婚,”她抓着温池戴着戒指的手啧了声,“他也有妻子。” 口嗨完了,她又开始感慨。 温池没有说话。 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了程川身旁的男人。 他是这一行人中个子最高的,身形最为挺拔,无论在哪里有多少人,似乎都能让人一眼瞧见。 抿了下唇,温池移开了视线。 * 酒 分卷阅读218 吧。 圣诞的热闹气氛在酒吧里尤为明显,音乐声震耳欲聋,舞池里人们尽情放纵,空气里都是欢乐的因子。 厉肆臣在坐下后不久手机振动,是周秘书的来电,于是起身去外面找安静地方接通,等心不在焉地结束返回,他脚步顿住。 先前,他坐在程川身旁,但现在,他的位子上坐了其他人,正和程川聊得热火朝天。 如今唯一的空位,在…… 她左手边。 厉肆臣薄唇微抿。 喉结滚了滚,抬起有些微僵的脚,他面色如常地走了过去。 不想,才坐下,柔顺的发丝突然甩过他下颚,还不等他及时反应,属于她的香水味在鼻尖浓郁。 下一秒,她直接撞到了他怀里。他完全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伸出双臂接住了她,也是怕她从沙发上摔下去。 也就是这一接,他的身体骤然紧绷到极致。 只因—— 那极为柔软的唇,若有似无地堪堪擦过了他的胸膛。 他进来后就脱了大衣,如今身上只穿了单薄的一件,明明也算能遮挡,但在这幽暗的环境中,被她碰到的地方莫名滚烫,直抵心脏。 “啊,对不起,对不起!”赵雪在和温池闹着玩,挠她的痒痒,没注意温池左边换了人,以为还是另一位女主。 没想到害得温池撞进了男人怀里。 她顿时不好意思极了。 在气息落下的那一秒,温池就意识到身旁换了人。 微僵的身体迅速坐直远离,不动声色地深吸口气,收回因为本能而抓住他手臂的手,她开口:“抱歉。” 视线跟着收回,无意间的一瞥,她发现他的指间没有戴戒指。 触感消失,香气亦远离,厉肆臣声线微哑,不甚在意:“没事。” “不好意思啊温池。”见温池坐了回来,赵雪当即小声道歉。 她是没有看到温池的唇是擦过男人的胸膛的。 温池摇头,左手落回沙发上,声音很低:“没……” 话音戛然而止。 ——她的手没有碰到沙发,而是碰到了他的手。 触感温热,就像在舞台上他搂过自己的那一下。 指尖一颤,眼睫低垂掩去眼底一瞬间积聚的情绪,她若无其事平静地收回,回应赵雪:“没事。” 倾身,她端过面前桌上她的酒杯小抿了口,接着继续和赵雪聊天。 而身旁,厉肆臣身体依然僵硬无比,和方才她意外撞进怀中不同的是,这一刻,身体里的血液似乎不再流动,且没了温度。 他……碰到了她手上的戒指。 就在无名指。 提醒着他,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垂下眸,他神色平静地拿过酒杯抿了口酒。 酒精浸润喉间,微凉。 乐队都是年轻人,喝了会儿酒觉得没意思,便嚷嚷着玩游戏,厉肆臣没有参与,众人不强求。 他的气场和这里似乎格格不入,他始终坐在原处,手里拿着酒杯,看着他们欢快地玩游戏。 他没有再看身旁的温池,心中清楚不能再看。 然而,有时候,越是克制,越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看她一眼,哪怕只是眼角余光。 于是,他趁着他们玩游戏闹笑话时,视线跟着去看“倒霉蛋”,这样就能装作不经意地看到她。 他也会去认真倾听其他人说话,因为这样也能无意地看她一眼。 只要能看她。 哪怕是饮鸩止渴。 但后面,几次瞥见她手上的戒指,胸腔逐渐窒闷,最终,厉肆臣起身去了外面抽烟。 夜色浓郁,寒风吹来冷意。 他一口口地抽着烟,神色淡得一丝波澜也无什么也看不出,仿佛又回到了今晚之前的一潭死水。 一支又一支。 又一支烟咬上嘴角要点燃时,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视线里。 动作微顿,好两秒,他才哑着嗓子问:“要走了吗?” 温池没想到会在门口撞见他。 分卷阅读219 “嗯。”她自然地点头。 咬着的烟迅速拿下,厉肆臣望着她:“太晚了,我送你,”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更不想听到她拒绝,他转身,“我进去拿衣服。” 他走得极快。 温池根本来不及说什么,而没一会儿,他去而复返。 她眉心微蹙。 厉肆臣看见了,眸色暗了暗,他自然地解释:“太晚了,不安全。” “不用,我就住附近。” “走吧。”他只说。 温池看向他,最终,她把话咽了回去。转身,她率先往前面走。 厉肆臣跟在她身后,路灯倾泻下来,将两人的身影久违地缠在了一起。 他看见,薄唇抿了又抿,两秒后,他摸出手机,打开相机模式,对着两人的影子偷偷地快速地拍了张照。 拍完,像是做贼心虚,他的心跳过速,全然无法正常。 直至走上热闹依旧的街道上,心跳的如擂声才被淹没听不见。 他收起了手机放回口袋中,继续跟在身后。 这个点,行人仍很多,怕她会被人撞到,有意无意的,他将她虚护住,阻挡别人的靠近。 温池是隐约有感觉到的,但她没回头,也没有说话。 小星星的语音消息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发来的,不自知地轻舒口气,她低下头一条条转为文字,接着再语音回复她。 她和小星星聊得投入,一时忘了身后人,也忘了周围环境。 等听到有惊呼声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一辆失控的车朝路边方向极速地撞来。 “温池!” 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猛地一拽。 “唔。” 她被按入他怀中,鼻尖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砰”的一声,那辆车撞上了什么。 而她,安然无恙地在他怀里。 周围有一瞬的慌乱,乱糟糟的,但在他的怀里,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唯一能听见的,竟是他的心跳声,而他的心跳,就在她的手心下。 一下接一下,强而有力地慌乱。 温池眼睫颤了下,想从他怀里出来。 突然。 有微凉的东西飘上了她的脸。 她一怔。 是……雪。 天气预报姗姗来迟的圣诞节的雪,在此刻落了下来。 她的世界,落了雪。 在巴黎。 63. 深陷 你的心乱了 一片接一片的雪花从夜空坠落人间, 落在温池的大衣上,也接二连三地落在她的脸蛋上。 轻盈,微凉。 她的眼睫, 狠狠地颤了颤。 耳旁有行人的欢呼声, 也有他落下的明显沉了两分像是后怕的呼吸声,而他的心跳声依然清晰。 谁也没有动。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和他无关。 直至, 警笛声响起。 “抱歉。” 她听到沉哑紧绷的男低音在头顶落下。 目光紧锁她的脸,拽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一颤, 厉肆臣将她松开, 手僵硬地垂落身侧, 解释:“刚才危险。” 他后退了步。 温池微抿了抿唇。 抬头, 不期然撞入他幽邃深眸里,心尖竟莫名地颤了下, 她眼睫轻扇,嗓音偏低:“谢谢。” 厉肆臣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半晌。 “走吧。”喉结克制着上下滚动, 他说。 视线扫过那辆事故的车,此时车主已被带出, 满脸醉酒的潮红, 看起来应该是醉驾导致失控。 眉头拢皱, 他想到什么, 环顾四周。 “等我下。”他低声说。 温池有些恍神, 等她意识到什么, 目光早已快脑子一步追着那个修长身影进入了街边一家店。 很 分卷阅读220 快, 他重新出现,只一会儿就已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落在他头发上肩膀上,将他整个人包围。 他快步走向她, 似踏雪而来。 “给。” “……什么?” “蜂蜜,”脑中是先前她在酒吧喝酒的画面,但他不知道她究竟喝了多少,“没有醒酒茶,蜂蜜水也可以,回去泡一杯,明早醒了不会难受。” 有雪飘落在他手背上。 画面熟悉。 温池伸手接过袋子,垂下眸没有再看:“谢谢。”顿了顿,她抬起了头,唇角微挽,“不用送了,前面就到了。” 厉肆臣望着她,没有作声。 攥着袋子的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温池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 厉肆臣眸色微暗。 心头涌出浓郁涩意,两秒后,他到底还是抬脚跟了上去,保持两步的距离沉默地走在她身后。 温池……感觉到了。 但她没有回头。 前面就是她的公寓了,她就要走入。 “温池。”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温池背脊瞬间绷得笔直。 “晚安。”他说。 浓翘的眼睫倏地眨了眨,视线里,是装在袋子里的蜂蜜,温池看着,攥紧的指尖松开,转身。 隔着飘雪,她和他四目相接。 他站在路灯下,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昏黄的光晕和鹅毛大雪交.融,在他周身渲染开孤寂。 他望着她,双眸漆黑如漩涡。 像…… 在惑人沉沦。 呼吸微滞,指尖不自知地再紧攥,温池遏制着,微弯了弯唇角,扬起挑不出错的礼貌浅笑:“你也是。” 厉肆臣心跳倏地就乱了节奏。 克制了一晚的念想到底还是失控了,完全没有忍住的,他上前两步,还想和她再说话。 “你……” 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温池站得异常笔直,快速垂下了眸从口袋中摸出手机。 薄言两字在屏幕上跳跃。 指尖微顿,她侧过身,目光落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上,低声接通:“喂……嗯,到了。好……” 厉肆臣离得近,看见了。 刹那间,像是有桶冰水从头浇下,浇灭他失控的念想,浇毁今晚的雪带来的回忆,让他骤然清醒。 耳旁是她偏低的声音,听着温柔。 她握着的手机的手,指间戴着戒指。 雪飘落,脚步挪动,厉肆臣……退回到了原处。 通话很快结束,温池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后退,她敛了敛眸,看向他,最后说了句:“早点休息。” 说完她收回视线,再没有看他,抬脚走入了公寓楼里。 可身后,那道视线久久没有移开。 * 回到公寓,温池拿过睡袍进了浴室,习惯性地想泡澡,后知后觉想到今晚喝了酒,最后改为淋浴。 洗完,随意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她直接趴到了床上。身体是累的,以为能很快睡着,不想竟是辗转难眠。 甚至,脑海里开始浮涌今晚种种。 他唱那首歌,他及时搂住了她没让她摔倒,他看她的眼神,姗姗来迟的雪…… 一帧帧一幕幕,竟然无比清晰,全然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一遍遍地重复。 温池捂住了脸。 然而,没想到这样的视觉缺失比单纯闭眼竟是更容易让脑中的画面清晰,愈发地挥之不去。 好久。 她放下手睁开了眼,从床上爬起来下床,光脚踩上柔软的地毯走到了阳台的沙发上窝了起来。 窗帘没有拉严,隐约可见外面的雪,似乎比回来时更大了。 双腿曲了起来手抱住,温池有些发神地看着,不知怎么,眼前竟出现了当年巴黎那场大雪的幻觉。 也是这样的雪,突然从天空坠落,将这座浪漫城市染白。 “开心了?”她被他抵在落地窗前,深 分卷阅读221 吻后的声线低哑性感,轻而易举掀起她阵阵酥.麻的别样感觉。 几不可闻的低笑从他喉间溢出,他的指腹轻抚她脸颊,又吻了下来。 而她…… 一片雪沾上了玻璃,近在眼前。 情不自禁的,温池伸手想要触碰,却在指尖上传来微凉触感时,眼睫颤了颤,随即从回忆中脱离。 她猛地收回了手。 她在想什么? 有些说不清的懊恼情绪涌出,贝齿无意识地轻咬上唇,她闭眼,将脑海中在此刻前都没回忆过的画面甩出。 可似乎,没什么用。 公寓里莫名有点儿闷,她站了起来,想开窗换点儿冷空气,却在手指抓住窗帘打算拉开时,身体骤然僵住。 楼下…… 他还在。 路灯旁有长椅,此刻,他就坐在长椅上,昏黄的光线将他整个人笼罩,飘雪在光晕中肆意飞舞。 他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像是要坐成永恒。 忽的,他抬起了手,隐约能见一抹猩红在他指间明明灭灭。 他在抽烟。 青白的烟雾徐徐缭绕,融进昏黄光晕中,平添一种难言的落寞与孤凉。 温池攥着窗帘的手指悄然紧了紧。 离她上楼到现在,大概一小时。 他还坐着做什么? 温池抿唇。 烟似乎是抽完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想再点一支,然而像是被定格了似的,许久,他站了起来,将烟盒扔进了垃圾桶中。 他抬脚要走,却又站定。 身形一如既往的挺拔,只是脑袋像低了下去,像在挣扎什么。 几秒后,他终是重新迈开长腿,然而没走多久,他竟是又返回到了长椅上坐下,背靠着长椅,微仰着头。 窗帘一下被拉严,温池转过了身不想再看。她站着,好久后重新回到沙发里窝着,摸过手机随手打开一个社交软件。 忽的,她指尖微顿。 下一秒,在这安静的公寓里,她听到了自己低浅的的呼吸声不受控地沉了两分。 一秒,两秒。 半分钟后,温池咬着唇,指尖缓缓靠近,点开了赵雪从别人那拿来发的大图。 聚光灯下,她手指拨动吉他投入地唱着歌,身后她的乐队朋友们各司其职,唯有……他是例外。 ——他在看她。 明明两人都戴着面具,不知为什么,她看着这张照片,竟然有种他看她的眼神炽热的幻觉。 一种只因有面具遮掩才能肆无忌惮放纵自己一次的炽热。 就像现在,她竟觉得那种炽热冲破了屏幕,压抑地克制地朝她而来。 温池手指蓦地曲起。 她别过了脸,不想再看,然而手指却不受控制重新伸直,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下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他代替程川主唱的一幕,虽有其他人入镜,但就是莫名有种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自己的感觉。 底下,有不少人评论—— 【哇,好帅!】 【他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虽然我听不懂这首歌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从他的歌声里,我听出了一种遗憾,让人心酸。】 【在现场的我表示,被他唱哭了,眼泪不值钱!当时好想冲上去告诉他,别难过了去谈恋爱吧。】 【同意!尤其是唱那句‘更不像他能给你一个期待的未来’,爆哭!】 脑海中赫然冒出他唱到那句歌词时的画面,耳旁竟也诡异地开始回放他的歌声。 温池指尖倏地颤了颤。 视线慌忙移开,她退出了社交软件,像是想抓住什么好甩走脑中那些评论和画面,她胡乱点开了微博。 垂下眸轻舒口气,想随便刷刷热搜榜,不料直接被热搜第一的词条愣住——盛清欢和神秘大佬共度三天三夜。 她眨眨眼,努力地想看清楚模糊画质里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二哥温靳时,却怎么看怎么不像。 这一年她虽然在巴黎留学,但家里的事都知道,比如小星星的生父竟然 分卷阅读222 就是二哥,是做过亲子鉴定的。 盛清欢没有告诉她是怎么发现的,她似乎并不在意,和二哥的关系也并没有因此有任何改变。 那这个绯闻…… 温池说不清究竟是被绯闻惊到了还是想找人聊天分散注意力,她直接截图发了盛清欢微信。 等发完,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国内这会儿还没天亮。 本想撤回,但盛清欢已经回复:【嗯哼,不是你二哥,我看不上他。】 温池扬了扬唇。 【嗯。】她回复。 盛清欢回复得极快,一贯的自恋:【温池池这么关心我呀,是怕自己的正宫地位不保么?放心,姐永远爱你!】 温池终于笑了起来。 她想回她少做梦,然而不知怎么回事,指尖点着屏幕,最后打出来的字竟然是“我今晚见……” 意识到接下来会是什么,她猛地怔住,指尖瞬间莫名滚烫,本能地想收回手,可手指竟不听使唤。 脑海里,方才见他独自坐在长椅上的画面再次涌出,清晰地占据每个角落。 温池贝齿咬住了唇。 半晌,她指尖再碰屏幕,却是删删减减,一句话不知删了多少遍,大约有五分钟才发出去:【今晚,我见到厉肆臣了。】 发完,心跳莫名有点儿快,她蹙着眉,深吸口气站了起来,无意识地走到了窗边,手指攥上了窗帘,另一只手按着语音想说什么。 但指尖按上去的下一秒她就懊恼地收了回来,还想撤回那句话。 只不过盛清欢根本没给她后悔的机会,在下一秒直接发来了视频请求。 温池心头一跳,接通,同时攥着窗帘的手指像被吓到了一样猛地用力一拽。 视频里,盛清欢挑了挑眉,语速极快地一针见血:“承认吧宝贝儿,你的心乱了。”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楼下的那个人抬起了头。 64. 深陷 他爱你,比想象的要深很多…… 她所在的楼层和楼下是有距离的, 他不知道她住在哪一层,应该看不见她,何况这么晚这么暗。 心中如是想着, 可不知道为什么, 在他抬头的刹那,温池莫名有种他的目光精准对上她的错觉。 心跳倏地漏了拍, 她竟是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 身体没动,她急急地拉上了窗帘。 视线终于被阻隔, 她闭了闭眼, 攥着窗帘的手指发麻又无意识地紧攥住, 安静的空间里似有微沉的呼吸声。 “他在楼下?”突然的一声。 眼睫猛地一颤, 温池睁眼,一下撞入视频中盛清欢似笑非笑的漂亮双眸里。 她咬唇。 “嗯。”两秒, 遏制着莫名过速的心跳,她低应了声。 盛清欢啧啧了两声,勾勾唇。 被她这么看着, 温池心跳竟又快了些,瞪她一眼, 想让她不许这么笑, 就听见她说:“我不劝和, 只站在局外, 说说我自己的感受, 嗯?” 两人对视。 红唇几次翕动, 最终, 温池低低地嗯了声。 盛清欢笑:“我一度以为,像厉肆臣那样的男人,是不会几次三番放下自尊求一个已经不爱他的女人回来的。” 她说求。 这本就是不要自尊的做法。 温池抿住了唇。 “在意大利你和他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但回来青城后如何我清楚,能在大雨中跪足一整夜,为了你差点没命,被你‘欺骗’让他放弃,以及你真的考虑薄言后……” “无论你怎么对他,他都甘之若饴。”盛清欢哼笑了声,“说实话,我要是他,早就放弃了,我的自尊不允许。” 温池仍没有作声。 “但他为什么能?”盛清欢把答案明显的问题抛给她,但也不是要她回答,“是因为他爱你,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很多。” 呼吸停滞,温池掀眸。 齿间松开,她张了张嘴,半晌,她低低的 分卷阅读223 有些沙哑声音才打破安静:“我知道。” 她知道厉肆臣爱她。 从那次他拿命换她清醒,她再没有怀疑过。 包括今晚。 赵雪说排练的时候看到了他手上戴着戒指,他唱的时候她也看见了,但后来到了酒吧开始就没有了。 她能猜到是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结婚,他不想还用那个戒指打扰她让她困扰,他以为她没看到所以藏了起来。 可他看她的眼神,在马路上拉住她,给她买蜂蜜,执意送她回来,她接电话时他的后退,包括还在楼下…… 都是因为爱她,所以克制。 “厉肆臣……”盛清欢拖长了音调,换了个舒服坐姿:“有件事吧,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你。” “什么?” “厉肆臣找过我。” 心头倏地拂过什么,温池看向她。 “你去深城后,我过来拍杂志,撞见薄言送你回来的那次,记得吧?”盛清欢迅速交代,“其实那晚,我的手机和厉肆臣的通着。” “你那时说如果接受一份感情,一定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而不是为了摆脱谁。这句话,他听到了。” 温池蓦地咬住了唇,一时间脑袋有些嗡嗡作响。 他既然知道,那为什么台风那晚还…… “只找过我这么一次,”盛清欢坦白,“但他不是要我帮她,他只希望我有时间可以陪陪你,是我自作主张,想让他知难而退。” “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会怀疑小星星是你二哥的孩子的?是厉肆臣告诉我的,你和小星星的眼睛太像,他验过你们的DNA,证实你们有血缘关系。” 温池咬着唇的力道无意识的重了重。 盛清欢耸耸肩:“虽然他没说,但我猜,哪怕他心里清楚不可能,仍是奢望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你们相爱过的证据。” “其实,他完全可以拿那份亲子鉴定找温靳时,说服他,从他那得到留在你身边的机会,或者阻止你和薄言在一起。但他没有。”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就那一次,之后他没有再找过我,我也没有再瞒着你做过什么,据我所知,他也没有找过温盏。” 说完,她无辜地眨眨眼,又抛了个媚眼,娇滴滴的语调:“温池池,你不会生我气的,哦?” 没等温池说话,她又说:“呀,时间到了,我要去片场了,拜拜。”她给了个飞吻,“宝贝儿,爱你。” 她毫不犹豫地结束了视频。 屏幕渐渐变暗,温池握着手机,细长的眼睫低垂着掩去了眼底不甚分明的情绪,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外面的雪花没有再透过窗帘缝隙让她看见。 好久。 她略有些不自然地转身,手指攥上窗帘,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不知几次后,她终是缓慢地拉开了一条缝。 楼下,空无一人。 只有路灯还在孤单地照着长椅,昏黄的光线在这样的天气里竟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温池看了很久。 末了,指尖松开,她转身,足音淹没在地毯里走到客厅,目光落在那瓶蜂蜜上,她俯身拿起。 打开,舀了勺放入杯中,加上温开水搅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化开后好像有淡淡的香味弥漫在了空气里。 她捧起杯子,抿了口。 片刻后,她回到阳台重新窝在沙发里,关了主灯,双腿曲起下巴搁在上面,目光像是看着拉严的窗帘。 不知看了多久,她又看向那杯蜂蜜水,在暗色中,她伸出手,指尖缓缓地碰上了杯子。 …… 雪花飞舞。 厉肆臣躲在暗色中,脑中是先前他抬头意外看到她的那一幕,哪怕再暗距离再远,他也能轻而易举将她认出。 他不确定她有没有看到他,或许是看到了,所以才会拉上窗帘。 于是,他也躲开。 突然间,烟瘾再度变得强烈,他急需抽根烟压制什么,手伸入口袋想摸烟盒,后知后觉想到烟盒早就空了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喉结难耐地滚了滚,背靠 分卷阅读224 上墙,他阖眼。 手要拿出来,蓦地,他顿住。 须臾,他拿出,小心地重新将被摘下的戒指戴入指间,戴完,他的指腹情不自禁地摩.挲了番。 程修的电话便是在这时打来的。 想到什么,他接通,压低着声音直入主题地问:“你是不是早知她在乐队,所以让我替你堂弟上场?” 电话那端程修原本在点烟,闻言一愣,好两秒才笑:“不知道,如果知道就不会让你见到她。” 见到了温池又能如何。 是能让他不再失眠好好睡上一觉,还是让他真正地彻底地放过自己? 算了吧。 不如不见。 厉肆臣抿紧了唇,沉默。 “有事。”他直接掐断了通话。 周遭寂静,唯有他沉了两分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良久,他从暗色中走出,重新站到了原来的位置又一次地抬起了头,目光准确地看向某一层。 但,灯已灭。 很暗。 * 翌日。 温池迷迷糊糊醒来,一睁眼,窗户外一片雪白刺着眼睛,她赶紧闭上眼缓了缓,差不多了才再睁开。 从沙发里起身,拉开窗帘,外面雪已停,天光大亮。 楼下,没有那个身影。 不自知地轻舒口气,她转身去洗手间,腿不小心撞到小茶几,上面昨晚喝的蜂蜜水杯子晃了晃。 她看了眼,俯身拿起。 洗漱,换衣,习惯性地喝了杯温开水,临出门前换鞋,想了想,她还是返回卧室找到戒指戴在了手上。 今天他们乐队约了一起吃午饭,之后还有其他活动,现在离约好的时间没多久了,温池加快脚步下楼。 叫了车,翻手机想群里说声自己已经在路上,没想到看到群里通知换餐厅了,于是她赶去另一个地方。 等到了,她才发现新换的餐厅是在巴黎最有名的中餐厅,味道特别正,但预约极难。程川就是预约不上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了先前那家。 不知怎么,温池心中冒出了一个猜测。 而很快,猜测被证实—— 厉肆臣也在,是他安排的这家餐厅。 “温池!”赵雪看见了她,兴奋地朝她招手。 其他人都到了,就剩她。 赵雪声音响起时,她分明感觉到原本在接电话的厉肆臣,视线像是不经意地扫过了她,只一秒又移开。 温池眨了眨眼,等走近了发现她的位子前放着一个精致包装的礼盒。 赵雪手肘捅捅她:“厉先生送的,每个人都有,”她又压低了声音,但兴奋根本压不住,“大家的礼物都不一样,但基本都是最近很想要的!” “呜呜呜,怎么会有这么贴心的男人,好想沦陷!哎,温池,快看看你的是什么。” 他们这群人的家世都不错,赵雪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能让她这么激动,不用看也能猜到礼物应该很贵重奢侈。 温池视线落在礼盒上,小小的一个,桌下的指尖颤了颤,本不想打开,但架不住赵雪的催促。 她打开。 “哇,好漂亮。”赵雪惊叹。 是一块一眼就能让人喜欢上的女士手表。 “戴上试试?”赵雪眼睛放光。 温池回神,红唇微动,最终轻轻地摇了摇头。 赵雪一脸的遗憾,还想蛊惑,程川的大嗓门响了起来,是见厉肆臣结束了电话,问他是不是要走了。 温池垂着眸。 厉肆臣收起手机,视线再度不经意地扫过她,眸色微暗了暗,嗓音偏低:“嗯,明晚。” 程川勾他肩膀:“那和我们一起玩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我们都要去大剧院看演出呢,然后泡温泉。” 他说都。 那么,就是包括了她。 喉结不动声色地上下艰难滚动,几秒后,厉肆臣到嘴边的拒绝还是变成了:“好。” 程川挑眉:“行,先吃饭,饿死了。” 分卷阅读225 厉肆臣跟着入座,很巧,就坐在温池正对面。她拿起了筷子尝了口面前的菜,他看见,眼底不由浮上微不可查的笑意。 但下一秒,笑意微敛。 在看到她的左手上戴着戒指时。 垂下眸,手端起面前茶杯,他喝了口茶。 微苦。 都是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欢声笑语就没停过,厉肆臣话少,很少参与他们聊天,只是安静地吃着面前的东西,几次偷偷看她。 又一次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周秘书来了电话,他收回视线,拿着手机去了包厢外的走廊,等再回来,她的位子上已没有了人。 只有那个盒子还在。 厉肆臣身体僵住。 这时,他听见程川朝赵雪问了句:“诶,温池呢?” 赵雪咽下东西随口说:“接了个电话下楼了,”想到什么,她八卦一笑,“我猜是她老公来了,嘿嘿,小别胜新婚,说不定下午不跟我们一块儿玩了。” 脑子还未有所念头,厉肆臣的身体已快一步地重新走了出去,迈开的长腿不受控地走得极快。 走到走廊窗边,急切地想要低头,想到什么,他移开视线,手握成了拳抵着窗台。 可半晌,他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看到了他们…… 65. 深陷 被扑倒紧抱在怀中 昨晚一整夜的鹅毛大雪将整座城市染满了白。此刻, 天空竟再次坠落下了小小的雪花,落在了她肩头。 视线里,她和薄言面对面站着, 雪花在周围飞舞, 像是将两人圈出了只属于她和薄言的世界,平添别样浪漫。 她说了什么, 薄言薄唇微勾在笑。 分外清晰。 接着,薄言从车里拿出两个袋子递给了她, 她接过, 两人又说了几句, 她转过了身进餐厅。 她应该也是开心的, 唇角明显也有笑意。 薄言仍站在原地,片刻后, 应该是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薄言转身准备上车。 蓦地,他顿住, 抬眸。 两人的视线隔着雪花对上。 厉肆臣薄唇紧抿,抵在窗台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手背上, 经脉隐隐跳跃, 清晰得可怖。 两秒, 薄言没什么表情地收回视线, 弯腰上车。 楼下再无两人相对而站的身影, 唯有浪漫雪花仍在纷纷扬扬洒落, 每一片都像是见证两人甜蜜的证据。 厉肆臣转身,后背倚着窗,大掌抄入口袋习惯性地摸出烟盒, 抖出支烟咬在唇角点燃。 尼古丁镇定血液,青白烟雾徐徐弥漫,长指夹着烟,想继续抽,他的眸却渐渐晦暗。 眼睫低垂,烟雾模糊俊脸。 半晌。 烟圈吐出,厉肆臣微扯了扯唇角,挑出的弧度里似乎溢出了淡淡的自嘲笑意,又很快隐匿不见。 烟头捻灭,抬脚,他回包厢。 推开门,意味深长的八卦声热烈地钻入耳中—— “让他走什么呀,干嘛不叫上来一起吃饭,都没见过你老公呢,说真的,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 厉肆臣脚步倏地顿住。 透过门缝,在这个角度,他恰能看到她被其他人围着,她的唇角微扬了扬,浅笑:“他很忙。” “就来见你一面啊?送圣诞礼物么?哇,是甜品,还有手表!这个牌子的手表每一款都是全球限量。” 手表…… 他的薄唇抿了抿。 “哥,怎么不进去?”忽的,程川疑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厉肆臣敛眸,微哑的嗓音很低:“没什么。” 他推开门。 热闹中,她抬起了眸,眉眼间还染着浅浅笑意,两人目光隔空相撞。但下一秒,她便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她轻声回答了句什么,跟着把东西收了起来。 厉肆臣的视线,从她的脸上落在了那个被忽略冷落的盒子上。 分卷阅读226 这一餐,味同嚼蜡。 * 午后,雪停。 离看演出时间还很早,一行人先到了塞纳河畔附近,约好差不多的时候再集合后便各自散开了。 众人分开前,公司有突发事情等厉肆臣处理,他留在车上开了个视频会议,等结束是半小时后。 下车,塞纳河畔人来人往。视线扫视一圈,他没有找到温池。 眉头拢皱,他本能地四下寻找。 突然。 肩膀被拍了下。 有那么短暂一瞬的欣喜涌上心头,然而当急切转身看到的是程川那张脸,欣喜消失得干干净净,包括眼中微末的亮光。 “有事?”他掀唇,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听不出情绪。 程川手插着腰,皱着眉在原地绕了个圈。 “哥。”他冷静下来叫了声。 “嗯。” 闻言,程川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正了正色,没了一贯的嬉皮笑脸,直入主题地问:“你是在找温池吗?” 厉肆臣睨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程川觉得自己猜对了。一时间,他一颗心纠结的像条麻花一样。 他叹气。 “哥,别啊,”他看着厉肆臣,“温池结婚了,整个学校但凡有过想追她念头的人,都知道她已婚,你没见她手上戴着戒指呢?” 程修是他最敬爱的堂哥,看在程修的面上,在吃饭时偶然发现了不对劲,他没说,等到了现在。 “送我们见面礼是幌子,其实你只想送给温池对吧?”他忍不住问。 厉肆臣没有作声。 程川:“……” 没想到那种什么暗恋小说上写的“为了和你拍照,我和班上所有人都拍了照”类似的情节居然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边。 他苦恼,内心暗骂了声操。 “哥,你这样……这样是破坏人家庭,当小三是会被人唾弃的。”程川苦口婆心,“温池很幸福,你别啊。” 厉肆臣眸色悄然暗了好几度。 “她很幸福?”他听到自己低哑的声音。 程川猛地点头:“对啊,不然干嘛英年早婚,你没看今天她老公来后,她笑得那么开心啊。” 心脏像是突的被什么刺了下,起先一丝感觉也没有,但不过两秒,微微的疼开始蔓延,最后竟变得尖锐。 胸腔窒闷,连带着他再开口的话,亦是闷到了极致,字字缠着自虐般的窒息感:“他……对她很好?” 程川叹气:“很好。” 周遭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厉肆臣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脑海中唯一回想的,是她和薄言相对而站的画面。 程川有些担忧,试探地喊了声:“哥?” 眼睫扇动,厉肆臣回神,嗓音极低:“我知道了。” “那……” “我会改签今晚的航班。”他说完,转身走向前方。 程川没来得及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他看着那异常笔直的背影,莫名的,有种格外孤独落寞的感觉。 就好像无论周围怎么热闹都与他无关。 操。 他竟然觉得好可怜。 程川仰天长叹。 烟瘾犯了,厉肆臣很想抽烟,但附近没有抽烟区,他作罢,想回车上抽一支,不经意地一瞥,熟悉的侧影映入眼帘。 她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 全然是本能的,他迈开长腿,不受控地往她那走,走得近了,他的脚步又硬生生地顿住僵在原地。 她低着头,在看手表。 是薄言送她的那块。 看似十分珍视地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戴上左手手腕,和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莫名得万分相配。 有发丝散落下来模糊遮挡了她的侧脸。 她好像在笑。 厉肆臣僵站在原地,没动。 尽管,他该离开。 …… 温池原本要陪赵雪逛书店,没想到赵雪的男朋友搞惊 分卷阅读227 喜突然出现,惹得赵雪直掉眼泪,她便给他们留了空间,自己四处走走。 坐下后,她看了眼手里拎着的袋子,想了想,把里面的手表拿了出来,戴在了手腕上。 薄言说这是帮温靳时顺带送来的圣诞礼物,她和温盏各一块。 她该是喜欢的。 只是,此刻占据脑海的,是另一块。在离开餐厅前,她还是把厉肆臣送的手表收了起来,妥善地放在了包里。 心中才这么念想,她回神,赫然发现自己的手碰上了包包,眼看着就要把它也拿出来。 温池指尖蓦地蜷缩了下。 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有些许紊乱,脑海中,他从包厢外进来两人对视的那一幕跟着清晰,同时加剧了呼吸的乱。 她摇了摇头,试图将画面甩出。 然而,没有用。 画面反而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她甚至有种看进了他眼眸深处的错觉,那眼神,轻而易举又让她想起了那张照片。 她不知道,他在门外究竟听到了多少。 温池指尖悄然紧攥。 她忽然意识到,她不能继续往下想了。 红唇紧抿,她低下头,敛眸,目光落在自己指间的戒指上,最终决定换个地方。 才转身,脚步却猛地站定。 不远处,他就站在那里,隔着人群和她对视。 雪花再从高空飘落,有一片印在了他额间。他们之间,隔着肆意飘扬的雪花,而后,他迈开了腿,朝她而来。 就像昨晚。 温池的身体竟是逐渐紧绷,甚至第一次有了想转身立刻离开的念头。 一步,两步。 他在她面前站定,近在咫尺。 指尖攥着,指甲不经意间已掐入手心里,克制着突然有些过速的心跳,温池抬脸,看向他。 “有事吗?”她努力平静地问。 四目相接。 一个澄澈,一个幽暗。 喉结滚了滚,厉肆臣克制了又克制,难言的低哑嗓音是从喉间最深处溢出的:“我要回国了。” 温池微怔。 紧攥的指尖松开,手心处印出或深或浅的痕迹,齿间亦松开,她抿了下唇,半晌,终是开腔:“一路……” 她顿了顿,咽下顺风两字,红唇勾出浅弧,低低改口,吐词清晰:“一路平安。” 厉肆臣低嗯了声:“谢谢。” 垂在身侧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抬起最后拥她入怀,或是摸摸她的脑袋,但指尖才抬起,就被他硬生生压下。 “走了。”他说。 “嗯。”她回。 最后看了她一眼,厉肆臣面色平静地收回视线,有些僵硬的双腿迈开,从她身旁往前离开。 擦肩而过。 鼻尖最后隐隐萦绕的,是她身上的香水味。 身影极端笔直挺拔,厉肆臣走得很快,只要再往前走一段,就能上车离开这。 蓦地,他停住。 雪渐大。 他转过了身。 ——原来的地方,已没有她的身影。 她在往前走。 周遭依然热闹,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停,偏偏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皆虚化,化成了她的背景布。 唯有她不回头的决绝身影分外清晰。 雪花飘在眼睛上化开,微凉。 嘴角挤出一丝根本看不出的淡笑,厉肆臣阖了阖眼,转身,机械地一步步离开。 远处。 手指攥着包包,指关节隐隐泛白,温池停了下来,心脏的跳动似乎一下比一下快,她深吸口气,想压制。 有雪落上手背,她看了眼。 几乎是同一时间,当年也是在这座城市大雪,她心血来潮想玩雪拉着他陪,最后弄得他低烧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还有昨晚盛清欢的那些话。 睫毛止不住地发颤,她索性闭上了眼。片刻后,她重新迈开步子,沿着塞纳河畔继续往前。 分卷阅读228 河畔行人始终众多,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笑容。 温池也跟着缓缓地扬起了唇角。 突然—— “砰!”震破耳膜的一声。 是……爆炸! “啊!” 尖锐的哭叫声在下一秒爆发,自人群中蓦地刺破上空。有人大喊救命,有人嘶喊着快趴下快逃。 可是,来不及。 密集的枪声紧跟着响了起来,噩梦般像是要炸破每个人的耳膜。 温池的身体在僵硬一秒后止不住地发颤,脑海中,是曾经经历过的爆炸以及被人用枪瞄准的片段。 尖叫声不断。 她听到有人恐惧地哭喊,是恐.怖.袭.击。 狂乱的心跳骤停,她清醒,第一反应便是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可是人太多,所有人都在四处乱窜,一不小心就会被撞到。 突然,有人倒下,鲜血涌出。 就在她眼前。 呼吸变得急促,温池瞳孔重重一缩! “温池!” 有撕心裂肺的声音由远及近。像幻觉。 温池眼皮猛颤,心知应该是幻觉,却还是忍不住转身,抬眸朝声源处寻找。 而后,她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乌泱泱的人逃窜,那抹身影却拨开人群,不顾别人的撞击,不顾危险,狼狈地逆流而来。 厉肆臣。 是他。 他看到她了。 “温池!” 他黑色的短发凌乱地落在额前,漆黑的双眸一瞬不瞬地将她锁定,他朝她奔来,无比坚定的极快的速度。 眼看着,就要到了。 “砰!” 两声枪声。 又有人在温池面前倒下,惊恐的双眸大大地睁着。隐约间,她似乎听见了狂妄残忍的大笑声,没有一丝人性。 呼吸急促到紊乱,她的脸色煞白。 “厉……” “唔。” 一声闷哼,她被他扑倒紧抱在怀中,发凉的双手挡住她的脑袋。 “别怕。”他喘着气,说。 可她,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谁的? 66. 深陷 我不会丢下你 各种纷乱声不断, 如噩梦,如炼狱。 人人尖叫奔逃,自顾不暇。 可他, 毅然决然地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掩护, 扑倒时没有明显痛感,只因他一只手垫在了她脑后。 他的呼吸粗.重急促。 眼前像是变得模糊, 温池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沙哑中隐隐带着颤音:“为什么……要回来?” 她的唇, 亦在颤。 厉肆臣听到了, 低眸。 四目相接。 近在咫尺的距离, 这一刻, 他们的眼中倒映着彼此,只有彼此, 恍惚有种能看进对方灵魂深处的错觉。 喉结艰涩地上下滚动,手掌忍不住抚上她侧脸,厉肆臣掀唇, 从最深处溢出的嗓音低哑但坚定:“我不会丢下你。” 温池的眼眶倏地就泛起了酸意。 我不会丢下你…… 字字清晰。 像穿过了时间隧道,从最久远的幼年她被妈妈抛下, 到那年绑架她不被他第一选择, 猛地刺破而来—— 将她从心结中彻底拽出, 钻入她耳中, 也落在了她心上。 眼睫止不住地发颤, 连带着唇瓣似乎也要如此, 她咬住, 望着他,眼前愈发模糊,发不出声音。 厉肆臣以为她在害怕。 “我不会让你有事, ”克制着,他轻抚她的脸柔声安慰,“别怕。” 清楚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他迅速抬眸环顾四周情况寻找合适的掩体。 他眉眼沉了沉。 分卷阅读229 前方和周围都没有适合安全躲藏的掩体,除非回到他来时的方向,那边相较于这安全很多,或者一直趴在地上等警方到来。 但…… 突然。 枪声消失。 下一秒,得意猖狂的响亮笑声变得尤为清晰,有人吹着口哨声,兴奋大喊:“大剧院集合!” 他们要袭击的下一个目标是大剧院。 厉肆臣薄唇紧抿成线,心跳极快,耳尖地听到阵阵车子引擎声远去后,他阴鸷的眸看向声源处。 没人了。 子弹,炸弹,袭击者都没了。 就是现在! 二话不说起身,厉肆臣将温池拉起,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们走。” 谁也不能预料恐.怖.袭击者还会不会回来,所以能做的,便是抓住这万分宝贵的时间撤离躲避。 温池隐隐泛红的眼眸对上他,点头。 几分钟前还热闹的塞纳河畔此刻狼藉一片,不幸的人惊恐地卧倒在地再不能醒来,流出的血染红了地上的雪。 哭叫声依旧。 所有人都在四处乱窜。 温池心跳前所未有得快,她忍不住低眸,看着和他紧握在一起的手,他的侧脸线条坚毅,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他在带着她奔跑,跑向安全地带。 他说不会让她有事。 只要…… “砰——” 毫无预警的一声。 又是爆.炸。 尖锐惊恐的哭叫声在下一秒又一次噩梦般地爆发。 有人被炸飞,竟直接飞到了他们附近。 温池呼吸骤停,她几乎是本能地看向身旁的厉肆臣。 还未触及到他的眼眸,倏地—— “温池!” 她被他狠狠地用力一拽,一起扑到在地滚了圈,他的一只手护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护着她的身体。 “砰——” 身后远处,爆炸声再响。 “唔。” 她被他紧紧地护在怀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听到了他极低的一声闷哼。 血腥味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渐浓。 大脑轰的变乱嗡嗡作响,温池呼吸乱得厉害,左手不受控地胡乱地摸上他的脸:“厉肆臣……” “没事了。”额头上冒出冷汗,厉肆臣忍着,捉住她不安的手。 他抬头,恐惧的人群仍在四蹿,但现场没有袭击者去而复返,刚才的炸弹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就是安全掩体,只要躲过去,就算袭击者再出现,但子弹不能射穿就是安全的。 不能浪费时间。 谁也不知道警方究竟还有多久到。 拢皱的眉头迅速舒展,他捉着她的手,指腹习惯性地摩.挲了下,再出口的声音哑了不少:“别怕。” 有些艰难地从他胸膛仰起脸,遏制着过速的心跳,温池点头,想说可以,却在音节即将出口的刹那,她分明看见他还在观察周围的眼眸重重一缩。 不及她问怎么了,甚至她都没来得及再看一眼,她的眼前骤然一黑。 ——他的整个身体盖住了她,她的脑袋被死死地按进他的胸膛。 “唔。” 沉闷的一声。 这一次,温池听清楚了,不是幻觉,是的的确确从他口中溢出的。 哪怕周围有不少人逃窜经过,各种尖叫像是要刺破耳膜。 可她听见了。 是他的。 心跳骤停,眼前一片黑暗,鼻尖是他的气息,温池怔怔的:“……厉肆臣。” 没有回应。 他不回答她。 本就已经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白得可怖,胸膛剧烈起伏,温池再叫,颤音明显:“厉肆臣?!” 有警笛声和救护车声由远及近。 警方来了。 温池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连叫他名字的声音都抖得厉害,几乎无法完整连在一 分卷阅读230 起:“厉肆臣,你说话……” 可他始终没有回应。 血液停止流动,温池试图从怀里起来,她想知道他怎么了。 可他将她抱得极紧,死死的,挡着她护着她,她根本挣脱不出,她没办法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厉肆臣……”她的声音不受控地颤着。 突然间眼睛无比酸胀,像是有什么要冲出来。 “厉肆臣……” “这!这里!快!”有人用法语大喊。 她还在叫他。 有人似乎在她身旁说了什么,但她听不清楚。 突然。 她感觉到像是有人在分开她和厉肆臣。 全然是本能的,她抵在他胸膛上的十指攥紧了他的大衣,怕是袭击者回来,怕他们会对他做什么。 她要护住他。 然而下一秒,语速极快但清晰的法语钻入了她耳中,她听得清清楚楚—— “中枪了!出血量很大!快!” 瞬间,温池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更是僵硬到了极致。 没一会儿,黑暗竟是消失,眼前大亮,视线模糊间,她看到了医护人员,看到了担架。 厉肆臣…… 她像是突然清醒,长睫狠狠地颤了下,后知后觉地去看他。 她看到了。 双眼紧闭,额头上隐约冒着冷汗,没什么血色的厉肆臣。 她磕磕盼盼地蠕动嘴唇,试图抓住他:“厉肆臣……” 他没有睁眼,没有回应。 鹅毛大雪忽然间从天空坠落,雪白轻盈。 落在浪漫的塞纳河上,也落在了他身上。 他……一动不动。 “厉肆臣!” * 医院。 手术室的灯仍亮着。 温池一动不动地坐在冷冰冰的长椅上,双眸没有一丝焦距。 一件带着体温的大衣披上了她身体。 温池眼睫颤了下,有些机械地侧头。 “二哥来了。”温靳时在她身旁坐下,长指先是将她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耳后将她发凉的双手包裹住,试图给她温度。 温池唇瓣动了动,但发不出声音。 镜片下的眼睛很暗,温靳时默了两秒,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轻拍她肩膀,沉声安抚:“他会没事的。” 温池的身体仍然僵硬无比。 许是有了温度的缘故,有酸意一点点地爬上了她的鼻尖和眼眶,渐渐的,她的眼前模糊了。 她几度张嘴,可唇瓣始终颤抖,她说不出话,哪怕一个字。 直至,温靳时的声音再落下:“如果想哭,那就哭,没关系,二哥陪着你。” 温池猛地闭上了眼。 “二哥……”她艰难地挤出声音,破碎不堪,“他中了……两枪,两枪,都是……为了我。” 是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不止一枪,他的手臂在之前就被子弹擦过,在她第一次被他扑倒时。 她想起来了。 原来那时她听到的两声枪响,一枪死了一人,另一枪如果不是他出现,中弹的就是她。 她那时闻到了血腥味,却不知道就是他的。 第二枪…… 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中枪的也是她。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尾流出。 温池手指无意识地死死地攥住了温靳时胸前的衣服:“出事前,他……说要走了,我……” 胸腔很闷,闷得她几欲要窒息。 她的每个字都断断续续,颤音明显:“我说……一路平安,可是……他现在……” 他现在没有平安啊。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安慰我……别怕,说不会有事。” 她说不下去了。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哭得无声。 温靳时任由她哭没有阻止,无声地陪着,大掌始终轻拍她肩膀。 分卷阅读231 “二哥,”泪眼朦胧,温池抬起脸,唇瓣颤得更为厉害了,“我真的是孤星吗,为什么我身边的人……” “不是。”温靳时出声打断了她,指腹擦掉她的眼泪,“相信他,他说不会有事,就会活着出来见你。” 他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的门,说:“他那么爱你,不会舍得让你为他难过。” 谁也无法再否认厉肆臣深爱温池,是用命爱着的。 没人比他更爱温池。 温池的眼睛,红了。 “二哥……” “我在。” 有眼泪再滑落,温靳时轻轻地替她擦掉。 强烈的酸热涌向她的身体,心脏重重蜷缩,温池努力地张嘴:“其实我……当年和他在这里认识的时候……” 手术室的灯,灭了。 就在这一秒。 一切都好像被按下暂停键,周遭陷入诡异的死寂。 温池僵住,无法动弹。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摘下口罩。 温靳时看了眼怀里的温池,轻拍了拍她,小心翼翼地松手站了起来。 他看着医生,神色是少见的凝重:“他怎么样?” 67. 深陷 你很久没来我梦里了 耳旁是医生和温靳时的交谈声。 温池想听, 却又不敢。 她坐在长椅上,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僵硬,望着前方的双眸没有焦距, 唯有水雾浮涌其中。 好像, 有些不能呼吸了。 努力想要缓解,然而每一下的呼吸都只是让她的胸腔更为窒闷, 她咬着唇,唇瓣印出深深齿印。 指甲掐入手心亦是。 蓦地。 温靳时重新坐了下来。 心跳和呼吸骤停, 眼睫却不受控地疯狂发颤, 胸膛起伏的幅度变得明显, 温池握紧了拳, 看向他。 她的唇上,已咬出了血珠。 温靳时看见, 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替她轻轻擦掉,刚碰到的刹那,他分明感觉到她的身体更紧绷了。 “手术很成功, ”擦完,他握住她的手安抚, 也是给她听下去的勇气, “不是左边中枪, 没伤到要害, 熬过今晚就不会有事。” 左边是心脏, 所以是万幸。 他顿了顿, 复述医生的话:“他的意志力很强。” 有眼泪沾上了睫毛, 眼睛一眨动,眼泪掉落,顺势滑过脸, 温池张了张嘴,艰涩地挤出声音:“真的么?” 声音极低,颤音明显,哭音渐浓。 温靳时掰开她的手,目光触及到她手心掐出的痕迹,眉头拢皱,再开口的话温柔了不少:“真的。” 只这两字,温池的眼泪瞬间如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哭得无声。 温靳时将她抱入怀中,轻拍她后背安慰。 “二哥……” “嗯。” 指尖紧攥着温靳时的衣服,温池闭着眼,哭到哽咽挤出的每个字都极为艰难:“我害怕,怕他……会死。” 她从未怕过什么。 当独立记者的那几年,她经历过很多很多危险的事,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有她的身影。 战乱区、黑市、地下赌场等,甚至其他国家发生了类似今天的事,她也曾第一时间前往前线,从不害怕。 可今天,她害怕了。 包括那次他用命换她清醒。 原来她也会害怕,怕他会死在她面前,怕这个世界再没有厉肆臣。 滚烫的眼泪将温靳时胸前的衣服沾湿,他轻抚着她的脑袋,哄着安慰着:“不怕,他没事了。” 眼泪依旧,呼吸困难,温池死死地咬住了唇,点头。 “嗯……”她的声音细碎。 温靳时陪着她,任由她用哭发泄心中情绪,直至察觉到她身体不再那么僵硬,才低声说:“等他稳定下来,我们回国。” 国外 分卷阅读232 始终没有国内安全。 他没告诉温池的是,今天大剧场的袭击伤亡更为惨烈,他庆幸事发时她和厉肆臣都不在那。 “我只要我的妹妹平安,”他不是商量,算是不容置喙地通知,“如果你担心他的伤势,我安排医生团队跟着。” “好……”温池眼前尽是水雾。 温靳时摸了摸她的秀发:“我来安排。”他顿了顿,“今晚他应该不会醒,我先送你回公寓,洗个澡睡一觉。” 温池动了动唇:“我……” “眼睛肿了,衣服脏了,你想让他醒来看到你这样?”温靳时打断她,“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留下,我会安排护工。” “听话,池池。” 下意识看了眼手术室,温池最终妥协。 “好。” 她起身。 不料,紧绷过头的身体站起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一点力气也没有,差点一个踉跄就摔倒。 温靳时眼疾手快扶住她。 深知是从厉肆臣出事到现在神经太过紧绷的缘故,他没多说什么,直接在她面前蹲下:“上来,二哥背你。” 温池没有拒绝,她也的确是走不了,浑身发软。 她趴了上去,跟着,温靳时稳稳当当地把她背了起来,背着她一步步离开手术室门口到了车里。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楼上的病房,不知何时攥紧的十指始终没有松开,指尖泛白。 车子启动。 她依然没有收回视线,直至再也看不见。 回到公寓,浑身狼狈的她拿过换洗衣服洗澡。 温度适宜的水浇头而下,她闭上眼,脑海中清晰浮现的是今天塞纳河畔的一幕幕,甚至还有那次他救了她却在她眼前死去的梦。 水声淅沥沥,听在耳中,不知怎么竟变成了他的声音。 他沉声叫她温池,他坚定地告诉她不会丢下她,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 眼睫猛地一颤,温池睁开了眼,花洒里的水顺势流入她眼中,她本能地抬手想擦掉,不想越擦越多。 眼眶渐渐酸胀。 良久,她双手捂住了眼。 洗澡结束,简单地吹干头发,她走到阳台窝在了沙发里,身体蜷缩,闭上眼想睡一觉,然而毫无睡意。 每一次都是不出几秒就睁开眼,根本无法入眠。 她侧躺着,视线里,小茶几安静地在原地,就在昨晚,茶几上还放着杯蜂蜜水,而他在楼下小心翼翼地守着。 不知等了多久。 心跳隐隐失控,温池到底还是起了身,换上一身外出衣服,习惯性地想拿戒指戴上时,她顿住。 最终,她没有戴。 走出卧室,温靳时正在客厅处理工作。 两人四目相对。 是温靳时率先开的口,没有丝毫意外:“走吧。” 他知道就算带她回来她也没办法休息。 * 病房。 推开门,满室的安静,天花板上倾泻下来的光线将床上的厉肆臣照出轮廓,寡白的脸没有血色。 像极了那晚。 攥着门把的手松开,齿间松开,眼睫飞快地眨了又眨敛去某些情绪,温池抬起脚走近床边。 他伤在右边,她在左边坐下。 目光无声地扫过他的脸,从额头、眉眼、挺鼻,到抿着的薄唇上,最后,又回到了他拢皱的眉心。 温池的身体仍是僵着的,指尖攥得很紧。 蓦地。 她的指尖松开,微颤了下。 而后,她抬起手,一点点地缓缓地伸向他,却在离他的眉心只有一厘米时又条件反射地曲起。 好久。 曲起的手指伸直,终是覆上他眉心。指尖又颤了下,极为轻柔的,她按揉,不想让他皱眉。 终于,他的眉心舒展。 染上他温度和气息的手慢慢收回,视线跟着低垂,她看到了他修长冷白的手露在了被子外。 望着两秒,替他 分卷阅读233 抚过眉心的手再碰上他的,小心地捉住,想帮忙放回被子里。却在触碰到时,她顿住。 一秒,两秒。 不知过了多久,她低着眸,手转而覆上了他的手背,轻轻地握住。 “厉肆臣,”不喜欢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安静的病房里,她带着鼻音的声音低不可闻,“快点好起来。” …… 厉肆臣睁开眼时,四处都很安静,脑子不甚清醒,他本能地环顾四周想知道此刻是什么情况。 下一秒,视线僵住,他的心跳倏地漏了拍。 ——温池。 她趴在了床边,脑袋枕在交叠的双臂上,一张安静的侧脸撞入他眼帘。 呼吸停滞,他怔住。 是梦吗? 厉肆臣喉头滚动了下,跟着,他突然意识到,真的是梦。 她的手上没有戒指。 只有她出现在梦里的时候,才不会有戒指。 停滞的呼吸恢复,悄无声息间变沉了两分,厉肆臣的手动了动,想抬起来,摸一摸她的脸。 才动一动,她忽地蹙眉。 醒了。 喉间陡然间艰涩无比,在四目相接的那刹那,情难自禁,厉肆臣挤出声音低低唤她:“温池……” 温池清醒,眼前那张脸不再模糊一点点地清晰,意识到他是醒了,她急急起身,想要叫医生。 手,被抓住。 她低眸,目光再撞入他幽邃的眼眸里。 “我……” “别走,”有些费力地抓着她的手指,厉肆臣贪恋地望着她,嘴角勉力挤出一抹笑,“你已经……很久没来我梦里了。” “轰”的一声,温池脑袋有短暂一瞬的混乱,继而迅速空白。 她僵住。 他以为…… “别走,好吗?”他的声音再钻入耳中,沙哑下藏着恳求。 眼睫止不住地扑闪,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指甲无意识地掐入了手心,温池望着他毫不遮掩期待的双眸,忽觉有什么拂过了心尖。 她张了张嘴,唇瓣几次翕动,想告诉他不是梦,然而出口的话却是:“很久……是多久?” 厉肆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那个数字根本不用细想,早已刻在了心上,所以能准确地脱口而出:“307天。” 一年365天,而他,在这一秒之前,已经307没有梦到她。 在她婚礼后的最初,他还是能梦到她,连续两个月每晚都能梦见,于是那段时间的晚上成了他最开心的时刻。 哪怕依然不能完整地睡一个觉,但他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能在梦中和她相见,一个人的生活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可是,两个月后,她再没有来他的梦里。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一天,两天,在一次次的期待落空中,最后累积了307天。 酸意忽而涌上鼻尖,胸膛悄然起伏,温池本能地想要别过脸,可他注视着她,竟让她移不开视线。 他还躺着,看她有些费力。 她坐了下来。 这一刹那,她分明捕捉到了他眼底骤然亮起的微光,而微光下,藏着久违的炽热的欣喜雀跃。 他的手,还紧紧地抓着她的。 深怕她离开。 鼻尖的酸意莫名浓了些,再抬眸和他对视,温池没有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而是问:“梦到我什么?” 厉肆臣喉结艰涩地滚了滚。 “很多时候,”到底手术后身体是虚弱的,他从喉间深处溢出的每个字都极哑,“是梦到……你陪着我,我工作,你就在我身边。” 他的眸中亦浮起了笑,宠溺怀念:“有时你安安静静看书,有时会来捣乱,有时候也会发脾气。” 但大多数情况,都是她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能出现,只要陪着他,对他而言就已足够。 他不能贪心。 因为是梦,因为没有资格。 温池眼睫急速地颤了颤,听着他低低地诉说,莫名的,脑中浮现对应画面,清晰生动的恍若是真的。 分卷阅读234 她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她只是看着他。 厉肆臣眼中的欢喜明显了两分,情不自禁的,他的指腹摩.挲她的手背,轻缓的极尽温柔。 她没有躲。 心跳突然不受控地过速,他望着她,低低的嗓音字字缠着恳切:“今晚能不能……晚点走,留下来陪陪我,让我多看看你。” “可以吗?” 温池只觉眼眶酸涩得厉害,她低下了眸。 “疼么?”她低声问。 厉肆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下一瞬,就见她白皙的手抬了起来,缓缓地,轻轻地虚覆上他右边胸口附近,湿润的眸望着他。 “这里,疼么?” 68. 深陷 我会听你的话 低低的声音很轻, 那双望着他湿漉的眸子里,隐约有担心。 她的手心没有贴上他的伤口,却有属于她的温度袭来, 侵入他的皮肤, 温柔地缓解了伤口的疼。 她担心他。 刹那间,厉肆臣心跳骤停, 一秒后怦怦怦地狂乱,像是要冲出胸膛。无人说话的病房里, 唯有这心跳声明显。 一股酸热无声无息地缠上心脏, 难以抑制的欢喜从中泻出。 他呼吸微促。 “不疼, ”薄唇微扬勾出浅弧, 意图让她放心,然而他的唇却是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没事。” “不疼。”他重复,声音哑透。 四目相接。 他始终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眸底有如星星闪着亮光。 他的指腹还在摩.挲她的肌肤, 安抚着她。 温池的眼眶更酸了。 贝齿咬上唇,她说不出话。 直至他的指腹转而抚上了她的唇, 有些费力但极为温柔地摩.挲, 和他的嗓音一样:“别咬, 会疼。” 指腹温热, 温池唇瓣如触电。 “没事, ”见她不说话, 酸意忽而汹涌, 勉力挤出一抹笑,厉肆臣声音再放柔,“我命硬, 身体很好。” “真的,”他哄着她,“我会尽快好起来,别担心。” 都这样了,还柔声细语地哄她。 温池看着他,虚覆着他伤口的手指颤了颤,她猛地收回,别过脸,努力舒缓着发闷的胸腔:“厉肆臣……” “我在。”没有丝毫迟疑的坚定回应钻入她耳中。 视线落在雪白的墙上,哪怕不回头,温池也能清楚感知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鼻尖有些酸热,她忍住。 “厉肆臣,”克制着,她再叫他,极力平静地开腔,“我……想要你平安。” 平安。 只求平安。 她的唇微不可查地颤了下,厉肆臣捕捉到了。 捉着她手的力道稍稍紧了紧,怕弄疼她又松开,他望着她的侧脸,安抚她:“没事,我活着回来了。” 手心下仍是属于她的温度,让他贪恋,让他心安。 因为是梦中,他坦诚,说着不会在现实中告诉她的心里话:“其实,出事时,我没想过活着回来。” “可我听到你在叫我,”他的眸光温柔,眸底深藏着只对她有的炽热情意,“想着,我不能死,不能让你内疚。” 倘若他死了,是为救她而死,哪怕她早已不爱他,但终究是会内疚自责,或许他还会因此在她心中留有一个位置。 可是不能。 她已经和薄言结婚,他不希望她内疚,更不希望影响她和薄言的感情。 他必须活着。 “我会听你的话,以后都平平安安。”他费力握住她的手,想在梦中放纵一次握得更紧些,“会平安。” 薄唇掀动,他还想说什么哄她,却眼尖地瞧见她的眼尾有泪珠滑落了下来。 他怔住。 只一秒,他的胸腔立时闷到极致,难受到无法形容。 “别哭,”他慌了,握紧她的手,有些无措,“不哭,温池…… 分卷阅读235 ” 温池仍没有转头,颤着音否认:“我没有哭。” 可她说着没哭,眼泪却像珍珠断了线,不停地往下坠落,没两秒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水雾,眼前亦变得模糊。 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下,疼。 厉肆臣松开她的手,笨拙地想帮她擦眼泪,但他躺着无法够到,于是他本能地要坐起来。 “唔。” 伤口被牵扯,极低的一声闷哼。 温池耳尖听到,心跳蓦地停止跳动,急急转头,就见他眉头紧皱,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似乎更寡白了。 脸色瞬间白了两分,她想也没想握上他的手:“别动,我叫医生过来。” 她起身。 呼吸稍稍急促,察觉到她要走,以为是要从梦中离开,厉肆臣条件反射地反握住她的:“温池。” 他缓了缓,望着她:“别走,别哭,好不好?” 温池身体赫然紧绷。 眼看着,他还试图说什么,或许还想给她擦眼泪。 “厉肆臣!”胸膛隐隐起伏,眼前愈发模糊,她根本是没控制住情绪地冲他吼,“能不能不乱动?!” 厉肆臣倏地僵住,双眸直愣愣地望着她。 克制着,温池没有和他对视,随意抹掉眼泪,又飞快地倾身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温靳时安排的医疗团队是最好最专业的,二十四小时为厉肆臣服务,所以按下铃没一会儿,医生便带着护士出现了。 厉肆臣还握着温池的手,但随即被她掰开。 医生靠近,专业认真地替他检查。 这一刻,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不是梦。 医生和护士站在床前,阻隔了她和他,但他依然能清楚看到她侧对着他,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视线不舍移开半寸。 但她始终没有看他,哪怕医生检查完毕,对着他对着她都说了什么,她只是低低地回了句好。 结束后,医生嘱咐完注意事项离开。 病房重归安静。 回归现实,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护士离开前替他将床头升到了合适高度,给他后背枕上了枕头,此刻,厉肆臣看她无需再费力。 但她背对着他。 窒闷在胸腔里肆意地横冲直撞,他极力克制着,手指更是攥成了一团忍住想握她手的欲.念。 半晌。 他仍是忍不住开了口,唤她的名字:“温池,”他看着她的背影,呼吸困难,“你……生气了吗?” 温池没有应声,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手心印出痕迹。 一秒,两秒。 每过去一秒,厉肆臣的眸色便黯淡一分,更有一股难言的钝痛悄无声息地将心脏层层缠绕。 喉结上下滚动,他的嗓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楚:“对不起,是我的错。我……” “对不起什么?”温池蓦地转身打断他的话。 目光碰撞。 一个晦暗,一个湿润。 钝痛加剧,厉肆臣张了张嘴:“我……” 明知怪不到他身上,不过是他担心她怕她哭,但不知怎么回事,温池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从他说出那句活着回来了开始。 “你有什么错,”眼前隐隐模糊,她的背脊绷得笔直,哭过的嗓音偏沙哑,“身体是你自己的。” “和我道什么歉?”说完,她咬住唇别过了脸。 厉肆臣薄唇紧抿。 须臾。 “对不起。”手无措地握成了拳,他哑着嗓子又说。 这一次,温池没有再作声,也没有看他。 诡异的沉默瞬间在空气中流转。 几次的喉头滚动,厉肆臣试图说些什么,然而每每话到嘴边,又被内心声音提醒此刻不是在梦里,而是现实。 他说不出话。 气氛微变。 直至,温靳时的到来。 分卷阅读236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没问,只是把手机递给了温池,低声嘱咐:“有你的电话,和同学报个平安吧。” 眼眸微红,温池低着头不想让他们看见。 接过,嗯了声,她像是想逃离这里一样快步地走了出去,走出去后,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她伸手抹掉了眼尾滑出的泪水。 病房内。 直至她的身影看不见,温靳时才收回视线,一转身,却见厉肆臣仍望着门口方向舍不得移开。 默了默,将他的面色打量,难得的,他没有再对厉肆臣冷漠:“多谢你救了池池。” 厉肆臣回神,看向他。 温靳时直入主题:“三天后我会送你回青城,医生团队已经准备妥当。” 厉肆臣的薄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他差点脱口而出就要问,那温池呢,她会不会一起回国。 然而话到嘴边,他问不出口。 没有立场。 “好。”沉默良久,他只是艰涩地吐出这一字。 温靳时深深地看了他两秒:“好好休息,养好身体。”他顿了顿,“池池我先带走了,她也需要休息,会有护工过来。” 两人对视,厉肆臣眸色再暗。 明知不该说,也心知无论是温靳时还是薄言都会做到,但他仍忍不住:“好好照顾她。” 温靳时睨他一眼:“嗯。” 话落,他转身离开。 等走出病房,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低着头在打电话的温池,等了片刻,等她结束,他才走近。 “池池。” 温池回神,声音仍偏低:“二哥。” 温靳时摸了摸她的脑袋:“现在能睡一觉了吗?我送你回去,顺便把行李先收拾,三天后回国。” 温池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终点头:“好。” 温靳时却没有动。 好久,温池才反应过来,抬起头:“二哥?” “哭过了?” 温池抿了抿唇,别过脸,否认:“没有。” “和他怎么了?” 心尖一颤,胸腔像是仍有些闷,她依旧否认:“没怎么。” 温靳时见状,没有再继续:“走吧。” * 病房。 安静笼罩,厉肆臣闭上了眼。 一闭眼,先前种种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从他睁眼看到她开始,到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呼吸渐沉,胸腔窒闷,他试图缓解。 但没用。 不知过了多久,他模糊听见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跟着是脚步声,以为是温靳时安排的护工,他没有管。 安静依旧,没有声音。 他并不在意。 直到—— “要喝水吗?”听着没什么情绪起伏淡淡的一句,嗓音却再熟悉不过,熟悉到早已刻在了他骨血中。 呼吸倏地滞住,长睫眨动,以为又是幻觉,他迟迟不敢睁眼。 可是,他又忍不住。 无法自控的,他屏住呼吸,急速地期待地掀起了眼皮。 是她的脸。 温池。 可她……不是走了? 不知何时握成拳的左手松开,长指微不可查地颤了下,他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温池……” 69. 深陷 没穿衣服 直到晚上, 厉肆臣仍不确定,温池是不是在生气。 白日里她去而复返,他错愕也惊喜, 情难自禁想握她的手, 抬起时突然清醒她的身份,而几乎是同一时间, 她避开了。 他克制着收回了手,哑声说对不起, 她只是冷淡地再问了声是否要喝水。他恍惚点头, 于是, 她给他倒了杯水。 之后, 她再没有开口。 中途温靳时安排的护工出现,仔细专业地将他守着照顾, 她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有事需要护工时她会看一眼,其他时候默不作 分卷阅读237 声。 到了晚上, 温靳时要接她走,她同意。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如此。 她再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哪怕一个字, 只是沉默地陪在病房里, 看他的次数也很少。 第四天。 是他回国的日子。 一早, 医生替他做检查。他的目光时不时地会看向门口方向, 每一次的细微动静都叫他心生欣喜, 但不过几秒又被失望淹没。 都不是她。 她没有出现。 厉肆臣心里清楚, 她不会来了,就算她要回国,也断不会和他一起。 可即便如此, 从离开医院上车开始,他仍是忍不住目光一直看向外面,内心深处藏着期待能看到她的奢望。 但直到到了机场,奢望始终是奢望。 温靳时安排的是私人飞机,尽管他的伤势已稳定,但还是有医生随行,他坐在轮椅上被小心地安排上飞机。 上飞机前,最后一秒,厉肆臣终是收回了视线,微不可查地敛眸,敛去眸底不该再有的情绪。 进入机舱—— “温池,真没想到,原来你和我堂哥认识啊,他和我说你二哥会顺带把我带回国的时候,我吃了一惊!” 不算陌生的声音毫无预警地钻入耳中,呼吸滞住,大脑空白了一秒后,厉肆臣近乎是急切地抬眸朝前方看去。 今日的巴黎暖阳正好,一扫出事后的阴霾。 视线里,她坐在窗口,单手托着腮望着窗外景色,暖阳透过玻璃将她虚虚笼罩,平添温柔光晕。 她的身旁,程川正一边玩手机一边说话。 万顷欢喜瞬间充斥心脏。 他以为…… “诶,哥?”程川耳尖地听到声响抬头,一下瞧见厉肆臣目不转睛地盯着温池看,顿时想到了出事那天自己对他说的话。 后来温池报平安,他念着他就问了句,才知道他为了救温池中了枪。 这会儿,不知怎么,他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哥,你怎么样?”他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厉肆臣面前。 她仍看着窗外。 眸色暗了暗,长指松开,厉肆臣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嗓音低淡的辨不出情绪起伏:“没事。” “没事就好。”程川松了口气。 厉肆臣没再说什么,由医生推着去了里边。路过她身旁时,她仍然没有看他,仿佛不知道他来了一样。 薄唇微抿,他忍住了没有叫她。 不多时,温靳时出现,没多久后,一切准备妥当的飞机准备起飞离开这座城市。 全程,厉肆臣都闭着眼,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克制住想看她的冲动。却不想,越是如此,脑海中她的脸越是清晰。 视觉缺失下,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比如,她低声回应程川的闲聊,压低了声音和温靳时说什么。或轻声细语或偏软糯,再没有那日对他的冷淡。 厉肆臣的唇,无意识地越抿越紧,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满腔的沉闷在又一次听到程川的声音时,赫然达到了顶峰,只因他想起了出事那天程川劝他的话。 …… 十多个小时后,飞机平安降落青城机场。 程修带着周秘书以及盛庭医院的医生团队早就等候在了机场,一接到人便直接前往医院。 厉肆臣上车时,视线始终看着前方,然而在上车的那一秒,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转头看向另一边。 ——她和温靳时上了车。 他最后看到的,是她的背影。 * 回到别墅是凌晨四点多。 温池准备上楼,温靳时叫住了她。 “不开心?” 脚步顿住,她咬了下唇,手指绞着,否认:“没有。” “真的?” “……” “好,没有。”温靳时失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上去睡吧,明天我让徐林去接小星星回来。” 自从小星星的身 分卷阅读238 世曝光后,他时常会把小星星接过来住段时间,盛清欢不会反对。 温池点头,应了声上楼。 到了卧室,她找出睡袍和卫生棉,下飞机前她意识到迟到的例假来了,好在如今是冬季,衣服厚,就算弄脏了裤子也看不出来。 简单地冲了淋浴,擦干头发,疲倦和时差一起袭来,她躺上床闭眼想睡会儿,然而却是辗转难眠。 冬日夜长,此刻外面仍被暗色笼罩。 又一次翻身后,温池索性爬了起来,光着脚走到了外面露台,裹了条毯子窝在沙发里等朝阳升起。 但看着看着,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别墅大门口方向。 ——一年半前,那里总是停着辆车守着她。 指尖无意识地揪了揪毯子,下巴搁在膝盖上,她看了许久。最后,她没有等朝阳升起就下了楼。 安静笼罩着整幢别墅。 走到厨房,家里阿姨正在准备熬汤所需的东西,见她来了,惊讶:“四小姐,您不多睡儿吗?” 温池抿了抿唇,说:“王姨,我来吧。” 回国前她提前告知了王姨时间,希望她今早可以熬份适合病人喝的汤。 王姨没多问,但她是知道的,温池和温盏两姐妹都不会做饭,于是笑着说:“那我教您吧。” “好。” 很快,整洁的厨房里响起了王姨耐心教温池熬汤的声音。 温池当初只会做那一桌法国菜,这一年在巴黎留学,她慢慢学会了熬粥,她以为熬汤会很简单。 没想到,是她想得太简单。 熬汤的食材,配料,煮法,火候都十分讲究,她以为的简单后果就是浪费了不少食材,好在王姨多买了些。 只是好不容易勉强成功了点儿,闻着香味忍不住想掀盖看看情况,不想一时大意手指被烫到。 “嘶。”倒吸口气,她蹙眉。 急急放下锅盖,想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一冲,却又因手忙脚乱让锅盖掉到了地上,发出恼人声响。 温池顿觉有股恼意一下冒了出来,在胸腔横冲直撞,又勾出了那日他手术醒来后惹的闷气。 …… 到医院是快中午时分。 提着保温盒,温池到了厉肆臣所住的高级VIP病房,到了门口,下意识地轻舒口气,她推开门。 小客厅里没人,她先将保温盒放在小茶几上,而后没什么脚步声地走进里面。 不想,里面也没人。 温池微怔,想联系护工问他在哪儿,转身之际,她隐约听见洗手间里传来声响,像是水声。 脸微红,想到什么,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扭头看向窗外,耐心地等着。 然而,等了大约有五分钟也不见他出来,想到他的伤势,她不免担心。 齿间松开,她走近,抬手敲了敲门,叫他:“厉肆臣。” 里面的声音像是戛然而止。 不自觉地咬了咬唇,眼睫半垂,温池别过脸,再开腔:“你在里面么?” 好两秒,她才听到他喑哑的声音—— “在。” 只这一字。 温池蹙眉,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里,床上那件被脱了的病号服在此时不经意地撞进视线里。 病号服…… 等她反应过来之际,她的手已快脑子一步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下一秒,颀长挺拔的身形映入眼帘,宽肩窄腰,不过分瘦削,完美性感,每一处的线条都彰显着成熟男人的味道。 且,诱人。 因为他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 四目相接。 他墨黑的眼眸幽深不见底,不知是意外她还是怎么,下颌线条极端紧绷,薄唇亦是紧抿成了线。 但温池没有心跳加速,反而熬汤时的那股恼意在这一刻重新冒了出来,汹涌如潮,怎么也压不下。 指尖攥紧,她睨着他,怒极下的语调反倒格外平静:“你在干什么?” 其实是明知故问,她看到了他手里拿着块沾湿的毛 分卷阅读239 巾。 空气陷入低气压的沉默中。 厉肆臣望着她,像个犯错的小朋友,微微垂下了首,一句话在喉间滚了好几遍,才艰难地掀动薄唇解释:“不能洗澡,不太舒服,所以……擦一擦。” 他有些洁癖,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当天多晚天气多冷他都要洗澡。 温池是记得的。 但记得,不代表她此刻能压下那股恼火。 “不能叫护工帮你?”她站得笔直,精致的脸蛋冷了下去,连吐出的每个字都覆满温凉,“医生没说要你静养?” 厉肆臣喉结滚动,再开口的声音低了好几分:“不喜欢被人……” “厉肆臣。”温池蓦地打断他。 触及到她的眼神,刹那间,厉肆臣喉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同样被堵住的还有胸口。 极闷,极沉。 手垂在身侧,指甲不自知地掐入了手心印出痕迹,温池盯着他,只觉那日在巴黎医院情绪不能自控的感觉又来了。 “身体是你自己的。”她一字一顿。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然而才走了一步便硬生生地顿住,就好像脚下有什么在阻止她离开似的。 她背对着他。 有声音好像在她心底说,他是为了救你啊。 半晌。 温池重新转过了身,两步走到他面前,一言不发从他手中抽出那条毛巾,环顾四周准备找脸盆。 手腕,蓦地被抓住。下一秒,属于他的温度和气息一下侵入进她肌肤。 猝不及防。 70. 深陷 吻 温池全然是本能地抬头。 瞬间, 两张脸近在咫尺,安静的空间里,两人目光碰撞, 眼中只倒映着彼此, 温热的呼吸交.缠着。 只要再稍稍靠近一点,两人的唇就能相贴。 抵死缠.绵。 像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无人说话。 两秒。 被他握住的手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颤,长睫扑闪, 温池看着他:“厉肆臣……” “不用这样。” 两人几乎是半秒不差地同时开了口。 他的嗓音低哑, 紧绷。 悄无声息弥漫进空气中的暧.昧因子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消散得干干净净, 低气压再笼罩。 不受控的过速心跳一下变得正常, 温池脸蛋温凉:“什么?” 掌心下,是她细腻柔嫩的肌肤, 相触的地方莫名有滚烫感,热度侵入他毛细孔,直抵心脏。 眸色暗了暗, 厉肆臣克制着不舍,松开对她的桎梏, 再开口的嗓音哑透:“不用帮我, 我找护工。” 他避开了她的眼睛, 说着违心但必须要说的话:“其实你不必过来, 有护工和医生在, 我已经没事。” 方才好不容易压下的恼意倏地重新汹涌而出, 温池看着他, 不怒反笑,挽起了唇:“是么?” 喉结滚动,厉肆臣低嗯了声。 温池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好啊。”她点头, 语调轻描淡写的。 她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 她在对他笑,没有回国前那几天对他的冷淡和沉默。心头狠狠一颤,厉肆臣突然冲动地想说什么。 可是,她没有给他机会。 她说完便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就走,肩头的卷发拂动,淡淡的玫瑰香随之飘出。 他原本抓着她的手差点就要抬起来想拦下她,但又被他理智地硬生生压下。 “温小姐?您……是给厉总来送饭的吗?” 蓦地,外面传来周秘书惊喜的声音。 送饭? 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狂乱起来,方才和她肌肤相触的地方莫名泛起别样情愫,终究是没忍住,他急急走了出去。 下一瞬,他看到温池拿起了保温盒。 他动了动唇。 温池听见了,他的脚步 分卷阅读240 声,就在身后。 胸口堵着股气,手指紧攥着保温盒,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周秘书,掀起唇角,语调温柔如水:“不是,是给听话的流浪狗的。” 周秘书:“……” 冷不丁又瞧见厉总裸着上半身出来,周秘书:“……” 直接无视周秘书震惊的眼神,温池绷紧了背脊抬脚离开。走出病房的刹那,她眉眼间的笑意立时消失。 脑海中忽地想起昨晚,包括他在巴黎醒来那天二哥问她的话,问她和他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 她扯了扯唇角。 是,她的确不开心。 “混蛋。”浓翘的眼睫半垂,她低骂了声,没人能听见。 病房。 熟悉的身影彻底不见,厉肆臣浑身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温度和香味。 “厉总?”周秘书担忧。 他抿唇。 良久,他转身走回里面,没什么表情地对周秘书吩咐:“找护工过来。” 她不会再来了。 …… 一个月后,周六。 今天厉肆臣出院,前晚程修就说要来接他,顺便出院后带他去一家他投资的私厨餐厅尝尝味。 他没有拒绝。 但明知没有可能,他的视线仍忍不住几次三番地看向门口方向。 那天后,这一个月温池都没有再出现。而他得到消息,那天从医院离开后,她直接去了机场,至今未回青城。 是他想要的结果。 但…… “既然这么想见她,为什么口是心非不想她来?”目光再一次扫过去时,程修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厉肆臣回神,敛眸。 “说说?” 厉肆臣俊漠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半晌,极淡的音节才从他喉结滚出:“人言可畏,我不想影响她和薄言的感情。”顿了一秒,“没有结果的事,长痛不如短痛。” 程修勾了勾唇:“确实,没有哪个男人能那么大方,让自己的女人三天两头往旧情人那跑。” 厉肆臣看向他。 “早说过让你不要见她,何苦?”程修哼笑,换了话题,“走吧。” 厉肆臣默然。 抬脚要走,却在离开的前一秒,忍不住回了头看向洗手间方向。 良久,他收回视线。 半小时后,两人到达私厨餐厅。包厢在二楼,两人边走边聊,但基本上,从医院开始就只是程修在说话。 正说到等下喝什么汤,还没等他介绍,就见厉肆臣薄唇骤然紧抿成线,下一秒犹如疾风冲进旁边包厢,一把……攥住了一男人的领口。 程修皱眉:“厉肆臣!” 等他跟进去,赫然发现那男人竟然是薄言,他的身旁坐着个面生的女人,而他的侧脸上……有女人的口红印? 他震惊。 “厉肆臣!” 厉肆臣仿佛听不见。 黑眸冷冷地盯着薄言,他的额角青筋毕露:“你刚刚在做什么?对得起温池吗!你知不知道你是有老婆的人?!” 薄言任由被他攥着,睨着他,淡声反问:“那你呢?你接近温池的时候,还知道她是我太太?” 气氛,骤变。 空气里似充满了火.药,一触即发。 程修眼看情况不对,上前就要拉开厉肆臣。 “聊聊。”薄言吐出一句,明显是对厉肆臣说的。 程修看了眼薄言,虽担心,但他心里清楚,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于是,他低声对厉肆臣说了句:“我在外面。” 转身,想到什么,他面无表情更是毫不怜惜地把分明是在看戏的那女人也拽离包厢,全然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很快,包厢里只剩下厉肆臣和薄言两人。 两人无声对峙。 两秒后,厉肆臣紧抿着薄唇松开手。 “不用误会,她和我没有什么。”背脊绷得笔挺,他少见的解释。 分卷阅读241 薄言没有作声。 呼吸悄然沉了两分,厉肆臣再开腔:“你该相信她,而我……” “去把她追回来吧。”突然的一句。 厉肆臣瞳孔微不可查地重重一缩,一股怒意猛地冲上胸膛:“你把她当……” “我们没有结婚。” 话音戛然而止。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在厉肆臣脑中炸开。 他……僵住。 仍是坐着的姿势,薄言睨着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漠:“临城那次急性肠胃炎的真相,我告诉她了。” “教堂婚礼,她是喜欢憧憬,但喜欢的本质原因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我只说这么多,其他的,你若是想知道,她也愿意告诉你,你自然会知道。”他看了眼手机,“她傍晚的航班回青城。” 厉肆臣起先没动。 下一瞬,像被解除了暂停键,他急急转身往包厢外跑,在手即将碰上推门时,他又硬生生站定。 转身,他和薄言对视:“多谢。” 薄言睨着他:“日后只要你让她有一丁点的不开心,我都会带她走。” 厉肆臣声音极哑:“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 “但愿。” 话落,厉肆臣身影彻底消失。 视线收回,薄言捻了支烟点燃,青白烟雾将他俊脸模糊时,温靳时的声音落下:“不会后悔吗?” 他吐出烟圈,低笑:“后悔什么?” “如果你那时坦白告诉池池,你们早就见过,是因为爱她所以心甘情愿在她身边当保镖两年。” 温靳时在他对面坐下,给两人各倒了杯茶:“如果你没有在婚礼前剖心,她早就是你太太。” 不是每段刻骨铭心的感情都会有结果,如果池池选择了他…… 这话温靳时没说,但他清楚,就算他不说薄言也明白,也知道后半句是什么。 “或许吧。”身体往后一靠,薄言脸微仰,烟雾愈发模糊他的五官。 “温池……她是有努力朝我靠近,但爱不是那样。她心里那个人始终是厉肆臣。” 所以,他放手。 只要她幸福开心就够了。 * 傍晚,机场。 温池推着行李出来时,远远地就看到了到达口外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站得笔直挺拔,似要站成永恒。 一袭深色手工定制大衣,里面是衬衣,衬衣领口戴着条她曾经送过的领带。 他看到了她。 隔着距离,她竟也捕捉到了他眼底闪过的欢喜微光。 她别过了脸,侧身往另一边走。 “温池。”他跟了上来。 她没有理会。 浑身的神经似乎都在见到她的那一秒变得无比紧绷,厉肆臣抿了抿唇,伸手就要去接她的行李:“我帮你拿。” 温池猛地站定,侧身,不说话就睨着他。 四目相接。 厉肆臣少见的紧张,几番遏制不住狂乱的心跳后,他索性放弃,低声说:“对不起,那天,我不该那么说话。” 温池笑了,挽起唇角万分的温柔:“离我远点。” 她说完就走。 厉肆臣眼疾手快握住她手腕,温柔的力道:“我以为你结婚了,我觉得自己不该再见你所以才……但薄言告诉我,你们没有结婚。” 他是紧张的,看她的眼神,说的每个字都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温池没有试图挣脱,只是淡声反问:“那又怎么样?” 厉肆臣终于确定,她在生气。 机场人来人往,并不适合说什么,咽回原本准备了一路的话,他只说:“带你去个地方,好吗?” 温池甩开他的手,吐出两字:“不去。” 她要走,却是慢了一步,行李箱被他以强势的力道接了过去,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旁。 本想到了停车场让徐林拿回来,不想徐林打电话告诉她车子在半路抛锚还没有到,而电话间,他已经 分卷阅读242 将她的行李箱放到了另一辆车的后备箱,并替她打开了后座车门。 厉肆臣的目光始终紧锁着她脸蛋,见她看过来,他低声说:“上车吧。” 这个时间点正是车流高峰期,温池很累,不想浪费时间等,于是走了过去。 弯腰上车时,他的手护在了她头顶。 她只当没看见。 很快,他绕过车尾在另一边上车坐下,低声吩咐司机开车并让把挡板落了下来。 温池侧对着他,闭上了眼。 车子启动,平稳前行。 一分为二的静谧空间里,视觉的缺失下其他感官瞬间变得格外敏锐,比如,他深邃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贪恋地,不舍地望着她。 似乎哪怕眼眸酸涩也无法让他改变。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稳。 “温池,到了。”她听到他低声唤她。 温池睁眼。 下一秒,两人的目光在车窗上碰撞。 她转身。 厉肆臣专注地望着她,沙哑的嗓音下是不易察觉的紧绷:“一起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他的嗓音一贯是冷色调,但此刻,早已被难言的温柔取代。 温池看着他。 绷着的神经又紧绷了不少,厉肆臣的喉结更是紧张地滚了滚:“我保证,只是吃饭,好不好?” 他漆黑的眸望着她,幽邃深情,眼里只有她,只看得到她。 心尖似乎有处地方悄然柔软了些,温池别过了脸:“开门。” 厉肆臣笑了,嘴角情不自禁地就漾出了欢喜满足的笑。 “好。” 他迅速推门,几步走到她那边替她打开车门,护着她等她下车,而后一起走向不远处的电梯。 没一会儿,两人到达住处。守在家里帮厉肆臣照看厨房的阿姨见他回来,笑着打了招呼便走了。 “先坐会儿,看看电视。”厉肆臣带她到了客厅,帮她打开电视,又给她拿来了准备好的她爱吃的水果以及一杯水。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温池自然能感觉到,但她没回应,窝进了沙发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放的综艺节目,就是不看他。 厉肆臣的眼中蓄满了温柔笑意。 “很快就能吃饭。”想摸一摸她的脑袋,但他忍住了,哄着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去了厨房。 直到他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温池才转头,视线里,也没他的身影了。 可她的唇角却好像一点点地扬了起来。 倾身捧过水杯抿了口润喉,放回茶几后,她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饶有兴趣地继续看综艺。 只不过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到底是累的,看着看着,她的眼皮渐渐沉重,到最后再扛不住闭上了眼。 厉肆臣再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她歪着脑袋睡着了的模样,一缕发丝调皮地散落下来贴着她脸蛋。 在沙发旁半蹲下,他抬手缓缓靠近,长指轻轻地替她将那捋发丝别到耳后。下一秒,属于她的温度迅速侵入他皮肤。 如电流蹿过,别样的感觉涌出,直击他心脏。 厉肆臣的心跳倏地就漏了拍。 瞬间,周遭什么也看不见,唯有她。 突然。 她小小的舌.尖无意识地舔了下唇。 没有丝毫勾引的意思,偏在她的脸蛋上晕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娇懒和别样风情,诱的人只想靠近。 厉肆臣呼吸倏地滞住。 指腹还碰着她耳后肌肤,他望着她,心跳骤快,指腹近乎是习惯性地转而抚上她脸颊,轻缓摩.挲。 他俯身一点点地靠近,单膝跪地的姿势。 呼吸交.缠。 独属于她的香水味萦绕上鼻端。 只剩一张薄纸的距离,他的心跳又快了很多,全然不受控制,浑身的神经也紧绷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的深眸只倒映着她。 一秒,两秒。 不知多久 分卷阅读243 ,终究是情难自禁,厉肆臣低下头,虔诚地深情地轻吻上她唇角。 唇瓣相触。 柔软,酥.麻。 哪怕这一吻只是蜻蜓点水。 骨子里最深处有细胞蠢蠢欲动叫嚣着继续,但厉肆臣忍住了,克制了又克制,他离开她的唇。 却在睁眼时,见她长睫一颤。 醒了。 71. 深陷 表白 “嗯……”一声模糊的呢喃从她唇间似有若无地溢出。 细碎, 娇懒。 刹那间,厉肆臣只觉一股别样的酥.麻直抵心脏,喉间发紧干涩, 就连呼吸也跟着不受控地滞住。 他望着她, 她亦是。 极近的距离,她浓翘的眼睫眨了眨, 眼神有点儿迷离,似醒非醒。 喉结艰涩轻滚, 他嗓子极哑:“温……” 白皙的手指却在下一秒抚上了他侧脸, 像在描摹他的脸廓线条, 指尖所到之处, 轻而易举掀起阵阵颤意。 厉肆臣身体倏地僵硬到了极致。 她还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 明艳笑意隐隐绰绰。 不自知的勾人。 “厉肆臣……”蓦地,她叫他,低低的, 声线里是难言的娇软。 软得叫人只想……将她欺负。 厉肆臣眼眸骤然沉暗,心脏猛颤, 下颌线紧绷,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呼吸渐渐沉重。 偏偏, 她的动作还在继续, 指尖轻缓流连他眼尾那颗淡淡泪痣, 最后下移到他薄唇, 描绘他的唇形。 “厉肆臣……”她又低唤他名字,眼波流转间风情独特。 只对她才有的欲念糅合着恶劣欺负欲忽地从骨子深处溢出,肆意地横冲直撞, 叫嚣着再吻她。 一把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另一只手捧住她脸蛋,他压低了声音,难以自持地诱惑:“想吻你,好不好?” 她眨了眨眼,气氛悄然缱绻。 喉间再发紧,眸光深深,情难自禁,厉肆臣低头,想含住她的唇。 一根手指抵上了他的薄唇。 厉肆臣动作僵住。 视线里,她依然看着他,只是眼睛里没了方才的迷离勾人,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傲娇。 她醒了,是故意的。 厉肆臣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就是你的保证只吃饭?”指尖恶劣地按了下他的唇,下一秒,一把将他推开,温池起身,要笑不笑的。 厉肆臣咽了咽喉。 “抱歉,”掌心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气息,厉肆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坦诚,“是我忍不住想吻你。” 凉凉睨他一眼,温池双脚踩上地就要走。 “我错了,”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厉肆臣放柔了语调哄她,“只要你不喜欢不愿意,以后我绝不这样。” 察觉到她要甩开他,他再紧握,极尽温柔:“菜好了,我陪你吃饭然后送你回家,好不好?” 虽是哄,但他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说完便牵着她往餐厅走。 温池低眸,视线里,他的手温柔但也绝对强势地包裹着她的,根本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她的心尖悄然颤了颤。 混蛋…… 到了餐厅,椅子被他拉开,温池被轻按着坐下,男人在她对面入座,随即,他拿过碗盛汤。 香味浓郁,有些熟悉。 她掀眸,赫然发现摆放在餐桌中间的汤,竟和那天在王姨手把手教导下她亲自熬的汤一样,只不过这桌上的显然卖相更好,香味也更诱人。 她又恍然想起,那天离开医院后她恼得直接把保温盒扔进了垃圾桶。 这汤…… 巧合么? 温池咬唇,想问,但没有。 视线扫过其他,四菜一汤,其中三道菜都是她如今最爱的麻辣口味,只有靠近他那儿的那道清淡。 头顶明亮的 分卷阅读244 灯光洒落在北欧风的简洁餐桌上,也落在了每一样都分外合她心意的餐具上。 餐桌另一边是透明的花瓶,一支娇艳欲滴的带刺玫瑰点缀其中。 别样浪漫悄然弥漫。 “先喝汤,尝尝看。”汤被他盛好递到了她眼前。 诱人味道扑鼻,肚子很是合时宜地发出轻微的抗议声。温池回神,没说什么,自然地接过,垂下眼帘尝了口。 “味道可以吗?”心头难言的紧张,厉肆臣忍不住问。 温池没作声,慢吞吞地又喝了几口,之后才在他的注视下将碗放下,不动声色压下微翘的唇角。 “阿姨的手艺不错。”她抬眸看向他。 厉肆臣微抿了抿唇,那句汤是我熬的在喉间滚了滚到底还是没说出口:“那下次再来喝,好吗?” 温池没有理会,低头自在地享受眼前美食。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能清楚感知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明明她就坐在他面前,半寸视线也舍不得移开。 就像巴黎他醒来那日一样,怕她消失一样一直望着她握着她的手。 莫名的,温池心跳微快。 但她没说话,只是又喝了口汤。 汤……很好喝。 接下来直到晚餐结束两人都没有说话,等吃完,他自然地将碗筷收拾去厨房,之后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回别墅的路上,从上了车开始,温池就一直看着窗外后退的夜景,直接将身旁的厉肆臣无视。 直到—— “咔嚓”一声钻入耳中。 她向来对快门声敏感,迅速转头,看到的便是厉肆臣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收起手机的样子。 她看他。 “偷拍了你,要看吗?”触及到她的眼神,眼底情不自禁蓄上笑意,厉肆臣刻意压低了声音,循循善诱。 他毫不遮掩地说偷拍。 温池挽了挽唇,明眸浅笑,声线微凉:“不要。” 说完,她转过头重新看窗外夜景。自然,她也就没有发现厉肆臣嘴角的笑意浓了些许,分明是纵容。 一路再无言。 等到了别墅,她推门下车,男人已从后备箱把她的行李拿了出来,摆明了是要送她到里面。 温池随他去。 接近花园,远远的,她看到温靳时正陪着小星星在玩秋千。小星星眼尖地看到她,一下兴奋地朝她奔来,扑倒她怀里。 “妈妈!” 温池笑,开心地把她抱了起来。 虽然盛清欢已经告诉她温靳时是爸爸,她该叫温池姑姑,但不知怎么回事,小星星就是不肯叫爸爸,且还是习惯叫温池妈妈。 温池纵着她,没马上让她改口。 这会儿两人亲了亲,小星星搂着她的脖子撒娇,示意转身。 温池不明所以,身后是厉肆臣,小星星继续撒娇近点儿,她便朝厉肆臣又走了步。 下一瞬—— “爸爸!”小星星一把搂过厉肆臣的脖子开心地喊。 不是在意大利那会儿软糯糯的粑粑,而是吐字分外清晰的爸爸,像是故意叫给谁听的一样。 温池:“……” 走近的温靳时:“……” “到时间和你妈妈视频了。”温靳时神色淡漠地走近,直接接过小星星,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拿过厉肆臣手中的行李箱。 “早点进来。”擦身而过之际,他朝温池留下一句。 温池闻言,下意识地就要和他一块儿进屋,不想厉肆臣的手隔着衣服将她的手腕轻轻扣住了。 像在无声恳求,希望她多留会儿。 她站定,看向他。 厉肆臣起先没说话,直到温靳时抱着小星星走远了,才说:“要不要散步?” 月色清冷。 他一瞬不瞬紧锁她的目光却是炽热,仿佛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内心深处的火苗点燃,与之沉沦。 温池抬起被他扣着的手,勾了下唇,用眼神质问。 “松开后你会走吗?”手仍 分卷阅读245 握着她的,厉肆臣看着她的眼睛,低低询问。 那眼神…… 莫名可怜。 心跳节奏微乱,温池不自知地嗔瞪了他一眼,想甩开他手的刹那,想到他的枪伤,她又硬生生忍住。 她一言不发慢悠悠地往小星星跑来时的方向走去,默认被他牵着的姿态。 月色和路灯交融,漾出别样的朦胧光晕,虚笼着两人隐隐缠在一起的身影,一丝暧昧漫出。 浅浅笑意瞬间覆上了厉肆臣深眸,他走在她身侧,视线扫过不远处,低声问:“要不要玩秋千?” “好啊,你推我。”温池应得傲慢,跟着顺势抽回了自己的手。 厉肆臣眼中蓄满宠溺:“好。” 温池没看他,自顾自地在秋千上坐了下来,双手抓着链子。 “开始了。”低醇的声线洒落在耳畔,温热的唇息混合着独属于男人的清冽气息一起刺激皮肤。 温池眼睫猛地颤了下。 “快点。”她别过脸,掩饰性地平静地催促。 “好。”他又说。 话落,秋千缓缓荡起安全的幅度,她似跟着起飞,晚风吹拂,吹散了她耳垂那的一丝热意。 高处风光无限。 “再高点。”一股欢喜跃上心头,她命令。 下一瞬,秋千更高。 温池仰起脸,夜空被繁星点缀,每一颗星星都格外得清晰耀眼,如梦如幻,极美。 而恍惚间,她竟有种高悬的月亮正奔她而来的错觉。 就像身后的这人,不顾一切努力地奔向她。她知道,只要她愿意转头就能看到他。 到底没有忍住,温池的唇角一点点地扬了起来。 玩够了,秋千停。 脚尖踩地,她就要起身。 “温池。”身后传来厉肆臣低唤她名字的声音。 她侧首。 四目相接,他的双眸一如既往的深邃,但似乎多了些和繁星一样璀璨温柔的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温池呼吸微微滞了滞。 跟着,他走至她面前,没有犹豫地从容地单膝跪地,捉过她一只手轻握在掌心,指腹摩挲。 被他碰过的地方,微痒。 “温池,”厉肆臣抬脸,望着她,“这一个月,我有听你的话,好好静养身体,恢复得很好,不会留下后遗症。” 他是紧张的,紧张到准备了很多想说的话,但真的要说时,又好像不知该从哪说起怎么说。 他的喉结艰涩地滚了滚:“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气我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是直到今天在机场他才真正确定,在巴黎她忽然不和他说话其实就是生气的开始,气他那时不顾手术刚醒要起身,也气他自己擦身体不找护工。 他隐约猜到了些,不仅仅是生气,或许还有内疚害怕,害怕他出事,害怕他永远也醒不过来。 但那害怕中还有没有爱,他不知道。 他望着她,但她没有给他回应。 心跳前所未有的失控,厉肆臣极力克制着:“我想照顾你,所以,以后我会好好的,任何时候都不会让自己有事。” 喉间愈发干涩发紧,他紧张地咽了咽喉。忽的,他低头,薄唇在她手背印上虔诚的轻轻一吻。 她的手颤了下,他敏锐感知。 怕她要抽回,他强势但温柔地捉住,缓缓覆上自己的左心房,将心中情意告知:“我试过没有你的日子,这里感觉不到任何快乐。” 没了她,世界坠入黑暗。 厉肆臣的嗓音哑得厉害:“温池,我爱你。” “怦怦怦……” 尽管隔着冬季的衣服,温池却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心跳声,有些狂乱,像是极端的紧张所致。 她垂眸,撞入他的双眸里。 深邃,专注。 只有她。 “温池,”她听到他低唤她名字,缱绻着万丈深情,“最后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对你好,好不好?” 他的眼中,有期待有恳求, 分卷阅读246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深深的爱意。 他爱她。 ——厉肆臣从来只爱温池,从来只等她。 温池更能感觉到,他捉着她的手都是紧绷的,整个人就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等着她一句话。 心尖被难言的情愫拂过,她看着他的眼睛,嗓音低低的像掩着什么:“说完了么?” 厉肆臣心跳更快了,像是要冲出胸膛。 “我们从头开始,慢慢来。”无意识的,他握着她手的力道重了些,“我不会让你后悔给我这个机会。” 他的呼吸悄无声息地沉了两分,身体更是寸寸紧绷了起来。 “温池,”他望着她,记着那日她从医院离开时说的话,低哑的嗓音此刻听着有些楚楚可怜,“愿意收留听话的流浪狗吗?” 72. 深陷 坠进无边的浪漫里 他握着她的手, 牢牢的,但很温柔。 月色朦胧,但温池能清楚看到他脸上的紧张表情, 他毫无保留的, 将自己坦诚地展露在她面前。 由她宣判,等她的答案。 她不说话, 他眼中的紧张分明浓厚了许多,她甚至能清晰感知他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绷, 甚至发颤。 不是毫无畏惧。 而是, 怕她不要他。 “愿意吗?”喑哑紧绷的男低音再响起, 钻入她耳中, 也扣在了她心弦上。 她回神,抽回手。 厉肆臣心跳骤停, 全然是本能地紧攥住她不让她离开:“温池。” 温池:“……” “别动。”她瞪他,不自知的娇嗔。 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厉肆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到底怕弄疼她,他稍稍松手, 力道变轻。 忍住没让唇角翘起, 温池回视他, 在他的注视下, 一点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手分离的刹那, 她分明捕捉到他眼底变得黯淡, 像被滴了墨, 起先暗色不明显,而后越来越浓稠。 心底某处似乎软了不少。 眼睫眨了眨,她没动, 直至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都发紧了不少,指尖这才碰上他的衣服,一寸寸地缓缓游移。 最终,真正地没有阻隔地覆上他的左心房—— 强而有力的心跳清楚感知。 厉肆臣的身体早已僵硬到无法形容,他不曾动弹,就这么盯着她,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温池稍稍俯身,两人距离逐渐被拉近,眼看着,就能吻上他。 她顿住。 红唇终究是没忍住扬了起来,她近距离地望着他,浅笑宴宴,话里话外都是傲娇:“心跳很快。” 温热唇息混合着淡淡香水味瞬间侵入厉肆臣的五脏六腑,酥.麻占据他所有感官,恍惚有种回到了当初巴黎甜蜜时光的错觉。 喉结轻滚,他回应,声音哑透:“嗯。” “紧张?” “是。” 眼中笑意浓郁,温池指尖轻点他左心房,哼了声:“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答案。” 瞧着他要开口,她手指当即撤离转而抵上他薄唇。 “马上要过年了,今年我想在外过年,我想去哪里,如果你能猜到,能让我开心,”她慢悠悠拖长语调,“那就……给你追求我的机会。” 一旁昏黄的光晕笼罩在她脸上,她眼角眉梢间的笑意明显,渐渐璀璨如繁星,像会传染,也覆上了他的眉眼。 黯淡的眸光因此一点点地变亮,世界不再黑暗,厉肆臣捉过她的手,虔诚吻上她指尖,心跳失控。 “好。” 被他吻过的地方莫名很烫,温池别过脸看向远处的风景,明明看不清什么,她的唇角却是止不住地微扬。 他还看着她。 “还想玩。”压制着唇角弧度,她没看他,故意命令的口吻。 宠溺笑意一下覆满厉肆臣双眸,他哄着她:“好。” 不舍松手,他起身重新站到秋千后,待她坐稳抓牢后,弯腰凑近她耳畔,嗓音低低:“准备。” 分卷阅读247 温池的耳垂,悄悄地泛起了粉晕。 “……快点!”她催促。 下一瞬,秋千如她所愿荡起,她再次和晚风夜色相拥,像坠进了无边的浪漫里。 月亮,似乎离她更近了。 而身后,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始终无声无息地将她笼罩,秋千一起一落,不变的是他站在她身后。 又一次荡起来时,她忍不住转过了头。 他在。 只要她愿意回头。 四目相接。 他笑,温池亦挽起了唇。 …… 踏入客厅是半小时后。 小星星朝她跑来,拉着她的手奶声奶气大声地问:“妈妈,爸爸走了么,我想和他说话呀,我好想好想他的呢。” 温池牵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颇有点儿幸灾乐祸地瞧了眼温靳时:“走了,不过等他到家,你可以和他打电话。” “好的呀,”小星星眼睛亮闪闪的,“那我先去洗澡澡,洗完和爸爸打电话。王奶奶,带我洗澡呀。” 王姨听见,笑着带她上楼。 两人身影渐渐消失,温靳时淡淡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决定了?” 温池抬眸,和他对视。 唇角笑意有些压不住,她抿了下唇,又轻舒口气,点头坦诚:“嗯,想再给彼此最后一次机会。” 温靳时站了起来,路过她身旁时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不会反对,永远只要妹妹开心就好。” 厉肆臣能拼死相救,拿命爱着他的妹妹,他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温池听着,鼻尖莫名有点儿酸酸的。 “知道啦,”她仰起脸,拽了拽温靳时的衣服,像小时候一样撒娇,“二哥和盏盏永远都是对我最重要的。” 温靳时难得轻笑:“嗯,早点休息。” “好。” 确实有些累,简单聊完温池便上了楼,先整理行李箱,而后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之后吹头发护肤,等结束已是两个多小时后。 她先去小星星房间看她,发现小家伙已经睡着,笑着给她掖了掖被子亲了她下后返回了自己卧室趴上床。 听了会儿歌,她伸手摸过手机,点开屏幕,发现通知栏空空如也。 她轻哼了声。 手机扔掉,正打算找眼罩睡觉,振动声突然响了起来,瞥了眼,发现是青城本地的陌生号码。 不知怎么回事,这一瞬间,温池竟觉心跳隐隐过速了起来,她有种强烈的感觉,是厉肆臣。 睫毛扑闪着,指尖轻点,她放到耳旁,但没说话。 “是我。” 下一秒,低醇性感的男低音贴着她的耳廓钻了进来,莫名的,像是电流蹿过,一下在她心尖上纵了火。 她弯了弯唇。 电话那端,厉肆臣刚给花瓶换了鲜花,嘴角噙着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短信也没有回应,这是何一的电话。” 温池眨了下眼,后知后觉地想到当初台风晚上他赶来找她离开后,她就把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怪不得…… 指尖揪着被子,她很是平静地哦了声,然而眉眼间却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笑意。 无人说话,唯有彼此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播。 半晌,厉肆臣循循善诱:“把我的号码放出来,可以吗?” “要是不可以呢?” “那我等。” 手指一下松开,温池笑得无声:“知道了。” 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厉肆臣静默几秒,换了话题:“累不累,要睡了吗?” “嗯,就要睡了。” 尽管其实很不舍就这么结束电话,私心里是想继续听她的声音的,哪怕她不说话,但厉肆臣还是说:“那早点睡,好好休息。” 温池边应边掀开被子:“好啊。” “温池。” “嗯?” 喉结轻滚,厉肆臣嗓音偏低:“晚安。” 温 分卷阅读248 池动作顿住。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她仿佛听到了两颗心脏在过速地跳动。 她的,他的。 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弧度,是怎么压也压不下的,哪怕试图用手指压平都没用。 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当年他们热恋期也曾有过,但不是一模一样,是如他所说的,重新开始。 ——彼此重新走向对方,他亦在给她新的恋爱感,让她再爱上他。 是属于现在的温池的。 轻缓着呼吸,好久,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温池终是开口,轻声说:“嗯,晚安。” 等掐了电话,手机似乎有点儿发烫,温池扔在一旁,却觉得手心和脸也莫名有些热度,还有点口渴。 于是,她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下喝了小半杯。 等喝完,无意间地一瞥—— 镜子里的脸,嫣红,唇角始终上扬,眼角眉梢里漫着绝对忽视不了的明艳笑意。 她在笑,是开心的。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笑容了。 等回过神,温池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镜子前,镜中倒映更加清晰的自己,她看着,忍不住对着自己又弯了弯唇。 她想,或许她真的可以再勇敢一次,相信他一次。 再次躺上床,温池摸过手机,指腹在屏幕上几番滑动,最后轻笑着把他的号码从黑名单中放了出来。 之后,手机放在一旁,她没有告诉他,准备关灯睡觉时,一声振动清清楚楚。 重新拿过手机,发现是微信提醒有好友申请,点开…… 温池唇角再度扬了起来。 指尖轻轻一点,她通过。几乎是下一瞬,语音聊天请求就跳了出来。 心跳微快,她接通,同时关了灯。 黑暗来袭,唯有手机屏幕上发出亮光。她侧躺下,手机就放在枕头旁边。 “想你陪陪我。”低沉的声线里似写尽了缱绻。 温池翘了翘唇,低低的一声几不可闻:“嗯。” 他再开口,隐约缠上了些许浅浅笑意:“睡吧,晚安。” 她亦笑:“嗯。” 温池闭上了眼,眼前原本该是黑暗,她却好像看到了皎洁的月光和漫天的繁星。 很美。 美得让人安心。 * 翌日。 温池醒来时才发现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她笑了笑,找出充电线充上电,洗漱了番下楼。 等下了楼王姨告诉她温靳时带着小星星去迪士尼乐园了,同行的还有盛清欢,见她一直在睡就没叫她。 王姨还说,外面有位厉先生在等她。 温池忍不住跑去看,果然门口处隐约能瞧见他的车,她勾勾唇,简单吃了王姨准备的早餐便上楼拿行李。 出门没走多远,那道身影朝她而来。 今日的阳光似乎分外明媚,落在他身上竟有些让人晃眼,他踏着阳光,一步步地走近了她。 “走吧。”厉肆臣接过她手中行李箱。 温池和他对视,眼里落满阳光:“好啊。” 两人上车,同一时间,挡板落下,将这辆车分成两个私密的空间。很快,驾驶座的何一启动车子。 厉肆臣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拿给她:“可以看会儿电影,累的话就休息。” 温池不客气地接过,没问他究竟知不知道她想去的是哪里,自顾自地看起了电影。 嘴角微扬,厉肆臣把零食也递给她,之后他便开始处理一些要紧的工作。 工作前,他像是交代解释:“不会一直忙,我会注意身体。” 温池没看他,只嗯了声。 厉肆臣见状,打开了电脑。他住了一个月的院,虽然之前就在培养执行官,公司的事也多交给手下人,但有些事还是必须要他亲自处理。 但他也清楚如今自己的情况,不想让她担心,他有意地又减少了不少,也有意地更注意身体了。 接下来的路程里,车内始终安静,他工作,她戴着耳机看电影。 分卷阅读249 两人互不打扰又互相无声陪伴。 等厉肆臣终于结束工作,想问她要不要喝水,一扭头,却见她似乎睡着了,眼看着脑袋就要碰上玻璃。 他眼疾手快伸手垫住,掌心下是她柔顺的发丝,他微勾了勾唇。 下一秒,他抽走她手里的电脑,拿下塞着的耳机,继而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让她靠上肩膀。 右手滑落,他轻轻搂住她防止她摔下去,左手则万分轻柔地覆上她的一只手,又缓缓地和她十指相扣。 肌肤相触,亲密无间。 他低眸看了眼,嘴角情不自禁地漾出了笑意。 …… 温池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隐约感觉有人抱住了她,那人身上味道很好闻,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闻闻。 就在快要靠近的时候,有声音在耳旁响起,十分的温柔,好像在哄她:“温池,到了,醒醒,好不好?” 她不满地嘟囔了声,脸蛋蹭着什么。 突然。 她觉得自己的唇似乎碰到了东西。 热的。 还在跳动。 什么东西? 无意识的,她舔了下,蹙着眉,缓缓睁眼。 73. 深陷 我吃醋了 温池似醒非醒, 迷蒙着眼,本能地仰起脸想看清楚些。 眼前骤黑。 干燥温热的手掌毫无预警地覆上她的眼,她茫然, 眼睫轻眨, 贝齿无意识地咬上了下嘴唇。 两秒,齿间松开, 唇瓣一点点地跳出。 “……厉肆臣?” 姿势使然,两人如交颈, 她红唇微启,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间, 低低地软软地唤了他声。 一层暗色蓦地添上厉肆臣眼底。 他的喉结克制着上下滚动了番, 然而即便遮住了她的眼睛,方才她看他的眼神依然异常清晰。 ——失神的眼睛里像盈了一汪水, 湿漉而清澈。眨眼时,卷翘的睫毛就像羽毛轻轻地拂过他掌心,微痒。 不自知的撩拨, 最为致命。 “别这么看我。”下颌线绷紧,他嗓音微哑。 恍惚消散, 温池……清醒。 想玩儿他的坏心思起, 她的手索性捉上他手腕, 唇瓣微张, 将尾音挑了起来:“为什么呀?” 唇息细腻如丝绸, 和他的交织纠缠。 莫名滚烫。 瞬间, 厉肆臣连脖颈线条都绷紧了起来。 突然。 手被她拉下。 掌心不再滚烫, 只是那股炙热的呼吸再次喷洒上了他脖间,比刚刚更痒,更热。 四目相接。 她那双盈了水的眼眸愈发潋滟, 他的眸色悄然就暗了两度。 温池瞧着他。 瞥见被他叫醒时自己无意间吻过的喉结凭空滚了滚,她忍住笑意,指尖轻点:“说啊,为什么呀?” 厉肆臣阖眼,清楚她现在是醒了。 “别闹,嗯?”他捉住她不安分的手。 温池本能地要抽回,奈何他握得很紧,她索性从他肩膀上直起身,要笑不笑地反问:“嫌我闹啊?” 厉肆臣:“……” “是我在闹,”身体微绷,他主动认错,顿了顿,低沉的声线里缠上克制,“我会忍不住想吻你。” 他将自己的欲念坦诚。 “想吻我?” “想。” 蓦地,她的指尖再碰上他喉结,那双带笑的眼睛回视着他,开始慢条斯理地轻轻地划过喉结。 眉眼间的笑意张扬娇艳。 愈发勾人。 “温池……” “有多想吻我?”温池勾了勾唇。 厉肆臣神经再度紧绷,无法缓解。 “很想。”薄 分卷阅读250 唇掀动,似哑透的音节从喉间深处溢出。 温池眨眨眼。 “哦……”她拖长了音调,朝着他笑得眉眼弯弯,轻声细语地蛊惑,“那……想我吻你么?” 说话间,她缓缓靠近,直至离他的唇只剩下一寸的距离。 心跳倏地失控,狂乱如擂。 属于她的气息肆意侵袭,像是要侵入灵魂深处,喉头滚了滚,厉肆臣的眸色暗到了难以形容。 明知她就是故意在玩儿,他仍心甘情愿纵着她。 “想。”他承认。 “我也想。” 毫无预警的一句,嗓音娇软清甜。 厉肆臣呼吸陡然滞住,就连心跳也极没出息地跟着停止了跳动,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光再变暗。 眼看着,两人的唇就要纠缠。 温池笑得明艳,眼睫眨了眨,她缓缓靠近他耳畔,掀唇,嗓音低低,吐气如兰:“骗你的。” 言毕,她要从他怀中撤离。 男人的大掌在下一秒扣住了她纤腰,哪怕隔着冬日的衣物,依然轻而易举地带来干燥的电流感。 温池瞪他:“松……” 尾音被吞噬。 他一手扣着她腰,另一只手两指按上她后颈,以不允许她躲开的力道,但薄唇吻她的力道温柔。 碾过她唇角,带着些许克制。 他掀眸看了她一眼。 深邃缱绻,占有欲若隐若现。 只这一眼,直接让温池心尖发颤,不等她阻止,吻再落了下来,温柔似水地反反复复诱吻。 但也不过片刻,温柔被男人骨子里的强势取代。 而在她恼的要推开他发脾气前,他心有灵犀般停了下来,额头轻抵着她的,微喘着气:“我没骗你。” 低哑的嗓音缠着勾人的欲,性感得无可救药。 温池心跳倏地漏了拍。 “很想吻你,就是这么想的。”他又说。 温池呼吸微促。 眼睫扑闪,她咬了下唇,指尖将他的脸推开,对上他的眸,温柔浅笑:“不听话,能追求我的进度条延后。” …… 惹了她的后果,是接下来她再没有和他说话,哪怕一个字,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从青城出发是上午,几个小时的车程,路上她没怎么吃东西,到达目的地后,厉肆臣是先安排了午餐的。 她如今无辣不欢,他便提前预定了当地一家排队要排很久的火锅店,到了直接被带去包厢,她爱吃的也早就准备妥当。 他有意想哄她,问她还有没有想吃的,她就是不理他。 给她调蘸料,他给,她就要,给她烫虾丸,熟后夹到她碗中,他夹,她也就吃,来者不拒。 但就是,不和他说话。 等吃完离开火锅店,他提出散步消食,她亦没有拒绝。 “温池,”眼底染上无奈笑意,厉肆臣小心地碰了碰她的手,想握但最后忍住了,“别不理我,好不好?” 温池睨他,淡笑不语。 厉肆臣:“……” 眼角余光里,瞥见一家奶茶店,昨晚他做过攻略,了解到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喝这家的奶茶。 “我去买奶茶,”视线扫了圈,他到底还是隔着衣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走到对面的甜品店里让她坐着,“在这等我。” 温池别过了脸,就不理。 厉肆臣笑得无声,语调温柔:“很快回来。” 说完他走回到奶茶店,开始排队。 现在是二月初,今年的农历新年恰和情人节是同一天,热闹充斥空气每个角落,到处都是人,买奶茶的队伍排得很长。 厉肆臣排得耐心,时不时的,他会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温池,见她坐在那里,嘴角情不自禁地就会勾起来。 等终于轮到他并拿到奶茶是半个多小时后,小心地接过,他疾步要回去找她,却在抬眸时不期然撞见一幕—— 一个高中生年纪的男孩拿着手机红着脸站在她面前,在他身后几步外,大概是他的朋友在撺掇。 分卷阅读251 他说了句什么,她脸上隐隐有笑意。 薄唇微抿,厉肆臣脚步加快,等走进甜品店,一眼看到男孩手里多出了一支玫瑰花递给她。 “姐姐,送你。” 姐姐…… 他突然就想到了容屿。 薄唇抿得更紧了,他两步走到了温池身旁,低声叫她:“温池。” 她闻声抬头。 “奶茶。”他把手中奶茶递给她。 但…… 她没接,而是接过了那支玫瑰,嘴角噙着浅笑:“谢谢。” 男孩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 “不……不客气。”磕磕绊绊地说了句,他鼓起勇气看了眼温池,赞美,“姐姐,你真漂亮。” 不没等温池有什么反应,他说完转身就跑。 但温池,她的视线没收回。 厉肆臣俊脸有些绷,两秒,他的喉间溢出音节:“走吧,去住的地方。” 隔着衣服,他牵过她手腕。 温池看了他一眼,起身,另一只手拿着那支玫瑰花。 厉肆臣看见,脸微沉。 沉默流转,两人谁也没说话,而上车之后温池就一直看着窗外,单手撑着下巴,指尖在脸蛋上无意识地轻点着,饶有兴趣的模样。 厉肆臣几次开口,但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等到了住的地方,他要下车给她开门,就听她说:“谁说我要住这了?” 他动作一顿,看向她。 温池挑了挑眉,眉眼间染着傲娇,不疾不徐:“我在这里有住的地方。” 这里就是她幼年被温家送走后独自生活的地方。 温家最初的老宅就在这座小城,她和薄言婚礼前,温靳时把老宅过户到了她的名下,并重新按她的喜好做了装修。 “我住……” “你住哪,我也住哪。” 两人对视。 紧抿的薄唇松开,厉肆臣握上她的手珍视地裹在自己掌心,眸色幽幽:“你说过要收留我的。” 那眼神…… 温池一下又想到了那张照片。 混蛋。 没忍住,她瞪了他一眼。 想抽回手,奈何他握得很紧,像是永远要这样握着她似的,而随即,他当着她的面,修长手指插入她指间,一根根地和她十指相扣。 “温池,别丢下我,嗯?”他望着她,低声说。 好不可怜。 * 厉肆臣安排的住处是一幢独立小院,风景好私密性强,站在二楼能将这座小城的不少美景尽收眼底。 温池住楼上。 她没让厉肆臣跟上来,进了卧室先从行李箱中拿出了换洗衣服准备洗个澡,身上的火锅味太浓了。 这座小城冬天很冷,又是湿冷,直钻骨髓的那种。但进来小院后,里面是舒适正好的恒温。 温池哼着歌,舒服地洗了澡换上睡袍,听见床上的手机在响,她直接光着脚跑出来接电话。 是盛清欢的来电,一接通,就是霹雳啪啪地控诉温靳时是不是有病,听着像是被气得不轻。 温池眨眨眼,十分乖巧地听她说,又顺着她的话跟着一起讨伐了几句。 好不容易等她停下,八卦心按捺不住,她正要问怎么了,分明是男人的身躯从身后覆了上来。 双臂有力地将她圈住,抱着她。 温池身体微僵。 下一秒,男人的下颚埋进了她颈窝,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肌肤。 盛清欢那边似乎突然有事,恨恨地说了句晚点再聊后就把电话掐了。 忙音声响起,混合着男人低哑性感的嗓音一起钻入了她耳中—— “温池,我吃醋了,很多醋。” 炙热的唇息随之喷洒,莫名交织出一股难言的暧昧,让周遭的温度也高了不少。 74. 深陷 隐秘而 分卷阅读252 又热烈地纠缠 刹那间, 温池肌肤异常滚烫,每个毛细孔似乎都在颤栗。 痒。 偏偏,他还抱得那么紧。 心跳隐隐加速, 不动声色地咬了下唇, 她侧首,明显地避开, 一双潋滟的眸直勾勾地回视他。 眼神往来。 两人的唇息交织纠缠,仿佛在悄无声息地厮.磨。 只要再靠近一点, 就能吻上她, 热烈缠绵。 但厉肆臣没有。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双手, 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垂落在身侧。 ——没有回抱他。 从前, 她最喜欢他从身后抱住她,每每那样,她的双手都会握住他的手, 或和他十指相扣,或指尖调皮地戳他的手背。 “我吃醋了。”眸色暗淡地掩下那份失落, 他低低重复。 他的胸膛起伏, 温池感觉到了。 忍住没让唇角翘起来, 她佯装蹙眉, 平静地明知故问:“吃什么醋?” 厉肆臣抿唇。 两人对视。 温池作势就要从他怀里挣脱。 “你收别人的花, ”手臂稍稍用力将她扣住按向胸膛, 再开口的音节几乎是从厉肆臣喉间深处硬挤出来的, “还对他笑。” 只这一句,胸腔发闷,呼吸似被掠夺。 “我吃醋, ”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他的下颚再埋入她颈窝,嗓音像是哑透,“很酸。” 温池:“……” 他若有似无碰到的地方,渐渐酥麻。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仿佛将心跳声也传给了她。 指甲掐了下手心,她咽了咽喉。 开腔,字字缠着傲娇的笑意:“我单身,为什么不能接受别人的追求,收别人的花?我不能对别人笑,只能对你笑?” “我……” “你把我当成你一个人的所有物么?” 她话音落下的刹那,厉肆臣的薄唇抿得更紧了,下颌线似乎也慢慢地绷紧了起来。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艰涩地挤出一句,呼吸窒闷,他连称呼都不愿意加,“未成年。” 温池挑了挑眉:“弟弟大一,成年了。” 弟弟…… 瞬间,厉肆臣的眸暗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 唇角勾了勾,温池笑得明艳,眉眼分外生动:“年下的快乐你不懂,又奶又狼,比年纪大的好。” 厉肆臣没听过年下这词,但听她说完,他多少也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眸底晦暗几度变幻,半晌,他终是开口,不经意低醇的嗓音从他喉间蹦出,像是在蛊惑:“年纪大的成熟,更好,他会宠着你。” 他就这么看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眼睛深处,双眸又如漩涡般在诱她沉沦。 心跳再快,温池克制着,扬唇:“看年龄差吧,不超过六岁的年上最好,过犹不及,太老。” 厉肆臣心跳骤停。 他和她差七岁。 但薄言,只和她差六岁不到。 俊脸沉寂,不受控制的,他的眉眼间落下微不可查的暗色。他还抱着她,但手臂似乎没什么知觉了。 他沉默。 几秒,他问:“我很老吗?” 到底情难自禁,他抬手轻覆上她侧脸,不动声色地禁锢让她看着自己,指腹摩挲,低低的,好像委屈:“温池,我没有很老。” 视线在近距离中对焦。 他目光灼灼,碰她的地方滚烫,烫得她几乎无所适从,那眼神又像是火花落上了她的心尖。 噼里啪啦地炸开。 心跳似乎因此乱了节奏,眼睫颤了颤,温池努力地压制,在他的指腹即将碰上她唇角的时候。 “不经过允许就抱我……”她避开,顺势从他怀中脱离,在脸蛋可能会红的前一秒别过,不看他,“厉肆臣,没你这样追人的。” “我要吹头发了,你……” 手腕被握住。 不是白日里 分卷阅读253 隔着大衣,此刻她只穿着丝绸睡袍,他直接握上了她的手腕,掌心将她肌肤裹着。 烫。 她瞪他:“你……” “我来。”心头掠过酸胀感觉,厉肆臣想说他去拿吹风机,后知后觉看到她是光脚踩在地毯上的,顿时皱眉。 他想也没想就要伸手抱她去沙发。 “别抱我。” 突然的一句。 他僵住,晦暗不可抑制地瞬间覆上眸底。 温池没看他的眼睛,转身没什么好气地扔下一句:“你才出院。” 只这一句,晦暗被光亮驱散。 紧抿的薄唇松开,厉肆臣眼疾手快再捉住她的手,低沉的声线里明显染上了欢喜:“担心我?” 温池背对着他轻舒口气,转身,要笑不笑地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是关心我。”厉肆臣眼中带上了笑,把担心换成关心,方才积聚在心口的酸胀似乎消散了些。 温池:“……” 她挽起了唇,语调温柔似水:“是的呀,毕竟你年纪大了,死里逃生身体大不如从前,折腾不起的。” “……” 她甩开他,走到沙发那坐下。 一抬眸,就见他弯腰把她的拖鞋捡了起来,几步走至她面前,从容半蹲下,下一秒,握上她纤细足踝。 温池心跳蓦地就漏了拍。 被他碰到的地方莫名发烫,包括手腕,甚至是他方才抱着她,手臂隔着睡袍也诡异地掀起了高温。 她下意识就要抽回。 “别动。”他低声制止。 温池偏要和他作对:“我……” “乖。” 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温池身体竟是因为这一字僵住。 恍惚间,她竟然想到,上一次他对她说这个字哄着她,是当年巴黎热恋期。 心尖似被什么拂过,别样情愫悄然涌出,贝齿咬了下下唇,她还是想抽回脚,奈何他的力道看似温柔实则强势。 她的指尖,攥住了身下的沙发。 厉肆臣没有察觉,握上她足踝的瞬间,他发现她的脚很凉,眉头皱起,他快速将拖鞋穿上她的脚。 随后,他起身去洗手间找吹风机,去而复返时,发现她甩掉了拖鞋,双腿曲了起来,在试图用睡袍盖住。 “冷?”他低声问。 温池的心跳仍有些快,她不想理他。 不想,沙发塌陷,他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她冰凉的双脚被他放进了…… 他的居家服下。 瞬间,她碰到了他紧实的腹肌,属于男人的炙热一下将她双脚的凉意驱散,舒服的温度顺势流窜她全身。 “这样暖和点。”他的声音钻入耳中。 眼睫一颤,温池抬眸,不期然撞入他深邃眼眸里,倒映着她自己。 忽的,她的呼吸隐隐发紧。 “先吹头发。”他说着解下了她的干发帽,动作轻柔地替她将头发先擦干,而后再打开吹风机试温度。 坐着的关系,动作小心翼翼的笨拙,就像……一年多前在他家他第一次给她吹头发那晚一样。 但笨拙中满是温柔。 哪怕只是吹头发这种小事,他也万分温柔地对待,珍视着她。 温池眨了下眼,视线移开。 无人说话,一时间只有吹风机的声响。直至头发吹至八分干,声响停止,落下的是他的关心—— “还冷不冷?” 温池回神,重新看向他。 他也在看她。 一秒,两秒。 须臾,她脚尖动了动碰他,忍住没有再别过脸,她看着他说话,声音是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娇气:“冷啊。” 笑意浮上厉肆臣眼尾。 他的手伸了进去,将她双脚包裹,用自己掌心的温度给她取暖,片刻后才问:“这样好点了吗?” 温池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唇,没应。 分卷阅读254 厉肆臣捕捉到,心头犹如有羽毛拂过,掀起微痒感觉,嘴角情不自禁地就勾起了愉悦弧度。 他的眼神愈发温柔,想再和她说话,忽的瞥见她的睡袍,不知怎么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晚的台风夜,她在薄言家给他开门,身上穿的是男士的睡袍。 颜色,和现在一样。 但她从前,洗完澡只喜欢穿吊带睡裙,无论是当年在巴黎,还是他们当初结婚两月都是如此。 每每那样,她锁骨那的刺青便隐隐绰绰。 “喜欢穿睡袍了?”他听到自己微哑的声音,听着好像没什么波澜,“以前……不是不喜欢?” 他的目光是紧锁着她的脸蛋的。 哪怕温池不和他对视,也能轻易感知那份灼热深邃,像极了是在引诱她。 耳垂隐约染上一层粉色,好在头发挡着看不见,她别过脸:“人的喜好是会变的,你也说以前啊。” 一层暗色悄然添上厉肆臣眼底。 温池没有发现,她抽回了脚:“好了,我换衣服,我们出门。” 长睫低垂敛去那层暗色,厉肆臣回神,应下:“去哪?” * 二十分钟后,厉肆臣知道了答案,花店。 她要买花。 记着她最爱玫瑰,这几年每日他都会亲自挑选一束玫瑰带回家,所以如今他一眼就能看出什么样的最好。 正要帮她挑选,就见她径自选了几种不同种类的花,麻烦店员包了起来,又选了一个花瓶。 她的眼里带着笑,是喜欢那些花的。 厉肆臣默然,那句人的喜欢是会变的忽地开始在他脑海里清晰涌出。 长腿迈开,情绪不变地走至收银台付款,接过店员包好的花,他想了想,低声问:“还要其他吗?” 温池拎过放在袋中的花瓶,低头查看了眼,回答得随意:“不要了。” 厉肆臣抿唇。 “回家吗?” “好。” 两人走出花店。 已入夜,晚风很冷,迎面而来,温池身体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手一下就有点儿僵,她想放进口袋。 忽的,手里的袋子被他接过,他抱着花也拎着袋子。 他的另一只手…… 包裹住了她的,并带着她的手放入他的大衣口袋里。 瞬间,熟悉的炙热温度驱散寒意,顺着毛细孔一下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温暖着每一个细胞和血液。 她稍一动,他便握紧一分。 像极了怕她抽回。 唇角不受控地微扬,她站定,看向他。 迎着她的目光,厉肆臣握的更紧了,喉结紧张地轻滚了滚,他低声解释:“这样就不会冷。” 他的身后恰有一盏路灯。 他们站在街边,周遭人来人往,昏黄光晕倾泻而下,丝丝暖意弥漫,两人的身影交缠着被拉得很长。 其他所有皆成了虚化的背景板,她能看到的,只有他。 他也是。 想着,温池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下一秒又忍住了移开视线没再看他,只是压制着过速的心跳说:“哦……” 抬起脚,她要继续往前走,冷不丁地侧眸,就那么巧捕捉到了厉肆臣眼底溢出的淡淡欢喜笑意。 她抿住唇,平静地看向前方,只是嘴角的笑意并不能掩住。 片刻后。 “厉肆臣,”她没看他,叫了他声,声音听着是抱怨但更像是不自知地撒娇,“这只手也冷啊。” 话落,裹着她的那只手松开,没一会儿,男人的身影到了她另一侧,将她抱怨的那只手从她的口袋里握着带出来,带进他的大衣口袋。 很平常的动作,但莫名的,温池的心跳很快,就好像是第一次恋爱的少女第一次和互相喜欢的男生牵手。 像当初巴黎甜蜜时光,但又不是。 是全新的感觉。 她……很开心。 “好点了吗?”掌心包裹着她的,指腹习惯性地轻缓摩挲,厉肆臣注视着她的侧脸低声问 分卷阅读255 。 笑意盈满眼眸,温池眨了眨眼遮掩,口是心非:“还行。” 厉肆臣看见了。 堵在胸口的那股患得患失的沉闷感因此消散了些,眸底笑意渐浓,他捏了捏她的手,声线里也缠上了笑意:“那我一直握着,好吗?” 他没等她回答:“我当你答应了。” 温池:“……” 没忍住,她扭头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沉闷再消散一分,厉肆臣薄唇染笑,嗓音低而慢:“温池,我很欢喜,就这样牵着你走在路边。” 突如其来的情话,直接扣上了温池的心弦,惹得她心脏骤然失控,怦怦怦的,被他握着的手甚至泛起了电流感。 她没应,只是不着痕迹地轻舒了口气,一只手状似自然地拨了拨头发,试图遮掩着发烫的耳朵。 倏地。 他的长指缠上了她的,就在他的大衣口袋中,一根根地和她亲密地十指相扣。 隐秘而又热烈地纠缠。 路灯随行,身影交织。 他牵着她的手。 …… 回到住的地方,温池从他手中接过花瓶和花,让他找出剪刀,自己随意坐在了地毯上开始修剪插花。 厉肆臣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视线不离她半寸,她吩咐做什么,他就听话地做什么。 很快,大功告成。 温池满意地摸过手机拍了几张照,准备发朋友圈突然又停了下来,她起身,想去楼上房间。 想到什么,她顿住,俯下身缓缓靠近。 75. 深陷 他也会没有安全感 独属于她的淡淡香味洒落下来时, 厉肆臣眼底悄然添上一层暗色,下颌不受控地渐渐绷紧。 她眼眸盈水,笑得明艳。 “厉肆臣……”她低低叫他名字。 像电流蹿过, 噼里啪啦地掀起别样酥麻, 心尖猛地一颤,厉肆臣身体紧绷, 薄唇掀动:“怎……” 倏地,黑暗袭来。 ——她温热的手遮住了他的双眼。 视觉缺失下, 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分明感觉到她又低下了头, 离他的脸像是只有一寸的距离。 唇息似盈着清纯的香。 他的嗓音哑了好几度:“温池?” 想伸手握她的手, 碰到的却是其他东西, 不等他感受是什么,软糯的吴侬软语轻声响起—— “晚安。” 如微风拂过, 吹起一池涟漪。 厉肆臣心跳倏地就漏了拍,下一秒,气息就要远离, 他想也没想,全然是本能地抓住那只不再遮着他的手。 很紧。 挣脱不得。 温池已经站直, 瞥了眼他的手, 压下想要上翘的唇角, 她轻哼了声, 傲娇地睨他:“放手啊。” 她作势动了动。 厉肆臣紧握, 余光瞥见自己另一只手中刚刚被塞进的是一支花, 应该是她从花瓶里抽出来的。 嘴角情不自禁微扬, 他开腔,声线里缠上了万顷的温柔:“时间还早,要不要看会儿电影?” 灯光落下来, 温池眼中笑意似浓了些:“为什么要看电影?” 厉肆臣默了一秒。 “想和你多待会儿,舍不得你。”他望着她,目光隐隐炽热。 温池心跳微快。 偏偏,他指腹又摩挲了下她的手背,掀起若有似无的酥痒,分明是在蛊惑:“想看吗?” 虽是问,但他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说完便站了起来:“我去切水果拿零食,马上回来。” 他松开了她,快步走向开放式厨房。 温池:“……” 算了。 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她索性脱了鞋窝进沙发,等他回来的时间里,她给刚才拍的照片加滤镜发朋友圈。 刚发完,盛清欢的消息立马发来:【宝贝儿,我公开 分卷阅读256 恋情了,快恭喜我。】 跟着是一张微博截图,是盛清欢在五分钟前刚转发了一条别人艾特她称她是女朋友的微博,高调认爱:【是的,他是我男朋友了。】 温池眨了眨眼。 【所以,我二哥没机会啦?】到底没忍住,她问。 盛清欢是秒回,一个微笑的表情,字里行间都像是透着她的嫌弃:【纠正,就没有有过机会。】 【不过就是当年提供了精子而已,他以为他是谁?呵,脱光了送上床我都懒得睡他,活儿那么差。】 温池:【……】 像是要把先前那通没说完的电话继续,盛清欢打字速度极快:【没什么比我开心更重要,我呢,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及时行乐。】 她向来都是这么洒脱。 温池当然不会干涉,正要如她所愿恭喜,话题突的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温池池怎么样呀,旧情复燃没有呀?】 【被前夫重新追求的感觉如何?现在什么想法,快满足我的八卦心。】 真是…… 隔着手机屏幕,温池微红着脸瞪了她一眼,哪怕盛清欢根本看不见也不知道。 轻舒口气,她嘴角微翘,回:【现在……什么也不想想,就好好享受被追求的过程,试着重新和他恋爱。】 生活需要享受方不辜负,感情亦是。 发完,盛清欢随即回了个赞同的表情包,又很是傲娇地说了一堆,温池瞧见,不甘示弱回击。 两人你来我往,像幼稚的小朋友一样斗得不亦乐乎。 停战是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振动了下,程修的对话框突然出现在了最上方,问她方不方便。 加上程修还是昨晚的事,程川把她的微信推给了程修,说是程修有事找她,但她同意后程修并没有找她。 【有事吗?】她问。 片刻后,程修发来了一段话。 温池瞧见,指尖当即顿住。等回神,是熟悉的男性清冽气息萦绕上了鼻尖,就在身旁。 眼睫猛地颤了颤,她抬眸,对上男人深邃的眸,不动声色自然地退出微信,语调自然:“什么时候回来的?” 水果和零食已经整齐摆上茶几。 记着她今天没怎么喝水,厉肆臣将温开水递给她让她润润喉,问:“想好了吗,想看什么电影?” 温池望着他。 “厉肆臣……” “我在。” 明明才第二次,但她的双脚已然轻车熟路地往他衣服里钻要他捂着取暖,脸颊飞过嫣红,她低头喝水掩饰。 红晕退得差不多了,她才问:“接下来几天你怎么安排的?” 自然地接过杯子,薄唇覆上她喝过的地方,喝了口,厉肆臣嘴角眼底都染了笑:“明天就知道了。” 温池的视线落在杯子上,好不容易散去的红晕似乎又要回到她脸上了。 她瞪他:“我现在就要知道。”顿了顿,她换了口气,温柔地威胁,“不说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青城了。” 厉肆臣薄唇微抿。 半晌,他开口:“山顶看日出,泡温泉,滑雪。”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温池只觉心尖犹如被羽毛拂过,酥酥的,痒痒的,久久不能平息。 他安排的…… 都是从前她和他的约定。 他还记得。 贝齿无意识地咬了下唇间,不能否认,她是欢喜的。 但…… “不要,”她拒绝了,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找其他理由,“这些,都等你的身体恢复到从前再说。” 她顿了顿,叫他的名字,语气是显而易见的加重:“厉肆臣,你答应过的,照顾好自己,听我的话。” 厉肆臣原本想说的话悄无声息地咽了回去,丝丝缕缕的温柔笑意覆上眉眼,他应下:“我听你的。” 温池忍不住翘了翘唇。 “你过来。”她再开腔,嗓音里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 厉肆臣笑。 “来了。” b 分卷阅读257 r   柔软的手覆上了他脑袋,摸了摸,视线里,她笑得眉眼弯弯,学着出门前他说过的话:“乖。” 厉肆臣眸色瞬间就暗了几度,抬手就要捉住她的手。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早有准备,温池哼笑着得意避开,“我要和小星星视频了,电影下次看。” 忽地想到什么,她捏紧了手机,看向其他地方,压制着过速的心跳,嗓音偏低:“晚点上来陪我说话,等我睡着再下来。” 说完她就跑了,压根没给厉肆臣回应的机会,也就没看到他眼中漾开的笑意在灯光下有多暖。 * 夜色浓郁,温馨笼罩着二楼卧室。 借着暗色遮掩住自己有些过乱的心跳,温池舒了口气,语调努力平静:“厉肆臣,我想……听你唱歌。” 她说完眨了眨眼,只要稍稍起身,就能看到委屈在沙发里的人。 卧室里只在沙发那开了盏壁灯,昏黄的光晕倾泻而下,落在了厉肆臣窝在沙发里的身躯上。 他身形颀长,沙发着实有些小,但他浑不在意,只是拉了拉身上温池扔给他的毯子。 “好,”他没有丝毫的迟疑,“想听什么歌?” 温池的脑中,想着的是那晚他在舞台中央拨弄吉他的画面,全然不做他想地脱口而出:“《男孩》。” 她又想起了底下观众的评价。 占有欲突然就冒了出来,指尖攥着被子,她不自知地吃味:“以后不能唱给其他人听,除了我。” 她看不到,厉肆臣眼中蓄满了宠溺笑意。 “好。”她听到他说。 她的脸,悄悄的红了。 呼吸微滞间,男人低沉的嗓音唱着歌响了起来,是不经意的性感,轻而易举就能让人沉溺其中。 莫名的,温池有种他正望着她的错觉,蓄着笑意的眼眸深情缱绻,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连他此刻的声音亦是。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每一下都不受控制,她甚至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莫名地沸腾了起来。 悄悄的,她的手心贴上了脸,仿佛这样就能压下那股热意。 “还要听吗?”尾音结束,她听到他问。 温池情不自禁就扬起了唇,笑意是怎么掩都掩不住的那种,连声音里也明显缠上了些:“想听粤语歌,会么?” 厉肆臣早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闻言亦跟着笑:“会,但不多。” “我要听。” “好。” 温池咬了下唇,正猜想着他会唱哪首歌时,歌词低低地响起——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刹那间,她心尖猛地颤了颤。 是……《一生所爱》。 是那次台风夜,他不顾一切来找她,而她那时窝在沙发里看《大话西游》,他走后,她回到客厅听到了这首歌。 那晚后来…… 这么巧。 隔着时间,此刻,他唱着这首歌,带着别样的情意落入了她耳中,也落在了她心上。 她听着,眉眼间笑意渐浓,呼吸稍稍紊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甜蜜所致。 寒风冷冽的深夜,他在这里唱歌给她听。 只给她一个人听。 …… “温池?”不知过了多久,厉肆臣叫了她声,但没有回应。 片刻后,他起身,脚步极轻地走到了床边,就着一丝微弱光线,他看到了已经睡着的温池。 睡颜安静,唇角似还有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凝视,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长指温柔地替她将一缕发丝拨到耳后,他低头,薄唇在她额头轻印上一吻。 “晚安。” * 翌日,暖阳正好。 到了地方厉肆臣才知道温池带他去的是福利院。 她说时语气平淡,只简单地说她小时候被送到这里生活后,有一次无意间走到福利院, 分卷阅读258 基本上每一两周都要过来待会儿。 后来她离开这里,就算没办法过来,也还是会每年准备东西。 一到福利院,是老院长接待的他们,见到温池显然开心极了,看她的眼神也是真心实意的关爱。 温池也很开心,陪老院长聊了很久,就去和小孩们一起玩了。 厉肆臣全程陪在她左右,只在她和老院长说话时走到了外面,给周秘书打电话,让他准备些过年物资送到这里,并做个其他计划。 他们在福利院待了一整天,直至夕阳西下才离开。 老院长本来要送他们,突然想起什么,回办公室拿了封信递给温池:“晴晴被领养走前写了封信,是写给你和薄言的。晴晴的新父母人很好,是真心喜欢她的,放心吧。” 薄言…… 厉肆臣就站在一旁,听得再清楚不过。 但面上,他什么多余表情也没有,等温池接过信说了再见,他也道了别,便牵着她回家了。 他早已提前吩咐何一买了新鲜的食材,都是温池爱吃的,一到家,他脱了大衣进厨房开始做饭。 吃完后散步,但今天温度极低,怕冻着她,他只牵着她在附近走了圈。 回来后本想问她要不要看昨晚没看成的电影,不料周秘书来了电话,海外分公司临时有个重要视频会议需要他出席。 他只能暂时工作。 结束是深夜,洗了澡,厉肆臣上楼。 门轻推开,室内光线明亮,他放轻脚步走近床边,或许是今天陪孩子玩得太累,她已经睡着。 怕她眼睛会不舒服,他打开壁灯关了主灯。 她的手在外边,厉肆臣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捉过她的手放回被中,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指腹轻柔抚上她脸蛋,他低头,和昨晚一样在额间落下一吻。 “晚安。” 抬起头时,视线不经意扫过床头柜,他看到了老院长给她的那封信,确切地说,是她和薄言的信。 厉肆臣的唇,抿得很紧。 明知不该,却仍有一种或许叫嫉妒的情绪从内心深处涌了出来,涌入昨晚的那股患得患失中。 他也会……没有安全感。 哪怕她在给他机会,也没有再排斥他,甚至昨天的她让他有种好像回到了当初巴黎热恋的感觉。 但…… 还差了什么。 夜深人静,厉肆臣的烟瘾忽然就犯了,习惯性地想摸烟,后知后觉想起从住院后他就没抽过了。 他忍住。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越忍,越是想抽。 忽的,有声音在心中幽幽地说:“她和薄言一起经历的,比你多得多。” 厉肆臣的薄唇抿得更紧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到底是没忍住,他的手抚上她脸蛋,指腹极尽温柔地轻轻摩挲。 “温池,”他低声唤她,“你……” 喉结滚动,他顿住。 良久。 低得几乎听不清楚的嗓音淹没在无边的暗色中—— “对他动过心吗?” 76. 深陷 靠近,情难自禁 温池是被叫醒的。 “温池, 起床了……” 半梦半醒间她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懒懒地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厉肆臣那张俊美的脸。 眼神缱绻宠溺, 轻而易举就能让人沉溺其中。 她闭眼, 伸出手,软软地撒娇:“起不来, 要抱……” 厉肆臣就坐在床沿边,长指替她将一缕凌乱的头发拨到一旁, 低笑:“好。” 他说着要掀被子。 温池却突然清醒, 尤其是他的指腹碰到她肌肤时。 睁开眼, 她猛地抓紧被子, 眼底莫名拂过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羞赧:“不要!” 两人对视,厉肆臣随即明白了过来。 — 分卷阅读259 —他的身体还在修养期, 和那天一样,她是不可能让他抱的,刚刚脱口而出的撒娇怕是她以为是从前在巴黎的时候。 “可你起不来, ”他的视线紧锁着她的脸,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俯身低低蛊惑, “不抱, 那换其他方式, 好吗?” 清冽气息侵袭, 温池眼睫本能地颤了颤:“什么……” 尾音被吞噬。 ——他的薄唇覆下, 同一时间, 他温热的大掌将她眼睛遮挡,瞬间让其他感官变得极端敏锐。 尤其,是他的唇和她的亲昵贴合的感觉。 酥.麻汹涌。 哪怕只是蜻蜓点水的轻轻一碰。 她的呼吸滞住, 不等有所反应,他稍稍分离,低醇的气音分外性感:“宝贝,起床。” 宝贝…… 温池心跳骤停,下一秒,是前所未有的失控,怦怦怦的,在这偌大的空间里仿佛也清晰可闻。 脸,微烫。 偏偏,他在这时拿开了手,光明重现,她清楚地看到了他深邃眼中倒映的满脸可疑红晕的自己。 四目相接。 她羞恼,被子下的胸膛微微起伏,她瞪他,想先发制人:“谁让你叫……” 宝贝两字却噎在了她嗓子眼,羞耻地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从来没这样叫过她。 瞧着他还看着自己,羞恼更甚,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以为是掌控主动权的语气,偏更像撒娇:“谁是你宝贝?!” 她脸上的红晕分明浓了些,厉肆臣心情极好。 “温池,”他一脸从善如流,再正经自然不过地说出情话,“她是我的宝贝。” 温池:“……” “不许叫!”心脏倏地悸动,她恶狠狠地瞪他。 厉肆臣失笑:“好。”语调不自觉地放柔,指腹摩挲她脸蛋,他哄着她没再让她恼,“洗漱,吃完早饭我们出门。” 他说着将她的拖鞋拿到床边。 “楼下等你。” 很快,卧室里没了男人的身影,但温池的脸仍泛着红,手一摸,似乎还很烫,尤其是唇角。 等她站在镜子前,发现自己的眼睛像捧了汪水,潋滟得仿佛刚结束热烈的亲昵事,她没忍住小声骂了句。 “混蛋……” 洗漱结束下楼,餐厅里厉肆臣已经将早餐摆放好,并把她的椅子拉开。 温池微翘了翘唇。 除了从福利院回来那天是他做的饭,这几天基本都是请的阿姨做营养餐,她没打算让他现在这样的身体下厨。 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们也会出门觅食,短短几天,就已将这座小城的好吃的带他尝了不少。 除了吃,玩自然也有。 小城地处江南水乡,哪怕是冬季也别有一番韵味,白日里她会任由他牵着手四处走走停停。 不想出门,他们就待在家里,晒太阳喝下午茶、当他的模特让他画画、窝在懒人沙发里听他念书给她听…… 每天,他们必做的一件事是牵着手出门一束鲜花回来。 平淡,但别样的温馨甜蜜。 今天是小年夜,昨晚他就提出上午去准备些过年需要的东西,当时她欣然答应,没想到会起不来。 宝贝…… 莫名的,那个称呼居然冒了出来,像在她耳畔回响,轻轻吹起湿热的风。 微痒。 温池咬了下唇,脸蛋平静地坐下,不看他,自顾自地吃起早餐来,今天有她最爱喝的豆腐花。 安静吃完,手机振动了下,她低头查看,眼角余光里,男人的手伸了过来,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拭嘴角。 动作细致轻柔,再自然不过。 心头一跳,温池抬眸,撞入他蓄着宠溺的双眸里,那里唯有她,连在外人看来冷漠的脸廓,此刻亦是无比温柔。 她眨了眨眼,神情看似不变,只是耳垂处悄然染上了一层极淡的粉晕。 厉肆臣嘴角笑意深了些许:“吃完了吗?” 分卷阅读260 “嗯。” “出门?” “好。” 两人换上大衣出门,和以往每次一样,他习惯性地握住她的手放入大衣口袋中,和她十指紧扣。 到了超市,他一手推着推车,一手紧紧牵着她,深怕她走丢似的。 也不知是被过年的热闹气氛影响,还是坏心思起了就想和他闹,温池一会儿前后摇晃他的手,一会儿指尖在他手下故意轻缓划过。 他看她,她就朝他无辜眨眼。 厉肆臣眼中净是纵容:“人多,乖点儿,不闹,”他捏了捏她的手,声线里中缠着笑意,“嗯?” 尾音上扬,不经意间性感撩人。 温池掩饰性地哼了声,别过脸。 下一秒,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家三口脸上都挂着笑,其中的小女孩儿由爸爸抱上了推车,开心地直拍手。 她看得恍了神。 直至,身旁男人的声音落下—— “坐上来,试试?” 下意识扭头,就见他眼神示意推车。就这一眼,温池的心跳忽然就乱了节奏。 眼睫低垂掩饰着什么,她小声嘟囔,明明是拒绝,却忍不住又瞥了眼推车:“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手心忽地被勾缠了下。 她呼吸微滞。 “我想试试,”她听见他循循善诱,“听说情侣之间都会这样宠着女朋友,给我个机会,嗯?” “温小姐,能提前给我尝试的机会吗?” “……” 最后,温池还是微红着脸坐上了推车,在让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后。 “坐稳。”他的低气音喷洒在耳旁。 随即,风似乎在她身侧吹拂,他在她身后推车,稍稍用力加速,让她恍惚有种飞了起来的错觉。 记忆好像一下回到了幼年,在她的爸爸妈妈都还没有离开她前—— 小小的她坐在车内,路过商场看到方才相似的一幕,她撒娇也要坐推车,爸爸哄她说会和妈妈一起带她来玩。 可是,爸爸永远失约了。 她没有尝试过。 直到今天。 遗憾得到了弥补和治愈,虽然是另一个男人给她的,但同样是深爱她的人成全她的快乐。 她忍不住回头,他在看她。 对视间,两人眼中皆染满笑意。 有人经过投来讶异眼神。 温池羞得双手捂住发红发烫的脸,但眼中和唇角的笑意怎么也都掩不住,勾勒出的弧度久久地无法压下。 她好开心。 * 傍晚。 薄云裹不住如火的夕阳,光线从中倾泻,落在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落在青石板路上晕出纹路。 温池坐在河边石凳上,举起相机对准夕阳拍照,拍了两张,左手抬起做出捏住夕阳的手势想自拍。 “咔嚓——” 快门声自身后响起。 丝丝缕缕的欢喜瞬间缠上心脏,克制着没让唇角翘起来,她回头,果然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男人。 他朝她走来,和她交错而坐。 目光相接。 温池到底没忍住,弯了弯唇:“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从超市购买年货结束后,他们在外吃了午饭,又晃荡着去花卉市场买了不少她喜欢的盆栽。 回到家是下午,她有点儿犯困就睡了会儿午觉,醒来见他在处理海外工作,外面天气也很好,便留了张纸条告诉他自己出去散步。 她没让何一跟着。 但没想到,他能找到她。 二哥和薄言能第一时间知道她在哪,是因为她身上有定位芯片,但他不知道,也没有给她打电话。 “说啊,”她催促,眉眼弯弯,见他没第一时间,还故意拖长了语调,佯装惊喜甜蜜,“别告诉我……” “吃糖吗?” 一粒大白兔奶糖摊开在他掌心,递到她了眼前。 温池难得傻傻地怔住。 分卷阅读261 回忆和现实在下一秒交织—— 她5岁那年,就是坐在这里,一样的位置,差不多的天气,无声哭到眼睛红肿时,少年的厉肆臣出现,给了她一粒奶糖。 “吃糖吗?” 一模一样的话。 他……什么时候买的糖? 眼眶好像有点儿热热的,温池作势看了眼别处,这才慢吞吞地再看向他,从他掌心拿过那粒糖。 嘴角微翘,她嗓音软糯:“谢谢哥哥呀。” 而当年,她是掩不住哭音抽噎着回:“谢谢……哥哥……” 她的指尖从他掌心拂过。 麻痒。 厉肆臣盯着她,嗓音悄然暗了一度:“叫我什么?” 温池眨眨眼。 她当然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但还是故意曲解,笑得得意:“哦,叫错了,我有哥哥,不如叫……叔叔?” 她又明里暗里地提他的年纪比她大。 厉肆臣眸光深深,隐隐危险。 温池瞧见,挑衅地哼了声,眼中笑意愈发明显。 但她很快又敛了些许笑,扭头看向河面换了话题:“我被送来这里后,一开始,每天都会坐在这里,等着奶奶派人接我回去。” 纤细的小腿随意地晃了晃,她又转头看他:“后来,我等到了你,你给了我糖。” 她对他笑的时候,眼里沁着光。 可厉肆臣看着,只是心疼。 “我当时在想,这个哥哥还会来看我,给我糖吃吗?”温池故意哼了声,“可我等啊等,再没有等到他,也没有人来接我回温家。” “慢慢的,我知道我不可能被接回去了,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不愿意说话,我想爸爸妈妈,想二哥,想盏盏,也想过你这个哥哥。” “很想。” 男人眸光变暗了许多,温池感受得清楚。他的心疼,懊恼,她也能感觉得到,包括他在想什么。 微仰起脸,她望着夕阳。 “有一天我不想回那个冷冰冰的老宅,就走啊走,走到了福利院,老院长问我怎么啦,我不说话,她就请我喝糖水。” 这些话,其实她没有告诉过别人,哪怕是二哥和盏盏,盛清欢也是。 但现在,他就在这里,陪在她的身边,她忽然就愿意此刻诉说,把自己的过往告诉他,愿意依偎。 “就是在福利院,我见到了不会说话的小朋友,还有生来就生病的,我当时想,自己好像不是最可怜的,所以就不要难过了。” 她眨了眨眼,咬着唇轻舒口气。 再扭头,她重新看向他,眸中清亮,笑着:“小时候,我……” “不怕。”干燥的指腹轻碾过她眼角,悄悄地拭去了一滴极小的泪水,他低哑的声音落下,哄着她。 她没说完的是,她是害怕的。 他说,不怕。 温柔且坚定的,将她治愈。 夕阳洒落,覆在他英俊的脸庞上,没有冷硬淡漠,有的只是将那份独给她的温柔深情变深。 当初她被罚跪佛堂的最后一天,夕阳也如今天一样,但那日压抑,而现在暖入心扉的治愈。 兜兜转转,她和他还是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 一切正好。 “厉肆臣。” “在。” 温池笑,把糖递还给他,软声撒娇:“我要吃。” “好。”没有犹豫地答应,厉肆臣从她手中接过奶糖,将外面的糖纸剥开,又递到她嘴边。 温池张嘴,咬住。 丝丝甜意瞬间入侵唇齿,味觉蓓蕾被调动,一点点地甜入心脏。 “甜的。”她笑。 她很久很久没吃大白兔奶糖了。 它还是甜的。 她的眼中此刻是浓郁而热烈的色彩,衬得她愈发明艳。 “嗯。”厉肆臣眸色微暗,低应了声,嗓音温和,也随着她淌出了笑意。 两人对视,眼神交织。 周遭突然就像是被定格,将只 分卷阅读262 属于她和他的世界与外隔绝。 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 直至—— 两人不知何时默契地一起撑在石凳上的手毫无征兆地触碰到,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指尖轻碰。 刹那间,暂停的机关像被重启。 夕阳余晖仍在洒落。 两人的眼里有光,也有对方。 也不知是谁,率先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朝着对方一寸寸地慢慢靠近。 近了。 他们的呼吸开始交织纠缠,又似在悄无声息地厮磨。 更近了。 堪堪,只剩下一张薄纸的距离。 他的手覆上了她的,暖意钻入肌肤,他幽邃的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只看得到她。 温池的眼睫止不住地发颤,她的心跳渐快,又在瞬间变得失控,仿佛随时都会从胸腔蹦出来。 她望着他。 两秒后,像终于鼓起了勇气,她缓缓地……闭上了眼。 77. 深陷 我带你走 “嗡嗡嗡——”清脆的手机铃声伴随着振动突然响起。 温池眼睫猛地一颤。 鼻尖还萦绕着他的清冽气息, 似将她的脸蛋晕出了可疑红晕,像只受惊的小猫,她本能地要往后退。 “慢点。”男人的大掌在下一秒揽上了她的腰, 隔着大衣竟也能清晰感受那份温度。 她抬眸, 撞入他浮笑的深眸里。 厉肆臣瞧着她分明是害羞的模样,长指曲起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子, 沙哑的声线里尽是宠溺低笑:“电话。” 温池:“……” 她清醒。 胸膛微微起伏,掩饰性地低下头解锁手机, 发现是温靳时的来电, 她缓了缓稍稍紊乱的呼吸接通。 “二哥。” 下一秒, 心尖倏地猛颤, 悸动轻涌。 ——他搂她入怀,下巴埋入她颈窝, 揽着她腰的那只手缓缓滑落,捉住她的,和她亲昵地十指交.缠。 他的唇若有似无地落下一吻。 刹那间, 温池心跳不受控地狂乱,丝丝缕缕的甜蜜同时层层缠绕上心脏。 她的脸更红了。 唇角情不自禁地翘了翘, 想回握住, 却被电话那端温靳时的话急得任何旖.旎心思也没有了。 “我马上回来!” 两小时后。 温池和厉肆臣坐着高铁回到了青城。 那通电话里, 温靳时说小星星发烧, 不肯打针吃药, 哭着闹着要找她。 她哪里还在外呆得下, 在厉肆臣订了最近的票后, 连小院也没回,直接让何一送他们去高铁站。 全程她都是被厉肆臣牵着的,安抚着她。 快到别墅时, 温池对上他的眼神,小声说:“让司机送你,到家好好休息,我……” “我和你一起进去,”厉肆臣捏了捏她的手,“看看小星星再走。” 他的嗓音偏低哑,但很能安抚她,好像只要有他在,就什么也不用怕。 温池紧张跳动的心脏渐渐平复。 她眨了眨眼,没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抬起,攀上他肩,倾身主动地抱住了他,落在他耳畔的音节是甜蜜的:“好。” 下了车,两人牵着手走得很快,到了小星星的房间,伤心的哭声震天响,温池连忙跑了进去。 “妈妈!”小家伙一见到温池,哭得更难过了,伸出手就要她抱。 温池抱住她,轻抚她后背哄着她:“没事啦,我回来啦,来陪你,小星星最乖了,不哭了,好不好?” 可小星星还是哭。 温池下意识看向站在一旁的温靳时,他的薄唇抿得极紧,脸色有些不好看,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正要再哄哄她,小星星突然委屈地大哭:“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她的小腿无意识地 分卷阅读263 乱蹬,眼睛却是看着跟进来的厉肆臣。 温池转身。 厉肆臣已走到了她面前,从她怀里接过小星星,有些僵硬生疏地抱住了她,哄着她:“爸爸在这,不哭了。” 小星星哭得眼睛红肿,上气不接下气:“别走,爸爸你不要走……” 看着好不让人心疼。 厉肆臣指腹轻轻地帮她擦掉眼泪,语调愈发温柔:“好,不走,爸爸就在这,不走。” “真……真的吗?” “不骗你。” 小星星不哭了,抽噎着泪眼汪汪:“你和妈妈都……都不要走。” “好。但我们要先打针,吃药,好吗?” “好……” 等候的家庭医生一听小家伙终于松开,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准备退烧针。 而温池,失了神。 等回神是看到小星星朝她伸手,她连忙握住,陪着厉肆臣一起抱她回床上,哄着她照顾她。 但其实,都是厉肆臣在照顾。 在打针时一手握住小星星的手给她力量,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她的眼睛没让她看,等打完针,又拿毛巾给她擦脸,倒温开水哄她喝…… 动作虽然一看就很不熟练,但却是千真万确的细致温柔,是把小星星当自己女儿一样照顾的。 一照顾,就照顾到了深夜。 温池推门进来,看到的是暖晕灯光下他坐在床边的身影,视线落在已经睡着的小星星脸上,纸巾擦了擦她的额头。 他们赶回来前,小星星是温靳时和温盏在照顾,盛清欢在千里之外的沙漠剧组,信号时有时无。 上楼前,温盏不经意间说,厉肆臣比二哥更像爸爸些。 眼睫扇动,一些情绪敛去,温池走近在他身旁坐下,靠上他肩膀,伸手主动地握住了他的。 手被他反握。 随即,她又被他抱入怀中,严丝合缝地相贴。瞬间,周遭尽是他的气息将她淹没。 “对不起。”他沉哑得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落在耳畔,他搂着她的那只手轻柔地小心地覆上了她小腹。 温池身体微僵。 她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在意大利重逢时,她将拿掉孩子的事冷淡地告知,他带她检查了不少医院。 问她,疼吗。 她知道他什么意思,猜测是今天小星星生病让他也想起了那个孩子。或许,他也从盛清欢那知道了当年她拿掉孩子是什么情况。 垂下眸,她没说话,只是任由他抱着,半晌才说:“下去吃点东西吧,我让王姨热了饭菜。” “吃完让司机送你回家,早点休息。” 一时无言。 温池抿了抿唇:“厉肆臣?” “没事,等她醒了我再走。”侧首轻吻她额头,眸底暗色敛去,厉肆臣声音压得很低,“困不困?去睡会儿?” 他的唇息炙热,喷洒在肌肤。 微痒。 也让温池……心安。 她摇头,有些依赖地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光线幽幽,四周安静,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无声地彼此依偎。 …… 厉肆臣是在快天亮的时候离开的。 小星星的烧彻底退了,温池在沙发上醒来正好发现他要走,勾着他的手指,无声地望着他。 将醒未醒的模样很是迷糊可爱。 嘴角溢出笑意,厉肆臣俯身吻了吻她额头,低声问:“今天除夕,晚上我来接你一起跨年,嗯?” 温池眨了眨眼,没说话。 厉肆臣轻笑,薄唇轻碾过她唇角:“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想和你一起。”厮.磨着,诱哄着,“你不在,我会想你。” “跨完年送你回来,好不好?” 唇息交.缠,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望着她的眼神充满期待,在等她答应的同时,又有些可怜。 温池只觉心尖那处瞬间就软得不可思议。 她动了动唇。 只不过她还没 分卷阅读264 开口,就听他隐隐失望地说:“还早,去床上再睡会儿。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走了,没让她送。 等她跑到外边露台,像是心有灵犀,原本在走的他忽地转过了身,目光刺破暗色精准地和她对上。 他朝她笑了笑。 温池……也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唇,一颗心怦怦直跳,跳得她现在就想跑下去和他一块儿走。 她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他和车影都再也看不见。 上午,小星星醒来,怕她见不到厉肆臣会闹,温池告诉她厉肆臣照顾了她一晚上,需要好好休息。 小星星听了,很乖巧,忍着没立刻给他打电话,只说等他休息好后。 看着是真的很喜欢厉肆臣。 对二哥就…… 昨晚她问了二哥,知晓了这次她发烧是和他闹脾气所致。她想哄小星星开心,便没提二哥,一整天都形影不离地陪着她。 但她心里,也是想着厉肆臣的。只不过手机除了最开始他到家后给她发了微信,之后再都有动静。 傍晚,温靳时亲自下厨,满满一桌的年夜饭都是温池温盏还有小星星三人喜欢吃的。 他们兄妹三人其实很久很久没有在除夕一起吃年夜饭了,尽管想着厉肆臣,但温池到底说不出要去陪他的话。 只是她吃得很心不在焉。 吃完散步,陪小星星看电视,又给她洗澡,哄她吃药睡觉…… 当微信消息声响起时,温池的心脏几乎就要蹦出来,指尖点开,屏幕上是他的话:【我在别墅门口。】 瞬间,欢喜的情绪将她整个人完全淹没。 不用照镜子,她也能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表情,更知道嘴角扬起的弧度是怎么也压不下的。 “去吧,我陪着她。”温靳时突然出现。 温池点点头,眉眼弯弯。 心跳雀跃跳得狂乱,握紧手机,她脚步轻盈极快地下楼,全然是笑着,朝他飞奔而去。 远远的,她看到了他的身影。 颀长挺拔。 他就站在门口,等着她。 温池本能地就要加快速度,却在忽然间,似乎已经很久的害羞情绪从身体深处涌了出来,脸微红,她停下小跑。 挺直了背脊,她开始和平常走路一样走,舒缓着气息,有意克制着不让自己再跑。 可是…… 她好像忍不住。 看着他就在不远处,在等着她,接她跨年等她约会,她满腔的欢喜和期待,越是克制越是汹涌。 月色朦胧,远处的夜空有烟花若隐若现。 好美。 终于。 温池笑了起来,什么害羞矜持,被她通通抛到了脑后,她朝他跑去,在他张开双臂后扑到了他怀里。 仰起脸,她眸光潋滟,只倒映着他:“我来了。” 下一秒,炽热的吻轻印上她眼眸,烫得她心尖直颤.栗。 “我带你走。”他说。 * 除夕夜的青城注定热闹,何况又和情人节同一天,即便现在是深夜,依然有难记其数的人在外欢呼,等着零点的第一声钟响和烟花。 温池和厉肆臣没有去凑那个热闹,他们去了他的家。 进门前,她看了眼光秃秃的门,还没等她说话,身旁男人捏了捏她的手,低笑着说:“买了。” 如果今天没有回青城的话,他们会在外过年,而上午在超市,他们有购□□联。 温池睨他,勾勾唇,拖长了语调:“哦……要帮你贴么?” 厉肆臣但笑不语,牵着她直接走到偏厅。 偏厅的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自然,纸是春节气息浓郁的红纸。 他松开她开始磨墨,动作从容矜贵,准备拿毛笔时,抬眸看她:“想和你一起写,可以吗?” 这一眼,温池心跳加速。 她抿了下唇,克制着,但那笑意怎么也掩不住,她索性不再遮掩,笑意明媚地慢吞吞钻到他怀里。 拿过毛笔,无言地看向他。 分卷阅读265 笑意瞬间漾满厉肆臣眼眸,轻裹住她拿毛笔的手,他带着她,一笔一划地写下一句——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 期待满满。 他握着她的手,温暖有力,温池心跳倏地就漏了拍,转过脑袋,她明知故问,语调娇嗔:“横批呢?” 一吻落。 蜻蜓点水。 耳朵迅速染上粉晕,她瞪他。 厉肆臣瞥见,笑意更甚,就着这样的姿势,他从身后将她抱住,情不自禁又轻吻上那白中透粉的耳垂。 分明察觉到她的颤栗,甚至呼吸微促,他愉悦低笑,压低声音徐徐蛊惑:“等明年你来写。” 明年,他还想和她一起跨年。 往后每一年都是。 温池呼吸更急促了。 “不要。”她拒绝,口是心非,身体想躲开他带来的酥.痒。 偏偏。 他又轻吻住。 温池……身体瞬间没了力气。 “你……” “明年再写,嗯?”他再蛊惑。 唇息喷洒侵入温池每个毛细孔,又瞬间直击心脏。 微微发颤的手半抵上他胸膛,温池推他,几乎就要站不住。 厉肆臣失笑,松开她:“你答应了。” “……” 等贴完春联,温池耳朵上的粉晕仍在,莫名有点渴,想喝水,她还没说,男人就像是知道似的,倒了杯温开水给她。 她接过,捧着杯子喝了几口。喝完,她看着他,也不说话。 厉肆臣亦是,但笑不语,只牵着她的手走。 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试图抽回但他握得很紧,温池翘了翘唇,不无傲娇:“去哪啊?” 很快,她知道了。 ——家庭影院。 她忽然想起在小城的那几天,第一晚没有看成的电影后面居然一直没看,跟着,她又想起了放他鸽子的那次看电影。 她看了他一眼。 厉肆臣拉着她在舒适的沙发上坐下,自然地搂着她:“想看什么电影?” 温池心跳有点儿快。 “随便,”她压着上翘的嘴角,但依然满脸的笑,“不如……你随便挑,我喊停,挑到什么就看什么,怎么样?” 厉肆臣自不会拒绝:“好,听你的。” 温池笑,指尖故意若有似无地勾惹他手心,待他要握住又抽回,得意地闭上眼催促:“快点儿。” 厉肆臣亦笑:“开始了。” 闭着眼,周遭黑暗,温池本能地往他怀里靠了靠,闻着他身上的清冽气息,随意喊停:“停。” 她睁开眼。 下一秒,她望着荧幕上的电影名字微怔住。 ——《大话西游》。 这么巧…… 那晚在小城,她说想听粤语歌,他唱了这部电影的插曲《一生所爱》。当初那晚他冒着台风来见她,她独自随意找的电影也是《大话西游》。 “不喜欢?”见她没作声,厉肆臣低头。 温池回神。 “没有,喜欢,”她也看向他,手指缠上他的,眉眼间淌出的笑意娇娇的明艳,“喜欢的呀。” 四目相接。 情难自禁,厉肆臣捉过她的手吻了吻指尖。 只是轻轻的一吻,轻而易举就勾出了难言的酥意,温池心脏悸动阵阵,红着脸抽回:“看电影。” “好。”他的声线里缠着笑。 温池:“……” 她觉得呼吸都是烫的。 电影开始,两人相依相偎,灯被关,但暗色怎么也掩不了温池眼中浓郁而热烈的色彩,笑意满满。 偷偷仰起脸快速地瞥了眼男人,发现,他也是。 …… 即便看过,温池依然看得投入,直到电影过半时厉肆臣和她十指交缠,又低头在她耳旁说:“等下再看。” 分卷阅读266 温池不明所以:“怎么……” 话音未落,头顶的天花板那缓缓地出现了月色。 是…… 透明的玻璃。 不及她惊讶,绚烂烟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视线里,就隔着玻璃,绽放在夜空,和繁星交织融合。 太漂亮了。 温池呼吸不由屏住。 “新年快乐。”他在她耳旁又说。 她的眼前,忽地就没出息地浮起了点儿水雾。不是没看过烟花,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会失态。 她傻愣愣地看着他。 “要去外面看吗?” “要……”她点头,已是撒娇的语气。 厉肆臣笑,牵着她拉她起来,没有走出影音室,而是直接走向另一边,推开移门就到了外面的大露台。 没了墙体的隔绝,烟花绽放的声音分明。 零点已到,远处隐约有钟声传来,还有其他地方的烟花声,但都没有眼前的清晰好看。 他准备的烟花,每一声,都扣上了她心弦。 永不会抹去。 温池转身。 烟花仍在继续,璀璨夺目,亮光落在他眼中,那里清楚地倒映着自己。 他望着她,深情如斯。 她笑,一寸寸靠近,双手抬起圈住他脖子,踮起脚尖,怀揣着失控的心跳,缓缓地吻上他嘴角。 “新年快乐。”她贴着他的唇低低地说。 她仰脸,他低眸。 光线忽明忽暗,她的脸蛋染上了好看的嫣红,明艳夺目,望着他的眼眸盈着水,潋滟勾人。 她在对他笑。 冬日的晚风吹来,微冷,但拂过他身上,却异常的滚烫,连带来的她身上的香味都是如此。 厉肆臣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倏地。 她的唇往下,印上了……他的喉结。 就像她喝醉那晚。 吻完,她直勾勾地望着他,没有丝毫勾引的意思,偏偏轻而易举就能叫人疯狂。 眸底晦暗悄然汹涌,厉肆臣单手捧住她侧脸,指腹轻缓摩挲。 下一秒,他缓缓低头,盯着她的眼睛。 吻上……她的唇。 瞬间,温池身体猛地直颤.栗,本能地想躲开,偏被他扣住了腰,按入他的胸膛,紧密相拥。 他吻她,温柔也强势。 以为自己会溺毙在其中时,他却极力克制着停了下来,额头抵上她的,气音低低:“宝贝,情人节快乐。” 温池:“……” 心跳骤停呼吸不稳,她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清晰感受着自己的脸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烫,越来越红。 她瞪他,似嗔非怪。 只这一眼,温度悄然沸腾,理智像是要被燃烧掉。 厉肆臣克制了又克制,才勉强压下那股想继续的欲.念,只是轻啄了啄她唇瓣,哑声说:“还有。” 他转而从后抱住了她,示意她再抬头。 温池心跳仍在失控,好在他没有继续,闻言她索性靠在他怀中,继续看夜空。 烟花美到极致。 她的心情,也是。 …… 看完他精心准备的烟花后,两人回到室内继续看电影。 结束时,到底强撑不过生物钟,温池困得不行,厉肆臣便送她回别墅,下车前哄她明天约会。 温池迷迷糊糊地答应。 然而第二天两人没能见到面,会自然也没约成。起床后,温池才得知温靳时订了机票,带小星星探班盛清欢。 小星星不想和温靳时同行,还在闹别扭,也离不开她,于是温靳时也给她买了机票,她只能一同前往。 去机场路上,她告诉了厉肆臣,想着他的身体,便让他在青城静养等她不许跟来,他应下了。 但第三天,他出现在了她面前,抱着她低声说想她了。 温池哪里还狠得下心让他回去? 分卷阅读267 最后,在第四天的时候,温池和小星星被他一起带着去了马尔代夫度假,温靳时一言不发地留了下来。 等回国,春节假期也已结束。 虽说厉肆臣早就把公司的事交给了其他人,但到底是厉氏掌权人,很多事仍需要他处理,他不得不去公司。 但他同样记得答应温池的话要养好身体,所以并不会让自己很忙,目前仍是以身体健康为主。 反倒是温池,回国后还没有时间和厉肆臣约一次会就马不停蹄地忙了起来。 先是温盏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即将上映,她陪着温盏和电影主创人员开始全国各处地宣传路演。 中间好不容易挤出时间和厉肆臣见了次面,没多久到了五月,她又要开始自己的工作。 一年前她在盛清欢剧组帮忙拍摄定妆照,拍出来的照片大受欢迎,开始有人来打听她。 后来是容屿来了国内签约娱乐公司,开通微博放的第一枚炸弹是他的写真,便是那时在意大利海岛上她拍摄的那组。 他大方地说摄影师是她。 之后,几乎每天都有艺人的团队想请她摄影。 温池是喜欢摄影,但她不会都答应,通常觉得这个艺人有眼缘她才会考虑。这一次的拍摄,在她留学时就约她了。 忙碌时,她和厉肆臣见不到面,但一定会做的事,是每晚连着视频或者语音陪伴对方睡觉。 就这样一直到了五月。 五月的最后一天,结束国内的出差,厉肆臣回到青城,吩咐司机前往程修约他的地方。 点开微信,和温池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昨晚他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下周。嘴角微勾了勾,他看向窗外。 华灯初上,璀璨笼罩着这座城市。 夜景煞是迷人。 然而下一瞬,他眉心微拢。 ——他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温池,和……薄言。 * 酒吧。 “想什么呢?”程修吐出烟圈,抬脚作势踢了厉肆臣一脚,“温池?” 厉肆臣睨他一眼,皱眉:“少抽点烟。” 程修呵了声:“你住院前抽的不比我少?”顿了顿,他挑了挑眉,“果然温池回到你身边就不一样,戒烟戒酒,听她的话养身体。” 他笑得意味深长:“看来用不了多久,你连药都不用吃了,只要她继续陪着你一起睡,你就不会失眠。” 厉肆臣不打算理会他的挪揄,正要说没事他就走了,忽的脑中闪过什么。 他看向程修。 程修掸了掸烟灰:“怎么,是要……” “你怎么知道她陪着我?”厉肆臣盯着他,嗓音淡漠到极致。 程修:“……” “这还用知道?”他笑得吊儿郎当,回答得滴水不漏,“她不就是你的药?” 厉肆臣目不转睛,薄唇渐渐紧抿。 “换个地方,聊聊。”半晌,他吐出一句,说完率先转身往二楼的露台花园那走。 那里人少安静。 程修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骂了自己句,捻灭烟头跟上。 厉肆臣走得不疾不徐,到了花园入口,他正要继续。 忽的,一把不算陌生的但明显带了醉意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入耳中—— “那你呢,温池池……” “宝贝儿,告诉我,当初他住院你离开一个月,到现在这么久,分清楚没有呀,是因为感动愧疚所以留在他身边,还是因为爱他?” 78. 深陷 你想让谁抱? 一小时后。 指间烟燃到尽头时, 温靳时终于出现。 厉肆臣朝他示意:“在那。” 温靳时看了他一眼,不多时,他将盛清欢抱了出来, 擦肩而过之际, 他脚步微顿:“谢了。” 厉肆臣捻灭了烟头。 “今晚的事不许告诉她。”薄唇对着程修吐出一句,沙哑低沉辨不出其他情绪。 分卷阅读268 原地站了两秒, 长腿迈开,他径直朝里边走去, 吧台上, 脸蛋覆着醉酒酡红的温池安静地趴着。 闭着眼, 看着乖巧。 眸光深暗地注视了片刻, 他俯身要将她抱起,就在这时, 她的长睫颤了颤,眼皮缓缓掀开。 湿漉漉的眸失神地看着他。 厉肆臣喉结轻滚。 “温池,我们回家。”压低了嗓音, 他哄着她。 他要抱她。 “唔……不要,”她抬手, 软绵绵地挥舞, 没什么威胁气势地瞪他, “不能……你不能抱我的。” “不许你抱呀。”她再开口, 尾音挑了起来, 软软的, 不自知的甜腻暧昧。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她的唇愈发潋滟,红得好似能滴出水,诱人。温热的气息朝他喷洒, 交织纠缠。 厉肆臣看着,眼底暗色愈发浓郁。 “你想让谁抱,嗯?”他听到自己紧绷的声音,是从喉间深处溢出的。 她晕乎乎地坐直,侧歪了下脑袋:“想……” 他蓦地阖眼。 “乖,回家了。”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他克制着放柔了声音打断她,不管不顾打横将她抱起。 几乎是同时,她一只手自然地攀上他肩,另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脸。 “你长得……长得好像……” 厉肆臣站定,低眸。 那双盈水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眉眼间尽是勾人笑意。 指尖戳了戳他,下一秒,她仰起脸,就这么看着他缓缓凑近,红唇微启,湿热喷在他脖间,笑:“我的狗勾……” 瞬间,厉肆臣身体僵住,颈脖线条紧绷。 薄唇抿了又抿,眼底晦暗几度翻涌,半晌,他低不可闻地嗯了声,收回视线继续抱着她走。 可她还在闹。 身体乱动像是要从他怀中下来,眼角余光里,是她委屈地撅唇,瞪着他控诉:“你怎么不说话呀?” 他只能哄着她,极尽温柔:“我们回家说。” 言毕,他加快脚步。 然而他越是走快,她越是要作乱,攀着他肩的那只手更是无法无天地不安分,不是圈紧他脖子,便是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后颈。 厉肆臣呼吸渐紧。 拿她没办法,怕她摔下来,他只能放慢脚步。 司机在酒吧外等着,上了车,他吩咐路过药店买醒酒茶,想到什么,他又说:“带瓶蜂蜜。” “是,厉总。” 挡板放下将车子隔成两个空间。 厉肆臣将她抱在腿上,小心地搂着她。 “蜂蜜……甜的。”冷不丁的一句。 他垂眸。 车窗外路灯忽隐忽现,昏黄的光线落在她的脸蛋上平添朦胧,她看着他的眼眸似变得水濛濛的。 也不知,她究竟知不知道抱她的人是他。 “嗯,甜的。”他应下。 她笑了,眉眼弯弯,脸贴着他蹭了蹭,唇息再次喷洒在他脖颈,轻而易举掀起酥麻:“你要带我去哪呀?” 厉肆臣喉头滚了滚。 “回家。”见她耳边发丝混乱,他长指替她捋至耳后。 她不说话了。 “怎么了?”他哄着她,捉过她那只不安分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唇才触及,手倏地被抽回。 厉肆臣眸色再暗,胸腔像被什么堵着,有些难忍。 他盯着她。 她指尖戳他胸膛,凶巴巴的,嗓音却极软,晕出一种说不出的娇羞:“拐卖别人的宝贝是犯法的。” “嗯。”他哑声顺着她。 然而他说完,她却不开心了,胸膛起伏,贝齿咬上唇,眼神看着比先前还要可怜。 “怎……” “我不是你的宝贝了么?”语调听着竟像是被他欺负了随时都会哭出来。 厉肆臣噎住。 分卷阅读269 “……是,”胸腔似乎不那么堵了,他重新捉她的手,不让她挣脱,柔声哄诱,“你是我的宝贝。” 她瞪他,气呼呼地要甩开他的桎梏。 他索性捉过她的手贴上自己左心房,说着从前根本不会说的甜腻情话:“这里因为宝贝跳动。” 极近的距离,呼吸交缠。 温度似在隐隐上升。 “谁是你的宝贝?” “温池。” “是谁的?” “厉肆臣的。” 幼稚的一问一答,她眉眼间重现傲娇笑意。 厉肆臣看着,低头,薄唇吻上她眉心,低低的嗓音下藏着极力克制的占有欲:“温池是厉肆臣的宝贝。” * 回到住处是二十分钟后。 厉肆臣小心地把她放到沙发上,哄她的语气万分温柔:“在这等我,我去煮醒酒茶。” 她潋滟的眸看着他,很是乖巧地点头:“好呀。” 吻了吻她的手背,他起身。 手指忽地被她勾住,肌肤相触的刹那,一股难言的颤栗悄然蔓延,紧绷他的神经,直抵心脏。 和上次一样。 厉肆臣喉头滚动,嗓音哑了两度:“怎么了?” 她却只是眨了眨眼,一言不发。 薄唇微抿,他反勾住她的小拇指,指腹情不自禁地轻缓摩挲:“乖,很快就回来。” “哦……” 喉间发紧,怕继续看下去会出什么意外,克制着,厉肆臣松开她,迈开长腿快步走向厨房。 煮醒酒茶,泡蜂蜜水,他双管齐下。 尽管那股情绪始终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但最终被他压了下去,他低着头,有条不紊地做事。 烟瘾蠢蠢欲动,他亦硬生生压制。 很快,他端着温度适宜的醒酒茶和蜂蜜水回到客厅,先将玻璃杯暂时放到茶几上,跟着他在她身旁坐下,单手搂过她。 许是醉酒的缘故,她身体软若无骨,软绵绵地靠着他。偏偏,她的手还在他胸膛上四处作乱。 厉肆臣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闹,”他低声哄着她,“想喝醒酒茶还是蜂蜜水?” 她没应。 大手捧上她侧脸让她看着自己,他叫她:“温池?” 她忽地睁眼,明眸浅笑,眉眼弯弯。 好不勾人。 “甜的。” 厉肆臣喉间更紧了,呼吸像被掠过。 “好,”他伸手,拿过那杯蜂蜜水直接递到她唇边,哄孩子一样哄着她,“甜的,张嘴,嗯?” 她眨眨眼:“你哄我。” “温池乖。” “好。” 她低下脑袋。 见状,厉肆臣眉心微拢,极快的,他抬起了手将杯子稍稍抬高,让她也跟着仰起头,不至于喝得不舒服。 她张嘴,小口小口喝着,眼睛却一直看着他,那张酡红的脸蛋在这样的姿势下更有种难言的娇艳。 厉肆臣下颌线悄然再紧绷。 “再喝点,”怕她会不舒服,等她喝完,他又拿过那杯醒酒茶,哑透的嗓音诱着她,“这个也好喝。” 她望着他,染满笑意的眼中是毫不设防的信任:“好呀。” 喝完,她的双唇愈发水润。有水珠落在她唇上,像是无意识的,她小小的舌尖伸出舔了下。 厉肆臣半阖了阖眼。 睁开,他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起抱进了主卧洗手间,将她放在椅子上,再起身从柜中拿出卸妆用品。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他动作终于不再那么生疏僵硬,很快便将她化了淡妆的脸卸干净。 跟着,他又替她拿来睡裙和毛巾。 “能自己洗澡吗?”半蹲在她面前,他问她。 她迟缓地点了点头。 “那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好……” 厉肆臣仍有些不放心,但最终他还是起 分卷阅读270 身离开了,拉上门就站在门外等她。 片刻后,淅淅沥沥的水声隐约传来。 他靠着墙,手插入裤袋,想摸烟,但摸了个空。 …… 半小时后,门开。 早已有准备,厉肆臣拉着她现在沙发上坐下,拿毛巾帮她擦头发接着用吹风机吹至八成干。 等吹完,她已经睡着了。 凝视几秒,他将她抱起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他没有马上站直,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她的脸。 半晌。 “晚安。”额间落下轻吻,他哑声说。 起身,他关灯离开。 卧室门打开时,外面的亮光争先恐后地渗进来,一明一暗将他身影笼罩。 渐渐的,身影被吞噬。 * 后半夜。 温池是渴醒的,喉咙干涩得厉害。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黑暗,撑着起身,她本能地摸灯。 “啪嗒”一声,灯光大亮。 这是…… 脑袋昏沉,她蹙眉,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厉肆臣的家。 怎么…… 温池恍惚,手指按了按眉心,片刻后,醉酒前的零星片段终于慢慢地涌入脑海。 ——她提前回来想给厉肆臣惊喜,但被盛清欢一个电话叫去了酒吧。 到的时候盛清欢就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也给她倒了杯不知什么酒一定要她陪,她喝完才知盛清欢失恋了。 说谈过那么多男朋友,从来都是她甩别人,这次居然是被分手的那个,而且她得到消息,被分手的原因竟然和温靳时有关。 于是她找她控诉,接着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谈到了厉肆臣。 然后…… 剩下的,一时间温池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索性暂时抛开,掀开被子下床出去倒水喝,直到一杯水都喝完,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厉肆臣呢? “厉肆臣?”她叫他。 找了圈,最后发现书房紧闭的门下有光线透出。 还在工作? 想到他答应过她会修身养性不熬夜,手搭上门把,她直接开门。 “厉……咳!咳咳!” 浓烈的烟草味在门开的瞬间直冲鼻尖,呛得温池直咳嗽,眼前视线模糊,是一片烟雾所致。 隐隐绰绰间,她看到了窗边那道颀长身影,被灯光拉长的影子无端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寥落。 厉肆臣身体微僵。 意识到什么,第一次,他手忙脚乱地捻灭了烟头,急急转身几步走到她面前,牵着她快速离开书房。 “怎么醒了?” 烟味更明显了,从他身上传来。 温池抽回手,眉心紧紧蹙着:“你抽了多少烟?” 厉肆臣薄唇紧抿。 两秒。 “我……” 心里顿时堵上了股气,一只手握成拳,温池抬头,脸蛋情绪极淡地看着他,吐出两字:“洗澡。” 厉肆臣眸色暗了暗:“好。” 转身要走,余光瞥见她是光着脚的,本能地要抱她去沙发那,想到自己身上的烟味,他硬生生忍住。 快步回到卧室拿过她的拖鞋,他放在她脚旁:“把鞋穿上,我去洗澡。” 说完他转身就走。 很快,他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烟味提醒着他先前在做什么。 温池恼地狠狠朝他离开的方向瞪了眼,又把拖鞋当成了他,气恼踢开,直接光脚去客厅窝进沙发。 瞥见自己的包包在茶几上,她伸手捞过,找出手机想问问盛清欢后面怎么回事。 一解锁,手机振动不停。 ——全都是来自程修的微信。 她拧眉,指尖点开。 …… 良久。 b 分卷阅读271 r   有脚步声隐约传来,很快,身后沙发塌陷,男人的身躯从身后将她圈住,严丝密缝地和她相贴。 熟悉的清冽气息跟着萦绕上鼻尖,再没有一丝烟味。 温池垂着眸,目光落在他修长手指上,没动。 厉肆臣抱她抱得紧了些。 “没烟味了,”薄唇试探性地吻上她颈侧肌肤,温柔的力道一路轻碾,最后至她敏感的耳垂,他有意哄她,“别生我气,嗯?” 温池身体直颤栗。 想躲,偏偏被他牢牢禁锢。 他的气息就在耳旁,酥酥麻麻的。一瞬间,她心中某处便软得不可思议,勾得她浑身泛软。 她极力克制着,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娇:“为什么抽那么多烟?” 身后,厉肆臣黑眸如深海。 “工作上的事,”到底没说出来,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是真心实意地保证,“以后不抽了,今晚最后一次。” 温池:“……” 她抬手,覆上他手背,学着他最喜欢做的事,插入他指间,一根根地和他十指交缠,亲昵无间。 “心情不好吗?”她问。 厉肆臣呼吸微滞。 “没有。”他否认。 “真的?” “嗯。” 温池转过了头,就在他怀里的姿势,直勾勾地瞧着他,说:“我是特意今天回来的,本来想给你惊喜。” 厉肆臣怔住,神经倏地绷了绷。 “真……” “但现在,”要笑不笑地打断他的话,温池再不和他十指相扣,在他的注视下直接掰开他的手,“我要回家了,我不会也不要哄你。” 手心抵上他胸膛,她将他不客气地推开,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让司机送我回家,就现在。” 她说着光脚踩上地毯要走。 厉肆臣回神,眼疾手快攥住她手腕,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缠着紧绷:“别走。” 温池作势就要甩开。 “啊……” 一声惊呼,她直接被他拽着跨坐在了他腿上。 男人的大掌牢牢将她纤腰扣住禁锢,另一只手直接锢住了她的后脑勺,明显克制的一吻吻上她唇角。 “太晚了,留下来。”他说。 温池:“……” “不要。”她恼了,还想推他。 手,被他扣在了身后。 “……厉肆臣!”胸膛起伏,她瞪他,“疼呀。” 本就舍不得对她怎么样,一听她说疼,厉肆臣立即松手,掌心轻抚她手腕,皱着眉懊恼:“哪里疼?” 声音极哑,带着少有的慌。 “……” 温池定定地看着他,心尖就那么无限制地软了下去。 半晌。 她抽回手,双手捧住他的脸,轻啄他薄唇,最后额头抵着他的:“既然听到了,也想知道,为什么不问我答案?” 79. [最新] 深陷 正文完 这样的姿势,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的眼神和气息落下,像一张网, 让厉肆臣毫无躲避的空间。 脸廓一点点地变得紧绷, 只一秒,他的眼眸像打翻的墨砚, 极深极黑,呼吸也逐渐有些沉。 他看着她。 半晌。 “你……” “程修告诉我的。”知道他要问什么, 温池直接告诉他。 厉肆臣薄唇紧抿。 手捧着他的脸, 指腹轻抚, 温池稍稍和他分开了些, 盯着他:“明明听到了假装没听到,为什么?” 厉肆臣沉默, 眸光更暗了。 “抽那么多烟,”双手转而圈住他脖子,温池心头阵阵发软, 语调却故意张扬,“是在想放手么?” “要成全我?” 见他薄唇微动想说什么, 她哼笑, 作势要从他身上起来: 分卷阅读272 “那我……” 腰倏地被扣住。 “不是。”极哑极沉的两字从男人薄唇间溢出。 四目相接。 他的眸愈发得晦暗难辨, 像是在极力地克制着什么。 温池挑了挑眉:“不是什么?” 厉肆臣呼吸悄然又沉了两分, 他盯着她, 像是要看进她心里:“没有想要放手, 成全你的事, 我只做一次。” 隔着薄薄的睡裙,他掌心的炙热轻而易举侵袭她肌肤,就像此刻他的眼神, 他说的话一样。 温池心尖止不住地颤栗。 她反问:“哪怕我没有重新再爱上你,留在你身边真的只是因为感动愧疚可怜你,也不放手么?” 空气死寂。 她分明看到,男人的那双眼眸在顷刻间变得黯淡无光,暗到仿佛再没有一丝光能渗透进去。 她坐在他腿上,他的身体是难以形容的紧绷。 无人说话。 一秒,两秒。 好久。 “不放,”手克制着碰上她侧脸轻抚,厉肆臣掀唇,哑透的嗓音是从喉骨深处硬挤出来的,“我要你在我身边。” 只要她在,那就够了。 温池忽觉有股难言的酸涩一下漫上了她心脏,一层一层地缠绕,密不透风。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厉肆臣喉结滚动。 “去睡吧,”忍住想要遮住她眼睛的冲动,胸腔的那些沉闷被压制,他依然温柔地哄,“还早。” 他说着就要抱她起来。 “我的确没想过还能和你有未来。”突然的一句。 他僵住。 呼吸似被掠夺,有窒息感悄然涌出,像是要将他撕裂。 可下一秒,她握住了他的手。 “温池……” 异常柔软的吻落上他唇角,蜻蜓点水。 唇分开,温池再次捧上他的脸,坦白:“和薄言分开后,我没想要回到你身边,我想的是,或许就这样了,我和你大概不会再有交集,因为我不会主动,你也不会。” “可是你出现了,在我们曾经相爱过的巴黎,那天,巴黎下雪了。那时候,巴黎也下着雪。” 她亲吻他眼尾那颗泪痣,承认那晚盛清欢的一针见血:“你出现了,我的心乱了。” 呼吸如丝绸,细腻地交缠着。 又莫名滚烫,烫着厉肆臣那颗高高吊起的心,甜蜜的煎熬。 他的呼吸重了重。 “你说不会丢下我的时候,我就原谅你了。” “可你躺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我很怕,”手贴上他中弹的地方感受,温池看着他的眼睛,“我告诉二哥,我害怕,怕你死。” “怕……这个世上再没有厉肆臣。” 她微勾了下唇,很难发现的弧度:“现在回想,那一刻,比起曾经种种,我想,我更怕彻底失去你。” 僵硬的身体动了动,试探性的,厉肆臣捉住她的手贴上侧脸,低哑的嗓音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意:“你……” 却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他只是紧紧地牢牢地握着她,视线紧锁她的脸。 温池弯了下唇。 “那时我想,大概是躲不掉了。我们纠缠了那么久,躲不掉你的人,也躲不掉,”她顿了顿,捉过他的手覆上她的左心房,“这里。” 掌心下,她的心脏跳动。 一下又一下。 像是透过掌心神经蔓延到了他那,她和他的,两颗心脏同频率地一起跳动。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厉肆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她的眸光潋滟明媚,这一秒,如光亮,一点点地覆进他眼底。 他的手,微颤。 “温池……” “可我们分开太久,算起来,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当年巴黎两个多月而已。我想知道,我还能不能爱你。” 不过一句,厉肆 分卷阅读273 臣脸廓线条在瞬间绷得不能更紧,那股没有安全感的感觉肆虐,他的眸色重新暗得不像样。 本能地想紧紧握住她的手斩断她离开的机会,却怕弄疼她,不敢用力。 温池感觉到了。 心像是被什么拂过,别样情愫渐升。 她轻舒口气,继续:“想知道,究竟是因为你差点为救我而死感动愧疚,所以和你重新开始,还是我心底仍然深爱着你。” 厉肆臣看着她,呼吸越来越沉,全然不受控制。 每一秒,都是煎熬。 温池清楚地感觉到,身下的大腿紧绷如岩石。在她没有继续说话的几秒里,连空气都因他变得紧张了。 她有点想笑,只是心尖被这样的他弄得酸酸的。 “那次医院你让我不开心,那就索性离开,和你分开时间和距离。想清楚了,我就回来了。”她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厉肆臣呼吸彻底停滞。 四目相对。 她没再说话。 心脏微微地抽了下,良久,他终是听到自己几乎听不清楚的沙哑音节:“想清楚……答案是什么?” 他问得艰难,整个人犹如被束缚住再无法动弹,又像是囚徒,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宣判。 她没说话。 他的喉头艰难地滚了滚:“温池……” 静静地看了他两秒,温池哼笑:“还问什么?不是认定了我是因为感动愧疚,可怜你,所以才会让你睡在我房间?” “嗯?” 厉肆臣呼吸紧了又紧:“我……” 这人…… 俯身,温池抱住他脖子,脸蛋蹭了蹭:“我去医院看你那晚,程修告诉我,那两年你失眠梦魇。” “也是他发微信提醒我,你仍在失眠,他是建议我可以陪着你,所以那晚我让你上楼,没有让你走,我在你身边你能睡着。” 唇息温热,喷洒在他颈侧。 微痒。 厉肆臣半阖了阖眼。 “我……” “我知道,如果程修不说,你永远不会告诉我。”温池打断了他,重新和他对视,“我没有可怜你的意思。” 指腹摩挲他侧脸,她扬唇:“是你说的,会照顾我,对我好。你一直失眠,身体如果不好,怎么照顾我?” 她捏他的脸,脸蛋微烫地控诉:“我才不要等七老八十的时候,是我照顾你,也不要以后你留我一……”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斩钉截铁的两字便截断了她—— “不会。” 温池心跳倏地就漏了拍,毫无征兆的。 她看着他。 “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完全是本能的,厉肆臣捉住她的手,虔诚吻她指尖,嗓音沙哑“等老了,我会走在你后面。” 从来都是被留下的那个人最难熬,在往后的日子里只能一个人生活,独自承受深爱人不在的孤独苦痛。 温池鼻尖隐隐泛酸。 “谁和你说这个了?”心跳快得厉害,包裹着的酸涩阵阵强烈,她别扭地跳过话题。 长指替她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厉肆臣顺着她,无论是眼神还是语调,都是万分的温柔:“好,不说。” 温池只觉鼻尖更酸了,莫名有涌上眼眶的架势。 她别过脸,不过两秒又重新和他对视。 “厉肆臣。” “我在。” 温池重新靠上了他肩膀,搂着他脖子:“答应给你机会后,我以为我们需要磨合很久。” 她抬眸,像心有灵犀,他低眸。 这样的姿势,两人对视。 没忍住翘了翘唇,温池飞快地亲上他线条紧绷的下颌,在明显感觉到他呼吸变了变后,指尖抵上他唇。 “实际上很快,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开心。” 或许,两个人哪怕分开很久,但只要内心仍爱着对方,足够深爱,还是会很快地奔向彼此。 爱了就是爱了,分开再久也会重逢,重新相爱。 她搂他搂得紧了些,紧紧依偎,亲 分卷阅读274 昵地蹭他的脸:“我是开心的。” 厉肆臣身体仍是紧绷,硬得像石头,他望着她,暗色的眼眸里倒映她此刻的模样,心跳得极快。 温池瞧着,忍不住瞪他:“还不明白么?” 厉肆臣竟发不出声音。 耳垂悄然染上粉晕,羞恼涌动,温池张嘴,直接咬上他的,再瞪他,似嗔非怪:“怎么这么傻?” 被她咬过的地方,颤栗倏地蔓延。 厉肆臣呼吸倏地停滞,身体更紧绷了,薄唇几度掀动,好几秒,终是艰涩挤出声音:“我……” 温池:“……” 这样的相拥姿势到底不太舒服,她坐直,和他平视,双手捏他的脸最后温柔捧住:“我说过,没有谁离不开谁。” 只这一句而已,她眼尖地捕捉到眼前男人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缩,分明是紧张和不自信所致。 她看着他。 “可是,”心头无限地软了下去,她翘起唇,“那么爱我的厉肆臣,拿命爱着我的厉肆臣,只有一个。” “能治愈我的人也只有你,虽然,曾经给我伤害的人也是你。就像程修说的,我也曾不计后果地伤害你,可是能救赎你的人,也只有我。” 爱若能治愈与救赎,那便值得再奋不顾身一次。 目光碰撞。 厉肆臣身形微微一震,眼底深处波涛汹涌。 手捧上她的脸,有千言万语涌动,最终,他拥她入怀,亲吻她发丝,哑着嗓子:“我不会再伤害你。” 他的嗓音微微发颤。 温池听出来了。 双手回抱住他,她眼里有笑意:“我知道,我相信你。” 他早就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再伤害她。就像今晚明明听到了,却什么也不说,一如既往将她细致照顾。 她抱紧他:“其实,当年我们在巴黎认识,那时候的我状态很糟糕,在之前,我就……生病了。” “爸爸妈妈的死,我……过不去。是你,把我拉了出来,那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最开心的。” 就好像幼年也是他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给了她温暖。 这话,她谁也没说过,只有那次他躺在手术室,她情绪失控,是想告诉温靳时的。 她侧首,情不自禁地吻他侧脸,在他耳畔诉说:“现在和你重新在一起,也好开心好开心。” 她感觉到,他抱她抱得更紧了些,好像在用尽所有的力气抱紧她,表达他的感情,也无声地抚慰她。 温池脸有点儿烫:“抱得太紧啦,不舒服。” 下一秒,她被他依依不舍地松开。 他的眼里,倒映着她。 眼神炙热深情。 她忍不住笑:“看什么呀?” 厉肆臣摸上她的脸,极尽温柔,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半寸也不舍离开:“我爱你。” 温池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啊。” “你……” “厉肆臣,”她叫他,覆上他的手背,轻啄他掌心,“那晚答应你之前,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和从前一样毫无保留地爱你。但我知道……” 她顿住。 半晌,她的唇角慢慢地扬起了更为明艳的笑,一字一顿吐露心中情意:“我想爱你,想和你在一起,再不要分开。” 四目相对。 厉肆臣的心跳,彻底失控。 怦怦怦,极度狂乱,像是不管不顾地就要从胸膛冲出。 所有的不安和紧张在瞬间被她安抚治愈,胸腔空荡处被她填满,阳光洒落一下将黑暗驱散。 他的世界,终是迎来他的神明降临,彻底光明。 再不会暗无天日。 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悄然染上了他的眼尾,他回神,紧握住她的手,虔诚亲吻,嗓音发颤:“好……” “再不要分开。”他说。 温池任由他亲吻,感受着他的情意从指尖传入她心脏,甜蜜将她淹没。 她的鼻尖似乎又泛酸了。 好久。 “厉肆臣……” 分卷阅读275 “在。” 温池扑进他怀里,脸埋入他颈窝,吸了吸鼻子,用撒娇掩饰突如其然的瓮声瓮气:“外面下雨没有?” 厉肆臣吻她发丝:“我去看看。” 温池抱紧了他:“我也去。” “好,”眼底浮满宠溺笑意,就着这样的姿势,厉肆臣直接托住她的臀把她抱了起来,“一起。” 温池笑,眉眼弯弯。 “厉肆臣。” “嗯。” 红唇吻上他耳垂,她又朝他耳廓吹气:“我知道是你,就算我醉了,也知道抱我的人是你,不是别人。” “是温池的厉肆臣呀。”她软软地挑起尾音。 分外暧昧甜腻。 厉肆臣下颌微颤,嗓音哑透紧绷:“嗯。”脚下步伐加快,他抱着她到了外边露台,看了眼,“下雨了。” “坐沙发。” “好。” 才坐下,温池便从他怀里钻了起来,搂住他脖子,跪坐在他身体两侧。 和先前客厅差不多的姿势,但又不一样。 她望着他,但笑不语。 厉肆臣的嘴角也跟着漾开了笑意,习惯性地捉过她的手吻了吻:“怎么了?” 外面的雨不大,落地窗的隔绝下其实并不能听到雨声。 但温池仍然开心。 嫣红染满她脸蛋,她单手抚上他的脸,吻他唇角:“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所以我回来了。” 有些害羞,她的心跳是偏快的:“唱首歌给你听,要不要?” 露台的灯光线暖晕。 她望着他的那双眼眸却比繁星还要璀璨,光线晕染,情意浓浓。 厉肆臣心头软得不可思议,有万千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着,只因她而有。 情难自禁,他忍不住吻上她那双眼睛。 她颤了颤。 他笑意变深,抱她入怀:“要。” 温池回搂住他,娇软的嗓音就在他耳旁:“是这两个月见不到你的心情,只唱给你听。” 她咽了咽喉,开腔—— “Hey,我真的好想你 现在窗外面,又开始下着雨……” 厉肆臣……呼吸倏地滞住。 他记得这首歌,那晚晚安,她唱得就是这首歌。 那时他以为…… 暗色忽地在眼底翻滚,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只一眼,温池心跳失控,身体发颤。 没忍住娇嗔瞪了他一眼,她想也没想伸手遮住他的眼睛,遏制着隐隐起伏的胸膛,索性就在他耳旁唱。 “最想说的话,我该从何说起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在想你……” 外面细雨淅淅沥沥,里面,灯光笼罩,两人身影交缠。 安静的空间里,唯有温池低低地唱着抒情情歌,字字扣上了厉肆臣心弦—— “如果没有你,没有过去,我不会有伤心 但是有如果,还是要爱你……” “……” 最后一个音节唱完,温池终是松开遮住他眼睛的手,眼角眉梢间淌出笑意:“唱得……唔。” 唇,被吻住。 急切强势,像是要将分开的这些年的都补上。 却也克制的温柔,温柔地吻她,想将万顷的情意吻与她知晓,亦是想这样回应她唱给他的歌。 温池只短暂僵了一秒,笑意变浓,她搂住他脖子给他回应。 厉肆臣动作渐渐更温柔,薄唇缓缓吻过她唇角,又轻吻她下巴,鼻尖…… 所有想吻的地方,每一处都不曾落下。 心无旁骛专注地吻,反反复复温柔似水,吻得温池心颤不已。只是短短片刻,她的呼吸就已不稳。 她的身体开始发软。 等十多分钟终于结束,她甚至连呼吸新鲜空气的力气也没有了,更别提将他的脸稍稍推远些。 他的额头轻抵着她的。 分卷阅读276 两人呼吸交缠,绵密粗.重,隐隐的,周遭温度升高。 太过炽热。 温池心跳愈发不稳,试图推他:“你……” “每一天都有想你,”手被他捉住覆上他的左心房,他低笑着诉说情话,“每一天都在爱你。” 温池的脸,突然间滚烫。 她努力地想要舒缓不稳的气息,偏偏有他在根本做不到,尤其,他灼灼的目光始终望着她。 好久。 她终于勉强抬手重新捧起他的脸。 “你要爱我。”她说。 她的唇和眼眸都分外潋滟,一看便知是刚结束了一场亲密。 厉肆臣看着,眼底添了暗色,捉着她的手,万分郑重:“嗯,我爱你,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多。” 温池得意,笑。 “要对我好,宠我纵容我,”手指和他的勾缠在一起,她很是傲娇,“要包容我所有的坏脾气,让我每天都开心。” 缠紧她的手指,厉肆臣颔首:“好。” “你说过的,不会让我后悔给你机会。” “是。” 两人对视,眼中皆是笑意。 温池轻咬了下唇,压制着突然过速的心跳,但脸上的笑意和甜蜜是怎么也压不住掩不了的,她亦不想压。 幸福何必遮掩。 “那……”她拉长了语调,“恭喜你,厉先生,现在开始,你就是温池温小姐的男朋友了。” “她想和你谈一场恋爱。” “不分手的恋爱。” 他的话,是她的话音落下的同时说出来的。随即,他单手捧过脸蛋,温柔亲吻唇角再强调:“不分手的恋爱。” 颤栗汹涌。 温池呼吸当即急促,胸膛起伏。 偏偏,他勾着她手指,还压低了声音蛊惑她:“好不好,嗯?” 想故意说不好,但她根本说不出来,到了嘴边自动就换成了另外的一字,缠着娇甜笑意:“好……” 夜色浓郁。 甜蜜弥漫至空气每个角落,昏黄的光线里,两人的视线纠缠着。 两人都在笑。 分不清是谁先靠近,两人严丝密缝地拥抱。 唇瓣相贴,暧.昧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