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重生归来》 分卷阅读1 《真千金重生归来》作者:玺蘅 文案: 叶筠微前世被父母卖给景王当丫鬟, 他对她百般宠护,却从不回应她的感情, 他心里只有皇位,甚至愿意以婚姻为筹码。 直到临死前,她才知道,未来景王妃竟然是个假千金,自己才是真正的贵女! 重生后,叶筠微决定: 一、夺回自己的身份 二、远离景王这个冷心冷肺的男人 前世贺霖璋沉迷权谋,不屑女色, 他以为只有那个至尊之位才能让自己心动, 直到那个被自己捡回来、养得聪慧可爱的小娘子死了,他才发现,万千江山都不如她。 重生后,贺霖璋决定: 一、马上把叶筠微娶回家 二、娶回家后要宠她、宠她、宠她 阅读指南: 1.男主前世没有成亲 2.男主温柔腹黑,女主聪慧有心机 3.女主是宅斗小能手 4.前期宅斗,后期甜宠 一句话简介:从丫鬟到皇后 立意:扼住命运的咽喉,经营好自己的人生。 内容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筠微,贺霖璋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重生 命定的交集 “娘,大丫又病了,这一年半载总要病上十几回,咱家地里的活都没人干了!” 尖锐嘹亮的嗓音把叶筠微惊醒,她睁开双眼,入目一片漆黑,呼吸间并没有河水涌来的窒息感。 这是何处?阴曹地府吗? 头部突然一阵刺痛,她想起被推下河时叶玉蕙的话—— “众人都说景王宠爱你,那又如何,他现在要娶的人是我!” “本来我也不是非杀你不可的,可是谁让你挡了我的道!我是侯府千金!才不是什么农户丫头!只要杀了你,就没人知道我们是抱错的……景王要娶的是我……我才是景王妃!” 叶筠微内心一片震撼,这番话究竟是何意?挡道?侯府千金?抱错?难道她们的身份互换了,所以叶玉蕙要杀了她? 此时,屋外又传来那尖锐嘹亮的嗓音,“娘,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当家的欠了一大笔赌债,你孙儿又快出生了,咱家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 这话怎么如此熟悉? 叶筠微忍着四肢传来的酸软感,踉跄地下了坑,悄悄地打开一条门缝。 只见屋外坑上坐着三人,两女一男,正是她的娘亲王氏,大哥阿牛和嫂子李氏。 他们怎么也在阴曹地府?说起来,上次见他们是三年前了,她到景王府没多久,他们就经常上门打秋风,后来被景王教训了,他们就不敢再来纠缠,难道他们也去世了? 来不及细想,又听李氏说道:“娘!大丫也十四了,县城那王员外不是刚死了婆娘,想找个年轻的嘛,聘礼有五十两呢!我看大丫挺合适的,嫁过去住大宅享福,不比在这山沟沟强?娘,你得为你孙儿想想啊……” 这一番话犹如惊雷在耳边炸裂,叶筠微跌坐在地上,手颤抖起来,就是嫂子的这番怂恿,娘亲决定把她卖给那个五十多岁的鳏夫,而她在逃跑过程中,遇到了景王……最后被叶玉蕙害死。 眼前此情此景如此真实,叶筠微不由得想起戏文里的戏段——重生。 她重生了!回到了十四岁命运转折那一年! 再回想起死前叶玉蕙的话,前世所有疑惑都清晰明朗起来。怪不得从小到大,王氏对她非打即骂,怪不得王氏会狠心将她卖给五十多岁的鳏夫,原来她根本不是亲生的! 叶玉蕙才是王氏的亲生女儿!是她们抢走了她的侯府千金身份!而且看起来,王氏是知情的! 这一刻,叶筠微心里充满愤恨和不甘,她们害她吃了那么多苦不说,甚至害了她的性命。 这辈子,她一定要把身份抢回来,把一切悉数奉还! 前世,后日王氏就会以赶集为借口,把她带到王员外家。叶筠微决定将计就计,趁机逃到京城。 只是这里距离京城千百里,一个姑娘家孤身上路,并不是那么容易。前世,是景王把她带回王府…… 想起景王,叶筠微不由得掉下泪来,此刻他应该和叶玉蕙成亲了,然后借助侯爷的力量,登上了太子之位了吧…… 既然他对她根本无意,甚至连通房之位也不想赐予,又何必对她处处宠护,让她芳心错付?她早该看清的,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那至尊之位重要,重要到可以以婚姻为筹码。 她心灰意冷,今生哪怕把身份抢回来,她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叶筠微决定避开他,独自回京。 而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把王氏的银子全部偷光,一个铜板都不留给她! 次 分卷阅读2 日天还没亮,叶筠微就被王氏从坑上拽了起来。 “死丫头!起来干活了!” 叶筠微压下眼中的愤恨,一言不发地下了坑。 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免得打草惊蛇。 挑水、喂鸡、做早膳,侍候完这一家子后,叶筠微背上草篓进山砍柴。 山间树木葱郁,只见树下簇拥着丛丛紫色小花,正是“迷魂草”!这种药草具有致眠作用,人服用后沉睡不醒,正好派上用场! 叶筠微欣喜地上前采摘,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当初王爷手把手教她识字学药典的情景……她心中一片苦涩。 然而,现在没时间伤春悲秋,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步伐坚定地下了山。 当晚,叶筠微在做晚膳的时候,偷偷把“迷魂草”的汁液滴了进去,没多久,王氏三人便感觉到困意,打着呵欠准备休息。 进屋前,王氏说道:“对了,大丫,明日娘带你去赶集,你早点起来做饭食。” 李氏脸上一喜,连忙道:“哎呀,明天嫂子帮你做早饭,小姑你只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样才能让王员外一眼相中啊! 呵!这两人的台词和前世一模一样!可笑的是当时自己竟然满心欣喜。叶筠微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尔后甜甜地对李氏笑道:“那谢谢嫂子了!” 李氏愣了一下,真是见鬼了,这小姑明明饿得面黄肌瘦的,但这一笑,竟然比花还要美三分,不过又怎样,还不是被卖给鳏夫做妾的命,自己还是洗干净手,等着数银子吧! 很快,屋里响起了三人的鼻鼾声,叶筠微轻手轻脚地下了坑,搬开角落的柜子,从泥砖缝里摸出了一个布袋,打开一数,只有区区15两银子。 尔后她又摸黑进了李氏里屋,翻箱倒柜找到了3两银子。 这18两银子,或许能雇个商队,顺路回京城吧?叶筠微整夜未眠,思考着明日的逃跑计划。 天蒙蒙亮,她就把李氏摇醒,“嫂子,醒醒!你不是说要帮我做早饭吗?” 李氏正做着数银子的美梦,乍然被摇醒,她一肚子火,但闻言后,连忙换上笑脸,“对对!嫂子马上给你做!” 叶筠微笑眯眯地继续说:“嫂子,可不可以把你那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借给我?我的衣裳都灰扑扑的,不好看。” 李氏脸色变了变,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这是她的嫁妆!平时都舍不得穿的!这丫头真敢开口! “嫂子,你不是叫我穿漂亮些去赶集吗?不行就算了……” 李氏一咬牙,“行!怎么不行!是得穿漂亮些!嫂子这就给你拿!”等卖了这丫头,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要多少有多少! 用过早膳后,王氏就迫不及待地拉扯着叶筠微出门。 叶筠微低着头坐在驴车上,暗暗观察周围的环境。 前世她是被带到王员外家里才发现不对劲,逃跑又错失了先机,如果不是后来遇见景王,她肯定会被逮回去。 今生她肯定不会去到王员外家才逃跑的,现在跳车也不合适,车上还有同村的几个人,或许可以等到进了县城,借着熙攘人群脱身。 叶筠微打定注意。 一抵达县城集市,她就故意往人群里挤,渐渐拉开和王氏的距离。 “死丫头,你去哪!往这边走!”王氏高声喊道。 叶筠微恍若未闻,脚步走得更快了,但是又不能跑起来,免得王氏生疑。 王氏看见她越走越远,急忙追了上去,王员外还在等着呢,“死丫头,赶紧回来!” 身后王氏的声音越来越近,叶筠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挤开人群就跑了起来。 “死丫头!你回来!”王氏穷追不舍。 叶筠微越跑越快,前方拐角小巷里突然驶出一辆马车,她躲闪不及,直接冲了上去,眼看就要丧命于马蹄下,她不由得惊恐地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叶筠微睁开眼,只看体态矫健的骏马上端坐着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此刻他正微眯着眼眸,细细打量着她,身上那份不可逾越的清贵傲气世间仅有。 叶筠微心里泛起惊涛骇浪,竟然是他!景王贺霖璋!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她已经刻意避开他会出现的路线了! 叶筠微不想再和他有交集,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脚踝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那里已是红肿一片。 此时,王氏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一把扯着她的头发,骂道:“死丫头,快跟我回去!” 糟了!如果被王氏逮了回去,她想再逃跑就难了!叶筠微心里滑过几个念头,最后一咬牙,哭道:“我不回,我不想给那个鳏夫做妾!他都可以当我爷爷了,嘤嘤……” 王氏诧异,这丫头怎么知道这事?定是李氏那个沉不住气的说漏嘴了!既然她知道了,这回得赶紧将她卖了!想着,拖着叶筠微的头发就要走。 叶筠微放弃挣扎。 分卷阅读3 前世,王氏也是这样强行把她拖走,而景王突然出声制止,说要以100两银子买下她。 王氏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叶筠微不知道景王为什么要救她,也不知道这辈子换了个地方,他还会不会出手。 她在赌。 没多久,醇厚低沉的嗓音响起:“慢着!” 眼看这个清贵男子下了马,如同前世一样,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筠微低下头,眼眸闪过一抹复杂。 她不知道是该感谢他再次救了自己,还是感叹重生一世还是避免不了和他扯上交集。 第2章 设局 夺回身份 马车穿过闹市,平稳地朝城外驶去,直到天色将暗,才在一家客栈停了下来。 如同前世一样,叶筠微被安排到后院的一间厢房,她看着眼前的摆设,虽然不华贵,但是在这小县城却是顶好的了,显然这是掌柜得了吩咐,悉心安排的。 再经历一遍,她心里越发疑惑了,为何第一次见面,王爷就对她那么好 一开始她以为他贪恋她的美色,但彼时她饿得面黄肌瘦,远没有后来的倾城之姿,又想着他许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平生就喜爱英雄救美,收留陷入困境的弱女子,但是抵达景王府后发现,偌大的王府连一个娘子都没有,清一色都是汉子。 前世直到她死去,这个答案都无从得知。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打断了叶筠微的思绪。 是阿贵带大夫来医治她脚踝上的伤吧? 她开了门,果然听到他说道:“小娘子,我带大夫过来了。” 大夫细诊了一番,“没什么大碍,敷些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叶筠微道了谢,在阿贵离开之时,忍不住唤了一声:“阿……”却蓦然想起,此时她应该还不曾知晓他的名字。 她没再作声。 阿贵疑惑:“小娘子,许是有什么吩咐?”王爷叮嘱过要照顾好她。 叶筠微摇了摇头,小声道:“烦请郎君代我向你家主子道谢,请恕小女不便前去。” “小娘子客气了。” 前世这个时候,她感恩王爷,亲自过去道谢。 彼时他一袭绣翠竹暗纹的白衣,气质凛然尊贵,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的冷漠,让她不敢抬眸直视。 然而说话却异常温柔,不仅关心她的伤势,还叮嘱她日后安心在府里住下,全然没有把她当成丫鬟的意思。 叶筠微叹息,一个身份尊贵、俊美无双的男子对她如此温柔,也不怪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只是,今生她不会再自作多情了,她下定决心不会再爱他。 第二天,叶筠微刻意避着贺霖璋,但是临赶路前还是和他碰个正着。 “小娘子,你的伤势可好转了?”贺霖璋抬眸看着眼前的女子,表情有瞬间的怔然,与昨日相比,梳洗过后的她,眉眼与记忆中的那张脸更神似了。 叶筠微抿了抿唇,低头遮掩眸中涩然,盈盈福身,语气疏离淡漠:“谢谢郎君关心,小女已无大碍。” “如此甚好。此去京城还需四五日,小娘子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谢郎君。”叶筠微再次福身,尔后上了马车,颇有不想寒暄之意。 贺霖璋挑眉,这小娘子似乎对他有点警惕?是怕他带她回府不怀好意吗? 一旁的阿贵却不忿,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心里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爷,这小娘子忒没礼貌了,亏得爷那么关心她……” 贺霖璋抬眸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阿贵立刻闭了嘴,侍奉王爷两年了,他最清楚王爷虽然待人温和宽容,其实内里最严厉淡漠不过,至今为止,还没见过他对哪位小娘子如此关心,这样想着,他蓦然警醒,不禁收起了对叶筠微的轻视之心。 四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景王府。 如同前世一样,叶筠微被安排在听竹院,这里竹林茏葱,奇花烂漫,冬暖夏凉,十分宜居,接着各式各样、价值不菲的摆件、华服、首饰源源不断地送了进来。 再次看见这些赏赐,叶筠微五味杂陈,前世她初进王府,心里一片惶恐,虽然王爷没把她当成丫鬟,但是她却不敢放肆,一直贴心地侍候他的起居,两人朝夕相处…… 现在,她没有心思讨好他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夺回侯府千金身份。 贸贸然上门是行不通的,说出来的话也没人相信,最好的办法是让王氏等人上门闹,但看起来像是知情的王氏,这十几年来一直没有趁机敲诈侯府,显然还是很在意叶玉蕙的。 王氏这里行不通,那么嫂子李氏呢?她贪财自私,如果得知自己的真正小姑在侯府过着好日子…… 叶筠微双眼一亮,心生一计,决定找人把李氏引来京城,而一个月后的上巳节,就是一个好日子,届时全京城的名门望族都会到郊外踏青联 分卷阅读4 谊。 至于这个人选,她想起了邓大黑和邓小黑两人。 这兄弟俩是京城一带的泼皮混混,但他们为人讲信义,又有点能力,办事还算靠谱,前世他们还帮景王办过几件事。而现在他们大概还在为生计担忧,要想驱使他们,少不了钱财。 而她浑身上下,只有从王氏她们那偷来的18两银子,叶筠微的视线落在那一堆珠宝上,心里叹息,说好和景王保持距离,最后还是免不了动用他的钱帛。 也罢,权当先借用,日后找机会还吧! 叶筠微收拾好,走出了王府。 她的离开,自然瞒不过赵管家。 他满脸疑惑地问阿贵:“这小娘子不是王爷买来的丫鬟吗?我看王爷对她可不一般啊,她不在跟前侍候就算了,还在这王府来去自由的。” “嘘!”阿贵紧张地四处张望,尔后鬼鬼祟祟地把赵管家拉到角落,“说不得!你看咱王府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有过小娘子了!依我看啊,这位说不定飞上枝头变凤凰!” “就她?”赵管家想起那位小娘子蜡黄的小脸,摇了摇头,“底子在,长大后是会不错,但现在这小身板……” “你别不信,说不定她就是有大造化呢!你还是对她敬重点好……” 叶筠微先是来到当铺,换取了钱银后,几经打听,在一处废弃房屋找到了邓氏兄弟,这时候他们蓬头垢面,还没有后来的风光,得知跑一趟就能得一百两,他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立即出了城。 事情办妥,叶筠微安心在王府等消息。 再说王氏得了一百两,喜滋滋地回了家。 李氏也喜不自胜,眼巴巴地看着她。 王氏把银子往兜里一收,说道:“你别打这银子主意,这是我给儿子还债和给我孙子的!” 李氏不乐意了,“娘!如果不是我出的主意,你还得不到这银子呢!再说了,我还给了大丫绣花裙!这可值几两银子!” 王氏犹豫了一下,进了屋,想从私房钱里拿三两银子给儿媳,谁知道里面空空如也! 她愤怒地冲出房间质问:“你是不是把我的银子偷了!” “什么偷你的银子!娘!我连你银子藏哪都不知道呢!”李氏喊冤,心里却在怒骂,这老不死的,平时避着她偷偷摸摸藏银子,现在不见了,又赖在她头上! 王氏忍了忍怒气,心知儿媳说的是大实话,平时她都是晚上睡前偷偷藏的,儿媳根本不知道,那么是谁偷的?难道是大丫?!但是她每次都是趁大丫睡着时藏的,再说,大丫也没这胆子……难道是儿子?王氏越想越觉得可能。 李氏看见情况不对,连忙回房看看自己的私房钱,良久也愤怒地冲了出来,“娘!我的银子也不见了!” 王氏却气道:“你居然敢背着我藏私房钱?!” “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银子跑哪去了!” “我哪知道!肯定是那混小子偷去赌了!” 不说王氏儿子大牛回家后,三个人为了银子鸡飞狗跳,李氏最后一两银子也没得到,还亏了一条裙子。 她心里愤愤不平。 后来,村里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两个富有郎君,整天带着大牛吃喝玩乐赌,一开始,大牛赢了不少银子,李氏还喜滋滋的,直到有一天,两个郎君带着一帮人上门了,说是大牛欠了他们三百两银子,扬言要把李氏卖去青楼抵债。 李氏吓得半死,哭得眼泪鼻涕糊了脸。 突然,其中一位郎君奇怪地盯着王氏,“咦,这位大娘长得好生面善,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在京城?我在忠勇侯府见过一位千金娘子,和你长得好像呢!” 王氏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李氏见此,再联想起王氏平时对大丫非打即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家伙!她当时就觉得奇怪,哪有当亲娘的如此狠心!原来压根就不是亲生的!这郎君说什么来着?她的亲小姑在侯府当千金?那这债务…… 李氏顿时一把扑过去,抱住他的靴子求饶:“郎君,我家小姑在侯府,有很多银子的,我带你去找她!你不要卖了我!” …… 很快,叶筠微便收到邓大黑的来信,说是事情已经办妥,定能赶在上巳节之前回来。 现在万事俱备,她只需要按计划出现在上巳节的春日宴。 上巳节是贺朝的隆重节日,在这天,文人雅士、名门贵女都会在郊外曲水河畔聚会宴饮,踏青赏花,籍此机会相亲。 然而景王向来对这些没兴趣,前世他也没有出席。 该怎样才能不着痕迹地让他带自己参宴?正当叶筠微苦思办法的时候,贺霖璋来到了她的院子。 “后日便是上巳节了,你想去郊外游玩吗?” 第3章 揭穿 指指点点 贺霖璋听管家说,近段时间这位小娘子经常外出,想到她小小年纪,初次来到繁华的京城,定是 分卷阅读5 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而热闹的上巳节春日宴,她肯定感兴趣。 果然,他看到她露出了吃惊的神情,尔后福身道,“谢谢王爷,小女正想去见识一番。” 贺霖璋嘴角微翘,扬起浅浅笑意,“那后日一早,我们一同前去。” 说完,也不急着离开,而是撩起衣袍坐了下来,手执茶盏抿了一口,一派闲适。 明明她已经躲着他了,他为什么还要凑过来?甚至主动提出带她游玩?叶筠微低头敛去眼里的复杂之色,挽起衣袖替他斟茶。 浅金色的茶汤缓缓注入杯盏,激起热腾缥缈的烟气,衬得那一截露出的手腕越发莹白如玉。 贺霖璋心里微叹,总算把她养圆润了些,可终究还是太瘦了,小娘子就该锦衣玉食好好娇养着。 这样想着,他问道:“不知小娘子在府中可还适应?若饭菜不可口,尽管吩咐厨子。” 这人怎么还唠嗑上了?叶筠微抿了抿嘴,语气客气疏离,“有劳王爷费心了,小女一切安好。” 说完,便不作声了,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屋内气氛凝滞起来。 贺霖璋仿佛已经习惯了她的疏离,恍若未觉地继续问道:“对了,本王还不知小娘子芳名呢。” 她的芳名吗?叶筠微瞬间恍惚,想起前世他给她起名的情景。 彼时她初进府不久,每天战战兢兢地到他跟前侍候,生怕他把她丢弃,一日他在书房挥毫,她上前磨墨,不知不觉被他矫若惊龙的书法吸引了心神,不慎将墨台打翻,墨迹浸污了宣纸,吓得她当场就哭了,无论他怎么细语宽慰都没有用。 后来,他说要教她认字,她才惊得停止了哭泣。 他首先教她书写她的名字,得知她没有时,便问帮她取一个可好。 她自然千百般愿意。 那时骤雨初歇,窗外一片竹林被洗得苍翠欲滴,他说道:“古有‘筠风散馀清,苔雨含微绿’一诗,我便唤你‘筠微’可好?愿你如这秀竹般坚韧高雅。” 今夜也是细雨绵绵,竹叶透过窗棱投下纤细身影,对座的男子眉目温柔,叶筠微有种仿佛置身于前世的错觉,她不由得喃喃道:“筠微……” 虽然她此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但是却对这个名字难以舍弃,再次念及,心里仍旧生出微微欢喜。 那是他亲自为她取的名字…… 她声细如丝,贺霖璋却听清了,他双目一亮,击掌赞道:“好名字!‘筠风散馀清,苔雨含微绿’,给你取名字的人,定然有大学问。” 虽然他不自知,但确是在自卖自夸,叶筠微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整个人鲜活了不小。 贺霖璋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轻翘起了嘴角,“你小小年纪,就该多笑笑。” 叶筠微顿时想起他总是把她当成小孩子,哪怕那时她已经及笄!她收起了笑容,脸上恢复淡漠,挽袖给他斟茶,茶满几近溢出。 贺霖璋一怔,随后站了起来,“夜深了,小娘子早些就寝,本王告辞。” “王爷慢走。” 叶筠微看着他如秀竹般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良久才转身回屋。 很快便到了上巳节这天。 叶筠微伴随贺霖璋来到曲水河畔时,这里已搭满了凉棚,盛装打扮的贵妇千金们或静坐过寒暄,一派热闹。 作为继承皇位呼声最高,且拥有实权的皇子,贺霖璋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众人的侧目。 “娘,不是说景王爷不会来吗?”叶玉蕙目光灼灼地盯着远处那个清贵俊朗的男子,早知道他会来,她就该打扮得更漂亮一些。 忠勇侯夫人唐氏也很疑惑,“景王爷确实不喜这些,这真是罕见了,还带了小娘子前来。” 叶玉蕙这时才发现贺霖璋身后的女子,只见她身材干巴巴的像棵豆芽菜一样,眼里不由得露出轻视的神色,看起来是一个丫鬟而已。 叶筠微也看到了盛装打扮像只骄傲孔雀的叶玉蕙,那样轻蔑的眼神,如同前世一模一样,她死死捏紧了拳头,才克制住心中的愤怒。 贺霖璋好不容易打发了前来寒暄的人,空闲下来后,他问叶筠微:“这里风景不错,想去走走吗?” 叶筠微点头,指了指忠勇侯府的方向,“我想去那片花海看看。” “好。” 叶筠微跟着贺霖璋身后,悄悄朝不远处比了个手势。 邓氏兄弟会意,转身就把李氏三人领了过来。 叶玉蕙刚准备前去和景王爷请安,就见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心里狂喜,连忙理了理头发,走出凉棚等着。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夹杂着几分欣喜几分悲惨的嚎叫,“小姑啊!我的亲小姑!” 叶玉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人抱了个满怀,鼻尖还传来又酸又馊的气味,她气得一把推开来人,吼道:“贱妇……谁是你小姑!” 看见众人朝这边走围观,叶玉蕙忍了忍,把 分卷阅读6 嘴边的谩骂吞了回去。 李氏贪婪地打量着叶玉蕙身上华美的服饰,啧啧,这个小姑真是命好啊!明明只是贫贱丫头,却占了大丫的身份过好日子,如果不是债主说要将大牛卖了抵债,那个老不死的还不想认回亲生女儿呢! 这什么眼神!就像是打量货物估价一样!这个贱民有病吗!叶玉蕙被盯着浑身不自在,偏生众人瞧着,又不好发作,只能故作大量道:“大娘,你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人!你就是我家亲小姑!”李氏故意大声道,债主说了,京城里的贵人都重面子,只要闹得人尽皆知,她就能认回亲小姑,而不会被偷偷弄死。 “你胡说八道什么!”叶玉蕙再也装不了淡定,正想叫人把这贱民叉出去,身旁突然传来怯怯的声音,“嫂子?” 李氏侧目一看,顿时双眼一亮,一把将叶筠微拽了过来,大声道:“大丫!我不是你嫂子!你真正的身份其实是侯府千金!眼前这个才是我家亲小姑!当年你们抱错了,整整十四年才发现了真相啊!我实在不忍心你受苦!我要替侯府寻回至亲,哪怕亲小姑怨我恨我……” 她话音未落,众人哗然,唐夫人更是一把抓住李氏的双臂,“你说什么?蕙儿不是我亲生的?” “对!夫人,你当年不小心抱错了,这才是你的亲女儿!”李氏把叶筠微拽到她面前。 叶筠微泪眼汪汪地看着唐氏,颤抖着嘴唇说道:“你真的是我娘吗?” 前世在宴会上,她是远远见过唐氏的,非常和蔼可亲的一个人,对叶玉蕙无微不至、处处维护,当时她就妄想,如果这是她的亲娘多好,想不到,这竟然是真的!叶筠微心里既欣喜又酸涩。 唐夫人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小娘子,虽然干干瘦瘦,但是难掩妍丽姿色,眉目里依稀可见自家小姑年轻时的模样,一看就是叶家的孩子。 她当下信了八分,不禁伸出手抚摸叶筠微的脸,“你……” “你胡说八道!我才是侯府千金!来人啊!快把这贱妇叉出去!”叶玉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看母亲信了这贱妇的话,不由得陷入歇斯底里。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己看!小姑,这才是你亲娘!你看!你们长得真像!尤其这嘴巴!”李氏一把拉过一直默不作声的王氏。 哪门子的像!我的嘴巴有这么大这么厚吗!叶玉蕙死死地盯着王氏,呸!这邋遢穷酸的贱妇才不是她亲娘!她亲娘是尊贵的侯府夫人,三品大员嫡千金! 王氏眼神复杂地看着叶玉蕙,如果不是为了儿子,她根本不想打扰女儿的生活。 唐夫人依稀觉得眼前的大娘有点眼熟,她仔细打量,良久迟疑道:“你是边城和家村的王大娘?” 十几年前,她跟随侯爷到边境镇守,后来遇到贼人作乱,她逃难时恰逢女儿出生,不得不借住在一户农家。当时农家大娘也刚生了女儿不久,她一心记挂着侯爷,对女儿难免有所忽略,难道就是那个时候抱错了 “夫人还记得农妇。”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哗然,显然这农妇和侯府夫人是有渊源的,难道叶二娘子真的是个假千金?! “真千金抱错变成了农家女,这戏剧里都不敢演啊!” “啧啧,这真千金也太惨了,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吧?” “叶二娘子原来是个西贝货!斑鸠占巢那么久,看她以后眼睛还敢不敢长在头顶!” ...... 众人指指点点,暗中猜测。 听见她们在嘲讽自己,叶玉蕙心里又愤怒又焦急了,难道自己真的是这个贱妇的女儿?! 不行!绝对不能任由这件事发生!她楚楚可怜地拉着唐夫人的衣袖,哭道:“娘,你不要我了吗?我才是你女儿啊呜呜……” 唐夫人一向心软没主见,这个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养了十几年,不能说舍弃就舍弃的,她不禁犹豫起来。 叶筠微见此,忍着欲滴下来的眼泪,神情凄楚,令人怜惜。 贺霖璋皱眉,早已听闻唐夫人是个拎不清的,想不到遇到事关血缘的大事,不仅没半点主意,还任由他人围观议论。 他上前作揖道:“唐夫人,这事本王本不该插手,但这位小娘子是本王救回来的,理应负责到底,不如先回侯府,看看侯爷怎么说?” 唐夫人正六神无主,闻言欢喜道:“对对!先回府!许嬷嬷!快去通知侯爷!” 叶筠微低头掩去眸中的异色,第一步计划成功了,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4章 初入侯府 他已不再是他 忠勇侯府,荣宝堂。 “回来了?”黄老夫人端坐在檀木椅上,看见儿子步履匆忙,失去了平日的沉稳,不由得皱眉。 叶长顺见此,理了理气,沉声道:“是,儿子回来了。” “坐吧。”黄老夫人摆了摆手,尔后指着说,“想来你也知道了,这个才是你亲女儿。” 叶长顺看向站 分卷阅读7 在角落里的小娘子,只见她干干瘦瘦的,十分娇弱,但眉目里依稀可见姐姐年轻时的模样,显然是错不了了。堂堂侯府千金竟然被抱错流落农家,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脸上不由得流露出气愤。 李氏大气也不敢出,她刚才已经一口咬定是侯府的人自己抱错了,而她无意中发现了真相,不忍心侯府骨肉分离,才主动前来告知,好挟恩讹些钱财,哪知道这老太婆不好糊弄,板着个脸一声不吭的,现在又来一个官威大的,吓死人了,幸亏依债主的主意当众大闹,不然她被偷偷弄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黄老夫人看见李氏眼睛骨碌碌地乱转,顿时把茶杯重重地磕在了桌上,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究竟是侯府疏忽还是你们故意的,我也不追究了,但想从侯府骗些钱财,那是不可能的!你们还是请回吧!” 李氏早已放弃从侯府讹钱,但这没关系,还有小姑啊!这些年她在侯府锦衣玉食的,总该有银子吧!随便手指缝漏一点,都够吃的了! 于是,李氏咧着嘴笑道:“哎哟,老夫人,瞧你说的,我们只是不忍心大丫……贵千金和你们骨肉分离而已,从没想过要什么钱财,还有我也要带小姑回去,一家人好团聚不是。” 叶玉蕙刚才一直在静观其变,这下不能不作声了,连忙跪了下来,眼泪说掉就掉,“祖母,我不想回去,这里才是我的家,我舍不得祖母,呜呜……” 黄老夫人半磕着眼皮,纹丝不动。 唐夫人刚才怕黄老夫人责怪她当年抱错之事,一直不敢作声,现在看见蕙儿哭得这么伤心,忍不住也掉了眼泪,求情道:“娘,蕙儿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一手养大的……” 叶玉蕙见此,跪爬着扑到唐夫人怀里,哭得更凄惨了,“娘,我不要离开你……” 叶筠微垂眸,藏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头,掌心刺痛。十几年的养育之情,不能说断就断,看这光景,叶玉蕙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侯府,也罢,姑且让她住着,李氏这个吸血虫更会紧紧缠着她。 叶筠微深呼吸,上前怯怯地说道:“娘……亲,不要哭了,我……不想因为我的到来,让娘……亲和这位姐姐分离,就让姐姐留下吧,不能让她回家去,她会被卖给鳏夫作妾的,就像我一样,如果当时不是遇见王爷……呜呜……”说着,低声抽噎起来,连哭也不敢大声。 “什么?!竟然还有这回事!”叶长顺拍案而起,“堂堂侯府千金,竟然被你们卖给鳏夫?!还是你们本来就知道不是自己的亲女儿!” 李氏吓得瘫坐在地,连忙道:“冤枉啊!我们当然不知情!家里穷没办法啊!大人你不知道穷人的日子是多么苦!我保证!把小姑带回去后一定不会卖了她!一定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叶玉蕙吓得半死,一骨碌抱着黄老夫人的腿哭喊,“我不要回去!我不要给鳏夫做妾啊!祖母……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的……” 黄老夫人撩起眼皮,看着这个假孙女哭花了脸,半晌才弯腰扶起她,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傻孩子,祖母怎么舍得把你送走,你虽然不是我亲孙女,但也是我看着长大的,除非你不认我这个祖母了。” 听到祖母松口,叶玉蕙忙不迭点头,“我认!我认!我以后一定会孝顺祖母的!” 黄老夫人满意地笑笑,尔后板着脸对李氏等人:“这个孩子就留在侯府了,你们回吧。” “那怎么行!侯府就能夺别人家女儿吗!我……哎哟。”李氏话没说完,一直不作声的王氏打断了她的话。 “那农妇就先走了。”说完,深深地看了叶玉蕙一眼,拉着李氏就走。 “娘!这债怎么办……” “出去再说!” 叶筠微悄悄地看了看她们离开的背影,如她所料,王氏十几年来忍受着骨肉分离都不愿意来打扰叶玉蕙,这次肯定是不会带女儿回家的,而侯府连一两银子都没有给她们,更便于邓氏兄弟实施第三步计划。 屋里恢复安静。 黄老夫人朝叶筠微招了招手,笑道:“好孩子,过来,你可有名字?” 叶筠微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眼里露出濡慕,尔后飞快地低下头,小声道:“我……我叫筠微。” “好名字,是谁取的?”黄老夫人挑眉,那家贱民显然想不出这样的名字。 “是王爷取的。”叶筠微故意说道,料想他们也不会向景王求证。 黄老夫人和叶长顺对视一眼,笑得更和蔼了,“好,那以后你就叫叶筠微了。好孩子,你先住在陵玉轩吧,唐氏,你带两个孩子下去。” “是,娘。”唐夫人擦了擦眼泪,委身应了。 “景王爷还在前厅?”黄老夫人问,刚才料理家事,景王不便旁听,她着人安排在前厅,也不知道离开了没。 “儿去看看。” 叶长顺来到前厅,看见景王爷竟然还未离开,连忙上前歉意道:“今日之事让王爷见笑了,老夫着实惭愧!” “无妨,侯爷可把真相弄清楚了?小娘子 分卷阅读8 确是贵府千金吗?” “是,这事还得多谢王爷。”叶长顺拱手道谢。 贺霖璋闻言,唏嘘道:“想不到本王随手救的小娘子,身世竟然如此坎坷,当初她差点就被卖给鳏夫了……” 从景王口中再次证实这件事,叶长顺心里对那贱民一家更憎恨了,倒不是为了亲女儿所受的苦,而是她们竟然冒犯了侯府的尊严! 贺霖璋感叹了一番,想到筠微认回了血亲,以后便要离开王府了吧,一时间心里有点怔然,他问道:“叶小娘子呢?她的行李还在王府。” “劳王爷挂心,老夫这就派人过去取。” 贺霖璋默然,今儿是不能见到她了,于是说道:“那本王便不打扰了。” “王爷慢走。”说着,就要相送。 贺霖璋摆手制止,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拱手说道:“本王僭越了,叶小娘子也算是和本王有点渊源,还请侯爷悉心照料。” 叶长顺讶然,想不到景王对自己今天刚认回来的女儿如此重视,心里不由得对她看重了几分,他连忙回礼应道:“一定一定,请王爷放心。” 景王爷离开后,叶长顺回到后院,把景王的嘱咐说了一遍,“娘,看来王爷对微儿不一般啊。” 当今圣上没有嫡子,年过五旬都没有立太子,成年皇子中呼声最高的当属景王和三皇子庆王了。庆王母家虽然得力,却能力平平,而景王母家虽不显,却能力出众,又是圣上的长子。自古以来,皇位继承就有“立嫡立长”一说…… 叶长顺越想越兴奋。 “这事不急,如今朝堂局势不明朗,圣上身体康健,圣心难测,还不是下注的时候。”黄老夫人淡淡地瞥了儿子一眼。 叶长顺瞬回过神来,既惭愧又心酸:“是儿太心急了,这些年圣上杯酒释兵权,侯府越发萧条了,儿常常忍不住回想当年父亲拥兵十万的风光……” 提起亡夫,黄老夫人心里百感交杂,当年天下大乱,战火滔天,作为江南士族世家的黄家也不免受到波及,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为了生存,家族不得不将她嫁给了当时正跟随先帝打天下的亡夫,彼时他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泥腿子,甚至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丁氏,她凭借着家族势力逼他把丁氏贬妻为妾。他怨她,冷落她……但她不后悔嫁他,也不恨他,因为他给了她尊贵的地位和滔天的权势,她的儿也斗败了丁氏生的贱种,继承了爵位。总有一天,她会恢复侯府当年的荣光…… 思及此,她说道:“今日我观那孩子,虽然长得干瘦,但眉目有点像萍儿,想来长开后必定是个美人,你要好好养着。” 萍儿是她的长女,长得明媚动人,曾是东宫良娣,颇受宠爱,可惜福薄,在圣上刚登基不久时就因病去世,连一儿半女也不曾留下,圣上又是个薄情的,但凡她在世,或是留下皇子,侯府也不至于这样艰难! “是,儿子省的。怪不得蕙儿这些年越长越寡淡,儿子年轻时好歹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她竟然没有遗传儿子半丝优点,原来竟然不是儿子亲生的!反而这亲闺女没养在身边,仍然长得貌美,连秉性也善良,竟然不怨恨蕙儿占了她身份,还替蕙儿求情。” “善良有什么用?”黄老夫人抹了抹杯中的茶叶,慢悠悠道,“听话才有养着的价值。” “是,那这蕙儿……” “留着吧,侯府也不差这一口饭,她虽然长得不怎样,但是侯府锦衣玉食地养了她十几年,她总归回报不是?” “是,儿子明白了。” 母子两人在窃窃私语时,叶筠微来到了未来要居住的“陵玉轩”,只见这里地处偏僻,冷清萧条,迎接她的只有一个比她还干瘦的丫鬟。 而贺霖璋回到王府的当晚,却突然发起了高烧,再醒来时,他已不再是他。 第5章 初次交锋 “……孙女手滑了。”…… 陵玉轩地处侯府西北方,冬冷夏热,房屋陈旧,实在不是一个宜居之所。 叶筠微站在院外看着仆妇收拾,脸色平静。 今日一场交锋,她已初步摸清了侯府众人的秉性,祖母专/制强势,其实心里早就决定留下叶玉蕙,却一直不表态,目的就是为了让叶玉蕙听话服软,想来祖母安排她住进这处院落,也是刻意为之,估摸不久就会给她换一处更好的,好让她明白,这个侯府谁才是掌权人。 而母亲懦弱,父亲也对祖母唯命是从,看来要在侯府过得更好,需得讨祖母欢心。 仆妇们看似在收拾,却都忍不住悄悄偷看这个真千金小娘子,乖乖,这通身的淡定气派,说出去是农妇养大的,谁信?不过老夫人安排她住这院落,想来是不受宠的,还是再观望一下为好。 众人收拾完,很快就散去,只剩下一个年约十三的瘦小丫鬟站在那里。 看见叶筠微看过来,她战战兢兢地上前问安:“小……小娘子。” 想来这便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 分卷阅读9 没有名字,家里人都叫奴婢妞妞。” “你以后就叫青黛吧,你家中可有些什么人?” “谢谢小娘子赐名!”青黛一脸欣喜,“奴婢爹爹是打扫马厩的,娘亲负责浆洗,还有一个哥哥是倒……倒粪的……嫂子没有活儿……” 看来都是在府中没有势力的,也是,根基深厚的仆人谁愿意侍候一个前途未卜的小娘子。 青黛也是刚进府没多久,叶筠微从她的口中没有得知有用的消息。 “小娘子,明日婢子什么时辰唤你起床?” 叶筠微想起方才叶玉蕙抓着她的手,一副姊妹情深的样子感谢她的解围,还说明日过来约她一起去请安,便说道:“卯时三刻吧。” 她当然不相信叶玉蕙会那么好心,估摸着会有后手。 果不期然,翌日她来到荣宝堂时,叶玉蕙正在上眼药,“祖母,你别怪妹妹,想来她第一次进府,夜晚睡不安稳,起床迟了,也是有的。” 这话看似解围,实则在暗讽叶筠微不懂规矩,黄老夫人冷哼一声,却没有揭穿叶玉蕙的小心机,反而对叶筠微的迟到不满。 叶筠微在门口站了半晌,自然听到了叶玉蕙的话,她推门而入,小脸因为愧疚而通红,“对不住,祖母,孙女来迟了。” 尔后抱歉地对叶玉蕙说道:“姐姐勿怪,妹妹看见这花儿附满露珠,想着用来泡茶是极好的,又迟迟等不到姐姐一起来请安,便去采集露珠给祖母泡茶了。” 言下之意,你昨晚相约一起,却没有守约,我是迟到了,除了因为采集露珠,还有等不到你的缘故。 叶玉蕙的脸色顿时一变。 王老夫人淡淡地瞥了叶玉蕙一眼,尔后欣喜地朝叶筠微招手,“好孩子,你怎知祖母最爱露水泡茶。” “祖母喜欢便好!”叶筠微羞涩地低头。前世,她帮王爷打理后宅,自然将各家夫人的喜好记在心头,黄老夫人也在其中。 不一会儿,众人陆续前来请安。 “想必你们也清楚了,这才是侯府的孩子,以后,对外就说这是蕙儿的双胞胎妹妹,行三。珠儿,你以后便行四吧。” 叶玉珠闻言嘲讽地看了叶玉蕙一眼,娇声道:“是,祖母。” 黄老夫人说完,又指着一个年约16看起来很孱弱的郎君,对叶筠微介绍道:“这是你嫡亲大哥,叶晖。” 叶筠微福了福身,低低唤了一声,“哥哥。” “咳咳,妹妹好。”叶晖掩嘴咳嗽了一声,温和道。 “这是你嫡亲弟弟,叶蜓。” 叶筠微顺着视线看去,只见母亲身前偎依着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童,正朝着自己做鬼脸。 介绍完嫡亲的孩子,黄老夫人语气敷衍了很多,随意指着一个打扮素净的女子说道:“这是大房的张氏,旁边的是你堂妹叶玉珠,你还有个堂姐出嫁了,有个堂弟跟你大伯在任上。” 叶筠微福身问好。张氏侧身避过,沉默地点了点头。 黄老夫人介绍完,便道:“摆早膳吧。” 仆妇鱼贯而入,唐氏和张氏正想上前侍候,突然门外传来喧闹声,黄老夫人皱了皱眉,身边的赵大娘连忙走了出去,须臾回来在黄老夫人耳边低语:“老夫人,景王爷来了,说是想见见三娘子。” 景王?黄老夫人诧异,她沉吟了一会儿,对叶筠微说道:“微儿,你随我出去。” 前厅,贺霖璋焦急地来回踱步,心里跌宕起伏,明明他批完奏折后闭目养神,怎么一睁开眼,就回到了8年前?而这个时候,微微还活着! 当初自己在路上看见她被逼嫁,那绝望的处境、可怜的眼神像极了自己早夭的妹妹,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把她买了下来,这些年也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般养着。他一心想为妹妹报仇,为了登上皇位甚至愿意以婚姻为筹码,直到微微被叶玉蕙害死,他才醒悟过来,他对她的感情,早已经超出了兄妹之情。 他忍着失去她的痛苦,和侯府解除了婚约,又花了大力气,把当时因为重掌兵权而如日中天的忠勇侯斗垮,为她报了仇。后来,终于如愿登上了皇位,在处置了当年的仇人后,他这硬撑着的一口气,终于松泄了下来,对她的思念再也克制不了,恨不得随她而去。 就在他打算退位让贤,带着当年对她的承诺,周游列国时,他重生了! 他第一时间冲到听竹院寻找她,然而管家却告知,她恢复了身份回侯府了! 来不及思考这辈子为何不同,天一亮,他便连忙到侯府寻她,他迫切地想见她! 叶筠微心情忐忑地跟在黄老夫人身后,她刚被承认了身份,实在害怕再生什么波折。 直至看到正在前厅来回踱步的景王爷,惊讶才取代了忐忑,他怎么来了? 贺霖璋看见那个无数个日夜萦绕在脑海中的人儿如今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再也忍不住箭步冲了上去,“微微……” 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几分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有几分害怕。 分卷阅读10 叶筠微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王爷一向稳重,喜怒不形于色,今儿是怎么了? 黄老夫人清了清嗓子。 贺霖璋才回过神来,生生顿住了脚步,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深呼吸,对黄老夫人拱手致歉:“冒昧前来,还望老夫人不要责怪。” 黄老夫人摆了摆手,一脸和蔼:“无事,王爷能来,是侯府的荣幸,请坐,不知所为何事?” 贺霖璋深深地看了叶筠微一眼,直言道:“昨日本王回了王府,才发现没了微……叶小娘子,甚是冷清,而且昨日事发突然,还来不及和叶小娘子道别。” 一句话概括,就是他想念微儿了。 黄老夫人万分诧异,想不到景王竟然对自己这半路认回孙女如此上心,而叶筠微心里却越发糊涂了,景王待她是不错,但一直克制守礼,从没试过如此失态。 看见景王爷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家孙女身上,黄老夫人怎么不知道他想单独和孙女说说话?但她深谙男人心理,怎能轻易让他如愿? 她笑道:“多谢王爷记挂,侯府一定会好好照顾微儿的,这孩子年少时吃尽了苦头,多亏王爷出手相救。微儿,你该好好道谢才是。” 单独说话是不能的,但怎么也得给点盼头不是?黄老夫人暗示叶筠微和景王互动一下。 叶筠微一怔,上前福了福身子,“小女感谢王爷。” 再次听到这柔美的声音,贺霖璋终于放下心中的害怕,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她还活着! 他忍着心头的酸涩,温柔道:“王府依然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回来看看。” 这话说得太不合规矩了,王府无女主人坐镇,让一个未婚女子前去作客,这算什么事?黄老夫人皱眉,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两人寒暄了几句,贺霖璋觉得今儿是不能单独和微儿说话了,只能起身告辞。 荣宝堂。 叶玉蕙坐立不安,前厅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什么祖母单独喊叶筠微出去?她悄悄地观察了去而复返的祖母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仆妇开始上早膳,叶玉蕙深呼吸,稳了稳心神,瞧见祖母端起了茶碗,她眼珠子一转,佯装善意地对叶筠微说道:“妹妹,你初来乍到不知道规矩,这茶汤……” 话没说完,只见叶筠微端着茶碗抿了一口,又用手帕半掩着嘴漱口轻轻吐出,动作优雅大方,仿佛习以为常的样子。 “姐姐,你是想告诉我,这茶汤是用来漱口的吧?谢谢你的好意,只是这规矩我是知道的,王府的规矩更多更严呢!”叶筠微感激道,一脸天真。 叶玉蕙僵笑,“是……是吗?那就好,我白担心了。” 唐夫人听不出两个女儿的暗中交锋,反而觉得她们相处融洽,脸上都是欣喜,“王府和咱们府里不同,王府虽然好,但比不得咱自己的家,微儿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蕙儿……” 这蠢妇!黄老夫人皱眉,重重地搁筷子打断了唐夫人的话,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只听黄老夫人说道:“今儿起,微儿就搬去蔷薇院吧!” 叶筠微刚想应话,突然对面传来“砰”的摔碗声,只见叶玉蕙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呐呐地道歉,“祖母,对……对不住,孙女手滑了……” 第6章 反间计 “保证给三娘子挑个好的!”…… 看着眼前这座坐北向南、幽静雅致的庭院,叶筠微知道叶玉蕙方才为何这般失态了,这里明显比陵玉轩宜居很多,或许可以算得上是整个侯府数一数二的院子了。 果然,只听左边脸颊长着颗大黑痣的仆妇说道:“恭喜三娘子了!这侯府除了老夫人的荣宝堂,就数这蔷薇院最好了!以前是三郎住的,他去年搬去前院了才空置下来,多少人求着想进来都没法子呢!可见老夫人是真心疼爱三娘子您的!” 叶筠微羞涩地笑了笑:“祖母对我的好,我自然会记在心里。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大娘怎么称呼?” “我家那口子是管后厨的,姓葛,三娘子叫我葛大娘便是,我平时负责后院的杂事,三娘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仆妇一脸殷勤。 管理后厨?这可是个肥差,听葛大娘这语气,在后院的地位也不一般,就是不知道她是谁的人,话里话外倒是在帮老夫人说好话。 叶筠微若有所思,顺手从袖里掏出一个小荷包,不着痕迹地塞到葛大娘手里,“这是我平时练手做的小玩意儿,不嫌弃的话,送给葛大娘赏玩吧。” “哎哟,三娘子这使不得使不得!”葛大娘假意推托,暗中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心里满意,打算再卖好,“那奴谢三娘子赏了!对了,老夫人还吩咐奴再拔个丫鬟给您使唤,不知三娘子喜欢怎样的?” 叶筠微想到现在自己对侯府一抹黑,便说道:“谢谢葛大娘您的好意,您看着挑吧,我相信您的眼光。” 这话明显让葛大娘很受用,她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放心!我保证 分卷阅读11 给三娘子挑个好的!”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傍晚时分,院子终于整理完毕,葛大娘又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长相妍丽的小丫鬟。 “三娘子,这丫鬟叫媚云,泡得一手好茶,揉捏解乏功夫也好,奴千挑万选才看中了她,不知您满意不?”葛大娘说着,又凑近压低声音道,“媚云是老夫人身边管针线的刘婆子孙女,刘婆子在老夫人那还算说得上话哩。” 这人选葛大娘确实费了心思,眼看三娘子颇得老夫人喜爱,府里的人都使计往蔷薇院塞人,选中刘婆子孙女,固然有她给了大好处的原因,更是想卖三娘子好,这贴身丫鬟的家里人,能在老夫人跟前说上话,这日后行事更便宜不是?想来三娘子肯定会承自己的好意!葛大娘嘚瑟的地想。 叶筠微意味深长地看了媚云一眼,尔后笑语盈盈地道谢:“葛大娘费心了,这丫鬟我很满意,您办事总是那么妥帖,日后还请您指点一二。” “哎哟,三娘子这话折煞奴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叶筠微总结出,葛大娘是个用钱财就可以使唤的人,而且她目前正想办法讨好自己,日后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只不过,她这次拍马屁却拍在马腿上了。 叶筠微的目光落在媚云那张妍丽的脸上,前世,这个丫鬟是叶玉蕙的走狗,自己丧命那一晚,她也在场。 这三娘子的目光温柔如水,但不知道为何,媚云忽然感到身上泛起一阵冷意,她稳了稳心神,主动上前说道:“三娘子,奴婢侍候您更衣?” 更衣是贴身丫鬟才可以做的活计。 “不用了,你先把院子收拾收拾吧,这里青黛守着就行。” 媚云还欲再说,但触及叶筠微的眼神,心里一颤,只能不甘地退下。 一直提心吊胆的青黛,此刻终于忍不住呐呐道:“三娘子,奴婢……” 当初三娘子备受冷落,没人愿意跟前侍候,差事才落到她身上,现在三娘子起来了,她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了,那个媚云长得好看,又有一手好活,不像她又愚笨又没势力,什么都帮不了三娘子,真怕三娘子不要她了。 叶筠微看了看低着头、浑身散发着黯然气息的青黛,宽慰道:“别想那么多,只要你忠心耿耿不背叛,我是不会赶你走的。” 青黛欣喜若狂,保证道:“是,奴婢一定会忠心侍候三娘子的!” 蔷薇院一派闲适,铃铛院却气氛沉重。 叶玉蕙生气地把茶杯扫落到地上,“凭什么把蔷薇院给那村丫头住!我在祖母面前处处卖乖殷勤侍候,求了很久她都不肯开口,凭什么!” “嘘!二娘子慎言!隔墙有耳!”丫鬟琉璃赶紧把门窗掩紧,“奴婢打听过了,晨早时景王爷来访,估摸着是来找三娘子的!所以老夫人才转变了态度。” “这狐媚子!长得豆芽菜似的,究竟对景王爷使了什么手段!” “二娘子,现在府里的人都开始往蔷薇院那边靠拢了,我们该怎么办?” 叶玉蕙咬了咬牙,沉思半晌,心生一计,对琉璃招手,“你附耳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 景王府。 赵管家一脸焦急地问阿贵:“王爷从侯府回来后就一直关在书房里,连午膳也不曾用,究竟发生了什么是?” “不知道啊,王爷跟叶小娘子说话时,我在偏厅坐着呢!我猜测,王爷八成是想念叶小娘子,茶饭不思了!赵管家你是没看到,晨早王爷看叶小娘子那眼神……啧啧……” “胡说八道什么!”赵管家气得拍阿贵后脑勺。 “我没胡说!我早告诉过你,这叶小娘子是有大造化的……”阿贵委屈巴巴。 两人正闹着,书房门骤然打开,贺霖璋一袭白衣,长身而立。 “王爷!” “爷!” 赵管家和阿贵上前齐呼,贺霖璋却恍若未闻,抬步便走下了台阶,径直离开。 穿过亭台楼阁,绕过池馆水廊,他来到了听竹院,这里的竹林依旧葱茏,奇花依旧烂漫,前世的一幕幕往事不禁浮现心头。 跟在身后的赵管家悄悄地观察主子的神色,试探道:“王爷,是在这用晚膳吗?” 贺霖璋回过神来,低头叹息:“摆饭吧。” 今天回府后,他在书房理清了这一世所发生的事情,总体上和前世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微微早早和亲生父母相认了,大概是前世的上巳节他没有带她出去游玩,她因此错过了机缘吧。 如此也好,哪怕她不再留在自己身边,这辈子,他定要护她一世周全! 还有,前世的夺嫡之路惊险万分,累得微微跟着自己担惊受怕,这一世,他决定换一种方式谋取皇位,而算算时间,南方水患的奏折应该快送到朝廷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思及此,他吩咐阿贵:“你让陈先生半个时辰后到书房找本王,如果刘佳故意靠近,你不必拦着。” 刘 分卷阅读12 佳是前世最大的政敌三皇子派来的卧底,他一直放之任之,就是等关键时刻来个反间计。 书房,贺霖璋故意说:“又到了每年南方闹水患的时候了,陈先生,今年本王想自荐治水,做出些政绩,你觉得如何?宫里有消息称,父皇准备立太子了……” 幕僚会意,附和道:“王爷这主意不错,正值皇上立太子之际,王爷的确需要多多表现能力,今年水患不太严重,是个不错的机会。” “如此,明日早朝本王便自荐。” 贺霖璋看见窗外的黑影匆匆离去,眸色微凝,鱼饵已经布下了,就等鱼儿上钩。 第7章 鸠占鹊巢 “二姐姐,你可听懂了?”…… 翌日,叶筠微按例来到荣宝堂请安。 “三妹妹来了,快过来,这匣子如意糕是特意留给你的,祖母可喜欢吃了,你也来尝尝姐姐的手艺!”叶玉蕙一脸姊妹情深。 叶筠微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老夫人手边的半碟子糕点,暗忖叶玉蕙真是不甘示弱,昨儿自己送露水给老夫人泡茶,今儿她就送糕点卖乖,还不忘炫耀示威一番。 “谢谢二姐姐,这糕点味道不错,配上用露水泡的花茶解腻,再好不过了。” 叶玉蕙脸色一僵,心里暗恨。 黄老夫人漫不经心地吃了块糕点,又抿了口茶,才说道:“今儿要上家学,便不留你们用早膳了,微儿,你可曾识字?要不要让女先生另外教你学字?” “孙女略识一二,不用麻烦女先生了。” 这村丫头识什么字!莫不是怕丢脸在装模作样吧!刚刚被绵里藏针怼了一番的叶玉蕙急于扳回一局,连忙假意说道:“哎,三妹妹,这做学问最怕就是不懂装懂了,你不用怕麻烦女先生,自己学会才是最要紧的,你若是不好意思,就问我好了。” 叶筠微听出了她话中的嘲讽,并没有反驳,依旧一脸淡然地说道:“那就先谢谢二姐姐了。” 叶玉慧只觉得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这火气憋得胸疼。哼!村丫头!装什么大尾巴狼,一会儿你等着出丑吧! 大概是黄老夫人出身于书香世家,侯府不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反而十分注重女子才华的培养,家学所授课的内容,也不仅限于《女戒》《闺训》一类,四书五经皆有涉猎。 今天的课程就是《诗经》。 叶玉蕙“好心”地提醒:“先生,我三妹妹自小就没认字,您授课时可不可以说慢点?我们没关系的!” “哦?”女先生看了看叶筠微一眼,侯府突然冒出一个小娘子来上课,这小娘子是什么身份,她完全不好奇,也不会去打听,反正侯门是非多,她只管授课就是,于是她点了点头,“行,今天我们来学《诗经》中的《国风·召南·鹊巢》,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叶玉蕙成功羞辱了叶筠微一番,心情正好,但随着女先生的讲解,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不禁怀疑这女先生是和叶筠微串通好故意的! 一直坐在角落没出声的叶玉珠撇了撇嘴,虽然她对二房的人都没好感,但更看不惯叶玉蕙这嚣张嘚瑟的嘴脸,于是她举手提问:“先生,你刚刚说的‘鸠占鹊巢’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所谓‘鸠占鹊巢’,出自‘维鹊有巢,维鸠居上’,意思是斑鸠不会做窠,常强占喜鹊的窠,比喻强占别人的住屋,也指强占别人的身份。” “哈哈哈……”叶玉珠笑得肚子疼,指着叶玉慧问道,“二姐姐,你可听懂了?” “你……”叶玉蕙气得死死捏住拳头,偏又不能发作,这岂不是不打自招么! 叶筠微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只有女先生一脸莫名其妙。 这些千金娘子扰乱课堂,她也不敢出声责怪,只能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咳咳,既然你们听懂了,接下来就抄书练书法吧!” “琉璃,侍候笔墨!”叶玉蕙生生把一口气压了下去,继续“好心”道:“先生,我妹妹连握笔也不会,你要耐心教教她呀!她也不懂什么书法,你要多担待些。” 说完,一脸看好戏地盯着叶筠微,这村丫头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她都已经好心地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了!明明什么都不会,还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非要等女先生拆穿丢侯府的脸才肯善罢甘休吗!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叶筠微身上,女先生也做好了指点的准备,却见她轻挽锦袖,晶莹纤细的手指轻轻握起了毛笔,沾墨润笔,姿势优雅而标准。 这不像是不懂书法的人啊!女先生诧异,她没有作声,但当她看到宣纸上的那端庄秀丽的小楷时,再也忍不住惊呼起来:“好字!” “这真真是‘行云如流水,落笔如云烟’啊!今儿我算是见识了,如果说小娘子你不懂书法,这世上大概就没有人能懂了!”女先生忍不住拿起宣纸,细细品鉴。 叶玉蕙自然也看到了那白纸上的簪花小楷,一瞬间她的脸烧得通红,不知道是羞的, 分卷阅读13 还是气的。 “三姐姐的字写得真好啊!啧啧,是谁说她不会认字不会写字的,这脸被打狠了吧!”叶玉珠瞟了瞟叶玉蕙,语气幸灾乐祸。 叶玉蕙再也待不下去了,她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转身离开。 女先生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不对,她讪讪地笑道:“也将近晌午了,两位小娘子辛苦了,下课吧。” 丫鬟们在收拾笔墨,叶筠微第二次见这位堂妹,无论她方才出于什么心理,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于是上前问好:“四妹妹……” 哪知道对方冷哼一声,把头一扭转身就走,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叶筠微错愕。 “对不住,三娘子,我家四娘子……”丫鬟连忙道歉。 “小桃,磨磨蹭蹭什么,还不赶紧跟上!” “是!” 叶筠微想起前几日老夫人介绍大房时的敷衍态度,还有今天堂妹的表现,看来两房的关系并不好,不知道有什么积怨。 两人回了蔷薇院,远远就看到媚云在翘首以盼。 “三娘子!奴婢已经泡了花茶,您尝尝?”主子第一天上家学,情愿带那个什么都不会的蠢青黛,也不带自己,媚云很是不甘,决定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主子。 “有心了。”叶筠微语气平淡。 媚云咬了咬唇,又道:“娘子您乏了吧?让奴婢给您捏捏?奴婢手艺不错呢!” “不……”叶筠微本想拒绝,想了想,“那便帮我揉揉肩膀吧!” “是!娘子!” 叶筠微半倚着软榻,只觉得肩膀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不得不说,媚云确实有几分手艺,她闭目养神,状似闲聊地问起:“今日我观四妹妹对二姐姐颇有敌意,不知是何缘故?” 主子问话了!这是表示愿意亲近她了吗?!媚云精神一震,连忙殷勤回话:“娘子,您有所不知,四娘子的敌意,要从老夫人那一辈说起。当年老侯爷的正妻其实是丁姨娘,是老夫人生生逼他贬妻为妾的,这嫡长子变成了庶长子,连带着侯位也丢了,加之二娘子性格跋扈,处处压着四娘子,她怎能不恨?而老侯爷偏爱丁姨娘,老夫人自然也讨厌大房了。” “那这丁姨娘如今可在府里?” “早就走了,没多久老侯爷也跟着去了,有传言说,丁姨娘的死和老夫人有关……”说到这里,媚云惊慌地捂住了嘴,“三娘子,这些事在府里是禁忌,说出去会被乱棍打死的!但您想知道,奴婢也是豁出去了!” 叶筠微会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这事我省的,我初来乍到,对于府里的事不甚了解,日后还需多多依仗你。” 这是表示信任她了?!媚云连忙欣喜地表忠心,“三娘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去办!” “嗯,这茶凉了,你去重新温一壶吧。” “是,三娘子!” 媚云离开后,叶筠微吩咐青黛,“你平时多留意媚云的行踪。” “啊?是!”刚才看见媚云博得了主子的信任,青黛心里正苦涩着,现在听见主子叫自己监视媚云,她十分错愕,但她没有多问,主子这样吩咐,一定有道理的,主子如今的形象,在她心里堪比神明。 再说叶玉慧回到铃铛院后,气得午膳也吃不下,正躺在床上生闷气呢。 “二娘子,你起来吃点东西吧,可别把自己饿坏了。”琉璃苦口婆心地劝说。 “不吃!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叶玉慧恨恨地捶床泄愤。 “只能怪三娘子太会装了!明明会书法,还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等着看娘子您的笑话!” “就是!亏我还替她担心!” “她就是故意气您的,所以您更不能生气了!明天不是上调香课吗?这是您最拿手的,到时候好好奚落三娘子一番便是!书法易学,但这调香术没半点底蕴是学不来的,她肯定不会!” 叶玉慧顿时兴奋地一骨碌爬了起来,“对对!祖母最喜欢我调的香了!明日我一定要狠狠打压那个村丫头!琉璃,快摆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看她笑话不是?!” 她满心期待明天调香课的到来。 第8章 探望 他的微微就是聪慧过人 今日的早朝,气氛格外凝重,皆因凌晨时一份关于南方水患的奏折八百里加急送达了皇宫。 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说道:“众卿有何建议,说说吧。” 众官宦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作声,这南方年年闹水患,年年治水都治标不治本,不易做出政绩不说,还吃力不讨好,甚至有不少同僚栽在了这个坑里再也爬不起来,故而谁都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说啊!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嘛!现在倒当起缩头乌龟了?!”皇帝气愤地把奏折甩落在地,他今年年岁五十有二,脾气变得日益暴躁。 众人齐齐把目光落在丞相范如海身上,身为众官之首、皇帝的老丈人,也只有他能平息皇帝的怒火。 分卷阅读14 范如海也不负众望,开口说道:“皇上,这水患每年都派朝臣治理,却治标不治本,如今却是无人能胜任了,不若让众位皇子试试?这也算是一种历练。” 皇帝在庆王和景王身上扫视了一圈,这两个兔崽子,最近明争暗斗蹦跶得正欢啊,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放一个出去办事消停一下也不错,遂问:“哦?那丞相觉得选哪位皇子合适?” 贺霖璋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丞相这老匹夫果然如同前世那样不安好心! 前世,老匹夫推荐他前去治水,他明知道是坑,却不能推托,前往南方途中,这老匹夫还暗中派杀手谋取他性命,幸好他成功避过,还顺利完成了治水任务,赢得了众官的赞誉和百姓的拥护。 然而,本以为成功治理了水患,会让父皇高看他一眼,但他发现父皇看他的眼神越来越诡异,带着几分猜忌几分警惕,甚至还暗中扶持三弟和他分庭抗礼。 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父皇压根儿没有立太子的心思,他容不得任何一个皇子觊觎皇权。前世,父皇就是直至病发都没有立太子,如果不是当时他的权势如日中天,再没有皇子能和他分庭抗礼,父皇才不会把这至尊宝座传给他。 所以,为了避免父皇的猜忌所带来的不必要麻烦,这辈子他决定做个表面无欲无求的闲散王爷,暗中积攒势力。 当靶子的事情,就让老三去做吧! 果然,没等丞相答话,庆王突然拱手出列,说道:“父皇,儿臣愿意一试!” 丞相愕然,这憨货怎么跳出来了? 皇帝意味不明,“哦?老三,你可有信心?” “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庆王掷地有声。 “丞相你怎么看?” 范如海暗忖,也罢,先收拾了这憨货,再收拾景王也不迟,于是拱手附和道:“臣无异议。” “那老三你赶紧收拾行囊,明日便出发吧。” “是,父皇!” …… 下朝后,贺霖璋远远看见忠勇侯,正想前去寒暄一番,趁机打探一下微微在府中是否安好,哪知道却被老三缠住了。 庆王“刷”地打开手中的扇子,下巴扬得高高的,一脸嘚瑟:“大哥,你想要什么江南土仪,弟弟顺道捎回来。” “三弟有心,不必了。”贺霖璋随口敷衍,转身便朝忠勇侯追去。 “侯爷请留步。” “景王?”叶长顺一脸疑惑,自己和这位爷平常可没什么交集。 “侯爷,最近可好?”贺霖璋笑着问,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微微最近可好。 叶长顺更诧异了,这位爷怎么突然这么热情?“谢王爷记挂,老夫一切都好。” “听闻侯爷是茶道高手,本王近日新得了一小罐雀舌,不知侯爷可有兴趣品鉴一番?” 叶长顺双眼一亮,拱手道:“承蒙王爷看得起,老夫叨扰了!” 贺霖璋睁着眼说瞎话:“本王的府宅最近在修整,还是去侯爷府上吧,不知可方便?” “方便方便!王爷,请。” 贺霖璋勾了勾嘴角,和叶长顺相谈甚欢地朝忠勇侯府而去。 远远待在一旁,还想伺机上前继续嘚瑟的庆王一脸纳闷,大哥什么时候和忠勇侯勾搭上了?莫非有什么阴谋?不过就算这样,一个没兵权的败落侯府,能翻得起什么风浪?等他成功治理了水患,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忠勇侯府,此刻叶筠微姐妹三人正在清心院上调香课。 “制香最关键的是料的选择,其次是粘粉……以粘粉为基础,慢慢添加香料,调配出你想要的味道……”授课先生拿出香炉火箸,一边示范一边解说。 “三妹妹,这调香术不像书法一般刻意模仿就能成的,香料的选择、个中比例最是考验天赋了!”叶玉蕙眼露轻蔑,动作娴熟地往香炉添加香料,不久,一股浓郁的香气袅袅飘起。 她一脸得意,“祖母最喜欢我调的这道香了!还赐名‘娇阳’!” 这可是她费了好大功夫才调制出来的!三妹妹这次肯定比不过她! 叶筠微仔细嗅闻,香气馥郁,遂赞道:“的确很不错。”只是时间长了,这道“娇阳”未免太香腻。 看见三妹妹承认,叶玉蕙怕她不敢尝试,如此怎可看她笑话?于是收起了骄傲的神色,鼓励道:“你也试试,调不来也别急。” 叶筠微笑了笑,动作娴熟地取了粘粉,开始调香,她缓缓加入没药、青木香、婆律膏……香炉中袅袅冒出的香气,渐渐和前世的“和度”重合……她不禁有点怔然。 即使重生一世,有些东西已然刻在了骨子里,哪怕她有心遗忘,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出来…… 前世,景王喜爱淡雅古朴的熏香,为了讨好他,她苦练调香术,后来终于调制出他最爱的熏香“和度”,这是他特意取的香名。 “和而有度,厚而不染,清而不寡,好熏香!”突然传来一道清越温润的男声,打 分卷阅读15 断了叶筠微的思绪,她寻声而去,只见一个如秀竹般挺拔的身影立在窗棱外,正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她,不就是景王吗?! 是她突然想起他,以致出现了幻觉吗? “侯爷!” “爹爹!” “景王!” 授课先生和叶玉蕙的话,让叶筠微明白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低头掩去眸中的异色,福身问安。 “哈哈!我和王爷在茗斋轩用茶,远远闻到这香气,本以为蕙儿又得了新香,却想不到是微儿所制,好!好!”叶长顺愉悦地抚须,这女儿让他在王爷面前长了脸,实在让他高兴。 “是难得的好香,本王甚是喜欢。”贺霖璋目光灼灼地看着叶筠微,不由得想起前世每一个和她掌灯研制熏香的夜晚……她的调香术由他所授,今世没有他指点,她依然能制出这“和度”,可见,他的微微就是聪慧过人。 “王爷谬赞了。”叶筠微低声道,不曾抬头。 贺霖璋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心里微叹,他的微微何曾对他如此冷淡?前世她满心满眼都是他。是了,今生,她只在王府住了几天,和他还不甚熟悉…… 气氛突然安静,叶长顺察言观色,试探道:“王爷既然喜欢,就让小女制些香丸香篆给您可好?” “如此甚好!只是麻烦叶小娘子了。” 叶筠微还没说话,叶长顺已朗声道:“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小女的荣幸。” 说完,叮嘱叶筠微:“微儿,你需尽快做好。” 叶筠微咬了咬唇,只能应了,“是。” 贺霖璋看见心上人在家中过得尚好,心中稍安,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叶筠微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百感交集,为什么越是要避着他,却越避不过? 全程毫无存在感的叶玉蕙嫉妒得快疯了,自己的“娇阳”哪里不如她的了?为什么那样尊贵的男子,眼里只有这个村丫头!明明今天出尽风头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她恨恨地瞪着叶筠微,再也克制不了内心的愤怒,嘲讽道:“人都走了,还看什么?不要以为王爷看得起你那劳什子香,你就可以痴心妄想!” 叶筠微回过神,叶玉蕙这刻竟是再也装不下去了?这是要撕破脸皮吗?这样也好,省得她看着也累。 她嘴角微微莞尔,淡淡道:“至少王爷没看上你那引以为傲的‘娇阳’。” 第9章 挑拨 手中的牌 早上的调香课让叶玉蕙气得吐血,下午的课她直接请了假,躺在床上生闷气,一直到晚膳时候都滴水未沾。 “叶筠微简直是我的克星!凭什么连调香也赢了我!她为何要回来!为何不把她卖给鳏夫做妾啊!”叫骂了一下午,叶玉蕙仍不解气。 “二娘子,您别气,她嘚瑟不了太久,三郎明早回来了,到时候自有人治她!” 叶玉蕙双眼一亮,前段时间三弟去了外公家小住,她想使计也没法子,才让叶筠微得意那么久,当三弟得知自己以前的院子被占,以他那霸道性子,怎么肯善罢甘休?被这小霸王恨上,她就不信叶筠微能在这府里好过! 于是她兴奋道:“琉璃,你明日一大早去府外守着,悄悄告诉三弟,他那座以后娶媳妇儿用的院子被叶筠微占了!” “好的!二娘子,那您赶紧用膳吧!老夫人那么疼爱三郎,只要三郎讨厌三娘子,任她做的熏香再好,老夫人也不会瞧一眼的!” “熏香……”提起熏香,叶玉蕙担心万一老夫人不再喜欢“娇阳”,那以后拿什么讨她欢心?“不行!绝对不能让叶筠微做出那劳什子香!琉璃,你去蔷薇院刺探下,看看有什么人能够为我所用……然后偷偷把那一味‘无药’放进熏香里……” “无药”是所有香料的克星,它可以克制香料的气味,时间久了,还会让香料散发出恶臭。 叶玉蕙幻想着王爷得到加了“无药”的熏香,继而厌恶叶筠微,侯府也因她而丢脸的情景,不禁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是,二娘子,奴婢这就去打探!您先用膳吧!” 荣宝堂。 叶长顺小心翼翼地为黄老夫人添了茶,尔后垂手说道:“母亲,今日早朝圣上派了庆王到南方治水患。” 黄老夫人拿着茶盖的手顿了顿,一脸诧异:“哦?竟然是庆王,而不是景王?” “是,儿子也疑惑,以景王高调的性子,这次竟然没有争取,虽说这差事吃力不讨好,但以他的能力,未尝不能成功。” “唔……”黄老夫人放下茶碗,凝神沉思。 叶长顺看了看母亲的神色,说道:“今日下早朝后景王邀儿子品茶,又借园林景致不错之故闲逛,最后来到了清心院,还对微儿调的香赞赏有加。现在儿子想想,总觉得景王是有意为之,目的是见微儿一面。母亲,您让儿子先别急着站队,儿子平常也不敢往各位皇子跟前凑,但这景王主动示好,儿子觉得是个好机会,于是让微儿制些熏香给他。” 分卷阅读16 “景王喜欢微儿,这点我也看出来了。”黄老夫人沉吟,“只是庆王刚领了差事,虽说他能力平平,八成几率会治水失败,但万一成功了呢?如今朝堂也只有他能和景王一较高下。” 叶长顺会意,连忙道:“是儿子心急了,那这熏香……” 黄老夫人摆了摆手,“你也不用太紧张,这熏香既然答应了,送便是,怎么说景王也算对我们有恩。只是你要知道,自古从龙之功最忌墙头草,在景王和庆王没分出高下之前,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叶长顺垂手应道:“是,儿子受教了。” 黄老夫人看了看空有一身武力却毫无政治城府的儿子,叹息:“儿啊,如今圣上重文轻武,要想成事不能光靠蛮力,你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孙字辈了。我们家丫头就四个,本想着大娘的联姻能提携一下侯府,怎知她是个没用的!而二娘相貌平平,又不是真正的侯府血脉,估摸着也没甚用处,四娘又是个蠢笨无脑的,现在端看三娘有没有造化吧,你且和景王保持联络,庆王那里你也要想办法露露脸。” “是,儿子惭愧。”叶长顺愧红了脸。 黄老夫人又教导道:“但靠娘们联姻只能说是小道,要想家业兴旺,终需靠耕读传家。大郎最近课业怎样了?” 提起儿子的功课,叶长顺肃起了脸,“现在大郎三更便起来读书,先生说他略有进步。” “秋闱在即,要抓紧了,还有三郎,你也要鞭策,不能再惯着由他胡闹!” “是,儿子省的!” 翌日,叶筠微请安时,突然一道身影“噔噔噔”地冲了进来,她来不及反应就被撞了个趔趄,身子重重地摔在紫檀木案上,手腕被碎裂的茶碗割伤,瞬间血流如注。 “微儿!” “三娘子!” 唐夫人和青黛连忙焦急地将她扶起来。 叶筠微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她抬头,朦胧间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正叉着腰瞪眼骂她:“坏人!你占了我的院子,你是坏人!” “蜓儿!你怎么可以推姐姐……”唐夫人气急,想责打儿子却又舍不得,再者当着老夫人的面,她也不敢教训儿子。 “蔷薇院是我以后娶媳妇儿用的!你不准住!你滚!”叶蜓说着又要冲过来拳打脚踢。 “三娘子!”青黛急得哭了,却不敢动手阻拦三郎,只能扑身挡在自家主子身前。 叶玉蕙看着这场闹剧,嘴角不禁得意地勾了起来,蔷薇院可不是那么好住的!这只是开始!以后有得你受! 看着青黛替自己忍受了拳打脚踢,叶筠微气红了眼,这一家子,这一家子竟然……她们做祖母做母亲的不动手教导,就由她这个做姐姐的代劳吧!正当她准备反抗时,老夫人发话了,“够了!成何体统!” 赵大娘在她的示意下,连忙走过去拉开三郎。 “刁妇!放开我……祖母……”三郎挣脱,又“噔噔噔”地跑过来想对祖母撒娇,她平时最疼他了。 哪知道这次祖母突然对着他怒喝:“站住!” 三郎吓得跌坐在地上,而叶玉蕙等人也惊呆了,老夫人竟然为了三娘子凶三郎?这可是她平时放在眼珠子里的人! 黄老夫人瞥了瞥叶筠微狼狈的身影,昨晚她才对儿子说,三娘将来是有大用的,今天就把人给欺负了?!三郎一个垂髫小儿,哪里懂什么娶媳妇儿!究竟是谁教唆三郎的!这样不敬尊长、口出狂言,这是要把侯府的根子毁了啊! 她冷着脸问:“蜓儿,是谁告诉你蔷薇院是留给你娶媳妇儿的?” 叶蜓从没见过这样凶的祖母,吓得口不能言,最后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哇呜呜……” 唐夫人心疼地一把抱住他,摩挲着他的脑袋低声哄着。 黄老夫人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朝唐夫人吼道:“就是你惯着他养成这小娘们性子!哭哭啼啼哪里像我叶家儿郎!” “我……”惯着蜓儿的不是您吗?平时我教导他,您都甩脸色我看!唐夫人委屈得很,却不敢反驳。 黄老夫人沉着脸,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喝道:“赵大家的,你给我狠狠地查!究竟是谁在蜓儿耳边嚼舌根,挑拨他们姐弟关系,找出来打八十板子撵出府去!” “是,老夫人。” 叶玉蕙吓得脸色苍白,悄悄地朝琉璃看去,琉璃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才吁了一口气。 叶筠微受伤后就把叶玉蕙怀疑上了,一直暗中观察她,见此心里越发肯定了,这是她使的诡计! 好得很! 叶筠微垂眸敛去眼中的愤怒,心里快速盘算着该怎么还击,她可没忘了,手中还有李氏这张牌。 “微儿,来!”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祖母一脸和蔼地朝她招手。 她低着头,踉跄地走了过去。 黄老夫人捧着她受伤的手,心疼道:“还疼吗?你这孩子,也是命苦……” 分卷阅读17 叶筠微的眼泪“滴答”一声砸在了黄老夫人手背上,带着哭腔说道:“不疼的……只是孙女愧受了祖母的好意,要不还是搬回陵玉轩吧……” 如果因为有心人的挑拨,她就搬离蔷薇院,那才是个大笑话,这简直就是挑战老夫人的权威!可笑叶玉蕙竟然没看清。 果然,话音一落,老夫人便喝道:“蔷薇院是我安排你住的,谁敢置疑?!你且安心住下!赵大家的,快叫个大夫过来瞧瞧这伤……” 对于叶蜓的无礼,竟是只字未提,更别说让他道歉。 叶筠微耳边听着老夫人的温言关怀,心里却充满嘲讽。 蔷薇院,待大夫处理后手腕上的伤后,叶筠微便对青黛说道:“把里衣褪了吧,我帮你上药。” 青黛的伤都在后背,大夫不方便处理。 青黛惶恐,“不敢劳烦三娘子,您手受伤了,奴婢自己来就行!” “听话!” 青黛咬了咬唇,缩手缩脚地依言照做。虽然三娘子语气温和,但她总觉得有一种不容反抗的气势。 青黛的背上布满青紫的癍淤,看起来惨不忍睹,想到今日如果不是有青黛护着,这些伤就落在自己身上了,叶筠微眸里划过一丝戾气,冷然道:“我会讨回公道的。” 为自己也为青黛! “奴婢没事的!三娘子您不用替奴婢做什么!而且老夫人已经处置那些坏人,她还是很疼您的……” 疼她吗?这可未必,老夫人处置坏人,并不是因为她,而且因为他们教唆三弟,可笑她一开始竟然对亲情抱有幻想。 上药完毕,叶筠微唤媚云进来收拾。 “三娘子,今早究竟发生了何事啊?您为何会受伤?还有听说前院撵走了不少人,这是为何?”媚云既焦急又不甘,主子去哪里都不带着她,害得她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主子受伤了,是老夫人打的吗?万一主子失了宠爱,她该怎么办?她想起昨晚琉璃的话…… 今日太累了,叶筠微不耐烦应付媚云,于是淡淡道:“无事,你不用担心,收拾好便下去吧。” “是。”媚云愤恨地离开。又是这样!本以为这些日子她的尽心侍候,能让主子信任她,结果呢!依旧什么事都瞒着她避着她!再这样下去,将来主子高嫁时,她怎么做陪嫁丫鬟做姨娘! 不行!必须为自己找退路了!媚云握紧了怀中的药…… 第10章 反击 演一出好戏 翌日,叶筠微来到唐夫人的院子时,只见叶蜓正偎依在叶玉蕙怀里有说有笑,一脸天真可爱,而看见她后却瞬间拉下了脸,满目愤怒。 青黛朝前迈了半步,警惕地挡在自家主子身前。 “微儿,你来了。”唐夫人欣喜地起身。 “娘。”叶筠微福身问安。 “快过来坐!二娘做了些糕点,你也尝尝。”唐夫人拉着她的手。 话音刚落,叶蜓麻溜跳下木椅,一把将糕点抱在怀里,警惕地瞪着叶筠微。 “呃,你弟弟他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唐夫人讪笑。 “是啊,三妹妹,弟弟他只是喜欢吃我做的糕点而已,其实并无恶意,就像昨日的蔷薇院一事也是如此,小儿郎嘛,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护着些。”叶玉蕙假意解围,说得好像是叶筠微对于昨日一事不依不饶一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说起蔷薇院,叶蜓又愤恨地怒视叶筠微,但可能是昨日受了惊吓,这次倒不敢口出狂言动手打人。 “对对,微儿你别放在心上。”单纯的唐夫人听不出话的好坏。 叶筠微无奈,母亲对她是挺慈爱的,只是性子太懦弱,耳根子软,轻易就被人利用而不自知,而且有着十几年养育的感情,她对叶玉蕙总比对自己亲近。 面对叶玉蕙的挑衅,叶筠微懒得理会,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她温和地说道:“娘亲放心,三郎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会怪他的。” “好好,你能这样想太好了。”唐夫人一脸欣慰,越看女儿越喜欢。 “娘亲,我现在想出府一趟,不知可行?” “可以,你和管家说一声便是,他会给你安排马车,你来京城没多久,是该好好逛逛的,你银子够花吗?娘给你一些。”说着便吩咐丫鬟取钱银。 “不用的,娘亲。” “要的要的!拿着!娘的嫁妆多着呢,将来都留给你们!”对于这个失散的女儿,唐夫人十分愧疚,试图用金银来弥补。 叶筠微推托不过,只能生受了。 叶玉蕙恨得暗自咬牙,本来娘的嫁妆都是她的!这些钱银都是她的! 叶筠微出了侯府,先来到邓氏兄弟的家。 兄弟俩靠着叶筠微给的钱财,如今早已摆脱了蓬头垢面的模样,过上了温饱的日子,因此对叶筠微很是感激。 “叶小娘子,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没有追王大牛的债,还帮他们租 分卷阅读18 了房屋安置,不知您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邓大黑对这位千金娘子十分佩服,同时也纳闷,明明这王氏一家对她非打即骂,她为什么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们?莫非是心软了?但她能凭借一己之力抢回自己的身份,看起来就不像是蠢笨之人。 “邓大哥,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叶筠微福了福身,她并没有因为此刻他们的落魄而看不起。 “叶小娘子折煞我们了。”邓氏兄弟连忙闪身避过。 “邓大哥,这次我出来,是想你们配合我演一出戏……”叶筠微把自己的计划详细道来,最后说道,“如果你们需要带话,可以每日卯时三刻到侯府后门找一个叫陈盛的人。” 陈盛是青黛的大哥。 “好!叶小娘子放心!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 商量好对策,叶筠微和青黛来到了城中的贫民区,只见这里淹荠燎菜、狭窄昏暗,远处有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们。 哪怕知道邓氏兄弟就在后面跟着,青黛心也不由得害怕起来,紧紧地护在叶筠微身前。 叶筠微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快步走向东北角一间破烂的茅屋。 只见李氏正摇着扇,惬意地躺在椅子上,看见她后,李氏先是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尔后“嗷”的一声跳了起来,一点也不像身怀六甲的妇人,“小姑!” 她扑到叶筠微身前,看见那华贵的衣裳后,生生地顿住,眼里闪过嫉妒和贪婪,她挤出几滴眼泪,哭道:“小姑啊!大嫂我好惨啊!这城里的物价太贵了,我根本吃不饱,住的地方又风吹雨打,你哥还欠着债,我们想回乡也没银子……” 事实上是,城里的生活实在太美好了!她舍不得离开,反正现在有婆婆打工养着,那债主知道她亲小姑在侯府,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不仅不催债,还好吃好喝供着她,傻子才离开呢!就是住得也忒差,如果这便宜小姑能给点银子花花就更好了。 叶筠微岂会不知李氏打什么注意?她也挤出几滴眼泪,哭诉:“嫂嫂,我也很挂念你,只是我在侯府也不好过,虽然不缺吃不缺穿,但我始终是半路认回的,比不得二姐姐银子多……” “真的?她有很多银子?”李氏尖声道。 叶筠微擦了擦眼泪,点头:“二姐姐她在侯府十几年了,光是月银都花不完,祖母和娘亲又疼她,不像我,只有5两银子……”说着,她掏出荷包,却不小心扯到手腕上的伤口,顿时“嘶”叫出声。 “小娘子,您的伤才刚包扎,得小心些!”青黛连忙紧张地替她拿出荷包,又愤愤不平地说道,“小娘子,您怎么把所有的积蓄都拿过来了?您在府里被二娘子欺负得够惨了,没有银子日子该怎么过啊!”说着,就要把荷包收起来。 李氏见状,连忙抢过荷包,喜道:“这是给我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二娘子才是你的亲小姑,你不找她要银子,怎么还赖上我家娘子了?依我看,府里就是因为有她的存在,老夫人才看不到我家娘子的好!我家娘子有一铜板都惦记着你,而她呢?抱着金山银山都不分亲嫂子一点!”青黛气愤地责骂。 李氏听了心里一动,这便宜小姑性子懦弱好拿捏,如果自己把亲小姑弄走,她在侯府就会过得好,那银子最后还不是便宜了自己?再者,凭什么亲小姑在侯府吃香喝辣,而自己得风吹日晒挨饿?! 这样想着,李氏惭愧道:“小姑,嫂嫂我也想过去侯府找亲小姑讹钱……看望她的,但是婆婆拼命拦着,不准我去打扰!现在看见你被她欺负,嫂嫂我气不过了,放心!我就算拼了老命也会去侯府替你讨回公道!婆婆再拦着,大不了我不生这老王家的种!”说着,挺了挺肚子。 “嫂嫂,你不必如此,银子我慢慢存着给你便是,用不着你去冒险……” “这哪行!光靠那月银存到什么时候……不是……”李氏一时气急说错话,正待解释,门口突然传来响亮的男声。“什么月银?李氏,你欠的债什么时候还?” 看见两位债主破门而入,李氏吓得赶紧收起了荷包。 “李氏,你家那口子昨日又赌输了两百两银子,这前前后后,你家欠了我一千多两了,你究竟什么时候还钱!你说你亲小姑在侯府,莫不是在骗我吧?我告诉你,别以为老子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就不知道老子的厉害!”邓大黑说着,抽出了匕首。 “大侠,饶命啊!我的亲小姑真的在侯府!她当时和真正的侯府千金调包了,但是侯府还当她亲女儿一样!你看,这就是侯府千金!”李氏一把将叶筠微推出来。 “真的没骗我?”邓大黑狐疑地打量。 叶筠微怯怯道:“这位……大侠,我嫂嫂身怀六甲,你别吓她,她已经决定去侯府找我二姐姐了,求你再宽限几日……” “对对!我明日就去侯府找她要银子!她很有钱的,区区一千两,还不够她塞牙缝!” 邓大黑沉吟了一下,凶道:“最多三日,我就要见到一千两,如果到时候你还不还钱,就等着替你家那口子收尸吧 分卷阅读19 !”说完,气愤地把匕首插到木桌上,扬长而去。 “呼……”李氏腿软地跌倒在地。 “嫂嫂,你没事吧?” “这日子没法过了,那杀千刀的又去赌钱!这一千两咋还哟!那老不死再拦着我去找她亲闺女,我就一头撞死!”李氏委屈地坐在地上蹬腿骂骂咧咧。 叶筠微冷眼瞧着,勾了勾嘴角,悄然离开。 “小娘子,奴婢刚刚演得好吗?”青黛捂了捂砰砰直跳的心口,这泼辣的角色,对于她来说,是一项挑战。 “不错……”叶筠微笑着赞道。 “李氏明日应该会去找二娘子了吧!看她以后怎么蹦跶!又是在课堂上刁难,又是挑拨您和三郎的关系,您忍让她,她还以为您好欺负……”青黛喋喋不休。 两人边说边走,快走出狭窄弄堂时,突然被两个形貌猥琐的壮汉堵住了去路,“桀桀,两位小娘子到哪里去啊?” 第11章 相遇 喜元楼,贺霖璋正和一个士子交谈甚欢。 此人名唤严禹,在前世乃是下届会试的状元,他才华横溢,八面玲珑,深谙皇帝心思,入仕没多久便成了皇帝的宠臣,前世贺霖璋和其他皇子都曾想过拉拢他,但他不为所动,似乎是一个坚定的保皇党。 他看起来毫无弱点,但重生一世,贺霖璋找到了拉拢他的突破口。 严禹是个孝子,他家境贫穷,自幼丧父,与老母亲相依为命,前世在他来京赴考时,老母亲突发疾病,因贫穷延误医治去世,他连最后一面也没来得及见,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 算算时间,大概也是不久之后的事情了。 而今天贺霖璋特意隐瞒了身份与他结交,目的就是为了日后施恩于他。 两人相谈甚欢,严禹惊叹于贺霖璋的经策学问,很快就把他引为知己,告辞时甚至约定日后时常交流学习。 回府时,贺霖璋路过贫民区的弄堂,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猥琐的男声,夹杂着女子的惊恐尖叫,他皱了皱眉,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这新上任的京城府尹怎么当的。 他正想吩咐阿贵前去阻止,只见前方的一名猥琐男突然痛苦地蹲倒在地,露出了后方女子雪白姣好的脸,不正是他的微微吗? 贺霖璋顿时脸色一变,眼看壮汉朝她扑去,他目眦欲裂,立刻一把抽出阿贵的佩刀,瞬间朝猥琐男挥去。 叶筠微被猥琐男堵住去路后,倒不是很害怕,但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邓大黑两兄弟出现,她不得不想办法脱身,在踹了一脚猥琐男的□□后,她快速拉着青黛便跑,无奈另一个猥琐男短暂呆愣后很快反应过来,朝她们扑了过来。 “啊……三娘子您快跑!”青黛甩开叶筠微的手,使劲地抱着猥琐男的腿。 “青黛!”叶筠微一筹莫展,正待回去救她,突然一把长刀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插入了猥琐男后背,“噗”的一声,刀尖从他的心口出冒了出来,血喷射而出,洒落在她的裙摆上。 叶筠微愣了愣,突然双肩被一把抓住,耳边传来醇厚低沉而充满紧张的声音:“微微,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她抬头,撞入贺霖璋充满担忧害怕的眼眸,他怎么在这儿? 贺霖璋紧张地打量着叶筠微,看见她安然无恙后,正待松一口气,突然看见她袖子里露出的小手缠着纱布,血迹隐现,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声问道:“你受伤了?是谁做的!” 这伤缠着纱布,一看就不是刚刚受伤的,一想到她背地里被欺负,他的内心既心疼又愧疚,幽深的眼眸盛满怒火。 贺霖璋一向温文尔雅,叶筠微何曾见过他这样?这浑身散发着的危险气息,让她感到陌生而害怕,她不由得挣脱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低头呐呐道:“王……爷,是小女不小心而已……多谢王爷相救,小女……先告辞了。” 说完,拉着青黛逃也似的离开。 贺霖璋看着叶筠微犹如受惊兔子般的背影,双眸眯起,有种她是故意躲着他的感觉。 这是为何? 视线落在已经死透的猥琐男身上,贺霖璋怒火更盛,冷声吩咐阿贵:“你去送叶小娘子回府,别让她发现,还有查查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她是怎么受伤的!” “是!”阿贵领命而去。 叶筠微找到自家的马车,幸亏今天早上为了便宜行事,她特意让青黛的父亲陈叔驾车,陈叔看见两人身上的血迹,脸上满是担忧,却没有多嘴地追问。 马车很快朝侯府而去。 “呜呜,小娘子,你没事吧……”青黛心有余悸。 “傻丫头,下次别那么傻了……”叶筠微心疼地摸了摸青黛的头,她明明那么瘦小,明明胆子小的很,但每次遇到危险时都挡在她前面。 “保护主子是奴婢该做的!”脱了险,青黛心里放松,忍不住絮絮叨叨,“今天多亏了景王爷……他对小娘子真好……等小娘子手好了后,我们得赶紧把熏香做好… 分卷阅读20 …” 他对她好吗? 叶筠微怔然,前世的种种和今生相遇后的情景从脑海里不断闪现,两相对比,让她不得不承认,今生他对她似乎好得过分了,虽然前世初识时他对她也挺不错的,但总觉得他的表现有点奇怪。 “小娘子,侯府到了。”陈叔的声音打断了叶筠微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瞥见裙子上的血迹,无暇再想太多,连忙带着青黛悄悄从后门回到蔷薇院。 阿贵很快就把事情查清楚,“叶小娘子出现在贫民窟,是为了见李氏,就是那个假大嫂,那李氏贪财,嘴巴也没个把门的,稍用银子引诱,就什么都往外倒,原来叶小娘子的伤是那个假千金弄的,她在府里过得并不好,绕是这样,还省着银子给那李氏……” 贺霖璋神色冷然,眸中的怒火越听越盛,这假千金一家简直欺人太甚!然而又十分无奈,微微还是太善良了,纵然被这样伤害,还惦记着这假千金一家。 “对了,听李氏说,她打算明天到侯府讹钱,但又不敢上门,卑职便怂恿她在侯府门口支个摊子,卖东西的时候诉诉苦,这正经做生意的,侯府也不好赶人不是……” “做得好!”贺霖璋赞道,又想到叶筠微孤身在侯府后院,有什么事他也鞭长莫及,便吩咐,“你想办法把香草和阿福送进侯府。” 前世,香草和阿福是微微得用的人。 “是。”阿贵领命而去,心里却忍不住感叹,爷对叶小娘子真是太上心了,看来王府很快就会迎来女主人。 翌日,李氏果然在侯府门前支起了摊子卖菜,她的嗓门大,而且逢人便诉苦—— “我家亲小姑和这忠勇侯府的千金当年调包了!我从边城走了几百里路上门告知真相,却没落着个好,这日子苦哇!可怜我挺着个大肚子,呜呜……” 自古以来老百姓对于这种豪门秘辛最是热衷,很快李氏身边就围满了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听起八卦—— “真的?当年怎么调包的?你家亲小姑也太好命了吧?” “这事我听说过!前段时间上巳节春宴我就在河边卖糖葫芦!乖乖!看当时那侯夫人的脸色,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那真千金也太可怜了吧!哎,大婶,你亲小姑现在回家了没?她好歹在侯府养了十几年,手里总有点银子吧?你怎么还这么惨?” 一说起这个,李氏就来气了,她受了叶筠微的嘱咐,不敢把叶筠微偷偷给银子的事情说出来,生怕其回府后受责难不敢再送银子,但是对于亲小姑的漠视,她却理直气壮,她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地诉苦:“亲小姑还在侯府养着,老夫人和侯夫人疼她疼得很,她怎么肯回来,也是,我们那么穷,她不肯回来也是应该的,我们也不怪她,只是可怜我婆婆为了她几乎哭瞎了眼,她倒好,对我们看都不曾看一眼,呜呜……” 言下之意,她亲小姑是个为了荣华富贵而枉顾亲人的白眼狼。 周围的人听了,顿时义愤填膺—— “她也太没良心了吧!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她真是连狗都不如!” “她在侯府过好日子,怎么也不想想自己的家人!就算是手指缝漏点,大婶你也不至于那么惨!可怜肚子都那么大了,还得操劳!说起来这娃儿还是她亲侄子呢!” “对!太气人了!” 李氏看见大家都站在自己这边,越发卖惨了,一时间,侯府门口充斥着哭诉声,叫骂声……吵吵闹闹,十分热闹。 负责守侯府大门的常培侧耳听了,顿时脸色一变,连忙拔腿便去找未婚妻琉璃,她可是这个假千金……不,叶二娘子的大丫鬟! 第12章 敲打 叶长顺气冲冲来到荣宝堂时,入眼的便是他那便宜女二正伏在老夫人膝头上痛苦,那哭声惨绝人寰,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假的就是真不了,哭起来的样子和侯府门口那个刁妇一样,聒噪得很! “祖母,孙女不做人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孙女呀!您说过的,孙女就是侯府的二娘子,她这样编排孙女,把侯府的颜面置于何地啊……”叶玉蕙哭得撕心裂肺,刚才常培来秉时,她气得七窍生烟,偏偏自己又不能出去对质,这不是不打自招么,而且一旦被那刁妇缠上,想脱身就难了。于是只能把侯府拉下水,关乎侯府脸面,她就不信老夫人能忍得了! 果然,老夫人的脸色更阴沉了。 叶玉蕙悄悄弯了弯嘴角,哭得更惨了,但余光看到叶筠微和叶玉珠等人在旁幸灾乐祸地看她笑话,心里暗恨。 黄老夫人岂不知二孙女的小心思,但这事确实不能放任不管,这二孙女是她放话留在府里的,那刁妇看似骂的是二孙女,其实踩得是侯府脸面!她抬眸看着儿子,问:“你打算怎么处置?” “这刁妇蛮横!儿子这就着人把她打出去!” “愚蠢!”黄老夫人怒喝,眼里闪 分卷阅读21 过一丝失望,“我们是什么身份!那刁妇是什么身份!也配我们亲自动手?!你这样赶人,和不打自招有何区别!况且那刁妇用卖菜做幌子,落在老百姓眼里,就是我们侯府仗势欺人!” “是……是,儿子错了。”叶长顺擦了擦额角的汗,神色尴尬,在众小辈面前被母亲叱骂,这让他脸面挂不住,心里更恨那刁妇了,连带着对叶玉蕙也怨怼起来,都是她惹的祸! 唐夫人不忍夫君被叱骂,连忙说道:“要不,我们用银子把她打发了?她看起来就是为了讹钱,目的不是把蕙儿要回去……这就好办,我有的是银子……” 黄老夫人气得连话也懒得说了,一个茶碗砸到唐夫人脚下,茶汤溅了她裙摆一身。 唐夫人吓得噤声,身子发软,摇摇欲坠,却无人敢替她求情。 叶筠微咬了咬唇,伸手扶住了她。 黄老夫人不屑地扫了唐夫人一眼,没有作声,这儿子愚蠢,儿媳妇更愚蠢,整个侯府竟是连一个得用的人也没有! 她揉了揉额角,懒得多说,淡淡道:“你去找京城府尹,让他出面。” 叶长顺双眼一亮,这主意好!维护京城治安本就是府尹的职责,由府尹出面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错来,他怎么没想到!他连忙应了声,转身便去。 叶筠微垂眸,如同前世一样,这新上任的府尹依旧是张秋通,此人极善溜须拍马,忠勇侯府虽然已经没落,但好歹还是勋贵人家,他肯定会卖侯府这个面子。 姜还是老的辣,老夫人打的一手好算盘。李氏欺软怕硬,未必再敢上门闹事,看来要另外想办法了。 叶玉蕙回了院子,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眼眸里都是阴狠,哪有刚才本点可怜的样子。 “琉璃,你让常培去查查,昨日叶筠微出府都去了哪儿?” “二娘子是怀疑三娘子暗中使坏?” 叶玉蕙愤怒地点了点头,不然哪会那么巧,她昨日出门,今日李氏那刁妇便上门闹事? “不会吧?三娘子好不容易逃离了火坑,怎么还敢送上门去?那一家子恶毒得很,想把她卖给鳏夫……”琉璃本身就是被后娘卖去青楼途中被叶二娘子所救的,所以她生平最恨这种人,她不由得唾骂起来,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口中那恶毒的一家子正是叶二娘子的亲人,连忙话锋一转,安慰说道,“奴婢这就去问!二娘子,您也别太担心,侯爷已经去找府尹了,这事儿很快就能解决的……” 再说叶长顺急冲冲地来到府尹衙门,说明了来意后,果然听到张秋通拍着胸口,满口打包票,“侯爷您放心,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岂容那刁妇撒泼!本官马上就亲自带人去把她抓回来!先关个十天八天再说!” 叶长顺脸色一喜,拱手道:“那就劳烦张府尹了,待有空本侯再请张府尹过府畅饮!” “侯爷客气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叶长顺离开后,张秋通马上召集手下,正待出发,忽见手下急匆匆地过来传话,“府尹!景王爷来了!” 张秋通的心“咯噔”一声,连忙整了整衣袍,跑到前门迎接。 “王爷,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贺霖璋一身锦缎竹纹白衣,气质温文无害,却难掩尊贵霸气,他毫不理会一旁弯腰拱手的张秋通,阔步走进了衙内。 张秋通抹了抹汗,连忙缩着肩膀跟上。 “张大人,你这是准备抓拿宵小流氓?”贺霖璋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上座,抬起下巴示意前院集合的那批人马。 “呃……是……是……”张秋通惶恐地点头。 前几天,景王爷突然提了一死一伤的两个猥琐男上门,说是他们光天化日下调戏良家妇女,被抓个正准。景王爷虽然没有厉声责骂,但言语中充满了对他能力的质疑,他内心既害怕又担忧,作为最有实权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王爷,完全有能力把自己从府尹之位撸下来。 自己一无背景,二无才华,能爬上这高位,纯粹是靠奉承权贵得来,这景王爷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只是,王爷日理万机,平时对自己也不怎么搭理的,最近怎么就盯上了自己? 张秋通绞尽脑汁思考,忽然听到景王爷说道:“张大人果然雷厉风行!是个做实事的!这天子脚下,最忌讳就是宵小流氓盛行,至于那些老百姓私人恩怨,就由得她们关起门来解决,杀鸡焉用牛刀,张大人你觉得呢?” 老百姓的私人恩怨?张秋通是个聪明人,一经提点,马上明白过来,景王爷这是为了忠勇侯府的事而来!他不由得想起上巳节那天自家夫人所说的春日宴发生的事,什么忠勇侯府真假千金,自家夫人是个话痨,平时她说话,他也不会认真听。不行!得尽快弄清楚怎么回事! 虽然暂时不清楚景王爷和忠勇侯府这真假千金是什么关系,但是他显然是来敲打自己别插手这件事。忠勇侯府已经没落了,而景王爷实权在握,自己说不得要得罪侯爷了,不过,自己以前想抱景王爷大腿而不得门,现在说不定是个机会! 于 分卷阅读22 是,张秋通连忙拱手,言辞振振地拍起马屁:“王爷英明!多亏王爷心系老百姓,他们才能在京城安居乐业!下官一定谨记王爷教诲,全力抓拿宵小流氓,至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有京城治安重要!” 贺霖璋满意地点了点头,“张大人贤良能干,本王记住了。” “多谢王爷!”张秋通脸色一喜,连忙点头哈腰相送。 景王爷离开后,张秋通连忙急匆匆地回府,“婆娘!婆娘!快把上巳节那天的事再说一遍!快!” “上巳节?”府尹夫人诧异。 “快!那忠勇侯府真假千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张秋通急得跺脚。 “你这死鬼,平时不是最不耐烦听我说话吗?我说十句,你就只会点头敷衍,现在是求我说话了?”府尹夫人使起了小性子。 “哎哟!快说!这关乎你夫君我能不能升官发财!” “竟然这么要紧?”府尹夫人不敢再拿乔,连忙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末了,感叹道,“那真千金也是可怜,不过幸好遇到了景王爷……”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景王爷是看上忠勇侯府那真千金了!而自己为了那假千金,差点就和他对上了!忠勇侯爷啊,本官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张秋通捂了捂惊颤的心,连忙离开,他要马上召集人手去缉拿宵小流氓!至于这侯府恩怨,他听也没听过! “哎!死鬼,你去哪!我还没说完呐……” 叶玉蕙焦急地等了半天,还依稀可以听见府门口传来那刁妇的大嗓门,她气得砸桌子,破口大骂:“那府尹干什么吃的!一个刁妇也搞不定?” “二娘子,您别气,喝口茶再等等,老爷说那府尹亲口答应了的,谅他也不敢得罪咱们侯府!相信很快就会来了……”琉璃宽慰道。 叶玉蕙忍了忍,拿起一团棉花塞住了耳朵,吩咐道:“我先睡会,等那刁妇被抓走了,你再告诉我。” 然而,一直睡到傍晚,也不见琉璃前来相告,叶玉蕙以为是她不敢吵醒自己,想着过了大半天那刁妇肯定被抓走了,于是轻松地摘下棉花,然而瞬间又依稀听到了那刁妇的大嗓门“二娘子……假……我亲小姑……” “琉璃!琉璃!”叶玉蕙歇斯底里地大喊。 “二娘子……”琉璃怯怯地不敢上前。她之前在二娘子面前誓言旦旦说那刁妇很快就会被抓走,然而如今却还在府前蹦跶,越说越起劲,这简直打她的脸了。 “快!侍候我更衣,我要找祖母!” 第13章 闹剧 叶玉蕙来到荣宝堂时,叶长顺正在老夫人跟前说话。 她一时气愤,忍不住质问:“爹,您不是亲耳听见府尹答应了吗?那刁妇怎么还在闹事!” 言下之意是,忠勇侯的脸面不够大,那府尹根本就是在敷衍。 叶长顺气得胡子颤抖,指着叶玉蕙“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黄老夫人皱了皱眉,喝道:“闭嘴!刁妇岂是你能叫的,别忘了,那是你亲嫂子!” 这二丫头平时看着是个聪明的,如今看来也是个无脑的,这般沉不住气,岂是做大事的人? 叶玉蕙身子一抖,连忙哭兮兮地诉苦:“对不起!爹!是女儿太委屈了,一时气愤口不择言,还请爹爹可怜可怜女儿,别计较……” 这次哭得倒是楚楚可怜,不像上次那般聒噪,叶长顺心里点评了一句,罢了,不和这便宜女儿计较,当下还有要紧的事。 “娘,张府尹亲口应了儿的,想来是有事耽搁了,那刁妇也喊了一天了,估摸着也该回家了,我们姑且再等等,明日再算。”总不好一天之内上门两次。 恰好这时,府门前李氏的声音渐歇,应了叶长顺的话。 黄老夫人沉吟了一下,道:“府尹既然答应了,就不敢不卖侯府这个面子,也罢,且安心等着。” 叶玉蕙咬了咬唇,只能不甘心地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李氏又兢兢业业地上岗了。 “李大娘,你那亲小姑还不理会你吗?” “你这样不行啊,身体吃不消的,要不,你让你婆婆出面?她不理会你这做嫂子的,总不能不理亲娘吧?” 一个路人反驳:“嗤!她就是连亲娘也不理哩!人家的有个有钱的娘,岂会认这穷鬼?!” 提起婆婆王氏,李氏气得牙痒,昨晚回家后,王氏得知了她去王府闹事,差点就使唤大牛打她,如果不是她用肚子里的崽子相威胁,今天就不能再来侯府卖菜了! 那两个债主说了,三天之内要还够一千两!这债务哪里来的?还不是王氏那宝贝儿子手欠赌钱!她不帮忙就算了,还拖后腿! 不行,一定要逼王氏出面!思及此,李氏哭道:“我婆婆心软呐!不忍心打扰亲小姑的生活!如果不是我当家的赌钱欠了债,我也不想来找亲小姑。这不是被逼得没法子么!那些人说,明日不还钱,就把当家的卖去挖煤!可怜 分卷阅读23 我这未出生的孩子,一出世就没了爹……” “还有这回事?这女儿哪有儿子重要啊!你婆婆是不是傻?”现下世人皆重男轻女,听了后纷纷质疑。 “要是我有个在侯府当千金的亲女儿,肯定要她把银子全给我!” “对对!银子就该留给儿子啊!哎,大婶,看你这肚子尖尖的,像是个带把的,你婆婆舍得?” 下了早朝回来的叶长顺,一回府又看到那刁妇在门前哭嚷,恰逢此时,李氏朝他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对。 只见那刁妇目光一亮,张嘴便喊“大人!”还从地上爬起来…… 叶长顺脸色一变,麻溜转身钻进了轿子,连声吩咐:“快走!去府尹衙!” 张秋通正在前堂悠闲地喝茶,听见手下来秉忠勇侯爷来了,连忙起身找地方藏起来,“你就说本官不在!” 怎料门口传来忠勇侯的声音,“张大人这是去哪啊?” 张秋通讪讪地转声,呵呵道:“这……这不是听说侯爷爱茶,本官正准备亲自泡一壶呢。” 叶长顺嗅了嗅鼻子,眼尖地看着桌上那碗茶汤,碧绿碧绿的,一看就是好茶,但眼下不是喝茶的时候,他不舍地收回目光,沉着脸道:“张大人,昨日你答应本侯爷把那刁妇抓走,为何她现在还在侯府闹事?” “这……”张秋通支支吾吾了半天,这忠勇侯府虽然没落了,但既然被堵上门了,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反正景王爷也没说要保密,于是索性一咬牙,拉着叶长顺的衣袖,神神秘秘道,“侯爷息怒,这事不是本官不想帮您,实在是爱莫能助啊!您也是的,有这么大的靠山,为何因小失大啊!” 叶长顺见他神神叨叨的,诧异道:“此话怎讲?” 还在装傻呢! “本来昨日侯爷离开后,本官马上就召集人手的,但是景王爷突然而至,暗示本官别插手这事……” “景王?他为何管起这事来了?” 这下,轮到张秋通诧异了,“你不知道景王爷心悦真千金?” “这……”叶长顺讶然,他隐约看出来景王爷是心悦三丫头没错,但想不到他会为她做到这一步!可是这李氏骂的是二丫头,关三丫头何事? 张秋通看见他还不明白过来,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里酸溜溜的,这忠勇侯真是傻人有傻福。 他耐心分析道:“景王爷这是给真千金出气呢!侯府抓拿那刁妇,维护假千金,岂不就是打真千金的脸了吗!侯爷,本官仗着和您有点交情,就妄言说几句了,这假的又不是自己亲生的,何必为了她惹怒了王爷呢?况且,王爷还心悦您的亲生女儿呢!这有个实权王爷做女婿不香吗?哎,可惜本官没女儿……本官可是冒着得罪王爷的风险实话相告的,还望侯爷保密,以后富贵了,不要忘了本官……” 叶长顺恍恍惚惚地回了侯府,在书房后静坐思考了半天,下定决心。 “娘,这事我看侯府还是别管了。”他把张府尹的话说了一遍。 黄老夫人诧异后沉吟良久,点头道:“和得罪景王爷相比,侯府的脸面确实不算什么,这事就由着李氏闹吧,她讨不着好处自然就走了,只是得瞒着二丫头,免得她多想。” “是。”叶长顺松了一口气,他真怕母亲让他和景王爷对上。 黄老夫人尔后吩咐:“赵大家的,你将那樱桃各送一篓给几个小娘子。” 想了想,又道:“三娘子那多送一篓。” “是,老夫人。” 叶玉蕙听常培说,侯爷又去了府尹衙,她满心欣喜,以为这次定能解决了,哪知侯爷回府后,半点动作也没有,那刁妇依旧在府门口哭嚷。 她忍不住去找老夫人,却被告知老夫人头疼睡下了,如此忍了一天,傍晚时分再去,依旧见不着人。自此,她总算看明白了,府尹压根儿就没卖侯府这个面子,而老夫人决定放任不管了! “怎么办啊?二娘子,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您不是侯府的千金,那刁妇今天放话了,明天再要不着一千两,就击鼓鸣冤!” 本朝规定,凡有重大冤屈者可击鼓伸冤,只是击鼓者得先杖二十,这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非有重大冤情者不会轻易尝试。 “嗤,这刁妇唬人呢,你觉得她敢?她肚子里不是还有崽子吗?” “也是,谅她也不敢!” 李氏确实不敢,只是王氏被她唬住了,第二天不得不跟着她来到侯府门口闹事。 王氏露了脸,事情就由不得她控制了,李氏闹得更凶,围观的老百姓更相信这一家子是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一时间,大家都叫嚷着让假千金出来。 蔷薇院,青黛一脸兴奋地把府门前的事情告知叶筠微,“三娘子,那李氏把她婆婆也带来了!” 叶筠微不知道为何府尹没有卖侯府面子,也不知老夫人为何放任不管,但她知道,叶玉蕙的好日子到头了。 “青黛你去让你哥哥留意下,很快叶玉蕙就会用 分卷阅读24 银子封口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叶玉蕙在侯府锦衣玉食长大,怎么斗得过李氏这种泼妇? 青黛双眼一亮,“奴婢这就去!” 果然,叶玉蕙吩咐常培悄悄约李氏今晚亥时在偏门相见。 李氏如约而至,却见只有那仆人,不由得问道:“我小姑呢?你不会是骗我吧?” 常培鄙视,“二娘子岂是你想见便见的!这是一千两!二娘子说了,拿了这银子,你以后不准再来侯府闹事!” 李氏心里一喜,想不到这一千两来得那么容易,她连声答应,“放心!收了银子后我保证不会再来侯府闹事!”说完伸手便要抢银子。 常培忽地把钱袋收了起来,拿出一张纸,说道:“口说无凭,二娘子说了,你要在这保证书上按手印!” “按什么手印?我不认识字,万一你框我怎么办!” “不按就算了!”常培转身便要走。 李氏眼睁睁看着到手白花花的银子便要飞走,一阵心疼,她咬了咬牙,按手印便按手印!到时候自己反口不认,她能奈自己何? “慢着!一手按印一手交钱!” 两人很快交接完,李氏揣着银子美滋滋地走了。 常培朝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口,转身回去复命,他没有看见不远处有个人藏着目睹了这一切。 这人自然是青黛的哥哥陈盛。 听了青黛转述陈盛所看见的一切后,叶筠微弯了弯嘴角,叶玉蕙倒也谨慎,还知道按手印,可是她不知道,对于李氏这种无赖来说,一纸保证书毫无约束力,她以为用银子打发了便完事,殊不知这才是开始,李氏食髓知味,很快便会变本加厉。 以后的事,不用邓大黑兄弟动手,她也会按预设下的剧本走下去! 于是,她吩咐青黛,“你让你哥哥转告邓大黑,收了银子后,李氏那里暂且不用再动手。” “好的!三娘子!”青黛欢快地领命而去,三娘子运筹帷幄,现在她心里的形象又拔高了一丈,三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而这厢叶玉蕙盯着保证书上的血手印半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厌恶地把保证书甩开,吩咐琉璃把它收好,又使劲地净了手,安心睡去。 第14章 故人 李氏得了银子,接连几天都没再来侯府闹事了,叶玉蕙过了几天悠闲日子,又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在祖母面前哭诉,这狼狈的样子全程被叶筠微看了去,自觉没面子,心里不痛快,于是又开始琢磨着给叶筠微找不痛快。 她吩咐琉璃把媚云悄悄唤来,质问道:“我把药给你小半个月了,怎么还不见你动手?” “二娘子,不是奴婢不动手,是三娘子这段日子伤了手腕,没有制香,奴婢根本没机会下药。”媚云半真半假回道。 “蠢!没机会就制造机会啊!”叶玉蕙嘴上斥责,心里却信了几分,说起来叶筠微的手受伤,还是自己的功劳呢。 媚云压下眼里的不忿,应声:“是,奴婢一定会尽快下药!” 离开后,媚云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忍不住咒骂起来:“呸!你这假千金逞什么威风!自身都难保,还说什么把我带去做姨娘!如果不是侯府收留了你,你这村妇身份还不如我呢!料你也嫁不了高门!呸!” 其实叶三娘子的手好了大半,最近闲暇时也有制香打发时间,只是前段时间李氏闹得太狠,她冷眼旁观,觉得叶二娘子未必能帮她实现自己的梦想,于是故意拖拖拉拉不动手。 如今看来,二娘子是靠不住了,三娘子也对她不冷不热,她该为自己找后路了。 这样想着,她便看见不远处叶大郎正朝这边走来,顿时双眼一亮,叶大郎平时很少进内院,这偶尔的一次就被自己撞见,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媚云深呼吸,故意低着头走路,余光看见叶大郎走到跟前时,故意把脚一崴,身子一倒,眼看便要摔倒在地。 “哎哟……” “小心!” 叶晖向来待人为善,看见家里的丫鬟摔倒,自然连忙上前扶住,待她站稳后,连忙收起了手。 媚云含羞带怯地瞅了叶大郎一眼,咬着唇娇声道谢:“谢谢大郎,若不是有大郎相扶,奴婢今儿怕是摔伤了。” “不必道谢。”叶晖说完便要离开。 “哎,大郎!”媚云连忙唤道,眼尖看见他的手背擦伤了,吓得泪眼涟涟,紧张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呜呜,大郎您受伤了!都是因为奴婢……” 样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可惜叶晖是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他皱眉看了看擦伤的手背,说道:“无碍。”说着便要缩回手。 “大郎,让奴婢帮您包扎一下吧!”媚云趁机拿出自己绣的手帕。 叶晖想了想,待会儿去见祖母,包扎一下也好,免得她老人家担心,再看见那手帕素白,只绣了一朵云朵,于是点了点头。 媚云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连忙包 分卷阅读25 扎起来。大郎这也算是收了自己绣的手帕了! 果然,人还是得靠自己!二娘子能让大郎收下她的手帕吗?不能! 媚云美滋滋地回了蔷薇院。 对于媚云的反常,叶筠微看在眼里,她知道媚云刚才偷偷去了叶玉蕙院子,却不明白为何这么开心?莫不是又想使坏? 直到老夫人使人唤她到荣宝堂用餐,看到大哥手上包扎的手帕时,她顿时明了。 那绣功一看便是媚云的,原来这丫头心悦大郎。 “今日难得大郎过来,我便唤大家过来聚聚。”黄老夫人好心情地解释了几句,尔后吩咐摆饭。 黄老夫人规矩多,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时间,周遭空气安静了下来,只余碗筷偶尔碰撞的声音。 用餐完毕,众人漱口,黄老夫人关心起叶晖来,“我方才便见你手受伤了,怎么回事?” 叶晖缩了缩手,说道:“累祖母挂心了,是孙儿看书时不小心划伤了手背,无碍的。” 叶筠微垂眸,大哥在说谎,这事肯定和媚云有关,但是她没点破。 “秋闱在即,你要注意,万万不可伤了手。” “是,孙儿记住了。” 叶玉蕙眼珠子一转,附和道:“可不是吗!这手伤了真耽搁正事呢!就像三妹妹,手伤了半个月,都没法子帮景王爷制香!” 言下之意是,叶筠微娇气,手伤过了半个月了,还不制香,分明就是不把景王爷放在眼里,有心怠慢。 叶玉蕙得意洋洋,祖母那么看重景王爷,肯定会把叶筠微臭骂一顿。 谁料到祖母非旦没有责怪叶筠微,还宽慰道:“这事儿不急,身体要紧,王爷宽宏大量,想必不会计较这点小事。” “是,祖母,其实孙女最近闲暇时也有制香,只是手伤了半个月,毕竟手生了,还找不着状态,不敢随意把香拿出来糊弄王爷。” 黄老夫人点头称赞,“你这样谨慎是对的。” 叶筠微笑了笑,淡淡地看了叶玉蕙一眼。 叶玉蕙气得咬紧银牙,忍不住质问:“哦?三妹妹最近真的有制香?” 媚云明明说了她根本没有机会动手! “二姐姐好生奇怪,怎地像是觉得我在骗人?说起来,我还带了几支今日新制的线香,还想请姐姐指教一下呢!”叶筠微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只见里面的线香稍显湿粘,显然还没干透醇化,一看便知是新制的香。 叶玉蕙脸色一变,顿时不敢再质疑,心里暗恨,这丫头怎么回事?像是知道她会拿制香一事发难一样,莫不是媚云背叛了她? 叶筠微看见叶玉蕙不说话,微微一笑,转而对黄老夫人说道:“祖母,这线香我是特意为您而制的,里面加了安神的药材,对头疼很有疗效,而且您呼吸不好,新制的线香没那么干燥,不会引起咳嗽。” “好孩子!难为你记得我这老毛病。”黄老夫人感叹,无论是露水泡茶,还是制香,这二丫头每每都戳中她心头好,让人心生疼爱。 她吩咐赵大娘,“你待会儿把我那套压箱底的红宝石头面给三丫头送去。” “祖母,这使不得,孙女愧受。” “你且收下!那红宝石头面每颗宝石都有鸽子蛋大,还是我出嫁时母亲给我的。”黄老夫人这么下血本,除了因为叶筠微乖巧讨喜,更有景王爷的缘故。 “那孙女谢谢祖母了。” 看见叶筠微用几支破线香换来一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头面,叶玉蕙妒忌得快疯了。 黄老夫人又问唐夫人,“说起来再过半个月,便是亲家老夫人的60大寿了吧?” 唐夫人连忙起身应道:“是的,谢谢娘您惦记。” 亲家老爷生前官至正三品吏部尚书,虽然如今他已经不在,但是门生遍布,再加上唐家大郎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当年黄老夫人虽然不满意唐氏愚蠢,却还是让儿子娶了她,这些年也一直刻意经营着两家的关系。 “整寿该好好庆贺,到时候你把孩子们都带去祝寿吧!” 唐夫人欣喜道:“好的!谢谢娘!” 叶玉蕙听了,心里也一阵高兴,她又可以见唐家大郎了!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直至戌时末才散去。 路上,叶筠微看见叶蜓高高兴兴地跑向一个仆从,那仆从高高瘦瘦,身影看起来有点眼熟,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三娘子?”青黛疑惑。 叶筠微凝眸细看,无奈夜晚光线太暗,她看不清,“无事,走吧。” 可能是她看错了吧!阿福是景王爷自小培养的人,怎么可能在侯府? 第15章 将计就计 贺霖璋下了早朝后,便来到永安宫探望母妃。 只见殿内东南一角的瑞兽金炉轻烟袅袅,母妃正倚靠在花梨木软榻上闭目养神。 视线触及她身上的金丝薄绒,贺霖璋心里一疼,如 分卷阅读26 今正是炎热的盛夏。 大宫女立春看见他,连忙迎上来行礼,贺霖璋摆手“嘘”了一声,示意自己不打扰母妃了,正准备转身离开,忽见母妃忽然醒了。 “我儿来了。”淑妃语气满满都是欣喜。 “母妃。”贺霖璋连忙上前扶她坐正,又把软枕放在她腰后。 淑妃当年乃是江南第一美人,长得仙姿玉色,一眼便被皇帝相中,册封为嫔,自此宠绝后宫,然而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她逐渐失去了圣宠。如今不过三十五岁,虽然貌美不输当年,但缠绵病榻已久,早已没了鲜活的风韵。 皇帝已经很久没踏进永安宫,宫人都知道,淑妃不过出身于江南富商之家,若不是有个好儿子,这皇宫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我儿今日怎地有空过来?”淑妃细细地打量了儿子,看见他一切安好,随即眉眼带笑地问道。 “无他,就是想母妃了。” “你何时变得这么嘴贫了?”说完,淑妃忍不住弯腰咳嗽起来。 贺霖璋连忙接过宫女递上的茶,小心翼翼喂她喝下,眼里充满担忧,“母妃,风寒还没好吗?要不要换个太医?” “无碍。”淑妃摆了摆手,扯开话题,“朝堂上可有什么事?” 贺霖璋琢磨着还有哪个太医更擅治风寒,随口回道:“无什么事,就是三弟治水成功,不日将归。” 提起庆王,淑妃便说道:“昨日贵妃娘娘和我闲聊,说正在给庆王殿下相看王妃,你比他还大一岁呢,婚事也该抓紧了,你可有心悦的小娘子?” 贺霖璋怔了怔,尔后点了点头。 儿子素来不近女色,府中丫鬟一个也没有,更别说是侍妾了,乍然听见他有了意中人,淑妃欢喜地坐直了身子,急声追问:“是哪家小娘子?我可以召她进宫见见吗?” 贺霖璋沉默起来。 前世,母妃在他登基后没多久便病逝,太医说她是忧思过度,油尽灯枯。他知道母妃一直思念着早逝的妹妹,而微微和妹妹有几分相似,怕母妃看见她后想起伤心事,所以他一直不曾让微微进宫见母妃。 或许,他前世做错了。心病还须心药医,说不定有了微微的陪伴,母妃的病能好转。再者,这一世,他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不会再逃避。 于是,贺霖璋点头应承,“待时机合适,我定会带她来见母妃。” 现在还不是时候,一来微微年纪尚未及笄,二来夺嫡之路危险重重,他不愿意她如同前世那般陪他吃苦。 “好,好!我一定得好好养身子,将来给你带孩子!”淑妃喜上眉梢,连带着苍白的脸容也红润了几分。 贺霖璋心里一痛,沉声道:“母妃这一世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得了祖母赏赐的红宝石头面,叶筠微翌日上家学时便戴上了,一来表示对这份赏赐的喜爱,二来也趁机给叶玉蕙找点不痛快。 因还未及笄盘发髻,她只戴了一对红宝石耳坠。 饶是这样,也令叶玉蕙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下了课后,她又悄悄唤来媚云。 “小蹄子!你竟然敢骗我!叶筠微分明已经在制香!你还想不想当姨娘了!” 嗤,你还不知道嫁到哪个旮旯去呢!当你夫婿的姨娘,比得上叶大郎的吗!媚云心里嘲讽,脸上却摆出诚惶诚恐的表情,“二娘子,奴婢确实没看到三娘子制香啊,想来是昨日您唤我过来时制的。” 叶玉蕙狐疑,“你当真没骗我?” “奴婢怎么敢骗二娘子!奴婢还指望着二娘子带着过上富贵日子呢!” 不知怎地,叶玉蕙觉得这小蹄子说话阴阳怪气的,细想却又挑不出毛病,她皱了皱眉,继续说道:“现下叶筠微又开始制香了,你赶紧动手!” “是!奴婢回去就办这事!”媚云朗声应了,心里却打定主意不赶这趟浑水,那三娘子防她像防贼一样,她才懒得费心思找机会,况且这“无药”的功效需要长时间才能看出来,就算她骗了二娘子,二娘子也察觉不了。 叶玉蕙打了一巴掌,见她答应得爽快,又给一颗甜枣:“放心,等你办成了这件事,我就对祖母说把你要过来,将来让你陪嫁。” “谢谢二娘子!”媚云装作喜不自胜。 叶玉蕙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又道:“你还要替我办一件事,你去告诉叶筠微,外祖母最喜欢翡翠了,尤其是帝王绿,你务必要让她相信你的话!如果她没有银子,你就怂恿她买劣质的翡翠!” 其实外祖母最不喜小辈挥霍无度、铺张浪费,尤其是把银子花在珠宝翡翠这些虚荣之物上。这个秘密是自己这些年暗自观察发现的,连母亲也不知道。叶筠微初来乍到,不清楚外祖母喜好,自己就是要故意告诉她错误情报,犯外祖母的忌讳,好让外祖母厌恶她。 再者,好的翡翠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叶筠微一副穷酸样,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买,谅她也不敢问母亲拿银子,到时候肯定会买些劣质翡翠讨好外祖母 分卷阅读27 ,而这只会让外祖母更厌恶她。 媚云迟疑了一下,下药的事没办成,总不能把二娘子得罪狠了,这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于是点头应了,“放心!包在奴婢身上!” 媚云回到蔷薇院时,看见叶筠微正坐在凉亭下看书,立马泡了一杯花茶,满脸堆笑地端了过去,暗中还不忘上眼药:“三娘子,奴婢给您泡了花茶,您看书累了,不如歇歇?青黛也是的,也不仔细照看。” 青黛气鼓鼓地瞪了媚云一眼,却没有作声,别以为她不知道,媚云这白眼狼刚刚去了找二娘子! 叶筠微放下书籍,浅浅啜了一口,“不错。” 媚云脸色一喜,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不知道三娘子准备送什么寿礼给戴老夫人?” 叶筠微不动声色地说:“我还没想好呢,也不知外祖母喜爱什么?” 媚云立马言辞凿凿道:“这个奴婢知道!戴老夫人最喜欢翡翠了,越贵重越好!尤其是帝王绿!” “翡翠?青黛,我剩下的银子能买好点的翡翠吗?”叶筠微愁眉苦脸地看了一眼青黛。 两人相处久了,早已磨合得颇有默契,青黛得到叶筠微的暗示,苦恼道:“三娘子,奴婢记得……您的积蓄只剩下……不多了。” “哎!这可怎么办才好?媚云,你还有其他建议吗?” 上钩了!虽然媚云不知道二娘子为什么要她怂恿三娘子买劣质翡翠,但是她只需造完成任务,于是说道:“不如您买些便宜的翡翠?贵不贵重不重要,戴老夫人什么东西没见过,最重要是让她看到您投其所好的心意。” “那好……”叶筠微嘴上应承,却悄悄地青黛摇了摇头。 青黛会意,突然惊喜地大声打断道:“三娘子!奴婢想起了!您还有一只帝王绿玉手镯呢!” “真的?快找出来看看!” 青黛很快捧来一个紫檀盒子,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极品老坑玻璃种帝王绿手镯,其质地晶莹剔透,在灿烂的日光下显现出凝重的湖绿色,浓郁得像是要滴出来。 媚云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被绿瞎了,却仍然死死地盯着那枚手镯,内心既震撼又妒忌,三娘子不是很穷酸吗?怎么会有这种好东西?!难道是唐夫人偷偷给她的?或者是老夫人?! “怎样?这枚手镯外祖母一定会喜欢吧?”叶筠微装作炫耀似的问媚云。 媚云回过神来,结巴道:“喜……喜欢的。”天啊!这三娘子是不是傻,这样的好东西也舍得送出去? “那就好!多亏了你,媚云。”叶筠微笑眯眯。 “呃,这是奴婢该做的。茶凉了,奴婢去换一杯!”媚云的心依旧还未从震撼中恢复过去,她找了个借口,麻溜离开了,她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二娘子! 叶筠微嘲讽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尔后吩咐青黛:“把手镯收起来吧。” 这枚手镯是景王爷送的,之前她把一些不太贵重的首饰当了换银子,剩下一些贵重的没敢动,打算日后还给他。 “是!”青黛小心翼翼地收好,不舍道:“三娘子,您真的打算把这手镯送出去吗?媚云,不,应该说是二娘子,她会这么好心吗?” “外祖母她老人家根本不喜翡翠。”叶筠微前世便知道,外祖母最讨厌挥霍无度、贪慕虚荣的人,她信佛,喜欢一切和佛祖相关的事物。 “我就知道二娘子不怀好意!”青黛顿时气得咋呼,尔后忧心道,“那我们准备什么寿礼好?” “你去准备些金银丝线……”叶筠微打算亲手绣一副佛祖刺绣图。 这厢,叶玉蕙得知了媚云送来的消息,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第16章 隔阂 “你说什么?!叶筠微竟然有帝王绿手镯!” “是的!那么大的手镯,绿得奴婢眼都快瞎了!”媚云比划了一下。 叶玉蕙内心震撼无比,当初说最好送外祖母帝王绿翡翠,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帝王绿又不是大白菜,哪能说送就送的,就连侯府这样的豪门,也就祖母有一只帝王绿扳指,水头还一般,她平时宝贝得很,重要场合才舍得拿出去戴。而叶筠微这穷酸丫头,怎么会有帝王绿手镯!难道是祖母给的?!还是母亲?应该不是祖母,她平时连小小的帝王绿扳指都舍不得戴,怎么可能给叶筠微?而母亲那么多嫁妆,说不定就是她悄悄给的! 她压根儿没想过会是景王爷送的,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送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丫头! 一想到叶筠微送这么贵重的手镯给外祖母,哪怕根本外祖母不喜欢,也会高看她一眼,叶玉蕙顿时坐不住了,不行!绝对不能让她送这枚手镯! 于是,叶玉蕙又吩咐媚云,一定要让叶筠微打消这个念头,劝她随便送劣质的翡翠! 真是丑人多作怪!媚云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应了。 媚云离开后,叶玉蕙马上让琉璃清点她还有多少银子。 “二娘子,只剩下200两了 分卷阅读28 。” “这么少?!”她虽然花钱大手大脚的,但祖母和母亲这些年也给了不少赏赐,总不至于啊! “二娘子,这些年收买府里的人花了不少,而且上次……上次那个刁妇又讹了1000两……” “你怎么不早说银子不多了!”叶玉蕙气得叱骂,心里一阵肉疼,早知道积蓄不多,她才不会给那刁妇银子! “是……奴婢错了……”当时那情景,不花钱阻止,还不知道那刁妇又会闹出些什么啊!琉璃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反驳。 叶玉蕙又气又急,这200两能够买些什么?!塞牙缝都不够!她还打算买座金身佛像,狠狠压叶筠微一头呢! 去哪里弄更多钱?她左思右想,是了,帝王绿手镯是母亲给叶筠微的,那她也去问母亲拿银子支援一下,名正言顺!再说,自己博得外祖母赞赏,母亲也脸上有光不是? 于是,叶玉蕙匆匆来到唐夫人的院子,只见三弟正腻歪在母亲怀里吃糕糕。 “蕙儿来了。”唐夫人笑眯眯。 “母亲。”叶玉蕙问了安,又走近想摸摸弟弟的头,“三弟。” 谁料三弟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要抱抱,还把头一扭,气鼓鼓地瞪着她。 叶玉蕙的心“咯噔”一下,难道上次挑拨离间的事败露了?不应该啊,祖母已经把三弟身边的仆妇打发了,并没有查到琉璃身上。 “三弟……” 叶蜓“哼”了一声,一骨碌爬下椅子,朝门外跑去,唤道:“阿福……” “小心些,别摔着!”唐夫人知道儿子贪玩,外面有小厮看着,她并不担心。 叶玉蕙扭头看去,只见三弟扑向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两人看起来很亲近的样子。 她不由得问:“母亲,那是谁?” “哦,是新买的小厮。”唐夫人随意道,“你找我何事?” 这样气度的人竟然是小厮?不知道为何,叶玉蕙心里隐隐有点不安,她压下杂念,委婉说道:“女儿正在为外祖母的寿礼忧愁,又不像三妹妹那样有贵重的首饰可送……” 叶玉蕙不敢直言叶筠微有帝王绿手镯,这不是告诉别人自己在她院子里安插了钉子吗? “你外祖母不拘这些,你们小辈随便绣个帕子,她都喜欢。”唐夫人听不出女儿的言外之意,连声宽慰。 叶玉蕙素来知道母亲愚笨,现在却差点被气死,她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母亲究竟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傻? 她深呼吸,又装作泫然欲泣道:“三妹妹有贵重东西可送,我这做姐姐的,总不能丢脸……可是我却连像样的首饰也没有。” 贵重首饰?唐夫人顿时想起前日老夫人赏了一套红宝石头面给微儿,难道蕙儿吃醋了?微儿刚回府,又讨老夫人欢心,赏些首饰很正常,蕙儿怎么连这也惦记着?这些年老夫人还有自己赏给她的,还不够多吗? 思及此,唐夫人对叶玉蕙有点不喜,但她向来心软,想到叶玉蕙身份敏感,害怕被戴府的人瞧不起,也是情有可原的,于是安慰道:“这长者赐的,怎好作为寿礼?你放心,微儿不会这样做的。” 长者赐?母亲这是承认手镯是她给叶筠微了?!自己在她身边十几年了,她提都没提这手镯,现在却给了相处不过一个月的人!凭什么!就凭叶筠微是她亲女儿吗!一瞬间,叶玉蕙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眼里都是愤恨。 唐夫人没有看到她的神色,怕她为祖母没赐她首饰而伤心,想了想,说道:“你别难过,娘这就给你1000两,你也别惦记着给外祖母买贵重礼物了,这银子你收着。” 区区1000两就想把她打发?当她是乞丐吗!帝王绿手镯何止这个价!叶玉蕙眼里都快冒出火了,却不好撕破脸皮和母亲闹翻。前段时间刁妇才闹了事,府里最近流传着她的风言风语,现在她的地位岌岌可危,急需母亲撑腰。 叶玉蕙再次深呼吸,装作欢喜的样子收下了银子,转身离开时却立刻沉下了脸。 媚云回到蔷薇院时,凉亭已经不见三娘子的身影,她连忙重新泡了花茶端进内屋,红着脸道:“对不起,三娘子,奴婢方才内急……” “无碍,许是吃错了什么?若是身子不妥,这两日就回家歇着吧。”叶筠微装作不知道媚云方才去通风报信,关切地问道。 “不用不用,奴婢已经无事了,谢三娘子关心。”媚云眸色掠过复杂,三娘子脾气是真的好,轻易不打骂下人,可惜她不能满足自己的心愿。 “你若有不适就直说,别撑着。” “是。三娘子,奴婢方才想了想,用那帝王绿手镯作为寿礼,未免太贵重了,毕竟只是戴老夫人的寿礼,这次送了手镯,那日后别人的生辰,譬如老夫人的,那该送什么?依奴婢看,送些次等的翡翠便是。” “我主意已定,你无需多说。” 叶筠微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媚云咬了咬唇,只能不甘地应道:“是奴婢多嘴了。” 看见媚云离 分卷阅读29 开后,青黛连忙问:“三娘子,二娘子又想打什么主意?” “左右不过是怕我越过她去吧。”叶筠微随意道,“时间无多,我先描个花样,明日便开始绣。”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金线。” 接下来半个月,叶筠微都躲着媚云,悄悄在房间绣佛像图,她计划绣妇孺皆知、家喻户晓的千手观音。 前世,景王找名师教她琴棋书画、制香、管账……她样样皆精通,然而全都不是她喜爱做的,只是为了讨他欢心,要说她最大的爱好,便是女红。 而她在女红一道上也颇有天赋,就连本朝最擅女红的“绣娘子”都对她赞不绝口,遗憾不能把她收为关门弟子。 那个时候,她每日一得闲便坐下来为他缝制衣袍、足袋,看着他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衣物,她就感到无比幸福,后来,她不满足于此,开始为他缝制亵衣亵裤,只是,从没见他穿过,甚至逐渐对她疏远起来…… 叶筠微内心一阵苦涩,如今想这些又有何用呢?她摒弃脑海里纷乱的回忆,专注于手里的活计。 这厢,叶玉蕙得知叶筠微决心要送帝王绿手镯,她低声咒骂了一声“败家”后,不得不联系聚宝阁,让掌柜帮忙进货金身佛像。 今天,掌柜通知她货到了,她连忙出门看货。 第17章 寿宴 “等等!你说治水的是庆王?”…… 发财赌坊,一个身穿粗布衣裳、蓬头垢面的男子状似疯狂地大喊:“我没输!再来!银子呢!我要买大!买大!” “再来?你有银子吗?今儿你不把欠赌坊的银子还了,我就剁了你的手!”独眼龙一把抓住大牛的头发,凶狠道。 “我有银子!我妹妹是忠勇侯府的养女,有很多银子!上次她才给了我1000两!”大牛拼命挣扎。其实上次是得了1000两没错,只可惜都还给邓氏兄弟了,他们也不肯再借银子给他。 “我信你个鬼!你妹妹在哪?!你叫她出来啊!我看你的手是不想要了!”独眼龙越听越气,之前就是听到些流言,这赌鬼确实有个妹妹养在侯府,这才借了不少银子给他,而至今他妹妹影儿都没见着! 独眼龙气得把大牛扔了出去,差点撞上路过的一顶轿子。叶玉蕙好悬没被摔出来,露出了半张脸,和倒在地上的大牛四面相对。 “大胆!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忠勇侯府的轿子?!”琉璃仗着叶玉蕙的势泼辣惯了,张嘴就斥责。 独眼龙看见轿子镶着金丝,奢华昂贵,不敢作声。 大牛却认出来叶玉蕙,那张脸和自家老娘那么像,不是妹妹是谁?!他一把朝轿子扑过去,大喊道:“妹妹,我是你大哥啊!你快救救大哥!” 独眼龙诧异,和几个手下对了一下眼神。 “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大郎岂是你能冒充的!让开!”琉璃内心焦急,却故作镇静。 这赌鬼和二娘子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没说假话,一旦被缠上,她们人单势薄,初始用侯府震住了他们,但为了银子,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 “你们是死人吗?还不快拦着他!” 四个轿夫连忙阻挡大牛。 “妹妹!你在侯府吃香喝辣,不能忘了大哥啊!” 叶玉蕙进退两难,听见四周的纷纷议论声,心里恨得要命,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突然,前方传来喝斥声,“庆王归朝,速速避让!庆王归朝,速速避让!” 庆王?叶玉蕙掀开侧帘探看,只见为首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骑着白马驰骋而去,虽然看不清脸,但身上那尊贵的皇家气势,让人心生涟漪。 数十匹骏马踏过街道,众人纷纷避让,叶玉蕙趁乱出了轿子,拉着琉璃离开。 “呼,多亏了庆王!二娘子,您不是给了银子吗?他们怎么还缠着您!真是无耻!” 叶玉蕙冷笑:“他下次再敢这样,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别管他了,走,去聚宝阁。” 奉命跟踪叶玉蕙的陈盛很快把这件事告知了自家妹子。 青黛立马幸灾乐祸、添油加醋地转述给叶筠微听,“二娘子当时脸都吓白了,被她大哥那种赌鬼缠上,不死也掉层皮呀!可惜后来庆王治水归来,她趁乱逃走了……” “等等!你说治水的是庆王?” “是呀!听说庆王成功了呢!所以很高调地当街纵马回朝,哼,也间接救了二娘子,若不是他……” 青黛絮絮叨叨地说着,叶筠微却没有心思再听,她满脑海都是“庆王治水”这件事,怎么会是庆王去治水呢? 重生回来后她全部心思都放在稳定府中地位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并不知道今世前去南方治水的是庆王,而不是景王。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事情改变了?但她重生后,并没有刻意去干预这件事啊,江南水灾依旧发生,唯一不同的是治水人选…… 难道……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了出来,随即又被叶筠微否定,景王是一个渴望权力 分卷阅读30 的野心家,如果他是重生的,更不可能会放弃这种掌权的机会,前世,他便是借治水之功,获得了众官的赞誉、老百姓的拥戴。 但是,心里面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今生景王对她的态度有点奇怪,但到底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叶筠微想不明白,只能暂且压下疑虑,专心绣佛像。 半个月转瞬即逝,在叶筠微终于把最后一针收尾后,迎来了戴老夫人的60岁寿宴。 戴老夫人年轻时性子强势果断,如今年纪大了,却逐渐变得和善心软,她一见到叶筠微,便一把揽住她揉搓,语气满是心疼:“哎哟,老婆子的乖外孙女哦,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就吃那么多苦……”说着,不由得掉了眼泪。 唐夫人也被撩起了情绪,拿着帕子抹眼泪。 叶筠微连忙轻抚戴老夫人的背,安慰道:“外祖母,孙女儿如今过得很好,您别伤心呀。” 戴老夫人放开叶筠微,抹了抹眼泪,细细打量她,只见她小小的脸蛋肌肤胜雪,眼睛圆溜溜的像小鹿般澄净,一看便知是招人疼的,不由得稀罕起来,摩挲她的头顶连声道:“好,好,好孩子……” 前世,叶筠微只听闻过戴老夫人,却从未见过,如今得见,感受到老人家眼里真心实意的疼惜,她不由得心生亲近之意。 “哟,这大喜日子见着亲外孙女,都把老夫人高兴得哭了。瞧这漂亮的小脸蛋,一看便知是侯府的千金。”一把明快爽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略显悲伤的气氛。 “就你嘴甜会说话!”戴老夫人佯装恼怒,尔后笑指着一个年约40,眼尾上挑、气质泼辣的女子介绍道,“这是你大舅娘,常氏。” 叶筠微福身问好:“大舅娘。” “好,这是舅娘给你的见面礼,收着。”常氏笑眯眯地摘下一只金手镯套到叶筠微手腕里。这小娘子看着就是个文静乖巧的,不像那个冒牌货,见着自家琰儿便作妖,说完,还不着痕迹地瞥了叶玉蕙一眼。 “谢舅娘。”叶筠微没有矫情,大方地收下。 “来,这是你表哥……”戴老夫人继续介绍。 叶筠微前世便知道戴府的情况。外祖父生前官至正三品吏部尚书,戴老夫人出生书香世家,两人育有两子一女,大舅舅如今任正五品礼部郎中,娶妻常氏,育有大表哥唐书琰,表妹唐舒舒,表弟唐书轩;二舅舅是衡山书院教谕,如今一家并不在京;最小的女儿便是自家母亲。 余下的姨娘庶子略过不提。 叶筠微一一福身问安。 唐书琰长相斯文干净,举手投足皆是书卷气,当得起一句“翩翩少年郎”,再加上他年仅17便考中举人,是京城众人心中的如意佳婿。他看见这个如瓷娃娃般的表妹,心里也欢喜,拱了拱手温柔浅笑道:“三表妹安好。” “大表哥安好。”叶筠微福身回礼,她觉得唐书琰气质温文尔雅,和景王略显相似,只不过少了他的稳重内敛,多了几分清风疏朗。 轮到唐舒舒时,她却抬起下巴,高傲地“哼”了一声,尔后转身挽着叶玉蕙的手臂说悄悄话,对叶筠微的问好置若罔闻。 常氏瞪了女儿一眼,讪讪地朝叶筠微解释:“你表妹害羞呢,别和她计较,你们小年轻多玩玩便熟悉了。” “大舅娘言重了,表妹天真烂漫,一看就是好相与的。”叶筠微自是知道唐舒舒性格娇纵,却单纯无知,前世作为叶玉蕙的闺中好友,她被叶玉蕙坑过不少。 自家亲戚都见礼后,戴老夫人和蔼道:“现在客人还未到,你们这些小孩子也不用拘着陪我老婆子,该吃吃该玩玩,琰儿、舒儿,好好招待你们姑姑一家。” “是,祖母。” 唐舒舒挽着叶玉蕙的手,不情不愿地带叶筠微来到自己的院子。 “三表姐随意坐吧!”她随手指了指一张梨花木椅子,尔后当叶筠微不存在一样,拉着叶玉蕙进了里屋说话。 婢女倒茶后便退了出去,偌大的厅里,只有叶筠微主仆二人。 “三娘子,她们太过分了!”青黛气得跺脚。 “罢了,小女孩不懂事。”叶筠微也不耐烦和她们虚与委蛇。 “三娘子您也比舒娘子大不了多小!她就是没礼貌!” 青黛在抱不平,这厢唐舒舒也在替叶玉蕙抱不平。 “表姐,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就因为她是姑姑亲生的,就可以不把你放在眼里吗!瞧她那狐媚子样,哪点比得上你!” 叶玉蕙可怜兮兮地抹了抹眼泪,哭道:“表妹,你别这样说,我知你心善,可是别人不知情,还以为我蛊惑了你,你都不知道,如今外面的人,把我说成……呜呜,当初被抱错也不是我的错,如果可以,我情愿回到乡下啃树皮,也不受这劳什子气……” “表姐,你别哭,我这就去把她骂一顿!”唐舒舒“蹭”地站了起来。 “别……”叶玉蕙连忙拉住她,善解人意道,“三妹妹她也是命苦,任谁落到这处境,心里也是有气 分卷阅读31 的,就让她出出气吧,我不打紧的,你也别把我诉苦这事说出去,免得伤害了你姐妹之间的感情,那我就更是里外不是人了……” “我和她才不是什么姐妹!我的表姐只有你一个!”唐舒舒气愤不已,却听话没有跑出去。 叶玉蕙感动得抓住她的手,眼泪簌簌往下掉,“好妹妹,你知道我得知自己不是侯府真千金时,最怕的是什么吗?不是怕祖母等人不认我,不是怕回到穷乡僻壤吃不饱穿不暖,怕的是你不认我作表姐了!” 原来表姐这么喜欢她!唐舒舒心里得到巨大满足,也感动地回握叶玉蕙的手,“放心,表姐!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的!你将来不仅仅是我的表姐,说不定还是我大嫂呢!” 叶玉蕙羞涩地低下了头,佯装生气地挠唐舒舒痒,“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好姐姐,哈哈哈……我不敢了……” 叶玉蕙是心悦唐大郎,只是不曾表露出来,她知道常夫人看不起她,现在得知她的身份,她更没可能和唐大郎在一起了。但她不甘心,所以她故意把秘密透露给唐舒舒,想唐舒舒帮忙撮合,一直以来,唐舒舒确实制造了不少机会,只可惜,唐大郎始终对她不温不火。 前厅,青黛听见里屋传来的欢笑声,不爽地撇了撇嘴。 而戴老夫人身边的关大娘来至院子时,看见前厅只有叶三娘子干坐着,作为主人的唐小娘子不仅不陪客,还在里屋大声说笑,顿时皱了皱眉。 第18章 嫁祸 故意制造偶遇 客人逐渐而至,关大娘是奉戴老夫人之命,前来通知三位小娘子去花园陪娇客的,这等小活本不用她亲自过来一趟,是戴老夫人怕舒娘子不能好好把叶三娘子介绍给客人,让客人看了笑话,所以特意嘱咐她亲自来一趟。 如今看来,戴老夫人果然对舒娘子的秉性摸得透彻,料事如神。 关大娘不好苛责她,却能指桑骂槐,她朝守门的若干丫鬟骂道:“你们是怎么待客的!不想干活就全部给我滚!” “奴婢知错了!”众丫鬟瑟瑟发抖跪倒一片。 “叶三娘子,对不住,府上怠慢了。”知道戴老夫人很喜欢这位小娘子,所以关大娘十分客气。 “关大娘言重了,不怪她们,是我清静惯了。”叶筠微表面是替丫鬟们解围,实则是说她并没有把唐舒舒怠慢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叶三娘子果然有世家千金风范。”关大娘赞道。 “关大娘……”唐舒舒听到动静,吓得连忙跑了出来,不知怎地,从小她不怕爹不怕娘,就怕祖母和关大娘。 关大娘板着脸看了唐舒舒一眼,也不说别的,只道:“小娘子,戴老夫人命奴带你们去花园待客。” “啊……那赶紧去吧。”唐舒舒慌慌张张地上前。 关大娘的眉头越发紧锁了。 几人来到花园,扑面而来一阵香风,伴随着莺声笑语,入目便见花园里或坐或站满是身着华丽罗裙的妙龄少女,十分热闹。 见礼后,关大娘介绍道:“这是我们戴老夫人的亲亲外孙女,忠勇侯府的三娘子。” 众位娇客顿时齐齐把目光投向叶筠微。原来这便是传闻中那个真千金吗?最近忠勇侯府的真假千金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想看看这真千金是何等样貌,只是她一直深居简出,不参加任何诗会活动,无缘得见。如今见她肌肤胜雪、玲珑可爱,一点也不像在穷乡僻壤长大的,不禁暗暗称奇。 叶筠微福身问好:“众位小娘子好。” 关大娘继续介绍:“这位是信义老将军的孙女,刘小娘子。” 一个圆脸略胖的女子骄矜地朝叶筠微点了点头,细长的眼眸里满是不屑。 信义老将军是开国功臣之一,他的女儿是当朝贵妃,育有三皇子庆王,作为将军府嫡女,刘笑雨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这是曾大学士的女儿。” 一个身穿橙黄罗裙,面容端庄秀雅的女子笑盈盈地回了礼,“叶小娘子。” 察觉到她的善意,叶筠微也报之以笑。 曾大学士的嫡女曾清婉,前世便听闻她才华出众,秉性温和,只可惜姻缘坎坷。 关大娘又继续介绍,叶筠微察觉到她们几乎都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自己,态度既不热情又不冷漠,把世家贵女的分寸拿捏得恰好。 “老奴告退了,各位小娘子不用拘束,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丫鬟们。” 关大娘一离开,娇客们便散去了,除了曾清婉,再无一人和叶筠微交朋友。 “叶小娘子,我们到那边坐坐?”曾清婉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 “嗯。” “我和叶小娘子素不相识,如今初见,竟觉得十分亲近,我闺名唤清婉,在家行二,你呢?” “我叫筠微,行三。”曾清婉人如其名,说话温婉友善,叶筠微对她观感不错。 “你还未及笄吧?一看便知比我年纪小,以后 分卷阅读32 我便唤你妹妹可好?” 叶筠微从善如流,回道:“婉姐姐。” 两人聊开后,发现彼此兴趣相投,很快便成了好朋友。 这厢叶玉蕙看见两人相谈甚欢,不禁暗暗咬牙。 有些出身小户、向来讨好叶玉蕙的人察言观色,故意说道:“蕙姐姐,我刚刚便想问了,你的眼睛红红的,刚刚可是被她欺负了?”说完,瞟了瞟凉亭那边。 叶玉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道:“没有的事,你别瞎说。” “蕙姐姐就是善良,这样还替她辩解!” 也有人看不惯叶玉蕙素来的做派,嘲讽道:“今儿我总算见识到什么叫贼喊捉贼了,这故作可怜的嘴脸,真虚伪!” “钟娘子,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唐舒舒气得站了起来。 “就字面意思。”钟珊不屑地瞟了叶玉蕙一眼,朝凉亭走去。曾清婉向来清高,甚少和众姐妹来往,独独对这叶小娘子一见如故,想来这位小娘子有过人之处,她也想结识一番。 “你站住!把话说清楚!”唐舒舒气呼呼地追了上去,众人见了也一窝蜂朝凉亭走去。 叶筠微二人正聊得开心,忽然感觉光线一暗,只见凉亭呼啦啦地挤满了人,唐舒舒甚至对为首的一个小娘子拉拉扯扯。 “钟娘子,什么叫贼喊捉贼,你今儿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放手,别拉我衣服,你这疯丫头!” “啊……你抓我头发!” 众人连忙上前帮劝,“别打了!” 场面十分混乱,叶筠微突然感到大腿一烫,惊得她瞬间站了起来。 “三娘子!”青黛惊呼,连忙用手帕擦拭她罗裙,“您怎么样,有没有烫着?” 众人连忙停止打闹,面面相觑,是谁打翻了茶碗烫伤叶小娘子?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尔后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离叶筠微最近的唐舒舒身上。 “你们看我做甚?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唐舒舒连忙分辩。 “你刚才不是说叶小娘子欺负你们嘛?现在报复她不是理所当然?”钟珊凉凉地说道。 “你胡说!我才没有!”唐舒舒这下害怕了,急得哭了起来,自己是讨厌叶筠微不假,也想过捉弄她,但是自己真不敢在祖母的寿宴上欺负她,被祖母知道了,自己肯定得挨罚! 叶筠微见此,安慰道:“无事,不打紧,我先失陪了。” 曾清婉想作陪,叶筠微朝她摇了摇头,“婉姐姐,我去去便回,不用担心。” “那你自己小心些。” 叶筠微唤来婢女带她去更衣,而凉亭的这场闹剧,很快便传到了戴老夫人耳里。 “三娘子,您有没有烫伤?都怪奴婢没用!”青黛带着哭腔,紧张地上下打量。 “无事,这只是意外,你无需自责。” “不是意外!是二娘子故意往你身上泼茶!奴婢亲眼看到的!”青黛急声喊道。 叶筠微挑眉,“二姐姐?” “对!她趁乱故意借舒娘子作掩饰!舒娘子只不过是吃了死猫!” 在前面带路的丫鬟竖起了耳朵。 “这话你别对旁人说,这事作罢,不要再提了。” “是……”青黛不甘心地应下。 不远处,正准备前往内院祝寿的贺霖璋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景王殿下?”唐书琰诧异。 “本王有事,先行一步。”贺霖璋说完,便运起轻功朝声音来源处飞去。 “微微!”贺霖璋欣喜地落在叶筠微面前。 方才他隐约听到微微的声音,他和戴府没甚交情,今儿特意来贺寿,就是为了见她一面。 叶筠微被吓了一跳,只见贺霖璋一袭云纹缎袍,嘴角微翘,满眼笑意地看着她。 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垂眸福身行礼,语气淡漠:“景王殿下。” 她的冷漠并没有令贺霖璋退缩,他正想继续搭讪,忽见她身上的罗裙一片濡湿,脸上的喜色瞬间变成冷怒,“你又被欺负了?谁做的?” 怎么每次看见她,她都是被欺负?! 他冷眸一转,视线似寒光般落在带路的丫鬟身上。 丫鬟瑟瑟发抖,“王……王爷饶命……” 这一瞬间,叶筠微仿佛回到前世,当初她代表王府外出交际时,有些人看不起她名不正言不顺的丫鬟身份,话语之间总带着些不屑,甚至暗地里欺负她,景王知道后,都会像如今这般盛怒,为她出头,让她有种被他在意的错觉。 他却不知道,这样的出头又有何用?归根到底是因为她的身份,而这是他不愿意给她的,哪怕只是侍妾之位。 明明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为什么还要给她虚幻的希望?看见他如今又像前世这般,叶筠微不知该生气还是难过。 她又后退一步,拉大彼此间的距离,语气更添了几分冷漠,“劳王爷记挂,是小女不小 分卷阅读33 心而已,小女先失陪了。” 说完,绕过他快速离去。 贺霖璋看着叶筠微犹如受惊兔子般逃离的背影,心里又苦又涩,前世她每次看见他都欣喜地缠着他撒娇,怎地今生离了王府,就变得如此冷漠?甚至像是在逃避他。 难道就因她不在王府生活了,此生便与他再无缘分了? 但他决不会就此放手的! 叶筠微更衣完毕,回到正院时,戴老夫人正生气地责问唐舒舒。 第19章 弄巧成拙 这俩表姐妹算是闹掰了吧?…… 戴老夫人很生气。 方才关大娘回秉说,这不省心的孙女不好好待客,冷落了乖外孙女,这就罢了,都是自家人,家丑不外扬,但她居然胆敢在寿宴上闹事,招惹钟家那小娘子,甚至累得乖外孙女受伤!这下戴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钟家小娘子的父亲,正是新上任的吏部尚书,他接了戴老爷子的班,两家的关系本身就比较敏感,不知情的,还以为戴家对钟尚书有什么不满! 这死丫头,真是不知轻重,气死她了!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这件事必须当着众人的面解说清楚,不然明天流言蜚语会把戴府淹死! 叶筠微更衣后来到正院,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唐舒舒惨兮兮地跪在地上,哭花了脸,“祖母,真的不是我打翻茶碗的!不信你问表姐!” 唐舒舒急需找人作证,对于她来说,最信任的便是叶玉蕙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叶玉蕙身上。 叶玉蕙也被这场面吓住了,只不过是泼了叶筠微一身茶水,戴老夫人怎地发那么大火气?就算她生气,自家人自家事,关着门说清楚便是了,用得着在宾客面前发作?戴府的脸面不要了? 唐舒舒看见她不作声,连忙急声道:“表姐!” 叶玉蕙定了定神,说道:“不是表妹打翻的,许是茶碗不小心刚好掉落……” 她本来想趁机泼叶筠微脏水,说是叶筠微故意打翻茶碗弄湿自己的罗裙,好嫁祸于唐舒舒,但是这样的说辞漏洞百出,太站不住了,可能还会平白惹一身骚。 “祖母,你听到了吗,真的不是我……” 这蠢丫头!常夫人怒其不争,不是你闹事,茶碗怎么会掉落?!你这好表姐表面是在替你说好话,但实则置身事外,半点干系不沾! 果然,只听戴老夫人喝道:“若不是你追赶钟小娘子,茶碗怎么会掉落?!你凭白无故闹什么?!” 戴老夫人表面是问责自家孙女,实则是在给她辩解的机会。 对于凉亭一事,丫鬟说得不清不楚,她也只知是孙女突然追赶钟小娘子,然后两人闹了起来。 她满怀希望地看着孙女,但愿她事出有因,并不是无理取闹。 然而,她失望了,只听见孙女说道,“是钟小娘子骂表姐在先的!说她贼喊捉贼,装模作样,虚伪!我气不过,就……就……”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叶玉蕙身上,看得叶玉蕙脸色都白了。 “闭嘴!”戴老夫人抚额,钟小娘子出身名门,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这死丫头不知悔改就算了,还含血喷人! 果然,其余小娘子纷纷替钟小娘子作证, “钟姐姐怎么会说这种话?” “是啊!钟姐姐性子爽利,却不会口出恶言……” “唐小娘子,你别胡说八道……” “只怕是某些人心虚,对号入座了……” “我真的没有胡说!表姐!她就是在骂你,我才替你出头的,对不对!”唐舒舒急了,连忙向叶玉蕙求助,只要表姐说句是,错就不在她了! “这……这……”叶玉蕙恨不得把唐舒舒的嘴撕了,如果这个局不是她亲自设下的,她都怀疑是唐舒舒这蠢丫头故意害她的了!要她怎么回答?承认自己贼喊捉贼,装模作样,虚伪吗?! 叶玉蕙支支吾吾不回答,唐舒舒的心沉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玉蕙,表姐怎么可以不帮她?!她如今落到这境地,究竟是为了谁?! 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戏的叶筠微忍不住想笑,事情闹成这样,这俩表姐妹算是闹掰了吧?叶玉蕙算不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叶筠微不敢笑,大厅中却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景王抱着双手,慵懒地倚着门框,嘴角带着几分戏谑,不知道看了多久。 戴老夫人吃了一惊,连忙起身迎上去见礼:“哎哟,不知王爷前来,老婆子失礼了,望王爷莫怪!” 贺霖璋连忙双手虚扶一把,“是本王感念恩师,不请自来,打扰老夫人了。” 前两年戴老太爷还在世时,景王曾在吏部历练,所以他说戴老太爷是他的恩师,并没有错。 “不打扰,不打扰,王爷能来,敝府蓬荜生辉啊!” 贺霖璋双手递上递上礼物,“祝戴老夫人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分卷阅读34 “老婆子谢过王爷了。” 戴老夫人接过礼物递给关大娘,转身便看见孙女还跪在地上抹眼泪,顿时讪讪道:“家门不幸,让王爷见笑了。” 贺霖璋的目光轻轻地落在不远处的叶筠微身上,确认她无事后,便对戴老夫人说道:“本王方才在来的路上,看见叶三娘子似是被欺负了,不放心便跟了过来。” 这话语满满都是维护之意,景王这是特意来替叶三娘子撑腰!众人不由得想起最近的传闻,景王爷救了叶三娘子,并帮她找回了真实身份,景王对叶三娘子似乎有点意思…… 于是,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叶筠微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几分好奇,几分暧昧…… 叶筠微瞬间涨红了脸,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冒了出来,他和她是什么关系?有什么资格维护她?!这和毁她名节有何不同?!如今的侯府可不像前世那般如日中天,给不了他任何助力,既然这样,他又何苦来招惹她?! 叶筠微越想越气,前世今生加起来两辈子第一次狠狠地瞪了贺霖璋一眼,转身离开。 她的眼神充满愤怒,又带着几分哀伤,贺霖璋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不由得心一颤,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做错了,却不知道错在哪,他想追上去问清楚,却被众人缠住了。 “王爷,请过来稍坐……” “素闻王爷学识渊博,学生有一题不明,望王爷不吝赐教……” “王爷……” 贺霖璋无奈,只能坐了下来应酬。 戴老夫人见此,给常夫人打了个眼色,常夫人会意,连忙把跪着的唐舒舒拉起来,这蠢丫头,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真是蠢死了!她得好好说道说道! 叶玉蕙眼睁睁看着唐舒舒离开,再环顾四周指着她窃窃私语的众人,忽然觉得有点冷…… 唐舒舒一路哭哭啼啼地回到了院子。 “还哭,好好的寿宴,你哭丧呢!” 常夫人的怒喝让唐舒舒更觉得委屈了,她抱着自家母亲的大腿,大声哭道:“娘亲,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打翻茶碗……”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就你这猪脑子,能想出这种手段吗?”常夫人伸出手指,狠狠地点着她脑袋。 唐舒舒自动忽略了后一句,继续哭喊:“那祖母为什么不相信我……呜呜……” 老天爷,她怎么生出这么蠢笨的女儿?!常夫人气得心口疼,“你当老夫人不知道吗?!你呀,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谁卖了我?” 常夫人懒得多说,朝仆妇打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一个丫鬟被带了进来,正是方才给叶筠微带路那个。 常夫人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把你听到的说出来。” “是。奴婢方才带叶小娘子去更衣,路上那贴身丫鬟说亲眼看到叶二娘子趁乱故意打翻茶碗,咱们小娘子只不过是替她顶了锅!” “不可能!表姐不可能这么做的!你胡说!”唐舒舒瞬间跳了起来指责。 “怎么不可能?!”常夫人挥手让丫鬟退下,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仔细想想,方才她可有承认你闹事是为帮她出头?” 唐舒舒怔然,“我……我……”她想继续找理由替表姐辩解,却无力反驳。 “哼,她当然不敢承认,一旦承认了,这件事错的就是她,而不是你!你拿她当表姐,她只不过拿你当刀子使!” “为什么……表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借你的手报复叶小娘子!” 唐舒舒不禁想起方才在院子里,表姐劝自己别为她出头,然而却一直在诉苦,自己越听越气……还有,自己让她帮忙作证时,她支支吾吾不说话。 常夫人再添一把火,“你以为她是真心待你?她只是在利用你接近琰儿!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那小心思,想做戴家的长媳?简直痴心妄想!将来我琰儿是要做状元郎,娶书香门第才女的……” 忠勇侯府看起来是勋贵之家,但早已败落,只不过是个空壳子,更别说叶玉蕙这假千金身份了,凭她也配肖想琰儿! 唐舒舒听此,又不禁想起表姐经常来戴府找自己玩,但每次都有意无意地打听大哥的行踪,原以为她是真心喜欢和自己玩,原来她只是在利用自己! 一瞬间,唐舒舒气血上涌,拔腿便要冲出去,“我要找她算账!” 常夫人喝道:“站住!你还嫌不够丢脸是不是?哪里都不许去,留在屋里给我好好反省!” “我……我……她们都以为是我故意打翻茶碗的……叶三娘子知道真相,我要她为我作证!” “呵,你凭什么要她为你作证?叶玉蕙名义上是她的姐姐,就算两姐妹有矛盾,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下揭穿,她这才是聪明人……” 唐舒舒委屈得“哇”的一声哭出来,“她们两个斗法,拉上我做甚……” 常夫人嫌弃道:“要怪就怪你蠢笨!” 话音刚落,丫鬟 分卷阅读35 突然进来通传,叶三娘子来了。 常夫人瞪了女儿一眼,示意她闭嘴,“快请进来。” 第20章 打脸 “叶小娘子真是绣艺无双!” 叶筠微是特意前来解释的,方才她负气离开,心绪平静下来后,想起青黛点破叶玉蕙故意打翻茶碗时,带路的丫鬟也在场,估摸着常夫人很快会得到消息,与其到时候她亲自过问,不如自己主动开口,况且也能给叶玉蕙上点眼药。 “大舅母,请您原谅我没有揭穿真相,毕竟,她是我的姐姐……”叶筠微低着头,满脸歉意。 看见侄女怯怯的模样,常夫人皱了皱眉,“舅母知道你的难处,舅母不怪你!都是那个冒牌货的错,她这样对你,难为你还护着她!你要记住你才是侯府的真千金,快挺起腰杆子来,别再被欺负了!” 叶筠微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谢谢大舅母教诲。” 常夫人又把唐舒舒拉到面前,“我这丫头是个蠢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希望你别生她气。舒儿,还不快和你表姐道歉!” 虽然侯府已经败落了,但是景王看着对这个侄女很是上心,和她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唐舒舒在母亲的威逼下,憋了憋嘴,不情不愿地说道:“对……对不住了。” 叶筠微摇了摇头,“表妹性子单纯,我知道你没有坏心,该道歉的是我,二姐她……讨厌我,害你受连累了……” 一说起这个,唐舒舒又气呼呼地嚷着要找叶玉蕙算账。 离开后,青黛不忿地说道:“三娘子,难道就这样放过二娘子吗?好歹把她的所作所为告诉唐夫人啊!” “放心,自己的女儿在大庭广众下丢了脸受了委屈,常夫人那么精明,怎么肯吃亏。”她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戴老夫人,而戴老夫人一旦知情,母亲也会知道真相,只可惜以母亲的性子,知道了又如何呢?叶玉蕙哭一哭,她就心软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忽见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迎面而来,正是唐书琰。 “表妹,方才没事吧?”唐书琰语带关切,毕竟是自家妹子惹的祸。 “谢表哥关心……” 两人就此说起了话,一个温和有礼,一个笑意盈盈,郎才女貌,看起来十分匹配。 好不容易应酬完出来寻找叶筠微的贺霖璋,恰巧看到这一幕。 他顿时停下了脚步,不由得想起方才她对他怒目而视的模样,再比照现在她和唐家大郎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下世人都喜欢表兄妹联姻,亲上加亲,这唐家大郎长得清瘦白净,年仅17便中了举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如意佳婿,莫不是微微也生出了这种心思? 论文韬武略、家世财富,唐家大郎怎么比得过他?为何她竟对他避之如蛇蝎? 贺霖璋的心越想越酸涩,一时间恨不得马上把她娶回家藏好,顾不得她还未及笄,更顾不得她会面临夺嫡的危险。 叶筠微早就看见不远处的贺霖璋,他似乎很是烦恼地来回踱步,眼看他突然抬步朝这边走来,深沉如墨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恍若带着志在必得的气势,她的心一颤,连忙对唐书琰说道:“表哥,我去看看外祖母,先失陪了。” 说完,转身便迈着碎步快速离开。 “哎!表妹,祖母的院子不在那个方向……” 贺霖璋的脚步骤然顿住,如墨般的黑眸更深沉了。 叶筠微刻意躲着贺霖璋,磨磨蹭蹭回到戴老夫人的院子时,宾客已经逐渐到来,院子熙熙攘攘聚满了人,热闹非凡。 寿宴即将开始了。 按照传统习俗,宾客先带着礼物祝寿,一时间,各种奇珍异宝、书画摆件应接不暇。 “信义将军府携百寿桃,祝贺戴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百寿桃”由九十九个精致的金小寿桃制成,寓意散福子孙后代,福寿无疆,恰合戴老夫人心意,她笑容满脸地道谢:“好,好,替老身谢过老将军……” “钟尚书府携斗彩云鹤福桃纹瓷器一套,祝戴老夫人年年今日,喜长新……” “曾大学士携青松鹤寿图一幅,祝戴夫人寿似不老松,福寿绵长活百岁……” …… “景王爷携夜明珠一对,祝戴老夫人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夜明珠是相当稀有的宝物,至今世人还弄不明白它是何种物质,只知它在黑暗中会散发柔和的荧光,在更遥远的古代,常常充当着镇国宝器的作用,景王殿下送上的这一对夜明珠,个头正圆,堪比成年男子拳头大小,色泽莹润,实乃稀世珍宝,贵重异常。 戴老夫人不由得站了起来,亲自福身道谢:“王爷,这礼物太贵重了,实在折煞老身了。” “戴老夫人不必客气,您是……”贺霖璋把“微微的外祖母”这几个词吞了下去,继续说道,“恩师的结发妻子,这小小寿礼能让您满意,是它的荣幸!” 分卷阅读36 “谢王爷,那老身愧受了!” 众宾客见此,心里不由得盘算起来,当初景王爷曾在吏部历练,说戴老尚书是他的恩师,倒也不假,但王爷历练的地方多去了,也不见得和戴老尚书有多深交情,如今送上这么贵重的寿礼,怎么看都像是叶三娘子的缘故。 一时间,众宾客都隐晦地朝着叶筠微看去。 叶筠微低着头,恍若未觉,前世景王便是这样,说得好听点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说得难听就是无利不起早,做任何事都是目的性明确,他如此讨好戴老夫人,一定是有用得着戴府的地方。 却不知,他如今对她这般好,是为了什么,明明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叶筠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突然传来戴老夫人高兴的声音,“好!蕙儿有心了。” 抬眸一看,却见叶玉蕙呈上一尊纯金佛像,足有一柱香高,通体金黄,十分耀眼。 戴老夫人心里也高兴,她也是近两年才开始信佛,除了关大娘,无人知晓这事儿,无论蕙儿这礼物是碰巧还是特意,她都欢喜,虽然这佛像一看便是价格不菲,和她勤俭节约的理念相违背。 众宾客看见寿星公高兴,也乐得哄她开心,赞美的话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哎哟,戴老夫人真是有福气,这小辈一个个都念着你呢!” “可不是,这佛像我在聚宝阁见过,乖乖,得两千多两银子哩!” “哇,那么贵,这叶二娘子真有钱……” “可不是,唐夫人的嫁妆都给了她吧……” 众人的话题突然越说越偏,戴老夫人听了,不由得皱眉,心里也思量起来,蕙儿小小年纪,哪里来那么多银子,怕是被宾客说中了,花的是女儿的嫁妆吧? 思及此,心生不喜。 叶玉蕙脸色一变,连忙说道:“祖母,我的礼物只是开胃菜,三妹妹的才能让人大开眼界呢!” 这个时候,她无比庆幸叶筠微送的是价值连城的帝王绿手镯,丝毫忘了当初的愤恨。 突然被点名的叶筠微愣了愣,迈步而出,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愧疚尴尬,“祖母,孙女儿囊中羞涩,只能亲自绣了一副佛像绣图,不值几个钱,希望祖母莫嫌弃……” 说着,和青黛一起徐徐展开了绣图。 只见如半个屏风大小的绣图上,绣着一个宝相庄严、神态慈悲的千手观音,每只手各持各种法器,活灵活现,而每一手心又各有一眼,眼睛栩栩如生,饱含悲天悯人之意,整张绣图绣工精致、针法细密、层次质感实出,给人深厚持重之感。 当绣图竖立迎着屋外照射的阳光时,金色的丝线泛起了耀眼的光芒,千只手仿佛动了起来,犹如观音降临,佛光普照。 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了这庄宁佛意,却又忍不住双手合掌,虔诚打着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良久,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感叹—— “天呐,我以为真的见着了观音菩萨!” “叶家小娘子这绣技,真的绝了!” “可不,怕是和以绣技闻名天下的‘绣娘子’相比也不逞多让!” “这丝线确实不值几个钱,但这心意、这绣技却是无价啊!” “是呀,这佛像绣得这么好,费了不少功夫吧!三个月都不知绣不绣得出来,叶小娘子怕是熬了不少夜……” “真是有孝心啊!戴老夫人有福气!” “羡煞旁人了!” 众人的称赞说出了戴老夫人的心声,听到外孙女儿熬了不少夜,她又感动又心疼,直抓住叶筠微的手喃喃道:“好孩子,谢谢你,好孩子……” 叶筠微既欢喜又羞赫地笑了笑,“外祖母喜欢便好!” 叶玉蕙早已经气疯了,礼物怎么不是帝王绿手镯!还有,叶筠微怎么知道外祖母信佛!同样是与佛相关的礼物,一个昂贵不走心,一个不费银子费心思,这两厢比较,高下立见!她不但花了大把银子,不讨好就算了,说不定还惹人厌! 媚云这小蹄子一定已经背叛了她!叶筠微果然好手段啊!把事情瞒得死死的,将计就计反将一军!不行,一定要揭穿她的奸面目! 叶玉蕙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自己安插钉子这件事了,高声喊道:“三妹妹,你不是说好……” 话没说完,突然被醇厚低沉的声音打断,“叶小娘子真是绣艺无双!” 第21章 打闹 “都怪你这个冒牌货!”…… 前世,微微便有一手好绣艺,她最喜为他缝制衣裳,无数个夜晚,他都看见她在一豆灯光下,手执针线,眉目温柔,仿佛对待人间至宝。而他也最爱穿她亲手所制的衣物,只是后来,她逐渐为他缝制亵衣亵裤……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欢喜之余却又心生羞耻之感,明明他一直以来是待她如亲妹,怎可僭越这层关系? 后来恰逢朝中政务繁忙,于是他选择了逃避……再次相见时,她眼眸中的光已经黯淡……幸好 分卷阅读37 她现在还活着,一切还来得及。 思及此,贺霖璋深深地看了叶筠微一眼,眼神既庆幸又宠溺。 叶筠微触及他的目光,内心不由得惊起波澜,暗生疑窦。 景王出口称赞,众人连忙讨好地附和,一时间满满都是赞美叶筠微的声音,叶玉蕙根本无从插嘴。 她狠狠地瞪了叶筠微一眼,低声咒骂:“狐媚子!把景王迷得七荤八素!” 她又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贺霖璋,只见他如松竹般挺拔,和唐大郎一般温文儒雅,却比之多了一丝稳重尊贵,是她青睐的类型,而这样的男子,却是叶筠微那村丫头的。 叶玉蕙心里十分不甘,今天之后,说不定唐舒舒会和她闹翻,这样她更难接近唐大郎了,况且论身份地位,唐大郎怎么比得过景王爷?她可以把叶筠微的身份抢了过来,同样可以把她的男人抢过来! 叶玉蕙暗下决心,准备趁机勾引景王爷,可是一直到寿宴结束,她都没有机会。 午膳结束后,宾客有的告辞回府,有的留了下来聚旧,戴老夫人年纪大,费神迎客了一上午,便由唐夫人和常夫人扶着回屋休息。 安神香烟袅袅升起,常夫人轻轻地帮戴老夫人捶着腿,不时用眼睛悄悄地观察她的神色。 “你鬼鬼祟祟作甚?有什么话就直说!”正在闭目养神的戴老夫人突然睁开眼睛,朝常夫人凶道,但细听语气却带着几分亲昵。 “母亲。”常夫人却不怵她,撒娇似的喊了一声,“您别再生舒儿的气了,那丫头年纪小,不懂事。” “哼。”戴老夫人冷哼一声,“微儿也不过比她大一岁。” “舒儿是个蠢笨的,怎么敢和她比,别说是她,连蕙儿那个假千金也比不过。”常夫人语带嘲讽。 戴老夫人听出其中官司,问道:“怎地?你气她不为舒儿出头?” “我不是气这个,母亲,您想想,舒儿和微儿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哪来的恩怨,还不是蕙儿撺掇的!而且,听微儿的丫鬟说,是蕙儿故意打翻茶碗栽赃给舒儿!” 戴老夫人霍地坐直了身子,脸色阴沉:“当真?” “媳妇岂敢说假话。”说着,着人把那带路的丫鬟叫了进来。 听罢,戴老夫人挥退丫鬟,问女儿:“你怎么看?” 唐夫人脸露尴尬,喏喏道:“我……蕙儿怎么会这样做?许是有什么误会?” 常夫人气得正想反驳,戴老夫人已先行一步把鸠杖一蹬,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惯着她!我问你,蕙儿送的那樽金佛,花的可是你的银子?” “呃……我……我是给了蕙儿一千两没错……”唐夫人怯怯道,不敢告诉母亲她经常给蕙儿银子。 戴老夫人一听,便知女儿没说实话,她很失望,她连续生了两个儿子,年过三十才生了这个女儿,疼得眼珠子似的,却养成了这种懦弱无主见的性子,当初侯府提亲,她是看不上的,可是自家女儿这种性子是当不起当家主母,恰好黄老夫人强势精明,侯爷后院清净,她才应了这婚事。 幸好这些年,侯爷果真没纳妾,黄老夫人对女儿也留有几分薄面,女儿才过得不错,换作别的府,以女儿这种性子,早就被撕得渣都不剩。 戴老夫人气得不打一处来,指着唐夫人的鼻子骂道:“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你是不是忘了,微儿才是你的亲女儿?可怜她小小年纪因为你的疏忽,在那山沟沟里吃尽苦头,如今又被人欺负,而你作为她母亲,不仅不替她出头,还维护外人!还有你那嫁妆,给了外人充面子,而微儿却因为没银子,只能熬身子绣图……” 唐夫人越听越羞愧,想起女儿吃的苦,不由得嘤嘤哭了起来。 常夫人见此,心里一阵痛快,自己嫁进来时这小姑子还没出门子,自己早就看不惯她的行事作派了,倒不是说她心眼坏,而是像朵白莲花一样,常常把别人膈应得呕死。 “还哭……委屈的是微儿和舒儿吧?好端端的受这无妄之灾,你以后给我清醒点,我知你念着那十几年养育之情,可不是亲生的,始终隔着肚皮,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戴老夫人狠狠道。 唐夫人顿时不哭了,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养了个外室,后来外室死了,留下一个女娃,父亲抱给母亲养着,母亲待女娃如亲女,可是后来呢?女娃不仅欺负她,还害得父母亲几乎反目! 想起如今母亲因为蕙儿而责骂自己,唐夫人不禁生了一个冷颤。 正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喧嚣,伴随一阵阵响亮的哭声。 “怎么回事?”众人连忙寻声而去。 花园里唐书轩、叶蜓几个小童正抱成一团互相撕打,几个小厮出手护着自家主子,却也挨了打。 “呜呜!我打死你这个胡说八道的惹事精!” “我没胡说!你就是个糊涂鬼,全家都是糊涂鬼!把假的冒牌货当成真千金!” “小轩说得对!你敢说你二姐是亲的?!” “你居然把假的当姐姐,真丢我们脸!” 分卷阅读38 “呜呜,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唐书轩气疯了,越发对小伙伴们拳打脚踢。 他年纪虽小,力气却大,下手狠厉,阿福阻拦时被揍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唐书轩等人被他这狠劲吓怕了,哇哇哭了起来。 众人来到花园时见到的便是这场景,常夫人等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连忙哭喊着冲过去护着:“儿啊……” 一阵鸡飞狗跳,终于把几个小童拉扯开。 看见自家儿子凌乱的头发、青肿带血痕的脸,各家夫人们都愤怒地盯着罪魁祸首叶蜓。 唐夫人怯怯地抱紧了怀中的儿子,既心疼又无奈。 戴老夫人不好包庇外孙,厉声责问:“蜓儿,你为何打架?” 叶蜓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不忿道:“是他们说我坏话!说我是糊涂蛋,全家都是糊涂蛋,把冒牌货当亲姐姐!” 其实前段时间他上学堂时,同窗们都已经对他指指点点,尤其是二姐姐的大嫂在侯府门口闹得人尽皆知后,同窗们的嘲笑更加变本加厉了。想不到刚刚一起玩耍时,小伙们又因此嘲笑他,连平时最要好的表弟都这样! 叶蜓说完,恰好瞧见赶过来的叶玉蕙,顿时气红了眼,疯一般朝她撞去,“都怪你!你这个冒牌货!你才不是我的亲姐姐!” 叶玉蕙猝不及防被他一头撞到了腹部,巨大的疼痛使她重重地摔到在地,“啊!” 而叶蜓重心不稳,直直地朝地上跌去,眼看便要头破血流了,幸好最后关头阿福扑了过去,用身子护着了他,绕是这样,叶蜓也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唐夫人吓得直掉眼泪,连忙冲过去揽住自家儿子上下打量,“呜呜,我儿啊,你没事吧?” “哇哇哇……” 确认儿子没事后,唐夫人松了一口气,对手臂擦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阿福说道:“多亏了你……你是个好的……” 阿福低头小声道:“这是奴该做的。” 叶筠微诧异,上次她果真没眼花,这真的是阿福?他为什么在这儿?前世,阿福是她的左右臂膀,难道因为这辈子她没在王府,所以景王派他潜进侯府?只是如今的侯府有什么值得他监视的? “二娘子,你没事吧?”琉璃一声惊呼,引起众人的注意,这时才发现叶玉蕙摔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唐夫人本能地想上前,突然又看到怀中哭断气的儿子,再想起母亲方才所说的话,顿时停住了脚步。 她不是自己的亲生的,自己的亲女儿和亲儿子都因为她而受伤……唐夫人眼眸闪过一丝坚定,自己不能一错再错了。 叶玉蕙见此,顿时涨红了脸,众目睽睽下被欺负,旁人无动于衷也就罢了,连母亲也不闻不问!她真是真不打算认自己做女儿了?!今天之前母亲的态度还好好的,为什么一夕之间改变了!是谁在挑拨离间?! 叶玉蕙愤怒地朝众人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叶筠微身上。 戴老夫人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喜,她走到叶筠微前面,挡住了叶玉蕙的视线,朝众人歉意道:“小孩子不懂事,老身在此赔罪了。” 寿星公亲自道歉,众位夫人纵然生气,却不好计较,连忙道:“老夫人言重了,小孩儿玩闹而已。” “家中有事,改日再设宴请各位相聚。”戴老夫人又道。 “老夫人客气了。” “我等先告辞。” 众人不欢而散,好好的寿宴闹成这样,戴老夫人脸色非常难看,她不着痕迹地扫了叶玉蕙一眼,淡淡地对唐夫人说道:“你们也回去吧。” 说完,转身便走,对这场闹剧不闻不问。 唐夫人怔了怔,委屈地应了,“是,母亲。” 寿宴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黄老夫人。 第22章 收拾媚云 “这蕙丫头就是个惹事精。”…… 荣宝堂。 叶玉蕙神情悲惨地跪在地上, 哭哭啼啼:“呜呜,祖母,我不活了, 三弟在宾客面前打我,说不认我这个姐姐,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让我回去吧!” 偎依在黄老夫人怀里的叶蜓听了, 愤怒地瞪着眼睛,嚷道:“你本来就不是我姐姐!都怪你,我才被嘲笑!哼!”说完, 又撒娇道,“祖母,把这个冒牌货赶出府吧,我不想见到她!” 小孩子就是单纯,当初有多喜欢叶玉蕙,现在就有多讨厌她。 黄老夫人肃着脸,不言语。 叶玉蕙见此,咬了咬牙, 开始打感情牌, “三弟,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他们就是妒忌我们姐弟情深, 你最喜欢吃我做的糕点了,还有冬天我们一起堆雪人……” 叶蜓抿了抿嘴,想起那可口的糕点,心里有点动摇,余光看见手绑绷带、脸青鼻肿的阿福, 他做的糕点好吃多了,而且他不仅会陪自己堆雪人,还会很多新奇好玩的玩意!顿时对叶玉蕙“呸”了一声,“我才不要和你玩!你滚!” 叶玉蕙眼 分卷阅读39 里闪过一丝屈辱,这个小兔崽子,以后她定要让他好看!还有祖母、母亲、叶筠微……这些眼巴巴看着她受辱而袖手旁观的人,她定加倍奉还! 黄老夫人皱了皱眉,她是知道今天蕙丫头在寿宴上的所作所为的,按她的个性,这种仗着小聪明却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是容忍不了的,但想到侯府辛苦养育这丫头十几年,还未得到任何回报,现在还不能撕破脸皮。 于是,她喝道:“都给我闭嘴!姐弟之间吵吵闹闹没得让旁人笑话!蕙丫头,你弟弟不懂事,受了旁人挑拨而已,你就别和他计较了。蜓儿,蕙丫头就是你姐姐,别再让我听到你不认她的话!” 一句不懂事就抹过她所受的屈辱吗!叶玉蕙不服,忍不住想反驳,却被黄老夫人一瞪,只听她说道:“蕙丫头,罚你去祠堂跪两个时辰,好好反省你今天做错了什么!” 黄老夫人的眼神恍若洞察一切,叶玉蕙打了冷颤抖,低声应了,“是。” 叶蜓脸上闪过欣喜,对不能赶叶玉蕙出府的郁闷冲淡了几分,然而,他又听祖母说道:“蜓儿,罚你抄《千字文》一百遍,今晚不抄完不准睡觉!” “是,祖母。”说完,叶蜓狠狠地瞪了叶玉蕙一眼,都怪这冒牌货! “好了,我儿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叶长顺垂手站立一旁,说道:“母亲,这蕙丫头就是个惹事精,自从她家人找来后,把侯府闹得鸡飞狗跳,依儿子看,不如就让她归去吧,就她这容貌,也嫁不了高门。” 叶长顺还记恨着李氏落了他面子那件事。 “不急,蕙丫头还有三个月便及笄了吧,侯府养她多年,现在放她回去,岂不是什么也捞不着?她容貌是一般,但颇有些小聪明。”虽然上不得台面。 “是儿子考虑不周了。对了,近日庆王治水成功归来,这本是大功一件,圣上却毫无表示,只是听闻贵妃有意给庆王选正妃。” “当真?” “是的,而且圣上好像未曾反对,母亲,您看,蕙丫头和微丫头也到议亲的年纪了……” “今天寿宴上,景王对微丫头颇为维护……”戴老夫人打断他的话,“虽然最近景王低调了很多,在朝堂上的地位也大不如前,但是这天家龙子心思颇深,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且这选正妃,选上了就是庆王党了,现在还不是押宝的时候。” 叶长顺觉得可惜,“若是微丫头能做景王正妃,蕙丫头为庆王侧妃,这便稳了……不知庆王这次选不选侧妃……” 这样将来无论景王还是庆王当皇帝,侯府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黄老夫人沉吟了一下,道:“如若贵妃真的设宴,便让两个丫头参加。” “是。” “对了,我让你多和庆王套交情,这事办得怎样?”虽然她觉得景王夺宝可能性更大,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叶长顺讪讪道:“庆王方回朝,儿找不着机会……” “哼。”黄老夫人不满地冷哼,这点事都做不好,“微儿的熏香做得怎样?让她抓紧时间给景王送去。” “是。” 这厢叶蜓苦哼哼地抄《千字文》,边抄边骂骂咧咧,“都怪那个冒牌货,小爷才受这份罪!” 阿福拨了拨灯芯,低声道:“可惜奴不识字,右手也受伤了,不然可以帮郎君抄写。” 叶蜓顿时哭兮兮,“阿福,你手疼不疼?” “奴不疼,只有郎君没事就行。” “我就知道阿福对我最好了!” “郎君,奴卑贱,斗胆说一句,今儿这事大家肯定会觉得二娘子可怜,您以后还是对她好一点儿吧!” 叶蜓眼一瞪,把毛笔一扔,气道:“凭什么!她又不是我亲姐姐,我要对也是对三姐姐好!” “好,好,那郎君以后就对三娘子好一些吧,两个姐姐您总该亲近一个才是……” “好吧,那我以后就找三姐姐玩儿!” 祠堂,虽然是盛夏,夜晚的风却微带凉意,叶玉蕙打了个喷嚏,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势,依然直挺挺地跪在蒲团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二娘子,二娘子!”琉璃悄悄地摸了进来,打开食盒,“奴婢做了些糕点,您吃了一些吧!” “你来做什么,被人瞧见了,又该罚我了。”叶玉蕙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放心,奴婢来的时候很小心,无人瞧见,就是……”琉璃有点疑惑。 “别吞吞吐吐的!” “奴婢方才看见媚云鬼鬼祟祟地朝外院走去,也不知道她做什么……” “这个小蹄子!”提起媚云,叶玉蕙恨得咬牙切齿,从叶筠微没有送帝王绿手镯开始,她就怀疑媚云已经叛变了,如今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难道是得了叶筠微吩咐耍什么诡计?她倒要看看媚云想作甚!没有人背叛了她,还能活得好好的! “你最近盯紧媚云,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回报!最好能趁机抓住叶筠微的把柄!” 分卷阅读40 “是!二娘子,你快用些吃食吧……” 青黛半夜起来如厕时,也发现了晚归的媚云,只见她挎着个篮子,神色慌张,头发像是被雾水打湿,还粘着片银杏叶,那是外院才有的。 青黛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媚云,你大半夜不睡觉作甚?” “呃,我肚子饿,上厨房找些吃的……”说完,转身匆忙地走了。 “鬼鬼祟祟的……”青黛揉了揉眼睛,回屋睡觉。 翌日,青黛把这件事告诉了叶筠微,“奴婢看得清楚,她头发粘着的银杏叶,这是外院才有的……她大半夜不睡觉跑出去作甚?” 外院?叶筠微突然想大哥手上包扎着的那方手帕,于是问道:“大郎住的院子可有银杏?” “正修斋?”青黛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的……天呐!难道?!” “你先别声张,仔细盯紧点媚云。” “是,奴婢这就去!” 青黛和琉璃盯了两天天,却见媚云毫无异常。 “她这两天整天在屋里刨姜,不曾外出,但她请了下午的假,说是家里有事……”青黛疑惑。 叶筠微低头想了想,问:“我记得葛大娘的夫君是管后厨的?” 葛大娘负责后院杂事,当初便是她指派了媚云过来。 “是,葛总管负责侯府厨房。” “你把葛大娘唤来。” 葛大娘很快便欢欢喜喜地来到蔷薇苑,“哎哟,三娘子许久不曾找奴啦!许是有什么吩咐?” 最近三娘子颇受老夫人宠爱,自己一直想找机会讨好她。 “葛大娘,许是最近天气太热了,我没甚胃口,听说葛总管厨艺了得,我想向你请教下,有什么吃食开胃的?” “哎,这是苦夏了,奴也听奴家那口子说,大郎也是什么也吃不下,这读书读到三更半夜的,送去的宵夜却半点不动,这身体怎么熬得住哟……” 叶筠微心里一动,“许是做的吃食不开胃?” “哎,奴家那口子做了酸枣糕、咸香饼、甜汤、苦瓜羹……这酸甜苦辣全做了遍,大郎就是不吃,说是想吃姜汁糕,这大热天的,又是十六儿郎血气方刚的,哪能多吃哟……” 葛大娘说着,瞧见叶筠筠耳朵微红,顿时闭了嘴,拍了自己的嘴一巴掌,讪讪道:“奴这嘴,说这些腌臜污了小娘子的耳……奴这就留下几张简单易做的开胃方子……” “那就谢谢葛大娘了。”叶筠微吩咐青黛收好,又担忧道:“这秋闱在即,祖母最是紧张大郎的身体了,即使他不愿吃,咱们也得多劝劝才是。” 葛大娘神色一凛,连忙道:“奴省的!” 葛大娘离开后,叶筠微吩咐青黛:“你今晚不用再盯着媚云了。” 台子她已经搭建好,就等着今晚主角登台演一出好戏了。 第23章 撞破(一) 子时, 媚云带着下午回家做好的姜汁糕,悄悄来到正修斋。 侍候的人早已被叶晖支使开,媚云顺利来到了书房, 她含羞带怯地把食盒递上去,“大郎,我又做了姜汁糕,希望您喜欢。” 叶晖神色复杂, 读书辛苦,他每晚都熬至三更天,偏生厨房做的宵夜不合口味, 他饿得饥肠辘辘两眼昏花,根本无心看书。也是偶然一次机会,自己走路时不小心撞了媚云,食盒里的姜汁糕散落一地,其散发出来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自此,媚云便每晚悄悄过来给他送姜汁糕。 他知道媚云是三妹妹的丫鬟,她三更半夜来外男院子实属不妥, 但他向厨房提了多次想吃姜汁糕, 却都以天热上火为理由被驳回,他实在忍受不了饥肠辘辘的感觉了,为了乡试他只能违背礼法, 生受了她的好意,只是再这样下去,很容易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受罚的很有可能是作为丫鬟的媚云。 这是最后一次,叶晖在心里告诫自己, 尔后接过食盒,说道:“媚……云,你以后别再给我送姜汁糕了。” “这怎么行?!”媚云本能地反驳,反应过来后连忙泫然欲泣道,“许是大郎厌了奴婢?” 院子里侍候的全部是小厮,叶晖何曾见过女子哭泣?他手足无措,“你别哭……我不是厌了你,只是这样下去,你肯定会受罚的,要不,你教我的小厮做这姜汁糕?这样你便不用冒着风险过来……” 姜汁糕方子是她晋升姨娘的本钱,岂能教给别人!媚云暗自撇了撇嘴,声音继续带着哭腔:“奴婢不怕,为了大郎,奴婢舍了这条命也没什么……大郎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什么都不要……只要大郎好好的” 叶晖顿生感动,一时间觉得心里滚烫滚烫的,头部也涌现一股热浪。 “大郎,你先吃些姜汁糕垫些肚子吧!这姜奴婢仔细炮制了两日,又去了渣……”媚云故意露出包扎着的手指。 “你……你的手受伤了?许是炮制这姜弄伤的?” “不碍事的,只要大郎喜欢,这点伤不算什么。”媚云含 分卷阅读41 情脉脉地看着他。 叶晖忽然觉得周遭的空气很热,连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他尴尬地避开媚云的视线,拿起一块姜汁糕吃了起来。 突然他觉得鼻子一痛,一股热流涌了出来,低头一看,姜汁糕上沾满了血,他“啊”了一声,尔后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大郎!大郎!”媚云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扶起他,却怎么也唤不醒。 怎么办?怎么办?叫大夫吗?不!不能叫大夫!她会被发现的!逃!对!逃走便没人知道这事了!但是放任大郎不管,他可能会死的,那她怎么当他的姨娘? 媚云焦急地踱步,最后心一横,不管了,做姨娘哪有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匆匆地冲出院子,却和跟踪而来的琉璃撞成了一团。 第24章 撞破(二) 复仇之路完成第一步…… “哎哟!”两人同时倒地。 琉璃揉了揉屁股, 看向来人,却见媚云神色慌张。 她盯着媚云盯了两天,却不见动静, 今晚好不容易被她逮着了行踪,却见媚云居然来大郎院子!老夫人看大郎看得最紧了,生怕丫鬟勾引他影响他念书,连侍候的人都是小厮, 谁知道这媚云这么胆大包天! 想起二娘子说趁机找三娘子把柄的话,琉璃心生一计,顿时厉声质问:“媚云, 你怎么在大郎院子?是不是三娘子指使你的!” 遭了!被琉璃发现了!她死定了!媚云一脸绝望。 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暴喝:“谁在那里?” 媚云咬了咬牙,狠狠地对琉璃说:“是二娘子派我过来给大郎送姜汁糕的!记住了!如果她不承认,我就把她指使我给三娘子下药的事捅出去!我手上有证据……” 三娘子怎么会指使她来找大郎,这话说出去,连她自己也不信!幸好琉璃提醒了她,可以说是二娘子指使!反正她有把柄在手,不怕二娘子不承认! 琉璃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 话未说完, 远处的人便跑了过来。 葛总管拿着灯笼一照,昏黄灯光下映着两张年轻的脸,看装束, 像是内院的丫鬟,他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手下焦急的喊声, “不好了,总管,大郎晕倒了,都是血!” 琉璃的心“咯噔”一声,惊恐地看向媚云。 葛总管也顾不上别的,拔腿便朝正修斋跑去,边跑边喊道:“快请大夫!还有,来两个人把这倆丫鬟绑起来!” 琉璃听了,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逃离现场,徒留下媚云怔怔地坐在地上。 前院发生的事情很快惊动了众人,她们连头发也来不及梳理,趿着鞋便朝正修斋而去。 黄老夫人阴沉着脸,紧紧地盯着为叶大郎把脉的大夫,心里憋着一团火,烧得她心口疼。 眼见大夫诊完脉,她连忙问道:“如何了?” “老夫人,令孙这是燥气上行,内热过盛,导致血气攻心,呼吸不畅,鼻衄昏迷。老夫观这桌上放着姜汁糕,不知道令孙近日是否过度食用?这姜汁糕一旦吃多了,便会出现此症状。” 黄老夫人冷冷地扫了跪着的媚云一眼,继续问大夫:“秋闱在即了,这可要紧?” “老夫人放心,老夫开几剂清热的药,不消三日便好了,只是这姜汁糕是万万不可再食用了。” “如此便好,赵大家的,带大夫下去开药。” “是。” 屋内只剩下自家人,黄老夫人不再压制心里的怒火,喝道:“葛总管,你说说怎么回事!” 一直跪着的葛总管连忙道:“回禀老夫人,近日厨房做的宵夜大郎半点都不动,奴今晚实在不放心,便想再劝劝,哪知道走近正修斋,就瞧见两个丫鬟在拉拉扯扯,还未问清何事,便听见小厮喊大郎昏倒了,这姜汁糕真的不是厨房送过去的!” 这事黄老夫人是知道的,葛总管曾汇报过大郎最近胃口不好,想吃姜汁糕,是她压着不许。 “那另外一个丫鬟是谁?”黄老夫人狠狠地扫视着众人,地上只跪着一个丫鬟。 琉璃惶恐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回……老夫人,是奴婢。” 又是蕙丫头的丫鬟?!怎么什么事她都掺和!黄老夫人皱了皱眉,“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 琉璃方才趁机逃跑,已经把媚云的威胁告知了二娘子,两人已经商量好对策,于是说道:“奴婢近日见媚云鬼鬼祟祟的,生怕她耍什么诡计,于是悄悄跟踪她,谁知道突然被她撞倒在地,奴婢对于她送姜汁糕给大郎一事,真的毫不知情!老夫人明察!” “你胡说!是二娘子指使我这样做的!”媚云难以置信,二娘子就不怕她把下药的事情捅出去吗?! 叶筠微心里诧异,这戏怎么演成这样了?按她的计划,葛总管听了葛大娘的话,肯定会不放心大郎,半夜前去劝 分卷阅读42 说,借他撞破媚云的行为。她也不怕媚云会诬陷是她指使,一无理由,二她还有手帕为证。 谁知道这半路却扯上了叶玉蕙,难道这还有什么隐情? “蕙丫头?”黄老夫人冷冷地朝叶玉蕙看去。 叶玉蕙柔弱地倒在地上,泪流满面:“老夫人,孙女错了,景王称赞三妹妹熏香做得好,孙女一时妒忌,便指使媚云在香里下药,但后来孙女醒悟过来了,并未真的下药!而媚云抓住了孙女的这个把柄,威胁说是孙女指使她给大郎送姜汁糕。孙女真的没指使她啊!祖母……呜呜,孙女错了。” 叶玉蕙哭得凄惨,看起来满是悔意,她想清楚了,叶大郎是老夫人的命根子,谁动他就是死!至于妒忌姐妹下药这种事,与之相比算什么! 媚云想不到叶玉蕙会自首,主子指使她做和她擅自去做,是两码事,一个搞不好会连累家人!她又急又恨,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于是媚云大声反驳:“你胡说!是你说只要我帮你陷害三娘子,就把我许给大郎做姨娘!我已经帮你误导三娘子,说戴老夫人喜欢翡翠了!接近大郎便是你兑现的承诺!” 叶玉蕙急了,气得口不择言:“你这贱蹄子胡说什么!我何曾说过许你做大郎的姨娘……我说的是带你做陪嫁……” 这……一个闺阁女子还未嫁呢,便说许陪嫁做姨娘这话,叶长顺等人觉得羞耻,不禁抚额,真是没眼看。 “够了!”黄老夫人一声怒喝,额上的青筋隐现,儿子说得没错,这个蕙丫头就是个惹事精!倒不如把她赶出府落个清净! 这事儿闹得个鸡飞狗跳,差点害了她孙儿性命,而且还不知道影不影响秋闱,这关乎到侯府的命运!黄老夫人怒不可遏,喝道:“来人,把这贱婢拉出去打50大板,撵出府去!” “不要啊!老夫人!奴婢真的是被听命行事的!祖母……祖母……救救我!” 黄老夫人身边管针线的刘婆子老泪纵横,却不敢替孙女求情。 媚云很快被拉了下去,随即院子里传来“嘭嘭”的砸打声,伴随着媚云撕心裂肺的声音,闻之让人心生恐惧。 叶玉蕙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然而下一秒,她便听到黄老夫人说道:“蕙丫头,你给我好好抄佛经闭门思过一个月,别到处惹是生非!” 这话说得极重了,叶玉蕙脸色涨红,“是,祖母。” 离开正修斋时,叶筠微看见媚云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被拖着走,她驻足看了良久,内心涌起一阵快意。前世,叶玉蕙把她推下河,而媚云死死压着她直至溺亡,今日,她的复仇之路终于完成了第一步。 她又把视线落在叶玉蕙的背影上,接下来轮到你了。 第25章 算计 三日后, 叶晖终于悠悠醒了过来,迷糊间忆起晕倒前所发生的一切,他不由得急声问道:“媚云呢?” 自己突然晕倒, 当时只有她在场,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她。 小厮乾风支支吾吾:“郎君,您……身子虚弱,大夫说要好好休息。” “快说!”叶晖双眼一瞪, 他平时虽然脾气温和,但作为侯府嫡长子,身上自有一股气势。 乾风不敢隐瞒, 只能如实回答:“大夫说郎君是吃了姜汁糕才晕倒的,老夫人……老夫人打了媚云姑娘五十大板,撵出府了,现在许是……许是……” 五十大板,莫说一个柔弱的小娘子了,连壮汉也受不住,听刘家大郎说,媚云娘子不太好了。这些话乾风不敢对叶晖说。 叶晖听了, 连忙焦急地下床, “她在哪?快带我去!” “郎君,小心些!您不可以去啊!”乾风连忙扶起跌倒在床边的叶晖。 “乾风,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快扶我去!” 乾风无奈, 只能把叶晖带到了媚云的家。 侯府的后面有一排连着的瓦屋,这里住着有头有面的下人。 刘婆子看到叶晖到来,连忙擦了擦眼泪,迎了上去,“大郎。” “刘大娘, 媚云呢?” “媚云……大夫说她撑不过今天了……呜呜……” 叶晖连忙朝里屋走去。 房间里传来一股刺鼻的药味,只见媚云奄奄一息地趴在床上,脸色却异常红润。 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叶晖心里一疼,眼泪流了下来,“媚云……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大郎……是大郎吗?”媚云费力地睁开双眼,满脸欣喜。 “是我……你的伤很快会好的!我会替你找最好的大夫,你要坚持住!” “奴婢……不行了……”媚云想伸出手触摸叶晖的脸,却无力地垂下,她心里十分不甘,大郎如此紧张她,她明明快成功了!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狠心带走她! 这一刻,她已经无暇去怨恨黄老夫人和叶玉蕙了,她固执地只想完成一个心愿! “大郎……你可以纳了奴婢吗?” 分卷阅读43 叶晖止住了眼泪,心生犹豫,他对媚云只有愧疚,并无爱意,怎么可以纳了她做姨娘呢?况且,自己尚未娶妻。 媚云看见叶晖沉默,顿时急得喘着气可怜道:“大郎……是嫌弃奴婢吗?罢了,奴婢本就是孤魂野鬼的命……” 本朝未婚嫁便去世的女子,不能葬入本家祖坟,只能随意找个山头埋了,成为孤魂野鬼。 叶晖看见媚云逐渐惨白的脸,心生不忍,最后咬了咬牙,说道:“我答应你。” “奴婢……以后就是大郎的人了,奴婢……好开心……”媚云的声音逐渐变弱,最后嘴角带着笑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呜呜……媚云!”刘婆子等人哭得凄惨。 只有刘大郎和他媳妇对了对眼神,叶大郎刚才答应了纳妹妹为姨娘? 叶晖怔怔地看着媚云嘴角的笑意,这既然是她最后的心愿,他便为她完成吧! 叶晖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刘家,眼里却异常坚定。 这里发生的一切,很快便传到了侯府内院。 “不好了,老夫人!”赵大娘惊慌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一把年纪还慌慌张张的!”黄老夫人皱眉,近日她心情十分不佳。 “大郎醒了!” “真的?我去瞧瞧!”黄老夫人说着便要站起来。 赵大娘欲言又止,“大郎说要纳媚云为妾。” “什么?!”黄老夫人震惊得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前院的人来禀了,大郎一醒来便去找媚云,也不知道她对大郎说了什么,哄得大郎答应纳她为妾。” 黄老夫人气得拍桌子,“这狐媚子,看来五十大板是打轻了,看我不弄死她!” “媚云……已经死了。”赵大娘心里掠过一丝悲凉,毕竟那丫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死了?”黄老夫人愕然,尔后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好啊,这狐媚子死了还不安分,竟然妄想大郎纳她的尸体?!” 话音刚落,只听见大门处传来叶晖的声音:“不是她妄想,是孙儿自愿的!” 叶晖一进门便“扑通”地跪下,泪流满面,“祖母,是孙儿想吃姜汁糕,不是媚云的错,她是无辜的,她这样真心待我,却落得这个下场……祖母,求您成全吧……” “你……你!”黄老夫人既愤怒又失望,“你以为那贱婢是真心待你的?她只不过是成心勾引你,好当你的姨娘!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连这样都分辨不出来!想纳她为妾?没门!” “无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终究是被我连累了,祖母,求您允了孙儿吧!不然……孙儿也没脸活了!”叶晖以头抢地,生性善良的他内心充满愧疚。 “你竟然为了一个贱婢威胁我!”黄老夫人气得心塞,手抚着心口喘不上气,最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祖母!” “老夫人!” …… 第26章 起疑 这不是她前世的大丫鬟香草吗?!…… 叶长顺赶回侯府时, 大夫刚好施完针。 叶长顺狠狠地瞪了一眼在床侧跪着的儿子,尔后担忧地问:“大夫,我娘如何了?” “老夫人这是怒急攻心, 导致心脉瘀阻、心气衰微,老夫替她施了针,醒来后再喝几剂药便无事了,只是老夫人年事已高, 切忌再气着了。” “劳烦大夫了。” 大夫离开后,叶长顺气得甩了叶晖一巴掌,“逆子!如果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 你也别活了!” 老夫人是侯府的顶梁柱,没有她出谋划策,侯府怎么光复荣耀? 唐夫人哭红了眼,心疼地抱着自家儿子,劝道:“老爷,有话好好说啊!” “你还护着他?你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想纳一个死了的贱婢为妾!日后还有哪家千金肯嫁给他?!” “这……”唐夫人还真不知道这事,但她爱子心切,依旧劝道, “晖儿年纪还小, 好好劝着便是……” “还小?当年老子像他这么大时,都上战场了!慈母多败儿!我看都是你惯坏的!” “老爷……”唐夫人一脸受伤。 叶晖看见母亲被连累,连忙哭道:“都是儿子的错, 父亲别怪母亲……” “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堂堂读书人,为了个贱婢哭哭啼啼!你滚!罚你闭门思过!” “父亲……” “滚!” 翌日,黄老夫人悠悠醒来。 “母亲,您醒了?!”叶长顺欣喜地扶她坐起来。 黄老夫人看见儿子的黑眼圈,皱了皱眉, “你守了一宿?今日不上朝吗?” “母亲的身体要紧,儿子已着人请了假。” “胡闹!正事要紧!晖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这……” “还不快去上朝?!” “是……是。”叶长顺唯唯诺诺, 分卷阅读44 “儿这就去,母亲,大夫说您不能动怒……” “行了,行了……快去吧!” 黄老夫人在赵大娘的侍候下喝了药,尔后问道:“大郎呢?” “大郎被老爷禁了足,老夫人您放心,他应该不敢再提纳妾的事了。” “哼!”黄老夫人冷哼一声,心里又忍不住叹气,“原以为他是个顶事的,能靠读书光耀门楣,却不曾想他如此心软!日后怎么做大事!” “大郎心性善良,性子单纯,又没见识过女子,一时糊涂才被狐媚子哄了去而已,老夫人,你且宽心。” 黄老夫人不由得沉思起来,“我先前怕他被女色迷了眼,才拘着他,你也说得对,这物极必反,疏不如堵,大郎也16了,是时候替他找个通房丫头,这人选你仔细留意着。” “是。”赵大娘心情复杂,在媚云死后,老夫人终于允许大郎找通房了,不知道媚云知道后会不会气得从土里跳起来。 “哎!偌大的侯府,竟然连一个得用的人都没,老爷是个心无谋略的,连讨好庆王这事都办不好;大郎又是个死读书的;三郎性子娇惯,三岁看老,估摸着他日后是个纨绔二世祖,倒是大房那个有点能耐……”想起在外当官的庶长子,黄老夫人又一阵心塞。 “老夫人,您压了那房一辈子,他们还能起来不成?而且老爷不是正事办不好,是他太孝顺您了,昨晚还守了一宿呢!您且别忧思过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还有两位小娘子呢!” “蕙丫头倒有些手段,但是太蠢了,漏洞百出!至于微丫头……”黄老夫人沉吟。 这时,丫鬟进来通报三娘子来了。 “祖母,你可好些了?”叶筠微一脸担忧。 “无事,你别担心。” “都怪孙女御下不严,孙女不曾想到媚云藏有这种心思,是孙女疏于管教了,害到祖母晕倒……呜呜……” “这事不怪你,有些人暗藏坏心,是防不胜防的,你就是性子太和善了,要怪便怪某些人心思歹毒。”黄老夫人恨道,又想起媚云那晚说的话,疑心顿起,“说起来,那天忘了问你,听说你绣的千手观音图,亲家母很喜欢?” 叶筠微心蓦然一凛,佯装羞涩道:“是外祖母谬赞了。当初听媚云说外祖母喜欢翡翠,孙女本来打算以帝王绿手镯为寿礼的,只是那手镯为景王所赠,不好送人,孙女又……囊中羞涩,买不起别的翡翠,只能亲手绣图以表心意了,幸好外祖母没嫌弃礼薄。” 黄老夫人疑心顿消,笑道:“你做得很好,景王赠的,岂能随意送人,你也该好好回礼才是。” 叶筠微听懂黄老夫人的暗示,前两日父亲也曾问她制香的进度,今日她此行的目的便是推脱此事,她连景王都不想见,更别说赠香了。 叶筠微装作愧疚道:“祖母……这香不如就不送了罢!如果我送了,二姐姐她一定会很不开心……因为这事,媚云死了,又累得大哥和您病了……孙女实在做不到为了讨景王欢心而置家人于不顾啊……” “糊涂!蕙丫头妒忌,是她没本事,你难道因为怕别人眼红就故意活得窝囊不成!这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黄老夫人恨铁不成钢,“你啊!是个聪慧的,就是性子太软了!” “祖母,孙女不想再和二姐姐闹不和了……” “蕙丫头下次若敢再耍手段欺负你,看我不折断她的手!你且赶紧把香制出来才是正事!” “那……孙女尽快吧。”叶筠微勉强应了,眼眸闪过一丝嘲讽,果然没什么比侯府的荣耀重要,祖母强势,这香是没办法不制了,她来之前也预料过这结果,不过能趁机给叶玉蕙上点眼药,也算是意外收获。 “乖孩子。对了,媚云已死,你少了个丫鬟,这次我从我院子里挑一个给你,绝对不会再发生吃里扒外的事!”黄老夫人说完,对赵大娘说道,“你去把那个最近新□□的丫鬟带上来。” 须臾,一个身穿鹅黄色罗裙的丫鬟走了进来。 “这个丫鬟虽然不是家生子,不过处事稳重,又有一手好厨艺,是个可用的。以后三娘子便是你主子了。” “奴婢向三娘子问安。” 纵然对方低垂着头,但是叶筠微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不是她前世的大丫鬟香草吗?! 第27章 试探 重生的究竟是景王还是香草?…… 叶筠微的心惊起波澜, 之前便生出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香草怎么会在侯府呢?!上次看见阿福,她还可以解释是景王派他来侯府潜伏,但如今又看到香草, 前世的两个左右臂膀同时出现在侯府,让她不禁怀疑,他(她)们就是冲着她来的! 那么,景王很有可能像她一样是重生的!这个猜测让叶筠微心绪不宁, 她决定试探一番。 她带着香草回到了蔷薇院。 “你可有名字?” “奴婢唤‘香草’,若小娘子不喜欢,可以替奴婢改个名字。” “不用, 这 分卷阅读45 名字挺好。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奴婢不记得家人了,小时候闹饥荒,家人把奴婢卖给了人牙子,直到调/教后便进了侯府。” 前世,叶筠微虽然以丫鬟自居,可是因为景王的宠爱,王府上下都把她当主子看,她却不敢越规, 身边只留了香草当助手, 外加阿福跑腿。她和香草相处了几年,自然知道这身世是真的,只是前世香草小小年纪便进了王府, 并非在人牙子手中调/教。 表面的话试探不出什么,叶筠微又道:“听祖母说你厨艺不错,以后你便负责厨房吧。将近晌午了,你去做一桌拿手菜。” “是。”香草说完便退了下去。 “小娘子,这厨房是重地, 她一个新来的丫鬟,怎么可以胜任呢!”青黛心里忍不住酸溜溜,这个香草行为举止稳重,像是大世家调/教出来的,让她感到威胁,而且小娘子让香草负责厨房,显然十分信任她。 这个青黛,现在倒是放开了,性子没之前那么怯懦,叶筠微不由得打趣道:“哟,午膳是煲醋了吗,怎么酸溜溜的?” “小娘子……”青黛跺了跺脚,嘴巴翘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叶筠微垂眸,掩去眼中的思绪,假如景王真的是重生的,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去面对他,还有前世身边的人。 香草很快便做好了一桌菜,炒珍珠鸡、奶汁鱼片、酿茄子……还有最后一碟是清水豆腐。 看到此菜,叶筠微更肯定了几分。前世今生两辈子,她最喜爱的菜肴不是山珍海味、燕窝鱼翅,而是这穷苦人家才吃的清水豆腐,这个秘密除了景王和香草,无人得知,因为她怕别人取笑她哪怕从一个乡村丫头摇身一变成了景王最宠爱的人,也改不了穷酸作派,重生以后,她更不曾让厨房做过这道菜。 叶筠微又想到一个可能性,或许,重生的不一定是景王,而是香草。 “你怎么想到做清水豆腐?” “奴婢看到厨房刚好有豆腐,就斗胆做了这道菜,请小娘子恕罪,若您不喜欢,奴婢这就撤下。” 叶筠微仔细盯着香草的表情,却瞧不出什么,“无事,你先下去吧。” “是。” “哼!她怎么可以让小娘子吃清水豆腐!”青黛撇了撇嘴,这道菜,就连她这样的丫鬟都不吃的。 “你悄悄去厨房打探下,这豆腐是厨房本来就有的,还是香草特意买的,现在就去,别让她发现。” 青黛疑惑,却不敢多问,“是,奴婢这就去。” 叶筠微拿起银勺,轻轻挖了一块豆腐尝了起来,只觉味道鲜美、口感软糯,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一瞬间,她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 她不禁怔然。 “小娘子,奴婢打探过了,豆腐是今早厨房买的。” 叶筠微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了。” 青黛挠了挠头,怎么小娘子看起来不太开心?是饭菜不可口吗?哼!她就知道,那新来的丫鬟怎么能够胜任厨房的活! 豆腐一事,也试探不出香草,叶筠微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法子,这事儿也不急,于是她暂且放下,专心制起香来。 香草看见叶筠微对她不冷不热,也没殷勤地往前凑,每天只是兢兢业业地忙厨房的活儿,变着花样做吃食。 虽然叶筠微没吩咐青黛像盯着媚云那样盯着香草,青黛却深感威胁,每天自觉盯梢。一日,终于被她发现了端倪。 “小娘子!小娘子!” “咋咋呼呼做什么?”叶筠微正专心压着香篆,不曾抬眸。 “香草她吃里扒外!奴婢方才看到她偷偷摸摸地和赵大娘见面,还聊了好一会儿!” 叶筠微的手未停,漫不经心道:“她是从老夫人院子出来的,这很正常。” “我怀疑她是老夫人派来卧底的!”青黛脱口而出,把香草往坏里说,说完又讪讪道,“不是……奴婢不是那个意思……老夫人那么疼爱小娘子,是不会这样做的。” 叶筠微放下香拓,思及老夫人强势的作风,香草还真有可能是派来盯着她的,只是香草向来谨慎,如若她真的包藏祸心,青黛根本发现不了,只怕她是故意为之,刻意示警。 香草是不可能背叛她的。 这个念头一起,叶筠微心里又泛起苦涩,自己怎么那么信任香草?还是相信她背后的人不会伤害自己? 叶筠微啊叶筠微,你又凭什么这么自信,前世的自作多情还不够吗? 摇了摇头,把脑海的杂念驱赶出去,叶筠微把制好的熏香递给青黛,吩咐道:“这些熏香你拿给父亲的随从,告诉他这是给景王的。” “小娘子,您怎么不亲自送呢?”多少闺阁女子想见景王一面都见不着,自家小娘子怎么反倒躲避着他? “你这丫头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聒噪,快去。” 青黛吐了吐舌头,“是。” 翌日,下朝后。 叶长顺满脸 分卷阅读46 笑容地走到贺霖璋身边,“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 两人来到喜元楼,叶长顺掏出一个紫檀木盒,“这是小女特意为王爷制的香,因前段时间有事耽搁,让王爷久等了,望王爷恕罪。” 微微制的香?贺霖璋欣喜地接过木盒,打开轻嗅,是记忆中“和度”的味道!他眉眼忍不住染上了笑意,尔后想起一件事,又关切道:“叶小娘子手上的伤可痊愈了?制香费神,以后还是别制了,好生休养才是。” 叶长顺看见贺霖璋这么在意自家女儿,内心狂喜,连忙殷勤道:“多谢王爷关心,微儿在侯府生活得很好,家母和贱内也十分疼爱她。” “是吗?戴老夫人寿辰那日,本王还看到叶小娘子被泼了一身茶水。”贺霖璋随意道,语气却异常严厉。 叶长顺坐不住了,连忙焦急地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哎,家门不幸,放心,老夫已经惩罚了惹事的人。” “如此便好,父皇最是重视臣子的能力了,如若连家事也处理不清,怎么放心把政事交给他?侯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是!王爷说得对……”叶长顺擦了擦额角的汗。 …… 敲打了忠勇侯一番,贺霖璋心满意足地回到王府。 “王爷,何事这么开心?”阿贵凑了过来。 “去,别烦着本王。”贺霖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香篆,又轻手轻脚地点燃,瞬间,书房飘起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 “肯定又是和叶小娘子有关了!”阿贵低声咕哝,又狭促道,“王爷,奴过来是想告诉您侯府有消息了,既然您忙着,奴便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回来!”贺霖璋顿时站了起来,好笑地敲了敲阿贵的脑袋,“说吧,什么事?” “疼!”阿贵可怜巴巴地捂住脑袋,“香草传来消息,她已经成功成为叶小娘子的丫鬟了。” “很好!告诉她要保护好叶小娘子,有什么事及时联系。”之前每次看见她都是被欺负,他便安排阿贵和香草去保护她,只是外院好进,内院却防护严密,他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让香草取信于黄老夫人,成功打入内部。 “是,奴省的。只是,王爷您既然这么不放心叶小娘子,不如将她娶进门便是,有王爷护着,谁还敢欺负她!” “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贺霖璋叹气,思及上次寿宴上微微看他的眼神,还有避之如蛇蝎的态度,他便心情郁闷,他不敢去找她,只能想法子迂回地护着她。 “奴年纪不小了!奴懂得先下手为强、苏州过后无艇搭、过时不候的道理!听说庆王殿下在选正妃了,您就不怕叶小娘子被他抢了去?” “你这小子道理还一套一套的,放心,庆王看不上忠勇侯府。”贵妃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让儿子找一个没有权势的外家? 贺霖璋毫不担心,他却忘了,庆王看不上忠勇侯,但忠勇侯府却看上了庆王,尤其是庆王如今治水成功,地位水涨船高。 阿贵不敢反驳,心里却嘀咕,主子一日没将叶小娘子娶进门,便有变数的。 这厢,叶筠微思考了几日,终于想出了一个好的试探法子。 第28章 证实 今日家学课上, 老夫人不知怎地,特意找来了一个女先生教授古琴。 前世,叶筠微是会弹古琴的, 授课老师是闻名天下的“琴仙”曹娘子。 说起曹娘子,她是个可怜人。她本是御史之女,一手琴技惊才绝艳,却因父亲得罪了奸臣, 被陷害以致男眷流放疆北,女眷充入教司坊。 景王和曹御史有半师之谊,无奈当时年纪尚小, 手无半分权力,只能暗中照料,好让曹家过得好一些。后来,他终于为曹家平反,然而流放之地苦寒,徭役沉重,曹家男眷只剩下小儿子,女眷也只有曹小娘子活着。 后来, 曹小娘子自梳不嫁, 立志把小弟养大成人,然而除了琴技,别无一技之长, 她不想再过抛头露面的生活,又不想平白受景王府的恩惠,后来景王拜托她教授自己琴技,她才肯接受景王的钱财。 而景王会找曹娘子教授琴技,除了出于想帮助曹娘子, 最主要是自己想学琴。 叶筠微就是想利用这一点试探景王。 于是,叶筠微故意在香草面前表现得对弹琴很感兴趣,然而因女先生教授水平有限,她怎么也学不会,很是苦恼。 香草看在眼里,想起主子曾经吩咐过,若叶三娘子遇着解决不了的事,要及时向他秉告,于是悄悄写了封信传递出去。 没过几天,黄老夫人用早膳时喜气洋洋地说:“今日府里来了一个新琴师,是素有‘琴仙’之称的曹娘子,你们父亲费了好大劲才把她请到家里来,你们要好好跟她学琴,若是学得几分本事,也够你们受用一辈子了。” “真的?她真的愿意教咱们几个小娘子?据说京城里很多千金名媛上门拜访请她 分卷阅读47 授琴,她都不答应呢!”唐夫人欣喜万分。 “嗯哼!侯府以前和曹御史有些交情,她肯定得卖侯府几分薄面。”黄老夫人傲慢地抬高了下巴,而且这事不是自家儿子求来的,是曹娘子主动上门,虽然不知她为何在众多勋贵人家中选中侯府,但左右不过是为了生计,而侯府贤名在外罢了。 因为这事而得以解除禁足的叶玉蕙连忙卖乖,嘴巴比抹了蜜糖还甜,“也是爹爹有能耐,孙女才能沾沾光,祖母放心,孙女一定会认真跟曹娘子学琴,到时候天天弹琴给祖母解闷!” “有心了。”黄老夫人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倒没有给叶玉蕙脸色看。她特意让几个小娘子学琴,是为了应付庆王的选妃宴,虽然现在还未有风声,但是贵妃娘娘喜琴,多做些准备准没错。 众人都喜形于色,只有叶筠微垂眸不语。 香草是没有这个能耐请来曹娘子的,重生的是景王,而不是香草!虽然早已猜到这个结果,但如今得已证实,她的内心依旧泛起惊涛骇浪。 他如今对她这么好,究竟是何意?是因为愧疚吗?还是想像前世那样,等侯府重掌兵权,然后与之联姻?而联姻对象是作为真千金的她? 叶筠微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欣喜还是难过。 曹娘子年约三十,但多年的愁苦生活,让她看起来年老许多,她脸型容长,嘴角下垂,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但前世叶筠微和她相处融洽,知道她的性子其实十分和善。 话不多说,她便开始授课。 “我们先从基本功讲起,古琴有七弦,从外到里定名,琴弦外侧有十三个徽位……右手基本指法有抹、挑、打、勾……” 曹娘子边说边示范,指导几位小娘子实操,她来侯府授课,本是抱着报答景王恩情的心思,虽说她会凭着师者本分认真教导,却也只当是完成一项任务。 然而,在见到叶三娘子指法灵活、一点就透时,她却生起了爱才之心,这天赋,分明就是为古琴而生的! 这一刻,她激动万分,恨不得将叶三娘子收为徒弟,好让自己的一身琴技传承下去。 然而她知道自己来侯府,目的是教授叶三娘子,其余两位只不过是顺带而已,以景王对叶三娘子的看重,这徒弟她能收吗?罢了,何必拘泥于形式,只要叶三娘子肯认真学,这琴技也算后继有人了。 于是,曹娘子教导得越发用心,叶筠微也听得越发认真,到最后,几乎是专门教导她一个人了…… 叶玉蕙恨得咬碎了银牙,委屈地对在一旁打瞌睡的叶玉珠说道:“曹娘子是爹爹特意请来教咱们的,凭什么三妹妹独自霸占着先生?她学会了,咱们却什么也不会,又该被祖母骂了!” 叶玉珠却不受挑拨,她本来就对古琴没兴趣,先生不教导她,她还乐得偷懒,而且叶玉蕙也不会弹琴,到时候挨骂还能有人凑伴,岂不是好事? 于是她翻了翻白眼,嘲讽道:“你行你上啊!自己没本事还在叽叽歪歪!” “你!”叶玉蕙气得脸色涨红。 “哼!别烦着我!”叶玉珠把身子一扭,背对着她继续打瞌睡。 叶玉蕙愤怒地瞪着恍若师徒般的二人,心里越发不甘。 用午膳的时候,她特意跑到黄老夫人处上眼药。 因之前指使媚云下药一事,她暂时不敢再对叶筠微使手段,但对付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她却不怕,“祖母,曹娘子水平忒一般了,根本就是徒有虚名,还不如先前那个琴师呢!” 既然她得不到曹娘子的指导,叶筠微也别想得到! 学堂布满黄老夫人的眼线,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了如指掌,岂会不知道二娘子的心思?她淡淡道:“你有这心思作妖,不如好好琢磨着怎样提高琴技,好得到曹娘子青睐!” 黄老夫人知道但凡有才之人都清高,等闲之辈入不了眼,也不能用权势强迫他们做事,只能用才华打动。这就这蠢孙女看不透,只会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曹娘子声名在外,琴技水平岂是她一个门外汉能置疑的?传出去别人以为侯府不知天高地厚! 黄老夫人越想越气,不耐烦道:“行了!别在这叽叽歪歪,好生学琴才是正理!” 又是叽叽歪歪?她哪有?!叶玉蕙心里气愤,却不敢反驳,只能怏怏不乐地退下。 此计不成,叶玉蕙又生一计。 接下来上琴课时,叶玉蕙故意缠着曹娘子不断提问—— “先生,这‘挑’为何一定要用甲尖?” “先生,我弹奏时感觉气息不畅,该如何调整气息?” “先生……” 一开始,曹娘子耐心地对叶玉蕙进行解答,但是时间长了,发现她分明就故意捣乱的,害得自己根本不能好好教授叶三娘子。 叶玉蕙见此,很是得意,于是越发猖狂。 绕是曹娘子好脾气,也变得不耐烦了,终于,她想出了一个对策。 “二娘子,这个 分卷阅读48 问题你前日才问过,怎地又忘了?” “是吗?许是先生您说得复杂,我还学不会,劳烦你再说一遍。” “理论还是这些,既然我说得你听不懂,不如让三娘子说一下她的见解?三娘子已经掌握要领了,说不定你一听便懂。” 叶筠微心里一动,连忙佯装炫耀:“这道题我会!‘踢’的时候要想声音变得干净可控,只需在手快要接近‘踢’的弦上时,用中指指甲快速向斜下方触碰琴弦,随即放开,关键点在于距离和力度,就像踢蹴鞠一样,很简单的,二姐姐,我示范给你看……” 叶玉蕙脸色一僵,“是这样吗?三妹妹真是冰雪聪明……”谁要你回答了?还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二姐姐谬赞了,这技巧便是三岁小儿也会……” 这是骂她蠢笨连三岁小儿也不如了?叶玉蕙心里气愤,却只能佯装笑脸,“是挺简单的,多谢三妹妹。” 虽然吃了憋,但叶玉蕙仍不死心,继续缠着曹娘子,“先生,我总是记不住琴谱,有什么易于记忆的法子呢?”这个问题叶筠微总不能会了吧?! 曹娘子这次倒是认真回答:“说起来惭愧,我年纪大了,记性差,只能死记硬背琴谱了,不过想要精通一样事物,唯手熟尔,只要你勤于练习,便熟能生巧。” “那么……”叶玉蕙还想继续追问。 叶筠微打断道:“先生,我这有个小窍门,我平常即使手边没琴可弹时,也时常哼唱,把按、泛、散、走四种音色想像着哼,甚至绰、注、吟、猱都哼出来,这样对背谱能有所帮助。【注】” 说着,她哼唱起《渔樵问答》乐谱。 曹娘子击掌赞道:“三娘子这法子好!乐谱记得分毫不差。” 叶筠微顿时羞赫又难掩得意,“二姐姐,你也可以试一下,保证你不消一日便能记住乐谱!” 叶玉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呵呵……好……”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叶玉蕙每次故作痴缠都被打击得自尊心受挫,倍感丢脸。 于是,她渐渐也老实起来,不再自讨没趣。 叶筠微和曹娘子见此,悄悄地相视而笑。 第29章 惊醒 一日, 叶玉蕙上琴课上得气闷,悄悄溜了。 路过水榭时,看见叶大郎倚坐在栏杆上, 手执一块手帕发呆,一副随时要掉下水去的样子。 叶玉蕙素来讨好这个大哥,本能地想上前问安,但是听闻前段时间大哥为了媚云那个贱婢, 被祖母禁了足,这事儿和她有点关系,于是便不敢招惹他, 打算绕路走。 这厢叶晖却看见了叶玉蕙,他小心翼翼地把手帕收入怀中,朝叶玉蕙走了过去,“二妹妹。” 叶玉蕙避无可避,只能福身问安:“大哥。” 叶晖平日脾气温和,但近日沉浸于媚云含冤而死的悲惨中,性子变得阴郁起来,如今看见二妹妹光鲜亮丽,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媚云死前那惨白的模样, 两厢对比,让他怒火中烧,质问的话脱口而出:“二妹妹, 媚云那么善良,你怎么可以利用她?利用完后又背信弃义,令她陷入绝境、含冤惨死,而你不但袖手旁观、还落井下石!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坏的人……” 不愧是读书人,骂人的话张口就来, 像倒豆子一样,叶玉蕙被骂得毫无招架之力,几乎摔倒,亏得琉璃及时扶住了她。 叶玉蕙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得知这个被祖母和父亲寄予厚望的大哥竟然想纳一个贱婢为妾时,心里便瞧不起他,如今被他当众骂得狗血淋头,早已气得七窍生烟,把孝悌尊卑忘到脑后,提高声调口不择言:“呵呵!我敬你是大哥,不代表我好欺负!你没资格教训我!你看看你,为了一个贱婢竟然把自己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哪有一点做大哥的模样?简直丢侯府的脸!” “你……”叶晖何曾见过这般泼妇骂街样,惊愕得“你”了半天找不着话。 “你什么你?你说我利用媚云,殊不知苍蝇不叮无缝蛋!若不是她自己心思不正,我能找着机会吗?!你以为她是真心对你?她只不过是图侯府的荣华富贵,若你不是侯府嫡子,她连正眼都不会瞧你!” 叶晖被说得脸色发青,“闭嘴!媚云不是这样的人……” “二姐姐说得对!”叶筠微走了过来。 水榭离学堂近,这边的吵闹她早已听到。她知道最近大哥为了媚云茶饭不思,简直把媚云当成了心中的白月光。她设局顺水推舟害死媚云,可不是为了帮媚云实现做姨娘的心愿,更不是为了让大哥对媚云念念不忘! 当大哥想起媚云时,他应当是厌恶的、嫌弃的,而不是如今这般维护!她要颠覆大哥对媚云的观感,所以她站出来了,哪怕是为叶玉蕙说话。 “三妹妹?”叶玉蕙对于叶筠微帮自己说话很是诧异。 “大哥,你好好想想,媚云真的如你心中所想那般单纯吗?她一个小娘子,不顾女德半夜三更屡次出现于一个男 分卷阅读49 子屋中,说她没所图,谁信?” 叶晖忍不住反驳:“是我想吃姜汁糕……” “这全府就只有她会做姜汁糕?”叶筠微打断道,“若她是真的为你好,就应该把方子告诉你,让你的小厮做!正修斋又不是没有小厨房!” “我……”叶晖怔然,想起当初问媚云拿方子时,她那躲闪的眼神,后来她又哭着说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好好的…… 但是,她后来却要他纳了她做姨娘…… 叶筠微看见叶大郎脸色蜡黄,身影瘦削得像竹竿,衣袍挂在他身上空荡荡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大哥,你自幼在侯府锦衣玉食,何曾见过人心险恶?有些人为了钱财,什么都做得出来……媚云对你真的别有用心,你不信问问仆妇,是不是看到她经常在你出现的路线游荡?她就是贪图侯府嫡子、未来侯爷姨娘的地位!为了这样一个女子,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你这样糟蹋自己,对得起栽培你的祖母和父亲吗?对得起所读的圣贤书吗?秋闱在即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我们侯府想想,为我们这些弟弟妹妹想想。” 声音平缓轻柔,却又充满铿锵的力量,重重地敲在叶晖心上,让他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自古以来,嫡子便是支撑门户的顶梁柱,他知道祖母和父亲对他寄予厚望,一直以来,他也以此鞭策自己,再者,女子出嫁后,若兄弟得力,在婆家的日子便会好过些…… “说得好!”一把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只见黄老夫人拿着紫檀鸠杖迈步而来,方正的脸上凛若冰霜。 众人连忙肃手行礼,“祖母。”“老夫人。” 黄老夫人沉着脸,冷冷地扫了几个孙辈一眼。她方才正在小憩,忽见下人来报,大郎和二娘子在水榭为了媚云的事吵架,她气得连忙跑了过来。 “大郎,你做大哥的还没你三妹妹拎得清!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才肯罢休!”最近大郎为了个贱婢茶饭不思,荒废学习,她又气又心疼,但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他就是不知悔改! 眼看侯府未来的希望毁了,她气得把媚云一家逐出了府,犹不解恨,恨不得把媚云那个贱婢从土里挖出来挫骨扬灰! “累祖母忧心,是孙儿错了!”叶晖惭愧地弯腰道歉,又真诚地感谢叶筠微,“三妹妹,多谢你,若不是你的一番话,我可能还醒悟不过来,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奴婢耽误了前程,也伤害了家人。” 黄夫人惊喜万分,“大郎,你真的想明白了?” “是的,祖母,孙儿醒悟了,以后必定更加努力读书,担负责任!”说完,取出怀中的手帕,“这手帕便随祖母处置吧,孙儿回去读书了。” 黄老夫人一眼便看出这手帕上的针线和刘婆子的一致,肯定是媚云那贱婢的东西,想不到这贱婢还留有这一手!幸亏今儿三娘子骂醒了大郎,否则,他日日夜夜睹物思人,变成了废人,侯府就真的是没希望了! 思及此,她和蔼地赞道:“微丫头,你很好。”又聪慧又稳重,还心怀大局,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祖母谬赞了,是大哥心怀宽广,不计较孙女的不悌。” “这不是不悌,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叶玉蕙十分不忿,明明是她骂醒大哥在先,为什么祖母只对叶筠微赞不绝口!她捏着嗓子撒娇道:“祖母,孙女也有惊醒大哥……” “你闭嘴!”黄老夫人蓦然沉着脸,吼道,“你是哪门子的惊醒,你这是泼妇骂街!你眼里还有没有兄长!不好好上课,在这惹是生非!回去给我好好闭门思过!” 说完,亲热地拉着叶筠微的手,“来,到我屋里坐坐……” 叶玉蕙看着众人远去,脸色涨红,恨得跺脚,“死老太婆,心眼儿这么偏,也不怕死掉!还有叶筠微这个藏奸的,我就说她怎么这么好心帮我,原来是故意演给祖母看的!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琉璃惊得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哎哟,二娘子,小声些,老夫人听到又该骂你了……” 叶玉蕙本来气就不顺,闻言迁怒于琉璃,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吼道:“你这小蹄子有什么资格管我!是不是看见我落魄了,就生了二心!” 琉璃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捂着通红的脸颊跪了下来,“奴婢错了,二娘子,求您别生气……” “哭哭啼啼做什么!像媚云那贱婢一样!瞧着就恶心!” …… 是夜,侯府后门隐蔽角落。 常培拿起手帕包着的鸡蛋,小心翼翼地帮琉璃按摩脸颊,眼里都是心疼,“琉璃,二娘子太狠心了!你待她那么好,她怎么能这样对你?还当众打骂你,落了你大丫鬟的面子,以后其他丫鬟怎么服你?” “不怪二娘子,是我说错了话,她近日心情本来就不好,若打我能让她把怒气发泄出来,我情愿多挨几巴掌。” 常培气得把鸡蛋一扔,“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护着她!” 琉璃落寞地摇了摇头,“你不懂。”当年如果不是二娘子救了她,她早就被后娘卖入青楼 分卷阅读50 ,折磨至死了,二娘子虽然说脾气不好,动辄打骂她,但她至少吃穿不愁,生活安稳,她已经很知足了。 月色下,小娘子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落下两扇阴影,神情落寞,却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一身浅粉色的罗衣,勾了出饱/满的上围、盈盈一握的细腰、丰硕的罗/臀……常培自觉得某处一热,忍不住一把抓住琉璃的手,目光热切,“琉璃,我们已经定亲一年了,不如早点成亲吧?成亲后你就安心在家生孩子,不用再被二娘子打骂了!” 常培的掌心炽热得像火一样,烫得琉璃忍不住缩了缩手,却被他紧紧抓住,挣脱不得,“别这样……我们不是说好吗?等二娘子定了亲,我便嫁……给你。” “可是我已经二十了,我娘等着抱孙子……” 常培一家世代都是忠勇侯府的仆从,势力盘根错节,然而一直都是几代单传,琉璃相貌平平,在侯府又毫无根基,皆因长着一副好生养的身材,被常母一眼相中,早早给儿子定了亲,只望她多生几个大胖小子,给常家开枝散叶。 琉璃红了红脸,她心知常培和她定亲的原因,却也不反感。常家殷实,常父在侯府外面的商铺任掌柜,常母在唐夫人面前也得脸,常培又是独苗苗,她嫁过去便是大妇,只消安心生孩子便是了,这是她梦想中的生活,她才不会像媚云那样心比天高攀高枝,却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但是,她现在还放心不下二娘子,于是低声央求道:“常大哥,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美人声音娇柔勾人,常培好不容易忍住了冲动,咬牙道:“琉璃,前段时间二娘子被老夫人禁了足,我没告诉你,我最近多次看到那个李氏在侯府后门徘徊,八成又是来讹钱了,那人像癞皮狗一样不容易打发的,我怕连累了你,你还是早点离开二娘子,嫁给我吧?就当是为了我……” “什么?不是写了契书了吗?她还有脸来?不行,我要赶紧告诉二娘子!”琉璃闻言大惊失色,连忙甩开常培的手,转身便离开。 又是二娘子!常培恨恨地捏紧了拳头,这一刻,他对叶玉蕙充满恨意。 第30章 往事 夏末, 微风吹拂,绿树掩映的阁楼里,传来悠扬明净的潺潺琴声, 山之魏巍、水之洋洋皆在指下,让人仿佛置身于青山绿水中,伴着明月清风悠然自得。 曲罢,曹娘子不由得感叹:“好琴艺!曲意雅淡、音韵豪宕, 听了小娘子弹奏的《渔樵问答》,我真想归隐山林,驾一叶扁舟行乐江湖!” 她身世坎坷, 早年家破人亡,身陷囹圄之地,见多了世人追名逐利、沽名钓誉,今日听了这一曲,心里越发想摆脱俗尘凡事的羁绊。 “先生必定会苦尽甘来,得偿所愿的。” 前世,曹娘子的幼弟很快便得中举人,许是被父亲被奸人所害的缘故, 其弟无意仕途, 两人离开了京城,在江南水乡开了一家私塾,在后来的通信中, 叶筠微得知曹娘子每日纵情山水,过得不错。 她对《渔樵问答》的喜爱,对青山绿水隐逸生活的向往,也是受曹娘子的影响。 “但愿吧!”曹娘子压下心中的迷惘,说起今天的目的, “小娘子已经精通我所教授的琴技了,事到如今,我已教无可教,是时候离开了。说真的,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有天赋的小娘子,只可惜不能收你为徒。” 叶筠微知道此刻一别后,或许难以再见了,她心里也生出不舍,遂站了起来真心地行了一礼,“感谢先生这段时日的倾心教授,在我心里,早已经把您当成了师傅。” 前世如是,今生亦如是。 “好,好,谢谢小娘子了却我这番遗憾。”曹娘子感动地扶起叶筠微,她虽然知道自己没资格,却忍不住受了这一礼。 叶筠微又想起曹娘子当年在教司坊时伤了手肘,江南的冬天虽然不下雪,却湿冷透骨,她因此吃了不少苦,于是叮嘱道:“先生,此去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尤其是手肘要注意保养,练琴也要劳逸结合。” 曹娘子诧异,练琴主要累着的是手指,少有人叮嘱她要注意保养手肘,她也不曾告诉过小娘子她的手肘曾受过伤,可能是小娘子观察入微吧!真真是个蕙质兰心的可人儿。 两人又闲谈了半天后,曹娘子和黄老夫人告别,黄老夫人再三挽留,但她去意已决,很快便离开了侯府。 “王爷,幸不辱命。” “辛苦曹娘子了,微……叶三娘子她学得如何?”贺霖璋语气关切。 “我从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小娘子!她弹奏的《渔樵问答》,让人身临其境,我的琴技不如她啊!而且,她蕙质兰心,连我没有告诉她,她也看出我的手肘受过伤,叮嘱我练琴时要注意保养……” 曹娘子絮絮叨叨地赞个不停,贺霖璋的思绪却早已飘远…… 前世,微微初学古琴,兴趣盎然,日夜练个不停,他既心疼又觉得好笑,闲暇的夜晚也曾陪她练琴,手把手教她…… 她最喜爱的曲儿便 分卷阅读51 是《渔樵问答》,那时她满脸憧憬地说,很想下半辈子远离尘嚣,纵情山水,逍遥江湖。 她的眼睛像藏了星星一样,闪烁着亮光,光彩夺目,他头脑一热,脱口而出,“日后我陪你走遍大江南北可好?” 他至今忘不了她当时那既羞涩又欣喜的神情。 只可惜,当他报了仇,可以履行承诺时,她却不在了,上辈子,他终究辜负了她…… “王爷?”曹娘子说了半天,却发现景王状似神游太虚,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霖璋回过神来,拱了拱手,“感谢曹娘子帮忙。” “这只是举手之劳,不及王爷对曹家的帮助,况且我也认识了叶小娘子这位好友,我们还约定以后继续通信往来呢!” “如此也是一段佳缘。”微微能和前世一样,继续和曹娘子交好,贺霖璋也很高兴。 曹娘子观景王似是心不在焉,许是政事繁忙,很快便告辞了。 贺霖璋心绪依旧难平,想找一尾古琴想弹奏一曲,却蓦然发现,这不是“望月”。 前世,他费了很多心思,终于在江南一个富商手中找到“四大古琴”之一的“望月”,他把“望月”送给了微微,她十分高兴,捧若珍宝。 说起来,如今这琴应该还在那个富商手中,于是,他唤来阿贵,吩咐道:“你去江南平安县,找一个叫陈格的富商……” 一日,叶筠微在院子的凉亭里做针线,香草捧着一个雕工华丽的黄花梨木盒走了过来。 “娘子,这是曹娘子托人送给您的礼物。” “礼物?”叶筠微疑惑地放下针线,双手接过木盒打开,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尾古琴,其造型线条流畅,木质均匀细密,器身包裹着一层温润如玉的断纹包浆,这不就是“望月”吗?! 这分明就是景王借曹娘子之手送的礼物! “望月”是四大古琴之一,相传是辞赋大家蔡大才子亲手为其夫人望月所制,并以此命名。他们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情深似海,后来,蔡夫人不幸病逝,蔡大才子悲痛难抑,殉情而去。“望月”是他们美好浪漫爱情的媒证。 前世,她为望月夫妇二人的爱情所感动,说了一句很想见识一番“望月”古琴的神韵。后来,景王寻遍大江南北,把“望月”送给她作为及笄之礼,还为她亲手弹奏一曲《凤囚凰》。 她满心欣喜,以为他终于愿意回应她的感情……幻想着有一天他会给她名分,她憧憬地等着,哪知道却等来了他要娶叶玉蕙为正妃的消息…… 如今他又送这劳什子作甚!她已经不稀罕了!叶筠微气红了眼,“啪”得一声盖上了木盒,冷声吩咐香草:“把这琴送回给曹娘子,就说这琴太贵重了,我不敢愧受!” 香草瞬间急了,景王叮嘱过,一定要让叶小娘子收下的!她带着哭腔劝道:“小娘子,曹……娘子说过,只有您才配得起这‘望月’,请您一定要收下!” 是景王说的吧?叶筠微心里冷笑,盯着香草神色莫辩。 香草不由得瑟瑟发抖地跪了下来,真是见鬼了,她怎么觉得小娘子看穿了她的谎言? 叶筠微看见香草恐惧的样子,不由得心软,罢了,她并不清楚自己和景王之间的恩怨,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于是冷声吩咐青黛:“把它放到北边的库房里!” 北边的库房是专门用来放置景王所送的礼物,帝王绿手镯也在那,这些礼物将来她都要还给他! “小娘子,您不试试这琴吗……”青黛狐疑地问,虽然不知道“四大古琴”,但“望月”浑身散发着古韵气息,一看便知是是尾好琴,以小娘子爱琴的心思,怎么会忍得住不碰它? “赶紧去!”叶筠微难得发了火。 “是!”青黛不敢多言,连忙抱起木盒离开。 香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叶筠微的神色,这收到名琴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小娘子怎么看起来很生气? 叶筠微自然是察觉了香草的举动,她知道香草会把今日之事告诉景王,她也知道自己看见“望月”后的异常反应,会引起景王的怀疑,但是她已经不怕他知道了,或者说,她就是故意让他知道,她重生了,不再是前世那个傻傻爱着他的女子了!所以,他别再来招惹她! 曹娘子送了一尾“望月”古琴给叶三娘子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侯府。 叶玉蕙妒忌得眼珠子都红了,同样是学生,上课时偏心教授便罢了,现在有好东西也紧着叶筠微! 那可是“望月”啊!四大古琴! 在荣宝堂用了晚膳后,她故意说道:“三妹妹,听说曹娘子把‘望月’送给了你,不如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我们都没见过四大古琴呢!” 众人顿时把目光落在了叶筠微身上,他们确实也想见识下。 叶筠微皱了皱眉,婉拒:“琴太贵重了,我已经收了起来,打算还给曹娘子。” “三妹妹,莫不是你不舍得?我们也不会碰坏它,就只是看 分卷阅读52 看而已。”叶玉蕙暗讽叶筠微小气,故意挑起众怒。 叶筠微本来就心情不佳,闻言毫不留情面讽刺道:“二姐姐想看,不如等我还给曹娘子后,你凭本事让她把琴送给你?” 叶玉蕙脸色涨红,这分明就是在骂她没本事!“你!” “就是!二姐姐有本事自己也去弄一把琴啊!整天盯着三姐姐手里的东西作甚!抢了身份还不知足!”叶蜓突然高声说道,说完还讨好地对叶筠微笑了笑。 之前因为院子的事,他推倒三姐姐害她受了伤,这些日子他经常跑去蔷薇院找她玩儿,无奈三姐姐好像还在生气,对他不冷不热的,他得努力讨好三姐姐,帮她骂二姐姐才行! 叶蜓的帮腔令叶玉蕙又气又难堪,她什么时候轮到这小屁孩教训了!毛都还没长齐!“三弟,这话谁教你的?!你忘了祖母之前说的话吗?我是你亲姐姐!” “我七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骗不了我!” “肯定是某人挑拨离间,对不对……”叶玉蕙气着追问。 “够了!”黄老夫人怒喝,指着叶玉蕙大骂,“吵吵吵!闹得家宅不宁!你好好反省为什么曹娘子送给微丫头而不送给你?侯府是缺你吃的,还是短你喝的?眼皮子浅!” 叶玉蕙被骂得脸色涨红,捏紧了拳头,却不敢反驳。 第31章 得知重生 香草写好了信, 悄悄来到聚宝阁。 聚宝阁是景王的产业,平时她想传递消息,只需把信给掌柜, 届时阿贵会过来把信拿给景王。 “小娘子,王爷近日外出了,请问这信儿急吗?”掌柜问道,景王叮嘱过, 若是急事,要马上飞鸽传信给他。 香草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急,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得咧。” 贺霖璋此时在千里之外的天山,自从重生以后,他为了延长母妃的寿命,派人天南地北地搜罗天材地宝,这次听手下说,在天山发现一株千年人参,只是生长的位置险要, 难以采摘, 千年人参珍贵难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亲自跑了一趟。 当他回到王府时, 却发现聚宝阁的掌柜正焦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 “殷掌柜,何事?”贺霖璋下了马车。 “王爷,香草娘子有封急信,小人想着王爷也该回了,也不知用不用飞鸽传书……”说完, 掌柜双手递上了两封信,“这是今儿才送来的,说是要紧事,另一封是前几日送的,不要紧。” 要紧事?难道微微又被欺负了?贺霖璋连忙打开第一封,只见上面写着:三娘子将参加贵妃娘娘侄女的生日宴。 两日后是贵妃娘娘侄女刘笑雨的生辰,她宴请了全京城的名媛千金参加,其实有点人脉的都知道生日宴只是个借口,目的是为庆王殿下选王妃。 贺霖璋是知道这件事的,也知道庆王必定看不上忠勇侯府,但得知微微也要参宴,她长得那么美,万一被庆王那色胚看上了怎么办! 他心里酸溜溜的,连第二封信也来不及看,连忙吩咐阿贵:“快联系香草,务必阻止微微参宴……不,让香草找个借口带微微出府,本王亲自和她说!” 虽然庆王长得虎背熊腰,一点也不及自己俊美,但那厮最擅花言巧语,微微年纪小,万一被他哄了去! 贺霖璋在想方设法阻止叶筠微参宴,这厢叶筠微也在找借口推托。 她想起早上时祖母说的话,虽然没明说,但是字里行间暗示,王妃之位咱们侯府不敢高攀,但若是能被庆王看上,这侧妃之位,侯府却是能谋划一二。 虽然祖母这话是对着叶玉蕙意有所指,但是叶筠微不想趟这混水。 怎样才能不露痕迹地推了生日宴?假装食物过敏?但蔷薇院有小厨房,她本身也没对任何食物过敏,这装也装得不像。或者设局让叶玉蕙对自己下药动手?但时间急迫,加之上次被祖母骂了后,叶玉蕙消停了很多,未必再敢招惹自己。 香草正烦恼着怎么把叶筠微哄出府,见此连忙道:“小娘子,不如借口出府买首饰,这天气渐凉了,得了风寒也是有的。” 叶筠微不疑有它,仔细想了想,得了风寒这个借口不错,而且出府更有说服力,于是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明日出府。” “是。”香草悄悄吁了一口气。 翌日,叶筠微出府后没走多远,便被贺霖璋拦住了轿子。 叶筠微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香草,顿时明白景王是故意在这等着了,是因为收到了香草传递的消息,来试探她是否重生吗? 垂眸掩去眼中的思绪,叶筠微出了轿子,福身行礼,“不知景王殿下有何事指教?” 她的语气冷淡,甚至带着些许怨气,贺霖璋疑惑,却无暇深究,他拱了拱手,“叶小娘子,可否谈谈?” 叶筠微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聚宝阁的后院厢房,均不言语,周遭一片安静。 “微……叶 分卷阅读53 小娘子。”贺霖璋率先打破沉默。 来了!终于要摊牌了吗?叶筠微挺直了腰杆,她已经想好了,借此机会说清楚,一刀两断! 贺霖璋想了很多说辞,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干脆直接开门见山,“庆王并非良配。” “噫?” “明日信义老将军孙女的生日宴,其实是为了庆王选王妃,庆王生性好色,脾气暴躁,实非良配,叶小娘子你值得更好的。” “想不到景王殿下表面风光霁月,暗地里却是个说兄弟坏话的伪君子!”叶筠微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他凭什么管她将来嫁给谁! 贺霖璋惊愕,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她这么生气。 叶筠微深呼吸,冷声道:“那景王殿下说说,谁才是良配?” 贺霖璋哑言,很想说当然是他,但前世的他没这个资格说,今世的他也没立场说。 叶筠微看见他不作声,眼眸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她决绝道:“感谢王爷一直以来对小女的照顾,但王爷身份尊贵,小女这辈子不敢高攀,告辞。” 回到轿子后,叶筠微心绪难平,眼里都是苦涩。对于景王,她是矛盾的。气他前世给予她缥缈的希望,累她妄顾自尊、飞蛾扑火;气他今生又故技重施,干涉她的婚姻,将她束缚。但方才,她竟然希望他能坚决地挽留她…… 然而,她还是失望了。 叶筠微这次是真的决定彻底放下了,回府后她吩咐青黛:“把北边库房里的东西全部归还景王府,另外再还两千两白银。” 这是当初典当他送她的首饰所得的银子。从今以后,她和他再无瓜葛。 青黛领命而去。 景王府。 贺霖璋恍惚地回了王府,还未回神,便听管家来禀,叶小娘子把礼物退回来了。 看着满屋子翡翠首饰、奇珍异宝,他的心里又酸又涩,她说了那么决绝的话还不够,连礼物也退回来,他是洪水猛兽吗?为什么对他避之不及? 前世的她,既温柔又乖软,不像如今这般心肠冷硬的,为什么重来一世,一切都变了? 他的眼眸闪过一丝悲伤,叹息:“把这些都放到库房吧。” “是。”下人开始一个个往外搬木盒。 “慢着!”贺霖璋突然喊道,眼里露出一丝震惊,只见其他木盒搬开后,露出了角落里的古琴,正是“望月”! 此琴是他以曹娘子的名义送的,它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微微不小心弄混了,还是她知道是他送的! 香草的忠诚他是不会怀疑的,那么,微微怎么会知道是他送,难道她也是重生的! 贺霖璋不禁回忆起今生和叶筠微相遇后发生的一切,他是在城内撞到逃跑的她,而非前世的郊外……进了王府后,她没有如同前世那样像丫鬟般侍候他……还有春日宴…… 他一直以为,前世是她没有参加春日宴,所以错过了认亲的机会,但假如春日宴的一切是她故意安排的呢……李氏一个农妇,若无人指引,怎么能恰好在上巳节那天出现在贵人云集的地方…… 贺霖璋越想越不敢置信,他唤来阿贵,“你去查查李氏一家是怎么进京的,现在就去!快!” 阿贵摸不着头脑,见自家主子如此焦急,却不敢耽搁,连忙领命而去。 贺霖璋来回踱步,想了想,又把香草传来的信件拿了出来细看。 “奴婢已成为三娘子的丫鬟……按王爷的吩咐做了清水豆腐……” “黄老夫人命奴婢暗中盯着三娘子,奴婢故意让三娘子发现……” 贺霖璋一封封地细看,基本没有什么有用信息,直到他拆开一封还没来得及查看的信件:“奴婢以曹娘子的名义把琴送给了三娘子,只是不知为何三娘子看起来很生气,不曾试琴便放置到库房……” 微微在生气,她果然知道琴不是曹娘子送的,否则她不会是这个反应!但他送“望月”给她,她为什么要生气,前世她最喜欢这古琴了…… 还有,他又突然想起,曹娘子说过微微叮嘱她要注意保养手肘,像是知道她手肘曾受过伤一样…… 还有她的名字……和度熏香……这一切都带有前世的痕迹…… “王爷!”阿贵的声音打断了贺霖璋的思绪。 “卑职查到了,带李氏一家来京的是邓大黑两兄弟,他们是京城的混混……卑职审了他们一顿,他们如实招了,是叶小娘子使银子故意让他们把李氏带去春日宴的……”阿贵越说越亢奋,“叶小娘子真是好手段,估摸着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所以故意设了这个局,不过也多得王爷帮她,这运气也是绝了……” 绕是心里有了猜测,贺霖璋得知真相后,心里还是十分震撼,随之而来的是苦涩,怪不得她现在对他那么冷淡,避之如蛇蝎,她这是在怨他啊! 前世,她一心倾慕他,而他为了报仇辜负了她,甚至要娶那个抢了她身份的假千金,最后害得她惨死,当时她该多 分卷阅读54 么害怕多么伤心啊! 所以,这辈子她打从一开始便不想和他再有牵扯了吧?他甚至觉得,她逃回京城时,就是故意换了路线躲着他,只不过阴差阳错,她和他还是相遇了。 早上的时候她一定很生气吧?一定会觉得,他前世负了她,这辈子还来招惹她……所以她才会说这辈子不敢高攀的气话。 但是微微啊,你不知道我也重生了,我后悔了,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 贺霖璋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第32章 起杀心 叶筠微病了, 额头发热滚烫,大夫叮嘱要好好休息,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推掉了生日宴。 黄老夫人没有怀疑, 也没有耍脸色,反正她也没想让微丫头做庆王侧妃。 “小娘子,趁热喝。”香草端来一碗姜汤,眼里十分心疼, 也不知道王爷昨日和小娘子说了什么,小娘子故意淋了凉水,以生病为借口推了生日宴。 叶筠微刚喝下姜汤, 青黛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小娘子……”说着,瞅了香草一眼。 香草会意,福了一身,“奴婢去厨房看看药熬好了没。” “说吧,何事?” “小娘子,邓大哥给我哥传了话,昨日他们兄弟俩被人抓了去审问关于李氏一家进京的事情!那些人手段厉害, 邓大哥熬不住, 什么都招了!怎么办,那些究竟是何人,是不是二娘子派来的……”青黛十分焦急, 跟在小娘子身边那么久,得小娘子信任,她是知道李氏一家怎么进京的。 叶筠微坐直了身体,问:“邓大哥没事吧?他可有说对方长得何样?” “我哥说,邓大哥受了些皮肉之苦, 看起来倒不是很严重,但他被蒙着眼睛,看不到对方长何样,不过听声音很年轻,十五六岁左右。” 叶筠微顿时想起阿贵,但作日她以为景王已经得知她是重生了,后来回府细想,听他的话语看起来倒像是不知情,那么香草传递的消息,或许并没有关于她收到琴后的异样,对了,琴! “青黛!作日我命你把北库房的东西归还侯府,里面可有‘望月’?” “奴婢把北库房都清空送回去了……”青黛想了想,“糟了!‘望月’也是放在北库房的!那是曹娘子送的……” 原来如此!曹娘子送的古琴突然出现在王府,以景王的敏锐,必定会察觉异常,再查到她吩咐邓氏兄弟做的事情,顺藤摸瓜必定会得知她重生的事实。 叶筠微没有惊慌,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感,如此也好,昨日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他以后应该不会再纠缠她了吧! 此刻侯府后门,李氏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她双眼一亮,连忙凑了上去,“大爷,麻烦你带我去你们二娘子!她侄儿满月了,她怎么也得给点银子不是?” 又是这刁妇!常培习惯性地想躲开,忽然又想起什么,顿时停下脚步,说道:“去去!二娘子去信义将军府参加宴会了,没空理你!我警告你,别打扰二娘子!” 李氏眼珠子一转,“是是,我这就走。”她打算去信义将军府闹一闹,众目睽睽下,看小姑还敢不敢不理她! 常培看着李氏离去的背影,诡异地笑了起来,闹吧,最好让二娘子丢了侯府的脸,说不定黄老夫人会赶紧把她嫁出去!这样他就可以把琉璃娶进门了! 傍晚,叶筠微倚在床上看书,青黛一脸幸灾乐祸地凑了过来,“小娘子,二娘子回来了,还崴了脚!后来她又被老夫人关着门骂了一顿!也不知道生日宴上发生了何事?” 叶筠微放下书本,最近叶玉蕙消停了许多,自己也没找她麻烦,她能有什么事惹老夫人不高兴? 很快,叶筠微便知道缘由了。 翌日,曾清婉来了。 自从上次在戴老夫人的寿宴相识后,二人经常互相邀请对方过府作客,一来二去便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妹妹,你可好些了?听闻你病了,连生日宴也没法参加,我很担心。”曾清婉一进门便拉着叶筠微的手担忧地上下打量。 “姐姐,我只是受了凉罢了,喝了剂药捂了汗,已经无事了,你别担心。” “如此便好。”曾清婉松了一口气,又道,“你昨日没去生日宴也好,省得被你二姐连累。” “发生何事了?” “昨日说是替刘笑雨庆生,其实大家心知肚明,目的是为了替庆王殿下选王妃,而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刘笑雨心悦庆王殿下,她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谁敢跟她抢?”说到这里,曾清婉喝了一口茶。 “莫非我二姐姐……”叶筠微不由得猜测,叶玉蕙是不是故意在庆王殿下表现,好得其青睐,但若是这样,黄老夫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骂她? “你二姐姐不知怎地,在阁楼二楼摔了下来,幸亏庆王殿下救了她,大家都说她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赖上庆王,亏得设宴的地方离河流远,不然她说不定摔 分卷阅读55 的就是河了!” “摔……摔下来?”叶筠微愕然,这代价也太大了吧?万一庆王没接住呢?她不相信叶玉蕙会这么拼,“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 “当时刘笑雨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而你二姐姐解释说是有人在背后推她,但谁敢承认呢!” “那庆王殿下救了我二姐姐,这众目睽睽之下搂……在一起……庆王殿下怎么也得负责吧?”如果是这样,叶玉蕙至少也能得个侧妃之位,正如了黄老夫人所愿,她怎么可能骂叶玉蕙? “非也……这便是众人取笑你二姐姐的缘由了……”曾清婉摇了摇头,她性情温和,纵然对叶玉蕙的做法不认同,也做不来幸灾乐祸,“庆王殿下不是‘公主抱’救了她,而是像抓小鸡那样,把她的衣领提了起来,落地后又松了手,任由你姐姐摔倒,全程无任何肌肤之亲,何来负责一说。” “这……”叶筠微愕然,庆王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 “你二姐姐不仅没能在庆王殿下面前卖乖,还当着他的面出了糗,大家都笑话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幸亏你没跟着去,不然连你也被殃及池鱼,你四妹妹便是这样。这还不算完,还有更糗的……” “还有何事?”叶筠微诧异,这叶玉蕙也太倒霉了吧! “散席的时候,我们正准备坐马车回府,突然一个农妇冲了出来抱住你二姐姐,哭着问她拿亲侄儿的满月礼,原来那是你二姐姐的亲嫂子。” 叶筠微更诧异了,这李氏怎么找到将军府去了?自己最近也没空去挑拨她找叶玉蕙麻烦。 “你二姐姐当时脸都气红了,那李氏又是个泼辣的,缠得你二姐姐没法子赶人,只会哭着说认错人,最后还是庆王殿下出手解了围。” “庆王殿下这次怎么不避嫌了?”他之前救叶玉蕙时,不是能提衣领便不抱着的吗? “谁知道他的心思呢!许是看见你二姐姐可怜?总之刘笑雨这次是恨不得撕了她。”说完,曾清婉又再次道,“幸亏你没去,不然她连你也恨上了。刘笑雨和庆王殿下青梅竹马,将军府又是贵妃娘娘的娘家,这庆王妃之位非她莫属了吧!” 这可未必,叶筠微心道,前世庆王殿下的王妃是吏部尚书的嫡女钟珊,就是那个在戴老夫人寿宴上和叶玉蕙、唐舒舒闹矛盾的小娘子。如无意外,今生的庆王妃依然是她。 说起这个,叶筠微又想起曾清婉的婚姻。前世,曾大学士千挑万选,最后选了他的学生在翰林院任编修的江汀州,本以为他品德正直,不近女色,是个可托付的良人,哪知道他是个好男色的,曾清婉嫁过去三年无所出,最后却被休弃,从此她便绞了头发做姑子,青灯古佛过一生。一个才华横溢的小娘子落得如此下场,众人见了都唏嘘不已。 前世,叶筠微纵然得景王宠爱,但终究没名没分,和曾清婉身份悬殊,自己没幸与之结识,今生既然和她有这番深厚情谊,说什么也得阻止她的婚姻悲剧。 于是,叶筠微不着痕迹地问道:“那么多世家千金都想当这庆王妃,那姐姐你呢?” 曾清婉摇了摇头,“我可不敢高攀,我只想找个志趣相投的,他作诗我抚琴……”她一脸憧憬,说完又不禁红了脸,“哎呀,你这小孩子家家的还未及笄呢,问这些作甚!” 叶筠微见此,不禁暗想,果然婉姐姐是喜欢才子一类的,前世曾大学士选中江汀州,肯定有她的缘故。只是前世自己对于她的婚姻也只是听闻了几句,不清楚她什么时候定的亲,不知该如何阻止。 于是,叶筠微撒娇道:“我不小啦,过两个月就及笄了!婉姐姐,你定亲前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把把关!” “好,好,到时候我带你相看相看。”曾清婉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随意地应和道。 “婉姐姐,我是认真的,我希望你能幸福,不亲眼相看过我不放心!” 曾清婉看见叶筠微突然严肃的表情,眼眸里都是坚定,不由得也认真起来,“好,到时候我一定让你把把关!” 这厢其乐融融,而叶玉蕙从将军府回来后,却被气病了,她质问琉璃:“究竟是哪个贱人把我推下楼的!” “二娘子,奴婢……没看清。” 叶玉蕙张口欲骂,但李氏一事让她更愤怒,她恨声吩咐道:“你去找几个混混,把那个李氏杀了!不,不止是她,还有她相公她婆婆……她那卑贱的一家子,全都给我杀了!” 第33章 变故 初秋的第一场雨沙沙地下了半晚, 驱散了夏末最后一丝余热,天气变得微凉起来,在这样一个时节, 秋闱开始了。 天还蒙蒙亮,叶大郎便在黄老夫人等人的殷切目光中步入了考场。 回到侯府时,下人来报,叶大娘子来了。 “盈丫头怎么回来了?”黄老夫人皱了皱眉, 吩咐道,“叫上微丫头过来见见吧。” 叶筠微来到荣宝堂时,见到一个身穿深兰色织锦罗裙, 头挽如意髻的女子正乖巧地坐在老夫人身边替她捶腿。 分卷阅读56 叶筠微心里一动,这女子应该便是大房的嫡女、叶家的大娘子叶玉盈了,只是不是说老夫人十分不待见大房吗?怎么对待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却颇为亲近。 “这是你的大姐姐,你们还没见过吧?这是你三妹妹。”黄老夫人介绍道。 两人互相见礼后,叶玉盈热情地一把抓起叶筠微的手,下上打量,眼里都是笑意, “三妹妹长得真是美若天仙, 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千万不要嫌弃。”说完,将一只金手镯不由分说地套在了叶筠微的手腕。 叶筠微看见她的笑容如同其他世家贵妇般恰到好处, 虽然施了厚厚的粉黛,却遮掩不住脸上的憔悴。她垂下眼眸,乖巧地福身道谢:“谢谢大姐姐。” 叶玉盈又寒暄了几句,目光却频频朝黄老夫人看去,显得心不在焉, 叶筠微会意,说道:“祖母,大姐姐,我院子里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去吧。” 叶筠微一离开,叶玉盈便再也忍不住,伏在黄老夫人膝头哭道:“祖母,相公他又要纳妾了,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呜呜!” 又是这事,黄老夫人抚额,盈丫头虽说是大房的,但是她性子伶俐,嘴巴又会哄人,挺讨人喜欢的。当初为了和功勋世家结盟,把她嫁给了毅国公的嫡长孙,想着将来他继承了国公之位,也能拉侯府一把,哪曾想到盈丫头是个无用的,嫁过去四年无所出,别说笼络住相公的心了,不被休弃都很好了! 想到这,黄老夫人气道:“要怪便怪你自己不能生,你自己底气不足,还想怎样!” “呜呜……”叶玉盈止住了哭声,自知理亏,她喏喏道,“祖母,孙女这次回来,是想在府里物色一个好生养的丫鬟给相公,怎么说也是知根知底,比外面的人好拿捏……” “我就知道你回来没安好心!这些年你带过去的丫鬟不知何几,又有几个顶用的!” “祖母,我这次看准了!二妹妹身边那个琉璃,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叶玉盈嘴上哭着,心里却盘算,最重要是琉璃相貌平平,也不怕她勾了相公去! “那是你二妹妹的贴身丫鬟!谁家把妹妹的贴身丫鬟给姐夫做妾的!” “呜呜,祖母,你就允了孙女吧!你忍心看着孙女被那些贱妾欺负吗!我公公身体不好,国公爷说了,说不得要把爵位越过他直接传给我相公……”叶玉盈使出杀手锏。 黄老夫人心里一动,佯装不耐烦说道:“这事儿我管不着,你找你二妹妹去!” 叶玉盈悄悄弯了弯嘴角,“是,孙女这就去求二妹妹!” 蔷薇院。 叶筠微正坐在凉亭里做针线,忽然听到远处隐约传来哭闹声。 青黛眼珠子一转,说道:“奴婢去看看!” 须臾,她走了进来,神秘叨叨道:“小娘子,奴婢打听到大娘子要把二娘子身边的琉璃给姑爷做妾!二娘子不肯,在老夫人那哭闹哩!” “大姐姐竟然打这样的主意。” “二娘子哭得可惨了,说琉璃是有婚约的,不能毁约,那常家世代为仆,在侯府是有点脸面的,最后只能作罢,想不到二娘子对琉璃还有几分真心,不过她算是和大娘子结下梁子了吧。” 叶筠微嗤笑一声,真心吗?她看未必,前世除了媚云,琉璃也帮叶玉蕙做了不少坏事,只不过她的死和琉璃无关,她才没有收拾琉璃而已。 这厢琉璃哭哭啼啼地跟着叶玉蕙回了自家院子。 “谢谢二娘子,奴婢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琉璃是真的怕了,她情愿做贫穷妻,也不做富贵妾,这一刻,她忍不住想快点和常培成亲,免得夜长梦多。 “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叶玉蕙安抚道,心里却十分愤恨!如果她是侯府真千金,叶玉盈区区一个庶房女又怎么敢欺负她!若是今儿真被叶玉盈要走了琉璃,她的脸往哪里搁!再者,琉璃是她的得力臂膀,还有利用价值。 叶玉盈,这个仇她记住了! 晚上,叶长顺回了府。 “娘,今儿盈丫头回来了?” “别提了!”黄老人一肚子火气,“她回来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把府里的丫鬟给祁大郎做妾!那祁大郎半点本事没有,亏当初还指望他能拉咱们府一把!我算是看清楚了,与其把几个丫头嫁给功勋世家联姻,倒不如嫁个有实权的寒门!” 叶长顺同感,“娘,今日早朝圣上把景王殿下骂了一顿,罚他禁足半个月,也不知道他犯了何错?而且,儿听说,圣上已下了旨意,把吏部尚书的嫡女指婚给庆王殿下。” “真的?!”黄老夫人大吃一惊,吏部尚书钟逸虽然出身寒门,却颇得圣宠,这届秋闱后,作为主考官的他,可以说是掌握着天下士子的命运,有了他的帮助,庆王的势力肯定大增,而这时圣上却禁了景王的足,莫非这是一个讯号,朝廷要变天了? 叶长顺虽然不精通权谋,却也看出些端倪,他凝重道:“是的,娘,景王殿下比庆王殿下还大一岁 分卷阅读57 呢!圣上却越过他直接给庆王殿下指了婚,而且是有实权的吏部尚书嫡女,这怎么看都像是给庆王殿下造势铺路了,我们该怎么办?” “可惜蕙丫头没被庆王殿下看上,甚至在他面前出了糗!”黄老夫人想起前不久的生日宴,又气又遗憾,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那蠢丫头居然没抓住! “娘,蕙丫头姑且不说,那微丫头呢?本来以为她得了景王殿下的青睐是件好事,现在景王失了势,这景王妃之位……” “再等等!”黄老夫人咬了咬牙,出口打断道。景王睿智的形象深入人心,她就不信他会这么快败下阵来,“左右微丫头还有一个月才及笄,我们再观望观望,若是景王真的失势了,我们就赶紧给微丫头定亲!” “是。” 这段时间,贺霖璋老老实实地在王府禁足。 秋日渐深,听竹院的翠竹逐渐枯黄,贺霖璋换上了布鞋,亲自侍弄这些翠竹,修剪、松土、施肥……俨然像一个山间农夫。 这些竹子都是微微最爱的,他要仔细养好,等着她回来,还有,听竹院的家具装饰要按照她的喜欢布置。 阿贵看着悠然自得的主子,既焦急又无奈,“爷,外面的人都在传您被圣上厌弃了,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倒向庆王了,您怎么还有心情种竹子呢!” “那些心趋炎附势的人离开了也是好事。”贺霖璋头也没抬,依然斯条慢理地修剪竹叶。 他是故意惹父皇生气的。 借着治水之功劳,庆王上升之象势不可挡,而且庆王为人处世比他前世还要高调,假以时日,必定会引起父皇的忌惮,届时父皇肯定会利用他和庆王分庭抗礼,如同前世利用庆王对付他一样。 他不愿意做这把刀,而且想起今年冬季边境匈奴作乱,他另有打算。 阿贵看见主子不为所动,咬了咬牙,使出杀手锏,“爷,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您,万一侯府也以为你失去了圣心,要把叶小娘子嫁给别人呢!” 贺霖璋的手攸地一顿,这些日子以来,忠勇侯对他刻意讨好,他是看在眼里的,在未得知微微也是重生前,他有信心微微迟早会嫁给他为妻。然而,微微是重生的,而且对他避如蛇蝎,这让他的信心产生了动摇。 再者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一忠勇侯真的把微微另嫁她人…… 不行!他得好好和微微谈一谈! 贺霖璋虽然正在禁足,他想偷偷出府也不是没办法,但问题是不知该怎样把微微约出来,总不能半夜爬她的窗…… 如此纠结了数十日,他等来了叶大郎得中举人的消息,也等来了侯府老夫人正在给微微相看夫家的消息。 第34章 寺庙相见 此时忠勇侯府一派喜气洋洋, 自三年前会试落榜后,叶大郎悬梁刺股,这次终于考中举人了! 荣宝堂, 黄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大郎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二房终于出了个举人, 将来大郎肯定能仕途昌盛,把大房比下去!侯府也会恢复荣光! 叶晖脸上也满是欣喜,他拱了拱手, 谦逊地说:“是祖母和父亲教导得好。” 说完,又对叶筠微道:“也感谢三妹妹点醒了我,否则……”叶晖摇了摇头,不敢想象再次落榜后的情形。 “妹妹没做什么,这都是大哥努力得来的。”叶筠微和这个大哥素来无恩怨,他能得中举人,她也很高兴。 “对,是该好好向你三妹妹道谢。”黄老夫人点了点头, 又问道, “来年的殿试,周先生怎么说?” “孙儿这次虽然侥幸榜上有名,但名次排末, 先生建议孙儿三年后再参加殿试。” 黄老夫人沉吟了一下,“如此也好,先把学问学扎实了,来年考个状元回来!” 叶晖脸色一僵,结巴道:“孙儿……尽力。”状元不是大白菜, 想要就有,但他不敢反驳祖母的意思。 黄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叶筠微等人说道:“先前我去甘泉寺替大郎许了愿,如今得以实现,明天你们陪我去还愿吧!” 甘泉寺是本朝有名的寺庙,位于京郊的恒山,寺庙的住持是无空大师,他佛法高深,时常到达官贵人府中宣讲佛学,因而甘泉寺香火鼎盛。 叶筠微规规矩矩地跟着祖母拜佛、还愿,心里却觉得这事儿不简单,祖母是个不爱动弹的人,凡事无利不起早,当初替大哥许愿也是吩咐下人跑的腿,她不相信祖母奔波一趟就只是为了还愿。那么,究竟是为了何事? 她不露声色地跟着黄老夫人进了厢房,只见屋内端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妇,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郎君,她心里一动。 “老夫人,您来了!”老妇双眼一亮,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洪亮的大嗓门震得人耳朵生疼。 黄老夫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脸上堆满矜贵而不失热情的微笑:“姚老夫人。” 姚老夫 分卷阅读58 人眼珠子一转,眼睛像打量货物一样看着黄老夫人身后的叶筠微三人,咧着嘴笑道:“这便是侯府的三位千金娘子吧?果然好相貌!” 虽然是称赞三人,但叶筠微觉得她是盯着自己说的。 黄老夫人看见她粗鄙的举动,内心更厌恶了,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便忍了忍,说道:“这是我家二娘子,三娘子,四娘子。这是兵部侍郎府的姚老夫人。” 叶筠微心里一动,原来是她!姚老夫人是一个农家寡妇,却靠双手养大了朝堂上最年轻的兵部侍郎,而且如无意外,姚侍郎很快就会擢升兵部尚书。 一个是勋贵之家,一个是寒门之家,怎么会凑在一起?难道……叶筠微的目光落在那个看起来身体很羸弱的郎君身上。 只听姚老夫人说道:“这是我的嫡孙,今年十六了,前几日才中了举人。” “后生可畏啊!我家孙儿十七了才考中。” 叶筠微垂眸,黄老夫人出身江南书香门第,性子强势不服输,却如此恭维一个农妇出身的人,莫非真的想和侍郎府联姻?说起来,二姐姐和她也将近及笄了。 然而,她仔细听着两人的谈话,却品出些不对劲。 “哎,都是靠康儿自己努力,我儿子政务繁忙,儿媳妇又是个身子弱没学识的,别说管教康儿了,她能养好自己的身子就不错了!可惜她命薄,一年前便去了,我儿才三十三呢!却一直不肯再娶!”提起儿媳妇,姚老夫人就一肚子怨气,当初她一个寡妇拉扯儿子不容易,便早早给他和富商之女订了亲,孰料到儿子科举顺风顺水,一路高升,这时候老丈家就不够看了,她曾劝过儿子休了儿媳妇,娶个勋贵千金,儿子却不肯应承,幸亏儿媳妇身子弱早早腾了地儿,这回她终于可以给儿子找个出身好的媳妇儿了。 可是她这样的门第,真正有权势的勋贵人家看不上,而那些有一官半职的腿上的泥还没她家干净呢!挑来挑去,终于选中了忠勇侯府,侯府虽然无实权,但是好歹有爵位,而且叶家大郎也是个有学问的。今日再见着几位小娘子,那相貌身段都是顶顶好的,尤其是那个行三的,不会埋没了她儿子。 姚老夫人絮絮叨叨地抱怨着,末了,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老夫人您别误会,我儿是政事繁忙才不肯再娶。” 黄老夫人却状似无意地问道:“听闻陈老尚书身体不太好了?” “是啊!他对我儿可好了,十分赏识,如果不是他女儿都婚嫁了,他还想把女儿嫁给我儿呢!”姚老夫人嘚瑟地炫耀。她能看中侯府小娘子,是你们的幸运! 蠢货!谁要听这些了!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黄老夫人看不惯她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差点想摔门而去,她忍了忍,继续诱导道:“陈老尚书对姚侍郎这么好,应该早有安排吧?” 姚老夫人愣了愣,反应过来,连忙打包票道:“那肯定有,他说会向圣上推荐我儿接任哩!” 听到这里,叶筠微心里愕然。原以为姚老夫人带上她孙儿,是为了给他相看,但这字里行间说的都是她儿子,她那股炫耀劲儿,把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谁家给孙儿相亲会在女方面前夸家公的!还有祖母那么关心姚侍郎的仕途…… 一个惊骇的念头在她心里冒起,原来两府联姻的对象是姚侍郎!那个三十三岁的老男人! 她们姐妹几个,最大还不满十五岁!她们怎么可以做得出这种事!传出去也不怕别人耻笑?! 叶筠微心里冒火,尤其是姚老夫人总是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眼里的热切□□裸的,像是看待宰的小羔羊,那志在必得的模样,让她感到恶寒! 她该怎么办!女子婚约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奋起反抗吗?能反抗得了吗?她该怎么去面对礼教束缚、人言谴责?哪怕脱离侯府,世人也不会站在她这边…… 重生以来,叶筠微第一次感到事情脱离自己掌控,这种命运不能自己主宰的无力感,令她仿佛回到了前世,让她心生恐惧…… “小娘子,您怎么了?”香草突然惊呼。 “哎哟,你怎地脸那么苍白?”姚老夫人的心“咯噔”一声,怕不是有什么暗疾吧?别又娶回一个短命鬼。 黄老夫人看到姚老夫人的神色,连忙解释道:“无事,我孙女身子好着呢,许是屋里太闷了,你们两个扶她出去透透气吧!” “是。”香草和青黛小心翼翼地扶起叶筠微。 叶筠微离开时,还听见祖母一个劲儿地解释,她的心蓦地一沉。 虽然自己早已看透祖母的凉薄,却低估了她的底线,为了权势可以连尊严也不顾! “小娘子,奴婢扶您去凉亭坐坐吧?”香草试探道,自从古琴事件后,她执行主子的命令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小娘子不高兴。 叶筠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随意地点了点头。 她刚在凉亭坐下没多久,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微微。” 只见葱郁的树林前,景王一袭暗纹白衣站在那里,眉目温润,却蕴含着令人心慌的 分卷阅读59 热切。 叶筠微的心蓦地一跳。 第35章 坦白 “你做我的王妃吧?” “微微!”贺霖璋走近。 叶筠微压住内心的慌张, 后退了几步,“你……你怎么在这里?” 贺霖璋停住了脚步,贪恋地看着她的眉眼, 眼前晃过前世她从河里打捞起来时紧闭的双目,心里一痛,喃喃道:“对不住,微微, 是我对不住你。” “景王殿下这辈子没什么对不住我的。”叶筠微淡淡道,前事已逝,现在说这句迟来的对不住又有什么用 。 “你....”贺霖璋怔了怔, “你知道我重生回来了?” 叶筠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前尘往事就留在上辈子吧,我不怪你,是我痴心妄想,放心,这辈子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不是这样的!微微,你听我解释!”看见她坚决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模样,贺霖璋急了, “是我错了, 我后悔了,我也是心悦你的,只是我有苦衷, 没办法回应这份感情……” 叶筠微听到他的表白,心里涌现一丝欣喜,然而她被伤透了心,不敢再相信他了,但心里又忍不住给他机会, “那你说说有什么苦衷能让权势滔天的景王殿下屈服?” “我……”贺霖璋语塞,仇人太强大,微微知道越多,只会越危险。 叶筠微眼眸里满是失望,事到如今,他还打算骗她吗?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眼泪决堤而出,“我上辈子已经付出了代价,你今生又何苦来招惹我,你又想像前世那样娶叶玉蕙为妻,再看着我被她害死?还是看见我是真正的侯府千金,便把联姻对象换成我?” 叶筠微越说越伤心,转身便想离开。 贺霖璋又心疼又焦急,连忙一把拉住了她,他知道自己今儿若是不解释清楚,就真的会失去她了,他前世已经错了一次,今生不能再重蹈覆辙。 “微微!你听我解释!我前世是为了登上皇位报仇,才和忠勇侯府联姻的!但我最后并没有娶叶玉蕙!真的!你被她害死后,我把她杀了……我登基后报了仇,原打算带着你对你的承诺周游列国,然批完奏折后再醒来,便回到了八年前……微微,你不知道我再次见到你时有多高兴,这辈子我不会再放开你……我后悔了……” 叶筠微冷笑,“你如今后悔了,便可以把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我……有个双胞胎妹妹,五岁那年我们玩游戏,她穿了我的衣服,后来……后来被皇后亲手推入河中淹死了,我是庶长子,皇后为了她所出的二皇子铲除阻碍,妹妹她是为了我而死的!我看到你被人追打时,便想起了我妹妹……这些年我也是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我怎么能够回应你呢!直到你离开后,我才醒悟过来,皇位、报仇什么都不如你重要,可惜已经太迟了……”贺霖璋眼里充满悔恨,心里又苦又涩。 叶筠微的心里泛起波澜,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无缘无故对她那么好,怪不得她明明看到他眼中对她的情意,却选择逃避,怪不得……但是,这又如何呢?前世他终究选择了放弃她。 “微微,这辈子我不会再放开你,你做我的王妃吧?给个机会我弥补你,好吗?” 突兀而来的求亲,让叶筠微震惊,她抬头,却撞入一双深情的眼眸。 “黄老夫人打算和姚侍郎结亲,你甘心被她摆布吗?以她贪慕权势的性子,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我知道你还不肯原谅我,但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哪怕……你我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定会护你一世周全!” 嫁入景王府吗?叶筠微怔了怔,前世遥不可及的梦,今生只要她点点头,就能实现了……她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理智上告诉她,这是逃离黄老夫人掌控最好的办法了,只要嫁入景王府,她便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她相信景王不会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但是…… “微微,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向父亲请旨。”一想到她会嫁给他人为妻,贺霖璋心里便痛得不能呼吸,他知道她对他早已心灰意冷,但没关系,只要她留在他身边,他哪怕付出一切也要让她回心转意! “你……你让我好好想想吧!”叶筠微心乱如麻,随意应了一句,转身离开。 远处一直被香草拉着衣裳的青黛见此,连忙挣脱开,朝叶筠微跑去,“小娘子,您没被欺负吧?都怪香草拉着奴婢……” 香草走近凉亭,福身行礼,“主子。” “回去吧,好好照顾微微。”贺霖璋又换回了冷漠的神态,和方才的卑微判若两人。呵,兵部侍郎,敢打他的微微主意? …… 黄老夫人和姚老夫人两人心照不宣地告了别,各自回府。 马车“哒哒”地在山间小路上行驶。 叶玉蕙暼了暼正在闭目养神的叶筠微一眼,眼里满是幸灾乐祸,“恭喜妹妹了!好事将近呀!” 方才在厢房,一看便知是相亲了。她原以为对象是那姚家郎君,他是侍郎之子,长得兰 分卷阅读60 芝玉树,年纪轻轻中了举人,哪怕身子弱了些,也算是个如意郎君,当时姚老夫人眼里只看见叶筠微,对其赞了又赞,她还不忿来着。哪曾想到,相亲的对象是那个三十三岁的姚侍郎!这是给人当后娘呀!便宜儿子还要比自己大一岁呢! 叶筠微心里正烦着,闻言睁开了眼,冷声道:“二姐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哼!装什么淡定!你以为自己还能嫁给景王为妃吗!你别痴心妄想了!你注定就是嫁老男人做后娘的命!”叶玉蕙瞬间被激怒,都死到尽临头了,还波澜不惊装模作样! “可惜姐姐口中那个很嫌弃的老男人,看不上你呢!” “你……”这是叶玉蕙的痛处,听说兵部侍郎不过农家出身,又是个年纪大的鳏夫,凭什么看不上她! “闭嘴吧!你再吵我就告诉祖母,你想嫁入侍郎府!”叶筠微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尔后继续闭目养神。 叶玉蕙气得涨红了脸,却不敢再闹。 第36章 威胁 “你就说……儿子相中的其实是她…… 叶长顺早已迫不及待地在荣宝堂等着了。 “娘, 侍郎府怎么说?” “瞧你这沉不住气的!”黄老夫人哼道,脸上却挂着掩盖不住的笑意,“那个姚老夫人说话举止粗俗不堪, 若不是她有个好儿子,我正眼都不瞧她!” 叶长顺闻言讪讪道:“是儿没用,累母亲受委屈了。” “罢啦,为了侯府的荣光, 这点委屈算什么!漫说恭维几句,让我给她端水洗脚也做的!只要你争点气!” “是,是, 等姚侍郎做了兵部尚书,有了他的帮助,儿重掌兵权指日可待!”叶长顺拍了拍胸脯,又小心翼翼道,“那这亲事……” “成了!姚老夫人相中了微丫头,也算她有眼光。” “微丫头啊……”叶长顺叹息,心里颇为遗憾。 “怎么?你还惦记着景王妃之位?”黄老夫人暼了儿子一眼,“这段时日你不是没看见, 景王已经失势了!躲还来不及, 你还想往前凑?!” 本来她也是想再观望一下的,但是圣上禁了景王足后,宫里又传出淑妃娘娘惹了圣上生气, 差点就被打入冷宫,这对母子已经失势了。她也顾不得左右逢源,赶紧和景王撇清关系。恰逢兵部侍郎府的老夫人有意联姻,等她儿子重掌了兵权,到时候连庆王也会来巴结! “不是……儿不是这个意思。”叶长顺擦了擦汗, “那什么时候下定?” “不急,等微丫头及笄了再说,也不差这一个月,省得外人以为侯府在卖女求荣。” 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大十几岁的糟老头子,在外人看来难道就不是卖女求荣吗?叶长顺在心里嘀咕,然而他自己也是主谋,不敢多说,“那长幼有序,我们是不是得先给大郎定亲?” “不行!等大郎三年后中了进士再定亲也不迟!到时候贵女随便我们挑!倒是蕙丫头,要抓紧时间相看夫家了,总不能妹妹越过她先嫁。” “是,是,那母亲可有钟意的人家?” “容我想想,可惜庆王殿下看不上她!” …… 这厢,姚老夫人终于等到儿子回家,正想告诉他好消息,却被儿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娘,你是不是又去相看儿媳妇了!儿子都说多少遍,政事繁忙,实在没心思再娶!你就行行好,别再折腾了!” 姚老夫人愕然,“你都知道啦?娘跟你说,忠勇侯府已经答应了两家结亲!她家那个三娘子长得真是标致哟,水灵灵的,保管你喜欢……” “娶了她,儿子就没命了!”姚侍郎暴喝,他想起方才景王突然拦住他,言语间满是威胁,说他若是再敢继续打叶三娘子的主意,便要他尸骨无全……思及此,他打了个冷颤。 “你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娘你相看时不打听清楚那叶三娘子是什么人吗?她是景王的女人!敢和王爷抢女人,你嫌儿子仕途太顺、命太长是不是!”姚侍郎越想越气,他一个农家子弟,又无外家帮助,为了爬到六部侍郎之位付出了多少心血!景王再失势也是皇家贵胄,想动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姚老夫人愕然,“这……侯府老夫人没跟我说这事啊!” “她当然不告诉您了,得罪景王的人是咱家又不是她们!娘,儿子也不求您帮什么忙了,您就消停会吧!景王警告儿子的时候,儿子冤枉啊!那什么叶三娘子儿子见都没见过,为了这么一个陌生小娘子,儿子丢了官丢了命,值得吗!”姚侍郎恨不得跪下来给老娘磕头了,他知道自从自己当了官后,娘就飘了,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但他能怎么办?毕竟是辛苦拉扯自己长大的老娘,只能惯着了,孰料到这次差点酿成大祸! 姚老夫人想不到事情这么严重,她慌了,连忙道:“那怎么办啊!娘这就去给景王磕头道歉!都是娘自己胡乱作主,你完全不知情,求他放过你!”说着就要往外走。 “儿子已经解释 分卷阅读61 清楚了!景王说只要不再提和叶三娘子结亲这事就行!” “这……可是娘已经答应侯府了,这突然反口,岂不是得罪侯府?”姚老夫人迟疑。 姚侍郎咬了咬牙,“两家也没正式过帖,你就说……儿子相中的其实是她家二娘子,是您弄错了!” “二娘子?!不行,那可是个假千金,怎么配得起你!”姚老夫人尖声道。 “那娘您说怎么办!” “我们就直接告诉侯府老夫人是景王不允许,我还没怪她隐瞒呢!” “不行!那岂不是得罪景王殿下!您就按儿子说的去办吧!这样两边都不得罪!”姚侍郎连忙打断,景王威胁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姚老夫人满脸不情愿,“那是个假千金!腿上的泥比我们还多!又长得丑……太委屈我儿了!” 姚侍郎双目一瞪,“那儿子明日辞官得了,运气好的话许是能保住性命……” “别!别!娘这就告诉侯府,咱们相中的是他家二娘子!” 第37章 换人 “你不是侯府的孩子,能得这门亲…… 唐夫人拉着叶筠微的手, 不断地抹眼泪。 昨儿侯爷对她说,侯府亏欠微儿太多了,让她以后对微儿好一点, 一副微儿将要离开的样子,吓得她心惊担颤,连声追问下,侯爷才露了声儿, 原来老夫人要将微儿许配给姚侍郎! 那个年过三十,克死了发妻,还有个儿子都比微儿大的老男人! 这怎么可以!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侯爷改变主意, 侯爷却说这是老夫人定下来的,两家已经通了气,就等着微儿及笄后就互换庚帖。 老夫人强势,说一不二,连侯爷都没办法,她能怎么办?可怜她的微儿,自小流落乡间,吃尽苦头, 好不容易回来侯府了, 还没享几天福,就被老夫人拿去联姻了!她可没忘记大房大娘子过得是什么日子!嫁给公府嫡孙,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 其实暗地里三天两头回娘家哭! 一想到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要嫁给糟老头子,将来也过得不幸福,唐夫人顿时哭得肝肠断绝。 “我可怜的女儿啊……” “娘,你别这样……”叶筠微神色复杂,在这个侯府, 也就是娘亲是真心对她好了,然而娘亲性子懦弱,再怎么疼爱她,也不敢为了她忤逆侯爷和老夫人的。 她也不怪娘亲,在这个夫为妻纲的世界,女子本来就地位劣势。 但是,老夫人和侯爷当真以为她没办法,只能乖乖就范么?叶筠微垂眸,掩下眸中的愤怒和不甘。 “娘,您这是怎么了?”叶玉蕙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 唐夫人擦了擦眼泪,哑声道:“没事,娘眼里进了沙子而已。” 这事虽然通了气,但还没过明路,不宜声张。 叶玉蕙却不打算绕过它,她今儿就是特意来看叶筠微的笑话的!她佯装关切地挽着唐夫人的手,软声宽慰道:“娘许是为三妹妹的婚事担忧?您且放宽心,那姚侍郎虽然年过三十了,但是长得英俊潇洒,而且颇有才华,深受圣上赏识呢!他有个比三妹妹年纪大的儿子又如何?这老男人知冷知热,才会疼人呢!您放心吧!三妹妹嫁进姚府,一定会幸福的……三妹妹,你也放宽心,省得祖母以为你不满意她的安排呢……” 叶玉蕙虽然语带宽慰,但是眼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话里的意思更像是嘲笑叶筠微将要嫁给老男人。 唐夫人越听越不对劲,“……这事谁告诉你的!” “这还用谁告诉我吗?姚老夫人看三妹妹的眼神像看儿媳妇似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叶玉蕙装傻,其实是她故意在府里散播谣言的。 唐夫人的脸顿时变得煞白,看见叶玉蕙一脸幸灾乐祸,再想到自家母亲的话,这个便宜女儿代替自己的亲生女儿享了那么多福,都是因为她,微儿才受了那么多苦!既然这样,不如她也代替微儿嫁去姚府好了! 思及此,唐夫人气得一把丢开叶玉蕙的手,“既然你说得那姚侍郎这般好,你便嫁过去吧!” “我才不要!”叶玉蕙吓得跳了起来,“那糟老头子都可以当我爹了!”说完,她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见唐夫人愤怒的眼神,也顾不得看笑话了,连忙找了个借口溜了。 再不溜,万一娘亲真的说服祖母,让自己代替叶筠微嫁去姚府怎么办! “我可怜的女儿啊!”唐夫人继续拉着叶筠微的手哀嚎,“你放心,娘把所有嫁妆都给你,看那姚府敢不敢欺负你……” “娘,女儿没事的,你快别哭了,传到老夫人耳里便不好了……” “老夫人……”唐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怨恨,却又很快变成了无奈,“都怪娘没用……” 好不容易劝得母亲收了眼泪,又服侍她洗了脸小憩,叶筠微才回到了蔷薇院。 她挥退了青黛等人,自己关在房里静坐,一直到将近日落,才打开了房门。 “三娘 分卷阅读62 子!”青黛和香草早已等着心急如焚,但得了吩咐,不敢上前叩门。 “香草……”叶筠微捏紧了手中的信,眼眸闪过一丝挣扎。 “三娘子,方才姚老夫人来了!”青黛急声打断,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喜色,“后来老夫人又把二娘子唤了进去,也不知说了什么,二娘子回到院子后哭得好大声!您说,会不会是姚府把联姻对象换成了二娘子!” 叶筠微愕然,姚府改了主意?她抓紧信封的手指兀地松开,静默了一下,说道:“你们悄悄打听下,究竟怎么回事?” 叶玉蕙正伏在床上嚎啕大哭,那老妖妇瞎了眼不成!说什么会错意了,儿子想娶的其实是她,而不是三娘子,她连那姚侍郎是扁是圆都不知道,他凭什么说想娶她!这放着正牌真千金不娶,娶她这个假千金! 更可恨的是,这老妖妇看她的眼神,满是挑剔和嫌弃,既然嫌弃她,又要娶她进门作甚!疯了不成!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凭什么要代替叶筠微出嫁! 叶玉蕙“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荣宝堂。 叶长顺也满脑子疑问,“这姚老夫人莫不是瞎了眼?微儿既长得好看,又是侯府千金,她偏不选,选了蕙儿?” 黄老夫人皱了皱眉,“怎知她又打什么主意?还特意让我把蕙儿唤过来再相看相看,明明很嫌弃蕙儿,却又说其实儿子想娶的是蕙儿。我侯府的小娘子都是菜瓜不成?随她挑选?忒没规矩了,若不是为了侯府,我才不受这气!” “不该啊!姚侍郎是出了名的孝子,姚老夫人不喜欢,他断不会娶的。莫不是有什么苦衷?” 黄老夫人摇了摇头,“我仔细问了,她咬口说是她之前会错意。” 叶长顺见此,也不再纠结,抚着胡子直乐,“姚家乐意娶个假千金,这不更好!我之前还惋惜微儿嫁个老匹夫呢!可惜上次选妃宴微儿没有出席,庆王看不上蕙儿,说不定能看中微儿呢!” 黄老夫人听了,心里一动,“这事可以谋划一下。还有,姚老夫人说过几日遣媒婆上门说亲,左右蕙儿已经及笄,还是尽早把日子定下来为好……”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二娘子,您不可以进去!” “滚开!” 眼见叶玉蕙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黄老夫人皱了皱眉,挥退阻拦的丫鬟,沉声道:“怎么回事?” “祖母!”叶玉蕙一把抱着黄老夫人的腿哭嚎,“我不要嫁姚侍郎!那老男人都可以当我爹了!他明明想娶的是三妹妹!” “闭嘴!”黄老夫人怒喝,“谁告诉你姚家看中的是微儿!你今儿也亲耳听到了,姚府求娶的是你!” 黄老夫人眉目含怒,眼神凶狠,叶玉蕙不禁打了个冷颤,弱弱道:“我又不是侯府千金,祖母,你让我回家吧!” “说什么胡话!”黄老夫人冷哼一声,这白眼狼!享受了十几年侯府的荣华富贵,之前赖着不肯走,到她作贡献时却想着离开?做梦呢!但也不能硬着来,万一这丫头闹出什么事,姚府那边不好交代。 于是,黄老夫人软硬兼施,“侯府养育了你十几年,你怎可这么狠心,说走就走?若是你真的执意离开,这养恩也该好好算算。再者,姚侍郎有貌有才华,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会疼人啊!你也知道,你不是侯府的孩子,能得这门亲事,已是极好的了。若是离开侯府,便只能嫁个平头百姓,你可想清楚了。” 叶玉蕙听得浑身发冷,祖母这话什么意思?她想离开,得先把养恩报了?拿什么报?银子吗?卖了她也还不上!还有,真是见鬼了,什么有貌有才华会疼人,这不是早上她用来嘲笑叶筠微的话吗!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且在屋里好好想想,回去吧!”黄老夫人朝赵大娘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把魂不守舍的叶玉蕙半扶半挟地拉了出去。 荣宝堂这一闹,自然瞒不过府里的人,一时间,大家都知道原来要嫁进姚府的是二娘子,而不是三娘子! “这早上还有谣言说是三娘子呢!当时二娘子那模样满是嘲笑的!想不到被打脸了吧!” “那是,年过三十,又有便宜儿子的老男人,谁想嫁呢!” “哎呀!老男人怎么啦?人家好歹是三品大员!按我说,二娘子真是好命,一个乡下丫头,凭白得了侯府千金身份,还能嫁朝廷命官!”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耶!那二娘子还哭丧着脸干嘛!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 正在回去途中的叶玉蕙听个正着,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紧紧地捏紧了衣裙。 赵大娘瞥了她一眼,朝下人们吼道:“干什么呢!不用干活啊!” 下人们一哄而散。 …… “三娘子!三娘子!”看了个大热闹的青黛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真的是二娘子!姚府求娶的真的是二娘子……” 叶筠微听了,终 分卷阅读63 于松了一口气,随即心又提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姚府为什么改了主意,但是以老夫人的性子,没有了姚府,日后还会有别的利益联姻,她无法摆脱任人摆布的命运。再者,她始终觉得姚府改了主意这事和景王有关。 想到在寺庙里他说的话,叶筠微咬了咬牙,拿出袖中的信,吩咐道:“青黛,你唤香草进来……” 第38章 应承 “希望景王殿下信守承诺。”…… “你把这封信给景王吧!” 香草愣了一下, 尔后“扑通”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成心瞒着小娘子的!” 香草以为景王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小娘子了,所以小娘子才让自己传信。 叶筠微叹息一声, “起来吧,我知你是好意。” “奴婢对小娘子的心日月可鉴……”香草连忙把自己受王爷吩咐,潜进侯府保护她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 又道,“奴婢过来蔷薇院前,赵大娘叮嘱奴婢要时刻监视小娘子, 有什么事要及时汇报,但是奴婢从没有做过对不住小娘子的事!” 叶筠微皱了皱眉,上次青黛告状说香草悄悄和赵大娘碰头,她已经猜到了几分,不解为何老夫人要监视她,但左右不过是为了掌控她,让她乖乖听话罢了。初进侯府时,她对亲情还是抱有几分期望的, 但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势利算计, 已经让她失望了,这使她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我知道了。去吧,一定要把信送到景王手上。” 聚宝阁后厢房。 贺霖璋收到了信后欣喜若狂, 他的微微终于答应他的求亲了! 他兴奋得一夜无眠,第二日便迫不及待地约她见面。 “微微,我这辈子一定会护你一世安宁!”还有,我会把我所有的都给你,宠着你, 爱着你!贺霖璋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他的目光像火一般炽热,烫得叶筠微心一颤,她垂眸,低低应了一声,“希望景王殿下信守承诺。” 想到她的信中所言,贺霖璋眼神黯然,罢了,只要她能回到他身边,他就满足了,“我……答应你。” “小女子谢过殿下。”叶筠微福身行礼。 看见她依旧如此客气疏离,贺霖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恨不得马上娶她回府,但是以父皇多疑的性子,他冒然去请旨赐婚,必定会横生枝节。想到上辈子此时边境已有匈奴作乱,不日消息就该传回京城,他打算请旨出战,再以军功赐婚。 前段时间他故意犯错被禁足,又请母妃配合演了一出戏,营造了他已失势的假象。这等情形下他请旨出战,父皇不会猜忌他是为了揽权,只会觉得他是因为失势而被迫出征。毕竟,父皇亲政后一直重文轻武,朝中武将凋零,而在上一辈子,这场战争确实无人愿意请战,也只有急需重掌军权的忠勇侯主动请战,许是这样,他也九死一生,以一条腿的代价才战胜了匈奴,而自此一役,忠勇侯府的权势如日中天。 如今,他打算把忠勇侯的机遇夺走,而微微今生已回归侯府,他这样做,不知她介不介意? 这样想着,他便问道:“微微,等我从边境回来,就向父皇请旨赐婚,好吗?” “边境?”叶筠微诧异地抬眸,略一思索便明了,“你是想取代侯爷出战匈奴?” “是。他毕竟是你父亲,上辈子侯府因此而重掌军权,而我打算抢了他的机缘……” 叶筠微急忙打断道:“此战凶险,你非去不可吗?” 贺霖璋听了,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微微这是在关心他的安危吗?在她心中,他竟然比侯府重要吗? 他的唇边不由得泛起了浅笑,灿若星辰的眼眸灼灼地看着她。 叶筠微反应过来,耳尖悄悄红了,连忙解释道:“你别多想,我这是……不想你为了我涉险,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我请战也不仅仅是为了凭军功赐婚。”贺霖璋摇了摇头,却没有细说,他不想微微今生再为朝堂之事担惊受怕,她只需躲在他身后,一辈子无忧无虑。 马车轱辘轱辘地前行着,叶筠微打开手中的紫檀木盒,里面躺着一支莹润无暇的玉簪,精美华贵。 “你及笄之时,我尚在边境,这是提前送你的及笄礼。” “微微,你不要担心,等我回来娶你!” 抚摸着纤细玲珑的玉簪,指尖传来冰凉温润的触感,他方才临别时的话语又再在脑中浮现,叶筠微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行至侯府侧门,叶筠微下马车时看见一个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妇人满脸喜意地走了出来。 她瞧见自己时,还瞪着眼上下打量。 叶筠微皱了皱眉。这是谁? 只听妇人“哎哟”一声,“这是侯府的三娘子吧?啧啧,真是好一朵娇花,这二娘子好事将近,你也不远咯,恭喜恭喜!”说完,扭住屁/股走了。 这是媒人?叶筠微想了想,回蔷薇院梳洗一番后便来到了唐夫人 分卷阅读64 院中。 “微儿来了?”唐夫人正在软榻上小憩,神色恹恹的。 “娘,您怎么了,许是不舒服?” “没事。”唐夫人欲言又止。 “女儿方才在府门口看到一妇人,许是媒人来替姚府说亲的?” “正是。”一提起这个,唐夫人终究忍不住倒苦水了,“蕙儿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以为我说服了老夫人,把和姚府联姻的人换成了她,说我偏心亲生女儿,这不是往我心上扎刀子么,我哪有这能耐让老夫人改变主意!”说着,唐夫人嘤嘤地哭了起来。 “二姐姐怎么可以这样说您?”叶筠微很生气,唐夫人对这个便宜女儿的好,大家有目共睹的,有时候连她都会吃味。叶玉蕙可以埋怨唐夫人别的,唯独不能指责她偏心! “二姐姐在院子里?我去会会她!” 铃铛院。 “你来作甚!是来看我的笑话吗!”叶玉蕙狠狠地瞪着叶筠微。 叶筠微浅浅一笑,“我为何要笑话二姐姐?二姐姐不是说姚侍郎有才有貌会疼人,是个如意郎君吗?妹妹这是来恭喜姐姐觅得良缘。”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那日在寺庙我看得清清楚楚,姚家老夫人相中的明明是你!肯定是你说服了娘亲和祖母,把联姻对象换成了我!不然姚府为何不选你,而选我这个假千金!” 叶筠微“扑哧”笑了,“二姐姐这个时候倒也知道自己是个假千金了?” “你!”叶玉蕙气得跳脚,却把下巴一抬,嘚瑟道:“我是假的又怎样!姚府这是一时被唬住了,他们迟早会醒悟过来!” 叶玉蕙始终认为是叶筠微使计让祖母改了主意,而姚府是被侯府威胁了,不得不把联姻对象换成了她。 “媒人都过来提亲了,二姐姐还能如何?”叶筠微嘲讽道,“我有什么能耐让说服祖母?二姐姐还没看明白吗?侯府千金的好处不是那么好得的,你既然享受了,就要付出代价。还有,母亲那么疼你,你不该惹她伤心!二姐姐还是安心待嫁吧!” 说完起身离开,身后传来叶玉蕙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少嘚瑟!我是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天气渐冷,近日府中风平浪静,叶筠微每日在院子里弹琴绣花,表面看起来很淡然,内心却十分焦虑。 她计算着,离匈奴袭边境传来京城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也不知道景王准备得如何? 就在此时,前院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哀嚎声、呼叫声。 走前一看,只见侯爷正躺在担架上哼哼唧唧,一个劲地哀嚎着:“我的腿啊!我的腰!疼疼疼!哎哟!” 叶筠微的心“咯噔”一声,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景王出手了?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黄老夫人闻讯赶了过来,一看见躺在担架上,显然受伤不轻的儿子,素来威严的脸上满是焦急。 “娘……哎哟……” “快!快请大夫!把侯爷抬到院子里!快!” 一阵兵荒马乱后,大夫终于来了。 他仔细诊断一番后,道:“侯爷这是摔断右腿和后腰骨头了,老夫已经敷药包扎好,每五日换一次药,大概要卧床静养半年方愈。” “谢过大夫了。赵大娘,带大夫下去开药。” 大夫一离开,黄老夫人便沉着脸朝跪了一地的下人喝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大夫诊治时,儿子那一声声哀嚎,显然疼极了,这让她恨不得把这些没用的下人杖杀了! “回……回老夫人,小人在驾马车时,前方突然冲出一个乞丐,后面跟着一堆追他的人,马儿受了惊吓,小人安抚不了,马车后来……后来翻了,侯爷摔……了下来。这不关小人的事啊!都是那个乞丐的错!求老夫人恕罪啊!” 黄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那乞丐呢!” “跑……跑了。” “跑了?!你们干什么吃的!护不住主子就算了,连一个乞丐也逮不住?” “有一堆人在追那个乞丐……场面太乱了,老夫人放心,看那些人的穿着像是赌坊打手,小人已经着人去找了,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管家不得不出声说道,这侯爷出了事,他管家不力有责任,再者车夫是他的侄儿。 “找!就算翻天覆地也要把他找出来!”黄老夫人正气在头上,说完又责令把车夫等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哎哟……”叶长顺在床上哼哼唧唧,唐夫人见此,嘤嘤地哭了起来,“侯爷…” “哭丧呢!你家侯爷还没死!”黄老夫人瞪了瞪唐夫人,又拍了拍儿子的手,“你且安心静养。” 自家父亲受伤,叶筠微并没有太伤心,一来她对他的亲情,早已在他的算计中消失殆尽,二来对比起前世他失去一条腿,落下一身病来说,现在这点伤轻太多了。 初始她以为是景王的手笔,但细看又不像,也不知那乞丐是何人? 第39章 战前 分卷阅读65 长亭外 今早朝堂上气氛压抑, 风雨欲来,皆因寅时收到一封来自边境八百里加急的书信,信中称匈奴作乱, 守城大将军钟猛重伤昏迷,军队群龙无首,边境危在旦夕。 皇帝急得连忙召集百官商量对策。 本朝□□以战乱起国,至今不过三朝, 建国后饱受边境民族滋扰袭击,尤其是北边的境外匈奴。为了加强对外族的控制,□□秉承着“天子守国门”的理念, 将帝都设在了北方,距离匈奴不过千里,两者之间除了边境的高山,便是一片坦途。可以说,一旦边境失守,匈奴便能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众卿说说该怎么办?” 官员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殿中响起窃窃私语, 却无一人敢发表意见。 皇帝皱着眉, 就在他忍不住发火时,一个文官站了出来,“皇上, 这匈奴年年来犯,边境苦不堪言,去岁钟大将军虽然战胜了匈奴,但也身受重伤,如今更是昏迷不醒, 这实在不是长久之计,臣以为,应当议和为要!” “放你娘的屁!文官就是贪生怕死!这议和?怎么议和!割地纳贡吗!本朝的颜面何在!”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吹胡子瞪眼。 这话一出,就得罪一大片文官了。 “翊国公,你这话是何意?!听说今年匈奴领兵的是二王子,此人武功高强,诡计多端,这场仗打下来,生灵涂炭啊!” “就是!逞匹夫之勇有何用!” “用些许物资打发了匈奴,等过了这个冬季,再徐徐图之方是上策!” 文官们嘴皮子厉害,翊国公被怼了满脸通红,他气道:“别扯什么仁义,你们分明就是没胆!孬种!” “你才是孬种!你行你上啊!” “上就上!老夫这就去把匈奴杀个片甲不留!” “哼!就凭你这老胳膊老腿?” 主战和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皇帝气得七窍升天,“吵什么吵!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 “臣该死!” 皇帝在百官身上逡巡了一圈,目光落在兵部尚书身上,“陈卿家,你怎么看?” 陈尚书沉吟了一下,拱手道:“皇上,今年冬季来得早,草原寸草不生,匈奴越发来势汹汹了,这仗要打赢实属不易,而且国库空虚,实在不宜出兵。” 户部尚书站了出来,“臣附议!请皇上三思!” “难道要朕给那卑贱的匈奴俯首称臣不成?!文官主和就罢了!连你兵部也这样?”皇帝气得拍桌子。 “臣该死!”陈尚书连忙下跪。 “丞相,你意如何?”皇帝又道。 范如海早已摸透了皇帝主战的心思,再者此战凶险,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他还打算使计让景王出战。虽然景王已失势,但他总觉得景王没那么容易被打败,景王一日还在,他就不安心。 于是,范如海说道:“皇上,匈奴虽然来势汹汹,但未尝不是表明他们早已食不果腹,后力不足,这正是我们反击的好机会。本朝乃泱泱大国,岂有向小小异族纳贡的道理!臣主战!” “说得好!谁愿出战?”皇帝大喝一声。 庆王早已蠢蠢欲动,闻言就想出列,却被外公信义老将军死死制住了。 “外公?” 信义老将军目光炯炯地盯着庆王,轻轻摇了摇头。 庆王愣了愣。 这一犹豫,便被翊国公抢了先,“臣愿出战!” 皇帝看着翊国公颤巍巍的身子,紧紧皱了皱眉,这翊国公当年陪高祖打天下,确实是勇猛之将,但他也不看看如今年岁几何了,还当自己十八呢! “翊国公之心,朕明了,只是怎好打扰你颐养天年?还有谁愿意出战!” 翊国公脸色通红,尔后只能叹息一声,退了下去。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无一人出列。 皇帝气得心口疼,“忠勇侯呢?”他记得忠勇侯一脉英勇善战,如今承爵的叶长顺也不弱先祖。 太监总管悄悄道:“皇上,忠勇侯前几日不慎摔了马,如今正卧床静养,这没个半年,恐怕也不能……” “废物!竟然连一个出战的人都没有吗!朕养你们何用!” 等皇帝发了一通脾气,范如海见形势差不多,才拂了拂衣袖,出列道:“皇上,匈奴此战领兵的是二王子,我们也不能落了下乘才是!景王有勇有谋,又是长子,他若领兵,一来起到震慑匈奴作用,二来也让边境百姓看到皇上对他们的重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景王身上,窃窃私语。 贺霖璋脸上满是无奈,眼巴巴地看着皇帝,欲言又止。 皇帝触及他的眼神,猜疑之心顿消,最近这个大儿子缕缕犯错,惹得他厌烦了,之前他在朝中声势浩大,自己还担心他夺权,怎料他只是个空架子。 此战无人愿意出征,想来不是景王为了揽兵权故意布的局,再者他素来和丞相不和,这怎么看都像是被逼的。 分卷阅读66 想到这,他命道:“景王出列!朕命你速带兵马前往边境讨伐匈奴!” 贺霖璋欲哭无泪,语气颓丧:“儿臣领旨!” 退朝后,庆王一回到府中,便连声追问:“外公,您为何阻止我领兵出征!这可是个揽兵权的好机会!我好不容易才把大哥斗了下去,现在他领兵,万一赢了,我拿什么和他争!” 信义老将军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放心,他赢不了。” “这是何意?” “据探子来报,匈奴去岁的军师是二王子,他是个狠人,诡计多端,连驻守边境多年的老钟在他手上都讨不了好,今年他领兵,景王初出茅庐,纵然有几分功夫又如何?” 庆王一喜,“外公您的意思是,大哥必败无疑?” “对,甚至可能有去无回!若不然,你以为丞相那老狐狸为什么这么好心推荐他?” “哈哈哈!好!等大哥死了,两个弟弟又不成气候,这皇位非我莫属!” 这厢,翊国公闷闷不乐地来到了忠勇侯府。 “贤侄,你怎生偏巧摔了腿呢?唉!” “国公爷,这是?”叶长顺躺在床上,满是疑问。 翊国公把今早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我们当年陪高祖打天下时,是何等意气风发!只如今圣上重文轻武,小一辈的都不愿意练武了,也就是你还有几分能耐,怎么偏生摔了腿呢?早朝时圣上还点了你的名……唉……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指望不了重振门楣了!我还是像毅国公那老家伙一样把半截身子埋土里吧,省得丢人现眼……” 翊国公絮絮叨叨,叶长顺半点也没听着,他脑海里满是一个念头:圣上点了自己的名,圣上让自己领兵出战匈奴,忠勇侯府重掌兵权、恢复荣耀的机会来了! 偏生自己摔了腿,卧床不起! 叶长顺气一窒,眼一黑,昏了过去…… “唉?贤侄!你怎么了……” 再次醒来时,叶长顺看到守在床边的黄老夫人,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娘!是儿子无用!这盼了几十年的机会,儿子却抓不住!明明皇上属意儿子带兵的!明明侯府可以很快就恢复荣耀……儿子悔啊!” 黄老夫人也很生气,但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却不忍心责怪,“你且安心静养,等身子养好就,日后还有机会。” “没了,已经没机会了,儿子等不起啊……匈奴年年来犯,儿子年年盼着出战,但边境只要有钟大将军,儿子就没机会!好不容易他重伤昏迷了……”叶长顺喃喃自语,状若疯狂。 “打起精神来!”黄老夫人喝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战凶险,说不定你没出征是好事呢!再者,钟老将军年事已高,能不能挺过去还未可知,你怎知自己日后没机会了?” “那……娘,万一景王殿下把匈奴打怕了,来年不敢再犯呢?” “嗤,就凭他?本朝和匈奴的战争历经数十年了,岂是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能敌的?他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黄老夫人不屑。 “那……那幸好我们早已歇了让微儿嫁给他的心思……” 黄老夫人点了点头,又气道:“话虽如此,但害得你摔了腿的人却不能放过!管家也是个无用的,都几天了,连找个乞丐都找不到!” 郊外长亭,叶筠微静静地伫立,凝视着远处的古道。 苍穹乌云密布,寒风飒飒,不时传来鸟儿的哀鸣声,衬得周遭越发阴沉压抑。 “三娘子,披件衣裳吧!”香草捧来一件缀绒披肩。 叶筠微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没有错开。 忽然,远处传来“嗒嗒”的声音,气势腾腾,尔后,一支精兵强将出现在视野中,为首之人一袭玄色铠甲,腰配利剑,脚踏白马银鞍,英姿勃发。 正是贺霖璋。 叶筠微不由得上前了一步。 贺霖霖似有所感,他转头看见半山腰上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抓住缰绳的手微微一顿,眼眸闪过一抹坚毅,却并不停留,策马如流星般大步前进。 微微,等我回来娶你。 叶筠微静静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军队消失在古道尽头,才道:“回去吧。” 回到府中,却听到周遭喧闹异常,打听之下,原来是害得侯爷摔下马车的乞丐找到了。 第40章 谣言 荣宝堂。 一个脸青鼻肿的乞丐趴在地上, 语气嚣张地叫嚷:“放开我!小爷我的亲妹妹是忠勇侯府千金,得罪了小爷,看小爷不扒了你们的皮!” 赵大娘看了看黄老夫人阴沉的脸色, 对乞丐怒喝道:“放肆!我侯府岂是你这种泼皮无赖能高攀的!” 大牛仔细瞅了瞅四周,方才他在家里窝着睡觉,突然闯入一帮壮汉,不由分说就把他揍了一顿, 然后一路拉扯着进了一座府邸,现在看来,这里竟然是忠勇侯府? 他一阵欣喜, “ 分卷阅读67 嗨!这真是大水冲了……自家人!老夫人!我是大牛啊!我的妹子小时候被你们抱错,我是她哥哥!亲的!” 竟然是叶玉蕙的亲哥哥?黄老夫人气得摔了茶杯,“打!给我打死这个胡说八道的泼皮!” “唉!放开我!我要见我妹妹,妹妹,救命啊!” 大牛被家丁拖到院子,正巧碰到叶玉蕙,虽然从未谋面,但一看到这张酷似自家娘亲的脸蛋, 他立马就知道这是自家妹妹!他连滚带爬抱着叶玉蕙的腿哭道:“妹妹!我是你哥哥啊!他们要打死我, 你快赶走他们啊!” 叶玉蕙厌恶地抬腿揣开大牛,“哪来的乞丐!滚开!” “我是你亲大哥啊!娘当年把你和侯府真千金换了,你不能这么没良心……” “你胡说八道什么!”叶玉蕙急了, 心里快速盘算着这是怎么回事? “哼!”黄老夫人走了出来,眼神凌厉地瞧了叶玉蕙一眼,“这是害得侯爷摔了马车的乞丐!” 叶玉蕙的心“咯噔”一下,再看了看衣衫褴褛的乞丐,突然福至心灵, 连忙撇清道,“祖母!孙女从小在侯府长大,只有一个哥哥,那是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的才子!这乞丐乱攀亲戚,又害了父亲,理应乱棍打死!你们还不快动手!” 家丁们看了看黄老夫人的脸色,尔后齐齐动手杖打起大牛来。 “妹妹,你好狠心啊……” 叶玉蕙看着被打得吐血的大牛,眼里闪过一丝快意,打吧!赶紧把这乞丐打死! 黄老夫人一直沉着脸看着大牛被打,直到他进气少出气多了,才道:“停!你害得侯爷重伤,就算杖杀了你也不为过!但念在……”黄老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淡淡看了叶玉蕙一眼,继续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放过这乞丐吗!不需要啊!她巴不得把他打死!叶玉蕙急忙追上去,说道:“祖母!这乞丐和孙女毫无关系!他害了父亲,怎能放过他!” 赵大娘带人拦住了叶玉蕙,“二娘子,老夫人被气得身子不适,您请回吧!” “祖母!祖母!” …… 黄老夫人在软塌上小憩,剧烈起伏的气息显示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赵大娘小心翼翼地帮她揉着太阳穴,问道:“老夫人,那乞丐害成侯爷这样,你怎么这么轻易放过他?” “二娘不是快嫁进姚府了吗,总得给她几分面子。” “老夫人仁慈。” “哼!我看她恨不得自己的亲哥哥被打死吧!虽然说亲缘淡薄,但好歹是血亲,她竟然如此狠心。估计是个白眼狼,将来哪怕嫁进姚府了,也不能为我所用!” “老夫人仔细调/教便是,二娘子身份尴尬,将来需要依仗老夫人的地方多去了。” “所以我特意把那乞丐留着,提醒她别以为自己真的是侯府千金!上次议亲时她不是想回家吗?我倒要让她看看,她的血亲是些什么货色!”黄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又道,“那乞丐你派人仔细盯着,别让他死了,但也别让他好过!” 要惩罚人,不一定非得打死,这软刀子磨人,才是最疼的!哼!害了她儿子,就要付出代价! “是,老夫人。” 叶玉蕙回到院子后,疯狂地把花瓶茶杯扫落在地,“啊啊啊啊!我不是吩咐常培找人杀了那几个贱人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侯府!肯定是叶筠微故意布的局!” 琉璃急道:“二娘子!您别气坏了自己!奴婢打听过了,那……乞丐输了,却赔不起钱,被赌场的人追打时不小心冲撞了侯爷,他出现在侯府纯属意外!常培说他已经在找杀手了,可是要做到万无一失,还需要仔细谋划!” 叶玉蕙气得一巴掌打在琉璃脸上,“你是叶筠微的丫鬟,还是我的?你居然还帮她说话?要不要我现在就你送到蔷薇院效忠啊?” “奴婢不敢!”琉璃急得哭了。 “我不管!你马上让常培找人把那乞丐办了!他不是重伤吗!这重伤不愈,合情合理!”叶玉蕙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是,奴婢这就去!” 叶筠微很快得知了那乞丐是大牛,她想了想,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免得被胡乱攀扯上。 果不其然,听说叶玉蕙被当场认了亲,估计这下子气得够呛。 也不知这个局有没有景王的手笔。 说到景王,也不知道他行军至哪里了。 叶筠微不由得忧心忡忡。 日子便在她的忧虑中悄然流逝。 年关将至,京城气氛凝重,上至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无心宴乐,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边境,期盼着景王能驱策匈奴,守护一方安宁。 当然,也有人例如。 庆王一脉、丞相一脉均小动作不断,试图拖景王的后腿,不说别的,光粮草补给一块动些手脚,就能让景王喝一壶了。 分卷阅读68 幸而皇帝对此战异常关注,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就在此时,边境忽然传来景王中了匈奴埋伏、生死不明的消息。霎时间,京城人心惶惶,有钱有门路的人连忙收拾包袱,连夜离开京城逃往南方。 皇帝又急又怒,“五城兵马指挥司何在!赶紧关闭城门,所有人不准离开京城!” “是!臣领命!” “陈尚书!边境什么情况?” “回陛下,斥候来报,景王殿下......追逐匈奴二王子,深入草原腹地,生死不明。” 话音刚落,朝堂马上一阵哗然,连武艺不凡的景王也不是匈奴二王子的对手,这京城危矣! 一些素来和丞相不和的人,立马跳了出来指责,其中一个蓝衣官员道:“范丞相,是你推荐景王殿下出征的,现在他生死不明,京城将破,你该当何罪!” 范如海的拥趸也跳脚回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胜败乃兵家常事,怎能怪到丞相头上!再者景王殿下只是还没传来消息,什么京城将破,你少在这里耸人听闻!” 蓝衣官员冷哼:“景王殿下从未带兵出征过,焉知丞相安得是什么心思?” “呸!众所周知,丞相拥护的是当今皇上!倒是你,景王殿下出事便如此焦急,很可疑啊!” “你......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 皇帝的目光落在蓝衣官员身上,神色莫名。 一直老神在在的太尉悄悄使了个眼色,一个官员会意,随即说道:“丞相,景王殿下生死不明,这边境群龙无首,按你当初说的,是不是该派三皇子应战了?” 范如海隐晦地瞪了这官员一眼,这是哪个老狐狸派来给他挖坑的!这让他怎么回答!说是吧,皇帝就该疑心他是不是故意让两个实权皇子去送死了!万一顺藤摸瓜,查出他背地里拥护的人……说不是吧!皇帝就该怀疑他是不是和庆王结盟了! 果然,他看到了皇帝目光深沉地盯着自己。 “这……”庆王心里一急,连武艺高强的大哥都赢不了,他出战是去送人头吗!他连忙说道:“打仗最忌临时换将,我相信大哥不会有事的!” 就让皇帝怀疑他和庆王结盟吧!总比查出他背地里的人好!范如海心里盘算着,闻言便顺着台阶下,道:“庆王所言甚是,我们且静观其变。” 皇帝的目光在丞相和庆王之间来回审视,眸色越发阴沉。 叶筠微也得知了景王生死不明的消息,她心急如焚,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为他抄经祈福,但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虽然心里已经决定这辈子不再爱慕他,但是事关生死,她不能视若无睹,况且,他和她之间还有婚约承诺…… 他能平安归来,娶……她吗…… 叶筠微一晃神,宣纸便染上了墨色。 香草安慰道:“三娘子,您别担心,王爷英勇善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兴许这是他的计谋呢!” 叶筠微闻言,心里稍安,是了,他拥有前世记忆,对这场战役应当是胸有成竹,她是关心则乱了吧。 正想着,叶玉蕙的声音由远及近,“哎哟,三妹妹,你的相好生死不明,你还有心情作画呢?” 叶筠微皱了皱眉,把经书收好,冷冷说道:“姐姐不在院里绣嫁衣,来我这作甚?” “你……”叶玉蕙咬了咬牙,“哼!我知道你是为了嫁给景王,才把姚侍郎推给了我,可惜啊!景王死了,你的靠山倒了!我看你以后还能嫁谁!” “姐姐慎言!是谁说景王死了?姐姐难道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吗!你这般造谣,置侯府于何地?难道你以为你即将嫁进侍郎府,就可以不管侯府的死活了?还是你对祖母心怀怨恨,恨不得我们都去死?”叶筠微怒喝。 “你……”叶玉蕙被她责骂得无法还口,气得瞪红了眼。 “我怎么了?我有说错吗?要不我们去祖母面前争辩争辩?”叶筠微说着就要去拉叶玉蕙的手。 “算你狠!你别得意!哼!”叶玉蕙一甩袖子,转身便跑。 叶筠微眼眸的忧虑却越发凝重,连后宅都在传景王已死,这市井谣言还不知道闹成怎样? 第41章 赐婚 京城人心惶惶, 流言纷纷,一时传闻景王早已身处异首,匈奴即日将攻破京城, 一时传景王被匈奴俘虏了,要求朝廷俯首称臣岁岁纳贡才肯放人。 总之,在所有人眼中,景王已经成为了朝廷的罪人, 是他的逞强才让朝廷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景王派系的人暗中焦急,他们心知这是丞相和庆王的人故意散播谣言,但无计可施, 皆因他们也不清楚景王的行踪,实在不知道他是否安然无恙。 就在谣言达到顶峰,甚至有人提出要把景王驱逐出皇室之际,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自边境驰骋而来,口里不断高呼着景王大败匈奴,亲手擒摘了二王子的首级,不日将凯旋归朝! 此消息一出, 分卷阅读69 全城欢腾, 那些曾经口口声声称景王是罪人的人纷纷改口, 直喊他是战神。 “景王有勇有谋,实属国之栋梁啊!” “有景王在,何怕匈奴!” “当今圣上最优秀的儿子, 就是景王!” “我长大后也要当景王手下的兵!” …… 庆王走在街上,耳边满满都是老百姓对景王的称赞,他又愤怒又嫉妒,明明他在粮草补给上动了手脚,大哥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甚至大败匈奴!现在大哥掌控了军权, 又有军功,他拿什么去争!难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吗! 庆王狠狠地捏紧了拳头,很不甘心。 同样不甘心的还有丞相和皇后。 “爹,景王杀了二王子,万一他问出些什么怎么办?”皇后焦急地问。 “放心,这事我们做得很隐蔽,他不会发现的。” 皇后舒了一口气,又狠狠道:“哼!这兔崽子运气也太好了!现在他掌控了军权,要对付他更难了!” 范如海紧皱着眉,良久“哈哈”一笑,“我看未必。” “爹可是想到什么办法?”皇后连忙问。 “景王大败了匈奴,在百姓中威望日盛,最该担心的是皇上。” 皇后听了,双眼一亮,“爹说得对!我这就去陛下耳边吹吹风!” 皎洁的明月悬挂在深蓝夜空,侯府万籁俱寂,蔷薇院却突然传来细微的声响,叶筠微素来睡眠浅,她睁开双眼,迷蒙中看见厢房的窗棱闪过一道黑影,她心里一惊,正待呼喊,那黑影已行至床前,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微微,是我。” 月光透过支开的窗棱倾洒进厢房,驱散一室黑暗,只见来者一身盔甲,风尘仆仆,眉宇间有掩饰不了的疲惫,双眸却神采奕奕,灿若星辰。 正是传闻中正在凯旋而归的景王。 叶筠微心里松了一口气,诧异道:“景王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想见你。”贺霖璋脱口而出。纵然他有先知,得事先知道二王子的阴谋诡计,但是后方有庆王和丞相搞小动作,二王子又是个勇猛之辈,这一战役打得无比艰难。他假装中计,深入敌方腹地时,好几次深陷险境,那个时候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战胜匈奴,他的微微还等着他回去。 于是打败匈奴后,他独立离开归朝的军队,累坏了几匹马,连夜赶回了京城,目的是为了早点见到心爱的小娘子。 他目光灼灼,犹如带着火气一般落在她身上,叶筠微身子一颤,忍不住拢了拢衣裳,羞恼道:“我竟是不知道景王殿下也会做这采花行径!” 这三更半夜,贸然闯入小娘子闺房,还目光灼灼地盯着人看,不是采花大盗是什么!上辈子怎么不知道他这般没规矩! 贺霖璋一愣,只见小娘子半倚在紫檀木床上,葱白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拢着衣裳,一双杏眸红红的,羞得泛起了水光,又委屈又楚楚可怜,活像被相公欺负的小媳妇。 他心里一热,连忙倒退了几步,背过身子道:“抱歉,我是太想见你了......” “住嘴!你还说!”身后传来凶巴巴的声音,仔细一听,却带有几分故作凶狠,倒像撒娇一般。 贺霖璋不由得低笑一声,哄道:“好,我不说了,我这就走。我过几日便请求父皇赐婚,好吗?” 时隔两个月,贺霖璋生怕她忘了彼此间的约定,忍不住再问一次询问,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叶筠微咬了咬唇,哼道:“你再不走,我就反悔了!” “我马上就走!你等我!”说完,黑影一闪,厢房重新恢复安静。 叶筠微静坐了片刻,随即躺回床上,一拉被子蒙着头,“呆子!” 夜晚,皇宫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景王今早率军队凯旋归来,皇帝特意为他举办了庆功宴。 “儿臣幸不辱命!得父皇护佑,此次擒获二王子首级,匈奴元气大伤,数年内必不敢再犯边境!恭喜父皇成为本朝第一个成功驱逐匈奴的明帝!”景王一身蟒袍,素来温文尔雅的气质经此一战,平添了几分坚毅锐利,看起来越发尊贵霸气了。 众官悄悄对视了一眼,心里默默盘算起来。 叶长顺心里五味杂陈。数月前他还庆幸自家早早和景王殿下撇清了关系,谁知道转眼景王便东山再起,甚至掌控了军权,此战之后只怕势力如日中天了。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若是当时景王看中微儿时,侯府不持观望态度,说不定现在侯府现在都出了一个景王妃,甚至太子妃了!现在微儿和姚府议过亲,也不知道景王介不介意!不行,为了侯府的未来,哪怕他舍了老脸,也要求景王纳了微儿,哪怕是侧妃之位! 皇帝没有注意到百官的神态,儿子的一番话,哄得他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这驱逐匈奴,让匈奴俯首称臣岁岁纳贡,高祖和先帝都做不到事情,他在位时却做到了!他才是本朝的 分卷阅读70 千古明帝! “好!好!辛苦我儿了!要什么赏赐,你尽管说!” “真的什么赏赐都可以吗,父皇?” 皇帝心情极好,大手一挥,“对!哪怕是朕这个位置,你想要,朕就给!” 此话一出,众人心里一惊。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这种话显示是玩笑,不能当真,但未尝不是表明他很重视景王!这皇位不能给,但这太子之位呢?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景王身上。 皇帝表面笑呵呵,内心却暗生警惕。他想起最近皇后的话。 “景王这孩子有勇有谋,恭喜陛下后继有人了。” “他在百姓中素有言名,大家都说陛下教导有功。” 虽然知道这些话是皇后故意为之,但是听闻老钟对景王十分赏识,边境数十万将士也对他十分敬服,再者他归朝时老百姓弹冠相庆,万人空巷欢迎,口呼“贤王”,大有拥立景王之意,在他们眼中,只有景王,没有他这个皇帝! 这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威胁。他倒要看看,他放话退位让贤,景王守不守得住心思! 众目睽睽之下,景王单膝跪地,毫无留恋地献出虎符,“父皇,这是边境军队虎符和城外驻军虎符,儿臣物归原主,只求父皇答应儿臣一件事情。” 话音刚落,众官哗然,连皇帝也一阵诧异。他想不到景王会如此爽快地归还虎符,要知道,就凭手里这两枚虎符,景王现在马上率军逼官,他也无可奈何! 哪怕景王注重名声,做不出这惹人非议的谋逆之举,但他完全可以暗示威胁自己立他为太子! 他竟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那么他所求的是什么?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皇帝心里疑虑,越发警惕,他不动声色道:“哦?你所求何事?” 皇后、庆王等人紧张地盯着景王,生怕他说出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尤其是这场战役,自己没少动手脚。 景王深呼吸,朗声道:“儿臣求父皇赐婚,儿臣想娶忠勇侯府三娘子为正妃!” “哗……”众人又是一阵哗然,他们万万想不到景王所求的竟然不过是赐婚!这三娘子究竟是何等天仙美貌,惹得他竟然以军权来求! 大家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忠勇侯身上,后者早已惊呆了,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没听错吧?景王竟然求娶微儿为正妃?! 皇帝也十分讶然,就这?忠勇侯府的小娘子?这个傻儿子竟然为了娶一个女人而放弃了太子之位?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难道忠勇侯和他结盟了?但是一个早已败落的侯府,能有什么所图的? 皇帝又把视线落在忠勇侯身上,目带审视。 景王羞涩地低着头,呐呐道:“儿臣数月前外出办差,看见一小娘子身世可怜,便带回了王府,谁曾想到她竟然是忠勇侯府抱错的千金,儿臣……心悦她……” 原来如此!真是美色误人,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众人可惜地摇头叹息。 却又忍不住羡慕忠勇侯,他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这流落在外十几年的亲女儿,一回来便是荣耀家门! “哦?确有此事?”皇帝仍然怀疑。 “回陛下,这事是真的,当时那假千金的家人还在侯府门前闹事呢!是臣带人过去……”京城府尹张秋通说道。 “确实,上巳节那天臣的夫人也在……”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有些不清楚的人连声打听,这八卦的姿态和市井之人相比也不逞多让。 皇帝顿时疑虑尽消,这傻儿子果然不堪大用,等他成为了太子,要什么女人没有!竟然为了个破落侯府的小娘子而放弃到手的权势!不过,如此也好! 皇帝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朕允了!” 第42章 陪嫁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朕奉皇太后慈谕,忠勇侯之女叶筠微恪恭久效于闺闱,持躬淑慎。兹特以指婚景王为正妃, 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翌日一大早,侯府便迎来了宣旨太监,纵然昨晚儿子从庆功宴回来后提了此事,但圣旨一宣, 黄老夫人的心才踏实了起来。 “恭喜侯爷了!” “同喜,同喜!公公请赏面进来喝杯茶!”叶长顺满脸喜意。 “今儿咱家就不叨扰了,这是官媒江大娘。”宣旨太监指着身边一个妇人介绍道, “侯爷好福气,景王殿下这是等不及了呢。” 江大娘福身行了一礼,“侯爷,老身奉景王之命,前来提亲。” “请进!请进!”叶长顺脸上的喜意更盛,连忙招呼。 众人渐渐散去,叶筠微松了一口气,这赐婚圣旨一宣,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酸酸涩涩的,隐约又有几分甜。 她正想回蔷薇院,却被叶玉蕙拦住了去路, 耳边传来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呵呵,妹妹真是好手段!” 叶玉蕙妒忌得都快疯掉 分卷阅读71 了!凭什么这丫头能嫁给玉树临风、尊贵权势的王爷做正妃,而她只能嫁给又老又丑的男人! 她已经着人偷偷打探了,据说那个姚侍郎长得十分寒碜! “比不得姐姐。”叶筠微淡淡地回了一句, 转身便走。 “你别得意!”叶玉蕙捏紧了拳头,一想到自己以后看见叶筠微便要行拜礼,心里恨得快疯了! …… 媒人喜气洋洋地离开了。 黄老夫人使人唤来叶筠微,“婚期已经定下了,就在一个月后,赶在过年前完婚。本来我是觉得时间太赶了,但是景王殿下等不及,说想早点娶你过门呢!” 黄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景王如此看重孙女,她十分高兴。先前她还以为景王如今权势滔天,必然看不上自家孙女了,谁知道他竟然这般痴情!庆幸当时没让微儿和姚府定亲! “你放心,时间虽紧,但嫁妆我都准备好了,必然会让你风光大嫁!”黄老夫人亲热地拉着叶筠微的手,眼里都是疼爱。 叶筠微羞涩地低下头,“全凭祖母作主。” 如此乖巧羞怯的模样,让黄老夫人越看越满意,她语气关切地说道:“王府规矩森严,不比自家,你嫁进去后,一定要多听少说,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赵大娘。” “赵大娘?” “是,赵大娘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你把她一起带进王府吧,有她在旁指点,我也放心。” 指点?只怕是监视吧?叶筠微压下嘴边的嘲讽,怯怯道:“这怎么行?赵大娘是祖母得用的人,离了她的照顾,反倒是轮到孙女不放心祖母了!府里那么多人,孙女带其他人便是。” “不行!就这么定了!”黄老夫人态度强硬,不容置喙,“你不用担心我!你要知道,你身后代表的是整个侯府,一举一动容不得差错!但你也不用怕,纵然我们侯府比不得王府,但永远都是你的后盾,只有侯府好,你在王府才过得好,你可明白?” 黄老夫人目光严厉地盯着叶筠微,带着几分警告,几分威胁,叶筠微心里满满都是嘲讽,心知今儿若是不答应把赵大娘带走,她肯定不会顺利让自己出门子。 也罢,等到了王府,她有的是法子治赵大娘,把这爪牙耳目变成聋子哑巴! “孙女明白,孙女即使嫁进了王府,也不会忘了娘家的!孙女还指望着祖母给孙女撑腰呢!”叶筠微装作感激道,又对赵大娘福了福身,“以后就劳烦赵大娘照顾了。” “三娘子折煞老妇了。” 黄老夫人满意地点头,“好,好,你是个好孩子,你且安心回去待嫁吧!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叶筠微离开荣宝堂,脸便沉了下来。 蔷薇院。 “三娘子,怎么办才好?这赵大娘不是省油的灯,分明就是老夫人派来监视您的!”青黛一脸焦急。 “赵大娘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她相公是外院铺子的大掌柜,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侯爷身边当差,大儿媳是管府里人事的,小儿子还未娶媳妇,是大郎的书童。这还是上次媚云一事,老夫人处置了大郎身边的人,赵大娘才安排进去的。” 叶筠微沉吟了一下,“今儿府里有没有下人找你?” “有!这些势利小人,得知三娘子即将嫁进王府,就想求奴婢央小娘子把他们带走呢!”青黛气道,当初看到三娘子不得老夫人宠爱,都不肯来当差,现在倒好,一个个舔着脸来求! “我想把你一家带走,你问问家人是否愿意?” “愿意!愿意!”青黛一惊,连忙欢喜道,她原以为三娘子只会把她带上,这一年来,全靠三娘子提携,爹爹从又脏又累的打扫马厩活儿成了清闲又体面的车夫,娘亲从浆洗换成了针线,哥哥从倒粪换成了厨房买卖的肥差,就连嫂子也得了差事,她一家受的恩惠已经够多了,哪敢奢想进王府当差! “奴婢一家一定尽心效忠三娘子!” 叶筠微点了点头,除了青黛一家和香草,她打算谁也不带,至于老夫人,已经塞了一个赵大娘过来了,想来也不敢太过分。 谁料到她却低估了黄老夫人的脸皮厚度。 翌日用了早膳后,黄老夫人指着两个貌美的丫鬟道:“听闻你只带了两个丫鬟侍候,这怎么行?虽说王府仆从成群,但哪有自家人用得顺手?” 叶筠微皱了皱眉,看着眼前两个打扮得风骚妖娆的丫鬟,说什么侍候她,分明就是为景王准备的通房丫头!这准备得真周全! 她心里有气,也不再装作乖巧,冷冷讽刺道:“这样不正经的丫鬟,带去王府岂不是贻笑大方!王爷还以为咱们侯府没本事,净学些勾栏手段了!” “呵,妹妹还没嫁进王府呢,这就用王爷来压人了,真是好大的威风!”叶玉蕙冷哼,“这两个丫鬟哪里不正经了?妹妹许是担心她们貌美,抢了你的宠爱?啧啧,景王身为权势王爷,哪能只有妹妹一人呢?妹妹气量这么狭小,怎么当得起正妃之位呀!” 叶筠微闻 分卷阅读72 言,顿时明白这两个丫鬟是叶玉蕙的杰作了,她冷冷嘲讽道:“婚是皇上赐下的,姐姐莫不是在质疑皇上的判断?” “你!”叶玉蕙气急,“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两个丫鬟这么貌美,说不定王爷会喜欢呢!她们能帮妹妹固宠,身契又在侯府手里,妹妹何苦拒绝?祖母这是为你好!” “既然她们这么好,姐姐就留着带去侍郎府吧!王爷不需要!” 叶玉蕙讽刺:“你凭什么替景王作主!” 突然,门前传来清越的声音,“微微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 只见景王一袭暗竹纹紫袍,手提一对活雁迈步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看叶筠微一眼,嘴角微扬,尔后朝黄老夫人拱手道:“老夫人,本王冒昧叨扰了。昨日听闻官媒说侯府答应了亲事,本王心里欢喜,今日天未亮,便亲自到城外活捉了一对大雁前来求亲。”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一对大雁“嘎”了一声,扑腾着肥壮的翅膀,一副生猛的样子,显然景王为了活捉它们费了不小心思。 “好!好!王爷有心了!”黄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景王说完,目光又黏在了叶筠微身上,叮嘱道:“王府的事你只管作主,不喜欢的人和物,不带便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王府的门。” 最后一句话语气威严,分明意有所指,黄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解释,“王爷误会了,这两个丫鬟是为二娘子准备的,姚府不比王府人手足。” 说完,黄老夫人担心叶筠微趁机推掉赵大娘,又道:“不过,微儿毕竟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懂,身边得有老人指点,老身身边的赵大娘是得用的。” “哦?”景王瞧了瞧老夫人身边的仆妇,又看见叶筠微没有表态,便点头应了,横竖不过一个奴婢,到时候有的是手段收拾她,这个面子还是得给老夫人的。“还是老夫人考虑周全,这便带上她吧!不过王府什么都有,老夫人无需担心。” 言下之意,除了这个赵大娘,就别再打其他主意了。 “王爷放心。”黄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景王仔细瞧了叶筠微几眼,终于不舍地移开了目光,拱手告辞道:“活雁已送到,本王明日便遣官媒来问名。” “王爷慢走!”黄老夫人亲自送行。 叶玉蕙自景王到来后,便一直故作妖娆地想引起他的注意,无奈他的目光一直黏在叶筠微身上,竟是连一点余光都不给她!还有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尊贵男子,竟然亲自去捉了活雁来提亲! 她妒忌得眼都红了,死死地瞪着叶筠微。 “姐姐瞪我作甚,这两个丫鬟我怕是无福消受了,就留给你带去姚府吧!” 第43章 大婚 腊月初五, 宜嫁娶。 今天是景王大婚的日子,自匈奴一役后,虽然他上交了兵权, 平日也深居简出、低调行事,但在老百姓心目中,他战神威名依旧深不可撼。这一日,万人空巷, 众人都争先恐后地观看这场盛大的婚礼。 贺霖璋一身大红吉服,端坐迎亲马车上,脸上挂着淡定的笑意, 蜷缩的手指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前世今生第一遭,娶的更是两辈子的心上人,他觉得平日这迎亲路竟比往日长了百倍千倍。 好不容易抵达了忠勇侯府,他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却又被心上人的一众兄弟拦住了。 叶晖小心翼翼地瞅了瞅景王的脸色,只见景王肃着脸,尊贵而威严, 他顿时心里打怵, 却又不得不拱手行礼道:“景……景王殿下,请就这喜庆日子赋诗一首,方能进门。” 景王早已有准备, 诗词张口便来。 “好诗!景王请。”叶晖松了一口气,不敢再为难。 景王拱手还礼,刚想进门,却被一个小童拦住了去路。 只见他气鼓鼓地叉着腰,“还有我这关未过!想娶我姐姐, 必须……必须给我好吃的!” 叶晖慌了,连忙走过去拉开小童,“蜓儿,乖,快过来……” 景王眉一挑,这便是那个害得微微手受伤的顽劣弟弟?他懒得应付,打了个眼色,身旁的阿贵连忙掏出红包,“来来来,派红包啦!一个红包可以买很多好吃的!” 叶蜓眼一亮,也顾不得别的,连忙缠着阿贵讨要红包,景王趁机进了门。 叶筠微正在荣宝堂拜别长辈。 黄老夫人满脸笑意,却不忘再三叮嘱,“以后嫁进了王府,不要忘记侯府才是你的根!” “是。孙女谨记。”叶筠微敷衍道。 唐夫人早已哭成了泪人,“你自小便不在我身边长大,如今又要嫁进王府了,娘为你准备了很多嫁妆,你以后要好好的。” 前个儿王府的聘礼送了进来,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让侯府众人大开眼界,却让她发愁,不知道该为女儿准备什么嫁妆,最后索性庄子、地契、商铺、首饰、锦缎布匹都一股儿添了进去,差不多都把她的私库掏光了。b 分卷阅读73 r   反正大郎和三郎的婚事还早着,希望这些嫁妆能减少一些自己心里对女儿的亏欠。 对着祖母和父亲,叶筠微可以做到冷血,但面对唯一真心疼爱自己的娘亲,她不禁红了眼,“娘,女儿会时常回来看你的。” 黄老夫人皱了皱,好好的大喜日子哭哭啼啼作甚!本想叱责唐氏,却看见孙女对她有感情,便闭嘴不言。也罢,好歹她能成为孙女的软肋,免得孙女嫁进了王府后不听话! 此时,门口传来仆妇的声音,“新郎来迎亲了!” 叶筠微闻言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说道:“孙女这便去了,祖母、爹爹、母亲保重。” 景王立在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心爱的人款款而来。 只见她一身金丝大红嫁衣,犹如一朵热烈盛放的玫瑰,纵然脸上敷着厚厚的粉,也难掩冰肌玉骨。只是一双平日里澄澈灵动的眼眸此刻红红的,平添几分羸弱娇楚。 贺霖璋心一动,忍不住想拉她的手。她定是不舍得家人吧,前世今生,她都是小小年纪便离了家,终究还是和家人缘分浅薄。 叶筠微怔了怔,看着眼前这指骨分明的大手,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小手放进了他手心。 官媒适时将头帕给新娘子盖上。 贺霖璋弯了弯嘴角,牵着佳人的手走到了府门前,又小心翼翼地扶她上了花轿。 本想上前背妹妹上花轿的叶晖张了张嘴,默然退下。这妹夫太强势,他这个做大舅子的怎敢指责他不符合规矩? “起轿!” 迎亲队伍率先在前,井然有序地朝景王府前进,后面跟着数十里红妆,浩浩荡荡。 众人看得叹为观止。 “乖乖,上次景王送聘礼时,从日出到日落都还没抬完,这侯府的嫁妆也不差啊!” “都说景王妃自小被抢了真千金身份,不得侯府疼爱,原来是假的啊!就冲这嫁妆,谁敢说这话!” “俗话说,血浓于水,假的真不了,那假千金再怎样,终究不是亲生的!” “听说景王对景王妃一见钟情呢……也是侯府好运气,找回个好女儿!” 跟在后面相送的侯府族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不知何滋味,既庆幸侯府找回了这即将成为王妃的真千金,又懊恼当初把她弄丢了,如今估摸着她对侯府也没甚感情。 只有叶玉蕙狠狠地咬住了牙根,指甲扎进了手心而不自知。 景王府的宫殿早已重新修缮了一番,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吉时到,新郎新娘在司礼官主持下行了同牢礼、饮了合卺酒,礼成后已是戌时,王府灯火辉煌。 景王在前院陪酒招待宾客,叶筠微则在仆从领路下来到了后院正殿。 她抬眸看着殿前行云流水的三个大字——“扶云殿”,眼眸闪过一丝复杂。 前世,这是景王居住的院落,也是她时常出入的地方,却未曾试过在这留宿,因为他不允许。 现如今,她将以王妃的身份入住。 进了内屋,却见一桌一椅、屏风装饰等与记忆中扶云殿的陈设大不相同,倒是与她曾居住过的听竹轩差不多,让她有一种回到了听竹轩的错觉。显然这是景王有心为之。 叶筠微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绪,吩咐青黛和香草替她卸妆沐浴更衣。 赵大娘初进这巍峨大殿,早已看花了眼,纵然她曾经跟随黄老夫人见识过侯府曾经的繁华辉煌,却终究比不上这奢华皇家,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拿捏住王妃,好做这王府内院的主事人,听见王妃要沐浴更衣,她连忙吩咐:“来人,备热水!”,正想摆摆主事嬷嬷的谱,结果上前听令的却只有两个粗使婆子! 她不由得气道:“王妃,这王府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赵嬷嬷慎言!这话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对王爷心怀不满。”叶筠微淡淡道。 “可......” “你先下去吧,兴许王府规矩便是这样。” 赵大娘心里不忿,却终究不再多言。这初来乍到,得先把王爷的脾气摸清再说。 收拾妥当后,香草拿来食盒:“王妃可要用些点心?” 叶筠微看了看,是她最喜爱吃的红枣糕,然而她却没有胃口,“不用了,你们退下吧。” “是。” 屋内一对红烛静静地燃烧着,映照着一室温馨,叶筠微换上一身宽松舒适的锦缎睡袍,端坐在铺满红枣、桂圆、花生、莲子的喜床上,耳听着远处传来的喧闹声,她不禁微微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叶筠微回过神来,只见景王一身大红吉服,步履略带几分踉跄地走了进来。 他俊美的脸庞染上了一层醉意,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熠熠发光,目光精准地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叶筠微不由得一慌,心里“咚咚”地跳过不停,连忙往 分卷阅读74 后缩了缩身子,却不慎撞在床柱上,眼看便要摔下床。 “啊!” “小心!”贺霖璋瞬间扑了过去,强而有力的手臂一揽住了她的腰,一个旋身,两人齐齐跌落在床上,陷入柔软的大红锦缎被面中。 腰背被被面上的桂圆红枣烙得生疼,贺霖璋却毫不在意,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佳人。 软香温玉在怀,这是前世想了无数遍也克制了无数遍的情景,如今实现了,哪怕是片刻,也足够让他心生满足。 叶筠微本以为自己会摔倒,谁曾想却跌落在他怀里,胸腔下是他结实的胸膛,耳边传来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咚咚”的,如同她的一般热烈。 她羞红了脸,又想到他曾经答应过自己的事,现如今却……她不禁气道:“放开我!” “别动!”贺霖璋闷哼一声,终究把手从她腰间挪开,把身侧的桂圆花生拨了拨,才慢慢扶她起身。 自己也顺势坐了起来。 叶筠微此时才看到他背部所在的被面铺满花生红枣。一定很疼吧?她看了看他,却咬了咬唇,并不言语。 佳人一袭大红锦缎丝裙,虽然领口系得紧紧的,却依旧露出一截粉白娇嫩的肌肤,一双杏眸怯怯地瞅着他,无声地散发着勾人的气息。 贺霖璋内心躁动,恨不得再握住那盈盈纤腰,却想起自己当初答应过她,成亲只是为了摆脱黄老夫人的掌控,两人只有夫妻之义,无夫妻之实。 于是只能无奈地深呼吸,哑声道:“你放心,我会遵守承诺的。” 叶筠微小嘴微张,松了一口气。 视线落在佳人如樱桃般红润饱满的唇上,贺霖璋眸色越发暗了,他又道:“只是新婚夜我总不能离开,现在朝堂上的人都盯着我想抓我把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留下吧,睡地板就行!” 叶筠微怔了怔,最终点了点头,吶吶道:“我……睡地板吧,王爷千金之躯。” “这天寒地冻的,哪有小娘子睡地板的道理?放心吧,我皮糙肉厚,冻不坏的!就算冻着了,吃些药便无事了……来,我在地板加一床棉被就行,咦,怎地只有一床?大半夜的也不好唤人来加棉被,传出去别人不知道又编排些什么,算了,你盖吧?我用衣服盖一下就行……” 贺霖璋絮絮叨叨地,把被子搬来搬去,眼看便要和衣躺地板了,叶筠微哪里看不出他的把戏,他就是故意的!偏偏还挑不错来,她忍了忍,终究往床内侧挪了挪,让出半边床,哼道:“你爱睡哪睡哪!我睡了!” 说完,气鼓鼓地背对着他躺下,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耳不听为清。 贺霖璋扬了扬嘴角。他的微微就是心疼他。 第44章 同床 皇后娘娘心虚了 翌日, 叶筠微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见四周挂着的大红纱帐,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不远处传来略带笑意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 只见景王早已穿戴妥当,正坐在窗前看书。 叶筠微脸一红,连忙起身,“王爷……我……” “是本王起早了。”贺霖璋摆了摆手, 他习惯了上早朝,一向醒得早,“王妃且去梳洗吧。” “是。”叶筠微唤来青黛和香草侍候她进里间梳洗。 收拾妥当从里间出来时, 只见厢房内多了一个宫装打扮的嬷嬷。 “给王爷王妃道喜了!奴是太后身边侍候的。”说完,她笑眯眯地看着叶筠微,不再言语。 叶筠微不明所以,太后她老人家一向深居简出,很少管后宫的事情,这突然派个嬷嬷过来是何意? 她看了看景王,无声地询问。 贺霖璋咳了一声,从桌上拿起一个紫檀木盒递给嬷嬷。 嬷嬷笑眯眯地接过, 当众打开盒子, 取出一块素白的锦缎,展开后看见上面的点点梅红,脸上笑意更盛了。 “奴祝贺王爷王妃早生贵子!奴先回宫复命了。” 叶筠微的脸“轰”地红了,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室的规矩比寻常民间严格得多,首当其冲的便是验喜帕! 她昨夜根本想不起这遭,也不知道王爷怎样以假弄真的! 她不由得偷偷看向景王。 贺霖璋察觉到她的视线,装作无意地挽了挽衣袖, 露出一截被纱布包裹着的手腕。 叶筠微眼眸闪过一丝复杂。 “王妃,咱们用膳吧?”贺霖璋扬了扬嘴角。 仆人鱼贯而入,端来燕窝粥、红枣糕等早膳。 赵大娘事事抢先,接过一道又一道的早膳,故意在贺霖璋面前刷存在感。 贺霖璋皱了皱眉,挥退了其他仆人,只留下香草侍候。 赵大娘只能不甘心地退下。 “来,趁热吃。” 香草闻言,连忙想动手侍候王妃,却被王爷用眼神制止了。 贺霖璋笑吟吟地把玉箸递 分卷阅读75 给叶筠微,又夹了块红枣糕到她碗里,“这是你最爱吃的。” “谢谢王爷。我……妾身自己来便是。”叶筠微低着头,并不看他,态度疏离却不失礼数,就像寻常夫妻那般相敬如宾。 贺霖璋挑了挑眉,也不再言语,自顾自地用起了早膳。 用膳完毕,叶筠微换上褕衣,戴上花钗后,陪同景王入宫拜见帝后。 前世,叶筠微从未来过皇宫,此刻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贺霖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你按规矩办事就行,至于皇后……她不敢对你怎样。”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皇后所在的坤宁宫,皇帝和皇后早已在等候。 叶筠微按照礼官所示行跪拜礼,献上自己亲手所制的丝绸布鞋。 “好。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让景王情根深种。”皇后意味不明地说道。 贺霖璋皱了皱眉,这话说得他就像那等沉迷女色之人,微微是祸国妖妃一样,但他不能深究,否则就是小题大做,故意寻皇后的不是了。 睫毛颤了颤,叶筠微缓缓抬起了头,目视着皇后。 “咣当!” 安静的大殿突然传来突兀的响声,只见皇后手边的茶碗掉落碎了一地,而她本人则抚着心口,脸色煞白。 “母后,你这是怎么了?”叶筠微连忙上前。 “你别过来!”皇后大声喝道,尔后反应过来,连忙干笑道,“本宫......无事,你先退下吧。” 叶筠微垂眸,福了福身,样子看起来很是委屈。 皇帝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失态的皇后,尔后对儿子儿媳说道:“你们去见见淑妃吧!” “是。儿臣告退。” 出了坤宁宫,叶筠微有一肚子话想问景王,但想到宫里人多口杂,她只能按抐不言。 淑妃听宫人来报景王和景王妃正往这边走来,她便迫不及待地守在宫门口等候了。 景王来到永安宫时,看到的便是母妃站在门口翘首期盼,他连忙上前道:“母妃,这天气寒冷,你怎么出来了?” 淑妃拍了拍儿子的手,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的叶筠微身上,眼里既震惊又高兴,“不碍事,快进来再说。” 殿内燃起无烟碳火,温暖如春,贺霖璋把手炉递给母妃,却见她一直抓住叶筠微的手,眼不错地看着,渐渐地红了眼。 叶筠微对于这个面相温柔和善的婆婆心生亲近之意,见此不由得慌道:“许是妾身惹母妃难过了?” “不是,不是。”淑妃连忙解释,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我是太高兴了。璋儿许久前便告诉我,他有了喜欢的女子,我一直盼着他带来给我瞧瞧,如今终于见着了。” 叶筠微看了贺霖璋一眼,尔后乖巧地对淑妃道:“那妾身日后多入宫陪母妃。” “好,好。”淑妃笑眯眯拍了拍叶筠微的手,眼里都是欣喜,却又像透过她怀念另外一个人。 两人正陪着淑妃说这话,有小太监来传话皇帝找景王议事。 “你这是新婚第二天呢,竟是一点假也不予么!”淑妃有点生气。 “没事,儿子明日再来陪母妃。”贺霖璋笑了笑,又道,“府里还有事,王妃也先回去吧?” 他不放心微微一个人留在宫里,哪怕有母妃陪着。 “行,你们先忙吧,不用记挂我,我好着呢!” 回到王府,叶筠微吩咐青黛侍候梳洗,刚收拾妥当正想小憩一会儿,赵大娘便凑了上来,说道:“王妃,王爷怎么说,有嘱咐您管家吗?这库房钥匙、产业账册、花名册得小心保管才行!” 观赵大娘的神态,就差在脸上写着“交给我保管”几个大字了。 叶筠微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王爷没有吩咐,想来是还不信任我。我困了,先小憩一下,赵嬷嬷你先退下吧。” “王妃!”赵大娘见不得她这疲懒样,要想帮侯府,当务之急是掌控王府的人、财、物啊! 叶筠微不理会她,早已闭目小憩。 赵大娘一肚子威风没处显摆,憋得难受,想教训教训下人立立威,却又发现院子里只有两三个下人,她就是一个光棍司令! “这什么破王府啊!就算是侯府,也好歹有四五十人供我使唤!”赵大娘心里不平衡了,竟有些怀念侯府的风光日子。 贺霖璋直至巳时初才归府。 “王妃睡了吗?”他问守在厢房前的青黛。 “回王爷话,王妃正在看书呢。”青黛说着,便要推开门。 贺霖璋摆了摆手,又问:“王妃可有用晚膳?” “有,王妃用了一碗碧梗粥,两块燕窝糕。” 吃这么少?贺霖璋皱了皱眉。 梳洗完毕后,他推门进了厢房,只见叶筠微在倚在软塌上看书,澄黄的烛火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光,看起来安宁祥和。 他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扉 分卷阅读76 页上突然投下黑影,叶筠微一惊,看到了来人,随即合起了书本,欲站起来福身行礼,“王爷回来了?” 贺霖璋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坐。”说完,他拉过紫檀木椅,也坐了下来,视线往书册瞧了瞧,是《江南游记》。 “王妃许是用不惯王府的吃食?”贺霖璋问道,奇怪,现在这个厨子的手艺是前世她最喜爱的。 叶筠微摇了摇头,“谢王爷关心。” “你应该多吃些,太瘦了。” 话音刚落,却见微微睁着圆圆的杏眸瞪着自己,贺霖璋不明所以,他这是说错话了? 叶筠微垂眸,忍了忍,终究问道:“我和她真的那么相像吗?” 相像到皇后看见她便受到了惊吓,相像到淑妃看见她便眼露怀念,相像到……他又像前世这般,用哄孩子般的话语叮嘱她多吃些。 贺霖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是指早夭的妹妹。 想起前世的作蛹自缚,他沉声道:“不像,你是你,她是她。前世我待你如妹妹,与其说你像她,不如说我待你好,是为了弥补我对妹妹的亏欠。” “可是皇后和母妃……” “是皇后她心虚罢了!至于母妃,许是你的眼睛和妹妹有几分相似,她想起妹妹吧!上辈子我已经错了一次了,这辈子我看清了自己的心,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叶筠微的心颤了颤,避开他炙热的视线。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但是,微微,请给我机会,这辈子我一定会护着你!”贺霖璋执起她的手,目光灼灼。 “夜……深了,王爷回房歇息吧。”叶筠微说着便要起身。 贺霖璋顺势站了起来,牵着她来到床边,“新婚不过第二日,总不能分房睡,我保证像昨日那样老实!” “你……” “累了一日,先躺下,我再和你说说府里的人事。”贺霖璋铺好了床被。 叶筠微想起前世她辛辛苦苦帮他管理王府,却落得悲惨下场,这辈子她和他的婚姻有名无分,说什么也不再沾手了。 “这府里的事还是由赵总管管着吧,我看他办事挺稳重的。” 她的心神都被这事吸引,不觉意间便被贺霖璋侍候着躺在了被褥中。 贺霖璋见此扬了扬嘴角,掀开被子也躺了下来。 “你为何不想管?你之前不是做得挺好吗?我看府里的人都服服帖帖的。” 叶筠微垂眸,不言语。 贺霖璋见她实在不愿意,便道:“也行,你好好养身子,不要太操劳。这两日院子里可差人手?你以往便喜爱清净,我也不敢安排太多人侍候。” “够了,这样便很好。倒是赵大娘……” 贺霖璋闻言,冷哼着打断道:“那个老刁妇毕竟是你祖母的人,你不好出手,等我来治治她。”黄老夫人是怎样的人,派赵大娘来王府是为了什么目的,他自然是知道的。 “嗯。”叶筠微小声应了,尾音绵长,似有倦意。 贺霖璋见此,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锦被,尔后大手一拂,远处的烛火便熄灭了,黑暗中,只听见他温柔而宠溺的声音,“好梦,我的微微。” 第45章 管家权 一夜酣睡, 叶筠微醒来时,发现床的另一边早已空无一人。 她唤了一声:“青黛。” 守在门口的青黛推门而入,笑嘻嘻道:“王妃醒了?” “王爷什么时候离开的?” “王爷卯时初上朝的, 他还吩咐奴婢不要吵醒您呢!”看到王爷那么疼自家主子,青黛十分高兴。 叶筠微点了点头,“备水更衣吧。” 用完早膳后,下人来秉赵总管求见。 “奴拜见王妃。”赵总管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哪怕隔着屏风,他也不敢抬头注视王妃。今儿王爷上朝前便敲打过他,这府里的各项事务按照往常一样, 还是他掌管,有什么事也只需向王爷汇报,轻易不能打扰王妃。 成婚了,为何不让王妃管家?一开始他以为王爷这是不信任王妃,但是王爷特意敲打他,万事以王妃为先,要他约束好下人,若是谁敢对王妃不敬, 惹王妃不开心的, 立即重杖驱逐出府!但若是能讨得王妃欢心,王爷将重重有赏。这是他才明白,王爷这哪里是不信任王妃, 分明是把王妃宠上天了,连寻常主妇需要料理的家事也不让王妃操劳,生怕累着了她! 赵总管见此,立马打消了别的小心思,听闻王妃用完了早膳, 便立马过来表忠心了。 “赵管家请起,坐。” “谢王妃。”赵总管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坐了半边椅子,不敢坐实。 “不知赵管家有何事?” “回王妃的话,王爷已经叮嘱过奴了,奴一定会忠心侍候王妃!王妃有事请尽管吩咐!” 叶筠微诧异,想不到景王效率如此高,一大早便知会了赵管家,昨 分卷阅读77 夜她困极了,依稀记得他后来又说了些什么,絮絮叨叨的,重生一回,他倒是变得啰嗦起来了。 赵管家得不到王妃的回应,心里不禁忐忑起来,莫非自己说错了话?于是他又朗声道:“请王妃保重身子,有何操劳之事尽管吩咐奴,奴一定竭尽所能!” 叶筠微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赵管家有心了,以后还需多多倚仗您。” 前世,赵管家便是个既忠心又有能力的人,是她的左右臂膀,他做事,她很放心,更何况这辈子她根本无心管王府的事。 “王妃客气了!”赵管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人又谈了几句,赵管家退下后,一直站在一旁的赵大娘焦急地说道:“王妃,这赵管家分明就是欺瞒你,想独自揽权啊!这王府都有女主人了,他凭什么不把管家之权交出来!” 叶筠微疑惑:“赵嬷嬷何出此言?他一个奴才,怎敢欺瞒我,他方才不是说了,这是王爷吩咐的。” “王爷这么宠爱王妃,怎么做这种事?肯定是那狗奴才在王爷面前胡说八道!王妃您还年轻,对下人之间的伎俩不清楚,有时候他们一个歹念,就叫夫妻离了心!”这几日王爷对王妃的嘘寒问暖,她是看在眼里的,他这么宠爱王妃,怎么舍得架空王妃的权力! 叶筠微震惊地看着赵大娘,眼里带着些许猜疑,“这些下人的手段竟这么可怕?” 赵大娘一愣,连忙道:“这得分人,那些脸生的养不熟的,王妃得需警惕,但像奴这种自家人,是万万不会害王妃的!” “可是,方才赵管家看起来也挺忠心的。” “他就是在糊弄您!王妃,请听奴一言,您得和王爷说道说道,把管家权拿过来,成为王爷的贤内助,这样才是您的本分!”赵大娘说到最后,语气带上了教训。 叶筠微轻笑,脸上一派天真,“果然是祖母身边的人,嬷嬷这气派颇得祖母几分真传呢!” 赵大娘的心“咯噔”一下,拿不准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一时不敢言语。她虽然仗着黄老夫人的势,但也不敢越矩,于是放软了语气,“王妃,奴这是为您好,若您不争管家权,万一日后王爷纳了侧妃分了权,您在府里就没地位了!” “好吧,我今晚和王爷说说。”叶筠微点了点头。 看看见王妃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赵大娘心里满意,又觉得不稳妥,告了声退后便准备去前院敲打敲打赵管家,别以为咱们王妃好糊弄! 掌灯时分,叶筠微刚唤人摆了晚膳,贺霖璋回来了。 “王爷今儿回得倒是早,可用过晚膳了?”叶筠微本能地想上前侍候他脱掉紫貂大氅,如同前世做了无数遍一样,才稍微起了身,又安坐不动。 却见他已经熟稔地自行脱了紫貂大氅。 “不曾。”贺霖璋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紫檀木饭桌前,今儿其实有个饭局,他特意推了,就是为了陪她用膳。 说着,他看了看菜品,只有烤燕窝鸡丝、奶汁鱼片,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吃这么少?” “足够了,妾身不知王爷回来用膳。” 贺霖璋吩咐香草:“你让厨房按以往的标准马上做一桌膳食过来。” 说完,又盛了一碗碧梗米饭给叶筠微,“你先用膳吧,不用等我。” 叶筠微摇了摇头,“妾身等王爷。”虽然两人有名无实,但是她占了王妃之位,又不愿为他分担府中事务,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的。 贺霖璋皱了皱眉,叹道:“罢了,我去书房用膳,你趁热吃吧,别饿坏了。”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 叶筠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了想,拾起了玉箸。 赵大娘端着茶碗走了进来,愕然道:“王爷呢?”方才她得知王爷回来了,特意去茶房沏了一壶他爱喝的雀舌,哪知道转眼又不见人影了? 叶筠微夹了一块鱼,漫不经心道:“离开了。” 赵大娘一拍大腿,“哎哟,我的王妃,您怎么不留他用膳呢?” “留了,许是饭菜不合胃口吧。” 赵大娘又试探道:“那您有和王爷提管家的事吗?” “说什么呢?赵嬷嬷,你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吗?” 赵嬷嬷被怼得语塞,看见像个孩子一样吃得津津有味的王妃,深感无奈,她有愧老夫人啊!这王府实在不好混啊! 巳时,在书房处理完政务的贺霖璋,又悄悄地来到了厢房。 “王爷可有事?”叶筠微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书册,新婚之夜无法分床难说,但昨夜她糊里糊涂地被他抱上了床,今晚说什么也不能再共寝了。 贺霖璋不回应她的话,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王妃今儿忙些什么?若是觉得闷了,可招人入府陪你说说话。” 叶筠微却不愿放过他,“王爷,你答应过妾身的。” 澄黄的烛光下,佳人红唇紧抿,眼眸里满是坚持之意,紧绷的身子显示出她对他的戒备。贺霖璋心里叹息,不 分卷阅读78 由得软声道:“我稍后就回书房睡。” “谢王爷体恤。”叶筠微身子放松。 贺霖璋心里苦涩,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就该离开,堂堂王爷不该为了一个女子,这般妄顾自尊,但是内心又抗拒着,不想离开她。 他想了想,找了个理由继续逗留,“民间有新婚后回门的习俗,我五日后休沐,你想不想回侯府看看?” 叶筠微摇了摇头,“不想。”对于侯府,她没什么可留恋的。 “你不想回去看看丈母娘吗?” 丈母娘?叶筠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指自己的母亲,这词从他口中说出,竟让她心里有点异样。 她想了想,“那便回吧。”回府一趟告知母亲自己一切安好,她也能安心。 “好,我着人安排。” 说完,厢房又陷入了安静,叶筠微眼巴巴地看着贺霖璋,眼里都是“王爷早些回去歇息吧!” 贺霖璋干笑一声,绞尽脑汁找话题,蓦然想起方才在书房时赵管家来秉,赵大娘早上来找他,字里行间都是让他别打歪主意,赶紧把管家权交还王妃,赵管家不知道这是王妃的意思,还是赵大娘擅作主张。 于是,贺霖璋说道:“那个赵大娘可是对你倚老卖老了?” 叶筠微愣了愣,想起白天时赵大娘的态度,倒颇有几分倚老卖老的气势,于是点了点头,“她撺掇我抢回管家权,她是不是和赵管家说了什么?” “她打着你的名义,让赵管家交出管家权,好大的胆子!”贺霖璋冷哼,“你别正面怼她,毕竟是黄老夫人的人,你既然不想管家,就全推到我身上便是。” 叶筠微点了点头,她还没把赵大娘放在眼里,纵容赵大娘上蹿下跳,只是不想引起祖母的注意而已。 这事商量完毕,厢房又陷入了安静,两人相对无言。 贺霖璋又绞尽脑汁想话题,终究还是在叶筠微洞察一切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只能无奈地说道:“夜深了,王妃早些歇息吧,本王去书房了。” 第46章 省亲 “让她不要不识抬举!”…… 翌日, 府里传出闲言碎语,王妃不知为何惹了王爷生气,王爷不但不陪她用晚膳, 连夜里也不宿在王妃房里了! 赵大娘听闻后,焦急地走了进来,问道:“王妃,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啊?您是不是惹王爷生气了?” 昨个儿王爷不陪王妃用晚膳, 王妃也不挽留,她已经觉得不妥了,后来看见王爷进了王妃的厢房, 大半夜还不曾出来,以为两人和好了,她便安心去睡了。哪知道今儿醒来才得知,昨夜王爷是在书房睡的!这得亏府里没别的侧妃侍妾!这一大早这闹得阖府皆知,急得她嘴里都起泡了。 叶筠微恰如其分露出几分忐忑,故意道:“我只是按嬷嬷的吩咐,和王爷提了管家权的事,他只说了句不舍得我太操劳就离开了。嬷嬷, 王爷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我看我还是别争这管家权了。” 反正王爷说只管全推到他身上, 她就让赵嬷嬷误会好了,省得她总是烦着自己。要知道,上司或者下属太有奋斗欲, 也是一件惹人恼的事情。 赵嬷嬷的心又再“咯噔”一声,可怜见的,她这几天心都不知道“咯噔”几回了,再多来几次,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嗝屁了!她焦急道:“王爷真的这样说?” “是啊!王爷应该是疼惜我, 不想我为家事分神吧!但我却拂了他的好意,他生气也是应该的。”叶筠微黯然道。 这哪里是疼惜您,这是在防着您啊!傻娘子!赵大娘心里直呼,却不敢说出口,万一王妃再争下去,真的惹了王爷的厌弃,那自己怎么完成老夫人的嘱托啊!看来,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啊!得先取得王爷的信任,再徐徐图之! 于是,赵大娘安慰道:“王妃,以后您别再提这管家权的事了,讨王爷欢心才是最重要的!你今晚得好好哄回他才行啊!” 叶筠微悄悄地勾了勾嘴角,“好吧!青黛,快传早膳,我饿了!” 赵大娘盼了几日,王爷始终都没有宿在王妃房里,她不禁又焦急又愧疚,这怎生是好?王爷看来是真的恼了王妃了,都怪自己操之过急!而且,王妃不但没责怪自己,还安慰自己,这让她的心越发煎熬了! 幸好第四日时,王爷说要带王妃回侯府省亲!皇家并没有新婚后回门的规矩,嫁进皇家后能不能回娘家探望,全凭恩宠。王爷愿意这样做,肯定是已经和王妃和好了! 赵大娘喜出望外,连忙央叶筠微省亲时也把她带上。 “我自然是要带上嬷嬷的,其实我也不忍心嬷嬷为了照顾我而和家人分离,听说你的大儿子又给你添了个孙子,这在家含饴弄孙多好,省得在王府规矩大不自在。都是为了我,苦了嬷嬷了!”叶筠微感激地拉着赵大娘的手。 赵大娘听了,心里有几分意动,但想起黄老夫人的嘱托,她还是说道:“能侍候王妃是奴的福气。” 话虽如此,她的神色却有些恍惚,叶筠 分卷阅读79 微见此,悄悄弯了弯嘴角。 时间很快来到省亲之日。 侯府正门大开,众人在黄老夫人的带领下,齐齐立于两侧等候王爷的车架。 京城腊月中旬的天气十分寒冷,昨夜还下起了大雪,偏生碍于礼仪规矩,恭迎贵人时不能穿得太臃肿,叶玉蕙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里把叶筠微骂了一遍又一遍。 就在她忍不住抱怨时,王爷的车架终于缓缓而来。只见数十名银甲侍卫簇拥着一辆镶金嵌宝的华丽马车,场面声势浩大,让人不敢直视。 马车稳稳地停了,王爷和王妃下了马车。 黄老夫人见此,带下众人行跪拜大礼,叶玉蕙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叶筠微看到贺霖璋暗示的眼神,怔了怔,尔后明白他的用意,也领他的情,于是虚扶了黄老夫人一把,笑道:“老夫人不必多礼。” “谢王爷、王妃。” 众人站了起来,不由得打量起叶筠微,只见她一身王妃吉服,华髻间错落有致地点缀地华丽簪饰,通身气派既尊贵又不失灵动。 再看看她身边的景王殿下,身如玉树,既有书生的儒雅之气,又有皇家人的雍容贵气,可以说是所有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怎么偏偏就被这个村丫头得了去!叶玉蕙妒忌得牙都酸了,忍不住道:“三妹妹可算来了,我可是天未亮就站在门口等你呢!” 语气透着亲热,不明所以的人听见,还以为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很好。 叶筠微气定神闲,并不回话,倒是贺霖璋瞧了瞧叶玉蕙,嘴角勾起讽刺的意味。 黄老夫人察言观色,立刻呵斥叶玉蕙,“闭嘴,王爷政务繁忙,能来已经是咱们侯府的荣幸了!偏你多话!”这个蠢丫头,以为别人都像她那么蠢,听不出她话中的抱怨吗!她责怪三娘子害她久等的同时,也不想想三娘子背后的人是谁! 黄老夫人瞪了叶玉蕙一眼,又歉意地对贺霖璋说道:“孙女不识规矩,让王爷见笑了。请移步说话。” 贺霖璋被叶长顺等人引着来到书房,而叶筠微则和女眷回了内院。 叶玉蕙当众被训,心里愤恨难平,招呼也不打便回了铃铛院。叶筠微也懒得理她。 荣宝堂。 黄老夫人和蔼道:“王妃在王府过得可好?” “本妃一切安好,劳老夫人挂念。” 听见曾经任自己摆布的孙女,现在以一副上位者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虽然知道这是规矩,但黄老夫人心里依然憋了一股气。 黄老夫人想像以往那样教训孙女,却又想到方才王爷对孙女的维护,便不敢太放肆,于是只能语气亲切地叮嘱叶筠微在王府要守规矩,不能失了侯府的体面,要知道,侯府是她的倚仗。 叶筠微敷衍地应了。 黄老夫人心里不悦,也不耐烦放低姿态和她说话,恰好看见赵大娘自打回来后便一直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知道其有话要说,她也想趁机打听打听孙女在王府有没有为侯府谋事,于是便道:“你母亲想必也有很多话对你说,你去陪陪她吧!我留赵大家的说说话。” “那黄老夫人保重身体。” 叶筠微一离开,赵大娘便忍不住扑到黄老夫人身前跪下哭诉:“老夫人,奴有错啊!奴辜负了您的期望!” 她知道黄老夫人一定会过问王妃有没有掌管管家权之事,于是决定先发制人。 黄老夫人沉着脸,道:“怎么回事?” 赵大娘抹了一把眼泪,说道:“老夫人,咱们都被王爷骗了,他就是个伪君子!” “这话什么意思?” “王爷表面上装得很喜欢王妃,其实他心里根本不信任王妃,处处防着王妃啊!新婚第二日后,王爷吩咐总管过来糊弄王妃,表面上是关心王妃的身子,不想她太操劳,其实是不肯把管家权交给王妃!后来奴敲打了总管,又说服王妃向王爷讨要管家权,王妃乖乖听奴的话了,当晚便问了王爷。”说到这里,赵大娘停了下来,让黄老夫人仔细品,自己也是有做事的! 赵大娘悄悄看了看黄老夫人的脸色,见差不多了,继续委屈道:“谁曾想到,王爷生气了!一连几晚都没宿在王妃处,更别说给她管家权了!奴实在没办法了,生怕王爷真的厌弃了王妃,只能让王妃徐徐图之。老夫人,王爷他欺骗了我们所有人啊!” 黄老夫人诧异,“不可能啊!这婚约是他亲自求的,甚至以兵权为代价,而且方才在大门行礼时,王爷让王妃道免礼,显然是在给王妃面子。” “那不是在给王妃面子,是在给咱们侯府面子!”赵大娘奉承道。 黄老夫人沉吟了一下,冷笑道:“我看是了,王爷之所以娶三娘子,肯定是因为对我们侯府有所图谋。枉微儿方才还敢敷衍我,也不想想她如今的尊贵不过是沾了侯府的光!” “是啊,都是老夫人给她的体面!”赵大娘连忙拍马屁,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现在老夫人无暇追究自己的过错。 分卷阅读80 黄老夫人心里有气,叮嘱道:“这样,你回去后务必让三娘子知道,王爷不过是看在侯府的份上才给她几分体面,让她不要不识抬举!” “啊……这……”赵大娘很是为难,方才她匆匆见了自家儿子儿媳一面,连话也来不及说,便赶过来侍候王妃了。她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王妃说得对,她都一把年纪了,当家的和两个儿子又有出息,何苦去王府受这罪呢?在家逗逗孙子不香吗?更何况,她在王府就是个光棍将军,手下听唤的人一只巴掌都能数过来,日子过得忒凄惨,不如回侯府风光啊! 赵大娘心里已经有了退意,现在听老夫人又给自己布置了新任务,甚至是让她教训王妃,她越发不想回去王府了。 黄老夫人猜透她的心思,沉着脸冷声道:“怎么?你不愿意?” 赵大娘心里惶恐,连忙道:“奴愿意!奴对老夫人的忠心您是知道的!但是奴舍不得老夫人啊……这在王府不过几日没见老夫人,奴心里就想得不行……呜呜……” 黄老夫人见她哭得凄惨,不禁有几分心软,毕竟她是自幼陪自己的丫鬟,于是道:“等这事了,我便允你回来。” 言下之意,还是得回王府。 赵大娘只能惨兮兮地应了,“是,奴一定侍候好王妃的!” 第47章 雇凶杀人 贺霖璋和叶筠微在侯府用了午膳, 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准备回府。 赵大娘委委屈屈地跟在后面。 叶筠微笑道:“赵嬷嬷,你的家人都在侯府, 不如留几日再回去?” 赵大娘心里一万个愿意,但是不敢违逆黄老夫人的话,只能回道:“谢王妃恩典,奴不放心王妃, 还是回去吧。” 叶筠微笑了笑,不再劝说,“也罢。黄老夫人, 你给了本妃一个好嬷嬷呢!本妃谢谢您了!” 黄老夫人心里一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这孙女话里有话。 叶筠微说完,转而拉着早已哭成泪人的唐夫人的手,叮嘱道:“您要多保重,我给您带了支百年人参,记得补补身子。” 言下之意,礼品里的百年人参是给唐夫人的, 谁也不能打主意。黄老夫人闻言心里更怒了, 却又不敢言。 唐夫人依依不舍,“王妃,您也要保重身子!” 马车缓缓前进, 两侧的街道商铺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小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卖冰糖葫芦咯!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马车外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贺霖璋心里一动,挑开帷裳对随行的阿贵打了个眼色。尔后放下帷裳,问道:“时辰尚早,王妃可有想去的地方?” 叶筠微摇了摇头。 “不如去郊外的栖山走走?那里的雪景不错。” “王爷若是想去, 便先行一步吧,不用送妾身回府。” 贺霖璋一楞,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只能作罢。 叶筠微想了想,王爷一大早陪她省亲,她总不能太不识好歹,于是说道:“今儿谢谢王爷给了妾身体面。” 她的态度恭谨,俨然是一个端庄的皇家媳妇。 贺霖璋心里突然不悦起来,也不知道黄老夫人又教了微微什么!她老是这样作妖也不是办法,得想想怎样治治她,省得整天盯着微微! 不多时,两人回到了侯府,叶筠微福了福身,正想回内院,贺霖璋递给她一个油纸袋,“给你,记得不能贪食。今晚我可能稍晚回来,你不用等我用膳。” 叶筠微怔了怔,回到扶云殿后打开一看,赫然是三支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那山楂儿个个饱满浑/圆,裹着的糖浆晶莹剔透,让人馋涎欲滴。 她不由得想起前世,那时她初来王府,乍然看到这繁华的京城,对一切十分好奇,却又胆怯不敢出府。王爷得知后,每次得空时都会带她上街闲逛,给她买各种各样小吃食、小玩意。有一次,她看见街上小贩扛着一木棍,上面扎满了裹着糖浆的鲜红果子,煞是好看,她从未见过这事物,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王爷察觉后便给她买了一支,还告诉她这叫冰糖葫芦,可以开胃消食,她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瞬间便爱上了。后来每次逛街,她都要缠着王爷给她买冰糖葫芦,一买还要买好几支,/那时王爷总是肃着脸教训她不能贪食,却又宠溺地纵容她,每次回府后都叮嘱厨子给她煲药膳调和身子。 甚至有一次,她吃多了,牙酸得喝凉水都软,他急得连夜拽了好几个太医来为她诊治…… 叶筠微不禁恍神,她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冰糖葫芦,口感又酸又甜又脆,滋味一如前世。 过了几日,叶筠微收到邓大黑传来的消息,叶玉蕙雇佣了他手下的人,让其把李氏一家悄悄杀了! 原来前段时间因战事耽搁,叶玉蕙和姚府的婚事暂议,现在姚家老夫人眼看侯府飞出个王妃,又开始殷勤地催媒人上门。 眼看自己将要嫁给老男人了,叶玉蕙在 分卷阅读81 见过景王的俊美尊贵后,心里越发不甘。她想起唐家大郎,想向他表明心意,勾得他答应娶了她。但自从戴老夫人的寿宴后,唐舒舒那蠢丫头开窍了,她接连邀约了几次都不肯见她,更别说帮她制造机会见唐大郎了。 这条路已经堵死,叶玉蕙别无他法,于是只能出了府,打算悄悄见见那姚侍郎,若是他长得如同景王一般俊美,她勉强可以将就,但若是他长得寒碜,她情愿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嫁!反正到时候丢脸的是侯府! 谁知道人还没见着,却被大牛撞个正着并索要银子,她一气之下便找人把李氏一家杀了。 “我那手下接了任务不敢动手,不知王妃有何吩咐?”邓大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上天垂怜,他们兄弟二人不知走了什么运道,为了谋生随意接了单生意,谁曾想雇主一跃成了当今景王殿下的正妃!他们两兄弟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如今在京城做起了生意,手下门人数十个,过得好不风光!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些都是托了王妃的福,所以他们做事越发谨慎了,经常告诫自己不能拖王妃的后腿。 叶筠微对于邓大黑两兄弟寻求自己庇护的心思很清楚,知道他们是个有分寸的,也不介意发展一下自己的势力,毕竟有些事情不能亲自动手。 最近日子过得清静无忧,她都忘了李氏这几号人了,并非不恨她们,是她不想重来一遭,仍然因为仇恨而过得不快乐。 叶玉蕙想杀了李氏一家永绝后患,但她却不想她们这么快就消失,她要她们和叶玉蕙互相折磨。 于是,叶筠微说道:“这个活推了吧,别接了。” “是!”为什么放过李氏几人呢?邓大黑心里疑惑,却不敢多问。 叶玉蕙当晚便收到常培回话,那个杀手不肯接活,还把定金退回来了。 “你找的是什么人这么不讲信义!”叶玉蕙生气地质问常培。 和一个杀手讲信义,二娘子莫不是傻了?常培心里不屑,之前她几次让他找人把李氏等人杀掉,他都故意拖着,若非前个儿她突然放了狠话,说再找不到杀手,便不让琉璃嫁给自己,他才不得不随意找了个二流子。 “二娘子,那人得知王氏是王妃曾经的养母,便不敢动手。”常培把责任都推到了叶筠微身上。 又是叶筠微!叶玉蕙咬牙切齿道:“她恨不得王氏去死!” “谁让王妃势大呢!”常培撇了撇嘴,为什么自己就不如陈盛那个傻子这么好命呢?就因为自家妹子是王妃的大丫鬟,便可以进王府当差。 叶玉蕙听不得这种话,气道:“你给我滚!一点事也做不好!要你何用!” 常培忍了忍,敷衍地拱手告退。 琉璃看着常培负气而去的身影,又看看自家主子,左右为难。 叶玉蕙见此,迁怒般地拧了她几把。 只要这事办妥了,二娘子便不会再生常培的气了吧?琉璃边挨打边想,忍着痛道:“二娘子,奴婢知道江湖上有个‘千机门‘,是专门做这种生意的,不如奴婢替您去找杀手吧?” 叶玉蕙诧异地住了手,“你怎么知道这些?” 琉璃垂眸,说道:“二娘子您还记得您是怎么救奴婢的吗?当时奴婢正在被后娘的人卖去青楼,其实奴婢的爹是‘千机门’的一名小管事,他长年在外办事,后娘才能趁机把奴婢卖了。后来没几年,奴婢的爹死了,不过奴婢知道怎样联系‘千机门’。” “你不早说!”叶玉蕙又气得拧她。 “奴婢不知道爹爹当年的手下还在不在……”琉璃哭道。 “行了,明日你带我去!” 翌日,琉璃带着叶玉蕙走进了一条阴暗小巷,巷内地形错综复杂,她左转右拐,最后来到了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前。 “就是这里?你是不是搞错了?”叶玉蕙尖声道。 “奴婢不会认错,千机门的据点都会有这个标记。”琉璃指了指门角上一个树杈标志,若不细看,还以为是木纹。 “那敲门吧!”叶玉蕙抬了抬下巴。 正在屋内与千机门管事议事的庆王听到门外动静,打了个眼色,然后和侍卫古壮躲进了里间。 千机门管事来到门前,拱手道:“不知两位小娘子所来何事?老夫一独居鳏夫,实在不方便。” 叶玉蕙“嗤笑”一声,“你们千机门挺有意思啊!” 管家神色一凛,示意两人进来,又谨慎地左右看了看才关上门,警惕道:“小娘子究竟是何人?” “给你们送生意的人!”叶玉蕙抬了抬下巴,这屋里就一个老头,她并不怕。 “哦?小娘子可知我们做的是什么生意?” 叶玉蕙朝琉璃看了一眼,琉璃上前道:“老伯,不知道你是否认识一个叫谈杰的人?” 管事诧异,“你是?” “我是他的女儿。” 管事和谈杰有过几面之缘,这小娘子熟知暗号,想必是真话,姑且听听她们的目的。于是,管家拱手道:“原来 分卷阅读82 是故人之女,不知小娘子所来何事?” 叶玉蕙回道:“我来是为了雇你们帮忙杀几个人,价格好说。” 管事大吃一惊,这小娘子看起来盈盈弱弱的,一张口居然是雇凶杀人! “不知小娘子家门是?我们这里的规矩,雇佣杀人必须留下姓名。当然,我们也会遵守行规,不会泄露雇主的信息。” 叶玉蕙看了看琉璃,琉璃点了点头,于是她便报了家门,反正李氏等人不过是贱民,就算被杀了,也没人追究她。 “我是忠勇侯府的千金,行二。” 话音一落,在里间的庆王诧异地挑了挑眉,这小娘子竟是景王的大姨子?有意思。 管事闻言,瞬间便想到了眼前的小娘子是景王妃的姐姐,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阴谋,他不敢作主,便拱手道:“两位小娘子稍等,老夫去去便回。” 他来到里间,对着庆王弯腰拱手道:“门主。” 第48章 打赌 流放三千里 “呸!什么破千机门, 连杀几个人都不敢,还敢说自己是江湖第一杀手门派?”被请出门的叶玉蕙气得破口大骂。 “小娘子,现在该怎么办?” “你还敢问我?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害我平白受气!”叶玉蕙又气得拧她。 叶玉蕙一肚子火气,现下毫无办法,她又怕被那阴魂不散的大牛缠上,只好打道回府。 突然, 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咦,这不是忠勇侯府的小娘子么?” 她诧异的抬起头, 只见来者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袍,通身气派颇为尊贵,只可惜他长得五大三粗,毫无儒雅之气,偏生还附庸风雅故作潇洒地大冷天摇着一把折扇,看起来实在油腻。 叶玉蕙本就心情不好,本不想理会,但是看见他的行头, 且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 便耐着性子问道:“不知这位郎君是?” “小娘子竟然忘了本王,本王真是伤心啊!当时信义将军府设宴,本王还救过你一命呢!”庆王故作伤心。 “啊!您是庆王殿下!请恕小女眼拙!”叶玉蕙立马换上了热情的笑脸, 福身行礼。 庆王勾唇,心底嗤笑,想不到景王这大姨子,不仅性子泼辣,变脸功夫也了得。 他至今不相信这么精明的景王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兵权, 说什么真爱,不过是遮人耳目,景王对忠勇侯府肯定是另有所图。不过他让人查了好久,都没有眉目。或许这位大姨子是个突破口,所以他故意让管事拒绝她,好让他卖个人情。 这么想着,他又道:“说起宴会,不知那个撒泼的妇人还有没有再纠缠你?” 叶玉蕙仔细想了想,那个时候李氏抱着儿子缠着她给满月钱,害得她在贵女面前丢了好大脸,是庆王殿下解的围。这段时间李氏倒是不敢来找她,不过大牛却阴魂不散,想到这里,她心里一动,庆王上次这么热心,他又有能耐,说不定能帮自己杀掉大牛一家! 于是,叶玉蕙泫然欲泣,“那人……倒是变本加厉了,小女真是毫无办法了……” “哦?”庆王眼神闪了闪,“这是怎么回事?俗话说帮人帮到底,小娘子不介意的话,随本王到茶楼细说如何?” 这正合意,叶玉蕙连忙道:“谢庆王殿下。” 坐定后,她就连忙可怜地哭诉,“那大牛一家实在欺人太甚了……” 这女人实在太聒噪了,一点小事反复说!庆王耐着性子听完,才道:“这点破事哪值得美人掉眼泪呢?不过处置几个贱民,本王帮你了!只是杀害平民百姓总归落人口实,这样吧,本王着人寻个借口把他们流放三千里,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真的?”叶玉蕙喜出望外,“殿下真的愿意帮我?” “小事一桩,只要美人别再掉泪就行。”庆王潇洒地摇着扇。 叶玉蕙脸一红,觉得这五大三粗的庆王也不是那么丑了,她试探道:“不知道到时候我可不可以给他们送别?” 这卑贱的一家折磨了她那么久,她要亲眼看看他们的下场,才能咽下这口气。 呵,这小娘们够辣,有点意思。庆王轻笑,“有何不可?到时候我让古壮通知你。” 站立在一旁的古壮上前朝叶玉蕙抱了抱拳,眼睛却一直色眯眯地盯着琉璃。 …… 回到侯府后,琉璃忍不住道:“二娘子,让庆王插手这件事真的好吗?他为什么要帮忙呢?非亲非故的。” 她总觉得庆王另有所图,万一对侯府不利…… “就你聪明?”叶玉蕙白了琉璃一眼,她当然知道庆王不简单,但是她实在恨不得大牛一家马上死掉!再说,庆王所图的左右不过是侯府的事,与她何干! 不过,想起他上次宴会两次解围,今儿又是一口一个“美人”地唤自己,叶玉蕙心里一动,莫非…… “奴婢就是觉得那个古壮不是好人!”一想到那个猥琐的人眼珠子都快粘在她身 分卷阅读83 上了,琉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叶玉蕙回过神来,“怎么不是好人了?” “他……他就是个色胚!”琉璃气得满脸通红。 叶玉蕙看着身材丰满诱人的琉璃,心里一动,或许可以利用这个古壮试探一下庆王的心思。 老旧的小巷深处,一间破旧的茅屋里,王氏正举着木棍砸在大牛身上,“你还去赌,还去赌!你是不是想逼死我才安心!你哪里来的银子?是不是又去侯府找你妹妹了?上次你被打得半死,还敢去?” 大牛抱头窜鼠地躲着,嚷道:“娘!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侯府那些人就是做做样子,才不敢打死我!后来还给我请了大夫……我好歹是侯府千金的亲哥哥……哎哟,轻点……” “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去烦着你妹妹!” 李氏抱着儿子在一旁冷笑。 突然,大门被轰然撞开,几个壮汉闯了进来。 “你们是谁?”大牛腿一软,不会又是来追债的吧? “哼,我是来送你们见阎王的。”叶玉蕙抬着下巴迈步走了进来。 “女儿!”王氏怔了怔,不由自主地上前。 “滚!拿开你的脏手!”叶玉蕙厌恶地躲开。 王氏闻言,眼里满是受伤。 “哼!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如果你是真的为了我好,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大牛气得跳起来便要动手打她:“你怎么这样跟娘说话的!若不是她把你和大丫换了身份,你现在还是个村姑呢!” 叶玉蕙使了个眼色,几个壮汉随即上前把大牛扣了起来。 “放开我!” “我是侯府千金!不是你们这些阿猫阿狗可以高攀的!我今儿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惹我的下场!流放三千里,你们好好享受吧!来人,把他们押走!” 几个壮汉扑了过来,李氏抱紧怀中的儿子,拼命躲着,大声喊道:“你这个毒妇,这是你侄儿啊!你怎么忍心!” 看见叶玉蕙头也不回地离开后,李氏将一腔怨恨都撒在了王氏身上,“你这个老不死的,看你做的好事,这就是你的女儿啊,哈哈哈!你拼了命帮她换了身份,让她过上好日子,她就是这样报答你的!她要让你老王家断子绝孙啊!与其去流放被磋磨,我不如带着儿子死了干净……” 王氏早已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她状若癫狂地扯捶着心口,哭得眼泪鼻涕直流,“我恨啊!当初为什么要把这白眼狼换掉,为什么不掐死她!啊啊啊啊!” 叶玉蕙对身后的哭闹声充耳不闻,事情办妥,这几个贱民马上便要流放了,她心里高兴,对庆王越发感激了,可惜他今天没在场,不能见他一面。 于是,她对古壮说道:“古大哥,不知殿下何时有空,我想亲自谢他。” 古壮眼珠子一转,故意道:“殿下最近挺忙的……不过……”说着,目光又落在了琉璃身上。 叶玉蕙见此意味深长地说道:“那麻烦古大哥帮忙通传一下,若是殿下有空,请到侯府告知琉璃。” “好说,好说。”古壮猥琐地笑了笑。 扶云殿。 这几日赵大娘简直操碎了心,本来以为省亲后王爷王妃已经和好了,哪知道王爷依旧不宿在王妃这,甚至连早晚膳也不一起用。 今儿难得王爷过来用晚膳,她使出浑身解数准备了丰盛的饭菜,还特意烫了一壶酒,试图让王爷酒后留宿。 “菜齐了,王爷、王妃请慢用。”赵大娘说完,打了个眼色,把青黛二人也一并带走了。 贺霖璋轻“呵”一声,“这老家伙今儿倒是识趣。” 叶筠微笑道:“王爷何苦取笑赵嬷嬷,她近日日子可不好过。” 贺霖璋夹了一块松鼠鱼到她碗里,打趣道:“哦?王妃这是在埋怨本王吗?不如本王今儿就留宿吧,好让赵嬷嬷歇一歇。” 叶筠微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低头用膳,并不回话。 贺霖璋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强迫她,而是换了个话题:“今儿下人来报,庆王帮着你二姐姐把她亲娘一家下了大狱,不日便流放三千里。” 叶筠微诧异地从饭碗中抬起头,“她怎么和庆王勾搭在一块了?” 贺霖璋看见她那嫣红的小嘴微张,嘴边还粘着一粒米饭粒,顿觉得好笑又可爱,他伸手把抚过她嘴边,把米饭粒拿了下来,道:“定是我那好弟弟故意接近,以他多疑的性子,肯定以为我娶你是对侯府有所图谋,而不是单纯心悦你。” 叶筠微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唇边便传来温热的触感,再看见他指尖的米饭粒,顿时脸都红了,如今再听见他用这平常的语气说着撩人的情话,心里真是又羞又气。 这人怎么能这样? 贺霖璋勾了勾唇,看见她红了脸,便不再逗弄她,伸手给各自的玉觞倒了些温酒,继续道:“需不需要我把他们从牢狱里弄出来?” 这样才能让他们继续狗咬狗。 叶筠微想 分卷阅读84 了想,最后摇了摇头,算了,对于王氏来说,被亲生女儿亲自送上流放之路,估计比死更难受吧。 “也罢,把他们流放了也好,省得他们回头又作妖到你面前来。”贺霖璋喝了一口酒,又说道,“不过这事估计还未完,庆王既然沾上了你姐姐,日后想脱身便难了。” 叶筠微诧异,“王爷是说二姐姐想侍机进庆王府?不会吧!她和姚府的亲事将近了。况且,庆王已经娶了正妃,二姐姐那么心高气傲,会愿意做小吗?” “以她的性子,必定会这样做,你且看着。不若王妃和本王打个赌?” 叶筠微蹙眉,娇哼了一声,“王爷倒是对我二姐姐很了解啊!” 贺霖璋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满是愉悦,“王妃这是在吃醋吗?” “谁吃醋了!赌便赌,好歹有个彩头吧!” “王妃想要何物?” 王府锦衣玉食,什么也不缺,日子也过得舒心惬意,叶筠微一时还真想不出想要的。 “这样吧,谁输了便答应对方一个请求吧。” 叶筠微看见他笑得像一只狐狸,不由得有些犹疑。 贺霖璋连忙补充:“这个要求不能作奸犯科,不能违反道德仁义的。” 说完,挑了挑眉,故意道:“怎么?莫非王妃已经认定自己会输了?” 瞧这嘚瑟模样!叶筠微冷哼,“赌便赌!本王妃应了!” 贺霖璋的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他连忙端起玉觞遮掩,目光落在叶筠微气嘟嘟的小脸上,漆黑的眼眸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第49章 珠胎暗结 庆王府派来一顶半新不旧的小…… 新岁将近, 王府开始忙碌起来,这是叶筠微在王府过的第一个新年,纵然府中事务有赵管家主持, 但有些事她不能完全撒手不管。 正当她在看年节礼单时,赵大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王妃……王妃!” “赵嬷嬷何事如此焦急?” 赵大娘附耳小声道:“老夫人让您赶紧回府一趟,说是二娘子……二娘子要给庆王做妾!把唐夫人气晕了……” “什么?!”叶筠微大吃一惊, 也顾不上看礼单了,连忙唤人备车。 来到侯府荣宝堂时,只见唐夫人正好好地坐在一旁, 叶筠微顿时松了一口气。 “王妃来了。”坐在上首阴沉着脸的黄老夫人说着便要起身行礼。 叶筠微也不阻止,淡定受了礼,才道:“听下人来秉我娘被气晕了,这是怎么回事?” 黄老夫人沉着脸行完礼,瞥了唐夫人一眼,道:“方才你娘脸色不太好。” 唐夫人怔了怔,连忙讪笑:“是,方才我有些头晕, 累王妃担心了。” 叶筠微意味深长地看了黄老夫人一眼, 也不拆穿她,她左右不过是想借自己王妃的身份来压一压叶玉蕙罢了,她定然以为自己不想见到叶玉蕙进庆王府, 毕竟有个做皇子妾室的姐姐,说出去也丢脸。 但是叶筠微却不打算管这事,上辈子庆王尚且斗不过景王,更何况这辈子。相比嫁到姚府,叶玉蕙和庆王在一起的下场只会更惨。 “娘没事就好。二姐姐呢?”话音刚落, 便见叶玉蕙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 黄老夫人皱了皱眉,“你不在院子闭门思过,过来作甚?” 叶玉蕙先是瞥了叶筠微一眼,继尔嗤笑道:“祖母以为请来了景王妃,便能阻止我嫁进庆王府了吗?祖母就这么认定将来坐上那位置的会是景王?还是祖母怕世人耻笑侯府为了从龙而功,恨不得在各个王府塞女儿?” “你给我闭嘴!”黄老夫人脸色铁青,当时庆王治水有功,景王频频犯错大势已去,她确实动了让蕙儿嫁进庆王府的心思,但是后来景王大胜匈奴,势力大增,若不是他为了求娶微儿放弃了兵权,这太子之位非他莫属。自古夺嫡之争最忌摇摆不定,事已至此,侯府只能是坚定的景王党! “啧啧,祖母目光也太短浅了!圣上龙体安康,这未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再说,妹妹在景王府,我在庆王府,将来无论谁登了位,侯府都能屹立不倒水涨船高!”叶玉蕙极力煽动,内心却焦急万分,她必须说服黄老夫人亲自登门求庆王纳了她! 叶玉蕙不由得想起数十日前和庆王见面的情景。 她籍感谢之意试探庆王对她的心意,哪曾想到他话里话外都是问她和叶筠微感情如何,景王和侯府私交如何。 原来他帮她,完全是因为她是景王的大姨子!他对她毫无喜爱之情! 她很不甘心,凭什么叶筠微能嫁进皇室,享受众人跪拜,她就不能?以前没遇上庆王便罢了,如今鱼跃龙门的机遇摆在眼前,她说什么也得抓住! 于是,她利用古壮对琉璃的心思,许诺只要他说服庆王纳她进王府,她便把琉璃送予他! 只可惜,古壮说服不了庆王,她只能咬咬牙,在一次饭宴中频频劝庆王喝酒,最后双双倒在了床上… 分卷阅读85 … 本以为身子都给他了,她又是侯府千金,庆王说什么也会纳她为侧妃,但是他说她已经和姚侍郎定了亲,他不能做出夺臣妻的事情,除非侯府能主动提出让他纳了她! 已经毫无退路了……必须说服黄老夫人!叶玉蕙不由得抚摸自己的腹部……若是…… “呵!”黄老夫人嗤笑,心里不屑得很,“水涨船高?那庆王如今在何处?你说他心悦于你,他怎么不亲自上门求娶?人家景王亲自求圣上赐婚,甚至愿意拿兵权为代价!别说你现在连庆王府的门槛都没摸着,就算将来庆王真的坐上那位子,以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侯府未必能沾上光!你能倚仗的是什么呢?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叶玉蕙心里羞愤难当,她咬了咬牙,抚着自己的腹部道:“就凭我有了庆王的骨肉!” “什么?!”黄老夫人惊喊,叶筠微也一脸诧异,这…… 叶玉蕙压下心中的慌乱,再次大声道:“我怀了庆王的孩子!圣上的第一个孙子!” 当今圣上子嗣不丰,如今活下来的儿子只有大皇子景王、三皇子庆王、六皇子、八皇子,景王和庆王皆新婚不久,正妃未孕,六皇子和八皇子还是个小孩儿。 “你竟然做出这种事,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黄老夫人气得拿起鸠杖朝叶玉蕙打去。 叶玉蕙挺了挺肚子,嚣张道:“你打啊!你担得起残害皇孙的罪名吗!” 黄老夫人顿时住了手,她气得脸色煞白,但理智尚存,她对仆妇道:“去请个大夫过来!” 叶玉蕙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是想到自那日后自己的小日子便迟迟不来,她心里又安定了几分。 一定是有了庆王的孩子,一定是……她默默祈祷,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疯狂。 仆妇领命而去后,花厅安静得落针可闻,黄老夫人闭目坐在上首,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夫人看看叶玉蕙,又看看黄老夫人,焦急得手帕都快抓烂了。 叶筠微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神色淡定。 叶玉蕙见此,心里越发愤恨。等着!等以后庆王登了基,自己母凭子贵,看她还能不能如此淡定! 大夫很快便来了,他仔细地为叶玉蕙诊脉,良久才道:“脉象滑利如盘走珠,摸起来像是喜脉,只是月份尚浅,还需过些时日才能确认。” 叶玉蕙闻言,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她抬高下巴得意地瞥了叶筠微一眼。 哼!纵然你是正妃又怎样!成亲将近一个月了还未孕,还不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景王迟早会休了你 ! 叶筠微对她的嘲讽的眼神视若无睹,神色依旧十分淡然,浑身的气派像是无声地告诉叶玉蕙:你是哪个牌面的角色,也配我为你生气? 叶玉蕙越发愤恨了,她转而对黄老夫人气道:“祖母,你这下答应了吧?” 就这急躁的性子,生怕外人不知道你一个闺阁娘子未婚先孕吗!黄老夫人沉着脸,打了个眼色让仆妇把大夫送出府,尔后一言不发地盯着叶玉蕙,眼神阴沉,内心却思量起来。 叶玉蕙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但一想到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她便有恃无恐,“祖母,你可想清楚了,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不会生的,不如抓紧眼前。”说完,瞥了叶筠微一眼。 叶筠微施施然起身,淡淡道:“姐姐慎言,念在姐妹之情,我以王妃身份提点你几句,想进皇家的门,你要好好改改信口雌黄的性子了,否则将来祸及侯府。” “你……” “庆王妃出身名门,想来能容得下姐姐。本王妃府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前世,庆王妃依旧是吏部尚书嫡女钟珊,她性子爽利大气,看起来毫无心机,但是她嫁进庆王府的八年里,哪怕庆王侍妾无数,庆王府依旧没有庶子庶女的存在。那真是个手段厉害的人物,叶玉蕙进了庆王府后,有得她受的。 …… 黄老夫人终究还是答应了叶玉蕙,也不知道她怎么和姚府交待的,两家人心平气和地消了亲事,她又去了一趟庆王府,不久便带回一个消息:庆王同意纳叶玉蕙进府,份位是贵妾,等顺利诞下麟儿,他再请旨晋为侧妃。 贵妾!只是贵妾!得知消息后的叶玉蕙脸色煞白,眼里满是屈辱。 黄老夫人见此,冷哼道:“你摆着脸色给谁看!为了你,我把老脸都丢尽了!” 她还想再讽刺几句,但想起什么,最后忍了忍,道:“日子定在两日后,按规矩,除了一个贴身丫鬟,什么也不许带进府,你好自为之吧!” 什么也不许带……想到叶筠微那十里红妆,自己却只能带一个丫鬟,叶玉蕙恨得眼珠子都红了,能进庆王府的喜悦瞬间被驱散,她捏紧拳头,指甲扎进了掌心,总有一日,她要把这些欺辱她的人踩在脚下! 她收起眼里的愤恨,把琉璃唤了进来,央求道:“好琉璃,你愿意陪我去庆王府吗?我现在只有你了。” 她知道琉璃和常家早已定了亲,常家 分卷阅读86 也一直催琉璃成婚,是琉璃说要等她出门子后才肯嫁。但是,古壮是庆王的左右臂膀,且对琉璃垂涎已久,她得把琉璃送予他,好让他为自己所用! 琉璃犹豫起来,她已经答应常培近日成亲了,而且庆王府那个姓古的侍卫一直对她不怀好意…… 叶玉蕙痛哭卖惨:“琉璃,我在庆王府人生地不熟的,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有,你就陪我一起去吧!我知道你和常培有婚约,你放心,等安顿下来,我为你们主婚,而且,说不定常培能去庆王府当差呢……” 琉璃看见叶玉蕙哭得凄惨,又想起她当年对自己的恩情,最后咬了咬牙,应了,“二娘子,等您安顿下来,我再离开。” “好琉璃……”叶玉蕙感激地抱着琉璃,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两日后,庆王府派来的一顶半新不旧小轿,载着叶玉蕙从侧门进了王府…… 第50章 醉酒 “新婚没多久,儿臣的身子已经吃…… 除夕夜, 皇宫处处火树银花、张灯结彩,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本朝每年都有除夕之夜设席宴请皇族百官的传统,其意是总结过去的经验教训, 展望来年,顺道联络联络感情。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是皇帝想籍此宴会向天下众人展现他的治国功绩,宣扬赫赫君威。所以, 宴会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拍马屁,极尽世间所有美好之词颂赞皇帝。 “今年南方水患能迅速治理,全赖陛下英明啊!” “许是上天也被陛下怜悯百姓之心感动了……” “本朝经历三朝, 只有陛下在位时能彻底驱逐匈奴,陛下真是战神再世啊……” “众卿谬赞了……”皇帝谦虚了几句,心里却忍不住洋洋得意,虽然知道他们不过是为了讨好自己,他仍然听得飘飘欲仙。 突然,一人高喊道:“听闻庆王府上有喜,恭喜陛下!这是皇家长孙啊!” 皇帝闻言,心里更高兴了, “哦?庆王妃有喜了?” 感觉众人的目光随着皇上的话语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钟珊心里一紧,讪笑道:“父皇,不是儿媳……是府里的一名侍妾。” “这样啊……”皇帝眸里闪过一丝失望, 第一个孙子不是嫡出,终归不美满,不过他子嗣不丰,能得一个孙子,哪怕是庶的, 也是一件喜事。 于是,他爽朗大笑,夸道:“庆王做得不错啊!景王你也要努力延绵子嗣,好让皇家开枝散叶!” 景王看了叶筠微一眼,起身拱手道:“是,父皇。” 庆王也起身拱手表决心,末了还得意地瞥了景王一眼。 “陛下,听闻景王后院至今只有王妃一人,您这金口一开,可苦了景王妃了,不如您赏赐几个姊妹作伴,好为王妃分忧。”一直沉默的皇后突然提议。 皇帝还未说话,景王立即卖惨:“父皇,儿臣出征受的伤还未好全呢!这新婚没多久,儿臣的身子已经吃不消了,您可怜可怜一下儿臣吧!”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皇帝也忍俊不禁,笑骂道:“行了,你悠着点吧!” 皇后还想再说话,看见皇帝的神色,只能不甘地闭了嘴。自从上次见了那景王妃后,自己大病了一场,夜夜心悸做噩梦,梦见那个当年被自己亲手推下湖的小女孩,她有着一双圆圆的杏眸,面容逐渐和景王妃的脸重合……尔后面容肿胀扭曲,苍白如厉鬼,并伸出尖锐的指甲刺向自己的喉咙……今夜再见到景王妃,虽然细看之下她们并不相像,但自己就是如鲠在喉,恨不得她马上死去! 哼!景王倒护她护得紧!皇后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谢父皇体恤。”景王重新坐下,却感觉如芒在背,他循视线而去,只见他的王妃正狠狠地瞪着自己,一双杏眸红红的,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应该是害羞了吧。 景王勾唇浅笑,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小手,并在她的掌心画了个圈。 这登徒子焉坏了! 叶筠微气红了眼,挣脱开他的手,站了起来,“王爷,妾身出去透透气。”说完,不等他回应便转身离开。 远处宫殿灯火辉煌,倒映在湖水里,波光粼粼,犹如揉碎了的星辰。叶筠微深呼吸,任由冷风灌入胸腔,驱散心中的燥意。 “妹妹真是好雅兴。”身后突然传来略带怒意的声音,叶筠微转身一看,只见钟珊气势冲冲地走近,显然来者不善。 “弟妹。”叶筠微淡淡地应了声,钟珊不曾福身见礼,她便也岿然不动。 钟珊被这一声“弟妹”哽得语塞。自己仗着年纪比她大,唤她一声“妹妹”,打算先占着优势,她倒好,直接和自己论起辈分来了,偏偏还占着理,自己无从反驳。 叶筠微心知钟珊不过是因为叶玉蕙而迁怒罢自己罢了,当初在外祖母的寿宴上,她和叶玉蕙便结下了梁子,如今更是被叶玉蕙摆了一道,她心中有气,可以理解,只是自己这条被殃及的池鱼,到底有些无 分卷阅读87 辜,但自己却不能因为叶玉蕙而和钟珊结怨。 因为,不值得。 于是叶筠微眨了眨眼睛,放柔了语气,率先示弱道:“弟妹何苦迁怒于我呢?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 钟珊当然知道自己迁怒于叶筠微十分不对,但自己实在气恨了!当初在寿宴上,自己便看不惯叶玉蕙那虚伪的嘴脸,而现在这贱人居然没脸没皮地爬王爷的床!果然假的千金就是上不得台面,净学些勾栏手段!更可恨的是她居然比自己先怀了王爷的孩子!偏生王爷还护得紧,巴巴得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自己想下手都不能! 虽然知道王爷未必多喜欢叶玉蕙,匆匆纳她进府不过是为了她肚子里那块肉,好在除夕宴上讨圣上欢心。但是,皇家长孙这个头衔,实在太耀眼了!这明明应该属于自己所出的孩儿才对! 想到这,钟珊故意说道:“难道你就甘心皇家长孙由那个贱人所出?” 叶筠微没有回答,而是劝道:“你何必和她计较呢?不过是一个侍妾,如今她众叛亲离,也就只有身边那个丫鬟待她有几分真心,据说为了她,连定了几年的好亲事也延期了……” 钟珊心里一动。 “夜里风寒,弟妹也早些回去吧。”叶筠微劝说了一番,转身离开的瞬间,脸上的神色恢复了淡漠。 甘不甘心?当然不甘心!自己可没忘记和叶玉蕙之间的血海深仇!若是能平安诞下长孙,她岂不是母凭子贵?自己决不允许她好过! 钟珊待叶筠微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后,沉声吩咐道:“碧珠,你派人紧紧盯着那贱人的丫鬟。” 散宴时,众人皆有些醉意,步履轻浮地由仆从掺扶着上马车。 贺霖璋清俊的脸庞也染上了微醺,扬嘴傻兮兮地笑着,一直拉着叶筠微的手不肯放,“微微”“王妃”“娘子”地唤个不停,像个孩子一样,引得周围等候马车的官员、夫人纷纷侧目。 叶筠微被他缠得没法子,只能低声哄道:“王爷,快上马车,咱们回府了,乖……” “回府?”贺霖璋歪了歪头,染上醉意的眼眸瞬间睁大,迷迷蒙蒙地看着叶筠微,问道,“是回娘子屋里么?” 周遭传来隐忍的笑声,叶筠微脸一红,连忙推他,“是是是,回我屋里,王爷快上马车吧……” “好耶!为夫听娘子的话!” 马车缓缓前进,贺霖璋又黏了过来,低头抱着叶筠微的手臂蹭了蹭,撒娇道:“娘子……” 叶筠微无奈地推开他,“王爷,你醉了。” “王爷?你是说为夫么,为夫没醉。”贺霖璋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叶筠微,眼神清亮。 叶筠微一时分不清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微微……”贺霖璋又低低唤了一声,声音醇厚,带着酒后独有的沙哑,撩人心弦。 叶筠微感觉到他灼灼的视线紧紧地粘在自己身上,身子越靠越近,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气息轻轻地拂过自己的脸庞,带来一阵炙热,她不禁心跳如雷,仿若沾染了他的醉意。 就在她抬起发软的手臂想推开他时,只听见“咕咚”一声,他一头栽在了自己怀里,一动不动。 叶筠微抚了抚快要跳出来的心,轻轻推了推贺霖璋,“王爷……王爷!” 回应她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显然是睡着了。 叶筠微松了一口气,想扶他起身靠在背垫上,又怕他摔了头,只能任由他伏在自己腿上酣睡。 她低头看着他沉睡的脸庞,思绪不觉飘远…… 良久,马车在景王府停了下来,叶筠微吩咐下人把贺霖璋背下马车。 “王妃,是把王爷送到书房还是……”赵管家小心翼翼地问。 叶筠微想了想,道:“送回扶云殿吧,另外派人送些醒酒汤过来。” 醉酒之人最怕半夜被污物堵住了口鼻,王爷一向不喜下人守夜,今夜少不得要自己亲自照顾他。她不是在关心他,只是在尽王妃的责任。 叶筠微唤阿贵替贺霖璋更衣,尔后自行去梳洗。梳洗完毕回来时,青黛正端来醒酒汤。 “我来吧,你们回去就寝吧,不用守着了。” “是。” 叶筠微轻轻推了推贺霖璋,唤道:“王爷,先起来把醒酒汤喝了吧……” 此刻贺霖璋正安静乖巧地睡着,全然没有了方才在皇宫时的疯样,他咕哝了一声,拂开干扰自己的手,背过身子继续睡。 叶筠微皱了皱眉,突然想起在宴会上他说的混账话,心里的火气又蹭蹭地冒了出来,她一把掀开被褥,狠狠摇了摇他的肩膀,“王爷,赶紧把醒酒汤喝了!” 骤然的冷意把贺霖璋惊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面前可爱的人儿,思考片刻后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娘子。” “谁是你娘子!”叶筠微冷哼,把醒酒汤塞到他怀里,“醒酒汤!” 贺霖璋怔了怔,尔后一咕噜喝个干净,“娘子,我喝完了。” 分卷阅读88 “王爷莫不是还没醒酒?”叶筠微瞪红了眼。 看见她生气的样子,贺霖璋也不敢再闹了。其实当时在宴会上他只是微醉,一开始只想装醉逗逗她,后来不知怎地,竟是真醉了。 贺霖璋摇了摇头,想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试探地问:“是我惹王妃生气了吗?不要生气好不好,是我错了。” 叶筠微见此,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难道告诉他,自己这是气他在宴会上胡说八道,说得……她夜夜缠着他一样? “微微?”贺霖璋见她冷着脸不说话,又小心翼翼地想去拉她的手。 “既然王爷已醒酒了,便早些歇息吧!妾到隔壁厢房就寝了。”叶筠微说完,便转身离开。 “微微,我觉得又有点醉意了……这醒酒汤不行啊!” “微微!” 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合上,贺霖璋独守空房,只能无奈叹息,“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第51章 狩猎 “妾是在赞王爷的腿又长又直呢!…… 新春佳节, 辞旧迎新。 虽然景王刻意低调,但给王府递拜年贴的人不少,前院的事由他张罗, 而各家女眷少不得叶筠微亲自招待。 前世她替他打理王府后宅,这种事情自然轻车熟路,更何况这一世她的身份摆着这里,无人敢轻视。 送罢最后一批拜访的夫人, 时辰已将近晌午。 贺霖璋回到了后院,看到叶筠微略显疲惫的脸,不由得心疼道:“这日子累坏了吧?辛苦你了。” 叶筠微摇了摇头, 随意道:“这算不得什么……毕竟身份摆在这,她们只会敬着我。” 如今她只需端坐在上首,任由那些年纪比她大的贵夫人簇拥着费尽心思想话题讨她欢心,而不用像前世那般,即使代表景王府出面交际,却因名不正言不顺而被她们刁难看不起。 景王也想到了前世她所受的委屈,心里愧疚,连忙保证道:“放心, 微微, 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王爷别多想,这是妾的责任。”她占了王妃的份位,自然要担起维系官宦女眷的责任,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贺霖璋听出她的话外之意,她只当是一种任务,心里不禁有些郁闷,又有些心疼起自己来,自己这追妻之路真坎坷啊。 随即, 他想起过几日的冬季狩猎,或许是个好机会。 贺霖璋眯了眯眼。 大年初八,皇家循例在京城郊外南苑开展冬季狩猎活动,皇族、三品以上官员,甚至周边小邦国的使臣都在受邀之列。 这是向世人展示统治力和武力的绝佳机会,哪怕每年活动的花样都不外乎几样,皇帝依旧兴致勃勃。 一大早,他便召集众人拔营出发。 南苑虽然位于荒郊野岭,但皇帝贪图享乐、奢靡铺张,命人在这建起了数十座行宫,以供众人居住。 抵达南苑后,叶筠微随宫人来到了一处名为“潇雨”的行宫。 赵管家上前道:“王妃,王爷说他还有事,请您先歇息,酉时宴会开席时他再来接您。” 叶筠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赵管先去忙吧。” 赵管家闻言退下吩咐众人安置行李,一个下人抬着一个木箱问道:“管家,这是王爷的衣物,是摆在书房还是王妃的厢房?” 赵管家想起王爷的特意叮嘱,连忙道:“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厢房!” 坐了半天的马车,叶筠微也有些乏了,她小憩半个时辰养回精神后,便带着青黛闲逛起来,她对这里听闻已久,十分好奇。 前世,她不曾来过南苑,景王倒是多次提起带她来散心玩乐,是她对自己的身份自怜自怨,不肯前来。 南苑共有数十处行宫,每处行宫有着不同的建筑风格,有的仿照江南水乡,依水而建,夏日时可泛舟采莲;有的仿照北方园林,堆山林立,冬日时赏雪景也别有一番趣味。 叶筠微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不知不觉走远了,稍不留神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 “你走路不带眼睛啊!撞伤了皇嗣,你担当得起吗!”叶玉蕙本来也是左顾右盼地走着,谁曾想前方突然冒出一个人,她吓得马上护住了腹部,转头便破口大骂。 入目是一张让她恨之入骨的脸。 “是你?!”叶玉蕙护住肚子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青黛见是叶玉蕙,连忙上前呵斥:“大胆,看见我们王妃怎么不行礼?” “你!”叶玉蕙愤恨地瞪着叶筠微。 后者脸色平淡地看着她,并不言语,但显然在等她行礼。 叶玉蕙不甘地咬了咬牙,随即下巴一抬,手轻轻地抚摸着腹部,语气嚣张道:“唉,这身子越发重了,恕我不能见礼,你虽然没感受过这滋味,但想来应该能体谅吧?” 叶筠微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庆王侍妾真是好生不懂事,你不在府里安心养胎,舟车劳顿跑来 分卷阅读89 南苑作甚?你这般任性,万一皇嗣有损失,你难辞其咎啊!” “你……”叶玉蕙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庆王本来是不想带她来的,是她求了很久他才答应,“这是我的孩儿,我自然会护着!” “哦?庆王侍妾坐了半天马车后还到处闲逛,这便是你所说的护着么?本王妃真替你的孩儿担忧呢!你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叶筠微说完,瞥了她旁边已经梳起妇人头的琉璃一眼,转身离开。 叶玉蕙被她一口一个“庆王侍妾”气得火冒三丈,还听见她对自己孩儿句句担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己忽然感觉到腹部一抽,竟疼痛起来。 叶玉蕙腿一软,满脸慌张,连忙挥手拉过琉璃,靠在她身上,“快,快扶我回去!我肚子疼……”说完,还不忘骂琉璃,“方才你为何不提醒我!累我差点摔倒!你真是个无用的……” 琉璃扶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头掩去眼里的怨恨。 很快便到了酉时,今夜皇帝在大殿设宴,特意款待周边小邦国的使臣。 宴会觥筹交错,歌舞不绝,使臣和官员轮番互相敬酒。 叶筠微想起除夕宴时贺霖璋醉酒后拉着自己胡说八道的模样,生怕他这次又犯了浑,便一直隐晦地盯着他看。 贺霖璋察觉到她的视线,稍作思量,不由得低笑起来,侧身在她耳边小声道:“王妃请放心,本王没醉,本王可不想再独守空房。” 声音低哑醇厚,带着几分酒的芬芳扑面而来。 叶筠微脸一红,瞪了他一眼。 酒过三巡,众人散去。 贺霖璋亦步亦趋地跟着叶筠微进了厢房。 叶筠微转身,无言地看着他。 贺霖璋把迈进门槛的一条腿收了起来,说道:“本王先去洗漱。”说完,便转身离开。 叶筠微皱了皱眉,总觉得今儿王爷有点奇怪。她压下心中的杂念,吩咐下人伺候洗漱。 良久收拾妥当后,叶筠微系着丝绸睡袍回到厢房,却见贺霖璋正倚着床上看书。 叶筠微连忙拢了拢松散的睡袍,说道:“王爷,书房在隔壁。” 贺霖璋把书放下,装作无奈地说道:“本王本来是打算在书房歇息的,后来想到这里毕竟是行宫,人多眼杂,倘若别人知道本王和王妃一直以来都是分房睡,那当初本王在宴会说的话岂不是欺君?这几晚我们就凑合凑合睡吧?” 叶筠微抿了抿唇,她怎么看都觉得他是故意的! “王妃?”贺霖璋拍了拍床的另一侧,“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本王睡相安分,你是知道的,大可放心。”贺霖璋嘴角微翘,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笑容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叶筠微很想转身离开,但他说得有道理,这里毕竟不是王府。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朝床而去。 贺霖璋也不催,满脸笑意地看着她像乌龟一样慢慢挪近。 厢房离里间的距离不过数丈,叶筠微再有心拖延,须臾还是来到了床边,却见这厮岿然不动,大长腿就这样横在床外侧。 她瞪他,“王爷,妾身身子胖。” 贺霖璋嘴角带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夸道:“王妃身段玲珑,细腰盈盈一握,何来胖之一说?” 叶筠微的脸瞬间涨红,连忙双手抱臂,警惕地瞪着他。 他……他怎么可以这般轻浮!她何曾见过他这般对她! 前世,从来都是她主动,然而她就算再不顾矜持,也只敢帮他做亵衣亵裤暗表心意,他当初避之如蛇蝎,如今倒是……活像一个情场浪子! 这真的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不近女色犹如苦行僧般的景王爷吗!莫不是重生一世,他换了个芯子? 叶筠微探究地盯着他,眼眸里满是警惕。 贺霖璋触及她的眼神,也不敢再逗她,连忙把长腿收拢,让出一块空地,“王妃,请。” 叶筠微依旧盯着他,一动不动。 “许是床太高了?本王抱你上来吧。”贺霖璋说着便要下床。 叶筠微一个激灵,连忙说道:“不用!我自己来!” 说着便慌张地褪掉绣鞋,俯身手脚并爬地往床里侧爬去,慌乱间脚丫还不小心踩到贺霖璋的腿。 贺霖璋哼了哼,目光落在她那纤细白皙的秀足上,玲珑小巧,指甲盖圆润带着淡淡的粉红,真真像一朵金莲……他的眸色微暗。 叶筠微手脚一缩,讪讪道:“妾是无意的,王爷别恼。” 说完,连忙爬向里侧,掀开锦被背对着他躺下,嘴里却嘟囔道:“谁让你炫耀你那大长腿了!活该!” 贺霖璋眉毛一挑,“哦?王妃在说什么?本王的大长腿怎么了?” 这人的耳朵是顺风耳吗?叶筠微心里暗骂,脸上却挂起了笑容,她半转过身子看着他道:“没,妾是在赞王爷的腿又长又直呢!” “比不得王妃的。”贺霖璋眸色越发幽深,想起方才她出浴时丝绸睡袍下若 分卷阅读90 隐若现的双腿,修长匀称,冰肌玉骨……勾得他心头一热。 他的视线犹如实质般落在自己的身上,哪怕隔着厚厚的锦被,叶筠微也觉得自己双腿被他看光了去。 她连忙夹拢双腿,侧身背过他,把锦被一拉盖住了头部,佯装困倦道:“妾困了,王爷也早些歇息吧。” 不能再和这厮说话了!万一他又说出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贺霖璋看着她用锦被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头柔顺乌黑的青丝,活像生怕被大灰狼吃了去的小兔子,他不由得轻笑,“王妃,别盖那么严实,会透不过气的。” 他轻轻推她,却见她毫无反应,俯身只闻浅浅的呼吸声。 “许是累了吧!”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眼眸里都是宠溺,良久才安然睡去。 第52章 初雪 “王妃的睡姿真是……热情奔放啊…… 一夜酣睡, 直至天蒙蒙亮,贺霖璋才醒来。 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胸口又沉又温热,鼻间还传来一丝幽香, 他睁开双眼低头一看,只见微微正埋首在他的怀里安睡,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就像锦被一样, 把他和她拢在一起。 贺霖璋眼里闪过一丝宠溺,抬起被压得发麻的手撩开挡住她呼吸的长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不知过了多久, 察觉到她长长了睫毛轻微颤动,小巧的鼻子撒娇般溢出一声浅浅的嚶咛,状似将醒,贺霖璋连忙闭上了眼睛装睡。 叶筠微悠悠醒来,迷糊间看到周围陌生的惟帐,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再感觉到身子像是压在火石上,又热又硬的, 烙得她疼痛, 她惊得瞬间坐了起来,低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如墨般幽深的黑眸。 贺霖璋“刚好”醒来, 他揉了揉胸口,声音带着晨起时独特的喑哑,“王妃的睡姿真是……热情奔放啊,本王消受不了。” 叶筠微脸一红,瞪着圆圆的杏眼控诉:“我……我才没有!定是你故意的!” “本王好生冤枉。”贺霖璋揉着被压的右臂, 神色痛苦,“唉,手麻动不了,王妃是不是该补偿下本王帮忙揉揉?” 叶筠微哼了哼,一把扯过软枕扔到他身上,绕过他的大长腿下床,唤人进来伺候,“青黛,更衣!” 贺霖璋轻笑,“王妃这是何独门手法,一个软枕砸下来,本王的手竟然不麻了。” 还贫嘴!叶筠微回眸瞪了他一眼。 美人初醒,青丝如云,明眸微眯,端得是妩媚动人。 贺霖璋心里躁动,身体某处越发清醒,他连忙扯过锦被遮掩。 叶筠微见此,脸瞬间涨红,连忙转身逃也似的朝里间而去。 贺霖璋心里叹息,这真是折磨人。 “去准备冷水,本王要洗浴。” 香草愣了愣,冷水?这可是大冬天。心里疑惑,但她不敢多问,“是。” 今儿皇帝在猎场举办狩猎大会,届时不仅郎君可以下场比试,小娘子也可趁机游玩一番,为了应景和方便活动,大家都会换上骑服。 贺霖璋梳洗完毕再回到厢房时,便看到叶筠微换上了一身淡黄色的骑服,香肩窄袖,细腰盈盈一握,既勾勒出她那柔美曼妙的身段,又展现出几分英姿飒爽的大气。 他不由得双眼一亮,赞道:“王妃这一身明媚动人,本王真是舍不得让旁人看了去!” 说着说着,他心里也酸了起来,这样可爱的人儿,他应该好好护着藏好才是,省得被那些凡夫俗子觊觎。 青黛和香草等丫鬟听了,都捂嘴笑了起来。 叶筠微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这厮又说混账话! 狩猎第一日,皇帝特意邀了后宫和几个皇子公主一起用早膳。 他笑呵呵地对景王道:“去岁狩猎第一名是你,今年你也不要让朕失望啊!” 景王起身拱手,“是,儿臣领命。” 庆王撇了撇嘴,不甘示弱道:“父皇,儿臣也给您争个第一回 来,好让那些弹丸小国领教咱们的厉害!” 话音刚落,一把稚嫩的嗓音响起,“儿臣也要赢第一!” “哈哈哈,好,好,小八好志气!到朕这边来!”皇帝龙颜大悦。 八皇子双眼一亮,马上噔噔噔地跑了过去,依偎在皇帝怀里。 庆王恨得牙痒痒,这小兔崽子不过才八岁便这般有手段,引得父皇把自己忽略了去! 这小兔崽子也不想想,父皇已年近60,他上头有景王和自己两个已掌实权的哥哥,还有一个六皇子,虽然是个结巴,但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坐! 庆王隐忍着眼里的怒火,看着上座那小兔崽子和父皇亲热地逗笑,再看见皇后笑得一脸慈祥,心里突然一动,亲生的二皇子早夭后,皇后便一直吃斋念佛,似乎对下任帝皇之位毫无念想,但是听闻小兔崽子的母妃才嫔对她颇为讨好…… 莫非她们早已暗中结盟?庆 分卷阅读91 王思及此,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娇儿趣语逗得父皇开怀大笑,他再也看不下去了,暗中捏了捏坐在身后侧的叶玉蕙大腿。 叶玉蕙会意,马上抚住了腹部惊呼出声:“哎哟!” 瞬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当众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皇帝不悦地皱起了眉,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庆王拉着叶玉蕙跪了下来,说道:“父皇恕罪,是儿臣的孩子调皮了。” “哦?”皇帝闻言脸色稍霁,“这便是怀了长孙的侍妾?” 看见父皇的注意力都回到自己身上,庆王心里暗喜,连忙道:“正是。” 谁料父皇却大喝一声,“胡闹!既然有了身孕为何到处招摇,朕的长孙若有闪失,该当何罪!” 庆王吓得身子一颤,结巴道:“父……皇……” 话未说完,身侧便传来叶玉蕙的哭喊声,“皇上恕罪,不怪王爷,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想让孩儿到猎场感受下他爷爷的威武雄风,才擅自央求王爷带上妾身的,皇上要怪便怪妾身吧!” 皇帝见她哭得楚楚可怜,便不再出声,只是依旧沉着脸。 “是臣妾管教不力,求皇上恕罪!”钟珊跪下请罪,心里恨得牙痒痒,这贱蹄子哄得王爷去哪都带上她,如今惹怒了皇上,自己身为主母,哪怕恨不得她去死,也得为她求情!真是憋屈! 皇后微不可察地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尔后求情道:“皇上便饶了她们吧!出来游玩也能舒缓心情,对养胎有帮助呢,再者,说起来庆王这侍妾还是景王妃的姐姐呢!” 言语间暗示景王妃明知自家姐姐被责难却不求情。 “哦?”皇帝吃惊地朝景王看去。 “是,儿臣求娶王妃后听闻三弟也将纳侯府养女为侍妾,心里也很诧异。这终究是后院之事,纵然是一家人,于公于私儿臣和王妃都不便插手。”景王直接言明,不是景王妃不想求情,实在这后院之事自有庆王妃管教,若是插手则置礼法和庆王妃的脸面于何地? 一番话说得无私磊落,句句在理,皇后被怼得心生怒火,却无可辩驳。 皇帝的心思却不在这些后宅争斗上,他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怎么一个个都想娶忠勇侯府的女儿?莫非这忠勇侯府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该好好查查才行……话说起来,叶长顺还有没有别的女儿? 纵然最后皇帝没有惩罚自己,但庆王心里依旧憋着一把火,用完早膳散去时,他狠狠地叱责叶玉蕙:“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王府好好养胎!别整天花枝招展招摇过市!若是本王的孩儿有损失,本王不会放过你!”说完,怒火冲冲地甩袖离去。 叶玉蕙方才刚想向庆王邀功,话未说出口便被他劈头盖脑地骂了一顿,她吓得泫然欲泣,“王爷……” 钟珊本想狠狠地刮她一巴掌,抬起手却顿了顿,只能作罢骂道:“贱人!王爷都离开了,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下次你若是再连累王爷和本王妃,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玉蕙紧紧地捏紧拳头,此等屈辱,待她孩儿出生了,她定要让她们百倍偿还! …… 南苑猎场背靠祈山,山体连绵数百里,山势平缓,树木葱郁,林间还有一汪湖泊,十分适合豢养野兽,以供皇家狩猎。 此时南苑彩旗飘飘,四周驻满身穿银色盔甲的侍卫,众人皆整装待发。 贺霖璋牵来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说道:“王妃可愿陪本王狩猎?” “这是‘初雪’?”叶筠微惊喜地上前,伸手抚摸马儿那干净柔顺长鬃,而它也亲昵地蹭她的手。 此马通体雪白干净毫无杂色,四肢修长,骨骼坚实,长鬃飞扬,有着扇子般睫毛的大眼睛扑棱棱的,煞是可爱,定是她的“初雪”没错! 前世,景王亲自教授她马术,待她出师后,他便把一匹千里名驹送给她,她喜爱异常,视若珍宝,取名为“初雪”,因它通体雪白,更因它是初雪之时由景王所赠,只可惜她拥有它不过数月便被叶玉蕙推下了湖。 景王见她欢喜,心里也高兴,“正是。王妃不如带上初雪随本王去林间游玩一番?” 叶筠微有点心动,但想到狩猎比试,便犹豫道:“这样会不会耽搁王爷的正事?” “陪王妃才是正经事。”贺霖璋笑着摇了摇头。 这真是逮着机会便调戏她!叶筠微气鼓鼓地瞪圆了眼。 贺霖璋勾唇轻笑,伸手勒住马儿的缰绳,做出“请上马”的手势,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等出风头之事让庆王做吧!本王如今只是个耽于享乐的荒唐王爷,还请王妃配合演好这出戏。” 叶筠微皱着鼻子哼了哼,“明明是王爷不务正业,却要本王妃担了这‘魅惑‘的名声。” 她嘴上抱怨,却动作麻利地上了马。她心里清楚,他是为了低调行事,不再重蹈覆辙。 “王妃好马术!果真是名师出高徒!”贺霖璋赞叹,尔后纵身一跃也 分卷阅读92 上了马,把她圈在怀里,随即一抖缰绳,马儿欢快地嘶鸣一声,扬蹄驰骋。 骤然而来的推力吓得叶筠微贴紧了他的胸膛,她惊呼一声,“你的马儿呢?你下去!” “本王既已被魅惑,岂能不和王妃共骑一马?王妃可要抓紧本王了……” 第53章 林深见鹿 这湖泊恰似我予你之心 暖阳高挂, 碧空如洗,今儿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森林里冬雪消融, 空气沁人心脾。 走进林间小路,初雪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踱着步。 叶筠微瞬间挺直了腰背,离贺霖璋远远的。 “王妃, 放轻松些,本王又不是这山林猛兽。”贺霖璋无奈地摇了摇头。 叶筠微指了指远处缀着的侍卫,“王爷何不找他们要一匹马, 这般压迫初雪,妾心疼。” 贺霖璋爽朗一笑,“初雪该好好锻炼了,这个冬天都长膘了!”说完,策马奔腾起来,“王妃抓紧了,本王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两人穿过草丛,沿着狭窄的荒野小路前行, 周遭一片寂静, 只余马蹄的“哒哒”声。 “王爷打算带妾去何处?”就在叶筠微疑惑之时,只觉前方视野开阔起来,满目都是覆盖着白雪的群山, 中央围绕着一汪湖泊,澄澈的水面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犹如星辰。 叶筠微双眼一亮,情不自禁赞道:“好美!” 贺霖璋笑了笑,策马来到湖边, 尔后小心翼翼地扶她下了马,“这是我去年无意中发现的,这个湖除了水质碧绿澄澈,还有一个特色。” 叶筠微下了马便欢快地跑到了湖边,以手掬水,直觉指间的冰凉直抵心底,带来一阵舒爽。她闻言好奇地问:“还有何特色?” “王妃且看四周这湖泊的形状。” 叶筠微站起身仔细看了看,湖面广阔看不到尽头,“除了湖光潋滟,妾实在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本王带王妃上去看看。”说完,贺霖璋揽着叶筠微的腰,运起轻功。 “啊……”叶筠微惊呼,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腾空,她不由得闭起了双眼,紧紧地抱住他。 在湖边一棵大树的枝桠落定后,贺霖璋看见她又怂又胆小的样子,不禁好笑,“怕什么?本王会好好护着你。” “这……这是哪?”叶筠微依旧紧紧地抱着他,不敢睁开眼。 难得佳人主动投怀送抱,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让贺霖璋不舍得放开,无奈她怂怂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他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肩膀,宽慰道:“别怕,有本王在,你不会掉下去的,来,睁开眼。” 感觉到他揽着自己腰的手臂结实有力,他的声音温柔沉稳,叶筠微心里的紧张舒缓下来,慢慢睁开了眼。 只见萦绕的群山像是画师手中的笔,竟然勾勒出一个心形的湖泊! 她不禁睁圆了杏眸。 贺霖璋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脸上,低声道:“湖光江色似我心,独赠你……。” 叶筠微的心猛然一颤,垂眸不敢看他,却依旧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只觉脸上滚烫滚烫的。 她想用手捂脸,刚松开手却身子一晃。 “小心!”贺霖璋眼明手快地揽紧了她的腰,两人几乎贴身而立,彼此呼吸清晰可闻。 叶筠微的脸更红了,她瞪他:“你……你胡说什么混账话!快带我下去!” 她犹如惊慌的兔子般,实在可爱得让他恨不得揉进怀里,无奈她对他依然十分抗拒,贺霖璋心里微叹,指着远处的湖泊,意有所指:“这湖的形状堪比人心,王妃不细细欣赏感悟么?” 叶筠微怔了怔,垂眸不说话。 贺霖璋见此抿了抿嘴,心里空空落落的,下一瞬间他又扬了和煦的笑容,“此处风寒,我们下去吧。” 落地后,贺霖璋随即松开了揽住她腰肢的手,说道:“将近晌午了,本王去狩些猎物回来吃食,王妃一起吧?” 四周荒无人烟,虽然远处有侍卫守着,但他不放心独留她一人在此处等候。 叶筠微点了点头,两人便肩并肩朝山林深处走去。 冬日的森林虽无春日般热闹,却白雪皑皑,高树婆娑,踩在落叶残枝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别有一番野趣。 叶筠微饶有兴致地观赏着,突然看见前方有黑影一闪而过,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贺霖璋护在了身后。 “那是什么?”叶筠微看他良久没有动静,不由得探头张望。 “是只小鹿。”贺霖璋心里松了一口气,悄悄放松了握紧弓箭的手。 小鹿?! 只见不远处,一只淡黄色的小鹿正迈着优雅的步伐悠然而来。那美丽的茸角、细长的脖子、波浪形的腰、修长直立的腿,在这皑皑白雪的映衬下,美丽得像是一幅水墨画。 叶筠微惊喜地上前,试探地朝它伸出手。 小鹿也不惧人,睁着琉璃般的茶色眼睛好奇地瞅着她 分卷阅读93 。 真是太可爱了!叶筠微不由得一把搂住了它猛蹭。 “想养它?”贺霖璋问。 “我可以吗?”叶筠微双眼一亮,期盼地看着他。 贺霖璋失笑,一时间感觉她就是这小鹿,这圆圆的亮闪闪的眼睛竟然如出一辙,惹人怜爱。 “有何不可?” 只要她喜欢,哪怕是老虎他也去活捉了来。 叶筠微心里欣喜,但触及小鹿澄澈懵懂的眼神,又摇了摇头,黯然道:“还是算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便令它失去了自由。” 这些日子以来,微微一直表现得无欲无求,让他不知如何讨她欢心,如今难得有令她欢喜的事物,贺霖璋劝道:“荒野食不果腹,哪里比得上王府锦衣玉食?” “不是的,换作是妾,倒情愿做这自由翱翔的鹰,也不做这被囚禁娇养的金丝雀。”叶筠微抬头看着广阔辽远的天空,淡淡道。 贺霖璋心里一怔,蓦然想起前世在他刻意躲避她后,她曾央求过他放她离开……她是真的觉得王府是牢笼么…… 空气静默,小鹿左右瞅了瞅,一溜烟跑了。 贺霖璋回过神后,说道:“走吧,我们去打几只兔子。” …… 贺霖璋挥退前来帮忙的侍卫,亲自给兔子和野鸡破膛开肚、处理内脏。 叶筠微静静地坐在大石上看他忙活。 暖阳高挂,转眼已是晌午,贺霖璋把处理好的食材架在篝火上,又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些香料和菜籽油,细细地抹上。 须臾,兔子肉和野鸡肉被烤得金光油亮,发出“滋滋”的声响,一阵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叶筠微不由得夸道:“妾倒不知道王爷会这一手。” 贺霖璋得意道:“本王会的东西多着呢!”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块兔腿肉,轻轻吹了吹,递给她:“肉熟了,小心烫。” “谢谢王爷。”叶筠微也不客气,接过后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味道怎样?” 叶筠微细细咀嚼,只觉得肉质酥嫩,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也无暇说话了,只能不断点头。 像只偷吃的小松鼠。 贺霖璋失笑,又把烤鸡腿递给她,“好吃便多吃些。” 叶筠微咽下食物,赞道:“就凭这手艺,哪怕王爷是一介平民也能谋生。”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哪怕她前世无数次奢想过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是平头百姓,这样他兴许就会娶了自己。但如今她怎么可以把心里话这般口无遮拦地说出来? “王爷……妾……”叶筠微讷讷地想解释,却听见他认真的声音,像是讨要承诺般,“若我凭这手艺养活你,你可愿意跟我过?” 叶筠微怔了怔。 贺霖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突然,他听见不远处传来“嗒嗒”的声音,余光看见半空中一利箭伴随着破空声呼啸而来。 他迅速起身一跃,扯过背上的弓箭,拉弓发力朝半空射去。 两支箭在半空中猛然相撞,劈成两半跌落在地。 “本王正追逐一雄鹿,差点误伤大哥,实在过意不去啊。”庆王威风凛凛地带着一队人马走了过来,他嘴上说着道歉话,语气却毫无歉意,态度傲慢,倒像是示威般。 贺霖璋看了看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小鹿,条件反射般把叶筠微护在身后,沉着脸怒视着庆王。 “啧啧,原来大哥也会生气呢,实属罕见。”庆王瞟了瞟火堆上的烤鸡,再看见四周空无一物,不禁嘲讽道,“原来是本王打扰大哥和王妃幽会了,怪不得你生气,只是你这般沉迷享乐、玩物丧志,父皇知道了肯定会生气!万一气坏他老人家岂不是大哥的罪过?不如本王赠几只猎物给大哥吧,就当是赔罪了!” 庆王炫耀般地展现着自己狩的猎物,语气像是施舍乞丐般轻蔑。 “不劳三弟费心,这第一的位置年年都是本王,本王也腻了,总该放松一下,好给别人机会不是?” 言下之意,你技不如我,若我不放弃,你怎能争第一? “你!”庆王气得咬牙,自己想赢他不假,但要的是光明正大地赢!如今他这般不重视比试,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 “哼!大哥说得冠冕堂皇,倒像是心虚,不敢和本王一较高下!”庆王故意用激将法。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贺霖璋随意敷衍,懒得理会庆王。 他指了指小鹿,“这鹿本王留下了,三弟武艺高强,想来看不上这等小兽吧?” 庆王恨恨地瞪着贺霖璋,总觉得他说话阴阳怪气,像是在嘲讽自己。 贺霖璋视若无人地拉着叶筠微坐了下来,重新烤起兔子,“三弟要不要尝尝本王的手艺?哦,对了,这比试将近结束,三弟想争第一得抓紧了。” 庆王咬了咬牙,朝手下挥手道:“走!” 贺霖璋凝视着庆王的背影渐行渐 分卷阅读94 远,心里轻笑,他是想低调行事不假,但不至于忌惮到连这狩猎第一也不敢争。 实在是这次狩猎的第一名次是个烫手山芋,不知庆王若是得了去,日后会不会后悔。 第54章 皇后阴谋 不怀好意 庆王得了狩猎第一名。 皇帝龙颜大悦, “哈哈哈,好!” “尊国众皇子真是智勇双全!这全赖陛下教导有方啊!”沙罗国一位使臣拱手称赞,狂拍马屁。 “哈哈哈, 贵国也不差啊!”在别国面前彰显了武力,皇帝觉得脸上有光。 “陛下,我国宝娜公主对尊国的勇士倾慕已久,尤其是这得了第一的庆王殿下, 公主愿意和庆王殿下联姻,两国共襄发展。不知陛下意下如何?”使臣拱手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讶然。 皇帝的眸光闪了闪, 沙罗国虽然疆域窄小,但是拥有丰富的矿产,他早已垂涎已久,最近更是有对其用兵的打算。这沙罗使臣提出联姻是何意?是得知了消息,存心示好,还是别有所图? 他问:“这是贵国国王的意思?” “是的,宝娜公主是我们国王唯一的掌上明珠,我们国王是真心想与贵国联姻。” 皇帝闻言, 沉吟起来。 庆王眼里满满都是兴奋, 沙罗虽然是个小国,但是矿产丰富,有这助力, 他在兵器一途就不用愁了,再者那宝娜公主又是个难得的美人!想不到得第一还有这样的好处! 皇后闻言,朝丞相看去,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见此, 她不甘地抿了抿嘴,这沙罗小国她还不放在眼里,娶了宝娜公主对皇位也无甚帮助,说不定还会引起皇帝的猜忌,既然如此,联姻的对象换成景王岂不是更好?那宝娜公主性格娇纵,就让其和景王妃斗! 这样想着,皇后使了个眼色,一个青衣大臣拱手说道:“我们陛下膝下勇猛的皇子可不止庆王一个,两国联姻是大事,臣认为应当从长计议。” 不止他一个,还有谁?他的好大哥吗?庆王狠狠地瞪了青衣大臣一眼,心里默默记上一笔,此人定是大哥的爪牙! “别的皇子确是智勇双全,只是我们公主对庆王殿下一见倾心。”使臣回道,他心想,自从景王交了兵权后势力大减,这继位的胜算不如庆王,沙罗国才不会把宝压在一个注定会失败的皇子身上! 皇帝权衡了良久,说道:“朕允了!只是庆王已有正妃,朕便赐贵国公主为庆王平妃吧!” “谢陛下!” 庆王和使臣皆喜形于色,皇后却气得心里冒火,上次宴会她想让皇帝给景王赐侍妾,却被他挡了回去,如今又被他逃过赐婚!真是气死她了! 庆功宴散席后,庆王心里记恨着方才青衣大臣截胡的行为,忍不住对贺霖璋嘲讽道:“大哥智勇双全,只可惜宝娜公主看不上啊!” 贺霖璋勾唇,淡淡道:“恭喜三弟抱得美人归,只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前世,他得了狩猎第一后,沙罗国也试图把那宝娜公主嫁给他做正妃,其实□□国矿产丰富,娶了她也能得些帮助,但是当时他心里有种不明由来的抗拒,于是他设局让联姻对象换成了庆王。娶了宝娜公主后,庆王后院变得鸡犬不宁,两位王妃斗得不可开交,到最后更是查出宝娜公主是细作……可以说,前世庆王的倒台,宝娜公主功不可没。 一开始他把自己心里的抗拒归于对危险的直觉,直到后来才发现,其实他心底早已有了微微,这种爱意使他抗拒任何一个女子…… “哼!以前倒是不知道大哥如此惧内,身为皇家贵胄,还会怕一个女子不成!”庆王认为景王是怕王妃生气才不敢招惹其他女子,听闻如今他府里依旧连一个侍妾也没,简直是丢皇室的脸! 贺霖璋淡淡一笑,也不辩解,“但愿三弟日后还是会这般潇洒。本王先失陪了。” “此话怎讲?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啊……” 夜里,贺霖璋回来厢房时,发现床上多了一床棉被,它被叠成长条形,整整齐齐地摆在床的正中央,就像一条分界线。 “王妃这是何意?” “天气太冷了,妾多备了一床棉被。”叶筠微说完,径直躺在了床内侧。 贺霖璋无奈地吹灭了烛火,宽衣躺下。 黑暗中只余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叶筠微没有参加庆功宴,依稀听到些庆王被赐婚他国公主的消息,想了想,忍不住问道:“王爷,上辈子这场狩猎不是你得了第一吗?那个时候你为何没有被赐婚呢?” 她记得上辈子并没有赐婚这一事。 “有,只是本王推掉了而已。” “为何?”叶筠微疑惑,转念又道,“是了,上辈子这个时候忠勇侯爷打胜仗归来了……” 比起那偏远的小国,当然是侯府的助力更大。 “并不是这个理由。”看见她误会了,贺霖璋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是因为我心里已 分卷阅读95 经住了一个人,虽然我当时还没醒悟,但却实实在在让我抗拒接受别的女子。” 黑暗中他的双眸如此灼人的烈阳,叶筠微心一颤,不由得反驳:“那你……后来又为何要娶叶玉蕙?” “当时忠勇侯势力如日中天,有打算和皇后结盟的迹象,幕僚便建议我和侯府联姻,我报仇心切……后来发现自己内心抗拒,便打算拒绝幕僚的建议,谁曾想他们早早对侯府露了口风……最后害了你。微微,我知道我做错了,你不肯接受我,也是我咎由自取。” 当时幕僚看见他的犹豫,便先下手为强,擅自和侯府提出联姻建议,想逼他就范。后来他虽然惩罚了幕僚,但这事归根结底是因为他醒悟太晚…… 哪怕是黑暗中,她也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一丝忧伤。叶筠微思绪万千,怪他吗?当然是怪的,但是他身负血海深仇,也是有苦衷……此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叹息一声:“夜深了,王爷,早点睡吧。” 翌日,贺霖璋随皇帝外出练兵,叶筠微却收到宫人传话,说是皇后想见她。 “三娘子……”香草一脸担忧。 叶筠微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这里是行宫,虽然王爷外出了,皇后也不敢太过分。 她来到凤羽宫里,只见皇后一脸笑意地端坐在上座。 叶筠微心里暗生警惕,不怕皇后光明正大地使坏,就怕她暗地里玩阴谋诡计。 “妾拜见皇后娘娘。” 看着她娇声细语地盈盈一拜,皇后脸上的笑意差点挂不住,眼眸闪过一丝愤怒,自己就是看不惯景王妃,每每看见她,就会想起当年那个被自己亲手推下河的女娃。 昨日景王逃过赐婚,皇后越想越气,尤其是听闻昨夜庆王妃得知庆王要娶宝娜公主为平妃后,大闹了一场,她便恨不得把宝娜公主打包送到景王府,好让其膈应叶筠微。 她思来想去,不能这样轻易放过叶筠微,于是她想出一个办法,这赐婚不行,赐几个奴婢总不能拒绝了吧? “景王妃,平身吧!最近在行宫可住的还习惯?” “谢皇后娘娘关心,妾一切安好。” 皇后收起了笑容,肃着脸道:“哦?景王妃说得可是真话?本宫观你身边的两个丫鬟看起来不太机灵的样子啊!” 皇后语气严厉,不怒而威,香草和青黛不由得身子一颤。 叶筠微轻轻地蹙眉,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她们身前,回道:“劳皇后娘娘挂念,机灵的丫鬟心太大了,妾就喜欢忠厚老实的丫鬟。” “不过一奴婢,纵然心大,景王妃难道怕压不住么?你这般懦弱,怎样当得起王府主母之责?”皇后趁机发难。 叶筠微淡淡地回应:“皇后娘娘教训得是,只是王爷怜惜妾,王府的事儿向来不用妾费心。” 皇后心一哽,景王妃居然不按常理出牌,炫耀起恩爱来了!她心里越发嫉恨,也懒得再拐弯抹角,直接道:“景王政务繁忙,你得为他分忧才是,至少后院之事得担起来,这样吧,本宫赐两个机灵的丫鬟侍候你,日后凡事你多想想,别轻易劳烦景王。” 说完,示意两个丫鬟上前见礼。 “奴婢春花,奴婢秋月,见过王妃。” 两个生得花容月貌的丫鬟娇滴滴地盈盈一拜,这娇媚的声音、凹凸有致的身段,实在勾人得紧,一看便知皇后不怀好意。 叶筠微却松了一口气,她还担心皇后会使些阴损手段,原来不过是为了塞人进景王府,上次除夕宴时被景王挡了回去,此路不通,便打算从她身上找突破口么?而且是以赐丫鬟的名义,让她不能拒绝。 叶筠微本想以景王为由推掉赐人,后来心里转过一个念头,便福身应了,“谢皇后娘娘赏赐。” 皇后诧异,料想不到景王妃会如此轻易答应,她还准备了一通话,若景王妃拒绝,她定要好好教训一番。但既然目的达到,她也懒得费口舌,“那你便带她们退下吧,春花秋月,你们要好好侍候景王妃。” “是,皇后娘娘。” 翌夜,贺霖璋回来时,发现厢房里多了两个狐媚丫鬟,他的脸当场便沉了下来。 第55章 冷战 “还是你一点也不在乎本王有多少…… 春花和秋月看见景王, 眼睛瞬间移不开了,眉目含情地试图诱惑他,却见他兀地沉了脸, 身上散发着凛洌的气势,两人不由得簌簌发抖。 “你们先下去吧。”叶筠微说道,等两人离开后,她问, “谁惹王爷生气了?” 贺霖璋敛去眸低的沉色,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王妃这是明知故问。” “她们是皇后赐的丫鬟, 王爷若是不喜欢,妾打发她们去别院便是。”叶筠微随意道。 她毫不在意的态度刺痛了贺霖璋,他沉着脸靠近她,眼底里都是怒色,“王妃难道不知道皇后名义上是赐丫鬟,实则是给本王侍妾吗!还是你一点也不在乎本王有多少女人?” “我……”他眸低氤氲着如墨般 分卷阅读96 浓郁的怒气,似乎将迸射而出,叶筠微想不到他会如此愤怒, 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丝害怕, 呐呐道,“我……” 贺霖璋察觉到她的颤抖,深呼吸克制心底的愤怒, 再转头面对她时,眼里的怒气已褪去,却染上了化不开的哀伤,他哑着嗓子道:“我原以为除夕宴后你会明白我的心……哪怕你不肯原谅我,一再回避我的感情, 我也愿意慢慢等……但如今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 这便是被拒的滋味吗?心就像生生被挖掉了一块,痛得无法呼吸,这是他的报应吧?前世,他对她的伤害,肯定比这痛百倍千倍…… 贺霖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触及他眼底的哀伤,叶筠微的心狠狠地一痛,她做错了吗?她为什么想要拿两个丫鬟试探他呢?如今他对她们视若敝履,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叶筠微怔怔地朝他的背影伸出手,他却渐行渐远…… 府里的人发现,王爷和王妃冷战了!以往王爷一回来就爱往王妃跟前凑,如今却早出晚归,连夜里也不宿在王妃厢房! 尤其是平日都脸上总是挂着儒雅笑容的王爷,如今总是沉着脸,下人们战战兢兢,做事越发小心,生怕惹怒了他。 而这一切,皆拜春花秋月两个丫鬟所赐!因着她俩的身份,众人敢怒不敢言,后来看见王爷连正眼也不瞧她们,甚至打发她们去别院做粗活,众人心思变得活泛起来,时不时欺负她们出气,春花和秋月过得苦不堪言。 “姐姐,怎么办啊?马上就拔营回宫了,王爷看起来根本不打算带我们回去啊!”秋月心里满是焦急。 春花闻言,心里不分不甘,她就不信了,凭她姐妹俩的美貌,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定是王妃暗中使手段阻了她们的前程! 她咬了咬牙,说道:“你附耳过来……” 拔营回宫这日,叶筠微扶着青黛的手正准备上马车,突然前方窜出两个身影,她还未反应过来,身影便被守着的侍卫一脚踢翻。 定睛一看,只见春花秋月两人一脸狼狈,拼命挣脱侍卫的钳制,大声哭诉:“王妃,求您把奴婢带回宫吧!奴婢一定会忠心伺候您,不会和您抢王爷的!奴婢不会分走王爷的宠爱!王妃,求你开恩吧!” “是啊王妃!奴婢会听皇后娘娘的吩咐,尽心伺候您的!” 这话说得像是王妃善妒,为了王爷的独宠而故意打压她们,说到最后,又抬出皇后的身份以此威胁,简直太不把王妃放在眼里了!青黛气得双眼通红,骂道:“你们两个狐媚子别胡说八道!打量我们不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思呢!明明是王爷把你们赶出去了,是王妃好心收留你们……” 这边的喧闹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叶筠微皱了皱眉,正待说话,在前方布置事宜的贺霖璋骑马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王爷,求您带我们回宫吧!”春花抬头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泫然欲泣,看起来娇媚动人。 贺霖璋瞬间沉了脸,喝道:“把她们拖到皇后那!” 他把人退回去,连理由也懒得编,反正他和皇后对彼此的仇恨心照不宣。 “不要啊!王爷!奴婢知错了!”春花和秋月惊恐地大喊,回到皇后宫里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下场,她们不敢想……早知道不如留在行宫,好歹能活命……两人悔不当初。 “是!”侍卫很快把她们拖了下去。 贺霖璋关切地上下打量叶筠微,看见她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他厉声吩咐众人:“仔细保护好王妃!”说完,转身离开。 马车缓缓出发。 青黛喋喋不休地咒骂着:“那两个狐媚子太可恶了!倒打一耙!若不是王爷护着,别人都不知道怎么编排您!”说到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劝道,“王妃,王爷是真的很在意您……” 香草也忍不住说道:“是啊,听赵管家说,近日王爷茶饭不思,人也瘦了……” 两位主子冷战,她们也跟着不好受。 叶筠微却无心听她们说话,只觉得腹部坠坠得疼痛,十分难受…… 两日后,一行人顺利回到了京城,两人的冷战依旧持续着,贺霖璋甚至连后院也不曾踏进半步。 因病而未能随行的赵大娘马上看出了端倪,她悄悄把香草拉到角落,问道:“怎么回事?这出发前王爷和王妃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如今像是吵架了似的?” 与王爷王妃的隐私无关,这冷战缘由没什么可保密的,香草便把事情告知了赵大娘。 “哎哟!那天杀的狐媚子!若是落在我手里,看我不扒了她们的皮!”赵大娘气得拍大腿,又恨自己身子不争气,偏偏在出行前生了病。 想到这里,她又冷着脸教训起香草来,“你这丫头片子,为何不好好劝劝王爷和王妃!明明都睡一起,还任由他们冷战!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谁的人吧!若不是老夫人,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腌臜地埋着呢!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若是我在,哪能让那两个狐媚 分卷阅读97 子放肆!还有,出发前我让你随时汇报王爷王妃的事,你居然把我的话当放屁……” 赵大娘越说越气,抬手便想打香草,却被她一把捏住了手。 “哎呦,痛!痛!你这丫头片子想造反是不是……” 香草狠狠地拧扭赵大娘的手,冷冷道:“赵大娘真是老眼昏花了,还以为这里是侯府呢!以后别打听王爷王妃的事,否则的话……你想安享晚年怕是不能了!”说完,狠狠甩掉她的手,转身离去。 “哎哟!”赵大娘“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她蹬腿哭骂,“我不活了!我要回侯府……老夫人啊……奴很惨啊……” 她想起自从来到王府后,不仅手下成群呼风唤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如今更是连当初瞧不上的丫头片子都能欺负她,这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她越想越气,恨不得马上收拾包袱回侯府。 念头一起,她就待不住,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向王妃请辞。 叶筠微诧异,“赵大娘,许是府里怠慢你了?” 赵大娘张嘴欲告状,但触及香草冷冽的眼神,她的手便隐隐作痛,终究不敢多说,只道:“是奴想念老夫人,还有孙子了……请王妃应允吧! 叶筠微假意再三挽留,赵大娘心生感动,洒泪离开。 人走了后,叶筠微佯装生气地问香草:“你究竟做了何事,看把赵大娘吓的!” 香草知道王妃并没有生气,也不害怕,笑嘻嘻地哼道:“是她自己过惯了好日子,受不了冷落,如此走了也好,省得奴婢还要防着她!” “你呀!”叶筠微好笑地摇了摇头,忽地感到腹部一抽,随即尖锐的疼痛蔓延全身,她的脸瞬间苍白起来。 香草和青黛吓得心惊胆战,“王妃!王妃您怎么了?” …… 第56章 和好 “万不可碰凉水……”…… 贺霖璋回府后便忙碌起来, 自皇后送来两个奴婢,害得他和微微冷战后,他便怀恨在心, 近日一直在忙于布局,不着痕迹地故意让庆王知道丞相和皇后背后扶持的人是六皇子,而不是八皇子。 前世,皇后故意和才嫔交好, 把八皇子推到台前迷惑众人,谁曾想到这个宫婢所出的结巴六皇子,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呢?他也曾被扰乱了视线, 在斗跨了庆王后,更是差点被六皇子用淬了毒的刀子刺伤。 如今,他把这六皇子从幕后揪了出来,让庆王和他好好斗一斗,省得皇后整天闲得往他府里塞人! 庆王果然不负他所望,很快和皇后一系斗得热火朝天,计划成功后,他终于得空来到了后院。 远远望去, 扶云殿灯影重重, 他站在院前不禁踟蹰不前。 说起来,他和微微冷战也有近十日了,其实他早已消了气, 心里有的只余对她的疼惜和心疼,但近日政事繁忙,他无暇顾及她,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正当他思量时, 殿外大门却突然被推开,只见香草提着灯笼走了出来,神色慌张。 他的心攸地一惊,上前沉声问道:“香草,是王妃出事了?” “王爷!”香草双眼一亮,带着哭腔道,“王妃她……身子不舒服,她拦着不让奴婢告诉您,是奴婢偷偷跑出来的……” 贺霖璋闻言,也顾不得听香草说话了,抬腿便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朝内院跑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微微生病了…… 厢房,叶筠微正捂着汤婆子,倚在床头喝姜汤,突然门口传来“嘭”的声响,她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便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耳边响起惊慌焦急的声音,“微微,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传了太医了吗……” 叶筠微羞红了脸,抬起柔夷轻推他,柔声道:“王爷,妾……妾无事。” 贺霖璋放开她,扶着她的手臂皱眉:“身子那么冰,还说无事?” 叶筠微连耳朵也红了,她垂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贺霖璋看见她垂首不语,芙面嫣红,不似发热,倒像是害羞,他心里突然掠过一个念头,再看及丫鬟端着的热姜汤,顿时明了,不由得低笑,叮嘱道:“别担心,没事的,你这几日好好休息,万不可碰凉水,还痛吗?不如我请林太医开些药……” 他在喋喋不休地叮嘱,叶筠微知道他这是猜到了, 顿时羞得抬不起头,只想埋在他怀里装睡。 前世她初来癸水,什么都不懂,府里也没个老嬷嬷教导,她以为自己要死了,也顾不得规矩吓得抱着他大哭。 她忘不了他得知缘由时那温柔又宠溺的眼神,那时他也像如今这般轻哄她,叮嘱她注意保暖,也曾让林太医开药…… 耳边温柔嗓音依旧,真情意切不减当初,叶筠微恍惚间明白了,或许,前世他心里其实有她,只是他不曾发现,她也不敢去奢想这个可能…… …… 叶筠微喝了热姜汤,很快便睡下了,半夜却被腹部的疼痛惊醒,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一样,锋利尖锐的刃口 分卷阅读98 不断刺割着四肢百骸,她疼得蜷缩起了身子,泪盈于睫。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腹部也被厚实炙热的大掌轻揉着,瞬间冰冷的痛感退散,身子逐渐温暖起来,这感觉舒服得让她喟叹,不由得朝热源紧紧靠去。 “不疼了,疼痛都飞走了,睡吧。”贺霖璋更用力地回抱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揉着她的腹部,心里满是疼惜和心疼。 …… 叶筠微醒来时,天已大亮。 青黛笑吟吟地上前伺候,“王妃,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叶筠微皱了皱眉,“怎地不喊醒我?” 青黛笑嘻嘻道:“是王爷叮嘱奴婢不要喊醒您的!王爷真疼王妃呢!” 两个主子和好如初,她们心里也高兴。 叶筠微想起昨晚半醒半睡间那个温热的怀抱,心里不由得别扭起来,又有些感动。自古以来,世人皆认为女子癸水为污秽之物,恨不得躲而远之,而他贵为王爷,却待她如此怜惜…… 晌午的时候,贺霖璋回府了,同来的还有擅长妇病的林太医。 “王爷,妾无事……”叶筠微赫然。 贺霖璋却不放心,尤其是想起昨夜她疼得蜷缩成一团的模样,越发觉得她需要调理身子,“乖,让林太医诊诊脉。” 叶筠微闻言,想起前世吃了林太医开的药,来癸水时确实没那么疼痛,便依言伸出了手腕。 林太医仔细诊脉,“王妃的身子有点虚,臣开些药,仔细调理即可。”说完,隐晦地看了景王一眼。 贺霖璋的心攸地一惊,不露痕迹说道:“本王随太医去开药,王妃好生歇着。” 叶筠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进书房,贺霖璋便焦急地问:“林太医,许是王妃身子不妥?” 林太医沉吟了一下,如实说道:“王妃的身子幼年不足,如今亏空严重,日后怕是……怕是于子嗣有碍。” 贺霖璋怔了怔,前世林太医为微微诊脉后未曾提过此事。是了,今生她是他的王妃,林太医发现了问题肯定不敢隐瞒。 “王爷也不必忧心,只要王妃吃药好生调理,孩子还是会有的。”林太医安慰道。 贺霖璋压下心底的担忧,拱手请求道:“劳烦林太医了。另外,此事万不可让本王之外的人知道,尤其是王妃。” 他担心她会因此而伤心,虽然他和她至今未圆房,她也未必愿意为他生孩子。而不让外人知道,是怕这会成为攻击她的借口。 “臣会保密的,王爷放心。” 再回到厢房时,贺霖璋脸上的担忧已消失殆尽,看不出丝毫端倪,他吩咐青黛:“你们要仔细煲好药膳,按时侍候王妃服药。” “是。”青黛等人笑吟吟地应了。 叶筠微仔细察看他的神色,试探道:“太医还有说别的吗?” “无事,你别想太多,保养好身子才是正经。”贺霖璋宽慰,又道,“赵嬷嬷回侯府了,院子里也没个经事的,不如我从宫里请老嬷嬷回来侍候你?” 若遇着些妇人之事,好歹有人能提点一二。 叶筠微稍作思量,最后摇了摇头,“我有香草她们便足够了。” “也罢。”贺霖璋也不勉强,至多日后他多费心照顾微微便是。 他又仔细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去书房处理政务。 香草忍不住捂嘴偷笑,“王爷真关心王妃呢!这怕是王爷说得最多话的一天了。” 叶筠微想起前世今生种种,确实不曾发现景王这么话痨,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心里泛起了一丝甜。 经此一事,两人和好如初,贺霖璋对叶筠微越发温柔体贴,夜里晚晚宿在她房里,而她也渐渐习惯了把他当成抱枕。 这对于贺霖璋来说,真的是甜蜜的折磨。她温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她发间的馨香不断撩拨他的意志,好几次他差点忍不住要了她,但一触及她纯真的眼眸,再思及她的虚弱的身子,他只能克制住体内的冲动。 又一次淋了凉水后,贺霖璋回到床上,看见安稳酣睡的叶筠微,忽觉身体又开始燥热起来,他不由得苦笑,他算不算自作自受?睡书房不好吗?偏生又不舍得离开,他只能轻柔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以纾解渴望。 …… 寒冰消融,天气逐渐回暖,每年一度的春闱将至,有些人开始不安分了。 第57章 会试 “你去求求王爷,给大郎一个好名…… 自从宝娜公主嫁进了庆王府, 后院变得鸡犬不宁,她和钟珊斗红了眼,叶玉蕙本以为自己能坐收渔翁之利, 却不料因位卑人轻而被殃及池鱼,她气得胎相不稳,恰逢黄老夫人唤人来传信,她便趁机回了侯府。 荣宝堂。 黄老夫人看见叶玉蕙已经显怀的肚子, 对她未婚先孕的怒气稍微消散 分卷阅读99 了些,但她素来不苟言笑,面上依旧沉沉的, 她问道:“你在王府过得如何?” “挺好的!王爷对我很是宠爱,每晚都会来看看孩儿。”叶玉蕙佯装开心地说道。其实庆王对她不问不顾,偶尔来她院子也只是为了看她肚子里的孩儿,但她素来爱面子,又执意要给庆王做妾,如今纵然过得再不好,也做不出诉苦的行为。 黄老夫人也不怀疑她的话,或者说根本不关心她过得好不好, 这只不过是例行一问。 想起今儿传信唤她回来的目的, 黄老夫人朝她身后的琉璃看了一眼。 琉璃会意,福身请求道:“二娘子,奴婢想探望一下家人。” “去吧!”叶玉蕙随意地点头, 说完后想了想,又把手上的一只金手镯褪了下来,施舍般递给琉璃,“回府时也想不起这一遭,这只金手镯赏给你嫂子了。” 琉璃垂眸敛去眼底的悲愤, 福身接了。 她离开后,黄老夫人眼神闪烁,故意说道:“这便是老常家的儿媳妇?你擅自毁掉婚约把她许了人,这彻底寒了他的心啊。” 叶玉蕙不以为意,“不过是个奴才,琉璃如今是王爷心腹的侍妾,这作用大去了。” 所以自己才特意把金手镯赏给琉璃,好笼络她和她的家人。 “你倒是得了好处,我们侯府却因为你失去了一门忠仆!” 黄老夫人状似指责,脸上却不见怒色,叶玉蕙略一思索,便明了,她就说呢,这老太婆恨不得不认她,突然传信请她回府,定是有事相求。 她弹了弹衣裙,抬起下巴高傲道:“祖母唤我回来所为何事?” 黄老夫人额角青筋跳动,这个卑贱冒牌货,只不过入了王府为妾便连尾巴也翘上天了?她欲拍桌教训,但想到春闺将至,便忍了忍,道:“大郎想参加此次会试,但他名次靠后,庆王妃的父亲是主考官,你去求求她,走走门路。” “凭什么要我求她!”叶玉蕙气得跳了起来。钟珊处处针对自己,偏生又惯会在庆王面前装模作样,因她挑拨离间,庆王对自己越发冷淡了,她就是仇人!要自己放低身段去求她?没门! “凭侯府锦衣玉食养了你十几年!”黄老夫人拍桌而起,怒吼道,“让你去求庆王妃辱没你了?若没有侯府,你不过一乡下丫头!” 黄老夫人面目凶狠,叶玉蕙如今自侍皇孙却不惧她,“哼!我如今是庆王的人!老夫人还当我是那个可以随意打骂的丫头吗!” 黄老夫人见硬的不行,便放软语气道:“若大郎高中进士,你在王府也好过不是?再者,你孩儿有个进士舅舅,将来谁敢小瞧他!” 这话说到叶玉蕙心坎上了,如今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肚子里的孩儿身上,若他有个进士舅舅作为助力,那个位置也是能争一争的!但一想到钟珊那盛气凌人的态度,若是去求她,她更加看不起自己了! 自己实在受够了她的颐指气使!若大郎因她而高中,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儿在她面前岂不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思及此,叶玉蕙冷笑嘲讽:“祖母不是时常称赞大郎学问好吗?怎地,不走门路就考不上进士了?” “你!”黄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挥起鸠杖便想打她。 叶玉蕙挺了挺肚子,“你打啊!谋害皇孙的罪名,祖母担当得起么!” “你……你给我滚!” “哼!”叶玉蕙也怕她失去理智伤害自己,转身想离开,眼珠子一转,又道,“与其让我这个侍妾去求人,祖母不如找三妹妹吧,她可是景王妃呢!” 再说琉璃离开后,自觉没脸见家人,正待找个偏僻地儿躲一躲,却被常培拦住了去路。 他赤红着眼,一把抱住她,“琉璃!我终于见到你了!” “常大哥,我没脸见你……呜呜。”琉璃后悔了,当初他一再请求她离开二娘子,早日和他成亲,是她放不下二娘子,谁料到自己的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无耻的算计! 一想到二娘子把她灌醉送到古壮床上,她就恶心得想吐!还有古壮的正妻对她百般折磨……明明她可以做个殷实之家的正头娘子,生的孩子也是嫡出! 这一切都被二娘子毁了!而且因这一事,她的家人也被常家百般刁难…… 琉璃越想越恨,恨不得把二娘子杀了! “琉璃,你离开王府吧!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不介意……” 琉璃掩去眸中的愤恨,想起庆王正妃给她的药,咬牙道:“再等等……快了……” “二娘子这般对你,你还舍不得离开她吗!” 琉璃喃喃自语,语气阴沉,“是啊……仇还没报,我怎么舍得离开呢……” 虽然叶玉蕙语带嘲讽,黄老夫人却把话听了进去,翌日一大早,她便来到了景王府。 彼时叶筠微方起床,黄老夫人在偏厅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其姗姗来迟。 她不由得心生怒气,冷哼:“王妃这小日子过得真逍遥啊!” 分卷阅读100 说起这个,黄老夫人心里就不得劲,自打赵大娘回了侯府,她就对王府中的事情一抹黑,如今看见这孙女日子过得滋润,她就越发想掌控王府的一切。 叶筠微淡淡地笑了笑,回道:“确实比在侯府的日子好。” 黄老夫人一哽,“你这是在埋怨侯府苛待你了?” 叶筠微但笑不语,这不是废话么? 黄老夫人怒气更盛,但想到方才一路走来,王府雕梁玉砌,吃的用的端是上盛,下人们也恭敬顺从,显然王爷待这孙女不错,她便压下的怒气,开门见山命令道:“大郎准备参加会试,你去求求王爷,给他个好名次,最好是对仕途有利的。” 例如前三甲,黄老夫人暗示。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状元是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叶筠微被气笑了,“这是大郎的意思?” 以大郎的傲气,就算想要状元之位,只怕也会凭借真才实学吧? 黄老夫人眼神闪烁,“你别管难么多,只管求王爷便是,他那么宠你,不会一点小事也不帮吧?” 黄老夫人用激将法,假如不帮,便是承认王爷的宠爱都是假的。 可是她不知道叶筠微不像叶玉蕙那般虚荣好面子,叶筠微不吃这一套。 “老夫人,这会试乃圣上选拔人才之举,事关国家命脉,何来是小事?您这话传了出去,只怕会被治个藐视皇权之罪。” “你!”黄老夫人气得眼里冒火,“牙尖嘴利!你就说这个忙你帮不帮!你别忘了,你如今的王妃之位是怎样来的!王爷是为了笼络侯府才娶你!” 叶筠微被黄老夫人的普通而自信惊着了,“哦?我倒不知道侯府有什么值得笼络的。” 这显然是不肯帮忙了,这一个个孙女都忤逆自己,黄老夫人抖着手指着叶筠微,气得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本王妃还有事务要处理,便不送老夫人了。”叶筠微端茶送客,香草会意,上前半架半推地扶起黄老夫人。 黄老夫人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想到叶筠微对唐夫人颇有几分亲情,便威胁道:“你日后别后悔!你娘亲还在侯府讨日子呢!哼!” 叶筠微看着黄老夫人离开的背影,眸色微沉,良久,她吩咐青黛:“你把今儿之事悄悄透露给大郎。” 方才观黄老夫人的表现,便知这不是大郎的主意,是她擅作主张。高傲如大郎,若得知此事,定会闹上一场。届时,黄老夫人无暇为难母亲了吧! “是。” “还有,你再打探下祖母为何会来王府。” 青黛领命而去。 第58章 气晕 忠勇侯府的叶大老爷回京了 夜里贺霖璋回府时便得知了白日发生的事。 彼时叶筠微正在做针线, 姣好的侧颜在莹莹烛火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温柔妩媚。 他心里一动,迈步而入, 撩起衣袖伸手拨了拨灯芯,“仔细伤了眼睛。” 叶筠微惊得手一颤,顿时指尖冒出了血珠,“啊……” 贺霖璋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看到那白嫩指尖上嫣红的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随即纳入了口中吸允。 “对不住, 吓到了你吧。”贺霖璋心里自责,怪他走路无声。 指尖被温热包裹,甚至能感觉到那柔软的舌,叶筠微脸一红,连忙收回了手缩到身后,眸里满是惊慌,“没……妾没事。” 灯影下,美人芙面嫣红, 美目含惊, 更让人心生怜惜。 贺霖璋眸色一暗,触及落在地上的丝绸布料,依稀可辨是亵衣。他不由得想起前世无数个她为他制作亵衣亵裤的夜晚…… 只是后来, 他为自己对她的非分之想而感到羞耻,刻意躲着她,她一定很伤心吧…… 他喃喃道:“微微,你还愿意为我做亵衣吗……” 叶筠微怔了怔。 “前世你送我亵衣时,我不是有心避着你的……我是发现了自己对你的感情……感到很羞耻……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妹妹, 怎么可以心悦你呢……” 叶筠微心一颤,恍惚间想起当时被他拒绝时那种痴心妄想的羞辱感,但更多的是心碎。她呐呐道:“那……如今王爷还是把妾当妹妹吗?” 贺霖璋不言语,直接揽住她的腰肢,垂首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你觉得呢?” 唇上温热的触感,耳边沙哑的呢喃,让叶筠微的心狠狠地一颤,忽而觉得自己的身子一阵阵发软,连站也站不住了。 她伸手扶住紫檀木桌的边缘,以支撑自己的身子,鼓起勇气抬眸直视他,“妾不知。” 看出她仰头露出的一截粉白颈项,那优雅流畅的线条,狠狠地撩拔着他的心,贺霖璋眸色一黯,俯身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床榻。 “啊……”叶筠微惊得双手缠住了他的脖子。 贺霖璋轻轻地把她放在床榻上,倾身压下,如墨般的眼眸紧紧地看着她,染上了情/欲的声音低沉沙 分卷阅读101 哑:“你是我前世今生唯一的妻子。” “王爷……”叶筠微的身子不禁颤抖起来,这样的他如同困角之兽,下一秒像要撕裂她般,让她十分害怕。 贺霖璋察觉到她的颤抖,心里不由得叹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想强硬让她接纳他,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把自己给予他。 努力克制住体内的冲动,贺霖璋起身离开了床榻。 叶筠微松了一口,心里却又有些难言的滋味。 贺霖璋怕她多想,哑声道:“微微,我想……你………但我会等你准备好……” 愿你别让我等太久,我快克制不住了。 贺霖璋叹息,转身离开。 回到书房后,他又不禁苦笑,这真是作蛹自缚啊!匆匆淋了凉水熄了火气后,他突然想起今晚是想问问她侯府老夫人有没有给她气受,可是旖念让他忘了此事。 他唤来赵管家,细细询问。 “黄老夫人是受了庆王侍妾的蛊惑,想让王妃找爷帮忙让叶大郎高中状元……”赵管家回道,“王妃好像没被气着,倒是黄老夫人离开时脸色愤恨。” 贺霖璋不由得轻笑,他的微微偶然也会像只炸毛的小猫咪呢。 只是这黄老夫是长辈,她总烦着微微也是十分膈应人,得想个办法治治她才行。至于庆王侍妾,据探子传来的消息,她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贺霖璋低头沉思,良久唤来幕僚陈先生,吩咐道:“忠勇侯府的大房庶子在外为官,听闻能力不错,本王打算把他调回京城,你去运作一下……” 青黛在侯府尚有几分人脉,她悄悄透露了一下,很快叶大郎便知道了黄老夫人的所作所为。 向来脾气温和的他忍不住兴冲冲地跑去荣宝堂质问。 此时,黄老夫人方用完早膳,在和叶长顺议事。 “府里的一个个丫头都是无用的!当初把大娘嫁予毅国公府,便是想着和宗室抱团结盟,结果她连丈夫的心都抓不住,整天只会在后院争风喝醋!和宗室联姻无用,那便找寒门新贵吧!二娘那个死丫头倒好,直接悔婚弄大了肚子,差点把姚侍郎府得罪狠!这做了庆王侍妾,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还有三娘,我看着也是个没良心的,对侯府的前途不管不顾!”黄老夫人气得拍桌子。 “娘,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叶长顺连忙递上茶水劝道,“周先生说大郎学问还不够扎实,等三年后再下场也是好的。” “三年又三年,侯府等不起啊……”黄老夫人叹息。 “这……这不是还有四娘?”叶长顺实在找不到借口安慰她了,想起侯府还有个小娘子便顺口说了出来。 “珠儿?”黄老夫人皱眉,“她毕竟是大房的人。” “那又如何,您是她的祖母,她还不是得听您的?大娘不也这样?”叶长顺不以为意,“听闻吏部尚书有好几个儿子,都到了议亲的年纪,这嫡子四娘攀不上,庶子也是可以的,这成了姻亲,还不怕吏部尚书不帮大郎?” “这主意不错啊……”黄老夫人诧异,越想越觉得可行,不由得对赞道,“你这脑袋何时开窍的?” “娘亲谬赞了……” 叶长顺正在得意,突然看见大郎疾步冲了进来,一副脸色通红、呼吸不畅的样子。 “大郎,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黄老夫人和叶长顺连忙紧张地上前。 叶晖深呼吸,努力压下内心的愤怒,质问道:“祖母是去求二妹妹和三妹妹给孙儿走后门了?” 黄老夫人沉着脸,“是谁告诉你的?” 这是默认了,叶晖不禁泪眼模糊,“祖母,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孙儿要的是凭真才实学中进士,而不是靠走后门!这般得来的进士有何意义?于孙儿来说就是一种耻辱!” “你怎么和祖母说话的!”叶长顺气得吹胡子瞪眼,口不择言,“若不是你没本事,你祖母用得着低声下气求你两个妹妹!哼!就你清高看不上走后门,有些人想走也找不着门路!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叶晖想到自己日夜寒窗苦读,却原来在父亲眼中都是徒劳无功,他越想越委屈,“我就是不想参加这次会试,若是祖母和父亲非得逼我,就绑着我的尸身去吧!” 说完,一抹眼泪转身离开。 “你……”黄老夫人怒极,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 大郎大闹荣宝堂气晕了老夫人一事,很快便传遍了侯府。 大房的张氏得了消息,着人细细打听,一查之下竟然得知那老妖妇想把她的珠儿嫁予吏部尚书庶子! 她心里顿时火冒三丈,那个吏部尚书庶子人品如何她不知,但以那老妖妇利益至上的性子,肯定会把珠儿卖了! 害了盈儿还不够,现在又来作贱珠儿! 张氏平时在府里不声不响,毫无存在感,但为母则刚,她已经愧对盈儿了,不能再失去珠儿! 于是,她让人磨墨,准备给自家相公写信。 分卷阅读102 叶玉珠不明所以,问道:“娘,爹爹来信了吗?” 张氏放下毛笔,揽住她喃喃道:“珠儿,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侯府去找你爹爹了。” “我们为何要离开啊!爹爹那地儿是穷乡僻壤,哪里有京城繁华?”叶玉珠不乐意。 “若不离开,你就要被卖了……” …… 叶晖终究没有参加会试。 黄老夫人被气病了,正当她挣扎着要把叶玉珠嫁出去时,她那个便宜庶子回京了!官任四品! 她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第59章 膈应 “谁让你不痛快,我就让她不痛快…… 殿试过后, 严禹如同前世一般获得了状元之位。 直到面圣之时,他才得知这个曾经给予自己帮助,能让自己的母亲得以活命的知己好友, 竟然是景王殿下! 在授予了翰林苑五经博士之职后,他连忙递拜帖求见,景王却约他在聚宝阁一聚。 “相宜兄,这里是本王的产业, 隐蔽性极佳。”景王说完,举起酒盏,“恭喜你高中状元!” 严禹感动万分, 得知景王的身份后,自己曾怀疑过景王是否别有用心,刻意接近他,当今皇帝还未立太子,他不过一届寒门弟子,只想好好做纯臣,不想陷入夺嫡之争,但如今看到景王见面时比他还要小心, 显然是为他着想, 他不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感到羞耻,最初他不过一届前途渺茫的寒门弟子,景王又不知道他会高中状元, 他有什么值得尊贵的景王所图的? 严禹啊严禹,景王待你一片真心,若无景王相助,娘亲早已撒手人寰了,你竟然这般没良心, 真是白读了圣贤书! 严禹内心愧疚至极,连忙起身双手敬酒,感激道:“王爷折煞下官了!” 贺霖璋不悦道:“相宜兄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一直待你如知己,你如今高中状元了,倒不认我这个好友了?” 景王没有摆架子,严禹越发感激,试探地如同以往般唤景王的表字,“言……柏兄。” “这样才对,来,干了这杯。” 严禹仰头干了,脸色微醉,他呐呐道:“言柏兄,我人卑位低,承蒙您看得起,日后我便肝脑涂地也报答不了您的恩情啊……” 贺霖璋眸光一闪,认真道:“相宜兄,你是圣上亲封的状元,这话日后万不可再说了。” 就是因为前世严禹是纯臣,忠于父皇,父皇才对他信任有加。自己重生后费了这么多心思和他交好,除了欣赏他的才华,就是想他在关键时刻能左右父皇的想法。 严禹闻言,看到景王没有挟恩图报,心里感激得恨不得把命给予景王。他嘴上答应着,“我会忠于圣上的!”心里却坚定地把自己划向了景王党! 贺霖璋回到王府时,赵管家递上一封拜帖,“是忠勇侯府的叶老爷亲自送来的。” 贺霖璋沉吟了一下,“告诉他本王申时有空吧。” “是。” 叶如兴收到回信后,兴奋得立马唤人伺候他沐浴更衣。 申时,他如约而至。 “下官拜见景王殿下。”他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免礼,看座。” 叶如兴小心翼翼地坐了半边凳子。他知道自己能从那穷乡僻壤调回京城为官,而且直接从六品擢升四品,全仰仗景王殿下。但他自知自己不过是败落侯府的庶子,才华不显,不知为何景王这般看重他,这让他十分惶恐不安。 贺霖璋看出他的紧张,温和说道:“不必拘谨,说起来,你是王妃的亲人,本王也该唤你一声‘大伯’”才是。” 叶如兴闻言,迅速惶恐地下跪道:“下官不敢。” 贺霖璋亲自扶他起来,“不必多礼,请用茶。” 叶如兴诚惶诚恐地捧起茶盏。 贺霖璋也浅酌了一口茶,道:“本王的王妃自幼流落民间,回归侯府后不久便嫁予本王了,与黄老夫人、侯爷的感情尚浅,本王也不想她为娘家之事烦心。叶大人,你可明白本王的意思?” 叶如兴能从虎视眈眈心肠歹毒的黄老夫人手中活下来,并顺利考取进士在外谋官,自然不是蠢笨之人,他稍一琢磨,便明白了景王的用意。 景王这是厌恶黄老夫人给王妃不痛快了,所以才把自己调回京城,膈应黄老夫人! 哼!那老妖妇多行不义必自毙,想起她对自己和娘亲的折磨,叶如兴心里暗恨,哪怕没有景王的大恩大德,他也愿意做这把刀,刺向那老妖妇! 于是,叶如兴跪下表忠心,“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会看住侯府,不让王妃烦心!” 贺霖璋勾唇轻笑,“如此便拜托你了。” 叶如兴满脸兴奋地回了侯府。 “景王怎么说?”张氏焦急地上前询问。她之前已经做好离京的准备,方把行囊收拾好,便接到相公要回京任职的消息。她开心极了,能留在繁华的京城,谁 分卷阅读103 愿意去那穷乡僻壤?在冷静下来后,又不禁惶恐,相公一无才华二无人脉,凭何回京? 得知是得了景王赏识后,她心里越发不安,她和景王妃交情平平,而且珠儿之前还对景王妃使过性子来着…… 厢房无外人,叶如兴才忍不住哈哈大笑,“夫人,我们苦尽甘来了!景王把我调回京,就是为了治她……她们娘俩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兴奋地指了指荣宝堂的方向。 张氏惊讶,“这是为何?” “为何?她惹景王妃不高兴了呗!”叶如兴嘲讽,这老妖妇的手一如既往地长,染指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受到报应了吧! 张氏喃喃道:“三娘竟然这般受景王宠爱……不行,我要赶紧让珠儿去讨好这个姐姐,求她赐门好亲事……” 夜里,叶筠微也得知了此事,她顿时哭笑不得,“王爷,这官员调职乃朝廷大事,你怎可这般任性?” 像个小孩子一样。 贺霖璋轻哼,“谁让你不痛快,我就让她不痛快!” 叶筠微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泛起一丝甜。 贺霖璋心里也愉悦,换作以前,微微不会说出这种指责他任性的话,她待他总是恭敬疏离,如今这般不客气地指责,岂不是表明她对他的亲昵? 想来自己摆脱做和尚的日子不远了! 贺霖璋美滋滋。 第60章 发难 皇帝怒喝:“皇后好大的威风!”…… 夏日渐盛, 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起来。 叶筠微近日有些苦夏,小脸变得越发瘦白,贺霖璋看了十分心疼, 问道:“本王近日要去泉州出差,那里气候没京城这般热,王妃不如一起去吧?就当是玩乐散心。” 叶筠微想了想,“王爷是去办差的, 妾不好打扰,再者曾娘子说后日来府拜访,妾已经答应了。” 贺霖璋再劝:“让她择日再来便是。” 叶筠微想起前世曾清婉便是在这不久后便嫁人的, 当初自己叮嘱过她,若是准备定亲务必知会自己一声,想来明日她便是为了议亲一事而来。这辈子自己和她交情颇深,说什么也得阻止她嫁给那个负心郎。 于是,她坚定地摇头婉拒,“王爷不用担心妾,妾会照顾好自己的。” 贺霖璋无奈,心里酸溜溜的, 在微微心里他竟然比不上那个什么曾娘子了。 但纵然再伤心, 他还是仔细叮嘱了府中众人照顾好叶筠微后才前往泉州。 翌日,曾清婉前来王府拜访,她一脸娇羞地说:“妹妹, 我可能快定亲了!” 叶筠微心里暗道果然让自己猜中了!她不动声色地问:“恭喜姐姐!对方是何人?” “是翰林苑的江汀州编修。他虽然出身寒门,但是才华横溢,人也长得俊郎……”曾清婉说着说着脸便红了起来,显示对他十分满意。 果然如同前世一样,议亲对象是江汀州这个负心郎! 叶筠微心里焦急, 脸上却平静地问道:“你见过他了?打算什么时候换庚帖呢?” “我躲在屏风后偷偷见过,爹爹也对他很满意,半个月后的十五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就定下来。妹妹,我很开心啊,据说他还精通诗词,对音律也颇有研究……日后我们定能聊得来……” 曾清婉满脸憧憬地说着,叶筠微的心却越听越沉…… “我成亲那日你一定要来呀!”临别前,曾清婉再三说道。 叶筠微笑着应了,“一定。” 人离开后,她立刻沉了脸,吩咐人把阿福唤来。 自从她嫁入王府后,阿福便假死脱离了侯府,回到她身边效力。听说叶蜓还因他的死去而狠狠哭了一场。 阿福很快便来了,恭声道:“王妃。” “你去‘仙乐坊’找一个叫‘岚生’的伶人,让他三日后约江汀州见面。” 仙乐坊是一处梨园,深受达官贵人喜欢,岚生是其中一名伶人,也是江汀州的相好。 “是。”阿福领命而去。 良久,他复命说事情已经办妥。 叶筠微又吩咐他三日后在仙乐坊包一间厢房,尔后写信约曾清婉听戏。 纵然她知道江汀州的丑事,但口说无凭,她打算让曾清婉亲自撞破。 虽然这样免不了伤心难过,但总比日后得知真相遁入空门要好。 曾清婉对于叶筠微的相约很是不解,虽然仙乐坊不拘女子入内听戏,但总归是风月之地,漫说自己是闺阁女子,她身为王妃也不宜前往才是。 但是曾清婉不敢扰了叶筠微的雅兴,想着包了厢房不用露面,再者她也对听戏感兴趣,便欣然答应。 夜里,仙乐坊灯火辉煌,乐曲悠扬,身段妖娆的伶人相继登场。 曾清婉初始时还带有几分羞赫,后来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竟然是男子么!这通身气派竟然比女子还妖娆!”她讶 分卷阅读104 然地指着台下的一个伶人说道。 叶探头一看,那人正是江汀州的相好岚生,而不远处的观看席里,江汀州正满目热切地看着他。 一曲终了,岚生离场,江汀州也离开了座位。 叶连忙对曾说道:“姐姐,你可否陪我去更衣?” 曾清婉自然应允。 两人并肩下了楼,走在昏暗的小路上,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远处隐约飘来的戏乐声和喧闹声。 忽然,前方草丛响起不堪入目的声音—— “乖岚生,我想死你了,快让我亲亲!” “江爷,你不是快和曾大学士的千金订亲了吗?何苦再来招惹奴家。” “那个婆娘不过是娶回家充门面的,你才是我的心肝宝贝,快让我亲亲!” 接着是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让人脸红耳赤的亲吻声。 曾清婉顿时变了脸色,她颤抖着快步走向草丛,只见两个男子衣衫不整地叠在一起,在上面那个虽然背对着身子,但是她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她的议亲对象江汀州! 她泣不成声:“你……你怎么可以……” “谁!”江汀州警惕地转过身,发现来人是曾清婉,他顿时慌了,“曾娘子,你听我解释……” 曾清婉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跑了。 “曾娘子……曾娘子!”江汀州连忙追上去。 叶筠微拦住了他,冷笑道:“江大人如果不想闹得人尽皆知的话,还是早些辞官吧!” 她对他好男色没有偏见,但他千不该万不该骗婚。 江汀州认出了叶筠微的身份,闻言脸色煞白。 曾清婉正伏在厢房的软塌上大哭。 叶筠微轻拍她的背部,安慰道:“这样的负心汉不值得你为他哭,现在揭穿他的真面目,总比成亲后再发现要好。” 曾清婉止住了哭泣,抬起头看着叶筠微,“妹妹,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所以才故意约我来听戏……” 叶筠微也不打算瞒她,以她的聪敏,发现自己布的局是迟早的事,于是点了点头,道:“是,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你,希望你不要怪我多事。” 曾清婉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怪妹妹,我要谢谢你才对……” 她擦了擦眼泪,脸上的悲伤减轻了些:“你说得对,他不值得我伤心,天下郎君多得是!” 叶筠微看见她振作起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传扬出去,对曾清婉的名声不利,所以江汀州悄然辞官离京后,叶筠微便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谁料皇后突然召她入宫,原因竟是她身为王妃却出入风月之地! 皇后沉着脸,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景王妃,你可知罪?” 这两个月皇后忙得心力交瘁,庆王不知道从何得知她拥护的皇子不是八皇子,而是六皇子,他疯了似的使手段对付六皇子,她恨极了。好不容易找到信义老将军竟然谎报士兵死亡,实则用药控制他们组建“千机门”卖命的证据,庆王才消停了下来。 她因此才有空细想六皇子暴露的原因,越想越觉得是景王所为!这是对她赐予景王妃两个丫鬟的报复!所以,一得空她便迫不及待地寻叶筠微麻烦。 恰逢门人来报,昨夜在仙乐坊看到景王妃,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叶筠微闻言,便知皇后有备而来了,她淡淡道:“本朝并无规定女子不能出入乐坊听戏,妾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你还嘴硬!”皇后厉声道,“你身为王妃,岂能以寻常女子论之,本该以身作则,做全朝命妇的表率才是!你这般胡作非为,简直丢皇室的脸!”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妾无话可说。” “你还不知悔改!还不跪下!” 叶筠微岿然不动。 皇后气极,使个眼色,一个壮实的嬷嬷压着叶筠微跪了下去。 “你给我跪着好好反省!” 皇后的话音刚落,便看见淑妃匆匆而来。 “皇后娘娘,不知景王妃犯了何事,竟惹得你罚得这般重。”淑妃先是担忧地看了叶筠微一眼,尔后质问道。 皇后传儿媳妇进宫,她是知道的,后来见儿媳妇迟迟未从皇后殿中出来,她便知肯定是皇后故意刁难了,她担忧得连忙赶了过来。 皇后看见淑妃,心里十分不悦,“怎么?淑妃是怕本宫伤害景王妃?” “妾不敢!”淑妃垂首,显得越发娴静温柔。 皇后看见她这幅勾人模样,心里暗恨。想起当年她比自己抢先生下了长子,后来自己的孩儿二皇子病重,皇帝还留在她宫里不曾探望,都是因为这个狐媚子,自己的孩儿才会病逝!后来,自己想亲手把大皇子推下河,可惜却阴差阳错换成了他的龙凤胎妹妹。不过幸好,淑妃这狐媚子从此一病不起,失去了盛宠。 但如今看到她哪怕病歪歪也美貌依旧,皇后心里又恨又妒忌,“景王妃私自出入风月之地, 分卷阅读105 都是你教导有失的缘故!淑妃,还不跪下!” 淑妃委身跪了,低头不语。 叶筠微心里十分焦急,皇后今儿显示是趁景王不在侍机发难,母妃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这地上凉,长跪下去怎么受得了? 淑妃这温顺的模样却没有取悦皇后,她反而觉得这是无声的反抗,她顿时火冒三丈,想再加重罚法,“来人,把滚钉板搬上来……” 话未说完,便听见皇帝怒喝:“皇后好大的威风!” 第61章 离京 我会把凤印亲自交到你手上………… 严禹入职翰林苑不过两月余, 便因博学的才华和玲珑的心思博得了皇帝的宠信,时常召他伴驾。今日更是允许他进来后宫御花园赏花作画。 严禹方才无意中瞧见景王妃进了皇后寝宫,景王和皇后素来不和在朝中不是秘密, 他不禁担忧起来。 “爱卿画技也是一绝啊,可惜这花辱没了爱卿的才华!”皇帝叹息,这御花园的花竟然不如画中花。 严禹心思一转,说道:“臣不敢当, 只因这里没有夏日的花中魁首睡莲。” “睡莲?这有何难!这宫里谁人不知皇后独爱睡莲,她宫里便种了一大片,走, 爱卿随朕前去坤宁宫!” 严禹眸光一闪,拱手道:“臣乃外臣,怕是……” “无妨!走!”皇帝大手一挥,兴致勃勃地前往坤宁宫。 谁料方踏入殿内便听见皇后大逞威风,他心里顿生怒气。 这段时间皇后和庆王互相攀扯,把宫里搅得乌烟瘴气,这信义老将军如今还在牢里蹲着呢,贵妃又天天找自己哭诉, 他烦得一肚子火气。好不容易今天得空找严爱卿作画放松下, 竟又碰见皇后在撩是斗非! 淑妃最是安分不过了,还有景王妃,也是个安静不惹事的, 肯定是皇后故意找理由惩罚她们! 皇帝沉着脸,大声怒喝:“皇后真是好大的威风!” “陛下!”皇后的心“咯噔”一声,连忙离座行礼。 “哼!”皇帝冷哼一声,径直坐在了首座,质问道,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景王妃她擅自出入风月之地听戏,没有做好皇家表率,妾才惩戒她的。至于淑妃,是她自行求情,不是妾让她跪的!”前段时间她和庆王斗法,已经惹得皇上很生气,所以皇后的态度颇为小心翼翼。 不过是这等小事!竟然因这等小事扫了他的雅兴! 皇帝很生气,教训皇后道:“不过是听戏!竟值得你罚这个罚那个!朕看皇后实在闲得很啊!” “妾不敢!”皇后慌张了。 “淑妃,景王妃起来吧,回头朕赐一个戏台班子给景王,省得景王妃想听戏还得出去。” “谢皇上。”叶筠微和淑妃闻言起了身。 皇后心里暗恨,淑妃这狐媚子一副病秧子样,竟然还能引得圣上为她说话落了自己的面子! 皇帝又看了皇后一眼,冷哼一声,“皇后若是闲得慌,就把湖里那片睡莲打理好。” 说完,离座朝大门走去。 叶筠微和淑妃见此,也跟着离开。 皇后又气又恨又伤心。 永安宫。 叶筠微一脸担忧,“母妃,你没事吧?” “无事,不过跪了片刻。”淑妃吁了一口气,拍拍叶筠微的手,安慰道,“你且尽快回府吧,也不用惦记着我,我这好着呢,皇后她不敢对我如何。” “是我连累母妃了。”叶筠微很自责。 “傻孩子,这是皇后故意刁难罢了,你无须自责。快回去吧,省得她又弄出些幺蛾子。” “那母妃照顾好自己。”叶筠微只能福身辞别。 夜里,叶筠微半醒半睡间感觉脸上有些痒意,她睁开眼便瞧见贺霖璋正倚在床头,她霍然一惊,“王爷怎么提前回来了?” 贺霖璋倾身抱住她,喃喃道:“微微,对不住,皇后刁难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这两日他的眉心突然跳个不停,想起独自在京的她,他越想不放心,便连夜策马赶回府。果然,一回来便听赵管家来秉皇后刁难母妃和微微的事情! 他恨不得冲进皇宫把皇后杀了! 重生以来,他一直刻意韬光养晦,掌控着夺嫡节奏,按照前世的轨迹,离皇帝病危立他为太子还有好几年,他原想慢慢等的,但是这一刻,他等不及了!他决定尽快把皇后和庆王铲除,把皇位牢牢掌控在手中!只有这样,微微和母妃才不会被欺负! 这般想着,贺霖璋放开叶筠微,问道:“微微,我打算请旨去江南治水,我外祖家也在那儿,你愿意去小住吗?我们把母妃也带上。” 只有他最珍惜的两人都不在京城,他才能放开手脚。 叶筠微诧异,触及他深沉的眼眸,她明白过来,不由得颤声道:“王爷,你决定好了……” “是。” 叶筠微压下心里的慌乱,点 分卷阅读106 了点头,“我愿意去江南,也会照顾好母妃的,你……万事小心。” 贺霖璋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我会的。你等我……” 我会把凤印亲自交到你手上…… 又是一年一度的龙舟水时期,江南又闹起了水灾,景王主动请旨去治理水患,又道外祖父已经八十岁高龄,来信说想念女儿淑妃。景王奏请治水时顺道把母妃和景王妃送去江南小住。 皇帝近日沉迷作画,随意地道:“去吧,记得替朕向你外祖父问好。” 江南是个好地方,当时他就是在那儿遇见了美若天仙的淑妃,一见倾心,这般想着,皇帝又叮嘱道:“你母妃身子不好,路上记得护着些。” 离别之时倒是想起母妃来了?贺霖璋压下嘴角的嘲讽,拱手应了,“是。” 说完,心照不宣地和严禹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开。 三日后,景王一行人离开了京城,再回来时,便是京城改天换日之时。 第62章 宫变 叶玉蕙疯了 贺霖璋安排人送叶筠微和淑妃连夜抄小路离开, 而他自己则浩浩荡荡地带上一行人以混淆视听,防的就是皇后派人暗中埋伏。 果然,一路上并不太平, 幸好母妃和微微平安抵达了刘家。 刘家乃江南富商,祖训规定刘家后代子孙要诚信为商,积善行德,自从刘家嫡女入了宫封了妃后, 刘家越发恪守祖训,并开始重视族中子弟的学问,逐渐从商人之家向耕读人家转变。时至今日, 族中也有数名子弟得中秀才,家中崛起之势已显。 如今刘家家主刘宏是淑妃的嫡亲弟弟,他得知姐姐近日将省亲,早早便约束了众人不可肆机生事,并着人把院落修缮了一番,只待淑妃和景王妃能安心住下。 这日,贵人的车驾终于抵达,刘宏连忙率领众人迎接。“淑妃娘娘, 王妃日安。” 时别数十载, 终于回归故里,淑妃泪流满面,连忙虚扶众人, “快起,快起。” 贺霖璋说送母妃回娘家探望父亲并不完全是借口,淑妃的父亲已经80岁高龄,身子不太好,一直卧床休养, 今儿更是起不了床迎接。 淑妃看着父亲苍白的病容,泣不成声,“父亲,女儿不孝……” 老人拍了拍她的手,“娘娘,你能回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啦!”说完,目光又落在叶筠微身上,慈祥地笑了起来,“这是景王妃吧……” 叶筠微上前向老人问安。 “好孩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自此,叶筠微和淑妃便在刘府住下了。 纵然刘府对叶筠微和淑妃照顾周全,平日里赏花钓鱼好不轻闲,但叶筠微心里总是记挂着贺霖璋,每日派人去打探他的治水进度。 一日夜里,叶筠微正在看书,忽然觉得书卷投下了一片阴影。她霍然一惊,抬眸一看,随即惊喜道:“王爷,你回来了?” 贺霖璋细细地打量叶筠微的眉眼,眸里都是笑意,“我是偷偷回来的,因为太想你了。” 叶筠微脸一红,“那母妃知道么?” 贺霖璋摇了摇头,“暂时先瞒着她吧。”说完,他深深地抱住了叶筠微,喃喃道:“微微,让我抱抱吧……就这样,什么也别说……” 叶筠微怔了怔,迟疑地揽住了他的腰侧。 贺霖璋贪婪地感受着她发间的馨香,他打算今夜悄悄回京。 当年随太/祖打天下时,父皇不慎被俘,是信义老将军救了他一命,所以如今即使查出信义老将军伪造士兵死亡组建杀手组织一事,他也不忍问罪,只是将老将军打入天牢,把庆王幽禁在府里。 但这还不够,皇后和庆王的争斗还激不起火花,自己要的是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自己此去便是悄悄布局。 叶筠微察觉到贺霖璋的意图,颤声道:“王爷……万事小心……” 贺霖璋想俯身吻她,但又怕自己一发不可收拾,只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步离去。 数十日后,朝中传出庆王平妃是细作,庆王通敌叛国的消息,圣上一怒之下把庆王贬为了庶人。 此时庆王府乱作一团。 庆王府跪在地上又哭又喊:“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 钟珊掺扶着他,哭着埋怨:“王爷,妾早已说过那宝娜公主居心不良,你偏要责怪妾小心眼……现在怎么办啊……” “父皇,儿臣冤枉啊……” 正在此时,下人慌慌张张地来报,“王爷,叶侍妾要生了!” “孩儿!我的孩儿!”庆王双眼一亮,踉跄着爬了起来,这是父皇的长孙!说不定他看到长孙后一高兴便赦免了自己呢! 厢房里,叶玉蕙正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过才六个多月,本不该此时出生。但是琉璃劝说,如今王爷被贬为庶人,这个孩子是唯一能让皇上开恩的的希望,与其到时候下场不明,不如冒险一博。 叶玉 分卷阅读107 蕙暗想自己一直燕窝鱼翅花胶地吃着,肚子比寻常六月的孕妇要大一些,想来孩儿必定很健硕,于是采纳了琉璃的意见,服下了一碗催产汤。 无奈药力太猛,胎儿太大,她备受痛苦折磨,骤然听见庆王在门外大喊“本王的孩儿呢!在哪?本王要抱给父皇看看!” 叶玉蕙心里一喜,越发用劲。 稳婆大喊:“看到头了!再用力!” 叶玉蕙忽然觉得下/身一空,孩儿生了下来,她连忙道:“快看看是男是女!” 稳婆抱着满身血污的婴孩,浑身颤抖,“是……是……” “我的孩儿怎么了?说话啊!”叶玉蕙尖声道。 门外的庆王闻言,大力推开房门冲了进去,一把抢过稳婆手中的婴孩,只见他双目紧闭,浑身青紫,没了呼吸。 “啊啊啊啊,妖孽!这是妖孽,不是本王的孩儿!”庆王疯了似的把婴孩一抛,转身便跑。 叶玉蕙一惊,挣扎着要接孩子,无奈身子疼痛,眼看孩子要摔落到地上,她龇牙欲裂,幸好最后关头琉璃稳稳接住了他。 她还来不及高兴,却见琉璃笑眯眯地把孩子塞到她怀里,声音却阴恻恻的,阴沉得可怕:“二娘子,你看,是个小郎君呢!你看这鼻子,这嘴巴多么像你,可惜啊……他是个死胎!” 叶玉蕙痴痴地看着婴孩,闻言霍然抬头,狠声道:“是你!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 “哈哈哈!”琉璃仰头大笑,“你终于发现了……怎么样,这心痛的滋味好受么?” 叶玉蕙咬牙切齿,“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 “待我不薄?为了一己私心毁我婚约把我灌醉送到那流/氓床上便是待我不薄?”琉璃双眼猩红,死死地盯着叶玉蕙。 “如果没有我,你早已被卖入青楼被千人骑万人睡了!贱婢!你的命都是我给的!回报我一二也是应该的!” 琉璃愤怒地抓着叶玉蕙的头发,“我侍候了你那么多年,任打任骂,替你做了那么多龌龊事,早已把欠你的还清了!” “放手……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抓住!”叶玉蕙大喊,却不知何时厢房里已空无一人。 “哼,庆王都自顾不暇,你还以为自己能翻身么!你下半辈子,就永远活在痛苦中吧!”琉璃狠狠地甩下叶玉蕙的头,转身离开。 叶玉蕙恨得双眼通红,她厉声道:“你以为你背叛我能好过么!” 琉璃眼角滴下一滴泪,“我本就不想好过……” 大仇得报,她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远处哭闹声不断,叶玉蕙状若痴狂地抱着婴孩,喃喃自语:“我的孩儿,你是皇长孙……将来要坐上那个位置的……” 夜里,庆王在书房呆坐,突然一支利箭破窗而入。 “谁!”他推门看去,外面却空无一人,再进屋时发现箭上捆绑了一封信,他连忙打开一看,尔后双眼骤亮。 不久,丞相便得知庆王手上有他和匈奴国二王子密谋的信件,现在正准备入宫觐见! 丞相惊得立即派人阻拦庆王,并吩咐必要时可以把他杀了,而他连夜秘密入宫和皇后商议。 “父亲,匈奴二王子已死,这信件怎么可能落在庆王手上?莫不是有诈吧?”皇后迟疑道。 “我已经派人把庆王拿下,但无论真假,景王远在江南,这是个好机会。”丞相沉声道。 “父亲,你是说……”皇后一惊。 “对,城外兵马我早已布置好,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如今圣上对我越发忌惮了,如果我们不尽快动手,景王很可能会后来居上。” 皇后内心挣扎,但想起皇帝那日当着淑妃的面落了她的面子……只要扶上傀儡六皇子登位,这天下便是她的了!于是最后一咬牙,说道:“那女儿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你想办法让圣上服下这味药……” …… 皇帝在书房作画,听宫人来报,皇后来了。 他皱了皱眉,放下画笔,满脸不耐烦:“她来作甚?” “妾为何不能来?”皇后心里有气,想着马上便要把皇帝弄死了,便直接怼道。 “你有何事?” “夜深了,妾担心陛下熬坏了身子,便特意送来药膳。”皇后打开手中的药盅,顿时整个御书房飘满了药的清香。 皇帝皱了皱眉,“朕不渴。” “陛下,你就喝嘛,这药膳可是花费了妾很多心思的。”皇后忍了忍,耐着性子撒娇道。 看见她大有若是自己不喝便不肯走的架势,皇帝心里不耐烦,随手拿起药盅一饮而尽,“行了,朕喝了,你快走吧!” 皇后亲眼看着他饮完了药膳,嘴角得意地翘了翘,也不急着走,而是坐了下来,说道:“陛下,你还记得我们的煌儿吗?” 皇帝不悦,“你提他作甚?” “我们煌儿好可怜啊……他还那么小,病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儿地喊父皇,可是陛下你呢,你 分卷阅读108 当时在淑妃那个贱人寝宫里……哪怕我的煌儿要死了,也不肯来见一面!”皇后越说越愤恨,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皇帝。 “你胡说什么!”皇帝怒喝,突然却感到心口一痛,他“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不敢置信地指着药盅,“你……竟敢下毒……”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厮杀声,“杀啊……” 皇帝霍然睁大眼,瞪着皇后。 “哈哈哈!陛下别急,妾还没说完呢!淑妃那贱人害死了我的煌儿,我便把她的大皇子推下河淹死!只可惜啊……三公主穿了他的衣服……” “你!”皇帝捂着胸口,疼痛得说不出话来,原来他最疼爱的三公主是被这毒妇害死的! “陛下,要怪便怪你不把我们母子放在眼里!” 丞相范如海适时走了进来,“陛下,这宫里宫外已经被我控制了,识相的话便在诏书里盖上玉玺吧!” 他扔下一纸诏书,里面写着把皇位传于六皇子。 皇帝龇牙欲裂,传位于那个结巴,再控制他做傀儡吗?范家打得一手好算盘! “陛下,还在犹豫什么呢?庆王已经被我的人诛杀了,他的侍妾生下的是个死胎。景王和八皇子也死了,除了六皇子,你还想传位给谁呢?” “你骗朕,朕的璋儿武功高强,怎么会死……”皇帝不敢相信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范如海眉头一皱,压着皇帝盖上玉玺。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入,狠狠地扎在他的胸口。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门口,只见一身银甲的景王持剑而立。 “景王……你怎么在这?”明明他的手下来报,已经在江南诛杀了景王。 “来人!丞相谋权篡位,速把一干逆贼拿下!”贺霖璋却不和他废话,直接下令拿人。 “好……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范如海死不瞑目。 “父亲!”皇后惊呼。 众侍卫很快把逆贼捉拿完毕,平复了这场宫斗。 皇帝如释重负,看着英勇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他还想说什么,但剧毒攻心,两眼一闭便昏死过去。 第63章 登基(大结局) “我终于不用再在回忆…… 皇帝纵然被救回了性命, 但是中毒已深,如今口不能言,半边身子不能动。 哪怕心里不甘心, 他也只能退位让贤,把皇位传给了强势的景王,在此之前,他还得知丞相一直以来和匈奴暗中勾结, 妄顾国家利益,他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撑着身子下旨废了皇后, 并诛杀丞相。 景王拿到传位诏书后,迅速铲除了丞相等一干逆党,或株连九族,或发配边疆,又把废皇后和六皇子幽禁在冷宫,这雷厉风行的手段,把一众大臣震慑得不敢发声。 至于庆王一家,包括疯了的叶玉蕙在内, 都在那场宫变中被丞相的人杀害殆尽, 倒省了他下手。 把一切安顿好后,他亲自前往江南,把叶筠微和淑妃接回宫。 “没事就好……”淑妃喜极而泣, 近日京城里不断有消息传来,说是景王已被诛杀,她和微儿整天担惊受怕,“若不是微儿说你还活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霖璋深深地看了叶筠微一眼,悄然握住她的手, “儿不孝,累母妃担心了……” …… 登基大典是在八月初一。 贺霖璋身穿一身绣着九龙的明黄礼服,在众臣的簇拥下,迎苍天奠玉帛……大典结束后,他宣旨封叶筠微为中宫皇后,尊淑妃为太后,又大赏潜邸时拥立他的官员。 随后又封八皇子为林王,赐王府,并允许他带生母才嫔回府奉养。 八皇子怯怯地领旨谢恩。宫变那夜,娘亲带他悄悄藏在地窖里才捡回了一命。这些日子娘亲经常叮嘱自己要好好听大皇兄的话,否则就会像六皇子那样被幽禁冷宫。 八皇子早已被宫变吓破了胆,不敢不听话,规规矩矩地跪下谢恩。才嫔见此,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贺霖璋如此开恩,并不是念在骨肉之情,而是不想她们在宫里阻碍他和微微过二人世界罢了。 夜里,宫里为庆祝新皇登基,举办了盛大宴会,众臣觥筹交错举杯相庆,贺霖璋却早早回了寝宫。 龙凤烛燃烧着,带来一室温馨。 叶筠微一身鸣凤大红礼服,静静地坐在床榻上。 贺霖璋推门而入,上前挽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眸亮如星辰,“微微。” 叶筠微垂眸,长长的如同扇子般的睫毛颤了颤,“皇上……” “唤我的表字。” 叶筠微抬眸,她是知道他的表字的,前世便知道,只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恭敬地唤他“王爷”。 “微微。”贺霖璋哑声道。 叶筠微的心伴随他的尾音颤了颤,低低唤了声,“言柏……” 贺霖璋浅笑,“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分卷阅读109 说完,执起她的小手来到了殿外,尔后抱着她的腰肢飞向了不远处的钟楼楼顶。 深蓝天幕犹在眼前,繁星点点缀满夜空,叶筠微不由得惊叹,“好美啊!” “这是全京城离星空最近的地方。我记得你前世时便想去大漠看星空,等安顿下来后,我带你去。” 叶筠微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热,“你还记得……” 贺霖璋执起她的手,十指交缠,愧然道:“微微,前世你离开后,每次想念你,我都会来这儿眺望星空,幻想着你变成了星星,在天上幸福地生活着……这辈子,我终于不用再在回忆中寻找你。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叶筠微点了点头。当初她和他打赌叶玉蕙会不会进庆王府为妾,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请求,毫无疑问是她输了。 “微微,我可以请求你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吗?” 他的眼眸恰似夜空般深邃,叶筠微深陷其中,不由得怔然道:“我答应你。” “微微。”贺霖璋深深地抱住了她,低头寻找她那嫣红饱满的樱唇…… 空气中飘起了旖旎的气氛,两人呼吸骤乱,衣裳渐松…… 良久,贺霖璋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布满情/欲的一双眼眸灼灼地看着她,声音低哑性/感:“微微,我可以吗……” 叶筠微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着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地“嗯”了一声。 贺霖璋受到鼓舞,心里顿生欢喜,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拢起衣裳,抱起她回到寝宫…… 天幕繁星闪烁,殿内一室春光…… (全文完) 第64章 番外 “父皇母后的爱情是真的,孤只是…… 宫里的日子平静安稳。 贺霖璋每日按时上朝, 处理完政事后,每天雷打不动地来叶筠微的寝宫报道。 后宫只有叶筠微一人,她每日除了陪他, 便是绣花作画,偶尔陪陪太后解闷。 太后是个明事理的婆婆,纵然心急抱孙子,也没有催促叶筠微, 更不会劝儿子广纳后宫。 但是前朝却有些不安分的官员,不断上奏折请求皇帝选妃,直言如今后宫只有皇后一人, 不利江山稳定。 “哼!这帮老匹夫,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贺霖璋冷笑着奏折甩到案上。 严禹笑着道:“陛下正值壮年,膝下无子,他们的心思自然活泛起来了。” 提起子嗣,贺霖璋心里叹息,却仍然道:“你找个理由,把这些老匹夫调离京城。” “是。” 正说着话,宫人来报, 废皇后想见他一面。 贺霖璋沉吟片刻, 只身前往。 冷宫荒凉偏僻,破败不堪,自从把废皇后幽禁于此后, 他便不曾过问。 宫里的人最会看眼色行事,废皇后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果然,他来到冷宫时,只见废皇后骨瘦嶙峋一脸病容地躺在破败的床上,周遭传来一阵阵恶臭, 蝇虫乱飞。 贺霖璋脸色不为所动,淡漠道:“你想见我?” 废皇后废力地睁开眼,看见是自己的仇人,眸中满是恨意,她嘶声道:“你把我的娘家人怎样了?” 这冷宫里除了每日送馊饭馊菜的哑巴太监外,一个人影也见不着,她根本无从得知宫外的消息。 “自然是株连九族了。” “你!”废皇后心痛得难以呼吸,她摸着喉咙死死盯着他。 贺霖璋转身离去,吩咐掌事太监,“好好看着,别让她轻易死去了!” 他要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以报杀妹之仇。 …… 景王登基后,要说谁的日子过得最滋润,要数忠勇侯府叶大老爷叶如兴了。 起初黄老夫人仗着孙女成了皇后,心思便活泛起来,连日广开延席结交朝中贵客。 众人皆知皇后独宠后宫,忠勇侯府又是皇后的娘家,他们乐得给黄老夫人面子,纷纷携重礼拜访,请求她提携一下自家女儿入宫,他们日后必定以黄老夫人和皇后马首是瞻云云。 黄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满口答应。 岂料自己还未动手,圣上便差人来侯府传旨,言忠勇侯叶长顺毫无作为,命其面壁思过,并擢升叶大老爷为三品礼部侍郎。 这显然是在敲打黄老夫人!众人此时才看清圣上宠爱皇后不假,却不待见她的娘家人。 于是,众人纷纷对黄老夫人避如蛇蝎,甚至把下了血本的礼物收回…… 黄老夫人两眼一番,气晕了过去,好不容易醒来后,她又把希望寄托在叶大郎身上。无奈叶大郎因会试一事,早已和她离了心,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黄老夫人终于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 ……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了一年。 叶筠微每日喝着林太医送来的汤药,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分卷阅读110 劲。 一日夜里,她主动缠上贺霖璋,不断索吻。 贺霖璋不由得笑道:“皇后今儿怎么这般热情?朕招架不住啊……” 话未说完,只觉胸膛一片濡湿冰凉,他的心骤然一惊,只见微微流泪满脸,眼眸里都是悲伤。 贺霖璋的气息顿时变得冷冽起来,“是谁欺负你了?” 叶筠微摇了摇头,泣不成声,“皇上,妾不能为你诞下麟儿,你不如纳别的女子吧……” 他和她同房时总是克制隐忍,后来次数逐渐减少,她以为他不喜她了,但是他待她温柔如初,疼宠更甚,一开始她想不懂,直到喝了一年汤药后,她才霍然明白,他不是不爱她,只是不忍伤害她,只因她不能生育…… 叶筠微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你胡说些什么?谁说你不能替朕生孩儿了?”贺霖璋慌张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可是……已经一年了……”他独宠她一年了,她的肚子却毫无动静…… “乖,别胡思乱想。朕只要你的孩儿,不准把朕推给别的女子,听到没有?”贺霖璋肃着脸沉声道。 叶筠微怔了怔,抱着他失声痛哭。 贺霖璋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无言叹息。 她还不明白么?他只要她陪在他身边便满足了,如果生孩子会让她的身子造成伤害,他情愿不要。 翌日,贺霖璋一大早便宣林太医进宫。 “皇后忧思过重,不利于身子健康,若是可以,到郊外散散心也是有利的。”林太医沉吟道。 贺霖璋深思。 过了几日,他说道:“时至深秋,江南的红枫树正长得热闹,皇后可愿意陪朕前去一观?再者也可以顺道探望曹娘子。” 叶筠微闻言十分欣喜,“真的可以去吗?”自从两年前一别后,自己就没再和曹娘子见面了,只在书信中听说,她在弟弟中举后便离开了京城,然后在江南开了家私塾。 这倒和前世一样。 贺霖璋笑道:“只要你愿意,明日便可启程。” 叶筠微心里欢喜,却有些迟疑,“但皇上政事繁忙……” “无妨,朕已安排妥当。” 如今贺霖璋在朝堂上说一不二,对于他抛下政事游山玩水的任性行为,众官不敢异议。 把政事托付严禹把关后,贺霖璋带着叶筠微前往江南。 曹娘子对于两人的到来很是欣喜。 叶筠微笑着问:“两年一别,曹娘子可安好?” “好,我每日游山玩水,过得惬意极了!如今正是吃蟹的时节,皇上和皇后来得正好!”曹娘子喜逐颜开,连忙张罗着全蟹宴。 秋风徐来,一行人泛舟湖上,赏荷品蟹,举杯言欢。 贺霖璋仔细地替叶筠微拆卸了蟹,又小心翼翼把蟹膏取出放至她玉碗中,叮嘱道:“蟹寒凉,皇后不可贪食。” 说完又命人温一壶酒过来。 曹娘子笑吟吟地看着,直把叶筠微看得脸红,她娇嗔地看了贺霖璋一眼,“妾自己来。” …… 闲暇时,贺霖璋和叶筠微像寻常老百姓一样,并肩走在闹市中品味人间烟火。 看到老百姓在贺霖璋的治理下安稳地过日子,叶筠微与有荣焉。 一日,两人相约到青山赏枫礼佛。 瞧见有僧人解卦时,叶筠微忍不住上前摇签。 贺霖璋劝阻:“微微……” 叶筠微摇了摇头,“就让妾去吧……” 贺霖璋叹息,他知道这些日子她表面过得很开心,但子嗣始终是她心里解不开的结。 叶筠微跪下虔诚地摇了一卦,递给僧人。 僧人抬眸一看两人,脸色霍然一惊,随即端坐起来,细细解卦。 良久,他合掌施礼,“两位乃命定的夙世姻缘,施主所求必定如愿。” 叶筠微闻言十分欣喜,“多谢禅师。” 贺霖璋急忙追问,“可……可会一切平安?” “施主放心,令夫人必定会逢凶化吉。” “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 贺霖璋至此才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 两人在江南待了两月有余,将江南景致都游览了一遍,正打算前往大漠看星空时,叶筠微突然身子不适,频频干呕起来。 贺霖璋紧张得连忙唤随行的林太医看诊。 “恭喜皇上,皇后这是有喜了!” “真的?”贺霖璋心里又惊又喜,连声追问,“皇后可好?这会不会对她身子有损伤……” “皇上放心,经过调养后,皇后的身子已好转,胎相也稳……只需安心养胎便可。” “好!好!赏!众人都有赏!”贺霖璋大悦。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众人齐呼。 叶筠微抚摸着腹部,眉眼里都是温柔。 大漠之旅终究不能成 分卷阅读111 行,一行人收拾行囊准备回京。 贺霖璋命人把马车重新布置一番,力求做到柔软舒适。 “微微,等你生下孩儿,我再陪你去大漠看星空。” …… 皇后有喜的消息伴随着他们回宫传遍了京城,淑妃喜得每日亲自来照顾叶筠微。 深知皇上不会纳妃的官员认了命,不敢再劝,便把目光都放在了皇后身上,祈盼着她诞下小皇子,贺朝江山有继。 在众人的目光下,叶筠微却深感压力,越发焦虑。 “皇上,假如妾诞下的是小公主怎么办……” 贺霖璋察觉到她的不安,认真道:“皇子公主朕都喜欢,他/她是朕唯一的孩子,若是公主,朕也可培养她成为一代女帝,再为她纳几门夫婿,谁敢有异议?” 虽然太医说微微的身子好转,但对于女子来说,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他已经打定主意,这胎无论是男是女,他这辈子只要这一个孩儿。 “终究是不同的……”叶筠微摇了摇头。她相信他的话,假如是小公主,他真的会立她为女帝。但是这个中定然十分曲折,这世间本就对女子十分苛刻,女帝更是不易胜任,她只愿自己的女儿能平安喜乐过一生。 “乖,别胡思乱想,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贺霖璋安抚了叶筠微,转身便吩咐严禹敲打敲打众官员,别闲得有事没事整天盯着皇后看! …… 又是一年秋天,世间万物到了瓜熟蒂落之时,叶筠微也准备临盆了。 许是知道心疼母亲,孩儿出生时干脆利落,没有让叶筠微吃太多苦。 贺霖璋早已等得心焦,一闻见婴啼便不顾阻拦冲了进来,拂了拂叶筠微额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眼眸里满是担忧,“微微,你还好吗?” “妾无事,孩儿很乖呢,没折腾妾。” “恭喜皇上皇后,是个俊俏的小皇子呢!”稳婆满脸喜色,小心翼翼地把孩儿放到皇上臂弯里。 贺霖璋手忙脚乱地抱着孩儿,脸上满是慌张,“微微,他那么小,我不敢抱……” 叶筠微看着孩儿通红的小脸,再看看贺霖璋因慌张地变红的脸,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小皇子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取名“贺阑峥”。 贺霖璋尽心尽力地培养他,教他帝王之术。 待到他十六岁时,贺霖璋便把政事都推给他处理,命他安心留在宫里监国,自己带着叶筠微周游列国去了。 深夜,御书房。 贺阑峥心有不甘地批改奏折,嘴里絮絮叨叨不断抱怨,“大伴,你说父皇和母后现在做什么?是不是躺在大漠上品酒看星星?” 太监总管闻言,笑着道:“想来是的,圣上和皇后娘娘上次看完大海回来后便道,下一个目的地是大漠。” “哼!”贺阑峥忿忿不平地批完一叠奏折,又打开另外一叠,“孤就知道!从小到大他们眼里就容不下别人。他们是爱情是真的,孤只是个意外!只是代替父皇监国的工具人!可怜孤还未及冠,还是个孩子啊!孤也想去大漠看星星!” 从小到大,后宫的女人就只有母后一人,宫里的孩子就只有他一个。有一次,他看到玩伴府中都有弟弟妹妹,他十分眼馋,便缠着母后给他一个弟弟妹妹玩玩,结果被父皇狠狠揍了一顿,还警告他说,不准粘着母后,母后是父皇的! 贺阑峥心里凄苦,想起往事差点就掉下眼泪。 太监总管微微一笑,又递上一叠奏折,“太子,这里还有呢!圣上昨日差人送信说,他打算带着皇后娘娘从大漠直接前往疆北看草原,中途不回京了,命你认真监国批改奏折。” 贺阑峥呼吸一滞,颤巍巍地接过厚厚的奏折……他想罢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