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陷阱》 分卷阅读1 《温柔陷阱》作者:空雨 文案: 十六岁那年,夏千枝不知天高地厚撩拨江城大佬陆衍,好不容易把人撩到手,却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陆家不会接受她这种出身的女人,而大佬也隐瞒了自己“已订婚”的事实。 分手当日,大雨倾盆,夏千枝咬了咬牙,仍想作最后挣扎,“我不想耽误你。”哪怕,如果,他能说…… 劳斯莱斯魅影后座,男人眸光冰冷,慢条斯理拉开车门,没有半分挽留。 原来,之所以不珍惜,是因为不爱。 夏千枝红着眼眶,一头扎进雨雾里。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夏千枝吸取教训,决定奋发图强,跟学长远赴西北历练。 * 身边骤然变冷清,起初,大佬只是嗤之以鼻,满不在乎道:“由奢入俭难,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滚回来。” 然而过了一年,两年……多年之后,江城大佬终于疯了,发疯的去找他的小跟班。 * 重逢那天,依旧大雨倾盆,夏千枝拖着行李箱浑身湿透站在路边等车。 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霸道地刹在她面前,男人眸深似海,哑着嗓子,“要上车吗?” 夏千枝冷冷一笑,“你哪位?” 男人默然下车,一把将女孩抱进车里,尾音上扬,“撩完就走,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夏千枝:“……” 【剧情文案】 听说收到匿名信的人都要死—— ***** 生物医学研究员vs高冷禁欲系投资方大佬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千枝、陆衍 ┃ 配角:预收《谎话精的春天》 ┃ 其它:预收《谷医生请自重》 一句话简介:谈情,说案,追妻 立意:实践证明,无理取闹的年龄一过,就该奋斗了 第1章 《温柔陷阱》 空雨/文 是夜,107国道。 狂风卷着树枝飞扑而来,漆黑的夜空好像缺了个口,大雨倾泻而下,天地间仿佛浸在一片汪洋里。 “现在插入一则紧急通知,天文台预警的‘克拉森’已经正式生成,将以每小时14.5公里的速度向东南方移动,最强风力可达8级……” 电台断断续续地播报,路面能见度越来越低,司机边打方向盘边抱怨,“这种鬼天气,要不是系统派单,我才不出车,别看只是一条国道,跨过这个区域,我就接不到单了……” 话到一半,鼻子忽然皱了皱,“什么味道?” 淡淡的,有点难闻,好像是……消毒药水? 司机瞟了眼后视镜,忽然就愣住了。 后视镜里出现一张女人的脸,皮肤冷白,齐耳短发,气质超然,就像远山薄雾一样,美得罕见。 司机忍不住多看两眼,刚才让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死活不肯,原来在这持美行凶呢。 又把目光移向那个行李箱,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三更半夜的。 “前面是急弯路,事故多发,请小心驾驶。” 导航的机械声在车子里回响。 这一带他挺熟悉的,不就是拐个弯道么。 司机不以为然地打着方向盘,突然一道白光射来,刺啦一声,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轰鸣,车子失控得厉害,司机急忙把方向盘往右一拧,才堪堪避开那辆车,还没缓过劲,就听后头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接二连三的急刹和谩骂。 “怎么开车的啊?!” “找死啊!” …… “我操!”大晚上的,司机也被吓出一身冷汗。 后面一辆凯美瑞直接冲上了路边的绿化带,车头卡在栏杆上,冒着白烟,也不知里面的人死没死。 再往后座看去,女人脸色惨白,好像吓得不轻,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急忙往后面看去。 “你、你也看见了,不是我的错,是对方占道在先的。”司机急忙解释,抖着手启动车子,打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停车!”后座突然一声冷喝。 司机可不想摊事,“台风快来了,我、我还要赶着回家呢……” “我说停车!”女人声音冰冷,回过头时,一双黑眸冷冽吓人,好像要杀人一样。 窗外的风呼呼作响,大雨哗啦啦地吓着,司机咽了咽口水,“我说小姐,台风已经登陆了……” “我说停车!马上!立刻!” 车子最终还是靠边停了下来。 “别说我没告诉你,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不好打车,我、我不会等……” 砰! 女人下车后,重重地一甩门。 司机看着女人的背影呸一声,一踩油门,很快便消 分卷阅读2 失在风雨交加的夜里。 …… 雨哗啦啦地下着,强风裹夹着树木一阵又一阵地扫来,好像瞬间就要把人掀飞上天。 夏千枝边行李箱,边拨打120,便往肇事地点跑去。 她走的匆忙,没有带伞,所幸今天穿的是登山服,有防水功能,即便现在被雨水打湿,一时半会也没觉得冷。 “欣欣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欣欣……” 一道惊天动地的尖叫划破天际,但很快又被呼啸而至的风雨吞没。 发生交通意外后,对面行车道很快堵了一条长长的车龙,但一个下车的都没有,雨太大了,台风即将登陆,谁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夏千枝赶到的时候,驾驶室里跌跌撞撞地走下一个年轻的女孩,捂着流血的额头,疯似的往后座扑去,拉开车门的瞬间就哭了起来,哭得惊慌失措,“欣欣,你醒醒,欣欣!” 只见车后排同样躺了个女孩,跟下车的女孩差不多年纪,估摸十九二十岁,好像昏迷了,整个人呈半躺的姿势,头靠着抱枕,一条腿搁在车后排与前座的空间里,脚踝呈不正常的扭曲姿势。 眼看女孩就要把她从后排里拉出来,夏千枝厉声呵斥,“住手!” 女孩倏地回头,愣了一瞬,下一刻好像看见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夏千枝急忙拉开她,“让我看看。” 女孩此时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见夏千枝一脸冷静便急忙让开位置。 后面有人撑着雨伞跑了过来,手里拿着电话,好像在报警。 救人要紧,夏千枝只匆匆瞥了眼便探进车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开始替车里的女孩检查。 先是瞳孔,然后脉搏……检查完,又轻轻拍打女孩的肩膀,“喂,你醒醒。” 叫了一会,女孩终于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渐渐恢复光彩,但脸色却异常惨白。 “你别怕,我是来帮你的,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孰知女孩甫一看见她就恐惧地挣扎起来,夏千枝生怕她弄到自己受伤的脚踝,急忙按住她,柔声哄道:“你别乱动!我怀疑你脚踝骨折了。” 但女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神色愈发癫狂,“啊啊啊——你别碰我,你别碰我!” 夏千枝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情况紧急她也没想太多,而且发生车祸后,伤员有应激反应也很正常,夏千枝见女孩反应越来越激烈,便冲身后道:“你去那边按住她,我帮她包扎。” 女孩连连点头,跑过去拉开车门,一边帮忙按着女孩的双腿一边轻声安抚:“欣欣,别怕,我是童童,现在没事了没事了。” 许是有同伴的安抚,女孩的理智终于回笼了一点。 夏千枝趁机问了她几个问题。 女孩虽然反应还有些迟钝,但大致都能答得上来,夏千枝不放心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目光触及女孩的大腿,突然眸光一凝。 刚才她还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女孩的大腿上有几道不太明显的抓痕,那些抓痕一路往上,延伸至女孩的大腿内侧。 结合女孩刚才的反应,夏千枝又看向车外的女孩,那女孩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突然微微一闪,但很快她又抬起头,“姐姐,这次真的谢谢你了,我同学她没事吧?” 夏千枝不动声色地点头,“意识清醒,呼吸也正常,就是脉搏偏低了一点,初步怀疑她右脚的脚踝骨折,但其他的还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夏千枝说完便去找自己的行李箱,取出里面的颈托和固定板,以及消毒药水,纱布……简单地替女孩包扎,固定…… 刚忙完,救护车也到了。 夏千枝跟救护人员叙述伤者情况,救护人员一脸惊讶,“你是医生?”说完又把目光落向女孩脖子上的颈托,“怎么工具比我们还齐全呢?” 夏千枝抿了抿唇,却没有作过多的解释,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个女孩,此刻她们都坐到了车救护车里,医生正在替她们处理伤口。 夏千枝想了想,看着跟她交接的那名救护人员,突然压低声音道:“我看见她身上有些不太明显的抓伤。” 那救护人员一愣,旋即看向四周。 这一带挺偏僻的,他所知就有好几个私人会所。 这个时间点,这种天气,两个年轻靓丽的女孩出现在国道上,还发生交通事故,确实不同寻常,救护人员会意地点点头,“嗯,我明白你意思了,如果警察问起,我会如实交待的。” 把人送走之后,夏千枝这才转身去取自己的行李箱,猝不及防就对上一张熟悉的,带着几分笑意的脸,正是刚才撑伞的男人。 堵塞的车龙开始缓慢前行。 夏千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再看,还是那张温雅的,带着几分客气的脸。 “夏小姐,您好。”男人抬手扶了下镜框,把伞挪过一点,替她挡掉大部分的雨水。 分卷阅读3 “啊,是、是陈秘书啊……”夏千枝心头猛地一紧,目光移向男人身后。 果然…… 记忆中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就停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应急车道里,车头灯大开,两条光柱直直地照过来,刺眼又霸道,映出里面瓢泼的倾盆大雨。 夏千枝站在原地,浑身僵硬。 车灯照得她睁不开眼,即便这样,夏千枝还是一眼就认出后座上的男人。 好像跟这无边无际的黑夜融为了一体,身姿挺拔,笔直如松,即便隔得这么远,夏千枝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似有若无的,那是一种久居上位才能练就的压迫,仿佛周遭的一切在他眼里只是无足轻重的尘埃。 夏千枝狼狈地收回目光,猝不及防就看见自己的行李箱。 行李箱是开着的,里面一片狼藉。 衣服和廉价的护肤品都已经浸在水里了,晃晃悠悠地漂浮着,风一吹,就露出里面几件被洗得发白的文胸和内裤。 夏千枝:“……” 第2章 夏千枝懵了好一会,旋即脑袋炸锅,飞快地弯下腰,合上行李箱,再扣紧。 陈列全程眼观鼻鼻观心,涵养极好地等夏千枝把东西都收拾好,才问,“夏小姐,这一带不好打车,您需不需要……” “不需要!” 夏千枝想都不想就拒绝,但旋即反应,自己似乎拒绝得过于急切,就好像她在害怕什么似的,缓了下语气,又道,“待会会有人来接我的。” 陈列往身后的迈巴赫看了眼,沉吟片刻,继续劝,“夏小姐,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雨太大了,你还是先上车吧,上了车再给你朋友发信息也行。” 陈列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把人给刺激到了,只见女孩瞬间就沉下脸,客气地笑了笑,“不了,不麻烦你们。” 陈列抹着额汗,还想继续劝,但女孩态度十分坚决,陈列最后只得叹了口气,“那……您自个儿小心点。”把雨伞交到对方手上才往车子走去。 不知是风太猛还是雨太大了,陈列总觉浑身冷飕飕的。 在这种无形的压迫下,他几乎同手同脚坐进驾驶室。 借着扣安全带的动作,陈列飞快地瞟了眼后座。 男人还在看电脑笔记本,全程面无表情,看上去跟刚才来时没什么两样,然而就是这种‘面无表情’的表情,却让陈列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过了片刻,陈列才斟酌着解释,“陆总,风、风太大了……” “A大的投资方案做好了么?”男人淡淡打断他,头也不抬。 陈列默默地观察着男人。 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的清隽,冷淡,矜贵,半边脸融入夜色里,半边脸被冷光映照。但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陈列忽然觉得此刻的男人似乎比平时更显锋芒了。 陈列抿了下唇,答:“昨晚就做好,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了。” “所以,”男人把膝盖上的笔记本转了个方向,冷冷地掀起眼皮,“这就是你花了大半个月做的垃圾?” 陈列脸色一白,急忙保证,“我、我今晚重做。” 所以,他还是把他惹毛了呀!可到底哪里惹毛了呢?从前明明就…… 哎! 车子开出来的时候很容易,但这会要归队就有点苦难了。 银灰色的迈巴赫在路肩前进了十来米,却始终找不到插.进去的机会。 夏千枝撑着伞,站在原地,边看手机,边跟陈列挥手。只是挥着挥着,忽然就皱了眉。 她的手机! 怎么黑屏了?! !!! 刚才说好的“会有人来接她”其实只是个借口,为的只是避免上那辆车。但此刻,夏千枝瞪着眼前一动不动的手机屏幕,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了下开机键—— 还是黑屏。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几乎要把她送上天。 夏千枝僵硬地回头,那辆迈巴赫也终于找到机会汇入车流里。 这里是国道的中间路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过往都是高冷又漠然的车辆,夏千枝几乎没有犹豫地抓起地上的行李箱。 “喂!陈秘书,你等等我——” 惊恐的尖叫在狂风大作的雨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陈列本就吓得够呛,听见叫声,抬头看了眼,这不看还好,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油门条件反射地松了下来。他们的车子才刚挤进车龙不久,这一减速后面的车辆便狂按喇叭。 陈列飞快地瞄了眼后视镜,狂风暴雨里,女孩儿神色仓惶地提着笨重的行李箱不断往这边跑,因风太大了,甚至连伞都顾不上,好几次还差点被掉下来的树枝砸到。 而车后座的男人,依旧神色冰冷,盯着电脑屏幕,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似的。 陈列一咬牙,猛地打了个方向盘,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分卷阅读4 。 夏千枝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看见车停了,立刻跑过去,拉开副驾上的门,“陈秘书,我手机坏了,我想了下,我还是……” 话到一半忽然看见副驾上的礼品盒,礼品盒十分精致,一看就是那种贵得吓死人的东西,然而重点是,这些礼品盒快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了。 夏千枝:“……” 夏千枝看向陈列,陈列抱歉地回看她一眼,然后又冲她眨眼睛,示意她坐后排。 夏千枝默默关了车门,在外面站了片刻,硬着头皮来到后排,深吸了口气,然后把车门拉开,猝不及防就对上了男人那双冷寂无波的眉眼。 一如从前,冷情,冷漠,冷入骨髓,只稍看一眼就令人遍体生寒。 “陆先生,很感谢你能载我一程。”夏千枝带着一身的水汽坐进去。 因为车厢宽阔,索性把行礼箱也拉进去,收伞,然后再关车门。 整套动作僵硬又别扭。 而男人就坐在她旁边看电脑,即便坐着,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依然强烈。 男人十指敲着键盘,对她的话不置一词,甚至自刚才那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她。 车厢里莫名安静,安静之中又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 夏千枝抿了下唇,扭头看向窗外,被雨水蕴开的霓虹在她眼前飞驰而过,正看得入神,突然感觉脚上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脚面滑过。 夏千枝一惊,急忙低头,然后就愣住了。 她的行李箱! 居然在淌水? !!! 滴滴答答的水从行李箱的细缝里流出来,把她脚下一张米黄色的高级羊绒地毯都弄湿了,因为水太多,羊绒毯吸不过来,看着好像还要向旁边蔓延,甚至那条脏兮兮的‘水蛇’已经快够到男人的皮鞋了。 夏千枝脸色涨红,不动声色地把行李箱往后面挪了挪,又悄悄把腿伸出一点,企图阻止那条‘水蛇’,然而就在这时,车子突然一个急转弯,夏千枝没稳住,就这么的,连人带箱地滚到了男人那边。 “……” 一条手臂猛地挡住了她,修长,结实,却又不容置喙地把她隔绝开来。 男人垂眸看她,目光依旧冰冷,带着几分轻蔑,“想勾引谁?” 夏千枝:“……” 夏千枝急忙坐直,并没有作任何的解释。 因为比起男人的误会,她觉得行李箱淌水更令她窘迫,这样会让人浮想联翩,譬如刚才的内衣。 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冷笑道:“其实你不必。” “啊?”夏千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必什么?” “不是我让你上的车,”男人轻轻扯了下嘴角,目光如南极冰山,“是陈列,他让你上的车,你要谢就谢他。” 夏千枝有些茫然无措,急忙道:“那……谢谢陈秘书。” 只是她话音一落,空气莫名僵硬。 本来就压抑之极的气氛瞬间跌至谷底。 一直把自己当空气的陈列顿时欲哭无泪。 这小妞……故意的吧? 陈列看着后视镜里男人铁青的脸色,恍惚间好像已经看见了那个被迫卷被铺滚蛋的自己。 第3章 男人‘啪’地合上屏幕,车厢重归黑暗。 然而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人总是会遐想连篇,陈列有些受不了了,没话找话道:“夏小姐,看你提着行李箱,是刚从藏区回来吗?” 只是他刚一说完就恨不能咬掉自己舌头。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陈列飞快地瞟了眼后视镜,只见男人背靠车座,神情莫测地看着窗外。 被雨水浸湿的霓虹照射进来,落在男人脸上,明明灭灭,似真似幻,即便跟他共事多年,陈列依旧窥视不出他半点情绪。 “嗯,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回的,但发生了点小意外。”夏千枝道。 “哦?什么意外?”陈列问。 “不提也罢。”夏千枝低声道,下意识地把右手的衣袖拉下来,企图挡住那条伤疤。 她的右手手腕受伤了,是骨折,半年前做了接骨手术,因为工作繁忙,一直没有好好护理,导致现在稍微受点风寒就会疼痛难忍。 她这次调回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养伤。 “这次回来应该不走了吧?”陈列状似随意地问,实则在替某人打探。 “嗯。”夏千枝点头。 “那有什么打算没?” “可能从一线退下来,找个对口的文职。” 夏千枝道,她无意识地把玩手腕上一条铂金手链,手链上串了很多颗透明的冰晶,每颗冰晶里面都藏了一朵白色的小桔梗,上面缀满星星似的碎钻。 因为西北环境差,工作条件恶劣,有两颗冰晶已经磨损掉落了,但她却一直戴着,舍不得换。 后来手腕 分卷阅读5 骨折,干脆拿来掩盖术后伤疤。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养成了玩手链的习惯。 陈列‘啊’了声,“怎么这么突然?” “想退就退呗!”夏千枝笑了笑,语气却过于欢快。 男人突然侧头看她,眼底酝酿的阴翳渐渐弥漫,本就深沉的目光一下子就凝聚成两把锋利的刀,隔着虚空都能把人撕碎。他冷笑,“这就是你要追寻的所谓的梦想?” 话落,突然瞥见夏千枝手上的小动作,蓦地愣住。 这一刻,男人眼底那如同风霜刀剑的目光似乎缓和了一些,但很快他又垂下眼眸,在别人窥探之前就不动声色地把它掩盖住。 夏千枝自知理亏,便不再言语。 如此,风雨飘摇的夜晚里,迈巴赫就像一头无声潜行的猎豹,眨眼便驶入闹市。 夏千枝几乎贪婪地看着窗外。 只不过离开三年,江城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本就繁华的街道,此刻高楼林立,人潮熙攘,熟悉的乡音充盈耳膜。 其中最为壮观的莫过于那座银灰色世贸中心——就像俯视众生的上位者,处处透着高不可攀的气息。 “陈秘书,你们这是要去哪?”夏千枝问。 陈列憋了大半天等的就是这一句,刚才驶入内环的时候,他就在犹豫了,到底是该送陆总赴宴先,还是把人送回家先,要是从前,绝对是后者,但现在嘛…… 他也摸不准陆衍的意思了。 鉴于陆衍刚才的态度,这次陈列求生欲极旺地选择了前者,所以此刻听夏千枝这么一问,立刻就道,“我们要去世贸中心,参加一个颁奖典礼。” 按照江城的习惯,七时恭候,八时入席,估摸着时间,也快开始了。 夏千枝瞬间明了,“那巧啊,我也要在那边下车。” 陈列颇为惊讶,“夏小姐住那附近吗?” “不,是我朋友在那边等我。”夏千枝道。 陈列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是说手机坏了么?怎么联系的朋友? 话说,车里的空气怎么突然变冷了?难道空调坏了? 陈列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陆衍,发现他仍旧看着窗外,对他们的谈话完全漠不关心。 “啊,我在前面下车就好。” 前面恰好有个公交站。 陈列看了下外面的天气,雨似乎小了很多,风也渐渐变弱,而且他裤兜里的电话已经震动好几次了,估摸典礼也快开始了,便把车靠在路边。 夏千枝提着行李箱很快下了车,想到车上被她弄湿的地毯,又走到前面,准备敲副驾上的车窗。 只是她的手还没伸出去,车子就启动了,箭似的驶了出去。 夏千枝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转身默默地往旁边的公交站走去。 其实并没有人来接她。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不想麻烦别人。 她租的地方在城西,距离市中心大约8公里,而下一班公交在十五分钟之后。 大概是因为淋了雨,她的手腕又开始疼了。 夏千枝索性把兜帽也戴上,等得无聊,便忍不住往身后的世贸中心看去。 此时,世贸中心灯火辉煌,一楼的宴会厅门口铺满大红色的地毯,宾客和记者都站在石阶上,好像在等什么重要的大人物。 然而在这样一片繁华的衣香鬓影里,夏千枝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于维楠。 于维楠是那种身材高挑,纤秾合度的女人,几年不见,她似乎变得更漂亮了。 此刻她就站在人群当中最显眼的位置,戴着嫩粉色的钻石皇冠,穿同色系的纯手工露肩晚礼服,时不时地跟身旁的宾客说话。 就在这时候,人群一阵骚动,在一片热烈的注视礼里,银灰色的迈巴赫十分霸道地驶入酒店大门,径直刹在路中央。 陈列动作利落地下了车,绕到后座,恭敬地拉开车门。 一片此起彼伏的低呼声中和热情的镁光灯下,男人不紧不慢地下了车,边整理西装边侧头跟陈列说话。 女人立刻笑靥如花地迎了上去,很自然就挽住男人的胳膊。 两人走在一起,瞬间吸住所有人的目光。 男的高大挺拔,从容矜贵,女的气质高雅,纤秾合度,看上去就像一对站在云端上的璧人。 相较之下,她这边则狼狈多了。 灰不溜秋的登山衣,淌着水的行李箱,以及风雨凄凉的公交站…… 夏千枝自嘲地笑了笑,然而笑容还没达眼就僵住了。 有辆轿车在她面前疾驰而过,带起地上一片水花。 夏千枝躲闪不及,被地上的泥水溅了一身,想要去追那辆车,但那辆车开得实在太快了,眨眼便消失在茫茫的雨夜里。 夏千枝愣了好一会,最后只得灰溜溜地走回公交站,走的时候,自尊心作祟,又往酒店那边看了眼,猝不及防地看见落地窗里,一对甜蜜 分卷阅读6 幸福的身影。 别人的故事才刚开始,而她的故事却早已翻篇。 夏千枝叹了口气,鼻尖莫名酸涩。 “以为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啊,怎么不叫人去接机?” 慵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伴随一记不留情面的敲击。 夏千枝抱着脑袋,委屈地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一张帅得有些欠揍的脸,不是谷泓时又是谁呢? 昂贵的西装随意地搭在肩膀上,衬衫纽扣永远敞开两颗,露出令人遐想连篇的胸肌线条…… 相较外界宣称的‘犯罪杀手’、‘业界精英’,夏千枝倒觉得‘流氓法医’、‘放荡不羁’这类词语更适合他。 谷泓时的视线落到她湿漉漉又脏兮兮的手腕上,眼眸微微一眯,“能耐啊你!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 谷泓时是跟她一起支援西北的,但谷泓时比她提早半年回来,也是勒令她回来的领导之一。 只是这家伙的脾气有点火爆,被他骂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装可怜。 果然,谷泓时骂了一会便嫌弃地把西装往她身上一扔,“套上吧,丢死人了。” 夏千枝心里吐了吐舌,面上却可怜巴巴地把西装穿上,然后默默地跟在谷泓时身后,就像一只被人丢弃的落水狗。 只是经过路边一个灭烟桶时,夏千枝忽然停住脚步。 嗯? 谷泓时也跟着停下来,回头看她。 夏千枝盯着手腕上的铂金手链,冰晶里的桔梗花洁白如雪,当年,送她手链的人人告诉过她,说:“冰晶里的每一朵桔梗都不一样,它们代表我。” 那时她有些不敢置信,“所以?” 男人没有说话,但后来查了某度,她才明白,桔梗,寓意永恒的爱,不变的心。 之前一直戴着不过是为了遮挡伤疤,但现在既然都选择退居幕后了。 夏千枝忽然就觉得好像没必再戴的必要。 果断地把手链摘下来,丢到旁边的灭烟桶里。 谷泓时瞥了眼手链,没有说话,却拿眼睛看她。 “是时候换一下了。”夏千枝笑了笑,快步跟上去。 谷泓时轻嗤了声,却也放慢脚步。 两人并肩而走。 那条镶了冰晶的手链就这么的,孤零零地躺在风雨凄迷的灭烟石上。 路灯的光线很暗,连通世贸中心的广场种满紫藤花,是设计师为了打造浪漫气氛才换上去的,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靠近大厦的某个角落,绿荫最浓的花架下,站了个人。 灯光穿透植物的细缝,落在那人脸上,使那张本就出色的脸更加晦暗莫测。 打火机在那人手上着了又灭,灭了又着。 他只不过出来抽根烟,就看见这么精彩的一幕。 从女人走出公交站,到穿上别人的外套,再到扔手链……都一个不漏地落入陆衍眼里。 第4章 陆衍深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 烟雾缭绕中,男人垂眸整理袖口,灯光在他的眼睑处拉出一抹淡淡的阴翳,明明没什么表情,但刚从宴会厅里走出来的陈列明显感觉到男人气场的不对。 他斟酌了片刻,压低声音道:“陆总,于小姐在找您,她说她有个朋友想要见您,是S大的苏教授,苏教授最近也开展了一个有关抑制剂的研究,就是资金方面有些欠缺……” “你跟了我多少年?”男人语气淡淡,颇有点意兴阑珊的懒。 陈列一怔,不明白陆衍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老实地答:“快五年了。” “五年,所以,这就是你的业务水平?”陆衍声音不大,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向陈列,砸得他头晕目眩。 是啊,他们才刚跟A大的钱教授签了类似的合作协议,再搭上苏教授的话,就未免太多余了些。 即便JK有这能力,也不是这么玩儿的。 只不过对方是于维楠引荐的,他才提了那么一嘴,不想又踩雷了。 只不过……陆总今晚到底怎么了? 陈列不动声色地往公交站的方向瞥去,刚好就瞥见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夏小姐没错,但她旁边的是…… 突然,陈列瞳孔骤缩。 那个! 不就是拐走夏小姐的男人么?! !!! “晚点送她回去。” 陆衍丢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只是走出两步又猛地顿住,“顺便,替我查一件事。” 陈列倏地抬眸。 陆衍没有回头,只是站在那儿,声音有些疲惫,“当年她见过的人以及发生的事,都事无巨细地给我查。” 所以,等了这么多年,陆总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天忽然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沁人心骨。 陈列站在紫藤花架 分卷阅读7 下,摩拳擦掌地扶了扶镜框,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犬。 于维楠在宴会厅里等了很久都等不到人,只好亲自出来找,不想却看见黑色的迈巴赫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身旁是陈列十分公事式的微笑,“于小姐,陆总他突然有事先走一步了,让我在这等您。” 于维楠眉心微微一跳,忍着怒气问:“他今晚到底怎么了?” 陈列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兴许是因为老爷子想让那位回国。” 那位其实就是陆衍的弟弟,陆峥,是陆家少有的禁忌之一。 陆衍的父亲陆荣海年轻的时候一心为事业拼搏,接手陆家几代人的累积,努力大半辈子,终于不负众望,把事业推向龙头之列,两老最后含笑而终。然而没上一辈的管束,陆荣海的心思就开始浮躁了,迟来的叛逆全面爆发,不顾外人的眼光,大张旗鼓地要去找真正的爱情,而陆峥正是那段所谓的‘爱情’的产物。 说白一句就是陆荣海的私生子。 当然,像陆荣海这样的商界老狐狸,自然懂得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为了避免后院纷争,早早就把私生子送去国外,但无奈三的枕边风太磨人,加之年纪愈大,对小儿子的愧疚就越多,八年前几乎达到顶峰。 那时候的陆衍还没接手JK,陆夫人又是全职太太,在外面完全没有话语权,而陆峥母亲却曾经是JK的高管,两人抓住陆衍的把柄,里外夹击。 那段时间,可谓是陆家最动荡,也是JK继承人争夺战最激烈的日子,偏偏那时候的陆衍出了点状况,跟陆老爷子闹得很不愉快,几乎要父子决裂,后来又不知怎的,明明稳握胜券的陆峥母子突然之间就去了国外。 偃旗息鼓几年,眼见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所以,陆总在烦这件事,没毛病。 于维楠皱了皱眉,“你跟他说了苏教授的事么?” 陈列点头。 “那他有没说什么?” 陈列思忖了片刻,道:“JK前阵子跟钱教授签了合作协议。”言下之意是不会再跟苏教授合作了。 于维楠双手环抱,食指轻轻点着胳膊肘,“嗯,我知道了。”说完便往宴会厅走去,只是转身的一瞬,于维楠脑海突然浮现那辆绝尘而去的迈巴赫,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 刚才淋了一点雨,这会对着空调吹,夏千枝的手腕似乎更痛了。 “之前我说的鉴定科,你考虑得怎么样?就做些文职类的工作,以你的专业足够了。这期间,你也可以好好休息。”谷泓时打着方向盘,偏头看她一眼。 其实打从回来,夏千枝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退下来是必然的,只是她快要答应的时候,脑海蓦然出现一张脸,那张脸清隽冷漠,带了几分嘲讽。 夏千枝话到嘴边,不知怎的,突然就拐了个弯,“我再考虑考虑,不是还有几天么?” 谷泓时把空调调高了一点,懒懒道:“你考虑清楚也好。毕竟那份工作挺无聊的。或者,我再帮你找找……” “明天我想去景园看看!”夏千枝猛地抬头,看着谷泓时。 车厢陷入死一般寂静,驾驶室的窗户被下拉了一点,湿透了的风从外面蹿进来,冰凉冰凉的。 过了很久,谷泓时嘴角扯起一丝弧度,眼睛盯着前方,“你想通,就再好不过。” 说的景园其实是H市一个顶有名的公墓,四面环山,风景秀丽。 夏千枝来到的时候,天下着雨,到处都是台风过境的狼藉,枯枝败叶躺了一地,横亘在路中央,十分难行。 夏千枝凭借记忆,连蒙带猜,终于找到了那座坟墓。 除了下葬那天,夏千枝一次都没来拜祭过,以为坟墓早就被杂草淹没了,不想看见的却是干干净净的一座坟,上面摆了一束鲜花,旁边还有一堆新鲜拔下来的杂草。 看着墓碑上跟她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夏千枝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嘲讽,“想不到你这种人也有人惦记。” 嘴上这么说,脑海反反复复出现的却是小时候,男人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大褂,第一次带她去实验室的情景。 男人摸摸她的脑袋,神色温和地对他的学生说:“这是我女儿,夏千枝。接下来一个学期,她都会来这里学习,请你们多多关照!” 男人出乎意料的年轻,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沉淀了一种儒雅的气质。清晨的阳光清清淡淡地笼罩在男人身上,那一瞬间,夏千枝觉得他整个人都高大起来,就像渡了一层金光,和煦又温暖。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那些刻意回避的记忆就像这下不完的雨,缠缠绵绵,没个尽头。但既然回来了,她就不会再容许自己退缩。 夏千枝把手上的花放在墓碑前,铺了报纸,便坐了下来,看着天边的青山雨雾,忍不住喃喃,“我突然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还有没有意义……” 这一 分卷阅读8 个清晨,她说了很多话,说她去西北的这几年,说她手腕的骨折,还说她未来的打算,说着说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烙她的屁股,伸手找了找,原来是个皮夹。 就藏在那堆杂草里,破旧的一个皮夹,被雨水打湿了,上面沾了很多泥,看上去应该是除草的时候不小心掉的,夏千枝打开皮夹。 里面有一个打横对折的信封,没有署名,还有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元,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不知道是谁丢的。 顺手打开信封,里面却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一个婴儿的黑白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难道是除草的时候掉的? 只不过夏千枝想了很久也没想出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谁,准备塞回去,突然身后一声尖叫,“好啊你,捡了别人钱包就想私吞?!” 还没看清来人,皮夹就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来人是个头发花白的女人,五十来岁,脸庞瘦削,眉宇间尽显疲态,她把皮夹抢到手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好像在检查里面的钱有没少。 “阿芳,我们有话好好说。”跟过来的还有一个老头,也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灰白,脸色蜡黄,瘦骨嶙峋,看上去精神很差。 可即便如此,夏千枝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们正是照片上的那对年轻夫妻。 “你们认识我父亲?” 女人抬头打量夏千枝,突然眯起了眼睛,“你是夏忠羡的……女儿?” “你们是?”夏千枝问。 岂料两人突然脸色大变,转身就跑。 夏千枝没想到他们会是这种反应,急忙追上去,“喂,你们别走……” 两人却充耳不闻,甚至连伞都顾不上了,一把丢在路中间,隔绝了她的追逐。 山路经过雨水的冲刷,又湿又滑,掉下来的树枝还未来得及清理,眼看两人越跑越远,夏千枝停下了脚步,直视着前方,只觉朦胧的天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似的,密密匝匝地包裹住她。 一种未知的恐惧在她心底悄然而生。 第5章 十一年前A大发生一桩轰动全国的性侵案,施暴者是A大最有名望,也最受学生尊重的生物医学教授,而受害者则是他的学生——品学兼优,才华出众,长相出挑的女研究生。 事发之后,校方为保声誉,一边力压舆论,一边积极撮合受害者家属私下和解,并承诺会给那名受害者晋升的资源以及丰厚赔偿金,受害者家属很满意这样的处理方式,答应不会将事情闹大。 眼看这一桩丑闻即将得到完满的解决,那名受害者突然跳楼自杀了。 故事的结局是,那名生物医学教授被送进监狱,一年不到,就死在了监狱里。 大家都说这是天理循环,罪有应得。可奇怪的是,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那名医学教授也没有画押认罪,一直坚称自己是冤枉的。 然而,警方所掌握的证据无不指向那位医学教授:受害者的贴身衣物里找到属于教授的精子;医院出具的鉴定,也证实那名女研究生的确遭受性侵,甚至女研究生指甲里残留的皮肤组织正是那位教授的;案发附近的监控记录,受害者的指认以及值班人员的证词……就连教授的女儿,也证实,案发当晚教授的确彻夜未归,出门前曾说过要去研究室工作。 证据确凿,容不得他抵赖,而且一命抵一命,也很公道。 只是夏千枝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自己父亲的墓碑前碰见那个受害者的家属。 没错,刚才那对夫妻正是女研究员王文熙的父母,而她就是那个该死的生物医学教授的女儿。 但受害者家属为何要来拜祭她父亲? 墓碑上的男人眉目俊朗,脸上挂着璀璨的笑容,眼尾处有几条深深的皱褶,看着就像两朵小雏菊,夏千枝看着这样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夏千枝的心脏突然砰砰直跳。 “如果时间倒流,你还会这么做吗?”明知道得不到答案,夏千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当年的她什么都不懂,女警察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人们都说童言无忌,童言至真,然而正是她的童言,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夏千枝不敢深究,只要稍稍回忆那人绝望的眼神,癫狂扭曲的面容,她就后背发寒。 但事隔十多年,受害者家属为什么来要拜祭他? …… 从景园出来之后,夏千枝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钱教授家。 钱教授也是A大的老教授,是他父亲生前的至交好友,当年曾经跟他父亲一起研究某种抗癌的抑制剂,自从她父亲出事之后,钱教授不顾外界的舆论,坚持要收养她,对她悉心教导,甚至为了她放弃跟别人结婚生子。 这份恩情,夏千枝一直铭记在心,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不受控制地疯狂生长,在它长成魔鬼之前,夏千枝决定把当年的一些疑惑弄明白。 分卷阅读9 钱教授住在A大的教职工宿舍里,是独栋的一间小别墅。 夏千枝按了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哎呀,是枝枝啊!老钱,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方姨冲屋里喊了一声,然后又回头责怪夏千枝,“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好让你钱教授派人去接你啊!前阵子还在埋怨,说女大不中留呢!可把你钱教授给气得!” 方姨在钱教授家当了十多年的保姆,说是看着夏千枝长大都不为过。她一边接过夏千枝提着的土特产,一边把人领进屋子。 夏千枝笑着听训,时不时地回答一二。 屋子还是之前的摆设,朴素,大气,处处透着学术气息,环顾四周,却不见钱教授人,夏千枝便打断方姨,“钱叔叔在二楼书房吗?” 提起这个方姨就来气,“可不是嘛,整天闷在里面,也不知在研究啥,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就知道研究研究!” 方姨还在数落钱教授,夏千枝只觉好笑。忽然感觉二楼有人,抬头一看,那人就站在中空的回廊里,年过半百,头发花白,却难掩硬朗俊逸的面容,不是钱教授钱学军,又是谁呢。 夏千枝就像以往那样,冲他眨眨眼睛,趁方姨转身的时候,悄悄上了二楼。 身后是方姨无奈又好气的念叨,“都一个德行啊,光研究就好了,不用吃不用睡的。” …… 一进书房,钱教授就给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1098天了,才舍得回来啊!看你,不但黑了,还瘦了很多,西北水土不养人啊?” 时间记得这么清楚,分明是数着日子盼望她回来的,夏千枝心里酸涩,眼眶不自觉就红了,“嗯,不知不觉就三年了。” 钱学军拍拍她的肩,又看向她的手腕,曲起二指,往她额头轻轻一敲,“你这丫头,就报喜不报忧!你的事,泓时已经告诉我了,也多亏他说了,我才知道!” 夏千枝抱歉地吐了吐舌。 钱学军无奈地叹了口气,给她斟了一杯茶,示意她随便坐,然后自己也坐到书案前,“我会尽快安排你做个详细的检查,这次回来就好好休息吧,别再到处跑了。” 夏千枝拿起茶杯轻轻抿了口,“嗯,不走了。” “有什么打算没?”钱教授问。 “想找份文职,”夏千枝垂下眼眸,只是话到一半,又补了句,“不过还没决定好。” 钱教授闻言却皱起了眉,“你一博士生做什么文职?!” 夏千枝眼眸微微一黯,似乎大家都知道她的志向,一心想继承父志,研究抗癌药,甚至为了更直观地了解病人的情况,她还多修了个临床医学。 这次前往西北,虽说是参加医疗志愿服务队,但其实真正目的也是为了收集有关肺癌的临床数据,西北煤矿发达,肺癌也多发。 谷泓时的考虑有他的道理,鉴定科文职的确比她之前的工作要轻松很多,也适合休养。 但面对钱教授严厉的目光,夏千枝还是有点气弱,“这、这不是手受了伤……” “你来我研究室吧,正好我那开展了一个新项目。”钱教授道。 夏千枝倏地抬头,看着钱教授,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高兴,因为只要她进了研究室就可以着手调查当年的事,可是钱教授是否早就看穿她的小心思? 当年的她可是避之不及的,但凡有人提起,她都会勃然大怒,但现在她却沉默了。 所谓打铁随棍上,夏千枝深吸了口气,倏地抬眸,“教授,我记得您当年跟他一起做研究,你们研究的到底是什么?” 一口气说完,便拿起茶杯,飞快地抿了口,仿佛这样就能掩饰她内心的紧张似的。 钱教授正在写东西,闻言头也不抬,“谁?” 得不到回应,又抬头看她。 一瞬间,四目相对,满室安静。 窗户的百叶拉得很密,雨后的阳光透过细缝照射进来,一缕缕和煦的光柱里,夏千枝看到了漂浮的尘埃。 “谁?”钱学军又问。 夏千枝看着钱教授的眼睛,“我爸,夏忠羡。” 第6章 钱学军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瞧我!没日没夜的忙,居然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真该打!”然后就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夏千枝连忙拉住他,“教授,我已经看过了。” 钱学军的身体似乎僵了下,缓慢地回头,看着她的眼睛,雨后的阳光熙熙攘攘,争先恐后地挤进来,晃得人眼花。 好一会他才笑了笑,似带着点欣慰,“枝枝,你能这么做就对了,要知道从前的你一直都不愿意提起他,就算旁人在你面前提,你都会大发雷霆,但现在你能够放下过去,我感到很高兴,在我们这个领域里,没人能比得过你爸爸,只可惜发生那样的事,不过,你要相信,他一直都是爱你的……” 钱学军说着说着,忽然就红了眼眶,又脱下老花镜 分卷阅读10 ,一面擦一面抱怨,“这个方姨,都不知道怎么搞的清洁,灰尘多得都飘进眼睛了。” 夏千枝满脸愧疚,为自己的莽撞,也为刚才那该死的试探。 她母亲死得早,收到父亲死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垮了,无助又彷徨,家里的亲戚都不愿接收她,嫌她是强.奸.犯的女儿,也怕瘫上她这么一个包袱,但没有血缘关系的钱教授却坚持收养她,她怎么可以? 而且后来,警方也证实,事发当晚,钱教授正在外地出差,所以她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幼稚和荒谬! 钱教授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很多事稍稍露点端倪就能一眼看透,而她,何尝不是? 正因如此,才更叫人寒心。 夏千枝眼眶发红,走过去,轻轻挽住老人家的胳膊,就像小时候那样,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叔叔,对不起。” 钱学军又好气又好笑,“终于等来你这句‘叔叔’了啊,还以为你出去几年就不想认我了呢!” 夏千枝难过地吸吸鼻子,没有说话,但早上的那点疑云终究抵不过她对亲情的渴望,“对不起。” 钱学军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一家人道什么歉!说多就见外了,走,我们出去好好吃一顿,顺便叫上研究室里的几个人,给你介绍介绍,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也老大不小了。” 钱教授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并且喜欢一举多得。 夏千枝听着后半句突然就有种不妙的预感,这种感觉刚一冒出来,就听钱教授道:“那小子,你也认识,就是周彦铭,现在他是我的得力助手,这些年他忙着搞科研,都还没结婚呢,也没交过女朋友,我瞧他挺不错的。” 所以,她的预感没有错。 …… 吃饭地点位于江城一家老字号的火锅店,钱教授打了个电话让人来接。 夏千枝下楼时,周彦铭已经坐在客厅里了,方姨正在给他端茶。 多年不见,当年幽默风趣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夏千枝默默地看了眼钱教授,后者冷哼,“这家伙,没点时间观念!让他五分钟到,这都十分钟过去了!” 夏千枝忍不住扶额,也多亏他老人家在教职工大院里住,否则只给人家五分钟不是难为人么? 就在夏千枝吐槽的时候,周彦铭也站了起来,“教授好。” 钱教授下巴一点算是打招呼,然后把夏千枝拉到前身,“这是夏千枝,你以前也见过的,她刚从西北回来,去年读完博士,这些年还多修了一门临床医学,接下来她将会加入我们的研究团队。” 钱教授说话的时候,周彦铭顺势把目光投到夏千枝身上,似乎有一瞬间的怔忪,但很快他又笑了笑,“以前就觉得学妹长得漂亮,几年不见,我都不敢直视了。” “哪里,周学长您太过奖了。”夏千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周彦铭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周彦铭。好像比记忆中更加斯文了,鼻梁高挺,下巴瘦削,戴了一副薄薄的金丝眼镜,镜片后一双桃花眼明净如湖泊,就像冬日的暖阳。 “我说的都是实话。夏小姐气质卓然,美得罕见。”周彦铭道。 “哼,那是!我们家枝枝就是漂亮,你这小子,以后得护着点啊!”钱教授双手负背,冷哼一声。 “这是必须的。”周彦铭冲夏千枝眨眼睛。 夏千枝无奈地笑了笑,周彦铭这是有多怕钱教授啊?不过想想她就明白了。 钱教授是那种‘我看得起你才挑你刺’的人,估计周彦铭平日没少被他挑刺。 …… 餐馆位于市中心,从A大过去,不过几公里,听说餐馆老板跟周彦铭认识,他们去到不用排队,研究室的几个核心成员比他们早到,已经坐在包间里了。 餐馆讲究的是食材的新鲜度,很多海产品都是现点现宰的,养在门口,再用复古的奇石装饰,顾客想吃哪些水产品就得亲自过去挑选。 钱教授把夏千枝留下来跟周彦铭一起点菜。 看着钱教授理所当然的背影,夏千枝心里仿佛有一万马奔腾而过。 他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再看周彦铭,涵养倒是好,全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问她:“想吃什么?河鲜还是海鲜?” “我不挑吃的,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夏千枝道。 “就算再不挑也总有特别喜欢的吧?”周彦铭笑得温和,“是让我猜吗?不过猜不对,钱教授可能会灭了我。” 夏千枝噗嗤笑出了声,想到钱教授刚才挑刺的模样就觉为难。 一旁的服务员也忍不住打趣,“小姐,看你男朋友多体贴!” 夏千枝满脸尴尬,正要解释,一抬头,突然就僵住了。 点菜的地方位于餐馆的入口附近,两边各摆一个古朴的雕花屏风,旁边摆了各种奇花异草,看上去雅致又清幽。 夏千枝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不,是他们——就站在服务员身后。 分卷阅读11 男人高大挺拔,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清隽帅气,是那种往人堆一放立刻认出的长相,拿餐牌的手修长有力,指骨分明。 站他身旁的女人也十分出色,五官精致,气质优雅,头发松松散散地挽在耳后,此刻她正低声跟男人说着什么。 男人微一颔首,没有说话,却神情专注在聆听。 夏千枝赶紧收回目光,可惜已经迟了,细心的周彦铭已经注意到她的视线,顺着望过去,然后惊讶:“陆总,你们也来这吃饭吗?好巧啊!” 第7章 夏千枝比周彦铭更惊讶。 他们认识? 旋即又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忧淹没,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下,虽不至痛,却也不太舒服。 周彦铭很快替她解了惑,“千枝,给你介绍,这位就是跟我们团队的投资商,JK集团的CEO,陆衍,也是明镜生物科技的老总。” 然后又转头看向陆衍,“这位是我们研究团队的新成员,夏千枝,刚从西北回来,以前是A大少年班的学员,别看她这么年轻,又长得这么漂亮,她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女学霸,生物医学和临床医学双修,生物医学还拿到了博士学位。” 夏千枝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烫,没有谁比眼前这男人更清楚她的过去,然而可笑的是,男人却朝她伸出一只手,“幸会。” 波澜不惊的语气,就好像他们才刚认识似的,如果忽略掉他眼底的冰凉的话。 夏千枝愣了一舜,才僵硬地伸出手。只是她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对方一把握住了。 男人的指骨十分修长,沉稳有力,并且带了一种灼人的热度,好像快把她的手给烧着了,夏千枝下意识地想要抽回,然而对方比她更快,在她用力之前,就放开了她,然后就再也没有给她任何的,哪怕半个冰冷的眼神。 夏千枝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失落,有意料之中,但更多的却是难堪。 大概碰见前男友跟现任女友在一起,而对方看上去很不错,自己却很落魄时,都会产生的一种难以遏制的难堪吧。 可死要面子是她的特质。 夏千枝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就连看向于维楠,这个她们曾经私底下就会过面的女人,她也装作才刚认识一样,朝她点头致意。 于维楠本就是娱乐圈里的佼佼者,身为某卫视台的知名财经女主播,唱歌跳舞她或许不在行,但演戏却是信手拈来,除了最开始的震惊与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外,她也装作没事人一样,回以一笑,“夏小姐,幸会。” 夏千枝笑了笑,没再说话。 “你们也是过来吃饭?要不要一起?人多热闹,正好钱教授也在。”周彦铭似乎只是礼貌的一句,没想问完之后,四周的气氛就明显变得微妙起来。夏千枝正考虑要不要挽救一下—— “这样不……” “也好。” 两人同时出声,于维楠诧异地看着陆衍。 后者垂眸低笑,把菜单交给服务员,才慢条斯理地接着衣袖的纽扣:“正好,我有事找钱教授。” 夏千枝一愣,旋即沉默。 而周彦铭则满嘴欢迎,再看向身旁的夏千枝,发现她一脸呆若木鸡,便用眼神询问她。 夏千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用两人才听见的声音道:“你这样,就不怕钱教授不高兴么?” 周彦铭边跟服务点菜边笑着回,“这个倒不会,教授虽然喜欢挑我们的刺,但有个人却是例外。” 周彦铭下巴轻扬,指了指陆衍的方向,声音带着几分他自己也没察觉的自嘲,“就是那家伙,唯独他,用教授的话来说就是‘出色得没得挑。’所以呀,人比人气死人呢。” 夏千枝看着走廊上,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就觉得很不是滋味。 不知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还是别的,男人在即将转入拐角的时候突然偏了下头。 一瞬间,四目相对。 走廊尽头挂了盏吊灯,男人颀长的身影一半落入昏黄的灯光下,一半隐入墙角的浓阴之中,下颚线紧绷,远远看去,那眼眸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又漠然。 夏千枝睫毛轻轻颤了下,旋即垂眸,完美地掩饰住自己眼底的情绪,等再抬起时,已经可以坦然地与之对视,对方却早已收回所有的目光,消失在走廊的拐角里。 “……” 夏千枝心头一紧,觉得从未像此刻这般……难受。 “千枝,你想吃什么锅底?”周彦铭问。 “辣的,越辣越好!”心情不好时,最好的发泄方式就是吃吃吃。 夏千枝抬头看着周彦铭,“学长,你刚才都点了什么?我突然知道自己想吃什么了。” 周彦铭疑惑地看着她,却也老实地跟服务员要了两个麻辣汤底,顺便把餐牌递给夏千枝。 夏千枝伸出一根白葱似的食指,在餐牌上飞快穿梭,等停下来时发现服务员和一旁的周彦铭都 分卷阅读12 惊愕地看着她。 “是不是点太多了?”夏千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 周彦铭和服务员:“……” 两人均摇了摇头。 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夏千枝点完菜便借口上洗手间。 “要不要我带你过去?”周彦铭体贴地问。 夏千枝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先去跟大家汇合吧。” 周彦铭笑了笑,也不勉强,径直往包厢走去。 看着周彦铭离去的背影,夏千枝暗暗松了口气。 洗手间里没什么人,夏千枝找了个没人的间隔,走进去,关上门,就这么的坐在马桶盖上,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木门,仿佛只有这一刻,她纷繁杂乱的心情才得以平复,坐了一会,估摸着快要上菜了,才站起身,猝不及防就听见外面的谈话。 “我的妈呀,菲菲,快来扶我,我……我腿软。” “坐着也腿软?” “我这不是因为看见咱家男神才腿软的么?” “啊,你是说陆总吗?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啊,听说还是某知名财经节目的女主播,我劝你还是赶快把这念头掐灭。” 夏千枝一愣,搭在门柄上的手又慢慢地收了回来。 “我也不差好吧!要学历有学历,要家境有家境。” “是不差,但你差了最重要的那一样。” “什么?” “样貌啊!” “汪晓菲!我跟你没完——” 两人嘻嘻哈哈地出了卫生间。 夏千枝默默地拉开门,走到盥洗台前,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就有些晃神。 镜中的女人皮肤过于苍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因为心里藏着事,眼底也藏一缕经久不散的沉郁。 说越长越漂亮,其实那都是恭维话啊。 夏千枝叹了口气,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把水,直接就往脸上泼,泼干抹净才走出卫生间。 不想一出来就看见走廊上的人。 男人靠墙而站,眸色深邃又冰冷,却异常专注地凝视着她,像在酝酿着某种可怕的风暴。 他迈开长腿,朝她走来,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压抑的怒气,那种强大的气场死死地锁住了她。 夏千枝眼睫一颤,条件反射地转身,眼看就要擦肩而过,突然,男人一把拽住了她,猛地一扯,将她死死摁在墙上。 夏千枝懵了一瞬,继而脸颊滚烫。 冰凉的墙壁隔着衣物从她后背直蹿脑门,但手臂上的那只大手却滚烫得吓人,源源不断的热度快要把她烧着,如此冷热交替着,一下子扰乱了她的心神。 他垂下眼眸,冷冷地注视着她,手掌下移,大拇指的指腹她受伤的手腕上不轻不重地划过,语气森寒,裹着刀锋:“夏千枝,你他妈还欠我一个解释!” 第8章 夏千枝心里一慌,耳朵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她才挣开男人的禁锢,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没……什么好解释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因为用力过猛,以致她被男人握住的手腕又痛又麻,那疼痛一下子钻进她的心窝,经久不散。 好不容易来到包厢门口,夏千枝捂着心口,深吸了两口气,等平复下来,才推门进去。 其他人都到齐了,粗略一扫,有五个陌生的面孔,应该就是团队里的其他核心成员。 钱教授坐在主位上,左右两边都是空着的,再过去就是周彦铭和于维楠,两人分坐空位旁边。剩下五个核心成员,两男三女,跟她都是没见过的,但钱教授应该跟他们交了底,这会看见她,都好奇地朝她看来。 “你们好,我叫夏千枝,很高兴认识你们。”夏千枝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几人也冲她笑了笑,心里却仍停留在初见夏千枝时的震撼里,他们以为陆总带的女主播已经够漂亮的,没想到夏千枝会更胜一筹。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气质卓然,美的罕见。不是于维楠那种带有攻击性的美,而是温暖舒服的,有种岁月宁静的美。 “枝枝,过来坐。”钱教授拉开身旁的椅子,朝她招了招手。 夏千枝依然坐过去,钱教授开始给她介绍团队里的其他成员,从周彦铭那边开始,两个男成员分别是徐光志,赵启申,其中徐光志的年纪稍微大一点,看上去快四十岁了。 另外三个都是女成员,分别是汪晓菲,郑敏,宋如玥,非常年轻,其中汪晓菲和郑敏就是刚才在卫生间聊天的人。至于另一个,宋如玥跟周彦铭一样,都是钱教授的得力助力,负责管理实验室,算是他们的直属上司。 夏千枝朝他们拱手:“前辈们好,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会,以后请大家请多多关照。” “哪里!夏小姐学识过人,正是我们团队需要的人才啊!”几人恭维地笑了笑,见钱教授对夏千枝照顾有加,又相互交换了下眼神,等再看向夏千枝时,目光里都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分卷阅读13 于维楠不动声色地把包厢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服务员推开了。 仿佛感应到什么,夏千枝背脊瞬间僵直,透过打开的大门,径直朝门外看去。 陆衍一身西装革履地走进来,好像自带镁光灯一样,瞬间把包厢里的光华吸走,而周遭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来来来,小陆,快过来坐!”钱教授拉开右边的椅子,让陆衍坐到他旁边,然后又指指夏千枝,“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新成员,夏千枝。她刚从西北回来,以前也是A大的。” 陆衍状似随意地把目光投到她身上,幽深的眼眸里一片平静,看上去已经没有之前的冷冽,恍惚间她只是一个无关重要的路人,甚至,连路人都算不上。 男人微颔了颔首,“刚刚见过,不错,年轻有为。” 夏千枝张了张嘴,惊讶于男人的变脸技术,但很快,她也配合地点头,低声道:“陆先生谬赞了。” 只是夏千枝没想到,她话刚落,男人就沉下脸,眼神从漠然变成了冰冷,但很快,他又恢复刚才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瞬只是她的错觉。 夏千枝看得心里发虚,便赶紧挪开目光。 好在,这时服务员也上菜了。 她点的是麻辣汤底,红彤彤的一大锅,上面铺满辣椒油,然后便是一小车食材,一叠叠地端上来:毛血旺,牛百叶,雪花牛肉,牛肚……全是火锅必备的食材。 这几年,她一直都在忙,有时忙得饭都顾不上吃,更别说耗时的火锅,如今看见满满一大锅,夏千枝觉得挺怀念的,拿起筷子飞快地把材料放下去。 这家店的牛百叶是事先用高压锅压熟了的,稍稍烫几秒就能吃,夏千枝夹起一块放进钱教授碗里,“教授,您吃。” 钱教授乐呵呵地往嘴里一塞,觉得好吃,又招呼身旁的陆衍:“你也尝尝,是枝枝点的,很入味。” 夏千枝有些赧然,没想到钱教授会来这么一出,看来周彦铭说的“例外”并没有夸张,钱教授对陆衍真的很满意啊。 夏千枝生怕对方误会什么,赶紧挪开目光,装作没看见一样继续吃,正吃着,耳边忽然一声低呼:“阿衍,这牛百叶……你还是别吃了吧。” 那人的声音不算太大,但她那温柔又熟悉的声音却格外明显,好像比其他人都高了半度,于是乎,在座所有人都听见了。 热闹的气氛瞬间一静,所有人都停下手,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于维楠。 夏千枝握筷子的手微微一紧,脑海反复出现的,竟是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女孩一脸娇嗔地夹着一块沾满辣油的牛百叶放进男人碗里,并扬言要他吃下去。 那时男人年轻气盛,坚决不配合。 女孩咬着下唇,委屈地瞪着他,瞪着瞪着,眼睛突然泛红,“你不吃就是不喜欢我,就是嫌弃我。” 晶莹的泪水在女孩眼眶里打转,然而就在它们快滴落的瞬间,男人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 自然,‘牛百叶’也没能如她所愿地吃了下去。 原来,并不是不能吃,而是某人不喜欢他吃。 夏千枝放下筷子,突然就觉得眼前的食物似乎也没记忆中美味了。 “无妨。”陆衍淡淡道。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就像鸣奏的大提琴音,有种独特的质感。 然而在夏千枝听见那句话时,忍不住抬头看去,就看见陆衍端起面前一叠从前他绝不会碰的‘牛百叶’,不紧不慢地倒进了汤锅里。 夏千枝满眼复杂,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塞满,又酸又涩,怕被人发现端倪,又低下头,用厚厚的刘海挡住自己。 于维楠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很快她又不好意思地冲陆衍吐头,“是我莽撞了,忘记这是教授给你夹的。” 也是,再怎么着,也得给钱教授面子啊。 夏千枝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被人狠狠掐灭。 “你以为他对你所做的一切就是爱?你喜欢吃的,他不喜欢,你想要追寻的,他却不感兴趣。你非但不能给他事业带来任何帮助,还会拖他后退。相信我,只要你是夏忠羡女儿,你们就不可能在一起。” 第一次见于维楠时,她就是这么告诉她的,而后来事实也证明,她跟陆衍的确不适合。 夏千枝自嘲地笑了笑,忽然有人夹了块牛百叶放到她碗里,是周彦铭。 他冲她笑笑,“刚才不是说很想吃么?怎么现在只吃青菜?” 夏千枝道:“没,因为太久没吃火锅,想吃点青菜垫垫胃。” 周彦铭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原来这样,那我帮你再放点青菜。” 夏千枝忙道:“不麻烦学长,我、我自己来就好。” 两人推让间,于维楠忽然抿嘴一笑,“阿衍,你看,周师兄跟夏小姐还是蛮般配的。” 分卷阅读14 第9章 于维楠刚说完,包厢里再次安静。 然后大家都朝她和周彦铭这边看来。 钱教授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显然这样的发展方向他是乐见其成的。 其他几个核心成员见钱教授这种反应,也跟着揶揄。 “头儿,你这就不厚道了,居然先下手为强!” 徐光志嘿.嘿一笑,他一边笑一边往嘴里塞牛肉,以致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汪晓菲捞起一勺青菜就放到他碗里,“已婚人士没资格发言,快滚一边去!” 其他人则相互看了眼,都笑而不语。 钱教授扬手打断他们:“说话注意点分寸啊!我们枝枝长这么大,一次拖都没拍过,她脸皮薄得很,经不住你们这般笑话。” 一席话说得夏千枝满脸黑线,便赶紧往钱教授碗里夹菜:“教授,您快吃。” 钱教授又哈哈大笑:“我说枝枝,你别光顾着我这个老头啊,你看你学长都没吃几筷子,菜都被你夹光了。” 顺着钱教授的话看向周彦铭,然后就看他碗里空空如也,他们叫的是九宫格刷锅,而周彦铭又是挨着她坐的,刚才光顾着让她,这会她又把菜都夹到钱教授碗里了,周彦铭确实没吃多少。 夏千枝不好意思地停止所有动作。 周彦铭却很绅士地捞了一块虾滑放到她碗里,温言道:“不用管我,我在减肥。” 众人一阵哄笑。 夏千枝尴尬地摸摸鼻尖,之后就再也没给谁夹过菜了。 倒是于维楠,一直很体贴地替陆衍放菜夹菜,一边忙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我记得去年有几个国外常春藤毕业的生物教授想加入这个团队,都被钱教授拒绝了。夏小姐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才得钱教授如此看重吧?” 包厢里莫名一静。 这话的意思太过明显了,明褒暗踩,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挑起众人对夏千枝的不满。 在座都是聪明人,资历也相当丰富,可以说随便拿出一个项目,都能秒杀夏千枝的。所以,钱教授对夏千枝越是看重,他们心里便越发不满,刚才因为挨着钱教授没表现得太过明显,但这会被人挑出来,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夏千枝一愣,旋即解释:“于小姐过奖了,我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普通的小职员罢了。” “哦?那按你意思,其他人不就连小职员都不如?”于维楠状似开玩笑道,然后又赶紧补充,“可能职业使然,我这个人说话直爽惯了,夏小姐,你别介意啊!”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夏千枝摇了摇头,“没事。”说完便继续埋头吃菜。 只是她不欲生事,别人却不依不饶。 “可我看并不啊,在座都是生物医学的顶尖人才,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掉价不少。” 正是坐于维楠旁边的女人,一头栗色的大波浪,衣着和气质都十分不凡,是刚才在卫生间里跟汪晓菲聊八卦的郑敏,去年刚从M国转回来,在团队里也算是个新人。 还没等她解释,郑敏又转向旁边另一女人,“如玥,你说是不是?像你这种连XXX国际医学奖都能拿的,哪里就是什么小职员了呀?!” “啊,就是前段时间在江城举办的XXX国际医学奖吗?”于维楠夸张地捂住嘴,“宋小姐,你太厉害了!据我所知,能拿那个奖的都是院士级别的顶尖人才……” 她话还没说完,陆衍突然就放下筷子,缓慢地掀起眼皮,看着于维楠:“过了。” 男人说话的时候依旧不带任何情绪,但这么静静地盯着你的时候,就会,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众人一惊,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大佬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脸色了? 于维楠脸上闪过一抹受伤,但很快,她又恢复刚才那副温婉得体的笑,“抱歉啊,我这个人直来直往惯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能有些话不中听,不过我说的都是事实,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啪! 这次直接拍桌,却不是陆衍。 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朝那人看去—— 钱教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说小陆,你带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钱教授没有指名道姓,但明显是冲于维楠说的。 “长得丑就算了,咋没点自知之明呢?一晚上阴阳怪气的!我们枝枝哪里不好了?要学识有学识,要相貌有相貌,还特别刻苦,连西北那种鬼地方都愿意待,而且一待就是好几年,就凭她这份报效祖国的赤诚之心,别说A大毕业,就算C大G大,我也愿意栽培!什么阿猫阿狗的,竟在老子地盘乱吠!” 一番话简直震惊四座。 众人都张着嘴巴,完全不知该给什么反应。人家好歹是知名的财经女主播,而且身后还有个亨达事业的老爸,亨达跟JK又是铁哥们一般的存在,人家再怎么闹别扭,都是恋人关系啊,被教授这么一瞎折腾,他们的研究 分卷阅读15 还能继续吗? 包厢里的气氛简直绷到了极点,似乎再没人出来打圆场,就要崩掉似的。 周彦铭叹了口气,端起酒杯,“来来来,咱不聊这个,喝酒喝酒……” 却没人敢接。 于维楠脸色铁青,气得眼泪都溢出来了,“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恼羞成怒’,抱歉,我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便匆匆离去。 陆衍揉着眉心,颇有点意兴阑珊,“抱歉,给你们添不快,这顿算我的。” 明着呵斥,实则维护。 “我们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哪怕不厚道,哪怕做错了,也要维护,知道监狱里什么人最容易被人整死么?那就是强.奸.犯……” 脑海忽然传来于维楠不咸不淡的笑声,即便过去这么多年,那温婉中带着浓浓嘲讽的声音,依旧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夏千枝轻轻笑了下,眼睛盯着锅里翻滚的汤底,头也不抬道:“陆先生不必客气,是我不懂事,让于小姐扫兴了,这顿饭我请。” 好不容易蒙上的遮羞布又被人撕破了。 不同于刚才的安静,这次是直接炸锅。 众人都惊愕地看着夏千枝,不明白她哪来的底气。 老天!她知不知道她这是在跟谁叫板? 是仗着钱教授的看重,还是仗着自己的美貌? 第10章 其实夏千枝刚说完就后悔了,她这是在犟什么呢?又不是当年了。 陆衍皱起眉,一言不发地盯着夏千枝。 包厢的灯光本就刺眼,而男人的眉骨深邃又立体,被灯光这么一照,在眼睑处落下一抹阴影,令人看不太清楚他眼底里的情绪。 也或许……没有情绪。 但箭在弦上,容不得她退缩。 夏千枝抬起眼眸,看着陆衍,重复道:“陆先生,这顿还是我请吧,我初来乍到,请大家是应该的。” 陆衍默了一秒,嘴角掀起一个极细极细的弧度,像在嘲讽,又像在无奈,“那就……谢谢夏小姐了。” 明明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夏千枝心里却像被一根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无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强打起精神,回道:“陆先生,不必客气。” 一顿饭最后不欢而散。 钱教授借口还有事,把她推给周彦铭自己搭徐光志他们的车回学校。 周彦铭去停车场取车,夏千枝付了款便在餐厅门口等他。 这家私房菜开得比较偏僻,路边种满香樟树,这时,夜风拂来,丝丝凉意沁人心脾,伴着花香,似乎能把人心中的郁气驱散。 夏千枝深深吸了口气,等得无聊,便用脚尖去踢地上的树叶……忽然,有双皮鞋撞入她眼帘,纯手工制作,一看就价值不菲。夏千枝皱了皱眉,一抬头撞入一双漆黑如深海的眼眸里。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身形挺拔,清隽俊逸,眼神透过缭绕的烟雾静静地,无言地锁住她。 陆衍! 他还没走? 夏千枝有些意外,但很快她又淡淡地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停车场的方向。 突然,一抹阴影笼罩下来,夏千枝似有所感,眼皮微微一颤,然后就见陆衍掐灭烟头,漠然地看着她,迟疑片刻,道:“走吧,我送你。” 夏千枝抬眸静静地回视他,眸光清亮,带着浅笑,“不必麻烦您了。” 此刻的她已经可以做到毫无波澜地与之对视。 男人眼神渐渐变凛厉,仿佛淬了寒冰。 许是风沙迷了眼,有那么一瞬间,夏千枝心头微微发涩,但想起刚才的一切,又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哔—— 轿车的鸣笛声打破沉默,周彦铭把车开出来了,就停在陆衍身后不远处,夏千枝快速绕过他,朝周彦铭所在的方向走去……然而,就在两人擦肩的一瞬,手臂被人一把拽住。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她没敢用力甩,但态度却异常冷硬,“陆先生,请您放手。” 陆衍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女孩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那里横了一条伤疤。 刚刚收到陈列发来的一份资料,还来不及细看,只看了手腕那一部分。 说是为了救一个掉进深坑的小孩才导致的骨折。 女人冒着风沙,忍着剧痛,把人背到十公里开外的服务站,送到门口之后,人也跟着痛晕过去,后来做了手术,却没有好好护理,以致缝线的地方长出不规则的小肉芽,淡粉色的,怎么也抹不掉,就像两人之间的裂痕。 陆衍轻轻摩挲着女人手腕上的伤,喉咙翻滚几下,终是叹息,“还疼么?” 像怕把她弄疼,又换握她的另一只手,声音极为低沉,甚至还带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觉察的妥协,“我送你?” 夏千枝眼睑轻轻颤了下,但很快,她便笑了,“陆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呢?您这样拉拉扯扯就不怕您女朋友误会?”说完 分卷阅读16 毫不留恋地抽回手。 陆衍浑身一震,僵在了原地。 街道里很安静,只有寥寥几盏散发着柔和光线的路灯,直直地照下来,有那么一瞬间,男人的背脊似乎佝偻了一些,他手捂腹部,脸色异常苍白,但转瞬又变得凛厉吓人,就像裹满寒霜。 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冰冷的影子。 …… 车子缓缓地启动,周彦铭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调头的时候往陆衍的方向看了眼,皱眉道:“陆先生没事吧?他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周彦铭似乎早就看出她跟陆衍的关系非同一般,但夏千枝却不愿多说,坐在后排,扭头看向窗外。 刚才上车的时候就打开了一些车窗,现在车子启动,风就从外面灌了进来,似乎把人的头脑也吹得清醒了一点。 夏千枝淡淡道:“或许吧,谁知道呢。” 周彦铭沉默一瞬,忽然开口,“听说陆总和于小姐自小就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双方家长都默认了他们的关系,结婚应该是迟早的事吧。” 夏千枝何尝听不出对方话中有话,只是她不想再讨论有关那个人的任何话题,便没再搭腔。 车子驶出巷子,过往的路灯明亮耀眼,五光十色的霓虹折进车窗,披了她一脸,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周彦铭总觉得此刻夏千枝看上去并非她表现出的那般冷淡,好像有种落寞的味道。 …… 车子消失许久,路灯下的男人才动了动,捂着痉挛的胃,不紧不慢地往路边停泊的一辆宾利走去,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启动车子,但没一会又猛地踩了刹车,把头深深地埋进方向盘里,细碎的额发全被汗水打湿,过了片刻,才摸出手机,拨打陈列的电话。 “宋时明月,过来一下。” 挂了电话便阖上眼睛,把头埋进方向盘上的臂弯里,忍受胃部带来的剧烈疼痛。 陈列赶到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 多年不犯的胃病怎么突然就犯了呢? 急忙把人送进医院,找到市人医的肠胃科专家,贺平。 贺平曾经是陆总的好友,两人在哈佛认识的,陆总读的是工商管理,而贺平则修读临床医学,博士毕业后就回到江城,从医也有好些年了,医术相当了得。 贺平只随口问了几句就明白病症所在,瞥了陆衍一眼,嗤笑:“明知过敏还吃,图啥啊你?” 陈列一惊,旋即看向陆衍。 今晚陆总是被于大小姐约出去谈JK下一季度的宣传方案的,怎么现在只有陆总一个人在,于大小姐呢?要是他没记错,宋时明月是一家火锅店,以火辣汤底闻名,于大小姐素来迁就陆总,怎么会挑一家他不喜欢的餐馆? 后者没什么表情,只微微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陈列登时如芒在背,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贺平自顾自吐槽几句,在病历本上大笔一挥,写了几行别人看不懂的鸡肠,然后才丢给他们几瓶药,“红色两粒,黄色三粒,一天三次。下次记得别逞强了,过敏可大可小,再犯未必就是肠胃病这么简单了,分分钟可致休克,甚至死亡。” 陆衍表情依旧淡淡,拿了药就要走。陈列却一阵后怕,对贺平又是感激又是抱歉。 贺平不耐烦地挥挥手,“得了得了,快去看你家老总吧,年纪轻轻的,别让他死在我医院里。” 陈列:“……” …… 大概第一次见面给人印象太糟糕,夏千枝终于体会到来自同事的疏离,这一个多月,除了周彦铭,其他成员对她完全是退避三舍的态度,既不得罪又不靠近,但背地里总有不屑,而且好几次都被她撞见了。 今天也不例外,夏千枝去趟实验室回来就听见办公室里的谈话。 “你们说她手那样,万一手抖,把药剂弄错了怎么办?”郑敏坐在电脑前,埋头整理一份有关《闭环模式脱机方法对慢性肺阻疾病脱机的影响》的研究报告,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这有什么,重做不就得了。”汪晓菲盯着电脑屏幕,十字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哈说得轻巧,那些试剂动则几千上万的,”郑敏把鼠标往桌上一丢,“以为不用钱呢?” 汪晓菲转了转椅背,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生气什么啊,又不是你出的资,要心疼也是陆总和钱教授心疼啊,再说,你这样背后议论别人也不好。” 郑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就是看不惯她这种靠关系进来的人!我们几个人都是博士后,她一博士生,凭什么?” “就凭她那颗‘赤诚的爱国之心’呗。”徐光志咧嘴一笑。 “哈哈哈哈……” 办公室里一阵嬉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这种工作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还记不记得五年前那个爆炸案?”郑敏道。 “听过一下。”徐光志放下手上的《生物工程》周刊,“好像是一个研究生违规操作所致,那学生也 分卷阅读17 是关系户,因为粗心,不但把自己眼睛弄瞎了,还把旁边的电脑也烧没了,电脑里储存的都是大家的心血啊。” “所以嘛!有这种人在,我们的心血岂不受到威胁?” 一直沉默的教授助理宋如玥忽然抬头,食指轻轻点击着面前一份研究员的档案,“还有十年前的性侵案。” 几人一听顿时愣住。 在这所顶尖的大学里,基本没人不知道十年前那桩轰动全国的性侵案,因为死掉的那名教授正是他们学校顶牛逼的大人物,也是他们这个领域的牛人。 而且重点是,那个教授曾是钱教授的老搭档,可谓‘志趣相投’,又那么的巧,钱教授一直单身,且未婚未育…… 这意味着什么? 对外宣称侄女,可谁知道这里面真正的关系到底是什么?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难免会让人猜疑啊! 第11章 似乎都想到同一个点子上了,众人相互看了眼,表情均是一震。 “不会吧?!这也太他妈恶心了,都能当爸的年纪了!”郑敏捂住嘴惊叫。 汪晓菲不赞同地摇摇头,“小敏,别说了。” 徐光志却放下杂志冷笑道:“这有什么,十年前那位,不也是快当人家爸的年纪,同为男人,我最清楚了,权力越高越管不住下半身,而且他们两人一个姓夏一个姓钱,侄什么女啊!” “慢着慢着,夏和钱……啊我想起来了,那个强.奸.犯就是姓夏!”郑敏拿起鼠标点开浏览器,又在键盘里敲了一阵,然后惊呼,“你们快过来看,这是不是很像?当时我跟姨夫参加一个国际颁奖典礼见过夏教授,难怪我之前觉得她这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几人都走过去围观。 “啊,你意思是说她是强.奸.犯的女儿?”徐光志问。 “这就不知道了,你问宋姐,她有我们的档案。”郑敏道。 然后几人都看向宋如玥,一瞬间,都想起刚才正是宋如玥提的性侵案。 “所以,宋姐你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吗?” 宋如玥没有说话,却为难地耸耸肩。 一时之间大家又都露出震惊的表情,想到夏千枝的容貌,再想到她跟钱教授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大家既恐惧又恶心。 夏千枝站在门外,眼眶通红,双手死死地攥紧掌心,却浑然不觉。那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往,也最不愿意揭开的伤疤,但它就像魔鬼一样,永远跟着她,烙在她身上,心上,无论走到哪,总会有人去揭开,去恶意揣度。 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怎么了?不进去?” 夏千枝茫然地抬头,看见周彦铭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夏千枝没有说话,但里面倒是噤声了,她缓了一会,默然地推门,走进办公室,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 周彦铭跟着走进来,看见众人安静如鸡,心下了然,“别老说些有的没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干正事。” 几人神色惶恐,都知道夏千枝听见了,不过那又怎样,这一个月又不是没撞见过,要不是心虚怎么会一声不吭?就算捅了出去,遭殃的还是他们自己而已。 大家惊了一会,便都放松下来,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埋头工作,突然,坐在夏千枝旁边的郑敏感觉到有人拿她放在桌面的被子,愕然抬头,然后就看见夏千枝掀开了她的杯盖。 “你干什么……啊——你他妈有病!” 郑敏没想到一直包子般存在的夏千枝,居然把水直接倒她头上,而且这杯水还是她刚斟不久的,这么一杯倒下来,她的头皮和脸颊瞬间就红了一片,桌上辛苦收集的资料也要重新弄了。 郑敏也是有背景的人,家里本就是江城有名的豪门之一,高中凭借过人的生物知识以及丰富的社会实践被M国一所常春藤大学录取,留学期间家里又是佣人又是保镖的送,一群人围着哄着,凭她差遣。就算她父母,从小到大都不敢对她呵责半句,更遑论打骂! 郑敏简直气到了极点,扬起巴掌就要扇回去—— 只是她的巴掌还没打下去,就被一只手死死地握住了,明明只是一只受伤的手腕,看上去细皮嫩肉的,但她就是这只手把她死死握住了。 夏千枝墨黑的瞳孔里仿佛藏了两把刀,锋利又冰冷,“你可以诟病我的过去,也可以诟病我的能力,更可以诟病我的人格,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诟病钱教授!” 这句话落入众人耳朵里,无疑就是一枚炸.弹。 是啊,他们可以诟病夏千枝,可以唾弃她,却万万不能诟病钱教授,以钱教授在生物医学界的地位,只要他发话,就没人敢收留他们。 当初她推掉姨夫苏教授的邀请,不就是因为钱教授名气更大,地位更高么? 郑敏脸色渐渐发白,整个人就像被钉住了七寸。其他人也惶惶然地看着夏千枝,就怕她在钱教授面前告状。 夏千枝松开了手,把杯子 分卷阅读18 往桌面轻轻一放,触及她的底线,她也不客气了,“本来我是不想提的,但大家兴致这么高,我只好奉陪一下。” 所有人都盯着夏千枝,不知她要耍什么花样。 只见夏千枝背靠电脑桌,突然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把屏幕面向大家,然后调出里面一个视频,大拇指悬在视频播放的按键上,“8月3号上午十点用完的分离器忘记清理的人其实是……” 郑敏倏然抬头,死死瞪着夏千枝的手机屏幕,视频的背景就是实验室,以及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如果之前她心里还有愤怒,那么此刻便只余心虚与恐惧,“你、你胡说!” 众人都惊愕地看着她。 郑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夏千枝好像什么也没说,捂住嘴,一脸的懊恼。当时她急着开会想着回头再清理,谁知那会开得太久,回来已经被宋如玥发现,她见夏千枝不在就顺嘴推到她身上,没想到现在竟被她当众给挖了出来,郑敏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地瞪着夏千枝,却一句话都反驳不了,毕竟证据都拍下来了,想抵赖都不成。 夏千枝轻轻扯了下嘴角,大拇指往屏幕一点。 “有同学让我讲讲,啥是颈后大包,外号还有乌龟脖以及富贵包,这个东西不算病但特别不好瞧……” 郑敏:“……”什么鬼? 众人都傻眼了,惊愕地看着夏千枝的手机视频,里面的肩颈操……还别说,这段医生rap太他妈押韵,光听着就令人忍不住想摇头晃脑。 不知谁噗嗤地笑出了声,一开始她的确是抱着讹诈的目的,反正诈不成,她也没亏,不想郑敏居然就当众承认了。 只不过,这几个人不是站在同一阵营的么?笑是不是就代表这阵营也不是她所看见的那般牢固? 夏千枝中断视频,继续道:“8号早上,实验室里的三文治,其实是徐先生留下的吧?因为睡过头,又急着交报告,所以早餐在实验室里解决,我记得刚进来的时候周学长说了,钱教授最讨厌别人在实验室里吃东西,所以才严格分区的。”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徐光志呲牙咧嘴地抹汗赔笑。 如此一来,办公室里就彻底安静。 不得不说投资方还是挺阔绰的,为他们提供一间宽敞又明亮的办公室,270度大型弧形落地玻璃窗外是绿意盎然的空中花园,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那棵价值十多万的罗汉松,据说是投资方为体恤他们才让人搬过来的,此时猩红的夕阳像一条鱼鳍穿透罗汉松,折射进来,把众人的脸都映红了。 啪!啪啪啪—— 有人鼓起了掌,“精彩精彩,不过你这样是做什么呢?抓把柄?还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扭头一看,正是宋如玥,她跟周彦铭一样,读博那几年一直跟在钱教授身边,深得钱教授真传,如今也是这间办公室的助理之一,负责管理成员的日常运作。 虽然没说她什么背后话,但如果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刚才的一切,其实都是宋如玥故意引导的,她熟悉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只是比起郑敏这种明着来的人,夏千枝其实更讨厌像宋如玥这种藏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就像阴沟里的毒蛇一样,不声不吭就把你往死里整。 夏千枝看着宋如玥,轻轻笑了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大家,你们的事我不会管也不屑管,但如果大家再这样口上不留德,那我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说完,便坐回自己电脑前,开始工作,不料刚一抬头,就看见观景台上站着的男人。 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眨,还是那个人。 第12章 对方就站在假山背后,一身正装,高大挺拔,但此刻他的脸却沉得滴水,即便夕阳昏黄柔和,却也难以掩盖他身上的那股寒气,以致他身后的那群人都小心翼翼地退开一小步距离。 正是因为他们都站在假山背后,所以,刚才他们谁也没发现那里站了一群人。 夏千枝突然醒悟,刚才的笑声似乎就是从那边传来的。所以,他们全听见了? 夏千枝脸色涨红,眸底闪过一丝难堪,但很快她又恢复如常,强撑着,坐回自己座位。 办公室里的人似乎也发现观景台里站着的人。 除了中间那个英气逼人的投资方大佬陆衍,其余都是A大的校领导,其中站在陆衍身旁的正是A大的校长顾建国,也是这次项目的总指挥,以及他旁边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财务部部长陈裴勇。 都是决定他们项目能否继续的大人物啊! 一瞬间,办公室里静得让人窒息,好像有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把他们攫住。 顾建国恨铁不成钢地往办公室里瞪了眼,然后冲陆衍陪笑道:“这些不成器的,倒让您见笑了。” 陆衍面无表情地整理西装的袖口,墨黑的眼眸里像翻涌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过了一会,他扯起嘴角,淡淡道:“是得整改。” 众领导闻言一惊,不知哪里惹恼这位大BOS 分卷阅读19 S了,一个团队里有争吵,有竞争不是很正常?不过被人撞见就该罚,狠狠地瞪了眼办公室的方向,便急忙跟上去解释。 “再有下次,咱们按规矩办事。”一直沉默的周彦铭终于发话。 “周学长,你怎么可以这样……” 郑敏尖叫道,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宋如玥就冷冷打断她,“够了,郑敏,你少说两句吧!” 夏千枝奇怪地看她们一眼,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夏千枝总觉得宋如玥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无意识地往某个地方看,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就好像受到莫大的惊吓。 周五的傍晚就是在这种诡异又安静的气氛里结束的。 …… 最后校领导怎么说,投资方又有什么意见,则不是她该操心的。 不过,经过这次,她的处境似乎更加艰难了。 之前大家和她还维持着表面的和气,现在撕破脸皮,她就彻底成为大家的眼中钉。 快到下班的时候,周彦铭才回来,大家都担忧地朝他看去,似乎都在问“领导和大佬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撤资?” 周彦铭没说什么,只让大家收拾东西吃饭去,临走的时候把她也叫上。 “夏同学,赏脸吃个饭吗?就当给这些不成器的赎罪。” 原本缓和了的气氛又倏然一紧。 夏千枝不想自找没趣,便婉言谢绝。 周彦铭也不勉强,“那行,你也别太晚,记得吃饭。” …… 人一走,办公室安静下来,神经随之松懈。夏千枝拉开抽屉,取出里面一瓶活络油,直接就往自己手腕倒,刚才耍酷的后果,现在手腕一阵阵的疼。 不过在西北那半年多的时间里,她也习惯了,涂油缓和一丝疼痛,便继续埋头工作,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才不会去想些有的没的,等忙完,天已经黑透。 只要把资料打印出来,就可以回家了。 夏千枝调整好文档的格式,点击打印。 窗边的打印机接收到命令便开始工作,只是打到一半忽然咔嚓一声,她的电脑弹出一个缺纸的对话框。 夏千枝记得A4纸都放在宋如玥的办公桌旁边。 夏千枝走过去准备取一叠,眼睛扫过宋如玥的电脑屏幕时,忽然视线一凝。 宋如玥的电脑显示屏是关闭的,主机却还亮着。 她记得自己在填写档案的时候,父亲一栏是没填的,而且在这个研究团队里,知道她父亲是夏忠羡的几乎没有,所以宋如玥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鬼使神差地,夏千枝伸出手打开宋如玥的显示器。 毫无意外,她的电脑上了密码。 不知道密码就登陆不了。 曾几何时,她跟某人学过一些黑客技术,对付这种简单的密码锁还是挺有把握的,但问题她要不要这么做? 正犹豫间,突然滴一声,一封没有署名的邮件弹了出来。 宋如玥是负责管理整个实验室的日常运作,跟别的部门或外界的沟通都由她负责。 可能怕漏掉重要的信息,她把邮件设置成自动弹出的模式,只要点击那封邮件就能顺理成章地看里面的内容。 夏千枝盯着邮件上的主题——‘我全知道’。 知道什么? 夏千枝心脏一阵砰砰乱跳,环顾办公室一圈,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因为涉及很多机密文件,所以宋如玥所坐的位置也是办公室监控的死角。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果断地拿起了鼠标,可就在这时,走廊外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好像有人回来了,但这个时候会是谁? 办公室的日光灯耀眼如白昼,明净的落地窗里倒影出她一张因过分紧张而变得惨白的脸。 夏千枝挣扎了一秒钟,飞快地点击鼠标左键—— 轰! 一个烟花在电脑屏幕里炸了开来,绚烂的烟花落寞之后,赫然就是一封匿名的信。 信封自动打开,然后露出里面一张照片。 夏千枝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只觉浑身汗毛倒竖。 第13章 走廊上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你在干什么?!” 那人开始大吼,看见她之后索性跑了起来,脚步又急又乱,砰地打开门,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然而宋如玥的电脑屏幕还停留在刚才的照片上。 夏千枝手一抖,哗啦一声,打印纸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白纸飞扬的瞬间,她五指翻飞,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击,几乎成了触手怪,只是刚敲到一半,那人却已经冲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就把显示器转过去。 动作粗鲁又急切,仿佛害怕什么似的,往屏幕一看,然后就愣住了。 屏幕是黑色的,启动开关,屏幕亮起的瞬间,上面闪出一封未读邮件,没有署名,安安静静地躺 分卷阅读20 在那儿。 夏千枝忍着心中的惊惧,佯装平静道:“赵前辈,你这样随便碰别人的电脑可不好。” 夏千枝来实验室也有一个半月了,对办公室里的几个核心成员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 其中周彦铭和宋如玥都是钱博士一手带出来的,读书时期就曾经见过几次,算是比较熟悉。 而郑敏和王晓菲则是海归博士,也知根知底。 至于徐光志,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待在A大搞科研,虽然平时比较嘴碎猥琐,但心思还算简单,有什么不满都喜欢摆在脸上。 唯独这个赵启申,夏千枝却一点也看不透。 似乎跟谁都能聊到一块,似乎又跟谁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夏千枝惊讶的是,赵启申的存在感极低,要不是他偶尔会搭上一两句,夏千枝几乎都要忽略掉他。 明明一米八的身高,长相不差,知识也扎实,绝不会是这种感觉,到底是性格使然还是他有意而为之? “你呢?你又在这做什么?”赵启申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夏千枝暗暗吸了口气,指着对面的打印机,“纸没了。” 赵启申倏地眯起眼睛,又朝她靠近两步,“纸没了,会这么惊慌?” 夏千枝状似无语地扶额,“拜托,你刚才大吼大叫的,我能不惊么?” 赵启申闻言神色似乎松动了些,但依旧盯着她,盯了好一会,才弯腰去捡地上的纸,“不好意思,我刚才以为办公室进了贼。” “怎么会呢!”夏千枝笑了笑,“实验大楼的保安系统还是很好的。” 说着,趁赵启申捡纸的瞬间,手不动声色地往键盘旁边的鼠标挪去,刚才她只不过用了个截屏的障眼法,如果赵启申仔细查看的话立刻就会原形毕露。 现在趁对方不注意,得尽快恢复原样。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缓缓移动鼠标。 鼠标一动,屏保就撤了,下一秒,屏幕赫然就出现‘未读邮件’的界面,看上去跟最开始收到邮件的时候没什么差别,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上面的时间仍然停留在十分钟之前。 也多亏宋如玥用的是静音电容键盘,夏千枝又敲了几下,把截图删除,替换……只要把已读邮件标记成‘未读’就可以了。 就差最后一步,夏千枝咬了咬牙,继续—— 然而就在这时,赵启申忽然站起身,“保安系统好是好,但有种贼却防不了。” “啊?”夏千枝脸色微微一白,一滴汗水从她后背悄然滑落,就像冰冷的鬼爪,在她皮肤上轻轻一撩。 “什么贼?”夏千枝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厉害。 “家贼。”赵启申笑了笑,也不捡纸了,说完就朝她走来,走到电脑前,又蓦然站住。 两人几乎面对着面,中间隔着薄薄的电脑屏幕。 而要死的是,此刻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正是那封‘已读’的邮件,但她却一动不敢动,那种感觉就像咽喉被人死死捏住了。 “赵学长,您真会开玩笑。”夏千枝僵笑道,指指他身后的打印机,“不过,您能不能帮我把纸放进去?” 夏千枝顿了下补充,“我不太会。” “可以。”赵启申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盯了一会才转身,继续把地上的纸捡起来叠整齐,然后往打印机那边走去。 夏千枝趁这空隙,飞快地拿起鼠标,继续刚才没完成的工作。 可就在这时,赵启申又猛地转过身,阴森森地笑着,“对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看?” 这次却是直接绕过电脑桌,径直朝她走来,一步两步……夏千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只觉呼吸都凝滞了,眼看对方快到屏幕可见的最大角度—— 夏千枝一咬牙。 咔嚓一声,电脑关机了。 “啊!”夏千枝像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往宋如玥的电脑看去,慌忙拿起鼠标按了起来,“怎么突然关机了?刚才明明还好好的啊,电脑关机那我还怎么打印呢?” 赵启申走过来,一把抢过她手上的鼠标,按下电源键,“不急,重新开机就是了。” 夏千枝闻言一拍脑门,“是哦,瞧我,都忙昏头了,忘记开机还是能打印的,那你去帮我放纸,我来开吧。”说完就要把鼠标抢回来。 赵启申深深地看她一眼,却没有动。 “怎么了?”夏千枝问。 赵启申忽地勾唇一笑,笑得鬼气森森,“没什么,就是想劝你别多管闲事。” 啊? 夏千枝艰难地眨眨眼睛,发现自己后背早已湿透。 周五大家都早走,这时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走廊上也很空荡,整栋楼好像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安静,不知是对方的眼神过于阴骘,还是两人的身高、力量都太过悬殊,夏千枝心脏一阵紧锁,竟然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分卷阅读21 她放下鼠标,僵硬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打印完便关电脑走人。 刚走出办公室,夏千枝就看见赵启申正在检查宋如玥的电脑,那封邮件当然也复原成“未读”的状态。 不过经此一闹,赵启申对她应该有所怀疑,可眼下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绕过观景台,穿过走廊,飞快往电梯间走去,然后按下按键。 在等待的过程中,夏千枝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 走廊虽然关了一排灯,只剩下零星几盏,光线比之前暗了不少,但依旧能一眼望穿,尽头就是那个绿意盎然的观景台。 观景台中央建了一座别致的小型假山,假山上枝叶茂密,层层叠叠的,到处都是被绿植遮蔽的浓荫。 夏千枝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最浓郁的阴影,盯了一会,没有发现什么,便收回视线,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地从那一闪而过,等夏千枝再要确认时,那里却又什么都没有了,恍惚间,刚才那一瞬只是她的错觉。 叮—— 电梯门打开。 夏千枝心里发毛,几乎要冲进去,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强作镇定地,不疾不徐地走进电梯。 飞快按下一楼,然后关门。 电梯徐徐关闭,期间夏千枝一直警惕地盯着外面。 可是直到电梯完全闭合,她想象中的情况并未出现。 夏千枝暗暗松了口气,看着电梯里脸色苍白的女人,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 实验大楼到处都是监控,就算要作案也不会选在这里。 不过刚才的照片……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谁发给宋如玥的? 夏千枝的记忆力很好,即便匆匆看了一眼,也几乎记住照片里的所有细节。 那是一张不完整的照中照,有只血肉模糊的大手拿着一张被人撕掉大半部分的残照。 残照里的画面虽然很模糊,但夏千枝却一眼就看出那是在一个颁奖典礼上拍的。 是两人并排站列,共同捧着奖杯的画面。 因为上半部分被撕掉了,所以看不出到底是谁在拿奖。 夏千枝只记得,其中一个人的手很漂亮,指骨分明,修长如玉。尽管照片的像素很低,而且她也只匆匆看了一眼,但夏千枝却清楚地记得,那只手的虎口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曾经,警方也从监控里截出一双类似的手,是王文熙被害过程中的一幅截图。 当时,监控并未拍到施暴者的正面。 但警方截出那张照片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一致地认为那双手是她爸的,因为她爸的虎口处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小黑痣,甚至连她也认为是。 只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什么地方违和了,可到底哪里违和,她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叮—— 一楼到了。 夏千枝摇摇头,收起思绪往外面走去,刚走到一半,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不对! 好像比平时快了一点,抬头一看,电梯显示的数字是“8”。 原来一楼还没到。 应该是哪个同事下班了。 夏千枝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她默默退回原来的地方,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外面的人进来。 夏千枝皱了皱眉,探身往外面看了眼,可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极轻极轻的,在这密封的空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夏千枝心底升起一丝不安,快速退回电梯,然而就在这一瞬,她的后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夏千枝猛地回头,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后颈蓦地一痛,黑暗随之袭来。 在即将昏迷的瞬间,夏千枝努力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对面的防烟门,那里好像有个人影…… 高高瘦瘦的,一头及腰的大波浪。 夏千枝双目圆睁,来不及呼救便已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第14章 叮铃铃—— 突兀的电话铃声在密封的空间里回荡,一遍又一遍,好像催命符一样,震得人耳朵发疼。 实在太吵,夏千枝迫不得已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居然倒在了电梯里。 她揉着额头看了眼,液晶屏显示的数字是‘1’。 看见这个数字,夏千枝猛一激灵,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的遭遇,急忙站起身,又因为起身的动作太过剧烈,头脑一阵阵的晕眩。 但想到那个袭击的人,夏千枝手忙脚乱地去按开门键。 电梯门很快打开,实验大楼的出入口就在前面,夏千枝压抑着尖叫的冲动,飞快地往那边跑去。 一出实验大楼,湿热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身后的阴冷很快被玻璃门隔绝开来,外面是一片浓密的小树林,小树林旁边还有个人工湖,夏千枝警惕地环顾四周,此刻昏暗的林荫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似乎连虫鸣都消失了,四周静得出奇。许多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像随时都能跳出个人来似的。 分卷阅读22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沿着林荫道边跑边往四处张望,猝不及防就撞到一个人。 那人就站在树干下阴影最浓厚的地方,因为身量高大,层层叠叠的树枝把他大半张脸遮住,看不清样子,但两条硬邦邦的手臂却一下子就拽住了她。 力量悬殊得吓人…… 夏千枝再也忍不住,本能地发出尖叫,然而她的叫声刚溢出喉咙,就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眉眼,“怎么了?” 夏千枝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大脑因为过于惊惧而短路了一瞬,但在看清来人之后,她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一阵风拂过,淡淡的香樟花混着男人身上独有的木质香,悄无声息地钻进她鼻尖。 夏千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无意识地抱着对方,因距离太过靠近,彼此的呼吸又不可控制地缠绕在一起,她的鼻尖快到对方的下巴上,甚至能看见对方眸底那抹矛盾却又带着些许关切的眼神。 这一刻,夏千枝很想不顾后果地抱住对方,想以此来消除心中的恐惧,可就在她快要这么做的时候,脑海忽地闪过一张精致得有些过分的女人的脸。 夏千枝惶然后退。 男人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夏千枝看着他,惊魂未定地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问:“你怎么会在这?”问完猛然想起刚才的电话铃声,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谷泓时打来的。 此时此刻,碰见这种可怕的事,她能找的似乎也只有谷泓时了。 男人目光下移,下一刻,脸色骤然一变,眸光似淬了寒冰,“夏千枝,我他妈算被你玩够了!” “我……”夏千枝手猛地一抖,看着男人漠然离去的身影,恍惚间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只不过,当时离开的人却是她。 大雨滂沱,男人就站在雨中,冷冷地看着她。 夏千枝张了张嘴,竟哽涩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样。 她只不过想摆脱心中的恐惧,然而眼前的男人显然不合适。 夏千枝心里一阵揪痛。 人就是这样,一旦寻找到一点点依靠,就会毫不犹豫地想去抓住它,可是这样一来,她就永远摆脱不了。 那些被她刻意压制的恐惧便会像火山爆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夏千枝崩溃地弯下腰,把头埋在膝盖里,不住哭泣,她的大脑好像已经完全超脱她的掌控,只低低叫着,“陆衍,你别走。” 陆衍脚步一顿,缓慢地回过头。 夜风轻拂,树木摇曳,湖边波光粼粼,丝丝凉意扑面而来。 当年的女孩已经出落成漂亮的女人,而此刻她就蹲在树干之下,脸色惨白,泪流满面地朝他张望,仿佛他再不过去,她就会随时被风吹走。 陆衍沉默许久,最后叹了口气,重新走回去,坐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也不说话。夏千枝索性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哭了好一会,才抽抽噎噎地把今晚发生的事全部告诉陆衍,包括那封奇怪的匿名邮件,以及赵启申的反常,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陆衍听得直皱眉,掏出手机果断报了警。 在等警察来的时候,陆衍又带她返回刚才的楼层查看,可是八楼的电梯间已经没有人,防火门后面是昏暗的走廊和一间间锁了门的实验室。 两人逐一查看,却什么也没发现,最后又走回电梯间。 陆衍盯着电梯间右上角的位置,道:“监控被人移过。” 夏千枝一愣,也抬头看去,发现监控确实被人移动了,之前监控是对着电梯门的方向,但现在却对着防烟门那边。 “应该是有备而来。”夏千枝道,“不是内部人员就是曾经来过这里踩点的。” 陆衍点点头。见没什么发现,两人又很快下了楼,只是夏千枝万万没想到,前来的竟会是多年前的老熟人——黄警官。 即便过去十多年,黄警官依然跟从前一样,精明,干练,锐利的眼眸经过岁月的打磨和沉淀,似乎变得更加深沉了。 但奇怪的是,他跟陆衍似乎很熟悉,当年也只不过见过一面,不过夏千枝也没多想,带着黄警官一行人,又上了八楼。 “夏小姐,你能把刚才被袭击的经过跟我们说一遍么?”黄警官开门见山,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四周。 不知发现什么,眼睛忽地一眯。 夏千枝闻言便把今晚的事,事无巨细,又重复了一遍。 “你的意思,你没有看见袭击你的人?”黄警官问。 夏千枝摇头,又点头,“没看见正面,当时那个人就站在我背后,我刚伸出个头,就被袭击了,不过——因为这层放的都是贵重的大型实验仪器,为了消防安全,设计师专门在电梯间里设了一道防火门,我昏迷的时候,好像看见防火门的玻璃上倒影着个人,高高瘦瘦的,一头及腰的大波浪。” 不过夏千枝没说的是,她觉得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分卷阅读23 ,但也不太确定,毕竟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看错。 “平时实验大楼谁都可以进入吗?” “不。这栋实验楼有很多重要的资料,为了保密,这里每一层楼都要刷卡才能上来的,当然不排除有人趁机混进来。” 夏千枝刚说完,进去巡视的警察也回来了。 “报告头儿,里面什么情况都没有,监控室的值班人员还在,但保安队长已经下班,调监控需要密码,估计最快也得等到明天。” “就不能打电话?”黄警官冷哼。 “呃……他们说调监控会涉及很多机密,不太方便,但如果我们有审批文件的话,则另说。” 黄警官沉吟片刻,转头对陆衍道:“那,我明天有消息再联系你们。” 陆衍颔首。 如此一行人又来到一楼,等警察一走,夏千枝的手机就响了。 是陈若彤。 陈若彤是她大学同学兼闺蜜,少年班毕业后,就去了德国一家医学院进修,去年刚拿到临床医学博士学位,如今在市一院上班。 回江城之后,她们一直有联系, 不过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有什么事么? 夏千枝按了接听,“喂。” 陈若彤欢快的声音立刻传来,“枝枝,明天我二叔的寿宴,你会出席的吧?” “啊?!”夏千枝懊恼地叫了声,还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陈若彤的二叔就是陈教授,是他们少年班的班主任,作为陈若彤好友兼陈教授学生,她不参加怎么都说不过去,头几年还能借口‘西北路途遥远’,但现在她人都回来了。只是礼物…… 夏千枝看了下手机,快九点了,要准备似乎也来不及了。 “我说大小姐,你该不会忘记了吧?”电话那头传来陈若彤崩溃的哀嚎。 夏千枝看了眼陆衍,捂住话筒,小声道:“不好意思啊若彤,我……” 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陈若彤突然嘿.嘿一笑,“你什么也不用说了,礼物我替你准备好了,明天你只要准时到场就行,要是你敢不出现立刻跟你绝交,就这样!”说完便挂了电话,完全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夏千枝看着挂掉的电话,突然就有些愣神。 如果明天过去,势必会碰见很多以前的同学,只是那些人……愿意看见她么? 夏千枝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又心虚地往陆衍那边看了眼。 此刻陆衍正背靠车门,神情专注地在看手机,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对话。 夏千枝又在脑海仔细回忆了一遍,她刚才好像什么也没说,男人平时日理万机,一个月里大部分时间都在飞机上度过,像陈教授这种寿宴他应该不会出席的吧? 但万一呢?他会跟于维楠一起出席么? 夏千枝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人家出不出席带什么人又关她什么事?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走过去,刚要拉开车门,一抹阴影突然笼罩下来。 夏千枝眼皮一颤,一抬眸就见陆衍突然倾身过来,替她拉开车门。 错身的瞬间,夏千枝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男人的侧颜尽在咫尺,是那种完美无瑕的峻冷,此刻昏黄的路灯将他的侧脸照出了一种独特的清辉感,看上去好像比平时更加深刻了,也更加锋利。 “很好看?” 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讥诮,好像羽毛一样贴着她的耳膜轻轻一撩。 夏千枝条件反射地抬起头,一瞬间,她连呼吸都忘记了,“嗯。” “……” 第15章 话一出口,夏千枝的脸轰一声炸裂,前一刻还呆愣的她此刻已经双颊飞红,并且一直红到耳根,脖子……完全不敢看陆衍,像只鸵鸟一样,飞快地缩进副驾室里。 等她缓过气的时候,陆衍已经坐进驾驶室,脸色沉得吓人,夏千枝几次想开口解释,却发现怎么说都好像不对。 就在她挣扎要不要下车时,男人突然启动车子,一踩油门。 银灰色的宾利便一头扎进茫茫的黑夜里。 夏千枝捂着小心脏,默默地看向窗外,似乎松了口气,似乎又有些失落。 …… 夜晚的江城浮光掠影,美得绚烂。 “住哪?”陆衍沉声问,此刻男人目视前方路面,半边脸隐于光线昏暗的车厢内,看上去冷冰冰的,好像跟夜色融为了一体。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她感到安全。夏千枝不想立刻回家,也不想再跟陆衍有任何瓜葛,便报了附近一个商圈。 “把我放那就好。”夏千枝道。 陆衍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却打了方向盘,宾利箭似的往那边开去。 周五的夜晚是热闹和放松的,商场里更是明显,很多拍拖的年轻男女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连带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述的缱绻和暧 分卷阅读24 昧。 夏千枝僵硬地走着,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 她以为陆衍把她放下就走,谁知他竟然跟了过来。 因为男人过于出众的长相,以及与神俱来的矜贵,甫一出场就过往的行人给吸引住。 好几次,她差点被看得入迷的人撞到,而陆衍倒好,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旁。 眼看前面又有两个双眼放光的女销售员。 夏千枝暗暗吸了口气,低声商量,“你、你能不能先回去?” 陆衍脚步一顿,侧头看她,“你要做什么?”看了眼前方,皱眉,“买首饰?” 啊? 夏千枝还没反应过来,两个销售小姐就已经满面笑容地走过来,先是兴奋地朝陆衍鞠了个躬,然后又转头看向她,“这位小姐,您要不要进来看看?七夕快到了,我们店铺在搞活动哦,全场打八折,机会难得,快进来看看吧!” 夏千枝刚想婉拒,两人突然一左一右地拉着她,笑眯眯地冲她眨眼睛,“就算不买也进去看看吧,说不定七夕那天,你男朋友会给你个惊喜哟!” “我没有……” “男友”两字还没说出口,两销售就热情地把她拉进店铺,凭借她们三寸不烂之舌以及热情到极致的推销,夏千枝竟然稀里糊涂地坐在了柜台前,还稀里糊涂地开始试戴柜台里的首饰。 满满三大盘,全用上等的红绒布垫着,钻石项链,耳环,戒指,胸针…… 好像不要钱似的,夏千枝被这琳琅满目的首饰晃花了眼,戴了几条就想离开,眼尖的柜台小姐急忙拉住她,看了眼陆衍,见他没什么不悦,又开始她们舌灿莲花式的攻势,“都不喜欢吗?那您一定要试试这款了,这是我们店铺新推出的限量版,先到先得哦。” 夏千枝笑着摇头,眼神不经意扫过去,然后笑容就凝固了。 柜台小姐的手很细很白,拿着的那条铂金链也精致小巧。 然而这都不是吸引夏千枝的地方,吸引她的是手链上的水晶泪滴,每颗水晶都嵌了一朵小荼蘼花和几片星星的碎片,跟她扔掉的那条十分相似,如果说不同,那大概唯一的不同就是里面的花种和星星的材质。 “喜欢可以试一试,”柜台小姐牟足劲儿,热情地招待,“这是我们店铺买得最好的一款,名叫‘荼蘼花开’,原价3999,现在只需2999哦!” 柜台小姐没有说谎,这款‘荼蘼花开’的确是他们店卖得最好的一款手链,只不过这款手链却是专门为七夕的单身狗设计的。 荼蘼花开,末路之美,代表的是最美丽,最刻骨铭心的爱情即将逝去。 不过这些不好的寓意,显然不适合当着人家情侣说,尤其她们眼精地发现,夏千枝对这款手链似乎很感兴趣。 夏千枝确实很喜欢销售员手上的银链,洁白的荼蘼栩栩如生,花瓣薄如蝉翼,好像一开就要消逝一样。 看着看着,夏千枝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柜台小姐简直笑花了眼,仿佛已经看见红彤彤的钞票朝她们招手一样,熟练地解开项链的扣子,往夏千枝的手腕套去——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那只手指骨分明,手背修长有力,就像最上等的玉器。 几人均是一愣,转头看向那人。 男人不紧不慢地从西装口袋取出一条手链。 然而看见那条手链,夏千枝瞳孔骤缩,仿佛见了鬼。 不知是不小心还是别的,男人的大拇突然就碰到了她手腕上的那条伤疤,冰凉的触感让夏千枝眼睫忍不住一颤,然后就感觉到伤疤那里酥酥麻麻的。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酥麻感沿着她的手臂一路往上,延伸至她后脑,又在她脑海里轰一声炸裂,夏千枝条件反射地想抽回来。 “别动。”陆衍道。 只见他熟练地解开扣子,把手链套进她的手腕里。 夏千枝心脏一阵乱跳,愕然地看着陆衍。 明明扔掉了的,怎、怎么会出现在他手上?而且还修好了? ??? 或者,这其实是另一条? 这么一想,夏千枝又把其中一颗水晶翻过来,一看,“枝枝”两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深刻又清晰,就连上面的那道划痕也一模一样。 所以,这是她扔掉的那条? “……” 夏千枝满眼复杂地看着陆衍。其实那天晚上她把手链扔掉之后就后悔了。 不是因为手链是谁送的,而是戴了这么多年,手链早就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她最孤独,最难熬的日子里,就是手链陪她走过来的,说是她的精神寄托也不为过。 只见陆衍面不改色地替她把扣子扣上,但不知手链刚修过还没磨合好,抑或别的,男人扣了一会也没扣上,期间指腹好几次都碰到她了。 夏千枝脸色涨红,嗫嚅道:“我、我自己来吧……” “是陈列。”陆衍冷冷打断她,面 分卷阅读25 无表情道,“他在路上捡的,看着像你那条,他多事,拿去修了。” “哦。”夏千枝垂下眼眸,只顾着心虚,都没注意到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那……大概是我上个月不小心弄丢的。”夏千枝道。 “是么?”陆衍冷笑。 不知为何,男人话音一落,周遭的空气似乎低了几度。 夏千枝眼观鼻鼻观心,佯装没发现。 反正手链已经戴好了,便也顺理成章地收下。 两个销售员一脸战战兢兢,既震惊于陆衍的气场,又害怕自己刚才的‘隐瞒’被发现,尤其像陆衍这种矜贵且面熟的男人,一看就身价不凡,说不定还是江城哪个大佬呢。 正慌着,柜台后面突然有人走过来,“这位顾客,能不能把您的手链借我看看?” 原来是她们店长。因为七夕快到,张店长特地过来巡查店铺的销售情况。 “啊,这、这是‘矢志不渝’吗?” 走近一看,张店长惊道,“我没看错吧?这是石瑛大师生平最得意,也被外界公认为‘最具灵魂’的‘矢志不渝’么?” 两店员一听,都吓了一大跳。 在首饰界,没人不知道石瑛大师的名号。 生平设计的作品无数,曾获得多个国内外珠宝设计大奖,每一件都是经过精心设计,苦心打磨的艺术品,没有三五七载根本完成不了,当然他的作品也价值不菲。只可惜天妒英才,石瑛大师正值壮年就去世了,而他的作品也跟着水涨船高,其中这条‘矢志不渝’更是卖到了天价,没有七位数根本拿不下来。 “十年前我有幸在巴黎的一个慈善拍卖会上见过,当时手链被一个美籍华人以七百多万美金拍走了,如今十年过去,手链的价值只高不低。” 店里一片哗然。 夏千枝听得头皮发麻,趁大家还在发怔中,赶紧把人拉走。 但离开好一会,她的耳朵仍旧嗡嗡作响,脑海不断重复刚才那店长所说的话。 七百多万……美金?! 当年收到的时候,她就觉得手链价值不菲,只是夏千枝万万没想到手链居然会贵到这种程度。 所以,一个月前她差点就扔了七百多万……美金? ??? 夏千枝赶紧把手链脱下来,“我还是把它……” “扔掉吧。” 啊? 夏千枝杏眼圆睁。 第16章 陆衍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语气冷得吓人,“不喜欢就扔掉。” 夏千枝张了张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这口气……有钱了不起啊? 可面对陆衍那冷得像南极冰山的眼神,夏千枝顿时败下阵来,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临走的时候,她买了个限量版保温杯。 陈教授大半生都在讲台上度过,所教的学生遍布各行各业,收到的礼物自然不缺贵重的,但夏千枝觉得送礼求心意,记得读书那会陈教授就患有慢性咽炎,送保温杯正好可以拿来泡养生茶。 好不容易熬到出租屋附近,夏千枝斟酌许久才道:“前面停吧,再进去就掉不了头了。” 陆衍今晚开的是一辆加长版的宾利,本来出现在这种狭窄混乱的贫民屈已经十分打眼,而且今晚发生那样的事,夏千枝不想再惹出别的麻烦。 陆衍依言把车停在路边。 夏千枝下车之后,就转身,目送他离开,岂料,男人居然也下了车。 “……” 夏千枝看着周围的环境,脸色微有些发烫。这一带住的都是社会的中低层,当时她租的时候就图这边便宜,现在看来,安全好像没什么保障。 恰此时,昏暗的巷子里走来几个醉汉,勾肩搭背地吹着口哨。 要是以前的夏千枝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她一直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但今晚的夏千枝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耳边反反复复回响的都是当年她那句不知天高地厚却又倔强稚气的鬼话:“再回来,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确实让人刮目相看呢…… 刮目相看的落魄啊。 但陆衍却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的鄙夷或者轻蔑,只淡淡道:“我送你上去。” 夏千枝默然片刻,看着陆衍冰冷又不容置喙的态度,只得转身带路。 两人走在昏暗的巷子里,一路无言。 尽管再不情愿,但三楼的小出租房还是很快到了,楼梯间本来就有点狭窄,男人身材又过于高大,快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莆一上来,就更显局促了。 夏千枝暗吸了口气,取出钥匙,打开房门,转身问:“您……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问完就觉得唐突,不过都送到门口了,总归问一下比较礼貌,不料,她刚问完,男人忽然就沉下脸,缓慢地走近她,眼眸幽深,却冰冷吓人,就像极地寒冬的夜。 分卷阅读26 夏千枝一惊,下意识后退,退到墙角……退无可退。 忽然,她感觉脖子一阵冰凉,男人把手伸到她的脖颈后面,修长的手指贴着她后颈被人袭击过的地方,大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下,夏千枝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只大手缓慢慢收紧,就像猎人扼住了小兽的咽喉。 夏千枝惊惧地抬起眼睫,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濒临暴怒边缘的眼眸。 男人弯下腰,侧头,嘴唇慢慢贴近她,却在一寸的地方停下,眼眸深深地看进她眼底,狞笑:“夏千枝,这种时候邀请男人进你家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 夏千枝眼皮一颤,旋即脸色涨红。她、她真的只是礼貌一句,毕竟今晚为她的事忙前忙后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请人进去喝杯茶?但转念一想,人家都有内定的未婚妻,她这样的确很不合适? 夏千枝懊恼得直想捶自己。 “不是挺多男朋友的么?” “啊?”夏千枝有点反应不过来。 “以后上下班,大可让你男朋友来接你。” 男人冷冷丢下一句便转身离去。 留下夏千枝一个人站在门口,手撑着门柄,惊魂未定地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她才转身进屋。 只不过……男朋友? 她哪来的挺多的,男朋友? ??? 关了门,夏千枝靠着门板又站了会,才转身往浴室走去。 刚收拾完就接到方姨的电话。 “喂,枝枝,明天晚上回来吃饭吗?这段时间你都不回来看看,昨天你钱教授还在念叨你呢。” 夏千枝一边听电话一边打开冰箱,取了瓶矿泉水,默默地喝了起来,喝完才回:“我明天还有些事,就不回了。” 方姨叹气,“一个两个都这样!脚不沾家的,就知道忙,你钱教授刚刚也打电话来,也说明天要出差一趟。” “他要出差?”夏千枝愣住,“怎么没听他提起,教授要去哪?”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什么颁奖典礼,哎呀,不跟你说了,既然你们都不回,我的海参就不发泡了。” 挂了电话,夏千枝目光不经意一扫,就看见电视柜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她父亲年轻时参加的一个生物医学的颁奖典礼,那时候的摄像机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像素比较低,拍出来的照片像过了一层滤镜。 可即便这样,夏千枝依旧能一眼看出那是个什么样的奖项。因为上面的简介清清楚楚地写着……突然哐当一声,她手上的瓶盖掉在了地上。 夏千枝浑身一激灵,也终于记起那张照片的违和之处。 是英文简介! 奖杯底座的英文简介并没有详细说明颁奖机构,也没说明获奖者的姓名,获奖项目……这么一想,好像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记录下来。 这太不寻常了! 看着就像被人刻意抹掉一样,如果没有电视墙上的照片,只凭记忆的话,两个高度相似的奖杯,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手,或者她还不能区分。 但现在,夏千枝已经十分确定残照上那只带痣的手并不是她父亲的,因为他父亲的手背多了一条细细的疤痕,那条疤痕是她母亲去世时,父亲第一次为她做饭留下的。 夏千枝急忙打开电脑笔记本,搜索有关‘MAC’这个英文缩写的组织。 结果,搜到的竟是枫叶国一个著名的生物医学组织。 这个组织颁发的奖项很有重量,但凡获得该奖的都能在生物医学界立足。只可惜过去了这么多年,要找到当年的获奖信息和名单似乎有点难度,而且那时的电脑普及率并没有现在这么广泛,很多重要信息都没有录入互联网。 不过要找的话,应该也能找到,只是费点功夫。 眼看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去参加寿宴,夏千枝便早早关了电脑,准备回房间睡觉。 但就在这时,客厅的门铃响了。 夏千枝一惊,拿起房里的棒球棍便走了过去,“谁?” 许是今晚受了点惊吓,夏千枝的声音比平时大了几分,隐约间还有些颤抖。 门外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是我。” 听着那道熟悉的嗓音,夏千枝整个人都僵住了。 打开门,就见男人一身雾气地站在门外。 衬衫已然换了一套,身上的雪松后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木质冷香。 不知为何,看见他,夏千枝心里的恐惧很快便烟消云散,鼻子还有些发酸,“你,怎么回来了?” “哦,忘记带钥匙。”陆衍不等她同意就径直走进客厅,往沙发一坐,神色漠然,不带一丝温度的。 只是他的理由似乎有些站不住脚。 JK集团名下的物业、酒店几乎遍布江城,怎么会要来她这里睡? 而且他在A大附近的公寓不是指纹锁的么,何来钥匙之说? 不过夏千 分卷阅读27 枝也没拆穿他,默默往客房走去,换了一床新的被单,再出来,发现陆衍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夏千枝又折回去,拿了条毛毯,盖在男人身上。 几年不见,他似乎比以前瘦了一点,却更好看了,即便闭上眼,那张脸依旧深隽,冷峻,比那些以颜值著称的男明星还要好看,也只有这一刻,他才收起周身的锋芒。 可到底是什么,让一个疏淡的人变得浑身带刺? 夏千枝看得出神,猝不及防就见男人突然睁开眼,冷笑道:“夏小姐,你这种眼神,要勾引谁?” 夏千枝:“……” 夏千枝一愣,旋即鸵鸟似的跑回房间,砰地把门关上,躺到床上,拿枕头捂住自己,过了好一会,才松开,又翻来覆去地磨了几个来回,也没能把脸上的燥热驱散。 老天! 要死! 夏千枝闭眼咬牙启齿了好一会,又颓然睁开,目光坚定地告诉自己:夏千枝,你要冷静,要清醒!现在绝不是时候! 最后,夏千枝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床头柜。 那里有条手链,是她刚才洗澡时脱下的。 此刻,手链被灯光一照,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亮,里面冰封的桔梗更是栩栩如生,刚才知道手链的名字之后,她还特意搜了下,不搜不知道,一搜就想捶心口,原来她一直以为的水晶,其实是钻石,而且还是钻石中最昂贵的蓝钻石,但她去西北的时候却弄了掉两颗! 夏千枝懊恼地把它拿过来,套到手腕上,仔细端详了会,但想到刚才那一幕,又猛地脱掉,把它收进抽屉里,然后熄灯,把被子一拉,蒙住自己脑袋,过了会,觉得闷,又拉开。 只是这一晚,夏千枝睡得并不安稳,许是男人的缘故,迷迷糊糊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 那一年,她爸刚出事,家里的亲戚个个都躲着她,唯一能帮他们的谷泓时一家却远在国外,对国内的事毫不知情。 偏偏那一年,她考上了A大的少年班。 那时的研究并不比现在,环境相当刻苦,资金匮乏,她爸带领的研究团队常常入不敷出,为了赶进度,她爸常常把自己的收入投到研究之中,直到发生那件事,又把仅剩的积蓄全都陪给了受害者家属。 面对高昂的学费,她不得不去兼职。 她跟陆衍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大学的学费对一个刚刚年满十六岁的女孩来说并不便宜,她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终于想到做什么来钱最快。 那时候的她就像初出茅庐的小孩,不知社会险恶,也不知人心叵测,拿着房东给她的名片来到A大附近一间五星级的酒店,上到约定的房号,按了门铃。 房门很快被打开,里面站着一个穿睡袍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油光满面。 中年男人看见她,似乎愣了下,随即咧嘴,“你是程姐的人?” 夏千枝点头。 “比我想象的要年轻许多,该不会未成年吧?”中年男人双手摩搓着,笑得十分猥琐。 为了接生意,出门前夏千枝刻意化了浓妆,这会见客人问起,便急忙点头,“成了,九月份就要上大学。” 中年男人满意地笑了笑,“那我先洗个澡,你随便坐坐,冰箱里有零食,你可以边吃零食便看电视。” “哦。”夏千枝点头,坐在套房的沙发上,等中年男人进了浴室,便立刻走去打开房门的安全锁。 以防万一。 谁知她刚把安全锁打开,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张帅气得有些过分的年轻脸孔出现在门外,冷白的皮肤,深邃的轮廓。 上身是纤尘不染的白衬衫,纽扣扣到最顶端,下身是深灰色的休闲裤,身形高大,气质凛然。 男人单手插着裤袋,神色漠然。 但看见她时却微微怔了下,旋即又抬头看向房号,就在这时,客房浴室传来了中年男人杀猪似的吟唱,“双休日我们去哪里摸,金花茶山庄自动麻将多……” 夏千枝:“……” 最怕空气突然变安静。 男人看她一眼,了然转身。 砰一声,房门自动关闭。 夏千枝看着面前深褐色的大门,也愣了很久。 应该是走错房间的,可是刚才那家伙什么眼神? 轻蔑? 鄙夷? 夏千枝一怒,急忙追出去,不想男人就站在门外,距离房门半米的地方,侧面对着她,目视前方。 听见开门声才偏头看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追出来似的,眼皮微微掀起,带着几分玩味,“chu么,多少钱一晚?” 第17章 夏千枝没想到他还在,更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火气一起,就把衣领拉低,把臀部微微翘起,吊儿郎当的,“那得看你要什么服务啰,用手的话三百,手加腿一起五百……” 男人慢条斯 分卷阅读28 理地看她一眼,视线缓缓下移,落至她胸前,沉寂几秒,笑道:“搓衣板。” 夏千枝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双手环抱,怒道:“谁、谁搓衣板啊?我大着呢!”说完又觉不对,刚要解释,房门突然砰一声,又自动关上了。 夏千枝气得跳脚,吸了几口气,才愤然走回房间,打开冰箱,取出里面一包薯片,开始嘎嘣嘎嘣地咬了起来。 过了一会,浴室里的中年男人也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还是刚才那套睡袍,只不过睡袍领口拉开了一点,露出里面一脖子肥膘,他双手摩挲,急吼吼地看着夏千枝:“小妹妹,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呀?” “随便。”夏千枝道。 “那、那就……事不宜迟,咱们开始吧!”中年男人猛地脱掉睡袍,大手一伸就瘫在了床上,“Come,Baby!” 夏千枝松了下手筋骨,又扭了扭脖子,长腿一迈,也跟着跳上床。 一分钟之后,豪华的套房里响起了中年男人杀猪似的吼叫,“啊啊啊——轻、轻点!” “小姑娘,你看着小小一个,怎么力气这么大啊——爽死我了!” …… 十多年前的国贸酒店隔音还是比较差的,陆衍拿了衣服准备洗澡,就听见隔壁传来猥琐的叫声,他微微蹙了下眉,对于这种事,他见惯不怪,要是以往他绝不会多管闲事,但今天他喝了点酒,头有些痛,听见这种声音心情就莫名烦躁。 陆衍忍了片刻,果断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110么?这里有人卖……” …… 这段时间,江城正在打击黄赌毒,负责这次行动的总指挥黄警官天天加班,忙得昏头转向的,家里老婆跟女儿对他都有意见了,这会听见有人报警,说肇事者还是个未成年少女,黄警官想起家里乖巧可爱的女儿,也是读高中的年纪,要是被人蛊惑走上歪路的话…… 黄警官登时火冒三丈,一拍桌子,带齐人马火速赶往现场,叫上酒店经理,一把踹开房门,“不许动!” 然而看见里面的情景,黄警官却卡壳了,微张着嘴巴,不知该给什么反应才好,后头跟进来的队员和经理也傻眼,一脸错愕地看着套房里的两人。 预想中的买卖并没有出现。 诺大的套房里,女孩站在中年男人的背脊上,穿着袜子,衣衫齐齐整整,而中年男人上半身虽然赤果,但下半身却包得严严实实的,这会正痛并快乐地回头瞪他们,“怎、怎么了?” “赶紧下来!”黄警官好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反应过来,厉声呵斥,“干嘛呀?!下来下来,把身份证拿出来。” 中年男人似乎想到什么了,哆哆嗦嗦地跳下床,穿好衣服,赶紧掏出身份证,递到黄警官手上,“警察同志,您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我最近腰老是疼痛,听程姐说这小姑娘推拿手法了得,深得A大胡教授的真传,被她按过之后就会浑身舒坦,我想试一下,奈何这小姑娘没有固定的工作室,我本来想把她带回自己家的,又怕老婆误会,所以才来开房的,警察同志,您看……” 黄警官听了一会,不耐烦地打断他,“有什么事回警察局再说,”然后又转头看向夏千枝,“你呢?身份证拿出来。” “啊,她、她已经成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哈哈哈哈……”中年男人干笑着解释,可刚说完,又感觉哪里不对,再看夏千枝,虽然长得漂亮,但浓妆艳抹的,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听警官一说简直怎么看怎么怪异。 夏千枝抿着下嘴唇,沉默了很久,才慢吞吞地把身份证拿出来,一看,呵!未成年,得了,“带回警局!” 可能受父亲影响,夏千枝从小就对医学很感兴趣,在A大生活的那段日子,她就喜欢跑去医学院旁听,还跟胡教授学了一套推拿绝活。 自从父亲出事之后,夏千枝就开始帮人推拿赚钱,被她服务过的客人都很满意她的手艺,像今晚那样,开房□□不是没试过,而且都是错开进客房的。按理来说,你情我愿,绝不会出事,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要说有,那就是刚才走错房间的年轻男人了。 想起刚才那家伙所说的话,夏千枝就气不打一处来。 录完口供,双方证词一致,中年男人走了,但警察却不肯放她离开,说她未成年,需要监护人过来认领。 她爸爸出事,妈妈又死得早,她家里早已没其他人,夏千枝明天还有其他兼职,如果一直出不去,明天也别想赚钱了。 夏千枝厚着脸皮打了几个亲戚的电话,结果不是忙音就是拒接。 实在没办法,夏千枝便问,“警察叔叔,刚才报警的人,你有他电话吗?” 反正谁弄的烂摊子,谁负责好了。 夏千枝打电话的时候,黄警官就一直在旁边观察她,得知她考上少年班,暑假又出来赚学费,就对她有所改观,此刻见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心里便有了个大概。 但身为人民警察,黄警官有自己的一套职业操守,见夏千枝这么一 分卷阅读29 问,当即就冷下脸,“死心吧,举报人的资料我们是不会泄露给你的。” 说完就把抽屉里的一包饼干塞给她,“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折腾了一晚上,你也饿了。” 夏千枝拿过饼干,却没有吃,只咬住下唇,委屈巴巴道:“不是的警察叔叔,您误会了,其、其实那个是我的……哥哥。” 黄警官一听,顿时眯起眼睛,“你哥报警抓你?你觉得我很好骗,还是觉得我智商低下?” 夏千枝没有说话,却红着眼睛,“他、他不同意我做这个,但又阻止不了我,所以才报的警,他、他也是为了我好。” 黄警官狐疑地看着夏千枝,不知她是害怕家里人训斥才忽悠他们说找不到监护人,还是真如她所说,报警的人就是她哥哥。 不过有关夏千枝的资料,黄警官也查到了一点,爸爸两个月前因刑事案件被抓进去了,妈妈早年肺癌去世,家里的亲戚都不愿收留她,觉得她是个拖油瓶,但黄警官翻了很久都没翻到她还有个哥哥。 “那既然是你哥,你大可以自己打电话给他啊!”黄警官冷笑道,只差没当场揭穿她。 夏千枝咬住下唇不说话,眼泪却啪嗒啪嗒地往外掉。 黄警官最怕小姑娘哭,尤其怕那种五官精致,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哭,简直把人的心都给哭碎了,而且又不是干了什么大坏事,人家只是兼职赚学费而已,这么乖巧,又这么可爱。 黄警官叹了口气,冲旁边同样受不了小姑娘哭的手下道:“去,告诉他哥,说她妹妹人就在警察局里,让他赶紧过来接人。” 第18章 收到命令的警察立刻跑去打电话,拨通之后,把黄警官的话原封不动地搬了过去,那头沉默许久,最后‘哦’了声便挂了电话。 也没说来或者不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夏千枝一直忐忑不安,还有些后悔。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妹妹,万一人家当她恶作剧怎么办? 报警之后,隔壁房间终于清静了,陆衍洗了个早便上床睡觉,可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来电。 陆衍按了接听,对方说他妹妹人在市公安局里,让他赶紧过去接人。 陆衍看着渐渐变暗的手机屏幕,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阿盈在家么?” 接电话的是陆家的老司机刘叔,听到陆衍的问话,立刻就回:“小姐她今晚要参加同学聚会,十二点才回。” 陆衍烦躁地揉了下眉心,套了件外套便出门,开车来到警察局,也终于看见了他所谓的‘妹妹’。 …… 夏千枝正在休息室里吃饼干,听见警察说她哥哥来接她了,一个不小心差点就呛着。 其实等了这么久,她已经做好在警察局凑合一晚上的准备,但现在骤然听见有人来接她,夏千枝愣了好一会,旋即又有些开心,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悄然融化,那种感觉就像,她从未被这个世界遗弃过。 然而,当她真正看见休息室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时,她又彻底怂了。 男人高大挺拔,眉目峻冷,是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长相,但此刻他却满脸寒霜,眼神冷得就像极地里的寒冰。 就这么的盯了她一瞬,然后漠然转身。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夏千枝眼疾手快地一把扑上去,死死地搂住对方的腰,把头埋进对方怀里,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呜呜呜……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做让你生气的事,我不该这么晚还要出去兼职,呜呜呜呜……哥哥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女孩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外冒,裹着鼻涕,夹着一丝没来得及擦干净的饼干碎,越哭就越起劲,很快就把他的衬衫弄脏了。 陆衍垂眸看着怀里的神经病,刚想把她拎开,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我说小子,你妹妹她也不想的,这不是看在你搬砖辛苦的份上才要出去兼职的么?咱有话好好商量啊,把小姑娘吓着就不好了,你看她哭得多伤心。” 说话的人正是黄警官。他边说便打量陆衍,越看就越觉得两人长得像,模样和气质都是万里挑一的,说不是两兄妹都没人信,当下就从兜里掏出五百块,塞到陆衍手里,“诺,拿去吧,以后好好对待你妹妹,别动不动就报警!” 其他警察也附和,“是啊小哥,你妹年纪还小呢,被我们这么一抓,心里不害怕才怪,你看她,一整晚都坐立不安,赶快带她回家好好安慰吧。”说完又对夏千枝道:“小妹妹,你也是,下次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夏千枝瓮声瓮气地‘嗯’了声,眼睛却一直盯着男人手里的那一叠钞票,保证道:“我再也不敢了,哥哥你原谅我吧。呜呜呜……” 深怕对方不配合,又半拖半拽地把人拽出警察局。 夜风徐徐,种满香樟的街道传来阵阵花香,夏千枝闻着外面自由的空气,也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放手。”冰冷的声音就是这么煞风景地 分卷阅读30 响了起来。 夏千枝一惊,立刻放手,“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找不到人来接……” “我”字还没说完,男人转身就走。 夏千枝急忙追上去,“喂你等等!” 男人却充耳不闻。 夏千枝气得牙痒痒,干脆跑到男人面前,一把拦住了他。 陆衍皱眉。 “给我。”夏千枝伸出一只手。 男人沉默不语。 夏千枝只好道:“黄警官给的精神损失费,你还没给我。”其实她也不想这么直白的,不过,如果她不开口问,这家伙肯定装蒜。 “凭什么?”陆衍问。 夏千枝惊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看他好眉好样的,气质不凡,衣着也光鲜,料想也不差那么几百块,居然跟个穷学生挣钱,他要不要脸? “黄警官明明说过给我的,你难道要私吞?” 陆衍面无表情地看了下腕表,笑道:“那,要不要进去确认一下?” 夏千枝登时语塞,进去是万万不能的,否则她撒的谎不就被人拆穿了,但就这么让这家伙离开,她也做不到。 “我不管,反正他说给我就是我的了!”夏千枝说着就要去掏陆衍的裤袋。 男人显然也被夏千枝这种没脸没皮不知羞耻为何物的行为给惊了下,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猛地握住夏千枝的手,“别逼我,动、粗。” “哈,好啊,谁怕谁!”夏千枝说完就要继续掏,但很快,她的手就再也进不去半分,只好低头去掰他的手,僵持间,竟然还有闲暇欣赏男人的手。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手就是好看,不但指骨分明,修长匀称,力气也大得惊人。 夏千枝掰不动只好改变策略。 她稍稍调整了下情绪,就着男人的手,突然一把贴了上去,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有意无意地在男人胸膛上画小圈圈,声音娇软又暧昧,甚至还带着星点笑意,“哥哥,之前我说的话还作数哦,给五百,我就是你的了。” 男人垂眸凝视着她,忽然勾唇一笑,大手一伸,就把她搂进了怀里,嘴角微微掀起,带着几分邪气,“就这么喜欢钱?” 男人说话的时候脸上不带一丝情绪,所站的位置也背光,夏千枝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容,但就是男人嘴角那抹细微的弧度,让她觉得分外刺眼。 夏千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踮起脚尖,扬起脖子,把嘴唇凑到男人面前,“是啊,怎么着?你不是刚好有五百块……” 夏千枝的话还没说完,手里忽然就多了一叠钞票,目测比黄警官给的还要多。 多上许多。 只是以这样的方式。 看着男人厌恶的眼神,冰冷的面孔,夏千枝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烫,烫到极致,又好像生出一一点点的疼痛,就像被人当众扇了两巴掌。 这两个月,她一直为钱苦恼,为生活费、学费彷徨,但现在,夏千枝却从未像现在这般,这么的讨厌钱,也讨厌所有人。 夏千枝气急反笑,可笑着笑着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你懂什么?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你懂什么!” 夏千枝一把推开陆衍,匆匆跑进夜色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摆脱那刺骨的疼痛。 厚厚一叠钞票就这么的迎面砸了过来。 陆衍微偏了下头,看着那一叠钞票被风带起,纷纷洒洒地扬在半空,又散落在地。 就好像女孩的眼泪。 不过,这是恼羞成怒么? 呵。 陆衍轻哂,用舌头顶了顶脸颊,单手插着裤兜,面无表情地往自己车架走去,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重要的插曲。 只是陆衍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第19章 去年开始,老爷子就有意让他接触公司事务,说要锻炼他的工作能力,实则挡麻烦。 这天周五,他又被推出去参加一个商业应酬,对方是行内出名的浑人,喜欢玩女人,说好听是谈生意,实则做什么大家都懂。 陆衍不喜这种应酬,但顾廷邺是对方的远房亲戚,而他正好有事要去酒吧一趟,就顺道过来。 还没进去已经听见酒吧重金属的摇滚乐,舞池里人头攒动,声音震聋欲耳,陆衍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顾廷邺深知这位兄弟的脾性,讨厌嘈杂的环境,尤其讨厌这种男女暧昧疯嗨的声色场所。 说来也奇怪,陆家在江城算是顶级的老牌家族,到陆衍这一代更是达到了巅峰级别的存在,上到官场下到黑.道,无一不敢给陆家面子。 而陆衍作为陆家唯一继承人,简直就是那种只要勾勾手指头,就有大把明星网红凑上来的存在,可偏偏,这家伙却克制自持。 二十岁的人没交过女朋友,感情一片空白,完全就是他们圈子里的一股清流,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想的,放着大好的资源不用,完全不符合逻辑啊。 这不,舞池 分卷阅读31 里就有一个。 顾廷邺端着酒杯,抵了抵陆衍胳膊,“行啊你,居然藏了这么一个宝贝。” 其实顾廷邺也没什么龌蹉的心思,纯粹是看不惯陆衍在自己地盘还端着一副禁欲系老古板的做派罢了,而且看见美女主动跟兄弟分享也是他做人唯一的准则。 陆衍懒得理他,只是目光不经意一扫,就看见了舞池顶端那道火辣的身影。 女孩穿着一条黑色的短皮裤,最大限度地露出两条纤细笔直的长腿,上身是黑色的露脐低胸装,两条马甲线清晰可见,却不是那种烙人的骨瘦,而是纤细却恰到好处的纤瘦,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细腻,就像上等的羊脂白玉,泛着奶白色的肌质感。 然而最惹眼的却是她那火辣的钢管舞,四肢软得跟没有骨头似的,每做一个动作都能轻易把人撩拨,偏偏长相青涩可人。总得来说是一种矛盾到极致的组合,以致台下的观众恨不得为她疯狂为她尖叫。 一曲停止,女孩也停止了舞动,但台下的热度却经久不散,疯狂打call,要求再来一次。 女孩却暧昧地竖起一根食指,“No,我们明晚再约。” “WO——千千,千千!” 又是一阵掀翻屋顶的沸腾。 “我操!这妞绝了,极品啊!”顾廷邺一开始还不怎么在意,谁知越看越上头,他猛地灌了一口酒就要走上去,却见陆衍突然放下酒杯,面无表情地往二楼走去。 “喂!小美女下来了啊,我们别浪费啊喂——” 顾廷邺话还没说完,陆衍却已经没了人影。顾廷邺啧了声,忧伤几秒,咬咬牙还是跟着上了二楼。 自从上次被警察抓去问话之后,夏千枝的推拿生意就不能再做了。 房东程姨看她可怜,又给她介绍了另一份工作,就是来这个酒吧跳钢管舞。 一开始她还很抗拒,毕竟酒吧不是什么正经场所,特别她未成年。但后来见工作时间短,来钱也快,最重要的是那酒吧的总经理是程姨的老乡。 夏千枝正好也学过几年舞蹈,算是有舞蹈基础,跟着酒吧的舞蹈师学了几天就开始营业。 不想试了一晚上,效果不错,夏千枝就答应下来。 如此一连跳了五天,竟然真的给她跳出了点名堂。慕名来看她的人多了起来,酒吧的生意也比之前翻了一倍不止。 酒吧经理程学东一高兴,就让她再跳几个晚上。 本来夏千枝觉得这么跳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但昨天程学东说要给她加工资,算上原来说好的五百块一晚上,竟比之前的推拿收入还要好。 夏千枝想着反正都跳了,再跳一阵子也没什么,等把学费凑齐了,就辞职不干。 “小夏。”夏千枝正盘算着,程学东就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按照往常的惯例,这会应该是要给她结算工资了。 但程学东把钱交到她手上之后,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夏千枝感激程学东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特别知道她未成年还肯收留她,不管初衷是什么,人家的确也承担了一定的风险,就凭这点,夏千枝也不想对方难做,把钱放进包包之后便问:“程经理,您还有什么事吗?” 程学东犹豫再三,忽地抬眸,“小夏,我们这次可能摊上大麻烦了。” “怎么了?”鉴于上次的教训,夏千枝紧张地问,“是不是被条子盯上了?” 程学东摇头,“比这个更麻烦。”如果是警察的话那还好办,大不了罚款就是了,但眼下的情况却警察更棘手。 夏千枝看着他的眼睛。 程学东斟酌再三,还是跟夏千枝透了个底:“上面有人指明让你过去陪酒。” 夏千枝皱了皱眉,“但之前我们说好的,也签了协议。除了跳舞,其他客人的一切要求我都不管。”而身为酒吧经理,程学东要做的事就是负责她的人身安全,碰见动手动脚的客人,也要替她挡住。 程学东自知理亏,但上面的客人来头太大,他不敢得罪,便祈求地看着夏千枝,解释道:“是这样的,上面那几位客人咖位太大,就算我替你挡住这次,后续也没法儿圆,除非你不在这里跳舞,而且里面有一个还是我们酒吧的少东家,你也知道,我只是这里的一个小经理而已,平时只负责看场,大事我都拿不了注意,而这次提出要见你的,正是我们少东家的朋友。” 见夏千枝面露难色,程学东顿了下又道:“要不这样,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马上安排你离开,但在此之后,你就不能来这里跳舞了,否则我也没法儿兜。”想了想,又补充,“当然,如果你愿意去见他们,我也保证,只是陪酒,别的什么也不干,而且出场费可以拿到五千,我私人也额外补贴五千,你看怎样?” 的确是个很诱人的条件,特别,她还这么缺钱。 夏千枝没有立刻答应程学东,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程学东都快失去耐性了,夏千枝才抬头,目光决绝,“好,我去见他们。” 分卷阅读32 第20章 既然已经露了面,也不差这一回,而且还能一次性拿到一万块,为什么不试试?反正,看见不对立刻走人就是了。 打定主意,夏千枝便跟着程学东从专门的通道往二楼走去。 期间,程学东一直拍心口保证,“待会我让阿瑾看着你,一有情况,你立刻借口上厕所就对了,阿瑾会帮你兜的,她和几个姐妹已经在上面了。” “好。” 酒吧是分开两个部分经营的,一楼是用来招待普通消费者,只要有钱就可以进来消遣,但二楼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走廊上铺厚厚的暗蓝色波斯地毯,玉石质地的墙壁挂了很多精美的油画,楼下的喧嚣和嘈杂都消失不见了,空气中缓缓流淌着性感的烟嗓音。 夏千枝甚至还在二楼的入口处看见了几个黑衣保镖。 “很厉害对不对?这里的隔音和保密措施都要求相当严格,没有黑卡是上不来的,”程学东边走边介绍,“为了这个,我们少东家还专门请了国外的设计师来设计。” “这样花费不是很大?”夏千枝问。 程学东笑笑,“那当然了,但花费大收入也多,你猜猜这里一个晚上收入多少?” “五万?”夏千枝实在有些好奇,而五万也是她能想象的最大数字了。 程学东摇头,“这里可是江城最繁华最热闹的酒吧。” “十万吗?”夏千枝问。程学东笑笑,比划了六根手指头。 “六十万?”夏千枝惊了,一个酒吧除去人工成本,竟然可以赚这么多吗? 程学东与有荣焉道:“大概六百万吧。” 夏千枝完全失语了。 一晚上收入这么高,那里面的东西得卖多贵啊?跟程学东聊完之后,夏千枝就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就怕一个不小心弄坏这里面的东西。 他们要去的包间就在走廊尽头,程学东先是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后,才轻轻把门推开。 霎时,一室幽蓝倾泻而出。 想象中的群魔乱舞,声色酒气并没有出现,包间比她想象的要大许多。 里面摆了一张桌球台,一张米黄色的玉石吧台,还有小型舞池,KTV,以及一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 客人三三两两地分布在包间的角落。 有人打球,有人喝酒,有人玩骰子,也有人唱歌。但他们的声音都不大,好像在刻意控制音量似的。 其中最里面,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摆了一张自动麻将台,麻将台是采用明黄色的玉石做的,上面铺了暗蓝色的波斯绒,围在那里观看的,不是俊男就是美女,清一色衣着光鲜,或举杯,或低声谈话。至于坐在那里打麻将的四个男人,应该就是程学东所说的,不能得罪的大佬。 只不知是谁点的她。 夏千枝跟在程学东身后走进包间,因为里面的人不算少,他们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大动静,但随着人们投给她的目光越来越多,渐渐的,大家都朝这边看来,不知谁吹了声口哨。 “Wo——终于来了?” 包间里忽然安静下来。 “啊,我见过你,就刚刚,在楼下,你就是那个跳舞的……千千,对吧?” 有人端着酒杯走过来,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长得斯斯文文的,剑眉星目的。 只是,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夏千枝明显感觉到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微微变了变。 也是,跳舞,不就跟包间里的女人一个性质么?都是过来给男人们消遣的,譬如吧台上被人摸大腿的长发女人,又譬如沙发上被人搂着腰肢灌酒的短发女孩。 然而这些都不是夏千枝如遭雷劈的原因,她如遭雷劈是因为麻将台四人中的其中一个。 那人身量高大,西装挺拔,单手撑在麻将台上,支着额,被窗外的冷光一照,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独特的气场。 即便不说话,存在感也是最强的。 围观的众人似乎都不敢靠他太近,自发地在他四周留了一小片空间,所以就算他们隔了好长一段距离,夏千枝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就是那个敲错房门又狠狠羞辱她的家伙! 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那人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只一眼,视线便又回到麻将台上。 然后,麻将台那边的人都注意到她了。 他们当中很多都是从专梯上来的,并没有见过她,有好奇的人就顺着顾廷邺的话问:“什么舞啊?” 顾廷邺刚才在吧台里跟一个女人搭讪,那女人见顾廷邺对夏千枝兴趣浓厚,就有些不高兴了,不等顾廷邺开口就回:“钢管舞啊。” 一瞬间,空气有些凝滞,旋即又微妙起来。 几个喝高了的男人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看夏千枝时,目光赤果,又不加掩饰。 “哈,那必须得现场来一段啊!” 包厢里一阵哄笑。 分卷阅读33 他们当中不乏有情场老手,只要看小姑娘走路,就知道她是不是雏。 像夏千枝这种,绒毛都没长齐,走路裹胸夹腿的,绝对是个雏儿,而且还是那种罕见的精致又漂亮的极品雏儿。 这种介乎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小女孩,最能勾起男人们的征服欲。 随着几个男人的起哄,现场的气氛很快便被调动起来,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更是摩拳擦掌地冲她招手:“来来来,小妹妹,快给哥哥现场跳一段。” 程学东见场面有些失控,立刻走上去赔笑,“王总,千千刚刚才跳完,这会正累着,不如下次吧,下次一定给您跳。” “小程,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藏着掖着做什么啊?这是要留给谁呀?” 这个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晚做局的东家,大家都叫他王总,全名王宏福,是做建材生意的,跟JK有密切的生意往来,除了酒吧少东家,这里话语权最高的便数他了。 众人只笑不语,一副看戏的表情。 而今晚王宏福之所以约在这里,也是投其所好,目的是JK集团位于城西地皮的兴建项目。 本来王宏福约的是陆老爷子,奈何人家这会跟小三正浓情蜜意着,三崔四请都见不着人,王宏福便只好从他们的少东家入手,又那么的巧,他老婆的远房侄子顾廷邺跟陆衍是同学兼发小,几经辗转好不容易才把人请来,不想陪了一晚上,发现这小子竟然比他老子还难搞。 表面客气有礼,实则油盐不进。 就在王宏福无计可施的时候,他的秘书忽然来报,说这小子刚才在楼下逗留了一会,王宏福便问楼下在搞什么,说是钢管舞。 王宏福一听,顿时乐了,搞一晚上又是塞美女,又是输钱都纹丝不动,原来人家心思不在这呀! 当即让秘书把人请上来。 程学东见王宏福这势在必行架势,一时半会想不到托词,便暗暗冲杨瑾使眼色。 杨瑾会意,端起酒杯,笑着走过来,“钢管舞有什么好看的,人家就不爱看,不如我跟你喝酒怎么样?刚才不是说要跟人家喝交杯酒的么?” 王宏福为人虽然好色,却并不糊涂。 当下就把酒杯往桌面一撂,“老子偏要看呢?” 众人顿时一愣。 顾廷邺皱了皱眉,看向陆衍。 后者全程面无表情,该出牌的出牌,完全看不出半点情绪,更遑论窥探他的心思。 再看其他人,都已经无心打牌了,要不是惧怕陆衍,恐怕早就过来一起起哄。 当然,认识这么多年,顾廷邺自然清楚这位发小的脾性,对这方面有着近乎变态的洁癖,也讨厌嘈杂,如果真让小姑娘在这里跳钢管舞,顾廷邺敢打包票,陆衍一定转身走人,于是,也帮着劝:“舅舅,你就别为难人了,来来来,咱们各退一步,这舞就不跳了,但酒得罚,罚一杯,就当作给您赔罪,怎么样?” 王宏福混迹商界多年,怎会不懂顾廷邺的暗示,迟疑地往陆衍那边看了看,然后又看向夏千枝,结果,越看夏千枝就越来气,一个小姑娘就敢当众甩他脸,那他以后还怎么泡妞,当下拍板,“行!喝完这瓶酒,我就不用你跳!” 说完,把满满一大瓶白兰地撂桌面。 第21章 以前那个人在,她的生活无忧无虑,不用为金钱操心,也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现在那个人不在了,生活的獠牙就向她招手,往后的风霜刀剑,都得由她一个人扛。可能以前被保护的太好,以致现在稍稍受点荆棘就莫名难受。 夏千枝鼻子微微一酸,垂下眼眸,拿起酒瓶,仰头就喝—— 不想酒入肚肠,竟苦涩难当,那酒就像烈火一样,沿着她喉咙一直烧到她的胃,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喝酒呢,结果没喝几口就呛着了,一呛便忍不住咳嗽,越咳,喉咙便越难受,不得不停下来。 “好了好了,喝了就算给面子了。”顾廷邺笑着把夏千枝手上的白兰地拿开,“四五十度的烈酒,别说小姑娘了,就是我一大老爷们都受不了啊。” 王宏福却猛地一拍桌子,“受不了也得给老子受!” “小妹妹,要不你给我们跳舞,跳完就不用喝了,多划算呀。”周围的人笑眯眯地帮着起哄。 夏千枝红着眼眶,冷眼扫向这些人,拿起酒瓶又猛地喝了起来—— “哎哟哟,想不到还是个小辣椒呢!”王宏福摸着下巴冷笑,“不过别说我没告诉你啊,要是喝醉了,我可不敢担保自己会不会对你做点什——” 砰! 王宏福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一个酒瓶兜头砸了下来,后半截话生生卡在喉咙里,反应过来之后登时怒了,抢过夏千枝手里的酒瓶就要砸回去,不想他刚一扭头,就看见男人单手插进裤兜,另一只手拿着半截破碎的酒瓶,就像地狱里的修罗鬼煞,慢条斯理地冲他笑了笑:“玩够了吗?” 说完,随手把半截酒瓶扔在了地上—— 分卷阅读34 砰!犹如平地一声惊雷。 王宏福顿时清醒了。 全场鸦雀无声。 陆衍拎着女孩的后衣领,小鸡仔似的将她拎出了酒吧后巷。 “放开我,你放开我!干什么呀你,我要去拿报酬!”夏千枝手舞足蹈地甩开男人的钳制,“喝完就有钱了,你快放开我!” 夏千枝脚步踉跄地要走回酒吧,奈何,男人身量太过高大,完全挡住了酒吧的入口,夏千枝眯起眼睛瞪着他,突然就发现她眼前出现了很多硬邦邦的‘墙’,推也推不开,而且那墙还该死的好看。 夏千枝皱起眉,拿拳头去捶他,结果一拳挥过去,竟然扑了个空,还不小心把自己额头给撞了。 连一堵破墙都要欺负她! 夏千枝打了几次也打着,越想越委屈,竟然就这么的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混蛋,你们都是混蛋!” 难得做了件好事,不料人家却不领情,真是见了鬼。 陆衍整理了下衣服转身就往酒吧走去,不料女孩猛地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他的后腰。 陆衍眉峰微不可察地跳了下,然后就女孩挪到他面前,扬起头,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看着他。 因为酒精,女孩双颊通红,眼睛也红得跟兔子一样,却没脸没皮地笑着,“你是不是喜欢我呀?是不是呀?要不然怎么老爱管我的闲事?” 她伸出一根食指,吊儿郎当地指着他的下巴,“你一定喜欢我对不对?不过我很贵的哦,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就、就一万块吧,只要你给了,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陆衍脸色一沉,一把握住女孩乱晃的手指,“就这么喜欢钱?” “对呀,我喜欢钱,我最喜欢钱了……” “但,你不值一万。”陆衍道。 夏千枝一听顿时怒了,“你胡说!我爸爸说我是无价之宝,你才不值钱!你狗屁才不值钱……”说着就拿额头去撞面前这堵可恶的‘墙’,结果墙没撞着,自己的头却开始晕了,越晕就越想把自己撞醒,突然她后脑勺被人一把扣住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酒气夹杂着冷得沁人的木质香气袭来,夏千枝眨眨眼睛,傻乎乎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断放大,又俊美无俦的年轻男人。 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呀? 夏千枝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猛地亲了上去—— “……” 自然失败告终。 “可恶!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我完全不够到啊……” “……” 看着坏里乱拱乱叫的女孩,陆衍额角的青筋微微跳了下,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跟个撒酒疯的小孩较劲。 拎起她的后衣领往后一拉。 “啊不要不要,我要亲亲……” 就像八爪鱼一样,刚拎开,就抱上来,这次抱得却是他的大腿。 陆衍忍无可忍地低吼,“下来。” “我才不!” 她才不要离开大金主,“我要抱大腿!” 她不止要抱,她还要亲,这条腿又长又直,可好抱了,只是她抱着抱着,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应该是刚才头撞得太晕了,只是这条大长腿为什么要动? “不许动!”夏千枝怒了,生怕大长腿飞了,便用尽全身力气去抱他,“再乱动,我、我就——” 夏千枝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突然就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的,她实在受不了了。 “就什么,嗯?” “呕——” “……” 空气安静得可怕,似乎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酸臭味,男人额角青筋狠狠一跳,那目光简直要杀人。 程学东跑过来看见的,就是夏千枝趴在陆衍身上不断呕吐……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在心里默默为夏千枝点了一根蜡。 但那女孩呕完,还嫌事儿不够似的,又用男人的西装擦了擦嘴,顺道还打了个‘终于舒服了’的饱嗝。 程学东赶紧跑过去,把夏千枝拉开,不住求饶:“少东家,您大人有大量,她小孩子不懂事,您千万别跟她计……” “滚。” 程学东脖子一缩,赶紧拖着人滚了。 酒吧的工作当然又丢了,学费还差五千,吸取前两次的教训,这次夏千枝找了份餐厅的工作,虽然来钱慢,但胜在正经,也足够安全。 只是夏千枝没想到,工作的第一天,她又碰见那个瘟神了。 事后,她也听程学东说了,说她喝醉酒在街上耍酒疯,把人家身上的衣服给弄脏了,而且那套十多万的西装直接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夏千枝害怕对方找她赔偿,立刻拿着餐盘躲到一边,能不去那边就绝不去那边,只可惜事与愿违—— “千枝,把这份生人参汤送到八号台。” 八号台正是那家伙坐的地方。夏千枝深呼吸又深呼吸,突然转身, 分卷阅读35 拦住从后厨里走出来的一个人。 …… 陆衍也没想到,前两天才见过的神经病,今天又出现在他面前,看着就像个……跟踪狂。 对面是梁女士没完没了的叮嘱,陆衍心里升起一股燥意,他拿起酒杯,心不在焉地抿了口,忽然,他眯起眼睛,往餐厅的角落看去。 那里是连接后厨的通道,一身西装的餐厅经理从后厨里走了出来,身材高大,模样还算周正,女孩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拦住了他。 餐厅经理惊讶了一瞬,旋即笑了起来,两人有说有笑,举止十分亲昵,聊了一会,餐厅经理忽然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笔,飞快地写了张纸条,塞进女孩腰间的小口袋里。 女孩嗔怪地看他一眼,却没有生气,而是冲他眨眼睛,餐厅经理一看顿时如沐春风,健步如飞地往后厨走去。 陆衍脸色微微一沉,嘴角掀起一抹细小的弧度。 梁玉珍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变化,抬头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菜不合味口?” 陆衍食指轻轻叩击着杯壁,不疾不徐道:“尚可。” “那就好,知道你口味偏清淡,我还特地为你叫了份参汤,待会记得要多喝点。”梁玉珍看着陆衍,心里却在叹息。 昔日的少年已经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而此刻,他就静静地坐在那儿,笑容清浅,态度也温和,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梁玉珍却有些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参汤被送上来,是刚才那个穿西装的餐厅经理,他把参汤放下,笑道:“请慢用。” 梁玉珍点点头,“谢谢。” 餐厅经理把汤方下之后,却没有立刻走,而是问:“夫人,您觉得这里的菜味道如何?” 想来是在征集客人的意见,梁玉珍拿餐巾擦了下嘴,笑道:“挺好的,味道不错。”然后又看向陆衍,“对吧,阿衍?” 陆衍放下餐刀,“嗯。” 餐厅经理闻言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还没达眼,便听陆衍忽然淡淡开口:“雇佣未成年是犯法的。” 餐厅经理表情一僵,不明所以地看着陆衍。 陆衍却不再多说,整理了下衣袖,放下一叠钞票便走出餐厅。 梁玉珍抱歉地冲他笑笑,也跟着起身。 两人都是那种衣着不凡,举止优雅的人,特别是那个长相英俊的男人,似乎还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餐厅经理杰森眯起眼睛,突然他双目圆睁。 那位,可不就是他们餐厅的少东家么? !!! 夏千枝见人走了,便过来收拾餐具。 杰森看着夏千枝,背脊莫名有些发寒,明明夏日炎炎,但他的额头却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杰森也是中医爱好者之一,得知夏千枝曾经在A大生活过,还认识那里的一位老教授,便约她这个周末一起去听讲座,因为夏千枝没有手机,杰森就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塞给她,让她到了就联系自己。 只是杰森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个未成年! **** 夏千枝拿着杰森丢给她的辞退信,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怎么收拾个餐具就被人炒鱿鱼了? 想了下,忽然醒悟。 刚才跟杰森接触的就只有八号台的客人。 所以,又是那个瘟神? 想明白之后,夏千枝只差点没原地爆炸。 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学费依旧没有着落。 好在这个社会还是有好心人的,就在夏千枝为几千块钱发愁的时候。房东程姨忽然塞给她一万块,说这里头的八千块是她老乡王宏福给的,另外两千则是她自己掏的腰包。 因为程姨一家开学就要移民加拿大,在此之前需要变卖国内的几栋房产,她贴的两千块当作是租房的违约金。至于王宏福给的那些,说是为了那天晚上的事向她道歉。 夏千枝知道他们好心,却也不能平白要人家那么多钱,可程姨的态度十分坚决,再加上,她也的确亟需这笔钱,夏千枝千恩万谢之后,便搬到了学校里住。 开学之后课业繁忙,她没多少时间工作,好在以前她是A大教职工宿舍长大的人,对A大的情况比较了解,据她所知,学校为了激励学生努力进取,在每个学院设置一个奖学金,而少年班作为被培养的重点,它的奖学金相当丰厚,当然,想要拿到它,条件也十分苛刻,除了成绩要特别突出之外,还需要德育满分。 夏千枝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获得那个奖学金。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开学的第一天,她又碰见那个瘟神了。 当男人踏着晨曦走进课室的那一瞬,她整个人都炸了。 今天他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衬衫,纽扣扣到最顶端,一手夹着课本和名册,一手插进裤兜里,袖口挽起半截,露出里面结实修长的手臂,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她的 分卷阅读36 主宰。 他站在讲台上,随手松了松领扣,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陆衍。 字迹苍劲,遒劲有力。 然后扫了眼全班,道:“大家好,这个学期由我担任你们的辅导员兼物理老师,我叫陆衍。” 第22章 班上一片欢呼。 “好年轻啊!” “好帅啊!” “好酷啊!” 在一片嘈杂的赞扬声中,突然有人站起来,“啊,老师,我认识您!您是陈教授的得意门生,当年以全科满分考上哥伦比亚大学的生物医学工程专业,后来又在短短的四年里拿到该专业的博士学位,你就是当年那个最年轻也最优秀的华人生物医学博士,陆衍,JK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哐当一声,有人打翻了杯子,大家正听得起兴,突然被这突兀的声响给打断了,都不悦地看向那个肇事者。 感觉到大家都朝她看来,夏千枝手忙脚乱擦着桌面的水迹,头压得低低的,注意力却完全落在讲台上,应该认不出她吧? 但见过这么多次,傻子才忍不出。 正害怕着,讲台上的人忽然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翻开点名册,不紧不慢道:“我不管你们之前做过什么,有什么不良嗜好,从今天开始希望你们收敛,改正,我会随时考察你们的日常纪律,德育,学业以及心理动态,而这些都将作为期末奖学金评奖的依据。” 夏千枝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就对上一双疏冷清淡却异常专注的眼眸。 “以下都是你们要准守的注意事项,鉴于你们大多数都不超过十六岁,为了各位的安全,学校规定晚上你们必须按时回校,发现夜不归宿或者迟到的,第一次警告扣分,第二次取消评奖资格,希望新一学年,我们能合作愉快。” 夏千枝擦桌子的手猛地一顿,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她总觉得这些规定和纪律都是为她而设的。 接下来是竞选班干部环节,班上的女生几乎拼尽全力去争夺班长的位置,不为别的,就为了班长能够经常跟这位年轻又帅气的代课老师接触。 而代课老师表现出来的也相当温和,涵养极好,面对学生的提问,来者不拒,并且有问必答,完全没有表现出,哪怕一星半点的不耐烦。 最后他们班的班长由一个叫顾晶晶的本地女孩获得,上台时,顾晶晶神采飞扬地开始她枯燥又无聊的演说,演讲过程中眼睛一直盯着陆衍。 而男人就靠在窗边,静静地聆听。 夏千枝全程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一节课下来,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在兼职与全程搏杀攻克奖学金之间犹豫,经过一番思考,夏千枝认为,有瘟神在,她获得奖学金的机会太渺茫了,为了下学期能按时交学费,她决定还是找份兼职。 头两年的课程都是对基础课的巩固和加深,很多知识点她已经提前学过了,所以应付起来应该不太难。 打定主意,夏千枝便找了份面包铺的兼职。 面包铺的老板也是A大的,去年研究生毕业后就开始考博,听说因为最近学业繁忙,才招的兼职。 那老板得知她也是A大的,便一口答应下来,为了不让她两头跑,还答应包她一顿晚餐。 平时她只需招待客人并且帮忙打扫卫生就行了,没客人的时候可以做自己的事,夏千枝对这份工作非常满意。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准备关门回学校。 面包铺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店铺老板周进安打来的,“喂,千枝,是这样的,今晚有个客人要来提蛋糕,但因为路上塞车,可能会晚一点,你能不能等她一会?因为蛋糕她急着用。” 夏千枝看了下时间,九点四十,想着时间还早,反正她今天洗了澡回去也不用做什么了,便答应下来。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十点钟,客人才姗姗来迟,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眉清目秀,个子高挑,一头及腰的深棕色大波浪长发十分惹眼。 夏千枝笑着把蛋糕递给她,但女孩付了款却没有立刻走,而是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道:“你是夏教授的女儿,之前我在实验室见过你。” 夏千枝一惊,感觉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攫住了,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哑着嗓子问:“您是?” “齐璐。”女孩笑了笑,拿了蛋糕便匆匆离开店铺。 夏千枝站在原地待了好一会,直到周进安赶回来,她才回过神。 周进安看见她还在面包铺里,明显也愣了下,“快十点半了,你怎么还没走啊?你们少年班的宿舍不是挺早关门的,听说被抓到还要扣分,要不我车你回去?” 夏千枝看了下时间,快十点二十分,就算现在立刻跑回去也来不及了,便没有跟周进安客气,很快坐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抓紧啰。”周进安说完,车子箭似的开了出去。 后座没有扶手,因为惯性,夏千枝下意识抓住周进安的衣摆。 夏夜凉风 分卷阅读37 习习,面包铺通往校园的林荫道安静祥和,到处都是逛街回校的小情侣。 看着他们,夏千枝突然就在想,平日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不过转念又想,他们班那个代课老师看上去不也温文尔雅,但实际呢?没有谁比她更清楚那家伙的德行,夏千枝刚这么一想就看见正主了。 男人就站在湖边,好像在跟人打电话。 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口挽起两节,此刻就站在路灯下,昏黄的路灯好像在他身上渡了一层金光,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湖面,看着就好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马王……不对不对,那家伙才不是王子,就算是,也是黑心肝的大反派。 夏千枝扑哧地笑出了声。 “什么这么好笑?”周进安问。 “啊,没什么。”难道说被她自己的脑补给笑到了么? 眼看宿舍楼快到了,夏千枝道:“把我放在这里就好了。” 看着树干下一对对正吻得难舍难分的情侣,夏千枝不好意思让周进安把她送到楼下,反正这里离宿舍楼也不远。下了车,夏千枝便冲周进安挥手:“您回去路上小心。” 说完就转身,周进安却忽然叫住了她。 夏千枝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其实这一个多月,她并非没有感觉,甚至她还在怀疑,周进安之所以请她做兼职其实故意的,他刻意靠近自己的意图其实有些明显,平时也旁敲侧推地打听她家里的事,一开始,夏千枝没有往深处去想,以为对方只是对她有好感,但碰见齐璐之后,夏千枝突然就有些不确定了。 齐璐知道她爸的事,那么身为齐璐朋友的周进安呢? 夏千枝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头问:“怎么了?” 周进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笑笑,“没什么,就想跟你说声‘抱歉’。” “啊?”夏千枝心里微微一紧,沉默地看着周进安,好一会才问:“为什么要跟我说我抱歉?” 周进安眸光微微一闪,但很快他便摇头:“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这么赶,还耽误了你一个小时,今天我给你双倍工资吧。” “啊,那就……谢谢学长了啊!”夏千枝道。 “应该的。”周进安抬手看了眼腕表,“还有一分钟就到十点半了,你快回去吧。” 夏千枝点点头,转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只是在行走的过程中,她一直感觉到周进安的目光,他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目送她,直到她转过拐角,那种感觉依然存在。 夏千枝觉得有些奇怪,她跟顾学长只是普通的雇主与员工的关系,平时都是交了班就走的,也没有太多的交流,为什么他会是这种反应? 不过宿舍楼真的快关门了,夏千枝也没想太多,匆匆往宿舍楼跑去。 只是跑着跑着,夏千枝忽然就发现不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下一刻,夏千枝就彻底傻眼了。 抬手看了眼腕表,十点三十一分,没毛病! 可是为什么宿舍楼的铁门上了锁?! 不是说通常四十分之后才上锁的么?平时顾晶晶不都经常十一点才回? 夏千枝踮起脚尖,往宿管休息室看去,休息室里的灯是亮着的,但里面却没有人,她又喊了几声,依旧没有人回应。 陈若彤好像说过今晚要进行什么突击检查的,如果现在被抓住,那她不就要扣分? 一旦扣分,那她的奖学金! 夏千枝无比严肃地看着眼前的铁门。 好像不算太高? 一根根铁柱并排立着,两边都镶了结实的爆炸螺丝……看着就像钢管。 钢管,她有经验呀! 夏千枝双眼一亮,悄悄看了眼四周,少年班的宿舍楼跟其他学院的是严格区分开来的,跟外面的暧昧不同,这里环境清幽,树木也长得茂密,而且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回宿舍,看着好像没什么人啊…… 注意一定,夏千枝便撸起衣袖,开始后退,助跑,然后猛地一蹿,一下子就爬了上去,只是她忘记自己的背包。 她的背包还是读高三的时候买的,那时资料多,书包买得有点大,现在采用走读,书本少了,就显得有些宽大。但为了省钱,她在背带上打了个结。 不想就是这个结,竟然死死地卡在了门栓上。 夏千枝急忙伸手去拽,但那条背包带好像在跟她作对似的,越拉就越卡,人一慌难免出错,尤其在做亏心事的时候,就在夏千枝正准备弯腰去解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 这时已经快入秋,铁门上沾了不少露水,这么一滑脚,她整个人就从铁门上摔了下去—— 夏千枝赶紧抱住脑袋,以为要摔个狗吃屎,但很快,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入鼻是一股淡淡的木质冷香,还夹杂着香樟树的香气,夏千枝只觉头皮一麻,下一刻,她便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夏千枝鸵鸟似的闭上眼睛, 分卷阅读38 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胆子挺大的啊。” 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好像一记重锤,重重地敲进了她的脑海里。 夏千枝浑身一激灵。 第23章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一定一定不会得罪瘟神。如果时间能倒流,她就算要百米冲刺也会跑回来的。 看着眼前这张沉得滴水的俊脸,夏千枝双手合十,投降道:“老、老师,我就迟了那么一点点,您能不能——” “不能。” 男人垂眸看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一板一眼的,就差没当场跟她谈理想聊人生。 “我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比我迟的人大有人在,就像隔壁宿舍XXX,天天夜不归宿,还有拍拖拍到十一点的OOO,你怎么不去抓她们?我只不过迟到一分钟,你就揪着我不放,不就是因为我……” “因为你正好被我抓住。”陆衍公事公办地取出手机,登陆计分后台,在她的德育一栏上打字。 夏千枝一看顿时炸毛,破罐子破摔地要去抢他的手机,奈何这家伙长得太高,她双手双脚并用,也够不着。 那可是她唯一的财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夏千枝急红了眼眶,许是气到极点,又许是实在没办法了,在这种紧绷又愤怒的情绪下,夏千枝猛地后退,助跑,然后一把跳了上去,将男人的手机抢了过来。 “哼,看你还怎么扣分!”夏千枝咬牙启齿道,只是话到一半,突然感觉不对。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然后又好像有种微妙的气氛在上升,极为诡异。 但看见男人渐渐变铁青的脸,夏千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双腿正死死地钳住对方的腰,因为后劲不足,抢到手机之后,她又紧紧地搂住对方的脖颈。 两人的距离远远超出她所接受的范围,甚至,如果她愿意,下一刻就能贴上对方的嘴唇。 薄薄的,看上去似乎还有点薄荷的冰凉触感……哎呀打住打住!夏千枝猛地摇头, 自开学之后,她就刻意躲避这个瘟神,每次看见不是低着头便是转身,就为了自己之前那无知又愚蠢的挑衅,当然还因为程学东口中那套贵得吓死人的西装,好在对方也把她当空气,上课从不提问她。 所以这半个月,他们基本没有任何交集。 可即便这样,夏千枝对他还是有点惧怕的,这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古板,完全不讲情面,沉肃又认真,对学术的严谨度有着近乎变态的执着。 看着温和,实则说一不二,平时总是摆出一副无波无澜的表情,上了这么多课,夏千枝就没看见过他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但此刻,夏千枝居然在男人脸上看见了‘震惊’二字。 是震惊于她的胆大包天,还是震惊于她的奔放豪迈? 夏千枝脸色涨红,心脏不受控制地乱撞,但她就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把她惹急了,分分钟还能倒打一耙。 夏千枝咬牙,硬着头皮道:“是、是你蛮不讲理在先的……” 后脑勺突然被一只大手扣住,夏千枝瞪大双眼,脑海不自觉想起那天晚上,她抱着人家大腿狂亲,甚至还捧住人家的脸颊要强吻的画面,她就算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种放浪的行为,明明已经打包捆好扔出脑海的,怎么突然在这种情况下想起来? 夏千枝的脸颊慢慢变热,呼吸也逐渐加深。 “下来。” 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这种昏暗的环境里,总带了那么一丝蛊惑人心的魔力。 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夏千枝把心一横,抬头看着陆衍,“我不!”她这次是打定主意不退让的了,谁要拿她奖学金,她就跟谁急。 陆衍眯起眼睛,“以为用这招就能蒙混过关?” 夏千枝脸色涨红,“我、我没有!倒是你,在玩针对是不是?我承认,我之前的行为是有些过分,但你不是陈教授,你只是我们班的代课老师,你无权扣我德育分,你再这样,我、我就告诉陈教授,我跟陈教授熟着呢。” 夏千枝浑身紧绷,因为靠得太近,她说话都有些打结了。 “夏千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一个学生会做的事?”陆衍脸色阴沉,“每次都非要用这种撒泼打滚方式耍流氓吗?” 她到底有没有一点女孩该有羞耻心? “我、我很清楚啊!”夏千枝还真就打算不管不顾了,打开他的手机,把上面的扣分选项删掉,“我要拿奖学金,你不能扣我分!” 陆衍忍无可忍地一把握住她的小臂,把她强行从自己身上拎开。 许是上半身骤然失去支撑,女孩双腿缠得更紧了,上半身歪得快要摔倒,下半身却越夹越紧,大有就算要她摔跤也绝不放退的意思。 陆衍额角青筋微微跳了下,冷声道:“松开。” 夏千枝咬住下唇,眼眶发红,都快哭出来了,却仍旧固执:“你不能扣我的分!” 陆衍 分卷阅读39 看着她,沉默了许久,久到夏千枝都快支撑不下去时,男人突然叹了口气,破天荒地,“下不为例。” 夏千枝没想到陆衍居然会这么好说话,以对方的个性,她以为还要磨很久呢。 夏千枝讷讷地松开腿,不想刚往下移,就碰到了某个硬邦邦的东西。 夏千枝吓了一跳,惊愕地瞪着陆衍,然而就是这么一分神,人就栽了下去,情急之下又急忙抓住男人的手臂以此来稳住自己,不料,那家伙居然错开身体。 啊—— 夏千枝一惊,好歹是学过钢管舞的人,手脚比一般人灵活,在这种千钧一发的间隙里,她居然抓住了可以稳住自己身体的东西,只是下一刻,嘶啦—— 男人的衬衫就这么的,裂开了。 两块胸肌,八块腹肌赫然出现在她眼前,还有两颗可疑的红色…… 晚风徐徐吹拂,树叶轻轻摇晃,男人身上淡淡的木质冷香随风钻进她鼻尖。 画面实在太刺激。 夏千枝只觉鼻尖一热,两条血注瞬间淌了下来。 而男人的脸也黑得跟墨汁一样。 “对、对不起啊!”夏千枝大惊,急忙上前替他扣纽扣,不想手一松,鼻血就流得更加凶猛了,只好又捏住鼻子,拿另一只手去扣,许是太过惊慌,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身体,一股酥麻感从她指腹传来,夏千枝吓了一跳,正要拿开,忽然一只大手猛地握住了她,那只手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在跳动,一看就充满力量感,好像随时都能把她掐碎,但触感却冰凉吓人,就像铁箍。 夏千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弱弱地开口,“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记得不要扣我分哈!”夏千枝说完便头也不抬地往宿舍楼跑去。 好在这时宿管阿姨已经回来了,夏千枝手忙脚乱地敲门。 宿管奇怪地看她一眼,警告了几句,便很快替她开门,顺道还递了张纸巾给她。 等回到宿舍,夏千枝的鼻血也止得差不多了。 几个舍友还没睡,这会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天,内容三句不离他们的代课老师。 夏千枝不想让人发现端倪,便径直往盥洗室走去,再出来时,顾晶晶就问她:“你刚才回来有没看见陆老师?” 夏千枝知道顾晶晶暗恋他们的代课老师,未免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夏千枝随口敷衍道:“没看见。” 顾晶晶疑惑地皱了皱眉,“不是说今晚严抓夜不归宿的人?昨晚其他班的代课老师都有在楼下登记,今晚轮到我们班,难道陆老师没来?” “不知道啊。”夏千枝面不改色地继续撒谎,说完便上床睡觉,刚躺下,陈若琳就探出个头,“枝枝,今天有个女人打电话给你。说你漏了东西在她那,让你过去拿,好像叫什么程姨来着,她明天要飞枫叶国,早上十点钟的飞机。” “哦,我知道了。”夏千枝淡淡道,她知道漏了什么东西,不过那东西不太重要,拿不拿都行。 夏千枝这么一想,很快便睡着了。只是这一晚,她睡得特别不踏实,时而梦见那个男人被抓走的一瞬,时而又梦见王文熙血淋淋地躺在实验大楼的那块空地上,偶尔还穿插瘟神精瘦的肌肉,清隽的眉眼…… 乱七八糟的,一直持续到天光大亮,夏千枝睁开眼,一看,已经八点钟了。 夏千枝慢吞吞地去饭堂打了个早餐,刚回来就碰见陈若彤,“你怎么还在这啊?不是说要去拿东西?现在都八点多了!” “其实不拿也行。”夏千枝心不在焉地咬了口小笼包,但转念又想,就算她再讨厌那个人,好像也无权处置他的东西。 这么一想,夏千枝便放下包子,拿了背包就跑出宿舍。 程姨早就在出租屋门口等她了,她丈夫和小孩都已经坐进了出租车里,眼看就要离开。 夏千枝看见程姨手上的那只箱子,心里突然百感交集。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她手上。 那是她爸的遗物,里面有个电脑硬盘。 当时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故意把他的东西留在出租屋里,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从前的一切。 但现在它们又回到她手上了,似乎是命中注定的。 夏千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对程姨再三感激,才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只是程姨刚上车,忽然又下来。 “怎么了?”夏千枝问。 程姨走过来,突然拉住她的手,从单肩包里取出一叠钞票塞到她手里。 “这是……”夏千枝疑惑地看着程姨。 程姨像在犹豫什么似的,过了片刻,才咬了咬牙道:“就算对不起王宏福,我也要说的了!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到底什么事?程姨,您别吓我啊。” 程姨道:“千千,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本来程学东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这不是快走了么,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分卷阅读40 不跟你说清楚,我心里不踏实,我这个人啊,最怕就是欠别人东西。” 夏千枝看着她没说话,但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程姨道:“其实我之前我给你那一万块,并不是我跟程学东给你的,而是另有其人。那人叮嘱我们,让我们不准透露有关他的任何消息。可是他明明就是在做好事呀,所以……” “那人是谁?”夏千枝问。 程姨看着夏千枝,突然深吸了口气,道:“酒吧的少东家,陆衍。 第24章 夏千枝心头巨震,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刚才她想了很多人,想着是不是家里哪个亲戚,又或者她爸爸的朋友,甚至连受害者家属也想过,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他。 回到学校,夏千枝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发懵,脑海不受控制地浮现那人的身影。 严肃刻板,不讲情面,但其实心底并不坏,从他把她带离警察局那一刻起,一幕幕,好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播放。 仔细回忆,好像每次他都间接帮了她,虽然态度十分恶劣,但他却是唯一一个无条件向她伸出援手的人。 夏千枝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明明那人一次次坏她好事,但她却一点也恨不起来。 接下来几天,夏千枝发现自己无论工作或者上课,她都严重走神了。 这节物理课,讲的是刚体的转动,男人讲得很生动,句句直中要点,由浅入深,层层递进。 但夏千枝却完全听不进去,只呆呆看着讲台的方向。 此刻他就站在讲台上,衣袖挽起半截,骨络分明的手握着粉笔,写出来的字就跟他的手一样,铁画银钩,苍劲有力。 窗外绿荫正浓,斑驳的阳光穿透玻璃,落在男人身上,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冷峻的眉眼,朦朦胧胧的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让人看不太真切。 可就是这样的人,帮助了她。 夏千枝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想到自己这些天的分神,她脑海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倏地抬头,四目相接,年轻的代课老师静静地凝视着她,“就你吧。” 啊? 夏千枝眨眨眼睛,左右看了下,发现班上的同学都在看她。 是在叫她回答问题吗? !!! 夏千枝刚才没听,不对,是这几天的课都没怎么听,特别物理课,走神走得最厉害,偏偏所有学科之中,她的物理是最差的。 夏千枝手忙脚乱地翻开书本,却根本不知道讲到那一页,也不知道男人在问什么。 夏千枝求救地看向身旁的陈若彤。 岂料陈若彤根本不看她,夏千枝没办法,只好拿脚碰她。陈若彤依旧低头看着书本,被碰得不耐烦了,才压低声音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啊,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老师在问什么呢,刚才顾着欣赏老师的帅脸去了。” 全班一阵哄笑。 陆衍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并没有没生气,只淡淡道:“放学来我办公室一趟。” 然后,全班的哄笑变成了艳羡。 陈若彤拿胳膊肘捅她,笑嘻嘻的,“行啊你,回答不出问题就被叫去办公室,这份待遇,也只有你才有,前天顾晶晶不也故意装不懂,死缠烂打的想去套近乎,结果人家陆老师直接把答案给她。” 顾晶晶闻言冷哼一声。 夏千枝心虚地摸摸鼻尖。 不料等上完最后一节课,她就开始心慌意乱了,好像呼吸有点接不上来,所以当陆衍在办公室问她:“这个国庆有空么?” 夏千枝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要兼职?”陆衍问。 夏千枝摇头,又点头,“或、或许吧。” “我建议你辞掉。” 夏千枝眨眨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几天其实周进安也问她同样的问题,说如果国庆有空就去面包铺帮忙,说可以加她双倍工资,但她还没决定好,所以刚才才说的这般模棱两可,不过现在听陆衍叫她把工作辞掉,夏千枝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 “不是说要拿奖学金?”陆衍随手翻开桌面一本物理习题书,修长的食指在书目上轻轻一敲,“还是你认为,以你现在的成绩能拿?” 夏千枝脸色涨红,刚想反驳,又听男人道:“刚好我国庆没事,你来我家,我帮你补习。” 不记得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可能是心底小魔鬼的驱使,也可能是奖学金的诱惑太大了,总之,这个国庆,夏千枝如期地来到陆衍的家。 其实并非她所想象中的‘家’。 她以为至少会看见对方的父母,来时路上还特意买了些水果,却发现原来只是他的私人住所——市中心一套高级复式公寓。 之前所有的不安与惶然,都在看见屋里的摆设和装潢后,被震惊取代。 在这种寸金寸土的繁华闹市里,这套公寓实在是大得有些离谱,整个客厅乃至厨房都以深灰色为基调 分卷阅读41 ,装潢极其讲究,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到玄关里一个小小的花瓶,都好像经过设计师的精心雕琢,无一不透出一种低调奢华的气息。 陆衍开门之后就给她递了一双拖鞋。 是男式的,比她的脚大了一倍不止。 小心思作祟,夏千枝忍不住瞄了眼陆衍脚上穿的,跟她这款是一模一样的,连尺寸都一样,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有些小开心。 “忘记准备了,将就穿。”把拖鞋丢给她之后,陆衍就径直往客厅走去,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质T恤以及一条深灰色休闲裤,看上去跟周进安差不多大,却比周进安高了半个头,宽肩窄腰。 夏千枝压抑着心里的浮躁,快步跟在男人身后,然而当她看见客厅清一色男性化物品,她忽然就想起开学那天,班上有个女生问:“陆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好像直到下课他没给出个明确的答案。 “愣什么?” 夏千枝猛地抬头,然后就见陆衍正站在冰箱前,朝她扔来一瓶牛奶。 夏千枝手忙脚乱地接住,接触到他的目光,夏千枝微垂下眼眸,总觉得男人的目光过于锐利,好像有种小心思被看穿的感觉。 是以,接下来几天,她都十分谨慎。 每次上完课,自觉打扫卫生,有时还会帮忙做了晚饭再回学校,就当作是补习的报酬。 对此,陆衍没说什么,在她搞清洁的时候,他通常都是不见踪影的,有时在二楼的书房,有时会出门一趟,等到她快做好晚饭才出现。 但就算他们一起吃晚餐,也只是纯粹的吃饭,全程一句交流都没有。 吃完饭更是各忙各的,陆衍在二楼,她在一楼收拾好就回学校。 至于所谓的补习,更省事,直接丢一本习题让她做,有不懂的可以问他,当然这种情况在她刻意回避之下,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这几天,她想象中的尴尬或者暧昧并没有出现。 夏千枝松了口气之余又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 还剩下一天就解放了,夏千枝收拾完作业便准备煮点面条吃了再走。 反正冰箱里的食物很充足,天天都会有人送到门口。而且根据这几天的观察,陆衍似乎没有请钟点工的习惯,想来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下厨,夏千枝甚至怀疑,在她走之后,冰箱里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全部坏掉了,所以,不吃白不吃。 只是她刚进入厨房,陆衍就从外面回来了,看见她打开冰箱,蹙了蹙眉,“饿了吗?” 夏千枝指指外面的挂钟,小声道:“六点半了。”言下之意,到饭点了。 “那走吧,今晚我们出去吃。”陆衍道。 夏千枝愕然地看着他,今天他穿了件深灰色的衬衫,西装揽在臂弯里,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勾勒出男人高大的身材,流畅的肌肉线条。 夏千枝发现,他穿衬衫,好像喜欢把领扣扣到最末端,抬手间,隐约可见他手腕上那枚深灰色的袖口,就跟他给人的印象,有种冷冰冰的质感,却又特别禁.欲。 好像觉察到她的目光,陆衍微偏过头,与她四目相接。 夏千枝慌忙垂下眼眸,关掉炉灶,去房间取背包。 …… 反正当加菜,说起来,自从那人出事之后,她很久都没下过馆子了,夏千枝决定今晚一定好好宰他一顿。然而,当她来到那家餐厅,看见餐牌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餐牌时,她又怂了。 夏千枝甚至在想,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不想请就别请嘛, 但见陆衍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刀,夏千枝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她知道这家餐厅有个会员制,只要是贵宾会员就可以享受八折优惠,或许陆衍是这里的贵宾? “那,今晚记得别爽约哦!” 一个甜腻得有些发腻的声音在身后的卡座里响起。 因为女人过于招摇的声音,引起旁边好几桌顾客的注意。 夏千枝也好奇地看过去,然后就看见那个女人正神色暧昧地往她旁边一个西装男人口袋里塞纸条。 只是这场景……好熟悉啊。 “好,我一定准时到,到时我帮你霸位置,我们一起好好学推拿。”杰森冲女人暧昧地眨眨眼睛,不经意抬头,就看见了这边用餐的她,表情微微一僵,然后再看向她对面的男人,突然瞳孔一缩,仿佛见了鬼,匆匆丢下一碗汤就跑进后厨。 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这一顿自然吃得有些郁闷,她甚至在想陆衍是不是早就知道杰森的为人,所以借这顿饭来告诉她?但她当时只是为了避开他才假意跟杰森客套几句而已,也没真的要跟他一起去A大听讲座啊。 夏千枝悄悄打量陆衍好几眼,发现男人吃相优雅,全程波澜不惊,好像完全没发现杰森的事一样,直到结账,也没有给她只言片语。 但快到学校的时候,他把车停在了路边,“刚才的菜不合口味吗?” 啊?b 分卷阅读42 r   夏千枝急忙摇头,“没有,我、我吃得很饱。” 咕噜—— 肚子却发出不争气的抗议。 夏千枝:“……” “下车吧,给你买点吃的。” 陆衍说完就解开安全带,率先了下车,然后又绕过车头走到她这边,替她拉开车门。 夏千枝默默下了车,跟在男人身后,只是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不对,抬头一看,简直日了狗。 这、这绝对是故意的! 风格独特的面包店里散发出柔和的光亮,国庆期间,面包铺里的顾客比平时多了很多,刚送走一波,又进来一位客人,那客人长发披肩,上半身穿着白色的香奈儿衬衫,下半身是巴宝莉经典格子短裙。 正是那天晚上过来提蛋糕的齐璐,她刚好也是A大的,而且也学生物医学,所以夏千枝对她的印象十分深刻。 周进安笑着走过去,不知女孩跟他说了什么,周进安温和地笑了笑,带她往玻璃柜那边走去。 但那女孩的注意力却不在蛋糕上,而是集中到周进安身上。 周进安正说着话,女孩突然踮起脚尖,吧唧一声,在周进安脸上亲了一口。 周进安一愣,却没有闪躲,只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拿出柜台里一块芒果班戟,走到收银台那边打包装,打包完才递给她,然后就看见了玻璃门外站着的她。 周进安的笑容彻底僵住,过了好一会,才冲她笑笑,笑得有些尴尬。 夏千枝也回以一笑,但就在这时,她肩膀突然落下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有力,指骨分明,在荧荧灯光下,就像璞玉一样好看。 只是看见眼前清隽的侧颜,夏千枝脑海嗡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崩塌了,继而是洪水决堤般的气血上涌。 陆衍搂着她,拉开玻璃门走进面包铺,侧头问她,“枝枝,想吃什么?” 男人长眸深邃,看人的时候异常专注,仿佛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在这种温柔的注视下,夏千枝的心脏不可控制地漏跳一拍,呆呆地看着陆衍。 陆衍屈指在她额头轻轻一弹,“傻了?” 夏千枝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他这种温柔的眼神溺毙,机械地随手指了个小蛋糕。 周进安笑容僵硬地拿出那枚小蛋糕,不知怎的,还把那小蛋糕打包错了。 夏千枝回过神时,也微微低下头,完全不敢看陆衍。 只是结账时,周进安忽然笑问:“夏同学,这是你男朋友吗?怎么不介绍一下?” 她还没说话,周进安旁边的女孩突然夸张地叫了起来,“啊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跟我们同届,当年以全科满分的成绩考进哥伦比亚大学生物工程系的陆衍,对吧?上次JK集团的发布会上我们还见过一面呢!” 听着女孩的介绍,周进安脸上的笑终于维持不下去了,他深深地看着夏千枝,目光里带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气愤与轻蔑。 这一个多月以来,夏千枝不是没察觉周进安的怪异,对她刻意靠近,但又时常会露出复杂与矛盾的目光,并且欲言又止,就好像想表白,又怕被拒绝的感觉。 因为这个,她才下决心推掉国庆的加班。 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误会人家了。 上车之后,夏千枝就开始沉默,觉得心里堵得慌,隐约间还有些难受,不是为了周进安,而是为了自己。 在她意识到自己对陆衍的微妙感情之后,这种感觉便愈发难受,就好像被她刻意隐藏,又小心翼翼地呵护的感情得到不珍惜。 被人一眼看穿,又被人随意玩弄,尽管她知道对方在善意地提醒她,但她就是觉得堵得慌。 还没到学校,夏千枝就喊停车,声音闷闷的,“陆老师,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被人看见,总归不好……” 记忆中,她似乎很少叫他陆衍老师,毕竟他也没大她几年,而且只是代课老师,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师,严格来说,他跟周进安一样,都只是她的学长而已。 但如今她强调,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认清现实。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握住。 夏千枝看着覆盖在她手腕上的那只大手,脉络清晰,她顺着往上看,然后就看见男人隐在暗处的眼眸,长眉入鬓,眸深似海。 夏千枝脸色涨红,尝试挣开他的禁锢,不想对方却握得更紧了。 “陆、陆老师,您这样,我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陆衍手搭在方向盘上,淡淡地问。 “误会你喜欢我。”夏千枝侧头,静静地凝视着他。 从侧面看,男人鼻梁高挺,下颚线微微绷紧,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听见她的话,才回过头,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今年多大?” 啊? 夏千枝眨眨眼睛,却也如实道:“十六了。” 男人薄唇微微一勾 分卷阅读43 ,哂笑道:“这种年纪的女孩爱胡思乱想,可以理解。” “什么?我、我没有!”反应过来之后,夏千枝急忙否认,却因为太过紧张又有些语无伦次。 陆衍看着她,食指轻轻敲了下方向盘,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不过两年后,你还是这种感觉的话,你可以尝试追我。追到,我就是你的。” 夏千枝杏目圆睁,脑海好像有烟花在绽放。 第25章 许是震惊过度,夏千枝急忙后退,但她忘记自己还在车里,咚一声,后脑勺撞到车窗上,不知是刚才上车时顾着生闷气没关好车门,还是车门本身就是坏的。 就在她撞上去的一瞬间,她身后突然悬空—— 夏千枝一惊,整个人就这么的跌下了深渊。 深渊下面是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周进安和王文熙正面目狰狞地看着她,歇斯底里地嘶吼,“你就是个灾星,你就是个灾星!这么多人死,你怎么不去死?!” 她捂住耳朵,想伸手去拉陆衍,但不知怎的,陆衍的脸也开始扭曲,旋转,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只要她稍稍一碰就会被吸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她条件反射地缩回手。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砰!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刺目又明亮。 夏千枝躺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似乎还没从刚才那个昏暗狭窄的车厢里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状态,做噩梦? 还是一整晚都在回忆当年的事? 夏千枝比较偏向于后者,因为梦中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或许她最近实在太累了。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叮咚叮咚—— 客厅响起一阵门铃声。 夏千枝看了眼时间,快中午了,这个时候会是谁? 她撑着身体起身,来到客厅发现陆衍已经不在,沙发上只剩下一条折叠整齐的毛毯。 夏千枝叹了口气,把毛毯放回房间,就在这时,叮咚叮咚—— 门铃又响了,难道下去买早餐了?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急忙跑去开门,满心欢喜的笑容,却在看见来人的瞬间微微瘪了下去。 “怎么,看见我不高兴?”谷泓时提着早餐站在门外。 夏千枝急忙让开一条道,“怎么这么早?不用值班?” “刚好在附近有点事,就顺路过来看看,听说你昨晚被人袭击了,死不了吧?”谷泓时边说边自顾自地走进客厅。 “会不会说话的你。”夏千枝睡了一晚上,现在已经没那么恐惧了,这会看见谷泓时手里的鱼蛋粉,便不客气地拿到餐桌那边吃。 吃得正欢,突然吱呀一声,卫生间的门被人拉开了。 陆衍一身水汽地站在卫生间门口。 夏千枝双目一睁,惊愕地看着他,嘴巴还含着谷泓时送来的鱼蛋粉。 陆衍却看向客厅里正打开电视一副自来熟的谷泓时,尔后又瞥向在急吼吼地吃早餐,连睡衣都没有换的她。 空气刹那安静。 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悄然弥漫。 “哦,打扰你们了。” 陆衍垂眸浅笑,嘴角虽然噙着笑,但脸色却沉得滴水,墨黑的眸底像在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 窗外明明阳光璀璨,但夏千枝整个人却像坠入了冰窖,她紧紧握着手上的筷子,心里那点因男人的转变而升起的雀跃感也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男人抬手整理了下西装的领口,此刻他就站在卫生间与餐桌之间的过道里,高大的身影一半落入日光里,一半隐入光亮照不到的暗处,整个人都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平静。 她知道,谷泓时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而这根刺恰恰就是她亲手扎进去的。 想起她离开的那个夜晚,夏千枝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颤,鱼丸就这么的掉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滚到陆衍脚边。 夏千枝抬头看向陆衍,但陆衍却不看她,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就往门外走去。 砰! 大门关闭的一瞬,她的心也跟着关闭了。 夏千枝艰难地咽了口鱼蛋,不知是鱼蛋太硬,还是怎么的,她竟然觉得喉咙有些发涩,吸吸鼻子,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吃着。 谷泓时靠在沙发上,瞪着夏千枝,“我操!他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夏千枝垂下眼眸,淡淡地看着塑料盒里的粉条,“总归,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 “呵,不可能他会在这里过夜?”谷泓时烦躁地拿起茶几上的一叠资料,随手翻了翻,好笑道,“夏千枝你当我傻,还是当我弱智?” “他只是在这里借……” “借宿”两个字,夏千枝连自己都说不出口。 堂堂JK集团的董事长,要来她的小出租屋借宿,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行,你 分卷阅读44 别跟我解释,我一点也不想管你的那点破事,我只要你别像三年前那样,在我面前哭得要死要活的就行了。” “嗯,再也不会了。”夏千枝抬眸笑了笑。 阳光下,女孩笑容灿烂,就像一朵沐浴在晨曦里的小雏菊,但那双经历岁月打磨的水眸却盈盈发亮,一如从前,像缀满了星光,可谁又知道藏在这星光之下的阴霾? 谷泓时嗤了声,“瞧你这出息,既然那么喜欢,就去追回来啊。” “追什么,他不会原谅我的。” 只要她还是夏忠羡的女儿,只要夏忠羡还是那个强.奸.犯,他们就绝无可能。 那时,她不明白于维楠哪来的底气,她甚至还侥幸地认为这种豪门偏见不是绝对的,只要他们两人真心相爱,就能克服一切,直到后来,陆家的人亲自找到她,把那份文件甩给她,她才明白。 很多时候,两个人走在一起,并不紧紧只是两个人的事,它涉及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夏千枝垂下眼眸,默默地吃着早餐,只是吃着吃着额头忽然被人敲了下。 夏千枝嘴里含着东西,猝不及防就被呛了个正着,不断咳嗽,不知是不是鱼蛋粉的咖喱放太多了,她眼泪都咳出来了。 谷泓时看见她这副样子就来气,“那小子快结婚了,是家族联姻,双方父母都挺满意他们这段婚姻。” “所以?”夏千枝抹眼泪的手微微一颤。 “你再不行动就没机会了。”谷泓时不客气地冷笑,他顿了下,又补充,“不过换我,你一点机会都没了。” 夏千枝心里一梗,瞪着谷泓时,眼眶渐渐发红,却倔强地不说话。 “你瞪我也没用。”谷泓时冷笑。笑完又坐回沙发上,自顾自地打开自己带来的一份文件,“上次你让我找的卷宗找到了,都是可看部分,你吃完就过来看看。” 夏千枝犟了一会,也终于抵抗不住那份卷宗的诱惑,捧着鱼蛋粉挪啊挪,很快就挪到沙发那边,“给我看看,怎么这么快拿到手?该不会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吧?” “你看我需要么?”谷泓时轻嗤了声,分了一叠给夏千枝,自己也认真看了起来。 只是夏千枝看了一会便把资料扔到茶几上,“他这是罪有应得,无论看多少遍,结果都是一样的!” 十一年前的A大性侵案,可谓证据确凿,肇事者死有余辜。 事发第二天,警方在女受害者体内,及贴身衣物发现了属于男性的精.液,经DNA对比,正是她父亲夏忠羡的。 保安的证词也清晰明确地指出凶手就是她父亲。 “大概昨晚十点半吧,那时正好交班,我看天快下雨了,便打算上去看看实验室的门窗关好没有,我一层一层地检查,刚上到8楼就看见了夏教授,当时他正往走廊另一边走去,我还奇怪来着,因为夏教授的实验室并不在那头。” “不不,我绝不会看错,那个的确是夏教授,他一年到头都喜欢穿那件蓝灰色的衬衫,而且还是市面上早就淘汰的款式,无论身高,体型以及发型都一模一样,那时走廊上的灯还亮着,不信你们可以调查监控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什么?监控坏了?不可能!我交班前看还好好的,难道是因为被雷劈坏了?可别说,昨晚的雷的确很吓人。啊!或者你们可以看看实验楼入口的监控,因为天气预报说昨晚会有黄色暴雨,所以来实验楼的人寥寥无几,除了运送垃圾的清洁工和夏教授外,我都没看见有谁来过,但你们也瞧见了,那个清洁工无论身高或体型跟夏教授完全不一样,而且那个清洁工搬完垃圾就走了,也没有逗留。” 保安的口供下面沾了几张截图。 一张是实验大楼的入口,八点五十分,夏教授从外面进来。 一张是走廊上的,九点三十分,男人穿着蓝灰色的衬衫,站在走廊上背对镜头,虽说衬衫不过时,但男人那种领子的衬衫确实少见,看着就像六七十年代,上山下乡的知青装。 除了这两张,另外几张不是模糊的侧影,就是背影,没有一张正面照,但特征都指向她父亲。 特别是那张在案发现场截到的‘虎口有痣’的照片,跟他父亲的手简直一模一样。 除了保安的证词,当然还有受害者身上找到的,警方在王文熙指甲里找到属于她父亲的皮屑组织,还有她体内及贴身衣物提取的精子样本,都足以证明施暴者就是她父亲。 “我也是魔怔了,明明证据确凿,还看什么呀?!”夏千枝自嘲地笑了笑。 “不!看着像证据确凿,但里面却存在很多疑点。”谷泓时淡淡道。 夏千枝皱眉看他。 “太顺利了。”谷泓时道。 这么一说,夏千枝也反应过来了,“是的,无论天时地利人和,都太完美了,而且警方找的证据也太顺利,太充分了点,看着就好像……” “量身订造一样。”谷泓时冷笑道,“其实严格来说,这些所谓的‘证据’,都可以人为的做到,而且 分卷阅读45 这个人对你爸的习惯和喜好都特别熟悉。” 夏千枝倏地抬头看着谷泓时。 谷泓时却眯起眼睛,看向窗外,朦胧的晨曦照亮了窗外树干下那一小片阴影,夏千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倏忽间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二零零九年七月十四日晚。 男人很早就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门前走进她的房间,“枝枝,爸爸今晚还有个重要的实验要完成,你乖乖待在家里好吗?” 那时的她已经十五岁,都上高中的年纪,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跟在爸爸身后哭鼻子的小女孩。 但她爸却一直把她当小孩看,凡事替她张罗好,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即便她妈妈很早就去世,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孤独,相反她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爸爸,也以此为豪,她乖乖点头,“嗯,爸爸你去忙吧,我做一会题目就睡。” “别太晚。”男人笑着摸摸她脑袋。 本来她不是那种喜欢伤春悲秋的人,但看见男人看她时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突然就追了出去,急切地叫住正要关门的人,“爸爸!” “嗯?”男人握着门把的手微微一顿,回头看她,“怎么了?” 和煦的眼眸里全是关切与不舍。 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奇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着脚尖,“没什么,就、就是想让你别熬夜。” 轰隆—— 一声惊雷里,男人笑着冲她挥手,“嗯。爸爸知道了,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 然而直到天光大亮,男人也没有回来,再后来就是警察上门搜他们的屋子,问她问题,然后是校方把她赶出教职工大院…… 直到很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确。 她终于明白,看着男人消失的那一瞬间,她心绪不宁的由来。 而事实证明,那天晚上她爸的确出事了。 还记得王文熙抱着膝盖,不断歇斯底里地在她面前尖叫,“是他!就是夏忠羡!是他侵犯的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那个暑假,在她最彷徨最无助的时候,有个人向她伸出了援手。 尽管那只手有些冰冷,甚至有时还会冰冻三尺,但她却觉得很温暖,那是唯一肯收留她,肯无条件帮助她的人。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想到男人决然离去的背影。 夏千枝眼眶微微一红,但很快她又垂下眼眸,用长长的眼睫遮住自己。 谷泓时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叹了口气,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指着宗卷上的一份复印件,“表面上看,的确证据确凿,但你看,”谷泓时指着复印件上的一行文字,身体微微前倾,“王文熙遭到性侵是在二零零九年的七月十四日晚,而她跳楼自杀却是在两个多月之后,这期间双方几乎达成私了的共识,她为什么要自杀?” “根据王文熙的同学和老师的证词,王文熙的父母对她抱有很高的期望,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而王文熙也是一个乐观孝顺的人,无论学习或做研究都十分刻苦,试问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丢下自己父母跑去自杀?” “或许性侵对她来说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别忘了还有来自学校老师同学以及社会上的舆论压力。”夏千枝尝试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不。”谷泓时摇头,“一般来说人在遭受重创之后,通常会经历四个阶段,震惊、悲伤、平静和面对现实。” “事发之后,王文熙曾激烈反抗过,向父母,向校方,向媒体声讨施暴者。等施暴者得到一定惩罚之后,她开始冷静,开始接受现实,并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这是平静期。”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夏千枝淡淡道,像在说服自己,也像在寻求有力的证明。 “这个确实,但你看的日记,‘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谷泓时指着王文熙日记里的一句话,“写这句话的时候距离性侵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就算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创,她也应该接受现实了。” “所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王文熙为什么要突然自杀?” 夏千枝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她爸爸的死,也很可疑。 作为女儿,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父亲。 表面看上去很好说话,也很温和,但实际内心坚韧,是一个百折不挠,就算失败一千次也不不会放弃的人,而且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最放不下的人就是自己。 试问,这样一个心存牵挂的人,怎么会在狱中自杀? 警方说他父亲是食物过敏致死,是意外,医院出具的死亡报告也是这么写的,因为吃了致敏食物导致休克,后来又发现不及时,才猝死狱中。 但她知道,她爸其实是自杀的。 能做科研实验的,都是心细如发的人。 明知道自己对那种食物过敏还要吃,他这是对这个世界有多绝望呢 分卷阅读46 ?性侵案判了他三年,三年后他大可东山再起,还有他努力了大半辈子的实验已经快到最后阶段了,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寻死? 慢着! 熟悉的人,实验,以及……最后阶段! 夏千枝倏地抬头,看向谷泓时。 谷泓时也眯起眼睛看着她,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第26章 钱教授! 钉铃铃——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夏千枝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喉咙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攫住,脸色一点一点变白。 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最初的怀疑么? 就像那天她在景园碰见王文熙父母一样,如果你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那是很难察觉到的,但一旦发现,很多细枝末节就会变得清晰起来。 那时钱教授和他爸爸合作研究一种抗癌的抑制剂,经过将近十年的努力已经到达尾声,如果为了夺取研究成果,钱学军的确有充分的作案动机,但王文熙性侵案呢? “有时候,为了击垮一个人,什么事都可以干得出来。”谷泓时冷笑,“想想你爸平生最在乎的是什么。” “研究?”夏千枝道。 “除了研究呢?” “我妈妈。” 这就是夏千枝当初想不明白的地方,因为凭借她对她爸爸的印象,她爸爸似乎对她妈妈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她才不肯相信他会做出性侵这种事。 “我记得当时我离开江城时,放了一些东西在朋友那里,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夏千枝说着便翻出手机,给陈若彤发了条信息。 而这时,谷泓时也接通电话“喂”了声。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谷泓时脸色微微一变,“嗯,我知道了,立刻过去。”说完便挂了电话。 “有紧急任务吗?”夏千枝问,通常,像谷泓时这种职业的人,接到紧急任务都不是什么好事。 谷泓时并未多说,只拿了车钥匙问,“你待会要去实验室?” “不了,”夏千枝道,“今天是陈教授的六十大寿,我答应若彤会过去的,而且我去西北之前放了些东西在她那,待会过去顺便拿回来。” “嗯,那你自己小心。”临到门口,谷泓时又折了回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丢给她,“最好用不着。” “什么来的?”夏千枝好奇地把手里的U盘翻了翻。 “你自己有空看看。”谷泓时道,“宴会结束打电话我,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吧,又不是三岁小孩,我自己打车回来就好了。”夏千枝皱眉道,话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是不太想麻烦谷泓时,她了解这家伙,表面看着不着边调,也嘴欠,但实际上忙起来比谁都狠,要是碰见紧急命案,连续通宵好几个晚上都是常有的事。 谷泓时冷笑一声,“你要是肯找其他人,我也省得麻烦。” 夏千枝撇撇嘴,脑海突然就想起多年前陈若彤对她的控诉:“夏千枝你就是个祸害精,分手便分手,干嘛害我们同学会都办不成,你看隔壁班,人家年年都召开一次,还撮合了好几对新人呢。” “我、我哪有……”她反驳。 “还说没。”陈若彤气笑,“就是因为你作,把人家陆总给作没了,每次我们想举办班集体活动,人家都不出席。他不出席,我们班的女生也不想来啊。” 夏千枝突然想起昨晚买保温杯时,陆衍就在她旁边。 所以,他会过去吗? 应该不会吧? 以他的骄傲,绝对不会想再见到她的。 夏千枝叹了口气,把U盘放进抽屉里,简单化了个妆,换了条米白色的小礼裙便出门赴宴去。 陆衍从出租屋出来便径直回了公司。 然后,JK所有高层都感受到了来自这位煞神Boss的怒气。 守在门口的秘书王媛实在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压力,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问陈列,“佬大今天怎么了?” 陈列竖起一根食指,“嘘”了声,然后又暗暗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王媛一惊,立刻闭了嘴,自此,秘书部所有成员都噤若寒蝉。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大家却不敢立刻离开,就怕大佬一个不高兴就拿他们开刀。 而被众员工忌惮的陆衍此刻就站在办公室一块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 男人神色莫测,抬手整理衣襟的瞬间,依稀可见他那被窗外绚丽霓虹映照的侧颜,就跟他身后办公室里灰黑色的硬朗线条一样,都是冷冰冰的。 陈列就是这个时候被叫进去的,手里拿着一个多月前就准备好,却一直没有机会上交的密封文件。 这文件是他认识的一个江湖朋友帮忙收集的,是有当年夏小姐见过的人,以及遇到的事,事无巨细。 但陈列看着它,只觉得它就是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之后等待他的或 分卷阅读47 许是陆总长达好几个月甚至几年的雷霆怒意,又或者这只是一场荒诞得不能再荒诞的误会。 但不管怎样,他都感到欣慰,起码陆总不再回避,自从夏小姐回江城之后,陆总整天喜怒无常,这种战战兢兢的日子,他也着实过够了。 好的坏的,最好通通一次了结。 陈列闭了闭眼,把文件放到办公桌面,便悄然离去,把诺大一个空间留给陆衍。 过了许久,落地窗的男人才转过身,松了松领结,慢条斯理地坐回办公椅,拿起桌面的文件,默然打开—— …… 半小时后,陈列又被叫进办公室,抬眼看去,陆衍就坐在办公椅里,椅背微微偏转,沐浴在一片昏黄的日光里,身上仿佛渡了一层金光,朦朦胧胧的,却更衬得他矜贵高不可攀。 从表面看,看不出任何喜怒,跟刚才进来时一样,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甚至平静得有些可怕,就像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陈列好几次想劝慰,却发现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这种耻辱换谁都受不了,外人看陆总,除了艳羡便是惧怕,可谁又知道站在他这个位置背后所承受的压力。 四年前的陆家正处于家族继承人争夺战的动荡之中,那会,陆总跟陆老爷子关系不太好,可以说形势对陆总十分不利,而陆老爷子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又爱掌控一切,有一次在好友亨达集团创始人于宏达举办的生日宴上喝醉酒,看见她女儿跟自己儿子年龄相仿,就半开玩笑说希望两家日后能亲上加亲,于宏达知道自己女儿一直心仪陆衍,便笑道,“一言为定。” 于是两老就这么儿戏地定下了年轻一代的婚姻大事。 自那之后,于维楠便认定陆总就是她未来夫婿,尽管陆总对那所谓的婚事嗤之以鼻,从不放在心上,但于维楠人前人后却一直以陆家未来媳妇自居。 直到后来,夏千枝出现,陆衍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陆老爷子为了面子,也为了履行当年的口头承诺,以陆家的事业作为要挟,逼他就范。 一开始陆总独自默默承受压力,甚至还创立了一间生物科技公司,就为了尽早摆脱陆老爷子的掌控,直到那天晚上—— 每每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陈列都心有余悸。 那天晚上,陆总照理在公司加班,忙完已经深夜十二天,本来是想回公寓休息,但看见天快下雨了,他知道夏小姐害怕打雷,便让他把车开到夏千枝所在的小区里。 正准备下车,忽然小区门口开来一辆宝马。 看见那个车牌号码,当时他就吓了一跳,他知道陆总这几天心情都不太好,一来是陆老爷子利用人脉在资金上处处给陆总设关卡,破坏了他好几桩生意,二来是一向乖巧的夏小姐不知怎的,突然就跟陆总闹别扭,而且好几次都闹得不可开交,两人几次吵架都跟一个姓谷的男人有关。 那天晚上的车牌号码,正是那个谷姓男人的。 天下起了大雨,因为距离太远,他看不太清楚,但依稀能看见,夏小姐就坐在车上,这么晚,出现在别的男人车上,这意味着什么? 因为隔着大雨,对面又开了车灯,他看不清楚对面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那天陆总在车上坐了很久,直到天光大亮,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司。 一连熬了几个通宵,是个铁人都受不了,陆总终于倒下了,而夏小姐也一声不吭地跟别的男人走了。 想到今早三人会面的情景,陈列就觉可怕,尤其像陆总这种狠角色,不把他们往死里整,都算他仁慈的了。 可偏偏,陆总又放不下夏小姐,虽然表面不说,但他心理清楚,陆总还是喜欢夏小姐的。 陈列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于维楠这个人虽然虚伪了点,表里不一了点,说话也刺耳了点,但好歹对自家老总是一心一意的啊。 陈列没想到他刚想起于维楠,于维楠就来了。 而且还不经允许就径自走进来。 “陆总,于小姐她……”秘书王媛战战兢兢地解释,话到一半就接收到陈列的暗示,便缩着脖子退了出去。 “有事?”陆衍皱眉。 于维楠看了眼陈列,状似嗔怪道:“没事就不能过来找你?” 陈列倒吸了口气,悄悄给于维楠打眼色,今天陆总心情极差,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往枪杆上撞。 果然,陆衍听完就沉下脸,看着于维楠,没有说话。 于维楠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她又调整过来,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我收到陈教授的邀请函,想起你跟陈教授的关系,便打算过来搭个顺风车,可以吗?” 这就是于维楠高明的地方,没有明说要跟陆衍一起出席这种算是‘亲朋好友之列’的宴会,但结果却是一致的。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第27章 “我让陈列车你过去。”陆衍漫声道,神色间透着几分不耐。 于维楠看着陈列,“你 分卷阅读48 不忙吗?” 陈列眼观鼻鼻观心,言不由衷道:“不忙不忙,能车于小姐,我荣幸至极。” 许是被拒绝的次数太多,又许是夏千枝回来了,让她感到危机,于维楠一改常态,笑着坚持:“但阿衍,我想等你,要是你忙,我等你忙完再一起过去好不好?” 姿态已经放到最低。 但男人却沉默地看着她,眸色渐渐变冰冷。 如果平时,她肯定会妥协,但这次,她也不知怎的,就是不想退让,甚至还想男人暗暗较劲,只要他不肯松开,她就赖着不走。 当年那小贱人不也很喜欢用这招,每每这样,他都会妥协,会退让。 所以,她也可以的,只要肯拉下脸皮。 然而,事实证明,同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就行不通。 “我让陈列送你。”陆衍道,脸色已经沉得吓人。 于维楠双腿一颤,咬牙,“我说了我可以等你!” 她的话音一落,办公室里针落可闻,厚重的气场压得人快喘不过气,但于维楠死死地撑着,倔强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忽然笑了,食指叩击着桌面,语气森冷,就像极地里的寒冰,“维楠,你应该很清楚,我愿意陪你演这场戏不过是涂个耳根清净,一旦超出我忍耐的范围,游戏就得结束。” 于维楠脸色微微一白,身体摇摇欲坠,但很快她又捏紧拳头,苦苦哀求,“阿衍,真的最后一次,这次之后,我保证,我不会再烦你,也不去招惹她!我可以跟伯母说我们……” “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三遍。”男人沉声道,态度不容置喙的冷硬。 于维楠气极反笑,好像失去了理智,“她有什么好的?当年她那样对你,你怎么还要执迷不悟?” 陆衍掀起眼皮,凉凉地看她一眼,“这个问题恐怕要问你们。” “问、问我们……”于维楠一惊,也顾不得哭了,脸色惨白地否认,“怎、怎么可能!我当时可不认识她,我也是很后来才听A大的校友说起你们的过往。算了,既然你忙,我也不勉强你。”说完便匆匆离开办公室,刚进入电梯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通,于维楠用手捂住话筒,压低声音道:“我实在没办法了,你看着办吧。”说完匆匆挂了电话。等她走出电梯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那抹温婉雅致的笑。 而办公室里,陈列盯着办公桌上的一份被开封过的文件,心里简直好奇得要死,里面到底写了什么,陆总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 “陈教授的寿礼准备好了么?”陆衍淡淡看他一眼,仿佛一下子看穿他的小心思。 陈列赶紧收回目光,躬身道:“已经送过去了,因为陆总您往年都不参加,所以,我照例让人准备了一份礼物送过去。” 陆衍思忖片刻,忽然开口,“六十大寿不能轻视,你再备一份厚礼,我亲自送过去。” 啊? 陈列暗暗吃惊,刚才不是说不去的么?接收到男人警告的目光,陈列忙不迭点头,“好,我立刻让人准备。” “另,替我办一件事。”男人食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桌面,陈列立刻走过去,弯下腰,仔细听着男人的吩咐。 “你亲自去,要保密。” 男人说完偏头看向窗外,被夕阳映照的侧脸成了一道暗色的剪影,在那片阴影里,陈列捕似乎捉到一抹属于猎人的目光。 危险又冰冷。 “好,我立刻去办。” 看着这样的目光,陈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 陈教授的寿宴就在国贸酒店宴会厅里举办,陈家在江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祖祖辈辈都是书香世家,到了陈教授这一代,更是潜心学术界,在医学领域里获得颇高的成就。 夏千枝赶到的时候,陈若彤正在帮忙招呼客人,看见她立刻把她拉到旁边的休息室,神色慌张道:“枝枝,东西不见了。” 夏千枝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箱子里面装的只是她爸的一些遗物,她记得里面有一个从她爸爸电脑里拆下来的硬盘。那时,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里,她并没有把箱子放在钱家,而是交给了她最信任的朋友。 所以,怎么会不见了? 陈若彤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也不清楚,我知道你一直都放不下夏伯伯的事,所以当你把箱子交给我的时候,我还特地吩咐家里的佣人,让他们不要乱碰,后来我要出国,就把它锁进我的书柜里,钥匙一直都是由我贴身保管着,但早上你发信息给我的时候,我去找,却发现箱子不见了。” 陈若彤在休息室里来回踱步:“我也想不明白好好的箱子为什么突然会不见了,就刚才我还问我妈,她说平时我上班的时候,就阿姨进过我房间打扫卫生,并没有其他人进去,他们都知道我脾气,不喜欢别人乱碰我的东西,所以应该不会随便进我的房间,除非那人另有图谋!” 说着,陈若彤又皱起眉,“不对不对,箱子你交给我时,就 分卷阅读49 用胶带封号了的,他们怎么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夏千枝眼皮微微一跳,“那除了我的箱子,你还有没丢失别的东西?” “没有,”陈若彤摇头,“就你那箱子,所以我才觉得蹊跷。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老爷子喜欢热闹,我们家跟两个叔叔都没分家,一直住一块,自从二叔跟二婶离婚之后,二叔更是带着两个小孩回国,住在老宅里。” 陈若彤喝了口水继续,“当时我吩咐佣人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场,包括我三叔一家,所以要查其实挺难的,人太多了,而要命的是,我连箱子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刚才我问我妈时,外面人太多了,我没敢细问,要不待会回去,我再好好找找。” 夏千枝神色一凝,“估计找不回了,如果对方有心偷的话。”只是那人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偷那些不值钱东西,她记得里面都是一些不重要的研究资料,还有一个早就被淘汰的电脑硬盘。 难道硬盘里有什么重要的资料或者……有对方想要毁灭的东西? 夏千枝浑身一激灵,猛地握住陈若彤的手,“阿彤,你仔细想想,那箱子有没被人拆过?” 算起来,陈若彤家里老一辈几乎都在A大里工作过,包括若彤的父亲,陈裴胜,是A大临床医学的教授,三叔陈裴勇是A大财务部部长,而这次寿宴的主人公,陈裴献也是医学院的老教授,当年负责带他们少年班……所以,严格来说,他们其实都认识她爸爸,而巧合的是,那只丢失的箱子里面装的恰恰又是她爸爸的遗物! 这中间有没别的牵连?难道箱子里面有他们觊觎的东西?! 陈若彤摇头,“没有,我锁进书柜时,箱子跟你交给我的时候是一样的,整个箱子都用胶带打包好的,而且当时我吩咐的时候,只是让阿姨不用打扫我书柜而已,也没特别说明。要是你不说,连我也不清楚里面装了什么。” “这就奇了,”夏千枝无意识地抿了下嘴唇,“当时我打包的时候只是随手拿了个旧箱子装。” 所以,对方是怎么知道的?是巧合还是别的? 难道里面真的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跟那张残缺的获奖照有关吗?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了,两人一惊,齐齐朝门口望去。 第28章 陈妈妈焦急地走进来,“哎呀彤彤你怎么还在这啊,你同学都到齐了……” 正说着忽然看见落地窗里的夏千枝,陈妈妈一愣,旋即笑了笑:“原来枝枝来了,怪不得不见人,那你们先聊,我出去招呼他们。” “诶妈!”陈若彤走过去喊住陈妈妈,顺手把门关上,转过身看着陈妈妈。 “怎么啦?”陈妈妈问。 “早上我问你的事,你真一点印象店都没有吗?我出去的时候,房间都是锁着的,除了我,就只有你有钥匙,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别人进我书房?” 陈妈妈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看了看夏千枝,又看看陈若彤,道:“阿彤,你别吓我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早上就见你满屋子的找。” “没有没有,不是我的,是枝枝的,”陈若彤道,“所以妈,你快仔细想想。” 陈妈妈皱了皱眉,想了很久却还是摇头,“没有,除了李阿姨之外,真没别人,我知道你讨厌别人碰你的东西,所以她进去打扫的时候,我都会特别叮嘱她的,要不,你回去问问她,看她有没不小心收走了什么。” 这种情况更加不可能,因为箱子是锁在柜子里的,钥匙只有她才有,她书柜的钥匙,连陈妈妈都没有,所以,箱子到底哪里去了? 陈妈妈离开之后,夏千枝又把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告诉了陈若彤,陈若彤听完又惊又怒,“这个郑敏仗着自己有点学历就耀武扬威,说什么常春藤,骗骗外人罢了,不过枝枝,你昨晚被人袭击会不会跟你爸的案子有关?该不会真的另有隐情吧?” 夏千枝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 陈若彤担忧地看着夏千枝:“现在还不知道袭击你的人是谁,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一点,要不这段时间我过去跟你一起住?” 夏千枝:“不了,我那边离一院挺远的,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而且你也不能离一院太远啊。” 这倒是事实,陈若彤又道:“要不,你过来跟我一起……” 这个似乎更加不可能,这么多年,夏千枝都习惯一个人住,突然跟她一大家子住一起,简直怎么看怎么别扭。 而且她现在还不知道谁偷走了箱子,更不知道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没找到那个人之前,陈若彤也不敢冒险,只得道:“那你自己小心点,必要时买些防狼器。” “嗯,我会的。”夏千枝道。 陈若彤又叮嘱了一会才带着夏千枝下楼去找其他同学。 来到宴会厅的时候,里面已经站满宾客。 虽然陈教授出国几年,后来又离婚了,但 分卷阅读50 为人还是蛮传统的,听陈若彤说,他几次举办的生日宴会,都是采用中式的。 少年班的同学被安排在偏厅靠近主席台的那几张桌子,四周用复古的雕花屏风隔开,是陈妈妈特意安排的,说他们难得一聚,趁宴会还没开始,让他们叙叙旧。 这会,少年班的同学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大部分都已经到齐了。 不过,夏千枝却在人群里看见了一个不属于他们班,却又异常熟悉的面孔—— 于维楠! 她跟顾晶晶坐在一块,不愧为某财经节目知名女主播,于维楠在穿衣打扮方面,很有自己一套风格。 今天她穿的是爱马仕最新一季淡卡其的包臀鱼尾裙,完美地将她的身材展示出来,却又恰到好处的优雅,头发松松垮垮地绾在耳朵一侧,上面别了一颗拇指大小的蓝钻。 虽然没有太多的装饰,却能让人眼前一亮。 至于她身旁的顾晶晶,也毫不逊色。 长发披肩,爱马仕大红裙,同色系的铂金包,皮肤白皙,妆容精致,去掉青涩之后,似乎变得更加迷人俏丽了。 不知道于维楠跟顾晶晶说了什么,顾晶晶突然朝她看来。 两人本来就备受瞩目,随着她们的视线,其他同学也发现她了。 原本闹哄哄的偏厅瞬间安静。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夏同学啊!这么多年不露面,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呀?”副班长张子健说着就拿起酒桌上的一壶茅台,斟了满满一杯,“来来来,老规矩,迟到的自罚三杯!” 张子健边说边打量夏千枝,刚才着实被她的容貌给震了下,以前读书就觉得她漂亮,几年不见,竟然出落成这种模样,完全就是持美行凶的极品嘛,即便没有太多的装饰,衣着也简单寻常,却因为那张过分出色的脸,以及姣好的身材,竟把普通的裙子穿成了奢侈品的既视感。 只可惜没有任何背景,再美也不能当饭吃,还是顾晶晶这种既能看,家世又好的女人划算,起码在事业上可以帮助自己。 张子健心思转了几下,很快便做出选择,把酒斟得满满的,递到夏千枝面前,“来来来,喝了它,我们就原谅你了。” 夏千枝没有去接酒杯,只淡淡一笑,“宴会不是还没开始么,何来迟到一说?” “是啊,张子健,你别欺负人。”说话的是他们班的胖子,刘斌,少年班分班之后,就主攻计算机,如今在B大工作,听说前阵子还获得几家国际大公司的邀请,但他都没有答应,坚持留在B大教书,只为了当年的入学誓言——报效祖国。 夏千枝对他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这会又帮她说话,便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刘斌耳根一红,却不敢看她,只低头抿酒。 张子健看见刘斌这种表情,就忍不住冷笑,“哎哟,胖子你心疼啦?记得刚开学那会,班上就有很多人追我们夏同学,其中追得最猛的,便数我们班鼎鼎大名的刘胖子了,怎么这会看见本人倒不敢说话了?” “就是,我也记得,刘胖子那时满脸青春痘,比现在丑多了,那么丑居然想吃天鹅肉,只可惜人家根本看不上他啊!” “闭嘴吧你们,都咸丰年代的事了,还拿出来说,”陈若彤冷哼一声,“我说张子健,你是不是想在我二叔的寿宴上搞事啊?不过你这么一提,我也记得你当年表白被人拒绝之后,还搞了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呢,差点没把我二叔给吓死。” 众人一阵哄笑。 张子健顿时如斗败的公鸡,悻悻地看着顾晶晶。 顾晶晶冷哼一声,却不看他,只拉着于维楠说话。 夏千枝趁这空隙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完美地避开了罚酒事宜。 陈若彤跟夏千枝聊了一会,就被陈妈妈拉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宴会还没开始,夏千枝坐在位置上安安静静地玩消消乐,玩得正入神,忽然有人坐了过来,正是刚才替她说话的胖子刘斌。 “夏、夏同学,以后如果你有什么电脑上的问题,随、随时可以找我的。”刘斌脸色涨红,很是拘束地给她递了一张名片。 看着那张名片,夏千枝礼貌地笑了笑,“谢谢。”把名片接过来,放进包包里。 刘斌见状像受到什么鼓舞似的,又问:“千、千枝,你现在在哪里工作,方便透露吗?” 夏千枝疑惑地看着他,还没等她说话,顾晶晶和梁姗姗就走了过来。 “是啊,夏千枝,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呢?”顾晶晶笑着坐到她身旁,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夏千枝不想搭理顾晶晶,一旁的梁姗姗却猛地拔高声音,“你们说,强.奸.犯的女儿可以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偏厅里安静了一瞬,似乎都被‘强.奸.犯’这三个字给刺激到了,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朝她看来。 “啊就是以前班上那个强.奸.犯的女儿吗?!当年她爸把人逼到跳楼,她怎么还有脸呆在这儿?”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脸 分卷阅读51 皮厚着呢,难道你忘了,人家当年是怎么追的陆老师?满校园跑的,人家去哪授课,她就跟到哪,特不要脸……” 低低的议论声在偏厅里响起,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不过为了若彤,忍忍就好了。 夏千枝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没事人一样,坐在那儿静静地等待宴席的开始,可就在这时,有人突然一酒杯泼过来,“王文熙就是因为你爸才死的!父债女还,她死了你怎么不去死呢?!” 今天她穿了件米白色的连衣裙出门,被这么一泼,她的衣服瞬间就湿透了,起身是起不了的,因为这样一来就会走光。 刚应酬回来的陈若彤简直气疯了,一把拽住那个泼酒的女人,“梁姗姗,你疯了!想搞事就滚出去!” 梁姗姗把酒杯一撂,冷笑,“我疯?我这叫以牙还牙,替我表姐报仇罢了!” “但夏教授已经死了!你们还想怎样?”陈若彤咬牙启齿,气得眼眶都红了,一边替夏千枝擦酒迹,一边找外套。 早知道这样,她昨晚就不勉强夏千枝过来了,看着好友满身酒水,陈若彤简直后悔死了,她以为过了这么些年,大家应该都会成熟一点,却不想,还是从前那个样子。 可转念一想,大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好像是从少年班的第二年开始的,那时,他们班有个不成名的规定,就是谁成年,谁就得请全班同学喝糖水,轮到夏千枝时,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她突然高声宣布,说要追求他们学长兼代课老师陆衍。 一开始大家对她嗤之以鼻,毕竟陆衍不是那么好追的,不但家境好,学业也好,长相更是无可挑剔,拥有A大高岭之花的称号,可以说追他的人前赴后继的,能绕着江城走好几个圈,可他们也没见陆衍对谁特别过,授课时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但太过温和,其实就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然而,夏千枝却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立下誓言之后,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陆衍身后,替他买饭,替他整理文件,有时还替他跑腿,忙前忙后的,却经常被冷落,但夏千枝觉得无所谓,面对陆衍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有时甚至连她都看不过去,觉得夏千枝这样太失尊严。 但渐渐的,她也发现,陆衍好像只对夏千枝破例,偶尔会跟她一起吃饭,偶尔会把她叫到办公室帮她辅导功课,偶尔还会跟她一起上图书馆指导她写论文,面对夏千枝的追求者,也会霸道地宣示他的主权。 而陆衍的这一系列变化都被大家看在眼里,渐渐的,夏千枝就成了大家攻击的对象。 直到她父亲的事被人扒了出来,这种愤怒和嫉妒几乎达到了顶峰。 欺负她,似乎已经成为他们班大多数人的习惯,偏偏夏千枝就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包子性格,人家欺她一分,她就十倍奉还,久而久之,这矛盾便越演越烈。 当然这些都是私底下进行的,夏千枝这个人太倔强了,明明可以向老师或者陆衍告状,她却喜欢一个人扛下来,一声不吭的。 再后来,她就真的跟陆衍在一起了,班上的人才有所收敛。 但今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陈若彤环视偏厅一圈,忽然就看见于维楠坐在角落里幸灾乐祸地抿唇而笑。 于家和陆家的事,她是略有所闻的,听说于维楠和陆衍有个口头婚约,所以整个宴会厅里,最痛恨夏千枝莫过于于维楠了。 陈若彤叹了口气,“枝枝,对不起。我先带你上去吧。”说完就要去拉夏千枝,但夏千枝却垂着眼眸,低低地笑了起来。 “枝枝,你没事吧?”陈若彤看见夏千枝胸前一大片都被红酒浸湿了,里面的曲线若隐若现,估计是这个原因才走不开,她左右看了眼,找不到外套,便道,“你等我。”说完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梁姗姗,别说我没警告你,你别欺人太甚了!”刘斌看见夏千枝这模样,既心疼又难受,而导致这些事情发生的,都是梁姗姗那句话,当下就冲她发火,“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 被当众点名的梁姗姗一怔,旋即爆炸,“死胖子,我就爱说怎么着,A大就是因为有她爸那样的人,才会被钉在羞耻柱上。只要她一日还在江城混,大家就会记得当年的事!还有你这是在干什么?当老好人么?但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人家才看不上你!” 梁姗姗骂完又转向夏千枝,“大家快瞧瞧她那死脸,装腔作势的要勾引谁呢?!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当年她被陆总甩了之后就灰溜溜跑去西北。怎么?消失几年以为大家都忘了么?做梦吧!你做的那些好事,大家都还记着呢,当年为了追陆总,跟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 啪! 一巴掌打下来,梁姗姗整个人都懵了下,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嗡嗡作响,不用看都知道她脸上是什么状况。 梁姗姗简直气疯了,扬起巴掌就要打回去,但下一刻,她瞳孔骤然收缩,因为那个打她的人不是夏千枝,不是去而折返的陈若彤,更不是刘斌,而是她一直仰仗的,甚至刚刚还替她出 分卷阅读52 谋划策的“后台”。 她、她居然打她了?! “维楠姐你……”梁姗姗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瞪着于维楠。 于维楠却看也不看她,只厉声呵斥,“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随便议论别人,也不要说别人的坏话,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大家都是同学,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现在被你这么一闹,大家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于维楠,不明白她这是搞哪出,她知不知道自己帮的人到底是谁呀? 她那可是勾引她未婚夫的小三儿狐狸精啊! 江城的知名财经节目女主播是不是太善良了点? 一瞬间,大家看向于维楠的目光都有些恨铁不成钢。 “维楠姐!你不要再帮她说话了!” “所谓人善被人欺,你就是太过善良才会被夏千枝这种女人欺上心口!”顾晶晶不甘心地叫着。 但于维楠却不为所动,甚至还脱掉身上价值不菲的爱马仕披肩披在夏千枝身上,“夏小姐,没事了,你别怕,是他们太过分了。” 夏千枝扭头看着于维楠。 神情真挚又满含关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她亲姐姐呢。 两厢一对比,就更显得她的肮脏恶毒了。 不得不感叹于维楠的手段,但也得看她配不配合呀? 夏千枝嘴唇微微一勾,啪一声挥开她的手,“滚。” 也没用多大的力气,但于维楠好像受到莫大的撞击似的,猛地往后面倒去,在一道道凄厉又惊恐的尖叫里,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全场一片哗然,都惊愕地看着她。 夏千枝一撩头发,充分展示了什么才是‘坏女人’,用手背半掩着嘴,闲闲地笑着,“不好意思哦,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特别是那种虚伪的丑八怪。” 说完,还嫌事儿不够似的,把身上的披肩揉成一团,猛地扔到于维楠身上,捏着鼻子,“太臭了,披一下我就忍不住想吐了。” “你……你太过分了!”于维楠‘强忍’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夺眶而出,她轻咬这下唇,梨花带雨地,简直怎么看怎么可怜。 反观她,妥妥就是灰姑娘里的恶毒继母,八点档家庭伦理剧里的可恶小三呀! “快道歉,否则别想离开这里!” “臭小三,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算了算了,遇到这种有爹生没娘养的人就是倒霉!” …… 在一片谩骂声中,夏千枝不慎在意地挥挥手,“谢谢你的披肩啰,下次陪你一条好了。”说完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华丽地转身—— 然后猝不及防就看见入口处站着的男人。 夏千枝笑容僵住。 宴会厅里的灯光明亮又刺眼,高级羊绒地毯红得发亮,繁华的衣香鬓影里,男人就这么的,端着酒杯,单手插进裤兜里,眸色森寒地站在那儿,遥不可及又满身光华,耀眼的令人无法忽视。 众人似乎都发现了他,原本闹哄哄的偏厅瞬间安静下来。 下一刻,空气好像被人抽干,扭曲,再压缩…… 整个偏厅窒息得令人绝望。 众人一动不敢动,凝神屏气地看着那个男人。 夏千枝也看着他冷笑,不得不感叹,长得好看就有这好处,莆一出场就能让所有聒噪的人闭嘴,无论走到哪里,都好像自带镁光灯一样,把所有光芒都吸了进去。 曾经的她也很渴望这团光,炙热又明亮,明知道扑过去会粉身碎骨,会死无葬身之地,却也甘之如饴,可现在么…… 夏千枝轻轻笑了下,佯装没事人一样继续往门外走去…… 一步两步……直到擦肩。 男人猛地攥住她。 预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淡淡的木质冷香萦绕鼻尖,手腕上是冰凉却坚硬的触感。 夏千枝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一拍,却更加愤怒地瞪着他,“你放手!” 陆衍面无表情地放下酒杯,偏头看着她。 “怎么,要替你未婚妻出气么?”夏千枝冷笑一声,不知是不是被红酒泼的缘故,她眼睛竟然有些发涩。 男人脸色依旧铁青,声音也冷得吓人,“你似乎还没跟大家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夏千枝简直气笑,“有什么好解释的?解释我是强.奸.犯的女儿么?还是解释我跟牛皮膏药一样缠着你?抑或解释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都是我一厢情愿?是我活该,是我自作自受,是我不自量力,是我痴心妄想?” 夏千枝本来想把‘坏女人’演到极致,可看见这个家伙她就来气,所有事情都是因他而起,因为这个人她的心境不再平静,她的事业荒废了,她的生活也变得一团糟。 可他呢,家里明明已经有了个内定的未婚妻,他为什么不一早告诉自己? 他知道当他未婚妻,他母亲,甚至他爸爸私底下找她 分卷阅读53 ,当着她的面把那份文件甩给她,那种难堪,彷徨,极度羞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吗? 夏千枝越想越气,越气便越挣扎。到最后竟然不争气地流下眼泪,她咬着牙关,梗着脖子,死死地忍住,不让自己显得这么狼狈,甚至还胡乱地擦自己的脸,企图阻止那些该死的眼泪,可越擦它们就流得越凶…… 陆衍叹息一声,“解释当年你怎么甩的我呀,傻姑娘。” 说完猛地将女孩搂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颊,深深地吻了下去。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记得,那个夜晚,香樟树下,女孩藏在眼底的悲伤。 就像一只受伤的刺猬,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他心底,直贯他全身。 第29章 轰——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炸裂,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瞬间崩塌。 夏千枝脑海一片空白,眼泪刹那决堤,她知道自己现在很丑,头发被酒淋湿,衣服脏了,皱巴巴的,妆肯定也花了,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她想去吸取男人身上的光,想以此来驱散身上的阴霾,尽管早已知道,这将会是一条长满荆棘的路,但她回江城时,就决定好要勇敢面对的不是吗? 偏厅里鸦雀无声,似乎都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里。 这可是江城的商界大佬啊,涉及的领域遍布各行各业,要让一个人滚出江城,简直不要太容易,甚至都不用他本人开口,只要表现出一星半点的态度,有的是替他代劳的人。 如果家里有背景或许还没那么倒霉,可是她家里什么背景也没有,她能够取得现在的成就,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靠的只是巴结,梁姗姗吓得直接就瘫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地滚到夏千枝那边,想求得她原谅。 但她还没开口,于维楠便一把推开她,挡在两人面前,“阿衍,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难道都没有心吗?当年这个女人是怎么对你的,你都不介意吗?” 陆衍却看也不看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套到夏千枝身上,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带你离开这里?” 夏千枝脑海一片空白,她哽咽地看着陆衍,不相信这是真的,他还愿意相信她?可是目前这种状况,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夏千枝迟疑了,就在这时,于维楠走到陆衍面前,冷静地看着他,“阿衍,我不管她平时在你面前是什么样子的,可能一直装可怜,又可能只想博得你的同情,但睿智如你,怎么可以被她骗了?” 说完于维楠转头看向陈若彤,“你跟她做了这么久的好友,相信你也不清楚她的真实面目吧?” “你想说什么?”陈若彤皱了皱眉,不明白于维楠又在耍什么花样。 口口声声说婚约,其实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人家陆总根本就没承认过。而且那哪里是什么婚约,明明就是陆老爷子的酒后失言,这种事,也只有夏千枝这傻妞才相信,他们这个圈子都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没想说什么,我只是想让大家看看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于维楠冷笑一声,拿出包包里的遥控,对着天花猛地一按。 宴会厅的灯瞬间熄灭,大荧幕很快亮了起来。 偏厅里72寸的液晶大电视开始同步直播。 一阵嘈杂声中,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向屏幕那边。 夏千枝也看过去,屏幕上显示的还是深蓝色的电脑界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人控制鼠标,文件夹里存放的视频被人点开。 一瞬间,下着大雨的街道充满整个屏幕。老旧的小区里开来一辆车,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瞬间照亮了灯柱里的雨雾。 然而看见那辆车,夏千枝浑身都僵硬了。 车停在了路边,依稀可见副驾上坐了个女孩,这时镜头缓缓拉近,女孩精致的小脸孔渐渐变清晰,赫然就是少年时候的她。 时间定格在四年前某个夏夜。 “阿衍,我记得那时候,你们还没分手吧?这种时候,把她送回来的,想必是非常亲近的人,不如我们就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于维楠笑了笑,又按了按遥控。 这次,副驾上的男人也出现在屏幕里,身量高大,眉目俊朗,手上戴着一只看不出品牌却十分名贵的腕表,不是谷泓时又是谁?! 下一秒,镜头又拉近了一点,男人不知跟女孩说了什么,女孩状似羞涩地垂下眼眸。 雨淅沥沥地下着,溅起一抹抹水花,湿透的天空低垂下来,遮蔽整座城市。 就在这时,温暖的车厢里,男人突然侧过头,覆在女孩脸上,深深地吻住了她…… 哇—— 全场再次哗然。 “大家好好看看,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说完,于维楠又转头看向陆衍,厉声质问,“这样的人你也肯要吗?” 视频继续播放,一幕幕,一条条,无不告诉大家,她那不堪的过往,她那绝望的过去…… 夏千枝脸色一点一点变白,刚刚抬起 分卷阅读54 的手又缓慢地沉了下去,她试图解释,却发现这种时候,好像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视频足以说明一切。 但实际上,她跟谷泓时根本就没有亲,他们怎么可能亲,那都是假的,但转念一想,她又想到那天晚上,男人就站在她楼下的树荫里,她故意把谷泓时拉到阳台,装作闲聊一样,手撑着阳台,拔高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 “说什么追他,他就是我的。哈哈哈简直笑死人了,我只不过在他面前装可怜,追他跑了半年,他就傻傻地相信我是爱他的,殊不知我只不过看上他的钱,试想,等我当上JK集团的太子妃,谁还敢在我面前提起我爸的过去啊?谁还敢说我是强.奸.犯的女儿?” “你不知道,跟了他两年,他只敢拖我的手,连亲吻都少,更别提那个,说什么等我毕业再,我都快怀疑他是不是性.无.能了,长得人模人样的,谁曾想竟然是个废物,完全就中看不中用啊!” “你这么说他,就不怕他知道?”谷泓时问。 “怕什么,反正他又不在……” 看着男人决然离去的身影,夏千枝渐渐收起脸上的笑,眼中闪着快意的泪光,但为什么,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快乐? 记得最后一次见面,天下着大雨,男人把她带到他们最开始相遇的地方,劳斯莱斯魅影后座,他将她搂进怀里,哑着嗓子道:“过去的,我都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枝枝,我承认之前是我冷落了你,但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不必了。”她冷笑一声,“我说了我不想耽误你,你是听不懂还是听不明白?都这么多次了,你还要缠我缠到什么时候?你就没有一点尊严吗?抑或你是牛皮膏药托世?你回你未婚妻身边吧!” “我说了那根本不作数——”男人低声嘶吼,突然女孩一巴掌打了过来—— 啪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的突兀。 五指清晰地印在男人脸上,他僵硬着身体,缓慢地扭头看她,眼神沉得吓人,就像缀满了风霜刀剑。 那一刻,看着男人冰冷的脸孔、仇恨的目光,她差点就要心软,一次次被伤害,一次次被拒绝,眼前的男人都没有放弃她,其实说到底只是她那可怜的自卑心作祟,说什么‘家人反对’,‘内定的未婚妻’不过是为了掩饰她那不堪一击的自尊心。 如果,如果他再一次挽留的话…… 渐渐的,男人仿佛不认识她一样,慢条斯理地拉开车门,没有半分挽留。 可能天意早已决定,她红着眼眶,一头扎进茫茫的雨雾里。 但时间仿佛跟她开了个玩笑,兜兜转转,几经辗转,再次回到原点,却发现原来犯下的错误是要承担后果的。 夏千枝流着眼泪无声地看着陆衍,这次,他还会给她机会吗? 源源不断的‘出轨’片段无不告诉他,他那令人窒息的过去。 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几乎一出生站在云端的人,怎么能够容忍别人一次一次地践踏?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曾经爱到心坎里的女人。 夏千枝本来就不是软弱的人,之所以流眼泪,不过因为害怕失去,是因为太过在乎却又无能为力,那样的话还不如放手。 她梗着脖子,轻轻笑了下,转身步出宴会厅。 突然有只手猛地攥住了她。 夏千枝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回身,下一刻,她便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男人无奈叹息,“怎么每次都学不乖,嗯?一声不吭走掉,能解决问题吗?从前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夏千枝眼角的泪水潸然滑落,那一刻,她只觉得,去她的自卑心,去她的家族联姻,她只想跟他好好在一起。 男人抬起拇指往她眼角轻轻擦了擦,“枝枝,对不起。以及,我爱你。” 话落,男人弯下腰,猛地扣住女孩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女孩滚烫的泪水缓缓地划过他掌心,又流入他心底。 往后余生,他都不会再放手了。 夏千枝除了热烈地回抱他,亲吻他,坚定不移地爱着他之外,似乎做什么都是苍白的,之前的委屈,难过,悲伤,在这一刻都好像变得无足轻重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快窒息,男人才放开她。 没有热烈的掌声,也没有任何祝福,但她却觉得无所谓,因为她看见他目光里的爱和坚定。 “要回去吗?”男人轻声询问,大拇指在她红润饱满的嘴唇上轻轻一刮。 “嗯。”夏千枝脸色涨红,微微点了点头。 刚转身,于维楠却脸色惨白地一把拦住了他们,“我不许你们走!陆衍,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陆伯父是不会让她进门的,你难道连JK都不想要了吗?如果你踏出这个门口,我爸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夏千枝心头一紧,于维楠说的没错,得不到祝福的婚姻是很艰难的,当初他们之所以分手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看着他日复一日的消沉与烦躁 分卷阅读55 ,她也备受煎熬。 但现在呢?他们就有足够的能力去面对了吗? 夏千枝脚步微微后退,不料陆衍却握着她的手猛地一紧,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看着于维楠,目光幽凉,“你们还用三年前的威胁,这是不是太看不起我陆衍了?” 男人平静的目光下是一种冷到极致的残酷,他笑了笑,“于维南,放过别人,也放过你自己。” “我、我不可能放手,你休想!”于维南说完,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得鬼气森森,她抬起手里的U盘,“那这个呢,这个可以威胁了吧?如果你们踏出这个偏厅,信不信我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她爸是什么样的强.奸.犯?或者,我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堂堂JK集团的CEO头顶是怎么一点一点变绿的!” 得不到的,她宁可毁灭。 第30章 “呃那个……抱歉,打断一下。”外头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麦克风尖锐的刺鸣,然后偏厅的屏风被人全部搬开了,有人站到了主席台上,拿着话筒“喂喂”两声。 偏厅里的大戏一幕接一幕,太过触目惊心,众人都有些受不了地纷纷看向外面。 只见那人一身笔挺的西装,里面的衬衫敞开两个纽扣,领带松松垮垮地随意打了个结,不知在哪里吃完东西过来,嘴里叼着根牙签,胡渣也没刮,看上去跟宴会厅里的氛围格格不入,可即便这样,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的帅气与通身的气派。 不是视频里的男主角,又是谁呢? 只是看见他,夏千枝整张脸都白了,身体忍不住摇晃。 这个时候,他就不该出现,当年全是她一个人的错,他是被她拉下水的,这会凑上来,嫌事儿不够多么? “别怕。”耳边忽然传来陆衍低沉的安抚,她的手被一只好看的大手用力握了握。 好像奇迹降临一样,她真的就不再害怕了。 反正形象已经差得不能再差了,索性坦然地看着谷泓时。 谷泓时低头摆弄了下话筒,又‘喂喂’两声,“大家好兴致啊,陈教授,借你舞台一用,不介意吧?毕竟作为视频的主角之一,我不出现就太不给面子了。” 陈裴献无奈点头,“你高兴就好。” 陈家人则面色不虞地站在主席台旁边,除了缄默旁观,完全没有办法,谁叫闹事的是陆于两家,那种级别的,他们根本惹不起。 “谷泓时,你做了那样的事,你还有脸站在那儿?”于维楠握着拳头,厉声呵斥。 谷泓时嗤笑一声,“我怎么没脸站在这里?说起来,刚才的视频好像是你提供的对吧?我就好奇了,你是怎么当上的财经节目女主播的?是靠歪曲事实上位的么?还是靠哗众取宠?” “你别含血喷人!”于维楠怒斥道,但话筒的声音太大,她的反驳完全掀不起水花。 而谷泓时似乎也不想跟她废话了,直接把手里的U盘插进主席台旁边的那部电脑里,“大家仔细看清楚,什么才是事实。” 众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谷泓时,不明白他在搞什么花样。 夏千枝也有些好奇,总归谷泓时不会害她,但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又有些不确定,当时为了断自己后路,她完全不管不顾,她根本就没想过将来,因为她觉得他们根本没有将来。今天早上谷泓时给过她一个U盘,但因为急着出门,她就来不及查看。 U盘很快链接成功,诺大的文件里只有一个视频,谷泓时控制鼠标,往那视频轻轻一点,很快,视频便在众人眼前播放。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事情,一样的时间,只是从不同角度拍摄,却完全是另一种意思。 画面里的女孩跟男人并没接吻,他只是单纯的替她解开安全带而已。还有后面的拉手、并肩,搂抱,也是错位拍摄,全部都是假的,两人中间隔了很大一个空隙,足足可以塞进一个成人的距离…… 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所有的暧昧、亲昵,其实都是摆拍和刻意剪切而成的。 众人看完久久不能言语,等反应过来时,都惊愕地看向于维楠。 所以这就是她刻意弄出来蒙骗大家的?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吗? 真看不出来啊!怪不得人家陆总不要她,她这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啊?! 明天头条一定非她莫属了。 “不!不是这样的!明明我的视频才是事实!”于维楠一步一步后退,退到桌子边缘,又猛地一掀桌子,目呲欲裂地嘶吼,“阿衍,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和那家伙给你绿帽戴了,你别相信他们!” “到底谁把谁当傻子啊?”谷泓时嗤笑道:“这还不够清楚么?有时候亲眼看见的都未必是事实,身为A大的精英,少年班的学生,我希望你们实事求是,不要人云亦云,当然,我知道以你们那猪脑袋,应付学业已经够吃力了,不找点别的事干就一副活不下去的死猪模样。但也请你们别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这个妹妹 分卷阅读56 比较善良,别人欺负她都不懂得还击,身为哥哥的我当然得担待些,这是我们的DNA鉴定,不服来看!”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哗然。 妹妹?哥哥?为什么不同姓?同母异父吗? 的确,夏千枝和谷泓时是同母异父的一对兄妹,当时她妈妈嫁给她爸爸之前,就曾经在乡下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后来两人离婚了,谷泓时的爸爸带着谷泓时移居M国,而她妈妈了然一身来到江城。 后来认识她爸爸之后才开始另一段婚姻,但没想到,在她出世没多久,她妈妈就去世了,关于她妈妈的过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还是谷泓时在网上看见有关她爸爸的新闻,才回国找的她。 那会她经常跟陆衍冷战,一直没机会说,后来打算分手,就更加没有说的必要,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陆衍眸色一沉,皱眉看着夏千枝,“所以,你就找了你哥当挡箭牌?” 夏千枝小声解释,“这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以后?”陆衍眉峰微微一挑。 想到自己在阳台那口不择言的浑话,夏千枝脸色涨红,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咬牙道:“那……要不今晚?” 陆衍:“……” “好了,今天我说得也够多了,就不打扰大家雅兴了,另在这里,我祝陈教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谷泓时说完便朝陈教授点头致歉,然后才大步走下舞台。 看着谷泓时黑得像锅盖的脸,以及那锐利的,不留情面地锁住她的眼神,夏千枝头皮一麻,莫名想转身。 果然,谷泓时走到她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瞧你这出息!姓夏的就是这么教你的?不是告诉你,让你以牙还牙,别人打你一拳,你就还十拳过去的么?” 夏千枝低着头,小声咕哝,“哥,这是大庭广众呢。” “哈,你也知道这是大庭广众?麻烦你别每次都要我来收拾烂摊子好吧?要不是当年我做了两手准备,这会有你哭的。”谷泓时不客气地冷哼。但话锋一转,又冲陆衍伸出一只手,笑了笑,“您好,陆总,虽然见面的次数不算少,但这次却是我们第一次正式打招呼。” 对于谷泓时,陆衍的印象算不上太好,但看在夏千枝份上,他面无表情地把手递过去,“幸会。” 谷泓时一把握了上去,哈哈大笑,“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大舅子了,哈哈哈,平白高了个辈分这感觉还挺不错的嘛。” “……”幼稚。 “哥,你少说两句嘛。”夏千枝小声地抗议着。 谷泓时‘啧’了声,把口袋里的U盘往她手里一塞,“还没过门就向着外人了啊?活该把你吃得死死的。” “我哪有!”夏千枝咕哝。 陆衍把夏千枝拉到身后,神色不悦地看着谷泓时,“我的人,轮不到你置喙,哪怕你是……大舅子。” 谷泓时:“……” 谷泓时仿佛受到一万点伤害。 他啧了声,却也收起脸上的笑,严肃地看着陆衍,“陆总,我这个妹妹毛病多,缺点也多,做事毫无章法,脾气更是臭得让人受不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被别人欺负了也不会反抗,以后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陆衍垂眸看着夏千枝,目光异常温柔专注,却掷地有声的:“定不负所托。” 谷泓时唇角微微一勾,“有陆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完又看向一旁的于维楠,“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解决啊?不如趁这机会一并解决了吧。” 陆衍没有说话,却抬手看了眼腕表,晚上八点整,“这个时间点,应该都已经解决了。” 陆衍说完又目光专注地看着夏千枝,“从前是我做得不够好,从今天开始,换我来追你,好不好?” 夏千枝虽然不懂陆衍说什么解决了,但听见陆衍这句话,她心里既酸涩又甜蜜,面上却扬起下巴,傲娇道:“好啊,追到,我就是你的。” “嗯,一言为定。”陆衍哂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夏千枝微低下头,只觉被男人触碰的地方有些发痒,想伸手去挠一挠,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打开一看,一条推送弹了进来。 震惊!于陆两家联姻纯属子午须? 文下是推送的详细内容,JK集团现任CEO旁晚时分突然发布官方声明,澄清陆家跟于佳的口头婚约纯粹子午须有,再有媒体或个人以此来哗众取宠,博人眼球的,将会采取相应的法律措施。 叮咚叮咚—— 宴会厅里,但凡有手机的都收到类似的推送。 解除婚约,JK跟亨达闹翻了么? 惨不忍睹,某于姓财经节目女主播或在自编自导自演? …… 一条条劲爆的信息弹进来,几乎全网炸锅。 文下的评论和转发率简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原来是一厢情愿么?” “ 分卷阅读57 呵呵,真会装啊,不过我早就看出来了,两人同框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两人就算走在一起,男方全程一个眼神都没有投给女方,这摆明就是不爱啊。” “楼上的,马后炮吧你。” “谁马后炮呢,我这叫就事论事!” …… 很快又有人整合陆衍跟于维楠共同出席的宴会,发现两人不是在宴会门口碰见的,就是于维楠自己别有目的地误导媒体。 人家陆总明明没带女伴,她一走过来,大家就默认是他们一对的,只是那时摄于陆于两家,没人敢往这方面深扒,但现在男方公然澄清,吃瓜群众就不再客气了。 很快,一个个劲爆的‘侦探贴’很快出现在各大网站与社交平台。 “啊——不可以!你们不能这样!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于维楠看着这些评论和标题,猛地把手机摔在地上,摔了还不够,还要踩上两脚,因为穿的高跟鞋太高,一个崴脚,又猛地跌在了地上,不断哭吼尖叫,“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陆衍,你不可以这样!你喜欢的人明明是我!” 于维南好像疯了一样,边哭边叫,双手乱晃,见人就抓,见人就挠,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扶她。 看着这样的于维楠,夏千枝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不过跟于维楠相比,她虽然没有家世,也没有父母在身边,还经历了一些磨难,但生活却一直待她不薄。 因为,她有个疼她爱她的哥哥,还有个愿意等她的人。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额头莫名被人用手指轻轻一弹,夏千枝猛地抬头,然后就见陆衍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夏夜,面包铺里,灯光温暖又温柔,男人屈指往她额头轻轻一弹,满心满眼都只有她一个人。 “就算没有他的视频,我也相信你。” 夏千枝眼眶一红,心里的那点疑惑,也随风消散,她不怀疑男人的话,因为在所有人都唾弃她,谩骂她的时候,这个人从始至终都站在她这边。 至于为什么? 或许,因为……爱? 宴会如期进行,夏千枝的衣服脏了,脸上的妆容也花了,再加上刚才发生这么多事,她不想待在这,便发信息跟陈若彤说了声就准备离开。 陆衍道:“我送你回去?” 夏千枝记得陈教授离婚的妻子好像就是陆衍的姑姑,他们两人是和平分手的,而陈教授又带着两个小孩回国,说到底都是亲侄子的父亲,他骤然离开并不合适,而且今晚他们还把人家的宴会弄成这样,更加不好意思早退,所以,夏千枝摇头道:“不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吃完喜酒再走吧。” 陆衍沉吟片刻,语调温和,“也行,我让陈列过来接你。” 说完,尾指有意无意地在她掌心轻轻一撩。 夏千枝登时红了脸,像触碰到某种细微的电流,一阵酥麻在她手心凝聚,猛地直冲她大脑,冲得她头昏脑涨。 夏千枝不敢看陆衍,甚至不等陈列进来找她,就直接快步离开了会场。 看着落荒而逃的夏千枝,陆衍心情愉悦地目送她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宴会厅,他才缓慢转身,目光掠过偏厅众人,笑容骤然消失。 他单手插着裤兜,面无表情地松了松领口,声音轻缓,眼睑微压,却犹如修罗鬼魅,“你们都长大了,陆老师的话你们也不想听了,是不是?” 第31章 少年班众人噤若寒蝉,瑟瑟发抖地立刻找位置坐好,就怕站着太惹眼,把煞神的怒气引到自己身上。 梁姗姗刚才就摔了一跤,这会撑着桌子想站都站不起来。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康达制药最大的投资商就是JK集团,如果对方撤资,难保公司不会为了保住资金链而牺牲她,那她的房贷,她的包包,还有她的护肤品找谁结账? 梁姗姗脸色惨白,拿起桌上的酒杯,猛地往自己身上泼,“对不起陆老师,我再也不敢了。” 张子健见状,也依葫芦画瓢,拎起桌上的一瓶茅台倒头就灌,“我嘴贱,我自罚三杯。” 咕咚咕咚—— 陆衍的目光轻飘飘落到顾晶晶身上,顾晶晶吓得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地扇了自己一小个耳朵,“我、我身为班长没有带好头,我该死!” “我、我也嘴贱,我罚酒!” “我也是……” …… 偏厅里一片死寂,有份参与其中的或多或少都自我惩罚了。 陆衍见状就笑了,笑得眼角微弯,一脸和风细雨的,“这就对了,记得下次不要再犯了。” 话落,他手机忽然响了,陆衍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男人眸色微微一凛,“嗯,等下过去。”挂了电话,便走出宴会厅。 终于送走煞神,宴会厅众人,尤其少年班的学生都暗暗松了口气,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湿透。 分卷阅读58 夏千枝刚走出宴会厅,就碰见从外面走来的陈裴勇。 陈裴勇是A大的财务部部长。她跟陈若彤的爸爸陈裴胜长得比较像,都是那种高高瘦瘦的身材,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一脸书生气。 而今晚的寿星公陈裴献则刚刚相反,他是那种身材魁梧的糙汉,读到博士后视力却很好,也很注重养生,都五十多岁的年纪,却依旧一身腱子肉。 尽管觉得对方可能不认识自己,但夏千枝还是礼貌地冲他点点头。 陈裴勇微微怔了下,从她身边经过,没走几步,突然又回头,“听若彤妈妈说你有东西在我们陈家不见了?” 夏千枝脚步一顿,诧异地看着他,原来他认识自己啊? 夏千枝点头,“当时去西北的时候交给了若彤,但今天她找却发现不见了。” “是什么东西,很重要么?”陈裴勇抬手扶了扶镜框,冰冷的镜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夏千枝一怔,笑道:“也没有,只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陈裴勇,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陈裴勇却无所谓地笑笑,“其实那些都是你爸的遗物吧?” 夏千枝一惊,不明白陈裴勇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个箱子装的都是她爸爸的东西,是谁泄露的? 对于陈若彤,她是信任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交给她保管,所以陈裴勇是怎么知道的?除了他,陈家还有谁知道? 陈裴勇似乎猜到了她心中的疑惑,呵呵一笑:“想知道什么,就去问你钱教授吧。” 说完不等夏千枝反应,便步履匆匆地走进宴会厅。 酒店的大门就在眼前,外面黑压压的,好像要起风了,猛烈的穿堂风从敞开的玻璃门灌了进来,夏千枝搓了搓肩膀,突然觉得有些冷。 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停在了酒店门口,想来是陈列。 夏千枝快步走过去,不好意思麻烦陈列下车,便自己拉开车门,可就在这时,驾驶室上走下一个人,那人身量高大,戴着墨镜,一身暗红色的晚礼服,就像吸血鬼一样,手撑在车顶,懒洋洋的,“Excuse小姐姐,虽然我的车很炫酷,但你也不用这么猴急的投怀送抱吧,嗯?” 说完又上下打量她,啧啧两声,“被人泼酒了吗?” 夏千枝:“……” 未免对方脑补过度,夏千枝关了车门,“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夏千枝小姐。”男人急忙叫住她,绕过车头朝她走来,走到近前,又收起脸上的笑,礼貌地朝她点头,“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刚才跟你开玩笑的,别介意啊。” “你是?”夏千枝皱了皱眉。 “陆峥,陆衍的弟弟。”男人摘下墨镜,一张酷似陆衍的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看上去跟几年前的陆衍很相似,一双墨黑的丹凤眼微微上扬,眼尾有颗暗红色的泪痣,很是妖异,却又十分好看。 夏千枝看得有些愣神,突然一只手落在她肩上,下一刻,她被带得微微后退了一步,然后就跌入一个人怀里。 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冷质木香,夏千枝猛然抬头,然后就看见陆衍垂眸看她,“怎么还在这里?” 夏千枝指指身后的迈巴赫,“我认错人了,以为是陈列。” 陆衍顺势看去,一样的车型,一样的颜色,就是车牌号不同,陆衍皱眉看着陆峥。 “哦,这个啊,当时看着顺眼就买了。”陆峥懒洋洋地笑了笑。 陆衍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下衣袖,淡淡道:“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行,绝不给你丢脸。”陆峥说完,又笑着伸出二指凑到额角上,冲夏千枝挥了挥,“枝枝小姐,那我们下次见啰。” 夏千枝有些尴尬,他们才刚认识不久,叫得这般亲昵不好吧?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小心虚地看向陆衍。 陆衍墨黑的眼眸里看不出半点情绪的波动,却皱眉看着她,“枝枝小姐?” 夏千枝立刻义愤填膺,唾弃的骂,“就是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岂有此理,属狗的么,乱叫谁呢!” 陆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把她转过来,面向自己,抬手替她拉了拉西装的外套,“黄警官刚才打电话来,说让你亲自去警察局一趟,有些事他想确认一下。” “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夏千枝一惊,紧张地问。 陆衍微颔首,拉开车门,“我们上车再说。” 陈列今晚开的是那辆加长版的宾利,一上车,他就把副驾上的纸袋递过来来,恭敬道:“夏小姐,您的衣服。” 夏千枝看向陆衍,陆衍道:“我让秘书买的,你总不能这样去警察局。” 夏千枝‘哦’了声,迟疑地接过纸袋,脑海却在想,她到底要怎么换呀?想到酒店里的洗手间,夏千枝拉开车门,准备下车,下一刻,后排的车门忽然上了锁,车厢与驾驶室的挡板也被升了起来,四周的窗帘自动拉上,意思 分卷阅读59 十分明显,是让她在车上换衣服。 前排传来陈列识趣的声音,“那个陆总,我想进去方便一下。” “嗯。”陆衍淡淡道,说完就姿态放松地靠在后排闭目,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 虽然这辆车是加长版,后座很宽敞,但从前的他们说是拍拖,其实仅限于拖手,连亲吻都是极少的,每每都是她撒娇索吻,男人才吻她,也仅限于蜻蜓点水的程度。 如今虽然算是和好了,但当年都那样彬彬有礼,从不越界,现在分手几年,更觉生疏,突然让她在男人面前换衣服,夏千枝简直怎么想怎么别扭。 她脸色涨红地看向陆衍,“要、要不,我也去卫生间……” “我不看你。”陆衍淡淡道,说完头便转向车窗,但那双被黑暗淹没的眼眸却深了深。 夏千枝有些瞠目结舌,就算不看,也总会听到声音吧? 许是静谧的环境总能让人浮想联翩,夏千枝的脑海忽然闪过男人衬衫下那身劲爆的肌肉。 两条深刻清晰的人鱼线一直通往那处不可描述的幽暗地带,再往上就是令人喷血的八块腹肌…… 那是她唯一一次看见男人赤果的上半身,可能第一次看的时候,给人家的印象太过糟糕,又可能当时她还是在校生,自那次之后,她就没有看见过男人不穿衣服的样子。 现在突然想起,夏千枝顿觉气血翻涌,特别在这狭窄又昏暗的空间里,只会有增无减,她咬了咬下唇,小声咕哝,“那……你要说到做到啊。” “嗯。”陆衍喉头滚动,淡淡应了声。 第32章 得到承诺,夏千枝再三确认,确定陆衍不会看她之后,便放心地换起衣服来,但觉得这样好像有些危险,又拿男人宽厚的西装挡住自己。 只是这裙子好像有点繁琐,虽然都是套裙,但过于修身,她一米六五,九十斤的人,不站起来都穿不进去,拉链还是在后背,夏千枝刚把裙子拉到一半,西装就滑了下来,她伸手去捡,突然咚一声,额头不小心撞到了车内的小冰箱,一抬头,猝不及防就对上陆衍一双幽深暗沉的眼眸。 陆衍目光下移,视线落在她胸前的位置,停留一秒,眼梢微抬,明知故问地,“怎么了,嗯?” 沙哑的声音就像羽毛一样,在她耳边轻轻一撩。 夏千枝怔了一秒,啊一声连忙拿西装捂住自己,“你你你,你说话不算话!”今天她穿了件粉色的a,虽然没什么特别,但总归太过暴露。 陆衍缓缓扭过头,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下,“我这是本能反应,再说,我也没看见什么。” 夏千枝登时气结,这、这都不算看见,他都看见她的内衣了! !!! “大了。”过了一会,陆衍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暗哑。 “什么大了?我还嫌小呢!”这种修身的裙子穿起来就是麻烦,她甚至怀疑这裙子的码数是不是买错了。 陆衍食指不紧不慢地往膝盖敲了敲,一本正经道:“D不算小了。” 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夏千枝脑海嗡一声,这下不止脸,连耳根脖子都红透了。 末了,陆衍又认真地补充,“我收回我说过的话。” 说过的话? 什么话? 似看出她的疑惑,陆衍倾身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你,不是搓衣板。” “啊啊啊啊啊——你你你闭嘴!”夏千枝捂住耳朵,猛地把手上的西装扔了过去,企图阻止他再说下去,不想下一刻就被男人拦腰抱起,抱到他大腿上。 还没拉好链的裙子又被人重新拉开,夏千枝眼睫一颤,愕然地看向陆衍。 陆衍把她的裙子拉开,滑到锁骨的位置,又停下。 男人深邃的目光随着他指尖的动作缓缓下移,锁骨下,是女人微微隆起的雪白,再往下是幽深的沟壑。 男人及时收住目光,下一刻他突然弯下腰,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住她的锁骨,沿着她的锁骨一路攀升,吻她的肩颈,再吻她的脖颈,然后吻住她的耳垂,凉薄的唇齿在她敏感的耳垂上轻轻辗转,肆咬,灼热的气息洒进她发痒的耳窝里。 夏千枝下意识挣扎,却发现竟然使不上半点力气。 “枝枝,别动,就一会。”男人喉头滚动,声音沙哑,甚至还带着几分祈求。 夏千枝心头猛地一颤,感觉到男人下半身的变化,她果真不敢乱动了。 学了临床医学之后,她很清楚男人的生理结构,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的尺寸,好像挺大的,还有些吓人。 然而奇怪的是,她脑海突然蹦出那天晚上她跟谷泓时说的话。 “中看不中用……” 所以,那些话是不是已经成为男人心中的一根刺?他才急着向她证明他在这方面的能力? 要不然干嘛无端端把她抱到怀里……“展示”呢? 但她真的真的不在意这种事啊。 分卷阅读60 在夏千枝的印象里,陆衍就是那种风光霁月的男人,就跟阿尔卑斯山最纯净的冰雪一样,就算情到浓时也只会浅尝辄止,所以,他真的没必要为她那些气话而改变。 夏千枝猛地推开陆衍,坐到车座的另一边,佯装淡定地把衣服拉好,然后轻咳一声,“呃那个……黄警官是不是找到袭击我的人了?” 陆衍微一怔,看着乖乖端坐的夏千枝,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不喜欢这样?陆衍也想起女人在阳台上说过的话,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不行? 陆衍脸色一黑,刚刚升起的那点躁动就像被人泼了盆冷水,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哑声道:“是出了点状况,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待会警察问什么,你照实说就是了。” 夏千枝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目光不经意瞟向男人那里,发现刚刚高高隆起的地方好像瘪了下去,所以,他真的有那方面的困扰吗? 夏千枝惊疑不定地思索了一会,越思索便越肯定心中猜测。 以前她就经常听陈若彤说有些男人为了练肌肉,把那个也练歪了,而且根据数据统计,肌肉男里很多都是gay佬,之所以成为gay佬,除了个人的性取向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决定性的致命因素,那就是——X起困难。 羞于启齿,又讳疾忌医,才不得不选另一条道。 她是见过陆衍上半身的,胸肌、腹肌啥的都不缺,而且劲瘦有力,一点也不比男模差,如今过去几年,男人的身板比以前更宽厚了,硬邦邦的,只会比过去强悍,所以,他是把自己练进去了吗? 夏千枝越想越觉得是,所以她刚才的做法是对的,既矜持了,又保护了男人的自尊心,往后她更加要注意形象才行! 打定主意,夏千枝抿了抿下唇,小声道:“下、下次不要这样了。” ??? 女孩脸色绯红,耳垂跟新鲜摘下的樱桃一样,陆衍眉梢微微一挑,哑声问:“怎样?” “就、就刚才那样。”夏千枝咬了咬下唇,“其实我不在意这些的。”觉得太过明显,又模棱两可地补充,“我、我也不太喜欢这种事。” 为表决心,她掀起眼皮,目光决绝地看着陆衍,“真的,我不喜欢。” 所以,他这是把她吓到了? 陆衍手抵着下巴,凝眉沉思了会,然后保证,“嗯,我知道了,下不为例。” 夏千枝双眼一亮,她这是成功保住男人的自尊心了吗? 夏千枝有些小开心,但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从宴会厅里走出来的陈列,怕被看出端倪,又赶紧扭头看向窗外。 看着一脸愉悦的夏千枝,陆衍松了松领口,心情莫名烦躁。 所以,小姑娘还在怪他当年的冷淡?以为君子一点,就可以让对方看出他的郑重,那他现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啰? 陆衍食指往膝盖轻轻一敲,突然之间就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陈列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后座的气氛有些微妙,启动车子时不动声色地往后视镜里瞟了眼,然后就看见后座的两人各自端坐一边,中间隔了好长一段距离,脸色看上去都不太好,陈列暗暗吃了一惊,该不会又吵架了吧? “陆总,现在是回家吗?”陈列小心翼翼地问。 “去城南公安分局。”陆衍道。 陈列微点了点头,沉默地启动车子。 如此,一路无话。 …… 来到警察局,黄警官直接把两人带到审讯室,关上门,替他们每人斟了一杯水,便开门见山道:“夏小姐,昨晚袭击你的人,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看着黄肇猎鹰似的锐利眼眸,夏千枝吓了一跳,“黄警官,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黄肇看了眼陆衍,陆衍微颔首,黄肇这才道:“昨天晚上实验大楼有人跳楼自杀了,而且这个人你也见过。” 夏千枝耳朵嗡一声,喉咙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攫住她,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她却没料到会死人。 夏千枝惊愕地看着陆衍,这一刻,全世界的声音都好像消失不见了,耳边反反复复都是那种尖利的叫骂…… “灾星!你就是灾星,你不但克死你妈妈,还克死你爸爸,现在连找你兼职的学长也意外身亡,但凡跟你沾点边的都没好下场,这么多人死,你怎么不去死?” “当我求你了!”女人跪在她面前泪流满面,“请您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冒险,现在他人就躺在医院里,求求你离开他吧……” “你就是魔鬼,谁摊上你都没好事,你滚!快给我滚——” …… 夏千枝颤抖着手,拿起桌面的杯子,艰难地抿了口水,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她又猛地喝了口,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地攥住她的双脚,滚烫的热度隔着衣物传到她身体里,夏千枝茫然抬头。 就见陆衍紧紧搂住她,在她肩膀上重重一握,“别怕。” 分卷阅读61 夏千枝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好像终于找回一丝力气,她看向黄肇,哑声问:“那个,死掉的人是谁?” 第33章 “蒋可欣。”黄肇直视夏千枝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只不过夏千枝在脑海搜索了很久,都搜索不到有关蒋可欣的任何信息,她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黄肇眯起眼睛,“二零一二年七月十四日晚,107国道发生一宗交通意外,你下车帮忙救治,而那个伤员就是蒋可欣。” “啊!怎么会是她?”夏千枝惊愕地捂住嘴,“我记得她当时右脚脚踝骨折了,除了脉搏偏低了一点之外,意识还算清醒的。不过……” “不过什么?”黄肇眼睛一眯,身体微微前倾,就像一只敏锐的猎鹰,紧紧地盯着夏千枝。 夏千枝抿了抿唇,看向黄肇,“当时,我发现她大腿内侧有几道不太明显的抓痕,加上她刚醒来的时候情绪有些失控,好像很害怕别人靠近她,所以我怀疑她遭人性侵了,这件事我也跟前来救护的医护人员提了下,他说他会如实跟警察交代的。” 黄肇闻言松了口气,“这事我们了解过,当时医生诊断蒋可欣的确跟人发生过性关系,但她否认遭人性侵。一般遇到这种事,如果当事人极力否认,就算警察掌握证据也是无可奈何的,很多遭到性侵的受害者因为家庭或者社会关系而选择忍气吞声。” “那她的同学呢?当时陪她一起的那个同学怎么说?”夏千枝问。 “她也极力否认。但现在蒋可欣跳楼自杀了,临终前留下一封遗书。”黄肇把遗书的复印件拿出来,摆在夏千枝面前。 遗书是用鲜红色的墨水写的,看着就像一封血书: “我恨透这个世界,我只想做个平平凡凡的人,你为什么不放过我?我恨你!我做鬼也不放过你。爸妈,我要走了,请你们好好保重,就当没生过我这个不孝女吧,我来世做牛做马再好好报答你们。” 字里行间充满恨意和悲伤,这是有多绝望才选择了结自己? 夏千枝眼眶泛红,拿着遗书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似乎又有那种被人捏住咽喉呼吸不了的感觉。三年前她离开江城的时候,也亲手看过一封遗书,那是周进安写的。 在她正式跟陆衍在一起后,有天,周进安忽然找到她,说他即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希望临走之前跟她道别,以及郑重地跟她说声‘很抱歉’。 夏千枝知道周进安考上了钱教授的研究团队,而那会钱教授准备带着人前往南方一所大学展开有关新抑制剂的研究,那所学校距离A大挺远的,横跨几个省,当时她没多想,以为很远指的是距离远,殊不知,隔天,周进安就发生交通意外了。 连人带车掉进了山崖里。 经法医诊断,周进安有长期服用安眠药的习惯,那天晚上,他吃了药就开车出门,开到A大附近一个景区,对着山崖的方向突然加速。 明知道服药后是不能开车的,而且在神智清醒的时候出门,并在自己独居的房子里留下一封书信,所以,警方把那桩交通意外定性为自杀或纯粹的‘意外’。 但至今为止,夏千枝也搞不明白周进安那句“很抱歉”,到底是什么意思,记忆中他已经第二次跟她说抱歉。 那次在面包铺撞见他跟齐璐的亲密举止之后,他们几乎没有交集,后来听说他跟齐璐分手了,齐璐去了外国留学,而周进安则继续留在国内考博,刚考上钱教授的研究团队,前途可谓一片光明,但在即将开启新旅程的他,怎么会突然自杀呢? 正如谷泓时所说,一切都太顺利,也太巧合了,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巨网在操控着这一切。 所以,蒋可欣的死,跟王文熙和周进安的案件有关吗?还是这纯粹只是巧合? “昨晚十点二十五分,监控录到蒋可欣独自一人上了实验大楼的顶楼,她从那里跳了下来。”黄肇道。 “她怎么上去的?”夏千枝问,自从十一年前王文熙出事之后,校方对顶楼的监管严格了很多,在铁门里加了一把锁,没有钥匙是上不去的。 “哦,这个啊,前天实验大楼进行消防检查,那里是消防门,其实平时是不能上锁的。”黄肇道。 “啊!这是不是太巧了点?刚开锁就有人跳楼了吗?”夏千枝喃喃道,而且还都是顶楼! 一直沉默的陆衍忽然开口:“我记得顶楼有监控。” 夏千枝也记起来了,“是啊,自从王文熙一案,校方就在顶楼四个角落安装了监控。” 黄肇眸光一眯,“没错,正正就是因为那些监控,我们才确定蒋可欣是跳楼自杀的,昨晚十点三十分,她上到顶楼,脱了鞋子,把遗书放在鞋子旁边,然后才跳楼的,那时正是十点四十分。” “啊!那监控室的保安呢?从上顶楼到跳下来,中间隔了十五分钟,他们没有及时发现吗?”夏千枝问。 黄肇摇了摇头,“当时他们都在翻看你被袭击的录像,而且 分卷阅读62 蒋可欣走的是楼梯,所以就疏忽了,加上快到周末,有几个值班人员轮休,监控室人手不够。” 说起袭击,夏千枝突然想起防烟门上的倒影,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那个……请问我能不能看看死者的照片?”虽然觉得自己的猜测很荒唐,但她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蒋可欣。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蒋可欣也是长头发的,而且还是那种身材高挑的女孩。 但如果真是她,她又为什么要袭击自己?为了制造骚乱转移保安注意,好让她跳楼自杀? 貌似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啊,一个人如果真要死的话,方法多了去,她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弯,而且失败率极高的方法。 黄肇深深地看她一眼,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打开档案袋,把里面的一些照片递给她。 夏千枝忍着惊惧,抬眸往照片看去。 一瞬间,夏千枝只觉呼吸都凝滞了,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水里,全身僵住。 刺眼的白光灯下,蒋可欣姿势扭曲地躺在地上,头骨崩裂,鲜血裹着脑浆呈放射线状态向四周散射,因为头骨碎裂成渣,留在头颅上零零散散的长发遮蔽了一双眼珠早已不知滚到哪里的眼窟窿,黑洞洞的,隔着照片直勾勾地朝她盯来。 仿佛在说:“都是你!是你害了我!” 夏千枝手微微一抖,端起杯子又猛地灌了口水,继续翻另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从八楼实验室的电梯间里截图的,九点四十分。 蒋可欣推开防烟门,进入八楼的实验室,只是背面照,然而看见蒋可欣的头发,夏千枝心理忽然咯噔一下,如果她没有看错,那个袭击她的人并非蒋可欣,蒋可欣虽然也是长发,但她头发是长而直的,微微露出的小半边侧脸可以看见她皮肤十分白皙,发尾处做了内扣,穿着纯白色的棉质连衣裙,一看就是那种脾气极好的温柔女子,但谁曾想,这样的女孩半小时后就变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接下来几张照片都是蒋可欣的生活照,应该是从她的社交平台里拿到的,她猜的没错,蒋可欣长相温柔,清纯可人,一脸书卷气,一看就是那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就跟…… 就跟当年的王文熙一样。 黄肇敏锐地觉察到夏千枝的细微变化,他倾身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夏千枝抬头看了眼陆衍,陆衍摸摸她脑袋,“有什么尽管说,黄警官是自己人。” 是的,从王文熙到她父亲,再到周进安,还有如今的蒋可欣,黄警官都参与其中,他应该也有所察觉。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道:“我觉得蒋可欣跟当年的王文熙有点……相像。也不是指外貌上的相像,而是一种气质。” 温柔,恬静,一看就是那种乖乖学生,贤妻良母的长相。 黄肇眯了眯眼,拿过那些照片,又认真地看了一遍,点头:“确实,同样都是遭受性侵,都是自杀,所以两者有没别的关联?” “可能未必是自杀。”陆衍单手插着西装裤兜,手里拿着蒋可欣的一张照片,淡淡道。 夏千枝赞同地点点头,“对!虽然监控并没有录到其他人,但别忘了袭击我的那个人,高高瘦瘦,一头及腰的大波浪,一开始我以为那人可能是蒋可欣,但现在看照片,那个人无论身形,发型都跟蒋可欣不同。” 黄肇眸光微凛,“嗯,这点我也想过,只是后来你们离开后,我们的人又逐层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夏千枝抿了抿唇,小声道:“其实我看见的那个倒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是谁?”黄肇霍地站起身,双手撑着办公桌,锐利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 夏千枝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更不确定自己有没看错,当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可能会产生一些幻觉,把陌生人看成是自己熟悉的人,而且我所说的熟悉,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也不一定是真的。” 她停顿片刻,又道:“或者,当时如果我不被袭击,保安不查监控的话,蒋可欣就不会死。” 陆衍搂着女孩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他道:“别自责,这不关你的事。” 黄肇也点头,“是的,夏小姐,先不论蒋可欣是不是被杀的,单从监控看,她确实是自己跳下去的,并没有人推她,楼顶监控也没有拍到任何人,而且昨晚在你们离开之后,我的人在这边巡逻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工作的研究员和学生之外,实验大楼并没有其他可疑的人,再说了,你被袭击那会才八点多,而蒋可欣跳楼自杀则快十一点了,中间隔了两个多小时,我认为两者没有必然联系,而且那会快交班了,正是保安最松懈的时候,疏漏是再所难免的。” 黄肇说着把蒋可欣的紧张照片放回文件袋,许是因为照片没有过塑,所以就用一个防潮的密实袋装着,然而就在黄肇把那密实袋取出来的时候,一个信封突然映入夏千枝的眼帘。 看着那个信封,夏千枝的瞳孔骤然一缩。 第34章 分卷阅读63 陆衍眸光一凛,戴上手套,把那信封抽出来。 “怎么了?”黄肇皱眉问。 “没有署名。”陆衍淡淡道。 “是的,没有署名!” 可不就是一封匿名信?! 夏千枝心脏突然砰砰直跳,抬头看向陆衍,发现男人似乎跟她想到一块了。 当天晚上,她在宋如玥的电脑里也看见一封类似这样的匿名信,这两者有没有关联? “哦,这个啊,”黄肇道,“这个是从蒋可欣的杂物里找到的,是一张获奖照片,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因为没有寄信人的姓名,而且这个年头还用这种落后的联系方式,挺少见的,我觉得奇怪就收过来了。” “能给我看看吗?”夏千枝屏住呼吸问。 黄肇点了点头,把一次性手套递给她,“里面的东西可能有线索,未免破坏上面的指纹。” 夏千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戴上手套就打开信封,往里面看了看,竟然是一张照片。 夏千枝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把照片取出来,一看,登时汗毛倒竖。 “是那张残缺的照片!”夏千枝倒吸了口冷气。 陆衍眸色微凛,“就是你昨天说的,在你同事电脑里看见的照片吗?” 夏千枝点点头,又摇头,“没错,是那张照片!但蒋可欣收到的这张有些不一样,却更加清晰!” 黄肇问:“什么照片?” 夏千枝拿起杯子,猛地喝了口水,把昨天在办公室里看见那封匿名邮件以及她同事赵启申的事,复数了一遍,道:“虽然觉得很蹊跷,但我在那封邮件里看见的的确是这张照片,好像被人故意撕了下来,但蒋可欣收到的这张却没有照片外那只血淋淋的手,就只是照片上的画面而已,依旧没有任何获奖机构和姓名,但照片的画质却更加清晰了。” “你意思是说那个赵启申有问题?”黄肇紧紧盯着夏千枝的眼眸。 夏千枝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太确定,不过他昨天晚上的表现确实很奇怪,好像很害怕我看见那封匿名邮件似的。” “也是匿名。”陆衍淡淡指出,他说完把信封翻过来,仔细看了看,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种信封应该是飞腾印刷厂生产的,专门供给各大院校,其中A大办公室就喜欢订购这种信封。” “陆先生,你认为这个信封有问题?”黄肇把信封拿过来,放到桌面的台灯下照了照,发现信封右下角有两个半透明的鎏金小字——‘飞腾’。旁边还有一个类似于logo的飞腾商标。 “如果A大办公室惯用的,那么,调查寄信人的范围就太广了,假设蒋可欣是被人迫害的,那么,她的死亡跟这封信有关么?” 黄肇还在分析,夏千枝脑海忽然灵光一闪,“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去拜祭我父亲,好像也见过这种信封!” 一瞬间,办公室两个男人都看向她。 夏千枝斟酌片刻,道:“那会我刚回江城,隔天就去我父亲墓碑看了,我发现他的墓地刚刚被人清理过,在旁边的草堆里找到一个皮夹,那皮夹里面就有一个信封,同样没有署名,但里面装的却是一张合照。一对年轻父亲抱着一个婴儿的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后来我碰见了王文熙的父母,原来皮夹是他们丢的,但奇怪的是,他们看见我就跑。” “王文熙的父母替你父亲扫墓除草?”黄肇眯了眯眼。 “嗯,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夏千枝道,“所以,我怀疑当年我父亲的事,其实另有隐情。还有,之前我去西北时,曾经放了一箱东西在我朋友那里,就是陈教授,陈裴献的侄女陈若彤,但今天晚上我去取,却发现东西不见了,那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我爸爸的遗物。” 黄肇沉吟片刻道:“嗯,种种迹象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这的确不同寻常,关于你说的,我都会派人去核实清楚的。” 黄肇关掉笔录,看向陆衍和夏千枝,“今天很感谢你们的配合,”说着又把目光投向夏千枝,“夏小姐,关于那个袭击你的人,我们会尽快查找的,还有……我认为你最近不要单独行动,在不清楚对方意图时,你得小心些,必要时,上下班让你男朋友接你。”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黄肇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衍,然后拍拍他的肩,“说起来,你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当年还骗我说你们是兄妹!不想一晃就过了十年,我也快退休了,希望在退休之前尽快把这案破了。” 夏千枝闻言脸色涨红。 黄警官不提,她都差点忘记这一茬,那年她认识陆衍的时候,不过十六岁多,如今都快二十七岁了,眨眼过去这么多年,还能走到一起,确实太不容易了。 所以,她会好好珍惜的,谁也别想破坏他们的感情! 夏千枝眸光里闪过一丝决绝,似乎感觉到她的坚定,陆衍重重地握住她的手腕,大拇指在她受伤的疤痕上轻轻摩挲了下,感觉到女孩的颤栗,他问:“还疼吗?” 夏千枝摇头,“不疼了。” 一言不合 分卷阅读64 就撒狗粮,黄肇这是没法看了,便走去打开办公室的门,冲外面吼了声,“小覃,进来干活了!” 很快一个身着便衣的刑警走了进来,只见那人身量高大,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微微卷起,脸有点婴儿肥,看着像个学生,却一脸沉肃的模样,他莆一进来,就冲黄肇点头,问:“黄队,有什么吩咐吗?” 黄肇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往办公桌敲了敲,沉吟片刻道:“有些多,你记一下,回头安排兄弟们干活。” “好的,您说。”小覃取出随身携带的录音笔,把开关打开。 黄肇清了清嗓子道:“第一,除了之前我说的,调查蒋可欣的关系网,看看她跟哪些老师或同学亲近,最近都去过哪里,有没有跟谁发生过过节之外,再特别调查这封信的来历,看看能不能查到她收信的时间,以及寄信人。” “第二、调查有关这张照片的信息,看看这个是什么奖项,以及颁奖机构,获奖名单。第三,想办法找到王文熙的父母,把他们带过来,第四、派人监视赵启申,不要打草惊蛇。” “第五、调动A大所有监控,寻找一个高高瘦瘦,留着及腰大波浪的女人,第六、秘密调查陈家的几个男人,陈裴胜,陈陈裴勇以及陈裴献,看看他们的关系网,尤其调查当年他们跟夏忠羡的关系。事情有点多,最近就辛苦大家了,好好干!” 听到最后,覃庆脸色微微一变,“黄队,你怀疑蒋可欣并非自杀?” 黄肇点头:“是有些怀疑,不过这些怀疑都需要我们亲自去验证。” 陆衍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道:“我认为,你们可以试着从钱教授身上入手。” 夏千枝悚然一惊,直愣愣地看着陆衍,其实她刚想提,不过钱教授毕竟是她的监护人,当着外人的面,夏千枝着实有些难以启齿,不想陆衍竟然帮她说了。 黄肇鹰眸微微一眯,如果从作案动机来说,钱教授的确很可疑,试想,科研实验已经接近尾声,这事据说只有几个核心成员才清楚。当时的钱学军只是夏忠羡的助手,如果夏忠羡出事,那么最大得益就是钱学军,但只是利用性侵案来摧毁一个人,未免太儿戏了点,怎么说呢,就好比把一颗石子丢进水里,溅不起太多浪花。 虽然现实很残酷,但在国内有关校园性侵案每年都发生,而肇事者却能安然无恙,因为某些高校为了保住人才而选择把事情压到最低,再加上,伤害已经造成,很多受害者不管为了名声抑或校方的压力,社会的舆论,都愿意私了,并借此牟取更大的利益。 肇事者顶多受点名誉损失,等事情平息之后,照样活得风山水起,所以他才觉得,如果只利用这个性侵绯闻的话,未免差了那么一点火候,除非,再发生更致命的事件,譬如…… 受害者死亡。 三人似乎都想到了这一点,相互交换了眼神,最后黄肇道:“就按陆先生的意思去办,记得,千万别打草惊蛇!” 从警局回来,已经快深夜十一点。 陈列把他们车到小区附近,就被男人告之,不用等他。 想到昨天晚上的经历,夏千枝脸色涨红,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陈列,陈列眼观鼻鼻观心,点点头道好,但替他们打开车门的时候又问:“那陆总,我要把车留在附近吗?” 陆衍掀起眼皮,凉凉地扫他一眼。 陈列立刻收起脸上的戏谑,眼观鼻鼻观心地睁眼说瞎话,“啊,我突然记起,我好像还有很重要的工作没完成,而且,”他环视四周一圈,“我觉得这一带治安好像不太好,把车留在这里恐怕会引人犯罪,所以陆总,我能不能把车开回公司?” 陆衍淡淡‘嗯’了声,手指敲着膝盖,“话挺多的,那你就回去准备明天的新员工培训课吧。” 陈列:“……”他,他不过说说而已,还当真了? 而且新员工培训这些繁杂又琐碎的事,不都是王媛干的么? 接收到陆衍沉默的扫视,陈列悚然一惊,立刻道:“是啊是啊,陆总您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看来得尽快回去工作才行。” 夏千枝看了眼手机,快深夜十一点了,她满眼同情地看着陈列,原来秘书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怪不得陆衍能把JK的版图扩大了三分之一,原来懂得如何最大限度地压榨员工,不过陈列把车开回公司,那陆衍待会怎么回去? 难道他还有房子在这附近? 夏千枝默默看了四周一眼,这附近方圆两公里都是破旧的贫民屈,以陆衍那种挑剔的性格,好像不太会选这种地方买房,就算有,但他老人家住得惯吗? 如此一路胡思乱想,两人很快便回到她的小出租屋。 鉴于昨晚不愉快的经历,这次夏千枝打开门之后就转身看向陆衍,“那个……谢谢你今晚为我忙前忙后的,呃回去的路上……” “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陆衍手撑在门板上,抬手看了眼腕表,“而且这么晚,估计也打不到车了,你是想让我一个人走回去吗?” 夏千枝:“……”所以他干嘛不让 分卷阅读65 陈列再等一会? 被男人禁锢在臂弯里,夏千枝小声地咕哝,“那……怎么办?” 陆衍单手插进裤兜里,认真思考了片刻,道:“看来,我只能在你这里借宿一晚了。” 夏千枝:“……” 如果不是男人的表情太过严肃,她都快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她倒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但面对陆衍这种美色,她能把持得住么?还要照顾男人的自尊心呢! 夏千枝咬着下唇,看着陆衍,挣扎许久,最后认命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只要她把房门锁好,就不怕自己乱来了。 第35章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一身黑色暗纹西装,甫一进来,屋子就显得逼仄狭窄兼落魄。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换了鞋,把一双崭新的男式拖鞋递给陆衍。 陆衍看着那双拖鞋,再看夏千枝脚上的,眉梢微微一挑。 夏千枝红着脸解释,“是打折送的。”她总不能说这是当时买女式的时候,看见男式那双也挺好看,想着以后或许用到,就顺手买了? 陆衍薄唇微微勾起,不紧不慢地把拖鞋换上。 跟昨晚的气氛截然不同,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又有些不同寻常的暧昧,夏千枝脸颊有些发烫,忽然响起陆衍昨晚说的话,这种时候邀请一个男人进自己家里意味着什么,这不是很明显么?虽然他们现在都已经成年了,也没有身份的阻隔,但骤然这样,夏千枝还是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嗯?”陆衍缓慢地走近她,抬手摸摸她的额头,“脸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淡淡的淡淡的冷质木香萦绕在鼻尖,夏千枝抓了抓脸颊,急忙转身,跑去厨房斟了杯水放到餐桌上,“没有,啊对了,你要喝杯水吗?” 想着,又指指主卧旁边的小单间,“呃里面的床单被子都是昨晚新铺的,你、你待会就睡那里吧,别再睡沙发了。” 陆衍眯起眼,笑道:“好。” 怕被看出端倪,夏千枝急忙跑进主卧,取了一条新毛巾和牙刷,递给陆衍,“你要不要先洗个澡,或者刷个牙?” 看着女人窘迫的样子,陆衍好笑地把毛巾接过来,随手放到沙发上,把她拉过来,静静地凝视她。 修长的手指在她额发里轻轻一撩,忽然,他弯下腰,在她耳边低语,“别忙活了,你先洗个澡吧。” 指尖划过皮肤带起一阵酥麻,夏千枝愕然抬眸,就见男人眸光暗沉地凝视她,偏偏神色却严肃认真,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他不小心的动作。 而要命的是,她竟然脸红了,甚至还期待男人的下一步动作,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夏千枝的脸简直着火一样,烫得吓人,她根本不敢抬起头,目光盯着男人的喉结,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那好,你要是饿了,就点美团,附近有家宵夜档,叫赵记云吞,挺好吃的,你可以先看看。” 她被人淋了红酒,头发还是黏糊糊的,陆衍关心她,才会叫她去洗澡的,这很正常! 夏千枝不断告诫自己,抬手往脸扇了扇风,飞快地跑进主卧,砰一声,关上门。 看着女人逃兵似的身影,陆衍双手环抱,食指在胳膊肘上轻轻点了点,“难道,方法不对?” 打开手机,不出意外,立刻就有信息弹出来,点进去,一看,黑色的字体不断攀升,这是他读大学时组建的聊天群,里面都是几个相熟的发小。 这个时间点,如果没有约会,顾廷邺通常都会在群里跟大家分享他的‘人生经验’。 【论‘如何俘获女人芳心’之绝招二:美食篇。】 【兄弟们,俗话说想要俘获男人的心就得俘获他的胃,这个方法对于女人同样凑效,尽管现在的女人们整天喊减肥,节食,但面对美食诱惑,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得住,尤其现在的年轻女孩大多都不会下厨,如果你在她面前偶尔露一手,相信我,这只会让她更加离不开你。】 【噗——顾哥还亲自下厨啦?】 【你这是泡了哪家吃货啊?哈哈哈哈哈……】 【扯淡吧,要是你没几个钱,你给她煮龙肉她都不稀罕!现在的女人就是这么现实。】 【楼上说的好,下厨还不如法国餐厅呢→_→】 顾廷邺:【你们这帮孙子懂什么呀,这叫情调?情调懂不懂?】 陆衍垂眸盯着不断刷新的聊天记录,忽然心血来潮打了一行字:【那,要煮什么?】 屏幕安静一瞬,突然—— 【卧槽卧槽!】 【!!!!!!!!】 【这是陆哥吗?啊啊啊啊啊啊——】 【我没眼花吧?!!!!!!这是陆大佬?啊啊啊啊——铁树开花啦?】 【哪家的姑娘啊?于么?】 【楼上的,没看新闻么?】 【嘤嘤嘤,求解惑~~】 【啧啧啧,万年冰山要融化啰?!又新 分卷阅读66 闻发布会,又亲自下厨的,千千小姐受不受得了啊?今晚怕是要以身相许了吧?】 【吃饱喝足再来个全.垒.打么?哈哈哈哈……】 陆衍:“……”【滚。】 关了微信,把手机揣进口袋。 陆衍靠着沙发站了会,手撑在沙发的边缘,食指在上面轻轻叩击,然后,他不紧不慢地走向厨房。 …… 夏千枝洗完澡出来时已经是半小时之后,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厨房的锅里正冒着热气。 男人衬衫挽起半截,戴着她那条粉色的小熊围裙在厨房的洗漱台里忙活,看见她出来,便冲她笑了笑,笑的眼角微弯,“再等一会就能吃了。” 男人一提,夏千枝这才记起,她今晚都没吃什么东西,刚才还不觉得饿,这会闻见肉香,顿时食指大动,她双手合十,急吼吼地跑进厨房,“什么时候学会下厨的?好香呀!你煮了什么?” 印象中,她从未见过陆衍下厨,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她煮的,不想陆衍居然有莫有样的,她惊奇不已,走过去掀开盖子—— “小心!” “啊,烫!” 男人话还没说完,夏千枝就扔了锅盖,但已经迟了,她的手指被烫出一个红印,下一刻,又被男人猛地握住了,一阵冰凉袭来,她手上的滚烫瞬间降温,男人把她的手拿到他耳垂里,“捏住。” “啊?哦。”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夏千枝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听到吩咐,就傻傻地照做了。 又因为男人的身量高大,她踮起脚尖才能够到,只是这么一来,两人就更加贴近了。 淡淡的沐浴香气萦绕在耳尖,陆衍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孩,脸色绯红,奶白色的肌肤因为沐浴,此刻正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皮肤就像新剥的鸡蛋白一样细腻,富有光着,红润饱满的嘴唇被灯光一照,就像最甜美的果冻。 他喉头滚动了下,弯下腰,凑到女孩脸侧,目光落在她粉嫩饱满的红唇上,哑声问:“我,可以吗?” “嗯?”夏千枝心头一颤,因为紧张,声音都有些抖,就像小猫一样,屏住呼吸,“可以……什么?” “亲你。”男人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来,在她嘴唇上辗转,吸允,趁她不备,又长驱直入—— “唔……” 不知过了多久,夏千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她甚至认为下一刻,她就要窒息而亡了,双手紧紧攀住男人的脖颈,以此来稳住自己,奈何男人高她一个头,夏千枝只好再次踮起脚尖,但因为使不上力,又滑下去—— 下一刻,男人猛地搂住她的腰,把她往前身一带,放开她,凝视着她的眼睛,“喜欢吗?” “什么?”夏千枝问。突然感觉到男人身上某个地方有些吓人,夏千枝杏目圆睁,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还攀着男人的脖颈,身体紧紧地贴着对方,夏千枝急忙放开他,但男人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夏千枝垂下眼眸,睫毛微颤,窘迫得说不出一个字。 陆衍却气定神闲捏捏她的鼻尖,“先吃点粥点点肚子,饺子要等会才行。” 夏千枝佯装淡定地‘嗯’了声,然后挣开他,拿了碗筷就跑出厨房,“很、很晚了,你也洗澡吧。” 所以,他还没死心吗?觉得她很在意这些才向她……‘展示’?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她险些把持不住呢! 夏千枝颓丧地敲了敲自己额头,跑进主卧,把洗发水、沐浴露、浴巾等拿出来,放进公共卫生间里,“地、地方有些窄,你、你将就一下。” “嗯。”陆衍看着夏千枝,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难道方法不对? 他拿了浴巾,不紧不慢地走进浴室,关门的一瞬,低头看了眼手机。 【绝招三:强.吻。】 【没有哪个女人受得了男人霸气侧漏的吻,你得用力扣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吻下去,吻到她窒息,不怕她不服帖……】 陆衍:“……” 再信,他就不姓陆。 关了微信,把手机往洗手盆一扔。 …… 等男人一进浴室,夏千枝就懊丧地扑进沙发里,拿抱枕捂住自己,不断来回翻滚,突然,浴室的门开了,男人低沉带着几分揶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个,饺子,帮忙看一下火。” 夏千枝:“……” 夏千枝心里啊啊啊地疯狂呐喊,面上却淡定地坐直,把抱枕拿开,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莞尔,“好。” 陆衍眼角眉梢微微上扬,“那就拜托你了,再过五分钟就可以熄火了。”说完才从容不迫地关了浴室门。 夏千枝瘫在沙发上,又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脸,过了好一会,觉得不够,又跑去打开窗户。 初秋,丝丝凉风拂面而来,夏千枝靠着窗棱站了一会,才觉得脸上的热度下降一点。 想着时间差不多 分卷阅读67 了,便去关火,回来途中经过公共浴室,头不受控制地扭转,看向公共浴室。 一抹高大挺拔的男性剪影霎时映入眼帘。 房东为了节省成本,公共卫生间没有做干湿分离,又因为浴室过于狭窄,且不隔音,男人洗澡的哗啦啦水流声清楚地传入她耳中,随着喷洒在玻璃门上的水珠越来越多,男人精瘦的剪影也越来越清晰。 见鬼的! 她竟然挪不开目光,而且脸颊越来越热,只好又往脸上扇风。 心想,她今晚怕是管不住自己了。 正这么想着,浴室的门突然开了—— 四目相对。 男人挑眉看她,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水珠沿着他的发梢缓缓流下,淌到喉结处,又蜿蜒滑至他的胸肌,他的腹肌……再没入人鱼线延伸的,被浴巾挡住幽深地带—— 画面实在太刺激了! 夏千枝杏目圆睁。 咕噜! 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然后鼻子一热,鼻血就这么的淌了下来。 “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夏千枝大惊,捏住鼻子急忙转身。 身后,男人炙热的体温缓慢地贴上来,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里,微侧了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哦这个啊,不是没带衣服过来么。” 夏千枝‘啊’一声,捂住酥麻的耳朵,恼羞成怒地跑进房间,砰一声,把房门关掉。 陆衍:“……” 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陆衍蹙了蹙眉,难道……过了? 没一会,又见女人拿了一件体恤从房间里出来,“这、这个,你将就穿吧,是我之前网购不小心买大了的,宽松版的,应、应该合穿。” 这时,他的手机嘀嘀嘀地响个不停,屏幕里是顾廷邺源源不断的信息。 【这个绝招四,你们一定一定要尝试!】 【这是把女人拐上.床的必杀技!试想,当女人看见你那完美的胸肌,腹肌,以及令人喷血的人鱼线,你认为她会受得了么?她能把持得住么?不乖乖扑上来才怪?!所以,两人独处的时候,你们千万千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展示你完美身材的机会!】 “……” 一分钟后,当陆衍穿着夏千枝递给他的所谓的宽松版,但穿在他身上仍旧显得无比狭窄的女式T恤时,他果断把顾廷邺踢出了聊天群。 顾廷邺看着“绝招五”后面那个红色的小叹号,一脸懵逼:“……” 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36章 好歹鼻血在房间里就止住了,没闹出大笑话,不过现在她似乎又遇到难题,T恤穿在男人身上太窄了,本来清清冷冷如雪松的一个人,穿上她的T恤后,竟然成了肌肉型男,不说胸肌,就是六块腹肌也若隐若现,比起刚才的禁.欲.系,此刻却是另一番风景——荷尔蒙爆棚。 夏千枝不动声色地看了两眼,鼻子一热,差点又要流鼻血,她霍地站起身,“屋子好像有点闷,我去把阳台门开一下。” 阳台门是开了,但屋子里弥漫的男性荷尔蒙却怎么也散不了,夏千枝又拿起浴室里的衬衫,准备放进洗衣机里烘洗,突然,身后一热,男人的身体贴着她的背脊,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哑声道:“别忙活了,快过来吃。” 灼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窝里,夏千枝身体一颤,几乎耗尽全部意志才能掰开陆衍的手,跑到餐桌那边,打着哈哈,“是哦,再不吃就冷了,啊哈哈……” 只要熬完这顿宵夜,就可以解放了,夏千枝你一定能行的! 陆衍眉梢一挑,从容坐到夏千枝身旁,盛了一碗热辣滚烫的粥递给她,“尝尝。” 说女孩子都爱吃粥? 夏千枝瞟了眼陆衍递来的粥,说实在,她对这种粥食不太感兴趣,秋冬还好,大热天吃简直太麻烦了,煲起来费时不说还不顶饿,对于她这种赶时间又急性子的人来说,实在太麻烦了。 不过既然陆衍盛情邀请,夏千枝便赏脸地吃了一口,不想,一口下去居然停不下来,粥入嘴里,又绵又软,再配些小菜,简直要把舌头都化掉,一连吃了两碗,夏千枝不好意思地看向陆衍,“太、太好吃了,我不知道原来粥也可以这么好吃。” 陆衍眯眼笑了笑,“别光顾着喝粥,也吃点饺子。” 是哦! 陆衍不说她都快忘记还有饺子呢。不过这饺子不就是她平时煮的那些速冻饺子么?没什么好吃的啊。 夏千枝这么一想,便夹了一只放进嘴里,一吃,突然眼前一亮,明明都是一样的食材,怎么经男人之手就变了个味道?饺子皮似乎更加软韧了,而且肉汁也比她平时煮的要饱满鲜香,难道时间和火候不对吗?再焦点陈醋,简直不要太好吃了! 夏千枝一口饺子一口粥,盘子很快就见底了,因为吃得太急切,烫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要不是实在太饱,她都舍不得放下筷子。 分卷阅读68 反观陆衍,跟她的狼吞虎咽完全不同,男人食相优雅,举手投足间都是那种赏心悦目的清隽与矜贵。食物本来就不多,都快被她抢光了,估计没吃多少。 夏千枝脸色涨红,不好意思地戳戳鼻尖,“太、太好吃了。”不光食物,还有……人。 陆衍手背闲闲地托着下巴,眯了眯眼,“那作为报答,赏面让我帮你吹头发么?” 吹、吹头发?! 这么刺激! 夏千枝干笑着,心里两个小人却在剧烈斗争。 小人A:刚才不是怕人家等得久没吹头发就跑出来了么,这会让他帮忙吹很正常嘛!又不会吃了他! 小人B:你没手还是没脚?自己不会吹啊?! …… 夏千枝伸手抓了抓头发,确实有点湿,回来之后她都没时间理发,本来及肩的头发现在都快披肩了,这会虽然不滴水了,但头发还是湿哒哒的。 不过,她能把持得住么? 夏千枝心脏一阵砰砰乱跳,甩了甩脑袋,义正言辞地拒绝:“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但陆衍已经从公共卫生间拿了一把风筒出来,插上插头,把她按回座位上,“别动。”然后就着她的头发,轻轻地替她吹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镜子,男人冰凉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右边的耳朵,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一次她当作是不小心,但如此反复,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忍着酥麻,不动声色地把头向左边微微偏了下。 “哦,这里好像有点湿,要好好吹一下。”陆衍淡淡道,说完把尾指的指尖伸进她右耳的耳窝里,食指跟拇指在耳垂上轻轻一捻。 轰—— 第37章 夏千枝大脑彻底当机,完全石化,脸上以及身体的温度一路攀升,攀升,攀到顶端…… 男人修长的指尖插进她的发梢里,轻轻摩挲她的头皮。 女孩的头发乌黑明亮,触感柔软细腻,陆衍漫不经心地把它们放进掌心把玩,目光渐渐变温柔,唇角的弧度微不可察地上扬。 他轻轻挑起一缕发丝,卷起,又任由它们在他指腹间游走、滑行,等到尘埃落定时,再撩起另一束……突然他的脖子一热,女孩转身,一把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攀住他的脖颈,粉嫩的唇畔急切地贴上他的。 因为冲击力太大,他后退了半步,风筒掉到椅子上,腾出的一只手紧紧搂住怀里的娇软,压抑已久的躁动犹如蓄势的火山,瞬间爆发。 他反客为主,扣住女人的后颈,深深地吻了下去—— 夜凉如水,房里的躁动却无处安放。 夏千枝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躺在卧室柔软的大床上,衬衫的纽扣就像弹跳的珠子,男人微一用力,全部裂开。 突如其来的冰凉让她忍不住颤抖,抬起眼睫,对上一双深隽如墨的眼眸。 男人极具侵略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下移,来到她精致的锁骨上,双手撑在她肩侧,大拇指沿着她的锁骨缓缓滑动,摩挲。 他看着她小巧精致的锁骨,哑声问:“可以吗?” 沙哑低回的嗓音里带着莫名的隐忍。 夏千枝抿了抿唇,强壮淡定地点头,奈何身体却不听使唤地颤抖。 得到允许,男人猛地俯下身吻住了她的锁骨,在上面轻咬,辗转…… 夏千枝只觉身体像被人点燃了,她下意识躲闪,却不小心触碰到男人某处惊人的贲张。 瞳孔骤然放大,她惊愕地看着陆衍。 恰此时,陆衍也抬眸,接住了她所有目光。 眸深似海,灼热而跳跃。 这个时候,似乎已经逃不掉了,虽然想象过很多遍,每每午夜梦回发现只是一场梦时,都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这一刻终于要到来,夏千枝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单,男人突然大手一伸,用被子盖住了两人,然后在她眉心处落下一吻,再然后……翻身躺在她身侧,一粒一粒地把她衬衫的纽扣扣好,紧紧搂住她,道:“睡吧。” 夏千枝眨眨眼睛,有些迟钝地反应不过来。 滚烫的身体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就这? 没了? “其实……” 现在的科技很发达的。 夏千枝看着陆衍,欲言又止。 陆衍皱眉,屈起手指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轻轻一弹,“想什么呢?” 夏千枝红着脸,尴尬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陆衍把她的脑袋按进他怀里,低沉的声音在他胸腔里回荡,他道:“别人有的,我也希望你有。” 订婚,婚礼一样不能少,而在此之前,他不能委屈她。 夏千枝眼眶微红,隐有泪光,她轻轻嗯了声,笑道:“好,我等你。” 大概,这就是被人珍而重之地放在 分卷阅读69 手心宠爱吧,真好。 …… 翌日一早,夏千枝就醒了,枕边却已经没了人。 淡淡的木质冷香残留在空气里。 夏千枝把旁边的枕头拿过来,深深吸了口气,闻着男人熟悉的味道,她莫名觉得脸颊有些燥热,又赶紧放下,缓了下神,才起床洗漱。 外面餐桌已经摆了几样早餐,分量虽不多,但胜在品种丰富。 陆衍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上边敲击电脑,边喝咖啡。 细碎的阳光从阳台处照射进来,就像渡了一层金光。 男人深隽的侧脸隐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带出的阴影恰好遮住他眼底的那一抹青色。 夏千枝皱眉倚在门边。昨晚睡不好吗?认床? 陆衍昨晚的确睡得不好,抱着个罄香娇软的人儿睡,这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偏偏怀里的女人却没心没肺地睡着,不知梦到什么,手脚不安分地乱动,闹到后半夜,他又去洗了个冷水澡,勉强眯一下眼,等到晨光微熹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折磨,便只好起身煮早餐。 听见身后的动静,陆衍回头看了眼,女人正倚在门边看着他发呆。 陆衍放下笔记本,拉开身旁的椅子,“过来。” 夏千枝迟疑地走过去,把椅子拉开,又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一点。不料下一刻,男人突然伸出手,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他的膝盖上,“躲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夏千枝:“……”她倒是想他吃啊。 刚这么一想,又猛地摇头。 绯色爬上脸颊,夏千枝扇了扇风,看向面前的笔记本,“在看什么?” 本来在只是没话找话,但她话音一落,注意力就被电脑里的画面吸引住了。 仔细一看,顿时倒抽了凉气,“你怎么看这个啊?” 这是谷泓时在宴会厅里交给她的U盘,昨晚回家她就随手放在茶几上,不想陆衍居然打开来看。 是在反复确认视频的真假吗? 勾起某些不好的记忆,夏千枝眼眶微红,挣扎着起身,陆衍手臂一紧,把她按回怀里,“别急,看看再说。” 话落,把她的脑袋掰回电脑那边,然后控制鼠标,“你看这个人,像谁?” 夏千枝皱眉看向电脑,下一刻,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淅沥沥的雨下着,车窗外一片昏暗,只有小区破旧的楼房里映出几盏零星的灯光,然而就在这片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她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视频里的故人。 陆衍控制鼠标选了个最明显的镜头,把那个人的脸定格,再放大—— 赫然就是周进安。 “他怎么会在那里?”夏千枝差点失掉声音。 周进安就站在树荫,目光紧紧地锁住车厢的方向,虽然截图有些模糊,但对于周进安这个人,夏千枝还是挺熟悉的,无论身高,体型抑或衣着,都跟周进安如出一辙。 “他当时在跟踪我吗?”夏千枝有些不可置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慢着,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不等陆衍回答,夏千枝自己就拿起鼠标把镜头放大。 周进安拿的东西上面有一个小小红点。 放大一看,竟是摄像机! “于维楠昨晚的视频应该就是他偷拍的。”陆衍道。 “但他为什么要偷拍我?”夏千枝皱了皱眉,说起来,她跟周进安只是普通雇主,而且时间也不算长,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更谈不上结怨,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他临走时跟她说的‘道歉’是指这个视频吗? 不对! 那天周进安送她回宿舍的时候,也曾道过歉,那时他还没拍视频。 所以,周进安为什么要道歉?难道跟他爸的性侵案有关? “慢着,周进安认识于维楠?”夏千枝惊了。 陆衍食指在桌面轻轻一敲,“如果我没有记错,周进安跟我和于维楠都是同届的,但不同专业,周进安主修临床医学,我修生物医学,而于维楠则读传媒方面的专业,虽然不同专业,但同届,学院就在隔壁,认识不奇怪。” “但认识周进安这么久,我从未听他提起过。” 不过,他们没有深交就是了。 在她的记忆力,周进安一直都是那种斯文,安静的大男孩,甚少提及自己的朋友及家人。而齐璐也是他们意外碰见才偶然认识的。 “我觉得有必要查一查周进安。”夏千枝道,“其实不瞒你说,在周进安出事前几天,他曾找过我,跟我道别,说他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以及再次跟我‘道歉’。” 夏千枝把周进安的怪异告之陆衍。 陆衍听完摸摸她的脑袋,“不急,我回去会派人调查的,你先吃早餐。” “嗯。”夏千枝点点头。 因为有了这个发现,这顿早餐吃的不太尽兴,但胜在男人手 分卷阅读70 艺好,夏千枝还是很赏脸地把东西吃完。 刚收拾好,陆衍就接到梁玉珍的电话,主要说昨晚的事。 于维楠的爸爸一大早就杀上陆家,把陆老爷子骂了个狗血淋头,陆老爷子现在正在气头上,等着陆衍回去解释。 意料之中,陆衍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夏千枝担忧地看着他。 陆衍屈指往她额头轻轻一弹,笑道,“怎么,怕你未来夫婿被逐出家门?” 夏千枝瞪他,“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啊!快想想办法吧。”她是见识过陆家两老的手段的,堪称无所不用其极,不大目的誓不罢休。 不过该来的始终都会来,这次她不会轻易退缩。 陆衍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双手往她脸颊捏了捏,“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走,先送你回学校。” 夏千枝摇头,“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你赶紧回家吧,别让老人家等急了,而且这里去学校挺近的,只有两个公交站,我搭车回去就行。” 陆衍捧着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认真地凝视她的眼睛,“枝枝,我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轻易放弃。” “知道啦,长气!”夏千枝没好气地笑了笑,觉察到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她保证道,“放心吧陆总,这次我不会再跑了,就算要跑也会拉上你。” “嗯,一言为定。”陆衍轻声道。 话落,在她唇上印了一吻,“顺便,盖个章。” 夏千枝脸色涨红,嗔道:“趁机耍流氓?” 陆衍嘴角微微上扬,“要不,让你耍回来。” 夏千枝:“……”已经无法沟通了。 说好搭车回学校,但男人坚持把她送回学校,夏千枝拗不过,只好随他。 但到了学校门口,她就下车了,想着男人待会即将要要面对的雷霆暴怒,夏千枝犹豫了片刻,扭头,在男人脸颊吧唧一口,然后飞快拉开车门跳下车,跑了好一段距离才冲身后挥手,“快回去吧,别让老人家等太久。” 陆衍目送夏千枝,直到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学校的林荫道里才收回视线。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晚点一起吃午饭。 对方很快回了个小白兔啃萝卜的表情包:好。 陆衍挑眉:想吃萝卜? 夏千枝:??? 想到某个不可描述的物件,夏千枝赶紧输入:“这只是个表情包!” 还没发送成功,陆衍又回:这个,我考虑一下。 夏千枝:…… 夏千枝脸色涨红,直接回了六个句号。 陆衍心情愉悦地放下手机。 但眼底的笑容却在看向前方路面时,刹那消失。 …… 回到学校,夏千枝却不急着上实验大楼,而是去了钱家。 钱教授正在J市参加一个生物医学的颁奖典礼,这个时候应该只有方姨在。 夏千枝图方便,直接按了门铃,但里面却没有人开门。夏千枝便翻出钥匙,打开信箱,找出里面的备用钥匙,正准备开门时,她突然脚步一顿,又折回信箱,看向里面的一封挂号信。 To:Professor Qian. 是某国际航空公司的发来的。 夏千枝抽出那封信放进包包里,然后开门进了屋,环视屋里一圈,屋子静悄悄的,厨房的菜篮不见了,方姨的鞋子也不在鞋架上,应该是去了买菜。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把信拿出来,仔细确认。 刚才她没有看错,信是航空公司寄来的,从信封透明的小方框里可以隐约看见里的内容。 枫叶国。 钱教授并没有去J市,而是出国了,就在两天前。 夏千枝在玄关里站了片刻,忽然抬头看向二楼。 “想知道什么,就去问你钱教授吧。” 耳边响起陈裴勇的话,夏千枝眸光一凛,径直往二楼的书房走去。 所幸书房的门没有锁,夏千枝快步走到办公桌后面那一排书架,目光锁定其中一个架子。 上面放的全是钱教授获得的荣誉证书和奖杯,然而夏千枝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有关MAC这个组织的资料。 她又翻了几个抽屉,依然一无所获。 突然,夏千枝把目光投向办公桌的那台电脑。 第38章 素净白皙的手指轻轻按下电源键。 滴一声。 电脑开启,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夏千枝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系统启动。 深蓝色的windows界面出现在眼前,不出意外,进入系统需要密码。 然而她却不知道密码,夏千枝按了一串指令,尝试运用她学过的一些入侵技术进行破解,但过去五分钟,电脑突然嗡一声,发出警报声。 分卷阅读71 夏千枝一惊,赶紧调低音响的声音,退出界面。 入侵不行,只能靠蒙了。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在键盘上输入钱教授的生日。 嗡—— 提示:密码错误。 夏千枝咬着手指,思索了一会,又输了一行数字——她的生日。 也不对。 做研究的都很注重安全和隐私,特别涉及研究数据时,身为团队核心人物的钱教授则更甚。 夏千枝在输入两次之后,电脑提示还剩一次机会,如果再次输错,系统将会自动冻结一个小时。 夏千枝握了握拳,仔细观察电脑键盘。因为需要输入实验数据,电脑键盘的数字键上很多已经掉漆,夏千枝看着几个特别模糊的数字,陷入思考。 012359。 到底密码是什么? 夏千枝闭上眼睛,回忆这个月所接触的实验数据,虽然还没有进入核心项目,但据她观察,实验里0和1都是常用的,除去这两个,3、5、9到底有什么关联? 或者她的思考方向是错误的,钱教授是个聪明人,以他的谨慎,经常换密码也说不准。 3,9…… 夏千枝脑海突然灵光一闪,猛地挣开眼。 输入一行数字。 滴一声。 是熟悉的windows界面启动的声音。 夏千枝终于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又笑不出来了,密码居然是他爸的死忌——2010年3月19日。 她只是随手试试,没想到居然成功。 这是不是可以印证,她爸的死跟钱教授脱不了关系? 因为愧疚,所以才收养她,但为了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夺取研究成果吗? 夏千枝回头看了眼,书架上摆满了奖杯和奖牌,跟当年的奖项相比,MAC这个组织所颁发的反而无足轻重。 而且像钱教授这样的金子,就算没有那个研究,迟早也会发光的,他真的需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夏千枝有些不敢置信。 她从包包里取出U盘插进电脑,然后点开我的电脑,在搜索栏搜了几个关键词,按下‘查找’。 主要想找当年相关的记录。 钱教授的电脑有些年头了,反应比较慢,在等待的过程中,夏千枝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早上九点半,这个时候,方姨应该快回来了吧? 刚想着,楼下就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方姨爽朗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快进来,你钱教授不在家,出差了。” “啊,那……我改天再来吧?”一个熟悉的女音传来。 夏千枝心里咯噔一下。 宋如玥?她来做什么? “不用不用,你说的那个我好像见过,你等等,我找钥匙,看看在不在信箱里,如果没有,应该被我收到钱教授的书房里了。”方姨道。 夏千枝看了眼电脑,搜索栏下面空空如也,相关的文件一个都没有。 没一会,楼下又响起方姨的声音,“啊,不在信箱里面,应该在楼上的书房里,我带你上去找找看。” “不用麻烦,方姨,我自己上去就是了,之前又不是没试过,钱教授不在乎这些,一般那些信件都是由我来打理的。”宋如玥道。 “也行,你自己上去找吧,找不到再叫我,我去把菜放进冰箱里。”方姨道。 “好。” …… 听着楼下传来的脚步声,夏千枝手心渐渐冒出一层冷汗,然而搜索栏下面依旧一片空白,夏千枝咬了咬牙,只好退出,拔掉U盘。 不知是心急还是滑标,在关掉文件夹的时候,鼠标不小心按到旁边的文件夹,突然一张图片映入她眼帘,本来小小一个列表图片并不会引起她的注意,但图片旁边的文字却深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救赎。” 点开一看,是一张朦胧的手绘插画,上面只用简单的线条勾勒,依稀可以看见是一个女人仰望天空的情景,手里遥遥控制着一只快断线的风筝,插画下面配了一行文字:“他明知道我站在那儿袖手旁观,他明知道我背叛了他,然而他还是再次救了我,也许是最后一次。那一刻,我爱上了他,爱他胜过爱任何人。我只想告诉他们,我就是草丛里面的毒蛇,湖底的鬼怪。”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夏千枝来不及深思,快速退出界面,关掉电脑,而与此同时,宋如玥清秀的面孔出现在了书房的外面。 一头及腰的长波浪,黑色高跟细配一套高级的职业套装,外面罩一件纤尘不染的白大褂。 完全没料到书房里还会有其他人,宋如玥一愣,脸色微微发白。 细碎的日光从窗户的百叶缝照射进来,隐约可见光柱里漂浮的尘埃,那个美不可方物的女孩就站在书架下,背倚办公桌,手里捧着一本书,仿佛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觉察有人进来, 分卷阅读72 她抬眸的一瞬,愣了片刻,继而眉眼弯弯,“好巧呀。” “你怎么会在这?”宋如玥眯起眼睛,目光紧紧锁住夏千枝。 夏千枝扬扬手中的书,“查资料呀……”不过话到一半,她又不客气地挑了挑眉,“这句话不该是我问你才对么?我在这里长大,我不在这在哪呀?” 宋如玥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手上的书,《微生物研究理论》,她知道夏千枝最近在写有关微生物的研究,便不再言语,径直走到钱教授办公桌前,拿起桌面的那叠发.票和信件,取出其中一些就要转身,刚走出两步,又倏地回头,阴冷的目光像淬了冰.毒,“那封邮件是你发的对不对?” “什么邮件?”夏千枝皱眉。 宋如玥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潜入我们团队就是想调查当年的事,你以为你用这种手段就能唬住我么?哼,别白费心机了!” 夏千枝没想到宋如玥会挑明了说,看来昨晚的照片的确大有文章,一开始她以为照片是冲着她来的,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所以,那人为什么要发这样的照片给宋如玥?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夏千枝脑海飞快地运转着,她放下书本,手支着额头,“让我想想,昨晚实验大楼发生了命案,宋姐今天来钱教授家,恐怕不是单单为了拿这几张发.票和这些无关紧要的挂号信吧?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宋如玥脸色一白,目光死死地盯着夏千枝,“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千枝手指轻点着桌面,忽然莞尔,“今天不是月中,也不是月尾,宋姐拿这些发.票做什么呀?拿去报销吗?是不是太急了点?我记得以前你们都是月底才开始结算的,所以你今天来到底为了什么?” 宋如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因为紧张,声音比刚才拔高了几度,“什么为了什么?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夏千枝‘啪’地合上书,抬眸盯着宋如玥的眼睛,“那好,我换一种问法,周进安死掉不久,你就成功加入钱教授的团队,还成为他的得意门生,怎么会这么巧呀?” 宋如玥瞳孔骤缩,身体不住后退,撞到身后的木架,又猛地顿住,目呲欲裂地瞪着夏千枝,“你讹我?!” 夏千枝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是不是讹你,你自己心知肚明……” “找到了吗?”方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好像听见说话声了,宋小姐你在跟谁说话呢……咦,枝枝,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我这就去煲汤,待会吃了饭再走吧。” 刚说完忽然感觉到房间的气氛不对,方姨皱眉看了眼宋如玥,又看了眼夏千枝,目光落到宋如玥脸上,“宋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宋如玥勉强地摇摇头,“没有,我想起还有急事,就不打扰了。”说完匆匆下了楼。 夏千枝把书放回书架,走到方姨面前,“方姨,我中午约了人就不吃饭了,你也别忙活了。”说完就要下楼,方姨突然叫住她。 夏千枝回头。方姨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放进手心,欲言又止。 夏千枝笑着看向方姨,“怎么了阿姨?” 方姨叹了口气,“枝枝,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也别嫌弃我这个老太婆啰嗦。” 夏千枝收起脸上的笑,垂眸看着地面。 一缕阳光照亮了她脚下的一小片方格砖,她轻点着脚尖去逗弄那片光亮。 方姨声音轻缓,带着几分无奈,“阿姨知道你和钱教授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但是枝枝,请你一定要相信钱教授,这些年他是怎么对你的,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你不知道,那天你回来,你钱教授他有多高兴,一整晚都在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那一年,他决定收养你,整个大院谁不惊讶啊,大家都劝他,说他这样是不打算娶媳妇儿了,当时你钱教授不顾大家的反对,坚决收养你,回想这些年,不是没有女人追求他,但他怕那些人对你不好,都一一拒绝了,一直到现在,没有一儿半女,身边也没有嘘寒问暖的人,如果连你也……我真不知道他会怎样。” 夏千枝忽然想起那年寒假,她找不到兼职,被房东赶了出来,她拖着沉重的行李袋来到A大门口,求保安让她进学校,哪怕在学校窝几天也好。 但保安拒绝她的请求,还把她赶出学校。 寒风凛凛,夜黑如墨。 她抱膝坐在A大的校门口,茫茫然地看着漆黑的夜空,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过如此,黑得看不见一丝光亮。可就在这时,一个桀骜又俊朗的中年男人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一只手,“小姑娘,做我女儿怎样?” 夏千枝抬眸,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高大,挺拔,自信又傲慢。 中年男人单手插着裤袋,眉梢微扬,强行让自己桀骜的脸上带着慈祥的‘姨母笑’,“鄙姓钱,请多多指教。” 那一刻,漆黑的夜空突然烟火绽放,美得绚烂。 诸如此类的画面不断在她脑海浮 分卷阅读73 现,夏千枝眼眶微红,她垂下眼眸,过了片刻,突然把手从方姨手上抽回来,轻声道:“但如果……他这是出于愧疚呢?” 方姨猛地抬眸,不可置信地瞪着夏千枝。 夏千枝轻笑一声,快步走出房间。 看着女孩倔强的背影,方姨微微叹了口气。 刚走出钱家,夏千枝就接到了陈若彤的电话,“枝枝,我知道是谁偷走了你爸的遗物!” 第39章 “是谁?”夏千枝脚步一顿,屏住呼吸问。 “哎,说来话长,不过我想你怎么也猜不着这个人是谁!”陈若彤气愤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什么?”夏千枝捂住一边耳朵问。此刻她正站在一栋教学楼的空地里,现在正是下课的高峰期,大批大批的学生从教学楼里涌出来,嘈杂的谈话声此起彼伏,加上旁边有人在施工,夏千枝听不太清楚,就往路边挪了挪。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旁边不远处一辆挖土机。 这栋教学楼是新建的,学校最近在这附近兴建一个绿化项目,可能为了节省成本,施工方只在外面拉了警戒线和竖了几个警示牌,并没有设防护墙,而她所站的位置后面就又一个深坑,深坑里大石嶙峋,再过一点就是挖土机挖泥的声音。 夏千枝捂住话筒道:“你先等等,我这里有人施工,加上下课,太嘈了,我听不清楚——”她顺着人流往前挪几步,企图远离那个坑,可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有股力量袭来,紧贴着她的后背,因为她准备错身,所以那人的力量被削减了不少。 夏千枝急忙扶住一旁的警示牌,堪堪稳住身体,在一片刺耳的尖叫声中,她看见了脚下滚落的沙石。下面凹凸的石头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夏千枝惊魂未定地转身,在纷繁杂乱的人流里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身材高挑,一头及腰的栗色大波浪。 是昨晚那家伙! 夏千枝急忙追上去,但人群里有人一把拉住了她,是一个热心肠的女学生,“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刚刚你差点掉进坑里了!” 她身旁的男生则冲身后怒吼,“你们他妈有病啊!别推了,没看见这边施工么?赶着投胎是吧?” “你才赶着投胎,怎么说话的你,我们这不是没看见么!” …… 一片嘈杂的谩骂声中,那个女人已经没入教学楼的转角处。 夏千枝不想生事,而且也不是学生的错,是那个长发女人,夏千枝拉了拉身旁的女生,“我没事,谢谢你们。” 说完就挤开人群,朝那个方向追去。 刚才看见宋如玥时,她下意识以为袭击她的人就是她,因为宋如玥这个周末刚好弄了新发型,都是差不多的长度,差不多的颜色,穿上高跟鞋,个子也差不多,从后背看,高高瘦瘦的。 虽然看着很像,但夏千枝总觉得哪里不对。 等她追到转弯的地方时,前面已经空无一人。 寂静的林荫道外面是A大的人工湖,阳光穿透树叶斑驳地洒在湖面上,倒影的金光像碎钻,闪闪发亮。 “喂枝枝,枝枝你还在吗?没事吧你,刚才我好像听见什么掉下去?”听见陈若彤的声音,夏千枝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挂电话,把手机凑到耳边,淡淡‘嗯’了声,“我没事,刚才你说是谁偷走了我爸的遗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道:“是我二婶,不对,应该是前二婶。” “你二婶?”夏千枝吓了一跳,怎么会是她? “嗯,就是她,昨天我三叔喝多了跟我三婶闹,我无意中听见的。我觉得我二叔应该知道点什么,你要不要找个时间问问他?” “陈教授吗?我记得他前妻好像姓……” “姓陆,陆以柔,陆衍的姑姑。”陈若彤道。 夏千枝的手猛地一紧,喃喃问,“怎么会是她?” 她为什么要偷她爸的遗物?陆以柔是怎么知道那个箱子里装了什么?她记得那个箱子很普通,只是她随手在家里拿的而已。 陈若彤道:“这个说来话长,今天一早有警察来我们家把我三叔带走了,听说A大出了命案。那个死掉的学生,还是我三叔以前带过的研究生,所以我就找我二叔了解情况。” “关于命案他没说什么,但关于你爸的遗物,他却透露了一点,说其实那天我把箱子拿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暴露箱子里装的东西,他们都知道那时候我的朋友不多,跟我玩得比较好的就只有你一个。” “而且你拿来装东西的箱子其实不是普通的箱子,而是飞腾印刷厂生产的纸箱,是专门用来装打印纸和信封的,但凡在A大工作都见过那种箱子,不少教职工逢年过节都可以领到类似的办公用品。” “你还记不记得我三叔陈裴勇,他以前就是A大财务部负责采购的,其中跟飞腾合作就是他负责的一个项目,所以我一拿回去吩咐保姆的时候,他们 分卷阅读74 就猜到那是你爸的遗物了。” “但你二婶为什么要偷走它们?”夏千枝隐隐有些不安,“里面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是导致她爸丧命的东西? “……我爱他胜过爱任何人。” 插话里,女人遥遥控制着一只快要断线的风筝,文字里的他,到底是指谁?她爸还是别的? “枝枝,我觉得我们家的三个男长辈好像在隐瞒一些事。因为我详细问的时候,我二叔却死活不肯再说了,我后来又跑去问我爸,我爸直接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让我别多管闲事。到后来,警察来我们家,说让我三叔回去协助调查,这件事才被迫中止。” “想知道什么,就去问你钱教授吧。” 所以,钱教授也知道内情吗? 箱子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挂了电话,夏千枝看了眼手机,斟酌再三,还是拨通了钱教授的电话。 嘟嘟—— 一阵忙音之后,是机械人的播报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夏千枝按断电话,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迷茫。 不知不觉就来到学校的信息科大楼。 看着眼前一排长满爬山虎的欧式洋房,夏千枝的神情还是有些恍惚的,听说这栋宿舍楼在民国时期就建好的,后来改造成信息科大楼,里面存放的全都是上了年头的内部档案,为了保密,很多资料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借阅。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走进去。 现在的档案大多数已经采用电子信息化管理,连通学校的内部网络,很多资料只要登陆内网就能查到,所以来这边办事的人少之又少。大堂里只有两个窗口以及两个值班人员。 夏千枝向其中一人出示她的工作证,“请问,我想找十一年前钱学军教授‘有关抗癌抑制剂’的研究资料。”因为内网找不到,她只好过来碰碰运气。 原本两个人都在埋头工作,听见她的话,倏地抬头,愕然看她,眉宇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夏千枝皱了皱眉,“怎么了?”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小声嘀咕,“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找那份资料呀?” “很,很多人来找吗?”夏千枝呼吸一凝,急问。 那人点头,“嗯,包括今早来的那位便衣警察,你已经是第四泼人了。前两年还有一个,但可惜,你们都来迟了。” “什么?!”夏千枝吃了一惊,“是资料丢失了吗?” “算是吧。”那人看她一眼,解释道,“资料在很早以前就被人借走了,一直都没有归还。” “那请问,借走资料的人是谁?”夏千枝问。 “周进安。” 一瞬间,夏千枝浑身僵硬,她愣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他…是什么时候借走的?” “等等我看下,2010年7月13日,啊,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年了。”那工作人员感叹,“那会我才刚来这边工作,不想一晃就十年了……” “哎呀你快别说了!”他旁边的女工作人员急忙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后,然后又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你知道周进安为什么没有来归还资料么?” “为什么?”那人问。 “死了呗!” “啊……”那人惊叫一声,“怪不得!我还说怎么一直不还呢,原来还不了了啊。慢着……今天警察过来询问,这么说,其实那份资料是很重要的线索啰?十一年前钱教授的研究项目……啊,那个好像就是夏教授的……” 那人刚说着,突然瞥了眼夏千枝的工作证,看见上面的名字,突然脸色发白,不再言语。 他旁边的女工作人员倒是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了你?大老爷们的,该不会被我吓倒了吧?我听说昨晚实验大楼又有人跳楼自杀了……” 话到一半,突然接收到身旁同事的疯狂暗示,那女工作人员瞟了眼夏千枝的证件,顿时也不再说话了。 夏千枝仍沉浸在‘周进安拿了资料’这个惊人的发现里,后面的话完全没听进去,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两个工作人员对她的猜疑。 从信息科大楼出来,站在楼外的石级上,看着眼前葱郁的树林,思绪有些昏乱。 周进安为什么会借走那份档案?是为了加入钱教授的团队做准备还是别的? 夏千枝低头看了眼手机,通知栏仍旧空白,钱教授并没有回她电话。 随着看手机的动作,夏千枝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的鞋带松了,今天因为赶时间,她套了双运动鞋就出门,许是鞋子太旧,后来又追着那人跑了一段路,这会鞋带已经有些松动,夏千枝弯腰去系——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叫声划破寂静,“小心!” 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被人往旁边猛地一扯,因为力量太大,她差点就要摔下台阶,踉跄两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下一秒,就听见身后突然砰一声巨响。 分卷阅读75 一个花盆从楼上掉了下来,落下的位置正是她刚才系鞋带的地方。 夏千枝整个人都懵了,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捏了下,继而是浓浓的后怕。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被花盆砸中了! 夏千枝倏地抬头,看向楼上。 信息科大楼是民国时期流行的那种通廊式结构,足足五层高,一眼望去,走廊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甚至不确定花盆是从几楼掉下来的。 里面的人听见声响,跑出来一看,“卧槽!谁啊?谋杀么——” 话到一半,突然看见夏千枝那张漂亮的有些过分,却又异常苍白的脸。 两人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什么,都默默地噤了声。 “你们守在这里哪也不要去!”刚才拉她的人反应最快,急忙从侧边的楼梯跑上去。 夏千枝也醒悟过来,从小楼的另一边楼梯上,一层一层地查看。 洋房总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有十多个小房间,里面放满书架,一排排全是密密麻麻的资料册, 夏千枝逐一检查,发现小房间的门全是锁着的,不像是有人进去的样子。 她从二楼搜到五楼,最后在五楼跟刚才那个拉她的人汇合。 夏千枝感激地看着她,“汪学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就……” “谢、谢什么,刚才那样的情况是个人都不会袖手旁观吧?更何况我们是同事。” 汪晓菲双手撑着膝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那头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 夏千枝好歹在西北待了几年,这种幅度的运动对她来说倒不算什么,不过,就算跑得再快,还是让那个人跑了。 夏千枝丧气地摇头,“没有,每个房间我都看过了,门全是从外面锁着的,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你呢?你有没发现什么?。” 汪晓菲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这就奇了,我也是,刚才从二楼开始找,每一间我都查看过了,锁是从外面锁着的,都落满灰尘,那人应该没有进去,而且进去不就等于瓮中捉鳖?” 夏千枝环视五楼一圈,实在想不明白那人到底去了哪里。 从昨晚到现在,短短半天,她就经历了三次,如果想杀她,那么昨晚,对方早就可以动手了,所以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知怎的,夏千枝脑海忽然蹦出赵启申的警告,所以, 那个人只是为了警告她吗? 刚才她刻意掠了一圈,花盆是从三楼扔下去的。 因为三楼阳台靠近台阶的地方刚好有一个花盆空缺了。 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人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对了,汪前辈,刚才你有没看见是谁推的花盆?”夏千枝问。 “好像是一个女人?电了头发的。”汪晓菲终于顺过气,站直身道。 “是及腰的栗色大波浪吗?”夏千枝急问。 汪晓菲凝眉思索片刻,道:“不知道有没及腰,但那头卷发倒是挺长的……不过刚才的情况太紧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看错。” 闻言,夏千枝心脏一阵紧缩,那种被人捏住咽喉的感觉又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 果然是她! 找不到人,两人只好下了楼,问过楼下看守的两个工作人员,他们都纷纷表示,没有人下来。 “那么,那个人一定还在上面!”汪晓菲道。 “不对!有个地方我们还没有找!” 夏千枝猛地一激灵,又跑回五楼,来到她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一看,果然! 第40章 五楼的走廊有个小拐角,刚才之所以没有看见是因为这个拐角被一个杂物间遮住了,绕过杂物间,里面有一条隐秘的小楼梯,小楼梯通往楼顶的门是开着的,但上面已经没了人,诺大的楼顶只有一根消防绳。 那人靠消防绳逃走了,就在她的眼皮底下。 夏千枝嘴唇紧抿,走到固定绳索的栏杆往下看了眼,橙黄相间的树木覆盖整个后院,却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踪影,随风晃荡的绳索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 “报警吧。”汪晓菲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这种事,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应对范畴了,抓不到很正常。” 夏千枝淡淡‘嗯’了声,“我没事。” 初秋和风拂絮,日光刺眼。 夏千枝转头看向汪晓菲,“对了,你怎么会在这?” 汪晓菲走到栏杆边缘,眺望远方,目光放空,“没什么,只是想过来找些资料,没想到竟然会碰见这样的事。” “汪师姐,这次真的谢谢你。”夏千枝道,眼睛看着汪晓菲因奔跑露出来的一只怀表。 怀表是金色的,看着有些年头了,上面有些破旧的划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动作太大,怀表的盖子打开了。 夏千枝看见里面镶嵌一张照片,是一个小男孩 分卷阅读76 的照片,莫约三四岁,长得粉雕玉琢,眉眼弯弯的。 “这是……你弟弟?”记忆之中,汪晓菲并没有结婚,但小男孩跟汪晓菲却长得很像。 汪晓菲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把怀表合上,“不是。” 顿了下,又道:“那个,你不用谢我,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 “好。”夏千枝收回目光。 黄警官接到报警电话立刻赶过来。 不得不说,凶徒很狡猾,两次碰面都巧妙地避开了监控的监视。 第一次是电梯间,监控事先被人动了手脚,第二次是新建不久的教学楼,附近还没安装监控,至于第三次,信息科大楼因为年久失修,好几个监控都是坏的。 所以他们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那家伙没得手应该还会有下次的,夏小姐,我觉得你最近如果不是太忙的话,待在家里会比较安全。”黄肇沉声道,许是熬了夜,他神色有些疲倦,双眼布满红血丝。 夏千枝知道黄肇在忙蒋可欣的案件,不想增加对方的工作量,便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黄肇抬手看了眼腕表,“要不,我让同事先送你回家,至于校方那边……”黄肇看向汪晓菲,“让你同事帮忙请假?” 夏千枝摇头,“不了,还是我自己亲自过去请吧。”过来这边的警察想必已经忙了一整晚,她也不好意思为了这点事麻烦别人,而且只要她不单独行动,应该没什么大碍。 黄肇沉吟片刻,点头,“行,反正我们的人都在这边,你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两人加了微信,只是黄警官刚走没几步,夏千枝就追上去,小声问:“那个,昨晚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黄肇脚步一顿,锐利的鹰眸却落在汪晓菲身上,皱了皱眉,“抱歉,涉及案情,暂时不方便透露。” 夏千枝一愣,继而明白,“不好意思,我,我太心急了,那……我这边有什么情况再通知您。” “好,劳烦了。”黄肇道。 从信息科大楼出来,已经快十一点,夏千枝发了条信息给陆衍:你那边情况怎样?要是被赶出来的话,本小姐……就勉为其难收留你吧。 末了又加了个小白兔求抱抱的表情。 但过了很久那边都没有任何回复。 夏千枝隐有不安。 亨达实业和JK集团合作多年,很多项目盘根错绕,虽说JK这几年在陆衍的带领下,早已抛离亨达事业,但如果伤及某些人的利益,处理起来应该也很麻烦吧? 夏千枝把手机放进口袋,只是手插进口袋的一瞬,却不由自主地紧了下。 实验大楼就在信息科附近,两人很快便走了回来。 警方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楼下除了几个便衣警察以及增派的保安之外,跟平时倒没什么太大差别。 但夏千枝进入实验大楼就发现不对了。 “你……有没发现大家都在看你?”汪晓菲小声问。 “嗯。”夏千枝点点头,其实不止现在,从刚才回来的路上她就隐约察觉到了,迎面撞见的,不论相熟或者不熟的,打量她的时候,似乎都带了点异样的目光。 两人滴了卡,上到十五楼,刚出电梯,汪晓菲就叫住她,“千枝,你快看这个!”汪晓菲指指自己的手机。 “什么?”夏千枝脚步一顿,把卡放进口袋,扭头看了一眼。 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A大的学校论坛此刻高高挂着一条用大红色黑体字写的贴——“无耻小三还我未婚夫,大家快来看看这个夏姓贱货,水性杨花,专抢别人老公!” 点进去一看,下面依旧是大红色的字体:“本校某研究团队核心成员夏某某私生活□□,长期脚踏两船,专抢别人未婚夫,我就问问,你是不是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你爸臭不要脸,你也臭不要脸吗?” 一连串问号下面是一个视频链接,点进去一看,正是昨晚在寿宴上播放的视频,却是于维楠版的,还有她在宴会上被泼红酒的狼狈照片,以及……十多年前轰动全国的某高校性侵案。 完全没有打码地发上了A大论坛。 帖子下面全是不堪入目的谩骂。 【啊,太恶心了吧这人!】 【身为女人的我都替你感到害臊,好歹受过高等教育,你的脸呢?你的羞耻心呢?】 【老爸祸害人家女儿,女儿祸害人家未婚夫,绝了。这对父女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大家静一静!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或许人家老爸是冤枉的呢?或者狐狸精有苦衷?又或者她是被霸总强的呢……哎呀麻蛋,实在编辑下去了,快把我的菜刀拿来,我要劈了这骚.逼.女!】 “啊……什么情况啊!太过分了吧,这都构成犯罪了!”汪晓菲果断关了手机,气愤道,“我们现在就去找人删帖!” 夏千枝抿了抿唇,没说话,但很快她的手机就叮咚叮咚地 分卷阅读77 响个不停,很多陌生的信息像洪水一样涌了进来,原来有人把她的个人资料发到帖子下面,她的电话,她的家庭住址,她的微博微信,以及工作单位全部曝光。 夏千枝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手机,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刻她的脸比之刚才差点被花盆砸中时还要惨白,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简直欺人太甚!我们这去找校长,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汪晓菲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夏千枝的衣袖,“你……没事吧?” 夏千枝的脑海完全空白,其实她大可以把后面的视频发到网上,跟那些人理论,跟那些人对骂,但她知道这样做完全于事无补,类似的事件很多年前就发生过,那会于家的人把她爸的新闻贴到学校公告栏里,并雇了一批假装学生的小混混,到处宣扬他爸的恶行,并让人在她住的出租屋外泼红油,因为托太多,就跟现在的水军一样,她的反抗完全溅不起水花。 也没有人同情她,诸如此类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闹到最后,她还不是灰溜溜地离开了江城。 没钱,没人,又背景,只能任人欺负,就像此刻,昨天还可以登陆的论坛帐号无缘无故就被人封号了,就算重新注册,把另一个版本的视频发上去,也只会被大批大批的水军淹没。 所以,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看,只想快点见到陆衍。 但汪晓菲显然不清楚于家的手段,一路拉着她来到校长办公室,准备敲门,夏千枝却猛地记起自己闺蜜陈若彤,当年就是她收留了她,结果她竞选的一个研究项目被莫名其妙地刷了下来,以致后来她不得不选择出国留学。很久之后陈家人都明里暗里告诉她,让她远离陈若彤。 同样的情况出现,夏千枝不想再连累汪晓菲了,便急忙拉住她,“师姐,就到这里吧,这些事,你还是别掺合进来了。” 陆衍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她心里也没底。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么?”汪晓菲道。 夏千枝却心意已决,“师姐,你帮我已经够多了,剩下的我自己处理就好。” 汪晓菲默然看着夏千枝,好一会之后才叹气道:“那,你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吧。” “好。”夏千枝道。 目送汪晓菲离开,夏千枝又看向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回复,要是看见她的未接来电,应该早就回电话了吧?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被关起来了? 夏千枝心头一紧,收起所有情绪,推门走进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里分了两个区间,外面是秘书办公的地方,里面才是真正的校长室。 此刻秘书处只有一个年轻的女秘书坐在那里,似乎在看什么,隐约传来细碎的雨声,发现有人进来才猛地抬头,继而愣住,然后又目露鄙夷,“有什么事吗?” 对方应该在看那个贴子,而且还认出她了。 夏千枝抿了下唇,道:“我找顾校长。” “哦,校长啊,他刚刚出去了,您要是有急事,可以打电话他,或者告诉我,我再转告他也行。” 夏千枝思忖片刻,道:“我,我还是在这里等他吧。” 目前袭击她的人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夏千枝也不敢独自乱跑,便坐到秘书台对面的沙发里。 女秘书耸耸肩,继续埋头看手机。 夏千枝等得无聊,也看向自己的手机。 论坛的回复不断上升,她的微博也源源不断地涌进各种各样的信息,有语音谩骂,有文字攻击,还有各种充满恶意的P照。 夏千枝看着看着双眼有些放空,似乎麻木了,似乎又有种窒息感,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她再次打了个电话给陆衍,可惜电话那头只有女机器人的声音在重复:“抱歉,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 电话是通的,却没人接听。 夏千枝悬着的一颗心直往下坠。 第41章 另一边,江城东区鹊桥西巷。 三辆黑色的轿车簇拥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从道路尽头驶来,略带汉代遗风的仿古铁门徐徐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橙交错的树林,树林后面是碎金点点的天然湖泊,几座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掩映其中。 穿过树林,来到湖心岛,赫然就是一排古色古香的别墅,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哪个风景区,然而在江城东区寸金寸土的繁华地段,这座几乎囊括半条大街的古风建筑却是江城久负盛名的陆家老宅。 黑色的车队悄无声息地驶入湖心岛。 道路尽头早有黑衣保镖及着装整齐的佣人候在别墅门外。 等车一停,立刻有人快步上前,微躬下身,拉开车门,手护在车顶的位置。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齐齐聚焦迈巴赫后座车门。 秋日艳阳高照,湖边凉风轻拂,红橙交织的树叶随风轻拂,却拂不平众人紧绷的神经。 谁都知道今日的陆家无法安宁,陆老爷子酷爱面 分卷阅读78 子,在外人面前容不得半点忤逆,而陆少也不是容易被人拿捏的狠角色。 两厢碰撞,堪比火星撞地球。 其中最为深刻的莫过于四年前那次,陆家两大煞神发生冲突之后,陆老爷直接躺进了医院,陆家二老太太、二少爷出走国外差点永不翻身。 经过这几年,陆少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人前人后甚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但这样的陆少却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了。谁都无法预计今日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只求里面的雷霆之怒不会殃及池鱼。 车门打开,三辆黑色的轿车陆续走下一队训练有素的保镖,门口的那队人很快就被排挤在外。 在众人的恭候下,陆衍从车里下来,缓慢站直身,边扣西装纽扣,边信步走上别墅台阶。 临进门口,又回头,神色淡漠,“派人去A大。” 陈列一怔,旋即了然,陆总这是怕人暗中使坏,也是,涉及陆、于两家的切身利益,有什么事是那些人干不出来的。 陈列眸光微凛,郑重点头,“好,我立刻安排。” 虽说是别墅,但内部装修却古色古香,绕过楠木雕花屏风,才是厅堂。 陈列匆匆打完电话就跟了进来。 厅堂里早已坐满了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着中山装,体型清瘦,带着几分儒雅和万事尽在掌控之中的六旬老人,他便是叱咤商场大半辈子的陆家老爷,陆荣海。 旁边身形略宽却目光锐利,透着几分精明的男人便是亨达事业董事长于宏达,再过来是于宏达的夫人和于维楠,以及于宏达的小儿子,于元明。 另一边则是陆夫人梁玉珍和陆峥的母亲赵丽媚,之后是陆峥,陆盈。 陆衍甫一进屋,里面就一声暴怒,伴随而来的是一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古董茶杯,“逆子!” 青花瓷裹夹着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地落在陆衍身上—— 但后者却眼梢都没抬一下,单手插着裤兜,边缓慢地扯了下领结,倒是他身后的保镖,反应极为迅速,三两下就把那只古董茶杯和茶水挡了开去。 哗啦一声。 瓷器落地,一室安静。 陆衍神色淡漠地坐到了陆荣海对面,端起面前的茶杯,不疾不徐道:“陆老爷这是哪里话,都一把年纪了,还发这么大的火,就不怕爆血管?” “你!”陆荣海心头一梗,额头的青筋隐约跳动,嘴角不甚明显地抽动两下,“你这是什么态度?”带一队保镖回家是想跟他干架? 还有他那句‘陆老爷’怎么回事?平时就算了,现在当着外人的面非要这么落他面子吗? 为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连亲爹都不认了? 陆家二老太太赵丽媚见状赶紧上前替陆荣海顺气,“老爷,别气别气,咱们有话好说啊!” 说完又转头看向陆衍,不阴不阳地笑了两声,“阿衍你这就不对了,当着亲家老爷的面,你怎么可以这么跟你爸说话呢?就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谁都知道陆荣海酷爱面子,赵丽媚这句话无疑就是提醒陆荣海,他的好儿子正当着外人的面跟他抬杠呢。 大老太太梁玉珍扶额冷冷一笑,“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上不了台面’呀?身为‘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阿衍?” 她梁玉珍可不是要为了帮谁说话,她纯粹就是看不惯赵丽媚趁机给他儿子上眼药罢了。 “你……你说谁呢。”赵丽媚眼眶一红,极为委屈地看向陆荣海,一副‘他不为她讨回公道’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梁玉珍却不甚在意地‘啧’了声,“当然谁应说谁啰。” “老爷,你看看!”赵丽媚扯着陆荣海的衣袖,眼角的泪水说来就来。 陆荣海本就有高血压,刚才就被陆衍刺激,差点没发作,现在又被赵丽媚拽着衣袖摇,顿觉胸闷气短,头晕目眩,都快喘不上气了,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陆衍。 偏生,那逆子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品茶。 陆荣海咬牙忍了又忍,最后一杵拐杖,“都他妈给我闭嘴!” 赵丽媚一愣,旋即哭得更厉害了。 梁玉珍则不咸不淡地冷笑着。 眼看事情严重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陆荣海无奈,只好让于家的人先行回去。 于宏达深知这位好友的脾性,面子大过天,这些丑事自然不想让外人看见,便识趣地站起身,“总之意思我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为了两家长久的利益,这婚非结不可,望世侄多多包容。我们家小楠一门心思都投在你身上,早就扬言这辈子非你不嫁,你早些年不表态,如今才说悔婚,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啊!” 陆衍垂眸理了理西装袖口,神色寡淡地笑了笑,“那简单,谁承诺的谁娶。” “你!” “阿衍——” 一屋子惊呼。 两老差点没爆血管。 还是于家于宏达能审时度势,知道今时今日的于家已 分卷阅读79 不同往日,率先放下态度,朝陆荣海拱手道:“这件事陆老爷您自个看着办吧,我这就不打扰了!”反正谁捅的篓子,谁补好了。要是他们陆家敢悔婚,他于宏达也不是好欺负的。 陆荣海自然巴不得于家人赶紧离开,被‘儿子当众打脸’这种丑事,他才不要让外人看见。 送走于宏达这尊大佛之后,陆荣海当即就冷下脸,“你上我书房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这么做到底为了谁? 见好戏散场,陆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拍拍陆衍的肩,“哥,待会有话好说啊,千万别把咱爸给气着了。” 陆衍微不可察地扯了下唇角,对陆峥的话不置一词。 但坐在旁边的梁玉珍可受不了陆峥的话,不咸不淡地来了句,“咱爸?叫得倒是欢,就不知这里面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陆峥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双手往裤兜一插,信步出了别墅。 陆峥不介意,赵丽媚可不会就此作罢,当即反驳,“什么叫假意?你把话说清楚!” 但梁玉珍早已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赵丽媚深呼吸又深呼吸,冷冷地盯着梁玉珍,指甲嵌入掌心尤未知,但很快,她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忽地一松,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赵丽媚清了清嗓子,柔声笑道,“维楠啊,你刚刚送给我的平板我还不会用,你能不能过来教我一下?” 刚说完忽然就看见坐在角落里正捧着一本书看的陆盈,赵丽媚微蹙起了眉。 虽说陆盈是梁玉珍所生,但不知为何,这对母女一直不太亲近,可以说如果这丫头不是定时定候出来吃饭,或者每逢节假日就回家,她完全就是陆家透明的存在。今天之所以出现,也是因为学校刚好没课,但梁玉珍那装腔作势的死女人为什么这么冷待自己的女儿? 感觉到赵丽媚探究的目光,陆盈脸色微微一白,嗫嚅道:“那个……没事的话,我,我先上去了。” 唯唯诺诺看着也烦,赵丽媚冷哼一声收回目光。 …… 如果说一楼还能找出半点属于现代的痕迹,那么二楼书房完全就是古色古香的古代建筑,就连头顶的宫灯也被镶嵌在紫中透着几分油光的沉木里。 陆荣海半辈子在商界打滚,如今年纪大了,越发注重面子工程,尤其到他们这种年纪,不管真喜欢还是假风雅,圈子里都追求这种调调。 甫一进门,就闻到空气里漂浮的海南沉香,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静下心来好好应对这个早已脱离他掌控的‘好儿子’。 陆荣海放下拐杖,一把老骨头仍坚持席地而坐,指指对面的竹制蒲团,“坐。” 但男人却站在那儿,不为所动。 陆荣海脸色一滞,也不勉强他,只是这么一来,他就不得不抬起头,自觉矮人一等,犹豫片刻,又别扭地撑桌站起。 “什么事长话短说吧。”陆衍抬手看了眼腕表,淡淡开口。 陆荣海闻言冷哼了声,扶着老腰颤颤巍巍地走到书架前,从其中一本书的暗格里翻出一把钥匙,打开抽屉,把里面一份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文件取出来,扔到桌面,“别的我也不废话,你自己看,看完还要跟她在一起,我也无话可说了。” 第42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踏正十二点的时候,顶楼校长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周彦铭一身白大褂纤尘不染地出现在校长室里。 午后温暖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落在男人脸上,仿佛镀了一层蜜色的金光,温柔勾勒出他好看的侧脸,连带因长期呆在实验室而略显冷的脸也变得暖和起来。 周彦铭看见她,神色微微怔了下,温声道:“来找顾校长吗? 夏千枝诧异地“嗯”了声,然后又有些生气地走到秘书台前,敲了敲她的桌子,“不是说顾校长出去了么?” 夏千枝这辈子最恨就是别人骗她,要是因为里面有客人大可以直说,而不是骗她说顾校长出去了。 女秘书头也不抬,耸耸肩道:“哦,我忘了啊。”完全没有被当场拆穿谎话的尴尬。 夏千枝记得她很久以前就跟在顾建国身边,是仗着资历深才有恃无恐? 夏千枝冷笑着抽走她的手机,“既然连这种重要的事情都忘记,那我看你也别玩手机了,好好工作吧。” 说完就当着女秘书的面,把她刚刚浏览的页面删掉,其中一条手打目测有两百来字却还没发送成功的评论也跟着删掉了,且不说那评论是写她的,单是徒手打了那么一大串,还没发送就被删掉,确实挺解气。 女秘书‘蹭’地站起身,抢回手机看了眼,登时怒不可遏:“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夏千枝抱起胳膊,闲闲地笑了笑,“怎么没资格?身为校长贴身秘书连他老人家有没出去都忘记,这就很离谱了吧,而且上班玩手机本就违反A大教职工纪律,我看见倒是无所谓,但要是让投资方看见,以你这 分卷阅读80 种工作态度,人家还会把项目交给我们吗?” 周彦铭单手插进裤兜里,淡淡扫了眼女秘书,“她说的都是事实吗?” 女秘书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她不怕夏千枝,但对周彦铭这个钱教授的得力弟子,顾建国身边的大红人,她还是挺怵的,尤其见识过他的手段,看着温和无害,其实比谁都可怕。 女秘书权衡片刻,垂下眼眸,低声道:“我、我下次不敢了。” 周彦铭淡淡‘嗯’了声,笑道:“这样最好。” 说完又转头看向夏千枝,“那个帖子……我看见了,需要我做点什么吗?”似乎觉得唐突,又走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虽然我不是计算机专业,但对付这种帖子还是有办法的。” 前段时间钱教授才有意戳和他们两,现在闹成这样,她又怎么好意思麻烦周彦铭。 夏千枝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这种事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周彦铭垂下眼眸,微微一笑,“嗯,也行,要是搞不定随时找我。”他冲她笑了笑,很快便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快到十二点半,夏千枝生怕耽搁别人吃饭,便快步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请进。” 夏千枝推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端坐在办公皮椅上的中年男人。 快六十岁的人,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清瘦,颀长,身上带了一种特别的气质,她称之为‘书卷气’,这种气质陈家三兄弟身上有,钱教授身上也有,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沉厚,但顾建国身上的,除了这种‘书卷气’之外,又掺杂了点别的东西,譬如商人的‘圆滑’,大概是因为他的职务使然。 记得她爸出事那会,顾建国还只是A大的副校长,家就住在他们楼上,平时不算很熟,却因为他太太陈阿姨的缘故,到处帮忙打点关系,因为这个,夏千枝对他的印象挺不错的。 “愣着做什么?不记得你顾叔叔了?”顾建国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笑着指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夏千枝依言坐下。 “遇到麻烦了?”顾建国捏了捏眉心,似乎已经知道论坛的事。 夏千枝没有隐瞒地点点头。 “说起来,我挺惭愧的,”顾建国缓缓道,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办公桌上的一张照片,然后自顾自道,“那年,学校要收回你家的房子,我到处找关系,却一点也帮不上忙。你陈阿姨还因为这个跟我闹了很久,说我这个校长当得也太窝囊了,连个小孩子住的地方都保不住,后来她甚至想收养你。” 顾建国收回目光,感慨地笑了笑,“但你知道,评职称都需要有出国的履历,那会她刚好在国外,后来回国,却被老钱截了胡,如今过去这许多年,你也长大成人了,而且还长得这般好看,顾叔叔深感欣慰。” 夏千枝笑了笑没有搭话,却顺着顾建国的目光,看向桌面上的照片。 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背景是中心公园的枫叶林,女人就坐在树林的长椅上,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还是一如当年,皮肤白皙,墨发披肩,一双盈盈的水翦杏眸下,是迷人又深邃的卧蚕,笑起来特别温婉动人。 正是顾建国的妻子,陈苑。 她记得小时候陈苑对她特别好,每每做了好吃的菜,或者煲了好汤都会往她家送一份,后来不知发生什么事,陈苑突然决定定居国外,这些年鲜少回来。 如今听顾建国这么一说,该不会因为她的事吧? 但旋即,夏千枝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他们也只是普通邻居罢了。 “论坛的事,我让小李过来帮你解决。”顾建国道。 夏千枝点点头:“那麻烦顾校长了。本来我想发帖澄清的,但我登陆自己账号的时候,发现账号被封了,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昨晚顾建国也在寿宴上,全程目睹了事情的经过,自然也知道帖子上的视频是就假的。 当时宴会结束之后,陆衍就跟各大媒体打过招呼,让他们把事情压下来。 至于陈家,对此当然很乐意,毕竟自家举办的宴会被人横插一杠,说出去都没面子。而于维楠在宴会上出了丑,更加恨不得把所有事都捂得死死的。 所以,今早这一出,又是谁的手笔? 明知道这种谣言一戳即破,却还要摆出来,是有别的底牌吗? 夏千枝心里有些不安,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手机,屏幕里依旧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未接来电。 陆衍到底在忙什么?夏千枝正想着,顾建国突然惊讶道:“哦?还有这样的事?会不会因为太长时间没登陆才被锁的?” 夏千枝摇了摇头,“没有,我昨晚才登陆过这个账号,但今早却登不进去了。” 顾建国眉头紧皱,似在思考,过了片刻,他道:“如果是这样,那只能等小李过来看看了。” 技术部的小李很快就过来了,他了解情况后,也感到很诧异,先是用顾建国的电脑 分卷阅读81 登陆后台把她的账号解封,然后才着手解决帖子的事,就小李准备删帖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夏千枝以为是陆衍的信息,飞快地看了眼,登时哑然。 小李也默默地看着她,似乎在问:“还需要删帖吗?” 室内有一瞬间的凝滞。 夏千枝看了眼那三个刺眼的标题,默默把手机揣回口袋,看上去十分平静,似乎热搜上的事跟她毫无关系,但只有她才知道,她揣进口袋的手在微微颤抖。 道德沦丧!A大女博士 深闺寂寞,抢人未婚夫 脚踏两船,恶心至极 论坛的帖子已经飞出圈外,登上了热搜,好像在平静的热搜里投了一颗□□,正以可怕的速度扩散。 不到一刻钟,她的资料,他爸的过往都被人扒得干干净净。帖子是由一个叫“徐梓嘉”的顶流转发的,她的粉丝也跟着转发,然后是各大V号纷纷下场,不到十分钟,热搜前十,她就占了三个。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问:“我想知道学校的帖子最开始是谁发出来的。” 小李满眼同情道:“等等,我看看。” 说着就在顾建国电脑上噼里啪啦敲了一阵,很快就在那个帖子下面找到一个IP地址,一查,登时愕然。 身为学校论坛技术部核心成员,小李或多或少都知道学生圈里的八卦,其中被A大讨论得最多的,莫过于明镜生物科技的创始人兼JK集团CEO陆衍。 当然,因为账号的关系,她们不敢公然讨论,大多数都是用各种英文字母缩写,或别的词语代替,其中小李看得最多的便是‘江城鹊桥西巷’。因为那是陆家老宅所在,也代表着陆家。 然而让小李想不到的是,IP地址显示的,竟然就是陆家老宅。 夏千枝脑袋嗡一声,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晃了下。 原来这是陆家的手笔么?记忆如潮水侵蚀,凶狠又不留情面。 她脑海忽然闪过一个中年男人朝她面门甩文件的画面,纷纷扬扬的白纸上全是她爸的丑闻。 “只要我在的一日,你就绝无可能,除非他在户口本上除名!”气急败坏的声音犹在耳边回荡,是那么的刺耳。 所以,陆衍一直不回信息,是做了决定吗? 三年前的绝望就像一捶重记,毫无预兆地在她心底狠狠敲了下,既痛又难堪。 而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夏千枝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就听顾建国道:“本来呢,有些事我是不想提的,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是你陈阿姨为了这些事一直跟我闹,所以,我想想,还是觉得很有必要跟你说说。” 小李闻言识趣地离开了办公室。 夏千枝看着顾建国一双被阴影遮蔽的眼睛,心里有个声音让她赶快逃走,但不知怎的,她双腿竟然动弹不了。 顾建国一改之前的慈爱,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小夏啊,其实当年学校的教职工大楼是陆家捐赠的,你爸出事之后,他们就扬言,说不容许陆家捐助的宿舍楼住着强.奸.犯的女儿,那时我就疑惑,陆家跟你们无怨无仇,那会你跟陆衍也没走到一块,他们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伸张正义吗?但据我所知,陆荣海可不是什么信男善女,一向利益至上的他完全犯不着啊!” “而且当时的你也不过才十五六岁,还没成年呢,在江城又没什么亲戚,连到李校长都看不过眼替你说了几句话,结果你猜怎么着?李校长当场被陆荣海骂了个狗血淋头。” 夏千枝嘴唇微微翕动了下,看着顾建国的眼睛,“您想说什么?” 顾建国扬唇笑了笑:“我想说的是,有些人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无辜,有些人看起来像个坏人,然其实他可能有‘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我不明白您什么意思。”夏千枝皱眉。 顾建国收起脸上的笑,冷声道:“我意思是,或许你爸并不无辜,而陆家也未必就像你想的那般坏。当然,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找个知情人来问问。” “找谁?”夏千枝问。 顾建国松了松领结,往椅背一靠,“JK集团年轻有为的CEO?说不定他知道点什么。” 夏千枝心头猛地一跳,她清楚顾建国这个人,如果是知道点什么,绝不会信口开河。但显然对方并不想告诉她。 从校长室出来,夏千枝脑海一片乱糟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一些被她遗忘的细节好像也快穿透重重迷雾,展现在她眼前。 夏千枝又忍不住看了眼手机,快一点半了,陆衍依旧没有任何回复,她的心不由沉了沉。 那天晚上,他爸刻意换了件新衬衣,淡蓝色的条纹衬衫看上去跟平时穿的差不多,但只要细心就会发现,其实那件衣服其实是她妈妈在世最后一年,为她爸庆祝生日时送的。 自她妈妈去世之后,那件衣服就被珍藏在大柜里,等闲不拿出来。 而那天,他爸 分卷阅读82 却把它穿在身上。 突然,夏千枝脚步一顿,努力回忆那些被她遗漏的细节。 当时,他爸负责的团队里有个性格特别爽朗的女顾问。 叫什么来着? 叮铃铃,学校铃声响了。 夏千枝扭头看向走廊对面的一栋教学楼,那是A大的医学院大楼,学生们正从教学楼里鱼贯而出。 看着那群朝气蓬勃的学生,夏千枝瞳孔猛地收缩了下,终于在一片迷雾里寻找到那丝微薄的关联。 陆以柔! 那个性格爽朗的女顾问就叫陆以柔! 夏千枝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拿出手机,飞快输入‘陆以柔’这三个字。很快,有关她的信息出现在屏幕里。 夏千枝几乎一目十行。 “陆以柔,华国杰出的临床医学教授,曾获得MAC颁发的最年轻女科学家成就奖,但因为身体的缘故十年前就申请退休,目前正在M国一所疗养院里休养。” 词条里有关陆以柔的家庭背景并没有写太多,但关于陆以柔的一切,夏千枝并不陌生。 她是陆衍的姑姑,也是陈忠献的前妻,同时,还偷了他爸的遗物,目前她就在M国,钱教授明明在M国却刻意隐瞒自己行踪。 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又或者这只是自己的臆测? 夏千枝脑海一团乱,本想直接回家,但下了楼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写完的论文,所幸已经跟顾建国请了两周假,与其待在家里胡思乱想,不如找点事做。 这么一想,夏千枝便折回办公室。 “啧啧,水性杨花,私生活□□,这标题真绝了,绿茶婊都没她恶心啊,你们看,陆总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啊,该被那女人气死了吧?” 还没进去,夏千枝就听见郑敏的“高谈阔论”。 “可不是么,刚刚发了声明,结果没几分钟就闹出这样的丑闻,不生气才怪!真替他感到不值啊!” “就是啊,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破玩意了!” …… 听着办公室里七嘴八舌的附和声,郑敏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幸灾乐祸,以及一点大仇得报的快意。 夏千枝有些无语,准备推门进去,突然啪一声脆响。 这个声音在一群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里显得尤为突兀,毕竟说人背后话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热闹的办公室倏然一静,大家都默默看向那个始作俑者。 只见周彦铭脸色阴沉地站在观景台的落地窗里,背着光,整个人笼罩在绿植的浓阴里,好像身上的光芒都消失了,往日脸上总挂着的和煦也变成了阴冷,他拿着一根伸缩教棍敲了敲身旁的窗户,道:“我之前说过什么?大家似乎都忘记了” 周彦铭单手插着裤兜,笑了笑,“不遵守规则的人,是要接受惩罚的。” 砰—— 不知谁打碎了杯子,滚烫的茶水混着精美的陶瓷碎了一地。 众人心里微微一颤,悄悄扫眼四周,想看看是哪个倒霉鬼。 一看,竟是从茶水间走出来的宋如玥。 “不、不好意思啊,打扰大家了。”宋如玥弯下腰去收拾地上的狼藉,但不知是地上的陶瓷碎片太锋利,还是她穿着的高跟鞋太高。宋如玥的身体微微一抖,右手食指被陶瓷碎片划了下,指尖很快就有鲜血流出,滴滴答答的,从她白皙的食指一路往下,掉到茶水里,把那片茶水都染红了,看上去挺吓人的。 但宋如玥却像没事人一样,手忙脚乱地继续捡地上的碎片。 突然,有人朝她递了块纱布,“怎么这么不小心?” 宋如玥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僵硬地接过纱布,笑了笑,“谢、谢谢,周助理。”说完直起身,快速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似乎没料到门口会站了个人,一愣,又低头,匆匆离去。 其他人见状都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 夏千枝等里面彻底安静了才走进去。 众人看见她,脸色更是难看得吓人。 夏千枝面无表情走到自己座位,开始收拾东西。 等把需要的资料都收拾齐整,才把请假条交到周彦铭手上,周彦铭却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听说你被人袭击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夏千枝心里咯噔一下,她被袭击的事很少人知道,除了陆衍和王晓菲,就只有警察知晓,所以,周彦铭是怎么知道的? 夏千枝不动声色地环视办公室一圈。 汪晓菲不在办公室里,刚才在校长室门口说要去冰库取样本,取样本就必须跟周彦铭拿钥匙,难道是她不小心跟周彦铭提了一嘴? 夏千枝笑着拒绝,“不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嗯,那路上小心。”周彦铭点头道。 出了实验楼,夏千枝又给陆衍打了个电话,那边依旧是关机状态。 夏千枝沉吟片刻,决定先回家等等。 只是没料到刚出校门口,镁光灯就闪个不停。 分卷阅读83 “请问你就是那个抢人未婚夫的夏姓女教授吗?” “身为人民教师竟然做出这种事,你怎么向你的学生交代呢?” “有其父必有其女,你这是遗传你爸的低劣基因吗?” …… 一连串恶毒又极具引导性的问题。 夏千枝急忙拿包挡住自己,想要退回学校,但她身后眨眼就被一群社会青年挡住了去路。 他们个个高大魁梧,双手环抱,牢牢地锁死了她身后的退路,并有意无意地往前挤。 夏千枝转不了身,就只好向前,但她前面的记者也不是吃素的,久经百战,深谙采访之道,架着话筒丝毫不退让,而且问的问题也一个比一个刁钻,一个比一个恶毒。 夏千枝进退不得,只好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忽然啪一声,有只鸡蛋朝她飞了过来,夏千枝条件反射地抬手挡了下,啪嗒一声,鸡蛋碎裂,满手黏腻和腥臭,竟是变了质的鸡蛋! “滚!你这种人别玷污我们A大!”那人嚣张地叫着,记者们见状立刻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她的手机也叮咚叮咚地弹进各种推送,应该是有人开启了直播。 夏千枝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直接就把手上混着鸡蛋液的蛋壳塞进那人嘴里。 那人因为扛着摄像机,反应不及,被夏千枝塞了一嘴吧臭鸡蛋。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中,她被人拽着冲出了人群,有人拿西装罩住了她,替她挡开所有障碍物。 等耳边的嘈杂声和谩骂声都消失了,夏千枝也如愿坐进了车厢里,只是车子引擎发动之后,她手心仍在隐隐发颤,后背也一阵阵的发凉。 这事来得太过突然,她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再一次成为舆论的焦点。 叮咚叮咚—— 手机又弹进好几条推送。 女教授遭人砸鸡蛋 不能自省,何以育人? 滚出A大,谢谢!(微笑) …… 她被人扔鸡蛋的狼狈视频眨眼就出现在网络的每一个角落。视频底下一片欢呼好声,堪称秋日狂欢。 “别看了。”男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拿走她的手机,直接按了关机,顺便把旁边的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先擦一下吧,纸巾就在你旁边。” “谢谢。”夏千枝接过矿泉水,拧开,咕咚咕咚一连喝了半瓶,然后才打开车上方的化妆镜,把纸巾弄湿,一点一点擦拭额头上的鸡蛋液。 擦完又问身旁的人,“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他呢?” “他?陆衍吗?”男人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道。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侧脸线条锋利,飞扬入鬓,跟陆衍一样,都是那种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的英俊长相,虽然看着很相似,却又不尽相同,陆衍的眉目更冷峻,鼻梁也更高挺,是那种寡淡清隽的男人,而陆峥则是那种不羁之中透着几分懒散的纨绔。 然而听见对方提起陆衍,夏千枝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下。 是陆衍脱不开身,才让他过来的吗? 陆峥偏头看她一眼,似乎猜出她心中所想,无奈地笑了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刚好过来这里办点事。” 言下之意,他的到来跟陆衍没有半毛钱关系。 夏千枝心里微微一沉,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再次被人掐灭。 小区很快就到了,陆峥把车停在小区附近,手搭在方向盘上,懒洋洋地笑了笑,“也不差这几步,虽然有点麻烦,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送你上去吧。” 夏千枝想想也是,这里本身就鱼龙混杂,未免再生枝节,她就没跟陆峥客气。 两人一路沉默,气氛有些尴尬,毕竟才见过一次,好在出租屋很快就到,夏千枝开了门,还是问出她心里的疑问,“陆衍,他……现在在哪?” 陆峥闻言一愣,继而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说着,他把手插进裤兜里,张扬的眉眼似闪过一丝怜悯,他道:“不过,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说完便转身,一边下楼梯一边冲她挥手。 夏千枝倚在门框上,眉头深锁,等人走远才转身进屋,重新打开手机。 手机不断震动,通知栏里很快弹出十来条未接来电和短信。 夏千枝心里一喜,急忙下拉,然而看了一遍之后,她刚刚扬起的嘴唇又很快沉了下去。 都是谷泓时和陈若彤打来的,还有她远在西北的同事、朋友的信息,就连方姨这个不太会操作智能机的人也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但,没有一个是陆衍的。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把东西放好,又煮了碗面条,吃完就回房间睡觉。 刚躺上床,就看见床头柜上那条“矢志不渝”,夏千枝拿起来套进手里,静静看了会,才闭上眼睛。 她以为自 分卷阅读84 己会失眠的,不想一觉竟然睡到下半夜,要不是随手放在身旁的手机电量低关机时震动了下,她恐怕会一直睡到天亮。 迷迷糊糊伸手去找床头柜上的充电器,突然啪嗒一声轻响。 夏千枝瞬间清醒。 要是在白天,这轻微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夜深人静的狭窄空间里,却显得尤为突兀。 听上去好像是玻璃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而她家唯一的玻璃门就是阳台门,中午睡觉的时候她好像忘记关了。 正想着,房门把手忽然轻轻转动。 夏千枝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抓起床头柜上的一个东西,快速缩回被子里,然后眯开一条眼缝,静静等待。 接二连三的袭击给她带来很大阴影,夏千枝紧张地盯着房门的方向,她必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就在她以为自己听错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条小缝。 第43章 黑暗中,有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夏千枝全身汗毛倒竖,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却可以确定对方身材高大,一头及腰的大波浪披散在肩。 是她! 是那个袭击她的女人! 夏千枝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几乎耗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放缓呼吸。 几次交锋,她对这女人也有一定的了解,身材高大,力气也大得惊人,如果单打独斗的话,她完全没有胜算。 但房间就这么窄,想顺利逃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千枝悄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这是刚才她情急之下拿的一瓶墨水,中午才拆的包装,是她特别调制的一种墨水,而庆幸的是,墨水瓶是玻璃做的,好歹有些重量。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夏千枝暗暗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清泠泠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裹夹着几缕黏腻的微风。 那人一步步朝她靠近,极轻极轻的。 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被窝里,夏千枝不动声色拧开瓶盖,而与此同时,那人也猛地朝她袭来,说时迟那时快,夏千枝一把将墨水瓶狠狠地砸了过去—— 那人似乎没料到她会醒过来,更没料到她会突然发起攻击,愣了一瞬,就是这么一瞬间,墨水瓶三百六十度快速飞了过去,里面的墨水四散开来,洒得到处都是,而玻璃瓶也随之而至,眼看就要砸中,夏千枝心脏一阵狂跳,立刻来了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起,然而她还逃出房间,那人就反应过来了,仿佛能够夜视一样,精准无误地把瓶子挥开,然后朝她抓来—— 夏千枝暗叫一声糟糕,也顾不得地上的玻璃,三两步跳下床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所幸那人为了方便逃走,并没有把门锁死,夏千枝拉开房门顺利逃出房间,但里面的人也追了出来。 黑暗中,夏千枝一边跑,一边抓起个什么东西就往身后扔,慌不择路间,竟也被她逃出屋子。 等下了楼,夏千枝再也忍不住大声呼救,然而寂静的小区里一个人也没有,大家似乎都陷入了睡梦之中,就连平时喝酒晚归的醉汉都消失不见了。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手上还拿着根棍子。 看样子是要非杀她不可。 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下一具尸体,夏千枝后背一阵阵发凉,即便极速奔跑着,手脚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许是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她没留意脚下有个东西滚了过来,刚才她为了逃跑,脚就扎到玻璃,现在被那东西一绊,竟然摔在了地上。 而这样的后果,无疑是致命的。 因为那人已经追上她了。 冰冷的月光洒在花园里,小区十分破旧,低矮的楼房就像一只只扭曲的怪兽,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 夏千枝惊惶后退,她甚至来不及爬起身,就被一只脚踩住,刚一动,脚踝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女人弯腰捡起地上的那个“东西”——她的棒球棍。 刚才就是这根棒球棍绊倒她的。 夏千枝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想看清她的长相,但女人浓密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加上刚才泼的墨水几乎都洒在她脸上,夏千枝实在辨认不出她是谁,只得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企图通过声音来辨别。但眼前的女人却十分机警,并没有接话,走到近前,夏千枝才发现,女人高大得有些过分,双臂微微凸出,单看一眼就感觉力量爆棚。 夏千枝边说,边试图扶着身旁的树干站起身,但尝试几次都失败告终。 而面前的女人也举起了她的“武器”—— “你这是想乱棍打死我么?”夏千枝努力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笑不出来。 女人的棍子已然举到头顶,死亡的阴影瞬间锁住她。 “慢着——” 夏千枝失声尖叫,脑海飞快转动着,努力让自 分卷阅读85 己表现得冷静一点,她尽快不去看那根棍子,只盯着女人的眼睛,“反正我快死了,你就不能让我死得明白一点——哎呀喂,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两句吗?” 棒球棍几乎没有停顿里往她身上挥来,千钧一发间,夏千枝忍着剧痛,拼了命地往旁边一滚。 但棒球棍还是擦着她的肩膀划拉了下,一阵棍棒敲击血肉的闷响,夏千枝痛得整个人都在蜷缩,她单手勉强撑着身后的树枝,想要站起来。 她真的起来了—— 被女人抓住头发,从地上拎起。许是刚才的叫声太过惊悚,楼上陆续有人开灯,门口那边好像也有个人跑了过来,一边打着电筒,一边问:“谁啊?谁在喊救命?” 是小区的保安! 眼看他快要走到这片区域,夏千枝急忙喊住他,不想,刚一开口,嘴巴就被人死死地捂住了。 “唔唔……” “再叫我就杀了你!”女人掐着她的脖子,冷声警告。 夏千枝果然不敢乱动了,却眼睁睁看着保安从他们身边经过,并且越走越远。 女人冷笑一声,把她拖进身后的花丛里。 空气越来越稀薄,夏千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不断挣扎,觉得自己快窒息了,然而就在她快要晕倒的瞬间,一阵冷风拂过,夏千枝只来得及捕捉到那人的身影,下一刻她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闷哼,然后砰一声,女人吃痛,条件反射地松开了她,等夏千枝反应过来要去抢的时候,那人又挥来第二棍。 情急之下,女人把她推了出去,然后转身逃跑。 两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夏千枝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害怕凶徒会兜圈跑回来,夏千枝忍着身上的疼痛,把棒球棍当拐杖,一边观察四周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地沿着树荫往保安亭的方向走去。 她要去找那个保安。 在不知那个黑影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夏千枝不敢冒险,只是她刚走过一栋楼房,就被人一把拽进了花丛里,夏千枝条件反射地尖叫,但下一刻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嘘,别喊,是我!” 然而听见这个声音,夏千枝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三更半夜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别的? 夏千枝警惕看着面前的男人,神经似乎绷得更紧了。 “怎么,刚刚才救你一命,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陆峥无奈哂笑。 夏千枝抿了下干裂的嘴唇,迟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这个啊,得多亏陈列了。” 夏千枝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 陆峥用大拇指刮了刮额角的汗水,解释道:“其实我中午送你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人跟踪我们,事后,我让人查了下,才知道原来是陈列派来的保镖。后来又听说你被人袭击的事,我就在想,如果你一整天不出去,那么最后见你的人恐怕就是我了,未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也派了个人在附近盯着。” “结果你也看见了,我的人跟陈列派来的人都失手了。不过我有点好奇,凶手是怎么进你家里的?我的人一直都在,说没看见有任何可疑人上去。呃……该不会从你家阳台翻进去的吧?你没有关阳台门睡觉吗?” 夏千枝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她还真没。 当时她以为眯一下的,没想到竟然睡得这么死。 直到现在,夏千枝心里才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陆峥了然一笑,朝她伸出一只手,“好了,要解释的都已经解释清楚了,我送你去医院吧,顺便报警。” 夏千枝没有把手递过去,而是问:“那个凶徒呢?” “跑了。”陆峥道,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小楼的方向,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你看见她长什么样子了吗?”夏千枝问。 陆峥好笑道:“你呢?你跟她接触的时间更长。” 夏千枝:“……” 这不是因为没看见才问的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经过这一遭,她愈发肯定,那人是她见过的,很有可能就是她身边的人,但到底是谁却不得而知。 刚才那凶徒开口说过话,声音有些熟悉,却因为变声器,夏千枝一时猜不准,也不敢乱下定论,眼下只好等警察过来看看再说。 不过直到庆幸的是,刚才她泼的那瓶墨水是经过特别研制的,没有特殊的清洁剂,一般很难洗掉,眼下就看谁的动作更快。 警察很快就过来了,了解情况之后迅速把小区封闭,所幸现在天还没亮,就算封闭也没有给小区带来太大影响。 他们把整个小区都搜了一边,然后回来告诉她,说凶徒恐怕已经离开小区了。 本来夏千枝就没报太大希望,这小区就跟漏风的筛子一样,到处都是出入口,就算有保安看着,作用也不太大。 民警见找不到,便上她家 分卷阅读86 查看,一边搜索证据,一边询问有关凶徒的特征。 其他人则随保安一块去调监控。 等忙完,天也亮了,不得不说,凶徒应该来这里踩过点的,避开监控不说,就连逃跑路线都也一早选了,居然一早就在监控上动了手脚,所有监控都只拍到她的背影,根本没拍到正面。 黄警官收到她的短信,立刻派小覃过来看看。 夏千枝见到人又把昨晚发生的事复述一遍。 小覃给出的结论跟她想的差不多。 “夏小姐,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譬如同事或者朋友。” 夏千枝想了下,发现她最近得罪的人确实挺多的,但要达到取她性命那种程度,似乎也没有。除了最有可疑的于维楠之外,其他都是小打小闹,但她认为于维楠不会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那会不会是你们团队里的人?”陆峥问。 夏千枝皱眉道:“这个我也不太确定,因为我们团队里并没有像凶徒那种体格的女人。” “就不能女扮男装?”陆峥站在窗边,状似随意道。 这无疑是个新思路,毕竟她认识的人里面并没有一个人像凶徒那样声音奇特,又力大无穷的。 但如果是男性,那么范围就太广了点。 因为属于钱教授团队的男性成员,不说上百,但几十肯定有的,而且为了器材和空间的使用效率,除了代课和出差的,很多都不会整天呆在实验室里,而且距离凶徒袭击她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要是对方把脸部的污迹清洗干净,那就更加困难了。 “既然这样,那就先排除今天没到的成员吧。”陆峥道,“或者观察团队里带伤的成员。” 夏千枝也反应过来,“是的,凶徒肩膀挨了一棍,即便有衣服遮掩,也可能会露出点蛛丝马迹。” 小覃点点头,“明白。”说完便下去干活了。 “那么,现在愿意去医院了吗?”陆峥倚在沙发边上,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朝她伸来。 夏千枝刚才就给自己检查了下,应该没什么大碍,但为了不留后患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她四下里看了眼,家里乱糟糟的,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唯一能当拐杖的棒球棍也被警察拿走了。 夏千枝便不客气地把手递过去,扶着陆峥的手臂,一步一瘸地下了楼。 等坐进车里,陆峥便给她递来一瓶矿泉水,“压压惊。” 夏千枝道了句‘谢谢’,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跑了一晚上,她也确实有些口渴,打开副驾上的化妆镜,看了眼,果然很狼狈,头发沾着杂草,脸上也脏兮兮的,刚才出门都忘记收拾了,只好拿纸巾沾水一点一点地擦拭,等擦完才发现车子开的方向并不是去往市一医的。 夏千枝心里微微一紧,扭头看向陆峥,“我们现在去哪?” 陆峥缓慢地打着方向盘,“去我朋友那。” 顿了下又补充,“不用排队。” 夏千枝想想也是,去市一院的话,如果没有预约基本一整天都看不了,就算看急诊,也得弄个先来后到,要是有急症还得往后推,当然如果找若彤的话可以省掉很多麻烦,但夏千枝现在并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她扭头看向窗外。 早晨的道路只有零星几辆车,雾气散去,橙色的朝阳从天边升起,正预示着这座城市的苏醒。 陆峥边开车边打量身旁的女孩,皮肤冷白,鼻子立挺小巧,鸦羽似的睫毛微微翘起,像一排撩人的小扇子。 车窗的阳光披在她身上,把她脸上那细碎的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 陆峥像被烫着了似的移开视线,过了片刻才道:“昨晚的事,我后来也了解了,其实你大可以把第二份视频发到网上,这样就真相大白了,如果觉得缺乏说服力,你也可以让陈列把那份亲子鉴定发到网上。” “亲子鉴定?”夏千枝心里咯噔一下,她清楚地记得谷泓时并没有把亲子鉴定交给陆衍,所以,陈列手上怎么会有?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陆峥也皱起了眉,“那份亲自鉴定,难道不是陈列事先准备好的吗?奇怪,我明明看见他去了司家,还以为是他弄的。” 夏千枝闻言脸色微微一白,耳边忽然就响起陆衍说过的话,“就算没有他的视频,我也相信你。” 所以她是因为早就知道他们是兄妹关系才选择相信她的么? 不,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她知道陆衍跟陆峥的关系,当年因为陆衍,陆峥母子才被迫远走他乡,两人简直势同水火,而明显陆峥是在挑拨她跟陆衍的关系。寿宴那天,这家伙就有意激怒陆衍,所以她不能相信他的鬼话。 这么一想,夏千枝又稍稍放下心来,继续扭头看向窗外,摆明了不想跟他多谈。 陆峥笑笑,也不再言语。 好在医院很快就到,果然是JK集团在江城投资的一家私人医院。 读书那会,陆衍就曾经带她来过一次,如今再次光临,夏千枝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b 分卷阅读87 r   见夏千枝站着不动,陆峥不禁好笑,“怎么了?医生也会害怕看医生吗?” 夏千枝看了眼大门列队恭候的医生和护士,以及一张可移动的病床,有些无语地抓抓脸颊,“没有,只是觉得这里的服务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最后她还是坚决认为自己并没有沦落到要躺病床的程度,一撅一拐地来到外科大楼门诊部。 帮她看诊的医生据说是华国顶有名的骨科医生,姓詹,单字一个林,很详细帮她检查了一遍,便道:“看上去问题不大,应该只是扭伤,不过想进一步确诊还是要拍个片子。” 医生说完就开单让护士带她到一楼照CT,还给了根临时拐杖她。 因为前面排队的人不多,加上周遭的女护士频频向陆峥投来暧昧的目光,又不着痕迹地对她流露出敌意的行为。 夏千枝便借口说上个厕所,然后撑着拐杖快速逃离灾难现场。 对此,陆峥又是无奈一笑。 不得不说,私人医院设备就是好,连洗手间都是那种五星级的装潢,富有艺术感又不失时尚。 只是夏千枝万万没想到一进卫生间,就看见一个她并不想看见的人。 于维楠。 但令夏千枝感到意外的是,于维楠的脚也受伤了,右边小腿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但不同的是,于维楠坐着轮椅,而她的却是拐杖。 于维楠看见她也愣了下,继而冷笑,“好巧啊,你也来看医生吗?” 此刻的于维楠完全没有寿宴上的狼狈,全然是一副崭新的面孔,香槟色的贴身包臀连衣裙,配C家同色系的珍珠包,一头优雅的栗色长发松松夸夸地绾在右肩,用粉色镶钻发夹固定,整个人看上去温柔又温婉,如果忽略掉她眼里的嚣张的话。 夏千枝心里有些无语,面上却礼貌地点点头,“嗯,是挺巧的。”大家的右腿都受伤了。 “啧啧,真是的,这家医院越来越没规矩了,说好的贵族医院,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招进来呀!”于维楠扑完粉,又拿出眉笔往脸上画。 夏千枝懒得理她,径直往里面的间隔走去。 不想却被于维楠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冷笑道:“其实我挺佩服你这脸皮的,厚得跟钢板一样,都恶臭成那个样子了,怎么还可以无动于衷?是不是想着阿衍会帮你摆平?” 夏千枝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漠然看着于维楠,“你什么意思?” 于维楠掩嘴笑了笑,“就是看你可怜呀!是不是一整晚都联系不上陆衍?” 夏千枝眯起眼睛,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让她不要听这女人废话,也不要听她的挑拨离间,就跟顾建国那翻似是而非的话一样,但夏千枝刚抬起的脚却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从昨天中午开始,她就一直很担心陆衍,哪怕于维楠没安好心,她却还是很想知道陆衍现在的状况,他是不是被陆荣海关了起来?毕竟就算是以前,他们的关系曾那样恶劣,陆衍也不会不接她的电话,更不会不回信息。 看见夏千枝的小动作,于维楠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你一定想不到,阿衍昨晚一直都在这里陪我吧?” 夏千枝脑袋嗡一声,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耳朵似乎失聪了,木然地看着于维楠,看着她红艳艳的嘴唇在一张一合。 于维楠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凑在一起,她却不懂了。 什么叫……一直陪着她? 在遭受网暴,在经历一系列惊吓,九死一生之后,她仍满脑子都在担心的人竟然在这里陪别的女人吗?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都在挑拨离间! 但为什么她心脏却这般疼痛?好像不能呼吸了,指甲几乎潜入了掌心,夏千枝暗暗吸了口气,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无动于衷。 但她脸上的惨白以及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又怎么逃得过于维楠法眼,她笑着弹弹指甲,“要是你不相信,大可以跟出来看看,这样就知道我有没说谎了。” 于维楠启动轮椅,熟练地拉开卫生间大门,临出去时,又回头看她一眼,轻飘飘笑道:“不相信,就跟出来看看。” 夏千枝嘴唇紧抿,一动不能动。 昨晚她就一夜未睡,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任何东西,此刻头一阵阵发晕,她撑着洗手台,在原地站了很久。 到底内心还是不够坚定,夏千枝拿起拐杖,缓慢地走了出去。 开门的瞬间,她的眼睛像被什么烫着了似的,竟有些水雾迷茫,她眨眨眼睛,想把那层可恶的水雾眨掉,但无奈,它们却不听使唤,越爬越多,最后溢满眼眶。 夏千枝垂下眼眸,低低地笑了起来,被攥紧的拐杖,好像不堪重负一样,啪一声掉在地上,打在她右脚脚尖上,但夏千枝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站在走廊中央,静静看着不远处的那对耀眼的男女。 窗外的阳光是那么的刺眼。 倏忽间,夏千枝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重逢的那个夜晚。b 分卷阅读88 r   男人高大挺拔,从容矜贵,女人气质高雅,纤秾合度,走在一起,瞬间吸住所有人的目光。然而不同的是,这次男人在推轮椅。而女人则幸福地坐在轮椅上,仰头凝视她身后的男人,笑容那么的温柔甜美。 远远看去,就像是云端上的一对璧人。 相较之下,她这边则狼狈多了。 邹巴巴的衬衫,因为时间紧迫而来不替换的,并且沾满泥巴的牛仔裤,以及一根灰溜溜又冰冷的拐杖。 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微抬起了头。 一瞬间,四目相对。 震惊与难堪。 男人身前的女人也遥遥地看着她,精致的脸上充满了意味不明的冷笑。 夏千枝嘴角上扬,明明妒忌得发狂,也难过得不可救药,但奇怪的是,她居然可以静静地站在那儿,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耳边好像失去了所有声音,晃动的人影也成了陌生的背景板。 她满心满脑都是刚才看见的那一幕——陆衍在帮于维楠推轮椅。 “枝枝,你的脚?”陆衍看见受伤的夏千枝,眉头一跳,猛地放开轮椅朝她走去,见她站着不说话,又弯下腰去检查她的脚—— 啪! 夏千枝猛地拍开他的手,那眼神,仿佛他是极度肮脏的东西,是的,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极度污浊的东西。 陆衍神色巨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夏千枝,他缓慢站起身,却仍旧温言询问。“是不是哪里疼,嗯?” 夏千枝轻轻笑了下,压下眼底的湿意,抬头问他,“你昨晚一直呆在这里吗?” “什么?”陆衍蹙眉,好像没听清她在问什么似的,起身摸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眉宇间还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色。 大概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所以才要答非所问吧。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对方有什么样的理由,有什么样的苦衷,都不应该成为她遭受网暴、拒听电话,不回信息,害她为他担惊受怕一整天的借口。 夏千枝红着眼眶转身离开,却被一只手猛地握住,陆衍捏了捏眉心,言语间透着几分疲惫,他道:“枝枝,我们有话好好说。” 夏千枝低笑一声,“那好,我换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跟谷泓时是兄妹关系?我的意思是,宴会开始之前,你就知道了对不对?”所以,并非发自内心地去相信她,而是他早就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这次,陆衍没再说话。 男人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夏千枝都快失去耐性,他才道:“枝枝,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不必了,”夏千枝难过地笑了笑,“你不听电话不回信息不就已经解释了吗?” 陆衍墨黑的瞳孔猛地一缩,拿出手机,然而还没等他细看,手背就被人一把牵住,是于维楠,她状似担忧道:“阿衍,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产生误会……” 陆衍没有说话,但手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夏千枝看着亲昵的两人,只觉自己可笑之极,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当然,她也这么做了,但她忘记自己的拐杖还在地上,强行转身的后果是脚踝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夏千枝轻轻笑了下,也顾不得捡起地上的拐杖,飞快地朝电梯间走去,不想,刚走两步,就被一条手臂拦住了去路。“枝枝你听我说——” 啪一声,夏千枝想也不想就甩了一巴掌过去。 陆衍脸色微沉,墨黑的瞳孔冷然地看着夏千枝,“你就不能听我解释。” 夏千枝却不看他,只冷声道:“你让开。” 陆衍却没有动,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慵懒的笑声,“枝枝,原来你在这。” 来人仿佛没看见陆衍般,径直朝她走来,走到近前,又抬头摸摸她的脑袋,难得温柔道:“累了一晚上,早上又没吃东西,这会应该饿了吧?” “累了一晚上?”于维楠夸张地叫了声,尔后又低低解释,“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空气猛地一滞。 陆衍皱眉看着夏千枝,想在她脸上找出否定的神色,哪怕只有一丝。 但没有,她并没有否认。 此刻的夏千枝根本就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满心满脑都只想赶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你让开。”夏千枝冷冷道。 不知是被陆峥那句‘一整晚’刺激了,还是被夏千枝态度的转变弄得有些烦躁,陆衍的声音也冷了几分,握着她受伤的手腕,冷声道:“枝枝,你要闹,我们回去再闹好不好?” 夏千枝倏然抬头,脸上闪过一丝愤怒。 什么叫闹?难道无理取闹的人是她吗? 夏千枝猛地一把推开陆衍。 但眼前的男人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横亘在她面前,无论她用多少力气,都推不动,许是气狠了,夏千枝就着他的手臂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分卷阅读89 薄薄的衬衫下是结实的肌肉,夏千枝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去咬,但男人却一动不动,衬衫很快被她咬出一个鲜红的压印,“你放开我!” “你放开了她——” 砰! 压抑已久的怒火犹如火山喷发,陆衍一拳便打在陆峥脸上。后者踉跄两步稳住身体,然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猛地冲了上去,一拳挥在陆衍脸上,陆衍侧身避开,然后抬脚又是一踹,只是这次陆峥早有准备,身体后仰的同时再次挥拳—— 砰的一声闷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都胆战心惊地看着陆衍,这一拳比刚才那拳有过之而无不及,男人俊美的脸上很快挂了彩,一缕鲜血从他嘴角缓缓流下,看样子好像嘴唇都裂开了。 但陆衍却仿若没有痛觉一样,大拇指往嘴角轻轻一刮,下一秒,众人只觉眼前的男人就像一头可怕的猎豹,挥出的拳头更加密集,招招都往陆峥要害招呼,没一会,陆峥就倒在地上,身上脸上流血不说,鼻子都被打肿了。 眼看陆衍还要继续,夏千枝也顾不得脚上的疼痛,一把挡在陆峥面前,“你住手!” 陆衍脸上阴云密布,墨黑的眼眸浸满寒霜,然而就在他看清夏千枝的动作之后,猛然停住。 清隽的脸庞似闪过一丝受伤,但更多的却是冰冷,比之刚才挨的那一拳还要可怕,就像狂风骤雨即将来临。 他压抑着怒火,沉声道:“你…让开。” 啪! 又是一巴掌打下来,众人只觉头皮都快麻木了。 这、这……是没法儿收场了呀!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陆衍保持偏头的姿势,而夏千枝也沉浸在自己会再次打陆衍的震惊之中,所有人目光口呆,鸦雀无声。 唯有陆峥,他用舌头往红肿的脸颊微微一顶,一边懒懒地站起身,一边温柔地握住夏千枝还扬在半空的手,“枝枝,我们走吧。” 夏千枝这才回过神,低低地应了声‘好’。 说完,便乖乖跟在陆峥身后,擦肩的时候,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陆衍。 只是一天的时间,两人就从热恋跌至谷底,谁说感情不会让人下地狱呢。 呵。 陆衍自嘲地笑了笑。 阳光从喧嚣的窗外照射进来,卷起空气里因打斗而掀起的细微尘埃。 将近一米九五身高的男人就这么的静静地站在那儿,半张脸陷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他微掀起眼皮,漠然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也没有收回视线。 要不是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甚至以为他无法从女人的转变中拉回思绪。 他抿了抿,按了接听键。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众人只见男人阴沉的脸倏地一变,变得可怖吓人,就像地狱来的修罗鬼煞,握着手机的手,手背也青筋绽起,下一刻,他们就听见男人怒吼一声,“陈列,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刚听见动静赶过来的陈列身体猛地一颤,吓得整张脸都白了。 明明只有几步路距离,却被他走出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仿佛摆在他面前的是刀山火海,是龙潭虎穴。他甚至已经看见了即将横尸街头的自己。 但,他这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昨天陆家鸡飞狗跳,陆总跟陆老爷子在书房谈正事,陆大小姐不知怎的,突然从二楼梯摔了下来,路过的于小姐又奋不顾身地扑去救人。 她们两人都受了伤,陆老爷见状血压直线飙升,差点心脏病发。 他忙着联系医生,又忙着把人送医院,忙完之后,公司股票突然大幅下跌,他忙着处理危机,根本就没时间看网上的新闻,等空闲下来时,才发现有关夏小姐的不实报道已经铺天盖地地席卷整个网络。 只不过当时考虑到他们有证据在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而且等那些人闹够了,再把底牌亮出来不实更好么。 再加上,那会陆老爷急着找他问事,好不容易应付完,又被陆夫人拉进休息室进行严刑逼供。 问的全是有关陆总跟夏小姐的私事,结果刚应付完,就接到保镖打来的电话,说陆总跟陆二少打起来了,这不,还没把气喘匀就立刻赶过来么? 只不过,他没料到的是,夏小姐居然会跟陆衍发火。但这也不能怪他呀,陆总您不也有手机? 不过这些心里话,陈列可不敢说,如果说了,那他可真就要横尸街头了。 陆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冷静之后,也知道这事也不能全怪陈列,他也有错,得知姑姑陆以柔的过去,他一门心思都在分析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因为想得太过入神,连手机什么时候调了静音都忘记了,后来又因为急着把人送医院,就顾不上回夏千枝信息。 如果不是保镖打电话过来,他甚至都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 一想到歹徒差点得手,陆衍心里就一阵后怕。 那结果绝不是他能承受的。 只不过,三 分卷阅读90 番四次,四次三番挑战他底线,他也该做点什么了。 陆衍沉下脸,尖锐的怒意瞬间收拢眼底,整个人变得肃杀、阴沉。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都默默让开道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火上身。 …… 陆衍站在走廊的窗户上,眺望远处的红枫林,忽然沉声开口,“撤热搜,打电话律师,让他给散播谣言的媒体和相关人员发律师函……” 陈列自诩记忆力比一般人强,很多事往往一点即透,但此刻,他却挺直腰背,认真地拿出手机,一条一条记录,深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同时心里也十分窝火。 那些人,就是不长眼睛! 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他陈列的厉害! 顶流徐梓嘉是吧?要是他没记错,JK最近投资的一部历史大剧女主角选的就是徐梓嘉,话这么多,看来并不适合演英姿飒爽的女一啊! “另外,找出那个发帖的人,掘地三尺,不惜一切代价。”陆衍微眯起眼睛,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于维楠身上。 于维楠只觉浑身一颤,急忙垂下眼眸,极力忍耐,才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明白。”陈列点头,才刚转身,又被陆衍叫住了。 男人看着窗外的红枫,忽然道:“要是人手不够,你亲自去司家走一趟。” 陈列倏地抬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司家,是他想的那个司家吗?竟然要去司家请人? !!! 看来那些人真的把陆总给惹毛了呀! 陈列心底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默默为那些人点了一根蜡。 阿门。 第44章 CT照出来的结果是骨头并无大碍,甚至连石膏都不用上,医生只吩咐她好好休息几天,开了点祛瘀化血的外用药给她,就让她回家休息。 从医院出来已经快九点,夏千枝心里乱糟糟,既气愤又难堪,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到处走惹人指点,但生活再艰难总要继续的不是,夏千枝叹了口气,打开手机逐一回复关心她的人。 忙完准备退出微信,忽然眼尖一瞥,瞥见微信群里的一个人。 夏千枝看着那个人,脑海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急忙喊了停车。 所幸还没进入主干道,陆峥踩了刹车,诧异地看向她,“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夏千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道:“我想回学校看看。” “所以,曾经当过医生就可以无视医生的话?”陆峥无奈一笑,但还是调了头,把车开往A大的方向开。 早上九点,正是上班高峰,回学校的路很拥堵,从城东到底城西,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 夏千枝恨不能立刻飞回去,期间她给汪晓菲发了条信息,问她办公室里的情况。 汪晓菲很快回她:【今早来了很多警察,说是循例调查,但我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大事,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警察问了我们很多有关蒋可欣自杀的行踪,当然他们也问了这几天的去向,特别是昨晚的,问得特别仔细。】 【所以,你知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偷偷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说除了蒋可欣的案件,警察好像在调查别的事情。】 夏千枝没说什么,只让她帮忙留意一个人。 一回到办公室,汪晓菲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拉到厕所里,确认里面没人之后,才问:“是不是你又被人袭击了?” 夏千枝点了点头,把昨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所以,是刚才那位风度翩翩的陆二少爷救了你?”汪晓菲问。 夏千枝:“嗯。”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英雄救美,不是要以身相许吗?”汪晓菲捅捅夏千枝的胳膊,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 “看,网上的舆论全部一边倒了,那个转发帖子的顶流女星‘徐梓嘉”在短短半小时内就接到各个商家的解约合同,还有她担任女一号的那部电影制作方也决定临时换人。” “她跟她的团队都快急上火了,急忙召开记者招待会,说自己没弄清楚事情原委就转发错误信息,给受害人带来莫大伤害,还说这完全就是她的错,希望得到当事人你的原谅。所以,这是JK集团CEO的手笔吧?” 对于网络上发生的事,夏千枝一概不知,当然就算知道,她也没有任何感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出现,现在来马后炮又有什么用? “开记者会那会,徐梓嘉还亲自打电话给你,可惜这么精彩的一幕,你居然错过了,换我就该臭骂她一顿,让她下不来台,而不是道歉两句了事。” 夏千枝想了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回信息的时候有个陌生电话打进来,但当时她以为是骚扰电话就没听。 “你看徐梓嘉最新一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底下都是骂她的,还有很多大V都纷纷下场了,但凡转发或者过激留评的都删微 分卷阅读91 博的删微博,道歉的道歉。还有那个你扔鸡蛋的记者也被人挖出一堆黑历史,原来那家伙是A大附近一带的小混混,专做偷鸡摸狗的事,现在人在被警方通缉着。” “所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少这报复可谓不留情面啊,完全把人往死里整。”汪晓菲双手捧心,状若桃花,不过她话锋突然一转,“我听郑敏说,陆家昨晚出事了,几台救护车开进鹊桥西巷里,有人看见救护车进了陆家老宅,好像说是陆家大小姐不小心摔下楼梯,陆老爷子也突然心脏病发。” 夏千枝神色淡淡,除了最开始的震惊外,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现在的她完全不想知道有关陆家的任何事情,昨晚的事并非三言两语就可以抚平的,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她在陆衍心中的位置,就算发生再大的事,都应该给个信息不是? 她永远无法忘记从于维楠口中得知陆衍行踪的那种难堪和愤怒,如果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说她逃避也好,别的什么都好,暂时就这样吧,让大家都冷静一下。 “其实……我觉得陆总是真心爱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他,而且我听说昨天JK集团股价发生动荡,情况挺危急的……” 汪晓菲话还没说完,夏千枝就淡淡打断她,“我让你留意的人怎么样了?” 汪晓菲默默叹了口气,道:“你怀疑昨晚袭击的人是他吗?” 旋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早上看见那人时,他脸上身上并没有你说的墨水,不过他早上来办公室却是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但也就半小时而已。” 夏千枝眸光微微一眯,轻声道:“想知道是不是,试一下就知道。” 汪晓菲脸色一变,“你想怎么试?你可千万别乱来!” “放心,我会小心的。”夏千枝打开水龙头洗了个脸,又抽出手纸往脸上擦了擦,然后才慢慢往里面的间隔走去。 汪晓菲站在原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手不自觉摸了摸脖子上的怀表,神情有些抑郁,“枝枝,你说话算话吧?” 嗯? 夏千枝脚步一顿,因为开门的声音导致她听得不太清楚,她问:“什么话?” 汪晓菲却兀自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让你小心一点。” “嗯,我会的。”夏千枝道。 …… 从洗手间出来,夏千枝并没有跟汪晓菲一起回办公室,而是去了档案室,虽然脚还是有点疼,但经过医生的按摩和药油的作用,她勉强还是能走的,只是走得比较慢。 夏千枝取到她想要的资料之后,就坐在档案室旁边的阅览室里浏览。 看着上面的资料,夏千枝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 她很快把资料还了回去。 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里空荡荡的,回实验大楼的路上更是阒无一人。 夏千枝撑着拐杖,走在被枝叶疏理过的斑驳林荫道上,刻意放慢了脚步。 前面两点钟的方向就是树木最茂密的地方,介于湖泊和树林之间,到处都是枝叶繁茂的百年大树。 那一片区域很早就被划入国家林业局保护区域,因为占地极广,又过于荒凉,周围只用简易的铁支网做防护,平时很少人会去那里,而且因为年久失修,很多铁支都缺失了,却没来得及补上。 夏千枝穿过防护栏,没走多远就来到那篇山林。 学校明令禁止学生进入这片区域。 但她记得山林里有几间废置的空屋,是建校之前就有的。 曾经就有人说那边闹鬼,一到晚上就会听见有厉鬼在那鬼哭狼嚎,如果不慎闯进去,会被厉鬼诅咒的,是以,大家都默认这里是学校的禁区。 但夏千枝从小在A大生活,知道里面风景不错,她边沿着湖岸往里走,走边欣赏沿途风景。不知不觉间就来到湖边的怪石林里,这些奇形怪石,是建校初期挖出来的,为了节省人工才堆在这里。 读初中那会她曾一度沉迷拍摄,拍得最多就是奇石吞日的照片。 她不相信任何鬼怪之说,更别说害怕,要害怕,也只害怕人心之险恶。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里面有一条小路可以快速通往实验大楼。 夏千枝想了想,突然改变拐杖的方向,往那片树林里走。 刚走没多远,就听见身后‘咔嚓’一声轻响,极轻极轻的。 大概是因为地形不熟。 夏千枝握紧了手上的电击棒,这根电击棒是她去西北时买的,所剩电量不多,款式也老旧,但威力却十分惊人,就算是一米八几的壮汉都能瞬间倒地。 而且夏千枝一点也不担心失手,毕竟周围也不止她一个人。 夏千枝状似无意地看了眼身后,绕过身后一棵大树,就可以看见教学楼那边的湖泊。 那里有张欧式长椅,长椅上坐了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半个身体隐藏在他身后的树冠里,只露出小小的一角帽檐,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太真切,但夏千枝记得刚才来的时 分卷阅读92 候,那人就已经坐在那里了,还有另外树林外的两个‘清洁工’,应该是黄警官派来保护她的人。 夏千枝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后山的方向走。 走了莫约十五分钟,突然一阵风吹来,极轻极轻的,还夹杂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混在香樟树的清香里,并不太明显,甚至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但夏千枝鼻子素来灵敏,一下子就区分出不同来,那是一种特殊的化学物质,只要加进清洁剂里就可以清洗很多污迹的化学物质。 夏千枝全身绷到了极致,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某块岩石上。 突然,有个人从岩石后面蹿了出来—— 第45章 就是这个时候,夏千枝不进反退,后背仿佛长了眼睛似的,不等那人反应就猛地侧身错开,同时手臂往前一伸,兹一声,电击棒剧烈震动了下,那人双目圆睁,挣扎两下就倒了下去。后背不小心磕到旁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痛得呲牙咧嘴,然后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夏千枝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神情没有半分怜悯,她取出口袋里一早准备好的扎带,把对方双手双脚紧紧扎牢,又仔细往他身上搜了搜,确定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武器后,才快速把人往空屋的方向挪。 当年手腕骨折,她都能背着人徒步走几十公里,所以这点小痛一点都难不倒她。 夏千枝没有立刻报警,在警察审问之前,她必须确认一些事情。 无疑,山林里的空屋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千枝拖着人,艰难地往里面挪,越往里面走,枯枝败叶便堆得越高,嘎吱嘎吱的,空气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泥土的腥臭。 好不容易进了空屋,夏千枝把人丢在地上,然后快速翻出背包里的扎带,把人绑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再用胶带封住对方嘴巴。 做完这一切,夏千枝才不急不慢地从背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对着人的脸就泼了过去。 “唔……”凶徒很快醒了,等看清她的模样,又双目圆睁,拼命挣扎。 夏千枝搬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慢条斯理地取出背包里一把瑞士军刀,大拇指在刀背上来回摩挲,“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把你知道的事情交代清楚,我满意了就放了你。二,你可以选择沉默,但我会立刻报警。” “唔……” 夏千枝猛地撕开对方的胶布。 一得自由,凶徒立刻怒吼,“你想报警敢情很好,我立刻跟警察说你非法拘禁我。” 不得不说对方很聪明,这次行动他没戴假发,脸上的墨水也被洗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张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脸,但以为变回原来的样子就可以逃避法律责任么? 夏千枝拿着瑞士军刀,往对方衣领轻轻一挑,两粒扭扣很快掉了下来,男人右肩,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个小小的长条形状的瘀青,正是昨晚陆峥用棍子打的。 夏千枝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地一连拍了几张照片,“这样,你想抵赖都不行了。” “一个瘀伤能把我怎么样?这伤口是自己不小心弄的。”对方嗤笑一声,显然不受她威胁。 夏千枝抱起胳膊,把对方的耳朵往前一掰,又咔嚓咔嚓地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把手机屏幕转过去,闲闲道:“特质的墨水,这次你还想嘴硬么?!不瞒你说,这墨水我买回来的时候嫌颜色太淡,所以又放了点东西进去,可谓世上独一无二,只要把你身上的墨水迹拿去化验,两厢一对比就可以铁证如山了。” 对方果然很快变了脸色,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夏千枝看了眼手机屏幕,不动声色地按下录音键,“我们长话短说吧,你为什么要袭击我,赵学长?” 没错,从实验楼八楼的电梯间开始,到施工路段到档案室再到她家,三番四次袭击她的人就是她办公室里的赵学长,赵启申。 一开始她被对方的假发误导,以为袭击她的人是个女人。 正如她所说,从西北回江城不过短短两个月,除了于维楠和郑敏,她基本没得罪谁,但于维楠和郑敏无论身高体型或力气都跟袭击她的人不相符。 后来因为那封匿名邮件以及发型,她又开始怀疑宋如玥,然而经过昨天的接触,夏千枝终于确定,袭击她的人并非宋如玥。 虽然宋如玥也有一头栗色的及腰大波浪,身材也十分敏合,高挑且瘦削。如果看不见正面的话,的确很容易被人怀疑,只是凶徒似乎忘记一点,那就是走路的声音。 她被袭击那天,宋如玥穿的是一双目测有八公分高的高跟鞋,试想,穿那样一双尖细的鞋子,怎样才能做到悄无声息出现在她后背,然后袭击她? 她又不是聋子。 直到今早,陆峥打开另一种思路,她才反应过来,或许凶徒是个男人。 而又那么的巧,她刚好看见赵启申的微信,一个存在感极低的核心成员,曾经跟周进安是好友,也认识宋如玥,甚至可能给宋如玥发送过匿名 分卷阅读93 邮件,于是她脑海有了初步猜测。 剩下的只需要验证就行。 以赵启申的聪明,必定很快就知道只要加入某种化学物质就可以快速把脸上的墨渍清洗掉。虽然不排除有漏网之鱼,但要找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她便冒险来了个‘引蛇出洞’,故意单独行动,以为对方会沉住气,没想到居然上钩了。 只是夏千枝有点想不明白,“我跟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杀我?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根本就没想要杀你!”赵启申恼怒地偏过头,冷声道,“要不是答应那家伙,我才懒得管你!” “呵,你这鬼话,不如留给警察吧,看他们信不信?”砸花瓶,拿棒球棍打,这都不算要杀她么? 夏千枝也不跟他废话了,直接掏出手机,按下110三个数字。 赵启申登时急了,“都死了这么多人,我有必要说谎么?我只是想警告你让你别再自作聪明地打草惊蛇而已!那天晚上要不是因为我及时出现,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你……你说什么?”夏千枝身体微微前倾,大拇指停在了‘拨打键’上,盯着赵启申的眼睛,好一会,才哑声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齐璐,你认识吧?”赵启申往椅背靠了靠。 夏千枝皱起眉,不明白赵启申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人。 对于齐璐,夏千枝虽然见过的次数并不算多,但印象却十分深刻。 那时在面包铺兼职,周进安拜托她等齐璐把蛋糕取走才关门,后来国庆跟陆衍吃完饭,偶然砰见齐璐亲周进安的脸颊,才知道两人交往的事。 赵启申哂笑道:“所有噩梦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年我跟他一起入学,明明齐璐跟我约好,一起考大学,一起实现大家共同的梦想,虽然我们没有明确说明,但彼此默认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然而就因为那人的出现!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家境也富裕,就可以横刀夺爱?” “然,现实就是这样,来自山村的穷小子落败了,便发誓要在学业上超越对方,于是我更加发愤图强,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强者,我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终结,没想到半年之后,我跟他再次碰面,我们一起竞争钱教授领导的研究团队,然而令我无法接受的是,这次,我又落败了,无论学识还是实操抑或创新,都全方位落败。” “收到通知那天,我喝了很多酒,稀里糊涂跑去跟他理论,还跟他打了一架,那天我很气愤,明明齐璐是我的女朋友,凭什么被他抢了,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那一架我输了,可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扬言要杀了他,结果没多久,他就真的死了。” “监控把我们打架的事录了下来,再之后我就成了最大嫌疑人。有充足的作案动机,我被警察调查盘问关押……后来因为证据不足我被无罪释放。” “但我的学业我的人生和我的工作全部毁于一旦……” “咳咳,能长话短说不?”夏千枝看了眼手机提醒道。 赵启申:“……” “从监狱出来,我找了份餐厅的工作,一边工作一边进修,打算重新再来,但过了半年,我突然收到齐璐的短信,她说她要结婚了,婚后将会移民法国,但在那之前,想跟我见一面。” “本来就已经没任何关系,而且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但破天荒,我居然赴约了。” “齐璐把那封信交给了我,说是那家伙临死前寄给她的,原来那家伙一直在调查王文熙的死,因为齐璐跟王文熙曾经是好朋友,才故意接近她,并非真的爱她,呵呵,你说可不可笑?” “当时我甚至以为那贱人临走前不安好心,直到她把那家伙的东西交给我,我才确定,那家伙的死并非意外。” “信在哪?里面写了什么?”夏千枝屏住呼吸问。 “匿名邮件你看过了是吧?” “看过。” “呵,我就知道!”赵启申嗤笑一声,“照片外面那只血淋淋的手就是周进安的,他临时前努力拍了这么一张残照给齐璐为了什么?” “齐璐那贱人收到照片之后根本就不敢跟任何人说,临走前为了自己良心,就把我拖下水!你说那女人是不是很贱?” “但你,还是接手周进安未完成的工作了。”夏千枝道。 赵启申没有回答,却面带嘲讽。 “那么,可以说说这些年你们都查到什么了吗?”夏千枝问,“那封匿名邮件是你发的,那你宋如玥是不是有嫌疑?” 赵启申却不答反问,“你们女人是不是都是冷血动物?表面温柔善良,实际蛇蝎心肠,前一刻还跟你滚床单,转个头就对你捅刀子,知道周进安死掉之后,那个名额给了谁吗?” “宋如玥。”夏千枝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呵,她简直就是魔鬼,你知道她跟周进安交往过一段时间么?”赵启申冷冷一笑。 “所以,你怀疑她?”夏千枝 分卷阅读94 双手抱臂,“发邮件想试探她?” “试探只是计划中的一步。” “你到底知道什么?”夏千枝眯起眼睛问。 “王文熙性情案的凶手不是夏教授。”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在别人口中亲耳听见,夏千枝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心头压着的巨石瞬间被卸了下来,但旋即,她又喉咙哽咽,这么多年,她就知道,那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不会背叛她和妈妈,可是,如果怀着那样的冤屈死去,临终前连女儿最后一面都没见着,那该多绝望啊? 那么儒雅温暖的人,怎么能够被人陷害至此? “那个人……是谁?”夏千枝哑声问。 许是准备下雨了,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照在女孩因悲愤而变得通红的脸上,竟有几分凄然。 论生活的艰难,谁又比谁少呢? 赵启申叹了口气,语气终是软了下来,“我不知道,案发当晚,你也知道天下雨,还打雷,那姓周的为了拍闪电的照片,一直在湖边蹲点,于是不小心把视频拍了下来,但最关键的一段却被人剪掉了。之后,他临终前发给齐璐的照片,也正如你所见,上半部分也被人撕烂了,所有资料都被人人为地删掉,我还在调查这张照片。不过肯定的是王文熙遭遇到性侵的地点并非实验大楼,还有她自杀跳楼,应该也另有隐情,具体是什么,我也暂时没有头绪。” 赵启申顿了下,神色不大自然地冷哼,“这是我跟凶手的私人恩怨,他害我坐牢,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你一女人就少管闲事吧!” “少啰嗦。”夏千枝不客气道,尽管知道对方出于好意,但她就是忍不住怼,谁叫这家伙用了最蠢的方法,把手机放进兜里,重新打开瑞士军刀,“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么,周进安拍的视频呢,以及他寄给齐璐那封信在哪儿?” 赵启申微偏过头,冷嗤,“要不是那些人一直盯着,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早就把东西给你了,昨晚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你倒是跑得快。” 夏千枝:“……” “所以,你真的不是想杀我,而是为了提醒我?”夏千枝实在有些无语,“那你干嘛拿武器追我?” “拜托,你跑那么快,又打得那么狠,在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相信,但为了靠近你就只能这样了,不料你一女人竟然这么能打,未免节外生枝就只能先把人打晕,再找个隐秘的地方好好聊聊。” “好,就当你说的是事实,但档案室的花瓶呢?还是施工地,也是为了提醒我而不是杀我?”夏千枝指出对方话里的漏洞。 但出乎夏千枝预料,赵启申神情似愣了下,继而陷入沉思,好半晌才道:“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还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做这些事的人不是我。” 夏千枝盯了他一瞬,看不出什么,便道:“那好,暂且信你,你告诉我东西放哪里了。”如果对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另外一个凶手很可能就潜伏在她周围,这地方显然也不安全了,夏千枝急忙站起身,准备给人松绑。 赵启申配合地把手伸过去,因为对方凑得太近,属于女孩的幽香随风钻入他鼻尖,赵启申皱了皱眉,不太自然地把头偏向另一边,微微低垂,“我把东西放保险箱里,中行C12358,钥匙就藏在我家的猫砂里……” 正说着,一抹阴影突然笼罩下来,赵启申眉头紧锁,抬起头,下一秒,他瞳孔骤缩,“……小心!” 夏千枝也觉察不对,但因为脚上的伤导致她行动慢了半拍,等她转过身时已经迟了,后颈一阵痛,赵启申惊恐扭曲的脸在她面前渐渐变模糊,旋即又被黑暗吞噬。 她大概要交代在这里了。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窗户外那张慌乱得无以复加的脸,印象中,那人永远都是冷情寡淡,遇事总是沉静内敛,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惊恐绝望了,难道是临死前出现的幻觉吗?还是他终于幡然醒悟了? …… 窗外凉风习习,夕阳温柔地轻吻着大地,像有人在天边开了染坊,蜜金色的晚霞铺满整个天际。 夏千枝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张清隽带着浓重倦色的脸。 男人就坐在她床边,宽厚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身后是淡金色的秋叶,一阵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夏千枝以为这里就是天堂,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头顶上方的点滴,片刻迷茫之后,意识回笼,她猛地坐起身,“赵启申呢?咳咳……” 喉咙好像火烧一样,又干又疼。 男人把水递到她面前,眼底涌动着莫名的情绪,似后怕,又似喜悦,夏千枝微垂下眼睫,刻意不去看他,却猝不及防看见男人手背微微跳跃的青筋。 他的手一直都很好看,指骨分明,修长有力,此刻被蜜金色的余晖一照,仿佛镀了一层金光,有种不真实感。 “你别担心,我让陈列去追了。”男人用干涩低哑的声线缓缓道,见她脸色苍 分卷阅读95 白,嘴唇沾了点水,下意识抬手去擦,不想女孩却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眉宇间还残存一丝不加掩饰的厌恶。 陆衍心口一窒,良久,又默然放下。 屋内一片寂静。 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房门突然被推开,黄肇和陈列前后脚走进来。 黄肇掏出手机就开骂,“他妈的,让那小子跑了。” 电话接通之后就对着电话怒吼,“小覃,你向上头请求支援,对这附近一带进行地毯式搜索,特别赵启申家,就不信抓不到人!” “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姓赵的搞鬼,真是小看他了。”一向克制的陈列此刻脸色也极差,双眼布满红血丝,下巴全是青色的胡茬,忙了一宿,今早又联系各大媒体干活,好不容易把舆论扭转,不想突然就收到保镖来报,说夏小姐失踪了。 天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简直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接到保镖通知时,他们立刻就赶往现场,找了半天,才在那片树林里找到几间废置的空屋,谁曾想,他们刚找到远远就看见有人从屋子另一边跑进去,好在,凶手还来不及动手,他们就赶到了,要是夏小姐再遭遇别的不测,他简直无法想象那种后果。 夏千枝想起手机里的录音,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背包。 只是她刚一动,就有人先一步,把背包递到她面前。 修长的指腹碰到她手心,夏千枝微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避开,打开背包,把里面的手机取出来。 “黄警官,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什么,我这里有一段录音,你先要听听看……” 划开手机屏保,点开录音底下的文件夹,然后夏千枝便卡壳了。 录音不见了。 夏千枝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她甚至来不及解释,就冲黄肇道,“快,黄警官!中行保险箱C12358,以及赵启申家里猫砂藏着的保险箱钥匙,快!” 黄肇眸色一凛,直接就给小覃打电话,等电话接通之后,低沉而快速地吩咐:“你们人在赵启申家对吧,快!务必找到他家猫砂里藏着的钥匙,另外,派同事前往赵启申家附近的中行,查看他开的保险箱,箱号C12358,来不及申请了,找到钥匙直接过去!” 黄肇的电话没有挂断。 夏千枝凝神屏气地静静等候。 过了好一会,就见黄肇突然脸色大变。 “怎么了?”夏千枝忍不住问。 “没有钥匙。”黄肇皱眉问,“你确定是猫砂?” 夏千枝倒吸了口气,想了片刻,又不确定道:“当时他说是猫砂,应该不会说谎,但为了掩人耳目,他绕着圈子说也不一定,你们再找找其他地方。” “会不会记错了?”陈列看了眼陆衍,虽然他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事,但需要放进保险箱里存放的,东西一定至关重要。 “不。赵启申这个人认真细致,他不会记错。”夏千枝嘴唇紧抿,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东西恐怕已经被人取走了。”陆衍沉声道,目光落在女孩身上,身形单薄,冷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眉眼轮廓深邃,黑压压的瞳孔里不经意地流露出几分脆弱与惊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间接导致这一切的却是他。 陆衍嘴唇紧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了攥。 结果,毫不意外,保险箱里的东西在半小时前已经被凶手取走,根据银行监控录像,歹徒带着兜帽口罩,暗中挟持赵启申进入银行,把东西取走之后,乘坐一辆车牌号为JC886的白色凯美瑞往城西高速方向开,二十分钟前就已经上了高速,监控自然没有拍到凶徒的样貌,但从身型看,对方应该是男性,身高跟赵启申差不多。 “调查沿途监控,看看有没别的线索,特别留意附近的高速出入口。”黄肇吩咐完挂了电话,然后取出录音笔,“夏小姐,能否告诉我今天上午十点之后发生什么事?我派去保护你的人说,看见你从档案室里走出来,但一下子没了踪影。” 夏千枝扭头看向屋外的晚霞,从昨晚开始到早上,包括自己的怀疑和计划,以及如何把赵启申引进树林里,又如何抓住他,事无巨细地和盘托出。 “你意思是你跟赵启申的谈话你全程录音了,但那段录音却不见了?”黄肇问。 “嗯,我也是刚刚发现的。我猜测那个藏在背后的人袭击我之后顺手把录音删掉了,然后挟持赵启申去拿那份东西。” “这么说来,其实凶手很久就在监视你们了,不,或者说对方一直在监视赵启申,目的是盗取他手上的证据。”陆衍单手插着裤兜,看向黄肇,“黄警官,我记得枝枝说他父亲的遗物之前也失踪过一段时间,是不是?” “嗯,没错,不过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黄肇刚说完,瞳孔猛地一缩,“周进安临死前家里也进了贼。还有蒋可欣,听她舍友说,前阵子她宿舍的储物柜也被人翻过,但当时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物品,她就没当一回事。” “事实上,夏教授的遗物并非陈教授前妻拿走的。”陆衍道。b 分卷阅读96 r   “什么意思?”夏千枝屏住呼吸问,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不知怎的提起陆以柔,夏千枝脑海不自然就浮现她来实验室的情景,那个爽朗的女人每次都会带小礼物给她,眼神总是不加掩饰地追随她爸的身影。当时她不懂那眼神代表什么,但现在回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浮出水面,而那些事情却不是她所愿意看见的。 陆衍没有说话,而是掏出手机,点开通话录音。 “最开始拿走那箱子的并不是我,我是后来才接手的,有人把它寄给了我,因为里面有一些东西涉及我的个人隐私,所以我把它留下来了。” “是什么东西?”电话里,陆衍沉声问。 但这次电话那头停顿了很久,缓缓道:“相信大哥已经告诉你了,是的,阿盈不是你妹妹,她是我生的。这些年是我对不起她,听说昨晚她不小心摔下楼梯,我会尽快回去的,小陆……我有个不情之请,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录音到此结束。 虽然很短,却透露了个惊天秘密,陈教授跟陆以柔是五年前结的婚,而陆家大小姐现在才上大学的年纪。 陆以柔曾经未婚先孕,所以,陆盈的亲生父亲是谁? 想起顾建国的话:“……有些人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无辜,有些人看起来像坏人,然其实他可能有‘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 夏千枝的脸‘唰’地白了。 这就是当年陆家极力反对她跟陆衍在一起的原因吗? 结合今早于维楠说的,夏千枝很快就拼凑出昨晚陆家发生的一切,或许陆衍回家跟陆荣海摊牌时,陆荣海苦劝无果便告诉陆衍有关陆盈的身世。而阴差阳错,陆盈不小心知道了真相,经受不住打击从楼梯摔了下来,被刚好路过的于维楠救了。 所以,陆衍出于愧疚陪了于维楠一整晚吗? 只是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是因为陆盈的出生并不光彩? 不!是因为陆以柔是被她爸强迫的? 夏千枝眼眶泛红,浑身颤抖,企图拿被子挡住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把赵启申弄去空屋时扭伤了肌肉,这会手臂也开始发抖,拉了几次都没拉上。 突然一只大手猛地覆盖在她手背上,替她把被子拉了上来。 夏千枝条件反射地一颤,好像烫着似的缩回手。 猜到苦衷是一回事,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夏千枝声音苦涩,垂下眼眸道:“黄警官,我觉得真正的凶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如果追踪不到凶徒,可能会有更坏的情况出现,我觉得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不亏为多年刑警,黄肇一点即透,很快拿出手机,又覃警打电话。“小覃,你派人飞法国,找一个叫齐璐的人……对,就是她,你调资料,看看她目前具体在法国哪里。另外,你再去陈家,调查‘夏教授遗物’失踪案,看有没别的线索。” 黄肇刚吩咐完,又看向陆衍,“小陆,你姑姑她大概什么时候回国?我想亲自问问她,还有夏教授的遗物,也想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签证需要时间,不过我已经让她把东西寄回来,应该过几天就到。”陆衍道。 “好!相信不日就会水落石出。”黄肇感激地冲陆衍点点头。 忙完这边的事,黄肇便离开了。 陈列看了眼病房里毫无眼神交流的两个人,也借口说有事还没做完,就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病房只剩下两个人,窗户照射的光柱里,尘埃缓缓漂浮着,空气安静得有些可怕。 床上的女孩神色疲倦而脆弱,乌黑的瞳孔里像蒙了一层阴翳,鸦羽似的睫毛又长又翘,却难掩底下那片淡淡的乌青。 陆衍倚在窗边,静静看着她,墨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听完保镖汇报昨晚的事后,他便陷入不可救药的自责中,庆幸的同时又有种深深的后怕。 好在,好在人没事。 但因他的疏忽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挽回的。 陆衍忍不住走过去,坐到病床前,大手几次抬起又放下,最后只缓缓开口:“枝枝,很抱歉,我并不知道……” “我很困,不如你出去吧。”夏千枝背过身,轻声打断了他。 陆衍手指微微一蜷,继而攥紧,他静默许久,才道,“好。我守在外面,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夏千枝直接拿被子盖住自己。 身后又是一声低低的叹息,极轻极轻的。 夏千枝鼻尖酸涩,却没有回头。 接下来几天,警方联合江城各分局,在江城及江城周边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根据高速出口的某个监控追踪到那辆白色的凯美瑞,只是车子找到了,但里面的人却不翼而飞,连带赵启申也失踪了。 至于陈家那边,同样毫无进展,陈裴献对陆以游的观感似乎不太好,“我怎么知道最开始是谁偷的,东西在她那存放了两年我才发现,这些年我对她是问心无愧,而她却 分卷阅读97 惦记着别的男人,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们早就离婚了。” 之前警方就着实调查陈家几兄弟的关系网,调查的结果看上去并无太大问题,就是陈裴勇在A大做财务时,曾利用职务挪用公款,但这些都不归黄肇管,至于后续发展,夏千枝就不得而知了。 而另一边,‘蒋可欣跳楼案’的调查似乎也陷入了僵局,那封匿名信是通过A大附近一个邮政站点投寄的,但寄信人却是附近的一个流浪汉,那流浪汉说是有人给10块钱他,让他帮忙投递。至于那人的样貌,流浪汉则说那人戴着口罩,墨镜,高高瘦瘦,看不出样貌,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个女人。 这跟他们最初的猜想完全背道而驰。 绕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出差回来的谷泓时告诉她,警方开始翻查王文熙性侵案以及夏忠羡的死因。 只不过那个年代没有完善的备案系统,警方又先入为主的认为凶手是夏忠羡,而王文熙的死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他杀的,再加上因为江城的发展,监狱一迁再迁,很多已经尘埃落定的卷宗都丢失了,想要翻案实属艰难。 受害者和‘凶手’都死了,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王文熙的父母。 然而警方根据档案备注,发现王文熙父母早在五年前就搬走了。 上次景园算是最后一次出现。 得知这样的结果,夏千枝并不意外,如果她是凶手,也一定想尽办法抹掉所有痕迹。 在医院里躺的这几天,她的脚好得差不多了。 期间,谷泓时、陈若彤和汪晓菲轮流来看她,陆衍几次想跟她谈,都被她找借口避开。 这几天,两人虽然呆在同一个地方,却没什么交集,就算独处,也是她单方面保持沉默而不了了之。 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在医院待了几天,等陆衍一离开,夏千枝立刻收拾行礼办理出院手续。 私立医院不亏为私立医院,服务十分周到,她只说了一声要出院,便有护士替她打点一切,把出院所需的资料和单据都一一送到她病房,并不需要她到处跑,但这种服务的代价当然高昂的住院费。 看着计算器里不断攀升的金额,夏千枝咬了咬牙,决定为了她那可怜的骨气,打死也要往肚子里啃。 心疼又肉疼地提着行礼走出医院,就看见陆峥开着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停止她面前。 男人慢条斯理摇下玻璃,手撑在车窗上,挑了挑眉,“Hey,girl,赏脸吃个饭么?” 见她面色似乎不太好, 男人下车,手懒懒地撑在车门上方,“庆祝你死里逃生,出院大吉。” 刚刚才花了一笔巨款,夏千枝这会没什么心情吃饭,她甚至打算接下来一周都啃馒头,但旋即又想,这家伙好歹帮了她大忙,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答谢对方,这么一想,夏千枝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我请你。” 陆峥闻言挑了挑眉,“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线吗?”他笑着替她把行礼放进车后座,然后拉开副驾上的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夏千枝看了眼陆峥,没说什么,却依言坐进副驾里,全然没看见身后某个花架下,沉默站立的男人。 秋风瑟瑟,黄叶凋零,到处都弥漫着这个季节该有的萧条与凄凉。 陆衍单手插进裤兜里,面无表情接住其中一片旋舞而下的落叶,片刻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有什么想吃的吗?”夏千枝边用手机寻找附近的餐馆,边头也不抬的问。 “真随我挑?”陆峥看她一眼,哂笑。 “不然呢?”夏千枝倒是想自己拿注意,譬如她家附近的牛腩面馆就很不错,八块钱一碗,经济又好吃,碰上节假日或者促销,还能买一送一呢。 再说,昨晚她家乱成这样,很多东西都需要重新购置,那又将是一笔庞大的开支,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工资本就不多,当然能省则省。 “那我不客气了。”陆峥悠闲地打着方向盘,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夏千枝看着远途越来越繁华的街道,突然有点心疼她兜里的毛爷爷。 而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纨绔之所以称之为纨绔,最典型的标配那就是花钱如流水。 看着面前豪华的装修,高雅的环境,无处不充斥着“我很昂贵,我贵得吓死人”的法兰西高级餐厅。 夏千枝只想调头。 没事装什么大方? 但坐下来之后,夏千枝就隐约发现气氛的不对。 餐厅里坐着的都是低声交谈的年轻男女,或含情脉脉相互凝视,或眼神暧昧地碰杯,趁对方点菜的间隙,夏千枝不动声色打开手机,在搜索栏输入餐厅的名字,弹出来的全是‘情侣圣地’,‘拍拖网红点’之类的名字。 “……” 夏千枝抬头看向陆峥。 陆峥合上餐牌,往椅背一靠,懒洋洋笑道:“如果我说 分卷阅读98 这是巧合你信不信?” 夏千枝没说话,却拿眼睛看他。 “好吧,我是故意的。”陆峥摊手,谁叫他们来的时候,后面有个幽灵一样的讨厌鬼跟着呢。 菜已经下单了,而可恶的是,这种高级餐厅绝不会给客人退单,甚至只喝白开水都要收服务费,夏千枝默默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喝掉大半的白开水,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不过转念又想,她这样又没做错什么,只是吃顿饭而已,比某人陪别人一整晚要好得多。 于是,夏千枝便不再纠结。 好在,陆峥是个自来熟的,两人边吃边聊,倒也不觉得尴尬。 “这事,谁告诉你的?”夏千枝问。 两人刚刚聊起网上那段视频,陆峥不知是说漏嘴,还是从别的地方听到的,突然告诉她那段视频其实是周进安拍的。 夏千枝一点也不意外,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她有点好奇,陆峥是怎么知道的? 是于维楠告诉他的么? 陆峥似看出她的疑惑,放下餐刀,“想知道?” 夏千枝点头。 “把你盘子里的烤羊腿分一个给我。”陆峥道。 夏千枝:“……” 她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反正你也吃不完。” 夏千枝低头看向自己餐盘,确实,素来出名抠的法国餐厅居然给了她三只小羊腿,虽然她在西北待了几年,喜欢吃烤羊肉,但这种分量,对她来说确实有点多,秉着能吃就别浪费的优良作风,夏千枝爽快地把羊腿分了一只给陆峥。 陆峥笑着拿起餐刀切了一块放进嘴里,然后道:“我也是A大毕业的,那段视频,虽然没多少人知道,但很不巧,我是知情人之一,我想我哥也一样。” 陆峥咬着羊腿肉,突然话锋一转,“我不是告诉过你,陈列早就从司家人手中得到那份亲子鉴定么?” 夏千枝手微微一顿,垂眸笑了笑,“嗯,这个你已经告诉过我了,就不必反复强调。”说着又抬头,“所以,你爸在陆衍妈妈怀孕时就出轨,然后制造了你?” “……” 陆峥已经不想跟她说话,切了块牛扒塞到夏千枝碟子里,“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 “什么打算?”夏千枝问。 “凶手下落不明,你是不是换个地方住比较安全?” “譬如你家吗?”夏千枝笑问。 “无任欢迎。”陆峥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她。 “可是我怕啊。”夏千枝道。 “怕什么?”陆峥问。 “怕看见厕所反锁,怕大柜藏了人,怕扰了别人兴致。”夏千枝笑。 “……” 两人你来我往,远远看去,就跟餐厅里相谈甚欢的情侣一样,完全没注意到餐厅角落,独自安坐的男人。 不知谁说,深秋是最适合恋爱的季节。 因为深秋的萧条总让人忍不住想找个伴侣。 无疑,餐厅里的情侣将这种渴望表现得淋漓尽致。 空气里依旧流淌着暧昧的音乐,灯光朦胧,最容易迷惑人心。 陆衍面无表情地吃着餐盘里早已冷掉的菜,半张脸陷进幽蓝的灯光里,周身凛然沉肃,清冷得有些可怜,又冷峻得有些过分。 附近不少女士都频频注目,她们的男友表面不说,心里却暗暗叫苦,恨不得那招蜂引蝶的家伙赶紧离开。 但当事人却依旧沉默用餐,直到窗边那对男女起身离开,他才放下餐刀,招来服务员结账。 从餐厅出来,天已墨黑。 江城的秋天昼夜温差大,白天还艳阳高照,到了夜晚则寒冷刺骨,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飘落,过往的行人或拢衣,或缩脖,或相互依偎,或把对方的手收进大衣口袋里。 男人穿着单薄的衬衫,仿佛不觉冷似的,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 昏黄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一个长长的,落寞的影子。 …… “真不打算去我公寓借住吗?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就在A大附近,小区保安很严格,闲杂人很难进去。” 夏千枝确实有些心动,但想到陆峥跟陆衍那微妙的关系,以及他背后的陆家,她还是拒绝了。 但回公寓是不敢的,而谷泓时又在外市出差,远水救不了近火。 夏千枝想了想,决定住酒店几天,等把家里的东西修好,换了门锁再回去。不料,刚上车,她就接到汪晓菲的电话。 “你要不要来我家住几天,反正我家就只有我跟一小屁孩,你要是不嫌弃地方浅窄,不如先搬过来吧。我住的地方就在A大附近,旁边就是公安分局,有什么新消息,你也可以立刻知道。” 这个更合适,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但夏千枝有些迟疑,“这样会不会麻烦你啊?”说起来,他们也才认识没不久,感情远远没深到那个可以同吃同住的程度。 “有什么麻烦的,反正你已经 分卷阅读99 欠我人情了,债多不压身啊,就这么决定吧。” “……” 挂了电话,夏千枝抿了下唇,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她瞥了眼车架上的矿泉水,是开过的,只剩下半瓶,便惋惜地问:“这是我昨晚喝剩的那瓶吗?”刚才她点的是烤羊腿,香料放多了,这会突然有些口渴,眼看车龙久久不动,便有些心动,反正以前在西北也不是没试过,去到偏僻的地方,一瓶水喝两天都是常有的事。 陆峥握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却很快笑了笑,“口渴?” 夏千枝尴尬点头。 女孩皮肤冷白,五官精致小巧,一双潋滟水眸深邃迷人,就像天上最明亮的星星,但此刻她垂着眼睑,睫毛微微颤动着,就像蝶翼一般在她眼睑下落下一层阴影。 脆弱,却无意识透出几分坚韧。 陆峥心头微微一动,绿灯转红,解开安全带,从后面的小冰箱取了瓶矿泉水递给夏千枝。 夏千枝脸色微赧,默然接过,拧开,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瓶。 “看来今晚的菜太咸了。” 夏千枝闻言心不在焉看向倒后镜,后面一辆银灰色的宾利亮着车灯不紧不慢地跟着,看不清车牌,她也没多想,收回视线道:“是有点。” 临近中秋,气温骤降,却抵挡不住人们过节的热忱,行道树挂满红灯笼,霓虹灯下是熙攘往来的人潮,连带交通也变得拥堵。 夏千枝顺势把矿泉水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回家简单收拾行李便直奔汪晓菲家。 陆峥全程贴心当司机,虽然言语间透露几分惋惜,但还是安全把她带到目的地。 陆峥这个人虽然说话不着边掉,浑身上下无不写着‘我就是纨绔’,但等车一停,他立刻就执行他那套无可挑剔的‘绅士’做派,下车之后就绕过车头,来到她这边,替她打开车门,期间,夏千枝伸手去解安全带,眼尖突然一瞥,瞥见昨晚喝剩的那半瓶矿泉水,她想了想,顺手把矿泉水塞进背包里。 下了车,陆峥笑着看向她,“谢谢你今晚陪我度过一个美好的生日。” 夏千枝有些惊讶,“今天你生日?怎么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迟。” 夏千枝尴尬地摸摸鼻尖,“但我没准备礼物。不过……” 夏千枝笑道,“就算你说了,我也没钱给你买。”她穷啊,尤其纨绔的礼物。 陆峥无奈笑笑,“那……不如现在可以补一个?” 夏千枝皱眉,刚要问是什么,突然就被陆峥抱了个满怀,夏千枝条件反射想挣开,却听陆峥道:“拥抱,也算礼物。” 微冷的眼神盯着不远处香樟树下的一辆银灰色的宾利。 夏千枝想了想,好像也是,好歹人家帮了她那么大的忙,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有所表示的,一个拥抱在国外并不算什么,对方在国外待了那么久,应该并没别的意思。 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夏千枝便不再纠。 夜风呼啸而至,秋叶簌簌飘,银灰色的宾利里,男人嘴唇紧抿,握方向盘的手死死攥紧。 清冷的月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男人线条锋利的侧脸藏在光影照不到的暗处,看不太清楚表情,只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盯着不远处相拥而立的一对男女,寒光凌厉。 第46章 “枝枝!”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夏千枝浑身一激灵,不着痕迹挣开陆峥的怀抱,转身看向来人。 汪晓菲就站在小区门口,默然看着他们,她旁边还站了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 夏千枝跟陆峥挥手道别后,便跑到汪晓菲那边,目光落在她身旁的小男孩,眼睛都亮了,这就是汪晓菲口中的“小屁孩”吗? 只不过怎么这么可爱? 脸蛋粉雕玉琢,白里透着苹果粉,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又大又圆,萌得人心都化了。 夏千枝一眼就认出他就是汪晓菲怀表里的小男孩,应该是弟弟吧。 汪晓菲把小孩往前带了带,“来,快叫阿姨。” “阿姨?”小孩眨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突然脑袋微微一歪,“但我看她好年轻啊,能不能叫‘姐姐’?”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问,偏偏又一本正经地皱起眉头,简直不要太萌。 夏千枝忍不住一把抱了上去,“啊啊啊,太可爱了你。”说完就把包包里的糖果全部拿出来塞到小男孩手里。 这是她去西北时就养成的习惯,那时出诊经常会碰见小患者,乖乖打针吃药的她都会奖励一颗糖,久而久之,她包包里经常会放着糖果。 小男孩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着汪晓菲,“妈妈,我可以吃吗?” 夏千枝笑容微微一僵,愕然看着汪晓菲,“你儿子?” 汪晓菲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点点头,“嗯。天气冷了好多,我们赶紧上去吧。”然后带着两人上楼,全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陆峥。 陆峥倚在车门上,看着远去的三人,眉头微微 分卷阅读100 蹙起。 * “他确实是我的小孩。”在等电梯的时候,汪晓菲突然开口,她自嘲地笑了笑,“昕昕是我二十四岁时生的,以前年轻不懂事一厢情愿,结果人家只是玩玩。” 夏千枝默然了,不知说什么好,想到她跟陆衍的事,叹了口气,“谁年轻没遇到几个渣男啊,人总是要成长的。” 汪晓菲按下电梯楼层,感慨道:“是的,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把昕昕养育成人,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嗯,我相信昕昕以后一定是个很乖很孝顺妈妈的孩子。”夏千枝摸摸他的脑袋。 站在两人身后的汪晓菲眼眸却微微一黯,“恐怕我没这个机会看了……” 叮—— 电梯到了。 “什么?”夏千枝拉着行李箱回头,“你刚才说什么?” 汪晓菲却笑着搂住她的肩,“我说别忘了你还欠我两个人情。” 夏千枝有些苦恼,“所以请你吃两碗牛腩面怎么样?”刚才她就发现了,这里离她之前住的公寓挺近的,不超过三公里,叫外卖的话应该很快就到。 “好啊好啊,谢谢姐姐,昕昕最喜欢就是吃牛腩面了。”汪昕拍着小手掌欢呼。 汪晓菲曲起手指不客气地往他脑袋敲了敲,“吃什么吃,这么晚了,你得赶紧睡觉。” 汪昕小朋友顿时一脸哭相,夏千枝最看不惯小朋友皱起眉头,立刻拿出一颗糖塞到小孩手里,“我们明天再吃好不好?” 小屁孩顿时又高兴起来。 汪晓菲站在电梯间,看着相处融洽的一大一小,忽然有些怔然,但没等夏千枝发现端倪,又急忙追了上去。 汪昕带着夏千枝来到他们住的单元,突然扯了扯夏千枝的衣袖,一本正经道:“姐姐,你得有心理准备,我妈这个人毛病多多,又不爱收拾屋子,东西还喜欢乱放,但她心地不坏,有什么做的不好,你要多多担待。” 咚—— 又是两指板栗。 夏千枝噗嗤笑出声,发现这小屁孩简直就是个活宝。 但也可以看出,汪晓菲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带着小孩又要上班又要赚钱,可以想象每天应该都活在鸡飞狗跳之中吧?好在小屁孩还算乖巧。 然而等汪晓菲打开公寓房门,夏千枝终于明白汪昕话里的意思:“……” 她默默看着汪晓菲。 汪晓菲哈哈大笑:“来来来,快进来,当自己家里就行,是有点乱,但你别介意啊。” 夏千枝扯了扯嘴角,尽力维持脸上的平静,把行李箱拉进屋。 只是刚拉到一半,突然跨啦一声,行李箱的轮子被一个小纸团卡住了。 因为房门打开,而汪晓菲又住高楼,对流产生,到处都是满天飞的纸张,好几张就要飞出去,夏千枝急忙伸手去抓,但没看见地上堆着的杂物,刚挪动脚步就被那堆杂物绊了下,哗啦一声,叠得高高的杂物散架,其中几样看上去颇有点重量的书籍往她这边滚,夏千枝急忙后退,又没留神后面放着的玻璃杯,只是玄关地上为什么有玻璃杯? 哐当一声,在一片鸡飞狗跳中,夏千枝抬脚稳住被子,另一只手去扶那杂物,剩下的手和脚则勾住鞋柜以稳住自己的身体,心里忍不住抹了一把汗,“万幸,终于停下来了。” 汪晓菲转身看见的就是夏千枝四肢并用,动弹不得的模样,不由哈哈一笑,边笑边上前用脚把杂物踢到一边,又捡起地上的玻璃杯,随手往鞋柜一塞,“果然混西北的啊,你这身手绝了!” 夏千枝看着汪晓菲的塞杯子的动作,突然有些风中凌乱。 玻璃杯放在鞋柜里,万一拿鞋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碎怎么办?还有小孩呢。 小孩汪昕双手捂脸,把杯子从鞋柜里拿出来,蹬蹬蹬地一路小跑,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小鱼,避开所有障碍物,顺利把玻璃杯放回茶几,然后回头冲夏千枝灿烂一笑,“姐姐,你别介意啊,我会好好纠正她这老毛病的。” 夏千枝:“……” 他们……灵魂互换了吗? 之后就是两大一小收拾屋子的时间,汪晓菲忽然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要煮宵夜给他们吃,但夏千枝和汪昕闻言都立刻制止了,似乎都想象得到像汪晓菲这种头脑发达,四肢不全的人进厨房的后果。 汪晓菲无奈,只好坐在沙发上,边点外卖边跟夏千枝聊赵启申的案件。 “警方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吗?” 夏千枝擦桌子的手微微一顿,神色有些低落:“还没找到呢,车子倒是找到了,是架失踪车辆,但里面的人却不翼而飞,警方说错过黄金72小时,就很难搜寻,我现在只希望赵启申人没事,毕竟绑他的人是我,要是他有什么意外,我也难辞其咎。” 汪晓菲却不大赞同:“这事大家都不想的,他找你说事就说事,方法多的是啊,发个邮件或者信息也行,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呢?现在他的话还不知道真假呢,所以你也别太自责了。” 分卷阅读101 夏千枝却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汪晓菲又问:“那齐璐呢?齐璐找到没?” 夏千枝正想说话,电话突然就响了。 是黄肇官打来的。 夏千枝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按下‘接听’,夏千枝拿着手机静静听着,只是刚听没一会,脸就白了。 “怎么了?”汪晓菲直起身问。 夏千枝放下电话,呆呆地看着汪晓菲,“齐璐死了。” “什么?!”汪晓菲失声尖叫,点外卖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汪晓菲脸色惨白,颤声问。 “四年前。就在她移民法国没多久出事的,说是不小心摔下楼,脑出血致死。” 看着像意外,但她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夏千枝搓了搓肩膀,后背一阵阵的发寒。 这就是赵启申为什么要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找她说事的原因吗? 因为敌人的凶残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夏千枝眉头紧走,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枝枝,你说过会还我人情的对不对?”汪晓菲突然问。 夏千枝倏然抬头,就见汪晓菲脸色苍白,却目光温柔地看着卧室的方向,那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刚才说要帮她收拾房间的汪昕。 似乎感觉到她们的目光,汪小朋友回过头,笑着冲他们招手,“姐姐你再等等,我很快就会收拾好的。” 明明年纪那么小,动作却十分熟练,看样子平时应该没少做这些。 然而夏千枝看着这样的汪昕,忽然就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时她也手忙脚乱过一阵子的,直到遇见陆衍,两人在一起之后,她似乎就没做过这些事了,因为他总会帮她做好一切。 “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看在我收留你的份上,替我照看他一二。”汪晓菲突然道。 “你别瞎说啊!”夏千枝猛地回过神,皱眉斥道。 汪晓菲却自嘲地笑了笑,眼神有些飘忽,“枝枝,你说我这个妈妈是不是特别不称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离开他,所以才不得不狠下心来,让他学会照顾自己。” 夏千枝想起警察告诉她她爸在狱中自杀的事。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是懵的,以他为信仰的世界轰然坍塌,所有怨愤、不耻都化作了彷徨与恐惧,以及深深的孤独。 就像汪晓菲此刻的恐惧,是因为太在乎才害怕失去吧? 夏千枝坐到汪晓菲身旁,轻轻搂着她的肩,“你别多想,你会一直陪伴昕昕的,再说,你这么做也对,男孩子就应该自强自立,要不然长大会吃亏的。” 汪晓菲却沉默不语。夏千枝也不好再劝,毕竟很多事情她也不太了解,譬如汪昕的爸爸是谁,为什么汪晓菲从不提起? * 等屋子收拾完已经快十点,宵夜自然没吃成,大家都早早睡觉。 因为脚伤还没完全康复,出院时医生给她开了一周的药,这会闲下来,夏千枝便把药拿出来,又翻出背包里的矿泉水,一口水一颗药的吃,刚吃完,才想起自己手里拿的这瓶水可能是前天的,又把另一瓶水也找出来。 两瓶水几乎一模一样,她也分不清哪瓶打哪瓶,但总归喝不死人,夏千枝不在意地把水放下,然后打开笔记本,打算写一下论文再睡,不料屁股一占床,竟然困意席卷。 夏千枝也没想太多,许是昨天太累,又许是安神药起了作用,索性躺到床上睡觉。 等第二天太阳晒进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睡过了头,打开手机一看,竟然快十点,她差不多睡了十二个小时,但她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夏千枝揉着太阳穴走出房间。 外面早已没了人,餐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早餐放锅里,醒了热热再吃。” 龙飞凤舞,堪称医生也看不懂的字体,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形有多么的鸡飞狗跳。 夏千枝忍不住笑了笑,把餐桌上的碗碟收拾整齐拿进厨房,刚一转身,脚步就顿住了。 她的生活作息极其规律,生物钟早已形成,无论晚上多晚睡,早上都会七点钟准时起床,但今天怎么睡过头了?再说,这间屋子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空间有限,隔音也比较差,没道理自己会睡得这么死。 安神药的作用真那么大吗? 夏千枝摇摇头,按下心里的疑虑,匆匆吃了早餐便回房间,今天虽然不用去实验室,但她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夏千枝取出行李箱的几本日记本。 日记本的封面已经泛黄,边缘也微微卷起,这是她少年时的日记。 记得王文熙自杀之后,她曾偷偷去过王文熙家拜访,本想求得她父母的原谅,但他们却早已搬走,后来她四处打听才把人找到。 说不定日记里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夏千枝拿起日记就开始翻,只是翻了好一会,也没找到相关的记载。 分卷阅读102 夏千枝仔细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没记错。 她又重新检查自己的日记本,发现里面少了两本,但怎么会少了呢?夏千枝皱起眉想了又想,却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正烦躁着,突然电话响了,是陆衍打来的。 夏千枝想也没想就直接按了拒听,但没一会,电话又响了,这次却是黄肇打来的。 夏千枝几乎秒接。 黄肇一愣,确认电话已经接听,他轻咳一声,尴尬地看向陆衍。后者倚窗而站,神色淡淡,完全没有因为被自己女朋友挂电话的恼怒,甚至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但熟悉他的人就会看出,他眼眸黯了几分,眼底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色。 黄肇收回目光,道:“小夏,钱教授亲自带着你爸的遗物回来了,你要是有空就过来一趟。” 夏千枝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好,我待会就过去。” 把日记本收拾好,又把厨房里的碗都洗了,才换衣服出门。 不想,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两辆不同型号的玛莎拉蒂停在小区门口。 这时正值买菜高峰,小区门口全是进进出出的大爷大妈,提着菜篮,一脸的好奇。 不得不说,名车就是酷炫拽,在阳光的照射下,好像渡了一层金光似的,闪瞎人眼。 他们或许不懂豪车的价值,但不妨碍他们拿手机拍摄,尤其这种少见又好看的车子,拍几张回家给孙子看总归好的,而且还是同一个牌子不同型号的豪车,一辆比一辆酷炫,银灰色的看着就很贵,但那辆全黑的更拽,就像幽灵一样,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夏千枝目光落在那辆黑色的玛莎拉蒂上,心里突然有些疑惑,他怎么突然换车了?不过夏千枝想想也就明白,那人看似温和,实际霸道得很,占有欲也极强,绝不许自己的东西跟别人的一样,哪怕那对他而言只是他车库里众多代步车中的一辆。 突然玛莎拉蒂的驾驶室门打开了,车辆同时走下一个身量高大,挺拔俊朗的男人。 大爷大妈平时彪悍惯了的,见两人手上都戴没有戒指,而且一看他们就是那种矜贵的钻石王老五,双眼顿时亮晶晶的,逮着人就问:“小伙子,请问你有女朋友没?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有个孙女长得很不错,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我远方侄女今年S大毕业……” 夏千枝来到楼下看见的便是陆峥陆衍被一群大爷大妈围着要电话要微信,陆峥倒好,全程微笑相对。 而陆衍则垂眸理了理西装领扣,一副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慢慢的,金晶火眼的大爷大妈似乎都觉察出其中一个很不好惹,便转而看向另一个脸带微笑的年轻小伙。 不知那小伙跟他们说了什么,只见大爷大妈都回头朝她这边看来,嘈杂的声音倏然一静,然后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女娃很漂亮,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认识了多久?” “恐怕是你一厢情愿吧?我看那女娃根本就没在看你啊。” “……” 陆峥笑容一僵,仿佛受到一万点伤害。 “枝枝,黄警官让我过来车你。”陆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墨黑的眼眸静静看着她的眼睛,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夏千枝竟然在男人眼眸里看出一丝一闪而过的紧张。 但旋即夏千枝又自嘲笑笑。 他紧张什么,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紧张。 “枝枝,你要去城西分局吗?正好我也要去那边,不如你坐我的车?”陆峥摆脱大爷大妈,快步走过来问。 两人同时看着她,一个懒洋洋地笑着,一个沉肃冷硬地手插裤袋。 等两人走远,后面的大爷大妈又展开新一轮的议论,那充满八卦的议论声随着秋风的飘拂钻进了她的耳朵。 “你们说他们谁赢?” “肯定黑面神,你看他那冰渣脸黑得跟锅盖一样,小姑娘敢不坐他车么?” “胡说!‘伸手不打笑脸人\039;,肯定坐笑面虎的……” “但黑面神更帅一点啊,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这种调调。” “哪里!我侄女就喜欢暖男,暖男懂不懂!” 夏千枝:“……” 夏千枝听着身后那些以为很小声实际方圆二十米都能听见的言论,忽然有些汗颜,其实汪晓菲住的这个小区离城西公安分局很近,走两个公交站就到,开车反而要绕道,但她今天确实有事找陆峥。 夏千枝目光掠过陆衍,落在后面的陆峥身上,“那就…麻烦了。” 陆峥笑了笑,抬起两根手指,凑到额边,微微一挥,“我的荣幸。” 说罢,替她打开副驾上的车门。 夏千枝垂眸走过去,根本没看陆衍,只是擦肩的一瞬,男人忽然拽住她的小臂,“枝枝,我们聊聊。” 夏千枝头也没抬,淡淡道:“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一瞬间,四周一片寂静。 纷繁嘈杂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不见了,以男人 分卷阅读103 为中心,到处漫延着微不可察的冰冷气息。 夏千枝眼睫微颤,却依旧低垂着眼眸。 良久,握紧她的手微微用力,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凸起,但很快,那只大手又缓缓松开。 秋风萧瑟,卷起空中的黄叶,扬扬洒洒,迎面飘来,女孩没有犹豫地抽回手,陆衍浑身僵立,瞳仁漆黑而幽深,所有情绪都被他那鸦羽似的睫毛覆盖,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那凉薄的嘴唇却抿得死紧。 但已经走出好一段距离的夏千枝却感觉到萦绕在他身上的孤独感。 就像那年夏天,她收到父亲的死讯,偷偷躲在A大后山的树林里哭,她以为那样就会没人知道。 但他知道了,他不但知道,还拿着一个保温盒找到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的静静陪在她身旁,等她哭够才把保温盒递给她。 他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意气用事,更不要拿别人当幌子。” 她答应过的。 夏千枝脚步一顿,差点就要回头,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 微风吹着浮云,秋叶慢慢飘落,浸染了渐行渐远的脚步。 大爷大妈看得满脸唏嘘,既不敢言语又不敢靠近,过了许久,才有人低低议论,“黑面神好可怜呀!” “谁让他整天摆着个臭脸,我都说了嘛,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暖男,来之前起码买束花啊,没见刚才那小伙,笑容满面的,长得也不差,一看就是个疼老婆的!” “那是那是。” “……” 刚刚从车上下来的陈列听见的这番言论差点没摔跤,他猛地朝他们使眼色,但这群闲得没事干的大爷大妈仿佛没看见似的,越聊越起劲。 “你们有没觉得黑面神有点眼熟?” 有人扶着老花镜眯了眯眼,“是有点眼熟,好像我闺女前几天才给我看过,说是鸡壳集团的总裁,是我们小区旁边准备兴建的批发市场的投资商,啊,要是批发市场建好了,我们买菜就方便多了,我闺女说了,过不了多久小区的房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呢!” 其他人越听脸色越不对,所以,刚才他们说的坏话,黑面神应该没听见吧? 陆衍理了理衣袖上并不存在灰尘,单手揣进裤袋里,淡淡道:“陈列,城西批发市场的兴建项目,我看还是暂时搁置吧。” 众大爷大妈:“……” 他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47章 玛莎拉蒂很快驶出主路,男人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我不介意被你当枪使。”如果这样可以让那家伙抓狂,他会很乐意的。 夏千枝没有说话,眼睛无意识地往倒后镜看了眼。 那里有架黑色的玛莎拉蒂,陆衍就在他们后面。 夏千枝淡淡地收回目光,问:“这车平时就你一个人开吗?” “当然。”不知想到什么陆峥突然扭头看了眼夏千枝,“怎么突然这么问?” 夏千枝垂眸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你的车跟陆衍之前开那辆外观明明一样,怎么里面的布置却完全不同?他的中控台是黑色的,而你的却是暗红色的,杯架也更宽一点。” 陆峥闻言神色微微一松,“我跟他那辆都是定制款,车内设置可以根据个人喜好来调节。” “原来如此。”夏千枝恍然。 之后两人都沉默了,好在城西分局很快就到,陆峥还有别的事,就没跟着进去,而是让她忙完打电话他。 夏千枝静静看着陆峥。 男人眉目飞扬,笑容懒散,看似对任何事都不上心,但实际心细如发。 只不过,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刻意接近她? “怎么,舍不得我?”陆峥好笑道。 夏千枝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城西公安分局。 小覃早就在办公厅里等她,看见只是她一个人,不禁诧异,“陆总呢?不是说去接人吗?” “啊,是吗?可能错过了吧……”夏千枝大言不惭道,只是刚说完,就注意到小覃的目光,回头一看,登时哑然。 男人长身玉立,清隽出尘,墨黑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她。 夏千枝淡定回头,面不改色道:“覃警官,钱教授呢?” 来之前,夏千枝就做好心理准备,既然钱教授能带着她爸的遗物提前回国,那就证明他爸的事跟钱教授脱不了干系,然而真正面对,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难过的,毕竟养了她那么久,说没感情,那是骗人的。 从小就在单亲家庭里长大,之后有经历父亲的突然离世,没有人比她更渴望亲情。 陆衍不紧不慢走着,目光落在前面女孩身上,喧嚣的浮尘在光柱里飞扬,女孩纤细单薄,明明是那么的脆弱,脸色苍白如纸,唇畔也淡得几近无色,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眸茫茫然地看着前方。 一如多年前的她。 陆衍揣在裤兜里的手微微一紧,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捏了下 分卷阅读104 ,疼痛弥漫却无法宣泄。因为他也是她痛苦的施加者之一。 …… 夏千枝来到黄肇办公室的时候,钱教授刚从审讯室出来。 虽然只有短短十几天没见面,但夏千枝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钱教授比之前苍老了许多,鬓边爬满银丝,昔日挺拔的背脊此刻也佝偻起来。但眉眼间的神色却是放松的,就像放下了某个心头大石。 夏千枝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钱教授也朝她看来,嘴唇微动,良久才道:“枝枝,我能跟你聊聊吗?” “好。”夏千枝干脆利落。 说完便转身往旁边的小会议室走去,这是黄警官一早让人准备的,目的是什么,夏千枝并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会议室里有监控和录音设备。 夏千枝深知钱教授性格,既然提前回来,就代表了他要坦白一切。 会议室门一关,钱教授便拉了张椅子,像往常那样,脸带温和地示意她坐下。 终于到了接近真相的时刻。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开门见山道:“教授,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爸是被人冤枉的对不对?” 钱教授沉默片刻,缓缓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却没有看她,只盯着手上的腕表,“枝枝,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但请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当然,我不是为了我所犯下的错误开罪,我也不是要你原谅我,我现在只求尽快结束这一切。” 夏千枝没有说话,只静静盯着钱教授的眼睛。 钱教授惭愧地垂下眼眸,似乎不敢看她,“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给你带小礼物的陆老师?” “陆以柔,陆衍的亲姑姑。”夏千枝脸色一沉,道,“我记得她。” 钱教授苦笑了下,目光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些许温柔。 夏千枝心里咯噔一下,一个隐约的猜测浮现心头,但她却不敢往下深想,就怕结果不是她所愿意看见的。 钱教授抚摸着手上的腕表,似陷入了回忆。 “那天晚上,我们实验室组织团建活动,她喝醉了酒。” “她?”夏千枝皱眉,“是指陆以柔吗?” 钱教授点点头,“她喝酒之前说好让你父亲送她回家,但活动散场后,你爸突然有事,就、就让我代替他。” “陆以柔以为那天晚上跟她在一起的是你爸爸,我当时也喝了很多酒,我们……”面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钱学军忽然有些难以启齿。 夏千枝却替他说了出来,“你们发生了关系,后来陆老师怀孕了,而那个女孩就是陆盈,对不对?” 钱教授瞳孔猛地一缩,有些慌乱地瞥开视线,良久,他才自嘲一笑,“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 他扭头看向窗外,“那个年代,未婚先孕其实挺严重的,算是道德有损,陆家丢不起这个人,而陆荣海又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他们决定让她把孩子打掉,但以柔以为那天跟她在一起的是你爸爸,她甚至用生命威胁,陆家无奈,只好让陆以柔出国,把小孩生下来,然后当作是陆荣海的女儿,寄养在陆家,但因为这件事,陆家对你爸爸的观感极差,如果不是以柔在中间调和,说不定陆家会立刻撤资,而我们的研究……只差最后一步。” “这件事,我爸知道吗?”夏千枝问。 钱教授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色,他手肘撑着膝盖,捂住脸,过了片刻,“他知道,但那时我们的研究已经进入尾声了……” 钱教授再次强调。 “所以,你就决定让我爸吃这个哑巴亏,是吗?” 因为这个,陆荣海对她的偏见才会如此之大,虽然她不在乎,但并不代表她跟她爸就要承受这些莫须有的敌意。 “不,不是这样的,这件事你爸他是同意的,为了研究,他愿意承担所有。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于事无补。”钱教授弯着背,眸光暗沉,痛苦之极,“我很想坦白一切,但你爸阻止了我,说就算要坦白,也等研究结束了再,只是后来我们谁也没料到会发生性侵丑闻。” “那天,以柔以孩子生病为由把你爸叫了出去,她想跟你爸结婚,但你知道,发生那样的事,结婚是万万不能的,而且你爸也只喜欢你妈妈。实在不行,你爸就打算告诉以柔事情的真相,毕竟研究已经没什么悬念了,我们约好一起去见她,可、可是……前一天,我却做了逃兵。”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我知道我很懦弱,我当时甚至在想,反正你爸已经单身了那么久,以柔又那么喜欢他,两人如果可以结婚的话,那就皆大欢喜了,但我没想到,正因为我的懦弱,导致你爸被卷进了王文熙性侵案里。” 钱学军深吸了口气,有些愤恨地道:“那些所谓的‘证据确凿’,其实都是有人刻意而为之,我一直在寻找真凶,可惜不幸的是,凶手没找到,你爸却意外身亡。” “那,您找到凶手了吗?”夏千枝问。 “最开始,我怀疑那事是陆荣海干的,毕竟那时 分卷阅读105 以柔已经透露过她想跟你爸结婚的想法,而陆家也极力反对,以陆荣海的能耐,陷害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但后来,我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为什么?” “因为陈裴献。”提起这个人,钱教授眸光微微一眯,“你知道最后一个去探望你爸的人是谁吗?” “陈教授陈裴献。”夏千枝道。当时谷泓时给她看探监记录时,她就发现了,但她没往深处去想,以为只是同事间的探望,而且以陈裴献的脾性,他绝对不会拐这么大一个圈子陷害人,他不屑做也不会做,更何况,A大很多人都知道他一直暗恋陆以柔,以他对陆以柔的感情,绝不会强迫别的女人。 再说,根据警方拿到的监控记录,陈裴献无论身材,发型,甚至走路的姿势,都跟照片里的人不一样。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 谷泓时说过王文熙日记里写了这么一句话,“终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根据受害者的心路历程,王文熙那时已经处于接受现实的阶段,所以这里面有什么别的内情吗? 夏千枝眉头紧皱,越想越觉不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她顺着钱学军的目光,抬头看向会议室最里面那扇窗,那里有一棵上了年头的银杏,片片黄叶随风飞舞,就像一只只断线的风筝。 夏千枝看着看着,突然脑海灵光一闪,她缓慢地回过头,冷冷地盯着钱学军的眼睛,“明信片上写着,‘他明知道我站在那儿袖手旁观,他明知道我背叛了他,然而他还是再次救了我,也许是最后一次。那一刻,我爱上了他,爱他胜过爱任何人。我只想告诉他们,我就是草丛里面的毒蛇,湖底的鬼怪。’这话……是什么意思?”背叛是指你临阵逃跑还是别的? 钱教授瞳孔骤然一缩,看着夏千枝,久久无言。 夏千枝眼眶泛红,声音冷得吓人,“其实,你才是害死我爸的真正凶手对不对?!因为这样,你就可以名利双收,既可拿到研究成果,又可让陆以柔对我爸死心。我看过那份探视记录,在陈教授之前,你也去看过我父亲,所以,我爸的死并非意外!他又不是傻子,他明知道自己过敏还会吃吗?” “但如果那个时候有人告诉他,如果他不照做,她的女儿就会有生命危险。为了女儿的性命安全,他只好照做,但他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女儿,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这时,又有人告诉他,说可以收养他的女儿,只要他死掉就行。横竖已经进了监狱,软肋又被人死死捏在手中,叫天不应叫地不闻的夏教授就只好服从命令,上演一出‘意外’身亡的戏码,我猜的对不对,钱教授?!” 说到最后,夏千枝泣不成声。尽管不愿相信,但事实摆在面前,无论她假设多少遍,立多少个论据,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 “要说身材,发型,这些都很好模仿,但是走路的姿势和动作,这些则需要特别熟悉我爸,深知他的喜好,他的习惯,甚至他身上细微的特征,譬如虎口上那颗小小的黑痣。” “而这个最熟悉我爸的人,莫过于钱教授您了,我说的对吗?”夏千枝声音哽咽,死死地盯着钱教授。 钱教授肩膀一抖,苍老的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他艰难地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事实并非如此,我怎么可能去侵犯我们团队里的学生?枝枝你听我说,虽然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的,而且我也有了怀疑的对象,你听我把话说完!” 夏千枝无言地注视着钱学军。 当年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如今已经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天夜里,她彷徨无助蹲在学校门口时的样子,正是男人的出现,让她整个青春都有了坚实的依靠,有了温暖的避风港,但如果说那一切都是藏在恶毒之下的假象,那么,这个人未免太能演了。 夏千枝稍稍冷静了一点,重新坐回椅子上,“那好,你怀疑谁?又发现了什么?” 见女孩终于没那么激动,钱教授深吸了口气,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住你家隔壁的陈阿姨?” “我记得。”夏千枝皱眉道,“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钱教授又道:“她以前跟以柔是闺蜜,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但关系却一直很好,陆以柔生病后,你陈阿姨就申请出国陪她。” “陈苑这个人做事认真仔细,并且喜欢记录生活琐碎,也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票据、消费单,前段时间,她把她的票据拿出来晒,而我在她的票据里面发现了这个。” 钱教授把公文包里的一张泛黄的单据取出来,递给夏千枝,“这是当年她在外地医院看过敏时的消费记录,其中有一项就是激光治疗。” 夏千枝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似要抓住什么,但没等她想明白,钱教授便道:“那张照片,抑制剂的获奖照!” 那张照片被人撕掉一半,像素有些低,警方猜测,那张照片很有可能是出自周进安之手,但正如她去档案室一样,有关当年的资料一个都没有留下来,他们现在也没找到那只手的主人。 分卷阅读106 难道说…… 夏千枝瞳孔微微一缩。 钱教授点点头:“没错,照片里其中一个是我,而另一个则是顾建国。” “而在医院里做过激光治疗的也是他。陈苑说,当时顾建国没带病历,就挂到她的病历本里,他做的正是激光点痣术,这件事他们没告诉过任何人,后来陈苑又出国了,更加不了解案件的具体细节,直到我把单据抽出来,她才所有醒悟。” “但单凭一张收据,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顾建国的作案动机呢?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陷害我爸?”要说动机,最大的也该是您吧?夏千枝看着钱教授不说话。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钱教授道:“陈苑说她跟顾建国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爸。” “什么意思?”夏千枝问。 “顾建国认为陈苑喜欢你爸。”他道,“而且,别忘记顾建国那时担任我们团队里的直接领导,而你爸又太过耀眼,那个项目一旦研究成功,势必会动摇顾建国在A大的位置,而且他一心想竞选A大校长,这点,至关重要。” “你意思是,这是他的作案动机?” 钱教授点头,把公文包里一张完整的照片递给夏千枝,照片上的两人并肩捧着奖杯,笑容温和,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学术气息。 夏千枝看着照片上的两个男人,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谁又在说谎。 恰此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黄肇拿着她爸的遗物箱走进了来,“我已经把顾建国抓回来了,目前他就在审讯室里。相信很快有结果。” “那赵启申呢?”夏千枝问。 “仍旧下落不明,顾建国不肯配合,说要等律师过来才会说话,不过,我们也向上级申请了搜查令,证据确凿的话就容不得他抵赖!”黄肇说着把手上的箱子递给陆衍,“麻烦了。” 陆衍微颔了颔首,送走黄肇后,才转过身,幽深的眼眸瞬间锁住了她。 却只站在那儿,没有前进,也没有离开。 夏千枝看着就来气,黄警官干嘛把她的东西交给别人?又不是她什么人。 这么一想就蹬蹬蹬地走过去,一把将箱子拿了回来,然后才干巴巴地对钱教授,“教授,那个……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案情尚未明朗,她也只能这样了。 钱教授知道夏千枝可能需要时间消化,便点头道:“好。” 说完又看向陆衍,理所当然地吩咐,“小陆,你送枝枝回去吧。” 刚走到门口的夏千枝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不必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教、教授您还是让他送您回去吧。” 陆衍眉峰微微一挑,沉默地注视面前的女孩,明明就站他隔壁,却绕了个大弯,是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了么? 心脏莫名一梗,陆衍无奈道:“我让陈列送教授,嗯……我送你。” 夏千枝闻言嘴角一扯,“不必麻烦您了。”说完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 陆衍也没有勉强,只不紧不慢地跟在夏千枝身后。 从黄肇办公室出来,夏千枝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鉴定科找谷泓时,她把背包里的一样东西交给他,是从陆峥车上拿走的那瓶矿泉水。 她让谷泓时帮忙检测一下。 谷泓时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说什么,拿了水就进入检验室。 在这过程中,夏千枝一直耐心等待。 鉴定科安静极了,莫约过了半小时,夏千枝听见机器滴一声,应该是实验结果出来了。 谷泓时把剩下的小半瓶水丢给她,冷嗤一声,“夏千枝你是嫌我不够忙,还是你自己闲得蛋疼没事找事?” 夏千枝看着手上的检测报告,“我没有蛋。” 谷泓时:“……” 为了阻止谷泓时发飙,夏千枝飞快逃离了鉴定科。 一出来才发现已经快中午了。 本来想直接坐公车回去,但走出警察局,夏千枝就看见对面马路停着的那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 心头微微一紧,以为是陆衍,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突然,玛莎拉蒂的驾驶窗摇了下来,男人摘下墨镜,一双妖异丹凤眼出现在她面前,眼角上挑,眼尾处有颗小小的泪痣,跟某人很相像,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夏千枝剧烈跳动的心脏瞬间平复下来,差点忘记,那家伙已经换了车。 夏千枝心底莫名升起一丝烦躁,也不知道在烦躁些什么。 陆峥冲她招手,“枝枝,上车。” 夏千枝正要走过去,身后忽然一道清洌的声音,“他接近你,别有所图。” 正是陆衍,原来他没走吗? 夏千枝心底升起的那丝烦躁莫名消失了,但这样的反应却让她更加烦躁。 夏千枝没有回头,只冷冷道:“不用你费心!”说完便赌气般朝陆峥走去。 陆峥很快下了 分卷阅读107 车,来到副驾上,替她拉开车门,只是临上车时,他又扭头,看了眼陆衍,笑着冲他挥手,“哥,先走了。” 陆衍眸光微微一眯。 城西分局跟十年前一样,环境清幽,周围没什么车辆,道路两边种了一排香樟树,不过不同于那年夏天,此刻的香樟树树木凋零,秋阳穿透枝桠,落在男人身上。 不知是盛阳太过耀目,还是秋风过于凛厉。 男人脸色愈发沉凝,薄唇抿成一条线,漠然看着远去的车辆。 …… 陆峥打着方向盘问夏千枝,“想吃什么?” 夏千枝看着窗外,声音淡淡的:“我没什么胃口,你直接送我回家吧。” 陆峥点头,“好,那我晚点再联系你。” 两个车站的距离眨眼就到,陆峥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然后探过身,很自然地去帮夏千枝。 属于男人的馥奇调袭来,淡淡的,不同于陆衍的木质冷香,这种气息更加旷野,且不羁。 夏千枝下意识后仰,抬手挡住陆峥的动作,“我自己来就好。” 陆峥勾唇笑了笑,径自打开车门,绕过车头,替她拉开车门,手护在她头顶上方,“这个应该可以了吧?” 夏千枝垂下眼眸,在他体贴周到的服务下,下了车。 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抬头看向对方。 “怎么?不舍得我?”陆峥倚着车门,眉峰微扬,“还是改变主意,陪我吃饭?” 夏千枝摇了摇头,“不,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陆衍眉峰微微蹙起。 夏千枝把背包里用剩的那一小瓶矿泉水拿出来,递到陆峥面前。 陆峥眸光微闪,却仍旧平静,“什么意思?” 夏千枝拧开瓶盖,重新递到陆峥面前,“喝一下。” 陆峥挑了挑眉,却也接过去喝了一口,只一口,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夏千枝看着陆峥的眼睛,“怎么样?分量跟你放的一样吗?” 夏千枝垂眸自顾自地笑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昨晚吃药,而我又马大哈把前天的水拿错来喝,我都未必发现得了。” 夏千枝抬眸看着陆峥,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但她的嘴角却微微翘起,带着几分嘲讽,“所以你在水里放安眠药是为了什么?替袭击我的人制造机会吗?但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想通过我来打击陆衍吗?但很不巧啊,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夏千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双肩包的背带,声音轻如羽毛,“其实你真没必要这样,我在他心里并没有你们想的那般重要,陆衍不会被你打乱节奏的,从前的他不会,现在更加不会。” 除去最开始的震惊,陆峥的神色变得有些无奈,他捏了捏眉心,“你确定这瓶矿泉水是你昨天拿走的那瓶?枝枝,你这样冤枉我,我会很心痛的。” 夏千枝动作一顿,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道:“呵,你早就把水换了,我当然拿不到,但这又何妨,我相信我不会记错。”她那天喝的水,就是这种味道,尽管极淡极淡,但她一喝就知道里面加了安眠药。 “再说,不管真相如何,只要我认为有,那便是有。”夏千枝收起脸上的恼怒,漠然转身。 只是没两步,夏千枝又猛地顿住,“其实,你身边已经有个很好的女孩儿在等你,别辜负她。” …… 江城的秋天向来善变,前一刻还艳阳高照,这一刻却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渐行渐远,陆峥无奈地啧了声,“真的不在乎么?” 陆衍垂眸低笑,声音懒懒的,“我看未必。” 诚如夏千枝所言,他的确在矿泉水里做了手脚,一边发动JK内部危机,一边利用凶徒让夏千枝置于危险之中,当然,在此之前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先引开陆衍的保镖,然后才开展他的英雄救美,他自信绝不会出事,但他千算万算,竟没算到夏千枝会如此机警。 是的,只要她认定他动了手脚,那他确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啧,真是伤透脑筋呢。 …… * 夏千枝回到家,就迫不及待打开箱子,里面很多资料都被警方征用了,但她的日记本却留了下来,夏千枝记得,王文熙一家为了避开媒体的骚扰早早搬离原来住的地方,但具体搬到哪却不得而知,她记得她好像去过的。 夏千枝打开日记,一页一页地翻阅,很快便找到相关记载。 “我问了很多人,找了很多地方才知道,原来他们搬到了城南的梧桐里,失去女儿的老人家很伤心,生活也很拮据,看见他们,我的愤怒就不受控制地溢满胸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恨他……” 夏千枝啪一声合上日记本,完全不敢再看。 就像日记本里记载的,她曾无数次冲那人怒吼,当时他是怎样的心情,应该比她更难过吧。b 分卷阅读108 r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就连她女儿也站在他的对立面…… 愧疚铺天盖地地袭来,夏千枝深吸了口气,忍着心痛,仔细回忆当时的位置。 那是一个密集的贫民屈,两个老人就住在靠山的一个小平房里。 她记得那里好像改造成垃圾场了,王文熙父母应该一早就搬走了吧。 夏千枝拿了钥匙准备出门,然而就在这时,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 是幼儿园打来的。说汪昕小朋友发烧了,但老师打了很多电话她妈妈,都显示关机,所以才把电话打到家里。 夏千枝心里有些疑惑,她很清楚,做他们研究这一行的,电话是不能关机的,就怕实验过程中突然状况,而汪晓菲在团队里是负责数据检测的,更加不可能关机,再说,身为单亲妈妈,电话保持畅通是基本操作。 突然,夏千枝脑海响起汪晓菲昨晚说过的话,“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看在我收留你的份上,替我照看他一二。” 她该不会出事了吧?夏千枝脸色一白,急忙打电话汪晓菲,果然,跟幼儿园老师说的一样,汪晓菲的电话关机了。 夏千枝只好又打电话给周彦铭,让他帮忙找一下。 “嗯,我会帮你找的。”电话里,周彦铭声音温和。 “那谢谢周学长了。”夏千枝道,一边说一边换鞋出门。 等她赶到幼儿园的时候,汪昕小朋友已经烧到快三十九度了。 好在照料生病的小孩她比较有经验,夏千枝急忙给小孩喂了退烧药,然后把他带到附近的医院,因为市一院急诊人太多,而且快到放学时间,夏千枝权衡片刻,决定把人送到JK旗下的那家私人医院。 好在只是喉咙发炎引起的发烧,医生开了点药就让她把小孩带回家。 夏千枝松了口气之余,又拨打了汪晓菲手机,依旧是关机状态。 “妈妈,怎么没来?”烧得迷迷糊糊的汪昕小朋友敏锐地发现了这个问题。 夏千枝摸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乖,我们回家等……” “她”字没说完,夏千枝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见鬼的,真是冤家路窄啊! 夏千枝觉得自己跟这家医院有仇,每次来都准没好事。 不过现在又不是她什么人,当看不见就是了。 夏千枝抱着汪昕,快速走向取药窗口。 “这药一天三次,这种是外敷的,回家让你孩子多点喝水……” 夏千枝点点头,拿了药便离开,一刻也不想跟那人多待。 “妈妈……”许是取药窗的空调开得太低了。夏千枝刚拿完药,汪昕就不断往她怀里缩,人在生病时都渴望亲近的人能陪在他身边,夏千枝心疼地揉揉汪昕的小脑海,“乖,妈妈在这里……” 而站在旁边的梁玉珍听着药剂师那句“孩子”及夏千枝口中的‘妈妈’,完全愣在了当场。 刚才那个女人……是夏千枝吧?她没有眼花? 梁玉珍猛地捏了捏胳膊,不痛。 倒是旁边的司机老刘哎哟一声,不明所以地看着梁玉珍。 确认自己没有做梦之后,梁玉珍又直愣愣地看着夏千枝消失的方向,良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所以,那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其实是阿衍的亲生骨肉? 旁人或许不觉得,但身为妈妈,没人比她更清楚,那小屁孩跟阿衍小时候有多么的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素来冷静的梁玉珍此刻也淡定不了了,她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快速拨打陆家老宅的电话。 陆荣海刚出院不久,此刻正在家里休养,听到佣人的汇报,才施施然接过电话。 “喂……” “陆荣海我跟你说!我们已经当人家爷爷奶奶了!那该死的女人,竟然瞒得这么死!分手带球跑么,岂有此理!”梁玉珍冷哼一声,“陆荣海我警告你,这次,你别再瞎掺合儿子的婚事了,谁妨碍我做奶奶,我就跟谁急我跟你说!” 对!她绝对绝对不是为了那顶心衫,她只是为了她的宝贝孙子而已! 可怜的娃!两母女身无分文,又被迫颠沛流离,这些年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呢! 当年她也真是失心疯,居然听信于家人的片面之词,把人赶走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梁玉珍也想开了很多,有些事,的确强求不来,现在的她不求别的,只求儿子能开开心心就好。 梁玉珍深吸了口气,叫上司机,悄悄跟在夏千枝身后。 陆荣海挂了电话也愣在了当场,所以,他当爷爷了? 陆衍那小子居然跟夏千枝有了小孩? 一阵胸闷气短之后,陆荣海也很快平复过来,捂着心口喃喃,“罢了罢了,生米煮成熟饭,我还能乍滴!” 说完,浑浊的眼睛倏地一亮,所以,我竟然当爷爷了?!哈哈哈哈…… 站在一旁的佣人战战兢兢地看着陆荣海,一会愤 分卷阅读109 怒,一会喜悦,该不会心脏病复发吧?可千万别再出什么状况才好。 …… 第48章 夏千枝约了网车回家,全然不知梁玉珍跟在她身后。 回到住处,夏千枝便安顿汪昕上床睡觉,好在滴了鼻,汪昕小朋友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但医生说炎症未退,还会反复的。 期间她又打了个电话到办公室。办公室的同事说她早就走了。 难道路上塞车? 夏千枝一边照顾汪昕,一边等汪晓菲回家。 突然她电话响了,是陈若彤打来的,说下午放假,想约她出来吃饭。 夏千枝二话不说,就把陈若彤叫到汪晓菲家里,“反正你是医生,应该没问题的,帮忙照顾一下,她妈妈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说着就匆匆出了门,打车前往那个垃圾场。 已经过去将近十年,夏千枝不确定人还在不在那里,当但如今赵启申仍下落不明,她无论如何都要过去看看的。 夏千枝觉得自己的运气很不错,刚下车,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佝偻着身体,在垃圾场里挑挑拣拣,不是王文熙母亲又是谁? 夏千枝怕她再像上次那样一声不吭地跑掉,这次她没有立刻上前打招呼,而是拿出手机先给黄警官发了条信息,让他赶紧过来。然后又打开录音,不紧不慢跟在女人身后,等走出垃圾场,又来到存放纸皮的巷子时,她才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好久不见啊,李丽芳。” 正在折叠纸皮的李丽芳回过头,眯了眯眼,下一秒,她几乎拔腿就跑,但巷子是条死胡同,前面有面墙,左右两边又被纸皮堵死了。 李丽芳抓紧了手上的铁钳,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千枝,“你想干什么?” 夏千枝松了松手腕,又扭了扭脖子,“没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李丽芳见状就知道走不了了,她摘下手套,冷哼一声,“那天在景园碰见你,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走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说罢就领着她来到她居住的地方。那是一间摇摇欲坠的小平房,就建在垃圾场里,斑驳的墙壁早已掉漆,从狭窄的门口可以看见,里面堆满了塑料瓶罐和纸皮,目测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只在外面搭个小小的锌铁棚,用来煮饭,吃过的碗筷堆在锅里,上面飞满苍蝇。 看上去十分拮据,但想到父亲的枉死,夏千枝半点同情心都没有。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就站在屋外,“我想知道当年的性侵案,以及你女儿的死。”夏千枝顿了下,道,“你回答我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现在警方已经掌握足够证据,证明我爸是冤枉的,就算你不说,警察也很快会找到你。” 李丽芳腿脚不便,从屋里头搬了两张沾满油渍的矮凳出来,自己坐一张,把另一张递给她,“坐吧。” 夏千枝想着黄警察从城西赶到这里少说也得半小时,便依言坐下。 李丽芳见状突然一改之前的疲态,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几缕贪婪的光,“夏小姐,你看看我,这样的处境连饭都吃不上。有人告诉我,你跟JK集团CEO关系很好,他对你很看重,我想你也不差那么几个钱,要不这样,你想知道什么你就开个价,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不好?” 嗡—— 随着女人的说话声响起,一群苍蝇绕过铁锅落到女人头上,那绿幽幽的大眼睛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夏千枝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就跟她头上的苍蝇一样,都那么的面目可憎。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甚在意道:“这事是谁告诉你的?首先,不说我跟陆先生已经没任何关系,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钱。其次,现在警方正在找当年的真凶,他手上已经出了很多条人命,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把你掌握证据的事放出去,你说到底是警察着急还是凶手着急?” 夏千枝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问:“抑或,李阿姨您更着急呢?” “你!”李丽芳霍地站起身,但不知想到什么,她又颓然地坐了下来。 夏千枝嘴唇微微一勾,“这个时候,如果我是你,我会跟警察合作,尽快把真凶绳之于法,而不是放他逍遥法外,且不说王文熙是你亲生女儿,你就忍心让她死不瞑目吗?” 李丽芳肩膀一抖,双手捂着脸颊,“我、我这是没办法呀!当年我们发现端倪的时候,那丫头已经选了条不归路,那时舆论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群情汹涌,谁也控制不了。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跳出来说夏教授是无辜的,大家会怎么看我们?” “而且那时候,老头子被检出肺癌早期,我们急需一笔庞大的医药费,我已经失去了女儿,我不能再失去丈夫,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如今老头已经不在了,我一个人无依无靠,我能有什么办法?” 女人尖锐的叫声就像是铁皮剐蹭玻璃,在寂静无人的垃圾场里嘎吱嘎吱的响,显得尤为刺耳。 夏千枝环顾四周,发现李 分卷阅读110 丽芳住的地方十分偏僻,附近的居民早就搬走了,四周都是堆叠的‘垃圾山’,要找到这里恐怕有点难度,于是,夏千枝打开微信,重新给黄肇发了个定位:【我已经找到王文熙母亲了。】 “那人说只要把文熙的日记本交出去,就可以得到一大笔抚恤金。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才答应的。老头知道后大发雷霆,宁愿死也不肯接受那笔钱,而事实证明,老头的话是对的。这世界是有报应的,以为治好的癌症,没过几年又复发了。那天在景园碰见你,就是老头坚持要去拜祭的,不然他会走得不安稳。” “给你钱的人是谁?是不是顾建国?”夏千枝双手攥紧,因为太过紧张,她声音都在发颤。 “是他对不对?”夏千枝身体不自觉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丽芳。 “顾建国?不对,不是他……”李丽芳正说着,四周的苍蝇突然蜂拥而起,她不耐烦地抬手扇了扇。 “不是他是谁?!”夏千枝问。 四周安静极了,在这样静谧又偏僻的环境里,夏千枝心头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条件反射地一把按住李丽芳的肩膀,“你快说呀!” 李丽芳张了张她那干枯的嘴唇,正要说话,她眼睑忽然一瞥,不知瞥见什么,瞳孔骤然收缩。 夏千枝心一跳,下意识回头,然后就听见那道凄厉的叫声,“枝枝小心!” 夏千枝顺着望过去,只见垃圾场入口,陆衍正不顾一切朝她这边飞奔,周遭似乎都在震动,巨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轰隆传来,她听不见陆衍在说什么,只看见他凉薄的嘴唇不断翕合。 秋风簌簌吹着,后山的树叶如蝶翼般飘落,纷纷洒洒,影影绰绰,落在她肩头,甚是美丽,但她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垃圾场入口的方向。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她看见了男人清隽的眉眼,挺拔的身姿,素来沉静的他竟然露出这般绝望的眼神。 夏千枝静静地凝望着,好像忘记了反应,她抬起手捂住嘴,几近贪恋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那么好看的眉眼,那么清隽的面庞……就该一直看着。 可是为什么心脏突然那么疼痛,眼泪从她眼角无声滑落,下一刻,她猛地嘶吼,“别过来——”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陆衍……我们来生再见! 轰—— 浓稠的黑暗笼罩下来,耳边是李丽芳凄厉的惨叫,一声一声地,久久地回荡在她脑海里。下一秒,李丽芳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夏千枝看见她的脖子被滚下来的铁皮割断了,鲜血染红了她的眼睛。 但就在那一瞬,有人一把推开了她。 “不——”夏千枝失声尖叫,垃圾山轰然倒塌,无数铁皮钢筋在她眼前滚落,等身体落地,她便不管不顾地跑过去,去挖那座巨大的垃圾山。 “不,不要——陆衍你不能死!” 可是滚下来的垃圾太多太多了,一团团一簇簇的……怎么也挖不完。 她纤细的手指头很快被铁丝划破,细细密密的鲜血瞬间布满她的双手,红白相间,看上去异常触目,但她恍若不觉般,奋力地挖着。 她要把他救出来,她都还没原谅他,他怎么可以死? 他说过要跟她过一辈子的,他什么都没做,怎么可以这么便宜就死掉,她不允许,她决不允许! 天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寒风夹着雨滴打得人心头发颤。 许是雨水太过冰冷,夏千枝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泪不断往下掉,掉到手背上,把她手上的血迹都冲洗干净了,然后又冒出新的鲜血…… 夏千枝抹掉眼泪,绝望地看着漫山遍野的垃圾,一遍遍地呼喊,“陆衍,陆衍你在哪里?你不能死!” 叮铃铃——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夏千枝一愣,下意识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对,手机!黄警官说过会尽快过来的,只要他来了就可以帮她救人了! 夏千枝抹掉眼泪去捡地上的手机,只是她的手刚伸出去,脖颈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下。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夏千枝咬紧牙根,甚至已经咬破舌头了,却仍旧抵不过黑暗的吞噬—— “不、要……” 一颗晶莹的泪水从她眼角轻轻滑落……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捡起了地上的手机,指尖轻轻一掰,手机被掰成了两半。 来人垂眸看着怀里的夏千枝,突然轻哂,“我们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枝枝,你说好不好,嗯?” * 被梁玉珍派来保护夏千枝的司机老刘赶过来时差点没当场晕倒。他死死瞪着刚才垃圾坍塌的方向,想冲过去,但仅剩的理智却阻止了他。 今年他快退休了,半年前检查出患有严重的骨折增生,本来就腿脚不便,加上年纪太大,一把老骨头,如果这时候贸贸然跑出去,只会死路一条,他死不要紧,陆少爷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分卷阅读111 但另一边,夏小姐被凶徒抱进车里了,如果这个时候不追上去,后果绝对不堪设想,老刘挣扎许久,还是选择留在了原地。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对着那辆离去的车辆一连拍了好几张,然后才翻开通信录,拨打陈列的电话。 陈列接到老刘的电话,差点没当场晕倒。 一边打电话通知附近的保镖,让他们火速救人,一边硬着头皮把这噩耗告之陆家,自己也火急火燎地赶往肇事地点。 黄肇收到夏千枝的定位信息,也赶了过来,看见的正是一群黑衣保镖及消防员在救人的画面,说是JK集团CEO被埋在了里面,而真正的幕后凶手则挟持夏千枝逃跑了。 看着山一般的铁皮钢筋,素来冷静的黄肇脸险些没绷住,一拳砸在身旁的警车上,咬牙切齿道:“小覃,你带一队人马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抓回来!” “是!”小覃神情一肃,立正行了个军礼。 雨越下越大,天也渐渐黑了起来,这让搜救行动带来一定的困难,好在陆家司机老刘指认了具体位置,等搜救队把周围的钢筋铁皮挖开,看见的竟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梁玉珍一看差点没当场晕倒,但一想到她身后还有个被凶徒抓走正生死未卜的儿媳妇及生病的孙子外,她抿紧嘴唇死死地强撑着。 “是一具女尸。”随行的法医鉴定后,给出结论。 一行人松口气之余,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在垃圾山边缘的人暂且这样,那么里面的呢?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峻。 不知谁走漏了消息,新闻媒体虽然被陆家压制住了,但江城上流圈子都知道了JK集团CEO凶多吉少的消息,不少人发信息过来或慰问,或打听消息,然而作为陆家世交,于家竟然一个电话慰问的都没有,更别说亲自到场。 坐在轮椅上的陆荣海心灰意冷之余又心如捣绞。 本就大病初愈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要是他儿子能平安归来,他一定一定不会再干涉儿子的婚事,他喜欢那个姓夏的,他就八抬大轿地把人抬回来,送到儿子面前!” 可惜,儿子生死未卜,孙子母亲也被歹徒抓走了,他们陆家到底作了什么孽啊! “找到了找到了!” 在一片沉闷又绝望的静谧里,陈列的叫声无疑就是天籁之音。 但几乎所有人的双脚都像灌了铅似的,钉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害怕看见惨不忍睹的画面,但目光却下意识去搜寻那个目标所在。 几团刺眼的光柱里雨丝纷纷扬扬,肮脏杂乱的垃圾叠堆成山,中间被挖出一个偌大的深坑,众人探头看去,终于找到他们期盼已久的目标。 绷了一晚上的心弦在这一瞬,突然‘噌’一声断掉,好像灵魂被逼出了躯壳,完全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查看。 “阿衍!我的儿——” 梁玉珍流着眼泪,几度昏厥。 过了好一会,才有消防员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掀开那块已经被垃圾压到严重变形的铁皮…… 生还的几率实在微乎其微,众人屏气凝神,仿佛能预见铁皮下的惨状,有人忍不住挪开视线,有人悄悄叹息,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哭泣。 然而铁皮掀起的一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朦胧的灯光照亮了铁皮下的那一抹白色。 许是雨雾太大,众人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等再看时,一双双赤红的眼睛都燃起了光亮,铁皮下是一块块夹缝堆叠的厚实泡沫! 泡沫缓缓移动,再掀开,男人佝偻着身体站了起来,踉跄两步被上前的陈列及时扶住了,他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凌乱的碎发下,一双幽深暗沉的眼眸在众人里来回逡巡,似在找什么人。 梁玉珍生怕儿子有什么闪失,带着一众医护人员急忙上前,“阿衍,我们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男人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触碰,问一旁的陈列,“枝枝呢?” 陈列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陆衍眉头微微一跳,忍着怒气,看向梁玉珍,沉声问,“我说枝枝呢,她人在哪?”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面容极度冷肃,即便脸色苍白,脆弱之极,但因其本身气场就强大骇人,众人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的时间越久,周遭的气氛也渐渐降至冰点。 良久,黄肇才上前,如实告之,“夏小姐被凶手抓走了,但我们的人已经在全力搜捕。剩下的事就交给警方吧,你快去医院检查一下,别让老人家担心。” “保镖呢?也跟丢了吗?”陆衍冷冷看着陈列,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如果说之前的失误可以原谅,那么这次,他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陈列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道:“因为嫌疑人都落网了,所、所以……” 陆衍手握着拳头凑到唇边,一阵剧烈的咳嗽,最终力不透支,晕了过去。 分卷阅读112 众人自是一阵手忙脚乱。 搜救夏千枝的行动跟赵启申一样,其实进展得并不顺利,目击证人老刘拍到的照片模糊不清,加上傍晚光线昏暗,连蒙带猜,排查了很多车牌号。但那些车牌不是空号就是已报废的车辆,这条线相当于断掉。 而且凶手相当狡猾,似乎已经料到夏千枝会过来一样,事先在附近踩点,破坏了好几个出入口的监控,而且驾驶的车辆是超级大众品牌,是一抓一大戳的车辆,等警方找到肇事车辆时,凶手已经人去车空。 可以说,跟挟持赵启申的手法一模一样。 如今只剩下把熟悉夏千枝的人全部罗列出来,让老刘一个个辨认。 但找了一晚上,别说辨认,就是缩小范围都很难做到,因为老刘说照片里没有一个是凶手。 显然对方又故技重施,换装了。 一夜过去,调查再次陷入僵局,陆衍从昏迷状态中苏醒过来,经过一系列的检查,除了左手和右边两条肋骨有轻微骨折,其他地方并无大碍。 陆家人松口气之余,又有些提心吊胆,生怕陆衍因夏千枝的事再次失控。 高级病房里弥漫着一股小心翼翼,然而出乎陆家人意料,陆衍表现得十分平静,并没有迁怒于司机老刘,也没有责怪陈列的疏忽,只屏退所有人,独自待在病房里。 天光微亮,晨曦浸染着天边,凉风轻拂,窗帘摇曳,正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启。 男人站在窗边,身姿挺拔,头微微低垂着,细碎的刘海像是融化在光圈里。 忽然,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串数字。 电话响了几声便接通了。 “Hello。”低沉极具磁性的嗓音在电话里响起。 陆衍单手插着裤兜,淡淡开口,“司,帮我找一个人。” 男人看着远处被朝霞染红的天边,好像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恍惚间又回到了她消失的那天夜晚,那种疯狂的绝望一点一点侵蚀他。 陆衍喉头滚动,声音哑涩,“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第49章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把一个女人送到了警察的眼皮底下。 正是准备出国‘逃亡’的宋如玥,为什么说逃亡,原来她半个月前就避开警方视线,变卖了其名下所有房产和基金股票,而且还办理了F国的移民手续。 工作上没有任何差错,生活上也没有什么污点,这种不合常理的行为怎么看都觉得十分可疑。 甚至都不用警察审问,宋如玥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如实交代。 “我是被迫的,不关我的事,他让我弄头发,我就去弄头发,他让我透露钱教授的行踪给夏千枝,我才找上门的,真的不关我事!还有赵启申,是他先讹诈我的!”审讯室里的宋如玥双手捧杯,哆哆嗦嗦地喝着,不知是手抖得太厉害,还是神情绷得太紧,她抿了几次都没喝到,最后还把杯子打翻了。 听见赵启申,黄肇脸色微微一沉,“他到底是谁?” 宋如玥倏地抬头,脸色惨白,漆黑的瞳孔里溢满恐惧,她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人都是他杀的,王文熙,蒋可欣,汪晓菲……都是他干的!还有顾建国,他们两个狼狈为奸……” 黄肇心一沉,抓住话中的关键,“汪晓菲也遇害了?” “她……”宋如玥肩膀一抖,“你们不知道吗?她被抓走了,她手上有很重要的证据!” “什么证据?”黄肇问。 宋如玥却不知想到什么,猛地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跟以前死去的周进安曾有过联系,别的我都不知道了。”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宋如玥捂着脑袋,哆嗦地拿出手机:“是、是这里!他们都关在这里,不乖的人都要接受惩罚!” 黄肇猛地站起身,召集手下,火速赶往宋如玥所指认的地点。 …… 是夜,江城又飘起了雨丝,微风卷着细云漫游,经过雨水冲刷的天空变得更加纯粹。 昏暗的卧室里,夏千枝悠悠醒来,入目是璀璨的万家灯火。 残留的雨水在朦胧的玻璃窗上缓缓流淌。 夏千枝经过短暂迷茫之后,意识渐渐回笼。 想起垃圾场的一幕,夏千枝瞳孔一缩,猛然挣扎,但她四肢被反绑在高椅上。 一抹阴影从背后无声笼罩住她,男人在她耳边轻轻落下一吻。 “醒了?”冰冷的指尖划过她脸颊,在她锁骨处流连,尔后又沿着她的脖颈,缓慢上移,最后定格在她因紧张而剧烈跳动的颈动脉上。 他问:“要喝水吗?” “唔唔……”夏千枝剧烈挣扎,因为喉咙太过干燥,她不小心呛了下,咳得脸都青了,整个肺部好像要炸裂一样,又因为太过用力,全身骨头都在‘咔咔’的抗议,可即便如此,她仍试图挣开身上的束缚。 分卷阅读113 她要离开这里,陆衍还等着她去救! “嘘,别动。”男人弯下身在她耳边呢喃,灼热的气息洒在她肩头,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卧室没有开空调,夏千枝淋了雨,即便现在衣服已经干了,但她仍感觉到全身都在发冷,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颤抖。 男人满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乖,我就让你说话,怎么样?” 冰冷的指腹令她微微瑟缩了下,夏千枝压下眼中的水雾,乖乖点头。 男人轻笑出声,如她所愿,替她解开了脸上的束缚。 夏千枝抬起眼皮,看着落地窗上男人修长挺拔的剪影,艰难地发出声音:“你,为……什么?”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熟悉的身影,温和的嗓音,答案已经在她心中呼之欲出,只是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爸爸对他并不差,曾几何时还想把他收为关门弟子,但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想起父亲的遭遇,夏千枝心中涌起一股悲哀,她扭动着四肢,瞪着玻璃窗上的男人,苦苦哀求,“放我回去,等救了人,我就……以命换……” “枝枝,你知道吗?”男人淡声打断她,“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但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先是喜欢周进安,然后又喜欢陆衍,他们有什么好的,都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而已,现在好了,他们都死了,你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不!陆衍不会死的……咳咳……”夏千枝瞪着眼前的男人,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男人怜惜地摇摇头,绕过椅背,来到她面前,高大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 他弯下腰,将水杯凑到她面前,手掌贴在她额头上,“你发烧了,喝点水吧。” 夏千枝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却没有喝。 男人轻哂,自己率先喝了口,然后又把水杯拿到夏千枝面前,“这样,可以了吗?” 夏千枝确实很需要水分,她忍着恐惧,小小地抿了口,一开始只是小口小口的喝,喝到最后,又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一杯水很快见了底。 忽然身后‘咔嚓’一声,房间角落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了,她好像闻到了一股浓稠的血腥味,开始并不觉得,随着喉咙的润泽,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夏千枝抬头看着面前的魔鬼,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赵启申也在这?!” 几乎是肯定的语气,她鼻子很灵敏,而且记忆力也很好,在浓稠的血腥味里,她嗅到一股熟悉的泥腥味,正是前几天她拖拽赵启申时,不小心沾上去的。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扭头看向窗户外,手无意识在她发窝上揉了揉,答非所问道:“枝枝,你睡一会,我很快就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不!我不……唔唔……”胶带重新封住她的嘴。 夏千枝感觉头脑一阵晕眩,好像快要陷进暗无天日的泥潭里。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你给我喝了什么?”她无声问着,咬着舌头强迫自己清醒,但浓稠的黑暗仍旧如期而至,夏千枝杏目微微一睁,再次失去了知觉。 男人松开绑在夏千枝身上的绳索,弯腰抱起她,“真乖,睡一觉,我们就彻底自由了。” * 今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昨夜凌晨骤雨初歇,白天一整天晴朗,到了晚上又飘起零星雨点。 江城上流圈子似乎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整个东区都弥漫着一股小心翼翼。 傍晚时分,陆家宅门突然大开,一队黑衣保镖撑着雨伞从宅子里陆续涌出,分列两队。末端是幽灵一般的黑色宾利,轿车身旁是撑伞的陈列。 烟雨弥漫的道路尽头驶来八辆轿车,一字排开,均为黑色,其中为首的悍马霸道又嚣张地溅起一层水花,直接刹在了陆家门前。同样是两列黑衣保镖,只不过这些保镖都是从八辆轿车里下来的。 远在街道尽头的居民似乎都嗅到极度危险的气息,朝这边望了望,然后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湿透的天空低垂下来,滴落的雨水溅在车轮上。 保镖们凝神屏气,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四周,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全都微垂着眼睫,似乎不敢与什么人对视。 就连见惯大场面的陈列此刻也嘴唇紧抿,目光牢牢地锁住后排车门。 悄然弥漫的紧张气氛里,陆衍从车上下来了。而与此同时,悍马车门也缓缓打开。 这就是司家那位神秘的继承人! 悍马这边的保镖默默注视着陆家的未来家主,而陆家老宅的保镖则关注悍马后座的男人。 然而,相同的是,他们甫一出现,周遭气场均为之一变。 不同于陆总的清隽矜贵,司家继承人司佐是那种狂妄野性的气质,深邃的眼眸里锋芒毕露,长相英俊出挑,堪称万里挑一。 如果说陆家在江城商界是大佬般的存在,那么同为江城底 分卷阅读114 蕴深厚的老牌家族,司家则是整个关系网的掌舵人。 上个世纪,江城上流圈子流行着一句话:“想知道什么就去找司家,想得到什么就去找司家。” 但近几十年,司家行事愈发低调,有关他们家族的报道更是鲜少出现在新闻媒体上,可即便这样,却没有一个人敢忽视这个庞然巨兽。 神秘,低调、可怕是他们的代名词,而作为司家家主,司佐更是诡谲般的存在。 虽然只有匆匆一瞥,但陈列脑海不由自主浮现那天去司家的情形。 不同于江城大多数上层人士,喜欢选在东区建宅,司家老宅选址就跟他们的行事作风一样,喜欢低调,建宅也选在远离喧嚣的城南堙雨湖半山。 陈列第一次踏进那座历史悠久的古堡式的大宅。 繁花似锦的欧式庄园里,佣人保镖们正各司其职、有条不絮地干活。 从花园到古堡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 然而厅门敞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充斥他鼻尖,陈列脚尖一顿,想到有关司家那位的传闻,他脑海竟然萌生出一丝退意,但多年的职业素养强迫他站在了原地。 眼睑稍抬,目光从大厅还没得及收拾的玻璃残渣,一路顺着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延伸,移动到餐桌的另一边。 暗蓝色的欧式高背椅上坐了个男人,正是传闻中那位神秘的司家家主。 他慢条斯理摇着手上的高跟杯,阳光洒在他身上,男人的半张侧脸陷进了柔和的光圈里,但奇怪的是,陈列却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底下的佣人都默默地干着活,全程鸦雀无声,只有餐桌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笑意吟吟地拿起红酒,替男人添杯,“家主,这是八二年的拉菲,我专门从法国……” 陈列认得这个人,他是司家一个旁支长辈,负责司家集团旗下一个子公司的采购工作,叫什么来着? 陈列一时想不起来。 突然男人手一顿,头微微偏了下,下一刻,陈列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中年男人碰盘子的手生生被一把餐刀钉在了餐桌上,毫不留情的,鲜血滴滴答答留了下来,屋子的血腥味似乎更浓稠了。 两名保镖默然上前,拿开那把餐刀,将正处于呆滞中,甚至连呼痛都不敢的中年男人拖了下去。 那一刻,陈列觉得自己仿佛误入了意大利黑手党的老窝,心里反反复复都只有一个念头,他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吗? 雨哗啦啦地下着,男人下了车,缓步朝这边走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其身上的压迫感仿佛与生俱来。 随着男人的靠近,陈列飘忽的思绪一下子了拉回现实,神色间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紧张,而跟他一样反应的,还有双方带来的保镖。 从来没有任何交集,并且看上去似乎都不大好相遇的江城大佬第一次会面,会是怎样一副画面? 有人传言两位大佬之所以没有交集,是因为两人不和。 毕竟都在同一个圈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而且都是大佬,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他们都懂。 所以,没有交集是因为他们相看两厌。 正当众人在脑补两人见面出现的各种火山撞地球的画面时,陆衍也下了车。 指骨分明的手突然伸进黑色羊毛大衣里。 那动作看着就像…… 陈列神色一凛,不着痕迹地护在陆衍身前,他旁边的保镖也纷纷摆出防备的姿态。 然而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男人拿出来的竟是一个……U盘? “都在里面。”男人低沉的嗓音仿佛大提琴的鸣奏曲,悦耳,磁性,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极具穿透力。 “谢谢。”陆衍接过东西,郑重道。 司佐略一颔首,把自己手上的护腕解下来丢给他,“希望你用不上。”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陆衍也没有停顿,拿了东西便上车。 剩下的众保镖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传闻中的‘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呢? 悍马所带来的车辆很快离开,而陆衍所在的宾利也犹如一头猎豹,在疾风中潜行。 …… 宾利后座,陆衍把U盘接入电脑,开始快速浏览。 片刻之后,他才从一片密密麻麻的英文里,选了个地址,“去城西。” “是。” …… 根据宋如玥的口供,警方很快找到小黑屋所在——城东一间隐秘性极强的半山别墅里,除了失血过多正昏迷不醒的赵启申,以及被关在地下冰库以处于休克状态的汪晓菲外,并没有找到其他人。 但警方在别墅里找到大量的假发、乔装的衣物,以及数十张不雅照,其中不乏王文熙和蒋可欣的,除此之外,还有十多名受害者,每一张都是顾建国滥用职权侵犯这些女大学生的铁证。 当照片呈现在顾建国面前时,他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了,他咬牙切齿地一拍桌子,“我就知道那家伙没安 分卷阅读115 好心,说什么会帮我善后,其实是为了留下把柄好威胁我!” 顾建国正说着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不过,这些都是假的!我根本就侵犯不了她们,我早年患有性.功.能障碍,我怎么可能侵犯得了她们!” 顾建国大笑出声,笑了足足一分钟,才接受自己败露的结局,他双手交叉搁到下巴下面,“如今周彦铭逃亡在外,我决定跟你们合作,交代所有犯罪经过,但在此之前,你们必须替我向法官求情。” 黄肇眯了眯了,忍着额角跳动的青筋,把资料往桌面一撂,“那得看你坦白到什么程度。” 顾建国也不生气,老神在在地呷了口茶,然后开始叙述他犯下的罪状。 逼仄冰冷的审讯室里响起了男人如丧家之犬的声音。 第50章 大结局 所有的罪恶都源于两个字——妒忌。 那时,顾建国还只是A大副校长,家住在夏忠羡隔壁,刚好也是夏忠羡所在那个团队的直属领导。 无奈,夏教授光芒太盛,不但学术了得,人也长得帅,随着研究接近尾声,他在A大的人气也跟着水涨船高,即便结过婚,仍旧受到许多年轻女教师的青睐,其中顾建国老婆陈苑也对夏忠羡一家颇为照顾,每逢做了什么好吃的,或者买了什么好东西都会送一份到夏家。 因为生理加上心理的原因,顾建国开始疑神疑鬼,整天怀疑自己妻子跟夏忠羡有不正当的关系,但又苦于没有证据,久而久之,顾建国心理越来越扭曲,但凡看见跟她妻子张得像的女学生就会产生凌辱的变态心理,甚至企图通过她们来勾起妻子的注意,无奈陈苑根本就不在意。 那时,周彦铭也是夏忠羡的学生之一,他心思缜密,早就洞察了顾建国的心思,机缘巧合下,他知道了顾建国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嗜好后,便秘密联系顾建国,答应会替他物识像陈苑一样的‘女大学生’,并以教学资源作为条件。 那时的顾建国正沉迷这种游戏不可自罚,每每游戏结束,听着她们叫天不应叫地不闻的哀求,他都能从中找到快.感。但无奈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教师,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无疑,身为校草,且品学兼优的周彦铭则是一个很好的诱饵。 这种游戏持续了一年多,直到他们遇到王文熙。 王文熙看着外表柔弱,实则内里刚强,无论品性,容貌都跟当年的陈苑如出一辙,这对顾建国简直就是致命的吸引。 那时,王文熙刚好也在夏忠羡带领的团队里,虽然平时没有表露出来,但大家都知道,王文熙被夏忠羡看中,是他要重点栽培的学生。而王文熙也知恩图报,有空就会帮夏教授处理教学上面的工作,两人的关系十分要好。 已经把王文熙视为囊中物的顾建国再一次妒忌夏忠羡,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开始暗中利用周彦铭跟王文熙是同学的关系,筹备一出‘陷害戏码’。 也就是后来的性侵案。顾建国利用周彦铭跟王文熙是同学的关系,把人骗到后山的空屋里,对其进行‘施暴’。在此之前,周彦铭就提醒他,说王文熙并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她于是顾建国便将计就计,把所有事情都退到夏忠羡身上,这样既可满足自己的私欲,又可除掉眼中钉。 决定之后,两人便开始做准备工作,先是让周彦铭获取王文熙的信任,再暗中观察夏忠羡的日常作息,甚至言行举止,打算来个偷梁换柱,经过精心策划的陷害终于成功了,夏忠羡被他们从云端打落泥潭,无论事业或生活都受到沉重打击。 在‘证据确凿’及几乎一边倒的舆论压力下,夏忠羡为了研究,无奈接受顾建国的建议——私了。 而这一决定,直接就把夏忠羡推向了深渊。 最后夏忠羡如‘他们’所愿进了监狱,最后死于非命。 至于王文熙,顾建国冷笑道:“王文熙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殊不知她这种爱慕的眼神,我一看就知道,她喜欢周彦铭。但后来,聪明如她,似乎觉察到事情的不对,她开始怀疑周彦铭,觉得自己冤枉夏忠羡了。于是王文熙暗中调查周彦铭,本来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学生根本就掀不起任何水花,但错就错在,我们行动的那天晚上,有个人把我们的事全部录了下来。” “那个人就是周进安。”黄肇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不错,是他,说是因为追击闪电才跑去后山的,天知道,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糟心事,一个不学无术的破玩意!”顾建国目露凶光,冷冷道。 黄肇气得一拍桌子,“你闭嘴!像你这种社会的毒瘤、大蛀虫,你妄为人师,你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 似乎考虑到自己供认态度会影响后期的审批,顾建国悻悻闭了嘴。 黄肇又问:“那之后呢?王文熙是怎么死的?” “她把视频的事告诉周彦铭,非要跟他对质,还挑了个监控坏掉的顶楼,于是周彦铭就只好将错就错,把人推下楼,然后伪造成自杀的样子,之后我们再引导舆论,把一切过错 分卷阅读116 推到夏忠羡身上,说王文熙不堪受辱,以致轻生。” 被自己爱慕的男人背叛,世上没有比这更加残忍的事,然而更加忍酷的是,在她说出事实真相时,被自己深爱的人推下了深渊。 黄肇也有个乖巧可爱的女儿,最见不得就是被这种人渣欺骗,比起顾建国,似乎周彦铭更令人可恨,他冷声打断道,“那周进安呢?” “周进安?”顾建国摸着下巴,微微一笑,像在回味着什么快乐的事,他道:“当然是因为他多管闲事,夏忠羡都死了,他竟然还在调查当年的性侵案。他不但复制了那段视频,他还故意接近夏忠羡女儿,企图寻找当年的蛛丝马迹,本来王文熙暴露那段视频时就没有告诉我们有关视频的来源,之后她死了,我们更加不得而知,要怪就怪他不自量力。不过那小子的能耐很不错,差点就接近事实真相了,他甚至在怀疑周彦铭,所以,我们只好杀了他。” “所以你们就精心策划了一场交通事故,让他死于非命?”黄肇冷声问。 “不错,宋如玥是齐璐的闺蜜,通过齐璐之口,我们得知周进安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于是我让周彦铭暗中潜入他家,把他本来要吃的维生素换成安眠药,我们运气不错,那小子当晚就出事了。只是我们没料到,那家伙竟然一早把自己收集的资料复制两份,分别寄给齐璐和远在国外的汪晓菲。” “他为什么要寄给汪晓菲?” 顾建国看着黄肇,眼中流露出一丝嘲讽,“你们还不知道汪晓菲就是王文熙的亲生姐姐么?” 黄肇眯起眼睛。 顾建国又得意地笑了笑,“她和王文熙并非李丽芳的亲生女儿,他们都是被收养的,这件事很少人知道,不过王文熙命不好,被那样贪婪的女人看中,从小吃了不少苦头才会造就她那样外柔内刚的性格吧。而比她大五岁的汪晓菲则被一对外国夫妇收养了。正因为收到周进安那份模棱两可的‘证据’,她才决定回国调查妹妹的死。” “所以,为了那份证据,你们就利用陆以柔盗取夏忠羡的遗物?” “不错,只要找到那份证据,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都怪那个多事的臭小子!”顾建国咬牙切齿道。 黄肇冷嗤,“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蒋可欣的死,你们就可以逃脱罪责了吗?” “那是意外,是她自己受不了要跳楼的,我可没想杀她!而且她们很多都是自愿的,利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相应的教育资源,说难听一点,我们不过各取所需罢了。”顾建国喝了口茶道,此刻的他脸上全是丑陋,贪婪的表情,撕掉伪装的他再也没有身上那种刻意伪装的儒雅。 一旁的小覃忍不可忍地一拍桌子,“你杀了那么多人,你还大言不惭,我看你是想把牢底坐穿!” 想到接下来需要他们向法官求情,这次顾建国收起了脸上的得意,不再说话。 “那好,周彦铭并不在他的名下的住处,你知道他会躲到哪里吗?”黄肇问。 “这个,我可猜不到了,那小子向来我行我素惯了的,有时候我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甚至,不怕你们笑话,我至今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说换取利益么?但那家伙就是个疯子,以他的能耐,他根本犯不着啊。”顾建国难得地皱起了眉头。 黄肇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似乎又陷入了死胡同,不过如今案情大致已经了解,虽然中间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梳理,譬如遗物是如何盗取的,夏忠羡又是怎么死的,以及钱教授知不知情,除了眼下的,还有多少未知的受害者。 但眼下救人要紧,黄肇正这么想着,手机忽然响了,是陆衍打来的。 他走出审讯室,按下接听,“喂。” “我需要警方协助。”陆衍道。 不得不感叹,陆总的办事效率果然厉害,居然这么快就挖出周彦铭在江城的底细。 看来,他真的得退休了。 黄肇自嘲一笑,把小覃留下来继续开展后续工作,自己则带齐人马,火速赶往目的地。 陆衍幽深的目光紧紧盯着电脑屏幕,这是司佐让手下收集的。 是有关周彦铭的身世。 周彦铭本不是江城人,他是初中时才随母亲搬过来的。后来周彦铭考上大学,成为团队的精干,才逐渐在江城落户,之后又攀上顾建国这条线,利用顾建国在A大的职位,不断暗中敛财。 资料显示,周彦铭名下的房产分布在江城各个区域,都是用不同名字买的,而宋如玥提供的,只是周彦铭所有房产中的一所。 如今时间紧迫,陆衍分身乏术,只能从中挑选一处。 不知为何,他潜意识认为周彦铭会在他跟母亲刚搬来江城时的住处。 那所房子位于城西人口最密集的贫民屈,房子最开始是租的,后来因为地方偏僻,加上周母是在那里过世的,房东嫌晦气便决定把房子卖掉,那时,还只是学生的周彦铭却独自向银行贷款,把房子买了下来。 可以说,那里承载的是他跟母亲的所有记忆。 分卷阅读117 司佐送来的资料说,周彦铭鲜少向人提起他大学之前的事,对他相依为命的母亲更是讳莫如深。 在陆衍看来,犯罪的种子之所以在周彦铭身上萌芽,并且长成伺机而动的庞然大物,究其原因,或许跟他最开始来江城的那段日子有关。 如今江城所有出入口都有警察在盘查,周彦铭一时半会应该还没离开江城的。 无疑,那所位于城西贫民屈的房子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然而看着低矮又密集的一栋栋楼房,陆衍嘴唇紧抿,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下,总有种不安的情绪萦绕心中。 快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因为巷子太窄,一行人只好下车步行。 然而一入巷子,陈列就忍不住骂娘了。 巷子里布满垃圾,污泥,臭水坑,从各家各户拉出来的电线被捆成一扎扎的,晃悠悠地从他们头顶飘过。甚至有不怕死的,把衣服晾在那团不知会不会因年久失修而漏电的电线上。 陈列看了眼便默默收回视线,紧跟在陆衍的身后。 目的地很快就到,位于巷子尽头——一栋三层高的掉漆小危楼。 这栋小楼平时似乎没什么人住,除了三楼敞开的窗户外,其他窗户都是紧闭的,斑驳的屋子中央有个小小的楼梯,楼梯按了铁栅,里面大门紧闭。 已经等不及警察的到来,陆衍朝身后挥了下手。 两名保镖立刻上前,把锁撬开。 年久失修的铁栅发出嘎吱一声响。 门打开之后,两名保镖自觉走在前面,其次是陆衍,陈列…… 剩下几人则在楼下四周守着。 一楼二楼大门紧闭,一行人逐一搜查之后很快来到三楼。 然而三楼也没有人,逼仄的厅堂里陷入死一般寂静。 陆衍负手站在电视架前,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视架上的一张合照。 男人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陈列发现男人嘴唇苍白的吓人,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显然痛极,强行从医院出来,一直到找司家家主,他都没好好休息,裂开的肋骨要是得不到及处理,恐怕会留下后遗症。 陈列担忧地动了动嘴唇,有心想劝,却又不知从何劝起,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开,投到照片上。 这是一张落满灰尘的照片,是周彦铭跟他母亲的合照。 虽然不知道父亲是谁,但不得不说,周彦铭的母亲长得十分漂亮,周彦铭很大一程度上遗传了她母亲的样貌。 鼻梁高挺,峻眉深目,谁曾想,这样的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在不久将来,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只是照片上的女人,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列微皱起了眉。 “陆、陆总,我们仔细搜过了……楼顶并没有人,一楼二楼也没有……”保镖有些说不下去了。 时间拖得越久,夏小姐的生命便越危险。自从周彦铭把房子买下了之后,楼下两个住户都自觉搬走了,他们进来时,窗户是开着的,桌上也放了一瓶只喝了一两口的矿泉水,这证明这里确实有人来过。 但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呢? 陈列看了眼腕表,快晚上十点,眼下恐怕只能等黄警官那边的消息。 正这么想着,电话就响了。 是陆总的。 男人拿起手机,按下接听。 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陈列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冰冷与绝望。 良久,他放下手机,沉声道:“其他地方也没人。” 搜救再一次陷入僵局。 刚停不久的秋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冰冷的雨丝随风飘进,打在破旧的玻璃窗上。 男人抬头看向窗外,突然,他眼眸微微一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远处一栋恢宏的建筑。 陈列顺着看过去,瞳孔猛地一缩。 那栋建筑可不就是JK集团的总部大楼么? 一瞬间,他的脑海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等他快要抓住的时候,那个东西又跟灵活的小鱼一样刷地溜走了。 面前一阵风拂过,他看见男人疯似的跑了出去。 陈列心脏砰砰直跳,也跟着跑出去,下了楼,穿过窄巷…… 耳边的寒风呼啸而过,他脑海没抓住的东西瞬间鱼贯而出。 是那个女人! 难怪熟悉! 那时他刚接手JK的秘书部,秉着不犯错,不踩雷的职业生存之道,他曾花大量时间了解JK错综复杂的内部关系,以及熟悉陆家其他成员的相关信息。 因为那时陆家正在上演激烈的争产战,陆总势单力薄,无人可用,他恰好被破格提拔,于是便有幸接触陆家的内部信息,并从中知道了很多有关陆荣海及赵丽媚的过往,其中有个就是陆二少母亲赵丽媚无意中透露的,说陆荣海不但在外头玩女人,还生了小孩。 而刚才跟周彦铭合照的女人似乎就是陆 分卷阅读118 荣海众多女人之一。 所以,周彦铭…… 他是陆荣海的私生子? 得出这样的结论,陈列悚然一惊。 久经风浪的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漆黑的夜空尽在咫尺,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痛生痛的,此刻的她就像一块破布一样随风飘荡。 脚下美得就像是童话里的银河,星星般的灯火裹在烟雨里,美得得不像话,又朦胧得想让人一头扎进去。她真想就此沉睡啊,那样的话所有疼痛都会消失不见。 突然一张冷峻的脸在她脑海浮现,夏千枝条件发射地咬了下舌头,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她不能睡。 意识渐渐回笼,脚下不再是美丽的星河,而是万丈深渊。 在掉下去之前,她多么渴望再一次看见那个人。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奢望。 他被压在了那片冰冷,污浊的垃圾场里。 想到再也看不见他,夏千枝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滴在手背,又渐渐汇入无穷无尽的雨丝里。 忽然有人抬起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水,“枝枝别哭,要不然我会心疼的。” 黑色的雨伞伸过来,替她挡掉了大部分雨水,他坐在她身旁,搂着她,把她的脑袋按进他肩窝里,然后一起看向楼外的风雨。 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我的母亲,那时,我是多么的恨她,恨她的职业,恨她的无能,然而就是那样一个妓女,把我拉扯大,她用她肮脏的钱供我吃喝,上学,谁都可以指责她,偏偏我不行。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然而有一天,我发现,导致我们变成这样的,竟是江城最厉害的男人。” “她告诉我,我父亲就在江城,让我去找他。那时,我已经长大成人,有自己的事业和收入,我发誓我不会用他的一分一毫,我会凭借自己的努力,成就一番事业,然后跑到他面前,告诉他我不屑做他儿子,也不屑用他任何资源,那时候的我就是这么的天真。” “可是无权无势又何以在江城立足?进入社会,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可笑,那天下午,我考砸了一个很重要的考试,过不了,意味着我将永远失败,那时,我母亲过世了,我被房东赶了出来,我都快放弃了。我独自一个人来到后山那片湖泊,同样是下着大雨,看见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湖面,我很想就此跳下去。但是那时,你出现了。” 随着男人的话音,夏千枝仔细回忆了下,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那时,她才读高一,刚刚加入摄影团,就抱着爸爸给她买的傻瓜机,到处拍摄,她最喜欢的就是去那片树林里玩。 她看见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湖边,嘴角带笑,但目光却十分绝望,好像下一刻就要跟这片大地融为一体似的,她下意识抓起照相机按下快门,然后把冲洗的照片递到他面前,“看,这是不是就是书中所说的,‘一蓑烟雨任平生’?” 照片上的清瘦少年在湖边踽踽独行,身前身后都是烟雨弥漫,一条长长昏暗的林荫路延伸到远处,尽头立着一棵火烧一样的木棉。 其实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只要走过最黑暗的那段道路,就可以看见光明了。 少年沉寂的眼眸一点点恢复光亮,他把照片拿过来,郑重地放进口袋里。 他的好运似乎就是从遇见女孩开始的,后来,A大开展了一个新的研究团队,他顺利考上那个团队,然后他知道了,那个女孩就是他们团队领导的女儿。 从那之后,他对女孩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但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他把那份感情深深地埋进心底,知道女孩满十六岁,他尝试接近她,而他的老师,敏锐又爱女心切的夏教授似乎洞察了一切,并婉转告诉他,说她的女儿会嫁到一个健康快乐的家庭里。 言下之意,像他这种出身的人并非良配。 遗忘已久的仇恨再一次扎进心底,他渴望成功,他无比热切地希望接近她,然而夏忠羡自那之后,就有意隔开他跟女儿的接触。 他很久都没看见她了,他感到很痛苦,他痛恨自己的出身,他回到家里,拿他母亲的东西发泄,然后他看见了母亲跟陆荣海的合照。 只要他有权有势,就可以得到那个女孩了。绝望的他再一次看见了希望,他拿着照片去找陆荣海,告诉他,他就是他儿子。 然而陆荣海却告诉他,他没有他这个儿子。 为什么不承认他?是因为他肮脏吗?是因为他出身不好他不配吗? 就在那时,他第一次看见了那个少年。 他被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簇拥在中间,从走廊尽头缓步走来。 清隽出尘,矜贵冷峻,好像会发光一样,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那是陆荣海引以为傲的儿子,有那样的珠玉在旁,又何须像他这种低到尘埃里的萤火。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原来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无论他多么努力,多么刻苦,都上不得台面。 因为女儿的关系,夏忠羡开始有意识疏远他。 分卷阅读119 那时他就在想,只要他努力,就能改变夏忠献对他的看法,可是那天下午,夏忠羡给他们介绍了一个他十分欣赏的学生,也是学生物医学的,只不过低他们两届。 看着那个冷峻的少年,他终于意识到,夏千枝永远不可能属于他。 忌妒的种子开始在他心底疯狂生长,他发誓,谁当他前进的道路,他便铲除谁。 那时候,他们的研究团队已经接近尾声,如果在研究完成之前,他还是这般默默无闻的话,那么他可能永远都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一个寂寂无名的代课老师,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个人,顾建国。 那是一个十分尴尬的存在,说是研究团队的直属领导,但学术不过关,即便是领导,也会被人遗忘,只因为他面前站了个十分耀眼的夏忠羡。 无论长相,学术成就以及受欢迎度的程度,顾建国都是望尘莫及的。 在他的循循诱导下,顾建国对夏忠羡的怀疑越来越深,加上隐疾折磨,顾建国变得歇斯底里,开始把心中的妒火发泄在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身上,他利用资源,利用手上的资源跟她们等价交易。 看着被自己凌虐得不似人形的女大学生,顾建国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就这样,他凭借顾建国的资源,一步步往上爬,先是成为助理,再成为团队第二把手钱学军的得意门生。 本来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下,但顾建国却不满足自己的私欲,他居然把目光投向团队里温柔安静的王文熙身上。 刚好那时候夏忠羡对王文熙照顾有加,甚至曾一度资她考博,两人关系十分亲密,在他刻意安排下,学校开始有流言传出,说单身的夏教授跟自己学生有不正当的关系,他深知夏忠羡的脾性,虽温和,却也耿直,有大多数文人身上所没有的傲骨。 他认为清者自清,不屑解释,至于王文熙,在他刻意的靠近下,那女孩居然对他产生了好感,经过接触,他也熟知王文熙的性格,看着柔弱,却绝不是任人摆布的木偶。 所以,那不是很好的机会么? 既然妨碍他跟心爱的女孩交往,那他就铲除他好了。 于是他开始策划王文熙性侵案,利用自己跟王文熙的关系,把她约到后山那片树林里,然后又把顾建国引到那里。 他知道那天晚上,夏忠羡会去实验室,在此之前,他说服了顾建国做两手准备,万一王文熙不选择忍气吞声,他们就实行后面的计划。 他开始有意识模仿夏忠羡的日常行为,深知他的喜好。那简直就是一个科学疯子,为了展开基因探索,他甚至利用自己精子进行秘密研究。 这可谓天助他们也。 他们把受尽凌虐的王文熙放进仪器车里,再把人送到夏忠羡所在的实验室,恰好那时,他被陆以柔叫了出去,再回来,就被钉死在性侵案里脱不了身。 在他们刻意的散布下,舆论一发不可收拾,而跟陆以柔有过牵扯的夏忠羡瞬间进入了陆荣海眼皮底下,鉴于陆家的隐私以及陆荣海酷爱面子的性格,他知道,陆衍这辈子都跟夏千枝无缘了。 夏千枝闭了闭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她艰难地道:“既然……你们得手了,为什么还要杀王文熙?还要杀我爸?” 哑涩的声音犹如破碎的风铃,眨眼消散于风中。 但周彦铭还是听见了,他温柔地勾了勾唇,“那得怪顾建国,原本我们的计划是让夏教授不堪舆论折磨,跳楼自杀的,但顾建国却改变了主意,那时研究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就算没有夏教授,钱学军也能独自完成任务。于是,他希望夏教授背着强.奸.犯的污名活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希望他的妻子看清夏教授是一个怎样‘人面兽心’的人,而又那么的巧,王文熙似乎也发现了夏教授是被人陷害的,她拿着周进安的视频来质问我,所以,我只好顺水推舟把她推了下去。后来,夏忠羡果然如我所料,锒铛入狱,于是我又利用你的性命威胁他,因为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得到你呀!” “那周进安呢……他也是你们杀的吗?”夏千枝声音哽咽。 “那家伙太多管闲事了,都是姓周的,本来我就没想杀他,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好事,我怎么能放过他?” “你这个恶魔!”夏千枝怒不可遏。 周彦铭却不在意地摸摸夏千枝的脑袋,“别生气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似乎感觉到怀中女孩的颤抖,他体贴地脱下自己外套,套到夏千枝身上。 夏千枝心中涌起一股恶心,想把衣服脱掉,但此刻的她,别说挣扎了,她连抬起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 头越来越痛,耳朵嗡嗡地响不停,手腕也疼得撕心裂肺。 她觉得她快撑不下去了,好想就这样死掉,可是她怎么甘心,她还没看见他呢…… 夏千枝漫无目的地想着,忽然,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一瞥,然后她看见了他。 那个清隽出尘,冷峻肃然的男人。 分卷阅读120 雨淅沥沥地下着,风在耳边嘶吼,天地间仿佛浸在一片汪洋里。 夏千枝想抬手抹掉眼睛里不知是雾气还是雨水的东西,但是她无法做到,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努力地眨了眨眼睛,那个人依旧站在那里,眼底溢满恐惧。 夏千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多么的狼狈,头发散乱,衣服被雨水浸透,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她一定吓坏他了,虽然她很想见他,但等他真正到来,她心底也升起了一股绝望的恐惧。 下一刻,她心中的恐惧得到印证,“枝枝,他那么喜欢你,甚至愿意替你去死,那么,如果他看见你在他面前死去却又无能为力,那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周彦铭轻笑出声,在夏千枝耳边呢喃,“必定此生难忘吧?试想,每每午夜梦回,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孩在自己面前坠入深渊,那滋味一定很刺激……” “你这个恶魔!”夏千枝怒吼。 啪! 许是愤怒过度,夏千枝终于抬起手,朝周彦铭脸上扇了一巴掌,可是他却笑得更加疯狂,搂着她站在了JK顶楼的护栏上。 摇曳的风中,众目睽睽下,她看着陆衍,无声告别,“别过来……” 就像那天在垃圾场一样,别过来。 陆衍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夏千枝。 那个苍白又脆弱的女孩。 “怎么样,身为陆荣海的儿子,你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你之所以比我站得高,不过是因为你有个宠你,爱你的父亲!而我什么都没有!不过没关系,我有枝枝就够!她会陪着我一起下地狱的!” “你不配。”陆衍冷冷打断他,“你以为你身上留的是陆家的血?” “什么意思?”周彦铭身体微微一僵,他最在意的出身,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陆荣海知道,就算不靠他,他也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不,不可能! 陆衍把手上的文件往前一丢,又不动声色地靠近几步,“你大可自己看看,你跟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不,你一定在骗我!”周彦铭目呲欲裂,搂着夏千枝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想捂住耳朵,因为过于激动,脚步踉跄一下,一阵惊呼中,电梯门叮一声,开了。 惊魂未定的梁玉珍推着陆荣海从电梯走了出来。 “你确实不是我陆荣海的儿子,当然周淑筝以为跟她在一起的是我,其实那不过是社会一个小混混罢了,我陆荣海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但我还不屑跟一个小屁孩说谎,当年我说不是就不是。” 陆荣海也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当年的亲子鉴定,从你第一次找上门,我就让人查了。你确实不是我儿子,所以你的复仇根本就是个笑话,不信你自己看看,看完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话。” 梁玉珍看着陆衍苍白的脸,也急忙开口,“是啊!我可以作证,你母亲怀了你之后也曾找过我,说肚子里有了我丈夫骨肉,但一对口供,我就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并非我丈夫的,因为那段时间他出差了,根本不可能跟陆荣海在一起。我如实告诉她,她备受打击,把小孩生下来之后就一蹶不振,甚至走上不归路……” “不——你们骗我!给我闭嘴!”周彦铭目呲欲裂,极度疯狂,眼看就要拉着人一起跳下去。 陆衍心一凛,捡起地上的文件,又往前走了两步,“有没骗你,看看不就知道,难道你连看的勇气都没有吗?” 他边说边朝露台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心都提到嗓子眼里,黄肇一边握紧手.枪,一边从侧面绕过去,靠着JK招牌的掩护,一步步靠近,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周彦铭的心脏。 突然,周彦铭低低地笑了起来,而后又放声大笑,笑得肩膀抖动,好一会才道:“不管结果是什么,你们都阻止不了我跟枝枝在一起的决心!” 似乎意识到什么,陆衍瞳孔骤缩,猛地向前冲,而与此同时,黄肇也扣下了扳机,在一片尖叫声和哭喊声中,枪声响起,周彦铭瞳孔倏然放大,直直看着楼外漆黑的夜空,至今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的女孩为什么去了别的男人怀里? 耳边的疾风呼啸而过,陆衍把女孩的脑袋按进胸口里,在她耳边低声安慰,“别怕……以及,我爱你。” 话落,他猛地扣住女孩的后脑,深深地吻了下去,另一只手启动护腕上的按钮。 砰—— 一声巨响。 如果有人肯为你两次舍弃生命,又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呢? 夏千枝流着眼泪笑了笑。 第51章 番外1 十一年前轰动全国的A大性侵案终于圆满落幕,凶手周彦铭在被抓捕过程中枪身亡,而受害者汪晓菲也向警方提供了一份重要证据,证明顾建国和周彦铭才是杀害女研究员王文熙的真正凶手。 顾建国因认罪态度诚恳,在其交待所有罪证之后被判终身监.禁,而夏忠羡也恢复了昔日的荣光,被M 分卷阅读121 AC组织重新录入获奖者名单,A大为了纪念这样一位杰出的科研人员,在筹办一场盛大的追悼会。 时光匆匆,眨眼便进入初冬。 病房里点滴沿着针管渗入冷白脆弱的皮肤里。 夏千枝皱了皱眉,模糊的景象渐渐变清晰,等她再睁眼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放晴的冬日,天空蓝得像大海,整个天幕没有一丝浮絮,就像水洗一样,美得令人心碎。 她眨了眨眼睛,零碎的记忆纷至沓来,脑海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坠楼的最后一刻,陆衍护住她,把自己垫在她的身体下面,半空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们拉了下,但他们仍旧坠入了黑暗里。 她是活过来了吗?那么……陆衍呢? 夏千枝环顾病房一圈,病房里并没有他的身影,夏千枝提着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心想,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过来看她的,就算再忙也会派人守在这里,但病房里只有谷泓时一个人,陆家一个人都没有,这是不是意味着…… 也是,从那样的高度摔下来,怎么可能没事。 尖锐的疼痛瞬间袭来,被窝里,夏千枝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溢出眼泪,她抬手悄悄抹掉,强行把眼泪咽回去,装作没事人一样‘悠悠转醒’。 “你要是再不醒,我都以为你要去见阎王了。”病房里传来谷泓时欠揍的声音,他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削着苹果,削完又意思意思地递到她面前,“要不要吃?” 不等她回答,便自顾自地在咬了起来,边咬边走出去叫医生。 夏千枝看着紧闭的房门,一动未动。 正如她了解谷泓时一样,知道她最紧张什么。 然而之所以避而不谈,是因为结果并非她所愿意看见的吗? 夏千枝手心一紧,下意识攥紧被单,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没有哭出声音,她暗暗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再次把眼睛的泪水擦掉。 她可以的。 谷泓时回到病房时,夏千枝已经坐了起来,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碍,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尾有些许红痕。 身体过于纤瘦,就像一个一碰击碎的琉璃娃娃。 谷泓时微叹了口气,难得地没有怼她。 然而谷泓时这种不经意流露的小心,让夏千枝的心又沉了几分,她攥紧手心,极力不让自己露出半点端倪。 她已经给大家带来够多麻烦的了,她答应过谷泓时不会再哭得要死要活的,她可以的。 “只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其他都没什么大碍,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这种程度算幸运了。”医生边翻看她的病历,边叮嘱,“但因为患者昏迷的时间太长了,这两天就先吃点流质食物,之后再慢慢增加,还有受伤的手腕,务必要好好护理,这次虽然没事,但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随着医生一同进来的陈若彤边点头边记录,“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们了。” 送走医生之后,陈若彤就发现了夏千枝的‘不正常’。 怎么说呢,也不是不正常,就是太正常了。 正常的吃,正常的喝,正常笑,但这是不是太过冷血?好歹人家救了她一命,醒来是不是该问一下人家是死是活? 陈若彤以为她又在拿乔,斟酌了片刻,道:“枝枝,陆老太太知道你醒了,说……” “若彤,”夏千枝放下粥碗,淡淡地打断她,“你们医院还有支援西北的项目吗?” 陈若彤不明所以地皱起眉,“这个项目一直都有啊……不对!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夏千枝呲牙笑了笑,笑得眼眶都红了,“因为我想参加你们的志愿队啊!” 反正钱教授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想着,倒不如去一个更需要我的地方,嗯,这次……我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夏千枝状若轻松地道,不料刚说完就被人敲了敲脑门,“找死啊夏千枝,你这是人说的话么你!” 陈若彤也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走过来心疼地摸了摸夏千枝额头,“摔坏脑子了么?什么叫‘不会再回来’?你打算这辈子都待西北么你?!” 夏千枝捂着自己被敲痛地地方,“我……我就是太想念西北的小朋友了,也不知道我离开之后,他们有没有好好学习。” 夏千枝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可能被保护得太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受伤的手腕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夏千枝,别逼我打你啊。”谷泓时冷哼一声,拿着刚啃完的苹果芯又要敲她。 夏千枝眼疾手快地跳下床,“反正我主意已定,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翅膀硬了你!”谷泓时也站起了身,眼看就要追过来,夏千枝却像一尾游鱼,麻溜地躲进了卫生间。 然而等门一关,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捂着心脏蹲在地上,任由眼泪在她脸上肆意横流。 怕被门外的人听见,又哽着脖子,死死地捂住嘴,冰凉的泪水划过她手背,滴到地上。 分卷阅读122 请原谅她的懦弱,她甚至不敢问不敢提,连留下来都不敢,因为继续待在这个充满他影子的地方,她连呼吸都觉疼痛。 但她的生命是陆衍给的,她会好好珍惜的,也会好好地活下去。 只是往后余生,只有她一个人了。 到底还是不够坚强啊,本来想笑着离开的呢。 夏千枝哭得不能自已,索性把头埋进膝盖里。 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的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了,有人在她身边了坐下。 反正最难堪的样子谷泓时都看过了,也不差这一回。 那人伸出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有时候,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前一刻压抑得很好,可一旦找到个发泄口,便不敢不顾了。 夏千枝放开声音,哽咽道:“你想笑就笑吧,想骂也可以,我说过不会再在你面前哭得死去活来,但我做不到,哥哥,我很难过,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听说你要去西北?”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似带着浓浓的不悦,“这辈子都不打算回来了是吗?” 夏千枝一愣,以为自己哭得太伤心以致出现幻听,她倏地抬起头,眼睛眨了又眨,下一秒,她黯淡的眼眸注满了光亮。 “你……没有死?”她哽咽一声,话未说完就猛地朝他扑去,迫不及待地搂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嘴。 原来他没有死! 真好。 “嗯。”陆衍闷哼一声,身体微微后仰,却稳稳地接住朝他扑来的女孩,满心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即便有警方事先安排的气垫以及司佐给他的护腕钢丝加持,他还是断了两条肋骨,好在怀中的女孩没事,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他刚醒过来就听说这没良心的要去西北的消息,还说什么这辈子都不回来,于是忍着剧痛都要跑过来看看,就怕她又像当年那样一声不吭走掉。 殊不知却躲在厕所里哭。 是不是当年她在西北时也是这样,跑到没人的地方独自哭泣? 想到那样的情景,陆衍心头猛地一痛,把女孩紧紧圈在怀里,珍而重之地在她唇畔上辗转缠绵。 尽管浑身剧痛,但他却舍不得放手。 “别走,枝枝。”他道。 “嗯,我不走。”夏千枝答。 咳咳…… 一声干咳从门外传来,夏千枝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病房里好像还有其他人。 呃……这误会闹得好像有点大啊。 夏千枝脸颊绯红,想起谷泓时那张黑锅脸,顿时不敢抬头,干脆装死地缩在陆衍怀里。 “我说夏千枝,你是想谋杀亲夫还是想一直待在厕所里不出来?”谷泓时哼笑一声,要不是一个太过丢脸,一个在那死撑,他才懒得管这两家伙。 夏千枝这才发现陆衍脸色好像有些不对。 她伸长脖子往外瞄了眼,耀眼的晨曦照射进来,纤尘不染的病房里站满了人,有医生,有保镖,有陆家两老,甚至连医院院长都亲自过来了。 夏千枝又默默缩回去,脸色涨红地站起身,但因为动作太大,又听陆衍一声闷哼,夏千枝顿时如做错事的小孩般,急忙把手递过去。 陆衍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然后就再也没有松开过。其实也不是脆弱到要人搀扶的地步,只是害怕小姑娘脸皮薄,一直躲在厕所里不肯出来。而且温软在手,似乎也不亏。 夏千枝全然不知道陆衍心中所想,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伤势,看样子是刚醒就跑过来了。 夏千枝惭愧地垂下眼睑,根本不敢看陆荣海夫妇。 只不过这两家伙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 是不希望她跟他们儿子在一起吗?夏千枝有些尴尬,想表明自己的决心,不过没等她说话,医生就先开口了,“陆先生,根据CT结果显示,您左手有轻微骨折,右边两条肋骨则出现明显断裂的痕迹,虽然已经做了手术,但这种情况是不适宜走动的,还有陆先生您脱臼的右手刚刚接好,最近两天都不要太过用力,至于脑震荡虽然轻微,但也不要掉以轻心……” 夏千枝听着医生的话,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偏这时,谷泓时不咸不淡地来了句,“啧啧,真能啊。” 夏千枝恼羞成怒地瞪过去,不料下一秒她的手腕突然一紧,然后就听陆衍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没事。” 夏千枝嘴角上扬,忍不住瞥了眼谷泓时,脸上有些小得意地写着,‘看,我也是个有人撑腰的人,你少来欺负我’。 谷泓时哼笑一声,“幼稚。” 陆衍宠溺地揉了揉夏千枝脑袋,“幼稚我也喜欢。” 谷泓时:“……”好吧,他是个局外人,他走还不行么。 陈若彤也受不了似的搓了搓肩膀,决定不再当电灯泡了。 至于陆荣海夫妇,两位加起来快一百四十岁的老人却局促地站在病房角落, 分卷阅读123 想说点什么,却又好像插不进来,踌躇片刻,最后还是梁玉珍站出来,带着点尴尬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道:“枝枝,我……我让阿姨煲了点汤,你待会趁热喝。” 如今的梁玉珍已经彻底看开了,四天前那个夜晚,看着儿子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她简直想死的心都有,各种悔恨,后怕,内疚充斥心头,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夏千枝在她儿子心目中的位置,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带着偏见去看待一个人。 如今的她没有别的愿望,只求夏千枝能原谅他们,别一言不合就远走高飞。 说实在,夏千枝到这会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两个人,怎么说他们都是陆衍父母,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但想到当年他们对自己父亲的诋毁,夏千枝又有些难以释怀,只得僵硬地点点头。 梁玉珍像松了口气般,推着陆荣海离开了病房。 手忽然被人轻轻抓了下,夏千枝还没回头,下一刻就被人猛地扣住后脑,凉薄的嘴唇覆了上来,只听男人道:“不用在意他们。” “我没有……唔……”夏千枝刚一张口,男人便攻池掠地,势同破竹地侵占她每一个领域。 夏千枝被迫承受着,感受着体温的不断攀升,升到最高点,又产生一种甜蜜的窒息感,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时,男人忽然放开了她,在她既委屈,又莫名氤出迷蒙水雾的眼角处落下一吻。 夏千枝无力地瘫在床上微微喘息着,疑惑地看了眼陆衍,怀疑他断了个假的肋骨,脱了个假臼,要不然体力怎么这么好? 陆衍垂眸看她,目光灼灼,“枝枝,我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想……想通什么事?”夏千枝提防地后退两步,不料下一刻就被陆衍伸手抓了回去。 男人微喘着气,声音暗哑,眸光却幽深似海,“人生聚散长如此,相见且欢愉……” 话落,又是一个绵长而霸道的吻。 还没喘匀的夏千枝瞬间觉得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张狭窄的病床上了。 很快,那种空虚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她悬着的一颗心好像又被人猛地提了起来,久久得不到安放,她想后退,但后脑上的大手却死死地扣住了她,以致她内心越来越焦灼,但又隐约在期待些什么。 至于期待什么,身为医生,她是知道的,但真的要在这里吗?万一护士闯进来怎么办?门都没锁呢? 不知为何,有了这种认知,她内心似乎更兴奋了,就像乖女孩第一次尝到干坏事的甜头一样,她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下他的舌尖。 男人挺拔的身体微微一僵,下一刻眸色暗沉,犹如狂风暴雨般在她唇齿间肆虐。 夏千枝心尖一颤,眼角不受控制地溢满泪水,恍惚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烙着她,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不舒服,夏千枝条件反射地拿手去拨了拨,但没过一秒,她就反应过来了,‘啊’一声惊呼,急忙后退。 “小心!”陆衍刚提醒却已经迟了,眼看夏千枝就要摔倒床底下,他急忙伸手捞人,但他忘记手臂刚接好不久,根本使不上力,而这样的后果是,两人双双滚下床,在滚的过程中,陆衍为了不让她摔疼,强行把她抱在怀里,于是就这样,夏千枝趴在陆衍身上,怕压疼他,双手死死撑在他身体两侧,下半身却紧紧贴着他的。 而更不巧的是,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是去而折返的谷泓时。 夏千枝扭头眨了眨眼睛,脸颊瞬间爆红,完全不会反应了。再看陆衍,气定神闲地替她整理头发和衣服,仿佛没看见门外杵了个大活人似的。 “抱歉啊,打扰了。”谷泓时轻咳一声,比之陆衍更淡定地走进病房,拿起茶几上的钥匙便转身。 夏千枝见状暗暗松了口气,不料下一刻就见谷泓时突然脚步一顿,啧啧两声,“我说夏千枝,你就这么猴急啊?连出院都等不及么?” 夏千枝:“……” 夏千枝‘啊啊啊’一连声惊叫,“我不是,我没有……” 砰! 房门再次关闭。 第52章 番外2 夏千枝以为这风暴就这么过去,但没过多久她就被‘抬’了进陆衍的病房里,美名其曰“方便照顾”。如果忽略医生跟护士那暧昧又意味深长的眼神,还说什么“陆总有病在身,不宜剧烈运动……”云云,她倒可相信这是私人医院对老板的‘特别’服务。 一定是谷泓时搞的鬼! 夏千枝咬牙切齿地把他骂了个遍,为保清誉,接下来几天,夏千枝都刻意跟陆衍保持一定距离,特别有人在的时候,毕竟江城医生圈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其中几个还跟她一同参加西北支援的呢。 总之这脸不能丢。 奈何,昔日秉承禁欲风的陆老板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看她的眼神愈发幽森炙热,就像饿狼一样的目光。 这天傍晚,他又躺在她病床上,搂着她的腰,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卷着她的头发玩儿,声音却低沉沙哑,他道 分卷阅读124 :“枝枝,我伤口愈合了。” “所、所以?”夏千枝心脏一颤,小心翼翼地挪开了一点。 “我想洗澡。”陆衍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的眼睛,要不是他的表情过于严肃,夏千枝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了。 她双手揪着被单,把被子拉高一点,咕哝道:“那……我叫陈列过来?” 虽然做了手术行动不太方便,但夏千枝可不认为陆衍到了不能自理的地步。 陆衍凑到她耳边,撩起她耳边一缕碎发,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蛊惑,“我不喜欢别人。”顿了下又补充,“我只喜欢你。” 夏千枝的脸‘蹭’地爆红,心里一阵甜蜜,但旋即又有些恼怒,这家伙是想搞‘湿.身诱惑’?真当她柳下惠吗? 夏千枝一把掀起被子,撕开陆衍的衣领,“好啊。”谁怕谁啊! 男人背靠床头,眸光幽暗得如同未醒的黑夜。该死的,大冷天居然只穿一件衣服,如今被她骤然撕开,就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胸肌,以及那几块因大长腿曲起而暴露在外的遒劲有力的腹肌。 夏千枝看得鼻子发热,不堪重负地跳下床,“那个……我去看看什么时候开饭。” 因为她的怂,澡自然没洗成。 陆衍看着夏千枝落荒而逃的身影,又垂眸看了眼自己不甚完美的腹部,微蹙了蹙眉,“因为疏于训练? 滴—— 放在身侧的手机忽然亮了,一行猥琐的文字出现在他面前,【老大,怎样,我的招好使吧?快谢谢我哈哈哈——】 【惊喜还在后头了,我有份大礼要送给你,就当提前庆祝你出院。】 顾廷邺刚把信息发送,旁边就冒出个大红色的叹号。 顾廷邺:“……”又被拉黑,很好。 所以这就不能怪他放大招啰。 顾廷邺按了内线,把助理叫进来。 “这个,打包好寄到和熙公馆。” 和熙公馆是陆衍一所私人住宅,因为靠近JK集团,为方便上下班,陆衍平时基本都待在那里。 这次,顾老爷子特地跟他打了招呼,说务必让他跟陆衍搞好关系,因为这次事故,他们顾家也是观望者之一,那会他在国外,根本不知道事情原委,要不绝不会让顾家不闻不问。身为发小,他自然不希望顾家和陆家的关系变差。顾廷邺突然就想起于维楠,陆家跟于家曾经是铁哥们一般的存在,却因为这次事件,几乎要闹到绝交的地步。 陆、于两家好几个合作的大项目都被陆家单方面提出解约,明知这么做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却仍要为之,无非是想告诉大家,他们陆家跟于家的关系。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陆大少生命垂危时,于家态度的冷漠,连一个慰问的电话都没有,甚至还有小消息传出,说于宏达暗地里联系了好几个家族,想趁机把陆家搞垮好取而代之。 殊不知一向低调的司家竟然出手了,陆家依旧是江城明面上的老大,而司家继续当他的地下掌舵人。 这不,于家被单方面解绑,其他几个家族立刻蠢蠢欲动。试问,在江城谁不想搭上陆家这艘大船啊! 当然,身为哥们,关心一下老大的终身幸福也是应该滴,所以顾廷邺把自己的多年积累送出去一点也不心疼,反正这些东西他多的是。 助理Ada看着小Boss递来的东西,暗暗吃了一惊,这年头送人这种东西到底几个意思啊?就不怕把人给得罪狠了? 但Boss有令,身为下属的她却不得不为。 * 这边,夏千枝终于有惊无险地熬到了两人双双出院的日子。 住院期间,JK堆积了很多公务,吃过饭之后,陆衍把她送到和熙公馆楼下便直接回公司了。 “上去等我,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夏千枝点点头,目送陆衍乘坐陈列的车离开之后,也准备拿行李下车,突然她不经意一瞥,瞥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提着保温瓶轻车熟路地进入了和熙公馆一楼的大堂。 夏千枝提行李的手微微一顿,斟酌片刻,对司机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东西忘了拿,麻烦你送我到松林小区。” 其实夏千枝刚说完就已经后悔了,但想起父亲的追悼会,接下来几天她应该会很忙,所以便不再纠结。 松林小区是汪晓菲租的公寓所在。在她住院的时候,汪晓菲曾经来看过她,并亲口告诉她,她跟王文熙的关系,以及为王文熙的事向她和她爸道歉。 其实夏千枝并没有怪王文熙,设身处地,如果换作她,她可能也会向王文熙一样,一口咬定是她父亲做的。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醒来,第一眼就看见她父亲,很难让人不产生误会。包括她自己,也曾一度以为是她父亲干的,谁曾想所有的一切竟然是别人刻意操纵的。 当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对王文熙,夏千枝心里还是有许多芥蒂,但王文熙是王文熙,汪晓菲是汪晓菲。所以在得知汪晓菲一开始是刻意接近她之后,夏千枝并没有怪她, 分卷阅读125 相反,她挺感激汪晓菲的,如果不是因为她,她可能早就被摔下来的花盆砸死了。 再说,后来的汪晓菲也并未对她做出任何过分的事,而且她好像已经预知自己会出事一样,想把孩子托付给她。 每每想起这个,夏千枝就觉心酸,这大概是因为她也是失去父母的人吧。 她有时会想,当年的父亲是否也是怀着这样必死的心情把她拓孤给钱教授呢? 至于周进安投寄的‘证据’,其实是王文熙的那本日记复印本,但那边日记最重要的部分已经被周彦铭撕掉,剩下的无非就是在暗示性侵案另有隐情,特别在不知凶手是谁的前提下,夏千枝可以理解汪晓菲的谨慎。 陆衍一出院就回JK处理陆、于两家分割事宜,忙完已经快傍晚,想着夏千枝可能饿,便拿了外套开始回家,这时陈列走进来,战战兢兢地杵在办公桌前,却不说话。 陆衍看他一眼,陈列这才抹着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道:“陆总,那个……夏小姐她没回和熙公馆。” 陆衍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眸光森冷。 陈列一惊,闭了闭眼,“她、她去了汪小姐那。”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陈列额头的冷汗更深了,“我也不清楚夏小姐为什么突然就让司机调头。” 陆衍没有说话,直接拿了车钥匙便走出办公室。 * 其实夏千枝也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汪晓菲家,在经历坠楼一事,她恨不得时时刻刻跟陆衍在一块,但她知道这是不限时的,他那么忙,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陪着她。 可是如果他不在,跟梁玉珍待在那个空荡荡的公寓里,她会感到很不自在,上一次在那里碰见梁玉珍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加上,多年不曾踏足那里,夏千枝突然就有些害怕。 这大概是近乡情怯吧,她跟陆衍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还能回到原点,这是何其庆幸,但庆幸的同时,她又有种不真实感,总觉得一切都太美好,美得让人患得患失。 汪晓菲对此表示十分不理解,“你这是拿乔啊?不过也对,女孩就该矜持一点,贴门送上去的,都不会得到珍惜的,而且陆家的人就是欠收拾。”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这里离A大比较近,起码等完结我爸的事再吧。”夏千枝正说着,突然奇怪地看她一眼,“话说,你怎么好像很不喜欢陆家其他人?” 她不喜倒是情有可原,但汪晓菲不同,应该跟陆家没有任何交集,可是住院时她听陈若彤说过,说汪晓菲被送进医院那几天,汪昕小朋友都是由梁玉珍照顾的,一开始她以为是陆衍吩咐的,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 不过这就奇怪了,梁玉珍为何要照顾汪昕?是因为她吗?夏千枝记得上次带汪昕去医院看病碰见梁玉珍的事,不过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脸。 “我这不是替你打抱不平吗!”汪晓菲含糊两句便跑进厨房,夏千枝还想再问,门铃忽然响了, 夏千枝走过去看了看猫眼,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下,她深吸了口气,缓缓打开门。 高大挺拔的阴影瞬间笼罩住她,男人一袭黑色羊绒大衣站在她面前,眉眼清隽,气质凛然,淡淡的冷质木香萦绕在她鼻尖。 男人微动了动唇,声音沙哑,听起来很有质感,他问:“怎么不回家?” 夏千枝茫然地看着他,脑海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他口中那个“家”字。 曾经的她多么渴望拥有一个家。 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下,夏千枝瑟缩地垂下眼眸,眼底却氤氲出一层水雾,久久不散。 既害怕又渴望。 头顶突然被一只大手覆盖,男人在她发窝上揉了揉,声音低缓,“在生我的气?” 夏千枝倏地抬头,又摇头,陆衍大拇指在她微湿的眼角轻轻一擦,“乖,我们回家吧。” 汪晓菲看着门口迟迟不动的夏千枝,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直接把她的行李塞到陆衍手里,“哎呀,我都怀疑你是矫情鬼投胎了,好不容易走到一块,还磨叽个啥?”说完砰地把门关上。 夏千枝瞥了眼自己脚上的泰迪熊毛毛鞋,心里既好气又好笑,但被陆衍温热的大手握着,她一颗无处安放的心忽然就落到实处,于是便不再犹豫,快步跟了上去,双手紧紧地搂住陆衍的胳膊。 感觉着手臂上的软玉温香,男人清隽的眉眼渐渐变柔软,笑道:“想吃什么?” “今天冷了好多啊,不如我们去吃火……” ‘锅’字还没出口,夏千枝的话音便生生卡在喉咙里,刚回江城那会,她跟大伙一起去吃火锅偶遇了陆衍跟于维楠,那似乎又是一个不太美妙的回忆啊。 陆衍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转身,大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在她迷茫又无措的目光中,他道:“枝枝,在我面前你不必这么拘谨,无论你做什么,想什么,我都喜欢。” 晚霞渐散,华灯初上,深蓝的夜空忽然飘起了雨丝,过往的路人行 分卷阅读126 色匆匆,只有他一直站在那儿永恒不变地等着她。 夏千枝心底一阵酸涩,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朝他扑去。 陆衍稳稳地接住了他心爱的女孩,长臂收紧,把她深深地按进怀里,一刻也不想放手。 * 不得不承认,财大气粗很多时候都挺方便的,等他们回到和熙公寓时,餐桌上已经摆好吃火锅所需的材料,甚至连汤底都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四种不同口味的。 “今天有点晚,下次再陪你逛超市。”陆衍道。 夏千枝闻言毛毛鞋里面的脚趾微微蜷缩了下,她局促地站在玄关处,总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有种暧昧在悄然弥漫。 这完全跟医院不同,在医院里他们就算再亲密也不会做出过分的事,特别休息的时候,两人都是安分守己地分开睡的,毕竟要顾忌医生护士的随时查岗啊,但在公寓就不一样了,想做点什么,简直不要太随心所欲。 当然夏千枝并不排斥,她知道跟过来就意味着会发生点什么。只是一想道那个画面,她就忍不住血气翻涌,怕被发现,又猛地低下头。 可是滚烫的耳尖却骗不了人。 陆衍放下行李,走到她近前,慢条斯理地撩起她耳边一缕碎发,“耳朵怎么这么红?” 低回暗哑的声音在公寓里回荡,极具质感,又莫名带了种蛊惑。 夏千枝眼睑微微一颤,浓密卷翘的睫毛就像蝶翼一样,生动可爱。 这是他的女孩,他魂牵梦绕多年的女孩,如今终于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陆衍喉头滚动,大手攀上她的脸颊,拇指在她莹润粉嫩的嘴唇轻轻一擦。女孩像只受惊的小鹿,惊慌失措地抬起眼睫,下一瞬,男人猛地用力,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脑。 “唔……” 不等她反应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夏千枝双手紧紧搂着男人的腰,笨拙地回应着他,心里既酸又软,却莫名地想要更多,更多…… 室外寒风裹夹着雨丝静静地飘拂着,室内灯光橙黄,温柔缱绻,一阵寒风从窗户的细缝里灌进来,却怎么也吹不散这一室的昏黄。 第53章 番外3 夏千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沙发上,米黄色的毛衣被卷了起来,胸罩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纤细的腰肢全是密密麻麻的痕迹……头脑一阵混沌,心脏也砰砰直跳。 夏千枝能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上的炙热,她脸色涨红,想装死地闭上眼睛。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先讨点利息,待会再连本带利讨回来。” 夏千枝耳边轰一声炸裂,暗自咀嚼男人那句“待会”。 所以待会就要……那什么了吗? 她尾指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像被猎人束缚的猎物,一动不敢动。 眼角因为情动而微微泛红,嘴唇也因他的亲吻而变得粉嫩娇软,就像一只可口的樱桃,亟需别人来品尝。 陆衍看着这样的夏千枝,心头一热,差点就要失控,但想到女孩此刻正饥肠辘辘,便耐着性子替她穿好衣服,梳理头发。 等陆衍一起身,夏千枝几乎要跳起来,逃跑似的逃离那张可怕的沙发,只是她觉得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了,双脚也无处安放。 心神不受控制地随着男人的移动而被牵引。 上身玉立,清隽出尘,单是看着就莫名气血上涌,更别说在他刻意的‘诱惑’下。 确实很难不胡思乱想啊…… 陆衍看了眼脸颊耳根都红得快要滴血的夏千枝,脸上不自觉溢满笑意,他打开电磁炉,见夏千枝还站在那儿不动,不禁好笑,“不是说饿了吗?” “啊?哦哦!”夏千枝几乎同手同脚走过去。 室内的温度似乎因为火锅的沸腾而变得更炙热了。 夏千枝拿着碗筷默默地吃了起来,准备的火锅食材全是她喜欢吃的,有牛肉片,牛肉丸,毛血旺以及牛百叶…… 火锅汤底也有四种口味,牛骨汤底口味的,麻辣口味的,还有番茄口味的……夏千枝吃的最多的就是麻辣口味的。 她记得陆衍不喜欢吃,于是便把满满一碟牛百叶倒进麻辣汤底里。 陆衍看她一眼,眼角带笑,“好吃吗?” “嗯。”夏千枝点头,眼看牛百叶差不多熟了,急忙把他们捞到碗里,忽然有双筷子伸了过来,夏千枝愕然回头,然后就听陆衍道,“我试试。” “啊?”夏千枝嘴巴微张,不太确定地道,“你要试这个?” “嗯。”陆衍道。 夏千枝心里微微一动,想起曾经的过往,不禁摇头,“你不喜欢就不必勉强。”正如她不喜欢洋葱一样,这种从小就形成的习惯,其实并不会因为某人而改变,她不希望陆衍为了她,强迫自己做他不喜欢的事。 “无妨。”陆衍道,说完便把牛百叶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男人的食相很优雅,配着红酒, 分卷阅读127 一派赏心悦目。 夏千枝不知不觉就看痴了,也跟着喝了几口,脸颊似乎更烫了。 真真是酒不醉人自醉啊。 可惜漫长的火锅倒底还是吃完了。 陆衍卷起衣袖,把剩余的餐盘收进厨房,夏千枝走到客厅那边看电视,视线不经意捕捉到茶几上一个盒子,“你上网买了东西吗?” 厨房里,陆衍剑眉微蹙,却肯定道:“没有。”应该是老宅那边的佣人过来打扫时,顺手拿进屋的。 那这个盒子装的是什么? 看着像快递,只不过它跟普通快递有些不一样,茶几上这个是用锦盒包裹的,上面写满各色各样的倒‘福’,看着就很喜庆。 “我可以拆开来看看吗?”跟大多数女人一样,夏千枝对拆快递情有独钟,特别是拆精致好看的快递盒。 “嗯。”陆衍道。 得到允许,夏千枝便高兴地把盒子拿起来晃了晃。 好像还挺有分量,只不过盒子上没有标注任何寄件人的相关信息,上面只写了‘陆先生’收,以及和熙公馆的地址。 这就有些奇怪了,该不会是恶作剧吧? 夏千枝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往锦盒开口处划了下,再慢慢打开。 里面是一个更精致的木盒,上面刻满繁复的花纹,看着就像……曼陀罗花? “什么东西?”夏千枝暗自嘀咕,但想到东西可能很贵重,便不好再拆。 旁边的沙发突然陷了下去,男人坐到她身旁,把盒子拿了过去,随手打开,“应是客户送的礼品,如果你喜欢……” 陆衍话音突然顿住。 夏千枝看着男人手上的东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佛经?你的客户是要让你多读点佛经吗?”要他行善积德?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客户呢? 陆衍捏了下眉心,下一秒就要把那本精致的佛经扔进垃圾桶里,夏千枝眼疾手快地把它抢过来,边打开边笑,“别啊,多读确实有益身心健康……” 夏千枝声音一顿,扭头看着陆衍,脸色爆红。 见夏千枝神色不对,陆衍剑眉微蹙,把书本拿过来,翻开—— 饶是见惯风浪,轻易经不起半点波澜的他也当场愣住了。 只是一瞬,他便慢条斯理地合上书本,摸摸她的头发,眼神幽暗流转,唇边却噙着笑,“乖,以后再给你看,现在……不适合。” 面红耳赤的夏千枝:“……”夏千枝恨不得找个坑转进去,她不想看,她一点也不想看! 只不过记忆力素来很好的夏千枝同学虽然只匆匆瞥了一眼,但那副画很快便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心里暗暗感叹:现在的科技就是精湛,连那种画册都能做到这么逼真了! 简直堪称大型3D现场啊,似乎稍稍一翻,里面的男女还能动呢。 不得不说,送这种礼物的也是个奇人,不过到底是别人送的,还是陆老板自己买的呢? 夏千枝狐疑地看了眼陆老板。 男人曲起两根手指,不客气地在她眉心上轻轻一弹,“想什么呢?” 夏千枝捂着发痒的眉心,摇头如拨浪鼓,“没有。”她绝对没有想任何东西! 陆衍忽然轻笑,低低的笑声擦着她的耳边传来,像冬夜的雨丝一样荡漾在她心间。 夏千枝心里漏跳一拍,然后看见男人起身,拎起她的行礼箱准备上二楼,只是走了两步,见她还愣在那,笑道:“过来。” “啊?” 不知是不是刚才的画面太过刺激,夏千枝的小眼神不自觉地往男人手臂夹着的‘佛经’瞟了一眼,然后脚步就挪不开了。 这所公寓是复式的,目测快有三百坪,楼下是起居室和客房,二楼则是陆衍最私.密领域,等闲不能进去,便是负责打扫的保姆也是专门从陆家老宅那边请过来的。 记忆中,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她也只上过一次,然而当时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至今仍令悸动不已,仿佛只要她一踏进那个领域,就会被男人身上那种清洌,冷峻,极具侵略的气息所包裹。 “不上来洗澡吗?”陆衍靠在栏杆上,随意地问。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按捺着隐隐躁动的心脏,乖乖跟了上去。 她进入的是陆衍的卧室。 这是她第一次进来,跟想象中一样,很宽敞,门口对面是一面大型落地窗,从窗户里可以看见被雨水洗刷后的江城。 繁星点缀,浩瀚无垠,美得不可思议。 窗户下摆了一张铺着柔软毛毯的躺椅,夏千枝甚至能想象到躺在上面边看书边欣赏夜景的情形,一定很美妙。 随着目光的移动,夏千枝发现了那一整面墙壁的书籍,琳琅满目,整齐有序。书架下方摆了张线条流畅的办公桌,再过来是一张极具现代感的吧台,橘色柔光就像深蓝夜空里的一盏明灯,照亮了那一小片天地。 从吧台的空隙里,夏千枝看见了男人休息的地方——一张深咖与米黄 分卷阅读128 搭配的柔软大床。 干净、整齐,没有一丝皱褶,却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木质冷香。 那是他的味道。 夏千枝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气,旋即又怕被发现般,垂下目光。 “看看还需要什么。”陆衍提着行礼径直走进休息区后面的衣帽间里,弯下腰,拉开拉链。夏千枝猛地回神,意识到男人的动作,她蹬蹬蹬跑过去,一把握住男人的手腕。 顺着女孩纤细莹白的手腕往上,陆衍剑眉微挑,“嗯?” “我、我自己来收拾就好。”夏千枝脑海不由自主浮现他们重逢的那天夜晚。 天下着大雨,她的行李被雨水浸湿里,里面的内衣晃悠悠地漂浮着,虽然后来她全部换了新的,但骤然被看见自己的贴身衣服,总归不好。 陆衍眼底含笑,“枝枝,在我面前不必拘谨。” 不必拘谨? 谈何容易啊,在自己深爱的男人面前,怎么才能做到不拘谨? 陆衍知道一时半会很难改,也不勉强她,起身走进卫生间。 夏千枝陈记赶紧收拾行李箱,把自己的贴身衣物放进衣柜的抽屉里,男人事先把衣帽间空出一半让她放东西,幸好她的东西本就不多,很快就收拾妥当,夏千枝准备关衣柜门,突然视线落在里面一个间隔里,那里好像挂着什么。 夏千枝拉开一看,满柜子A家的最新款式,有裙子、裤子,衬衫和包包,那时他们在一起,她穿得最多的就是A家的衣服,没想到他还记得……突然夏千枝视线一凝,在众多衣服中发现了一样东西——一套粉色的长款真丝内衣。 夏千枝脸色羞赧,取下来对着镜子比划了下,是她的尺寸没错。 丝丝甜蜜在心间荡漾,又因太过羞涩,夏千枝忍不住拿内衣捂住脸,突然觉察到什么,目光后移—— 男人正穿着浴袍倚在门框上,长身玉立,头发半干,浴袍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水雾模糊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只一双墨黑的眼眸正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夏千枝心头一颤,就见男人缓步朝她走来,走到她背后,双手轻轻地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等会穿着它,好不好?” 夏千枝双腿一软,使不上半点儿力气,脑海好像有烟花在绽放,一团团一簇簇的,几乎把她淹没。 回过神之后,她手忙脚乱地想把睡衣藏起来,但男人却猛地握住她的手腕,不容她拒绝,“我帮你放了热水。” 夏千枝眼睫轻颤,低低地‘嗯’了声,声音细如蚊蝇,说完便逃跑似的走进浴室,关上门,捂着心口微微喘气。 也不知是在应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陆衍无奈失笑。 震在胸腔的笑声隔着玻璃门传进她耳膜。 夏千枝心脏漏跳一拍,急忙远离门口的位置,仿佛再留一刻,她就会因为心跳过快而猝死。 只是冬夜漫漫,这无处安放的心脏该如何是好?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等缓过来,才慢慢走进浴缸,惊喜地发现浴缸里洒满粉色的花瓣。直到这时,夏千枝才发现,这个比她家客厅还大的浴室并没有太多繁复的装潢,却洁白无瑕,如梦似幻。 中央摆了一个玉石打造的米白色的浴缸,对面是一面水蓝色的大型落地窗,从窗外看不见里面,但躺在浴缸里,却可以欣赏整座城市。 此刻,窗外雨丝绵绵,寒风裹夹,窗内却温暖如春,水雾氤氲。 夏千枝伸手试了下水温,刚刚好。她先是掬水洗了个脸,然后轻轻脱掉外衣,进入浴缸。 玲珑的曲线在水雾迷蒙的落地窗里若隐若现。 她掬了把水泼向脸颊,想以此降降温,但收效甚微,索性把自己沉入水中,等喘不过气再起来,沉下去……如此反复,等冷静一点,才站起身,擦干身体,穿上那套可爱却性感的内衣,然后往身后的落地镜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愣住了。 镜子里的女孩皮肤粉白水润,五官温柔精致,头发湿漉漉地垂落在肩头,发梢还滴着水,嘴唇因被热水的浸润而变得娇艳欲滴,看上去就像一朵饱满的、亟需摘取的粉色蔷薇。 然而夏千枝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她对男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她捂着心口,只觉羞涩得无法踏出这间浴室,于是又在内衣外面裹了条浴巾,然后才慢吞吞地走出浴室,穿过衣帽间,来到卧室里,不期而遇地撞入一道深邃且灼热的视线里。 脚趾下意识蜷缩。 她局促地抓紧了胸前的浴巾,视线低垂,解释道:“我、我的头发…还在滴水。” 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男人放下书本,漫步朝她走来,走到近前,凝视她片刻,忽然握住她抓着浴巾的手,骨节分明的拇指在她手腕的疤痕上轻轻摩挲了下,感觉到她的战栗,轻笑道:“那…我帮你擦。” 夏千枝轻轻点头,血色沿着她的脸颊爬至耳根,又从耳根一点一点地浸润她的眼角,眉梢,唇畔… 分卷阅读129 …笔直纤细的双腿羞涩地并拢着,因紧张,粉嫩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缩了下。 男人喉结微动,眸色深深,却无言地锁住了她,片刻,他抬手拂开她耳边一缕碎发,哑声问:“可以吗?” 夏千枝心头一紧,却轻轻地点了下头,怕幅度太小,又猛地抬起眼睫, 一双可怜懵懂的眼眸骤然出现在他眼前,宛如林间小鹿,滢滢泛着水光。 陆衍眸色一暗,猛地拿浴巾罩住了女孩的双眼。 下一刻,夏千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在一声低低的惊呼中,男人拦腰抱起她,往床的方向走去。 夏千枝心脏砰砰乱跳,双手紧紧搂住男人脖子,因为头顶罩着浴巾,只能从浴巾掀起的一角窥视男人俊美的侧颜,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柔软的大床好像不堪重负地凹陷下去,夏千枝心神一荡,呼吸都快停止了,以为会出现陈若彤同志所说的内衣撕裂的情形,双手下意识抱在胸前。 但下一刻,她却感觉到一阵柔和的热风吹来,伴随一道嗡鸣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男人把她放在他的大腿上,替她吹起了头发,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发根里穿梭,带着一丝粗糙的触感,无不刺激着她的神经。 夏千枝只觉一阵口干舌燥,垂下眼睫,根本不敢与之对视,心里既甜蜜又酸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肆咬,又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她不知道,原来吹头发都可以变得这么暧昧。 第54章 番外4 “好了。”陆衍放下风筒,把她抱进床内。 伴随着身侧的凹陷,男人也躺了进来,深邃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她,好像沉沉暮霭中升起的一轮明月,夏千枝看得有些失神,他们兜兜转转,克服重重困难,终于走到一起,也终于到了这一刻,夏千枝伸手搂住男人的脖子,把脸贴近他的胸膛。 突然男人长臂一伸,用棉被盖住了两人。 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她,燥热,湿濡密不透风地裹住了两人。 他们的呼吸不分彼此,目光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男人翻身,撑在她身上,轻轻拂开贴她脸颊的一缕碎发,问:“害怕吗?” 夏千枝面染红霞,抿着下唇轻轻摇头,她想表现得镇定一点,但颤动的睫毛却出卖了她,特别感觉到男人某个地方…… 夏千枝杏目微睁,惊愕地看着他。 按理说,学过生物医学的都十分清楚人体结构,但到了这一刻,夏千枝却有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握不过来? 陆衍哑然失笑,大拇指在她因羞涩而变得红扑扑的脸颊上轻轻一捏,“傻瓜。” “我才不是。”夏千枝摸了摸发痒的脸颊反驳,刚说完就见男人伸手往床头柜的抽屉拿了个什么东西,再收回来时,手上赫然出现一条铂金项链,项链上串了个小小的吊坠,看见那个吊坠,夏千枝鼻尖酸涩,泪意上涌。 那是一个银白色的铂金戒指,戒指上镶了一颗小冰晶,洁白的桔梗在冰晶里悄然绽放,依稀可以看见繁星似的碎钻,跟她手链同款的戒指。 但不是说石瑛大师已经去世了么,怎么会? 想到那个可能,夏千枝喉咙愈发哽涩,眼角的泪水怎么也刹不住。 陆衍心疼地替她擦了擦,“枝枝,你知道吗?这个戒指其实我一早就准备好了,就在你离开江城的前一天晚上,我去找你,那时的我就想向你求婚了,都怪我做得不好,”他小心翼翼地吻着她的眼角,“枝枝,往后余生,我会用尽全力去爱你,好不好?” 曾经的他认为,别人有的,他陆衍的女人只会更多,他不能委屈她,但经历那种绝望的生离死别之后,他才深深意识到,他们浪费了太多时间,他已经等不及了,他曾那样地渴望得到她…… “……好。”夏千枝声音哽咽,心里却柔软得一塌糊涂。 “当然,求婚过于简陋,容你家陆先生准备准备。”陆衍解开项链,替女孩戴上。洁白的冰晶就像世上最纯真的泪滴,深深地陷进了女孩莹白柔软的曲上,这无疑是一场绝美的视觉盛宴。 被看得浑身发热,夏千枝猛地搂住他的脖子,笨拙地用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男人下身一紧,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下一瞬,他捏起她下巴,重重加深了这个吻,膝盖悄然挤进她腿间。 夏千枝难受地轻哼了声,大脑已经无力思考,仅凭本能地感受着男人在她唇齿间吮吸,描摹……一点一点地侵占她的四肢百骸。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爱了十多年的人,每每午夜梦回都因思念而痛彻心扉的男人…… 衣服一件件脱落,如羽毛落地。 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夏千枝小脸皱成一团,身下的床单被她抓出一道又一道的皱褶,她眼神涣散,眼角溢满泪水,慌乱间猛地抓住他的手,“别……” “乖。” 素来冷静的男人此刻也乱了呼吸,清隽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因为克制,额头的青筋已条 分卷阅读130 条绽起,却更耐心地观察她的反应,尝试一点点地深入—— “唔……”她难熬地扭动身体,忍受着那噬心的疼痛,尝试一点点接受。 冬日长夜漫漫,窗外的雨如丝般随风飘荡,缠缠绵绵,没个尽头,窗内浮浮沉沉,晃晃悠悠,再多的疼痛也被这无边无际的水声淹没。 * 等结束时,她像初生的猫儿般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微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息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沿着她鬓角无声滑落,其实除了最开始的那丝疼痛,后来好很多,然而令她羞于启齿的是,他竟然…… 夏千枝抓起一的浴巾捂住自己的脸。 她太没用了,这就投降了。 不对,应该是这家伙太能了,他怎么可以,夏千枝甚至怀疑那本‘佛经’根本就是他自己买的。 男人哑然失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额头同样布满隐忍的汗水,却温柔轻吻她的脸颊,眉心……哑声问,“要继续吗?” 夏千枝脸色红得滴血,一个劲摇头,声音却细如蚊蝇,“不、不要了……”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暗哑的笑声,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句。 夏千枝脸色一红,无力地推着他,“不……” 但男人却覆身上来,精准地找到那片温香软玉,开启了新一轮的征战。 夏千枝身体又是一阵酥麻,手不自觉攀上男人有力的手臂,突然感觉到什么,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神志渐渐变清明。 “啊,你……” 半小时后,当夏千枝被男人抱着从浴室走出来时,已经浑身没有力气,却乐不可支地笑开了,“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原来不是因为某人而改变喜好,而是因为实在不能吃,夏千枝心里既甜蜜又懊恼,这个男人到底可以为她改变到什么程度? 想到刚才的疯狂,她羞涩地把头埋进男人的胸腔里。 听着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她忽然有些期待他们的新婚之夜。 陆衍嘴角微扬,眼眸如夜空般深邃,他把女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睡吧,不要等我了。” * 三更半夜被叫到和熙公馆,贺平就算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讽刺两句,“我说陆总,你耍我还是不要命了啊?”明知道过敏还碰,这是有多嫌命长? “麻烦了。”陆衍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手随意搭在椅背上,神色间透着几分慵懒与漫不经心。 如果忽视他脖颈那抹可疑的抓痕,贺平或许会认为他又跟那小姑娘闹别扭了,“得,你都不嫌事多,我这个赚钱的还嫌弃什么啊。” 于是取出药箱里一早备好的药,“老规矩,红色两粒,黄色三粒,一天三次,吃完过来我诊所复诊。” 陆衍淡淡‘嗯’了声,“谢了。”拿了药便起身,意思十分明显:好走不送。 贺平登时一噎,气急败坏地拿起车钥匙,要不是知道他就是这种脾性,他都快暴跳如雷的,三更半夜开车赶来连口水都没喝就被赶走,有这么气人的么? 但想到这家伙才刚刚死过一回,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只是走到门边,贺平突然脚步一顿,看着二楼的方向,拔高声音,“明知道自己牛内脏过敏还要吃,周幽王都没你厉害!” 夏千枝捂着小心脏飞快缩回柱子后面,既懊恼又尴尬,她何德何能,怎么能跟妲己相谈并论,不过想到陆衍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跳下楼,夏千枝又觉得,于JK集团而言,她似乎就是那个魅惑君王的妲己。 听见楼下传来的脚步声,夏千枝悄悄跑回房间,盖上被子,假装熟睡。 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卧室的旖旎之色被冲淡不小,身旁的床垫突然凹陷下去,夏千枝眼睫轻颤,下一刻,腰间突然多了一条手臂,男人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低道了声,“晚安,宝贝。” 夏千枝红唇微弯,在心里道了声,晚安。 接下来几天,陆衍除了接送她上下班,几乎没有出过去,连办公都是陈列往家里送的,好在公寓离JK不算太远。而她则在忙父亲一周后的追悼会。 自从顾建国入狱后,上头就把钱教授提了上去,本来钱教授是不太喜欢做这种俗事,但学校三申五令,强调只是挂名而已,大部分工作都会由原来的副院长负责,至于陈家三兄弟,因陈裴勇的贪污案,另外两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一点牵连,陈若彤倒是看得开,“年纪大了,退下来也好,特别我三叔,多陪陪孩子也是好的。” 许是处于愧疚,或者别的什么,一向沉默的钱教授破天荒地要求这次追悼会要隆重,正式一点。 校方领导虽有疑虑,毕竟周彦铭的事不算光彩,更何况这也算是A大的丑闻,但架不住校长强烈要求,同时这也代表着学校的一种态度,毕竟当年的冤案,校方也有错,是以,追悼会才办得轰前盛大,连电视台都来报道了。 “各位领导,来宾,老师,同学,在这个松柏凝霜,岁暮天寒的日子里 分卷阅读131 ,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站在这里,向我们的一位挚友,一位德高望重亦师亦友的教育学者,一位科研界的砥柱中流夏忠羡同志道别……” 夏千枝站在台下,眼睛酸涩地仰望着台上被放大无数倍的儒雅风清的男人:“爸爸,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然而男人却永恒地封印在那片清浅的笑容里,就像一朵冉冉绽放的小雏菊,在寒冬凛然的山野里疯狂生长。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无论过去多久,多么艰难,一切都是值得的。 肩膀忽然一沉,男人搂着她的手微微收紧,那怕不说话,夏千枝也明白他的心意,“我没事,我只是有点难过。” “嗯,我知道。”陆衍把她搂进怀里,轻吻她的头发。 * 岁月如梭好,眨眼又迎来新的一年,这个元旦学校只放三天假,但对于科研人员来说,这些假期有等同于无,特别研究室少了两个人,任务便更加重了,就连夏千枝也被提上去顶替宋如玥的位置。 在这里,不得不提宋如玥,因周彦铭的事,她被警方控诉包庇罪判了一年半,如今还在监狱里,至于出来还能不能继续待在研究室里则另说。 不过就算再忙,到了元旦这天,大家还是挺高兴的,约好下班一起出去吃饭。 夏千枝知道JK每年都会有个跨年宴,而今年的宴会刚好选在元旦这一天,陆衍曾邀请她当他的女伴,但她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其实不太合适出席那种宴会,而且她也不想引起过多的关注,所以便推脱说自己今晚要加班,并特别强调汪晓菲下班会来接她一起去吃饭,再说,她也很久没见过汪昕小朋友了,怪想念的。 元旦这天,临近下班其他同事早早就过去餐厅那边订位置了,夏千枝则被汪晓菲拉着过来弄头发,还说要试她刚从国外订购的一条新裙子。 “噢,这条裙子太适合你了,可惜我最近吃得太胖了,要不然我也不会穿不进去。”汪晓菲看着镜中身着米色长裙,美绝人寰的夏千枝,忽然双眼一亮,“要不,今晚你就穿着它吧,也好让它发挥它最后的用处。” “啊,这样不好吧?裙子可是你买的啊。”夏千枝拿着自己的衣服就跑进试衣间,想把它换下来,但汪晓菲却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你不穿就是不给我面子。”说完就把她的衣服抢过去,塞进她背包里。 夏千枝拗不过她,只好先穿着,再在外面套一件同色系的羊毛大衣。 等上车不见汪晓菲去幼儿园接人,不禁疑惑,“你家小老板呢?你不用去接他啊?” 汪晓菲打着方向盘道:“他去赴宴了。”见夏千枝面露疑色,她又道,“你家准婆婆。早就把他接走了。” 啊? 夏千枝心里冒出一连串问号。 她知道梁玉珍很喜欢汪昕小朋友,在经历丈夫背叛,儿子疏远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小孩子,自然百般疼爱,而且汪昕小朋友也确实招人疼,譬如她,初见小家伙很快就拜倒在他的连衣小短裤下了。 但把汪昕小朋友带去那种让人误会的家族宴会,夏千枝就有点不理解了,“她到底想干嘛?” 汪晓菲对于也感到十分莫名其妙,“谁知道呢。”不过撇开夏千枝的事不说,其实她内心是感激梁玉珍的,特别在她住院,无依无靠的时候,梁玉珍居然会放下身段,亲自过来照顾她的孩子,她何德何能啊,只不过一个没人疼爱无依无靠的孤女罢了。 “你就这样放心?小心她把你儿子抢走。”以夏千枝对梁玉珍的了解,她确实能干得出这样的事。 汪晓菲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担心梁玉珍会把她儿子抢走,而是想起另一件事,难道梁玉珍知道了什么?但没一会,汪晓菲就否定这个猜测。 那件事鲜少人知道,就连汪昕的亲生父亲也认不出来,其他人更加不可能。 这么一想,她又稍稍放下心来。 “咦,你是不是开错地方了,我们不是要去宋时明月吗?怎么来国贸了啊?”夏千枝问。 汪晓菲一拍脑门,“哎呀,瞧我,顾着跟你说话都忘记要转出主路了,不过你也看见了,来的时候已经这么塞了,再返回去,恐怕十点都到不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随便找点吃的算了。” 夏千枝看着人山人海的广场,十分怀疑在这里能不能找到吃东西的地方,但身后的车龙确实让她害怕了,于是便拿出手机,通知其他人,让他们别等了。 “听说下半年国贸这里就进行过一次整改,平时热闹的很,还有一条无国界食街,我们过去看看。”汪晓菲停好车,就拉着她的手,穿过重重花架,走过罗马柱,来到那片热闹的广场。 零星的灯光挂在树梢,天气虽然冷,却丝毫不减人们的热情,有跳舞的,有吃东西的,还有喝酒的,三五成群,谈笑风生。不知哪位老板,在广场中央搭建了个露天音乐酒吧,有女歌手在上面边弹边唱,好不写意。 酒吧对面是巨大的电子屏幕,此刻屏幕上正播报着国贸酒店的宴会,夏千枝下意识寻 分卷阅读132 找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知今晚他的女伴会是谁,觥筹交错间,她看见了于维楠的身影,她好像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但尽头赚得太快,觥筹交错间,她被他们的香衣鬓影晃花了眼,再回神时,已经不见汪晓菲的身影。 可就在这时,所有灯光突然熄灭了,电子屏幕也黑屏了,人潮汹涌中,夏千枝无措地拿出手机,然而没等她打开,音乐就响了起来,熟悉的旋律传入她耳中,是《Yesterday Once More》,温柔浪漫的女声在空气中缓缓流淌,仿佛一下子回到多年前。 那时她跟陆衍刚走在一起,她第一次参加文艺汇演唱的就是这首歌,那时男人就静静坐在台下听她唱歌,满心满眼都只有她一个人,而奇怪的是,那时站在台上的她,也一眼就在人潮汹涌的台下找到了他。 不知不觉间,灯光逐一亮起,人潮早已不知去向。夏千枝站在广场中央,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感觉自己好像踏入了暗蓝色的海洋,就像误闯梦幻仙境的爱丽丝。 当音乐唱到当音乐唱到“All my best memories come back clearly to me”时,电子屏幕也跟着亮了起来,耀眼的镁光灯此起彼伏,她惊讶地发现穿着白色长裙的自己突然出现在电子屏幕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粉白气球冉冉升起,手捧鲜花的人们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把她围在中央,这时,音乐切换,变成一首欢快的背景音乐。 似感觉到什么,夏千枝刹那转身,于繁华似的灯海中,于千万人里,男人长身玉立,面容清隽地站在那儿,缓步朝她走来,手里拿着一束鲜花,以及一个暗红色的锦盒,走到近前,打开锦盒,取出里面一枚铂金钻戒,以最虔诚的方式朝她单膝跪下,“Will you marry me” “嫁给他!” “嫁给他!” …… 夏千枝早已泪流满面,却幸福地伸出一只手,“我愿意。” 男人把戒指轻轻地套进她的无名指中,然后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落下温柔的一吻,下一刻,夏千枝双脚离地,一片热烈的喧哗声中,她被男人拦腰抱起,很快消失在人们祝福的目光里。 汪晓菲抬手抹了抹眼角,冲人群喊:“辛苦大家了,都散了吧,明天你们老总会每人发个红包的。” 当然宴会是假的,新闻现场直播却是真的,与此同时,江城所有上网一族,电视一族都亲眼目睹这场浪漫却豪华的跨年求婚。 视频底下一片哗然。 【我去!这么浪漫的老公给我来一打啊,快感动哭了!】 【这女人是谁啊?太幸福了!】 【未来JK太子妃美得不要不要的。】 【啊,我记起来了,这是A大那个女学霸,前段时间召开追悼会那位老教授的女儿,那会我被徐梓嘉带偏了,这么一想,我其实还欠她一个道歉呢!希望她这一辈子都能幸福下去。】 …… 外面的声音夏千枝听不到,此刻她被男人抱进车里,心如鹿撞,鼻尖脑海全是男人那淡淡的冷质木香,好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只呆呆地问,“我们现在去哪?” “回家。”陆衍伸手替她扣好安全带。 夏千枝却僵硬地坐着,满头脑都是那句“回家”。 回、回家做什么?好像自从上次之后,他们快一个多星期没那什么了……不对不对,她怎么可以想这些有的没的! 夏千枝缩在副驾角落,怕露出端倪偷偷看了眼陆衍。 男人今晚似乎格外好看,一丝不苟的笔挺西装,清隽冷峻的面容,眉峰拓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眸,却在最深处闪着一丝光华,似有所感,男人侧头看她一眼,眉目里的清冷顿时化作无边无垠的温柔。 他们无需说话,只静静对视一眼,便已是一辈子了。 夏千枝神色动容,哑声道:“好。” “不过,陆老板突然离开真的没关系吗?您的新女伴怎么办呢?”夏千枝手指卷着颈边的碎发笑嘻嘻的问。 男人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捏,然后握住她的手,与她十字交缠,“没有新女伴。” 夏千枝抿唇莞尔,扭头看向窗外,今夜的江城似乎也格外美丽,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欢乐的笑声,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分分秒秒都显色那么的弥足珍贵。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男人问。 “想你啊。”夏千枝道。 …… 回到和熙公馆已经晚上八点,应该来不及做饭了,夏千枝便道:“不如我们今晚吃面条?”她记得昨晚好像还剩了一些蔬菜和牛肉,就随便弄点蔬菜牛肉面就可以了,反正她晚上吃得不多。 陆衍却但笑不语。 按下指纹,开了锁。 霎时,夏千枝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她捂着嘴,眼眶泛红,却笑容甜蜜,“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早上就开始了,你信不信?”陆衍关了门,转身 分卷阅读133 ,双手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喜欢吗,我的小公主?” 夏千枝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只笨拙地‘嗯’了声。 寒冷的冬夜,月光清泠泠地从窗外照进来,地板上的粉色花瓣好像会发光一样烨烨生辉。 花瓣中央,粉色的心形玫瑰散发着阵阵清香,可以清晰地看见中央那几个被灯光照亮的红色玫瑰——520,从客厅一路到餐桌那边,都是星星般的暖黄小蜡烛灯,就像暗夜里萤火虫一样,四周铺满粉、白的气球和礼物盒,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头顶的天花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怎么做到的? “所以,连我身上这条裙子也是你的预谋吗?” “嗯,For you,a thousand times over.”陆衍话落,捏住女孩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下去。 眼角有泪光闪烁,但更多的却是甜蜜幸福。 幸好,幸好,你一直在等着我,谢谢你。 夏千枝心里如是说道。 然而安静的甜蜜并未持续多久,就被一阵打鼓中断了,夏千枝脸色羞赧,低声解释,“我……” “是我疏忽了。”陆衍一把抱起怀里的女孩,走到餐桌那边,把她放进餐桌前,然后才走进厨房,没一会就端出几个菜。 糖醋排骨,红烧茄子,清蒸鲈鱼,姜葱炒螃蟹,胡椒水浸生蚝……全是她爱吃的,而且还是热的。 夏千枝双手合十,已经迫不及待开动了,“都是你做的吗?” “嗯。”陆衍拿起一个蟹钳就开始拨壳,拨好,又把蟹肉放进她碗里,“做好,就赶去接你了。” 夏千枝吃得舌头都快打结了,好吃到身不得吞,想停留在嘴里多品尝品尝它们的味道,但因为太好吃又迫不及待的想立刻吞下去,矛盾极了。 一顿饭吃得无限甜蜜,他们还喝了点红酒,要不是男人怕她吃太多会积食,夏千枝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把桌上的食物全部清扫干净。 吃完,夏千枝已经有点醉醺醺的,趴在沙发的靠背上,看着男人熟练地把桌上剩余收紧厨房,等出来,已经晚上十点了。 他坐到她旁边,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笑问:“要洗澡吗?我帮你放水?” 夏千枝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红,把脸埋进沙发里,支支吾吾地‘嗯’了声。 头顶传来一声愉悦的轻笑声,下一刻,男人又拦腰把她抱了起来,径直往二楼走去,夏千枝全程搂住男人的脖子,羞得无地自容,索性又把脸埋进男人的胸膛里。 这是不是就是传闻说的,“喂饱好开动?” 等进入浴室,夏千枝都没见陆衍离开,不由羞红了脸,“你、你先出去?” “一起。”陆衍抱着她直接进入了浴缸,哗啦的水声伴随着一声惊呼,夏千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浴缸大得完全足够容纳两人洗澡,是不是这也是一早计划好的? 当然澡没泡多久,男人就抱起全身湿透却红得像红宝石的她,裹上浴巾,娴熟地替她身体,头发…… 等躺在床上时,夏千枝整个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心脏快得要窒息了,迫切又羞涩地想要干点什么,偏偏男人还在慢条斯理地替她碎头发,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她头皮来回摩挲,揉按。 夏千枝忍着身体的战栗,手指顽皮地戳了戳男人裹在浴袍里的胸肌。心想:触手若然如想象那样,弹滑结实啊。 但下一刻,夏千枝突然就感觉指腹下的肌肉变僵硬了,她懵懂地抬起眼眸,就见男人喉结微动,垂眸看她,眼神幽深灼人。 下一刻他放下风筒,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覆在她身上,明明额头都渗出汗了,却仍旧看着她的眼睛,哑声问,“可以吗?” 这种问题,她、她要怎么回答啊? 夏千枝拿起一旁的枕头想捂住自己的脸,却被男人阻止了,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我说,这次动真格。” 夏千枝面色涨红,避无可避地轻轻点了下头,下一刻,男人俯身吻住她的唇……像温水煮蛙一样,一点点让她沉溺其中。 夏千枝像被烫着似乎,眼神涣散,身体本能地随着男人的动作而颤抖,不料却换来对方更耐心的等待,到最后,夏千枝眼角溢满泪水,紧紧地攀住男人的胳膊,神志不清地盯着头顶的天花。 以为快结束了,然而这才是真正的开始,男人长臂一挥,势如破竹地侵占她的四肢百骸。 夏千枝痛得直想后退,但男人却紧紧搂住她的腰,不容她拒绝。 如果之前已经让她受不了,那么这次,夏千枝痛得几近昏厥,紧紧搂住他。 “枝枝,记住这种感觉。”陆衍轻拂她的脸颊,下一刻猛一用力—— …… 等一切落幕,他微喘着气,更用力地搂住怀中的女人,在她耳边低语,“往后余生,我都不允许你再退缩。” 话落,他又尝试轻吻女孩泛红的眼角,眉梢,嘴唇,一点一点地,极耐心地等她,等她适 分卷阅读134 应他。 凌晨的钟声一响,到处欢呼雀跃,烟火绽放,似感觉到人们的快乐,天忽然下雪了。窗外温柔恬静的雪像棉花糖一样缠缠绵绵,无声飘落,而屋内却狂风骤雨,水波荡漾,夏千枝目光涣散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剧烈晃动。 …… 第55章 番外5 翌日清晨,天空放晴,阳光明媚,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枕在男人臂弯里的夏千枝浑身酸痛,迷迷糊糊睁开眼,便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对方似乎早就醒了,笑着在她唇畔上轻轻落下一吻,“早上好,陆太太。” “早、早上好啊。”夏千枝脸色羞赧,刚一动就发现身上的不对,昨晚明明已经穿好睡衣的,怎、怎么现在……不着寸缕了? 她疑惑抬头,就看见男人墨黑的眼眸正直勾勾盯着她,声音哑吓人,“饿不饿,嗯?” 夏千枝:“……” 她总觉得这问题是个陷阱。 但男人不等她回答就覆身上来,笑道:“昨天放你一马,今天得连本带利讨回来啊。” “唔……” 又是一场狂风暴雨,等夏千枝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陆衍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床边轻拂她的头发,“饿不饿?” 夏千枝一听脸色就变了,此刻的她最听不得就是男人问她‘饿不饿’,她从不知道这家伙简直就是衣冠禽兽,所有斯文,清隽,俊雅都是伪装的,一想到昨晚及早上的种种,夏千枝就脸色涨红,瞪着眼前的男人,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偏偏这家伙还一本正经地问她饿不饿。 “想什么呢?”陆衍好笑地捏了下她的鼻尖,夏千枝裹着浴巾,蹬蹬蹬地跳下床,不料脚一沾地,双腿突然发软,好在男人反应快,一手抱住了她,在她头顶轻笑,“小心。” “……” 最后,夏千枝随匆匆忙忙吃了点东西,男人就把她带出门,直奔民政局。 夏千枝拿着两个红色的小本本,心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这就领证结婚了,她已经跟陆衍结婚了? !!! 男人无奈地揉揉她脑袋:“枝枝,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 “嗯,我也是。”夏千枝心里一阵甜蜜,小心翼翼把红本本放进包包里,然后抬头看向前方路面,发现他们的车开在一条空旷的路上,两边种满树木,依稀能看见远处碎光点点的湖泊,湖泊很大,银装素裹,美得不像话。 既不是A大,也不是和熙公馆的方向,夏千枝不禁问:“我们这是去哪里?”她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握住,男人缓声道:“鹊桥西巷。”见夏千枝脸色不对,陆衍又道,“只是走个过场,或者,下次?” 夏千枝深吸了口气,笑道:“不用。”迟早都要面对的,她知道陆衍不想她为难,同样,她也不想陆衍夹在中间。 “好。”陆衍手微一用力,之后就再也没有放开她。 “不过,我们没有买什么东西。”夏千枝问,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换任何一个父母都不希望自己儿女摊上这么一个人,尤其肇事者还疑似侵害了自己亲妹妹,但是明白是一回事,过不过得去又是另一回事。 总之,太过尴尬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见面,可是他们是陆衍的父母,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所以夏千枝很快就释怀了,实在受不了,走便是。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车子还没驶近,夏千枝就看见陆荣海夫妇带着两队保镖佣人站在陆家门前等他们了,看样子好像等了很久。 今天虽然天气放晴,但昨晚下了雪,被湖风一吹,还是挺冷的。 但他们就这样,热切地,满脸激动地站在那儿等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父亲的追悼会上,听说陆荣海为了那次追悼会暗地里忙了很久,不惜动容他所有人脉,邀请各界人士前来参加,就连电视台的直播员也是他亲自邀请的。 人心都是肉做的,夏千枝知道自己是那种‘别人对她好上一分,她就恨不能掏心掏肺’的人,是以心里才微微动容,却又过不去那道坎,只得尴尬垂下眼眸,默然跟在陆衍身后下了车,不想刚一下车,就被一双布满皱褶的手握住了,梁玉珍声音哽咽道:“谢谢你枝枝,谢谢你还愿意回来这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陆荣海也抹着眼角,笑得一脸慈祥。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她离开江城的前一天晚上了,陆荣海愤怒地朝她甩她爸的丑闻,之后陆衍约她出去见面…… 兜兜转转,她再次回到这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待遇,夏千枝垂下眼眸,等再次抬起时,已经释然,她笑了笑,轻声道:“嗯。” 陆荣海顿时冲身后怒吼,“怎么干活的你们,以后枝枝就是你们的少奶奶了。” 两排保镖保姆立刻躬身朗声道:“少奶奶好!” 夏千枝:“……” 没见过大场面,只得 分卷阅读135 缩在陆衍身后。 陆衍好笑地揉揉她的额发,满眼温柔,“要是不习惯,我让他们撤了。” 夏千枝脸色涨红,轻轻嗯了声,“不用这样。” 之后一队人,八辆车浩浩荡荡地驶入陆家老宅。 这是不是就是传闻中的,八抬大轿抬她进门? 夏千枝默默看着陆衍,如是想道。 湖边碎光点点,裹满冰晶的银杉亮闪闪的,一缕调皮的阳光穿透树梢照进车窗,落在男人好看的鼻尖上,她抬手轻轻一戳,那缕阳光又忽地消失不见了,她失望地想收回手,不料下一刻,她的手指猛地被人捉住。 夏千枝惊惶抬眸,然后就看见陆衍眸色黯沉,在她指腹上轻轻一咬,“再不老实,就地正法。” 夏千枝浑身像被电过一样,之后就老实多了,只不过,视线不经意转移,还是发现了男人的秘密。 的确惊人啊…… 她刚这么一想,就被人抓过去抱了个满怀,“真想一辈子把你揣进怀里。” 夏千枝被男人的胡渣扎得咯咯直笑,“嗯,我也是,想一辈子窝在陆先生怀里,再不离开。” 岁岁年年,岁岁年年,她相信,他们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的。 * 后记一。 论于维楠的去向。 这是夏千枝很后来才知道的,原来于家在他们出院之后就出事了,因为这些年的经营不善,也因为最后那波骚操作——联合其他家族想一举吞并陆家的事,后来当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还是陆荣海亲自动的刀子。 陆家宁愿损失一部分利益,也要把身上这只埋藏多年的吸血鬼剜走,也幸亏陆荣海行动够果断。不久之后,于家就被查出偷税漏税的事,要陪一笔巨款,否则于宏达就得锒铛入狱,于维楠自知丢脸,她一向要强惯了,在于家四处碰壁,焦头烂额的时候,于维楠拿了家里一大笔钱,出国了。 美名其曰,出国深造,至于去了哪里,却不得而知。 夏千枝知道这件事之后,心里五味杂陈,不过也只持续几秒就被她抛之脑后。 * 后记二。 论梁玉珍女士之大乌龙。 话说某天,梁玉珍女士走过来,语重心长却小心翼翼地问夏千枝:“枝枝,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昕昕带回家啊?总是这么的丢在朋友家里,好像不太妥当啊。” “我为什么要把昕昕带回家?”夏千枝问,即便再喜欢,也不能抢别人孩子啊。 “你……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梁玉珍小心翼翼地问,“是,当年是我不对,但是你也不能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啊,毕竟昕昕是你跟阿衍的孩子,你总不能一辈子瞒着他。” 夏千枝:“……” 好说歹说,终于把事情理顺,原来这误会源于那天医院的碰面,“孩子妈妈……”貌似当时的药剂师是这么说过,不过这不是因为情况紧急嘛。 但听完她的解释,陆荣海夫妇明显不信,以为这是她的故意隐瞒,毕竟汪昕长得实在太像小时候的陆衍了,所以,他们暗戳戳找医生做了一次亲子鉴定,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 汪昕小朋友虽然不是陆衍的亲生儿子,但却有血缘关系,为此,陆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涵养极好的梁玉珍差点没把陆荣海掀翻在地,以为临老还留一笔风流债,陆荣海简直百口莫辩,有苦难言,闹到最后,原来孩子是陆峥的。 陆峥这才隐约记起,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好像跟一个亚洲女人发生过关系,但当时大家你情我愿,完事之后,他并没把那事放在心上,不料,原来等在这,怪不得他看那女人这般眼熟。 可惜神女已经无心,要想追回来,恐怕很难。 事情闹明白之后,梁玉珍笑着不咸不淡地来了句,“坏的倒是学了个透澈。”但小家伙的确跟她投缘,看着赵丽媚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她也乐得高兴。 至于事情后续,夏千枝却不得而知了,此刻的她被男人抱在怀里,做着不可描述的事。 情到浓时,夏千枝不满嘟哝,“就算别人的儿子上幼儿园了,但你也不用这么卖力……啊!” 陆衍轻笑:“怎么可能。”他们的二人世界才刚开始,他怎么舍得他的女人怀孕。 夏千枝怀疑地看他一眼,但男人早已蓄势待发,没一会,她就被撞得飞上云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以为快要结束,又一下子跌入深渊,在男人为她编织的温柔陷阱里步步沉沦,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