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报,永以为好》 所谓神医 月明星稀,孤风游荡。 万籁俱寂中,匆匆的脚步声显得尤为突出,混杂着人的喘息声,月霜下,依稀可辨得山路上的人影。 他在逃命。 仿佛身后有厉鬼勾魂,他跑的匆忙又杂乱无章。 一片黑影从空中闪过,逃命的人惊叫,他双腿发抖,恐惧地四处张望,口中念念有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要杀我…” 忽地,那黑影猛然出现在他脸前,这人还未来得及出声,就直直倒下了。 他脖颈处血如泉涌,没扑腾几下,便了无生息。 那黑影索然无趣地收了刀,朝空中一跃,瞬间消失了。 留下的尸体眼球突兀地瞪着,仿佛死时看到了什么鬼魅。 竹叶原本在悠悠晃动,偶然擦过的黑影迫使它飞快地抖动起来,定睛一看,那黑影足尖点在竹叶上,然后飞快地冲向更深的夜幕中。 “来了?” 竹林中的人开口,他声音略显沧桑,带着几分强装的自如。 “比平时晚了些,看来你被绊住手脚了。”说话的人看起来六旬左右的年纪,身形瘦削硬朗。 黑影闪现在老人跟前,他浑身上下裹得严实,山鬼面具下,只露出一双极冷极清的眼睛。 老人漫不经心道:“山里出了叛徒,你没事自是最好。” 黑影不发一语,他眼睛定格在老人唇角的血迹上,带着一丝嘲弄。 老人自知他心中所想,他不以为意道:“我中了埋伏,眼下施展不开,你速去接应都督。” 黑影站着不动,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强装淡定的老人。 老人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如今还是我徒弟,难道要抗命不成?” 黑影骤然出手,直接掐住老人的脖子,将他按在了竹子上,竹叶哗啦啦地抖动。 黑影眼中满是挑衅,似是对老人的话不以为然。 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黑影并没有因为他的虚弱而松开手,这幅情形,难以让人想象这是一对师徒。 “少主…”老人艰难开口,带了几分示弱:“此次叛徒中混有北岳的人…” 黑影眼中毫无波澜。 “咳咳…都督可是你父亲!”老人强忍不适,沉声道。 黑影还是无动于衷。 老人闭了闭眼睛,道:“都督若出了事,下一任都督便是你,我想、你也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吧。” 黑影眸色微动,他若有所思片刻,松开了老人。 老人扶着竹子大口喘着气,显然没了刚刚云淡风轻的气度。 “哪里?”黑影开口,俨然一副少年的音色,没有丝毫温度。 老人仿佛是怕他反悔,忙道:“宁都。” 话音刚落,黑影便消失了。 老人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他刚刚已是强弩之末,这小子竟还对他出手,若非他受了重伤,怎么会去央求这头狼崽子。 老人平心静气地呼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齐老二!你给我站住!” “师兄——掌门师兄,手下留情啊——” “今日本掌门就要为民除害!!” “啊——啊啊——杀人啦——”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两个青年极为惹眼,一个拿着犁地的锄头死命地追着,一个提着衣摆没命地跑着。 街上的人见怪不怪,这是言神医在收拾自己那没出息的师弟呢! 许多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鼓着劲儿:“神医神医,齐公子跑那边儿了呢!” 言砚停下脚步,定了定神,看清齐昭跑的方向后,对那人微笑道:“多谢!” 然后,言砚猛地转身,凶神恶煞地叫道:“齐老二!拿命来——”说完,又匆匆追了上去。 齐昭迅速闪身到了谪仙阁,言砚刚要跨进去,就被一大堆莺莺燕燕给围住了。 “哎呀,言神医啊,也来玩啊?” “要奴家给您弹个曲儿吗?” “言神医啊,奴家月事来了,腹痛难受,您给奴家看看嘛!” “言神医…” 言砚悻悻然地退了出来,这群莺莺燕燕都是齐昭那败家玩意儿的相好,故意堵他来着,罢了,不追了,反正齐昭早晚得收拾。 打算先放过齐昭后,言砚轻松了不少,他将锄头拖在身后,懒洋洋地逛起街市来,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烧饼摊前,言砚对那摊主熟悉地打招呼:“张大娘,何事这么高兴?” 张大娘满脸喜气洋洋的,一边和着面,一边高兴地应道:“神医啊,我家姑娘下个月就要成亲啦!” 言砚将锄头靠在烧饼摊前,抄着手笑眯眯道:“秀秀要成亲啦?不是说要把秀秀嫁给我的吗?” “神医的嘴巴比我这抹了蜂蜜的烧饼还甜,我家姑娘无福消受哦~”张大娘捡出两张热气腾腾的烧饼,乐呵呵地递给了言砚。 言砚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问道:“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李屠夫家的三小子,可俊了嘞!”张大娘面泛红光道,然后,又调侃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可没有神医俊!” 仔细瞧来,这言神医容貌七分俊逸,三分昳丽。他眼睛细长而亮,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颇有些笑眯眯的意味。 “那敢情好。”言砚咬了一口烧饼,点头道:“以后不愁猪肉吃。” “是啊是啊,等秀秀回门儿时,我让她给您捎个几斤。”张大娘兴致勃勃道。 “娘~你说什么呢。”张大娘身后舀面粉的姑娘羞红了脸,嗔怪道:“都还没影儿的事儿呢!” 言砚探了探头,对着秀秀笑了笑:“呦!秀秀也在呢,没事啦,女儿家都是要嫁人的。” 秀秀被言砚的笑晃晕了脑袋,脸更红了,把勺子一丢,慌得进了房门,“砰!”地把门关上了。 张大娘偷笑:“丫头害羞呢!” 言砚忙着吃烧饼,扯着嘴角笑了笑。 张大娘忽然想起来:“呦!神医,您刚刚是在追齐公子吗?” “唔…”言砚把嘴里的烧饼咽下,忙不迭地点头:“不长进的东西,又偷拿家里的钱逛青楼,您摊子就在这儿,帮我盯紧点儿。” 张大娘仿佛接过了什么重大的任务,拍胸脯保证道:“神医您放心,我老婆子眼神儿可利索了呢。” “咳咳咳…咳咳…”言砚被张大娘手上拍起的面粉呛得咳了起来:“…咳,多谢您了嘞…咳咳…” 张大娘看着神医,觉得可惜,神医模样俊俏,医术高超,上至高官地主,下至飞禽走兽,只要出钱,就没有治不好的病,要说钱也该够在城里买间房子,奈何有个喜欢逛青楼的师弟,花钱如流水,两人也就只能住的起城外的竹舍。 张大娘正这样想着,就看见言砚身后飞快地一道身影,惊呼道:“神医小心!” 言砚回身,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烧饼“啪嗒”地掉在了地上。 言砚匆匆瞥了眼撞了自己的人,是一个大概十六岁左右的少年,身手倒是利索,不一会儿的功夫,跑的只剩个深蓝色的影儿了。 言砚低下头去看烧饼,呀!掉进泥坑了,不能吃了。 张大娘不满地碎碎念道:“大白天的,跑那么快,不看路的啦!来,神医,再尝个牛肉馅儿的。”说着,张大娘又递给神医一个热气腾腾的烧饼。 言砚刚接了过来,就听见身后有人高呼:“前面的人快快闪开——” 言砚再次回身,只见几个穿着黑斗篷,骑着高头大马大马的人扑面而来,言砚连忙手撑着张大娘的烧饼桌子,轻盈一翻,才避免自己的脸毁于马蹄之下。 五六个斗篷人骑着马绝尘而去,言砚松了口气,当然,还没送进嘴里的烧饼再一次掉进了泥坑里。 言砚皱眉,心有不满,还让不让他安生的吃个烧饼可? 张大娘才反应过来,连忙道:“神医啊,您没事吧?” 言砚撇了撇嘴:“赶着投胎么!” 收拾好情绪,言砚跟街坊邻居唠了半天嗑儿,看时间不早了,言砚估摸着堵不住齐昭了,就跟大家告辞了,还顺了张大娘两张烧饼当晚饭。 言砚拖着锄头,踏着月色往城外竹屋里去,远远地看见了院门口写着“扶苏谷”三个大字的门匾,不由得叹了声气。 扶苏谷,曾经名震南北的医学门派,听说能把死人治活了的那种厉害,只可惜扶苏谷的掌门一代不如一代,特别是言砚的师父孙百草,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奇葩,好赌成性,把整个扶苏谷都败光了,只剩下个祖传的牌匾,他带着言砚,齐昭和自己的闺女孙三丫辗转来到了这里。 四个人栖居在一间破茅屋里,孙百草还是我行我素,他不仅自己玩,还带着三个孩子一起玩,钱一般都是有多少花多少。 言砚十六岁那年,孙百草撒手人寰,言砚便成了扶苏谷的新一代掌门,担当起了照顾师弟师妹的责任,在言砚的努力下,三人终于住上了竹屋。 可惜师弟师妹也是个不省心的,完美地继承了师父的劣性,齐昭好色,孙三丫好赌,齐昭好色也就罢了,也就偷拿点家里的钱,孙三丫倒好,一声气儿也不吭就跑了,还跑了三年! 他这个掌门当的着实窝囊! 言砚一边想一边在心里骂齐昭,没注意到自己院门口坐着人,等走近了才发现,一个脸色疲惫的中年人怀里躺了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言砚没有吭声,打量着两人。咦?那个少年,不就是下午撞了自己那个吗?遭报应了吧,一下午的功夫,可就成了半死不活的样子。 中年人注意到了脚步声,他缓缓睁眼看向言砚,目光有一瞬间的惊异,神医竟这般年轻吗? 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缓声问道:“阁下可是言神医?” ※※※※※※※※※※※※※※※※※※※※ 旧文重修,看文开心 见钱眼开 言砚颔首:“看病的?” 中年人点头,他还没开口,言砚就把锄头丢了一旁,蹲了下来,捏住了他的手腕,中年人条件反射的想要抽手,言砚似早所料道:“别动!” 中年人就没有动,不消片刻,言砚就松手了,道:“没什么大碍,肝火旺盛,少喝酒,多吃苦瓜。” “不是我看病。”中年人眉头紧皱地看了眼怀里的少年道。 言砚瞥了眼那少年,道:“他啊?他就不用看了,他身上的这几个血窟窿都足矣致命了,更别说他还中着毒。” 中年人惊讶言砚竟能看出少年中毒,很颓丧道:“没希望了吗?” “倒不是,治起来麻烦罢了。”言砚摸了摸下巴,站了起来:“我劝你也别白费功夫了,这是你儿子吗?瞧着你也不老的很,回去努努力估计还能生个儿子来传宗接代。” 言砚这话着实不好听,中年人的脸色不好看:“这是我家少…少爷。” “我说呢,长得一点也不像。”言砚恍然地点了点头,这小孩儿是好看,不过这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的。 中年人沉声道:“我听说您妙手回春,希望您对我家少爷施以援手。” “那你听说错了。”言砚语调懒洋洋的。 中年人的心顿时被揪了起来,言砚莞尔道:“我不仅妙手回春,还能起死回生,更重要的是,我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 中年人:“……” “你家少爷没必要治了,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治起来费时又费力。”言砚直截了当道。 中年人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个盒子,递给了言砚,只声道:“够吗?” 言砚随手接了过来,莫名奇妙地打开,眼睛顿时放光,脑子里浮现了一句话,可得把这钱藏好了,不能被齐老二发现。 言砚连忙收好盒子,一脸真诚地看着中年人,道:“您放心,就是您家少爷双脚都踏进了鬼门关,我也能把他拽出来!” 中年人:“……” “先进来吧。”言砚打开了木门,示意他们进来。 中年人费力地背着少年,他怀着一丝希冀地抬头看了看言砚,希望神医能搭把手,不过言砚开开门后,头都没回一下的进了院子。 半晌,言砚觉得人好像没有跟上来,好奇地回身看了眼。 那个中年人吃力地背着少年,一步一步地往院子里挪着,言砚关切地开口:“你背不动啊?” 中年人心想他莫不是要帮忙?就解释道:“在下已经两天一夜未曾合眼了。” “那你拖着他就好了,背着多费劲。”言砚给他出主意道。 中年人:“……” 不过中年人举止都透露着对少年的尊敬,并没有依言砚所言拖着他家少爷,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人背了进来。 进了院子之后,中年人发现这院子没有想象中的小。 院子被一分为二,一半是被开垦的整整齐齐的菜圃,一半是碧意盎然的药圃,角落里还有个鸡圈,听见有人进来了,鸡圈里还穿出几声“咯咯咯”的鸡叫。 整个院子的布置像个普通农舍,却又比普通农舍多出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闲适。 中年人心中对这神医又生出几分肃然来,虽然秉性古怪了些,但毕竟还是有些世外高人的样子的。 这肃然还没有持续多久,神医就又开口了:“哎,你瞧着些,别踩到鸡屎了,一会儿给带屋里了。” 中年人:“……” 言砚少有的不好意思:“今儿出门了一整天,还没来得及打扫。” 言砚一边说,一边推开了竹舍门,招呼他们进来,进门之后,言砚示意中年人把少年放到床上,然后开始替少年检查起来。 中年人在一旁眉头紧皱地注视着,言砚突然开口:“多大了?” 中年人愣了一下,回答道:“四十有三。” 言砚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中年人一眼,道:“没问你,我说这小孩儿。” 中年人略显尴尬:“十六岁。” “年纪不大,身材倒挺好。”言砚将少年的上半身扒了个精光:“常年练武吧?也就他身体好,一般人被戳几个窟窿早就断气儿了。” 中年人并不是很想回复地回复道:“嗯。” 言砚并不在意,他打量着少年,虽然眼睛紧闭,不过鼻正唇薄,算是副好皮相,死了也可惜。 不管怎么说,病人容貌好,大夫治着也心情愉悦。 “劳驾给倒杯水。”言砚头也不回地对那中年人道:“桌子上就是。” 中年人心生不满,但也不能甩脸色,不情不愿地给言砚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言砚从床沿处站了起来,接过水杯,轻呷一小口,感叹道:“熬夜就是要多喝菊花茶,清肝明目。” 中年人:“……”事怎么这么多! 一宿过去,少年的外伤被言砚处理完了,中年人愣是没合眼,盯着言砚和少年一晚上,看少年气息稳了,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天色微亮,中年人神色愈发严肃,等言砚将少年包扎完,中年人开口:“神医,在下还有急事,我家少爷就劳烦您照顾一段时间,稍后我们自会有人来接。” “行啊。”言砚爽快地答应了。 中年人没有料到言砚竟答应的如此爽快,从昨夜到现在的相处,他并不认为神医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言砚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回头微笑道:“毕竟收了你一大笔钱,拿钱办事,咱们一码算一码。” 中年人又留下了个盒子,说是若有人来寻,就让言砚把这个盒子给那人,言砚答应了,中年人匆匆离开了。 过去了半个月,言砚觉得自己有些亏,这少年伤的重,用的都是极为名贵的药材,先前那人给的诊金早就用完了,自己还倒贴了不少名贵药材。 唉~这也怪自己,言砚腹诽,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一时给晃了眼,忘了药材也是要钱的,自己真应该狠狠敲诈他们一笔! 这下亏大发了,言砚嘴里含了片参片,端着个脑袋苦恼。 忽然,窗口猛地窜进来一个紫色的身影,屋里的蜡烛顿时灭了,只留下少年床头的一盏,屋里略显昏暗。 言砚看了过去,那人上半张脸上带了张蝴蝶面具,下巴线条优美柔和,在烛光的映射下,露出的一双眼眸似秋水,应该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约摸着十六七岁。 还没等言砚开口,她疾步走到了床边,担忧地看向床上的人。 言砚心生不满:“姑娘,你瞧不见门吗?” “你叫谁姑娘!”姑娘一开口,是个少年的嗓音,还带着微微的怒气。 不是姑娘啊,言砚反应过来了,也对,人家穿的是男装,虽然脸露出的半张脸挺美的,不过这平板身材一看就是个男的。 “抱歉,”言砚并不是很真诚道:“在下眼拙。” 容旭遥并未再追究,言砚看他如此紧张床上的少年,便问道:“你是他家里人?” 容旭遥只声道:“我只是个下人。” 言砚耸了耸肩膀,戏谑道:“别人家的少爷病了,老爷夫人家仆奴婢前扑后拥地伺候着,你们家倒好,把人搁到我这儿半个月不闻不问的,再不来人,我都以为你们把人送我了。” 容旭遥闻言,嘴角扯出一副恰到好处的微笑,对言砚拱了拱手:“先生海涵,家中陡生变故,我们精力有限,劳烦先生了。” 这小孩儿倒是个识大体的,言砚懒洋洋地朝桌上努了努下巴,道:“先前送你家少爷来的那人留下的,应是给你的。” 容旭遥大步走了过去,打开盒子,他神色先是一愣,然后拿出一封信,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他一边看一边狐疑地打量了言砚几眼。 言砚任由他看,反正自己好看,不疾不徐地开口:“我说公子啊,既然你来了,就把人带走吧,外伤我处理过了,按时换药定无大碍,至于你家少爷中的毒吧,我暂时还没有头绪,若有眉目,定会通知你们。” 容旭遥挑了挑眉毛,这是赶人了?他放下手中的信,瞥了眼盒内,道:“先前不是付过诊金了吗?” 提到这个就来气,言砚没好气道:“你们家少爷半死不活地被送到我这里,难道不需要上好的药材吊气儿?先前的诊金都不够抵我药材钱呢,这我就不给你计较了,反正少赖在我这儿白吃白喝,我只管看病,不管食宿!” 容旭遥无辜地看向言砚,可怜兮兮道:“可是先生,我家少爷暂时也无地可去了呢。” “听这话,你有地可去?”言砚无视容旭遥的无辜,一针见血的问。 容旭遥:“……”装可怜没用吗? 言砚轻飘飘地坐到了椅子上:“你上哪儿带上他不就好了?刚好我外面还有辆推车,十文钱卖给你了,不必言谢。” 容旭遥挣扎道:“我家少爷又不占地儿,先生就当行个方便。” “那谁对我行个方便?”言砚单挑右眉,丝毫不退让地看向容旭遥:“再说了,他睡的是我师弟的床,我师弟回来了睡哪儿?” 话音刚落,一把闪着寒光的弯刀就比在了言砚的脖子上,言砚顺着刀刃看向持着弯刀的容旭遥,似笑非笑:“好刀!” 怪胎 容旭遥面若冷霜:“先生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喝酒伤身。”言砚慢吞吞道。 容旭遥的刀刃愈发逼近言砚:“信不信我杀了你?” 言砚处变不惊,问道:“你家少爷不治了?” “天下又不止你一个医师。”容旭遥威胁道。 “可真是过河拆桥呢。”言砚歪头看向容旭遥,笑的愈发灿烂:“你能走的出去吗?” 容旭遥脸色微变,将刀攥得更紧了:“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腹部阵痛,头重脚轻?”言砚幸灾乐祸道。 容旭遥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慌张了起来,质问言砚道:“你给我下毒?” “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谁闲的没事儿给你下毒。”言砚幸灾乐祸道:“毒在窗沿上,你自己要从窗口进来,怪谁啊?” “你!”容旭遥强压怒气收回弯刀,沉默片刻,忍气吞声道:“容某无理,给先生赔不是!” “行行行…”言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扔给了容旭遥一个小瓷瓶:“解药给你,把人带走,我说不留就是不留,少给我耍花样,当心你还没走出门就肠穿肚烂!” 容旭遥迅速服下了解药,冷静片刻,他拿过桌上的盒子,递给了言砚。 言砚瞥了眼问:“什么?” “食宿费,够吗?”容旭遥道。 言砚立马接了过来,两眼又放精光,敢情这破盒子里放的是钱啊?这回可得好好数数。 容旭遥乖乖地站在一旁,希望神医给个准话。 言砚一边手指飞快地数着钱,一边问道:“你家下人工钱这么高吗?还缺不缺下人了。” 容旭遥暗地里翻了个大白眼,恭恭敬敬道:“暂时没这个打算。” “可惜了。”言砚叹气道。 数完之后,言砚发现除去那些药材钱,自己还能小赚一笔,总比没有的强,反正这小孩儿也不占地儿。 “行吧。”言砚勉强道:“人可以放我这儿一段时间,不过你们可记得来接。” 容旭遥松了一口气,还真是个财迷!他故意呛言砚道:“那您师弟住哪儿?” 言砚慢悠悠地看向他,一脸真诚的茫然:“什么师弟?我有吗?” 容旭遥:“……” 容旭遥没留多久就离开了,虽然这神医看起来挺不靠谱的,但是既然师父在信中说把少主先放到这里,那他也不能反对。 又是几日过去,言砚心中暗叹这少年恢复的不错,不过还得归功于自己高超的医术。 言砚将少年的衣带解开,打算给他换药,谁料言砚刚解开少年的绷带,少年就缓缓睁开了眼。 言砚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随便地打了声招呼:“醒了?” 比预料的要早。 少年没有动,他仰面躺着,目光呆滞地看着床顶,言砚只当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说话让他自己反应。 言砚给少年胸前的剑伤处换了药,正准备给他缠上绷带时,少年的手突然抓了过来,言砚发觉出不对劲,电光火石间,他猛地站起来退后了好几步,镇定地看向少年。 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一跃而起,站在床头背靠墙壁,许是扯着自己的伤口了,少年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去捂自己的伤口。 幸好自己闪得快,不然自己的胳膊非得被这小子拧脱臼,言砚腹诽,他看着浑身戒备的少年,摸不清他想干什么。 这小孩儿的眼中带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攻击性,锐利又戒备。 “我是谁?”少年突然开口,多日未开口,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 言砚难得地愣了下,正常人醒来不都是问“你是谁”的吗? 言砚莫名其妙道:“谁知道你是谁。” 少年琢磨了会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袒露的胸膛,先前上好的草药也掉了,少年皱眉:“你脱我衣服干吗?” “……”言砚略显无语,指了指掉在床上的草药,道:“不够明显吗?给你上药。” “你是谁?”少年又问。 总算问个正常问题了,言砚理所应当地回答:“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少年缓缓坐了下来,自己似乎许多事都记不得了,言砚上前一步,重新给他包扎:“你可别贸然出手了,否则我也对你不客气。” 少年淡淡扫了眼言砚,没有理会他,言砚奇怪道:“你失忆了?他们可没有提这一茬儿啊,难不成伤着脑袋了?之前也没发现啊。” 言砚想去检查一下少年的头部,还没有靠近,手就被少年一巴掌拍开了,拍得生疼! 少年瞪着一双眼,警惕地看着言砚。 言砚下意识还给他一巴掌:“说了别动手了!” 少年捂着胳膊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言砚白了他一眼,一大家子都是怪胎!好好说话不会听。 刚把少年包扎好,少年要求:“我要沐浴。” “可别了,您这一身窟窿,一会儿再漏水了,找谁补?”言砚戏谑地眨了下眼睛。 “我要穿衣服。”少年语气不好道,他现在只穿了身里衣,看起来还极不合身。 言砚转身准备出去:“你先前的衣服脏的不忍直视,早丢了,眼下没有合适的,反正你也不用出去,就先穿成这样吧。” 少年忍无可忍,这人是故意惹他不痛快的吧?他加重语气道:“我要穿衣服!” 言砚回身扫了他一眼,轻飘飘道:“你穿啊。”说完,就出去了。 少年被气得七窍生烟,他上哪儿去穿啊! 半个时辰过去了,言砚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进来了,一进门就看见少年抱着自己胳膊坐在床上生闷气。 言砚把药递给他,言简意赅道:“吃药。” 少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将药碗接了过来,打算一饮而尽,谁知只喝一口,就“哇”地吐了,大着舌头不满道:“这什么!” 言砚躲闪不及,被吐了一衣角,少年没有注意到言砚微变的脸色,将药碗塞进了言砚手里,坚决道:“我不喝。” 言砚抿了抿嘴,问道:“真不喝?” 少年明显不耐烦起来:“都说了不喝!” 言砚上前一步,少年立刻抬头看他:“你想干什么?” 言砚二话没说,捏着少年的下巴就往他嘴里灌,少年剧烈地挣扎起来,他紧紧地咬着牙关,使劲推着言砚,言砚捏开少年的下巴,动作熟练地灌了少年一大口药,少年仿佛喝了毒药似的想把药给吐出来,言砚强迫他仰着脸,不让他吐出来。 “师兄啊,我回来了!” “哎呦,这鸡屎几天没扫了啊!” “师兄啊,师兄看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哎呦我天!” 齐昭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一幕,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以齐昭的视角来看,言砚背对着他,动作很粗鲁地对待一个衣衫不整的人,齐昭瞪大了眼睛,不舍得漏掉一点细节。 少年听有人来了,心里又气又急,忙不迭地“咕咚”一下,把药给咽了,然后就被呛到了,他剧烈地咳嗽着:“咳咳…咳咳咳咳…咳…” 看少年把口中的药给咽了,言砚抬身侧脸看向门口的齐昭,给了他一记眼刀,齐昭立马转身扭头走了出去:“师兄我就在外面,有话您说事…啊不,有事您说话!” 看齐昭走出去了,言砚重新看向脸咳得通红的少年,举着药碗,和颜悦色道:“还要我喂你吗?” 少年愤然地夺过药碗,一饮而尽。 言砚满意地看了看空了的药碗道:“乖!良药苦口。” 言砚端着空的药碗出去,看见齐昭站在屋檐下,还不时地从窗户口瞄着屋内的情况。 “钱花光了?知道回来了?”言砚冷不防地开口。 齐昭吓了一跳,转了个身,将自己的右手往前举了举,嘿嘿笑道:“师兄,看我给你买的糖水芋头,趁热吃!” 言砚将糖水芋头接了过来,冷哼道:“你挺会盘算,拿了我二十两银子花天酒地,就拿二钱的糖水芋头哄我开心。” “那师兄您开心了吗?”齐昭狗腿子似的给言砚捏了捏肩膀。 言砚不语,享受了会儿,对着院子努了努下巴:“去把鸡屎扫了去。” “得嘞!”齐昭立马挪到一旁拿过扫帚,积极地扫了起来。 言砚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齐昭一边扫一边挪到言砚身边,八卦道:“师兄,屋里头那谁啊?” “病人。”言砚将一本书扣在自己脸上,明显不想与齐昭多说。 齐昭阴阳怪气道:“病人噢,你怎么对人家动手动脚的?” 言砚声音从书下面传来:“你小时候没被我灌过药?” 齐昭打了个冷颤,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齐昭故意胡搅蛮缠道道:“你看你把人家衣服扯的…” “我抽你我!”言砚抓起脸上的书朝齐昭砸了过去:“当谁都跟你似的!” 齐昭轻轻一闪就躲开了,猥琐地笑道:“别介啊,师兄,这可是咱们师父留下的光荣传统,我不得发扬光大啊!” “你还提那个老家伙,”言砚一想起他那个不靠谱的师父就撇了撇嘴:“他能从地里爬出来给你撑腰吗?” 脾气不好 齐昭嘿嘿笑了笑,继续扫着地,忽然,齐昭停住了动作,匪夷所思地看向言砚:“你当年拒绝师妹不会是因为你喜欢男的吧?” “滚!” 齐昭后怕地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言砚:“你不会喜欢我吧?那你拒绝师妹是因为我了?” “究竟是谁给你的自信呢,齐老二?”言砚搅拌着芋头水,真诚道:“要不是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儿上,我早将你逐出师门了。” “你快得了吧,师兄。”齐昭靠在扫帚上,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师门啊!咱们门派就你我,再加上个三年来杳无音讯的师妹,统共就仨人!你见那个门派跟我们似的人丁稀薄啊?” “仨人好啊,节省开支。”言砚眼睛轻眯,警告齐昭道:“我告诉你,你不许再偷拿家里的钱了,那是我给小师妹攒的嫁妆钱!下次再犯,当心我清理门户!” “那师兄,我的彩礼钱呢?”齐昭立马凑前,蹲在言砚身边,就差身后多条狗尾巴一摇一摇的。 言砚毫不客气道:“自力更生去吧你!” 齐昭嘟囔道:“不给我彩礼钱,你还有钱养病人啊?” 言砚斜了他一眼,看向屋内道:“你能跟他比?那可是尊财神爷。” “哎!财神爷,您尊姓大名啊?”齐昭朝屋里喊道。 “他不记得。” “我不记得。” 言砚和屋里的少年同时开口,齐昭调侃道:“默契十足。” “叫什么呢?”言砚摸了摸下巴,思索道:“总不能叫财神爷吧,多占人便宜。” 言砚低头看见了桌子上吃了一半的糖水芋头,灵光一闪,随口道:“就叫你糖芋儿吧。” 屋里没有传来应答,言砚约摸他还在生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昭放声大笑起来:“这名儿好。” 言砚给糖芋儿找了一身自己的旧衣服,说是旧衣服,但看起来还是挺新的,这件窄袖交领流水纹的白色长袍是他几年前,在冬日买的夏装,原本打算夏天再穿,可夏天到了后,张裁缝的店铺里又多了很多好看的衣服,那件流水纹被他敷衍地穿过一次后,就搁置了起来。 毕竟言砚对自己特别好,喜欢什么买什么,买剩下的钱留着光大门派,或者给师妹攒着当嫁妆,因此言砚的旧衣服有很多。 言砚提着那件衣服,丢给了正在闭目养神的糖芋儿:“喏,穿吧。” 糖芋儿睁开眼,戒备地看了眼言砚,然后低头去看身上的衣服,他伸手挑剔地翻了翻:“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记得自己不喜欢什么?”言砚抱臂,嘲笑道。 糖芋儿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羞辱:“我不穿。” 言砚拍了拍手,扭头就走:“就这个,你爱穿不穿,穿好了就出来吃饭。” 适时,糖芋儿的肚子“咕咕”两声,言砚回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糖芋儿冷瞥了他一眼,胡乱把衣服往身上套。 “…你这什么破衣服,怎么还两根腰带?”糖芋儿穿好之后,惊奇地发现还有一根缎带,他不知所措地拿着,看向言砚。 言砚靠在门沿,手指懒懒地抬了抬,指向糖芋儿的腰间。 他幸灾乐祸地提醒:“你腰上那个是发带,手里的那个是腰带。” “……”糖芋儿先是愣了愣,然后脸涨得通红,不满道:“那你为何不提醒我!” “你态度不好,我不想提醒你。”言砚挑眉笑了笑,说完,就转身出门了,也没理会糖芋儿什么反应。 走到吃饭的亭子里,齐昭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师兄快来快来!尝尝我特意为你热的饭菜。” “……”言砚用看无赖的眼神扫了眼齐昭:“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你热的饭菜热不热。” 饭菜是言砚中午做的剩下的,齐昭又给回了个锅。 “你这…热个菜把鸡蛋都热糊了?”言砚打量着盘中黑乎乎的鸡蛋,迟迟下不去筷子。 “师兄放心!”齐昭拍了拍胸脯:“这绝对不是糊了,我尝了你炒的鸡蛋,味道太寡淡了些,就添了些酱油。” 言砚承认自己做菜水平不咋地,也就图个卖相,味道也算能吃,但是齐昭这是生生地把他的卖相也毁了。 言砚扫视了桌子一圈,另外两三盘菜也不知道齐昭加了什么,言砚叹了口气,郑重其事道:“你下次还是在外面吃好回来吧。” 齐昭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嘴里,边吃边道:“师兄你就是瞎讲究…咧~”齐昭眉头一拧,迅速把嘴里的鸡蛋吐了,然后往嘴里狂扒米饭。 “难吃吗?”言砚关心地询问。 齐昭不住地点头。 “那你还往菜里乱加东西!”言砚猛然喝道,把刚走出屋门的糖芋儿吓了一跳。 齐昭似乎习以为常,嗔怪地看了眼言砚,数落道:“看你把人孩子吓得。” 齐昭和气地冲糖芋儿招了招手:“快过来,就等你了。” 糖芋儿走了过来,言砚和齐昭不约而同地眼睛一亮,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裳马靠鞍。 糖芋儿身量矮了言砚大半头,穿上这件衣服正合适,腰带被随意地打了个结,头发用发带松松垮垮地绑了个中马尾,碎发在走动间随意飘着,整个人显出几分落拓不羁的干练,由于年纪不大,干练中还带着些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齐昭放下筷子,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糖芋儿,感慨道:“这孩子长真好。” 言砚还没有出口讥诮他几句,糖芋儿就已经被齐昭的目光看得不耐烦了:“看什么看!” 齐昭无措地看了言砚一眼,你怎么没说这小孩儿脾气这么大! 言砚给了他一个自作自受的眼神。 说完,糖芋儿重重地坐下,狠狠地瞪了齐昭一眼,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开始夹菜吃饭,许是他吃得太专注了,没注意到言砚和齐昭朝他投来的讶然目光。 看他吃得这么香,言砚心想,这再饿也不能饥不择食啊。 齐昭怀疑地重新挑起一根菜放进嘴里,然后迅速“呸”地吐了出来。 糖芋儿抬头将挡住自己眼睛的头发拨开,就看见齐昭和言砚还是看着他,顿时撂筷子不乐意了:“还看!” “味道怎么样?”言砚关切地询问。 齐昭也睁大了一双带着希望的眼睛,快说好吃! 糖芋儿愣了下,随及冷哼了声,道:“不怎么样,难吃。” 齐昭:“……”扎心了。 言砚幸灾乐祸地看了眼齐昭,问糖芋儿:“那你还吃?” 糖芋儿哼道:“吃东西不就是为了饿不死?既然如此,好不好吃重要吗?” 言砚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糖芋儿,高!境界真高! 齐昭乐呵呵地靠近糖芋儿,伸手想友好地拍拍他:“你是第一个面不改色吃…噢!” 糖芋儿不耐烦地拍开了齐昭伸过来的手,一脸嫌弃。 齐昭捂住了自己被打红的手,不可思议地看了糖芋儿半晌,终于知道向来见钱眼开的师兄对自己的病人为何这种态度了。 这小子不仅说话不中听,还爱打人! 齐昭眼泪汪汪地看着言砚,可怜兮兮道:“师兄~他打我~” “惯的他!”言砚白了糖芋儿一眼,对齐昭道:“别理他,要不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呵!” 糖芋儿也给言砚翻了个白眼,继续吃自己的。 吃饭时,言砚和齐昭不知道为何说到了自己家丢的那只鸡。 言砚语气肯定道:“我们家的鸡肯定是老王头他儿子偷的。” 齐昭切了一声,道:“明明是你忘关鸡笼,芦花才自个儿跑的,还赖别人!” 言砚据理力争,不容置疑道:“我昨天回来时,在他家后门口看见了一堆鸡毛儿,跟我们家芦花的毛色一模一样。” “你快得了吧。”齐昭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道:“芦花鸡都长那样儿,再说了,他家隔壁李大娘家就有鸡,干吗舍近求远偷我们的?” 言砚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他儿子嫉妒我。” “啊,人家嫉妒你悬壶济世,医者仁心,金玉良言,卓尔不群,遗世独立啊?”齐昭嘲讽他道。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言砚语气诚恳道:“但他真不是因为这些嫉妒我。” “那什么?”齐昭随口问。 言砚托着下巴道:“老王头他儿子喜欢金家姑娘,但那姑娘喜欢我,所以他因爱生恨,吃了我们家芦花。” 齐昭觉得很荒谬,但师兄的逻辑又很正确,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不是,金家姑娘为何喜欢你啊?” 言砚夹了口还看得过去的菜,悠悠道:“自然是因为我悬壶济世,医者仁心,金玉良言,卓尔不群,还有遗世独立啊。” “……”齐昭觉得自己脸皮还是不如自家师兄,心悦诚服道:“师兄所言甚是。” 言砚和齐昭从天南扯到地北,从村东头扯到村西头,整个吃饭途中,嘴皮子就没合上过。 糖芋儿刚醒过来,已经在自己的认知世界里同意了男人也可以这么八卦兼废话了,但是言砚和齐昭实在太能说了,他不耐烦地瞪了二人一眼。 “师兄!”齐昭义正言辞地指了指糖芋儿,躲到言砚身后道:“他瞪我们。” 言砚瞥了眼面色不悦的糖芋儿,不以为意道:“不爱听啊?不爱听就出去。” 糖芋儿哼了声,站起来走出了亭子。 吃完饭,齐昭和言砚猜丁壳赢了,言砚去刷碗,齐昭愉悦地蹦出了亭子,刚走出来,齐昭就觉得后脑门生风,连忙低头回身看到了正握拳打过来的糖芋儿。 齐昭侧身,握住了糖芋儿的手腕,纳闷儿道:“你干吗?” 糖芋儿眼神冷冽,一个高抬腿踢开了齐昭禁锢着自己手腕的手,齐昭只好严阵以待。 无良奸商 不得不说,糖芋儿身法灵活,出手迅速果断,身体各部位配合得恰到好处,就像一个无懈可击的兵器,无情又锋利。 齐昭最终不敌,后退了两步,刚一抬头,糖芋儿的拳头就到了眼前,齐昭眼睛猛地瞪大,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儿,心里哀嚎着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不过糖芋儿及时收手了,齐昭耳边响起某人毫无温度的声音:“好了。” 齐昭回过神来,糖芋儿已经收起了浑身的凌厉,打量着他,寡淡地评价:“你真弱。” “……”齐昭眨了眨眼睛,怒道:“你这孩子什么毛病?乱打人。” “你为何那么怕他?”糖芋儿抱着手臂,好奇地问道。 齐昭想了想,才明白糖芋儿空中的“他”指的是自己师兄,哼笑一声,反问:“你也这样偷袭过我师兄?” 糖芋儿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齐昭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你去跟他打一架就知道我为何怕…呸!为什么尊敬他了。” 糖芋儿回忆了下言砚的外形,身材颀长,比齐昭略单薄了些,云袍广袖,穿得很繁琐,他会武功吗?糖芋儿持怀疑态度。 齐昭恨恨道:“你们两个一个心狠,一个手辣,简直绝配!” 糖芋儿:“……” “呦!吃完饭就瞎蹦跶,你们俩是嫌自己寿命太长了?”言砚甩着手上的水珠走了过来。 “师兄!”齐昭委委屈屈地跑了过去,控诉道:“他又打我,你看他给我打的…” 齐昭扒开自己的袖子,却发现并没有哪里有淤青,齐昭整理好袖子,继续委屈道:“你看他给我打的,衣裳都起褶子了。” 言砚审视着糖芋儿,这小子愈发能耐了啊,从醒来到现在,态度不好也就算了,还随便打他师弟,这过两天还不得把他家给拆了! 言砚细思极恐,质问糖芋儿道:“谁让你欺负我师弟的?” “谁叫他打不过我。”糖芋儿无畏。 “……”言砚和齐昭面面相觑,这话竟然不知如何反驳,也对嘛,打不过别人,可不就得给别人欺负了。 糖芋儿扬着下巴,抱着手臂,一脸不屑地从两人眼前过去了。 齐昭推了言砚一把,恨铁不成钢道:“你平时嘴皮子不是挺溜的吗?” 言砚不可思议地看着齐昭,你推我?你竟然敢推我? 齐昭立马怂了,给言砚捏了捏肩膀,陪笑道:“师兄恕罪~” 言砚抬起胳膊怼了齐昭一下,训斥道:“你还说我?你不是自诩武功天下第一吗?被人打了还有脸告状!师门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还提师门?师门就仨人,齐昭腹诽,撇了撇嘴。 言砚打量着刚进屋的糖芋儿,齐昭的武功他知道,绝不是个三两下就会被打趴下的主儿,糖芋儿的招式收放自如,明显在齐昭之上。 他有这么高的武功,却被伤的半死不活的,身份一定不容小觑,况且留下他的那些人又那么有钱,好好坑一下这臭小子,等人来接他时,估计还能再大捞一笔! 言砚如是想着,一旁的齐昭觉得胆寒,师兄一露出这样的表情,绝对是不安好心。 齐昭忍不住道:“师兄,你又在算计什么?” 言砚心情颇好,神秘莫测道:“我要发财了。” “……”齐昭无语,确定不是发病了? 言砚斜了眼齐昭,训诫道:“你还不去打理一下你的菜地?菜都快死完了,当初是你哭天喊地求我分你一块地,结果之后自己又不管了,还得劳驾我给你看着。” 齐昭看了眼师兄那绿油油的药圃,一片生机勃勃,一看就知道每天有人精心打理。 他又看了眼自己那蔫蔫儿的菜地,一片死气沉沉,一看就知道经常无人问津。 齐昭悻悻然道:“你还真是看着。” “给你看着就不错了,还想让我给你打理啊?”言砚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齐昭一边去浇水一边嘟囔:“那你看着的意义在哪里?” “万一有人偷呢?”言砚翻白眼,然后了然道:“哦,也对,就你种的那菜,丢出去都没人要的。” “……”齐昭一边浇水,一边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齐昭知道自己的房间被糖芋儿占了后还挺高兴,终于不用跟师兄同处一室了,他兴高采烈地搬去了小师妹的闺房,尽管那里被师兄的旧衣服占去了一半儿。 竹舍的北面是正房,正房分里间与外间,以往都是言砚住里间,齐昭住外间。西面的厢房是小师妹的房间,不过自从她离家出走后,就成了言砚放衣服的地方,东面是厨房和吃饭的亭子,总而言之,这竹舍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言砚进来时就看见糖芋儿裸着上半身在给自己处理伤口,糖芋儿胸口和腹部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渗透了白色的纱布。 “呦!还以为您铜头铁臂呢。”言砚似笑非笑地看着糖芋儿。 糖芋儿淡淡扫了他一眼。 言砚观察着糖芋儿,他包扎伤口的技术看起来还挺熟练,止血的手法也都正确,言砚在给他处理伤口时发现他身上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一看就是经常受伤,哪家的少爷身上会这么多伤?言砚对糖芋儿的身份愈发好奇了。 言砚问他:“你懂伤口怎么处理?” “不知道。”糖芋儿头也不抬,继续给自己绑着绷带。 言砚:“不知道你给自己绑得这么起劲?” “觉得应该这样做。”糖芋儿抬头看言砚,道:“你来干吗?” 言砚心道,当我愿意来?他把手中的玉佩丢到了糖芋儿的腿上:“从你旧衣服里扒拉出来的。” 糖芋儿捡起来看了看,玉佩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泛着莹润的光泽,它正面刻了个旭日东升,北面刻了个月上枝头,底面还刻了个乾德十三年十二月初五。 糖芋儿看完之后,随手丢到了一旁:“不记得,没印象。” 言砚看他随手一丢,心都快滴血了,这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这玉佩多值钱啊! 言砚化悲愤为动力,三步两步走到糖芋儿身边,拆他身上的纱布,糖芋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干吗?” 言砚:“给你处理伤口。” “用不着。”糖芋儿开始穿衣服:“我绑好了。” “你不知道里面的药需要换吗?”言砚用一种看笑话的语气问道。 糖芋儿呆了两秒,气道:“你刚刚为何不阻止我?”害得他将纱布拆开又绑上,这么麻烦! 言砚摊了摊手:“你态度不好,我不想说。” “你!”糖芋儿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我?”言砚粗鲁地将他转过去,开始解纱布:“话都说不明白,你闭嘴吧你。” 言砚正给糖芋儿拆纱布,就看见齐昭在门口鬼头鬼脑的,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过来。”言砚对齐昭道:“你贼眉鼠眼的干什么呢?” 齐昭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还老大不情愿道:“师兄好歹我也是玉树临风,你用这个词形容我,我不大高兴。” 言砚想了想,改口道:“那你鬼头鬼脑地干什么呢?” “……”齐昭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于是,活泼地跳到言砚身边,娇羞地拍了言砚一下,撒娇道:“师兄啊,你可爱的师弟没钱了呢!” 言砚冷眼看他:“哦,没钱了。” 齐昭不死心,继续乖顺道:“师兄,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言砚点头:“你这么说,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做。” 齐昭愉悦道:“你说!” 过了一会儿,齐昭拿个账本站在言砚身边,言砚说什么他就记什么。 言砚说糖芋儿的医药费没了,从现在开始,他的花销要被记下来,等以后有人来接他时顺便结账。 言砚一边往糖芋儿的药里加东西,一边口述给齐昭:“…三七,花蕊石,龙骨,白芍,茜草,多少钱了?” 齐昭立马回答:“八两了。” 才八两?言砚皱了皱眉头,顺口道:“再给他加根人参,就那株五十年的。” “师兄,人参止血吗?”齐昭拿笔挠了挠头,纳闷儿道。 言砚道貌岸然地问:“他不需要补身子吗?” “补身子?”齐昭疑惑,这小子活蹦乱跳的,需要吗? “对啊。”言砚笑得和颜悦色:“那你说补身子需要什么?” “人参!”齐昭恍然大悟道:“还必须是五十年的!” “聪明。”言砚微笑道:“毕竟糖芋儿现在还十分虚弱,作为一个有着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的神医,我自然得好好对待我的病人了。” 虚弱?齐昭狐疑地看了看糖芋儿,糖芋儿正在兴趣盎然地看言砚捣药,还好奇地拿着根婴儿胳膊粗的棍子摆弄着,一不小心“咔嚓”掰断了。 言砚没好气地把那棍子夺过来,对齐昭又道:“他毁了我的新药杵,再加一两!” 糖芋儿瞪了言砚一眼,走到床边坐下,闭目养神。 什么新药杵!明明是他自己路上捡的棍子,说挺顺手就带了回来,齐昭觉得师兄脸上写了四个大字: 无良奸商。 糖芋儿也是,师兄当着他的面坑他,他还能毫无反应,齐昭心生不忍,对言砚道:“师兄,那你赚的钱得分我一些,我都给你记账了。” “再说吧。”言砚敷衍道,然后拿着捣碎的药走到床边,对糖芋儿道:“转过来。” 糖芋儿转了过来,任言砚处理着,齐昭看他惨不忍睹的伤口,忍不住问道:“你不疼吗?” 糖芋儿瞥了他一眼:“你试试。” “师兄!”齐昭猛地拍了言砚一下,愤怒道:“他挑衅我!” 言砚被拍了一下,没掌握好力度,上药的小木片重重地刮到了糖芋儿的伤口,糖芋儿眉头皱了皱。 坑人一把手 齐昭连忙松手,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 糖芋儿瞪了眼齐昭,没再开口,只是眉头隐忍地动了动。 言砚觉得这小孩儿是真奇怪,明明那么疼了,一声也不吭,于是,他乐呵呵地对齐昭道:“你看他疼得说不出话了。” 齐昭训斥道:“师兄你也太没良心了,人家孩子都这样了,你说这话合适吗?” “你说什么?”言砚眯眼看他。 齐昭愤然道:“对啊,师兄,你都对他如此好了,他还不识抬举,真是太过分了!” 言砚打抱不平道:“师弟你也太没良心了,人家孩子都疼成这样了,你说这话还是个人吗?” 齐昭:“……” 次日一大早,言砚就开始骂骂咧咧了:“狗改不了吃屎的齐老二,又偷拿我钱,下次再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天天寻花问柳,最好得个什么不治之症,我要看着他含恨而终!” 言砚一边喂鸡一边诅咒齐昭,他一大早醒来,就发现齐昭没了人影儿,连带着他振兴门派的钱也没了。 糖芋儿被吵醒了,他穿衣起床,站在门口看言砚骂人。 言砚是打算今天去镇上卖药的,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原本是打算拿齐昭当苦力的,现在苦力跑了,咦!等等,家里貌似还有个人! 言砚回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糖芋儿,冲他笑了笑:“你醒了?” 糖芋儿觉得后背生凉,转身就往屋里去:“没醒。” “小糖芋儿,带你去集市上玩,来不来?”言砚笑吟吟地问道。 糖芋儿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然后就和言砚一起出门了。 果然,言砚递给他一个小包,说:“拿着。” 糖芋儿后退一步,拒绝:“你为何不自己背?” 言砚张开双臂,打量了自己一下,问他:“我看起来怎么样?” 糖芋儿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下,云袍广袖,脸也好看,身上的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他道:“扑棱蛾子。” “不错嘛,还知道扑棱蛾子。”言砚拍了拍他的脑袋表扬道,然后语重心长道:“你见过蛾子背包的吗?” 言砚本意是想说,这蓝黑色的包配不上自己风度翩翩的样子,不过糖芋儿都这样说了,他也懒得废话,索性就坡下驴,反正不用背这丑包就行。 “……”糖芋儿坚决道:“我是不会背的。”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走到了集市上,糖芋儿一脸不情不愿,背上还背着那只包。 言砚带着糖芋儿进了一家叫积善堂的药铺,糖芋儿看他舌灿莲花地将自己的药材价格越抬越高,而那老板毫无招架之力,最后乖乖掏钱,他对言砚除了讨厌之外,还生出了些佩服的感觉。 言砚一边数钱,一边对糖芋儿道:“糖芋儿,包留下,我们走。” 糖芋儿依言将包里的药材留下了,那老板一脸肉疼。 言砚琢磨着一会儿要买的物件,自己是肯定不会拿的,大包小包的,提在手里有失风雅。 他微微侧脸去看糖芋儿,后者看着街面店铺,一脸的兴趣盎然,用言砚的话来说就是,没见过世面! 言砚瞄了瞄四周,眼睛一亮,迅速走开了。 糖芋儿原本看热闹看得心情不错,这一抬头就看不见言砚了,他四下回头找了找,还是看不见,糖芋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有了自己的小算盘,反正那什么破神医也找不到了,干脆跑了算了。 谁知道刚回过身,糖芋儿的脸前就被横了一根冰糖葫芦,差点沾到脸上,糖芋儿连忙后退一步,就看见一旁举着两根冰糖葫芦的言砚。 糖芋儿瞪了他一眼,略显心虚道:“干吗?” 言砚忽略掉糖芋儿并不友好的态度,摇了摇手中的糖葫芦,笑吟吟道:“要吃吗?” 糖芋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警惕,言砚享受地咬了口自己的冰糖葫芦,道:“没毒。” “我不吃!”糖芋儿恶狠狠地把冰糖葫芦夺了过来,凶神恶煞地咬掉了一个,接着往前走。 “……”言砚心道,要不是一会儿有事,惯的你脾气! 言砚进干果店买了几斤干果,老板娘包好之后,言砚靠在柜台上,冲糖芋儿招了招手,道:“小糖芋儿,拿着。” 糖芋儿刚把冰糖葫芦的签子扔掉,闻言,坚决道:“我不拿。” “小糖芋儿。”言砚刮了刮脸,笑眯眯道:“刚刚我都请你吃冰糖葫芦了。” 糖芋儿愣了愣,没有动,审视着言砚。 言砚继续感慨道:“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怎么你这孩子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你故意的,”糖芋儿反应过来:“你不安好心。” 言砚靠在柜台上,扶额叹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想当初你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时,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你,现在还头晕得紧…” 言砚一番掏心掏肺的自述,把干果店里的人说得眼泪汪汪的,最后糖芋儿一脸屈辱地拿着那几包干果随言砚出门了。 言砚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糖芋儿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袱。 言砚笑着拍了拍糖芋儿的脑袋,糖芋儿冷漠地甩了甩头,把他的手给甩了下去。 言砚不以为意,买了很多东西后,他心情异常愉悦:“表现好的小孩儿有奖励,走,带你吃好吃的。” “不吃!”糖芋儿道。 “言神医——”娇滴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言砚笑着回身打招呼:“金小姐,近来可好?” 一个穿着碧色衣裙的姑娘跑了过来,兴奋地抓住了言砚的胳膊:“真的是你呢!我娘还说让我下午去给你送鸡蛋呢,好巧啊!” “有、有劳了!”言砚掰开她的手,面上笑着,心里却又不满她抓皱了自己的袖子。 金小姐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要不是言神医治好了我家耕牛的病,我们就赶不上春耕了,几个鸡蛋没什么的。” 言砚刚要再寒暄两句,就被糖芋儿不耐烦地打断了:“你快点。” 金小姐这才注意到被一大堆东西盖住了半张脸的糖芋儿,她笑着去摸糖芋儿的胳膊:“小齐公子吗?几日不见,你怎么矮了些许呢?” “啪”一声,糖芋儿重重地拍开了金小姐的手,手中的东西噗噗腾腾地掉了不少。 金小姐“啊”了一声,捂住了麻疼麻疼的手背,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言砚是见识过糖芋儿的手劲儿的,见状只好对金小姐道:“金小姐,不好意思,孩子脑子有病,你多担待。” 金小姐看清了人,也自觉失礼,强忍眼泪道:“是我唐突了…不过言神医…这位公子打人着实疼了些…” 言砚好不容易将人哄走了,指责糖芋儿道:“你怎么随便打人呢?” 糖芋儿忿忿道:“她先摸我的。” 言砚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又放回糖芋儿的怀里,糖芋儿又瞪了他一眼。 言砚纳闷了:“你不喜欢被别人触碰?” “没这毛病。”糖芋儿语气不太友好。 言砚更纳闷儿了:“那你打人家干吗?” “我又不认识她。”糖芋儿翻了个白眼给言砚。 言砚这才明白了,他一开始觉得这小子没礼貌,自己明明是他的救命恩人,但对自己的敌意很大,现在才明白了,他不是对自己敌意大,而是对所有人敌意都不小! 简直莫名其妙,言砚懒得同这脑袋不好使的财神爷计较。 可没两天,这脑袋不好使的财神爷就不见了。 言砚算了算,迄今为止,他欠了自己三四十两银子了,三四十两银子能打水漂儿吗?在言砚这里显然是行不通的。 言砚摸了摸糖芋儿的被窝,还是温的,没跑多久,出城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大路,还有一条近道,那天在镇上带他去过大路,他应该会从大路离开,这小子这两天一直安安生生的,估计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言砚在城门口的茶摊儿里坐着,果然,没过多久就看见糖芋儿从城里走了出来,还换了身行头。 一身藏蓝色的箭袖轻袍,棕黑色的腰带系得挺紧,显得人脊背挺拔如松,头发还是随便地绑着,面白如玉,目似繁星,背上还随意地背了个包袱,就像个离家出走的少年。 言砚眯了眯眼,他这身行头要不少钱吧,他哪里来的钱?该不会也偷拿自己的吧?言砚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掂量着也没少,言砚才松了口气。 糖芋儿原本还暗喜自己跑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可刚出城门口,就看见了等候多时的言砚,他脚步顿时停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悠然自得喝着茶的言砚。 言砚冲他招了招手:“早上好啊,小糖芋儿。” 糖芋儿僵硬地站在了原地,他正在考虑自己是要往后跑还是往前冲时,言砚就走到了眼前:“你这是去哪里啊?” 糖芋儿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脸的正义勇敢:“我要走。” “你走去哪儿?”言砚手里还端着半碗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不是说了有人会来接你的吗?” “谁?”糖芋儿心烦意燥道:“那个把我放下的中年人?还是你后来说的那个什么不男不女的人?” “谁知道啊。”言砚无所谓耸了耸肩膀:“谁来你就跟谁走呗。”谁来谁就给我结账呗。 糖芋儿直视着言砚道:“你说我是个少爷,可哪家少爷会身受重伤了,而家里人却不闻不问的?!” 出乎意料的警觉呢,言砚欣赏地看着糖芋儿,点头道:“我也不信你是个少爷,哪家少爷跟你似的这么没教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糖芋儿一字一句道:“你说的那两个人,我都不信!” 言砚理所应当道:“那你应该信我吧?我可是没害你,还救了你。” “你!”糖芋儿闻言冷笑一声,道:“你,我更不信。” “所以你就想独自踏上孤独的旅途,破解身世的迷雾?”言砚一副看乐子的眼神。 糖芋儿推了他一把,往前大步走去:“管得着吗你!” 言砚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胳膊,并且做好了随时撤回的准备,省的被糖芋儿打手。 出乎意料的,糖芋儿并没有出手,只是侧身恶狠狠地问他:“你又干吗!” 还真是不打认识的人,言砚腹诽。 言砚将空了的茶碗在手上转着玩儿:“走?可以,把你欠我的钱还给我。” “给给给给给!”糖芋儿急于摆脱言砚,将怀里的钱都拍在了言砚的怀里,扭头就走,可刚迈开腿,就又被拉住了。 言砚看了看怀里不少的钱,质问道:“你哪里来的钱?” 糖芋儿拽回自己的胳膊,没好气道:“你管得着吗?” 言砚上下扫视了言砚一圈,忽然发觉糖芋儿的玉佩不见了:“你把玉佩当了?” “不行吗?”糖芋儿反问。 言砚是真的佩服这个财神爷,他想要寻找身世,还把有关自己身世的唯一线索给卖了,言砚无语道:“你干吗当你的玉佩?” “你还说!”糖芋儿满脸愤慨:“还不是你每天给我穿旧衣服,自己每天买个不停!我都说了那颜色我不喜欢,你还给我穿!穿!穿!” 为了买新衣服,就把玉佩当了?言砚彻底被这财神爷的奇葩脑子给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 糖芋儿被他的反应弄得无所适从,慢吞吞地把行李往背上又挎了挎,责怪道:“笑什么笑!” 言砚好不容易收起了笑容,指了指糖芋儿的胸口:“你伤势未愈,不换药会加重的。” “呵!”糖芋儿不屑一顾地拍了拍自己的包袱:“用不着你操心!” “行!”言砚点头,抱臂懒洋洋地看着他:“且不说你的外伤,你不知道自己中毒了吗?” 中毒?糖芋儿狐疑地看着言砚,不会又诓人的吧? 言砚笑道:“你不信啊?好,我问你,你失去记忆,而头上却没有伤口,这说明什么?” 说明失去记忆与头部撞击无关,糖芋儿等待着言砚继续说。 言砚幸灾乐祸地开口:“说明你失去记忆很可能是因为你体内的毒导致的。” 糖芋儿迟疑了,言砚继续吓唬他道:“你想想,万一你毒发死在半路,也没人给你收尸,暴尸荒野啊,哦~凄凄惨惨戚戚哦~” 话音刚落,糖芋儿就“扑通”晕倒了,吓了言砚一跳。 言砚匪夷所思地看着地上的糖芋儿,说毒发就毒发了?言砚怀疑地踢了糖芋儿两脚,后者眉头紧皱,失去了意识。 言砚蹲下,把了把糖芋儿的脉搏,脉象怪异,体内似乎有东西在乱窜。 虽说他一早就察觉到了糖芋儿中毒了,但是从糖芋儿醒来到刚才,一直没有异状,他一直在等糖芋儿毒发,根据毒的潜伏期来推测是哪种毒。 好不容易将糖芋儿拖了回去,言砚将他衣服解开,发现他的颈椎处有一条银线,言砚用手碰了碰,那东西是在皮肤里面的,明明前几天还没有的,难道这也是毒发的症状之一? 颈椎处的银线,这是什么毒?言砚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不过还是没下定论。 糖芋儿还在昏睡,言砚回到案几处,刚巧看见了糖芋儿的包袱,好奇心使然,他打开看了看,里面有些药材,言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些药材,都是自己平时给糖芋儿换药用的,记性倒好,怪不得刚刚提起他的伤口,他那么有恃无恐的,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言砚不自觉地笑了笑。 包袱里面还有件样式和糖芋儿身上差不多的蓝色袍子,记得他被送来那日,穿得也是蓝色衣服,看来他挺喜欢蓝色的。 玉佩果然没了,该说这小子傻还是聪明呢? 言砚开始也奇怪,一般人没了记忆肯定都会问东问西地打听自己身世,但是糖芋儿跟没事人似的,什么也不问,现在看来,他是谁也不信,已经打算离开,所以才懒得问。 明明什么也不记得,却有着敢独自上路的勇气,这种果敢,如果不是生来就有,那一定是后天不断训练才会有的。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人?言砚好奇地打量着床上的人。 身手矫健,武功高强,恢复能力又很快,还会自己简单处理伤口,戒备心那么强,警惕性也高,难道是个杀手?可杀手不都是训练有素的吗?这财神爷跟个柴火似的,一点就着,哪有这样任性妄为的杀手? 况且,虽然糖芋儿被放到自己这里之后就无人问津了,可将他留下的那个中年人和那个来探望的小美人,分明对他极为尊敬,难不成是哪个江湖帮派的少主? 言砚觉得很有这个可能,那就更要好好盘算盘算,听说那些江湖门派都挺有钱的,自己这次非要大赚一笔,可不能让这财神爷再跑了。 等齐老二回来,让他打听打听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儿,言砚如是想着。 糖芋儿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言砚坐在一边儿嗑瓜子,他马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防贼似的看着言砚。 言砚看他醒了,将手里的瓜子放回盘子里,摸了摸桌子上的药碗,还是温的,就端着走了过去,递给糖芋儿:“药。” 糖芋儿没跑成,还被告知中了毒,心气儿愈发不顺,拂手就将药碗打翻了:“走开。” “哐当”一声,药碗摔在地上碎得稀巴烂,药汁溅了言砚一脚。 言砚冷眼看着他,道:“你知道礼数吗?” 糖芋儿直视着他,冷声道:“你知道?” “别人给你东西要说谢谢,让别人不高兴了要说对不起。”言砚眼睛似笑非笑地弯着:“别让人觉得你有娘生没娘养。” “你才有娘生没娘养!”糖芋儿反驳。 闻言,言砚突然敛起笑意,出其不意地伸手按住了糖芋儿的肩膀,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我告诉你,在这里没人惯的你脾气,我不管你以前是天皇老子也好,地藏菩萨也罢,在我这儿,你要想过得舒服点就将你那臭脾气给我收起来!” 糖芋儿使劲拍开言砚按住自己肩膀的手,眼神锐利:“你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呵!”言砚双手背后,偷偷揉了揉被拍疼的手背,面上仍是冷若冰霜:“这是我的地盘儿,我能给自己负责,我自然爱怎样就怎样,你呢?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你这臭脾气往街上一站就是被群殴的命,到时候,你武功多高都没用!蚂蚁吞象听说过吗?” 糖芋儿倔强地将脸别向一边。 言砚看他一副吃瘪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小了些,却仍是不解气:“我估计啊,你家里人就是因为你脾气太差才不来看你的,说不定呢,他们都没打算接你回去,虽然像模像样找人给你医治外伤,但实际上啊,巴不得你毒发身亡。” 糖芋儿没有吭声,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他半张脸,言砚懒得理他,过完了嘴瘾后,他就去厨房给糖芋儿重新煎药了,虽然说对这毒他暂时一筹莫展,可毕竟外伤也得治。 但是!等言砚再回屋时发现,糖芋儿又不见了。 言砚只好出去再找,最后在离家没多远的地方把他拎了回来,不顾糖芋儿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言砚将他捆着丢到了屋里去热药。 等又一次回屋时,没错,地上只剩下一根绳子,糖芋儿早就没了踪影。 言砚强忍怒气地再去找,又把糖芋儿给逮住了,这次没等回到家,糖芋儿直接在半途中又跑了。 这闹来闹去的,折腾了一天,等到月上枝头,言砚终于将糖芋儿又给绑了回来。 糖芋儿愤愤然地看着言砚,使劲地挣扎着身上的绳子。 “你伤口已经裂了,你要不想失血过多而死就给我老实点!”言砚嫌弃地将他丢在地上,没好气地警告道。 糖芋儿逃跑了一天,能藏的地方都藏了,身上脏兮兮的,尽是沙土与泥污,反观言砚,同样奔波了一天,从都到脚还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糖芋儿上半身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在地上不停地翻腾着,两条腿乱扑腾,鞋底的泥土杂物在空中弹了起来了,差点掷到言砚。 言砚忍无可忍,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糖芋儿:“我要走!” “你中毒了,会死的那种!”言砚加重语气,无奈地看着他。 “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儿!”糖芋儿坐在地上,抬头恨恨地看着言砚:“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会解毒,只要能离开,我总会找到办法的!” “那你可真厉害。”言砚一边翻白眼一边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糖芋儿又开始扑腾,言砚将他推得远了点儿:“你给我老实点!” 教训过头了 糖芋儿被推得竖着打了个滚儿,他艰难地抬头瞪了眼言砚,胸口起伏不定。 他像只虫子在屋里不停地扑腾,从屋那头扑腾到屋这头,从屋门口扑腾到窗户口。 看着满屋狼藉,言砚打开药柜,不知道捏了个什么东西,径直走向糖芋儿。 糖芋儿扑腾得头晕,刚想歇一会儿,就被言砚捏住了下巴,被迫张开嘴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一个什么东西顺着自己嗓子眼儿滑进了肚子里。 “咳咳…咳…”糖芋儿在言砚松手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你…给我…咳咳…吃的…咳咳咳咳…吃得什么!” “你继续。”言砚摊了摊手,坐回到了案几旁。 糖芋儿又坚持不懈地扑腾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言砚拉开抽屉,看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珠钗翠环了,胭脂水粉了,都是齐昭拿来哄女人的东西。 言砚随手挑了个铃铛,他端着自己的下巴,好玩地看着一旁还在努力扑腾的糖芋儿,道:“你知道苗疆蛊毒吗?” 糖芋儿刚好累了,就停了下来,打算歇一会儿,对言砚仍没好气:“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可以被人控制的虫子,能进入人的体内,叫人生不如死。”言砚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铃铛,温声对糖芋儿道。 “关我什么事!”糖芋儿烦躁道,忽然他想起了言砚刚刚给他不知道吃了什么,他猛然瞪大眼睛:“你…你刚刚…” “不巧得很,”言砚温柔可亲地看着他:“刚刚给你吃的那玩意儿就是。” 言砚一边说着,还一边加快了自己摇铃铛的速度:“你肚子里那玩意儿就是被这铃铛声控制的,你有没有感觉肚子不舒服呢?” 铃铛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细碎而空灵,糖芋儿愕然地看着言砚手里不停晃动的铃铛,真的感觉肚子开始疼了起来。 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很快就疼的开始在地上打滚:“你给我下毒!” “那是蛊。”言砚好心地纠正道。 糖芋儿脸色煞白,疼地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言砚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答应我别再闹,我就收起铃铛,如何?” 糖芋儿猛地抬起头,咬牙切齿道:“你卑鄙!” 言砚继续晃着手里的铃铛,道:“你是肚子疼得轻是吧?我告诉你哦,这蛊毒不会致命,它会在你肚子里爬啊爬的,最后估计还会咬破你的肚子爬出来,那时候你死不死我可就不知道了。” 糖芋儿背过脸不去看他,言砚将铃铛在手里一抛一抛地玩,坐在糖芋儿身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他。 糖芋儿脸涨得通红,肚子不时咕噜咕噜地响着,又疼又难受! 最终,糖芋儿妥协了,他愤然道:“我要方便!” “那你还跑吗?”言砚悠哉悠哉地问。 糖芋儿忍无可忍,吼道:“我这样怎么跑!” “早说不就得了。”言砚将铃铛收好,就把糖芋儿身上的绳子给解了。 刚一解开,糖芋儿就跟只兔子似的窜了出去,言砚还好心地提醒道:“当心别摔了。” 还收拾不了你一个毛头小子! 半个时辰过去了,糖芋儿从茅房出来了,顺便去井边打了桶水,洗了手和脸,这才步伐沉重地进了屋。 言砚还在屋里等他,看他进来了,指了指桌子上还在冒热气的药,道:“把药喝了。” 糖芋儿草草地应了声,低着头走到了自己的床沿,低声道:“我过会儿喝。” 闻言,言砚也就不说什么了,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医书。 气氛异常安静,等言砚把手中的书看完了一页,糖芋儿还没有要动的意思,言砚是真的同他斗得没脾气了,语气淡淡道:“药凉了,还不喝吗?” “你放那里吧。”糖芋儿头低着,垂下的头发挡住了他半个侧脸,他语调平平:“我一会儿喝。” “随便你吧。”言砚活动了下胳膊,站了起来,无所谓道:“我要去睡了。” 糖芋儿没有应声,言砚朝里间走去,路过糖芋儿时,他似乎听见了一声鼻子抽动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去看糖芋儿。 糖芋儿的头垂着,听到言砚走了后,才抬起胳膊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又是几声抽泣,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到腿上,想着自己还有药没有喝,他缓缓下床,却看见不远处有一双脚,他心里一惊,抬头看去,就看到言砚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糖芋儿赶忙低下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案几旁,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匆匆地返回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言砚始料未及,这小子脾气又臭又硬,原来还会哭?不过也是,说到底他也不过才十六岁,那这么说,还真是自己欺负他了? 但他要是乖乖喝药,别总想着逃跑,自己会这么整他吗?就是他自找的! 不过,他刚刚看过来时,黑漆漆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神中带着不安还有…委屈?言砚真的感觉有些心虚,貌似是整过头了,算了!明日好好待他便是。 这样想着,言砚就心安理得多了,睡得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得日上三竿。 言砚醒来时发现糖芋儿的床又空了,好小子!又给跑了!言砚怒气冲冲地走出屋,就看见糖芋儿坐在院门口的树杈上,左腿支在树干上,右腿架在左腿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看着远方,看起来挺悠闲的。 没跑啊,言砚松了口气,转头又发现院子里还晾着一身衣服,言砚看了看,是昨日糖芋儿穿身上的那身儿,还会洗衣服,那可真不错。 “哎!小子!你看见姓言那小子了吗!”院子外传来一声粗声粗气的质问,言砚听着这难听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 言砚估摸着是对树上的糖芋儿说的。 结果,糖芋儿连个眼神都没给树下的那人,直接收回目光,拒绝交流般地闭上了眼睛。 门外那人扬着脑袋,怒视着糖芋儿道:“问你话呢!姓言那小子呢?” 糖芋儿不胜厌烦地将脑袋转了个方向,仍是闭着眼,随口道:“死了。” 言砚:“……” 院外那人怔了怔:“…死…死了?”然后,那人兴奋地大叫起来:“啊哈哈哈哈…恶有恶报!这小子终于死了,哈哈哈哈…” 正在这时,门“嘎吱”地开了,言砚完整无损地站在门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哦~说是谁呢,原来是老王头的儿子王炯。 王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诧异道:“你…你没死?” “你瞎吗?”言砚斜着眼看他。 “没死正好!”王炯凶神恶煞地挽了挽袖子:“我今天就是来收拾你的!” 言砚靠在门沿边上,打了个哈欠问道:“我怎么着你了?” “你前几天在集市上是不是又勾搭小金?”王炯满脸的横肉随着情绪的起伏一颠一颠儿的。 言砚故意道:“我们是进行了友好的交流。” 王炯气地蹦了起来,言砚都感觉到地在震动,王炯咬牙道:“你就仗着自己这张小白脸儿勾搭女人,跟你那花心师弟一样,祸害人姑娘!” “你胡说什么!”言砚眉心动了动,冷声道:“我师弟勾搭的都是青楼女子,哪里有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你别给我胡搅蛮缠!”王炯喝道:“你们不就仗着脸好看才胡作非为的吗?” 言砚闹心地瞪了他一眼:“都让你别胡说了,我的脸明明比我师弟好看,能不能别把他跟我相提并论?” 王炯心中冒火,直接举起了拳头,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我揍你我!” 言砚本以为王炯还会跟他再掰扯一会儿,没有料到他这么不禁说,直接开打,言砚愣了下,眼看拳头快落下来了,言砚躲闪不及,他觉得自己漂亮的脸估计是要破相儿了。 “让开!”王炯身后传来糖芋儿没有情绪的声音。 王炯停住了动作,回头对糖芋儿不耐烦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滚一边儿去!” 糖芋儿脸色骤冷,刀子似的目光射向王炯:“你才滚!” “嘿!你这臭小子!我看你跟这庸医就是一伙儿的!”王炯没有收回的胳膊直接换了个方向,用胳膊肘去撞后方的糖芋儿。 糖芋儿处变不惊,灵活地偏开上半身,迅速抬起右手捏住了王炯的胳膊肘,使劲一拧,只听“咯吱”一声,王炯的胳膊就脱臼了。 王炯惨叫了声:“啊——” 糖芋儿还不解气,抬脚一扫就把王炯绊倒在地,竟然说他跟那什么破神医是一伙儿的!糖芋儿泄愤般地将王炯使劲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言砚还没有反应过来,糖芋儿就越过他走开了,只剩下王炯在地上惨叫不停。 言砚居高临下地看着王炯,笑眯眯地问道:“疼不疼?” “疼疼疼…”王炯头上起了一层冷汗,疼地直抽气:“神医,救救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找您麻烦了…” “你不是说我是庸医吗?”言砚幸灾乐祸地抱着胳膊。 “不不不,您是神医,是仙医!”王炯头上的捂着胳膊惨叫不停:“我再也不瞎说了…” “好吧。”言砚大义凛然道:“谁让我是悬壶济世的杏林高手呢。” 言砚将王炯被糖芋儿掰脱臼的胳膊给安了回去,王炯感恩戴德地离开了。 老实了 言砚走回院子里,糖芋儿正安静地坐在窗户边,他一条腿垂在墙沿,另一条腿支在窗户沿上,低头看着窗户沿边的蚂蚁,也幸亏言砚将床沿周围涂的毒药擦掉了,不然糖芋儿又该遭罪了。 言砚理所应当地以为糖芋儿刚刚是在替他教训了王炯,心里有些感慨,他冲糖芋儿叫道:“糖芋儿。” 糖芋儿懒悠悠地向他递了个眼神,用眼神询问他干什么。 言砚抬起手冲他轻轻招了招手:“过来。” 糖芋儿犹豫着没有动,他又想干什么?言砚看他不动,好脾气地朝他走去,糖芋儿如临大敌,刚想顺着窗户跳回屋里,就被言砚按住了肩膀:“你跑什么跑?” 言砚语气平常,没有冷嘲热讽,他让糖芋儿在床沿儿坐好,动作轻柔地解开了糖芋儿的发带。 糖芋儿下意识地想躲,就又被言砚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脑袋:“不要动。” 糖芋儿乖乖地坐着,心想这破神医好好说话时,声音还是蛮好听的。 “好了。”言砚欣赏地看了看糖芋儿的头发,满意地走开了。 言砚给糖芋儿绑了个完美的高马尾,比糖芋儿自己绑得不三不四的马尾看着精神多了。 糖芋儿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心里十分莫名其妙,不知道言砚为何好心地给自己绑头发。 一上午两个人也是没有说话,糖芋儿是心里还对言砚多少有些排斥,言砚是觉得跟这财神爷交流不来,懒得自己找不痛快,一上午的相安无事。 午饭结束后,糖芋儿给自己换了药,之后就躺下午睡了。 糖芋儿睡得迷迷糊糊的,直到又听到言砚冷嘲热讽的声音,下意识的,他以为言砚又在怼自己,于是他烦躁地把被子蒙上头,言砚的声音结束后,他又听到了齐昭讨好的声音,这才逐渐醒了过来。 齐昭躲避着言砚的追打:“啊呦,师兄!息怒息怒啊!我…哎呦!我再也不敢了。” “看我这次不打断你的腿!”言砚恶狠狠道:“将你打得半身不遂的你就老实了!” “师兄…哎…师兄…”齐昭压着嗓子,可怜兮兮道:“看我…看我给你带的糖水芋头,一会儿洒了,你先别打我,吃完再打…哎哎…疼啊师兄…” 言砚将手中的棒槌丢到了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白了齐昭一眼就坐回了椅子上。 齐昭乐呵呵地将木桌搬到言砚面前,将手里的木碗递给言砚:“师兄,你吃。” “呦!”言砚瞥了眼齐昭手中:“还买了两份儿,你还有脸给自己买啊?” “不是。”齐昭朝四周张望着:“我吃过了,这我给糖芋儿带的,咦?那小子呢?” 言砚只顾自己埋头吃,随手指了指屋里:“屋里,不知道睡醒了没。” 齐昭捧着木碗进屋了:“糖芋儿,你醒了没?” 糖芋儿正坐在床沿,揉着惺忪的睡眼:“干吗?” “看我给你带的什么好东西?”齐昭凑到床边,示意糖芋儿看自己手中的木碗:“这是糖水芋头,就是你名字的来源,糖芋儿吃糖芋儿,嘿嘿嘿,有意思吧?” 糖芋儿身受言砚荼毒,明白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冷冽地看着齐昭:“你想干吗?” “糖芋儿兄啊。”齐昭将碗放到桌子上,苦着一张脸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糖芋儿不为所动地看着他:“什么?” “我是想拜托你,过会儿我师兄要是打我,你能不能拦着点?”齐昭双手合十作拜托状。 糖芋儿想起自己肚子里的蛊毒,心中郁结,直截了当道:“不能。” 齐昭:“…您不再考虑下?” “不!”糖芋儿一脸坚决,他可不想招惹言砚。 齐昭翻了个白眼:“嘁!小屁孩儿,就没指望你!吃吧吃吧!”齐昭把糖水芋头推到糖芋儿跟前,不高兴地出去了。 言砚吃完后,浑身跟没有骨头似的靠在太师椅上,懒懒地瞥了眼正躲躲闪闪的齐昭:“哎,你!” 齐昭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啊?” “看什么看!说你呢!”言砚抬了抬下巴,对齐昭道:“去把院子扫了。” 看来师兄已经把自己偷拿钱逛青楼这件事暂时给忘了,齐昭松了口气,谄媚地应道:“好嘞!” 言砚想了想,走去了屋子里,看到糖芋儿正在打坐调息,他敲了敲桌子,糖芋儿立马睁开了眼睛,不满地看着言砚:“又干吗?” “家里不养闲人。”言砚将胳膊撑在桌子上,往桌子上斜斜一靠,道:“你去跟齐昭一起把院子扫了。” 糖芋儿怔怔地看了看他,眼神里略显疑惑。 言砚以为他不想去,啧了一声道:“你怎么这么懒?” “你是说齐老二?”糖芋儿莫名其妙地问。 言砚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啊?” 糖芋儿一直听言砚叫齐昭是齐老二,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齐昭的名字,言砚也明白了糖芋儿的疑惑,解释道:“他叫齐昭。” “嗯。”糖芋儿应了一声,丝毫不动地坐在床上。 言砚挑了挑眉梢:“说你呢,去把院子扫了。” “不去。”糖芋儿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不去吗?”言砚勾了勾唇角,缓缓拉开了桌子的抽屉,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出了一个熟悉的铃铛,他还招摇地冲糖芋儿晃了两下。 糖芋儿愤愤地瞪了言砚一眼,气急败坏地下床,走出了屋子。 言砚看糖芋儿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嘴角漾开了一个好看的蛊弧度,他将铃铛放手里抛了抛,看来这蛊毒也挺好用的嘛。 糖芋儿阴沉着一张脸,将地当作是言砚的脸,扫得“呼哧呼哧”响。 齐昭靠在扫把上,幸灾乐祸道:“呀,小糖芋儿,你怎么也来了。” 糖芋儿不理会他,只是把地当成了两个人的脸,扫得更用力了,齐昭见他不理自己,“嘁”了一声,随便地开始扫了起来。 齐昭扫地跟他做人似的,懒散惯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没扫两下就要停下来歇一歇,顺便再揶揄两句糖芋儿,糖芋儿直接踢起一个石子砸中了齐昭的脚脖子,齐昭抱着脚单腿直跳,疼得“嗷嗷“叫,再也不敢招惹那小子了。 言砚端着茶,朝药圃走过去,想看看自己种的药长势如何了,他想象自己走在云端,衣袂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谁知,路过糖芋儿时却被掀了一脚的土。 言砚:“……”这小子绝对故意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齐昭靠在扫把上,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师兄,被打回原形了吧,哈哈哈哈哈…” 糖芋儿背对着言砚,使劲地刷着地,听到齐昭的笑声后,不明所以地转身,刚好看到言砚正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自己,糖芋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干吗?” 言砚打量着糖芋儿,后者抓紧了扫帚,不甘示弱地回看着言砚,跟头不知天高地厚的狼崽子似的,浑身上下带着攻击性,仿佛找事儿的是言砚自己。 言砚看他这样子,估计他也不是故意的,拍了拍袖子也就作罢了:“没什么。” 糖芋儿低下头翻了个白眼,继续狠狠地扫着地,他扫得毫无章法,哪里脏就往哪里扫,扫了半天也没见扫出什么名堂。 “你顺着一边儿扫。”言砚突然开口。 糖芋儿回头看他,犹豫了一下,按言砚所说的开始扫,扫了两下,言砚又说话了:“不用那么使劲,容易扬尘。” “你自己来啊!”糖芋儿冷冷道。 一只手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糖芋儿皱眉抬头,就看到了言砚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糖芋儿眼睛里的敌意化作不知所措:“干吗?” “扫帚。”言砚动了动手指,示意糖芋儿把扫帚给他。 糖芋儿将扫帚递给他,言砚接过来不轻不重地扫了两下,转头看糖芋儿:“看清了吗?” “师兄,”齐昭在一边起哄:“你也教教我呗。” 言砚举起手中的扫帚一棍敲在了齐昭的腿上:“我抽你我,还我教你!不长进的东西,扫了十几年地了,今天才说不会!” 齐昭立马蹦得老远,言砚解了气,就把扫帚丢回了糖芋儿手中:“快扫吧。” 糖芋儿神奇地没有顶嘴,接过扫帚像模像样地扫了起来。 街上人熙熙攘攘,言砚和齐昭照样拌着嘴,糖芋儿百无聊赖地跟在两人身后,忽然,从言砚袖子里掉出了一方手帕,糖芋儿弯腰捡了起来,想去叫言砚却不知道他叫什么。 “哎。”糖芋儿拉住了言砚的袖子。 言砚正把齐昭怼得说不出话来,心情正好,回身去看糖芋儿:“哎什么哎啊,叫我神医。” 齐昭小声嘀咕:“不要脸。” 糖芋儿不想叫神医,他无语地将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言砚觉得这帕子眼熟,连忙去摸自己的袖子,结果袖子里空空如也,他看糖芋儿鬓角被汗水浸湿了,随口道:“给你了。” 糖芋儿看这帕子上绣的禽类,也不知道是鸭子还是鸡,并不想要,执意还给言砚:“哎…” “言砚。”言砚骤然开口:“我名字。” “艳艳?”糖芋儿皱,什么名字啊? 齐昭大笑起来,他后退一步,搂住糖芋儿的肩膀,笑得喘不上气:“啊哈哈…你们一个艳艳,一个糖芋儿,哎呦我的妈啊!真是绝了!” “言砚!”言砚眉梢一挑,顺便踢了齐昭一脚,加重语气道:“言论的言,笔墨纸砚的砚!” 糖芋儿重复道:“言砚!” 节外生枝 言砚要去织女斋拿衣服,齐昭就带着糖芋儿在街上瞎转悠,糖芋儿心不在焉地跟着齐昭乱走,眼睛却不时地打量着两边街道的巷道。 “哎,你吃糖人吗?”齐昭看见街对面有卖糖人的。 糖芋儿着急将齐昭打发走,随便地点了点头:“好。” “你在这儿乖乖等着我哈。”齐昭走到街对面,给自己挑了一个兔子,他不知道糖芋儿喜欢什么,扯着嗓子问糖芋儿:“小糖芋儿,你想要哪个啊?这里有兔子,龙,牛,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 糖芋儿正在观察着左手边的巷道,貌似路是通的,他听到齐昭的询问后,不上心地问:“哪个最便宜?” 齐昭心里挺感动的,糖芋儿还知道给他省钱,善解人意道:“没事儿,你不用给我省钱,想吃哪个就说。” “那就最贵的吧。”糖芋儿敷衍道,该怎么将齐昭打发走呢。 齐昭:“……”还真是不客气。 糖芋儿抓耳挠腮地不知道怎么溜走,就觉得有东西砸中了自己的脑袋,然后掉到了地上。 糖芋儿低头一看,是一个荷包,他抬头往上看,眼前的建筑风雅奢华,门匾上写着“谪仙阁”。 “哎,公子,可否帮小女子捡一下荷包?” 二楼开了一扇小窗口,一个妙龄女子正探头出来对着糖芋儿笑。 糖芋儿转头看向她,目光一紧,倒不是因为这女子惊为天人的容颜,而是因为这女子竟然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糖芋儿一时定住了,他努力地在脑海里思索着这名女子。 女子盈盈一笑,娇憨地趴在了床沿上,伸出一只手冲糖芋儿摇了摇,紫色的袖子仿佛蝴蝶翅膀似的在空中扑扇:“公子瞧什么呢?” 糖芋儿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确信自己不认识那女子,从容弯腰将地上的荷包拾了起来,看向那名女子:“你的吗?” 女子冲他眨了下右眼,狡猾地笑道:“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公子可有这种感觉?” 糖芋儿心下一紧,那女子眼神虽然戏谑,但还是充满了友好,看起来竟是十分熟悉,他迟疑地问道:“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哦。”女子又是调皮地眨眨眼睛:“小女子看公子着实俊俏,心里十分仰慕。” 不认识啊,糖芋儿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小糖芋儿!”齐昭举着两个糖人走了过来:“你在跟谁说话呢?” 齐昭顺着糖芋儿的脑袋往上看去,就看到了窗口笑得狡黠的女子,齐昭立马叫道:“哎呀!这不是容姑娘吗?” 容旭遥笑意敛起,这不是经常在谪仙阁一呆就十天半月那人吗?上次还纠缠他好久来着,一脸风流相儿,要不是不想打草惊蛇,早将他了断了! “齐公子。”容旭遥十分敷衍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齐昭热情洋溢道:“容姑娘跟糖芋儿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糖芋儿?”容旭遥噗嗤笑了。 齐昭看入迷了,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啊。 容旭遥笑看着糖芋儿:“你叫糖芋儿啊?” 糖芋儿原以为这姑娘是自己的熟人,谁知道竟然不是,心情难免低落,没理会容旭遥的调侃,他举起手中的荷包,明显不想再理人道:“你下来拿吗?” “诶~”容旭遥用罗扇轻掩半面,一双眉目直勾勾地看着糖芋儿:“哪有让女孩子跑腿的?你给我送上来嘛。” 糖芋儿并不想上去,他瞥见齐昭痴痴地看着那美人,心中暗生一计,他将手里的荷包递给齐昭道:“要不你去?” 齐昭感激涕零:“好兄弟!”说着,就把荷包夺了过来,还将一个糖人塞进了糖芋儿手里:“给你做的财神爷,可贵了!” “哎!”容旭遥不满地看着楼下的两人,不高兴地对糖芋儿道:“我不要他,就要你来。” 齐昭一把将糖芋儿推开了:“哎呀,容姑娘,我们家糖芋儿还小呢!” 容旭遥哼了一声,重重地关上了窗户。 糖芋儿看齐昭跑进了谪仙阁,心里不禁偷笑,嘴角扬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他拔腿就往旁边的巷道里跑,这次一定要逃跑成功。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一条街,往后看了看,齐昭并没有跟上来,糖芋儿心情十分好,终于摆脱了那对神经病师兄弟! 眼下要紧的是赶紧出城,可不能被言砚再逮住了,正这样想着,糖芋儿觉得脑后生风,他急忙回身,就看见一个黑衣女子举掌朝自己劈了过来。 糖芋儿一个利落地转身躲过女子的攻击,又一个高抬腿踢中了女子的手腕,女子捂住手腕“哎呦”了一声。 “你是谁?”糖芋儿眼神冷冽,他一手握拳对着那女人,另一只手将糖人护到身后。 那女子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蛮不讲理道:“少废话!要打便打!” 黑衣女子一个空翻踢向糖芋儿的胸口,糖芋儿双□□叉紧握,挡住了她的攻击,自己也被踢地后退了两步,糖芋儿眸光锐利,等黑衣女子再次跳起来时,飞速往旁边墙上一踢,借力在空中一翻,翻到了女子的后背使劲一踢,黑衣女子被迫落到了地上单膝下跪,不住地咳嗽起来。 糖芋儿利落地落地,冷声质问那黑衣女子:“你是谁?” “你大爷!”黑衣女子怒不可遏,摸住了腰上的软鞭,使劲一抽就朝糖芋儿打了过去。 糖芋儿一手举着糖人,一边飞檐走壁躲闪着扑面而来的鞭雨,那黑衣女子不由分说地就开打,糖芋儿一脑门的莫名其妙,难不成是自己的仇人? 糖芋儿抓紧时机,看准了那鞭条,猛地伸手一握,就抓住了那鞭子,手背也被狠狠地抽了一下。 糖芋儿抓着鞭子使劲一拽,那女子猝不及防地往前扑去,摔倒在地:“哎呦喂!” 糖芋儿丢下鞭子,拔腿就跑,女子顽强地站了起来,捡起鞭子就追。 糖芋儿往集市上跑,集市上人多,那疯女人应该不敢大打出手。 “你给我站住!”黑衣女子再后面紧追不舍。 糖芋儿自然不会站住,不巧的是前面迎面而来一辆板车,车上装满了蔬菜,糖芋儿刚想翻过去,就听到一阵鞭子擦过空气的风声,不过那鞭子并不是冲自己而来,而是冲着那板车。 鞭条暗地里缠住了车轮子,又被它主人使劲一拉,糖芋儿那句“小心”还没说出口,板车当场就翻了,蔬菜顿时洒了一地,糖芋儿刚好站在车前。 四周传来惊呼,车主人也愣了,糖芋儿也不知所措地站到了原地。 “哎!大庭广众的,你撞翻人家菜车,是不是要赔啊?”黑衣女子从后面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 糖芋儿直接否认:“不是我!” 人群中传来声音:“怎么不是你,车前就你一个人,难不成是人家自己掀翻的?” 黑衣女子抱臂站到车主身边,车主是一个四五十的大叔,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满地蔬菜,许多蔬菜被摔得稀巴烂。 黑衣女子打抱不平道:“你要怎么陪啊?” “是你,不是我!”糖芋儿怒视着那黑衣女子。 “笑话!”黑衣女子抱着手臂,扬了扬下巴:“大家都看到我是随后走来的,难不成我会妖术,隔着大老远的把大叔的菜车给掀翻啊?” “你用的是…”糖芋儿指向黑衣女子腰间的鞭子,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一个大妈指责他道:“你这小公子也太过分了吧,打翻人家菜车就算了,还诬赖人家小姑娘,看你穿得人模人样儿,什么德行啊!” 黑衣女子冷笑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嘛,快点赔偿,大家都有事儿呢,难不成都在这儿看你啊?” 糖芋儿呼吸一沉,眼中冷意骤起,双拳不由自主地就握了起来,刚想打上去,就被人轻轻按住了肩膀。 糖芋儿往后看,就看到了言砚站在他身后,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糖芋儿心下大骇,遭了,又被逮住了! 两人贴的很近,再加上糖芋儿比言砚矮了半头,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言砚将他揽进了怀里,略显亲密。 黑衣女子看到这一幕后,心中更是窝火:“哎!你还赔不赔了?!” 糖芋儿这才从被言砚逮到了的慌张中回过神,他冷眼看着那女子,刚想开口还击,言砚就没好气地对他耳语道:“闭嘴吧你,都说不清了还想说!” 糖芋儿不服气地看向言砚,言砚白了他一眼,就把他拉到了身后,风度翩翩地笑了笑,温和道:“对不住了各位,我们家小孩儿,第一次进城不懂事,给各位添麻烦了。” 有人认出言砚来,叫道:“言神医!” “对哦,这不是言神医吗?” “原来是言神医家的人,那估计不是故意的。” “对啊对啊,神医可是好人,教不出坏人来。” 言砚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微笑着对四周示意,实则心中暗喜,瞧瞧!都瞧瞧!看看本神医多么受人爱戴! 黑衣女子一脚踩到了菜车上,“砰”地一声,四周才算是安静了下来,黑衣女子阴阳怪气道:“神医家的人就不用赔钱了吗?” 言砚温和着一双眸子,如沐春风地笑着:“我们也没说不赔啊。”说着,就拿出了足够的银子,递给那大叔,和蔼道:“大叔,您别跟孩子计较,我代他向您赔个不是。” 我保护你 大叔看着言砚,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言神医啊,这我可不能要,您救助了我们这么多人,不就是一车菜吗?不打紧儿不打紧儿!” “哎!”黑衣女子又不满了,她粗声粗气地对大叔道:“你凭什么不要!白白便宜他们啊!”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小心眼儿,人家小公子都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啊?”大叔指责黑衣女子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对啊对啊…” 四周一片附和的声音,黑衣女子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她怒气冲冲地看着言砚,言砚跟那大叔推辞了几下,最后故作为难地把钱又放回了自己腰包里。 大家帮忙把地上的蔬菜都又捡回了板车里,在对神医的赞扬中纷纷离开了。 言砚挑衅地看了眼那黑衣女子,黑衣女子恼羞成怒:“言!砚!”说着,就扑了过来。 糖芋儿迅速闪到言砚身前,冷冷地注视着那黑衣女子,黑衣女子急忙停住了脚步,指着言砚骂道:“死言砚!躲在别人后面算什么好汉!给我滚出来!” “我可没说我是好汉。”言砚躲在糖芋儿后面,悠悠道:“我是神医来着。” “小糖芋儿!” 齐昭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搂住糖芋儿:“你去哪儿了?到处都找不到你,诶?师兄也在啊,糖芋儿是来找你了?” 言砚犀利的目光射向糖芋儿,糖芋儿躲避着他的眼神。 齐昭看见那黑衣女子后,惊奇道:“小花!你怎么也在这儿?” “滚!”雨时花杏眼怒瞪,对齐昭道:“别叫那么恶心。” 齐昭继续纳闷儿道:“你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没人理会齐昭,雨时花继续瞪着言砚,言砚则想着该如何开口教训糖芋儿。 “给你。”糖芋儿主动开口了,他将手里半化的糖人儿递给言砚,心虚地躲闪着言砚的眼神,语气也没有以前强硬。 齐昭故作聪明道:“咦?这不是我给你买的财神爷吗?都化成这样了,噢~糖芋儿你是不是想着师兄最喜欢钱,就想着把这财神爷送给他?” 糖芋儿胡乱地应了声:“嗯…”屁嘞! 言砚轻笑了声,将糖人接了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糖芋儿手上沾了不少化了的糖稀,他拿出之前言砚给他的帕子,闷闷不乐地擦着手。 一旁的雨时花又开口了,她恨恨道:“不要脸!” 言砚这才把注意放到她身上:“雨时花,你来干什么?” 雨时花赌气道:“用不着你管!” 言砚无所谓地又问:“你师父也来了?” “用不着你管!”雨时花好看的眉眼拧在了一起,怒视着言砚。 “啊好好好,我们不管。”言砚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老二,糖芋儿,我们走。” 糖芋儿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齐昭笑嘻嘻地冲雨时花摆手:“小花,回头见啊。” 雨时花看他们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在原地气地直跺脚,气急败坏地叫道:“言砚!” 言砚停住脚步,回头挑了挑眉梢,示意她有话快说。 雨时花气鼓鼓地看着他,不甘道:“我师父没来!” “呵。”言砚莞尔一笑,耸了耸肩膀:“我又管不着!”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雨时花觉得自己被耍了,气得破口大骂:“死言砚!你不要脸!臭不要脸!” 雨时花的骂声越来越远,言砚咬了一口糖人,问糖芋儿道:“你怎么惹上那泼妇的?” 糖芋儿很好地领悟到了那泼妇指的就是雨时花,他道:“我逃…给你送糖时碰上的,她一上来就就开打,脑子有病。” 言砚意味深长地看着糖芋儿,糖芋儿被他看得不自在:“看什么看!” “你看外面多危险啊。”言砚笑眯眯地看着糖芋儿:“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保护你啊。” 糖芋儿正在闹心又没跑成,对言砚的调侃根本没放在心上。 反倒是一旁的齐昭听不下去了,他呕了一声道:“师兄,你要些脸吧。” “是啊,你多要脸啊。”言砚乜斜了齐昭一眼:“谪仙阁里的姑娘哪一个没被你叫过心肝宝贝儿。” 齐昭洋洋得意道:“你羡慕啊?噢~也是,师兄现在连个能叫心肝宝贝的人都没有呢。” 言砚冷笑一声,趾高气扬道:“都是别人心肝宝贝我,我如此品貌非凡,卓尔不群,又妙手回春,医者仁心,我自己都折服于我自己,更不要说别人了,” “……”齐昭哼道:“你说要是大家知道你的真实面目,还会如此折服你吗?” “齐老二,你对自己到底是有多自信啊。”言砚嗤笑道:“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大家心里是什么形象吗?你还想编排我?你是想除了风流成性,游手好闲外,再给大家留个忘恩负义的形象吗?” 齐昭满心悲愤,他怒不可遏地跳了起来,不轻不重地拍了言砚一下,谄媚地笑道:“师兄~我给你闹着玩儿呢!你可是我品貌非凡,卓尔不群,又妙手回春,医者仁心的师兄啊!我最是佩服你了呢!” 言砚道貌岸然地冲他笑了笑:“乖~” 夜深人静,糖芋儿偷偷下床,今天已经偷跑过一回,言砚应该会放松警惕了吧,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糖芋儿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结果一回身就看到了言砚站在井边,冲自己友好地招手,言砚穿了一身白,头发也是散的,吓了糖芋儿一跳。 “小糖芋儿,干吗呢?”言砚脸上微笑着,关心地问糖芋儿。 糖芋儿摸了摸自己怦怦跳的胸口,火气又窜了上来,不过要是惹怒言砚,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糖芋儿忍气吞声道:“我热,出来透透气。” “热啊?”言砚面上故作关切,他冲糖芋儿招了招手:“那你过来啊,井边儿凉快。” “不了。”糖芋儿阴沉着一张脸:“这也挺凉快,我困了,去睡了。” “小糖芋儿。”言砚慢吞吞地叫住了他,冲他举起了手。 糖芋儿看了过去,言砚手中拿了个铃铛,糖芋儿心中警铃大作,他连忙捂住肚子,磕磕绊绊道:“我…我没跑!” “别紧张嘛。”言砚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他将胳膊搭在糖芋儿的肩头,将铃铛故意放在他眼前,语调温柔道:“之前忘了告诉你了,这蛊虫与这铃铛不能分开太远,要是离得远了,它就会不安分哦。” “言砚!”糖芋儿心中怒火翻腾着,他甩开言砚的胳膊,死死地揪住了言砚的领子,眼神怒气腾腾:“你别欺人太甚!” 言砚不以为意,从容不迫地笑了笑。 糖芋儿眸光变化不定,最终缓缓松手,怀着一肚子闷气踢开了门,上/床休息了。 言砚不满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口,白了一眼床上那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样的某人,不疾不徐地走去了自己屋里。 雨时花来到竹舍门外时已经辰时了,院子门紧紧关着,雨时花猫着腰从门缝里看了看,院子里没人,应该是还没有醒来。 雨时花想了想,退后了几步,猛地窜向院墙,使劲一蹬,双手一勾,再略一用力就坐到了墙头,她一回头吓得“啊”了一声。 糖芋儿正坐在院门口的树杈上一动不动也盯着她,她所在的位置与糖芋儿不过半米。 雨时花脸色很难看,想必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都被这小子看见了,雨时花顿时恼羞成怒:“谁让你坐这儿的!” 糖芋儿淡淡扫了她一眼,回过头盯着树梢不发一语,从雨时花还在百米外时他就发现了。 雨时花往言砚屋里瞧了眼,没有动静,那就是还没有醒,压低声音问道:“言砚还没醒吗?” 糖芋儿闭上眼睛,淡淡道:“不知道。” “你跟言砚什么关系?”雨时花质问道。 糖芋儿想了想,他跟言砚的关系还真不好说,言砚救了他又给他下蛊,他欠着言砚银子还想逃跑,糖芋儿没好气道:“不知道!” 雨时花耐心尽失:“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糖芋儿缓缓睁开眼睛,盯着树梢的鸟儿,懒懒道:“我本来什么也不知道。” 雨时花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伸出手:“给我!” 糖芋儿偏头扫了她一眼,蹙眉问道:“什么?” “你少给我装蒜!”雨时花猛地提高声调,然后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言砚的房间,压着嗓子蛮不讲理道:“言砚给你的那个帕子!还给我!” 糖芋儿往袖子里掏了掏,拿出帕子后,问都不问一下就直接甩给了雨时花。 雨时花没想到他如此爽快,愣了一下,急忙接住了那条帕子,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她清了清嗓子,继续恨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捡起了这条帕子,言砚会送给你吗!” 糖芋儿这才显得有些兴趣地问:“这是你送他的?” “…啊?”雨时花脸上略显慌张,解释道:“那是姑奶奶我赏他的!姑奶奶帕子多,不行啊!” 糖芋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低声笑了笑,道:“你鸭子绣得不错。” 鸭子?雨时花狐疑地盯着手中的帕子,然后恼怒道:“你瞎啊!这不是鸭子!” 糖芋儿自然而然地改口:“噢,你鸡绣得挺传神的。” 雨时花彻底怒了,抽出鞭子劈头甩向糖芋儿:“这是鸳鸯!” 神医的桃花 糖芋儿轻而易举地躲开,他轻轻拉住树枝,一个后空翻漂亮地落到了院子里,雨时花气势汹汹地站在墙头,拿着鞭子对着糖芋儿。 糖芋儿觉得这女子可真讨厌! 他随脚踢起一块石子,石子迅速又准确地飞向了雨时花的右脚腕,只听她大叫了一声,就摔下了墙头。 “哎呦…疼死我了…你个王八蛋!不要脸!臭不要脸!”雨时花抱着自己的脚大叫起来。 正在这时,屋门“嘎吱”开了,言砚开门伸了个懒腰:“哎呦~神清气爽啊~” “言砚!”雨时花单脚站了起来,指着一旁抱臂站着糖芋儿,吵闹道:“这臭小子打我!你快给我教训他!” 言砚慢悠悠地走到雨时花身边,关切道:“呦,摔着了?” “哼!”雨时花气鼓鼓地揉捏着自己脚。 言砚又晃到糖芋儿身边:“糖芋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糖芋儿丝毫不退让道:“她先动手的!” 雨时花在一旁撺掇道:“快给我打他!” “你把她摔进院子里干吗?一会儿还要再开门请他出去,你直接把她踢出去呀。”言砚苦口婆心地教育糖芋儿。 糖芋儿:“……” “……”雨时花气得又开始大骂:“言砚!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不要脸,你们两个狼狈为奸!” “雨时花!”齐昭猛地推开房门,一脑门儿起床气道:“一大早就显你吵吵!还让不让人睡了!” 雨时花单脚跳到齐昭身边,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敢凶我?” 齐昭委委屈屈地跑到言砚身边:“师兄,她打我。” 言砚低低一笑,挑衅地看着雨时花:“谁准你打我师弟的?” 雨时花指着他们三个人,愤愤不平道:“你们都欺负我!” “谁高兴欺负你啊。”言砚又伸了个懒腰,走到井边打了桶水,一边洗脸一边问道:“你来干什么?” 雨时花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儿,皱眉道:“我有事跟你说。” 齐昭刚好肚子饿了,他冲糖芋儿道:“糖芋儿,走,我们去吃饭。” 糖芋儿就跟齐昭去了一旁的亭子里。 言砚洗完脸,看雨时花单脚跳得十分辛苦,叹了口气,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雨时花跳了过去,言砚让她坐下,她别别扭扭地坐下了,言砚将她脱臼的脚给复位,然后嘱咐道:“别再爬高上低了啊。” 雨时花微微活动了下脚,觉得没刚才那么疼了。 “你找我什么事?”言砚靠在门沿上问她。 雨时花低着头绞着衣角,一阵沉默。 言砚问她:“沈一流知道你跑出来了吗?” 雨时花蔫蔫儿地摇了摇头。 言砚哈哈笑了,他幸灾乐祸道:“那你回去后可等着受罚吧。” “我是来找你的。”雨时花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一双杏目由于激动还微微泛红。 言砚直截了当地问:“找我干什么?” “我…我…”雨时花吞吞吐吐,目光躲躲闪闪的。 亭子里的齐昭大叫道:“她找你表白啊!” “滚!”雨时花冲齐昭叫道:“再瞎说老娘割了你舌头。” 齐昭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糖芋儿难得地插了一句话:“齐昭才没有瞎说。” 齐昭激动地看着糖芋儿道:“糖芋儿啊,是谁给了你一双慧眼?” “闭嘴!”雨时花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亭子骂道:“你个臭小子!别仗着老娘打不过你就瞎说!” 雨时花站定,回身推了言砚一把,豪气冲天道:“我是来找你决斗的,老规矩,我下毒,你解毒!” 言砚仔细地询问规则道:“可有赌注?” “呃…”雨时花想了想,道:“你若赢了,我随你怎么着;我若赢了,你随我怎么着!” 言砚直接拒绝:“那这样看,都是我吃亏,才不跟你比。” 雨时花不明所以,辩解道:“什么就你吃亏了,不是说了你要赢了,我随你怎么着的吗?” “我又不图你什么,干吗要赢你?可我要是输了,不就便宜你了吗?”言砚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我不跟你比。” “……”雨时花被言砚这一套说辞气得七窍生烟,当即蹦了起来,使劲推了言砚一把:“你以为我图你什么吗?想得美!” “啊,”言砚看早饭快被齐昭糖芋儿吃光了,敷衍雨时花道:“多谢你不图之恩。”说完,抬脚就往亭子里走。 “言砚!”雨时花拉住了言砚的胳膊,沉声道:“午时八珍楼见,你要是不来,我就拆了你这竹舍!” 八珍楼?世安城最贵的酒楼?言砚诚恳地问:“可以随便点吗?” 雨时花使劲甩开他的胳膊,咬牙切齿道:“可以!”说完,摔门而出。 言砚目光清明地看她离开了,才悠悠地转到亭子里,想着八珍楼,看桌上的早饭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齐昭咬了一口酱黄瓜,口齿不清道:“啊呀,师兄,她这意思不就是,你赢了她嫁给你,她赢了你娶她嘛。” “用你说吗?”言砚瞥了齐昭一眼:“幸好你师兄我冰雪聪明,给糊弄了过去。” 糖芋儿挖苦道:“你干吗不直接拒绝她?”还吊着人家!渣渣! 言砚白了糖芋儿一眼:“大庭广众之下被拒绝,人家姑娘不要面子的吗?” “这是其一。”齐昭给糖芋儿兴致勃勃地解释道:“更重要的是,那小泼妇的师父可是沈一流,万毒宗掌门,江湖上著名的老毒物,厉害着呢!惹毛了那小泼妇,她再回去添油加醋地跟那老毒物告个状,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呵!”言砚不屑一顾道:“我会怕他沈一流?”谁还不是个掌门了! “对对对。”齐昭自然地拍马屁道:“师兄怎么会怕那老毒物,师兄可是神医,仙医!” “咳咳咳…”糖芋儿被馒头呛得咳嗽起来,眼泪都咳了出来:“咳咳…” “啧!你别吃了。”言砚不由分说地抢过糖芋儿的馒头,没好气道。 糖芋儿:“……”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现在都明目张胆地不让他吃饱了? 言砚看他这样子有趣,忍不住乐了,对他道:“中午带你吃好的。” 糖芋儿瞪了他一眼才作罢。 言砚看齐昭还在狼吞虎咽,不满地拽出了他嘴里的烧饼:“都让你别吃太饱了!中午吃不下怎么办?用你替那老毒物省着吗?” 齐昭:“……” 糖芋儿中着毒,听到万毒宗,心里有些在意,不禁问道:“万毒宗是什么?” “不是吧,小糖芋儿,你连万毒宗都不知道?”齐昭难以置信地看着糖芋儿。 糖芋儿脸又沉了下来。 “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还指望他记着万毒宗?”言砚讥笑。 齐昭道:“万毒宗是江湖上排名第二的大帮派,擅长用毒,他们门派内到处都是毒虫毒蛇什么的,咦~恶心死了,里面都是怪人。” “你们原来也是万毒宗的人吗?”糖芋儿想起言砚给自己下的蛊毒,自然而然地问道。 “谁跟他们同流合污啊。”齐昭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对万毒宗的鄙夷:“你没看见咱们门匾上写着扶苏谷三个大字吗?” 糖芋儿自然注意到过,他原本还以为是这对师兄弟不要脸,睁着眼说瞎话,把一个破院子叫作什么什么谷。 糖芋儿又问:“扶苏谷是什么?” “你连扶苏谷都不知道!”言砚突然开口,鄙视糖芋儿道:“孤陋寡闻!” 糖芋儿:“……” 齐昭无语道:“师兄,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还指望他知道扶苏谷?” 齐昭继续对糖芋儿道:“我们扶苏谷在当年可是名震天下,威震八方!” 齐昭把椅子往糖芋儿身边搬了搬,兴奋道:“就没有我们扶苏谷治不好的病,当时我们扶苏谷可是排名第二的大帮派,万毒宗也就勉强排个第三。” “可惜啊!”齐昭又叹气:“我们扶苏谷贵精不贵多,门丁愈发稀少,逐渐没落了,而万毒宗那个小垃圾趁机崛起,取代了我们。” 糖芋儿点头:“你们这德行,也就该没落。” “你这小孩儿!”齐昭嗔怪道:“怎么说话呢。” “所以你们和万毒宗关系不好吗?”糖芋儿托着下巴问道。 齐昭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道:“怎么说呢?似敌似友吧,当年我们师父败光家产带着我们在万毒宗住过一段时间,沈一流经常与我师父比试,我师父嫌他烦就带着我们到了世安城,然后就一直住在了这里。不过沈一流还是经常来找我师父比试,也挺没意思的,一个人下毒,一个人解毒,你说无聊不无聊?” “那个小泼妇也经常与言砚比试?”糖芋儿好奇询问。 言砚差点笑出声:“小泼妇?你当心被她听见揍你。” “齐昭不就这样叫的吗?”糖芋儿不以为意道:“再说了,她也打不过我。” “有魄力!”齐昭欣赏地拍了拍糖芋儿的肩膀,道:“小泼妇与我师兄的渊源可就长了,她自小儿就爱缠着我师兄比试,后来我们搬走了,她还追到这里,啧啧啧!” “万毒宗离这里很近吗?”糖芋儿心里又有了小算盘,问道。 “还好,一日路程。”齐昭回答道,然后继续兴致勃勃道:“我告诉你啊,雨时花初次见我师兄,就抱着自己的宠物兔子当下毒对象,让我师兄解毒,俩人几个回合分不出胜负,最后我师兄嫌她烦不干了,那兔子就被毒死了,雨时花气得嚎啕大哭呢!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她一定不喜欢那兔子。”糖芋儿评价道。 齐昭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有趣问道:“何出此言?” 糖芋儿反问:“你会让自己喜欢的东西置身于危险中吗?” “呃…”齐昭被问住了。 洞察人心 糖芋儿煞有其事道:“她想要言砚陪她玩,兔子死了,她不就可以经常可以找言砚了?” “我去!”齐昭震惊地看向言砚:“师兄,好像那次后,小泼妇就是经常缠着你呢。” 言砚似笑非笑地看着糖芋儿:“你挺懂的嘛,还知道些什么?” 糖芋儿立马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道:“村口的那个老财主觊觎他隔壁寡妇的美色,但他是个耙耳朵,不敢声张;老王头他儿子经常在金姑娘的窗户口放花,不过金姑娘都是随手丢了的;张大娘和李大妈看似挺和睦,关上门后经常互相扎小人儿来着,还有…” “行了行了,”齐昭震惊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糖芋儿指了指自己经常坐的那个树梢,道:“我无聊,随便听听看看。” 言砚瞥了眼糖芋儿,这小子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不禁武功高,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小。 “挺厉害,”言砚对糖芋儿举了举大拇指,然后交代道:“不过你可不能出去乱说。” 糖芋儿将手放到桌子上,活动了下手腕:“我又不认识他们,干吗跟他们说话?” “咦?”言砚偏了偏头,指着糖芋儿手背上的紫痕,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糖芋儿将手背朝上看了看,不甚在意道:“鞭痕。” “是那小泼妇抽的对不对?”齐昭义愤填膺道:“我告诉你,这小泼妇从小就爱拿鞭子抽人,我师兄的门牙就是被她抽掉的,得亏那时候小,我师兄还没换牙,要不现在我师兄说话还跑风呢!” 糖芋儿没忍住笑了。 “我去你的!”言砚瞪了齐昭一眼,没好气道:“我那是自己摔的!” “那还不是你被她追打,然后才摔的吗?”齐昭辩解道。 “我被她追打?笑话!”言砚挺了挺腰板,鄙视齐昭道:“也不知道是谁被追得漫山遍野的跑,最后还摔断了腿,又不肯喝药,被我灌得满脖子都是。” 两个人争执不休,糖芋儿一阵后怕,原来言砚灌人药的本事是从小练的。 八珍楼 雨时花满脸黑线地看着桌上吃得不亦可乎的三人,她可没想让言砚把那两个拖油瓶带来。 雨时花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吃好了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齐昭眼巴巴地询问:“小花,还可以加菜吗?” “加加加!”言砚抢先开口:“她之前说过随便点。”然后言砚拿过菜单霹雳吧啦地又点了几个菜,才把菜单递给齐昭。 雨时花:“……” 齐昭也又点了几个菜,又把菜单递到糖芋儿跟前:“你还想吃什么?” 糖芋儿没有接菜单,拒绝:“我不吃。” “不,你还得吃。”言砚语重心长对糖芋儿道:“你还在长身体。”然后又抢过菜单,哪个菜贵就点哪个。 糖芋儿:“……” “言砚!”雨时花斥责道:“你坑我?” “我才没坑你。”言砚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微笑道:“我坑的是你师父!” 雨时花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你…” “话说,你找我干什么?”言砚给糖芋儿和齐昭分别盛了一碗汤,随口问雨时花。 “哼!”雨时花斜了他一眼,问他:“你知道六合司都督不久前旧疾复发病逝途中吗?” “哦?裴永死了吗?”言砚看起来心情不错:“死得好!最好他家破人亡!” “六合司又是什么?”糖芋儿不耻下问道。 “你连六合司都不知道?”雨时花嘲笑糖芋儿道。 糖芋儿冷哼了一声,扬着下巴道:“不知道。” 雨时花冷笑:“不知道你牛气什么?” “又没问你!”糖芋儿不甘示弱道。 齐昭拍了拍糖芋儿道:“六合司是天子近卫,隶属天子直接管辖,他们像影子似的跟在皇帝身边,监察百官,而且,江湖中也有他们的耳目,所以啊,天下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天子的眼睛。” “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看门狗。”言砚不咸不淡道。 “行了,”雨时花不满道:“我说还是你们说啊?” “你说你说。”齐昭翻了个白眼,对糖芋儿道:“人家想要独处,咱们走。” “滚!”雨时花骂齐昭道:“你才想跟言砚独处!” “我说是我师兄了吗?”齐昭故意气雨时花。 “齐昭,你想死吗!”说着,雨时花抽出腰间的鞭子就去抽齐昭。 齐昭手一撑凳子,退后了好几步,可雨时花的鞭子跟游蛇似的劈面而来,齐昭尖叫道:“师兄——” 言砚没想到雨时花会真的动手,喝道:“雨时花!” 雨时花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了,可鞭子已经收不回来了,这一鞭足矣让齐昭毁容,她无措地握着鞭柄,瞪大眼睛看着鞭子朝齐昭抽去。 齐昭眼前快速地飞过了一根筷子,筷子触上鞭子,顿时分为两半,鞭子的冲力被削弱了许多,接着,灵活如游蛇的鞭子就被一只冷白的手给抓住了,那只手上还有一道紫色的鞭痕。 齐昭反应过来时,糖芋儿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并且已经牢牢抓住了鞭子,他侧脸问齐昭:“你没事吧?” 齐昭热泪盈眶地抱住了糖芋儿:“好兄弟!” 糖芋儿看他确实没事,回身将鞭子使劲往地上一摔,瞪了眼雨时花。 “雨时花!”言砚面色不善,斥责她道:“你差点伤了我师弟!” “我又不是故意的!”雨时花扔掉自己的鞭子,叉腰道:“谁叫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齐昭躲在糖芋儿身后,气势汹汹道:“你才是狗改不了吃屎呢!天天拿着根鞭子甩来甩去的,以为自己天女撒花啊?” 雨时花举起了拳头,忿忿道:“你才吃屎!” “哦呦~”齐昭连忙蹲下,藏在糖芋儿后面:“凶的嘞!” 齐昭蹲下时看到了糖芋儿垂在身侧的手,惊叫道:“哎…你的手!” 几人眼神不约而同地盯着糖芋儿的手,糖芋儿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背上两条鞭痕,一条紫色的,另一条紫红色的。 糖芋儿甩了甩没当回事儿:“当狗啃了。” 齐昭噗嗤笑了,言砚也勾了勾唇角。 雨时花质问道:“你说谁是狗?!” “谁啃的我说谁!”糖芋儿冷冷地剜了雨时花一眼。 雨时花指着齐昭和糖芋儿,粗声粗气道:“你们滚!” “小糖芋儿,我们走,不理这个小泼妇!”齐昭哼了一声,带着糖芋儿离开了。 雨时花气鼓鼓地喝着茶,一杯又一杯的。 言砚问她:“你说不说了,不说我走了。” “言砚!”雨时花拍案而起,嘴唇不住地颤抖:“你能不能对我上些心?” 言砚随口道:“凭什么?我又不是你师父,惯的你脾气。” “我要嫁人了!”雨时花抽了抽鼻子,重复道:“我要嫁人了。” “噢。”言砚点了点头:“那人可真是造福苍生啊。” 雨时花抿了抿嘴,对言砚道:“我不想嫁!” “那你跟你师父说。”言砚吹了吹碗里的汤:“跟我说有什么用?” “你知道我们万毒宗在京中有人吧?”雨时花情绪低落道。 言砚凉凉地笑了笑,道:“怎么不知道啊?当年沈一流每次来找我师父就吧啦个不停,谁都知道万毒宗投靠了当今内阁首辅左长瑜吧。” 内阁,是由朝中大臣组织的牵制皇权的机构。 “我师父让我嫁的就是他儿子,左萧然。”雨时花道。 “噢,听说长的不错。”言砚眯眼想了想:“你可真有福气。” “我就是个棋子!我师父拉拢左长瑜的棋子!”雨时花激动道:“他就是看六合司如今群龙无首,内阁占尽上风,让我去拉拢左长瑜的!” “吁?”言砚不解:“拉拢左长瑜?那干吗让你嫁给左萧然,你直接嫁给左长瑜不就得了。” “言砚!”雨时花气道:“我说了,我谁也不想嫁!” 言砚无所谓道:“你去跟你师父商量呗,他不是最疼你了吗?” “这次没用。”雨时花皱眉道:“所以,我要你帮我杀了左萧然。” “…神经病吧你!”言砚看着雨时花,反问:“我凭什么帮你杀人?” “那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嫁人吗?”雨时花握紧了拳头。 言砚不以为意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子,道:“我闭着眼也行。” 雨时花委屈地指着言砚质问:“你当初拒绝孙三丫不是因为我吗?你现在…现在…你个负心汉!” “呵!”言砚觉得雨时花不可理喻,他好笑道:“我拒绝我师妹怎么就是因为你了?” “你身边只有我们两个女的!你拒绝她了,就是心里有我!”雨时花强忍泪水,哽咽道。 “天下就你们两个女人吗?”言砚对雨时花的泪水见惯不惯,吵不过人家就哭:“我不喜欢我师妹才拒绝她的,才不是因为你,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你。” “凭什么!”雨时花鼻子眼泪一大把,指着言砚道:“凭什么你不喜欢就可以不娶,而我不喜欢就必须得嫁?” 言砚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道:“这话你应该问你师父,他不是打了一辈子光棍吗?” 雨时花拈起自己的衣摆,擤了个鼻涕,随便擦了擦眼泪:“你必须帮我!你若不帮我,我就告诉我师父,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随便你。”言砚耸了耸肩膀:“反正在你师父眼里,谁都对你有非分之想。” “……”雨时花想了想,放低了姿态:“言砚,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那正好。”言砚惬意地喝了口茶:“反正你也跑出来了,赶紧再跑远一点。” 被偷袭 雨时花恶狠狠地瞪着他:“那以后谁给我钱花?啊?” “与我何干?”言砚幸灾乐祸地笑了,然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哎呀~吃饱饱,回家睡觉觉。” “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跟着你!”雨时花蛮不讲理道。 “随便你。”言砚抬腿往外走:“反正你师父发现你不在了,肯定会先来这里找你!” 雨时花跟了上去:“…言砚,你帮帮我嘛~” “哎,话说回来,六合司是不是要被裁撤了?”言砚闲问了一句。 雨时花想了想回答:“那不会,裴永还有个儿子在缥缈峰上,是峰主鹿鸣的亲传弟子,听说可厉害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而且皇上已经派人去接他了。” “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竟然还有儿子?”言砚啧啧感慨。 “哎呀,你就别管别人了,你就帮我杀了左萧然嘛~” “杀人犯法,你自己去!” “我一个人杀不了,言砚…” 话说糖芋儿和齐昭这边,齐昭带着糖芋儿把偌大的世安城快逛了一遍,糖芋儿也把大大小小的道路差不多记了个遍。 太阳落山了,夜市出来了,齐昭想去谪仙阁,就让糖芋儿自己回去。 “记住了吗?一直走,出城后左拐,可别走丢了。”齐昭嘱咐道。 “我知道。”糖芋儿不耐烦道。 “来,给你烧饼,饿了路上吃。”齐昭将手里的烧饼递给糖芋儿:“记得给我师兄留一个。” “知道了,”糖芋儿抓过烧饼袋子,嫌他啰嗦:“你都说了几遍了!” 齐昭心虚地嘱咐:“可别告诉他我去哪儿了。” “嗯。”糖芋儿敷衍地应了声。 齐昭看着糖芋儿离开,刚打算转身,就看见空中几个黑影朝糖芋儿的方向飞去,齐昭担心糖芋儿的安危就跟了上去。 齐昭追上糖芋儿时,糖芋儿已经和四个黑衣人打了起来,齐昭目光一紧,叫道:“糖芋儿!” 齐昭加入了进去,踢中了一个人的大腿,质问:“你们什么人?” “少废话!”一个黑衣人冷声道。 糖芋儿抽空对齐昭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齐昭接了几招,皱眉:“是专门的杀手。” 齐昭平时虽然矫情,可是武功不弱,两个人对四个人,恰好打成了平局。 糖芋儿看他们实在难以脱身,就将三个人给引开了。 齐昭正在与第四个人缠斗,看着糖芋儿带着另外三个人渐行渐远,齐昭大叫道:“糖芋儿!” 糖芋儿远远冲他叫道:“放心!” 糖芋儿将他们引到一个空旷的地方,翻身时迅速抓了把地上的土,猛地洒向左侧的两个黑衣人,两个黑衣人被尘土迷了眼睛,糖芋儿往空中一跃,将两个人狠狠地踢到了一旁的河里,只是没有提防右侧的黑衣人,被砍伤了左臂。 那两个黑衣人落河时将刀落到了地上,糖芋儿眼疾手快地将一把把刀踢了起来拿到手中,糖芋儿根本不给岸上黑衣人反应的机会,直接砍了过去。 一个黑衣人不是糖芋儿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糖芋儿压制的死死的,糖芋儿拧住他的胳膊,踢掉了他手中的刀。 刚好,水中的两个黑衣人爬了上来,糖芋儿将手中的长刀掷了过去。 “啊!”其中一个黑衣人被砍中了大腿,惨叫着又跌进了水里。 水中一个兄弟,岸上一个兄弟,剩下的一个黑衣人显然不知道该救谁了。 “走!”被糖芋儿压制住的那个黑衣人低吼道。 那个黑衣人只好又跳进水里,带着被砍伤大腿的黑衣人逃走了。 糖芋儿单膝跪在被俘虏的黑衣人胸口,冷声问:“说!你们为何要杀我?” 黑衣人紧紧闭着眼睛,不一会儿,从嘴里溢出了黑色的血,黑衣人就气绝身亡了。 糖芋儿始料未及,微微叹气,他站起来,打量着地上了无生气的杀手,是自己的仇人吗? 左胳膊传来痛意,糖芋儿偏头一看,伤口血流不止。 糖芋儿原本想撕自己的衣服包扎,可考虑到言砚不会给他买新的衣服,就把地上那人的衣服撕了一片下来,草草地缠住了自己的伤口。 糖芋儿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这人拖回去,指不定言砚能看出些什么。 齐昭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竹舍时,言砚还在同雨时花争吵。 “不行!你不准住这里!” “我偏要住!” “没地方!” “孙三丫的房间呢?” “我师弟在住!” “我就住这儿!” “想得美!” 齐昭大叫道:“师兄!师兄啊!” 言砚走了出来,看到齐昭后大吃一惊:“你怎么搞的?” 齐昭浑身像是在地上滚了似的,脸上还有擦伤,他急切问道:“糖芋儿回来了吗?”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言砚奇怪道。 齐昭自责地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他紧紧抓着言砚的袖子,要哭不哭道:“不是…他将那三个引开了…我们快去救他啊,师兄!” 言砚掰开齐昭的手,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一边问他:“你在说什么?糖芋儿怎么了?” 齐昭快速准确道:“他正在被人追杀!” 言砚愣住了,拔腿就往院子外走,他的财神爷!他的一百两! 齐昭赶忙擦了擦鼻子,刚想跟上去,就看见雨时花悠悠地站在一旁,齐昭想到雨时花也会武功,拉着她就走:“你也来!” 三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扑通”一声,好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齐昭不敢走了,他颤抖着声音道:“师兄…糖芋儿不会…” 言砚皱眉先走了出去,另外两个人也跟了上去。 糖芋儿刚把尸体丢到地上,就看见言砚走了出来,他冲言砚招了招手:“言砚,你过来看看,这人好像服毒自尽了。” 齐昭连忙跑了过去,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糖芋儿冲齐昭翻了个白眼。 齐昭:“……”白担心了。 雨时花咽了口唾沫,指着地上比糖芋儿高出大半头的尸体道:“你把他…背回来的?” “背着有些累。”糖芋儿踢了踢地上的尸体,不以为意道:“我拖回来的。” 言砚一头雾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人先把尸体抬进了院子里,齐昭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还说了自己的经历:“剩下的那杀手见你跑了就也跑了,我还担心他过去找你呢,你呢?” 糖芋儿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轻描淡写道:“一个死了,两个跑了。” 言砚单膝蹲在尸体旁边,拿着银针查看着尸体口中毒,最后看了眼雨时花道:“是封喉,你家的毒。” 糖芋儿不满地看着雨时花:“是你们想杀我?” 雨时花“呸”了一声,道:“我们万毒宗的毒又不是只自己用!封喉毒性巨大,一般杀手都会将他们藏在牙齿后面,必要时服毒自尽。” 说着,雨时花就蹲了下来,打量着地上的尸体,翻看着尸体的衣服,看见了衣摆处的彼岸花,嗤笑道:“是九冥殿的人,也就他们家爱往衣服上绣花儿,矫情!” 齐昭嘲笑雨时花道:“那也比你们往衣服上绣什么癞□□,长虫什么的强!” “你懂什么?”雨时花语气冲冲道:“我们绣的是五毒!” 雨时花说着还推了糖芋儿一把:“还我们杀你?你这种小角色,也配我们万毒宗动手?” 糖芋儿毫不客气地拍掉了雨时花的手:“你少碰我!” 雨时花疼得跳了起来:“你敢打我?…咦?”雨时花发现自己一手的血,她吓得大叫起来:“言砚你快救我,他把我手打出血了!” 言砚懒得理她,抬头就看见了对面糖芋儿的左胳膊正在流血,言砚皱眉:“你受伤了?” 糖芋儿的伤口原本被黑布绑住了,血已经渗出来了,雨时花这才反应过来,手上的血不是自己的,她一脸嫌弃地去洗手。 糖芋儿伸出自己的胳膊,对言砚道:“被砍到了。” 言砚一边被糖芋儿包扎,一边问雨时花:“你知不知道哪种毒会在人的脖颈处留下一条银线?” 雨时花翘着腿,想了想道:“什么银线?” 言砚示意糖芋儿把衣服拉开一点,糖芋儿看了眼雨时花,不情愿地把自己衣服往下拉了拉,可奇怪的是,糖芋儿的脖颈处一无所有。 言砚心生奇怪,直接把糖芋儿的上衣扒了,雨时花“啊”了一声,捂住了眼睛,骂道:“流氓!” 糖芋儿迅速回身,拉住了自己的衣服,冲言砚发火道:“你干吗?!” “这里!”齐昭眼疾手快地指向糖芋儿的左胳膊:“是这个吗?” 糖芋儿看向自己的左胳膊,胳膊肘外侧却是有一根银线,跟会流动似的。 言砚疑惑道:“前几天明明是在脖子后面的。” 雨时花也凑了过来,观察了片刻,摇了摇头:“闻所未闻,我师父见多识广,说不定他知道。” 齐昭撺掇道:“那你去问他。” “问你个头!”雨时花没好气道:“我是偷跑出来的,再回去自投罗网啊。”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言砚嫌他们闹腾,就打发他们去睡觉了,雨时花睡孙三丫屋里,齐昭跟言砚睡一个屋。 言砚看了看糖芋儿以前的伤口,明明都已经结痂了,跟人一打架,伤口就又裂开了,这都裂开几次了? 不过这小孩儿也太能忍疼,言砚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糖芋儿的左胳膊伤口挺长的,他看着都触目惊心,偏偏这孩子自己跟没事人似的。 瓮中捉鳖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耳聪目明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菜肴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我的错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怅然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大方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生死与共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洗手作羹汤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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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芋儿不经意地瞥见了手腕处的银线,毫不在意地挪开目光,他平静道:“人活着都有个牵挂,我想不起来过去,也看不清未来,没什么好牵挂的,怎样都好。” 这孩子有时说话跟个饱经沧桑和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似的,没一点小孩儿样子,还是平时的炸毛样子顺眼,言砚想。 言砚歪了歪脑袋去看糖芋儿低垂的眉眼,糖芋儿瞪了他一眼:“看什么?” “那我给你个牵挂好不好?”言砚温润着一双眸子,笑看着糖芋儿。 糖芋儿:“……”什么…意思? 言砚一看他愣怔的样子就想笑,他伸手挠了挠糖芋儿的下巴,像逗宠物似的,笑道:“你还欠我钱呢,没还之前先别急着死。” “用不着你提醒。”糖芋儿知道自己被他耍了,气呼呼地一巴掌拍开了言砚的手:“财迷!” “是神医!”言砚一本正经道。 糖芋儿:“……” “行了。”言砚拍了拍糖芋儿的脑袋,被糖芋儿没好气地躲开了,言砚也不以为意:“天还早,你再睡会儿,放心,神医神医,可是啥毒都能解的。” 糖芋儿若有所思地看着言砚离开,莫名地…有些安心,一夜无梦到天亮。 “拿的什么呀?”言砚磕着瓜子儿,看着从门口进来的糖芋儿问道。 糖芋儿胳膊圈拿着一个不小的竹编筛子,走得摇摇晃晃的,他一脚踢上院门,道:“齐婆婆给的栗子,我不要,她非给的。” 言砚得意洋洋道:“她知道我受伤了,送我吃呢。” 糖芋儿并没有理会言砚的自得,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言砚在炫耀自己的人缘好,他盯着筛子里的带着刺壳儿的栗子,似乎在思考要把这些栗子怎么办。 言砚没炫耀成功,百无聊赖地将瓜子皮吐得老远,糖芋儿道:“做个板栗炖鸡?我见齐婆婆家昨天就做了。” “行啊。”言砚将手里的瓜子扔回盘子里,拍了拍身边的凳子,道:“过来,先把栗子剥了。” 糖芋儿就把筛子放了过去,坐在凳子上,拿着把剪刀开始将栗子外层的刺壳儿给去了。 言砚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看他剥壳儿。 糖芋儿原以为他让自己坐过来是要帮忙,可看着言砚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糖芋儿不满道:“你别让我一个人干。” “只有一把剪刀。”言砚无辜道:“你先把刺儿去了,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剥壳儿。” 糖芋儿哼了一声:“只会耍嘴皮子。” 言砚为自己解释道:“我背上有伤,行动不便,你又不是不知道。” 糖芋儿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去看言砚的背。 言砚舒服地靠在太师椅上,椅子上垫了一层又一层的垫子,言砚注意到他看了过来,心里有些发虚,面上仍理直气壮道:“你看什么?我这是不是因为你受的伤?” 糖芋儿奇怪道:“你的伤为何这么久了还没有好转?” 他胳膊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言砚的伤为何看起来还这么严重? “你懂什么?”言砚信口胡说道:“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呢,我背上那么长一道口子,可不得半年吗?” 也没那么长吧,跟自己胳膊上的伤口也差不多,糖芋儿腹诽着,没再同他争辩,反正争不过。 于是,糖芋儿老老实实地埋头去刺壳儿,言砚瞥了他一眼,其实他背上的伤早就结痂了,应该不用多久就会痊愈,但是言砚怕自己一痊愈,糖芋儿就撂挑子不干了。 言砚悠悠试探道:“哎,小子,要是我伤好了,你是不是就不做饭了?” “不会。”糖芋儿很干脆地回答道。 言砚不解:“…为何?” “闲着也是闲着,做饭挺好玩儿。” 言砚算是明白了,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专门为他做饭,而是觉得做饭挺好玩儿,顺便做给他吃。 言砚摸了摸下巴,叹气道:“我还以为你是在报答我呢。” “怎么会?”糖芋儿手上不停,随口道:“我不是在报答你,我是在照顾你。” “……”言砚沉默片刻,问道:“你能说人话吗?” 糖芋儿头也不抬,反问:“你听不懂吗?” “在下才疏学浅。” 糖芋儿抬眸盯着言砚,很认真地问道:“你没感到最近我在照顾你吗?” “…有吧。” “对啊。”糖芋儿点了点头:“这不懂了吗?”这说明他不讨厌他了,愿意照顾他。 言砚:“……”我…没懂。 言砚根本不知道糖芋儿在表达什么,他也不想深究,反正糖芋儿能做饭就行。 言砚随手拿了颗去了刺儿的栗子,拿刀一划,剥了起来,言砚没干多久就不想干了,左转转,又扭扭,一会儿拈一颗剥好的栗子丢进嘴巴里,一会儿再费事地剥个栗子。 糖芋儿正用剪刀剪得起劲儿,突然眼前伸过来一只手,剪刀差点误伤到自己,糖芋儿刚想发火,就看见伸过来的手上捏了块栗子。 言砚笑道:“吃一个。” 糖芋儿本意是想拒绝,可是言砚笑得好看,他神差鬼使地接住了,然后不情不愿地丢尽了嘴里,咕哝道:“干巴。” 齐昭推开房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诶呀!又做什么好吃的了?”说着,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吃饭的亭子里。 言砚一边摆筷子,一边嫌弃道:“你这可真行啊,每天都睡到晌午。” “不睡干吗?你又不给钱让我出去玩。”齐昭挪了挪椅子,就坐下了。 言砚冷漠道:“那你还是睡吧。” 齐昭切了一声,看着桌子上的菜,夸赞道:“呀!板栗炖鸡啊,我说怎么那么香呢!” “咦?”齐昭觉得不对劲:“不是,哪里来的鸡?” 言砚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看向糖芋儿,糖芋儿不上心道:“鸡笼里抓的。” 齐昭:“……” 言砚:“……” 言砚试探着开口:“那前几天的鸡汤?” 糖芋儿道:“也是鸡笼里的。” 齐昭和言砚都沉默了,那几只鸡从小就被喂药种子长大的,可以入药,要是卖的话也能卖不少钱。 糖芋儿发觉不对劲了,疑惑问道:“不能吃吗?” 齐昭觉得一阵肉疼,问道:“你知不知道那鸡拿去卖能买多少只普通鸡了? 糖芋儿不以为意地夹了块栗子,如实道:“不知道。” 齐昭:“……” 糖芋儿善解人意道:“你就当我买了好了,记账就行。” 言砚拍了齐昭一下,斥责道:“师兄吃你只鸡怎么了?看把你小气的。” 齐昭目瞪口呆地看向为了吃毫无底线的师兄,果断地选择闭嘴。 齐昭化悲痛为食欲,迫不及待地就去夹鸡腿,结果言砚眼疾手快地把那鸡腿夹进了自己碗里。 齐昭:“……”没事儿,还有一个。 齐昭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另一个鸡腿儿就又被言砚夹了起来。 齐昭气地大叫:“师兄,你要不要脸?” 言砚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就把那只鸡腿夹进了糖芋儿的碗里:“叫什么?不是给你留了俩翅膀吗?” 糖芋儿眉头微蹙,就想把那鸡腿挑出去,言砚一筷子按在了糖芋儿的筷子上,言砚一本正经地道:“好歹是你买的鸡,你不吃多亏啊。” 糖芋儿勉强接受了,敷衍地咬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就将那只鸡腿给吃了,言砚心里十分欣慰。 齐昭一边吐鸡骨头,一边翻白眼。 吃到一半,糖芋儿去厨房端汤,言砚看着糖芋儿的身影,感慨道:“你看他现在吃饭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齐昭:“……”你得意个什么! 言砚看着厨房的方向,非常有成就感地继续对齐昭道:“我发现,糖芋儿并不是什么也不爱吃,他只是不想吃,你给他尝一下,他也是能接受的。” “……”齐昭放下饭碗,纳闷儿道:“你是他爹吗?对他那么上心?” 言砚嫌弃地看了眼齐昭:“你要是做饭好吃点,我也对你很上心。” 齐昭:“……”沟通不了。 拉手手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齐昭的相好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英雄救美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风流债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始终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被调戏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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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砚被齐昭含沙射影地编排了,自然不会忍气吞声,他调笑道:“容姑娘,我这师弟一无是处的,你看上他哪儿了?” 容旭遥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微笑道:“他哪里我都喜欢,特别是…他的眼神。” “眼神?”言砚打量了齐昭几眼,糖芋儿也看,没发现什么。 “阿昭看人很深情。”容旭遥端着下巴歪头看向齐昭。 齐昭不明所以地左右看了看,言砚却是明白了,齐昭长了双好看桃花眼,但他自己心里有数,对姑娘轻佻但不轻浮,这就使本该滥情的桃花眼显得一往情深。 容旭遥看向言砚,含沙射影道:“言神医的眼神呢,初次见面是觉得挺和气,但是相处下来就会觉得有些幸灾乐祸和…不怀好意。” “天呐!小容儿你说的太对了!我师兄就是这么个唯恐天下不乱,然后他独善其身再看热闹的主儿!”齐昭大惊小怪道。 “哦?”言砚挑眉,笑道:“那你再看看糖芋儿。 容旭遥拉长语调:“糖芋儿公子嘛——乍见觉得冷漠,对谁都很戒备,相处下来就会觉得…温良如玉。” 言砚若有若无地瞥了眼容旭遥,别有深意道:“姑娘真是见解独到。” 容旭遥这才发觉自己有些过了,他打着哈哈道:“我身处青楼,见人多了。” 言砚笑笑,没再说什么,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了。 饭后,齐昭送容旭遥离开,言砚站着消食,糖芋儿照常刷碗,言砚站在边儿上好心道:“你别刷了,等齐昭回来刷,水太凉了。” 糖芋儿不以为意道:“那要是他不回来呢?” 言砚真心实意道:“看你大冷天的刷碗,我真是过意不去。” 糖芋儿道:“你也就嘴上过意不去。” “还有心里。”言砚笑道道。 糖芋儿奇怪道:“以前冬天齐昭不在家时,你也不刷碗吗?” “对啊。”齐昭爽快地承认了:“攒着,等他回来刷。” “……”糖芋儿无语,也是,家里除了言砚的衣裳,属碗筷最多。 糖芋儿刷完碗后,言砚笑眯眯地朝他伸出双手:“过来,我给你捂捂手。” 糖芋儿灵光一闪,朝言砚走了过去,他把手放进了言砚的手里,然后顺着言砚的手腕往言砚温热的小臂上摸去。 言砚猝不及防,小臂上传来的冰意差点让他跳起来,但他还是顾及形象的,他忙抽回手,不满道:“你也太坏了吧,跟谁学的?” 糖芋儿好整以暇地盯着言砚,用眼神回答,跟你学的。 糖芋儿搓了搓手,问道:“齐昭和容姑娘什么时候成亲?” “早呢。”言砚回答:“估计到时候你都走了。” 糖芋儿遗憾地嗯了声,言砚懒洋洋道:“到时候让齐昭邀请你来。” “那你呢?你何时成亲?”糖芋儿低着头继续搓着自己的手。 “我?”言砚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笑道:“我没遇见合适的姑娘。” 糖芋儿认同地点了点头:“也是,齐昭说你只喜欢自己。” 言砚失笑:“谁能不喜欢自己啊。” 糖芋儿想了想,又问:“那你打算一个人过?” 言砚随口笑道:“不然呢?跟你过?” “可以。” 言砚以为糖芋儿说着玩儿,没有放在心上,谁知糖芋儿靠前一步,将双手放进言砚的披风里,加重语气道:“我说可以啊。” 言砚调侃道:“你这是觉得自己还不起债了,就打算卖身了?” “谁卖身了!”糖芋儿双手渐渐回暖。 言砚抬手就朝糖芋儿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虽说你是挺能干的,可你要留下来了,我还得张罗着给你娶媳妇儿,琐事一大堆。” 糖芋儿瞪了他一眼:“谁用你帮我娶媳妇儿了?” “啊,是,你能干,自己能找到媳妇儿。”言砚敷衍道。 糖芋儿问道:“你真的没有喜欢的姑娘吗?” “没有。”言砚如实道。 糖芋儿怀疑地看着他:“可齐昭说每个男人都会喜欢过两三个姑娘的。” 言砚心里不住地鄙视糖芋儿,齐昭的话也能信?他兴致勃勃地看着糖芋儿:“你有?” “也许有,可我不记得。”糖芋儿不依不饶地问:“你真的没有?” 言砚还真没有,他从小要跟一大堆医书打交道,虽说他聪颖,但也不是过目不忘,自然要花时间去背去记,后来还要学武功,然后再教给齐昭,再后来师父去世,他还得照顾师弟师妹,他就算有心也无力。 但言砚显然不会说实话,只见他风度翩翩地撩了撩头发,道:“虽说仰慕我的女子有很多,但她们见到我容易自行惭秽,就不敢靠近了,懂吗?” 糖芋儿似懂非懂:“你是要找个容貌与你匹配的?” “那自然,谁不喜欢好看的?”言砚思索道。 糖芋儿随口道:“那是难。” 这句话很好地取悦了言砚,言砚慨然道:“是啊,我约莫就是独身的命,不过也好,成家立业什么的太麻烦,还要生儿育女,柴米油盐…啧啧啧,前提还得有个姑娘,还是算了吧,我倒宁愿闲云野鹤自在一生。” 糖芋儿听着,他下意识地往桌子上的镜子里看了一眼,他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不过这样一看…自己长得也不差。 言砚住口,他突然觉得奇怪,从容姑娘走后,糖芋儿就一直问东问西的,还什么喜欢不喜欢,难道… 言砚猛地叫道:“不会吧,你真的喜欢容姑娘?” 糖芋儿正在照镜子,被吓了一大跳,他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不满道:“你吓到我了!” 言砚也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了,连忙摸了摸糖芋儿的背表示安抚:“哦哦,不怕不怕…但是我是说,你不会真的喜欢容姑娘吗?” 那这可就不太妙了。有关师弟幸福的事,这事可看不得热闹。 糖芋儿抬了抬眼皮,道:“我不喜欢。” 言砚松了口气:“这就好。” 容旭遥看着齐昭的背影远去之后就上楼了,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只黑鸽子在桌边徘徊。 容旭遥神色淡淡,径直走了过去,熟稔地解开了绑在鸽子腿上的小圆筒,从里面拿出了一截信纸,上面只有两个字:速归。 容旭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么突然?能回去是能回去,可是自己不知何时才回来,该如何与齐昭说,如何说才能让他不起疑?容旭遥思绪万千,随手将信纸烧了,匆匆回书一封,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缓缓坐下,还是早些跟齐昭坦白的好,只是,就算齐昭能接受自己是个男的,他能接受自己的身份吗?他愿意跟一个在刀尖上行走的人过一辈子吗? 吃醋生气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反常 齐昭顿时明白了,容旭遥是不满他和师兄太亲近了吧,齐昭好笑道:“小容儿,你在想什么?师兄就是师兄啊。” 言砚戏谑道:“他特别喜欢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容旭遥一记眼刀甩了过来,言砚改口道:“当然,他现在最喜欢你。” 容旭遥这时心里才平衡了些,他收拾好情绪,莞尔:“开个玩笑嘛,吃啊,一会儿菜凉了。” 齐昭兴致颇高,不停地拉着容旭遥向言砚敬酒,每次都是:“我干了,师兄随意!” 既然都随意了,言砚当然选择不喝,言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容旭遥不停地灌糖芋儿酒,糖芋儿一开始还会喝几杯,到后来估计是觉得自己喝不了了,直接就拒绝了。 饭后,齐昭早就醉趴在饭桌上了,糖芋儿半醉半醒地坐着,只剩下言砚和容旭遥两个清醒人,言砚问道:“容姑娘一个人回去行吗?” 容旭遥勾了勾唇角:“没什么不行的。” 言砚架起齐昭,扭头对糖芋儿道:“你能走吗?” 糖芋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言砚带着齐昭走了两步,对糖芋儿又道:“那你跟好。” 糖芋儿胡乱点了点头,刚迈出一步就往一边歪去。 “哎!”言砚连忙松开齐昭,拽住了糖芋儿,结果齐昭往另一侧歪去,言砚刚要去拽他,齐昭就被人轻松地扶住了。 容旭遥将手搭在齐昭腰间,笑道:“言神医,还是我将阿昭带去谪仙阁吧,反正那儿也有他的房间。” 言砚狐疑地看了眼容旭遥,他觉得这小美人就是为了带走齐昭才故意灌醉糖芋儿的,容旭遥还挑衅地扬了扬眉毛,笑道:“看样子,您…也应付不过来啊。” 言砚:“……”左右齐昭是男的,反正也吃不了亏,言砚点点头:“行啊,有劳了。” “荣幸之至。”容旭遥缓声道,同时搂紧了齐昭的腰。 言砚扶着糖芋儿走出了八珍楼,雪还没有停,路上有很多孩童在玩雪,没走几步,糖芋儿就推开了言砚:“你走前面。” 言砚还是扶着他:“哎~快走吧,冷死了。” 糖芋儿顿了下脚步,问道:“你冷吗?” “废话!”言砚抬头看了看飘下来的雪花,紧了紧自己的狐裘,反问:“你不冷啊?” 糖芋儿披了件言砚的白色狐裘,他身上这件和言砚身上那件差不多,就是外面的纹路略有不同,糖芋儿听到言砚的话后,抬手就去解自己的狐裘:“那我给你穿…” 言砚制止了他:“你快得了吧,你再染上风寒,忙的还是我。” 糖芋儿的手停住了,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行了,快走吧。”言砚伸手去拉他。 糖芋儿一巴掌拍飞了言砚的手,满是戒备地看着言砚。 言砚诧异地揉了揉自己的手:“你什么毛病?” 糖芋儿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疏离:“离我远点。” 言砚觉得好笑:“你这又是哪一出?” 糖芋儿虚推了言砚一下:“你往前走,我在后面跟着。” 言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你能走稳吗?” “快走!”糖芋儿不耐烦地催促道:“我走得稳。” 言砚瞥了他一眼,然后大步往前走,不管他了,跌一跤就长记性了。 言砚走了一会儿,回身看了看,没看见糖芋儿,这走得也太慢了了吧,言砚只好返身回去。 糖芋儿神情恍惚坐在路旁的台阶上,手里还抓了一把雪,看不出在想什么,言砚走了过去,轻轻踢了踢他的鞋尖:“哎,又怎么了?” 糖芋儿丢开手里的雪团,手往身上蹭了蹭:“歇会儿,累了。” 言砚无语道:“你才走几步啊就累了?” 糖芋儿不吭声,低头将脚下的雪踩得咯吱咯吱响,言砚纳闷儿道:“你到底醉没醉啊?” 糖芋儿看似很清醒道:“我没醉。” “是吗?”言砚很是怀疑。 糖芋儿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有些晕。” 言砚又问:“那你歇好了吗?” 糖芋儿犹豫了一下,然后朝言砚伸出了手:“拉我起来。” “……”言砚道:“你不是不让我碰吗?” 糖芋儿这才想起来,他茫然地点了下头:“也是。”说着,他挣扎着站起来。 可刚刚站起来,糖芋儿就觉得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然后就跌入了一个怀抱,鼻尖蹭到言砚狐裘上的雪粒,凌冽的寒气被吸入鼻腔内,他胸前一团暖意,是言砚的体温。 言砚幸灾乐祸道:“你还要自力更生吗?” “言砚!”糖芋儿叫道。 “说。” 糖芋儿沉默了一阵,然后道:“今天是十二月初五。” 言砚笑道:“十二月初五又怎么了?” “好像是我的生辰。”糖芋儿道。 “是吗?”言砚笑道:“那这顿饭就当给你庆生了。” 糖芋儿将整个身体都靠在言砚身上,道:“你是专门请我吃饭的,对不对?” 言砚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糖芋儿又道:“所以我吃了很多。” 言砚低头,糖芋儿抬头,四目相对,言砚嘲笑道:“还说你没醉?” 糖芋儿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言砚,言砚心道这小子不会又要占自己便宜了吧,于是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两人间拉开了一小段距离,糖芋儿愣愣地看着那段距离,有些无措。 言砚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是不是长高了?以前都到我鼻子下面的,现在都到我眼睛了。” 糖芋儿闷闷地回答:“我还在长身体。” 言砚刚要开口调侃两句,糖芋儿一步上前,赌气般抱住了言砚的腰,将下巴放在了言砚的肩膀上。 “诶,我说你…”言砚觉得自己又被占便宜了,他刚要推开糖芋儿,就听见糖芋儿沉闷的声音道:“言砚,我现在很不好。” 这家伙,不会是故意装可怜的吧,言砚半信半疑侧脸看了糖芋儿一下,糖芋儿的脸完全埋在了言砚的狐裘里,只听他继续道:“我是谁?” 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会纠结这个问题?言砚安慰道:“会想起来的。” 糖芋儿莫名其妙道:“想起来后,还会有这种感觉吗?” “啊?什么感觉?害怕吗?你都想起来了还怕个鬼!”言砚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你不懂。”糖芋儿道。 言砚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得敷衍道:“懂懂懂,我都懂。” “你不懂!”糖芋儿侧脸看言砚:“你只喜欢你自己。” 这句话,有些… 言砚好像发觉了什么,刚想琢磨一下,就觉得自己被抱得更紧了,于是思路就被打断了,他无奈地笑道:“你刚刚不是还不准碰吗?” 糖芋儿不语,言砚难受地动了下:“哎,松开些,回家再抱行不行?你说你喝了酒后怎么这么粘人?比齐昭还粘人。” “不一样。” 言砚拖着糖芋儿走,调笑道:“你倒是说说,有何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糖芋儿被言砚拉着走。 好不容易将糖芋儿拉回了家,言砚让他随便洗了洗,就将他丢到了床上,但糖芋儿抓着言砚的衣袖不松手,言砚看向他:“还有什么事?” 糖芋儿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言砚:“躺下。” 言砚左右看了看,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道:“我?” 糖芋儿往里坐了坐,给言砚腾出了一个位置。 言砚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俩人睡太挤了,你别闹了。” 糖芋儿不满,使劲拉了言砚一下,言砚直接跌坐在了床边:“哎——” 糖芋儿直接趴在了言砚身上:“暖和。” 言砚:“…你明天会后悔的。” 糖芋儿像是没听见,拉过被子将两个人盖好,将脸放在言砚肩膀上,又将胳膊绕到言砚胸前,然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言砚认命地躺下了,他给糖芋儿掖了掖被角,正打算闭上眼睛,就听见糖芋儿用无比清醒的声音问道:“言砚,喜欢一个人难吗?” 言砚敷衍道:“还行吧。” 糖芋儿又问:“你会…喜欢人吗?” “可能吧。” “那我呢?” “我哪里知道你会不会,我又不是你。” 糖芋儿低低一笑:“齐昭说,人的一生,都会喜欢人的,或多或少。” “天天齐昭说齐昭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位先贤呢。”言砚无语道。 糖芋儿无辜道:“可没别人跟我说。” “小糖芋儿。”言砚侧脸,与糖芋儿脸朝脸对着,昏暗中,言砚隐隐约约地看见了糖芋儿的轮廓,他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喜欢不是一件轻松事儿,当你对一个人的喜欢宣之于口时,不一定会得到回应,也可能会遭到拒绝。” 糖芋儿鼓起嘴巴,朝言砚吹了口气,言砚被迷了眼睛,他一手捂住糖芋儿的嘴巴,一边继续道:“就算得到回应了,两个人也可能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分开,你看齐昭和容姑娘,前几天还跟蜜里调油似的,今天都别扭几次了?” “所以啊,别天天听齐昭胡咧咧,你说你以前多清心寡欲的一个人,最近这情感泛滥的,你说我是知道你不认识几个女子的,我要是不知道都以为你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三个字砸在了糖芋儿心里,他晕乎乎的脑子里有许多想法,仔细想时,却又都灰飞烟灭了。 冒芽儿 糖芋儿往言砚身边凑了凑,凉薄的少年音轻道:“言砚,要是我治不好了,你别把我的骨灰交给我家人,我现在不记得他们,估计死了还不记得,跟他们回去太孤单了,你将我的骨灰撒在院子里的梅树下,我想看着齐昭和容姑娘成亲,还想看看你…看看你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言砚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的脑袋,提醒道:“你再不睡,没等你毒发身死,你就先困死了。” 糖芋儿安静了,言砚安心地打算进入梦境,却又听糖芋儿在他耳边道:“你要是…能治得好我,就一定要把我治好,我现在不想死。” 这句话真是可笑又可怜啊,言砚没脾气了,他在黑暗里摸索住糖芋儿的手,安抚性地拍了下,温声道:“我是神医,治得好你的,放心。” 糖芋儿心里仿佛有颗种子在蠢蠢欲动中忽然破土而出,他对言砚耳语道:“我家要是真的很有钱的话,以后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言砚被他幼稚的话语逗乐了,他轻笑了声,道:“知道了,睡吧。” 糖芋儿跟牛皮糖似的粘在言砚身上,言砚醒了好几次,他每次想推开糖芋儿时,但看着糖芋儿安静的睡颜都有些于心不忍,就凑合着睡了。 半梦半醒间,言砚听见了一阵哐哐哐地敲门声,他恍惚地想,是错觉吧,接着,就又听见一阵更为激烈的敲门声,言砚这才睁开了眼。 他缓缓抬起身子,又听见了接二连三的拍门声,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出屋门后,发现院门都快被拍散架了,言砚连声应道:“来了来了!别敲了,门给敲坏了!” 言砚以为这三更半夜的,敲门又这么急,来人估计是病人,开门之后,言砚愣住了:“齐昭?!” 齐昭一身狼狈,半边脸青肿,衣衫看起来很单薄,身上尽是泥泞,眼睛里满是惶恐不安,他无措地站着,叫了句:“师兄…”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言砚上下打量着齐昭,愕然道。 齐昭抹了一把脸,估计是蹭到伤口了,又被疼得龇牙咧嘴的,于是他的脸看起来更加惨不忍睹了,他抽了口气:“我…我想先洗把脸…” 言砚质问道:“你又闯祸了?” “没有…” “你跟人打架了?!” “我没打…” “那你是被人打了?!!” “没…没有,师兄,你别问了…”齐昭央求道。 言砚气不打一处来,揪住齐昭的领子,火冒三丈道:“到底怎么了你说啊?你这被打得跟猪头似的,是不是谁打你了?” 齐昭颓废地垂下脑袋:“没人打我,是我跑得太急,摔的。” 言砚松开齐昭,将他拽了进来:“你不是跟容姑娘在一起吗?怎么弄成这样回来了?” 齐昭看起来很疲惫,他抱着脑袋央求道:“师兄,你不要问了,我真的很困,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言砚看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将满腹疑问按下,他闹心道:“你去换身衣裳,我去给你烧热水。” 言砚刚走到厨房口,就听见“哗啦”一声,他心中一跳,急忙回身,就看见齐昭站在井边,双手还举着水桶,人已经从上至下被冰水浇了个透,水桶里原本已经结冰了,现在有许多冰渣子顺着齐昭的衣服往下啪啪掉着。 “齐昭!”言砚呵斥了一声,疾步走了过来。 糖芋儿被吵醒了,他揉着眼睛打开了屋门想看看怎么了,就看见齐昭被浇了个透心凉,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赶紧跑回屋里抱了床被子,匆匆跑出来给齐昭裹上了。 齐昭身体抖得厉害,牙齿更是上下打颤,糖芋儿疑惑道:“你怎么了?” 齐昭嘴唇苍白,呼吸急促,言砚厉声道:“你发什么疯?” 齐昭冷静道:“我要睡了。” 言砚和糖芋儿面面相觑,这…这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啊… 言砚知道他不想多说,就点头道:“去吧。” 齐昭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屋了,言砚跟在齐昭后面,齐昭进门后,就直接将门关上了,言砚被关在了外面。 言砚:“……” 糖芋儿不解地看向被齐昭紧闭着的门,言砚注意到糖芋儿只穿了单衣,就推着他往屋里走:“走吧走吧,让他冷静冷静。” 回屋之后,糖芋儿刚要回床休息,就发现自己的被子不翼而飞了,然后猛地想起来,自己的被子刚刚给齐昭了。 言砚也发现了,自然道:“走吧,去我屋睡。” 糖芋儿这会儿酒完全醒了,他下意识地拒绝:“啊…啊?不用…了。” 言砚乐道:“这会儿要脸了?刚刚抱着我腰不撒手的是谁?” 糖芋儿语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 糖芋儿不是了半天,也没有不是出个所以然来,言砚调笑他道:“还是说,你想跟我在你床上睡?” “我没有这样想。”糖芋儿有气无力地解释。 “是吗?”言砚凑近,想要看清糖芋儿的神色,糖芋儿往后退着躲,气势汹汹道:“是啊!怎么了!” 言砚低低一笑,舒了口气,拉起了糖芋儿的手腕:“走吧,我想跟你睡。” 糖芋儿抽了下手没抽回来,想反驳些什么,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反驳的,乖乖地跟着言砚走了。 糖芋儿的床就放在堂屋里,是原先齐昭住的,言砚是住在右厢房里的,冬暖夏凉还通风。 言砚突然想起来:“对了,你还没来过我屋里,对吧?” 糖芋儿担心自己再被调笑,警惕地回答:“我没事儿干嘛来你屋里。” 言砚看他紧张的样子,嗤笑道:“你是小姑娘吗?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了不成?” 糖芋儿嗯了声,半晌古怪道:“能怎么样?” “…呃。”言砚没脾气道:“不怎么样,行了,躺下,睡觉!” 糖芋儿乖乖地爬上来床,言砚的床十分干净整洁,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床褥上一丝褶子也看不见,糖芋儿就不一样了,他除了日常晒晒被子,被子都是胡乱摊在床上的。 “言砚。”糖芋儿侧身,盯着言砚的侧脸叫道。 言砚闭了闭眼睛:“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跟人睡一起?”糖芋儿问道。 “这有什么喜不喜欢的。”言砚随口道。 糖芋儿沉默了下,然后道:“可你刚刚都不肯与我睡一起。” “你不嫌挤吗?”言砚笑了一声:“你那张床可不大。” “哦——”糖芋儿拉长声调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道:“我想睡这儿。” “想得美。”言砚毫不客气道:“我才不跟你换,你那床又小又硬。” 言砚这样一说,糖芋儿更不想回去了,他道:“我们一起睡这儿。” “……”言砚狐疑地看了糖芋儿一眼,刚刚不还扭捏着不肯进来吗? 糖芋儿大大方方地回看着他,坦然道:“我想跟你睡一起。” 言砚觉得不对劲,莫名地开口:“为何?” 为何?糖芋儿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我想跟你一起。” 言砚:“……”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干笑道:“你不怕我坑你吗?” 糖芋儿反问道:“你干嘛要坑我?我又没有坑你。” 言砚一本正经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睡。” 糖芋儿不吭声了,言砚直觉他生闷气了,生就生吧,这小子最近古怪的很,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先别搭理他吧。 言砚这样想着,就打算睡了,然后就觉得胸前一沉,糖芋儿的胳膊就搭了上来,言砚将他的胳膊放下去,严肃道:“好好睡觉。” “我不睡着的么?”糖芋儿不满道,然后又把胳膊搭了过来。 言砚又将他胳膊丢了过去:“放你自己身上。” 糖芋儿转身,背对着言砚,不发一语,言砚心道,这还气上了。 言砚刚要入睡,就觉得糖芋儿开始在床上不停地翻来覆去的,言砚眼皮沉重,糖芋儿还闹腾个不停,言砚不堪其扰,一翻身就抱住了糖芋儿,声音慵懒且不悦道:“别、闹。” 糖芋儿立刻不动了,他反应很大地丢开言砚的胳膊,主动往里面挪了挪,一动不动地睡觉了。 次日,糖芋儿醒时言砚已经起床了,他穿好衣裳走了出去,看见言砚现在齐昭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言砚手抬起来又放下,抬起来又放下,最终决定还是不主动找齐昭了。 糖芋儿洗了把脸,言砚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回身来看糖芋儿,打趣道:“呦!今天主动起来的,可真是难得。” 糖芋儿擦了擦脸,问道:“齐昭怎么了?” 言砚摊了摊手:“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师兄!”齐昭的声音从他的房间里穿了出来。 “诶!”言砚连忙应道:“你醒了啊?” 齐昭闷声闷气道:“师兄,我好像生病了,你过来看看。” 淋了一大桶冰水,可不得生病吗?言砚一边腹诽一边往齐昭屋里走,糖芋儿也跟了上去。 只见齐昭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颗脑袋,他脸上的淤青下去了不少,但是脸色还是很差,他将一只胳膊递给言砚,言砚将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上。 言砚的表情有些凝重,糖芋儿小心地问道:“严重吗?” 为了表示严重,齐昭还连咳了好几声,有气无力道:“师兄,我是不是快死了?” 言砚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我再看看啊,再看看。” 齐昭咳嗽着点了点头。 “从你的脉象上来看…”言砚迟疑着再次把了把齐昭的脉。 糖芋儿担心道:“没救了吗?” 言砚沉重地看着齐昭,齐昭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言砚看他满脸期待,略微有些不忍道:“你…身体壮得像头牛!” 容姑娘离开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旁敲侧击 有人眼尖看见了言砚,调笑道:“怕什么,这不还有言神医嘛。” 言砚冲他们打了个招呼,谦虚道:“哪里哪里。” “神医,听说西街徐姑娘放话了,非你不嫁呢。” 言砚游刃有余地回应道:“小姑娘不懂事,你们也跟着瞎掺和,回头坏了人家小姑娘名声就不好了。” 几人哈哈笑了笑。 言砚上心道:“你们刚刚说,孟少爷,他怎么了?” 有人神秘莫测道:“都在说呢,他喜欢男人。” 言砚心下一惊,该不会孟晔被左萧然非礼的事传开了,言砚面上镇定道:“听谁说的?” “就有人看见他从那种地方出来。” 言砚意会了,他不免觉得好笑,从那里出来就代表人家喜欢男人吗?说不定人家就是从那门前经过。他经常去孟府,孟晔要是真喜欢男人早就喜欢他了,真是的。 不过,说起这喜欢男人…言砚心思婉转,糖芋儿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也不可能开口去问,万一人家没有那意思,他多尴尬了,万一人家有那意思,他更尴尬。 要不…旁敲侧击一下? 言砚回家后,齐昭和糖芋儿也快包完饺子了,言砚抱着胳膊走过来,装模作样地看了下饺子,然后就愣住了,齐昭包的饺子好歹都捏紧实了,但糖芋儿包的…这是一坨啥? “你是打算喝肉汤吗?”言砚忍不住开口。 糖芋儿瞥了他一眼:“能吃不就得了。” “你这…”完全就是把馅裹在皮儿里随便揉了揉啊。 言砚无语了,然后装作不在意道:“诶!对了,我刚回来听见大家都在传…小孟喜欢男人。” “谁…谁喜欢男人!”齐昭反应激烈地站了起来,差点把放饺子的筐子碰倒:“谁说我喜欢男人!谁说的!谁!” 言砚:“…没说你。” 齐昭这才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他蹭了蹭下巴,然后悻悻然地坐下了:“…哦哦。” 言砚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齐昭赶忙岔开话题道:“你喜欢男人啊?” “不是我。”言砚没好气道:“城里传的,孟晔!” “孟晔?”齐昭纳闷地挠了挠头:“没听说他有这毛病啊。” “啧!都说了是传的。”言砚决定不同齐昭瞎掰扯,他清了清嗓子,对糖芋儿道:“咳咳…那个…你觉得怎么样?” “我?”糖芋儿想了想,置身事外道:“我干嘛要觉得?” 言砚不死心,继续追问道:“就是…你的看法呢?” 糖芋儿不甚在意道:“挺好。” “可很多人都在看笑话。”言砚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糖芋儿很认真地揉了个饺子,道:“他喜欢的是人,又不是怪物,有何好笑的?” 言砚:“……”倒是这个理。 糖芋儿顿了下,抬头问道:“你也觉得很好笑吗?” “我…”言砚一时语塞,然后佯做随意道:“我就看个热闹。” “是了。”糖芋儿垂下脑袋,肯定道:“你定是觉得好笑。” “我是觉得荒谬。”言砚纠正道:“孟晔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那你…”糖芋儿犹豫着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言砚装作没看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糖芋儿有些失落。 糖芋儿去煮饺子了,言砚挨着齐昭坐下,碰了碰他,道:“哎,老二,你觉不觉得…糖芋儿对我的态度有些不对啊?” “没啊。”齐昭心不在焉道:“他想掐死你又不是一两天了。” “我掐死你。”言砚怼了齐昭一胳膊肘,然后斟酌道:“说真的,你有没有觉得他过于…好了?” 齐昭想了下,一开始糖芋儿虽然也听师兄的话,可总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后来师兄救了他,他就有些心甘情愿了,到了最近,他好像完全乐在其中了。 齐昭措辞道:“你是说…他…” “他喜欢我。”言砚直截了当道,然后,不是很有底气道:“会不会啊?” “那不挺好的嘛。”齐昭丝毫不觉得自在:“不正好如了你的意。” “滚!”言砚斥道:“你哪里看出我像个断袖了?” “不是吗?”齐昭怀疑地打量着言砚:“从没见你喜欢哪个女人,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男人?” 言砚斜了他一眼,毫不示弱道:“我连女人都不喜欢,为何要喜欢男人?” 齐昭:“……”竟然无从反驳。 “你去帮我问问。”言砚对齐昭道。 “啊?我啊?”齐昭神色犹豫:“我怕被打。” 言砚温和地劝说:“别怕呀,师兄在呢,他不敢,去吧。“ 齐昭还是迟疑不定:“我…怎么问?直接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还是问他喜不喜欢你?” “啧,你得隐晦一点儿,小孩子脸皮薄。”言砚强调道。 齐昭匪夷所思道:“这要怎么隐晦啊?” 言砚想了一下,道:“你得装作是你自己好奇,别扯上我,我从头到尾就不知道。” “你虚不虚伪?”齐昭嫌弃道。 “呵!”言砚扬起下巴,道:“我这是稳重。” 糖芋儿煮了锅馅皮儿分离的肉汤,齐昭本来就不讲究,言砚心不在此,也没有说什么。 饭后,糖芋儿收拾碗筷时,言砚制止了他:“你放着,让齐昭洗。” 齐昭:“……” 齐昭抱起碗筷,对糖芋儿道:“我们一起,你帮我舀水。” “你自己没手吗?”言砚挑剔地看向齐昭。 齐昭:“……”这像是谁对谁有意思啊? 齐昭没好气道:“我想找糖芋儿说话,不行啊?!” 言砚这才反应过来齐昭是在找机会和糖芋儿谈那件事情,他掩饰性地咳了咳,对糖芋儿道:“唉,冬天水是不好打,那你就去帮帮他吧。” 糖芋儿不假思索地点头:“好。” 齐昭咳了咳,糖芋儿忙着洗碗没抬头,齐昭又咳了咳,糖芋儿依旧没抬头,出声道:“你嗓子不舒服吗?那你去歇着。” 师兄莫不是自作多情了?糖芋儿对谁都很好吧,齐昭心想,接着就听糖芋儿淡淡道:“反正你留这儿也是添乱。” 好个屁! 齐昭缓慢开口:“糖芋儿,你觉得我师…我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糖芋儿道。 齐昭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哦——那…那你觉得我师兄对你怎么样?” “也挺好的。” 两个回答没什么不一样,齐昭不死心,又开始绞尽脑汁想问题,却听糖芋儿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啊。”齐昭面上镇定道:“你同我们生活了这么久,我怕你不习惯。” 糖芋儿淡淡一笑:“没有不习惯。” 齐昭应了声,却听糖芋儿道:“你都知道来问问我的感受,言砚却不问。” 齐昭心中警铃大作,刚要开口,就又听糖芋儿不甚在意道:“也罢,你也说了,他只喜欢自己的。” “那你呢?”齐昭顺口问道:“你喜欢什么人?” “我?”糖芋儿意外地看了眼齐昭,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齐昭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糖芋儿将洗好的碗放在一边,认真地洗着手:“喜欢?”言砚的话适时响在耳边: 喜欢不是一件轻松事儿,当你对一个人的喜欢宣之于口时,不一定会得到回应,也可能会遭到拒绝。 糖芋儿道:“我没什么喜欢的。” 齐昭:“……” 齐昭不死心:“不是…就没有什么东西或者…人,让你很喜欢吗?” 糖芋儿仍旧低着头,声音淡淡:“没有。” 齐昭开门见山道:“我觉得你对我师兄…不一样。” 糖芋儿动作顿了下,然后道:“没有。” “有!”齐昭肯定道。 糖芋儿抬眸看了眼齐昭,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渍,道:“没有。” 齐昭:“……” 糖芋儿不由自主地又瞥了齐昭一眼,道:“真没有!” 这他娘的不是欲盖弥彰?齐昭心道。 糖芋儿不放心地补充道:“你不要去言砚那里瞎说,我没有…对他不一样。” 糖芋儿迎上齐昭古古怪怪的眼神,顿时不乐意了:“你自己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干嘛管我?” 齐昭明显一怔,他的烂摊子? 糖芋儿注意力被转移了,欲言又止地看向齐昭,最终忍不住道:“你和容姑娘…到底怎么了?” “别叫他姑娘了。”齐昭骤然冷淡。 不高兴了?糖芋儿识趣地不问了。 齐昭继续淡漠道:“他叫容旭遥。” 糖芋儿蓦地一愣,瞬间抓住齐昭的手腕:“你说她叫什么?!” 齐昭手腕一痛,差点跳起来,他抽回自己的手腕,不满道:“你干吗?疼死了…” “容旭遥?”糖芋儿似乎不是很确定地追问了一遍。 齐昭没好气地揉着手腕:“是啊,怎么了?” 容旭遥…容旭遥…这名字耳熟,仔细想来却又很陌生,容旭遥…容旭遥…容旭遥…阿遥? 糖芋儿猛然想起,之前他醉酒时叫过的那个名字,阿遥。 二人有什么关联吗? 糖芋儿使劲想,容旭遥…阿遥…会是一个人吗? 这样说来,自己一开始就对那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还有…那人是突如其来的关心,难不成…那人真的与自己熟识? 糖芋儿回忆着容旭遥的脸,思索着他的点点滴滴,脑海里似乎还有一个黑影正在慢慢浮现,不…不是一个,两个…五个…是一群…都是谁?那些黑影越来越多,完全侵占了他的脑海,他眼前一黑,跌落外地,不省人事。 “糖芋儿!”齐昭正在揉自己的手腕,忽然瞥见糖芋儿像块石头似的掉在了地上,忍不住惊呼道。 杀意暗涌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出气筒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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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晚月吃过亏,只是在外围看着石介他们去围攻糖芋儿,结果防不胜防,被言砚钻了空子。 感觉脖子上传来冰凉的刺痛感时,白晚月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栽到言砚手里了,她强压怒气:“言神医,你这是何意?我没有招惹你吧?” “没错。”言砚握紧手中的玉簪,彬彬有礼道:“失礼了,可你看,白姑娘,我们家糖芋儿腹背受敌的,劳烦您行个方便。” 白晚月看着那抹人群中敏捷的身影,冷笑道:“您家那位也不像是处了下风。” “可是无法脱身。”言砚温文尔雅地笑道:“让你的人去对付那群黑衣人。” “……”白晚月用眼角余光瞥了言砚一眼:“你疯了吗?” “我没疯。”言砚道。 “你做梦!”白晚月道。 “你想做梦吗?”言砚修长的手指虚划过白晚月的喉咙,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梦多久都行。” 白晚月后背发凉,她不甘心道:“石介!” 石介被糖芋儿打得正窝火,理都不理白晚月,白晚月觉得喉咙又紧了几分,她叫道:“石介!去打那群神秘人!” “你个娘们儿烦不烦!”石介烦躁道。 白晚月冷声道:“不把他们解决掉,我们带不走他!” 石介犹豫了下,白晚月继续道:“这次再带不回去人,你知道后果。” 石介大骂了一声:“死娘们儿,闭嘴!” 说完,石介带人开始与神秘人纠缠,糖芋儿看向言砚,言砚给了他一个眼神,糖芋儿迅速跳了过来,看着眼前斗得正酣的两窝人,言砚轻笑了声,凑到白晚月耳边道:“白姑娘,劳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了。” 白晚月:“……” 石介余光瞥见了正欲离开的三人,大骂道:“往哪儿跑!” 言砚看向白晚月,白晚月无奈道:“石介,你别过来。” 石介:“你…怎么办?” 白晚月瞥了眼言砚,继续道:“看好人质,我没事。” 言砚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白晚月被绑着手丢在桌子边,言砚去一旁找药,糖芋儿瞥了眼白晚月,二话不说拿起桌面上的水果刀直对着白晚月的脖颈,言砚拿着药包走了过来,愣了一下,没有阻止。 糖芋儿面无表情:“谁派你们来的?” 白晚月轻笑了声:“你在害怕?” 糖芋儿:“不说我杀了你。” “杀手都是死不足惜的。”白晚月百无聊赖道:“但是,你们还有人在我们手里。” 闻言,糖芋儿顿了下,终是将手放下了。 白晚月哼了声:“告诉你也无妨,我与委托我们杀你的那人见过一面,不知道是谁,看得出是个胡人。” “胡人?”言砚重复了一遍。 白晚月继续道:“刚刚那伙神秘人不也是胡人吗?说真的,我也好奇的很,小兄弟到底有什么本事,竟惹来这么多胡人仇家。” “柔然人。”糖芋儿道。 “什么?”言砚问。 糖芋儿目光幽深:“那群人是柔然人,我听得懂他们说话。” 言砚:“…你还挺多才多艺。” 糖芋儿从窗外往楼下看,来来往往的人中也会有一两个胡人,糖芋儿低声念了一句话。 言砚听出来了,是刚刚那群柔然人挂在嘴边的话,他问道:“什么意思?” “狼魔之子。”糖芋儿淡淡道。 言砚:“…说的是你?” 糖芋儿嗯了一声。 言砚忍不住调笑道:“狼魔之子?你?敢情你不是人啊?来来来,让我瞧瞧,哪里与人不一样。” 糖芋儿没有动,言砚本意是逗他开心,现在看他一脸沉重,也觉得索然无趣。 言砚偏头问白晚月:“你还知道什么?” 白晚月往窗外张望着:“我要是您,绝对不会进城。” “哦?” “你看啊,虽说街上人也不少,但几乎每个路口,每个岔道,都能看见一两个胡人。”白晚月好整以暇道。 言砚也掏探出脑袋看了看,故意与白晚月唱反调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世安城是有好几家商会,南来北往的商队自然不少。” 白晚月意味深长地看向言砚:“言神医,我很理解您是在安慰你家这位小兄弟,可你也得看事实说话对吧?” 屁!言砚没好气道:“我都自顾不暇了,我安慰谁?” “自顾不暇?”白晚月微微挑眉:“那你还不把这累赘丢了?” 言砚自然而然道:“他欠我钱。” “你这护人护的,难不成他以身相许了?”白晚月冷道。 言砚刚想反驳,可看到白晚月那嘲弄的眼神,悠悠一笑道:“快了。” 白晚月:“……” 糖芋儿合上窗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白晚月跟前,粗鲁拽起她:“跟我走。” “去哪儿?”言砚和白晚月同时开口。 “去换齐昭。”糖芋儿道。 “不行!”言砚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糖芋儿反问:“那你要一直藏下去吗?” 言砚:“……” 糖芋儿犹豫再三,想要去拉言砚的手最终没抬起来:“我不会连累齐昭。” “你不露面他们不敢拿齐昭怎么办,你若出现了,估计你和齐昭都得完。” 言砚似乎是看穿了糖芋儿的心思,主动抬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相信我,他们不敢动齐昭的,我们现在去万毒宗找沈一流,会有办法的。” “然后一直躲在万毒宗吗?”糖芋儿挪了下肩膀,离开了言砚的手。 言砚无语:“难不成主动寻死?” 糖芋儿摇了摇头:“你和齐昭本就是事外人,不必因为我躲躲藏藏。” 言砚:“……” 糖芋儿微微仰脸看向窗外,晴空万里,他深呼吸一口气,凌冽的空气侵入肺腑,让人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道:“我不躲。”眼神淡漠,带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傲然。 “那你就要去找死?”言砚无法理解。 “长刀与短刀相碰,折的不一定是短刀。”糖芋儿目光沉静,宛若一面深不见底的湖,无端的让人觉得幽深:“我不想躲,也不会躲。” “一会儿狼魔,一会儿刀的,你就不能做个人吗?”言砚跟他说不通,气得胸口闷,口不择言道:“你不想躲,刚刚为何跟我回来?” 糖芋儿犹豫了下,低声道:“我不放心你。” “……”言砚没好气道:“少废话,你去找死可以,欠我的钱怎么办?” 糖芋儿上前一步,言砚不知道他要干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张开双臂抱住了自己,然后将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言砚:“……”怎么?千金一抱吗? 白晚月:“……”这就以身相许了? 言砚将手放在糖芋儿的背后,轻轻拍了拍:“行了,你不要意气用事,白晚月在我们手里,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糖芋儿渐渐松开了言砚,嗯了一声。 用过晚饭,糖芋儿将昏迷的言砚放到床上,轻手轻脚地给他盖好了被子,然后走到了白晚月的跟前,道:“走吧。” 白晚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糖芋儿道:“你不是已经解开绳子了吗?” 白晚月扬起半边眉毛,挑衅地看了眼糖芋儿,施施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绳子随便丢到了地上。 “就这样走吗?”白晚月故意问道。 糖芋儿反问:“你还有事?” “我的意思是——”白晚月看了眼床上的言砚:“他怎么办?你就当真打算弃他而去了?” “与你何干!” 喋血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无措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京口行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圈套 言砚将拧好的手巾递给糖芋儿,糖芋儿看起来心神不定的,没注意到言砚递过来的手巾,言砚用湿手巾往他脸上蹭了蹭,糖芋儿才反应过来:“嗯?” 言砚晃了晃手里的手巾,糖芋儿摇了摇头:“我不用。” “不用什么啊!”言砚不由分说地帮他擦脸:“脸上都是灰,还有衣裳,也换了。” 糖芋儿接过毛巾,自己擦了擦:“我想先出去转转。” “从进城后你就一直心神不宁的。”言砚给糖芋儿挑了身衣服,玩笑道:“怎么?这么想见你心上人?阿遥啊~” 糖芋儿瞪了言砚一眼,叮嘱道:“你说这话不要让齐昭听见。” “也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嘛。”言砚道。 “不是。”糖芋儿不乐意地解释:“阿遥不是我心上人。” 言砚噗嗤一笑:“逗你玩儿呢。”说着,就开始换衣服。 糖芋儿将视线挪了回来,刚好看见言砚褪去外衣,薄薄的一层里衣轻飘飘地贴在背上,衬出了流畅的肩背线条,糖芋儿移不开眼了。 “我说,你就先好好歇几天,等他想见你了,自然就来了。”言砚一边系腰带一边对糖芋儿道:“再说了,你一直这样心神不宁的也没用,是不是?” 言砚看向糖芋儿,不期然地撞上了糖芋儿过于肆无忌惮的眼神,撞上了就撞上了,偏偏糖芋儿还不知避讳,直直地盯着言砚。 言砚心中咯噔一下,忙背过身,对糖芋儿若无其事道:“有些冷,你去把窗户关上。” 糖芋儿转身抬手将窗户关上了,回身时,言砚已经披上了外衣,糖芋儿就站在原地,目光划过言砚的腰际,随口道:“你腰挺细。” “……”言砚无语了下,这算是夸他吗?他对糖芋儿道:“你腰更细。” 糖芋儿就当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还摸了摸自己的腰侧,似乎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有吗?” 言砚猛然想起上次糖芋儿喝醉时,他好像抱过糖芋儿的腰,手感可真是不错,挑剔如他,也不得不承认,糖芋儿年纪不大,身材可谓非常完美,肌肉紧致漂亮,特别是腰部,柔韧劲窄,有一种内敛的力量感,披上衣裳,系好腰带,显得既洒脱又干练。 言砚想再抱一下,可这也太不矜持了,搞不好还会让糖芋儿误会,他心里颇为遗憾,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回过神时却发现糖芋儿挪到了眼前,吓得他往后一退,小腿撞在了床沿上,刚要往后仰,糖芋儿伸手就扶住了他的腰。 言砚:“……”想要占人家便宜,却被人家占了便宜。 糖芋儿的手没有过多停留,他只是好奇道:“没有多大区别,咱俩腰差不多细。” 这眼神纯粹的,言砚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轻浮了,他清了清嗓子,对糖芋儿道:“快换衣服,该吃饭了。” 糖芋儿迅速地换好了衣服,言砚都觉得还没看够…欣赏够糖芋儿的身材。 下楼时,齐昭早已经点好了菜,言砚和糖芋儿刚坐下,就有一个青年人走了过来,彬彬有礼道:“几位公子,叨扰一下。” 言砚认了出来,这是刚刚房子不够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言砚道:“公子有何贵干?” 那人微微一笑:“在下谢眺,字远安,还要多谢公子割爱让出一间屋子。” “谢公子客气。”言砚道:“在下言砚,小字幼清。” 谢眺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先前看言公子仪表不凡,我还犹豫着不敢靠近,现在看来,言公子真是平易近人。” “哪里哪里。”言砚虚伪道:“谢公子也是一表人才。” 谢眺笑了笑,道:“我有两个妹子也很想认识几位,不知几位可否赏脸,到我们那边一叙?” 言砚抬眸往那边看了看,只见不远处的几个桌子上坐着一群人,其中的两个姑娘还友好地冲言砚挥了挥手。 齐昭现在看见漂亮姑娘就心生警惕:“初次见面,有什么好叙的?” 这话有些不客气,谢眺一下子被噎住了,这人也太不知礼数了吧,他求救似的看向言砚,谁知言砚也是不以为意道:“不了吧,谢公子好意。” 谢眺有些着急道:“公子且慢,实不相瞒,我家妹子对公子一见倾心,请公子…” “儿子,慢点吃,别噎着。”言砚漫不经心地打断谢眺的话,轻轻拍了拍糖芋儿的背。 糖芋儿和齐昭不约而同地咳嗽了起来,谢眺震惊道:“言公子看着这般年轻,没想到…儿子都这般大了,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齐昭一边咳嗽一边道:“可不是嘛,四岁就能生儿子了。” 谢眺更凌乱了:“…啊?” 言砚翘起唇角:“开个玩笑,谢公子莫要当真。” 谢眺恍然大悟,人家这是不想被说媒,也是,第一次见面就提这个,的确是太唐突了,他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言公子是作何营生的?” 问问问!没完没了,言砚心中不满,却还彬彬有礼道:“江湖郎中。” “太巧了!”谢眺叫道,言砚手一抖,夹着的菜就啪嗒掉桌上了,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谢眺。 谢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们家也是做医药营生的。” “挺巧。”言砚点头,然后把掉在桌上的鸡翅夹进了齐昭的碗里。 齐昭:“……” 谢眺从袖子里掏出了张请帖,递给了言砚:“过几日江湖上有名的药师都会在广善堂探讨岐黄之道,不知言公子可有时间?” 江湖上有名的药师?那不是只有自己吗! 言砚心想,广善堂聚会他倒是听师父说过,一大堆庸医聚一起比着自己救过多少人,无不无聊!但言砚还是接下了,随口问道:“不知都有哪些名医?” 谢眺看他感兴趣,心知有望:“也并不都是名医,但大多都跟医药沾边,像万毒宗的沈掌门,蝴蝶谷的岳宗主…” 谢眺接下去说了什么言砚没有听清,沈一流也会去吗?也对,之前沈一流说过他经常在这里得到许多珍奇的药材,估计就是在广善堂吧,不知那里会不会有浮屠花的消息,去看看也无妨。 言砚礼貌地笑了:“那就多谢谢兄的好意了。” 谢眺笑道:“相逢即是缘,幼清客气了。” 适夜,京口最高的客栈上有道道身影,面朝着东风客栈站着,不多时,又走过来一个颇为眼熟的背影,低声道:“师父,少主已经安顿下了。” “那人也来了?”覃辕问道。 容旭遥点头:“嗯,言砚也来了。” “与谢家的人也接触过了?” “谢眺说,言砚已经答应了会去广善堂。” “这就好。” 容旭遥疑惑道:“师父,既然我们知道了解药就在这里,为何还要与那医师纠缠?直接把少主带走不就好了?” “阿遥。”覃辕皱眉道:“很多事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解药需要用银针引入体内,稍有不慎,少主就会有性命之虞,这世上将银针用的炉火纯青的,除了死去的孙百草,也只有他徒弟了。” “言砚?“容旭遥撇嘴:“他看着可不像正经医师。” 覃辕忍不住笑了:“可巧了,我们缥缈峰的人都不待见他。” 容旭遥继而又不解道:“只是师父为何断定言砚也会来京口?” 覃辕敛色,深沉的目光中也有一丝不解:“我只是按照峰主的吩咐做事,峰主说他会来,却也没有说原因。” “峰主很了解言砚吗?” 覃辕微笑道:“峰主与他有过一段渊源,估计是有些了解。” 容旭遥略显迟疑道:“峰主那么讨厌他,会杀了他吗?” “阿遥那么担心他吗?”覃辕意味深长地笑了:“也是,几年前看那小子容貌就已经惊为天人了,如今怎么样了?是阿遥喜欢的吗?” “师父…”容旭遥无奈地叫了声,他担心的是别人好不好? 覃辕咳了咳,略显迟疑道:“峰主…倒是犯不着与一个后辈计较。” 容旭遥暗地里松了口气,补充道:“其实言砚也没有那么糟糕,少主与他在一起,每天都开朗许多。” “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开心的年纪,之前他背负的多,自然性格阴沉,忘却那些烦恼,他活得自然洒脱了些。”覃辕叹气道:“只是不知,他若恢复了记忆,会如何呢?” 几缕凉风飘过,将容旭遥的心思也拉的远了些,他小声嘟囔道:“我倒是不想让少主恢复记忆…” “你不想有何用?”覃辕好笑道。 容旭遥叹了口气,覃辕打量着他:“你这次回来心事看起来很重。” 容旭遥摸了摸脸:“有吗?” “怎么?为情所困吗?”覃辕调笑自己的徒儿道。 容旭遥没有像之前一样无奈地叫一句师父,而是沉默了。 覃辕感觉到了,讶异道:“真的有心上人了? 容旭遥苦笑着抬头:“师父啊…” 覃辕赞许地点头:“正是谈情说爱的年纪,别跟那十二个疯子似的,你看上哪家姑娘了?以阿遥的容貌,那姑娘应该手到擒来了吧?” 医者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神仙眷侣 沈一流哼了一声:“不提那帮王八孙子,哎,你到底干吗来了?是来找浮屠花的吗?不是告诉你了我帮你找吗?你不信老夫?!” 闻言,糖芋儿蓦地抬头看向言砚,言砚一直在请沈一流帮自己找浮屠花吗? 言砚感受到了糖芋儿的视线,不过却没有看过去,只是道:“来出风头,刚出完。” 糖芋儿:“……” “来见见世面也挺好,你说你整日呆在世安,能有什么出息?”沈一流揉了揉鼻子,道:“如今鉴英大会还没开始,许多人还没到,还没打听到什么。” 言砚将糖芋儿打发走了:“去,一边儿玩去,别乱碰东西。” 糖芋儿不情愿地走开了,言砚才问沈一流:“叔,你知不知道,哪个江湖门派杀人时脸上是带着面具的?” 沈一流如实道:“杀人时为了避免血溅到脸上,杀手大多都是蒙面或者带面具的。” 言砚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北岳那边有什么中原门派吗?” “胡人那边?”沈一流努力想了下:“没听说过。” 言砚责怪道:“你怎么什么样也不知道!” 沈一流抬手就朝言砚脑门上敲了一下:“怎么说话呢!” 言砚揉了揉脑门,低眉顺眼道:“前辈恕罪。” “幼清!幼清!”谢眺笑着走了过来:“刚我还在找你呢…咦?沈掌门?晚辈见过沈掌门。” 沈一流眼睛一睨:“谢家小子?你爹近来可好?” “多谢沈掌门关心,家父很好。”谢眺彬彬有礼地笑道。 沈一流鼻子一哼,冷笑道:“谁关心他了,老子巴不得他死呢!坑老子那么多钱!” 谢眺应付自如地笑了:“那就多谢沈掌门记挂了。” 沈一流满脸都写着“赶紧滚”三个字,谢眺视若无睹,继续对言砚笑道:“幼清,你与沈掌门竟是认识啊?” 言砚笑着回答:“认识。” 谢眺看沈一流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笑道:“那愚兄就先告辞了,过会儿再叙。” 看着谢眺走远,沈一流质问言砚道:“你怎么认识他?” “昨天才认识的,就是他给了我广善堂的请帖。”言砚道:“你怎么净跟小辈过不去?我瞧着他人挺不错的。” “他爹是谢春来!”沈一流咬牙切齿道。 “哦…”言砚恍然大悟,然后疑惑:“谁是谢春来?名字比你的还难听。” “滚蛋!”沈一流又使劲拍了言砚一下,言砚自知理亏,没有反驳,沈一流继续道:“就是那个南北商路上最大的药贩子,医术屁也不通,就知道卖药。” “没听过。”言砚如实道,然后眼睛一亮:“他们会有浮屠花吗?” 沈一流让他一提醒也恍然大悟:“对啊!我还没问呢,自从前年谢春来坑我一大笔钱后,我再也不买他家的药了。” “我去问问谢兄。”言砚说着就要抬腿离开。 沈一流忙不迭地拉住了他:“你急什么啊?我告诉你,他们家最爱坐地起价,当心被坑!” “那没事。”言砚不以为意道:“不还有你的吗?” “你个小兔崽子!”沈一流咬牙切齿道,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皱眉道:“你知道他们家的两个姑娘吗?” 言砚回忆了下,点头道:“昨天也见过了,是双胞胎对吧?” “我提醒你,离她俩远点儿。”沈一流警告道。 言砚不明所以:“嗯?她们昨日还说想找我一叙呢,怎么了?” 沈一流压低声音道:“谢春来这两个闺女正待字闺中,无人敢娶来着,你可别被看上了。” 言砚思及昨日谢眺的态度,心道我可不就是被看上了,他不解道:“她俩长得还行吧?怎么就无人敢娶了?” “人家姐儿俩感情好,必须要嫁给同一个人,听说之前姐妹俩看上过一个人,结果半月不到那人就落荒而逃了,后来,江湖上都在传,这姐妹俩估计有什么…嗯…特殊的爱好吧。” 沈一流说起八卦来如数家珍:“结果就剩到了现在,哼!之前谢春来还说我们家小花无人敢娶,你再瞅瞅他那俩闺女,还谢静谢姝,两人就是魑魅魍魉!” 沈一流松了口气,感慨道:“也难怪那老谢头儿现在也不挑了,人家可放话了,无论是谁,只要能娶了他家闺女,后半生就不用愁了。” “无论是谁?”言砚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重复了一遍。 “啊,对啊,无论是谁!”沈一流幸灾乐祸地点头:“也不知道哪家倒霉小子…” 言砚拽住沈一流的袖子,将他往前拉了一步,指着不远处道:“也包括…那么大的?” 只见谢静和谢姝两姐妹围着糖芋儿言笑晏晏地说些什么,糖芋儿一边听一边点头,没见一点不耐烦。 沈一流愣住了:“不会吧?她俩可比你还大,这可就看上…”那小子了? “前辈,失陪了。”言砚二话不说地就往糖芋儿那边走去。 沈一流还提醒道:“哎!你把脸蒙上,可别看上你了。” 谢静笑着递给糖芋儿一个东西,糖芋儿道了声谢就接住了。 “两位谢姑娘,好巧啊。”言砚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糖芋儿身后,他将手搭在糖芋儿的肩膀上轻轻一扳,糖芋儿就朝言砚后退了一步。 看两人站得那么近,谢静略显激动地抓着谢姝的胳膊,脸红道:“言公子,你好啊。” 言砚拉起糖芋儿的手,笑道:“我们还有事,先不奉陪了。”说完,拉着糖芋儿就离开了,身后隐约传来二人激动的交谈声。 “他们是真的!” “昨天我就猜到了!” “我觉得小的在上,你看小的身材那么好,打架肯定厉害!” “我也觉得!言公子就是个温柔美人。”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眷侣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言砚心想,他将言砚拉到了一棵树下,教育道:“你离她们远点儿。” 糖芋儿不明所以道:“为什么?” “她们正在找夫婿,难不成你想娶了她们?”言砚懒洋洋道。 “真的?”糖芋儿大惊失色道:“可她们刚刚问的都是你的事!” 言砚:“……” 冥思苦想了下,糖芋儿又道:”也不全是你的,还有一些我的,不过也是与你有关的,她们不会看上你了吧?” 言砚没好气道:“你给我离她们远点儿!对了,刚刚她们给你的什么?” 糖芋儿将背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摊开手掌,是一条手帕,言砚大吃一惊道:“她们连定情信物都给你了?” “…不是的,”糖芋儿展开手帕,帕子里面有几个黑乎乎的圆状东西:“是蚕卵。” 言砚随手就将糖芋儿手里蚕卵连手帕一起丢了:“别总接陌生人的东西。” 糖芋儿惋惜地看着地上的蚕卵:“不能要吗?我还想着蚕宝宝要是吐丝了还能做条发带。” “蚕宝宝?”言砚忍笑看向糖芋儿,他觉得说出这三个字的糖芋儿怪可爱的。 糖芋儿不知他在笑什么:“不是蚕宝宝吗?” “啊,是。”言砚笑着点头:“你还喜欢发带?没听你说起过。” “我不喜欢。”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蜜蜂,糖芋儿侧脸躲了下,随口道:“可你不是喜欢吗?” 言砚:“……” 糖芋儿用袖子挥了下,蜜蜂终于飞走了,他回过头时却发现言砚不见了,他刚要张口喊,言砚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糖芋儿差点撞上去,他连忙后退了几步:“你干什么了?” 言砚朝糖芋儿递出手,手上是刚刚被丢掉的手帕,还包着那几粒蚕卵,端着架子道:“你想养就养着吧,先说好,我最讨厌虫子了,可不帮你养。” 糖芋儿愣了一下,然后接过了帕子,笑容瞬间在脸上绽放开来:“嗯。” 不得了了! 还是让糖芋儿少笑一笑吧,言砚别开脸,清了清嗓子:“咳…走吧。” 刚迈出一步,言砚就觉得右手掌心一暖,他下意识地低头,就看见糖芋儿的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手,他小气地缩回手,警惕道:“你干什么你?” “牵一下。”糖芋儿道。 牵一下?言砚不置可否,糖芋儿就自觉地缠了上来,言砚刚要甩开,就觉得糖芋儿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满地嗯了一声。 那牵…就牵吧。 谢家两姐妹偷偷摸摸地望着这边,互相捂着嘴,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了。 牵手了! 牵手了!! 两人无声地大叫着,谢姝脸都激动红了:“温柔傲娇美人啊。” 谢静眼眶泛红:“内敛乖巧少年啊。”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又捂着嘴蹦了起来。 这是什么神仙眷侣啊! 言砚带着糖芋儿去了药廊那里,路上被十几个人搭讪,烦得言砚都想拿个头巾包着脑袋。 两人停在一个摊贩前,言砚指尖虚划过一排药材,摊主忙道:“公子,看看吧,都是上好的药材。” 言砚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侧脸对糖芋儿笑道:“都认得吗?” 糖芋儿凑前一步,看着桌子上的药材,依次念道:“结香花,白及,黄芪,甘草,当归,冬虫夏草。” “嗨呦~”言砚乐道:“不错嘛。” 糖芋儿笑了声,忽然,他迅速敛起笑意,警惕地盯着左边,言砚回身,顺着糖芋儿的目光看了过去。 杀欲生花 左边是五六个胡人,他们盯着这边,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叽里咕噜的,言砚是没听懂,他心道,难不成那群胡人还追了过来?这也太快了吧? 想到这里,言砚拉着糖芋儿快步离开了,言砚边走边问:“他们说什么?” “没听懂。”糖芋儿道。 言砚诧异道:“你不是能听懂柔然话吗?” 糖芋儿道:“他们说的不是柔然话。” 言砚纳闷儿道:“不是柔然人?那是不是来杀你的?” “不知道。” “唉,算了,避着点胡人总没错。”言砚道:“对了,之前忘了问你,你怎么会柔然语?” “不记得。”糖芋儿指了指耳朵:“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难不成你真的是胡人?”言砚好奇凑近,直接端起糖芋儿的下巴,左右打量着,嗯,鼻梁挺直,眼睛挺黑,双唇挺薄,皮肤也白,好看! 言砚笑道:“长得也不像啊。” 言砚的脸近在咫尺,糖芋儿呼吸骤然一紧,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欺身凑前,抓住了言砚的手,直直地盯着言砚:“不像。” 言砚心里后悔不跌,他想剁了自己的手,又不是没察觉到糖芋儿的心思,还去勾人家的下巴!叫你手痒!叫你手痒! 言砚云淡风轻地抽手,道:“那什么,糖芋儿啊,我…”我可没撩你。 糖芋儿侧身,看见了言砚身后的胡人,那人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朝言砚伸出了手,糖芋儿瞳孔放大,急忙将言砚推到一边:“当心!” 糖芋儿眼疾手快地朝那人膝盖一踢,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一阵惨叫,那胡人就跪在了地上。 糖芋儿拽着那人胳膊又是一个过肩摔,那人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糖芋儿居高临下地扼住他的脖子,看清了那人手里拿的东西,是一朵芍药花。 花? 还没等糖芋儿想明白,他感觉到了指尖下以及虎口处跃动的颈脉,一下又一下,他仿佛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脆弱的想让人将他毁灭。 糖芋儿不受控制般的将手收紧,颈脉跃动的更厉害了,只要轻轻一下,这人就会断气了,只要一下…糖芋儿瞳色无波,右手骤然发力,眼前人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你在干什么?”言砚突然捏住了糖芋儿的胳膊肘,糖芋儿手臂一麻,不由得松手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仓皇地看向言砚。 言砚将那胡人放好,使劲掐着他的人中,瞥见那人脖颈上的紫红的指印,言砚不可思议地抬头:“你想…”杀了他? 言砚终于明白了,糖芋儿武功根本没有突飞猛进,之前他出招迅速灵敏,没想着取人命,可是近来,他的一招一式尽显杀机,光在气场上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了,想起之前在世安城时帮糖芋儿的那十几个面具人,言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糖芋儿的武功根本和他们就是一个路数。 “我…”糖芋儿忙将双手背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结果撞到了身后的树上,他慌乱地摇着头:“我没想杀他,我只是…只是…”控住不住! 我控制不住啊! 糖芋儿背在身后的手使劲地抓着树皮,直到指尖传刺痛,他才微微镇定了下来,他垂下眼睑,低声道:“我去找齐昭…”说完,他就落荒而逃了。 “哎…糖…”言砚无奈叫道,可惜糖芋儿已经跑开了,这小子到底怎么了? 言砚看向地上这人,他抬起这人的下巴,打量着他颈间的一片紫红,眉头皱在了一起,糖芋儿下手也太狠辣了。 糖芋儿疾步走着,他穿过了几个回廊,直到他觉得离言砚足够远了,才猛地停了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呼吸了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将双手摊在眼前,指尖已经被树皮蹭破了,还在往外渗着血珠,为什么…为什么在感受到手下跳动的脉搏时会想要掐断人的脖子?他明明没有这个想法的,可是双手却先于他做出了这个反应…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十几个面具人干脆狠厉的杀人方式,他闭上眼睛,一招一式竟然十分清晰,自己以前真的是杀人不眨眼吗?他不怕杀人,只是…他为何要杀人? 糖芋儿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然后从回廊里走了出去,这是一处幽深的园子,没有一缕阳光照进来,阴暗潮湿的台阶和石头上生满了苔藓,他脚下一个趔趄,急忙扶住了一旁的柱子,稳住了身形。 忽然,他听见了一阵求救声:“峰主,饶命啊…峰主!呃…” 糖芋儿抬眸,看见了不远处的假山那里站着一个身材瘦削硬朗的老人,他的脚边有几具尸体,头都不自然地歪着,想来是被拧断了脖子。 那老者仿佛感觉到了糖芋儿的视线,将身体转了过来,面朝着糖芋儿,他面目清癯,发须皆白,嘴角若有若无地翘着,穿了一件青灰色的袍子,竟然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一点也想象不出地上的人会是他杀的。 老人慈眉善目地看着糖芋儿,冲他微笑示意,不知为何,糖芋儿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点了点头就打算转身离开。 老人突然开口,声音也是温温和和的:“寻常人见到这幅场景,怕是早就叫起来了,孩子,你为何这般镇定?” 糖芋儿停住了脚步,缓缓回身,注视着他。 老人又温和开口:“可能有两种原因,一是无知无畏,二是司空见惯。你也不是三岁孩童了,应该知道老朽在杀人,想来是第二种,这种场景你见惯了吧。” 糖芋儿目光饱含敌意,凌厉道:“你想说什么?” 老人关切地看向糖芋儿的指尖:“孩子,你的手在流血。” 糖芋儿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抬眸再次看向老人:“他们是你…仇人吗?” 老人微笑道:“他们是我下属。” 糖芋儿看着他:“那你为何要杀他们?” 老人和颜悦色道:“只是习惯罢了,我杀人杀惯了,扼住人的脖子时就忍不住想要将它拧断了。 糖芋儿心下一惊,扼住人的脖子时忍不住想将它拧断…糖芋儿诧异地看向那老人。 “你也有这种习惯吗?”老人云淡风轻地看着糖芋儿,然后和蔼地笑了:“你年纪还小,这是我杀人杀了六七年后才有的习惯,想必你是没有的。” 六七年…要是这样推算,那自己…岂不就是从十一二岁就开始杀人了?糖芋儿呼吸骤紧,怎么会?为何自己那么小就开始杀人了? 糖芋儿抬头看向那笑着的老人,明明笑得那么和蔼可亲,为何自己却感到手脚冰凉,他听见自己用干涩的嗓音问道:“习惯…可以改吗?” 老人缓缓弯腰,漫不经心地在草丛中找着什么,他随意地笑道:“一个月两个月养成的习惯当然可以改,一年两年的习惯也能改,但是像老朽这样的,一个习惯持续了四五十年的,怕是就改不了了。” “可以。”糖芋儿目光如炬道:“可以改的,只是你不想改。” “孩子,你太天真了。”老人从草丛中取出了一只眼熟的紫色凤尾蝶,糖芋儿看到后神色大变,老人不以为意地看着围绕在自己手心的凤尾蝶,轻声道:“才刚早春,可就有了蝴蝶了。” 老人慈祥地注视着在自己手心里盘旋的蝴蝶,冷不丁地收手,糖芋儿忍不住低呼了声,老人神色不变,翻掌向下,那只蝴蝶早已化作齑粉,而那老人手上却不见一丝污秽。 老人抱歉地笑了:“你看,这就是习惯,只要我的双手感觉到生命,就会无意识地将他摧毁,就像是有自己的生命,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糖芋儿后背发热,蓦地吹过来一阵阴风,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就像是眼睛一样,人们常道,睁开眼睛看世界,可为何不闭上眼睛感受这世界?” 老人温和的声音蛊惑般地回荡在糖芋儿耳边:“因为在面对这个世界时,你根本来不及反应就选择了睁眼,你可以选择再闭眼,可这也是在你睁眼之后了,你也可以选择蒙着眼睛,可拆开布带后,你还是忍不住会睁眼,这就是习惯,孩子,你说,要如何改?” 如何改?糖芋儿不知道,但他固执道:“可以改。” 老人惋惜地叹气道:“根深蒂固的东西,改不了的,除非…”老人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糖芋儿:“你能挖掉自己的眼睛。” “可惜啊,尽管你可以挖掉自己的眼睛,却不能避免你想要睁眼的欲望。”老人缓缓道:“就像是…杀人的欲望。” 糖芋儿退后了几步,台阶上长满了苔藓,他脚下一滑,跌坐在台阶上,胳膊和腿磕的生疼,应该找言砚看看,对了,言砚呢?他得去找言砚。 糖芋儿从慌乱中回过神,刚要站起来,就看见那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慈眉善目地冲他伸出了手。 糖芋儿使劲拍开他的手,迅速爬起来跑得飞快地离开了。 浮屠花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开解 “好了。”言砚笑着对华莎道:“大致就是这个样子,姑娘可以明天自己试试。” 华莎感慨道:“很精妙。” 言砚道:“等我回去后,将这些针法画下来,到时候你可以慢慢揣摩。” 华莎感激涕零道:“真的是十分感谢您。” “不,是我感谢您才对。”言砚正色,往门口看了眼,并未看见糖芋儿。 他认真道:“浮屠花对我真的很重要,还是要谢过姑娘。” 华莎莞尔:“您是沈掌门的朋友,沈掌门一直与我们有生意往来,大家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我们各取所需。” 言砚报之一笑:“姑娘言之有理。” “还有,请等一下。”华莎忙回头,冲自己的仆人招了招手,那仆人抱着一个木盒走了过来,华莎拿过木盒递给了言砚,她笑道:“这是送您的。” 华莎打开木盒,只见里面躺着一株生机勃勃的雪莲,言砚眼前一亮,且不说这雪莲为何还如此有生机,单看这株雪莲的品貌,就知道这是上上之品,言砚讶然:“姑娘这是…” “这是约了路亚的恩赐,很美,和您一样。”华莎微笑道:“我们用了特殊的法子让它保持生机,送给您。” 约了路亚!送给他了?!言砚惊讶道:“这太贵重了。” “和您很配,该的。”华莎由衷道。 糖芋儿走出去时撞了个人,他回头看,就看见了之前那个差点被自己杀了的人。 热曼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眼神还火热地望向言砚那里,和糖芋儿撞上之后,他歉意地看向糖芋儿,说了句波斯话,糖芋儿瞥了他一眼,转身继续走。 热曼鲁看清糖芋儿的脸愣了下,看着糖芋儿远去的背影,他不由得感叹:“咒国的妹男耗剁(周国的美男好多)。” 言砚跟华莎进行了一翻推辞,还是收下了那株品貌非凡的雪莲。 “艳艳!”热曼鲁兴高采烈地蹦了过来:“泥过然债瞪卧(你果然在等我)。” 言砚往门口看去,糖芋儿呢? 言砚勾着脑袋往外看了看,门口也没有,他不由得问道:“热公子,你有没有看见门口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少年?” 热曼鲁很高兴言砚跟他说了那么多话,可惜没有听懂多少,他茫然道:“啊?” 言砚比划着高度:“就是一个少年,蓝衣服,这么高,很好看。” 华莎贴心地为热曼鲁翻译了下,热曼鲁连连点头:“妹男,看到了!的是走了(美男,看到了!但是走了。)” “走了?”言砚皱眉:“去哪儿了?” 华莎继续给热曼鲁翻译,热曼鲁指了一个方向:“那辩(那边)。” 言砚突然想到,糖芋儿不会因为自己只顾着给华莎说话而没理他,生气了吧? 言砚觉得很有这个可能,连忙往门外走去,道:“那个,改日再聊,我先告辞了。” 热曼鲁不舍地看着言砚走远,用母语问华莎:“姐姐,他说什么?” 华莎用母语回答:“他说改日再聊。” 热曼鲁用母语开心道:“我要去问问借条(谢眺)大哥艳艳住哪里,我要去找他玩,可以吗?姐姐。” 华莎笑道:“当然可以。” 夜色深了,还好四处都挂着灯笼,言砚眼睛四处瞄着,终于在一个石阶处找到了坐着的糖芋儿,月光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清晖,给他深蓝色的衣袍上镀了一层银边。 四周环境清冷,一个人呆着本该显得落寞无助,可糖芋儿挺直的脊背却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坚韧孤傲,他似乎永远不会低头。 言砚想起之前带他躲避胡人时,糖芋儿说“他不躲”时的坚定样子,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果敢与决断,他心里有些…发堵。 言砚开口:“你坐这儿干嘛呢?” 糖芋儿侧脸看他,言砚打量着糖芋儿,背影单薄,侧脸如刀刻,眼神似幽井深波,薄唇颜色略淡,再好看也是一副凉薄相儿,显得不太平易近人。 糖芋儿挪开眼神,道:“不干什么。” “刚不还在屋里等的吗?”言砚走了过来,停在了糖芋儿坐着的台阶上面。 糖芋儿不看他,道:“闷,出来透气。” 言砚挑起半边眉毛,轻飘飘地坐在了糖芋儿身边,意味深长道:“小糖芋儿,你知道吗?你这人呐,真的很不实诚,高兴了不说,难过了还是不说,只会偶尔才会表现出一点点的情绪。” 言砚一边说还一边将手凑到糖芋儿脸前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糖芋儿推开他的手:“没有。” 言砚摸着下巴思索道:“你这种人,在哪里都能轻而易举地活下来,可是人生数十载,不仅要活着,还要享受,你什么都往肚子里咽,消化得了吗?” “消化不了…就不消化,有些事情,就算不去理它,它也就像路中央的一块石头,慢慢的也就被风侵蚀了,虽然会留下些灰尘,但好歹石头没了。”糖芋儿淡淡道。 言砚翘起唇角:“你这么说也理,那如果说,我很想帮你把路中央的石头搬走呢?这总比它被风侵蚀掉来得快吧,你肯给我这个机会吗?” 糖芋儿:“……” 言砚温和地看着糖芋儿,糖芋儿手心平白地起了一层汗,刺的指尖伤口又热又疼,他犹豫着开口:“你说…习惯能改吗?” “习惯?”言砚不知他为何会说起这个,凭着感觉回答道:“习惯又不是天性,天性都能改,习惯为何改不了?” “可有些…习惯是不由自主的,如何改?”糖芋儿皱眉道。 言砚心下了然,他坦然地开口:“你是说你…今天控制不了的想杀人是吧?“ 糖芋儿心中一跳,着急道:“我没想杀人!” 糖芋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是下意识就…” “我知道。”言砚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只是不受控制地就动手了,这可有些难办。” 糖芋儿语气淡淡:“想必我以前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坏蛋吧!” “坏蛋?”言砚乐了:“你是小混蛋,可不是坏蛋,我问你,何谓好坏?” 糖芋儿一时语塞:“好坏就是…” “这可说不准,你说我每日救人医人,我算好人吗?”言砚问道。 糖芋儿点了点头:“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虽说你品行有些不端…哎呦!” 言砚不轻不重地捏住了糖芋儿的脸,警告道:“说什么呢!” 糖芋儿迅速改口:“是好人,你最好。” 言砚这才松开糖芋儿,走道:“那你说,如果我救了一个人,那人后来又杀了许多人,这些杀孽算谁身上?” “这…”糖芋儿迟疑了。 言砚笑道:“如果我不救那人,之后就不会死那么多人,可就算我救了这人,那之后那些人又不是我杀的,对吧?” 糖芋儿点了点头,言砚继续道:“所以啊,好坏难说,更多时候你得从心而行。” “…什么从心?” 言砚道:“人生数十载,无愧于心就好,太多的是非观念只会给自己平添劳累,过去的错事是无法改变的,甚至很难面对,既然如此,不如从心而行,怂一点,想起来难受就不要想,挫折过不去就避开,你觉得自在就行,人可就一辈子,不得活得舒坦点儿?” 糖芋儿似懂非懂地看着言砚,言砚玩笑道:“你说你总想拧断人家脖子,那你别抬手不就得了?下次用脚,反正你脚上功夫也了得。” 糖芋儿忍不住笑了,言砚抬手覆在了糖芋儿的手背上,笑道:“要是还不行,我就帮你拉着。” 糖芋儿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眸光闪动,脱口而出:“言砚,你真好。” 言砚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些,道:“这是我高贵的德行。” “不是。” 言砚又道:“我对谁都很好,你看齐昭对吧…” “那不一样。”糖芋儿打断言砚的话。 言砚沉默了片刻,反问:“那你说为何?“ 糖芋儿被反将一军,一时无语。 言砚逗弄心又起,追问道:“是啊,你说,我为何对你这么好?” 糖芋儿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言砚,几次都要脱口而出,最后只道:“你不要同旁人走太近。” “噢?” “我看着不舒服。” “……” 糖芋儿肆无忌惮地看着言砚:“不舒服我就会不高兴,不高兴我就会不理你。”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言砚含糊其辞,他刚想岔开话题,就觉左边生风,糖芋儿凑过来,撑在他的左侧,道:“我是说真的,我不喜欢你同旁人走得太近,尤其还笑着。” 言砚玩笑道:“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我是你娘吗?” 糖芋儿也觉得自己没道理,他思索片刻,然后垂头丧气道:“…随你吧,你就当我胡闹。” 言砚果断岔开话题道:“告诉你个好消息。” 糖芋儿侧脸:“嗯。” “浮屠花有下落了。”言砚笑道:“约了路亚,你死不了了。” 糖芋儿愣住了:“真的?” “骗你有意思吗?”言砚斜了糖芋儿一眼,然后交代道:“既然毒都快解了,你就别总急着找那容美人,反正等你记忆恢复了什么都能想起来,这几天啊,你就陪我…啊不,我陪你好好玩玩,你听见没有?” 糖芋儿点了点头,毒可以解了,他也能想起过去了,那他跟言砚呢?糖芋儿心想,他跟言砚能有以后吗? 鹿鸣的心思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大打出手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渊源 糖芋儿看言砚捂着胸口,抬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胸口,轻声道:“我没事,你还疼吗?”都怪他,没事同言砚置什么气?要是他跟着,言砚就不会出事! 看到这一幕的鹿鸣额角抽了抽,这算怎么回事! 言砚随口道:“还好。”这么多人,丢人可真是丢大发了。 沈一流气势汹汹地挡在言砚身前,声如洪钟道:“鹿老头儿!老子就站在这里!你敢动他们一下!我万毒宗绝不会善罢甘休!” 覃辕走到鹿鸣跟前,朝沈一流彬彬有礼道:“沈掌门,想必是误会一场。” “屁嘞!”沈一流一声大喝:“你让他过来,老子也给他几巴掌,再说误会一场!” 覃辕看着一旁瞬间置身事外的鹿鸣,心中气闷,他分析道:“沈掌门,你看,缥缈峰和万毒宗又不是什么小门派,这事儿若闹大了,平白给别人看笑话,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沈一流不依不饶道:“你让那老不死的道歉!” “……”覃辕不满了:“沈掌门,何必苦苦相逼呢?您也知道为何我们那么不待见言…小言神医吧?” 沈一流:“……” “师兄!”齐昭猛地叫道,沈一流连忙回身,齐昭焦急地冲沈一流道:“沈前辈,我师兄…走…走了!” 沈一流无语:“…那你还不跟上去?” 齐昭就跟上去了,糖芋儿站着没动,沈一流问他:“你不去追吗?” “有齐昭,没事。”糖芋儿警惕地看着缥缈峰的人,对沈一流道:“你要同他们打吗?我帮你。” 沈一流欣赏拍了拍糖芋儿的肩膀:“去找言砚吧,这里没事。” 覃辕:“……”他娘的都是什么事!他们的少主想帮别人打他们? 糖芋儿点头就打算离开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鹿鸣,鹿鸣好像冲他笑了笑,糖芋儿皱眉,打算再看清楚些后,鹿鸣挪开了目光,糖芋儿就先离开了。 覃辕皱眉看着沈一流:“沈掌门,你还想如何?” “啪!”沈一流一脚踩断了一张板凳,他沉声道:“幼清与阿昭是老子故交托付给老子的,缥缈峰若再没事找事!可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就算你们缥缈峰是天下第一大门派,我们万毒宗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沈一流带着自己人摔摔打打地离开了。 覃辕没好气地看向鹿鸣:“您又想闹哪样?” 鹿鸣温和地看了他一眼:“试探试探他罢了。” 言砚回去之后,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齐昭不敢贸然进入,就对糖芋儿道:“我师兄最待见你,你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糖芋儿连连摇头:“…我不想去。” 齐昭叹了口气,沉闷地坐下了,糖芋儿往言砚的放门口担忧地看了眼,道:“他应该想一个人呆着吧。” 齐昭连连叹气,糖芋儿也坐下了:“那人是谁?” 齐昭死气沉沉道:“缥缈峰峰主,鹿鸣。” 糖芋儿:“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大门派?” 齐昭愤愤不平道:“也就是沾了朝廷的光!” “你们有过节吗?” “那过节就大了!” “嗯?” 齐昭气鼓鼓道:“我师父当初性命垂危,我师兄去缥缈峰求药,他不仅羞辱我师兄,还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等我师兄回来时,我师父已经…咽气了。” 糖芋儿心道,原来当初言砚说的抠门老头儿就是鹿鸣啊。 “说起来,我师兄真是跟缥缈峰犯冲,亲娘死在六合司手里,自己又被缥缈峰的人羞辱…”齐昭不满地嘟囔道。 糖芋儿不解道:“言砚的母亲不是死于火灾吗?” “啊,是火灾!就是六合司放的火!”齐昭抑郁难平道:“当时我师兄还小,亲眼看见了六合司的人在青楼周遭浇火油,可他当时什么也不知道,等回去时,青楼已经烧起来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六合司的人。 “他小时候经常想报仇,可我师父就开导他啊,一个人可以仇恨,但不能因为仇恨耽误了自己一辈子啊,我师父还帮他查清了青楼被烧的原因,原来那青楼原是六合司的情报点,被烧是因为混入了北岳的奸细,话是这样说,可楼里也有很多无辜的百姓啊!” 齐昭咬牙切齿道:“你说,恰好我师兄那天跑出来了,要不是…现在就没师兄了!” 没言砚了?糖芋儿心中空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言砚的房间,那可不行! 齐昭重重哼了一声:“所以说!缥缈峰和六合司都是狗娘养的王八羔子!” 糖芋儿不懂言砚亲眼看见青楼着火时的震惊和无法救治师父的绝望,但他想这一定很难受,应该比他失去记忆还难受。 糖芋儿不解道:“缥缈峰和六合司有什么关系吗?” “问得好!” 沈一流从二人身后冒了出来,齐昭抖了三抖,不满道:“前辈你吓我一跳!” 沈一流一手揽住一个肩膀,对糖芋儿和齐昭嗤道:“六合司和缥缈峰就是两个狼狈为奸的货!皇权走狗!” 齐昭吓得连忙捂住沈一流的嘴巴:“前辈,你找死可别带上我跟糖芋儿!” 沈一流拍开他的手,皱眉道:“老子说的是事实,皇帝能死死捏住各个江湖门派的把柄,还不是六合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要老子说啊,裴永死得好,死得妙!最好他儿子也出个天灾人祸,然后含恨而终!诶,你们说对不对?” 齐昭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对!” 糖芋儿也跟着点了点头:“对。” 沈一流大咧咧地坐下,对糖芋儿道:“这六合司的疯子…啊也就是成员,他们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特别是都督身边的影卫,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这群疯子就是缥缈峰训练的,所以啊,六合司和缥缈峰可是息息相关。” “前辈啊。”齐昭疑惑道:“像你们万毒宗,虽然背靠内阁这棵大树,可也是会不服气的吧,都是江湖大族,为何缥缈峰对皇家如此心悦诚服?” “嗨呦~”沈一流阴阳怪气道:“鹿鸣还真不是臣服皇帝。” 齐昭一脸莫名其妙,糖芋儿却是明白了:“裴永。” “聪明!”沈一流对糖芋儿打了个响指,嫌弃地看着齐昭:“学着点儿!” 齐昭翻了个白眼,沈一流沉吟道:“缥缈峰与你们扶苏谷一样,分医道与武道,后来专心于武学,弃了医道,这也是鹿鸣看不惯老孙的原因之一,他们弃了的东西,却让老孙用的得心应手!这个老不死的!” “接着说鹿鸣,这老东西四十岁去闯黄泉境,结果差点死在黄泉境,鹿鸣也算是年少成名,自觉羞愧难当,几次要抹脖子自尽,都被人拦下了。” “后来六合司建立,裴永找到他,与他促膝长谈三天三夜,这老不死的也不知为何就想通了,不仅为六合司训练杀手,后来还当了裴永他儿子的师父!这就是狼狈为奸!” 齐昭想了想,问道:“鹿鸣今年有六十了吧?” “他比老子大了个十来岁,估计吧。”沈一流点头。 “哦…那应该比裴永大个二十岁左右…”齐昭惊恐道:“裴永不会是鹿鸣的儿子吧?” 沈一流也震惊:“你说的…也有道理啊…”然后一想:“不对啊,裴永不是皇帝奴隶市场买的吗?不对不对!你别瞎说!” 齐昭和沈一流继续编排着鹿鸣和裴永,糖芋儿坐一旁安静地听着,不时地再抬头看看言砚的房间,灯亮着,是在处理伤口吗?不过这么狼狈,言砚那么爱面子,应该不高兴被人看见,等他处理好伤口再进去看看吧。 言砚盘腿坐在床上,微闭上眼,他胸前扎了几根银针,他放平呼吸,引导着胸口的浊气往上去,四周很静,他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思绪不由得被拉得很远。 五年前 言砚跋山涉水了十几天终于来到了缥缈峰,正值三伏天,烈日将草木蒸出了一层氤氲雾气,言砚抹掉头顶的汗,站在太阳底下,等着人传报。 那是言砚第一次见到鹿鸣,看起来挺慈眉善目的老人,一袭青衣,言砚以为他很好说话,就恭敬施礼道:“晚辈言砚,见过鹿峰主。” 鹿鸣和颜悦色道:“听来人传报,你是孙百草的徒弟?” 言砚保持着施礼的姿势:“家师孙百草。” “你来求药?” “家师危在旦夕,希望峰主施以援手,晚辈感激不尽。”言砚声音有些颤抖。 鹿鸣轻笑一声,然后道:“你们扶苏谷不是深谙医道吗?” 言砚微愣,这话一听就是刁难,他忍下心中不满,解释道:“师父顽疾突发,需要连续施针四十九天,可家师连一个月都撑不到了,晚辈听说月华草能为将死之人提气两个月,所以晚辈斗胆,请峰主赐药。” “你来时用了几天?”鹿鸣漫不经心地问道。 言砚愣了下,如实回答道:“十一天。” 鹿鸣眼神温和地扫过言砚:“你现在回去,还赶得上为你师父收尸。” 闻言,言砚扑通一声跪下了,他咬牙道:“请…请峰主赐药。” 丢人的过往 “月华草百年难成一棵,我缥缈峰也不过一棵,为何要给你?”鹿鸣语气温和的似乎是在与言砚讲道理。 言砚嗓子眼发干,他双手撑地,呼吸急促起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峰主…赐药。” “我这一生杀了许多人。”鹿鸣轻笑道:“七级浮屠?能还得清我的杀孽吗?” “只要…前辈肯赐药,要我做什么都行!”言砚心下一狠,重重地给鹿鸣磕了一个头:“请前辈赐药!” “你?”鹿鸣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低头兴趣盎然地看向言砚:“我连你师父都不放在眼里,你算什么?” 言砚想起临行前孙百草灰败的脸色,心中更是焦躁不已,他不住地磕头:“求前辈开恩…请前辈赐药…求求前辈…” 鼻间传来一股血腥味儿,言砚额心的伤口混杂着尘土顺着鼻梁流了下来,言砚满不在乎地随手一擦,继续磕着头。 “孩子,再磕你就要死了。”鹿鸣轻轻扶住了言砚颤抖的肩膀,用袖子替他擦干净额心,嘱托道:“回去吧,听话。” 言砚抓住鹿鸣的袖子,颤抖着声音道:“您有没有很重要的人?“ 鹿鸣一怔,微笑道:“我也是人,自然是有的,” “若他奄奄一息,您会袖手旁观吗?”言砚心中难过,苍白无力的话从他干涸的唇缝里被吐出来:“我不怕束手无策,只怕不能全力以赴,所以…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只要您能…您能将月华草给我…我可以连命都给你!” 鹿鸣漠然道:“我要你命干什么?” “求峰主…” 鹿鸣无奈叹气道:“罢了,孩子,你可会扶苏谷的武功?” 言砚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我会!” “听说你们扶苏谷的武功最是精妙,你与我打过,你若能在我手下挺下三招,我便依你。” “峰主所言当真?”言砚认真问道。 言砚不记得那天自己被打的经过了,这种丢人的事没必要被记着,他只记得自己后来去溪边洗脸时看见水中鼻青脸肿的自己,可真是丑啊,估计自己刚生出来时都没有这么丑。 被打的最后,言砚是脸朝地趴在地上的,他听见鹿鸣用和善的声音道:“还以为你们扶苏谷的武功有多精妙呢,不过如此罢了,鱼和熊掌本就不可兼得,你们还痴心妄想地想要兼顾医道与武道,岂不是痴心妄想?” 言砚脸埋在地上,胸口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鹿鸣叹气道:“罢了,我就将月华草赠与你,等你师傅身体恢复了,让他来与我比试。” 言砚身上很疼,心里却很高兴,埋在地上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漾起了一个惨淡的微笑。 谁知才过去一盏茶的功夫,鹿鸣就变卦了,他不以为意地对言砚道:“孩子,真是对不住,月华草被用出去了,我们现在也没了。” 言砚如遭雷劈,他艰难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鹿鸣,鹿鸣歉意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要谅解。” 我他娘的谅解你!你刚刚怎么不说用掉了!把老子打一顿后说没就没了!要不是为了师父,谁要受这委屈! 言砚怒火中烧:“峰主要出尔反尔吗?” 鹿鸣无奈道:“老朽先前也是不知道的。” 言砚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胸前起伏不定,强按怒气道:“还请峰主不要开玩笑。” “老朽从不开玩笑。”鹿鸣打量着言砚道:“再说了,就算将月华草给你,孙百草延长了两个月的寿命,你能保证你施针过程不出错吗?你看起来也就不过十五六岁吧?能拿的稳针吗?听老朽的,让你师父痛快地走掉算了。” 言砚深呼吸一口气,平静道:“峰主确定不给吗?” 鹿鸣懒得跟他解释,随口道:“不给。” 言砚挣扎了好几下,才踉跄着站了起来,他颤巍巍地靠着旁边的树,从袖子里拿出针灸包,几针下去,猛地吐出一口淤血:“咳咳…咳…” 鹿鸣略显讶异地看着言砚:“哦?用针还行啊?” 吐出胸腔中的淤血后,言砚觉得自己清醒多了,他收起银针,漠然地看向鹿鸣,冷静又克制道:“缥缈峰弃医道,有何资格异论旁人医术?空守着漫山奇珍异草,还真当自己是医学大宗了?可笑!” 鹿鸣被戳痛处,讥诮道:“扶苏谷就是医学大宗了吗?” 言砚缓缓转身:“草木荣枯终有时,门派一样,人也一样,扶苏谷不争俗世虚名,只谈济世之心。” 鹿鸣:“……” 言砚心中还气不过,于是潜入缥缈峰的后山,利用药草相生相克之理,将不能种一起的药草移到一起,该踩烂的踩烂,拔根的拔根,该拿走的拿走,一夕之间,缥缈峰后山狼藉一片,鹿鸣知道后勃然大怒,言砚早已逃之夭夭。 言砚下山时,看见了山脚处积聚了不少流民,他们看起来都伤痕累累的,他想赶紧回去救师父,可这群流民都是老弱妇孺,他不忍心不管,只好匆匆地给每个人包扎了一遍,又将偷出来的药材留了下来,忙活了四五天,才不分昼夜地往回赶。 回去时师父已经故去两天了,师弟师妹哭成一片,面对着师父的坟墓,言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要是…他早赶回来两天…要是…没有救下那群流民… 没有什么要是的,没有带回月华草,师父早晚会死,但救下的那群人,会活下去。 言砚清楚的记得,五岁那年,自己一个人蜷缩在荒庙里,肚子很饿,捡来的烧饼被人抢走了,他不敢再出去,外面有许多和他一样流浪的人,会打他骂他,他饿的头晕眼花时,看见从门口走进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丫丫啊,天黑了,咱爷俩儿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一个青年说道。 他身旁的女孩儿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嫌弃道:“阿爹啊,要不是你把钱给赌光了,我们也不会没钱住不起客栈!” 青年啧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嫌贫爱富啊?” “啊——啊——”那小姑娘尖叫道:“有鬼啊,阿爹!有鬼!” 孙百草顺着自己闺女的眼神看过去,责怪道:“你瞎啊,明明是野狗…咦?不对,哎呀!这是人呐!” 言砚看见两个身影朝自己奔来,迷糊间抓住了一片衣角,他低声道:“…阿娘…” 孙百草朝他缓缓伸出了手,言砚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声音渐渐飘远:“孩子…” “幼清!幼清!”房门被哐哐敲着,言砚一下子就回过神来,沈一流还在门外大喊大叫着:“幼清你怎么样?” 言砚无奈地吐了口气:“进来。” 沈一流就推门进来了,然后大吃一惊道:“哎呦妈呀!你这是把自己扎成了刺猬啊!” 言砚由衷道:“叔,你能心疼心疼我吗?” 沈一流闭嘴了,他往言砚床边走:“咋样了?用我帮你不?” “伤势无碍。”言砚微微挑眉,笑道:“但想向您要一样东西。” 沈一流没呆多久就离开了,齐昭去送他,糖芋儿原本就和言砚住一个屋,他刚推开房门,就听见一声剧烈的咳嗽声,他往床边看去,只见言砚脸色通红,呕出了一口淤血。 糖芋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言砚身边,紧张道:“言砚,你…你还好吗?” 言砚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他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无事。” 糖芋儿还担忧地看着言砚,言砚打量了他一番:“你与那老不死的打了一架,受伤了吗?” 糖芋儿摇了摇头:“我没有,我没事。” 言砚看他眼神里都是紧张与担心,心里有些高兴,他刚抬手想去捏捏糖芋儿的脸,齐昭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师兄!师兄,你还没死呢吧?” “……”言砚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斜了他一眼:“你就气死我吧。” 齐昭松了口气:“吓死我了都。” 言砚冲他笑了笑:“没事。” 齐昭搬了个椅子坐在言砚旁边,问道:“话说师兄,你怎么碰上那老不死的?” 言砚就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齐昭愤愤然:“他这不是找事是啥!” 言砚转头看向糖芋儿:“你晚上有事吗?” “没有。” 言砚点头:“那正好,陪我做件事儿。” 齐昭不平道:“干啥啊你们,都不带我。” “我打算去挑衅鹿鸣!你去吗?”言砚戏谑道。 齐昭用看神经的眼神看着言砚:“…不去,我不找死。” 言砚毫不客气道:“就没打算带你!就你那三脚猫功夫。” “谁碰上鹿鸣都是三脚猫好吧?”齐昭不服气道,然后,齐昭突然抓住糖芋儿的胳膊,惊奇道:“不过糖芋儿,你太厉害了!竟然能打得过鹿鸣!” 糖芋儿纠正道:“平手。” “那也厉害啊。”齐昭羡慕道:“你最近是练了什么秘籍吧?武功突飞猛进啊。” 言砚点头道:“是遇强则强了。” 糖芋儿摇了摇头:“不记得,不知道。” 言砚随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会想起来的。” 反应 糖芋儿原以为言砚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带着自己潜入了鹿鸣居住的客栈。 言砚带着糖芋儿蹑手蹑脚地走着,轻笑道:“我原以为你知道我来这里会阻止我呢。” 糖芋儿跟着言砚,道:“没事,我打得过那老头,能保护你。” 言砚:“……”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我们可不是来打架的。” “嗯?” 言砚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个木球,糖芋儿好奇:“这是什么?” “沈一流给的。”言砚嘴角扬起一道狡猾的弧度:“阎王蚁,听过吗?有毒,被咬一口会全身发痒六个时辰,而且无解药。” “你要干吗?”糖芋儿不解。 言砚微笑道:“玩。” “玩?” 糖芋儿看着言砚将木球里的花粉撒到边边角角里,然后将木球里的红蚂蚁放了出去,密密麻麻一片,糖芋儿别开眼睛,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不住地催促道:“快点儿,你快点儿。” 言砚好笑道:“你还怕蚂蚁?” 糖芋儿眼神四处瞟着,嫌弃道:“一大群,恶心。” 言砚猛地抬手把木球往糖芋儿眼前一凑,看到木球里层层叠叠的蚂蚁,糖芋儿啊了一声,眼睛蓦地睁大,一下子将言砚的手拍开了,言砚忍不住笑了:“呵哈哈哈…” 糖芋儿张牙舞爪道:“言砚!” “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哈哈…”言砚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糖芋儿不满道:“你快点放!我要回去睡觉了。” “还气上了?”言砚眼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开个玩笑嘛,那给你气回来?” “你快点儿。”糖芋儿是觉得自己脑子有坑了,才会陪他大半夜的在这玩蚂蚁。 言砚将蚂蚁放完,心情愉悦地将木球随手丢进了旁边的池塘里,只听噗通一声,池塘对面传来厉声斥责:“谁!谁大半夜在哪儿?” 糖芋儿:“……” 言砚心里一惊,遭了,得意忘形了,他拉着糖芋儿就跑,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脚步声,糖芋儿猛地停住了,言砚察觉到他的心思,拽了他一下,又跑了起来:“你又想动手?省省吧,这事儿就是神不知鬼不觉才好玩儿,你一出去,不就被发现了?” 糖芋儿一想也是,就跟着言砚继续跑了起来,身后人穷追不舍,言砚眼神略过四周,寻找着藏身之处,直到糖芋儿跑得不耐烦了,言砚才在一间屋子附近发现了一个只容一人藏身的柴火堆。 他先将糖芋儿塞了进去,接着自己也钻了进去,偏偏这地方十分狭窄,两个人身体几乎都要贴一起。 言砚手背后整理了下柴火堆,心里暗暗嫌弃,心道这可真是丢人,他一回头就对上了糖芋儿略显怨怼的子,那眼神分明在说:还不如我去打一架! 言砚无语,他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我想啊?都不够丢人的,忍忍吧。” 言砚说话的热气洒在糖芋儿脸侧,糖芋儿身体僵硬了一下,他低下头不自在地往后贴了贴。 听着纷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言砚对糖芋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柴火的缝隙里渗进来几缕月光,斜斜地打在言砚的脸上,言砚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似乎是觉得人过来了,言砚将身体朝糖芋儿身上又挪了挪。 糖芋儿不舒服地动了下,言砚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别动。” 温热的风被灌入耳内,糖芋儿几乎要跳起来了,言砚见状不对,连忙按住他的肩膀,用身体压着他,与他面对面,用气音问道:“你找死吗?” 糖芋儿愈发不安地甩开言砚按在肩膀上的手,身体不住地后贴,可惜后面是墙,他也退不到哪里去,言砚纳闷:“你…怎么了?” 糖芋儿皱眉:“你别…算了…没事。” 有人不住地敲打着柴火,言砚下意识地离糖芋儿又近了些,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言砚身上的特有的草药清香将糖芋儿层层叠叠地包围了,这种像是不经意染上的药香,又夹杂着一丝清苦飘入了糖芋儿呼吸间,糖芋儿觉得喉咙干涩异常。 二人无语,虽然外面搜寻声不断,但是只有两个人的空间显得异常安静,或许是因为两人离得太近的缘故,双方都能听到自己和对方的呼吸,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平添了几分暧昧。 糖芋儿局促的不行,自己变得有些奇怪,他想打一架就打一架吧,赶紧结束这尴尬的氛围,虽然可能只有他一人觉得尴尬。 糖芋儿刚打算推开言砚,就又被言砚制止了,言砚用眼神警告他道:你敢出去试试? 糖芋儿泄愤般地用脑袋撞了他肩膀几下,言砚莫名其妙,你又闹哪…样? 突然,言砚发觉到糖芋儿的不对劲了,因为两人身体贴极近,言砚清楚地感觉到糖芋儿身下的反应,他诧异地低头,就看见了糖芋儿身下的变化,他吃惊道:“不是吧,你…” 要了命了。 糖芋儿顿觉无地自容,他猛地后退,却忘了身后没路,后脑勺重重地撞上了石墙,他又下意识地前挪,不期然地又撞上了言砚,双唇轻轻贴在了言砚的下唇上。 言砚:“……” 糖芋儿眼睛蓦地瞪大,赶忙又后退,然后又撞上石墙,再前挪,又贴上言砚的下唇。 言砚:“……” 这样重复了两三次,言砚实在不忍心看他再撞墙了,于是一手捂住糖芋儿的嘴巴,一手轻轻护住了他的后脑勺。 糖芋儿:“……” 言砚感到糖芋儿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这让他也很尴尬,身下的感觉十分清晰,言砚调整好呼吸,打算用眼神安抚一下糖芋儿。 他刚转头,就看见了糖芋儿因为惶恐不安而略显水润的眸子,不由得心中一动,言砚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加速,他心道,不得了了! 糖芋儿觉得十分难堪,他往后挪着身子,却又碰上了坚硬的石墙,察觉到糖芋儿的动静,言砚深呼吸一口气,佯做镇定地对糖芋儿道:“别动。” 话音刚落,言砚就觉得眼前一黑,糖芋儿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言砚莫名其妙地眨了几下眼睛,糖芋儿手心被言砚的睫毛刮得痒痒的,他又加重了些力道。 言砚感觉到了眼球上的压迫感,十分无语,压低声音道:“你想我瞎…”吗?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又被糖芋儿捂住了。 言砚:“……” 二人保持着这怪异的姿势,直到外面风平浪静,悄无声息。 糖芋儿逃也似的推开言砚,踉跄着走了出去,结果一出去就摔在了地上。 言砚:“……” 言砚赶忙走近几步,想要去扶糖芋儿,却被糖芋儿一巴掌拍开了手,言砚感觉掌心麻疼麻疼的,想必糖芋儿也很疼。 他道:“你别这样,我们…” 糖芋儿没听他说完,迅速地站了起来,跳进了旁边的池塘里。 言砚无语,他有那么可怕吗? 言砚走近几步,皱眉对糖芋儿道:“上来,水冷不冷啊?我对你说…” 糖芋儿没等言砚说完,飞快地游向了池塘对面,爬上岸后,一溜烟儿地跑了,跑了! 言砚十分震惊,被耍流氓的不是他吗?那怎么耍流氓的那个还先跑了? 言砚在夜风中凌乱,努力地平复着自己复杂的呼吸,夜风微凉,言砚猛地想起,这才三月底,夜里还很凉,糖芋儿衣裳都湿透了,会不会得风寒?想到这里,言砚赶紧往回赶。 糖芋儿窜进屋里,赶忙把房门关上了,他背靠着门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抬头看见床边坐了个人,糖芋儿吓了一跳:“谁?” 容旭遥皱眉走了过来:“少主,你这是怎么回事?” 糖芋儿讶异道:“阿遥?!” 容旭遥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糖芋儿想起自己刚刚的窘迫,搪塞道:“…没事。” 容旭遥是听说少主跟鹿鸣动手了,担心他受伤才过来看看他的,不过看样子少主并没有受伤,容旭遥看糖芋儿欲言又止的眼神,了然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真的不能说,你就安心等自己想起来不就好了?就算我告诉你所有事,你也只是像听故事般的了解,又不是真正想起来,对吧?” 糖芋儿一听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不问了,转口问别的:“你怎么来了?” 容旭遥拿出几个瓷瓶,善解人意道:“我听说你跟人动手了,特地来给你送药的。” “多谢。”糖芋儿道:“我没事。” 容旭遥关切道:“你的毒,找到解药了吗?” 糖芋儿点头:“言砚说找到了,不过要过几天。” 容旭遥还是好奇:“你怎么全身都湿了?” 糖芋儿:“…我不小心掉进了池塘。” 容旭遥不相信,狐疑道:“那么不小心?有人推你的吧?是不是言砚?” 糖芋儿垂眸:“没有,真的是我自己…”跳进去的。 言砚一回客栈就看见齐昭正在跟老板娘调情,问道:“看见糖芋儿了吗?” 齐昭随手指了指地上的一长串水渍:“喏,都是他留下的。” 言砚转身就往楼上走去,齐昭好奇地跟了上去:“他怎么了?刚才窜得跟一阵风似的,我都没叫住他!” 言砚闹心道:“别问了。” “天呐!”齐昭大惊小怪道:“你不会把人推水池子里了吧?你这玩笑也太过了,要是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言砚不耐烦道:“你能不能闭嘴!” 言砚猛地推开房门,看见糖芋儿湿漉漉地站着,正在与容旭遥说话。 糖芋儿一愣,齐昭一愣,容旭遥一愣,言砚也一愣。 别讨厌我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喻勉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桃花朵朵开 言砚来到广善堂时,广善堂门口人山人海的,糖芋儿远离人群,自己一人站在门前的石狮子旁,手里握了几支蔷薇花,许是太无聊了,糖芋儿一下一下地揪着蔷薇花花瓣,他脚边已经有了一小堆花瓣了。 “挺受欢迎啊,这么多花。”言砚笑着走了过来。 糖芋儿抬眸,清风徐来,卷走了糖芋儿脚下的花瓣,吹乱了言砚的衣摆,花瓣翻飞在言砚衣摆间,言砚脸上还带着一副白狐面具,唇角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像是踏花而来仙家。 糖芋儿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言砚,言砚走过来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想什么呢。” 糖芋儿不动声色的挪开眼神,问:“你干吗带着面具?” “我要是不带面具,收到的花连十辆马车都装不下。”言砚大言不惭道:“倒是便宜你了,收到这么多。” “给你。”糖芋儿抬起右手,将剩余的几支花递给了言砚。 言砚轻声笑了笑,调侃道:“借花献佛吗?” 糖芋儿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道:“我,送你的。” 言砚:“……” 糖芋儿执着地抬着右手,言砚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糖芋儿笑了下,将脸缓缓别开,与言砚并排站着看街上的人来人往。 言砚摆弄着手里的花,笑道:“你知道吗?缥缈峰的人今天都没起得来,想必是被阎王蚁给咬了,真是活该…”言砚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昨晚?还敢提昨晚! 言砚尴尬地瞥了眼糖芋儿,糖芋儿略显忐忑地看了他一眼,言砚转移话题道:“咳咳…那什么,你吃饭了吗?” 糖芋儿迟疑着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摇了摇头。 言砚笑了:“到底吃没吃啊?” “吃了早饭,还没吃午饭。”糖芋儿如实道。 言砚顺手拉起糖芋儿的手腕,道:“那成,带你去吃饭。” 突然,一个绿衣女子迅速跑到两人跟前,羞红着脸将一朵花塞到糖芋儿的手里,然后迅速跑开了。 糖芋儿看了看手中的花,又看了看早已经跑远的姑娘,最后看向言砚。 一旁被无视的言神医:“……” 言砚理所应当地抽过糖芋儿手里的花,随手扔了出去,云淡风轻道:“走吧。” 茶楼里 容旭遥怀里躺着自己的弯刀,翘着腿看着齐昭,齐昭心虚地看着他怀里的刀,心道他不会砍过来吧。 容旭遥见他不时地盯着自己的弯刀,扬了扬眉毛:“你喜欢?” 齐昭心道,我不喜欢,嘴上却说:“很精致。” “杀人的刀,有什么精致不精致的。”容旭遥不以为意地瞥了眼怀里的刀:“你喜欢的话就送你咯。” “不不不…不用。”齐昭忙道。 “你很怕我?”容旭遥眯眼,周身开始散发出凌冽的气场。 齐昭:“……”我能不怕吗! 突然,容旭遥放下腿,那股凌冽的气场被收的干干净净,容旭遥低下头,齐昭仿佛又看到了在谪仙阁那个乖顺温柔的少女…少年…人! 容旭遥眉眼失落,低声开口:“阿昭,你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齐昭被美色蛊惑,一瞬间丢盔弃甲,不自在地安慰道:“我就是…别扭,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对不起。”容旭遥歉意道:“我一开始的确是骗了你…” 齐昭清了清嗓子,打断他道:“我也有利用你,我们扯平,你不用道歉。” “我喜欢你。”容旭遥盯着他的眼睛道:“是真的。” 齐昭:“……”可你是男的! “我很想你。”容旭遥缓缓道:“我有想过,你该是喜欢我的,不然为何对我那么好?” 齐昭:“……”可你是男的! “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为何你一直躲着我?” 齐昭:“……”可你是男的! “就因为我是男子吗?”容旭遥好看的眉毛微拧:“可我比那群庸脂俗粉都好看,而且,我还那么喜欢你。” 齐昭扶额:“容儿,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这…这…”齐昭一时无语,想了许久,抬眸认真道:“这样跟你说吧,我浪荡那么多年,从未想过…喜欢上…一个男人,所以,我…” “你受不了在下吗?”容旭遥开口:“没关系,你在上面便是,我又不在乎。” 齐昭震惊了,他想到哪里去了! 齐昭大窘,他捏了捏眉心:“不是这个啊…” 容旭遥想了想,迟疑问道:“那你是嫌弃我是个杀手?” “啊?”齐昭一时不解,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容旭遥不由自主地收掌,默然道:“阿昭,我没法儿选择,我年幼走失,被卖到青楼,若不是少主救下我,将我带回缥…山上,我现在估计就是个卖笑的,那我更没有站在你跟前的底气。” 齐昭伸手握住了容旭遥的手,连忙道:“我没有嫌弃你是个杀手,我这么混账,你不嫌弃我才好。” 容旭遥反握住齐昭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我不嫌弃啊,除了师父和少主,就你待我最好,阿昭你等我,等我向师父告辞,到时候我就不做杀手了,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好不好?” “容儿。”齐昭收回手:“我不能给你承诺,我也有自己的事,我不用你陪我去哪儿,你也不用为了我改变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你好好的便行。” “你有什么事?”容旭遥问道。 齐昭抓了抓头发:“你别问了。” 容旭遥心道,就是忽悠人的呗,他能有什么正事,说到底就是不想接受自己! “我不会放弃的。”容旭遥拿着弯刀站了起来,打算离开,路过齐昭时,他微微侧脸看向齐昭,眼神戏谑又摄人心魄:“你做好被我纠缠一辈子的准备!” 齐昭心里,我他娘的…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被人喜欢成这样? 广善堂 言砚将胳膊搭在齐昭的肩膀上,质问道:“你昨晚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吃完饭的时候都没见你。” “借酒浇愁去了。”齐昭一脸看破红尘的沧桑。 “呦~你还会愁呢?来来来,愁一个给我看看。”言砚调侃道。 “你知道什么呀!”齐昭拍开他的胳膊,道:“我昨日被容…姑娘…公子给真情表白了一番,愁的我!” 言砚戏谑道:“乐疯了吧?” 齐昭不满:“你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儿!我要是断袖了,你也得断!” 言砚兴致顿时跌了下来,他左右看了看悄声道:“是吧?你也觉得糖芋儿对我…有些意思对吧?可我也不知如何跟他说,毕竟他也没说喜欢我,我要是直接拒绝他了,那显得我多自作多情似的,不合适。” 齐昭羡慕道:“对啊,像糖芋儿这种在心里默默的喜欢,多好了,也不给人造成负担。” “容公子这种也好,你可以直接拒绝。”言砚语重心长道。 “我拒绝没用!”齐昭无奈道:“关键是…我一看他那张脸…我就没法儿拒绝…” 言砚:“…出息!” “你有出息?那糖芋儿轻薄你时你怎么不推开人家?”齐昭反唇相讥。 言砚:“…我那是没反应过来!” “唉~承认吧师兄。”齐昭同情的拍了拍言砚:“你老早看人家眼神儿就不对劲了。” 言砚杀人般的目光看向齐昭。 齐昭不怕死道:“我就没见过哪个正常男人喜欢盯着另一个男人的腰看的!” 言砚愣了愣,然后使劲给了齐昭一巴掌:“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总盯着糖芋儿的腰?你瞎啊!” 齐昭揉着肩膀,阴阳怪气道:“我说是糖芋儿了吗?” “我抽你我!”言砚又扬起了巴掌,齐昭连忙躲开,然后疑惑道:“师兄,你吃饭为何不带着糖芋儿?” “我叫了,他不来。”言砚也纳闷儿道。 齐昭故意道:“他肯定是怕你不自在,所以才不来的,瞧瞧,多善解人意啊。” 言砚:“……”还真是。 齐昭忽然道:“师兄你瞧!前面发生什么了?” 前面乱糟糟的闹成了一团,言砚和齐昭刚打算去凑个热闹,就被人叫住了。 “幼清,阿昭。”谢眺从前面走过来。 “谢兄。”言砚好奇道:“前面挺热闹啊。” “你们可就别过去了。”谢眺苦笑道:“缥缈峰的小辈们跟万毒宗的小辈们打起来了,正不可开交呢。” 齐昭咋舌:“双方掌门不管啊?” 谢眺调侃道:“许是默许了。” “嗐,他们经常互相看不顺眼。”齐昭不以为意道。 谢眺邀请道:“我们后面去,后面有宴席。” 三人接结伴往后面去了,宴席上一片其乐融融,暗地里,言砚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沈一流,沈一流正在乐此不疲地给人敬酒。 言砚拍了拍他:“哎叔,你们家的人同缥缈峰的人打起来了。” 沈一流回头,不以为意道:“还不是你小子惹的事,他们家的人被阎王蚁咬了,就怪在了我们万毒宗头上,我们哪里会承认!邪派就要有个邪派的样子!不认!他们活该!” “真被咬了?”言砚问。 沈一流幸灾乐祸道:“可不是嘛,鹿鸣今儿就没来,估计是在养伤吧。” 言砚点了点头,感慨道:“早知道他那么容易被咬,我就放两条毒蛇了。” 沈一流也赞同:“对,一次给毒死!” 酒色撩人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谁是流氓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璧人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我们回去 糖芋儿直直地立着,他欲言又止地看向言砚,片刻后,皱眉问:“言砚,你说,我以前是个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言砚摆弄着银针,不以为意道。 “你感觉呢?” 言砚将银针拿出来,看向糖芋儿,看出了他的不安,调笑道:“依我看,估计是个自以为是我行我素的小王八蛋!” 糖芋儿:“……” 言砚走近,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担心了,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呵…” 言砚笑了声,调笑道:“怎么?担心你忘了我啊?想起一段,又忘了一段,哪有这样的道理,要是你忘了我,我还谢天谢地呢,省得你总给我找麻烦。” 糖芋儿瞪了言砚一眼,道:“我不是怕忘了你,要是真忘了也没什么,我是怕…我会不记得这种感觉…” 言砚心中一动,追问道:“什么感觉?” 糖芋儿抬眸,看向言砚的眼睛,启唇似乎是要说什么,最终低下了头,轻笑了一声,带着笑意道:“等我痊愈了就告诉你。” 言砚:“……” 他莞尔一笑,道:“好啊,等你痊愈了再告诉我!” 忙活了两个时辰,言砚终于将糖芋儿体内的银线引了出去,看着木盒子那个一接触空气就变成了一根白骨的银线,言砚如释负重地靠在了床头,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糖芋儿还没有醒,想到他昨晚似乎没睡好,言砚又添了些安神香,带着浮屠骨出门了。 已经黄昏了,街上热闹不散,言砚来到风雪台客栈,沈一流刚好在吃晚饭,言砚大叫一声:“叔啊!” 沈一流筷子一抖,鱼肉就掉到了桌子上,沈一流:“……” 言砚笑着走了过来:“吃鱼啊?不怕被卡着?你们年纪大的人就别吃这么危险的东西了。” “滚蛋!”沈一流没好气道。 言砚给自己添了双筷子,笑意不减道:“你明天就走了?” 沈一流看起来非常郁闷:“小花说我再不回去,就跟姓邢那小子私奔去,你说你们年轻人就这么没耐性的吗?” 言砚道:“这事儿拖不得,你说万一邢犹眠变心了,你让雨时花去哪里哭啊?” “他敢!”沈一流拍案而起,引来许多人的注视。 言砚示意他坐下,道:“所以说啊,拖不得。” 沈一流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言砚:“你这满面春风的,捡钱了?” “哪有这种好事。”言砚嗔怪道,然后把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沈一流。 沈一流狐疑地打开,看见了里面有根银针粗细的白骨,纳闷儿道:“你送给小花的簪子?这也太细了吧?” 言砚无语道:“给你的。” “给我?”沈一流奇怪道:“我又不成亲,要这细巧玩意儿干吗?” 言砚忍无可忍地提醒道:“浮屠骨!” 沈一流猛地瞪大了眼睛,宝贝似的捧住了盒子:“这就是浮屠骨,我了个乖乖,那小子的毒解了?” “本神医什么毒解不了?”言砚洋洋得意道。 沈一流爱惜地看着盒子:“你给我了?” “给你了!”言砚大方地挥了挥手,然后道:“就是不知道毒性在不在了。” 沈一流宝贝道:“没事没事,我回去研究研究。” 言砚点头:“那行,等过两天回去了,我和齐昭一起去万毒宗参加雨时花的大婚。” “行。”沈一流豪爽地应道:“对了,再带上糖芋儿那小子!老子再跟他过两招,听说他连鹿鸣那老不死的都打得过。” “他?”言砚迟疑了一下,然后将目光投向窗外,故作随意道:“他毒解了,恢复了记忆,该回家了,估计就…不会回去了。” “啊?”沈一流颇为遗憾道:“那太可惜了。” 太可惜了,言砚心想。 言砚从沈一流那里出来后,竟然有些不想回客栈了,他心里有些忐忑,糖芋儿恢复记忆了吗?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他要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言砚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一直晃到月上枝头才回客栈。 他停在门外,伸手碰了碰门,犹豫着打开后要说什么,许是觉得自己太矫情了,言砚一鼓作气地推开门,床上却空无一人,言砚心里一惊,走近了两步,却发现糖芋儿正屈腿坐在窗沿上,言砚偷偷松了口气,他刚想打声招呼,糖芋儿就开口了。 他看了过来,神色古怪道:“言砚。” “嗯。” 他继续道:“我怀疑我没有过去。” “什么?”言砚诧异道。 糖芋儿揉了揉脑袋,略显茫然道:“我…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言砚第一个想法是,难道毒没解干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糖芋儿跟前,不由分说扯开了糖芋儿的衣襟,胸前的花瓣已经消失了,言砚讶异道:“不能啊,毒已经解了。” 言砚灵光一闪,对啊,他们一直以来都以为糖芋儿的失忆是浮屠骨造成的,可是这种说法并没有依据,难道糖芋儿体内还有别的毒?言砚皱眉拉起糖芋儿的手替他把了把脉,脉搏正常,没有中毒的迹象,那糖芋儿为何还什么也想不起来。 言砚安抚道:“你别着急,许是要过段时间,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 “不用了。”糖芋儿低声道。 言砚安慰道:“别放弃啊,那什么,你不是还有容美…容公子的吗?再问问他也不迟。” 糖芋儿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不用了,言砚,我们…回世安吧。” 言砚怔住了:“啊?” “我不想想了。”糖芋儿直视言砚的眼睛:“我估摸着自己以前算不上什么好东西,想不起来也好,我想开了。” 言砚还处于震惊中没有恢复,实在是糖芋儿前段日子总执着找回自己的记忆,他这一下子放弃了,言砚还不太习惯。 言砚良久未回过神:“你…不想回家吗?也许你家中父母健在,再或许…你还有心上人呢?” “你瞧阿遥。”糖芋儿突然道。 言砚莫名其妙道:“我瞧他干什么?”他又没有你好看。 “他是个杀手,你看出来了吧,”糖芋儿摊开自己的手掌,上面有许多深浅不一的茧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心:“他叫我少主,这说明也许我也是个杀手,你说的那些…父母啊还有心上人,和我没有关系。” 言砚:“……” 糖芋儿放下手掌,重新看向言砚的眼睛:“但是以后我想与你有关系。” 言砚:“……” “只要能想起关于你的所有事,只要能记得你的一切,以前的事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糖芋儿认真道。 不得了了,言砚心想,这算是表白吗? “只是,欠你的钱没法儿还了。”糖芋儿无奈地笑了下。 言砚心道,那他娘的还要啥啊!不要了。 糖芋儿从袖子里掏出被言砚赎回的玉佩,毫不犹豫地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言砚平日里利索的嘴皮子此刻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没有接,只是道:“还不了就算了,你不用拿这个来抵押。” “我没有要抵押的意思。”糖芋儿固执地举着玉佩:“这是我唯一自己的东西,我送你的。” 送的? 言砚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句话: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言砚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乱,关于他和糖芋儿的关系,他还要好好想一想,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接过糖芋儿手里的玉佩,糖芋儿蓦地就笑了:“等你玩够了,我们就回世安吧。” 良久,言砚缓缓道:“好,我们回去。” 次日,言砚去找齐昭吃饭,惊奇地发现齐昭不见了,并且留书一封,说自己跟沈一流去万毒宗玩几天,让言砚别去找他,也别告诉别人他的行踪,别人?别个屁啊,不就是那容小美人呗,言砚心想。 言砚心里纳闷儿,齐昭那么害怕沈一流,为何会跟他回万毒宗?难道他跟容旭遥又发生了什么?竟然都躲去万毒宗了。 正这样想着,言砚就看见容旭遥气势汹汹地进了客栈,开门见山地问道:“齐昭呢?” 言砚不动声色地将信纸藏了起来,道:“不知道。” 容旭遥阴沉着一张脸,尽量平心静气道:“言神医,还请你告诉我。” 言砚还是护着齐昭道:“我真不知道,他就告诉我他离开一段日子,没告诉我去哪儿。” 容旭遥不阴不阳地嗯了声,言砚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了?你又欺负我师弟了?” “床笫之事,言神医确定要听?”容旭遥眯眼冷冷道。 言砚兴趣盎然:“说来听听。” “……”容旭遥哼了一声,直截了当道:“我把他睡了!” 言砚:“……” 言砚勃然大怒:“你太不是个东西了!他之前刚被你吓着,你还唐突他!你不是说你不在乎上下的吗?” 容旭遥怨毒地看着言砚,冷冷开口:“要是他嘴里没有喊师兄活着师妹,我没什么不肯的!” 言砚:“……” “嘴里喊着别人,还想睡我?他娘的还真别想!”容旭遥毫不客气道。 言砚瞥了他一眼:“嗨呦,这给你能耐的。” 只有言砚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喜欢你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缥缈前尘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一念缘灭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不知所踪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天渊一年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下扬州 姚松将画笔一撂,挪到糖芋儿跟前,惊讶道:“真的吗?可是…”姚松上下打量着他,疑惑道:“我觉得你挺好相处的,虽说你话是不多。” 裴既明放下画笔:“嗯。” “也对。”姚松点头:“我师父说了,世间机缘万千,人碰见着一个,说不定就变了,诶?那你是碰见了什么吗?” “……”裴既明顿了下,简洁道:“一个人。” 姚松又点头:“也是,我师父还说,人跟人都是相互影响的,不过这话也不太对,呐!你就说我吧,我作画时就喜欢说话,可其他画师就不喜欢啊,所以陛下才把我独自扔在一间屋里,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可就无聊死了。” 姚松好奇道:“不过你以前真的…那样吗?我听人说你十三岁就闯过了黄泉境,还割了北岳十三部首领的脑袋,真的吗?” 裴既明耐心地回答:“真的,我以前真的不是个东西。” “那你为何不做个东西呢?” “……”裴既明一时无语,良久方道:“那时我没有要跟人交流的想法,看你们就跟看树没什么区别,你会对一棵树说话吗?你会在砍一棵树时问它疼不疼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姚松捧腹大笑:“你这比方新奇,这么说来,你以前还挺有趣的!” 姚松继续问道:“他们说你身边一直有十二影卫,死了一个还会有另一个补上,而且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真的吗?” 裴既明点头道:“改天带你去看。” “可以吗?听说他们冷血无情,会不会伤到我啊?”姚松既兴奋又忐忑道。 裴既明低头画着画,随口道:“我在,不会。” 姚松打量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分明与传闻中的相去甚远嘛,他对裴既明道:“下次再有人说你,我替你辩解。” 裴既明莫名地笑了一下,他抬眸看向姚松,微勾唇角道:“多谢。” 姚松也笑:“不客气,朋友嘛。” 他凑过去看了看裴既明的画,咋舌道:“哎呀!你这是兰花啊还是韭菜啊?” 裴既明不以为意:“它们本来就长得很像。” “你这要是给我师父看见了,他非得给你一个大嘴巴子!”姚松提笔给糖芋儿添了几笔,那韭菜…哦不,是兰草就立刻栩栩如生了。 裴既明新奇地打量着那副画:“厉害。” “这算什么啊。”姚松得意道:“我特别会画人,对了,听说你们六合司有个绝世美人儿,前几天还被左萧然调戏了,你拉来给我瞧瞧呗。” 裴既明寻思着:“你说阿遥吧,他近日不在天渊。” “那可惜了。”姚松遗憾道:“我好作绝世美人图,画过许多美女,就是还没画过美男,我原本是想画左大人的,可他小气,不给画。” “左大人?”糖芋儿纳闷儿道:“左萧穆?还是左萧然?”这两人虽说长得也不差,但也没到绝世这种说法吧。 “他俩算啥啊!”姚松嗤道:“一个花心大萝卜,一个断袖之癖,左萧穆还好,能力是有目共睹的,那左二可算得上是左家的污点了。” 姚松兴奋道:“我说的那个左大人,可是被圣上称为左家璞玉的左明非,我们可是好友来着,他也不是不肯给我画,就是没时间,唉~算了,总有时间的,下回介绍给你们认识。” 裴既明随便地点了点头,姚松慢吞吞道:“那…你先给我画一下呗。” “你要画我?”裴既明疑惑道。 “来来来,站好!”姚松将裴既明拉到桌子后,道:“你继续画你的韭菜,我来画你。” 裴既明:“……” 姚松一边画一边嘴巴也不闲着,说到最后,他也不好意思了:“我是不是话有些多?你不嫌我烦吧?” 裴既明摇了摇头:“我认识个人,话比你还多,不过听着很有意思…他长得也好看。” 姚松笑了:“有多好看?” “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裴既明停下手中笔,认真道。 姚松打趣道:“呦!这是心上人呐?” 裴既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在脑海里想了一下言砚的样子,开始提笔作画。 姚松只当他是默认了,又揶揄了他几句,裴既明认真作画,将姚松的调侃全当做耳边风。 姚松画着裴既明,裴既明画着言砚,一个画着小美人,一个画着心上人。 姚松正在勾勒裴既明眉毛时,裴既明突然将笔一撂,蓦地抬头冲姚松笑道:“好了!” 姚松眼睛一亮,几缕清风从窗外绕过,将少年的碎发吹得凌乱开来,少年清冷的面容上洋溢着雀跃的笑意,他双手珍惜地拈着宣纸的两端,骄傲地冲姚松举着,像是展示着自己很珍贵的东西,姚松暗暗将这个画面给记了下来,好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啊。 姚松看向他的画,不由得一愣,画上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很美的男人,姚松难以相信,裴既明连个韭菜…啊不是,他连个兰花也画不好,既然能画出这般出挑的美人? 姚松不可思议道:“你会…画人啊?” 裴既明用笔端挑开自己额前碎发,道:“我只会画他。” 熟能生巧。 姚松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画中人:“这是你…臆想的人吧?” “不是。”裴既明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话,认真解释道:“这我…我认识,就是我刚跟你说的那个。” 姚松震惊地看着那画,画中男人闲适地躺在一张太师椅里,眼睛似笑非笑,唇角淡淡勾着,一袭白衣,风华绝代。 姚松啧啧叹道:“我原以为憬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想不到这位画中兄弟竟然不遑多让,貌美之余,更添洒脱不羁,风流名士啊!” “他本人更好看。”裴既明本就翘起的唇角又扬了扬。 姚松迫不及待道:“小裴大人,你替我引荐一下,不知这位先生是哪里人啊?” 裴既明神色突然黯淡了下来,他看了眼画中人,淡淡道:“见不到了…” “啊?”姚松大吃一惊:“难道这位仁兄已经驾鹤西去了吗?怪我怪我…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有。”裴既明眉眼尽显失落,他缓缓道:“他还活着。” 姚松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嗐!活着就好,只要活着,总有机会见面的。” 裴既明复杂地看着画中人,淡淡道:“他怕是不想再见我了。” “哦?为何?”姚松好奇道。 裴既明沉默了一瞬,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姚松也知道恐怕提起他的伤心事了,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道:“我师父说了,世事难料,总有转机,有缘自会相见,你…你不要太沮丧了。” 裴既明瞬间掩去了眸中的情绪,他道:“我过几日要跟着陛下去扬州,就不来找你了。” “扬州好啊!”姚松摸着下巴思索道:“再过些日子琼花就开了,不过…” 姚松遗憾咋舌道:“就你那画韭菜的笔,怕是描绘不出一丝琼花的神韵来,可惜了。” 裴既明:“我是描绘不出,但我起码能看到。” 姚松:“……” 四月初,一行人到达了扬州城,由于是微服私巡,乾德帝并没有带多少人马,到达后,当地太守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住所。 整理妥当之后,乾德帝就带着一行人去了当地享有盛名的酒楼用饭,裴既明一直随侍左右,待到饭局散去,当地太守要安排人送乾德帝回去,乾德帝摆了摆手:“不必了,奔波一天,诸位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的好,朕有裴卿随行左右,不必担心。” 乾德帝没有立刻往回走,而是沿着城里的街道,不紧不慢地走着,裴既明跟在他的右后侧,说是只有裴既明一个人跟着,其实六合司的影卫都暗地里跟着。 乾德帝一身便服,看起来像个寻常的儒雅文人,手里拿了把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他兴致勃勃地看着四周夜景,对裴既明道:“裴卿,你南来北往见识广,可曾见过周国四名景?” 裴既明如实道:“未曾听过。” “天渊山光,塞北牛羊,世安灯会,扬州桥月。”乾德帝微笑着解释:“朕生在天渊,山光常见,年轻时朕征战四方,也见过塞北牛羊,如今老之将至,算是见了扬州桥月,只是不知,何时能一览世安灯会。” “属下见过世安灯会。”裴既明按住了身侧的剑柄,似是缅怀道:“很好看。” 乾德帝笑了笑:“可有宫中元宵灯会热闹?” “有。”裴既明不假思索道:“别具一格。” 乾德帝对于裴既明的直言直语已经习以为常了,他道:“有机会的话,裴卿再与朕一同去瞧瞧。” 裴既明犹豫了一下,随及点头道:“是。” “朕曾与你父亲相约,要来扬州桥看月,如今斯人已矣,不免觉得惆怅。”乾德帝怀念道。 说到裴永,裴既明接不上话,只是听着。 乾德帝接着道:“说起来,你父亲与母亲的姻缘是朕促成的。” 倒霉的齐昭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在神秘力量的指引下 恍惚间,齐昭觉得后脖领似乎被人轻柔地捏了捏,力道有些熟悉,接着就听见两个人在交谈。 “汉人都没多少了,你还敢抓?”这是个青年人的声音。 “嗐!怕啥?这傻蛋一看就是刚来不久,没人注意的。”这是个沧桑的老者声音,声音很陌生,可是这语气为何这般熟悉? 齐昭觉得自己被人塞进了一个麻袋,反应过来后,他开始在麻袋里剧烈地挣扎起来:“喂!你们谁啊!” “敢抓我?知道我是谁吗?” 齐昭觉得自己被人不轻不重地踢了两脚,接着,那熟悉的老人声音又响起来了:“臭小子!给老子老实点!” 齐昭为了避免挨打,选择装死。 直到他觉得被人抬起来,又重重地丢在了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他挣扎着从麻袋里爬出来,就看见自己身处一个牢门中,门口站了几个守卫。 拿钥匙的那守卫道:“怎么把人关这里?不是今天才抓的吗?” “那边地方不够了,反正就他一个,搁这儿得了!” 这是刚刚那个老者的声音,齐昭有些在意地抬头去看,是一个精瘦的老头儿,恰巧他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齐昭觉得这眼神也熟悉。 那老者挪开目光,往牢房身处又看了眼,然后离开了。 齐昭捂着屁股站了起来,他苦大仇深地转身,原本想找个地方坐着,没想到一转身,就看见这间牢房里还关了二十几个汉人,他吃了一惊,接着,他又在牢房身处看见了一个一尘不染的身影,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齐昭错愕且惊喜:“师兄!” 言砚原本正在假寐,忽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一愣,他不可思议地转身:“齐老二!?” 齐昭不顾四周人打量的眼神,激动地跑了过去,抱住了言砚的胳膊:“师兄~我好想你啊!” 言砚顾不上久别重逢的惊喜,讶异地打量着齐昭:“你…你怎么在这儿?” 齐昭老实地回答:“我来找般若门复仇。” “你带帮手了吗?”言砚关切地问。 齐昭愣了愣,回答:“没有。” “没有你来送死啊!”言砚没好气地数落道:“你不是住在万毒宗吗?沈一流就放心你一个人出来鬼混?” 齐昭讪讪道:“我告诉他我是出来找你的,他就放我出来了。” 言砚乜斜着齐昭:“你还真是能耐了,一个人还能到这里。” “唉别说我了,师兄你呢?你不是说你去游山玩水了吗?”齐昭纳闷地挠了挠头。 言砚半无奈半调侃道:“这不就游到这儿了吗?” 齐昭惊疑地打量着四周:“师兄,这是什么地方啊?” 言砚幸灾乐祸地笑了声,看向齐昭道:“你复仇的地方,般若门。” 齐昭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不是…这是般若门?” 言砚冲他扬了扬眉毛:“嗯。” 齐昭觉得自己的经历可真是传奇,他一头雾水道:“般若门抓我们干什么?” 言砚换了个姿势坐好,回答:“这些都是在这里做生意的汉人,被抓来有段时间了。” “师兄你为何被抓啊?”齐昭好奇地问道。 言砚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白痴,是被抓来的吗?我是故意被抓进来的。” “故意?”齐昭匪夷所思道:“你干嘛被故意抓进来?” 言砚:“……”因为要找人! 言砚一阵闹心:“别说那么多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 齐昭跟言砚呆在一块安心多了,他追问道:“师兄,你这一年都去哪儿?” 言砚心累道:“这可真是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 言砚当初在京口呆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得到糖芋儿的消息,于是就来了北岳,他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差不多走遍了整个北岳十三部,也没有得到关于糖芋儿的丝毫信息,后来听说般若门在抓人,本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就故意被抓进来了,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他旁敲侧击地问了许多人,还是没有糖芋儿的消息。 “那师兄,我们怎么出去啊?”齐昭抓着言砚的胳膊问道。 “小兄弟,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一个瘦弱的青年人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逃不出去的。” “是啊,我们都会死的。” “作孽啊…” “我不想死啊…” 齐昭愕然地看着那群死气沉沉的人,然后往言砚身旁靠了靠,言砚安抚性地捏了捏他的肩膀,齐昭担忧地看向言砚,言砚冲他笑了下,示意他不必担心,齐昭就安心许多了。 言砚好歹在北岳浪迹了快一年,做什么事之前自然留有后手,只要能出了这个门,言砚确信自己一定可以逃脱。 昏暗的地道中,一个身影敏捷地穿梭着,忽然,又出现一个黑影,两个身影均是一愣,他们脸上都戴着面具,不敢轻举妄动。 “阿遥?”裴既明冷清唤道。 容旭遥瞪大了眼睛:“都督!!” 裴既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猜你就来了这里。” 容旭遥几步走向他:“都督为何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裴既明道:“六合司的任务,找到般若门与安王勾结的证据,顺便除掉般若门。” 容旭遥顿了下:“我不是来做任务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齐昭。”裴既明道:“我来时遇见他了,他也往这边来。” 容旭遥愕然:“你…你碰见齐昭了?” 裴既明安抚道:“你放心,我未见他,他不知你我的身份。” 容旭遥松了口气,他笑了笑:“都督是如何打算的?” 裴既明看着四周坚硬的石壁,淡淡道:“火/药。” “其他人呢?”容旭遥左右看了看:“有几个人?” “只我一个。”裴既明道。 容旭遥:“……” 裴既明不以为意道:“陛下在扬州,安王的眼线到处都是,我不放心,就把他们都留下了。” 容旭遥愕然:“你可知般若门有多大?你一个人…” 很快,他就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都督可是十三岁就一个人端了柔然老巢的人啊。 裴既明敲了敲石壁,道:“山壁大部分是硝石,拿到证据后,就直接放火。” 顿了下,他看向容旭遥:“你在这儿这么多天了,可有所收获?” “我给掌门投了三味散,他还未发现我。”容旭遥道:“只是有些奇怪…” “什么?”裴既明问。 容旭遥不安道:“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帮我…” 裴既明思索片刻:“你可有头绪?” “暂无。” “且走且看。”裴既明道,除掉般若门倒不是难事,难得是找证据。 大牢门口站了一排守卫,进来的守卫呵斥着牢房里的人:“站起来,跟我们走!” “快快快!走了走了!” 牢里一阵不满的嘟囔声,但都站了起来,言砚低声对齐昭道:“跟紧我。”齐昭点了点头。 一大干子人就被守卫赶了出去,暗道阴冷,两旁的油灯忽明忽暗的,不时地刮起两道阴风,让人毛骨悚然。 言砚皱眉,心中愈发不满,四周墙壁太过阴湿,言砚衣袖宽大,袖边沾了些许泥垢,言砚烦闷的甩了甩袖子,却被人使劲推了下:“停下干什么!还不快走!” 言砚回头瞪了那人一眼,那守卫看清言砚容貌,便出口轻佻道:“呦?还是个大美人啊。” 另一守卫道:“美?有什么用!过会儿不还是得完蛋。” 推了言砚的守卫叹气道:“可惜了,啧啧…” 言砚捕捉到关键字眼,完蛋?!那要赶紧找机会脱身了。 鬼魅般的身影穿梭在地道中,裴既明看着一堆人往深处走去,他本不欲多管,可看那群人衣衫褴褛,他不由得想起一个人,若是他在,他会如何? 想到这里,裴既明就跟了上去。 暗道尽头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一行人走了进去,尽头是一个断崖,崖底下面黑漆漆的,里面阴风阵阵,扑面而来一股腐烂腥味,令人作呕。 裴既明藏在黑暗里,他目力极好,一下子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白影,他瞳孔骤然放大。 言砚! 是言砚! 裴既明呼吸一滞,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被押解过来的人窃窃私语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到底要干什么啊?” “我想出去…” “吼——” 一阵猛兽的嘶吼声从地下传来,言砚觉得地都在颤抖,那股腥味更浓郁了。 大部分人吓得腿都软了:“什么…声音?” “有…有野兽…” 齐昭抓紧了言砚的衣袖,言砚心里也有些犯怵,“别怕。”他安慰齐昭。 “啊——”一人惨叫着掉进了崖底,接着,又是几声接连不断的惨叫声,言砚吃惊地转身,扑面而来一记掌风,言砚抬手接下,看清了四周的情况。 那群守卫竟然把押过来的汉人纷纷推进了崖底,言砚心叫不妙,出声提醒道:“齐昭当心!”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齐昭的惨叫声,言砚心中一慌,心知齐昭这也是掉下去了,他担心齐昭的安危,心神不定,便被几人给推了下去。 几个守卫忽然膝盖一凉,他们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右小腿不知何时被削断了,疼意刚传上来,一个刀影滑过,那几个人捂着脖子倒下,脖颈处血如泉涌。 裴既明眼里带着淡淡的杀意,手里握着血迹未干的刀,他身后是无数具死尸。 做完这一切,他动作利索地将这些人丢向崖底。 暗中相助 言砚重重地摔进了崖底,胳膊和腰侧传来痛意,言砚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叫道:“齐昭!” “师兄我在!我操——”齐昭大愕道:“这什么玩意儿?” 摔下来的人也都开始叫了起来:“怪物!怪物啊!” “啊——啊啊——” 言砚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睁开眼睛,瞳孔骤缩,这…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然后,头顶不断落下尸体,言砚拽着齐昭闪到一旁,这些尸体…不是刚刚押送他们的人吗? 他仰头往上看,上方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齐昭忙过来扶住言砚,急切道:“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言砚满眼错愕地看着四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是一些野兽的残骸,断掉的狼爪,碎裂成几段的蛇身,血迹凝固在地上和野兽的毛发上,还有一滩滩的新鲜血迹。顺着血迹的源头,能看见一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白虎,刚才那阵怒吼好像就是它发出来的,不过现在看来,它已经奄奄一息了。 言砚胃里一阵翻滚,强忍着没有吐出来,耳边是人绝望的哭喊声,言砚惊讶的同时不免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师兄…”齐昭声音都变了:“怪…怪物…” 言砚顺着齐昭所指方向看了过去,顿时头皮发麻起来,这是…怪物?! 只见不远处的石床上躺了十来个…人? 只是那些人不太正常,有的长了条蛇尾,有的生了条狼臂,还有背上长了蜘蛛腿,而且身量都比正常人高大,言砚心下大骇。 言砚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找找看有什么线索,他朝那群怪物走去,齐昭失声叫道:“师兄!” 言砚示意他别大惊小怪,镇定地走了过去,他围绕着那石床走了两三圈,发现那群怪物脸色都异乎常人的灰败,言砚伸手轻轻搭在了一个怪物的手臂上,没有脉搏? 言砚对齐昭道:“死人。” 齐昭也走了过来:“师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恶心吧啦的,怪吓人的。” “我听师父说过,北岳有秘术,在孩童出生时断其肢体,再接上其他活物的身体,可保那孩童不死,这孩童日后习性与那活物会相差无二。”言砚凝神道:“并且,这怪物既有人的灵智,又有野兽的凶性,若是送上战场…不可估量。” “我想起来了,师兄,般若门现在被北岳十三部奉为国教,你说,他们会不会想大量炼制这怪物,用他们对付周国?” 言砚被齐昭一提醒,觉得还真有可能,言砚担忧地望了眼四周,遍地尸骸,这些若是这些怪物的所作所为,那日后两军开战,周军定是要吃亏的。 “我们得先出去,然后把这地方炸了。”言砚环视了一圈四周。 “炸了?”齐昭被吓笑了:“师兄你开什么玩笑?怎么炸啊?用你的美貌炸啊?” 言砚白了齐昭一眼,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几个拳头大小的锦囊在齐昭眼前晃了晃,齐昭接过来闻了闻,大吃一惊:“师兄,你游山玩水还带着火/药?” “防患于未然。”言砚漫不经心道:“都当跟你似的,只带着一颗勇敢的心,说走就走,还复仇呢!你英勇就义吧你就!” 齐昭讪讪地挠了挠头:“我带了好些银子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言砚讥诮道:“那你也得碰见鬼再说啊。” “不是。”齐昭冲言砚讨好地笑了笑:“我带着孝敬师兄呢。” “呦!你不是复仇来的吗?还知道给我带银子?”言砚毫不留情地拆穿。 齐昭不乐意了:“哎呀!师兄,你别磕碜我了。” 言砚嫌弃地用指尖点了点四周的峭壁,道:“这几个□□包不够,我之前就发现了,这里的山壁中含有硝石,不过这里潮湿,不知道能不能被点着,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了。” “可…可是,就算我们离开了这鬼地方,要怎么出去啊?”齐昭苦恼道。 言砚随口道:“人活一张嘴,你不会问吗?” 齐昭吞了吞口水:“不是…师兄,人家会告诉我们吗?我们要是真出去了,可就算…逃犯啊…” “你不能打还是我不能打?”言砚看向齐昭,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要是他不说,就打到他说为止!” 齐昭:“……” “实在不行,死了就死了呗。” 齐昭又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师兄,且不说别的,我们如何离开这里?” 言砚:“……”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言砚仰脸看了看他们被推下来的地方,又低头看了看这张石床,自顾自道:“这些怪物身上的伤深浅不一,但都被处理过,应该经常有人下来,他们如何下来?用绳子吊着?那太麻烦了。” “应该有机关…”言砚开始在石床四周摸索,突然,一个爪子伸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言砚:“……” 齐昭失声:“师兄——” 他话音刚落,一个飞刀闪过,那只爪子被齐生生地切断了,绿色的液体沾了言砚一袖子。 言砚:“……”他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肃然立在人群中。 言砚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人的身影为何那么像…他还未反应过来,石床上的蛇人骤然睁开了眼睛,言砚刚要退开,就被蛇尾绊住了,他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还未落地,就被人紧紧搂住了腰。 言砚愕然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他整张脸藏在面具后,就连眼睛上也蒙了一张黑纱。 “糖…”言砚开口,下意识想去揭黑衣人的面具。 突然,言砚发现不对劲了,糖芋儿身量只到自己鼻子处,而这与自己差不多高,而且… 言砚不舒服地抽抽鼻子,这人浑身上下…全是血腥味,这得杀了多少人了… 黑衣人留意到言砚的举动,他猛地推开言砚,泄愤般的反手一刀,那蛇人被齐尾断开,那条蛇尾不断抽搐,蜷缩,而蛇人的身子渐渐安静了下来。 四周一阵低呼,言砚也觉得一阵寒意。 不是…不是的! 这人怎么会是糖芋儿,他冷静下来,对黑衣人道:“多谢。” 言砚不记得被抓的人中有这号人物。 “师兄!”齐昭跑过来,拉着言砚的胳膊,戒备地看着黑衣人。 裴既明心中慌乱,他不动声色,尽量与言砚保持着距离,他不知道言砚为何在这里,但他绝不会让言砚出事。 言砚在石床的一个凹槽里摸到了一个扳手,他使劲一扳,石壁上轰一声,竟然开了一个暗门,言砚松了一口气。 齐昭惊讶道:“师…师兄…”师兄真可靠! 被丢下来的人闹哄哄地往这边涌来:“有出口了!” “有出口了!” 齐昭耳尖地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急忙道:“大家先别动!有人来了!” 可是众人心中都被恐惧驱使着,一窝蜂地往洞口涌,齐昭着急道:“大家别着急,被发现了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头顶上聚集了一片火光,脚步声停在了他们被推下来的地方。众人抬头,看见那地方站了十几个官兵,不由得都心慌起来,不会被发现了吧。 “诶?刚刚那群兄弟呢?” “不知道,许是回去复命了。” 一个守卫站了出来,冲下面叫道:“谁是言砚?” 言砚莫名其妙地愣住了,齐昭也愣住了,裴既明也是一顿。 守卫不耐烦地问了遍:“言砚是谁?” 言砚站了出来,抬手示意道:“是我。” “你是医师?” 言砚抬头打量着上面的几个人,问话的那人神色焦急,周围的人也都是一脸戒备,还有一个人…那个总会有意无意把眼神扫过他的精瘦老者,此刻也在打量着他。 言砚缓缓道:“略懂些岐黄之术。” “那就上来!”守卫急切道。 言砚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齐昭,齐昭担忧地拉着他的袖子。 一根绳子被扔了下来,言砚没有动,坦然地直视着头顶的一行人:“有事?” “废话少说,快上来!” 言砚不屑一顾地垂下眼睑,冷哼了一声。 “我们门主受伤了,门派里的医师都遭遇了不测,需要你帮忙。”那老者道。 门主受伤?想必是阿遥所为,这么说,他已经拿到证据了,裴既明想。 言砚没时间纠结他们是如何得知自己是医师的,只是考量到,若自己不跟他们走,齐昭他们估计也难以脱身,于是便走向了那根绳子,齐昭猛地拉住了言砚:“师兄,我也去。” 现任般若门门主,正是当年杀了齐昭父亲的人, 言砚在自己宽大的衣袖的掩饰下,将□□包递给齐昭,低声交代道:“不用跟来,找机会炸了这里。” “不行…”齐昭不肯松手:“我要去,你忘了我此行的目的了?” 言砚轻笑一声:“家仇与国难,孰轻孰重,你总要分得清。” 齐昭纠结地看着言砚。 言砚继续道:“这些怪物若是被放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你先带人出去,然后毁了这里,至于…”言砚顿了下,笑道:“至于家仇,师兄帮你,帮你把害了齐叔父的人扎成刺猬。” 炸山 “我也不是很在乎家仇!”齐昭紧紧拽着言砚的手腕:“我是担心…”太肉麻的话,齐昭也说不出口,索性直接道:“我怕你死在这儿!” 言砚拂开他的手,哼道:“我还怕你死在这儿呢,废话少说,走了。” 齐昭欲言又止地看着言砚被拉了上去,然后被带走了。 那老者上下打量着言砚,问道:“你不用帮手的吗?” “帮手?”言砚狐疑地看向那老头。 老头点点头:“是啊,门主受的伤有些重,你小子不考虑带个帮手?” 他这是有意无意地暗示自己带上个人?言砚摸不清这古怪老头的想法,直接道:“不需要,我一人足矣。” 老头嘴角竟然有些无奈地撇了撇,一旁的守卫催道:“三爷,快些吧,门主等不得。” 被称为三爷的老头不耐烦道:“催命啊你!门主要是死了就是你催的!” 言砚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吧。 走去门主住处的路上,言砚留了个心眼,他打量着四周的地形暗道,发现整个般若门似乎是在一个山中,这要是把刚刚那地穴给炸了,那这山会不会塌?还是得找机会出去。 言砚佯做无意地提起:“门主怎么了?” “你倒是有意思,不先担心自身安危,反倒担心要杀你们的人?”三爷觉得言砚很有趣。 言砚微笑道:“没办法,我们医者都这样,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 三爷:“……” 然后,三爷道:“门主被一个刺客偷袭受伤了,而且,那刺客事先将门派里的医师都杀了。” “呵!堂堂般若门门主,会被一个刺客受伤?你们做属下的,都是吃干饭的吗?”言砚讽刺道。 三爷不见一丝生气,反而调侃道:“门主要不受伤,哪里用得着你啊,逃过一命,你小子就偷笑吧。” “你们如何得知我是医师的?”言砚这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三爷挑眉,狡黠道:“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自己猜猜啊。” “我们认识?”言砚问道。 三爷:“……”还真被猜到了! 言砚轻轻蹭了蹭鼻子,故意道:“我也不想拆穿你的,可是你看我眼神也太肆无忌惮了,若你是女子,我都怀疑你看上我了。” 三爷:“……”这胡言乱语的毛病怎么还没改? 三爷叹了口气,猛地回身撒了一把粉末,身后的侍卫们悉数倒下。 言砚没有一点惊奇,还镇定地问道:“所以,敢问您是哪家前辈?晚辈愚钝,记不得是否与您打过交道。” “你现在一定在心里骂我吧?”三爷好笑地看着我言砚。 言砚大方地承认:“不仅骂了,还打了一顿。” 三爷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怎么还这么损?” 言砚是有觉得眼前的老者很熟悉的,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这二十二年生涯中是否见过这老人。 三爷转身往回走,言砚奇怪道:“你干吗?” “回去接昭…你师弟。”三爷头也不回地道。 言砚意味深长道:“你还知道我师弟?” 三爷不耐烦道:“去不去?等一会儿那群怪物醒了,他就没命了。” 言砚心中一紧:“那群怪物不是死了吗?” “与其说死了,倒不如说是不死不生。”三爷严肃道:“看见那遍地残骸了吧?都是那群怪物的杰作。” 言砚话没听完就往回跑了,三爷急忙跟了上去:“你小子等等我。” “走吧。”齐昭带着那群人走向动口,他忽然发现,刚刚那个黑衣人不见了。 他们走进了那洞口,没想到那洞口竟然通向外面,到了外面后,一堆人就四分五散了,齐昭还不知所措地守在洞口,他不知道哪里去找言砚,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正在这时,齐昭忽然听见洞里传来了不小的动静,他好奇地探头进去看了看,会不会是师兄?突然,齐昭觉得不对劲了,洞里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就像是…蛇尾… 齐昭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是那群怪物吗?可他们不是没有动静的吗?唯一有动静的还被人切了! 齐昭看见了洞口的石门,他忙把洞口堵上,然后拿出了言砚给他的□□包,师兄说过,这山壁里含有硝石,只要点着,这群怪物就完了。 齐昭将□□包摆在洞口,他忽然停住了,他猛地想起,师兄还没出来,师兄还在山里,要是自己将□□点着了,那师兄…不也就出不来了? 齐昭觉得自己的肩膀忽然被人捏住了,他急忙回身:“谁!容儿!?” 齐昭觉得自己这一天天的,过得可真是奇幻啊,先不说之前在牢里碰见师兄,这…这…容儿又怎么会在这里? 容旭遥是看着蹲在洞口的身影像齐昭,才过来看看的,没想到真的会是齐昭,他也惊讶道:“阿昭?!” 两人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容旭遥左胳膊被血浸透,他脸色难看,齐昭连忙扶住他,着急道:“你胳膊怎么了?” 容旭遥劈头盖脸道:“你又是怎么回事?你一个人蹲这儿干什么?言砚呢?他放心你一个人来这儿?” “容儿,你胳膊在流血!”齐昭着急地按住容旭遥的伤口,呲溜一声地咬下自己的一片衣襟,紧张地给容旭遥缠着伤口,他双手剧烈地颤抖。 容旭遥心中一暖,低声安慰道:“没事。” “怎么没事!”齐昭红着眼圈道:“这么多血你说没事就没事?” 容旭遥无言以对,齐昭深吸了口气,严肃道:“你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 容旭遥言简意赅道:“出任务。” “放屁!”齐昭拽着容旭遥的领子,低吼道:“你就是为我来的是不是?你知道什么了?我师兄都告诉你了对不对?我说过,那是我自己的事!” “也是我的事!”容旭遥抬手握住齐昭拽着自己衣领的手:“我们…的事。” “再说…也是在做任务。” 容旭遥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双腿一软,齐昭连忙扶住他,容旭遥虚靠在他身上:“阿昭,能护着你的人不只有言砚…还有我,你看看我啊,我不是谪仙阁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容儿,也不是喜欢无理取闹的容儿,我是容旭遥。” 齐昭心头一阵难过,他刚想说些什么,洞门就剧烈地抖动了起来,齐昭猛地抬头,心知不妙:“遭了!要出来了。” 容旭遥费力地撑起身子:“什么?” 齐昭咽了口唾沫,紧张道:“怪…怪物。” 容旭遥心神一慌:“怪物?!可是那洞穴下面的东西?” 齐昭慌不迭地点了点头,容旭遥连忙站了起来,眼尖地看见了洞门口的□□,他对齐昭道:“有火折子吗?” 齐昭稀里糊涂地就给了,容旭遥接过火折子,点燃后,便朝洞口一扔,齐昭这才反应过来:“不能扔!” 齐昭说着就往洞口跑:“我师兄还没出…” “轰——” “砰——” 接连不断的巨响突然响起,洞口一阵火光滔天,齐昭觉得自己被人使劲一拉,然后就被人抱在了怀里,巨大的热浪袭来,两人被掀翻了好远。 齐昭觉得自己被摔得要吐血了,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他身上还趴着容旭遥,齐昭费力道:“容儿,你…你怎么样?” 容旭遥忍不住发出了一阵闷哼,齐昭顿时紧张了:“你…” 容旭遥有气无力地趴在齐昭颈窝,气若游丝地骂道:“你是…蠢…蠢的吗?你这火/药…都不够炸掉半个般若门的…” 齐昭一阵心慌,急忙抱住了容旭遥,他刚抱住容旭遥的后背,就觉得满手黏腻,还夹杂着些硌手的石块,齐昭突然反应过来,洞□□炸的瞬间,容儿抱住了自己,飞裂的碎石全打在了容儿的背上。 齐昭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满手鲜血,他将容旭遥抱在怀里,手足无措道:“容儿…怎么办?” 容旭遥撑着一口气,他死死盯着般若门,直到更巨大的爆炸声传来,齐昭讶然瞪大眼睛,整座山…竟塌了大半… 轰隆的声音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炸裂声消失,四下死一般地寂静。 容旭遥会心一笑,看来都督都督成功了,齐昭没事,都督也没事…他蹙眉晕了过去。 巨大的惊慌向齐昭袭来,他喉咙一哽,泪水顿时溢出了眼眶:“你…醒醒,醒醒…我…喜欢你,只喜欢你啊,你不要有事,我求求你了…求你…” 齐昭泪流满面地看着眼前的火光,他绝望夹杂着无奈地大叫了起来:“啊——” 齐昭狼狈地擦了把眼泪,泣不成声:“师兄——容儿…我该…怎…怎么办?” “凉拌!” 身后不期然地出现了言砚的声音,齐昭难以置信地回身,就看见言砚从不远处的一个地洞里爬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老头也爬了出来,齐昭心头悲喜交加,最终化成了一声哭喊:“师兄,你快来啊!” 言砚爬地道爬得膝盖疼,还没顾上揉两下,就被齐昭叫了过去,言砚看清齐昭怀里的人后,也吃了一惊:“这不是容美人吗?” “师兄,你快救救他!”齐昭鼻涕一把泪一把道。 言砚赶紧替容旭遥看了起来,他先替容旭遥止住了血。三爷拍了拍身上的灰,跟了过来,后来估计是看齐昭哭得太惨不忍睹,他好心地给了齐昭一条帕子,齐昭也不客气,接了过来,狠狠地擤了把鼻涕。 三爷看了容旭遥一眼,道:“呦!是这小子啊。” 齐昭抽着鼻子道:“你认识容儿?” “你可别哭了!瞧你哭得难看的。”三爷嫌弃地瞥了眼齐昭,然后道:“这小子在般若门埋伏了两个月,门主就是他伤的,不过现在,世上便再无般若门了。” 独自 容旭遥的血止住,三人均松了口气,言砚疲惫地坐在了地上:“行了。” 齐昭稳定了情绪,他将容旭遥小心翼翼地靠在一旁的草垛上,看着身后冒着火光的矮山,齐昭不解道:“师兄,你怎么出来的?” “这就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了。”言砚叹气道,他猛地坐直身子:“诶?那小子呢?” 在般若门时,他和三爷原本回去找齐昭,可地穴里的人连带着那群怪物全都消失了,言砚只得跟着三爷先找出口,两人没走多久,就听见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言砚心知这是齐昭在炸山口,可是,他还没出去啊! 眼看着火光要蔓延过来了,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他先是推开三爷,接着把言砚抱在了怀里。 熟悉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言砚已经猜到了是谁。 待火光过去,言砚刚要开口,就觉得被人扼住了脖子,按在了墙上,言砚:“呃…” 言砚感觉到眼前人的愤怒,“你…你到底是谁?”言砚蹙眉问。 三爷见状,打算偷袭裴既明,裴既明头都没回,抬腿一踢,三爷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裴既明丢开言砚,来到一旁的石桌旁,拍裂石桌,一个地洞出现在三人眼前。 三爷讶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准备了洞?” 裴既明没搭理他,他先将三爷扔进洞里,然后看向言砚,言砚抬手:“别扔,我自己跳。” 裴既明:“……” 他裴既明从怀里掏出火/药,点燃后往不远处扔去,言砚眼尖看了出来,他震惊:“那面墙都是火/药!” 这小子…是个狠人啊,他那里搞那么多火/药? 裴既明将言砚按进洞里,自己也跳了进去。 外面是一阵响彻云霄的巨响,地道里的泥巴还不时得掉,掉的言砚心烦意乱的,没走一半路,这地道便塌了,言砚他们只得凭直觉在泥土里穿行,刚到出口,言砚就听见了齐昭的鬼哭狼嚎,他费尽力气扒拉了出来。 三爷也惊讶:“是啊,那小子呢?” 这时,不远处的废墟动了下,言砚和三爷对视一眼,言砚走过去,刚巧,裴既明直起身子,他看到言砚的一瞬间,有些愣怔。 他灰头土脸的,言砚伸手:“你…” “啪”,裴既明一巴掌拍开言砚的手,他愤怒地站了起来,赶紧转身整理好自己的面具。 言砚冷哼:“还真以为我多想碰你。”你以为你是糖芋儿吗! 裴既明站起来,他注意到了容旭遥,他先是担忧,不过看容旭遥躺在齐昭怀里,他既惆怅又释然。 罢了,阿遥在齐昭身边,想必能得到很好的照料,他径直走过去,齐昭警惕道:“你干吗?” 裴既明不语,他蹲下,在容旭遥胸口摸来摸去的,齐昭瞪大了眼睛:“你…你吃容儿豆腐!” 说着,他就去制止裴既明,裴既明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齐昭疼的直泛泪花。 裴既明摸出一个卷宗,站起来转身就走。 齐昭大叫:“哎,你咋还偷东西呢?” 裴既明立定,对他晃了下弯刀,齐昭乖乖地住口了。 经过言砚时,裴既明没有过多停留,他独自来,又独自离开。 独自,这就是他的命运吧。 三爷意味深长地看着裴既明的背影,问言砚:“你就让他走了?” 言砚莫名其妙:“我还能拦着?我又不是他爹。” 三爷笑了:“给你损的。” 言砚戒备地看向三爷:“你,你没事备个地洞?” 三爷得意洋洋道:“我在般若门呆了五六年了,那些地道都是我挖的。” “你挖地道干什么?” “以备不时之需,逃跑啊。”三爷理所应当道。 言砚给了齐昭一个眼神,齐昭立马会意,扑上去就给了三爷一个擒拿手,三爷防不胜防,嚎叫道:“嗷——嗷嗷——疼!” 言砚擦着手,抬眼看着三爷:“快说,你到底是谁?别以为你救了我们,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就不能是好心吗?”三爷还有心情贫嘴。 言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一脸狡黠,哪点像好心人了?” “你怎么还以貌取人呢?”三爷不乐意道,然后他看着言砚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叹气道:“好吧,你就是。” “快说!”齐昭这才想起来:“师兄,我给你说,就是这老头儿把我抓过来的,他还踢了我好几脚!” 三爷急忙道:“哎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记仇呢?” “哦?”言砚眼睛微眯,危险地看向三爷:“你敢踢我师弟?” 三爷受制于人,立马怂了:“误会,误会啊!” 言砚和齐昭还是怀疑地看着三爷,三爷无奈地甩开齐昭:“得得得,说就说吧。” 他走了几步,看见了一个小水洼,就着水洗了把脸,然后他缓缓转身,面带微笑地看着言砚和齐昭。 言砚和齐昭不约而同地愣住了,又同时长大了嘴巴,三爷的脸洗过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两人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三爷泪眼婆娑道:“砚砚,昭昭,为师好思念你们啊!” 言砚和齐昭四目相对地看了一眼,像是约定好了的同时冲过去,两人开始暴打三爷。 三爷抱着头疼得直叫:“逆徒,你们敢殴打为师?!” “放肆!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啊——” “哦——” “嗷——” 言砚嫌弃地抽手:“冒充人也不知道怎么冒充,冒充一个死人?!您这脑子是有坑吗?” “就是就是!”齐昭拐着三爷的胳膊,教唆道:“师兄,把他脸皮撕下来,看看他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 言砚伸手就去抠三爷的脸,抠了半晌,言砚愣住了,他迟疑地对齐昭道:“撕…撕不下来…” 齐昭气势汹汹道:“师兄你太温柔了,让我来!”说着,一把拧住了三爷的脸,三爷又嚎了一声。 齐昭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三爷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讪讪道:“好像…是…是真的啊。” 孙百草暴怒般地跳了起来:“逆徒!!” 言砚和齐昭赶忙退开,言砚惊愕地看着孙百草,齐昭更是哭丧着一张脸道:“师兄,师父诈尸了。” “我先把你的脑袋给炸了!”孙百草立时就使劲朝齐昭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感受着这熟悉的力度,齐昭抱着脑袋,又快哭了:“师…师父…” 言砚茫然地看着孙百草:“…师父?” 孙百草立刻就没脾气了,他叹气道:“真是我啊,我没死。” 言砚只茫然了一瞬,然后就爆发了,他使劲推了孙百草一下,吼道:“你他娘从哪个坟堆里爬出来的!死也不死干净,你玩诈尸啊!?耍我们好玩吗?你真是为老不尊了!” 孙百草连忙安抚道:“砚砚,砚砚!师父可以解释的,你别那么激动!” “师父?”齐昭反应过来了,尖叫道:“是师父啊——”然后,立马半跪在地上,抱住了孙百草的腰嚎啕大哭。 孙百草:“……” 于是,孙百草看见了他这一辈子最难以置信的一幕,他的一个徒弟跪在地上抱着他哭,另一个徒弟垂手站在他跟前,咬着牙默默地流泪。 好不容易等两人平静下来了,孙百草笼了一堆火,三人围在火前,感慨道:“这事啊,可就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了。” “师父,你干嘛诈死啊?”齐昭委屈唧唧道。 “还不是你不争气!”孙百草不轻不重地踢了下齐昭:“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我要是指望你把你爹接回来,母猪都能上树了!” “所以你就诈死,替齐昭去般若门,这样一来,若是能接回齐叔父,你还可以再回来,要是您死在了般若门,我们三个也不用再伤心了,对吗?”言砚直截了当道。 孙百草骄傲道:“我们家砚砚好聪明呢!” “得您真传。”言砚敷衍道。 “那师父…”齐昭还想再问些什么,就被孙百草给打断了。 “打住!”孙百草道:“从现在开始,我来说,你们听。” 言砚和齐昭就乖乖地闭嘴了。 “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接回遂元兄,当年遂元兄说的对,般若门留着就是一祸害。”孙百草微微叹气:“我当年先假死,然后来到了般若门,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在般若门混熟,也打听清楚了遂元兄当年死的地方,可遂元兄早就尸骨无存了。” “于是,我就打算尽余生之力除掉般若门,我调制了一种□□,长期服用可使人内力溃散,郁郁寡欢而死,就像是寿终正寝,查不出什么原因,般若门元老级别的人物几乎都被我投了毒,原本只要在等个几个月般若门就算完了,可是我万万没想到…” 孙百草看向言砚,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竟然会出现在般若门大牢里!并且我给了你好几次能逃跑的机会,你小子竟然视若无睹!” 言砚理所应当道:“那种情况下,谁会跑啊。” 孙百草又指着齐昭:“还有你!逛个集市把家当都穿身上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是不是?幸好我明智,把你抓了起来,不然谁知道你能闯出什么祸来!” 齐昭恍然大悟:“噢——师父你是故意抓我的。” 大起大落 孙百草哼了一声继续道:“我原本打算找个机会把你们给放了,可又没想到门主那老家伙竟然想用你们给那群怪物当饲料!我就心急如焚啊,幸好那谁…对!就那小孩儿。” 孙百草指了指一旁昏迷的容旭遥:“他来的这段日子,经常给门主投放三味散,若不是我替他打掩护,他…哼!” “这臭小子昨日在门主练功的时候偷袭了门主,门主功力在药物的作用下本就退步许多,被这小子捡了个便宜,而且,这小子也极为聪明,还知道先除去般若门的医师,我就灵机一动,想起了你们。” 这下言砚明白了,怪不得那群人知道自己是医师。 “我本以为你会带上昭昭,这样我们三个就能拍屁股走人了,我再次没想到啊,你小子竟然死活不带昭昭,我那个气啊!” 孙百草顺了顺气:“没带就没带吧,我就想,除掉那群守卫后再回去接昭昭,我最后一次没想到啊,你们竟然想把般若门给炸了!你们可真是有出息啊!” “一般一般。”言砚谦虚道。 孙百草捶胸顿足道:“原本能水到渠成的把般若门给除了,谁想到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净给我添堵!” 齐昭不服气地嘟囔道:“谁让你不早说你还活着。” 孙百草讪讪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怕早说了,你们过于激动,那身份不就出破绽了吗?” 言砚一把拽住了孙百草的胡子,怀疑道:“你真是老孙啊?” “啧!没大没小!”孙百草拍开言砚的手,斥责道。 言砚幽怨道:“你知道我当年受了多大委屈吗?” 孙百草心中蓦地升起一阵自责,他揉了揉言砚的脑袋,愧疚道:“是师父不好,但当时的情况,师父不能放你们任何一个去般若门,你师父混账了大半辈子,总得做件人事。” “关键是你这件人事还被人给截胡了。”齐昭泼冷水道。 孙百草恨铁不成钢地给了齐昭一巴掌:“跟着你师兄别的没学会,嘴皮子倒是利索了!” 齐昭悻悻然地闭嘴了。 孙百草将目光挪到了容旭遥身上,又替他把了把脉,确信容旭遥没有性命之虞后,好奇道:“你们认识这小孩儿?刚才昭昭那么伤心,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他媳妇儿呢。” 言砚笑了声,百无聊赖道:“他确实是您徒弟媳妇儿。” 孙百草打量了容旭遥一眼,抚掌夸道:“不错,长得水灵,真不愧是昭昭,得你师父我的真传!不过…为师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这他娘的是个男的吧?” 言砚继续说风凉话:“您眼神儿真好。” 齐昭不服气了:“男的怎么了!怎么了!我就问怎么了!” 孙百草哄道:“没事没事,你喜欢就好,其实吧,这男的女的没啥区别,床上一躺都一样。” 言砚冷笑了一声,没有吭声。 齐昭:“……”师父貌似误会了什么,躺着的…应该是自己吧? 齐昭忽然想起了容旭遥的伤,质问言砚道:“师兄!是不是你告诉容儿我爹的事的?” 言砚是记不清了:“…有吗?” “不是你是谁啊!就是你!”齐昭大喊大叫道:“就是因为你告诉容儿这件事,容儿才大老远的跑来刺杀般若门门主,然后才受了伤的!” 言砚不满道:“你这是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齐昭蛮不讲理道:“就是你!” “他自己要跑来的,难不成是我给他绑来的?”言砚不甘示弱地回击道。 “好好好!”孙百草调和道:“别吵了!听师父说一句…” “反正就是你说的!”齐昭不理会孙百草,继续和言砚吵。 言砚冷哼:“他就不能是自己出任务来的吗?你可别忘了,他是杀手!” 看着他俩拌嘴不停,孙百草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满足感。 言砚一行人带着容旭遥找了家客栈,给容旭遥疗伤,顺带休息休息。 容旭遥恢复的好,四五天后便醒了过来。 “容儿!”齐昭惊喜道:“师父!师兄!容儿醒了。” 容旭遥下意识摸自己的胸口,却发现空空如也,他一慌:“我…我卷宗呢?” “给人摸走了呗。”言砚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 容旭遥讶然:“言砚?你也在这儿?” 言砚瞥了他一眼:“我是鬼吗?不能在这儿?” “那你见过…”容旭遥住口,言砚的样子好像不知道都督来过,他问:“卷宗是被一个黑衣人带走了吗?” 齐昭贴心地给容旭遥吹着药:“嗯,我们也打不过他,只好让他带走了,是什么要紧东西吗?” 容旭遥欲言又止地看着言砚:“他…没对你说什么吗?” “他会说话?”言砚意识到他说的是那个黑衣人,随口道:“我还以为他是哑巴呢。” 都督没说他的身份…都督离开了,都督的意思也是放自己离开。 容旭遥心中难受,言砚突然问:“容公子,在下有一事要问。” “是他。”容旭遥抬头,一字一句道:“他就是他!你没发现吗?” 言砚一怔,他当然明白容旭遥什么意思,只是那黑衣人…和糖芋儿的气场大相径庭。 怎么会…怎么会! 言砚猛地往前去,眉目紧锁地问:“他去哪儿了?他会去哪儿?” “言神医,有些事,我要提前知会你一声。”容旭遥淡淡道:“他是六合司都督,裴永的儿子,缥缈峰的首席弟子,裴既明。” 齐昭惊讶:“原来糖芋儿就是…怪不得他会给我六合司的令牌。” 言砚听不清容旭遥在说什么,他脑子一团乱,那人竟然是糖芋儿?也是,若非糖芋儿,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救他?只是…糖芋儿为何会变成那样? “你若在意,就别去再招惹他。”容旭遥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也很好。” 言砚没有听清容旭遥后面说了些什么,他觉得血液猛地涌上头顶,他有些恍惚,猛地站了起来,他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般地问道:“他去哪儿了?” “扬州。” 言砚心中郁郁不平,他才懒得深究什么六合司还是七合司,他找了近一年的人,近一年啊!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如今有了他的确切消息,他怎能不激动? 于是,他跑了。 看着言砚一溜烟儿地离开了,孙百草刚从门口进来:“砚砚,你去哪儿啊?” 这才刚重逢啊。 孙百草纳闷地看向齐昭:“他这是怎么了?” 齐昭深思熟虑道:“许是…找你另一个徒弟媳妇去了。” 孙百草:“……” 扬州城场面上风平浪静,人来人往的,阴影处却不时地闪过几道黑影,暗示着城里的波涛汹涌。 裴既明站在扬州城最高的楼上环顾四周,纵使他目力极佳,也看不出城里有哪里不对劲,无奈之下,他只得先跳了下去,随后,他身后的两个影卫也跳了下来。 “大人,城中一切正常。” 裴既明思索:“昨晚明明有动静,如今风平浪静的,想来对方有所图谋,盯紧。” 他已经回来好几天了,他尽量不去想在般若门的事,卷宗交给了乾德帝,他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 “遵命。” 裴既明呼了口气,他转身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心里有些烦闷,已经好几日了,总跟着他们的那股势力到底是谁,现在也没有头绪。 忽然,裴既明瞥见了街道旁有卖糖炒栗子的,下意识就走了过去,他身后的两个影卫以为裴既明有了线索,跟了过去,没想到裴既明只是买了包糖炒栗子。 影卫:“……” 裴既明拿了包糖炒栗子,随手剥了个就丢进了嘴里,他一回身就看见了自己的两个影卫正古怪地盯着自己。 过去十几年的裴既明,张个嘴都嫌麻烦,更别说吃零嘴了,影卫们心里也有不解,都督自从上次回来后,确实…略有不同。 裴既明以为他们也想吃,就把栗子递了过去,随口问:“吃吗?” 两个影卫面面相觑,面具后的眼睛里不约而同地透出了一丝疑惑。 片刻后,裴既明带着他们继续在城里探查线索,三个人手里都攥了包糖炒栗子。 裴既明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裴大人!” 裴既明转身,看见了一个面目清秀,个子不高的青年人走了过来:“这么巧啊。” 裴既明想了想,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随口应付道:“王公公。” 王亭方,内侍监总管王恪礼的干儿子,此番前来扬州,王恪礼随行打理乾德帝起居饮食,自然也带上了自己的干儿子。 王亭方热情道:“裴大人在逛街吗?大人若是不嫌弃,小人陪您转转?”王亭方身后还跟了两个小太监,眼巴巴地看着裴既明。 裴既明深得乾德帝青睐,脾气不似裴永那般阴鸷,不少人上赶着巴结,但裴既明经常行踪不定,想要巴结他的人也无处巴结,王亭方处事圆滑,眼尖地瞧见了裴既明,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巴结的机会。 裴既明看都不看他:“不用。” 王亭方不死心:“小人是扬州人士,对这扬州可熟了,不是小人吹啊,这里的犄角旮旯就没有小人没去过的,大人想去哪里,小人给您带路。” 裴既明思索了片刻,问道:“你知道这里有哪些地方便于隐藏吗?” “这可就多了。”王亭方搓着手笑道:“大人请,小人陪您看看。” 裴既明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跟他逛逛,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就点头应允了。 王亭方高兴地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了,兴高采烈地带着裴既明逛了起来。 没逛多久,裴既明就没耐心了,这人尽带着他逛一些声色场合,言语间也尽是轻佻谄媚,裴既明刚想拒绝,就看见旁边的楼里拖拖拉拉地出来了几个人。 遇见故人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离开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美人在侧 屋里传来一阵动静,王恪礼和裴既明赶忙进屋,两人看见乾德帝已经自己坐了起来,但看起来仍是很疲惫。 “哎呦陛下,您当心嘞,让老奴来。”王恪礼急忙过去扶住乾德帝。 裴既明心事重重地走了过去:“陛下。” 乾德帝往后看了看,微闭双眼,声音沙哑:“安王动手了吧。” “嗯。”裴既明实话实说道:“皇宫已经被包围。” “果然不出朕所料,他终于动手了。”乾德帝道。 裴既明拿出了新江虎符,道:“左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去新江。” “新江——”乾德帝眯眼想了一会儿,道:“是罗引那儿。” “嗯。” 乾德帝捏了捏眉心:“虎符你拿着,调兵遣将,朕全交给你!你去昭告四方,说安王与北岳勾结,已背叛了周国,追随的人若弃暗投明,朕既往不咎。” “属下领命。” 乾德帝忽然想起来了:“朕恍惚间记得,有位先生来为朕医治,不知他在何处?” “他?”裴既明神色黯然了片刻,然后道:“他有急事,已经离开了,不过陛下不必担心,他能放心离开,就说明陛下龙体无恙了。” 乾德帝还是第一次听裴既明主动说这么多的话,不免好奇道:“裴卿与那大夫认识吗?” 裴既明犹豫了,只模糊不清道:“…认识。” 乾德帝看他这态度,便知他与那大夫交情不浅,感叹道:“朕还想感谢一下他。” “他走了,”裴既明垂手,看着床脚,似是自言自语道:“刚走。” 乾德帝微笑道:“有缘自会相见。” “…不会了。”裴既明情绪低落道。 “世事无常。”乾德帝瞥了眼自己胳膊上那微不可见的针眼,轻叹道:“谁知道呢。” 半个月后,乾德帝一行人到达了新江,新江郡守罗引接住了他们,并为他们安排了住处,四周有重兵把守,乾德帝气色好了许多,他看裴既明奔波多日,就对裴既明道:“裴卿,你下去休息,朕与罗大人商量些事。” “遵命。”裴既明就退下了。 裴既明一出去就被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拦住了:“裴大人,久仰大名。” “嗯。”裴既明敷衍地应了声,就打算转身离开了。 山羊胡子又拦住了裴既明的去路,裴既明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山羊胡子打了个冷颤,干笑道:“呃…小的是这郡守府的师爷,听说裴大人舟车劳顿一路,身子想必乏得很,小的安排人今晚好好伺候大人,不知大人喜欢什么样的人?” 裴既明面无表情道:“滚。” 山羊胡子:“……” 裴既明看都不看他就离开了,山羊胡子满脸无奈,忽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山羊胡子回身,就看见了一脸深意的王亭方,山羊胡子立马谄媚道:“呦!小王公公。” 王亭方笑眯眯道:“打听裴大人的喜好啊?” “嗐,瞧您说的,主子们舒服了,咱不就舒服了?”山羊胡子笑道。 王亭方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就道:“裴大人啊,他不喜欢女人。” “……”山羊胡子惊愕道:“他…他有龙阳之好啊?” 王亭方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山羊胡子感叹着摇了摇头:“想不透啊想不透,怪不得陛下不给他赐婚呢。” 王亭方道:“得了,你既然知道了,还不下去准备?” “是是是!这就去,这就去。” 言砚撑着下巴坐在客栈窗前,听说圣驾到了新江,那裴既明也该到了,言砚已经等他多日了。 那天言砚给乾德帝医治完,本以为裴既明会在门外等着给他道歉,谁知道出来后连个人影也看不到,言砚那个气得啊! 自己找了他一年,也该让他急一急,言砚在屋里听到了什么新江,便猜测他们可能会来新江,就提前来到了新江等候,没想到他们脚程那么慢,言砚都等了七八天了。 言砚打算去街上转转,他原本计划路过郡守府外,与裴既明来个偶遇,没想到却听说了一件事! 言砚看到一栋楼前熙熙攘攘的,本着看热闹的心态凑了过去,只见楼前站了许多男子,样貌均属上乘,言砚好奇,这干吗呢? 言砚看见身侧的女子不停地觑着自己,于是莞尔一笑,问道:“这位小姐,不好意思,叨扰一下,请问这是干什么呢?” 那小姐红着脸道:“郡守府在挑…挑人呢。” “挑人?”言砚好奇道:“买奴仆吗?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吗?” “不是。”女子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是挑人服侍裴大人呢。” 言砚嗤笑道:“哪位大人如此有胆量,光天化日之下挑男人,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大人?那大人姓什么?” 女子略有些激动道:“你还不知道呢?都传遍整个新江城了,裴既明,裴大人,就是深得陛下青睐的那位,他喜欢男人!” 言砚:“……”啥玩意儿! 言砚硬邦邦道:“你们是如何得知他喜欢男人的?” “都说裴大人在扬州见义勇为救了个小白脸儿,至今还养在后院呢,可疼爱了。”女子悄声道。 言砚:“……”英雄救美啊,这事迹为何如此熟悉? 言砚目光扫过那一排姿色各异的男人,腹诽道,糖芋儿眼光可真是不敢恭维了,言砚心里突然冒出了个想法。 裴既明在城防布置了一天,再加上前几天舟车劳顿,没有休息好,他竟然也觉得有些疲惫,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山羊胡子在翘首期盼地等着他。 裴既明心生燥意,冷声道:“师爷有何事?” “哦哦,就是之前说的,小人为大人准备好了人服侍,那人会针灸推拿,保管将大人伺候的好好的。”山羊胡子讨好道。 裴既明强忍烦躁道:“不必!” “大人不去看看吗?这可是个绝世美人。”山羊胡子劝道。 裴既明的目光仿佛两道利剑似的刺向山羊胡子:“我不喜欢美人。” 山羊胡子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后知后觉道:“哦…哦,大人不喜欢美人啊,可他已经在您屋里了。” “……”裴既明。 山羊胡子后怕地退了一步:“小人不知大人不喜欢美人,小人还有…” 话还没说完,裴既明就丢下山羊胡子,怒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他哐一声地推开了房门,脸色不好地往屋里走,他本意是将屋里的人赶走,却在看清床上的人后,怔住了。 言砚正懒洋洋地靠在床沿上。 这一天天的…都他妈的什么事! 裴既明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没错,是言砚,可是,言砚为何会在这里?难道说,言砚就是那个美人,那个美人就是言砚? 裴既明完全懵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绊住了椅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椅子也倒了,顺带着把桌子也碰翻了,几声巨响,屋里恢复平静,裴既明顾不得屁/股疼,揉了好几次眼睛,怎么看都是言砚啊。 言砚看糖芋儿一脸错愕,先前关于糖芋儿可能会翻脸不认人的担心全都烟消云散了,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裴既明瞪大眼睛,仓皇地看着他。 言砚停在裴既明身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道:“裴既明?” 糖芋儿仿佛惊醒了般,他眼神躲闪,几不可闻道:“嗯…” 言砚缓缓蹲了下来,他单膝跪地,直视着糖芋儿的眼睛,似笑非笑道:“裴大人睡觉还要人服侍?” “我不是,我没有!”裴既明道:“我没叫人服侍我,是师爷自作主张,与我无关。” 倒是撇的干净,言砚心里好笑,裴既明忐忑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言砚轻笑一声,反问:“那我应该在哪里?” 裴既明顿了下,轻声道:“你不应该在世安吗?” “是啊,我是想回去的。”言砚故意道:“可是半道被人抓过来服侍你,我有什么办法?” 裴既明蹙眉道:“我怎么可能让人抓你…” 言砚抬手拍了拍的膝盖,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疼不疼?” 裴既明心中一暖,忙道:“不疼,不疼的。” “怎么会不疼?”言砚望着那倒下的一排桌椅,似是自言自语道:“那么大声呢。” 裴既明刚想开口,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只听山羊胡子又喊道:“大人,大人你睡了吗?” 裴既明急于摆脱这尴尬的气愤,连忙爬了起来,往门口走去:“没睡,我没睡。”说着,裴既明就打开了房门。 山羊胡子带着五六个清秀的少年鱼贯而入。 裴既明:“……” 山羊胡子讨好地笑道:“大人,你说你不喜欢美人,小的又给你找了几个,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裴既明:“……” “哦?”言砚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端着下巴走近,笑着道:“不喜欢美人啊,这几个小哥儿倒是漂亮,我来帮裴大人掌掌眼。” “不是。”裴既明挡在言砚身上,阻止着他上前。无措地解释道:“你听我解释。” 言砚站住了,不动声色地看着裴既明。 裴既明着急忙慌道:“我之前不知道是你,我也没让他叫人来,我没有叫人服侍我,这都是…这反正不关我的事。” 山羊胡子看见这一幕愣了,这美人厉害啊,才一会儿功夫,就将裴大人吃得死死的。 裴既明冷冷地冲山羊胡子道:“滚!” 幼清哥哥 山羊胡子连忙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言砚和裴既明了。 裴既明不说话,低头看着地面,他不时地抬眼偷看几眼言砚,若是被发现了,又迅速地低下头。 言砚觉得自己若不说话,两人可能就这样站一晚上,他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捡了个当前比较重要的问题先开了口:“你如今过得挺滋润啊。” 裴既明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言砚,然后又低下了头:“还好。” “都金屋藏起娇来了,这叫还好?”言砚不咸不淡道。 “什么!”裴既明皱眉:“谁金屋藏娇了?我没有。” 言砚挑起半边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既明:“扬州城内,见义勇为,英雄救美,终成眷属,这可是一段佳话。” 裴既明想了下,便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心里不满自己的私事传的这么快,他抬头看向言砚:“是孟晔。” “嗯?”言砚略显疑惑:“什么孟晔?” “我那天救的人是孟晔。”裴既明道,然后就把孟晔的遭遇给言砚说了一遍,言砚也感慨不已,想不到一载而已,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裴既明看出来言砚心情很沉重,就倒杯茶递了过去,言砚并不接,他就那样直直地盯着裴既明,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为何不告而别?” 裴既明手一抖,茶水洒出大半,落在地上又溅了起来,溅湿了言砚的衣摆。 “在般若门时,为何不表明身份?” 言砚一动不动地看着裴既明。 裴既明故作镇定地将茶杯放到桌上,他背对着言砚,声音因为紧张沙哑了许多:“我是裴永的儿子,鹿鸣的徒弟。” “所以你要和我划清界限?”言砚淡淡道。 “不是的!”裴既明突然回身,一脸惊慌地看着言砚道:“我从未如此想,我只是…只是…” “你之前说过的。”裴既明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视着言砚道:“你最讨厌六合司和缥缈峰的人。” 恰巧,我都占。 言砚沉默了半晌,冷笑一声,道:“没错,你说得对,你们缥缈峰的人就是讨厌!装疯卖傻的将人留在我身边,治好了后一声不吭地又跑了,我却从头到尾什么也不知道!活该我被你们缥缈峰耍是吗?” “我没有耍你…”裴既明着急解释:“我只是…” 害怕… 不告而别,是因为我怕你跟我一刀两断,索性离开,起码还有个念想。 相逢不认,是因为我没法面对你,我不知…要说什么。 言砚回忆起当时在京口,鹿鸣为何频频招惹自己,还不是因为他的宝贝徒弟?自己像个傻子似的被人耍,凭什么?自己早该怀疑的,裴既明武功那么高,还被那么多人追杀,奈何当时…色令智昏! 言砚心里一团窝火,越烧越旺,为何自己从小到大受的窝囊气,总与六合司和缥缈峰脱不开干系! “言砚,我害怕。”裴既明下了好大的勇气,犹豫着拽住了言砚的袖子。 言砚一怔,裴既明也不知为何,鼻头一酸,眼眶一热,差点失态,他带着鼻音低声道:“我不敢见你,我怕你讨厌我。 裴既明心一横,直接道:“我是你仇人的儿子,你厌恶的人的徒弟。” 言砚心中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他轻声问道:“所以你就临阵脱逃吗?” 裴既明跟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又低下了脑袋:“我打听过你的消息,他们说你去游山玩水了…” “游山玩水!”言砚刚熄灭的怒火又窜了起来,他想想自己近一年的奔波劳累,真是对谁都没这么上心过!自己在奔波劳累,这小子他娘的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 言砚被自己气笑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是啊!玩的可开心了,没你们拖累,我乐得自由自在,只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还欠着我巨债!” “我还了。”裴既明忙道:“我派人送去竹舍了,只是你不在,你去…游山玩水了。”裴既明心里也有些不满,自己那么牵挂他,他却在游山玩水。 还敢提游山玩水!言砚下巴紧绷,他后退了一步,朝糖芋儿如沐春风地笑了下,客客气气道:“是吗?原来放竹舍了,我原本就是来要债的,既然你已经还了,那咱们就银货两讫了,告辞,裴大人。” 言砚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裴既明顿时愣住了,言砚要走? “言砚!”裴既明下意识地叫道,可言砚早就迈出房门了,裴既明急忙追了出去。 言砚迈开步子往外走,“言砚!”裴既明着急忙慌地叫着,追了过去,他跟紧言砚的步子,走在言砚身侧,无措道:“很晚了,你留下吧。” 言砚目不斜视地走着,裴既明慌张地都结巴了:“言…砚,你别走了…” 裴既明凭自己多年的察言观色,从言砚紧绷的侧脸中看出言砚生气了,他后悔不跌,当初是自己不告而别的,有何资格不满言砚游山玩水? 裴既明拉住言砚的袖子,慌张道:“是我不对,我说错话了,言砚,你别生气,对不起。” 言砚不轻不重地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裴既明又气又急:“言砚!” 裴既明再次跟了上去:“我不对,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告而别的,你别气。” 言砚心中窝火,打定主意要走,根本不理裴既明的苦苦哀求。 裴既明忽然想起了很久前言砚对他说过,求人得服软。 服软?裴既明眉头紧皱,他抿了抿嘴唇,再次抓住了言砚的袖子,咬牙道:“幼清哥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言砚身形猛地怔住了,裴既明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乘胜追击,略显无力道:“别走…” 言砚不可思议地侧脸看向裴既明,裴既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是我说错话,你别气,好不好?” 言砚:“……”没脾气了。 言砚不表其态,裴既明心一横,轻轻晃了下他的袖子:“幼清哥哥。” 言砚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袖子,别开目光,语气平平地问道:“我之前治的那人是皇帝吗?” “是。”裴既明忙点头。 言砚缓缓转回了身子,义正言辞道:“我留下可是为了皇帝的身体,明天我还得再为他看看。” 裴既明一听言砚不走了,立马笑了:“好,那你住我房间吧,其他房间还没有收拾,我怕你住不惯。” “用不着!”言砚没好气道,然后甩开了裴既明的手。 裴既明又赶紧道:“那我让人给你收拾屋子。” 言砚不理他,随便找了个房间进去了。 裴既明松了口气,心里暗暗窃喜,还好言砚留下了,他一转身就看见房顶上十二个人正古怪地看着自己,他不以为意地瞥了他们一眼,就离开了。 只剩下十二道身影在房顶凌乱,眼神中包含着不同的意思。 “刚刚那个是都督?” “他在撒娇?” “他在笑?” “那人是谁?” “………” 次日,乾德帝大清早地就将裴既明召唤了去,裴既明行了礼之后就站在了乾德帝的旁边,和往常一样沉默不语。 乾德帝笑着问他:“朕听说昨晚你房里留了人?” 裴既明解释道:“…没有。” 乾德帝笑着点了点头,总归是留下了,他先前总赏赐裴既明一些古玩珍宝,可看得出裴既明没有多喜欢,他又想着送裴既明几个人,可也摸不准这孩子喜欢什么样的人,近日不知为何,听说这孩子喜欢男人,乾德帝本以为是空穴来风,没想到今日一大早就听说了他房里留了个人,还是个男人! 裴既明解释道:“是为您解毒的那个大夫。” 乾德帝诧异道:“哦?是他啊。” “嗯。”裴既明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担心您的龙体,所以才留下来的。” 乾德帝心里好笑,担心他的身体不来找他,偏偏去找裴既明吗?看来那大夫与裴既明交情果然很深。 乾德帝温和地笑了笑:“是这样啊,那朕再将他传来为朕瞧瞧身体。”说着,就派人去传唤了。 没多久,新江郡守罗引先来了,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臣见过陛下。” “罗卿免礼。”乾德帝抬了抬手,问道:“京中情况如何?” 罗引皱眉道:“回禀陛下,京中传来消息,安王控制了朝中数名大臣,要求他们拥护自己为帝,并且放言…您…” “说朕已故是吧?”乾德帝不以为意道。 罗引立马跪下,紧张道:“陛下恕罪!” “罗卿起来,你何罪之有?”乾德帝拢了拢衣衫,云淡风轻道:“朕只是没料到,他竟然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乾德帝抬眸看向裴既明,笑问道:“裴卿,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 裴既明不懂朝廷的弯弯绕绕,只是言简意赅道:“属下会保护好陛下。” 明明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异常安心,当年裴永也是这个年纪和他遇上的吧。 乾德帝微微眯眼,不由得回想了下,却无论如何也将裴既明的脸与裴永的脸对不上,也是,裴既明毕竟长得像母亲多一些,而且,裴永无论何时,周身总笼罩在一股阴鸷的氛围里,而裴既明,这孩子更多时候让人看不透。 乾德帝按下脑中这些没用的想法,对罗引道:“为今之计,需得尽快回京。” 邀请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看不清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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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砚收回手,往外面看了看,夜色很浓,言砚随口道:“你要歇会儿吗?” “我不困。”裴既明摇摇头:“你歇吧,我看着火。” “怕我偷袭你吗?”言砚似笑非笑。 裴既明忙道:“不是,我真睡不着。” 言砚瞥了眼裴既明眼睛里的血丝,缅怀道:“以前在世安,这个点儿你都睡熟了。” 裴既明顿了下,言砚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在了山壁上:“别啰嗦了,快睡。” 裴既明放松身体,靠在了山壁上,没一会儿,他就觉得眼皮沉重的很,他刚想保持清醒,又想到身边好像有言砚,于是安心地入睡了,恍惚间,他好像碰到了一片温凉,下意识的,裴既明就将那片温凉攥在了手里。 言砚一边拢火,一边看了眼抓着自己手不松手的裴既明,无奈笑了,眼角带了些不经意的温柔。 两人辗转多天,总算到了天渊不远处的一座镇子里,裴既明按照沿途的标记,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六合司的据点。 “都督!”一个紫色的身影跑了过来,裴既明抬眸,就看见了容旭遥,他道:“阿遥。” 之前未经允许就把都督的身份透露出去了,容旭遥有些心虚。 他忐忑得问:“你没事吧?我们找了你好几天都没有消息。” “我没事。”裴既明抬了抬手中的木盒:“安王世子,已伏诛。” “你无事便好。”容旭遥才不关心什么安王世子,他松了口气:“幸好你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陛下就发动禁军去找你了。” “陛下怎么样了?”裴既明询问道。 “在左明非和喻勉的强攻下,安王已退守封地,京中已恢复太平,现下安王世子一死,安王便不足为惧了。”容旭遥禀报道。 “喻勉?”裴既明沉思道:“他之前与安王走得极近,他不是安王的人吗?会不会有诈?” 容旭遥回答道:“左明非似乎答应了喻勉什么条件,喻勉反水反得彻彻底底,安王的五千精兵就是被他坑杀的。” 裴既明尽管还有疑惑,但也没有再问了,言砚站在一旁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遍,容旭遥注意到了裴既明身后的言砚,故作惊讶道:“言神医,你也在?” “哦,容公子啊,你伤好了?”言砚闲问了一句。 容旭遥之前听齐昭说过,言砚是去找裴既明了,没想到两人还真在一起,他疑惑道:“你们…这几日一直在一起?” “啊,没错。”言砚道。 然后问道:“我师弟他们呢?” “阿昭啊。”容旭遥挠了挠头,回答:“六合司在天渊城,他们以为你去六合司找人了,去天渊城等你了。” 言砚面露惊喜:“他们也在天渊啊,那可巧了。” 奔波了一天,三人回到了天渊,容旭遥打算先送言砚去齐昭那里,裴既明则回宫复命。 裴既明刚调转马头,容旭遥却叫住了他:“都督。” 裴既明低头看他:“嗯。” “还有一件事…”容旭遥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言砚,言砚不做回避,无辜地看着两人:“不能听吗?” 裴既明立马对容旭遥道:“你说吧,没事。” “……”容旭遥无语片刻,然后道:“峰主已经到了鹧鸪居。” 裴既明眉间冷淡:“他来干什么?” “陛下请来的。”容旭遥道:“是因为北岳的事,陛下打算讨伐北岳,峰主曾跟裴永都督一起征战过北岳,北岳的情况,峰主较为清楚。” “嗯。”裴既明应了声。 “鹿鸣吗?”言砚淡淡道。 裴既明犹豫着点了下头,言砚简单地哼了一声,然后道:“你去忙吧,凡事多小心。” “你们也是。” 夜,鹧鸪居。 鹿鸣站在一张巨大的窗户前,从屋里往外看,院子里的假山刚好遮住半轮圆月,虫鸣阵阵,空气里丝丝缕缕地漂浮着夜来香的香味,夜风习习,别有一番景致。 忽然,鹿鸣眼前一暗,一个身影落到了假山上,遮住了那半轮圆月,鹿鸣慈祥地笑了:“来啦?” 裴既明不语,直直地盯着他。 鹿鸣笑了:“都督,别这样,我听到你失踪了,可是马不停蹄地就赶来建康了。” 裴既明直接道:“陛下宣召,你不得不来。” 鹿鸣抬手接住了一片夜来香花瓣,淡淡道:“看来你已经见过陛下了。” 裴既明不愿意跟他多说。 鹿鸣漫不经心地提道:“你见过言砚了?” “你想说什么?”裴既明面无表情道。 鹿鸣直截了当:“离他远点。” “与你无关。”裴既明冷冷清清道。 鹿鸣轻笑了声:“这么在意?也是,我听说你对他言听计从的,这可不像你!” 裴既明瞥了鹿鸣一眼,显而易见地敷衍。 “都督,听我一句劝,你们不适合。”鹿鸣和颜悦色道。 裴既明不以为意:“我知道。” “离他远点。”鹿鸣淡淡道:“不然我杀了他。” “你敢杀他,我便杀你。”还是冷冷清清的声音。 鹿鸣嗤笑道:“为了个相处了一年都不到的男人?你要杀了你师父?” “师父?”裴既明重复地念了一遍,然后淡淡地看了鹿鸣一眼:“你教过我什么?” 鹿鸣:“……” “杀人吗?”裴既明眼底浮现出几分冷意:“我本来就会。” 鹿鸣捏了捏眉心,故作苦恼道:“今晚你的话格外多。” “你也格外啰嗦!” “为师是怕你动摇。”鹿鸣温和地看着裴既明:“毕竟,一把利刃,最忌讳有感情。” “利刃?”裴既明从假山上跃下,眉目清冷,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谁的利刃?你的?陛下的?还是那已经死了的人的?” “你觉得呢?”鹿鸣挑眉问道。 “我觉得?”裴既明眉眼疏离地看向鹿鸣:“我觉得我不是利刃。” 鹿鸣:“……” 裴既明将腰间佩剑抽了出来,横在身前直视着鹿鸣:“再锋利的兵刃也可能被折断。” 说完,只听那把剑发出一阵脆响,顿时碎成了几段,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而我,”裴既明淡淡道:“不会被任何人折断。” 裴既明松开手中的只剩下个剑柄的剑,不以为意地拍了拍手:“所以峰主,别再说那种话了,我不爱听。” 鹿鸣对于裴既明这种威胁早已经习以为常了,通常这种时候,他都会善解人意地闭嘴。 裴既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鹿鸣暗地里松了口气,好歹这小子这次没打他。 “你惹他干吗?”覃辕从鹿鸣身后冒了出来:“你不找打吗?” 鹿鸣耸了耸肩膀:“日子无趣,找些乐子。” “他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你管那么多干吗?”覃辕幸灾乐祸道。 “姓言那小子,心机颇深,我瞧不上。”鹿鸣道。 覃辕讥诮道:“你瞧不上?都督瞧上就行了,再说了,你也太大惊小怪了,言砚于都督有救命之恩,都督对他特殊些也是该的,你在这儿瞎凑什么热闹?” “你觉得都督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鹿鸣微微蹙眉:“对言砚,他可上心的很。” 覃辕斜了他一眼:“你奈何得了他吗?” 鹿鸣答非所问道:“我不希望他重蹈他父亲的覆辙。” 覃辕怔了下,鹿鸣又道:“他父亲瞧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爱而不得地守了他一辈子,都督呢?他跟言砚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一个闲云野鹤,一个囚笼猎鹰,一个进不来这牢笼,一个则飞不出这困境,可能吗?” 画中藏意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双标 言砚彬彬有礼道:“在下言砚,先生是…” 姚松反应过来了,他立马跳了起来,激动地指着言砚道:“噢噢——我知道!你是那个…那个那个…” 言砚看他有趣,好笑道:“哪个?” “小裴大人的心上人!”姚松脱口而出。 言砚愣了下,然后莞尔:“他告诉你的?” “我猜的!”姚松连忙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言砚道:“我们一起作过画,你没看见,他画你的时候有多入神儿。” 言砚匪夷所思道:“倒是未曾听说他会作画。” “嗐!”姚松嘲笑道:“他也就画你,画兰草都跟画韭菜似的。” 言砚心里一暖:“这样啊…” 姚松忙道:“在下姚松,师承画家石业子,是一名宫廷画师。” “石业子大师啊,久仰大名。”言砚微笑道:“姚兄厉害。” 姚松心里有几分得意,但还是谦虚道:“哪里哪里,言先生也是一表人才。” 言砚询问道:“你找既明吗?” 天呐!这既明可就叫上了。 姚松咋舌,然后道:“对,对啊,他去建康之前我给他画了一幅画,前几日完成了,刚好听说他回来了,拿来给他看看。” “你画的既明吗?”言砚感兴趣道。 “是啊,”姚松从腰侧取出画卷,宝贝似的道:“你要看看吗?” 言砚点头:“好。” 姚松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画,画里,裴既明站在一张案几后面,举着一张白纸,眉飞色舞,朝气蓬勃,言砚眼睛一亮,将画拿了过来,爱不释手地打量着:“他还会露出这副神态?” “当然!”姚松指着画中裴既明手中的白纸,惋惜道:“当时他刚把你画好,可高兴了,可惜了,我当时没见过你,也不好画你。” 原来他露出这副神情是因为自己啊,言砚唇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姚松看着言砚,不舍得挪开眼睛,他看言砚那么喜欢这幅画,借花献佛道:“言先生,你喜欢啊,那这幅画送你了。” 言砚莞尔一笑:“可以吗?” “可以,我还可以再画的,还有,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姚松不好意思道:“我、我可以画你吗?” 言砚大方地点了点头:“可以。” 姚松欣喜若狂:“真的啊?那改天吧,改天!我今天画具不在身边。” “行啊。”言砚心不在焉地应道,他看着手里的画,往墙上比划着,刚好可以与自己那副挂一起,还挺配的。 “言砚,饭好了…”裴既明走了进来,看见了姚松,他道:“姚大人,好久不见。” “小裴大人!”姚松激动地指着言砚:“你…你心上人来了!” 裴既明明显地愣了下,然后着急地走了过来,脸刷的红了:“姚大人!你不要瞎说!” 姚松疑惑地看向言砚:“我说错了吗?” 言砚装作没听见,也不解释,他将手中的画递给裴既明:“你看姚兄画的你。” 裴既明故作镇定,探头看了眼,随口道:“挺好的。” 言砚指了指裴既明的身后,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打算与这幅画放一起。” 裴既明不以为意地转身,看见身后的画后大吃一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言砚趁机扶住他的肩膀,笑道:“画得真好。” 裴既明看向案几旁的画缸,果然,画都被打开了,裴既明心里慌张,面上还故作镇定道:“还好吧,姚大人非要我画的。” “我?”姚松刚要反驳,但是在触及裴既明刀子似的目光后,他忽然就犯怵了:“是…是啊。” 言砚挑眉笑了笑,不置可否。 “该用饭了。”裴既明岔开话题道:“走吧,去吃饭,姚大人,一起。” “不了。”姚松愁眉苦脸道:“我就是来给你送画的,我下午还要去给八公主作画,上次为了画百花娘娘,我许了她十幅画,如今日期将至,我才画了两幅,唉!烦死了!” 裴既明惋惜道:“这样啊,那你去吧。” “下次,下次我做东,请言先生和你去钟楼一叙。”姚松歉意道:“我就先走了,言先生,再会啊。” 言砚微笑拱手:“姚兄,慢走。” 等姚松走远,言砚跟裴既明一起去饭厅,随口道:“我还当你在这里没有朋友呢,姚兄看起来不错。” “嗯,陛下让我跟着他学画,他人挺随和,很好相处。”裴既明道。 “是吗?”言砚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裴既明隐隐约约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只能莫名其妙地看了言砚几眼。 “你府上的人也都挺喜欢我的。”言砚佯做不经意道。 裴既明思及刚刚回来时那一幕,点头:“看出来了。” “那你有看出来我也很好相处吗?”言砚笑看向裴既明,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裴既明慌得别开眼睛:“嗯,是…”忽然,裴既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噗嗤笑了。 言砚眨了下眼睛:“笑什么?” “你还记得我刚失忆时吗?”裴既明怀念地笑道:“你对我可一点也不友好。” 言砚也想了起来,他唇角微勾:“还说呢,你自己当时什么态度?” 裴既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对你也不友好。” 言砚但笑不语,心想,现在也不用友好,欢好就行了。 “吃完饭我带你去外面,我刚问了她们,城里有好几家衣肆都很不错。”裴既明兴致勃勃道。 言砚点头:“好。” 说是裴既明陪着言砚,可言砚觉得,裴既明根本就是自己想玩,他琢磨着,裴既明平日里肯定是碍于身份不能出来玩,其实,言砚也乐得陪他,看裴既明玩的高兴,言砚心里也愉悦。 裴既明带着言砚往钟楼走:“这就是姚大人说的钟楼,听说里面的果子特别好吃,你一会儿尝尝,看喜不喜欢。” “钟楼享誉天下,里面的东西估计也不错。”言砚跟着他上楼。 两人刚上到二楼,就看见了熟人。 左萧然使劲冲言砚招手:“神医美人!神医美人!” 他身边的左萧穆停下筷子,也看了过来,言砚敷衍地冲二人点头示意。 谁知道,左萧穆竟然带着左萧然走了过来,裴既明拱手道:“尚书大人。” 左家大人众多,一般官员都用官职来称呼他们。 “既明,你回来了。”左萧穆行事如往常般稳重:“言大夫,好久不见。” 言砚诧异地盯着左萧穆,刚刚他管糖芋儿叫什么?既明!? 言砚皮笑肉不笑道:“左大人,风采如昔啊。”还跟以前一样,不拿自己当外人! 左萧穆不理会言砚,对裴既明道:“既明,我听萧然说了,他这次死里逃生,多亏了你,来日我必登门道谢。” “尚书大人客气。”裴既明道:“举手之劳。” 左萧穆不停地跟裴既明说着朝廷的近况,言砚在一旁冷眼旁观。 左萧然佩服道:“言神医,你还真找到了小裴大人了啊。” “二公子。”言砚斜眼打量着左萧穆,问道:“若我记得不错,你哥喜欢女人吧?” “啊?”左萧然莫名其妙道:“对啊,他特别喜欢女人。” 言砚眯眼打量着左萧穆,怀疑道:“是吗?” 左萧然点头:“当然,我哥喜欢女人,欣赏能人,小裴大人那么厉害,我哥当然会对他另眼相待了。” 另眼相待?怕是不安好心! 言砚看左萧穆大有拉着裴既明说个尽兴的架势,就催促道:“好了吗?” 裴既明立马看向言砚:“就好。”然后,他对左萧穆拱手道:“尚书大人,我们还有事,不奉陪了。” 左萧穆瞥了眼言砚,那眼神大有妖颜祸水的意味,言砚不甘示弱地回看着他。 左萧穆几不可闻得哼了声,道:“那裴大人,我们改日再叙。”说完,带着左萧然就离开了。 言砚问裴既明:“你瞧出什么了?” 裴既明如实道:“你们相互厌恶。” 言砚噗嗤笑了,他揉了揉裴既明的脑袋:“走吧,不是说请我吃果子的吗?” 裴既明跟了上去,解释道:“我初到建康时,朝中大臣多对我心怀排斥,尚书大人帮过我好几次。” “你解释什么?”言砚调笑道。 裴既明认真道:“你不是讨厌他吗?我担心你心里不舒服。” “我是不待见他,不过这是我的事。”言砚夹了块果子,放在裴既明面前:“你不用有负担。” 裴既明端着下巴看着言砚,心里嘀咕道,言砚也太好了吧。 言砚往窗下看:“天渊城一直这么热闹吗?” 裴既明上心地往外看了眼:“没有,哦对了,过几日便是中秋节,街上自然是张灯结彩的。” “哦——”言砚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中秋节啊…” 裴既明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刚忙用果子堵住了自己的嘴。 言砚问:“天渊的中秋节也有灯会吗?” “有吧。”裴既明使劲想了想,去年中秋节他在宫里,不过外面应该也有灯会吧。 “上次中秋节你醉了,我们都没好好逛灯会,这次正好,我没看过天渊的灯会,你到时候能出来吗?”言砚期许道。 裴既明迟疑道:“怕是不行,中秋节那天,宫里有晚宴,六合司得整晚当值。” “哦…”言砚显而易见的失望。 裴既明挺郁闷,言砚看他满脸愧色,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随口安慰道:“总会有机会的。” 谋划 中秋节 言砚懒洋洋地坐在客栈的院子里,看着孙百草与齐昭忙得热火朝天,孙百草还不住地招呼他:“砚砚,来啊,坐着干什么?我们来做花灯。” 言砚优雅地翘着腿:“硌得手疼,不做。” 孙百草撇嘴训斥道:“瞧你娇气的。” 齐昭聚精会神地往花纸上画着东西,言砚探头看了一眼,啧道:“你这野花儿画的不错,要不是红色的,我还以为是野菜呢。” “去!”齐昭不乐意道:“这是并蒂莲,我给小容儿做的。” 言砚没事找事道:“你这不叫并蒂莲,这叫并蒂野菜。” “师父!”齐昭大声叫道:“师兄又磕碜我!” “啧!”孙百草放下手中的药花,瞪了言砚一眼:“你是师兄,怎么老欺负师弟?得多鼓励!呀!昭昭,你画的石头可真是栩栩如生呢,哎呦哎呦!还是红色的,真是有新意!” 齐昭:“…这是并蒂莲。” 言砚毫不留情地笑了起来:“还不如野菜呢。” 齐昭气鼓鼓地拿着画纸去另一边画了,孙百草一边扎花灯一边问道:“你这几天与六合司那小子怎么样了?” 言砚懒洋洋道:“能怎么样?” “我听昭昭说,你不对人家图谋不…芳心暗许的吗?”孙百草讶异道。 “师父。”言砚翻了个白眼:“你没事少说话,省得暴露你不学无术的本性。” “你这孩子!”孙百草嗔怪道:“好好说话。” “师父你见多识广,厚德载物,出类拔萃,风度翩翩!”言砚脸不红气不喘道。 孙百草很是受用,满意地捋了捋胡子。 “你从小就有主见,很多事都能自己解决,我看你这几天印堂发黑…哦不,眉间郁色,是遇到什么了吧?来,跟师父说说。”孙百草亲昵地拍了拍言砚的后脑勺。 “……”言砚皱眉迟疑道:“他对我很好,可我就是觉得,我们疏离了很多…” 孙百草感叹道:“你长这么大,从来都只有别人对你上心,我还从未见过你如此呢。” 言砚认命地笑了笑:“这不就遭报应了。” “我听说那孩子是裴永的儿子?”孙百草问道:“你不是最讨厌六合司的吗?” 言砚不以为意道:“他爹是畜生,他又不是。” 孙百草酸溜溜道:“你这是喜欢的紧呐。”都抛弃从小到大的偏见了。 “人又不领情。”言砚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空中绽放的烟花:“以前呢,逮着个机会就撩拨人,现在呢,恨不得跟我立个君子协定。” “唉,改天带来给我好好看看,我来瞧瞧是何方神圣,将我们扶苏谷一枝花迷成这样。”孙百草调侃道。 言砚叹气道:“他可没空,跟我见一面都得挤时间。” “好事多磨。”孙百草捏了捏言砚的后脖颈。 言砚灵光一闪:“对!” 孙百草满意道:“是吧,我也觉得…” “我明日就搬去与他同住!”言砚盘算道:“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就不信他把持的住!” 孙百草:“…□□啊?” “会不会说话?”言砚不满道:“还师父呢?怎么教徒弟的?” 孙百草翻白眼:“你就端着吧。” “孙草包呢!孙草包!”门口传来一声穿云裂石的大喝! 孙百草听见这声音如临大敌,满脸惊慌:“他…他怎么来了?你们谁说的!” 言砚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死毫不知情,齐昭干笑了两声:“师…师父,我想着…沈前辈挺思念你的,就…就…嘿嘿…” “逆徒!”孙百草气得跳了起来,然后顾不得埋怨齐昭,往花丛里一蹲,抱头不语。 沈一流气势汹汹地从门口闯了进来:“孙草包呢?孙草包是不是从坟里爬出来了!” 言砚笑着打招呼:“沈前辈,好久不见。” “别他娘的废话!”沈一流喘着粗气道:“孙草包在哪儿,老子知道他没死!” “不知道啊。”言砚和孙百草一起道,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那片花丛。 沈一流飞过去就把孙百草给薅了起来:“你个王八蛋!耍人上瘾是吧?!老子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敢骗老子!老子弄死你!” 孙百草装傻道:“施主你认错了,贫僧孙草药,不知你口中的…哎呦我去!沈下流!你真打啊!” 沈一流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俩孩子因为你的离世有多难过!你他娘的去哪儿鬼混了!去阴曹地府逛窑子去了!” “前辈前辈…”齐昭忙挡住了沈一流铁疙瘩般的拳头:“别…别打了。” 言砚也放在孙百草的跟前,劝道:“这事儿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前辈你别急啊,我师父好不容易没死,你一会再给打死了!” “老子打得就是他!”沈一流暴喝。 言砚和齐昭立马怂了,默默地退到了一边,沈一流红着一双眸子,死盯着孙百草,孙百草挠了挠头,放缓语气道:“那啥,下流啊,我是真有苦衷!” 沈一流发了一通脾气,心里痛快了些,几人坐了下来,孙百草就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听完后,沈一流余怒未消:“你那草包样儿!有这计划也不告诉老子,当老子是什么?” “主要吧,般若门太过凶险,我这么仗义,当然不会拉着你犯险了。”孙百草大义凛然道。 “呸!”沈一流讥诮道:“还凶险?!凶险能让幼清和阿昭一下子给炸了!” 孙百草辩解道:“他们那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要不是我给他们下了那么多年的药,他们能捡现成的吗!” “孙草包!你能不能别跟孩子们争功?” “沈下流!你能不能别总用你那龌龊的心眼儿去看别人!” “看老子不拍死你!” “老子扎死你!” 两个加起来快九十岁的人打成了一团,言砚和齐昭在一旁看戏。 “阿昭!” 齐昭正看的津津有味,冷不防地被人拍了一下,听见这声音,齐昭顿时喜笑颜开:“容儿,你来啦?” 容旭遥一副公职打扮,微笑道:“对,那边宴会刚结束。” 齐昭拉着容旭遥去看自己的画:“容儿你瞧,我为你画的,我打算给你做个花灯。” 容旭遥由衷道:“画的真好。” 还画的真好?这能看出来画的是什么吗?言砚腹诽。 齐昭得意道:“你猜我画的什么?” 容旭遥的甜言蜜语随手拈来:“你画什么我都喜欢。” 言砚:“……”服气!难怪能把曾经的浪荡子哄得服服帖帖的。 容旭遥回头对言砚道:“对了,言神医,都督正从宫里出来,你…要不要去接一下?” 言砚心道,还如此善解人意,点头示意后,言砚就出门了。 天渊宵禁的早,现下街上的商贩都开始收摊了,言砚觉得没意思透了,还是世安好,夜市接着早市,那多好玩! “请问,是言先生吗?”迎面走来了一个黑衣人,脸上带着山鬼面具。 言砚认得这是裴既明的影卫,就回答道:“我是。” “我家主人有请,请先生随我来。”影卫道。 言砚以为是裴既明找他,没有多想,就跟着那影卫离开了,等到达一处院落时,言砚才发觉出不对劲。 “这不是裴府吧。”言砚不动声色道,宽大的衣袖里闪过几道寒光。 影卫继续带路,面无表情道:“就在这里。” “脚疼,不走了。”言砚停了下来,靠着墙壁似笑非笑:“让你主子出来接我。” 影卫冷漠的看着言砚:“走。” “不走。”言砚学着他的冷漠。 影卫上前就要拽言砚,言砚忽然抬手,挥拳往影卫的脸上打去,影卫往后一晃,躲开了言砚的拳头,言砚也不恼,看着影卫,眼里带着得逞的笑意。 影卫这才觉得下巴一阵刺痛,他抬眼看向言砚的拳头,发现言砚的指缝间藏着几根银针,他不由得一愣,才发觉刚刚言砚那一拳只是个幌子。 影卫反应间,半个身子已经动不了了。 言砚轻哼一声,刚打算离开,就发现身后站了一排黑影。 言砚不屑一顾地斜了他们一眼,忽然抬手一挥,数十道寒光就被抛了出去,那些影卫早有预备,腾空一跃,便躲开了言砚的银针。 几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往言砚这里飞了过来,言砚优雅抬手,将双手竖在身前:“别打了,我跟你们走。” 影卫:“……” 言砚被带了一间书房,书房布置古朴厚重,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言砚在窗边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鹿鸣还是一袭青衫,背影清癯孤傲,看到了言砚,轻笑了声:“中秋节好啊,小言神医。” “呵!”言砚似笑非笑地看着鹿鸣:“中秋节有什么好的?来年清明节,晚辈定去看您。” 鹿鸣微笑:“看来小言神医并不想多与老朽纠缠,也罢,老朽就直说了。” 言砚虚伪地客气道:“您想说便说,我还能将您的嘴堵住不成?” 鹿鸣温和地看着言砚:“离都督远些。” 言砚眼神锐利,脸上却是笑着:“凭什么?您要我治便治,要我离开便离开,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你真以为都督的毒能解,都是你的功劳?”鹿鸣不疾不徐道:“你那么聪明,该猜到了吧。” 言砚眸色冷淡:“你是想说,从裴既明失忆那一刻,我就步入了你的局里。” 裴永身死,裴既明重伤,两人树敌众多,六合司不安全,缥缈峰需要善后,鹿鸣自然得将裴既明放到一个妥当的地方,鹿鸣先抹去裴既明记忆,裴既明失忆,言砚自然不会不管。 之后,鹿鸣暗中除去对裴既明有威胁的人,又命人去寻找浮屠花,再放出裴既明在世安的消息,引来大批仇敌,将言砚和裴既明引去京口,之后,偶遇谢眺,进入广善堂,遇见华莎姐弟,得到浮屠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鹿鸣布的局! 至于自己,鹿鸣早就知道浮屠花需用银针才能引入体内,他看中的是自己的医术,言砚眼睛里像是燃了一团火似的,随时都可能喷发出来。 为何…是我 鹿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素来心高气傲,如今被我们缥缈峰的人戏弄于股掌之间,你还能心无负担地与都督在一起吗?” “如何不能?”言砚突然笑了,他松开紧攥的手掌,挑衅地看着鹿鸣:“是你将他送到我这里的。” 鹿鸣顿了下,皱眉审视着言砚。 言砚眼神轻狂:“缥缈峰欠我颇多,我要一个裴既明,不过分吧?” “放肆!”鹿鸣喝道。 “呵~裴既明的,我还真就要定了!”言砚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度,语气却是强硬。 鹿鸣眼神阴鸷:“痴心妄想!” “你着什么急?”言砚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鹿鸣:“你怕他跟我一走了之,对吗?你在担心?” 鹿鸣:“……” 言砚嗤笑道:“你说,既明要是因为我与你反目成仇了,你多没面子。” “你故意的!”鹿鸣眼神犀利:“你想利用都督来报复我?” 言砚挑眉一笑,不置可否。 “你以为都督会应你?”鹿鸣淡淡道:“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责任!” “你管那叫责任?”言砚冷笑道:“你活了大半辈子了,知道什么是责任吗?责任是由衷而发,而不是枷锁,负担,与束缚!” 鹿鸣杀意顿生,他掌心聚风,朝言砚劈去,言砚躲闪不及,被他一掌掀翻,摔倒在地。 言砚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喉间腥甜,他突然咯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我再次警告你!”鹿鸣俯身,眯眼打量着言砚道:“离都督远些!” 言砚不屑一顾地擦去唇角的血迹,冷冷地看着鹿鸣:“你才离他远些!” “你还没看清吗?”鹿鸣冷声道:“他是猎鹰!是为天子驯养的猎鹰!生来就带着枷锁,躲不开的!你的纠缠,只能让他更困惑与痛苦!” “猎鹰也是鹰。”言砚突然道。 鹿鸣不明所以,皱眉看着他。 言砚微闭上眼,轻声道:“鹰啊,是要翱翔于天际的。” 鹿鸣:“……” “他原本可以是无忧无虑的少年,可以鲜衣怒马射柳看花,为何要遭这份罪?”言砚直直地盯着鹿鸣:“你们把他当做兵器,当做猛禽,可有把他当做个人?” “他摆脱不掉的枷锁我来砍。”言砚语气如常:“你且看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他带走!” “荒唐!” 鹿鸣本意是警告并且教训言砚一顿,没想到却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鹿鸣从窗口望出去,只见齐昭沈一流等人闯了进来。 窗前掠过一道黑影,鹿鸣怔了下,只见裴既明眼神阴沉地站在窗前。 裴既明看见坐在地上的言砚后,眼神一紧,从窗户跳了进来:“言砚!” 裴既明紧张地扶着言砚:“你没事吧?” 言砚还没来得及回答,齐昭他们已经闯了进来。 “我徒弟呢!?我徒弟!”孙百草大声嚷道。 齐昭扯着嗓子:“师兄你别怕!我们来了!” “鹿鸣老儿!你好不知羞!一大把年纪总跟小辈们过不去!”沈一流声如洪钟地喝道。 孙百草看见言砚狼狈地坐在地上,拔脚跑了过来:“砚砚,怎么样?哪儿疼?他打你了?” “我…”言砚刚开口,就又被打断了。 齐昭大喊大叫:“师父!就是这老头,总欺负我和师兄!” “娘的!老子没碰过一根手指头,你想打便打!”孙百草怒视着鹿鸣,从衣袖里甩出数十道银针:“我扎死你!” 鹿鸣抽出案几上的长剑,挽着剑花将数十道银针尽数挡下,他眯眼看了过去:“孙百草?” “叫你爷爷作甚!”孙百草怒气冲冲道。 鹿鸣收剑,轻嗤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他娘的少扯淡!”孙百草不甘示弱地骂道。 鹿鸣脖颈一凉,他似是早有预料地看向一旁,裴既明执剑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屋里人俱是一怔,言砚想过裴既明与他师父可能关系不好,可没料到竟然到了拔刀相见的地步了。 裴既明开口:“你们先走。” 言砚下意识开口:“糖芋儿,你…你别冲动…”裴既明身份特殊,弑师这罪名传出去,对他有害无益。 “走吧。”裴既明淡淡道:“你们都先走,言砚,你也走。” 孙百草看了裴既明半晌,吞了吞口水,对言砚低声道:“我们先走吧,看来他们有事商量。” 言砚迟疑了一下,齐昭也道:“是啊,师兄,糖芋儿不会有事的。” 言砚点了点头,几人便离开了。 裴既明面无表情地盯着鹿鸣,鹿鸣坦然地看着他。 鹿鸣颧骨很高,两鬓斑白,脸上黯淡无光,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终究,裴既明收回了剑:“这次,我不与你计较。” “怎么?”鹿鸣轻蔑道:“跟人在一起久了,连悲悯心都有了?” 裴既明动作顿了下,道:“与你无关。” 鹿鸣接着道:“曾经面不改色屠尽一座村子的人,会有悲悯心吗?” “你想做什么?” 鹿鸣脸色难看,“你又在做什么?”他没了耐心扮慈师,训斥道:“你为了他,要与我,与整个缥缈峰反目吗?” 裴既明松开言砚,缓缓站了起来,他古怪地看着鹿鸣:“你在威胁我?” 裴既明平静道:“当年从黄泉境出来后,我便什么也不怕了,你拿缥缈峰来威胁我,不觉得荒谬吗?” 鹿鸣:“……” 裴既明:“你若再动他,便是与我反目。” 鹿鸣讽刺道:“你以为他师父没死,你就能跟他在一起了吗?” “月华草,你还记得吧?”鹿鸣不紧不慢道:“当年言砚上山求药,我的确应允了他,我派人去月华草时,你做了什么?” 裴既明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鹿鸣,鹿鸣道:“你为了让我不痛快,将月华草给毁了。” “我当时告诫过你,这是救人命的,可你不听。”鹿鸣轻笑:“也是,人命在你眼里算什么?” 裴既明睫毛微微一颤,记忆如海浪扑面而来,他内心思绪万千,想了起来:“当年…当年那是…是言砚…” “哦,我还记得。”鹿鸣施施然道:“当时他放肆无礼,我还让你去追杀过他,只是不知你为何回来了。” 裴既明默然地站着,眉眼低垂,看不出他的情绪。 “你有没有想过?”鹿鸣淡淡道:“他愿与你一起,只是想利用你报复我,报复缥缈峰呢?” 裴既明猛地抬头,鹿鸣笑道:“你别不信,如果是你,被这样耍了一通,你不想报仇吗?” “那又如何?”裴既明薄唇轻启:“他不该报复吗?该的。” 鹿鸣道看他如此顽固,不由得放缓了声音:“行,就算你们在一起,你保护的是陛下,若有一日,有人用言砚威胁你杀了陛下,你当如何?” 裴既明欲言又止,鹿鸣温言细语道:“杀手,有了感情便有了弱点。” “你要么就洒脱些,离开这里,要么就狠心些,干净了断。你不可能离开,难道你要让他为你留在这囚笼,他或许愿意,可你忍心吗?”鹿鸣声音声音温和。不疾不徐地劝解。 裴既明低低一笑,抬头看向鹿鸣,眼神空洞:“…为什么?” “什么?”鹿鸣没听清。 裴既明闭了闭眼睛,语气平静无波:“为什么是我?” 鹿鸣怔住了,裴既明缓缓转身,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屋子。 鹿鸣看着他的背影,与当年裴永的背影很像,一样的孤绝无依,不同的是,他们一个是主动选择了这份孤绝,另一个则是…没得选择。 裴既明走出了鹧鸪居,刚出门就看见了言砚,眼神不由得一亮,随及又黯淡了下去。 言砚脸色略显苍白,看见裴既明后,粲然一笑:“你出来了?” “嗯。”裴既明直愣愣地盯着言砚。 言砚调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要打起来呢。” 裴既明深深地看着言砚的胸口:“你没事吧?” 言砚往后趔趄了一下,捂住了胸口,佯做痛苦道:“还挺疼的,你要不要扶我一下?” 裴既明知道言砚在玩笑,但还是走近,扶住了言砚:“你不是回去了吗?” “我这不是怕你们打起来吗?”言砚随口道。 裴既明翘起唇角,笑出了声:“他打不过我。” 言砚戏谑道:“我是怕你将他打死。” 裴既明笑意加深:“怎么可能?我也知轻重的。” 言砚笑了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被鹿鸣抓走了?” 裴既明挣扎了下,还是说了实话:“宴会结束后,我去找你,阿遥说你去找我了,我跑了一圈也没有见你,就大概猜到了。” “裴既明。”言砚叫道。 “嗯?”裴既明不明所以地看向言砚。 “没什么。”言砚笑道:“我就是叫叫看。” “夜皎皎兮既明,是出自这里吗?”言砚问道。 裴既明连连点头:“嗯,是这个,我好像听我…听我母亲说过。” 还是第一次听裴既明说起自己的母亲,言砚微笑:“那你知道我的字吗?” “幼清。”裴既明念道。 言砚上下眼皮一合即开:“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尔未昧。我的字便是出自这里。” 裴既明不知道言砚想表达什么,诧异地看着他。 言砚温柔地笑:“我是想说,你的名来自《楚辞》,我的字也来自《楚辞》,是不是很有缘?” 有…缘? 别再招惹我 月光下,言砚的笑容十分动人,裴既明怔忡片刻,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抬手按住言砚的肩膀,将他往一边的墙上按去,言砚始料未及,后背不轻不重地撞到了墙上。 “言砚,你记得我吗?” 言砚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裴既明如是问道,他不由得怔了下,然后纳闷道:“记得阿,你怎么了?” “你不记得。”裴既明凑近,眼里翻涌着言砚看不懂的情绪。 裴既明解下腰间挂着的山鬼面具,他犹豫片刻,毅然决然地将它戴在了脸上:“这样呢?想起来了吗?” 言砚打量着裴既明脸上的面具,被擦得很干净,但不知为何,还是能闻见一股血腥味,言砚不适应地往后靠了靠,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六年前,你去了缥缈峰,我们见过。”裴既明道。 言砚不以为意道:“是吗?当时山上是有不少人,不过我当时着急办事,没仔细看,你见过我?” “不是在山上。”裴既明透过面具的眼睛看着言砚:“是你毁了后山的药草后,我奉命去杀你。” 言砚怔了怔,不可思议道:“什么?” “你还记得山下的那群流民吧?那群流民是朝中罪臣家眷,逃跑后被我们捉了回来,他们自生自灭没有人管,除了你。”裴既明语气淡淡:“我当时埋伏在里面。” 言砚想起来了,当年自己从缥缈峰下山后,偷带了不少名贵药材,大部分都给那群流民了,言砚思索道:“他们后来…” “我杀了。”裴既明双手不由得握紧,指节发白:“你走后,我杀了他们。” 言砚神色复杂:“…你为何不杀我?” 为…何? 裴既明陷入了回忆… 裴既明是毁了鹿鸣的月华草被鹿鸣强制送下山的,他下山时,就看见了言砚。 当时言砚被鹿鸣打得鼻青脸肿,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样貌,正跪在地上帮一个老者清理已经流脓的伤口,他神情专注,将药草敷在老者的伤口处,又低声嘱咐了些什么。 鹿鸣嘱咐过他,要是有剩余的药草,就让裴既明带回来,裴既明不想如他的意,他看言砚将鹿鸣那些宝贝药材都给用掉了,就打算等言砚用完了再动手,于是随便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他是杀手,自然懂得如何伪装不被人注意,他藏在角落,百无聊赖地注视着言砚,他看那人明明心情不好,却还是耐心地询问那些人的病因,他不由得想起,给他疗伤的那群人,每次都是战战兢兢的。 思索间,言砚走到了裴既明身边,裴既明透过面具看着他,言砚随口问道:“伤哪里了?” 裴既明不语,言砚啧了一声:“哑巴啊?” 裴既明还是不言不语,言砚蹲了下来,看见了他的手腕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伸手轻轻握住了裴既明的手,裴既明猛地缩手,却被言砚给握住了:“别动!” 裴既明莫名其妙地就不动了,言砚一手托着他的手,一手小心翼翼地给他上着药,还一边嘱咐:“伤口不能沾水,知道了吗?” 裴既明冷冷地看着他,言砚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朝裴既明的脑门上就敲了一下:“听没听见吱一声,最烦你们这些小破孩儿了!” 裴既明愣住了,言砚皱眉看着他的伤口:“你这是刀伤吧?刀劈下来了你不躲,还用手来挡?脑子有坑啊!” 裴既明没有理会言砚,他注视着言砚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漂亮,虽然言砚脸上有伤,可这丝毫不影响这双眼睛的惊艳。 裴既明手一空,言砚就抽手了:“好了,不能沾水,听懂了吗?你不会又聋又哑吧?算了…”言砚不乐意地比划道:“不能,沾水!水,懂吗?” 裴既明点了下头,言砚就去下一个伤患处了,看了看自己的手,伤口凉丝丝的很舒服,裴既明又看了言砚一会儿,然后就离开了。 回去后,鹿鸣询问他情况,他懒得理会鹿鸣,自顾自地去了后山,再后来,鹿鸣让他带着十二影卫,将那群流民尽数屠尽。 裴既明内心波澜起伏,为何当时不杀了言砚?他也不知道… “我说,”言砚半晌等不到他开口,只好自己开口道:“不论好坏,你杀了那么多人,得损多少阴德?” 你杀了那么多人…裴既明木然地回味着言砚的话,好像真的杀了很多人。 言砚抿了抿嘴唇,犹豫了半晌,像是释然了般地笑着开口:“我救过很多人,积的阴德不少,可以分你些。” 裴既明茫然地看着言砚。 言砚勾唇一笑:“我觉得我们还挺适合的,你觉得呢?” 裴既明无声地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言砚,言砚正好也看着他。 裴既明退后一步,仓皇地垂下了眼睑,慌乱道:“你…你说…在说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言砚心跳加快了几分,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淡定下来,佯做游刃有余道:“其实,早该告诉你的,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吗?裴既明清亮又压抑地看着言砚,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低声道:“…我曾在北岳看过一种鹰,他们凶猛异常,能与猛兽搏斗却不输阵,但他们从出生起就在笼子里,也死在笼子里,终其一生,也离不开那笼子,因为它不知道离开了笼子,还能去哪里。” 言砚意识到了两个人问题,他们两个,一个是旷野的风,一个是被束缚了的鹰,这两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裴既明受伤失忆,可能一辈子也遇不上。 裴既明从出生起就被当成一把兵器,就像言砚从小被师父灌输要济世救人的思想一样,早已深入人心,很难改变,让裴既明放弃已经适应的环境,他不是没有那个勇气,而是他没有那个意识,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只会杀人。 “我给你片天空。” 裴既明听见言砚这样说,不由得一愣,言砚继续问道:“你要不要?” 裴既明苦涩道:“我要不了…” 言砚心中不解:“为何要不了?” 裴既明深呼吸一口气,答非所问:“言砚,六年前你去缥缈峰求药,鹿鸣…没有言而无信。” “什么意思?”言砚直觉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月华草…是被我毁了,所以鹿鸣才…食言的。”裴既明轻声道。 “……”言砚沉默片刻,故作轻松道:“还好,我师父没事,他还活着!”言砚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语气。 裴既明追问道:“要是他已经死了呢?” “你为何要纠结这种问题,事实就是他没…” “言砚!”裴既明毫不留情地打断言砚的话,带着为了掐断自己最后一丝念想的绝然,一字一句道:“要是他死了呢?你还会想与我在一起吗?” 言砚深呼吸一口气,平静道:“不会。” “是啊,你不会。”裴既明后退了几步,闭了闭眼睛。 言砚按下心中烦躁,试图与裴既明讲道理:“可我师父没事,你何必…何必钻这种牛角尖?” “我没法不钻!”裴既明情绪激动道:“我不想与你有一丝一毫的误解,我就是…就是…就是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们之间,又太多坎儿过不去!”他怕被言砚发现他的残忍,冷血与弑杀…他见不得言砚厌恶的目光,如此,倒不如现在就断个干净。 裴既明加重了语气,难过道:“是我不好,如果一开始,我不去招惹你…我们就不会这样了,我早就清楚我们的差距,可我还是…忍不住靠近你…” 言砚是他十八年来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亮。 “…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裴既明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热热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心里被挖走了,心里空落落的。 “你想断个干净,一了百了是吗?”言砚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襟,语气带了几分寒意:“你为何早些没这觉悟?” 裴既明睫毛微颤,心中百感交集,自责,懊悔,难过,还有…委屈。 “你当初走得不明不白,现在又说断就断,凡事都由着你吗?我问你,凭什么?” “你若当初离开时说清楚,我定不会纠缠你,可是现在…”言砚深呼吸一口气,他看向裴既明眼底,加重语气道:“我找了你一年,你说断就断,凭什么?” “你…”裴既明震惊地看向言砚,言砚找了他一年吗?他不是去游山玩水了吗? “我欠你的吗?”言砚眼底冒火。 “没有。”裴既明低下头:“是我欠你。” “你还啊!”言砚低吼道:“你倒是还啊!” 裴既明缓缓摇了摇头,无论是命还是感情,他都还不了言砚。 “言砚,我的一生,早就被规定好了。”裴既明麻木道:“我离不开这里,以前或许能,现在…走不出去了。” 以前他淡漠的不像个人,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毫无心理负担,可现在呢,他明白了…一些事,他放不下六合司与缥缈峰,都道他是鹰,可笑呢!他明明是纸鸢,无论想飞多远,总摆脱不掉身上的线。 言砚感到心力交瘁,他无力地靠在山壁上:“你是人吗?” “我觉得自己不是。”裴既明笑了声,木然道:“我看那些人,脆弱的跟花花草草似的,我怎么会跟他们一样?” “好!很好。”言砚怒极反笑,他在袖子里翻了几下,最终掏出了一块玉佩,直接丢进了裴既明的怀里。 裴既明愣愣地注视着怀里的玉佩,这是当年他送给言砚那块玉佩,裴既明指尖划过那莹润的光泽,心想,言砚一直贴身带着吗? “别再招惹我。”言砚轻声道,语罢,转身离开了。 裴既明紧握着那块玉佩,眼神复杂地看着言砚远去的背影,心里难过的同时还有一丝释然,互不相干,互不相扰,这样,就结束了吧。 不知站了多久,他才转身缓缓离开。 赴宴 安王伏诛,天渊恢复安定,为了犒劳功臣,乾德帝在宫中举办了一场庆功宴,他听说言砚也在天渊,就邀请了他来,言砚原本不想去,可最终还是去了。 言砚为乾德帝医治过,乾德帝为表重视,特地安排了专驾去接他,言砚一下马车就觉得奇怪,四周人为何对他频频侧目? “王公公。”言砚看向王恪礼,不解道:“在下…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王恪礼顿了顿,客气道:“先生为陛下高座,这些人自然好奇。” 是吗?言砚还是觉得不对劲,这些眼神可不仅是好奇的眼神,还带着看热闹的揶揄,看热闹?言砚细想,自己与这些高官大臣和世家子弟并没有交际吧,那是为何? 王恪礼微笑道:“先生,离宴会还有一段时间,您看,您是想四处转转,还是直接去宴厅?” 言砚环顾四周,人不多不少,他随口问道:“劳烦公公了,在下四处转转,公公去忙吧。” 王恪礼施了一礼就要退下,言砚就又叫住了他:“公公且慢!” 王恪礼停住了:“先生有何吩咐?” 言砚四处张望:“…嗯,小裴大人也会在吗?” “这是自然。”王恪礼回答,然后他犹豫再三,道:“先生啊,咱家多嘴一句,您还是与裴都督保持着距离的好。” “哦?”言砚疑惑:“怎么了吗?” 王恪礼往四周瞄了瞄,凑近言砚悄声道:“是这样的,有人说您得陛下青睐是因为裴都督,闲言碎语,咱家就不说于先生听了,先生左右仔细些。” 言砚了然,道谢:“多谢公公提醒。” 尽管传,随便传,最好人人皆知。 王恪礼离开了,言砚这才想起来,忘了问裴既明在哪里。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也有小半月了,言砚一开始觉得糖芋儿多少会给自己道个歉,谁知他就真的不理自己了。 言砚觉得自己上次话说的绝了些,糖芋儿正是不敢往前迈的时候,他还这样说,不是把俩人的关系往绝路上逼吗?言砚心中后悔,可是糖芋儿也太气人了!言砚又觉得忿忿不平。 “幼清?” 言砚听见有人好像在叫自己,回身一看,看见了许久不见的喻勉,还有他身后动作微顿的裴既明。 言砚整理好表情,彬彬有礼道:“喻大人。” 喻勉气色看起来不太好,他走了过来:“我听人说,陛下请了位神医过来,想不到是你。” “陛下谬赞了。”言砚客气地笑道:“许久未见,喻大人可还好?” 刚好迎面走开了三五个官员,喻勉不屑地盯着他们,冷哼道:“官场能人许多,我人微言轻,只求独善其身。” 迎面的官员顿了顿,陪笑道:“喻大人这不就谦虚了,您此次立此大功,陛下都让裴大人来保护您了,这还不是重视您嘛。” 原来裴既明最近在保护喻勉啊,言砚心想。 “若非有人想对本官图谋不轨,何至于劳烦裴大人?”喻勉抬着下巴,阴冷地睨着那大人。 几个大人讪讪离去,喻勉轻哼:“一群宵小之辈!” 言砚寻思着喻勉可能与那几人有仇,喻勉开口:“幼清,给你看笑话了。” 言砚理解地笑了笑:“官场之道,我略有耳闻,那几人…与大人有过节吗?” 喻勉不屑一顾地瞥了眼花园里形形色色的人,随口道:“整个朝廷都与我有过节。” 言砚:“……” “不说他们。”喻勉收起獠牙,关切地看向言砚:“你之前说找人,如今可找到了?” 言砚下意识地看向他身后的裴既明,裴既明原本藏在喻勉身后,将脸埋在阴影里,听到喻勉的话后,不由得身子一滞,言砚捕捉到了他这一丝变化,沉默了。 喻勉看他这反应,询问道:“没有吗?可需要帮忙?” 言砚勉强笑了笑:“大人费心了,只是…不找了,我不找了。” “哦——”喻勉同情地看着他,安慰道:“凡事讲究缘分,你别太难过。” 裴既明攥紧了衣角,不发一语。 言砚眼睛略过他:“多谢大人宽慰,还有一个好事要告诉大人,我师父还活着。” “什么?”喻勉吃惊道:“孙前辈…还活着?这是…到底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说来话长。”言砚感慨道:“有空再续。” 喻勉按下吃惊,点头:“不管怎样,这是好事,回头我想请孙先生吃饭,还请幼清代为转告。” 言砚笑道:“好说。” 喻勉回身,看见裴既明还站在自己身后,道:“昨夜还要多谢裴都督出手相助,只是现下无事,都督可回去复命了。” 裴既明拱手告辞,喻勉回礼,裴既明低头快速离开了。 言砚佯做无意道:“大人昨夜怎么了?” 喻勉目光沉郁:“昨夜遭人埋伏,寡不敌众,幸好裴都督及时赶到。” 言砚观察着喻勉的脸色,皱眉道:“大人脸色不太好,可是受伤了?看大夫了吗?” “小伤,不碍事。”喻勉不以为意道。 言砚看他脸色实在不太好,示意喻勉坐到一旁的亭子里:“大人脸色实在差劲,我来为大人看看吧。” 喻勉想了想:“也好。” 言砚沉心静气地为喻勉把了把脉,开口:“大人你…” 喻勉打断言砚,道:“你我故交,不必如此生分,我长你几岁,不如兄弟相称?” 除去獠牙,喻大人看上去也挺讲道理,至少对言砚如此。 言砚自然不会拂了喻勉的面子,客气道:“哦,是我疏忽了,喻兄所言甚是。” 话音刚落,言砚就听见了一声温和悦耳的男声:“喻兄!” 言砚回身,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见一个身着紫色官服的青年人走了过来,青年长身玉立,面容清雅深致,气质温文尔雅,整个人肃肃如松下风。 这人给人感觉温和亲切,挑剔如言砚,也对这人印象不错。 左明非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他关切地看着喻勉:“喻兄,听闻你昨夜受伤了,可有大碍?” 喻勉态度并不好,敷衍道:“死不了。” 左明非上前一步,道:“我听说你没看大夫,这不成吧。” 喻勉脸色古怪,冷哼道:“宫里的人,我不放心。” 左明非担忧地看着喻勉,道:“我府上有几个大夫…” “用不着!”喻勉毫不客气道:“左家的人,我更不信!” 左明非不以为意,仍温声劝道:“还是要看大夫的。” “正在看!”喻勉不冷不热,然后看向言砚,一扫冷淡,低声问道:“怎么样?” 言砚收手:“喻兄你气血略有亏损,其余并无大碍,多加调养便可。” “这位是?”左明非这才看向言砚,微微一怔,他不是在意皮相的人,却仍被言砚给惊艳了一把。 言砚起身,拱手道:“在下言砚,见过左大人。” 左明非弯了弯唇角,一笑如朗月入怀:“原是言大夫,久闻先生医术高明,劳烦你为喻兄诊治了。” “大人客气了。”言砚寒暄道。 左明非淡淡一笑:“喻兄,昨夜的事,我会帮你查明的。” “你什么意思?!”喻勉冷冷注视着左明非:“非要这样打我脸吗?” 言砚疑惑地看着二人,不知两人有什么过节。 左明非无奈道:“你如今处境不好,我只是想帮你。” “我最烦六合司和内阁!”喻勉目光含恨,冷笑道:“你和陛下商量好的吗?让六合司的人救我脱离险境,再让内阁人帮我找出凶手,好让我承你们的情,是吗?” 左明非十分无奈:“喻兄,我只是…” 喻勉猛地站起来,逼近左明非,咬牙切齿道:“做梦!” 左明非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就又被喻勉打断了,喻勉对言砚道:“幼清,这不关你的事,你先走吧。” “哦。”言砚回过神,忙道:“喻兄,左大人,在下先告辞了。”说完,匆匆离开了。 左明非若有所思地看着言砚离开的背影,心下疑惑,从未见喻勉对谁态度好过,那人…跟喻勉的关系很好吧? 言砚暗叹官场关系复杂,正这样想着,言砚就被一行人挡住了去路。 “呦!这就是裴既明金屋藏娇那人?”这是个极为轻佻的声音。 言砚打量着眼前几人,衣着华贵,气质草包,一看就是纨绔子弟。 “可真不错,都爬到御驾跟前了。”另一个声音继续道。 言辞上,言砚素来不愿吃亏,他刚想回应两句,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心思婉转,硬生生地把嘴边的讥诮给咽了下去。 三四个纨绔将言砚围着,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这般姿容,若为女子,定是倾国倾城,怨不得小裴大人会喜欢了。” “诶!就是不为女子,也是绝世之姿啊。” 言砚一语不发,负手站着,显得隐忍又无奈,心里却道,可不是嘛! “林兄林兄!建康中有的是人好这口儿!”一个圆头大耳的男子轻蔑道:“裴既明不就是嘛,那小子在陛下面前装得多清心寡欲,背地里却养了个小白脸儿,六合司的水深得很,谁晓得里面还有多少腌臜龌龊事儿呢!” 言砚眼皮一抬,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那圆脸大耳:“您这养的膘肥体壮的,想来也藏了不少腌臜龌龊事吧。” 圆脸大耳登时怒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诸位是不是在腌臜龌龊事里养久了,所以才看谁都觉得腌臜龌龊!”言砚口齿清晰道。 几人看言砚与看媚宠邀上之人没什么区别,被他一顿嘲讽,怒火新生:“放肆!你可知我们是谁…” 这人声音越来越弱,眼神慌乱地看着言砚身后,言砚不用回身也知道身后是谁。 裴既明掠过言砚,挡在言砚身前,面上无波地注视着几人,手却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委屈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拒婚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不干了 平日里言砚总是风度翩翩,衣着得体,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此时的言砚…竟然也好看得惊心动魄,裴既明忽觉喉间干涩,他别开眼神,佯做镇定道:“我不跑,你先起…起来。” 言砚低笑一声,抬手抚过裴既明的喉结:“你紧张啊?” 裴既明连忙后躲,面红耳赤道:“呼…我没、呃!” 没有一丝犹豫,言砚吻上裴既明,裴既明心跳骤停片刻,然后开始狂跳起来。 言砚身体贴紧裴既明,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双眼微闭,他什么也不想想了,他由着自己身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直到后背砸在了床板上,裴既明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言砚正在…亲他? 裴既明别开脸,将胳膊横在言砚胸前,诧异又震惊道:“言砚,你想…” “我啊,我想要你!” 言砚声音略微低哑,他不由分说拨开裴既明的胳膊,重新吻了上去。 裴既明脑中一片空白,他直觉不能这样,挣扎去推言砚:“言砚!你…” 言砚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按着裴既明的肩膀,由着本能为所欲为。 裴既明右手使劲推了言砚一下,不料里衣太滑,他直接扯开了言砚的里衣,言砚的大半个左肩顿时敞露在外,裴既明愣住了。 言砚停下动作,侧脸看了看自己的左肩,微微挑眉,暧昧地看着裴既明,裴既明紧张都结巴了起来:“对…对不起…” “嘘…”言砚将食指竖在裴既明的唇边,俯身凑到他耳边,用气音轻轻道:“记得在京口时,我教过你什么吗?” 裴既明侧脸看他,震惊道:“你…你记得?”不是说他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的吗?裴既明觉得全身血液涌向脑门,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我们做完,好不好?”言砚低笑一声,吻在了裴既明的唇角:“把生米煮成熟饭,看谁再敢多嘴一句。” 裴既明抬手制止了他,眼中满是复杂:“言砚!” “嘶…”言砚肩膀吃痛,不由得闷哼一声:“疼~” 裴既明赶忙松手了,还没来得及询问,言砚就又堵住了他的嘴,裴既明又不能伤了言砚,可也不能放任他这样下去,一时又无奈又着急。 偏偏言砚还不时地在他身上撩着火,裴既明对这种事也并非什么也不懂,自然知道言砚想做什么,但是…两人还要这样继续纠缠下去吗?裴既明心中纷杂不已。 “裴既明。”言砚轻轻一扯,裴既明的腰带就开了,言砚凑近耳语道:“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是裴永的儿子,也是六合司的都督,还是缥缈峰的高徒,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裴既明脑中那根理智的弦骤然断了,他替言砚难过,喜欢上他这样一个人,言砚一定很为难吧,罢了,只要言砚想要,他没什么不肯的。 想到这里,裴既明抬手紧紧抱住了言砚,感受到他的回应,言砚心中一喜,下一刻,就听裴既明苦涩道:“言砚,我只能…给你这些了。” 言砚还没有喜多久,就觉心中蓦地一凉,他忽然起身,轻声问道:“你觉得我就是为了这些吗?” 裴既明坐起来,垂下眼睑,缓缓摇了摇头。 言砚冷静了片刻,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抬手按在了裴既明的胸口,无奈道:“我想要这里,可惜,它打不开。” 裴既明慢慢拂开言砚的手,低声道:“言砚,我离不开这里,你也不可能留在这里。” 言砚有一瞬间觉得是真的心累,他无力扶额,嗤道:“你怎么知道?” 裴既明还没有回答,言砚就接着问道:“那我要是说,我想你跟我一起离开,你会吗?” 裴既明沉默了。 言砚皱眉,强压怒气道:“我说,我想你跟我一起离开,离开建康,离开六合司,离开皇宫!” 裴既明被他逼得烦躁,冷声道:“如果让你离开你师父,离开齐昭,离开世安,甚至抛弃医术,你会吗?你会抛下你十几年的人生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吗?你也不会!” 言砚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人各有命。”裴既明道。 人各有命?是吗?言砚茫然地想。 裴既明深呼吸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算了吧。”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是我对不住你,言砚。” 言砚胸中涌上千万种情绪,他低声道:“我一直觉得我很聪明,也很清醒。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我也有本事得到。但是遇见你,裴既明,我真的乱了。从你失踪到我们重逢,我乱的一塌糊涂!若没再次遇见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要找你几年。” “这一点都不像我!我知道该要如何才会使自己更舒坦。”言砚一巴掌盖住自己的眼睛:“可是我…没法,我没法不管你,裴既明!我得知你的消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跑过来,我看你深陷危机,就担心得无法自拔!这真的不像我!我真恨不得…从未遇见你。” 裴既明心中一疼。 “是你先招惹我的,”言砚自嘲道:“这苦闷应该由你来受,凭什么是我?” “我还真就不干了。”言砚拿过自己的衣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还能怎么办呢?他真的不知道了。 言砚一步三晃地回了客栈,孙百草,齐昭和容旭遥刚好正在喝酒,看起来像是在庆祝些什么。 齐昭最先注意到言砚:“师兄!” 孙百草和容旭遥一起回身去看。 “砚砚!” “言神医!” 三人一起诧异道:“你不是在裴府吗?” 言砚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他衣服随便披在身上,神色郁郁,看起来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孙百草赶紧跑了过来:“咋回事啊?你这…这衣衫不整的…” 言砚不理会他们,抬脚便要上楼,不料却踩了个空,直接跌在了楼梯上。 “砚砚!” “师兄!” 容旭遥若有所思地看了言砚一眼。 孙百草扶起言砚,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呀?” 言砚抬起身子,无力地靠在孙百草身上,恹恹地叫了声:“师父…” 孙百草很少见到言砚这副样子,心疼道:“怎么了?跟师父说说,师父给你做主。” 言砚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他喃喃道:“怎么这么难呢…” 孙百草凑近,询问道:“什么难?” 言砚将脑袋抵在孙百草肩头,使劲闭了闭眼睛,难过道:“就是很难…” 孙百草抬头看了看齐昭和容旭遥,二人俱是一脸不知所措。 孙百草安抚性地拍了拍言砚的背,柔声安抚道:“没事,师父在呢。” 言砚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飘忽不定,三人谁也不敢先开口,一动不动地看着言砚。 言砚突然往后一仰,闭上眼睛躺在了楼梯上,齐昭尖叫道:“师兄——” “砚砚!”孙百草惊慌不定:“晕…晕了…” 最后还是容旭遥最先镇定下来,他探了探言砚的鼻息,又给他把了把脉,无语道:“醉了。” 齐昭和孙百草总算松了口气,三人合力将言砚送回了房间。 齐昭纳闷儿道:“容儿,你不是说我师兄跟糖芋儿在一起吗?” 容旭遥思索道:“我确实将言神医送到了都督屋里…” 齐昭看了看衣衫不整的言砚,惊叫道:“糖芋儿该不会…对我师兄用强了吧?!” 孙百草眼睛猛地瞪大:“我靠!” 容旭遥不满:“都督才不会。” 孙百草连忙去给言砚检查身体,然后松了口气,言砚看起来挺正常的。 孙百草给言砚掖了掖被角,叹气道:“可怜儿见的。” “师父…” “怎么那么难呢…” “就是很难…” 言砚从进门跟他说的三句话还历历在耳,孙百草心绪起伏不定,从前学医时,面对大篇大篇的枯涩文字,言砚没有叫过难,蹲马步时,齐昭疼得大喊大叫,言砚顶多偷个懒揉揉腿,顺便揶揄揶揄齐昭,还是没有叫过难,后来孙百草诈死,言砚带着年幼的师弟师妹,更是没有叫过难! 容旭遥怕孙百草对裴既明心怀芥蒂,犹豫着开口:“孙前辈…估计是有什么误会吧,我回去看看。” “裴永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孙百草突然开口。 “…都督?”容旭遥停下了脚步,极为认真地思索道:“我以前觉得,他不是人,哪有人是那样的,后来他恢复了记忆…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没错,就是挺可怜的。” “他若能从一而终的冷漠,也许两人就不会这样,最多形同陌路罢了。”容旭遥叹气:“可他自己办不到,所以两人都不好过。” 容旭遥无奈地笑了笑:“就像您关心阿昭和言神医一样,都督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亲人,希望您不要心存芥蒂,别…断了他们的来往。” 孙百草释然地笑了:“我又不是鹿老头儿,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去解决,我才管不着。” 容旭遥感激一笑:“天色已晚,晚辈告辞了。” 齐昭送容旭遥离开了后,走了过来,他看着床上一脸疲色的言砚,不安道:“师父…” 孙百草嘘了声,站了起来:“我们走吧,让他歇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师父在呢。” 进不去,出不来 秋风微凉,裴既明孤单地坐在窗前,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他丝毫没有解脱的释然。 紫色衣角翻飞,裴既明没有回身也知道是谁,他沉声问道:“他回去了?” 容旭遥抱臂靠在窗前,点了点头:“已经到客栈了,不过摔了好几跤。” 裴既明攥紧了身侧的衣襟,简单地嗯了声。 “话说,你们发生什么了?”容旭遥疑惑道:“我还从未见过言神医那样狼狈呢。” 那样?是哪样?言砚摔得严重吗?裴既明强压下心中的担心,眉心动了动,缓声道:“阿遥,你以后别再把他跟我扯上关系了。” 容旭遥揉了揉鼻子,故作轻松道:“我看你们还挺乐在其中的。” “六合司声名狼藉,传出去对言砚名声不好。”裴既明道。 容旭遥小心翼翼问道:“那你们算…完了?” 裴既明盯着桌上闪着寒光的短剑,语气毫无波澜起伏道:“从未开始,何谈结束?” “是峰主对你说什么了吧?”容旭遥推测道。 裴既明没有应答,容旭遥耸了耸肩膀,嗤道:“我师父说,峰主惯会耍嘴皮子,最会搅弄人心,你以前从不在意,为何现在反倒在意起来了?” 裴既明不发一语,容旭遥深呼一口气,犹豫道:“都督,你是不是在自卑?” 裴既明摊在桌上的手掌蓦地收拢,容旭遥叹气道:“你怕言神医觉得你冷血成性,残忍弑杀,对吗?”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亲自问他?问问他的想法。”容旭遥略显激动道:“或许他不在乎呢?你以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寡言少语也就罢了,现在呢?你明明很喜欢他,很在意他,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你为何要憋着?” “你就藏在过往的影子下,不敢出来,打着对他好的幌子,用你自以为是的刺,将自己,将他,扎的遍体鳞伤!” “阿遥,”裴既明低吼道:“你别说了!” 容旭遥偏不闭嘴:“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喜欢上别人,与别人洞房花烛,子孙满堂,你甘心吗?!” 甘心吗?他从喜欢上言砚的那一刻,就没奢望过言砚会应了他,他那时觉得呆在言砚身边很舒服,要是能一直呆在言砚身边,那也挺好的。 到后来记忆恢复,他更不敢再见言砚,直到重逢…言砚竟然也喜欢他,可他…不能再给他回应了。 若是言砚与别人洞房花烛,儿孙满堂…光是想想,裴既明就觉得喉咙哽得发痛,心里像是缺了一块,有些喘不过气。 他觉得言砚属于江湖,应该潇洒于世间,如闲云野鹤,自在一生,他陪伴不了他,只能选择放手,可现在…他放手了,但也好像伤害了言砚,而且心里…为何这么难过? 啪嗒一声,一滴眼泪落在了桌子上,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接连不断的,裴既明觉得自责,难过又无奈… “都督…”容旭遥难以置信地看着裴既明。 裴既明任眼泪簌簌落下,他双手无措地交叉握拳,垂下眼帘看着桌面,像是问自己,也像是在问别人,他喃喃道:“那怎么办?” 裴既明前十八年从未被当成过正常人,有事也是憋在心里自己消化,这是习惯,很难改变,有些事他必须得自己摸索,少不得要走弯路,他本就茫然,自己还这样一通指责,容旭遥心里自责不已。 “都督,我话说重了,对不…” “阿遥…你去歇吧。”裴既明背对着容旭遥道。 容旭遥只得告辞了,离开前,容旭遥又道:“都督,你还记得,当时在京口你还没恢复记忆时,你说过的话吗?” “你那时天真的很,觉得什么也没有言神医重要…”容旭遥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现在呢?” 说完,容旭遥就离开了,裴既明闭了闭眼睛,将眼泪关在了眼睛里。 次日,言砚睡到中午才醒来,下楼时孙百草和齐昭正在吃午饭,言砚要了副碗筷,就坐了下来。 孙百草和齐昭面面相觑,两人打量着言砚,发现言砚脸上并无异色。 齐昭给言砚夹了个鸡腿,嘿嘿道:“师兄你吃,多吃点!” “呦!”言砚玩笑道:“这么懂事儿?” 孙百草叹气,他抹了一把脸,语重心长道:“砚砚,我们都在呢,都在!” “不然呢?”言砚翻了个白眼儿:“你们还能驾鹤西去啊?” 齐昭和孙百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没事儿,这还能磕碜人呢。 孙百草问道:“你…昨晚那是?” “爱而不得。”言砚哼哼唧唧地放下筷子:“伤心失落,不行吗?” “哦——”孙百草也放下筷子,看了眼齐昭,磨磨蹭蹭道:“其实啊,不说别的,师父也觉得…你们是不是差距有点大啊?” 言砚抬眸,脸色开始不好看了。 孙百草搓了搓手,继续道:“你说你…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啊,师父是心疼来着,就凭你这身段儿…啊不,是风姿…啊也不对…咋说来着?” 齐昭连忙提醒道:“风度翩翩!风度翩翩!” “啊对!风度翩翩!”孙百草接着道:“就凭你这风度翩翩的仪表,喜欢什么男人女人没有,对不对?天涯何处无芳草…” 孙百草看言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最后连忙改口道:“但是师父觉得,你还是得专一!” 齐昭连声符合:“对!专一!专一好啊!” 言砚端着下巴,看向窗外,心不在焉道:“好什么好,不还是爱而不得吗!” 孙百草:“……” “那师兄,你接下来要怎么办?”齐昭跃跃欲试道:“要不我和师父一起去找糖芋儿问个清楚?” “人家都说的很清楚了。”言砚闷闷不乐道:“还去干吗?” “岂有此理!”孙百草忿忿地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想我家言砚如此花容月貌,竟然有人不要?” “哎呀~师父!”齐昭擦着自己的袖子,不满道:“你甩我一身菜汁儿!” 言砚噗嗤笑了:“你这衣服早就该换了。” 齐昭一边擦袖子一边道:“师兄你笑了啊,我还以为你会一蹶不振呢。” 言砚微微一笑,低头夹菜:“这又不是生死离别,不想开点儿能怎么办。” 三人谈笑间,从客栈门口走进来了一群人,言砚随意地看了过去,却看见了熟人,是乾德帝身边的王恪礼公公。 王恪礼也刚好看见了言砚,笑脸相迎了过来:“言大夫。” 言砚连忙站起来:“王公公。” 王恪礼冲自己身后的仆人们示意,仆人们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言砚不解地看着那木箱子:“王公公,这是…” 王恪礼笑道:“言大夫,陛下听说你昨晚摔伤了,特地命咱家将宫里最好的跌打损伤药给您送来了,还有一些别的赏赐,您快来瞧瞧。” “摔伤?”言砚心里奇怪,他没有摔伤吧。 王恪礼点头:“是呀!陛下可担心您了,您怎么样?” 言砚温和有礼地笑了笑:“小磕小碰着罢了,让陛下费心了,劳烦公公代为转告陛下,草民感激不尽。” “咱家一定如实转告。”王恪礼笑眯眯道:“呦!您这还吃着饭呢?那咱家就打扰了。” 言砚笑道:“公公事务缠身,在下就不留您了,您慢走。” 等王恪礼走后,言砚疑惑地打量着箱子,孙百草和齐昭也围了过来。 孙百草毫不客气地打开了箱子,顿时两眼放光道:“哎呦!都是好东西啊!” 言砚端着下巴思索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没摔伤,他想暗示我什么吗?” 齐昭也蹲下扒拉着那箱子,随口道:“师兄你就别想了,指不定陛下想拐弯抹角地送你东西呢!” “是吗?”言砚自我怀疑道。 “当然不是!”容旭遥从门口迈了进来。 齐昭立马窜了过去:“容儿!” 容旭遥接着他,挽住了他的手,对他笑了笑,拉着他走了过来:“我昨夜对都督说过你摔伤了,你今日就收到了御赐的药,你说为何?” 言砚垂下眼睑,睫毛微微一颤,似乎是无话可说。 容旭遥仰脸看了看楼上,齐昭纳闷道:“容儿,你干吗呢?” 容旭遥摸了摸下巴,对言砚道:“言神医,从楼上看,可能会看见你想看见的人哦。” 言砚立马转身上楼,齐昭咋舌:“这么快啊。” 容旭遥笑道:“阿昭相见我时,也会跑这么快吗?” “那是当然!”齐昭拍胸脯道:“我肯定跑的比师兄还快!” “是嘛?”容旭遥宠溺地笑看着他。 齐昭自信满满道:“你看我刚刚过来抱你时,跑得快不快?” 容旭遥含笑点头:“特别快!” “嘻嘻!”齐昭拉住了容旭遥的手,亲热道:“容儿,你为何要帮师兄啊?” 因为也是在帮都督啊,容旭遥心道,但他开口却道:“因为我想让阿昭开心啊,言神医开心了,阿昭一定也会开心吧?” “你开心了,我才最开心!”齐昭甜蜜蜜地搂住了容旭遥。 蹲在地上扒拉箱子的孙百草:“……” 为何他一个拈花惹草的人,教出来的徒弟,一个比一个情圣? 惆怅 言砚跑到楼上窗口处,刚好看见王恪礼站在树下跟人说着什么,言砚歪了歪头,看见了树下那一片蓝色的衣袂,神色不由得一动。 王恪礼跟裴既明寒暄了会儿,然后就离开了,树下只剩下裴既明一人。 言砚心中无奈,这傻小子,不都说断了吗? 裴既明突然往二楼窗户口看了过来,言砚心中一慌,连忙躲开到了一侧,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 躲了一会儿,言砚忍不住想要去看,刚好一个小二经过,言砚冲他勾了勾手,示意他把窗户关上,小二照做后就离开了。 言砚重新站在窗户前,窗户上贴着窗纸,里面的能看见外面的,外面的看不见里面的,言砚透过窗户往外看。 两人隔着一扇窗户,互相看着彼此,裴既明站了很长时间,言砚觉得脚都站酸了,可裴既明的看得也太专注了,就好像…真的能看见似的,可言砚也知道,若是裴既明真的看见自己了,肯定会立刻转身离开。 一扇窗户有什么好看的!言砚不悦,想看进来看啊啊! 裴既明缓缓转身,挪动了脚步,只见他动作熟练走到一旁的摊贩前,买了一串糖葫芦。 还爱吃这个啊?酸不拉几的,言砚目光温和地落在了裴既明的背影上。 无论何时,他的背影总是孤单又坚韧,还怪心疼人的。 言砚忽然意识到,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应该在一起,他也这样认为,他觉得糖芋儿喜欢他,他也喜欢糖芋儿,他们就应该在一起,这无形中,可能会给糖芋儿一定的压力。 言砚自我反省到,他这样跟鹿鸣似乎没什么不同,不一样都是在逼糖芋儿吗? 裴既明用一年喜欢上了一个人,他从前的经历并没有告诉他如何喜欢人,他需要时间啊,他需要时间去看清自己的心,认识自己的将来啊。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不能等等他呢?言砚这样想,罢了,算起栽在这人身上了,可这人… 言砚看着裴既明越来越小的背影,心想道,值得啊,这人值得自己这样,无关别的,只是自己喜欢。 言砚以前不理解邢犹眠对雨时花的感情,现在却有些感同身受了,因为喜欢啊。 言砚心平气和地在客栈呆了几天,每天看齐昭和容旭遥腻歪,顺便再向容旭遥打听些裴既明的消息。 言砚看着每天都往这里跑的某人,忍不住嫌弃道:“你们六合司这么闲的吗?” “除了都督外,最近都比较闲。”容旭遥张嘴接过齐昭喂过来的葡萄。 言砚拈起茶杯,听不出语气地哼了一句:“倒是挺亲历亲为。” 容旭遥扑哧笑了:“这倒不是!都督可不是个尽职尽责的主儿,以前在山上,他的事都是我帮他打理的,他平日里只爱发呆。” 言砚奇怪道:“是吗?我还未发觉过。” 言砚回忆到,裴既明最初失忆时,的确是喜欢一个人呆在门前的槐树上,不过是不是在发呆,言砚就不知道了。 “嗐,师兄,糖芋儿跟你在一起时只顾着看你了,哪还顾得上发呆啊。”齐昭哄言砚开心道。 按照平常,言砚若是听见这话一定会沾沾自喜起来,可现在他刚情场失意,听齐昭这样说,心里又耿耿于怀起来,人一下子就蔫儿了下去,对任何事都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齐昭看他情绪低落了下来,心里也不好受:“师兄啊,你不要难过嘛。” 容旭遥思考了片刻,无奈地笑了:“言神医,阿昭说得是真没错,你是没见过以前的都督,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往树上一坐就是半天,山上起火了他也置若罔闻,跟我们就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 “师兄弟们都暗地里打趣,说他看我们,就跟我们看石头似的。”容旭遥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一个人,会在你说话时全神贯注地听着,你在他心里什么位置,你自己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闹心地啊,言砚心里叹气。 “说个好玩儿地。”容旭遥忽地就从齐昭腿上支起身子,兴致勃勃道:“有好几次,峰主都在都督发呆时吩咐他做事,都督不愿,两人起了争执,都督就把峰主打了一顿,哈哈哈…我们都可解气了。” 齐昭咋舌道:“他还打鹿鸣?对了,鹿鸣算他师父吧?那这样说来,糖芋儿还算是我小师叔呢。” 容旭遥似笑非笑道:“都督可是没叫过峰主一句师父,最狠的一次,都督将峰主打得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这么狠?”齐昭吃惊道:“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容旭遥冷笑一声:“谁让他跟裴永狼狈为奸将都督丢进了黄泉境!” 言砚忽然抬头,十分在意地看向容旭遥,容旭遥自觉失言,清了清嗓子,当作什么也没有说过。 言砚追问道:“他过黄泉境…不是自愿的?” 容旭遥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实话实说:“那鬼地方,除了脑子有坑的,谁愿意去送命啊。” “还好都督武功高强,福大命大。”容旭遥嘟囔道。 言砚睫毛微垂,轻声问道:“危险吗?” “危险?”容旭遥提高音调,夸张道:“那简直比危险还要凶险千倍万倍!黄泉啊,死人经过的地方,光听它的名字就知道他有多凶险了好吧!而且…黄泉境最危险的不是那里的野兽,毒瘴,而是那里暗无天日,长时间身处黑暗,论谁都会心生绝望的吧。” 可是对于从出生起就身处黑暗的裴既明来说,那就另当别论了。 言砚心里十分沉重,尽管知道容旭遥的言论有夸大之嫌,可言砚还是觉得心上彷佛压了一块石头,齐昭轻轻推了容旭遥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容旭遥冲他眨了眨眼睛,暗示他不必担心,口中感慨道:“可怜的都督啊……” 齐昭点头附和:“是啊,可怜,太可怜了,师兄要是你也不要他了,那他就更可怜了。” 言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是我不要他吗?现在是他不要我!当然,这种有失脸面的话,言神医是不会说出来的。 言砚又问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容旭遥重新躺回齐昭的怀里:“陛下要他保护喻大人来着。” “喻勉?”言砚奇怪道:“喻大人仇家很多吗?”上一次就见裴既明跟着喻勉。 容旭遥用揶揄的口气道:“喻勉本是安王那边的人,幸亏他……也不是幸亏,是多亏他及时弃暗投明,安王才会那么快伏诛,但是吧,就有人认为他两面三刀,当然就像除之而后快了。” 言砚感慨道:“那喻大人也挺可怜的。” “他可怜?!”容旭遥难以置信道:“言神医,你没看玩笑吧?朝中大臣,要么就站六合司,要么就站内阁,或者像左萧穆一样,安安分分地做个中立大臣,喻勉倒好,就没见过谁跟他跟他似的,将六合司跟内阁得罪了个透,偏偏他还瞧不起人家中立派,自己现在啊,独树一帜~” 言砚听得有些想笑:“他跟六合司有仇?那陛下还让糖芋儿去护着他?” “诶!喻勉是跟裴永都督有仇。”容旭遥解释:“不过他也算磊落,裴永都督死了,他也没为难都督,陛下是为了改善他与朝廷的关系,所以才让都督去保护他的,毕竟左长瑜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也改善不了喻勉与内阁的关系,所以只好从六合司开始了。” “……”言砚顿感无语,还有些好奇道:“喻大人如此特立独行,陛下就容他呆在朝廷里?” 容旭遥讳莫如深道:“喻勉身后可是琅琊喻氏,经数代而不衰的名门贵族,还是经商大户。周□□建立周朝,琅琊喻氏功不可没,凭着这个,陛下也得给喻勉几分面子。况且……” 容旭遥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看,悄声道:“七年前,喻勉曾含冤入狱,陛下碍于裴永都督,一直未为他正名,许是陛下心里有愧。” 言砚点头道:“喻大人也算是个奇人。” “那可不!”容旭遥幸灾乐祸道:“他今年都二十有七了,马上就而立之年了,还未曾娶妻呢。” 齐昭咋舌:“喻大人长相挺优越的,啊!莫不是…他有隐疾?哎,师兄,你给喻大人看过吗?” “看是看过,不过我也注意那方面…”言砚思索道:“要不…下一次?要是有下一次的话。” 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来人走路略显着急,不过仪态仍然良好,浅蓝色衣角在空中掀起一个温和稳重的弧度,即使身着便服,发丝也一丝不苟地半扎半束在脑后,配上瞩目的面容,一举一动皆让人赏心悦目。 言砚面朝着大门,最先注意到了左明非,微笑示意道:“左大人,好巧啊。” 左明非疾步走过来,还没有站稳就拱手道:“言先生,叨扰了,实不相瞒,在下是来找您的。” “找我?”言砚不明所以道。 左明非垂手,好看的眉眼尽是无奈,他语气沉重:“喻兄遭人偷袭负伤,但他不肯看大夫,在下想请言先生随在下走一趟。” 言砚几人面面相觑,刚还说呢,如果有下一次,这不下一次就来了? 言砚真心实意道:“左大人,我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你刚刚说…喻大人不肯看大夫,我也是大夫,这没关系吧?” 左明非颇为无奈地笑了下:“喻兄只是不相信宫里的太医以及…我带去的人,若是先生的话,他应是极为相信的。” 暗醋 “哦。”言砚点头应允道:“好,我去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咱们就走。” 左明非郑重地作了一辑:“多谢先生。” “大人不必客气。”言砚适时地端住了左明非的手腕,莞尔一笑:“我跟喻大人相识已久,帮他自在情理之中。” 左明非温和笑道:“那就劳烦先生了。” 裴既明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喻勉还会受伤,喻勉武功不弱,何至于就让人偷袭了?除非…他故意的。 裴既明一边与周身的几个刺客缠斗着,一边思索着,喻勉兵行险招使自己受伤,再用失职之责将六合司踢开,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喻勉这人有病,疑心疯和被害妄想症,这朝中大臣都知道。 喻勉觉得乾德帝将六合司的人安插在他身边是为了监视他,对此早有不满,所以这次受伤可能是他故意的,甚至这些刺客也是他的人。 刺客已经倒下大半,裴既明轻跃空中,又踢翻了两个人,然后只见他轻巧落到地上,抬手就扼住了最后一个人的脖子,那刺客顿时跟脱了水的鱼似的,开始挣扎起来。 裴既明加重手中的力度,淡淡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刺客瞠目欲裂:“喻勉…背叛安王…该死…” 不是喻勉的人吗?裴既明心思婉转,只听前方传来一阵动静,裴既明警惕抬头,看见来人后,不由得愣住了。 为何每次都是这样?每一次! 言砚总出现在他最不想让他看见的时候。 现场横尸一片,打斗痕迹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左明非站在言砚身侧,看见这一幕后,不由得皱眉:“裴大人,他们又来了?” 裴既明满心都是被言砚瞧见自己残忍一面的惶恐,左明非问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听清。 他心跳如鼓,震得脑子都是懵的,手下一松,手中那刺客如一条濒危的鱼似的,砸到了地面上。 地上那刺客反应过来了,只见他拔出腰间匕首,迅速向裴既明刺去,裴既明却还是一副怔仲的样子,言砚和左明非神色突然一紧,左明非出声提醒道:“裴大人当心!” 裴既明这才大梦初醒,此时匕首已经距离他胸口不足一寸,裴既明刚要闪躲,却见那刀尖顿了一下,然后那刺客整个人重新摔向地面,裴既明不明所以地盯着地上的刺客,只看见刺客的后脑勺有一根银针,裴既明又愣住了。 言砚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他若再慢一会儿,裴既明就已经…言砚想都不敢想,他疾步走过去,急切地捉住了裴既明的肩膀,迅速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紧张道:“你没事吧?啊?有没有哪里伤着?”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着? 言砚问的是这些,裴既明愣愣地想,他没有关注自己是否杀了人,他没有… 左明非走过来,松了口气:“幸好言先生反应快。” 裴既明这才反应过来,他抬眸,眼睛扫过言砚脸上的每一处,最后定格在言砚满是担心的双眸中,他缓缓道:“没事,我没事。” 言砚立刻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摆出一副疏离的态度:“裴都督也会遭人暗算啊。” 裴既明无所适从地低下了头,左明非看出了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气场,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言先生,我们先去看喻兄吧。” 言砚就又恢复成了彬彬有礼的样子:“那就劳烦裴大人带路了。” 两人走了几步,裴既明还杵在原地,言砚顿足,回身轻飘飘道:“你不来吗?” 裴既明又是愣了下,言砚眼睛瞟了眼裴既明的手背,嗤道:“傻了?“ 裴既明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背,在打斗时被擦伤了,他背了背手:“我还有事。” “随你。”言砚抬腿离开了。 裴既明挪动了下脚,却还是停下了,要不等现场清理完毕,还是去找一下言砚吧。 两人到了喻勉的住处,门外立了好几个大夫,看起来都是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他们看见了左明非,就好像看见了救星般似的围了过来。 “左大人,喻大人不肯给我们看啊。” “是啊,都把我们赶出来了。” “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啊。” 左明非歉意一笑,安抚道:“今日劳烦诸位了,既然喻大人不肯,眼下并无要事了,诸位请回吧。” 大夫们巴不得快点离开,一个比一个窜得快,言砚有些无语,喻大人有那么可怕吗? 待人走尽,左明非轻轻叩响了门:“喻兄,我带了…” “在下并无大碍,左大人请回吧。”屋里传来喻勉不耐烦的声音。 左明非语塞,无奈地看向了言砚,言砚很好地领会了他的意思,开口道:“喻兄,是我。” 屋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响,然后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喻勉诧异地看着言砚:“幼清?” “是我。”言砚笑了笑:“我听左大人说你受伤了,严重吗?” 喻勉匪夷所思地看向左明非,左明非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态度,喻勉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才道:“进来吧。” 言砚进门后被吓了一跳,屋里站了五六个六合司的影卫,言砚心道,这也怨不得人家闹脾气了,这是被监视的密不透风啊。 喻勉走到里间,坐回了床上:“幼清,你过来。” 言砚走了进去,喻勉已经褪去了上衣,他左肩缠着乱七八糟的绷带,而绷带已经被血液浸透,言砚不由得惊呼一声,他刚看见喻勉时,还以为他受的真的是轻伤,没想到他伤的这么重。 “严重吗?”左明非站在屏幕外面问道。 喻勉阴阳怪气道:“让您费心了,死不了。” 左明非:“……” 言砚观察片刻,开始为喻勉清理伤口,还不忘回答道:“倒是没有伤及要害,不过伤口没有及时处理…有些棘手…” 屏幕外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 喻勉眉间隐忍,唇色发白,生了一脑门的冷汗,言砚动作放轻了些许,宽慰道:“是有些疼,喻兄你忍一忍。” “这算什么。”喻勉抽了口冷气,故作镇定道:“幼清你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不用特地照顾我。” 还不用特地照顾?言砚腹诽,这疼得脸都扭曲了,也幸好喻大人耐看,否则,不知道得丑成啥样儿! 言砚处理好伤口,就开始帮喻勉包扎,他俯身凑近喻勉,用绷带将他肩膀缠了一圈,就被喻勉拽住了,言砚尴尬地停在了喻勉的耳侧。 言神医:“……” 喻勉凑近言砚,低声道:“你且忙你的,听我说。” 言砚镇定了下来,他不疾不徐地继续包扎着伤口。 喻勉抬手虚扶上了言砚的腰侧:“幼清,你得帮我。” 喻勉在他耳边沉声道:“我如今被人监视,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 言砚继续弯着腰,压低声音道:“喻兄你说。” 喻勉指尖灵动地将一卷纸条塞进了言砚的腰带里:“将这纸条送给钟楼的肖老板,拜托了。” “喻兄放心。”言砚不动声色道。 从屏风外面看,两人距离极近,耳鬓厮磨,好不暧昧。 左明非目光有一瞬的不自在,他挪开目光。 这时,裴既明从门口迈了进来,看见了这一幕,他呼吸一滞,目光定在了屏风后的两人身上。 言砚与人这样亲昵过吗?寻常人怕是都近不了言砚的身,就连自己跟言砚相处了很久后才稍显亲近,裴既明站着没动。 片刻后,裴既明缓缓转身,出了房门。 左明非这才注意到裴既明,“裴大人…”他刚开口,裴既明就消失在了门口。 “喻兄记得按时吃药。”言砚清理了下手,对喻勉道:“还有,要多休息。” 喻勉颔首:“我送你。” 言砚站了起来,制止了喻勉,笑道:“你我之间无须客气。” 喻勉从容道:“行,过几日,我请你还有孙先生,一起吃顿便饭。” 言砚笑道:“那我就恭候大驾了。” 言砚走了出来,看见左明非还等在一旁,他有些讶异:“左大人,你还没走啊?” 左明非温和一笑,拱手道:“尚未,言先生,辛苦你了。” 一举一动,皆典雅端正,言砚心里感慨,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左家璞玉,果然名不虚传。 言砚道:“该的,呃…在下就先告辞了,左大人,一起走吗?” 左明非看了眼屏风,笑道:“我有些私事想跟喻大人商讨。” “哦。”言砚善解人意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左明非含笑点了点头。 言砚刚走到门口,左明非就叫住了他:“言先生,还有一事。” 言砚回身:“大人请说。” “裴大人来过,刚走不久。”左明非道。 言砚眉头一皱,裴既明来过?那为何不叫他?哦也对,估计也不是来找他的,毕竟人家得保护好喻大人。 左明非咳了咳,略显不自在道:“呃…他往里面看了眼,然后才离开。” 言砚怔了片刻,他回忆起自己刚刚和喻勉举止是有些亲近了,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言砚朝左明非淡淡一笑,风度翩翩地转身出门,出门后,疾步走了起来。 言砚本以为裴既明离开了,可刚走出喻府,就看见了裴既明。 离开 裴既明原本松懈地站着,看见他出来后,立马绷紧了身体,看了过去:“言砚…” 言砚松了口气:“你站这儿干什么?” 裴既明薄唇轻启,欲言又止地看向言砚,半晌才道:“站岗。” 言砚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他道:“这里风景一般。” 裴既明不语,直直地看着言砚。他什么意思? 须臾,言砚忍不住笑了,他走向一旁的台阶处,迅速扫了眼地上,嗯,不脏。 言砚坐了下去,裴既明还跟个闷葫芦似的杵在原地,言砚回头轻笑道:“愣着干什么?过来。” 裴既明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言砚朝他伸出手,裴既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言砚叹气:“手~” 裴既明坐了下来,将手递了过去,言砚打开随身药箱,摸出一瓶药,细心地给裴既明涂了起来。 裴既明认真地看着言砚,良久方道:“前几天,我话说重了,对不起。” 言砚动作微顿,半无奈半调侃道:“你也就只会道歉。”半分也不会改。 裴既明沉默了,言砚勾了勾唇角,温声道:“是我逾矩了,我当时醉了,不知轻重。” 裴既明脱口而出:“你为何还对我这么好?” 言砚挑起半边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言而喻,你说呢? 裴既明更自责了,言砚抢先开口:“我不喜欢你。” “嗯?”裴既明觉得心脏猛地空了一拍。 “就如你在京口时那样。”言砚唇角带着淡淡笑意,回忆道:“我不会给你拒绝的机会。” 我不说喜欢你,你也就没权利拒绝我了。 这种说法…言砚心里一阵好笑,当时糖芋儿是怎么想的? 裴既明:“……” “所以啊。”言砚收拾好药箱站了起来,抬起手在裴既明脑门上一掠而过:“别再躲着我了,想见我就大大方方地来找我,总盯着一扇窗户算什么?” 裴既明:“……” 言砚向他倾身,耳语道:“窗户有我好看吗?” “没有…”裴既明脱口而出,然后连忙闭嘴了,偷偷看了眼言砚:“你何时发现的?” “那么俊俏一公子站在窗前,想不注意挺难的。”言砚笑着打量裴既明。 裴既明看了言砚半晌,还是问了出来:“你和喻大人很熟吗?” 言砚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嗯,认识,好朋友。” “他不好相处。”裴既明道。 言砚故意道:“是嘛?他对我挺客气的啊。” 裴既明心里一阵不舒服,还要故作淡定道:“嗯,看出来了。” “是吧。”言砚得意洋洋道:“他还要请我吃饭呢。” 裴既明:“……” 忍住!忍住!他没立场要求言砚做什么。 言砚憋笑,云淡风轻地对裴既明道:“行了,你且忙着,我回去了。” “不去行不行?”裴既明终是忍不住了,低声问道。 言砚严肃道:“怕是不行。” 裴既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嗯。” “他请我师父,我不得陪着?”言砚轻笑。 裴既明:“……”被耍了。 言砚放声笑了出来,裴既明叹气:“你又这样…” “行了,不逗你了。”言砚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我走了。” 看着言砚离开,裴既明心中的一个地方似乎渐渐明晰了起来。 言砚回去的时候看见孙百草正在收拾行李,他心一沉,不满道:“你又要去哪里鬼混?” “我抽你我!”孙百草扬起巴掌,言砚迅速躲开。 孙百草哼了一声,继续收拾行李:“雍城那边突发瘟疫,我打算去看看。” “吆!医者仁心啊。”言砚阴阳怪气道。 “砚砚,师父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孙百草停下手中动作,认真道。 言砚直觉孙百草说不出什么好话,敷衍地嗯了一声。 孙百草痛心疾首道:“你知道你为何情路不顺吗?” “就是被你这张嘴给挤兑没的!” 言砚游刃有余地反击:“我还能挤兑回来,你信不信?” “少扯淡,边儿上去,别挡着老子收拾东西。”孙百草急吼吼道:“还要趁沈一流儿的车呢。” 言砚抱臂站向一旁:“他也去?” “嗯。”孙百草如实道:“他说突发瘟疫,必定有鬼,说不定是人投毒所致,所以才想去的。” “哎师父,是不是你说去之后,沈前辈才一定要跟去的?”言砚揶揄道。 孙百草一愣,还真是。 言砚靠在墙上,微阖双眼,轻轻念道:“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面前有风,言砚急忙弯腰,躲过了劈面而来衣服,只听孙百草没好气道:“你个兔崽子!你自己断袖,别看谁都是断袖!” 言砚忙赔笑道:“师父,别气嘛,开个玩笑。” 孙百草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言砚就站在一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方道:“我跟你一起去。” 孙百草以为他在开玩笑:“去个屁!” “我说真的。”言砚道:“我能帮你。” 孙百草诧异道:“你不得追那小孩儿吗?” “现在不是追不追的问题了,我得给我们些时间。”言砚道:“再说了,我是医者。” 我是医者。 孙百草欣慰地看着言砚,言砚下一句就补充道:“我还是神医。” 孙百草:“……”欣慰个屁! 孙百草沉吟道:“那你收拾收拾,我们晚饭后就出发。” “嗯。”言砚干脆地应道。 孙百草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嫌世间仓促。” “人命不等人,师父。”言砚道。 孙百草调侃道:“你不去跟你家小情人道个别?” “人各有责,他会明白。”言砚高深莫测道。 孙百草心里翻了个白眼儿,装吧就,这一本正经的,他分明就是怕自己去找人家告别,人家不冷不热地给他一个嗯字。 不得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毒宗虽然财力衰退不少,但这出门的排面还是有的。 言砚坐在马车里,和孙百草相对无语地看着沈一流,沈一流将一件婴儿棉衣已经叠了百八十遍了,叠好…散开…叠好…散开… 孙百草清了清嗓子,开口:“小花还有几个月临盆啊?” “三个月!”沈一流美滋滋道。 言砚将一口老茶给吐了出来:“三个月?怀孕这么久了?齐昭竟从未提起过。” 沈一流不以为意道:“怀孕三个月了。” 言砚:“……” 孙百草嗤道:“那你他娘的拿个三岁的衣服叠那么起劲!” 沈一流又把衣服散开,狐疑地上下打量:“这三岁的吗?我瞧着挺小的…” 言砚似笑非笑道:“你这年纪,瞧谁不小啊?” “臭小子!别跟我扯淡!”沈一流虎了虎脸:“你就是嫉妒!嫉妒小花不要你!” 言砚嗤了声:“我嫉妒雨时花?是她长得我们家小裴大人好了?还是她武功比我们家裴大人高了?” “我拍死你!”沈一流举掌就拍了过来。 孙百草挡在言砚跟前,气势汹汹道:“沈下流!你敢打我徒弟?!” “我他娘的碰他了吗!”沈一流不甘示弱道:“说得跟谁没有徒弟似的…” 沈一流脑筋一转,得意洋洋道:“我马上就要有孙子了,你有吗?” 孙百草:“……” 沈一流感慨道:“哎呀~两个徒弟都喜欢男的,闺女呢?还不翼而飞了!你这孙子也不知道啥时候蒙生出来!” 孙百草勃然大怒:“沈下流!你想打架是吧?!” 沈一流轻蔑地瞥了孙百草一眼,又开始双目慈爱地看向那件小衣服了。 孙百草拉着言砚的衣服,泫然欲泣道:“砚砚,我给他欺负了!” 言砚安慰道:“没事没事,指不定师妹已经生了个大儿子了呢!” “她敢!”孙百草猛然喝道,把一旁的沈一流吓得一哆嗦。 孙百草气得不轻:“一声不吭就跑了!她要是敢在外面胡来,我就…我就…骂她!” 言砚听着这底气不足的“骂她”,好笑道:“你当初不也一声不吭就跑了?” “报应!”沈一流在一旁煽风点火道:“这就是报应!” 言砚不置可否,但还是要维护师父的,他义正言辞道:“沈前辈,你能不能别磕碜我师父?觉得我们弱徒寡师好欺负是不?” “我他娘的一脚把你们踢下去!”沈一流道:“你们到底有没有蹭人家车的自觉啊? 沈一流无语了,这师徒家脸前赫然两个大字:没有! 三人正在插科打诨,马车忽然停住了,三人一起往前仰去,幸好互相扒拉住了。 沈一流不耐烦道:“怎么了?这是到了?” “宗主!”驾车的弟子道:“前面有人打劫!” “娘的!”沈一流气势汹汹道:“谁!谁敢打老子的劫!” “不是…”那弟子讪讪道:“是有人正被打劫,我们被堵路了。” 三人下车往前方看了看,前方是一个商队,似乎是被山匪劫了,双方僵持不下。 言砚注视着那里,那商队头子怎么如此熟悉,他眯眼仔细瞧了瞧,这不谢眺吗!那个跟鹿鸣一起坑了自己的谢眺!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疫病 言砚对沈一流道:“叔,你看那谁?” 沈一流看了过去,最先注意到骑在马上的山匪头子,自已可不认识那人,沈一流道:“谁啊?” “谢眺。”言砚道。 沈一流恍然:“谢眺啊!”随及,他纳闷儿道:“这谢家咋就做起山匪了?有那么穷吗?” 言砚无奈道:“是那个!被劫的那个!” 沈一流恍然:“哦,我说呢,谢家小子怎么看起来那么小,原是看错了。” 言砚意味深长地看着沈一流,暗示道:“叔啊,你想做些什么吗?” 沈一流迅速意会,不假思索道:“趁火打劫!” 谢眺也是晦气,□□的就遭人打劫,他奉他爹之命往雍城运送药材,因为疫情严重,他轻装上阵,没带多少保镖,谁知就这一次,还被人打劫了。 谢眺观察到对方人数起码比自己多了一半, 他吩咐人把财物汇集一处,堆在了山匪面前,看着高坐马上的少年,语气平和道:“这位公子,我们所有财物尽在此处,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少年驱着马在原地踱了下,用马鞭指着谢眺背后的几个箱子,趾高气扬道:“那是什么?” 谢眺笑了声,道:“药材,想来对公子没什么用。” “药材啊!”少年顿时笑弯了眼:“药材好啊!三姐说,有许多药材很值钱,而且,还能救命呢。” 谢眺心里一咯噔,暗骂了一声,他面上仍就彬彬有礼道:“不巧得很,在下这批药材也是拿来救命的。” 少年居高临下道:“你往雍城去?” 谢眺不答,他摸不清这死小孩儿是想干吗! 少年一哂,讥诮道:“你也是道貌岸然之徒!” 谢眺:“……”我干啥了! 少年沉声吩咐道:“动手!将东西全带走!” “慢着!”谢眺抬手制止,眉间也冷了下来:“雍城众多人命危在旦夕,你这样做,过分了!” “雍城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少年反问道。 谢眺没听懂:“什么!” “挺热闹啊!” 谢眺后方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谢眺脸上一黑,这不是那谁吗?莫不是来趁火打劫了? 沈一流带着一大拨人迅速靠近:“这是谁啊,这不是我那大贤侄,远安嘛!” 谢眺往后一瞥,沈一流带的人挺多,刚好能跟山匪对抗,索性今天是要放血,两权相害取其轻! 谢眺回身拱手笑道:“沈掌门,好久不见。” 言砚打招呼道:“谢兄,别来无恙!” 谢眺没料到会遇到言砚,不免心虚,故作镇定道:“幼清,想不到你也在啊。” “嗯。”言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谢兄…你这…你这是跟人谈生意吗?” 谢眺:“……” “这地方可真雅致,落叶纷纷,马踏古道,环境清幽,无人打扰!”言砚赞赏道:“是个谈生意的好地方。” 潜台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个打劫的好地方! 谢眺:“……” “喂!”马上的少年不满道:“老子是打劫的!” 言砚恍然道:“噢——” 沈一流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既然这样,那远安,你们忙,我们就先走了,啊。” 装吧就!谢眺含笑道:“前辈可是往雍城去?” 沈一流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是啊。” “晚辈是在此等候前辈的。”谢眺面不改色道。 沈一流没有料到:“啊?” 谢眺微笑道:“晚辈猜测前辈是要往雍城去查看疫情,所以特地恭候在这里,想送前辈一批药材,想来到时候也用得着。” 沈一流:“……”他还没劫呢?这就送了? 不远处的少年大喊大叫:“现在是我的药材!” 谢眺瞥了他一眼,继续给沈一流戴高帽子:“前辈仁爱之心,晚辈深感佩服,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沈一流不知所措地看向言砚,这种情况你没说啊? 言砚白了他一眼,人家主动给还不快接着,非得抢来的才顺心是吧? 沈一流咳了咳:“既然贤侄有如此孝心…啊不,仁心,那我就替灾民多谢你了。” “该的。”谢眺恭敬道,然后迅速地转做一副苦恼的样子:“可是前辈…您的药材,被人劫了呢…” 沈一流果然上钩,立刻声如洪钟道:“谁啊!谁敢劫老子的药材!” “你的药材!?”被忽视了许久的少年利索地跳下马,冷笑道:“谁抢是谁的!” 话音刚落,那群山匪立刻警惕起来,训练有素地站成了一排。 言砚腹诽,这还真整得跟军队似的。 沈一流轻蔑地看了眼那明显不到十八岁的少年,对谢眺道:“大侄子,我要是下次买你家的药材…” “一律半价!”谢眺微笑道,心里却在哗啦啦的滴血。 “成!”沈一流对身后的弟子道:“小子们!给老子看看你们的本事!” 万毒宗的弟子们迅速涌向前,少年嗤了声,实在不是他轻狂,万毒宗这群弟子,一个比一个小白脸,那群山匪个个五大三粗的,力量悬殊对比明显! 不过,少年立刻变了脸色,只见从那群小白脸的袖子里,衣摆里爬出了许多蜘蛛,长虫什么的,并且迅速往少年这里爬了过来。 少年狭长的眼睛眼吓成了铜铃眼:“虫!虫啊!这是虫…”少年的尾音都是颤抖的。 众人:“……”我们都知道这是虫! 少年三下五除二地往马上爬,却一脚踩空掉了下来,并且摔了个狗吃屎。 “少当家!” “少当家…” 山匪们七手八脚把少年扶了起来,又把他抬上了马,还一边为他驱赶着蜘蛛,少年咬牙切齿地看向谢眺:“山水有相逢!你给我等着!撤!” 谢眺:“……”你看我做什么?是我放的虫子吗?我要是知道用虫子就能把你吓走,至于给沈一流这么多便宜吗?谢眺心痛不已。 少年带着手下,绝尘而去。他气势汹汹而来,却被虫子吓走了,宛若一场闹剧。 沈一流一伙人和谢眺的一伙人一起往雍城去,在谢眺的描述下,言砚等人知道了,雍城已经聚集了一批江湖名医,但疫情似乎并没有好转。 沈一流疑惑道:“谢春来竟然会派你去雍城?他不一向唯利是图嘛,竟然还会做好事?” 谢眺微笑道:“前辈不正也往雍城去吗?做好事嘛,我们当仁不让。” 沈一流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们家也就赚钱当仁不让!” 谢眺道:“雍城是我母家,我外公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他去世后,就把这里的产业留给了我母亲,阿静和阿姝也常在这里的旧宅小住。” “不过——”谢眺话锋一转,沉思道:“阿静和阿姝已经三月没有回来书信了,父亲担心,派我来看,不过雍城已经封城,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沈一流了然:“所以就让你借送药材之名,来寻她们回去是吧?” 谢眺苦笑了下。 沈一流喋喋不休道:“你们家那俩丫头是太野了,都二十四了吧?还没找落呢?我们家小花可是孩子都快生了。” 谢眺不以为意道:“她们开心便好,难道女儿家一定要嫁人吗?人生于世,自然要寻个自己乐意的法子活着。” 言砚笑道:“谢兄这话说得好!” 两天不到,一行人就到了雍城,雍城城门戒备森严,他们表明来意,守门的士兵去通传。 言砚严肃地打量着城门,以口掩鼻,对孙百草道:“师父,看起来挺严重的,到老远都能看到疠气。” 孙百草神色看起来也颇为凝重,钻回车里不知道去捣鼓什么了。 沈一流大咧咧道:“啥气儿?我咋瞅不见!” 言砚调侃道:“叔,这可不是妖气,你看不见的。” 沈一流还是一脸茫然,言砚解释道:“简言之,就是疫病。” “不能说人话吗你!”沈一流训斥道:“这里就你跟你师父俩妖人!别说妖话!” “我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言砚轻飘飘道。 “骂谁鬼呢你!” “行了!”孙百草从车里出来了,手里拿了一个包袱,他走到几人中间,手一扬,白色粉末被洒得到处都是,呛得几人咳嗽起来。 孙百草嘱咐道:“老沈,一会儿把这清凉散分给你门下的弟子,仔细着些,我瞧着,整座城都有些不同寻常。” 谢眺一直不发一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盏茶的功夫,就来了一群人,雍城太守杨开泰感恩戴德地迎了出来,他泪眼滂沱道:“孙先生?哪位是孙先生?孙先生来了?” 孙百草往前迈了一步:“老朽就是…” “您真是活菩萨啊,雍城存亡之际…”杨开泰一步上前就要去抓孙百草的双手,孙百草连忙制止了他:“慢着。” 杨开泰愣了下,孙百草退开一步,往手上包了层白布,然后才拉上杨开泰的手,亲切道:“不瞒大人说,老朽就是来普度众生的。” 杨开泰:“……” 杨开泰携了一把老泪,开始给孙百草详细说着城里的情况,言砚往城里看,举目荒凉,人也是少的可怜。 “幼清。”谢眺唤道。 言砚看向他:“谢兄。” 谢眺道:“我要先去找我妹妹,晚些你们来南街崔府,我来招待。” “嗯。”言砚点头:“谢兄慢走。” 源头 谢眺刚想跨进城门,就被城卫给挡住了,谢眺不满:“这是何意?” 杨开泰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赶忙过来:“公子且慢。” 谢眺眉目清冷:“杨大人,咱们事先说好了的,怎么?收到药材就翻脸不认人了?” 谢眺平日里随和好说话,此时担心自家妹妹安危,话不由得说重了,杨开泰一脸尴尬。 言砚调笑道:“我这位兄长性子急,大人莫要跟我们小辈计较,大人这么急…是有事要交代吧?” 杨开泰点了点头,冲身后招手,只见几个仆役走了过来,手里的托盘上都放了十来碗…水? 孙百草不解:“杨大人,这是?” 杨开泰不好意思道:“这是符水,喝了保平安的,图个好兆头,几位喝了吧。” 言砚和谢眺都是一个比一个娇气的事儿精,别说符水了,生水都不喝。 谢眺:“不必,我有护身符,用不着那个。” 言砚:“喝符水,怎么不直接吃香灰。” 杨开泰叹气:“未知苦处,不问神佛,城中情况不好,喝了这个好歹心里有个底。” 孙百草倒是不介意,一碗符水,又毒不死,他对言砚道:“别娇气。” 城卫将那些符水纷发了下去,言砚和谢眺眼前分别放了一碗,孙百草闻了闻,轻声道:“没问题,喝吧。” 话音刚落,从城中闯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她发了疯般地撞向人群,杯杯碗碗落了一地,噼里啪啦,碎片摔得到处都是。 孙百草防不胜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呦!我这把老骨头!” 沈一流被他连带着往后趔趄,幸好万毒宗的弟子们及时扶住可他:“娘的!什么东西!” 言砚将碗一丢,连忙去扶孙百草:“师父!” 站在最边缘的谢眺,看到这一幕后,也将碗一丢,往孙百草那里去:“孙前辈,您没事吧?” “天降报应~” “天降报应啊…”那女人一边跑一边疯癫地笑道。 “放肆!”杨开泰又气又恼:“谁把夫人放出来的!” 两个丫鬟从城里匆匆跑了出来:“夫人!夫人,你快跟我们回去!” 杨夫人哈哈笑道:“天降报应啊哈哈哈…” 杨开泰气急败坏:“还不快去拦住夫人!” 杨夫人突然停住了,她惊恐地看着言砚一群人,神色可怖地尖叫道:“鬼——鬼啊!啊啊——” “夫人!”杨开泰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她,哄道:“这是来为我们治病的大夫,不是鬼。” “你别怕,我在这儿呢。” 在他的安抚下,杨夫人渐渐平静下来,被丫鬟们带走了。 杨开泰抱歉道:“拙荆有疯病,让诸位见笑了。” 孙百草扶着老腰站了起来:“不会不会,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我等十分羡慕。” 经此一闹,也没人在意什么符水了,一起往城里走去。 谢眺先回了崔府,言砚跟着孙百草先去看病人,沈一流去安置药材。 杨开泰给孙百草叙述着病因,言砚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忽然,他发觉不对劲了:“杨大人,城里人为何这般少?” 杨开泰愁眉苦脸道:“我将得疫病的人都安置在了城西的扶风堂里,街上人自然就少了。” “哦。”言砚观摩着街道两侧,漫不经心道:“街上人也太少了,得病的人很多吗?” 杨开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道:“是挺多的。” “疫情如此严重,大人了上奏朝廷了?”言砚问道。 杨开泰叹气:“可说呢,折子都递上去快三个月了,京中一点音信都没有。” 言砚心中疑惑,疫病这么严重,乾德帝不知道吗?他看着也不像是不作为的皇帝。 杨开泰理解道:“北岳蠢蠢欲动,战事将发,朝中忙碌一片,想来是给耽搁了。” “可这里也是人命关天啊。”言砚轻叹道。 孙百草笑道:“城中瘟疫肆虐,幸好大人安然无恙,真是百姓之福。” “不敢不敢。”杨开泰叹气道:“病在百姓身,痛在官心,我倒宁愿百姓平安,我来遭这份罪。” 言砚调侃道:“大人莫不是有什么保平安的方子?” 杨开泰苦笑道:“我要是真有就好了,许是苍天庇佑吧。” 言砚笑道:“那我今晚可得多喝几碗符水了。” 孙百草又问:“城中的大夫也找不出病因吗?” 杨开泰摇了摇头:“城中大夫多数都感染了瘟疫,有好几个,都已经…去了…” 孙百草眉间一片肃穆:“悬壶济世,舍己为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医者之仁心。” 到了城西,刚到扶风堂门口,几人就嗅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孙百草递给言砚一个面巾,言砚围在了脸上。 疫情比孙百草想象的严重,病人身上会起红疹子,时不时地会发痒,受不了的就将自己挠的血迹斑斑,然后身上溃烂不止,接连再引起高烧。 孙百草嘱咐言砚道:“当心些,别碰着伤口。” 言砚颔首,观摩着病人的脸色,他问道:“是热毒吗?” 孙百草嗯了声,然后对杨开泰道:“大人,劳烦您让人准备好干净的衣物,将病人们的旧衣服拿生石灰煮过后埋了,还有,保持通风。” 杨开泰愁眉苦脸:“孙大夫,这些我们一直都在做,可是没用啊。” “继续保持。”孙百草镇定道:“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忙活了一下午,孙百草让言砚去找沈一流找来商量办法,自己仍留在扶风堂照看病人。 言砚沿路走着,眼睛不停地留意四周。 忽然,他听见了有人在叫他,他停住脚步,回身就看见了一脸着急的谢眺,谢眺焦急道:“幼清,你刚如果扶风堂了?” 言砚道:“对,刚出来。” “那你可看见阿静与阿姝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们。”谢眺心烦意乱道。 言砚回忆了下,确定道:“未曾。” 谢眺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谢兄!” “幼清!” 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口,言砚善解人意道:“你先说。” 谢眺环顾四周,皱眉道:“你…有没有觉得城里有丝不同寻常?” “人太少了。”言砚一针见血道。 谢眺默认了,接着道:“我怀疑…杨开泰有问题。” 言砚笑了笑:“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扶风堂里 杨开泰终于受不了几人审视的目光,投降了般地开口:“这事…也算是我的失职…” “瘟疫爆发后没多久,城中人接连感染,我心乱如麻,便疏忽了对城门的防御,一天夜里,追风寨百余人冲进城里,掳走了近一半儿的城民。” 杨开泰扶额痛苦道:“我也想着去营救城民,可城中兵力不足,我曾向寿州求援,可他们听说雍城得了瘟疫,都不愿施以援手,我也是…一筹莫展啊。” 谢眺追问:“追风寨是什么地方?” “雍城东山上的山匪。”杨开泰用一种不知所措的语气道:“原本我们相安无事了七八年,我也没料到他们竟然趁火打劫。” 谢眺不死心道:“大人没想过向朝廷求助?” “谢公子!”杨开泰苦笑道:“雍城偏远,一封奏折三个月都杳无音信,你觉得京中会派人来剿匪吗?” 谢眺皱眉:“那可如何是好?” 杨开泰自责道:“我愧对雍城子民。” 沈一流大手一挥,不可一世道:“都别丧气,不就是打山匪吗?看老子如何驱虫攻入追…什么来着…” “追风寨。”言砚提醒。 “啊对!”沈一流道:“看老子驱虫攻入追风寨!” 杨开泰目含希冀:“真的…可以吗?” “就没有我万毒宗攻不下来的地方!”沈一流豪迈道。 杨开泰愕然:“万毒宗?阁下竟然是…沈掌门?” 沈一流在一旁大放厥词,孙百草走了过来,皱眉道:“疫情如此厉害,得先找到病源。” 言砚随口道:“是风吗?” “那不会!”杨开泰摆手:“若是风的话,我早就得病了。” “那是水?”谢眺猜测道:“传染途径,无外乎这几个。” 言砚摇了摇头:“也不会,城中人吃水都是一样的,杨大人也不例外!” 杨开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我…我不是…” 几人诧异地看向他,杨开泰深思道:“雍城人家里大多供奉神明,许多人家都吃的天水。” 啥玩意儿? 杨开泰解释道:“就是雨水,雍城习俗,雨水即天水,喝了可以为家人祈福,但雨水收集起来麻烦,少数人才会费精力囤积雨水,拙荆身体不好,我便囤积了些雨水,以便为她祈福。” 言砚思索到,雍城并无外河,若真的水,病源从何处而来? 言砚问道:“大人,我看到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井,井下的暗河是从何处流过来的?” “雍城东山。”杨开泰道。 几人一怔,东山,追风寨。 几人不约而同地想,城民是追风寨掳的,地下暗河又是从追风寨流过来的,种种迹象都说明,瘟疫与追风寨脱不开关系。 孙百草严肃道:“眼下要紧的是阻断水源,城中井里的水不能用了,大人,你囤积的雨水够用多久?” 杨开泰思索片刻,回答道:“三天,最多够用三天。” “还有哪里有干净的水源吗?” 杨开泰回忆道:“东南部有条河,不过路途遥远…” “没关系。”孙百草对言砚道:“砚砚,你明日便带人过去取水,城中离不开水。” “好。”言砚应道。 谢眺主动道:“那我和沈前辈商量商量如何救出城民。” 几人各有任务,晚饭过后,就各自安寝了。 次日,孙百草正在煎药,就被破门而入的沈一流吓得一哆嗦。 孙三丫 “老孙!老孙!”沈一流急吼吼道:“你快过来看看!我家那群小子都昏迷了,身上起红疹子了。” 孙百草满脸震惊:“什…什么情况?” 沈一流心急火燎道:“就是…就是起红疹子了!你说…会不会…” “水!”孙百草灵光一闪,心里一慌:“昨日的符水!” 两人瞪着眼睛互看了半晌,同时开口:“你喝了没?” 沈一流急得不停地拽胡子:“我还没喝就被你一肘子给怼翻了!” “我也没喝,我也没喝…”孙百草松了口气,继而又将这口气提了起来:“我家砚砚呢?砚砚喝了吗?” 沈一流叹了口气:“他天不亮就去找水了,现在还没回来。” 孙百草焦急地走来走去:“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快午时了。” “孙前辈!” 院里传来谢眺的火急火燎的声音。 孙百草直觉又有坏事发生,果然,谢眺还没进屋,就着急道:“孙前辈,我们家家丁好像被传染了,身上都起了红疹子。” 孙百草问道:“昨天的符水你喝了吗?” 谢眺一点就通,他道:“是符水。” 孙百草叹气:“估计那是杨大人从井里打来的水,也不知道砚砚喝了没。” “幼清?”谢眺安慰道:“前辈放心,幼清没有喝,我亲眼看见的。” 孙百草终于又松了口气,他道:“你们俩,快点儿,将病人送去扶风堂。” 谢眺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走来走去:“人都病倒了,那该如何救人?”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孙百草镇定道:“眼下得先控制住疫情。” “孙先生!孙先生!大事不妙了!”杨开泰匆匆忙忙地跑进了院子里。 孙百草右眼一跳,就听杨开泰继续道:“言先生被山匪掳走了!” 孙百草眼睛一瞪,双腿一软,跌坐在了椅子上:“你说…什么?” “运水回来的途中…言先生…被山匪给掳走了。”杨开泰不忍道。 孙百草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沈一流连忙掐住他的人中,叫道:“老孙!老孙!你可不能有事啊!” 孙百草颤巍巍地坐了起来,颤声道:“只有砚砚一人被掳走了吗?” 杨开泰算是默认了。 孙百草痛心疾首道:“山匪头子是男是女?我家言砚如此貌美如花,不会被他看上了吧!砚砚啊!师父对不住你啊!” 杨开泰解释道:“山匪头子是男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谢眺双腿一软,也跌坐在了椅子上,沈一流纳闷:“你又怎么了?” 谢眺双眼无神:“完了…男的…那阿静和阿姝…”他之前只担心妹妹的安危,被孙百草一提醒,也开始担忧起自家妹妹的贞节来。 孙百草再次松了口气,男的就好,毕竟世上的断袖还是少! 杨开泰将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山匪二当家是女的。” 四下一片安静,接着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砚砚啊,师父对不住你啊——” 言砚坐在一间干净的牢房里,陷入了沉思中,他无论如何也相信不了刚刚山匪来的那一刻,那群城卫竟然丢下自己就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他更不敢相信,山匪竟然抓了他就走,他竟抢手到这个地步吗? “抓回来几个人?” “回少当家,就一个!” “一个?怎么回事?” “其余的都是官兵。” “奇怪!只有一个人,让我去瞧瞧。” “哎哎,少当家!还是个大美人儿呢!” “成哥,你看见个女的都说是美人,我可不敢信你!” 门头传来一阵说话声,言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向牢门口。 百里陵游轻快地走了进来,看见言砚后,反应了过来:“是你啊!” 言砚将他认了出来,是打劫谢眺的那个山匪头子。 这小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样貌倒是乖巧,只是那一双滴溜溜转着的吊眼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你怎么会在这儿?”百里陵游从口袋里抓出一个苹果,兴趣盎然地打量着言砚。 言砚笑了笑:“这不该问你吗?少当家。” “哈!”百里陵游从盘腿坐在桌上:“你竟不慌的吗?有趣。” 言砚打量着他:“有趣的是你,你抓那么多人干什么?” “我在救他们啊。”百里陵游笑道。 这人莫不是脑子有坑?! 百里陵游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真的是在救你。” “我信你。”言砚道。 “啊?”百里陵游诧异地眨了下眼睛。 言砚道:“比起杨开泰,我更愿意相信你。” 百里陵游兴致勃勃地问道:“为何?” “你比他好看。”言砚随口道。 “哈!”百里陵游乐了:“你这人真有意思。” “说说吧,少当家,雍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言砚放松地靠在了墙上。 百里陵游眼神一变,嗤道:“发生了什么?这场瘟疫就是杨开泰造成的。” 言砚并没有很惊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百里陵游却闭嘴了,他古怪地看着言砚。 言砚挑眉:“怎么了?” “你这么轻易就相信我吗?”百里陵游怀疑道:“你不会是杨开泰的放进来的卧底吧?” “哦?” “我们昨晚得到情报,说杨开泰会在东南边杀掉一部分病人。” 言砚冷笑,原来杨开泰早就想将他卖了! 也是,只有他一人,怎么看怎么像卧底。 百里陵游站了起来,笑道:“你信我啊?我可不信你!三姐说,越是好看的人,就越会骗人!” 这孩子警惕性倒高,警惕性…想到警惕性,言砚又想起了一个人。 离开快两个月了,他在天渊接你还好吗?言砚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听说带回来人了?” “是的,二当家!” 门外又传来说话声,百里陵游面上一喜,跳了出去:“三姐!” “叫什么姐!叫娘!”那女声嗔怪道。 言砚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阵,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心道,不会吧… 为何今年的熟人都会在牢里碰上?言砚有一瞬间如是想到,不会真的是… “三姐!我给你捞了个压寨夫君!长得可好看了!” “去去去!我呀!心里只有你爹!” “哎呀!酸死人了!” “该叫我什么?” “娘亲——” “乖!去把外面的花搬进来,我瞧着要下雨。” “得嘞!” 脚步越来越靠近,言砚死死盯着看门口,只听“咔嚓”一声,一个鹅黄色裙裾先飘了进来,当这人走进来时,言砚的脸彻底垮了,来人也是一惊! “师兄!!!!” “……” 孙三丫差点跪下来,她大惊失色:“你怎么在这儿?” 言砚满脸无语:“这话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孙三丫咽了口唾沫:“这可就…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啊…” “砰!”言砚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好你个孙三丫,你自己说说!你走几年了?!” 孙三丫动作熟练地朝墙跪下,双手摸上耳朵,苦巴巴道:“师兄…我错了!” “你可真是能耐!五年了啊!五年了!你会不会送个信回家!跟你爹一个德行!”言砚站在孙三丫的旁边斥责道。 孙三丫不服气道:“我在追求我的爱情!”随及,小声嘟囔了一句:“谁叫你拒绝我…” “还敢肖想我!”言砚呵斥。 “你想的美!”孙三丫双手捧心,美滋滋道:“我移情别恋…啊不是,我找到真爱了,之前对你,我那就是玩玩儿的…哎呦!” 孙三丫的后脑勺被言砚使劲弹了一下,言砚冷声道:“面壁思过,不许讲话。” 孙三丫认命地哦了一声。 然后,孙三丫就想起了另一桩事,她猛地站了起来,一下子就撞上了言砚的下巴,孙三丫倒是不疼,她忙扶住言砚:“师兄!你没事吧?” 言砚被磕的眼冒金星,他闹心地甩开孙三丫,捂着下巴:“我就跟你们一家犯冲。” 孙三丫讨好道:“师兄,对不起嘛,不过师兄,你为何被抓进来了?” 言砚叹气:“一言难尽,说来话长。” 言砚将自己的经过草草地说了遍,孙三丫义愤填膺道:“娘的!杨开泰那老匹夫,他不存心害你的吗!” 言砚纳闷儿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开泰!那个死王八蛋!这瘟疫就是他弄的,是他将毒洒入百姓家的井里的!我们要不去抢人,死的人更多!”孙三丫气愤道。 “遭了!”言砚道:“师父和沈一流还在城里。” “你又拜了个师父?”孙三丫反应迟钝道:“沈一流干吗来了?” “你爹!”言砚没好气道:“刚刚把话听哪里了?你爹没死!” “呸!我爹死没死我不比你知道!少骗我!你就是我想诓骗我回去!” “你爹真没死!”言砚无语道:“他是埋伏…唉算了,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总之,一言难尽,说来话长。” 孙三丫得意道:“编不下去了吧。” 言砚无意跟她争辩,道:“那现在怎么办?你们有没有办法?” “我们也…就会抢人…”孙三丫无奈道:“而且,山里药材也不太够了,城民中也有患疫病的,师兄,我们的境况比城里好不到哪里去。” 言砚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孙三丫的脑袋:“慢慢来,一人在外,苦了你了。” 一家人 孙三丫只觉得鼻头一酸,这是师兄啊,天塌下来都会顶着的师兄… 她甩开言砚的手,故作洒脱道:“我才不苦呢,你都不知道风哥待我多好!” “风哥?”言砚反应过来了:“你心上人?” “三姐!花我搬完了。”百里陵游重新推开了牢门。 孙三丫冲百里陵游亲热地招了招手:“陵游,过来。” 这是师妹的心上人?言砚诧异了一瞬,心道年纪有些小吧。 “师兄,跟你介绍,这我儿子。”孙三丫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又对百里陵游道:“陵游,叫舅舅。” “儿子?!” “舅舅?!” 言砚和百里陵游同时失声。 孙三丫美滋滋道:“师兄,我们家小陵游可爱吧?他可聪明了呢,寨里的账本算是他在管。” 言砚想起在来的路上时,自己曾对师父说过,指不定师妹就有了孩子,没想到一语成谶,还是个这么大的儿子! 瞧瞧师妹那慈爱的目光,言砚说不出一句话来。 孙三丫又对陵游道:“陵游,瞧你舅舅,是不是很好看?你喜不喜欢?” 百里陵游:“…舅舅好。” “你好…”言砚僵硬道,然后他迅速把孙三丫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抓狂道:“不是…这孩子…呸!这小子,他没十八也有十七了吧!你顶多比他大四岁!你在搞什么!他爹都七老八十了吧!你脑子被驴踢了!” “你才七老八十了!”孙三丫反驳道:“风哥才三十有五,正值壮年,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好!行!就当他正值壮年…” “呸!什么叫就当!他本来!本来就正当壮年!” “行行行!正值壮年!这小子他亲娘呢?” “师兄。”孙三丫无奈道:“陵游九岁就没了母亲的。” “……”言砚:“抱歉!” 陵游莞尔一笑:“你就是言砚舅舅啊?三姐给我说过你,没关系啦,三姐说你也从小没有母亲!” 言砚:“…巧吧。” 孙三丫乖巧道:“师兄,我错了。”下次还敢。 经过这一场闹剧,言砚被追风寨大当家请去吃完饭,言砚原以为,大当家孩子都这么大了,一定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没想到百里慕风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百里慕风比言砚还高了一个头顶,他随意地披着一件长衫,气质沉稳干练,眉目英挺,肤色健康,只有眼角的一些细纹描绘了岁月的沧桑。 “言先生,请坐。”百里慕风声线如他外貌一般沉稳。 “多谢大当家。”言砚抱拳客气道,随及就落座了。 孙三丫一本正经地坐在了百里慕风旁边,也就是当家主母的位置。 百里慕风轻飘飘地斜了她一眼,孙三丫就灰溜溜地坐回了言砚旁边。 言砚暗笑,还人家对你多好多好!怕不是一厢情愿吧。 孙三丫似乎猜到了言砚心中所想,不乐意地推了他一把:“那边挪挪,挤死了。” 言砚随口调侃道:“你上去坐啊,上面位置宽敞。” 孙三丫:“……” 百里慕风淡淡道:“三妹说先生来了时,天色已晚,粗茶淡饭,希望言先生不要嫌弃。” “不会。”言砚微微一笑:“一家人吃饭图个热闹。” 爹叫三妹,儿子叫三姐,他们这一家子是怎么回事。 孙三丫:“……”妈呀,师兄咋这么会说话呢! 百里慕风一笑了之,对言砚的话没有解释,也没有附和,转口道:“我听陵游说,先生遭人陷害,可是杨开泰?” “嗯。”言砚点头,然后询问道:“大当家可知道,杨开泰想干什么吗?” “我也猜不出。”百里慕风皱眉道:“我在此地已落草七年之久,杨开泰虽说没有什么大的政绩,但为人还算老实,我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做。” “这样啊。”言砚略显失望,又问道:“大当家是如何得知杨开泰就是凶手的?” 百里慕风看向百里陵游:“是杨府的管家,濒死之际爬到了追风寨门口,被陵游发现了,临死前将杨开泰的事情说了出来。” 言砚蹙眉深思道:“大当家就没想过求助朝廷吗?” 百里慕风神色有一瞬的讥诮,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淡淡道:“我为山匪,向朝廷寻求帮助,先生是在开玩笑吗?” “哦,在下疏忽,大当家莫怪。”言砚拱手道。 百里慕风摇了摇头:“不会,我曾匿名向寿州郡守透露过雍城的情况,可雍城如今瘟疫肆虐,没人愿意来趟这浑水。” 言砚叹气:“是啊,杨开泰都说了,向朝廷都求助了三个月,还是杳无音信。” 百里慕风冷哼一声:“他们一向爱颠倒黑白。” 言砚:“……”这百里大当家与朝廷有什么过节吗? 言砚清了清嗓子:“那大当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山寨里有不少病患,当务之急是先将他们医好。”百里慕风道。 言砚善解人意道:“在下略懂一些岐黄之术,倒可以帮上忙。” “是啊!”百里陵游略显兴奋道:“三姐说,舅舅可是神医。” “诶,哪里哪里!”言砚谦虚道。 百里慕风额角一抽,舅舅是什么意思? 言砚突然皱眉道:“可是,雍城里还有我朋友,我很担心,大当家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他们接出来?” 比如说,再闯一次城门! “朋友?”百里慕风思索着。 言砚心道,是啊,还有你老丈人。 百里慕风道:“陵游,你随时注意好山下的情况,城中戒备若是松懈了下来,我们随时准备去抢人。” 百里陵游道:“是,阿爹!” “…劳烦大当家了。”言砚道谢。 “不劳烦不劳烦。”孙三丫忙道,然后笑嘻嘻道:“都是一家人嘛。” 用过饭后,孙三丫和言砚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要说,就一起散起步来。 此时已至深秋,凉意颇深,月色如水。 安静下来,两人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你这些年过得好吗?这话太虚了。 言砚首先开口道:“我瞧着人家大当家似乎对你没意思!” “你懂什么嘛!”孙三丫不服气道:“你都不知道风哥对我有多好,他就是内敛。” 还对你有多好~视而不见倒是真的!言砚腹诽。 孙三丫揉了揉鼻子,问道:“昭昭呢?他可还好?” “找了个绝色大美人儿,日子过得可开心了!”言砚笑道。 “真的?”孙三丫愕然,显然不信道:“有多美?” “嗯…仅次于我吧。”言砚思索道。 孙三丫是知道自家师兄的审美标准的,他这样一说,估计真的是个大美人!孙三丫释然地笑了:“那昭昭算是艳福不浅了。” “是啊。”言砚微闭双眼,颇为感慨道:“浪荡这么多年,终于尘埃落定,挺好的,我原以为他要像师父一样,哪天抱回家一个私生女呢!”现在别说私生女了,连孩子都要不了了! “去!”孙三丫挥了挥拳头:“你还挤兑我!信不信我揍你?” “就你?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我教的呢!” “哼!我现在被风哥教的可厉害了呢!” 言砚微笑地看着她,抬手拔了拔她头上几根翘起来的头发:“长大了呀。” 孙三丫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头,闷声道:“师兄,虽然我现在是有妇之夫了,但我还能抱抱你吗?” 言砚轻轻抬起了双臂,笑着看着孙三丫,孙三丫抱住了他,言砚顺了顺她的头发。 孙三丫喃喃道:“我好想你们。” 言砚轻笑一声,情真意切道:“我们不想你!” “我去!”孙三丫一把推开言砚,气急败坏道:“老娘就不该跟你煽情!” 言砚同情地看着她:“你现在才知道啊。” 孙三丫呸道:“你就是当鳏夫的命!” “不是哦。”言砚神秘莫测地冲孙三丫眨了眨眼睛:“我有心上人。” 孙三丫如遭雷劈,她瞪大眼睛道:“你是我师兄吗?你是我那个眼里只有自己的师兄吗?其实你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是吧?” “没错,就是我!”言砚道。 孙三丫难以置信地看着言砚,憋出一句话:“不会是雨时花吧?” 言砚:“……” 孙三丫当他默认了,咬牙切齿地揪住了言砚的领口:“说!我哪里不如她!那个娇气包!” 言砚掰开她的手,不满道:“你瞎说什么?谁会喜欢她!那个娇气包!哦不对,有人喜欢,你知道吗?雨时花和邢犹眠在一起了,孩子都有了。” 孙三丫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雨时花,谁管师兄喜欢谁呢!说起来,她当年追求师兄,完全是为了四雨时花,后来觉得没面子才跑的。 孙三丫道:“哦!邢犹眠啊,这小子不一直都对雨时花情有独钟吗?也是个瞎子。” 言砚也点了点头:“没错,瞎子。” 万里之外的邢犹眠不期然地打了个喷嚏!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孙三丫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真怀念小时候…我记得师兄你,从小就好看!” “你也从小就调皮捣蛋!”言砚无奈笑道。 孙三丫阴阳怪气道:“哦~那我跟谁学的啊,是谁教我将阿爹的人参片卖了买糖葫芦的?” 言砚一本正经道:“谁知道!” 孙三丫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那估计是昭昭!” 前因后果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我们一起 言砚心里一咯噔,他自是知道孙三丫什么德行,从小就爱出风头,甚至可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百里慕风显然也想到了这里,两人同时往洞口跑去,却突然撞到了一起。 “哎呦…” “呃…” 言砚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眉头不自觉地凑到了一起,他略显着急道:“大当家,我得先去找我师妹。” “我去,你留下,病人还需要你。”百里慕风冷静道:“况且,你若…出事了,我没法儿跟三妹交代。” 言砚心急如焚道:“大当家,我没法儿安心等着,我…唉…我上次就没找到我师妹…所以我必须…你懂这种感觉吗?况且,我师父还在城里,我不能让我师妹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 百里慕风愣住了:“你师父…也就是三妹的父亲?他不是…” “唉,他没死,一言难尽,说来话长。”言砚蹙眉:“总之现在得先找到师妹,你看外面这尘土飞天的,你知不知道我师妹可能在哪里?” 百里慕风看向百里陵游:“陵游,你在哪里跟她分开的?” “万夫道。”百里陵游回忆,然后满脸错愕道:“她不会带人下山跟官兵硬碰硬去了吧?” 百里慕风和言砚的眼睛里皆是两个大字:“肯定!” “陵游!”百里慕风吩咐道:“看好寨里。” 百里陵游郑重保证:“阿爹放心。” 百里慕风带着人手和言砚一同走出洞口,百里陵游却在后面唤道:“阿爹!” 百里慕风脚步顿了下,没有回身,百里陵游在后面道:“你…当心,将三姐带回来。” “嗯。” 黄昏清冷,夕阳在天际只留下一片赤霞,断壁残垣间不时地冒着几缕黑烟,空气里弥漫着硝石的味道,山下不时传来军队的叫喊声。 百里慕风带着言砚正在走,只听见几声疾风划破空气的声音,百里慕风猛地把言砚推向了一旁的草丛里,几声爆炸声轰隆隆地响起,言砚被震得脑袋发懵,眼前一阵眩晕。 百里慕风匍匐在草丛里,咬牙切齿道:“山上还有城民!他们不管了吗!” 言砚下意识地就去弹自己身上的土渣子,百里慕风对他低吼道:“别动!趴好!” 爆破声还在继续,一群人早就散开了,言砚贴着一面墙根儿,借着周围还在燃烧的火光,不悦地甩了甩头,又使劲地擦了两把脸,他心里叹气,也不知道百里慕风找到师妹没有。 言砚看攻势小了下来,就从墙根后面走了出来,他看着面目全非的山寨,极力辨认着方向,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回山洞,这样下去,还没等找到师妹,自己就先被炸死了。 言砚甫一迈步,就听见了草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不由得脚步一停,警惕了起来,是官兵吗?不对,应该不是,火/药刚刚停止投放,就算他们要上山也不可能那么快。 言砚试探性地叫道:“师妹吗?” 那声响猛地停住了,四下一片寂静,言砚都怀疑刚刚那是自己的幻觉了,他又唤道:“大当家?” 那声音骤然又响了起来,接着是一阵急促穿过草丛的声音,言砚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草丛,只听“哗啦”一声,草丛被拨开了,从里面窜出一个人影,言砚不由得一愣。 借着周遭火光,那身影疾步跑了过来,言砚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中。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深蓝色的身影越跑越近,那动作好像慢了下来,明明周遭环境昏暗,言砚却能清晰地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以及他脸上的焦急,慌张和害怕… 裴既明一把捉住言砚的肩膀,目眦欲裂地瞪着他,手下的力度不断加重,似乎是为了确定言砚就在自己手下。 他紧绷下巴,双唇紧抿,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言砚,他眼睛里满是血丝,月色下,似乎还泛起了一层盈盈水光,眼神也好似包含了千言万语。 言砚肩膀吃痛,嘶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诧异又惊喜道:“你…怎么在这儿?” 裴既明并没有减轻手中的力度,反而又加重了几分,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言!砚!” 言砚应道:“啊…” 裴既明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颤抖着声音道:“我看不到…一个人!” “我找不到你!” 言砚心中一动,裴既明眸光闪动,嘴角下撇了一下,不过被他自己强行又抿了回来:“我以为你…我以为…” 你已经…不在了… 裴既明喉间哽得发痛,一度说不下去。 他眼睛一眨一合的瞬间,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他缓缓松开言砚,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双手垂在身侧,颤抖地抓着自己的衣侧,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胸腔中还是躁动不已,原本还是双手颤抖,继而蔓延到双臂,然后是身体,全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言砚将手轻轻搭在裴既明颤抖的肩膀上,轻声安抚道:“我没事。” 裴既明蓦地转身,大力地将言砚推在了身后的墙上,言砚抽了口冷气,裴既明红着眼眶,带着鼻音低吼道:“我以为你死了!” “我见不到一个人!” “我找了好几个时辰!一片废墟…我什么…什么都看不见…” “我连具尸体都看不见…”裴既明声音越来越哽咽:“齐昭说你被山匪劫了…” “他还说你受伤了,说你…说你也得病…病了…” 裴既明用一双通红的眸子将言砚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双手颤抖着从言砚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摸到手心,心中才松了一口气,泪水却流得更猖獗了:“你没事啊…你没事…” 言砚心中百感交集,他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轻轻叫一句:“既明…” 这是裴既明。 裴既明无力地垂下双手,将脑袋抵在言砚的肩膀上,整张脸埋进了言砚的颈窝里,抽着鼻子闷声道:“我很担心你,言砚…” “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我不好,我明知给不了你什么,还要去招惹你,是我不好,但我忍不住,言砚…” “但是言砚,我不想…不想看你同他人亲近。” “我受不了…没有你。” “我很担心你。”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你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每次都不告而别?” “不会有下一次了,对不起,我知道你的感受了,我真的…很怕。” 言砚抬手,搂住了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会来?” 裴既明顿了下,从言砚的怀里抬起头,揉了揉鼻子,回答:“是齐昭…孙先生…孙先生给齐昭写信…说你被劫了,我就…我就赶来了…” 言砚来时用了一个多月,裴既明愣是半个月就到了,路途艰辛,可想而知,言砚一把把裴既明抱进了怀里,低声骂道:“你没有脑子吗?我是会任人宰割的人吗?” 裴既明抱住言砚的腰,吸了吸鼻子:“我还是担心。” 言砚心里一阵满足,他用下巴轻轻蹭了蹭裴既明的鬓发,玩笑道:“你家陛下呢?他准你来?” “我收到消息就直接离开了。”没有向任何人禀告。 言砚心里又是一咯噔,只听裴既明闹心又不自在道:“我也知道,你不会让自己有事,可我就是担心,万一呢…你说,人都是有万一的…万一你出事了,那我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了?” 言砚愣怔道:“糖芋儿,你…” “言砚!”裴既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抬头坚定地看着言砚。 言砚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控制不住地弯了弯唇角: “我在。” “我…”话到嘴边,裴既明就犯怵了,他懊恼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直视着言砚:“我…” 爆破声过后,四周环境显得特别安静,裴既明眸光闪动,秋月皎洁,他的眼睛里就像盛了两捧清水。 言砚温柔地注视着他,耐心地等着裴既明的呼之欲出的话语。 四目相对,不言而喻。 裴既明懊恼低头,暗骂了自己一句,然后迅速抬头,按着言砚的肩膀吻了过去。 言砚:“……”不表白的吗? 言砚思及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自己跟糖芋儿正式的亲吻放在这种环境下的。 言砚侧开脸,无奈道:“慢…着,我脸脏…唔…”话还没说完,双唇就被裴既明给堵上了。 裴既明含糊不清道:“好看。” 言砚缴械投降,他抬手轻轻揽住裴既明的腰,由着裴既明胡作非为,裴既明闹够了后,他退开些距离,却仍旧搂住言砚的脖子。 裴既明直视着言砚,声音不大却坚定道:“言砚,我们一起。” “我们在一起。” “好。” 言砚莞尔一笑,温声道。 裴既明就愣在了言砚的笑容里,言砚凑近,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温凉的吻。 “师…师兄!?” 孙三丫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身旁的百里慕风也是满脸惊愕。 言砚心中不满,煞风景!但样子还是得做的,他关切地看向孙三丫:“哦,师妹,你没事吧?” 孙三丫仍旧处在茫然状态:“我…没事。” 裴既明迅速了解了这两个人应该是言砚的熟人,其中一个还是他跑了几年的师妹,于是裴既明冲他们颔首示意,百里慕风也回应地点了下头。 孙三丫愣愣道:“这位…是?” 言砚从始至终都拉着裴既明的手,闻言,更是没有避讳地将两人握着的手举起来晃了晃,温和地笑道:“家里人。” 孙三丫:“……”你家里人…难道不是我吗? 百里慕风见惯了大场面,此刻镇定道:“先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几人重新回到了山洞里,事态紧急,没人纠结为何会多出一个蓝衣少年。 ※※※※※※※※※※※※※※※※※※※※ 喜欢的,不喜欢的; 想要的,不想要的; 害怕的,不害怕的,有时候就是很猝不及防。 臭名昭著六合司 言砚问裴既明:“既明,你来时可了解城里的情况?” 裴既明如实地摇了摇头:“我担心你,直接上的山。” 言砚抑制不住地翘了翘唇角。 裴既明再次开口:“不过,有一件事不对劲。” 言砚道:“嗯?” “你刚刚说,杨开泰向朝廷求助了三个月,但是朝廷并没有收到关于雍城的任何消息。”裴既明道。 孙三丫恍然大悟:“是杨开泰将消息给瞒下来了。” 言砚并没有多惊讶:“这局若是他布下的,他这样做也合情合理。” 裴既明眸色深沉,他思索到,雍城瘟疫如此严重,绝不是杨开泰一个小小太守可以瞒得住的,他在上面一定有人,官官相护,那六合司下一步就是将这条线挖出来。 百里慕风神色凝重道:“就是不知道寿州现在如何了,若是北岳此时犯境,后果不堪设想。” 言砚灵光一闪,他看向裴既明:“你不是能自由出入这里吗?你往寿州去一趟。” 裴既明摇头:“没用的,没有官印,郡守不会相信的。” 言砚一筹莫展,裴既明却走出了山洞,言砚不知道他想干吗,抬眼看了过去。 裴既明从袖口拿出一只黑色的哨子,放在唇边吹了两声,哨声尖锐刺耳,不是很好听。 只听到两声尖锐的鸟鸣,洞口仿佛疾风驰过般地掀起一阵尘土,呛得人多多少少咳了起来。 裴既明转身,只见他胳膊和肩膀上分别停着两只个头不算大,但浑身上下处处透露着敏锐与霸道的猛禽,他道:“有纸笔吗?” 孙三丫好奇地打量着裴既明身上的猛禽:“这是老鹰吧?” “海东青。”百里慕风道,他不由得多打量了眼前的少年几眼,这少年不同寻常。 “嗯。”裴既明点头。 “呦!你哪儿来的这新鲜玩意儿?”言砚凑近打量这裴既明肩膀上的海东青。 “你喜欢吗?”裴既明想都不想都:“送完信后送你。” “送信?” “嗯,一封送给阿遥,他会向圣上表明这里的情况,一封送往寿州,六合司在寿州有据点,到时会有人来…” 裴既明正在说话,忽然眼前寒光一闪,他疾如雷电般地闪开,警惕回身看向那寒光的来源。 百里慕风脸色阴沉,他拿剑指着裴既明,沉声道:“你说什么?” “你是六合司的人!” 裴既明戒备地看着百里慕风,不发一语。 百里慕风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是裴永的儿子?”虽是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言砚侧身挡在裴既明面前,不满道:“大当家,你这是何意?” “说啊——”百里慕风低吼道。 孙三丫过去扯住百里慕风的袖子:“风哥…” 裴既明推开言砚,从容不迫地站在百里慕风眼前,淡淡道:“六合司,裴既明。” 话音刚落,只见四周站着的山匪迅速戒备,齐刷刷地拿起武器对着裴既明。 言砚心道,又一个与六合司有仇的? 裴既明面不改色,眼神像疾风似的迅速扫过一圈人,缓缓握紧了双拳,指节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言砚打量着百里慕风,这人无论何时都脊背挺直,完全没有一般土匪的草莽气,一举一动反倒带着军人那种不怒而威的庄重,他的手下也是军纪严明,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难不成这人以前是军人?与裴永有仇? 裴既明与百里慕风陷入了无声的对峙,百里慕风死死地盯着裴既明,期盼从他身上找出一些那人的影子,可是那人飞扬跋扈,唯我独尊,和面前的少年完全不像,百里慕风心中莫名烦躁。 他神色冷淡,眼神满是恨意:“朝廷走狗!”说完,举剑刺了过来。 言砚忙去拽裴既明,谁知裴既明躲都不躲,直直地站在那里,言砚惊叫道:“糖芋儿——” 孙三丫吃惊道:“风哥,别!”那可是师兄的心上人儿啊。 百里陵游也愣住了:“阿爹…”他很少见过阿爹如此失态。 只听突然响起两声惊空遏云般的鹰唳,裴既明身上的两只海东青凶猛地向百里慕风扑去,百里慕风躲闪不及,与两只猛禽缠斗起来。 裴既明抽空回头对言砚笑了下,示意他不必担心。 “哗啦”一声,百里慕风的剑就被两只海东青给拍打掉了,四下的山匪一看大当家受制于人,纷纷躁动了起来。 孙三丫连忙安抚道:“冷静啊,大家先冷静!” “阿爹!”百里陵游连忙去帮百里慕风赶鹰。 孙三丫央求地看着言砚:“师兄~” 言砚只好对裴既明道:“糖芋儿,你先…” “好。”没等言砚说完,裴既明就乖乖应道,然后他吹了下哨子,那两只海东青就停止了对百里慕风的攻击,回到了裴既明的肩膀上。 言砚开口:“大当家,你先冷静一下,就算你与六合司有仇,如今强敌在外,你确定要在这时报仇吗?” “我与六合司,不共戴天!”百里慕风推开百里陵游,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四周山匪纷纷响应:“不共戴天!” 百里陵游皱眉劝道:“阿爹,眼下确实不是报仇的时机…” “少当家!”一个山匪怒气冲冲地吼道:“夫人就是被六合司害死的。” 不平的声音越来越多了:“是啊!若不是六合司,我们何至于在此落草为寇!” “我知道,”百里陵游为难道:“只是现在…” “陵游,”百里慕风沉声道:“退下!” “他不是裴永,裴永已经死了,六合司不会因为裴家人死了就消失!你杀了他又如何!”言砚冷静开口,却又在心里道,何况,你也杀不掉他。 言砚加重语气,提高语调道:“大当家,如今山寨里还有无辜的城民,你要一意孤行来报仇,有没有想过,若是山下军队攻上来,他们该如何?” 言砚戳中了百里慕风的心事,不说别的,百里慕风是真心实意关心这些城民的。 孙三丫趁机劝道:“是啊,风哥,百姓无辜啊,等过了这一劫,你再说报仇的事也不迟啊。” 百里慕风神色松动了下来,但他仍敌视着裴既明道:“我绝不会,向六合司的人寻求帮助。” “我不为你们。”裴既明抬手给肩膀上的海东青顺了顺毛,语气淡淡:“只为言砚。”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人家也的确给了百里大当家台阶下。 百里慕风神色是真的不好看,言砚忍笑道:“那你可一定要把我救出去。” “当然。”裴既明凑忽的近言砚,动作起伏过大,差点把自己肩膀上的海东青给甩出去,他信誓旦旦道:“我肯定会把你平安带出去的,绝不会让你受伤。” “嗯,我信你。” 众人:“……” 山下明火不断,山上一片戒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 言砚站在裴既明旁边,看他动作熟练地布置陷阱,调侃道:“以前经常布置吗?” “很少。”裴既明将手下的绳索打了个死结:“一般都是直接开打。” 言砚噗嗤一笑:“符合六合司的作风。” 裴既明手下一顿,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言砚看清了裴既明的动作,伸手覆在了裴既明的手背上,温声道:“怕吗?” 怕吗? 怕六合司强加给你的责任吗? 怕六合司随处皆是的仇人吗? 怕山下的官兵吗? 怕与我一起吗? 裴既明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怕。” “……”言砚一怔,随及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不怕呢。” “以前不怕。”裴既明反手握住言砚的手,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说不清的情真意切:“现在怕了。” 言砚会意,掩饰性地低头咳了咳,一本正经道:“我保护你。” “嗯。”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百里陵游趾高气扬道。 “还请少当家不要废话了。” 这声音熟悉,言砚回头,就看见谢眺跟着百里陵游走了过来,十分诧异道:“谢兄!” 谢眺看起来十分狼狈,他看见言砚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你果然在这儿。” 言砚疾步走了过去:“谢兄,你怎么来的?城中现在如何?我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谢眺蹙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来话长。” 他刚想仔细说来,忽然看见了言砚身旁的裴既明,不免一愣,接着就是心虚,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裴…糖…公子也在这儿啊。” 裴既明冲他点点头。 言砚知他心虚,但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他催促道:“谢兄,你究竟怎么出来的?城中发生什么了?” 听说百里陵游在山下抓了个人,百里慕风和孙三丫也赶了过来。 “都是杨开泰那个老匹夫。”谢眺阴沉着脸道:“那日杨开泰说你被山匪劫走后我就觉得奇怪。” “山匪劫人,为何不劫官兵?是怕吗?既然怕,为何还要劫人?” “后来我细细思索,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了,我们刚推断出这一切与追风寨有关,次日你便被追风寨给劫走了,我们刚说要攻打追风寨,手下却在一夜之间全染上了瘟疫。” “我信不过杨开泰,便夜探太守府,将要被发现之际,是杨夫人施以援手。” “杨夫人?”言砚疑惑道:“你说是杨开泰的夫人?那个疯女人?” “嗯。”谢眺继续道:“杨夫人有疯病,时好时坏,她知道杨开泰投敌卖国,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北岳人许诺事成之后,会治好杨夫人的疯病。” 追风 “那日初到雍城,杨夫人是故意冒犯我们的,为的就是阻止我们喝下那些符水,那水不干净,我们家的人人和万毒宗弟子在喝完的次日全都染上了瘟疫!” “而且,去往雍城的大夫,全都惨遭杨开泰毒手,这就是为何雍城瘟疫越来越严重的原因。” “所以,杨夫人想帮我出城,让我将雍城的真正情况公之于众。” 谢眺叹气:“但是杨开泰警惕太高,我被抓住了,之后我和沈前辈他们就被关了起来,后来听说,杨开泰在城外发现了许多尸体,是被山匪杀掉的城民,为了剿灭山匪,杨开泰往寿州借兵,人命关天,寿州不得不借。” “我推测杨开泰的真实用意是为北岳打开大门。情况紧急之下,沈掌门和万毒宗弟子便带病制造了一场混乱,却没想到杨开泰竟然私藏大量兵力,万毒宗损失惨重,最后只有我逃了出来。” “出城之后,我就听说了北岳出兵了寿州,山下的官兵为了尽快回去支援,就打算速战速决,今晚可能会攻上山,我觉得山上没那么简单,就避开他们耳目,悄悄上山了,没想到…” 说到这里,谢眺没好气地甩了下袖子:“没想到还没到山上,就被少当家抓着揍了一顿。” 百里陵游略显尴尬道:“我也…不知道你是来通风报信的啊…” 百里慕风朝谢眺拱手道:“犬子无礼,先生恕罪。” 谢眺瞥了眼百里慕风的衣着,就知道他是管事的,颇有风度道:“大当家客气了,眼下要紧的是如何退敌。” 言砚关切道:“谢兄,你出来时,我师父他们还好吧?” “他们被关住了,孙前辈倒是无碍,只是沈前辈…似乎染上了瘟疫。”谢眺如实道。 “谁!哪个孙前辈?!”孙三丫激动地跳到谢眺跟前:“是孙百草吗?真的是孙百草?” 谢眺点头:“是孙前辈啊,怎么了吗?” 孙三丫激动地跳了起来,她似哭似笑道:“我爹还活着…我爹没死!我爹活着…” 言砚忍不住道:“不早告诉你了吗。” 孙三丫脸上顿时鼻涕眼泪一大把:“那能一样吗?你…你就爱胡说八道…我哪里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啊…我爹没死…他真的没死…我、我要去救我爹…” 孙三丫说着就往外冲,百里慕风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三妹,不可!” 言砚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慌,你现在下山就是送死,得从长计议。” “从什么长啊!”孙三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城里那么危险…” “三妹。”百里慕风揽着孙三丫的双肩,温声道:“山下现在十分危险,你听我的,先冷静下来。” “呜呜~风哥,我爹没死。”孙三丫将脸埋进了百里慕风的肩膀里。 百里慕风轻声安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会没事的,嗯!” 言砚看孙三丫稳定了下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冲谢眺拱手道:“谢兄足智多谋,于困境中,审时度势看破玄机,言砚佩服。” 谢眺客气道:“幼清说笑了,换做是幼清,想必定会比愚兄做得更好。” 两只狐狸互相客套了几句,言砚又将谢静和谢姝的消息告诉了他,谢眺总算治好了自己的心病,来不及上演兄妹情深的戏码,谢眺便加入了言砚他们去布置城防。 比起动作熟练的其他人,言砚和谢眺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言砚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谢眺呢,他的手惯常是打算盘算账的,所以两人对布置陷阱这事十分生疏。 百里慕风和孙三丫一道,两人夫妻同…啊不,两人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言砚和裴既明十分默契,一个人递东西,一个人布置陷阱,速度也不慢。 剩下的百里陵游和谢眺被自动归为一队,但是,两人相处地不是很愉快。 百里陵游一边加快手中动作,一边蔑视谢眺道:“脑子再好有何用?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 谢眺不太在乎这些口舌之争,只是敷衍道:“嗯,劳烦少当家指点了。” 百里陵游使坏地举起一把弩机对着谢眺,谢眺猝不及防,身体一僵,百里陵游抬起弩机哈哈大笑起来:“瞧你那胆子,这玩意儿我从小玩到大,不会伤到你的。” 谢眺:“……”死小孩儿! “也是呢。”百里陵游把玩着手里的弩机,感慨道:“我阿爹说,商贾们都是自私自利的草包!平日里,哪里有钱就往哪里跑,出事了,一个一个窜得比过街老鼠都快。” 谢眺递过去一根绳子,轻飘飘道:“钱谁不爱?我们的钱好歹是自己挣的,贵寨的钱呢?都是劫的吧。” “我们是劫富济贫!”百里陵游纠正道。 “我们也济贫啊。”谢眺笑里藏刀道:“不过呐,我们济贫的钱是自己亲手挣得,你们的钱呢…” “我们劫的!”百里陵游得意洋洋道:“亲手劫的!” 谢眺:“……”你得意个屁! 言砚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他这大外甥说话怎么那么中听呢,他啊,就喜欢看聪明人吃瘪的样子。 “话说,你叫什么?”百里陵游放下弩机看向谢眺。 谢眺才不想搭理他,百里陵游乐了:“呦呵,不想说啊?” 百里陵游偏头,冲言砚乖巧道:“舅舅,他叫什么?” 舅舅!谢眺难以置信地看向言砚,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砚笑眯眯道:“谢兄,瞧你,人孩子想跟你交个朋友,别小气嘛。” 然后,言砚对百里陵游道:“他姓谢,名眺,字远安。” “谢眺?”百里陵游侧脸去看谢眺:“太拗口了。” “你跟我爹去说啊。”谢眺不以为意道:“名字是他起的。” “虽然你之前算计过我,但我不与你计较了。”百里陵游大方道。 谢眺莫名其妙:“我几时算计过你?” 百里陵游振振有词道:“就是我打劫你那次,你让那个胡子大叔放虫吓我,你想赖账吗?舅舅也知道的,是吧,舅舅?” 言砚点了点头,埋怨道:“是啊,谢兄,你怎么能算计人家孩子呢。” “……”谢眺被气笑了:“我算计你?要不是你打劫我,我闲的没事去算计你?” “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怎么还咄咄逼人?”百里陵游翻白眼道。 谢眺:“……” 谢眺跟言砚一样,都是聪明人。 言砚平日里惯会装的道貌岸然,对待初次见面的人,他一般都是副随和幽默好说话的样子,但若真惹到他了,说出的话能把人噎得哑口无言,为人处世十分随心所欲。 而谢眺不一样,他深谙处世之道,占尽上风时记得风度翩翩见好就收,落了下风时也能面不改色抽身而出,他似乎从来不会被言辞牵动情绪,现在这局面,他妥妥的吃了个闷亏,且有口难辩,遇到对手了啊。 谢眺本着无理便沉默的原则,对百里陵游的挑衅视若无睹。 夕阳西垂,山下寂静无声,山上则是厉兵秣马。 孙三丫看向百里慕风,担忧道:“风哥,我们做这么多准备,若是他们…还用炮#火,那我们的准备不就白费了?” 百里慕风看着天际绯红的晚霞,眼神缥缈,似乎陷入了某种深远的回忆里,他道:“不怕,朝廷分配的军火都是有数的,昨日他们消耗不少,剩余的不会太多,撑过去就好了。” 言砚听到了这一番对话,不由得上心了几分,百里慕风似乎很清楚朝廷的运营,而且他对六合司这么大敌意,这人以前是当官的吧。 “百里这姓着实罕见。”谢眺道。 言砚抬眼,看见裴既明和百里陵游对着一把短剑正在交流着什么,而谢眺不知何时挪到了自己旁边,言砚便知道,估计是谢眺受不了百里陵游,所以和裴既明换了。 言砚知道谢眺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便问道:“哦?谢兄了解?” “略知一二。”谢眺心安理得地偷着懒,对言砚道:“八年前,百里可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姓氏。” 言砚对朝野之事知之甚少,便向谢眺请教道:“谢兄请指教。” 谢眺摆手示意不必客气,然后道:“幼清知道崇彧侯白征安吧?” 崇彧侯白征安,生于簪缨世家,少时才思敏捷,文笔端庄厚重,为当时才子争相效仿,曾官至尚书,后北岳犯境,便投笔从戎,征战沙场,所到之处,战无不胜,被先帝封为策北大将军,位至三公之上。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策马定乾坤。 崇彧侯风光一生,晚年却通敌叛国,致使满门抄斩,令人唏嘘。 八年前这事曾轰动一时,这事言砚也略有耳闻。 言砚点头:“我知道。” 谢眺神秘莫测道:“当年崇彧侯麾下有一支骑兵,两次深入大漠,以少敌多,功冠全军,这支骑兵名为——追风军。” 言砚神色一凛:“你是说…追风寨是当年的…” “诶!幼清,愚兄可未曾明说。”谢眺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虽然…那追风军的将领也姓百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言砚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摸了摸下巴,唏嘘道:“怪不得他只能占山为寇。” 谢眺认同地点了点头,感慨道:“朝廷人心叵测,还是江湖自在。” “哦?”言砚调笑道:“也不见得吧。” “…呃。”谢眺尴尬了片刻,然后朝言砚拱手道:“幼清,在京口时,愚兄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多包涵。” 言砚勾唇一笑,按下了谢眺的手:“谢兄言重了,设身处地,我也会如谢兄一般。” 都是聪明人,凡事说开就好。 暗算 “谢兄,你可知追风军与六合司有何过节?”言砚问道。 “崇彧侯一案,当年牵连甚广,审理此案就是当时的六合司都督裴永。”谢眺神秘莫测道:“其中水分多少,倒是不为人知。” “原是如此。”言砚唏嘘,裴永真是给他儿子留下了一堆仇恨啊。 “言砚——” 言砚和谢眺正在感慨,身后裴既明突然失声叫道。 言砚刚回身,就觉得一个黑影扑了上来,将他与谢眺一同按在了地上,接着就听砰一声,从天而降许多土渣子。 裴既明起身,摇了摇身上的土屑,他连忙去扒拉言砚:“你没事吧?怎么样?” 言砚瞳孔骤缩,抬手就将裴既明的头摁在了自己胸口,只见一团火光从裴既明头顶上方掠过。 百里陵游匍匐在草堆里,骂道:“又开始了!一群憨批!” 百里慕风护着孙三丫,沉声道:“先回山洞,此地不宜久留。” 言砚忽觉手上黏腻,心一沉,忙低头,裴既明的左肩上刺入了一个铁片,血流不止。 裴既明抢先开口:“没事。” “怎么没事!”言砚微微发怒,然后镇定下来:“别乱跑,跟着我。” 裴既明张了张嘴巴,最终什么也没说。 言砚撕下自己的袖子,给裴既明草草地缠了一下,不满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习惯了,没关系。” “我没说。”裴既明道。 “我能顾好自己,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言砚抬手抚上了裴既明的脸:“别让我担心。” 裴既明抓住了言砚的手:“嗯。” “我说…”谢眺尴尬地扶额:“幼清,你们能考虑一下我这个…形单影只的人吗?” “见笑了,谢兄。”言砚道:“但是不能。” 谢眺:“……” 山上没有被炸多长时间,如百里慕风所言,军火有限,待到山中平静了,百里慕风吩咐道:“兄弟们,按照之前的部署,先埋伏好,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伤及人命!” “是!” 言砚刚要跟着出去,却被裴既明拦住了,裴既明道:“言砚,你留在这里吧…” “你留在这里吧。”言砚翻了个白眼道。 裴既明愣了下,随及皱眉道:“我不能。” “那我就能了?”言砚反问。 裴既明轻握着他的肩膀,认真道:“你是大夫,这里有病人,需要你。” “你不是病人吗?”言砚瞥过裴既明的肩膀,似笑非笑道:“你不需要我吗?” 裴既明皱眉不语,央求似的看着言砚。 “不许撒娇!”言砚朝他脑门弹了一下,道:“我能帮你,我跟着你。” 裴既明犹犹豫豫地同意了。 上山的官兵步入了追风寨的陷阱中,被削减了一部分兵力。 追风寨的箭都是莲花头,射向人时箭头会呈花瓣状张开,上面会有倒刺紧紧勾住人的皮肤,但不伤人命,不过箭头上涂有大量麻药。 不少官兵都纷纷倒下,差距一下子显现了出来。 百里慕风吩咐道:“不要伤人命,将他们逼下山即可。” 裴既明轻功卓越,一起一跃一落地,翩若惊鸿,疾如猎鹰,言砚看过糖芋儿打架,却未见过裴既明退敌,一时间满心震撼。 裴既明从五六个官兵头顶掠过,不过片刻,那些官兵便倒了一地,他站在废墟之上,那弩机对着十几米外的官兵,沉着冷静的扣下扳机。 火光中,裴既明衣袍猎猎,发丝随秋风轻动,侧脸轮廓清晰,眉目间一片肃杀,宛若战神。 言砚终于明白为何北岳的人提起裴既明就胆战心惊,武功如斯,谁人不惧? 可他不惧,这是他将携手一生的人。 言砚闻风而动,迅速回身精确地点住了一个人的穴位,那人直挺挺地倒下。言砚收回目光,专心对付着眼前的官兵。 火光漫漫,在木头被噼里啪啦燃烧着的声音中,官兵人数越来越少,不知是不是被困了太久的缘故,言砚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裴既明,只见裴既明毫无预兆地从废墟上摔了下来,言砚眼睛猛地瞪大:“糖芋儿——” 裴既明觉得全身无力,好像失去了直觉,他费力低头,发现自己小腿上不知何时被射了一支莲花箭,许是他不怕疼,根本没有在意这支箭是何时被射过来的。 他勉强动了动手指,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手指所在。 他听到了言砚的呼唤,可他回不了头,他没有力气,言砚…怎么样了? 言砚刚要往裴既明那里跑,脸侧疾风突起,言砚无奈后退一步,侧身飞踢,那人应声落地。 言砚连忙往裴既明那里赶,却看见一个官兵朝裴既明举起了长剑,言砚迅速甩出指间银针,却还是慢了一步。 言砚亲眼看着那柄长剑没入了裴既明的胸口,亲耳听见了长剑没入血肉的声音,他脑袋嗡一下子空白了,长剑的持有者被言砚的银针扎到后,迅速落到了地上。 言砚连跑带爬地赶了过去,看见从裴既明胸口滔滔而出的鲜血,裴既明脸色灰白,眉头拧成了一团,他欲言又止地看了言砚一眼,最终忍不住从口中咯出一大口鲜血。 言砚双手抖得厉害,他一边止血一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别怕…别怕…” “言砚…”裴既明气若游丝叫了声,明明全身没有知觉,却觉得胸口仿佛被压了块巨石,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你、你…” 言砚眼眶发热,心跳震得他脑袋发晕,他故作镇定道:“你…你说。” 裴既明抬了抬指尖,言砚忙去握住他的手,温声耐心道:“我在,我在这。” 裴既明疲惫地看了他一眼,放心地笑了:“你没事,那便好…” “我没事…”言砚嗓子哽得发痛,他深呼吸一口气,用正常的声音安抚道:“你也会没事的,想想我,想想我们,既明…”言砚声音里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别…别担心,这算什么…我还受过比这…比这还严重的…伤,你也把我救好了…”裴既明说几个字就要缓口气,他有气无力地握着言砚的手,抽了口冷气:“你是神…神医…” 话音刚落,裴既明闷哼一声,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裴既明升出一阵窒息感,他喘了几口粗气:“别担心,我一定会、会没事的!” 眼前越来越黑,裴既明晕了过去。 “糖芋儿!” “裴既明!裴既明!” 孙三丫谢眺他们回到山洞时,就看见言砚正在给裴既明处理伤口,谢静和谢姝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帮着忙,还面露不忍地看着身受重伤的裴既明。 孙三丫连忙跑了过来,看清眼前的情况时,大吃一惊:“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你来的正好。”言砚语气没有丝毫动荡,他镇定道:“找些干净的绷带,还要血余炭,仙鹤草,棕榈,蒲黄…算了,来不及…你有现成的凝血散吗?” “有有有!”孙三丫忙去找:“我有现成配好的!我去拿。” 孙三丫七手八脚地把东西找齐,放在言砚手边,她不忍地看着裴既明胸前的伤口,忍不住问道:“师兄…他…他怎么样了?” 言砚像是没听见似的,专心致志给裴既明包扎着伤口,孙三丫凭着多年对师兄的了解,选择闭嘴了。 谢眺知道裴既明的身手不凡,心里疑惑为何他会受此重伤,忽然,谢眺瞥见了言砚手边的莲花箭,心中便有了大概的猜测。 谢静和谢姝站到了谢眺身边,不安地叫道:“大哥…” “怎么回事?”谢眺皱眉问。 谢姝摇了摇头:“不知道,刚刚言公子抱着糖公子进来时,两人都浑身是血,我们都吓坏了。” 谢眺看向言砚的背影,从容不迫,有条有理,但那偶尔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不安的内心。 言砚将裴既明伤口处理完毕,由于麻药的药劲儿还没有过去,裴既明还在昏迷,虽然他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言砚松了口气,他毫无风度地瘫坐在了裴既明身边。 他白袍血迹斑斑,衣袖还缺了一角,发丝也被额前的汗珠给浸湿了,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显得十分落魄。 孙三丫端来了一盆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言砚面前:“师兄,你洗一下手吧。” 言砚正愣怔地看着裴既明,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裴既明的血,他难过地看着裴既明,心不在焉道:“你去歇吧。” 洞口传来了人员进出的声音,言砚立刻坐直了身子。 百里慕风匆匆赶了进来,他关切道:“你们没…”话还没说完,一个白色身影猛地窜至他眼前,死死地揪住了他的领子。 “师兄!”“幼清!”“阿爹!” 耳边是孙三丫和谢眺还有百里陵游的惊呼,百里慕风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正被言砚揪着衣领怒视着。 “卑鄙!”言砚粗喘着气,加重语气道:“卑鄙!!” 百里慕风皱眉,他原想拂开言砚的手,不料言砚攥地太近,他只能拽着言砚的手,沉声道:“言大夫,你这是何意?” “何意!”言砚质问道:“你不知道吗!” “放手!”百里慕风一把推开言砚,他本就是武将,身材比言砚高大许多,这一把推得言砚后退了好几布。 百里慕风往前方一瞥,看见了还在昏迷的裴既明,他心中了然,以为言砚在没事找事无理取闹。 于是他冷冷看着言砚:“言大夫,虽说你是三妹的师兄,但我追风寨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若再无理取闹,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护短 “客气?”言砚甩开前来拉他的谢眺,冷言冷语道:“大当家还知道什么是客气?以怨报德,恩将仇报,忘恩负义吗!” “我说过!我没让六合司插手!”百里慕风被戳中心中不适的地方,脾气也上来了。 言砚质问:“所以你就暗放冷箭?” “什么?”百里慕风面露不解,然后怒道:“你以为裴都督受伤是我指使的吗?” 言砚负手而立,冷淡地看着百里慕风。 百里慕风嗤笑道:“且不说是不是我,裴大都督武功盖世,缘何就叫人近了身?” “你也知道没人打得过他!”言砚突然暴怒,抬拳就朝着百里慕风的脸砸了过去。 “不要——师兄!”孙三丫叫道。 百里慕风轻而易举地就将言砚的拳头给截住了,他睨着言砚:“你在找打!” 孙三丫又叫:“风哥,你别…” 言砚蹙眉,腿下横扫,百里慕风轻轻一翻,躲过了言砚的攻击,他抬掌就往言砚胸口击去,言砚不闪不避,硬生生地接了他一掌,顿时胸中气血翻涌。 他强行按下喉中腥甜,胸口传来剧烈的痛意,他终是忍不住,微一躬身,一条血迹从他唇角蜿蜒而出。 孙三丫瞳孔震动,她惊叫道:“师兄——风哥你别打了!”说着,就要冲上去,却被百里陵游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百里陵游阻止道:“三姐,阿爹生气了,你过去会被误伤的。” 孙三丫还没来得及争辩,就看见言砚动作灵敏地拽住了百里慕风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胳膊,他往百里慕风手肘处轻轻一按。 百里慕风顿觉手臂发麻,还没来得及抽手,言砚一手肘已经重击在了他的胸口,他不由得闷哼一声,接着就被言砚使劲按在了山壁上,他从震惊中抬头,喉间已经被言砚抵上了一个箭头。 百里慕风怒道:“你使诈!” “你就没有吗!”言砚厉声道。 百里慕风一愣:“…什么?” 言砚后退一步,直视着百里慕风,然后将手中的莲花箭重重地丢到了地上,眼神冰冷地讥诮道:“光明磊落!很好!” 百里慕风这下明白了,是自己的人给裴既明放了冷箭,才导致他全身麻痹被重伤。 山匪们围了过来,个个群情激奋道:“六合司朝廷走狗,人人得而诛之!” “该被灭门的是裴氏!” “杀了他!” “替侯爷报仇!” 山匪们往言砚身边涌去,孙三丫连忙拦住他们,安抚道:“诸位冷静一下!” 一个山匪满脸恨意道:“二当家,你不知六合司所作所为吗?” 孙三丫为难道:“我知道…但是…” “二当家!我们落到如此境地算是因为裴永,二当家你也要护着裴家人吗!” “我…”孙三丫挡在言砚跟前,眼神飘来飘去的,利索的嘴皮子此刻说不出一句话来。 言砚伸手将孙三丫推到一旁,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山匪,他掷地有声道:“谁敢动他!” 言砚凌厉地看向为首的那个山匪,然后又看向他四周的人:“是你?你?你?还是你!” 言砚讽刺地看向这一群壮汉:“亏得你们一群人为难一个孩子,他清醒时,你们为何不敢动他?” 山洞里是一片死寂的沉默,言砚踱至人群中间,随便盯着一个人,逼问道:“为何!” 那人眼神飘忽,后退了一步。 “因为你们怕!”言砚缓缓抬起胳膊,一一指过众人,声音清晰,一字一顿道:“怕裴永!怕六合司!” “那人带给你们的恐惧,让你们听到裴这个姓,或者是六合司这三个字,都会觉得恐惧!” 言砚情绪激动:“你们不但恐惧,你们还恨!恨裴永!恨六合司!甚至恨当年无能为力的自己!” 有人恼羞成怒道:“你在说什么!侯爷本来就是冤枉的,当年六合司只手遮天,我们从北岳回去时,侯爷他们已经…” “你们只是想给自己悲愤的情绪找一个宣泄口,顺便告诉自己,看!这么多年,我还记得当年的事情,我还是当年那个有情有义,忠肝义胆的自己!” 言砚抬手遮住了自己半张脸,一声嗤笑从手下传来:“可笑不可笑啊?” “纵使你们杀了裴既明,又能改变什么,掩盖自己的无能为力吗?” “裴永已死,你们家侯爷冤情却未平,这全都是六合司的错吗?!”言砚厉声道:“你们不去找出当年冤情的证据,反而在这里为难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不觉羞愧吗?” 百里慕风仿佛被什么击中了灵魂,身子一动也不能动,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的就是报仇,为侯爷一家报仇,裴永死后,他心里悲喜交加,悲的是不能亲自手刃裴永,喜的是裴永终于死了。 可他…想过为侯爷洗刷冤屈吗?想过吗? “你们不敢!”言砚一字一顿道:“因为裴永的只手遮天,背后是当今天子的纵容!” 山洞里的人不约而同得身躯一震,这话可是大逆不道啊。 “只要皇上不允许,崇彧侯就是通敌叛国!”言砚揭开了追风寨多年心照不宣的心事,他字字铿锵道:“他永远翻不了案!” 是啊,百里慕风苦涩的想,普通人,如何斗得过九五之尊呢? “所以你们去恨裴永,恨六合司!” “所以你们理所当然地把火气迁怒到裴既明身上!” “只因为他姓裴,他是六合司的人!”言砚眼眸通红,他刀子般的眼神从面前每一个人的脸上划过。 山匪中有人激动起来:“他在妖言惑众!他在护短!” 渐渐有人附和起来:“杀了六合司的人,为王爷报仇!” 大部分的山匪却开始犹豫起来。 “是!我就是在护短。”言砚眼神犀利,扫过一众人:“六合司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但,今日谁敢动裴既明一下,我必奉陪到底!” 言砚从容不迫地走到裴既明跟前,背对着众人淡淡道:“你们要想杀他,就先过我这关。” 孙三丫咬了咬牙,挡在了言砚身前:“还…还有我!谁要动我师兄,就先打过我!” 有人难以置信道:“二当家…” 孙三丫烦躁地摆了摆手:“我现在不是二当家了,你们动手时…也不必顾及情分!” 谢眺微微一笑,挡在了孙三丫跟前:“在下前来原本就是找言大夫的,自然不能看他出事。” 谢静和谢姝也围在了谢眺跟前,同仇敌忾地对着众人。 “大当家…”谢静为难道:“你是好人,但是糖…裴公子也不是坏人,你们…你们不能仗着人多就欺负人家啊。” 谢姝也帮腔道:“就是!何况人家还刚刚帮了你们,你们不感谢不说,还耍心眼儿阴人家!” “就…就算…传闻中裴公子名声是差了点儿,可他跟我们相处时,人还是很好的。” 百里陵游握紧了手中的弩机,忍不住对百里慕风道:“阿爹,我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不说别的,如果是你犯了错,你希望我…你希望你自己的儿子来承担吗?” 百里慕风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却听言砚冷笑道:“儿子?世上并不是每个父亲都把自己儿子当儿子。” 四下默然,言砚缓缓单膝蹲下,替裴既明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似是自言自语道:“凡事欲其成功,必先付出代价。他这一身好武艺,何尝不是用满身伤换来的?” 世人只道六合司都督裴既明冷酷无情,杀伐果决,赴黄泉,闯北岳,年纪轻轻,慑人无数。 谁又知道他幼年丧母,父不父,子不子,从出生起便被带了一条长长的枷锁,背有千钧,无人所依… 这些言砚懒得跟众人解释,他的裴既明,他自己会疼,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百里慕风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支莲花箭,沉声问道:“谁射的?” 周遭一片寂静,百里慕风加重语气道:“我再问一遍,谁的?!” 一个人站了出来:“我的!” 接着,又有人站了出来:“不是,是我的…” “我的!” “我的…” “是我的…” 山匪们争相站了出来,百里慕风脸色沉重,只听咔嚓一声,那一支莲花箭便被他拦腰折断。 “战场之上,暗伤盟友,这是一罪;互相包庇,这是二罪,所有人,各罚三十军棍,念今是特殊时期,惩罚于事后执行!”百里慕风不容置疑道。 “是!”山匪们纷纷应道。 百里慕风目光从言砚等人身上瞥过,对众人道:“退下吧。” 说完,百里慕风也转身离开了,孙三丫踮起脚尖眺望着他:“风哥!风哥!” 百里慕风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根本不想回头,自顾自往前走,孙三丫大喊大叫地追了上去:“ 风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言先生,我阿爹没恶意的…”百里陵游底气不足道。 “呦!刀子都快劈到人脸上了,还没恶意。”谢眺说出了言砚的心声。 谢静和这属于一人给了谢眺一拳头:“大哥,你说什么呢!不许这么对小陵游讲话!” 谢眺:“……” 百里陵游犹豫了片刻,又道:“言先生,我替我阿爹和兄弟们向你道歉!有些事…我不能说,但我阿爹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很苦,当然!我不是非要你原谅…” “少当家。”言砚打断了百里陵游纠结的话语,淡淡道:“我懂,每个人处境不一样。” 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 百里陵游欲言又止地看着言砚,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都闭嘴了。 言砚问道:“少当家有话不妨直说。” “我阿爹…和三姐,先生会反对吗?”百里陵游紧张道。 言砚淡淡一笑,稍带揶揄道:“我觉得这件事…主要得看你阿爹。” 百里陵游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先生所言极是。” 言砚用手背贴了贴裴既明的额头,眉间升起一片阴霾,裴既明已经开始发烧了。 这一烧就烧了五六天,言砚每天忙得晕头转向,除了要医治疫民,还要照顾着裴既明,关键是裴既明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这让言砚烦躁不已。 误会 孙三丫在一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裴大人可是将师兄的心套的牢牢的,而且,谢静和谢姝也告诉她了,那本《鱼雁承欢》就是以他师兄和裴大人为原型的,这让她难过的心更加难过了。 且不说这裴大人与话本里的江湖大侠差了多少,就她师兄,除了“神医美人”这四个字外,与话本里的那位差了可不止十万八千里! 孙三丫本就感情受挫,现在连自己喜欢的神仙眷侣也是假的,想到这里,她满心伤悲,愤愤地咬了一口手中的大苹果,拽了拽言砚的衣角:“师兄,你歇会儿吧!半个时辰你都看了八遍了,人家还能被你看醒啊!” 言砚坐立不安,皱眉自言自语道:“他还从来没有昏过这么久,哦…除了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次是失血过多,也是剑伤…” “你要相信自己的医术。”孙三丫鼓励道。 “我是相信。”言砚闹心道:“可我还是担心…” 师兄这么关心过人吗?显然是没有的。 孙三丫大开眼界,她那高傲的掌门师兄,无论何时都对自己的医术怀着一种迷之自信的师兄,此刻…为了床上那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了,啧啧啧。 孙三丫悲愤的咬了一口苹果,凭啥师兄就可以神仙眷侣,自己就得情路坎坷? “哦,对了。”言砚抽空关心了一下自己的师妹:“你跟那谁…大当家,怎么样了?” 孙三丫深得师门真传,白眼儿翻得比谁都快:“哎呦喂,您可算想起我来了。” “闲着没事儿。” “……” “快说,到底怎么样了?他没为难你吧?”言砚怀疑问道。 孙三丫一副自暴自弃的态度:“我倒是想让他为难我,可人家见都不见我,你说,世上咋有人比你心眼儿还小呢。” “我抽你我!”言砚作势扬了扬巴掌,孙三丫连忙躲开了。 孙三丫将苹果核儿扔到一边,随便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言砚嫌弃地丢给她一条帕子。 孙三丫将手擦干净,十分纳闷儿道:“你说为啥啊?我在他身边都四年了,四年啊,我捂一块石头都该捂热了,可风哥…唉~师兄,你说,我真的很差劲吗?” “那不至于。”言砚道。 孙三丫点头:“是吧,我也觉得我停好…” “但也不好得很。”言砚打断她道。 孙三丫:“……” 言砚挑剔地看着她的手,道:“比如说,你这吃完东西就舔指头的臭毛病。” 孙三丫不以为意道:“那不怕浪费吗?我又不是不洗手…” 言砚问道:“他不见你?” “嗯嗯。”孙三丫委屈地点了点头。 言砚好奇问道:“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孙三丫甜蜜道:“当初我离开世安,在外面逛了一年,后来途径此处,他们竟然想打劫我!” 言砚趁机教育道:“是吧,你看,独自出门就不太好,容易遇见坏人,后来呢?” “后来,”孙三丫骄傲道:“后来我把他们给劫了,还扣了人,让他们拿钱来赎!” 言砚:“……” “但是吧,追风寨就是抠儿,宁愿打群架也不给我银子。”孙三丫叹气道:“你说,我能打得过三四个,可我打不过十来个啊!然后我就被抓了。” 孙三丫继续道:“到了追风寨后,风哥见我是个柔弱女子,就放了我,可我瞧着风哥着实英俊不凡,也就起了歪心…啊不,也就起了爱慕之心。” “而且——我当时都十六岁了,也该嫁人了。我就寻思着,留下当个压寨夫人。”孙三丫美滋滋地回忆道。 言砚泼冷水道:“然后人家不要你?” “你能不能别这么直白。”孙三丫不满道。 “哦好,师兄错了,你接着说。”言砚敷衍地哄道。 孙三丫明显心情不好了起来:“说什么说啊,然后就是他不娶我,后来嫌我烦,就给了我个二当家做,就这。” 言砚噗嗤一笑,揶揄道:“我还以为你这二当家是如何来的呢。” “你别笑了。”孙三丫不高兴道:“嫌我不够烦啊。” 言砚忍笑摸了摸孙三丫的脑袋,笑道:“行了,你别烦了,师兄去帮你问问他什么意思。” 孙三丫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言砚的袖子:“哎师兄…” 言砚回身:“怎么了吗?” “你…还是别去了吧。”孙三丫犹豫道:“你们不对付,我怕…” “放心。”言砚善解人意道:“我不欺负他。” “不是啊。”孙三丫为难道:“我…我是怕…怕他揍你,论武功,你又打不过他!” 言砚没好气道:“滚!” 适夜 百里慕风正站在山上的一处亭子里眺望山下,忽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他戒备道:“谁?” 言砚拨开草丛走了出来,坦然道:“我。” 百里慕风淡淡瞥了言砚一眼,语气如常道:“言先生有何贵干?” 言砚走近脚步,躬身作辑,郑重道:“那日说话有不当之处,还请大当家见谅。” 百里慕风神色一愣,他没有料到言砚是来向他道歉的,在他看来,言砚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血气方刚,心高气傲,道歉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年轻人…确实有些不同寻常,怪不得能带出孙三丫。 百里慕风也郑重拱手:“先生严重了,在下管教不严,才…给先生造成了困扰,先生不介意…自是最好。” 言砚坦然笑道:“都过去了。” 百里慕风脸色凝重道:“那孩子…如何了?” 他问的是裴既明,言砚了然,如实道:“情况稳定了,但是还在昏迷。” “寨中也有些药草,先生若不嫌弃,尽管拿去用。”百里慕风道。 “多谢大当家。”言砚道。 言砚往山下看,明火竟然少了许多,难不成寿州情况紧急,他们迫不得已退兵回去支援了? 百里慕风也想到了这一层,眉头皱的更深了。 言砚调笑道:“大当家这地方是真隐蔽,可叫我好找。” 百里慕风:“……” 言砚接着道:“明人不说暗话,大当家你在…躲我师妹吗?” 百里慕风不自在道:“…没有。” 言砚问道:“是因为我和…既明的缘故吗?” 百里慕风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不是,先生不要多想,我只是希望三妹能想明白…” 言砚疑惑道:“她很喜欢你啊,这还不够明白吗?” “不是…”百里慕风无奈扶额道:“我年事已高,实在无心儿女情长…” 言砚噗嗤一笑,调侃道:“大当家是在说笑吗?” 百里慕风略显尴尬,他顿了顿,似乎是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道:“实不相瞒,先生那日的话对在下而言,实在是醍醐灌顶,冤情还未昭雪,在下寝食难安,先生所言极是,也许…我该为侯爷做些事。 “虽然可能如蜉蝣撼树,可我总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已躲藏七年之久,接下来,我不想再躲了。” 言砚了然道:“你怕…耽误师妹?” 百里慕风没有回答,算是沉默了。 言砚摸了摸下巴,眼神缅怀道:“既明以前也怕连累我,虽然我不怕他连累,但他不这样以为,我们吵过好几次,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 “当然,大当家行事自是有自己的考量。”言砚善解人意道:“但我是觉得,只要两厢情愿,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百里慕风还是沉默着,言砚在夜风中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道:“大当家,我就先走了。” 百里慕风颔首,言砚就离开了亭子。 谁知还没走几步,百里陵游就突然跑了过来,略带惊喜道:“阿爹!山下退兵了!” 百里慕风眺望着远方渐渐远去的明火,淡淡应道:“嗯。” 百里陵游又道:“还有…山上来了一批奇怪的人,是找裴大人和言先生的。” 言砚心中一凛,就听百里陵游继续道:“看起来都不是善茬儿,带着山鬼面具。” 山鬼面具!百里慕风和言砚同时抬眸,神色一片了然,是六合司。 言砚道:“还请少当家带路。” 言砚被带到大堂,谢眺孙三丫他们也在,他看清了来的几个人,果然都是六合司的人,以容旭遥为首,一共七人。 容旭遥看见言砚后,急忙跑了过来,担忧道:“言神医,听说我家都督受伤了,怎么样了?” “你家?”言砚加重语气问道。 容旭遥忙改口:“…呃,你家的你家的!都督怎么样了?” 言砚神色黯淡道:“还在昏迷。” 容旭遥松了口气:“没死就好。” 言砚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话。” 容旭遥不以为意道:“言神医,我们当杀手的,能保住命就很不错了。” “……”言砚心里一阵复杂。 容旭遥感到四周的眼神都不太友善,迟疑问道:“言神医,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那些人对我们似乎带着敌意呢?” 言砚语气如常:“这不挺正常吗?你还指望你们六合司所到之处交口称誉吗?” “…倒没有这个指望。”容旭遥无语道。 言砚又问:“山下的官兵是你们赶走的?” 容旭遥颔首道:“嗯,北岳侵犯寿州,幸好都督事先传信给那边的六合司据点,寿州损失不大,但北岳与周国的战火算是被点燃了。” 父女 “哦…”言砚道:“那雍城里面呢?怎么办了?” “陛下听闻雍城状况,勃然大怒,已经派喻大人过来全权处理此事了。”容旭遥道。 言砚问道:“喻勉大人吗?” 容旭遥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啪嗒一声,百里慕风手中的茶杯就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他上前一步,略显激动道:“喻勉!是那个喻勉吗?喻勉,喻行之?” 容旭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对,是喻勉大人,朝中只有他一个喻大人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百里慕风放声大笑起来,所有人惊讶地看着他,百里慕风似乎陷入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里,他眼放精光地喝道:“天无绝人之路!无绝人之路啊!” 百里慕风上前看着容旭遥,也不管什么六不六合司了,严肃道:“这位公子,可否带在下去见一面喻勉大人?” 容旭遥看了眼言砚,言砚对他点了下头,容旭遥道:“可以。” 喻勉到达雍城后,杨开泰已经逃跑了,喻勉一边派人抓捕,一边安抚城民,又请出孙百草医治百姓,还亲自出钱搭建粥棚,一时间,雍城上下秩序井然。 喻勉坐在案几后面正在查看雍城每年的财政赋税,忽然进来了一个侍卫:“报,大人,天渊传来书信。” 喻勉停下手中动作,心不在焉道:“哦?谁传来的?说什么了?” 那侍卫经过允许,拆开书信,匆匆看了几眼,道:“呃…是左大人。” 喻勉手下一抖,就听侍卫接着道:“左大人问您…在雍城可还好?伤势如何了?” 喻勉抬眼,眸中复杂,良久方道:“嗯,出去吧。” 那侍卫刚要离开,就听喻勉敲了敲桌子,道:“信留下。” 侍卫赶忙把信呈了过去,喻勉草草打量着左明非的信,左明非问的话极为家常,喻勉摸不清他想干什么。 忽然,喻勉将目光全集中在了信纸上,左明非为人温和内敛,这字却笔走龙蛇,气势磅礴,仔细看来,还有些眼熟,他见过吗? 喻勉正在思索间,那刚出去的侍卫又折了回来:“报——” 喻勉随口道:“怎么?左大人还说什么了吗?” “不是。”侍卫道:“是容大人回来了。” 喻勉心道,回来了就回来了呗,难道还让他去迎接六合司的人? 侍卫接着道:“还有裴大人,他受伤了。” “裴既明受伤了?”喻勉提高音调道,他连忙站了起来,乾德帝素来看重裴既明,裴既明在雍城受伤了,若是不能恢复,他少不得要担责任,啧!麻烦! 喻勉赶忙往外走,就看见了容旭遥,还有同行而来的言砚,他脸色稍霁:“幼清?” “喻兄,好久不见。”言砚道。 喻勉没有看见裴既明,多问了一句:“裴大人呢?听说他受伤了?” “哦,我把他安置在我朋友家了,郡守府事务繁忙,想来多有不便,就不叨扰大人了。”言砚道。 喻勉应道:“哦,也好。”他也不是很想被叨扰。 言砚关心道:“喻兄,你见我师父他们了吗?” 喻勉点头道:“孙先生一切都好,他此刻正在扶风堂医治病人,你现在就可以去看他。” 言砚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看了眼容旭遥,示意自己问完了。 容旭遥对喻勉道:“喻大人,您有一位故人想要见您。” 喻勉莫名其妙道:“故人?” “行之公子,别来无恙。” 百里慕风从门口适时地走了进来。 喻勉浑身一震,惊愕道:“…百里大哥?” 百里慕风沧桑地笑了笑,弯腰施礼:“草民见过喻大人。” 喻勉疾步走过去扶起他,不可思议道:“百里大哥,你竟然还…活着?当年崇彧军不是全…” 百里慕风重重地抓住喻勉的手,一字一顿道:“侯爷还未沉冤得雪,我死不瞑目!” 喻勉怔怔地看着百里慕风:“百里大哥…”他又何尝能瞑目,若非怀着一口恶气,他当年就死在牢里了。 言砚和容旭遥退下了,容旭遥叹道:“这一趟赶的,可算能好好歇歇了。” 言砚调笑道:“我师妹也在,你要不要去见见?” 师妹?就是齐昭那个曾放在心里那么多年的师妹?容旭遥下意识看向言砚,发现了对方满怀揶揄的眉眼。 容旭遥若无其事道:“等阿昭来了吧,之后和他一起去见。” 齐昭疑惑道:“齐昭也来了?” “那当然,我在哪儿他在哪儿嘛。”容旭遥带了一丝炫耀道:“他坐的马车,会比我晚到一天。” “你不去接吗?指不定他半道跟谁跑了呢!”言砚将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道。 “他才不会。”容旭遥不满道,然后心里又疑神疑鬼,齐昭那人看见美人就走不动路,可别让言砚说中了,最后,容旭遥还是去接齐昭了。 谢眺带着谢静和谢姝回了崔府,言砚把裴既明先安置在了崔府,就带着心急火燎的孙三丫去见孙百草了。 两人还没进扶风堂,就听见了一阵吵闹声。 孙百草发怒道:“沈下流!你喝不喝?那么大年纪了别整的这么难看!” “呸!你以为老子不知道,老子亲眼看见你往里面洒了把土!”沈一流气势汹汹道。 “我他娘的加的是黄连粉,你瞎啊!” “你才瞎!黄连粉是那色儿嘛?” “你不喝?!你不喝我就把你那只癞□□给一脚踩死!” “你敢!孙草包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言砚本意是想在门口多看会儿热闹,却被孙三丫一把给扒拉来了,她哭喊道:“爹——” 言砚:“……” 孙百草闻声手一松,手里的碗掉到地上应声而碎,孙百草难以置信地回身,看着正跑过来的孙三丫:“丫丫?” 孙三丫抓着孙百草的袖子,一边哭一边上下打量:“爹你没事吧?爹你真没死啊?你…你咋会没死啊?” 孙百草:“……”这我没法儿回答。 孙三丫哭哭啼啼道:“我亲手将你埋了的,爹,你真是我爹吗?呜呜~我爹没死,我爹真没死…” 孙三丫眼泪还在流,嘴巴一咧却又笑了,她指着孙百草对言砚道:“哈哈哈哈…师兄,我爹没死…他没死…哈哈哈…” 孙百草耐心地哄着孙三丫,沈一流也颇为感慨,他瞄了眼地上碎掉的碗,心里不住的满意,这下不用喝了。 沈一流刚抬头,就看见自己眼前又有了一个碗,他吓得后退了一步,顺着拿碗的手看到了言砚,他余惊未定道:“幼清?” “喏,这碗没土,喝了吧。”言砚笑眯眯道,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沈一流:“……” 孙三丫本想再撒个娇,孙百草却指使她道:“行了,别叽歪了,我快忙死了,幸好你来了,去,把那筐草药给碾碎了。” 孙三丫:“……”说好的父女温情呢? “砚砚!砚砚!你去…咦?砚砚呢?”孙百草左右看了看:“刚刚不还在吗?” “走了。”沈一流指了指门外。 “走了?”孙百草勃然大怒:“我都快忙死了,他走了?” 孙三丫一边碾草药一边哼唧道:“唉~爹啊,师兄现在满心都是他小情人儿,哪还顾得上我们啊,连送我过来时都不情不愿的呢。” “哦?”孙百草奇怪道:“裴家那小子也来了?” 孙三丫惊讶道:“你知道了?” 孙百草翻了个白眼儿,嗔怪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你两个师兄都找了个男人呗!人生在世,自在…” “昭昭也找了个男人!?”孙三丫猛地提高声音惊讶道:“可…可师兄不是说他找了个绝色美人吗?” 孙百草点头承认道:“美啊,是挺美的。” 对啊,师兄说的是美人,可没有说是美女!孙三丫恍然大悟。 “丫头,你们门派传宗接代可就指望你了。”沈一流幸灾乐祸道。 “啊。”孙三丫打招呼道:“沈叔,你怎么样了?” 沈一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豪气万丈道:“我身体好着呢!” 孙三丫清了清嗓子,道:“那个…爹,我有事儿跟你说…” 爹对师兄的感情之事都能理解,那他肯定也能理解自己的吧。 “什么?” “我…”孙三丫看着孙百草关切的目光,忽然就说不出口了,万一呢?万一爹不理解呢? “没…没什么…药…药碾碎是吧?”孙三丫忙低头问道。 过些日子吧,过些日子再说,而且…现在风哥都不愿搭理她呢。 言砚回到屋里时,裴既明已经坐了起来,他听见动静,往门口一看,就看见了言砚,目光不由得一亮:“言砚。” “你醒了?”言砚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裴既明:“何时醒的?” “刚醒。”裴既明左右看了看:“这是哪里?” “谢兄的家里,已经没事了。”言砚拿过一旁的外衣给裴既明披好,嘱咐道:“天凉,披好。” 裴既明握着言砚的帮他披衣服的手,拉他坐在了床边:“你坐下。” 言砚依言坐下了,他盯着裴既明的伤口,询问道:“伤口怎么样?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身子乏得很,躺久了吧。”裴既明抬起左肩动了动,不料却扯到了伤口,闷哼道:“嘶~” “诶!”言砚忙靠近,数落道:“说了别让你乱动。” 你是我的 言砚的脸近在咫尺,裴既明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眼,莫名其妙地就笑了:“没事…” “你笑什么?不当回事儿是吧?”言砚抬手就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下:“你这次伤的可严重了。” “总不会比我第一次见你时还严重吧?”裴既明看起来心情颇好,贫嘴道:“那时我身上好几个窟窿。” 言砚笑道:“那怎么能一样,那次伤口虽多,但不致命,你也是失血过多才有性命之虞的,但这次…” 言砚话语一顿,凑近裴既明,抬手在裴既明胸口前虚虚一指,压低声音道:“那把剑离你的心脏只有几寸!” 说完,言砚后移了些,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既明:“怎么样?后怕了吧?” 裴既明低头一笑:“不怕。” “无知无畏。”言砚笑着数落。 裴既明低头看见了言砚撑在床沿上的手,就伸手过去覆在了言砚的手上,他身体前倾,抬眼就是言砚如画的容颜:“你说了会保护我,我不怕。” 言砚不自觉地翘起了唇角,他抬手轻刮了一下裴既明的鼻子,笑道:“这么会说话?” “你想听什么?”裴既明索性往前挪了挪,趴在了言砚的颈窝。 言砚抬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调笑道:“是吗?叫哥哥。” “幼清。”裴既明看了他一眼。 言砚数落道:“没大没小。” “他们都是这样叫你的,我叫不得吗?”裴既明反问。 “可以可以。”言砚忍不住笑了,他轻轻拍了拍裴既明的脑袋:“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拿药。” 裴既明抬头,乖乖地坐好:“幼清哥哥~” 言砚顿足回身,裴既明淡淡笑:“劳驾,多谢。” 言砚笑着出去了,他将药端过来,细心地用手贴了贴药碗,然后递给了裴既明:“不热,刚好能喝。” 裴既明接了过来,一股清苦的味道充斥在鼻间,裴既明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神色有几分挣扎。 言砚将他的微妙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不住的好笑,他道貌岸然地关心道:“还烫吗?” “…不烫。”裴既明举起了药碗打算一饮而尽,可他低估了这碗的容量,他一口根本就喝不完。 他鼓着腮帮子将口中的药汁缓缓咽下,皱眉看着碗里剩下的一口中药。 言砚噗嗤笑了,裴既明吸了两口气,吐了吐舌头,问道:“你笑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你不喝药,我如何灌得你吗?”言砚笑问。 裴既明也笑了,他点头:“嗯,我不听话,你也蛮不讲理。” “怎么办呢?”言砚惋惜:“你现在这么乖,我都没法儿灌你了。” 裴既明好笑道:“这有什么好灌的?” 话音刚落,裴既明就觉得手里一轻,药碗就被言砚拿走了,裴既明忙提醒道:“里面还有一…” 裴既明愣住了,因为言砚将那最后一口药…给喝了? 言砚随手放下药碗,欺身抚上了裴既明的侧脸,他他眸光如水,眼波流转,看得裴既明一阵心猿意马,言砚扶住裴既明的肩膀,吻住了他的双唇,将口中的药渡了过去。 裴既明身体一僵,言砚将他轻轻推到在床上,小心地伏在他身上,两人接了一个苦涩的吻,心里却是一阵温情。 言砚微抬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既明:“这算同甘共苦吗?” 裴既明仰躺在床上,饶有兴趣地重复了一遍:“同甘共苦…” 言砚深呼出一口气,半无奈半释然道:“知道吗?我快被你吓死了。” 裴既明微微欠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言砚,再次吻了上去,言砚感觉到了他的安抚之意。 言砚本以为裴既明是浅尝辄止,可裴既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担心裴既明的伤口,便将裴既明强行按回了床上,提醒道:“…你还伤着。” 裴既明被打断了兴致,百无聊赖地盯了会儿床顶,忽然,他灵光一闪,便一把拉住将要起身的言砚,略一施力,两人就互换了个位置。 裴既明撑在言砚上方,笑道:“这样就压不到了。” “你…”言砚有一瞬间的意外,随及就笑了:“你想干什么?” 裴既明双手撑在言砚脸侧,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脸,答非所问道:“言砚,你是我的了。” 言砚一手轻搭在裴既明的后背上,一手枕在脑后,温声笑道:“嗯,你的。” “我跟你说过,我不仅是糖芋儿。”裴既明的眼神从言砚的脸上游到言砚的领口:“我还是裴既明,所以…”他俯身,轻道:“我是个混蛋,你要做好打算。” 说完,他抬身,眼神带着浓浓的占有意味:“你是我的的意思,就是你不准再喜欢旁人,多看也不行!” 小混蛋真是长大了,言砚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不讲道理。” 言砚任他在身上胡闹,忽然,言砚发觉出不对劲了,他意味深长地往裴既明身下看了看,忍笑道:“小裴大人,你这…叫我怎么办?” 裴既明自然能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不管不顾地堵住了言砚的双唇。 言砚侧了侧脸,哭笑不得道:“不是吧,大人…你还受着伤呢。” 裴既明动作一顿,感觉到了胸口传来的阵阵痛意。 言砚打量着他的伤口,调笑道:“疼了吧?” 裴既明不悦地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最终手一松,侧身躺在了言砚的胸口,垂头丧气地用头顶蹭了蹭言砚的下巴。 言砚虚揽住他的腰,笑着责问道:“没完了是吧?伤口不疼吗?” “我就歇一会儿…”裴既明将脸埋在了言砚的胸口,嗅着言砚身上好闻的草药香,让自己澎湃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言砚抬起胳膊抱住了裴既明:“歇,想歇多久歇多久。” 然而,继续趴在言砚身上的裴既明并没有歇回来,言砚最终忍无可忍地将他推开了:“闷吗?出去走走?” 裴既明不情不愿地起身:“嗯。” 言砚将衣服给他找来:“你原先的衣服不能穿了,眼下没有合适的衣服,就穿我的吧。” 裴既明又嗯了一声,将衣服乖乖地接了过来,两人现在个头差不多高,裴既明穿上言砚的衣服正合身。 裴既明穿惯了束袖蓝衣,现在换上一身广袖云袍,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凌厉的气息削弱很多,整个人温和了下来。 “好看。”言砚笑看着道。 裴既明稍显不好意思,也不知是因为穿了言砚的衣服而不好意思,还是被言砚夸了而不好意思。 言砚站在椅子后面冲裴既明招了招手:“过来。” “干吗?”裴既明走了过来。 “我给你绑个头发。”言砚手里不知何时拿了根白色的发带。 裴既明依言坐了下来,他昏了几日,头发一直是散的,飘飘洒洒地垂到腰际,宛若瀑布。 言砚那梳子细细地给他梳着,商量道:“将头发放下来,我们一样。” 裴既明点了点头:“好。” 裴既明放下梳子,满意地看着裴既明,眉目深刻,鼻正唇薄,不言不语时,自带着一股清冷之气,但若稍带些笑意,又宛若初春薄冰溶,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 裴既明看言砚似乎在跑神儿,于是凑前一步抱住言砚的腰,直视着言砚的眼睛:“想什么?” 言砚好笑道:“怎么这么黏糊?” “因为之前一直忍着。”裴既明嘴角上方又出现了两道小弧线:“所以现在要抱回来。” 言砚牵着他的手,道:“好了,晚些再抱,我们出去走走。” 百里陵游看着谢眺坐在桌后拨着算盘,他手里抛着一个苹果,百无聊赖道:“你干吗呢?” 谢眺凝眉沉思道:“耽搁了快两个月,损失了不少银子。” 百里陵游探头去看他:“你在打算盘吗?” 谢眺似乎没听见他的话,手指灵活地拨弄着算盘,口中还念念有词:“南边的生意没损失多少…东边草药还没来得及送,北边?北岳那边暂时去不了…那…嗯…” 百里陵游趴在谢眺桌前:“我在跟你说话!” 谢眺眼皮一抬:“哦?你怎么在这儿?” “……”百里陵游心道,我都来了好久了行吧! 他道:“阿爹去谈正事了,三姐去找他爹了,我没地方去。” 谢眺忙着手上的事,心不在焉道:“哦,是吗?那你呆着,等你爹来接你。” 百里陵游看着谢眺的算盘:“你在算账吗?” “嗯。” “我帮你!”百里陵游积极道:“我可会算账了,追风寨的钱都是我管的!” “别捣乱。”谢眺随口道:“我在忙,没空理你。” 百里陵游不服气道:“我没捣乱!”说着就去拿谢眺的算盘。 谢眺不客气地将他的手拍开了,百里陵游用了个巧劲儿躲过了谢眺的手,谢眺的手却宛若游蛇般地掐住了他的手肘,百里陵游乐了:“呦!你还会武功?” “在下虽不才,也得懂些拳脚傍身不是?”谢眺不咸不淡道。 “有意思!”百里陵游眼一眯,使劲挣开了谢眺的手,眼看就要拿上谢眺的算盘了,谢眺却不同他打了,拿着算盘就退了一步。 不料算盘却撞翻了桌上的杯盏,茶汤立时将百里陵游的袖子浇湿了。 谢眺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只有两个字:活该! 百里陵游不乐意了:“你将我衣裳弄湿了!” 谢眺懒得跟他争执,迅速开口道:“我赔你一件。” 我喜欢你 谢眺招来一个婢女,随口吩咐:“去,找身没穿过的衣裳给百里公子送来。” 那婢女站着不动,谢眺不解:“还有事吗?” 婢女低着头正局部地站着,听到谢眺这一生疑问,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道:“谢…谢公子…” 谢眺闻声一怔:“杨夫人?” 杨氏跪伏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谢公子,你…帮帮我吧,我…我实在没…没法子了…” 杨氏于谢眺有救命之恩,谢眺忙虚扶起她:“您快起来,有事好说。” 百里陵游好奇道:“她是谁?” 谢眺顾不上百里陵游,他将杨氏让到椅子上,安抚道:“杨夫人,你怎么在这儿?杨大人逃…离开时没带着你吗?” 杨氏擦着眼泪:“夫君逃跑时未顾得上我,我们约定好明日傍晚在城南汇合,可…可我良心实在难安,所以…所以…” 说到这里,杨氏又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谢眺心道,原是来大义灭亲了,他问道:“杨夫人,您想让在下如何帮你?” 杨氏抽抽搭搭道:“我不敢一人去郡守府,我怕他们…抓我…所以想……”杨氏的话适时停了。 谢眺善解人意道:“所以你是想让在下去去帮你做个见证吗?” 杨氏犹豫着点了点头:“谢公子…方便吗?” 谢眺看向地面,浓密的眼睫毛挡住了他眼里的情绪,他语气如常道:“夫人可想好了?若您不想,在下可将您安然送出城去,毕竟犯了错的是杨大人,夫人可以置身事外。” 杨氏哽咽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稳定住情绪后道:“夫君作了那么多孽…总是…要还的…等他进去了,我就去长伴青灯古佛…” 谢眺点头道:“既然夫人想好了,就随我来吧。” 百里陵游立刻跑了过来:“我也去!” 谢眺不太愿意带着他:“你去干什么?” “我阿爹也在郡守府!”百里陵游振振有词道:“我正好过去找他。” 谢眺敷衍道:“…随便你吧。” 谢眺带着杨夫人和百里陵游刚出门,就碰见了回廊里的言砚和裴既明。 谢眺眼睛一亮,打招呼道:“幼清,裴大人!” 言砚带着裴既明走了过来:“谢兄,诶?大外甥你也在啊。” 百里陵游粲然一笑:“舅舅!” 言砚看见了杨氏,略显讶异道:“这是…杨夫人吗?” 杨夫人缩在谢眺身后,用眼睛觑着言砚和裴既明,看起来很怕的样子。 谢眺安慰道:“杨夫人别怕,这位是孙先生的徒弟,你们见过的,还记得吗?” 杨夫人受惊般地点了点头,还是躲在谢眺的后面。 “哎,裴兄,你总盯着人家杨夫人干什么?怪不得人家害怕呢。”百里陵游拍了裴既明一下。 裴既明颔首,淡淡道:“抱歉。” 言砚奇怪地看了眼裴既明,裴既明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幼清,我们要去找喻勉大人,你也一起来吧。”谢眺如是道。 喻勉是有自己考量的,他跟喻勉不熟,言砚和裴既明可以帮他从中斡旋。 言砚略一思索,点头道:“也好。”然后看向裴既明,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裴既明也道:“去看看。” 几人一起去了郡守府,表明来意后,喻勉就让他们进去了。 杨氏局部地站在堂前,喻勉审视着他:“你是杨开泰的夫人?” 杨氏嗫嚅道:“民妇…是。” 喻勉轻笑一声:“我听说他是为了你才通敌叛国的,他走了没带上你?” 杨氏小心翼翼道:“夫君…是打算明晚带我离开的,可民妇自知罪孽深重,所以特地来…向大人禀明。” “唔…”喻勉应了一声,问道:“他何时与北岳有勾结的?” “民妇有疯病,有些事记得并不清,只是从今年年初起,能看见夫君书房里经常出入一些奇怪的人,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杨氏叙述道。 “我一开始不知道夫君想干什么,他也不曾提防我,直到四五月城中渐渐有百姓开始患病,我才发觉出不对劲。” “夫君经常深夜不归,我以为他是在外面有了人,就暗中跟着他出了门,结果发现他带人将病人的衣服丢到了百姓吃水的井里,我猜出了雍城的瘟疫与夫君有关,便劝他回头是岸,可他竟将我关了起来。” “我请管家去通风报信,结果…管家就被…夫君给杀了…” “谢公子来的那天,我寻了个机会跑了出来,这才阻止了谢公子他们喝下那水,之后的事情,想必…大人也清楚了。”杨氏低头道。 喻勉沉吟道:“你们明晚在哪儿碰头?” 杨氏道:“城西粮库有一处暗道,我们就在那里碰头…” “你来通风报信,就不怕被他知道?”喻勉饶有兴趣地看向杨氏。 杨氏扑通往地上一跪,哽咽道:“大人,民妇自知罪孽深重,民妇来此,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大人…能饶夫君一条命…” “通敌叛国,本就是死罪。”喻勉眸色一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寒澈。 杨氏泪水涟涟,瘫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杨氏被喻勉安排了下去,谢眺手头有事离开了,百里陵游去找百里慕风了。 “我知道扶风堂那边有几棵枫树,现在正红,挺好看的,我们一起去看看?”言砚拉着裴既明也离开了郡守府。 裴既明自然不会拒绝:“好。” 路上,言砚问道:“你看出那杨夫人不对劲了?” 裴既明抬头看向言砚:“你也发现了?” “我倒是没发现她,我是觉得你有点不对劲。”言砚道。 “我?”裴既明觉得自己情绪向来收敛的好,他疑惑道:“我有什么不对劲?” “脸啊…”言砚屈指刮了刮裴既明的侧脸,笑道:“没有一点表情。” 裴既明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寻常时候都是没表情的。” 言砚莞尔:“你的意思是…同我一起时,你的表情会多一些吗?” 裴既明恍然大悟,他平日面无表情,别人如何看他也不觉得奇怪。他在言砚跟前时,恨不得将所有的表情都表现出来,所以就显得面无表情很奇怪。 裴既明笑了笑:“我知道你如何发现我不对劲了。” “话说回来,杨夫人哪里不对劲?”言砚好奇道。 裴既明低低一笑,揶揄地看向言砚:“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 “我…猜?”言砚摸着下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摇头:“察言观色我可不如小裴大人,还是请小裴大人指教吧。” 裴既明微微一笑:“我也只是感觉,先不告诉你,你不是爱看戏吗?明晚你且看着。” “呦!还卖上关子了?”言砚打趣道。 裴既明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并不接腔。 空中传来一声鹰唳,裴既明似有感应地抬头,一只白色的海东青在他们头顶盘桓了几圈,然后落在了裴既明的肩头。 裴既明安抚性地摸了摸它,从它脚上取出了一卷信纸,言砚问道:“宫里来的?是皇上吗?” 裴既明看了看信上的消息,然后摇了摇头:“寿州来的,北岳已经在边境大量集兵了。” 说完,裴既明抬了抬胳膊,那海东青便振翅飞走了。 裴既明边走边道:“我们得先回去,我得把这个消息先传回六合司,之后还要揪出杨开泰背后的那条暗线。” 言砚应了一声,然后佯做无奈道:“小裴大人刚大病初愈就这么忙啊。” 裴既明顿了下,伸手握住了言砚的手,安抚道:“我们改天再去看枫树,北岳一事,耽搁不得。” “还是个一心为公的。”言砚感慨道。 裴既明灵机一动:“我跟你学的。” “哦?”言砚饶有兴趣地笑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是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的神医吗?”裴既明五指穿过言砚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握,眼睛亮晶晶道:“在其位,谋其职。” 言砚屈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忍笑道:“你这是在哄我开心吗?” 裴既明眨巴着眼睛:“那你开心了吗?” 言砚作思考状:“可不能这么快开心…喂!” 言砚猝不及防地被裴既明推到了一旁的树上,裴既明唇角微扬,眼神露骨地看着言砚的双唇,意味深长道:“那这样呢?” 言砚哭笑不得:“…我看你是想自己开心吧。” 裴既明凑近,几乎与言砚鼻尖对鼻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言砚的脖颈和脸侧,他压低声音轻笑,语气中还有一些撒娇的意味:“那你哄我吗?” 言砚故意道:“你不还得快些回去吗?” 裴既明神色恢复了些清明,言砚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言砚倒是没有料到裴既明会这样轻易作罢。 裴既明退开了些,冲身后招了招手,突然从房檐上跳出了一个影卫。 言砚:“……” 裴既明将手中的信纸扔了过去,影卫利索地接住了,裴既明道:“将消息送回六合司,然后摸清杨开泰身后的暗线。” “是!”影卫退下了。 “不是…”言砚无语道:“他一直跟着我们?” “是阿遥带来的。”裴既明重新靠近,扶住了言砚的肩膀,暗示道:“现在没人了。” 言砚生怕哪里再藏着个影卫,他可不想被人偷窥这件事,于是推了下裴既明,道:“走了,先回去。” 裴既明唇角微撇了下,并不改变自己的动作,眨巴着眼睛道:“言砚…” 罢了,言砚叹了口气,无奈地扬了扬嘴角,抬起胳膊勾住了裴既明的脖子,与他交换了一个吻。 “可以了吗?”言砚笑问。 裴既明回味般地摸住了自己的双唇,然后迅速低头,莫名其妙地笑了下,缓缓退开了。 言砚抬手弹了他一下,嗔怪道:“有那么高兴吗?” “嗯。”裴既明点头,认真道:“我喜欢你啊。” 言砚手还未收回,就那样停在了裴既明的耳侧,就听裴既明重复道:“因为我喜欢你。” 不可说呀 这小子,疏远人的时候气死个人,在一起了又这么窝心,打吧…还真下不去手。 言砚俯身,在裴既明耳边迅速地说了一句话,然后起身,云淡风轻道:“行了,现在可以走了。”说完,自顾自地走开了。 “言砚!”裴既明跟了上来,要求道:“你再说一遍。” “不说了。” “再说一遍,你刚刚声音太小了。” “不小了。”言砚停住脚步,侧脸对裴既明神秘莫测道:“只能说给你听的。” 裴既明愣愣地看着言砚的侧脸,连自己的手何时被言砚拉上了他无察觉,言砚道:“走吧。” 言砚刚刚说:我也只喜欢你。 “师兄——” “师兄——啊——” 齐昭还没走进门就开始大呼小叫起来,言砚揉了揉耳朵,嫌弃道:“听见了,听见了。” 齐昭提着大包小包的,左右张望:“咦?糖芋儿呢?我听说他受伤了,给他带了好多补品。” 裴既明不知从何处窜到了齐昭跟前:“我没事了。” 齐昭被吓了一跳:“哎呦你这…你这穿的跟我师兄似的…” “我没有衣服。”裴既明道。 容旭遥走了进来,也拿了一堆行李,边走边抱怨:“阿昭你买的东西太多了,重死了。” 齐昭迅速把手里的行李丢给了裴既明,赶忙去接容旭遥:“容儿,我来我来,我说了让你放着嘛!” 言砚不悦地看了齐昭一眼,接过裴既明手上的行李,随手就丢在了地上。 齐昭大呼小叫:“师兄!你干吗!里面好多东西都是不能碰的!” “你为何不自己拎?”言砚责问。 “我不得帮小容儿拎着?” “那糖芋儿还受着伤呢!” “那行李又不重!” “不重你让你家小容儿拎啊!” “……” 这边俩人吵着,那边容旭遥正对裴既明说着一些六合司的事。 齐昭许是心里过意不去了,冲裴既明道:“糖芋儿,过来看,看我给你带的什么好东西。” 裴既明听完容旭遥最后一句禀告,然后走了过来:“什么?” 齐昭将自己的行李打开,自豪地指着里面的东西道:“张记的红糖,红豆,海带,当归,黄芪,哦…还有大红枣…” 言砚听不下去了:“他是受伤,又不是坐月子。” 齐昭理直气壮道:“反正是气血亏损,那不都是身体虚吗?” 言砚端详了齐昭片刻,轻笑道:“他倒是不怎么虚,我瞧着你挺虚的。” “你就扯吧你!”齐昭只当言砚在耍嘴皮子,可片刻后,他忽然明白了言砚是什么意思了,他怒不可遏:“师兄!你…” 言砚叹气道:“好歹也是扶苏谷出去的,难道你不知道房事过度会…唔!” 齐昭忙捂住了言砚的嘴,恶狠狠道:“□□的,你干吗呀?” 言砚笑眯眯地甩开齐昭的手,问道:“师弟啊,师兄也是为你着想啊。” 容旭遥自然听懂了齐昭和言砚在争执什么,于是不自在地咳了咳。 “病了?”裴既明问容旭遥。 容旭遥忙摇了摇头:“嗓子有些干,没事。” 裴既明对言砚和齐昭的话似懂非懂,他虽然很喜欢跟言砚亲近,但是对进一步的事情还是一知半解,并且,也压根儿没有去了解的念头。 言砚善解人意道:“师弟,要不要师兄帮你开两副补药?” “你给你自己留着吧。”齐昭没好气道。 言砚没反应过来:“…我为何要给我自己留着?” 齐昭眼睛一眯,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凑近言砚,促狭地笑道:“师兄啊…你…咳咳…还没跟糖芋儿…咳咳…吗?” 然后齐昭自顾自道:“哦!对了,他现在受伤呢,没法儿…咳!” 言砚冷笑一声:“你什么意思?” “师兄,我可没嘲笑你。”齐昭忙道,然后再次凑近言砚,亲热道:“不过师兄,我倒是可以教教你,让你第一次少受些疼…哎呀!师兄你干吗又打我?” 言砚一巴掌拍在了齐昭的胳膊上:“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齐昭撇嘴道:“本来就是嘛,难不成,你还能打得过糖芋儿啊?” 齐昭一语点醒梦中人,言砚还未细思过这事,唯一一次是上次醉酒,他由着本能将裴既明推倒…嗯…他自然打不过裴既明,这事儿也没什么好打的,除了心里有些小疙瘩,如果裴既明想,言砚倒没什么不乐意的。 但是,他不介意这种事也不代表别人可以拿这件事开玩笑啊,并且,更让他不爽的是,为何每个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他是…被睡的那个? 言砚不满道:“老二,我长得很像…咳咳咳,咳…被睡的那个吗?” “这倒不是。”齐昭如实道:“实在是糖芋儿气场太强,你看他不言不语往那儿一站,师兄你觉得…他像是被人睡得那个吗?” 言砚看向裴既明,少年不言不语,身影劲瘦,英姿挺立,面上一片从容自若,无论是谁看到裴既明,都会毫不犹豫地承认,这是个强者。 言砚扬了扬嘴角,道:“可爱。” “……”齐昭震惊:“师兄,你瞎了吗?” 是可爱啊,他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偶尔撒娇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脸发呆的时候,或者用一副央求的表情看自己的时候,笨拙地动手动脚的时候,认真说着情话的时候,不可爱吗?可爱! 言砚敷衍地应了齐昭一声,齐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是我瞎了?” “不是你。”言砚安慰道。 齐昭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师兄你开玩笑的。” 接着,言砚道:“是你们。” 齐昭:“……”还是师兄瞎了。 “言砚!”裴既明忽然叫道。 言砚忙回神,看见裴既明拿了一个陶罐走了过来,言砚笑问:“怎么了吗?” 裴既明将手里的陶罐递给言砚:“齐昭还给你买了蜜饯。” 齐昭恨铁不成钢道:“糖芋儿,你别直接给啊,你喂呀!” 裴既明如实道:“我刚摸了栅栏,手不干净。” “谁让你用手喂了?用嘴…” “滚!” 齐昭话还没说完,就被言砚一脚踢开了,言砚训斥道:“再乱说话,我打断你的腿!” 齐昭委屈唧唧地抱住了容旭遥:“容儿,我给他欺负了!” 容旭遥轻轻拍了拍齐昭的背,叹气道:“言神医那么爱端着,你当他面说这话不就是讨打的吗?” 齐昭挠了挠头:“…也是哈。” 次日一大早,裴既明就跟容旭遥不知去了何处,言砚知道他有公务在身,也就没有太担心,便带着齐昭去了扶风堂。 齐昭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帮孙百草晒药材的孙三丫,他吃惊道:“师妹!” 孙三丫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也惊喜抬头:“昭昭,你也来了?” 齐昭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师妹,你…怎么在这儿?” 孙三丫莫名其妙道:“我本来就在这儿啊。” 齐昭看了看孙三丫,然后看向言砚,抱怨道:“师兄你也是,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师妹在这里?” 言砚唯恐天下不乱道:“哦?容公子没对你说吗?“ “小容儿也知道?”齐昭一脸疑惑。 言砚讳莫如深,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齐昭,齐昭讪讪地闭嘴了,他自然知道容旭遥为何不告诉他,他以前喜欢师妹,这事儿师兄和小容儿都知道,容儿心里介怀也是应该的。 言砚走到孙三丫旁边:“又晒药呢?” “嗯。”孙三丫应道:“天冷了,药材都不好晒了,爹又急着用,唉~愁死了。” “师妹!”齐昭叫道。 孙三丫手下不停地翻着药材,抬头应道:“嗯?你说。” 齐昭鼓起勇气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改天带你看看。” 孙三丫莞尔一笑,停下手中动作,认真道:“师兄告诉我了,我应该是见过了,很好看!” “他不仅人好看,人也特别好!”齐昭忍不住夸赞道。 孙三丫嘁了声,不服气道:“我们家风哥也人俊心善。” 欺负谁没对象? “谁?”齐昭一头雾水。 言砚在一旁解释道:“她相好儿。”想了想,言砚又补充道:“她准相好儿。” 齐昭闻言愣了下,旋即便笑了:“挺好的,我们都挺好的…” “好什么好!”孙三丫想起百里慕风,又是一肚子不顺心:“风哥昨天回追风寨,叫都没叫我!” 言砚问:“你给师父说了吗?你们的事?” “…还没。”孙三丫垂头丧气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且,风哥那里,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想法。”孙三丫盯着手里的药材,显得有些无助。 言砚道:“你要是不知如何说,我去跟师父说。” “我想自己说。”孙三丫小声道。 “说什么呀?”孙百草悠悠地走了过来:“咦?昭昭来了。” 孙三丫吓得一哆嗦,差点将药材筐弄洒,幸好言砚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说…说些事。”孙三丫眼神四处乱看。 孙百草抓了两把药材丢进了药罐里:“你说,爹听着。” “哦…哦…”孙三丫心跳如鼓:“就是…就那啥…我想说…” 言砚和齐昭鼓励地看着孙三丫,孙三丫眼一闭心一横,开口道:“你何时给我找个后娘?” 言砚和齐昭:“……” “啊?”孙百草惊出了鸡叫:“啥玩意儿?” 孙三丫背过身子狠狠抽了一下自己的嘴,然后回身故作镇定道:“就是…后娘啊…” “你看吧爹,那个,你也老了,我是要嫁人的,你总得找个人照顾你吧,要不然我多不放心。”孙三丫胡扯道。” “闺女,你这话说的…”孙百草毫不客气地拆台道:“跟你以前有多照顾过我似的。” 孙三丫不服气道:“我也是有照顾你的…” “比如说,将烤好的毒蘑菇给你爹吃。”言砚嘲笑道。 “再比如说,将你爹一针扎的卧床三天。”齐昭也回忆道。 孙三丫:“……”所以说师兄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啊呀!”孙三丫将两人推开,对孙百草道:“就是…爹啊,你觉得后娘怎么样?” 孙百草莫名其妙道:“我又不打算给你找后娘。”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孙三丫小声嘟囔道:“…算了,将这些药给煎了是吧?” “啊,是,放一半的水就好。”孙百草佯做无意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接着煎药。 言砚低头笑了下,看来师父也并不是全无所知啊。 螳螂捕蝉 言砚和齐昭在扶风堂忙了半天,快到傍晚的时候,扶风堂里来了人,孙百草去招呼,半晌不到就回来了,对言砚道:“找你的,去吧。” 言砚放下手中药材,莫名其妙道:“谁啊?” “喻勉派来的人。”孙百草道。 “喻兄?”言砚一边奇怪一边往外走:“他病了吗?” 言砚跟着官兵来到了郡守府,喻勉正在等他,言砚拱手道:“喻兄。” “幼清,你来了。”喻勉道:“有事需要你帮忙。” 言砚温和笑道:“喻兄但说无妨。” 喻勉道:“你知道杨夫人有疯病吧?” “略有耳闻。” “所以我想请你去为她看看。”喻勉道。 言砚欣然答应,便去了杨氏的住处,杨氏精神很颓靡,看见言砚后略有抵触,言砚表明来意后,杨氏就放松了些。 半柱香的功夫,言砚就从杨氏屋中出来了,“如何?”喻勉问道。 言砚思索道:“杨夫人脉象虚浮,想来是连日劳累所致,除此之外,暂时看不出什么。” “她疯病可能治?”喻勉问道。 言砚无奈地笑了笑:“不好说,疯病常由心病所致,杨夫人病状未显,我也不好做推测。” “幼清…”喻勉目光从庭前枯树上掠过,状似不经意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杨夫人没疯病呢?” 言砚诧异了一瞬,然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笑了下:“这不好说。” 喻勉低低一笑,问道:“一起去看看吗?” 言砚领会了喻勉的意思:“喻兄是说,去抓捕杨开泰?” 喻勉勾了勾唇角,他连笑起来也带着一丝冷意:“嗯,去抓他。” 有热闹的地方向来是不缺言砚的,言砚颇有兴趣道:“那就麻烦喻兄了。” “客气。” 夜深人静,恢复太平的雍城里还残留着几丝诡异的氛围,秋月皎洁,不时地刮过几丝阴冷的风,显得城墙处的妇人愈发孤助无依。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街道上缓缓驰来,杨氏的目光下意识一亮,只见一个中年人从马车上匆匆下来,朝杨氏这里疾步走来,压低声音道:“夫人。” “夫君。”杨氏跑了过去,她上下打量着杨开泰:“你没事吧?” “夫人放心,我很好。”杨开泰略显急切道:“我们得快些离开。” 杨氏下意识瞄了眼四周,喻勉与她说好了,可别不来啊。 杨开泰发觉出了杨氏的不对劲:“夫人,你还有事吗?” “夫君…”杨氏喃喃道:“对不起…” “什么?”杨开泰没听清,凑近了些,关切道:“夫人你说什么?” 杨氏微微闭了闭眼睛,声音沉了几分:“夫君啊,都是…因果报应!” 杨开泰察觉到了不对劲,严肃道:“夫人…” 他还没说完,只见四周忽然火光滔天,从四周的巷子里突然跑出来许多官兵,将两人瞬时包围了起来。 “夫人你…”杨开泰惊愕道。 杨氏后退了一步,面色平静道:“你应得的!” 杨开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终苦笑了下,什么也没说。 喻勉不疾不徐地从暗处走了出来,低沉的嗓音响起:“杨大人,天渊一别,已过七年,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这般情况。” “行之公子。”杨开泰盯着喻勉,青年的气场与当年已截然不同,他缓缓道:“许久未见,公子可还好?” 喻勉嗤道:“能活到现在,总归是不错的。” 杨开泰沉稳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公子过得不错,侯爷在天之灵,也能得到些许慰藉了。” 喻勉扫了眼杨开泰身后的马车,道:“大人也曾是侯爷的门生,当官当成这样,大人就没什么想说的?” “无话可说。”杨开泰平静地摊开双臂:“如喻大人所见,一切皆是我所为。” “我记得,杨大人当年也是洁身自好,爱惜羽毛之人,曾为了替侯爷辩驳才被贬到了雍城,如今为何要自毁名声,通敌叛国?” 杨开泰淡淡道:“人都是会变的。” 喻勉低笑一声,同意般地应道:“是啊,会变的。” “不过我还是好奇,你为何要通敌叛国?”喻勉问。 “喻大人,”杨开泰平静道:“我曾为了伸张自己心中的正义被贬谪到这穷乡僻壤之地,兢兢业业八年,朝廷却视而不见,只因我曾是崇彧侯的门生,这份不公正,喻大人也应深有体会吧?” 喻勉默然,杨开泰接着道:“恩师蒙受不白之冤,我无能为力,被贬谪至此,我还是无能为力,我不该这样吗?” “…该的。” “如此看来,大人的确是不得不反。”喻勉饶有兴趣地瞥了眼杨氏,淡淡道:“但我却听尊夫人说,你是为了只好她的疯病才向北岳妥协的。” 杨开泰沉默片刻,道:“拙荆浅薄,眼界浅。” “杨大人,”喻勉沉声道:“你可知包庇犯人,罪加一等!” 杨开泰无动于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喻勉轻笑了声:“杨夫人,你说呢?” 杨氏战战兢兢地四处望了望:“民妇…不…不懂。” “嫁祸于人,也是重罪!”喻勉不咸不淡道:“二位,可有要说的?” 杨氏低着头,看不出在想什么,杨开泰却猛地跪下,高声道:“一切均是下官所为,下官愿一力承担。” “杨大人。”喻勉眸光冷淡:“本官最讨厌冤假错案,你可知为何?” 杨开泰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声音沙哑道:“下官…所言均属实…” 喻勉像是没听见杨开泰的话似的,自顾自道:“因为本官的恩师,也是你的恩师,就是因此获罪的…” 杨开泰跪伏在地上,不发一语。 看到这里,言砚心想,当年崇彧侯一案,估计是真有猫腻。 “你不说,本官替你说。”喻勉淡淡道。 喻勉朝官兵招了招手,官兵就抬了个担架出来,喻勉掀开白布,一阵恶臭顿时散发开来,上面放了具早就看不出样貌的尸体。 喻勉睨着这具尸体,道:“这人…杨大人认识吧?” “这具尸体是本官从追风寨挖出来的,瞧着服饰,该是杨大人府上的人。”喻勉道:“我听杨夫人说,她曾派府上管家出去求助,想必就是这位了吧。” 杨开泰还是不抬头,杨氏也不说话。 “他中毒了!”喻勉一字一顿道:“北岳的狼霜。” 杨开泰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抽了口冷气,故作镇定道:“是,我下的…” 喻勉玩味儿一笑,挑起半边眉梢:“杨夫人不知道吗?” “不知道。” 喻勉抬起手臂,食指和中指夹了一个纸包,他道:“这包狼毒是本官在夫人的房里搜出来的。” 闻言,杨氏猛地抬头,满脸震惊。 喻勉轻笑一声:“杨大人,你不会又要说,是你藏在夫人房里的吧?” “可本官问过府上下人,你跟杨夫人许久都不曾同房了。”喻勉好整以暇地看着杨开泰:“你将药包藏在她房里干吗?嫁祸她吗?那你现在为何要维护她?” 杨开泰哑口无言,喻勉往后扬了扬下巴,官兵们就又抬来了几个担架,喻勉开口:“这是本官从城中各个井内打捞出来的尸体,想必就是瘟疫的来源,巧的是…这算是杨府上的人,而且也都服侍过杨夫人。” 喻勉似笑非笑地看向杨氏:“杨夫人,你想说些什么吗?” 杨氏平静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喻勉嗤笑了一声,不屑一顾道:“本官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你,就是这场瘟疫的祸源!” 杨氏嗤笑道:“证据呢?仅凭一个药包和几具尸体吗?杨开泰是杨府的主人,进入我房间轻而易举,至于尸体…若是杨开泰嫁祸我呢?” “最毒妇人心,果不其然。”喻勉鄙夷道:“杨大人,这就是你一心一意对待的夫人?” 杨开泰眉间隐忍,不发一语。 “若玛,年三十有七,曾是北岳暗兵处成员,后嫁给杨开泰。” 一个清扬疏离的声音响了起来,言砚抬头,就看见裴既明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喻勉闻声看了过去,淡淡道:“辛苦裴大人了。” 裴既明微微颔首,表示不用客气。 “近三年来,你与北岳暗兵处联系频繁,来往所有信件都在此,杨夫人想看吗?”裴既明踱至杨氏跟前,手里还拿了一沓信件。 杨氏表情忽地怨毒起来:“是你!狼魔的儿子,我见过你!你曾割下乌丹可汗的头颅!” 谈话间,只听几声扑通扑通落地的声音,数十个人从天而降被摔在了地上,杨氏看到后大愕。 接着,几个带着山鬼面具的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他们默默地站在裴既明的身后,月黑风高中,他们只不动声色地立着,若玛却感到扑面而来的压力。 “你的同伴尽数在此,你还要负隅顽抗吗?”裴既明声音毫无温度。 杨氏冷笑一声:“是我大意,不过我倒是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雍城竟然会将六合司招来。” 裴既明似有所感地往喻勉身后看去,果然看到了言砚,言砚朝他微微一笑,裴既明眉目瞬时柔和了几分。 喻勉不耐烦道:“如实招来!” “你们不都猜到了吗?”杨氏冷冷道。 黄雀在后 事情起源便是如此,杨氏与北岳人勾结,谋害雍城百姓,杨开泰发现后,与杨氏起了争执,杨氏杀了他派出去通风报信的人,甚至连城中的大夫也惨遭杨氏毒手。 杨开泰阻止不了杨氏,又不忍治她的罪,只好暗暗迁就。杨开泰与百里慕风曾共同在崇彧侯门下任职,他了解百里慕风为人,无奈之下,便纵容城中山匪抢走无辜百姓,谁知事情越闹越大,杨开泰只好软禁了杨氏。 言砚他们来的那天,杨氏本想如往常一样杀了他们几个,幸好杨开泰阻止的快,而且由于杨开泰不知病源,竟阴差阳错地喂他们喝了被污染的水。 杨氏看出了言砚他们几个的不同寻常,本想伺机动手,没想到杨开泰竟然将他们该送出去的送出去,该关起来的关起来,杨氏没有下手的机会。 杨氏心思婉转,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杨开泰,杨开泰竟也坦然受之。 喻勉忍不住皱眉道:“她处处害你,你为何要替她承担罪名?” 杨开泰苦笑一声,苦涩道:“夫人曾在我落魄之时不离不弃,这份情意,我拿命还也是该的。” “你少装出这份道貌岸然的样子!”杨氏突然吼道,她上前一步,一脚踢翻杨开泰,吼道:“你这幅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杨开泰咳了几声,皱眉道:“夫人…” “你别叫我!”杨氏怒道:“我当初对你不离不弃,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看着我们儿子断气你视若无睹,看着我报仇你却阻止我!杨开泰,你就是个懦夫!” “凭什么!”杨氏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痛哭道:“我儿子…重病缠身之时,雍城大夫冷眼相待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北岳人吗?” 杨氏爬到杨开泰跟前,揪住他的领子,泣不成声道:“可是杨开泰…我自从嫁给你…我不曾外害一个人,为何…为何他们要这样对我…对我儿子?” “这就是你守护的城民吗?” “我杀他们有错吗?” “我就要杀了他们!我要割下他们的脑袋,抽他们的筋!喝他们的血!” “你!”杨氏披头散发,神色可怖地掐着杨开泰的脖子:“你也是帮凶!我也要杀了你!” “你不是最爱惜名声吗?我偏要你身败名裂!” “你不是最恨通敌叛国吗?我偏要你背上这名声!” “你活该!杨开泰!” “哈哈哈哈哈哈哈…”杨氏松开杨开泰,癫笑起来:“你们都活该!” 杨开泰不忍地拉着杨氏,哽咽道:“夫人…” “谁是你夫人!”杨氏猛地甩开杨开泰。 杨开泰脚下不稳,一下子撞在了马车上,额角被磕了一个血洞,顿时血流不止。 杨氏愣了下,立马过来扶住杨开泰,紧张道:“夫君你没事吧?疼不疼?我看看。” 杨开泰握着她的双手,安慰道:“我不疼。” 杨氏一脸心疼,她用袖子擦了擦杨开泰的额角,责怪道:“你怎么总把自己弄一身伤?是不是朝廷又欺压你了?我早说过让你跟我回北岳的嘛。” 杨开泰捉住杨氏的手,平静道:“夫人,该结束了。” 杨氏一怔,然后大力推开杨开泰,厌恶道:“窝囊废!雍城现在是咎由自取!我不结束!我偏不结束!” “夫人,涣儿已经去了,他当年的确是无药可治,你究竟何时才能醒?”杨开泰半张脸沾满了鲜血,看起来十分骇人。 杨氏捂着耳朵尖叫道:“你骗我——涣儿…涣儿明明可以治好的…他在我怀里…在我怀里…” 杨开泰按住挣扎不休的杨氏,沉声一字一句道:“夫人!涣儿是因你而死的!你记不得吗!” 杨氏停止了挣扎,似乎有什么不好的回忆涌入了她的脑海里,杨氏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杨开泰喉间一哽,呜咽出声:“你有疯病,涣儿是被你失手推向桌角才…我回来时涣儿已经没了气息…” “啊——啊——” 杨氏失控地尖叫起来:“你骗我,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啊——” 杨开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夫人,我们罪孽深重,不要再挣扎了。” 杨氏拔下头上簪子,不由分说地往杨开泰扎去:“我杀了你——” 杨开泰认命地闭上了眼睛,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却听见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杨开泰睁开眼睛,看见杨氏已经晕倒在地,脑后有一根银针,杨开泰忙抱起杨氏:“夫人!” “大人放心。”言砚走了过来,安慰道:“夫人只是晕过去了。” 杨开泰心力交瘁,他瘫坐在地上,右眼被血糊住了,他感到疲惫,一种无法言喻的疲惫,他对喻勉道:“行之公子,我夫妇二人自知罪孽深重,但求一死。” 喻勉皱眉道:“杨大人,你虽有罪,但罪不至死。” “呵…”杨开泰低笑了声,他扶额闷声道:“昔年侯爷曾说过我妇人之仁,我当时还不服气,如今半生已过,竟叫侯爷看了个准。” “当年我没勇气追随侯爷去,窝窝囊囊苟活八载,如今夫人走上歪路,我又不忍责之,以至于酿成大祸!”杨开泰泪水骤然滑落:“我…有罪啊…” “犯了错就承担,有罪就赎,总想用死开逃避,你就这么点本事吗?”喻勉不近人情道:“果真是妇人之仁。” “赎?”杨开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谈何容易?” “是不容易。”喻勉缓缓蹲下,与杨开泰平视,一字一句道:“但是我说,我能为崇彧侯昭雪,你信吗?” 杨开泰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杨大人,人活着,不仅是为了活着,总得有人为那些死去的人讨个说法。”喻勉淡淡问道:“你想赎罪吗?” 言砚看到了杨开泰的眼神,从黯淡无光变得满怀希冀,喻勉拍了拍杨开泰的肩膀,随口道:“这事我会秉公处理,好好养着吧,杨大人。” 剩下的事都是喻勉的了,言砚和裴既明一起回崔府。 言砚道:“你今天一天都在忙这件事?” “嗯。” “你伤还没好,就跑得没影儿了,要是伤好了,是不是打算要上天呐?”言砚数落道。 裴既明认真解释:“杨开泰一事牵连甚广,还是早些解决的好。” 言砚玩笑般地嗤道:“边境外敌惧怕你们六合司,朝中清流也对你们六合司口诛笔伐,这般吃力不讨好的,古往今来,你们六合司也算是唯一的了。” 裴既明不以为意道:“这算什么,六合司从不看别人脸色。” 言砚捏了捏裴既明的脸:“是啊,都是别人看小裴大人的脸色。” “嘶~疼。”虽说疼,裴既明却也没有躲开。 “可怜儿见的。”言砚说着裴既明的肩膀将手滑到裴既明的胸口,轻轻按了按:“伤口如何?跑了一天了,裂开了吗?” 裴既明朝言砚走进一步,缓慢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嘴角带着些得逞的笑意:“疼,你要不要帮我看看?” “疼?”言砚朝裴既明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没好气道:“我看是疼得轻吧!” “是不严重。”裴既明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认真道:“但还是有些疼的。” 言砚哭笑不得,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崇彧侯那件事你了解吗?” 裴既明意味深长地看了言砚一眼,听不出语气的问:“喻勉让你问的吗?” “喻勉?”言砚诧异片刻:“与他有什么关系?” 裴既明不语,古怪地看了言砚一眼,不情不愿道:“崇彧侯那件事是八年前的,我也才十岁左右,能知道什么?” “近来遇到的许多事都与崇彧侯有关,我还以为你知道。”言砚好奇道:“你们六合司办事不留案底吗?” 裴既明脸色沉了下来,但还是回答道:“六合司行事从不留案底。” “也是。”言砚点头:“毕竟六合司也没办过多少光彩事儿。” 裴既明:“……” 裴既明闭口不言,言砚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哎,”言砚用手肘碰了碰裴既明,忍笑道:“吃味儿?” 裴既明瞥了他一眼,还是闭口不言。 “你吃醋也换个对象啊,就喻勉大人那生人勿近的气场,这口醋你也吃的下去?”言砚无奈笑道。 裴既明停下脚步,蹙眉道:“你都说了他生人勿近了,那他为何单单对你另眼相待?” “是啊,”言砚故意感慨道:“你说说为何?” “你今天还跟他一起来的!”裴既明忽然想了起来,忿忿道:“我去崔府找你,你不在,我还以为你在扶风堂,就没去打扰你。” “谁知道你正跟别人在一起。”裴既明小声嘀咕道。 “你又不在,我不得找人消遣消遣时间?”言砚无辜道。 “那你…”裴既明想了想,皱眉道:“你不会找齐昭玩吗?” 言砚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我跟他从小瞪到大,早玩腻了。” 裴既明冥思苦想着理由,然后烦躁地甩了甩头,一把扯住言砚的胳膊,直接道:“言砚,你不许!” 言砚任他抱着,忍笑问:“不许什么?” “不许…”裴既明卡壳了,他本意是想说,不许跟他好,可转念一想,言砚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朋友,齐昭他们也不新鲜了,好像也只有一个喻勉是新朋友。 裴既明松开言砚,生硬地妥协道:“也没…没什么不许的。” 智商不够,老被忽悠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烦恼 言砚一本正经道:“一来,他跟三丫没什么关系,你爹不用有顾忌,二来,你爹看你喜欢上男人了,还不赶紧慌着娶了三丫给你做榜样?” 百里陵游深思熟虑了会儿,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然后试探着问言砚:“那我去…追求谢眺?” “去吧。”言砚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爹的幸福就交给你了。” 百里陵游信心满满地离开了。 裴既明思索了半晌,对言砚道:“你在逗他吧?” “看看,你都看出来了,他还不明白。”言砚佯做叹气状。 裴既明见怪不怪,反正言砚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六合司事务繁多,裴既明每日都会跟容旭遥跑来跑去,但晚上总会回来跟言砚一起吃晚饭,言砚大部分时间都在扶风堂帮忙照顾病人。 言砚拿着蒲扇扇着药炉,齐昭在一旁托着腮发呆,言砚一扇子扣在了齐昭的头上:“发什么呆呢?该加水了。” 齐昭恹恹地舀了半瓢水倒进了药罐里,“呀呀呀呀——”言砚忙后退一步,狐裘下摆被齐昭浇湿了,言砚数落道:“看清,想什么呢你!” 齐昭忙拿出帕子给言砚擦了擦,用一种委屈极了的语气道:“师兄,你说,小容儿他们在忙什么呢?” “你没问吗?”言砚拿过齐昭的帕子,仔细地给自己擦着衣角。 “我也得有时间啊。”齐昭不满道:“他每次回来都是半夜,不是我睡了就是他困了,没有时间啊。” “怎嘛?”言砚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齐昭:“独守空房,耐不住寂寞?” 齐昭瞪了言砚一眼,一本正经道:“师兄你这想法就低俗了,我就不能是担心小容儿的身体吗?” 言砚将帕子一丢,淡淡扫了眼齐昭:“你说谁低俗?” “师妹!”齐昭忙改口:“我说的是师妹!” “说谁呢你!”孙三丫站在齐昭后面,揪了下他的头发。 齐昭抱住头,苦巴巴道:“说我行了吧,我自己。” 孙三丫瞥了眼药罐,又看了眼魂不守舍的齐昭,鄙视道:“昭昭啊,你这娶了媳妇儿就啥也不管了是吧?” “啊?”齐昭莫名其妙地应了声。 “这十七八个药罐都是师兄看着,你干嘛呀你!”孙三丫没好气道。 齐昭嘟囔道:“我也帮忙加水了的。” 言砚轻笑一声,揶揄道:“是啊,都浇我衣服上了。” 孙三丫噗嗤一笑,调侃道:“师兄,昭昭这叫什么?” “天涯地角有时穷,只有相思无尽处。”言砚笑道。 齐昭扯着嗓子冲屋里叫道:“师父!他俩又挤兑我!” 孙百草不以为意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你挤兑回去!” 光是一个言砚,齐昭就说不过了,更别提再加上一个孙三丫。 “行了你。”言砚对齐昭道:“你再想着他也没用啊,各司其职,过来帮我看着火,我去送药。” 齐昭乖乖应道:“哦。” 言砚将药端进了屋里,那边喻勉正在跟孙百草说着话,言砚先将药碗分了下去。 递给沈一流时,沈一流一脸抗拒,言砚笑着问:“叔啊,你是想让我师父喂你吗?” “可别了。”沈一流撇了撇嘴,将药碗接了过来。 沈一流将药一饮而尽,言砚打量着他,然后道:“恢复得不错,脸上的红疹子都下去了。” 沈一流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是,老子身体壮如牛!” 然后,沈一流对言砚道:“对了,幼清,过几日小花也会来。” “她?”言砚认为不妥:“她怀着身子,来这儿不太好吧。” 沈一流沾沾自喜道:“我也告诉她了,可她听说我病了,又听说我过年回不去了,吵着闹着非要来!” 言砚笑眯眯道:“是吗?我还以为是她听说我师妹在这儿,忍不住来炫耀来了,想不到是为了看你啊。” 沈一流:“……”他娘的还真叫这小子猜了个准儿! 言砚感慨道:“嫁人了,果然就长大了。” “老子揍你你信不信?”沈一流虎着一张脸道。 言砚点头:“我信。” 那边喻勉和孙百草的交谈内容吸引了言砚,他靠在沈一流的床边,听着那边的谈话。 孙百草略显凝重的声音道:“你当年身体刚刚恢复就习武了吧?” 喻勉少有的心虚:“是…” 孙百草收回搭在喻勉手腕上的手,严肃道:“老朽曾说过,你应该好好歇两年,将身子先养好。” 喻勉微微叹气,苦笑了声:“先生,我心头有事,歇不下来。” 孙百草缓缓摇了摇头:“过往云烟,行之还是看淡些好。” “我没有先生这样的胸襟。”喻勉低头淡淡道。 孙百草也就不再劝了,他对喻勉道:“是不是每逢阴天下雨下雪天,浑身都觉得酸痛无比?” 喻勉不以为意地笑了下:“没有那么严重,习惯了。” 孙百草责怪地看着喻勉,道:“都是病根儿,我再给你开几副药,你要按时吃,还有每隔一旬要药浴一次,你切莫忘了。” “晚辈记下了。”喻勉致谢:“先生三番两次施以援手,喻勉不胜感激。” “诶!行之客气啦!”孙百草打趣道:“都是缘分。” “确实。”喻勉微微笑了笑:“当年桑海之地贫苦,若不是先生偶尔经过,晚辈怕是早就没了性命。” 孙百草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可不是偶尔经过,老朽当年也是受人所托。” 喻勉茫然道:“受人…所托?” 孙百草眨了下眼睛:“对啊,受人所托。” “敢问先生…是受何人所托?”喻勉纳闷儿道:“我竟未听人提起过。” 孙百草犹豫了片刻,然后下定了决心般地开口:“我原答应过那人不说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也没什么了。” “左明非。”孙百草道:“左家璞玉,应该是你同僚吧?” “左明非?”喻勉大吃一惊。 孙百草点头:“是啊,那时他还是个少年呢。”孙百草回忆道:“当年我去仰雪峰收药,多日不在竹舍,寒冬腊月,他在院外简单地搭了个棚子,等了我半个月,你是没看见啊…” 孙百草笑着摇了摇头:“我看见他时,他手上脸上都是冻疮,哪有如今什么左家璞玉的样子。” 喻勉愣怔地看着孙百草,想问什么却又闭嘴了。 孙百草继续道:“他一见我就跪下了,说请我救救他的朋友,还说如果我不出手,他朋友就撑不过这个冬日了。” “正值隆冬腊月,桑海又远,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我就犹豫了,可架不住那小子苦苦哀求,而且,那小子似乎把自己的家底都带来了,我拗不过他,便让他领我前去。” “可当时他说他得赶紧回家,就将地址留给了我。我辗转到桑海,你那时果真命不久矣。”孙百草感慨道:“将你救回来,可废了我不少力气。” 喻勉心中百感交集,他神色复杂,难以置信道:“他…竟从未对我提起过…” 孙百草新奇道:“他为你尽心尽力至此,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还…还行吧。”喻勉艰难道,至少…他跟左明非至今还未动过手。 “哦?”孙百草奇怪道:“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喻勉:“……” 言砚脑海里略过二人为数不多的画面,喻勉每次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左明非倒是从始至终都温文尔雅。 还好朋友!朋友都算不上吧! 喻勉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匆匆告别之后就走了。 孙百草疑惑地问言砚:“喻勉是怎么了?” “惊逢噩耗…惊逢喜讯,喜不胜收。”言砚言简意赅道。 “谢眺!” “谢眺!你不要跑嘛!” “等等我——” “谢眺!!” 言砚注视着回廊里一跑一追的两个身影,心里有些好笑,谢眺一直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被追成这样儿,百年难得一见啊。 眼看谢眺跑了过来,言砚好整以暇地挡在路中间,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谢兄,早上好啊。” “幼清啊。”谢眺脚步不停,看见言砚后就想直接掠过:“哦,早上好啊,呃…咱们改日再叙,我先…” 言砚挡了下谢眺,故作讶异道:“谢兄行色匆匆的,有急事吗?” “…是有些急。”谢眺想躲开言砚,奈何总躲不开。 “谢眺!”百里陵游的声音传了过来。 言砚做样子看了眼,对谢眺道:“谢兄,好像有人叫你。” 谢眺无语道:“不是好像,是确实。” 言砚恍然大悟道:“呀!那不是我大外甥吗?” 谢眺趁机躲开言砚,飞也似地跑了,百里陵游喘着气跑到了言砚的身边,不满道:“你也不帮我…拦…拦着他…累死我了。” 言砚依在柱子上,似笑非笑道:“你就是这样追他的?” 百里陵游趴在栏杆上,显然累坏了:“不是你说让我追他的吗?” 言砚恨铁不成钢道:“此追非彼追,我不是让你真撵他,是追求!献殷勤,这你懂吧?” “他见我就跑,献什么献啊。”百里陵游不满道。 言砚笑了声:“你怎么跟他说的?” “就如实说的,然后他说没空理我,我就一直缠着他,都缠了几天了…唉~女孩儿估计都没他这么难追。”百里陵游叹气。 言砚笑道:“行了,追不上就别追了,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博老人家欢心你总会吧?将我师父哄好了,你爹和我师妹的事,也算是事半功倍了。” “不成!”百里陵游道:“我可不能半途而废,而且…哦对了,你要带我见你师父啊,那走吧。” 百里陵游活泼开朗,还会说话,不仅将孙百草哄得开怀大笑,连沈一流也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两个加起来快九十岁的人,争着要收百里陵游为徒弟,不过都被百里陵游给糊弄过去了。 好姐妹 扶风堂外响起一阵马车声,沈一流忽的站了起来,满面红光道:“小花到了。” 雨时花穿金戴银地从马车上下来,她端庄地走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如果忽略她此时的内心想法: 娘的!重死我了!要不是为了在孙三丫面前争口气,谁高兴戴这些!光这肚子就够老娘受得了。 雨时花面带微笑,等着人出来迎接,半柱香过去了,并没有人出来。 雨时花:“……” 接着,就听见沈一流在院里大叫:“小花儿!你杵外头干啥呢!还不快进来帮忙!” 雨时花脸色有些崩,邢犹眠清了清嗓子,开口:“要不…你还是将身上这些东西拿下来吧。” “我不!”雨时花恶狠狠道:“我争得就是这口气!” 邢犹眠:“…你不重吗?” “你将两斤重的金子顶头上试试?”雨时花没好气道。 “所以我劝你摘了。”邢犹眠道。 “我不摘!”雨时花倔强道,然后她抬起右手,对邢犹眠道:“你…你扶着我点儿。” 两人就进去了,巧的很!孙三丫跟齐昭出去拿药了,雨时花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华贵的头冠摘了下来,邢犹眠将自己的狐裘垫在石凳上,安抚雨时花坐下来,贴心地给她揉着太阳穴。 沈一流数落道:“你这整个锅搁头上啊?” 言砚噗嗤笑了,他用手掂量了下手中的头冠,感慨道:“锅都没这个沉。” “别别别…别动!”雨时花宝贝道:“一会儿孙三丫回来了我还得戴呢!” 孙百草已经将煎好的安胎药端了过来,对孙三丫道:“你这怀着身子,还到处乱跑啊。” “谢谢孙叔!”雨时花乖巧道:“我这不是惦记您吗?听说您活了,我可开心了。” 孙百草也打趣道:“听说你有宝宝了,我也可开心了。” 言砚看了眼雨时花的肚子:“你这都显怀了,几个月了?” “四个月半。”雨时花回答道。 邢犹眠不满地挡在了言砚面前,冷哼道:“直接盯着人肚子看不好吧?言公子。” “呵!”言砚被气笑了:“光我看了吗?” 雨时花羞涩地拉过邢犹眠,道:“哎呦~阿眠,你不要吃醋嘛。” 言砚额角抽了抽,还阿眠?怎么不棉花呢! 沈一流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想来近年经常受两人的荼毒。 雨时花还没享受够众人的宠爱,众人就弃她而去,各忙各的了,就连邢犹眠也去给人煎药了。 雨时花好奇地四处打量,忽然看见了一个养眼的小美男,这笑眼弯弯的,还挺讨喜的,雨时花不免多看了两眼。 “哎呦——这是谁啊?” 门口传来一个矫揉造作的女音:“这不是我的亲亲小花花嘛!” 雨时花顿了下,朝门口看去,还之以一样的矫揉造作:“天呐——这不是我的宝贝小丫丫嘛!”说着就要走过来。 孙三丫将草药都丢给齐昭,忙得过来扶住了雨时花,关心道:“你别,你别乱动…”说着,就将雨时花扶在了凳子上,继续关心道:“你要是磕着碰着了,又要嫁祸给我了。” 雨时花亲热地拉着孙三丫的手:“说什么呢,咱们可是好姐妹来着。” 齐昭将药材抱过去给言砚,无语道:“她们又开始了。” 言砚笑眯眯地看了过去:“看戏呢,多有意思。” “是啊,我的好姐妹。”孙三丫柔情地看着雨时花:“这么久不见,你咋吃这么好呢?瞧这脸上的肉,肥的跟猪似…啊不是,我说你可爱!太可爱了!” “哪有!我才不可爱。”雨时花夸张道:“听说你这几年可勤快了呢,天天风餐露宿的,瞧这肤色黑的,跟煤炭…啊不是,我是说你好看!太好看了!” 孙三丫连连摆手:“我哪有你好看!我当初就是因为自愧不如才离开的,怎么?我离开了这么久,你跟…那谁,你跟我师兄成了没啊?” “娘的!你想死吗?孙三丫儿!”雨时花恢复了正常。 孙三丫冷哼:“你千里迢迢而来,不就是为了挑衅老娘吗?” 两人气鼓鼓地沉默了会儿,孙三丫去一旁晾晒药材,雨时花颠颠儿地跟了上去。 孙三丫没好气道:“干啥!” 雨时花用自己圆润的肚子顶了孙三丫一下,孙三丫:“……” 雨时花充满母爱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慈爱道:“这是我孩子。” 你没有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孙三丫冷笑一声,她将手中的药材扔回药筐里,大喊一声:“儿子!过来。” 雨时花愣了下,孙三丫有儿子了?她还是慢了一步吗? 雨时花看着那个被自己偷看了好几眼的笑眼少年噔噔噔地跑了过来,然后乖巧地给孙三丫捏了捏肩膀,道:“母亲有何吩咐?” “这你小姨。”孙三丫嚣张地看着雨时花,对百里陵游道。 百里陵游配合地冲雨时花一笑:“小姨好!” 雨时花:“……”这么大一儿子呀! “乖!”孙三丫得意地笑了:“去忙吧。” 雨时花震惊道:“你确定他…他是你儿子?不是你爹的私生子?” “去!”孙三丫没好气道:“这我夫君的儿子,瞎说什么啊!” 不是亲的啊…雨时花吓了一跳,然后她好奇道:“你成亲了?” “……”孙三丫咬牙切齿道:“快了。” 雨时花迅速反应了过来,嘲笑道:“哎呦~你这是单相思啊。” “单相思怎么着!”孙三丫阴阳怪气道:“你孩子他爹不也单思了好多年?” 雨时花迅速激动了起来:“呵!也不知道是谁啊,当初告白被拒绝了,丢死人了!” “可不是,也不知道是谁,缠着我师兄那么多年,最终却嫁给了别人,终是错付了。” “老娘没缠着言砚!老娘压根儿就没正眼看过言砚!”雨时花不要脸道。 “老娘也没跟我师兄告过白!是他向我告白被我拒绝了,老娘是怕他难过才走的!”孙三丫比她还不要脸。 不远处看戏的言砚,感觉受到了冒犯。 齐昭抱着柴火从一旁经过,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你们俩要点脸吧,当初追求我师兄,一个软磨,一个硬泡,现在还…还没正眼看过,还没告过白!现在姑娘家脸皮都这么厚了吗?” 一个簸箕朝齐昭迎面飞来,伴随着一声怒吼:“滚!扯什么扯!” “就是!边儿去!” 齐昭忙躲开簸箕,灰溜溜地去煎药了,所以说啊,还是师兄好,师兄好歹只动口,不动手,偶尔说打断自己的腿也一次都没动手过,嗯,还是师兄好! 想到这里,齐昭屁颠颠地过去帮言砚添柴火:“师兄,我帮你!” 言砚后退了一步,踩到了齐昭随手放的柴火,差点绊倒,他嫌弃道:“你一边儿玩去吧,添水不会添,放柴火也不利索。” 齐昭:“……” 年前的这段日子闲了下来,城中百姓大部分已经痊愈,银装素裹中,雍城正在渐渐恢复生机。 孙三丫呵着手打开了扶风堂的大门,一下子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百里慕风,她惊喜道:“风哥!” 百里慕风似乎是被吓了一下,他僵硬转过身,不自在地看了眼孙三丫:“我…我来找陵游。” “哦…”孙三丫看起来有些失望,她道:“陵游不在这儿,他应该住在崔府。” “…哦。”百里慕风应了一声。 孙三丫无所适从地看着他,百里慕风往门里看了一眼:“城民…城民怎么样了?” “很多都好了?”孙三丫忙道。 “这样啊…”百里慕风点头,然后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孙三丫道:“我很好,每天帮我爹煎煎药,看看病人,挺好的。” 百里慕风又往门里看了眼:“你住在这儿?” “嗯。”孙三丫道:“方便照顾病人。” 百里慕风暗示了孙三丫好几遍,孙三丫还不解其意,于是开门见山道:“方便进去坐一下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关于陵游的。” “啊…”孙三丫始料未及,有些慌乱道:“我…可我爹也在…” 百里慕风:“……” 孙三丫解释道:“我还没告诉他…”告诉他什么?两人在一起了?可风哥从未承认过,孙三丫赌气般地闭嘴了。 百里慕风也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这时,言砚走了过来,他迅速躲进屋檐下,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走了进去,顺便丢下了一句话:“大冷天的,你们杵这儿干吗?” “我…” “我…” 百里慕风和孙三丫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了。 孙百草从里屋走了出来,扯着嗓子叫道:“丫丫!来客人了是吗?” “诶!”孙三丫忙应道:“是…是…客人。” “那还不把人家请进来?等着淋雪淋成雪人儿啊!”孙百草叫道。 孙三丫让开了一条道,揉了揉鼻子:“那风哥你…你进来吧。” 百里慕风进来了,他一抬头就迎上了孙百草打量过来的眼神,于是拱手道:“晚辈百里慕风,久闻前辈大名。” 孙百草哈哈笑道:“我行走江湖多年,只有怪名儿,竟然还有大名!” 百里慕风:“……” 孙三丫没好气道:“爹,风哥是正经人,你别没个正形的!” 孙百草笑道:“我们一家都这样,没吓到你吧?” “…没有。”百里慕风道。 “进来坐进来坐。”孙百草招呼道。 见丈人 百里慕风跟着孙三丫和孙百草进屋,言砚也在屋里,手里还抱了个暖手炉。 孙三丫大步流星地走到言砚身边,不由分说地夺过了暖手炉,然后递给了百里慕风:“风哥,天冷,你捂捂手。” 言砚:“……” 百里慕风摇了摇头:“还是你捂吧。” “我不冷。”孙三丫一个劲儿把暖手炉往百里慕风手里塞,百里慕风看起来尴尬极了。 “咳咳!”孙百草咳了咳嗓子:“咳咳咳…” 孙三丫抬头,疑惑道:“爹,你嗓子不舒服啊?” 言砚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他心里不舒服。” 孙百草真心诚意道:“大当家,丫丫这么多年来,多亏你照顾,老朽在此谢过。” “前辈客气了。”百里慕风忙道:“三妹重情重义,我还要谢她帮忙照料寨子呢。” “哎呀!你们就别客套了。”孙三丫打断俩人的话,对百里慕风道:“风哥,你刚刚说要跟我说陵游的事,他怎么了?” 百里慕风这才想了起来,于是皱眉道:“是这样的,陵游前几日总往山下跑,我以为他是来找你,也没有多想,可昨日他竟然告诉我…说…” 百里慕风犹豫了下,孙三丫关心道:“他怎么了?你快说啊!” “他说…他说他喜欢上了谢眺。”百里慕风看起来十分费解的样子。 “啊?”孙三丫大吃一惊。 “噗——”言砚将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然后不住地咳嗽。 孙三丫怀疑地看了眼言砚,言砚将杯子放好,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也诧异道:“真的啊?” 百里慕风严肃地点了点头:“他亲口说的。” 孙三丫疑惑地抓了抓头发:“我没听他提过啊。” 百里慕风为难道:“我也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所以就想找你商量商量…” “啊呀!”孙百草开口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就少操些心吧,我瞧着陵游那孩子挺有主见的。” 孙三丫忽略掉孙百草的话,对百里慕风道:“你先别声张,我寻机会问问他。” “也好。”百里慕风点头。 言砚心道,这老夫老妻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事…”百里慕风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后天就是除夕了,你们这么忙,应该没时间置办年货,我就…送来了些。” 孙三丫惊喜道:“风哥,你真是贴心。” “大当家过年一个人吗?”孙百草问道。 百里慕风回答:“往年都是我,陵游还有…”三妹…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们一起过的。” “今年和我们一起过吧。”孙百草提议道:“城里打算办场灯会来除旧迎新,估计会很热闹,一起来吧,带上陵游,还有你寨子里的兄弟。” “啊?”百里慕风始料未及。 “对啊对啊!”孙三丫兴高采烈道:“风哥你也来嘛!很热闹的。” 百里慕风思索了下,缓缓应下了:“好。” 孙百草忽然道:“什么声音?” 孙三丫认真听了听:“哪有声音?” “是不是药沸了?”孙百草煞有其事道:“丫丫,你出去看看。” 孙三丫出去了,孙百草看向言砚:“砚砚,你也去,我怕她一人不行。” 言砚自然明白孙百草是在支开他们两人,他懒洋洋地应了声,出去了。 孙三丫将每个药罐都看了一遍,最后纳闷儿道:“爹耳朵有毛病吧,哪有药沸了!” 言砚随口道:“该添水了。” 孙三丫给药罐添了些水,还一边问道:“师兄,最近为何不见小裴大人?” “他啊!”言砚无奈道:“他可忙了,年后周国要跟北岳开战,皇上要御驾亲征,他有许多事要忙。” 孙三丫咋舌道:“我以前还以为六合司的人只会作威作福呢。” 言砚笑了下:“那你可以为错了。” “对了,师兄。”孙三丫怀疑道:“你知道陵游的事吗?他为何会喜欢男人?是不是受你们的影响,耳濡目染了?” 言砚哼笑一声:“要说这耳濡目染,我可比不上你,你不还带人看什么话本吗?指不定人就是被你带的。” “那…那怎么能一样!”孙三丫心虚地往屋里看了看,低声警告言砚道:“你不许告诉风哥。” “我闲着没事了嘛?”言砚不屑一顾道。 孙三丫愁眉苦脸道:“那师兄…你觉得这事该如何是好?” “诶~指不定他就是玩玩儿,小孩子心性嘛,你们别理他,过两天他没意思了,也就放弃了。”言砚不以为意道。 孙三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对。” 等两人回屋时,百里慕风已经走了,孙三丫抱怨道:“他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 “人不得回家吃饭啊?”孙百草阴阳怪气道。 孙三丫恋恋不舍地往门外张望了眼,然后回身对孙百草扭捏道:“那个…爹,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还不错,”孙百草豪气冲天道:“我俩差点就拜了把子。” 孙三丫吓得破了音:“啥?!” “差点差点…”言砚安慰道。 孙三丫松了口气,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转眼除夕将至,街上灯火连接,叫卖声阵阵,欢声笑语,给劫后余生的雍城添了不少生机。 雍城灯会不如世安花样繁多,也不如天渊热闹繁华,却兀自带着一种不争不抢的烟火气,恰恰安抚了众人多月来担惊受怕的心情。 “我之前总想着跟你好好逛一次灯会,这下终于如愿以偿了。”言砚笑着对裴既明说。 裴既明跟言砚并肩走着,眼睛含笑:“我也如愿了。” “你如愿什么?”言砚笑着数落道:“上次中秋灯会请你出来你都不出来。” “如愿跟你在一起了。”裴既明道。 总是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撩拨,言砚心里无奈感慨,然后道:“嗯,在一起了。” 言砚瞥见了前面有卖糖葫芦的,就让裴既明在这里等着,自己过去买了。 裴既明在原地等着,忽然,欢声笑语中他听见了熟悉的鹰唳,他抬头去看,果然看见了自己的海东青在房檐上空盘桓了几圈,于是他后退到一旁的巷子里,那只海东青跟了过来,停在他的手臂上。 裴既明拆开它腿上的信纸,打开看了看,眉头渐渐拧了起来,他面色沉重地抬了抬胳膊,那只海东青就飞走了。 信上说,陛下不日就要御驾亲征,要他火速赶回去护驾随行。 现在离开,言砚会不开心吧,裴既明心想,而且,他要如何对言砚开口,他自己都觉得没法儿开口,就算言砚不介意,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你在这儿干什么?” 言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裴既明反应迅速地将信纸塞进了自己的腰封里,然后转身道:“没什么,你买好了。” 言砚状似不经意地打量了他一眼,应道:“嗯,给。” 裴既明接过糖葫芦,跟言砚一起走了出去。 突然,窜出来几个孩子,眼看就要撞上裴既明了,言砚迅速揽住裴既明的腰往后退了一步:“当心!” “啪嗒!”一声,裴既明手中的糖葫芦就掉到了地上。 那几个小孩子停住脚步,回头不知所措地看着裴既明。 裴既明:“……” 一个少年和几个小孩面面相觑,相对无言,一个比一个看着无辜。 言砚忍不住噗嗤笑了,他上前一步,走到裴既明身前,随手揉了揉为首那小孩儿的脑袋,温声道:“当心着点儿,再这么莽撞,当心你阿娘打你屁股呢。” “我认识你!”小男孩儿眼睛发亮,高兴道:“你是扶风堂那个漂亮哥哥!” “我也认识你!” “我也认识你!”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围到了言砚身边,仰着小脑袋,崇拜地看着眼前的美人哥哥。 “漂亮哥哥!我阿娘说,以后让我也学医!” “哥哥!哥哥!你还喂过我糖水呢。” 言砚看了眼裴既明,发现后者正无动于衷地站着,似乎并不打算凑前享受这温情的一刻。 “呐!”言砚安抚住这几个蹦跶不停的小崽子,看着裴既明笑问道:“你们看这位哥哥好不好看?” 几个小孩儿看向裴既明,裴既明:“……” “好看!” “也好看!” “漂亮哥哥,这哥哥是你家弟弟吗?” “是我家的。”言砚调皮地眨了下眼睛:“但不是我弟弟。” 言砚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撞掉了这位哥哥的糖葫芦,要说什么呢?”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哥哥,下次我们会小心的。” 几个孩子看着裴既明,天真的小脸儿上,真诚的眼睛不时地眨巴着,还怪可爱的! 裴既明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只能略显尴尬地回答道:“…没关系。” “漂亮哥哥好好看哦。”一个小女孩儿崇拜地看着言砚,天真道:“哥哥,我以后能嫁给你吗?” “可能不行了。”言砚神秘莫测地将手挡在嘴边,用一种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已经名花有主了。” 小女孩儿也不失望,还是天真道:“那我以后要找个和哥哥一样好看的夫君!” “我也要找个漂亮媳妇儿!” “我也要!” “我媳妇儿肯定比你媳妇儿好看!” “不是啦,我是女孩儿,不找媳妇儿,要找夫君的!” “那我媳妇儿肯定比你夫君好看!” 小孩子之间莫名的胜负欲被点燃了,言砚笑眯眯地看他们闹成一团,蠢兮兮的,还挺好玩儿。 终成眷属 有个小孩儿认真问答:“哥哥,要怎么找个漂亮媳妇儿啊?” “嗯?”言砚思索片刻,一本正经道:“多做好事少留名儿。” “哦~”几个小孩儿恍然大悟,顿时跃跃欲试起来了:“那我们快去做好事去吧!” “我要帮阿娘把鸡喂了!” “我要给我爹倒茶!” “我帮张婆婆扫院子!” 看着他们跑远,言砚乐不可支地对裴既明道:“你看他们蠢蠢的,跟齐昭小时候似的,还怪有趣的。” 裴既明:“……” “看到我有多抢手了吧?”言砚笑问。 言砚本意就是逗裴既明一下,没想到裴既明竟然还挺认真地嗯了一声,然后保证道:“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言砚顿了下,佯做不经意地别开脸,掩饰住自己动荡的情绪,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了裴既明:“你吃吧。” 裴既明接了过来,他咬了一个下来,看着那群小孩子跑远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言砚道:“凑合。” “那…你以后想养个小孩儿吗?”裴既明询问似的看着言砚。 言砚很好地领会了裴既明的担忧,他笑了笑:“跟小孩儿玩我还有些耐心,养孩子嘛~我才没那闲情逸致。” “真的?”裴既明盯着言砚,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 “真的。”言砚无奈笑道,然后凑近裴既明,冲他眨了眨眼睛:“看我真诚的双眼,嗯?” 裴既明道:“我之前听齐昭说,男人都是想要当父亲的。” “然后呢?”言砚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既明。 裴既明如实道:“然后阿遥就不理他了。” 言砚忍不住笑了:“他活该!” 裴既明追问道:“那你呢?” “就当我想。”言砚调侃道:“那能怎么办?是你能生还是我能生?” “你若想养个孩子,我能给你找一个。”裴既明琢磨道。 言砚又笑了声:“你当小孩儿是路边的野花儿,想采就有?” “不是啊。”裴既明特别认真道:“六合司总有门路的。” “你还打算当人贩子啊。”言砚没好气地敲了下裴既明的脑袋。 裴既明揉了揉脑袋,蹙眉解释道:“是正经门路!” “你为何想着给我养个孩子?”言砚纳闷儿道。 “我不是想让你开心吗?”裴既明道:“我看你跟小孩子玩得挺好,觉得你应该挺喜欢小孩子的…” “喜欢也不一定要要养。”言砚无奈道:“何况,我也没多喜欢,把屎把尿的我可干不来,你嘛,就更不用说了。” “这样啊…”裴既明敷衍应道,他怀疑言砚是为了哄他开心才这样说的。 言砚忍不住掐了掐裴既明的脸蛋,数落道:“瞧你你这心事重重的,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和谁成家。” 裴既明挣脱开言砚的手,不满地捂着脸,道:“我也没想过和别…” “我谁也不要,只要你。” 听到这句话,裴既明不吭声了,抬头看向言砚,言砚正翘着眼角看着他,眼波流转,十分撩人。 裴既明打量了他片刻,道:“你故意的。” 故意撩拨人。 “嗯,我故意的。”言砚笑着应道:“你待如何?” “…认栽。” 言砚先是低低一笑,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拉起裴既明的手,道:“走吧,前面看看。” 言砚想起一件事,就问了起来:“哎,糖芋儿,我之前听说你爹和…” 言砚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和当今皇上有私情,真的假的?” “没怎么听说,我与他不怎么见面。”裴既明如实道:“不过,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也会偶尔看见他向陛下述职,那种眼神…” 裴既明斟酌着词句,良久才道:“那种眼神,连那时的我都觉得…过于温柔了。” “哦…”言砚恍然道:“这要是被谢静和谢姝知道了,不知又要传出什么宫闱秘闻了。” 裴既明好笑道:“她俩再胡闹,也不敢编排当今圣上的吧。” “这哪算编排。”言砚笑道:“眼神儿都那样了,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嘛。” “还有,我瞧着皇上对你不错,估计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言砚一本正经地推测道。 裴既明思索道:“是吗?” “猜的。”言砚道:“说起来,你小时候一直呆在六合司,每天都干什么?” 裴既明比划了一个砍东西的动作,道:“就是训练啊,不停地练。” “那多无聊。” “当时只有这一件事可以做,所以也不觉得无聊,现在想想,的确挺枯燥的。” “敢情你以前杀人不眨眼就是这样练出来的?”言砚调笑道。 裴既明在言砚脖颈出虚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笑道:“我现在也杀人不眨眼。” 言砚捉住他的手,配合道:“吓死了。” 两人说笑着继续往前走。 孙三丫百无聊赖地靠在门沿上,陵游说要跟她出去玩,她这都等了一刻钟了,陵游怎么还不来! “三妹。”百里慕风走了过来。 孙三丫赶紧站好:“风哥,你来了。” 百里慕风道:“走吧。” 孙三丫莫名其妙:“去哪儿?” “灯会。” 孙三丫一头雾水:“什么?去灯会?我在等陵游呢,等他到了一起去吧。” “他不来了。”百里慕风顿了一下,然后道:“今晚是我请你出来的,陵游…只是通知了一下。” 孙三丫骤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百里慕风:“你请…你请我啊?” 天呐!她在追风寨这几年,除了吃饭时百里慕风叫她一下,其他时间,百里慕风从未主动邀请她做些什么。 “嗯…”百里慕风侧对着孙三丫,略显局促地站着,然后又问道:“…可以吗?” 孙三丫内心炸开了花,面上仍云淡风轻道:“行啊。” 孙三丫在百里慕风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说到兴奋处,还手舞足蹈起来。 百里慕风安静地听着,忽然,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孙三丫,道:“这个,张妈做的,我…她让我带来给你吃。” “什么呀?”孙三丫接了过来,拆开之后惊喜道:“豌豆黄!我好几天都没吃了,哎风哥你不知道,城里都没卖这个的。” 说着,孙三丫迅速丢进嘴里一个,然后满足道:“嗯——好吃!” 百里慕风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城里没有,你可以回寨里拿。” 回?风哥用的是回,那是不是说明风哥已经将自己默认为追风寨的人了?孙三丫一下子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却被豌豆黄呛得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孙三丫不住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百里慕风皱眉替她捋着后背:“你当心些,吃东西还跑神儿?” 孙三丫咳过后,顺手抓住了百里慕风的手腕,百里慕风一愣,孙三丫抬头,认真问道:“风哥,那我还算追风寨的二当家吗?” 百里慕风盯着自己的手腕,孙三丫掌心的温度正传到他的手腕上,百里慕风叹了口气:“…别了吧。” 孙三丫心里一咯噔,抓紧了百里慕风的手腕:“不是,你要赶我走?我都不逼你娶我了,你还赶我走?” “我的意思是…”百里慕风剑眉微蹙,措辞道:“你要不再逼一下?” “啊?” 百里慕风呼了一口气,郑重地看向孙三丫,缓缓开口:“大当家夫人,你做不做?” 孙三丫愣住了,她松开百里慕风,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百里慕风担忧道:“哎,你…” “等等!”孙三丫制止百里慕风的话,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疼的!没做梦! 百里慕风:“……” 疼的!孙三丫激动地语无伦次,她指着自己的脸,对百里慕风道:“疼的!风哥,是疼的!” 听出来了,百里慕风心道,这巴掌声可真是又脆又响。 “我没做梦!”孙三丫手舞足蹈道:“风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你说…你说要娶我?是不是?” “可以吗?”百里慕风轻声道:“我有着沉重的过去和不得不报的仇,可能给不了你一个安稳的未来,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好你,你…” 百里慕风顿了下,道:“愿意吗?” “我愿意啊!”孙三丫激动地眼眶都红了起来:“我愿意,风哥!我早就愿意了!” 百里慕风微微一笑:“谢谢你。” 谢谢你这几年一直陪在我身边。 谢谢你替我操持着寨子的里里外外。 谢谢你这几年帮我照顾陵游。 谢谢你愿意同这样一个我度过余生。 孙三丫一下子抱住了百里慕风,声音有些哽咽:“这可不带反悔的,风哥。” “不反悔。”百里慕风抬手揽住了孙三丫的后背。 孙三丫使劲吸溜鼻子,眼睛往上翻着:“哎呦我天呐,我怎么这么想哭呢,这大喜的日子…” 百里慕风笑了,孙三丫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风哥,你就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多好看!” 百里慕风指了指自己眼角的细纹,笑着摇头道:“老啦…” “才没有!”孙三丫安慰道:“风哥,你比我爹年轻多了呢!” 百里慕风:“……”为何觉得更郁闷了。 “哎呀!”孙三丫猛地叫道。 百里慕风看向她:“怎么了?” 孙三丫苦恼道:“我还没跟我爹说我们的事。” 百里慕风轻轻摸了下她脑袋,笑道:“他已经知道了。” “啥!?”孙三丫吃惊道:“我瞒的这么好,他怎么就知道了?” 还瞒的这么好?百里慕风无奈地想,孙三丫对他态度,看不出来的人,估计都是瞎子吧。 孙三丫紧张道:“我爹怎么说?他挤兑你了吗?” 百里慕风道:“他让我照顾好他的宝贝女儿。” 孙三丫诧异道:“他真这么说啊?” 百里慕风一笑了之,孙三丫羞涩地揉了揉鼻子:“还…还怪害羞的…” 百里慕风回忆到,孙百草那时说: “她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孩儿,是被惯大的,但她一点也不娇纵,虽然会有些小脾气,但女孩儿嘛,你多包涵。” “我这一生闲云野鹤一个,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不然可别怪老朽拿针扎你。” 那时,百里慕风听到自己郑重说:“我会对三妹好的,前辈,您放心把三妹交给我吧。” 自作自受 “你没完了!”谢眺忍无可忍地回身,对百里陵游道:“你跟了我几天了?” 百里陵游一手一个花灯,高兴地递给谢眺:“给你一个。” “不要。” “不要我要。”百里陵游凑近打量着手里的灯,好奇地问:“兔子的耳朵不是长的吗?为何这个是圆的?” 谢眺不理他,转身就走,百里陵游连忙跟了上去:“你等等我,等等我嘛。” 谢眺无奈道:“少当家,你跟着我没用,我不喜欢男的。” “我也不喜欢你啊!”百里陵游晃着手里的花灯:“所以我要你配合我一下,又不是真的。” “我配合啊。”谢眺道:“你只要别跟着我,你出去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是,如果我不跟着你,如何显出我对你痴情一片?”百里陵游理直气壮道:“你忍忍嘛,我又不打扰你。” 谢眺抬了抬自己的胳膊,上面挂满了大包小袋的,他质问道:“你还没打扰我?” “那是米糕,还有一些其他吃的,我买给你的。”百里陵游道。 “谢谢,我不吃米糕。”谢眺淡淡道。 “那你拿着,一会儿我吃。”百里陵游乐呵呵道。 谢眺:“……” 他严肃道:“少当家,我认真地再说一遍,别再烦我了。” “你嫌我烦了?”百里陵游低声问道。 谢眺毫不犹豫道:“是,你特别烦。” 百里陵游:“…那你走啊!” 谢眺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百里陵游特别想打自己的嘴巴,谢眺正想走呢,自己这样不就顺了他的意了! 谁知,谢眺没走几步就停住了,然后返了回来。 百里陵游顿时笑了:“谢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绝情的,咱们江湖儿女…” 百里陵游话还没说完,就见谢眺把自己身上的大包小包还给他,然后扬长而去。 百里陵游委屈叫道:“谢哥——” 谢眺走得飞快,头都不带回一下的,接着就听百里陵游愤怒吼道:“谢眺!你始乱终弃!” 谢眺差点摔一跟头,四周人声突然静了下来,谢眺愕然回身:“你…说什么?” 百里陵游冲他狡黠地扬了扬眉毛。 有人认出了谢眺:“这不是谢少爷吗?” “那孩子是谁?” “想不到谢少爷竟然…” 百里陵游又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谢哥…” 谢眺无奈扶额:“你别叫了…”,然后就折身返了回来。 谢眺认命地帮百里陵游拎着东西,咬牙切齿道:“你瞎叫什么!” “不是你说的让我随便说的吗?”百里陵游理直气壮。 “前提是你别跟着我!”谢眺气不打一处来。 百里陵游无辜道:“你可以走啊,我又没拦着你。” 谢眺:“……” “陵游。”百里慕风从人群中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孙三丫。 百里陵游眼睛一亮:“咦!阿爹,你真的来了!” 孙三丫看着谢眺和百里陵游身上的大包小袋,笑道:“你们收获颇丰啊。” “三姐!”百里陵游将手里的兔子灯递了过去,笑嘻嘻道:“送你。” 孙三丫好笑地接了过来:“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 百里陵游指着孙三丫手里的兔子,嘲笑道:“三姐,这兔子比你做的还丑!哈哈哈哈哈…” “有吗?”孙三丫将兔子灯凑近打量:“这比我做的好多了吧。” 谢眺在百里慕风摄人的目光下打招呼道:“大当家,孙姑娘。” 百里慕风淡淡应了一声:“谢公子。” 孙三丫这才注意到谢眺,也不知说什么:“啊…啊…谢兄…谢公子啊。” 百里陵游往谢眺身边一站,义正言辞道:“阿爹,三姐,我要跟谢哥在一起!” 谢眺:“那个,不是…” 百里慕风脸色凝重:“你认真的?” 百里陵游重重地点头:“当然!谢哥好看还有钱,我太喜欢他了!” 谢眺无奈道:“其实是…” “陵游,你没开玩笑?”孙三丫也严肃了起来。 百里陵游拍胸脯保证:“我没有开玩笑!” 谢眺:“就是开…” “好小子!”百里慕风使劲拍了拍百里陵游的肩膀,道:“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光明磊落,感情也是如此,你比阿爹强多了!” 谢眺:“……”能让我说完吗? 百里慕风郑重对谢眺道:“谢公子,犬子给你添麻烦了。” 谢眺松了口气,知道麻烦就好,他刚想开口,就听百里慕风继续道:“我相信他对公子是认真的,身为父亲,自然是希望自己儿子能够过得幸福的,谢公子,我就把陵游交给你了。” 谢眺忙开口:“大当家客气了,少当家其实就是开玩笑的,我和他就是普通的朋友。” 不,连朋友也算不上! 百里慕风就当这句话是客套话,没有往心里去,又对谢眺道:“谢公子,过几日我跟三妹打算成亲,你也来吧。” “啥?”百里陵游叫道。 百里慕风皱眉道:“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话!” 百里陵游惊喜道:“你们…你们要成亲了?” 孙三丫羞涩地笑了。 百里陵游激动地拽着谢眺的胳膊跳了起来:“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他们要成亲了!” 谢眺真心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在下祝福二位。” 这臭小子能不缠着他了吗? 百里慕风看百里陵游这么开心,也笑了:“好好跟谢公子相处,别给人添麻烦。” 百里陵游连忙应道:“阿爹,你放心,我会对谢哥好的。” 谢眺使劲咳了咳,百里陵游回脸看他,谢眺一个劲儿地给他使脸色,百里陵游这才想起来,对啊,既然阿爹和三姐都在一起了,他也没必要再跟谢眺纠缠了,虽然谢眺还挺有意思的。 “阿爹,那个,其实我和谢眺是…”百里陵游话还没说完,就听百里慕风委婉地呵斥:“要让我知道你玩弄人家感情,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百里陵游一哆嗦,迅速改口道:“其实我们可相亲相爱了。” “……”谢眺怒极反而平静了,他道:“大当家,孩子嘛,也可以玩弄玩弄感情的,我是大人了,不介意…” “你看看!”百里慕风接着警告道:“谢公子对你多好,你不要仗着他脾气好就为非作歹,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百里陵游吞了吞口水。 百里慕风和孙三丫一起去前面赏灯了。 谢眺杀人的目光盯着百里陵游,百里陵游比划着自己的腿,解释道:“你没听见吗?他要打断我的腿!这可不赖我!” 谢眺没好气道:“你说你喜欢男人,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百里陵游不服气道:“谁说的!你看我阿爹和三姐不就在一起了吗?” “那他们是为了给你做榜样才在一起的吗?”谢眺反问。 百里陵游愣了:“好像…不是…” “嗨呦~”谢眺气笑了:“你们父子俩可真有意思,儿子为了爹的终身大事而装断袖,爹了却终身大事后强逼着自己儿子真断袖!” “你…你委屈什么?”百里陵游不满道:“我又不会真对你做什么!况且我也赔了自己的名声好不好?”百里陵游声音越说越小:“以后我还怎么娶小姑娘啊。” “你自作自受!”谢眺不客气道:“我不陪你玩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百里陵游急忙拉住谢眺:“哎!谢哥,我阿爹知道我玩弄你,真的会打断我的腿的!” 谢眺抽出自己的胳膊:“你去跟他说实话!” “那…那我不就承认骗了他吗?他还是会罚我的,我爹是行伍出身,罚人可厉害了!”百里陵游央求道:“哎呀,谢哥,你就配合我一段时间嘛!” 谢眺坚决不肯:“那你去告诉你爹是我不要你。” 百里陵游哭丧着脸:“那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寨子里混啊!我连姑娘的手还没摸过,就被一个男人抛弃了,我不要脸的呀?” 谢眺言简意赅道:“滚!” “哎呀——谢哥!”百里陵游撒娇道,然后灵光一闪,忙道:“谢哥谢哥!我喜欢你,真喜欢你!” 谢眺简直无语了:“你不要脸了吗?” “谢哥——”百里陵游抱住谢眺的胳膊,耍赖道:“我真喜欢上你了!我不管,你得对我负责!” “负你个头啊负!”谢眺扒着百里陵游的手:“给我放开!” “嗯——我不放!” “车!后面有车,松开!”谢眺慌忙地看向百里陵游的身后。 百里陵游得意道:“骗谁啊!这招儿我阿爹在我六岁就不用…啊——” 谢眺带着百里陵游往路边猛地撞去,俩人一起摔倒在地,谢眺垫底,百里陵游下巴正好磕在谢眺的胸口。 “我去!”谢眺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差点咯出一口老血。 刚刚百里陵游站过的地方果然驶过去一辆马车,百里陵游愧疚地看向谢眺,谢眺还没有反应过来。 百里陵游不知为何想到了谢眺谢姝的话本,心里琢磨到,这种情况下,话本里怎么说来着? 对了,这种氛围应该接吻,百里陵游目光从谢眺的胸口挪到谢眺的下巴,再挪到他的嘴唇,谢眺的双唇看起来还挺温润的,自己的也是这样吗? 百里陵游猛地反应过来,他跟谢眺可是在做戏啊,还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想到这里,百里陵游打算起身。 可他又看了谢眺一眼,接着就挪不开眼了,其实谢眺长得挺不错的,百里陵游神差鬼使地凑近了些,接着就被谢眺一巴掌给拍开了:“还不起来!摔死我了!” 百里陵游抬了抬身子,并没有起来,问道:“谢哥,你看过你妹妹写的话本吗?” “我只看账本。”谢眺没好气地应道。 百里陵游嘻嘻一笑,又凑近了些,将下巴凑到谢眺的胸口,道:“这就是你至今未娶妻的原因吧?其实是没姑娘嫁你,是不是?” “啊,是!少当家你可真是聪明绝顶!”谢眺敷衍道:“还不起来?!” “呀!”言砚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你们这是…” 新年快乐 百里陵游的眼前停了两双鞋,他往上看,看见了一脸诧异的言砚和面无表情的裴既明。 百里陵游连忙从谢眺身上爬了下来,谢眺没好气地整理衣服,不想说话。 言砚数落道:“注意些,这么多人呢,你爹还在前面。” “我爹?!”百里陵游忙站了起来,言砚示意道:“在哪儿放灯呢,我们也打算去。” 百里陵游注意到裴既明手里拿了个天灯,他羡慕道:“你们在哪儿买的?” “前面就有。”言砚提示道。 然后言砚看了看谢眺,又看了要百里陵游,他忍不住问道:“你们…来真的?” 百里陵游刚想说不是,可又想到百里慕风的警告,一时失语。 谢眺冷笑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是啊!” 谢眺可不愿在言砚面前掉份儿!要知道言砚可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百里陵游难以置信地看向谢眺,接着谢眺前迈一步,抬手就捏住了百里陵游的下巴,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百里陵游:“……” 谢眺看着言砚,彬彬有礼地笑道:“特别真,还要谢谢幼清你牵线搭桥呢。” “诶~”言砚摆手,还之以彬彬有礼:“谢兄这话就客气了,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眺笑了声:“是吗?来日方长,你会知道的。” “你们的事,我也不是很想知道。”言砚似笑非笑。 “哎!师兄师兄!我们在这里!”齐昭在前面冲言砚招手:“你们快来呀!容儿买了好多灯!” 言砚终止了跟谢眺无声的火花,拉着裴既明就过去了:“来了!” 谢眺气得胸口发闷,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一个劲儿深呼吸。 百里陵游不自在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胸口被我砸得很疼吗?” “不疼。”谢眺忍气吞声道:“我闷!” 百里陵游提议道:“我们也去放灯吧,那里有风,不会那么闷。” “不去。”谢眺转身打算离开:“我回去睡觉。” “你不守岁的吗?”百里陵游不解道。 谢眺不以为意道:“守岁又不是守财,不守。” “别~”百里陵游哼唧道:“你留下陪我玩儿嘛。” 谢眺没好气道:“我该你的吗?” 百里陵游不好意思地看着谢眺,口中理直气壮道:“可你亲我了。” 谢眺:“……” “哎呀~好哥哥,就玩一会儿嘛!”百里陵游拉着百般不情愿的谢眺也走了过去。 放灯的地方聚集了不少人,雨时花,邢犹眠,沈一流还有孙百草也都来了。 雨时花是坐在一个轮椅上被邢犹眠推来的,孙三丫挤兑道:“呦!你这怀孕啊,不知道还以为你瘸腿了呢。” 雨时花故意道:“没办法,我们家阿眠非要推我,他怕我脚疼。” 邢犹眠:“……” 难道不是你强烈要求的吗? 孙三丫一把拉过百里慕风,炫耀道:“介绍一下,风哥,我夫君!” “幸会,在下百里慕风。”百里慕风抱拳道。 邢犹眠也回应:“幸会,在下邢犹眠,内人雨时花。” “哼!”孙三丫拉着百里慕风一边放灯去了。 雨时花看着百里慕风的背影,难以置信道:“我去!不是说是个老男人吗?咋这么英俊呢?” “咳咳!”邢犹眠瞥了雨时花一眼,雨时花连忙安抚道:“当然,阿眠,没你英俊。” 齐昭跟在容旭遥后面,好言好语道:“小容儿,你还气着呢?” “哎呦,我那天是失言。”齐昭接着哄道:“你看我刚刚灯上只写了想跟你一生一世。” 容旭遥停下脚步,看向齐昭:“只一生一世?” “永生永世。”齐昭立刻改口道:“要不,我再放一盏?” 容旭遥立刻笑了:“我哪有那么不讲理啊。” 齐昭美滋滋道:“是,我们家小容儿可贴心了…” “再放十盏。”容旭遥笑眯眯道。 “……”齐昭道:“没问题。” 言砚和裴既明一起抬着一盏天灯,等到时辰到了,言砚侧脸对裴既明道:“松手了?” “好。”裴既明应道,然后两人就一起松手了。 言砚问道:“你写的什么愿望?” 裴既明如实道:“我的愿望都实现了,没什么可写的了。” 言砚笑道:“你随便写个保平安什么的也行啊。” “我自己能保护自己。”裴既明道,然后看向言砚:“我喜欢的人也能保护好自己,力所能及,不求神佛。” 言砚饶有兴趣地念了一遍:“力所能及,不求神佛…呵…” 言砚笑道:“知道吗?以前我顶多拜拜财神,现在呢,是个神仙我都会拜。” 裴既明似乎知道言砚要说什么了,果然,就听言砚不疾不徐道:“因为不能一直在你身边,所以就请神佛代为看管你。” 裴既明动容道:“言砚,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言砚缓缓摇头笑道:“你生在危险之中,自然不会觉得危险有什么,可对我来说不一样。” “你知道我每次看你置身险境有多担心吗?”言砚想起在打斗中宛若战神的裴既明,又想起在山林中疾步行走的裴既明,还有为了退敌不顾一切的裴既明,每一个都让他心惊胆战。 裴既明挽住言砚的手,郑重保证道:“言砚,我不会有事的。” 言砚反握住裴既明的手,轻声笑了下,略显无奈道:“是我矫情了,但是我还是得说,裴既明,无论何时,你一定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言砚有些不对劲,裴既明心想,他点头道:“我保证。” “哪怕皇帝出事了,你都不能出事!” “……”裴既明一时语塞,片刻挣扎后,他道:“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言砚心里叹了口气,认真道:“若真的出事了,一定要留一口气,我会去救你的,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赶过去。” 言砚是真的很担心啊,裴既明心想,他环腰抱住了言砚,承诺道:“我知道,言砚,你信我,我不会…一直让你这么担心的。” 裴既明心道,还是陪言砚几天再去接应陛下吧,可以让其他人先去,自己后面昼夜兼程,总会如期赶到的。 孙三丫跟雨时花挤在一张轮椅上,一人拿了一串糖葫芦,看着言砚和裴既明的背影感慨不已。 孙三丫羡慕道:“哎呀,师兄的腰我还没抱过呢。” 雨时花赌气道:“言砚的手我也没拉过!” 路过的齐昭翻了个白眼儿:“都是有夫之妇,收敛着点儿吧。” 两人齐声道:“边儿去!” 齐昭哼了一声,去找容旭遥了。 “所以说,不是咱俩魅力不大,言砚就是喜欢男的!”雨时花评价道。 孙三丫连连点头:“对!” 说到这里,俩人都笑了,笑了一会儿,雨时花擦了擦眼角的泪,感慨道:“想当年咱俩为了言砚打得多厉害啊,没想到现在我都快生宝宝了,你也要嫁人了。” “其实我当年说喜欢师兄,更多的是在跟你置气。”孙三丫笑道。 雨时花惊讶道:“是嘛?我也是在跟你置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俩人又笑了起来。 “祝你幸福,小花花。” “新婚快乐,小丫丫。” 孙百草拉着沈一流,兴致勃勃道:“来来来,咱俩也来放个灯!” 沈一流不乐意:“你多大年纪了?” “啧!”孙百草振振有词道:“谁规定的只有年轻人才能放灯?你规定的?你算老几啊?” “老子拍死你!” “老子扎死你!” 最终两人还是一起放了个灯,孙百草目光扫过眼前的几对年轻人,满足道:“你看他们多开心。” 沈一流捋着胡子注视着那些身影,眸光闪动。 “阿眠,我要那个灯,画蝴蝶的那个!” “这个吗?” “不是这个,这是花,我要的是蝴蝶!” “哦哦…” “风哥,成亲那天我要穿最好看的喜服!” “…你害不害羞啊?” “我在说我自己成亲,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好,穿最好看的。” “阿昭,还有一个灯,你想写什么愿望?” “也没啥了。” “那就直接放了?” “行!” “谢哥!你跟我一起放灯。” “你自己没手吗?” “我抬不动!” “那你别放了!” “你刚刚还亲…” “来了!” “糖芋儿,你能看清哪个是我们的灯吗?” “太多了,分不出…哎,我看到了,那个,上面还有你画的糖水芋头…噗呲,像个馒头!” “啧!你没看见须吗?” “太远了,看不清…” 孙百草正在慈祥地注视着那几对年轻人,突然听到了一阵抽鼻子的声音,他回头,看见了正在擦眼角的沈一流,他无语道:“不是吧,你…你哭什么?” “你懂什么!”沈一流恶狠狠道。 孙百草摸了摸身上,也没带手帕,于是道:“你用你胡子擦擦吧,我也没带帕子。” 沈一流:“……” “你这眼泪可真是突如其来。”孙百草一本正经地评价道。 沈一流哼道:“我感动不行吗?” “是啊。”孙百草深呼一口气,目光穿透眼前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道:“他们幸福了,我们也就安心了。” 沈一流沉声道:“他们会过得比我们好。” “嗯。” 各奔东西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失踪 言砚在他身后悠悠问了一句:“之前你不是说他不在乎上下的吗?” “他是不在乎…”齐昭有气无力道:“他也问过我要不要来…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言砚追问道。 齐昭如实道:“我不敢…” 言砚鄙视道:“出息!” 齐昭立刻炸毛了:“当时刚从北岳回来,他伤还没恢复,我哪敢啊?我又不是禽兽。” 言砚立刻猜到了:“然后他就再也没问过你了,是不是?” 齐昭:“…嗯。” “那么笨呢你!”言砚恨铁不成钢道:“他故意的呀。” “……”齐昭当然知道容旭遥是故意的,可是如果这样能让容儿开心,他觉得也没什么,反正他师兄也是被睡的命,这样一想,他心里好受多了。 “你呢?”孙百草用下巴点了点言砚,问道:“你是攻城略地的,还是城池失陷的?” 言砚懒洋洋地扫了孙百草一眼:“师父啊,你也就在这种事上显得自己有文化。” “少他娘的废话!”孙百草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说!” “我不说。”言砚懒洋洋道。 “你不说?”孙百草不满道:“你不说清楚,我如何为你配药?” “不需要。”言砚直接拒绝了。 齐昭看热闹不嫌事大:“哎师父,师兄一看就是躺着的那个,你看他能打得过糖芋儿吗?还有师父,你是没见过糖芋儿打架,哎呦喂——十个师兄也打不过他!” 言砚抬起胳膊就是一巴掌:“我先把你打死。” 齐昭灵巧地躲开了,他将言砚的话置若罔闻,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兴致勃勃地递给孙百草:“师父你快看!这本书就是以师兄和糖芋儿为原型的,你瞧瞧,你瞧瞧,他是不是下面的。” 孙百草如获至宝,吃惊道:“都出成书了?” “老早就出了!” “哎呦~你师兄是这样的啊?我养了他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他还有这楚楚动人的一面。” “可不是嘛,你看~这还娇羞了呢!” “是吧?写的不错。”言砚笑眯眯地看着齐昭:“下次让谢静和谢姝也给你写一本。” 齐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俩?还是算了吧。” 师徒三人在这里插科打诨,雨时花和邢犹眠那边就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了。 师徒三人屁股都没挪一下,只是招了招手道:“走好哈!” 沈一流转脸骂道:“能过来送送吗?懒的一群。” 雨时花不乐意地看着沈一流:“你不回去啊?” “我先不回去,你们到了就传个信儿给我。”沈一流将包袱给了邢犹眠,嘱咐道:“照顾好小花儿,门派里有事找长老。” “嗯。”邢犹眠应道:“您注意身体。” “行了行啦,赶紧走吧。”沈一流摆了摆手。 “哎呀,哎呀呀,哎呀呀呀!”孙三丫走了过来,笑眯眯道:“我的好姐妹,这是要走了吗?” 雨时花翻了个白眼:“你瞎啊?” 孙三丫扶着雨时花的胳膊把雨时花往车里塞:“我可真是舍不得你,你别走了。” 雨时花顿时抱住了孙三丫的腰,虚伪地嘤嘤道:“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我也不想这样…”孙三丫艰难地抠着雨时花的手:“但你在这儿会拖累我。” “不——”雨时花哭喊道:“我不介意我会拖累你!” “当心肚子!”孙三丫急忙拉住了快要撞上车轮的雨时花。 雨时花翻了个白眼:“我有分寸。” “好了。”孙三丫抱了下雨时花:“路上当心。” 雨时花捋了下孙三丫的背,轻轻拍了拍:“成亲记得告诉我,哪怕老娘在坐月子,也会飞来破坏你的婚礼。” 孙三丫赶紧把她塞进去了车里,对邢犹眠道:“照顾好她,保重。” 邢犹眠点头:“保重!” 邢犹眠和雨时花离开了。 人一下子走了许多,但雍城丝毫没有平静下来,孙百草师徒三人,再加上个沈一流,闹腾地能把房子给掀了。 “吃!” “碰!” “啧!没到你呢!” 齐昭扔下了一张牌,眼睛警惕地瞄着另外三人。 “胡了,胡了!老子胡了!”沈一流得意地拿过孙百草的牌,兴奋叫道。 言砚瞥了沈一流一眼,清了清嗓子,优雅从容道:“不好意思,沈前辈,该我了。”说完,将牌面一摊,莞尔道:“胡了。” 沈一流吃惊地盯着言砚的排面,然后就怒了:“你又截我的胡!你…你!你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 言砚温和地笑道:“怎么会呢,晚辈运气确实比您好点儿。” 齐昭幸灾乐祸道:“沈前辈,输不起啊?” “少他娘废话!”沈一流说着就开始去扒拉言砚的袖子:“你小子是不是玩赖的?我早就怀疑了,你齐老二不停地眉来眼去的!” 言砚忙退后一步,不满道:“动手动脚的,干吗呢?” 沈一流掌上起风,一掌拍在了言砚的袖口,言砚始料未及,衣袖翻飞,只听啪啪哒几声,从他的袖子里就掉出了几张叶子牌。 空气里一片安静,言砚迅速地用脚将那几张牌踢开了,来了个毁尸灭迹。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沈一流揪着孙百草,叫道:“这就是你好徒弟!” “啊呀!”孙百草扒开沈一流的手,不以为意道:“你同孩子计较什么?” 沈一流挽起袖子就要去揍言砚:“看我不教训你!” 言砚忙躲到孙百草身后,无辜地叫了声:“师父…” 孙百草立马道:“干吗呢你!不就输了几次吗?” 沈一流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输的又不是你!你徒弟每次都截我的胡!还玩阴的!” 孙百草护犊情切,振振有词道:“兵不厌诈你知道吗?战场上赢了便是,你管人家玩阴玩阳啊!” 沈一流骂道:“我呸!就是你们仨合伙儿阴老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哎我说,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眼睛也瞎啊!”孙百草不甘示弱地反击道:“是他俩在玩你,老子顶多看着!” “你他娘的还有脸说!” “你还有嘴说,我凭什么没脸说!” “就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沈一流说着就去捞言砚。 言砚急忙闪开:“师父,救我!” “你别碰我徒弟!”孙百草拽住了沈一流的胳膊。 沈一流一甩就将孙百草甩开了:“去你的!” “啊啊——”齐昭被沈一流拐住了脖子,大声叫道:“师父!师兄!” 言砚便去挠沈一流的肚子,沈一流哈哈大笑起来,齐昭趁机逃开了。 “兔崽子!” 四个人正闹成一团,头顶传来一声鹰唳,言砚急忙抬头,只见空中盘桓着一只熟悉的白影,是裴既明的海东青。 言砚抬起胳膊,海东青便落到了他的手臂上,言砚看着明显大了一圈的海东青,自言自语道:“重了,你是胖了吗?” 海东青歪着脑袋看着言砚,琉璃珠子似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言砚,无辜的样子像极了他的主人。 言砚顺手给他捋了捋毛,解下了它脚上的信。 “嘿呀!这是海东青吗?”沈一流眼睛放光地飘了过来:“这稀罕玩意儿哪来的?” 孙百草得意洋洋道:“六合司都督送的,你们内阁送这吗?” 沈一流没理会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不停地赞叹道:“漂亮,太漂亮了!” 言砚心不在焉地听着几人的插科打诨,打开了手中的信,看着信上陌生的字体,他才想起来,与裴既明认识这么久,似乎从未见过他写字。 言砚端详着纸上的字体,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潦草,但每个字的最后一笔笔墨颜色微重,似乎是很认真地结了个尾,言砚会心一笑,看了下去。 “已至边境两月,一切安好,勿念。” 这算是什么开头,言砚好笑地翘了翘唇角。 “陛下亲征,士气大振,首战告捷,却敌五百里,如此,盖半岁而可胜。闻寿州疫大愈,甚为君喜,亦愿君多爱其身。及至事毕,我必驰归。” 寥寥数言,前言不搭后语,偏偏遣词又十分严肃正经。言砚暗笑,他都能想象出小裴大人为了写一封正经家书而冥思苦想的样子。 言砚将手中的信又端详了几遍,然后才收起来,忽然,他看见信的背面似乎有墨迹,这些墨迹像是不同的笔画,毫无规律地散落着。 言砚看了看手中的信纸,上面有着浅浅的折痕,他略一思索,沿着纸上的折痕将信纸给折了起来,最后,折出了一只…大雁? 他将大雁放在手里端详着,大雁背部纸张拼接处的笔画连在了一起,上面写的是:“我很想你。” 这是鸿雁传书寄思情? 小裴大人真是心思巧妙啊,他可不能输给小裴大人,言砚心想,马上就是春天了,要不给小裴大人做几身衣裳送过去? 城中衣肆已经开了,前几日还来了不少料子,应该会有糖芋儿喜欢的,这样想着,言砚就动身出去了。 齐昭几人正打着,反应过来时言砚已经不见了,孙百草一脸茫然:“你师兄呢?” 齐昭左右看了看:“刚还在呢,出去买东西了吧。” 孙百草也没在意,谁知到了晚上,言砚也没有回来,齐昭赶忙去找,可哪里都找了,就是找不到言砚。 几人顿时慌了,追风寨的人也帮忙找,新太守也派人帮忙,可言砚像是凭空消失了般,没有丁点消息。 齐昭着急道:“会不会…师兄会不会去找糖芋儿了?” “不可能!”孙三丫皱眉否定道:“谁会乱跑师兄也不可能乱跑。” 齐昭火急火燎道:“可现在就是找不到!” 百里慕风问道:“近几日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能有什么不对劲。”齐昭走来走去地思索道:“没什么啊,对了,师兄失踪之前收到了糖芋儿的信。” 孙三丫不可思议道:“难道他真的去找裴大人了?” 齐昭抓住这渺茫的希望,连连点头:“会不会是糖芋儿出什么事了,师兄着急走了?” 百里慕风否定道:“前线传来消息,周军首战告捷,应当…出不了什么事。” 几人垂头丧气起来,孙百草在一旁灌了一杯又一杯的凉茶。 “我已经让万毒宗的弟子去打听消息了。”沈一流走了进来:“江湖中耳目多,消息来源广,最迟明日就会有消息。” 孙百草闹心地揉了揉头发:“你说,这么大一人,唉…” 威胁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欲望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发怒 乌桓已经离开了,呼尔勒在外面等着,期间有人通报,他就出去了。 言砚刚走出内账,就见有人从门外走进来了,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年,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年纪。 言砚正拿毛巾擦着手,看见那少年后,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他听见少年用柔然话问他:“你是可汗的新宠吗?” “嗯?”言砚装作没听懂,茫然地看着那少年,少年好奇地打量着他,用生涩的汉语问了一句:“汉人?” 言砚点了点头:“嗯。” 少年眉眼落寞,嘴里咕哝了一句话:“原来可汗喜欢汉人了。” 少年上前一步,突然抓住了言砚的手,言砚没有躲开,想看他干什么。 少年似乎有些急切,都忘了言砚听不懂柔然话,道:“你帮帮我,帮我给可汗说一下,我想要罗尔的那把短刀。” “赫吉!”门口传来呼尔勒的严肃的声音。 少年立马变得恭敬了不少,他回身行礼:“呼尔勒世子。” 呼尔勒猜到了赫吉的想法,对赫吉解释道:“他不是我父汗的新宠。” 赫吉茫然道:“啊?可他很好看啊。” 呼尔勒摆了摆手,问道:“可敦产后事多,你来干什么?” “罗尔总炫耀他那把短刀,我也想要。”赫吉不服气道。 呼尔勒显然不想再搭理他:“等见到我父汗,你自己跟他说吧。” 赫吉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内账:“好吧,呼尔勒世子,我就先退下了。” 等赫吉走后,呼尔勒对言砚解释道:“他是我父汗很宠爱的一个少年,若是冒犯到你了,还请恕罪。” 言砚随口嗯了一声。 呼尔勒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言砚随口道:“我是神医。” “神医?”呼尔勒疑惑道:“和我们这里的巫医一样吗?” 言砚懒得跟他解释,随口嗯了一声。 “好吧,神医。”呼尔勒抚掌,无奈道:“你似乎对我抱有很大的敌意。” “呼尔勒殿下。”言砚抬眼,似笑非笑道:“你不久前可是想杀我来着,难不成还要我对你抱有很大的善意?” 呼尔勒一想也是,笑道:“中原有句话,叫做此一时彼一时,你救了我可敦,我不杀你。” 言砚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看向呼尔勒,讥诮道:“用我谢谢你吗?” 呼尔勒放声笑了出来:“不勉强。” 呸! 言砚眼神都不想多给呼尔勒一下,低着头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呼尔勒又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先哪个?” 言砚心不在焉地问道:“你想先说哪个?” 呼尔勒挑了挑眉,道:“先说坏消息,我派人去给裴既明传信,让他来救你,你猜他怎么说?” 言砚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没有说话。 呼尔勒趁言砚跑神,凑近在他耳边道:“他说做梦。” 言砚不耐烦地后退一步,语气不善道:“我没聋。” 靠那么近干什么! 呼尔勒佯做随意地问了一句:“裴既明靠近你,你也这样?” 言砚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一般都是我亲近他。” 呼尔勒:“……” 言砚似笑非笑地看向呼尔勒,意味深长道:“他不躲。” 呼尔勒哼了一声,道:“可他不管你了。” “所以呢?”言砚问道。 “所以?”呼尔勒搞不清言砚想说什么了。 言砚懒洋洋地靠在桌子旁,等待着呼尔勒的下一句话。 呼尔勒无话可说,只好转换话题道:“好消息是我们可以不杀你,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呼尔勒声音越来越低,在言砚目光的注视下,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没底气,言砚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底。 言砚嗤道:“这好消息还不如坏消息呢。” 呼尔勒:“……” 言砚离开桌边,朝呼尔勒走近了些,但仍然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呼尔勒,道:“呼尔勒殿下,我心有所属,你最好别打我主意。” 言砚在内账时,自然听到了呼尔勒与他父汗的对话,不过他倒是没有料到,一向不近男色的呼尔勒殿下竟然会对他有兴趣,在这种情况下,被一个男人惦记上,说实话,言砚心里很不舒服。 呼尔勒诧异了片刻,他没有想到言砚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却不知言砚能听得懂柔然话。 被戳穿了心思,呼尔勒也不尴尬,冲言砚笑道:“神医,你很聪明。” “我一直都这么觉得。”言砚道。 “但愿你可以一直聪明下去。”呼尔勒道。 言砚莞尔:“我不觉得我能有变蠢的机会。” “一个聪明人,应该具备审时度势的能力。”呼尔勒意味深长道。 “一个聪明人,也应有看人脸色的能力。”言砚泰然自若道。 “哦?”呼尔勒有些没听懂:“什么意思?” 言砚皮笑肉不笑道:“比如说,此时此刻我不想听你再扯淡,你看不出来吗?” 呼尔勒低低一笑:“你这样的性子,是如何与裴既明相处的来的?我听说他脾气可不好。” “没错,所以我很顺着他。”言砚接话接得天衣无缝。 “呵!”呼尔勒怒极反笑:“他可是不要你了,你还这样向着他?” “没办法啊。”言砚叹着气摇头:“我脾气就是这么好。” “咱们也别绕弯子了,神医。”呼尔勒直接道:“我想知道裴既明的弱点。” 言砚好奇道:“与北岳对峙的是周军,你们为何总抓着个裴既明不放?” “周国将才稀缺,八年前崇彧侯一案,更是牵连诸多将才,偌大的周国,边防也只是靠六合司撑着,原本北岳十三部若是联合起来,攻破周国边防,指日可待。” “可没想到,裴永那个疯子为了保边疆安稳,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带人,将十三部首领的脑袋砍了,十三个首领啊…一夜之间,北岳全乱了套,自此,六合司恶名远扬,北岳十三部明面上再也不敢进犯周国。” “只要六合司在,我们便处处受制,所以裴既明必须死,我不相信他比他父亲难对付,神医,你与他朝夕相处,是知道他的弱点的吧?” 弱点?与裴既明相处了那么久,言砚还真的没发现他有弱点,若是有的话…那就是自己,言砚相当有自信地想。 呼尔勒尽量温和道:“神医,裴既明和他父亲一样,都是冷血薄情之人,你不应该把感情浪费在他身上。” “哦?殿下高见呢?”言砚问道。 “只要你帮我们除去裴既明,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呼尔勒诱惑道:“金钱?珠宝?美人?土地?男人啊,想要的无外乎这些。” 言砚语调平平地问:“你想让我帮你杀了裴既明?” “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办到吧。”呼尔勒笑了一声:“他对你应该没有防备。” 言砚觉得好笑:“您刚刚不还说他不要我了吗?” 呼尔勒:“……” 他并没有将裴既明全部的话转告言砚。 他道:“神医是他唯一的亲近之人,我猜他不会如此绝情。” “我想要什么都行?”言砚懒洋洋地看着呼尔勒:“可别空口说大话,骗人玩玩。” 呼尔勒一听有机会,忙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裴既明。”言砚道。 呼尔勒:“……” “我想要他一直乖乖呆在我身边。”言砚似笑非笑地问:“你办得到吗?” 呼尔勒:“……” 感觉被人耍了。 废了半天口舌,还是一无所获,呼尔勒莫名地烦躁,他靠近一步,揪住了裴既明的衣领,冷声道:“我好言好语将尽,神医,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言砚轻笑一声,无辜道:“不是你问我要什么的吗?” 呼尔勒不说话,目光愈发危险起来:“你就这么喜欢裴既明?” 感觉到呼尔勒揪着自己衣领的力道越来越重,言砚抬手捏住了他手腕上的穴位,强迫呼尔勒松了手,他淡淡道:“放手。” 呼尔勒手腕吃痛,他倒是没料到言砚还会武功。 他冷笑一声:“很好!”说完,凑进一步,将言砚逼近了桌角,言砚退无可退,伸手制止了呼尔勒的靠近。 言砚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我说,神医…” 呼尔勒放肆地揽住了言砚腰,将人狠狠带到跟前,暧昧道:“裴既明那毛头小子满足得了你吗?” 言砚火气蹭的上来了,他何时被人这样轻薄过? 他偏脸躲开呼尔勒的呼吸,伸手搭在了呼尔勒的肩膀上,呼尔勒有些意外,随及笑道:“神医,早这么配合不就…啊——” 伴随着世子殿下惨叫的,还有一声喀嚓声,呼尔勒的肩膀被言砚拧脱臼了。 呼尔勒捂着自己耸拉着的胳膊,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痛苦,言砚冷脸站在他面前,嫌弃地拍打着自己的衣服。 “你放肆!”呼尔勒斥责道。 言砚不以为意:“你无礼在先。” 呼尔勒眼中的冷意看得人发慌,他一步一步靠近言砚:“你是第一个!不识好歹!呵!这算什么?拧断我的胳膊算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神医,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言砚就站在那里不动,淡淡道:“呼尔勒殿下就不担心您母亲的情况吗?” “你做了什么?”呼尔勒心中一慌,目光立刻狠厉起来,伸手就去扼言砚的脖子。 言砚反应迅速,一巴掌拍开了呼尔勒的手,他厌恶地看着呼尔勒,动怒:“我说了,别碰我!” 猎物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匪报,永以为好最新章节、匪报,永以为好施宁、匪报,永以为好全文阅读、匪报,永以为好txt下载、匪报,永以为好免费阅读、匪报,永以为好 施宁 、 逃脱 虽然杨开泰当了大半辈子官,但说到底也是个读书人。 言砚观察到杨开泰的手都是抖的,他安抚性地拍了拍杨开泰的小臂:“大人,我们不能莽撞,如果被发现了,那我俩就都完蛋了。” 杨开泰沉默半晌,然后问道:“言公子说如何办?” 言砚思索片刻,道:“我打听过,卯时是轮值交接之时,而且那时会有人出去送夜香,大人有把握和那人换一下吗?” 杨开泰想了想,他和送夜香的那老头也算是熟识,于是点了点头:“可以。” “今晚是宴会,大部分人应该会喝醉,所以明日卯时是我们最佳逃跑时机。”言砚打量着杨开泰,问道:“大人觉得怎么样?” 杨开泰连连点头:“那就说定了,明日卯时我来接公子。” 言砚嘱咐道:“大人一定要当心。” 杨开泰往门口看了看,然后道:“言公子,我得先走了,不能被人发现。” “大人!”言砚叫住了他。 杨开泰停下了脚步,询问似的看向言砚。 言砚迟疑了片刻,问道:“为何帮我?” 从杨开泰进来的那一刻,言砚就明白了,杨开泰是故意先告诉呼尔勒自己会医术,为的就是将自己救出牢笼,然后找机会带自己离开。 杨开泰如实道:“公子是悬壶济世之才,不应埋没在这里。” 言砚看着杨开泰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杨大人颠簸半生,过得十分不易,他道:“多谢杨大人。” 次日卯时,两人按照计划,避开重重耳目,终于出了柔然部落。 言砚和杨开泰一起推着车,心里俱是松了一口气。 言砚开口问道:“杨大人,你是如何被抓来的。” 杨开泰苦笑道:“一言难尽,夫人掌握了柔然太多机密,他们是不会放夫人回京的。” 言砚叹了口气:“大人委屈了。” 委屈?杨开泰有些怔忡,他半生已过,除了他自己偶尔觉得委屈,谁对他说过这句话,他心里一时感慨万分。 言砚又问:“回去后,大人打算如何?” “回去?”杨开泰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我不回去。” “啊?”言砚不解地看着他:“大人不想回去吗?” 杨开泰沉默片刻,微微叹了口气,其中竟有几分认命的意味,他道:“拙荆还在这儿,我走不开。” “……”言砚心中复杂:“大人适应得了这里?” 适应得了这一望无际的草原吗? “言公子,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唯一的念想…也就只剩下夫人了。”杨开泰脸色庄重,认真道:“虽然她回了故乡,可我觉得她并不开心,你知道吗?我不能留她一人在这里。” 言砚由衷道:“大人至情至性,言砚佩服。” 话音刚落,言砚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嘈杂的脚步声,他警惕地回身,看见了一团团的火光。 杨开泰紧张道:“他们追过来了。” 言砚拉着杨开泰就往草丛里躲:“我们先藏起来。” “慢着!”杨开泰制止了言砚,严肃道:“言公子,你快些离开,我能拖住他们。” “开什么玩笑!”言砚拒绝道:“他们要是知道你放跑了我,会放过你吗?” “公子!”杨开泰掰开言砚的手,将他往草丛里推:“看在我夫人的面子上,他们不会杀我,顶多受点皮肉之苦,往东去有两条路,左边那条直通寿州,若我拖不住他们,他们应该会此路追捕公子,所以公子该走右边那条,那里会经过一个小镇,虽然可能绕远,但镇上人多,也安全的多。” 言砚过不去良心那关,拽着杨开泰没有动,杨开泰听着越来越近的动静,将他使劲推进了草丛里,压低声音道:“快走!” 杨开泰镇定地推着粪车往回走,与带着追兵的呼尔勒打了个照面。 杨开泰看见了呼尔勒,恭敬道:“呼尔勒世子。” 呼尔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记得,你好像不是干这个的吧?” 杨开泰从容不迫道:“莫塔病了,我来替他。” 呼尔勒利索地翻身下马,轻笑了一声,问道:“你们中原人好像都不怕死。” 杨开泰不语,呼尔勒眸光骤冷,厉声道:“将他抓起来!” 几个士兵围住了杨开泰,杨开泰也不反抗,任由人将他绑了起来。 呼尔勒冷冷道:“人呢?” “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杨开泰平静道。 呼尔勒拔出腰间长刀对着杨开泰,淡淡道:“你觉得我会因为若玛不会动你吗?” 杨开泰:“…与夫人无关。” “若玛确实劳苦功高。”呼尔勒道:“我答应她不杀你,但不代表我不会动你!” 杨开泰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呼尔勒环顾四周,早春的草原带着几分冷入骨髓的寒意,天际微亮,凉风略过草尖,草丛发出参差不齐的哗啦声。 “神医!”呼尔勒放声叫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四周一片寂静。 呼尔勒继续道:“我数三个数!你若不出来,我就砍了这老匹夫一只手!你若还不出来,我便断他一只脚!直到将他做成人彘!” 杨开泰呼吸骤然一紧,他嗓子发干,声音有些沙哑:“殿下,言公子已经离开了,你放手吧!” “那又如何!”呼尔勒冷笑一声:“不识好歹,你活该被断手断脚。” 杨开泰呼吸越来越急促,他苍白地开口:“真的已经走了…” “一!”呼尔勒举起长刀,放声道。 “慢着!” 呼尔勒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缓缓抬头。 天际朝霞深浅不一,红日在草原上缓缓升起,温和的柔光洒在了东边的土地上。 言砚一袭白衣,在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凉风掀开了他脸侧的碎发,他沐光而来,从容不迫,风采不输给这清晨的任何一抹瑰色。 呼尔勒目光一紧,呼吸停顿了片刻,草原上的日出他看过很多次,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次惊心动魄,呼尔勒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心想,他就是要这个人! 言砚悠悠道:“帐子里呆久了,想出来逛逛,让世子担心了。” 呼尔勒垂眸,收拾好起伏不定的心绪,笑道:“神医该交代一声。” 言砚瞥了眼杨开泰四周的人,对呼尔勒道:“世子真是大动干戈。” “可不是嘛。”呼尔勒笑道:“我还以为神医走了,带着人就出来寻了。” 言砚微挑眉,语气不善道:“能放人了吗?” 呼尔勒朝后一挥手,杨开泰就被人放开了,杨开泰不忍地看向言砚,无奈道:“言公子…” “大人肯舍命相救,言砚自然也不忍大人遭罪。”言砚一笑了之。 呼尔勒示意手下过来,言砚冷眼看着他。 呼尔勒的手下拿了一根绳子走了过来,呼尔勒温声道:“神医,你太聪明了,我不得不防。” “要绑我?”言砚轻笑了一声,抬手手腕对呼尔勒道:“不如世子亲自动手,如何?” 呼尔勒当即拿过绳子,朝言砚走去:“求之不得。” 呼尔勒走近言砚,言砚配合地将手腕合并举在了呼尔勒脸前,呼尔勒有些好笑:“不用抬这么高的。” “用。”言砚道。 呼尔勒全当他在撒娇了,可还没从这想法中反应过来,他就觉得眼前一花,言砚一只手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扼住了他的脖子,他刚要反抗,就看见言砚另一只手指缝间寒光一闪,比在了他的咽喉处。 呼尔勒反应过来了,是银针! 四周一阵哗然,言砚沉声道:“都别动!” 呼尔勒有些恼怒:“你…” “殿下,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可是你说的。”言砚漫不经心道。 呼尔勒恍然大悟,从言砚出现到现在,都是他计划好的。 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呼尔勒恼羞成怒:“你想干吗?” “我要离开!”言砚言简意赅道:“让你手下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你做梦!”呼尔勒咬牙切齿道。 言砚低低一笑:“你想死吗?” 呼尔勒:“……” “殿下,你信不信,这细如牛毛的银针可以立刻要你的命?”言砚将手上的银针往呼尔勒的脖子上刺去,缓缓道:“一寸一寸的…要你的命!” 呼尔勒心慌了下,冷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马车?!” 呼尔勒的手下立刻去准备了。 言砚得寸进尺道:“还要麻烦殿下随我走一趟了。” “你放肆!”呼尔勒怒道。 “我就放肆。”言砚皮笑肉不笑道:“你待如何?” “……”呼尔勒平静了下,问道:“你不怕我路上偷袭你吗?” 言砚轻蔑地哼了声:“你有这个本事吗?” 呼尔勒刚要反驳,就发现自己半个身子动不了了,他惊慌道:“你做了什么?” 言砚翻了个白眼:“不想废就跟我走!” 马车准备好了,言砚带着浑身不能动的呼尔勒离开了。 马车顺着左边那条路直接往寿州驰去,柔然士兵不远不近地跟着,跟了一天后,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有人追上去查看情况,发现马车里面空无一人,两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 阴差阳错 呼尔勒被言砚掳走了,前去追踪的人还把人给追丢了,乌桓可汗知道后震怒,立刻派人去四处寻找,而令他头痛的事远不止于此。 乌桓可汗正闹心地看着前方军报时,外面突然闹出了一阵很大的动静,他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问道:“发生什么了?是不是世子回来了?” “可汗当心!” 乌桓可汗刚迈出王帐,就被侍卫层层围着保护了起来。 乌桓一下子就看见了前方打斗的身影,他神色骤然发生变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厉声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守在乌桓前面的一个侍卫严肃道:“我们发现时,他已经闯进来,并且与我们的人打成了一片。” 裴既明收拾完眼前的一群人后,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乌桓可汗身上,乌桓可汗心里一咯噔,对于裴既明,他的情感有些复杂。 当年裴既明潜入柔然时,他确实贪图裴既明美色,与他大哥也就是当时的乌丹可汗起了冲突,之后裴既明当着他的面将他大哥头割掉时,他满心惊愕,他后来想,幸好当时没将裴既明带回来,要不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他大哥死后的很长时间里,他都会不住地做同一个梦,他梦见裴既明将自己的头给割了,于是心里对那个少年有了莫名的恐惧。 对上裴既明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乌桓觉得后背一凉,他呼吸一窒,强忍着没有后退。 乌桓故作镇定,厉声问道:“裴既明!你堂而皇之地闯进来,想干什么?!” 裴既明足下一顿,看向乌桓的目光中渗着一丝冷意:“言砚呢?” “谁?”乌桓并不知道言砚的名字。 “你们抓来威胁我的人。”裴既明道。 乌桓看见裴既明四周躺着一地的死人,心里盘算起来,裴既明虽然厉害,但若是真的开打,他们人数多,不一定会输,不过现在他并不知道裴既明是否带了人,若裴既明将自己的影卫带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况且,前线节节败退,裴既明此时出现在这里,乌桓心里有些发毛,他斟酌了片刻,决定先将裴既明打发走,他如实道:“他跑了。” 裴既明漠然地看着乌桓:“实话。” 乌桓气得无奈:“真的跑了,而且还…”抓走了我儿子,乌桓顿了下。 这话能说吗?呼尔勒在那神医的手上生死不明,如果裴既明知道了呼尔勒在那神医手上,并且先于他们找到了呼尔勒… 光是想想呼尔勒落在裴既明手上,乌桓就已经不寒而栗了。 他道:“真的跑了,我们也正在找,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问,他们走的便是直接通往寿州那条路,我们还没追上。” 裴既明将手中的剑挽了一个剑花收了回去,他抬腿便走:“最好是这这样。” 乌桓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柔然部落被人说闯就闯,偏偏他还无可奈何。 裴既明走了一段路之后,停了下,侧脸道:“乌桓可汗,北岳十三部联军节节败退,在下希望柔然能权衡利弊,莫要做无谓的反抗。” 乌桓黑着一张脸:“不劳阁下费心!” 总算将裴既明打发走了,乌桓松了一口气,他吩咐道:“传令下去,继续搜捕那神医!而且,不许将世子被掳说出去!” “遵命!” 夜深人静,草原上不时地传出一声声的狼嚎,让值夜的人无端生出一阵恐惧。 四个守卫排成一队正在巡视,为首的守卫忽然听见两三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不明所以地回身,就被人扼住了脖子。 那人瞳孔骤缩,手里的刀啪嗒掉在了地上,裴既明钳制着那人,淡淡道:“不许叫,别动,否则下场和他们三个一样。” 守卫惊恐地看着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同伴,吓得说不出一句话。 裴既明用熟练的柔然话问道:“你们前段日子抓来的那个汉人呢?” 守卫磕磕绊绊道:“有…有两个…” “两个?”裴既明疑惑道。 “一个中年人…还…还有个年轻人…” 守卫恐惧地回答:“我说…别杀我。” 中年人?裴既明一下子就想到了杨开泰,他问:“那个中年人在哪儿?” 守卫指了个方向,裴既明看清方向后,立刻就将这守卫打晕了,迈步向杨开泰的帐子走去。 问杨开泰总比问这些柔然人强。 杨开泰刚刚躺下,就觉得床前阴风一阵,他猛地张开眼睛,看见床头站了一个人,吓得他差点叫出来。 裴既明及时开口了:“杨大人,是我,裴既明。” 杨开泰忙坐了起来,下床点开了灯。 杨开泰发现杨氏在自己身边昏迷不醒,一时慌了,他不知所措地看向裴既明,裴既明解释道:“她刚醒了,想叫人来,我便点了她的睡穴,并无大碍。” 杨开泰松了口气。 裴既明问道:“杨大人,言砚呢?” 杨开泰安慰道:“裴都督放心,言公子已经离开了,他还绑走了柔然世子,想来柔然人不敢拿他怎么样。” 言砚绑走了柔然世子?裴既明回忆到,怪不得那时乌桓吞吞吐吐的。 他若能找到言砚,顺便将柔然世子带回周国,就不信拿捏不住柔然,北岳十三部联军,柔然所占不少,若是用柔然世子牵制柔然部,让联军从内部瓦解,对心周军可谓是十分有利。 裴既明心中有了打算,他继续问:“他们走哪条路?” 杨开泰并不知道后来柔然人追上的是一件辆空马车,于是回答:“看马车的方向,应是直通寿州的那条路。” “我知道了,多谢。”裴既明点头,然后看向杨开泰:“大人要一起走吗?” 杨开泰摇了下头:“夫人还是喜欢柔然。” 裴既明又点了下头:“我知道了,大人保重。” “都督也保重…”杨开泰迟疑着开口:“都督!” 裴既明站住了,杨开泰下定决心般地开口:“若是有一日喻大人帮崇彧侯昭雪了,劳烦都督送信告知我一声。” 裴既明心情有些微妙,他郑重地点了下头:“一定,大人放心。” 呼尔勒记不清自己不能动了多久,他只记得当时言砚将自己从马车上丢了下去,然后言砚自己也跳了下来,之后言砚带着他走了另一条路,期间,每当他觉得身体恢复知觉的时候,言砚就会毫不留情地再给他一针。 眼下他们到了一处小镇,呼尔勒判断出这不是直通往寿州的路,他心里隐隐有些着急,若言砚真的将他带回了周国,那他才是真的完了! 言砚推门进来了,还端着几盘饭菜,嗅着饭菜的香味,呼尔勒觉得腹中饥肠辘辘。 言砚将饭菜放到桌上,走到了床边,呼尔勒警惕地看着他,言砚从袖口拿出了一根银针,呼尔勒顿时大愕:“你又要干什么?” “你怕我啊?”言砚举着银针,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人简直比六合司还可恶!呼尔勒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不顺畅。 言砚看他吃瘪的样子,心里十分舒坦,笑眯眯道:“风水轮流转啊,呼尔勒世子。” 呼尔勒:“……” 言砚用银针在呼尔勒的两条胳膊上扎了几下,呼尔勒如临大敌地看着他。 言砚噗嗤一笑,幸灾乐祸道:“虽说风水轮流转,但是呼尔勒世子,我可比你好太多了,我不跟你似的,动不动就拿死来威胁人。” 呼尔勒质问道:“你对我胳膊做了什么!” 言砚嗤道:“你不用担心,我对你都不感兴趣,更别说对你的胳膊了。” “……”呼尔勒觉得十分屈辱,但是他很快发觉出不对劲了,他上半身的知觉似乎在慢慢恢复,他狐疑地看向言砚。 言砚悠悠问道:“上半身可以动了吧?” 呼尔勒难以置信地动了动胳膊,然后警惕地看着言砚:“你会这么好心?” 言砚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无奈道:“我可不想再继续喂你。” 这几日言砚带着他风餐露宿的,他不能动,吃东西时都是言砚在喂他,并且喂得相当敷衍!那简直就是塞饭!灌水!呼尔勒觉得自己对言砚的好感已经所剩无几了。 呼尔勒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全身不能动?” “麻沸散。”言砚言简意赅道:“辅以银针,控制住一个人很容易。” “哼!”呼尔勒冷冷道:“阴险!” “我阴险?”言砚笑了:“对,我是阴险,那你呢?呼尔勒世子,你那天为何那么快就发现我跑了?” 呼尔勒一时语塞,言砚眸光锐利地射向呼尔勒:“我来猜猜,那天宴会寅时才结束,你戌时来我帐子里找我,然后就发现我不见了,是吗?” 言砚所猜不错,呼尔勒没法反驳。 言砚继续道:“深更半夜,你来我帐子里是想干什么呢,世子?” “阴险总好得过无耻。”言砚最后道。 呼尔勒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将言砚的冷嘲热讽当做耳旁风。 言砚将饭菜端了一份给他,自己坐在桌上慢悠悠地吃着。 呼尔勒没有动筷子,他问:“你几时放我走?” “我几时说放你走了?”言砚气定神闲地反问。 呼尔勒勃然大怒:“你想杀我不成?我可是柔然世子!你敢!” “你叫什么叫!”言砚揉了揉耳朵,没好气道:“不是说了,我没你那毛病。” 呼尔勒松了一口气,仍旧语气生硬道:“那你想干吗?” 缘分 “干嘛吗——”言砚停住筷子,思索了片刻,然后笑道:“我打算把你当做礼物送给我们家小裴大人,你觉得如何?” 呼尔勒:“……”落在六合司手里,还不如死了! 言砚苦恼道:“虽然我觉得他不太会喜欢,可眼下我也拿不出别的,礼物嘛,不是看他喜欢什么,而是看我有什么。” “你想与整个柔然为敌吗?”呼尔勒漠然地看着他,威胁道。 言砚叹气:“呼尔勒世子,别这样,你说的好像我原来没有与柔然为敌似的。” 呼尔勒:“…你到底放不放我离开?” “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言砚呷了一口茶,悠悠道:“不放。” 呼尔勒一巴掌将筷子拍在了床上,怒视着言砚,眼睛里似乎要喷火。 言砚斜了他一眼:“殿下,你那身行头换来的钱财可不多了,你现在不吃,我可没那么好心再给你开小灶。” 呼尔勒顺了顺气,思索片刻后道:“你现在很难离开。” 言砚将筷子停在了碗边,点头:“确实,外面随处可见柔然的士兵。” 呼尔勒尽量平和道:“你放我离开,我带人走,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如何?” 言砚笑了一声,挑起半边眉梢:“我放你走,你当真会放我走?” “当然!”呼尔勒不假思索道。 “得了吧,呼尔勒世子。”言砚悠哉悠哉道:“大家都不是君子,就别来君子那一套了。我带着你,他们好歹还有些顾忌,我要不带你,他们还不得将我活剐了?” 呼尔勒暗暗攥紧了手心,一字一句道:“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吃一堑,长一智。”言砚用好了饭,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他靠在桌边,笑眯眯地看着呼尔勒:“落在你手里一次了,自然不会有第二次。” “最好如此!”呼尔勒咬牙切齿道。 言砚朝他走去,感叹道:“你也就能放放嘴炮了。” 呼尔勒:“……” 言砚抱臂站在他身侧,问道:“你不吃了?” 呼尔勒没心情:“不吃!” “行。”言砚又拿出了银针。 呼尔勒忙抬起胳膊去挡,质问道:“你干吗?” 言砚不由分说地朝他胳膊扎了下去。 呼尔勒觉得一种熟悉的无力感渐渐爬满全身,他又不能动了。 言砚将不能动的呼尔勒往床上一推:“躺着吧你。” 呼尔勒的头撞到了墙角:“…你放肆!” 言砚居高临下地笑看着呼尔勒,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道:“你想不说话还是直接睡过去?” 呼尔勒:“……” 夜色中,这座番邦小镇比白日安静了许多,若是耳力好的话,还能听见房檐上那时不时一掠而过的脚步声。 裴既明耳朵微动,抬脚便往一处阴暗的巷道走去,脚步声跟了上来。 颈后冷风陡起,裴既明迅速回身,飞起一脚,踢开了那人手中的利刃,他注视着悄无声息出现在他四周的黑衣人,淡淡道:“乌桓果然将我的行踪告诉你们了!” 自己好不容易来北岳一趟,乌桓自然不会放自己安全离开,裴既明猜到了乌桓会将自己的行踪告诉了北岳其他部落,所以当他发觉有人跟着时,并没有多惊奇,只是换了一条路。 十几把飞刀划破黑夜向裴既明飞来,裴既明往旁边一闪,顺势拔出腰间佩剑,几个剑花翻过,飞刀应声飞去了巷道两旁的墙壁上。 裴既明身轻如燕,踩着墙上的飞刀一跃而起,足尖轻点,顺势踢飞了一把飞刀,那把飞刀以迅雷不及掩耳插入了离裴既明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心口,那人从房檐上跌落。 裴既明继续着刚才的招式,一踩一踢,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黑衣人反应过来,开始躲闪,并且主动向裴既明发起进攻。 北岳暗兵处的人实力不逊于六合司的影卫,僵持下去,对裴既明十分不利,裴既明一开始采取的就是速战速决的战略。 兵器相撞间,裴既明听见了自己几声鹰唳,接着,两阵白色的疾风从空中疾飞而下,只见两只海东青朝缠住了裴既明的两个黑衣人扑面而去。 裴既明心中一喜,踢起地上的两把飞刀,那两个黑衣人躲闪不及,被刺中了胸口,直挺挺地落了下去。 裴既明的两只海东青凶猛无比,并且专朝人的眼睛啄,打斗间不时传出几声哀嚎,有好几个黑衣人都是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眼睛,一手毫无章法地挥着兵器,场面一时混乱的很。 正当裴既明胜利在望时,其中一只海东青突然飞了起来,朝另一个方向飞走了,裴既明茫然了片刻,他不知道这只海东青想要干吗,但现在容不得他分神,他只得暂时不去理会那只飞走了的海东青。 灯影朦胧,言砚走在街道上,看起随意地打量着周围,实则暗暗观察着街坊巷道,周围有不少行伍之人假扮的平民,有卖菜的,也有买菜的,还有挑着担子的货郎,看来离开这里并不容易啊,言砚心道。 摸清了镇上的路后,言砚就打算回客栈了,他刚闪进一旁的弄堂里,就觉得脑后生风,他俯身一躲,一道白影从他头顶掠过。 言砚警惕抬头,看清白影那一瞬,神色立刻轻松了下来,他喜道:“是你。”说着,就抬起了胳膊。 海东青轻轻落在了他的胳膊上,言砚给它理了理凌乱的翅羽:“你怎么在这…你这是…” 言砚注意到了海东青尖喙上的血迹,他凑近观察着海东青,皱眉道:“你受伤了吗?” 言砚给那只海东青检查了一遍,发现它身上并没有伤口,他纳闷儿道:“那这血是谁的?你与人发生争执了?” 突然,言砚灵光一闪:“你在这儿…那你主子呢?他也来了吗?” 似乎是在响应言砚的话,那只海东青振翅飞了起来,言砚心中一动,裴既明真的来了吗?那这血…不会是他的吧! 言砚心跳了起来,他忙跟上了那只海东青。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地上就已经伏尸一片,裴既明摸了摸留下的那只海东青表示安抚,然后走到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尸体旁,缓缓蹲下,在那具尸体上摸索着,最后搜到了一个令牌。 裴既明观察着手中的令牌,是北岳暗兵处,果然不出所料。 突然,幽暗的巷子深处传出一阵动静,裴既明神色一紧,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摸上了腰间的佩剑,他冷声道:“谁在那里?” 由远及近的脚步似乎是顿了一下,裴既明后退了半步,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接着,一阵白色的疾风先冲了出来,差点撞在裴既明的脸上。 裴既明暂时松了口气,他接着那只海东青,温声道:“是你啊,你跑哪儿去了?” 巷子里的动静还在继续,裴既明紧紧地盯着那片幽暗,直到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裴既明不由得呼吸一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身影,直到言砚整个人走到了他眼前。 不会是幻觉吧?怎么会…言砚怎么会在这里?裴既明手中一使劲,他想掐自己一下,看看疼不疼,却忘了自己手下是海东青的翅膀,他这一使劲,疼得海东青猛地飞了起来。 海东青扑腾下的一根羽毛擦过裴既明的鼻尖,裴既明眉头一皱,忍不住发了一个喷嚏。 言砚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裴既明揉了揉鼻尖,愣愣地看着言砚,一时语塞。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同时一愣。 言砚笑意不减,他拉起裴既明就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 裴既明回握住言砚的手,跟往客栈走去。 裴既明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然后疑惑道:“他们说你直接往寿州去了。” 言砚道:“那条路不安全,我原打算走的就是小镇这条路,马车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裴既明点了点头:“这样啊。” “你呢?”言砚问道:“你不是走那条路去找我了吗?怎么在这里?” “我是打算直接去找你的。”裴既明皱眉道:“可路上我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我想你有柔然世子在手,应该会没事,就打算先将这些杀手引开解决掉,没想到…你也在这,怪不得那只海东青打架打了一半就跑了,原来是去找你了。” 言砚拉着裴既明进了房间,他一边关门,一边笑道:“阴差阳错就到一起了,我们是不是特别有缘分?” 裴既明没有回应。 言砚关好门回身,看见裴既明一脸凝重,他抬手蹭了蹭裴既明的脸,笑道:“怎么了?” 裴既明道:“言砚,若缘分是这样验证的,那我宁可不要。” 言砚愣了一下,手顺着裴既明的脸颊滑到了他的肩膀处,他安抚性地捏了捏,温声道:“好了,我没事。” 裴既明吐出一口气,屈指顶了顶眉心,他自责道:“是我的错…我应该事先有所准备的,是我疏忽了…” 言砚走到桌边,给裴既明倒了杯水,听到裴既明的话,他无奈地笑了下,将水递了过去,笑道:“那你要如何弥补我啊?” 裴既明猛地跨步上前,狠狠地抱住了言砚。 言砚手一抖,茶水洒了他一袖子,他有些无语,投怀送抱,这么突然吗? 助攻 “言砚。”裴既明闷闷道:“你倒是怪我一两句啊。” 言砚一手将茶杯放在了桌上,一手顺着他的背拍了拍,轻声道:“我怪你干什么?” “是因为我,他们是因为我才抓你的。”裴既明抱着言砚腰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言砚调侃道:“你还不如说他们是为了对付周国才抓我的,这样我的成就感会高一些。” 裴既明自然知道言砚在是轻松气氛,但他还是不安道:“和我在一起很危险…言砚,你当真…当真…” 言砚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呼吸一沉,按住裴既明的肩膀,堵住了他的嘴巴,“跟我这么见外?” 裴既明愣怔片刻,并没有推开言砚,他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可是…可是如果让言砚一直这么危险,他宁愿…宁愿…裴既明想不下去了。 言砚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他心中窝火,一遇到事,裴既明就这幅态度,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不堪一击的小白花儿吗? 想到这里,言砚的动作又重了几分,裴既明被他抵在床沿,呼吸交缠,他有些头晕,裴既明侧脸呼吸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被言砚堵住了双唇。 言砚似乎生气了,裴既明迁就着言砚,任他为所欲为,两人呼吸渐渐粗重起来,言砚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隔壁还有一个人呢,若是被听见了,他可不愿意。 他退开了些距离,呼吸有些急促,与裴既明额头抵额头,他问道:“看见了吧?” “啊?”裴既明愣愣道。 “无论身处任何危险,我都可以全身而退。”言砚薄唇贴在裴既明的耳畔,带着些轻佻的笑意,偏偏语气却十分认真:“这足以说明,我有配得上小裴大人的能力。” 裴既明觉得心脏似乎停了一瞬。 言砚继续道:“所以,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不爱听。” 裴既明猛地翻身,言砚被他半压在身下,他目光如炬,在言砚的脸上流连了片刻,他道:“言砚,我不会让你再出事了,你信我…我不会再让你置身危险中,你信我…” “我当然信你。”言砚轻轻拍了拍裴既明的背。 裴既明并不打算起来,他目光在言砚脸上不断游离,最终停在了言砚红润的双唇上,缓缓凑近,他眼睛里满是跃跃欲试。 言砚看出了他的意图,拎住了他的后脖领子将他提开了些许,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提醒道:“隔壁有人。” 裴既明呼出了一口气,微微抬了抬身子,看起来不太乐意:“柔然世子吗?” “嗯。”言砚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火是他撩起来的,他故作镇定地整理了下领口,道:“我带你去看看。” 裴既明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点头:“好。” 呼尔勒正在昏昏欲睡,忽然听到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他警惕地睁开了眼睛。 言砚先走了过来,他心情颇好道:“世子啊,给你见个人呗。” 呼尔勒目光阴沉地注视着言砚,接着他瞳孔骤缩,因为从言砚背后走出来一个人。 裴既明对呼尔勒印象不深,仅仅知道乌桓有个儿子,都传柔然世子呼尔勒多谋善断,很有智谋,不过现在裴既明对这个柔然世子印象大打折扣,这都要归功于言砚。 裴既明想过言砚会将呼尔勒关起来或者绑起来,但是没想到他会将人家扎得…卧床不起。 言砚走过去将呼尔勒的穴道点开,呼尔勒沉声道:“裴既明!” 若想平定北岳战事,策反柔然无疑是最快的法子,那与柔然世子的关系不应闹得太僵,想到这里,裴既明应了一声:“世子殿下。” 呼尔勒古怪地看了裴既明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少年的棱角被磨平了许多,连说话都平和了不少。 “多年不见,裴大人还是这么让我出乎意料。”呼尔勒身体逐渐恢复知觉,他随意靠在床沿,兀自生出一股从容不迫的豪迈。 言砚心道,可劲儿装吧,前几天也没见他这么波澜不惊。 裴既明单刀直入道:“世子想说什么?” “你打算将我带回周国?”呼尔勒目光如炬地盯着裴既明。 “嗯。”裴既明没有打算隐瞒。 “你觉得用我能威胁得了北岳十三部?”呼尔勒嗤笑道。 言砚好笑道:“那你觉得用我能威胁得了周国?” “……”呼尔勒语塞。 言砚坐在桌旁,不紧不慢道:“一样的道理,世子,拿你来威胁柔然,柔然在北岳十三部中举足轻重,只要柔然退兵,北岳十三部自然不在话下。” 呼尔勒体会到了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他仍嘴硬道:“你们觉得柔然会顾忌我?” “会。”裴既明道:“乌桓连你被掳走了都不敢告诉我,我觉得你对柔然很重要…况且,你也不想死,对吗?” 呼尔勒冷声道:“你见过我父汗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什么也没做。”裴既明不理解呼尔勒 为何这么激动,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带给人家的心里阴影有多大。 呼尔勒松了口气,裴既明倒是没理由骗他,但他心里憋屈,人啊,心里有气的话,就会想着发出来。 呼尔勒冷笑一声,问道:“裴大人见到我父汗,可被勾起了些陈年旧情?” 裴既明不解其意:“陈年旧情?” 言砚心中不满,对呼尔勒道:“世子,您又想睡了?” “怎么?”呼尔勒讥诮地看向言砚,质问:“你不敢听?” 言砚:“……” 呼尔勒冷哼道:“当年我父汗和乌丹可汗为了你,争得死去活来的,裴大人莫不是忘了?” 裴既明真的开始思索起来,然后道:“倒也没有死去活来。” “……”呼尔勒见他一脸坦然,心中更加不忿:“我很想知道,裴都督为了杀掉乌丹可汗,究竟做到了哪一步?” 裴既明听出了呼尔勒话里话外的不同寻常,反问道:“你想知道我就要告诉你?” 呼尔勒:“……” 言砚看呼尔勒吃瘪,忍不住笑了。 呼尔勒脸一沉,直截了当道:“觉得难以启齿吗,裴大人?” 裴既明眸色一暗,呼尔勒还继续嘲讽道:“这件事你没有告诉神医吧,他为了你如此守身如玉,裴大人还这么不坦诚,这不地道吧!” 守身如玉?什么守身如玉? 裴既明目光一紧,紧张地看了眼言砚,言砚还没来得及解释,裴既明两步上前,狠狠地揪住呼尔勒的衣领,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言砚忙把裴既明拽开,安抚道:“他在挑拨离间,我没事…” 呼尔勒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裴既明嘲讽道:“我想做什么?你猜啊?柔然的手段你不是见识过吗?” “我杀了你!”裴既明挣脱开言砚的手,一拳砸在了呼尔勒的脸上。 呼尔勒被打的唇角流血,偏偏他还不知避讳,继续激怒裴既明:“我什么都做了!怎么样?我对神医做了当年乌丹可汗对你做的事!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觉得神医会承认吗?他当然不敢承认!” 言砚拉了裴既明一下,没有拉住,他心神恍惚,当年乌丹…对裴既明做的事…是什么事? 耳边传来几声闷哼,言砚立刻反应了过来,裴既明看起来怒不可遏,那架势就像要将呼尔勒生吞活剐了一样。 呼尔勒可不能死,言砚心道。 言砚重新拽住了裴既明:“糖芋儿…” 裴既明不管不顾地打着呼尔勒,言砚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猛然喝道:“裴既明!” 裴既明举在半空中的拳头停住了,他呼吸紊乱,双唇无意识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言砚握住他的手腕,严肃道:“你信我还是信他?” “我…”裴既明缓和了下情绪,重重将胳膊放了下来。 “我信你。” 裴既明忽地抬眸,眼神带着浓浓的攻击性:“可我不准旁人肖想你。” “我不准!” 言砚听见他的小裴大人蛮不讲理道。 “我说过,你是我的。” “旁人碰不得,摸不得,看不得,想不得!” 裴既明直直盯着言砚,他丝毫不在意把自己的恶劣展现给言砚看。 言砚松开裴既明,他瞥了一眼狼狈的呼尔勒,淡淡道:“看好了。” 呼尔勒看两人起冲突,心里十分畅快,他听到言砚的话后,只是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言砚揽过裴既明的腰,将人带到怀里,闭上眼睛吻了过去,裴既明始料未及,眼睛愣愣地眨了两下。 呼尔勒:“……”这是什么情况? 言砚只停留片刻,便松开了裴既明,裴既明还是一副愣怔的样子,言砚一手拉着裴既明,看着一脸震惊的呼尔勒,用半宠半无奈的语气道:“呼尔勒世子,别再疯言疯语了,我家小裴大人不爱听。” “你若将他惹恼了,我可是拉不住的。”言砚带着笑意道。 呼尔勒:“……”他不是要挑拨离间的吗? 言砚拉着裴既明出去了,裴既明看着呼尔勒还是忿忿不平,总想上去揍他一顿,不过言砚拉着他,他也不便动手。 临出门时,裴既明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呼尔勒一眼,言砚使劲拽了他一下,裴既明打了个趔趄,迈出了屋门,摔进了言砚的怀里。 言砚数落道:“还看!” 裴既明站直,揉了揉鼻子,瞥了眼言砚,又迅速低下了头,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还气呢?”言砚半嗔半怪道:“我不都解释过了。” 裴既明抓住言砚的小臂,不放心地问答:“他真的没欺负你?” 言砚挑眉,玩笑道:“你觉得呢?” 好像是不大可能,言砚这人太精了,裴既明稍稍放下心,但觉得还应该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也无话可说,只得抓着言砚的胳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你问完了?”言砚问。 裴既明嗯了一声。 将心比心 言砚拉过他,和他一起走在院子里,斟酌着如何开口,他先道:“你之前深入柔然内部,裴永让你去的?” “啊。”裴既明点头:“当时我刚从黄泉境出来,不想呆在缥缈峰,就来北岳了。” “他让你不择手段地杀掉乌丹?”言砚皱眉问道。 “杀人不就要不择手段的吗?”裴既明不以为意道。 “不一样!”言砚严肃道:“有些事是你的责任,我不便多说,但是,裴既明,任何事,做任何事都应该有底线,以前你不懂,我也不多说了,但现在你记着,任何事都不能不择手段,你…能懂吗?” 裴既明理解言砚的意思,他扶着言砚的手臂,承认道:“我说错话了。” “所以,你为了杀乌丹…咳咳,做了什么?”言砚眼睛瞥向别处,迅速问道。 “杀他?杀他多简单。”裴既明满不在乎道,一刀下去不就没了。 言砚强调道:“那呼尔勒说你…什么什么的,被什么可汗抢来着…我还以为你被占便宜…轻薄了…” 裴既明如实道:“裴永让我将可汗王印带回去,我潜伏在乌丹可汗身边寻找王印,可他动手动脚的,我嫌他烦,便直接杀了。” 言砚:“……”就这? 想到这里,裴既明还有些不太高兴:“他死了我也没找到王印,回去后便被罚了。” “那刚刚呼尔勒提起,你为何那么生气?我还以为…你让人欺负过。”言砚松了口气。 裴既明正握着言砚的手,捏来捏去的把玩着,闻言,猛地抬头,一脸愤慨:“谁让他肖想你的!我担心你被欺负!” 毕竟,言砚一张脸摆在这儿…想到这里,小裴大人又是一阵闹心。 “我已经尽我最快的速度赶来了,言砚。”裴既明轻拽着言砚的手腕,皱眉道:“但你已经跑了,我没救到你…唉,跑了也是好事,在那地方呆着也危险…” 裴既明前言不搭后语,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就说了。 言砚能理解裴既明的失落,他千里迢迢地来救自己,自己却已经自救了。得知他安全后,裴既明除了放心之外,也会有些力不从心的失落吧,毕竟…小裴大人没派上用场。 就像是一个小孩儿,他满心欢喜地给你带了糖果,最后却发现你不见了。 言砚失笑,他反手扣住裴既明的掌心,哄道:“下次给你救?” “这种事,谁想有下次!”裴既明皱眉道:“你别瞎说。”然后,小裴大人还是双眉紧锁,看起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言砚他轻笑了一声,调侃道:“你气性还挺大。” “我又不会对你发脾气。”裴既明道。 “呦!”言砚调笑道:“以前在世安,一天一小气,三天一大气的是谁啊?” 裴既明强调道:“但是每次都是你先惹我的。” “谁让你一开始那么不懂事。”言砚数落道。 裴既明反思了一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是不太懂事,但是…但是后来,家里的活很多都是我干的,饭也是我做的。” 言砚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又要笑,他伸手就抱住了裴既明,轻声道:“别动,抱抱。” 裴既明没有动,言砚笑问道:“你在缥缈峰上时也这么孩子气?” 裴既明思索道:“…我哪有孩子气?” 裴既明从小到大很少有情绪,无论何时他都是一副面无表情,公事公办或者置身事外的漠然态度。只有在世安那一年,他因为失忆才流露出少年本性,这让他对待言砚齐昭等人都会很轻松,特别是对某人,他的少年心性总能在言砚面前一览无遗。 “啊,是。小裴大人英明神武,成熟稳重!”言砚笑着调侃道。 裴既明还是在思索:“你喜欢有孩子气的?” “都行啊,带孩子气的,成熟稳重的,只要是你,”最后一句,言砚故意压低声音,在裴既明耳边道:“我都喜欢。” 小裴大人十分罕见的不好意思了,他侧了侧脸,双唇擦过言砚的脖颈。 言砚忽然想起来,顺手在裴既明胸口摸了摸,问道:“你伤势怎么样了?都两个多月了,该好了吧?” “嗯。”裴既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早好了。” 言砚松了口气,然后问道:“我师父他们怎么样了?他们知道我被谁抓走了吗?” “我走时齐昭刚到寿州,他是知道的。”裴既明推测道:“所以,孙前辈他们一定也知道了。” 言砚想起一桩事,他又问:“之前呼尔勒给你传信,是不是让你杀了皇上?皇上知道吗?若是知道了,我可不想去见他。”得亏他是男的,要是女的,这妥妥的红颜祸水啊。 “我没告诉别人,我收到消息就直接走了,陛下不知道。”裴既明如实道,然后思索片刻,他又道:“不过陛下应该能猜到,无妨,陛下是讲道理的。” 两次,裴既明因为他擅离职守两次,言砚更不想去见乾德帝了,眼下他还有更担心的事,他问道:“陛下…会罚你吗?” “上次就没有。”裴既明想了想道:“他不怎么约束我,况且,我也不是正经的朝廷命官。” “你这话说的。”言砚被裴既明的耿直逗乐了:“嗯…也确实是个小不正经的。” 裴既明无语:“我哪有不正经?” “嗯,小裴大人最正经。”言砚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裴既明道:“我已经传信回去了,最迟明晚,会有影卫过来接应。” “嗯,挺好,呼尔勒身份特殊,你是得加强戒备。”言砚认同道。 “不是…”裴既明抬眼看了下言砚,然后迅速垂下眼帘,低声道:“我想让他们直接送你回雍城。” 言砚一时没听懂:“我们不回寿州了?” “我带呼尔勒回去,你先回雍城。”裴既明解释道。 言砚立刻明白了:“你怕皇上为难我?” “…也不是。”裴既明认真措辞道:“我不想你同朝廷的人多打交道…” “怕我再因为你陷入危险?”言砚一针见血地问道。 裴既明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地嗯了一声,然后解释:“言砚,六合司树敌太多,我不得不防。” “嗯,我先回雍城。”言砚应道。 裴既明难以置信地抬头,他以为说服言砚要费一番口舌。 言砚看他疑惑的样子,笑了下,抬头看向夜空,闲话家常般地开口:“我以前总觉得将你看在身边才觉得安心,当然,我现在也这样觉得。” “正如我有自己的考量,你也有自己的考量。”言砚笑了下:“你凡事替我考虑,我自然也不忍你为难。” “言砚,你喜欢上谁,就会对谁这么好吗?” “是啊。”言砚笑道:“不过除了小裴大人,我想不出我还能喜欢谁。” “……”裴既明欲言又止地看着言砚,片刻后,忍不住问道:“你这话怎么那么像…齐昭说的?” 言砚神秘莫测道:“可不一样。” “哦?” “他这话都不知对多少人说过了。”言砚嗤道,然后,言砚弯了弯唇角,看着裴既明:“而我,只对你说过。” 小裴大人被撩了,他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不知所措地看着言砚,心想,我该说什么? 言砚忍笑,一本正经道:“给点反应啊。” “你想听什么?”裴既明冥思苦想道。 “嗯…”言砚斟酌道:“你先欠着,日后我找你讨要。” 言砚回了雍城,裴既明带着呼尔勒回了寿州。 裴既明擅离职守,乾德帝随便问责了他几句,由于他带回了柔然世子,算是将功抵过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乾德帝是有意护着裴都督的。 事情如愿进展,乾德帝暗地里拿呼尔勒威胁乌桓,乌桓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只好以自己病重为由退兵,柔然一退,北岳十三部实力大大削弱,周兵趁机大举进攻,北岳节节败退。 其他十二部将败退的原因归结于柔然,乌桓可汗带柔然部北迁,北岳内部为争夺柔然部留下的草地,又起内乱,周军乘胜追击,至此,北岳彻底大败。 乾德帝正月亲征,期间历时六个月,周兵大胜,消息传回周国内部,举国欢腾。 夜风习习,乾德帝独自一人站在城池上,望着城池外一片孤寂的草原,神色晦暗不明。 裴既明走了上来,他看乾德帝独自站着,侍卫都几丈外站着,犹豫了一下,裴既明还是走了过去:“陛下。” 乾德帝微微侧脸:“裴卿,你回来了。” 北岳与周国议和,乾德帝派将军冯旭去谈判,为防止变故,乾德帝又派六合司暗中保护冯旭。 “谈判事宜,冯将军已处理妥当,合约正在草拟,之后会请陛下过目。”裴既明禀报道。 乾德帝淡笑道:“谈判场上的事,冯旭最合适不过。” 裴既明应了一声,然后就站在了乾德帝斜侧,听从安排。 乾德帝回头看裴既明离自己有些远,于是抬了下手招呼道:“裴卿过来些,陪朕说说话。” 裴既明依言过来了。 “北岳与大周僵持百年,朕即位三十余载,每年都被边境问题所困扰。”乾德帝望着不远处的草原道。 “当年崇彧侯在世时,胡人退居边境千里,七载未曾来犯,那七年,大周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乾德帝抬手,随意比划了一个七的手势。 “崇彧侯伏诛后,六合司曾凭你父亲一人之力,安定边境几年,可终究比不上当年的崇彧军。” “世人皆知,六合司为大周利刃,提起六合司,北岳人无不胆战心惊。可若提起当年的崇彧军,北岳人除了胆寒,更多的是敬佩。”乾德帝真心实意道:“论行军打仗,你父亲不如崇彧侯,朕也不如他。” 崇彧侯?又是崇彧侯。 前尘往事 裴既明思索着问:“陛下,当年崇彧侯所犯何事?” 乾德帝沉默片刻,良久方道:“你父亲说他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陛下明明可以直接说这四个字,为何要加上“你父亲说”这几个字?裴既明心想,看来当年崇彧侯一案,确实有猫腻,从喻勉,到百里慕风,再到杨开泰,均与当年崇彧侯一案有关。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裴既明没有问,当然,他也没资格问。 “通敌叛国啊…” 乾德帝发出一声喟叹:“证据确凿,朕能如何?” “经此一事,大周将才没落,边境仅靠六合司镇压,北岳与大周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冲突。”乾德帝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如今战事结束,战争却并未结束,朕如何能安心?” 裴既明道:“六合司任凭陛下吩咐。” 乾德帝无奈地笑了笑:“六合司是利刃,利刃虽然锋利,可如何抵得过北岳铁骑?” “抵得过一时,抵不过一世的。”乾德帝淡淡一笑。 乾德帝轻轻摇了摇头,笑道:“罢了,不说这些,如今谈判正顺利进行,依冯旭之才,为边境谋个两三年安定不在话下,大周人才济济,将才…会有的。” “嗯。”裴既明点头道。 裴既明看着乾德帝略显孤单的背影,心中纷乱。 帝王一生,所求何物?如何求之? 人生一世,所求何物?如何…求之? “陛下。”裴既明和声道:“我想离开了。” 乾德帝听见裴既明的话,并无多大反应,他缓缓回身,端量着裴既明。 裴既明静静地看着他,神色泰然。 “知道吗?”乾德帝眯眼笑了下,继续看着城外的草原,不紧不慢道:“朕一直在等你说这句话。” 裴既明愣了下:“嗯?” 乾德帝轻言浅笑道:“裴卿,你听过故事吗?” 没人给裴既明讲过故事,裴既明如实道:“…未曾。” “既明,朕给你讲个故事,可好?”乾德帝看向裴既明的眼神宛若一个长辈。 裴既明点头:“陛下请说。” 乾德帝的思绪被黑夜拉的很远,这个故事…要从何说起呢? 故事里,有一个皇帝,皇帝幼年继位,宫中势力错综复杂,他无可靠的外戚,也无信得过的臣子,万般无奈,他在皇祖母的帮助下隐去身份,来到了边境。 皇帝并没有因时运不济而萎靡不振,他在边境的那些年,结交了许多至交好友,其中就有一个青年将军,将军惊才艳艳,偏偏投笔从戎,皇帝十分钦佩将军,常与他把酒言欢,共谋退敌之策。 二人年少轻狂,也曾不知天高地厚,当时戍边的老将军曾告诫过他们要行事谨慎,可二人将老将军的话只当成耳旁风,没放进心里去。 直到一次陷入危机之中,二人性命垂危之际,老将军之子率轻骑将他们救了出来,二人感激涕零,戒骄戒躁,改过自新,后来却发现,老将军之子竟然是个女儿家,可姑娘不拘小节,性情豪爽,经常与将军和皇帝二人开怀畅饮,在皇帝的建议下,三人结拜成兄妹。 老将军战死,圣上念其居功至伟,封其女为郡主,郡主之后就离开了边境。 战事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故去而结束,后来皇帝暗中扮作商人潜入敌军内部,打算与将军来个里应外合,逛奴隶市场时,皇帝看见一奴隶主正在毒打一奴隶,奴隶拼死反抗,被打得皮开肉绽,十分凄惨。王爷心中不忍,就将那人买了下来当小厮。 里应外合之下,将军大破敌军,皇帝安全回到故国。潜伏在敌军内部期间,皇帝几次陷入危机之中,都是小厮舍命相护,皇帝念其救命之恩,除了他的奴籍,想要放他自由,但小厮执意留在皇帝身边,皇帝只好应允。 皇帝与将军渐渐声名鹊起,将军擅领兵打仗,皇帝便建立了一个组织,专门收集情报,二人相互配合,敌人只要听到二人名字,便胆战心惊,而那小厮就成了皇帝的贴身护卫。 皇帝发现那小厮天赋异禀,什么武功只要教一遍,那小厮便能记住,于是,皇帝便提拔了他做那个组织的头目,当时未曾想到,这一做就是一辈子。 小厮成了护卫,护卫性格阴沉,对旁人都爱答不理的,唯独对皇帝忠心耿耿,他帮皇帝除掉了许多敌人,皇帝对其愈发器重。 后来,皇帝回了皇宫,那日皇帝骑着高头大马从街市走过,碰见了许久不见的郡主,郡主男装英姿飒爽,女装也明艳动人,皇帝不禁心中一动。 皇帝与郡主找了家酒楼吃饭叙旧,皇帝注意到郡主不时地偷看自己身后的护卫,心中顿时了然,虽觉遗憾,但他还是希望郡主幸福。 于是皇帝暗中撮合郡主与护卫,护卫对郡主印象不错,二人看起来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皇帝心中欣慰。 后来太后谋反,想要扶持安王。风口浪尖之际,是将军力排众议,拥护皇帝,护卫也为王爷除去了许多反对者。 皇帝没倒台,护卫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都督,且只听皇命,将军呢…将军依旧为将军,皇帝也想封赏将军,可将军什么都没要。 将军所求,不过一代明君。 将军回了边境,为皇帝镇守河山。 朝中局势不稳,护卫为稳固皇帝势力,笼络了许多江湖门派,还暗地里抓住了许多大臣的把柄,朝中大臣对护卫怀恨在心,可皇帝宠信护卫,大臣们也无可奈何。 皇帝继位后,便给郡主和护卫赐了婚,护卫以京中树敌太多为由,婚后就将郡主打发回了封地。 五年后,皇帝收到郡主病逝的消息,心中大恸,护卫始终伴其左右,温言安慰皇帝,经常与他说起郡主的琐事,皇帝渐渐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并且愈发信任护卫。 护卫行事太过极端,为了替皇帝除去潜在的危险,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朝中大臣不满之声越来越大,皇帝一开始对护卫采取放任的态度,因为护卫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他,为了朝堂安定。 可后来,护卫的所作所为惊动了远在边疆的将军,将军立刻返京,跪求皇帝罢免护卫职权,可皇帝只是对护卫小小惩戒了一下,将军不满皇帝做法,与皇帝起了争执。 除此之外,将军与护卫的关系也势如水火,将军经常在朝堂上斥责护卫,护卫也会搜集出将军对皇帝的不当言论回禀皇上。 皇帝认为将军目中无人,便小小惩罚了一下将军,可将军态度强硬,在朝堂上当众放词: 护卫不除,国家必亡! 皇帝勃然大怒,便削了将军的军权,皇帝原本打算闲置将军几天,没想到护卫竟然搜集到了将军想要谋反的证据,并且与敌国通信的文书,对此,举朝哗然。 证据确凿,皇帝必须治将军的罪,可他不忍,朝中大臣也为将军辩护,皇帝打算顺水推舟,放将军一马,可护卫却说,将军此时已笼络了大批人心,日后,难保不会拥兵自立。 于是,皇帝犹豫了。 护卫说,他会为陛下办好所有的事,皇帝信了。 却没想到一夜之间,将军全家惨死狱中,皇帝愕然,举朝震惊。 将军一案,牵连甚广,许多大臣都锒铛入狱,这些大臣有许多都是平日对皇帝有微词的人,这便是…护卫为他铺的路吗?皇帝觉得惊惧。 这些大臣无辜吗?皇帝没有深究,或者说,他不敢深究,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他了,他只想快些掀开这一章。 因为将军的事,皇帝心中自责万分,于是对护卫便生出了些嫌隙,可护卫任劳任怨,一直尽心尽力地为皇帝做事,后来,皇帝发觉出了不对劲,护卫看他的眼神…太过炙热,他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猜测,他自己也不敢深想的猜测。 这么多年了,皇帝已经离不开护卫给他带来的便利,所幸护卫一直对他恭敬万分,未曾有过逾矩,只是他的眼神,经常会让皇帝觉得…浑身不自在。 渐渐的,皇帝开始怀疑护卫当初娶郡主的初衷,他仔细琢磨,这么多年以来,护卫除掉的人,如果不是与自己有仇,便是与他亲近的人,这个发现,让皇帝心惊不已,他愈发怀疑郡主故去的原因。 皇帝暗中调查,终于发现了郡主去世另有原因,原来…原来她那五年来过得竟是如此水深火热…自己竟是不知,自己是亲手将她推向那火坑的人啊… 还有将军…当年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那些大臣,虽经常对他要求苛责,可如何又不是为了这个国家? 他不是昏君,国家在他手里日益昌盛,可他也不是明君,郡主故去…将军惨死…大臣含冤…这么多年来,他究竟…做错了多少? 一夜之间,皇帝双鬓染霜,他心中悲愤交加,一气之下卧床不起,护卫前来探望他,他只想掐死眼前这个人!这个为了他做尽所有恶事的人! 可他不能,他是皇帝,他是大周的皇帝! 他不能就这样倒下,他答应过将军要做一代明君,他得亡羊补牢,否则,百年之后,他如何去向将军郡主赔罪? 终于,皇帝找了个机会将护卫派出去执行任务,临行前,皇帝问护卫,他爱郡主吗? 护卫像是猜到了什么般的,直截了当地回答,不爱。 “那你为何娶她?” “因为你爱她。” “留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后悔吗?” “三生有幸。” “…你有什么愿望?” “臣惟愿陛下岁岁安好。” “再也不能了。” “那臣便…如陛下所愿。” 后来,护卫执行任务没有回来。 鹰击长空 “故事说完了。”乾德帝对裴既明道。 裴既明无言以对,他能听出乾德帝隐晦言辞之下的人物都是谁,他缓缓道:“这不像是故事,好像是几个人的一生。” “几百年后,我们也会是故事中的人。”乾德帝语气怅然,带着一股莫名的悲意:“人生数十载,也不过是寥寥数言而已。” 乾德帝将藏了大半辈子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裴既明,他相信裴既明能听懂。他原没打算说,可这负担太过沉重,或许是他老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背负这份沉重。 裴既明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他会很认真的听你说话,但如果事不关己,他从不会往心里去。 乾德帝缓缓侧身,他看向裴既明,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身戎装的女子,笑容灿烂地邀他举杯对月。 “二哥,日后回了京,你还会与我们一起把酒言欢吗?”女子晃着杯中酒,笑问道。 “当然。”他听见自己不假思索道。 “吁~陛下身份尊贵,可不要嫌弃我与白大哥啊。”女子调笑道。 “和元,不得对陛下无礼。”这是白将军的声音。 乾德帝在泪眼朦胧间看到了身披战甲的将军,崇彧侯。 白将军意气风发,从容不迫,宛若当年。 女子哈哈大笑起来,她对白将军道:“大哥,开个玩笑嘛,是不是啊,二哥?” 乾德帝魔怔了般地看着那两道虚影,口中喃喃道:“大哥…三妹…” 裴既明看乾德帝不对劲,低声唤道:“陛下。” “陛下!” 陛下?是了,这里没有大哥,没有二哥,也没有三妹,只有大周的皇帝。 乾德帝反应过来了,他看着白将军的幻影消失,又看到女子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少年的身影,是裴既明。 乾德帝怔怔地看着裴既明,从见裴既明的第一眼,乾德帝就发现了,他与他母亲长得很像。 乾德帝笑了一下,问道:“真打算走了?” “嗯。”裴既明应道,他想给言砚一片心安。 “他对你好吗?”乾德帝问道。 “他?”裴既明一时未反应过来。 乾德帝调笑道:“裴卿不会以为朕什么也不知道吧?” 裴既明听出了乾德帝指的是言砚,于是如实道:“他很好,对我也很好。” “那便好。”乾德帝点头:“你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这很好。” 裴既明看着乾德帝沧桑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忍,他低声道:“陛下…” 乾德帝笑了笑,开口:“既明,朕…我能抱抱你吗?以一个长辈的身份。” 裴既明犹豫了一下,他不擅长与长辈的打交道,或者说,他没遇到过正常的长辈,不知道如何与长辈相处。 乾德帝凑上前,抬手抱住了裴既明,顺带在他背上拍了拍,柔声道:“你要好好的。” “嗯。” 乾德帝思索片刻,还是问道:“你…怪朕吗?” 和元是他亲手交给了裴永,裴永之死,又是他有意为之,身为他们的儿子,裴既明…怪他吗? 说实话,裴既明只觉得唏嘘,心中并无多大感触,他道:“陛下,这只是故事。”与他而言,这只是故事。 乾德帝愣了下,忽然意识到了,众人眼中,裴既明只是裴永的儿子,无恶不作,心狠手辣。自己眼中,裴既明是和元的儿子,所以他才对裴既明百般迁就。说到底,他们从未将裴既明当做是一个…独立的人。 可裴既明与他们的故事又有多少关系呢? 乾德帝发现了一个连裴既明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问题,裴既明为何会喜欢上言砚? 原因可能有很多,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因为言砚只把裴既明当裴既明,他只是他。 乾德帝心里有些动容,他为裴既明高兴,从心底的欣慰,他默默地想:“和元,你看到了吗?既明会比我们过得都要好。” 乾德帝拍了拍裴既明的肩膀,释然笑道:“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找你想找的人。” 乾德帝想起当年篝火旁,和元曾意气风发道:“女儿又如何?巾帼不让须眉!总有一天,我要去我想去的地方,找到我想找的人!” 当时大哥豪爽地跟和元碰杯,祝愿她心想事成,而他,只是笑看着和元。 “哎,师兄,边境那边不是打赢了吗?”齐昭端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言砚:“糖芋儿他们何时班师回朝啊?” “得把那边的事忙完吧。”言砚将信纸细心地绑在海东青的右腿上,还不忘揶揄齐昭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容美人不是在天渊吗?” “唉~”齐昭苦着一张脸道:“可糖芋儿不回去,他也不得闲啊。” 言砚轻轻拍了拍海东青的背,那海东青便振翅飞走了。 言砚回身斜靠在桌子上,懒洋洋地对齐昭道:“你人往他跟前一站,看他闲不闲。” “我可不舍得他因私废公。”齐昭摸了摸鼻子,哼道:“况且,我这时候离开,又要被你说成见色忘义了。” 言砚笑了笑:“你还在乎这个?你从小到大被我骂过多少次?” “唉,师兄啊,你都不知道给我个台阶下的吗?”齐昭叹气道。 言砚一笑了之,然后道:“我们六月底就能放心离开雍城了,到时候,你想如何跟你家小容儿腻歪都行。” 齐昭思索片刻,问道:“师兄,你和糖芋儿…以后打算怎么办?你就真打算留在天渊了?” “…啊。”言砚被问住了,他反问道:“你们呢?” 齐昭道:“小容儿说,等战事平定,就打算离开六合司。” “挺好的。”言砚点头。 齐昭追问道:“你们呢?” “他啊,六合司离不开他。”言砚轻描淡写道:“他忙他的公事,我治我的病人。” “啊?”齐昭看起来很失落:“容儿是肯定不会留在建康了,那师兄你要留在天渊,我们岂不是很难见面了?” 言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见不到我,你不开心吗?” “开心。”齐昭如实道。 言砚一巴掌拍了过去:“你个白眼儿狼,娶了媳妇忘了娘!” 言砚没多使劲,齐昭也没躲,齐昭思索道:“不是…师兄你这啥比方!” 身后掠过一阵风,言砚回身,就看见了那只海东青又回来了。 言砚纳闷儿道:“你怎么回来了?” 海东青懒懒地立在桌子上,言砚抱起它往空中一抛,它在空中盘桓了两圈,然后又落了下来。 言砚奇怪地打量着那只海东青,然后摸了摸它的肚子,疑惑道:“你该不会是吃多了,飞不起来吧?” 海东青就真的卧了下来,看起来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言砚气不打一处来,他质问齐昭道:“你是不是又偷喂它小鱼儿?” 齐昭咬紧牙关不承认:“什么我就喂它了!它就不能是自己捉的?” “你看它肥的,都是你喂的!他是鹰!不是老母鸡!”言砚气道。 齐昭不甘示弱:“它不是肥!那是丰满,都瘦骨嶙峋的才好看是吧?再说了,我就喂了几条小鱼儿!哪有那么夸张…” 齐昭话语一顿,他诧异地盯着言砚身后:“糖芋儿?!” “你甭给我扯别的!什么糖鱼儿,小鱼儿…糖芋儿?”言砚猛地回身,接着神色微微一变,吃惊道:“糖芋儿!” 裴既明站在门口,冲他们笑了笑:“言砚,齐昭。” 言砚反应过来了,怪不得海东青回来了,原来是糖芋儿过来了。 言砚说着就往前走:“你怎么来了?” “就…来了啊。”裴既明也往这边走。 言砚关切道:“你不会又擅离职守了吧?这可不行,纵使皇上对你再信任,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可别真把人惹恼了…” “没有。”裴既明凑前一步,拉住了言砚的胳膊,解释道:“陛下知道,他准了的。” 言砚松了口气,笑道:“你来的正好,我们人手正不够呢。” 裴既明挽了挽袖子:“我来帮忙。” 言砚斜了眼齐昭:“学着点儿吧,看看人家多勤快。” “将你换成小容儿,我也勤快的很!”齐昭翻了个白眼。 “阿遥啊。”裴既明一边挽袖子,一边对齐昭道:“这次回去他就清闲了。” 齐昭笑嘻嘻道:“你就该忙了吧?” “不会,我已经禀明陛下…” 裴既明还没有说完,就被言砚叫走了。 “糖芋儿,给那些药罐添些水。”言砚道。 “来了!”裴既明对齐昭道:“我先过去了。” 齐昭笑眯眯道:“去吧去吧,小别胜新欢嘛。” 裴既明:“……” 裴既明往药罐里添了些水,问道:“疫情不是好转了吗?为何还要煎药?” 言砚抓了几把药放进了另一个药罐里:“防止复发,好不容易才好了,可不得好好预防着。” “城中各行各业都开张了。”言砚笑道:“你要是早来几天,我还能带你转转。” 裴既明不解道:“哦?这几天转不行吗?” “忙啊!”言砚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妹跟大当家去天渊城了,带走了不少人手,女大不中留,给我师父气的啊。” “他们去天渊?”裴既明疑惑道:“他们去天渊干吗?” 言砚拿着一把蒲扇轻轻扇着药罐,道:“去找喻勉了吧,还是关于当年崇彧侯那件事。” 裴既明坐到言砚身边,如实道:“崇彧侯一案,牵连甚广,想要翻案并不容易。” 言砚靠在裴既明的身上,舒服闭上了眼睛:“不容易的事多了,可总有人会做。” “嗯。”裴既明从后面揽住了言砚。 心甘情愿 “砚砚!”孙百草从屋里出来了:“跟我去山上采…嗯?小裴过来了。” 裴既明站了起来:“孙前辈。” 孙百草忙道:“不用不用,你坐着。” 他又对言砚道:“砚砚,跟我一起去山上采些药。” 言砚招呼了声:“来了。” 裴既明往前走了一步:“我也去!” “你留在这,看着火,齐昭粗心大意的,我不放心。”言砚交代道。 言砚觉得裴既明一路风尘仆仆一定很疲惫,就想让他休息休息。 裴既明遗憾地看了眼言砚,还是应道:“好。” 孙百草笑道:“小裴啊,不好意思,这儿太忙了,过几天,过几天师父请你喝酒!” 裴既明笑了下:“好。” 言砚回来时,已经月上中天了,他本想着去看看裴既明,可又怕打扰到他休息,就打算次日再去找他,于是就回房间了。 他刚关上门,就听见背后传来声音:“你回来了。” 言砚诧异了一瞬,回身道:“你…在这儿啊。” 裴既明屈腿坐在床沿,手里正在擦着一把匕首,他点了点头:“嗯,齐昭说太晚了,收拾不出别的屋子来。” 收拾不出来,还是不想收拾啊,言砚腹诽,齐昭那个懒人。 “无妨,你就睡在这儿。”言砚道。 说起来,自重逢以来,他还没有跟裴既明同床共枕过,一开始是没有机会,后来是因为裴既明三番四次的受伤,他怕碰到裴既明的伤口。 言砚脱下外裳,随口问道:“晚饭吃得好吗?沈一流和齐昭挤兑你了吗?” “没有。”裴既明举起手中的匕首给言砚看:“沈前辈送了我一把匕首。” “他送的?”言砚狐疑地看着那把刀:“那你可仔细着些,他送的东西十有八九都带着毒。” 裴既明看言砚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问道:“你要洗澡吗?” “嗯。”言砚抖了抖衣摆的泥巴,不悦道:“刚下过雨,山上尽是烂泥。” 裴既明道:“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在里间。” 这么贴心?言砚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玩刀子的人身上,逗弄心陡起,他笑问:“一起吗?” 裴既明动作一顿,差点割到自己的手,他眼神躲闪:“…嗯?” 言砚是那个意思吗? “一起洗吗?”言砚看他慌张的样子挺好笑,又问了一句。 裴既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如实道:“我洗过了。” 言砚:“……” 没情趣啊没情趣。 他道:“那好,你快睡吧,赶了几天路,一定很累吧?” “还好。”裴既明道。 言砚拿着衣服去了里间,裴既明默默地注视着言砚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躺下了。 言砚洗完澡后,裴既明已经躺下了,远远看去就像是睡熟了的样子。言砚熄了灯,蹑手蹑脚地上了床,他原本想睡在外面,可裴既明睡在外面,无奈之下,他只好从裴既明上面爬过,睡在了里面。 裴既明其实并没有睡熟,言砚熄灯的时候他就醒了,他本想睁眼同言砚打个招呼,可言砚站在床边时,他不知为何,没有睁眼。 言砚经过他时,身上带着医者身上特有的草药香,还混杂着一层浅浅的水汽,裴既明呼吸一顿。 言砚刚刚躺好,就听见裴既明的声音叫道:“言砚…” 言砚撂被子的动作放轻了一些,他轻声问道:“吵到你了?” 裴既明往言砚身边挪了些:“没有。” 言砚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道:“睡吧。” “睡不着。”裴既明睁着眼睛,侧脸看着言砚:“言砚,我们说话吧。” 言砚随口道:“好啊,你想说什么?”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裴既明问道。 “去哪儿啊…”言砚捏了捏眉心,略显疲惫道:“回天渊吧,你不是得回去复命吗?” “我跟着你,你想去哪儿都行。”裴既明凑近,将下巴放在言砚的肩头。 言砚顺手蹭了下裴既明的脑门,调侃道:“跟着我?你又打算擅离职守?你家陛下准吗?” 裴既明认真道:“准了。” “批了你几天假啊?”言砚打了个哈欠,没有听出裴既明的画外音:“够我们玩吗?” 裴既明沉默片刻,黑暗里,他认真看着言砚侧脸的轮廓,缓声道:“你想多久就多久。” 闻言,言砚忍不住笑了:“我想多久就…” 他忽然顿住了,他想多久就多久? 言砚侧脸,迎上了裴既明纯粹直白的眼神,他不由得愣了愣,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似乎是为了验证言砚的想法,裴既明低声道:“言砚,我以后不会让你再担心了,你想去哪儿…我都能陪你去。” “你…”言砚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裴既明凑近了些,想要看清言砚的神色,却不知为何,目光却顺着言砚的下巴游离到了言砚的脖颈,然后游离到了言砚的领口,小裴大人喉咙有些发干。 “言砚…”裴既明微微抬起身子,正视着言砚。 言砚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裴既明欲言又止地看了言砚半晌,然后抬手向言砚的衣襟伸去,他指尖停在言砚锁骨上,犹豫着碰了碰,像是玉瓷一般,接着,他鬼使神差般地顺着言砚的锁骨滑到肩膀,言砚的领口被扯开大半,胸膛被一览无遗。 言砚捉住了他不老实的左手,玩笑道:“黑灯瞎火的,小裴大人要耍流氓吗? “言砚…”裴既明凑近言砚,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言砚脸上:“阿遥说,我们还有事情没有做。” 言砚心中一动,无奈笑道:“他俩成天都教了你什么啊。” 裴既明双手搭上言砚的肩头,用鼻尖蹭了蹭言砚的下巴,轻声道:“我本来就知道,不用他们教。” “哦?你知道什么啊?”言砚揽住裴既明腰,笑问。 裴既明:“……” 看他哑口无言的样子,言砚又乐了,他笑得肩膀都抖动起来了:“说吧,小裴大人,这事儿你想了多久了?” 裴既明用脑门不轻不重地撞了下言砚的下巴,不服气道:“你没想过吗?我不信。” 言砚一本正经道:“我确实想过。” 裴既明一愣,他以为言砚肯定会糊弄过去, “想过很多…”言砚双唇贴在裴既明的耳畔,轻笑道:“不过现在,我想知道小裴大人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小裴大人看了言砚一眼,然后抬头吻上了言砚,身体力行地告诉了言砚,他是如何想的。 事实如言神医所料,小裴大人只擅长接吻,之后要做的事,小裴大人就略显笨拙了。 罢了,言砚无所谓地想,他就喜欢这么一个人,裴既明想要什么,只要他有,那他便给。 言神医得心应手地解开了小裴大人的腰带,极具引导性地回吻着裴既明,可裴既明始终不得其法。 言砚忍无可忍地翻身,压在了裴既明身上,用气音调侃道:“不是说知道的吗?” 裴既明看着领口大敞的言砚,手犹豫地停在言砚的衣服边沿,似乎是不知道该拿这件衣服怎么办,他不自在道:“知道…归知道…” 会不会就是另一说了。 言砚挑起半边眉梢,恍然大悟道:“哦…小裴大人之前都是在虚张声势吗?” 被人嘲虚张声势,小裴大人明显不高兴了,他推了下言砚:“…我要睡了。” 还真是孩子气啊,言砚按住他的肩膀,目光直白又肆意地打量着他,眼神不经意地带了些纵容,他肩膀一低,那件松松垮垮的里衣便顺着他的肩膀滑了下去。 裴既明眼睛一瞪,怔怔地看着言砚。 言砚俯身在他颈侧,调侃道:“慌什么,不会我教你嘛。” 言神医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小裴大人耳边说了许多悄悄话。 言砚说话的热气直接灌入了小裴大人耳朵里,小裴大人缩了缩,偏偏言砚还越贴越近,小裴大人觉得嗓子越来越干了。 裴既明打断了言砚的话:“你来。” 言砚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猛地抬身:“什…什么?” 不知是不是天气热的缘故,裴既明脸上微微泛红,他明显有些无措:“之前在天渊时你说过,你想…想要…” 裴既明顿了顿,认真看向言砚,道:“言砚,你想怎么样都行。” 裴既明说的是言砚宫中醉酒那次,那次言砚借着酒意轻薄了裴既明,不过后来两人不欢而散。 言神医是真的愣住了,他好不容易给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没想到小裴大人这时还谦让起来了。 向来道貌岸然的言神医心里泛起一阵柔情,他还是不忍,他目光从裴既明身上的伤疤上略过,这每一处伤疤,都代表着裴既明曾受过的伤痛,他不知道裴既明如何想,但他看着心疼,所以,他想尽他所能地多疼疼小裴大人。 言砚温柔地看着裴既明:“你是不会吗?我可以教你。” 裴既明摇了下头,他注视着言砚的眼睛,伸手摸上言砚的侧脸,直白道:“现在,还有上一次,我能看出来的…言砚,你想来,是不是?” 言砚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下起伏不定的心绪,他低声道:“会疼。” 裴既明抬起胳膊搂住了言砚的脖子:“我不怕疼。” “可我不舍得。”言砚苦笑了一声,他指尖划过裴既明胸口的一道疤痕,缓缓道:“我不想你把疼痛当成习惯。” “我心甘情愿。” 裴既明直视着言砚:“若是你的话。” 幼清,要吗 言砚眸光闪烁,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按着裴既明肩膀的力度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裴既明猛地收紧胳膊,欠身吻住了言砚,言砚还在纠结的理智崩了,言神医就是言神医,没了那层纠结,言神医显然得心应手和随心所欲了许多。 纠缠间,言砚胸口起伏不定,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抬起身子,声音略显沙哑问道:“你…想好了吗?” 裴既明吻在言砚的眼睛上,他似乎是第一次做出这么温情的动作,言砚又是一愣。 裴既明眼神柔和,他温声道:“你想要,我便给。” 末了,裴既明十分难得地调侃道:“要吗,幼清?” 于是,言神医将最后一丝理智丢得十分干净利索。 次日,言砚醒后顺手摸了摸裴既明的脑门,并不烧,言砚松了口气,他看了看躺在身旁的裴既明,心里不由得一暖,笑意不经意地染上了嘴角。 他的了。 裴既明动了下,然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嗯了一声。 “醒了?”言砚轻声问道。 裴既明往言砚身边挪了挪,将整张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言砚弯了弯眼睛,问道:“身体有不舒服吗?” 裴既明的声音从言砚肩膀处传出,还带着睡意:“还好。” “若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告诉我。”言砚嘱咐道,然后打趣道:“神医就在你身边,可别不舍得用。” 裴既明贴近言砚,抬手搂住了言砚的腰:“嗯。” 言砚将手绕到了裴既明的后腰,打算替他揉揉,谁知言砚刚碰上裴既明的腰,裴既明就突然地后退了下,然后抬头古怪地打量着言砚。 言砚失笑:“想什么呢,我就给你揉揉。” 裴既明躺下了,他将脑袋拱在言砚的颈窝,嗅着言砚身上的味道,他又往言砚颈侧拱了拱,言砚脖颈处的温热闯入他的呼吸间,小裴大人实在没忍住,就在言神医的颈侧咬了一口。 言砚始料未及,他打了个激灵,侧脸嗔笑:“一大清早的,小裴大人,你这让我如何是好?” 裴既明继续将脑袋埋在言砚的颈窝里,放在言砚腰侧的手却开始不老实地往言砚衣服里钻。 言砚按住了他的手,嗔怪道:“干吗呢?” “不能摸吗?”裴既明抬头,无辜地看着言砚。 言砚叹气:“可以。” 裴既明便得寸进尺地趴在了言砚身上,大清早的,火气正旺盛,言砚往被窝里瞥了眼,略显无奈:“你这…” “不许看。”裴既明抬手捂住了言砚眼睛,然后仰脸亲了亲他的下巴。 言砚的睫毛挠的裴既明掌心痒痒的,裴既明松开了手,言砚无奈地笑了下,刚要开口,就被小裴大人深情款款地堵住了双唇。 小裴大人温柔细致地描绘着言神医的唇线,言神医报之以回吻。 经历了一晚上,小裴大人明显会了很多,没两下,他就将言神医的衣服扯得不像样子。 言砚一开始由着他,可后来觉得小裴大人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而且…言神医往被窝里看了眼,咳咳…他觉得这样下去得出事。 一吻结束,言砚捉住了裴既明的手,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干嘛呢?过会儿师父他们就醒了。” “你不是说了过会儿嘛。”裴既明蹭了蹭言砚,并不打算起开。 言砚对裴既明向来没脾气,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既明:“所以,你想干什么?” 裴既明亲了下言砚的唇角,嘟囔道:“你不知道吗?” 言砚失笑,他轻轻按了按裴既明的后腰,意味深长道:“小裴大人~” 裴既明微微笑了下,从容不迫地看着言砚,言砚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是,小裴大人武功盖世,身强体壮,怎么会…累? “小混蛋。”言砚猛一翻身,俯视着他,虽是骂人的话,可言神医眉梢眼角全是温柔,连带着说出的话都染了几分温情。 言神医扯过被子盖住了两人。 日上三竿 孙百草奇怪道:“昭昭,你师兄今日怎么起这么晚?” 齐昭一边忙活一边道:“嗐!师父,小别胜新欢嘛,你不懂吗? 孙百草连连点头:“对对!” 孙百草心里有些感慨,他们扶苏谷的谷花儿,这可就名花有主了。 孙百草瞥见齐昭在不停地忙活,好奇问道:“你干吗呢?” 齐昭给药罐扇着火,意味深长道:“我在给师兄熬补药。” 孙百草一拍脑袋:“哎呀!是我疏忽!我该给砚砚早些备上的!” 沈一流在一旁懒洋洋地靠着,问道:“为何是给幼清备上?” 孙百草神秘莫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你给我说说。”沈一流对孙百草道。 孙百草浑惯了的,什么话都能说出来,沈一流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两人交流了半天。 沈一流纳闷儿道:“为何你们认定幼清在下面?” 齐昭莫名其妙道:“这不显而易见吗?谁能打得过糖芋儿啊。” “那可不一定。”沈一流思索道:“你们家幼清可是一肚子坏水儿,而且,那裴家小子对他言听计从的,这事啊,可真说不准。” “你就扯吧你!”孙百草恶狠狠道:“你没看书吗?” 沈一流疑惑道:“啥书?” 齐昭和孙百草异口同声道:“鱼雁承欢!” 沈一流一脸茫然:“啥东西?” 孙百草扔过去一本书,没好气道:“自己看吧你!” 沈一流:“……” 天渊旧事 乾德三十一年六月底,圣上御驾返京,大理寺卿喻勉上表请求彻查当年崇彧侯一案,以言辞不当,忤逆圣上,故下狱。 刑部尚书左明非为其求情,亦系之狱。 昔年崇彧侯案,朝中诸多大臣收到牵连,如今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又因此案双双下狱,文武百官更是惴惴不安,皆不敢言。 本以为事情就会这么过去,不料乾德帝却在七月中旬释放了喻勉和左明非,并将崇彧侯一案交给喻勉彻查,此举一出,举朝哗然。 乾德三十一年七月二十,大理寺卿喻勉搜集到证据,当年崇彧侯实属被人栽赃陷害,而栽赃陷害他的人就是当年的六合司都督裴永,喻勉不仅搜集了物证,更是有前追风军将领百里慕风作为人证,这场沉寂了八年的冤案终于昭雪。 乾德帝应朝中大臣请求,裁撤六合司,并将裴永之子裴既明贬为庶民,同时,也裁撤了能和六合司分庭抗礼的内阁。 朝中面貌焕然一新,百里慕风被重新启用,喻勉和左明非均官复原职。 言砚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回天渊时,天渊城已经风平浪静了,言砚颇为惋惜,那么大一场热闹,他也没看着。 虽说裴既明被贬为了平民,但乾德帝到底没收回裴府,其实收回来也没有用,一来这毕竟是裴永住过的地方,乾德帝看着堵心,二来是乾德帝对裴既明始终有愧疚之情,也不忍他真的无处可去。 百里慕风重新入职,只能住在帝京,这样一来,孙三丫也住在了帝京,孙百草思女心切,自然也寻了过来,而且,六合司被裁撤后,还有诸多事宜尚未交代,裴既明也要将这些事料理干净。 于是,裴既明带着言砚一行人,拖家带口地住进了裴府。 但是最近几日,裴既明不太高兴,因为喻勉总往他这里跑,虽说是为了找孙百草,但喻勉每次都跟言砚聊得兴致勃勃的,裴既明也不好去打断,他不能干涉言砚的社交,所以自己跟自己暗暗赌气。 言砚发现了裴既明的小情绪,为了哄小裴大人开心,言砚就打算请小裴大人去钟楼吃饭。 对此,小裴大人表示:“你是想自己去吃。” 言砚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他笑问:“那你去不去?” 裴既明不假思索道:“去。” 不知是说天渊城的钟楼太过有名,还是言神医的人缘太好,这一进去就看见了熟人,还是个裴既明不太想看见的人。 喻勉恰巧出来,和言砚他们打了个照面:“幼清。” 言砚也招手:“喻兄,你也来吃饭?” “刚吃过。”喻勉看见了一旁的裴既明,淡淡道:“裴公子。” 裴既明不动声色地颔首:“喻大人。” “那成,喻大人,我们就不打扰了。”言砚拉着裴既明打算离开。 裴既明忽然站住了,言砚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接着,言砚也站着不动了,两人警惕地看着喻勉身边的人。 白晚月颇为讶异,然后迅速笑道:“可巧了,好久不见啊,言神医,还有…裴大人。” 喻勉看了看言砚,又看了看白晚月,疑惑道:“你们认识?” 白晚月哼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言神医嘛,谁会不认识。” 言砚记得白晚月九冥殿的人吧,那她为何会跟喻勉在一起?还看起来挺熟的样子。 “我倒是未曾料到,白护法竟然跟喻兄相识。”言砚皮笑肉不笑道:“要不怎么说这世界就是小呢。” 喻勉听不出来两人话里的□□味,他问道:“怎么?阿月冒犯过幼清吗?” 言砚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算不上冒犯,顶多就是有些性命之虞。” 喻勉:“……” 白晚月怨毒地看了裴既明一眼,冷哼道:“早知道你是裴永的儿子,我就直接将你杀了!” 裴既明瞥了他一眼,随口道:“你打不过我。” “你…”白晚月气得上前一步就要动手,却被喻勉拉住了,喻勉呵斥道:“阿月!害死你爹的是裴永,他当年还是一个小孩儿,你要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白晚月甩开喻勉的手,深呼吸几口气,哼了一声,作罢了。 白晚月是崇彧侯的女儿?对啊,两人都姓白,言砚有些吃惊。 喻勉解释道:“幼清,裴公子,你们多包涵,阿月疏于管教,多有得罪。” “该管教的是裴大人吧。”白晚月冷冷道:“谁不知道裴大人双手染血,心狠手辣!” “阿月!”喻勉低声斥道。 “多谢白护法提醒。”言砚笑着将手搭在了裴既明的肩膀上:“我的人我自会管教,不劳您费心。” 白晚月目光轻蔑:“你们果然是断袖。” 闻言,喻勉愣了下,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言砚和裴既明,他只知道两人关系较好,只是未曾料到…两人是这种关系。 言砚似笑非笑道:“断袖又不废你家布料。” 白晚月:“……” 喻勉轻咳了一声,拉了下白晚月的手腕:“我们该走了。” 说巧不巧,姚松这时候出现了。 “小裴大人!”姚松看见裴既明后眼睛一亮,兴冲冲地走了过来:“你没事吧?我都找不到你,听说陛下将你贬为平民了,你还好吧?” 裴既明看见故友,心情好了些,他回答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我挺好啊。”姚松笑着说,然后看见了一旁的言砚,更乐了:“呦!言公子,你也在啊,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将小裴大人拐跑了?哈哈哈哈哈…” 言砚打趣道:“是啊,连人带心,拐跑了。” “真是羡煞旁人哦。”姚松调侃道:“言公子,你还欠我一幅画儿,可别忘了。” 言砚笑道:“随时恭候。” 姚松笑着转头,就看见了喻勉,他脸上的笑意顿时不见踪影了。 要了命了,这不是著名的鬼见愁喻勉么? 姚松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打招呼道:“喻…喻大人啊…” 喻勉对官场中人向来没有好脸色,闻言只是随便地点了点头:“嗯,姚大人。” 尴了个尬啊!姚松看见了付完账的左明非,立刻搬救兵,冲喻勉身后叫道:“憬琛,这里这里!” 言砚心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熟人一大堆。 左明非走了过来,言砚注意到,喻勉顿了下。 “裴大人,言公子,喻兄…白姑娘。”左明非神色温和,一一打招呼,他眸光不经意地瞥见了喻勉拉着白晚月的手,然后迅速挪开了,笑道:“好巧。” 喻勉立刻松开了拉着白晚月的手,冲左明非点了点头:“左…是你啊…” 白晚月神色淡淡,并没有说什么。 “诸位,我们先告辞了。”左明非对姚松道:“岁寒,我们走吧。” “哎…”喻勉往前迈了一步,打量着左明非的肩膀,皱眉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左明非站着没有动,良久方道:“已经痊愈了。” 他声音仍是温和的。 喻勉眉心微动,眼神随意瞥向地面,看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左明非见他没有下文了,颔首道:“告辞。” “从牢中出来后,我事情颇多,所以…未…曾过府探望…” 喻勉明显不自在地解释道,然后思索片刻,道:“过几日,过几日我请你吃饭,就当是…道谢。” 言砚忍不住腹诽,喻大人道歉和道谢的手段貌似只有请人吃饭。 左明非淡淡一笑:“喻兄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左明非示意姚松,二人一起出门了。 喻勉看起来一副要发作的样子,白晚月立刻远离了他几分。 “左明非。”喻勉叫道。 众人:“……” 喻勉丢下白晚月,直接朝左明非走去,他不由分说地推开了姚松,对左明非道:“择日不如撞日,走,我请你吃饭。” “喻兄啊…” 左明非看起来有些无奈:“我刚用过午饭。” “那就过府一叙。”喻勉拉着左明非就要离开。 姚松不服气道:“慢着!喻大人,凡事得讲究一下先来后到吧,是我先约上憬琛的,憬琛都答应我让我画了,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喻勉斜了他一眼:“本官讲不讲理与你何干?” 说完,拉着左明非就离开了。 姚松气得跳了起来,他委屈地拉着裴既明,指着喻勉的背影哭诉道:“你看他!你看他!怪不得他比你还不受待见!” 裴既明:“……” 言砚兴致勃勃地问道:“他们是…什么情况?” 姚松没好气道:“奸佞祸害清流!这不显而易见的吗?” “呵!”白晚月在一旁冷笑一声,自顾自地离开了:“也不知道是谁祸害谁。” 言砚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的两个身影,心想这出来吃个饭还能看个热闹! 今天的热闹远不止于此。 言砚和裴既明吃过饭,沿着街道消食,就看见一人行色匆匆地掠过了他们,裴既明最先反应过来,他叫道:“孟公子!” 言砚心中疑惑,看了过去,心道裴既明的熟人也不少啊,这一看就被吓了一跳,这不是孟晔吗? “小晔!”言砚吃惊道。 醋坛子 孟晔发生了太大的变化,他身体看起来结实了不少,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与过去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十分不同。 孟晔停住了脚步,看清两人后十分惊喜:“糖…裴大人,言哥!” “你这…”言砚上下打量着孟晔,然后道:“哦,对,你参军了。” “嗯。”孟晔兴高采烈道:“你们几时回来的?我前几日听说六合司被裁撤了,可担心了。” “我们没事。”裴既明回答,他问道:“你在西大营还好吧?冯大人对你怎么样?” “冯大人对下属很好。”孟晔真心实意道:“我还要多谢裴大人当初的引荐。” “能帮上你就好。”裴既明道。 言砚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世事无常…” “我知道,言哥。”孟晔咧嘴一笑:“我现在很好,每天过得都很开心。” “阿晔!”“阿晔!” 听到这叫声,孟晔神色一变,然后对言砚和裴既明道:“言哥,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们改日再叙。” 言砚理解道:“那你快去忙,有事来裴府找我们。” “阿晔——” “孟晔——” “孟副将!!” 言砚回头看了一眼,对孟晔诧异道:“是不是有人叫你?” 孟晔一溜烟儿的跑了。 言砚看清了来人,这不是左萧然吗? 左萧然! 言砚和裴既明面面相觑,怪不得孟晔如此躲闪不及,这左萧然当初可是非礼过孟晔的啊! 言砚对裴既明示意,裴既明一把就拧住了经过的某人的胳膊。 左萧然疼得大叫:“谁啊!谁敢动本…” 看清裴既明后,左萧然气焰全灭了,他结巴道:“小裴大人?你何时回来了?你不是被贬为庶民了吗?” “你在追谁?”言砚开口。 左萧然这才看见了言砚,不由得惊讶:“神医美人,你也在啊。” 言砚质问道:“你在骚扰孟晔?你还敢骚扰他?” 左萧然放弃了抵抗,聋拉着眉眼道:“我没想骚扰他,我就是…我就想弥补他…” “哎呦!”言砚大惊小怪道:“你这是良心发现了?” “唉…”左萧然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我当初真是个混账!” “说得好!再多说两句。” “……”左萧然无语片刻,然后哼道:“但是我不后悔。” 左萧然自言自语道:“若非如此,我也遇不到阿晔。” 言砚看了眼孟晔逃跑的方向,道:“他避着你呢,你就别去打扰他了。” “诶?你俩是不是跟他熟啊?”左萧然期盼道:“你俩帮我在阿晔面前说说好话呗!” “你在做梦吗?”言砚问。 “啊呀,神医美人,哦不,神医!言神医!”左萧然苦巴巴道:“我是真心的,我真的是想弥补阿晔的。” 言砚饶有兴趣道:“你打算如何弥补?” “他的上半辈子是被我毁了的,那我就将我的一辈子赔给他!”左萧然信誓旦旦道。 “不是…”裴既明难得吐槽:“你将你的一辈子赔给他,那人家辛辛苦苦建立的下半辈子不也毁了吗?” 言砚忍不住笑出了声,左萧然敢怒不敢言,他哼了一声:“我不管!我就要赔给他,我都已经不再拈花惹草了,而且…而且为了他,我都被我爹赶出来了。” 左萧然越说越委屈。 言砚不解道:“你喜欢男人你爹又不是不知道,他为何赶你?” “因为我告诉他我要娶冯旭的副将孟晔。”左萧然垂头丧气道:“然后就被他赶出来了。” 言砚欣赏道:“看不出来啊,左二公子,还是个痴情种啊,不过——” 言砚话锋一转,道:“人家都躲着你呢,看来是不喜欢你。” “你懂什么,”左萧然勃然大怒:“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他在战场上救了我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什么战场上?”言砚又纳闷儿了。 左萧然气呼呼道:“就是刚结束的这场战事,我爹嫌我没出息,将我扔给了冯旭,冯旭就真的将我扔上了战场,要不是…阿晔三番两次救我,我就回不来了。” 两人还有这样一段渊源,言砚点了点头:“哦。” “啊呀!”左萧然苦苦哀求道:“你们就帮帮我,你们帮我告诉孟晔,只要他接受我,我什么都答应。” “感情之事,外人可掺和不了。”言砚如实道。 “那我怎么办?”左萧然可怜兮兮道:“我也无处可去…” “左萧然!”孟晔不耐烦地叫道。 闻言,左萧然眼睛蓦地亮了:“阿晔!” 孟晔将左萧然从言砚和裴既明身边拉开,没好气道:“你别缠着言哥和裴大人,我和你的事别掺杂旁人。” “还不是你不理我。”左萧然撇了撇嘴。 孟晔对言砚和裴既明点了点头:“抱歉了,言哥,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言砚真没觉得麻烦,还顺带听了个八卦。 左萧然挽住孟晔的胳膊,哼唧道:“阿晔,我没地方去。” 孟晔甩开他,嫌弃道:“城外破庙多得很!” 左萧然苦巴巴道:“我不想住破庙。” “破庙怎么了?”孟晔没好气道:“我来天渊的路上,住了不少破庙,有的破庙比客栈都强。” “阿晔…”左萧然自责道:“你给我个机会嘛…” “啧!”孟晔甩开他:“从寿州到磨叽到天渊,你不烦啊?” 左萧然捂住了嘴:“那我少说话。” 言砚看着两人的背影,颇为感慨,想不到啊想不到。 裴既明用胳膊肘碰了言砚一下:“走吧。” “哦,对。”言砚挽住他的手:“还得去给大当家和我师妹买成亲贺礼呢,对了,容美人他们准备的什么?” “我不知道。”裴既明看着言砚:“你没问齐昭吗?” “他?他只会瞎说八道,估计是怕我的贺礼赶超他吧。”言砚无奈笑道:“这个小心眼儿的。” “你想知道?”裴既明问:“我回头问问阿遥。” 言砚顿了下,清了清嗓子,问道:“你问他就说?” “当然。”裴既明信心满满道:“你放心,阿遥不小气,我问他,他肯定会说的。” 言砚哼了一声,问:“那我问他,他会说吗?” 裴既明莫名其妙道:“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 “裴既明。”言砚正色道:“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裴既明心里叹了口气,只要言砚一喊他大名,就意味着言砚又要无理取闹了。 裴既明配合地点头:“你说。” “容美人是你救回缥缈峰的?” “嗯。” 言砚凤眼眯了眯,眼角挑出了一道好看的孤独,他问:“你当初不是冷漠无情的吗?为何会救他?” 裴既明语塞,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当时…想救就救了… “为何?”言砚又问了一遍。 裴既明张了张嘴,抓了抓头顶的头发,简洁明了道:“忘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许是峰主他们让我带回去的也说不定…” “那可真是说不定啊。”言砚将说不定三个字咬的十分清晰。 裴既明:“……” 言砚斜睨着他:“其实你当初就是看人家好看才救的,是不是?” 裴既明:“……” 当时青楼大乱,容旭遥在一群战战兢兢的人群中确实出色,不仅容貌出色,反应也令人吃惊,所有人都在哭天抢地,只有他异常镇定地寻找出口,所以…当时他鬼迷心窍地就将容旭遥带回了缥缈峰,为此鹿鸣还狠狠地罚了他。 想到这里,裴既明有些心虚,没遇到言砚之前,容旭遥对他,确实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人。 “小裴大人从小就是个看脸的啊。”言砚阴阳怪气道。 裴既明解释不清,就扯住了言砚的袖子,放软声音道:“言砚…” 解释不清就撒娇!言神医也是有气发不出。 言神医道:“你当初有没有喜欢过容美人?说实话,我不生气。” “我救他时也不过才十二三岁,哪懂什么喜欢不喜欢。”裴既明思索着回答:“不过,阿遥对我是有些特别的。” 容旭遥与六合司和缥缈峰的那群人都不一样。 特别?还不如喜欢过呢,这就好比白月光与现任的区别。 言砚扶额叹气:“你要气死我啊。” 裴既明无辜道:“不是你让我说实话的吗?” 言砚心中纠结,他闷闷地看了裴既明一眼:“你就不会说些能让我开心的?” 裴既明立刻道:“你最特别。” 言砚气笑了:“晚了。” “嗯…不晚。”裴既明欺身上前,看着言砚的脸道:“特别好看。” “这用你说?”言砚挑眉。 “医术特别高超。” “…还有呢?” “特别会无理取闹。” “……” “不过我特别喜欢!” 两人对视半晌,言砚先忍不住笑了,他将黏在自己身上的人扒拉了下去,煞有其事地点头:“嗯,这话说的不错。” 裴既明冲言砚灿烂一笑:“那你不气了吧?” “还气什么啊。”言砚捏着裴既明的下巴轻轻晃了晃:“小裴大人这么会哄人,脾气再大也能被哄好了。” 裴既明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言砚感慨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招人…” 话一说出口,言砚就后悔了,他千不该万不该说出“招人”两个字啊。 闻言,裴既明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住了,接着,他脸色顿时变了,不咸不淡道:“也不知道招人的是谁。” 陵游的烦恼 言砚顿了下,无语道:“我几时招过人?” “你还狡辩,”裴既明忿忿地伸出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左萧然是不是?在世安时他是不是对你大献殷勤?还有呼尔勒,他也肖想你了,还有喻勉!刚刚在酒楼,他看谁都是一副不入眼的样子,看见你立刻就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了!” “你这文采见长啊。”言砚打趣道。 裴既明依依不饶道:“你还说你不招人?” 言砚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最近是太闲了吗?这都什么陈年老醋啊。” “你别打岔。”裴既明抱臂,微微蹙眉:“以前我是没立场,但现在…现在我是你家里人。” “嗯,家里人。”言砚笑着点头。 裴既明啧了一声:“你是有家室的人,能不能有点自觉啊?” “我一直都很有自觉。”言砚无奈叹气:“别人要多看我,我有什么办法。” 好像真的是这样,那言砚也挺无辜的,裴既明一下没底气了,看来最近是真的太闲了。 “我…我没怪你,这也不赖你。”裴既明皱眉反思道:“是我太小题大做了,我以后也不随便闹脾气了。” 小裴大人心中有气,偏偏这气还没地儿撒,活脱脱的一个受气包,看得言神医想拉进怀里揉一揉。 直到回了裴府,小裴大人看起来兴致仍不太高,言砚问道:“还不高兴呢?那你说,想让我怎么做?以后出门我把脸蒙上?” “我又不是你。”裴既明翻了个白眼:“才与不会无理取闹。” “呦!”言砚打趣道:“你这还不算无理取闹?” 裴既明一想,自己这好像就是无理取闹,不由得也乐了,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对言砚道:“好了,我真不气了。” “啊?”言砚看起来有些失望:“这就不气了?我还打算给你消火呢。” 裴既明正在走,闻言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怎么?给我泡一壶下火茶?” “下火茶多没诚意。”言神医眸光闪烁,看不出在打什么鬼主意。 裴既明配合地问:“那什么有诚意?” 言砚往前面看了眼,房间近在咫尺,他低低一笑,拉着裴既明往房间里一闪,贴着裴既明的耳朵轻笑道:“我就挺有诚意的,而且十分败火,小裴大人要不要试试?” 裴既明没听出言砚的话外音,笑问:“你还会败火?”言砚只会让人窝火吧。 言砚与裴既明额头相抵,手却顺着裴既明的后背滑到了他的腰际,裴既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说错了,应该是…泻火。” 言神医一手揽住小裴大人的腰,一手锁上了屋门。 百里慕风和孙三丫即将大婚,百里陵游赶了过来,他走时追风寨还是山匪窝,回来了可就变成了追风军,这要按照他的性子,够他美几天了,可他这次回来,看着一副心事重重,伤心失落的样子。 言砚好奇问了几句,孙三丫说百里陵游跟谢眺闹矛盾了,所以心情才不好。 具体闹了什么矛盾,百里陵游不肯告诉孙三丫和百里慕风,不过他倒是愿意跟裴既明多说几句,也不太避着言砚。 “你这样。”裴既明将百里陵游的手肘微微托起,对准不远处的靶子,道:“速战速决,这样胳膊不会太吃力。” 百里陵游放下胳膊,失落道:“几个月不练,都生疏了,要我阿爹知道,非得罚我不可。” 裴既明手里拿着弩机,蹭蹭蹭地发出了几根短箭,并且箭无虚发,他道:“你这几日多练练,反正你爹也没空管你。” 言砚卧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他就不明白了,这弩机有那么好玩吗? 百里陵游将弩机丢到一旁,神神秘秘地问裴既明:“裴兄,你跟言砚舅舅怎么好上的?” 裴既明停了下,他想了想,这还真不好回答。 百里陵游就自顾自道:“我是觉得,他们那种老男人,想法都不太正常…” 言砚听见了,不乐意道:“你说谁老?” “…我没说你。”百里陵游忙改口,然后又道:“我的意思是,年龄差太多,相处起来是不是真的不容易?” “别这样,孩子。”言砚语重心长道:“你看看你爹跟你后娘。” 百里陵游立刻蔫儿了,他叹气:“那我就不明白了。” 言砚八卦心作祟,问道:“你和谢眺怎么了?” 百里陵游趴在石桌上,愁眉苦脸道:“他嫌我。” “嫌你什么?” “嫌我小,嫌我话多,嫌我不懂事,唉~什么都嫌!不认识他我都不知道我有那么多缺点。”百里陵游烦躁得抓了抓头发。 裴既明“啾——”一声,又射出了一根箭,他道:“人要相处的,我之前也嫌言砚烦,后来就不觉得了。” 百里陵游追问:“为何你后来不觉得了?” 裴既明放下胳膊,想了想,又将胳膊抬了起来,随口道:“他好看,医术高,人风趣幽默,对我也好。” 百里陵游思索着:“我觉得我也不丑啊。” “优点是要被慢慢发现。”裴既明道。 “优点吗?他倒是说过一个。”百里陵游摸着下巴,皱眉道:“他说自从带我出去,就再也不用担心剩饭了,他这是夸我吧?还是嘲我吃得多?” 裴既明:“…夸的吧。” 言砚拿着把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道:“你们俩完了?” “估计吧。”百里陵游捧着脸苦恼道:“我这次回来,他送都不送我一下。” 言砚用扇子给百里陵游扇了扇,同情道:“可怜儿见的。” 百里陵游愤愤不平道:“我这还是第一次喜欢人呢!” “嗐,你就是图个新鲜,过一阵就好了。”言砚随口道。 百里陵游不满:“你凭什么说我图新鲜?” “我喜欢小裴大人用了好几个月,你呢?对谢眺上心也就几天吧。”言砚道。 百里陵游垂头丧气道:“怎么?你们日久生情,还不准旁人一见钟…几见钟情了?” 言砚笑道:“你倒是会融会贯通。” 百里陵游烦躁地揉揉脑袋:“唉,烦死我了。” “你不去找他了?”言砚问。 “不去!”百里陵游哼道:“去了再让人把我赶回来?都不够丢人的。” 那是挺丢人的,言砚心道。 百里陵游费解道:“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言砚随口道:“他不喜欢男人呗。” “谁说的!”百里陵游义愤填膺道:“我之前亲眼见他逛青楼找小倌儿!” 言砚猛地坐直了身子,匪夷所思道:“真的?” 百里陵游连连点头:“嗯,回来后就躲着我。”然后百里陵游失落道:“他宁愿找小倌儿也不找我。” 这话听着不太对劲。 言砚又躺下了,他给百里陵游出谋划策:“你就跟他直接挑明。” “明儿都快被我挑灭了!”百里陵游抱头叹气道:“可他每次都当我在开玩笑,烦死了!” 言砚思索着,谢眺那个满脑子都是赚钱的人会去逛青楼吗?还是去找小倌儿,他要是有这癖好,早就叫他俩妹子传的沸沸扬扬了,那他为何去? 言砚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他问:“你何时看见他去青楼了?” 百里陵游使劲想了想:“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记不清了,这么闹心的事谁会记得。” “你在对他表明心意之后?”言砚问。 百里陵游道:“我早就对他表明心意了,他自己不信,当我胡闹。” 言砚点头:“他去青楼可能是为了测试自己喜不喜欢男人,只是…他为何要测试呢?” “谁知道呢,他有病吧。”百里陵游随口道。 还是小孩儿啊,言砚心道,谢眺去青楼是为了确定自己喜不喜欢男人,他为何这样做?可能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对某个男人…也可能是百里陵游,怀有什么样的情感,他都上心了,结果如何,不言而喻了。 言砚想明白了,他对百里陵游道:“你就该移情别恋。” 百里陵游忿忿道:“我就该移情别恋!” “对!”言砚点头:“让他心虚不敢见你!” “让他心虚不敢见…诶?什么心虚?”百里陵游茫然道。 言砚故作诧异:“他喜欢你啊,但是自己心虚不敢承认。” 百里陵游怀疑道:“你胡扯什么?” 言砚叹了口气,对裴既明道:“你看,他还不信。” 裴既明:“…我也不信。” 言砚感慨道:“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百里慕风和孙百草大婚那天,来了许多人。 雨时花抱着自己的一对龙凤胎也赶来了。 孙三丫抱着其中一个,问道:“两个多月了吧?” “嗯。”雨时花哄着怀里的小娃娃:“还有十天满三个月。” “那你过来干吗?孩子才这么大点儿。”孙三丫埋怨道。 雨时花将自己怀里的娃娃往孙三丫身上蹭:“我还沾喜气,顺便讨红包!” “我今日大婚!”孙三丫强调道:“应该是你给我红包吧。” “我给你一个,你给我两个!”雨时花得意道:“我还挣一个。” 孙三丫翻了个白眼,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娃娃,又看了看雨时花怀里的娃娃,纳闷儿道:“这也看不出长得像谁。” “可说呢!”雨时花大惊小怪道:“你是不知道,这俩娃生出来时有多丑!我了个老天爷,差点给我…” “瞎说什么呢!”沈一流在一旁呵斥道:“有当娘的这样说自己孩子的吗?” 雨时花不满了:“我瞎说什么了?你是没瞅见,真的丑…不好看。” 沈一流吹胡子瞪眼道:“这不长得挺好的!” 婚假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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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被布置很明艳喜庆,两人牵着喜绸在门口同时出现,众人眼前均是一亮。 言砚难得地不好意思起来,他道:“咳咳…还行吧?” “风华绝代!”孙三丫道。 “天造地设!”雨时花道。 言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佯做正经道:“好了,快开始。” 孙百草坐在高堂上,乐呵呵地看着两人。 齐昭在一旁道:“一拜天地——” 对,天地是要拜,言砚心道,他要谢谢这天地将裴既明送到他身边。 言砚轻呼一口气,拉着喜绸,和裴既明一起跪了下去。 “二拜高堂——” 嗯,师父也得拜拜,如果没有师父,也就没有现在的他了,言砚看向孙百草,眼睛竟有些酸涩,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师父眼里也有细碎的光,他忙低下头,和裴既明再一次跪了下去。 “夫…夫对拜——”齐昭灵机一动,迅速改口道。 言砚抬眼看向裴既明,裴既明也看了过来,言砚看见裴既明冲他莞尔一笑,然后道:“言砚,我会对你好的。” 言砚薄唇轻启,他温柔平静地注视着裴既明,心想,何其有幸? 两人再一次跪了下来。 “送入洞房——” 吃过饭,闹过洞房,已经是深夜了,言砚将那闹得最凶的几个人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遍。 裴既明不知在忙活什么,言砚叫了声:“糖芋儿,你干吗呢?” “哦——”裴既明顿了下,然后背着手走了过来,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叫道:“言砚——” 言砚挑起半边眉梢,笑问:“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裴既明将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是一个红盖头,言砚噗嗤笑了,他就猜到会有这一出。 “我想掀红盖头。”裴既明放软声音道。 言砚故意不明所以道:“哦?所以呢?” “你盖上给我看。”裴既明理所应当道。 “想看?” “想看!” “好。”言砚本想再逗逗裴既明,可他怕再耽误时间。 他道:“你先转过去。” 裴既明就乖乖地转了过去。 须臾功夫,言砚温声道:“好了。” 裴既明转了过来,他看着坐在床中央的言砚,心里好奇又紧张。 裴既明在言砚脸前晃了晃:“是看不见吗?” 言砚好笑道:“你试试。” 裴既明拈起了盖头一角,言砚看到了裴既明的脚,谁知裴既明竟将脑袋探进了盖头里,好奇地左右看了看,点头道:“真的看不见。” 言砚被他这奇怪的举动逗乐了:“你还掀…”不掀了? 话没有说完,裴既明直起身子,将盖头直接从言砚头顶顶走了。 言砚:“……” 裴既明道:“有没有盖头也没差,那为何那么多新郎官喜欢掀盖头?” “想知道吗?”言砚似笑非笑道。 “嗯,你说。”裴既明抬手想把盖头从头上拿下来,不料却被言砚使劲一拉,裴既明猝不及防地摔到了床上。 言砚欺身而上,他拂手将裴既明头上的盖头又盖了下来,遮住了裴既明的视线。 “没事,别动。”言砚制止了裴既明想要将盖头拿下来的动作。 裴既明就不动了:“言砚…” 言砚低低一笑,他半压在裴既明身上,摸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倒扣在床褥间,温柔开口:“别人家怎么用的我不知道,我们家的…马上让你知道。” 事后,小裴大人还是怀疑,盖头是那样用的吗? 雨后竹林荡漾着一股竹叶清香,林间不时穿过几只雀儿,啁啾声衬得山林愈发安静。 言砚回身看时,发现裴既明落后了自己几步,他往回走去。 裴既明将手背在身后,悄悄捶了几下,一抬眼就看见了言砚,他还没开口,言砚就歉意地看着他的腰部,开口问道:“不舒服吗?” “啊…没有。”裴既明悄悄将手放下了,佯做无事地看着言砚。 言砚搂住他的腰轻轻按了按,难得歉疚道:“昨夜是我过分。” 裴既明心安理得地靠在言砚身上:“你情我愿的事,没什么过分不过分的。” 言砚贴着裴既明的耳朵感慨道:“小裴大人这么好?” 裴既明用后脑勺轻轻碰了下言砚的鼻子:“你也好。” 言砚朝裴既明的耳朵轻吹了口气,裴既明侧脸问他:“怎么了?” 言砚好奇道:“我看话本子时,发现人调情时耳朵不能随便碰,但我瞧着你,反应倒没多大。” 裴既明转身正对着言砚,抬手捏住了他两个耳垂,笑道:“你也没多大反应。”说完,又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言神医思索了会儿,得出了一个结论:“话本子都是骗人的。” “嗯。”裴既明点头。 言砚与裴既明十指相扣,漫步在竹林里,忽然到了一处,言砚停下了脚步,他环顾四周,笑了出来:“你还记得这里吗?” 裴既明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这不就竹林吗?” 言砚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你某一次逃跑,被我捉回来的地方。” “是吗?”裴既明左右看了看,忽然想了起来:“就是你骗我中蛊的那次?” “呃…”言砚一时心虚:“也不是真的蛊。” “所以我说骗。”裴既明理所当然道。 言砚心虚地摸了摸下巴,谁能想到当时这小子会是自己的意中人呢?他记得,当时他好像还把人欺负哭了。 言砚自责道:“那次你还哭了。” “没有!”裴既明立刻否认:“你记错了。” 言砚一笑了之,他将裴既明搂进怀里,问道:“其实我挺好奇的,你何时喜欢上我的?” “何时啊…”裴既明仰头靠在言砚肩膀上,眯眼想了想。 一开始他觉得言砚真不是个东西,总是爱端着,八卦,财迷,还唯恐天下不乱! 可是后来…言砚真的挺好的,虽然他每次都给自己记账,可谁都知道,这账有多虚无缥缈。当仇家来寻时,言砚从未放弃过他,还几次三番舍命相护。言砚说话喜带调侃,可细思下来,句句在理。看人不开心,还会逗人开心… 裴既明人命地扶额,这样的言神医,他真是抵抗不了。 当他觉得言砚不错时,下意识就对言砚好了,当他对言砚继续好下去时,也就越能发现言砚的好,言砚是真的妙手回春,言砚也有颗医者仁心,言砚还足智多谋,言砚也会幽默风趣,言砚长得…也特别好看,等小裴大人想明白时,他已经弥足深陷了。 裴既明估摸着回答:“记不得,反应过来时就…想跟你在一起了。” 言砚想起裴既明以前的行为,忍不住笑了:“那你反应的时间还挺长。” 裴既明无奈一笑:“以前不懂事。” 言砚揉了揉他的脑袋:“现在这么乖,我都不太适应了。” “除了一开始,我后来都挺懂事的。”裴既明回忆道。 “吆!”言砚打趣道:“前几天吃味儿的是谁啊?从左萧然扒拉到喻勉,诶?让我想想,是谁啊?” 裴既明:“……” 裴既明不咸不淡地瞥了言砚一眼,言砚放声笑了出来:“其实,我还挺喜欢看你吃味儿的。”毕竟是不一样的小裴大人。 裴既明猛地揪住言砚的衣襟往跟前一带,他低声道:“我不喜欢吃味。” 言砚唇角笑意加深,裴既明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言砚潋滟的眸子,道:“喜欢吃你。” 说完,小裴大人立刻松开了言神医,往前走去。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言砚愣怔一瞬,然后笑着摇了摇头:“小裴大人真是学坏了。” 言砚跟了上去,拉住了裴既明的手。 “言砚,明年一起看芍药花。” “好。” “我给你做槐花饼。” “好。” “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好。” “言砚,我们一起一辈子。” “好。” ※※※※※※※※※※※※※※※※※※※※ 结局,撒花~追更:danmeiwen.club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