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 消息 回到家里冲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喜力啤酒,啪的一声扯开拉环,那噗嗤一声真是美妙,嗤出来的水泡飞溅到脸上,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半罐后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的杜韵懿走进卫生间开始卸妆。 她端详镜子里自己的脸,今天的妆化的太浓,“浓的化不开”。 脑海回想刚才电梯里的大妈那一双要去报警的眼神,杜韵懿苦笑一下,抽出化妆棉倒上卸妆水开始给自己卸妆。 这一化一卸,本早已得心应手。可是今天这个眼影着实难卸。那位女化妆师不知道用的什么垃圾货色,或者她为了达到效果悄悄用了别的什么东西。化妆师还是男人做比较好。 一只眼睛就用了十几片化妆棉还没卸干净。 看着堆在洗手台上黑黢黢的化妆面,再看看自己的脸?哪个比较惨? 好不容易卸好一只眼睛正准备卸另外一只眼睛时,手机突然想起。 杜韵懿拎起她的维维安·韦斯特伍德包包从里面翻出手机:“哈喽,亲爱的。” 顾念的声音依旧听的人心里酥麻:“怎么样?你好吗?干嘛呢?” 杜韵懿嘻嘻一笑说:“一切都好。倒是你好久都不联系我,忙什么呢?” 顾念:“哪里好久?我经常给你留言的好不啦!你干嘛呢?” 杜韵懿:“没事,刚干完活儿回家,准备卸妆。今天的化妆师糊了我一脸的油彩。你在杭州吗?什么时候来北京玩玩?” 杜韵懿顺势做到了沙发上,她的一张脸很是喜剧,一只眼已经完全素颜,另一只眼睛还浓墨重彩。 京剧脸谱一样的浓妆,卸到一半的样子可想而知。 顾念:“等有时间一定来,唉!干嘛呢?你,现在方便吗?” 杜韵懿:“你怎么不停问我干嘛呢?我卸妆呢!我有啥不方便,孤家寡人一个,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我都方便。咋了?” 顾念欲言又止叹气道:“唉!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打算转到幕后啊?” 的确年纪不小了,眼看着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个在你眼前晃来晃去,是时候给自己找个下家了。 杜韵懿:“我没你那个生意头脑,再说我才25岁,人家可是名模,人家正事业上升阶段。” 顾念假装疑惑道:“我怎么记得你快27岁了吧!” 杜韵懿:“那是虚岁。” 顾念叹口气:“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我,心里很犹豫。” 杜韵懿挺直身板:“什么事?没事,你说,说。” 同时心里也开始慌张嘀咕,跟顾念也是好久不见,这几年也只是过年回家彼此聚聚,平时也很少联系,偶尔收到她的信息,写一串祝福的吉祥文字而已。她能有什么事跟我说呢?心里真是期待又不免暗暗小紧张。 顾念接着又叹了一口气道:“赵乙木,他走了!” 女人还是不要经常叹气的为好,顾念确是经常叹气,只不过不明显,不仔细听不出来,很弱,应该是从鼻子里面叹出来的。每说一句话都要叹上几回,总觉得她出的气比进的气多。 杜韵懿还没来得及想顾念怎么跟赵乙木认识的?对,她们不熟,但还是认识的,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彼此认识也不是什么怪事。 杜韵懿不假思索的回道:“啊!他又去哪了?” 说完以后猛然惊醒好像不太对劲儿,什么?走了?去哪了? 此刻顾念已经不说话了,电话二头都安静无声。 杜韵懿顺势站了起来并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了起来:“不,不,不,什么情况?我有点晕。” 顾念娓娓道来:“赵乙木走了,他在纺织厂八楼跳了下来。已经走了快半年了。没想到,你还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了。” 杜韵懿走着走着就蹲了下去,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脑袋上,她感到眩晕,感到掉进了一个大坑里,或者飘到天上,掉进水中,总之就是无依无靠,悬在了半空中。 顾念在电话里面继续说着:“他故意选在他爷爷的厂里头,趁他爷爷还在的时候,唉!大过年的,可见他心里有着多么大的怨恨啊!他家里人封锁消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我也是听我妈跟我说的。对了,我妈跟我爸离婚了,这倒算是一个好消息。彼此折磨了那么多年,临了也算解脱了。” 这些话杜韵懿根本没有听到,手机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她已经开始抽泣。 泪水顺着还没卸完妆的脸上滑下来,一会儿整张脸就变成了一个调色盘。 赵乙木不在了?不在就是死了!赵乙木死了!怎么可能? 半年前明明见过他,样子愈发帅气,打扮愈发个性,他还打了耳洞,带着一颗钻石耳钉。左耳,非常闪亮,闪的是真钻石的光芒。 他不又找了一个有钱的女朋友并且二人准备一起去法国巴黎学习吗?那个女的叫个外国名字索菲娅,听说家里有好几个厂子,长得端庄漂亮,看着他们在一起的样子让杜韵懿想起《悠长假期》里的濑名和凉子学姐。 赵乙木是濑名,索菲娅是凉子。 杜韵懿认为这回赵乙木也是认真的,她也好希望这回赵乙木可以跟这个女人结婚生子,幸福如童话。而且是巴黎啊!虽然她只去过一次,可是却魂牵梦萦,那是一个多美的地方啊! 赵乙木这小子福气好,身边的女朋友不但漂亮而且有钱,关键是还爱他。男人漂亮跟女人漂亮是一个结果。 在杜韵懿心里她认为此刻的赵乙木早已经跟索菲娅双宿双飞在塞纳河畔,品着左岸的咖啡或者啤酒,二人都穿着风衣,带着围巾,墨镜,索菲娅把头依偎在赵乙木的胸口,望着塞纳河的尽头,那里有夕阳,有树影,波光潋滟,每个画面都像法国电影一样。 满脸泪水的杜韵懿突然站起来回到沙发上:不,这肯定搞错了!顾念跟赵乙木又不熟,他们连普通朋友都不算。怎么可能?绝对是个假消息。不,赵乙木根本就不认识顾念,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杜韵懿把剩下的半罐啤酒一口气喝完,放下轻飘飘的易拉罐。 八月的北京燥热难熬,一罐冰啤酒最是解人心意,最是贴心。第一次喝啤酒是赵乙木让她喝的,啤酒于她从讨厌,不喜欢,到爱上。 手里紧紧握着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精致小巧,很和掌心。她很喜欢把它拿在手里的感觉,好像一只小兔子被握在了手心里。 她要打给顾念质问她为什么要胡说,为什么要骗人,要开这样的玩笑! 手机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突然这样的一个消息把整个世界颠倒了。 接下来怎么办?该干嘛?去做些什么?打给赵乙木?问问他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呢?我们之间还算朋友吗?你有把我当做朋友吗? 不,她要问赵乙木:嗨,巴黎怎么样? 木子 白房子,名字真好听。 杜韵懿接到赵乙木的电话后心里又开始一阵骚乱起来。她开始梳洗打扮,但最后还是本色出演,穿的特别简单的出门了。 她不知道今晚她将收到赵乙木送给他的第一束花也是唯一一次。 那是一束黄色的玫瑰花,酒吧里卖花小女孩几乎是强行塞进赵乙木手里的。 小女孩拿着花站在他面前跟一头牛似的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毫不犹豫,毫不躲闪。 杜韵懿是第一次来三里屯,第一次看到这样卖花的小女孩。她后来问赵乙木那些女孩是不是被迫的?赵乙木说应该! 他们一行五人,三男二女。杜韵懿是其中一个女的。 三个男人她只认识赵乙木。其他二个是赵乙木女友木子的朋友,所以三个男人都是木子的。 坐在杜韵懿旁边的是赵乙木的女友木子,皮肤白净,棕色齐肩短发又直又顺,薄唇微抿,凤眼低垂,黑色西装里面若隐若现露着银色亮片抹胸,下身黑色短裤和黑色长筒靴。口红颜色是深紫色的,紫的挺吓人,看着跟吃了什么毒药似的。这个女人气质妩媚高冷,这样的木子即使在整个酒吧里也是很有吸引力的。 到底她的全名叫什么好像谁也不知道。反正都叫她木子,叫的特别的熟悉熟练,好像都认识她很久很久的样子。后来听说她姓李,但名字还是不知道。 赵乙木从卖花小女孩手里接过二束玫瑰花,一束给木子,一束给了杜韵懿。花是那种最廉价的花,几束干瘪的玫瑰在一个哗哗乱响的透明玻璃纸里面苟延残喘。 杜韵懿先伸手选了那束黄色的玫瑰,接过来傻笑道:“还有我的,真好!谢谢。” 木子瞧了一眼慵懒的说道:“什么破玩意儿,都给你吧!”她的手纹丝不动的放在桌子上,压根就没有伸手去把花接过来的意思。 杜韵懿:“赵乙木,那都给我吧!拿来。” 大家都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送花,只不过看着卖花小女孩的样子照顾一下。 赵乙木对木子的表现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漏出来特别憨腻的笑容。好像他就喜欢木子这样的表现,或者不管木子怎么表现她都喜欢。那表情有点像一个父亲在宠溺自己的宝贝闺女。 认识他这么多年了,杜韵懿还第一次看到赵乙木这股子不要脸的贱嗖嗖的表情。她心里想起她们公司里的一位北京的保洁阿姨嘴巴里经常挂着的一句话:“瞧你丫那操行。” 这句话对她这样一个南方长大的女孩是很难说出口的,即使说出口也说不出北京阿姨的那股子味道出来。 现在的她很想对着赵乙木大声吼出那句话:瞧你丫那操行。 她知道木子就会那样吼出来。木子吼出来跟那位北京阿姨吼出来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木子的味道更鲜美些,阿姨的更醇厚一些。 对于这种说话方式从开始的不接受到现在的在心里也想大声骂出来。杜韵懿虽然依旧不会如木子那样说着一口流利的北京话儿,她也渐渐能体会出了一丝味道在里头。有时候你真的就是很想特别干脆痛快的骂上一句:沙比。 可是她表面上一定要装出一副有教养,有涵养的样子。她肯定不是凉子,她希望她是小南。 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连小家碧玉也称不上。除了她那老实巴交毫无存在感的爹给她取了个很大家闺秀的名字。 但是她就是要把自己设定为一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女人。她觉得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赵乙木肯定也是喜欢的。而且在赵乙木面前她也只有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可以表现了。 但是看着眼前的情景她的心开始动摇了。木子肯定不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女人,起码表面上不是。 那么她自己呢?难道仅仅是表面上是?不,她内心也不是。否则她如何独自一个人从遥远滋润的南方跑到干燥寒冷的北京,仅仅是为了可以离赵乙木近点。 只是她没想到来了以后赵乙木已经有了木子。这也没什么,赵乙木身边的女人木子又不是第一个。别的不说,二个人的名字还真特么配一脸。 “木子,咱们换地儿吧!这女的唱的真特么难听。”另一个男的贴过来对木子耳边大声说道。 “好,喝完这瓶。”木子举着手里的科罗娜啤酒摇了摇。她摇酒瓶子的动作真好看。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一个更加纤细的手链,手链上有二颗很小的心来回碰撞。 那男的跟她说话时嘴巴就在她的耳边,几乎快贴上了,此刻酒吧里的音乐也没那么吵,而且他说的特别大声。另一个男的啥也不说,就是听歌喝酒,好像一个透明人。 赵乙木的目光多半都在木子身上。可是刚才他也清楚的看到了那男的跟木子那么近的说话,却丝毫没有任何不快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跟别的男生那么亲密? 天,赵乙木你还是男人吗? 杜韵懿用余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自己今天为啥来?来干嘛?就为了看到赵乙木那离不开的木子的死鱼眼?想到这里她真的想立刻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那间小房间,关上门。让世界安静下来,让时间静止。 木子的黑嘴唇喝完了瓶子里啤酒后在放下瓶子的那一瞬间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杜韵懿。这一下正好被杜韵懿撞得满满当当,她不知道那眼光里传递的是什么?有打量,有不屑,还有疑惑等等这些全都有的样子。 杜韵懿她悄悄的把手里的啤酒喝完了。忸怩的肢体动作好像已经开始准备跟他们去换场子了。 她喝酒的样子一定没有木子好看。可怎么说她还是一名模特啊!怎么就这一瓶啤酒的时间就在这个女人面前输得一塌糊涂。她没有她好看?不见得。没有她身材好?肯定也不是。多年以后她明白她是没有木子有风情。 今晚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听说叫木子的女人。几次从赵乙木嘴里说出来都如一把软绵绵的匕首扎在她的胸口上。 曾几何时,木子,木子,木子,这二个字在她耳边在她脑海阴魂不散。 本来赵乙木好像也从来没有打算带她去见木子,或者带木子来见她,也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偶遇 盛夏八月一个下午,赵乙木手机里突然传来短信:赵乙木,我是杜韵懿,我来北京了。哈哈! 整个暑假他都留在了北京没有回绍兴,如果回去他还是会跟杜韵懿联系一下的。 到了第二天他才回复:好,改天一起吃个饭吧!。 过了二个月他才给杜韵懿打了一个电话。这二个月杜韵懿找了房子,买了生活用品,还签约了模特公司。 那次见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魏公村新疆街里面吃的拉条子。一人一份拉条子,还有一个拍黄瓜,二瓶啤酒。 整个餐厅里到处都是油腻腻的质感。桌子上,椅子上,筷子上……就连鞋底跟地面的摩擦都是油腻腻的摩擦。 那是杜韵懿第一次喝啤酒。虽然不喜欢但是还是喝完了。喝完后她的脸通红通红的,让本来清瘦的脸颊显得丰满起来。她穿着一件纯黑色的t恤,牛仔长裤裤,扎着马尾,整个人青春自然,干净利落。 来的时候是夏天,见到赵乙木已经是秋天了。不过白天依旧很热,用不着加衣服。赵乙木穿的依旧是夏天的样子,很随便一件t恤,短裤。只是脚上的运动鞋看着很厚。 杜韵懿慢慢的吃着碗里的拉条子,她也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第一次来新疆街。好多的第一次就这样开始了。 高中毕业以后她留在家乡绍兴读了一个职业学校,学的是纺织工程,就是怎么织布。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周围的亲戚朋友很多都干着跟布料有关系的事。 她妈妈也是,一直在面料市场上买床单被罩。只不过她妈做的不好,从小到大也就是能够勉强维持生活。 她还有一个老实巴交的爸爸,一辈子只干一件事,在纺织厂子里修理机器。一个不争气的哥哥,好吃懒做还无比虚荣。工作也没个正经工作,整日无所事事,不是去网吧就是去跟狐朋狗友喝酒吹牛消磨青春。 她觉得她最美好的时光就是遇到赵乙木以后的时光,起码有好长一段时间她是这么以为的。 职校读二年,最后下半年就实习不用上学了。她不想去大姑家的纺织厂里实习,她一心想要到北京去找赵乙木。 赵乙木考上了北京服装学院学习服装营销管理专业,真厉害的赵乙木啊! 可是怎么去呢?她对遥远的北京实在太陌生了。她知道那里有□□,□□上有□□。对于北京的印象她就是那首歌:我爱北京□□,□□上太阳升。怎么去?她手里的钱连路费都不够。 亲戚当中就大姑家有钱,跟大姑要吗?大姑跟她也没那么亲。跟妈妈要妈妈还不知道她有这个打算,听到了也是必然阻止。 再说她到北京干嘛去啊?打工?做什么呢?北京也有面料厂吗?不,她真的不喜欢面料厂里的那种味道,那种面料,染料混着的糊吧味,闻着反胃。 后来她还是去了大姑家的厂里,虽然心里唱着□□。 突然有一天大姑说徐老板哪里要找模特拍照,就是面料的广告图片。她说了让杜韵懿去试试,反正要给钱的。杜韵懿个子又高又瘦,身高一米七四,体重一百斤,大姑觉得只要高和瘦就可以做模特。 外在条件看着还行,只是没受过职业训练走路有点晃。但是只是拍照而已,又不是走秀,所以也没啥。大姑说:“把胸挺起来,直直的。” 杜韵懿心中暗自笑道:“平平的。” 就这样她开始拍起照片,慢慢的做起了所谓的平面模特。 她自己也偷偷努力,看杂志,看电视,看这方面所有她能找到的信息,更偷偷自己对着镜子练习,渐渐的整个人气质也都提起来了,找她干活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而且收入也不错。心里窃喜,盘算着哪一天去北京闯荡了。 跟她一起拍照另外一个女孩子就去了杭州发展了,后来还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模特。后来杜韵懿手里攥着半年多来赚的五千块钱独自一个人来到北京。 她从没忘记走下火车的时间:1997年8月8日。 见到赵乙木的时候她已经在一家模特公司签约了。吃拉条子她说要买单,赵乙木丝毫没有拦着她的意思。 原来也是这样,赵乙木几乎不买单虽然高中三年他们单独在一起也就吃过二回饭,但就是仅有的二次也都是杜韵懿付的钱。 他们从来也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是那种纯粹的好哥们儿,但是偶尔还是要二个人一起走走,在出校门口左拐的那条小街上。 同学们都说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事实绝对没有,杜韵懿也懒得解释。 只不过有一次隔壁班有二个女同学找到她并警告她让她离赵乙木远点。那时候着把她实吓了一跳,她知道那些女同学都是学校里面的混混还跟校外社会上的人有往来,如果不是来警告她,她们之间是完全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在下一次的小街偶遇时杜韵懿把那二个女的警告她的事说了:“那个杜美芬到底跟你什么关系?你说她们下次就该来打我了吧?我们还是离远点吧?” “没有下次了。” 说完赵乙木就骑车走了。 说心里话杜韵懿是非常害怕那二个女的会打她的。其中那个杜美芬家里挺有钱的,长得也还不错,隐约传说她和赵乙木早就在一起了。同学们口中的在一起就是已经有实际操作了那种在一起。在一起三个字每个字都暧昧十足。 杜韵懿爱慕赵乙木,彼此心知肚明。可是赵乙木从来不会有丝毫反应,一副客客气气,普普通通的朋友的态度。 即使杜韵懿知道这条街上的偶遇也绝对不是纯粹的偶遇,可是谁在等谁真的搞不清楚了,混乱了。 杜韵懿也绝对不是那种会主动追求别人的女孩子。可 啤酒 新疆街的拉条子太难吃,啤酒也太难喝,杂酱面不好吃,煎饼果子更是难以下咽。二个多月了,杜韵懿还没吃到过她觉得好吃的东西,她的胃跟感冒了一样。 她想起了咸肉炖笋,炒河虾,蒸鱼……还有这干燥的天气,虽然是夏天了,可是空气里依然是干燥的,一点水分都没有。人体在这种空气里面如同木乃伊。 刚到那几天她腿上皮肤都是鱼鳞状,现在涂完润肤油还好,但是只要不涂油还是干的不行。嗓子不舒服,常有异物感,干呕。 房子是跟二个女孩合租的一个二居室,小的那间是她的,她把她弄得算是温馨。除了床品没添置什么东西,当然也没地方添置。 唯一的奢侈就是她给自己弄了一个特别舒服的大型靠垫。那个大靠垫是她想回到这个屋子里的一个特别重要的存在。 来到北京后唯独工作还算顺利,当然这多亏顾念引荐。她很快就签约了一家公司,但是不在拍面料广告了,而是拍婚纱。 她从来没有想到她第一次穿婚纱原来是跟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起,想想也挺有意思。 活儿倒也不是很多,毕竟是新人,有活儿就去,没活儿就宅。跟谁也都不太熟,她也不想很快就跟别人搞得太熟。 临来前她妈妈就嘱咐她不要轻易交朋友,不管男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晓得不?从小到大她妈就一直警告她世人多险恶,人心难测,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 目前只去拍了二次照片,赚了几百块钱。她的钱包也快见底了。本想今天赵乙木应该可以请客,结果她结账又花了几十块。 也不知道赵乙木身上有何种魔力让她这样。她可绝对不是一个出手大方的人。 她从小就很会精打细算,这也是她妈妈的言传身教,耳熏目然。只不过精打细算了这么多年,她家也没有像大姑妈家那样富有。妈妈都是小算计,人家大姑妈才是真精明。 所以杜韵懿觉得她妈还是算计不到点子上,到头来瞎算计了一辈子。 油腻的新疆餐厅里看着最舒服的就是送菜的服务员了,一个正宗的新疆小伙子,长得是真好看。 衣服还是油腻腻的,不过有脸罩着,油腻的衣服看着也没那么油腻了。 杜韵懿忍不住偷瞄他,只是欣赏,心里没有任何歪念。多奇妙,那双深邃的眼睛来自一个更遥远的地方啊! 新疆,杜韵懿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杭州了,那还是蹭着表姐的光跟着大姑一起去的。现在就是北京了。印象里她就没有离开过绍兴。 今天见到的赵乙木跟原来的赵乙木除了瘦了点没有其他变化。头发好久不修剪,穿衣简单随意,手指还会不停的弹桌子。 相比之下杜韵懿是有变化的,变得越来越有味道了。身材更挺拔了,嘴角不在下垂(可能是经常笑的原因),也变得爱笑了,眼神里还透着一丝狡黠。 这一切赵乙木是一眼看出来的,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好久不见,而是昨天还见过一样。连基本的寒暄都没有。杜韵懿一走进来倒是一种难掩兴奋的表情。 这中间他们说了一些关于同学,老师的话题。班主任的老婆得了乳腺癌,同学们正在组织捐款,隔壁班的上清华的那个学霸渣男转身就跟好了三年女朋友分手了。那女的连大学都没考上,听说差点没跳楼。 赵乙木冷笑置之:“跳楼?太变态了!” “谁变态?那女的?人家是受害者。大家都说那男的把她毁了。女孩整整伺候了他三年啊!学霸渣三年就没洗过内裤和袜子,也没刷过鞋,就是他啥也没干过,除了学习。”杜韵懿打抱不平道。 “路都是自己走的,怨不得别人。自作自受,活该。”赵乙木依旧很冷漠。 杜韵懿撇撇嘴:“你一点不近人情,虽然你说的也对,可有时候我们不是当事人,不好说。不管怎么样,那学霸渣还是更渣。明知道不喜欢人家,还让人家给你当免费保姆。要不你就直接跟人把话说清楚,你说呢?这不摆明了利用人家喜欢你吗!” “那你要我跟你说清楚吗?”赵乙木突然直直的看着杜韵懿。 这一下子可把杜韵懿吓坏了,这眼神太狠毒。她的心开始乱了,乱了套了,这太突然了。 她红着脸,反正喝酒脸已经红了,再因为害羞红着脸他也看不出来:“打住,千万别。我对你没想法。你肯定不是我会去选择的类型。谁找你当老公还不累死。我现在连谈恋爱都觉得浪费时间,我只想赚钱。” 赵乙木微微一笑:“太好了,我终于放心啦!。” 杜韵懿:“难不成你以为我来到北京是为了你来的?我说过我不喜欢你,只是欣赏你。” “说的我好像个什么东西。”赵乙木的手机响了,他抓起电话道:“在跟一高中同学吃饭呢!女的,刚到北京。你今天不是要回家看你爷爷吗?乖。白白。”接完电话的赵乙木脸上又那么一丝尴尬略过,他看着杜韵懿歪嘴一笑。 “咋回事?你媳妇?” “嗯,木子。” “同学?北京人?”杜韵懿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不是同学,是北京人。” “她不上学啊!社会上的人?比你大?” “你管得着!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做模特了?做面料不好吗?”赵乙木又给杜韵懿倒了啤酒。 “还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呗!”杜韵懿借着酒劲哈哈大笑道。 赵乙木的手指又开始弹桌子了。杜韵懿知道只要他不自在就会用手指弹桌子。不知道这是心理疾病还是他在刻意在人面前展示他那双雪纤长的手。那真是一双好手,那样的手肯定不是干粗活手,手掌宽大,但是不厚,手指纤长但是不粗也不细。 好在他不抖腿,抖腿的男人实在受不了,长得再好看也不行。 跟她拍婚纱照的那个男的就爱抖腿,二人站在一起拍照时只要有空隙时间他的腿就开始发抖,抖动的频率太高,以至于外人看不出来。但杜韵懿隔着那么厚的裙摆都能感觉出来。 她脸上都笑的僵硬了,因为她心里一直在不断的说着三个字:抖你妈。 二个人走出餐厅,餐厅门口烤肉架子上的肉孜拉拉的响,肉香满满,阳光灿烂。 照旧是一个新疆大叔在架子后面烟熏火燎的忙活着。杜韵懿快走二步穿过烤架子冒出的浓烟走到赵乙木跟前,赵乙木说一起走走吧!他说这句话的的口气明显是话里有话。 杜韵懿知道他不过是想起原来他们也是经常这样一起走走。也许太久没有这样了,所以,客气一下,或者他觉得杜韵懿请他吃饭,他要回报她一下。反正此刻他们二人还真是心有灵犀,都想着这句话:一起走走。 他们沿着白石桥大街一路走到紫竹苑公园。赵乙木说:“这里面有个公园要不要进去看看。” 杜韵懿:“好,我想找个地方坐坐,我有点恶心想吐。” “喝多了?” “嗯,第一次喝酒。” “我去给你买瓶水,别等会真吐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赵乙木转身到旁边的摊位上买了一瓶矿泉水。 二个人隔着适当的距离走进了公园里,在一个长椅上做了好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赵乙木:“明天干嘛?” 杜韵懿:“我想休息。” 赵乙木:“我要陪木子去看电影。” “好多了,我们走吧!”杜韵懿起身准备离开。 “你行不行?我送你回去。别待会坐车一下子全吐出来。” “你送我难道就不吐了吗?该吐还是要吐,一会儿去找个塑料袋子就行。我现在只想躺着。”杜韵懿想念她的靠垫。 “好,那你打个车吧!” 杜韵懿:“不,没多远的,二站地。走路都可以回去,不行坐公交。” 赵乙木:“那好,下次见。” 二人转身离开后,杜韵懿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边的树完全没有一点树荫。 她就这样被这干巴巴的阳光烤着,她想起来刚才的烤肉,自己此时的样子跟架子上的烤肉一样,一样煎熬,翻转。几次想回头看看远去的赵乙木,只是总有另一个声音在耳边嗡嗡:“不要,不要了,不要,真的不要啊!” 她不想坐车,再干燥的天气也没有她的感受更干燥了。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谁也不认识谁。只不过这种不认识跟在老家的那种不认识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不能完全形容明白。 她来到北京第一天就忍不住告诉赵乙木,这等了二个月的见面就这样结束了。 可是见了又能怎么样?赵乙木来到北京之后根本就没有主动联系你!他的电话号码还是你辗转找到另外一个同学要来的。 杜韵懿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的好多事情,没有这次见面,那些情景好像都已经变得模糊了。现在却一下子清晰起来,越想她越觉得此刻走在北京这条街道上的自己像一个笑话。 樱花 关于樱花园东街从来就没有樱花的事是后来知道的。 刚到北京的赵乙木对这个地名满是欢喜,他对这世上的花本无任何兴趣,唯独因为这个名字而对樱花产生好感,他想那里一定是有好多樱花的地方。 后来得知这只不过是因为旁边有个中日友好医院,纪念中日友谊而起的名字,可惜了这么好听的名字,樱花园没有樱花谁听了都难免失落吧! 见过杜韵懿的他一个人安静的回到了宿舍,他手里头正在准备完成一副画作,是辅导员交代给他的任务,说是到时候代表系里去参加院里文化节的作品。 他说:“老师,我不想画,我真的画不好。” 辅导员说:“你可以的,不要谦虚,太谦虚就是太骄傲。你上回画的差点被院领导收藏了。这回你们系就靠你争光呢!”接着又爹声爹气道“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赵大艺术家。” 赵乙木本想再说点什么,还都咽回去了,毕竟辅导员对他还一直比较关照,再说人家一个女孩子,人家还是领导对他央求说好话,怎能在拒绝。 他画的是他曾经做过的一个梦,这个梦具体什么时候做的记不得了,但是肯定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做过的,那时候他还不记事,既然不记事怎么能记得那时候做的梦呢?倒也奇怪,不过他就是无比确定有这个梦的存在。 中间有很长时间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这个梦,后来在美术课上画球体素描,画着画着画面上就浮现出来他小时候做过的那个梦。 画面上是一个被缠在蚕茧里的人的样子,看着非常诡异。赵乙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胃口开始翻腾,好像马上就要吐出来了!可是脚步不能动弹。 等他醒过来他已经在医院的床上,大家说他在美术教室里突然呕吐不止,还翻白眼。医生认为他有癫痫,可是检查结果却没有任何问题。 那一年他十二岁,整整九年过去了,今天他又开始在画纸上画了那个曾经的梦。只是这次他是确认自己要画的,他开始想去试试,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喜欢画画,从小就喜欢坐在画室里的那种感觉。安静,安静的可以听见铅笔在画纸上摩擦的声音。 他更喜欢带他走进美术世界的那位启蒙老师。一位有着忧郁气质的如小王子一样的男人,而更加让人喜欢的是他的才华,他的个性。 老师总是不修边幅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穿过什么新衣服,总是那二套衣服换来换去。老师有很多画册,是那种全英文的,又大又厚又沉。 那些画册让小小年纪的赵乙木着迷不已。而赵乙木也在绘画方面表现得天赋异禀,美术学院落榜后被服装学院录取了。 辅导员叫权威威是毕业留校的一位很年轻的女姐,个子高挑,模样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不妥。说话干脆利落,走路很快,经常感觉她在小跑。 她对赵乙木总是会特别关照,经常要求他做点这个做点那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赵乙木的特殊待遇,不过她也知道收敛,倒也不会太过分就是。 权威威这个人工作很强,各种活动搞得有声有色,很受领导赏识,当然她也很会拍领导马屁,只不过拍的很严谨,很高级。 跟同学们混的都不错,虽然比较偏爱男同学们。她喜欢在男生面前表现自己的笑容和不动声色的撒个娇什么的。看样子是个有男人的女人,不过倒是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她自己也从来没说过。 作品完成的时候,赵乙木打给权威威让她过来取画。电话关机没打通,奇怪,她怎么可能关手机呢? 晚上食堂跟同学一起吃饭的时候,女同学巫静故作神秘的对大家说:“你们这几天是不是都没见过领导权?” 她这么一说赵乙木也忍不住点头:“就是,我给她电话关机,是有点反常。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巫静:“怎么了?瞧你那担心的样子。” 另一位男同学说道:“人家领导也是肉做的,还不能生个病啥的。” 赵乙木瞪了巫静一眼:“你有话就直说。” 巫静神秘的笑了笑:“她的确生病了!可是什么病就不知道了。安定医院,你知道吗?” 赵乙木没在搭理巫静,安静的吃饭。他想回去在打个电话看看,如果真的生病了还是要去探望。 那副画就立在了宿舍里的画架子上,照旧是一眼望去黑糊糊一片,看不出个所以然。 有同学帮忙起名字:深渊。 第二天中午赵乙木接到权威威的电话:“嗨,你的信息我收到了,我刚拿到手机。谢谢你啊!” 赵乙木:“老师你怎么了?生病了是吗?在那家医院?” “嗯嗯,我觉得我很好,可是他们不让我出去,我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要不你过来跟他们说说。”权威威语速更快。 赵乙木:“你在哪家医院?” 权威威:“他们就是要把我逼疯,你懂吗?你说一个人怎么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怎么证明自己没疯?你可以吗?你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吗?首先你要跟我说清楚什么是正常?” 赵乙木听的一头雾水却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甚至可以说很有哲理,自己竟然听的很认真,听到心里去了。 权威威:“安定医院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怎么能在这呢?怎么可能?一群糊涂蛋。我跟你说,你一定要跟她们说说,我现在不想对牛弹琴,他们太傲慢,一群把谎言当成真理的蠢货。而你肯定行,赵大艺术家。” 听到这里,赵乙木脊背发凉,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可是又不敢确定。胡乱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就匆匆挂了电话。 他想起吃饭时巫静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明天见面时在问问她。 安定医院,还有刚才权威威说的那些话,其实事情已经非常明了了。那就是:权威威疯了! 妇人 吃过午饭赵乙木一个人悄悄的来到了安定医院。 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身体和面容确实平静的,蓬乱的头发,宽松牛仔裤,合身的黑色皮夹克,里面一件圆领墨绿色t恤。他今天倒是还算穿戴整齐,比见杜韵懿要认真。 手上没有水果,鲜花这些之类的东西,一只手摸着在裤兜里揣着的手机,另一只手塞进另外一只裤兜里。 辗转找到了权威威的病床,只见她一个人背对着门,脸对着窗外发呆。其他床上的病人躺着,站着,坐着的都有。 房间很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赵乙木在护士的带领下走到床边。 护士:“威威,有人看你来了,你看看这帅哥是谁啊?” 权威威缓慢的扭过头看着赵乙木微笑:“嗨,你来干嘛?” 赵乙木害羞的微笑:“路过,顺道上来看看。怎么样?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权威威:“去哪?他们不让我出去,你跟他们说说。” “说好了,你要不要打扮一下?” “我哪天不打扮?不信你问他们。”权威威说着就开始准备下床穿鞋。 她看着地上的塑料拖鞋问:“我的鞋子呢?你们把我的鞋子放哪了?我的鞋子呢?那双驼色的皮鞋,带一个铁扣子的,去哪了?” 护士姐姐:“这不就在床底下呢吗?你自己看看。” 穿好皮鞋和外套后权威威坐在床边拿出化妆包开始化妆,她缓慢的涂粉底,眼影…… 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后说:“我这件衣服配那个颜色的口红比较好?” 赵乙木愣了一下说:“我看看。”他把她手里的口红拿过来打开看看“就这个非常好。” 权威威:“好,我听你的。” 把口红涂完这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赵乙木已经跟大夫说好了要带她下楼走走。 关于她的病情医生也大概说了一些,那些专业术语让人听的一头雾水,赵乙木只记得情感障碍这四个字。目前不会伤人,有自残行为,有自杀倾向。 医生说她的病情并不严重,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已经好了很多,已经可以出院了,只是她的家人还不想让她回去。 他们二人并肩来到医院的院子里找个长椅坐下来。阳光暖的特别合适,很适合这样的深秋季节。 赵乙木:“那副画我画好了,不去参加文化节了,我送给你,有点大没带过来,那天给你?” 权威威:“为什么不参加,不行,你必须给系里争光啊!你很有美术天赋,第一次看到你的画我就惊为天人。你不当画家可惜了。” “哪有那么严重,我不过随便画画。没人看的。” “你的画里面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什么?都是特别强烈的情感。我现在脑子不好使,吃药吃的,一下子想不起来,反正我可以看到这些。你知道吗?一幅画里面如果没有这些情感就不是艺术品。”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好像还不错啊!” “那是非常不错。” “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院?” “谁来接我啊?” “你家里人呢?” “父母在老家,都是农民,啥也不懂。他们还都没来过北京呢。” “那,其他人呢?” “我丈夫是吗?你知道我结婚了吧?” “我真不知道。” “他现在应该是正处心积虑谋划怎么跟我离婚吧!我理解他。所以我打算明天让他过来签字,出院后我就跟他办手续。” “那么下一步呢?学校那边还回去吗?” “应该可以吧!我又不是真疯了。只是这家医院让人看着不自在。但是我得吃药,那玩意儿吃多了犯困。” 就目前来看这家医院看上去和普通的医院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你心里总归不会那么平静,你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突然冒出来对你进行攻击?撕咬。你的心底总是有一个声音对你说:这是一家疯人院。 赵乙木对权威威完全没有任何怪异的想法,他是真的把她当做普通人去对待,一个普通的生病了的朋友。他不知道她的病情轻重,他也不想知道太多。 “你不在学校还真的很冷清。”赵乙木看着眼前的小花园说。 权威威:“我在的时候一个个都嫌我,我知道你们背后说我坏话。” “哪有!” “差不多了,时间到了,别一会儿护士姐姐怀疑我出逃了。你,回去吧!” 赵乙木起身点点头:“那你,保重!不行,我送你上去。” “你也担心我逃出疯人院。不会,我知道我咋回事,有病治病,我知道。你说这像疯人院吗?” 赵乙木无言。 把权威威送回病房后赵乙木走出大楼又并没有离开,他又回到刚才的长椅上,只是上面已经有人坐了。他就在对面坐了下来。 他旁边坐着一个穿着病人衣服的妇人,年纪六十岁左右,但是头发已经全白。她目光呆滞,涣散。手里拿着一块手帕,手帕已经非常脏了,完全看不出原有的颜色花纹,脏的有点让人反胃。 妇人双手来回揉搓着那块手帕。看到赵乙木在她身边坐下后,她毫无反应。 妇人突然用很沙哑的声音说:“我妈说她今天来接我,怎么还不来?还不来?” 赵乙木突然感觉很害怕,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跟他说话。 妇人又问了一句:“我妈怎么还不来?我妈妈说要来接我回家。她不认识我,她只认这个手绢。你看,我得要她认得我啊!” 听到这里赵乙木一阵心酸,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即使她根本不是在问他。可是他想跟她说点什么,但实在没有语言可以让他组织起来。 最后他嘴角挤出微笑,沉默不语。 妇人还是念叨怎么等她妈妈过来接她。 这时候一名护士走过来对妇人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你妈妈今天有事来不了。乖,走吧!” 护士过来拉妇人准备回去,妇人很听话的起身,走了几步路她回头看着赵乙木说:“你回去跟你妈妈说一声,让我妈来接我回家,我谢谢你!” 说完对赵乙木深深的鞠了一躬。这让赵乙木一下子无所适从,他也起身站起来鞠躬。 妇人看着他突然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哭的那样伤心,让听的人心碎。满头白发的她如同一个孩子一样的哭了起来。 护士姐姐:“哎呦,不说了妈你妈今天有事。乖,起来,回去吃好吃的去。” 赵乙木走过去护士姐姐说:“住了十几年了,起初她妈妈天天来看她。现在老人家走了,根本没人管她了。放心,她不伤人的。” 手机 跟赵乙木告别后回到房间,杜韵懿默默对靠垫说:“你知道吗?有你真好。我就想赶紧回到你身边。谢谢你!” 一串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靠垫上,慢慢印染开去。就这样,一滴一滴的印染在橡皮粉色的靠垫上,一滴一滴的开出一大朵泪花。 在浸满泪水的靠垫上杜韵懿睡着了。在酒精和眼泪的作用下睡得好香,到北京这二个月睡得一点不好,刚才这一觉倒是睡得舒服。醒来后她样子迷糊但是心里早已经清醒。 口干,除了空气干燥,中午的拉条子对于她来说太咸了。这里的什么菜对于她来说都是太咸了,当然也只限于她吃过了的和吃的起地方。 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北京也有那么多好吃的地方,还可以吃到那么正宗的绍兴菜。 突然电话响了,她开始到处摸电话,是赵乙木打来的吗?他到底还是担心我啊! “小杜,今天晚上出来一起吃个饭,有几个杂志社的朋友,都是一些服装时尚杂志社的。” 杜韵懿有点懵:“啊!好的,在哪” “我一会儿把地址发到你呼机上。别迟到,这几个人认识一下很关键的。” 电话是公司的鹏哥打过来的,他是安排工作的领导,就是经纪人。杜韵懿跟他也不是太熟,虽然也见过好多次面了。 去培训和拍照都要他批准和带着大家去。一张脸很帅气,棱角性感,五官精致,就是个子矮,特别瘦弱,看着非常精明能干,干脆利落。如果他身高再高点那就完美了。 鹏哥是四川人,说话还带着四川口音,语速极快。经常对着大家吼的一句话就是:“做啥子嘛?都给我雄起。” 杜韵懿第一次听到雄起还不知道啥意思,但也不敢问。总觉得是一句特别不好的话,肯定是那种男人爱讲的乌烟瘴气的话罢了。她对讲下流话的男人很是厌恶。所以起初她对这个鹏哥的雄起雄起也是厌恶。 时间是晚上六点,现在已经五点了,杜韵懿赶紧起来洗漱,不管怎样她还是要精精神神去见人。 她画了淡妆,没有画睫毛眼线眼影等这些,打了粉底和口红。中午去见赵乙木时她什么妆都没有,绝对的素颜,只涂了一点防嗮霜。 因为不画眼妆所以口红涂的很红很浓。 她的手机又响了:“杜韵懿,今晚上你也来是吗?我告诉你,不要喝酒,反正打死不能喝。知道吗?他们实在让你喝你就喝完偷偷吐出来。” “为什么?有什么危险吗?你说的我都不敢去了。再说我真的从来没有喝过酒,根本就不会。” “危险倒是未必,反正我也去,到时候有我呢?没事没事。” 这次打来的是另外一个叫毛毛的模特,杜韵懿就是投奔她过来的。毛毛是顾念的朋友,要是没有她杜韵懿也没这么顺利签约。 毛毛是南京女孩,长的漂亮,开朗热情,很热心的一个人,起码看上去是这样的。 就连这间屋子也是她帮忙找的。不过刚才她电话里没头没脑的说的那些话她听着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什么阴谋?莫不是原来听说的什么酒里下药这类传说。 那到底去不去啊!杜韵懿心里本来就不舒服,酒劲还没过去,眼睛也是哭过的。去了莫不是还是要喝酒?这可如何是好! 她拿起手机琢磨打给鹏哥说她不舒服不想去了,还没等打通她就挂了。她要赚钱啊!得罪了鹏哥以后谁给她派活啊!不行不行,去还是要去,不喝酒就是了。 她坐在床上来回摆弄手里的摩托罗拉,这部手机是临来之前大姑妈给她的。这也算是大姑妈给她最贵重的礼物了,是她用过的旧手机,但那也是相当不错的。 当时杜韵懿开心坏了,手机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东西啊!她竟然有手机了,她哥的那个不知从哪里弄过来的手机让她心里痒痒的不行,总想找个机会借来打个电话试试,用手机打电话的样子多拽啊! 大姑妈说:“一个人去北京那么远的地方啦,有个手机方便联系啦。”说的杜韵懿差点哭了。 坐火车时,杜韵懿根本不敢把电话拿出来,她妈交代过她不要让别人看见,小心被偷了。一直到北京了她的手机都还是关机状态。她在车站用公共电话打给毛毛,毛毛给她说了一个地址让她打车过来。从北京站打车到毛毛那里总共花了三十多块钱,那钱花的是真心疼。 鹏哥的约还是一定要去的,得罪他就等于得罪自己的饭碗。虽然毛毛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还一知半解。妈妈的叮嘱也一直在耳边,但是有手机啊!有啥情况就报警,或者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见机行事呗! 后来证明她真的是想太多了。鹏哥真的只是请几个杂志社的朋友一起吃饭,也真的只是把她引荐给大家看看。期间鹏哥一直夸她有镜头感,有味道,不俗媚。还说以后模特市场肯定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她问鹏哥:“我什么类型的?” “就是丑丑的,怪怪的,不是一眼看上去就很美的那种,要多看多琢磨琢磨才觉得好看的。你这种以后肯定吃香,吃得开。现在大家都看腻了那种又甜又腻的了,市场需要个性美。”鹏哥特别认真的说道。 “说了半天就是我长得丑呗!”杜韵懿哈哈一笑。 “不是丑,是味道。你们看她的脸,扁平的,不是那种立体的,高鼻子大眼睛的那种。但你们仔细看她是不是有种古画里走出来的那种古典美女的意境?特别的东方。是不是?我们现在老是模仿西方,老认为大鼻子大嘴巴大眼睛才是美,其实我们中国人的这种圆润,没那么多棱角的脸才应该是我们自己的审美,就是特别的东方,东方,懂吗?” 另外几个人有男有女都看着杜韵懿,并附和鹏哥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杜韵懿听着还真有点那个意思,她能做上模特周围的人都觉得奇怪,长的那么平常,也能当模特。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怎么就能当上模特呢?也就是占着身高体重的优势了。 高也不算高,但在她们家乡也不算矮了。她确实比较瘦,不说骨瘦如柴,也是弱不胜衣的。什么衣服到她身上都是松垮垮的,完全没有女人的的曲线,反而这样倒还别有一番风味。只是几乎没人欣赏。 大家都是喜欢曲线美,女人就是要凹凸有致,前凸后翘,女人就是要穿特别合身的衣服。比如她大姑妈买衣服永远买小一号的,每次见到大姑妈都为那些衣服捏一把汗。 还真的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杜韵懿说过这些赞美之词,她内心难掩喜悦。原来倒是有个摄影师说过她的脸比较有特点,但当时杜韵懿觉得不过是不好意思直接说丑罢了。 看着眼前身材矮小,口若悬河的鹏哥,突然对他刮目相看,这人品味不错,有水平。 但杜韵懿嘴巴里还是说道:“你们就是漂亮女孩看多了,看腻了,所以看看我们这些丑的。还美其名曰个性。我们就是给毛毛她们这种做绿叶的。放心放心,我懂我懂。” “小杜,小肚子,你不能这样说自己,不能这样妄自菲薄。你要相信自己,模特最重要的是什么?还用说嘛?”鹏哥酒后脸上闪着光。 模特最重要的当然是自信。可是自己只是一个拍拍照片的平面模特,还是那种七八流之外的。又不是走t台的。自己也不是专业人士。也没想过干多久,趁着年轻玩玩而已。 鹏哥继续说:“要相信自己,时刻都要相信自己,雄起!不想成为辛迪克劳馥的模特不要干了,赶紧转行,不行找个有钱人嫁了。肚子,你条件真的非常好,你是老天爷赏饭吃。懂不懂?你不要打白撒气的。” 坐在一边一直跟杂志社的人玩的不亦乐乎的毛毛:“鹏哥你喝麻了,拉着人家小姑娘胡说个没完。”在杜韵懿看来鹏哥也确实喝多了,但是他真的没有拉着她,只是离得有点近。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又都闹着去唱歌。接着又来到一家ktv。一直闹到十二点多大家才各自散去。 初来乍到,请多关照。这是杜韵懿现在面对所有人的状态。 她小心翼翼,不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每个人,每个表情,每句话,穿的衣服,鞋子,以此去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好去推断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这也是她妈妈教给她的。最后她知道这些十之八九都是不准确。还会完全朝着相反方向而去。 人确实不可以貌相。可是从小到大她妈教给她的就是要通过一个人的外表,穿着打扮去判断一个人。到底能看出来什么?无非就是有钱没钱。 只是这些她真的没有用在赵乙木身上,一点都没有。 顾念 渐渐地鹏哥派给杜韵懿的工作多了起来,除了拍平面照片还安排一些服装品牌的小秀给她走。 杜韵懿说自己从来没有走过t台,她不去。 鹏哥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一回生二回熟,走着走着就会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大秀,会走路就行,就商场里来回走走,没有t台,不过是走给那些大爷大妈看看而已。 不管怎么走,走t台绝非仅仅走路那么简单的事,杜韵懿这心里确实没底。但是又不想放弃这次机会,那个模特没有t台梦呢?既然鹏哥那么相信自己,再说不去就是不知好歹了。 杜韵懿:“鹏哥,我先培训一下再去吧!” 鹏哥:“这就是培训。凡事要自己琢磨,你不能什么都等着现成的。” 看来只能回家自己在屋子里来回走走演习演习。想到这她才想起自己屋里还少一块全身镜啊!现在去选购也太匆忙了,那就不用了,就对着墙练习吧! 晚上关起门来对着墙壁练习起来,她脑子里想着电视里曾经闪过的那些走秀片段,逐一的去模仿,样子看着着实好笑。 她想着去模仿一下别的名模,竟然不知道模仿谁,作为一个模特竟然没有模特偶像!如果一定要说一个那也就是顾念了。 顾念比她高比她瘦比她漂亮。关键顾念还前凸后翘的,最要命的是那小腰细的简直可以一把扣住。眉眼间风情万种,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纯女人风情。 顾念不爱笑,即使笑也是微微一笑,认识她以来从没见过她哈哈大笑过的样子。 听到一个笑话,杜韵懿已经笑的蹲在地上起不来了,可是人家顾念也不过是比微笑多那么一点点而已。 从来没有见过顾念不化妆的样子,必须是从头到尾一丝不苟,分毫不差,武装到牙齿也不过如此。 总之你不管何时何地见到她,她出现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完美女人的样板。听说日本女人就是这样厉害,你根本见不到她素颜的时候。 永远恰到好处的笑容,无可挑剔的精致妆容,从头到脚完美的搭配,指甲也从来不会如杜韵懿一样,裸露着,即使没有颜色,也是修剪有型必泛着淡淡的光泽。 有一次她们一起去吃火锅,那也是杜韵懿平生第一次吃重庆火锅,杜韵懿吃的满头大汗,一遍擦一边眼泪喷嚏不止,一边吃一边说这是人吃的东西吗?桌子上的餐巾纸一堆接着一堆。 同样的江南姑娘吃火锅,人家顾念吃的确实荣辱不惊,纹丝不乱,完全都看不出她是在吃火锅的,她硬是把重庆火锅吃出了高级西餐厅的感觉。 她只夹那些能一口咬到嘴里的食物。对于那些大块的,或者长长的粉条之类的东西则完全不动。而且吃的慢条斯理,只要放下筷子你就看不出她是在吃东西,连嘴上的口红都毫无瑕疵。一双眼睛在迷人眼妆的衬托下深情的看着一切。 这一点杜韵懿学不来,也确实佩服。不管顾念这样做到底累不累,还是人家已经习惯早已成了日常,杜韵懿都从心里喜欢她,佩服她。 关键是顾念这样做只会让人喜欢,而别人这样就会落得矫情惹人厌的下场。 这里面的区别在于顾念只是去做,嘴巴里却什么都不说,她看着杜韵懿的样子也丝毫没有嫌弃,反而会流出宠溺的微笑。 练习了一会功夫额头已经微微出汗,不就是走路吗?看着简单实则不容易。 杜韵懿想给顾念打个电话问问走t台要注意的事项,因为顾念是走t台的,她到了杭州后发展的风生水起,名利双收。 但是又担心打扰顾念的生活儿。上次给她电话就打不通,后来顾念回消息说她一直忙到凌晨收工,人家可是红人。算了吧!自己琢磨琢磨吧!反正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人家顾念。 走累了的杜韵懿肚子也咕咕叫了,她想煮泡面,转念脑海里浮现出顾念那一尺八的小蛮腰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肯定是不胖的,可是在她眼里她就是比顾念胖。肯定是要肥上那么一丢丢的。 顾念的腰围57,她的60,顾念的脚踝17,她的19。总之自己哪里都比顾念粗。最关键是人家比你高,比你瘦,比你美,比你红,比你有钱,还比你努力一万倍,这世上有公平可言吗?找哪说理去?还吃吃吃,吃风去吧! 杜韵懿嘲笑自己,拧开瓶盖咕嘟嘟的喝了半瓶矿泉水,一头倒在床上四仰八叉的躺着,翻开床头的时尚杂志,让里面的那些骨瘦如柴的女人激励此刻要吃东西的自己。 她蹭的一下坐起来,这不是顾念吗?是她吗?是她是她是她。杂志末尾一整页都塞着顾念的一个大头。这可是国内一家超有名的化妆品广告。 画面中的顾念眼神迷离,嘴角上扬,微微张开。顽皮的小鼻子藏着挑逗的美感,总之那样子迷死个人。 外人看着也许会说不过是化妆修图的结果。其实只有杜韵懿知道,顾念本人更有魅力呢! 杜韵懿心里忍不住赞叹,感叹,顾念越来越红了。她拿起手机又想给顾念打个电话说她在时尚杂志上看到她了!还是放下了,那么就传呼机留言给她,反正要告诉她,告诉她她有多美。 她在传呼台留言:顾念,我在杂志上看到你了,你真棒!祝事业顺利幸福快乐。 过一会儿顾念回信给她:一个人多保重! 这就是顾念,总是轻言细语,不言不语中正中靶心。杜韵懿觉得自己说一大堆也没人家说一句有分量。 这句一个人多保重瞬间让杜韵懿的眼眶湿润。也不知道到底是这句话里的一个人让她感伤,还是多保重让她感伤反正就是莫名的伤感起来。 一个人来到北京已经快大半年了。只是为了跟赵乙木在同一个城市。半年只见过赵乙木一次,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好像她根本不在北京一样。 她也不太会主动打给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没事找事也学不会。再说人家有女朋友的。 窗外晚风轻抚,只属于夜里的嘈杂声音此起彼伏,空气里飘着夜的味道,也飘着这个城市的味道,干燥的味道,欲望的味道。这样的夜晚收到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好好。 姘头 合租的二个女孩子刚刚回家,一进屋就发出各种噪音,关门,扔鞋子,拉椅子,大声的说话。这屋子里刚才的那种安静瞬间就消失不见! 杜韵懿感觉一下子进到另外一个世界里,确切的说应该是回来了,回到了现实世界。 她跟她们不是太熟,只是知道她们二个在美容院上班,毛毛应该就是去做美容的时候知道她们在找房客。她们二个说毛毛姐是她们的老客户了,老早就认识了。她们说毛毛对她那张脸那是相当的出手大方,眼都不眨。 毛毛对于杜韵懿完全是陌生人,顾念说是她的朋友,但具体什么样的朋友她也没有多问,能有个人关照自己就求之不得了!她对顾念本来就是如偶像一样的看待,怎么敢多疑多嘴呢? 在二个女的的叮呤当啷中杜韵懿走出房间准备洗漱。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知道里面有人了。得,又在洗澡了,没有半个小时不可能完事。 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另一个女孩说:“你早出来二分钟就好了。刘丹,你快点,杜姐要用卫生间。” 刘丹是那个在里面洗澡的女孩子:“啊!啥,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杜韵懿大声对着门口说:“没事,你慢慢洗。” “啊!好的,我马上就好。”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女孩叫刘雯,可是她们不是姐妹,二个人没有任何关系。刘雯招呼杜韵懿:“杜姐,来,嗑瓜子。”杜韵懿走过来跟她一道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我去拿点水,这样干嗑太干了。”杜韵懿起身去厨房。 电视里演的是还珠格格。画面里永远都是小燕子瞪着一双大眼睛闪着呆滞无辜的光。 杜韵懿:“今天你们下班还算早?” 刘雯:“今天老板娘过生日,本来说请大家一起吃饭唱歌的,后来她家孩子生病了,店里没人她就让我们早点回去。孩子生病,母性泛滥了吧!否则早走一分钟她都不干。那老女人心黑着呢!” “你这样说,小心她知道。” “她才不在乎呢?她只在乎钱,挣钱就高兴,生意不好你看她那个德行,脸跟涂了屎一样臭,坐立不安,扭着大屁股到处晃悠,接着就开始各种理由拿我们撒气。” 杜韵懿哈哈笑了起来:“你们也真不容易,每天都那么晚。” 刘雯苦笑道:“那咋整?不然吃啥喝啥?我们没文化,只能出力气干活。你还不是一样!不过你们模特条件好,那天找个有钱男朋友就好了。我们就只能靠这双手一天到晚的揉捏别人了。” 杜韵懿:“什么跟什么啊!” “就是,你是做模特的,就算不找男朋友你赚的也比我们多。” “纯粹胡扯,人还是要靠自己。” “那个毛毛不就是吗?不过听说她是二奶,不是什么男朋友。”刘雯撇嘴说道。 杜韵懿:“这你都知道,你们是美容院还是八卦小报社?她亲口跟你说的?”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这样,放心吧聊着聊着我就啥都知道了,即使她什么也不说。”刘雯一脸得意的笑。 “小丫头还挺厉害。那你跟我聊聊,也知道知道我。好吧!” “来日方长。赶紧洗澡去吧你。” 二人哈哈大笑。 刘丹一边拧着湿头发一边说:“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刘雯:“说那个毛毛呢?她是不是二奶?” 刘丹“还用问吗?梅姐早就说了,她的姘头是一个开夜店的,开着一辆大奔。长的跟猪八戒似的,肥头大耳,满脸雀斑,个头顶多到毛毛肩膀。” “你说的不对,二奶不是姘头,二奶是被包养的,姘头是相好的,北京人熟称棒尖。”刘雯指着刘丹说道。 刘丹白眼:“有啥区别吗?看着溜光水滑,人模狗样,还都不是抢人家男人的烂货。”刘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看着杜韵懿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破嘴瓢了,该打该打。” 杜韵懿没想到,那个毛毛,一头黄头发的毛毛,对自己嘘寒问暖的毛毛背后竟然有着这样的故事。 她想起毛毛抽烟的样子,杜韵懿不是第一次看到女人抽烟。但是她倒是第一次喜欢上女人抽烟的样子,就是因为看到毛毛抽烟的样子。 她第一次见到毛毛时,提着行李箱推开毛毛的家门,毛毛穿着米色的真丝二件套睡衣,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进来进来,不好意思没去车站接你啊!我昨晚睡得太晚了,实在起不来。我本想叫别人接你去,车站那地方又不好停车,还是打个的方便。你吃饭没?” 杜韵懿哪里还有啥奢望,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还有人投靠,还想怎样啊!就这样她在毛毛家住了三个晚上后搬到了刘雯刘丹那里。 杜韵懿:“车上吃了,我不饿,” “这样,今天就不给你接风了,改天再说,我冰箱里有牛排,沙拉。你自己弄吧!” 牛排沙拉?这话从时髦的毛毛嘴里说出来听着就好高级的样子。 可是刚下火车的杜韵懿哪里有什么胃口,还牛排沙拉?她只是听说过,根本就没吃过。 “毛毛姐,我一会儿想先洗个澡。” “好啊!卫生间在这。” 杜韵懿那好换洗衣服走进卫生间,卫生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数量多的是杜韵懿从来没有见过的。虽然自己也有一些化妆品,但跟眼前的这些比简直不值得一提。 卫生间好大,装修的也好豪华。有浴缸,有淋浴房,还放了一张沙发椅。只是好久没有打扫过的样子,看着灰蒙蒙的。 洗完澡后,杜韵懿把卫生间彻底打扫一下,焕然一新,看着用着都舒服了。 毛毛走进卫生间:“哇,你帮我打扫了?啊!这也太干净了。” 在毛毛家的三个晚上毛毛有二天都不在家。杜韵懿力所能及的帮她打扫了房间,只动那些该动,能动的地方。 在的那个晚上毛毛手里夹着那根细长的烟深吸一口后轻轻把烟吐出来,在烟雾缭绕中对杜韵懿说:“有啥尽管跟我说,你一个小姑娘看着可怜兮兮的。公司里有啥不懂得就问我。你这回住的地方离我不远,没事过来找我啊!” 毛毛的话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随着她嘴里的烟雾吐出来的还有那些她说不出来的话吧! 贪恋 商场的走秀活动在下午二点半开始,同去的还有公司的其他模特。虽说都是是一个公司的,但是彼此还真的不熟。 个子矮小瘦弱的现场导演不停的打电话,不停的跑来跑去,不停的发出沙哑的声音。 只见他一个瘦弱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衣在人群中闪来闪去。 其他模特都是已经化着妆过来的,陆续打开化妆包开始补妆。 只有杜韵懿素着就过来了。杜韵懿说自己啥也没带,她不知道自己要化妆,还以为有化妆师,而且她自己也化不好。 说话沙哑的现场导演闪过来:“哎呦,你这是被伺候惯了吧!还要化妆师。对不住我们这……真没有。赶紧的吧妹妹。”转过身后又回头盯着杜韵懿说道:“其实你涂个口红就好。” 这人说话阴阳怪气的,不过语调语气拿捏的好,听着也不那么不舒服,还挺搞笑。 一个模特把自己的化妆包递给杜韵懿说:“你不会吧!随身不带化妆品?” “谢谢!谢谢!对不起啊!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不是,我真的是不会化妆。” “化着化着就会了,我开始也不行,现在分分钟搞定,你自己来还是要我帮你?” “不不不,我自己来,谢谢谢谢。” 借她化妆包的女孩一边化一边跟她说:“干这行竟然不会化妆,你也是没谁了。”其实她也已经化得差不多,只是再修补一下,调整一下。 “谢谢,谢谢。我怎么称呼你?” “桑尼。” 杜韵懿拿着包里的化妆品开始自己化妆。虽说化得不好,化还是可以化的。 涂睫毛膏的时候出了一点差疵,弄到眼皮上上了。桑尼帮她用棉棒沾水帮她擦干净。 口红的颜色选了一个大红色的。桑尼看着说:“这颜色不适合你,赶紧擦了,换这个。”说完看也不看就递给杜韵懿一只。 她的化妆包里有十几只口红,她一下子就知道这是什么颜色?杜韵懿:“你看都不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颜色?” “闭着眼睛都知道。” “好厉害。” 从那以后杜韵懿开始收集化妆品,开始自己给自己化妆。在化妆的过程中她越来越了解自己的脸,知道用那种粉底更服帖自然,涂哪种乳液可以更好的上妆,高光修容阴影棒这些原来她晕头转向的东西都得心应手。 哪些色号的口红更适合她的气质,而不是如原来一样都交给化妆师。遇到好的化妆师还好,遇到水平不行的就只能忍受了。她还发现自己的脸其实是有点不对称的,一边大一边小。自己的鼻子如果还能再翘一点就好了。 其实化妆也是一种审视自己的行为。对着镜子看着一个全新的,更好的自己缓缓浮现,那种感觉挺奇妙的。 只是有化妆就有卸妆。卸妆就是一件略显狼狈的活儿了。在这一化一卸中过着她孤独的异乡生活。 在一个简易的屏风后面码放着一排排的衣架子,每个衣架上挂满了衣服,挂着写着模特名字的纸牌子。旁边站着一位穿衣工,都是一些中年大妈。 杜韵懿找到自己的名字,对着穿衣工大妈点点头说:“你好。” 大妈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大妈,她没有任何反应。这人怎么了?拉着一张苦瓜脸,杜韵懿心里疑惑,吓得不敢与她对视。心想待会我自己动作麻利点就是了。 衣服都是按顺序排好的,第一套穿的是格子衬衫加一个格子短裤。款式都是店里卖的日常款式,不是平时看电视里上t台的那种款式。 音乐响起那一刻,模特们在屏风后面已经排好队准备出发。大家陆续走出屏风。店外围观的人还真不少,看着乌压压一大片。男人想看女模特,女人也想看女模特,就是没人是看衣服的。衣服也实在不够好看。 杜韵懿走出来的时候心跳加速,她是第一次这样被众人围观,感觉难以形容,别扭又刺激,起码此刻的她是这样觉得。 但内心深处总还是得意的,一种明星闪耀的感觉充溢着她的全身。 她一下子体会到了万众瞩目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很能让人的虚荣心瞬间得到满足,做明星的感觉真好! 虽然一会儿就曲终人散,刚才的热闹场景就如同没有发生一样。一切都恢复原状,打扫干净,毫无痕迹。 虽然只是一场很平常的秀,但是音乐是真的好听。人浸泡在这种音乐里面,踩着骄傲的步伐,一群年轻漂亮,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接受众人暴雨一样倾泻过来的目光。好像任谁都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回到屏风后面就开始迅速的脱衣服,连脱带穿一起只有十秒钟时间。在穿衣工的帮助下迅速的穿上第二套服装。 就这样在这穿脱之间完成了一场小小的服装秀。那个在人群中忙碌的现场导演用他沙哑的嗓音对大家说:“大家辛苦了!谢谢!”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来,各自收拾东西各回各家。 化着浓妆挤在公车上的杜韵懿目不斜视,她知道周围有人在偷偷的瞄她。 此刻的她才去回想刚才在走第三套衣服的时候,人群里有个中年男人盯着她,一双眼睛发出邪恶的目光。 虽然她当时很害怕,但是却做到了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个目光让她回想起刚上高三时发生的一件事情,就在那条街上,她每周放学回家都要走过的那条僻静的街道,然后在坐309路公车回家。那条路虽然人少但也不是没有。所以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呢? 六月里的周五晚上放学回家,她在班里跟另外二个同学打扫完卫生后杜韵懿跟往常一样独自走在路上,时间已经是快七点了,天色正好,此刻夕阳西下,橘红的的光似乎无比贪恋这个世界,不愿离去。 夕阳穿过树叶一束一束的撒在地面上。杜韵懿踩着地上斑驳陆离的阳光大步的走着。她看到前面一棵大树旁边有二个人影,隐约她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哭泣声,她用余光看到了一男一女,男的挡在了女的前面。 听上去不过是普通情侣之 女的只是哭泣着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杜韵懿想转头往回走,可是自己的脚步跟不听使唤一样还是飞快的往前走了过去。路过那对男女旁边时她看到女的头发凌乱不堪,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脸男的揪着她的衣服恶狠狠的骂着:“臭□□……你在跑,跑啊!你……”间的争吵。她想尽快离开这里飞奔到前面的大马路上去,她已经听见来回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流声就在耳边。 男的连续打了女的好几个大嘴巴子,女的开始哭泣。男的说:“你跑哪去?说,你跑哪去?” 女的只是哭泣着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杜韵懿想转头往回走,可是自己的脚步跟不听使唤一样还是飞快的往前走了过去。路过那对男女旁边时她看到女的头发凌乱不堪,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脸男的揪着她的衣服恶狠狠的骂着:“臭□□……你在跑,跑啊!你……” 多想 背后的女人声音越来越悲惨,她喊着不要不要,救命救命……对的,她分明在喊救命,只是那声音听上去那么微弱。 杜韵懿加快脚步冲到了大马路上。她头也不回的走到公车站后上了公车,直到回家躺在自己的床上,她的心才真的平静下来。 晚饭没有吃,妈妈问她怎么了,她说大姨妈没来了肚子疼。然后就不说话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照旧去学校。 多年以后她依旧记得那个女的头发遮住脸的样子,她的哭声,还有那微弱的救命声,这成了她心底的梦魇。 虽然日子一如既往地平稳前行,可是那个女人的哭声总是时不时的响起。 她怎么样啦?是不是平安无事?那个打她的男人到底是谁?这些个问号也一直萦绕在杜韵懿的周围。 她想把这件事告诉赵乙木,顺便说一下自己内心的愧疚和自责,赵乙木一定会安慰她说:这不怪你,你能怎么办? 她还想让赵乙木去打听打听,是不是一切都平安无事,那个女孩是不是平安无事? 第二天来到学校,大家都在努力的学习准备备战高考了,教室里安静的令人不敢大声呼吸。同学们之间也很少交流了。 看着安静的教室气氛中,实则已经风雨欲来风满楼。而赵乙木绝对是这些苦学的同学里面的一份子,现在每周基本都是连轴转,赵乙木基本都留在学校不回家了。 曾经每周日思夜想的偶遇也彻底的没有了。 杜韵懿妈妈说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要住在学校了。回家住吧! 杜韵懿不同意,她心里担心这样就离赵乙木远了,在学校好像还离他近点,她可以多看看他的背影,在回宿舍的路上偷偷的看几眼男生宿舍。 看着几乎头也不抬的赵乙木,杜韵懿心里的话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就这样这件事她再也没有跟赵乙木说起过。 高三下学期,一股诡异的氛围围绕整个班级里。那些不学习的基本上也都不来了,留下的都是备战高考的。 杜韵懿对自己总是还有那么一点信心的,她认为自己怎么也能考个二本吧!她想揣摩一下赵乙木会去哪?杭州?对,肯定是杭州。 她知道赵乙木想学医学,至于问什么他没说。想想穿白大褂的赵乙木肯定帅惨了。 该怎样才能让自己在以后的日子也在赵乙木身边呢?跟他考入同一所大学,可是自己明明就没有赵乙木学习成绩好啊! 那么在同一个城市也行。 高中毕业那年的八月份赵乙木就已经离开绍兴去北京了,他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杜韵懿也准备去职业学校入读了。 有一天晚上她一个人来到那条街上,她想一个人走一走,跟赵乙木告别,跟这条街告别,跟高中三年告别。她更想跟那个懦弱的自己告别,可是可以吗? 街上的梧桐树是最茂盛的时候,路二边的大树在空中汇合。 她看着交织在一起的树叶树枝,想它们不能行走,只能原地不动,却这么努力的去在一起。而我们走来走去还是走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也不知道再见是又是什么样子?不管怎样,再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了,这样数着,盼着,等着与他一起走在这条街上的时光了。 这条街的二边没有任何门市店面,只有二排高高的院墙。这边是他们的学校,那边是另一所学校。一路上少有见人。你可以听到落叶随风飘落的声音,泥土蠢蠢欲动的声音,鸟儿煽动翅膀, 她和赵乙木的胶鞋一轻一重的踩在石板上。有时候她都能听到脚步踩下去后,石板路下面传上来的回声。 她知道赵乙木哪件t恤上有一个钢笔水的印记,知道赵乙木后脖子上有一颗黑痣,还有他喜欢把手塞进裤兜里,塞进去又拿出来,一路上这样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 这样的街,这样的二个人这不是恋爱是什么?可是就还真不是。 开始赵乙木推着他的一辆崭新的山地自行车,二人走到309车站后他就骑上车扬长而去。 有一天周五放学,赵乙木一个人站在那,杜韵懿走过去:“怎么一个人?你的自行车呢?” “丢了。” 打那以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走了。 走着走着,偶尔会被突然骑过来的自行车打扰一下彼此的心绪。 那个骑车按铃的人根本就不是在按路上其他的自行车,分明就是在按走在旁边的他们,只不过是故意挑逗这对小情侣。 杜韵懿心里总是感觉赵乙木陪她在这条街上走了好多好多回。后来她仔细想想倒也没有那么多,更多的是她想的太多了,想多了,所以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多了! 走秀时台下那双令人恐惧的目光,开始杜韵懿觉得自己是多心了,台下那种色眯眯的眼神多了去了。 在接下来的几套衣服里,那个目光一直都在,而且就是在一个特别明显的位置上,肆无忌惮的盯着杜韵懿。杜韵懿确实怕了,但是她依然完美的把台走好。 没有任何证据,她就是确定那个男的一定会在一个地方等着她,她要想办法。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了他,那么多美女,为啥那目光独独就给了她? 当时的杜韵懿不知道,后来她知道了,那是恐惧,是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恐惧感吸引了他。 为了消除这种恐惧感她开始锻炼自己的目光,起码下次再有人这样盯着她时,她要狠狠的盯回去,或者蔑视回去。 做这一行总是要给人看的,难道害怕别人看,岂不是笑话。 那么如果在遇到那个扇女人耳光的男人,她是否会大喊一声:“嗨,干嘛呢?”也能同样的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感呢? 台下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她们看,但是杜韵懿十分肯定那个目光让她特别不舒服,能有那种目光的人也是非常少见。 完活以后她问桑尼怎么回家,桑尼说她开车来的。她问可不可以把她扔到公交站?上了桑尼车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才平静下来,那种恐惧感才随之消失。 虽然在公车里,人们也都会偷偷对她瞄上几眼,都是些正常不过的目光了。即使不看她也分辨的出来。 襁褓 远看画面上黑黢黢的一团,像一个大块头的蝉茧。走进仔细一看每一根线条都是无比分明,各有位置。 茧里面肯定是有东西的,只是你无法看很快看出来那到底是什么,却又引得你特别的想去看个究竟。 有人看看就走了,有人站在画前一动不动。 谁也不知道赵乙木究竟在最初画了什么?别人问他,他说自己也不知道,不确定,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吧! 权威威一边看一边沉思一边说:“我认为这是一个子宫。这太深了,要往潜意识里面挖掘。你得到佛洛依德那里去要个说法。” 赵乙木撇撇嘴不说话,但心里对权威威的这个说法还是满意。 子宫?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的地方?我们每一个人都来自那里不是吗?可是似乎没有人好奇那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炎热的江南七月下旬,日子每天都是黏糊糊的。7月27日的上午,秦沁剖腹生下来赵乙木……躺在病床上的她看着眼前这个小的不可思议的小家伙满眼的喜悦。 虽然此刻的她已经疲惫不堪,可是仍努力的不让眼睛闭上,生怕少看一眼就亏了。 医生喊着:“16床的家属呢?” 赵乙木爷爷后来娶的小媳妇回了一声:“在这呢,在这呢。” 医生:“这里是注意事项,手术时她出血有点多,一定注意休息,一会儿给她喝点水,待会儿护士会把药拿来,赶紧按时给她吃上。麻药劲还没过,宝宝现在就要喝奶,她有奶吗?” “不知道,不行就喝奶粉吧!” “有母乳当然要喝母乳,喝什么奶粉。” 那一年秦沁刚刚22岁,赵乙木的后奶奶也就是不到四十的样子,起码看上去是的。至于她的具体年龄好像谁也不知道。加上后奶奶打扮的漂亮,二个人看上去真的差不太多。 秦沁知道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女人在陪着她。那时候的医院设施非常简陋,那时候一般女人生孩子都在家里生,上医院的不多。 后奶奶通知赵乙木的爷爷说生了个男孩后家里陆续有人过来看望,并送了点心水果这些东西。 后奶奶把襁褓中的赵乙木抱到秦沁身旁帮忙解开扣子:“来吧!该吃奶了,小宝贝儿吃奶了,快吃妈妈的奶。” 虚弱的秦沁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头发蓬乱脸色苍白,嘴唇起满了白色的水泡。她努力睁开眼睛想看看赵乙木,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接着又昏睡了。 等再次睁开眼睛时,赵乙木紧紧的躺在她的胸前熟睡。后奶奶的脸就在旁边微笑:“醒了?宝宝刚才吃奶了,你睡着了不知道,吃的可好了。你看看,小家伙多漂亮。” 秦沁跟这位年轻漂亮的后婆婆本来没什么接触,她来到赵家时这位婆婆已经在了,关于她的事她都是在厂里听说来的。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找了一个大自己二十岁的厂长,这还用得着猜吗?曾经的闲言碎语满厂飞。 那时候秦沁还曾经心里嘀咕过,也曾经带着偏见去看这位后婆婆。只是没想到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还只有她陪在自己身边。 她记得自己疼了一晚上没睡着,早起后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医院,在医院又疼了一晚上,后来医生说担心孩子缺氧准备手术,当时只有她一个人,赵乙木爸爸已经一个月不见踪迹,她只能打给赵乙木的爷爷。 后奶奶一头时髦的大卷发,穿着藕荷色的西服套装,西服的领子上绣着花。她的身材比她的模样更美好,尤其是那圆润饱满的臀部。 后奶奶说话声音有点沙哑,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她说话太多造成的。开始听着不舒服,听久了也没什么。 “来,先喝点水,这是晾好的白开水,现在温度正好,你感快喝点,大夫说了你要多喝水,出了好多血你知道不啦?唉,你胆子真大,一个人跑到医院来,这万一路上有个三长二短怎么办?” 秦沁抬眼看了看,说不出来话,没有力气,一点力气都没有。 “老头子我已经通知过了,他知道是个男孩高兴的很,让我好好照顾你。出院时派车过来。那个赵春雷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还联系不上,不过老头子好像派人找去啦!应该就快回来了,你不要担心啦。” 这时护士来到床边准备打针:“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秦沁睁开眼睛摇摇头。 后奶奶:“她现在昏头了,怎么能不疼吗?肯定疼的啦!你跟大夫讲讲,疼的厉害就弄点止疼药吃吃,没关系啦。” 大夫对着隔壁床喊到:“别留这么多人,你看这屋里多大点地方,没用的人都出去出去,让产妇好好休息。” 隔壁床一家子来了四五个人,一家子喜气洋洋围绕产妇周围,被大夫骂了后依旧一脸笑意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男人坐在小凳子上默默地陪着产妇。 在医院的日子后奶奶白天都在,跟上班一样从不迟到早退。手术的第一天晚上还留下来照顾。 第二天她说:“今晚我熬不住了,老头子说了晚上叫厂里派人过来照顾。你放心,我让她找个岁数大点的,要生过孩子的,很有经验的。” 秦沁还是不说话,但是用眼神对后奶奶投去了感谢。 晚上来了一位体格肥硕的大妈,这个人秦沁不认识,眯眯眼,皮肤水嫩白。 她看到秦沁就热情的问这问那,感觉跟见到了亲人一样。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去卫生间也要跟秦沁说一声。 余下的晚上她也都是准时和后奶奶交接班。 一次晚饭过后,她坐在床边,秦沁已经可以下床缓慢走动,样子也比前二天看着干净整洁。 赵乙木24小时都在熟睡,很少哭闹,任隔壁的孩子哭声震天他依旧酣睡。 在办理出院手续的那一天,秦沁抱着赵乙木在走廊里听到后奶奶正在医生办公室打电话说:“怎样感谢我啊!我可是把你的孙子伺候出院了!把我累死了你知道不?你派车过来没有?” 恶魔 下了公车走到楼下的庆丰包子铺,吃了一大碗荠菜馄饨,目前这是最美味的玩意儿了,一碗连汤带水的吃喝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喝了一瓶矿泉水后杜韵懿开始卸妆。 虽然不会化妆,可是她却卸的一手好妆,非常精细,麻利,每个动作都滴水不漏。卸妆前一定要喝够水,这是她的习惯,好像卸妆会卸掉身体里水分似的。 卸妆油,卸妆水都要准备好,先用水卸一遍再用油卸一遍。先用专用的眼部卸妆水把眼妆卸了,卸妆棉一定要那种品质特别好的,手指力度拿捏准确,既能把妆卸的干净,更不允许伤害到皮肤。 她没有什么化妆品,但是卸妆品样样俱全。 然后轻柔的用洁面泡泡把脸洗的干干净净,擦脸一定是用一次性的棉布或者厚一点的纸巾,绝对是不可以用毛巾的,她觉得毛巾太脏了,除非天天换洗。 最后在敷面膜,从冰箱里拿出来冰爽的敷在脸上,感受每个毛孔都在收缩。敷着面膜依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床是一张非常简单矮旧的木制单人床,一张更为廉价老旧的床垫。但现在已经俨然换了头面。 她又加了一个薄的舒适的床垫在上面,还加了一个更舒适的褥子,这样整张床就更加的松软弹润。 床头柜上摆放的是一个粘尘滚,以便随手拿到,随时在床单上滚动起来,好一尘不染的钻进去。 床头墙上挂了一副大尺寸的维米尔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当然是印刷品。淡粉色的床单被子,一个舒适的枕头和那个蓬松柔软的巨型靠垫。现在睡在这张床上的感觉不比星级酒店的差。 屋子虽小,舒适简洁,一尘不染,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这时随意幻想自己在哪里都可以啊!在海边沙滩上,在大理洱海边上,在珠峰脚下,在呼伦贝尔大草原……在赵乙木的旁边,或者此刻赵乙木就在她的旁边…… 杜韵懿嘴角一撇微微一笑,一个人羞红了脸。 她觉得这样感觉真好!想着赵乙木在旁边是最美的感觉,即使有点像个花痴,她就这样想着想着就昏昏欲睡了。 赵乙木那冰冷的鼻子二测嵌刻着一双迷人深邃的大眼睛,都说男人眼睛大不好看,可是赵乙木的眼睛大的完美。 他的黑眼珠很大,睫毛很长,这样的大眼睛看着不是那种大如牛一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睛大,但是更加深邃,更加迷人,所谓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就应该是这样的。 于昏沉美梦之中醒来后,扯掉脸上的面膜,睁开眼睛商场里那个男的的目光又出现在了杜韵懿眼前,那目光不是猥琐的,不是色眯眯的,没有那么简单。 那是令人恐惧的,平日里你根本遇不到那种目光,不夸张的说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目光,也不是猫猫狗狗的目光,是恶魔的目光。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邪恶的东西,那么那个男人的目光一定是。 他是不是一直保持着那种目光?难道他在家人面前也会漏出那样的目光吗?还是他会自由切换一边是好儿子,好父亲,好朋友……一边又在街上到处寻找猎物。 也许他倒未必会真的做些什么,他只是吓吓她们,只是想看见她们的恐惧的目光,他爱女人们眼里的恐惧。 卸了妆的,已经躺在床上的杜韵懿仍然心有余悸,不知怎么这件事让她不断的回想起那条街上,那个女生的哭声,而此时她的目光涣散,充满了悔恨自责,她把头埋入枕头。 她的脑海里又开始疯狂的对自己说:“我不知道,我没看见,我不认识那个女的,我看不清楚。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些话像是对她自己说的,但只有她心里清楚她是在对赵乙木说的。 只要见到赵乙木她就打算告诉他。告诉他她其实看的很清楚,就是那个女的,那个警告自己离你远点的,隔壁班的女生。 那个化妆染头发,不穿校服的,很社会的那个女的。那个满学校到处嚷嚷她是赵乙木的女人的女的。 那个叫杜美芬的女子。 是她是她!即使不看她的样子,只是听她的声音就非常确定。原来一个人的哭声跟她发出来的其他声音是一样的。那个女的曾经那样凶神恶煞,趾高气昂的对着杜韵懿说的那些话跟她的求饶声原来是如此的相同。 那次以后杜韵懿就没有在学校在见到过杜美芬。反正高三下半年,他们这些本来就是在学校混的男女,基本上也都不见踪影了。 大概一周以后,她才从一个女生口中听说,杜美芬人在医院呢,伤的很严重,好像毁容了,警察都介入了。这时候杜韵懿知道那个打他的男人才是她真正的男人。 她从来都不是赵乙木的女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杜韵懿的内疚感成倍增长。她一边告诉自己: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还不是杜美芬她自己私生活混乱造成的。 一边又说:你哪怕大喊一声,走上去劝说一下,或者找人帮忙也可以啊! 杜韵懿:“毁容了?什么情况?” 女同学悄悄说:“听说拿刀子划的,还说用烟头烫的。没见到,谁知道具体咋回事?总之那女的肯定是毁了。报应吧。” 杜韵懿心里已经开始颤抖,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同学看没看出她的心思来。 “有那么严重吗?你亲眼看见了?” “有人亲眼看见了,说一脸的刀疤,你想象一下,吓人不?呵呵。” 杜韵懿立刻想到了赵乙木,他知道了吗?虽说他不是杜美芬的男人,但是杜韵懿知道他对杜美芬也不能说毫无感觉,反而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丝在意的。至于他们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也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了。 看着不就是情侣之间的打架吗?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杜韵懿的心里又开始自我安慰。这个女同学本来就是那种说话很夸张的,事情也许没那么严重,毁容?太夸张了吧!那男的只是扇了她耳光,不过是脸上有点淤青而已。再说杜美芬家里有钱,怕什么? 存在 第二天没有通告,杜韵懿本来打算去北京大学的风入松书店转转。这是赵乙木曾经跟他提过的地方,她去过一次,是一个让人平静下来的地方。 书店在北大南门的旁边,在一个地下室里面。进去就是书堆成山的感觉,到处都是书。没有整齐摆放,也没有杂乱无章,几乎没有什么装修,只是书多,好书多。 最让杜韵懿印象深刻的是墙上挂的一句话:人,诗意地栖居……她虽然不确切知道这句话的由来,但这句话却让她思考,让她喜欢上这个地方。 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人,诗意地栖居…… 然后打开叶芝的诗集想一边看一边等待睡意。 上次来这里也是读的叶芝的诗歌。她喜欢在这里读上一会儿书,不管怎样在这里你还是可以全身心的读上一阵子。 你会受到旁边那些认真读书的学生们的影响,那些坐在地上,目中无人读书的样子真安静,真美好呀! 杜韵懿想他们应该是北大的学生吧!北京大学,这就是传说的北大啊! 还有,赵乙木说他来过,那么这地面上肯定有赵乙木的脚印。他会在站在哪些书的面前呢? 对,那本《存在与时间》,记得高中时候赵乙木就看那本书。 可是昨晚上她睡得不好,梦里好像哭过,第二天早上眼睛肿了,睁着一对浮肿的眼皮,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了! 怎么一下子这么晚了?昨晚睡得挺早的啊!这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吗?不行不行,必须起来,准备出发,去看书,看树,看人看热闹。 她正准备去冰箱里拿冰袋敷一敷眼睛。手机响了:“杜,今天晚上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是丝路花雨的台步课老师,你认识他一下,以后有机会让他指点指点。你可以试试走t台。真的,你相信我你有这个天赋。” “啊,鹏哥,那当然好了,不过人家牌子那么大,哪能瞧得上我的。不会为难你吧!”杜韵懿还是以她一贯的语调和语速说着。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大声说话,也不会快速说话。赵乙木就说过:“打雷了,你说话能不能快点。” “为难啥子嘛!晚上时间你空出来,到时候我在给你打电话说具体位置。” 放下电话,杜韵懿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这个鹏哥对她似乎额外关照。妈妈曾经对她说:“对男人一定要擦亮双眼,小心翼翼。花言巧语最不可信,笨嘴笨舌的都还好。不过首先你得拎得清什么是花言巧语懂吗?” 好在妈妈没有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种话。不过老妈一辈子就在卖床单了,哪里有去接触别的男人。 她也只结过一次婚,怎么对男人有这么多品鉴?难道她跟隔壁摊位的大叔有故事?不过记忆里妈妈摊位的隔壁还真有一位大叔。 杜韵懿认为鹏哥对自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鹏哥是一个很专业的人,不会做这种勾搭自己手底下模特的龌蹉之事。 平时安排工作也是对她明里暗里各种照顾,这让杜韵懿心存感激,她能感觉出来那不过是一种善良的照顾。 现在手里也有钱款进账,日子比刚到北京那会儿舒适多了。不管怎样,不在着急一些生活上的开销了,她可以给自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自己毕竟只是个新人,一个拍平面的,小地方来的新人。要不是奔着赵乙木在北京,她压根就没想过要来到这个地方。 北京对于她来说应该是一个旅游的目的地而已。甚至旅游目的地都还是比较遥远的地方。她更不知道自己还真的能在模特界发展。 她从进入这行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都是玩票的态度,反正自己也不是专业的,误打误撞进来看看而已,那天不行了就回厂里做纺织工去。 不过说心里话杜韵懿对鹏哥没有丝毫感觉,就是女人对男人的感觉。什么多巴胺,肾上腺素毫无波动。 鹏哥是不错,人能干,热情,衣着体面,指甲修的非常干净。但杜韵懿心里就没把他当做异性,会让她心动的那种异性,就是心里一丝涟漪都起不来。 所以怎么可能他会对自己有感觉呢?我们二个人完全不搭啊!不管从外表还是内在,身高体重,言谈举止,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些难道鹏哥自己看不出来吗?不应该啊!人家那也绝对是江湖里的一条老鱼了,整天扎在女人堆里,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莫不是自己没钱没势没后台,人长得也一般,所以门槛很低?人家别的模特全都骄傲的很,要不家里有钱,要不长得巨美,还背后有大哥给撑腰。 毛毛不就是背后有人撑腰吗?也不对,撑腰不知道,撑钱是肯定的了。 难道是因为公司里别的模特们,鹏哥高都攀不起,所以对自己才有企图?哦!想到这里心里不免翻白眼。 胡思乱想完了,晚上的聚会去还是必须要去的,但是这一下午的时间去书店里混混也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杜韵懿起身收拾自己,没有化妆,没有穿漂亮衣服,她有意把自己打扮的学生模样。 但是晚上又要去见台步老师,自己这样去不会显得太随意了吧!难不成还要回来换套衣服?才不呢!那样岂不是太麻烦了,就这样。 天气依旧燥,杜韵懿背着一个大帆布袋子,里面有个特大号的塑料水杯,很多大爷大妈都用的一种款式。样子非常简单,就是超级实用。 灌满水后装在布袋子里特有分量。这一天的水分就靠它了。这样的天气如果水分补充不足,身体简直就是一副活着的木乃伊一样。 做梦 赵乙木妈妈生完赵乙木回到家里,一个月后才见到赵乙木的爸爸赵春雷。 赵春雷带着一身的酒气走进房间,他没有先去看看自己的儿子,更不关心已经刚刚生完孩子的秦沁。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抽了二只烟后,他走进卧室,走到赵乙木的旁边,准备把他抱起来。 秦沁急忙过来:“你小心点。” 赵春雷一身酒气:“滚开,看到你那张脸就烦。” “你喝多了,把孩子给我。”秦沁厉声说到。 秦沁说完这句话心里头害怕的要命,她想多半就是一个耳光打过来了,她都能感觉到脸上已经开始火辣起来。 赵春雷好像第一次听到秦沁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不免一愣,看了一眼秦沁后,可能是因为醉意太浓,他没有对秦沁怎样,反而小心的把赵乙木放到了床上。 赵乙木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酣睡。 这个家他已经有二个多月没有进门了。也许在外面已经有了新的家,也许只是跟朋友们鬼混在一起。 秦沁心里还是惧怕赵春雷,她是被他打怕了,折磨怕了。只是时间就是这样不容人啊!现在赵乙木已经出来了。那么以后的日子还能怎样过呢? 秦沁很想好好过。她拉着赵春雷说:“你先去躺会,我去泡杯茶。” 拿着一杯热茶轻轻放到茶几上,躺在沙发上的赵春雷斜眼看着秦沁:“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想守着你的孩子,就乖乖听话,懂吗?” 秦沁心里嘎登一下,赵春雷从牙缝里面说出来的这几句话,让她不寒而栗。 离婚,她是不可能争取到孩子的。那么只有忍气吞声的在这里呆下去,只要可以守在赵乙木的身边。 赵乙木在肚子里各种踢踹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这个小家伙是她的命了!这一个月她使劲吃,比怀孕的时候还能吃,生怕没奶。 赵春雷在威胁她,折磨她。虽然这二年她已经尝试了很多赵春雷对她的折磨的手段。他的意思很简单,你一个人滚回乡下去,孩子我们赵家是绝对不会让你带走的。 秦沁轻声轻语:“来,喝点茶,水温刚好,完了睡一会儿。” 赵春雷把茶杯一把扔到地上,茶水飞溅的满屋子都是。秦沁吓得一哆嗦,她赶紧往卧室里面看了一下,赵乙木没有任何动静。 秦沁:“你别生气,别把儿子吵醒了。” 赵春雷:“你到底想怎样?因为孩子继续耗在这里?” “孩子还小,只有我可以照顾好他,他还在吃奶。我求你别这么做,你可以不回这个家,我要照顾他。等他大了再说。” 赵春雷又说了一些醉话后昏昏睡去。秦沁起身去厨房拿来扫帚,悄悄把残渣清理干净。 这个房子是他们结婚时新房,里面的家具都是新的,布置的算是相当豪华了。 所有家电一应俱全,都是当下最流行的,家具也都是实木打造的,就连窗帘都是世面上很少见的。 秦沁还有一辆飞鸽自行车,崭新崭新的,她骑车的时候,从远处看车体通身闪着金光。 一个女人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面,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想他们结婚那天也是热闹无比,也是欢天喜地。他和赵春雷也都是笑颜如花。 结婚的那天晚上赵春雷喝得烂醉如泥,整整睡到第二天晚上。 他们是经过别人介绍认识的,并没有怎么交往。秦沁第一次见到赵春雷时,是在一家餐厅里面。赵春雷一个人点了好几个菜,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她。 秦沁穿着一件米色的连衣裙,梳着马尾辫。那时候她20刚过,在纺织厂里当学徒。 连衣裙是她进城后唯一一次给自己买的衣服,她都不知道今天穿完这件,下次见面时是还要穿这件,还是再穿回自己的旧衣服,那几件旧衣服已经磨损严重了。不小心就会让人看到领口已经磨破的地方。 赵春雷很瘦,皮肤白净,模样真的还算俊秀。米色的裤子搭配白色衬衫,干干净净的一个男人。年龄看着二十七八左右。 他一脸冷漠,一边抽烟一边问秦沁:“你今年多大了?” 秦沁:“20,上个月刚过完生日。” 赵春雷:“那要不要给你补个生日礼物呢?” 秦沁:“不要了,谢谢。” 赵春雷嘴角一憋:“客气什么。” 一个乡下出来的,在工厂里当学徒的女工,若不是有几分姿色,是怎么也不会嫁到厂长家里头的。 秦沁不知道自己以后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她对赵春雷印象挺好的。其实他对很多人印象都是挺好的。 第二次见面赵春雷就带她去买衣服去了。他们来到百货大楼,这个百货大楼秦沁是来过的,只是她从来没有在这里买过任何一件衣服。 她的连衣裙不过是在夜市花了十五块钱买的。 百货大楼里的东西对秦沁来说,过于晃眼,过于遥远。她走在这里面显得格格不入。看别人逛起来跟逛菜市场一样的自然,她确实逛的脸红了。 赵春雷给她选了总共五件件衣服,还有二双鞋子,一共花了九百多块钱。把秦沁都吓得差点停止了呼吸。 回到宿舍,她把衣服放在柜子里,平时也不敢穿出去。跟她一起住的几个女工也都听说了,大家对于她总是若即若离起来。 她刚来到厂里不过半年而已,现在就要嫁给厂长的儿子了。她也觉得这简直就是在做梦。 乡下的家人听说她要做纺织二厂厂长的儿媳妇了,那简直全村都跟着沾光。把她们家里人高兴的要跳起来了。 秦沁第一次有一种骄傲,扬眉吐气的感觉。她终于觉得自己这么一个从小到大都被骂做死丫头的,不被父母重视的女孩子,她的世界,一下子变了天地,换了人间。 如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一般的不可思议。 这种突如其来的得意,让秦沁孤独惶恐的,空落落的内心一下子填满了。 山海 身体里缺乏水分的感觉是非常糟糕的体验,你会喉咙干痛,嘴角干裂,眼睛干涩。 这些还都只不过是身体的外部感受,此刻你的五脏六腑已经严重缺水了,这才是真正的要命的地方。所以永远不要让自己有口干舌燥的感觉。 女人尤其要多喝水。这是来北京前杜韵懿妈妈对她说的众多叮嘱之一。 妈妈的话有时候还是管用,比如喝水,比如提防男人。只不过杜韵懿觉得能看上自己的男人还没出现呢? 自己又瘦又高加上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活到20岁唯一的一次被人表白还是被一个比她矮上一头的理科班男生写了一句话:你的镁,夺走了我的锌。 那是高二下学期在食堂门口,潮湿闷热的午后每个人都没精打采。杜韵懿特别想吃雪糕,她准备去食堂旁边的小卖部弄根老冰棍吃完再去打饭。 一边走一边幻想着老冰棍从嘴里滑进喉咙的那种感觉,冰润的感觉,一下子人就激灵醒了的感觉。好像见到赵乙木都没有这种感觉。赵乙木某些时候还真不如一根老冰棍。 那个理科男是认识的,杜韵懿见过他有时候会偷看自己,心里预感他有可能会做点什么了?结果他还真的塞给她一张在普通不过的纸条。 现在回想那个人还是挺勇敢的,起码比她勇敢。她到现在都没有跟赵乙木说过我喜欢你。 这几个字好简单的啊!可是就是没法说出口。她也从来没听到过别人对她说这四个字。 我喜欢你,多好!就这样,什么爱不爱的一点没有意思。她在等着也许有一天赵乙木会来到她的面前对她说:我喜欢你。 哪怕就是这样想想心里也是醉了醉了,犹如老冰棍滑过着了火的喉咙。 其实她知道赵乙木绝对知道她喜欢他,她也知道赵乙木不可能对她毫无感觉。 好像他们只是一张窗户纸没捅破,而真实情况是捅破了就真的破了。我们是好朋友吗?不,我们只是朋友。二人对于这一点倒是显得默契十足。朋友,连个好字都是多余的。 杜韵懿在班上朋友不多,除了偶尔跟同桌或者同寝的人一起走走,其他人她真的不熟,也不想熟。 她知道大家背后都在议论他跟赵乙木的事。包括同桌同寝的那几个人。跟她比较要好的王春燕有一次在一起吃饭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是真的喜欢赵乙木?” 还没等她话音落下杜韵懿回道:“喜欢,但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喜欢,我只是欣赏他。” “喜欢就是喜欢,还欣赏,换个词就高级了?我觉得挺好的呀!多少女生想要放学后跟他一起走呢?”王春燕诡异的眼睛里流出了口水。 “不解释,我知道大家背后都在议论我,随便吧!告诉她们我真的不在乎。”杜韵懿特别满意自己的回答。 每次跟赵乙木一起走的时候,二个人都是相当有默契,要避开同学,避开高峰期放学时间,等大家都散了,她在出现。 他在一棵树下等,哪棵树不一定,反正是一棵树下就是。并不是每周都是如此,只要时间差不多了她就会看见他。 彼此有什么事不能过来,也没有一点担忧,谁都不会担心谁在会等,本来就不是什么等,只是遇见。 平时二个人都是该干嘛干嘛。彼此也没有任何约定,反正有一天总会遇见的,一周,一月,一学期。 见面了也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反应。每次都是杜韵懿先说一些无头无脑的话:今天的数学老师又被他老婆骂了吧!王春燕说她中午吃饭吃到蟑螂了。明天又要帮我妈看铺子。你怎么晒的那么黑?有水吗? 来到北京后距离上次跟赵乙木见面已经又过了二个月,眼看着秋天就要到了。天气虽然很热,但是已经不是夏天的那种热法了。 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他们高中毕业的头二年就只见过两次面,一次寒假,一次暑假。 再就是上次在新疆街吃拉条子了。二年见了三回,其实我们在那条街上的“巧遇”也不是那么多,可在杜韵懿心里怎么就是塞的满满的。好像高中三年只留下了这点回忆。杜韵懿苦笑着走进风入松。 放下叶芝的诗集,她走到哲学类书籍那里,她想找找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因为高中时经常见赵乙木读这本书。那时候她还嘲笑他:“哎呦,赵大哲学家。” 她也喜欢看书,但是喜欢看小说。初中时候看琼瑶,高中时看金庸。国外的小说也看,但是看的最多的还是武侠小说。 那时候她看到赵乙木捧着一本《存在与时间》,虽然她知道那是本了不起的书,可是她本能的排斥,她不想让自己感觉在追随赵乙木,什么爱屋及乌傻不傻啊! 她就要看赵乙木不看的东西,好像这样她就赢了。可是到底赢了什么呢? 她总想着这样赵乙木也许会过来讥笑她:“白痴才看这些。”可是赵乙木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反而还说:“自己喜欢就好。”杜韵懿觉得自己又输了。 这些年赵乙木如同一个虚幻的影子,他的确存在,他是真实的,有血有肉,有着迷人的眼睛,迷人的手指,迷人的侧影……却来无影去无踪,有时近在眼前有时远在天边。 不知道她在赵乙木的生活里是什么的存在。只是赵乙木在她的生活就如同自己的影子,他就在哪一直都在,而且填满了的她平淡无奇的青春年华。 找到那本书后杜韵懿并没有急着翻开,她轻轻的用食指中指来回摩擦一会儿那几个字:存在与时间。 她觉得这几个字就完全说出了她对赵乙木的所有心事。 眼前浮现赵乙木手里握着这本书时的样子,他的手总会让他手里的东西闪闪发光,即使在食堂打饭,端着饭盒,那饭盒也变的闪亮亮的。 想念赵乙木的她心里叹息:多么可惜,我还没有碰过那双手,虽然它已经刻在了她的心里。即使有一天他整容啦,或者因为什么原因面目全非,就凭那双手我也一定认得出他。 她甚至可以认得出他的手毛。那双手已经浸透了她所有的目光。 她渴望被那双手爱上,她渴望自己是那个饭盒,那本书,那个自行车把手…… 帆布包里的传呼机想了,拿出来看到一行字闪着:干嘛呢?晚上请你吃饭,赵乙木。 杜韵懿心跳加速,但脸部肢体动作永远无比淡定自若,她不慌不忙走到书店门口拿起手机反呼道:下次再说,今晚有约,谢谢。 然后呢?转身开始等待。 其实她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在回复她的,哪怕一个字:“哦”,或者:“好的。”朋友之间不都应该是这样的吗?如果他回复了那么我们就是朋友啊!既然知道不会,那么杜韵懿又在等什么呢?她在等他说一句:“好的。” 转回书店又拿起那本《存在与时间》。她翻开后开始阅读,只看了一个开头她就彻底崩溃了,这也太艰深晦涩了吧! 不过杜韵懿面不改色心不跳,她继续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在阅读。读着读着她觉得很难去翻页,因为总是要不停的重读,好一个字,一个词,一句一句的去啃噬,这到底在说些啥子?赵乙木他在看些什么? 她觉得一句话她都很难理解。哲学家们和喜欢哲学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赵乙木你真的可以看得懂吗?的确赵乙木比她学习成绩要好太多了。自己倒也不是胸无大志,只是智商有点尴尬。 读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句子,杜韵懿忍不住找到了一些问题,她跟赵乙木的思想可能真的是隔着山海。自己真的只是一个 初见 赵春雷那一年24岁零2天,距离他第一次见到邵瑶瑶还有109天。 这中间有一次他跟保卫科蔡科长不知怎么打了起来。蔡科长并没有因为他是厂长家的儿子而对他低头。 围观的人有的帮忙劝架,有的心里偷着乐,不过看热闹。 二厂大的跟一座城一样,所有二厂的职工衣食住行,甚至生老病死都可以在这里面完成。一年到头基本是不用离开厂里的,也不知道去外面干嘛?厂区里面什么没有呢?吃喝玩乐,衣食住行,上班下班都在这里。 幼儿园,小学初中也都在里面。这明明就应该被称为纺织城。 厂里的人们如果出去一趟,也是一件蛮费事的事,脚步迈出厂大门,好像就是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杜韵懿他她爸不在这个厂里,他是在一个很小的纺织四厂里面。她的大姑妈倒是在这里干了很久。 当然她的大姑妈后来也是很厉害的一个小人物了,看来是还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比较能干。 纺织二厂跟四厂相距很远,彼此之间也都并不熟悉。 关于赵乙木家里的事,起初杜韵懿并不知道。后来零星听说了一点,大人们似乎也不会在他们小孩子面前说太多。本身事情也都过去了好多年了,该议论的他们早就议论完了。 若不是因为都想进入实验中学,赵乙木和杜韵懿可能根本就不会认识。 可人生不就是这样吗?认识就认识了,不管这里面有多少机缘巧合,还是500年的几个回头,或者根本就啥都没有,那些什么缘分一说,都是鬼扯的。 赵春雷第一次见到邵瑶瑶是在厂里的一次大会上。那时候虽然已经没有运动的最初那样汹涌,不过时不时还是会有些零散批判大会。 那天被批判的人是邵瑶瑶的爸爸,罪名是流氓罪。说他跟一个女的在厂里单独说过话,还是嘴巴对着耳朵说的。 邵瑶瑶的爸爸看着很年轻,实际上也很年轻。人长得非常英俊,这一点邵瑶瑶遗传的很到位,浓眉毛,大眼睛,高鼻梁,五官俊美,无可挑剔。 据说邵瑶瑶妈妈生完她不久就走了,她爸爸一个人把她养大。一直名声很好,怎么老了还弄出一个流氓罪出来。 台上的邵爸爸低着头,胸前挂着一个大牌子:邵流氓和三个感叹号。旁边是那个女的,穿着一件藏蓝色毛衣,军绿色裤子,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根本看不出脸的样子。 压着她的那几个妇女,看她的眼神里都飞着刀子。 说是批判大会,听久了感觉就是大家在窥探人家男女隐私罢了。问的问题都是关于亲热的问题。 你亲她没有? 他亲你没有? …… 说来也是好笑,这样的问题本来就很好笑,可是在场的人却都一脸严肃。问的人更是一脸严肃,好像他再问:你是否热爱你的理想,你是否要为此奉献一生? 邵瑶瑶在台下的脸色苍白,她也不认识那个女的,她今年十九岁已经在厂里上班。可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的,纺织二厂这么大,没见过也是正常。 其他小厂很多都已经停工停产了,,半工半产,只有他们二厂还在正常运转。 这时有个中年男的对邵瑶瑶的爸爸说:“你不说,我可就要亲自试试了,试试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邵瑶瑶的爸爸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样子可怜又窝囊。 这时候底下有人大喊:“试试就试试,大伙都试试好不啦!” 台上有一个领导摸样的人,此刻脸色不太对了。仔细看他的眼睛一直在那个被众多妇女们押着的女人身上。 这人是宣传科长,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刮得很干净的络腮胡子泛着青光。 他是这次批判大会的主使者。后来得知他其实才是真正的与那个女人相好,后自己怕老婆发现就不在与人家来往。 现在听说人家跟邵瑶瑶的爸爸亲上了,心里不舒服,自己用过的东西,自己不用了也不允许别人碰。 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身边男人可不止他一个,只是他不想让邵瑶瑶的爸爸在这只队伍里面。 再说说那个女人,是第三车间的副主任,名字叫尹丽娟,年纪四十左右,生的很有风韵。 尹丽娟的男人在一次生产事故中去世了,说死的时候样子惨不忍睹,好多男人都吓得不敢上前。那一年她才22岁,新婚不到半年就死了男人,怎么说都不吉利。 二厂的女人们都开始传说她克夫。以后自然也是没有人,敢给她在介绍别人了。就这样自己一个人一直生活到现在,但是私底下她却是男人不断。 渐渐地她好像也习惯这样的生活了,每段时间都会有男人出现在她的夜里,然后再离开,悄无声息。她也不想留住他们,时间到了,就各回各家。 这女人最漂亮的地方就是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虽然年过四十,可是头发依旧生的跟少女一般。看着她的头发把人看的浑身带劲。 而眼前顶着一头乱发的她深深地低着头,一动不动。不知道台下的人群里,有没有曾经出现在她夜晚里的男人?肯定是有的吧! 台下的面孔大多都是看热闹的,前排和台上的人还是一脸是正义,依旧一副开着生产大会的腔调。时间已经到了午夜,陆续有人偷偷散去。只是前排的妇女们,双眼依旧冒着怒光。 突然一个人冲到台上大喊:都他妈是一群耸泡蛋,你妈的闲腿子,都他妈的给爷爷滚。 台上的那些人看着这个指着他们鼻子大骂的人,竟没有一个人还嘴,都乖乖的认他骂。 此人正是赵春雷,纺织二厂谁人不知啊!厂长家的二公子。 整个厂区已经俨然是一个小社会。里面的很多事都是自己内部解决。而超春雷就是这个社会里的,那个拿着皇帝令牌的人。 赵春雷并不熟识邵爸爸和那个女人。他只是喝多了酒,今天又是他妈妈的生日,虽然他妈妈已经去世多年,不过赵春雷一直难以释怀,所以借题发挥而已。真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嗅觉 从书店出来走到公交车站,杜韵懿从帆布包里翻出一个北京公交线路图的小本子,各种查看对比后上了公车,出发去鹏哥约好的地点。 路上要转二趟车,时间有点紧张,加上晚上又堵车,挤在人群中间,她的身体跟着公交司机踩刹车节奏前后摆动着,车轮是爬行的,这样子下去怕是要迟到了,真是糟糕。 她的时间观念一向非常强,跟任何人约会都要早到十分钟以上。都说女孩子要让男人等等才是对的,否则对方不会珍惜你。 但杜韵懿没有这种观念,她觉得不论男女都不要迟到,不要浪费别人的时间。 妈妈的口头弹里一定有一句是:“不要让人家等。” 毕竟她一年到头,每天都要准时准点的开张营业。 想到这里心里不舒服,妈妈虽然没太大本事,人也爱抱怨,唠叨,可是她这大半辈子也确实辛苦。 此刻自己一个人挤在北京的公交车上。独自一人,异地他乡,看着窗外移动的画面,心里愈发空荡荡。虽然来北京目的不纯粹,她自己心里清楚,为了一个虚幻般存在的赵乙木。 她现在怎么也是开始为了生活奔波了,在这个层面上有点理解妈妈了,也就是仅限于这里了,至于其他的她还是跟她不能沟通。 比如她真的不能理解妈妈为啥老说将来一定要找个有本事的,家庭条件好的男人,言外之意不就是爸爸没本事,不能挣钱。 就是希望杜韵懿能找个有本事的男人,什么是有本事,不就是有钱吗?想爸爸一个男人在这种氛围里面生活二十多年,多难!对了妈妈常说的一句话还有:“你以后千万别学我。”想到这里她又开始理解爸爸了。 赵乙木算不算有本事?现在还未可知。可是在妈妈眼里赵乙木的家庭是绝对不可以要的。 她说:那种家庭出来的人,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会养出什么样的儿子来? 到现在杜韵懿都不知道她妈妈为啥要跟她说那些。她跟赵乙木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也许她是无心说的,但杜韵懿确定她就是说给她听的。 找个有钱人,说的容易,你也不看看你女儿的样子,哪里有阔太太的风水。自己做不到的事就要自己的孩子去完成,想到这里杜韵懿一生叹息,是叹息自己还是妈妈,还是赵乙木,还是赵乙木的家庭? 她更气愤妈妈嘲讽赵乙木的家庭,好像自己家比人家强了好多似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还不是比我们强。 我们家到这辈子出过什么领导吗?人家赵乙木的爷爷曾经是多么响当当的人物啊!人家大伯现在还不是一样做着好几个厂子的大生意。 是,赵乙木爸爸是不行了,可是还不是好吃好喝伺候着,怎么就轮到我们瞧不起人家了。 再说了,这一切跟赵乙木有什么关系啊?他是无辜的。坏事都是他爷爷和他爸爸干的,说白了,他也是受害者。 到站挤下公交车不免深呼一口气,刚才车里挤得都透不过气来。每次坐公交都能闻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汗味,十之八九都是男人身上出来的。 不知道自己身上现在有没有被传染那种味道,她随意的抬起手臂闻了闻,应该没有。 北京的风倒是个好东西,可以把好多味道吹散。在以后的日子里,杜韵懿爱上了北京的冬天,爱上了寒冷的北风。 毛毛她每天都是自己开车,她身上永远都是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杜韵懿则完全不用香水,对香水一窍不通,一无所知。她想毛毛身上的味道是因为她不挤公交车吧! 如果喷了那么浓烈的香水再去挤公车结果会是怎样?香水味跟汗味会产生一种什么效果?开车的女人有她的味道,挤晚高峰公交车的女人是什么味道呢?是挤公交的味道? 那么下了车就多走走,散散味。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味道,除了香水味,体味,还有她生活的味道。有时候难以察觉,你要拥有特别灵敏的嗅觉,和异常敏锐的脑细胞。 杜韵懿属于那种有很灵敏的嗅觉的人,当然不仅仅是鼻子的嗅觉,有时候是鼻子先感觉到,接着就传入了大闹,在脑部里混合后,才算完成了一场嗅觉体验。 不过她好像仅仅局限于对人,人体的味道。对于物品,菜肴好像没那么严重。 有的人味道是脂粉味,有的人是油脂味,有的人时血肉味,还有的是糊焦味,酸腥味……至于什么香水味,烟酒味,在她看来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味道。 你要找出这种表面下隐藏的味道,那才是这个人的味道。 那么我刚从风如松出来会不会有书的味道那么赵乙木呢?他是什么味道? 一下子卡住了,一下子还真说不出来。只是她确定自己的记忆里是有的,有赵乙木的味道。她记得第一次嗅到的时候。有一次他打球回来走进教室路过杜韵懿的课桌旁边,他身上有一股味道。 其实就是一个男生打完球出的汗味,可杜韵懿不那么认为,她觉得那不是一般的汗味,跟别的男生是不一样的。 一边走一边回忆一边胡思乱想,赵乙木的味道,一定要把它表达出来。怎么可以连她的味道都说不出来呢? 走到餐厅门口在进门的那一刻,杜韵懿刚准备推开门进去,门自己突然打开了:欢迎光临。被开门的二个服务员异口同声的这一嗓吓了一跳,不过她就是这样,内心一惊,脸色绝对云淡风轻。 餐厅是一家吃海鲜的餐厅,人很多,海鲜也很多,人坐在椅子上,海鲜在玻璃鱼缸里。 服务员也很多,开门的就要二个人。把杜韵懿带到餐桌旁的是一个又瘦又高又年轻又好看的女孩,穿着电光蓝色的丝绒旗袍,一张珠圆玉润的脸,化着浓妆,旗袍开叉直接开到大腿根了,若隐若现的大长腿在里面动来动去,很不老实的样子。 就是脚上的高跟鞋是脏兮兮的。杜韵懿觉得她比自己好看,她比自己更适合做模特。 酷男 整个餐厅喧哗热闹,除了吵闹音乐声,好像更多的声音是那些鱼缸里传出来的。 整整一面墙都是鱼缸,看着很是壮观。那些鱼虾蟹们个头都特别大,颜色好看,不知道它们可否会有感觉,自己命不久矣!这应该是一个很贵的地方。 餐厅的名字叫顺峰,鹏哥电话里跟她说的时候,杜韵懿听这名字,以为是一家什么家常菜馆呢? 鹏哥和另外一个男人已经坐在一个四人坐的小桌子上。看到杜韵懿招手过来,大长腿领位送到位置上后,微笑等杜韵懿坐好后就转身离开。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转了二趟公车才到。非常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杜韵懿一口气说完了。 “没事,我们也刚到。来,介绍一下,这位,杜韵懿小姐。这位凯文老师。”鹏哥指着他们二个互相介绍一下。 “老师好!”杜韵懿起身鞠躬道。 “坐坐坐,怎么跟日本人似的。”凯文老师摆手示意。 鹏哥给杜韵懿倒了一杯茶:“菊花可以吧?” 杜韵懿又准备起身被鹏哥同样摆手示意坐下:“你怎么了?紧张啥子嘛!我跟凯文认识多年,跟他不用不好意思。” 也许是看到凯文老师的样子有点帅,这让杜韵懿莫名紧张起来,她也倒不是真的紧张,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掩盖自己内心的小羞涩。 凯文老师的造型非常另类,杜韵懿第一次见到这样打扮的男人。 染着灰色的头发,左耳上有一颗钻石耳钉。手指头上几乎带满了戒指。右手臂上纹满了纹身,具体内容看不出开,颜色是彩色的,红绿蓝都有。 不知道为什么,凯文老师这样打扮让人想要靠近,一般人这样只会让人远离。 年纪看着三十左右,一枚时尚超前版的酷哥,单从外表来说给人第一印象非常另类前卫,在老家这种打扮肯定不是好人。但在后来的交谈中发现他是一个谈吐不凡,学识渊博的前卫青年。 鹏哥伸手把菜单递给杜韵懿:“你看看吃啥自己点。” “好的。”杜韵懿接过菜单翻看起来。她想吃蒸鱼,虽然每个菜都挺贵的,可是既然来了那肯定就不要扭扭捏捏的了,她点了一份清蒸石斑鱼,还有一份白灼菜心。 鹏哥:“我要一份烧鹅。再来一份醉虾。你呢?对了,忘了你吃素。给你来盘花生米行吗?”说完哈哈一笑又接着说:“小杜,你知道吗?凯文老师是吃素的。” “哇!好厉害,是有信仰还是减肥?”杜韵懿看着凯文老师说到。 “我认为都有那么一点。”凯文老师打扮很酷,但是说话不多。说话中间偶尔会漏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如果你不仔细观察还不太容易捕捉。 就是嘴角那么微微一撇,眼睛里顺道放出一道小电光。那嘴那小眼神绝对够暧昧,够迷人。连鼻尖都是会挑逗的。 好在人长得帅,怎么都有道理,第一次见面,这样看着也并不轻浮。这样的男人按理来说女人是很难招架。绝对的情场浪子,妥妥的被女人宠坏的那种。 杜韵懿心里想着,自己警告自己:帅是帅,酷是酷,好在自己对这种类型着实不敢兴趣,她就是吃赵乙木那种款式的。 第一次见面而已,胡乱在心里猜猜玩玩,人到底什么样你见一面怎么可能了解。 杜韵懿其实只是用这些混思乱想给自己放松一下。毕竟自己一个小女子独自面对二个早已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男人,分寸要把握恰当。既不能太傻太天真,又不能太世故圆滑。 可是真实的表现自己也似乎不太妥当。有时候人还是要适当的学会隐藏太真实的自己。不过必须真诚。 杜韵懿认为自己别的不好说,真诚她还是有的,这东西装不出来的。不对,装真诚也可以啊!装虚假呢?好像也可以啊!想想什么不能装呢?不过就是好累,不过你累人家不累。 鹏哥说:“小杜你也看了半天了,怎么样你不觉得她有一种独特的风格吗?我认为她有成为超模的气质。这种东西是老天给的,是一种灵性的东西,可意会不可言传。” 凯文又漏出了那诡异的一笑,杜韵懿观察他自己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嘴角那一抹诡异的一笑:“每次新来的女孩,你都跟人家这样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你给老子放屁你。”鹏哥嘴巴里吃着东西说道。 杜韵懿哈哈一笑:“是吧!凯文老师你不说我也感觉到了。” “小杜,你胳膊肘往外拐,看人家长得帅,有奶就是娘。”鹏哥很认真的样子。 多半时候都是鹏哥在跟凯文老师聊着,鹏哥说,凯文笑。 他们聊着的内容啥都有,模特的八卦,演出的糗事,社会新闻。看他们二个人的样子关系确实很好。杜韵懿有一搭没一搭的就着他们的话题说说,整顿饭下来气氛也还顺畅。 “你看你以后有空了可以指导一下我们小杜。”鹏哥对凯文说道。 “指导谈不上,更多的是要靠自己的悟性,多拍多看多感觉。感觉这东西我也我说不清楚,但是如果有了我就会知道。至于怎么知道还是说不清楚。你这脸目前不讨好,也许未来某天会流行你这种的。”凯文老师慢条斯理的说。 “又给老子放屁,还要等到流行那天不成?”鹏哥回道。 “需要我做的我肯定做,有什么好的活我肯定想着就是。火不火还是要靠造化。”凯文看了一眼杜韵懿,这一眼是专业的看了一眼。“你的脸挺有特点,做平面挺好的。” “老师,我也这样想的,”杜韵懿对着凯文老师挤眼道。 饭黏 毛毛总是打扮的跟一个移动的霓虹灯箱一样耀眼,她不会放过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去捉人眼球。 鞋子是闪耀的银色高跟鞋,包包是最新款的路易威登,上衣是普拉达,裤子是古琦,腰带是迪奥的,香水是鸦片的。 手上必须有二三颗的戒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必须有一颗是钻石的。项链,手链,手镯,脚链都在各自的位置上跟着她身体的摇晃而摆动。 如果你听觉够灵敏,你能听到她身上发出的撞击声,金属与皮肤与骨骼与纺织物的撞击声。身体还真的赋予了那些金属以生命,让它们吸取汗液,体香,让它们灵动起来。 对,还有头发,毛毛的头发永远是带颜色的,最近是棕黄色的一头卷发,听说前段时间是酒红色的。头发也必须要有闪亮的饰品,也许是一个发卡,也许是一个精致的发圈。反正不能只有头发。 毛毛今年32岁了,还能在这行里混下去其毅力已经足够强大,多数人二十五六就开始另摸出路了。 这人本身能量也是特别足的那种,好像总有使不完的劲,卖不完的媚,穿不完的衣服,戴不完的首饰。 你看到她就是一团火一样的存在,你会被烤的热乎乎的,好像自己体内有点什么东西也被她点着了。 她的外表确非常闪耀,身材高挑前凸后翘,浓妆艳抹,各种大牌服饰敷在全身上下,说话声音又特别招人,听着酥酥麻麻地。 反正随便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你无法回避,因为她就是□□裸的,如一个探照灯一样的闪在在你眼前。 这样的女人从一辆白色的宝马车里走下来,手里夹只细长的香烟,叼在红艳的嘴唇上,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路的鸦片香水味。你说那是什么样效果? 毛毛不用转动眼珠子就能感觉到周围有人在看她,明目张胆的,偷偷摸摸的,或者假装没看到其实早已经,由上到下看个底掉了。 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也迷恋这种感觉,享受这种感觉,一种明星般耀眼的感觉。 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女人,杜韵懿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魅力。这样浓艳妖媚,关键是那香水味道实在受不了。 这么妖艳的女人,她身边围绕的男人都是一些什么样的男人呢? 还年轻的杜韵懿心里还不甚了解。但她会思考赵乙木会不会喜欢这样的姐姐啊? 难道真的如张爱玲所说的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朵红玫瑰一朵白玫瑰?只不过白玫瑰看着红玫瑰也觉得好诱人呀!只不过我在赵乙木哪里恐怕一直都是饭黏子。 电话里的毛毛脆弱的不堪一击:“小杜,你过来陪我好不好?我真的快不行了!我想死想立刻死。” 电话这边的杜韵懿吓得手抖:“好好好好好,你等我,我马上到。” 冲下楼的杜韵懿焦急的等待出租车,上了车她马上给赵乙木打电话:“我一个朋友有自杀,快,我害怕,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你先不急,慢慢说,谁啊?”赵乙木的声音依旧动听。 “我公司的模特,就是帮我进公司的那个人,毛毛,顾念的朋友。” “那你给领导打电话一起去。你别一个人去。肯定没事,死哪有那么容易,真死就不会告诉你了。” 杜韵懿赶紧给鹏哥打电话,鹏哥说他马上过来。 杜韵懿来到毛毛家门口连按门铃。毛毛打开门,她穿着睡衣,依旧是那种蕾丝花边真丝吊带的那种,外面披个同样是蕾丝花边同样真丝的睡袍。手里夹着烟,样子跟杜韵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眼前的一切好像时光倒流。 “进来,你真速度。” 进屋后杜韵懿惊魂未定:“你没事吧!毛毛姐。” “啥事?没事没事,要喝点什么,热的,凉的?我大姨妈来了不能喝凉的。” 毛毛语气完全没有了刚才电话里的可怕,一副啥都没有的样子。好像她压根就没有打过那通电话。 杜韵懿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了。问吧!好像不合适?不问吧!心里实在疑惑。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和眼前的这个人很难想象这是同一个人。 看着啥事没有忙着倒水,拿水果的毛毛姐,她想起一会儿鹏哥还要来:“毛毛姐,对不起啊!我刚才以为你要想不开什么的,所以我给鹏哥打个电话说了,他应该马上就到了。” “唉!你可真是的,我就是喝多了,想跟你聊聊天。你这小丫头说话很在理的,又不伤人。你给鹏哥打个电话说没事。算了,我来吧!” 毛毛拿起手机:“喂,我没事,你不用过来。小杜在这,我跟她喝喝茶聊聊天,没事没事,你赶紧回去吧!” 毛毛姐的电话是最新款的爱立信拿在手里好小的一只,看着好精致,而杜韵懿的二手大块头摩托罗拉则显得好蠢。 “你这小丫头,你还跟谁说了?说我要自杀?没那么严重,我妈还病着呢?我不能死?”毛毛又点燃一根烟。 “就鹏哥一个人,我吓死了,你电话里的声音,听着都不是你了。以后别乱吓唬人。” “好好好。”毛毛抽着烟。 “以后少抽点烟吧!姐。” “好好好。” 毛毛关心的询问:“最近怎么样?赚到钱了吗?” “还行,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鹏哥我看还是挺看重你的,说不定以后你也能火起来的。鹏哥这个人有眼光,也有能力。她成全的人挺多的。你知道那个钱娟吗?就是他慧眼识珠捧出来的。” 毛毛的语速总是一个节奏,听她说话有点像听鼓点,或者舞厅里的那种快三快四的舞曲的节奏,你很容易找到节奏。 杜韵懿傻笑:“我认为我不行,不是谦虚是事实。我吃不了这碗饭,本来就是歪打正着进来的。待多久都不敢想,趁着年轻做做而已。” 毛毛家里还是非常乱,到处堆放着她的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也是随处可见。 卫生间里的镜子上都是水印子,根本看不清楚人脸,真不知道她怎么化妆的。不过能看出屋子里的物品都是一些极好的东西。 哪怕是一双拖鞋也是价值不菲的那种。可惜了了,这么大的二居室她一个人住着,一屋子的名牌就那么随地扔着,厨房的油渍跟卫生间的水渍一样真实。 角落里有好大一束就要枯萎的玫瑰花。是娇艳的大红色,红的发黑的红。外面被华丽的包装纸包的严丝合缝的。 这浓稠的红玫瑰就那么被扔在地上的角落里等待死亡,不,花在被剪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植物不同于动物,死的过程不一样。起码看着不一样。 一束花从遥远的南方被剪下然后空运到这里,再被挑包装,然后被某个男人买下送给某个女人,然后慢慢枯萎,干瘪的时候被扔出窗外,扔进垃圾桶。 花的命是如此,人又何尝不是。 在干净整洁的杜韵懿眼里她搞不明白为什么看着那么闪耀的毛毛家里为什么这么乱? 她又不敢说:你那么有钱,你找个保姆过来帮你打扫一下不好吗? “你吃饭了吗?没吃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想吃什么?”毛毛问杜韵懿。 “不吃了,明天要去拍婚纱照,吃多了又勒的难受。” “怎么老给你去拍那些不赚钱的活儿?鹏哥让你去的?” “不是,刚来时就接到的,要拍上一年呢!挺好的,我喜欢拍照,不喜欢走台。”杜韵懿傻笑道。 “凡事多留个心眼儿,你跟公司签了几年的合同?”毛毛关切的询问道。 “一年一签吗?不都是这样吗?” “新人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这里面乌烟瘴气的事可多了。不过你看着好机灵的样子,放心吧!慢慢你就啥都懂了。” 杜韵懿也不好问我懂什么? 毛毛的话听上去总是留一半说一半的。或者有时候你问她什么?她也总是答非所问。好像总不会跟你正面交流。 她光着脚从地毯上的一个路易威登的包包上跨过去,走到厨房里去拿出了一块蛋糕:“吃吧!昨天晚上我生日。” “啊!怎么不说呢?生日快乐。姐。” 毛毛有把沙发上的一个化妆包扔到地上后坐了下来,把茶几上的茶杯,零食,啤酒罐子推开后把一个已经装满烟屁股的烟灰缸拉倒自己面前。 “别抽了,别抽了,姐,我先把窗户打开,透透气。”杜韵懿穿过布满名牌包和各种杂物的地毯上走到窗户边上。 毛毛下意识的放下手里的烟:“好的,不抽了。” 杜韵懿并没有回到沙发上,她站在窗户旁边看着远处的,这是一个中档小区,毛毛住在30层,从这里望出去视野开阔,层层叠叠的建筑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杜韵懿住的是一个只有六层的老旧房子里。打开窗对面就是另一栋楼的窗户而已,没有任何风景,除了每天例行透气她不会看着窗外。 毛毛的家虽然不是什么豪宅,但在杜韵懿心里真是非常羡慕,羡慕这落地的玻璃窗户和窗外的风景。 钱感 在毛毛家里吃了这辈子目前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一块下肚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充盈着幸福感,没有一丝罪恶感。 杜韵懿吃完之后捂着肚子笑咪咪说:“太好吃了。” 她想起小时候过生日偶尔妈妈也会给她弄块蛋糕吃,虽然那时候觉得美味无比,绝对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她清晰的记得蛋糕上的奶油是惨白惨白的,还有翠绿,桃红色的糖浆写出来的四个大字:生日快乐。 可是跟刚吃的那块完全没法比。妈妈买的蛋糕甜腻无比,吃完感觉嗓子被粘住了。 杜韵懿说:妈,嗓子被黏住了。妈说:多喝点水。可是喝多少水都化不开。水遇到惨白的奶油在胃里来回翻滚,过不了多久就开始腹泻。 表姐过生日时的蛋糕就比她的好吃太多了,蛋糕里面还夹裹着各种水果,奶油也不是惨白色的,也不会把嗓子黏住了,不过跟这块还是没法比。 这是她到北京以后吃过的最有记忆的东西了,一块外表看着很普通的巧克力蛋糕。这种含在嘴巴里甜在心里,不,是甜到了全身,甜到脚趾头。 原来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啊!她想到了赵乙木,好想给他吃一块啊! “好吃吗?我觉得太腻了。要不再来一块。”毛毛看着杜韵懿关心的问道。 “嗯,好吧!再来一块。” “这是王府饭店定制的,市场上买不到。”毛毛用她那戴了好几个戒指的小手把蛋糕递给杜韵懿说道。 杜韵懿笑着夸张的又说了一遍:“是吧!真的太好吃了。”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王府饭店是个什么地方,听着是一个很高级的地方,王府?王爷们去吃饭的地方?北京城里还有王爷吗? 毛毛虽然有意无意的透漏着她的优越感,可是在杜韵懿这里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效果。 并不是杜韵懿不羡慕她拥有的东西,那些个首饰,那些个包,那用书柜装的满满的一书柜的鞋子,那一屋子如堆杂物一样的在空气中缓慢盘旋的女人的虚荣。 尤其是那个装满鞋子的书柜,里面的鞋子一双双的摆放在在玻璃门后面,半虚半掩,对你白推半就的勾搭。 杜韵懿经常看时尚杂志,她当然知道那些个品牌,她肯定自己比毛毛更懂得那些个品牌的特点,历史,文化,她知道他们的现在的首席设计师是谁。并不是每个品牌都有美感,很多时候真的是够丑的。 毛毛这一屋子的名牌说真心话毫无美感,但是有钱感。而大多数品牌要的就是钱感。比之美感,钱感更锋利,更直接。不拐弯抹角,上来就来。这也是一种痛快的活法吧! 钱感是属于有钱人的,美感好像谁都可以有,所以美感总是有点玄乎,自我。钱感谁都看得到,而美感则不那么明显了。甚至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倒不是说贵的就毫无美感,路边的一朵野花跟博物馆里价值连城的都一样有美感。 难道毛毛这个屋子里的东西就真的一点美感都没有吗?难道自己那间只够容身的小屋里就有美感吗?杜韵懿心里疑惑起来。 杜韵懿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那种明明羡慕嫉妒,但是没钱买不起还要故意假装清高的那种女人。 她既不附媚也不自惭,反而故意吐露出羡慕和无知的样子,即满足别人的虚荣,又保护自己的虚荣。 “我是不是特别丢脸,一把年纪了还跟你们抢饭吃。” “哪里有?姐,你可别这样说自己,你看看你多好啊!要啥有啥,活的那么自在潇洒。你看看我才是有今天没明天。根本看不到未来在哪里?你就知足吧!姐。其实人们心里那是嫉妒你。” “我16岁就做这行了,一直到现在。其它的我也不会干。再说也做不好。原来开过饭店,服装店都赔钱。你们一定要趁着年轻早做打算。这行干不了几年。红了还好,不过能红几个啊!” “嗯嗯,我妈说了让我看看不行就回家进厂里当工人去。”杜韵懿天真的笑着道。 “那你还好,有家里人给你托底真好啊!” 杜韵懿:“我们那个小地方我才不想回去呢!虽然北京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真的一点点喜欢上这里了。” 毛毛微笑的样子真挺美:“你还年轻,年轻就是资本,就有可能。加油!我预感你能火。” “谢谢谢谢谢谢,完了,有点飘飘然了!” 虽然杜韵懿对围绕在毛毛身边的一切,关于她的传言,她拥有的那些物质的东西,她认为这些并不能说明毛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毕竟自己独自一人来到北京后第一个要感激的人就是她。所以,她对于毛毛从内心来说真的是非常的感恩。 特别是在以后更长的时间里她越发的这样认为。她看得出毛毛的痛苦,纠结,迷茫和不安。否则她的屋子不会那么乱,她不会抽那么多烟,她不会对自己那么的严格。时时刻刻都是保持着一个完美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 毛毛的年纪在做模特真的有点大了。可是鹏哥依然会想办法给她一些活儿去做,看得出他们两个交情挺深的。 毛毛依旧很卖力的在工作,丝毫没有懈怠,通告都是准时准点如约而至,没见她有过请假不来的时候。 她应该倒也不差那点钱吧!人家那么有钱了还这样拼,所以你杜韵懿还说什么呢? 别一天到晚等着人家喂到你嘴里的那口吃的,你应该要做点什么了。除了提升自己,多学多看,你必须要去运动,健身。让自己的状态精神饱满起来。你要开始给自己规划未来,你要有一个目标。 你来北京的目的除了离赵乙木近点你还要做点什么出来。你来北京的目的不应该只是想靠近赵乙木这么肤浅。 杜韵懿你要找到你自己的存在。想是这样想的,但事情还是要一步一步的去做,想的跟做的总是不一样,这也是一种不能回避的现实。 先从运动开始吧!杜韵懿决定开始跑步,没有场地,就在街上跑吧!追着公交车跑。 二块蛋糕下肚,罪恶感还是来了。虽然第二块吃的很犹豫,很缓慢。虽然第二块已经没有了第一块的那种快感。感谢这令人愉悦的美味,感谢毛毛姐。 因为二块蛋糕的罪恶感杜韵懿决定走路回家。毛毛坚决不同意,说太晚了,她坚决要开车送。 杜韵懿坚决不同意:“你喝酒了啊!我打的回去。放心吧!” 肉肉 用一件外套裹着睡衣的毛毛,把杜韵懿送到了出租车上后,回到了屋子里。 她抽完一直烟,看看时间,坐下来开始打电话:“喂,耿哥吗?你好,我是毛毛。上次跟您说的那个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哦,是这样的啦!那好的,我们哪天一起吃饭呢?好的好的。保重啊我的哥,再见。” “于大哥,干嘛呢?最近怎么样?忙什么呢?我挺好的,就是惦记您惦记我没有?您糖尿病怎么样了?一定要注意身体。没有没有,就是我妹的事你看怎么弄啊!我这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觉都睡不着。你可得帮帮我啊!哥,我的哥。好好好,那您看那天合适?好好好。那一定一定。” 这样的电话毛毛又打了三个后,毛毛在茶几上,又翻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用一只水晶打火机点燃,她整个人服服帖帖的坐到了藕荷色的丝绒沙发上。 一双疲惫寂寞的眼睛望着客厅中盘旋的烟雾,和天花板上的的水晶灯。 她想起小时候在村子里每到傍晚家家的炊烟袅袅,那时候奶奶总会跑到小卖部前的空地上,把正在玩耍的她拎回家。 奶奶做好一碗豆花米线,在那张用了半个世纪的小木桌子上等着她。蒜苗炒腊肉,剁椒鸡蛋这些下饭好吃的小炒。奶奶的手真巧,随便在菜园子里翻翻就是一顿可口饭菜。 毛毛的父亲意外去世,母亲改嫁把她留给了奶奶。多年以后妈妈带着一个妹妹过来找她,那时候她已经在北京做模特做的红红火火,风风光光。 带过来的妹妹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宝贝,样子乖巧可爱,长得跟她很像,一看就是姐妹。她们都遗传了妈妈的美貌。 本来想过千百次,跟眼前这个女人碰面的情景。直到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时间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她离开的日子一下子就消失了。 童年跟奶奶在一起的时光也算幸福,所以毛毛也没那么怨恨。 唯独不能释怀的是,她为什么不来看看她。她知道她每年都会捎点吃穿过来。只是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不来看看她,哪怕只是吃上一顿饭的时间,然后挥手再见。 这样她的记忆里也会有这么一个画面,挥手再见的画面。 眼前的她跟记忆中的她是一个人,只是看着恍惚。人还是那么瘦,苍白。眼角低垂,脸颊的肉也低垂。她依旧抽烟,骨子里依旧有股子风骚妖魅劲。看着她毛毛觉得好像看到了多年以后的自己,跟照镜子一样。这是多么的可怕的事实。 久未谋面的母女二人,共处了一个星期。毛毛安排她们逛北京,反正就是那些个众人皆知的地方都去了一遍。 还有吃了很多馆子,当然也是众人皆知的那种馆子。打扰了一个星期那个女人看上去还是跟刚到的时候一样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吃饭,安静的打扫房间。这一周是毛毛屋子里最干净的一周。 虽然这样做有时候搞得毛毛找不到东西,不过她也没有生气。虽然心里想着这对母女到底什么时候走啊!总不能把她们轰出去吧! 这一周这对母女并没有跟她正经的谈过一次话,平时彼此间说的都是一些日常所说的话。 不过眼前的这个小妹妹倒是使得她们之间不尴尬。妹妹倒也可爱,首先人长得好看,说话也算有分寸。一个小学生这样已是难得。 她叫毛毛姐姐,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毛毛毫无脾气。虽然她知道这肯定是那个女人来之前就□□好了的。 妹妹的乳名叫肉肉,说生出来的时候八斤八两,一出娘胎就是一个肉团子,现在三个女人她的肉最多。 毛毛记不得自己有过胖的时候,在她的记忆里她身上从来就没有胖过。 小时候的照片,也都是看着瘦巴巴的。她很想张口问一句:“我小时候也跟她一样肉吗?”可是话到嘴边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毛毛每次捏肉肉的脸都会说上一句:“你偷吃什么好吃的了?”她想着那个女人是不是会说上一句:“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如果她说了她一定会爆发,会更加看不起她。 好在她什么都没有说。 你看,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不是一样过的好好的吗?比你好太多了! 你是想看我笑话吗?可惜了,没让你得逞。羡慕嫉妒也用不着你。 以为你已经死了,不,就当你已经死了。可是你现在又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已经没有力气,没有那个兴致,要去质问你了。 带着肉肉回到家里后,发现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毛毛直觉她是走了,那么肉肉呢?难道这个女人又把肉肉抛下了!毛毛满嘴脏话憋着。 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干净的茶几上留着一张雪白的信纸: 毛毛,我生病了,要死了。肉肉除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你一个亲人了!没脸找你,可是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回去老家在山上寺院里住下,一切都好。我罪孽深重,不求原谅。如有来生,再聚。 肉肉:“姐,妈妈去哪了?” 毛毛微微一笑:“她回家有点事,过二天就回来了。” 肉肉眼含泪花,却已经懂得不让眼泪掉下来。这小人确实让人心疼。 毛毛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等姐有空了,带你一起回去找你妈妈。” 接下来怎么办?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孩子,这个小东西要吃要穿要花钱啊!虽然自己不差钱,但是还没想过要去照顾一个孩子。这养一个孩子肯定不少钱啊!再怎么也是一笔开销,也是从自己嘴里掏东西吃。 肉肉马上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怎么联系学校,毛毛完全理不出头绪,只能去问她的那些哥哥们了。 毛毛:“肉肉,明天我带你去幼儿园好吗?” “什么是幼儿园?” “幼儿园里面有很多小朋友和玩具,你没上过幼儿园吗?” “没有。” 涂鸦 自从第一次走秀后,杜韵懿打从心底里是爱上了走t台的感觉,可是那个猥琐恐怖的眼神也的确给他留下了一片小阴影。 鹏哥和凯文老师带着她去看过一场人艺的话剧。看着那些演员在台上的表演,总觉得冥冥之中也在看自己。 面对一群素不相识的众人跟面对一个熟悉的摄影师和相机感觉真的不一样。起码杜韵懿是这样子的。 有观众看你真的是好爽的一件事啊!杜韵懿已经迫不及待了,她一定要走上那条长长的t台。 她知道她身高是短板,只有170的身高怎么跟那些180的去比。单是这一项就已经把她拒之门外了。 凯文老师也说了她的身高是硬伤,不过也有170走到了世界顶级模特。 他提到了一个名字:凯特摩丝。杜韵懿后来各种查找资料才多少了解一下这位超级名模。凯文老师说自己跟她的气质有那么一丝丝相同的地方。这一丝丝到底是什么杜韵懿也是云里雾里,不甚明了。 但终究自己有一个可以去崇拜的偶像了,一个别人给她的偶像。打那以后她就像有了一个方向,一个目标。 她跟凯文老师借来了凯特摩丝的dvd,没事的时候就开始欣赏。她真的被眼前的这个女人彻底迷住了。 她觉得她们一点都不像,可是她决定要去模仿她,准确的说是膜拜她。 不是一板一眼的那种模仿,是那种从骨子里侵入式的模仿。外表是躯壳,人们一眼就能看到的东西。一个中国人一个英国人怎么可能会像呢? 凯文老师这样回答:“我说气质很像,显得特别胡弄人你懂吗?这世界上的人多数都是肤浅的,只会看表面的东西。如果你可以看到一些表面之下的东西,你,就知道了,哪怕是一个人跟一头猪都有相像的地方。人绝对可以长得很像一头猪或者一条毛毛虫。” 赵乙木打来电话说他们学校有一个面料展,问杜韵懿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要去啊! 杜韵懿:“啊!太好了!好想去看,好想去看。”她当然不想看面料,顺便看看也行,她只想看赵乙木。 已经剪短了头发的杜韵懿去见赵乙木依旧想把头发扎起来。高中三年她就是这样扎了三年。 她的发型几乎没变过,长度就是那个长度,不染不烫。平时拍照片时造型老师会简单修剪一下,在做造型。 现在的发型在凯文老师的建议下剪到了齐肩的位置。她正在渐渐与这个新发型产生一种新的关系。 一个新发型并不会改变什么,可是对于一个十几年没有换过发型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有点难以形容。 杜韵懿觉得自己如同换了一个人,可是别人只是一句:“剪头发了!不错,挺适合你的。” 杜韵懿心里:我特么的就奇怪了?怎么就适合我了? 头发这东西真的是烦恼丝罢了。每天要洗要洗发水护发素,要吹干,要染要烫,要修修剪剪要造型。对了,还要带花戴珠宝。 那一堆毛乎乎的东西怎么对人那么举足轻重。女人都喜欢留一头秀丽的长发,剪掉长发这件事对于她们而言简直就是换个头一样。 也不知道她们是真的爱那一堆黑毛,还是为了讨好男人。 齐肩短发是凯文老师说的,剪完之后杜韵懿顿觉神清气爽,脑袋上一下子轻松了,感情自己原来头上一直顶着二斤的分量。 你说头上总是顶着重物,长此以往是不是对头是一种伤害?那么对脑子呢? 哈哈!所以,后来的她头发越来越短,很短很短的那种。她知道赵乙木的女人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有一头长发,乌黑秀丽的那种。杜韵懿也曾经如此。虽然她剪短头发其实跟赵乙木没有一点关系了,只是因为她喜欢,她想剪了。 剪完头发你会自由那么几天,习惯之后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过如此。 想要保持一种持久的热情,是需要更多的热情的一件事。对赵乙木的感觉悄悄的已经开始改变。不在等候,不在迷失。反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也许我们越走越远,也许我们走着走着又遇见了,反正怎样都行。 穿了一条碳黑色紧身牛仔裤,一件深灰色宽松t恤,脚上一双增高运动鞋。这样杜韵懿看着也许有180了。 她原来从不穿高跟鞋,因为赵乙木跟他身高差不多。这一身打扮颜色是很酷的,配上干练的短发,高挑身材,这一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过她。转过身胸前的t恤上印着一个大号的米老鼠,一下子就俏皮起来。 做着713路公交车到了中日友好医院站,下车后走二百米左转走进一条小巷子里,巷子的尽头就是服装学院了。 这条巷子跟曾经的那条真的好像啊!杜韵懿看着墙上的涂鸦忍不住黯然神伤。 除了哪些涂鸦,这里真的好像好像。也许梦中来过这里?怎么自己曾经那样朝思暮想的巷子,多想在回去走一走的地方,今天竟然在这里看到了。 一种时间空间混乱的感觉迷惑着杜韵懿。那些树,哪些墙,哪些半天不见的人影。 她好像看见远处有个人影站在树下,是赵乙木,依旧站在那里,依旧安静的如空气凝住。树影婆娑,破碎的阳光斑驳的打在他的肩膀上,头发上,脸上。眼前这情景就是一副完美的油画作品。 杜韵懿停下了脚步,她想蹲下了不走了。鼻子一酸,眼泪就这样没有一丝骨气的掉出来了。可是她不能蹲下,她怕赵乙木看到,虽然她都不确定那是不是他。 她的裤子穿的很紧,一件刚刚扯了吊牌崭新的xs码紧身牛仔裤。如果蹲下了开了线那就彻底尴尬了。她放慢脚步,甩了一下头发顺便把眼泪甩掉。 “干嘛在这傻等,多热啊!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迟到一会儿。”杜韵懿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赵乙木的肩膀。 看着比自己高出半截的杜韵懿,赵乙木嘴角微微上扬挤出一丢丢苦笑道:“走吧!” “你看不到我剪头发了吗?唉!怎么样好看吗?”杜韵懿笑嘻嘻的问道。 “挺好的,那天我在杂志上看到你了。”赵乙木望着远处说道。 “等着吧!我就要红了。”杜韵懿装的特别严肃深沉的说道。 “我相信。”赵乙木竟然深情的看了一眼杜韵懿。虽然杜韵懿实在猜不透那眼光里到底有几个意思。 她明明看到了那种意思,就是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意思。明明就是。可是怎能肯定呢?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但是若不是亲口说出来,亲耳听到的怎么可以肯定呢! “真的,你说的啊!到时候红不了找你。”杜韵懿又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知道凯特摩丝吗?你说我们像不像,或者是不是一挂的,同一款的?你说,你肯定知道。”杜韵懿用手在自己身体前比划了一下。 “我不知道谁啊?” “凯特摩丝,摩丝啊!那个不到一米七的超级模特。改天我把画册给你看看,你肯定喜欢她。算了,未必。你不喜欢她那样的。我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木子呢?你没邀请人家?” “她去法国了。要半年以后才回来。”赵乙木淡淡的说。 杜韵懿心里:我草,那我当替补呢?赵乙木。 “去干嘛?去那么久?” “玩吧!” 玩吧!说的好像去趟厕所那样简单。法国啊!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我可以去哪里玩啊!你赵乙木一句:玩吧! 赵乙木今天的样子好像也有所改变,具体哪里一下子说不上来,头发还是那个发型,衣服也就是那个样子。整个人依旧一股颓废风。好在头发也算清爽,衣服也算干净。 一个非常小型的面料展,展示都是丝绸面料。杜韵懿简单粗略的很快看完了。 赵乙木又带她走到民族服饰博物馆去看看。 博物馆也不大,都是些民族特色的服饰。杜韵懿站在一个民国时期的一套女装面前站了许久。 一条刺绣精美的高腰裤,一件肚兜,还有一条更加精美的百褶裙。这些服装的下面摆着五双三寸金莲。每一双也都是绣着精美的刺绣图案。肚兜中间绣着荷花,荷花中间竟然是一个胖小子,边缘有藤蔓花瓣围绕。 杜韵懿不知道荷花跟胖小子怎么一个说法,反正这些东西后来的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为一个女人所有,看风格真的是很像一个人的东西。 那时候的女人能有什么自己的风格呢?那时候的女人怎么就不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呢? 你看荷花配胖小子,有一双绣花鞋上绣的是蜻蜓和鱼。而不是一般看到的各种花花草草。也许蜻蜓和鱼真的是隐喻二个人,也许是这位女子和她心上人。一个天上一个水里,也许他们也是这样注定不会在一起。 蜻蜓 看着展柜前发呆的杜韵懿,赵乙木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他漫不经心地随处看看,好像整个展厅没有任何可以让他驻足欣赏的地方。 可是他又缓慢的移动着自己的每一步脚步,每一步都移动的如此均匀。 现在他又极其缓慢的走到杜韵懿身边,更极其缓慢的看了展柜里的那些物件。过了一会儿后他说这些东西穿在身上怎么能舒服!那时候的女人真是遭罪。 “你知道我多大的脚吗?”杜韵懿目不转睛的盯着玻璃柜里的三寸金莲,问站在她旁边的赵乙木。她的样子感觉不是在问赵乙木,而是在问那三寸金莲。 赵乙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杜韵懿的脚,不,是看了一眼她脚上穿的鞋,一双厚底增高运动鞋:“至少41。” 杜韵懿眼睛都没眨,上牙咬住了下嘴唇,咬牙切齿低声道:“滚。” “我42的。”赵乙木同样看着三寸金莲缓慢的说。他们二个还真的好像都是在跟玻璃柜里面的小鞋子在说话。 杜韵懿肯定是这样的,她在问赵乙木,同时也在跟那几双小鞋子的主人说话。 她想曾经穿过这双鞋的女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不是也有过心里惦记着的那个他,也藏着那个不能说出口的心事,那心事就堵在那里,不深不浅埋的刚刚好。 小脚的女人真的只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过一辈子吗?不管封建的礼教怎样束缚她们的身心,她们的心是不是终究会有一些自由的吧!一些只属于她们留给自己的自由。就像这些精美的绣花一样精美的女人心事。 “你好吗?”杜韵懿手心贴着玻璃柜心里轻声细语的说道。“我就是爱上那只蜻蜓的鱼。” “我一辈子都在一只蜻蜓身边,可是我的心是一片湖水。” “会遗憾吗?” “日出日落一针一线。” “谢谢你!”杜韵懿嘴角微微上扬转身离开。 展馆里特别的安静,安静的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整个展馆里也没别人,就他们二个,可是他们还是蹑手蹑脚地,生怕扰乱这里的清静。 又缓慢随意的浏览了一些展品后,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里面光线比较暗,走出来晒到太阳光的赵乙木深呼吸一口气说道:“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刚才真怕吵到他们。” 杜韵懿:“你看见没穿红衣服的那位一直深情脉脉的看着你。那眼神绝对真爱。别说你看着还真有古典美。小心今晚她害相思病了去找你。” 赵乙木故作惊恐状道:“哇!那位穿鱼皮套装的大叔!你看这都都跟出来了。” 杜韵懿大叫一声:“啊!”立刻转回头看看。转过身后一本正经的说“你真不能吓唬我,告诉你我真害怕。” 脸色突然变得发白的杜韵懿看来是真的害怕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从小就喜欢胡思乱想。 小时候跟年画里的人物对话,特别是八仙过海那幅画,她曾经梦想自己变成何仙姑。 她看小说也会把自己变成书里的人物或者跟她们成为好朋友。总之她会把自己带入进去,进入到一张画里,一本书里,或者一件衣服,一双鞋子里去。就像刚才她跟展柜里的物件对话一样。 她觉这样有没有什么不妥,她喜欢那种感觉,一种时空错乱了混乱感。 有时候她都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对于她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就像眼前的赵乙木,他在吗?就在自己身边吗? 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可是一会儿他们就要分开了,她终究还是一个人回到那间屋子里,明天一个人去赶着公车去公司参加培训。 赵乙木他也是一个人回宿舍,一个上课,一个人洗澡。他刚才跟同学说他不去打球了,他要去洗澡。他洗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嘻嘻,杜韵懿你真不要脸,幻想人家洗澡的样子。不过说真的赵乙木身材的确不错,就是有点偏瘦,要是肌肉在大块一些就完美了。 虽然他喜欢打球可是身上肌肉不大。不过杜韵懿心里清楚虽然瘦但是他的肉还是那种紧实的,有弹性的,就像他喜欢弹桌子的手指头一样,筋骨清晰,血管明朗,每一根手毛都是有生命的。 也许每个大姑娘都幻想过一个男人洗澡的样子,这没什么脸红的。自己洗澡的样子就是那样,不行今晚回去洗的时候好好感受一下,看看能不能有幻想的那样美妙。 人洗澡的时候能有什么美感。不过是白条条的一个身体罢了。女人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毛发要揉来揉去,那白花花的,黏糊糊的洗发水顺着脸颊,脖子,身体一直流淌到脚上,想想就顿时毫无兴致了。 擦沐浴露的样子更是跟一个狼狈的修理工一样的姿态。所以,还是去幻想一下赵乙木洗完躺在床上的样子吧! “嗨!想什么呢?鱼皮大叔?”赵乙木轻拍了一下杜韵懿的肩膀。 “木子知道吗?我们现在,在一起?” “怎么了?要我给她打电话说一声?”赵乙木明显有点不悦道。 杜韵懿:“你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杜韵懿的脸红着说道。 她想找的地方是酒店,她想睡了赵乙木。刚才在玻璃展柜面前,她的这一想法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不,这种想法她很早就有了,只是刚才在玻璃展柜前她突然想这样做了。至于做完了会怎样她还没想。 反正我们之间即使睡了也不是男女朋友,我们不是谈恋爱,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怎么可以这样呢?谁说朋友之间就不能这样呢? 赵乙木你今天能跟我走吗?你会等我脱下衣服去洗澡吗?完了你也洗。你最好一句话都不说,我也是。我们安安静静的在一起。在这个异乡,在这个下午,在这个世界上。 我都不要你能记住我,喜欢我。我只要和你身子挨在一起,贴在一起,感受你的心跳,感受你的呼吸,感受你的活着。 杜韵懿就如同着了魔似的恨不得此刻就把他拉到酒店房间里面去。她太想有一个时间,有一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些年这样的时候好像就从来没有过。即使走在那条街上也是偶尔有人出现的。 她太想有那么几个小时的时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没人打扰,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打扰。 刚才在展馆里面倒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门口的看门人依旧是在的。 只不过她刚才恍惚好像那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她爱上了那种感觉,只有她们二个人的感觉。 她能确定他们二个人身上有一种同样的味道。她知道赵乙木肯定也闻到了这种味道,可是她不想等赵乙木走过来了。她要走过去,不是要告诉他我喜欢你。她觉得那样子太傻了!他们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的少男少女。 “我们去酒店开房吧!”杜韵懿看着赵乙木非常沉着冷静地说道。 赵乙木好像确实有点尴尬,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也着实不像他。杜韵懿脸色红润,她的胸腔下是如万马奔腾般的心跳声。空气凝固了,时间静止了,只剩下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赵乙木惊恐里带着温柔问道:“你遇到什么事了?” “你对我的身体毫无兴趣?那么你就是对我的脑子有情趣?不,兴趣。直接说你真的就是把我当朋友对吗?我们是什么?我们之间?这些年?是什么?你可以找个有钱的北京女孩来恶心我,冷落我,尽管来吧!你什么时候对我热情过,我们一年见过二回面吗?一年多少天?多少个小时?多少分钟你知道吗?我特么的才知道你赵乙木这么垃圾。你不是男人,不是人,你自私自大自以为是。你仗着别的女人喜欢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我。我是没文化,没脸蛋,没身材,没钱…”杜韵懿一口气说完后目不转睛的看着赵乙木。她似乎要把这几年的愤怒,委屈通通看回去。 赵乙木确实傻了,虽然他知道杜韵懿不是一个含蓄内敛的人,但也不是这种一下子能说出这么多话还不喘气的人。 不过他眼里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呢?他也还真的就说不出来?他看着眼前这位瘦干巴的女孩,好像第一次见到她,她确实变得越来越有魅力了。 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跟着他一起走在校园旁那条安静的路上的杜韵懿了。但很快他就恢复理智,并轻轻的拉起杜韵懿的手紧紧的抓在自己的手里。二个人就这样开始走了起来。 酒店 在赵乙木手心里的杜韵懿的手,被抓的牢牢的,平时看上去有筋有骨又瘦又长又白的赵乙木的手,没想到力气还真大,简直就是一把老虎钳子一样把杜韵懿的手夹的密不透风。 “我们不去酒店了,就这样走走吧!你可以把手松开了,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我还要当超模。我对不住你,刚才把你吓到啦哈哈!我是故意的。”走了一会儿的杜韵懿,被赵乙木第一次牵起手的杜韵懿竟然哈哈的傻笑起来。 她这一笑赵乙木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一副很平静很熟悉她的样子。二个人这样牵着手走到了主路上,一下子从刚才的幽静转换到了人流车流不息的大马路上。周围的环境变了,二个人的心情也跟着变了。变得漫不经心,变得满不在乎的样子。 赵乙木并没有松开手,杜韵懿也没有松开手。手从刚才的老虎钳子变成了真正的手牵手。力度刚刚好,湿度也刚刚好,还有一股淡淡的微风从他们的手指缝间穿过。 二只手看着很松但是谁也没有想要放开。很像一对在一起很久了的爱人,那样自然,那样平凡,那样的简单。 这难道不是杜韵懿梦寐以求的一天吗?可是她的心怎么从刚才的躁动不安到现在的心如止水。 她觉得牵着赵乙木的手也不过如此。莫不是真的要中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句魔咒。这朝思暮想的一幕,这千回百转的一天,怎么显得这么的没有色彩,这么的庸俗。 这不是我曾经想象的情景,一点都不是。我想的是灰姑娘与王子的童话故事般美妙,而眼前的这个画面就像是大爷大妈在遛弯。 他们走在三环路的北边,干燥的空气里充盈着汽车尾气的味道,各种食物混杂出来的味道,人的味道。 每座城市都是有它独特味道的,南北的味道差异很大,跟菜一样。 杜韵懿对北京的味道还没有闻的透彻,有铁的味道,玻璃的味道,塑料的味道,汽油的味道,风的味道,绝对没有水的味道。 路的这边有很多服装小店。杜韵懿看到喜欢的就走进去逛逛,赵乙木在外面等。杜韵懿想我走进去随便看看,耽误一点时间,等我出来时赵乙木他就偷偷离开了,这样就是今天的完美结局了。 明天的生活彼此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时候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多好。 可是每次出来赵乙木都跟一个大傻猴子一样站在那里,对了,赵乙木是什么味道的?如果自己是雨的味道,杜韵懿是这样认为的,她认为她身上有一股雨的味道,也许是因为她喜欢雨的味道。那么赵乙木就是树的味道了。瞧!他跟一棵树一样矗立在那里,手里拿着二瓶水递给杜韵懿一瓶。 怎么办?下一步怎么办?说再见吧!我直接回家得了!就此别过,有缘再聚。赵乙木你多保重。 接过赵乙木递过来的矿泉水:“你怎么还没走?你有事就先走吧!我慢慢逛逛,这里的东西还挺好看的。都是你们服装学院的人开的吧?品味不错。” 赵乙木:“我们,去酒店。” “我刚才真的只是逗你玩而已。别这样,我们还是好朋友,好同学,你用不着以身相许。走吧走吧!木子刚走我们就这样,太不厚道了!要不再等等。”杜韵懿诡异的一笑跟赵乙木挥手拜拜。 赵乙木也被她逗的挤出一丝苦笑,在他那张冰冷的脸上也真算难得。 赵乙木是不爱笑的,如果没记错基本没见过他大笑的样子,最多就是挤出那么一丢丢而已。可是就是这迷死人的一丢丢苦笑,傻笑,笑笑让人为之着迷。 赵乙木真是生错了地方,如果他不是生在一个小地方,而是一出生就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里,也许他的人生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如果他在有一个正常的妈妈,那就算生在一个小地方也不会影响他的光亮。他那种独特的气质是娘胎里带出开的,他有一张忧郁却无比俊俏的面庞。每一个部位都找不出瑕疵,鼻子,嘴巴,眼睛,下巴……可能连脚趾头都是美的。除了身高有点尴尬,但是在南方人面前也算还好。 有这样的一副皮囊也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水满则溢,月圆则亏,所以他投胎去找了一个疯子做妈妈。 赵乙木的妈妈长的也是相当的漂亮,百分百是一个大美人。在他们那里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美人一枚。 只是后来怎么就疯了?各种传言都有。杜韵懿妈妈说她是被赵乙木爸爸打的,打疯了。杜韵懿大姑则说是赵乙木的爸爸给下药了,药疯的。 反正一个好端端的新媳妇就那样疯了,要么一整天,几天一句话都不说,要么就是说个没完没了。经常站在公园里的河边上对着河水说上个大半天。附近的人也都认识她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杜韵懿还没有跟赵乙木同班上课。她正式认识赵乙木应该是从高中开始的,虽然在那之前也见过,零星的听说过一些他家的故事。 多年以后杜韵懿才能感知一些当年赵乙木所遭受到的伤害和痛苦。她怪自己那时候真的是无知冷血又愚蠢,竟然丝毫没有对他做出过一些能够温暖他的事情,哪怕说一些暖心的话语,让他不那么孤独。 赵一木可是纺织二厂厂长家的孙子啊!为什么赵乙木上学时总是一副太普通不过的样子,看着别说家境不错了,简直有点穷酸。 杜韵懿清楚的记得他的一双篮球鞋穿破了还穿了好久。那双破球鞋曾经一直在杜韵懿眼皮底下晃悠。 赵乙木的身世杜韵懿知道,可是她从来没有问过赵乙木一个字,赵乙木也没有跟她说过一个字。 杜韵懿从不打听任何关于赵乙木家里的事。她认识赵乙木的时候,周围的大人们早已不在谈论那个女人,时间久了,谁还去惦记一个疯女人的事呢!即使是一个漂亮的疯女人。 偶尔即使在小公园的河边看到了站在那里不停说话的秦沁,那样子也早已经不在是曾经的模样了。头发已经白的差不多了,眼神呆滞,脸色蜡黄。穿的衣服总是一些花里胡哨的长裙。 她应该有非常多条花裙子。秦沁疯了以后断断续续的在医院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有所好转就回到了家。可是赵乙木的爸爸早已经跟了另外一个小姑娘好上了,那里还能去照顾自己的疯老婆。 起初都是秦沁的大姐过来照看她,她们娘家人当然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把人接回去啊!后来开始讨要说法,要么请人伺候,要么你赵乙木的亲爹自己伺候。婚肯定是不会离的。 就这样这事耗了大半年后赵家请了一个阿姨伺候秦沁。不管怎么样也算有个结果。赵乙木的爸爸基本就不在回来了,他把赵乙木也带到了他爷爷奶奶家里去了。原来的家只留秦沁和一个保姆。赵家的人都不允许赵乙木再去看秦沁。 有一次秦沁找到学校门口去看赵乙木,她从远处走过来微笑着要抱抱自己的儿子,结果被赵家的过来接赵乙木放学的人给赶走了。那时候赵乙木小学五年级。他后来跟杜韵懿说他这辈子都记得她妈妈笑着向他走过来的眼神。每天都看得到,无比清晰。 夕阳 夕阳每天都在,都在固定的轨道上来回。我们眼前变化无常的所有是不是真的藏在一个巨大无比的不变之中。 云会变,风雨会变,只是星球的轨迹是永恒的。我们每天都想看见新的发型,新的服装,新的鞋子,新的男人和女人……人类是喜欢变化的,可是却又如此的恐惧变化。 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也是有自己的轨道可循的,如果你偏离轨道你必须要承受脱轨带来的后果,也许是粉身碎骨,也许是全新的世界。 杜韵懿突然好像看夕阳。在北京城里,一年到头你还真的很少看到过真正的夕阳。 曾经在一篇文章里面看到一男的对一个女生表白说,想和她每天一起看夕阳。这话不管成不成真,听着确实非常浪漫。 一起看夕阳,这是多么美好的的画面啊!为什么一定是要夕阳呢?因为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不,因为看完夕阳就可以一起洗洗入梦了。 如果那个男的说:我想每天和你一起看日出。那绝对完了,看日出也美啊!但是就是不浪漫。再说了谁天天一大早起来陪你看日出啊!那还是过日子吗?日出是辛苦,夕阳是享受。一个披星戴月,一个悠然自得。 夕阳时分也是晚饭时分,也许人们都在忙着吃,所以也就很少记得夕阳这件事了。一边喝水一边逛服装店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了安定门,看到一家城隍庙小吃杜韵懿说:“吃一碗混沌再走吧!”赵乙木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跟着杜韵懿走了进去。 二个人一人一大碗荠菜馄饨,赵乙木放了辣椒和醋。杜韵懿对他说:“你什么时候要这样吃了?” “来北京后就慢慢吃起了辣椒。” “快说,你还染上了什么恶习。”杜韵懿故意厉声道。 “喝啤酒,抽烟,偶尔。” “木子教你的吧!” “好像是的。” “实话实说,某种意义上木子是你的第一个女人吧?”杜韵懿一副挑逗的口气问赵乙木。 “好像。” “原来咱学校的那位有钱的小姐桂美芬跟你没成吗?”说完桂美芬的名字杜韵懿就打住了。今天怎么了,得意忘形了? 赵乙木:“她的事我是后来知道的,每次去看看她,但是每次都见不到。” 杜韵懿不敢看赵乙木的脸,低头喝汤。 “我记得还有一个,叫什么琪琪吧!你也不搭理人家,人家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 赵乙木看着杜韵懿:“你怎么知道?” “我听说的!我理解你,这些小姐们一个个看着油光水滑的,其实骨子里一点不禁琢磨,特别没意思。我要是男生我也不搭理这种人。”杜韵懿振振有词。“对了,琪琪她家现在更有钱了噢!你说,这真的是大富靠天,小富靠勤。我妈妈一辈子就守着那么一个瘫子。你身边都是有钱人!” “我没觉得她们有钱。”赵乙木吃了一口混沌说。 “你还别说琪琪她长的还真是好看。某些地方其实比木子好看,木子就是洋气,有内味。不过我要是你我也喜欢木子。琪琪就算了吧!看着一股子社会劲,不过仗着家里有钱任性,脑子里真没东西。翻来覆去的就是男人和钱,特别“乡下人。” “你一紧张,话就特别多。”赵乙木看着叨叨不停的杜韵懿。 “啊!我紧张,什么?我绝对不是那种能说的人,这个我还是知道的。说点别的,怎么样我短发不错吧?我的老师建议我剪的。短发就是要瘦,越瘦越好看。但是我挺喜欢的,真不知道原来脑袋上顶着那么重的一堆毛是图个啥!短发养脑。真的。嘿嘿。” “哦,是吧!你是比原来聪明了。”赵乙木回道。 “谢谢谢谢,这个我也是知道的。”杜韵懿很喜欢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虽然她是为了躲避谈论桂美芬。 本来还担心自己和他的关系也许要进入一个冰冻地带里去了。现在好像还没有,反而挺轻松的。其实杜韵懿知道她是因为紧张所以才说那么多话。说话可以缓解她的焦虑不安,这一点她也是知道的。 杜韵懿还没时间去思考刚才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勇气脱离轨道了呢?其实本来她和赵乙木也不是什么多么亲密重要的关系。她甚至怀疑他们算是好朋友吗?最多也就算个朋友而已。 这些年也不过是她自己单方面的仰慕他。这还不是暗恋,暗恋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也不准确。 杜韵懿一直觉得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已经够明显的,就像是卫星信号,她是有发射出去的,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过赵乙木的回应。 她觉得赵乙木是冥王星,代表着遥远,未知,神秘,恐怖。她觉得自己也许只是迷恋这几种感觉所以才喜欢赵乙木,这几种感觉是她自己投射到赵乙木身上的,也许她真的没有那么喜欢她。那么就试一试看看有没有。所以她就让自己脱轨了那么一会儿。 看着眼前吃完一大碗混沌的赵乙木,杜韵懿不知道她有没有回到正轨上来,看样子好像是:“我们领导让我参加模特大赛,就在年底。” “你怎么想的?” 杜韵懿很平缓的说:“我要去,原来我确实没有也不敢有这种念头,这一点自知之明还有。不过鹏哥非常支持我,给了我很多信心。我已经开始准备战斗了!加油!” “加油。” 杜韵懿心里骂道:多说一句你会死吗? “但是呢!我还是知道,这人算不如天算。这有钱没钱,火不火有时候还得看运气。我心态好,就是打酱油去了,随意而安,随缘随缘!”杜韵懿一边点头一边说,好像自说自话,或者自己说给自己听。 赵乙木:“还没去就开始安慰自己了。” “这么说你支持我对吗?” “嗯。” 对于赵乙木的惜字如金,杜韵懿已经习惯了,就这一点上她觉得他们还是好朋友。她不管赵乙木说的多少她都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妥。不说就不说。 “我妈依旧变着花样喊我回去,不是命令性的,是感情性的。你懂吗?她只要来电话就是说纺织厂的事,说大姑家有准备开新厂了,说谁又在杭州买房了。反正就是家乡一片繁荣昌盛。好像我回去我就可以开厂了。在她眼里开厂简直就是跟吃混沌一样。” 赵乙木没说话。 杜韵懿:“你也快毕业了吧!大三大四了?服装营销,这个还是回老家对口啊!要么就去广州。北京肯定不行。不,你有木子,你们直接去法国。哈哈!法国,巴黎,圣母院。” 赵乙木深情的看着傻笑不止的杜韵懿说:“你要不要再来一碗?” “啊!再来一碗?不要不要,我现在必须控制饮食。我要参加模特大赛啊!不刚跟你说完吗?”杜韵懿看着赵乙木,她回避着他的目光说。 她也认为赵乙木看她的眼神里含着深情这种东西,可是他看木子也是这种眼神啊!他看他们的班地理老师,一个脱顶的大叔也是这种眼神啊!她回避只是因为她受不了。 “一碗混沌堵不上你的嘴。” “滚!” 气氛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原来。真好!我们还是朋友。 走出城隍庙小吃店天已经黑了,街上已经是霓虹闪烁。这种刚黑没多久的黑跟夜半时分的黑是不一样的,黑也是有层次的。现在的黑是新鲜的黑,黑的还不成熟,到了12点以后的那种黑才是真正的成熟的黑,漆黑。如果你抬头看天还能看见隐约的云。这时候的云看着恐怖,一点都不像云,像要准备复仇的恶魔。 走向路口的他们背影看着真好看。特别是杜韵懿的背影。身材比例完美,骨感纤细,增高鞋让她的腿显得更长更细。赵乙木放慢脚步跟在她后面,好像在看她的背影或者她的腿。杜韵懿回头说:“那我赶713回去了。你呢?自己走回去吗?” “我先送你,这么晚了。”赵乙木吞吞吐吐的说。 “好啊!” 他们来到公交站很不自在的站在那里。好在杜韵懿手里有个大帆布包,否则她的手都不知道放哪!赵乙木就更傻了,啥也没有,躲在短裤口袋里手一直在跳动,杜韵懿看在眼里,面无表情。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上了公交车,车里人不挤,但是也是人挨着人的。二个人当然是要站在一起的,各自扶着把手。北京的公交车司机师傅技术一流,刹车油门来回自由切换,人多点挤在一起还好,人松快了就会跟着甩来甩去。 杜韵懿被甩的站不稳,她使劲拉住把手还是撞到了赵乙木的身体上。赵乙木用手臂护着她,力度尺度把握的准确无比。既不像男女朋友那样亲密无间,也不像陌生人那样客客气气,点到为止,可是这种接触是最为撩人。 这是他们二位目前为止最亲密的一次接触,肉挨到肉,呼吸挨着呼吸。如果听觉够好的话,心跳也是挨着了的。 此刻二个人的血液都是飞快流淌的,呼吸急促,嗅觉灵敏,听觉也变得更好。 只是目光低垂,谁也不看谁。那只手在杜韵懿的左胳膊上停留了七秒钟后缓慢离开,依依惜别。杜韵懿感受到了那只手,那只爱弹桌子的右手是多么的不舍,多么的柔情。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赵乙木对她是有感觉的,她已经彻底肯定了这一点。 馄饨 整个车厢里好像只剩下他们二个人一样,站在赵乙木旁边的杜韵懿虽然希望这车可以一直开下去,永不到站。 但眼下她最需要的,不是她和赵乙木未来的各种臆想连篇,而是做一个深呼吸,好让自己憋闷的胸口,赶紧通畅起来。 她急需调整呼吸,急需新鲜的空气,急需司机师傅再按一次长长的喇叭声,好作为掩护,可是好像一切都越来越安静了,整个车厢没有一丝声音。 怎么办?再不大喘一口气她就憋的不行了!杜韵懿你行不行啊!就这,你还参加比赛?你赶紧的。用尽全力,不动声色的调整好后的她开始了匀称的呼吸。 只是赵乙木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右脸颊长顺着她的脖子向下蔓延到全身。赵乙木呼出的气体还带着混沌汤的味道。杜韵懿说服自己这是混沌汤和赵乙木的汗液混合出来的一种全新的味道。 如果这个混沌汤的味道是从另外一个男的身上出来的那绝对不行。这让人意乱情迷的热气,让杜韵懿进入了一个如此美妙的感觉里面去了。 如果这时候我转过身会怎样?他会不会轻轻揽我入怀?会不会轻吻我新鲜的短发?会不会在我耳边叮咛:宝贝儿,早点休息。 一个急刹车又来了!这是个要了命的刹车,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同时响起。一个大妈从旁边飞到了赵乙木脚底下。杜韵懿倒是紧紧抓住了扶手,虽然样子有点狼狈。赵乙木一手扶着扶手一手紧紧的抓着杜韵懿的胳膊。车厢里躁动起来:撞上了撞上了。公交车撞上了一辆白色的小汽车。 这时公交司机开门下车,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公交司机的样子。 接着车上的人有的开始下车,大多数还是在车里等,大妈倒在赵乙木的脚底下没有要起来的样子,她压住了赵乙木的脚。赵乙木拉的杜韵懿胳膊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不过杜韵懿这时觉得赵乙木是因为害怕才拉住了她不放的,他害怕脚底下的大妈。 杜韵懿大声喊道:“师傅,有人受伤了,过来看看,这位阿姨倒了起不来了!” 司机过了一会儿走过来弯腰询问怎么了,能起来吗?要打120吗? 大妈闭着眼睛不说话,她肥硕的躯干紧紧挤在赵乙木的腿上脚上。 杜韵懿一看这位大妈就是装的。 “阿姨,这地上多脏啊!你看看起来您坐到座位是不是舒服多了。” “头晕。”阿姨闭着眼睛低声说。她闭眼睛的样子,这演技实在不敢恭维,可是人家就是躺下了你能怎么办! “阿姨,这人这么多空气不流通你坐到窗户边上透透气多好,一会儿有人下车在踩到你。” 杜韵懿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一个壮汉从大妈身边走过去了,一边走一边用脚推开倒在地上的大妈。那一脚闷着邪火邪劲,大妈即使不疼也感觉到了那股劲了。她当然还是要继续躺着,装死一样的哼哼唧唧。杜韵懿拉着赵乙木一下说:“我们下车。大妈你挡着路,我只能从你身上跨过去了。” 这时下车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妈听到杜韵懿说完就坐了起来,手扶着脑袋晃晃悠悠坐到了座位上,脸上的表情演的痛苦不堪。这时司机师傅又过来了:“120一会儿就到,你坚持一下。” 师傅长得帅,是真帅。不知道为啥开起了公交,他的外表应该是日本偶像的级别。 杜韵懿觉得他的五官长得真是好看,女人看了都会玩的。睫毛好长,让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有神。脸色不好,一脸的心事,只是这样让他愈发有魅力了。结合这一路的刹车,现在的事故,这男孩肯定是失恋了。可惜可惜,这一副的好面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杜韵懿对赵乙木说:“走,下车。” 赵乙木跟着走了下来。车子停在了一座桥上面,司机说大家原地等下一趟车过来接。夜色中一群人站在桥上如一群被抛弃的孩子。此刻路上的车已经堵的一塌糊涂,每辆车闪着焦躁的灯光,都在如蜗牛一样爬行。人群里有人陆续离开,沿着桥的下坡,走向深深的夜色里去了。 夜晚天气转凉,这个时候本应该男士给女士优雅的披上一件外套在肩上。可是赵乙木只穿了一件t恤和短裤。杜韵懿看着一动不动的车流说:“我们往前走走吧!还有七站地就到了。” 赵乙木木讷的说:“好啊!” 他们也顺着桥的下坡走进了深深的夜色里去了。这段路还有点荒凉,一个女人走肯定是胆战心惊的。赵乙木不说话,只是走着。 杜韵懿看到旁边有一个荒废的建筑指着说:“每次路过都看到这个,真想进去看看。” “不行,我害怕。” “啊!你看,窗户上有个人影,你看你看,就在那。一个女的,啊!就是下午馆里看到的那个女的。啊!就是她。”杜韵懿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帆布袋子大叫。 赵乙木被杜韵懿这个样子弄得害怕又刺激:“不许吓我,你把我吓傻了你可要负责。” “哈哈哈哈…她看到你了,不好,她要过来了,快走。”说完杜韵懿拉着赵乙木就跑起来。 赵乙木也跟着跑起来了,二个人飞快的奔跑在路上,这段路人少树多,边上是一个别墅花园小区。他们跑到了小区的大门口停了下来。欧式风格的小区大门庄严高岸,门口保安孤独的站在大门的下边。几束白光打在大门口的上方,冰冷高傲。 原来坐在工车里杜韵懿知道这个小区,里面都是独栋的花园洋房,还有一片好大的湖水。那次鹏哥开车送她回来时说过这个小区,里面住着好几个明星。 每次都是在公车上遥望,这次第一次走的这么近,就在它的大门外。 人在这样的大门前显得那么小,看那位保安的样子就知道了。杜韵懿转头看了看大门里面,隐约能看见点点灯火。并不是灯火通明的样子。能看的出来有好多的大树,绿化特别好。打开窗户一定是可以听见鸟叫的,看见大树的。 赵乙木看着停下脚步的杜韵懿,轻轻的拉着她的手说:“走吧!” 杜韵懿不情愿的一边走一边回头:“好想住进去啊!” “赶紧走,”被赵乙木拉着走的杜韵懿哈哈笑了起来。 “你说你刚才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原来你胆子那么小,这么多年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赵乙木依旧拉着杜韵懿的手,毫无松开的意思,杜韵懿也没有放手的意思,二个人第一次牵手却是这样的自然而然。或许全靠这夜色的帮忙,他们才有了这样的胆子。还得感谢追尾的公交司机,不知道那位帅哥现在怎么样了?他会不会被公司开除? “你注意到没有,刚才那个公交司机是一个小帅哥呢!”杜韵懿问赵乙木。 “你这人怎么这样,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谢谢谢谢,谢谢赞美。”杜韵懿好开心的样子。 赵乙木拉着杜韵懿的手狠狠的抓紧,把杜韵懿抓的惨叫一声:“喂,干嘛?” 他们走过了一个路口又一个路口,路过一个又一个公交站台,从荒凉走到繁华,又从繁华走到幽静,可是谁也没有说停下来吧! 他们走到一个高级餐馆的玻璃窗户前面,巨大的玻璃窗背后闪烁着各种各样的面孔,它们大多都是呆滞,冰冷,如同玻璃柜里面的展品。只是人们不能走到窗前去观赏他们。 他们的脸在灯光的作用下脸上泛着蜡黄色的光。坐在里面的他们看着窗外的人又是怎样一番滋味儿?一扇玻璃真的有着不可思议的作用,可以隔开时间空间,还可以伤人。你想到玻璃就会联想到伤痕,疼痛,血。 餐厅门口的领位穿着空姐制服一样的服装,化着浓妆站立在挂着水晶门帘玻璃门旁边,这画面让人浮想翩翩。 餐厅台阶下面,坐着一位老婆婆,面前摆着一堆玻璃纸包着的廉价玫瑰花,她跟“空姐”同样在等走进餐厅里客人。 老婆婆骨瘦如柴,衣衫褴褛,她巧妙的用一件花布围裙遮挡了自己难看的衣服,那衣服也不能说难看,只是跟花不太搭配。 婆婆头发上带着一束鲜艳的塑料花环,这个样子着实惹人喜欢和注意,加上她一笑就满脸褶子的脸,这些都为她加分不少,因此生意也会不一样的吧! “这个婆婆还挺专业的,比一般摆摊的人要有职业素养。”杜韵懿对赵乙木说。 “我们选一把黄色的。”赵乙木拉着杜韵懿的手走到婆婆旁边。 他们的手还拉在一起,什么时候拉上的已经忘记了,只是真的没有松开过。可是刚才在买花的过程里,他们的手松开了。很自然的就松开了。 这一路他们的手,拉拉松松几回,杜韵懿想这次一定要记得,他是如何拉起她的手的。 丁香 一束黄色的玫瑰花被杜韵懿选中后赵乙木付了钱,五块钱。对了刚才那顿混沌也是赵乙木付的钱,十块钱。那么今天赵乙木是付了十五块钱,所以他们拉手了? 天,不会是赵乙木觉得自己吃亏了?所以拉拉手,占点便宜平衡一下。 杜韵懿顿时心情复杂了起来,这大半天的美好一下子从空中掉下来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 她甚至有点恼羞成怒,恨自己不应该有这么怪异的想法。如果今天他花了十五块钱是为了拉自己的手,那下次他付一百五就是要准备干什么了呢? 不对啊!高中毕业那会赵乙木送给杜韵懿一只,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的钢笔,那只钢笔到现在杜韵懿都不舍得用过一次,一只放在她床头柜抽屉里锁的好好的。 那只笔多少钱不知道反正看着不便宜。一只笔,一个合适恰当完美的毕业礼物。如果赵乙木真的是那么小气的一个人他怎么会送她那只笔呢?杜韵懿心里这样想着想着,就把刚才的想法给掩埋了。 拿着花的手一直拿着花,付了钱的手也没有在去拉着拿着花的手。二个人并肩悠然前行。好像谁也不好意西再去拉对方的手了,好像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刚才彼此都有的恍惚,就像中午打个盹儿还梦见了什么。 赵乙木变得更沉默了,安静的如同根本不存在一样。杜韵懿想打破这种安静,可是她的嘴巴也张不开了。她也变得安静了。不行,这样太难受了,一定要说点什么,就要到家了,就要告别了。下一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呢? “其实我非常讨厌花。这东西长在那里还好,这么断了根的东西,拿在手里真的有点恐怖。拿回去放在屋子里感觉跟一群花的尸体在一起。” “那一会儿找个地方把它们埋了吧!” “好主意。我住的地方楼下有一个残破的花园,每天我都路过,那里面的花花草草,野蛮生长,特别有生命力。是块风水宝地。”杜韵懿看着手里的花说道。 他们一直走到了杜韵懿住处的楼下,来到了那个残破的花园。花园周围是砖头围起来的,只不过高低不平,看着如同断壁残垣。里面也确实有些花花草草,长得还特别茂密。无人修剪,反而长出了自己的样子。 杜韵懿看着花草对赵乙木说:“是不是很美,很强势,很有生命力。” 赵乙木同样看着花草:“嗯,没有工具怎么弄?” “是,那就不土葬了,就天葬,不,太阳葬。找个隐蔽的地方给它放好就行了。你看就那颗丁香花下,那棵丁香长得特别牛。” 远处确实有一棵茂密旺盛的丁香花树,好大一棵,长得无边无际,肆意妄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花园里还有月季,芍药,迎春,紫金,刺梅,香椿树……一棵棵一株株都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想长成什么样就长成什么样。还有各种杂草跟他们一起缠绕,或者是陪伴。 杜韵懿把黄玫瑰花的玻璃纸扯下来,扒开野草,把花轻轻的放在了丁香树的下面,又把野草覆盖在玫瑰花的上面,完全看不到一点痕迹。她双手合十祈祷。 这时赵乙木的手机铃声响起:“喂,在,吃饭呢?一会儿去洗澡。嗯,好的,我知道啊!嗯,挺好的。我知道,我会的。当然。” 杜韵懿闭着眼睛默默祈祷,默默听着。她对刚才还在她手里的花说:你们就留在这里吧!那么多只不会寂寞了!残败腐烂后滋养这棵丁香树。来生做一棵丁香树吧! 赵乙木转身离开走到远处继续听着电话:“我说了,当然。想。” 最后的想字很小声,可是杜韵懿听的无比清晰。 赵乙木放下电话走了过来:“好了吗?” “好了,赶紧走吧!好多蚊子。你也回去吧!我上去了。” 赵乙木:“木子的电话。” “嗯嗯,我知道。走吧!我明天还要早起去公司开会。加油!supermodou。你自己可以回去吧!不怕吧?门口就是713。要不要我送你到车站。” “不用了,你上去吧!挺晚了。早点休息。加油!”赵乙木微笑对杜韵懿说道。 天啊!他怎么可以笑的这么要人心肝。杜韵懿心里这样说嘴巴却说:“路上注意安全,别被阿姨们拐走了,小心色狼。”说完对着赵乙木哈哈一笑转身离开。 赵乙木的手,那双又长又白,青筋暴起的手从背后拉住了转身离开的杜韵懿:“怎么了?生气了?” “生气?为什么?你说什么呢?赵乙木,我没生气,走吧走吧!拜拜。” 花园的旁边有一盏昏黄的路灯,灯光太暗几乎起不到任何照明的作用。他们二个正好站在了这灯光下,从远处看二个黑影默默地看着彼此。杜韵懿啪的一下打在自己的脸上:“蚊子。赶紧走吧!” 赵乙木的身体动作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稳的跟一棵树一样。他突然说:“你要我怎么办?我连自己的都不知道以后怎么办?我看不到未来。我觉得我没有未来。这世界已经糟糕透顶,不是吗?我的生活毫无希望,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看不到一丝希望。我都不知道我站在这里干什么?” 杜韵懿并没有很惊讶赵乙木说出的话。她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但是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又能怎样呢?赵乙木,好好学习,虽然我不知道你有多爱木子,你们未来会怎样!我知道我和你不行,我们就这样刚刚好。希望下一次再见我们还可以这样走路。不要牵手,就像上学的时候那样,一起走走。我们都不会忘记,这样的我们的,对吗?” 杜韵懿又接着说:“就像那些花就胡乱长着吗?多好!” 赵乙木的声音总是低几个音,他说话的声音总是要很仔细才能听到。然后在很仔细去想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上学的时候并不是班级里最红的那几个男生之一。其他男生对他并不是特别友好。因为他不爱说话,不爱热闹,除了打球不会去参加他们的鬼混活动。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追女孩子。 他有一个表哥也在这个班级里,这位表哥跟他正好相反,个性张扬,朋友多,身边女孩也多,有大批追随者。所以大家对赵乙木不看僧面看佛面。 “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我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怎么去爱别人。别再说木子,我谁都配不上,我就是一个垃圾。你知道吗?只有你最傻,这些年一直搭理我。你都知道的,你早就知道我有一个疯子妈。而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那又怎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偶像,我的第一位偶像。现在我的偶像又多了一位,凯特摩丝。在这之前只有你。”杜韵懿目不转睛的看着赵乙木。 虽然她心里想的是:知道你把我当备胎一样用,木子回来了你又消失了。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我也没事。我是喜欢你,喜欢的自己越来越大不确定了。今天已经是个超出预期的大礼物了,我杜韵懿已经很知足了!这一次见面够我营养一年半载的了。 “赵乙木,我们还年轻是不是?你会毕业,立业成家,你会有自己的孩子,孙子。我也会的。那时候即使我们不在见面,我依旧在心里想念你。你记住这个就好了。” 赵乙木:“下次我们一起去爬香山,我喜欢你走在我旁边。” 杜韵懿:“随时随地!去哪都行。” 告别后坐上公交车的赵乙木孤零零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街上的霓虹透过玻璃闪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的脸庞上镶嵌着的一双迷人的眼睛里闪着星星,映着月色。 他的心情是那样的愉悦,舒爽,豁然开朗。好像终于找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他不想失去杜韵懿,也不想失去木子。哦!木子。 到了中日友好医院下车后,赵乙木走到那条小路上,他奇怪这条路怎么白天跟黑天差距这么大。按理说这条路白天,黑天他都走过的。可现在好像第一次黑天走这条路一样。 他独自一个人走在黑夜的小路上,旁边的墙,墙上的涂鸦还有那些树都跟变了模样,让人陌生起来。他拿出电话给杜韵懿打过去:“喂,我真的很害怕,怎么办?这路上特别黑,连个路灯都没有。” “打给你室友,让他来接你。” “要不你来接我?” “滚。” 赵乙木:“我现在突然有点后悔,后悔放你走了。” 杜韵懿:“滚。” 冠军 第二天早上从床上爬起来的杜韵懿第一件事就是先打开窗户,当然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通风换空气。 昨晚几点睡的不记得了,反正就是晚的她不敢看时间,就是关着灯闭着眼骗自己已经睡了,睡了。 不知道赵乙木现在在干嘛?她是要马上起来去公司,今天有安排台步课程。 鹏哥说请过来的老师曾经是全国模特大赛的冠军。名字好听,叫什么北娜。那个模特大赛杜韵懿已经报名了,她今年也要参加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初赛都过不了,等等,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对赵乙木说了什么:去开房?后来呢?拉手。葬花?疯妈?不,昨天内容太过于丰富了,需要时间去消化消化。可是昨晚你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时,都在干什么呢? 匆匆的洗把脸,哦!关于化妆这件事恐怕是更需要时间去消化的。杜韵懿还是喜欢洗完脸只涂了一点乳液就出门,那些个化妆品只能等待不定时的被宠幸一回了。 走进公司的排练厅时,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公司的模特几乎都来了。看来大家对今天请来的冠军老师还是非常期待。 杜韵懿找个空位坐下来,大家今天都跟约好的一样都穿了黑色t恤,下身不是紧身牛仔裤就是宽松牛仔裤。就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米老鼠印花卫衣,坐在一群黑里面感觉非常突兀。 一会儿只见鹏哥带着一位身材高挑化着浓妆的非常靓丽的女子走了进来。不用说这就是那位冠军了。大家立刻站起来鼓掌欢迎,就像是等候领导考察工作。 杜韵懿也立刻起身跟着站起来,虽然她真的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过看大家看她的眼神,她知道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不认识她了。杜韵懿也觉得自己是有点无知了,时尚杂志没少看,看来是白看了。 这位冠军气质确实不凡,人站在那里,整个厅里都是她的香水味。鹏哥在她面前整整矮了一头不止,加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又是端茶倒水,搬椅子。好像太监在伺候老佛爷似的。原来鹏哥还有这样的一面,这让杜韵懿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啄了一口。 瞧瞧人家冠军就是冠军,整个厅里她就是天鹅,公主一样的存在。而台下鼓掌的姑娘们,就是一群等待变成天鹅的鸭子。 杜韵懿也是这些鸭子们中的一只,而且还是那只最丑的,丑就中规中矩一点吧!还要去参加模特大赛,好吧!现在人家冠军就在你眼前,杜韵懿你自己看着办吧!瞧你今天穿的,一只丑鸭子,穿件黑色的淹没在鸭群里多好,你竟然穿一件粉不粉紫不紫的玩意儿,你真是丑鸭多作怪。 冠军姐姐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说她曾经被一位老师嫌弃过了,除了个子高没一点做模特的天赋,还说她小时候曾经因为个子太高了而抬不起头来,还讲她在法国走秀时t台上摔倒过的那次经历,还有她的狗名叫等等,猫咪名叫让让。 最后她说人一定要有梦想,本来应该在工厂当女工的她,现在成为了一名模特。对了她还说她现在特别喜欢看到新人,看到新人优秀的表现,她永远不会像曾经那位老师那样打击新人。 冠军就是冠军,瞧瞧人家,说的话多么有水平。谁说模特都是绣花枕头没有内涵,那是你没做过冠军。 杜韵懿听的也热血沸腾,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感觉每句话都是在对她说的,她突然从冠军身上看到了光一样的东西喷洒出来,她好像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穿粉色衣服的那位美女,你来示范一下,来来来。”冠军叫杜韵懿上台示范她刚才的动作。 天啊!这就是命中注定吗?杜韵懿还是很淡定的走了上来,站到了冠军旁边。冠军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走过t台吗?” 杜韵懿微笑点头口气骄傲的说:“走过。” “哦,现在t台这么好走吗?”冠军笑眯眯的随意说道。这句话如果你不是很认真的在听,你好像都听不出来这句话。冠军脸上也丝毫不见有她说这句话的表情和意思,她一脸官方微笑道:“来吧!走一圈我看看。来,音乐起。” 李云儿还来不及反应她刚才那句:现在t台都这么好走吗?她已经跟着音乐走了起来,台上台下的人都看着她,那些个目光都在告诉她,她们听到了冠军姐姐随意说出来的那句话。 虽羞辱感充满胸口,可是该走的路还是要走。杜韵懿挺胸抬头,下巴颏儿微微上翘,目光平视,步履轻盈的走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走的跟一只天鹅一样,一样的美丽高傲。转身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她在模仿凯特摩丝。她的脑海里已经刻下了凯特摩丝转身的瞬间。鹏哥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并且带头给她鼓掌。台下的姑娘也都跟着鼓掌礼貌支持。 那位闪光的冠军姐姐好像也跟着拍手了,不过杜韵懿真的眼里没有去看她,她不想让她的光芒闪到自己,影响自己。还有那句如同自言自语说出来的,杀人不见血的话。 “不错不错,虽然本身条件有限,但是她还是把气场走出来了。这就是作为一个合格的模特最基本的素质,一定要有气场。你就是最美,最光芒万丈的那位。气场是什么,就是自信。这位姑娘刚才别的没有,可是自信满满。她就赢了。” 杜韵懿站在那里没有回到座位上,她这时才认真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位冠军。 皮肤状态很好,眉毛画的很有创意,弯弯的,毛绒绒的。口红是很深的酒红色,眼影大地色,服装穿的也是很厚重很浓郁的颜色,穿的是一件油画质感印花的丝绒上衣,下身是牛仔裤,裤子上面绣了满满的闪亮花朵。睫毛涂的特别浓密,不知道是不是假睫毛。手指甲也是深红色的,跟口红颜色差不多。看她使用的色彩这是一个特别浓郁的冠军。不过这一身搭配的确实不错,很有异域风情。对了,还有一头及腰的卷发。腿真真是一双好腿,又直又长又细。身材比例完美无缺。站在她面前的杜韵懿的确相形见绌,真的是一只丑小鸭站在黑天鹅面前一样。 “大家说说她走的怎么样?不错是吧!不过刚才她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有人想说说吗?”台下的姑娘们都瞪眼看着杜韵懿和冠军姐姐。有一个姑娘站起来说:“我认为一个时装模特要把时装最大化的展现出来,而不是展现自己。”说这话的姑娘杜韵懿认识,只是不熟。典型的一个争抢好胜,缺乏安全感,外表坚强内心软弱的主。她最大的特点也是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怼人。 “好,说的很好,请坐。那么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姐,你给自己刚才的表现打几分?这样,你自己说说你刚才哪里有不好的地方?不尽人意的地方。” 杜韵懿此刻脸色已经绯红,这样站在这里被大家点评虽然不是第一次,去面试时经常这样站在那里任人挑选,照理说这样的事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事,可是这次让她浑身不自在。往常任人挑选看看就差不多了,并没有做过多点评。这次还要自己说出自己的问题,她上来时对自己本就没有任何信心,只是赶鸭子上架,来都来了那就走吧!她那里走过t台,就那一次在商场里走过罢了。 “我,自我感觉良好。”杜韵懿傻笑着说道。 “看来这是你擅长的,自信。一个合格的时装模特走在t台上目光一定不能涣散,更不能目光呆滞。你要找到一个点,一个中心点,看着它,追随它。这个点可以是一道光,一个颜色,一个梦,你昨晚上的梦,也可以什么都不是。但是你的眼神里必须要有这个点。至于这个点到底是什么?我想你们走多了自然会领悟。”冠军说起话来跟演讲比赛一样。 她转头看着杜韵懿继续说道:“你刚才最大问题就是没有这个点,所以目光涣散。记住不是你看大家而是大家看你。你是观众的焦点,但是你的焦点不是观众。可是你比须要有个焦点,是什么?也许是你自己,也许是空气里的一缕青烟。都说模特最大的条件是身材和脸蛋,其实这只是入门级别,真的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模特,咱先不说什么超级模特了。一定要看眼神。” 杜韵懿听着渐渐的缓和下来,她虽然对这位冠军姐姐并无多大好感,可是她说的话真的好有道理。她懂她说的意思,只是如果要达到那个意境是需要时间和悟性的。 满场的人都对冠军姐姐投来了更多膜拜的目光。姐姐最后说道:“各位美丽动人,魅力四射的姑娘们,不要被时尚圈里的繁华虚荣蒙蔽了双眼,要拨开云雾见月明,保持最初的梦想,努力学习,保持骄傲。无论台下还是台上。” 话音刚落掌声响起来,杜韵懿这次也是把手拍痛。她对这位冠军姐姐肃然起敬,真是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戒掉 在洗衣房洗衣服的赵乙木,一边听着古典音乐,一边奋力搓着衣服。他把攒了一堆的脏衣服全部洗的干干净净,一定确保每件衣服是都有肥皂的味道。 同宿舍的同学把他的电话递过来,是权威威的电话,说她已经离婚了,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那,太好了,你现在上班了吗?” “还没有,不过应该很快。主任说让我好好休息。” “好的,你多运动运动,多晒晒太阳。” “嗯嗯,你说,你现在害怕我吗?因为我是从疯人院里出来的?实话实说。”权威威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正常”。 赵乙木反而结结巴巴起来:“害怕,怕,怕什么?” “你紧张什么?害怕我是一个疯子,神经病,你不害怕啊!” “不,不会啊!”赵乙木依旧结巴。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该干嘛干嘛去。” “那多保重。” 权威威急忙说:“别挂,我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是抽烟一样,瘾上来了一样,很难控制。但是是可以戒掉的。我是说我的病,犯病时我知道。我会努力戒掉的。” “嗯嗯。加油!” 权威威这人也是比较可爱,人火辣,又精明能干。虽然长相普通,但是皮肤白皙均匀,身上有浓浓的,大众普遍喜欢的那种女人味,还是有很多男人吃她这一套的,目前来看赵乙木好像也有点把持不住了。 系里还有传言说权威威跟主任之间不清不白。对了,她刚才还在电话里说主任让她休息。 对于权威威的风情,赵乙木虽然是迷惑不解,自己也不会去选择她这类型的女人,但是这个女人总归不是令人讨厌的那种,不但不讨厌,还有点喜欢听她说话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听起来,让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东西。 赵乙木零星的记忆里,关于妈妈的似乎太少,可冥冥中他又感觉有什么把他的记忆塞得满满的,只是他却无从谈起。 他记得是有那么一个地方的,看着跟普通医院一样的地方。他在哪里见过她的妈妈,一个披头散发,指甲脱落,浑身恶臭的疯婆子。 她已经不会说话了,好像喉咙被什么黏住了一样,但是她分明看到了赵乙木就双眼明亮起来了。 七岁的赵乙木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妈妈了。脑海里散落的回忆,跟眼前这个疯女人,幼小的他完全无法联系。 后奶奶拉着她的手,走到那个女人面前。女人披散的头发,蜡黄的脸,瘦弱的已经不成人样了。 后奶奶心里也是难受,谁能想到这就是原来的秦沁呢!那个水水嫩嫩的,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啊! 疯女人看到赵乙木后,眼神明亮起来,她想笑,可是好像笑会让她很疼的样子,所以她不敢笑。她想拉一下赵乙木的手,可是她的手好像被钉在了椅子上一样。 赵乙木的小脸白白胖胖的,衣服穿的干干净净。只是表情很严肃,他同样笑不出来,他平时也基本不笑。 直到他看见了杜韵懿,他才平生第一次认为笑容是可以好看的。 这小小年纪,脸上却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一张冰冷的小脸,忧郁的眼神,样子还是可爱。那么小就已经那么帅。 疯女人的泪水顺着枯黄的脸颊淌了下来,润湿了脸颊上枯黄的头发。 她就这样安静的淌着眼泪,安静的看着赵乙木。赵乙木也不言不语,也同样的安静。 后奶奶拉着赵乙木的手对疯女人说:“孩子好着呢!我也是吃了豹子胆了,敢把他带到这里来。看也看了,最后一回。你好好养着。我们得赶紧回了。” 后奶奶也几年不见秦沁了,第一次见到秦沁的样子,着实把她也吓着了。也是可怜,这人怎么就成这样了,难道果真是有病吗? 原来好好的一个人啊!唉!难道真是赵春雷惹得祸,活生生的把一个水嫩小姑娘折磨成一个疯子。 不过大夫说她是家族遗传的神经病,那就是了,早晚要疯的。 后奶奶带着赵乙木在回去的路上一直交待赵乙木:“你可千万不要说我们来过这里哦!你给奶奶说,你懂没懂的?” 赵乙木:“懂的。” 后奶奶点点头,她知道这个孩子不会说的,别看他小小年纪,心里老明白,成年人跟他在一起,都要防着点他呢! 那个疯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刚才那个是死人吗?爷爷说她已经死了,奶奶也说早死了。 自从秦沁嫁到赵家后,很难说她曾经是不幸福的,只是太短暂。比之以后漫长的,遥遥无期的煎熬,那个幸福的开头简直就是个笑话。 本来她也就是厂里很多人背后的笑话,只有她自己认为,自己是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即使走进城堡里了,她也没成为王后,依旧还是灰姑娘。不,比灰姑娘惨多了。 赵春雷第一次打她的时候是酒后,他不会打她的脸,知道她明天还要上班。他有专用的打她的工具,一根不长不短的小鞭子。 平时这根鞭子放在赵春雷自己的房间里。他有一间独立的房间。那里面布置的跟其他所有的房间都不一样。有很多小人书,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具。在那个年代能看到这么多玩具,看的秦沁心里阵阵惊讶。那里更像是一个小孩子呆的地方。 刚开始秦沁还问他:“你怎么弄这些个小孩子的东西啊?” 那是赵乙木第一次跟她吼:“你懂个屁。” 虽然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声音也不是很大,却足以让秦沁不寒而栗。她开始慌张起来。从此以后再也不敢问关于那个屋子里问题,也不敢在走进那个屋子里面去了。 酒后的赵春雷回到家里,他安静的拿出鞭子,秦沁第一次时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问她要干什么?赵春雷把她按在沙发上,脱掉裤子。接着就在她的臀部上抽打起来。 “你不要叫,如果把人招过来,我就把你的弟弟从保卫科给赶出去。你二姨家的妹妹也别想在卫校读下去了。还有什么,你自己想。”赵春雷说这些话的时候说的很平静。 第一次打完之后,秦沁的心彻底凉了,她知道她是遇到魔鬼了。 第一次跟第二次间隔了一个月的时间,第三次跟第二次间隔三天,没有规律可循。反正脸上干干净净的。 最让秦沁恐惧的是,赵春雷打完她后再跟她亲热,他要满脸泪水秦沁看着窗外的光。 烂泥 南方的的冬天阴冷潮湿,几乎看不到阳光,一切东西都在悄悄的长着霉,包括人的身体和心情。 人晒太阳和不晒太阳的体质是有着本质的不同。很多人并不喜欢太阳,很怕太阳晒到自己。尤其是南方的女孩子。也许她们的身体已经习惯于发霉,久而久之,见到太阳反而会伤到自己。 太阳可以不晒,可是湿衣服穿在身上肯定不是好事。 秦沁每天用电炉子给赵乙木烤他的小衣服,小鞋子,烤的热乎乎的在给他穿着。赵乙木肉嘟嘟的脸蛋是治愈秦沁的良药,只要抱起他柔嫩的小身躯,秦沁就自由了。 知道自己怀孕后,秦沁也曾梦想过,她跟赵春雷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许好日子就要来了,难说事情不会有所转变啊! 她不知道怎么把这个消息说给赵春雷,主要是害羞开不了口,起初她并没有说。 说来也是,那段时间,赵春雷并没有怎么“犯病”。秦沁自己把赵春雷对她做的事称为“犯病”。 那天晚上,酒后的赵春雷并没有打她,或者折磨她。二个人和谐的同床共枕。赵春雷的手放在了秦沁的衣服里开始探索。 秦沁浑身升起一股暖意,更加娇羞的说:“别动了,小心碰到他。” 赵春雷停下手疑惑不解道:“谁?” 秦沁一脸欲说还休,含情脉脉:“喏,肚子里的,宝宝。” 赵春雷一下子起身道:“怎么回事?你跟我商量了吗?我不让你吃药了吗?你没吃是吗?你骗我?” 赵春雷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但是每个字都令人窒息。 秦沁浑身的暖意一下子凝固了,她知道赵春雷这个样子,和他这样说话的声音,他犯病了。 秦沁:“我都是按时吃药,可是不知道怎么,我也不知道。我问了大夫,大夫说,吃药怀孕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你自己把他解决。我们之间还不到可以有孩子的时候。”赵春雷那令人窒息的声调冷冰冰的说。 听到这里秦沁并没有哭,或者还没到哭的时间,因为她好像还没有完全听懂赵春雷说的话。 秦沁的二哥在厂里已经升为保卫科长了。二嫂子也跟着到了厂里食堂上班,孩子也在厂里的子弟学校上学了,经常吃鱼吃肉,还分了二间平房。一家人倒是好不热闹。 这兄嫂二人看着倒还是算有良心,没事就过来看看秦沁,送点腌菜,鸡蛋。也不会多坐,呆会儿二人就回。 二哥说:“我会好好工作,不辜负妹夫,不,是赵厂长。人家对我们是真的好。赵厂长那头我也去不上,你见到了要谢谢人家呢!” 二嫂子:“就是,就是,小姑子你一定要把我们的谢意递给厂长。我们也没啥可送的,人家可不会稀罕我们的东西哦!等下个月发工资,我买几瓶好酒,你代送过去。” 秦沁:“什么时候升的?” “就昨天下午宣布的,原来的科长退休了。”二个急忙说道。 秦沁:“我知道,蔡科长吗!他多大就退休了?” “病退,他身子上有病,整天病怏怏的。没法干工作,早就该滚蛋了。” 看着二哥故作矜持又难以掩饰的得意忘形了的样子,秦沁苦笑一下:“凡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不能给人丢脸。” 二嫂接着说:“你二哥有分寸的,对了,上次我回家里,妈说你上回捎回去的白面吃完了。” 秦沁:“我再找人捎回去就是。” “还有,三姑家的二姑娘,你知道的,也想到厂里干活儿,下次招工时我们把她弄进来噢。” “她不结婚嫁走了吗?”秦沁疑惑道。 “四年多了,生不出孩子,被婆家赶回来了。三姑前段时间找到我们,可怜的很,我们也是帮忙。” 兄嫂三人闲聊一会儿家常,哥嫂又看了看睡得正鼾的赵乙木就起身要走。 秦沁知道他们二口子这是故意回避赵春雷。即使偶尔碰巧遇到,二个人也是卑躬屈膝,一副奴才见了主子的架势。赵春雷冰着一张脸:过来了,坐。 他们哪里敢坐,只说:时候不早了,回了,回了。 送完哥嫂后,秦沁想起了原来的保卫科的蔡科长。她记得刚到厂里那会儿,蔡科长带着二个人冲到车间,把一个常常对女工动手动脚的维修工张师傅给带走了。 后来女工们都说这个蔡科长人很正直,从不欺软怕硬,总是帮助那些被欺负了弱者。 蔡科长的个头很高大,身板挺直,走路的样子跟很多男人都不太一样,步子不大不小,每一步都走的稳稳的。怎么就身子病了呢?她了解自己二哥,这中间不知道有什么名堂。但再怎么样她二哥也做不了主啊! 现在她回想起来,赵春雷第一次见到这个对他谄媚不止的二哥时,心里就把算盘打好了。 所有关于二哥的工作,秦沁从来就没有跟赵春雷开过口的,都是他们二个人自己联系。还没等二哥跟秦沁开口,要给自己安排工作,二哥的工作就已经安排好了。 那时候秦沁还心里暗自高兴,暗自甜蜜,想着赵春雷真是一个有心的人,对自己是真的在意着呢! 秦沁心里也是清楚,厂里那些个年轻女孩子们,谁不是偷偷拿眼睛瞄着赵春雷呢?厂长家里就二儿子,大儿子已经结婚生子。 这个赵春雷虽说是有点纨绔子弟的做派,不过也没干些特别伤天害理的事,关键是人也长的不错,个子高,面庞清秀,加上打扮时髦,说话声音好听,说出的话也都是跟一般的工人不一样,毕竟人家读过大专。除了偶尔酒后会露出一些丑态,剩下的时间他绝对算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子。 起初的秦沁的确是有被赵春雷所吸引过,只是一种单纯的异性间的吸引,后来她甚至觉得她已经快要爱上赵春雷了,就差那么一点,如果在多点时间,她真的会爱上他。 其实是赵春雷没打算让她爱上自己,否则就凭赵春雷,只要动一动小指头,秦沁就彻底迷失了。 在赵春雷心里,秦沁不值得他用什么手段,随便给点吃喝,她就会跟一摊泥一样在自己的脚底下。秦沁对他就如同奴才对主子一样,对于这样毫无个性的乡下女人,他打从心里瞧不上。 在瞧瞧人家邵瑶瑶,什么叫做妩媚动人,风情万种,看看她就一目了然。 秦沁被赵春雷扔在脚底下,如烂泥一样。而赵春雷同样是邵瑶瑶的烂泥,只不过邵瑶瑶在那烂泥上面,种满了鲜花。 设计 年底的模特大赛就要开始了。不晓得别人都是怎样的心情,杜韵懿心里还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虽然她都是按时完成鹏哥给的学习和训练计划,可是从她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压力。 她除了控制饮食,适当运动,心态上几乎没有其他任何改变,日子还是那样过着,公交车照样坐着。鹏哥夸奖她说:你这样最好,轻装上阵。可是她只是真觉得自己只是玩玩,不对结果有任何幻想,就如同对赵乙木不报任何幻想一样。 全国各地的顶尖选手都汇聚在北京饭店,进行初赛选拔。进了初赛就直接参加训练营等待决赛。 那几天杜韵懿来回奔走于家里和北京饭店的□□之间。她一般情况照旧坐公交或者地铁,很少打车。并不完全是为了省钱,她现在的状况还好,不至于那么缺钱。只是坐公交成了她的习惯, 她喜欢北京的公交车,四通八达,非常方便。她喜欢坐在公交车上往外看风景的心情,看路上的人,看各种各样的建筑,五花八门的招牌……透过大玻璃窗望着窗外,偶尔会有一些豪车里的人跟她对视那么一下,眼神里都是微妙的言语。 开车了不起啊! 长的不错,怎么坐公交车呢? 杜韵懿当然也会想,自己哪一天也会有辆车呢? 鹏哥对她一直各种关照,并认定她可以入围前三。 毛毛对鹏哥的这种自信非常不屑不满。她夹枪带棒的对鹏哥说:“你这样舍得下本钱,别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怎么觉得她根本没戏。前三!入围就不错了吧!她条件非常一般,你还不如投资姗姗,珊珊的条件,哪一个不比她好上多少倍。” “人要有超前意识,眼光不能老停留在原来,现在的时尚圈太缺少杜韵懿这种风格了。潮流易逝,风格永存。懂吗?珊珊是潮流,她是风格。我这回绝对培养一个前三出来。冠军不敢说,前三没问题。” 毛毛白了鹏哥一眼:“走着瞧!你这样骗心眼,谁看不出来,人家珊珊也是报名了的。你对人家可没这么上心。再怎么说珊珊也是你的人吧!” “珊珊好胜心太强,这样的心态不适合比赛。” 毛毛:“好,这些先都不说。再说了,这第一名那年没有猫腻啊!你还当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单纯了!” 鹏哥:“人年纪越大越渴望单纯,可惜你不懂。” 鹏哥每天都交待杜韵懿:“不要吃坏肚子,多喝水,多睡一会儿。”总之各种操心不停,就像是家长担心孩子。 临近开赛的那几天,跑前跑后吃喝拉撒都照顾的周全。整得杜韵懿心里满满感动,也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更努力一些,不能太随心所欲了,否则对不起鹏哥的一片苦心。 在穿着比基尼站在评委面前各种转身,走路,测量,还有一些简单问答之后初赛顺利通过。 杜韵懿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这样几乎光着站在评委面前,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培训倒也比较适应了。 马上就要关进酒店准备集训等待决赛,看行程安排每天都是满满的。杜韵懿整理东西,她把那本《存在与时间》放进了行李箱里头。 这本书晦涩难懂,她平时也只是偶尔翻开看一看,努力让自己看上几页,反复的看着。她不能说自己有多喜欢这本书,之所以带上是因为赵乙木的缘故,还有就是觉得有保佑的成分。 珊珊同样过了初赛,杜韵懿对珊珊并不了解,虽然在同一家公司,可是也仅仅只是点头之交。 姗姗的条件好,单从外在条件来说比杜韵懿好。而且好像不止一次参加过类似的模特大赛,还拿好多奖。 对她的印象除了个子高,瘦的吓人,整天一副只能别人看她,她绝对不打量别人的架势。不说话,好像很少听见她说过什么。 大赛安排她们明天上午去参观这次服装的赞助商的公司。总之这几天的行程都是满满的。还有一些户外慈善活动。 杜韵懿没想到参加比赛还可以这样好玩。吃喝玩乐一条龙,这哪里是参加比赛,简直是组团玩乐。团员还是清一色的大长腿,走到哪都是焦点。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感觉每天都是爽翻天,虚荣心爆棚。 团里面有一个女的,说是一个某著名企业家的千金。杜韵懿听同屋的那个女的说的,说这次比赛她老爹就赞助了二百万。还说冠军就是她了,我们这些人就是来争个二三名的,陪她跑而已。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却并没有影响杜韵懿的心情,她觉得自己能入围就已经是奇迹了,剩下的就都是赚到了。 虽然大家同吃同住同玩乐,但是珊珊好像依旧没有对杜韵懿有什么改变,没有因为同一家公司而有什么不同,还是不拿正眼看人,不,看她。 不过杜韵懿发现珊珊跟那位企业家的千金倒是勾搭上了,准确来说是巴结上了,这几天每天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摇头摆尾,一副媚相。 珊珊的年纪比杜韵懿还小,还不到十八岁呢!杜韵懿觉得小小年纪就玩的一脸媚骨这人还是小心提防些。 那天中午在酒店自助餐,珊珊把自己装好的虾拿给千金小姐,接着又拿各种各样的东西送到人家面前,俨然一个私人服务员。 杜韵懿都看在眼里,她有几次想跟珊珊打招呼,但明显感觉珊珊好像并不想跟她有所交集,一副冰冷的面孔好像根本就没看见她。 杜韵懿心里不舒服,毕竟是同一家公司的,干嘛弄得跟仇人一样。 本来想借此机会改变关系,瞬间改变想法,有啥了不起,我正好懒得理你。 可杜韵懿眼里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珊珊,看她在干什么?珊珊的一举一动都在杜韵懿的眼皮子里面。不过,除了看到她献媚讨好那位千金大小姐以外,好像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参观服装公司是杜韵懿印象最深刻的。首先是工作环境是她特别喜欢的,看着并不像一个办公场所,而是一个展览馆一样的地方。 进门右手边的位置是摆放错落有致的展示模特。每个模特造型不一,每件衣服都华丽精美,工艺不凡。这个品牌杜韵懿也是有所耳闻,平时倒没觉得它有多么好看,今天的参观让她彻底改变了看法。 带领她们参观讲解的是品牌的副总,一位矮小精干的广州人。他讲了品牌的历史,设计理念,企业文化等等,总之讲的有声有色,听的人云里雾里。 杜韵懿很认真的听,很认真的看,原来一件衣服还真不是好看而已。这里面的学问还真多。 观察着这里的一切,公司人员不多,每个人都专业安静的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人因为她们这一群人的到来而有什么不一样。副总把他们的设计总监叫过来介绍给大家,大家鼓掌鼓掌。设计总监说:“欢迎各位未来的超模,再好的设计如果没有你们,就没有灵魂。” 说的真让人感动。杜韵懿忍不住好好看看这位设计总监。一件黑色衬衣,黑色牛仔裤,看不到一丝其他的装饰和色彩。不,右耳朵上有一个耳钉,很闪很亮应该是钻石。 整个人看着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虽然他转身的样子有点妩媚,不过不影响他是一个让人看着很舒适的一个男人。发型很酷,一边长一边短,短的那边几乎剃光了,长的那边半遮着眼睛。 这是杜韵懿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设计师,虽然她对这个职业倒是打从心底感兴趣。她很想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人,一位服装设计师。 不过她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个天赋。在她眼里赵乙木才是有的。一名优秀的设计师必须是有一种独有的阴郁的气质的。她没有,赵乙木有。这位好像也有那么一点,但是还是没有赵乙木浓。 刚才那位设计总监在讲话的时候有那么半秒左右的时间跟正在看他的杜韵懿眼神碰撞了一下。紧接着他就忽然闪开了,杜韵懿却没有闪开,她依旧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是爱慕,只是出于礼貌和习惯。 这位设计总监的眼神在几句话的时间后又飘回了杜韵懿的眼睛里,这一次比之上一次多了半秒钟。杜韵懿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不倾城。 设计总监讲完话后杜韵懿带头鼓掌,掌声落下后她举手示意说道:“总监大人,你说关于比赛最关键的几点是什么?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建议给点吗?” 说完以后杜韵懿也是奇怪自己哪里来的胆,竟然可以当着众人说出这些话。过后她知道是那位总监给她的勇气。 话音刚落大家又鼓掌支持。 只见总监脸上微微一笑很倾城的说道:“虽然有句话说的都烂大街了,但是良好的心态永远是成功之母。比赛是因,不是果。还有一句烂大街的话:过程最重要。所以享受当下,享受过程。至于结果,随他去吧!” 最后那四个字:随他去吧!杜韵懿听着怎么都像是:去他妈的。 枕头 有生以来第一次住在这么高级的酒店里,北京饭店。杜韵懿很喜欢这里的布置,色调,处处透着一种厚重华丽的年代感。 房间是普通的标准间,最让人难舍的是洗澡的那个莲蓬头,不是款式多么华丽,而是那里流出来的水打在身上的感觉,大大的莲蓬头在头顶上犹如一个锅盖一样,喷出来的热水柱打在背上,不软不硬,不冷不热。 水量和力度完美的如同人手按摩,这样的水流冲洗身体真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这比杜韵懿租的房子里那个花洒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除了这个还有枕头,用那样的莲蓬头流出来的那样的水洗完身体,再躺在这样的枕头上,唉!人生不过如此!杜韵懿对枕头还是很有要求的,她不管住在哪里,一定要有一个舒适的枕头和一个更舒适的靠垫。可是她那个枕头跟酒店这个还真是没法比。 她对同住女生感叹:“天啊!这枕头也太舒服了吧!还有就是那龙头,水流简直太完美了!用习惯了可怎么办?” 同住的这位名叫汪嘉珍,一个北京女孩,人看上去很热情潇洒。只是她抽烟,杜韵懿非常不喜欢。 每次她都把房间的窗户全部打开。这样好的房间窗外依然看不到风景,窗外是酒店的内院。经常有工人走来走去,那边看着应该是锅炉房和厨房。 汪嘉珍平静的说道:“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吗?” 杜韵懿心里知道她是觉得自己是乡下人,尽管有点闷闷不乐,本想回怼她几句,可是转念一想算了,不要影响自己的心情。只是说了一句:“不行,我要看看这个枕头什么牌子的?” 汪嘉珍:“这些东西酒店都可以买到的,这屋里的东西一般都可以出售的,不行一会儿你电话问问前台,让他们给你送过来一个。” 杜韵懿平静说道:“原来酒店还买东西啊!” 汪嘉珍:“啊!你不知道吗?好的酒店都是这样的,台灯,字画,花瓶都可以买的。” “哦!原来是这样的哦!”杜韵懿故意拉长尾音。 这个尾音也让汪嘉珍闭上了嘴巴并且转移话题:“今天你看到那个珊珊没有,简直贱到令人发指。她竟然给金主提鞋!是穿鞋,知道吗?金主说刚弄完的指甲不好下手穿鞋。啧啧,你没看到那贱样,其实那个女的就是故意让她提的。对了,她跟你有什么仇怨,怎么就是不搭理你呢?还是一个公司的,这贱货。” 杜韵懿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她真的很享受这床这枕头:“我跟她真的不熟,几乎没有任何交集。我也不知道为啥这个态度。非要说那就是我们一起参赛,或者鹏哥对我比较照顾?我真不知道。” 汪嘉珍:“珊珊这个贱货有点太认真了,什么比赛,就是玩玩呗!这个比赛一向都是黑幕的,我们不过陪跑罢了,告诉你心态一定要摆正。” 杜韵懿虽然不确定所谓的黑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虽然自己心态是很好,但她心里知道自己必须有所表现,要表现出最好的成绩,最好的自己。绝对不因为什么黑幕白幕而玩玩而已。她知道汪嘉珍也是这样想的,她嘴里的玩玩也只是对她说说罢了。 二个人在房间里随意的聊着,这时候突然门外一阵骚动,只听见有人喊:快快,赶紧叫120吧!怎么了?怎么了?人昏过去了。不知道。领队呢?给领队打电话吧! 杜韵懿噌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这床垫也是那样的张驰有度,有着完美的弹力。 汪嘉珍脸上的洗面奶还没冲洗干净,二个人就冲到了到了门外,杜韵懿不忘迅速的拔下门卡。只见隔壁房间门口站了好几个人。她们走过去看见千金大小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她们的这几天的领队小源老师冲了进来:“大家散开一下,人太多了,空气不流通,赶紧打开窗户。120叫了吗?” 珊珊在旁边一副万分焦急的神情说道:“叫了叫了。” 这时饭店的工作人员也匆忙赶了过来,每个人都是一副焦急的样子。只是在焦急的面孔下面隐藏的就不得而知了,有多少幸灾乐祸的,无关痛痒的。 小源老师一直观察千金大小姐的呼吸,一直说:呼吸没问题,只是意识不清。应该没大问题。她今天吃什么了,是不是吃错东西了?不会啊!吃东西应该拉肚子啊!不会晕倒啊!一边念叨一边呼喊千金大小姐的名字:coco,coco,coco。 这时走廊上已经挤了好多人,另一位工作人员不停劝导大家回房间,好给120的让出位置。这一层楼住的都是她们自己的人,大家都不情愿离开,都想看戏。在酒店保安的厉声劝说下陆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了。杜韵懿和汪嘉珍回到房间里后汪嘉珍开始继续洗脸:“好戏开始了。” “什么意思?”杜韵懿随口一问。 “我告诉你,那个大小姐吸毒,知道吗?肯定是吸过量了!”汪嘉珍一副胸有成竹的口气。 “你听谁说的,这种事情你可不能乱讲的!” “我干嘛冤枉她,我知道她的身份。再说模特圈里吸粉的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谁不知道。珊珊跟她一个房间住的,不信你去问她,她肯定知道。” 看汪嘉珍说的那么轻松,杜韵懿心里虽然打鼓,可表面上还是很淡定的样子摇头道:“不能理解,她爸妈不知道吗?她才多大啊!” “那种有钱人家的孩子,父母都忙着挣钱,应酬,哪有那么多时间关心她啊!” 杜韵懿关心的说道:“说的你跟人家很熟似的。好了,你还是不要乱说,被人举报了就不好了。” “切,谁怕谁啊!谁举报谁啊!有钱了不起啊!” 120来了之后把千金小姐coco抬走以后一切都安静下来。这时每个房间里都是讨论着一样的话题。 至于汪嘉珍说的是不是真的,杜韵懿到最后也不得而知。因为千金大小姐休息了二天就又回到了她们中间,比原来还要更张扬的样子。 珊珊依旧是她的小跟班,而且比原来更加的专业了,因为在大家面前反而愈发的趾高气昂起来了。甚至有那么几个人已经开始献媚珊珊了。 杜韵懿心里感叹不已:这世道,人类一向如此。到哪里都演着同一出戏码。这几天她们走到哪里那些围观群众都投来羡慕的目光,杜韵懿还非常享受那种目光的。其实除了外表光鲜亮丽,真没什么可羡慕的,每个人心里装着的东西能有什么差别。 这让杜韵懿回想起原来曾经跟赵乙木的一场辩论。那时候他们都在备战高考,虽然杜韵懿成绩一般,可是为了赵乙木她也表现出一副非常努力奋斗的样子,她内心也是很想奋斗的,起码要跟赵乙木差不多。 有一天杜韵懿说她姑妈过年发红包的时候,因为不小心发错了,导致杜韵懿拿了姑妈给一个领导家的孩子的红包。 虽然红包上写着姑姑的名字,可是并没有写上要给谁的名字,杜韵懿猜姑姑是非常自信自己不会搞乱的。那次的红包纸是很硬的那种,所以摸上去手感都差不多。后来杜韵懿回家发现那是整整一千块钱啊!她往年都是一百,二百。 她妈妈立刻就说:你姑妈给错了,这是给房处长家的小子的,赶紧打电话。 后来姑妈并没有要这一千块钱。不过这件事在杜韵懿心里成了一道坎砍了。 她对赵乙木说:“所以亲情根本不如利益值钱。这个世界上什么关系都经不起考验,特别是在金钱面前的考验。这就是人,别看一个个人前都光鲜亮丽,背后都一样,没有谁比谁更高尚。” 杜韵懿还唠叨了一堆她姑妈的发家史,里面充满了各种见不得人交易等等。发家以后对自己的亲弟弟,也就是杜韵懿的爸爸并无什么过多的照顾,反而都在照顾姑父家那边的人。 杜韵懿还说她并不是觉得姑妈理所应当就应该照顾她的爸爸,而是当年姑妈困难的时候,姑父做生意亏了一屁股债,家里吃饭都成问题了。那时候爸爸把自己每个月的工资的一半都交给姑妈,一直持续了三年多。那时候因为这个妈妈经常跟爸爸吵架。 赵乙木认真听完她说的话:“那你妈呢?你觉得你妈和你的关系也经不起金钱的考验吗?” “那倒不会,应该不会吧!你这么一问还难倒我了,我回去问问她。”杜韵懿傻笑道。 “所以别以偏概全,我相信人是不一样的。肯定有那种如阳光一样明媚美好的人。” “是我吗?你说的是我吗?哈哈。”杜韵懿开着玩笑回道。 一个枕头六百九十九,杜韵懿真想裁开枕头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枕的那个八十她已经觉得够奢侈够舒服了。不过实话实说确实没这个舒适。 这次比赛即使什么也有,也确实让她长了见识,开了眼界。 北风 初冬的北京,一个大风的夜晚,冷冷的北风吹的人浑身通透。逆风走在长安街上的杜韵懿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包和自己。 她的短发被风吹的如乱草一样纷飞,毫无方向。眼睛睁不开,眯着眼漏出一条缝隙用来看路。躲在大衣里面的她无奈无助。 她单薄的身躯根本抵抗不住这北风的摧残。一步一步缓慢移动,实在扛不住了,就转过身站一会儿,让冷风吹着后背,好不至于那么难受。 这几天为了保持好的状态和身材,吃的东西都没有什么热量,这么冷的天加上这么冷的风,杜韵懿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是冰冷的,孤寂的。 而风是真的自由啊!它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天上地上,犄角旮旯,肆无忌惮,乱舞狂欢。寒夜冷风中的杜韵懿,如一个剪影般在霓虹的映衬之下摸索着前行。 这时突然有一个塑料袋子糊在了她的脸上,一个有着一股子腥味的塑料袋子严丝合缝的糊在了她的脸上。 风突然变得更强更暴躁了,杜韵懿想用手去撕下脸上的塑料袋子,此刻她的二只手一只护着包,一只护着大衣。她转过头想让塑料袋子自己飞走,袋子执着的不想离开,竟然钩在了她的耳钉上,离开了脸但是还在脸旁边哗哗的咆哮。 她一只手紧紧抱住自己和自己的包,一只手迅速地扯下那个带着腥臭味的塑料袋子。 其实这时候天空中已经到处都是飞舞的塑料袋子,它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下子飞到了天上。 这是不是要感谢风,让这些塑料袋子也体会一下做鸟的感觉。 雨和雪都是人们喜欢赞美的自然现象,而风好像没有人会去赞美它,人们对风似乎只有恐惧和厌恶。 风是一个完全不受控制的怪物,似乎对世界,人类毫无意义。不像雨雪可以去滋润土地,滋润万物。 而风有何用处?即使有也不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喜闻乐见的。 可是杜韵懿却恰恰相反,她还真的就喜欢上了北京的风。 北京的风吹的人无处可逃,吹的人身不由己,也吹的人通透清醒。一场大风可以给你展示它的狂躁不羁,展示它是多么的桀骜不驯。 其实风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跟雨雪雷电一样。可杜韵懿对风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去想是什么科学的原因产生了风。她更觉得风是自由的化身,风是美的,她可以把所有的肮脏丑陋吹的无处遁形,撕碎所有的虚假繁荣。 吹出你的根本不完美的身材,吹乱你毫无用处的头发,吹飞你的假发,你的假笑。吹落你的假牙,还有你踩着高跟鞋的已经变形的弯曲的腿。 吹的大树怒吼,吹的房子摇摇欲坠,吹的老牛飞上天空,还有那漫天飞舞的塑料袋子,吹出一个真正眼花缭乱的花花世界。 大风过后,一片狼藉,所有曾经的美好都被撕碎,□□,被践踏的面目全非。 人们都说这是灾难的现场,这是痛苦的经历。人们总是希望艳阳高照,风调雨顺,冬暖夏凉,人们只要他们想要的,只要刚刚好的雨雪风霜。 人们想的真美。在对抗自然的历史长河里人类有着太多可歌可泣的神话人物与故事。所有好的东西都被无限宠爱,所有坏的或者对人们不好的就都该万劫不复。凭什么?想想是不是没有这个道理。 风跟其他的自然现象不一样,风是没有的,你看不到它,抓不到它,但是你能感受到它。 你也可以说它无处不在。 然而你却可以通过所有这世间万物而感受它的存在,那摇摆的大树,那满天飘零的塑料袋,那嘎嘎直响的门窗,那四处逃串的人。风这东西有点如同人类情感的这种东西,只能感受。 山雨欲来风满楼,二月春风似剪刀,看来古人对风的理解要远远大于今天的人们。 在风里艰难前行的杜韵懿虽然此刻也想着赶紧回到那个舒适的床上躺在那个枕头上。同时她也在想着在这样的大风里赵乙木在干嘛?肯定不会跟她一样走在风里,举步维艰。 他应该是坐在,不,躺在宿舍的床上,跟同宿舍的同学一起喝着啤酒,吹着牛。 没有人会真的在意窗外的风,即便风把窗户吹的嘎嘎吱吱的哀嚎。他更不会去想到此刻的杜韵懿正在风里飞扬。 大风里的男人和女人状态也是不一样风里的女人的,女人更狼狈一些。这是因为女人身上可以吹起来的东西有点多,头发,围巾,包包,发卡,首饰等等。 女人总是需要一些外在的事物给她以安全感,比如包包,比如爱情,结婚了女人还需要孩子。如果没有这些东西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总是会难免尴尬,受到众多女人的嘲笑。张爱玲早在那多年前就说过:女人若是没人爱,连女人都鄙视她。 在风里举步维艰的杜韵懿想到这里就特别想跟赵乙木说话,问问男人呢?男人需要什么来证明自己,给自己安全感。 这时杜韵懿心里蹦出一句话:男人需要女人啊!哈哈。确实世间万物都是彼此需要,彼此缠绕,谁都不是绝对独立的个体。就像这大风,也是自然界所需要的,虽然一下子还说不上来风对世界的好处。难道破坏,撕碎就不是一件好事吗? 我们总要美的,好的,完整的,全部的,却容不下一丝瑕疵,一丝残缺。可是凭什么啊!你晒着阳光,喝着小酒,吹着空调泡着妞儿就是好日子?可是刮大风了你就要骂,要躲。 所以走在风里那就享受风的凛冽吧!不要怨恨,不要咒骂,不要忘记阳光明媚的时候你贪婪脸庞上的笑容。 想到千里之外的妈妈,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做着看电视,听曲儿,抱怨生活的不公。如果风能捎去信息,多想告诉她:热爱生活吧!时间就那么多。 有时候杜韵懿能够理解妈妈时不时的抱怨,那也不是真的什么抱怨,那也是她对抗辛苦琐碎日子的武器。 一个女人有时候要靠一张嘴来对抗时间,对抗看不到改变的现实。每个人选择的方式不一样,有的人选择信仰,有的人选择炫耀,有的人选择爱情。妈妈只是选择了抱怨。 那么杜韵懿你自己选择了什么?这个问题还真没有答案,我是选择了赵乙木还是选择了风?哈哈!我还是选择风吧!赵乙木你不是我的选择,你是我的往事,我的偶像,我的青春里的那无比珍贵的一小撮美好。 影子 高二下半年的时候,被几个女生叫到厕所了扇耳光的那一幕,越逃越近。一度想要退学的她因为赵乙木的一次相救而改变人生。 那天放学回家,三个女生又照旧堵住了杜韵懿。 “去哪啊!不把事情说清楚你想去哪啊?” 事情起因是因为上次月考,杜韵懿没有让一个女生抄她的英文卷子。杜韵懿唯一好的科目就是英语了。 一天周五放学早,在厕所里鬼鬼祟祟的三个女生突然走到杜韵懿面前,二个女生拉住她的胳膊,一个女人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扇了杜韵懿二个大耳光。 当时的杜韵懿还来不及反应她们就已经嬉笑着离开了,只留下她们的笑声在厕所里回荡。杜韵懿捂着火辣辣的脸,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感在她的全身来来回回。 扇她耳光的人当中没有那个要抄袭的家伙,这三个女生也不是她们班上的同学,平时根本没有任何交集,连脸熟都谈不上。要抄袭的那个人跟这三个女生好像也不认识。难道还有什么事我得罪他们了吗? 除了不让抄袭这件事,杜韵懿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自己那里得罪了这些人。 后来她们三个没事就在食堂路上,操场旁边,放学路上堵着她不让她离开。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语言,倒是没有在动过手打她。 可是下一步该怎么做,杜韵懿也实在不知道,她不知道跟谁去说这件事,告诉老师,家长能有什么结果呢?不过是给大家增添麻烦,也未必解决问题。 这三个女生只会用恶毒的言语骂她,目的就是激怒她,侮辱她。也许她们只是空虚无聊,为了好玩。 不过这种屈辱感比之□□上的疼痛,也没有谁高谁低。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说。”杜韵懿鼓足勇气大声喊道。 “哎呦喂,咋滴,小□□今天不得了了!你妈*的你再吼一个?” 杜韵懿非常讨厌她们口中的□□一词,这二个字对她的刺痛,比扇她耳光要痛上百倍。男人骂女人是这样,女人骂女人还是这样。男人女人都用一样的词骂女人,这个世界果真跟女人有仇。 那刺耳的声音加上刺耳的词语,好像一根细长的钢针插进了杜韵懿的脑子里,然后开始搅拌起来。她是惧怕她们,一点也不想跟她们有任何牵扯。 但是她此刻更多的是屈辱,一种莫名的,强壮的屈辱感战胜了恐惧感。 “你们到底要干嘛?来吧!不搞死我你们今天别走。来吧!你们搞死我,垃圾,你们这群人渣,祸害。搞死我啊!” 杜韵懿直挺挺的站到他们跟前双目圆瞪。那使了浑身解数的吼声已经使得她的脸色涨得通红。愤怒如同囚禁的野兽,就要冲出牢笼。 放学回家的同学三三两两的经过,也被这一幕惊呆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走过来。 其中一个女生用拳头狠狠推了杜韵懿一下,杜韵懿退后几步,紧接着就飞一般的冲上前去,抓起她的头发就扭打了一起。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这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正式的打架。 另外二个女生完全没想到会发生眼前的这一幕,都傻了眼。后来反应过来她们开始拉架,她们要拉住杜韵懿的胳膊,明是劝架,实则是是劝偏架,想要那个女生继续打杜韵懿。 而此时的杜韵懿被另外二个女生要挟住胳膊,只能双腿不停的飞踢,像一头野兽咆哮道:“来啊!打死我!打死我,你们不搞死我,我就搞死你们。” 那个女生什么都没有在做,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部说道:“□□抓到没有?”她的脸上已经被杜韵懿抓出了明显的二道抓痕。 她还在骂那个词。 这时候有几个学生过来开始围观并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别打了,别打了。” 那个女生的头发已经被杜韵懿抓了好几把下来,她披头散发的走过来又扇杜韵懿的一个耳光,可是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力度。她是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杜韵懿使劲浑身的力气,挣脱束缚,捡起地上的书包对着女生一顿猛烈抡打。此刻的她已经变成一头横冲直撞的狮子,不计后果的打着,骂着。 她觉得书包实在不够结实有力,愤怒的双眼四处找寻其他的武器,她看到了路边上的一块水泥块,正准备过去把它捡起来。 突然她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重后面环抱住:“好了,可以了,打住打住。” 这人就是赵乙木。赵乙木拉住了已经失控了的她。并在耳边对她说:“可以了,不要冲动,打死人要偿命。”赵乙木接着又对那三个女生说:“赶紧滚!” 三个女生当然认识赵乙木,即使不熟,她们也知道赵乙木的表哥在学校里面的威望。她们落荒而逃。杜韵懿骂的声嘶力竭:人渣,败类别走。 在一会儿她就一声不吭,眼里泪水打转,但是没有眼泪流出。赵乙木拿起地上的书包轻轻说一声:“走吧!” 杜韵懿接过书包,眼里闪着仇恨的目光一言不发。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男生,她心里虽然很是吃惊,但眼前这个情况她也来不及反应。 赵乙木她当然认识,他们同班同学一年多了。只是在这一年多里,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流,说过的话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的那种。 二个人在班里都不是特别活跃的人,尤其是赵乙木,他明明就是存在,还是一个比较惹人注目的存在。可是他给她的感觉就如同一个影子一样。 现在这个影子居然刚刚把她从后面紧紧的抱住。这个星期五的放学,恍惚走进一段崎岖的黑洞里去了,现在才看到阳光。 赵乙木:“我送你回去,走。” 杜韵懿知道此刻有无数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她,这其中还有平日与她比较好的那几位。她们都隐藏在人群里,沉默的跟淑女一样。 看戏的人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剧情竟然是这样的反转。竟然是影子般存在的赵乙木从后面环抱住发狂的杜韵懿。 天啊!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想自己变成被打的杜韵懿。 再怎么也是打架,杜韵懿的样子虽说没有那个女生狼狈,但又能优雅到哪里去呢! 她知道自己的裤子上粘满了地上的尘土,她的马尾也松散了。她知道自己狠狠地抓了那个女生的头发,可刚才那个女生并没有反过来抓她的头发。 原来打架是一件重体力活,她整个身体都已经虚脱了,就要倒下去了。她想好好的坐下来,躺下来休息。 杜韵懿走在前面,赵乙木跟在后面,二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了众人的围观。 原谅 想到即将到来的决赛,风里的杜韵懿感觉轻松了太多。就把自己放进去吧!像放进这大风里一样,去凌乱去随风飘扬。 至于飘到哪里那是风的事情,看风的心情。风停了,不管自己在哪里,都要开心点站起来,欣赏平静,与风吻别。 赵乙木和她的路缘就是因为那次打架以后开始的。在这之前赵乙木几乎不怎么跟她说话,她当然早就注意到赵乙木了,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关注,很少交流。这一架倒是把他们打在了一起。 后来赵乙木说他真的很佩服她当时的那股子劲头,敢跟对方拼命的劲头。 他没想到她会有那么一面。杜韵懿说她其实是被她们欺负的久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本来在心里面是很害怕她们的,可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那股精神了,好像被什么附体一样。 自己后来也是后怕的不行,要不是赵乙木过来帮忙,她也不知道怎么收场。她还担心她们会报复自己,心里一直提心吊胆的。 赵乙木说不用担心,她们不敢。接着他们就经常在那条路上遇见。他们彼此并没有这个约定。 因为这杜韵懿打从心里感激赵乙木。赵乙木虽然不是什么混混之类的那群人,可是因为他表哥的原因也没有谁敢动他。不管怎么样,一个女孩子身边有个男的就是会有一种安全感。何况是赵乙木这样的男的。 本来杜韵懿一直担心那三个女生会再来找她,或者会有更不好事情发生,会不会告诉老师家长,直到毕业整件事好像也没有其他人知道。 在以后的多少年的时间里,想到那条路那些一起走路的时光都会让杜韵懿心里无比的踏实,温暖。她也会因此变得更加坚强,更加的正义和善良。而不管赵乙木其他方面表现的有多么的差强人意,她在心里也认定赵乙木是善良的人。一个善良的男人多么另人着迷啊! 三个女生其中的二个,是没有对杜韵懿动过手的,她们只不过是帮凶。后来她们也都知道赵乙木跟杜韵懿走在一起了,这二位还主动找过杜韵懿说话,说的当然不是道歉的话,但意思是一样的。 杜韵懿并没有搭理她们,只是安静的走开。她知道这时候如果搭理她们那么自己就是一个活该被人欺负的人。她不想此生跟这种人有任何交集。别说她们没有道歉,即使真的三个人都站在她面前,跪下来她依旧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后来他跟赵乙木也这样说过:不是恨,而是不能随便原谅恶人。 当然更多的恶人是根本不在乎这些的。作恶的人都那么有原则,反过来好人就不能有自己的原则吗?就那么随便? 只是杜韵懿一直不知道,后来是赵乙木直接找到了那个打杜韵懿耳光的女生对她说:你以后在动她一下试试。 在读纺织学校的时候,那时候杜韵懿已经是一个小模特了,在他们那里不说小有名气也是很眼熟的。有一次杜韵懿在街上看到了那个打她的女生,她知道那个女生也一定看到了她。 心理上应该是杜韵懿会有所恐惧,可是那个女生赶紧逃开了,杜韵懿还没来得及调整自己的情绪好去面对她,她已经不见了。 如果没有后来的反抗,那么今天逃走的人就是杜韵懿自己。因为这件事,杜韵懿明白有很多事一定要给自己一个出口,一个归宿,否则那事情就像是没有依靠的孤魂野鬼。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发生的那些伤痛,是需要医生的,而不是你自己就独自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 那种被人扇耳光的感觉在她心里藏的很深。她知道那种感觉只有自己懂,第一次被打真的很恐惧,很无助,继而是羞耻感。 虽然经常听说一些学校里发生过的类似事件,但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永远不会忘记那种耻辱那种悲愤。虽然后来的反抗确实拯救了她,否则她真的要带着这种耻辱,悲愤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不过这个耻辱悲愤恐惧总是如小火苗一样不能完全熄灭。 杜韵懿经历的越多就越发的感激赵乙木。这个拯救了她灵魂的人。不然她也许真的不会像现在这样乐观自信。 基于这一点,赵乙木吃饭不买单怎么了?花心一点怎么了?不,赵乙木不花心。但也绝对不专情就是了。可那又怎样?人凭什么就要专情呢?就为了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有些女生怎么就那么想一个男人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呢?这么贪婪,这难道不是罪过?贪什么都是贪。 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做一个贪婪的人啊! 从风里走进酒店大堂的那一刻如同魔法穿越一样,世界顿时安静了。 所有刚才在风里情感噌的一下不见了。刚才还在狂躁的头发,睫毛,衣服包包这些挂在身体上的东西立刻服服帖帖的耷拉下来。 酒店大堂的灯光明朗,让人温暖踏实。与刚才的狂风里相比,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杜韵懿没有急着回房间,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三三两两的人,每一个都自在从容,衣服整洁,发型整洁。她的短发紧紧的贴在她的头皮上脸上,她随手整理一下。 对比眼前的情景,思念风的自己。可是你是不会再次走进风里去了的。那已经成为过去。 未接电话显示鹏哥有打来电话。杜韵懿又整理一下头发,她也的确该整理一下,一头短发吹的一头野草一样。 “鹏哥,刚才路上没听见,不好意思啊!” “这么大的风你出去干嘛?小心别被吹跑了。” 鹏哥不经意的关心倒也恰到好处,杜韵懿不觉得鹏哥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这个想法她很确定。即使有各种流言蜚语在人群之中流转,可是她从来就不在意那些。但扪心自问这确实因为鹏哥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赵乙木才是。如果鹏哥是赵乙木那绝对是另外一种故事了。 至今妈妈也不知道她在学校被人扇耳光的事。她也从没想过要去跟她说这件事,看着平安无事的母女二人也有着难以逾越的一层纱。 具体原因还真是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不跟自己的妈妈说这件事。杜韵懿很认真的问过自己,可是有很多事就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从小到大听妈妈的抱怨听的太多了,听的太多了反而不知道怎么去倾述了。 这些年她和妈妈的交流不是平等的,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妈妈一股脑的灌输给她。妈妈好像特别努力的要表现她的苦衷,要杜韵懿彻底的体会她的感受,思想。而她从不关心杜韵懿有没有接受,有没有真的领会。 所以赵乙木尤为重要,因为她把她的话基本都说给了赵乙木,而赵乙木是最好的倾听者。后来杜韵懿也曾怀疑赵乙木也许同样听不懂她说的,同样难以领悟,同样很痛苦。所以赵乙木有了木子。 这就是一种链条一样的效应吧!我们都是这链条上的一个珠子,今天在这,明天在哪?是轮回还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其实都无所谓,我们的成长莫不是如此。 鹏哥“想放松一下吗?喝点小酒?” “我不能再放松了,哥,我想表现的紧张一点。” “哈哈,心态还能再好点吗?好,一定要稳住,拿出你独特的风格,不要去看别人。” “要不鹏哥你到酒店来吧!我们还是喝一杯。” 不一会儿鹏哥来到酒店大堂一边整理发型一边整理衣服道:“大风差点没把我的车掀翻,这风至少得有八级了吧!” 杜韵懿哈哈大笑道:“我刚在风里散步来着。” 二人在酒吧一人点了一杯百利甜酒,边喝边聊。 “鹏哥,我要是搞砸了,对你损失大不大?” “我有什么损失?想太多啦你。每年公司都送人参加各种比赛,很正常嘛!我还是那句话,你是那块料子。干了这么多年,好苗子也没那么容易遇到,你肯定是。” 杜韵懿撇嘴道:“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好在哪?不过我会努力的。加油!” 一声清脆的玻璃杯的撞击声清脆又干脆。 杜韵懿又问道:“,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珊珊好像很不喜欢我出现在这里?” “珊珊条件也很好,不过好胜心太强,我不喜欢她散发出来的那种急功近利的味道。公司派你们两个来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我肯定是你的功劳。” 酒吧里的音乐是舒缓的爵士,一个低沉磁性的女声,漫无边际的述说着自己的,别人的故事。 姓桂 在酒吧里昏黄灯光的影射之下,杜韵懿的脸显得格外柔和,加上她偶尔不经意间的撇嘴,垂眼低眉,实则还真真是一个有魅力的人啊! 鹏哥:“这种灯光下你的感觉特别好,你别动,我来拍照。”说完鹏哥从脚下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佳能相机拍了起来。 “头抬起来一点,侧面,微笑,冷漠,含情脉脉。好了,你还是冷漠无情的样子最美。” 杜韵懿无比专业的配合他。他们在美妙的爵士乐的陪伴下一边谈笑风声,一边拍照,喝甜酒,不时引来旁桌的人的目光。 这时突然有一个男士走过来对杜韵懿说:“请问你是杜小姐吧?能跟你合个影吗?” 这是什么情况?杜韵懿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啊!跟我吗?啊!为什么的啊!?” “什么为什么?跟你拍照还问问什么?你能不能专业点?”鹏哥在旁打趣道。 只见那个男士微笑说道:“是这样,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你原来给我们的产品拍过广告,我是绍兴人,莱美纺织厂的。” 杜韵懿站起身来笑道:“噢!我知道,我有印象,那时候我拍了好多你们家的东西。对不起,我还真不认识你。你请坐吧!” 男士轻轻的坐下来:“这简直太巧了,我只看过你的照片,照片我太熟了,本人竟然在这遇见了。我刚在旁边观察半天没敢认,那时候你比现在看着要,要青春一些。” “嗨!你就说我现在沧桑了是吗?” “不,那倒不是。杜小姐我们也算是有缘,”男士彬彬有礼道,并招手跟服务员要了一杯人头马。“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曾经给我们厂拍过的广告,拍的特别好。” 杜韵懿慌忙拿起酒杯:“哪里哪里,对了,你贵姓啊?” 男士道:“我免贵,姓桂。”说完从自己的手包里把自己的名片拿出来分别给了杜韵懿和鹏哥。“我真的姓桂。” 三个人都哈哈一笑。 名片上的名字是桂豪富,头衔是莱美纺织董事长。 杜韵懿礼貌的看了一遍名片后对男士说:“桂董你好,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杨鹏,鹏哥,我的领导。” 鹏哥把自己的名片也拿出来给了桂董。三个人在寒暄几句后开始喝酒闲聊。 桂董人很年轻,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衣着得体,精致,谈吐大方。除了问候杜韵懿的情况还对鹏哥赞赏不绝。 “杜小姐才貌双全,这次比赛一定可以摘的贵冠。来,我提前预祝你成功。”桂董酒量看着不小。 鹏哥阻止道:“抱歉,桂董,小杜明天还要比赛,明晚决赛。今天就不能在喝了。” “是,桂董,抱歉抱歉。”杜韵懿应声道。 “那我干了,你随意。”桂董把酒杯里的人头马一饮而尽。 杜韵懿和鹏哥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起身告别,看看人家桂董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也于心不忍。 桂董看着鹏哥和杜韵懿说:“这样,等杜小姐比赛完了,我来做东,安排大家一起庆祝庆祝。” 鹏哥说道:“当然好啊!桂董现在主要时间都在北京吗?” “是,在大兴有一个厂。现在多半时间都在北京。” 鹏哥高兴的说道:“好,那有机会我们去参观参观,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合作切磋一下呢!” “随时欢迎。来,鹏哥,我叫你鹏哥可以吧?” “不不不,叫我杨鹏。”鹏哥急忙回道。 “好,杨鹏,我们喝一杯。” “桂董好酒量,这洋酒后劲大,少喝点!” “好好好,好的。” 说完二人酒杯轻轻一碰又各自喝了一口。接着竟然开始聊起了面料生意经来了。 杜韵懿心里想这鹏哥一听说人家在大兴有厂这态度一下子就变了,看来是人都逃不了世俗眼光。想想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坐在旁边的她看着他们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也是不解。自己很想回到房间休息,可是这样离开总是有些不妥。 过了一会儿鹏哥看看时间对杜韵懿说:“你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儿你们领队肯定要查房的。” “嗯嗯,好的,那你们再坐会儿,我上去了。” “杜小姐,你的名片给我一张。”桂董说话总是含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口气。 “我留个电话给你,名片没带。”杜韵懿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了桂董的名片上面。桂董彬彬有礼的道谢收好。三人道别说再见。 在电梯里杜韵懿想起这桂董不是要来拍照的吗?怎么临了谁也没提这件事了。不过,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倒也把紧张的气氛和心态轻松了很多。 回到房间的杜韵懿随便跟汪嘉珍胡乱说了二句话就赶紧洗漱完毕,迫不及待的躺在那张她无比惦念的床上,枕头上去了。 躺下不等于睡去,只是躺下。眼睛和脑子都在飞快的运转,明天晚上就要决赛了,说不紧张都是骗人的。但是太紧张倒也不至于。 经过这些天的调整,放松,时间把握的刚刚好,谁也不想再继续耗下去了,赶紧比吧!赶紧解脱。 汪嘉珍也是躺着的,四仰八叉躺着的。头发铺在枕头上,脸上敷着面膜。她的睡衣很好看,跟毛毛穿的是同一种风格的,都是性感妩媚风。杜韵懿则是纯棉小格子的清纯风。 衣服总归不过是衣服,穿什么绝对不意味着她就是真的是什么。刚才楼下的贵董穿的倒是很讲究,一身的名牌。手上还有一只超大个的黄金镶嵌钻石的戒指。那个戒指一直闪,闪的杜韵懿眼花缭乱,心烦意乱。 眼花缭乱是钻石的光芒,心烦意乱是她想安静下来给赵乙木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她想在这个大风肆虐的决赛前夜听听赵乙木的声音,至于说什么一点都不重要。 想到这里杜韵懿闭上眼睛,可是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去做。她在等,如果有缘赵乙木就会发来信息或者打来电话。她进屋就把那个超大块的摩托罗拉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等待它响起来的那一刻。为了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她开始跟汪嘉珍说话:“来,跟我说说,你如果得奖了,你会怎样?” 说完后杜韵懿也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好差劲。 “怎样?活着呗!放心吧!咱两没戏。” “如果我得奖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赵乙木。看他什么反应?我要根据他的反应决定我们的未来。如果他不高兴,我就再也不理他了。”杜韵懿缓缓的说道,她的样子仿若在跟天花板说话。 “赵乙木?谁?你男朋友?” “嗯,我的一个男性朋友。” 汪嘉珍:“难不成你参赛就是为了这个?” 被汪嘉珍这么一说,杜韵懿好像还真觉有点那个意思了,可不还真就是为了证明给赵乙木看,或者她想以这个为理由试探赵乙木对她的态度,不过自己终究还是不能这样去想的,这只是一个完美的故事而已,人生终归是自己的。 杜韵懿:“不是。” 汪嘉珍好像并无太多兴趣,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就起身护肤去了。 亲密 赛前最后一次开会,小源领队最后的话,却是给了大家最真实的好感:“亲爱的大美妞们,跟你们朝夕相处的这段时间,让我非常的愉悦,我感谢你们给我的活力感,幸福感,从你们身上我学习到了好多特别美好的品质,一种我这个年纪已经消失了的品质。你们都是那样的纯真美好,热情似火,你们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存在。你们的青春就是你们最大最美的财富,珍惜当下,着眼未来,加油!给自己的青春留下美好的一笔。我爱你们。” 女孩子们全部齐刷刷地起立鼓掌,这个掌声是发自肺腑的。 领队姓啥叫啥大家都不知道,平时姑娘们都叫他单字:“头儿。”从入队开始每天都跟他在一起,有点像一个旅游团的导游。吃喝拉撒,各种琐碎事情都要靠他。久而久之大家对他产生了依赖感,每天都能听到姑娘们大喊:“头儿。”每天都能听到他大声回应:“哎!” 杜韵懿跟他没有太多接触,偶尔出门请个假这类小事。他跟珊珊和那位千金大小姐倒是很亲近的样子。当然多半是珊珊主动一些。每次吃饭他们都坐在一张桌子上,期间头儿也会各桌乱串一会儿跟大家随意聊聊之后又回到老位置上去了。 后来杜韵懿听汪嘉珍说头儿已经39岁了!看着倒是真不像。还说他有孩子有老婆。女人多的地方就是这样,对人家的私事特别关心。还说他的老婆是一个新加坡人,曾经是个小模特,说老婆孩子都在新加坡呢!孩子是个女孩,正在上幼儿园,说新加坡那边上幼儿园不要钱。杜韵懿心里很佩服她们这群女的,这都怎么打听出来的啊!她怎么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去弄出这些个消息来。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正常,本来她就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在群体里面没有存在感的人,从小学直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虽然这样的自己不受大家欢迎,曾经她也很想去迎合大家,跟多数打成一片,谁不害怕孤独呢?尤其是小时候。 最后不管怎么努力,她好像也不会跟多数人一样,偶尔会有几个人倒是对她也还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依旧没有学会迎合别人,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交际本来就是一件辛苦的事,起码杜韵懿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人与人之间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保持一个体面的距离。她跟她妈妈是,跟顾念是,跟赵乙木是。 自己真的没有所谓的特别知心亲密的朋友,亲人也是一样。这个世界上她不觉得谁是她最亲密的人,更不觉得谁是她要去怨恨的人,想去使坏的人。 即便是赵乙木,她自己心里对他是亲密的,可是现实里她还是与他保持着一种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距离。只不过更美好的感觉是,赵乙木好像很能体会她的这种感觉,配合的天衣无缝。 妈妈也是,她也知道妈妈也在配合她要的距离感。虽然她有时候难免不在节奏上,可是她有这个意识的。 不想太亲密,是没有安全感还是完全相反?别人不知道,但是杜韵懿是完全相反的。她认为,那些所有看上去很亲密关系,其实依旧是有空隙的,人与人之间,不管你们是什么样的关系,这种空隙都是存在的。 而人最执着的错误就是不想要这空隙,或者故意闭上眼睛。简单点说是远香近臭,深刻点说就是人到底是孤独的。 只要参透了这层意境,剩下的总归是好的。我们亲密,我们离开,这不就是放之四海皆欢喜的生活真谛吗!人世间的怨恨痴缠就是因为你只想亲密,而不想离开。 顾念曾经问过她:“你这样拎得清,那么会不会就永远不会体会到真爱,激情,疯狂这样的感受了?” “咱俩拎得清的是你吧!我知道,你是闷骚型的,什么爱,激情,还疯狂!你看看你大小姐的面容下藏着一颗什么心啊!” 顾念的精明和精美,杜韵懿是很明白的,只是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谁说疯狂,也轮不到顾念说吧!她看着太冷静了,太平静了。 事实上是关于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杜韵懿依旧在寻找答案。 人讨厌就讨厌在这,会东想西想,胡思乱想。一天就那么一点时间,吃喝拉撒,赚钱养家,还要胡思乱想。不过人的伟大也就在这了,在这胡思乱想中了,否则可能还在树上呢! 明晚就是决赛了,杜韵懿知道很多选手的亲人都来了,到时候他们就坐在台下人群里。除了爸爸妈妈还有男友,总之都是亲密的人。 杜韵懿只要了一张请柬,她是要留给赵乙木的。那天她鼓足勇气给赵乙木打了一个电话:“我决赛那天你要来不?” 当时的赵乙木很肯定的说:“一定要去的。加油。” 可是就在昨晚的北风里,赵乙木给他打了电话,她没听到,等进了酒店大堂她第一时间打过去:“刚才在外面大风,没见到。” “哦,那个明晚,我可能去不了了。” 世界真的好安静,原来可以这么安静。 “哦,” “对不起,木子突然回来了。” “哦,没事,没事,不行你们一起过来,我在弄个票。”杜韵懿嘴角僵硬的笑着说道。“刚才风太大了,嘴巴都给我吹麻了。” “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少来这套。好了,我约了人,人到了,我要过去了。白白。” 杜韵懿极其痛快地挂了赵乙木的电话,她知道赵乙木还在张口准备要说些什么。其实她当然想听,听赵乙木的话,还有他的声音,但是那样就等同她又回到了风里,她看着玻璃门外,看着好安静,她确定她不想在回去了。 放下电话的杜韵懿竟然毫无异样,好像压根就没接到这通电话,或者压根就不在乎赵乙木到底来还是不来。 她马上又拨给鹏哥,然后等鹏哥过来喝酒,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 璀璨 晚上七点钟决赛准时开始。璀璨如星空一样的舞台,伴着优美的音乐,台下人们陆续各就各位,摩肩擦踵,衣香鬓影。 台上的女主持人穿着波光粼粼的晚礼服如一个香水瓶子一样立在那里,从她旁边路过那香味足以熏倒一头牛。男主持人同样波光粼粼,只不过闪在他油头那一块地方而已。二个人站在台上对了一会儿稿子就安静的坐在后台椅子上侯着了。 这时的杜韵懿已经忙的晕头转向,整个人从头到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不停的被工作人员和导演们推来推去。 她已经顾不得紧张,顾不得任何其他想法,如同跟着很多鱼一起被倒进了一条狭窄的水流湍急的小溪了,只能被大家裹挟着,顺着溪水而去了。 虽然前几天的彩排还是没有任何差错,不过和正式上场还是差距好大。自己是平生第一次遇见这样大的场面,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赛,不过每个姑娘都是如此。 主持人说完以后穿着泳装的姑娘们陆续出场,每个人在评委面前展示自己几秒钟的时间。接着是换几种不同风格的服装继续展示。长长的t台是梦的伸展,每一个走在上面的姑娘都觉得自己是仙女,不食人间烟火,用天桥二字形容t台真是在贴切不过了。 从后台走到评委面前在走回来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可是对于每个姑娘真的是漫长又匆匆。这种感觉不走在上面你很难理解。 第一次见到天桥的杜韵懿双眼闪光,心里嘀咕着:怎么没有电视上看的那么长呢?彩排时也还好,也不觉得有多长。可是今天她真的觉得这是她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了,已经超过她跟赵乙木走过的那条街。 在一群□□短炮般的照相机,摄影机前面坐成一排的是今天的评委,一共六个人,二女四男。每个人打扮的不是很时尚就是很精致,年纪都是中年以上。 杜韵懿穿着黑色的比基尼轻盈从容的走到这群评委面前,扭动腰身,简单的做了几个展示动作,低眉浅笑,最后她用手指轻轻捏着自己的号码牌示意,然后轻轻将食指放在双唇前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潇洒,落落大方。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间,在头顶聚光灯和评委后面的媒体区闪光灯闪的闪耀的空隙之间,杜韵懿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不是那个设计总监吗? 评委里有一个男人就是那天参观服装公司的那个设计总监。哇,原来他还是今天的评委。杜韵懿心里暗自惊讶,脸上却丝毫不见任何异样。心里想着要更好的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可是走起来就什么都忘记了。走回后台才感觉脚是走在地面上的,刚才真是走在了天上。 在走晚礼服的时候,一个姑娘的衣服被高跟鞋的跟给缠住了,使得她没法往前走,台下导演用口型示意她拖鞋。姑娘表现的还算不错,把鞋子脱下来光着脚继续往前走,只不过一只鞋子拿不下来挂在了裙摆上,一只鞋被丢在台上。在回去的路上姑娘弯腰捡起那只被丢在半路的高跟鞋拿着走回了后台。 回到后台,姑娘一下子就哭了出来,那样子好可怜。这时候也没人有空去安慰她,导演走过来:“赶紧调整,马上准备下一环节,哭花了脸你就别出去玩了。” 化妆师给他拿来纸巾给她擦干眼泪安静的帮她补妆。二个人都一言不发,一个仰着脸,一个伏着身。这时候只有化妆师的手巧妙的安慰了她的眼泪,她的脸,她的心。 杜韵懿只是瞟了几眼她们,那个姑娘认识,不熟。她刚才的事故倒是看的一清二楚。杜韵懿认为她表现的非常不错,并没有摔倒。 在培训学习的时候各种事故也都有学习过,尤其是摔倒都有演练过。大家都认为摔倒了就赶紧站起来,调整心态继续前行。但真实的摔倒跟练习的摔可完全不是一回事。真实的事故真的会让你羞愧,让你自责,让你无地自容。在聚光灯底下摔,在众人的注视下摔,在同行的得意中摔,各种滋味难以言表。 虽然杜韵懿心里还不能全然体会那个姑娘的感受,但心里也着实为她担忧。如果只是一次普通的走秀也还好,毕竟这是一次比赛,大家为此准备了这么久的比赛。 晚礼服展示后就是打分出结果分胜负的时候了。最先颁发的是优秀奖,总共有十位优秀奖。在说了一长串的名字之后,里面没有杜韵懿的名字,那么她要么就是进了前三,要么就是啥也没有,陪跑奖。 此刻时间走的太快了,还没来得及回想刚才的表现就已经又被推着走到了舞台上。 杜韵懿心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这里面没有她的名字,如果自己连优秀都算不上对她打击还是蛮大的。对了,刚才走出去的有珊珊,珊珊已经是优秀奖了!这说明人家珊珊是优秀的。没有千金大小姐,她还在剩下的这一波人群里。 这一群人里将有三个获奖者,剩下的都是陪跑者。这环节简直太煎熬,开始颁发三等奖。 女主持人技巧熟练,热情洋溢的说着台词。从男主持嘴里说出来的名字就是第三名:杜韵懿。 站在舞台后侧面的杜韵懿脑袋嗡的一声,她很确定自己刚才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没错,是她的名字:杜韵懿。这时其他姑娘的目光也都陆续的投向她这边。 这时杜韵懿微笑着开始走向舞台中央。从这里到主持人那里也就十几步的距离,只是这十几步走的缓慢却又匆忙。所有的肢体动作都是机器一样,大脑和动作不在一个节奏上,通常所说的脑子一片空白不过如此。 杜韵懿来到主持人中间,此刻台下一片掌声,舞台灯光也比刚才表演的时候柔和太多。杜韵懿鞠躬感谢评委和观众。主持人继续读着手里的卡片,好像在说关于她能获奖的原因,评委点评这类的话语。 可此刻的杜韵懿怎么能听的到呢?她只是微笑,微笑。虽然她这微笑也是培训时候练过的,虽然她知道自己最迷人的不是笑容。她自认为自己最迷人的是背影,也许评委老师们真的有被她的背影迷住了。 可是女主持人嘴巴里好像说出了什么:时尚东方,浑然天成这类的词语。管他呢?反正本姑娘得奖了!虽然这实在太不真实了,自己做模特这一行本来就不真实。过一会儿就出来了礼仪小姐和颁奖嘉宾,他们给杜韵懿带上绶带和证书。一起拍照,说恭喜说感谢。 给杜韵懿颁奖的是一位设计师协会的人,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年大姐。如果换做其他姑娘跟她站在一起身高差肯定非常明显,可是杜韵懿跟她站在一起几乎就没什么身高差这回事。大姐本来也不矮又穿着高跟鞋。 虽然凯文老师说过模特身高固然很重要,不过比例更重要,凯文老师说她的比例很完美。凯文老师还说最重要的是感觉,至于什么是感觉?他也不知道,但是能感觉得到。 直到此刻杜韵懿对凯文老师说的感觉也琢磨不透。只是想到感觉二个字她就想到凯特摩丝,她只觉得那个女人才是最能配得上“感觉”这二个字。 后来的杜韵懿觉得所谓的“感觉”应该是一种风情,一种同病相怜相惜的人才能体会到的风情,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她知道女人男人身上都一样,要有一种所谓“风情”的东西。一旦有了这个东西,这个人就有别于其他人了。 有风情的女人是可遇不可求的,男人同样如此。风情这东西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也就别费那个事了。不过有一点好像是肯定的,就是风情应该是稍微有点年纪的女人才会有的东西。那么杜韵懿呢?她是多么的年轻啊! 接着就是要颁发二等奖一等奖了,二等奖是一个叫李晓的女孩子,确实不错,脸蛋漂亮,身材完美。她跟一般的那种人高马大的模特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她有一张特别圆润饱满的面孔,而不是很多模特都长着一张骨感的面孔。李晓身高一米八三,走到杜韵懿旁边二个人足足差了一头。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这是女主持人说的话。这一晚上好像就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了,男的多半只在旁边应声附和一下。这女主持真是超级能抢话。 一等奖是千金大小姐。杜韵懿是知道她的名字的,可是那个名字好像一点都不重要,大家背后都是叫她千金小姐,当面叫她coco。其实她有一个非常优雅的中国名字:杨子夜。 至于她的评委点评说了一堆客套话,什么东方神韵,气质卓越,表演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只是杨子夜那一头雾水的表情着实演技不错,她好像真的没有认为自己会得奖。主持人说出她的名字时,她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某个地方。后来的惊讶惊恐万状的表情也是没谁了!要么她真不知道,要么她演技精湛。 不过杜韵懿觉得她是后者,这姑娘整天一副娇滴滴笑盈盈的样子,其实内心极其复杂和矛盾,她把生活也当做一场秀。无处不在的炫耀和表现自己的那点卑微的优越感和存在感。 可是人家有钱啊! 虚荣 刚才的舞台有多绚烂,那么散场后就有多落寞。灯光不在,音乐不在,黑暗之中的人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回音。活动完了还有庆功宴等着大家,虽然几家欢乐几家愁,可是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要保持风度,保持微笑。 只是此时的杜韵懿根本不想去那个所谓的什么庆功宴,她只想飞奔到赵乙木身边,大声告诉他:赵乙木我得奖了!一般一般,全国第三! 所谓的庆功宴跟平时的晚饭差不多,只是大家都穿的漂亮,化了妆做了头发,喷洒了香水。这样的结果就是食物的味道完全没有了!你坐在桌子旁吸入鼻孔的依旧是胭脂水粉味。每个人用的品牌不一样,所以香味也不一样,五花八门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的盛宴。 这不是庆功宴,这是香水的狂欢。平时杜韵懿根本不用香水。不管是谁说的那句话:不用香水的女人没有未来。她都对这句话嗤之以鼻。特别是有很多人还真的会这样子去思考,未来这东西谁都会有,跟香水有毛关系。这只不过是一句广告词而已,把它当中人生真理就不对了! 人就是这样一个超级麻烦的动物,穿衣吃饭睡觉,一定要弄出个五光十色的穿衣吃饭睡觉出来。说白了一切都是经济活动,都是钱惹的祸。 什么“不用香水的女人没有未来”,就是要你花钱买香水罢了。 人还要与众不同,这才是要了命了。本来大家长得都一样,只有通过服饰发型香水来展现我跟你是不一样的。可怎么不一样了呢?不都是赤条条的人吗? 想到这里她好想跟赵乙木说说她的感悟:我们脱了衣服都一样,所以我们需要各种不同的东西来展现自己的不同。 她想赵乙木肯定会说:脑子不一样才是不一样,人要有思想才是区别于别人的最好方式。 杜韵懿这个靠外表吃饭的女人对赵乙木的想法迷恋不已。 这个璀璨的夜晚她看到大家用香水不是喷在耳后,脉搏等这些地方。而是从头到脚不停的喷洒,犹如浇花。 在一个争奇斗艳的场所,你怎么表现都不会成为那个最夺目的一个,你只要觉得自己是就行了。 今晚最光彩夺目的是杨子夜小姐吗?不,肯定不是,但是她觉得是就是。大家也会自然把更多关注的目光投向她,即使你不同意她是第一名你也很快就会习惯她是第一名。这就是第一名的魅力,不是你认可就行,而是你会自然而然的屈服于第一名。 这就是第一名的魅力,不是你真的有多优秀,而是你会让人顺理成章地屈服于你的羽翼之下。你会发现人们对你的态度那种微妙的变化,对你说话的语气,看你的目光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细致入微的,难以言喻的殷切。 曾经不把你当回事的,曾经鄙视你的,曾经忽远忽近的,一下子都不在如曾经一样。你看着他们的改变,享受着他们的改变,吮吸着一种莫名的快感。这世间所有的味道都不及这个美味,那种权利的味道才是最美味的。 虽然杜韵懿心中的第一名肯定不是子夜千金,那么你心中的冠军是谁呢?总不会是自己吧!不,杜韵懿知道其实自己心中的冠军是珊珊。放眼望去这二十多个新鲜,鲜活的青春年华,珊珊对杜韵懿的冲击力最大。 珊珊的外表从头到脚都无可挑剔,身材比例完美,腿长腰细。珊珊的脸蛋见到子夜红扑扑,见到杜韵懿冷冰冰。珊珊的肩膀跟刀切的一样整齐。锁骨可以放鸡蛋。珊珊的眼神空洞无物,但是却是做模特特需要的那种空洞感。这一点杜韵懿好像没法学习,她的眼睛里总是有内容,所谓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吧! 她没见过珊珊之前就已经见过珊珊的照片,她喜欢珊珊那一双空洞的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气质。好像这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又好像她想要紧紧抓住所有的一切。杜韵懿心里想着:如果我是男人,我可能会喜欢上珊珊。 鹏哥说珊珊脸上有一种急功近利的贪婪,杜韵懿当然也知道这种在珊珊骨子里的东西,那种虚荣,那种不自信。珊珊看着骄傲,实则内心毫无安全感。 她最好的结局就是有一个英雄一样的男人来到她的身边,宠她一辈子。这个英雄一样的男人还非那种一般意义上的,他一定要一眼就能看到珊珊空洞的眼神里的那种渴望出来。 杜韵懿曾经跟赵乙木说过自己的梦想就是被人养着宠着啥也不干,她要是男人就宠养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一定要够漂亮。至于爱不爱的管他呢!反正每天拥有这么一个尤物也是一种福气。 赵乙木回答说:靠人宠着过日子是一种耻辱。他总是很认真,即使他知道她在胡说。 杜韵懿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 第二名不了解,看着也还不错,中规中矩的模特气质。至于这子夜小姐,单纯看上去确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听说她母亲曾经是一位演员,只看那张脸肯定没有什么瑕疵,还是一副甜美可爱的小脸蛋。只是身材比例确实难以言喻。臀部过于突出,不是那种紧实的翘起来突出,而是有点如同二个巨型馒头一样的那种突出。汪嘉珍对此形容很是准确:那大底盘子! 前三名被安排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期间不停有人过来合影。被人瞩目的感觉就是让人欲罢不能。就像刚才比赛结束时的采访环节,那如同鬼魂一样的闪光灯是多么的令人神魂颠倒啊! 凯文老师说的,一个好的模特一定要深爱灯光,舞台灯光,闪光灯光,各种光,只要灯光亮起你就是那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杜韵懿回道:“那太阳光算吗?” 真不知道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毫无存在感的她怎么做起了这行。而且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拿到了全国第三。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来的太没有理由了,也太没有安全感了。 各种各样的祝福信息从四面八方发过来了!妈妈打来电话听声音应该是很激动,但是杜韵懿心里还是能感觉到她激动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也许以后就可以赚大钱了,或者找一个有钱的男人。 她太了解她这位妈妈了,她是一个好妈妈,也是一个可怜的无奈的妈妈。生活给了她太多的琐碎和忙碌了,导致她从没有安静下来过好好的看看自己。 杜韵懿把这次给的奖金全部打给了妈妈。当然以后的日子她还是要把挣的钱更多的拿给她。她这辈子最爱的就是钱,最缺的也是钱。喜欢就拿去吧!杜韵懿觉得自己这一点好像遗传了她爸,不是说视金钱如粪土,但是也真没那么见钱眼开。 爸爸喜欢看书看报,喜欢研究机器,每天喜欢东修西修的,给啥吃啥,几年不买新衣服,至今为止也是如此。 杜韵懿挣钱以后给他买过很多东西,一点也不贵重的,但每次都被他数落。人与人是不一样的,真不是每个人都跟妈妈一样掉进钱眼里去了。 妈妈会说那是因为你爸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他是一个自私透顶的男人。 如果一个女人一辈子嫌弃自己的男人,这样的日子还能过下去,这也是一种莫大的能力。 在杜韵懿的记忆里爸爸是沉默的,一天到晚难得说上几句话。 如同隐身人一样的爸爸对她更多的是一种压抑,一种迷惑。这样一对互看不顺眼的人竟然能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辈子。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呢? 如果说杜韵懿小时候最羡慕的事是什么?那就是看到那些相亲相爱的同学的父母了。有一次她去一个同学家玩,她的父母竟然彼此掐对方的脸,这一举动把杜韵懿给吓到了,惊到了。 她知道这世界上一定有相爱一辈子的二个人。她也梦想自己将来一定要过上那样的生活,年过半百依旧互掐脸蛋。这个人会是赵乙木吗?怎么可能! 年纪 离开北京饭店的那天,汪嘉珍和杜韵懿二个人各自整理行李。 杜韵懿把那本《存在与时间》拿出来看了看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比赛期间这本书她就没有拿出来,一直都在行李箱的那个位置呆着。 汪嘉珍把自己的一个手链递给了杜韵懿:“嗨,留个纪念。” 那是一条k金的手链,谈不上贵重,但是也不会很便宜,看着也精致优美。 杜韵懿:“哇!这太不合适了吧!太贵重了,随便给我一卡片啥的就好。再说我啥都没给你准备啊!” 汪嘉珍:“我帮你带上,以后还是要经常联系,别出了门就不认识了,不,出了名。你马上就要红了,抱抱超模大腿。” 汪嘉珍这话说的倒不是认真,但是听的杜韵懿心里这个别扭。“说什么呢?一会儿就请你吃饭。不行你搬到我那去吧!还住一块好不啦?” “我马上要去深圳了,去那边的一个公司。”汪嘉珍好像很深沉的对杜韵懿说。 “要去那么远?为什么?北京多好,你家就这的,干嘛不在家跟前?” “我要去找我的男朋友,他在深圳,我们约好了,春天见。” “什么意思,什么请况?你们还没见过面?我晕,不会吧!大姐。”杜韵懿长大嘴巴一脸惊讶。 杜韵懿知道这个男朋友,同居这段日子,她听了一些关于这个男人的零散消息,只不过她无法相信他们之间还从来没有见过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网友。 汪嘉珍说,他是一个作家,她只是写过一封信给他,没想到他真的收到并且回信给她,后来他们就彼此全靠书信往来,最近才开始电话联系。 汪嘉珍说他的声音很好听,肯定长的不错,人也不错。她说人的声音是最可靠的,甚至比眼睛还可靠。唉!又是一个靠耳朵恋爱的女人。 虽然故事听着很浪漫,可是杜韵懿还是担忧,她对汪嘉珍说你还是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到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家人,通知朋友。把所有的情况都说明白了。他是干嘛的?家庭成员,这些都要搞清楚。 汪嘉珍说他是作家,你可以去看他的专栏。 杜韵懿停下手里的活:“你们要不要先互相寄张照片过来?这样也算见过了,有个初步了解,相由心生,看脸如果喜欢,那么就基本可以继续下一步,如果看脸都不顺眼,写多少信都是白搭。” 汪嘉珍:“不,我们约好的,不看照片,直接见面。” 杜韵懿看着手上金光闪闪的链子,内心还是感动。虽然跟汪嘉珍谈不上多么亲密,可是二个人还是处出一些友谊。回想那些听着汪嘉珍细说各种小道消息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充着的轻松与欢快,杜韵懿心里也是酸楚涌上心头。 深圳对杜韵懿来说也是一个太遥远的地方,她知道那里离香港很近,香港就是一个更遥远的地方了。汪嘉珍一个人独自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去见一个没有见过面的男人,一个她爱着的男人。这还真不可思议,但是又令人着迷。 汪嘉珍:“其实以后的事,我也不敢说。但是不去,我会后悔,我会伤心难过,所以去看看再说。虽然,第六感告诉我是对的。” “那么,但是呢?” “但是,我感觉他年纪比我大。” 杜韵懿睁大眼睛:“姐姐,你们连对方的年纪都不知道吗?除了作家,你还知道点什么?” “知道他爱喝茶,绿茶。知道他喜欢看战争片,知道他喜欢吃鱼,喜欢游泳,喜欢骑自行车四处游荡。” 看着汪嘉珍说出这样的话,着实另杜韵懿惊掉下巴,这就是恋爱中的女人。“他也不知道你是干嘛的?多大?” “工作知道,他知道我是一个模特,其他的不知道,我们之间好像故意不谈这些,尤其是年纪,有一次说了,但是他说不说,见面再说。” “晕死我了,姐姐,他肯定知道你的年纪,你是模特,难道有四十岁的模特?我猜这家伙年纪肯定不小。他回避这个问题就说明这是他的短处,肯定结过婚,或者还在婚姻里。天!这大叔绝对是骗色骗感情的,我建议你不要去了。或者问个明白。” 杜韵懿这时候觉得妈妈说的很多话突然一下子派上用场了。 汪嘉珍好像并没有被杜韵懿所说的话吓到:“亲爱的,放心吧!我说了,不见我会终生遗憾。你要是看完了我们的通信,你也不会放下的。” “你现在手里有吗?拿来,给我看一下。” “最近都是打电话了,信还是会写,不过我都锁起来了。那天我数了数,总共有107封。我跟他说过,他写给我的信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汪嘉珍脸上闪着一丝小得意。 107封,这让杜韵懿也心生羡慕。她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这个大大咧咧,爱好八卦的汪嘉珍身上。再怎么说汪嘉珍也不像是那种会收到情书和去写情书的人。她更像是一个流氓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作家的女人。 棕色头发,烫着大卷,穿着真丝睡袍嘴里叼着烟的汪嘉珍,她自己在点烟前就已经把窗户打开了,已经不用杜韵懿再去开窗了。 杜韵懿:“你说你,明明就是大哥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作家的女人!这反差太大了。天啊,那位老先生见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心脏病发,气绝身亡。” “应该不至于吧!我去了也不会直接就嫁给他,我主要还是去那边赚钱的。放心吧!到了,见了面,慢慢悠悠的。” “这态度还行。你说年纪多大是你上限?我真觉得对方是一位大爷。” 汪嘉珍一邹眉头:“唉,你这个乌鸦嘴,毁我好事。过了四十我就白白。” 杜韵懿白了一眼她:“四十?不行,不行,大十岁就跑。真的你相信我。如果一个男人四十多岁了爱上一个20岁的姑娘,这男的还不知道克制回避,那绝对就不是好东西。即使喜欢了,也不会放任自己的这种感情。放在心里藏好就得了。” 汪嘉珍听的很认真:“我理解你说的,如果他年纪大了还想祸祸我,那就不是好东西,但是他拒绝我就是还不错,对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万一他装作不同意呢?” “所以你要慧眼识珠,你要走一步看三步。” 治病 木子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回来了?而且偏偏是杜韵懿决赛那天。法国那么远的地方她说回来就回来,机票不花钱吗? 杜韵懿当然知道,木子她家是做古玩生意的,她爸在潘家园有好几个店铺,古玩字画这些都做。 木子她爸就是北京一个小有名气的工笔画家,起初画画,后来卖画。虽然木子家谈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也绝对算得上有钱人。尤其近几年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她家就她这么一个闺女,所以她去法国,想去就去,想回就回。 杜韵懿更知道,这回她对赵乙木的那点小火苗也应该是彻底熄灭了。不死不活的样子也是受够了,虽然那天好像就要燃烧起来,但还是莫名其妙的熄灭了。 那么就祝福他吧! 提着一个巨大旅行箱的木子从机场出口走出来,带着超大个的墨镜,远处看上去跟明星似的。冰冷的表情还是不带一丝笑容。木子是不爱笑的,她说她也不喜欢嘻嘻哈哈一天到晚傻乐的样子,有事说事,嬉皮笑脸的干什么。 赵乙木没有来接她,他们电话里说好了进城里再见。赵乙木说打车过来浪费一趟车钱。木子说到她的家里见面。 木子所说的家是她自己的一套房子,原本是他家的老房子,她的父母搬到新房子去住了后,这套老房子重新装修就给了木子。房子虽然老旧些,但是里面装修的非常好,所以只要走进去,关上门就感觉很好。 这房子的钥匙赵乙木有,木子早就把钥匙给了他一把。可是木子不在的时候赵乙木从来没有进来过。今天是他第一次过来。 他对这个房子不陌生也不熟悉,他当然跟木子在这里面规律性的缠绵过。但是他没有在这里生活过,只是晚上来,早上走。他甚至都不知道这里面是有厨房的。有一次木子说要给他弄早饭,他说:干嘛! 木子闭嘴再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房间里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灰尘,还有一股空房子的味道。赵乙木打开窗户,拿出烟点燃,对着窗外抽烟。 烟抽了不到一半,这时敲门声响起,打开门木子就紧紧的抱住了赵乙木,双手如同钳子一样环绕在赵乙木的脖子上。 赵乙木也抱起木子,他们二个人看着不过是好久不见的恋人而已。 进屋后,木子放下包包,又一次扑在了赵乙木身上。她浑身上下依旧那么香香的,这香水味倒是没有任何变化,即使变了但还是同一个香系。一股浓烈,强烈的让人不能拒绝的味道。 赵乙木被她扑的一个趔趄,他说:“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去?” 木子什么都不说,只是疯狂的把自己身体彻底的塞进赵乙木的胸前,她的手在赵乙木身体的各个角落都去到了。赵乙木也就顺势而为,二个人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慢慢的移进了铺着一层灰尘的床上去了。 “怎么突然要回来?不学习了?你爸妈知道吗?”赵乙木跟审问犯人一样的口吻。 “草,完事就换了一副嘴脸,我想你啊!不行吗?” 赵乙木苦笑一下没说话。摸着木子头发的手还是充满了往日的柔情。木子的头发很顺滑,天生发质不错,加上高档洗发水。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摸上去都滑滑的。 而赵乙木从认识木子的那一天起就这样摸着她的头发。 后来木子定期去发廊做护理的次数更频繁了,头发就变得更加顺滑了。 “那天我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月亮,我想我们离得这么远,可是我们看的还是同一个月亮对吗?”木子对赵乙木说道。 “别忘了有时差,那时候这边肯定看不到,什么星星月亮。”赵乙木回道。 “你他妈的有病吧!怎么,不想我回来?你丫是不是跟杜韵懿睡了?”木子一下子又变成另一副嘴脸。 赵乙木看着她傻笑:“还是那个德行,唉,你在法国也这样说话吗?合适吗?” “我他妈的咋滴了?进屋就跟我阴阳怪气,不想我回来就特么的直说,我给你腾地。干嘛这样指桑骂槐的。” “唉,姐姐,你现在对我认真了是吗?这样不合适吧!”赵乙木嘴巴这样说,可眼睛确实深情的看着怀里的木子。 “我没认真,我特么认真什么?好,你什么意思,要我现在就滚回去对吗?好,我马上滚,我就是回来跟你睡一觉。怎么,不行吗?”木子大声说着,一边说一边挣脱赵乙木。 站在地板上的木子四处翻衣服,嘴巴里骂着:“姓赵的,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吗?这辈子就算再也不见了,他妈的,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他妈的会不会?” 木子根本停不下来:“我知道,当初你跟我在一起,也不是真心的。你这人不会有真心,只有真干。我们都一样,我以为,这次去了法国,那么我们也就差不多了。时间到了,对不对?可是我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竟然他妈的开始特别的想你,这跟你没关系,我知道,跟你没他妈的关系。可你丫也不至于对我冷嘲热讽吧!我不认为你是这样的人。你再她妈的不是东西,也不会是这样的人。草,你装都不想装了,这么讨厌我?” 赵乙木靠在床头,半裸着不太健壮的膀子,头发长了,乱了,半遮双眼。双眼朦胧的看着四处乱跳,满嘴脏话的木子。表情非但没有一丝不悦,还愈发的柔情蜜意起来。 木子:“告诉你,我们不可能,但你跟杜韵懿更没戏,她治不了你的病。你是要女人脱光了跪在你面前。否则你硬不起来啊!这二年好点了是吗?怎么?卸磨杀驴?” 赵乙木靠在床头上:“这样不公平,你穿着衣服骂一个没穿衣服的。” “滚犊子。”木子把一件衣服甩到了赵乙木身上后,又爬到了床上。 赵乙木:“再说嘴巴给你缝上。” 木子:“你都做了,害怕说,真她妈的虚伪,你就是一个虚伪的王八蛋。你说杜韵懿要是知道你床上这个操行,那小妹妹脸还不绿了?” 赵乙木:“贱人,你可以闭嘴了吗?” “王八蛋还有脸骂我,我不贱,你病能好吗?” 二个人扭打嬉笑又一次纠缠在一起。 护照 早上醒来已经十一点多了!这是这半个月以来第一次睡到自然醒来。虽然已经是寒冬时分。第一件事还是打开那扇没有风景的窗户通风透气,每天一定要把房间里浊气放出去。 杜韵懿觉得日子也是要经常折腾折腾,跟开窗换气一样。把那些不喜欢的物件也好,人也好都换出去。 传呼机里收到了顾念的发过来的信息:亲爱的恭喜你!祝你万事顺心如意。 好久不见的顾念,虽然想马上把电话打过去,但是最近真的是太累了! 剩下的日子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但是既然拿了奖,有很多活动还是要去配合主办方的。比如过几天要去香港参加一个设计师品牌店的开业剪彩。 这是杜韵懿第一次去香港,虽然此时香港已经回归,但是去香港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她要回老家□□件。 鹏哥让她赶紧回家把护照,港澳通行证都办好了。杜韵懿赶紧定了回去的火车票,二个证她都是第一次办,似乎从前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去办护照。 这二个字她只从大姑嘴里听说过,连护照长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 要回家了,她的电话又不自然的拨到了赵乙木的号码:我后天回家,你有什么需要吗?比如帮忙带带东西,特产这些。或者你要家里给你带点什么的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带回来的。 当然这只是她的独自想象,当下她还真不知道跟赵乙木下一步该怎么了结?当做普通朋友继续向前,还是就此别过,再不联系。那样倒是弄得好像他们之间怎么了似的。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清白的,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连暧昧都谈不上,即使有,好像也只是杜韵懿有,赵乙木对她谈不上暧昧。关于这一点,杜韵懿认为赵乙木还算明白,他并没有暧昧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么既然这样,为什么这个电话不可以打? 所以杜韵懿还是打通了电话说了那些话后赵乙木说:“真没什么需要办的,你哪天回?” “明天一早。” “那一路平安,还有,恭喜你。” “我谢谢你啊!重色轻友的家伙,那你多保重,我马上就要红了,以后会很忙的,白白。” 放下电话杜韵懿对自己最后一句话的表现还是满意。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一切都云淡风轻的飘远了。 到家的杜韵懿抱着一个热水袋片刻不离手。 妈妈说:“才离开家多久就嫌弃我们潮了?” 杜韵懿没有搭理她,心想收了钱怎么还这个德行,这不是你作风啊!嘴巴上刚想说出来,但是转念一想昨晚上那顿饭菜也就差不多了。吃的还是家里的好,气候还是喜欢北京的,一种直来直去的,特别飒特别爽,还有那么美好的冬日暖阳。 爸爸说:“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凡事都不能大意。” “怎么就大意了?我不是大意的人。” 这个在这个家一辈子都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父亲,这个时候还是透漏出了内心的担忧和欣喜,这二种情绪在他身上表现的都很矜持。不像妈妈,好像更多的是欣喜,她高兴杜韵懿以后可以经常寄钱回来了!这么多年了,这个家好像突然看到了一丝曙光。 虽然这一切杜韵懿都看在了心里,可是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为自己也为这个家难得的出来的一种欢喜的气氛。这是她从小到大吃过的最舒服的一顿饭菜。好像那一刻妈妈爸爸都没有了往日的那股味道,他们二个人一下子和解了。爸爸不在那么窝囊了,妈妈也不在抱怨了。 爸爸说:“我一会儿陪你去派出所,我那有个熟人,好办事。” 杜韵懿说:“好的,那你赶紧收拾收拾,换件衣服。” 爸爸穿了杜韵懿给她买的衣服,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出门前妈妈说:“晚上吃鱼。” 派出所离家不远,但还是需要坐二站公交车。一路上父女二人平静,偶尔说几句闲话。爸爸会问一些关于北京的问题。 杜韵懿:“等我回去换套房子,你就过来玩。” “再说,你这才刚过去,等你脚跟稳了,再说。” 路上路过那条她和赵乙木曾经走过的那条街,只是从车窗看了一眼,公交车并不会走过那里。好像地上有很多枯叶,树还是那些树,这样看过去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但就是增添了好多陌生感。 车子已经飞驰而过,杜韵懿忍不住回头看。人生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在熟悉的一切,离开了,就一定会陌生了。想想人生的苍凉也就在这里了。 车子经过赵乙木妈妈秦沁住过的医院,杜韵懿还是仔细的望了过去。她知道赵乙木妈妈是死在这里的。她当然不会去问赵乙木所有关于这些事的问题,但是她也没有觉得这会是一个问题。那个传说中的疯女人跟眼前这个帅气,忧郁,善良的赵乙木有什么关系呢? 护照办的还算顺利,只是那个本本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拿到手,出来后在寄到北京去。 派出所里父亲找到了一个熟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在户籍科上班,她热情的招呼杜韵懿和她爸爸。这让杜韵懿很是吃惊,她从不觉得爸爸还会有什么朋友,除了厂里的工人,他还有派出所里的朋友,这一点倒真是意外。不过她也没有多问,装作一副没什么的样子。 大妈一脸的皱纹,按理说这潮湿的南方,女人们的皱纹都很少,或者长的很淡,很晚。可是大妈不一样,她好像得了什么病,反正脸上的褶褶均匀分布,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但是还能感觉到大妈年轻时肯定还是一个美人,五官端正,那双大眼睛现在依旧闪着迷人的光。 “闺女出息了,我听说是在北京做模特呢?这是准备要出国是吗?”大妈笑眯眯的。 “是的阿姨,不是长期出去,就是可能偶尔会去参加个活动,拍点照片什么。” “真好,老杜你是可以享福了。” 晚饭桌上妈妈说:“你在北京跟赵厂长家的孙子有往来吗?” “谁?谁家孙子?”杜韵懿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考上北京服装学院的,原来你高中同学,二厂赵厂长家的。” “哦,没有,怎么了?” “没有就好,也没怎么,反正那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根子上就有问题。我不想你跟他们家扯上关系。” 杜韵懿没说话。 妈妈继续说:“北京这个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但是他妈妈是个疯子你知道吧?疯子的儿子,你说难道会百分百的正常?或多或少,这里都有点问题啦!”妈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克妻 杜韵懿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感觉到自己脸有点发烫。心想这就是她的妈妈才能想到的问题啊!虽然原来她也有意无意的点过她,可是为什么?难道她全部看出来了,杜韵懿的心思她全部看出来了? 怎么可能!她没这个本事。再说杜韵懿对赵乙木也没那么明目张胆的爱慕。她对赵乙木的这种感情具体是什么她也没搞清楚,也很难说清楚。单纯的爱上一个男人,好像也不是。单纯的友谊肯定也不是。 杜韵懿借机问道:“唉,那么他妈妈后来是怎么死的?” “具体谁知道,反正就是死了,死在哪谁也不确定,有的说在医院,有的说在家里,还有的说是自己跳下来的。真实消息都被他家压住了,具体谁也不知道。他家就是一家子魔鬼,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到他家就死了,可怜。” “你不说人家有病吗?怎么又可怜起来了?” “有病是有病!可是他家男人克老婆也是真的。赵厂长的原配也是死的早,死的惨。听说是喝农药死了,你说哪个女人还敢进他家门?” 杜韵懿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就是赵乙木的奶奶和妈妈都是莫名其妙的死了!天啊!这到底是什么恐怖电影一样的故事。 这时爸爸在旁边说了一句:“话也不能这样说,都是命运使然。人家赵厂长家的大儿子一家子,人家不过的都挺好,老婆孩子都好好的。” “死二个还不行,你什么意思?他家女人全都的死光光啊!有时候还是看个人的命硬不硬,硬就过去了,不硬就死翘翘了呗。” 爸爸沉默。 妈妈继续说:“总之这家人要敬而远之。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杜韵懿实在猜不出妈妈说这些话的缘由,听着就是说给她听的,可是她怎么知道她的心思呢?自己更不可能在她面前有什么破绽。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可以看出来她对赵乙木的感情,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一种感情。 “那个他妈是什么时候死的?赵乙木他妈?”杜韵懿说了赵乙木的名字后开始后悔,怎么说的那么自然而然。 “赵什么?那个孩子叫赵什么?” “赵乙木。” “他妈后期就在精神病院来回来去,进进出出,经常是住一段,出一段。对了,我为啥知道呢?那时候她经常在市场旁边的那条河边唱歌,就自己一个人面对着河水,唱歌,说话。虽说人是疯了,可是能看得出来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身材苗条的很。市场里有人原来在二厂上班,认识她,就这样说了很多她的故事。真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什么时候死的?”杜韵懿又问了一句,她想知道那时候赵乙木多大? “那我哪知道具体时间,大概是十五六年前吧!死了也没人知道,后来过了多久后才听说的。最后草草烧了了事,啥都没有。娘家人也是一个屁都不敢放。这就是要攀高枝的下场,迟早要摔。”妈妈说的越发精彩起来。 “咱们家就大姑在二厂呆过,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你都从哪打听的呀!”杜韵懿还是一副随意闲聊的样子。虽然这时候她心里已经很难受,为赵乙木难过,她一个外人听着都心悸不已,不可思议,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死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赵乙木都经历了什么。 眼前想起赵乙木那双忧郁深邃的眼神,这个男孩是怎么一路长过来的啊!杜韵懿,你一直喜欢的他,可是你一点都不了解,你也没想过去了解。你只不过是喜欢自己喜欢他的感觉,说白了你还是好自私。 “我不刚说了吗?市场有二厂的人,再说这事当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现在是时过境迁,早都忘了,谁还提?赵厂长也早就退休了。”妈妈回道。 “那是,那赵乙木的爸爸呢?现在干嘛呢?”杜韵懿问道。 “这我那知道,我就了解一些那个疯子的事情,他爸是谁我都不知道。我见过都没见过。这个疯女人倒是见过,长的又是那样标志,所以,就对她发生的事情了解一下,谁都好奇吗。”妈妈说。 “上一辈人故事可真多。”杜韵懿看着沉默不语的爸爸。 爸爸说:“好好的人活活给逼疯了。造孽。” 妈妈道:“就是,到底怎么疯的,谁也不知道?市场的人说本来真真是一个好好的姑娘,说是被打疯的。不过,谁也没看见,不过就跑呗!干嘛要活生生的让人家逼疯逼死。要是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杜韵懿苦笑一下,心想:这是这么多年,爸爸妈妈这次在饭桌上最平和的一回。他们倒是一辈子不打不吵。爸爸的个性也是打不起来的,只是妈妈一个人在说在怨。想爸爸这一辈子怎么熬过来的,换作杜韵懿早就爆发了,我是男人觉得不会选择妈妈这种女人,反过来呢?也不会选择爸爸这样的男人。这个命题根本就是伪至极,这世界根本就没有相同的二个人啊! 妈妈这辈子最成功的事就是遇到了爸爸这个太老实的人,只是她不这么认为,起码现在不是这样的。 爸爸低头吃饭:“还是你厉害。” “死都不怕,疯都不怕,还怕啥?就是不能理解。孩子都有了,有啥熬不过去。”妈妈义正言辞道。 妈妈说完后没人接话她继续说道:“你脑袋搞清楚状况,你真的不要跟赵家人往来。你现在在北京,又得奖了,你说的以后你要当明星了。” “我没说,什么明星,不懂别说。” “好好好,我不懂。怎么?你到时候还要回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嘛?北京什么样的好男人没有?”妈妈看着杜韵懿。 “你扯的太远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赵乙木就是同学,普通同学。你以为我是谁啊!人家女朋友多着呢,人家北京女朋友早就有了,好看还有钱。你别一天到晚瞧不上人家。”杜韵懿说道。 妈妈:“我不是瞧不上,我是真觉得这家男人有问题。男女互相旺的好不啦!有的男人就是克老婆。他家就是再牛也不能粘。谁爱谁去,那是人家不知道,那个姑娘要是知道他家的情况也会打退堂鼓了,不信你问二厂的人,那个姑娘敢进他家门?” 烟盒 一桌子的饭菜都好,鱼是真鲜,吃完肉剩下的汤汁拿来泡白饭,人间至味。 虽然一直都在讨论赵乙木家的话题,倒也是他们家这些年吃过的最舒心的一顿晚饭。 杜韵懿不是不想讨论,她是很想在听说点啥,说的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好像这样她就跟赵乙木更近了一点。可是再说下去好像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毕竟那都是上一代人的事情,谁都不是当事人,说的小道消息罢了。 吃完饭后回到原来自己的那间隔出来的小屋子里,里面一切依旧。只有一张床大小的房间,确占据了她太多的的青春时光。 她把这里布置的跟一个微型博物馆一样,塞满了小玩意。每一件她都不舍得扔,每一件她都能说出来处,缘由,不过眼下的自己也算离开了这个家了,那么就把一些东西都整理一下,完了打包封存,就这样子老放在外面乱的很,时间久了也会惹尘土。 杜韵懿开始整理,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发出很大的声音,一副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家的样子。家虽贫寒,可是父母毕竟也还是衣食无忧的把她养的这么高。自己在这偷偷整理东西,不管怎样,也是不妥。 东西大体分成三类,一类要扔或者送人交给妈妈处理,就是不要的。一类要带走,一类要封存起来。所谓破家万贯不是没有道理,东西是不收不知道,一收吓一跳,都是些鸡零狗碎不值钱的玩意,可是日子不就是被这些玩意填满的吗? 惊讶这些年还是存下了这么多东西,惊讶这间十几平米的地方竟然可以放下这么多东西。 越整理越难以下手,难以割舍的还真是太多。也许是物质贫乏,所以每件东西都显得格外珍贵,尽管也只是对自己珍贵,拿给别人人家肯定觉得这就是破烂。那件白衬衫已经发黄了,可是她知道这是她那年运动会爸爸偷偷给她买的,妈妈不给钱,让她穿旧的,或者去跟谁借一件。她急得掉眼泪。 班里的好几个女孩子都买了这款领子上绣着一朵黄色小菊花的白衬衫,她当然也想要。衬衫已经很皱很黄了,样子也过时,完全不能在穿。可是菊花还是鲜亮,跟新鲜的一样。那朵菊花绣的真是精美,不俗。讲实话衣服是配不上这朵菊花的。菊花是可以进美术馆的水准,衬衫不过是批发市场里款式。 菊花栩栩如生,那股子冰冷倔强的劲儿,在长短不一,凹凸有致的花瓣中表露无遗,多年以后看着还是那样的美艳,动人。衣服过时了,可它没有。 杜韵懿把衬衫叠好收好,她只是想收藏那朵菊花,想着以后把它剪下来,放在现在的哪件衣服上做个装饰,或者有机会自己照样去绣一个。 书还是有一些,虽然不多。多半都是武侠小说,现在也不大看了,那就挑一些保存,剩下的不要。还有好几本日记本,一些塑料做的首饰,想当初戴上这些塑料首饰的心情是多么的幸福,快乐。那时候才是真懂得什么世界上最美的女子。 她知道有一个红色的烟盒在一本书里面夹着,那是赵乙木准备去北京时,临走前抽烟扔下的,赵乙木什么时候抽烟他不知道,但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抽烟。抽完后他把空烟盒扔在地上。 当时杜韵懿并没有把它捡起来,走到路口她说:“今天你先走吧,我要去趟文具店,买些笔送同学。” 赵乙木啥话不说骑车走后,她飞快的返回那条路上,生怕别人把那个空烟盒给捡了去。一路上她急得出汗,没有跑,只是走的很快,远处她就看见了那个在墙跟处放着的红色烟盒,安静,孤独,鲜艳。 她好像看到了一块红宝石一样,激动的内心只有她自己能体会到。 她像一个小偷一样,动作敏捷的捡起红烟盒后一刻不停的转头向前走。烟盒一直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被她的手汗侵润,被她的心跳惊吓。直到坐上了公共汽车,稳稳的坐在位置上后,她才缓缓的把手伸进书包里,把烟盒放进书包里。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去仔细看看那盒子。 翻开一本厚厚的《倚天屠龙记》,在里面夹着那个已经挤压扁平的,被夹的平整整的红烟盒。 此刻她还能感受到她捡起它时的那种心跳,那种做贼一般的感受。看着这个红色的,上面没有一个汉字的烟盒,说不出名字,看样子是进口货。 杜韵懿把这个平铺的烟盒放在了自己的鼻子上闻了闻,就又把它放进书里面夹好,把书也收好封存。她拿起笔在这本书的扉页上画了一颗心,然后放进纸箱子里去了。 爸爸第二天独自一个人去厂里上班,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即使退休了他也闲不住。几十年都跟那些机器耳鬓厮磨,想必在他心里那些冰冷的纺织机器比自己的女人更有温度吧! 妈妈还是要去批发市场,桌子上的稀饭,包子盖的严实。吃过早饭,这一天的时间不知道怎么打发,火车票是明天晚上的,机票要从杭州走,贵,再说她也不是那么着急。护照还拿不到手,等拿下来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去香港的活动。虽然很想去香港,想想周围的人,有谁去过香港啊! 鹏哥打来电话,问她事情办的怎样,要她尽快回来。 毛毛约她吃晚饭,她还不知道她回家办事。毛毛说要介绍一个什么导演给她,说恭喜她。 杜韵懿对毛毛说的话虽然不太理解,但是心里总是念着那点收留之恩,也是满口答应,说回去再见,听见毛毛电话里咳嗽不停,还要她少抽点烟。 反正也没事做,没人约,那么就给顾念打了一个电话:干嘛呢?我回家了,你在哪? “哪天回来的?我在杭州,你来杭州,我实在走不开。”顾念的声音温柔不容反驳。 “明天晚上的火车回北京,这回看来还是见不到了,下次吧!你注意身体,那小身子骨,别累坏了。钱挣多少能够啊!”杜韵懿说。 “杭州现在机会也是多多,我觉得发展不比北京差,你要不要考虑回来?有我在你就放心啦。一个人那么远,北京气候多干啊!你皮肤受得了啊!”顾念说。 “折腾二年再说吧!趁着大把的青春,挥霍完了在投靠你,到时候你养我啊!” “你当我收破烂的啊!我就想要现在的你。”顾念道。 “哈哈,你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有主了还不老实点。唉,那个毛毛你跟她是很熟吗?”杜韵懿说道 “怎么了?有什么麻烦吗?我跟她谈不上熟,她原来在杭州呆过几个月,就那时候认识的,她本身也不在杭州,只是过来工作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顾念说。 “没事,就随便问问。” 性感 回到北京后的杜韵懿第二天一早就要接受杂志的一个访谈,这也是她第一次被人采访,她还是有些紧张,鹏哥说没有什么,就随便聊。 杂志社的女记者很温暖,笑容可掬,衣服穿的一丝不苟,干净整洁的让人拘谨。 杜韵懿倒是随便穿了平时穿的衣服,纯黑色卫衣,深蓝色紧身仔裤,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羽绒服。背了一个软牛皮黑包,这个包是她目前最贵的一只,花了300多块钱购置。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包包了,也计划着要给自己添置一个好看的包包了。 她不喜欢太新的东西,新鞋穿出去特别别扭,总想拿点什么给它弄脏一点才自在。新的东西总是要下水,或者穿二回才会适应。否则就不真实,她认为就真实自然的状态才特别好。 一同接受采访的还有第一名第二名,这二位都是带妆出现,衣着也是华丽,像样,浑身上下尽是名牌。跟她们坐在一起,杜韵懿确实有些寒酸。 好在大家都年轻,脸是一样的。 杜韵懿心里自然也是有意识到自己的寒酸,更好在她自己的意识还是很深刻的,这些肤浅的外在并不能太多影响她。这还是要感谢赵乙木对她的影响,赵乙木说过:脑子怎么能被一件衣服牵着走? 赵乙木好酷。 记者低头看手里的稿子,脸上表情还是严肃的,抬头看到她们三个就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可以。”三个人异口同声。 女记者随意轻轻的按了一下录音笔,还有一位摄影师在旁边拍照。还有一位工作人员端茶送水,做些杂活。基本就没有其他人了。 问题没有什么不好回答的,都是一些很随意的问题,大家聊的也开心。最后记者问道:“三位怎么理解,看待时尚与这个世界之间的关系呢?” 这时三个人心里都愣了一下,这个问题目前是最难回答的,采访到这时候也是快要结束了。 杜韵懿微笑看看其他二位,这回她们并没有要急着去回答这个问题,能感觉到她们的人向后退宿了一下。 记者微笑的脸并没有想要缓和一下的意思,就是要你们回答这个问题。 “说点什么吧!你们也是时尚圈里比较有说服力的人了。”记者有点不依不饶的气势。 “我觉得时尚首先是自由的,它不是某一类人才可以享有的东西。不一定是设计师,模特才能代表的事物,其实,就是说任何人都可以很时尚,都可以有自己的时尚态度。比如,你说,一个扫大街的阿姨,难道她就不可以时尚了吗?我觉得热爱生活就是时尚,有自己的个性,想法,这些都是很时尚的。时尚肯定不只是名牌衣服,包包这些,外在的东西。当然这些也肯定是时尚的一种。” 从女记者的眼里明显感受到了她的惊讶和认可:说的真好,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能有这么深刻的体悟。非常了不起。那么你们想过以后不做这行了想去做些什么吗? 这次又是杜韵懿先回道:“我本来就是误打误撞进来的,不过现在确实很喜欢这个行业,这是一个给人带来美的行业,即使以后退休了,也想继续从事跟美和时尚有关系的事情。” 记者看杜韵懿的眼光完全不一样了,她接着继续问道:“都说模特是吃青春饭的,我理解就是这个行业也就是三五年的黄金期,你们这么年轻就出来了,以后有没有继续读书的打算呢?” “说到年纪,我并不算年轻了,起码在这个行业里不算。我是上大学的时候兼职做这个的,至于以后读不读书我还没想,不过学习这件事不一定非要到学校里才算学习,生活里无处不在学习,所谓活到老学到老。我觉得我每天都在学习。”杜韵懿不卑不亢娓娓道来。 女记者:“说的真好,很高兴认识你们,谢谢你们。辛苦了!” 整个访问下来,后来几个问题都被杜韵懿抢了风头,也不是她有意要抢,只是冠亚军说的实在是不够精彩,杜韵懿也不想被这个女记者瞧不起她们。都是靠劳动吃饭,谁就比谁高级了? 女记者对杜韵懿也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访谈愉快的结束,大家都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约着以后一起吃饭。 分开时,每个人都有车子接送,冠亚军都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只有杜韵懿要跑去打车。 这时冠军coco说:“杜子,我送你吧!别打车了。” 杜韵懿知道比赛期间大家都喊她杜子,不过她跟coco关系确实一般,但是人家也是热情好意,不好拒绝。 车子是一辆宝马,型号不清楚,不过里面的装饰真是豪华,地上铺着松软的地毯,崭新的真皮座椅,精美的胡桃木装饰条,效果惊人的音响。从外面看是一辆不错的车,坐进去才更是惊艳。 杜韵懿也是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鹏哥是一辆捷达,在她眼里车就是那样子的。没想到还有这个样子的。也算涨了见识。一下子也对这个曾经的千金大小姐有了另外的看法。 “车真漂亮。”杜韵懿进来后说了一句。说完后略觉不太自在。 coco把她的夏奈尔小红包扔在了座位上:“老葛,你先送杜子,杜子,你要回哪?” “噢,送我到和平西街哪里吧!谢谢谢谢。” “要不这样你跟我去吃午饭吧!我约了几个朋友去吃海鲜。”coco说。 “算了,我不去了,又不熟。” “去吗,去了不就熟了。走吧走吧!省的我还得先送你,吃完了再送。”coco开心的说道。 杜韵懿不知怎么,心里想拒绝就是没拒绝,好像坐进了人家这样高档的车子里面,就得听人摆布一样,自己就是莫名的矮了半截,说话也少了点底气。 车子开到顺丰酒家门口,停车后,司机就很快冲下车绕道后座车门旁打开车门,嚯嚯,这待遇更是第一次遇到了,还有人给开车门!coco是毫无表情,这一切对于她是理所应当,可是杜韵懿心里这个拧巴,她觉得自己就跟这个司机是一个样子的人,或者这个司机就跟她爸爸是一样的人,不,人家也许比我爸还强呢! 总监 走进顺丰酒家,这是第二次来到这里,所以不算陌生。 座位上坐着一男一女,看到coco都起身招呼。落座后,杜韵懿才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位男士不是小雨伞的设计总监吗?还是比赛时的评委之一。 天啊!怎么在这遇到他了。原来汪嘉珍说的都是真的! 设计总监并没有主动跟杜韵懿说话,只是点头示意。四个人坐下后,coco说:“菜点了吗?磨磨唧唧的问了一上午,那个女的罗里吧嗦的,肚子好饿。” coco并没有把大家介绍一下的意思,这让杜韵懿很不自在。感觉四个人就这样毫无关系的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还没点,”旁边那个女的一边说一边把菜单递给coco。 coco连手都没伸过去转身大喊:“服务员,点菜。” 那个女的把菜单又拿了回来,脸上还是有一丝难以觉察的尴尬。接着就起身给杜韵懿和coco倒水。一边倒一边说:“菊花,要不要加点冰糖?” 杜韵懿连忙起身:“谢谢,谢谢,我自己来。” 服务员过来后微笑道:“杨小姐,现在点菜吗?不好意思,以为你还要坐一会儿。” coco说:“龙虾,象拔蚌,醉虾,多宝鱼,炒个青菜,鱼翅。剩下你看着办。” “好了,你看酒要不要来点?” “来,干白。” “好了。” 这时coco突然笑眯眯的说:“来,还没介绍呢吧?” 原来那位女士是小雨伞的副总,年纪三四十岁的样子。微胖,短发,米色羊绒毛衣,毛衣外面有一根闪闪发亮的项链。笑容可掬,整个过程都是笑眯眯的样子,因为她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所以也不大看得出来她的眼睛,看不到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很多微胖女人皮肤状态都特别好,这位女士也是一样,她的脸上没有粉底液,眼妆也没有,只有口红。涂的很均匀的大红色。年纪说不上,三十也行,四十也可以,但肯定不是二十岁就是。 副总姓夏名梦,这个名字应该是一个香港女明星的名字,金庸的梦中情人,据说金庸小说里的女主角全都是以夏梦为原型。 香港的夏梦风华绝代,绝世美人,当然不能把眼前这位夏梦与之相提并论。但这个名字确实好听。 杜韵懿:“这个名字真好,香港那个明星,夏梦。” 夏梦道:“哦,是的,只不过没想到你们年轻人也知道她。那可是一个老演员了。” “知道人,但是没看过她的电影。不过我喜欢这个名字,真好听。” 夏梦:“我是只有名字而已。” 杜韵懿:“哪里哪里,你也很有魅力。” coco:“杜子,你要不要来碗燕窝我看你脸色苍白。是不是睡得不好?” 杜韵懿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有吗?天生的,我是睡眠过于好了。基本十点上床,早上八点准时醒来,只是喜欢赖床。” coco:“十点?十点我还没吃晚饭呢?” 夏梦:“年轻时我也熬夜,年纪大了嘛,熬不住了。” “杜子你多大?”coco问道。 “我21,你呢?” “你是姐姐。” 酒菜都已经入位,coco举杯,四个人手举玻璃杯互相碰了一下。杜韵懿小口泯了一口白葡萄酒,觉得真是好喝,就又跟着喝了一口。放下酒杯的那一刹那,她的目光与总监四目相对,不,确切的说是她看到了他在看她,偷偷的。 他看到了她觉得酒好喝又喝了一口的狡黠神情。杜韵懿心里也知道他看懂了她的心思,就又很狡黠的对他笑了笑。总监同样回以狡黠的笑。二人此时无声胜有声。 “杜小姐是哪里人?”总监突然问道。 “不好意思,我绍兴人。” coco哈哈大笑:“你真逗,你不好意思干嘛?” 杜韵懿:“不好意思,说漏嘴了。” 总监道:“杜小姐看着不像南方人,倒像是北方人。说话也像。” coco:“别叫人杜小姐,杜小姐的,多难听,叫杜子。” 杜韵懿:“没关系,那太好了,我就喜欢北方,北方人。来北京之前人家都说那地方又干燥又寒冷,多遭罪啊!可是,到了我就喜欢,尤其是刮大风,我特别喜欢刮大风。” 夏梦:“哈哈,我生在这长在这都不喜欢大风,你太逗了,竟然喜欢刮大风。” coco:“其实咱俩算是半个老乡,我妈也是浙江的,我爸是东北的。我在北京生和长。” 杜韵懿:“我认为我上辈子是北方人,北京都不算,是东北的,靠近俄罗斯的那种北。” 杜韵懿看着总监:“总监大人你呢?” “不好意思,我是广东人。” coco:“还不好意思,你俩报复对方呢?真行。这家伙查户口呢?你们,地方问完了,该问啥,结婚没有,有孩子没有?” “我单身。”总监举手道。 夏梦故作惊讶道:“啊!你又分手了?啥时候分的?” “是,又被人甩了,命苦。”总监委屈道。 杜韵懿被他们二个人逗笑了。“暗恋算单身吗?算我就是,我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吧!轮到你了coco。” “我还未成年。” 夏梦:“人家外国人怎么说的了,不问收入,不问年龄,不问男女朋友。这些都是个人隐私。你们倒好查个底掉。” “哦,对了,还有收入,来,都说说。都挣多少钱?哈哈。”杜韵懿哈哈笑道。 总监:“我们都是她家给开工资,这一条在她那里永远不是隐私。” 其实杜韵懿早就明白了,小雨伞服装公司是coco家的产业之一。汪嘉珍说的倒是没错,第一名肯定是coco了,可是她这个第三名可是实至名归。听说那个第二名也是来头不小,那么是不是她就是第一名呢?真有意思。 夏梦:“其实老外的这套也只是相对于初次见面而已,要是认识一年二年了,你还不知道他多大,有没有男朋友,那肯定也是不行的呀!” coco:“你们不就是初次见面吗?” 总监看着杜韵懿道:“我们见过,不过我觉得她好像不记得了。” 杜韵懿:“哪里哪里,我肯定记得,二次我都记得,我是以为你贵人多忘事,不敢轻易相认,否则你说不记得了,我多没面子。” 夏梦:“原来你们认识?” 总监还是看着杜韵懿说:“见过,并不认识,对吧?” 杜韵懿:“失礼失礼,自罚一杯。” 夏梦:“泰格,今天怎么看上去有点拘谨?人家姑娘自罚一杯,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还不得还三杯。” 总监:“我一会儿还要开车,不能喝了。” 夏梦用眼角憋了一眼这位总监:“这酒就是饮料,没事。” 夏梦举起酒杯对杜韵懿说:“看来你挺能喝的,来,咱俩走一个。” 杜韵懿:“哪里哪里,我就喝点甜酒还行。夏总,很高兴认识你。” 二人把杯中酒都一饮而尽。 coco的胃口真好,这会儿看着她一直在吃。 自杀 四个人海鲜下肚,酒过三巡,聊的也还热闹。席间得知这位设计总监的英文名字叫泰格,就是老虎的英文。看着他瘦了吧唧的,却给自己起了一个这样生猛的名字。 杜韵懿说时尚圈里是不是大家都要有一个英文名字?总监说不是,他是因为自己的中文名字太土了,正好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给自己改个名,他原来在一家外国品牌工作过,那里要求人人都要有一个英文名字,就借机满足一下自己的遗憾。 杜韵懿心里想说的是:好像泰格很洋气似的。 coco说她也是在国外上学时叫的,后来就习惯了。夏梦没有英文名字,她说从不觉得自己是时尚圈里的人,她就是一个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就是一个会做衣服的大妈。 总监说你们这些中文名字好听的就不在意这些了。 杜韵懿:“不对,coco的中文名字特别好,特别美。子夜对吧?我当时一听就觉与众不同,好稀罕的,肯定是个文化人起的。” coco:“我爸起的,我一点不觉得他有什么文化。你的名字才是真有文化。韵懿。” 总监:“好好听,是哪二个字?” 杜韵懿:“字还不错,哪里好听,特别咬嘴,难叫的很。我也想借机弄个英文名字。” 杜韵懿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他,“就这,韵律的韵,司马懿的懿。我也是我爸起的,他更不是什么文化人。可能缺啥补啥,没文化所以就一定要文化,从名字下手最容易。” 总监顺手把名片放进了口袋,杜韵懿赶紧又拿出一张递给夏梦:“夏总,请多关照。” 夏梦也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杜韵懿,总监也顺势把自己的名片递过来。 coco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她拿起一个白色的小巧玲珑的三星手机说:喂,干嘛?怎么了?行,那我马上。” 放下电话她对大家说:“我要先走一步,有个姐们闹自杀,我的赶快过去。她那人个渣男友又打她了。” 杜韵懿:“什么情况?你自己行不行啊!要不要大家陪你一起?” coco:“没事没事,她隔三差五就自杀一回,要死早死了。还不是自己活该被男人玩。” 杜韵懿心里不懂,即然是姐妹,这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她一个外人听上去都还如此不舒服。 女人之间的关系也实在是有太多匪夷所思的地方。明面上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姐妹,背后却又说出如此歹毒的话语。所以还是跟赵乙木这样的人做朋友更安全,更自在,女人尽量少跟女人太近呼,纠缠,否则就如同掉进一个沼泽地里一样,好像怎么都不清爽,自在。 你想想,你正在这里吃海鲜喝酒聊天,此时此刻有一个女的,一个你的好姐妹,不,也许还是一群女的,一群好姐妹,在对你指手画脚,污言碎语,你的脊背不凉吗?时间长了,总会有一些不好的东西让你心情难以舒畅,最后,病了,抑郁了,就各种不通畅了。 coco起身就走,她应该还是真心着急过去的,只不过过去救人还是过去看热闹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突然剩下三个人,突然有点不大自在,杜韵懿还猜不出这种不自在来自何处,只是就是有。突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夏梦跟泰格他们是熟人,但不知怎么似乎也一下子不大自在。 杜韵懿不喜欢冷场,哪怕她讲的不好,当下她也是要马上说点什么的时候了:“夏总,我给你换杯热茶吧!” 夏梦:“谢谢,我喝酒就好,茶就是一个摆设。小孩子的世界真是随心所欲,好不自在。” “你年轻时就没做过傻事吗?”泰格说。 夏梦:“杜子年轻,杜子你说,可不是谁年轻就一定要闹自杀的对吧?” 杜韵懿笑了笑:“别人不知道,我肯定不会。我怕疼。” “自杀会疼吗?”泰格疑惑不解。 夏梦:“有不疼的,吃药,安眠药,睡着睡着就过去了。这种听着还不错!哈哈。” 杜韵懿被夏梦说的无语:“生不是自己决定的,那么老天爷的意思呢?就是死你同样自己不能决定。” 泰格又疑惑到道:“为什么这么说?” “生死不分家,它们本就是一回事。”杜韵懿点头示意。 夏梦举起酒杯:“杜子,你真行,随便一说就把人生难题给解决了。了不起,来,走一个。” 夏梦一饮而尽。看出来她是真能喝,酒场老手。 杜韵懿的酒杯刚刚被泰格倒满,她也一饮而尽。二个女人在这推杯换盏,泰格一个男人在旁边负责倒酒。 他一边倒酒一边说:“二位大侠,喝好,喝好。” 三位又随意吃了点,菜还是剩了好多,杜韵懿看着心疼,想带回去送人也好,即使不送人,送给猫猫狗狗也是一样的。但人家请客,自己怎么好意思打包带回去,那样简直丢人现眼。酒是喝完了,只不过毫无醉意,或者醉的刚刚好,微醺。 泰格很绅士的让二位女士坐在门口沙发上稍等一下,他去开车过来。 夏梦笑嘻嘻的样子让人亲切,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神。杜韵懿:“夏总下午还要上班吧?忙不忙?” 夏梦:“要上班,公司就在这附近,其实走路就可以回去,泰格下午要去客户那边,所以开车过来。一会儿让她送你回去吧!” 杜韵懿才想到这里,她马上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真的,太麻烦了。再说,别耽误工作。” 夏梦:“打什么车啊!还得花钱。你住哪里?” 杜韵懿:“真的不用,我下午也没事,你们都是大忙人,不能耽误你们。” 夏梦:“送送送,要不coco以后问起来还是够我喝一杯的。” 杜韵懿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回她。这时泰格走进来招呼她们二位上车,杜韵懿把夏总送到副驾驶上,对泰格说:“你们都忙,我自己打车回去。不麻烦了。” 夏梦连忙招手:“哎呦,你这小姑娘怎么倔的很,上车上车。” 泰格:“你住哪里?” 杜韵懿:“我在北土城哪里。” 泰格:“那正好,我就要去北土城哪里开会。” 正经 车子拐过一个路口,夏梦就下车告别了。车里只剩下泰格和杜韵懿二个人了,一前一后,一左一右。 这段路肯定不短,虽说是一次平常不过的搭便车,可一男一女要不聊点什么也是尴尬。可是这位泰格总监确是惜字如金的,刚才饭桌上他就不怎么说话的,杜韵懿准备先说缓解一下气氛。还没等她开口,泰格就先说了。 “杜小姐,你酒量可以啊!夏梦,不,夏总,她可是酒场高手,她都看出来你能喝。”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我也就喝个啤酒,葡萄酒,换作其他的一点就倒。” “你太谦虚了,杜小姐。” 杜韵懿苦笑一下,没说话。 泰格接着说:“你这次比赛表现的非常完美,真不敢相信你是新人。” “到现在我都迷迷糊糊的,怎么就得奖了,莫名其妙。” 泰格:“你这种就叫做浑然天成,老天爷给的,懂不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可遇而不可求。” “拜托,你别这样行吗?我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说点别的,说说你每天的工作,我一直有一个设计师的梦。你做这个做多少年了?那个学校毕业的?” “做了七八年了,我北服毕业的,今年32岁,单身,属狗。我喜欢喝茶,不抽烟,基本不喝酒。爱旅行,看日出,日落。还有……” “北服,我有一个朋友也是那里的,你们这行是不是要天赋大于勤奋?”杜韵懿幽幽的说。 “要忍耐大于一切。对了,你为什么不问我,还有什么?”泰格回头看了一眼杜韵懿。 “专心开车。”杜韵懿回说。 “那你问我吧!” “你们怎么跟老板的闺女那么熟呢?” “不熟,就这次比赛期间熟了。怎么?你有意见?” 这个泰格,看着一副斯文模样,说起话来可真是处处玄机,丝丝缕缕的小骚扰。这种贱人不理就是,可现在方向盘在人家手里。不过说的话也没什么过于不适,语气听着也还算自在。人说话的语气特别关键,同样的话,不同的人,不同的嗓音,不同的语气说出来效果完全不一样。泰格的语气谈不上骚扰,有点小坏。主要是人外表看着还不错,脸部不是那么耐看,但打扮的精致,气质还是有的,不但有,还很足。 男人女人气质这一块妥妥的重要,这才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老天给的更好,自己后天悟出来的也不错。 杜韵懿:“看不出你嘴巴这么能说,设计师是靠嘴吃饭的?失敬失敬。好好开车。” “我可是你的评委啊!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我明明是靠眼睛吃饭的,好嘛?” 倒也奇怪,泰格这副油嘴滑舌的劲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杜韵懿被他还是逗笑了,哈哈大笑。泰格也笑了,二个人一前一后就这样哈哈的笑了好半天。尤其是杜韵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虽然心里,嘴巴里总想说点什么,但就是说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字。 因为这一段时间的笑声,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没有了,笑声把二个人彻底的挤在了一起,因为这笑声,即使外面是冰冷入骨,但这车里却春暖花开。人一旦笑起来就是春暖花开。 到了地方杜韵懿准备下车:“谢谢,谢谢,注意安全。” 泰格:“应该应该,保持联系,下次见。” 二个人跟说台词一样,一本正经的不正经。 杜韵懿憋着笑着走进寒冷的冬天里去了。 晚上毛毛说还要去一个饭局,杜韵懿说她明天一早要去拍照,不能喝酒,不能熬夜,所以不去了。 毛毛很不快:“我跟你讲,今天晚上的都是杂志社和设计师协会的人,还有服装公司的老板,全都是可以帮到你的啊!你别觉得自己拿个奖就可以啥都不做了,机会就自己跑到你跟前。想什么呢?我告诉你,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知道不?” 还是说话的语气非常重要,毛毛说话的语气让人心生厌恶。听着句句话都是为你好,但是每个字都令人作呕,呕又呕不出来,已经到了嗓子眼了,还是呕不出来。 “毛毛姐,瞧你说的,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是要早起,这个活儿绝对是不能耽误的,马虎的,我必须睡个好觉,你知道我只要睡不好,就肿,肿的根本没法拍照。你见过的。下次吧!这次真的不行,姐。”杜韵懿的语气把握的非常好,慢条斯理,好言好语,温柔的拒绝。 毛毛:“唉!行吧行吧!脸肿我下次给你带点东西,吃上就好。” 放下电话的毛毛说了一句:牛逼个屁啊! 杜韵懿哪里牛逼了,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放下电话的她躺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安静欢喜。这段时间过的好不真实,好像走进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梦里面去了,而且自己也是那样的投入,欢喜,享受。 太远想不到,不过目前好像她要忙活起来了,除了工作,还有一些原来没有的应酬,这里面肯定是有机会的,她知道一个人在外,不能得罪人。该去也还是要去。要赚钱,要重新租个独立的房子,要窗外有风景。 同住的二个女孩敲她的门:“杜姐,我们要吃火锅,你出来一起吃吧!” 杜韵懿出来说:“吃肯定是吃不下了,尝一下可以。” 餐桌上热腾腾火锅冒着热气,房间里弥漫着火锅的香味。二位小姑娘整了不少菜,还有啤酒,饮料,水果一应俱全。一桌子摆的满满,看着好有食欲。 杜韵懿看着这满满当当的菜肉感叹道:“这小日子过的真是滋润啊!” 刘丹:“我们三个也难得凑一块,来,今天喝点。” 杜韵懿:“好好好,我尽量,今天中午喝的不少。你们今天早班是吗?” 刘雯:“我不干了,打算去学习美甲,以后做美甲。” 杜韵懿:“是吧!我听说那个现在挺火的,以后要自己开店吗?” 刘雯:“哪来的钱开店,我学费还没凑够呢?” 刘丹:“我也没有,就那三千块都给你了。你妈不说要给你寄点吗?” 刘雯:“说是说了,可是她还不是要去借,没回话就是没借到。好了,再说吧!不行我在找工作,还做美容院,等攒够钱再去学。” 杜韵懿:“美容院不想干了?” 刘雯:“嗯,我想美甲肯定会越来越火的,干这个好好赚钱,关键是我自己也 借钱 刘丹这个女孩子,嘴巴喜欢各种八卦,一双精明的凤眼,藏着飘忽不定的目光。手上的表情大于脸上的表情,她的那双小手,不知道是不是经常给人做脸部按摩的结果,总是闲不住,动来动去的。 也是因为这双手,她同样也是一个会生活的小女人,尤其是在做饭这件事,做的一手好饭,她的手很神奇,随便冰箱里一翻腾,捣鼓捣鼓就弄出个美味佳肴。即使是合租,工作再辛苦,她也天天把伙食弄得有模有样的,不容半点凑合。这一点刘雯是跟着她倒是享了不少福。 异乡漂泊,能有一口好饭等着,这绝对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她把三个人的蘸料都完美的调拌好,葱花,蒜泥,香菜,辣椒油,花椒油,耗油,醋……还问她二个吃香油碟还是麻酱碟。 筷子摆好,等锅沸腾起来,她给大家涮羊肉,羊肉片要烫一下就好,不能太久,时间把握的要恰到好处,多一分太老,少一分又生。烫好后分给杜韵懿和刘雯,让她们趁热吃,自己接着又烫。 刘丹就像一个小丫头似的伺候着她们二个吃,每次杜韵懿都说:“你也赶紧吃。” 刘雯并不搭理她,因为她知道,刘丹这样她是欢喜的,她不是喜欢伺候别人,她是喜欢看别人吃她做的饭。吃的好,她就非常幸福,欢喜。 “谁以后娶了你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我要是男人就好了。”杜韵懿感叹道。 刘丹不以为然,她似乎到不觉得自己做饭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吃好,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好像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跟钱多钱少,累不累,苦不苦没有关系。哪怕即使煮个方便面她也要煮的与众不同,煮出星级餐厅的感觉出来。 桌子上的每道菜都切的均匀,码放整齐,摆盘绝对跟很多餐厅一个水准。很难想象这是在家里,在合租房里吃的一顿火锅。 “杜姐,你说你以后发达了,是不是就要搬走了啊?”刘雯问道。 “发达?我谢谢你吉言。”杜韵懿回道。 刘丹还在帮她们二个涮羊肉说:“姐,你以后肯定是个超模,你特别有那范儿。我们别的不说,见过的女人绝对算多,她们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特,特别普遍,特俗。你不一样,你有股仙气。” 杜韵懿:“你们二个今天什么意思,一个个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我胆小,别吓唬我。” 刘丹:“想提前抱超模大腿。姐,那你得奖以后工资会涨吗?” 杜韵懿:“活儿多钱就多,可是我认为我的活儿不会多。因为没什么商业价值,我的这张脸不吃香。” “那你为什么得奖?肯定还是大家认可你的样子啊!”刘雯惊讶的说道。 杜韵懿吃着羊肉:“别给我夹了,够了够了。你自己赶快吃。得奖这件事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可能就是要找一个普通一点的来综合一下,总不能三个人都一个模子出来的。所以我就被拎出来来了。红不红,超不超的,这些最后还是要靠运气,多半要靠运气,得奖不过运气好,以后的事可就不一定了。” 刘丹:“姐说的有道理,人算不如天算,就是这个味道。” 刘雯:“我不,我就不要靠什么运气,命苦,我只能靠双手。” 杜韵懿点头:“说得太好了,靠双手。来,干杯,祝你们幸福。” 刘丹:“那你以为呢?你不靠手你还靠腿,学人家毛毛,靠男人?” 刘雯:“啊,呸!我没那个命。” 刘丹:“那可不,靠男人也得有那个运气,可不是谁都能想靠就靠的。” 杜韵懿:“毛毛还经常去你们那吗?” 刘丹:“准时准点,我们老板为了套住她送了不少东西,她肯定来,对她那张脸可金贵了,人家可是靠脸吃饭的。不过,女人老不老,不能看皮肤。” 杜韵懿:“那看什么?” 刘丹:“看瞳孔,所谓人老珠黄,珠就是瞳孔。所以没事多吃红萝卜,青花素,让你的眼睛明亮有神。你看毛毛抽烟抽的,眼睛都黄了。皮肤可以护理,眼珠子咋整?没办法的。” 刘雯:“靠,毛毛的脸可是你在伺候着,背后这样说你主子合适吗?” 刘丹:“我实话实说,又不是侮辱她。” 杜韵懿:“丹丹说的有道理,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的确,我们最应该保养的是眼睛。受益匪浅。” 刘丹:“那个老女人真的就不给你这个月的工资了?” 刘雯:“我要了,软硬话都说了,她就是不给。现在也不接我电话了。” 杜韵懿:“为啥不给?怎么可以这样呢?” 刘雯:“我被客人投诉了。说我按摩的时候指甲刮到她的脸了。你看就我这指甲,怎么刮人肉。” 刘丹:“现在就等你妈回复了吧!” 刘雯:“看运气,还真是。” 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尴尬,好在吃的舒坦。吃完后刘雯负责收拾残余,刘丹休息嗑瓜子,二人分工明确。杜韵懿洗漱准备睡去。今晚,三个女人的小日子井然有序,有滋有味。 不过杜韵懿倒在床上心里琢磨,刘雯肯定有想要跟她借钱的打算,但不知怎么她就没说出口。 怕被拒绝,或者怕麻烦对方,也无非这二种结局了。虽然这顿饭吃的有滋味,可是此刻的杜韵懿却总是有一种被她们二个人摆了一道感觉。 不出意外,她们二个人一块商量好的,这沸腾的火锅,一桌子的菜,还有那一唱一和的恭维,细细思量,越想越凉。 这二个小姑娘怕也是不好意思开口,虽然他们同住一起,可是见面时间并不多,一起吃饭,聊天也是不多。她们二个人住一间略大的那间,二个人一同上班一同下班,同吃同住。杜韵懿又是一个外来的,不管怎样,三个人的关系肯定是一对二的关系。 想她们此刻是不是又在那个屋里,不知怎么说,怎么谋划。钱肯定是万万不能借的,这一点她从小就从妈妈那里学来过。眼下的事越来越多,杜韵懿还是开始思考要搬离这里了。 第二天的工作从早上忙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拿到手机时看到了泰格的未接电话。不过杜韵懿并没有打回去,一是时间太晚了,这样回过去也是不方便。再是她也不是那么想回过去。 就这样一个未接电话,他们之间好像也就安静了。 菊花 时间忙起来就特别的快,杜韵懿终于去了梦寐以求的香港,印象深刻,繁华热闹,气候温暖,空气新鲜,一切都是润润的。空气里有一股潮湿的味道,那几天眼睛总是不够用,眼睛很幸福,呼吸也成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短短几天的行程,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没有时间游玩,没有时间逛街,匆匆过客而已。虽然这样她还是留下来很美妙的印象,心里不由得感叹:这真是一个好地方啊! 回来在机场候机的时候,选了一个墨绿色的t恤,背后印着半个破碎的红心。t恤的做工特别好,面料厚实,缝纫精美,颜色搭配的也完美。绿和红都是旧旧的,都是埋在土里的样子,一点不突兀。特别是那半颗心设计的很有趣味,也很真实。不知道设计师是要穿这件衣服的人是半颗心,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还有一件同样颜色和款式的,背后印的是一只眼睛。不是很真实的眼睛,但就是一只眼睛。眼睛和心看着很般配。杜韵懿二件都要了,店员说,这是情侣款。 杜韵懿:“怎么是情侣款?一般情侣款不都是一模一样的款式吗?” 店员:“这是我们这里一位本土设计师做的品牌,这就是情侣装,只不过,不是一定要二件一模一样的那种情侣款,而是随意自己搭配的,可以是心和眼睛,也可以是骨头和棉花糖……,还有很多其他的图案,小姐,你可以看看画册。你看这里还有一个小刺绣,是泪珠和唇印。” 杜韵懿看t恤的领子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刺绣,她的那件是泪珠,赵乙木那件是唇印。 哇,不管怎样,心思细腻,值得拥有。骨头的也很喜欢,还有血液,火焰,云朵,石头…最后杜韵懿还是选择了心和眼睛。 又给鹏哥选了一只钢笔,这就是她在香港购买的三件东西了。 回到北京,t恤就放置在哪里,她没想过要送给赵乙木,只是自己留作纪念。但是也想着万一有个什么机会也可以送,比如生日。只是赵乙木的生日她根本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过赵乙木过过生日。 二件t恤被叠放在一起,就那么的安静了,跟睡着了似的。 话说春节将至,自己来到北京也大半年多了,时间不长,经历的事情却也不少,这大半年的成长于她也是天翻地覆的。这就是大城市的好处,总是变化莫测,总有惊喜不断,总是很快。而不像小地方,一年到头跟一天到晚差不多。 房子的事没找好,因为年底了,忙着忙着也就不想搬家了,天气又冷,等春天再说。得奖以后,签了三家广告的合同,收入还不错,这是杜韵懿最开心的事了,手里有钱后,她渐渐地能开始理解妈妈口中的唠叨了,有钱有时候的确可以让人更幸福一些。 趁机把自己的小屋子整理一下,不管怎么计划,节约,东西还是越来越多。年底很多事情也都已经停滞中,时间慢了起来。刘丹刘雯整天算计着回家的日子,购置回家的东西。杜韵懿倒是没有,她知道带啥都不如带钱给她妈。她也懒得带那些所谓的特产,难吃,浪费钱。 这时传呼机响起,泰格发过来的信息:杜小姐,方便请回电话。 杜韵懿身边的人都差不多有手机了,可是传呼机也还是需要的,多半是用习惯了,还没一下子淘汰。其实主要是手机的普及率还不高,很多人也都只有呼机。刘丹刘雯就只有呼机,她们常借杜韵懿的手机回电话。 杜韵懿的手机还是大姑送给她的那部,一部小巧翻盖的摩托罗拉。 杜韵懿翻开手机,拨通了泰格的电话:“喂,泰格老师你好你好。” 泰格:“等你电话整整等了35天了。” “不好意思,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刚从香港回来,马上又要去上海,还有马上就要过年。” “还没开始,你这就把我给回绝了?” “不是,我就是实话实说。” 泰格深呼吸一下:“我理解,本来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女孩子不必要的应酬还是免了。不过我不是应酬,是鼓励。没事,你不用出来见我,就是问候一下,自己一个人多保重,注意安全。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什么时候想吃什么,喝什么,正好没人,如果还行,就打给我。” 泰格说这段话的语气肯定是认真的。只不过把杜韵懿整的很尴尬。 “你是不是手里拿着稿子,白纸黑字的照着念出来的?哈哈。” “你太可恶了。好了,不打扰啦,白白。” 泰格挂了电话,很痛快的,这个动作倒是做的及时又潇洒,如果对人的情感也能跟挂电话一样就好了。 泰格这个意外的出现还是多多少少扰乱了杜韵懿的心思,再傻的人也感觉出来他对自己有意思了。只是才见过三次面,而且前二次根本谈不上见面,这不是杜韵懿的速度。 就算是一见倾心,也还不是要一步一步来,也不能表达的太明显不是,泰格是不是轻浮还不能给出结论。但是一个女孩子被人追,被人喜欢心里总是欢喜的。更何况泰格的样子也还算帅气,精致。除了身高有点遗憾,没什么大毛病。比起鹏哥肯定是更佳人选。还有那个凯文老师,当然凯文老师更佳。 想到这里杜韵懿心里暗自笑话自己,还不是俗人一个,还不是虚荣,还在这比较。那么反过来男人是不是一样如此,对心仪自己的女人进行比较,玫瑰花太美艳,可是没脑子,梅花太冰冷刚强,兰花孤芳自赏,不食人间烟火。 男人肯定是选择玫瑰的居多,女人呢?多半女人会选择做一朵玫瑰。 可杜韵懿肯定不是玫瑰,也不是兰花,梅花也是不准确,她更像是一朵野菊花。不娇气更不娇艳,跟杂草一样,一起生长在各个角落。 明天有形体训练,还有健身课程,要忙整整一天。既然泰格挂了电话,那么就索性关机吧!好好睡觉,明天好好出一身汗,好好的虐待一下自己的身体。 梁山 北京的春天必须一样是要刮风的,风这种东西,春夏秋冬各有不同。 春天的风不温柔,不多情,不凛冽,不暴躁,风里含着热,含着燥,像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姑娘。 木子从新染了头发,一种更浅的棕色,这样显得她苍白的肤色更加苍白。皮肤很白,嘴唇也就特别的浅,淡淡的粉色,眼球也是一种很淡的颜色,看着有点像棕色的玻璃球。 “今天,要陪我妈去店里看看,她把隔壁的店也盘下来了,你陪我一起去吧!”木子躲在被子里懒懒散散的说道。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 赵乙木正在找烟,并没有回应木子的话。过一会儿他坐在床旁边的扶手沙发上抽着烟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依旧一句话不说。 “好了,就当我没说。”木子翻身下床走进卫生间。只穿着一件小内裤的背影飘然而去。 卫生间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哗哗的水流声掩盖了木子的咳嗽声,小便声。接着她就痛快冲了一个澡。围着粉红色浴巾走出来的她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虽然她知道赵乙木已经走了,可是自己又不甘心,想着会不会有可能他没有走,而是留下来了。 昨天晚上十一点十分进来的,现在九点过一分,这就是快二个月零四十五天没见的面的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时间。 回到卧室,看着放在烟灰缸里的烟蒂,好像还是热乎乎的样子,依稀感觉还在冒着青烟。木子把目光转移到了那个烟灰缸上面,那是一个景泰蓝的烟灰缸,样子更像一个小花瓶,这是她从家里拿出来的,因为那次赵乙木第一次在这个位置抽烟时说了一句:“这个烟灰缸长的真丑。” 那是她用了挺久的一个不锈钢的烟灰缸,跟很多餐厅里用的那种一样。她也从来不知道烟灰缸原来也分美丑。 她第一次见到赵乙木是陪着另外一个男人去的。那个男人是她的男人,只是刚开始。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赵乙木穿了一件旧了吧唧的白衬衫,头发烂糟糟的,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弄乱的,还是真的就是乱七八糟而已。因为看着还挺好看,多年以后她看到大街上很多小男孩留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发型时,她想起赵乙木,认为赵乙木的一切都挺超前的。 白衬衫下是一条同样旧了吧唧的牛仔裤,系着一根棕色的皮带。手指上有一个大个的骷髅戒指。按理来说那个时候的赵乙木的打扮是很新潮的,只是大家眼里的潮并不是赵乙木的这个样子而已。赵乙木也不是故意把自己搞得很潮,如果是他应该跟随当下的潮流而去打扮自己,他还真就是天然的旧,天然的乱,天然的潮。 当时的木子跟那个男孩正是如胶似漆的热呼劲时期,这个叫做梁山的男人当时在一个乐队里面弹吉他,这个披头散发,小眼睛的男人,绝对是她过五关斩六将,打败众多对手得到的男人。那时她获胜后的虚荣心正是最爆棚的时候,所以她的眼里根本就容不下任何人,何况这个赵乙木。 当时还有一个男孩,是赵乙木的朋友,他们见面好像是在谈一个工作的事,赵乙木的那个朋友在给梁山他们的乐队做了一些推广,广告,营销之类的东西。赵乙木只是过来作陪。期间不见他说过什么话,对他们聊的话题也不敢兴趣。木子肯定也是不敢兴趣的,她只对这个得来不易的梁山感兴趣。所以手和半个身子一直粘在他身上。 只是后来她对赵乙木倒是完全不是那个样子了,公共场合她绝对不会做出亲密的动作出来。 梁山表面上酷的一塌糊涂,帅的扎眼睛。但看久了你就会发现他的五官不耐看,人们更多的是被他的穿着打扮给吸引了。当然不可否认他在音乐方面还是小有成就的。搞音乐的男人本来就自带魅力。 整个过程,几乎是梁山在和那个赵乙木的朋友在不停的说着话,说的热火朝天,木子和赵乙木很难插进去。所以二个人就在某个瞬间突然相视一笑。 赵乙木嘴角就那么轻轻一撇,木子同样是嘴角那么一撇,二个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撇。这一撇也不知怎么就撇出了火花,只是当时他们谁都不在意,谁都认为不可能,谁都没看上谁。 后来赵乙木出门打了一个电话,打了很长时间,木子想他肯定是找了一个什么地方独自躲清净去了。 木子喝了太多水,上了三趟厕所。梁山聊的已经进入忘我状态,对周围的一切已经没有反应,他不知道赵乙木不在,不知道木子去了几趟厕所。木子每次回到他身边,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这个世界就剩下他跟眼前这位跟他高谈阔论的人。 最后告别时刻,四个人才彼此正视对方,梁山客气的对赵乙木说着:“对不住哥们儿,下次请你吃饭。” 赵乙木只是摇头微笑,虽然那微笑不过还是撇嘴。 本来事情也就这样,一次在平常不过的见面而已,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木子没想过会再遇到赵乙木,赵乙木更没想过在遇到木子。 梁山对木子忽冷忽热,好的时候心肝宝贝,坏的时候滚犊子。木子起初还有点享受他的脾气,觉得这样才是爷们儿,她也享受自己小女人的样子,虽然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小女人。但是偶尔伪装一下好像感觉也不错,只是不确定可以装多久。 梁山喝醉了回到屋里,木子精心准备好自己,蕾丝裙,喷香的发型,全身的润肤乳……把自己包装的跟一个礼物一样等着梁山打开。 梁山看都没看一眼就骂:“傻逼女人,看你麻痹,快他妈的给我泡杯茶去。” 这些脏话梁山嘴巴里经常说,木子觉得那就是他的口头禅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她也经常这样说。但是今天不知怎么就是听着特别刺耳。 她坐在那里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梁山,她想看出他的魅力,他的值得,他的美好。可是她啥都看不到。 梁山:“草泥马的,你麻痹聋了是吗?” 木子一言不发,就在那一瞬间,这些脏话原来听着是这样的不堪入耳,这样的丑陋。自己原来是怎么听的还那么顺耳呢? 木子走到厨房,这个破落不堪的厨房,把暖水壶里水倒在了水杯里,泡上红茶,她想把茶放下她就回到卧室里换好衣服,然后离开这里,再也不在回来了。 茶还没放到桌子上,梁山又开始骂道:“草泥马,你他妈的就是一个傻逼,别特么的在我面前碍眼,滚。” 木子飞的一下一杯热水泼了过去。热气完美的画出了一道弧线,在她和梁山之间。 房子 顾念的电话总是打不通,这让杜韵懿有点着急,只好打给她们共同认识的一个人,杜韵懿跟这个女人不熟,她原来是开服装店的,生意做的很红火,人很会打扮,天天把自己打扮的很时髦,去她店里的女人也都想像她一样时髦。现在已经结婚生子,有一个有钱的老公。 电话里说结婚后店铺就关了,杜韵懿不理解,好好的生意怎么就不做了。再后来得知,她是因为孩子先天性脑瘫,要四处看病,一天到晚身边都需要人照顾,所以才关了店铺。 她说顾念病了,好像是肾病,具体是什么她也不太清楚,也是听别人说的,但应该挺严重的,现在在上海住院呢?杜韵懿又四处打听要来了顾念家里人的电话。 顾念的样子看着就不是那种健康的,她有林黛玉的气质。弱不禁风,柔弱无骨。但小女子血液里散发着一股子倔劲。 肾小球肾炎,具体是个什么病杜韵懿也不是完全明了,她打给妈妈问问这是个什么病?妈妈回答的倒是很吓人,说弄不好转变成尿毒症那就完了。妈妈说顾念这孩子这么年轻怎么就得了这个病呢?真太可怜啦! 杜韵懿问尿毒症会怎么样?什么是尿毒症她也不明白,在她眼里只有癌症才是跟死亡联系在一起的重病。 接下里她计划着怎么去上海,去看顾念。 这注定是一个惆怅的春天。 突然接到桂富豪打来的电话,与鹏哥一起去了北京饭店,三个人一起吃饭寒暄,鹏哥对桂富豪的兴趣比杜韵懿大的多,端茶倒水,阿谀奉承。 眼前的这位桂总,除了头发新理的,其他依旧是原来的样子。杜韵懿坐在这里,看着二个男人在哪互相吹捧,好不尴尬。 在她眼□□哥可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人热情周到那是不假,可是有理有节,骨气还是有的。怎么对这位桂总这样一副媚态,着实不解。 “桂总,以后可以尝试喝点红酒,这个洋酒太烈,伤身体。” “我喝的不多,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把酒戒了,可是办不到,太难了。应酬多,我们做企业的太苦。” “那是,那是,企业家才是真正造福人类的人,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为国家纳税,为老百姓解决就业,多少人都得靠着你呢!你一个人养活多少人,多少家庭。” 杜韵懿心里不认可这句话,怎么就他一个人养活全厂的人,难道不是全厂的人也在养活他!工人都是靠手吃饭,又没坐在那让他养活。 她不知道自己过来干嘛?好像他们二个男人就挺好的,自己坐在这里可有可无,或者纯粹是一个摆设,有男有女,只为了画面上看上去更和谐一些。 “今天咱是给杜小姐庆功的,来,我先敬杜小姐一杯,祝杜小姐前程锦绣。”桂总说话的口气还是老样子。 虽然杜韵懿学习不来这种酒桌上话,但是心里也挺佩服人家的,自己不会,是自己没本事,人家为啥生意做的那么好,人家会啊! 虽然心里别扭,可是行动上必须还是要有所期待。杜韵懿赶紧站立起来附身与桂总碰杯道:“桂总,你太客气了,谢谢谢谢。谢谢桂总。” 鹏哥笑眯眯的在旁看着:“杜子还年轻,以后绝对前途无量。我看人绝对不会错。以后桂总你还要多照顾啊!” “互相照顾。以后也请杜小姐多多关照。” 杜韵懿有点懵,自己一个小女子何来照顾你这位企业家?不过人家酒桌客气话,何必当真。 “鹏哥,我想下周请个假,去趟上海,我一个朋友生病了,去看看她。” 鹏哥:“好啊!什么朋友?严重吗?” “女朋友,好像还挺严重的,肾脏上的毛病。她家也是绍兴的,桂总,也许认识,叫顾念,也是一模特。” 桂总:“顾念,我当然知道,她怎么了?”转身看着鹏哥,“杭州的一个名模。” 杜韵懿:“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在上海住院住了一段时间了。” 桂豪富:“怎么,你们很熟?” 杜韵懿:“嗯,我能来北京都是她帮我,帮我找公司,找房子。” 鹏哥:“也是毛毛的朋友对吧?” 杜韵懿:“对,就是她把毛毛介绍给我的,所以毛毛帮我。” 桂富豪:“杜小姐,是租房子住吗?” “当然,跟二个女孩子合租。不过,最近打算重新找房子,想搬出去了。鹏哥你帮我留意一下。” 鹏哥:“好的,你要个一居室就可以了吧?自己一个人安静,舒适就好。” “对,就是想要一个干净利落的一居。现在这间太小了,只能放一个床的位置。再说我跟那二个女孩作息不一样,总是睡不好。” 桂富豪:“要是杜小姐不嫌弃,我那有套房子一直空着,要不你就过去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杜韵懿慌忙说:“谢谢桂总,真的不用,太麻烦了,这个小问题我自己解决就好,以后有什么大事再劳烦你了。” 鹏哥:“这不挺好,你可以搬过去啊!反正桂总的房子多。” 桂富豪:“买了好几年了,装修好一直空着,离我厂里远,所以我几乎不过去。正好你给我看房了。位置就在方庄,那里还是很方便。” 杜韵懿心里有点动心,但嘴巴上还是知道不能答应,欠人家一个这么大人情,以后怎么还:“不,真的太麻烦了,要是正常给租金还行,不过我想桂总你这房子我肯定也租不起。我就找个一居室最方便。屋子太多了我也害怕。” 桂富豪:“我那也不大,好像是三居。” “绝对不行,我一个住三居,太大,太浪费,肯定害怕。桂总好意心领了。”杜韵懿一边摇头一边说。 桂富豪:“行吧,反正你随时都可以过去。不行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一居室。但我手里肯定没有,我买一居室干嘛?” 鹏哥道:“怕什么?桂总还不是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别墅。” “我可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司机,保姆。” 听桂富豪这样说,杜韵懿心里想,这人看来是有家室的人了。却也不确定,想回头问问鹏哥,转念一想算了,这算什么意思呢?问人家是不是单身?真逗。 腐烂 医院的味道根本不是消毒水的味道,是腐烂的味道。人还没死呢?怎么就腐烂了? 会不会是腐烂的前的味道? 病了,都要来这里,是人都会生病,轻重而已。病了,身体里的零件坏了,不工作了。让你疼痛,无法欢笑。 身体会疼,精神也会疼,疼就是病,那么,心疼是不是也是一种病?爱一个人到底是病了还是幸福了?琢磨下去,凡事都禁不起推敲。 我们的身体,纯粹的这个肉身,哪一个是完全健康的?□□病了,精神也会跟着病。 顾念病了,难道自己就是健康的吗? 杜韵懿没有买花,水果这些理所应当的东西,而是选了一个精美的八音盒带过来。 盒子是红木的,雕工精美,镶嵌着用贝壳做的花瓣。很有份量,不是那种轻飘飘的廉价货。主要是音质非常优美,清脆悦耳,跟一架迷你钢琴发出的声音似的。 看着这个盒子,听着它发出的乐声,瞬间有一种小时候的美好围绕着你。也许总是在某些时刻,我们才忽然发现,我们要的原来那么简单。杜韵懿想顾念那么聪明的人,会感受到她的用意的。 杜韵懿从来没有住过院,甚至打针吃药都没有。走进医院的走廊里她才意识到,好像自己真的没有生过什么病,仅有的感冒发烧,也都是挺二天就好。 呸呸呸,不能这样想的。小心说啥来啥。 窗帘的钩子掉了二颗,也没人去按上去,就那样耷拉着,水泥地面倒是擦的铮亮,冰冷的铁床,铁柜子。白床单,白被子,实际上灰白色的。垃圾桶的垃圾快溢出来了。 站在门口环视一周后,看到那个靠近窗户的床上背对着门的背影,就是顾念了,穿着病号服的她,一个疲惫孤独的背影。 病房里空间好大,虽然里面摆满了病床,但是还是有一种很空旷的感觉。那种感觉好像就是人病了,就会变得微弱,变得渺小,所以显得房子很空很大。即使那么多人,也不觉得拥挤,因为人病了,安静了。 慢慢起身的顾念嘴角上刮着一丝羞涩的微笑:“多麻烦?真的不用过来。” 杜韵懿脸上没有什么,心里已经被吓到了。因为眼前的顾念已经胖的变了一个人一样。后来她才知道到那是水肿,而不是什么肥胖。 杜韵懿:“这个位置不错,靠着窗,可以看风景。” 顾念是不笑的,因为她根本笑不出来:“坐啊!要不要吃水果,你看,在不吃都快烂掉了。” 杜韵懿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水果,香蕉橘子苹果。就那么堆在上面,一点不诱人。 杜韵懿拿了一根香蕉,剥开,大口吃了起来:“嗯,我有点晕车,肚子里空空荡荡的,吃点压压。早上起来就感到机场,那个出租车司机车开的我头晕,跟北京的师傅一样猛。” 顾念看着她算是挤出一丝微笑道:“那再吃个苹果,还有点心在下面,长的不好,吃着还行。” “这屋里空气不好,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我看楼下还有个小花园,去坐坐。” “一会儿就要打针了,不去了。你坐一会就回啦,今晚住哪?”顾念问道。 “我订了酒店,就在这附近,你这是赶我走吗?什么人啊!” “哪里,我怕你看见我这个样子,看久了,吓到了。” “说啥呢?你说,都吃什么了,这样富态,这以后还得减肥。” 顾念的双眼皮已经肿的像哭了一夜的样子:“这是打激素打的,怎么可能是吃的。” 杜韵懿道:“我打听了一下,你这个病能治好,病这个东西也怕人,看遇到什么人。” 顾念:“你现在说话都是北方音。” “我也不知道,好像真是,我特别喜欢北方,北方话,北方的大风。” 顾念:“人呢?变了没有?” “没变,还是赵乙木。不过他变了,他喜欢北方人了。” 顾念:“我挺好,我只是想不通,病不都是中老年以后才会有的东西吗?挺严重的,死可能还不行,就是一个废人了。” “你,废人?不可能,这个世界上谁都废了你也废不了。” 顾念:“一切都乱了,一切也都平静了。” “凡事都有二面,多好,别人想有这个机会反思人生还不行呢?有时候看着是失去,也许是拥有。哈哈,我说的太好了。” 顾念终于笑了:“你上辈子应该是一个壮士,刺客,肯定是一个男的。” “那不就是荆轲吗?我是荆轲。荆轲长的什么样?回去我找找看,看一眼就知道我们是不是一路人。” 顾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院,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我都习惯了。你要保重身体啊!再好也不能大意。我妈说我是贪凉贪的。我认为是遗传,我小姨就有这个病。很多病都是遗传。” 这时顾念的妈妈走进来,拿着饭盒,看到杜韵懿很高兴:“什么时候到的?太好了,你来太好了。她谁都不让来,你好好陪陪她说说话,这段时间她就是封闭自己,我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乖,你帮阿姨劝劝她。” 顾念:“你认识人家吗?” 顾念妈妈:“我听你说过,去北京的那位吗?她打过电话给我啊!我知道她要来看你啊!我们刚刚还通了电话呢!” 杜韵懿第一次见到顾念的妈妈,是个美人。即使现在也是颇具魅力。 “阿姨你好,还真是第一次见面,阿姨你可真美。难怪顾念那么美。” 顾念妈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脱去手套,开始整理床头柜里的东西,二只纤细的手宛若变魔术般把要的不要的分开,动作一气呵成。 这女人手生的好,即使这个年纪了,一双手还是丰盈饱满,一条皱纹都没有,看来平时也很注意保养。出去打个饭都要戴上手套,可想而知了。 杜韵懿脸上笑意满满,她觉得医院里最缺少的就是笑容。眼睛在顾念妈妈身上到处旋转,她想这就是赵乙木爸爸心里头的那个女人啊!除了漂亮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想想他们上一代人,年轻的时候也是有着一样的轰烈疯狂。 天意 房子的事最后还是鹏哥给帮了忙,虽然他一再劝说她搬到桂总那里去,可杜韵懿的态度很坚决。 在这件事上她对鹏哥产生了不自在,她不知道鹏哥是几个意思,怎么可以让自己随便搬进一个不熟悉的男人那里去呢?虽说他不住在那里。这个一直为自己信任的大哥,因为这件事突然有了空隙。 她自己私下也在四处打听找房子,已经有了眉目,只是没有鹏哥介绍的位置好。 一个漂亮的一居室,虽然简陋了点,但是小区环境不错,还有一个小人工湖。客厅的窗外可以俯瞰整个小区的院子,可以看见那个小湖(跟游泳池很像)。楼层高,视野开阔。总之比她那间屋子里不知要好上多少。 搬家很简单,三只箱子来回二趟。她把最后的房租水电费用放在一个信封里,放在茶几上,并留了一张纸条给刘丹刘雯。纸条上写着:好好吃饭,要开心,要相爱。 新家暂时没有什么需要添置,厨房很整洁,冰箱,微波炉,都是很新的。想自己一个人也很少做饭,有冰箱,有微波炉就好。 客厅的沙发是很香艳的玫红色,不过款式简约看着也还好。就是跟窗帘实在不搭,窗帘是很难看很土的那种款式,跟小县城里那些布艺店里的款式一样。 收拾到最后,杜韵懿决定第一件事是先把窗帘换了,要换成纯白色的,不管怎样,窗帘一定是白色的好。 卧室不大,但是摆放的是一个双人床,所以床单被子这些也要慢慢换上,被子是新买的单人被子,盖着很舒服,杜韵懿不打算换。起码暂时没有。可床单不行,要换大的。 还有一个好大定制衣柜,一个人根本用不完。床头是布艺的,直接靠上去就很舒服,不像一般的木床铁床,一定需要一个厚实的靠垫。 杜韵懿还是把自己的靠垫放了上去,还是要靠在这个垫子上踏实。这个金丝绒的米色的大靠垫,是她的宝物。 搬完东西后,第一个整理的就是床,最后把靠垫拍打蓬松,扔在床头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安全了。 客厅里有一个小书架,里面当然没有书,杜韵懿想起自己行李里的那本《存在与时间》,自己随身携带的就是这本书了,她把所有的时尚杂志都扔在刘丹刘雯那里。 书架是白色的,有一人高,款式很简单。把那本书拿出来,放在了中间那一格,整个白书架上就这一本书,杜韵懿看着觉得特别有美感,她没有相机,她想拍张照片,在把它打印出来,在找一个像框裱起来,在挂在墙上。 除了窗帘,再要添置的就是一台相机了,但也好像只是为了拍这个书架和《存在与时间》。去借一个,认识的摄影师还是有的。买一个太浪费。 电视机是一台很旧的电视机,很大很厚很占地方,她知道现在有钱人都买那种超薄的电视机了,这种大电视机正在淘汰中。自己也很少看电视,但是这个大家伙好像把真个客厅都给占了似的。而且它下面的电视柜跟它明显不般配,几乎要被它压垮了。 看到旁边的角落里是空的,杜韵懿想索性把这个电视放到那里,当做一个装饰品。电视柜上弄块漂亮的桌布盖起来,她想象这个效果很不错,电视放在角落里比放在客厅的正中央更和谐。可怜的电视柜也自由了。 把袖子一撸,杜韵懿准备把这个笨重的家伙搬到角落那里去。虽然自己还是有所准备,可是这个家伙少说的有一百斤不止,搬了一下,纹丝不动。 杜韵懿又试了试第二次搬动它,这回她运好力气,好像动了那么一丝丝。接着第三下,根本不行,即使搬下来也应该是摔倒角落里去的。 目前这件事只能放弃,以后在想办法,她一个人肯定不行。想这时候如果刘丹刘雯在就好了,还突然有点想她们二个,想她们身上那种生机勃勃的烟火劲。 都能想象出来,她们会怎么说,怎么搬。肯定嬉笑怒骂的把这个东西给扔到角落里去了。 第一个新家的晚上住着倒也舒服,换一个地方住住心情还真的会有变化,这种感觉挺好。起码杜韵懿还是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她倒不觉得搬家是一个多么麻烦和累人的事,反而借此机会清理一下自己的物品,和心情。有一种重新出发的欣喜。 第二天洗漱完了,要去天意批发市场选窗帘,桌布,都要白色的。 走到楼下想了想还是做公车去吧!刚搬新家,房租比原来贵上了一倍不止处处还是要算计。 天意真是一个万花筒一样的地方,进去了就出不来。比转大商场过瘾多了,这才是真正的琳琅满目,五花八门。 整整逛到肚子饿了才出来,窗帘,桌布,垃圾桶就这三样东西。更多的时间杜韵懿只是看,并不买。她觉得逛街的乐趣就是欣赏,看,而不是买。 那么多新奇好玩的玩意就在这里摆放着才更有意义,而不是占有,带回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好比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卖家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当然想你可以买更多的东西,好在杜韵懿这样的买家也是稀有,更多的还是要,想要买回去,放在家里占有它们。 白色的窗帘是纯白色粗糙的亚麻布面料,桌布是纯白色刺绣款。二种面料放在一起看着都非常有质感,很是衬人心意。 在门口吃了一碗酸辣粉和一个烧饼后奔向公车站。这样的日子和节奏让杜韵懿心里踏实。哪怕明天早上要去王府饭店参加活动,她也依旧喜欢自己一个人做着公交车,逛着天意,吃着路边摊。 二个世界她都得心应手,都享受,都喜欢。 想赵乙木的每一天。可是好久不见。 提着一大包窗帘布刚走到门口,还没进屋,电话想起:“杜韵懿你好,我是木子。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个面。” 曲直 “我…在买东西,有什么事,电话里说不行吗?”杜韵懿迷惑到。 说完她就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装作不认识,或者故意忘了木子是谁“木子?对不起你是哪位?”这样该有多好。 这倒好,整的木子很主动,她很被动,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狠狠地在心里骂了自己笨蠢。 “肯定不行,见面聊,你住哪?我过去找你!” 杜韵懿一时语塞,她一头雾水,又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诧异惊喜。木子找自己十之八九是跟赵乙木有关,听她说话的口气里感觉有一种原配找小三的劲头。那么,难道是赵乙木在她面前承认自己喜欢她了? 果真如此,激动的难以言说。 “现在不行,我一会还要到公司开会,还不知道几点完事,等我完了我再给你打手机,好吗?”杜韵懿已经反应过来了,开始稳住阵脚。 “那行,我等你电话,反正今天一定要见个面。”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木子的口气还真欠打。 杜韵懿只见过木子一面,去年十月中旬,跟赵乙木一起在白房子酒吧。期间她们并无太多交流,一二句话而已。也没有互留任何联系方式。 杜韵懿当然对木子有着特殊的“熟悉”,只因为她是赵乙木的“女人”。她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赵乙木对木子那谄媚的笑容,活生生的。 回到房间把窗帘桌布放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双手捧着热水杯站在客厅里望着窗外一边喝,一边脸红。心跳加速,自己俨然成了一个抢人家男人的不要脸的女人。 热水的温度到了胃里散开,她清醒过来,不,自己清白之身心,怎么可以任人欺辱。虽然她也不知道木子找她何事。只是自己独自结论,木子是要上门来打架的。 而且杜韵懿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冤枉,她知道自己并不无辜。即使赵乙木不认识木子,不管哪个女人找过来,她都不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包括高中时期的那个桂美芬。 她刚刚也想过给赵乙木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不过这回她不打算这样做了,她要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不管她要面对的是什么? 首先她想着木子的目的到底有几种,喜欢她,想要跟她成为好朋友?恐吓她,让她远离(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赵乙木。嫉妒她,破口大骂,大打出手。在严重的还能怎样?难道她会杀了我? 把温热的玻璃杯放到了餐桌上,转身开始脱衣服,走进卫生间沐浴,然后更衣,上妆,抹香水。她要把上午在天意批发市场里的味道都冲洗掉,然后崭新的去见木子。 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子短外套,里面是那件从香港购买的情侣t恤,牛仔裤,运动白鞋,一条宝蓝色的围巾。 妆是有化的,不过很难辨认,不涂口红只涂润唇膏,涂多几次。香水是绿毒,只在手腕处用了一下。一切都是克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机满满。 在选择那款包包时,杜韵懿想了想,自己刚才背的是帆布包,太软,如果呆会真的打起来,这个包肯定不行。找一个硬实一点的,可是自己没有硬包,都是软的,皮包也是软的。 倒是有一个竹篮子样式的小包,方方正正,材质是那种很硬的树枝一样的东西,应该是某种藤条。看上去很硬,应该会很疼。只是跟今天的衣服实在没法搭配,她也实在没有能跟这个包包搭配的衣服。 包包是品牌商送的,品质很好,只是这种田园碎花风格,若不是拍照,她自己是绝对不会有兴趣的。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还是把它放回去了。 包包就那几个,还有一个深棕色的皮包,也是软的,但是是最适合今天的衣服的。关键的这个包包可以斜挎,挎在身上,一旦发生什么可以拔腿就跑。斜挎包很潇洒的包,所以跑的也要很潇洒。 想起赵乙木,高中时候,大家都是背着一个大双肩包,可他身上永远都是一个黑色的,一本书大小的斜挎包,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到了北京见到的赵乙木时,他连个斜挎包都没有了,只把钱包手机塞进一个很大的裤子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还见过他只是把钱和手机放进口袋里,钱包都不要了。 杜韵懿的眼睛很认真的打量过赵乙木的那个口袋,她看着很不自在,这样肯定是不时尚的,甚至有点土。如果跟那些男模比起来,赵乙木简直就是太土了。衣服总是旧旧的,好像没见过他穿什么新衣服。被人看着他会觉得他整个人很随意罢了,不将就吃穿。但是杜韵懿心里一直都认为赵乙木非常时尚,他的时尚不在外表那些皮毛的东西。 她也想那里面除了手机,零钱还会有些什么?她几次想问赵乙木“为什么不弄个包?跟你原来的一样的那种。”她也想自己选一个送给他。这些也都是不过想想而已,不管是一个包,还是一件t恤,买了也是她自己收好,如果送了,就打破了这个游戏规则,就好像火车脱轨一样。 在一次时尚节目里,有一个老师说人是分直线和曲线的,当时她说杜韵懿是属于典型的直线条女孩。而另外二个模特是曲线的。这种粗暴的把人分为二种的观点杜韵懿很是不屑。但在心里她却悄悄的也对赵乙木做了划分,她的结论是赵乙木是曲线的。 曲与直彼此互相缠绕,互相渗透,谁又是纯直,纯曲?如果人都是那么简单的也就好了,也就无趣无味了。如果他跟赵乙木在一起了,会是怎样呢?别的不说,但肯定是把简单的变得复杂了。 “我们二个就好像失散多年的的兄妹,彼此惦记,可是却难以靠近。生怕一个小小的瑕疵,就让这遥远微弱的默契顷刻间清塌。” 如果是别的男人,杜韵懿可以勇敢,所谓奋不顾身又怎样!可是面对赵乙木她不敢,她必须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她不是怕自己受伤害,她是怕赵乙木受(伤害,这个词不对,用什么词合适目前为止还不知道)。 趾高气昂的准备出门,不,打住,杜韵懿去哪你都不知道,赶紧打手机。 拿起手机又开始犹豫不决,是等她打过来呢?还是主动打过去? “喂,你好,我现在完事了,你在哪?” 血沫 《存在与时间》与杜韵懿如天书般的存在。但是她还是会在某些时候翻看一下,翻到哪里就哪里,看上一句是一句。还会划线标注。 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转身出门走到马路边等车,一辆夏利车停了下来,师傅操着浓厚的北京音:“小姐,去哪啊!” “去青年路56号” “青年路,还56号,什么地方?有名字吗?” “就叫56号,一个咖啡馆的名字。” “哦,好吧!我可不知道,到时候您自己盯着点。” “我也不知道啊!” “成了,先走着瞧吧!” 到了青年路上,杜韵懿坐在后座窗外二边张望着,司机掉头又走了一遍才看到一个白色的小房子,招牌上很小的字:56咖啡。 杜韵懿付钱下车,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下,径直走了进去。 木子一袭黑衣独自坐在角落里翻看着一本音乐类杂志。咖啡馆很小,但是很精致,一整面墙上满满当当的码放着cd。音箱里飘着一个慵懒沙哑的女声,后来杜韵懿才知道那是爵士乐。 杜韵懿:“你好,我迟到了?还是你早到了?” “我早到了,喝点什么?” “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木子手里握着的是一杯洋酒,具体是什么不知道。 “这样约你出来是不是很奇怪?”木子的双眼迷离,但语气平缓。 “是,你,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是模特,我想找你帮个忙,拍个广告,就一张海报。不知道你怎么报价的?” 杜韵懿疑惑道:“赵乙木让你找我的?” “是,他说你很好,还得过模特大赛的冠军。” “冠军?谢谢大哥。具体拍什么广告?” 木子神情恍惚道:“就是我家的古玩店里的宣传册上用的,本来想我自己拍拍得了,可是出来的效果不好,我见过你,你的气质很东方,不是那种特别俗的东方,很国际的东方气质。你懂吗?懂我说的意思吗?”木子这番话说的很散漫。 “谢谢,我这边要跟公司汇报一下,我们不能接私活的。”虽然杜韵懿心里疑惑,为什么赵乙木不跟她说,而是木子直接找到她,难道是赵乙木让她直接来找我的?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赵乙木,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朋友一场,缘份到此为止。转念一想,上次不就在心里跟他到此为止了吗?到此为止太多回了。 “那行,那我等你回话。你贵不贵啊?” “肯定不便宜!都要看公司安排。” “你跟赵乙木认识多久了?”木子话锋一转道。 “高中同学,有六七年了吧!” “那比我时间长,我还不到二年。也许你更了解他!” “了解跟认识时间长短不一定有关系。” “你喜欢他吗?” “好朋友,当然喜欢。”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是你的男朋友。你这样说对他不尊重,不信任,我认为你这样做不合适。” 木子叹了一口气:“那我该怎么说,我现在好像在自己身体里抽掉了一个东西,连皮带肉的。” 杜韵懿心里一下子软了下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出来能好过些,你可以跟我说说。” “虽然赵乙木……他从来没有说过,可是我确信他对你有一种奇怪的感情。你难道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吗?我不信。” 杜韵懿喝了一口咖啡,斜眼看了看窗外,长方形的玻璃上还残留着风的痕迹,窗外树上枝条也妖娆了起来,绿色已经开始渗透,如果细看上面肯定是有就要冒出来的新芽。杜韵懿的眼睛轻微近视,在她眼里的窗外,树枝与树枝之间的空隙里,现在正隐隐约约的散发着一团朦胧的绿气,春天就要到了! 转过头来看着木子,杜韵懿认为她跟这个女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人,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坐到了她的对面?虽然木子的一双眼睛空洞如石,杜韵懿还是望着它们说:“如果我们是认识六七年的关系,我对你也是有感情的。只不过你认为男女不一样而已。其实,男女也没什么不同,跟女人之间的感情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你主观上认为女人之间的关系就没问题。而我认为,只要是人就都差不多。”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男女要发生关系的。”木子不屑的回道。 “那你觉得,发生关系才是男女之间最大的关系吗?如果不发生关系,你就不爱他吗?” 木子苦笑道:“算了,我说不过你,我们的感觉不在一块。我,尽量理解你吧!不过,你这人挺可爱的,挺逗的,也挺傻的,我们可以做朋友。” 木子说的那些形容她的话,杜韵懿一个都不觉得正确。 “凡事不要轻易下结论,其实我们自己都未必了解自己。关于赵乙木,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要自己去了解他,你们的关系是你们的,我们的关系是我们的。” 木子鬼魅空洞的眼睛里闪着令人着迷,也令人迷惑的东西。木子看着杜韵懿自言自语的嘀咕:“也许就是这样,他才喜欢你吧?”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广告的事你回头给我个消息,我这边就不做其他安排了,就等你消息了。我越看你越喜欢,到时候出来的效果绝对牛逼。” “我一定尽力,效果不好说。”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木子说她有车来接他,顺道把杜韵懿送回去,杜韵懿说不用了,自己打车走。木子说,天都快黑了,晚上冷,一定要送。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路边,木子打开车门说:“快上车,这里不让停车。” 杜韵懿上了车的后座,这时她才发现后座做了一个男人,就是上次在白房子酒吧,那个贴在木子耳朵边上说话的那位。司机不认识,一个长的中规中矩的三十左右的普通男人。 木子也紧跟着上了后座,男人和木子把杜韵懿夹在了中间。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异样的气氛立刻出来了。杜韵懿根本来不及思索,脸上就被木子狠狠的打了一拳,顿时她的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接着又是一拳,她知道鼻子流血了,她准备反抗,贴耳男把她的双手紧紧的抱着,不让她动。 就这样她的脸上一拳又一拳的,不知道打了多少拳。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鼻子的血一直在流,最后,她也不确定是鼻子里的血,还是其他什么地方的血。 等她反应过来,想大声咒骂的时候,她还是选择的沉默。这时朦胧的听到那个贴耳男说了一句: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木子的手又来了一拳:“贱货,你住哪?说,把你送回去。” 杜韵懿低着头,头发被血水沾在脸上有点痒,这痒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她用尽浑身力气朝木子的脸上吐了一口血和吐沫的混合物。接着又迎来了一拳,混乱中贴耳男的声音不停的喊着:够了够了,别弄出事。 打白 至始至终杜韵懿一言不发,贴耳男一直问她住在哪?或者打个电话要人来接她? 木子说停车,给她扔路边得了。贴耳男扶着杜韵懿看了看她的脸说,不行,你丫下手真重,脸都变形了。人好像昏过去了,不行送医院吧,别出事。 木子说她根本就没有用劲。 贴耳男说你已经失去理智了,你下车,我们去医院。出了事你丫吃不了兜着走。 杜韵懿此刻确实已经昏过去了,只不过没有深度昏迷,喉咙里灌进去了血水,眼睛彻底看不见了。疼,耳朵疼,眼睛疼,她认为自己可能会失明,她心里想着自己要保护好眼睛,不能让拳头在落在眼睛上。这才是头昏目眩真正的样子。 检查完后,年轻的男医生很温柔的帮她清洗伤口,涂药,问她要不要写伤情鉴定。杜韵懿回了一句:什么? “伤情鉴定,打官司,报警需要这些的。”男医生温柔的说。 这时候杜韵懿才明白过来,她说:好的。 男医生又道:“你要住院吗?不过应该没有床位,等片子出来在看看有没有脑震荡,你可以先在这休息休息。” 杜韵懿已经很清醒了,她说谢谢还问她的眼睛没事吧!并拿来自己的包包,翻出手机,她想打个电话,却根本不知道该打给谁。 就在此时电话突然想了:“喂,杜姐,我们今晚包饺子,你回来吃吗?” 电话是刘雯打过来的,她接着又说“这是我的手机号,我跟刘丹一块凑钱买了一个。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打这个号。”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这二位还在包饺子,听到刘雯的声音,杜韵懿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说你们把我接回去吧!好吗?我好怕!接着就哭的不能自已。 刘丹刘雯冲进诊室,看着平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的杜韵懿:“姐,怎么了,谁干的?报警没有?” 接着刘雯开始报警,等警察来,最后三个人一起跟着警察回去做笔录。不一会儿木子也被带到了派出所,赵乙木也来了。警察说二个方案,赔钱,或者拘留,看你们怎么选择,要钱还是抓人。 刘雯说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决定。 都弄完了以后,在派出所门口看到了赵乙木独自站在那,漆黑的夜包裹着他漆黑的身影,尽管这样杜韵懿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就是他。已经数月不见的他看到杜韵懿后走了过来:“对不起,啊!” 杜韵懿很平静的看着他,鼻空还是自然的张开,但是没有哭,因为刚才已经哭完了。她说:“没事没事,赔钱就行,我不会让她坐牢的。” 刘丹和刘雯认真的看着赵乙木,她们已经了解了情况,刘丹说:“我去拦车。” 赵乙木欲言又止的望着杜韵懿,天黑,他并没有看清她脸上的伤。杜韵懿先开口了:“没事,你先走吧!我有她们二个陪着,今晚我就住在她们那里,明天再说,这么晚了,赶紧回吧!” 三个女人陆续上了出租车,赵乙木望着远去的车辆,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夜晚的寒凉包裹着赵乙木,他独自走到那寒凉里去了。 杜韵懿并没有回到刘丹刘雯那里,她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她说她要打电话,把这几天的活动都推了,还要跟公司请假,还想好好睡上一觉。她说自己没事,她知道伤的并不严重,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刘雯说她留下来,刘丹明天要上班先回去。 刘雯说她在沙发上躺一下就好,杜韵懿说跟她一起睡吧!虽然很不自在。可是刘雯不同意,她说给她找个被子就行。刘雯很安静,并没有问这问那的,安静的烧水,热了一杯牛奶给杜韵懿,还说要给她煮方便面,虽然没有刘丹煮的好吃。 躺在床上的杜韵懿接到赵乙木打来的电话:现在怎样?疼不疼? “好多了,我现在才知道人是很硬的,什么血肉之躯好像很脆弱,你女朋友也不是钢筋铁骨,她也是血肉之躯。” 赵乙木:“我明天早上过去看看你吧!” 没有这个“吧”也许杜韵懿就猴急的的答应了,可是这个“吧”就免了吧! “算了,真不用,我这有人,那个女孩会陪着我,还要去医院检查眼睛,还有去派出所,不知道,也许不用去了,赔偿款的问题我看她给多少,满意我就答应。你也劝劝她,尽量多给点吧!她不是很有钱吗?” 赵乙木:“可以不这样吗?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已经跟她分手了。” “所以,她以为你跟我好了,所以打我。还找二个男的做帮凶。有种单挑啊!赵乙木,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人渣。” “对不起,对不起。” “关键是我并不觉得我冤枉,你懂吗?我觉得我该打,该被打。我不冤。” “对不起。”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对不起个屁。以后你有什么女朋友,千万不要带过来跟我见面,也别说认识我,我们还是……分手吧!这词准确不?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井水不犯河水,是这样吧!打一顿还好,别那一天命都没了。” “你在哪?让我看看你好吗?就看看,求你了。”赵乙木的嗓子好像也进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赵乙木,我怕你看到我的脸会爱上我,然后你会更痛苦,我也一样,我们彼此治愈不了对方的,我对自己没信心的,你有吗?” 赵乙木沉默,杜韵懿接着说“还有,你不要为我报仇,打女人肯定不行,那二个男人你打不过,我就要钱。这事赔完钱就拉倒了,懂吗?还有还有,以后在找女朋友,别找这种社会上的这种人渣行吗?” 赵乙木还是不说话。 “我现在脑子也很乱,咽不下这口气,你让我安静一下,不,你让我先唠叨唠叨,说着说着我就想通了,就可以说服自己。其实我怕,我怕他们继续报复我,他们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有……好了不说了。” 赵乙木:“你说,你说。” “你跟木子的关系肯定比我亲密一万倍!你对她一点没有感情吗?她打我的原因,我知道不是因为我对你有多重要!如果是,她敢吗?她不过觉得我好欺负罢了。” “你知道吗?赵乙木,我他妈的被打完以后,我竟然没想过第一时间告诉你,我在医院里,我想打个电话叫人过来接我,可是我竟然他妈的没想到打给你,我怕麻烦你!” 遗传 那些路上的沉默,那些穿过树叶的光,那些不约而同的等候,这一切现在都毫无意义了吗?是它们本身就没意义还是它们在现在没有了意义? 难道过去,现在,未来是三个独立的事物,甚至根本就毫无关联。这样说肯定有失偏颇,但现在的杜韵懿认为确实该做个了断了,赵乙木整个人都要从她的内心抠出去了。虽然深知脑海里的,心里的你怎么可以控制得了呢?但是身体还是可以的,可以控制自己不打电话,不出现在他面前。 “你在哪?我现在就过来。”赵乙木很绝望的说。 “我们本来就很难见一面,而我竟然想着天天可以见到你,不,我是天天想你。想着想着就以为我是天天见到你了一样。我想见你啊!当然想见你啊!可是见了又能怎样呢?不过是增加想你的时间罢了。好了,好了,我脑子现在不太清醒,胡言乱语。对不起。你不用过来,我会解决,还有公司呢?鹏哥会帮我。” “你别这样,是我不敢,我不敢喜欢你。你一直都知道的。”赵乙木缓慢的说道。 “就像好大一个泡泡,在阳光里,闪着七彩的光。泡泡就是泡泡,早晚都会碎。如果现在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真的沦陷了,我还要继续过生活,你可以随进随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我呢?去哪找你啊!还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等你?”杜韵懿说。 赵乙木沉默。 “见我很容易,然后呢?抱我睡觉?这些事你可以随便跟那个木头石头做的不是更好吗?我们不行的,你早就放弃我了。而我也没那么坚决。赵乙木,有时候,我很想知道我在你这一生中算个什么?有时候我又毫不在乎,这二个想法势均力敌,有多想就有多不想。我也想小心翼翼呵护我们的关系,好朋友吗?只要是好朋友就好啊!好朋友就可以一辈子啊!我不知道……” “你说。”赵乙木说。 杜韵懿:“不知道说什么了。你先说会,我听。” “反正就是离我远点最好。我实在搞不懂木子为什么这样做。我们几乎都没谈起过你,我甚至以为她可能都不记得你了,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她。我一直回想到底是哪里让她怀疑你了。” 杜韵懿接过话道:“赵乙木你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吧!实话实说,不要因为她打了我心存愧疚就说假话给我听。咱们二个都不是那种虚伪的人。” 赵乙木很痛快说道:“有,二年有了吧!我对她就是填补寂寞,起初觉得反正她主动,她本身就是那种很开放的女人,我认为她对待男女之事很潇洒的。时间差不多了,就拜拜。” 杜韵懿:“你提出来的分手?” 赵乙木:“没有谁确切的说出来,前几天她总是有意无意的让我去她家见她妈,我很烦,就走了,也不在回她电话,本来我们的结果也就应该这样。谁想到,她竟然干出这种事。” 杜韵懿追问:“她爱你你感觉到了吗?” “不知道,也许,可能她跟谁都这样。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正疯狂的爱着另一个男人。” 杜韵懿突然笑了一下:“哈哈你给人戴绿帽子了?” “不知道,应该不是。”赵乙木的语气也柔软了。 “我想等我好了,我也尝试一下跟一个男人谈谈恋爱,这样也许我会更理解你的心情。” 赵乙木一点不惊讶,好像杜韵懿这样说很自然,他很平常的问:“你现在有目标了?” 杜韵懿顺势说:“有,一个是服装公司的设计总监,一个是纺织厂的老板。好像可以发展的就是这二位了。不过我还不确定,也许是我误会了,就像误会你一样。我对自己的感觉非常怀疑。” “挺好,去试试看,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你跟木子就是这样试试看的吗?”杜韵懿追问道。 “不是,我们是很纯粹的男女需要,是……” “好了,别说了。我没兴趣听你们的破事。我算了一下,我的伤养好了才能开工,公司肯定会算一笔帐给木子的。明天我要处理这个,你不用管我,自己该干嘛干嘛,木子那边你也别去说了,至于那个男的,你也别去找人家了,万一你再被打伤了,你不用给我找一个理由去看你。能懂我的的意思吧?这事就这样,到此为止。自己好好的,在交一个女朋友,有钱,漂亮,还善良。别在找这种木子这种没自信的渣女了。” 赵乙木很认真的摇摇头:“还疼吗?” 杜韵懿忍着眼里的泪水不说话。 此刻的赵乙木在寝室的厕所里,独自站在窗边,看着漆黑的夜。寝室是七楼,他向下望了望还是黑的,看不出有多高。关于妈妈的死就有一种说法是跳楼死的,但是赵乙木不认为妈妈会自杀,他记得他在医院里看到她的眼睛,那不是一双想死的眼睛,相反那是一双满是求生欲的眼睛。时隔多年,那个眼神跟恶魔一样的缠着他,有时候他觉得这是妈妈变成鬼在缠着他。 他经常被吓得半夜醒来,浑身是汗,然后望着窗外的夜色,那深深的夜色里藏着那双眼睛,变得越来越大,大到把整个黑夜吞噬。 在卫生间,在天花板,在深深的湖水里,妈妈的那双孤独无助,寂寞痛苦的眼神怎么也甩不掉。 几度赵乙木开始怨恨妈妈,这个疯女人,活着的时候不管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我,究竟是为什么?他甚至觉得自己遗传了她的疯病。 杜韵懿:“说着说着好像就忘了疼,你倒提醒我了。” “对不起,”赵乙木。 “我不是不想见你,刚刚照了镜子,很难看,不想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怕你看了心疼,在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我知道我是自作多情,但是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还是很高兴跟你说这么多,真的特别好。我们都好好的。”深呼一口气,杜韵懿挂了电话。 歌唱 天阴冷刺骨,支支吾吾的冷,侵入骨髓的冷,这种冷会让你的血液循环变得缓慢,进而你的一切也都跟着缓慢起来,你的思绪也如同一个年迈的老妪。总之这样的天气,这地方,这人,一切都好慢好慢。 秦沁披着一件蓝色的棉袄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空气里藏着人体□□的味道,汗味,尿味,口水味,泪水味……久而久之你会闻不到这些味道了,你的鼻子已经习惯。秦沁为了保持鼻子的灵敏,她经常在走廊里呆上很旧,呼吸那扇被铁栅栏封住的窗户吹进来的外面的味道。 一个不穿裤子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坐在走廊的尽头的水泥地上。没人去搭理她,她是如此的安静,被电棍电怕了。 目光呆滞,可是那眼神里明明闪着光,一种无比纯粹的光。她的头发里长满了虱子,护士长说了几次要人把她的头发剃光了,这件事一直难以完成。这个女人现在虽然不闹腾,但谁要动她的头发她就会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从一只绵羊变成狮子老虎,所以她的头发越来越长,虱子也越来越多。 经常在走廊里活动的还有一个老太太,每天都把自己梳洗打扮的干净整洁,头发用篦子刮的跟一面镜子一样,衣服上的扣子一直扣到领口最后一颗。虽然她的衣服总是那二套来回换着穿,因为款式几乎一样,所以看上去她总是穿着一套衣服。 平时走廊里出现最多的就是她们三个人。房间里躺着的更多,这里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躺着。跟婴儿一样,跟死人一样。 秦沁跟大夫说:赵春雷为什么这么对她,因为他才是真正的精神病。秦沁已经懂得跟大夫配合,她想是不是这样就可以早点出院,离开这里,回到乡下去,永远不在出现,等赵乙木长大了一定会来找她的。 秦沁努力保持自己的记忆力,可是药还是吃的她记性越来越差,她担心这样下去有一天她不但会忘了赵乙木是谁,更会忘了自己是谁,人一旦忘了一切,她就什么能力都没有了,哪怕去死的能力都没有。 她知道她的确“疯”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她表达不出来,只是她自己心里知道那是一种绝望,痛苦,无助混合在一起后的宣泄,是一种反抗一种想要活下去的理由。但是她不能用语言描述,或者她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可是如果赵春雷不那样对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在河边唱歌,整日的坐在哪里,这样人们也就不认为她是一个疯子。不知道,好像自己被推进一个旋转的轨道上,根本下不来,完全不受控制,她只能大声唱歌来缓解眩晕和恐惧。或许自己真的疯了,可是一个疯子到底是应该去证明自己没疯呢?还是证明自己疯了? 赵春雷的眼神并不是完全令人恐惧的,而是冰冷的令人绝望的一种眼神。他在折磨秦沁的时候,脸上是毫无表情的,看不出享受还是折磨。就像是机器一样的完成了各种动作。没有任何表情,感情。哪怕是可怕,恐惧这种感情都没有。只有一双空洞的跟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样的眼神。 第一次见到赵春雷时,那眼里明明闪着光,闪着温柔,现在回想起来如同梦一样真实,也如同梦一样不真实。 最让秦沁痛苦的是,她竟然会想念赵春雷,想他对她有过的那些美好的片刻,还有对她家人的帮助,还有那个当初如宫殿般美好的新房。那些向她飘过来的羡慕的目光,那些见到她恭敬的姿态。这一切都曾经(乃至现在)让她难以忘记。 在被电击后的几天里,她满脑子都是对那些事物的回忆,她的新衣服,她的新自行车,她的新发型,她的新鞋子。她一度以为自己就是世界上最辛福的那个女人。可是眼下她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女人。 一切都是从不相信开始的,她不相信赵春雷是那样的人,她甚至觉得他病了,需要帮助,或者是自己这个媳妇做的不好。至于什么时候相信的,她不记得了,刚进医院的时候她依旧是埋怨自己的,依旧是自己不够好。也许她至今都不完全相信,只是信的比较多了。她心里梦想着有一天她回到哪里,继续跟赵春雷生活在一起,还有他们的儿子。 想要不吃药几乎是不可能的,护士知道她会呕吐,所以每次喂药后都要监视半个小时。秦沁不理解,护士怎么会如此嫌弃她们,却又如此靠近她们?她为什么不离开这里,换一个工作? 秦沁知道自己曾经有过疯子的表现,在河边唱歌,难道在河边唱歌就是判定一个人是不是疯了标准吗?她都不骂人,更没打过人,只不过在河边唱唱歌,一定是她唱的时间太长了。可是她真的知道自己远远没有这个护士和赵春雷可怕,他们如此可怕,可是他们是正常的。 监视她的护士长着一张饼脸,一双豆眼,黑眼珠子小的跟黄豆粒般大小,厚厚的嘴唇呈现出一种莫名的青紫色。她拿电棒电过这里面的每一个人,即使那位穿着整洁的老太太。 听说老太太曾经是一位高中老师,丈夫孩子双双死于车祸,后来她就这样了。秦沁经常偷偷观察她,想她原来一定非常幸福过吧!即使在这里,当走廊尽头的那扇窗送进来道道阳光的时候,老人家依旧会走到那道光里,闭上眼睛呆着。秦沁想那个时候她一定是又看到了她的丈夫和孩子。 那么自己也这样试试,只要闭上眼睛就抱起了赵乙木,那柔嫩的身躯紧紧贴着她的身体,一股婴儿特有的味道在她的鼻子里来回来去。亲爱的宝贝,妈妈一直都在,从未离开,不知道该说一句对不起还是好想你。对不起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对不起不能陪在你身边,对不起给你找了一个这样的父亲。 秦沁纵有万语千言,也无从说起,思来思去,她只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走进赵家,还欣喜的认为自己是公主一般的女人。如今有家不能回,有儿不能抱,被活生生的关进这人间地狱里。 吃酒 异乡奔波的生活总是无暇去思考闲事,都说人需要归属感,不管走到哪一定要顶着一片故乡的云。杜韵懿对此倒是不置可否,她认为也许是自己还年轻,还不能体会思乡情,什么叶落归根这是她还不能领悟的。不过她认为人类本来就是地球上的过客,到哪里不都是一样?关于地域性的东西,她经常一笑而过。的确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人类为了生存都可以从猴子变成人,难道换个地方就活不了了。所谓思乡,想想罢了。 在家养伤的这几天,收到了很多礼物和祝福,桂富豪鹏哥相继打来电话说要不要找人帮忙?二位哥哥在电话里都很愤怒,只是愤怒的方式不同,都是一副很想替她出头的态度,不管真心指数,听到这样的话就不会觉得孤独。 杜韵懿心里也曾想过再去打回来,不用找人帮忙,自己孤身找到木子,她才不会如木子那样坏,那样低级。一对一的单挑。即便现在拿了赔偿款她也没有放弃这个念头。 毛毛带着礼物:百合花和王府饭店的蛋糕一起送过来。同样也是各种各样的气不过,愤慨万千。原来挨打还能有这样的结果,想想倒也有了些许欣慰。亦或是人们总是对他人的不幸而让自己变得柔软,那么不幸的人是不是在做功德?那么人们是不是要感谢那些不幸的人?因为正是这些不幸的人给了你的怜悯之心得以展示的机会。想这个观点也是赵乙木曾经说过的,只是当时的原话不记得了,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至于泰格她没有告诉他,桂富豪也是鹏哥告诉他的。本来就是一件私事,没想过去通知谁。 她倒是想过赵乙木这个家伙,肯定会为自己而去做一些事。虽然她已经说了自己伤的不重,也没有显示太多委屈,也没有让赵乙木看到自己的这张脸。她想赵乙木那天电话里也定时了解了她的想法,她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她的意思,不要报复。那么这事也就到此为止吧! 但是对于杜韵懿来说,她心里真正的念头是除非这辈子再不见到木子,只要碰到她就一定要打败她。钱是到手了,可是这念头也是种下了。 刘雯刘丹是最实在的温暖,每天过来做饭,聊天。在嘻嘻闹闹,各种匪夷所思的八卦中陪你忘了伤痛,推着你前行。 “昨天米妮跟我借钱,跟你借了吗?”刘丹问刘雯。 刘雯:“我都不在了跟我借啥,再说她不知道我不干了?工资都没发,我还想开店,哪有钱借她。” “你知道吗?米妮新搭上的那个男的是个小混混,还吸□□,老跟她要钱,她把自己的那点工资全都倒贴了,还不够,开始到处借钱。你说米妮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刘雯:“中了男人的毒。” “什么毒?你说明白点啊!哈哈。”刘丹诡异的笑着。 刘雯道:“米妮家庭本来就有问题,她妈离了二次婚,不是,是带着个她嫁了二回,想想也是够可怜的。你别看她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有一次看到她在走廊里大哭,哭的可惨了。” 刘丹:“人家年纪最小,故事最多,红颜祸水。” 刘雯:“人家又没祸祸你。” “不对,红颜祸水这词用在她身上不对,红颜祸水指的是那些特别牛逼的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世界的。她才不是。最多也就是几个小混混为她打打架,说白了也不是为她,混混们本来就整天打打闹闹,还真以为他们会为了某个女人打架啊!不过是个借口。正好米妮又好这口。” 刘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说咋整?杜姐,你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这样就……”她把后面的话给咽回去了。 刘丹:“干嘛不说,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姐,你才是应该有个男人在身边的人。对,那天那位真不行,你看他那个怂样。你被打成这样,他傻站在哪,跟个二傻子似的。” 杜韵懿:“我现在的思绪没理清楚,我觉得我需要点时间去消化很多东西,不急。这事其实跟他没关系的。” 刘丹:“也许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情吧!但是这样的男人不能找,起码要把事办明白,要不把话说清楚,也行,对不对?” 杜韵懿:“我们本来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一切都是误会。” 刘雯:“说的你啥都明白,姐心里有数,你就别说了。” 杜韵懿的手机响起:“喂,桂总你好。” “怎么样,现在可以出门见人了吧?” “嗯,好了,明天开始工作了。” “那明晚一起吃饭,恭喜康复。”桂富豪打趣道。 杜韵懿苦笑道:“可不,还真跟大病初愈一样。皮外伤好说,心痛就不知道了。” 桂富豪:“出来走走,喝酒吃肉,啥,就都好了。” “谢谢,说的太好了。好的,那就明天晚上。吃酒喝肉,不,喝酒吃肉。哈哈。” 桂富豪的这个电话来的时候刚刚好,这几天躺在床上的杜韵懿心里想着谁第一个打电话约她出去喝酒的异性,包括鹏哥,她就爱上谁。她特别想喝一顿酒,不醉,只是让自己的头脑更混乱一些,也是更清醒一些,或者只是想发泄一下。她没想到这个人是桂富豪。既然梦想的太虚无,那就抓一个摸得着吧! 刘丹:“米妮的特长不是换烂男人,而是换有老婆的烂男人。她交往的那些,都是有主的。你说年纪轻轻的好这口。” 刘雯:“你听谁说的,你这张破嘴早晚出事。搁别人面前可不能这样说。” 刘丹:“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又没编排她,冤枉她。那么烂的男人竟然还都有老婆,你说这世道。” 杜韵懿心里暗自琢磨这个桂富豪不会是有老婆的吧!决定之前还是把这事弄明白吧! 听着刘丹刘雯在哪嬉笑八卦别人的闲话,虽然杜韵懿并不 毛虫 什么时候赵乙木觉得春天开始了呢?是他在路边看到一条被人踩死的扁平的毛毛虫尸体开始的。 如果不仔细观察,谁也不大能看出那曾是一条毛毛虫,那只是一条黑色的痕迹而已,已经跟水泥路面狠狠地贴合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少只鞋底在它的上面踩过,踩这个字太轻浮了,还是用碾压比较合适。在被碾压之前它一定是在奋力的爬行的姿态。如果一条毛毛虫有灵魂,祝它的灵魂得到安息吧! 这个毛毛虫的样子跟在南方看到的不太一样,在绍兴每到春天,会有一种黑色的毛毛虫爬的到处都是,在马路上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它们要到哪里去,为什么选择这么一条危险的路呢?车轮,脚底,安静下来,你就会听到噗嗤噗嗤声。赵乙木知道应该很少有人如他一样可以听到毛毛虫尸体爆裂的声音。世间万物死法也是千万不同,像毛毛虫这样的恐怕是最常见的也是最安静的。 人走在路上躲也躲不开,有人还故意去碾压它,以此为乐,想想他脚底板上粘满了毛毛虫的□□,有什么可乐的呢?当然更多的人是无心的。偶尔会有人要绕开走,也有人走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杜韵懿就是如此。她还帮过一条走在路上的毛毛虫回到草丛里去。她找了一根树枝,努力让毛毛虫爬到树枝上,一边做一边说:这只好大,你看,它多壮,爬的好快,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世界上的毛毛虫种类肯定繁多,每年的春天会有多少毛毛虫死去?那些变成蝴蝶飞走的真的是一个好的结局。可是变成蝴蝶之前会不会很痛? 赵乙木低头看了一会儿那条贴在地上的尸体,身子已经扁的跟一张纸一样,薄如蝉翼也不为过。莫名的赵乙木好像跟这条东西产生了一种链接,他能感觉到这个东西也知道此刻他在看它。 那天夜里在派出所门口,杜韵懿用围巾把自己的头和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天黑,也是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到底怎么样。不过赵乙木自己清楚自己是害怕见到的。 杜韵懿在他心里就像这条毛毛虫一样,会与它产生一种奇妙的链接,可是仅此而已,就这样在她身边呆上一会儿,这一会儿,听到了风声,树叶沙沙,这一会儿如此的贴近自己,安静欢喜。 可是就是这一会儿,接着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走进嘈杂,走进真实。可是此刻的赵乙木也同样开始怀疑到底这一会儿是真实的,还是走出去是。 他蹲下来用食指尖轻轻的在毛毛虫的尸体上来回滑了二下,接着又把它撕下来,夹在食指拇指之间,高高举过头顶,对着太阳照过来的方向,毛毛虫棕色的尸体此刻晶莹剔透,泛着棕色的光芒。他才发现这条毛毛虫有着漂亮的棕色的壳,晶莹剔透。 高中时期跟杜韵懿在一起散步时,他应该是一条活的毛毛虫,而到了北京后他就是这条被压扁晒干的毛毛虫了。 北服的这条路跟当年的那条路确实太像,像的你会恍惚。只是这条路上没有杜韵懿,经常是自己孤身一人。赵乙木把这条被他撕下来的毛毛虫尸体拿在手心里,想回去把她夹在书里面,当做这个春天的礼物。 木子依旧不接电话,后来就关机了,再也打不通。确实杜韵懿说的对,木子是个人渣。敢做不敢当,以他对木子的了解,这个女孩子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徒有其表。看着很酷,很洒脱,其实骨子里很事故,很庸俗。 有一次她在电话里跟她妈妈讲话说:“那你就不给她不就得了,反正她当初不是自己找到你的,不给她。凭什么啊,当初不都说好了吗?哪有这种事,想干嘛就干嘛!遇到困难是她命不好,她们家怎么老出事,你让她多烧烧香去吧!还老想着发财。” 赵乙木根本不会去打听她家里的任何事,但木子主动说一个阿姨跟她妈妈合买东西(古玩),结果现在家里说急用钱要把东西出了,或者把她的那份钱退了,她妈说不行。东西她还要等着行情才能出,退钱不可能。要等就等,不等拉倒。 事情好像倒不是一件多么大的事,可是赵乙木听到了木子母女的对话,让他看到了这对母女一种翻领不认人的态度。那位阿姨还跟她母亲是多年的老友,家里遇到困难的时候,她们母女怎么从嘴巴里说出这样的话。 木子总是对别人一种态度,反过来对他又是另外一种态度。木子对他倒不是如同对前任梁山一般的卑微,起初还是一副很骄傲,很不逊的态度。后来是兼而有之,他们二个人好像是一种扯皮筋的游戏,你进我退,我退你进,这样的关系赵乙木是喜欢的,他喜欢陌生感,不想二个人太熟。木子也能理解他的这种需求,也总是有意的配合他,越是这样他们在亲密的时候越是疯狂,越是更加亲密。 可是时间是一个更奇怪的东西,时间久了他们终究还是难以维持这种猫捉老鼠的男女关系,特别是木子从法国回来后,她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一样,赵乙木不明白人怎么会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掩饰真实的自己,又怎么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改变。 回来后的木子好像急于跟他的关系更近一步,逼婚不至于,但总是有意无意的想把赵乙木往她家里扯,这让赵乙木非常讨厌。他觉得他们之间是时候结束了,在下去也只是增加无谓的伤害。二个人的默契正在慢慢消失。 木子问他:为什么? 他说:时间到了。 木子想问爱过我没有?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曾经听杜韵懿跟他说过一句话:看一个人不要看他对你怎么样,要看他对别人怎么样。赵乙木想木子那副看人的嘴脸,愈加认为杜韵懿当初说的太好了。也许有一天木子对他也会一样的翻脸,如果有那一天真是悲哀。赵乙木没想过其实分手就已经是翻脸。 心恶 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赵乙木的身上,他第一次来到古玩城,倒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一个商场,只是里面出售的东西不一样。里面人不多,看着冷冷清清的,每家铺子里都有一个店员孤零零的站或坐在那,她们有的看人,看杂志,看电视。 店员(也有可能是老板)几乎都是女人,她们跟一般商场里的服务员有着不一样的神情和气质,可能人总是跟古玩字画打交道气质也会随之改变。倒不是一种古典的气质,准确的说是一种旧时的气质,好比你看你的上一辈人时,他们反馈给你的那种气态。可是木子的气质跟这里着实不搭。 赵乙木随意四处走了一圈,找了一个比较年轻的店员问道:德雅阁在几楼?店员想了一会儿说应该在三楼。赵乙木径直来到了三楼,他记得木子曾经拿过一张她家店里的宣传册子,他记得名字叫做德雅阁。本来也是忘了的,可是不知怎么就是想起来了。 来到了德雅阁,店里零星摆放着一些陶瓷器物这类的东西,年代真假完全看不出,看着倒是很赏心悦目。一位中年妇女站在柜台后面,一头棕黄色的卷发披在浑圆的双肩上。手里拿着计算器一边看着旁边的账本一边若有所思的算着什么。看到赵乙木进来抬了一下眼皮:“你好。”就又接着算她手里的帐。 赵乙木直接走到她面前:“阿姨你好,你能帮我联系一下木子吗?” 妇人听到这里立刻停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赵乙木说:“你哪位?有什么事吗?” “我姓赵,你现在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吗?” “她电话坏了,摔坏了,还没得空去换呢。就这二天就会好了。完了你直接打给她就行。还有事吗?”妇人一副要赶人的口气。 赵乙木:“那麻烦你转告她一声,赶紧给我回个电话。” “行。”妇人低头从嘴缝里挤出一个字。 妇人从始至终都非常淡定,纹丝不乱,对赵乙木的身份有好奇,但是没有表现出很感情趣的样子。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一样。从外表看,她跟木子完全不像,妇人一副富态相,身材圆润,五官平缓,双眼细长,自带笑容。单是看面容,是一个温润慈祥的,这个年纪的妇女该有的样子。可是依旧不难看出更是一位久经江湖,老谋深算的样子。 第二天木子就给赵乙木打来了电话:“喂,我手机坏了,今天才弄好。” 听到这句话赵乙木对木子那仅存的一丝情感也烟消云散了。这个女人有必要跟自己说谎吗?她怎么变成这副德行。 “我要找到那个男的。”赵乙木平静的说。 “哪个男的?这事不已经都了了吗?该做的我都做了,钱也给了,还想怎样?是她同意和解的,现在又反悔了?你那么稀罕人家,为什么不找她去?赵乙木,你是个爷们吗?” “我是什么跟你都没有关系,你们几个人欺负一个女的,又算他妈的什么?是人吗?你有脸跟我说这些吗?”赵乙木的愤怒不在语气上,但木子是有感受到他深深的愤怒。 “这样,我改天找到杜韵懿,我当面在跟她道歉,行吗?我也是一时冲动,谁让你不理我,打死都不接我电话。好聚好散,你一走了之,连句话都不给我,你是不是也做得很绝?”木子振振有词道。 “木子,这事你的那份就过去了,不过那个男的我必须要找到他。” “赵乙木,你要干嘛?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要把他打死打伤,然后呢?你不活了吗?”木子说的也是真心。 “你们就是一群败类,人渣。有种冲我来。你他妈的还找二个男的,算他妈的什么东西,垃圾。关键是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啊!煞笔。” 木子:“你骂吧!我不会让你犯错误的。你要是再有这样的想法我就告诉杜韵懿去,让她想办法。赵乙木,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我也有过幻想。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是……你知道吗?我认识你那天开始,我就觉得你心里住着一个人,起初我一直不知道是谁,但就是确定有这么一个人。后来见到杜韵懿我就啥都知道了。那种感觉,唉!难以形容。虽然你故意不看她,不理她,还故意跟我亲密,你心里肯定比我清楚。” 木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说白了就是不甘心,你不知道有几天,我天天喝醉,甚至都想过去死,为什么我总是得不到你的爱,而她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把你掏空。” 赵乙木:“你就是一个神经病,别在自以为是了,其实你什么都不懂。滚吧!听你说话我都恶心。” 放下电话的木子欲哭无泪,赵乙木第一次对她说了这么多脏话,还用了恶心这个词?已经毫无办法了,没有一丝余地了,虽然想到过,可这样的结果也着实可悲。毕竟他们曾经是那样的亲密无间,好像彼此都深深的融化了彼此。木子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亲密的二个人现在就想二块毫无关系的冰柱一样,不但冰冷而且麻木。 哪怕他骂骂我也好,听他的口气,她连骂我都觉得是一件恶心的事。他的恶心还包括什么?那些个夜晚……赵乙木,你是多么寒凉的人啊! 又过了二日,木子拨通了杜韵懿的电话:“赵乙木要去找我哥们去,不管怎样这事不能让他去,肯定出事。我是劝不了他,他说他自己想办法找人,我肯定不能告诉他我哥们的下落。这事因你而起,还是你来收拾吧!” 对木子的逻辑还来不及思索,杜韵懿问道:“他不认识你朋友对吗?” “就见过二次。我跟我哥们说了,要他注意下,如果真的找到了也不要出来。赵乙木这个人冲动,没脑子,我担心他出事。”木子振振有词道。 杜韵懿:“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木子:“你……” 杜韵懿已经挂了电话,她不想听到木子的声音。这个恶心的女人说话的语气都令人作呕。 北方 桂富豪的生活都是靠钱解决的,衣食住行,他从来不考虑其他,只要简单方便,快。看他的一言一行就是,给钱就行,别耽误时间,他说他从不逛商场,都是换季的时候,里里外外让秘书买回来就行,饿了就到北京饭店吃,哪怕是早餐。住也是这里住的最多,因为吃饭方便。 他说的简单,一种花钱不眨眼的派头,谁听了都难免心生羡慕嫉妒之情。可是杜韵懿却是听出些许辛酸来,要么他是单身一个人,要么就是家庭不幸福。一个天天住饭店,吃饭店的男人会是一个幸福的人吗?起码杜韵懿心里是否定的。当然她也知道绝对有大把的人是羡慕这样的生活的,□□裸的一种有钱人挥金如土的日子。 忙完后的杜韵懿独自来到了北京饭店的中餐厅,桂富豪已经坐在那里,一身深灰色西装,这是他穿的最好看的一身,主要是颜色好看,深灰色显得特别有格调。见到杜韵懿含笑起身:“坐。” 落座后的杜韵懿:“杜总您好,好久不见。” 桂富豪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你看我不好好的。” “杨鹏马上就到,是他跟我说的你的情况,要不我哪里晓得。你也不跟我说,把我当外人。”桂富豪话里有话。 杜韵懿:“这点小事干嘛劳烦您大驾,以后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我在跟你说。” “市局里我都有认识的人,需要帮忙一定说话。” 杜韵懿连忙摇头道:“可不能,真的没什么,已经解决了,谢谢杜总关心。” “人小鬼大,来,想喝什么自己点。今天为你压惊。” 杜韵懿:“红酒,牌子你定,我不懂。” 喝了第一口红酒后,胸口的微暖感让人很自在。关于酒的赞美之词举不胜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说辞。不过杜韵懿这里只有一条,就是喝一口下去,胃里暖和。 小时候她印象深刻的一幕就是爸爸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一盘蚕豆,一壶热酒,一个孤独的身影。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爸爸虽然看着孤独,可是那个可以独自喝酒的时间里他终究还是自在的。而最好的一点就是爸爸从来不会喝醉,以至于很长时间杜韵懿觉得酒不过是一种特别的饮料而已。以至于她很长时间不能理解那些喝醉的亲戚朋友喝的到底是不是跟爸爸喝的是一样的液体。 爸爸平时话少,酒后话更少。至今杜韵懿也不是很明白,他是用沉默生活,还是对抗生活?不知道离开家以后,这对冤家多久能说上一句话?起码她在家的时候他们还是会与她说话,即使爸爸也会说上几句,妈妈念叨的对象没有了,那么她是不是也会变成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了? 一切都未可知。但是二个人的那种冰冷麻木已是根深蒂固,怎能说变就变。杜韵懿琢磨着自己攒够钱了,就在买一套房子,劝劝他们离婚算了。都自己住自己的。一个屋檐下的二口子跟陌路人一样,人世间最可悲的事也应该算进去了。 桂富豪举杯与杜韵懿碰了一下说道:“随意喝,你酒量还是可以的。” “我只是小酌而已,还真没去试探过酒量如何。桂总这一点特别好,就是不劝酒,我特别不喜欢劝酒之人。酒逢知己千杯少,谁也不能逼着人家喝。”杜韵懿娓娓而谈。 桂富豪:“你年纪小,但是感觉阅历很丰富,出口成章,临危不惧,有一种特别的稳的气质。这一点很吸引人,也很迷人。” 杜韵懿心里一嘀咕:这话让我怎么接啊!虽然我对你是有过胡思乱想,想成为你的女朋友应该也可以锦衣玉食,挥金如土,也可以跟那位毛毛一样,开着豪车,屋里一地的名牌包包。毕竟这些东西靠自己赚来可是太难了。不对,如果果真是自己辛苦赚的钱,想也不会那样败家了吧!我才不会买那么多俗不可耐之物。 胡思乱想到底是胡思乱想,回到现实,怎么看着眼前的这位桂总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内心怎么也起不来波澜。可是自己坐在这里是为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有钱的大哥? 杜韵懿:“谢谢谢谢,这话听的比骂我还难受!我就当你在夸我呢!改天我给你介绍一个,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迷人。”说这话的时候杜韵懿心里竟然想到的是珊珊,她觉得珊珊更适合桂富豪。 桂富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来,喝酒。” 到这时还是不见鹏哥的身影,杜韵懿虽然已经感觉到鹏哥是故意不来了,但还是随口问了一句:“鹏哥干嘛呢?还不过来?” 桂富豪拿起一款杜韵懿不太认识的手机看了看说:“我打给他。” 杜韵懿马上拦住说:“算了吧,在等会儿,说不定在路上呢。你这手机真好,看。” “哦,从香港带过来的,内地还没有。”说着把手机递过来给了杜韵懿。 杜韵懿摆弄着这款滑盖手机故意问道:“这是什么牌子的,西门子对吗?” 问过之后又后悔自己怎么显得这样没见识,一个手机还要拿过来看看,好像跟人家要似的。可是做都做了,就索性好好看看吧! 桂富豪说:“是的,下次我给你带一部过来。” 杜韵懿惊慌道:“不不不,我就是看看,千万别。你这弄得我好像跟你要东西似的。这可不能够啊!” 桂富豪说话是有口音的,他又说道:“你为什么说话完全没有口音,听你说话跟北方人没分别,看着你也不像是南方姑娘,大大咧咧的,很粗犷的。” 杜韵懿:“我父亲是东北人。我到了北京后一说话就是北方话,说的特别的顺畅。我喜欢听北方话,虽然我爸话不多。不过我到过最北的地方就是北京了,以后我是一定要去东北看看的。” 桂富豪道:“怪不得。” 杜韵懿把手机轻轻的递给了桂富豪,再次说道:“桂总,千万不要给我带手机,我有的用就好,只是好奇看看。你别让我有心里压力。这事闹的,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 “小事小事,你干嘛这么紧张。”桂富豪看着杜韵懿脸上泛着疼惜的笑容。 肉手 也许再过十年,不五年八年就好,杜韵懿会明白,其实一个女人嫁给桂富豪是最明智的选择。年龄相当,人品也不差,样貌中规中矩,关键是事业有成。这可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好姻缘,可是她却把这次机会拱手相让送给了珊珊。 那日接到木子的电话后杜韵懿马上给赵乙木联系说:“赵乙木,你不要做蠢事,毫无意义,我现在啥事没有,这事就彻底结束了,明白吗?你好好上学,好好学习。我以后的时间会很忙。我们不要见面,当然,本来我们也没有见过多少,更无需见面。今年我会去法国,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赵乙木,我们都还年轻,还有无限可能,这三年五年,五年八年的,我们都加油,好好做事,多赚钱。当然你可以找女人,不能顾此失彼。当然,这跟我没关系。以后卷铺盖走人的那一天,起码手里有点钱。我们都是外地人,不能跟人家本地人比。” “赵乙木,你当然跟我不一样,你可以找个北京妞儿嫁了,不过要真的二情相悦,同心同德。就过那种最世俗的,最平凡的日子。生孩子,吃好的喝好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你自己要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赵乙木,我就不在你身边添乱了,不,我们还是不要产生联系,本来也没什么联系,没什么关系。我一直都做的很好,进一步怕摔,退一步怕倒。我跟你的木子,我就见过一次而已,话也没说二句,结果却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从今往后我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你也一样。” “杜韵懿,你不要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你是谁?你在说什么?你以为你真的很了解别人吗?其实你这样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私。你就是因为老想着自己的,自己的价值,自己的观点,自己的经验,可是你有想过吗?别人跟你是不一样的。” “杜韵懿,你太骄傲了。” “赵乙木,不管我跟所谓的别人有多么的不一样,可是人活着不就是要求一个真字吗?你能真实的面对你的虚伪吗?我可以,我只是不想面对我喜欢你这个真实。不,我只是怕伤害你,因为我真的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虽然我也不确定你要的是什么?我猜是金钱。你那么喜欢找有钱的女人,不是因为你爱钱,你想要那些女人给你金钱,而是你喜欢那样的女孩子,因为你可以不用去为她考虑别的。你只要跟她上床就可以了。找一个有钱的女孩子上床,总比找一个没钱的自在。我没说错吧!好,我自以为是,可你毫无担当。” “赵乙木,我不知道你小时候经历了什么让你这样缺乏安全感。可是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男女平等,你不用躲,你以为你在躲避木子,躲避我?不,你只是在躲避你自己。你不敢面对的不是我们,是你自己。你先把自己搞清楚了再去混吧!” “赵乙木,没人要求你负责,我没那么没出息,那么傻。你大可不必恐慌。看你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样子。你当然看不到自己,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开始看看自己吧!除了照镜子,你还应该看见一个更立体的,更真实的自己。你要从你的躯壳里跳出来,分裂出来,然后你在看看你自己吧!赵乙木。你了不起,还是你在编织了不起?” “杜韵懿,你确定你在说我吗?难道不是你自己。时间不到,谁也别他妈的下结论。” “你说的对,时间不到,因为你现在还年轻,时间会给你答案。到此为止,还说什么,我才不说脏话呢!祝福你,祝你……找到时间,找到答案。好了,我先挂电话。” 放下电话后他们都露出一丝苦笑,浑身轻松自在,一种跟把肚子里的屎排泄的干干净净一样感受。杜韵懿深吸一口气,赵乙木也是同样的动作。 雪白的餐桌布上已经有了些许残渣油渍。桂富豪用一双公筷给杜韵懿夹菜:“这个可以吃,虾肉不长胖。” 杜韵懿瞄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男人,中等微胖身材,修剪的一丝不苟的发型,打了很多发蜡,手上的大颗钻石戒指依旧四处晃人眼睛。手指短粗,多肉,单看这双手看不出男人的样子,倒像是一双养尊处优的妇女的手。 杜韵懿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她的手细长,少肉,几乎都是骨头,中指带着一个戒子,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银戒指,只是在戒指的圈内有她的名字的字母缩写。这个戒指看着粗糙老旧,确是纯手工打造,在绍兴一家老银铺子里做的。打银匠是一个不能行走的残疾人,一个小伙子,看着也就20岁出头,面容憔悴,但眼睛黑白分明,不言不语,坐在轮椅上,但手艺奇好。 杜韵懿常路过,不觉得店里生意多好,只见打银匠一个人低头忙碌,他做事不紧不慢,做出来的银饰都很有质感,看着古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有分量。 那日闲来无事走进店里去看看,这才发现每一个银饰都是那样的个性十足,跟一般见到的完全不一样。杜韵懿被这些银饰深深的迷住了。得知这些都是这位不能行走的银匠独自设计完成。心中顿生羡慕敬佩之情。 妈妈老说她的手是一副苦命手,劳碌手,干瘪无肉。那么桂富豪的手就是妈妈口中的富贵之手,丰满多肉。 杜韵懿心里暗自想着看来还真是这个道理。 桂富豪刚才夹菜的动作,说话的语气都夹着平时里没有的小情绪,他的那双肉手明显躁动不安起来:“这个杨鹏怎么回事,还不来。” 他只是在用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和语气传递他的情感,小心翼翼,不露痕迹。他这一点也还是可爱,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还是会手足无措,欲盖弥彰的样子。 “可能临时有事,鹏哥真的是非常忙也非常累,很辛苦。来,桂总我敬你,祝你幸福,健康,快乐,还有……健康。”说完鼻子一酸,每个词是她要对赵乙木说的词。赵乙木,一定要健康快乐的活着啊! 桂富豪有点迷糊,又有点受宠若惊,喝完了杯子里面酒后他还是明白了什么,眼里含着失落,不舍,倔强:“杜小姐,以后就把我当做哥哥,有什么事尽管直说,我能力有限,但一定把你的事当做自己的事。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子。” 白蓝 今年最欣喜的成就,也是接的最大的一个单子:一家国产化妆品牌的形象代言,算是国内最好的品牌之一了。 虽然是国产的却有着一个国外的名字,在这之前杜韵懿一直以为这个品牌是法国的。它的广告一直都是主打它是法国品牌,原来只不过是法国注册的国货。管他的,反正今年可以去法国拍摄,去法国这件事对于杜韵懿才是真的大喜事。 据说敲定她做代言人的是厂家的老板,一个五十多岁的,商场多年打拼的女企业家。她在几个候选人里一下子就指定杜韵懿,毫不犹豫。鹏哥拿着一张她的照片说:就是这张照片,让侯总一眼敲定,其他候选直接扔一边去了。 女老板的眼光就是不一样。言外之意好像男老板就不会选择她了。 杜韵懿知道那张照片,那是刚到北京的时候,她拍的一组照片,素颜,白衣,一双眼睛对着镜头,甚至连笑容都没有,简单就跟证件照一般。当初是鹏哥选了这张照片的,杜韵懿心里还不开心认为这张照片没有把自己的神韵拍出来,板着一张脸,看着有点丧气,一点不讨喜。不过,鹏哥决定的只能听从。 现在她在看那张照片也是越来越喜欢,她的眼睛里有一种简单真实的东西,但是充满了力量。鹏哥说她眼神里有倔强,不服的神态,这张照片体现的最完美,最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刚刚好。 也许那位素未谋面的侯总也是看到了这股倔强劲才选择她。可是杜韵懿眼里却是怎么也看不到自己的的眼里到底有什么?倔强?在哪里?她看到的是只是空洞迷茫的一双眼睛。 鹏哥把所有关于产品信息的相关资料递给杜韵懿让她自己研究下提炼出产品的核心词汇。质料里到处都是什么东方,柔美,优雅,神韵,天然等等这些词,跟其他化妆品牌宣传的没有什么不同。看着这些词语,杜韵懿疑惑自己的气质有哪一点是与之匹配的。她认为自己诠释不出来这些词语的意境。 鹏哥说下周要去厂家参观学习,到时候进一步了解关于产品的内容。这样对于她日后表达产品的内容有所帮助,这也是厂家要求的。 厂家在广东,说着就要动身启程了。不过这次鹏哥会陪着她一同过去。 可是巴黎,才是她从现在起最心念神往的地方。倒不是因为她第一次出国,而是源于她对法国很有限的,但是却刻在脑海里的片面的,主观的了解。 法国电影明星朱丽叶比诺什,她认为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一张脸,诡异,迷人,可爱,这些看似不搭的词,在她的脸上完美的融合。高中时期看过的法国电影《红白蓝》,对于那时候的杜韵懿绝对是晦涩难懂,但是很多画面却如同刻在了脑海里一般,至今挥之不去。她知道再过一段时间,再看《红白蓝》她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她知道生活里有很多东西真的是需要时间去消化的,比如《红白蓝》,比如赵乙木,还有爸爸妈妈,还有所有人。哈哈,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眼光要方长远些。 巴黎,哪个做模特的不神之往之。那的空气里肯定都飘着香水和面料的味道。数不尽的令人惊奇的时尚品牌,人物,故事,数之不尽,眼花缭乱。 放眼世界法国的时尚地位谁都无法撼动。如今它就在眼前向杜韵懿挥手,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梦一样,兴奋的睡不着觉。 鹏哥说到时候只有拍摄团队的人陪她去,这边只有她一个人,鹏哥不会陪她去。那么就等于自己孤身一人前往巴黎,天啊!想想就激动不行。 想起去年的秋天,听到木子去了巴黎的消息时,杜韵懿还认为巴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以至于她听到赵乙木嘴里云淡风轻的说出来后还在内心琢磨: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管怎样,你赵乙木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你穿的衣服在简单,也是从小衣食无忧长大的。你穿破球鞋是因为你不在意这些,而不是买不起。去巴黎被你说的那么轻飘飘的,对了,你家里的人是我听过的最早出国的人,你的堂哥姐都在美国。 想着想着不免入了迷,啊,所以赵乙木身边的女人都是有钱人,而自己之所以成不了赵乙木身边的女人,还是因为自己家境贫寒,说白了就是没钱啊!果真如此?也确实无话可说。 杜韵懿想自己身上就是没有他们那般的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起初她还认为那不过是他们表演出来的,现在想想也许不是,反而一直在表演的是自己,只是自己不自知罢了。不,是自己表演的过于真实,以至于戏里戏外真真假假早已无从分辨。 也许在某一时刻,自己也真的是从未以为和他们有什么不同?甚至自己还是高于他们的,自己真实善良,勤劳朴素。更从来没有去对他们这些所谓的优越者们献媚,自己是有骨气的杜韵懿。 这样想对赵乙木也非很公平,他真的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这一点杜韵懿心里还是有数,不能昧着良心这样说他。再说,自己的很多自信都是赵乙木给她的,不是直接给的,是润物细无声给的。 正是因为有了赵乙木的存在,她才意识到自己不是那么的卑微,不是淹没在人群中不知所措的那个杜韵懿;不是看着自己的旧校服而不敢大声说话的那个坐在最后排的女生。 因为赵乙木,她才得到了更多人的目光,因为这些目光,她才渐渐地找到了自己。而一点点的抬起头来,心里有阳光住进来。以后的日子里,杜韵懿越来越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天给赵乙木说她就要去巴黎的时候,她也想过:虽然我也可以故意训练一下,也如你们那般轻飘飘的说一句:我要去巴黎了。可是我不会,我不想,我就是要跟没见过世面一样的兴奋激动:我要去巴黎了!啊!我太他妈的高兴了。虽然这也许还是一种表演,一种掩饰。 雪梅 在去广州的前一天晚上,正在整理行李的杜韵懿突然接到鹏哥打来电话说:“杜子,我这突然有点急事,要忙到很晚,这样,明天你自己打车直接去机场,我们直接机场碰头就好,早点准备,别迟到。”本来前一天说的好好的,鹏哥会来楼下接她,怎么突然变了?听鹏哥语气感觉好像他隐藏着什么,跟平时说话的声调不在一个频率上。但又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胡乱猜想。 其实杜韵懿的感觉没有错,鹏哥此刻正跟毛毛在顺义的一个酒店里缠绵不休,安宁火热。 在一场猛烈的翻云覆雨之后,额头闪着汗光,眼睛里全是满足,疲惫的毛毛依偎在枕头上。一头黄色的卷发在她白嫩的肩膀旁铺着,枕头上粘着她的粉底和一些眼妆残留物,嘴巴上也干干净净的,口红早已了无踪迹。 此刻的毛毛就算是卸了妆的样子,脸上的妆容被动的被枕头,被子和二个人皮肤的摩擦活生生的卸掉了。其实倒比她浓妆艳抹的样子顺眼很多。可是她是不会喜欢自己不化妆的面孔的,怎么都喜欢不了。 毛毛闭着双眼哼哼唧唧的说:“今晚不许你走。” 鹏哥:“你不用回去?” “不许走。” 鹏哥没有说话,点燃一根烟,边抽边打开电视机随便的按着遥控器。 毛毛也没有睡,却佯装睡觉的样子。这次约会距上次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本想他们二个人之间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彼此也都已经对对方感到乏味,疲惫。这些年争吵,谩骂,甚至大打出手……搞得他们已经精疲力尽了。 上次在一起的时候是一个非常燥热的夏天。鹏哥起身去洗澡,出来后看到她在用酒店的座机打电话,笑眯眯的脸上带着娇嗔道:“特别想你,最近几天都住在酒店,你晚上想我了就直接打这个电话过来,就我一个人住,同屋的那个女孩找他男人去了,我可没人找。” 鹏哥看着她苦笑一下没出声,等毛毛放下电话后他说:“聊完了,怎么不多聊一会儿?” 毛毛跑过来抱着鹏哥说:“干嘛?吃醋啦?” 鹏哥:“我才没有,你想的美。” 毛毛:“再等等,我会慢慢把他处理好,完了我们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鹏哥:“可别,我可没钱,养不起你。还有,你以为大家都傻吗?谁不知道我没事就往你屋里钻?” 毛毛:“知道就知道,就是想让大家知道,只要那个老东西不知道就行。” 鹏哥:“你这样背后说人家合适吗?反过来你在谁面前还不是一样骂我?你这贱人。” 鹏哥骂毛毛贱人并不是真的骂,反而还夹着一丝宠爱的骂。 毛毛:“怎么,我是贱人,你不是更贱。” 鹏哥:“那可不,要不怎么掉进你这个贱人的陷阱里去了。想拔都拔不出来。” 毛毛:“滚,哪次你不来去自如?今晚不许回去。”接着从背后紧紧抱着鹏哥。 鹏哥:“我跟匡总住一个屋,不回去不行啊!还是要小心谨慎,乖,不要任性。” 毛毛更加娇嗔道:“不,我就不让你回去。不许走,你抱着我睡。” 鹏哥指着隔壁说道:“要不你跟他请个假去?” 毛毛嬉笑不语,想第一次见到鹏哥的时候,25岁的毛毛已经做了多年别人的情妇。那时候模特还是一个很神秘的职业,国内的职业模特也屈指可数,模特经纪公司更是凤毛麟角。大家都是在摸索中前行。 毛毛当时的身份确切地说是礼仪小姐,经常去参加的是一些比赛开幕式,开业庆典这类的活动,拍拍平面广告,走t台的机会不多。 鹏哥当时也是行业里的新人,他自己对这个行业也是不甚了了。当时毛毛是公司里的第一批模特,也是里面最出众的一位。 鹏哥从没想过自己会与这些姑娘们有什么交集,他认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里人。他个子矮小四舍五入一米七,再说他当时有一个女朋友,是一个更加娇小玲珑的一个四川妹子,在一个餐厅里面做服务员。他们当时感情很好,女孩对他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皮肤白皙,模样也是甜美。 鹏哥觉得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女朋友已经是祖上庇护了。想自己从大山沟里出来,啥活都干过,啥苦都吃过。自己家里负担重,还有弟弟妹妹要读书,寡母常年生病,干不了体力活。自己这些年省吃俭用,就是为了把钱省下来寄回家里。 小女友名唤雪梅,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亮,能把人的心一下子整暖和了。 二个人刚刚确定关系不久,热乎劲还正浓,几乎每天都要见面,腻乎在一起。这时的鹏哥刚刚进入模特公司任职,想这个工作也是一个大哥引他入行,在这之前他还在一个夜店里做领班。夜店和女友的餐厅同在一幢楼□□哥经常陪着夜店经理去餐厅吃饭,就这样二人一来二往中,眉来眼去中就在一起了。 鹏哥这人嘴巴很是能说,属于那种死的都能说活的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用他们四川话就是:这个人嘴巴来得。心地也是善良,做事不招人讨厌,长的也没有什么攻击性,所以他身边什么样的朋友都有。跟上面的领导,跟下面的服务员都处的和气。 夜店里来往的的客人与他也是其乐融融,勾肩搭背,宛若老友。鹏哥总是有办法让来的人都高兴,舒服。一张笑脸不卑不亢,温暖人心。把你伺候的服服帖帖,让你的钱花的也舒舒服服。有点男版阿庆嫂的态势。想想这跟他少年离家,早早就历经人间疾苦,世态炎凉不无关系。 对了,那时候的夜店一般都会定期邀请一些模特过来走秀,多半是要走泳装的。鹏哥就是因为结识了带模特过来走秀的一位大哥才进入了这行的。当时的毛毛也会定期到夜店里去走秀。但是她去的地方比鹏哥这里要高级一些。 没有什么文化的鹏哥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自卑的地方,嘴巴里绝对是出口成章,有理有据,说的人心服口服。起初杜韵懿觉得鹏哥很有韦小宝的风姿,后来渐渐也不大觉得了,毕竟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跟谁再怎么像也不会完全一样。 毒药 雪梅这个女孩子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家里有个弟弟,模样俊俏,一个男孩子生的白净透亮,眼睛干净清澈,鼻子挺拔,真真是一个俊俏男子。 弟弟名叫杨树,跟了妈妈姓,雪梅姓李,跟爸爸姓。姐弟二人一同出来打工,想彼此有个照应,且都在一家餐厅工作,弟弟在吧台里收银打杂。没事他就一个人站在吧台里面,露出半个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厅发呆,杨树这个时候显得最是迷人,满眼的清澈和无辜,这种眼神,不管男女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来往的的女客人经常对着他投来惊羡喜爱的目光,想她们在那一刻心里定是发出同一种感叹:好俊美的小弟弟啊! 这人长的好看,总是难免被人惦记,男女都一样。没过多久一个有钱的姐姐就给杨树留了电话号码。 杨树刚满十八岁,可是却一脸的稚嫩,看着说16都行。餐厅里的工作人员对他都是把他当做小弟弟一样对待,还真没有女孩子对他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大家多半都是出来谋生的朴实的异乡人,更多的是彼此关照。 杨树当然明白那个客人姐姐的意思,但是他只是把名片放在里钱夹里,并没有打过去,也根本没想打过去。虽然那个姐姐的长的不错,加上打扮的好,脸上的妆化的也很是合宜,也可以说是一个美人。女人们,只要不胖,会打扮,会保养,不是什么歪瓜裂枣的,基本上也不会差到哪去。 姐弟二人都住在集体宿舍里,天天见面,但是坐下来聊天的机会还是很少。二个人感情倒是很好,从小到大二个人一直都睡在同一个屋子里,家里只有二间房,杨树15岁的时候父母才把他们的那间房子隔成二间,这样他们才有了各自的屋子。 雪梅非常珍爱她的房间,打扫得干净整洁,还贴上了很多明星海报,她最喜欢的是一张郭富城的海报,她觉得那张海报有点像杨树。可是她喜欢郭富城绝对不是因为长的像杨树,这只是一个巧合。 雪梅在家里都是照顾弟弟,很大了还在帮他洗澡。杨树对姐姐平时倒也看不出有多喜欢,更多的是拌嘴,打闹,争抢。不过有一回姐姐被村里几个调皮的男孩子欺负,杨树冲过去跟那几个男孩子扭打在一起,最后几个男孩子竟然四处逃散,落荒而逃。想杨树细皮嫩肉,从来就不是一个打架的料子,多半是被杨树的样子给吓到了。 那天餐厅里的人异常的多,不停的翻台,只见雪梅娇弱的身躯如同一只轻盈敏捷的燕子一样来回来去,匆匆忙忙,额头上闪着汗水的光。 杨树也是不停的往吧台上递这递那,他柔弱的腰身不停的弯下去,直起来……他的本职工作是收银,不过在忙不过来时也要帮忙,吧台里就二个人,还有一个女的年纪比较大了,杨树叫她于阿姨。二个人配合默契,于阿姨对杨树平日里也是一副母亲般的态度,因为于阿姨的儿子比杨树还大好几岁。 于阿姨平时经常提醒杨树多吃点东西,忙的时候催促杨树先去吃饭,自己帮忙照顾吧台里的活儿。有时候经理扔点水果过来,于阿姨自己吃一个,剩下的都给杨树。还时不时带点自己做的酱菜过来。于阿姨疼爱杨树,觉得他这么小就出来打工赚钱,真是了不起。而她的那个儿子整日无所事事,还在伸手跟她要钱。 餐厅里的人一波又一波,热气腾腾散不开,杨树和于阿姨也是忙活的浑身是汗。杨树感觉到自己的头发里和后背都是黏糊糊的,衬衫和后背的肉贴在一起,湿答答的,很不舒服。 这时一个女人走过来略带醉意说道:“服务员,结账。” 杨树认得她,她经常过来,经常结账,每次穿的衣服都不一样,身上很香,但总是一种香味,很浓的有点呛鼻子的香水味。杨树当然不知道那是一款名叫毒药的香水。 今天女人穿的是一件黑白花的衬衫,外面是一件黑的的针织马甲,这种款式按理说是一种很成熟甚至有点老气的款式,可是不知怎么她穿着就是还好,看着好看,丝毫不显得老气。反而还显得很洋气。杨树想这种类似的穿法,她妈妈也经常穿,可是他妈妈的效果完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想衣服这东西到底还是认人的。 杨树赶紧走过来:“你好,请稍等。” 女人的手不自觉的放在了腮下,微醺过后迷离的眼神恍惚的看着杨树。杨树垂眼低眉,浓浓的睫毛在白皙的脸庞是上下抖动,每动一下,女人的心就跟着跳了一下。她随意的慵懒的轻声说:“这个,给你。” 说着就把一张黑色的名片扔在吧台里面,正好扔在了杨树的眼皮子底下。杨树心里一惊,他并没有抬头,而是下意识地斜眼看了于阿姨,他担心于阿姨看到这一幕。于阿姨正在忙的不可开交,根本就没往这边看。 杨树算好账单抬头轻声说:“你好,这是您的账单,您看一下。” 女人伸出一双涂着大红色指甲的手看都不看一眼账单就把银行卡递给杨树道:“热不热?今天很辛苦啊!” 杨树不确定她是不是在问自己是不是很辛苦啊!还是在自言自语。就随口说了一句:“还好。” 女人应该是喝了不少,借着酒劲又说了一句:“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辛不辛苦?”说完用了一秒多的时间,用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盯着杨树的眼睛。 杨树紧张了,语无伦次的说:“不辛苦,应该的。” 女人苦笑:“你是不是傻?” 杨树:“这是您的卡,请收好。” 女人意味深长看着杨树一抿嘴拿起卡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妖娆的背影和毒药的味道。 此刻杨树的脸比喝了酒还要红,他心里想这是什么味道?别的不说,他是真的不 红叶 北京的秋天到了,天高云淡,空气里塞满了阳光的味道。确切地说是阳光晒万物,万物散发出来的味道,一种类似于化学反应的结果。 世间的每一种东西被秋天的阳光暴晒后,各自都发生了微妙又美妙的变化,树叶不在是树叶的味道,泥土不在是泥土的味道。如同有情人的相遇一样,本来你是你,他是他,但是碰到了一起,就变成了第三个人,或者说是你们碰撞在一起成为了第三个人,原来的那个你和他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也许这种过程是极其短暂的,这种味道也不过就这些时日而已,秋天过去了就消失了,最后也许你还是你,他亦非他,而那又怎样?毕竟只有有过那么一回,一阵,一段时光,就已经是生命里无限的完美往复。谁不知道冬天终究要来了。 其实阳光是什么味道有谁知道呢?我们嗅到的不过是被它晒出来的一种事物的味道,每个物体遇到秋天的太阳,就好像热恋中的男女般干裂,欢喜。 雪梅闹着要去看红叶,她跟鹏哥说,鹏哥说想办法借个车再去,因为路太远。雪梅说:“好。” 可是过了半个月依旧没有消息。鹏哥说:“看啥子红叶吗!有啥子好看的,那个远,今年不去了。” 雪梅不语,心里头全是那篇《香山红叶》的文字。其实具体内容她肯定是不记得了,可是这四个字于她确实深深刻在脑海里的。 刚到北京时她并不如其他人一样着急去□□,故宫,颐和园这些地方。她满心就想着香山红叶,于是日日盼着秋天的到来,好去香山红叶。 在雪梅的脑海里,她并不觉得香山是香山,红叶是红叶,她觉得香山红叶是一个地方,一个词,后来她才渐渐地接受了香山这个地名,也知道香山是香山,红叶是红叶,他们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另外一个来自河北的服务员抄着一口北京话囔囔说:“这都啥时候了,还去?叶儿都快掉光了吧!” 听到这么一说雪梅着急的不行:“不说十一月份才是最好的时候吗?红叶最红的时候。” “那您也得赶紧的啊!否则真没得看。其实本来也没得看啊!要想看你得到深山里去看,景区一路上没得看。” 这位张家口的女人一口一句“没得看,没得看”听的雪梅着急。 于是她谋划着明天请一天假,不想等到休假那天去了,她怕赶不到。她对杨树说:“我明天要去香山红叶。” 杨树:“你怎么去,一个人怎么去?” 雪梅:“做公交去,我查好了路线,要转几道车,没事放心。” 杨树:“鹏哥不说要带你去吗?” 雪梅:“他没时间。我自己去,我们休息时间也碰不到一起,要不就咱俩去。” 杨树:“你一个人去不安全,等我休息我们一起去,或者明天一起请假?” 雪梅:“肯定不行,那不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杨树:“干吗一定要去,等鹏哥陪你一起去吗?我听说很远,一天你能回来吗?” “不是很远,我肯定要去,一会儿我就找经理请假去。”雪梅坚决说道。 杨树想起老家曾经发生过一个女孩子独自上山挖竹笋而被人□□的案件,连忙说:“不行,你一个人不行。” 雪梅:“又不是荒山野岭是旅游景点,要买门票的好不好?” 晚上杨树在吧台里看雪梅到处忙碌的身影,他知道北京她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香山。来北京快一年了,姐弟二个只去了趟□□,其他景点还没去过。好不容易等到了深秋,错过又要等明年了。明年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想到这里杨树拿出钱夹里的那张黑色名片,看着滚烫的深金色的字体:闫小雨。 杨树在电话里说:“你好,对不起,有个事想麻烦你,我姐,她想去香山看红叶,我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去,听说很远,我也没时间陪她去,她,明天一定要去,我,不知道该怎么,怎么办。你,这边……” “这样,明天我派我的司机和公司里的人,一个女孩子陪她去。好嘛?我明天要去上海。要不我就陪她去。这样行吗?” 杨树突然有点后悔不该打这个电话,觉得这点小事不值得一提。反而倒显得自己是故意找事麻烦人家一样,不,更像是靠近人家。这种感觉让杨树头皮发麻,他心里还是没想过与一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女人,有钱的女人有什么联系。他即使想女人也是想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一位的轻盈敏捷的小姑娘。 “不,我没想到这么麻烦,我本来想也许你正好也想去,就顺道带上她,我姐一起。” 闫小雨爽朗的笑道:“瞧你说的话,干嘛这么客气,正好你也可以一道去,姐弟俩爬爬山散散心。” 杨树紧张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不不,我请不到假,就我姐自己,她一个人。我想还是算了,你这搞得太麻烦了,我跟她说还是我陪她去。真的不用了,太麻烦了。” 闫小雨还是笑着说:“你还有一个姐姐?也在北京吗?” 杨树:“在,在北京,我们在一起上班,她,她是服务员。” 闫小雨:“那我应该见过她吧?肯定是长的最好看的那位,我知道,是有个小姑娘长的跟你一样清秀。” 听闫小雨的声音,还有她说了那么多话,而且还是一种很亲切熟悉的态度,杨树放松了很多:“可能见到了,你就会认出来了,我亲姐。” 闫小雨哈哈大笑道:“亲的就好,否则你那么多姐姐,我就糊涂了。好,时间你定好了给我电话,反正我这边随时都可以安排。我要是明天不去上海我就陪你们一起去,多少年没去香山了,我也想去看看。” 杨树:“那我在跟我姐商量一下,完了我在回你电话。” 闫小雨:“你打的这个是我办公室电话,一会儿我就回家了,直接呼我就行。” 杨树忐忑道:“好,谢谢,谢谢。” 闫小雨:“再说谢谢生气了,拜拜。” 后座 酒店里的灯光真是设计的恰到好处,人在这种光线下,目光缓慢,皮肤呆滞,动作也随之变得优美,连平日里你讨厌的短粗手指头也一下子变得性感无比。 鹏哥在这样的灯关下,看着旁边的毛毛,脑海里却想着跟雪梅在一起的零碎片段,想着想着又点燃了一根烟。只是这种想却不是思念,只是一种纯粹的回忆,也非鹏哥主动要去回忆,就是脑海中散不开,他无法控制的去想。 说来也是怪,雪梅对于他来说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是一场很严肃的恋爱,这只是一个很随便的恋爱。倒不是他瞧不起雪梅的身份,他也非是一个玩弄感情的人,只是他认为漂亮女人不会喜欢他这么一个流浪江湖,四处打拼而且一无所有的矮个子男人,准确的说是不会爱上。 雪梅跟他当时就像是二只孤独疲倦的鸟儿,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刚好遇到了一起,刚好有一种莫名的磁场彼此吸引了,加上又是同乡,当然同乡这件事肯定是不主要的,主要还是雪梅白,美。莫名其妙或者稀里糊涂,反正就那么顺势依偎在了一起,刚好天气又冷。还真就没有到达爱情那个级别。起码鹏哥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这时他又一下子不可抑制的想起了跟雪梅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本来这事他真已经忘记了,因为他真的不想去想。 那天他借了夜店经理的一辆奥迪轿车出来办事,就顺道叫上雪梅陪她一起,雪梅说晚上要上班的,只有二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其实鹏哥是知道的,他当时还没有想过带雪梅去开房,因为开房要花钱。 他把车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龌龊。那时他跟雪梅认识,彼此也是眉来眼去的,好肯定是会好上的,就差一个空间时间。 这次二个人同车而坐,上一次实在夜色中拥吻告别,那次鹏哥喝了酒,他知道雪梅还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自己虽然不是久经沙场,可是跟女人还是有过一些这样那样的接触,恋爱谈过,□□也找过,单纯的床上交往也是有过的。 雪梅跟原来的他接触的女人最大的不同就是雪梅还是天真,虽然这种天真也许终究是要变化的,可是起码眼前她是天真的。鹏哥能看到雪梅眼里对美好爱情的一种憧憬,不,应该是在陌生里面找温暖的憧憬。 要说鹏哥对雪梅到底有没有认真过?应该肯定还是有过的。他想过自己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到时候也是必然要找个女人过日子的,雪梅还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模样好,性格好,人心也简单明了。关键的接触之后还发现是一个勤简持家的人。 所以起初虽然不是很严肃的想走进爱情里,而后来的接触也是让鹏哥起了一起吃饭睡觉的念头。放眼身边如雪梅这样的女孩子也真是稀少,凭自己的条件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黑色的奥迪轿车来到了一片废弃的工地旁边,初夏的傍晚天气燥热,雪梅穿着工作服,白衬衫,黑色裹裙,肉色丝袜,黑色系带小布鞋。在平常不过的装扮,这样的衣服餐厅里的每一个人都穿,四十多岁的大妈也是这样的穿着。但是因为雪梅年轻紧实的身体,这一切又都完全不一样,这套衣服是无比诱人的。 鹏哥说:到后面去,他打开车门,四处张望了一下迅速钻进了后座,坐在后座上的他伸手拉着副驾驶的雪梅说:快点!接着就这样把雪梅拉倒了后座上。多亏雪梅长的娇小玲珑,否则不会那么顺畅。 男女之事于鹏哥绝非什么陌生新鲜之事,可是面对雪梅他还是涨红了脸,更多的是因为他的预谋的想法,他今天就是想着把雪梅搞定了,因为他真的很旧没碰女人的身体了。 雪梅肯定是没有准备好的,面对鹏哥,盛情难却。不过她真的没准备好大白天在车里这个如此狭窄的空间里完成一些什么,内心深处和身体深处都是抗拒的,对于鹏哥的兴奋她不知所以,她起初是拒绝的,只是拒绝的态度反而让鹏哥更加的兴奋,最后半推半就的就这样了,就是丝袜穿脱真是一件麻烦事。 事后其实鹏哥想问一下雪梅是不是第一次这样?可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毕竟他不在意这件事,他更多的是担心雪梅如果真的是第一次,那么他是不是要注意点什么?或者应该事先征求一下意见。刚才自己也确实粗鲁一些,不过事都完了,自己这样想纯粹不过是自我安慰,得了便宜卖乖。 关于第一次这件事鹏哥还是想多了,虽然雪梅表现的有点那个意思,可是她在老家是有个男友的,当然也是很不严肃的一次爱情。 只不过他们这次是慌张的,不成熟的,就想二个偷情男女一样。不,偷情男女还二情相悦,他们是一个盛情难却,半推半就,一个火急火燎,强行进入。在慌张了事之后,鹏哥还是紧紧抱着雪梅说:“哪天休息?提起告诉我。” 雪梅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反正不是纯粹爱情的滋味,她觉得自己是被强迫的,可是也不完全是,她说不清楚,总之这不是她想象中的美好。可是心里听鹏哥这样说也紧跟着算计着日子,嘴里说:“好。” 雪梅在车里整理头发的时候,鹏哥已经发动引擎准备离开,他担心的是被人发现。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雪梅休息的那天,由车里变成了酒店房间里。二个人的约会就是吃饭,上床,偶尔中间夹上一场电影。鹏哥对雪梅的身体是贪恋的,雪梅也的确有着一副好皮囊,只是她自己并不自知。 鹏哥似乎没有发觉自己越来越贪恋的是雪梅的身体,而不是爱上雪梅的这个人。而雪梅爱上的也是鹏哥贪恋自己的感觉。这二个人如此的靠近,亲密,但在一次次的亲密当中又一次次的远离,一次次的陌生。 身体紧密了,这个恋爱也就随之从不太严肃到开始严肃,这是一个必然的转变。因为身体的紧密联系,鹏哥渐渐地发觉自己似乎已经爱上了这个柔嫩,匀称的女人。他从心里还是在意这种感觉的,爱上一个人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好像从来就没有来过,亦或者消失的太久了。总之因为雪梅,因为雪梅的身体,这种感觉来了,来了就好。 羊绒 初夏的温差较大,晚上风凉,总是需要披肩薄外套才好。 穿着黑色紧身短袖t恤,紧身黑色长裤的杜韵懿紧紧的用双臂环抱住自己。纤细的手臂顿时起满了鸡皮疙瘩。这一身纯黑使她看上去更加的纤细。上身的黑t恤是轻薄稀松的质感,下身的黑色紧身裤是温暖密实的质感,同是黑色却因为质感不同而生出第三种黑色。能这样穿的恐怕也只有模特才敢。 皮肤因为冷风的刺激,一阵瘙痒。杜韵懿赶忙从包里翻腾出一件米色羊绒开衫的后套上后,瞬间感觉好多了。她心想羊绒这东西真真是一个好物件,冬天的厚款,春秋的薄款,穿在身上真的是无比的贴心自在,皮肤碰触到羊绒的感觉跟碰触到其他面料是完全不一样的,柔糯暖软,它与皮肤绝对如同知己一般,知音一般。 想自己的第一件羊绒衫是广州参观学习时化妆品厂的纪总送给她的。在这之前她的印象里羊绒都是中老年妇女的选择。款式老旧,毫无设计可言。 纪总五十出头,不胖,皮肤黝黑,肤质也一般,也不化妆,看着她就是那种随便擦个宝宝霜就出门的普通妇女,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别人使用她家的护肤品。想想也是,她何来用自己说服,请个代言人就是。 后来杜韵懿回忆那次见面这位纪总就是穿的羊绒开衫,一件淡的天蓝色的七分袖薄款羊绒开衫。扣子也是蓝色的,比衣服深一些的一种蓝。但就那件衣服来说是很有格调的,只是搭配的一般,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裤子和黑色的皮鞋。这种蓝色配什么都不该配黑色,如果是那种很深的那些蓝色倒也还好。可惜了那个蓝。 杜韵懿觉得这位纪总还真是敢穿,她这个肤色竟然穿这么明艳柔嫩纯净的蓝色。 虽然杜韵懿叫不出来这种蓝色的名字,说是天蓝也不准确,比天蓝犹豫,比海蓝安宁。她想起一幅画,画上面是蓝色的大海和海面上的蓝色天空,二种蓝色孤独的站立着。对,那个天空就是这种蓝色,跟这个蓝色最贴近。 其实纪总是一个不太讲究吃穿的人,她这一辈子都在忙事业,不会跟一般女人那样在自己的容貌外形上花费过多的时间。加上她容貌一般,皮肤天生的黝黑,性格看山去是豪爽,硬朗,可是却也是一个无比精明算计的人。 参观学习完,纪总安排晚饭,一家高级的粤式餐厅。每一道菜是非常的精美,比之北方的口味,杜韵懿对粤菜更是喜欢。她着实吃了不少,鹏哥惊讶的看着她苦笑:“杜子,你可以了。” 杜韵懿:“太好吃了,没办法,鹏哥。” 鹏哥:“以后公司必须严格控制模特们的体重,照这个吃法以后还混不混了?你都把咱纪总都吓到了。” 纪总连忙道:“不会不会,杜小姐年轻,代谢旺盛,吃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另一位作陪的女士说道:“这人比人就是气死人,你看人家杜小姐这样吃,在看人家的身材,唉!我晚饭根本就不敢吃,只能喝酒,来我敬杜小姐一杯,愿我们合作愉快。” 说话的这位是纪总的秘书,一位精明利索的微胖中年女人。跟纪总气质相同,可是二个人完全是一主一仆,纪总对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对纪总也是一样,二个人都不拿正眼看对方,但是对对方的一言一行都了然于心。女秘书其实是看着不看,其实纪总的每一个细节她都不会放过,分秒不差。 杜韵懿赶忙起身端起酒杯客气道:“谢谢,谢谢,以后请多多指教。” 秘书道:“真好,这模样越看越喜欢,安然的人说你的侧脸特别好看,我刚才看了半天,还真是。” 安然是促成这件事情的一家广告公司,已经跟模特公司合作多年。安然的一个陈经理是一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中年男人。没事就往鹏哥这里跑,竟然叫鹏哥出去吃饭,其目的不过就是想要靠近公司里的模特。鹏哥对他不卑不亢,反正大事都是安然真正的老大决定,这个陈经理不过是一个来回跑腿的人。可鹏哥也不会得罪他,有时候也会叫上二个姑娘过去吃饭,不过吃完就说明天一早还要出工,就都赶紧回去了。 鹏哥对纪总更是毕恭毕敬,看得出他是发自肺腑的佩服眼前这位女老板。全神贯注的聆听纪总说的一些公司理念和产品特性。虽然白天参观时已经听的够多了,可是纪总一说起,鹏哥还是跟第一次听到一样的表情。 杜韵懿看着鹏哥心里暗道:鹏哥对各种老总总是有着特殊的一种情感。还绝对是所谓的拍马屁,而是真心的敬仰。其实总们也是真的能感应到鹏哥的这份心境,也都对他印象深刻,还成为好朋友。这也是鹏哥的过人之处。 一般这种饭局杜韵懿都是敷衍了事,她在内心是不喜欢的。但这次因为对方是女老板,女秘书倒让她觉得自在了许多。还有这菜也是可口,对她的胃口。大家聊的除了套话,也聊了很多南北差异,广州的美食,秘书还讲了好几个厂里工人的八卦,讲起初工人们会偷厂里的东西,藏在了□□里……听的大家笑声不断。所以这一餐饭吃下来也是算轻松自在。 杜韵懿夸奖纪总会穿衣服,说这种蓝色真高级,看着孤独又优雅。纪总高兴坏了,笑的很开心,能感觉到她也是难得这样的轻松。她说她最喜欢的颜色就是蓝色,家里的衣柜里都是各种蓝色的衣服。杜韵懿脑海里浮现出一柜子蓝色的画面,觉得一定很美。由此她们又谈到了蓝色是冷静的颜色。喜欢蓝色的人的性格都是沉稳,大气的人。 纪总说她的衣服基本都是从香港购买的,还说这个羊绒牌子是她最喜欢的,虽然杜韵懿完全不知道是哪个牌子,但是她还是说纪总品味非常好,这个年纪的女性喜欢蓝色的不多见,一般都喜欢一些嫣红柳绿的。 就这样第二天早上,杜韵懿收到了纪总送过来的羊绒开衫,一件很浅的蓝色的,浅的发白。 蓝黑 裹着羊绒衫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天色不早,但是路上行人还是很多,大家各自奔波,都好像无视彼此的存在,都是一副恨不得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的面孔。 可是如果路上真的空无一人,又有谁敢独自行走呢?即使走了肯定也没有人来人往这样安心。看着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前行,有那一张面孔,有谁想过如果地球上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会是什么样子? 杜韵懿心里苦笑:会去想这个问题的人才是神经病。这是一个,应该是一个不可能,不成立的问题,这是一个遥远的问题,太遥远了。 赵乙木对她自言自语过:人没了,不知道地球会不会存在。 这个问题也跟魔法一样种在了杜韵懿的心里。只是她把主谓语换成了其他的。如果这个杯子不在了,这个茶叶会伤心吗?如果这场雨不来了,那棵树会枯死吗?…… 街上的人看似冷漠,可就是这样简单的行走,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守护,正是因为你的匆匆而过,才有了我的匆匆而过。 白天的天气越来越燥热,空气里毫无水份,万物都干瘪瘪的。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杜韵懿心想也许躲在开足加湿器的房间里才是明智的选择。 凉风打在身上,那一阵一层起来的鸡皮疙瘩,就像是对赵乙木的思念一般,你能感觉到,也只有你能感觉到。任谁也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思念谁? 如果四面八方都是摄影机,也绝对捕捉不到你的心思。这个心思,即使是你自己的心有时候都难以察觉,你要借助于一个莫名的东西,也许是一个背影,一首歌,一阵疲惫后的一个深呼吸,这个狡猾的心思才悄悄的走过来,对着你浅笑一下。别以为它会走过来拥抱你,它甚至都不会坐下来跟你聊聊天,它就又消失了。弄得你好像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脑袋。刹那永恒,大概就是这样吧。 思念赵乙木就是这样的心思,不,杜韵懿你确定这个是思念吗?思念不是肝肠寸断,泪流满面,哪怕是欲哭无泪,摆着一张若有所思的脸也行,可是自己有吗? 自己不过是奔波在他乡的一个匆匆的身影而已。自己的脸上写满疲惫,写满无助,写满孤独,但是绝对没有写满对赵乙木的思念。杜韵懿知道,这个她是认真排练过的,每次见到赵乙木都要是一副满不在乎,干净利落的高个子女生。哈哈,虽然我不穿高跟鞋,可是我还是比你高啊! 凯文老师总是让杜韵懿练习穿高跟鞋,让她平时也穿穿,因为她的台步走的很“另类”。鹏哥说杜韵懿是有自己的特点,走台步不一定要那么死板,可以走的随心所欲一些。鹏哥有些见识就是超前,这一点杜韵懿心有戚戚焉。 台步到底是一板一眼的走好,还是如杜韵懿一样,走的潇洒自在一些好?虽然有鹏哥的支持,可是更多品牌商并不喜欢杜韵懿这种随意的风格。虽然杜韵懿是学习了当时很多国外的样子,不过多数人的观念还是不能接受。即使他们嘴上都说挺好,不错,可是最后还是要求你中规中矩的走完。 久而久之杜韵懿也已经习惯,她觉得自己反正就是一个木偶而已。自己何苦费力去找各种外国的录影带去不停的效仿学习,从眼神到撩头发,手肘弯曲的弧度……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不放过。可是每次走秀她依旧是要如木偶一般的走完。 鹏哥说:大家都是这样走,你一个搞得很另类也不好看,理解理解。 杜韵懿:哥,我并没有很另类吧!上次我真的很小心,只是回头那一刹那我笑了一下。 鹏哥:你还抛媚眼了。 因为这件事被品牌商点名,那场秀一分劳务费没有,还被公司罚了一笔款。杜韵懿心里不服,可是从此以后也就学乖了,大家怎么走她就怎么走,走完收钱回家就好。 虽然自己无比热爱t台,她还是跟鹏哥说:哥,我真的不太适合走台。 鹏哥:你走的非常好! 想赵乙木会不会这样的思念过一个人?这个人即使不是她,随便是另外一个女人,或者男人,只要是一个人就好。思念一个人是自己存在的于这个无聊世界里的非常美好一件事。她好希望赵乙木也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她吃到了什么好吃的,看到了一处美丽的风景,她也想赵乙木吃到看到一样。 羊绒衫是个好东西,如果以后有条件了,一定买好多的羊绒衫,一柜子都是,用海绵衣架挂的整整齐齐的,想想就觉得柔软。柔软这个词杜韵懿并不喜欢,她当然知道自己也不是一个柔软的人。但是她喜欢柔软的羊绒衫。 现在自己手里有了几件羊绒衫,纪总送给她的牌子叫loro piana。当时杜韵懿完全不认识这个牌子的名字,但是因为那件羊绒衫的质感感人,她就记住了这个牌子,后来到了法国她才知道这个牌子原来是那么的贵,但是她还是买了一条围巾和二件毛衣,都是纯色的,也都是蓝色,只是蓝的深浅不一。但就是这三个蓝色搭配在一起都很美。 就这样杜韵懿渐渐地爱上了蓝色。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蓝色可以这么美,这么浓,层次这么多。在这之前她是独独钟情于黑色的。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颜色的话,杜韵懿觉得自己应该是蓝色的,虽然不是那种明媚的蓝,是深沉浓郁的蓝,就跟她买的那条围巾一样,介于藏蓝和宝蓝之间的一种蓝。第一眼看到这种蓝色就想到赵乙木,好像他身上散发的,隐藏的都是这种蓝色,犹豫,冷静,孤独。 对了,还听说蓝色表示忠诚。曾有一个传说,讲述的是一个少女为了等她的爱人回来,长久立于爱人与她告别的路旁,直至最后变成了长有细小蓝色花瓣的菊苣——“菊苣”在德文中为“路旁等待之人”。 可是赵乙木却不是蓝色的,他到底还是黑色。 帐篷 这么冷的夜晚,拖着一个这么疲惫的自己,回到家里应该是没有任何力气再给自己做点什么了。虽说晚饭是不能吃的,或者一定是要少吃的。每次杜韵懿都是少吃一点,肚子里空空的感觉非常不好,怎么也要塞点东西进去。 走到小区门口,四川大姐的麻辣烫摊子还在咕咕的冒着热气。摊子很简单,只用了一个简易的帐篷围起来那么一块地方,里面有一张四方小桌子,座子中间是一个同样四方的麻辣烫锅,里面各种串好的菜品围着方锅四周整齐码放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香味。 客人们在一个小板凳上围坐在桌子的四周,吃啥拿啥,吃完把竹签子扔进一个小桶里,最后摊主大姐过来数竹签子算账。 摊子异常火爆,常常要排队,杜韵懿吃过一次,觉得味道还行,主要也不是很辣,如果有人嫌不够辣,可以自己加摊主熬制的辣椒油。摊主照顾这里人的口味,把汤汁熬制的微辣,可是味道很香,人们老远就顺着这股香味走过来。杜韵懿径直走了进来,安慰自己:吃些青菜总归是可以的。 摊主大姐很熟络的跟她打招呼:“今天这么晚。” 杜韵懿:“是不是快收摊了?” 帐篷了只有她跟摊主二个人,不免冷清,平时都是好多人围坐在桌子周围,不过多半也是一样的冷清,都是独自安静吃着。 摊主大姐:“没有,没有,快坐。你看需要添些啥子不?” 杜韵懿看着锅里的菜说:“还有啥青菜不?就想吃点菜。” 摊主大姐:“有生菜,竹笋,噢,还有点香菜,在没了。” 杜韵懿:“好好好,生菜给我吧!” 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听着帐篷外的风声呼呼作响,锅里的热气也被风吹的四处乱窜。风声,帐篷在冷风中顽强抵抗的声音,麻辣烫锅的咕嘟声,摊主和自己的心跳声…… 大姐端过来一碗银耳汤递到杜韵懿面前说:“这是送的,趁热喝。” 杜韵懿连忙客气道:“谢谢谢谢。” 因为这碗银耳汤,她才下意识地看看这位摊主大姐。她个子不高,身材匀称,扎着一个马尾辫,额头大而宽。脸上除了劳累还有一丝忧伤。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劳动妇女的样子。 要不是这碗银耳汤杜韵懿恐怕真的不会去关心这位大姐的样子,她上次来还是二三个星期以前的事了。她不确定这位大姐能记得她,不过刚进门时她打招呼的样子倒是好像记得她。 杜韵懿:“一般几点收摊?我不会耽误你下班吧!” 摊主:“时间不一定,一般是菜卖完了就收摊。不急,你慢慢吃。我家就附近,走几步就到了。” 杜韵懿:“那不好意思麻烦了,你也住在这个小区里吗?” 摊主:“嗯,在六号楼的地下室里。” 杜韵懿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去问人家。就马上又问道:“大姐,听你说话是四川人?” 摊主:“四川达州的。” 杜韵懿:“我都没听说过。四川还没去过。那里的人皮肤都特别好,姑娘都特别漂亮是不是?” 摊主:“还好吧!没你漂亮。” 被人夸漂亮对于杜韵懿来说不是一件习惯的事。她总觉得是在挖苦她,还有就是她心里对漂亮这个词的理解与其他人略有不同。她一咧嘴:“味道真好,比上次来还好吃。” 摊主:“上次你也是一个人来的,你多大了?还没对象吗?” 原来她真的记得,虽说这样问有点让人不自在,但是大姐是很善意的一种询问,杜韵懿微笑道:“我就来过一次,你都认得出来,厉害厉害。” 摊主:“主要是你给人印象太深刻,跟明星似的。” “大姐你来北京多久了?” “三年多了,起初是我老公一个人过来的,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在这。” 杜韵懿:“是吧,那真好,孩子多大啦?” “三岁了。” “那现在孩子谁照顾?” 摊主笑着说:“我老公,白天他上班,晚上我出摊,我们二个轮着来。” 杜韵懿:“你们这样真好,把孩子带在身边,很多人都是扔在老家交给老人带。” 大姐说:“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带。就是跟着我们太辛苦。” “孩子不会觉得辛苦,没有妈妈在身边才是真苦。”杜韵懿神情的凝视了大姐一眼。 大姐也露出欣慰的微笑暗自点头。 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包干净的纸巾擦擦嘴后,杜韵懿起身付钱告辞:“真不容易,不打扰,你赶紧收摊回家,孩子肯定等你呢!” 刚走出帐篷包里的电话响起,看号码是赵乙木打过来的。 “喂,在哪呢?干嘛呢?”赵乙木说话声音浑厚了一些,听上去像是感冒了。 杜韵懿对他这种一副老夫老妻,单刀直入的口气又气又喜:“没干嘛?刚吃点东西准备上楼。” “哦,最近好吗?” 最近好嘛!这四个字可不是赵乙木会问她的话。虽听上去有点别扭,却也让杜韵懿心里有点小喜悦。 摊主大姐的麻辣烫最大的问题就是有点咸,杜韵懿已经开始口干,她一边走一边琢磨喝冰箱里有没有水:“最近非常好。” “我要离开北京了。”赵乙木说的好轻松,就好像在说“我要上个厕所,我要喝口水”一样。 心里如同被人用钢针戳一下,尖尖的痛了一下。本来还在呼呼作响的冷风突然就鸦雀无声了,杜韵懿的嘴巴半张着想说的话应该是:啊!为什么,要去哪?可是喉咙里跟塞进去一个核桃一般,啥也说不出来,倒是口也不觉渴了。 赵乙木也没有再说,应该是等着她的反应,他只是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三十七八秒,杜韵懿咳嗽了几下说:“信号不太好,这里风太大,你说什么?离开北京是吗?我没听错吧?” “你慢慢走,不急,别挂电话,就这样。” 杜韵懿屏住呼吸,一言不发,她把手机紧紧的贴在耳朵上,手心里不知不觉已经渗透出汗水,拿着手机的右手跟长在了耳朵上一样,她的右手肘上还挂着一个牛皮包,她想保持均匀呼吸,可是她知道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大口呼气,吸气,就这样她从一楼爬到了五楼。 到了家门口,要从包里拿钥匙开门,她才把右耳朵上的攥着手机的右手放了下来,这时她才发现,整个手臂已经开始僵硬,发麻。 进屋后扔下皮包,鞋都没脱就坐在了沙发上,因为她急需休息,她觉得走了一段好久的路,走的好累。 我们 “说吧,我到家了!”杜韵懿拿着已经发烫的手机,说完以后她想刚才随口而出的“到家了”,这是家吗?这个破旧的老房子,这个简陋倒也舒适的一居室是我的家吗? 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问题,现在可是赵乙木在电话那头啊!多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要赶快平静下来跟他好好聊聊天,说说话,听听他的声音,多一些这样的记忆留在彼此的生命的空隙里。 是啊就是这样的没有办法,所有的事情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轰然坍塌,那些无法言说的伤痛连同那些一拳一拳打在脸上的伤痛不是灰飞烟灭,是化作了一种更难以捕捉,无法言说的的情感。确定这是一种情感,一种混杂了太多的情感后生成出来的一种纯粹的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不,一种女人对男人的情感,可是却又不是属于纯爱情的。如果赵乙木是个女的,杜韵懿是不会对他有这种情感的。 她倒是很羡慕木子这样的女人对赵乙木的情感,很纯粹,就是一种动物猎杀般的占有,就是要吃肉喝血。 可是赵乙木依旧不说话,他的手机也已经滚烫,也同样的粘在耳朵上,也是右手,也是拿不下来。 杜韵懿好像感受到了那种粘粘的滋味,如同亲眼看见了赵乙木的那个样子一样,她赶紧打破沉默,她怕她在不说话,她就要哭出来了:“你今年才大三吗?不上学了?去哪?” 赵乙木:“去法国,学校这边可以休学。” 又他妈的去法国,说的还是他妈的那么简单,还是跟去趟厕所一样。 “哦,法国,好地方啊!那你什么意思?要我给你送行吗?要去一年是吗?你去干嘛?你会法语吗?” 这一串的问号其实早已暴露了杜韵懿的感情,她也没想要有意去克制回避自己的情感,她说了就说了,也不对赵乙木的回馈有任何期待,再怎么他也不会说“我们一起去吧!”或者“没关系,去哪都行,我陪着你啊!” 算了吧!狗屁。 “我,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离开,想跟你说一声,想听听你的声音。”赵乙木悠柔的说道,可是最后那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声音来,那句“想听听你的声音”。 “要不还是见个面吧!你这走的也是好远的,北京就已经好远了,现在你又说去法国。”这些话同样没发出声音,只是在心里默读出来。 “你最近还好吧?”赵乙木又问了一句。 “我原来就跟你说过的,好坏参半,不过别人问起我我肯定说挺好挺好,都挺好。你问我不知道为什么就不一样。我也想跟你说,不好,一点都不好(因为想你),但是我也说不出口,那也确实是在说谎,跟对别人说的一样,我说的别人基本上就是我妈。哈哈。” 括号里的话杜韵懿肯定也是没有说出来的。 “可是你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好不好?要不你问一次?”赵乙木说。 哎呦,赵乙木你这句话可是太不要脸了,你这□□裸的要调戏我啊!杜韵懿的脸已经红了,她哈哈大笑起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在小屋子里回荡,也通过手机传到了赵乙木的耳朵里。 “赵乙木,你犯规了啊!” “问一句吗?又不会死人。” “你怎么知道不会死人?我担心你来不及回答我。” “那还不试试看。” 杜韵懿脑子里还来不及去思考,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二个人就像二个白痴一样的胡言乱语。好在彼此都觉得这样真好,胡言乱语真好。 杜韵懿突然一下子缓过神来,从听到那句“我要离开了”里面一下子抽离出来,她大口呼吸着:“赵乙木,你还回来吗?” 赵乙木:“回哪?我不知道。” 杜韵懿能听出来他是不想回绍兴的,绍兴是他的家,可是他好像对那里毫无意义。在各种道听途说,流言蜚语中杜韵懿觉得自己似乎是可以懂得赵乙木的心情的。可是她确实是无从谈起,因为看上去赵乙木表现的并没有什么,他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很酷的,招女人喜欢的男孩。 至于他内心的世界,与杜韵懿总是似是而非,有时候很近,有时候远的模糊。就现在,她觉得赵乙木离她很近,很近。电话那头,听到他的呼吸就在耳边来回,游离的呼吸声让人神志不清,闭上眼睛他就在你的旁边,紧紧的贴在你身边一样。 可是杜韵懿知道,见面了就完全不是这样的感觉,他们尴尬,疏远,不自在,甚至会让彼此厌烦。分开之后,更厌烦刚才见面的自己。 这种感觉太不好了,我再也不想要那种感觉了。杜韵懿握着电话,她知道此刻她手里的汗水已经顺着手腕流淌,好像泪水换了一个地方。 “去法国干嘛?”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是整个房间里似乎都在回荡着这句话的回音。 问完她又骂自己自做多情,人家爱去哪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家里有钱,想去哪就去哪。 “不知道,就是想离开这里。”赵乙木轻飘飘的说道。 对,就是这种口气,这才是赵乙木。 “就是想离开”,杜韵懿你什么时候也可以这样说句话?“就是想离开,就是想哭,就是想你……” 也许赵乙木的潇洒真的不是杜韵懿能够懂得,她记得当初自己决定来北京时,自己经过来多少的努力,挣扎才成为了现实。她拿着手里那仅有的那点钱,带着大姑给的二手手机,孤身一人在车站等毛毛的情景。 要工作,要自己找房子搬家,要跟各种人打交道。而在她眼里赵乙木似乎都不用关心这些的。他就是一个人,飘来飘去,没见过他为这些俗事而烦恼。想到这里杜韵懿觉得这样对赵乙木也不公平,自己在烦恼这些时又何曾跟赵乙木讲过半句,那么人家也只是不讲罢了。 “你去那边打算干嘛?继续学习吗?还是打工赚钱?” “这边联系了一个学校,应该是要去学习的吧!我们都想继续学习美术。” “我们……” 清醒 “你不是一个人去?打住打住,算了算了,当我没说,我,我冒犯了。我这人就这样,你别介意,我就是不知好歹,没有分寸,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杜韵懿已经满脸泪水,寂静无声的流淌。 本来就心知肚明一目了然的事,怎么就整的那么大惊小怪。 赵乙木也被杜韵懿的反应弄得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你稍等,我要换块电池,应该马上就要没电了。” 杜韵懿连忙说好,她正好趁机放下电话,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此刻的身体里突然非常需要水份,刚才的麻辣烫也是太过咸,手心里的汗,还有那几串无声的泪水,这些都让她感到干渴。 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拿出一听啤酒,这种啤酒口感略苦,但是她非常喜欢。第一次喝啤酒就是跟赵乙木一起,现在她经常自己偷偷品尝这种味道。虽然喝,但是也仅限于一罐而已,有时候只喝上几口就好,剩下的第二天就倒进水槽里去了。 毛毛曾经跟她说不要喝啤酒,会长胖。只有杜韵懿心里知道,她的啤酒根本不是用来喝的,醉的。她只是想尝一尝那天的味道,只要舌尖一碰触到这种味道,好像整个人就一下子有了方向,有的定心丸一样。多少不顺心的事只有关上门喝上一口啤酒,让那种苦涩溢满整个口腔,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电话很快就响起来了,嘴巴里的酒还没下肚。 “换了一块电池,嗯。”赵乙木自言自语道。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失态了。谁跟你去?对不起,我就是随口说说,忍不住问问,换作谁我都会这样问一下的,这不过分吧?男女老幼,亲戚朋友要去法国了,谁还不问问,就是这样简单。唉,我也是越解释越乱。你跟谁去?” 杜韵懿心里想着如果是木子,那么赵乙木咱们就老死不相往来,这辈子恩断义绝了。 “一个女孩,不过你不认识。”赵乙木说的特别轻松。 杜韵懿不知道是该暗自窃喜还是继续伤心难过一阵? 不认识,那就不是木子了。不是木子,我们就不会老死不相往来,不会恩断义绝,这是不是该好好喝一口? “赵乙木,你说你身边的女人怎么就跟苍蝇一样?” “你又开始骂人。”赵乙木故作委屈姿态道。 “这位又是那家的千金啊?” 赵乙木很严肃的回答:“她叫索菲亚,从小我们就认识。只是中间多年不见,上次我回家正巧遇见……” 杜韵懿打趣道:“说,继续说,干嘛停了,这么好听的故事,青梅竹马啊!” 赵乙木:“遇到后才知道她其实一直也在北京上学。” 杜韵懿苦笑一下:“这就是缘分,对不对?赵乙木,你喜欢她吗?” “喜欢吧!肯定不讨厌。” “你这样对她公平吗?”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公不公平的,我没有去骗谁,伤害谁,一开始就说好的,我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杜韵懿很严肃的问:“那你自己骗自己就可以吗?” “我没有。二个人在一起,也谈不上在不在一起,只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发生了,很自然的,干嘛搞得那么复杂。” 杜韵懿是可以理解赵乙木的意思的,虽然赵乙木表达的不完全明晰。 “不会跟木子是一样的人吧?跟你说,你真的不要在跟那种女孩子在一起了。我是担心你,为你好。啊!呸呸,太恶心了,后面的话当我没说。” 赵乙木:“不知道,目前看着还好,应该不是。我也没太多兴趣去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木子我也不了解。我不想去了解任何人。” “我理解你的意思,可是毕竟跟人家在一起,你想过对方的感受吗?” “那是她的事,我的立场很明白,她不懂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人最可怕的就是以受害者的姿态威胁对方。” 杜韵懿的口气突然变得跟一个知己一般:“那你何不独身一人,落得个清净自在,何必招惹人家无辜小妹妹。” 赵乙木:“我没招惹任何人,她自有她的所求,不能最后达不到她的预期就不负自己的那份责任。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怪到对方身上?” 杜韵懿:“我能理解你,但是我敢肯定大部分人都不是这样想的,人们出了事只会到处指责,经你这么一说,我到要反思自己,我是不是也已经是那样的人了,大哥,感谢感谢。” 本来杜韵懿是很真诚的说了二句感谢,口气却跟说相声一样,把自己和赵乙木都给逗笑了。二个人各自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这一笑杜韵懿就停不下来了。刚才还泪流满面的她现在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笑的仪态全无,无比放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原来笑跟哭是一回事,哭的泣不成声,笑也是可以泣不成声的。 赵乙木更多的是被她感染的在笑,他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是也跟着笑。也可以说他不知道她在哭什么,也跟着哭。 “赵乙木,你,你说上次木子打我的那天,在派出所门口,你那个怂样,真的,为什么明明是我挨打了,可是我看着你的样子,我真的觉得最可怜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人恨不起来的本事。你教教我,好嘛!真的,就你往那一站,没人对你会有脾气。不过,也可能只限于女人,不,限于某一种类的男和女,大家就吃你这套。我不是吃你啊!你别想太多,我潜意识里的那个我吃你。不不不,我想想,该怎么表达,你等会,容我想想。” 赵乙木轻声说:“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告诉你,赵乙木,我这辈子就确定一件事,就是我每次跟你说话,都是越说越清醒。就凭这一点,我感谢你。” 赵乙木沉默。 杜韵懿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如梦似幻,所谓的清醒何来? 丑穷 到了月底结账的日子,这个月杜韵懿觉得自己真是甜,真是快乐,第一次拿了这么多钱!心里乐的不行了,乐开了花。她第一个想要告诉的人依旧是赵乙木。不过这种事到底是不能随便说与他人的,只不过是想想而已。 快乐是快乐,但生活还就是如往常一样,也不会改变什么,起码眼前不会。再说这点钱还没到可以改变生活的数量,只是会让心里比刚到那时要踏实,有底。 可是躲在屋子里的她还是高兴的乐开了花,好像第一次赚到钱一样激动。甚至想大叫大喊起来。有钱的感觉对于一个年轻人是非常美妙的,绝对是锦上添花的。 化妆品的代言费厂家要分三次付完,听鹏哥说要尾款的时候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公司会有专门的人做这件事。长期合作愉快的品牌最后也还都好说,但是关于钱这件事,当然是最考验人性的东西。 想第一次在公司里结账时,扣除的杂七杂八的各种费用,所剩无几。那时候真觉得自己是遇到骗子了,但是第二个月就好多了,接着又参加比赛,还有鹏哥给的一种天然的信任感,让杜韵懿的路走的也是顺畅。 桂富豪依旧准时准点嘘寒问暖,隔三差五送温暖,这不今天又送来了二大箱进口水果放在了公司前台。杜韵懿自然是给大家分了。前台的小姑娘说:“杜姐,你还犹豫什么,这人多好啊!要是我早就答应了。” 杜韵懿苦笑道:“胡说八道什么呢?答应什么?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别胡说八道,再说,你见过人家吗?送东西的那是司机。” 前台小姑娘神秘的笑了笑不在出声了。 其实她们是见过桂富豪的,而且不止一次,鹏哥还接待过。只是那时候杜韵懿在外面工作,所以她是不知道的。毛毛见到后对前台小姑娘说:“喂,看到了刚才那个矮胖子了没?杜韵懿的金主。” 关于这些流言,杜韵懿当然也是有感觉到的,女人堆里没是非那怎么可以。 桂富豪的饭约已经拒绝了二回了,不是有意拒绝,确实是时间不够巧,桂富豪也是懂得,还说这么年轻这么辛苦干嘛?过去帮他就好。这话听着就好。杜韵懿说好有空时她一定主动再约。 说着这就到了要应允诺言的时候了。她想着这回还是约上鹏哥一起,想三个人也是不够热闹,在叫上一二女孩子自然好,自己身边的女性朋友也很少,也就是毛毛,对了还有那个商场里走秀时认识的桑尼,要不把她叫上吧,也是好久不见。比赛后桑尼还发来祝贺信息。要不然就是刘雯姐妹,原来也是约过,可是她们的时间总是不够巧。 杜韵懿把叫上毛毛的想法说了后,鹏哥说:“毛毛不要,其他人都行你看着办,珊珊不错。” 说完以后杜韵懿心里想着怎么跟拉皮条似的。想桂富豪这种人钱多,有钱人的乐趣之一就是跟一群漂亮女孩子吃饭。杜韵懿当然知道,这其实就是一种交换,所谓对症下药,缺啥补啥,互相拯救吧! 没钱漂亮女孩子想结交有钱男人,而有钱样貌一般的男人当然想认识没钱却又漂亮的女孩子。可是杜韵懿你又算什么呢?你还不是一样。其实她还是会自我调整,因为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漂亮,所以就把自己排除在外了。可是这样岂不是更惨,丑还穷。 毛毛姐不行,鹏哥说的很认真看来是真不行。可是杜韵懿也实在想不出来这里面的缘由,就算你们二个是相好的,一起吃个饭也没问题吧!难道鹏哥担心桂富豪看上毛毛?再说人毛毛可是早就有“桂富豪”的。不管了打个电话给桑尼。 好久没有联系,杜韵懿拿出电话本,翻到了桑尼的号码照着打了过去。 桑尼听到她的声音还很高兴,听明来意后她说现在人在深圳,得下个周末才能回去。桑尼说她很想约杜韵懿出来坐坐,很惦记她,担心她一个人在北京孤独,可是因为母亲出来车祸,断了一条腿,所以这大半年她一直抽不开身。她还说她看了模特大赛的报道,非常为她开心。 听桑尼真诚的话语,倒把杜韵懿整的自惭形遂,觉得自己是用到人家了才想起人家,可是人家却一直惦记你。 最后二人寒暄道别,说回到北京必须见个面,好好聊聊。 放下电话,杜韵懿心里想着也是纳闷,这个桑尼本来也就一面之缘,可是刚才电话里却十分亲切,好像认识很久一般。再说当初那个桑尼看上去趾高气昂的,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刚才在电话里确实那样的亲切,让人心里暖和和的。想自己连桑尼的样子也不能十分记得,不过见了面肯定还是可以认出的。 没办法现在只能打给珊珊了,虽然跟她平日并无往来,但是毕竟在一起共事,打个电话约着吃个饭还是可以的。只有杜韵懿心里明白,她只不过想找个女孩子可以让桂富豪转移注意力。她确实也是深思熟虑过后,知道自己无法与他有进一步的发展。 可是自己身边可以介绍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少。跟公司里的那么多女孩子基本不熟,自己独来独往惯了,所有的交际也都是被迫。哪里像毛毛姐那样,常常领着一群姑娘四处扑局。自从上次拒绝了毛毛姐姐邀请,杜韵懿就与她心生芥蒂,也可能是自己多想,人家毛毛根本没事。年后回来还带了家乡特产给毛毛,毛毛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本想这次一起吃饭也是缓和一下关系,当初自己孤身一人,要不是毛毛姐收留,这个恩情一定是要记着。可是鹏哥却这态度,不知道他们二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珊珊倒是答应的很痛快,本来她也是有局必去的人。听珊珊说话跟桑尼完全不是一种感觉,但就论声音来说,桑尼可爱多了,虽然见面看着是一张冰冷傲慢的面孔。可是珊珊倒是挺爱笑的,只是看对谁。而且对每个人笑的方式也都千差万别。这样的女人说是有心机,倒底也是傻的。 鸟笼 桂富豪的奔驰车子已经到了公司楼下,司机小汪站在车身旁边静候。看到杜韵懿他们三个人后急忙走到车身另一边帮忙开门。三人都做好后又跑回自己的驾驶位置上。 鹏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珊珊和杜韵懿坐在后座上。 司机小汪鹏哥和杜韵懿都是认识的,他几乎不说话,除非你问他,否则他从来不主动说话。 鹏哥问小汪等多久了,小汪说刚到,鹏哥又问小汪有女朋友没?小汪说孩子都三岁了。 杜韵懿对鹏哥这种聊天很是不解,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小汪送他们回来时,路上就已经问过这些问题了,怎么今天又问这些。小汪也是如第一次一样的口气回答他。 鹏哥问你跟桂总多久了?小汪说二年多了。 “那你原来是做什么的?也是司机?” 小汪:“是的。” 鹏哥:“小汪不错,特别专业,有职业道德,非常有水平。很难的。” 小汪不说话。 鹏哥:“那你爱人是干什么的?” 杜韵懿插嘴道:“鹏哥,你查户口呢?” 珊珊听到了认同的笑笑。 鹏哥:“我是认真的,不开玩笑的,我真的觉得小汪有一种很专业的精神,你们想想给领导开车,看似简单其实真的是一件非常专业的事。你们都应该学习这种专业的精神,干一行爱一行,明白吗?” 珊珊和杜韵懿各自看着窗外点头微笑不语。 街上的景色和行人跟往常一样,实在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同,其实这是一副看似相同实则完全不同的画面,每天的人都是不一样的,杜韵懿望得出神。 这次吃饭的地方竟然换了,不在是北京饭店。车子来到了南池子里面的一家很隐秘的四合院里。 一下车就看到二扇黑色的木门,严丝合缝的紧闭,二墩抱鼓石左右各一个。 门不过是普通的二扇黑色的大木门,但是木头的质感很稳厚。他们三人刚走到跟前,黑门就自动打开了,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一样。 走进去,院子里的右手边是一面墙的人工瀑布,不细看你还看不出墙上有水在无声的流淌。瀑布前摆放着一排中式的椅子,学名应该叫做太师椅。有二张长方形的大理石的茶几,茶几上摆放着水晶烟灰缸和一盆黄色的玫瑰花,玫瑰花放在一个木头盒子里面,这样摆放很是别致。玫瑰的黄色跟木制花瓶的颜色非常和谐。 这里面的装修不是纯碎的中式风格,很多四合院的装修都是纯粹的中国风,而这里面有很多东西很现代,很多地方用的都是木头的,但是有很多装饰物是水晶和金属。 茶几的左边放着一个巨大的大理石雕刻的烛台,烛台足有二米长,是一整块大理石雕刻而成,整个造型看着就像一条蜿蜒的山路,而山路上有火焰闪闪,蜡烛也是隐藏在烛台里面,看不到蜡烛的身体,只看到燃烧的火苗。 杜韵懿想这肯定不是购买的成品,这绝对是定制的,这就是一件雕刻艺术品啊! 再往里面走,是一条不长不短的回廊,圆形的拱门被一块中式山水画的屏风挡住,里面就是就餐的包间。你能隐隐约约的感受到里面推杯换盏的氛围,可是却也安静。比之普通的餐厅安静太多了。 想每一位就餐者身处这样的环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安静起来吧! 回廊的尽头是一个类似休息区的地方,比刚进门那里要小上很多,这里布置的有点像一个植物园一般,里面栽种着好多大棵的植物,长的都是郁郁葱葱,有点热带雨林的味道。有花香,植物的草香,还有鸟叫,总共有五只鹦鹉,彩色的,白色的都有,还有好多只鸟笼里面关起来的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小鸟。那些个鸟笼也都不尽相同,每只都是极别致的。 鸟儿们叫的很少,都安静的在笼子里呆着。它们吃喝不愁,也不用四处奔波劳碌,所以有什么可叫的呢? 端庄朴素的服务员把他们领进一间包间里后安静退出。 桂富豪已经坐在里面了,独自一人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看到他们进来,立刻起身,笑容满面。 鹏哥殷勤向前抓起桂富豪的手:“桂总,不好意思,等久了,等久了。” 桂富豪:“没有,我也刚到。来来来,坐坐坐。先喝点茶。” 桂富豪倒是没有什么老板架子,竟然跟服务员一样,帮大家倒起茶来。他这一点也是可爱。杜韵懿连忙接过来茶壶,说:“我来我来。哇,这茶壶真是好看。” 桂富豪应该是被杜韵懿的惊叹声给惊了一下,说道:“好看吗?那你仔细看看。”说完把茶壶提给了杜韵懿。 这把茶壶单看造型是一只非常简约茶壶而已,但是上面的印花是精美绝伦,主色是一种很绝妙的蓝色,如深蓝色的蓝宝石一样,璀璨夺目。茶杯与之呼应,也是一样的宝石蓝。印花更是雅致,赏心悦目。 这岂止是一套茶具,这就是一件艺术品。杜韵懿倒完茶后,把茶杯拿在手里把玩观赏道:“这太美了,这哪里是茶杯,这是艺术品啊!哦,还没介绍呢?鹏哥,你给介绍一下吧!”杜韵懿看着鹏哥又看了看珊珊道。 鹏哥说:“这还是要你亲自介绍才好,人不是你要给桂总带过来的吗?” 鹏哥这一句话把杜韵懿整的不知所措,脸都差一点就红了。连忙说道:“我不想着桂总平时生意太忙,难得休闲一下,人多热闹点,不过我人缘不好,要不然这一桌子都坐满了,鹏哥你又不叫人,你叫大家肯定来。桂总,这位是珊珊,珊珊,桂富豪,桂总。” 鹏哥笑着说:“肚子,你紧张什么,这可不是你啊!你可是啥场面都见过的人啊!” 杜韵懿:“哥,你别吓我,我这小地方出来的,见过啥!刚才就这院子,我都差点不会走路了。哪里见过这么有档次,有品位的地方。谢谢桂总,带我见世面。” 珊珊一直沉默不语,温柔可人的坐在那,偶尔笑笑。 桂富豪:“杜小姐这张嘴可是了得。” 杜韵懿心里想着我怎么嘴巴了得?她对桂富豪这样说她心生不悦,暗自撇嘴。 画家 杜韵懿看着桂富豪说道:“桂总,你这是乱讲了,我哪里嘴巴了得,我最不行的就是这张嘴了,能说,但是却不会说,说出的话十之八九都是要后悔的话,我只是担心冷场,所以就东说西说的,都是胡说八道,你别笑话我了,好不啦!” 鹏哥道:“我们杜子这是善良,总是想着别人。” 杜韵懿:“还是鹏哥了解我。” 桂富豪:“杜小姐,菜我都点好了,你爱吃的都有,酒你来点。” 杜韵懿:“酒我绝对是外行,要不珊珊看看,珊珊来点。” 桂富豪似乎这时候才把眼睛望向珊珊,他看着珊珊道:“好,那就珊珊来点。”虽然第一次见面,可是桂富豪跟人家说起话来总是一股熟悉的口气,好像他早就跟你认识了,而起还很亲密,这倒是让人觉得也是舒服。 本以为珊珊也会客气一下,可是她却不紧不慢的说:“红酒吧!晚上喝点红酒好睡觉。” 哎呦这二人,初次见面,看着谁也没正眼看谁,可是这一来一去,听着怎么就那么奇怪呢?不过这种气味也只有杜韵懿能嗅出来,鹏哥傻乎乎的坐在那里,等着上菜,不停的说肚子饿了,肚子饿了。 桂富豪打趣道:“此肚子非彼杜子。” 鹏哥说:“杜子,你说我给你起的名,是不是特别有意思,真的,我觉得你干脆艺名就叫做杜子得了,好记,亲切,杜子,肚子,肚子饿了,肚子饱了哈哈,这就叫歪打正着。改天我找个大师给你算一下,看看这个名字能火不?” 杜韵懿:“鹏哥,难道我现在还没火吗?” 鹏哥喝了一大口茶道:“这才哪到哪啊!” “逗你啊!哥,看来你是真饿了,我去叫服务员快点,哥,水不要在喝了。灌了个水饱。” 珊珊马上起身道:“杜姐,我去吧!” 杜韵懿心里虽然诧异珊珊这样叫她,还叫的那样自然,转念却又怪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人家珊珊对你本来也没什么,反倒是自己胡思乱想的最多。 珊珊起身离开,身上的香水味甩了一桌子。杜韵懿依旧不用香水,“哇,你这是就是一个移动的香水瓶子。” 珊珊回来后一边坐下一边说:“鹏哥,马上就来。” “能不能让他们给我先弄点开胃菜,小点心,花生米之类的,我先添添肚子,杜子好不好?”鹏哥一边摸着肚子一边看着杜韵懿说道。 “好,我去说。”珊珊又转身离开了。 虽然珊珊明明好像是在帮杜韵懿跑腿,可是这种举动就是让杜韵懿莫名的不自在,但是杜韵懿又说不出来到底那里不好。人家一个小姑娘,漂漂亮亮的,叫你杜姐,还来回跑腿,默默帮忙倒茶水。 不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了一盘子的小菜,总共有四碟,花生米,鱼干,菠菜,还有一碟杏仁。鹏哥拿起花生米就扔进自己的嘴巴里:“我有点低血糖,一饿就晕。平时我包里都是带着糖块的,你看。今天早上就一直各种会,我一顿饱饭都没吃,我先添添肚子。” 看着鹏哥吃花生米的样子,甚是可爱,杜韵懿露出了更可爱的笑容。鹏哥这人虽然心思缜密,却也是真实。 “哥,你慢点吃,不急。” 珊珊又催促服务员道:“服务员,菜能不能快点,我们这人都到齐了,这都等多久了,麻烦你赶紧。” 这个珊珊对服务员说话的口气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一样,听上去很是刺耳。可是谁又会在意这件事呢?大家并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一个人不尊重另外一个人,哪里不对吗? 生活里这种事还不比比皆是。你杜韵懿就真的那么一视同仁?你看着对服务员客客气气的,可是你心里怎么想的?不,我不是的,我没有认为服务员就比我低一等,我反而觉得自己好不如人家,都是靠双手赚钱,谁不都是半斤八两,谁就比谁高一级?就因为你们穿的不一样?杜韵懿心里轮番的自我否定,肯定中几经周折,她自己也是忍不住笑话自己,想那么多干嘛,管好你自己就行。 桂富豪笑眯眯的望着鹏哥:“杨鹏这一点就好,能吃能睡,还不胖。” “鹏哥也是劳累,操心。公司里所有的事几乎都靠他一个人。”杜韵懿一边喝茶一边说。 鹏哥吧唧着花生米:“杜子,啥也不说了,话在花生米里。桂总这地方装修真是讲究,不过这花生米还没我炒的好吃。” 桂富豪:“我这也不过是第二次来,上次是陪一个领导来的,当时就觉得这地方挺有格调,就想着下次带你和杜子,不,杜小姐过来看看。” “就叫杜子,老杜小姐杜小姐的,真见外。”鹏哥插嘴道。 桂富豪看了看杜韵懿接着说道:“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地方。” 这话是对杜韵懿说的,可是说的不痛快,咋一听好像还听不出来,可是杜韵懿是肯定听的明白了,正想着怎么回答。鹏哥接过话说:“杜子肯定喜欢。” 杜韵懿赶忙说道:“确实喜欢,我想一会到处走走,参观,欣赏。桂总,这个老板应该是一个艺术家吧!这不像是一个生意人的品味。” 桂富豪向杜韵懿投来赞许欣赏的目光道:“确实,这是一个留美的画家开的。杜小姐眼光真厉害。” 鹏哥:“画家这么有钱,这位置租金得多少钱?” 桂富豪:“这院子是他祖上的产业。不过,画家的一幅画要看谁的了,百万千万也是有的。” “也是,对了,刚才我看那边有一副大画,是不是就是他画的?”鹏哥道问道。 桂富豪:“我没注意,应该是吧!” 杜韵懿:“我看到好几副画,一会儿再去看看,这可真好,吃个饭还顺带看画展了。” 桂富豪:“怎么,杜小姐对画也有研究?” 杜韵懿连忙说:“哪里哪里,桂总你总是抬举我。我就是有个朋友画画的不错,所以,”说到这里杜韵懿突然打住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想赵乙木。“菜来了,鹏哥,你要不先来碗米饭?” 鹏哥说:“要,没饭我吃不下去菜。我这是乡下人的习惯,必须一口饭,一口菜。” 桌子上摆上了一个排骨煲,一盘白灼虾。 珊珊突然说:“这里的菜还是粤菜风格,以为他们是北京菜呢?” 鹏哥说:“管他什么菜,只要能吃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