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 分卷阅读1 书名:既见君子 作者:舒抒 文案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在遇见叶一鸣之前,黄自遥没想过会自己会爱上一个人;在遇见叶一鸣以后,黄自遥没想过自己要爱上别的人。 “假如他是湖水,我便溺死湖中。” HE. *慢热,平淡。 *非双处,年龄差10岁。 *他们可能不完美,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下本写什么,我也不敢确定了。对不起!(超大声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一鸣,黄自遥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立意:少女心事 原创网第17章锁文 ☆、Chapter01. 湖城七月是梅雨季,有降不完的雨。简直让人疑心是不是天上真的住了个林妹妹,一到这时节就有人惹她伤心。 黄自遥出门忘了带伞,被截在公司门口,想要冲进雨里,又担心身体受不住。可是在这里等着,又怕晚了来不及赴约。 简直是进退两难。 人渐渐散了,连公司前台都要下班,她终于急了,要冲出去。 结果被人拉着手臂捞回来。一转头,对上叶一鸣的脸,她错愕,“叶总?” 叶一鸣立刻松开拉她的手,问她:“你没带伞?” 黄自遥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这时候脑子转过弯来,说:“我去拦一辆出租车吧。” “你去哪?”叶一鸣主动问她。 “银岛酒店。” “正巧顺路,我带你去吧。” 黄自遥犹豫一下,想到叶总一贯说一不二的作风,跟上去,没问他为什么会去银岛酒店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坐在叶一鸣的车上,她给黄正亭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会晚点到,把礼服带到酒店去吧。顺便告诉他,她搭了叶一鸣的车,以免他看到以后太过惊讶。 叶一鸣看见她不停敲字,等她放下手机以后,随口一问:“给你父亲发消息?” “是。请他把礼服带过去。” “嗯。” 话题到此为止。车里陷入沉默。 黄自遥不知道叶一鸣平时是不是就这样默默坐车,但是她觉得有些尴尬。车里有三个人,安静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她手指动了动,是难耐。 司机恐怕也是尴尬,频频透过后视镜看他俩,也许在猜测这年轻女孩和叶总的关系。 “小心。”叶一鸣环住黄自遥的肩,扶她坐稳,立即收回手臂。 黄自遥触了电似的抖了抖身子,手忙脚乱地系上被她忽略掉的安全带,小声说:“谢谢。” 叶一鸣没说什么,皱眉看了眼司机。司机赶紧道歉,说自己一时走神。 “没有下次。”他淡声,听不出恼,但不怒自威。 司机连声应是,专心开车,再不敢往后看一眼。 黄自遥总算知道为何公司高层都那样怵他,换作是她,也一样怵。 “工作,还习惯吗?”叶一鸣忽然问她。 黄自遥有一种上课悄悄在暗地里说班主任坏话,却被班主任点名的感觉,下意识坐直了些,回答他:“还好。”答完,觉得太敷衍,又补一句,“谢谢叶总关心。” 叶一鸣胳膊撑在扶手上,抚着眉笑,“你不必怕我,按理说,我还得听你父亲吩咐。” 黄自遥干巴巴地笑,“叶总说笑了。” 叶一鸣见她这样反应,挑眉,不再多言。 到银岛酒店,早有人在门口等着接黄自遥。看见叶一鸣的车停下,立即撑着伞过去,迎黄自遥下车,不忘对叶一鸣道谢。 来的人是跟了黄正亭多年的老人,姓郭。叶一鸣客气道:“郭助理不必说谢,顺路而已,稍大小姐一程是应当的。” 郭助理微笑应过,引黄自遥进去换礼服。 黄自遥有些惊讶,问:“郭叔叔,叶总不是来参加宴会的吗?” 郭助理回答:“大小姐说笑了,叶先生参加哪门子的宴会。” 黄自遥哑然。是她糊涂,这场宴会是湖城商圈的这些所谓豪门聚会,哪里和叶一鸣扯得上关系呢。 礼服是一条水绿色的旗袍,印着牡丹的暗纹,摸起来很有质感。衩开得很闺秀,搭一双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看得黄自遥发怵。 她问:“我爸爸就预备这一件礼服?” 郭助理也有些尴尬,“先生叮嘱店里送的,没想到会是这样一身。” 眼下再换一定来不及,黄自遥只得硬着头皮换上,走到她父亲眼前。 黄正亭顿时眼前一亮,道:“好漂亮的小姑娘,有你母 分卷阅读2 亲当年的风采了。” 黄自遥的母亲是著名影星,以穿旗袍闻名,一条旗袍,一双高跟鞋,端得是风情万种。可到了她这儿却没那样本事,只有苦笑,“爸爸,我要是中途崴了脚,你可别怨我给你丢人。” 黄正亭只说不会,让小姑娘挽着他手臂走进会场。黄自遥陪着她父亲向各位世叔世伯打了招呼,实在撑不住,和黄正亭咬耳朵。 黄先生心疼女儿,让她赶紧去坐。 黄自遥得了敕令一般,赶紧寻个角落坐下。这地方不错,沙发掩在绿植后头,正好遮住她。黄自遥悄悄地把脚从高跟鞋的束缚里解放出来,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一抬头,撞上一位先生的目光,一时窘得不行,脸红了大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红着脸道歉。 那位先生很好说话,笑说:“没关系,我只是想找个清静地方,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 黄自遥也笑,“您不嫌弃,我就给您让块地方出来。” “求之不得。” 黄自遥赶紧往里挪了挪,留出大半个沙发给他,脚又塞回高跟鞋里。 那位先生开口问:“我方才瞧见你跟在黄先生身边?” 黄自遥应了一声,紧接着听见他说:“黄先生身边虽然各色女人停留的多,可没有一位能长久的,更枉论坐上黄太太的位置,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话里话外,难免有些暗示的意思。 黄自遥不曾想这样的宴会也会混进渣滓,也不愿同他再坐下去,立即起身,说有事离开。 她找了一圈没找见黄正亭,应酬时喝的几杯果酒催她赶快去解决三急问题,便从手包里翻出手机,发条信息给他,不顾他能否看见,赶快冲向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如释重负,舒畅地深呼吸,结果一步踏出去没踩稳,身子朝一侧歪过去。 一双有力的手把她扶起来。又是叶一鸣。 她笑笑,有点尴尬,“好巧哦,叶总。” 叶一鸣没搭茬儿,而是问她:“还能走路吗?” 黄自遥试着迈一步出去,脚踝处钻心地疼,一下子淌下冷汗来。 “看来是没法走了。”叶一鸣道一句失礼,揽着她腿窝以一个公主抱的姿态将她悬空抱起,撂在酒店大堂用于休息的沙发上,蹲下来检查她的脚踝。 黄自遥拦住他,“不必了。” 叶一鸣就着蹲在抬眼看她,从善如流地松开手,再次道一句失礼。 “……没关系,我还要谢谢叶总。” 叶一鸣腾地站起身,吓得黄自遥往后缩了一缩。 只听见他沉声,极耿耿于怀的语气:“小姑娘,当日在酒店,你可不是这样客气的。” 原打算烂在肚子当作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被他挑明了提出来,黄自遥脸色都苍白几分。 然而恍惚,却又回忆起本不该有的那个夜晚。 ☆、Chapter02. 黄自遥发誓,倘若时间可以重新来过,她绝不会受了朋友怂恿,给叶一鸣递上那杯酒。 那天刷微博,不经意刷到一条消息。 正鼎集团的董事长和一位二线女演员疑似同游。照片里,无疑是黄正亭和女演员。 黄自遥啪地一下撂下手机,说不上气不气,只是心里到底不舒坦。 黄正亭早年和妻子恩爱非常,共同诞育一子一女,长子黄目远和次女黄自遥相差三岁,兄友妹恭,父慈子孝,是个幸福的四口之家。 谁料上天也看不下去他们过得幸福日子,一场车祸带走了爱妻和长子,只留下父女二人于世。 黄正亭因此事备受打击,颓废许久,才为着女儿振作起来,重出江湖打理公司。此后一腔热血全都用在工作上,借此麻痹受伤的心。 对女儿,他也因太少陪伴而十分愧疚,予她万般宠爱,生怕谁欺负了她。 因此在走出丧妻之痛之后的那几年里,虽然有诸多女人排着队想要进黄家的门,黄正亭却一个也不曾真的娶进来。 也有人想打大小姐的主意,先讨了大小姐的好再行下一步,可却连黄自遥的一根头发丝都不曾摸到。 久而久之,都默认了黄太太的位置只属于逝者,旁人都不再惦记了。 其实黄自遥不排斥父亲续弦,倘若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共度余生,也是不错的。可黄正亭不这样想,他总在各色女人之中寻找与亡妻有相似之处的那一个,宠爱一阵子,去寻找下一个更相似的。 竟也说不上是深情或是薄情。 黄自遥也可怜父亲自欺欺人,往往睁只眼闭只眼,不计较这些事。可这一次偏偏上了热搜,又让她看见。 简直荒唐。 黄自遥几次想要拨号质问,都停下来没按下去,最后还是把手机锁好屏,放在一旁。 谁料祸不单行。没过多一会儿,密友岑梓给她发一张照片,附带一行文字 分卷阅读3 :看看这是方远宁吗? 点进照片里一看,那搂着女人举止亲昵地往酒店里走的男人,不是她的男朋友方远宁又是谁。 黄自遥当即打电话过去,劈头盖脸直接问他:“你在哪里?” 方远宁还喘着气,回答她:“我在健身房。” 撒谎连草稿也不打,黄自遥可算是见识他的本事。教养使然,她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说:“在健身房,女教练身材不错,还穿红裙子。” 那边声音一下子没了,黄自遥干脆利落,“分手吧。”随即挂掉电话。 挂完电话,看到一半的书也没兴致再看,约了岑梓去逛街,结果到了商场里一直在陪她买买买,自己反倒被她当苦力。 黄自遥苦笑,“我记得是我叫你出来发泄情绪的。” 岑梓向她递一个飞吻,拉着她往美容中心走,说:“走,姐姐请你做美容。” “……” 黄自遥到底和岑梓做了全套美容出来,连手指甲也不放过,被涂成了大红色。 她肤色原本就白,还涂了红色的指甲,这下子红白分明,视觉冲击太强。 天已经黑了,黄自遥要跟她告别,结果被她拉住,“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岑梓非要黄自遥换上她新买的JK制服,粉白格子的,裙子在膝上五厘米。 黄自遥对JK不排斥,谁知道换完衣服岑梓把她往酒吧带。登时就不答应,要回去。 岑梓笑她:“黄大小姐,马上要步入工作岗位了,能不能放开一点?穿JK去酒吧怎么了?你自己往歪了想,当所有人都是歪的吗?” 黄自遥被她臊得无地自容,一赌气居然真的和她进去了。 叶一鸣独自坐在吧台旁,穿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白衬衫黑西裤。衬衫袖子折了几折,露出一截小臂,和腕间价值不菲的手表。 好几个女人过去搭讪,全都铩羽而归。 岑梓早就注意到这男人,怂恿黄自遥,“这男人气度不凡,恐怕只有大小姐入得了他的眼。” 黄自遥反问:“你怎么不去?” “我喜欢小狼狗,不喜欢这一款,” “那你让我去做什么?” 岑梓笑,“还能做什么?爱啊。” 黄自遥皱着眉,怼她,“女孩子,别说这些粗鄙之言。” “这怎么,人之常情。谁都有欲望,你敢说你完全没有。”岑梓朝叶一鸣努努嘴,“你看看他,你没感觉?” 正巧黄自遥看过去的时候,叶一鸣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黄自遥也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彼其之子,美如玉。 岑梓就知道她一定动心,接着怂恿她,“去啊,方远宁那只狗都能睡到美女,你凭什么不能睡个帅哥去?” 黄自遥有点心动,不是因为方远宁,他还不配。而是因为黄正亭。 想起那张照片,黄自遥就心烦得很。 她想离经叛道一次,尝尝与情爱无关的欢爱的滋味,怎么就让这世上人醉心不已了。 于是她走过去,自顾自给点了杯酒,直接推给叶一鸣,笑说:“先生,我请您喝酒。” 按理说,叶一鸣该拒绝她。但他看见那双极具视觉冲击的手,还紧张得微微颤抖,笑了声,没拒绝。 又是一饮而尽,黄自遥愣了愣,怕酒太烈,他会喝醉。谁承想叶一鸣脸色都没变一下,显出几分轻佻来,问她:“小姐,接着请吗?” 黄自遥一只手在底下绞着裙摆,脸上是笑,“酒没有了。”她无师自通似的,矮下上身和他平视,吐息打在他脸上,“人倒是有。” 一个穿着JK制服,涂着大红指甲,肤白貌美身材好的小姑娘,身上香气都钻进你鼻子里了,跟你说“酒没有了,人倒是有”。这场景,叶一鸣觉着自己要是能忍下来,简直不是男人。 当即不废话,拉着她往外走。岑梓给黄自遥竖起一个鼓励的大拇指。 好在酒吧附近就有酒店,叶一鸣开、房的动作自然流畅,让黄自遥怀疑他是惯犯。 进了屋,叶一鸣直接把人压在门板上,吻上去。黄自遥紧张得手里握着的房卡都掉下去,于是连灯也没机会开,就迷迷糊糊地被他带到床边。 叶一鸣拉过黄自遥的胳膊绕在自己脖颈间,让她搂着,他则倾身,沿着嘴唇一直吻到她的锁骨,留下一串暧昧的痕迹。 黄自遥嘤咛一声,觉得在他的撩拨下全身都酥了。 小姑娘明显经验不足,他甚至还没做什么,就已经化成一滩水了。叶一鸣伸手从床头柜上拆了包什么,鼓捣一阵,慢慢进去。 黄自遥指甲划过他的背,想起什么似的,小声说:“衣服…”是岑梓的。 叶一鸣以为,到了这时候还能让她想起衣服这件事,简直是他的失败,于是加重动作。 等小姑娘再开口,就只剩下支离破碎的□□。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黄自遥偎在叶一鸣怀里,她 分卷阅读4 动一动,他就醒了。 叶一鸣很随意地问了一句:“疼吗?”他看出小姑娘是第一次,完全没有经验。 黄自遥红了脸,扯着被子遮住。她已经记不清昨天晚上做了几回,只记得在浴室,在桌子上,到处都留下了不足为外人道的痕迹。 她累瘫了,最后的清洗都是叶一鸣帮着完成的。 黄自遥戳了戳叶一鸣,小声问:“以后,不会再见到了吧。” 叶一鸣问她介不介意抽烟,黄自遥说请便,他点了烟,坐在床边吸,回她一句:“谁知道呢。” 谁知道不仅很快见到了,还是修罗场一般的场景。 黄自遥毕业后就职于正鼎集团的广告部,全靠自己实力进去的,她父亲没给她开一点后门,甚至没几个人知道她是黄家大小姐。 那天险些迟到,急匆匆往里赶,看也没看冲进一台电梯里。电梯门关了,才后知后觉发现出不对劲来。 她登的是总经理专用梯不算,电梯里还有人。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一抬头,跟叶一鸣对上视线。 叶一鸣似笑非笑看她,道一句:“可真巧啊。”随后侧头看了看她胸前的工作证,“黄自遥?” 无地自容。黄自遥只想把自己塞进地缝里。她再次低下头,嗫嚅着问好:“叶总早。” 叶一鸣给她按了广告部所在楼层的电梯,在她出去以前,轻飘飘说出一句:“黄小姐,只有有缘人才会再次相遇,对不对?” 然后,更尴尬的是,有一次叶总给黄董事长汇报工作,两人图方便,就在一楼客厅里说话。 黄正亭坐着,叶一鸣站一旁,态度恭敬,正汇报到一半,黄自遥穿着一条绛红色的吊带睡裙,打着哈欠下楼,看也没看客厅一眼,问保姆要早餐吃。 黄正亭重重地咳了一声,她才看过去,待看见西装革履,挑眉看她的叶一鸣时,见鬼一样钻进一旁的储物间里。 听见外面黄正亭解释:“这是爱女,因是在家里,行事有些没分寸,你别见怪。” 叶一鸣笑说哪里,令千金这是真性情。可黄自遥听着,就觉得他在憋着笑嘲讽她似的。 郁闷。 “我的一夜情对象不仅成了我爸下属还成了我的上司”这件事让黄自遥郁闷得不得了,说给岑梓听,还收到她的无情嘲笑。 “你和叶先生这是有缘分啊。” 黄自遥让她赶紧闭嘴,打定主意把这事烂在肚子里,特别是不能让黄先生知道。不然她完蛋了。 可是今晚叶一鸣却主动提起来,黄自遥避无可避,尴尬地给自己找借口,“我那晚不清醒。” “我见大小姐清醒得很,还知道问我有没有做措施。”叶一鸣面不改色地戳穿她。 “你…”黄大小姐气结,开始耍赖,“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叶一鸣放柔语调,再次蹲下来,握住她的脚腕,欺向前,眼睛注视她,“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 ☆、Chapter03. 黄自遥正不知道如何收场,手机响起来,她一看,是黄正亭的电话。她的爸爸简直是她的救世主。 她把屏幕展示给叶一鸣看,叶一鸣不太甘心,但还是松手,坐到一边去。 黄自遥通报了自己的位置,并且表示自己就在这儿等着他就行了,还道自己崴了脚,看了看叶一鸣,添一句,“又遇到叶总,他帮了我。” 黄正亭让她把电话给叶一鸣,想跟他说句话,拜托他暂时照顾爱女。 叶一鸣:“…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方才暧昧气氛早荡然无存,黄正亭又知道他俩正在一块儿,叶一鸣也不可能再对她做什么,只靠进沙发里,打量她今天这一身衣服。 水绿色的旗袍裁剪得很得当,恰到好处勾勒出黄自遥的曲线。她人很瘦,身材却好,因此腰身收得紧,但却前凸后翘,颇有韵味。脖子上坠一块祖母绿,在水晶吊灯底下幽幽泛着光。 没来由地,叶一鸣脑子里浮现出那晚穿粉白格子的JK制服,在他床上的小姑娘。 不过,倘若那时候知道她是黄正亭的女儿,说什么也不会碰她。 没人会闲着无聊去拔虎须,何况他在黄正亭手底下讨生活。 黄自遥忽然想起来什么,主动说:“我以为叶总今天来参加宴会。” 叶一鸣神色淡淡,“我来是因为私事。” “是这样。” “大小姐,我同你们不一样。我只是个职业经理人。” “……哦。” 黄自遥很清楚,叶总不过就是叶总,重大事宜的决定权还是握在家里那位董事长手里。 但于普通人而言,公司总经理的职务已经是人上人了。 黄自遥凑过去开玩笑,问道:“叶总,我好奇您年薪多少?” 叶一鸣瞥了她一眼,指尖击在沙发扶手上,没什么情绪,“也许只是大小姐买 分卷阅读5 几个包的钱。” “……胡说。我月薪才不到一万块。在湖城只是勉强生活。” “然后住着上千万的豪宅。”叶一鸣调侃她。 黄自遥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为自己辩解,“我住的是一套Lotfe公寓。” “好低调的大小姐。” 他阴阳怪气得黄自遥快要炸毛,结果在她炸毛之前,叶一鸣先说:“大小姐,是您先过问我的薪资情况。” 一下子又熄了火气。黄自遥纠结一阵子,问他:“你觉得我太过奢靡?” 叶一鸣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在能够奢靡的条件下奢靡,就算不上奢靡。” 黄自遥没理解他这句拗口的话,以疑问的眼神看他。叶一鸣无奈,“坦白说,你不算奢靡。”无非是逛逛街做做美容,买些自己喜欢的奢侈品,比起那些嚣张得快要把钱砸到人脸上,宣告天下“我很有钱”的富二代差的还远。 虽然她身上自带养尊处优长大的气质,但从来不娇贵。对品牌也不会过分追求,居然也会穿匡威和FILA,可以说是很不奢靡了。 黄自遥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也没什么事情好做,就低下头摆弄坠在脖颈上的那条项链。 叶一鸣见她无趣,脑子转一圈,没想到什么可以和她聊的话题,于是只好沉默着。 还好这时候黄正亭也从宴会厅出来,看到大堂里沉默对坐的两个人,走过来。 叶一鸣立即起身,道一声“黄先生”,黄自遥碍于崴了脚没法站起来,睁着水汪汪的一双眼看他。 “脚伤严重吗?”黄正亭赶紧走向宝贝女儿,蹲下来扭了扭的她脚踝。 黄自遥惊呼:“疼。”赶紧把父亲的手移开。 黄正亭心疼的不得了,直谴责送礼服来的店家,谁知道宝贝女儿不大给他面子,小声吐槽道:“还怪人家。但凡您提前看一看礼服,都不至于是这结果。” “……”黄正亭无言反驳,敲一敲女儿的脑袋,佯怒道:“早让你习惯穿高跟鞋,总也不肯听我说话。” 黄自遥笑一笑,搂着父亲脖子撒娇,说高跟鞋不舒服,她不喜欢。娇滴滴的,让人不忍心责备。 黄正亭扶她站起来,问:“能走吗?” 显然是不能的。黄自遥挪了几步,倒吸一口冷气。在场三个男人,两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她总不好要两位老人家抱她出去。另外一位……黄自遥偷偷瞥了叶一鸣一眼,更加不想让他帮忙。 然而黄正亭显然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心思,笑呵呵看向叶一鸣,喊他:“一鸣,你来搭把手?” 叶一鸣没道理拒绝,走过来,询问黄自遥意见似的,“得罪了?” 黄自遥觉得他可真虚伪。 最后还是叶一鸣把她抱出去,放在黄正亭的车后座。 黄自遥的鼻尖还萦绕着叶一鸣身上雅致的衣香,低着头闷声说一句:“谢谢叶总。” 叶一鸣笑说不客气,和黄正亭道别,目送他们离开。 车子启动以后,黄正亭吩咐司机去正鼎投资的一家私人医院,然后把女儿的脚拢在怀里,开着顶灯查看她的伤势。 黄自遥脚趾动了动,要把脚收回来,“您又不是骨科医生,就别看了。怪难为情的。” 于是黄正亭一边感叹女儿长大了一边松开她。 因为穿着旗袍,坐着实在不大舒服,黄自遥就没系安全带,好在司机把车开得稳。 不由得又想起在叶一鸣车上,被他环着肩扶正身子的场景。黄自遥凑过去问父亲:“您觉得,叶总是怎样的人?” “挺不错的,办事能力很强,公司治理的井井有条。才三十岁出头,算年少有为。对得起我付的薪水。”黄正亭答完,才想起问,“你怎么忽然问他?” 黄自遥不好说自己和叶一鸣关系尴尬,只说:“公司里都说叶总很严格,我有点怕他。” “于工作严格是好事。”黄正亭对他还是认同居多,说完又嘲讽女儿,“你一个广告部的小职员,和他堂堂总经理能扯上什么关系?” 虽然他说的对,但黄自遥还是感觉气。她开玩笑道:“要么您给我安排一个副总的虚职,我也做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你要做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何必还去公司工作,干脆拿着我的卡去刷就完了。” “那不一样。被叫黄总多有排面。” 黄正亭被小姑娘的歪理说得哑口无言,不准备接她的话茬儿。 这会儿黄自遥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打开一看,是隔壁工位的同事,叫万萱,湖城美术大学毕业,和她关系还不错。 她发来一张聊天截图并一张照片,还有一段语音。 黄自遥先扫一眼照片,是她同叶一鸣一起上车的照片。一愣,也没兴致去看聊天记录,直接点开语音条,放在耳边听。 万萱关切的语气问:“什么情况?组里都在说你是叶总的小情人。” 黄自遥在看到照片时就有预 分卷阅读6 料,扭过头看一眼黄正亭,只见后者沉着脸,是不豫的神色。 黄自遥伸出手在他面前扇了扇,请他先消气,然后回复万萱消息,说现在有事,晚点和她详谈。 万萱回一个OK,黄自遥就把手机放下,等黄董事长发话。 黄正亭语气还是平缓的,问:“哪个组?” 黄自遥就知道他小心眼,哄他,“您不用操心这些,风言风语传几天,等腻了,自然就没人再提了。” “那我要让我的女儿受人非议吗?” “爸爸。”黄自遥靠进他怀里,说,“知道您疼我,但没办法,我这身份在公司里总会有传言传出的那一天的。”她眨眨眼,开玩笑,“与其传说我被我亲生父亲包养,倒不如传说我被叶总包养。” 黄正亭对女儿无奈至极,只说绝对没有下回。 黄自遥答应着,心里想就算有下回,也绝不让他知道便是了。 从医院检查回来,黄自遥执意要回自己的小公寓,黄正亭拗不过她,盯着她请完假,送她上了楼。 黄自遥把自己摔进床里,趴在上面给万萱发消息,解释今天不过是叶总顺路带了她一程而已。 万萱相信她,一个字也没多问,倒是提起她请假的事情。 黄自遥无奈:我把脚给崴了。 万萱:你都多大了还没穿过高跟鞋? 黄自遥:偶尔也穿,但穿的少。 万萱:好吧。 俩人聊了一会儿没营养的话题,黄自遥道了晚安,放下手机去洗漱,然后一蹦一蹦地去楼上的衣帽间把睡衣找到。 回来的时候看到微信多了一条好友验证。微信名是叶一鸣本名,头像是一副毛笔字,仔细辨认,应当写的是“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王维的诗。 黄自遥心里吐槽他经营微信好像中老年人似的,点了通过,内心纠结几秒钟,把他备注改成“彼其之子美如玉”。 等了一阵不见他说话,黄自遥主动打招呼:叶总晚上好。 叶一鸣手机应该不在身边,隔好一阵子才回复:脚怎么样了? 黄自遥表示没事了,不过明天请了假,不能去上班了。 叶一鸣没说什么,叮嘱她好好休息,然后不再说话。黄自遥等了等,没等来新的消息,关掉床头的壁灯,准备睡觉。 这时候跳出一条消息,叶一鸣发的。 晚安。 黄自遥笑笑,回复他:晚安。 ☆、Chapter04. 假期请了三天,黄自遥甚至不好意思地和广告部的部长打了招呼,结果那位和蔼的部长更加关心她的伤势。 部长说,他是受黄董事长资助的学生,所以一开始就认得黄自遥。告诉她不要担心,安心养伤就是。 黄自遥道了谢,知晓他没有将她身份讲出去,对他充满感激。她没有想玩扮猪吃虎那一套,也并不是大小姐微服私访,她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在正鼎集团做出一点业绩来。 黄正亭白发一年多过一年,染黑以后没多久又再次变白,即使这样,也要忙于工作,作为女儿,黄自遥心疼不已。有时候也想,假如哥哥还在世,或许能帮到父亲很多。 黄目远从小就是优秀的男孩子,上小学就显露出他惊人的能力。他若在世,不会比叶一鸣差。 可惜了。黄自遥有些伤神。 三天以后,她准时报道。本来以为会有人因那件传闻而对她指指点点,结果一句废话也没听见。 万萱悄悄告诉她:“那流言传出去以后,第二天上班,叶总亲自来广告部大发雷霆。讲倘若我们肯将说闲话的功夫分半点儿在工作上,效率也不会这样低。” 她心有余悸似的,“好凶,简直要把我吓死了。” 很难想象叶一鸣发火是什么样子。黄自遥想,大概距他发火最近的时刻,也不过是他沉声质问她,讲她彼时并不是那样客气的时候。 不过也是暧昧居多的。 黄自遥笑了笑,从包里翻出一盒若翼族的抹茶味生巧给她,“用甜食安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万萱惊讶地接过来,毫不客气地塞一块进嘴里,直呼“好吃”。 于是在轻松的氛围里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又撞见叶一鸣,黄自遥神态还算自如,和万萱一起打招呼,“叶总好。” 叶一鸣有事忙,随口回一句,脚步都没缓一下。 万萱说:“叶总真的是风度翩翩,难怪一传出你俩的绯闻,全公司的女同事都要炸了。” 黄自遥不敢承认她真的和叶总有点关系,只好保持沉默。 午休之后,黄自遥打开文档,刚要写策划案,微信里跳出一条消息提示。 叶一鸣问:脚伤好了? 黄自遥回复:好了。 叶一鸣:下回还穿十厘米的高跟鞋,再不看路,你还可以休假。 分卷阅读7 黄自遥:叶总有必要这样?跟着是一个气鼓鼓的表情包。 叶一鸣失笑,回她:请大小姐消气。 黄自遥懒得理他,说自己还有工作,比不得叶总是个闲人。说完自己都心虚,分明叶一鸣才是日理万机的那一个。 但叶一鸣真的没再发消息来了。 晚上下班回家,黄自遥在公寓附近的超市里闲逛,准备增加一些零食库存,在嘉云的不几个同口味的果汁糖之间疯狂犹豫,不知道要买哪一个口味好的时候,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把她正在纠结的几种一起丢在购物篮里。 回头一看,是叶一鸣。黄自遥居然已经习惯了在各种场合与叶总偶遇,已经可以平静地打声招呼。 叶一鸣看她纠结好半天,终于看不下去,“零食我请,想吃什么直接拿就好。” 黄自遥以惊讶的眼神看他,“怎么忽然要请我吃零食?” “我记得不久前有人和我抱怨,每个月只有不到一万元的薪酬,只能勉强生活。所以我来送员工福利。” “您的意思是要我父亲给您涨薪水吗?” 叶一鸣依旧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可以最好。”黄自遥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叶一鸣笑笑,让她跟上来。 黄自遥不缺钱,不可能真的让他付账,只不过还是跟在他身后,问他:“您也在这边住吗?” 她住的公寓基本上都是小户型,为到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准备的。 叶一鸣简直无语,“大小姐,我住不起几千万的豪宅,也还不至于住单身公寓。” “……哦。” 到付账的时候,黄自遥抢在叶一鸣之前,把自己的零食付款,站在外面等他。叶一鸣走出来时有点无奈,“没多少钱,你连这点便宜都不占。” “正因为没多少钱,我才不占这个便宜。”黄自遥笑,原则性倒是很强。 她客气地问了一句:“您都到了这儿了,要不要去我哪儿坐一坐?” 叶一鸣开她玩笑,“大小姐日理万机,有工夫招待我?” “……没有。您别来了。” “呵。” 最后叶一鸣还是跟她上去。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熏香味扑面而来。 趁黄自遥找拖鞋的工夫,叶一鸣打量起她这间小公寓。 客厅不太大,摆着灰绿色的布艺沙发,茶几由三个高矮不一的方形玻璃桌充当。电视柜旁边是一个三层的简约书架,书脊朝外,整齐的排列着。书架旁搁了一把椅子,还有一个剔透的玻璃花瓶,插着一束根茎很长的向日葵。 右手边的下沉设计的厨房,餐桌椅一并也在其间,厨房上面空出一片,往里是衣帽间。入户门对面有两扇紧闭的门,应该是卧室和卫生间。 很精致的布局和装修,像是黄自遥的风格。 黄自遥这时候从衣帽间探出头来,很抱歉地说:“我明明记得有一双给我爸爸准备的拖鞋,但是现在找不见了。假如你不介意,可以光着脚进来。” 叶一鸣愣了一下,从善如流地脱下鞋子,直接踏在地板上,走进来。 黄自遥也从上层下来,问他想喝点什么吗,她家的冰箱里应该还有星巴克的瓶装咖啡或者纯净水。然后打开冰箱,只剩下三瓶纯净水孤零零地摆在里面。 这时候叶一鸣也凑过来看见,笑,“我还有的选择吗?” “我还可以给你鲜榨橙汁。” “……算了,纯净水吧。” 于是黄自遥给他拿了一瓶纯净水放在小茶几上。 叶一鸣道声谢,拧开后象征性地喝一口,又搁回去。再没什么话好讲,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黄自遥悄悄用手扯着衣摆的蕾丝花边,用余光看他。结果被叶一鸣抓现行,“要看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谁要看了。”没什么力度的反驳。黄自遥承认,叶一鸣长在她审美点上,不然她不会受岑梓怂恿去搭讪,更不会和他有任何进一步的发展。 叶一鸣对此挑眉,表示质疑,但没说什么。她脸皮薄,还是不要总是逗她的好。 “你真的就是请我坐坐而已?”叶一鸣笑着问她。 “不然呢?”黄自遥反问,是真实的困惑。 叶一鸣向她招手,“过来。” 黄自遥听话地坐过去,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叶一鸣忽然伸出双臂环住她的肩,低头吻上她的唇。黄自遥震惊到忘记推开他。 接下来的发展也是自然而然的,都是成年人,对彼此都有感觉,黄自遥没道理拒绝他。 只是最后关头,她推了推他的肩,“没有那个。” 叶一鸣起身,从被他随手放在门边的便利袋里拿出一个方形的纸盒,拆开来。 黄自遥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从沙发上坐起,质问他:“你早有预谋。” 叶一鸣没否认,又回到她身边,将她抱起来。黄自遥身体悬空的那一刻下意识伸臂环住叶一鸣的脖颈,听见他带着笑 分卷阅读8 说:“可你没拒绝。” 太坏了。 黄自遥唾弃自己怎么这么容易被他的美色所诱惑,再然后就再没有精力,分神去想其他的事情,全副心思都用在应付叶一鸣上。 或许是因为这是有她生活痕迹的地方,比收拾得整齐的酒店更能激起叶一鸣的兴趣。 他不停歇,黄自遥和他一样。最后,她抱住他的肩,泄愤似的咬上去,一同结束这场情/事。 叶一鸣坐起来,抽两张纸巾递给她,还没来得及点一支烟,就接到一通电话。 是他的秘书,讲的全都是工作事宜。叶一鸣越听越严肃,方才轻佻放荡的模样荡然无存,一边穿衣服一边沉声说:“我清楚,交给我处理。你把文件发过来,还有——”差一点儿就走出卧室,他忽然想起被他忽略的小姑娘,回头看她。 黄自遥示意他先忙,他才走出去,把门带上,去客厅轻声讲电话。 黄自遥不想承认,她有一点被叶一鸣认真起来的样子迷住。 他本就生得剑眉星目,又兼通身清贵气派,严肃起来,倒是很有威慑力的。 她捡起掉落在地的外套,从里面翻出手机,给岑梓发了一条消息:叶总有点帅哦。 岑梓秒回:你又和他睡了? 要不要这么敏锐哦。黄自遥捂着脸,不理她了。 这时候叶一鸣打完电话进来,看见捂着脸坐在床上的姑娘,笑了笑,走过去,捧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然后俯身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对她说:“我有点急事。” “是公司的事吗?”黄自遥问了一句。 “是。”叶一鸣不瞒她,但也没和她详细说明,“所以我现在要先走了。” 黄自遥很懂事,一点不黏人,“那你赶紧去忙吧。”反正是为她家公司忙碌。 叶一鸣猜出她的心思,手臂搭在她腰间,往上提了提,咬在她唇上,“没良心。” 黄自遥笑嘻嘻地让他走。叶一鸣大概真的有急事,没有再多停留,收拾妥当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黄自遥清洗完,坐在床上发呆。 满脑子都是叶一鸣。 真可恶。黄自遥皱着眉想,他怎么这样让人着迷呢。 ☆、Chapter05. 第二天清早起来,黄自遥把手机的飞行模式关掉,几乎是立刻,微信里弹出无数条消息。 她先看了看工作群里,讲董事长今天要到各部门视察,让大家做好准备。 再然后是万萱的疯狂轰炸,讲了好多黄先生的事迹,激动到不行,全然一个小迷妹的状态。 黄自遥回复万萱一个嫌弃的表情,去卫生间洗漱。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洁白的脖颈上有一块很明显的红痕,扎眼极了。她咬牙切齿,只想揍叶一鸣。她不信黄先生去公司视察这件事叶总也是刚刚知晓,他就是故意为之。 最后黄自遥用粉底液堪堪遮住吻痕,寄希望于黄先生别太认真盯着她看,否则她会死的很惨。 黄正亭宠爱女儿,也严格地管教女儿,绝不会允许女儿莫名其妙和别人上床,那人还是他信任并欣赏的下属。 她决定下次和叶一鸣讲讲这个道理。 不过,她为什么觉得还会有下次呢。 正鼎集团不搞形/式/主/义,即使是董事长视察也没有要求统一着装之类,但黄自遥不同,她要让她父亲看到她。 黄自遥穿一条黄色的碎花吊带连衣裙,系一根棕色皮腰带,外头搭了一件白色的小坎肩,还很费心思地用卷发棒给发梢卷出一点内扣的弧度。出门前,特意找了一双奶白色的方跟圆头皮鞋,看起来清新又淑女。 到了公司,让同事们眼前一亮。 她平时不是重打扮的人,衣着得体的前提下,更追求舒适多一些,虽然喜欢裙子,但不大方便,也不常穿。更别说这样费心打扮。 果然有人注意到,又交头接耳道:“今天不少大人物来呢,也不知道她穿成这样给谁看的。” “还不是叶总,之前就想勾引人家。” “也没准儿是董事长呢,咱们董事长虽然年逾五十,依旧风度翩翩。” 黄自遥自然听见她们说闲话,但全然当成耳边风,只有那句风度翩翩入了耳,与有荣焉似的笑了笑,半句话也不接。 说闲话的人自讨没趣,也就散了。 万萱转着椅子面对她,压低声音问:“你真不生气?” 黄自遥笑眯眯的,“不气呀。”毕竟也没说错,她就是打扮给人看的。又从包里翻出一包巧克力,“今天是淡可可味的,我最后一盒存货了。” 万萱接过巧克力,顿时就不记得问她生不生气的事了。甜食果然最治愈了。 其实对于公司里这些关于黄自遥被包养的言论,万萱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 黄自遥柔软、敏感,生性善良,教养良好,又通透明是非,是很好相 分卷阅读9 处的人。然而又时常于不经意间显露出家境优越的信息,因此这些联系在一起,可以得出的结论是,她必然生长在一个非同寻常的家庭,受到万千宠爱的同时也受到良好的教育。 这样的一个女孩怎么会给别人做情人。真是好笑。 上午工作快结束的时候,黄正亭身后跟着叶一鸣、郭助理和广告部部长一起进来。 所有人都站起来,向他表示欢迎。 黄正亭让大家坐下,说自己不愿打扰诸位工作。目光在人群逡巡,终于找到黄自遥。 她朝他眨眨眼,很俏皮的样子。 黄正亭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无限慈爱地看了小姑娘一眼,转一圈,就离开了。 黄自遥目送父亲离开,拆开一盒昨天买回来的水果糖,丢一块在嘴里。 这还是叶一鸣帮她放进购物篮里,呃,虽然他的本意是请她吃糖。 刚才叶一鸣也在,可是她只顾着看自己父亲了,没太注意他。现在一回想,好像错过了很多。 叶总穿一身浅蓝色的西装,打蓝白条纹的领带,很清爽的一身装扮。她居然没有多看几眼,真是遗憾极了。 万萱不管她遗憾不遗憾,又转过椅子和她说:“董事长真的是太有魅力了,为什么一个五十岁的男人也能这么吸引人啊。” “五十一岁。”黄自遥纠正她,笑得非常自豪,“当然了,黄先生必须要有魅力。” 万萱嫌弃地看她,“怎么好像那是你爸爸一样骄傲,” 黄自遥一脸惊恐地看她,嘴里含着的硬糖差点被她吞下去。 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万萱觉得自己或许接近了某个真相,她又凑近一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董事长不会真的是你父亲吧?” 黄自遥咬着唇,犹豫地点了头,赶紧捂住她的嘴,“别说出去。” 万萱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又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姿势,就差对天发誓绝不说出去。 黄自遥放心了,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工作工作。” 没多一会儿,万萱又凑过来,扭扭捏捏地,似乎是不好意思。 黄自遥没见过她这样,直接说:“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能不能,给我要一张董事长的签名?” 黄自遥一脸问号,“你要这做什么?” 万萱实话实说,“说起来怕惹你伤心,其实令堂是我的偶像,我想要能让我偶像动心的男人的签名,鼓励自己照着这个标准找。” 她提到母亲时,黄自遥有一瞬的低落,等听她说完,又哭笑不得,吐槽道,“你好奇怪哦。” 万萱拉着她的手摇了摇,“举手之劳嘛,帮帮我呀。” 黄自遥没道理拒绝,于是收到了来自万小姐一个感激的香吻。 午休时候,黄正亭问女儿,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原本和万萱约好一起吃饭的黄自遥内心挣扎,结果万萱非常善解人意,说不用管她,她自己可以。 于是黄自遥打车到两条路以外的一家家常菜馆赴黄先生的约。 被引到包厢里,她惊讶地发现叶一鸣和广告部的部长都在场,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打个招呼。 还没等她做决定,黄正亭招手,叫她在他身边坐。黄自遥就坐过去。 广告部的部长姓韩,和叶一鸣年纪差不多,黄正亭明显对他更熟悉也亲近,叫他小韩。 吃饭时,黄正亭偶尔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过问女儿的工作情况,韩部长都一一作答,并说:“大小姐是有才华的,只是还需要多加历练。” 叶一鸣对此不置可否。 “一鸣。”黄正亭忽然叫他,叶一鸣赶紧正色,听见他笑说,“你不用紧张,我是谢你帮我照顾女儿。” 指的是宴会那晚,黄自遥崴了脚的事情。 叶一鸣不居功,“举手之劳的事情,您不必言谢。” 倒是韩部长有点惊讶,“原来大小姐和叶总也是认识的。” 黄自遥抬头看了看他,笑,“是认识的。”结果收回视线的时候撞上叶一鸣的眼,被他带着审视的眼神一看,顿时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可她有说错一个字吗。 看见她眼里的疑惑,叶一鸣收回目光,继续做韩部长和黄正亭聊天的背景板。 韩部长受黄正亭资助,有时候也登门拜访,后来又就职于正鼎集团,一来二去就熟悉了。他正聊起黄家别墅的那酒窖,“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新潮的设计,放到今天来看还是不过时,水晶宫一样。” 黄自遥显然也很喜欢自家别墅的装修,接道:“我觉得西厨才更像水晶宫,小时候我羡慕厨师,那时候的理想都是当厨师。” 黄正亭瞥女儿一眼,佯装嫌弃,“出息。” 三个人有说有笑,黄自遥笑得尤其开心,身子不自觉往她父亲身上靠,小动作里都是依赖和亲近。 叶一鸣偶尔也不失分寸地参与进来,但终归没什么 分卷阅读10 共同话题可说,慢慢的觉得无趣极了。 心思不在饭局上,大脑就开始走神。想起今天上午的时候,他进去一眼就看见精心打扮过的小姑娘,结果小姑娘多一眼都没分给他,眼珠子都快贴在她父亲身上。 他自然知道不该和她父亲相比。父女二人相互扶持多年,感情深笃,他是外人,断断比不上的。可还是失落,没来由地失落。 忽然就想起夜里,黄自遥胳膊攀在他肩上,瞳仁里都是他的身影的场面来。额角一跳,不该有的画面一股脑儿冒出来。 其实一直到今天,叶一鸣见到黄自遥的次数两只手也能数得过来,远犯不上谈喜欢,只是颇有好感。她在床上的模样又正巧勾住他兴致,旁的再也没有了。 所以叶一鸣很为自己没来由的失落感和脑海里不受控制的画面感到厌烦。 这不该是叶一鸣。 一顿饭吃完,叶一鸣耐心也快用尽,假如不是和黄正亭一块儿吃饭,他早就离席。 送走黄正亭,叶一鸣往自己车子走去,发觉后头有个小尾巴跟着他。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笑道:“大小姐有吩咐?” 黄自遥无辜地眨眼,“我得搭车回去。” “韩部长的车子不够坐?” 黄自遥听出他又在阴阳怪气,有点不悦地看着他,执意要坐他的车。 叶一鸣无可奈何,带她上车。 他的车是一辆奥迪A8L,价格不低,但不扎眼。和他这人个性一样。 黄自遥坐在副驾的位置,给自己扣好安全带,看着他,欲言又止。 叶一鸣摇下车窗,点了支烟,说:“有话不妨直说。” 黄自遥这才小声问他,“是不是刚才吃饭的时候有些冷落你,你生气了。” 叶一鸣抖掉烟灰,笑说:“哪里,能同董事长和大小姐一起吃饭,就已经是我的荣幸。” “还说没生气。”黄自遥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只不过是因为和我没有什么话好讲。” 黄自遥原本还想说什么,被他这句话噎回去,也来了脾气,坐正身子,让他开车。 语气不善,是动了气。叶一鸣沉默地抽烟,不开车,她倒也没催促,就干坐着。 等一支烟燃尽,叶一鸣才开口,很疲倦似的,“抱歉。”他不是故意要和她针锋相对,然而那句话脱口而出,不受大脑控制似的。 听到他道歉,黄自遥坐得僵直的身子放松下来,缓和了语气,“开车呀,一会儿要迟到了。” 这就是不生气了。叶一鸣心想,这小姑娘未必太好哄,将来恋爱肯定要吃亏。 黄自遥倘若知道他这样想,必定会将自己干脆利落说分手的事讲给他听。她从来不是好糊弄,只是唯独对他,少几分计较。 “大小姐。”叶一鸣恢复如往常一样,“有没有人讲你脾气大。”他开玩笑。 黄自遥白他一眼,“没有。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好说话。”紧接着她问,“叶总,有没有人讲你脾气大。” 叶一鸣挑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经常有人这么讲。” “……”黄自遥不想理他,转过头去目视前方。 叶一鸣扳着她的头转过来,吻了吻她的唇。只是单纯的吻,没有别的意思。黄自遥没有拒绝,任由他索取。 缠绵了好一会儿,唇分开,叶一鸣眼里是促狭的笑,“您知道我脾气不好,下回就这样哄。保您一哄一个准儿。” 黄自遥羞得想要人间蒸发,一拳捶在他胸口,奶凶奶凶的,“开车!” 叶一鸣这才发动引擎,将车子开出去。瞥见她通红的脸,心情顿时愉悦至极。 ☆、Chapter06. 下午的工作不大顺利,组长对她的策划案挑挑拣拣,总也不肯给她通过,急得黄自遥掉头发。 万萱给她倒了杯咖啡,“怎么回事?她是不是故意找你茬?” 黄自遥愣了一下,潜意识里不愿把人想得太坏,摇头,“这不至于。”况且,她记得她没有得罪到组长。 一杯咖啡喝完,黄自遥起身去卫生间,方便完,刚要出来,听见组长和另外一个资历较深的同事聊起她。 下意识地,黄自遥想堵住耳朵。这样的剧情在三流电视剧里都懒得写,没想到居然会在现实生活中遇见。 组长在洗手,另外一个同事和她说:“叶总未免太护着她,还特意为她来骂人。我差点真的信了他俩没关系,结果今天又从叶总车上下来。” “各人有各命,没办法。”组长叹息似的。 “今天还盯着董事长看,还预备攀两枝高枝吗?” “行了行了,快别说了。” 俩人一起携手走出去。 黄自遥面无表情地把录音给叶一鸣发过去。 她知道偷偷录音不是道德的行为,但她们在背后讲人坏话的行为也未见得多道德,彼此 分卷阅读11 彼此罢了。 叶一鸣大概没有在忙,很快回复她消息:你现在在哪里? 黄自遥忍着气打字:女卫生间。 想了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接一句:叶总,我何时攀上您这枝高枝,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叶一鸣没回复她,手机撂在办公桌上,把秘书唤进来,问:“接下来什么安排?” 秘书不知道他忽然这样问出于什么缘由,但快速查阅他的行程,“两小时以后有一场高层会议,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安排。” 叶一鸣嗯一声算应过,合上钢笔的盖子,站起来。 秘书赶紧问:“叶总,您这是临时有安排?” “认得大小姐吗?”叶一鸣问。 秘书愣了愣,“自然是认得的。” 黄自遥没有张扬身份,却也没有刻意隐瞒,否则不会堂而皇之从叶一鸣车上下来还不避讳。不叫万萱张扬,只是怕麻烦,也怕自己所做一切全被归结到大小姐这个身份上。 “大小姐现在受了委屈,我是不是应当帮她说几句话。” “呃,您说的是。” “犹豫什么?”叶一鸣似笑非笑。 秘书说:“只是觉得大小姐不会希望您过于张扬。” 叶一鸣已经从办公桌绕出来,没打算听他的意见,神色很淡,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径直走向电梯。 秘书赶紧跟上去。 韩部长没想到叶一鸣会忽然过来,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他随意坐在茶水间的沙发上,走过去问:“怎么了?” 叶一鸣只说:“你别管。” 他若想做点什么,韩部长也管不起。于是在他身边一起等。 叶一鸣的秘书把广告部几个小组的组长叫过来,挨个过问工作情况,大多给予鼓励和肯定,唯独到E组组长汇报时,他反复指摘错处,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 E组组长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尊大佛,垂着眼不敢看他,直流冷汗。 叶总还笑着,看起来不像找茬儿的样子,兴许是真的觉得自己工作出现问题。E组组长这样自我安慰,应答道:“您说的是,我回去就改。” 谁料叶一鸣往沙发里一靠,笑着看她,“你没错,方才是我胡说的。” E组组长大吃一惊,下意识问:“那您……”话就到此为止了,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莫名其妙被人挑剔的感觉很好吗?”叶一鸣的语调简直算得上温柔。 “……叶总。” 看来她也明白过来,叶一鸣就不再说废话,沉下脸,问她:“公司发给你薪水,是让你仗势欺人和说闲话的吗?” 不得不说,只要叶一鸣收起笑,就极具威慑力,天生是上位者的样子。 “……不是。”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叶一鸣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厌倦似的,“在其位不谋其政,再加一等。” 组长以为叶一鸣要惩罚她,连声为自己求情,“叶总,我下次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请您原谅我这一次。” 韩部长手底下的人,叶一鸣没道理越级处理,问他:“你觉得怎么办?” 韩部长原本不知道叶一鸣忽然难为人是为了什么,现在却明白了。办公室最不缺流言,大多数时候不影响工作,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这回不同。不仅叶一鸣亲自过问,更加涉及到大小姐。也亏得黄自遥脾气好,否则上回这组长就该光荣离职了。 韩部长皱着眉,“上一回叶总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还敢再犯!” 叶一鸣淡淡补充,“屡教不改,还要再加一等。” 这回E组组长是真的慌了,也不管还有其他几个组的组长在,连声道:“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请您原谅我,我,我这就给黄小姐道歉。” 叶一鸣屈指敲了敲桌子,“与黄自遥无关。你今日能这样对她,来日就能这样对别的人。” 见他不准备善罢甘休,E组组长脸色苍白,咬着唇不敢再说话。 韩部长征询叶一鸣的意见,“您看怎么办?” 叶一鸣扫一眼屋里脸色各异的众人,笑了,“我今天杀鸡儆猴,相信你们不是傻子,都看得出。” 他道:“我的态度是,我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发生第三次。我没什么工夫浪费在这些小事上,只要你们记住,正鼎不是你们传流言蜚语的地方,更不要把偏见带到工作里。” 看一眼吓得一句话不敢说的E组组长,“今天既然已经拿你做‘鸡’,我就不再做其他处罚。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事,别再犯同样的错。” 最后说:“我和黄自遥没有关系,至于信不信,全在你们。” 他挥了挥手,厌烦似的,“都工作去。” 一屋子人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韩部长站一旁看完全程,心里佩服,可算明白董事长怎么会找他来做总经理。明明是给大小姐出气,能叫他说的 分卷阅读12 这样冠冕堂皇。 “大小姐那边怎么办?”他担心黄自遥会说给她父亲听。 叶一鸣站起来,理了理西装,“放心吧,她不是会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她的教养不许她做这样没品的事。” 即使气极,在他过问细节时,她也并未添油加醋。 “我走了。”叶一鸣神色不算太好看,“她脾气好,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负。” 传出和上司的流言也就罢了,居然还被和她父亲一同编排,她怎么能忍得了。 韩部长说不会,送人出去,正巧在茶水间门口遇见黄自遥。 黄自遥是来等叶一鸣的,韩部长就很有眼色地先行离开。 周围没人,得益于叶一鸣的举动,办公区即便有人好奇,也没人敢抬头窥探。 叶一鸣笑,是她熟悉的轻佻模样,“真不避讳。看来我也不能完全怪罪别人。” “做错了才要避讳。” “你说得对。”叶一鸣点头赞同她,想绕开她离开,结果再次被她拦住。 “大小姐。”他似乎无奈,“我还有得忙。” 黄自遥这才把路给他让开,叶一鸣往前走,忽然发觉衣角被人扯住,有点错愕。 自然是黄自遥,他回头看,视线落在她细白的手指上。那晚看见的红色指甲油已经被洗掉了,现在是健康的粉色,指甲上有圆润可爱的月牙的弧。这手指正捏着他黑色西装的衣角,小猫似的挠了挠。 叶一鸣感觉好像心里也被这样挠了挠。 黄自遥不大好意思的样子,先向他道歉,“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接着道谢,“谢谢你帮我说话。” 但是她说:“不过,下次不要这样了。我只不过是很生气,一时糊涂,才会做那样的事。” “哪样的事?发录音给我?” “……嗯。” 她还是小朋友的样子,会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感到羞耻。她的眼睛里是一片澄澈,“因为一点小事,太麻烦了。” 怎样的家教,教出这样的女孩。明明她被恶语中伤,却因此感到麻烦了别人。她又该是怎样坦荡的心胸,能够不计较,连气都只生一会儿。 他忽然间想起父亲对他的教导,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八个字要求他。 原以为如亚当·斯密所说,人天生,并永远,是自私的动物。可谁料在今天,这个认知被打破。 叶一鸣含着笑,双手按住黄自遥肩头,语气是他不曾预料到的温柔,“你没有麻烦,也不要觉得抱歉。做错事情的并不是你。” 兴许是意识到语气太不同往常,他立即转变,“大小姐,你不妨偶尔任性一些。毕竟,你是有足够的资本的。” 黄自遥愣了愣,眼里没有任何动摇,她说: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坚持正确,才对得起我所拥有的,任性的资本。” 叶一鸣仿佛看见一株梅树,她立在狂风暴雪里,风吹落了她的花瓣,雪压弯了她的枝节,但没什么能掩盖住她的幽香。 这幽香似乎能涤荡人的心灵。 叶一鸣微笑着,对她的话表示赞同:“您说的很对。” ☆、Chapter07. 叶一鸣忽然走心的认同令黄自遥惊讶不已,惊讶过后,才意识到自己又耽误了他好多时间。 黄自遥再次道歉,“对不起,耽误了你的时间,您去忙吧。” 敬称转换地十分自然。 换做往常,叶一鸣一定会再逗她几句,但眼下确实有得忙,于是就此离开。 黄自遥回到座位上,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才能使自己因叶一鸣的注视而出窍的灵魂归位。 他浅棕色的眼睛像琉璃一样晶莹剔透,倒映着她的身影。双手的温度透过轻薄的衣料沾到她的肩膀,钻进皮肉和骨血里,随着血液流动游走全身。这温度好像在一瞬间就驱散了她所有的不爽,因风言风语而躁动的心也逐渐宁静下来。 虽然,他会专程来辟谣,绝大一部分原因只是因为她的父亲。他待她的礼貌和温柔,也源于“大小姐”这个身份。 但不可否认,她很受用。 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拥有一个优越出身的好处。 否则她甚至没机会和叶一鸣这样的人产生交集。 叶一鸣用事实证明了他的绝对权威,因为在此后很长时间里,没人敢再次提及有关黄自遥的流言。取而代之的是,每次聊八卦时看见她,都会立刻闭上嘴巴。 这让黄自遥有一点难以融入集体的挫败,但是也仅有一点点的时间容她挫败,因为广告部迎来黄自遥入职以来第一个重大任务。 正鼎集团涉猎广泛,重工、化工、高新科技、高档酒店和商场建设乃至娱乐产业都有涉及,当然,自然也有房地产开发。 新建的楼盘在市区,目标客户是有一定工作资历,自然也就有可观的存款的企业中层管理人 分卷阅读13 员。黄自遥趁休假陪黄正亭看过模型,是很不错的小区。 黄正亭开玩笑,“要不然送你一套。” “以什么理由送?” “我不知道。入职礼物如何?” 黄自遥无奈,“爸爸,我工作半年多了。” 黄正亭特别喜欢逗女儿玩,因此笑得很开心,笑完正经问她:“送你礼物还需要什么理由。真不要?” “不要,我才把小公寓打理好。” 看她坚定,黄正亭也就不提,反正总不会让她流落街头便是了。 这回广告部的任务就是这座楼盘。 显然公司对此非常重视,韩部长亲自开一场大会,把广告部各组人员召集到一起,严肃地布置任务。 这次的企划案照例由内部竞争、择优录取形式确定,以小组为单位完成。这小组可以是现有的工作分组,也可以同合作习惯的同事组队。 散了会,黄自遥跃跃欲试地拉住万萱,问:“要不要一起?” 万萱笑道,“湖城大学广告学的高材生,我求之不得呢。” 于是说干就干。年轻人总有无限精力倾注在工作上,特别是黄自遥,迫切的想要用成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就格外认真些。 这阵子各个职能部门忙起来,作为决策者的叶一鸣也难能空闲,邮箱里总有无数的未读邮件等他回复。 抽时间找黄自遥聊过,结果收到来自大小姐的嘲讽:叶总偷懒被我逮到了,我要去和董事长告状。 叶总果断不再理她,把精力投入到堆积如山的文件里去。 期间,岑梓约黄自遥出去过一次,听到黄自遥满口都是企划案,简直头疼,吐槽她:“你好歹是大小姐,别像个社畜一样好吗?” 黄自遥笑她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那就请岑小姐赶快体验一下社畜的生活,感受一下我们的难处吧。” “穿价值五位数裙子的社畜?” “喂!” 两人逛街逛到中途,黄自遥接到万萱的电话,讲对于企划案她有一个新点子。发觉搭档自觉加班,而自己却出门游玩的大小姐感到十分抱歉,立刻要和岑梓告别,结果被岑梓坑了一个价值五位数的爱马仕背包。 黄社畜说:“好了,我一个月的薪水都上交给岑大小姐了。” 岑梓勾着她脖子,笑嘻嘻地,“那以后大小姐养你。” 插科打诨几句,算正经告了别。 因为是周末,黄自遥把万萱约到自己家里来,等万萱背着电脑包坐在餐桌旁时,她去冰箱里找喝的,“有橙汁,纯净水,还有,呃,星巴克的瓶装咖啡。” 万萱是个典型咖啡控,果断选择星巴克。 天气热,玻璃瓶才从冰箱里拿出来就蒙上了一层水雾,万萱把它贴在脸上,丝丝缕缕的凉意传过来,她幸福地叹喂着,“好舒服。” 黄自遥一脸嫌弃看她,拉开她身边的座椅,坐下来,直奔主题,“说说你的点子。” 万萱想起正经事,开始聊工作。 一直到黄昏,天边添上一层灿烂如织锦的云霞时,万萱才和她告别。 黄自遥原本想留她吃完饭,结果被她一句“大小姐也会做饭”的疑问气到把她往外推,叫她赶紧走。 万萱嬉笑着,感叹,“说实话,你真的颠覆我对大小姐的认知。” 应当是说她不铺张浪费。“假如你知道我今天只为了赶来见你,花费五位数的价钱给朋友买了一个背包赔罪,你还会这样说吗?” “那我也太荣幸了。”万萱瞪大眼。 黄自遥笑,“是啦,你好荣幸。” “虽然是这样,我也不会报销这笔钱的。” “……” 女孩子的话题总是很跳跃,扯几句就不知道聊到哪里去了。万萱看了一眼手表,赶紧说:“要走了要走了,我还能赶上我妈做的晚饭。” 她是湖城本地人,家境也算优越,不然支撑不起她学习美术。这黄自遥知道,她不再挽留,“替我和阿姨问好。” 等送她离开,黄自遥简单收拾一下餐桌,看见已经空了的星巴克咖啡的瓶子,忽然心下一动。 鬼使神差地,拍了一张照片,给有些日子没联系的叶一鸣发过去,并附文:看到了吗,这是你不配拥有的,星巴克。 叶一鸣没回复,黄自遥猜想他是没看到。叶总倒是不偷懒,然而加班了一个下午的小职员黄小姐不准备再难为自己,去洗手间简单冲了个澡,敷上一张面膜。 这时候有人敲门,黄自遥很疑惑,问:“是哪位?” “您好,我是同城快递。请问是黄自遥小姐吗?” “我是。但是我没有买东西,您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会?确实写的是您的名字,自然的自,遥远的遥。” 快递员的声音充满诚恳,黄自遥没打开链条锁,只把门开了一个小缝。 外面站着一个穿红马甲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看着她 分卷阅读14 ,神情居然有点慈祥。 “这是您的快递。”他将纸箱展示给她。 黄自遥犹豫了一下,把链条锁也打开,带着疑惑的心情签收,然后向他道谢,同时道歉,“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 快递员依旧笑呵呵,“小姑娘有点安全意识是好事。”还和她挥手告别。 黄自遥吃力地把纸箱搬到餐桌上,拿剪子划开胶带,打开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八瓶码得整整齐齐的星巴克,玻璃瓶装,摩卡味的,耀武扬威似的。 叶总真的不是一般小心眼。她再次给叶一鸣发微信消息:谢谢叶总的投喂。 叶一鸣这次回复地快:是让你留着下次招待我。 黄自遥重点找错了:等一下,你怎么会有我的地址。 叶一鸣:因为我记忆力好。 黄自遥故意逗他:真的吗?我不信。 叶一鸣很淡定:我还记得大小姐左胸上有颗黑色的痣。 过一会儿,黄自遥炸毛:闭嘴啦! 叶一鸣笑了笑,没继续逗她:要工作了。然后发给她一张在书房拍摄的照片。 黄自遥回了一句哦,又觉得不大礼貌,补上一句您去忙吧。 把手机丢在一边,将八瓶咖啡移到冰箱里,依旧整整齐齐地摆着。黄自遥站在冰箱前,吹着冷气,伸手戳了戳玻璃瓶。 莫名的心情愉悦。 想到还在认真工作的叶总,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社畜,黄自遥再次打开已经合上的笔记本电脑,算着时间丢掉脸上的面膜,再次自觉加班。 结果成功把黄自遥骗去加班的叶总此时正坐在书桌后发呆。 右手把玩着钢笔,左臂支起来,托着腮,像在思考,但实际上就是发呆。 脑海里慢慢勾勒出小姑娘炸毛的样子,或许红着脸,立即丢开手机,冷静一会儿,再默默地捞回手机,一个按键一个按键慢慢点,回复给他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警告。 光是想想,都觉得可爱。 叶一鸣忽然觉得,正鼎的大小姐是这样一个女孩,简直坚定了他在正鼎工作下去的决心。 想起这件事,把玩钢笔的手一顿,笔落在木质书桌上,发出一声响。 他叹了口气。拖了很久不曾决断的事情,如今也该做个决断了。 ☆、Chapter08. 黄自遥没有想到还会在银岛酒店偶遇叶一鸣,还是同时偶遇他和另外一位老板。 那人黄自遥认得,换句话说,湖城应该没有人不认得。关于潘先生的传言传遍湖城,她想听不到也很难。 对此人,黄正亭认可他在商场里有些手段,却绝不认同他去使用那些手段,更加不认可他的为人。当然,黄先生也绝不可能畏惧他。 因此作为黄先生的独女,黄自遥对他也仅有对长辈应该有的尊敬,而绝无其他。 叶一鸣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此处遇见黄自遥,很明显的愣一下,被潘先生察觉,笑问:“和黄小姐很熟?” “也没有很熟。”叶一鸣的神色没有一丝破绽,“只是觉得尴尬。” 他就职于黄家的公司,却与其他公司的老板一同出入,还被黄家小姐撞见。这无疑是一个合理的理由。 潘先生从叶一鸣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也不在意能看出什么,而是追问:“真的不再考虑吗?” 叶一鸣笑,“我以为,潘先生不是喜欢死缠烂打的人,也不是会愿意大权旁落的人。” 他与黄正亭不同。黄正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敢于大胆放权,任他施为,自己坐镇后方。而潘先生,叶一鸣不认为他具备这样的肚量。 话已至此,就没什么再说下去的必要。潘先生耸耸肩,表示遗憾,先他一步离开。路过大门,停下脚步问黄自遥:“黄小姐要走,需要我稍你一程吗?”全然是长辈的语气。 黄自遥的笑容好似面具一样得体,她自己也没想到有一日可以用得上这样的伪装,“多谢您,不过我想,我们大概不会顺路。” 潘先生今夜连连被拒,居然不恼怒,而是扭头回去看叶一鸣,意味深长道:“原来是这样。” 黄自遥笑,“您慢走。”寒意蔓延到眼底,她鲜少这样冷脸。 于是潘先生不再自讨无趣,缓步离开。 叶一鸣等他俩聊完,走过来,没有问他们说了什么,就像黄自遥也不曾过问一样。 黄自遥说:“我不大喜欢他。” 叶一鸣顿首,“看得出。” 到底没有在背后讲人坏话的喜欢,只叹一句,“自以为情深,结果到最后伤人伤己。” 叶一鸣明白她说什么,反倒笑道:“就我所知,黄董事长所作所为也是自欺欺人。” 黄自遥瞪大眼,“我父亲是情有可原。” “那么潘先生所行,必定也有可以自洽的逻辑在其中。” “你是在为他开脱?” 分卷阅读15 “不,不是。”叶一鸣摇头,“我没必要为他开脱,只是想告诉你,没有人会去做对自己无意义的事情。” 黄自遥恍然大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叶一鸣教导。她不再提起无关的人和事,笑道:“叶总不过长我十岁,却要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导我吗?” 倘说过来人,叶一鸣或许有这样自称的资格,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他也笑,“好歹长你十岁,教你些道理,不必言谢。” “叶总喜欢说教?” “只是对你。” 他话音落,黄自遥猛地怔住。话赶话说出来,也许他没有旁的意思,然而落入她耳中,难免引起一些桃色联想。 直待叶一鸣发觉小姑娘白玉似的脸染上红晕,继而反思自己所言所行时,方才意味深长看她,促狭地笑,“你在想什么?” 黄自遥眼神在飘,“没什么。” 叶一鸣低头,轻啄她唇角,在她惊愕与谴责的眼神中,露出些轻佻神色,“再说谎,就不只是讨一个吻。” “……流氓。”黄自遥低声指控。 “大小姐到今天才知道?” “……不要脸。” “这可不行。”叶一鸣仍是笑,星眸璀璨,“脸还是得要,否则大小姐怎么瞧得上我?” 黄自遥承认他长得极好,又气度不凡,否则不会有一首《淇奥》常在她脑中盘桓。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何止思念,简直日思夜想,难以忘怀。 但她拒不承认,反倒嘲笑他,“叶总知道吗,当一个男人意识到他长得帅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会变得油腻了。” 叶一鸣的重点在于,“你还是认可我长得帅,对吗?” 黄自遥面对事实,无力反驳,只好承认,“是。”但她也说,“可是如果只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没有办法吸引我。” 叶一鸣对于知晓自己哪里吸引到她的好奇心打败了继续调侃她的欲望,问道:“我很好奇,是什么吸引了你。”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黄自遥便也不再矫情,直说了:“翠竹。你给我的感觉像翠竹,高风亮节,宁折不弯。” 闻言一怔,好半晌叶一鸣才应她,语调轻快,是已经掩饰过失落的结果,“我是个商人,大小姐。做商人,恐怕达不到您的要求。” 黄自遥眨眨眼,反问:“你觉得我父亲不够正直?” 坦诚地说,黄董事长除了私生活可作为谈资以外,几乎没有污点可言。他为人正派,乐善好施,随和好相处,无论作为朋友,合作伙伴还是下属,都难以对他的行为有任何指摘。 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企业家,是一个值得结交和信任的朋友,也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叶一鸣无话可说,只剩认同:“黄先生确实足够好。” “看看,这就是你学习的榜样。”黄自遥眼睛很亮,比别人赞美了她还要高兴。 叶一鸣笑了笑,“我尽力。”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成为黄先生的资本,有的人不得不学会妥协。 这个话题就此翻篇,黄自遥才想起来问:“上回你来银岛酒店时候要办的私事,不会就是和潘先生见面吧。” 纯然的好奇,没有任何试探。叶一鸣道:“是。” 得到答案,黄自遥就不再追问下去,仿佛方才只是随口一问,反倒解释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今天小梓的生日,非要让我来参加聚会。”顿了顿,又说,“所以叶总,我不是故意偷懒。” 叶一鸣闻言失笑,“下了班就是你自己可支配的时间。我记得我没有压榨员工的习惯。” 黄自遥哦一声,又问:“那,我的企划案,您有没有看到?”眼睛里是期待。 叶一鸣耐心和她解释,“大概会由你们韩部长先筛选,然后才会择优递到我这里。” 黄自遥又哦一声,没再说话了。 叶一鸣想了想,既然她主动说起她来此的缘由,那么他合该礼尚往来,也告知她才对。坚决不肯承认只是不愿让她产生误解。 “潘先生之前找我,问我是否愿意跳槽到他的公司去。”迎上她惊讶的目光,叶一鸣笑着继续说道,“但我拒绝了。” 下意识的一句为什么,黄自遥不知道自己是否多嘴。叶一鸣做事总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相比潘先生,我更愿意在黄董事长手下工作,他是令我尊敬的长辈。”言谈之间,亲疏已经分明,“最主要的是,我不认为潘先生能开出更高的价钱。” 黄自遥哑然。从很久以前,黄自遥就发觉,叶一鸣其实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看似逐利,但却有自己的坚持。 譬如应对流言一事,倘若他霸道不讲理,只担心大小姐会因为受委屈而告状,就会像小说里写的,直接开除组长作罢。可他没有,他情愿绕远路,给旁人一个警示,再给她改正的机会。 这些坚持似乎是刻 分卷阅读16 在骨子里,使他在社会中浸染多年,依旧有翠竹的气质。这才是他吸引到她的地方。 但黄自遥什么也没说,再次问起从前问过的问题,“那么叶总,请问一下,您的薪资到底是多少?” 叶一鸣这回不说买包,而是笑说:“我想,是可以支付得起用于招待自己的咖啡——的程度。” “……您未免太小气。” “是我主动发照片过去挑衅别人?” 黄自遥知道自己不占理,泄气,“好啦,是我是我。” 叶一鸣低声笑,这时候黄自遥忽然意识到,他俩还站在酒店的门口,而且是很碍事的位置,聊了这么久。 第一反应是,还好没有人进出,不然简直太失礼。第二反应才是,自己居然站在傻兮兮地酒店门口和他聊了这么久。 有点恼自己,黄自遥看向他,道别,“我该走了。” 叶一鸣说:“我送你。” 黄自遥没拒绝。距离上次搭叶一鸣的车来银岛酒店已经过去两个月,逐渐由盛夏走入初秋,天气也渐渐凉下来。她身体不大好,不想站在路边吹着风拦出租车。 上车系好安全带,听见叶一鸣含笑调侃她:“大小姐买不起车吗?” 没完没了的拿大小姐这个身份逗她。黄自遥很无奈,但好在仅是无奈,不排斥大小姐的身份,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呀,叶总准备送我一辆吗?” “好,你尽管去提,记在我账上。” 黄自遥认真了似的,从官网里调出一张玛莎拉蒂Ghibli给他看。 叶一鸣扫一眼,白色的,还蛮适合女生开的车型,就说:“可以,我帮你联系4S店?”说完空出一只手,去摸中控台上的手机。 黄自遥的眼神清清楚楚写着惊悚两个字,赶紧拦住他,“好好开车,不要玩手机。” “怂什么?一辆车而已。”叶一鸣笑她。 “我现在知道叶总的薪资水平了,您讲住不起千万豪宅,还是太谦虚。” 叶一鸣想了想,还是没讲黄正亭挖他过来花多少钱,担心大小姐肉疼,但不放弃逗她,“车不要了?” 黄自遥赶紧说不要,丧气似的,“我有车,我爸早就送我了。只不过我懒得开,一直搁在车库里吃灰。” “所以就要我当你的司机?” “叶总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做我的司机。” “也不是不可以。” 黄自遥惊讶地看他。叶一鸣笑得有点坏,“不过我要讨一点报酬。” 等到了她的公寓,黄自遥才明白他要讨的报酬是什么。 上次叶一鸣买的东西还有剩,所以也省去再买的工夫,全专心致志用在一件事上了。 叶一鸣的唇向下流连时,黄自遥捧起他的脸,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害羞地别过头去,声如蚊蚋,“别留痕迹,好麻烦的。” 原本只是意思意思提醒他,不想他真的没有吻下去,这让黄自遥感到被尊重。 结束以后,叶一鸣抱她去清洗,她靠在浴缸里,任温热的水淋在身上,同叶一鸣几乎是□□相对地坐着——他也只是简单披了条浴巾。 叶一鸣惊叹:“没想到这么小的空间还能装得下浴缸,空间利用简直让人佩服。” “借用了我爸爸请的室内设计师。他是做豪宅设计的,没经手过这么小的户型,难为极了。”黄自遥笑,“现在看来,他的设计还是很成功。” 浴缸上方有一扇方形的小窗,透进来一些月光,恰好有一束落在黄自遥,照映着她洁白的皮肤。叶一鸣俯身去吻她,黄自遥闭上眼,眼睫轻轻颤抖,手掌搭上他的臂。是在邀请。 拒绝未免太矫情,更何况原本就情难自抑,于是在洗手间的月色里,也染上了暧昧的气息。 ☆、Chapter09. 这一次结束以后,他们难能可贵地拥在一起,回味彼此相融的时刻。 黄自遥偎在他怀里,呼吸打在他肩膀。叶一鸣低头去捉她的唇,结果被她躲过去。 她还是很害羞,“再来就没完没了了。明天要上班的。” 叶一鸣笑,“你现在和我请假,我准假。” “那你岂不是要向我爸爸请假?” “倘若你爸爸知道我请假的理由,他会想要杀了我。” “我爸爸很欣赏你。” “这不一样。” 黄自遥不解,“哪里不一样?” 叶一鸣慢慢和她解释,“假如有一个男人,诱拐了我精心教养二十余年的女儿,我也很难喜欢上他。” 黄自遥没想到男人的嫉妒心这样强,居然到了连女婿的醋都要吃的程度。她把疑惑说出来,叶一鸣笑说:“大概是有一种,自己养大的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的感觉吧。” “你说你自己是牛粪。” “嗯。”他坦然承认,“你是鲜花就好。” 黄自遥承认自 分卷阅读17 己被撩到。她抓过叶一鸣的手指把玩,慢吞吞地说起一件也许很不合时宜的事情:“我和我的前男友从来没有这样亲密过。” 叶一鸣挑眉:“怎么说?” “我没有和他做过这样的事情。”黄自遥想起方远宁,心里憋着的一股气到今天终于撒出来,“小梓撞见他和别的女人去酒店,我和他提了分手。后来他向我解释,只是因为我从来不和他做,他才会去找其他人。他说他心里只有我。” “所以,你们男人真的可以将爱和性分开吗?” 叶一鸣斟酌了一会儿,回答:“坦白讲,很多时候,是可以的。人也是动物,受欲望支配,因此常常会在欲望的驱使下做出不符合逻辑的行为。但人又不仅仅是动物,因此会用理智克制欲望。” 黄自遥点点头,又问:“可是,你就没有受欲望支配。”她说在酒吧的时候,他能面不改色拒绝很多美人的搭讪。 “我也受欲望支配。“叶一鸣反握住她的手,牵到唇边吻了吻,“譬如现在,譬如刚才,譬如那晚。” 他又说:“只对你。” 黄自遥承认自己又被撩到,小声质疑:“我不信你没有过恋爱经历。” 叶一鸣非常坦诚,“不仅有,而且非常丰富。”见她神色一黯,补充道,“可是只有面对你,欲望才会战胜理智。” “那么,你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了。”黄自遥几乎将整个头藏在被子里,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黑暗里,闪着得逞的精光。 叶一鸣无奈地笑,并不反驳她,“只要你愿意。” 黄自遥小小的雀跃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扭开壁灯,跳下床。结果差点儿腿软跌在地上,好在叶一鸣眼疾手快,扶住她,“小心。” “……谢谢。”她下意识道谢,慢慢走出卧室,上到上层的衣帽间里,不一会下来,手里攥着一条手绳,献宝似的举到叶一鸣眼前。 “这是什么?”他捏着一端提起来,看了看。很普通的一条手工编织绳,唯独不寻常在,中间穿有一颗饱满鲜艳的红豆。 黄自遥沐浴在暖黄色的壁灯的光里,认真的神色,“是我去旅行时,向当地的手工艺人学来的。虽然我没有学会很精妙的编织方法,但是好歹是亲手做的。” 她靠进叶一鸣怀里,叶一鸣下意识环住她的腰,让她贴得再近一点。“红豆,是手工艺人送给我的,经过特殊的处理,不会坏掉。” 小姑娘红着脸,小声说:“我知道你不缺什么,但是还是想送你礼物。想来想去,只有它最合适。” 叶一鸣神色温柔极了,轻声问她:“只有一条?” “有两条。”她很难为情似的。 叶一鸣满意地笑,将红绳妥善搁置在床头柜上,抱着她吻了吻,然后关上灯。 “休息了。” 在黄自遥逐渐均匀的呼吸里,叶一鸣默念起王维的诗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此物最相思。 连叶一鸣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有多么珍重这份心意。 第二天清早,黄自遥起床时,叶一鸣已经收拾妥当,甚至不客气地用了她的厨房。 她才洗漱完走出去,还穿着睡裙,看见餐桌上的早餐。 烤好的吐司里夹着溏心的煎蛋,白菜丝,牛油果,并一层干酪片。杯子里是鲜榨的橙汁,除此之外,还有一小碟洗好的草莓。 一时间,黄自遥都忘了吐槽叶一鸣用的是她的食材制作早餐。 走过去坐下来,咬了一口三明治,出人意料的味道不错。她不吝赞美,向他竖起大拇指。 叶一鸣靠在椅子里喝咖啡,笑而不语。 黄自遥注意到,他原本戴在左腕的手表换成了那条手绳,和他一身西装搭配起来格外违和。 没忍住笑了笑,说:“抱歉,我忘了你要穿西装的。” 她手腕上也戴起相同的红绳。叶一鸣不甚在意,“没关系,正式场合可以遮起来。”是不打算摘的意思。 黄自遥赶紧摆手,“别这样,至少洗澡的时候是要摘下来的。否则红豆会裂开。” 叶一鸣点头,表示了解,忽然提起其他事,“我看到冰箱里的咖啡只有六瓶,你偷喝了我的咖啡。” 黄自遥语塞,“你讲不讲道理。” “必要的时候,不讲也无妨。”他笑了笑,往前倾身,“我要讨回来。” 没等黄自遥问他想怎样讨,他就以行动向她说明了。 本能快过大脑的思考,黄自遥环住他的脖颈,回应他的吻。 一吻结束,叶一鸣贴着她的额头喘息了一会儿,平复心情,对她说:“请假吧。” “走开。” 叶一鸣扶眉而笑,等她吃完早餐,一应收拾妥当,随她下楼去。 湖城十一月不算太冷,也不算太暖,风吹过来,还是有钻进骨头缝里的寒意。 黄自遥注意保暖,已经不再穿裙子。她穿 分卷阅读18 一条阔腿的浅色牛仔裤,上身穿烟粉色的薄毛衣,搭一件白色外套,以及一双白色的矮高跟。 她总是偏爱浅色的打扮,这使她看上去格外干净和柔软。 叶一鸣载她去公司,自觉地没有过问她对于恋情的处理。她一贯是不声张也不隐瞒,很随缘的态度。 也不会因为别人说了什么而主动避讳他,见了面还是笑吟吟打招呼,叫声叶总。 车停在停车场,叶一鸣没有即刻下车,这使黄自遥有一点疑惑,也没有下车,看着他。 “我上次在广告部教训人的时候,宣称我和你没有关系。”叶一鸣胳膊撑在方向盘上,扭过身子看她,“我食言了,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 “一个领导者,假如不能使下属信赖,就很难进行有效的管理。”他煞有其事的样子成功哄住黄自遥,她问:“那怎么办?” 他勾勾手指,示意黄自遥向前靠一点。黄自遥不疑有他,身子向前倾过去,一下子被他揽住腰肢,讨去一吻。 叶一鸣笑说:“所以,我需要一些激励,使我可以加倍努力去取得员工的信任。” “窃玉偷香。你就快失去我对你的信任了。”黄自遥指控道。 “这也无妨。” “哪里无妨?” “你不信任我,可也不忍心拒绝我。不是吗?” 黄自遥发觉自己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丝毫没有在前一场恋爱中处于主导的感受。这也许就是与一个大她十岁的男人谈恋爱的弊端。 她拒绝回答无疑是一种肯定,只会让叶一鸣得寸进尺,还要再次偷香时,黄自遥赶紧推开他,一边说我要迟到啦一边跳下车离开。 叶一鸣脑海里是她通红的脸。忘记提醒她最好先吹吹风再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人看到这里,不妨再听我讲几句废话。 我写文章的目的最初是为了取悦自己,将自己喜欢的故事和人写出来,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结果不曾想,居然有幸得到了一些关注,即使很少,对我而言也是很大的鼓励,亦是压力。 我尚且年轻,或者更好的说法是,无知。许多事情并不真的了解,书写不免会出现错漏,烦请诸位见谅。 此外,写的一直都是很短的短篇,首先是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其次也是因为喜欢天马行空的幻想,写长篇需要大量的,太限制我的幻想。在以后,也许会试着写写长篇,也试试不同风格的文字。 如果您还在,那么我希望不会让您失望。 承蒙关照,不胜荣幸,万分感激。 2020.12.22 舒抒亲笔 ☆、Chapter10. 这件事是黄自遥到了办公室,被万萱神神秘秘拉到一边,问她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才意识到。 看见镜子里脸红的像个番茄的自己,黄自遥第一次有把叶一鸣拉进黑名单的冲动。 万萱一脸“我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你就不要瞒我了”的表情,简直一猜一个准儿,“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黄自遥真心实意地发问。 “咦。”万萱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你不要把我了解你这件事说得这么恶心好不好。你应该讲,‘知我者,万萱也。’” 黄自遥笑瘫在椅子里,等她笑完,万萱把她拉起来,继续追问:“是谁是谁?谁能被我们大小姐看上。” 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黄自遥决定告诉她,但是,“请不要讲出去,不然会有点麻烦。” “当然不会,你还信不过我?” 当然信得过。于是黄自遥拉过她的手,伸出手指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写上叶一鸣三个字。 万萱猛地把手抽回去,惊呼一声:“天啊!” “哎,小声点。”黄自遥看到已经有同事一脸惊诧地看过来,赶快捂上她的嘴巴。 “让我缓缓。”万萱趴在桌子上,平静下来以后,说道,“不奇怪,如果你和其他人恋爱,简直对不起和叶总走得这么近这个事实。” 黄自遥和她一起趴下来,两颗脑袋几乎要靠在一起,咬着耳朵说悄悄话,“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万萱忽然好奇,“那么,那一天叶总过来把组长叫过去训斥,是为了给你出气?” “那时候应当是,为了维护我身为大小姐的尊严。” “哎呀,不都是一样的。可是叶总也太温和了,难道不应该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做吗?”万萱坐起来,靠在椅背上,假装自己是个大老板,还刻意压低了声线,“你,被开除了,快滚吧。——这种。” 黄自遥笑得肚子痛,赶紧把她拉回来,接着说:“我想象不到叶一鸣说‘滚’这个字,也无法想象叶一鸣会做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她想了想,接着说,“假如他真的这样做,我反倒不会对他有好感。” 万萱直呼大小姐到底是怎样长大,连特权都不懂得用,同时也感慨 分卷阅读19 ,“好在你是这样的人,否则我一定会每天和你吵架。” “怎么说?” “我最讨厌那些仗势欺人的富二代,挥霍父母钱财,却好像自己有很大的能耐似的。” 黄自遥笑,“在我的朋友里,没有这样的人。” “所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黄自遥赞同她的话,然后在她嘴里塞一块糖,坐正身子,“工作啦。” 万萱把头搁在隔板上,笑嘻嘻地看着她,“迟早有一天被你的甜食投喂成一个大胖子。”说完,也扭头去工作。 午休前,韩部长召集大家开会,是为了新楼盘的广告企划案。 他说:“我看过了,在其中选出了五份我比较满意的。接下来采取无记名投票的形式,选择出三份,票数最高的递交到总经理哪里去,其余两份作为备选方案。” 黄自遥坐在会议桌边,一边看PPT里播放出的其他人的企划案,一边在记事本上取其精华写下来。 韩部长把每份企划案的负责人名字都隐去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是谁做出的,因此相对而言还比较公平。 最后黄自遥和万萱的那一份以两票之差落后于第一名,她有一点失落,但还是保持风度,给第一名的小组鼓了掌。 散会以后,韩部长叫住黄自遥和万萱,鼓励她们,“你们两个的灵感很好,只不过缺乏一些实际的工作经验。相信未来你们会做出更好的企划案。”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笑着道谢,然后告别。 出来以后,万萱开玩笑道:“我以为部长会给你放水。” “这样的话才是我不希望发生的。”黄自遥垂着头,盯着脚尖说。 看出她有点失落,万萱赶紧安慰她,“没事的,还有机会的啊。没准儿叶总会选择我们的备用方案呢。” 黄自遥垂头丧气地,“你可千万别指望叶总会放水,那更不可能。” “我没有啦。”她戳了戳黄自遥的脸,“打起精神来啊大小姐,等下班请你吃甜点。” “不了不了。”黄自遥摆手拒绝,“晚上我约了人,也许还有接受新一轮的逼问。” 万萱知道她说的是和叶一鸣的事情,偷笑道:“奥,加油。” 下班以后,黄自遥联系了岑梓,对方好像在忙,只发了一个定位给她。这让黄自遥趁机给她打点预防针的计划胎死腹中,只好硬着头皮去赴约。 按照她给的地点打车过去,是一家门店。装修古香古色,又不乏现代的元素。 有点惊喜。黄自遥敲了敲门,岑梓出来,看见她,把她迎进去。 岑梓介绍,这是她和朋友合作开起来的一家汉服店,纯手工制作,独一无二的设计,每月推出一个主题款式。岑梓负责日常运营和宣发工作,本想拉黄自遥入伙。 但黄自遥很直接地拒绝了,“正鼎的薪水已经很高了,我不想加入大学生创业的行列里。” 岑梓一边感叹她“重利轻友”,也不愿轻易放过她,非要给她找点儿事做。最终几个人敲定,由黄自遥做服装模特。 黄自遥吓坏了,连声推脱:“我才一米六三的个子,不足够做模特。”但岑梓不依,非说她可以。黄自遥长一张十足古典的美人面,照曹植《洛神赋》中写的“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一字不差。 按岑梓的话讲,她与那些欧式双眼皮、高鼻梁和微笑唇的网红脸不一样,穿件汉服站在那儿,就活脱脱是一张《仕女图》。 黄自遥禁不住她不断游说,勉强应下来,约定周末来拍摄。这时候终于找到机会提起别的事,悄悄和岑梓说:“我恋爱了。” 岑梓反应并不大,直接反问:“和叶一鸣?” “……你们都是什么脑子?” 岑梓哈哈笑,笑得直拍手,“你最近就接触了叶一鸣一个质量不错的男人,还能和谁谈恋爱?” 黄自遥非常郁闷,觉得自己的心理建设做了个寂寞,“哦,你真聪明。” “话说回来,我也算半个媒人吧,是不是应当请我吃饭?” “没有钱了。整个月工资都给你买包了。” “叶一鸣也没有?” “人家日理万机,哪有工夫理睬你。” 岑梓唾弃她,“现在就开始重色轻友,我真是看错你了。” 黄自遥笑着倒在她怀里,说道:“等这阵子忙完,我问他有没有时间。” 岑梓这才满意,掐了掐黄自遥的脸,问她:“黄叔叔知道这事儿吗?” “还不知道。” “那,你准备让他知道吗?” “为什么不?” 岑梓说:“如果是我,我会想,为什么我的下属会和我的女儿在一起,他是不是对我女儿有所图谋。” 黄自遥肯定,“叶一鸣不会。”那样光 分卷阅读20 风霁月的一个人,不应该被这样无端的揣测,“即使没有和我在一起,他也站得很高了,不是吗?” 岑梓想了想,“你说得对。”于是就不再提这些事,转而和她商议拍摄细节。 到了周末,黄自遥刚坐上去往岑梓店铺的地铁,结果被组长一个电话绊住。组长告诉黄自遥,她们的备用企划案也要修改,叶总说不满意。 “那么,叶总是哪里不满意?”黄自遥虚心求教。 “不知道。”虽然最终没有选择用她的点子,但是组长对于韩部长挑选出黄自遥做出的企划案这件事还是颇有微词,“你自己问叶总去。” 于是黄自遥给叶一鸣打了电话,直接问:“叶总,我的策划案问题出在哪里,您给个明示。” 叶一鸣加班到通宵,被黄自遥电话吵醒,愣了一下,才说:“你来,我告诉你问题出在哪。” 黄自遥答应下来,和岑梓通了电话,说工作临时出了点问题,她恐怕要爽约,感到非常抱歉。 岑梓一点不介意,调侃她,“行了,我知道了,体内燃烧着社畜之魂的大小姐去忙工作吧。正好我这边拍摄地点也临时出了问题,想通知你取消拍摄呢。” 黄自遥猜测,岑梓这样说十有八九是为了不让她感到愧疚,领了她的情,说下次一定不会爽约,就挂掉电话。 打开微信,看到叶一鸣发来的定位,在下一站下了地铁,选择打车过去。 叶一鸣应该提前和门口的保安打过招呼,黄自遥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他家门口,敲门。 他很快打开门,抽出一双备用的男士拖鞋给她,请她自便。然后转身走向卫生间。 黄自遥走进去,在玄关处换了鞋。 他家里是动静分离的设计,右手边是动区,左手边是静区。黄自遥没好意思去他的书房和卧室,只在客厅绕了一圈,然后贴在阳台的玻璃窗上,看小区的园林设计。 叶一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来,问她:“在看什么?” 黄自遥吓了一跳,头撞在玻璃窗上,咚的一声响。叶一鸣赶紧扶着她脑袋按进自己怀里,“撞疼了没?” “还好。”她揉了揉自己的头,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我现在有点后悔没有要那辆车。” 是说自己低估了他的薪酬水平的意思。叶一鸣笑,拉她去书房,从电脑里调出她的企划案,问她:“自己看看,觉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黄自遥一秒钟正经,仔细看了一遍,充满困惑地看着他。 叶一鸣在这时候才切实领会到她确实是个大小姐,“有点太悬浮了,就是不太接地气。” 明明是很好的点子,细节也设定的很清晰,唯一的缺点就在这里。“大小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黄自遥恍然大悟,有点沮丧,“这要怎么办?” 叶一鸣坐在靠椅里,把黄自遥拉过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胳膊环住她的腰,“体验生活吧,多做几年社畜,没准儿就能体会到大众的心理。” 听出他是在开玩笑,黄自遥就说:“社畜是不配拥有这么富有的男朋友的。” 叶一鸣立即用唇封住她的唇,斥责道,“这话也是乱说的。” 黄自遥赶快求饶,揽住他的脖颈,靠在他怀里,“怎么办?我真的希望可以做出一点成绩来。” 叶一鸣慢慢理着她的长发,温和道:“不要急,一点一点来。”说完,打了个哈欠。 “你没有睡饱吗?”黄自遥抬起头问。 “我在今天早晨五点钟才睡,结果九点钟就被你叫醒。” “啊,这样。”黄自遥赶紧说,“那你去休息吧,我不吵你。” 叶一鸣真的很累,松开她站起来,按了按额角,也不逗她,“那我去休息,你自便。”转身去了卧室。 黄自遥没有觉得被怠慢,反倒是更加喜欢这样自然舒服的相处,总比整天粘在一起,或者事事报备要好。她坐在沙发上刷了一会儿手机,忽然想起叶总似乎没有指教她企划案要怎么改,于是自己摸索着,用手机版的Word和PPT努力修改,结果熬到眼睛痛,果断把手机放下。 她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房子的内饰。是偏冷淡调的装修,绝大部分采用灰色和白色这样的冷色,只有茶几右侧并排摆放了两个水绿色的布艺沙发,和她家里那个灰绿色不谋而合。因着这样的巧合,黄自遥欣喜地笑了笑。 随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第一次来到叶一鸣的家里。这里的生活气息并不算浓厚,但是整间房子里弥漫着他身上特有的浅淡的香水味,让黄自遥感觉,好像时刻都在他的怀抱里。 有些充满满足的亲切,于是就窝在水绿色的小沙发里发呆,不知不觉睡着了。 ☆、Chapter11. 叶一鸣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把自己团在沙发里的小姑娘,莫名感觉她有点委屈。 他走过去,俯下身看她。她的眉弯曲 分卷阅读21 细长,眉下卧着一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同样狭长。妆一直都化得很淡,今天大概没有化,可以看出她莹白如玉的皮肤很好。睡着的姿势没一点儿防备,像个孩子似的。 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谁料居然吵醒了她。叶一鸣向她道歉,“抱歉,没想到会吵醒你。” 黄自遥不太困,只是因为太过无趣才会睡着,原本就睡得不深,摇头说:“没关系。”然后忽然想起来似的,问他,“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叶总为什么要我到你家里来。” 叶一鸣愣了愣,自己也在思考。他刚从睡梦里醒来,脑子还不太清醒,听见黄自遥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想见见她,于是随意找了个理由叫她过来了。现在经她提问,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理智。 失去理智的叶一鸣还能被称为叶一鸣吗?他不知道。 从遇见黄自遥以后,他出现太多变数。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同一个门第高出自己这样多,年纪又小自己这样多的女孩恋爱。 “让我想想。”叶一鸣保持俯身的姿势,手撑在沙发背上,渐渐靠近了她,不大正经地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到我家里来了吗?” 也许,是知道了。黄自遥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可没料到他忽然勾着她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一定要她看着他。 这时候是正午,太阳光线从窗透进来,勾绘出叶一鸣的身影。他逆光站着,背后是万丈光芒,眼里是星辉满天。他注视你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你,你是他的全世界。 谁能抵御得了叶一鸣的吸引呢。黄自遥笑自己不自量力,伸出手扯着他的衣领,主动吻上去。 起初是她在主导的,后来也许,叶一鸣嫌她太腼腆,接替了她的主导权。于是这个温和的吻逐渐激烈起来。 意识回笼的时候,黄自遥衬衫扣子已经被解开,头发铺满了主卧的枕头,周围全都是叶一鸣的气息。她喘息着问:“怎么不继续了?” 叶一鸣以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的眼神看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这里没有准备要用的东西。” 感觉他恨极了自己会受她诱惑似的。 黄自遥红着脸把头埋进枕头里,闷声问:“那怎么办?” “你说呢。”叶一鸣在她身边躺下来,伸手把她捞进怀里,“让我抱抱。” 他身上很烫,还有某个不太和谐的物件硌着她,黄自遥有点不舒服,扯他袖子,给他提出建议,“你可以去卫生间解决一下,我不偷听。” 很诚恳的眼神。叶一鸣想,她真的不知道他会沦落成这模样的罪魁祸首是谁?于是不愿让她置身事外,抓起她的手,笑吟吟地,“你要不要帮帮我?” 黄自遥吃了一惊,要把手收回来,却被他攥得紧紧的,只好小声抗议,“放开我啦。” 他凑近一些,黄自遥身上的奶香钻进鼻子里,“真的不要帮帮我?”忽然间,他唇间溢出暧昧缠绵的两个字,一下子击溃黄自遥所有防线,“遥遥,帮帮我。” 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叶一鸣抱她进洗手间,将她放在流理台上,抓着她的手仔细冲洗,脸上是餍足的神色。洗干净,又牵着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地吻。 “……放开。”黄自遥羞到不行。 叶一鸣不放,反而逗她,“手酸不酸?” 黄自遥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额头,推开他,跳下流理台往外走。还没走出几步,又被他捞回来,箍在怀里。 “叶总,不要这么粘人。”无可奈何的语气。 “嗯?”热气打在她耳垂,像颗红豆似的。想到这个比喻,叶一鸣低头去寻她戴着手绳的右手,手指交叉进去,和她十指相扣,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什么?” “你送我手绳,按道理,礼尚往来。我也该送你点什么才是。” 黄自遥简直不想理他,“你怎么会问出这么直男的问题,送什么当然要你自己想才有诚意。” 叶一鸣笑,“可是我觉得,大小姐也不缺什么才对。” “可是,那都不是你送的。”说完,她红了脸,偷偷回过头去看他。 才回过头去,就被他发现,扳着头接了一个缠绵的吻。“好吧,我慢慢想一想。” 已经是中午,叶一鸣问她要吃点什么,黄自遥再次兴致勃勃地提出建议,“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闻言,叶一鸣靠在中岛台旁,含着笑,倒是没有如同万萱那般发出大小姐也会做饭的疑问,而是招手让她过去。 黄自遥走过去,被他牵着到冰箱前。他打开冰箱门,将空荡荡的冰箱展示给她看,解释道:“我问你吃什么的意思是,我来叫外卖。” 看见她眼里的嫌弃,就差把“你怎么生活得这样不精致”几个字写在脸上,叶一鸣以为有必要为自己挽回一下,“其实,只是恰巧食材都用光了。” 黄自遥摆摆手,说算了,坐到沙发里,拿起手机看外卖, 分卷阅读22 “即使您不会做饭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叶总的手金贵到只在文件上签字。” “谁说的?”叶一鸣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黄自遥就自然地靠近他怀里,“我的手还能做很多事情,你要试一试吗?” 抬起头,和他对视,黄自遥从他眼里看出一些不一样的含义。她并不是未经人事的单纯少女,只要想一想就清楚。 “叶总,正经一点。”她一本正经警告他,假如没有脸红,会更加有说服力。 叶一鸣并不善罢甘休,“这个称呼,如果你愿意换一个场合来叫,我想我会给出很让你满意的反应。” 黄自遥站起来,“你再这样我就要走了。” 他伸手把人拉回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吻了吻她的唇,不再逗她,“快想想吃什么吧。” 于是黄自遥就很自在地选外卖,时不时会过问他的意见,最后在吃饭团和寿司之间纠结。 叶一鸣真心实意地问:“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黄自遥很较真,问他,“你想吃哪一种?” 叶一鸣私心很想看到黄自遥捧着一团绿油油的东西,像小仓鼠一样吃东西的场面,于是选择前者。 很显然,黄自遥也联想到这样尴尬的场面,试探着问,“要不然,还是吃寿司吧,好不好?” 被她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很难说得出“不好”这样的答案。小姑娘开心地抱着他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随后,叶一鸣再次加深这个吻。 虽然有一种不断占她便宜的负罪感,但是叶一鸣承认,他居然没办法克制自己。 原来之前所说的,面对她的时候,理智往往压制不住欲望,并不是哄她玩的。 “遥遥。”他忽然喊她,黄自遥疑惑的“啊”了一声,接着看见他眼里闪烁着的细碎的笑意,“先下去好不好,腿麻了。” 黄自遥疑心他是在说她太重了,可是她的体重明明偏低。乖乖爬下来,坐到他身边去,问他:“你嫌弃我重吗?” “如果说嫌弃,也该是嫌弃你不够重。”她简直太纤瘦,好像一个不留神,就会把她的腰拗断,使他时常不能真的凭借冲动去与她亲近。 “哦。”黄自遥没有质疑别人的习惯,更加相信叶一鸣说出的每一句话。 等外卖到达的时间里,黄自遥抱着抱枕偎他怀里,任他的体温熨贴着她,漫无目的地与他说闲话。 “小梓叫你请她吃饭,非说她算半个媒人。” “怎么说?”叶一鸣好奇。 黄自遥有点尴尬,“其实,那天晚上在酒吧,是她怂恿我去搭讪。” 叶总这样的成功人士和岑梓这位尚在创业的女大学生脑回路不大一样,“她还敢要感激?倘若那晚在那里的是其他男人,她也会怂恿你去搭讪吗?” 黄自遥笑倒,拿过手机,“我就这样回复,把你的话原原本本转告给她。” 叶一鸣夺过她的手机放在一边,搂着她,笑道:“不过事已至此,还是要感激她的。” 黄自遥又笑,笑完和他说,“其实,假如那一天坐在那里的不是你,我不会迈出那一步。”说完,抬头和他对视。 叶一鸣脸上有笑,没问为什么,只是以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是翠竹。”大多数人都只是随波逐流的草,扎根在土里,随着风吹过的方向倒过去。而叶一鸣不一样,只一眼,他就给她与众不同的感受。 不是因为他干净整洁的衬衫,也不是因为他腕间价格昂贵的表,甚至连格外出众的长相都不是重点。 而是因为他眉宇间的意气风发,是坐在纵情声色地场所里,也挺直的背,是他拒绝前来的搭讪的女人时,礼貌却坚决的态度。 黄自遥越过他,把手机拿回来,调出微信,找到“备注和标签”那一栏,展示给他看。 “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诗。” 叶一鸣慢慢读出来,“彼其之子,美如玉。” 她有点不好意思,略微低下头错开他的视线,“后来觉得,也许《淇奥》更适合你。” 叶一鸣默然,没有立即接她的话,一个呼吸以后,把她手机拿过来,要修改备注,笑问她什么合适。 黄自遥不觉他在转移话题,认真地想了想,脸更红,头也垂得更低。在叶一鸣为她的颈椎考虑,要把她的头抬起来以前,听见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什么?”叶一鸣假装没听见,追问她。 黄自遥别过头去,嗔怪似的推搡他。换作旁人,叶一鸣也许会觉得是做作,但在黄自遥身上就不会。 她确实就是这样坦荡,热情展露出来,羞涩也不加掩饰。 他笑了笑,低头打字,按了保存以后,看到自己的备注变为“檀郎”二字,把手机搁置在一旁。 叶一鸣问:“你要不要给自己也改一个备注?” “叶总三十多岁的人,为什么谈起恋爱来像十几岁的孩子。” “我 分卷阅读23 是礼尚往来。” 他把手机递出去,逗她,“真不改?” 黄自遥就把他手机拿过来,在他面前晃一晃,解开面容锁,点进微信里,要修改自己的备注名,犹豫了好久,也不知道改成什么好。 总觉得遥遥两个字太肉麻,从他口中叫出来还好,倘若真的落实到实处,她自己先受不了。 叶一鸣看她无法抉择,索性替她做决定。黄自遥凑过去,看到屏幕上“卿卿吾爱”四个字,更加觉得肉麻,对他说:“不然还是大小姐,我觉得也挺好。” 头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黄自遥扁着嘴,以眼神谴责他。叶一鸣再度把她拉近,吻上去。 只是一个吻,也能缠绵至此。黄自遥一边喘息,一边期待外卖不要这么快送达,不要有任何人和事能打破这样和谐的氛围。 然而门铃声还是响起,叶一鸣拍了拍她后背,算作安抚,站起来去拿外卖。走回来,将外卖盒搁在餐桌上,又去厨房里拿了碗碟和筷子,叫她来吃饭。 黄自遥征询他的意见后,就近在中岛台的水槽里洗了手,坐过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随口一说,“叶总的微信经营地像中老年人,和我爸爸一个风格。”接着又问,“你头像的那幅毛笔字是谁写的?写得真不错。” 叶一鸣稍微停顿,很快回答:“是我爸爸写的。” “王维的诗,你爸爸喜欢王维?” “是。” 这时候黄自遥才想起来,她从来没有了解过叶一鸣的家庭,就借机问道:“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呀?” 话音落,叶一鸣失手打翻了盛芥末的小碟子,浅绿色的芥末沾到大理石的桌面上。他立即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我先清理一下。”随后起身去茶几上的纸抽里抽出几张面巾纸来擦拭。 黄自遥静静地盯了他几秒,低下头继续吃,等他清理好,开启新的话题,“你说你朋友要我请客,什么时候?” 黄自遥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笑说:“等你有空,反正她职业自由。” 叶一鸣就说好,和她商讨哪一家餐厅味道更好,哪一家餐厅环境更好。 黄自遥听着他说,偶尔附和两句。在吃完午餐以后,他端着盘子准备送到洗碗机里时,黄自遥叫住他。 “怎么了?”叶一鸣问,眼里是纯然的疑惑。 “没什么。”黄自遥笑笑,心想,也许是自己太敏感。总觉得叶一鸣不太喜欢提起他的家庭。 叶一鸣耸了耸肩,转过身去。 只在一瞬,眼神变得沉冷无比。但再次回到黄自遥面前时,已经恢复往常的样子。 他露出一点苦恼的神情,“我下午原本准备加班的。” 黄自遥就自觉的站起来,说:“那我先回去了。” 叶一鸣这一次没有挽留,而是问:“要我送你吗?” “不必了。”黄自遥拒绝道,“正巧,我可以约小梓出来。在这不远处有一家不错的甜品店。”她又笑,“只希望叶总不要责备我不思进取。” 叶一鸣送她到门口,与她一同开玩笑,“我说过,我没有压榨下属的习惯。”他想吻她,却被她避过,还是那一句话,“再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可是听起来却有所不同。叶一鸣毫无察觉似的,“玩得开心点。” “好。”黄自遥换好鞋子,和他挥手告别,然后走向电梯。 叶一鸣目送她上电梯,然后关上门。 他很轻松地察觉出黄自遥态度变化的节点,知道她或许介意。可是他不准备妥协。 既然选择避而不谈,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没有人会去做对自己无意义的事。 ☆、Chapter12. 离开叶一鸣家里以后,黄自遥给岑梓打了电话,说出自己的苦恼,并问她是否能见一面。 岑梓是很讲义气的朋友,绝不会错过为密友排忧解难的机会,很快就赶到约定地点。 一家小而精致的甜品店,室内设计多采用温和的色调,以焦糖色为主,辅以其他相称的颜色,总体上给人温馨之感。是黄自遥在点外卖时偶然看见的,大众点评都说不错,因此她才会约在此处。 岑梓到达以后,先赞美黄自遥的眼光不错,紧跟着调侃她,“说是聊工作,怎么聊到叶一鸣家里去。” 黄自遥笑着去掐她,岑梓大呼手下留情,这才步入正题,问她发生了什么,使她心情不快。 黄自遥如此这般将事情讲过,略有些烦恼的叹息,“我以为我与他已经足够亲近,可是没想到中间还隔着不少秘密。” 岑梓问:“你便没有任何秘密吗?” “我当然没有。家庭,工作,往事,甚至连前任我都和他讲过。” 岑梓一时语塞,在这方面,黄自遥确实极为坦荡。 思索一会儿,黄自遥自己想通,她道:“算了,或许是他有什么 分卷阅读24 难言之隐。” “你这样想就好,谈恋爱而已,何必要想那么多糟心事。” “谈恋爱不想这些,那做什么应该想?” “结婚啊。结婚才应该考虑双方的家庭背景,恋爱不就是享受过程吗?” 黄自遥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结果受到岑梓的嘲讽,“黄大小姐,你该不会想嫁给他吧?” 实话实说,黄自遥不是没有想过婚姻。只是似乎太过遥远,又太过现实,她现在先享受一些飘渺的东西也无妨。她还不想这么早将自己浸泡在生活的琐碎里,她并不认为她与叶一鸣的感情已经深笃可以每□□夕相处,共同操心琐事也不会争吵和厌烦的程度。 他们因彼此的美好而在一起,但还没有做好面对彼此的不美好的准备。 但黄自遥问:“你觉得不行吗?” 岑梓不说行与不行,挖了一勺芒果慕斯喂到嘴里,吃完才说:“我觉得他是心思很重的人。” “不然怎么年纪轻轻掌管一家庞大的企业?” “不是说这个。”岑梓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叶一鸣给她的第一感觉,是淡漠。淡漠到,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好像这世上没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人和事,因此随性,却也稳重。 “算了。”到最后她泄气,“你喜欢就好。”岑梓又说:“但是,要是让我知道他欺负你,我一定不饶他。” 黄自遥挽住她胳膊,撒娇,“我知道,岑小姐待我最好了。” “少来——下次不许放我鸽子。” “一定一定,给岑小姐做模特,是我的荣幸。” 回到家里收拾妥当,黄自遥打开文档修改企划案,在与万萱协商,达到两人都满意以后,发给组长。忙完工作,她松一口气,洗了个澡出来,收到一条消息。 叶一鸣发过来,告诉她明天要出差,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在湖城。 黄自遥的小脾气早早就被自己消化掉,这时候他来汇报行程,反倒使她不好意思,回复道:叶总的行程也需要向小职员汇报吗? 叶一鸣见她还有心思玩笑,想必是不再生气,于是闲散靠近沙发里,打字:我哪里敢怠慢大小姐。 黄自遥笑一笑,这句话本是一句调侃之言,她却也能觉出甜蜜来。真是魔障了。想了想,她发消息给他: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叶一鸣愣了愣,反问她:什么事?我不记得了。 那就什么事也没有。黄自遥知道叶一鸣不将她忽然而来的脾气放在心上,也就顺他的意思,当作没这件事。 叶一鸣发一条语音过来,是无奈的语气:“大小姐,我不是说过,你偶尔任性一些也无妨。” 怕她又说出教养原则那一套话,紧跟着又说:“难道和男朋友使些小性子,也在你原则禁止的范围里吗?” 黄自遥拨视频电话过去,他立刻接通,前置摄像头正对着他的脸,很死亡的视角,但居然不影响他的清隽。 “底子好就可以这样任性吗?叶总,赶快把角度调整好。” 她话说完,叶一鸣反倒轻哼一声,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屏幕上只剩下黑乎乎一片,“要求不少。” 黄自遥小小的惊呼一声,佯作感慨,“叶总可真是小气得很。” 叶一鸣再次把手机拿起来,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问她:“没别的事吗?” 对于自家事业做得有多大,黄自遥多少是了解的,此刻也不缠着他,赶紧说:“你快休息吧,我没别的事情。” 原本累极了,但她这样说,叶一鸣反倒不着急休息,只默默看她,直到她受不住,小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看着你。”明明隔着屏幕,黄自遥却似乎感觉叶一鸣就在她眼前说话一样。他浅棕色的瞳仁剔透,闪着笑意,“我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你。” 不可避免的,黄自遥红了脸,埋怨里藏着甜蜜,“你从前就说这些话给女友听吗?” “嗯?”叶一鸣想了想,逗她,“你确定要听我复述哄女人的话?” “……算了吧。” “而且,大小姐。”叶一鸣补充,“这些话要在其他场合说,才能事半功倍。” 其他的场合,该不会是说……黄自遥看他,从叶一鸣的眼神里找到答案。低喃一声流氓,“你赶紧去休息吧!”说完挂掉视频电话。 结果,脑海里却逐渐浮起那些画面来。 在漆黑的夜里,几束月光从遮得严实的窗子里透进来,勾勒出叶一鸣朦胧的脸庞,耳边是他低哑性感的嗓音,那些羞人的情话,她几乎不敢认真回忆,只怕自己被体温蒸熟。 她赶快冲进卫生间,捧了凉水泼到脸上,才觉得没那么烫。靠在冰凉的瓷砖上,闭上眼,身体慢慢滑下来,眼睫在轻轻颤抖。 叶一鸣啊。 叶一鸣出差一去就是小一周,中间万萱笑得一脸“猥琐”地问她,深夜时候会不会感到孤单寂寞,被黄自遥嫌弃地推开。 “哎,问个正事。”万萱再 分卷阅读25 次把头靠过来,问:“咱们公司有个总裁要上任,你知道吗?” 黄自遥握鼠标的手一顿,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不知道。” 她一贯对高层变动不怎么上心,黄正亭也没必要向她汇报公司治理的情况,因此作为正鼎的大小姐,许多消息居然是从旁人口中听到。 “这是怎么回事?董事长想要分叶总的权?” “不会,我爸一向用人不疑。” “那是为什么?”万萱眼珠转个不停,黄自遥怕她继续阴谋论下去,赶紧打断她说:“没准儿是想替叶一鸣分忧,毕竟这么大的集团,全交给他一个人也很辛苦。” 她说完,自觉很有道理,接着说:“况且大的集团公司往往都是设立总裁和总经理两个职务,现在填补上空缺,也不是不合理的事情。” “我还听说,新来的总裁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女人?”黄自遥一惊。 万萱的重点不在“女人”而是,“对啊对啊,超级厉害。据说刚从国外的大企业辞职,直接被董事长挖到正鼎来,感觉会是个很难缠的人物,叶总可遇到对手了。” 黄自遥听完她的话微微走神,脑子里渐渐浮出一个这样厉害的女人。 离经叛道的,潇洒肆意的,不走寻常路的,最爱一条明艳红裙和浓妆艳抹,走起路来像走在T台上的模特一样铿锵有力,脚下生风的——这样一个女人。 假如真的是她,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恐怕会很有趣了。 一天,黄自遥给韩部长送完材料,刚要出来,被他叫住,“麻烦你走一趟,把这份材料给叶总送过去。” 黄自遥接过来,道一声好,也没问是什么,乘电梯上去,经过秘书办的时候,问叶一鸣的秘书:“我现在方不方便去送一份材料?” 秘书告诉她:“方便,敲门进去就可以。” 她道谢,然后敲响门,里面传来一声进,她才推开门,走进去,“叶总,韩部长让我送一份材料上来。”话音落,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 是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但是穿一身红西装,卡罗拉红玫瑰一样艳丽。脚上是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看得黄自遥暗暗咋舌。 叶一鸣坐她对面的沙发上,穿一身白西装,干练且干净,更加衬他气质出尘。两人面前都摆着茶杯,清澈的茶汤里漂浮着翠绿色的茶叶,是在招待客人的架势。 叶一鸣说:“交给我吧。”黄自遥应一声递到他手里,看见他微微拧起的眉才反应过来。 明明有客人,秘书怎么就这样叫她进来了。于是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不知道您在忙。” 谁料她这句话说完,对面的卡罗拉红玫瑰先行开口,不无调侃的意思,“叶总这么大排场,看把我们遥遥吓得。” 话一出口,两人俱是一惊。不同的是,叶一鸣是惊诧,黄自遥则是惊喜。 她看过去,很笃定的语气,也不乏喜悦,“沈姨!我就知道是您。” 万萱和她谈论起这位新任总裁时,黄自遥就在想。黄正亭认识的几个女人里,又有哪一个能胜任总裁职务,想来想去,只有沈曌如。 沈曌如与黄正亭也算自幼相识,一起成长,一起学习公司治理,一起工作。唯独不同在于,沈曌如叛逆得很,不愿在自家公司入职,早早外出打拼,如今也算名声远扬。 黄自遥很喜欢她,因为她身上有她不具备的张扬和洒脱,而且坦荡。 她一直是喜欢黄正亭的,但是在黄正亭收获真爱以后,也能真心祝福,继续往来,待他的子女如自己的子女,待他的妻子如自己的姊妹。 最令黄自遥印象深刻的,是一张合影。她父母的结婚当天在庆典上的照片,伴郎团里除了两个黑西装的男人以外,还有一位着红西装、留着寸头的女人。特意为当伴郎剪了短发。多潇洒的女人。 因为第一印象就好极,因此在以后的相处里,黄自遥不免和她亲近。 沈曌如也真心喜爱这个乖巧懂事的晚辈,如同她母亲一样温婉正派,是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内心非常坚定的一个人。 沈曌如摘下墨镜,站起来给她一个拥抱,笑问:“你给你爸爸打工?” 黄自遥也笑,“您现在不也是给我爸爸打工。” “谁说我要给他打工,我是要追求他。”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黄自遥大吃一惊。知道这些年沈曌如一直独身,没想到居然还惦记着他父亲。“那您怎么才想起来追求他?” 沈曌如摆摆手,“我那不是最近才得知他这个人吃错了药。阿润多好的人,是由他这样糟践的?” 黄自遥觉得她说的对,这世上哪里有人能及得上她母亲,父亲这样不断寻找替身的行径,既是羞辱她母亲,也是羞辱那些女人,更甚者,连带将真正爱恋他的人也一同羞辱了。 可是听人当面这样讲,难免还是尴尬。沈曌如也意识到,赶紧补救,“我没有旁的意思,我一贯快 分卷阅读26 人快语,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您的性子。”黄自遥不怪她,反倒希望沈曌如能让黄正亭清醒过来。 这时候叶一鸣轻咳一声,宣示存在感。 尴尬的不止黄自遥,他一个外人站在旁边听她俩谈论私事,无论如何都不合礼,况且今日还有正经事没做。 他问:“沈总,您要不要先熟悉一下公司?” 这回黄自遥也想起来,她人还在总经理办公室,掺合进两位大领导的会晤,连忙道别,出去了。 再次路经秘书办,她问:“您说叶总方便,可是叶总明明有事做。” 秘书笑,说的话倒也让黄自遥无法反驳,“这公司有不方便接待您的地方?” “……别了,只当我是普通职员就好。”她是认真的。 秘书也认真地回答:“好,我记得了。” 回到自己工位上,发现手机里收到两条消息,一前一后发过来。 先来的那条是短信息,沈曌如发的,邀她晚上一起吃饭。 后来的是微信消息,叶一鸣说有东西要给她,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 这不是赶巧了吗。黄自遥失笑,最终决定放叶一鸣的鸽子。 她截图给他发过去,并一句话:先来后到哦,叶总不会要插队吧。 叶一鸣大概率在陪沈曌如熟悉公司情况,没回复她,过一阵子才收到他的回复:看来我的“礼尚往来”暂时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紧接着跟了一张日程表。又要出差。 这让黄自遥有点犹豫,她实在有点好奇他会给她送一个怎样的礼物。 挣扎以后,还是非常痛苦地敲上几个字:一路顺风。 叶一鸣收起手机,默默看了一眼正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风景的红衣女人,居然有了一种即将失宠的担忧。 沈曌如没回头,只含笑说:“怎么,小两口腻歪完了?” 叶一鸣一惊,仍是不露声色,笑容没一丝破绽,“您说什么?” “不是在和遥遥恋爱?” 叶一鸣认为现在不是坦白的好时机,但是他的原则不允许他说谎,况且眼前这人很有可能成为他的长辈,“您说得对。” “胆子不小。”沈曌如笑着转身,“老黄知道,还不剥了你的皮。” 她虽笑着,却有摄人的气魄,“他高薪请你,是让你来和他的女儿恋爱的?” 叶一鸣没有不反击的理由,“董事长请您来,也未必是想看您追求他。” 先是一愣,继而笑了。沈曌如说:“我小看你了,你能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上,不是没有理由的。” 没想到叶一鸣会反击。原本猜测,他是不是要借着黄自遥的身份坐稳总经理的位置,因此拿出长辈的架势和他说话。谁料他没因为她与黄家父女关系亲厚而忍受她的嘲讽。 是个有傲气的人。 “沈总谬赞。”他叫沈总,不动声色将私人关系抹除,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和她对话。 沈曌如觉得,假如自己今天不给他一个下马威,以后在公司里的地位可能堪忧,于是又说:“想好怎么搞定老黄了?” 叶一鸣果然沉默。这也是他的担忧。 “叶总。”沈曌如走过去,长辈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得逞的笑容。 “要加油啊。” ☆、Chapter13. 下班的时候,叶一鸣亲眼看着沈曌如耀武扬威地开一辆法拉利载着黄自遥在他面前驶过。 黄自遥扒着车窗,伸出头看他,他还能对她摆摆手道别,让她把头收回去,不然危险。 等黄自遥安安稳稳坐下来的时候,沈曌如笑着调侃她,“现在连隐瞒都不稀罕了吗?” “沈姨不会说出去的对不对?”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沈曌如。 “那可说不准。” “啊?” 黄自遥顿时呆住,表情变得纠结。沈曌如笑,没忍住伸出一只手揉她头发,“这么傻,难怪被叶一鸣骗走。” “他没有骗我。”黄自遥轻声为他解释。 沈曌如和叶一鸣相处一下午,聪明人之间的交锋永远是不动声色的,笑意盈盈里你来我往,过了无数招。 坦白讲,站在同事的角度,叶一鸣堪称完美。他的业务能力毋庸置疑,对于她的疑问会详尽解答,完全没有与她争权的意思。但是站在长辈的角度来看,沈曌如存有疑虑。 “遥遥,他心思很深。你真的觉得他适合你吗?” 黄自遥惊讶,“怎么你们都这么说?”这使她开始怀疑她眼里的叶一鸣到底披上了几层滤镜。 “那你怎样看他?”沈曌如是开明型的长辈,愿意听一听她的想法。 于是黄自遥将翠竹的譬喻说给她听,又说:“在他身上我看见了很多不应当是他这样身份的人具备的东西。譬如少年气,譬如正直,譬如慎独。” 分卷阅读27 沈曌如认可她,“你说的没错,但这与他心思深重并不冲突。” 叶一鸣是君子端方,待人接物都很得宜。但是也有生人勿近的疏冷,对于许多事情不关心,更不走心。他永远存有三分防备,将心门紧锁。 “你了解他吗?他的生活经历,他的成长环境,以及他父母是怎样的人。这些都是塑造一个人的重要条件。”沈曌如说出黄自遥考虑过的问题。 “我不清楚。”黄自遥泄气似的,“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不了解。我甚至不知道在来到正鼎之前,是在哪里,做什么。” 沈曌如无奈地笑,“你未免太不上心。” 但黄自遥的解释是,“如果他想要告诉我,自然不需要我问。如果他不想告诉我,我去了解,他会生气。” 如果不是真的熟悉黄自遥,沈曌如很难相信会有这样的年轻人。她说:“看来你爸爸到底没有疏于对你的教养。我很惊喜,我以为现在的小女生都是吵着要看男友的电子设备,要了解他相关的一切的那种。” 黄自遥笑说:“即使是情侣,也要给彼此留出空间。况且我也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 “在我年幼时,娇蛮任性的时光里,惹了不少麻烦事。” 沈曌如失笑,“你倒是擅长自我反思。” “与其要求别人,不如要求自己。” 恍惚间,沈曌如竟然以为眼前的女孩是多年前的那个清晨,她见到的挽着黄正亭手臂的女人。 沈润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以旗袍美人而闻名。她长得极美,又是很清新脱俗的长相。 那时候黄正亭把她带回家,介绍给黄家的老先生和老夫人,二老满意得很,全然不觉得她配不上黄家门楣,也不在意她比黄正亭还要大三岁。 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年纪,正是沈曌如最狂妄放肆的年岁,她总以为如沈润这样没有背景的人浸泡在娱乐圈那样的名利场里,必不可能是干干净净的人,一定是施了手段攀附权贵。 但在那天清晨,她见到沈润本人时,这样的念头一下子被打消。 沈润着一件天水蓝的旗袍,绣一对栩栩如生的仙鹤,颈上挂着一条饱满的珍珠项链,朝她笑一笑,喊一声沈小姐。 “总是听正亭提起你,今日见到,果然和我猜测的大同小异。” 沈曌如问:“您如何猜测我的?” 沈润答得很快,眼神也诚恳,不像是搪塞她,“我想,拥有一个不羁的灵魂的人,必然会有与之匹配的气度。”顿了顿,她说,“有没有人和您讲,您像一株红玫瑰。” “这个形容可能有点俗气。” “抱歉,这也许因为我就是个俗人。”沈润掩唇笑。 寥寥数语,沈曌如再也挑不出她一点不好来,往后多年的交往里也让她更加了解沈润。 她确实是极通透的一个人,是沈曌如一辈子遥不可及的温婉,聪颖又善良。 如今她的女儿出落得十足像她,她该感到欣慰吧。 沈曌如对黄自遥说:“你自己要想好,以后没有后悔的路给你走。” 黄自遥说:“我明白的。谢谢您。” “谢什么。”沈曌如转移话题,“我以为,我这么堂而皇之地宣称追求你爸爸,多少会引起你的不满。” “我爸爸活在梦里好多年了,需要有人把他叫醒。那个人是您的话,再合适不过了。”黄自遥思绪飘开,又说,“况且您和我妈妈像姐妹一样。” 沈曌如赶紧打断她发散的思维,“你再这样说我就会有负罪感了。” “怎么会?” “你这话说出来,好像我一直纠缠你父亲,就等你母亲出事一样。” “那您就不会这么多年以后才出现了。” 沈曌如哑然,半晌笑了,“你呀,和你妈妈还真是像呢。” 多少年前,沈润淡声对她说:“曌如,我知道你喜欢正亭。” 那时候沈润和黄正亭结婚很久,正怀着黄目远。这话一出,把她吓坏,忙解释,“润姐,我是喜欢他,但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沈润愣了愣,才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误会。”她停了停,接着说,“假如你想做什么,很早就有机会。曌如,或许你会喜欢他,我应该为他的魅力感到高兴,但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同样站在他妻子的角度,我不能说我为这份喜欢感到高兴。” 她始终是平静又温柔的,“说一句很自私的话,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为什么要执着于此呢。你值得更好的人。” 最后,她神色诚恳地道歉,“这些话太伤人,对不起。但我不想看你一直为难自己。” 这些话太像一个胜利者骄傲的宣言,可是从沈润口中说出来,充满了说服力。她不掩饰自私,也确实为沈曌如考虑。 今天,沈润的女儿也如此大度,坦然接受,并真诚希望她可以加入这个家庭里。 难怪呢。沈润被念念不忘,是有足够 分卷阅读28 的理由的。 餐桌上,黄自遥和沈曌如聊了很多湖城这些年的变化,沈曌如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岁月总是匆匆。 她认命似的,“我到底还是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不该答应你爸爸担任这个总裁的。” “哪里有,您还没到五十岁。” “这话听着可不像安慰。”沈曌如不赞同地看着她。 黄自遥笑说抱歉,想起万萱的“阴谋论”,还是提一句,“我爸爸请您来,是对叶一鸣有什么想法吗?” “这么大一家公司,全交到他一个人手上,任谁都不放心。没有人会把所有的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即便你父亲一贯信任旁人,也是如此。”沈曌如意味深长地说,“他是这艘大船的掌舵人,必须要慎重。叶一鸣能力很强,可也因为太强,不得不有所保留。” 沈曌如见黄自遥有些发愣,叹一口气,“你父亲他是商人。” 黄自遥慢慢说:“我知道。我只是很心疼他,是他的妥协才给了我不必妥协的机会。” “你能理解他,他的所作所为就有意义。” 黄自遥露出一个很淡的笑,“那您是为了分权?” “是牵制,也是备用。”沈曌如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假如有一天,他追求更高的利益而离开正鼎,不至于使正鼎一下子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黄自遥喝了一口水,水是冰的,喝下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发冷。好半晌,才慢吞吞应了一句,“哦,是这样。” 饭桌上聊这样沉重的话题,这顿饭难免吃得不尽兴。沈曌如把黄自遥送回家,车子停在小区门口,黄自遥说自己可以走进去。 沈曌如知道她需要时间思考,没有坚持送她进去。从车后座拿过来一个小礼盒给她,“送你的礼物,才想起来。” 黄自遥打开看了看,是一个精致的玫瑰型胸针,镶嵌着浅橙红的摩根石,温暖又少女的颜色。 她是喜欢的,因此就不客气,收下来,对沈曌如说谢谢。 沈曌如不当回事,说你喜欢就好。和她挥手告别。 目送她的车离开,黄自遥要进到小区里,忽然发现路旁的停车位上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她不敢确定,特意绕过去看车牌号,这时候叶一鸣打了双闪,她这才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去。 还没坐稳,就被叶一鸣扳着头吻下去。很灼热的一个吻,像在宣示主权,直到她忍不住掐他腰上的肉,才恋恋不舍地停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黄自遥问他。 叶一鸣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我在吃醋。” 她反应过来,无奈,“长辈的醋你也吃?” “当然。”他不以为耻。 “我要是告诉你,我小时候总是和我哥哥睡在一张床上,你岂不是要酸死了。” “那我就只好多睡几次补偿回来。”作势要撩她衣服。 黄自遥啪地一声把他手打开,又惊又羞,“还在车上呢。” 叶一鸣知道她脸皮薄,不再逗她,重新靠近座椅里。扫见她手里拿着的礼品盒,指一指,“沈总和你关系真亲厚呢,还有见面礼。” “少阴阳怪气。”黄自遥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我小时候沈姨还抱过我。” 叶一鸣要纠正她的想法,“我没有抱过?” “她还给我洗过澡。” “我没洗过?” “……叶一鸣,你好烦哦。” 话这么说,却只有无奈和好笑而已。 叶一鸣从她手里抽出礼品盒,往她手里塞了件东西,冰凉的触感。 黄自遥点亮车顶的灯,提起来看了看。是块玉牌,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出翠竹的花纹,手感温润,没一会儿就染上人的体温。 “送我的?”她笑弯了眼。 叶一鸣瞥一眼,嫌她明知故问,“不要还我。”作势要抢。 黄自遥先他一步收起来,笑说:“送了人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叶总,您今天的行为有点幼稚哦。” 叶一鸣哼笑一声,不接话。黄自遥主动靠过去,挽住他胳膊,撒娇似的晃一晃,“等了很久吗?” “你说呢。笔记本电脑都快没电了。” “抱歉哦,下次请你吃饭。我亲自做。” 叶一鸣一言难尽地看她,“你对下厨这件事这么有执念?” 黄自遥也抬头看他,“我手艺很好的,不展示出来不是衣锦夜行?” 叶一鸣就笑,说有机会一定尝尝大小姐的手艺。 又聊几句其他的,黄自遥再次想起那块玉牌,问他:“雕刻的翠竹,是因为我说的话吗?” 他眼神沉下去,但还笑着,“是,让你看见它就能想起我,以免太久见不到我,会想我。” “少来哦,谁会想你。” 叶一鸣不和她争辩想与不想的问题,牵起她的手,轻声说:“玉牌,要保存好。” 分卷阅读29 他的语气充满珍重,让黄自遥觉得,他说的不仅仅是玉牌这么简单,然而下一秒,他的语气就恢复轻松,“不然我可没有闲工夫给你弄来第二块。” “知道啦。”黄自遥挣开他的怀抱,说,“我要走了,你明天不是要出差,好好休息。” 凑过去,主动献上一个吻。结果就是再次被叶一鸣扣着头,占足了便宜。 他碰了碰小姑娘的脸,“不要我送你回去?” 黄自遥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烫,“不要,我自己回去。”说完快速下车,头也没回,只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叶一鸣用两束车灯照亮她的路,目送她走进小区。又抬手关掉顶灯,准备启动车子时,从衣兜里摸出一件东西。 黑暗里,隐约可以看出也是一块玉牌,上面似乎雕刻着字迹,但是分辨不清。 一声极轻的叹息,淹没在汽车发动时响起的引擎声中,好像没有存在过。 ☆、Chapter14. 天不太晚,但是小区里的路灯都亮着,隔一段路投下一个圆形的光点,一直蔓延向前方,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黄自遥踏在这一排光点上,慢慢向前行,沈曌如对她说过的话,仿佛全变成了实体,一个字一个字飘在她脑海里。 很难不去想。 原来,即使坐到她父亲这个位置上,也要因为一些事情瞻前顾后,经营算计。他教她诚实守信,言行一致,教她为人坦荡,宁折不弯。 他说他的女儿有梅花高洁之姿,幽幽暗香浮动,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 可是她能有这样高洁之姿,全是由他对世俗妥协换来。 假如沈曌如没有和她说这些,她一直以为父亲对于商场的事情得心应手,下属皆心悦诚服。 然而经沈曌如一提,她才知道,或许一直以来是她过于天真了。 对于正鼎的治理也好,对于叶一鸣的认知也好。 叶一鸣说过,没有人会做对自己无意义的事。当时黄自遥以为他只是教她这个道理,却忘了道理往往都要经由实践来证实。 她一直只看到他的原则,却忽略了,他是个商人这个事实。追名逐利,是商人的本色。 倘若有一天,他离开正鼎,另谋高就,他们之间这段感情又会走向哪里。或者说,他们能有一个完满的结局,他又是否能接受旁人异样眼光的打量,以及说他是仰仗裙带关系才能执掌正鼎的风言风语。 更甚,他是否能因为她,放弃更好的发展机会。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也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 况且他身上还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虽然嘴上说不在意,愿意给他留出空间,但心里还是会觉得空落落的。 总觉得前路一片迷雾,没有办法探到尽头是什么,充满了不确定和不安全感。 黄自遥从手包里摸出她方才随手塞进去的玉牌,提起来,借着路灯的光细细打量。 这确实是一块质地很好的羊脂白玉,雕刻出竹子的图案。雕工略显粗糙,但依稀可见翠竹君子风骨。这块玉看上去有些年头,应当是被人常常带在身边把玩过的,泛着光,好像通了灵性。 这样一块玉牌必然不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准备的,要么是存放在他人手里,要么是一直随身携带在身上。再联想到他珍重的语气,叮嘱她千万要保存好,这一定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一时之间,黄自遥居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若说两人不够亲近,他不会将这样一件物品送给她;若说足够亲近,中间却始终隔着他的秘密。 真是让人烦恼。 上了楼以后,黄自遥直接将自己跌进床里,将枕头抱进怀里,下巴搁在枕头上,摸出手机来,给叶一鸣发了条消息:我的胸针落在你车里了。 叶一鸣通过后视镜看一眼随手被他丢在后座的礼品盒:我扔了。 黄自遥无奈:那是长辈送的,你不要闹。 叶一鸣笑一笑,戴上蓝牙耳机,拨了一通电话过去,响了两声,对面才接起来,慢吞吞黏糊糊的一声:“喂——” 立即就想掉头回去。不该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啊?”她喉间溢出疑惑和惊讶的调子,连忙拒绝,“不用不用,先放在你那儿吧。明天上班给我带过去。” 一手扯着枕套的边缘,咬着唇,“你不是还要出差嘛。” “明天下午。上午要开场会,陪沈总认认人。”叶一鸣说。 潜台词大概是,他现在可以过来。 黄自遥又想起万萱一脸坏笑问想不想叶总,似乎是想的。但是今天晚上,她又不大有兴致去做那样的事情。 微不可闻地叹息,“算了,你回去休息吧。” 叶一鸣不置可否,问她:“你在做什么?” 黄自遥刚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回答他:“正准备洗漱。” 分卷阅读30 “准备休息了?” “嗯。”今天她的大脑承受了太多原本没有机会接受的信息,亟须睡眠使它回复正常的运转。 叶一鸣笑,“那休息吧。”随后挂掉电话。 黄自遥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愣了一下。什么意思,连句晚安都不说?哪有这样当男朋友的。 气鼓鼓地把手机丢在洗手台下的置物柜里,卸妆洗漱一套结束,换好睡衣,点上香薰,再次回到床上。 叶一鸣的消息踩着时间过来一样,一张在他家拍摄的夜空的照片并一句晚安。 晚安呀。黄自遥回完消息,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才抱着被子心满意足地睡下。 第二天起床有点晚,黄自遥没来得及做早餐维持她精致的生活,只咬了一片吐司面包就匆匆下楼。 刚走到小区门口,准备拦一辆出租车,听见鸣笛声。 叶一鸣车窗开着,胳膊搭在窗口,笑着看她,“大小姐,我来履行承诺。” 黄自遥站在原地反应一下,才想起来是之前他说要给她当司机的事情。本来就是开玩笑而已,没想到他真的当真。 笑着走过去,上车系好安全带,看到中控台上放着印着好利来logo的纸袋,用眼神询问他:给我的? 叶一鸣刚想发动车子,停下来,也用眼神回应她:不然呢? 黄自遥打开一看,是一块丹麦红豆面包和一瓶蓝莓汁。抿着唇笑了笑,对他说:“可是面包太大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叶一鸣很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思考之后回答她:“那就封起来,剩下的中午吃。” 黄自遥不赞同地看着他,“你就不能说剩下的你帮我吃掉?” “大小姐,我不吃甜食。”叶一鸣无奈。 黄自遥点一点头,很做作的打开手机备忘录,边打字边读出声,“叶一鸣不吃甜食。”还在前面标注一个序号一。 “……这是你记仇的列表吗?” “不是,是对你的了解的列表。”黄自遥是认真的神色,“从现在开始,我要慢慢了解你,你的喜好,或者其他的什么都好。” 她一定是个最符合大众幻想的学霸。叶一鸣想,因为只要看到她认真的神色,就很容易将她和高中时代埋头学习的三好学生联想到一起。 校服板板正正地穿着,拉链拉到顶端,端正地坐在座位上,握着笔刷题。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在她眼睑处打上阴影。皮肤白的近乎透明,整个人散发着瓷器一样的光泽。 是那种,即使是他,也会多看一眼的女生。 叶一鸣笑,眼里藏着柔软,说话却不太正经,“那你记一下。”见她看过来,凑近她,在她耳边笑着说,“我还喜欢你穿粉色JK裙。” 黄自遥脸瞬间就红了,把他推开,从手包里拿出那块玉牌指给他看,“翠竹哦,叶总注意一点。” “这是你说的。”叶一鸣坦然极了,“我只是按照你的说法送你一件礼物。”他按着她的手将玉牌收回手包里,“和我可没关系。” 黄自遥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撇撇嘴,坐回去吃叶总的爱心早餐。 叶一鸣终于发动车子,这时候想起来她的胸针,告诉她,“你的胸针我放在储物箱里。” 黄自遥赶快把面前的储物箱打开,果然看见熟悉的礼品盒。把撕在手中的面包塞进嘴里,用没碰到面包的小拇指把盒盖推开,思考如何给自己戴上。 他车上没有纸抽,随身携带的纸巾在手包里,不大好拿,没办法擦手,一时间纠结无比。 瞥见她的表情,叶一鸣笑,“先放下,过会儿我帮你。” 黄自遥就把盖子盖回去,放在中控台上,继续吃饭。 面包味道不重,但是两人坐得近,叶一鸣还是隐约能嗅到面包的甜香,莫名地有了点胃口。 恰逢红灯,车子停下,叶一鸣趁机伸手抓住她手腕,将刚被她撕下来的一小块面包送到自己口中,迎着她的目光,笑道:“味道不错。” 小姑娘一点不护食,吃的被抢了就再撕一块,主动喂到他嘴边。叶一鸣没拒绝,顺势咬在嘴里,听见她说:“那么问题来了,叶一鸣到底喜不喜欢吃甜食呢?”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叶一鸣不喜欢甜的,但是如果是黄自遥投喂,他就可以吃甜食。”叶一鸣逗她。 “黄自遥投喂什么叶一鸣都会吃吗?” “黄自遥投喂什么叶一鸣都会吃。” 很幼稚的对话,黄自遥忍不住笑,“怎么感觉一和你恋爱,我幼稚得像个小学生。” “嗯,是这样吗?”绿灯亮起,车子再度行驶起来,叶一鸣故作认真的思考,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那很好,证明你年轻了。” “这么说也应该是叶总更高兴,毕竟您年轻的更多。” “我高兴绝不是因为变年轻,而是因为恋爱的对象是你。” 叶一鸣说这句话的语气再平淡不过,似乎就像说“这道菜很好吃”或 分卷阅读31 者“这件衣服质感很好”一样。可是恰好是这种平淡,让黄自遥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于是黄自遥没再说话,不愿去打破这种氛围。 到达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黄自遥早餐也吃完。她把纸袋折好,以便更好地保存剩下的小半块面包,一边和叶一鸣说,“我手包里有湿纸巾,你帮我拿出来。” 叶一鸣就帮她将湿纸巾从包里拿出,还顺带帮她擦了手,然后拿出胸针,对她说:“转过来。” 黄自遥解开安全带,转过身子面对他。他凑近一点,低下头去给她别胸针。眼前是他乌黑的发,鼻尖是他发间的香气,黄自遥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她今天穿的是略发黄的白色毛衣,别着这枚摩根石胸针再合适不过。叶一鸣正在打量她,猝不及防被她吻住。 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热情而生涩,却勾人得很。叶一鸣的手扶上她的腰肢,往身前按一按,拉近距离。 这个吻结束,黄自遥喘息着,小声说:“我喜欢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场合也不是最合适,时机也不是最合适,但她就这么大咧咧说出来。四个字好似在心尖滚了一圈,叶一鸣手指都在发颤。 多奇怪的感觉。从前和那么多人说过那么多令人脸红的情话,却不及她一句“我喜欢你”杀伤力更大。 叶一鸣贴上她的额头,轻声回应,“我也是。”随即再次封住她的唇,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话语。 有那一瞬间,叶一鸣想,就让时间停在这一刻吧。 ☆、Chapter15. 叶一鸣带沈曌如不仅认了人,还在公司各部门转了一圈,不过看他的表情,感觉更像没什么意义的闲逛,是被赶鸭子上架走这一趟。 等人走后,万萱又凑过来问黄自遥,“不给我介绍介绍沈总?” 黄自遥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认识她?” “董事长总不会莫名其妙让公司空降一个总裁,肯定和他有关系。”她一脸笃定。 黄自遥脑子里还是刚才,沈曌如一条长裙跟在叶一鸣身后慢悠悠闲逛,而叶一鸣眉眼里略显无奈和强压着的一点不耐景象。好像被押赴刑场似的。 “她的事迹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得对。” “什么话?” “叶总这回遇上一个很难缠的对手。”黄自遥居然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有的他费心思。” 万萱戳一戳她,“醒醒,叶总才是你男朋友。” “沈总还是我干妈呢。” “好家伙。”万萱笑着吐槽,“这一公司高层都是你自家人,你还屈尊在广告部当什么职员,干脆混个副总算了。” 黄自遥故作震惊,“你觉得我的能力已经可以与叶总相提并论了吗?” “你说什么梦话。” “那不就是了。”黄自遥拍了拍她的头,“我还要努力呀,这样才能在未来配得上副总的职位。” 万萱承认自己有被大小姐对工作的热情感染到,于是也投入到工作里去。 中午黄自遥没去吃饭,只简单坐在自己位置上把剩下一小半红豆面包吃完,然后继续工作。她这波操作看得万萱简直叹为观止,连带着她都不好意思再偷懒。 晚上下班,黄自遥拖着辛苦一天的□□往外走,被万萱拉住,问出了她堵在嗓子眼,这一天都想要问的问题。 “大小姐,您忽然打鸡血了吗?” 黄自遥叹气,其实是昨天晚上沈曌如的话刺激到她。她想,假如她优秀到可以独当一面,是不是可以减轻父亲的压力。 “没有,我不是一直都还,比较努力?” “那确实。”万萱索性不再纠结这件事,拍了拍她的肩膀,坏笑着告别,“再见大小姐,你又要度过孤独的夜晚了。” 说完,飞快地溜出去。 “明天不要让我逮到你。”黄自遥笑,走到大门口,被迎面而来的寒风一吹,赶紧裹紧大衣。 沈曌如在她身后,“我载你回去。” “沈…总?” “你身体不好,不能受凉。” 黄自遥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于是不推辞,同她一起去地下停车场,上了车。 她胸前的胸针反射着灯光,沈曌如注意到,笑了笑,“还喜欢吗?” “当然喜欢呀。”黄自遥伸手摆弄了一下,像个得到心爱的玩具的孩子,“沈姨送的我当然喜欢。” “哦?”沈曌如挑眉,“不是沈总了?” 没料到她会纠结这个称呼,黄自遥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我敢担保,明天公司的传闻一定是我同您有些不正当的关系。” 叶一鸣确实对流言一事进行了处置,然而这事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有人就避免不了有流言,只不过从明面上换到暗地里罢了。 黄自遥不在意,还能当玩笑讲出来。 分卷阅读32 “你这孩子。”沈曌如无奈地笑,“旁的不说,心态倒好。” 黄自遥笑嘻嘻撒娇,露出孩子的娇态。 沈曌如想,假如黄目远和沈润还在世,她一定比现在生活得要随意许多。 睡前黄自遥给叶一鸣发了晚安的消息,没有收到回复,等了一小会儿,手机开了飞行模式,关灯休息。 早起收到回复,叶一鸣再次忙了个昏天黑地,很晚才看见黄自遥的消息,再次回给她一张夜景的照片并一句晚安。 于是黄自遥边吃早餐边给他回了一句早安,叶一鸣那边发来视频通话。 黄自遥赶紧对着屏幕理了理并不乱的头发,接通电话,十分热情地打招呼:“早呀!” 叶一鸣走在路上,因此画面不太清晰,但他含笑的嗓音很清晰,“这么想我?” 一下子红了脸,黄自遥啪地一声把屏幕叩向桌面,“谁想你?视频不是你发的?” “是我发的。”叶一鸣决定不逗她,她实在脸皮太薄,“我想你。”他声音含笑,温柔低沉,也许是刚睡醒不久,带着一点沙哑,莫名性感,“遥遥,我很想你。” 黄自遥笑得很痴,好久才说:“奥——我也是。” “手机抬起来。” 她乖乖听话,把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黄自遥很白,皮肤也好,因为害羞而微微脸红,像只水蜜桃一样粉嫩,在前置摄像头的死亡像素下都能保持颜值不下降。 叶一鸣的摄像头也对准了自己。黄自遥能看见他穿笔挺的西装,墨绿色,丝绒材质,灯光下泛出光泽。 忽然问他:“你的衣柜里是不是全都是西装?我好像没见过你穿其他的衣服。”叶总上班一向是整套的西装,每天不重样地换。 “不是。”叶一鸣刚要解释,还没接着说下去,小姑娘又开口。“但你穿西装很好看。”说完,自己先害羞地捂上脸。 一时失笑,居然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才好。这时候快行至酒店门口,人渐多,已经有人看见他,向他打招呼。 黄自遥隐约听见那边有人喊叶总,赶紧说:“你去忙,我先挂了。” 叶一鸣说好,和她告别,挂断视频通话将手机收回衣兜里,笑着迎上去。 “叶总这是在和女友报备行程?”那人笑得一脸暧昧。 叶一鸣态度不亲不疏,“早起打声招呼而已。” 他年轻有为,又已过而立之年,按理说到了成家的年纪。早有不少女人盯着他,指望着做叶太太,不料他早已有了女友。 终究好奇,多问一句,“是什么样的人?”虽这样问,却也有猜测。叶一鸣早过了因为虚无缥缈的爱情而谈论婚事的年纪,因此他未来的妻子,一定是能够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的人。 “是很好的女孩。”叶一鸣不愿与旁人谈论私事,特别涉及到黄自遥,更加不能随意说出去,于是转移话题,“成总昨日来得晚,我还以为您会多休息一会儿,不想这么早遇见您。” 成总顺势笑说:“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睡眠,还不如早点起来。这不就赶巧遇上叶总。” “我的荣幸。”叶一鸣微躬身,表达对长者的尊重,“不妨一起去会场?” “叶总请。” “请。” 这场企业家峰会邀请的皆是实体经济的龙头企业参会,因此不乏有许多熟悉面孔,叶一鸣列坐其中,是最年轻的那一个梯队,座位却很靠前。他的名字前挂着“正鼎集团总经理”的职务,有不少人前来攀谈,他一一笑应过去。 坦白讲,他入职正鼎时间不算很长,还未曾做出多么出色的成绩,众人持观望态度居多。然而叶一鸣三个字又不陌生,从前的履历也算出色,这些人又愿意上前搭上些关系。 这场合里,这些人各怀心思,叶一鸣不是不知晓,只是不得不应付罢了。这时候,一个年纪与他差不多的男人走过来,低头看“正鼎集团总经理”几个字,笑了,“好久没见叶总,原来您在正鼎集团高就。” 叶一鸣见来人,整个人放松几分,也笑,“钟教授来这儿凑什么热闹?”他一位管理学教授,怎么混进企业家峰会。 钟怀音指一指胸前的挂牌,“我被邀请旁听,惊喜吗?” “只有惊,没有喜。”叶一鸣看他,道,“我以为你是替钟先生教训我来的。” “这事儿暂且轮不到我操心,有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呢。”钟怀音靠在他桌前,显得懒散,“不过,正鼎确实是比钟茂餐饮更好的去处。”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钟茂餐饮也是业内顶尖。” “你还很护着老东家?” “没准儿哪天还能合作,何必撕破脸。”叶一鸣笑,对自己定位精准,“况且我就是一个职业经理人,今天在正鼎,说不准哪天还会回钟茂餐饮。” 钟怀音挑眉,不置可否的态度。 叶一鸣问:“千里迢迢过来,就为了旁听一场会议?这可不像你。”他这人懒散得很,不爱凑热闹,转念 分卷阅读33 一想,笑问,“怎么,这附近有绊着你的人?” 会议在杭城召开,离湖城没多久的车程。叶一鸣恍然大悟,“哦,湖城大学的那小姑娘。”肯定的语气。 钟怀音最讨厌他的敏锐,“你这人——看破不说破啊,学弟。” “成,我记住了。学长。”叶一鸣抬手看看表,“差不多要开始了,您要不然先回去?等会议结束,我去找你。” 钟怀音离开,叶一鸣把手机拿出来,和黄自遥说一声,然后关机收起来。 峰会要持续三天,第一天主要是开幕,没多少正经事,尽是冗长乏味的介绍。堪堪撑到结束,还没来得及开机,被钟怀音拉走,要他请客。 叶一鸣笑,“学长这可不厚道,堂堂大户人家的少爷,要我这个打工人请客。” “少来了,打工人。我今儿非坑你一顿大餐不可。” 结果最后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家日式居酒屋,相对坐下,准备不醉不归。 “黄董事长把沈曌如请过来做总裁,怎么,信不过你?”钟怀音问出心里的疑问。 叶一鸣道:“不至于,要是信不过我,当时就不会用我。”信是信得过的,却也不敢将所有筹码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趁这功夫,叶一鸣手机开了机,刚开机就收到黄自遥微信消息。发来一张照片,空了的星巴克咖啡的玻璃瓶,挑衅似的跟一句:最后一瓶了!招待你的咖啡没有鸟! 幼稚得要命。他失笑,给她转过去二百块,回她:再去买。 钟怀音凑过来一看,哎呦一声,“女朋友?” 叶一鸣没否认,那就是承认了。钟怀音好奇,“什么样的姑娘,入得了叶总的眼。”他三十多岁了,过往每场恋爱谈得都够走心,到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叶一鸣沉吟片刻,答复,“黄董事长的女儿。” 钟怀音愕然,这倒是没想到。“不过,我绝非因为她的身份和她在一起。”叶一鸣又补充一句。 “我知道。”钟怀音说,“你多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会愿意去做小伏低伺候大小姐?她人不错?” “嗯,没一点儿大小姐的架子,脾气好得很。” “那倒不错。但你这人,脾气这么怪,没少欺负人家吧。” 叶一鸣挑眉,“我脾气怪?” “还不承认?”钟怀音一点不怵他,“凡事都不爱说,光装在自己心里藏着,你和人家恋爱,人家能受得了?” 叶一鸣没反驳,过一会儿听见他又说:“你,和她讲过你父亲吗?”有点试探的语气。 “没有。” 钟怀音就知道他耿耿于怀,“你啊,因为这点事,耽误了多少姻缘。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坏事,何必藏着?” 叶一鸣喝了杯酒,没答。他想起来小姑娘那个试探性的提问,和在被他搪塞以后转变的态度。 好半晌,才叹气,语气沉重起来,“学长,我不想提。”他盯着酒杯,自嘲地笑,“我不愿意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想起来,他惨烈的牺牲。” 钟怀音看着他。 他依旧坐得很直,可背上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光是坐着,就已经很疲惫了。 算了。“随你吧。” ☆、Chapter16. 已是深夜。城市的夜里很难看得见星空,只有不灭的灯火像星子,点染沉如墨的夜。 叶一鸣咬着烟站在酒店的阳台上,窗子开得很大,冷风卷着烟雾打在他脸上,酒气和烟味混合在一起,是颓废的气息。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却不慎把自己呛着,激烈的咳起来,似乎要把灵魂咳出去。 倘若教黄自遥见着他这副模样,必定不会再想得起翠竹的譬喻。 明天还有会议要开,按理他早该休息,可是不知道是酒精在血管里沸腾,让他毫无倦意,还是往事反复碾压着他,让他难以入眠。 抑或是,见到钟怀音,就想到年轻肆意,以为无所不能的自己。 至今他仍记得,收拾好行李搬到经管院的那个下午,站在空荡的宿舍里,看着预留出来的床铺。窗开着,风卷着雨水、泥土和青草的气味吹进来,一股脑儿冲进他鼻腔。 人生以那个下午为节点,泾渭分明的分成两半。以前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激昂文字;以后是沉稳寡言的年轻男人,在一个瞬间成熟起来,再也不会将所谓理想和原则宣之于口。 现实总是残忍的,予人希望,再让他遍体鳞伤。 叶一鸣按灭烟,想,从前那个少年,才更加匹配翠竹的譬喻。 他回首,目光所及是被他丢在床中央的玉牌。温润的白玉在月光里泛着一层盈盈的光,灯熄着,它仿佛是唯一的光源。 在未来的漫漫长路里,它也会是他唯一的光源。 叶一鸣走过去,拾起它,搁在贴近胸口的位置。 夜沉如水,陷入寂静的长 分卷阅读34 夜等待黎明破晓的那一束光。 三天的会议很快结束,叶一鸣回程时告知小姑娘这消息,收到小姑娘的盛情邀请。 “你要不要到我家来!我做饭给你吃!” 叶一鸣算是见识到她对做饭的执念有多深,嘲笑她,“我干脆把你安排到公司食堂,何必在广告部,简直是让您这位大厨屈尊。” “少嘲笑我,我可不像你。厨房那么大,像模像样的,结果冰箱里一点食材也没有。” “都说是正巧用完,我没给你做过早餐?” “三明治?那东西不是有手就行?” 叶一鸣终于听不下去,威胁她,“牙尖嘴利,现在不妨省省力气,免得晚上又委屈巴巴地抹眼泪。” 黄自遥语塞,小声嘟囔一句“谁抹眼泪了”挂掉了电话。 钟怀音笑,“你就是这么和大小姐说话的?” “既然是搭便车,学长不妨少说两句话。”叶一鸣收起手机,打开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笑看他,“我要回几封邮件,劳烦钟教授回避一下?” 钟怀音懒得理他,靠在一边补眠,剩他一个人处理公务。 司机时叶一鸣用惯的人,一直跟着他各地辗转,待钟怀音睡着了,方才小心翼翼出声,“叶先生,您和黄小姐的事,真的不需要告诉黄老板?” 叶一鸣打字的手一顿,默了默,才答复:“时机未到,还不是向黄董事长坦白的时候。” 司机犹豫许久,又说:“检察官的事……” 话没说完,教叶一鸣打断。他冷眼扫过去,从未有过如此严厉的神色,“我记得你不是多嘴的人。” 司机讪讪地闭上嘴,去开车。 叶一鸣再次低头看电脑屏幕,一团黑乎乎的字怎么也进不去脑子,烦躁地关了电脑,车窗打开一道缝,点了支烟。 司机见他这副样子,想劝又不敢开口,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这时候钟怀音淡淡的嗓音响起来,“有些话一直憋在肚子里,总也不说出来,自己不难受得慌?” “你不是睡着了?”叶一鸣似笑非笑看他,从他声音里难以辨别他是刚醒还是一直在装睡。 钟怀音伸了个懒腰,没骨头似的靠在座椅里,问他要支烟点燃,夹在指间,笑,“睡着了。不是让叶总训人的气势吓醒了?” 叶一鸣睨他一眼,不说话。 他司机怕他这副样子,钟怀音却不怕,一边抽烟一边踩在他雷区反复横跳,“叶检察官的事,你不说,黄先生也不是不知道。你亲口和黄小姐说了,总好过别人告诉她。” “况且检察官死得其所,功勋是要被铭记一辈子的,你何必避而不谈?你应该为他的牺牲骄傲,而不是痛苦。” “学长。”他还要继续说,却被叶一鸣打断。叶一鸣看着他,眼里有笑,笑得却十足凄凉,“我为他骄傲,但不代表不会痛苦。” “他不仅死于他的原则,还死于我的期盼。我也是害死他的凶手。” 钟怀音没经历过这么多事,难能理解他的感受,只能听着他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路平的话也没错,假如我爸自私一点,现在一定是一家子和和美美地生活着。我宁可不当什么叶总,我也想要他活着。” 叶一鸣神色平静,甚至微笑着,可钟怀音仿佛又看见压在他身上的重担。透过眼前这个男人,很难寻觅到十多年前,站在新生辩论赛赛场上,代表法学院参赛的,意气风发的青年。 钟怀音手掌落在他肩膀上,用力按了按,是安慰的意思。长叹一声,最后什么也没说。 叶一鸣扭过头抽烟,在烟雾里,眼前渐渐浮现起当年去见路平的那一幕。 路平穿着囚服被带进接见室,看清坐在那里等待他的叶一鸣,明显愣了愣,逐渐露出一个笑来,坐过去,问:“你是叶检察官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叶一鸣西装革履地坐在他对面,形成鲜明的反差。他没恼怒,而是很有风度地笑,这风度对面前的男人无疑是更有效的打击。 路平果然中计,他握紧拳,眼眶渐红,冷笑道:“没想到啊,他那么个死法,儿子还能混出今天的名堂。” “我也没有想到。”叶一鸣声音轻飘飘的,“我都不知道该谢你还是恨你。要不是你,我今天至多也就是公检法系统里的一个普通公务员,哪有机会坐在这儿,和你说话呢。” 路平知道他是在讽刺他,“你爸没做到的事,你做到了,有出息。” 可是叶一鸣敛了笑,“如果不是你在暗中使绊子,这事原本轮不到我插手,早该有了了结。” 然而不过转瞬,他再次恢复笑容,“好歹多享受了几年锦衣玉食,对你来说也足够了。以后的日子,你就在监狱里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吧,路老板。” 他站起身,自觉没什么好讲了,径直往外走。走到门口,被路平叫住,他侧过头看回来。 路平朝他笑,像个长辈似的,语重心长地说:“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小叶,我好歹比你多活了大 分卷阅读35 半辈子,不妨教你个道理。你爸那一套是走不通的,大公无私,最后只能害自己。不如自私点,没有人会去做对自己无意义的事。” 叶一鸣回身,冷眼看他,直看到路平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叶一鸣才笑,慢慢说道: “路老板,我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我爸爸那一套,走不走得通呢?” 再之后是去大学报到之前,叶企明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下的一段字。鲁迅的,《热风》里很著名的那一段话。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叶一鸣把烟灰掸一掸,自嘲地笑。 他不过是一盏烛火,却要成为光,照进黑暗里。结局是被人吹灭了光,还丢在臭水沟里,让蚊蝇环绕着他。 他有多伟大,就有多可悲。 回到湖城,叶一鸣把钟怀音送到湖城大学门口,笑着朝他摆手,鼓励他,“学长加加油,赶快把小朋友追回来。” 钟怀音叫他赶紧滚,懒得理他。 车子开走,叶一鸣吩咐司机,“下一个路口离你住所近,就停在那儿吧。剩下的路程我自己开。” 司机猜测他是要去接黄自遥,因此不废话,到地方以后熄火下车道别,自己回家去。 黄自遥下班以后往地铁站走,快到地铁站,发现路边停着叶一鸣的车。见她注意到,叶一鸣摇下车窗,叫她:“上车。” 赶紧过去上了车,黄自遥朝手上呵气,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还穿着全身西装,连领带都没松一松,黄自遥心里有了猜测,“你才回来?” 叶一鸣嗯一声,倾身靠近她,把安全带给她扣上,嗤笑一声,“什么坏习惯,总记不得系安全带。” 黄自遥知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接受批评,当即承诺,“我改,一定改。” “倒也不必。”叶一鸣手搭在方向盘上,打火,车子汇入车流中,“你要是改了,我还有机会帮你吗?” 黄自遥嫌弃地看他一眼,嫌他一把年纪没个正形儿,被叶一鸣挑着眉怼回来,“没正形儿我就忍了,一把年纪我可不认。不如趁今晚试试。” “你开了三天会,还有精力呢?” “这不是更能证明我老当益壮?” “你少废话。” 叶一鸣被白一眼,无奈笑了。这姑娘愈发不像刚开始那样,一逗就脸红。如今能和他你来我往地交锋了,本事见长。 车快到黄自遥的小区门口时,她拍了拍叶一鸣胳膊,“去买菜呀。” 叶一鸣从善如流地停车,陪她进超市选食材。黄自遥买菜的样子像极了常年在厨房行走的人,令叶一鸣真心实意地感到惊讶。 “我以为你会做菜,仅限于会做。” 黄自遥没有理解,“嗯?” “食材,居然不是家里保姆准备好的吗?” “啊。”黄自遥笑,往手推车里放一盒鸡蛋,“我经常会陪着保姆阿姨来买菜,能学到很多呢。” 她很自然地挽上叶一鸣的胳膊,由叶一鸣推着手推车往前走,偶尔拉他停下,选好食材就拍拍他,示意他继续。 叶一鸣觉得,这很像一对夫妻,在结束一天的忙碌以后,偷闲为家里补充食材的存货。能让他联想到家这样的字眼。 不知道什么心理驱使他开口,“遥遥…你想嫁给我吗?” 黄自遥一惊,随后红着脸低下头,害羞极了,“怎么忽然说这个,太早了。” 叶一鸣回神,抓住她的手捏了捏,笑,“是我唐突。” 不该着急的。他们中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他不愿说出口的秘密,还有许多更为现实的阻挡。譬如黄正亭。要过那一关恐怕不容易。 到收银台的时候,叶一鸣忽然低头,贴在她耳边问:“东西还有剩?” “有的。”黄自遥小声。 叶一鸣笑,还是抓了两盒放进去,迎着她疑问的眼神,捏了捏她红豆似的耳垂,“留着备用。” “……走开哦。” 其实黄自遥心底对这件事没有太多羞耻感,因为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 她并不期盼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也期待因爱而生的灵肉结合,故而对待此事的态度是颇为坦荡的。 但是在整个东亚既定的文化环境里,这件事又似乎难以启齿,致使她不免会受此影响,也会感到害羞。尤其是,真正和叶一鸣站在一起,看收银员偷笑着将那东西扫码推向一旁的情景。 是叶一鸣付账,黄自遥就率先离开,脚步有点匆忙。他追过来,捞着她胳膊扯入怀里,呼吸打在她发顶,胸腔在颤动,好笑地说:“大小姐,过去这么久,你还在害羞?” 黄自遥挣出来,改站在他身边,挽住他胳膊,靠过去,低头盯着脚尖,“胡说。我哪里害羞。” “没有,完全没有。”黄自遥自 分卷阅读36 然听得出他的揶揄,伸出两指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一下,听他倒吸一口冷气,说道:“不至于真下狠手吧,大小姐。” “让你话多。” “好,那我闭嘴就是。” 超市就在小区门口,于是他俩索性步行回去,黄自遥一边走一边问他:“你想吃什么?”等了好久没有等到回应,又抬头看他。 叶一鸣眼里闪着笑,“我闭嘴。” “嘶。叶总幼稚得不得了,哪里像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我就当你夸奖我年轻了。” “怎么?现在居然连理解能力都降低了吗?” “黄小姐,倘若你再同你上司这样讲话,就罚你夜里加班。”说完,将手臂抽出来,箍住她细腰往前一带,低头吻下去。 黄自遥一时没反应过来,先是一愣,而后慢慢回应他。 叶一鸣不料她会回应。青涩的吻,却意外地撩人。抬眼环顾四周,正巧前方不远立着路灯。 他将人往那处一推,紧跟着覆上去,手里提着的袋子搁在脚边。一手自后颈插入她发丝间,使了点力气往下扯了扯,一手环上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往怀里按,再次吻下去。 天色渐暗,路灯已经亮了,沐浴在这两人身上,仿佛全世界的光源全汇聚到此处,照射着这对忘情相拥的情侣。 手指缠绕着发丝,气息缠绕着气息,不需要做更多,已经缠绵至极。 叶一鸣的嘴唇逐渐向下流连,最后下巴搁在她肩胛处,吐息打在她脖颈间,染红她洁白如玉的肌肤。 黄自遥的脖颈拉得很长,头靠在路灯的灯柱上,在喘息。她推了推叶一鸣,吐出两个字,“回去。”隐约急切。 急切的又何止她一个。叶一鸣单手拎着一袋子食材,勾着她腰往回走。 登上电梯,黄自遥垫着脚主动献吻,叶一鸣想要避开,“有监控。” 可是黄自遥不管不顾,一定要把热情展示给他。他这时候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最难消受美人恩,简直是让人甘愿折腰。 叶一鸣将她推进监控的死角里,宽阔的背挡住摄像头,俯身吻下去。 电梯门开,两片唇才难舍难分的分开。 手牵手拐出电梯间,打眼就瞧见黄自遥家门口站着那两个人。 黄自遥一愣,脚步停下来,下意识想撒手往回跑。叶一鸣却抓紧她,眼神沉了沉,笑容却是无可挑剔的得体。 行至那人跟前,他略一躬身,道一声:“董事长。” 黄正亭的神色没有任何端倪,招手叫黄自遥,“来,遥遥,把门打开。” 黄自遥手在颤抖,好几次钥匙都没能插进去,最后是叶一鸣代劳,帮她开了门。 黄正亭进去,吩咐郭助理去楼下等,扫一眼自家女儿紧张到不行的样子,笑了,问叶一鸣:“一鸣啊,你是准备今天和我把话说清楚呢,还是改天再说清楚呢。” 叶一鸣抬臂,揽着黄自遥的肩将人带入怀里,也笑。 “择日不如撞日。不妨今天,就同董事长交代清楚。” ☆、Chapter18. 沈曌如被黄正亭打来的电话叫出来的时候正在敷面膜。 快五十岁的人,还能有如今的容颜,必然离不开精心的保养。 人到了黄家的别墅,车随意停在院子里,踩着高跟鞋进去,刚推开门,就喊人,“老黄,你大晚上叫人过来有什么正经事吗?” 黄正亭正坐在沈润遗照前喝茶,听见沈曌如说话,立即制止她,“你小声一点。” 沈曌如这才看见,连声对着沈润遗照说抱歉,虔诚的模样把黄正亭都逗笑。 “行了,阿润她又不会生你的我。” “润姐必不会生我的气,要生也是生你的气。” 黄正亭一愣,看沈曌如抱臂看他,脸是笑脸,眼神却冷。 有些话她早就想说,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说完作罢。于是叫黄正亭,“你跟我过来,别什么事都让润姐听见。” 她要说什么,黄正亭心里有数了。于是带她去酒窖开了瓶红酒,就近在上层的影音室坐下。 黄正亭坐下来,开门见山,“阿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沈曌如心想你知道那就更好办了,于是干脆不给他留情面,直接说道:“这些年你自欺欺人给谁看的?你以为你所作所为对得起润姐?” 原本有一大堆话憋着想说,真正开口来,却就剩下这两句。沈曌如长叹,她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连发火也没有年轻时来得痛快。 黄正亭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似的,却又无从开口。居然出人意料地露出一些颓唐之态,让人难能相信他是素日里风度翩翩的黄先生。 见他这样,沈曌如的火气也减了几分,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将搁在面前的红酒一口而尽。 “你自己看着办。假如你想不明白,我就把你骂明 分卷阅读37 白。” 好久的寂静里,传来一声叹息。黄正亭声音仍平静,却不难听出怅然,“我总不愿意接受阿润已经离开了这个事实。” “遥遥都二十多岁了,你还没从伤痛里缓过神来?” “有些伤,一辈子也缓不过。” 沈曌如气笑了,“找替身就是你疗伤的方法?” “阿曌。”他有点不悦。 “黄先生,请您清醒一点吧。过不了多久就是润姐忌日,你还配见她?和她说话?”沈曌如站起来,拾起随手丢在桌上的车钥匙,“你这样做,遥遥怎么想?你有没有考虑过她?” 她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压下去,坦白又干脆,“你这样做,甚至让我觉得,我喜欢错了人。” 黄正亭原本垂首听她说话,直到最后一句说完,抬头和她对视,很抱歉地说:“你知道我拿你当亲人。” “我知道。”沈曌如有一闪而过的心痛,但也坦然接受,“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应该让你清醒一点。” “一时的放纵会成为你一生的污点,你所作所为除了你自己,对不起任何人。”她默了默,“我还有事没做,先走了。” 说完转身,没任何犹豫。 她好似还是雷厉风行的沈曌如,只有她自己知道,踏出去的第一步就崴了脚,差点儿栽倒在楼梯上。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想,该放下了。 出了门,郭助理带司机过来,笑说:“沈小姐,先生看您崴了脚,恐怕没法儿开车,让司机送您回去。” 沈曌如不和他客气,钻进车里,这才想起她好像忘了一件事,遂问:“老黄今天遇到什么事了?” 郭助理无奈,心想原本董事长叫人过来,应该是想聊聊大小姐的事情,没想到先被这位活祖宗骂了一通。 他一五一十交代完,沈曌如先一愣,随后摆摆手,“自己那点烂事还没理清呢,还操心别人的感情。我看遥遥比他有脑子得很。” 郭助理不好反驳,只得顺着她应是,把人送走再回去,见黄正亭还在原处。走过去,道一声:“先生。” 他像是才回神,“派了司机了?” “沈小姐什么时候和您客气过。” 说的也是。他叹,“多亏了她。” 郭助理却说:“其实您早就明白的。” 黄正亭笑了笑,没说话。明白归明白,真落到实处未必那么容易。今天沈曌如有一句话戳到他心里去,他得为遥遥考虑。 做长辈的都荒唐放纵,哪里有资格要求晚辈做什么。他要以身作则,才好要求叶一鸣对得起遥遥。 人活到这岁数,还是要多为子女想。 他只剩下遥遥了。 半个月后是沈润和黄目远的忌日。 这天天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抬眼看过去是灰蒙蒙的一片。黄自遥手肘撑在扶手上,拖着下巴看窗外,树影在眼前掠过,连成一道惨败的线。 见她心情不好,叶一鸣也不擅自说话,只将注意力专注在前方路况上。 “我妈妈出车祸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她忽然于沉默中开口。叶一鸣立即调整好状态,准备迎接她以“你知道吗”为开端,以“就是这样”为结尾的一个故事。 可是她只说了这一句,就没再讲下去。她垂下眼,露出脆弱和伤感,声音里带着哽咽,“我那天哭得很惨,是不是?” 叶一鸣知道她在说哪一天。他如实回答:“确实有点惨。” 黄自遥勉强露出笑容,只一瞬便消失不见,“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实在没有忍住。”她眨眨眼,把将落不落的眼泪收回去,“我真的很想念我妈妈。” “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想起来呢?” “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原来她真的已经不在了。” 叶一鸣没有再说话。生离与死别,都是人生中最难忘记的伤痛,这伤还只有自己能为自己疗愈。无药可解,无医可救。 很久以后,才传来她很轻的叹息,“其实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少了两个。” “我不大喜欢给人家灌鸡汤,但是,即使他们不在世界上,爱也不会变少。” 他们会化作清风,化作星辰,化作天上的一片云,在能被人看见的每时每刻都环绕在你的身边。 黄自遥换了一个方向坐,身体转向叶一鸣的方向。“谢谢你安慰我。”她笑,朝他眨眨眼,“但是叶一鸣,今天是你去见我的母亲和兄长哦,你应该感到紧张才对。” “假如我的紧张会让你得到安慰,我可以感到紧张。” 一时语塞,黄自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索性就靠在座椅里看着他。直到叶一鸣耐不住,问她:“你做什么?” “我在想,我妈妈或许会挺满意你的。” 叶一鸣唇角弯了弯,听她继续说:“但我哥哥可能不会。” “怎么说?” “他和你很像 分卷阅读38 ,大概会有排斥感。” 叶一鸣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问,我和你哥哥同时掉进河里,你会选择救哪一个?” 黄自遥笑倒在座位里,指责他,“你不应该在这么悲伤的日子里逗我笑。” 这一次,叶一鸣沉默了几秒,才说:“逝者已矣,生者不能一直活在悲伤里。” “司马迁写,人固有一死。没人能逃脱得了死亡的命运,无论是你我,还是你我的亲人。我们不妨坦然面对这些离别,这能让我们更加好受一点。”他说完,侧过头看她,“我说大道理是不是很烦?” 黄自遥莫名从他的神态里看出一些藏匿住的沉重和哀伤。她笑了笑,应和他,“也不算很烦。但你最好不要多讲。”说完,她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一会儿,等到了以后叫我。” 她决定给他留出私人的空间,尊重他的隐瞒。如果他觉得这样有意义。在黄自遥心里,感情永远不是交换,不是用一件秘密去换另一件秘密,不是一颗心去换另一颗心。 而是即便最终没有得到什么,爱过的过程也足以回味无穷。 她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车门上,叶一鸣抬手锁了车门。在滴的一声后,车里彻底陷入安静。 在这一片安静里,他耳边却似乎响起熟悉的声音,说的是司马迁那句名言的后半句。 他清楚地记得,在医院的病床前,那双渐渐无力的手执拗地握住他的手,微弱的气息里,是他父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的话。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一鸣,我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人抱着和我一样的信念而死。老生常谈的一句话,是我最后能送给你的礼物。负重前行,但要不忘初心。” 他眼角里滑出一颗泪,又说:“我到底,是连累了你们母子两个。” 叶一鸣的母亲坐在一旁泣不成声,叶一鸣却没掉一滴眼泪,反握住父亲的手,眼睛比星辰还亮,“我记得您说的话。一辈子都会记得。” 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已经不堪说了。很多人会为他的父亲感到惋惜,事后诸葛亮地说“假如他不曾怎样怎样”就好了。可在叶一鸣看来,这种惋惜之言对他的父亲都是一种羞辱。 那个男人,从选择走上这样一条路开始,就从来没有后悔的自己的选择。从他面对共和国国旗庄严宣誓的那一天起,他一生都在践行誓词的内容。 ——“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宪法和法律,忠实履行法律监督职责,恪守检察职业道德,维护公平正义,维护法制统一。” 忽然,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指间夹着一张面巾纸。黄自遥的声音很淡,轻到几乎听不见。 “我不是故意看见的。”她顿了顿,“但是,先擦擦眼泪吧。” ☆、Chapter19. 墓园建在湖城郊区的山里,要步行很远才能到达。 黄自遥和叶一鸣携手走在路上,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气氛有一些微妙的尴尬。 刚才在车上,黄自遥递出那一张面巾纸时,已经做好了听他倾诉的准备。没有比刚才很好的时机,也没有比那更好的氛围。可他没有。 他只是按下她的手,礼貌并疏离地说了声谢谢。 黄自遥登时就愣住。她没见过叶一鸣那副样子,仿佛他们只是凑巧同乘一辆车的陌生人,不曾有过朝夕相处的亲密。原来要走进叶一鸣的心里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一次又一次在面对他的秘密而被他轻描淡写带过时产生的微妙不甘和难过在一瞬间积累到顶峰,但她忍住了。至少在今天,她不想因为其他事情而生气。 于是再次靠过去,闭眼假寐。 叶一鸣知道她没有睡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确实错过了一个很好的倾诉的机会。 在墓园门口,黄自遥主动放开握着他的手,垂着头说:“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叶一鸣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无从判断她究竟生气到什么程度,只好选择尊重她的决定。他往旁边站了站,把路让开。 黄自遥道了声谢,径直走进去。 沈润的墓和黄目远的墓紧挨着,石碑上照片是正值妙龄的少妇和青春正好的少年。他们两个在最美的年岁里留下最美的定格,以生命为代价,让留下来的人缅怀一生。 黄自遥慢慢蹲下身子,手臂环抱双膝,和照片里的眼睛对视,笑了笑,“妈妈,哥哥,我来了。” 她伸手戳了戳墓前的两束鲜花,“看来爸爸和沈姨都来过了,我居然是最晚的那一个吗?” “我没有带花哦,因为我知道妈妈你不喜欢浪费,送花就很浪费。我把钱攒下来,捐给了贫困地区的孩子们。对了,爸爸依然捐出了大笔的善款,用的是以您命名的基金会的名义。我没有那么多钱哦,只好少捐一点。”她像孩子一样碎碎念,讲了工作又讲生活。 “小梓邀请我去给她做服装模特,我 分卷阅读39 好担心我会搞砸啊。如果您还在,您就很合适了。” “我的同事,叫万萱。她是您的粉丝,喜欢您喜欢到要爸爸的签名,说是要照着您的标准找男朋友,多可爱。我觉得哥哥就很合适啦。哎呀,哥你不要怪我把你安排出去,她很好的。” “一转眼我也到了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的年纪。”她抿了抿唇,接着说,“我交男朋友了,妈妈。他叫叶一鸣,是一个翠竹一样的人。现在他就在门口等我,但是我没有让他跟进来。” 手指在地砖上画圈圈,她委屈地说:“他欺负我,妈妈。他总是什么也不肯和我讲,藏着自己的秘密,就是不肯告诉我。我不会在意的呀,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不会在意的呀。可是他就是不肯和我说。” 眼泪啪嗒一下砸在地上,接着越来越多,地砖很快湿了一片,“虽然我和沈姨说,要保留给他私人空间,我知道要尊重他的选择。可是,可是,道理我都懂,做到真的太难了啊。我为什么要这么理智地恋爱呢。” 她轻声问:“您当年也是这么理智地和爸爸恋爱吗?” 又在抱怨,“要走进他的心里真是太难了,我好累啊。我为什么要小心翼翼,我明明是被宠爱的大小姐,我有资格任性的。” 她吸吸鼻子,抹了抹眼泪,“可是我又不想这样。我该怎么办呀,妈妈。” 有风吹来,黄自遥觉得有一点冷,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飘起小雨。她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笑得很温柔的沈润和笑得很阳光的黄目远,扁扁嘴,哭得更惨。 泪珠混着雨水落在地上,已经分辨不清哪一滴是她的泪,哪一滴天上的雨。她的眼泪这么微不足道,就好像她的悲伤也这么微不足道一样。 忽然,一把伞遮在她头顶,偏头可以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黄自遥盯住黄目远的墓碑,孩子气地说:“哥,你看。就是这个人欺负我,你要揍他一顿给我出气吗。” 下一秒她被扯着胳膊拉起来,伞柄被塞到她手里,随后是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叶一鸣无奈含笑的嗓音也在耳边炸开,“揍我可以,但你能不能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 黄自遥抬起头,撞进他如宇宙一样浩瀚的眼睛里,愣住,完全说不出话来。 叶一鸣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的眼睑,动作温柔地帮她擦去眼泪,而后转身面向并排而立的墓碑,深深地鞠躬,做自我介绍,“黄太太,黄少爷。我是叶一鸣,遥遥的男朋友。” 黄自遥闹脾气似的哼了一声,但是没有反驳。叶一鸣无奈又包容地看她一眼,接过伞,牵住她冰凉的手。 他声音轻又随意,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一个荷包蛋”这样的小事,可是说出的话却无比郑重。 他说:“我以亡父在天之灵起誓,永远爱护、尊重遥遥,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话音落,是好久好久的沉寂。 黄自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唇角上扬到什么程度,只是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骗人。今天是阴天。” 叶一鸣先是一愣,然后笑说:“那我就,每天都说一次,说到太阳都懒得再听。” “光说有什么用。” “大小姐,你可能还不大了解我这个人。”他勾着她下巴使她抬头,一字一顿说,“我历来,言出必行。” 黄自遥的不快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想,虽然从来没有说出口,也没有这样自以为,但是或许她潜意识里还是缺乏安全感。对于叶一鸣的知之甚少,以及相识过程的戏剧化,都让她在这段感情里缺乏安全感。 想要用更多的了解来填补,可是他却不肯多透露,像一个不允许任何人踏进去的禁区。 但是他的这番话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原来黄自遥也是不能免俗的一个人,也想要叶一鸣的承诺。 她红着脸拍开叶一鸣的手,小声说:“我妈和我哥在看。” 叶一鸣笑着把人搂在怀里,一手撑着伞,微微向她倾斜,“向你母亲和哥哥告别吧,赶快回去喝点热水,不然要感冒了。” 黄自遥道完别,偎在他怀里往前走,吐槽,“好直男的发言哦。” “但是喝热水有用。” “这也很直男。” “那你别喝。” “你刚才不是这样的态度!” 叶一鸣笑了笑,没反驳。黄自遥也没再说话,安静地撑着伞下山。和来时如出一辙的静谧,但气氛丝毫不相同。 黄自遥小声在他耳边说:“我是不是太好哄了。 叶一鸣笑,“确实。没见过你这样懂事的女孩。” 她紧接着说:“那我应该改掉这一点,否则你以后都会不珍惜我。” “你的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叶一鸣点了点她的额头,还要再说什么,结果她在他怀里幅度很大地打了一个喷嚏。 叶一鸣把黄自遥的胳膊从外套袖子里拉出来,系上扣子,他的外套松松垮垮套在她身上。 分卷阅读40 胳膊搂得更紧,催促道,“快点走,赶紧回车里。” 黄自遥加快脚步,但跟上他的步伐还是很勉强。刚想让他慢一点,他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黄自遥问。 叶一鸣再次把伞塞进她手里,用抱小朋友的姿势揽着腿窝把她抱进怀里。黄自遥下意识环住他脖子,人紧紧地靠着他。她一米六三的个子其实不算太矮,但是叶一鸣却如此轻松地将她用这样的姿势把她抱起来,可见他有多高。 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叶一鸣一脸一言难尽地看她一眼,只说:“把伞拿稳。” “这又没有见不得人,你告诉我又怎样?”她今天格外像个孩子。 于是叶一鸣顺着她,笑说:“不太清楚,大概在一米八五左右吧。” “哦——” “还满意吗?黄小姐。” “满意啊,超级满意。”黄自遥两只手把着伞柄,安然靠在他怀里。 上车,打火,点开空调,没多会儿就温暖起来。 黄自遥觉得自己缓得差不多了,就叫叶一鸣开车,这回真准备靠在座位里睡一会儿。谁料半晌没听见动静,疑惑地睁眼去看。 只见叶一鸣正看着她,眼里有道不清的意蕴,直教她心里发慌。 “你……你做什么?”她开口去问。 叶一鸣只是看她,眼里有珍重有柔情也有挣扎,开口说道:“遥遥,我见过你家里人了。” 隐隐有猜测到他要说什么,可是不敢确认,只好任由心跳一点点加快,心脏跳到嗓子眼,就快要挣脱出来。 “嗯……你见过了。” “明天是周末。”他忽然又说起不相关的事情来。 “啊?对啊,怎么了?”黄自遥的大脑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了,完全不准备再去思考他下一步会做什么,索性就不再猜测。 叶一鸣忽然很温柔,用手去碰了碰她的脸,低声,好似诱哄,“遥遥,你想不想,去见见我的母亲?” 在那一瞬间,黄自遥真是觉得这句话比“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还要珍贵。 叶一鸣抓着她的手覆在他心口,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深思熟虑,比钻石还要珍贵,“遥遥,你在我心里的。” “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最近几天考试忙的焦头烂额,导致文章质量下降,真的抱歉。 过阵子可能会修改一下。 ☆、Chapter20. 天色渐晚,车子仍旧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 道路两旁的枯树在昏暗的路灯下投出朦胧的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时,好似披着黑色纱衣的人经过。 或许那是一个披着窈窕少女外皮的鬼魅,时刻准备着拦截途径于此的行者,吸取他们的魂魄。黄自遥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得一激灵,缩了缩脖子。 叶一鸣原本就分了一些注意力在她身上,几乎立刻就问:“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黄自遥捧着保温杯轻啜一口温水,摇摇头。 诚然,叶一鸣提起带她去见他母亲是一时兴起,然而处理不算不周全。至少先带她回去洗了个热水澡,并且给她熬了一大碗红糖姜汤,才到她出门。 她换了一身衣裳。因为还处在母亲和兄长的忌日,不能穿得太艳丽,于是只穿了藏蓝色的针织长裙,配一双马丁靴,简单又干净的装扮。她本身就很白,穿深色就更加显得白净,泛着瓷器一样的冷白。 黄自遥的紧张很明显的表现出来,“阿姨会喜欢我吗?”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人烟稀少的路上,路况不复杂,叶一鸣索性就单手掌着方向盘,空出右手抓住她的手,握在手里安慰地捏一捏,“我妈人很随和,你不用担心。”他又笑,“况且你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孩,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黄自遥承认自己有被安慰到,但是,“这是我第一次见男朋友的家长。” “我希望这是你见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是认真的神色,黄自遥不由得笑,逗他,“这要看叶总会不会把我甩了。” 叶一鸣手上力道忽然加重,黄自遥吃痛地惊呼一声,要收回手。 “生同衾,死同穴。我难道是拿这话开玩笑的?” 他竟真有不豫之色,黄自遥赶紧认错,认怂的速度快得令叶一鸣惊讶,“我错了,我瞎说的,我再也不胡说了。” 到底无奈,也不会真的和她生气。只是叶一鸣仍有不解,“我没有能够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吗?” “从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叶一鸣忽然沉默下来,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在从前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通往小城的路上寂静,只有路灯沉默地守候着,这是适合倾诉的氛围。叶一鸣在说服自己,刚要开口,黄自遥就说:“不用说。什么也不用说。假如你的父亲是你的逆鳞,我会避开。” 他一愣,没忍住侧过头看她。 分卷阅读41 结果头被黄自遥推回去,还指责他:“认真看路啊。” 叶一鸣嘴唇张了张,又合上。过了一阵子才说:“不是的。” 黄自遥疑惑,“不是什么?” “我的父亲。”叶一鸣好像陷入了什么美好又痛苦的回忆里,眼神流露着哀伤,但唇角却温柔地扬起,“我父亲,是我的骄傲。但他令我自豪,也令我自厌。” 好复杂的情绪。好新奇的说法。黄自遥承认自己的好奇心再次被他勾起来。 “等一等,遥遥。”结果他忽然住嘴不说,买起关子来,“等你见到他,自然就知道了。” 被他这样一讲,黄自遥紧张到削弱了不少,添出不少期待来。 夜更深,四周更静,黄自遥已经无法通过环境辨别她所在之处,好在叶一鸣及时向她介绍,“这是安州市下辖的一个县城,我的家乡。” 黄自遥表示自己知道了,问:“还要多久?我有点累了。”大小姐从来没有委屈巴巴缩在车子里这么久过。 从湖城市郊到安州,确实也是一段不短的路途。叶一鸣哑然,向她道歉,“是我思虑不周了。” “没有。”黄自遥笑,“我喜欢你一时兴起,偶尔做出一点不那么周全的事情。” 一个人办事总是滴水不漏,没有一点错处可寻,那是多么理智。他会因情绪波动而打破这些理智的束缚,才能真正称为一个人。 黄自遥头靠在车窗上,侧着头看叶一鸣,忽然表白,“我好喜欢你哦。” “傻不傻?”叶一鸣心底柔软,眼睛带笑瞥她一眼。 “那你喜不喜欢我呀?”她是清透的声线,但是捏着嗓子撒娇,居然也有软糯的味道。 “喜欢。”倘若不喜欢,怎么会带她去见他的父母,准备将藏匿最深的心事全盘托出。“黄小姐,和你恋爱这段时间,我说了这么多年来最多的喜欢。” 黄自遥不相信,“在我记忆里,你说过这话绝对不超过三次。或许细究,两次也说不准。” “这还不够?” “你对前女友没说过喜欢?”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震惊地看他。于是叶一鸣就说:“我今年三十三岁,何必常常将喜欢二字宣之于口。” “哦。”黄自遥说出的话没经大脑,“虚伪的成年人。” “黄小姐哪根筋搭错了?您今年二十三岁,成年五年了。”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黄自遥强行挽回颜面,“胡说,我永远十八岁。” “十八岁,也是成年人。” 黄自遥忍无可忍,伸手去揪他的衣袖,“你一定要这么较真嘛!” 叶一鸣再次腾出手,摸了摸她后脑勺做安抚,将目光投向远方,“就快到了。” 视线移向车窗外,黄自遥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她已身处城镇之中。路旁的门市大多关了门,只有零星的几家饭店和商店还亮着灯,显然老板也已经兴致缺缺。路上行人也有,但是不多,皆是匆匆。偶尔闪过几辆自行车或者摩托车,不乏有识货者认出这辆价格接近七位数的豪车,惊讶于它会行驶在这样略显普通的小城镇。 湖城除了上流社会的高档住宅,也不乏普通百姓生活居住,充满烟火气的地方,但与小镇终究不同。 黄自遥不掩饰眼睛里的好奇,目不转睛盯着外面看。 叶一鸣笑她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说:“这样平庸的小镇国内比比皆是,只是你不曾见过。” 黄自遥仍旧新奇,让叶一鸣感叹她果真是从未吃过苦受过罪的大小姐。 “叶一鸣。”黄自遥的视线由外面收回来,落在他身上,“虽然冒犯,但我以为,你这样清贵,应该是生长在一个相对高雅的环境里。” 他不置可否,笑说:“你说的不算错。严格意义上说,这里不是我应当算做家乡,而是我父母的家乡。——我在安州市长大。” 这才解释得通。黄自遥点点头,又问:“你这样说,应当是早已在安州落户,怎么又会到这里来。” 叶一鸣平静道:“自然事出有因。你不妨自己去看。”说着转动方向盘,车子转进一条小巷子里。 黄自遥心跳忽然加快。她觉得,她正在一步一步接近叶一鸣不愿提及的秘密。 车停下来,在一间看上去并不精致的平房前。到这时候,黄自遥却打起退堂鼓。一路上没边际的闲聊让她心情放松,可是真到临门一脚,快要揭晓他的秘密时,她却又有些不愿。 “叶一鸣,我忽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叶一鸣倾身过去帮她解开安全带,猜透了她心思,“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你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我不愿说,只是不愿。没有其他难言之隐。”他甚至帮她找借口,“就算不想知道,也要进去拜访我母亲吧。” 他说的对。黄自遥只好乖乖下车,乖乖跟在他身后,乖乖被他牵起手走到大门前。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似的。叶一鸣笑,也不戳穿她的紧张,虽然她的指尖 分卷阅读42 都在颤抖。 他提前告知过母亲,因此一敲响门,大门里的狗叫声和脚步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来。不一会儿,大门就被打开。 开门的是一位明显上了年纪,苍老但不失风度的老人。她花白的发绾成髻盘在头顶,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穿一身厚实并居家的衣裳,趿着拖鞋出来的。很家常的打扮,但黄自遥从她的不经意流露出的细节和神情里,可以推想她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并非说她多美,只是她身上透出正气,让人难能忽视。 听见叶一鸣笑着叫妈,黄自遥才反应过来应当问好,却苦于不知如何称呼,向叶一鸣投去求救的目光。 在母亲面前,叶一鸣明显收敛,不逗她,介绍道:“我母亲,和你同姓。” 黄自遥赶紧道:“黄阿姨好。” 黄秀清笑了笑,原本看起来略有几分严肃的面孔柔和下来,“不用客气。我们都姓黄,没准儿往上算几代还是一家人。”她将门大开,对叶一鸣说,“把车停在院子里吧。” 叶一鸣说好,转身去挪车。黄秀清与黄自遥站到不挡路的位置,彼此无言。 黄自遥还在回味她说的话。倘若换旁人这样说,黄自遥会疑心是可以要和她家扯上关系,有意攀附。可是黄秀清这样讲,完全则是考虑到她会生疏,说出这样一句话缓和气氛。 她让黄自遥想到焦骨牡丹的传说。黄秀清,就像是因为触怒武则天而被贬,被火烧,却在熊熊烈火中愈开愈艳的那株牡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了解她,却产生这样的联系。 忽然,脑中灵光一现。黄自遥想起大学同学里,有一位来自安州,曾讲述过当地一位知名人士的故事。 安州市检察院的一位检察官,姓叶。 她好像,忽然得知了叶一鸣的那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黄秀清敏锐地察觉到身边小姑娘的情绪变化,温声问她:“怎么了?” 黄自遥含着哭腔,“冒犯地问,您是叶检察官的遗孀吗?” 黄秀清一愣,旋即答复:“我是。”她的手覆在小姑娘的头上,叹息着问,“什么时候猜到的?” “就在刚才。”她看着叶一鸣停下车,又去给大门落锁,眼泪忽然落下来,“在得知他是安州人时,我还没有多想。直到见到您,我才想到。” 黄秀清没有问为什么看见她就想到,因为这时候叶一鸣已经走到她们面前,看见小姑娘的眼泪,有点错愕,伸手去给她拭泪,谁料半路被她抓住手。 她将他的手掌摊开,埋头在掌中,低声啜泣。 叶一鸣更加惊愕,忙以眼神询问母亲发生了什么。黄秀清朝她笑了笑,指了指头顶的夜空,没讲话,往屋子里走。 他懂了,于是往前迈一步,另一只臂绕过她肩膀,把人按进怀里,对她无奈对自己嘲讽,“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黄自遥抽抽嗒嗒地抬头看他,郑重地说:“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说了,我为他的牺牲感到骄傲,他用生命维护正义、道德和法律。我以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 可是黄自遥没办法不在意,“但你说你因此感到自厌。” 叶一鸣先是沉默,然后说:“进屋去聊,好不好。外面有点冷。”黄自遥当然说好,于是被叶一鸣拉进屋子里。他打开空调,把她抱到床上,裹进被子里,才坐在床边,垂着头,“我慢慢说给你听。” 他讲故事很没章法,时间线被他拆分得凌乱不堪。但是在他的叙述下,黄自遥得到一个更为清晰又精准的故事。 这个故事,现在讲起来难免显得俗套,概括起来也很容易。 他的父亲是安州市检察院一名前途光明的检察官,因为发现上层不堪的官商勾结,被人设计出了车祸。在他死后,还被泼了脏水,将他抹黑成误国误民的贪腐小人。直到多年以后,作为儿子的叶一鸣才为他翻案,证实了他的清白和伟大,那些从未公之于众的证据,也一一浮上水面。 但是其中被忽视掉的,在所有人看来都无关紧要的一环是,因为父亲的被诬陷,导致儿子从此无缘于公检法系统。一位法学专业的优秀学生,心灰意冷转到其他专业,从此对法学避而不谈。 他被牺牲,又被所有人忽视。 可是,到最后他还感到自厌,理由则是: “其实,在调查以前,我父亲曾经隐晦的询问我的意见。他问,假如为了抓住远处的光,可能会掉进眼前的黑暗里,还会坚持下去吗?那时候我才考入景城大学法学院,我以为这是他对我的考察,所以我果断地选择,坚持。”他始终垂着眼,“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坚定了他的信念,最后将他推向深渊。我也是害死他的凶手之一。” “可是,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黄自遥不想和他说道理,她能说出来的道理叶一鸣都懂,他只是死钻牛角尖,不肯放过自己。所以她只是展开双臂去拥抱他,吻落在他唇角,问他,“所以你不愿意提起你父亲,是因为你觉得你害了他? 分卷阅读43 ” 叶一鸣感激她没有在此刻说很多劝慰他的话,他听得太多了。反倒是她的追问令他放松,“是。” “那怎么又愿意提起?” 叶一鸣想起委屈巴巴地蹲在母亲和兄长幕前,手指在地上画圈的黄自遥,回答:“因为发现,纵容自己逃避问题的后果,就是会伤害到在意的人。” 他伸手回应小姑娘的拥抱,同时说:“我知道我没有错,即使没有我,他也会做这件事。我更加确信,即使我知道结局,也不会阻拦他追求正义,这才是他。这世上总有些人要负重前行。”短暂的停顿以后,他又说,“但是我不能完全容忍自己置身事外,因为我是他的儿子。譬如说,我会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留心别人要害他,为什么当时没有能力为他证明清白,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才为他翻案,将真正的恶人绳之以法。” “我甚至在某一个瞬间,痛恨有过‘如果他自私一点就好了’这种想法的自己。我痛恨他以生命为代价去追求正义,我却因为他的生命而想过要放弃这份正义。” “我认为我的自私配不上他的正直。他教导我‘君子存浩然正气’,教导我‘兼济天下’,教导我慎独。他教我圣人之道,我却丢不开骨子里的自私。我配不上他的教导。” 黄自遥一时哑然,好久才说:“你对你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在我眼里,你就是存浩然正气,有原则不动摇的叶一鸣。”她停了一下,再次拿出用过无数次的譬喻,“你是翠竹。” “叶一鸣。”黄自遥附在他耳边,很轻很轻地吐出八个字,“黑夜很长,但天会亮。” 在那一个瞬间,叶一鸣一向高速运转的头脑居然当场死机,不知道她这句话所指的是正义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还是告诉他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抑或两者都有。 “遥遥。”他刚开口,却被黄自遥打断。 她说:“叶一鸣,你想不想娶我?” 女孩子又软又暖身体紧贴着他,四周环绕着属于她的淡淡香气。偏过头,就可以看见她红得像滴血似的。害羞是真的害羞,大胆也是真的大胆。 叶一鸣笑起来,紧紧搂住她,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黄自遥听见他欣喜又无奈的声音。 “遥遥,别什么都和我抢。” 接着他说:“黄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在火车站码的字。质量,可能一般。 见谅。 ☆、Chapter21. 黄自遥心跳漏了一拍。她就从来没想过“不愿意”这样的答案。 坦诚地说,在遇见叶一鸣以前,黄自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在遇见叶一鸣以后,黄自遥没想过自己要爱上别的人。 这世界上有太多面目相似的人,在人生的旅途中逐渐丧失自己独特的棱角,变成适合生存的样子。这时候忽然出现一个这样的人。 他知道怎样更好的适应生存的方法,同时也知道适应了生存很大可能会放弃自我 于是他选择折中,把一身的棱角藏在圆滑的外表下。等到你熟悉了他,会发现他的原则不可打破。他有翠竹一般的挺拔,鹤立鸡群般站在人群当中。 他向你笑,温柔地对你讲话,关心你呵护你照料你,把他最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你看。 然后他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谁能说得出“不愿意”这样的答案。谁会这样残忍地对待他。 黄自遥可能还是个俗人,她逃脱不了这样的诱惑。 “我愿意”三个字,一字一顿地,和眼泪一起涌出来。 叶一鸣是拥抱着她的,看不见她的眼泪,但听得见她的哭腔。于是很无奈地松开手,又去给她抹眼泪,笑道:“我好像总是让你哭。真抱歉。” 黄自遥幅度很大地摇头,又投进他的怀抱里,手指用力攥住他肩膀处的衣服布料,但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于是两个人静静地相拥,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打破这片宁静。只有钟表一秒一秒地在计时的声音响着。 数不清秒针转动的声音响过几千次还是几万次,叶一鸣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如果你没在哭,就把脸洗一洗,好不好?” 黄自遥点点头,松开攥着他衣服的手,再次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黑色的瞳仁转动,一直追随到他离开屋子,又打了一盆水回来。 恰到好处的水温,黄自遥洗好脸以后,贪恋温水的触感和温度,手仍然浸在水中。 灯光碎在水盆里,她好像捧了一手的钻石。 这让人不禁怀疑,这世上是否有哪一种宝石有资格佩戴在她的手指上。 叶一鸣这时候忽然感觉到仓促,他说:“我连戒指都没有来得及准备,好像被你赶鸭子上架一样催着求了婚。” 黄自遥眼睛里也含着水光,毫无威慑力地横他一眼,“我又没有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求婚,是你自己主动。” “是我主动。”叶一鸣赶紧讨饶 分卷阅读44 ,“我不忍心看你一步步向前走,我也应当主动朝你走过去。” 他拿过她刚刚擦脸的毛巾,把她的手从水盆里捞出来擦干净,“去认真和我妈打个招呼吗?我认为她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黄自遥想起无意间被她忽略掉的黄秀清,立即撇下被子下床,弯腰提上鞋,“那快去吧。” 黄秀清睡在对面的屋子里。 叶一鸣进去的时候,她在看书。见人进来,她把书放下,黄自遥看见封皮上写着的“资本论”三个字。 发觉黄自遥的目光落在书上,黄秀清主动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做思政老师,现在虽然不做了,仍然喜欢这些蕴含思想的书籍。” 黄自遥笑了笑,“我也喜欢读书。”不过她更喜欢读诗歌和散文,在作家优美的文字里,去探索美这件事。 黄秀清也笑,招呼他俩坐下,“既然不是外人,我也不说客套话。不早了,你俩吃过晚饭没有。” 经她一提,黄自遥才想起来晚饭和午饭都没有吃,刚想说话,肚子先咕地叫了一声。 叶一鸣忙道:“是我疏忽了。” 黄秀清没多说什么,只吩咐叶一鸣,“我炒了一点家常菜,估计现在凉了,你去热一热。” 叶一鸣站起来,去厨房热菜。 等他出去,黄秀清问黄自遥,“你会做菜吗?” 黄自遥以为自己有必要在未来的婆婆面前表现得谦虚一些,因此只答:“会一点。” 黄秀清自然没有怀疑,又说:“一鸣也只会一点。但是他可以去学。” 黄自遥“咦”了一声,没藏住心里的疑惑和好奇,“我以为您会让我去学。”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在一个家庭里,妻子照顾丈夫好像是更理所当然的事情。” “没这回事。”黄秀清笑了,“且不说他长你这么多岁。就算没有,也没道理让别人家宠着长大的女孩去照顾他的道理。” 黄自遥也笑了,应声是,然后又和她聊起其他话题。 等叶一鸣进来准备支起简易的桌子时,两个人已经聊得很开怀了。 他把碗筷准备好,又去端菜盛饭,最后三个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顿简单又温馨的晚餐。 确实只是家常菜,但是黄自遥一点不觉得比她吃过的星级餐厅要差。起码份量更大。她吃得很香,到最后叶一鸣看不下去,小声问她:“饿坏了?” 她白他一眼,“不会讲话,分明是阿姨做菜太好吃。” 黄秀清竟然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不会讲话。遥遥教训得对。” 叶一鸣举手投降,表示自己一个人斗不过两个人。到最后大家一起笑起来,在愉快的氛围里结束了晚餐。 两个人不出意外地选择留宿,主要还是黄自遥有很多很多的好奇没有问完,总不能在他开车的时候去问。叶一鸣没有异议,他选择坦白到底。 卧在床上时,黄自遥钻进叶一鸣的怀抱里,问他:“你家不是定居在安州市,怎么阿姨会孤身在此?” “这是我父母的家乡,在我父亲出事后她便回到此处。他们两个人青梅竹马,一起走出小镇,并肩携手走过许多年的风风雨雨。但是最后却只剩下一个人返乡。” 黄自遥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腰,贴得更近一点,道了声对不起,又好奇,“可是我好像没有在房间里看见有关叶检察官的任何东西。” 叶一鸣的眼神既温柔又哀伤,“大概是害怕睹物思人。”他摸了摸黄自遥的头,安抚小朋友似的,“你想要看,我不介意找给你。” 刚想要问没关系吗,叶一鸣再次开口,“我爸爸很帅气。” 他的语气像极了每一个对父亲充满崇拜,认为他是英雄,以父亲为骄傲的少年。有点幼稚,但也赤诚。 大概叶一鸣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就不再提他父亲如何,而是对黄自遥道谢,“遥遥,我忘了和你说谢谢。” “谢我什么?” “谢你给我个机会让我把话说出口,也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话。” 黄自遥叹息,不像埋怨地埋怨着,“你有工夫谢我,不如反思一下当初死活不肯说出口,而把我气哭的恶劣行径。” 叶一鸣手指插进她发里,和青丝缠绕在一起,按着她的头吻她,然后说:“不会再有了。” “把你气哭,或者对你有秘密。不管哪件事都不会再发生了。” 黄自遥相信他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诚恳,但是听上去未免有点哄人高兴的意思。同时,黄自遥也承认,她很受用。 “叶总一贯会说好听的话哄人,我听了就听了,不会当真的。” 叶一鸣却“嘶”一声,质问一般,“你倒说说,我怎么‘一贯会哄人’了?” 黄自遥做作地用食指点着太阳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叶一鸣怎么一贯会哄人,脱口而出那一句,好像就是故意气他玩。她笑自己幼稚得像个小孩子,就立刻更加幼稚地用 分卷阅读45 头去蹭他。 叶一鸣手一伸,把她的头推远,笑她,“跟只小猫似的。”他又伸手关了灯,把小猫搂在怀里,沾了点倦意,“睡了,明天还要回去呢。” 夜色更深,在乡间可以看见满天的繁星点缀在绸缎一样铺展开的墨色的夜空里。一轮弯月发着泛黄的光,像用久了的灯泡,不那么亮,却很温和。它挂在这片夜空里,是最温暖的那一个。 黄自遥睡不着,就透过玻璃窗看天空。耳边是叶一鸣渐渐规律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无比的分明。 她终于得知了叶一鸣的秘密,可是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反倒更加沉重。 他原本应当和他父亲一道,站在共和国国徽之下,坚守正直之道,用法律击溃黑暗,匡扶正义。 然而终究没能做到。 可是即便如此,他从小学习到的道理还是镌刻他骨血里,渗透进他处事的方式中。他是商人,也是君子。 吻轻轻落在他额头,黄自遥猜想,自己此刻一定笑得很痴,可那没关系。 因为,“叶一鸣,我爱你。” ☆、Chapter22. 翌日清晨起床,匆匆吃过早餐,叶一鸣开车赶回湖城。临行前收到来自母亲的责备。 “下次别这么匆忙,等有长假再来看我也无妨。自己一个人折腾也就算了,还要连带着遥遥一起折腾。” 叶一鸣哭笑不得,甚至说:“您和遥遥才见一次,别让我觉得其实她才是您亲生的好吗?” “被当作亲生的遥遥”站在一旁捂着嘴笑,看这一对母子斗嘴,察觉出岁月静好的意蕴来。 最后他们道别,黄自遥趴在车窗上,依依不舍地看着黄秀清。 叶一鸣觉得,她就是一只被娇宠长大的小猫,爪子被修剪掉,整个人软绵绵的,有一点攻击性和戒备心,但是不多。也许因为鲜少见到不好的那一面,所以戒备只有一点,大多数时候是怀着善意面对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上的人。 这很好。 抵达湖城的时候,黄自遥从睡梦里醒过来,整个人还有点迷糊。打了个哈欠,抹掉眼角的泪花,听见叶一鸣嘲笑她,“好贪睡的小懒猫。” 黄自遥脑子不甚清醒,过了几秒钟才像小猫似的伸出爪子去反击,“过分哦,仗着我头脑不清醒的时候欺负我。” 反击也像小猫似的。叶一鸣唇角一弯,被黄自遥看在眼里,又说一句,“还笑,欺负我就这么高兴。” 叶一鸣不反驳,只在路边停车位停了车,黄自遥才注意到已经到了她家门口。 “下车吧,我不送了。”话刚说完,被他按了静音键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提醒,来自网易邮箱APP。他暂且没理会,还对黄自遥笑。 这才意识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真正一周七天都在工作。黄自遥抱歉地吐了吐舌头,“耽误你工作了。”到底没忍住偷笑着吐槽,“原来叶总才是打工人里最惨的那一个。” 叶一鸣也笑,“是啊,我这么惨,是不是应该让黄董事长把我的年薪涨个几十万。” 黄自遥差点儿没把舌头咬了,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叶一鸣好像格外喜欢小姑娘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怪的癖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再次说:“下车吧,在车上睡得不安稳,回去好好睡一觉。” “哦。”低低的一声,很不情愿。但她还是很懂事,知道叶一鸣忙,一点也不缠人,乖乖下了车。 叶一鸣坚持目送她进入小区,然后才开车离开。结果很巧,还没走进去几步,黄自遥接到岑梓电话,“你今天有空吗?”小心翼翼的语气。 黄自遥笑,“怎么回事?岑大小姐的语气莫名卑微。” “昨天是阿姨和哥哥的忌日呀,我担心你还在伤心。” 过去很多年,逝者带来的伤痛不能被忘记,但总归是会被一层一层覆盖,痛感也没有当年那样强烈。 “没事啦。”黄自遥很感念她的细心,同时也好奇她打来电话的缘由,“我有空,怎么了。” 岑梓舒了口气,这才恢复正常,笑着反问:“黄小姐,您还记得您答应过我什么吗?” 经她一提,黄自遥立刻想起来,两人异口同声说了一句“模特”。 对方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彼此都没忍住笑。黄自遥先说:“真默契。” 岑梓没再客气,直接问:“既然有时间,方便现在过来吗?” 黄自遥表示没问题,但请给她留出一点换衣服的时间,她争取在一个小时后到达。岑梓说声“OK”,挂掉电话。 一个小时以后,黄自遥准时推开岑梓店铺的门。 “真准时,一分钟都不差。”岑梓坐在沙发里笑道。 “我听不出你是在笑我还是在夸我。”黄自遥走过去,把挎包摘下来,放在一边,“在哪里拍照?” 岑梓双手叠放在脑后,靠在沙 分卷阅读46 发里,朝疑似库房的方向努了努嘴,“我们的摄影师正在准备设备,设计师正在准备服装,化妆师应该在准备要用到的工具。” 听她这话,像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净。黄自遥好笑道:“那你是做什么的?” 岑梓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是投资人——今天兼任司机。” “我没见过这么没排面的投资人。” “不瞒你说,我也这样想。” 没等小姐妹俩聊上几句,穿黑风衣的男人背着相机走出来,看见黄自遥眼前一亮,笑问:“岑老板,这是你提过的模特?” “没错。我发小,漂亮吗?”她一脸与有荣焉。 摄影师以纯粹欣赏不会冒犯的目光打量着黄自遥,赞道:“简直是最合适的模特。” 黄自遥谦虚地笑,主动自我介绍,“您好,我叫黄自遥。” 他才反应过来还没介绍自己,尴尬地摸了摸头,说:“你好,我是团队摄影师。我叫许衍风。”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别说您了,我应该也没有大你很多。” 黄自遥笑说好。这时候人以此走出来,分别介绍自己相互认识以后,上车驶向今天的目的地。 岑梓开来一辆商务车,很宽敞。黄自遥坐副驾驶,神色里有点疲倦。 “怎么了?你好像很累。”岑梓关心她。 “没事。”黄自遥摆摆手,心想既然答应要帮她就不要让大家都不愉快,于是没说自己其实刚刚回到湖城。 岑梓最了解黄自遥,正巧赶上红灯,停车问她:“你身体不舒服吗?” 听见这话,许衍风也从后座看过来,“如果你身体不舒服,我们可以暂缓拍摄。” 黄自遥笑,“真的没事。我昨天刚被求婚,现在状态好得不得了。” 化妆师是个年轻小妹妹,探出头好奇道:“啊,原来你有男朋友了。真可惜,我还准备把你介绍给衍风。” 团队里的设计师三女两男,今天来的是很酷的一对情侣。女生把化妆师妹妹按回来,笑着跟黄自遥说别介意。男生倒是打趣道:“衍风不喜欢黄小姐这种类型,他喜欢御姐,成熟霸气。” 岑梓问:“你这是说我们遥遥不成熟霸气?” 男生很夸张地说:“老板,我这句话的重点是你的朋友不御姐吧。” 岑梓又逗黄自遥:“遥遥,赶快继承家产,成熟霸气给他看。让他叫你黄总。” 她的关注点还在成熟霸气上,黄自遥也笑了,“被叫成‘某总’也未必会霸气吧。” 岑梓立刻明白她想到了谁,故作叹息,“好的,我知道叶总不霸气了。打破我对霸道总裁的幻想。” 化妆师妹妹再次探头,“哇。你的男朋友还是霸道总裁啊。”再一次被按回去。 黄自遥蛮喜欢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彼此相互开玩笑的轻松氛围,就回答她:“我的男朋友可能不是霸道总裁,但是岑老板的哥哥一定是霸道总裁。” 岑老板再一次故作叹息,“以致我只能混吃等死,或者出来创业败家。” 她的话显然引起公怒,然而创业团队的其他人无从下手去打击她,倒是黄自遥发挥毒舌技能,“对。不像我,如果不自己努力工作,就只能被迫继承家产。” 化妆师妹妹第三次探出头,话是对许衍风说:“衍风,快把两个凡尔赛大师赶下车。”这次没人按她。 许衍风笑了笑,对两位凡尔赛大师说:“劳烦两位收敛一点,否则我真的动手了。” 黄自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闭嘴。安静下来她才察觉,似乎刚刚他们闹得开心,许衍风却未曾参与其中。他一直四平八稳坐着,格外成熟的样子。 一时好奇,随口问了一句:“你说没有比我大很多,那么我可以请问,你到底多大年纪吗?” “二十九岁。” 快到而立之年的男人,难怪这样沉稳。黄自遥吐了吐舌头,“其实你还大我蛮多的。” 话音刚落,岑梓立即吐槽,“但还是要比叶总年轻。” “你对他有什么意见吗?” “我是对你有意见。” “有什么意见?” “你被求婚,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 后座坐着的众人看着这对姐妹淘有来有回地斗嘴,都笑了。很酷的男设计师说:“行了岑老板,你别把我们模特吓跑了。否则衍风会揍你。” 许衍风回头看他,无奈道:“我这么凶?” 男设计师嬉皮笑脸说没有。 黄自遥一时觉得许衍风在这个团队里像极了大家长,带着一群整天胡闹的小孩子。 显然岑梓和她心意相通,“你们都别再欺负许老师了,否则我上哪再去找一个业务能力强又能当保姆的摄影师!还要怪许老师喜欢成熟女人吗,每天照顾你们就已经够烦了吧。” 结果许衍风更加无奈,“我又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成熟女人。” “我上次看见你和一个特别御 分卷阅读47 姐的阿姨喝咖啡,就在店铺附近!”化妆师妹妹举手爆料。 许衍风回忆了一下,说道:“那是我妻子的母亲。” 众人皆惊。特别是岑梓,一天内连吃两瓜,下巴都要惊掉,“许老师!您妻子多大年纪啊!” 许衍风波澜不惊地回答:“二十周岁,可以结婚的年纪。” “那岂不是还在上学?简直禽兽啊。”男设计师啧啧感叹。 黄自遥看见许衍风扶额,恐怕无奈至极,于是也笑了笑。 她看向窗外,觉得在这个团队里工作氛围简直不要太好,居然真的起了要加入他们的念头。 于是低头给叶一鸣发消息:叶总,我想要辞职。 叶一鸣:写辞呈吧。一份交我,一份交沈总,一份交韩部长。 黄自遥:……你怕不是故意难为我。 叶一鸣:你知道就好。 简直令人无语。黄自遥气得关掉手机,莫名想,同样都是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许衍风就是如春风般和煦。他却总能气得她牙疼。 可是,她转念又想,就是这样,她才会喜欢他。 她喜欢叶一鸣,每一面都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个故事越写越无聊了,真的知道。(捂脸) 但是它快要结束了,很快。 也请看到这里的各位原谅我脑洞逐渐匮乏。 写下一个故事的时候,我会尽力让剧情更饱满的。 ☆、Chapter23. 团队是成熟又默契的团队,因此工作很快完成,嚷着要小老板请客。 岑梓被这群人架上车,半推半就应下来,问黄自遥要不要一起。 黄自遥推辞,“不了,我先回去了。做模特还真是挺累的事情。” 岑梓笑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放她走了。 拍摄地点在湖城影视城,有古色古香的建筑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随处可偶遇正在拍摄电视剧的剧组。 黄自遥穿行在人群里,微微有点不耐。 她不喜欢太过嘈杂的环境,总让她感觉隐含了许多不安定的因素。 忽然,眼前一道人影闪过。黄自遥凝眸,见是一位穿着简单的男性。长相很干净,具有少年气,对她笑,露出一对虎牙。 “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新人演员吗?”他开口,嗓音也是如清泉流淌般动听。 瞧,不安定因素就来了。 黄自遥略一垂头,避开他目光,唇角是礼貌的笑,但语气很淡,“我不是,先生——能麻烦您让一让吗?” “你——你不认识我?”他好像很惊诧。 “我应当认识您吗?”黄自遥心里有猜想,他大概是哪位娱乐圈新秀,或许最近人气还不错。在影视城偶遇明星不算稀奇事。 “看来你真的不是演员。”他仍在笑,但没放她离开,“那么请问,你有没有往这条路上发展的意愿?” 是星探?黄自遥也有些吃惊,真没想到这位长相俊秀的先生是幕后工作人员。她仍然摇头拒绝,“很抱歉,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有些遗憾地耸耸肩,仍不愿意放弃,再次说:“小姐,我们星名娱乐在圈子里地位很高。你要不要再仔细考虑。”他从衣兜里摸出名片递过去,“鄙人何澄,星名娱乐负责人。假如你有这样的意愿,不妨联系我。” 星名娱乐黄自遥熟悉,自家产业,多少有了解。想必这位就是新上任的那位总经理,她还以为会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中年人。没想到这样年轻。 才要说话,听见后面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在叫何澄的名字。 下意识回头,和叶一鸣视线撞到一起,彼此眼中皆是错愕。 叶一鸣走过来,先开口,“怎么在这里?” “答应了小梓做她的模特,之前一直耽搁了。” “不累吗?”问的是刚刚下车就被拉去做模特这件事。 “那你呢?累不累?”黄自遥反倒关心他。毕竟叶总西装革履过来,一看就不是闲逛的。 叶一鸣笑,“这是工作,没道理谈累不累。” 黄自遥没来得及再次开口,话被何澄截过去。疑惑地开口,“叶总,您和这位小姐认识?” “何止认识。”叶一鸣自如地牵起她的手,介绍道,“是我未婚妻。” 何澄惊讶,随即又问:“那您的未婚妻是否有进入娱乐圈的打算?” 黄自遥长了一张适合大荧幕的脸,还有一双写着故事的眼睛,难怪何澄动她的心思。 “想必星名娱乐容不下她。” “这话怎么说?” “她姓黄。” 话已经说得不能再分明了。何澄立即住嘴,再不提让她进圈的事,道一句:“大小姐,多有冒犯,请您见谅。” 黄自遥连说没有冒犯,嫌叶一鸣大惊小怪。 叶一鸣并不反驳她,只说:“你现在回去?我叫司机送你?” 分卷阅读48 黄自遥原也打算出了影视城去拦车,此时能有更便捷的方案完全不介意,倒是不忘问一句:“那你呢?” “等司机送你回来再接我。或者搭何总的车也无妨。” 既然这样,“那好。” 踮起脚尖吻他唇角,“别太辛苦。” 然后红着脸挥手说再见,跟着司机去停车场。 叶一鸣不想她真能大胆到当众献吻,居然愣在原地,少见地无措起来。 何澄笑,“叶总,艳福不浅。”又说:“假如您不告诉我,我绝不会将她和大小姐联想到一处。” “这话怎么说?” “原以为黄先生那宠法,总会将女儿惯得无法无天。” “黄先生从来不曾疏于对女儿的管教。”叶一鸣一想起那夜与黄正亭的对峙仍觉头皮发麻。他不畏惧,但并非全然不忌惮。 何澄又笑,“叶总和大小姐恋爱,不会委曲求全吗?” 叶一鸣看他,“你看大小姐像是那样的人?”说起来,似乎是大小姐更加委曲求全,总是迁就他的脾气。 莫名察觉出愧疚来。他确实时常忽略黄自遥的感受,这使他觉得抱歉。他长她十岁,原本应当给她更多的宠爱和迁就,到最后却是小姑娘待他更为迁就。 何澄不知道叶一鸣为何失神,试探着喊两句叶总,不见他回答。只得提高音量,“叶总!” 陡然回神。叶一鸣问:“怎么了?” “您想什么呢?走了。” 今天叶一鸣来确有正事。何澄与一位国际一流的导演促成合作,启用星名娱乐的演员拍摄影片。大头的投资自然是星名及其身后的正鼎来出。 那位导演才华出众,因此脾气格外古怪,何澄担心自己压不住,特意请来叶一鸣镇场。 饭桌上,酒过三巡以后,有些投资人已经开始不安分,对身边做陪的女演员动手动脚。叶一鸣没来过这样的酒局,但并非不了解情况,忍了再忍,到底没忍住,叫来何澄低声问:“能不能让她们出去?” 何澄年纪比叶一鸣小,但是常年浸在娱乐圈里,这些事早看惯了,因此不以为意,反问他:“您没和我开玩笑吧?” 叶一鸣神色有点淡,“我没有在酒局上和人谈合作的习惯,更没有由一群人看着和别人谈合作的习惯。” “这些人不乏是投资方带过来的,赶不出去。”何澄并不了解叶一鸣的背景,只知道他的大名,笑道,“叶总这么些年,还看不惯这种场子呢?” 真是不能以貌取人。何澄长了一张干净的脸,难免让人觉得他就是干净的人。叶一鸣扫他一眼,问道:“我留的时间不短了,现在离开不算冒昧了吧。” 何澄察觉到他兴致不大好,也不敢硬留人,只说不冒昧。 于是叶一鸣先起了身,笑得很得体,“抱歉诸位,我手里有些事情没有料理好,恐怕不能继续做陪。”斟满酒,再端起酒杯,向众人示意,“这杯酒算我赔罪,请诸位见谅。”一饮而尽。 列坐诸位尚且没有能压住正鼎集团总经理的人物,因此也都站起来送人。 叶一鸣深觉“道不同,不相为谋”,面上不露半分厌烦,先一把将何澄按回座位,笑道:“是我扰了诸位兴致,原是我不好。就不必相送。”看向何澄,“还请何总代我招待诸位。” 最后道一句告辞,片刻不愿多留。 刚在电梯前停下来,一道粉红的影子就贴上来。 是席间的一位女演员,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叶一鸣,道一句“叶总好”。 不着痕迹往旁边移了一步,想回应一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称呼她,只好回一句,“你好。” 女演员先伸出一只手,要和他握手的意思,“姚纯。星名娱乐旗下的艺人,很高兴认识您。” 叶一鸣也伸出手,只贴一贴立即收回,笑着给她指路,“你们何总在那边包厢里。” “我知道,我同何总告假出来。”姚纯坦坦荡荡地表露心思,“叶总有些事情要料理,我也一样。这样巧合,您稍我一程,才不算辜负吧。” 这样倒好。叶一鸣也坦坦荡荡地拒绝她,“方才席间没注意到姚小姐,眼下依旧可以当作没见过姚小姐。” 姚纯不想自己会失手。她自负美貌,精致得有如一株精心培植出的芍药花,历来下手,十有八九都是成功的,鲜少有人逃得了这样活色生香的引诱。 “叶总说笑了,我不信您这样不近人情,连稍我一程也不肯。” 叶一鸣仍在笑,极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或许我正是这样不近人情呢。姚小姐,别让自己太难堪。” 他伸手去按了电梯,等电梯到达以后,侧身将姚纯让进去,在她惊愕的眼神里,忽然冷下脸来,只有语气带着微寒的笑意。 “姚小姐,假如明天我在任何地方看见任何有关我与你的传闻。我敢担保,你再也不会有使出这些手段的机会。” 说完后退一步,绅士地向她顿首, 分卷阅读49 “希望不会再见了。姚小姐。” 姚纯站在电梯里,难堪到脸色发白,然而几个吐息以后,已经平复心情。 她在这圈子里这么久,找上叶一鸣无非也是想要捡枝高枝来攀。方才席间众人对他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又是这样一位风度翩翩,正当壮年的男人,说不动心思是假的。 但既然高攀不起,也没必要缠着不放。 何必好高骛远呢。 车驶出去两条街,叶一鸣才吩咐,“去大小姐那里。”想一想,又拨电话给秘书,叫他注意各个娱乐小报,看会不会有不该流出去的新闻。 司机知道叶一鸣今天来参加的宴席是什么局,但不相信有人敢拉着他炒热度。因此把疑惑说出来。 叶一鸣则说:“我担心的不是今晚的酒席。” 结果事实证明,叶一鸣的担心果然是有他的道理。 车停在黄自遥家楼下的时候,秘书打来电话,说拦下了一个娱乐小报的新闻通稿,图片里赫然是何澄、黄自遥与他在影视城说话的场景。 他连内容都不愿去看,直接说:“你且告诉他,断在这里最好,否则对他没有好处。” 且不说他,黄先生绝不可能容忍自己女儿被胡乱编排。以正鼎的资本实力,压得一家娱乐小报翻不过身还不是易如反掌。 下车上楼,敲响黄自遥的门。忽然玩心大起,伸手捂住猫眼,想看她反应。 里头好半晌没动静,手机铃声却忽然响起来。 隔着一扇门,黄自遥把铃声听得清清楚楚,这才拉开门,哭笑不得地指责他,“你故意吓我的?” 叶一鸣走进来,顺手接起电话,声音顺着电流和空气两条道一起钻进黄自遥耳朵里。 “大小姐的防范意识还是很强。”他低声笑,“真是个乖孩子。” 从没觉得他的声音这样苏。黄自遥夺过他手机挂掉电话,披散的长发遮住发红的耳垂,“浪费我的电话费哦。” “我付给你。”说着摊出手向她要手机。 黄自遥赶紧拦下来,将手机重新塞回他手里,“谁差你那点钱。” “好狂妄的话。”叶一鸣笑。 黄自遥没再接着这话题说下去,再说十有八九还是纠结叶总的薪资问题,她现在已经不想关心这个。 鼻尖耸动,又扯着他袖子闻了闻,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女人的香水味。叶总今晚去做什么了?” 叶一鸣神态自如地任她嗅,只笑说:“胡说什么。”丝毫不心虚。 黄自遥有点挫败似的,“这招数应当是好用的,怎么诈你就不成功。” 叶一鸣感到好笑,按着她脑袋揉一揉,“傻不傻。我能让你套进去,这总经理也算做到头了。” 怀里骤然落进香软的一团,在他胸口蹭了蹭,又说:“酒倒是喝了不少。” 叶一鸣抱她去沙发上坐下,将人整个笼在怀里,“没有很多。” 笑意渐深,把她的脸捧起来,接着说:“这倒是可以证明给你看。”唇覆下来,气息骤然交缠在一处。 黄自遥尝到烟酒的味道,她还是觉得叶一鸣在骗她。她只尝着气息都要醉倒,叶一鸣居然还说没有很多。 暧昧的气氛节节攀升,实在没有克制的必要。 身下是柔软,身上是坚硬。黄自遥于意识朦胧间睁开眼,在昏暗的月光里,叶一鸣的吻一直流连在她颈肩处,最后在她雪一样的肌肤上,留下红梅般鲜艳的印记。 黄自遥推他,“过分哦。” 叶一鸣把她的头按进怀里,语气里全是笑意,“让你咬回来。” 黄自遥没有客气,一口咬上去,疼得叶一鸣肌肉都紧绷了一瞬。还是那句话,“大小姐,你至于真下狠手。” “你叫我咬回去的。” 抬手覆在她唇上,笑了。叶一鸣再度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别后悔。” 波浪渐起,不知道多久以后才慢慢停息。 黄自遥被他抱进放好水的浴缸里,扭过头不肯看他。 叶一鸣也不强求,仍坐在浴缸边沿,手撑在沿上,抬头看着框进小窗里的月亮。 是弯月。像笑弯的眼。 他扳着黄自遥的头去看,轻柔道:“遥遥,你看那月亮像不像你的眼睛。” 碎着星光,不刺眼,发着温柔的光,流水一般,倾斜到他干涸的心田里。 他又去吻她,低叹似的。“我爱你。” 黄自遥被吻得无法开口,紧紧攥住他的手臂,在心里说。 我也一样。 ☆、Chapter24 快到年末,各个部门都逐渐忙碌起来。 黄自遥每天忙到脚难沾地,像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大半年相处,许多同事不再像从前一样听信风言风语,真切地感受到黄自遥是什么样的人以后,倒还愿意和她多说几句话。 坐她对面的是一个 分卷阅读50 年轻妈妈,趁没人看过来,悄悄说:“最近辛苦你,不过也别抱怨,新人难免都要辛苦一点。等过几年你也是前辈,就不至于这样。” 早些年一直身处象牙塔,对职场法则不屑一顾,此刻倒是颇有体会。黄自遥苦笑,“是,我能明白。多谢你。”也该庆幸韩部长多少还照料她,否则她真是难以应付得来。 午休时候去食堂,和叶一鸣的秘书撞见,他手里打包着盒饭。 黄自遥轻轻“咦”了一声,未及开口,就有其他部门的同事好奇道:“张秘书忙到连在食堂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吗?” 张秘书笑了笑,并不端着总经理秘书的架子,“是叶总忙到在食堂吃饭的时间也没有。” 哦,叶总确实是忙碌的。 黄自遥若有所思地跟着人流一起进食堂,胳膊被万萱撞一撞,听她偷笑说:“叶总忙成这样,你不去关心一下?” 目光和她相触,写在眼里的心思全都被她看个一清二楚。黄自遥笑,也不矫情,“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去了哦。别太孤单。” 万萱又撞一撞她胳膊,佯作不满,“重色轻友。” “我的柜子里有一盒水果糖。” 意思很明确。“那我就不客气了。早点回来。” 黄自遥也笑,学着她的语气,“见利忘义。” 两个姑娘插科打诨几句以后,黄自遥提着打包好的盒饭挥手和她说了再见,乘电梯到总经理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路过秘书办,她问一句:“我现在方便进去吗?” 秘书笑,“您是在考验我吗?” “不是,我是真的疑问。” “方便,您只管进去就好。” 黄自遥道过谢走过去,心想果然还是对她格外宽容,没有预约也没有通报都能放她进来。 敲门进去,叶一鸣在看见她的时候眼里有惊喜,“怎么是你?” “这时间还会有别人?” “过会儿可能会有人送文件过来。” “哦。”黄自遥很不见外地坐到沙发上,把盒饭放在他的盒饭旁,问他:“现在还不吃午餐吗?” 叶一鸣已经再度低头看文件,回答她:“嗯,我过会儿吃。” 黄自遥皱眉,是不赞同的意思。她说:“你知道一般这种时候,换做我妈妈会对我爸爸说什么吗?” 叶一鸣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合上笔盖,靠在椅背上看她,笑问:“说什么?” “不吃午饭这种行为,既是辜负做菜的厨师,也辜负帮你打饭的秘书,还辜负辛苦劳作的农民,对你自己身体也没有任何好处。” 一时惊诧。“令堂劝人吃饭,居然是用这种方法?” 黄自遥笑着看他,“不是还挺有道理的。” 叶一鸣走过来,坐她对面,“是有道理。”仍然不忘记逗她,“原来大小姐现在就已经有了做叶太太的自觉。” 差点儿被噎住,赶紧手忙脚乱地喝了一口水,之后又红了脸,小声说:“当着何先生的面把我放在未婚妻的位置上的,难道不是你吗?” 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又被敲响。叶一鸣道一声“请进”,就见财务总监拎着文件夹进来,毫不掩饰惊讶神色,开口就是一句,“难得叶总也吃午饭。”又对黄自遥道,“大小姐好。” 黄自遥笑眯眯看他,“你好呀。” 叶一鸣站起来接过文件夹,“辛苦。” 财务总监也不久留,交代完公务转身告辞。 “你的秘书倒是谁也不拦着。”黄自遥是单纯的好奇。 “都是没必要拦着的人。”叶一鸣把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再次坐回来陪她吃午餐,“大小姐可把公司高层认了个遍。” 黄自遥调侃他,“难道我不是只认识叶总一个让您吃醋了?” “少来。”叶一鸣不接她这茬儿,只说,“吃完午餐就回去吧。” 黄自遥一脸问号盯着他看,“我没听错的话,叶总在赶我走?” “你没听错”叶一鸣兴致缺缺,只随意吃了一点,只是陪着她才会坐在这里,“大小姐,你也看见我桌上那一摞文件了。邮箱里还有不少没回复的消息。” 自知理亏,黄自遥默默加快吃饭的速度。叶一鸣递一杯温水过来,“倒也不用这么急。” 黄自遥感觉他们之间的相处莫名其妙进入一种老夫老妻的状态,叶总已经完全不哄着她。可这种感觉居然不坏,也让她感到舒服。 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给叶一鸣加了多少层滤镜,才会怎么看他都是满意的。 见她走神,叶一鸣抬手敲敲桌面,喊她,“回神了。” “奥!”黄自遥喝口水,忽然想到财务总监的话,问他:“你一直不吃午饭?” 莫名有点心虚,他笑,“只有太忙的时候才会耽搁午饭,恰好都让他撞见。”看她神色仍有怀疑,“不然我把这些年体检报告给您整理出来,好让您放心?” 话说到这份上,黄自 分卷阅读51 遥放心了,仍煞有介事地说:“干嘛要整理这些年的体检报告,直接去做一趟不好吗?” 叶一鸣似笑非笑,“婚检吗?” 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黄自遥被呛到,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接过他递来的纸巾,非常诚恳,“叶一鸣,结婚这事儿可能要和我爸讲一下。” “你求婚的时候好像没想到要和你父亲讲一下。” “那不是,气氛到了,我得抓紧机会嘛。” 叶一鸣被她逗笑,“着急绑定?” “可不是吗,叶总看起来就很抢手。” 虽然本意是开玩笑,话说到这儿叶一鸣也认真起来。他说:“这场合说这些好像有点不合适,但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了。遥遥,虽然我求过婚,你也答应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仔细考虑。” 黄自遥愣了愣,下意识想问“你是不想娶我吗”。 叶一鸣就猜到她想问,趁她开口之前就先说:“我没有不愿意娶你的意思,能娶到你是我的荣幸。”他顿了顿,似乎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出来不算合适,“我长你十岁,生老病死都会赶在你前面,到最后剩下你一个人,你真的能承受吗?又或者,你才二十三岁,未必不会遇到比我更适合你的……” 他话没说完,被黄自遥截断。她神色很平静,问他:“你是觉得我们从来没吵过架很不圆满,所以想要找机会和我吵架吗?” “我怎么会?” “那就别再说这样的话。”黄自遥叹息着说,“你既然知道比我大,就不要欺负我啊。”说着,忽然感到失落,又垂下头。 叶一鸣赶紧坐到她身边去,捧起她的脸,轻轻碰了碰她的唇,“是我不好,又惹你伤心。” 黄自遥一口咬在他嘴唇上,有点闹脾气的样子。 顾不上自己,先去看她这模样,真是新奇的很。“大小姐发脾气也这样可爱。” “你很烦哦。”她把头埋进他怀里,闷声道。 “别哭啊。不然一会儿你出去,旁人再以为我欺负了你。” “你不是在欺负我吗?”带着点哭腔。 叶一鸣从一旁抽出纸巾,时刻准备为大小姐拭泪,结果她抬起头的时候只是眼眶有点红,并没有流泪。 转身去收拾桌面,被叶一鸣拦住。他问:“不再吃一点了?” “我吃饱了。不然气也气饱了。”还是没消气,伸手掐他,“下次不许说这样的话。” 叶一鸣没躲,四两拨千斤地按下她的手,笑着讨饶,“我错了,我不再说了。”又说,“再吃一点,我陪着你。”说着把自己搁置的盒饭移到眼前来,“快吃吧,午休时间实在不算长。” 看他也愿意吃一点,黄自遥就不矫情,把午餐吃完,带着垃圾出去,跟他告别。 临走以前,叶一鸣靠在办公桌上,笑着问:“下班以后有安排吗?” “没有诶。” “上来找我?” 当然没问题。黄自遥若有所思,“或许今晚我终于可以给你展示我的厨艺了!” 叶一鸣深觉她是被家族企业耽误的大厨,哭笑不得地答应,也道别。 回到工位,就见万萱一脸哀怨地趴在桌子上看她,顿觉毛骨悚然,问:“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想往员工意见箱里投一封匿名信。” “什么?”黄自遥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 “问问叶总愿不愿意禁止办公室恋情。” 黄自遥笑,“这又是为什么?” 万萱爬起来指控道:“明明上午我们俩状态还差不多,都是一副被生活毒打的样子。结果就一顿饭的工夫,你就得到了爱情的滋润,整个人都升华了。” 居然是这种理由。黄自遥被她逗得不行,几乎笑瘫在椅子里,直说:“认识你以后我总是怀疑自己会笑出腹肌来。” “不用谢,省了你健身的工夫。”万萱有点郁闷似的,但很快投入到工作里去。 黄自遥也不甘落后,小陀螺再次转动起来,快到下班的时间,笑眯眯看着万萱。 万萱瞬间了悟,“去找叶总吧,不要管我。”装作一副可怜兮兮被抛弃的样子,还做作地抹了抹眼角。 黄自遥“冷酷无情”地问:“挤出眼泪了吗?” “走开啦!”随后两个姑娘笑作一团。万萱说:“还好有你可以调侃几句,在忙碌的工作里苦中作乐。” 黄自遥行一个绅士礼,做出摘帽的动作,“我的荣幸。” 下班以后,黄自遥等人散得差不多,这才乘电梯上楼。 叶一鸣问:“怎么来得这么晚?” “别人都是下楼,只有我逆行,我就等大家都走了以后才上来。” “可以乘专用梯。” 黄自遥想起第一次在公司和叶一鸣遇见的尴尬局面,吐了吐舌头,“我怕遇见沈姨。” 叶一鸣笑,“不瞒你说,沈总在隔壁办公室加班。” “沈姨一把年纪,你 分卷阅读52 也好意思让她辛苦。” “你这话说给沈总听,她会揍你。” 黄自遥在嘴边做了一个手拉拉链的动作,“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好。”叶一鸣和她认识愈久,愈加见到她许多可爱的一面,像个没长大的小朋友的样子。 招手叫她过去,随手将电脑显示屏推远,文件也扫到一处去,把小朋友抱上去。 黄自遥攥住他的衣襟,惊呼,“你做什么?” 叶一鸣以行动回应她,“欺负你。” 吻从额头一直滑到锁骨,黄自遥的气息已经凌乱,但理智仍然存在。伸手推他,“这是你的办公室。” “我的办公室,没人会进来。”他去剥她的衣服,再次被她拦住。 “沈姨不是在隔壁?” “嗯。所以我会轻一点,你也小声一点。”叶一鸣含着笑继续动作,没再给她推脱的机会。 好在黄自遥也没有真心想要拒绝,被他打消疑虑以后就任他动作。 她紧紧抱住他的肩,视线落在落地窗以外,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上,隐约映出两道交叠的身影。 汗珠滑进眼睛里,连那两道身影都模糊。黄自遥像是溺水的人,牢牢缠住浮木。 直到结束,她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看他,“你这里怎么会预备需要的东西?又是早有预谋?” 叶一鸣牵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笑说:“这不是能猜到吗,何必要问。” 立即收回手,不再看他。 “遥遥。”叶一鸣喊她,见她不理,就再喊一次,一次又一次叠声喊她。 黄自遥终于受不了,“肉麻死了。” 她不再别扭,叶一鸣就再次牵她,逆着光,向她笑,“我今天有没有荣幸,尝一尝黄大厨的手艺?” ☆、Chapter25 叶一鸣一声“大厨”没有白叫,黄自遥的手艺真的没有让他失望。 他的眼神里明确表达出惊喜,这让黄自遥有一点翘尾巴,得意洋洋地说:“看吧,我说我做饭很好吃的。” “我现在知道了。”她的嘴唇沾了油,亮晶晶的,被叶一鸣扣着头用力地亲吻。 唇分以后,她又主动送上来献吻。吻技青涩,但十足勾人。 再次分开的时候,黄自遥已经快要喘不上气来,偎在叶一鸣怀里,听他笑了一声,问道:“笑什么?” “嘲笑你。”叶一鸣坦诚得不得了,丝毫不怕冒犯她,“投怀送抱,最后自己先受不住。” 好像这话没什么好反驳的。黄自遥默默捏起他的衣袖,征询他的意见,“你去洗碗,好不好?” 原来是一个热衷下厨但不爱洗碗的大小姐。叶一鸣笑,把空了的盘子和碗筷都收到水槽里,边洗边问:“怎么没买一台洗碗机?” 答案很出乎意料。“太占用空间,而且和装修风格不协调,不美观。” 叶一鸣把洗好的碗放在一旁,好笑道:“就因为这种理由?也没必要折磨自己的双手吧。” 黄自遥还坐在餐桌边,边吃餐后水果边和他对话,“唔,可能年轻小女孩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吧。”见他走过来,立刻用叉子将一块切好的苹果送进他嘴里,“甜吗?” “甜的。”坐在她对面,见她兴致勃勃地塞一块到自己嘴里,又说,“刚才拿我当试验品?” 黄自遥点头,像只小仓鼠似的点点头,把口中东西咽下去,才说:“你看,我的选择很成功吧。” “假如是酸的呢?” “那就全都交给你处理掉。”理直气壮的样子。 一时无言以对,只好说:“大小姐待我真好呢。” 黄自遥笑着看他,“不客气呀。” “……”得寸进尺。叶一鸣改坐到她身边去,伸出两指去捏她脸颊,本意是逗她,结果却与出发点不同,“你太瘦了。” “连我爸都不会这样说我。”言下之意是叶总管得实在太宽。 叶一鸣似笑非笑,“又不是董事长把你抱在怀里,生怕一用力折断你的腰。” 黄自遥脸红了红,“那,我尽量长胖一点。” “听听你这话说得,让那些拼命想要减肥的人听了要气死。” “那你要我怎样?我也不愿意这么瘦的。”当代凡尔赛文学大师级别的发言。偏偏没说错一个字。 叶一鸣干脆不接她的话茬儿,而是问她:“你准不准备搬过去和我住?” “为什么?”黄自遥困惑地问,“我的小公寓刚刚打理好,地段又不错,上下班很方便。” “我的床比较大。”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叶总?” 叶一鸣笑,“和我一起住,照顾你可能会方便一点。” “你觉得我生活不能自理?” “你干脆说不愿意搬过来算了。” 也不是不愿意。只是, 分卷阅读53 “叶总,你和我爸爸摊牌以后真是无所畏惧了,连同居这种事情都敢做。” “董事长连婚前性/行/为都能容忍,同居算什么?”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叶一鸣决定少说几句废话,“过几天趁休息日搬个家吧,别拖到新年了。” 黄自遥又偎进他怀里,笑得很甜很喜悦,“哦,好啊。” “那说定了。”叶一鸣理了理她的长发,“没什么大件的东西要搬,我应该就可以帮你搬完。” 然后他居然站起来,取过外套,要离开的意思。 黄自遥黑人问号脸,“你要回去?” 叶一鸣解释,“我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家里了,想必也没办法借用你的。”又促狭地笑,“舍不得我?” “嗯。” “刚才要你搬来,还吞吞吐吐不答应。” 黄自遥“啧”一声,皱眉看他,“小气,幼稚。” 抬手按着她的头狠狠揉一把,推门告别,“好好休息,别熬太晚。趁现在没坐在什么重要职位上,抓紧时间偷懒吧。” “叶总要教坏我了。” 又被揉一把头。黄自遥终于忍不住,把他往外推,“赶紧走。”砰地一声关上门。 隔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门被敲响,叶一鸣带着笑的嗓音也一起响起,“走了。” 说完就真的走了。 几天以后,叶一鸣赶在年终最后的忙碌以前,抽出休息日的时间如约帮她搬家。 说是搬家,其实也没什么好拿的。收拾一些日常要穿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再带上一箱子书,叶总车子的后备箱都绰绰有余,完全没有他想象中塞得满满一车的情形。 叶一鸣表达出惊讶。他发现自己对当下的年轻女性已经不够了解了。 黄自遥则说:“我爸爸专程给我上过一节课,叫舍取。看来这门课在日常生活里也有可以应用之处呢。” 原来如此。“大小姐好家教。”发自内心的感慨,黄先生对女儿的教导真是没得说。 到了停车场以后,黄自遥自己拖着两个行李箱往前走,叶一鸣抱着她沉重的一箱子书跟在身后,对她说:“你只拿一个就好,另外一个过会儿我下来帮你提上去。” “又不需要拎着,能费多大力气,还要让你再走一趟。”没有停歇的意思,反倒催促他,“快点哦,我还想趁周末睡个午觉呢。” 叶一鸣只好依她。 打开门,叶一鸣先行一步将箱子放在地上,回身帮她把行李箱提进去。等黄自遥进来,随手关上门,抬起她的脸直接吻下去。 黄自遥始料未及,只好任他索取。 等把东西收拾好,在门锁里录入指纹,黄自遥坐在她喜欢的水绿色沙发里喝酸奶,咬着吸管戳穿他心思,“其实你让我搬过来,就是为了能更方便地占我便宜吧。” 叶一鸣在书房归置她的书,看不见她人,只笑,“怎么这么聪明?” 黄自遥趿着拖鞋走到书房去,伸手在他腰上挠痒痒,“欺负人哦。” 回身捉住她的手,轻轻往后一推。黄自遥被他圈在怀里,身后抵着书桌,听见他说:“我还没开始欺负你呢。” 黄自遥笑,推他,“赶紧走开,我累死了,没兴致和你闹。” 叶一鸣从善如流放开她,只讨要一个香吻,继续去收拾书柜。 “刚才整理衣帽间的时候发现叶总真的不是只有西装。”黄自遥还靠在书桌边沿,看他忙碌,“我忽然有点期待叶总的夏装了。” “怎么说?” “很好奇一贯西装革履的男人穿T恤衫是什么样子。” 叶一鸣手指划过一排书脊,抽出一本相册丢在她身后的书桌上,“自己去看。” “哇哦。”黄自遥浮夸地表示惊喜,抱着相册“哒哒哒”走回沙发,认真翻看起来。 相册里是叶一鸣从小到大的照片。他从小具备外貌优势,合照里永远是最显眼的那一个。黄自遥唇角不自觉地弯起,往后翻,看他从一个小朋友慢慢长成清贵雅致的男人,好像自己也参与到他的一生中一样。 叶一鸣收拾好以后走过来,黄自遥就把相册放到茶几上去,想要和他说话,却不慎将一张照片掉落在地。 她弯腰拾起来,愣住了。 拍摄地点是景大法学院的一栋教学楼门前,照片里是两个挺拔如翠竹的男人。一个年纪稍长,微抿着唇,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另外一个是意气风发的青年,笑得很灿烂,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抬头,真对上叶一鸣的眼睛,下意识要说一句“抱歉”,叶一鸣已经伸出手将她手里的照片抽走,坐到她身旁的沙发里,先开口,“这是我父亲。” 黄自遥点点头,对照片里的男人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叔叔好。” 叶一鸣笑,胳膊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语气里不免带了怀念的意味,“这是我十八岁,刚刚考入景城大学 分卷阅读54 法学院的时候拍摄的照片。” “猜得出来。”黄自遥看着十八岁的叶一鸣,笑了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当初,即使不学法,为什么要学企业管理呢?” 她有点小心,生怕戳到他的痛处。叶一鸣有点心疼她这样小心,可是也知道是自己以往的行为让她存有疑虑,于是不再对过去避而不谈“我有一个相处得很不错的学长在经管学院。那时候我想,既然学什么都我来说都一样,还不如去一个有熟悉的人的地方。” “毕业以后,我又由他推荐在钟茂餐饮任职。他为我提供了许多帮助。” “能请教他的名字吗?” “好奇这个做什么?” “以后有机会要向他表达感激。如果不是因为他学管理,你也不会去学管理。这样我就没有机会认识你了。” 叶一鸣失笑,“有机会带你见他。” “那说定了哦。”黄自遥笑弯眼,“谢谢你愿意带我认识你的朋友呀。” “傻不傻。”嗤笑着说出来,有点宠溺又有点嫌弃。“不是说要睡午觉?去休息吧。” 叶一鸣拉着她去主卧,帮她掖好被子,拉上窗帘,听见小姑娘毫无情绪的声音,“我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回头,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下一秒忍不住破功,噗哧一声笑出来。 “懒得理你。”叶一鸣也笑,走出主卧。还没等走出几步,黄自遥喊住他,“你还要忙工作啊?” 叶一鸣不得已退回来,解释,“有点私事。” “哦,再见。”招财猫似的挥了挥手。 要不是见她搬家辛苦,自己又约了人,叶一鸣一定要按着她好好欺负一番。“老实休息。” “哦——” 驱车赶到约定地点,钟怀音已经在了。见他来,斟一杯茶给他。 叶一鸣把文件夹放在他面前,一点没客气地坐在他对面饮茶。 信手翻了翻,又搁在一旁,笑说:“真难为叶总,年终忙成这样子还有工夫管我的闲事呢。” 钟怀音和朋友在湖城经营一家咨询公司,为企业经营提供管理方案。叶一鸣这次是受他所托,帮着整理了一些自己所了解的公司情况。 “少来了。劝你一句,既然公司刚起步,别太好高骛远,先把中小企业市场打开才是正经事。” “怎么?叶总担心我太厉害,挤兑得你们这些职业经理人失业?” 叶一鸣不置可否,“学长,有自信是好事。” 钟怀音把文件夹丢进他怀里,“学弟现在说话这么有底气了。” “这不是一直都有?” 钟怀音:“最烦你这样。”续一杯茶,问他:“找我有事?” 叶一鸣把文件夹重新放在桌上,指尖点了点,“这不是给您送东西吗。” “你有这么好心?” 叶一鸣挑眉,“成吧。”继而说出真话,“想问你,给小朋友准备的求婚戒指在哪儿做的?” “我什么时候准备求婚戒指了?”下意识否认,在叶一鸣“你就睁眼说瞎话”的目光里有点心虚,又很快反应过来,调侃他,“哦呦,叶总也要求婚?” 叶总无情嘲笑他,“不巧,我求过婚了。” 文件夹再次砸在他身上。叶一鸣:“学长,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是小人,行吗?”钟怀音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你还找不到定制戒指的渠道?” “我比较相信学长的眼光。”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认可。” “不用谢。” 钟怀音懒得理他,直接把微信推给他,让他自己联系。 叶一鸣道了谢,又闲聊几句,就告了别。 “有时间带大小姐见见我呀。”钟怀音走到车子前,不忘逗他。 “大小姐是你想见就见的?”解开车锁,“过阵子吧。”说完拉开车门,“学长再见。” “哎。”钟怀音喊住他。 叶一鸣看过去。他倚着车身,点了支烟,真实地为他感到欣慰,“向前看吧,小学弟。别难为自己了,好好生活。” “是。”叶一鸣笑,想到黄自遥时眼里是藏不住的柔软,“谢谢学长。” “就算是为了大小姐,我也会好好生活下去的。” ☆、Chapter26 在经历最后的忙碌之后,即将迎来年假。 一年的最后,公司的绩效考核结果也新鲜出炉,被贴在各个部门的公告栏里。 万萱趁着吃完午餐的时间看了看,回来时看见趴在桌子上补眠的黄自遥,犹豫了一下把她戳醒。 “啊?怎么了?”黄自遥有点懵。 万萱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被评了A级。” 黄自遥一下子清醒过来,攥住她手腕,有点难以置信,“真的?” “真的 分卷阅读55 。”万萱肯定的点头,“虽然说上头还有一个A+级别,但作为新人,拿到A已经很不错了。恭喜你啊遥遥。” 黄自遥工作认真,得到一个好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但她与组长关系闹得很僵,原以为她会使绊子的。 于是对万萱说:“我去看看。” 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黄自遥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名字,后面赫然坠着一个大写的A。不免欣喜地笑了,一回身,组长站在她身后。 黄自遥自觉有些尴尬,干巴巴地道一句:“组长好。” 组长表情很淡,问她:“有时间吗?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没有也得有。黄自遥跟着她进茶水间,看组长自顾自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有点局促。她倒不是畏惧,假如拿大小姐身份压人,全公司也没几个敢得罪她的。 “之前的事,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组长平静地开口。 “诶?”黄自遥吃惊。 组长看她一眼,低头用汤匙搅拌咖啡,“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找你一个小姑娘的麻烦,是我太幼稚。没想到上了年纪,反而净办蠢事。” 黄自遥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这一年的工作我都看在眼里,确实做得不错。这回考核,也是我建议给你一个A的成绩。” “诶?” “又‘诶’什么?”组长笑了,拿起纸杯喝了一口咖啡,“我还不能‘改邪归正’了吗?” “不是。”黄自遥低头笑了笑,很不好意思,“我之前还担心您会在年终考评上动手脚,是我小人之心了。抱歉。” 不想她如此坦诚,组长叹气,“以前也是我犯蠢。” 黄自遥犹豫一下,还是说:“也不能这样说。” “哦?那怎么说?” “我和叶总,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她想了想,完善了一下说法,“但是叶总来广告部那几次,确实还没有什么关系。” 组长愣一愣,才说:“我不管这事。我就是一个小职员,管不到叶总头上。之前说话是难听了点,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这都是无法避免的。” 这话不免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黄自遥也不大在意这些,“是,谢谢您教我。” “这算什么教你。”组长也有点不好意思,“行了,回去工作吧。” 黄自遥说再见,回到自己座位上,被万萱拉住。“我看见你跟着组长去茶水间来着,她没欺负你吧?” “没有。”黄自遥哭笑不得,“我还能总让人欺负了去?” “是,反正你有叶总撑腰,还有董事长护着。”万萱很能接受她大小姐的人设,一点不嫉妒。 提到叶一鸣,黄自遥表情僵了僵,撇撇嘴,“别跟我提他。” 万萱一怔,凑过去,“怎么了?吵架了?” 黄自遥趴回桌子上,语气哀怨,“没有吵架。” 万萱刚想问那怎么了,眼尖地发现她后颈上的吻痕,反应过来,笑道:“哦——那就是同居之后,身体吃不消了。” “你少说两句。”黄自遥弹起来,捂住她的嘴。 万萱笑嘻嘻地把她的手拉开,又问:“不久之后就是年会,你有没有要表演的节目?” 黄自遥笑,“实不相瞒,我会的才艺还挺多的。” 万萱一脸嫌弃,把椅子挪远一点,调侃她,“那挺好,咱们部门的表演就由你承包了吧。” “算了吧。”黄自遥翻出一盒水果糖,“我没有兴致。” “别吃糖了吧。”万萱把她按住,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每次你吃我都想吃,但我又要保持身材。” 黄自遥把糖盒放下,双手搁在膝头,规规矩矩坐好,“是,谨遵万小姐吩咐。我回去偷偷吃。” 万萱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懂事。” 下班以后又去顶楼找叶一鸣,这回很不巧地撞见沈曌如出来。 黄自遥一时心虚,小声喊一句,“沈姨好。” “小情侣这么难舍难分,同居以后还是要抓紧一切时间在一起?”沈曌如笑话她。 “什么?”黄自遥不记得自己声张过同居这事,“您怎么知道的?” 沈曌如假装把玩刚做好不久的指甲,“你也知道,我有很多工作要和叶一鸣一起做,偶尔也聊聊天。没想到啊,这一聊还聊出重磅新闻。” “那我爸知道了吗?” “你应该也知道,我和你爸什么交情,偶尔就一起喝喝酒。不巧,有回我喝多了,一不小心就说出去了。” 黄自遥彻底无语,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沈曌如看着快要被吓傻的小姑娘,接着说:“你爸让我有时间问你一个问题。” “啊?什么问题?”瞬间警惕起来。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他好为你准备新婚礼物。” 眼睛一亮。黄自遥的唇角压抑不住地上扬,整个人都欢快起来,“真的呀。那您替我谢谢我爸爸呀。” 分卷阅读56 沈曌如被这对父女折磨得不行,直说:“你自己去谢谢他比什么不强,还要我代劳?” “您说得对。”黄自遥深以为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挥手,“那我先去找他啦。您慢走。” 看着她的背影,沈曌如摇摇头,露出一个长辈独有的宠溺又不舍的笑容。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啊,遥遥都有了能共度一生的爱人了。” “润姐,她真的长大了,要飞走喽。” 刚转个弯走过去,就看见叶一鸣靠在办公室的门上,抛接着U盘玩,看见她,把U盘收进口袋里,向她走过去,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向电梯。 “我遇见沈姨了。” 立刻得知她要说什么,叶一鸣先道歉,“我并非有意向她透露,但我不能说谎。” “你秉持这原则,怎么做生意的?” “做生意和做人不一样。”叶一鸣笑,似乎也很无奈,“有时候没办法,只能做出妥协。董事长亲口说我不适合经商。” “但他还是用你。” “我也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少来,得意忘形了。” 叶一鸣帮她拉开车门,等她坐好,俯身亲吻她,“即便是得意忘形,也是因为得到你的青睐。” 交往这些日子,黄自遥已经习惯他情话脱口而出,居然都不会觉得害羞,只是给自己拉上安全带,等他坐上驾驶座,才说:“我可要把叶总看好了,不能让他出去欺骗其他小姑娘。” 她没有看叶一鸣,更多是在自言自语,“不然这样一张脸还有这样一张嘴,会欺骗多少年少无知的小姑娘。” “比如说你吗?”发动车子。 “我可不是被你欺骗。”黄自遥反驳,“我不是主动的吗?” “那就不叫被脸欺骗了?”从地下停车场驶出去。 黄自遥转过头,想要继续和他辩论。结果一转头,正好看见几束路灯的光穿过车窗落进来,叶一鸣一半的脸沐浴在灯光下,另一半的匿在昏暗里。分割线由鼻梁起始,连过唇珠,到下巴结束。 一张雕塑般精确的脸。 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好像,也确实是被他这张脸所欺骗了吧。 黄自遥偷偷笑,一点不觉得自己被美色折服是多么可耻的事情,还能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来自我安慰。 叶一鸣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笑起来,惊疑地看着她。 黄自遥说:“或许你说得也不算错。”说完,又为自己辩解,“但我是更注重内涵的人哦。” 叶一鸣眼神温柔,“谢谢大小姐同时认可我的外在和内在,我感到无比的荣幸。” “获奖感言可以再发表一点。” “感谢大小姐好朋友的怂恿让我认识你,感谢董事长让我在正鼎任职让我能再次接触你。”他随她插科打诨。 黄自遥被他逗得乐不可支,笑瘫在座椅里。 谁料他忽然认真起来,“当然,最感谢的是大小姐能看中我。”恰逢红灯,车子停下,他转过头来注视着黄自遥,眼中积蓄了多到能够淹没她的深情,“我想,我一定是用尽一生的运气,才会遇到你。” 黄自遥怔住,下一秒凑过去吻他,直到绿灯再次亮起,她才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抽出一张湿纸巾搽拭花掉的口红,抿着唇,一字一顿地说:“我也是。遇见你,一定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这世界上有七十亿人,该是多幸运,才能在繁星般的人群中遇见最让彼此动心的那一个。相识,相知,相爱,相守。 晚高峰,主干道上,车灯连成一道一道彩带。前灯汇成白色彩带,尾灯汇成红色彩带,原本是不相干又平凡的东西,在这时候也能成为一道特殊的风景。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在一片安静中,让时间缓缓流逝。 或许此刻,就是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知道这个故事好像有点无聊了,但是我真的还挺喜欢他们俩相处的小日常的。 喜欢的话就请继续看下去,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不要攻击作者就好啦。 比心。 ☆、Chapter27 接下来的生活平淡无奇,除了整个公司渐渐有了迎接新年的喜悦以外,和平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一天发年终奖,黄自遥数着那好几个零,开心得像个捡了钱的孩子。 不出所料地收获万萱的嫌弃,“瞧你那点出息,就这点年终奖,有您背的那包贵吗?” 黄自遥是个普通小职员,没有十分出色的业绩,又是新人,年终奖再多也不过是两万多块钱,对大小姐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 但是大小姐就是很欣喜,欣喜到挑衅叶总:我也是有年终奖的人啦!附上一张到账记录的截图。 于是叶一鸣做了一件极其幼稚的事情。也把到账记录的截图发给她。 分卷阅读57 黄自遥气鼓鼓打字:再见。我们阶层不同,分手一小时。 叶一鸣失笑,这时候秘书进来要他看财务部递上来的年会费用,他快速回了一句:还有事,回头再说。就搁下手机。 万萱接水回来,无意间看到这聊天记录,笑得直不起腰来,直说:“你和叶总攀比什么呢。薪资还能比得过他不成。” 黄自遥面无表情,“但我名下有两套独栋别墅,还有一辆阿斯顿·马丁DBS。” “你跟我炫耀什么,跟叶总说啊。”万萱捂着心口,一副受伤的表情,“为什么你们小两口比谁更有钱,受伤的是我。” 黄自遥扑哧笑了,赶紧说:“万小姐消消气,我错了还不成吗。” 这回换万小姐面无表情,“工作。” 本来快要忘记这件事,结果下班坐上叶一鸣的车,大小姐再次想起俩人“阶层不同”这回事,顿时显得失落。 叶一鸣捏了捏她的脸,问:“一小时?” 算了。黄自遥扒拉着安全带给自己扣上,“我要是工作一年就能和叶总一样,那你这些年算白干了。” 叶一鸣给小猫顺毛似的摸了摸她头发,开车。 “叶一鸣,一年就快结束了啊。”她整张脸都贴在车窗上,往外看。 “嗯,快结束了。”他逐渐对时间的流逝没有感觉,新的一年也不过就是重复从前的生活。 黄自遥转过头去,向他笑一笑,没再说话。 虽然有点摸不清她这是什么意思,但好在喜欢彼此的沉默,于是谁都没有讲话。 很奇妙的体验。原本黄自遥以为恋爱中的两个人坐在一起,沉默无言一定会非常尴尬,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叶一鸣打破了她所有构想中的恋爱。但事实给她的感觉还不赖。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还没等叶一鸣开口说话,黄自遥动作迅速地解开安全带,直接冲出车库,奔着大堂过去。 叶一鸣:? 等他跟过去,看见小姑娘抱着快递盒在电梯口等他,一看见他就笑起来,举了举快递盒,神秘地说:“给你个惊喜。” 叶一鸣深觉有时候自己是不大能跟得上年轻人的思维了,索性就不去猜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等她揭秘。 结果他不问,黄自遥反到主动开口,“你就不好奇这是什么吗?” “我好奇你就会告诉我?”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会?” 叶一鸣扶额,显然不想和她继续这种幼稚的对话,恰好这时候电梯也到达,他握着姑娘双肩把她推出去,一直推到门口,开门,换鞋进去,一副完全忽略了她的样子。 黄自遥懵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这时候听见叶一鸣喊她:“在门口站着做什么,不准备拆快递吗?”手里已经拿了一把剪刀。 差点儿忘了叶总一直是个行动派,少说话多做事的典型代表。 换好鞋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剪刀,小心拆开。 叶一鸣一直站在一边看,等她把盒子完全拆开,露出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愣了愣。 是一本影集。封皮制作很精致,但是能看得出有了些年头。 黄自遥看他发愣,扯了扯他衣袖,把影集递给他,笑说:“我上次不是看了你的照片嘛,礼尚往来呀。”她还在碎碎念,“本来想自己回去取的,但又嫌路途有点远,就请郭叔叔帮我同同城快递寄过来了。” 话说完,被他捞着胳膊拉起来,随后吻下来,带着可以将人溺毙其间的热情。 这哪里是因为看了他的照片,因此礼尚往来让他也看看自己的照片这么简单。分明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参与到他不曾参与过的,她的人生中去。 他的女孩,一直都这样温暖又细心。 她不会经常凑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我爱你”这些话,她只是默默地做了很多事情,做完以后,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笑,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看,我把心给你了。 多荣幸,才能让她这样对待。多荣幸,才能得到她的心。 莫名其妙地又想起她蹲在母亲和兄长的墓前,委屈地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嗓音带着哭腔,说,要走进他的心里实在太难了。 紧随其后的是难能抑制的心疼。原来他让他的小姑娘收了这么多委屈。 原来他从来没有说过,你不需要走进我的心里,因为我已经把心送给你了。 手臂收紧,紧紧把她拥在怀里。 黄自遥把脸贴在他心口,默默地听着他的心跳声。过了很久,发现他还没有松手的意思,这才伸手推了推他,“差不多了吧。” 叶一鸣这才放开她,和她并排坐在沙发上,相册瘫在膝上,一同翻看。 她看起来像是办事很有章法、很注重细节的女孩,结果相册里的照片却出奇的凌乱,完全不是按照时间线排序,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 叶一鸣有点惊讶,发现小姑娘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视 分卷阅读58 线移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笑过不语,再次去看她的照片。 八岁以前,和母亲兄长的合照很多。有一张是两个小朋友站在一排,妈妈坐在他俩旁边。她母亲手里举着两根棒棒糖,哥哥还很理智地知道自己应该看镜头,妹妹已经眼巴巴地盯着妈妈手里的糖,抿着嘴唇咽口水。 从小就是个甜食爱好者。 八岁以后,是她自己的照片比较多,偶尔有几张和父亲的合照。叶一鸣看见她高中的毕业照,即使穿着肥大得像面口袋一样的蓝白校服,也是人群里最显眼的那一个。 然后是十八岁生日的照片。她面前摆着蛋糕,正闭着眼许愿,阴影投在眼睑,唇角微微弯起。橙黄色的烛光照在她脸上,身后是笼罩在黑暗里隐约可见的很少女的床帐。整张照片有油画般的质感,她是最美的模特。 还有大学的毕业照。她穿着学士服,一手拿着学位证,一手拿着毕业证,面对镜头笑得很灿烂。黄先生站在女儿身侧,手臂绕过肩膀虚虚揽住,一脸属于老父亲的“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 原本显得空荡荡的心房被一点点填满。 特别是,照片里的人就在他的怀里,随着他查看照片,给他讲述照片背后的故事。 这感觉像是两条时间线的交汇,两个世界的融合,两个人心与心、灵魂与灵魂的碰撞。甚至不需要说更多,没什么能打破他们之间的美好氛围。 翻到下一页,叶一鸣愣住,然后没忍住笑出声。 黄自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在一瞬间爆红,要把相册抢回来,被叶一鸣按住。 他强忍着笑,指着那两张上下排列的照片,问她:“你自己知道还有这样的黑历史吗?” 那是两张构图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唯一的差别大概是主角不同。上边那张是黄目远,下边那张是黄自遥。 大概是来自父母的恶趣味,拍摄了两个孩子几个月大时,刚刚出浴以后一丝不挂地趴在床上,傻乎乎盯着镜头的照片。 黄自遥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尴尬过,磕磕绊绊地自我安慰,“这不是…可能,大概,也许,当父母的都有这种喜好。记录孩子的成长过程,就要记录地全面一点。” 自己都觉得心虚。 黄自遥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要么就是让时光倒流回他没有拿到这本相册之前,自己先检查一番。 叶一鸣还不肯轻描淡写掀过这一篇,“谁说的,我就没有这种照片。” 黄自遥气鼓鼓,面无表情看他,毫不走心地赞美,“哦,是吗,叶总可真棒。” 叶一鸣忍俊不禁,见她真有不豫之色,才理着她长发给她顺毛,“没关系,你大可不必这么大反应。我又不是没看过。” “您确定是在安慰我?” “我没想安慰你。” 居然理直气壮。黄自遥气愤地抢回相册丢在一边,去挠他痒痒。叶一鸣边躲边求饶,,却很坏地抬腿绊到她。 黄自遥一下子跌在他身上,头撞到他下巴,哎呦一声。 叶一鸣揉了揉她的头,“撞疼了吗?” 黄自遥哭笑不得,“按照生理构造来讲,应该是头骨更坚硬一点吧。你下巴疼不疼?” “如果能让大小姐消气,就没有白疼。” “那恐怕撞一下是不行的。” 叶一鸣一挑眉,直接搂着她倒在沙发上,很做作地呼痛,“啊,下巴好疼啊。” 黄自遥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少来。”然后翻身站起,刚要走开,再次被他拉回去。 第二次跌进他怀里的时候,气氛忽然间暧昧起来。 黄自遥身体先是僵硬,然后回过神,弱弱地说:“不要了,我好累的。” 她都这样说,叶一鸣当然选择尊重她。扶着她坐起来,只是并肩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 “遥遥,以后你的人生里都有我了。”再也不用通过一张照片参与进去。 黄自遥笑了笑,靠进他怀里,小声却坚定。“嗯。你的人生里也都要有我。” “谁也不许走开,否则就是小狗。” 作者有话要说:  实不相瞒,作者小时候就被拍过出浴后光着身子趴在床上的照片。大概几个月大。 (捂脸) ☆、Chapter28 新年的氛围愈加浓重,随之而来的就是年假。 正鼎集团待遇很不错,从小年休息到正月初七,小半个月的假期。 万萱抱着黄自遥不放,直呼舍不得她,问她可不可以去找她玩。 黄自遥哭笑不得,嘲笑她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如此,又说:“你不介意遇见大老板,想来就来好了。” “我当然不介意。能不能趁新年问董事长要张合影作为新年礼物?”说这话时眼睛都亮了。 差点就忘了她还是黄先生的小 分卷阅读59 迷妹。黄自遥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把桌边的小盆多肉一起带走。 万萱趴在玻璃隔板上看着她忙,忽然想起一件事,“新年诶,你和叶总是不是要各自回家过年?” 这事黄自遥还没来得及考虑,经她一提才想起来。她一定是会被黄先生抓走过新年的,叶一鸣大概也是要回去陪母亲。可是又想想每一年黄先生的工作情况,黄自遥摆摆手,“他能不能安稳过个年还说不准呢。指不定被我爸爸抓去出差。” 万萱顿时同情起叶总,“好惨。” “或许你应该先看看他的薪水,之后再判断他是不是很惨。” “……是我的错。” 黄自遥果然没猜错,刚一下班,黄先生派来“捉拿”她的人就已经在停车场等。她无奈上了车,从车窗里伸出头,和万萱告别,邀请她有空来玩。 车子驶离地下停车场以后,黄自遥坐正身子,一本正经地问:“郭叔,我爸爸派您来接我,是担心我半路被别人劫走吗?”比如说叶一鸣。 郭助理笑笑,“大小姐说笑了。” 黄自遥本来也没打算在新年这时节和父亲对着干,因此默默接受他的安排,只是好奇,“我爸爸什么行程?” “董事长在国外谈合作,争取春节前可以回来陪您过年。” 习惯了。黄自遥很理解父亲的忙碌,又问:“那,叶一鸣的行程安排您知道吗?” 郭助理又笑,“叶总的安排我哪里会知道。您不妨去问沈小姐,她或许更清楚。”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一问而已。”总归难以休息。年假是属于他们这些小职员的,高管不存在假期。黄自遥扁了扁嘴,放松地靠进座椅里。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换做以前,大小姐一定是缠着我问董事长才是。” 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毫无底气地反驳,“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早就不是缠着爸爸不放的小朋友了。” 郭助理是看着她长大的,算做她的长辈。长辈的通病是,永远拿晚辈当小孩子。 “是呀,一转眼大小姐也长这么大了。”不无感慨的意思。 黄自遥忽然想到,郭助理来接她,那么黄先生在外出差是谁陪着。 “沈小姐跟着去的。” 得到答案,黄自遥更加不放心,“沈姨那性子,出门在外指不准谁照顾谁呢。”简直头疼。 郭助理对她这话深以为然,只是不好意思直说,“沈小姐虽然一向直来直往,但好歹这么大年纪了,应该比年轻那会儿稳重些。” 黄自遥笑,“沈姨最讨厌别人说她年纪大,您这话让她听见,肯定又要追着您打。” 郭助理也附和着笑,但没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转而关心她,“鲜少听您和董事长谈及工作上的事,还习惯吗?” “习惯呀。”提起这事,黄自遥有点小骄傲,“我的年终绩效考核结果是A呢。” 郭助理不吝赞美,“真是不错。” 又聊一聊黄先生的近况,黄自遥接到叶一鸣的电话,为难地看一眼郭助理。后者露出了悟的表情,没有问是谁打来,直接帮她升起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黄自遥说一声谢谢,然后接起电话,小声说一句,“有事吗?” “被别人接走也不知道和我讲,真没良心。”他语气是散漫且轻快的。 “我有想要告诉你,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莫名心虚,但也有为自己辩解。 叶一鸣在笑,“好好休假,玩得开心点。” 黄自遥听见那边传来咚的一声,然后是轮子滚动的声音,猜到他也许要出差,但还是向他确认。 “嗯,临时接到通知。”叶一鸣的语气里都没有惊讶和抱怨,已经习惯了似的。但下一秒,他开玩笑着说,“我怀疑是董事长故意把我调走,以防我去找他的宝贝女儿。” “乱讲哦。我爸爸才不是那种人,他本人也还在国外。” “这才更担心我去诱拐他的女儿吧。” “……” “怎么不说话。” “又想反驳你,又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面又传来不小的声响,黄自遥猜大概是后备箱被关上,然后车门也被关上。果然,叶一鸣说:“我现在赶去机场,不久以后登机。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想了想,狡黠地眨眨眼,“出差愉快。” 电话被挂断。 黄自遥没忍住笑,给他发微信消息:好小气。 叶一鸣:懒得理你。 黄自遥:那你别理。 几乎能想象到她在电话另一端张牙舞爪的样子。叶一鸣笑了笑,切换到网易邮箱,果然没再理她。 黄自遥没等到他的回复,也不去打扰他,把聊天截图给岑梓发过去,附上一个气鼓鼓的表情包。 不一会儿收获到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气得黄大小姐想拉黑她。 还没等想法付诸 分卷阅读60 实践,岑梓发来视频通话。 黄自遥接通,一脸哀怨的看着她。 岑梓在工作室,笑得像捡了五百万一样,“我觉得叶总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黄自遥简直无语,“我挂掉了哦。”说着真的伸出手。 岑梓赶快拦住她,还是不涨教训,“幼稚的老男人真让人上头。”话说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一个抱枕砸在她头上。 黄自遥听见她喊:“许老师!你砸我干什么!不能因为我恰好也戳到你的痛处就无差别攻击!” 凭借一天的相处,黄自遥不觉得许衍风是幼稚的老男人。 岑梓反驳她,“就是很幼稚,幼稚得不得了。”再次被许老师的抱枕攻击。 黄自遥笑瘫,“再说下去你要被砸傻了。” “生活不易,仙女叹气。”岑梓摸了一把脸,努力挤眼泪,让自己看上去可怜一点。又问:“你拍的那一组照片我还没有给你发过吧,要不要看看?” “要的要的。” 岑梓把那组照片给她发过来,黄自遥没忍住惊呼了一声,“哇,许老师的技术也太好了吧。” 摄像头转向许衍风。 他还是穿一件风衣,先愣一愣,才反应过来,谦虚道:“过奖了。” 岑梓的画外音响起,“婚纱照就找许老师给你拍。” 黄自遥的脸红起来,支吾道:“谁要拍婚纱照了。” “不是都被求婚了吗?” “才求婚而已啊。” “也同居了。” “那又怎样?” 摄像头再转向岑梓,把她一脸的嫌弃展示给黄自遥,“你在害羞什么?这时候装起纯情来了。” “白眼要翻上天了。”黄自遥吐槽她。 不再逗脸皮薄的大小姐,岑梓和她聊姐妹间的话题,约着一起出去逛街。聊着聊着,黄自遥发现已经到达小区门口,对岑梓说:“我最近回到我爸爸那里了。” 岑梓兴高采烈,“那不错啊,我找你玩了方便多了。” “给你准备间客房,随时欢迎你过来。” “没问题呀。” “那我先挂了。”互相道别,然后挂掉通话。黄自遥盯着小区的园林绿化发呆,等车子停在车库的时候才回神。 郭助理给她拉开车门,请她下车。黄自遥笑着道谢,绕一圈,从正门走进去。 保姆已经在门口等她,见她进来,笑着喊一声:“大小姐。” 黄自遥也笑着问好,保姆说她的房间已经收拾好,要穿的衣服也已经整理在衣帽间里。 “辛苦您了。”道完谢,上楼去自己的房间。 这间屋子的装修还维持她小时候的样子,浅粉色基调,梦幻且少女的风格,多少与她现在的年纪不大相符合,但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间卧室处处都是回忆,就是要这种不变化才是最好。 给手机充上电,调到飞行模式。将浴缸放满水,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披着浴袍出来,先查看一下手机,没有收到消息,就再次调成飞行模式。 从书架上随意取一本诗集来读,不知不觉居然睡着。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打着哈欠爬起来,再次查看手机消息。看见分别来自黄先生和叶一鸣的消息。 先跟黄先生报了平安,才点开和叶一鸣的对话栏。 他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让人一眼就能猜出他在哪里地标性建筑。 黄自遥挑眉,回复他:你在巴黎?想了想,又添上一句:这时候还要去法国出差,也太惨了吧。 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简单算了算时差,料想他大概在休息。于是就不再等他的回复,下楼去冰箱里找吃的。 保姆看到她,笑道:“原本想叫大小姐吃饭,发现您睡得正香,就没舍得打扰。” 黄自遥一边从冰箱里找吃的,一边向她道谢,“要谢谢您没打扰我休息。”见她有起身做饭的意图,连忙阻止,“不用忙了,我随意吃点就行。”说着拿出一个苹果两根香蕉和一盒酸奶,“我拌个沙拉,您不用管我。” 虽然她这么说,但保姆也不好真的让她亲力亲为,最后还是由保姆做好沙拉给她。 黄自遥坐在餐桌旁,一边吃一边同保姆聊天,讲一些近况。之后洗碗,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黄自遥生活得很无趣。 虽然岑梓说了要找她玩,但这个时候正好年终促销,他们新店开张,也要借这个时候宣传。她作为合伙人也逃不开,没办法偷闲。黄正亭几人都在忙工作,只有她一个闲人无所事事,自己又懒得开车出门,最远只在小区会所里健身做瑜伽。有的时候天气冷,连屋子都不愿意出,就和保姆学做甜点,美滋滋地吃了不少高热量食物。 一天早上起床过称一量,发现自己胖了四斤多,吓得大小姐连午餐都不敢再吃。 保姆笑着调侃,“连您都要减肥的话,那其他 分卷阅读61 人干脆不要吃饭了。” 黄自遥郁闷地趴在餐桌上,最终还是在保姆的诱哄和胁迫下吃了午餐。 假期也懒得早起,有一天磨磨蹭蹭九点多才起床洗漱,准备吃不算早餐的早餐,却惊喜地看见黄先生和叶一鸣一起坐在客厅聊天。 “咦”了一声,脚上拐个弯走过去,笑眯眯地问:“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黄正亭一点也不在未来女婿面前给女儿留面子,直接说:“在你日上三竿还不肯起床的时候。” 黄自遥被父亲噎得说不出话来,站在一边也不动了,就眼巴巴盯着他看。 叶一鸣不太想参与到这对父女的“争执”中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没逃得开。听见黄自遥问他:“那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前。刚下飞机接到董事长电话。” 黄自遥又去指责父亲,“您简直是压迫员工哦。” 黄董事长眉一挑,不爽道:“这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又说,“那成。一鸣,你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干坐着了。” “爸爸!” 黄正亭不理睬女儿,还是对叶一鸣说:“不去休息吗?” 简直是进退两难。叶一鸣站起来,哭笑不得地对黄正亭说:“董事长,您别难为我了。”换来他不满地哼一声。 一贯老成持重的男人和女儿置起气来居然比小孩还要幼稚,叶一鸣给黄自遥使眼色,让她自己去哄自己的父亲。 黄自遥撇撇嘴,走到黄正亭身边坐下,挽住他的胳膊摇了摇,“您早餐吃了没呀。” “没有,在等某个日上三竿还不起床的小懒猪。” 幼稚得让人发笑。黄自遥忍住笑,再接再厉道:“那我陪您吃早餐呀。” 黄先生这才起身,由小姑娘拉着他去餐桌。 经过叶一鸣身边,黄自遥也没忘拉着他衣袖把他一起拉过去。 餐桌上,黄正亭倒是没再让小情侣隔着他坐,否则就真跟牛郎织女一样,望眼欲穿看着对方了。 碍于黄正亭在场,黄自遥也没好意思和叶一鸣说太多,把精力放在哄老父亲开心上。 父女俩聊天,叶一鸣插不进话去,索性心甘情愿当背景板。这场面让他不由得联想起刚认识黄自遥不久后,黄正亭请他、韩部长和黄自遥一同吃饭的那一次。 那时候他被迫做背景板,心里还酸得很,和大小姐闹脾气,险些真的得罪了她。现在回想,自己当时的行径也是幼稚极了,简直好笑。 吃过早餐,黄先生把叶一鸣叫到书房去谈工作,黄自遥被作为“闲杂人等”关在外面,十分哀怨地看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进去,一起“抛弃”她不管。 叶一鸣出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才笑着弯下腰和小姑娘说话,“怎么蹲在这儿。” “在等你。” “现在我出来了,走吧。” 黄自遥没动,也没说话。 叶一鸣站直身,低头看她,也不说话。 忍无可忍。黄自遥咬着牙问:“你故意的?” 叶一鸣这才把她拉起来,她扶着他的手蹦跶几下缓解腿麻。嘲笑她,“蹲这么久都没动静,我还以为你不会腿麻。” 黄自遥气结,仰头和他对视,“这是你作为男朋友该有的态度吗?你现在我家,欺负我?” “明白了,下次在我家欺负你。” 黄自遥无言,光瞪着他。 “腿好了没有?” 弱弱地,“没有。”蹲了太久了,现在还没缓过来。 叶一鸣抱起她,下楼,把人放在沙发上,蹲下去给她揉腿。 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倾身抱住他脖颈,下巴搁在他肩头,嗓音黏腻地撒起娇来,“晚上可不可以不走呀。” 叶一鸣无奈,反问她:“你是想看我死在这里吗?”黄先生脾性再好,也没有纵容他这样放肆的道理。 他说的好像有道理。黄自遥不免有些沮丧,抱着他不撒手,没完没了地撒娇,“我好想你哦。” 抬臂拍了拍她的后背算作安抚,轻声哄她,“多大了,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只对你一个人呀。” 心跳都漏了一拍。她的声音中含笑,尾音很轻,嗓音比棉花糖还要甜,吐息间还有她一直惯用的沐浴露的味道。这些叠加在一起,简直是考察他的忍耐力。 假如不是在黄正亭的别墅里,他非要仔细欺负她一番。 最后叶一鸣几乎是逃走的。 黄自遥尚且不解,一直送他到小区外面。他的车停在路旁,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要上车,衣摆却被拉住。 小姑娘的神情里除了困惑,还添了些不满,质问他:“我得罪你了?” 叶一鸣抬臂关上车门,再一推小姑娘,紧接着身子覆过去,狠狠地吻她。 黄自遥快要喘不上气来了,使劲儿推他。 叶一鸣这才肯放过她,胳 分卷阅读62 膊撑在车身上,把她整个人圈在他的身体和车身之间,低头,在她耳边喘息着说:“饶了我吧,大小姐。” 黄自遥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只记得叶一鸣胸腔剧烈起伏,强忍着欲望,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的那一句。 饶了我吧。 她把头埋进抱枕里。 感觉自己就像烧开水的壶一样。要炸了。 ☆、Chapter29 除夕夜前一天,岑梓敲开黄自遥的门,把人从床上拖下来,要和她出去逛街。 黄自遥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顿感欲哭无泪。她昨天夜里和叶一鸣打视频电话,断断续续聊天,一直到深夜才休息,现在让她起床是简直是难为她。但这话她绝不会和岑梓说,否则又要被她调侃个没完。 于是打着哈欠坐起来,半阖着眼,吐槽道:“哪家商场会在早上七点开门啊。” 说完,没骨头似的慢慢滑下去,在重新倒在床上的前一秒,一大坨湿润的物体覆盖在她脸上。 冰凉的。 登时睡意全无,从岑梓手里夺回湿毛巾,眼疾手快往她脸上怼。 岑梓嗷地叫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黄小姐你也太过分了。” 黄自遥更咬牙切齿,“明明是你更过分吧。” “我那不是为了把你叫醒。” “用这么惨无人道的方式拆散我和我心爱的床,那岂不是超级无敌过分了。” 岑梓把湿毛巾抢过来丢在一旁,用同样冰凉的手去挠她痒痒。 黄自遥赶紧跳下床躲开她的攻击,钻进卫生间里锁上门,声音飘出来,“我洗漱啦!” 洗漱更衣出来,岑梓已经非常不客气地坐在餐桌前,一边和黄正亭聊天一边吃早餐了,黄自遥坐在她身边,无限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谁料岑梓先告状,“黄叔叔你看,都几点了,我叫她起床还不情愿。” 刚要反驳她,黄先生幽幽开口:“这话和我说可没用了,女儿大了,当爸爸的管不住了,满心满眼都是别的男人喽。” 黄自遥又气又无奈,“您可幼稚死了。” “看看,都开始嫌弃她爸爸了。” 岑梓还应和,“就很过分。” 郁闷。好郁闷。超级无敌郁闷。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面包在嘴里,咽下去的时候差点儿被噎到。 岑梓连忙把牛奶递到她手边,等她缓过来才说:“别急啊,慢慢吃。” 黄自遥被噎得眼角泛出泪花来,也不敢再作,小口咬着慢慢吃,还要边吃边听父亲和好姐妹站在一条战线上奚落她。 吃完早餐,黄自遥忽然正色问:“其实小梓才是您的亲生女儿,我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对吧?” 黄正亭很配合自己女儿,“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姑娘,不是亲生也是福利院抱回来的,怎么会是垃圾堆里捡的。” “……我多嘴。我错了。” 黄正亭没再继续逗女儿玩,让司机去送两个小姑娘,还叮嘱她们玩得开心点。 岑梓笑着,“黄叔叔给报销吗?” “可以啊。不过麻烦两位小公主稍稍收敛,别买一家商场回来。”他是很宽和幽默的长辈,很容易就能让晚辈喜欢上。 小姑娘们一起笑,和他告别。 逛街一直是岑梓节假日必备行程,有时候没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只是单纯的喜欢。照她的话说,拿着信用卡走在商场里的时候,有自信自己能走出超模的步伐。 每次黄自遥都嘲笑她,最后沦为给岑小姐提袋子的工具人。 今天出了一点意外。还没等黄自遥沦为岑小姐的工具人,她先感到肚子痛,额角直冒冷汗。 小腹处像有一把刀绞着似的疼,又莫名的感觉发胀,一时间站都站不稳,扶着墙壁慢慢蹲下来。 岑梓见她一直把手贴在小腹上,猜到肚子痛的缘由,先扶着她找地方坐下,然后跑去给她买生理期要用的女性用品。 等黄自遥从卫生间里面出来,岑梓立刻凑上去问她:“怎么样?好点了吗?没有把衣物弄脏吧?” “还好。”黄自遥打断她还要冒出来的追问,“肚子还痛,但好在也没有弄脏衣物。” 岑梓听了这话,眉一皱,干脆不逛街,拉着她要去带她看病。 “你这毛病要治,不能一拖再拖。” 黄自遥从小身体弱,到发育期之后还增加了经期紊乱的毛病,而且痛经极其严重。她自己都清楚,但是一直鸵鸟心态,不肯就医。“吃点止痛药就好了,何必非要让我看中医。” 她对味道又苦又古怪的中药充满抗拒。 “我的大小姐,止痛药管什么用啊,最多让你不疼。喝点中药慢慢养着,你这毛病才有可能调养过来。” 黄自遥被她拉扯着往前走,最终没拗过她,被她带去一家私立的中医馆。 原本不想去,但 分卷阅读63 这家医馆名声远扬,今天还是用了岑梓哥哥的名号走后门,才能不用预约临时看诊。黄自遥不愿让这份心思白费,还是乖乖去看病。 医生是一个面相就很慈祥的老奶奶,一边给黄自遥把脉,一边聊家常似的问诊,还时不时记录一下。 最后老奶奶叹了口气,说:“年纪轻轻的,怎么身体这么不好呢。先从宫寒体寒开始调养吧。以后生冷的食物要少吃,尽量喝温水,不要受凉。”撕下一张单子递给岑梓,“先去药局抓药吧。这药是冲剂,早中晚各一次,饭后吃,先吃一个周期看看。” 黄自遥问:“一个周期是多久啊。” “一周。”老奶奶等岑梓出去,摘下眼镜,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注意身子啊。你现在这个身体情况,恐怕受孕都很困难。” 黄自遥愣住了,有点发懵,沉默了很久才问:“您的意思是,我没有办法怀孕吗?” 见她好像被吓到了,老中医赶紧更换说辞,“我是说,以目前的情况看不太乐观。但如果你精心调养,相信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哦。谢谢您。”黄自遥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似的,一直被岑梓拉回车里,还是一副在神游的状态。 岑梓不知道她出去以后医生和黄自遥说了什么,怎么就把她吓成这个样子,只好安慰她,“没事,这又不是什么绝症,慢慢调养总会好起来的。” 黄自遥扯出一抹笑,回应她,“嗯。” 换做以前,她不会在意这些事。因为没有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更加没有想要愿意一同诞育子嗣的那个人,所以能不能怀孕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可是现在不一样。有的时候,她也会幻想,假如她能和叶一鸣有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觉得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会很宠爱孩子,也不会疏于对孩子的教导。如果是男孩,没准儿会长成和他一样的谦谦君子。但是他们的孩子不用去经受他的父亲曾经经受过的一切,会有安稳且平静的生活。 虽然,可能会被家庭束缚,许多尚未来得及实现的理想都没有机会去做。但是,一想到是为了因爱而生的一个小生命付出,也很值得。 可是,这些美好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火柴看到的幻想一样,还没来得及实现,火柴燃尽了,梦也就碎了。 不知道怎样调养才算精心,也不知道调养多久才会好起来。黄自遥能感觉到,一开始医生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语气很严肃,大概是真的很严重吧。 在她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之前,就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机会,难免让人感到沮丧。 出了这样的事,岑梓也不会再拉着她逛街了,而是直接开车送她回家。 在她进门之前,岑梓给心情沮丧的黄自遥一个大大的拥抱,叮嘱她:“认真吃药,不许因为苦就不吃。我会每天来监督你的。” 心里涌上暖流,黄自遥浅浅笑着,和她开玩笑,“好在你住在隔壁,否则还要麻烦你每天千里迢迢过来监督我。” 看她还有心思开玩笑,想来没有十分地伤心。岑梓放心一些,像大姐姐一样对她说:“你让我少操点心吧,不然我会老得很快的。” 吐了吐舌头,“知道啦,谢谢岑大小姐的关心和照顾。比心。”说着用双手真的在胸口处比了颗桃心的形状。 岑梓把提着的药交给她,“新年礼物,不用给我转钱了。” “哪有这样的新年礼物啊?” “可以换来你身体健康的新年礼物,多么有诚意。” “好啦好啦,多谢你有诚意的新年礼物。” 她苍白着脸,岑梓就不再和她多言,催她赶快进去。于是挥手道别,约着改日再陪她逛街。 进了门,保姆迎上来,看见她手里提着的印有医馆名称的袋子,愣了愣,然后关切地问:“去看医生了?” “嗯。本来没打算看,但是被小梓拖过去了。”她肚子很痛,头也莫名地痛起来。就把袋子随手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顶着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对保姆说:“我先去休息了,您不用叫我吃晚餐。” “哎,知道了。” 把自己摔进软绵绵的床里,差一点儿就睡着。然后忽然清醒,去给换了睡衣和女性用品,再回到床上,看了一眼时间。即使没有逛太久,看病再加上往返的时间,也已经十二点多了。 干脆把手机关机放在一旁,抱着暖水袋卧在被子里睡着。 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七点钟,这一觉睡了好久。 黄自遥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开灯,缓了好一会儿,才去卫生间清洗。回来再次跌在床上,就懒得再爬起来。肚子有点饿,但又实在没有胃口,干脆就不吃饭。 手机开机,有岑梓关心她身体状况的消息,她先回复了没事,让她不要担心。之后又看到叶一鸣的未接电话。 深呼吸几次,给他拨回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黄自遥语气很欢快地说:“我刚刚一直在睡觉,把手机关机了。” “ 分卷阅读64 猜到了。”她有这个习惯,只要准备睡觉,手机不是调成飞行模式就是干脆关机。叶一鸣笑,“我只是怕你自己无聊,才想打电话给你,陪你聊聊天。” 黄自遥刚要说话,被他抢先。他说:“先别说话。”然后他也静下来,黄自遥听见对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诶”了一声。 叶一鸣说:“是在放烟花,好多人在围观。” “你光说有什么用啊,要拍视频给我看,我才能看得见烟花。” 叶一鸣果真挂断了电话,给她发了一段小视频过去。 夜空里绽放着大朵色彩缤纷的烟花,使那一方寸的天亮如白昼。她还听见小朋友兴奋地喊叫声,看见小朋友挥舞起来的肉乎乎的小手。 原本被压下去的酸涩再一次涌上来,心里又难受又委屈,脾气来得完全不讲道理。 再以几个深呼吸强压下眼眶的湿意,就接到叶一鸣发来的视频通话。 她接通,摄像头是面对天空的,只有叶一鸣的声音在嘈杂中响起,“我想你那边应该没有机会放烟花,所以特意让你看一看。” 黄自遥笑,“可是明天才是除夕。” “早点庆祝也无妨。”他很轻松,很自在。黄自遥几乎可以想象到他的样子。 穿着挺阔的大衣,或坐或立,仪态都是最出众的那一个。面庞间歇地被烟花点亮,或许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 黄自遥听见有稚嫩的童音喊他叔叔,镜头晃了晃,改对准地面。随后是窜着火苗的打火机入镜,点燃了手持的烟花。 忽然就忍不住流下眼泪,趁他没注意赶紧抹去。 叶一鸣的视线再次落到手机屏幕上的时候,注意到她眼眶很红,面色却苍白,连声问她怎么了。 黄自遥说一半的真话,“我生理期,肚子很痛。” 皱一皱眉,“疼哭了?” 黄自遥“啊”一声,决定顺着他的话说:“是啊,都疼哭了。” 换往常,叶一鸣一定会调侃她一句娇气,可是今天没有。直觉有点不对劲,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笑着问她:“你有这么娇气?” “有的。”一只手默默抓紧抱枕,委屈巴巴地说,“超级疼,疼死人了。” 叶一鸣只好说:“叫保姆阿姨给你煮一碗红糖姜水,全部喝完。” 黄自遥撒娇,“不喜欢姜味,很辣,不好喝。” 因为不在她身边,实在无从探究她眼下的情况,心里隐约担忧起来。黄自遥却主动转换了话题,“叶一鸣,代我向黄阿姨问好呀。提前祝她新年快乐!” 叶一鸣笑,“怎么,明天就打算把我拉黑,不理我了?” “大概会有点忙,不一定顾得上你。问好一定要帮我带到哦。” “知道了。”叶一鸣还在观察她,也说,“麻烦大小姐,也代我向董事长问好。” “你都不打算亲自给你老板问好?”瞪大眼,十分惊讶。 “董事长大概不会想在除夕夜还听见我的声音。他最近有点嫌弃我,也许还在怪罪我拐走了他的宝贝女儿。” 黄自遥笑起来,不像有异常似的。 但是叶一鸣不相信。所有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相,也许只是对方愿意展示给你的真相。但是黄自遥不说,他不会真的直接问她是否有事瞒着他。 她不愿意说或许有她自己的理由。他选择尊重。 于是又闲聊几句,他在外面坐得有点冷,准备起身回屋。镜头最后扫过仍然闹成一团的孩子们和绚烂的烟花,那一头的黄自遥忽然沉默。 叶一鸣只当没注意到,心里却暗自叹息,这姑娘连演戏都演不好,想骗人都没办法骗过去。 她忽然开口:“有件事想和你说。” “我洗耳恭听。” 犹豫片刻,黄自遥咬唇,内心十分挣扎,“等新年以后吧。当面说比较合适。”说着眼眶又红起来。 这下子叶一鸣都不好假装没有注意到,追问:“你这是怎么了?遥遥,你别吓我。” “当面说吧。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不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告诉你。”她下定决心,心情反倒轻松起来,居然又笑了笑,“让你也体会一下,无从得知他人秘密的感受。” 叶一鸣又心疼又好笑,只好随她去,最后还不忘叮嘱她早点休息。 挂掉电话,黄自遥仰卧在床上。手机丢在一旁,双手叠放着覆在小腹上。原本烦躁的心情,忽然就安稳下来。 没什么是不能和他商量的。没什么事情是需要瞒着他的。 他可是叶一鸣啊。 思绪慢慢飘远,相识的一幕幕如电影镜头一般在脑海里闪现,加了粉红色的滤镜,光是回忆都让人觉得甜蜜。 坠入爱河的傻姑娘。黄自遥这样吐槽自己,爬起来洗把脸,再看时间,居然已经不早了。但实在难以入眠,捡一册《史记》来读,没想到越读越清醒,最后不得已放下书,努力让自己入睡。 这样一来,睡 分卷阅读65 得难免晚了些,早上起的也晚了些。 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一圈滚,肚子饿得咕咕叫,便趿上棉拖鞋下楼去觅食。 一下楼,刚转个弯,登时愣在原地,然后眼圈慢慢红了。居然手足无措。 叶一鸣向她走过来,捧起她的脸,轻声说:“别哭。” 他不哄到还好,这样一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黄自遥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一边嫌弃自己,“对不起,我太矫情了。” “绝对没有。”叶一鸣握着她的手一起帮她擦眼泪,“你是最懂事乖巧的女孩。” 黄自遥拉着他的手掌,摊开,把脸埋进去小声哭。就跟猜到他的秘密那天夜里如出一辙。 微不可闻地叹息,无奈地笑,“遥遥,你再哭下去,董事长会疑心我欺负了你。我怕会被赶出去的。” 她眨眨眼,眼睫扫过他的掌心,有点痒。 黄自遥抬头,长睫上还沾着一点水珠,倒是没在哭了。她连周围是否有人看着也不顾及了,直接拉着叶一鸣上楼,进自己的闺房,把他按坐在床上,自己立在一旁,局促地用手指绞着衣摆。 叶一鸣双臂撑在身体后方,人往后仰,顺势抬头看她,很有耐心地等她开口。 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黄自遥最先问出口的居然是:“你怎么忽然来了?” 真是始料未及。但是叶一鸣依旧回答她:“你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我实在不放心,只好亲自赶来看看。”他再一次问,“你没事吧?” “有事。”黄自遥终于说出口,“很大的事。”然后,她将昨日的经历和医生的话一同讲给他听。 最后,难掩紧张地问他:“假如,我真的不能怀孕该怎么办?” “没关系,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叶一鸣在笑,满不在意的态度,下一秒钟就严肃起来,说,“但我还是希望你仔细调养身体。” 黄自遥下意识问为什么,叶一鸣说:“第一,是为了你自己的身体健康。第二,生育是你的权利,我不希望在你想要行使这项权利的时候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他又问:“遥遥,你很喜欢孩子吗?” 黄自遥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带过小孩子。但是,假如和你共同养育一个孩子,我想我会很愿意。” 她自己都还像是个孩子。叶一鸣直起身子,把她拉到身边来坐,“这件事不要着急,你先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才最要紧。” 黄自遥揪住他衣襟不放,“黄阿姨也不会在意?” 叶一鸣反问:“在你眼里,我母亲是很传统的长辈?” 当然不是。黄自遥生长在一个相对开明的家庭环境中,但她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是这样开明。特别是,叶一鸣父母从事的工作,不自觉地让人将两位同传统和古板联想在一起。是她不对。 所有的担忧都被他几句话掀过,黄自遥开始嘲笑自己的傻气。因为这傻气,还使得叶一鸣在安州和湖城之间奔波。 于是偎近他怀里,小猫似的蹭了蹭。 叶一鸣搂着她,也如释重负般舒一口气,“你快要吓死我。我还以为是我的措施做得不够好,让你意外怀孕,又不慎流产。” “……你电视剧看太多了吧。” “你不知道你昨晚那样子有多吓人。我担心极了,今天一大早起来,从高速公路上往湖城开车的时候,我连遗言都想好,就准备以死谢罪了。” 黄自遥被他逗笑,“也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叶一鸣垂眼看她,眼神认真且充满珍重,“假如我真的伤害到你,我一定是最先不会放过我自己的那个人。” 听了这话,黄自遥先是笑,然后又开始流泪。她居然已经开始不讲道理,“你看你,说好了不欺负我,总是把我惹哭。” 又不是真的责备他,立即抱住他的腰,含着哭腔说:“叶一鸣,你怎么这么好,你对我太好了。”还在一抽一抽地打嗝。 叶一鸣把她扣在一起的双手解开,将她抱上自己的膝盖,只给她擦眼泪,也不说什么。等她慢慢止了哭,眼巴巴地盯着他看的时候,牵起手送到唇边吻了吻,问她:“饿了没有?去吃饭?” 是饿了的。原本的目的也是下楼去觅食。差点儿就忘了这件事。经他一提,肚子很给面子地叫了一声。 黄自遥眨眨眼,叶一鸣也跟着她眨眨眼。 小姑娘笑起来,手覆在他脸上,往后推了推,“你怎么模仿我。好过分。”已经没有一点不开心了。 还是很好哄。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去哄,她自己就能想开,然后又无忧无虑地笑起来。心思敏感又澄澈,如果不是真的见到她,叶一鸣不会相信真有这样的人存在。 是个喝露水长大的小精灵。 黄自遥第二次下楼觅食,到拐角,脚步一顿。叶一鸣差点儿撞在她身上,刚要说一句小心,就听见小姑娘磕磕绊绊地开口。 她笑得很勉强,很容易分辨出心虚来,“爸爸,您怎么在这儿呀 分卷阅读66 。” 黄先生坐在客厅看财经杂志,听见黄自遥的声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笑,“今天是除夕,我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呢?” 搁下手里的杂志,似笑非笑地看着一对小情侣,“我到想问,一鸣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两件事。 第一,痛经真的好疼,中药也真的难喝。(哭 第二,不是想非常详细讨论生育权的问题。但是我的观点也可以从文章里看得出。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友好地提出呀。(比心 ☆、Chapter30 黄正亭这句话问出来,让黄自遥尴尬极了,只想低头在地上找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免得面对父亲接下来的调侃。 好在黄先生并没有难为女儿,而是叫叶一鸣,“正好有事和你说,本来还担心打扰你过年。既然你过来了,顺道和你说了。” 叶一鸣应好,从小姑娘身后走出去,同黄正亭一道去了书房,留下黄自遥一个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保姆笑着走过来,招呼她去吃饭。 不知道这时候吃的算是什么饭。然而她确实饿,跟着保姆到餐厅,终于成功觅食。 吃完饭还坐着不动,神色哀怨地探头看向书房,像是在和保姆吐槽,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总有一天我会被他们两个人联手抛弃。” 保姆慈祥地笑,不接茬儿。 这时候叶一鸣出现在她视线里,黄自遥见了鬼似的把头缩回来,默默反思自己的音量应当没有大到可以被他听见的程度。 奈何地处郊区,环境本就安静,黄自遥不曾刻意控制音量,还是全被他听进耳朵里。 走过去,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在她面前,笑了,“我抛弃你?”大有一副要和她认真理论一番的架势。 保姆早就识趣地消失,此时就他俩人在这里。黄自遥无非开一句玩笑,知道他总不至于当真,也不解释,干脆转换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去陪阿姨过年?” 叶一鸣今天大早上起床,轻手轻脚洗漱,拿着车钥匙出门时,黄秀清忽然推开房门。 她才睡醒,问道:“大早上要去哪里?” 叶一鸣不隐瞒,“昨天晚上和遥遥通话,觉得她情绪不对,我很担心。” 黄秀清很善解人意,“去看看吧。如果实在分不开,也不一定非要回来。” 他同黄自遥讲完,小姑娘居然还很不好意思,“阿姨待我这么好,让我觉得心里有愧。” “怎么说?” “除夕夜,连儿子都让给我,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叶一鸣无奈,“我可没说不回去。” 黄自遥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那你今天一天的时间都要浪费在开车赶路上了。” “那能怎么办?我让我妈孤零零一个人过除夕夜?” 他总能拿她自己说的话噎她,气得人要打嗝。黄自遥直翻白眼,忽然想起什么来,让他稍等,自己进厨房,不一会儿捧出一盘桃花酥来放在他面前,“送给阿姨!” 桃花酥色泽诱人,做工精致,让叶一鸣大吃一惊,问她:“黄大厨亲自做的?” 黄自遥心虚,“我协助保姆阿姨做的。” 原来如此。“是我的错,太高估你了。” “我能学会,这又不难。” 叶一鸣却说:“学不会也不是大事。” 他确实一直以来不曾对她提出过什么要求。不知道其他的恋人是不是这样,叶一鸣宁愿自己妥协,也不愿委屈她。 如果不会做饭也没关系,他可以学着做得更好。 如果不能怀孕也没关系,他说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 他从不要她委曲求全。 黄自遥感动之余也有好奇,就这么问了。 叶一鸣并不觉得这是需要讨论的事情,只说:“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原本的样子,假如要你朝着我的标准改变,那我喜欢的究竟是你,还是我的标准?” “张爱玲写,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我不是胡兰成,你也不是张爱玲。”叶一鸣正色,“每个人的爱情都是不一样的,你不要被约束。” 他说的对。黄自遥心里肯定他。在与方远宁恋爱的时候,他们也不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在和叶一鸣恋爱以前,她想象中的恋爱也不是这样。 但是走到今天,这个样子的爱情,是更加值得她珍惜的。 “好奇怪哦。”她笑着说,“我居然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讨论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 叶一鸣也说:“我也没想过,我会和一个小姑娘讨论这样的话题。” 他忍不住吐槽,“你总爱想太多。” “照我个人的经历来讲,生活只考虑当下就好,想得太长远,往往无用。”譬如他年少的时节,连自己穿着检察官制服,面对国 分卷阅读67 徽宣誓的场景都在脑海里勾勒得一清二楚,谁知道在不久以后,他就坐在经济与管理学院的教室里上课了呢。 黄自遥也想到这一节。她伸出手去握他的手,只是温柔地注视他,没有多余的话。 叶一鸣另外一只手覆上来,轻轻地拍了拍,是安慰她的意思。 黄正亭一出来,就看见小情侣并肩坐在餐桌旁手拉手,有感觉自己被虐到,眼神里充满嫌弃,“怪罪”他俩没完没了地黏糊糊。 黄自遥怼起自家老父亲丝毫不留情,“针锋相对”地讲他是柠檬精,气得黄先生狠狠蹂躏女儿的头发。 叶一鸣发觉黄自遥有这样的本事:不管平日处事多稳重的人,在她面前都能幼稚得像个孩子。 黄先生素日严肃正经极了,在女儿面前就跟寻常父亲一样,斗起嘴来没完没了。 她能让人卸下心防,表露出最真实的一面来。这是她独一无二的人格魅力。 见他笑,黄自遥问:“你笑什么?” 叶一鸣讲话也蛮不客气,“笑你幼稚。” 黄先生觉得这话不似在说他女儿,反倒像说他,立即将自己对号入座,幽幽叹气,“人老了,和女儿开玩笑都要被人说幼稚。” 黄自遥立即说:“看,这还没体现您幼稚吗?” 再揉一把她的头发。 小姑娘终于被揉炸毛,伸手护头发,“女孩子的头发不能乱揉!” 黄先生怎么看都觉得女儿可爱,既然不准揉头发,就捏一捏她略微多了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肉的小脸。 “爸爸,我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在我男朋友面前,你多少该避嫌吧。” 这倒是实话。女孩子长大以后,即便是做父亲的,也不方便和她太过亲近。然而提起这事,黄正亭难免觉得心里堵得慌,“我辛苦养大的女儿,就这么白白便宜了旁人。” 叶一鸣和黄自遥对视一眼,同时想起某次夜里的对话。黄自遥眼里分明的敬佩,叶总居然能将老父亲的心态猜得如此精准。 她对这种伤感难以感同身受,只好宽慰父亲,“好在是一个靠谱的人,对不对?” 叶一鸣觉得这话可不像是安慰黄先生的。 果然黄先生更加不爽,“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黄自遥无言以对,干脆沉默。 却是黄先生先调整好状态,恢复成往常的样子,提起一个重磅话题,“既然话说到这里了,也就顺便聊一聊。”他笑眯眯地看叶一鸣,“一鸣,你预备什么时候娶我女儿?” 叶一鸣只感觉着笑里藏着无数刀子。一贯能猜测旁人心思的叶总此时居然不知如何作答才能让黄先生满意,只好将皮球踢回去,问他:“董事长有什么想法吗?” 黄正亭神色自若,不觉自己难为人,只笑,“倘若你想娶我女儿,自然要拿出诚意来。凡事都过问我的安排,这算怎么回事。” 叶一鸣甚至猜不出黄正亭这话是真心实意还是刻意试探他。黄先生一直以来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只是他一直与黄先生站在同一战线,因此未曾感受到他的不好对付。如今居然因为黄自遥体会了一次。 许久听不到答复,一对父女的目光一起落在他身上。叶一鸣实在无奈极了,干脆直说,也没心思考虑是否冒犯了董事长这回事。“我不知道您是真心问我打算怎样办,还是借此试探我。” 这回换黄先生愣住,又说:“我是真心问你又如何,是借此试探你又如何?” “倘若您是真心,这事合该请我母亲过来一同商议。”他难得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董事长,我自知与您家门楣算不得门当户对,但至少,我父母做您亲家,还不算给您丢人吧。” “我这算是触了你的逆鳞吗?” “不敢。” 黄自遥见场面即将陷入尴尬,悄悄扯了扯叶一鸣袖子,又对父亲说:“爸爸,这事暂且不急。您就先放宽心吧。” 谁料黄先生反倒笑了,“急不急都是你们小两口自己的事情,我不插手。”他看叶一鸣,“所以,你也用不着想太多。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我一件事。” 黄先生又看自家女儿,“大过年的,也别光让长辈惦记着你。” 一直到坐在叶一鸣的车上,往安州方向行驶的时候,黄自遥还是懵的。 她问叶一鸣:“我这算不算被我爸爸抛弃了?” 让人哭笑不得。“这怎么能算。” “真没想到我爸爸会让我和你一起回安州。” 叶一鸣也没想到。照黄先生那气势,原以为午饭都未必会留他,就要将他赶出去的,况且他还险些失礼。 可见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看待事情太偏颇。 黄先生到底是黄先生。 这一次到达目的地是傍晚。天边披上织锦般的晚霞,更加为这座平凡的小镇添上许多烟火气。 叶一鸣把车子停在大门旁边,下车时正好和隔壁家出门迎接儿子儿媳的阿姨撞见,礼貌地打 分卷阅读68 了招呼。 邻居阿姨看见叶一鸣的车上下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以一种长辈特有的关心里参杂着八卦的态度凑上去,问道:“一鸣,这是你的女朋友?” 叶一鸣牵起小姑娘的手,答一句:“是的。” 邻居阿姨打量着黄自遥,笑着说:“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哟。就是看着年纪不大。” 大概是素日关系尚可,叶一鸣开玩笑道:“您放心,是可以依法办理结婚手续的年纪。” “你这孩子,我可没说你会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呀。”阿姨也笑,很为他欣慰,“你终于也肯领着姑娘回家了。” 说话间,她的儿子儿媳也到了,抱着孙子孙女走过来,叶一鸣的目光在她的小孙女身上停顿一瞬,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邻居阿姨乐呵呵地从儿媳怀里接过孙子抱,炫耀宝贝似的给叶一鸣看,“快看看我小孙子,长得多有福气。” 黄自遥看到襁褓里白白胖胖的孩子,心里有点难受。 叶一鸣察觉到她不自在,不失礼地寒暄几句,道别。 进自家院子,刚想开口宽慰她,听见她先发问:“你喜欢女孩?我看见你偷看人家小孙女了。“ 叶一鸣失笑,说不是。又叹气,和她解释,“这位阿姨人不坏,但是多少有点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在。对待自己子女就格外宠爱儿子。” “可是对待孙辈未必如此。” “那么她的儿子呢?会不会格外宠爱儿子,而忽视女儿?” 黄自遥沉默了。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有像黄先生这样的大家长,也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能给子女倾注同等的爱。 “从前不知道,叶总这么有同情心。” 叶一鸣倒不是有同情心,他只是在那一瞬间想到黄自遥和她已逝的兄长,顿时无比庆幸她生长在一个很好的家庭里,有开明和公正的父母,才能成长成如今这模样。 他没解释,只是推开房门让她进去。 屋里空调开得足,才迈进去就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黄自遥要脱外套,被叶一鸣拦住,“没有多热,脱了外套你会冷。” 黄自遥乖乖听话,看着叶一鸣推开母亲房门,笑说:“您看谁来看了。” 黄秀清只见一个穿着肉粉色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像个团子一样的小姑娘从儿子身后探出头,笑眯眯地朝她挥了挥手,“黄阿姨,新年好。” 真是惊喜。赶紧站起来把两人迎进来。 叶一鸣抓一把水果糖塞在黄自遥手里,然后坐在她身旁,听见黄秀清问:“遥遥怎么也来了?” “我爸爸让我来看看您。他叫我懂点事,别光让长辈惦记着我。” “你爸爸居然也舍得。” 黄自遥也对此表达了愧疚。临行前磨磨蹭蹭,说不忍心让黄先生一个人留下过新年,等年初一再去探望黄秀清也不迟。 结果被黄先生赶着走,“谁非要你陪不可了,没有你我还过不了新年了吗?” 黄自遥知道这是父亲要让她安心的说辞。从小到大,即便工作再忙,黄正亭也从来没有缺席过除夕夜的团聚。 在很久很久以前,黄先生归家时,两个小朋友一起跑出去迎接父亲。 黄目远是男孩子,往往跑得快些,先到黄正亭跟前,张开手臂要抱抱。黄正亭摸摸他的头,总会抱起后来的小女儿。 黄目远大声喊不公平,黄自遥伏在父亲肩头,朝他扮鬼脸。 小男孩气不过,伸手去拽妹妹的脚腕。 小姑娘连眼泪都挤不出来,就敢娇气地装哭,说哥哥把她拉疼了。黄目远每回都立即松手,忙同妹妹道歉。 屡试不爽。 美好的记忆潮水一般涌来,差点儿害得她流出眼泪来。黄自遥赶紧调整好状态,回答黄秀清,“我爸爸可善解人意了。” 叶一鸣笑。别看小姑娘在家里和父亲互怼个没完,在外倒是时刻维护父亲形象。 黄秀清也不多说,没想到多一个人,又去厨房,准备添几个菜。 叶一鸣留在屋里陪黄自遥,调侃她,“怎么不去露一手?” 黄自遥很尴尬,“那种炉灶我不会用。” 叶总又说大厨果然是大厨,只能在五星级酒店做菜。 黄自遥直翻白眼,说懒得理他,让他走远点,结果叶总完全不听从,凑过来黏糊好半天。 除夕夜在小镇过 ,夜里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黄自遥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最后不得不把叶一鸣叫醒,开门见山,“做吗?” 叶一鸣还没太清醒,问她:“什么?” 黄自遥以为他是惊讶,解释道:“分散点精力,没准儿我就能睡着了。” 合着拿他当助眠工具。叶一鸣笑了笑,展臂把她扣进怀里,捂住她耳朵,问:“还吵吗?” 不吵了。不仅不吵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好好休息吧。”叶一鸣嗓音是带着困倦的沙哑,但也有难以稀释的温柔,“睡了 分卷阅读69 。” 黄自遥拉着被子掩住鼻和唇,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 “嗯,睡了。” ☆、Chapter31 年初一,黄自遥赶回家里,岑梓已经坐在她闺房旁的小会客厅里等她。 见她过来,坐着不动,笑眯眯盯着她看,直看得她头皮发麻。 “你有什么要问的赶快问吧。” 岑梓却不问,只调侃她,“真是要嫁出去的女儿了,连新年都抛弃老父亲,跟着男朋友去过。” 黄自遥大呼冤枉,“还是说我父亲是这样向你装可怜的?” “那倒没有。”岑梓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问她:“和叶一鸣母子过新年是什么感受?” “多少有些拘谨。”黄自遥坐她对面,接过保姆送过来的红茶,“他母亲那么和蔼的人,我尚且觉得拘谨,真是难为他应付我父亲。” 新年嘛,也就那几项保留活动。吃汤圆,看春晚,守岁,三个人坐在一起聊天,外面一群小孩子疯玩的笑声做背景音,一晚上也就过去了。 又问岑梓:“年初一似乎没有商场开门吧?” “我就只知道逛商场?”岑梓佯怒。 “当然不是。”黄自遥赶紧补救,笑说:“不知道岑小姐找我什么事?” 岑梓给她递来一个信封,黄自遥接过,没打开以前开玩笑,“该不会是岑小姐给我的红包吧?” 打开一看,居然是那时候拍的那组照片。穿汉服的女孩,在古色古香的建筑里,或坐或立,嬉笑嗔怒,活脱脱古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样。 黄自遥看呆了,自己都觉得震惊,“许先生把我拍得这样好看?” “衍风是大神。”岑梓笑,“你底子好,他也很满意这组照片的效果,修图的时候赞不绝口。特意洗出一组要我送给你。” “替我谢谢他。”黄自遥将照片收在手边,“我真的动了要许先生给我拍婚纱照的念头了。” 岑梓惊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 “还在商讨,是我爸爸提出来的。我倒不急。” “居然是黄叔叔提出来,让我大吃一惊。” “我也一样。” 两人聊了一阵子,见时间差不多,互道再见。 第二天万萱打了招呼登门拜访,黄自遥怕她一进来就看见黄先生会不自在,特意守在门口,迎她进来。 万萱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黄正亭,忽然紧张,步子迈得都很僵硬,站在他面前,深深鞠一躬,问董事长好。 黄正亭很和蔼,全然长辈的样子,收起报纸说出去走走。是要为两个小姑娘留出空间的意思。 黄自遥喊住父亲,“小萱是您的粉丝呢,要不要合张影再走?” 黄正亭欣然应允。 待他走后,万萱激动地握住大小姐的手,就差抱着她亲。 黄自遥第一次见到如此真情实意的黄先生的粉丝,也算大开眼界。 陪她参观了黄先生的别墅,又随意在小区里走一走,回来赶上午饭,被黄自遥留下来一同用餐,餐后看她痛苦地喝下一碗看起来就不怎么好喝的中药。 万萱一脸痛苦,好似是她自己喝了那碗药,“你怎么了?” “体寒宫寒,要慢慢调养。”黄自遥看她表情,也笑了,“你怎么比我还难受的样子。” “我共情能力比较强。” “少来。” 事实证明,小姐妹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送走万萱,一天又结束。 一连几天,按时喝药,认真锻炼,读书,画画,偶尔散步,和叶一鸣通话,很容易打发了不算长的假期。 初七,正式开工。 新年复工第一天,正鼎集团照例召开董事会,制定新的一年的工作计划和行动方针。 午休赶上董事会散会,叶一鸣与沈曌如陪着黄先生并几位大股东巡视公司,赶巧走到广告部。众人都还没散,这下子都在原地不动,等这几尊大佛离开。 黄先生身边站一个人,是黄家世交,看见黄自遥,惊喜又疑惑,“遥遥也在公司就职?” 被人点名,黄自遥也不好不理,只得站出来对几位叔伯问好。等人离开,回身对上一众惊疑不定的目光,顿觉头大。 私下和万萱吐槽,“还没来得及做出成绩,就被人点明身份。” “还好,绩效考核还不能证明能力?”万萱宽慰她。 “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是因为我是董事长的女儿,才会有A的成绩?” 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万萱也无话可说,倒是大小姐自己想得开,“这下子好了,哪一天我做够社畜,直接空降管理层大家也不会觉得惊讶了。” 万萱真的佩服她的自我安慰能力。 话虽这样说,晚上下班,坐在叶一鸣车上以后,还是不住叹息,旧事重提,吐槽台词都一字不差。 分卷阅读70 可是叶一鸣不似万萱那样宽慰她,反倒泼她冷水,“假如董事长真有心让你接管正鼎,你今时今日绝不会是这样生活。” 黄自遥气鼓鼓看他。 “我是实话实说。”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董事长要是拿你当正鼎的继承人培养,早就教你管理公司的手段,给你规划好未来,绝不是任由你去学广告,让你随随便便和人谈恋爱。” 他越说越有道理,黄自遥有些听进去。 “你父亲希望给你一个优越但轻松的生活环境,让你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叶一鸣偏头看她一眼,很快移回视线,“你得明白他的苦心,他做的一切才不算白费。” 黄自遥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我压根就没必要努力是吧?” 叶一鸣知道自己的话打消了大小姐的积极性,“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她这样的女孩,和其他的富二代不一样,活得很简单,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坏心,除了家境和教养,看起来是普通的。 虽然知道他这话说的很对,但黄自遥仍旧低落,“我辞职吧。” 没料到把她积极性打击到这种程度,叶一鸣赶紧想办法补救,“别这么说,你还是为公司做出了一些贡献的。” 迎上她满是期待的目光,叶一鸣舌头打结,居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看!” “绩效考核是A还不能证明能力吗?”他居然说出和万萱一样的台词,大概是真没什么说辞了。 黄自遥笑,“虽然是这样,但我对于公司还是可有可无。”偌大的一个集团企业,遍布人才,她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工作不满一年的新人,确实可有可无。 叶一鸣实在不愿让她一直纠结这事,正好这时候车已经停在车库里,他拔下车钥匙,扳着她的头吻下来。 铺天盖地的吻,充满热情,还有些安抚的意思。 黄自遥渐渐沉醉在吻里,果然慢慢淡忘纠结这件事。 在尚带着几分寒意的夜风里,灼热的气息交缠在一处,彼此最亲密地结合在一起。 黄自遥的背汗涔涔的,叶一鸣的吻就落在她的背上,细密的吻,吻去她身上的潮湿。 她的嘤咛和他的喘息也交缠在一处,合奏成一曲私密而美妙的乐章。 她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上的楼,又是什么时候落在他的床上,只记得在昏暗的房间里,怀着欣喜的心情做了多少次亲密的事情。 到最后,她捧着叶一鸣的脸,眼神近乎痴迷,低声呢喃着:“叶一鸣,我爱你。” 叶一鸣在笑,低下头吻她额头,也说:“我也爱你,遥遥。” 春节假期以后是春招,新一年的宣传片正好就在这时候上线。 宣传片是由广告部负责拍摄和剪辑的,黄自遥也算借此机会真切地了解了自家产业究竟有多么厉害。了解越多,越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暗中后悔当初为什么脑子一热报了广告学专业,而不是去学习管理。 一连几天心情都不算很愉悦,一直持续到宣传片正式上线以前,在集团大厦外的液晶屏上播出时,看见意气风发的叶一鸣。 他依旧西装笔挺,领带自然是一丝不苟地系着,因为要上镜,一贯没那么在意外表的他还戴上袖扣和领夹。蓝宝石材质,黄自遥亲自选的。手腕上没有戴表,但是也有把她送的不大登得上大雅之堂的红手绳藏进衣袖里。 黄自遥没有掩饰笑,欣喜又自豪。这么优秀,且风度不凡的男人是属于她的。 宣传片里,叶一鸣正噙着淡淡的微笑,坐在办公桌后面,沉着地说着“正鼎集团欢迎各位”。他以后的镜头属于沈曌如,但黄自遥已经很不厚道地没有注意了。 万萱也看见,到办公室以后调侃她,“这一次春招得有多少小姑娘奔着叶总而来啊。” 黄自遥傲娇地扬起下巴,“可是叶总有主了。” 万萱佯装嫌弃,“真是懒得理你。” “那还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那还是要的。” 两个小姑娘迅速从繁杂工作中脱离,并肩走向食堂。 登上电梯,很不巧遇上一个熟悉的人。 黄自遥一看就认出来,她那位和红裙美人一起去酒店亲密还骗她在健身房的前男友。可真不巧。他所做所为让黄自遥差点忘记他也是湖城大学会计专业的高材生。 所以事实总是在证明,一个人的人品和他的学历未必成正比。 扶额叹息,一抬眼,对上方远宁惊喜的目光。 方远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黄自遥,又惊又喜,一时愣住。一直到黄自遥到了楼层要下电梯时,他才追上去。 黄自遥惊讶于他的举动,问他:“有事吗?” 其实是没什么事的。追过来只是下意识地举动而已。此时方远宁不免觉得尴尬,只好潦草找了借口,“哦,我看到你那个叫岑梓的朋友把你的照片发在微博,有些好奇,想要问问你是在做模特吗?” 黄自遥觉 分卷阅读71 得他很奇怪,为什么分手以后还要这样多管闲事,但也很有礼貌地回答了,“我在正鼎就职。” “真的啊。”方远宁笑起来,似乎是觉得很有缘分,“我今天才参加了笔试,没准儿也会留在正鼎。” 黄自遥颔首,不认为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只好点头,“祝你成功。” 方远宁到底也不是脸皮很厚的人,想起旧事,向她道歉,“当初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是我不对,也不需要原谅。” 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黄自遥很惊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因为前任这样的关系闹得很僵持,况且早就释然。“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她微笑,旋即道别,和万萱携手去食堂。 万萱很有眼色地没有多问,神色如常地和她打饭,找位子坐下。 黄自遥经方远宁一说,才知道岑梓把她地照片发到网络上。循着岑梓的微博账号一查看,果然见到自己的那组照片被发到了他们小店的官方微博里。 点赞和评论居然不在少数,评论区一众“神仙姐姐”的留言,让黄自遥很吃惊。 “没想到反响不错,我以为不会被注意的。” 万萱探头看了一眼,睁大眼睛看她,“我都不知道你还给人做了模特。”再看一眼,点评道,“是很漂亮。” 大概没有女生不喜欢听到别人赞美自己漂亮,在这方面黄自遥也难免俗。 她把微博截图发给岑梓,留言:我是不是要红了!惊喜.jpg 岑梓吐槽:离红还远着呢。 紧接着又说:不过有我们团队里这么厉害的设计师,还有衍风这么优秀的摄影师,迟早会红。要入伙吗?期待.jpg 黄自遥想了想,问她:你们缺少一个宣发人员吗? 岑梓发了好长一段语音过来,大意是:宣发这事本来是由她这个不专业人员来负责的,但是如果专业人士愿意参与她自然求之不得。 最后仍不忘损她:大小姐终于看得起我们这个大学生创业团队了? 黄自遥逗她:我觉得许老师是个靠谱人。 没等到岑梓的反击,反倒得到她“现在要忙,过会儿再聊”的消息。 万萱得知她俩闲聊的内容以后,提出疑问:“正鼎的待遇不好?” “我是觉得没有意义。”黄自遥有些怅然,把叶一鸣的话转述给她听。 “虽然有道理,但是叶总说话我未免太直接。”万萱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就因为这样,你想要辞职?明明做得很不错。” 黄自遥垂着眼,“你指责我不识人间疾苦也好,说我太过于理想主义也好,我想要做一些对自己来说有意义的事情。” 万萱可以理解,“谁不是这样想呢?”她笑,“趁你有这样的条件,去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浪漫也不是不可以。” 黄自遥抬起眼看她,听她继续说:“如果可以一直保持自己原本的形状,有谁愿意变成泯然众人的圆形呢。你有资本,就别浪费它。” 很少听见她说这么正经的话,黄自遥一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万萱似乎也察觉到她有些为难,忙打圆场道:“只希望以后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像大小姐你一样可爱的女孩子,不然我会疯掉的。” 黄自遥感动地拥抱住她。 万萱像大姐姐一样也拥抱她。 下班以后,黄自遥和叶一鸣说起这件事。 叶一鸣在扣安全带的扣子,没抬头,只表达自己的疑问:“你辞职似乎不需要我批准吧?还是说签订的工作合同让你感到为难了?” 那倒没有。黄自遥说:“我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不需要征询我的意见。”叶一鸣抬起头看她,很真挚又坦白的眼神,“我永远支持你做出的任何决定。” “假如,我做出的决定是错的呢?” “哪有年轻人不走弯路的,错了就错了,权当是成长。” 黄自遥被他话里理所当然的意味震住,简直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才好。 叶一鸣却已经转过头去,动作寻常地发动车子,引擎响起的声音和他的话一起传进黄自遥的耳朵里。 “想要做什么,就尽管放手去做。我是你的退路,遥遥。” 她通过后视镜和他对视,看见他笑着,寻常却坚定地说着:“我永远在你身后。” ☆、Chapte□□ 很多很多年以后,黄自遥已经逐渐成熟稳重起来,她还是会不自觉地回想起这一天,这个人在这样的情形下,说出的这句话。 他那么自在,轻描淡写地承诺了永远。 那一刻,黄自遥想,就是他了。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再有了。 “一辈子与叶一鸣在一起”这个想法被他一次又一次坚定,再也没有什么能动摇的理由了。 未来很虚无,永远也太漫长。但是这个人是叶一鸣,她就愿意不管不顾这些虚无和漫长那个,一心奔向他。 分卷阅读72 这是她喜欢着的,她爱着的人。 有叶一鸣的支持,黄自遥辞职的底气都多了几分。当她把辞呈递交给韩部长的时候,韩部长还表现出了一些惊讶。 “你的工作完成得很好,为什么要辞职?” 黄自遥微笑,“想把这个工作岗位留给更需要也更合适的人,也想做一些对自己来说更有意义的事情。” 真是坦白极了,是只有大小姐才能说出话。 离职手续办理得也出乎意料的快,等黄自遥站在岑梓面前表示要“入伙”的时候,岑梓居然有点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高兴傻了?”她笑着问。 岑梓扁扁嘴,故作嫌弃,“得了吧,你又不是什么业界大能,值得我高兴傻了?要说高兴,也是衍风高兴。”刚说完,又补充一句,“哦,还有他的小妻子。” 黄自遥不明所以,随她进去,正撞见许衍风将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扒拉下来的场景。她惊讶地看岑梓。 岑梓一脸生无可恋,已经习惯被秀恩爱似的,“喏,衍风的小妻子。” 许衍风也看见跟在岑梓身后进来的黄自遥,向她微笑算做问好,反倒是他的小妻子跳起来,“神仙姐姐!” 黄自遥非常不好意思,一脸尴尬地往岑梓身后躲。 小姑娘从小被宠到大,年纪又小,心思单纯,喜欢就是喜欢,差点儿抱着黄自遥不肯放手,最后还是许衍风把人拉开。 岑梓悄悄吐槽,“你看看,老夫少妻就是容易把丈夫搞得像个老父亲。”说完,和黄自遥眼神相撞,想起自己这位好姐妹的感情生活,连忙补救,“当然,你和叶总是例外。” 黄自遥才不吃她这一套,扬声道:“许先生,岑梓讲您老。” “我没有!”岑梓立刻否认,“我说您成熟稳重。” 许衍风还没反应,格外欢脱的化妆师妹妹就先说:“快闪开,衍风要揍人了。” 作为唯一一个正经的大家长似的人物,许老师简直是头痛不已,再次重申,“我又不凶。” 黄自遥在人群里笑,丝毫没有意识到她似乎是引起这场对许老师调侃的始作俑者。 晚上,叶一鸣下班后绕路来接黄自遥回家,黄自遥就先行告别。岑梓送她出来,弯腰,隔着车窗和叶一鸣说话,做完自我介绍,特别不客气地直接问他是否预备请她吃饭。 黄自遥真佩服她这一点,不管面对谁都这么自如。一时兴起,准备把叶一鸣之前说的那番话转述给她听,存心看总和岑小姐尴尬。 叶一鸣却猜中她的心思,抢先一步开口,“悉听尊便,只要你的时间方便就好。” 岑梓知道他这话全然是客套,叶总那里有时间随旁人的便,但他这样给面子,她也算承了这份情。因此道谢,接着道别。 应付过岑梓,换成黄自遥不饶人,半真半假地思考着,问他:“我之前和叶总说,我朋友要他请客,叶总是怎么回答我来着,我怎么不记得了?” 叶一鸣直道她小气又记仇,笑着哄她,“大小姐的朋友,我哪里敢怠慢,只不过嘴上说说罢了,见了面,还是要毕恭毕敬的。” “可没见你毕恭毕敬呢。” “难不成我还要下车去,向她鞠一躬,才算恭敬了吗?” 他两人小孩子似的斗嘴,将前排开车的司机都逗笑。黄自遥这才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 叶一鸣素日不爱用司机,除非出差,或是实在需要撑一撑场面,才会由司机接送。黄自遥还曾暗中吐槽过,做他的司机赚钱真容易。 今天怎么用司机呢?她用眼神表达疑问。 叶一鸣按了按眉心,和她解释,“先送你回去,之后有场酒局。” “咦?”黄自遥难免惊讶。叶一鸣不耐烦应付各种酒局,从前是不得已,后来有沈曌如,他便丝毫不顾及她算是长辈,总由她去参与各种酒局。 叶一鸣的解释是,沈总的资历和年纪都摆在那里,很轻易可以压人一头,没人敢灌她酒,或者难为她。而且她更加精通于各种社交辞令,比他合适。 黄自遥还是觉得他在欺负老人家,叶一鸣认为她所言不无道理,因此也就不与辩驳。 看出黄自遥疑惑,他更加无奈,“沈总今天有事,只好由我去参加。” 黄自遥笑他,“终于还是躲不过。” “少说几句,成不成?” “话说回来,你准备一直叫‘沈总’这种称呼吗?” “不合适吗?” 黄自遥几乎要翻白眼,“你说呢?那是长辈,往后我真的嫁给你,你也预备这么叫?” “我还没想那么长远。”叶一鸣有意逗她,“不过既然你说到这里,往后嫁给我,你也准备一直叫我‘叶总’吗?” 潜意识里觉得他不会说出什么正经话来,却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不然?” 叶一鸣靠近她,嘴唇贴在她耳廓上,低声,“叫声老公听听?” 脸一 分卷阅读73 下子爆红。黄自遥一把推开他,转过头去,“不正经。” 略带凉意的手指落在她耳垂,叶一鸣笑,“耳朵好红。” 黄自遥拍开他的手,“离我远点。” 正巧这时候车驶达小区门口,叶一鸣伸臂过去打开她那一侧的门,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就不送你进去,快来不及了。” 黄自遥扭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忽然大胆地扯着他衣领吻他。动作不甚娴熟,最后还是叶一鸣接管主动权。 一吻结束,黄自遥把头埋在他颈间,想起万萱调侃的那一句话,小声说:“叶总不许和别的女人说话。”说完,张口咬他,然后立即逃跑。 叶一鸣“嘶”一声,摸着脖颈间被她烙上牙印的那块肌肤,没忍住笑。 没想到,小猫咬起人来也会疼。 不用按时起床上班,大小姐就没有急着上床睡觉,而是坐在沙发里看之前没有看完的英剧。 偶然瞥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她皱眉,什么应酬能持续这么久? 一通电话拨过去,立即被接通,却不是叶一鸣的声音。“黄小姐,我刚要打电话给您。请您现在来医院,可以吗?” 是司机。黄自遥一愣,起身,一手拎起外套,边走边问,“怎么了?” “在电话里怕说不清,反倒让您担心。麻烦您现在打车过来好吗?我这边实在走不开。” 黄自遥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应声好,挂掉电话匆匆赶过去。 等到了医院,等着她的除了司机和医护人员以外,居然还有警察。黄自遥有些吃惊,原本以为是叶一鸣身体出了问题,没想到居然与刑事案件有关。 见到人,警察问道:“您就是叶先生的女朋友黄小姐,对吗?” 定了定神,回答他:“是,我是叶一鸣的女朋友。” 一旁的医护人员就说:“那好,请您签个字吧。” 按照流程签完字,黄自遥问警察,“警官,您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警察看到她的指尖都在颤抖,眼神也飘忽不定,却仍然保持冷静,心中赞叹这个女孩子的坚强,安慰她,“您放心,这件事与您无关,叶先生也是受害者。只不过我们需要对叶先生做笔录。” 黄自遥点点头,看了看手术室门的上方,写着“手术中”的灯亮着,很难定下神不去胡思乱想,又问司机,“这是怎么回事?” 见警察没有阻拦他的意思,于是将事情告知给黄自遥。 应酬结束以后,叶一鸣找到车子,司机下车,刚要帮他拉开车门,对面一辆车的大灯亮起来,晃得人不得不拿手去遮住眼。 就这时候,从侧旁冲出一个人,直奔这方向过来。叶一鸣反应快,下意识往司机身前挡。司机还没来得及将他往后拉,那人一刀刺进叶一鸣腹间。 看样子就是奔着他而来。 叶一鸣关键时刻冷静极了,一把扣住那人手腕,接着车灯看清他的脸,沉着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犯罪。故意伤人,是要按照刑法处置的。” 那人疯狂到脸都扭曲了,“原本你也没打算放过我,原本你也要置我于死地,那就一起死好了。” 叶一鸣使不上力气,由着他将匕首送得更深,司机也不敢轻举妄动,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我没有想要置你于死地,你犯的错也罪不至死。”叶一鸣和他僵持着,上身微微躬下去,额角流下冷汗,却仍然与他平视,气势不输半分,“你要想好怎样做。” 他说:“这车库有监控,你的所作所为都在监视之下。杀了我很容易,但是从此以后你的孩子就会有一个杀人犯做父亲。” 手上凝起一点力气,捏着他腕骨,“我敢担保,你不会希望是这样的结果。” 那人忽然回过神来似的,松开刀,慌慌张张地逃上车,由另一人开车驶离现场。 司机扶住叶一鸣脱力下滑的身体,焦急又愧疚,“对不起叶总,没保护好您。您没事吧。” 叶一鸣扯出笑,“你赚的是司机的薪水,不是保镖,不怪你。”由司机扶上车,立即吩咐他,“去医院。” 司机发动车子,听见叶一鸣在报警。 他说:“您对他说,他不会希望是这样的结果。我以为您不会报警的。” 叶一鸣靠在靠背上,头往后仰,阖上眼,声音平静到近乎漠然,“我确实不希望他的孩子有一个犯罪的父亲,但我更不允许这样一个践踏法制的人逍遥法外。” 耳边似乎响起熟悉到他几乎倒背如流的誓词,嗤笑一声,“否则,我对不起我父亲多年来的教导。” ☆、Chapter33 黄自遥听得心惊肉跳,甚至觉得那一刀刺在自己身上一般,下意识将手覆在小腹的位置,追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持刀行凶不可?” 司机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还是您亲自问也总吧。” 黄自遥心焦难 分卷阅读74 耐,站在手术室门口不知所措,仿若回到十多年以前,沈润和黄目远出事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站在手术室门口,茫然无措。 眼眶渐渐红了,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这不是流泪的时候,眼泪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手术中的灯灭了,黄自遥立即抬起头。门打开,叶一鸣被推出来,看见被吓懵了的小姑娘,伸手去摸她的脸。 “别哭了。” “我没有哭。”黄自遥否认,然后摸到自己脸上的湿润,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泪。亏她还以为自己没有哭。 叶一鸣哄了她两句,对她说:“遥遥,去买点水好不好,我口渴。” 黄自遥知道,大概是接下来他和警察的对话不想被她听见,于是乖乖离开,给他们留出对话的空间。 医院里有自动贩卖机,但是黄自遥还是走过一条马路,去对面的便利店买水。回来的时候由司机领着去病房,正撞见做完笔录出来的警察,她递上水,“辛苦您了,警官。” 警察对这个年纪不大但是行事却很有分寸的小姑娘颇有好感,对她笑了笑,说不客气。倒也没接她的水。 进病房,叶一鸣靠在立起枕头上,看起来很闲适,一点不像受了重伤。见她进来,招招手,叫她过去坐。 黄自遥坐在床沿,沉默着递给他一瓶纯净水。 叶一鸣接过去,没喝,随手放一旁,对司机说:“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司机迟疑,“我留下照顾您吧。多谢您帮我挡了一下。” “我没有帮到你,他原本就是冲我来。好在没伤到你,不然就是我连累你了。”叶一鸣态度坚定,“回去吧,家里人都等着你。” 司机这才离开,临走前说:“我明天再来探望您。” 等他走后,病房里顿时陷入沉默。叶一鸣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被黄自遥拦住。 “我不关心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现在只关心你。”她看着叶一鸣的眼睛,流露出最坦率真挚的关怀,“你没事吧?” “也不算有事吧。”叶一鸣笑,既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好在还活着。” “胡说!”她又红了眼圈。 叶一鸣赶快安抚她,“我没事了,原本也不是多严重的伤。”他按着小姑娘的头,把她圈进怀里,叹息着说,“但别告诉我妈。” “我知道。”原本也没想告诉黄秀清,给她平添烦恼。 天已经很晚了,叶一鸣和沈曌如汇报了现在的状况,有点为难黄自遥的去处。 之前是不得不叫她来,才会大半夜让小姑娘一个人打车过来,现在不可能再让她一个人回去。 黄自遥也察觉到他很为难,问值班护士多要了一床被子,准备在沙发睡下。 VIP病房,其实床是很大的,但黄自遥执意不肯和他挤在一张床上,怕碰到他伤口。 叶一鸣又说:“不然我睡沙发?” “哪有让病人睡沙发的道理?”黄自遥脱下外套,搭在一旁,人已经倒在沙发上了,“不用再说了,睡觉。” 第二天早起,协助叶一鸣洗漱,忽然感慨,“我长这么大没这样伺候过人。” “我真荣幸。”叶一鸣给大小姐顺毛,也是真的感谢她。 看了眼时间,黄自遥往病房外走,“我去买早餐。”一推开门,司机就在门口。 黄自遥惊讶,“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司机仍觉愧疚,“我来给叶总送份早餐,也不知道他是否吃得惯。” 把他带来的早餐摆在桌上,叶一鸣略一蹙眉。这显然不是司机日常的消费水准,他不愿给人添麻烦,又不好当面驳人家面子,只好在心里记下。 司机送了早餐,关心叶一鸣几句就准备离开,黄自遥留人,“您留下一起吃早餐吧。” “哪里好意思留下,况且家里还有事。”他推辞。 于是就不再硬留。黄自遥要过去扶叶一鸣,被他拦下。叶一鸣无奈地笑,“我哪有那么娇贵,受个伤而已,不至于无法自理。” 黄自遥一脸“那行吧”的表情,给岑梓发消息:今天有什么要交给我做的任务吗? 过一阵子,岑梓回她一个问号,又说:你这么热爱工作? 黄自遥:我的意思是,没有任务要做,我就罢工一天。 岑梓不问原因:没任务不上班不叫罢工。 这就行了。黄自遥搁下手机,想了想,又发消息给万萱:最近公司里有什么传闻没有?关于叶一鸣的。 这时间万萱正好在茶水间泡咖啡,顺手拨了一通电话过来。 黄自遥站起来,去外面接,又觉得在走廊里接电话影响医院秩序,索性去安全通道里接电话。 电话一接通,万萱就笑着说:“怎么啦,你这是查岗吗?” 听她这话的意思,是还不知道叶一鸣受伤的事情。那就好。否则正鼎总经理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对公司不是好事。 分卷阅读75 “是呀,我是在查岗。有没有年轻漂亮的新员工纠缠叶总?”黄自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万萱说:“你不知道,叶总手上戴一条串着红豆的手绳,也不管和他西装有多违和,怎么也不摘,就差告诉全世界他有女朋友了。”又问,“那手绳你送的吧?” “是我。”只是没想到叶一鸣这样高调。 “我求求你了,赶快送一件能与叶总身份匹配的礼物吧,这简直降低叶总的美感。” “这有什么关系?” “叶总是咱们公司的门面啊,必须完美又精致。”万萱这态度,让黄自遥哭笑不得,只好说:“我尽力。” 万萱还要工作,不和她聊太久,说几句就挂掉电话。 黄自遥握着电话往回走,到病房前,推开门。 沈曌如居然在。原本两人坐在沙发上说话,听见开门声住嘴,回身看是黄自遥,就继续说:“都说水至清则无鱼,许多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正鼎这么大家业,不差这点。” 叶一鸣垂着眼,很明显不赞同,但不直接反驳,只是摆出自己的态度,“这不合适。” “你把自己折腾进医院里就合适了?” 叶一鸣不说话。 黄自遥站在原地,原本不好奇,现在见两人针锋相对,又好奇起来,问:“这是怎么了?” 叶一鸣不愿什么事都说给黄自遥听,怕她担心。但沈曌如不甚赞成两个男人都将她当作琉璃娃娃一样保护的做法,主动把事情讲给她。 说来简单,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正鼎集团旗下一处工程正在施工,工头借机贪墨。说多不多,处理得当是不会被人发现的。但他倒霉,被管账的会计发现,扬言要把这事说出去,除非工头拿钱封口。 工头当然不情愿,于是耍起两面派来,当面答应,转头就把这盆脏水泼到会计头上,借机辞退了他。 底下人之间的龃龉,按说轮不到这些高层来管。偏偏这事传到上面去,怕影响不好,被人按下来,直接送到叶一鸣案前。 他没有不管的道理,手段也利落,短短几天把事情查清楚,不仅追责,还要报警。 这下子工头急了。估计过往也没少做亏心事,这时候怕警方调查出来,一时鬼迷心窍,居然想出这种馊主意。到真正实行时,却又狠不下心,被叶一鸣寥寥数语吓回去,这回数罪并罚,可有的他受了。 沈曌如说完,叶一鸣终于再次开口,“一只硕鼠,从前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让我知道了,断没有让他继续偷粮食吃的道理。” “工程队,我会派人去查。正在施工的工程,我也会重新找人评估。沈总,希望你不要拦我。” 沈曌如心想我要是拦得住,早就拦住了,至于闹到现在这地步。她站起来,要告辞的意思,临走前说:“你自己都不心疼自己,我操什么心。”看一眼黄自遥,“但我忠告你一句,别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你不在意,有别的人在意。” 叶一鸣也看过去,和黄自遥视线相接,笑了笑。 黄自遥走过去,很自然地坐到他身边,对沈曌如说:“沈姨,我支持他的做法。” 沈曌如想笑。黄自遥年轻气盛,没经历过什么事也就算了,叶一鸣三十多岁的人,居然还这么理想主义。他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叶一鸣从她的表情里猜出她的想法,笑了笑,对她说:“我的父亲教导我,行走在世,有些东西不能丢。他身体力行地向我证明,我就要穷毕生之力做到这一点。” 沈曌如站着,他坐着。在沈曌如的角度,能看见他沐着光,眼睛里也有光,“曾有人说,我父亲那一套在现在走不通。我告诉他,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是否走得通呢。” “我仍在尝试,但我越发坚定,是可以走得通的。您认为,董事长还不足够作为我的榜样吗?” 或许她确实是老了,沈曌如想,也或许,实在是在商场里浸泡多年,少年时候的锐气也被腐蚀的差不多。 算了。很快就是年轻人的天下,她的意见已经无所谓了。 且看叶一鸣,是如何走下去的吧。 送走沈曌如,黄自遥改坐到叶一鸣对面,胳膊肘拄在膝盖上,手托着腮,歪头看他。 被看得久了,叶一鸣难免也会觉得不自在,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黄自遥笑,“就是想看看,你的根究竟扎在哪里。” 叶一鸣也笑,忽然问她:“玉牌,你有没有带在身边?” 黄自遥点头,从手包里拿出保管妥善的玉牌给他看。 “这是一对。”他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一块,上刻“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八个字,玉料和送给黄自遥那一枚一模一样,“我父亲亲手刻的。” 顿时觉得手里的玉牌重若千斤。黄自遥“啊”了一声。 叶一鸣握着她的手,让两块玉牌并排,低头看着它们,“我十八岁的时候,我父亲送的,带在身边很多年了。” 分卷阅读76 又抬头,望进黄自遥的眼里,“原本在想,用什么宝石想你求婚,可是却又觉得什么宝石也配不上你。” 黄自遥紧张起来,脚趾都蜷曲在一起。叶一鸣求过婚,但是他忽然这样正经,黄自遥连呼吸都放轻了。 叶一鸣察觉到她紧张,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接着说:“想了很久,决定再一次用它来求婚。从前只送你一块,是要一人一块的意思,现在准备把两块一起送给你。” “遥遥,我把我自己送给你,我现在所拥有的,和我未来会拥有的一切都给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答案是不需要再多加思考的,在他温柔的目光里,想不出其他的回答。 她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叶一鸣,好好养伤。” “嗯?” 黄自遥声音很轻,一字一顿,藏着最满足和欣喜的笑,“等你出院,就去领证。”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部分在这里就结束了。 停在这里,我还是很满意的。至于他们以后的故事,就由每一个读完它的你们来想象吧。 但我相信,他们的生活一定是幸福又美满的。两个很好的人,一定要拥有很好的人生。叶一鸣一定是尊重并爱护遥遥的好丈夫,遥遥也会是温柔而体贴的好妻子。他们是彼此守护和彼此关爱的关系。 以及,这是我第一次写十万字+的故事,有很多很多的不足之处,多谢各位的谅解。接下来会有三篇番外,会争取在春节前写完。一个迟到的新年祝福,祝各位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意。 最后,我爱叶一鸣,我爱黄自遥,我爱这个故事,我爱你们,我爱这个美好的世界。 2021.1.27凌晨 ☆、Extra 盛夏,烈日高悬,城市跟火炉似的。 叶一鸣穿一件纯白的短袖,后背都被汗液浸湿。但他全然不在意,飞一般地上楼,拿钥匙开门,还没来得及叫人,黄秀清迎上来,手里拿着一条冷水淋过的毛巾,递给他,“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急躁?” 接过湿毛巾随意抹了一把脸,一把抱住母亲,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妈,我考上了!” 黄秀清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封EMS邮件。红皮的,印着景城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字样,还有校徽。 难怪他这么高兴。黄秀清也笑,帮他擦头上的汗,“先去冲个澡,你爸午休回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叶一鸣说好,把录取通知书放下,洗完澡出来换身衣服,小心翼翼地拆开。 黄秀清是高中老师,带了几届毕业班了,高考在她这儿不算稀罕事了。送叶一鸣进入高考考场以前平静极了,就说了句加油,我相信你。 叶企明话比较多,车轱辘话说了好多遍,被黄秀清拖走。 查分数的时候也是属她最冷静。父子俩正襟危坐守在电脑前,一动不动,不断刷新页面。 黄秀清简直无语,对叶企明说:“儿子查分数,你怎么比他还紧张?” 叶检察官摸着头笑一笑,“那不是我亲儿子吗。” “你这话说得,就不是我亲儿子了?就显你关心儿子。” 叶检察官往往说不过夫人,只好乖乖认怂,“我的错,我的错。你别气。” 黄秀清翻个白眼给他看,也坐下来和父子俩一起等成绩。 叶一鸣转过头调侃母亲,“您怎么也一起了?” 被黄女士把头推回去,“翅膀硬了哦,都敢和我这么说话了。” “哪里敢。”叶一鸣大呼冤枉,“当年的最佳辩手,安州市第一中学的名嘴黄老师,我哪里敢得罪您。” 叶企明听着母子俩斗嘴,继续刷新页面,页面刚显示出来,立刻拍叶一鸣,“快查成绩。” 准考证号叶一鸣背得滚瓜烂熟了,飞快输入,输入完,手指悬在回车键上,犹豫了。他低头,“假如没考上怎么办?” 叶企明按着儿子的头,“能怎么办,没考上就再考一年。再说,还会有我儿子考不上的学校?” 叶一鸣想问父亲是谁给他的自信,但是这么大不敬的话没敢说,做好心理建设以后按下回车键。 六百七十八分。 叶一鸣没忍住,回身给了母亲一个拥抱。 黄秀清看见分数松了一口气,“差不多了,这分数应该上得去景城大学。”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录取通知书一天没到,就还是难以安心。 终于等来这一天了。叶一鸣屏气凝神,呼吸都放得很轻,好像怕把录取通知书吹跑了一样。 看着“恭喜叶一鸣同学被我校法学院录取,请在八月二十九日至八月三十一日期间,持录取通知书、准考证和居民身份证于我校报道。”这几行字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黄秀清要比他理智很多,但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她看着儿子从 分卷阅读77 小孩长成少年,又从少年长成青年,终于到了要离开父母,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这一天。 忽然觉得鼻子一酸,扭过头去,对他说:“恭喜,现在是真正的准大学生了。” 叶一鸣扭过身子,再次拥抱母亲,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一句,“谢谢您。” “谢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替你考上景大。”黄秀清把眼泪收回去,故作轻松地推开他,“上大学是好事,别像生离死别似的。” 她站起来,“我做午饭去了,过会儿你爸回来,也让他看看。” 中午叶企明回家吃饭,看见又激动又喜悦的母子俩,一下子就猜到原因,“录取通知书到了?” 叶一鸣说是,转身去给父亲拿过来。 叶企明把薄薄的一张录取通知书捏在手里,笑得十足欣慰,好半天只说出一句,“好,我们律政界又多了一名人才。” 叶检察官奉行节俭,没办升学宴,甚至连儿子考上景城大学这样的喜事也没张扬。 黄秀清在饭桌上对叶一鸣说:“你爸还真是沉得住气。” 剩下的父子俩一起笑,并不反驳。 很快叶一鸣要过十八岁生日,但他对这些事不太上心,也就没怎么在意。 生日前一天夜里,他从自己房间出来接水喝,看见阳台的灯亮着,轻手轻脚走过去,看见是叶企明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叶企明察觉到身后有人,一回头,发现是儿子,笑了笑,让他在对面坐下。 阳台摆着一张小桌,平日叶企明坐在这儿喝茶。叶一鸣在他对面坐下,问:“您这么晚还没休息呢?” 叶企明没有回答问题,反倒是问他,“《论语》还记得几篇?” 叶一鸣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这个问题,但他很快作答,“背过的都记得。” 他小的时候经常和父亲一起读古籍,从先秦诸子论著读到二十四史,再读各种笔记和小说,也算得上腹有经纶。 但是叶企明说:“背过和记得是不一样的。我希望你记得,不仅仅希望你记在脑子里,还希望你能身体力行地去做。” 叶一鸣立刻坐直身子,“是,我记住了。” 从小到大,叶企明对他的教导都异于旁人。在其他家长给孩子灌输各种成绩至上,或者现在好好学习未来才能赚大钱这样的理念时,叶企明对他说的是,“我不要求你成为多么成功的人。” 叶一鸣年纪小,很难理解父亲的要求,“为什么?” 叶企明牵着儿子的手,把他拉到身前,让他看天边的晚霞,慢慢地说:“我希望你无灾无病,一生幸福,哪怕平凡。” 这句话他听懂了,但是还是有很多不解,“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不期待我成为一个成功的人。您不期待我变得优秀吗?” “优秀和成功没有必然的联系。”叶企明不认为叶一鸣的年纪能听懂接下来的这番话,但是他愿意说给他听,“我期待你变得优秀。我期待你正直,善良,成为一个坦荡的君子。我期待你能够区分善恶,坚持做正确的事情。我期待你保持自己独立的思考,永远有自己的想法,不会随波逐流。” “一鸣,你可以不成功,但你一定不能作恶。” 他从身后拥抱住年幼的儿子,笑着说:“你现在不能理解爸爸的意思也没关系。只要你记住,总有一天可以理解。” 叶一鸣现在也不敢说完全理解父亲的话,但他隐约可以察觉到,这将会是他一生最好的礼物。 那片灿烂灼目的晚霞,在时间为它加上一层一层的滤镜以后,成为他记忆中最美的风景。 无可代替。 叶企明还是笑,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这是我准备送给你的成人礼礼物。既然被你发现,那么早一天送给你也无妨。” 叶一鸣道声谢接过来,是两块玉牌。 上好的羊脂白玉,没想到家里还有这样的宝贝。 猜出他的心思,叶企明笑着解释,“你太爷爷留给我的,让我打一对镯子,交给你未来的妻子。可惜了,现在被用在这上头。” 叶一鸣说:“没关系,我将来把这对玉牌交给未来的妻子也是一样的。” 他低头细看。一块玉牌上雕刻着竹子的花纹,另一块刻着“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八个字。雕工生涩,显然是新手所为。 他问父亲,“这该不会是您雕刻的吧?” 叶企明尴尬地移开目光,“雕得不好,你将就着看。” 叶一鸣却觉得好极了,这简直比最精湛的手工艺人的作品还要值得他珍藏。他笑,“您为了这两件东西练习了多久了,手上受没受伤?” 当然是受了不少伤。叶企明轻咳一声,把手背过去,“小伤,你不用担心。” 叶一鸣了解父亲的性格,他已经这么说了,那就是打定主意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伤情。估计不重,不然不会这么久还没叫人发现。 明天去买一支外敷的药膏给他好 分卷阅读78 了。 叶一鸣这样想,就没再追问下去。他看那两行字,说:“这是您对我最新的要求吗?”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要求你?”叶企明看着年轻的儿子,仿佛看见多年前的自己。彼时他也曾年少,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期许和憧憬。 现在他知道,大多数人难以称为“成功”,可以做到行走多年依旧不忘初心已经很不错。但他总是不自觉地给儿子提出更多要求。 他觉得叶一鸣可以做到。 “大多数人都自私,无私的人往往被称为圣贤。这是圣贤的至理名言,教你自律和宽容,也教你不要苛责旁人。” “你能坚持做到这八个字所要求的,即便不能成为多么成功的人,也不会变成一个太差的人。只希望你一生都不要忘记。” 叶一鸣把玉牌握在手里,看着父亲,眼神坚定纯粹,“您放心,我一定记住您的话,不会让您失望。” 哪怕只是萤火一样的光辉,也会小心呵护,让它照亮方寸的天地。 这句话,是站在景大法学院的教学楼前,叶企明对他说的。 “一个学法的人,最重要的是坚定信念。”叶企明笑,手落在儿子肩膀上,按了按,“这是我仅能送给你的礼物了。” 叶一鸣回忆这段经历时,无限唏嘘地对黄自遥说:“你不知道这礼物对我来说有多珍贵。” 黄自遥帮他给伤口换好药,抬起头来,眼中是笑,“好在你没让叶检察官失望。” “是吗?” “是啊。我想,你已经成为他所期待的那种人了。” 叶一鸣看着她,也笑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父亲,我最终没有辜负您的期许。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还打算再写两篇番外的,但是实在没有灵感了,感觉故事也很完整了。所以就这样结束吧。 谢谢各位的陪伴。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