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悠悠》 分卷阅读1 《萍水悠悠》作者：子青卿 文案 他们都说爱，却难守一盏长明灯。 似是而非，令人枉断肠。 悲欢离合总无情，立地成佛自安身。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雅萍，辰东，项阳。 ┃ 配角：王冉，张生，小仙。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春风复多情，花落复花开。 立意：人世若浮萍，孤月夜长明。 第1章 雅萍每日的工作不多，闲的时候不是逛淘宝就是看小说。淘宝这个名字取得甚好，真是无聊之人的宝藏。 每一天究竟有多无聊？只要厌恶的念头不冒出头，就都还好。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多喜欢现在的工作，雅萍已在这家公司工作了四年。她贪恋这里的稳定与安逸，她害怕再次沦落到刚毕业找工作时四处碰壁的境地，也害怕再次作为新人被欺负、被随意支使。毕业后最初的工作经历，雅萍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她害怕离开原地，也不知道可以向哪里迈步。在这个社会上挣扎生存，雅萍只感觉深深的迷茫与孤独。自己应该在的位置是哪里？自己又属于哪里？ 看过许多激励的文章，有人建议25到35岁之间建立好职业规划并为之付出努力与积累，这样经过十年拼搏的时间，大多会在某个领域小有成就。可是雅萍想要的只是一份自己真心热爱并喜欢的工作，一件即使退休了都会想要继续做的事情。 雅萍最喜欢的算是看小说和电视剧了，可是什么工作能让你一直闲闲地看小说和电视剧还能领薪水？ 她有时会感到恐惧，就这样虚耗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生命，真的好吗？从小所受的教育都是追求某种成功才不枉此生，可是通往成功的路到底在哪里？ 大学时她为了当翻译努力过半个学期，可是努力学习真的是件太枯燥的事情了，真的很难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那个时候的她就喜欢看小说、看动漫、打游戏、谈恋爱。觉得这些都比学习有意思的多。她对学习不感兴趣，对成功也缺乏持之以恒的执着。她既沉湎在享乐中，又往往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感到隐隐的不安——这样的生活，真的对吗？ 最终，她的大学生活可谓是毫无收获，所有成绩都保持在将将及格的水平，恋爱的结局也是以失败告终。她得到的真真只是那时那刻的喜悦，转瞬即逝。背过身去，她生命力最是蓬勃张扬的几年就这样过去了。留给她的，只有对自己以及对爱情的无限失望。 刚毕业的那一年，雅萍沉浸在厌世当中，不想工作也不想见人。雅萍一直记得英语口语考试时，老师问她的最后那句话：你什么都不会要怎么生存下去？ 是啊，像她这样的人什么都不会，怎么生存下去？！怎么可能成功？！无法生存，不能成功的废物活着又有什么用处？！她还找什么工作呢？！她根本不可能找到工作，即使能找到什么工作，她雅萍也只会成为这个社会上一颗最不起眼的螺丝钉，一颗卑微、任人践踏的螺丝钉！ 在父亲的逼迫之下，雅萍还是成为了求职大军中渺小的一员。她知道自己的斤两，一个刚毕业的应届生既没有经验，专业水平又极其差劲，这样的自己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她开始投递公司助理的职位，可是没有工作经验，想要当一个小小助理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雅萍在各个求职网站投递了无数简历，她的简历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撒向各个公司，可结局大多都是杳无音讯。少有的会接到通知她来面试的电话，接起电话时的心情却并不喜悦。 她是轻视助理这种职业的，没有技术含量，各种打杂，薪水又低。她觉得这种工作反而会更加衬托出她的无能和毫无价值。她也想要一份听起来可以让人挺直腰板的工作，名号响当当一些。这样就不会总是被她的父亲说成是垃圾了。可，还是那句话，她雅萍会什么她又何曾为得到一份名声响当当的工作而努力过？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她活着总是提不起精神，什么都不想要，也什么都不想做。 雅萍在面试了许多次以后，终于被录取了一回。她是想要高兴高兴的，可一和父亲说了薪资之后，被狠狠地浇了一盆冷水。父亲对她的薪资是非常不满意，嫌恶地看了看她，又猜到他的女儿也就值这个钱而已了。 “哼！养你那么多年究竟有什么用？！看看你才挣多少钱？不过算了，算了，你也就值这几个钱，还能指望你什么？以后老死了都不知道能靠谁，你是指望不上了！”父亲愤愤不平地数落了雅萍一顿。 这种类似的话，雅萍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被父亲的各种贬低磨出了一层厚厚的硬茧。 她一如既往保持淡漠的表情，可为什么内心总不能和她的表情保持一致？被打击了那么多次，为什么依然每一次都会觉得很难过，很难过？如果内心也能长起厚厚的硬茧就好了。 找到这样的工作，本来就不是多喜悦 分卷阅读2 的事情了。没想到后面竟然还有更加打击人的事情。明明收到那家公司准许录用的通知，半道却因该公司的前台离职，雅萍便不得不转岗到前台，工资也要相应地降低。 公司方面也是持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你雅萍来或者不来都可以，你自己选择，但是可以选择的目前也只有前台的职位而已了。毕竟你也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能得到这样的一份前台工作，也是不容易的。 说实话，雅萍心里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在她看来前台是公司中最卑微的职位，而让她做前台则更加坐实她雅萍本身的卑微。她本想一口回绝，可他父亲听到之后更加义愤填膺。“你能有一份工作就不错了，还想挑三拣四的，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我告诉你，你毕业了，家里就不养你这种闲人了，趁早上班把工资卡交出来。养你这么多年，难道是白养你吗？从你到你妈，不知道花掉了我多少血汗钱。这工作你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想换工作，可以啊，那你就先找到另外一份工作再辞职！” 雅萍明白的，她已经长大，家里是从来容不得她使性子的。她必须赚钱，必须报答这个家庭为她所付出的每一分钱。最终，她还是接受了这份工作——她的第一份不喜欢的工作。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雅萍慢慢发现，委曲求全才是生活的一种常态，隐忍是想要活下去所必须接受的事情。其实她还是醒悟的太晚了一些，委曲求全也好，隐忍也罢，不都是她打小的好朋友吗？ 第2章 雅萍的第一份前台工作，除了接接电话，就是帮人事和行政打打下手。没事的时候雅萍就会看小说，可是长时间地看小说也会觉得没意思。在家里看小说可以放松、投入，是一种享受。在单位看小说就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可时间却是越打发越觉得漫长，度日如年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每晚睡觉前，雅萍都会忍不住的热泪盈眶，她真的不想再上班了，她讨厌仅仅是为了生存而去做一份不喜欢的工作。她觉得这个社会真叫人失望，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书籍报刊上到处介绍着那些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拼搏的有志青年，可真的踏入社会，雅萍看到周围的人就只是怀有升职加薪、买房、买车的想法。她再没有见到过真正有理想和追求的人，也没有见到过对生活是真心热爱的人。 雅萍一开始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编辑的。但是因为高考发挥失败，她没有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和想要读取的专业。 她也想要去复读一年再试一次，可她的父亲却说拿不出钱让她再去复读。雅萍对此感到异乎寻常的愤怒。缘何要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之中！缘何要遇到这样吝啬而自私的父亲！几千块钱的复读费为什么都不能够攒出来！他根本从来就没有真正为她考虑过，供她读书上学也不过是为了让她将来给他养老送终。是的，父亲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雅萍在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这句从小就埋在她心里的话。 就算她有梦想又能怎么样？没有人期待她的梦想成真，也没有人期待她会幸福快乐，更没有人会给她支持和鼓励。她已然失去了追求梦想的心气和想望，是否周遭的每个人都如她曾经一般拥有过梦想？是否大家的梦想都被现实和周围人的冷水一下子浇灭的毫无踪影？ 其实毕业以后，雅萍也偷偷地投了几个编辑的求职简历，可是全都石头大海，没有任何音讯。毕竟她的专业和编辑的行业太不靠边，她又没有写过东西，想要当个编辑助理都没太可能。 她本是因为一个人，才左想右想的找出一个梦想的，因为他有着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追求，所以她也想要有一个梦想，想要可以跟得上他的脚步，想要可以做配得上他的人。现在，他早已走的远远的了，早就不知道高飞到哪里去了。她的梦想，和她一样，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可笑至极，她又还要坚持什么呢？ 为了一个人燃烧起来，把未来照亮的事情，她再也做不到了。她的内核已经被那把火一次燃尽了。熊熊燃烧的爱恋，熊熊燃烧的人生，她再也找不到那样的感觉了。 而工作和现实是堆砌起来的枯燥乏味，这也是她喜欢沉浸在小说世界的原因。当你真的全身心沉浸到小说虚拟的世界之中，就会感到只有小说的世界是真实的，自己这个人和自己的生活反而会被虚化而显得不再真实。所有现实人生中的纠结痛苦、空虚无聊都通通被挤到阴暗的角落中。在这样的时刻，她终于成为一个不存在的存在，忘记自己一路背负的所有记忆和痛苦，她难得的会感到轻盈感到喜悦。 看完一部小说，雅萍会焦急地寻找另一部小说。她必须尽快填满这中间的空档，她不能让自己的时间有空档。一有空档她就会被空虚无聊的感觉所淹没，对未来的恐惧更是会深深地攫住她。雅萍就像在跑一场不能停歇的马拉松，一旦停止，所有积累的疲惫痛苦会瞬间击垮她的心理防线。忘记自己、停止回忆、停止思考，只有这样，她才能一如既往的走下去。 有时候雅萍也会奇怪，这世上有那么多人生活在贫困之中，有那么多人因为饥饿而死亡。对于 分卷阅读3 他们而言生存不只是个问题，而是殊死相关、每天都要挣扎考虑的事情。他们需要想的是如何吃到东西，如何吃到让自己不会饿死的东西，如何度过艰难的每一天。 而她自己呢？哪天不是吃饱喝足？哪天又挨饿受寒了？她如此地多愁善感是否真是某种无病呻吟的折腾？ 有过饥饿经验的年长之人，总会嘲笑年轻人的愤世嫉俗。‘能吃上饭就不错了，这就足够幸福了。’那些个过来人总是喜欢这样说。可内心各种情绪的此起彼伏、波涛汹涌，个中感受只有自己最是清楚。她无法按捺住自己内心的东西。可能她也需要活到那种极度的贫穷和粮食短缺的地方，她的痛苦才能消失不见。到时候她的脑海中，将只会充斥着：我的肚子好饿！好饿！好饿！其他的再也不会到她的头脑中来捣乱了。 无病呻吟，可能指的就是她这种人吧。但，很多事情说的倒是容易，可真要彻底看开、不为过往而痛苦，又谈何容易。 而且，现在的雅萍，生活又何尝不拮据，她和贫穷也差不多是相伴相依的关系。她虽然上班了，可是工资卡早已被父亲强行要走。她的钱包里一般只有100元左右，花完以后才能管他的父亲要一百。她的钱包里就被一个一百又一个一百的替换着。她钱包内的总金额从来没有超出过一百元。父亲也很精打细算，她每天花多少钱在他那里都会有着记录。多一分钱她都不要想骗到的。 雅萍本来就没有朋友，也不像其他年轻女孩那样会出去逛街吃饭。她确实是没有花钱的地方。下了班就是回家做饭、洗衣。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看书、上上网。雅萍的日子一直过得很简单很节俭。可即使是这样，她的父亲依然会经常说养她到大是多么的不容易，需要花多少的钱，说她是多么的幸运，才能遇到他这样肯牺牲的好爸爸。对他这样的说辞，雅萍从来都不置一词。 她也早就想好了的，毕业以后会偿还他养育她的每一分钱，要偿还他为她支付的学费和衣食住行的所有费用。她不想再欠他什么钱了。她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在父亲眼里所谓亲情就是金钱投资，所谓孝顺就是金钱回报，他和父亲之间就只是金钱利益的关系。 她对父亲不再持有期待，其实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有任何期待的。从她妈妈去世的那天起，她就应该明白，她就应该学聪明地保护好自己的。 第3章 在雅萍还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自杀了。自此，她成为了被妈妈遗弃的孩子，被爱遗弃的孩子。只要听到‘世上只有妈妈好’这样的歌曲，她就会觉得尴尬、窘迫。她很怕别人看出她是个没有妈妈的小孩。她更怕熟知这件事的人，用那种‘你好可怜、好可怜’的眼神盯着她看。 那个时候雅萍还在上小学，她的妈妈自杀了。因为班里有同学和她住在同一个小区，这件事情便很快闹得沸沸扬扬，在学校里也是人尽皆知。班里最是调皮捣蛋的男同学，开始嘲笑雅萍是没妈的孩子，说她是个野孩子。他们还总是选择在班里上自习最是安静的时候叫嚷、宣传，班里的每一个小孩子都可以听见。而他们嘲讽的每一句话，都一遍又一遍地在雅萍内心处回想着、印刻着。 她不知如何是好，只知不停地掉眼泪。她的两只小手用尽全力将耳朵堵住，脸蛋也紧紧地贴在作业本上。她不想再听到这样的嘲笑，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没出息地在哭。 所有的伤心和难过就这样静静地，顺着她的鼻涕和眼泪打湿了作业本。它们是孤独而无人抚慰的存在，正如小小的雅萍本身一样。 自此，她开始抵触班里的每一个同学。因为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在偷偷地嘲笑着她。家里的亲戚亦是如此，他们虽然不会大声地嘲笑她，但总是会像看异类那般地瞅着她。一边还会说“可怜的孩子啊，多可怜的孩子啊，这么小就没有妈妈了”。她们这样一说，雅萍就会特别地想要流眼泪。可是她的父亲最是见不得她掉眼泪的。她的爸爸讨厌她哭，看见她哭一次就会骂一次，还会狠狠地把她推到角落里去。 她真的想要问问周围的这些人，没有妈妈有什么不可以吗？难道每个人都有妈妈，就她一个人没有妈妈吗？为什么一个人没有妈妈了，就要经历这些事情，就要去承受这些异样的眼光？ 她想到自己会盯着马路上一瘸一拐的人，好奇地看个不停。难道在其他人眼里，在这些大人和小孩子的眼里——她没有妈妈了，就像那些瘸腿的人一样都要遭到嘲笑和怜悯吗？ 她开始讨厌所有知道她没有妈妈的人了。她是没有妈妈了，可是她一样是个正常的小姑娘啊，她有手有脚，依然活蹦乱跳，她和其他人没有区别的。求求你们，快停止你们的嘲笑和怜悯吧！但是她不敢说，生气也好，伤心也罢，她都只会不停地流泪，流泪，还是流泪。 小雅萍是并不甚了解死亡的含义的，她只知道妈妈不在了，也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她被抛弃了，就这样。而妈妈不在了的意思，就是没有人会早起为她做早点，没有人会轻轻地叫她起床，没有人会拉着她的手接送她上学，更没有人 分卷阅读4 会搂抱着哄她入睡。没有妈妈，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做了。 妈妈不在以后，爸爸很快就带不认识的女人回家了。雅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阿姨，样子看起来比妈妈要厉害很多。她嗫嚅着叫着阿姨，还被爸爸训斥是“上不了台面的窝囊废！” 这个阿姨很快就住在了家里，她睡在了妈妈睡觉的地方，还把妈妈所有的东西都扔掉了。她还看到爸爸烧掉了妈妈所有的照片。在这个家里，妈妈的印记，全部，通通，都被抹去了。 唯一的印记，就是雅萍她自己了。妈妈唯一留在这个世上的只有雅萍这一个印记了。 雅萍在家的时候没有人会和她讲话了，那个阿姨和爸爸就当她不存在一样。所有家务雅萍都会做，洗澡，洗内裤，洗衣服，她都已经学会了。唯独做饭她是不会的，每次他们做好饭菜，雅萍就拿着小碗，怯怯地盛一点儿饭菜站在厨房里吃完。没人刷的碗筷，她都会很勤奋地刷干净。只是她的手太小，刷一口大锅要很久很久才能刷完。每次洗完的碗筷，她都要很仔细地摸一摸的。“可千万不能有油和污渍留在上面哦“，妈妈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以前她是妈妈的小跟屁虫，不论妈妈去到哪里，她都会跟着。妈妈洗衣服，刷碗的时候，她都会搬个小板凳或站或坐地看着妈妈。那个时候，妈妈就会告诉她应该怎样洗的才干净，应该怎样使用洗衣液和洗涤灵。难道那个时候妈妈就做好要离开她的准备了吗？ 如果这样的话，妈妈真应该早点儿告诉她的，这样她就可以趁着这短暂的时光，多抱抱妈妈，多亲亲妈妈。她还没有抱够、亲够她香喷喷、软乎乎的妈妈的。 渐渐地，雅萍觉得自己开始忘记如何去说话了。家里的人无视着她，而她又自动远离着所有同学，她的周围开始一个人都没有了。她不再需要开口说话了。 当有同学试图与她接近，她会觉得非常局促不安，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她很怕同学会问她：你妈妈呢？你妈妈死了吗？你妈妈为什么会死呢？她开始变得更加的木讷和胆怯。 同学渐渐发现雅萍变得呆呆愣愣，容易一惊一乍的。有同学开始傻妞傻妞的叫雅萍。有一次，她听到同班的几个女生聚在一起，说傻妞瘦的像个非洲难民一样，看起来好像个小乞丐哦。她当时正好是走到教室后门的地方，她听着那些小姑娘叽叽喳喳，笑作一团。 雅萍当时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她也说不清楚的。她只是慢慢后退，慢慢后退，一直后退着倒着走。直到撞到别的同学，她才想到要转过身来正常走路。她心里面钝钝的，她想，她可能真是个傻子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钻进小小的被窝，躲到属于她自己的小壳里，低低地呼唤着妈妈。她唤着：妈妈，抱抱。眼泪便顺着脸颊流到被子里，枕芯里，还有她的心里面。每一次伤心的时候，雅萍都是这样哭着唤着，她相信妈妈是听得见的。在梦里，妈妈会来安慰她的。即使她每次都记不住自己的梦。但睡觉时所感受到的温暖和舒适，那就是妈妈给她的感觉。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哭一哭就会好起来的。她见过瘸子和傻子，他们都活得好好的，她也可以的。 雅萍慢慢习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故事书。以前，妈妈每晚都会讲童话故事给她听的。她喜欢所有的故事，因为所有的故事都能让她想起妈妈，想起妈妈是怎样抱着她给她讲故事。她没有妈妈的照片，她需要重复做一些和妈妈一起做过的事情，她需要这样的方式去反复地回忆妈妈，记住妈妈。 她没有钱，就从图书馆借书看，好在图书馆里有很多很多的书可以读。她一直不爱学习，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头。但是小说有一种魔力，它能把人吸进故事里。在小说的世界里，她是不存在的，也不需要存在。 真实的生活，从来都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所谓幸福也好，快乐也罢，对于雅萍而言都是太过遥远的事情。即使是痛苦，也渐渐感到麻木。是的，她慢慢长大，她在一次次无人安慰的哭泣中渐渐干枯坚硬。她终于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她隔绝了所有本该有的情绪，她在各种事情中忘记自己。她就只是雅萍，而不再是什么可怜的、被遗弃的、孤独的雅萍。一个名字而已，一个符号而已，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这样的雅萍开始长高，身材瘦削，脸色苍白，眼神呆愣间蒙着一层水雾。她依然没有朋友，甚至搞不太清楚班里的同学都叫什么。有什么事情，她都只会叫别人同学，同学。 周围这样多的人，可是她谁都不再认识，也不再需要认识。 第4章 雅萍从梦中醒来。 在梦中，她又回到了获悉高考成绩的那一天。当时她是根本哭不出来了，失望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里。她报考的志愿学校是肯定都不会录取她了，她的成绩太糟糕了。即使她报考的志愿学校和项阳完全一样，她也肯定无法和项阳上同一所大学了。想要去的地方没有办法抵达了，她无法继续站在项阳的身边了。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一种即 分卷阅读5 将会失去他的恐惧。 这突然袭来的梦，带着浓重压抑的悲伤让她喘不过气。她复又躺下，缺氧一般地亲吻辰东。浑浑噩噩的辰东，慢慢开始回应她，冷硬地进入她的身体，给她想要的疼痛。 闭上双眼，所有情绪渐渐远离，只剩下身体最原始的感觉。试图捕捉那极致的时刻，可是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没有。总是在寻找中与更深的空虚碰撞。想要遗忘，却更加深刻地记住自己无法忘却。 她在两人的喘息中钻进辰东的怀里，用尽全力抱住他。 即使得不到拯救，即使不过饮鸩止渴。但，谈一场似是而非的恋爱，却也能使人生方不显得得过于漫长，使痛苦不至将人溺毙。即使她已失去爱的能力，失去痊愈的可能，假装在爱，假装已经痊愈，却也并不艰难。 雅萍和辰东在一起将近四年了，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觉得腻烦而离开。她自己是个死心眼儿的人，如果不是他离开，她是不知道可以离开去往哪里的。 她易于沉溺在熟悉的人和事中，任何事情的改变都会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亦或是说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安全感。只是熟悉的一切可以让她生出一种错觉，一种她是安全的错觉。她是讨厌任何形式的改变的，在她心里改变即意味着变故，她经历了太多变故，早已不堪重负。 其实他们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情侣，辰东好像一直都有几个固定不固定的女伴，偶尔会听到有其他女人打电话给他，声音嗲嗲的，很暧昧的感觉。她会很自觉地静静走开。 辰东私生活的具体情况雅萍不知道，也从来不会去过问。有的时候，辰东不联络她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她便会很自觉地不再打电话给他。她是让自己做好准备的，做好他随时都会离开的准备。对周围的人，雅萍也从来不会透露辰东的存在，她的同事也一直以为她还是单身。 如果他们的联络没有中断，雅萍也只会在寂寞和饥渴到无法忍受的时候，才会打电话给辰东。然后在黑暗不见五指的房间抱住这个人，闭上眼睛，沉浸在这短暂的温暖和欢愉之中。 孤独的太久会逐渐窒息，会被死亡的气息所淹没。偶尔需要一个拥抱，借一息温暖，深深呼吸，方可继续沉寂。 辰东曾是雅萍工作单位的实习生，实习期一结束他就走掉了。他不是能够停留下来的人，他的人生无法用工作的项圈给圈住，也无法被生活的模式所固定。 雅萍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辰东时内心那一窒的心悸。他有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眼神专注的过于犀利，凉薄的嘴唇透出一股藐视众生的傲慢。雅萍见到他的那刻，内心惶惶地跳动着，却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这样的男人，是花心且薄情的。雅萍的直觉向来很准。她本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奈何命运的安排让她无处可逃。 雅萍是并不知道辰东为什么会注意到自己的。可能是他看出了她的寂寞。而寂寞的女人又是最好哄骗、最好骗上床的那一类。可其实她是并不需要哄骗的，一个吻，一个拥抱，就可以让她乖乖就范。 她已经快要干涸了，任何一个人的靠近都可以让她恬不知耻地贴过去，她就像即将干死在岸边的鱼——一星半点儿的水滴都会引诱着她拼命地甩动起身体，靠近，再靠近一些。她想要活下去，想要一些生息活下去。 两个人接触的契机是在公司一年一度的年会活动上。几个年轻人一起吃饭，借着酒劲又转移到KTV撒欢。那天的雅萍也稍微醉得有些恍惚，看着周围人又唱又跳，她自己却越发的安静起来。她和这样多的人坐在一起，可她始终徘徊在外，她从来不知道要怎么融入到一个集体当中。 当她扶着墙壁走向洗手间时，在拐角处猝然地遇到了辰东。 辰东带着醉意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盯住她，像是要把她看穿看透，像是要把她牢牢地攫住一般。她当真被他的眼神定住，也直直地回看着他，望进他的眼睛里。 她不知道他们这样对望着有多久，仿佛天长地久，又仿佛不过一瞬。依稀得，她看到他嘴角轻微地弯起了一个弧度，带起一个似是而非的笑。 下一刻，辰东便走向她，用双手捧起她的脸颊。他们两个的眼睛离得更近了，她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吸进他的双眼之中。 当他轻轻地落下一个吻，舔舐、啮咬住她的唇瓣时，她被他的强硬和温度烫伤了。她呆愣了几秒，才开始回应这个吻。她是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吻过一个人了。 辰东一直反复地亲吻她。后来他牵着她走，牵着她在深夜的大街上奔跑，跑跑停停，气喘着继续接吻。雅萍从不知道生命竟可以如此肆意开怀——不停地奔跑，不停地接吻。制造混乱，制造爱情。 那时那刻，他们是那样相爱，恨不得嵌进对方的身体。当辰东真的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雅萍觉得是那样的圆满。他是如此直接粗暴，近乎残忍。可她却喜欢着这样的一种痛感，她喜欢能让人痛到忘记自我的痛苦。用痛苦去覆盖痛苦。 即使她一直背负着的痛苦是这样无足轻重，可她依然活得压抑， 分卷阅读6 活得不痛不痒，活得日复一日。她的每一个今天和明天没有区别，从点到线，从线到点，没有激情，没有心动。犹如一潭死水，从此岸荡漾到彼岸。 和辰东在一起的时候，雅萍头一次活得这样轻松放纵。不用考虑未来，不用考虑爱情，更不用考虑什么婚姻大事。他们之间只要有性的激情就足够了，只要有□□与□□碰撞时点燃的火花就足够了。 她是厌恶透了所有，也厌恶透了爱情。她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地方，一个可以遗忘一切的时刻。 而她和辰东在一起的时刻，便犹如活在这个世界的真空之中，活在自我的真空之中。 第5章 雅萍是从不在辰东那里留夜的，安全措施比辰东都要谨慎。他们之间，没有承诺，不谈情也不说爱，连话都很少。辰东说什么，她都会很专注的在听，但回应他的总是雅萍浅淡的微笑。她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诉说，也没有倾诉的欲望。她的内心甚至整个人的状态都像极了一口封闭的井，不对外开放，一切全部留在黑暗之中。 这可能正是她吸引他的原由。辰东的内心亦是不对外开放的地方，他们是如此相似，而同一类人总是会不自觉地相互吸引着。他们会从人群之中辨识出彼此——同样的气息，让他们在这俗世之中相遇，遥遥相望，进而缓缓靠近。 他靠近她，即使闭上双眼，他也能够循着这抹相似的气息慢慢寻来。 他的确对雅萍是很有些兴趣和喜欢的。所以他主动出击，很轻易地便得到了她的身体。而她的心嘛，他并不怎么想要深究和探索。一个哀伤而孤独的女人，她的背后不外乎是一出爱情的悲剧，不外乎是和一个男人的悲欢离合。 可女人的爱情？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吗？女人这种肤浅的物种，除了虚荣和贪婪，还会懂什么？爱情不过是她们想要套住一个男人的借口、一种手段。她们只是想要有人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想要男人们来献祭自己的情感和财富。她们是需要别人献祭的爱和金钱的支撑，才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幸福感的。没有爱，没有金钱，她们便会觉得自己日益得蓬头垢面，日益得走向枯萎。 他从不爱那些女人，他只爱他自己，还有他画笔下的一切。 他拥有过很多女人的身体，他都不大记得她们了，但是每一个女人，他都会画下她们的裸体素描。他喜欢女人的身体，不论胖瘦，都散发出一种光彩，一种味道，一种原始的美丽。 辰东甚至能听见女人们身体里发出的声音。 雅萍的身体是从骨头缝里透出的一种寒意。抱住她，便感觉会被拖进她所在的深渊——没有温度，只有冰冷的海水吞噬一切的深渊。辰东第一眼见到雅萍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是一个在深海里被淹没的女人，眼睛里透出海洋般的寂寥和空旷。她在等待被救赎，被引领，她在等待她的神。可惜她的心已然覆灭，没有涟漪，没有荡漾，一片死寂。 这样正好，没有心的女人，正和他意。于辰东而言，女人只是激发灵感、调剂生活的工具。如果她们想要的太多，想要从你这里得到的太多，又还有什么乐趣和轻松可言？ 辰东明白的很，他不是能拯救女人的神，他是个连他自己都无法拯救的堕落的人，这样的他，又如何去拯救某个被淹没而绝望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谁又能拯救得了谁？谁不是泥足深陷在各自的困苦之中？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人，拯救他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他也从来都不相信人和人之间在精神上会有什么真正深刻的联系，也不相信能带给彼此什么真正的抚慰或者慰藉。男人和女人，只有身体的碰撞，只有他们的身体才能产生某些原始而本质的联系，但所谓的联系也是那么的脆弱不堪，经不起时间的打磨。 总有腻烦到厌倦的时刻。露水情缘，是如此的短暂。 他虽然算是个足够绝情甚而无情的男人，是仿似天生与情感隔缘的一类。但他算是个坏男人吗？当然不能算，他的态度总是异常明确。他总会告诉她们：他不会和她们谈恋爱，更不会和她们走进婚姻的坟墓。即使他是多么地爱着她们的身体，也永远都不会爱她们的全部。 他不会爱，他一早就和她们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可偏偏总有些自负而骄傲的女人，她们觉得终有征服和走进他内心的一天。 呵，原来女人也是很喜欢挑战的，她们会耐心而柔情地询问他的童年，询问他的过去，试图从中捕捉他不会爱的原因，试图找到贴近他内心世界的途径。 倒的确是温情脉脉的一幕啊。一个女人抱住你，和你絮絮地谈着心，一点一点儿地试图贴近你。轻声细语地体贴和关怀地询问着你生活中的细枝末节，以及你内心的诸多感受。这是多么眼熟的场景，像是你的母亲般，给予你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爱意。 可真实情况呢？所谓的母亲就真的是实心实意地爱着她怀里的那个孩子吗？所谓的母亲，又真的是拥有 分卷阅读7 心爱的孩子就可以彻底感到满足吗？ 女人总是善于编织温情的幻影，让你迷途深陷，让你觉得她和你的世界就是最圆满的世界。然后呢，你会发现一转身却只有你孤身一人傻傻地站在原地。她们早已飘到另一个爱的温暖港湾去了。 她们只是母爱泛滥，你却偏偏当真。你难道不知道，泛滥的东西总是会到处泼洒的吗？她们想要的更多，更多，而你单单薄薄的一个人，是永远都无法满足她们欲望的沟壑。 骗与被骗，爱与被爱，还有女人，真的很麻烦。他最讨厌女人带给他麻烦，而她们所谓的爱情就是最大的麻烦，所以必须把麻烦尽早扼杀在摇篮里。 对他但凡生出一点儿爱意的女人，他都会彻底地从她们的世界中消失不见。他长期交往的都是一些心里面爱着别人或者不再会爱的女人，这样子她们才不会有余力再来爱他辰东，而这样也才最为稳妥。 本来他这种不要情感只要性的男人，还是去搞一夜情比较方便。可是一夜情什么的又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在里面，谁知道你抱住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而她的背后又有着怎么样的未知的麻烦？ 还是稍微熟悉的女人，在简单的接触以后再发生关系，才会更为放心一些。 雅萍呢，更是个看起来心如止水，不会索要很多的那种女人。即使他能感觉到，她的内心很空，亟待填满。她是在渴求着一个什么人，而他辰东呢，也不过是她想要的那个男人的替代品而已。 他当然是不在乎做什么人的替代品的，他是很喜欢她的安静和哀伤的，还有她湿漉漉的大眼睛。只要她能一直克制住自己并且保持平静，他是很希望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可以稍微长一点点的。 雅萍这样子的女孩子，他可算是第一次深入地接触，倒真没想到这一类的女孩竟是这样的吸引着他。一般这种安安静静的女孩都会早早恋爱，早早结婚。相夫教子，走进安定的婚姻，才是她们会过的一生。 也不知道雅萍经历的生活是怎样把她变成现在这样的，安静而自闭，哀伤而压抑。但是又有什么关系？他喜欢这样的她，而这样的她也才能更长久地留在他的身边，一直安静，一直心如止水。 第6章 辰东小时候倒不是个无情的。 那时候他尚且年幼，在他眼里，父母是相亲相爱的，家庭是温馨和睦的，他觉得有这样的爸爸妈妈和这样的家庭，他是说不出来的开心。他也不喜欢上学，老是想腻歪在家里，想腻歪在爸爸妈妈的身边。倒算是个罕见的一直粘妈妈的小男孩。 他们的家庭是令人称羡的。他的父亲是大院里的副院长，虽然工作繁忙，却是个出名的顾家之人。他的母亲温柔娴淑，人也长得好看，平日在家相夫教子，与邻里关系都甚是和睦。 每天早上父亲起床，送小辰东去上学。母亲则在家里收拾屋子，或是出门购置家用，买菜做饭。周末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会四处去走一走，逛一逛。他们是那样的幸福开心，生活得那样充实而圆满。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小辰东一直保持着孩童的天真与热情。 而他最爱最爱的人当然还是他的妈妈，有的时候爸爸一出差会很长时间都不在家，而他和妈妈就一直相依为命得生活在一起。他是那样地爱着他的妈妈，她总是那样温柔，说话这样轻，拥抱这样暖。会做各种好吃的，会讲各种好听的故事，总是拥抱他，总是问他：小东，你开心吗？小东，你高兴吗？ “妈妈，妈妈，抱抱。”小辰东当然觉得开心，觉得高兴。只要妈妈在他的身边，只要妈妈拥抱他，和他说话，他就觉得什么都很好。他喜欢窝在妈妈的怀里，闻着妈妈的味道，感觉这个世界只要有妈妈在，就不再是那么大的可怕。 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意外。不，应该说，如果不是他发现了大人们的真相，本来应该一切都是好好的。 而所有的美好却永远地停滞冻结在了那一天。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去上学，走在路上又想起没有带乒乓球拍，便又一个人匆忙地往家赶。回到家后他发现妈妈并不在家里。而家里面有一种他从来没有感到过的荒凉，他被没有妈妈的那抹荒凉刺痛了，他突然觉得很害怕。如果没有妈妈了，原来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是一种什么都没有了的空白，是一种要被静寂给吞掉的恐怖。 那妈妈每天都一个人在家，她会不会也有这同样的感觉？这是不是就是大人所说的孤独呢？在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妈妈会不会觉得非常非常的孤独呢？ 突然防盗门开锁的声音响起，辰东赶快躲到卧室的大衣柜里，他要给妈妈一个惊喜，要用这个惊喜温暖一下妈妈，温暖一下这个房间中让他觉得很冷的那些东西。 ‘您进来吧。不知道为什么水管又有问题了，水流很小，不知道水管是不是堵了。’这是妈妈的声音。辰东想要跑出去，又想反正都已经躲起来了，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等妈妈走得再近一些再跑出去，要给 分卷阅读8 妈妈一个大大的、暖暖的拥抱！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紧接着却传来妈妈急促的呼吸声。妈妈这是怎么了？ “宝贝儿，可想死我了。”这是陌生男人的声音，辰东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他想跑出去，可是听到妈妈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他只觉得陌生得害怕。他听到他们来到了卧室，听到他们竟然躺在了父母的床上。那是爸爸和妈妈的床！辰东想要大喊，可是他好害怕，这样的妈妈让他觉得害怕，这个陌生人的声音也让他觉得很害怕。他赶忙捂紧嘴巴，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 他听到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听到他的妈妈发出了一种很痛苦的□□声。妈妈被怎么了？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的声音，这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让他觉得莫名的紧张，他的心紧紧地缩成了一团。他更加不敢冲出去了，只能给眼泪勇气，让它更拼命地从眼眶中滚出来，冲得脸上、胸口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小辰东好希望爸爸现在能赶快回家来，把他从衣柜中解救出来，也把妈妈解救出来。可是他的愿望一直没有实现。他依然一个人蜷缩在衣柜中，蜷缩在他的眼泪中。 过了很久，那个陌生男人突然发出低沉的吼叫声，而他的妈妈竟然也轻轻地尖叫了起来。而小辰东呢，却只是呆呆的，已经不再哭了。他在大衣柜里闷得都要睡过去了，他觉得他要在他的恐惧和眼泪中永远得睡过去了。 突然，眼前的大衣柜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他看到赤身裸体的妈妈，还有床上同样□□的陌生男人！小辰东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拼命地尖叫，拼命地哭喊！这不是妈妈，这不是他的妈妈！他的妈妈是只属于他和爸爸的，为什么她会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为什么这个陌生男人会睡在他们的床上！ 之后呢，辰东就记不太清楚或是说不想记得了。反正结局是，他的妈妈到底是跟着别的男人走了，也从他的生命中彻彻底底地消失了。这个家庭紧跟着也走向了土崩瓦解，成为了让他觉得荒凉和孤独的地方。 在没有接触女人之前，辰东是一直不能理解他的妈妈的，他不明白，明明他们一家三口就已经很幸福了，她为什么还要和别人滚床单。也因为这件事他一直觉得他的妈妈肮脏，觉得女人肮脏。他就觉得所有女人迟早都会背叛自己的男人，所有女人终归会不甘寂寞。即便没有□□上的背叛，也会有精神上的背叛。他是认定了所有女人都是不可靠的，都是水性杨花的。 而现在，他成长为一个男人了，也认识并深入地了解过女人了。他已不再怪他的母亲了。她的出轨，不过是因为寂寞，不过是不甘心这样平淡的生活，不过是不愿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走下衰老。 女人怕老，怕寂寞，怕平淡。她们的确是不牢靠的，因为她们的内心大多和□□一样，柔软而脆弱。 而婚姻是如此的生硬，生硬地试图锁住两个人的精神和□□，可它无法将两个人彻底且永久地糅合在一起。牢笼终归是牢笼，它只能关得住一部分人，而另一部分人会因为它的无情和生硬，奋力逃脱。婚姻本身，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体制。 尚有可恋的时候便在一起，尚无可恋的时候便应该分开，这才符合人性。说白了，他和她妈妈那种人不应该算是无情之人，而应该算是对生活过于理想化又无法轻易妥协的人。 爱情是杯烈酒，让人产生幻想，生出想要天长地久的欲望。可是烈酒终有蒸发殆尽的那一刻，又岂是可以紧紧束缚住人心的东西？ 还是他对女人的□□之爱才是更为真实而长久的事情。他爱每一个女人的身体，爱她们身体的味道，爱她们身体带来的温暖。他会永远记得她们身体给予他的感觉，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铭记。这是刻进骨血之中的记忆。 他没有在爱吗？不，他一直在深沉地爱着她们，超出她们理解得在爱着她们。他爱的是所有女人，又可以说是只爱着一个女人。 大多数女人是都不能理解他的这样一种“博爱”的，雅萍也亦是不能理解的。不，准确的说，是她根本就不关心他到底在爱着谁，也不关心他是否爱着自己。她对待外界的态度更多是一种麻木无知觉，好像她的整个人都是不存在于任何地方的一个存在。 有一次，雅萍坐在窗边，呆呆地往下望着什么。他若无其事地走过去，随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去，可下面除了一片空阔的草坪便一无所有，就连一只活泼跳跃的鸟儿都没有。她看得却是那般专注，仿佛已然融入到那样安静的一片草坪之中，已然成为了它们中的一份子。 他突然心疼起她来，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一个小姑娘带着这样一种绝望而枯寂的气息？她才多大？不过二十几岁的年龄，生命还那么绵长，可她的整个人已经干枯腐朽了，她已然走向衰败和荒芜。 他看着她，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她是这样异乎寻常的安静，封闭。如果闭上眼睛，就会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 他突然害怕起来。他也会害怕吗？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慢慢地蒸发，变得透明，原来他也会害怕。他 分卷阅读9 伸出手，将她的双手放入自己的手掌，包裹住，束缚住。她的手竟是这样温热的，并不像她的整个人那般冷冰冰的毫无生气。她是尚且活着的生命体，她还活着，活着。 而活着，是件多么难得而又值得珍惜的事情，她竟不懂得其中的可贵吗？ “你，在看什么？雅萍？” 她抬起头来，迷茫地看着他，好像他是突然才冒出来的一个人，她竟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了。这个男人，有着好看而多情的双眼。他笑着，他的眼睛也笑着。 她摇摇头，她在看什么？她什么都没有看，她只是喜欢发呆，一直就喜欢这样发呆。她喜欢整个人放空的感觉，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感受不到。 “你真像是个小傻瓜。”这样的一句话突然冒了出来，在她的头脑中一遍一遍地蔓延开。是谁？是谁在她的头脑中说出了这句话？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吗？不，不是，不是这个人，不是这个男人的声音。 那是谁在她的头脑中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傻瓜，真是个傻瓜，我是项阳，不认识了啊？” 哦，对，对，原来是项阳，她怎么可能会忘呢？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不是一直都藏在她的脑海之中吗？她是忘不掉，也舍不得忘的。她的脑海中珍藏着所有关于项阳的记忆。只是这样的记忆也是令人感到痛苦而无奈的。走过的时间，吹过的风，是怎么抓也抓不回来了。 可她又能怎么办？她从来都是这般软弱无能，什么都放不下，也什么都忘不掉。 第7章 辰东是什么年纪的女人都可以无障碍地喜欢和亲近的，只是有夫之妇和未成年人，他都会尽量保持距离。如果一段情爱牵扯到太多隐藏的麻烦，总归会是败兴的，而大家图的不就是个畅快和乐呵嘛。 他不愿意为女人付出太多，从一段关系中，彼此都能得到些许快乐和满足，才是刚刚好的状态。这世间快乐的事情有很多种，而女人只是其中的一种。他不愿意自己的人生被限制，被划定在某个圈圈里面。他觉得人活一遭就是为了快乐，既然是哭着来到这个世上，那最起码要可以笑着离开。 他也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他母亲的外遇让他为所有的女人打上了印记，他认为女人都是不坚贞的，她们可以为了某种冠冕堂皇的爱去背叛任何人，去离弃任何人。可她们嘴里的爱，那当真就是爱吗？如果当你对面的男人再也不能给你做女人的快乐，你难道不会选择离开？难道不会选择离开你的爱吗？ 不离不弃，生死相许，那是属于言情小说和偶像电视剧的专利，请不要侵权盗用。连童话故事的结尾也只是说，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究竟是幸福还是□□，那可就说不清了。 一起初，他也是持着很轻浮的心态去接近雅萍的，他估摸着随着他离开这间公司，他们两个的关系也基本上就会断了。 他从来没有长期的伴侣。在某些城市里，也就只是会有些相熟的女人，算是老相好，平常是基本不联络的。当他到达她们的城市，问一句有时间吗？得到了回应就再聚一聚，没有回应也就算是一笔带过。 有些女人比较放得开，不向他索要爱，也不需要他提供安稳与婚姻，亦或是知道就算是要了他也没什么可以给的。他辰东此生是注定走在路上的人，他不会为了谁驻足，更不会为了谁迈进婚姻的坟墓。 但是他不能让自己有孩子，他很清楚一个家庭对于孩子的重要性。虽然他还是很喜欢小孩子，可他自己是不愿意牺牲去做个好父亲的，也懒得替他的小孩找一个好妈妈。所以他会很小心地采取避孕措施，即使曾被不少女人嗤笑说他比个女人还紧张。 他是不愿意不负责任地带一个小孩来到这个世间受苦的，虽然他对很多女人都不负责任，但也都是秉持着你情我愿的原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都别赖谁。而小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没有选择权，只能被动地被拉倒这个世界，拉到这个被成人所玷污的世界。 在辰东的笔下除了画女人，他还很喜欢画孩子，摄影的话他也很喜欢给小孩子照相，虽然这些调皮鬼是那么得不好捕捉镜头，但却往往能拍出最是真实、最是纯真的画面。 辰东是学画出身，家里老爸知道他的性子，每个月会把一套房子的房租钱打到他的银行账户上。虽然钱不多，但加上他偶尔去找找兼职，卖卖画地赚些零用钱，生活不算多么富裕，但享受人生，看看风景，却是绰绰有余的。他不屑于社会里的成功学说，对那些满嘴大谈金融、经济和成功学的人，完全没有兴趣。 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已在某些角落开始土崩瓦解，有很多人像辰东一样，徘徊在社会的边缘。他们不认同这个社会，也不融入这个社会。虽然他们也在这个社会中摸爬滚打，去赚钱，去求生存，但对他们而已赚钱就仅仅只是赚钱罢了。他们的人生不会围绕着升职加薪打转，不会为了房、车、奶粉钱去发愁。他们只会选择性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自己感兴趣的工作。他们只争朝夕，不想那么遥远 分卷阅读10 的未来。即使吃穿用度要比别人节省也无所谓，因为他们的生活有某种热情，他们的喜好即是他们的信仰——可以让人热血沸腾，彻底沉浸其中的兴趣爱好，才是他们生命的依托。 但是对这个世界真正兴趣盎然的人是那样的少，大多数人沉浸于某件事物和某种执着当中，无非是为了缓解内心的各种压力和疲倦、为了调剂生活的枯燥乏味、为了填补婚姻生活的无聊沉闷。 有时候辰东坐在雨后初晴的路边，看着上班族们拖着疲惫的步伐匆匆而过，他会试着用画笔去捕捉住他们的神态，去猜测他们背后会有的生活，然后将之定格在他的某一幅画当中。他对人类持有某种冷漠，又因这冷漠的距离而生出些许慈悲。 作茧自缚，人人如此。包括他自己，也不例外。 上大学的时候，辰东会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他会找个情投意合的女人，一起待几天。消磨时光，找找灵感，放松放松。最开始他接触的都是比较放纵的女人，和他一样兴趣开放，有点儿搞艺术之人的疯狂劲头。一起发疯，过瘾，给力。 他也接触过许多心事重重的都市女人，她们有着许多心事想要倾诉，想要得到安慰与同情。和他在一起的也大多都是痛苦的女人。也是的，如果不是痛苦，又有几个成年女人会选择不以爱的名义而去追求性呢？这世上游戏人间的男人有很多，游戏人间的女人少之又少。这游戏人间的代价，女人所要承受的会更多一些，风险也会更多一些。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女人，能够接受和他之间如此飘忽不定的关系，而能够和他保持长久关系的更是从来没有过。太过痛苦的女人，要么会憋闷得让他喘不过气，要么会絮叨得让他烦躁。太过享乐的女人，若是相遇，彼此也会慢慢地选择其他更为新鲜而陌生的刺激，很有默契地就会很快结束这段关系。 而雅萍呢，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不得不承认，于他而言，雅萍是很有些特殊和吸引力的。 他能感到她不快乐，可是触碰不到她的痛苦与任何情感。他只知道她没有的情感，却不知道她究竟拥有着什么样的情感。他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她的呼吸和体温，他能看到的只有她的发呆和浅笑。 她什么都不需索，也什么都不排斥。她就像一株安静的花，根茎深深地埋藏在土壤中独自经历着所有，可是一张笑颜静谧无波。这静谧背后却并无任何幸福与满足，连淡淡的喜悦都没有。 他接触过很多人，可是只有雅萍，让他觉得心疼，让他想要抚平她周身的壁垒。 可是，他必须克制住自己。克制住对雅萍过去的好奇，克制住想要靠近她的渴望。他需要和女人保持住心灵上的距离，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轻松和安全。作为一个男人，也是需要拥有一定安全感的。而且，保持住距离，才能够更加纯粹地欣赏到女人的□□之美。心灵什么的，只会是一种碍手碍脚的负担。 他的人生漫漫，是不需要任何红颜相伴的。他一个人，乐得轻松。 第8章 辰东和雅萍，他们的开始，是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 在电梯门打开之前，雅萍在发呆，定定地看着电梯门。之后是定定地看着电梯里出现的辰东。辰东被她的眼睛攫住，哀戚之色满满得盛在这双眼睛里。如果这是一幅画面，需要用血红血红的颜色去搭配这双眼睛，之后还要淌出猩红色的眼泪才更为搭配。 雅萍依然在发呆，辰东“啪”的一下挡住了将要闭合的电梯门，这一声也把她从呆愣之中唤醒。她很尴尬地低了头，一步迈进电梯里。 这里是一层，他的目的地到了，他本是该走出电梯的那个人。可现在他却依然站在电梯里没有动弹。他等着她回神，而她依旧只是傻愣愣地站在电梯里。电梯和他们一起呆在原地，时间和空间一同保持了静止。 他轻笑一声，打破了宁静，很自然地问她要去几层。她的耳朵最先红起来，急急地去摁电梯，嘴巴却闭得紧紧的。直到楼梯来到26层，他们也没有再说更多的话。 她走出电梯的楼层是26层，这一层只有唯一的一家公司，也是刚刚决定录取他的公司。他很笃定，他们还会再次相遇。而这个女孩，他势在必得。 对于想要亲近的女人，辰东是不着急的，他有的是方法去靠近她们。而这个女孩，需要保持些距离给她安全感，其他的，之后再说。 好女人是需要些耐心去得到的。这个女孩是值得他去慢慢等待，慢慢品尝的。她是可以入画的那一类，她的眼神很有些味道，也很有些故事。当然，他对她的故事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想要画她，想要拥有她的□□一段时间，想要去品尝品尝她的甘美味道，这些才是他想要的。 所谓一见钟情，听起来很是美妙，可是男人最先动情的通常都是下半身。亦或还能像他辰东这样，存些道貌岸然的高尚，想要将你入画或写首歌给你。不过终归是偏向于动物性的占有。女人是男人人生中的某一段经历，某一种享受，而且只需要一时一刻的占有即可。所 分卷阅读11 谓天长地久，一生一世，对于男人而言是一种沉重的负累。除非是为了生儿育女，为了维系婚姻，他们才会需要一个女人和他们长长久久得一起去担负这俗世中的负累，而不再把她们当成是单纯的负担。 只可惜，辰东不需要小孩和婚姻，所以他也不愿意和谁长长久久。想要相爱一生一世的欲望，他也从未体会过。他是断不会相信自己会折了翼而堕落到那围城之中。他的人生目标很清晰，要活到老玩到老，要活到老享受到老。 另一边的雅萍，从下了电梯以后心里就开始紧张兮兮的。她能感到那个男人一直在后面盯着她看。她连走路都快要不会了，只能尽量保持镇定，放缓步伐，否则走得快扭起屁股来可就要尴尬死了。 等终于拐过弯，逃出那个男人的视线范围之后，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来。那个男人简直太可怕，看人的样子像是要瞧到人心里去，还有一种要把人生吞活剥吃掉的感觉。总之，这个人很可怕很可怕，千万不要再遇到。他的眼神带有某种凌厉的侵略性，和她认识的男人都不太一样。 她想起项阳的眼神，虽然有一种冷漠的距离感，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却会让人觉得很温暖。她也明白，每个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但是，刚才那个男人看人的眼神，当真是莫名得让人感到心慌。 雅萍甩甩头，想要把刚才那个男人的样子从脑海中抛得远远的。可是不管用，她的脑海中依然停留着他的画面——他的眼睛像西方人似的，眼窝深陷，明显的双眼皮。皮肤呈现小麦色，简单的板寸头反而显得他整个人更为犀利。哼，花花公子，女人的杀手，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不过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越想越生气，觉得自己简直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那个家伙肯定觉得自己也是个可以随意勾搭的女人。好在，今后再也不用见面。要不然，她觉得自己也会很不争气地被他勾搭上。 她的整个人肯定是显出一种寂寞和等待的姿态，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得到。心里面的感受想要掩饰的很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已经不能习惯身边没有一个男人陪伴的生活了。现在的她，当真是觉得寂寞难耐的无法忍受了。她内心的空虚感，记忆中不堪回想的过往，总是会时不时地侵袭着她。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活简直都要离不开男人了？ 这种问题真是何必问，这还用问吗？除了项阳，除了他，还有谁是让她开始品尝到彻头彻尾的孤独，以及被各种渴求所填满的空虚感？ 母亲逝世以后，因为年幼，她并不太懂得痛苦的含义和感觉。她就只是很单纯地明白，自己在父亲新组成的家庭中不讨喜。她成为了新家庭中的负担和麻烦，所以她被冷落，所以她被嫌弃，所以她不再得到拥抱。 她会觉得委屈，然后躲在被窝中哭泣，然而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昨天犯过的错误她会深深铭记在心中，绝不再犯。可是痛苦吗？真的是不知道什么是痛苦的，就只是不快乐，很不快乐，然后会很喜欢睡觉，喜欢做梦，喜欢躲在被窝中掉眼泪。 痛苦，是需要体会到什么是幸福和爱以后，方才能够明白的。 她在尚且不知爱为何物的时候就爱上了项阳，在之后的岁月，在他靠近、离开的时刻，才慢慢明了这份情感的重量。只可惜，他从来都是不珍惜的，他所在乎的也从来就不是她雅萍的爱。 一厢情愿的爱恋，其实并不可怕，谁又没有经历过暗恋这种事呢？最可怕的是，他并不是真的爱你，可是却给你温情，给你柔情，陪伴你，呵护你，又替你屡屡拭泪。他的所作所为会给你一种幻觉，一种你在被爱着的幻觉，一种你们在相爱着的幻觉。这样的幻觉，会让你永远依恋他，会让你再也无法离开他。 和项阳在一起，她永远沉浸在某种幻觉之中。她知道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不知何时就会戛然而止。但是，她早已无法思考，她已无法再多想其他。只要项阳能够一直陪伴她，只要能够让她可以一直留在项阳的身边，就都足够了。不论他是爱还是不爱，也不论他爱的人会是谁。 她一再降低自己的期待与要求，只希望他能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可以了。结果连这种想望都是一种痴想，竟也不能如意。项阳最终还是离开了，走得也是那样的决绝。 雅萍要求过自己，不要去回忆过去，不要去回忆和项阳有关的一切。可她总是忍不住地想要一遍又一遍地去回想和他有关的一切。 她经常会拿出初中的毕业照来。这张照片她一直妥善保存着。曾经她想要一把火烧了它，一了百了。可是她终究是舍不得的，但凡是和项阳沾上一点边儿的东西，她都是不舍得损毁或是丢弃的。他们之间拥有的记忆本就有限，如果连证明他们之间有过交集的物证都被销毁的话，她真怕自己和项阳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做的一场甜美的噩梦罢了。 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她真的被项阳拥抱过吗？她真的被他牵住过手吗？她的唇瓣真的被他的所覆盖过吗？他的手指真的一寸一寸地落到过自己的身上吗？ 她会把小手指腹轻轻地覆在照片 分卷阅读12 中项阳的位置上。原来一个小小的指腹竟也可以彻底覆盖住他的头脸。他原是这样渺小的，却，何以能在她的心里这样长久地兴风作浪？何以能够如此持续地折磨着她？ 她曾经用指腹盖住过他脸上最大的一颗黑痣，那是一颗泪痣，恰巧在他眼角的下面。她特意查过，长在这个位置的泪痣，表示一生会被爱欲所害苦，虽然会出人头地，超越普通众生，但因命太过坚硬，力量太过强大，会克住所有爱他或被他爱的人，她们必然会为他而死或永远地离别。 当时她没有告诉项阳这颗泪痣有着这样的寓意。她是不怕死在他的身边的，她只怕说出来，会让他离开的时候多了一个理由。她怕他会认为他们命中注定是会分开的，正如她一直所隐隐认为得那般。她一直有一种恐惧，一种预感：项阳最终是会离开她的。 可是现在，被她指腹盖住的项阳，没有离开她。他已然被困在她的指腹之中。这样多好，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照片中的项阳都已经被她捂的热乎乎的了，她才轻轻挪开指腹，将他的脸重新露了出来，露出一张少年稚嫩的脸庞。少年的眼神透出一种淡漠与刚毅，看着镜头没有微笑，给出一个没有温度的表情。 所以她总是希望项阳笑笑地对她说话的。当他不说话的时候会带出很是疏离冷漠的感觉，只有他说话了笑起来了，才会让人感到些许和煦的温暖来。 曾经，他喜欢晃晃地把她拥进怀里，喜欢胡乱地揉散她的头发。她在他的身边能感到无限的温暖，以及被宠溺的感觉。这是只有妈妈曾经给过她的感觉，是她一直迫切渴望却又不知如何表达的感觉。只有重新体验到的那一刻，她才在心里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对的，就是这样温暖的一种感觉。 这份温暖的记忆，会让她觉得心里更加难受。往往令她感到更加痛苦的，不是痛苦本身，而是永远失去了的那份温暖，那种再也无法抓住的温暖，那份永远失去的无可奈何。 她把脸颊紧紧地贴到了照片之上，用以缓解内心求而不得的空虚和寂寞。她用眼泪的温度暖化了照片的冰冷，可却怎样也暖化不了内心中的洞彻心扉的东西。 她的泪打湿了整张照片的边边角角。可是再也没用了。无论她流多少眼泪，就算是把照片都融化了，他也不会回来了。他从来就不爱她，离开她本就是一种必然，本就是一种命中注定。 第9章 一滴雨，滴落在项阳的眉峰之处。他抬起头来，看着阴沉发黑的天空。好看的眉峰皱到了一起。要下雨了，一会儿可能又要堵车。他加快脚步走向汽车，今天晚上的应酬可不能迟到。 车内是更加昏暗的环境。他关闭车窗，听着耳边一滴滴加快落在车窗上的雨滴，他只觉得疲累。连续的会议，让他缺乏休息的身体像一根绷紧了的发条，稍一碰就要发出铮铮的刺耳之声。 也只有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之下，他才会不自觉地陷入到回忆中。这阴暗的天气，连续的劳累，让他想要放松放松。他调整了坐姿，让身体更加深地陷入到座位中，整个人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 他阖起的双眼，看到了雅萍的马尾辫，一个草草梳就的马尾辫，松松垮垮的，还向右侧偏歪着。 下午的课程总是显得尤为漫长，时间被拉长，脑袋被午后的太阳熏得昏昏然。 项阳坐在雅萍的后面，盯着她的后脑勺打发时间。他想，这个女孩明明和他小学就是同班同学了，初中按区域分校以后他们依然是同班同学。可是她从来只叫他同学，像是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也好像不知道他这个人曾经是她长达六年的小学同学。 她难道当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吗？还是在故意装傻？不过看样子，雅萍还真是傻乎乎的。每次她和同桌两个人的值日，偏偏全都是她一个人在干活。就算是她的同桌在教室里面一直在疯玩疯闹，她也依然是一个人默默地做着值日。 她与周遭仿佛是隔绝的一个存在。背地里女生们都叫她呆子，大多人都知道她早年丧母，都说她是被吓傻了。可是雅萍的成绩虽然不是很好，也还是处于中上游的位置的，这可并不是一个智商有问题的人会有的成绩。难道她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吗？ 男生们却大多都不叫她呆子。项阳当然明白原因何在。在男生的眼里，她瘦弱得楚楚可怜，一双眼睛看你的时候仿佛像是能掐出水来，对人躲闪逃避的样子，也极是惹人怜爱。 当她一个人提着洗涮抹布的水桶时，总会有男生好巧不巧地路过帮一把手。她也每每都低声道谢。她并不是个冷漠的女孩，只是对人有距离感并且经常逃避着周遭人的任何接近。和她主动搭话，她只会是低着头，嗯嗯地回应一下，然后就又不说话了。 初二新学期，老师分配值日生的安排为前后桌一个小组，项阳和雅萍便被分在了同一组。早晨、中午、放学后是固定的值日时间，平常还要负责擦黑板。项阳从来不会缺席值日的时间。雅萍干活，他也随着干活。 每天早晨的时候班级里面基本上 分卷阅读13 没有人会到得比他们早，项阳会试探着和她说话，雅萍依然是附和地嗯嗯两句，实在被他追问急了倒是会淡淡得笑一笑了。她的笑容很腼腆，很羞涩，低着头，露出腮边小巧的酒窝和秀美的脖颈。 但她的话还是很少很少，她所有的答复、微笑，都只是一个回应，一种敷衍。项阳终于确认她的确从精神上有某种不健全，她对于周围的环境与人有一种确实的隔绝与距离。可是他记得，刚上小学时候的她是个很爱傻笑的女孩子，也是个爱哭鬼，他一直记得她傻兮兮的笑容，还有哭泣时低垂的头和颤抖的双肩。 项阳不再与她搭话，做起值日来却比以往都要卖力认真。他觉得她可怜，可他们是同学的关系，仅此而已。他不需要浪费过多的精力来关心这样的一个女生，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时候的项阳也并不像其他男生那样有喜欢的女生，更遑论是交女朋友这种事情。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要离开他那监牢一样的家，他要成为和父亲不一样的男人。 项阳从小就是班里的尖子生。他需要依靠学习这个途径到达远方，到达高处。只是他的眼睛总是会不由自主得追着雅萍看，他会不自觉得一直关注着她。他的心里揣着他的目标和理想，可是他的眼睛却有些不听指令。 雅萍这两天觉得肚子胀胀得难受，浑身也觉得没劲儿。中午她趴在桌子上昏昏得打着瞌睡。快要上课了她才醒过来，急急忙忙得又跑去厕所。出厕所的时候，她被一个人猛地拽住。她脑袋木木的，想了半天，才想起拽住她的这个人，好像是和他一起值日的那个男生。 快上课的时间，厕所周围本就没有什么人了，只有他们两个还傻站在厕所门口。项阳拽着雅萍，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呆呆愣愣的，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他。他想，如果他一直不说话，她是不是也会一直在这里站着，望着。 他的手里攥着她的一只手腕，她手腕的骨头硌疼了他的掌心，她竟是比看起来还要瘦很多。他可以摸得到她硬硬的骨骼，还有细腻凉滑的皮肤。 他问她，“你就这样回座位吗” 她点点头，”嗯。” “你的裤子脏了，你没有发现吗？” 雅萍皱着眉头想，她的裤子脏了吗？怎么刚才没有发现。她还站在原地发呆，手里就多了一件大大的校服外套，紧接着又被倒着推回了厕所。 在厕所里，她脱掉裤子仔细查看，这才注意到她的裤子上暗红得脏了一大片，上衣又不够长，把裤子脏脏的地方正好露了出来。她竟是来例假了！因为提前了很多天，所以她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她赶快穿上手里的校服外套，这一回大大的外套刚好把裤子脏脏的地方遮住了。 脏脏的外套是挡住了裤子上暗红色的印迹。可是她的脸现在却是红通通的一大片了，她的脸红得烫手。这种事情，竟然又是被男生发现了。她突然很害怕，他会不会到处和别人说？她是不敢回到教室了，这会儿回去肯定是要遭到全班同学的嘲笑的！ 就在她犹豫胆怯的时候，上课铃打响了。她被这铃声吓得一机灵，可是她太害怕了，太害怕了。她不要去上课，她不想再去经历那种被众人嘲笑的窘迫。她蹲在厕所里，缩头乌龟一样藏了起来。被老师发现她旷课是很可怕，可是被所有同学嘲笑是更可怕的事情。 雅萍一直躲在厕所里面，直到放学以后楼道里都渐渐安静下来，她才一步一挪地回到教室。好在教室里零散的没有几个同学，她低着头冲进来也没听到有人说笑她什么。她很快地收拾起书包，拎着小书包逃一般地走了。 她把书包背得低低的，生怕宽大的校服也挡不住裤子上暗红的印迹。 她磨蹭地走向车棚。没想到拽住她的那个男生竟然也在！他走过来推走了她的自行车。还那样笑笑地看着她。‘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不知道怎么拒绝他，准确地说是不知道怎么拒绝那样温暖的笑。她拘谨地走向他，她的心被他的那个笑容撞得“怦怦”跳个不停。他当真说话算话，一直把她送回了家。 她的心里激动不已，难以平静。夜很深了，雅萍还是不时地偷望在阳台上随风摆动的校服，那件属于他的校服。 原来他叫项阳，今天他和她说了好多遍，“我叫项阳，我叫项阳，你可记住了。” 项阳，项阳，项阳，她在脑海中反复低唤着他的名字。这个名字她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她不仅记住了他的名字，记住了他温暖的笑容，还记住了他校服外套上属于他的味道。 再看见项阳的时候，雅萍会觉得非常紧张，不敢抬起眼睛去看他，可是余光又会偷偷地瞄着他。有时候上课也不再那么专心，她会偷偷地想，他坐在在自己的后面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她终于感到自己的生命鲜活起来，每一天不再是日复一日的重复，“明天”也成为永远都令人期待的一天。她开始喜欢上学，做起家务来也费外卖力。她觉得自己终于有了活力，有了活着的盼头——想要见到项阳，每一天 分卷阅读14 都想要见到他。 项阳也感到雅萍的变化，她的脸不再是单一的苍白，有时候会显出红扑扑的颜色。有时候他们的眼睛碰到一起，她会很快地低下头去，小脸蛋也会染上一片红色。看到这样的雅萍，项阳会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被谁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些微悸动，些微涩然。 有天早晨只有他们个在教室做值日的时候，项阳走到雅萍的面前，含笑看着她低下头去。 ‘你看见我很紧张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雅萍听见他低低的笑声，禁不住抬起头来。她喜欢透了项阳的笑，他的笑有一种温暖在里面。她的生活一直都是冰冰冷冷的，浸泡在水里面一样。而项阳就是那突然照射在水面上的阳光，这样亮，这样暖，她想要游上来，想要接近这片温暖。 她终于傻傻得笑开了花，笑着笑着就掉出了眼泪，边笑边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即使哭泣着，她也依然不错眼得盯着项阳看。她好怕眨一下眼睛，这点儿温暖就像梦境一样永远得烟消云散了。 看到她哭，项阳却再也笑不出来。他轻轻地攥住她的手腕，这一次他攥住了她的两个手腕，稳稳地，紧紧地，攥住。 被他这样攥住，被他这样盯着看，她的委屈更盛。 她还记得自己上小学时第一次来例假，从外面走进教室的时候，黑板上赫然写着‘看雅萍的脏裤子’！ 她连忙后退着跑出教室，颠颠撞撞地跑到厕所。阴暗逼仄的厕所小间中，她被蓝色校服裤上明晃晃的红色晃花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来例假，她是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她以为这种事情是离自己很远很远的。可是它来得竟是这样猝然，这样让她措手不及，这样让她难堪不已。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这眼泪仿佛也是血红的颜色，并带有腥膻味道——这是耻辱的颜色，这是耻辱的味道。 一直到放学，一直到楼道里什么声音都没有的时候她才回到班级拿书包。这个时候，黑板上还留着那一行字，那一行字和黑板渐渐高大起来，俨然成为了她此生的一个耻辱柱。她觉得自己被绑在了上面，经历着各种无声嘲弄的拷打。 她抱着书包抑制不住地大哭。她从未觉得这样无力！这样恨！此刻，她最恨的人就是她的母亲！她恨妈妈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为什么要把她留下来！为什么要让她经受这样多的羞辱和嘲笑！为什么要独留下她这个没有母亲的小孩、一个被遗弃的小孩、一个不该存在的小孩！ 可是现在，当历史重现。她本以为这一次她又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又要再去承受所有人嘲笑的烈焰。她是万万没有料到的，这一次却是不一样的一次，竟然会有人递给她衣服，替她守住了秘密，保护了她，把她从羞耻当中解救了出来。 项阳对这件事情的只字未提，他的云淡风轻，无一不在告诉着她：那血红色的印迹，不是她的耻辱，它只是一个需要隐藏的小秘密而已。 她是当真被感动了，冰冷的心仿佛也被捂暖了一道缝隙，她的泪水从中涌出。她又把项阳小心地，轻轻地，珍藏进那道缝隙之中。 她的心重又严丝合缝了。 第10章 雅萍站在那里哭着哭着开始觉得有点儿难堪了。这样子胡乱哭一气简直傻透了，肯定搞得项阳一头雾水。她强忍住泪水，低下头去。她看到项阳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这让她想起小时候，想起小时候她的妈妈就总是这样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旋转，拉着她翩翩起舞。 想到妈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在她的眼眶中又有泛滥的趋势。其实，她从来都是个爱哭鬼，从小就真的很爱哭。以前妈妈就总抱着她，对她说：我的女儿呦，你这样爱哭，以后可怎么办呢？ 当时的她只知一味地哭泣，心里面是异常笃定地想：总之有妈妈在就可以了，有妈妈在身边，她躲在妈妈的怀里哭就可以了嘛。 后来的后来，她再也无法躲在妈妈的怀里哭泣，她便习惯了在黑暗的被窝中独自哭泣。项阳可能是第一个让她放下心房相对的人。面对他，她的泪水情难自禁，她的哀伤难以把控。 她涕泗横流的泪水，她泛滥的感激之情，不知道会不会让项阳觉得她太过小题大做呢？可是自从妈妈去世以后，她是当真没有感受到过温暖和帮助了，她感受到的只有别人高高在上的同情，幸灾乐祸，还有冷漠。她想要的从来就不多，而项阳所给她的关怀与照顾，即便看似微不足道，对于她这样一无所有的人而言却已是举足轻重的了。 看着雅萍激动的情绪，项阳更加明白自己曾经的行为给她带去的伤害有多大了。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忘记那一次的经历。正如他自己也没有忘记一样。 他一直都是记得的，小学时写在黑板的那一行字，那一行羞辱雅萍的白色字体。直到现在，这一排字，在他的心间都依然历历在目。 当时，还是他告诉别的男同学雅萍的裤子脏红了一大片。紧接 分卷阅读15 着，所有男生就把这件事情给传开了。他说出去的时候是当真没有多想的，他只是好奇着，怀疑着，那一大片暗红色难道就是女生所谓的月经吗？他把他的好奇和疑惑，说了出来，结果就是引发了所有男生或好或坏的惊异和关注。 他也是眼睁睁地看着男生跑到黑板前写下那排字‘看雅萍的脏裤子’的。他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是男生又一个无聊的恶作剧罢了。 可是当雅萍看到那排字后苍白着脸孔跑出教室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挺内疚的了。她的母亲已经逝世了。她是不是还不太懂得月经这种事情？是不是他无意之中已经很是伤害到这个女孩了？ 雅萍迟迟不回到教室，他也迟迟不回家，他在楼道里徘徊，一直在等她回教室拿书包。他相信她肯定是要回教室拿书包才会回家的。 他终于等到了她，他尾随着她躲到教室的后门。他看到了她蹲在桌角崩溃地哭泣，他看到了她所受到的伤害和痛苦，他看到了她的屈辱。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他只是安静地转身离开。再之后便是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的沉默与封闭。从此，他觉得自己的心上也压了个秤砣。 原来从小女孩到女人都是这样脆弱，她们都这样爱哭泣。他一直恨所有让女人哭泣的男人，没想到他还没有长大，却也阴差阳错地让一个尚未长大的女孩哭泣了。 而现在，当雅萍再次哭泣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腕。终于将‘对不起’这句迟到许久的道歉说出了口。因他的懦弱和胆怯，他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向她表达自己的歉意。而这一天竟然这样顺其自然地来到了。 雅萍对于项阳的道歉是很迷惑的，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有什么好道歉的嘛。 但是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项阳为什么道歉这件事请了，因为她最近总是在想：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项阳了呢？ 所谓爱情她是当真不太懂，也从没有接触过的。她一直生活的规规矩矩，按照老师和家长的吩咐行事。而爱情？有关爱情的小说老师没有要求看过，有关爱情的电视剧她也没有时间看。所以她完全不懂。 母亲去世以后，雅萍每天在家的生活就是以干家务为主的，她哪里还有时间看书和电视，她也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庭是多余的，可是她不知道除了这里她又还可以去往哪里。她隐约听到父亲和亲戚说过想要把她过继到别人。可是一个女孩子，又不是在农村还可以做个童养媳，都市里的女孩子终归是要嫁出去的，养活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又有什么用？谁会稀罕？况且雅萍木木的，整个人看起来甚是有几分似傻非傻的意味。就这样，她才没有被过继给别人。 继续留在家里便只得遭受各种讽刺和挖苦，她的头越来越低，人更是沉默得听不到一丝声音。为了可以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小小年纪的她就开始包揽起所有家务，所有的作业她都只能在学校里完成。但是就算是这样，她即使不是最好的学生，但她也从不是成绩最坏的那一波。她需要依靠学习尽快长大，尽快可以独自谋生。这样想的时候她才多大呢？ 总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外乎是现实逼迫到那个份上了。谁不想永远天真？谁不想思无邪？可你也得有这份幸运才行。 雅萍的确是不幸的。但是她还太小，并不太懂得去比较，只是知道自己的生活和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自己的家庭也和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她还不太会分得清好坏，可能连耻辱都不太懂得，只是一股深深的酸楚和卑微扎根在了她的骨子里，会追随她的一生。 亲戚看到雅萍这样的生活，也就只是叹一声可怜的孩子，可怜的没有妈的孩子。仅此而已。谁又能多出什么力？谁又能够真正帮助她？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都各有各的难处，谁又还有余力去拯救别人的命运？雅萍谁都不怪，她只是希望她们收起那怜悯的眼神，收起那副高高在上的慈悲样。 所以当项阳第一次帮助雅萍的时候，他简直就像上帝那样的存在，虽然她那会儿还不知道上帝是谁。但是崇拜和感激油然而生，之后雅萍就开始无时无刻不在关注这个男孩子，可是又卑微地害怕被他发现继而被他嘲讽，虽然她觉得他不会是那种人。 雅萍自认为她的关注和偷看隐藏的很好，可一个聪明的像是项阳这般的男孩子又怎么会无所察觉。他也同样发现了她，并且为她的关注而变得莫名的紧张起来。这有点儿触犯了他的忌讳，他一直想要保持一种大人般的自持和冷静。所以他选择了主动出击，他站到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他紧张极了，却装的更加成熟，抱住了她，就像电视中大人之间的那种拥抱。他的心也在一直“咚咚”地跳，他强装镇定，故作洒脱。他总是喜欢粉饰一切。 项阳所做的“成熟”举动，的确是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他们开始同进同出。班级里开始有了风言风语，说他们两个人在早恋。这一下，雅萍更加害怕了，她怕项阳会开始嫌弃自己。她便自己一个人先是躲开了他，她不 分卷阅读16 想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不想让自己的灰败给他带来侮辱。可是不论她躲到哪里，项阳都会等着她一起放学，他守着她的自行车，就知道她一定跑不了。 项阳起初是不懂得雅萍的躲闪的，只是他的尊严让他不能就这么轻易退缩，莫名其妙像是自己被讨厌了一般。他还是依然我行我素，出现在雅萍的四周，等待她，包围她，看着她像一只小鹿那样仓皇以及喜悦。他的笃定是建立在她的眼神之上的，这么纯粹而耀眼的爱慕之情，再是愚钝的人都不会看不清楚。 当雅萍支支吾吾地说是怕项阳嫌弃她，怕他被同学笑话的时候，项阳如释重负，拥她入怀。他喜欢用拥抱安抚她，给她温暖和安定。她是并不像她所表现的那样呆笨的，她反而比大多人都敏感太多太多。 因为他的拥抱，因为他的安抚，雅萍便再不顾其他。她自小所受到的讽刺和打击对比同学之间的闲言碎语，那简直就是大巫遇小巫，比都没法比。她早就不太在乎别人的想法，活得甚是封闭了。她只是害怕项阳退缩，害怕他的厌弃。如果他不介意周围的人，那么她又怎么会在乎呢？她的眼里早就只有一个他了，不，应该说第一次有了一个他，出现在了她荒芜的生命之中。而她就是个活在贝壳里的人，对于外界的诸多事情已经没有多大的反应了。唯独项阳，是被裹挟在雅萍这个小小贝壳里唯一值得在意的存在。 自此之后，项阳和雅萍突破了距离感和隔阂，两个人开始真正走近，开始渐渐融入到对方的生活当中。 每天项阳都送雅萍回家。反正是顺路的，也并没有耽误他多少学习时间，就当是他表达歉意的一种方式。如果不是顺路，可能他就只会在学校陪陪雅萍了。 他对于雅萍的确有着愧疚和牵挂，但是他人生的轨道和计划是重于一切的，学习才是他现在的主要任务，他不能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耽搁。他自认自己还是个很能分清主次的人。 在路上，有的时候项阳说说学习的事情，有的时候说说同学的事情，偶尔两个人都只是安静得迎着夕阳骑着自行车。他们渐渐变得熟稔，两个人说话或者不说话，已经不再感到尴尬。雅萍的生活也从未如现在这般快乐，她终于不再觉得寂寞和孤单了。 渐渐地，每天放学以后他们都不再着急回家了，他们会一起写作业，把作业写完才会准备回家。如果不是为了赶回去吃饭，雅萍还想要再晚一些，再晚一些回家才好。反正那个所谓的家也并不是欢迎她回去的地方。现在的她，只有在项阳的身边才会找到温馨和归属感。 当项阳真正走进雅萍的世界，才发现她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只是对她小小的一点好，她就会觉得是得到了莫大的恩惠。他不过是陪她下学，陪她写作业，和她说笑。他并没有做很多，可是雅萍就像是一条小忠犬一样，围着他打转，用崇拜的星星眼仰望着他。 第11章 项阳很小的时候就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他的人生是不需要爱情的，他自小就发过誓绝不谈恋爱，也不要结婚生子。他绝对不要步他父母的后尘，他父亲做过的事情，他通通都要拒绝，通通都要抗拒。他恨他们的婚姻，他恨他们把他生出来。自他懂事起，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脱离他的父亲，要远远地离开父亲掌控的这个家。 当他一直看着父亲是如何毒打母亲，当他日日看着母亲独自拭泪、独自疗伤，当他也屡屡难逃父亲毒打的时候，他还怎么可能会对婚姻和家庭怀有什么美好的向往？你会只想要逃离，只想要撕碎你眼前的这个所谓的家。 当别的小孩在父母的膝下撒娇耍赖、无拘无束的时候，项阳早已开始学会如何去隐忍，如何去生存。他会学着替母亲和自己擦拭和包扎伤口，帮母亲将辛苦赚来的微薄薪水仔细掩藏，跟着母亲在夜色的掩护下捡拾可以换钱的垃圾。 面对这些现实中的苦难与窘迫，项阳从不和妈妈抱怨与哭诉。只是面对家庭中的不公以及残忍，他内心升腾起的熊熊怒火简直要把他自己焚烧殆尽。这熊熊的烈火，在他的身上也燃起强烈的暴力倾向，当面对父亲的暴力相向时，他也想要挥出拳头狠狠地回击他、打败他、撕碎他。 但是，他一直都隐忍着。即使被这份屈辱逼迫的咬牙切齿，咬破了舌头咬破了嘴角、吃了满嘴的鲜血，他也从未向父亲伸出拳头。因为他项阳永远都不能成为他父亲那样的禽兽——一个只知欺凌弱小的禽兽，他永远都不会选择用拳头去解决问题。用拳头去解决所有问题的人，这种人都不配称之为人，当是和畜生同类的物种。他项阳怎么会和他是同类！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堕落至此！ 所以在别人眼中的项阳，一直都有着一副大人的面孔，冷静而自持，成熟而稳重。他深深地掩盖住了内心的烈焰和风暴。 是的，一副大人的面孔，他是从来就没有过所谓童年的，所以他的脸上没有孩童的天真与懵懂。他的父亲早早让他从孩童直接脱皮蜕变，成为一个必须承担住疼痛与苦难的男人。 可他的父亲又算是个真正的男 分卷阅读17 人吗？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人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及调戏女人。醉酒之后的父亲是没有理智的，他会把对人生不如意的愤怒和憋屈尽数撒气到家里面。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项阳的母亲是大发雷霆也好，是忍辱吞声也罢，两个人总避免不了大吵大闹直至大打出手。可他母亲又何尝能是一个男人的对手，最后往往都是以项目母亲惨被暴打为结局而收场。家里不禁摔的东西基本已经绝迹了，唯有禁打的项阳和他母亲尚且存活在这个家里面，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他父亲总说要不是为了项阳他早就离婚了，而项阳却只希望他们快去离婚吧！这样的家算什么呢？ 做为一个男人，天天除了喝酒就是闹事，他父亲拥有这样的人生，他为什么还活得下去？可能酒才是使他的父亲坚持活下去的原因，而折磨他们母子又是调剂他生活的唯一乐趣。 他的母亲也同样是软弱的。如果离婚，他的母亲害怕邻里的风言风语，害怕无法独自担负起他们母子的生活。项阳自己也没有办法拍着胸脯保证可以养活他自己，更遑论是养活母亲了。如果他辍学不再读书，到肯定是可以赚到钱的，这样他赚到的钱加上他母亲赚到的钱，不是不能够生活下去。 可是一个肄业的学生，他能干什么工作？除了干苦力也是没有别的选择了。而干苦力的薪资是如此廉价，难道他要干一辈子的苦力，让母亲和他都苦苦挣扎在生存边缘吗？ 每当在路边看到休息的农民工时，他都觉得放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并不怕吃苦，他什么苦都能吃，吃多少苦他都不怕，可是吃这些苦，究竟能换得什么？是连一间属于他和母亲的房子都赚不到的。难道要让母亲和他一起做无根的浮萍直到累死的那一天吗？ 母亲吃的苦已经够多了，他吃的苦也够多了。他不甘心，不甘心陷到不能改变自身命运的境地。所以现在，读书才是他看到的仅有的希望。他抱着这唯一的希望，抱着母亲和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努力拼搏着，也等待着。他终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这穷苦的出身！ 可是，再坚定的意志也总会有偏移和软弱的时候。 当项阳看到雅萍因为血污的脏裤子被嘲笑而蹲在桌角哭泣时，他的内心也升起了某种软弱，有一股难受透了的感觉。他也好想和她一样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他们都是家庭中的罹难者，他们都没有可以安全停靠的海岸，他们都只能一直在苦难与悲痛的天空中不停挣扎徘徊——无处落脚，无处栖息。 现在，项阳和雅萍，这两个孤儿凑到了一起。他们在一起取暖，相互依偎。只是项阳带着逃避的心里，他认为他们是兄妹一样的关系，而这种关系也只是暂时的，不能持久的。他的生命只能负载他和母亲两个人了，他承担他和母亲的苦难与痛苦就已经觉得很是吃力了。他再不能带着雅萍一起走向远方了。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可以帮他分担些现实重担的人，他渴望的是一个强者，而不是弱者。而雅萍终归只能去走自己的路，他们终归会殊途末路。 而他又有什么必要永远和雅萍在一起呢？想想都会觉得特别恐惧，他觉得永远在一起就意味着无尽地争吵和彼此撕咬，还有两张相对的面目狰狞的脸孔。相爱，甚至是长长久久地相爱，是一件多么天真而荒谬的事情。 雅萍却当真天真而荒谬地相信着，相信着他，也相信着爱情。他是什么都不信的，他很明白，他和她渴望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是在现实中自顾不暇的人，虚幻缥缈的东西他都是完全不相信也完全不会渴望的。 只是阴差阳错的，他和雅萍的生活发生了交际，他对她动了恻隐之心，他生出了想要去治愈她，去温暖她的痴想。 刚接触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雅萍是的确带有一些自闭倾向的，但是这样一个被家庭和社会所冷落放弃的小孩，谁又会关心你得了什么心理疾病？ 他开始学着去诉说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开始没话找话，开始绞尽脑汁地去想今天所遇到的开心事。他希望给她的生活带些光明和快乐，他希望她也可以慢慢强大起来。 项阳像是第一次找到了语言的出口，在雅萍面前，他感觉自己什么都可以说，也什么都想要说。雅萍越是沉默，他反而越是说得更多，也越希望听到她说话。 他希望她重新鲜活起来。他希望当自己离开的时候，雅萍能够成为一个健全而坚强的女孩子。他对她怜悯有余，爱意却是不足的。他也在一直隐隐的担忧着，他害怕雅萍再也离不开他。可当他看到雅萍和张生在一起的那刻，他突然觉得，这个现实的社会，谁又能离不开谁？谁都是可以被轻易替代的，谁也都是可以想出办法活下去的。 项阳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大家都在上早自习，教室里很是安静。有一个男生突然大喊：“雅萍是个没妈的孩子！雅萍是个野孩子了！”一直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这恶意的叫喊，意味浓重的幸灾乐祸，这是属于小小孩童原始的恶。 雅萍捂着耳朵，哭得喘不过气。班里面却出奇的安静，只有小男孩恶意的叫喊，还有雅萍不停歇的哭声。直 分卷阅读18 到班里最高大的那个男孩大吼了一声“闭嘴”！才停止了这场喧嚣。 那个大喊“闭嘴”的男孩子现在依然和他们在一个初中上学，还是那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时候项阳还看到他躲在厕所抽烟，经常和一帮不良少年凑在一起。项阳是记得他叫张生的，听着很是文艺的名字，可人却是一副彻头彻尾的痞气，也就他的颓废劲儿倒是的确有够文艺。 项阳一直以为雅萍和张生是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可是万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还有往来。有一天中午他回趟家，在学校附件的小区里看到张生一直拽着雅萍的手臂往前走。他想要过去，却看到雅萍并未拒绝张生的拉扯。她表现得很顺从，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走。 项阳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他的内心感到很不舒服，原来她的世界并不是只有一个他而已。可是张生这个小子应该是有女朋友的，感觉他的女朋友总是换来换去的，让人眼花缭乱根本搞不清楚。这样的一个男孩，雅萍怎么会和他有牵扯？ 这件事项阳却从没有问过雅萍，虽然他非常介意，可是他又要以什么身份来问呢？他很清楚雅萍喜欢他，他们两个的关系只差他挑个明而已。偏偏这一步他迈不出来。他出于内疚和怜悯接近了雅萍，他也不讨厌她，喜欢和她凑在一起。但是他们可以是任何一种关系，却不能是情侣。 他对雅萍有内疚，有牵挂，但是没有要和她长久走下去的想法，也没有和她恋爱甚至是结婚的计划。他需要的女人，应该是强者，最起码是要比他强大的人。 而雅萍，她是个脆弱的女孩，比周围人都要脆弱，所以她才筑起一层柔软的铜墙铁壁。所以她对周围的一切都始终表现出某种隔阂。这一切，不过是她想要保护自己的方式。 雅萍的本性并不是如此的。在雅萍的母亲尚未逝世的时候，她是个比别的孩子还要更单纯一些的小孩，经常傻兮兮的笑哈哈，亦或是没头没脑的哭哭啼啼。那时候的她总是穿着小裙子，被家里人打扮的很是精致。而大人的变故，给小孩造成的影响是足以翻天覆地的。 可是再怎样，张生也不是适合雅萍的人。他相信雅萍不会那样愚蠢地选择张生。可雅萍的性子确实特别软的，如果自己离开了？她会不会软塌塌地又附着到张生的身边？她是个极怕寂寞极怕孤单的人，以前他并未发现，现在他对她的了解越深，他对她也看得越是透彻了。 项阳对雅萍和张生的关系很是有些不安，却终归是选择了沉默。毕竟，他并没有什么资格去置喙她选择交友的权利。他和雅萍只是同学，比较相好的同学而已。 另一方面讲，项阳也并不真的就在乎张生这个人的出现，他还是很笃定的，雅萍有多么喜欢自己。她看着自己的时候脸蛋总是红通通的，她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对他的感情。雅萍太单纯了，太不会掩饰自己了，很容易让人一眼看穿。所以项阳在她面前总是会飘飘然，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满足感，体会到被爱和被崇拜的感觉。 只是，雅萍的话依然太少太少，他多么希望她也像别的女生那样叽叽喳喳，撒一撒娇，像一个真正的初中女生那样——明媚而骄纵。 雅萍却始终如此，在项阳的身边她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一直在倾听，一直在默默地倾注着感情。 第12章 上学的日子是枯燥的，每天都是学习，可是项阳对学习一直都充满了热情。 他的家里面充满了各种纷争，有的时候在家是根本没有办法学习和做作业的。所以他在学校里会加倍努力，上课时会非常认真地听讲，下课后也会仔细地写作业。他在学校的学习时间一直都是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小学时候，他如此安排着自己的时间，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上了初中以后，他依然如此这样安排着。他一直都有一张安排缜密的学习时间表，在学校的每一分钟都被他合理利用了起来。 即使有时候他会和雅萍坐在一起写作业，为了保持效率，他会直到写完作业才和雅萍说话。白天上学的时候项阳太忙了，他们在一起说话最多的时候，可能就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也正因如此，他像是要补偿一样的和雅萍说很多。 项阳一直在争取多陪陪雅萍，他是觉得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已经算是足够多的了。可他是不知道的，他的陪伴反而让雅萍感受到了更深的寂寞。 一个人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寂寞，当动了感情开始去爱的时候，才会开始觉得非常非常的寂寞。雅萍在这份寂寞当中，一直诚惶诚恐，她不知道项阳可以这样陪着她多久，是一小段时间？还是会有一辈子那么长？她多么希望能是后者，可是骨子里的悲观让她明白，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她能做的也只是在日记中写下项阳说的每一句话、他们在一起的所有细枝末节，以及她那羞于启齿、行将溢出的感情。 自从遇到项阳，雅萍的日记里从来都不会再书写别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和项阳有关的事情。上学是为了见项阳，放学是为了和项阳一起回家，回家是为了写日记来写下 分卷阅读19 项阳的所有，睡觉是为了梦到项阳，起床是为了上学见到项阳……如此周而复始。雅萍终于找到了生活的光明所在，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她想，她终于找到她的王子了——试图陪伴拯救她的王子。 可，美好的事情却总是不能长久的，这一点雅萍深有体会。很快，她和项阳幸福相依的生活不得不戛然而止了。 中考之后，雅萍和项阳没有考取到同一所高中。项阳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而雅萍只是将将地考取了一所普通高中，这还是在项阳的辅导和督促之下才能有的成绩。她也是真的很努力了，可是她觉得自己的智商当真是不太够用的。能考上普通高中，就已经算是她最好的成绩了。 为了可以见面，每个周末他们都会约在图书馆一起学习。雅萍会带来自己亲手做的饭菜给项阳吃。每个周末她都是那样的期待，项阳也是一如既往地按时赴约。 即使他们不再能够天天见面，他依然是她崇拜的那个男孩儿，她也依然是他疼爱的那个女孩儿。 有时候这样的约会却会被讨厌的王冉打破。谁能想到，项阳的铁哥们王冉竟然和雅萍考到了同一所学校。王冉老是喜欢凑热闹似的一起来图书馆和他们学习。 王冉在的时候，雅萍多多少少会觉得很不自在。她的话会变得比平常少一些。而王冉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絮絮叨叨地能把学校发生的事情都说一遍。有时候，雅萍都不知道她们学校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故事呢。 她跟着他们一起嘻嘻哈哈，偷看着项阳各种嬉笑怒骂的表情。她就觉得自己的心里面软绵绵的，那里面像是住着一个小太阳，充满了温暖与炽热。她希望这样的日子每天都重复下去，如果能一直这样开心快乐下去该有多好。 只不过，周末的两天很快就过去了，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在等待。每一天的存在，都是为了等待周末的到来，等待项阳的出现。 雅萍一直都没有和项阳说过，升上高中以后她经常会觉得很孤独。有时候她真想跑出去找项阳。可是，她不能那么任性，不能影响到项阳的学习。项阳升上高中以后，比初中学习得更加努力。周末一起上自习的时候，项阳真的都很认真地在学习，碰到疑难的问题，他的眉头皱成一个小疙瘩。看到这样的项阳，雅萍也会变得很认真地去学习。她不要成为拖他后腿的小累赘，她帮不了他什么，就只能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他。 在雅萍和项阳之间爱与不爱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不爱又怎么样？他是对她好的人，她只想跟着他，一直都跟着他。他是她的归宿，也是她生命中的希望。 连亲生父亲都不喜欢的小孩，有一个人愿意对她好，她就已经很是感激了。她一直活得很卑微，面对项阳，她依然卑微。只不过这一次，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选择了卑微。 “喂，要上课了，又在发呆。周末还早着呢。”王冉转着她的铅笔，低头瞅着她。 “没，我就是犯困了。” 雅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个王冉知道得太多了，还老是说得这样直白。 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她竟然会和王冉上了同一个高中的同一个班。雅萍有时候真希望把王冉和项阳掉个个儿就好了。她只希望和项阳在一起，面对王冉的时候，她还是感到很是局促的。 王冉看了她几眼，也弯下身来坐到雅萍的前座。她依然和以前一样，躲在自己的小角落里，呆呆的傻傻的。项阳之前也有拜托过他，要他帮忙好好照顾雅萍。可是她什么都不需要，她需要的只是项阳而已。他王冉又有什么好照顾她的？也不过是和她坐在一起，一起发呆而已。 王冉本是欢脱热闹的性格，可是和雅萍在一起的时候，他会觉得心里面很安静，会觉得这样和她坐在一起也挺不错。他在高中的哥们儿都说他喜欢雅萍，这到底是不是喜欢谁知道呢。他不是个想得多的人，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看到别的男生交女朋友什么的，他也并无羡慕。 目前，他需要的只是篮球。女人嘛，暂时不需要。而雅萍呢，她还只是个小女孩。他陪着这样的一个小女孩，觉得一切刚刚好。这，算是喜欢吗？ 所谓的爱恋其实又有什么意思呢？雅萍满脑子都是项阳，为了项阳的生而生，所有生活和目标都只是为了项阳。她的生活已经彻底失去自我了，她只是个依附于项阳而生的傻女孩儿罢了！这样的爱恋有什么好的呢？他在旁边看的真切，觉得心疼又心酸。 不过他觉得自己也是脑子有问题，明明是人家项阳和雅萍的二人世界，他王冉偏偏老是要跟着插上一脚。 每个周末，当雅萍看到他也出现在图书馆门口的时候，那失望的小眼神儿挡也挡不住。可他偏就觉得有一种小得意。而且，他很喜欢和项阳在一起时的雅萍，眼睛冒着光，像只乖巧可爱的小兔子。比平常的时候活泼很多，话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一直在笑，笑的眼睛弯弯。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搭配上对称的两个小酒窝，瞧着可爱又喜庆。 每每看到这样笑起来的雅萍，他往往会故意转移视线望向窗外。他怕项阳会看出 分卷阅读20 他的心——小小地动了一下，他怕项阳再不允许他靠近他们的二人世界。 王冉却当真是有些低估了项阳。项阳又怎会看不出他对雅萍的那点小心思？一个不爱学习的人，怎会毫无缘由得每个周末都来图书馆学习？学习定是不能牵住他的心的，一切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可是项阳并没有试图阻止王冉对雅萍的靠近。他甚至不介意王冉停留在雅萍的生活之中。他觉得有这样一个人替他陪着雅萍也没什么不好。他不希望雅萍又像之前一样的自闭孤独。他希望她可以有个朋友，即使这个朋友对她有些心怀‘不轨’也无所谓。毕竟，王冉是相对于张生，更加适合雅萍的人。 项阳不希望自己离开以后，是张生那种坏小子陪着雅萍。如果是王冉陪着她，他是能够更加放心，也离开得更加坦然一些的。 第13章 项阳最后一次和王冉见面，是来道别的。两个人道别的方式就是一起打篮球，只有他们两个人，难免有些较劲的成分，可是项阳尽量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项阳，我可能喜欢上她了，反正不讨厌，具体什么感觉也说不清。以后，我就想陪着她。”王冉说出这句话以后，一直在等项阳开口，可是直到离开，项阳都没有再说任何话。 最终，王冉成为留下的那个人。他独自坐在篮球场上仰望天空，汗水一滴一滴落下来，慢慢在衣服上留下暗色的痕迹，就像感情渗透进入身体后留下的印记。 项阳背对着王冉一直往前走，踏上一座过街天桥时他才停了下来。他望着脚下的车水马龙，内心渐渐趋于平静。他的人生就像那些无法自已的汽车一样——命运掌控在别人的手中。他能做的也只是竭尽所能开得快一些，再快一些，最终甩开那些掌控他的人。 他要想带着妈妈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家，就必须要有风一样的速度与力量。而对于雅萍，他无能为力。他的能量有限，只能担负起他自己和妈妈的重量。亦或是说他太过自私，不愿再做多余的付出。 项阳是一直生活在这个社会阴暗的底层之中，他的人生也可能会顺着这阴暗一直走下去。他虽然在很拼命地学习，但是这个社会更青睐的不是最努力的人，而是拥有资源更多的人。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越多越好的钱，他需要钱去上大学，他需要钱去给妈妈置办一处容身之所。 他已经找好出路，端看他能不能掌握住这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了。 现在，他就要这样离开了，就要这样舍弃雅萍了。 他究竟爱不爱雅萍呢？这个问题，项阳已经不会再去问自己了。他一直暗示自己只是想要保护她而已，只是想要抱抱她而已。而他的保护是有时效的，他是足够自私和足够残忍的人，他所能够给予和付出的也是有限度的。 其实他的人生又何尝不是痛苦而寂寞的，他也想要牵住一个人，取取暖，得到一丝温情，得到忘记世界的那一刻轻松。可是看看他拥有的命运吧！看看上天发给他的一手烂牌吧！他怎能甘心？又怎能甘愿忍受？项阳已经无法继续现有的生活了。他必须离开，必须斩断一切。 对于雅萍，他选择在离开的前一天和她道别。他告诉她：明天，他就要去留学，让她不用等他，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什么？你要去留学？怎么会走得这样突然？那我可以等你啊，项阳。我可以等你的，可以吗？” “不，你不用等我。雅萍，你该有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她是可以等他的，可以一直等他，甚至是永远等他。项阳却偏偏不要这份等待，他要走得彻底，走得无牵无挂。为了离开这里，他所付出的事情无法启齿，更是无法向雅萍诉说清楚。他已将身体沉入到泥潭中，沾染了一身的脏污。这一切给他的内心带来非常沉重的负累。现在，他要摒弃所有，他要重新轻装上阵。他不能再带着他的女孩，他早就配不上她，也没有余力再去照顾她了。她属于他的过去，是属于他想要永远忘记的过去。 “你抱抱我，行吗？就只是抱抱我。”这是雅萍最后的一个请求。 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她求着他抱住她。她不停地吻他，想要靠自己的身体留住他。可是没有用，项阳只是用力地抱住她，束缚住她，使她的身心都不得动弹，使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在流逝，看着天空渐渐亮起来，看着她的生活惨淡下去，失掉所有色彩。 她完全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好好的。分离怎么会来的这样突然？即使她想了无数遍他会离开的场景，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她的内心依然根本无法接受。 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就算是没有上同一个高中，没有上同一所大学，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走远。他们经常会见面，是从来没有长时间的分开过的。 即使从高中毕业后她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工作，即使她的时间除了上课就都是用来打工，他们也是一直在抽空见面的。项阳会常常来接她下班，陪她说会儿话，抚慰她 分卷阅读21 的疲惫。 难道是她太过拼命打工有些忽略了项阳，他生气了？所以他才不要她等他是不是只是在和她置气而已？可是她没有办法啊。只有不停地打工赚钱，只有这样，她在大学的学业才能为继下去。 她本就是家庭中的拖油瓶，从小就被家里的人嫌恶。而她拼了命地做家务，讨好父亲，满足父亲的所有要求，父亲才勉强同意给她出资大一的学费。可是之后几年的学费都要靠她自己打工才能把学业继续下去的。她是没有任何选择，也没有任何时间可以去花前月下的人。这些项阳都知道的，他难道不能理解她吗？ 雅萍上初三的时候，父亲就让她选择上职高然后去早早就业的。可是雅萍是这样地想上高中，她想要离项阳近些，再近些。她为此大哭着跪下求父亲，甚至写下保证书，保证毕业以后一定会马上打工并且上缴所有工资给家里，以此供养父母供养这个家。父亲这才勉强同意出钱让她继续读的高中。 可是现在项阳要离开了，早知道这样，她还上什么高中？她还上什么大学？她努力地学习和赚钱就是为了可以留在大学里面，就是为了可以至少站在和项阳同样的位置之上。可现在，又还有什么意义？她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今后，她挣的所有钱都只能是用来还债，都只能是用来还他父亲的所谓亲情债了。再没有什么其他奔头了。如果仅仅是还债而已，又还用上什么学？随随便便找份工作就好了，反正都是一日继一日的辛苦，不过是辛苦的方式不同罢了。没有项阳的生活，怎样的生存都会是同样的艰难和困苦。 项阳离开以后，雅萍的生活只能用混乱两个字来形容，她的状态特别糟糕。 白天上完课要去打工到很晚，晚上又会失眠的厉害，她觉得自己累得已经像一条狗了，可为什么不能也像一条死狗一样睡过去？明明身心俱疲，闭上眼睛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她睡不着，便像患了强迫症一般，不停地拨打项阳早已停掉的手机。她靠这样的方式安慰着自己：项阳依然在，他从来都没有离开。下一通，下一通电话项阳就会接听。而明天，明天他就会再次出现，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直到王冉把她带到了机场，她才终于明白现实竟是如此的残酷，她的梦彻底的破损了。 她原是一直认为项阳真的只是去留学而已，可是在机场她看到了什么？她竟然看到项阳亲密地搂着一个年长的女人在谈笑着，姿态亲密而暧昧。 “这是项阳的恋人，他们就要远走高飞了，你看清楚了吗？雅萍。他从来都不是你的男朋友，他也从来都没拿你当过女朋友。”王冉在她旁边冷冷地说出这样的话。 她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没有想法，没有眼泪，她的整个人都变成了明晃晃的一片空白。 她被这片空白刺得生痛，犹如被刺醒一般，她开始往后退，往后退，转过身去，不停地奔跑。她要离开这里，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可以跑到哪里去呢？她没有可以庇护她的家，除了项阳，再也没有一个温暖的地方可以让她躲避。 她终于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原来感情是这样的不牢靠，想要依赖的人，通通都选择离开她。她果然是这世上的拖油瓶，一个不该存在的拖油瓶。 她不停地奔跑，被绊倒了爬起来继续跑。她不知道除了奔跑她还可以干什么。在她再一次摔倒的时候，她被一个人狠狠地拽住了。 拽住她的人是谁？她一下子真是想不起来了。为什么要拽住她？为什么要抱住她？ 明明都不会留下来，明明都会抛弃她，那么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给她温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给她希望。都是骗子！都是骗子！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是骗子！她再也不要相信还会有人爱自己了，从来就没有人爱过自己，从来都没有！她为什么要这么愚蠢？为什么要倒贴到项阳的身上？为什么要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别跑了，你受伤了。雅萍，你清醒清醒！你就不能自己爱惜自己吗？他项阳离开了，难道你就不要活了吗？” 离开了，真的离开了，项阳又何曾真的属于过她。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他从来没有说过她是他的任何人，她从来就不是他的恋人。 雅萍像泄了气的气球，瘫坐到地上。她终于接受了他离开的现实，就像从前一样，接受母亲离开的现实。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所要面对的永远都是她一个人的孤独和绝望。 第14章 雅萍又开始了没有希望的漫漫人生。 白天都还好熬，她可以依靠打工、做家务来忘记一切，只要身体是疲惫的，她就可以让脑子停下来。可是晚上就难熬得厉害，各种回忆各种思绪裹成一团乱麻，不停地折磨着她。 当失眠的时候，她不得不跑出来，开始在深夜的马路上四处乱逛。在黑夜中行走，她也一点儿都不害怕，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她所剩的也只是现在的这一口气罢了—— 分卷阅读22 为了活着而活着，因为不敢死去而活着。 她从来都是懦弱的，她对自己的人生也感到恐惧无助，没有方向。她觉得自己一直都是那个面对父母争吵时惊恐无措的小女孩，想要缩成小小的一团，想要被一个人护在怀里，想要紧紧依附在某个人的身上。 但是再懦弱的人，也会有发起反抗的时刻。 在项阳离开的那一天，雅萍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她毅然决然地从家里搬了出来，她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搬离了那个家庭。她彻底扎根到了学生宿舍里。雅萍还在上大学，她手里的积蓄并不多，但是好在她从上大学以后就开始高强度地打工在赚自己的学费了。 闹成这样的局面，雅萍也被她的后妈戳着鼻子骂遍了所有的话，说她是没良心的白眼儿狼，说她的学费和衣食住行不知道花了家里多少钱。她的父亲也动手扇了她好几个耳光，可是她像疯了一样，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她当时的想法就是收拾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离开这个家，她要受不了了，她就是要和全天下的人反目！要和全天下的人好好打一架！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她所爱的偏偏都要离去，她所执着的偏偏都要让人绝望。 雅萍顶着红肿的双眼和脸颊，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那个家。她刚刚从项阳离开的机场回家，紧接着她又抛弃了这个徒有虚表的家，她终于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一无所有的人。这样多好，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上受罪，本该就赤条条地独自受难。 只是雅萍没有想到王冉竟还在她家的楼下等着她。 男人，男人，又是男人，他们无所不在，在你孤立无援的时候做出一副可以让你依靠的姿态，等你真的彻头彻尾死心依赖的时候，他们又云淡风轻地说要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女人不过是一个包袱，可以轻易被抛下，他们高兴的时候把你扔上扔下让你体会到云端的快乐。他们倦了累了，你就和垃圾桶里的任何一袋垃圾一样，没有分别。 雅萍径直走过去。她再不愿上男人的当，她要永远一个人活下去，她要独立起来，让那些自以为是地抛弃她的人都知道，她雅萍也可以自己一个人活得很好，没有爱，她照样可以活得像一棵大树一样伟岸。 王冉一直跟着雅萍回到学校，他也后悔不该让她知道真相，可是他又实在受不了项阳的道貌岸然。不过是一个傍富婆的小白脸，还老是在雅萍面前做出一副专情的样子。虽然王冉是知道项阳的家境有多么的贫寒，他也依然不能就这样放过项阳。 王冉是知道项阳的家事的，他的父亲是个无业游民，项阳的学费基本上都是靠他妈妈在各处打工赚钱攒下来的。可即便是困难成这个样子，项阳的父亲也依然会从家里各种搜刮钱财，要么就是到处借钱去喝酒、打麻将、找小姐。 王冉和项阳家是以前的老邻居，王冉的母亲嫌弃那里的居住环境脏乱差就举家搬迁了。但因为户口在同一个区域，他们两个依然被分到了同一个中学。项阳家的闹剧也通过各个八卦的邻居传得沸沸扬扬。王冉一直明白项阳想要带着他妈妈离开那个家，离开他酗酒的父亲，只是他无能为力，所以项阳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学习，都要上进，对未来也有着更高的期许。 当王冉知道项阳和雅萍相好的时候，他是很吃惊的，对学习热情那么大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分心谈恋爱呢？不过慢慢得，他就看出端倪来了，雅萍有着和项阳母亲一样的神情，惊弓之鸟一般战栗的眼神，对周围充满排斥和恐惧的脆弱。项阳选择去保护一个尚且可以去保护的人，这是一个男孩对自我的证明，对自身懦弱的反抗。 王冉可以理解他，也猜到他们的结局不会好到哪里去。他想要做到冷眼旁观，可是他对雅萍经常流露出的无助和寂寞感到动容——她已经很可怜了，项阳既然没有想要对这个女孩负责到底，又何必去招惹她，给她希望呢？ 雅萍是个活在悲伤中的人，她很少笑。只有见到项阳的时候，她才会快乐一些。她一直沉浸在某种悲伤和隔绝当中，项阳是那偶尔照过来的一抹阳光，却照不亮她整个人生晦暗的底色。王冉猜想雅萍应该是有个非常不幸的家庭才会造成她这样的性格。但是他从来不会去问。她已经很不开心了，他只希望她可以稍微开心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不要想，更不要边说边想了。 项阳离开以后，王冉因为雅萍的事情整个人也甚是低落，她不开心，他做什么事情也兴致不高。没有课的时候就例行地去打篮球，不打篮球的时候就会窝在宿舍打游戏，可是，做什么事情他都体会不到快乐了。 现在的雅萍已经不再和他说话了，不论在哪里遇到从来都是漠视他的存在，直直地盯着前方，不理他说的任何解释和话语。他明白她在靠这种方式发泄她内心的愤恨。她一定很恨他揭穿了真相。如果不是他揭穿了一切，或许在她心里还会尚存些美好的回忆和念想。 她恨项阳，肯定也同样恨着他。可是他每天不看她一眼，他实在是不放心。即使只是远远望着，看着她还能在他的生命中出现，他就觉得自己还是有着希望的。 她的状态却一直都不好， 分卷阅读23 脸色蜡黄憔悴，每天都在打工，她拒绝了休息日，拒绝停下来，她在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折磨着自己。 王冉不知道可以怎样安慰雅萍，他也不能明白为何项阳的离开会对她有这样深入骨髓的打击。项阳的离开，仿佛摧毁了她生命的根基。她整个人都是颓废和萎靡的样子，像是得了某种大病。 他的朋友失恋的有很多，最多不过是喝个酩酊大醉，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大哭大闹个几场。而雅萍呢，不哭也不闹，一直保持沉默。可是她的整个人都改变了，她变得僵硬而枯萎，一直在机械地不停做着所有事情。她活着，可是又和死掉了没有多大分别。 他想要和她谈谈项阳，又怕触痛她的伤口，他只能打着圈的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可是她抗拒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她自己的痛苦与哀伤，她成为了彻头彻尾与世隔绝的人。 雅萍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快要走到人生的尽头，她的每一天都是灰蒙蒙的，她活得恍恍惚惚。她睡不好觉，也吃不下饭。她也想要靠近王冉，想要让这个人救救自己，想要让他把自己从这种被埋掉的状态中拉出来。 可是完全不行。 她看见王冉，就会想到项阳。每天，王冉来接她下班都是对她的一种莫大折磨。她只能用冷漠和无视来拒绝这个人，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方式去拒绝一个对她怀有善意和情感的人。她感激王冉，只是她再也没办法靠近和项阳有关的任何人了，也再也没有办法信任任何人了。 她只能从头到尾地无视王冉，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他，也从来都不认识项阳。 她只能依靠时间去遗忘，去遗忘一切痛苦，也去遗忘一切曾有过的美好。 第15章 暗无天日的生活仿佛没有尽头。长长久久的孤独，长长久久的痛苦，一直纠缠着她，不依不饶。直到她再次遇见张生——这个她的小青梅竹马，这个总是命令她的小领导。她的生活才迎来了些许甘霖和救赎。 在雅萍失眠的某个夜晚他们再次重逢。 那一天，雅萍实在是毫无睡意。听着宿舍里的同学全部都酣畅得睡着，更是觉得异常难熬。她从宿舍楼里逃了出来，之后在安静的学校里一个人打着转，不停地走啊走。她仿佛来到了异世界，一个只有她一人的属于黑暗的异世界。 就在这样的时刻，她恍惚看见有一个人站在学校大门口的夜灯下面，她每往前走一步就看得更清楚一些。她终于走得足够近，辨识出夜灯下伫立的那个人竟然是张生。怎么会是张生呢？ 他站在明亮的夜灯下，皱着眉头瞅着她。雅萍简直是下意识地就转过身子往回走，她从小就很害怕他的，他看着自己的时候老是那么严肃，那么地咄咄逼人。她往前走着，心口的地方紧紧揪着，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他终于又出现了，他终于又回来了。 当张生最终拽住她手臂的时候，她的眼泪也不受控的流淌了一脸，她扑到他的怀里，痛哭出声。她一直在等他，项阳走了，她一个人不知道要怎样活下去，她迫切地想要依偎在另一个人的身边。而只有张生，才能在她最是困苦无助的时候给她以安慰，他是如她亲哥哥一般的存在。 张生走的时候个子还和雅萍一般高，可是现在全都不一样了。抱住张生的时候，雅萍就感觉到了，张生真的是长大了，再不是曾经和她躺在一个被窝里的那个小男孩了。 当张生拽着雅萍回到他的家时，他们两个人就一起躺在他家里唯一的一张大床上。屋里没有开灯，两个人都静静的，有好些话想说，可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雅萍和张生打小就是邻居。张生家住在雅萍家的楼下。可是自从张生上了职高以后，他们一家就搬走了，自此，雅萍就再没见过张生。他家的房子也一直空着，没再看到有人来住。 他们这俩家人有一段时间是走的很勤的，那会儿雅萍的爸爸要上夜班，她的妈妈又要照顾生病的姥姥，这时候就会把雅萍托给张生家。 张生的家是单亲家庭，他父亲在他小时候就得病去世了。张生的母亲贺小云一个人带张生很辛苦，好在娘家人很照顾他们娘两，偶尔都会帮衬着。贺小云也想过再婚再找个人，可是张生抵抗的很厉害，对待陌生男人的敌意很大，不和那些来见她的男人说话，把门摔的砰砰响，出出进进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不让人安生。而那些个男人，也都会要求让贺小云把张生送走，他们都想要自己的亲生骨肉，没有人愿意做那出力不讨好的后爹。没有办法，贺小云咬紧牙关独立抚养张生。为了补贴家用，她单独僻处一个房间，照顾那些父母需要上夜班而无人看管的小孩子，收取一些费用。邻里也相信她的为人，周末也会有人送小孩来让她帮忙照看。而雅萍就是那些被送来的小孩之一。 雅萍胆子小，没有妈妈抱着睡觉，每天晚上都会哭鼻子，她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可总是被张生发现。他会把她从被窝里拽出来，拖着她，让她去洗脸。这样的一番折腾，什么伤心都被吓跑了。雅萍总会战战兢兢听话地洗干净满脸的泪 分卷阅读24 水和鼻涕。 在她眼里，张生就是这个小托儿所的小老师。老师的话怎么能不听呢？怎么能惹老师不高兴呢？雅萍很害怕别人生气不高兴，她会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他们才会生气、才会吵架。 而张生呢，他是这个小托儿所的小老师，不能让个别小朋友打扰大家睡觉。他爸爸刚刚去世的时候他每天晚上也会害怕地想哭，可是他就忍得住不哭鼻子，所以他也要训练这个小女孩不准哭鼻子。 张生就此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个懦弱胆小的小女孩。到哪里，他都要拉着雅萍跟着他，他要训练她变得和他一样坚强。就此，小区里的小朋友都知道张生多了个小跟班，还是个女娃娃。张生说什么这个小跟班就听什么，他们男孩子跑到哪里去，这个小跟班也会颠颠地跟过去。男孩子觉得有点儿烦恼，老是和个女孩子混在一起不太有意思，可是他们打架都打不过张生，就都只能装作看不见。偶尔他们也会趁张生不注意欺负一下这个小跟班，看着她红了眼圈，也不全是只有烦恼。 就这样，雅萍跟着她的小领导一起来到了小学校，迈入了小学生的行列。刚开始雅萍还是紧跟领导不掉队，渐渐得，她发现女孩子玩的东西要更有意思一些，瞧她们一起编辫子、跳皮筋、藏猫猫，她眼红的不行。 雅萍终归是个小姑娘，在家里面，她喜欢玩的就是洋娃娃，她会假装是洋娃娃的妈妈，哄她们睡觉，喂她们吃饭。洋娃娃生病了她又会变身为医生，偶尔她也会客串一下老师的身份，给她们讲她上学时学到的东西。雅萍觉得女同学简直就是大号的洋娃娃，她太想和她们一起玩了。但是她又不敢不听小领导的话，小领导总是拉着她和男生一起去踢足球啊，打篮球的。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些男孩子玩的事情，但是她真的很怕他的小领导，他生气的时候一下子皱起眉头，表情严肃，像个真正的大人那样可怕。 雅萍是不敢惹小领导张生生气的，在家里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和洋娃娃玩，自说自话，没有人陪她玩，也没有人关心她在干什么。可她的小领导就不会这样，经常让她在小团队里发言，还让她建议大家玩什么游戏，虽然每次她的提议都不被小群众们采纳。但是她从心里面感谢张生，悄悄地宣誓一定要永远跟随张生的领导。只是这小小的宣誓，面对女孩子们的诱惑开始有点儿站不住脚了。 班里开始有女孩子的小团队露出雏形，有几个性格强势的女孩子觉得雅萍看上去乖乖的，一点儿不招人讨厌，就想拉着她一起玩。雅萍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办，每次还是跟着张生跑。有天，雅萍被一个叫方晓岚的女孩子拉倒了角落里。 ‘你为什么老跟着张生跑呀？’ ‘没，没……’ ‘张生好凶哦，我们女生都怕他的，你老是和张生在一起的话，别的女生也该讨厌你啦！’ ‘别讨厌我……张生不是坏人。’ ‘你以后还是和我们一起玩吧，男孩子玩的有什么意思呀？’ ‘……’ ‘好不好呀？雅萍？’ ‘……嗯……行……’ 小小的雅萍就这样叛变了。她一下子从雅萍变成女生口中的小萍萍。每每她们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雅萍都是扮成孩子的角色，被别的女孩子抱着哄着。虽然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羞羞的，但她心里又隐隐地希望这个拥抱更长长久久一些。 她一直对温情充满了渴望，只是这种渴望她并不知道要如何去表达，妈妈也经常性地情绪不好，并不总是温情地回应她的。现在她终于在这个小团队里感受到些许柔情蜜意。慢慢地，小小的雅萍已经很好地融入到了这个新组织。 另外一边的张生真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每次叫雅萍一起去玩，那个讨厌的方晓岚准会出来捣乱，不是拖着雅萍去厕所，就是拽着雅萍问功课。雅萍自己不说话，一副呆呆愣愣任人摆布的样子。哼，以为他张生愿意拽着她一起玩吗？还不是看她太过软弱想要帮她长大而已，还不知道领情！看她被欺负了找谁帮忙！ 张生自此就再不搭理雅萍了。两个人偶尔遇到，雅萍每次都眼巴巴地看着他，想和他打个招呼，想要叫他不要再生气。可是张生偏偏装出一副没看到的样子，要么不停地和别人说话，要么就是一仰头就走过去了。雅萍为此红了好几次眼圈。她虽然害怕张生，可是她并不想要被他讨厌。不过还好有方晓岚陪着她，要不她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被张生冷落了几次以后，雅萍也就此小小的死心了。都怪她自己懦弱胆小，意志力不坚定，害怕被女生讨厌，才不追着张生玩了。现在张生不理她，也是她自己活该。有时候她还是会被送去张生妈妈的小幼儿园，可是她再也不敢哭了，也不再追着要和张生和好了。雅萍想，她终归是个惹人讨厌的小孩子。 其实她打从心里面是把张生当做她的小哥哥的，她心里更加亲近的人还是张生的，而不是现在天天和她在一起的张晓岚。她想她和张晓岚永远都不可能是好朋友，张晓岚更像是个厉害的小妈妈，总是指挥命令着她要怎样怎样，不能 分卷阅读25 怎样怎样。雅萍像害怕妈妈一样得害怕着张晓岚。她也经常会被张晓岚说哭，她开始有点儿不再喜欢女孩子之间的游戏了，也不再喜欢上学。不过相对于在家里要担惊受怕地面对父母的争吵，还是上学的日子要好一些。 张生的日子也不好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雅萍哭鼻子的时候都能被他发现。刚开始他会气雅萍不争气，忘了自己的指挥教导，后来发现竟是张晓岚那个丫头把雅萍惹哭的，他就更是火上加火、气上加气。可是他一个男孩子，又不好去揍一个小女生。 张生头一次有些瞧不起自己了，他竟然也像个小女生一般腻腻歪歪起来。既然是雅萍自己选择的新的朋友和新的小团体，她高兴也好，她不高兴也罢。又和他张生有什么关系呢？ 雅萍和张生之间的僵局一直持续着。雅萍都快要忘记自己和张生之间还有过的小友谊了，仿佛她从来没有和他交好过，仿佛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他的小跟班。张生就像个大冰坨似的，彻彻底底地用冷漠隔绝了她的任何靠近。 第16章 就在雅萍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的人生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故——她的妈妈去世了。 妈妈不在以后，雅萍的生活变化很大。以前，妈妈总归还是会花时间来陪她，会哄她入睡，会将睡前故事给她听，还会做各种美味佳肴喂饱她。在吃穿住行方面，虽然对雅萍也不算是无微不至吧，到好歹还是对她有些呵护和照顾的。 可是妈妈逝世以后，雅萍便永远都是一个人躺在她冰冷的小被窝里了。不会再有人哄她抱她，不会有人给她暖被窝照顾她，甚至不再有人早起做早饭给她吃了。即便是过了上学的时间都不会再有人来叫她起床了。 她太寂寞了，即使她那样得惧怕着父亲，她也依然会鼓起勇气，尝试着和爸爸多说几句话，她给爸爸讲上学时各种她觉得很有意思的事情，希望爸爸多看她几眼，多听她说说话。但是她的爸爸从来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他的眼睛永远盯着电视或者任何地方，就是不会看向她。渐渐地，她放弃了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家里便只听得到电视的声音，再没有雅萍软糯的童言童语。 沉默，就这样开始追随她的一生。因为根本没有人会关系和在意她说的话的，她是个无趣和不惹人喜欢的小姑娘。 雅萍自小的性格本来就比较内向害羞，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几分孩童的天真开朗。但妈妈的离开仿佛带走了雅萍生命中所有明朗的东西，她渐渐变得消沉阴郁，像一个直接从童年迈向老年的小老太太。 小学里面的女生们每天都会说妈妈和她们怎么怎么样了，妈妈给她们梳的什么样式的辫子，妈妈给她们讲了什么故事，妈妈带她们去了哪里玩。听着这些，雅萍觉得大受刺激。她们每次一提妈妈，她小小的心尖就会颤抖一下。 她开始慢慢脱离自己的小团体，一个人去上厕所，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放学回家。方晓岚刚开始还会追着问她是不是不高兴，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雅萍总会红着眼眶无言以对。她真想抱着方晓岚好好的哭一场，可是从心里面，雅萍对方晓岚是心怀畏惧的。方晓岚一直以来都是带领并指挥着雅萍的那一个。雅萍像是方晓岚手里的一个洋娃娃，她们之间是一种从属的关系，而不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雅萍一直都是没有朋友的，她太过羞涩，话很少又喜欢哭鼻子，她从来都适应不来集体的生活。她依然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得到的呵护与拥抱不足以撑起生命中的安全感，对外界她始终怀有莫名的恐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最终，方晓岚也放弃了雅萍，放弃了这个不再乖乖听话，不再归顺于她的洋娃娃。 雅萍获得了单身的自由，开始彻底独来独往起来，在班级之中，她成为更加透明的一个存在了。可是她不知道，在张生眼里，她永远都是最显眼的那一个，永远都是最吸引他注意力的那个傻丫头。 邻里之间无隐私，在雅萍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张生就知道了，连来龙去脉都在大人的口中被描摹的那样清晰。张生想去看看雅萍，可是他们冷战了那么久，他做为一个小小男子汉的尊严怎么办？他克制住了，骄傲地昂起头颅又转回了家，像只没有战败的公鸡一样洋洋自得。 可是接下去的日子，张生一直郁郁寡欢，什么都无法缓解他心里面乱糟糟的感觉。雅萍上学的时候越来越沉默了，连方晓岚也不和她一起玩了。看到她可怜兮兮，孤孤单单的样子，张生就想起自己小时候爸爸刚走的那段日子，他是有多么伤心，是有多么不快乐！他突然醒悟到，自己既然是一个小小男子汉了，就不该像一个女生那样小心眼。即使雅萍曾经背叛过他，但他依然决定还是原谅她好了，他要将她重新收归他的组织。 在独来独往的一段时间之后，雅萍又再次感受到那种被排斥在外的孤独，就像春天来了自己却依然生活在寒冬之中，所有的鸟语花香都被她低落的心情所沾染，“啪”的一下跌落在地。 其实她一直都是不快乐的，只是和 分卷阅读26 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容易被大家的情绪所感染，大家笑得时候她也会忍不住裂开嘴跟着一起乐，大家一起追打嬉闹的时候她也会跟着跑来跑去。埋在人群中，和大家在一起，她才不会感觉到自己的笨拙和胆怯。隐匿在集体当中，会有一种短暂的安全感，一种她并不存在，她的笨拙和胆怯同样不存在的感觉。人那么多，大家都会关注最是开朗活泼的那几个孩子，而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她很喜欢这样，仿佛她是人群中唯一穿着隐身衣的那一个。 可是她实在不想再听到其他女孩子不停地说着自己的妈妈，她也很害怕哪天她们会问到她的妈妈去哪里了。所以她必须要远远躲开那些拥有母爱和充满好奇心的女孩子们。 小区里的邻居们看到雅萍，都会唉声叹气地摸着她的头，总是说她是可怜的丫头，总会问她将来要怎么办之类的话。这些话但凡认识她家的人都会说。 雅萍却总在心里呐喊：我才不可怜！我才不可怜！我只是没有了妈妈而已。 有时候会有许多人围着她，看着她，叹息着她悲催的身世，叹息着她这个没有妈妈的小孩今后该怎么生存。她被大家包围着，被怜悯包围着。愤怒和委屈涌上来，将她的脸庞和眼睛逼的通红，她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她也开始憎恨起自己的妈妈了，是妈妈的死才将她逼迫到这种境地。 雅萍虽然打小就没有拥有过幸福的家庭，但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悲惨，她还太小不太懂得像大人那样去衡量比较和定义。在她的头脑中，这就是她的家，即使不幸即使充满了争吵和恐惧，这里也是属于她的家。她那样小，那样单纯，根本不会去界定什么是悲惨和痛苦。尊严也好幸福也罢她都不太懂。害怕了便哭，被打了也会哭，但是妈妈抱抱就可以忘记，明天就会不再想起昨天的悲伤。虽然生活一直艰辛和令人恐惧，她却并不真的在意。有眼泪吗？不怕的，只要有妈妈在，只要可以得到一个拥抱。 妈妈的逝世，却把雅萍一下子推到了风言风语的浪潮之巅，她从无人关注的角落中一下子被推到被注目的中心位置。她站在被注目的中心中被人评论，被人贴上各种‘可怜和悲惨’的标签。 她从一开始还会感到愤怒，慢慢地，她却被大人的言语和眼神彻底洗脑了，她开始真的认为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可怜最悲惨的小孩子了。 邻居的风言风语还不算，在亲戚的家庭聚会中，雅萍受到的伤害与影响更加巨大。好一些的对待是小姐妹们刻意的谦让，说她没有妈妈，所以大家让着她。比较令人难堪的是孩子们争吵时，恶意的童言，大声叫嚷着她没有妈妈! “雅萍没有妈妈！雅萍没有妈妈！雅萍没有妈妈！” 是的，她没有妈妈，她孤立无援。当她被欺负的时候再也没有拥抱和安慰，当她伤心的时候再也没有避风港。 她所谓的爸爸永远冷漠地坐在她生活的外围，打牌喝酒看电视。她和她的爸爸成为同一屋檐下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他懒得管也懒得听她的任何事情，仿佛雅萍从来不存在于他的生活中一般。 雅萍想起以前，张生总是教训她不准哭鼻子，告诉她怎么样忍住眼泪，可是她总是做不到，一有点儿小委屈就总是涕泗横流的。现在，她终于学会了不再哭泣。 无人擦拭的眼泪只会使难堪变得更加难堪，使屈辱变得更加屈辱。哭泣，是因为知道能得到安慰，是因为哭泣能缓解心里面的难受。可现在她的眼泪再也换不来任何温暖了。当她感到伤心的时候，当她感到心里变得沉甸甸的时候，她只觉得欲哭无泪，啼笑皆非。沉默，唯有这最后的沉默，尚且能给她带来最后的一丝安慰。她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她不得不用沉默来武装自己，不得不用冷漠和距离给自己披上一层坚硬的盔甲。 雅萍就这样咬着牙坚持着。可是总是有些时刻，胸口好像裂开了一道缝隙，脆弱倾泻而出。 生活的变故怎么会发生的这样突然？太令人觉得恍惚了，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就在不久之前，她明明还是个爱哭鼻子的娇气包呢。而现在呢，她又哪里还像个几岁的孩子呢？ 哎，她的人生可千万不要太长太长，否则她一个人真的要抗不下去的。 每一天她都不开心，很不开心，很不开心，有一种永远会不开心下去的感觉。 第17章 当雅萍徘徊在坚强与脆弱之间的时候，张生开始成了她的跟屁虫。 有一天去上学，雅萍起晚了，她火急火燎地从家里冲出来，竟然看见张生在楼下站的笔直笔直，像是在等什么人。她不明所以，一低头就走过去了。可是紧接着张生竟然跟着她，不远不近，一直缀在她的后面，怎么甩也甩不掉。 这个时候的雅萍是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抗拒以及厌恶的。她觉得这个张生一定也是看她没有妈妈了，看她成为了一个大可怜虫了。才跑来这里准备看她笑话，才跑来这里想要看看她会躲到哪里哭鼻子去的！这么一想，愤怒的小马达给了雅萍力量，她撒丫子就往前跑—— 分卷阅读27 她一定要甩掉张生！ 张生呢，愣了一瞬就开始乐起来，这个丫头太逗了，难道还想着能跑得过他吗？他给了她段时间，然后急速奔跑。等他超过了雅萍，他就又缓了下来，斜着眼睛看着雅萍惊讶的样子。他的内心为此小小的得意了一下，也感到很高兴，她的脸上终于有了除愤怒和伤心以外的表情了。 他重新落到她的后面，继续看着她奔跑然后累到停下，接着又不停地奔跑。渐渐的，张生再也笑不出来，他看着她这样折磨着自己，终究于心不忍，他停下了脚步。 他本是想陪着她，希望她不再孤单，希望她可以再笑起来的，而不是来这里逼迫着她陷入到新一轮的折磨中去。 雅萍的心情，他又怎么会不懂呢，他也是失去爸爸的孩子。可是那个时候，他有妈妈陪伴，妈妈会一直抱着他睡觉，直到他重新像个小男子汉那样站起来，重新活泼起来。而雅萍呢，听说她的爸爸已经准备再婚了，到时候雅萍可要怎么办？他是真的担心她的，而不是像那些大人那样凑过来看热闹，看她哭的。只是张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他们又那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他有些不知道他们两个要如何重新开始了。 张生只得用自己懂得的方式，慢慢靠近雅萍。上学前他总是早早等在雅萍家楼下，雅萍跑开了他也不再去追。在学校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关注着雅萍，体育课的时候他也不再打球了。隔得远远的，陪着她一起座在远离球场的地方，坐在她一侧头就可以看见的地方。放学以后他也会跟在她的后面，当她又再次跑开，他也依然不会去追。 张生用他无所不在的方式沉默地告诉她，他希望陪着她，希望可以重新做回她的伙伴。他想雅萍一定懂得他的心意的，只是她依然在倔，依然不愿意接受他。 这种你追我躲的局面一直僵持着，雅萍依旧处处躲着他。张生也没有想到雅萍竟会是如此固执，他一系列的行为都得不到她的任何回应，他的耐心逐渐要耗尽了。 在雷声轰鸣的某一天，雅萍又一次成功甩开了张生。她刚要得意起来，就被半道重新杀出来的张生吓了一跳。张生也不说话，拽着她就开始跑。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可是她不敢叫出声来，怕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可是她怎样用力甩都甩不开他的手。她没有选择，只得气喘吁吁地跟着他一直跑下去。 她不知道他究竟要这样跑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带她去哪里。她跑得太累了，她的愤怒都被疲惫榨干了。她开始觉得委屈，怎么随便一个人就能跑出来这样欺负她！随便一个人都自以为是地去随意摆布她！她一个人已经很累很累了，她只想要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儿都不行吗？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哪里都没有属于她的空间。 当张生最终停下来的时候，回头看见的就是泪流满面的雅萍，但是这一次他依然没有松开紧握着她的那只手。保持距离从来不适合他们俩个，他就想离她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就像自己幼时那般，喜欢妈妈所以想要和她靠得更近一些。而雅萍是除了他妈妈之外，最让他喜欢的一个人，他喜欢和她一起玩，喜欢看着她跟着自己，也喜欢她哭鼻子的样子。 只是她哭起来也让他的心里不好过的很。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选择唯一他懂得的方式，轻轻拥住她，放她的头在自己的胸口，把她的头放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小时候听到妈妈的心跳声，就能够使他渐渐平静下来。这一次，他把自己的心跳声传递给了雅萍，希望可以安慰到她。 “你不要哭了。” 回答他的依然是雅萍不停的啜泣之声，她哭得那么伤心，渐渐喘不过气来。张生用手把雅萍的脸托起来，睁着眼睛细细地瞅她，看她红彤彤闭紧的双眼、湿漉漉的脸蛋，还有咧开的小嘴巴。她好像长大一些了，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女孩子了。 雅萍只一味不管不顾地哭，越哭越伤心，有一种要一直哭到地老天荒的架势。她也真的好久没有哭的这么痛快过了。 你张生不就是想要看我哭鼻子吗？那我就让你看个够，让你笑个够！随便看吧，反正她已经被笑话的够够的了。 她终于哭累了，打着嗝地停了下来。她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张生放大的一张脸，他竟然还在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看。她已经累的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她推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大石头上。 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空空旷旷的一个小院子，有好多废弃的家具还有乱放的石头，他们坐在一块最大的石头上面。 电闪雷鸣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落下任何雨点，轰隆隆的雷声在天空中声嘶力竭地孤独呐喊着。 她自以为哭的足够惊天动了，天空爷爷也不为所动，连雨水都不掉下来陪她一起伤心。 她是哭的时间有点儿长了，即使眼泪干了她还在不停地打着嗝。她的左手也依然被张生紧紧攥着。他的手好热乎，这种暖融融的温度渐渐发烫，她被烫到一般，心里面的防备与敌意重又复苏起来。 “放手！放手！”雅萍奋力去甩脱那黏糊糊得好像黏在她心里面的那只手。可是张生偏 分卷阅读28 就不放。 “你不就是想看我哭鼻子吗？不就是想看我有多可怜吗？你现在都看到了，可以和你的朋友们说去了！可以一起嘲笑我了！” 张生没有想到雅萍会这样想，他呼的一下站起来，没松开的手一下子也把雅萍抻了起来。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你觉得我就和那些大人一样吗？我才不是！我们两个才是一伙的，全学校的人都笑话你，我也不会这样做的！你知道什么！再说了，没有妈妈怎么了！我还没有爸爸呢！有我在，看谁还敢欺负你！” 雅萍呆愣愣地听着，她是没有想到的，原来张生还把自己当朋友，原来还是有人想要陪着她的，原来她并不是孤独的吗？她的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她爱撒娇的毛病又犯了，她一下子冲过去抱住了张生，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他们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我妈妈死了！她死了!我没有妈妈了！我好害怕！”哇哇的哭声混着雅萍含混不清的话语从她心口中冲出来。她有那样多的委屈和难受，今天终于可以痛快地说出来了。 哭声伴着雷声，两个小孩，相互依偎。 自此之后，张生和雅萍经常会凑在一起，他试图让她变回从前的样子。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了，有些改变也已经发生了。雅萍是她又不再是她了，她已经独自趟过一条河流，她的身心已经被冲刷改变了。 她依然对其他人很是排斥，她的朋友只是局限于张生一个人了，她只会跟着他，只会和他说话。她依然逃避着其他任何人的靠近。但是张生并不真的很介意，所谓长大不就是这么回事嘛。 张生上初中以后也变了许多，他开始和一些不良少年混在一起。雅萍很怕那些人，张生也知道，在学校里他们就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偶尔张生会在小区门口等雅萍，两个人一起四处逛逛，雅萍总会问他们在一起都会干什么，张生高兴的时候会说一说，不高兴的时候就捏住她的脸不准她问。 认识项阳以后，雅萍开始总和张生讲项阳的事情了。她和项阳今天说什么了做什么了，通通都会说给张生听。有的时候张生听得很认真，有的时候一边发呆一边敷衍着雅萍。雅萍就老是不停地拽张生的袖口，让他认真听自己讲话。 ‘听着呢听着呢，啰里吧嗦的你。’ ‘刚才你听见没有呀，今天项阳买可乐给我喝了，可好喝呢。那天，我在小卖部门口就看到你和有个女孩一起喝来着。’ ‘哪个女孩？忘记了。’ ‘你骗人，你肯定记着呢。她是谁呀？到底哪个才是你的女朋友呀，我都分不清楚了。’ ‘你别多管闲事，我没女朋友。’ ‘瞎说！那天我和项阳一起放学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生抱着你呢。’ 可是张生每次都不说那些女生的事情，只是一口咬定他没有女朋友。雅萍就很气愤地想，有女朋友还不好，她多想当项阳的女朋友，可是项阳从来不提，她自己又哪里好意思开口。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项阳最在乎的可能还是学习吧。 雅萍想着想着也开始发起呆来。两个人就这样一起呆呆地看着夕阳，想着各自的心事。 这多愁的少年时代，还好他们依然相伴。 第18章 雅萍坐在公交车上，呆呆地望着前座的两个小孩。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两个人一起捣鼓着什么玩具，两个小脑瓜离得那样近，肩膀贴着肩膀。 她慢慢地阖上双眼，今天的阳光可能太过刺眼了，连眼泪都要忍不住地流出来。 可是再怎样自欺，她也依然是记得那个陪着她一起长大的男孩。他说过，我是男子汉，不能成为你的妈妈，你的爸爸又对你不好，那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保护你，让所有人都不能再欺负你。 可是我的小哥哥，当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已经走远，已经去追求自己的钱途了。 你们都把我扔在原地，自己却走到天涯海角。没有你们，我的生活黯淡无光、毫无生气。可是你们，在没有我的地方却过得照样风生水起。我是如此残缺，靠别人施舍的那一点点的爱、一点点的情感，苟延残喘。而你们多么残忍，随意地收回对我漫不经心的爱——那无足轻重的情感。我讨厌一个人，可我却总是一个人。 情绪再怎样低落，也都无法像小时候一样，闷头躲在被窝里面把不愉快熬过去。为了混口饭吃，为了生存下去，雅萍每天都要拖着疲惫与厌倦去打工，慢慢得，所有情绪都发酵为一种麻木。 小的时候不开心，张生告诉她长大就会好了，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像大人一样给自己的生活做主，而不是被家长们随意摆布了。可是现实呢？长大以后你却不得不为了活下去而委曲求全、卑躬屈膝，为了讨一口饭吃，很多时候自我和尊严都要和着血吞下去。要么忍，要么滚，可其实滚到哪里都要忍，要么你就只能一直滚下去。 有时候雅萍也觉得自己真是太过阴郁，太不合群了。她看同事们 分卷阅读29 都聊得挺开心的，午休时间几个人凑在一起聊聊衣服，聊聊孩子，聊聊八卦，不亦乐乎。她们笑得前仰后合，而她却总是搞不清楚她们究竟在笑什么。 雅萍很少和人凑在一起，从小如此，她似乎习惯了在生活中独来独往，然后在心理上依赖仰慕着某个男孩作为一种寄托。她总是想用情感去填充自己生活的空虚和匮乏。她只想要成为爱情的寄生虫。 在人群中，她已不再能够适应，只会觉得局促、紧张、羞涩。她已经二十岁了却依然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不敢也不懂得如何去融入这个社会。 张生已经走了一年多了，而王冉依然会不时地发短信给她。有时候雅萍真想妥协算了，和王冉在一起，打发打发时间，也没什么了不起。反正她的人生，从来就是有缺陷而不得圆满的。可，还是不行，一看到王冉，她会立刻想到项阳。 而且，她对王冉真是一点儿喜欢的感觉都没有。项阳离开的那天，王冉抱住她，不停地吻她，想要去安慰她。可她完全无法忍受这样缠绵湿润的吻，她下意识地就把他推开了。她永远克制不住内心深深的遗憾：为什么抱住她、亲吻她的人不是项阳？ 除了项阳，唯一能让他接受的男人就只是张生而已，可是连他都走了。很小的时候张生就说过，会照顾她保护她一辈子。现在想起来，这样的话简直像笑话一样。想起一次就会觉得可笑得让人落泪。 雅萍和张生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她一直都让自己记得。“你要记得是你抛弃了我，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雅萍就背过身去，一步一步强迫自己往前走，不准回头，不准哭出声音，不准犹豫。转过墙角她就忍不住地捂住嘴巴，哭地像一朵枯萎掉的花朵，凄凉而伤痛。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难过，自己最爱的人不一直都是项阳吗？张生离开就离开好了，就是儿时的玩伴嘛。可是事实并不如此简单。 从此以后，她连最初拥有的陪伴都不再有了。 那天来的很突然，张生的母亲李晓芸突然打电话叫雅萍来家里坐坐，停顿了又停顿，才又嘱咐她，不要告诉张生。她很听话，没有和张生透露一个字，内心很忐忑地去赴约。她猜不到阿姨会和她谈什么，毕竟她和张生都已经长大了，谈恋爱也应该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吧？ 进屋以后，张生的母亲李晓芸很热情地接待了雅萍，还很关心地问她的学业，问她打工的情况。雅萍都一一作答：是的，学业不忙，功课也不多，打工也不累的，大家都很照顾我。 之后就是尴尬的沉默。雅萍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她是真的紧张，完全不知道阿姨要和她说什么。她只隐约有着不好的预感。所以她在等，把时间拖得慢一些，让打击来的晚一些。她从来不是迎头直上勇敢的人，她只愿意一直当一个鸵鸟。可是现实总是让人无处躲藏，生硬地拖着她在人生的路上留下一条条的血痕来。 “其实，阿姨只是替张生说而已。他应该还没有和你说吧，他已经申请出国留学了，学校也都找好了。张生这孩子从小就野惯了，我一个人带他也真是没有时间管他。你看他勉勉强强上了个职高，大学都没考上，大专也不上，现在就拿着个职高文凭一直在打散工。你也打工了，对这个社会有一定了解了。没有学历在这个社会根本是吃不开，也吃不饱的。 张生他爸爸虽然死的早，但是他奶奶那里还是欠着他爸爸一套房子的。现在他奶奶家拆迁了，阿姨是费了好大的劲儿，丢了好大的脸才争来了一笔钱。哎，也真是钱不多，要不阿姨就让你们两个一起出去了。辰东一直犹豫着不和你说，我看他都要不想去了。阿姨这才急着和你说这个事情。阿姨知道你从小受的苦最多，比张生还苦。可是阿姨也是能力有限，没法帮到你。 女孩的青春啊，就那么几年，阿姨也不想让你等张生。毕竟…… 阿姨索性也和你实话说了，阿姨让张生出去，就不想让他再回来了。现在留学回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我就想让他换个生活，换个国籍，做个不一样的张生，过一种和阿姨这窝窝囊囊不一样的人生。 你是个好孩子，阿姨算是求你了。就让他走了吧。算是你们自小的一个交情，你就让他去外面追求追求、奋斗奋斗。窝在这里，我们母子俩也什么依靠都没有，他也还是过得不痛快。” 雅萍一直坐在那里听。听张生母亲的话，一个字都不放过，也细细地听着他母亲的哀叹。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这一字一句和时断时续的叹息，像是一下又一下敲在她胸口一般。她只觉得疼，心里面的疼，还有漫上来的不安和恐惧。她又要一个人了！她又要一个人了！她又要被抛弃了！ 她木木地拿起书本，呆呆地说一声：“阿姨我知道了。阿姨再见，我要去打工了。”就这样，转身就离开了。 她所有的动作都是机械的，都是不经过大脑的。她只知道，她想要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间曾经带给过她温暖和希望的地方。她不想要现实的东西在这里毁了它的美好，即使一切都已经被毁了，她也 分卷阅读30 想要留些幸福的碎片和幻影在这里。她要带着苦涩赶快离开这里。 雅萍推开门以后，在黑暗的楼道里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以及一股呛鼻的烟味。她知道，那个抽烟的人肯定是张生。 楼上是她曾经的家，楼下是张生的家。这就像他们两个即将泾渭分明的人生一般，明明离得很近，却又被阻隔的那样分明而无法逾越。 现在，她只想要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想要让自己冷静冷静，想要一个人呆一会儿。可是，没有这样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避风港是属于她的了。 她调转身子往楼上走，她是不想再见到张生了。既然注定是要分别的，又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对他已然无话可说了。 她固执地往楼上冲跑，后面却有人死命拽住她的手臂。这是熟悉的触感和温度，可是她毅然决然地甩开所有束缚，然后继续向上走。 她要向上，一直向上！她要离开，永远离开！ 第19章 张生却并不放过她，一把抱起她，直抱到楼门口才放她下来。她不敢挣扎出声，脚一落地就又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她和张生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板上钉钉的事情，毫无转圜余地，也无需转圜。 张生站在原地，逆着月光看着她的背影。他只觉得有什么模糊了双眼，他的心里面也痛苦得很，他一直无法去想象这一天的到来，一直在逃避拖延，可该要面对的终归要去面对。他本不是懦弱之人，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是这样的无力。他握紧拳头，几步追上雅萍，用拥抱紧紧箍住她，使出了浑身的力量去抱紧她，紧一些，再紧一些。 他也想要去对抗母亲的安排，可是他和母亲的命运，自小所遭受的屈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身上，使他无力反抗。 他很早就厌恶上学了，他只想要尽快进入社会，尽快赚钱养家，尽快改善他和妈妈的生活。可是他太天真了，他以为靠自己的吃苦耐劳，靠自己的双手就可以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这个社会却远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他没有任何依傍和背景，只能靠给别人打工谋生。又因着学历偏低，做的工作都是薪酬很低又很受气的工种。干的比谁都多，赚的却比谁都少，挨骂受训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情。 张生自小就因家境残缺且贫寒，受够了别人的欺凌，所以才混成了不良少年。他早早学会用拳头去维护自己的尊严。可在一个不能依靠拳头解决问题的社会里混生活，他的自尊心和他的整个人都是廉价而毫无用处的，他只感到极度的压抑和疲惫。 张生也很了解自己奶奶家的人都有着怎样尖酸刻薄而冷漠的嘴脸。他不清楚母亲是用怎样的方式才搞到了这样一笔数目不小的拆迁款，他只记得那段时间的母亲经常是脸色灰败、头发蓬乱着回来。 母亲怕他闹事，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他有关拆迁的事情。她总是孤身一人去那豺狼之地去理论去争吵。而他这个好儿子在干吗呢？他还一直沉浸在工作的苦闷和雅萍的二人世界之中，他在用恋爱的甜蜜与温馨去排遣现实生活中所遭遇的挫折和打击。 当母亲最终向他摊牌的时候，这笔钱当真是砸得他一晕。他想到的是他妈的终于可以不用去上班了。顿觉轻松无比。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先不上班再说吧，可以拿这笔钱做个小买卖什么的。” “哦，是吗？那你知道做小买卖要孝敬多少上面的人？要伺候好多少个你的上帝？你的脾气做得到吗？” 他无言以对。他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这么郁闷而压抑的生活下去了，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笔钱来，他还真是没有想过去怎么花销。 “张生，你是我的儿子。妈知道你的脾气。你就做不来什么经商这种事情，也怪咱们命不好，把你养成现在这样的性子。你的性子是比谁都火爆，一点就着。你现在上社会了，也懂事了，虽然也能压得住火了。可是妈不愿看着你活得这么窝窝囊囊的。咱们没有钱也就算了。现在这笔钱妈给你争来了，咱就要使在刀刃上。 在咱们这儿，以咱们家的条件和背景，就这么些钱，经商是没戏了。你还是去留学吧。想想你自己想要干点儿什么，找个好点儿的咱们也上得起的专业，你就出去吧。妈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的回忆，也不想呆下去了。你若混的好了，就把我也带出去。混不好，妈就在这里做大本营给你守着。” 之后是漫长的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张生从来没想过去留学，他也不是个爱学习的人。可是之后的路要怎么走才好呢？他以前想过去走野路子，他母亲以死相逼才让他断了和那些人的来往。他这一生最是感谢他的母亲，她有多不容易他从来都是知道的，为了他妈就算舍了自己的命他也不带犹豫。可是，去留学，那雅萍要怎么办呢？ “妈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想楼上那家的丫头吧？哎。也不是妈打击你，人家姑娘是大学生，毕业了以后会不会嫌弃你，你想过没有？自打你俩在一起，妈就不 分卷阅读31 看好你们。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想要互相依靠依靠，可以理解。可这日子，不是光靠那点儿情感就可以维系住的。妈想了半天，也就出国留学这条路了，而且你出去了就不要给我回来。混不出个名堂来也无所谓，在那边给我站稳了脚，像个人似的活下去就行了。” “妈！那我在这里也可以站稳了脚活得像个人。” “张生你听着，你别给我意气用事，什么情情爱爱你通通给我放到一边去！你可以说你妈我是虚荣，但妈就是觉得只有自己的儿子移民了才有面子，那才是真正的脱胎换骨，那才是真正的幸福。妈这一生都不幸福，所以这里就没有幸福的地儿！所以你必须给我走！” 张生无言以对。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除了他妈还有雅萍，这里没有让他留恋的东西。他也想要离开，想要从头再来，想要洗心革面。可是，他的雅萍要怎么办？他自小就心爱的小姑娘怎么办？ 张生的妈妈并没有给他优柔寡断的时间，一直催着他让他筹备留学的事情。他开始做各种调查研究，哪个专业可以最终移民，以及留学的花销，当地的生活水平，甚至是可以打工的地方。 他算了算，两个人出国，这笔钱的确是不够的。如果要雅萍等她，那要等多久呢？他自己也是完全没有把握的。而且就算他在那边毕业了，他一个人的工资是否可以养活他们两个，还有他的母亲呢？他毕业以后，要接走的第一个人肯定是自己的母亲。一个人工作的话，又要如何去养活三个人？ 他当真不知道要如何和雅萍说这件事，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他是决定要走了。他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如此功利之人，自小的感情终归是要败给现实了。这样的自己，也没脸去要求雅萍去等他了。女人的青春有几年，要等他那要等几年？一份败给现实的爱情，又是否真的值得她去等待？ 在离别的那晚，张生抱住雅萍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却什么都没有。他只感受到一份沉甸甸的爱，压在他的心里面。这份爱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理智是可以选择现实的，可是情感和身体，终归是他自己也无法左右的。 “放手，你放手！真是可笑，一个两个都说要去留学。项阳是假留学，你呢？应该不至于骗我演这么一出吧？其实这没什么，这就是我的命，这就是我雅萍的命，我一辈子都是个被人遗弃的人，多一个你也不算什么。你我就这样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生，你要记得是你抛弃了我，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雅萍一直挣脱不开这最后的拥抱。而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月光照在他们两个身上，将分离渲染得竟是这样悲戚。她感到后背的湿润，还有他止不住的哽咽。可是她只觉得心里面透凉透凉的，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原来，心死也只是刹那之间的事情。项阳的离开，她还愤怒和悲伤得起来。可是这一次，她什么感受都没有了，只有浑身通透的冰冷。她仰起头试图看到月亮，可是什么都看不到，仰起头来竟是只能看到黑暗。而月光从他们的身后散在身上，徒留一地满满的悲凉。 该说的也算是说尽了。他们彼此认识了这么长时间，这份情谊本以为足够深厚，却也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雅萍其实何尝不能理解张生做出的选择，他们两个自小就是命苦的孩子，受尽了穷苦和欺侮。他们这样的穷孩子都想要改变出身，想要出人头地，想要重新在人世中站起来，更是想要体会去一下比别人高出一头来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可她自己是厌恶透了，她对什么都感到厌恶和提不起劲头来。只是除了爱情，只有爱情，她是那样膜拜着，向往着。她想要一个童话般的爱情生活，想要永远和属于她的那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就足够了。虽然她不是个公主，可是她愿意去爱一个人，也相信终归会有人也来爱她的。长相厮守，一生一世，她觉得这并不是个梦幻。 怪只怪这世道实在残忍，让她连个做梦的时间都是这样短暂。 项阳和张生，都是那么干脆而狠心地摔碎了她对爱情的幻想。 她终于明白，原来问题一直出在她自己身上，是她把爱情想得过于美好而顽强了。所谓爱情，它是那样的脆弱，原是比她的□□凡胎还要不堪一击的。 一切，终归是她痴心妄想罢了。 第20章 到最后，张生还是走了，这个陪着她度过失恋，熬过所有痛苦时光的人也走了。这一次，她一直都没有哭，想要流泪可是也觉得没什么好哭的了。这次她是认命了，她早就明白，任何挣扎和哭泣都是没有用处的。 她守着自己的寂寞和空虚，咬着牙坚持如常地去上学、打工。她是不能停下来的，一旦停下来，心里面空空荡荡得都能够听到回声。 她渴望用什么填满自己。 但她没有钱，她能买得起的也就只有一些酒罢了。她开始不停买醉，只有酒精才能够慰藉她的内心了。一起初她在漆黑的宿舍里面喝，被舍友嫌弃酒味大以后，她就开始各处找地方 分卷阅读32 喝酒。喝多了以后她就喜欢在操场上醉醺醺地遛弯，那种时刻，她体会出一种生命轻飘飘的快感。 她喜欢躲在学校最黑暗的地方，慢慢地一个人喝酒。之后，天空会开始变得模糊，星星也跟着眨起了眼睛。她积压的泪水这才找到了出路，一路倾泻而下。她心底处的苦痛终于被眼泪滋润，她低低地呼唤着：妈妈，妈妈，萍萍难受。 曾经她也只是个小丫头，妈妈会抚着她的头，低低地叫着她：萍萍，萍萍，妈妈的宝贝。 原来长大的代价竟是这样的痛，这样的寂寞。人生的道路为什么会越走越空虚，越走越无望？在月光之下，她又变成了那个蜷成一团的小女孩，那个沉浸在丧母之痛中的小女孩。 儿时的疼痛竟是这样磨人，在你尚懵懂的时候它蛰伏起来。等你长大成人，经历过爱恨之后，它又再次跑出来，变本加厉地让你感受曾经的那份缺失与伤痛。 雅萍在学校里四处游荡的时候最常碰到的人就是王冉了。他总是远远地站着，不走近也不走远，像是驻扎在那里的一个戍守边疆的卫兵，命中注定般地守护着什么。 对于王冉这个人，雅萍也很奇怪，这个人为什么会一直在她的生命中长久存在着？她记得高中的时候也是王冉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王冉喜欢打篮球，爱说爱笑，有很多朋友，可是他却老是会守在雅萍的身边。陪着她在课间一起看着窗外发呆，拽着她一起去食堂打饭，会买零食给她吃，会送她一直送到家门口。 那个时候，雅萍也会为王冉的行为感动，她会很不好意思的问，你为什么？嗯，为什么？她想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可是王冉总说是为了项阳在照顾她而已。雅萍心里默默地说，可你照顾得这么好，要比项阳对我好很多，很多，很多。 她终归是学会了自私，在项阳不在的时候，默默地享受着王冉的照顾，心里面却依然只装着项阳一个人。那个时候，她认为她的一生一世都是要留给项阳的，即使项阳把许多事情都看得比她要重要很多也无所谓。 雅萍和王冉在高中便一直如此相处着，比朋友要亲近，却也止步在朋友的位置之上。她也会感到疑惑，难道王冉是喜欢自己吗？又想他一定是不喜欢自己的，如果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要求回报，怎么会不要求永远在一起呢？也许王冉和项阳真的是不一般的铁哥们，所以他才会代替项阳如此的照顾着她。 有时候她也会产生错觉，觉得照顾她的人、陪着她的人，不是王冉，而是项阳的一个□□。这样想的时候，她会得到莫大的慰藉和安全感。 雅萍和王冉之间的关系一直这样维持着，直到王冉揭穿项阳离开的真相，他们的关系彻底崩溃了。 项阳离开的那一天她痛哭失声，只觉得完全不能接受，觉得这肯定不可能。她宁愿相信项阳是要留学去了，是要远走高飞了，而不是情感上的背叛，不是从情感上抛弃了她。 她只想要欺骗自己——今天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是王冉，偏要告诉她，告诉她项阳是和那个老女人去北京了，他连毕业证书都不要了。和那个老女人在一起，他可以去更好的私立学校读完大学，毕业以后连工作都完全不用发愁了。就因为那个女人有足够的钱，有的是钱去养活项阳这么个小白脸。他项阳早就变了，或者其实她从来就不知道项阳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雅萍只会摇着头，不停地否认，“不，不，不是这样的。” 她想要辩驳，想要把王冉推得远远的，可是王冉竟然不放她走，偏要死死拽住她，定定地看着她哭，看着她走向失控，看着她走向崩溃。到最后，雅萍连眼泪都要流不出来，她渐渐安静下来，却还在自言自语一般不停地说着“不，不，不可能。” 她一直呆呆的，头脑放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王冉竟然在吻她的脸，感觉像是在安慰一只小狗似的，那样一寸一寸地吻着她的脸，舔舐着她的眼泪。当他终于覆在她的嘴角，她感到心脏深深的一缩——不行，不行，这个人不是项阳。她试图闭上眼睛，试图什么都不想，可是依然不行，这个人不是项阳，她不爱他。 这个吻只让她更加的难受。可是王冉把她抱得紧紧得，一直不停地加深这个吻，他像是要把她完全吃掉似的吻着她。 这么长久的陪伴，王冉也并不是毫无怨言的。他一直在等待项阳最终离开的那一天。 他是一直都看得到项阳的不甘和野心的，他从不劝阻项阳的所作所为，甚至帮助项阳更好地达到他的目的。王冉也从不隐瞒他自己所带有的目的，他希望项阳走得远远的，离开得彻彻底底的。只有他王冉，才是最适合雅萍的人。而只有当面对了项阳彻底的背叛之后，雅萍那个傻姑娘才会彻底地死心。 王冉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着，他希望他们两个尽快地了断。他已经迫不及待，再不愿意坐那背景里的陪衬。雅萍的喜怒哀乐也当是围绕他一个人转才对，她应该是属于他的。他的情感压抑的这样长久，这一天终于到来。他终于抱住她，吻到她。 原来 分卷阅读33 这就是她的柔软，这就是她的味道。意犹未尽，依然是意犹未尽，可是她哭得那么凶，挣扎得那么厉害，他终于结束了这个吻。看着她红肿的嘴唇，他的内心充盈着满足感，这是他给她的烙印，他要在她的生命中留下更多的印记，要用这些印记彻底覆盖住有关项阳的一切。 只是很多事情并不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顺当。雅萍在之后的日子里一直回避着王冉。 可是他们依然在同一个大学上学，有的时候真是想躲也躲不掉，只能是看到他，雅萍就立马调转方向飞快地跑开。她真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她是不讨厌王冉的，甚至可以说得上喜欢，她也一直把他当做自己唯一的一个朋友。 以前，她经常会问王冉许多关于项阳的事情，会问他们男孩子在一起都会干什么。虽然她不太好意思和他说自己对项阳的那些小心思，但是她看得出来王冉都是懂的，他是懂她那些缠绵的心思，还有对项阳的依恋和喜爱的。所以她真是不能理解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如果他喜欢自己，那他为什么能够那么淡定地面对自己对项阳的喜爱？甚至在面对自己和项阳手拉着手很亲密的时候，他也照样嘻嘻哈哈？ 最后她只能断定那一天的王冉是有点儿懵了，估计和她一样，是不能接受项阳是这样的人，他们都被这样的现实打击到了。只是那样的一个吻，已经让她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和他做朋友了。而且她是这样怨恨着项阳，这怨恨让她想要远离一切和项阳有关的人和事，这里面就包括王冉。 雅萍和王冉之间的关系就这样凝固住了，他们保持着熟悉而陌生的状态，再没有说过话。 可是意外总是横冲直撞，总是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改变了一切。 那天是雅萍的生日，她很彻底地醉了。碰到王冉的时候她简直都要醉得不成人样了。她醉醺醺的，都不大认得出他来。要不是他挡在她的前面，她就要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了。她看到的人都重影了，头也晕的厉害，说话也带着冲劲儿，“快走开！” 对面的人依然不说话，她懒得再说话想要绕过去，他却一下子拽住她的肩膀，“我是王冉。怎么，忘了？” 她脑子很乱，听到王冉这个字她最先想到的却是项阳。然后就是头疼，让她什么都不想想。只怪她当晚确实有点儿醉的厉害，站都快要站不住的人还能有什么脑子？她险要摔倒，王冉一把把她拽到怀里，牢牢地箍住她，就像，她得想想，就像那次王冉吻她的那次。这个家伙的脾气以前一直风风火火的，难怪拥抱都是这么炙热撩人的。 王冉将雅萍抱得更紧了一些，这是时隔三年的再一次拥抱，他依然是那样用力地抱住她，她从来都让他觉得那样无力，只有抱住她的时候他才有机会找到点儿属于自己的力量。她身上的味道变了，一股浓浓的酒味和土腥味儿。她的头发上挂着很多零碎的杂草，脸颊上甚至还有着土沫子，眼睛眯得小小的，像足了一只在杂草中刚刚打过滚的小野猫。她有点儿不太一样了，不再是曾经那个诺诺的惊慌失措的小女孩了，她的身上带有浓厚的沧桑和寂寥。 他很想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他猜得到，肯定是和张生有关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在学校里，他见过张生来找她，见过张生和她牵手，甚至见过张生拥抱和亲吻她。他们之间是那样亲密，那样浑然一体。 王冉刚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简直要气疯了，可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做出任何偏激的行为。他也报复性地随意选择了一个追求他的女孩，然后就是疯狂和沉迷地□□。他再也不要那么卑微，那么辛苦地去爱恋她了，他也要过自己的生活了，难道没有了她，他还要活不下去不成？他可不是天生来当别人背景板的人。 也原来在她的心里，只要不是他王冉，是个人就可以代替项阳！亏她曾经还哭得那样伤心绝望，可还不是转眼又投到别人的怀抱中去！ 王冉本以为再一次面对雅萍的时候，他会彻彻底底地把自己的愤怒全部倾吐而出，可是当真在这静夜里撞到一起时，除了淡淡的嘲讽一句：怎么，忘了？他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内心长久隐忍的情感一下子把胸腔溢满，这当中的酸涩与苦楚又怎是一两句说的清楚？他何时都记得她那巴掌大的小脸，还有她咸咸的泪水和软软的嘴唇。 他经常会梦见高中时代，梦到只有他们两个坐在班里面对着窗户晒太阳。在阳光下她依然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他盯着她看，她会时不时回给他一个甜甜的笑。他害怕的不敢动弹，害怕这只是个梦，害怕他的任何轻举妄动会让她一下子烟消云散。连在梦里，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都是那么的难以逾越，他永远都只能枯坐在她的附近而不能拥她入怀。 而现在，面对这个小醉猫，他终于情难自禁，紧一些再紧一些地抱住她。她终于不再反抗或是没有力气反抗。他闭上眼睛，试图记住这一刻，记住这如梦一般的相逢。而他的拥抱并没有使这个梦破碎。所有的情绪都堵塞在他的喉咙之处，甚至让他感到了轻微的窒息。他无法一一列举出内心的感受，千言万语也是难以道尽的。他只知 分卷阅读34 道，这是他梦寐以求太久的一件事情。 他看了看表，现在宿舍都已关门上锁，他不愿意她走，他怕明天她又会远远地跑开。他们再次相拥了，这样的时刻，他只想把它拖得更长一些，让分离来的更晚一些。 雅萍在这样的拥抱里早已昏昏欲睡，他很自然地将她背起。 “雅萍，和我回家吧。” 没有回应，她是真的醉得有点儿厉害。不过，没关系，没有回应就代表是一种默认了。 第21章 王冉缓慢地脱掉雅萍的衣服。他没有开灯，让亮堂的月光就这样照耀在她的全身之上，让她发光，让她柔软。 雅萍依然昏醉不醒，他只觉得庆幸，所有的应该还是不应该在那一刻已经土崩瓦解，他早已失去判断和自控的能力。 他的爱恋这样苦，这样漫长，生命中无法止息的苦楚，早已击垮他。只有这一刻的拥有才是真的，只有这一刻他的生命才鲜活起来，他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时刻。 当他们终于相连的那一刻，他突然痛哭出声，他内心所有的煎熬和疼痛让他不能自已，让他无法动弹。他以为他一直期待的就是这一刻，可是这一刻终于到来，他却发现这样还远远不够。他想要的是更多更多，想要看到她还像曾经那样对他笑，想要得到她的拥抱和回应，想要得到她的爱。 他终于累极，用双臂拥抱住她，缓缓入睡。 雅萍在晕眩中醒来，她感觉头疼的要命，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睁开双眼，这个觉让她睡得当真疲惫不堪。宿醉就是如此折磨人，可是她又戒不掉酒隐。 酒，可以让她觉得孤单得不再那么可怕，可以让她觉得自己的血液依然在流动着。 只是今天醒过来的感觉太过惊悚，她发现自己竟然赤身裸体地躺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腰上面还搭着一个人的手。而这只手的主人竟然是王冉！ 她只模糊地记得昨天好像是在学校的小路上与他狭路相逢。当时她实在太晕太困了，看到王冉，看到这个熟悉的人她只想要好好地靠过去，睡一觉。躺在他的怀里，雅萍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可是没想到再醒过来却是这种情况。 雅萍不敢动弹，她不想惊醒王冉，若他醒过来他们两个这是要怎么办才好？她也不敢确定是她自己主动，还是王冉趁人之危才造成这种局面。总之这个王冉也当真过分，难道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吗？ 先不管其他，反正无论如何都要先离开这里再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算了，毕竟这种事可怎么说得清楚！ 她轻轻地挪动，想要挪下床去，被她抬起的那只手却又重新把她抱住。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触碰到王冉，她简直要克制不住地尖叫了，天啊，这都是什么情况？ “不要走，雅萍。” “……”雅萍简直无言以对，不要她走，难道两个人要这样一直躺下去吗？开什么玩笑！ “王冉，你，嗯，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不，穿了衣服你就要离开，我不让你穿。” “你还敢说，我喝醉了，然后咱们就这样了，你这是犯罪！” “对，我就是犯罪了，你让警察来抓我吧。但是现在，你不要走。” 雅萍背对着王冉，再一次无言以对。她怎么可能去报警抓他，王冉曾经对她的好都还历历在目，她从不厌恶他，她只是不能够接受他，不能够爱上他。因为他是项阳的朋友，因为他会让她想起所有关于项阳的一切。 一行清泪自她颊边流过，她不敢去擦，怕被王冉发现她在哭。 她当真是难过的，她和王冉竟也这样不清不白了。她自己是有处女情结的人，她只想把自己当做礼物一般地献给项阳的，可是偏偏项阳不稀罕。她报复性地和张生有了性关系，现在又是阴差阳错地和王冉这样子了。她觉得自己真是有够肮脏。 可这次又能怪谁？哪个清白姑娘会在树林里喝酒买醉？哪个清白姑娘会醉倒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投怀送抱这种事情，又有几个男人会抵抗得住？更何况王冉的心思她又怎么会不清楚。 “王冉，算了吧。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了。你不对，我自己也不应该。但咱们是不可能的，我一看到你就想起项阳，我再也不想想到以前的事情了。” “那为什么张生就可以？我和项阳不过是朋友而已，我又不是他的孪生兄弟，你这样说分明是在搪塞我。雅萍，我知道你恨我不该你让你知道真相，可是我不说，你就痴痴得在那里等他，你这样我能看得下去吗？你不是要和张生在一起吗？好呀，我一点儿都不打扰你，可是结果呢？ 雅萍，相信我，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会珍惜你，对你好，在我心里你就比什么都重要，我是永远都不会为了所谓的前程抛弃你的。” 王冉更加用力地把雅萍抱在怀里，以证明自己话语的坚定和真诚，更是怕她会再次远远地逃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有可能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真怕再经历那样一场形同 分卷阅读35 陌路的境况，若是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他们怕是再也无法重新来过了。 “王冉，不行，我忘不掉他，忘不掉项阳。我和张生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他陪着我，安慰我，可是没有用，我的心就那么空了一大块儿再也填不满了。你来了，也和张生一样而已，我们也就只能是□□上的关系，做不来正常的男女朋友。我走不出来，你也进不来。你又何必。” “可以，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介意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只要让我陪着你，只要你别离开我就行。雅萍，别再离开我。行吗？” 王冉轻轻地拉过雅萍，让她的脸对着自己。她果然是哭了，他猜到了，只要是有关项阳的事情她永远都会哭。所以他要彻底取代项阳，要让她的心里面只有他王冉，而他，永远只会让她笑！ 他可以做到的，只要雅萍可以给他机会，他相信自己终归会感动她，终归会让她爱上自己的。他轻轻地吻掉她的泪水，吻她的唇瓣，缓慢地重温她的味道和柔软。这一次，她是清醒的。他要继续他们昨晚未完成的事情。 雅萍一起初是抗拒的，这样太快了，太快了！即使昨天发生了什么，那也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现在她是这么清醒，她还需要时间去考虑考虑她和王冉的关系要怎么样才好。王冉是说怎样的关系都可以，可是她自己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就因为她害怕寂寞，就因为她离不开别人的陪伴，走了张生就立马换来王冉做替换，她怎么能够这样？ 她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可是王冉的吻，王冉的拥抱，都在慢慢地融化着她。她渐渐失了力气，拒绝的抗议到最后竟变成了□□之声。 她竟是如此懦弱！如此不坚定！她的泪水没有停止过，她的内疚和对自己的厌恶也没有停止过，而王冉也没有停止。 两个人的疯狂结束后，王冉抱着雅萍一起去洗澡。他不停地看着她，怎么看也看不够。看到她红肿的双眼，他便用毛巾浇了冷水轻轻地敷在她的眼睛上。 “雅萍，你不要怪自己，无论怎样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你陪在我的身边，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公平。你只要是你就够了，不要讨厌你自己，也不要抗拒我。” 雅萍扶着冷冷的毛巾贴在眼睛上，什么都没有说。这是第一次有人想到用冷毛巾为她敷一敷哭泣的双眼。王冉对她是真的好，比项阳要对她好的多。 可是有些人偏偏出现在最恰当的时刻，你一下子爱上了他。即使他并不爱你，即使他抛弃了你，这份爱都无法停止。 第22章 王冉是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的，他的女朋友每个周末都会来找他共度良宵。可能她也是知道的，知道他心里住着别人，所以便想着用时间和柔情来套牢他。 可是忘记一个人又何尝容易，一个你看了六年、陪了六年的人，忘记哪里是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他不知道别人是否能够做到，他自己是做不到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雅萍，一开始他仅仅只是可怜她罢了，可怜她和项阳之间不对等的关系。 也是因为项阳他才开始注意她，注意到她的羞涩、她的软弱、她的天真，和她的可爱。他也听过项阳说她的家事，还有她轻微的自闭倾向。他对她掺杂着怜惜和好奇，每次接触她，他说起话来都会很小心谨慎，生怕把这小兔般胆小的女孩给吓跑。而雅萍在知道他是项阳的朋友之后，对他也不再有那么强烈的抗拒之心了，只是面对他的时候，依然会眼神躲闪和紧张不已。 每当王冉靠近雅萍的身边，他的内心就会感到柔软和安静。他也并不明白自己对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只是这一次，他是再也不会允许她从自己的身边逃开了。 在他们那番温存之后，王冉便拉着雅萍去逛超市，他要把他住的地方布置成他们两个人的家。他很清楚雅萍最想要的是什么——她想要一个家，而他会给她一个最好的家。 雅萍跟着王冉看着他买这买那，渐渐看出他的意图，她拉住他。”不，不，王冉，你不要乱花钱了，我不能住在你那里。我还是要住在学校宿舍的。“ ”你不是还在打工吗？天天敲宿管的门让她给你开门，不还得看她的脸色？你打工以后来我那里住也方便，我可以睡客厅的。以后我不会勉强你的。你不是还喜欢喝酒吗？在我家里喝还能喝得安心些。 雅萍，让我照顾你吧，我一直都想好好照顾你。而且我是必须对你负责任的，咱们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发生关系，然后又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就结束的。我不会是那样的人，更不会那样子对你。“ 雅萍心里面愈发感觉沉重，她很清楚自己不爱王冉，即使她不讨厌他，但是这也并不是爱。她的心里就那么大一块地方，能装下的也仅是一人而已。 她又再次懦弱了，她又再次依附了一个男人，就像她曾经依附在张生身边一样。 可是王冉又是和张生不一样的，她可以一直依附在张生身边，是因为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她觉得张生就是她的哥哥 分卷阅读36 ，就是她可以一直依附的人。即使后来她和张生的关系变质了，她从不适应到最后也是能慢慢接受的——只要可以留在张生身边，怎样的关系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这是张生想要的，只要她有她就会给。 她也一直都认为她和张生是相互依附，彼此都不会离开的两个人，即使于她而言那不是爱情，可如果是张生的话，她愿意和他就这样相携一生。她和张生的关系是对等的，她从不会觉得亏欠张生什么。 而对于王冉，她一直就觉得对他亏欠至深。当初那个令她感到仓皇失措的吻，一下子让她确定了王冉的心意。她不知道要去如何回应这份感情，而王冉那么清楚自己对待项阳的爱，为什么他还会喜欢自己呢？她想不明白，索性逃得远远的。 现在，却因她自己的疏忽大意，他们两个竟又走到了一起。她不知道拿什么回报他的感情，她把身体给了他，可是偏偏他要的更多，她只觉得无以回报，也无力回报。她不喜欢亏欠的感觉，这会让她觉得心里面压着个秤砣一般。 王冉究竟想要什么呢？女人的身体？他会缺女人吗？金钱？那她更是没有。爱情吗？这个她自己也无法掌控。 有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当真贱的不行，被项阳欺骗，被他无情抛弃，可是自己竟然还是无法忘记他。即使她这样刻意地让自己不要去想他，却依然无能力为。每当她喝醉之后，闭上眼睛，第一个浮上脑海的人又总会是项阳。她每喝一口酒，都会觉得离项阳更近了一分。 这些她对项阳的想念，她以前会讲给张生听。张生会吃醋，然后会用身体来惩罚她。可是每一次，她都会忍不住要讲给他听。她的内心太苦闷了，被这份无望的爱情，被这份找不到出路的爱折磨得苟延残喘。她需要一个可以释法思念和表达的出口，而张生给了她这样的出口和陪伴。可张生终归还是走了，去追求属于他自己的人生了。 而误打误撞得，王冉又重新来到了她的身边。可她不可能像对待张生那般地和王冉无所不谈。面对王冉，雅萍一直有所顾忌。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她便怕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王冉会告诉给项阳，所以她一直很小心翼翼，生怕给王冉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除了项阳，雅萍其实并不太知道还可以和王冉说什么。她本就是个非常内向之人，因着和张生是青梅竹马便多了些无所不谈。面对项阳，她会因为内心自发的情感而多出了许多好奇和关心，项阳说什么她便都爱听。她什么都不说也无所谓，只要可以看到项阳她就已经很高兴，很高兴。 她以后究竟要怎么去面对王冉呢？ 雅萍这边独自担心着她和王冉将来的相处，那边的王冉却完全没有这些烦恼。这个他观察和追随了那么多年的女孩，是那样令他熟悉。他会有很多很多想要和雅萍说的，他想要和她讲讲他的小妹，想要和她讲讲这么些年他对她的爱恋，想要讲一讲他内心所有的一切。 王冉表面上的确是个开朗少年，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真正知心的好友。项阳可以算一个吧，好多事情王冉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几句，项阳便能够非常准确地理解。只是项阳对王冉有着太多保留，他们两个的这份友情也并不纯粹，再加上有雅萍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更是让他和项阳的关系大打折扣。 而王冉又要怎么和别人解释自己的苦恋？他是和爷爷奶奶长大的孩子，很多事情他不好告诉他们去平添老人们的忧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他独自消化，然后露出阳光灿烂的微笑面对周围的人。告诉真正关爱他的爷爷奶奶：我很好，我很开心，你们不要担心。 这样的一个微笑面具，一直伴随着他的成长。他终是失去了坦坦荡荡的纯真。 有些执拗而偏激的感情，说出来也并不会得到理解和释放的。说出来的话会像是飘在河面的树叶，顺流而下，只后徒留伤悲在原地打转。 可现在终于是不一样了。他牵着雅萍的手，觉得自己的生命又重新有了重量和奔头。他自己当真是个心无大志之人，他没有对成功的渴望，对自己将来的工作也怀着无所谓的心态。可是他对于爱情，有种异乎寻常的渴望和期待。他曾经在情感上感受到的残缺，一直呈现着缺失的姿态，等待补救和慰藉。而他终于等回了雅萍，即使她只是暂时落脚在他的身边，他也会想法设法将她留下，他终会用爱将她牢牢禁锢。 他曾经并不如此深切地明白，原来自己渴望的也只是一份完完整整的情感和陪伴。他回过头去看自己的影子，依然是那个丧失小妹的可怜男孩，他从未离开，而他也从未长大。他曾经渴望的，也依然是现在所渴望的。从过去到现在究竟有什么是改变的？原来一切都没有变，皮囊变了，魂魄却依然被束缚在过去。 王冉精心地布置着他们两个人的小屋，房间从原来的冷色调一下子变为了暖色调，到处都是粉粉嫩嫩的颜色，到处都是温馨可爱的小家饰。他并没有询问雅萍喜欢什么颜色，他只觉得这样的颜色布局所有的女生都会喜欢。 他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的，这个房间依稀带有他小妹旧屋的痕迹。 王冉有着严重的恋妹情 分卷阅读37 节，亦或是曾经的情感戛然中断，找不到一个可以释放的出口便一直被滞留在原地。也因此，他对雅萍的情感其实也未必是多么的纯粹，有的时候他自己可能都会搞不清楚他爱的究竟是雅萍还是小妹，他只知道现在能够抓到的只有雅萍而已。 他并不轻易动心，这么多年他看上的也只雅萍一个而已。他是个一旦用情便会专注到底的人。因为知道情感的弥足珍贵，也因为失去过最重要的人，所以他比谁都更重感情。 无论怎样，他都不愿再和雅萍分开了，这是他选中的女孩，也是命运赏赐给他的女孩。 第23章 王冉的母亲是典型的女强人，自己顶起一家公司。虽然有王冉父亲在背后的支持，但是好多事情都是母亲在独立承担和面对。他的母亲说话做事干脆利落，情绪不外露，一直都是理智和端庄的形象。他的父亲更是像一座大山一般，沉默而自有威严。 父母从来都忙，他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孩子，在宠溺之中沾了些阳光，长成现在这般开朗模样。但是开朗也只是表面而已，他的心里面有一大片阴影是留给他的小妹的。 王冉七岁的时候母亲又生了个女孩，之后小妹和他一起被丢到了爷爷奶奶那里，虽然有保姆照顾小妹，但是寂寞的他却人小鬼大地担起许多照顾小妹的事情。他学着给小妹换尿布，给小妹穿衣服，给小妹喂奶。和小妹一起睡觉觉，和小妹一起洗澡澡。 那个时候他多么开心呀。爷爷奶奶曾经怎样地疼爱过他，他就加倍地学着去疼爱小妹。他会悄悄地对小妹说：小妹，你不要难过。爸爸妈妈他们忙，有我陪着你，有我和你作伴。你开心吗？ 小妹每次都会羞羞地对着他笑。她的笑不像别的小孩那样傻兮兮的哈哈大笑，她总是抿着小嘴，不好意思地对你笑一笑。你盯住她看，她便会转过头去，过一会儿又偷偷地转过来看看你，生怕你看到她在看你似的。他就每次都装作没有看到她在偷看他，心里暗自觉得好笑的很。 他和小妹如此这般亲密相处了好几年。然后，然后，他的小妹就彻底地离开了他。 那个时候他已经十二岁了，小妹方才五岁。那天的小妹非要吵嚷着去逛菜市场，保姆无法，只得带着小妹一起去买菜。爷爷奶奶腿脚不大灵便了，只得在家里面等。是临近中午的时间，王冉也还在学校里面上课。 谁都没有料到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小妹和保姆在菜场走散了，不知怎的自己跑到马路边，看着马路对面有穿着和哥哥一样校服的人，她便冲了过去。 当时有邻居看到他的小妹，看到她在不停地喊哥哥，之后还没等邻居赶到小妹身边的时候，小妹自己一个人就已经冲到马路上去了。菜市场的外面车多人多，她的个子又是那么小小的，一辆加速想要绕过这里的小轿车就这样压过了小妹的身躯。花骨朵儿一般的生命就这样陨落了。 王冉当时还并不太懂得生死，只知道小妹去了医院，然后就是在殡仪馆里面最后一次看见小妹。她安静地躺在花朵之中，里面有她喜欢的各种颜色的小花，覆盖住了她的全身。她自小就最喜欢看花了，总是拽着王冉去外面看各种花，却从来都不舍得揪掉。 他想爸妈真是不了解小妹，看到这么多花朵被揪了下来，小妹一定会伤心的。他想去把小妹拉出来，母亲却紧紧地拽住了他的手，那样用力，指甲都嵌进了他的手心里。他想喊疼，可是看着母亲通红通红的双眼，还有周围大人那严肃的样子，他的心里怕怕的什么都没有说。 “小冉，小妹她死了。你不要乱动她，让她去吧。”妈妈的话他有点儿不明白，死了，然后要去哪里呢？ “那妈妈，我以后要去哪里找小妹？” “以后，以后，等以后你们会见面的。”妈妈说完这句话竟然哭了，他从没见过妈妈哭。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便闭紧嘴巴随着大人站在小妹的旁边。陆续有其他人来这里看小妹，还会安慰爸妈，顺带会摸摸他的头说让他乖乖的。他一直都是乖乖的啊，可是今天他感到很是奇怪，他的心里开始浮现越来越大的恐惧：小妹这是要去哪儿，为什么也不说话也不笑了？ 有穿着工作制服的人要推走小妹的那一刻，他的不安彻底爆发。他一下子跳进那个方盒子，拼命抱住小妹——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带走小妹！他的小妹怎么能够离开爷爷奶奶，还有他呢？也没有人能比他还要疼爱小妹的。 许多人过来拉他，还和他说什么让小妹安安静静地走吧之类的话，妈妈也哭的更凶了，他死命地抱住小妹——他绝对不能让小妹被带走！ 可他终归是势单力薄的，爸爸死命把他抱了起来，还有人上来拽开他抱住小妹的双手。最终，他和小妹还是被分开了。他哭的声嘶力竭，他还那么小，却已经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无助感。原来电视里面大人会哭着说心很痛，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自此之后，他再未见过小妹。 失去最心爱的小妹让他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 分卷阅读38 化。为了让每日愁眉苦脸的爷爷奶奶开怀，他比以前更加开朗，更加爱说爱笑，他会把在学校发生的许多小事情都拿来家里说，添油加醋般地增加笑料。爷爷奶奶终于开心了一些，可是他呢，竟逐渐养成了一种偏激的习惯。但凡是他想要的东西，他会想尽办法得到。喜欢的玩具，如果买不到，他会跑遍所有的商场，直到买到它。自己心爱的玩具，是任何人都不能碰也不能动的。他的小屋，每次出去他都会从外面上锁，而钥匙始终挂在他的脖子上。那间屋子里有他和小妹的所有东西，小妹的任何东西他都保管得好好的。 即使是到现在，王冉已经二十多岁了，他和小妹心爱的物品依然被他单独保存在一件房间里。没事的时候，他都会在里面坐一坐，把玩、擦拭那些物品，亦或只是来这间屋子里睡一个安稳的午觉。 当项阳第一次将雅萍介绍给王冉的时候，雅萍对着他羞涩一笑，王冉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竟是小妹那圆乎乎的小脸在对着他笑。雅萍和小妹的脸重叠在一起，他有点儿迷糊起来，内心又是激动不已，只一味在那里保持沉默。 夜里，他躺在床上，想着小妹定是孤独了，因为今天他仿佛看到了她的魂魄附着在那个女孩的身上。 这一晚，他又梦见自己坐在小妹躺的那个方方的棺材里，他的双手抱着一个人，他低下头，借着月光看清了一张脸。这一次，不再是小妹对着他羞涩的笑了，而是雅萍在那里翘起了嘴角冲着他微笑。他呆愣了半晌，便轻轻地吻在了她颊边的酒窝上，心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他无处安放的情感与遗憾终于找到了解脱，他把它们轻轻地放在了雅萍的身上，就像梦中的那一吻一样，小心翼翼却又郑重其事。 第24章 王冉开始偷偷地观察雅萍和项阳。 他发现这两个人并不像是在谈恋爱，他们虽然经常凑在一起形影不离，可是他们之间缺少谈恋爱时会有的那种亲密和缠绵之感。可，说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吧，这两个人又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一起，上下学一起走，中午一起吃饭，课间也是一起埋头做作业。 雅萍和项阳，看起来到更像是比普通朋友更亲密一些的朋友罢了，他们之间有一种明显的距离和克制。 他看得明白，雅萍眼中经常流露出对项阳的喜爱和崇拜。项阳呢，眼神不是不温柔，对雅萍也算是照顾有加，疼惜也可以算得上有一些。但总归有点儿冷静过头的感觉，他哪里像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小子？也当然喽，项阳这种人从来就不会是个傻小子。 雅萍和项阳周末也是约会的，他们每个周末都会相约去图书馆学习。王冉知道以后，便也嚷嚷着自己在家里根本学不下去，打着互帮互助的由头也加入到他俩的小约会当中。 在图书馆的时候，项阳是真的在非常认真地看书学习。而雅萍就不是了，一会儿喝点水一会儿发发呆，要么就拿出小说来看。看样子只是单纯地来陪项阳学习罢了。 王冉就总是接机拽着无所事事的雅萍到楼道里面透风，或是拉着她去买零食吃。这个小丫头嘴巴馋得很，刚开始不熟的时候还会推诿说不吃了谢谢，熟了以后每次都会把零食吃得光光的，像个小仓鼠一样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一看她就是个没怎么吃过零食的小可怜，好多零食她都不知道，给她吃什么她都会笑眯了眼睛，吃得津津有味。 他借着这样的机会终于和雅萍有了许多单独相处的时间。 那个时候的雅萍，话很少，和项阳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爱笑，抿起了小嘴巴低着头，笑得小酒窝若隐若现地露了出来。她的低头浅笑总能让他的心变得软软的，他真想把她拥在怀里，让她永远只属于自己。可是不行，她不是一个玩具，不是可以随意抢夺的物品。 王冉一直保持冷静，不将感情显露出来。他只做出旁观的姿态，克制而谨慎。 他算是看明白了，项阳在学业上是努力的不遗余力的，可是在对待雅萍的感情上却当真是留有太大的余地——项阳一直在有所保留，有所克制。 王冉和项阳也是初中时才认识的朋友，是打篮球时结下的交情。项阳喜欢在学习的头重脚轻以后去打打篮球，找回点儿能量，也用汗水去洗刷洗刷学习和生活的压力。项阳在打球的时候也是有着一股认真的狠劲，非常拼命，不留余地。项阳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很彻底，很用力，有着超出同龄人许多的意志力和行动力。唯独对待雅萍，他偏生出些许拖泥带水的意味来，模棱两可，若即若离。 所以王冉一直很怀疑项阳对雅萍的感情，项阳到底喜欢不喜欢她？ 在这段充满了暧昧和不确定的情感关系中，雅萍不着急，王冉看着都有够着急的了。可是偏偏雅萍还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她是真傻呢？还是真不在乎项阳的态度？这两个谈恋爱谈得不伦不类的一对儿，当真是让人看得满头雾水。 有的时候王冉希望项阳能对雅萍热情一些，再对她好一些。有的时候他又恨不得一把推开牵着雅萍的项阳。b 分卷阅读39 r 　　他自己也很是矛盾，但不论怎样他是真心地希望雅萍开心的，他希望她可以笑得更多一些。在项阳不在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角落里，落寞寡欢。只有项阳的出现才能给她带来些许阳光，才能让她带上些笑模样。 不过渐渐得，王冉也学会了让雅萍开心的办法，他会和她讲很多关于项阳的事情，无论大事小事都会讲给她听，她从来都会支起耳朵听得聚精会神，笑笑地眯起眼睛，陶醉了她自己，也陶醉了他。 他还会攒下所有的零用钱，全部都用来给雅萍买零食吃。刚开始她总是要拒绝的，他就威胁她：如果她不吃的话，就再也不把项阳的事情讲给她听。她听后呆呆的一愣，又低下头去，轻轻地说一声：谢谢。 他回味着她的那句谢谢。想必她也是能够感受到他想对她好的这份心思的。如果她能够懂得，那他又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只要让我陪着你就够了，不要对我说谢谢。他在心里默默回答着她。 雅萍不是木头人，她也会尽力对王冉做出付出，她承包了王冉和项阳每学期的包书皮工作，还会认真记笔记给王冉看，当然喽，项阳是不需要别人帮着记笔记的，所以她的笔记就只能是给他王冉的。 王冉和雅萍一样，都是不太爱学习的孩子，王冉的主要精力就是打篮球，中午打篮球打累了下午当然要补觉呀，学业就这样被荒废和耽误了，好在他脑子灵光，考试前突击一下重点，做几套习题，及格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雅萍则是学习很中规中矩的学生，老师让做什么就都是乖乖地照做。可是她又总是发呆，对学习也不甚用心。考试有的时候及格，有的时候还会不及格，项阳就总会严厉地批评她，之后还会认真地给她补功课，纠错误，举一反三。并且还会三令五申不许她上课的时候再发呆了。她总是脸红红地低头认错，再三保证下次绝对要科科都及格！换来的往往都是项阳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你这个傻丫头，难道只要及格就可以了吗？“ 雅萍和王冉是一样的，他们都只是为了混一个及格，应付应付差事罢了。他们的心思都不在学业上面。 王冉是知道雅萍的梦想的，她就只是想要成为项阳的新娘子。而王冉呢，他的未来已被他的母亲反复强调过了，必须去他母亲的单位那里接班，把公司给继续做下去。他以后肯定也就随便找个学校混个文凭就成了，最主要的是能够在学校里多逍遥逍遥几年。 他人生的方向基本已经定了下来。他对自己的工作和将来的生活没有什么想法，他的人生也一直被他强悍的母亲所掌控。他不需要去选择，也懒得去选择。 好在王冉长这么大，喜欢的零零碎碎的东西，他的母亲从不苛求，一律满足。可他喜欢的依然是年少时珍爱的那些玩具，偶尔他还会像个老人家一样养养花草树木。他在院子里建了一个花房，里面全都是花朵，美极了。这个花房，小妹肯定会喜欢的。白天可以看花，晚上还可以看星星看月亮，在花房里王冉还特意做了一个秋千给小妹，希望她的魂魄在寂寞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坐一坐，歇一歇，陪一陪他。 王冉是并没有真得看到小妹的逝世对他所造成的伤害的。他和小妹的那个房间里盛放着他的执着，贪恋，还有无法释怀的情感。 小妹刚去世的那段时间，王冉总是会从各种地方买小妹喜欢的布娃娃玩具，就好像他的小妹还活着，就好像他的小妹还在期待着他的礼物那般。可是每次买过以后，他都不是很开心，他把玩具放在小妹的房间中，呆呆地坐在房间里越想越难过——这些不能动弹的玩具无法安慰到他，它们都不能像小妹一样软软地躺在他的怀里撒娇和憨笑，更不会听他说话然后眨巴着眼睛回复他，和他聊天。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爷爷教王冉养花的。爷爷告诉他，这些花儿像小妹一样有着自己的生命。看着这些花儿慢慢长大，你会发现这些花朵都在向你笑。有风的时候，他们还会随着风儿向着你摇头摆脑。它们散发出的各种味道也是在以自己特有的方式，来感谢你对它们的栽培和呵护。更重要的是，如果小妹的魂魄回来看咱们，她会很高兴的，因为小妹是最喜欢美丽的花朵了。在小妹还尚且吐字不清的时候，就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说要花花呢。 自那之后，小小的王冉就开始了他的养花之路。在养花的过程之中，他的心情可以说得上是愉悦的，他的心里只想着花儿和小妹。小小年纪却体会到一种历经沧桑之后的平静。渐渐得，他给小妹买的玩具也越来越少了。直到现在，他也只是在小妹的生日和各种节日的时候才会买玩具给小妹，只是为了用来纪念而不再是为了弥补什么了。他已经明白，属于过去的遗憾，是什么都无法弥补的。 他是早就认为自己已经从小妹逝世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以为他早就已经痊愈完整了。 可是当他第一次看到雅萍对着他笑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小妹的影子，他的停滞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已经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麻木他，可以让他的心平静下来了。他如饥似渴地看 分卷阅读40 着雅萍，用尽各种方法去靠近这个肖似小妹的女孩。他爱上了镜花水月中的幻影，却无力自拔。 王冉自己也很困惑，这个十几岁的女孩，怎么会有和小妹那样相像的笑容，还有同样位置的酒窝。他甚至跑去问他的父亲，小妹当真去世了吗？换来的只是父亲神色晦暗的审视，以及一声悠悠长叹。他以为他不会得到答案了，走到房门的时候，却听到父亲的回答，“王冉，小妹真的走了，你也要学会看开，学会放下。” 看开？放下？你们到说得轻巧。 小妹一出生就被送到奶奶家了。那个时候的自己看到这个同他一样被父母早早抛弃的小可怜，充满了无限的爱怜。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自己也可以算得上是个孤儿了，所有学校的活动、家长会都是爷爷奶奶代替父母参加的，看着别的小朋友和父母形影不离地缠在一起，他心里面的难受劲儿，根本无法用语言诉说清楚。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小妹像他一样经历这种伤心事儿，他当真是对小妹付出了所有能想到的关怀与爱意的，他付出了所有，甚至是他没有的也要想尽办法奉献给小妹。他在用补偿小妹的方式来补偿着自己。 可是小妹就那样逝世了，失去珍爱之人的伤痛便一直纠缠着他。 他是个内心有伤疤的人，只是一直伪装成健全的样子。他内心被挖出的那一方寸地方，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填满，而雅萍，就这样适时的出现了。 第25章 自相识以来，王冉一直很好地控制着他和雅萍之间的关系，没有太近让她感到压力，也不会太远让她忘记他的存在。 他唯一失控的一次，就是他带雅萍去机场揭穿项阳的那一天。他就是想要逼迫她去面对现实，他想要让她知道项阳的背叛，他想要生生地把项阳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挖除干净。可她竟然还是不能相信她所看到的，她竟然还想要继续自欺下去。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去爱一个背叛她的男人？这样的一个男人又哪里还值得她去爱？值得她去等？ 他失控地吻了她，在那一刻，他终于做了他梦寐以求太久的事情，却也失去了继续陪在她身边的资格。 自那个吻之后，王冉便忍受了三年没有雅萍的生活。时间很长吗？一点也不。对于没有小妹的生活他忍受了将近十年，却依然觉得就在昨天他的小妹还在他的身边喜笑颜开。 他是个可以守着回忆当日子过的人。 王冉在回忆中反复回想着有关雅萍的所有细枝末节，他甚至学着画素描，试着用笔将各种各样的她描摹出来。 他想她吗？并不，雅萍在他的生活中依然无处不在。当初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他填写的志愿学校通通和雅萍一致。他相信的，老天终会弥补他。果然，他得偿所愿，他和雅萍被同一所大学录取了。 也正因为他们在同一所大学上学，她才永远无法真正地甩开他。他能够摸清雅萍所有的作息时间，他可以不断出现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即使她一直想要永远逃避他，她也是无处可逃的。 他也是不懂，她究竟是在逃避他，还是想要回避所有和项阳相关的人和事？ 好在，他有的是耐心，所以他给她时间，让她慢慢痊愈，让她慢慢恢复。他可以等，等她重新接受他。 可是张生的出现，却打得他措手不及，他是当真没有想到那个张生竟然会出现在雅萍的身边。初中的时候张生的确是和他们在同一所学校的，王冉也知道这个人，问题是雅萍和这个张生他们俩个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怎样开始的？他完全一头雾水。明明是不同班的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一个是自闭的乖乖女，一个是放荡的不良少年，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雅萍和张生的相好，让王冉在这份爱恋中尝到的苦涩越来越盛，并且从中扭曲出一种无望的愤怒。他终于想要放弃了。他选择了一个母亲介绍的女孩子，他们还没有正式开始交往，他便直奔主题，把姑娘带到了床上。他也要尝尝让男人们魂牵梦萦的那种事情了。 女人的身体是甜美而令人沉溺的，王冉很是沉迷了一段时间。这个女孩和雅萍完全不一样。她并不像雅萍那般瘦弱，她的躯体玲珑有致很是柔软，饱满而温暖。她的性子也是柔顺而平和的，不像雅萍那样带着一种倔强的执拗和哀戚。 可是在他梦中出现的却依然是雅萍，在梦中他抱住的人依然还是她，让他在梦中酣畅淋漓的也还是她。他在这种矛盾中挣扎，每次又会痛苦地堕落成一个变态的跟踪狂——他在雅萍各种可能出现的地方藏匿着，等待着，然后从远处遥遥地望着她。 这一次次的痴看，反而增加了他的痛苦。他不得不看着雅萍和张生手牵着手在校园中漫步，不得不看着他们在小树林中亲密地拥吻。他会因此大受刺激而感受到更强烈的愤怒，之后会更加投入到女人的温柔乡中。可是温柔乡再是香甜，都无法停止他对雅萍的各种窥看和痴望。身体可以沉溺而迷失，心却愈发清醒而饥渴。 他在这种挣扎中苦不堪言。最痛苦的时候， 分卷阅读41 他会躲到小妹的房间中蜷曲成一团，懦弱地抽泣着，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该有的样子。可是一回身，扎在人群之中，他依然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酷爱篮球的阳光少年，如常地谈笑风生，如常地吃喝玩乐，做出一副男人该有的洒脱模样，去符合他母亲的要求，去符合这俗世的要求。 他曾有过的分裂，这一次，变本加厉地继续着。 他一如既往地固执着，坚守着。他从来没有让雅萍从自己的视线中真正离开过，所以张生的离开，他发现得很快。他看到雅萍又变成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状态了。他看到了她的面部染上了一层木然和凄怆。再之后他发现雅萍躲在校园各处的角落里偷偷地酗酒。 他终于找到一个时机，堵住了她，在她醉意朦胧的时刻抱住她，带她回家。然后他为他们两个一起布置了一个家，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他将她禁锢在内，等待着她心甘情愿爱上他的那一刻。 可这样的日子高兴了没有几天，王冉的小女友来电话了，她在电话那头欢快地说着这周末可以和他一直共度了，还埋怨着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打电话给她。 王冉手举着电话，一边感受着手臂上的酸麻，一边听着她小鸟般悦耳的声音。 他们两个相处了也有三年多了，雅萍和张生在一起有多久，他和这个女孩在一起的时间就有多久。 他们初相识时，王冉也不过才上高中。这个女孩是跟着她的父母来王冉家做客的。女孩的爸爸和王冉妈妈算是生意上的伙伴。有一次王冉的母亲以家庭聚会的名义，邀请了女孩一家来做客。 王冉本无兴趣参加，可是他妈妈很不高兴，“家庭聚会，我儿子都不在场，你是想衬出我是个多么可怜而无人搭理的妈妈吗！” 王冉无法，只得如期参加，母亲还一本正经地让他换上西装。那个时候的王冉还在上高中，心里住的人依然是雅萍。但看到这个女孩子时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的确是个漂亮姑娘，穿着打扮无不精心，像他这样不懂女孩家穿着的人都看出这一身的装扮可谓是价格不菲，又颇为用心。 紧接着他就想到了雅萍，雅萍从来都只穿校服，无论是是上学还是周末去图书馆学习，雅萍和项阳像说好了一般，两个人从来都是校服不离身。王冉当然是知道的，他们两个的家境都不富裕，可项阳终归是比雅萍幸运很多的，毕竟他还有个妈妈在疼爱着他、为他打算。 而雅萍呢，母亲早逝，父亲再娶又再生一子，哪里还会有人舍得给她买衣服呢。想到这里，王冉的目光不禁一黯，对那个女孩光鲜亮丽的外表就有点儿不屑了——不过是脱胎到了好家庭，有个可以拿出钱来装扮她的好妈妈。他的雅萍如果穿上漂亮的衣服，也会是最漂亮的人儿。不，就算是不加修饰的雅萍，也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王冉开始在脑海中勾勒雅萍的样子——雅萍的头发长长的全部扎起来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眼睛水水润润得像是一直在哭，嘴唇薄薄小小的，小脸也只有巴掌大。 有的时候他真想打散她的头发，用双手捧住这张惹人怜爱的小脸，要更仔细更亲近地看看她。她老像一只缩在壳子里的小动物，让人看不清楚，也抓不到手心里。 整场聚会王冉基本上是在发呆的状态，他当真是被雅萍传染了，那个小丫头就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发呆。当然，也怪他母亲的用意如此明显，什么生意上的伙伴，还不是想着儿女联姻互助互利。想得倒是美。他王冉可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他对工作没有要求，所以才可以听任他母亲的安排，可是婚姻和情感，于他而言可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想娶的女孩就只有雅萍而已。其他人，美则美矣，只是出现的晚了些，他是个认死理的人，不是说变情就能变情的人。 王冉是觉得这场聚会结束了也就代表着一切的结束了，他是当真没有料到这个女孩是个和他一样执着的。她从他母亲那里要来他的联系方式，平常总会发短信嘘寒问暖，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周末也偶尔跟着她妈妈来他家里串门。说她很主动吧，但是她从不说的直白也没有坦言是喜欢他，王冉也无从拒绝。 他当然也会有些小得意，在雅萍那里得不到的追捧与关注，这个女孩通通都给了他。而且她的性格柔顺，小鸟依人，很能给男生带来一种自己很男人的满足感。但他得意归得意，并不会当真晕了头，他对雅萍的心意也并不是那么脆弱而不堪诱惑的。 王冉的确扛住了诱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当他看见雅萍和张生手牵手走在校园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彻底被愤怒所覆灭。他独自带着他的愤怒在家闷头喝酒，他的手机响了很多遍他都懒得接。晕晕乎乎的时候，听到有人一直在敲门，他也懒得去看，他现在是谁都不想见，谁都不想理。 可是敲门的人异常执着，耳边的手机也一直在响，他愤怒到极点，红着眼睛去开门，他到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一直在骚扰他。他打开门便看到了那个经常来他家做客的女孩。 “王冉，你怎么了？阿姨说你一直不回家也不听电话，让我来看看你。” 分卷阅读42 王冉压抑着怒火又回到屋里，他再是不理智也不可能对着一个女人大喊大叫，那也太没品了。他继续闷头喝酒也不理她，想让她自己识趣地赶紧滚蛋。她倒好，不请自来，还很大方地走进屋里，顺手关上了房门。之后便一直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喝闷酒，到王冉都喝得想要吐出来的时候，一只手缓缓地覆在他的额头之上，顺着额头又滑到了他的脸颊上，慢慢移到他的脖颈之处。他一直盯住她的眼睛，当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脖颈时，他终于按耐不住，可惜她不是雅萍。 王冉感到有泪要顺势而下，便紧闭了双眼低头吻下去。就这样吧，他那般用心用情地去爱，却永远换不来雅萍的倾心，可能这就是彻头彻尾的没缘分。 他开始恨命运的无情，开始恨雅萍，也开始恨自己。 这个女孩也是体贴人意的，不问他为何无缘无故喝得烂醉如泥，也不问他的眼泪为谁而流。默默地承受着王冉的愤怒、哀伤以及不知名的情绪。她把自己献给王冉，而他呢，滥用着她赋予的权利恣意而为。但沉睡之后，各种他想要压制的情绪与情感却又纷至沓来，他在快乐与痛苦的梦境里挣扎徘徊。 终究这个女孩也缓解过他的痛苦和寂寞，陪着他度过了三年之久，青春和身体都献祭一般地给了他。王冉不知要如何和她说清楚，虽然他们之间并未明确关系，在父母那里也一直隐瞒得很好。可是两个人缠绵成这个样子，除了心不在一起，他们和普通男女朋友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是许多人的婚姻也不过如此——身体被束缚到一起，爱情和灵魂却相隔甚远，可还不是照样过了一辈子那样长长久久。 王冉在电话这头异样的沉默，让女孩心中突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王冉，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你又开始喝酒了吗？” “没有。周末你还是别来了吧。以后，也算了吧。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其实，这么长时间也真是挺感谢你的。” 王冉刚说完，女孩就挂断了电话。王冉拿着话筒听着“嘟嘟嘟嘟”的声音，喟然长叹。他一直把话筒抵在耳边没有放下，这不停的“嘟嘟嘟嘟”的声音，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耳膜以及他的心。即使他们之间不是爱情只是陪伴，这份长久的陪伴也终归还是会生出些缠绵的情愫，猝然的分离也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但，雅萍在他心中的分量是这样显而易见，无需对比，他心中早有判断——他是断然不会放下他好不容易等来的雅萍的。他终归是要负了这个女孩。他也只能在心中存放和女孩那短暂交融的时光，以及那些不舍，算是一种祭奠吧。 而雅萍这边呢，她是从来不知道王冉和谁交往过的，她留意的人从来就都不是他，所以她永远都不会发现。 在王冉的心中总是留有某种余地的，他觉得雅萍总有一天会来到自己的身边。他半是自欺，半是安慰得这样想着。所以他很是刻意地从未带女孩进过他的学校，即使有过很少的几次约会也都是选择离学校很远的地方。 他不想破坏自己对雅萍衷情而专一的形象，因为这是他唯一胜过项阳的地方。 第26章 王冉和雅萍甜蜜的同居生活就此展开。 每一天，雅萍依然是去打工，王冉呢，总会来接她下班，然后磨磨蹭蹭地耗到宿舍关门的时间，便拐着雅萍来到他专门打造好的温馨小屋。小屋内各种东西规整齐全，门口有放好的两双拖鞋，床上有相搭衬的枕套被褥，上面还铺放着两件互相依偎的情侣睡袍。 进屋以后，有短暂的尴尬沉默。雅萍还是那样紧张，王冉便颠颠地跑到浴室，为她在浴缸中放满热水，美其名曰让她泡澡休息，自己绝对不会打扰。可之后呢？他又会打着各种幼稚的理由拐进浴室，再之后呢，一副摔倒的样子便也滚进了浴缸中，来了个香玉满怀。 王冉总是用这种嬉笑打闹的方式去缓解雅萍的紧张和忧虑。他是费劲了心思想要靠近她，想要让她开心的，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他自己是甘之如饴，乐在其中的。所有的等待和煎熬终归是值得的。至少现在，他终是等来了些许甜蜜的回馈。他也从来都是知足的，只要雅萍每一天都能给予他一点点情感上的回应，这就足够了。 可是他们在一起那甜蜜快乐的生活，是这样短暂。可能刚刚好，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 那个时候，他们刚刚拿到毕业证书，雅萍便彻底消失了。这一次再没有一个处所能将他们连接在一起了，他们毕业了，便要被一齐扔到社会那鱼龙混杂当中。人海茫茫，他又可以去哪里找到她呢？ 明明才在早上温馨地拥吻道别，晚上等他回家以后，就发现屋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件属于她的的东西了。她的手机也已经停机了。 相隔了几个小时而已，她是如何把分离做的这么彻底的？他从不知道她竟然也是这样决绝和果断的人。为什么唯独对待项阳，她就做不到如此干脆？当真还是不爱的，所以她才可以放得这样彻底，走的这样彻底。 分卷阅读43 他精心布置的爱的小屋看起来依然还是那样的温馨，那里承载着他的满满爱意和期许。可是她走了，屋里面有一种空寂和凄寒在回荡着，充满了讽刺意味。 她留给他的还有什么？只有那些许温馨甜蜜的回忆罢了。她竟是如此吝啬，只留给他那么一点点的回忆，要让他如何度过没有她的人生？ 王冉疯了一样在这个城市中四处徘徊，他们的学校，她曾经打工过的每一个地方，她经常去的图书馆。只要是她去过的地方，他全部都反复地跑去寻找，蹲守。 他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也许，她是回家了？ 雅萍虽然在项阳离开以后和家里闹翻了，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又被叫回了家里。她依然会隔三差五地回家去看一看，只是再不留宿在那里。他有一种预感，如果她有什么退路的话，肯定还会是她的那个是家又不是家的地方。 王冉来到雅萍家门口。他看到她家破旧而肮脏的防盗门，周围贴满了各种开门、搬家的小广告。从门口就能看出，这是个凄凉而充满冷漠的住所。当一个人家的大门都能疏于打理到这种地步，这里面的人又能过着怎样的一种生活？他突然更加能够明白雅萍的沉默、悲伤和对情感的依恋了。 深吸一口气，王冉整了整头发和衣服，轻轻地敲响防盗门。“当当当”的声音在楼道里回音很大，但是屋里面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不放弃，加重了些力道，又敲响了房门，但是屋里依然没有任何声音。他开始焦急了，这是他最后可以找的地方了，他是绝对要找到雅萍的！ 他带着更深的不安敲响了防盗门，巨大的声响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房间内也终于有人回应了。一个声音尖厉的女人嚷嚷着“谁呀？谁呀？”地来到了房门口。 王冉听到脚步声，大声叫着“阿姨，你好。我是雅萍的同学。老师有些事情要找她，让我转告！” 紧接着屋里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依然是那个尖厉的声音嚷嚷到“走吧走吧，那个死丫头早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你和你们老师说她死到哪里都和我们无关，也不要找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可和她没什么关系。” 王冉不能相信，他继续大声地说道，“阿姨，阿姨，您先开门，我和您仔细说。老师们也都在找雅萍呢，搞不好她出事了都。您开开门，我和您见面说。咱们出去一边吃饭一边谈谈吧！ 阿姨，您想要吃什么？” 这一次是更长久的沉默，他竖起耳朵，把脑袋紧紧地贴在防盗门上，他一定要听听雅萍到底在不在。可是里面怎么声音都没有？他等了半天，又在那里叫着“阿姨！阿姨！您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行啦行啦，你走吧！再不走我就报警了！一个大活人找不到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还找到我们这里来了！赶紧走吧你，要不我可真报警了！” 王冉没法，但他不甘心，依然站立在门口。 他的整个人都和面前的防盗门一样灰扑扑的，身上如此，心情如此，未来亦是如此。 他当真搞不明白，明明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雅萍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用尽心思和她相处的。她为什么要逃跑呢？应该不是出事了真的失踪，要不然行李不会拿走得那么干净。她的离开一看就是早有计划的。 王冉把头脸深深地埋在臂弯中，整个人弯曲着蜷蹲在墙角。他的人生为什么会如此凄惨？想要的唯有那一星半点的情感，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为什么却永远都不属于他？为什么永远都抓不住？为什么全部都要离开？ 但是这里是最后的可能，也是最后的希望了。雅萍如果离开学校的话，应该不会是跑到别的地方去。王冉就每天到这里蹲守，在她家小区的各个角落里徘徊，甚至在她家楼道中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在雅萍家楼下痴坐着，守望着，就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化成一座石头了，一座永远守望和等待的石头。 可是他守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他就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雅萍，也没有在她的家里听到过她的声音。即使他把耳朵贴在她家门口的防盗门上面，也从来都听不到雅萍的声音。 他会放弃吗？绝对不，他就是有一种预感，雅萍一定在这个屋里。 这间屋里总有那个尖历的女声在嚷嚷这嚷嚷那的，各种寻衅挑事的架势，却一直无人回应。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自己对自己抱怨和唠叨个不停呢？她一定是在对着一个人说话，只不过那个人不回应也不言声。 他是看到过雅萍父亲外出的，可即使她的父亲不在了，那个女人依然还是会唠叨个不停。所以这间屋里肯定还有一个不说话的人在！ 雅萍的弟弟是住宿生，所以肯定不会是他。那么一定是雅萍在这间屋子里，也只有她能够做到一直不言不语，一直保持自我封闭的状态，这是她的风格，他顺着空气就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 第27章 这期间，王冉的母 分卷阅读44 亲一直在打电话找他，让他回家。 可他从来不理。他现在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回家什么的什么时候不能回！他一定要先把雅萍找到再说，她这样不声不响地就走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和他交往过的女孩。难道是那个女孩和雅萍说了什么？他开始反复思量琢磨，便决定还是先回家去看看，也看看他妈到底会有什么事情这样急着催他回去。 王冉一回家还当真看到了那个女孩，他瞪着眼睛盯着她不说话。旁边王冉的母亲却看不下去了。 “王冉，你瞪着那么大的眼睛干嘛？！你不要吓到她，不要吓到你孩子的妈妈！” 王冉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什么？孩子？他们两个怎么会有了孩子？他一直很小心，从来都有做安全防范，套套是每次都带的，怎么会有孩子呢？他想起来了，有一次好像有一个是漏了一点点，但是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啊，她竟然就怀孕了吗？！ 王冉无力地坐倒在沙发上。“那打掉吧，孩子打掉吧。这是一场意外，小孩子生出来也悲惨。” “王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是我的大孙子，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乱来！” “妈，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儿，您甭管了，您快回公司忙去吧。” “你说什么呢你！我告诉你王冉，这孩子必须得要！你们两个现在也毕业了，先把结婚证给我领了！婚礼之后就跟着办起来！我和你丈母娘都商量好了，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自己的孩子，你不要，我要！打掉孩子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那就是谋杀！就是残害无辜的生命！” 王冉不理母亲的言论，坐起身来，转头看着女孩。“那你呢？你真的想要这个孩子？你才多大？这么早就要生孩子结婚？你想好了吗？我不爱你，你比谁都清楚，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婚姻？你想要的生活吗？” 女孩低着头，用力拽紧裙角。鼓足勇气一般，抬起头面对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涕泗横流，很是悲痛的模样。 “王冉，这是咱们的孩子。我想要他，想要和你结婚。我们可以的，可以好好的一起生活的。” “可是我现在不想要结婚，不想要孩子。如果你生下来，那就只能是你自己一个人养活了。” “王冉你胡说什么？你不养我和你爸爸养。你，你，难道你已经忘了你妹妹了吗？你怎么忍心把这个小生命打掉！” 王冉被母亲的这句话一下子打蒙。是啊，他的小妹出生的时候就是那样小小的一团，那样脆弱，那样惹人怜。他的孩子将来出生以后也会是那样小小的一团吗？他把眼睛盯在女孩的肚子上，想要看看他的孩子已经长成什么样子了。 他妈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顺势就把女孩拉了过来，把王冉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女孩的肚子上。女孩曾经柔软的肚子现在摸起来却硬了许多，可以摸出圆弧状的硬硬的凸起，这就是他的孩子吗？这就是一个新的生命吗？ “王冉，这就是你的孩子，你舍得打掉吗？他也是个生命啊。我知道你也一直忘不掉你妹妹的，你就当这是你小妹的投胎转世吧。以后用心待你的孩子和孩子的妈妈，就当是补偿你的小妹吧。你小妹去的早，什么福都没有享受过。 妈妈，之前一直想要再怀孕都没有成功，所以比谁都知道能怀上一个孩子并不容易。这就是你们的命啊，命中合该遇到这个孩子。怎么能就那么草率地说打掉呢？” 王冉的手放在那里没有动弹，他闭起眼睛，没有再抗争。 他的心里只有深深的失落和巨大无力的悲哀。他竟然当爸爸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去找雅萍。他也终于明白雅萍为什么会走得那么仓促和决绝。她肯定是知道这件事情了。这个女孩既然能找到他妈妈这里来，又怎么可能没有去找雅萍？ 现在，他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这让他给予雅萍的所有承诺和爱恋都变得虚伪而不经推敲。 他因愤怒而玩弄了这个女孩的身体，也终于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报应。可，面对这样的命运，他又怪得了谁呢？ 雅萍知道真相的时候又能比王冉好到哪里去呢。 那天，她还在打工。一个女孩来到了她的面前，说是想要耽误她十分钟的时间和她聊聊。看着这个女孩，雅萍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她跟着女孩来到了外面，走在前面的女孩一直看着天空也不说话。最后，她终于转过头，笑笑地问着雅萍，“雅萍，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算了，你不用想了。我是方晓岚，你，还记得我吗？” 雅萍听到这个名字很是吃惊，她当然记得方晓岚，是小学时带着她叛变了张生的那个女孩子。可是和印象中的感觉一点儿也不一样了。小学时候的方晓岚是飞扬跋扈的，像极了一个傲慢的公主。现在的方晓岚则很温柔，整个人淡淡的，既淑女又很儒雅，是小家碧玉的那样一种感觉。 “恩，我记得。”雅萍说完这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们两个小学的时候也就短暂地相好了一段时间，她就又跑去做张生的小跟 分卷阅读45 班了，和方晓岚也就渐渐疏远不再往来了。那，方晓岚怎么会突然来找她？来找她究竟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呢？雅萍心中纳闷不已，但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方晓岚，等着她道出缘由。 “呵呵，雅萍，你看你，一点儿老同学相见的热情都没有。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来看你吧？你来，雅萍，你看，我怀孕了，看得出来吗？”方晓岚在原地轻巧地转了一圈，她的身形依然是柔和纤细的，唯有小腹处相对突出了一些。 “恩，能看出一点点了。”雅萍老实作答。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乖乖的样子，问你什么你都会老实的回答。“说完这句话，方晓岚又抬起头来看着天空。 长时间的沉默，雅萍开始有点儿着急了，她还在工作，不能老是在这里聊天的。她刚想说点儿什么，方晓岚却打断了她： ”雅萍，你知道吗？我孩子的父亲不爱我，他不想和我结婚，肯定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我想要和他结婚，我选中了他，还有他的家庭。他还有他的家庭完全符合我对另一半的所有要求。 我的身世你也不知道吧？其实我也并不比你幸运多少的。我父亲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又生了一个儿子，他一直想要和我妈妈离婚，我妈妈唯一的条件就是等我出嫁以后再离婚，她让我爸爸必须给我找一个好人家才能离开。我老早就想要结婚了，我已经等了好久，也真的是有点儿不耐烦了。我妈妈天天守着我和这个家，成天就只有我们两个。那个家，那么空空荡荡，那么冷冷清清。我想我要是飞出去了，我妈妈肯定也能重新组建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家庭，一个热热闹闹的家庭了。 雅萍，你相信爱情吗？其实我是不相信的，婚姻就只是生活的一种方式而已。我只是急切地想找一个人，但是又不能太过随便地找一个人。和他，我们虽然并不相爱，但也正因为不想爱反而不会有什么伤害和背叛了，这才是最完美的婚姻和生活。 我妈妈就是太爱我爸爸了，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那个家和我爸爸的身上，把自己生生熬成了黄脸婆。男人嘛，当然都更喜欢外面新鲜和鲜艳的花朵喽。 我真是再不想看着我妈妈这么耗着自己了。这一次，我必须要结婚，必须要用这个孩子拴住这个男人，去换取这桩婚姻。 其实，我也不过是暂时求个安稳，至于以后的生活嘛，还是要靠我自己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说，是不是？雅萍？” 是啊，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雅萍也是这样想的，随便结婚她是不能接受的，她不能让自己的小孩和她一样在不完美的婚姻中遭殃。可是一个人独善其身，独自存活下去，她又是那么的害怕，她怕孤独怕寂寞怕没有人陪伴，她再不想经历小时候那种没有人疼爱没有人搭理的生活了。也正因如此，她现在才又傍在了她并不爱的人王冉身边。她的确是个会因为害怕寂寞而离不开男人的人，但是结婚，却又是另一码事了。更别提去和不爱的人共同养育一个孩子了。 雅萍自己的生活就过得稀里糊涂，她又是个懦弱没有主见的，她又能给方晓岚什么样的答案？只能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代表回答。 其实，她心底里还是有一点点相信爱情的，相信终归会有个人可以值得依靠，可以给她一个家的。就像现在，她虽然还没有爱上王冉，但是王冉给了她一种家的感觉，以及一种被呵护和被爱着的感觉。她觉得，总有一天，她也是会爱上王冉的。到时候他们两个的爱情就是完满的了，而只有完满的爱情才配得上完满的婚姻。 她也想要劝方晓岚再去相信爱情，再等一等看，或许当真会碰到和她相爱，又能和他结婚的合适男人呢。可是方晓岚小的时候就是个非常有主见的女孩子，她既然主意已定，又怎么会轻易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而改变主意呢。 “雅萍，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我。要是你还记得咱们小学时的那点儿交情的话，你就帮帮我吧。” “帮你？你要我怎么帮你？” “离开王冉吧，行吗？” “什么？这，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因为，王冉就是我孩子的父亲，就是我想要嫁的那个男人。” 第28章 雅萍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方晓岚的意思是说孩子是王冉的吗？王冉不是说他爱的人只有她雅萍一个人吗？他不是说想要照顾她一辈子，想要给她一个家吗？怎么？原来他现在都有孩子了吗？ “雅萍，我知道你不爱王冉的，要不然你俩也不会认识了那么长时间才在一起。我知道你和项阳还有张生的事情。你就是伤心过头了，才找的王冉当备胎。我知道你从小的经历，也知道你想要个人疼你，可是我的孩子更需要人疼。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我是一定要生下来的。男人有了孩子心也就踏实下来了。我虽然说男人不可靠，但是为了孩子，怎么样也要找个稍微靠谱点儿的人，最起码不能是那种成天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人。我相信王冉就一定会是个顾家的人。 只要你离开，只要你离开 分卷阅读46 ，王冉肯定会重新回到我们母子身边的。雅萍，我算是替孩子求你了，求求你成全我们一家三口吧。好吗？” 方晓岚拖住雅萍的手臂，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她微曲着膝，和雅萍脸庞相对。她们离得这样近，使得雅萍产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她们又回到了小学时代。那个时候，方晓岚拉着她的手，让她离开张生。现在，方晓岚又要让她离开王冉。当初离开张生，方晓岚承诺会陪伴她，可是，离开王冉，又还有谁能够陪伴她？ 雅萍觉得脑袋沉甸甸的活成了一锅粥，她觉得疲惫不堪。她那刚刚燃起的一点儿生的气息，希望的绿芽怎么又要覆灭了呢？ 她无力地甩脱方晓岚的手，踉踉跄跄地走回店里，行尸走肉一般地继续工作。工作的时候，她也是心不在焉，频繁出错。领班看不下去了，便拉着她到屋里训斥。她只沉默听着，可是听着听着，眼泪便大颗大颗地落下来。领班看她哭得伤心，也觉出她有些不对头，便愤愤地摔门而去。 她一个人蹲在地上越想越伤心，眼泪落个不停。她明明不爱王冉的，为什么离开一个她不爱的人她也会这么伤心？ 她的确是挺失望的，她没有想到王冉竟然都会有一个孩子了，她一直以为他就只有她一个而已，他就只爱她一个而已。原来她又自作多情了一回。这是第三次了，真是太可笑了，她怎么老是这么自作多情地以为别人竟然会真得爱上她呢？她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又有谁会爱上她呢？ 她强迫自己不准再哭，擦干眼泪走出办公室。不管怎样，她只有她自己了，她得更努力地打工赚钱了，她必须要依靠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生存是如此艰难的，又哪里还能容得下她的多愁善感。 她强自镇定，稳住心神，这一次，当真是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当中。不停地微笑，微笑，要一直微笑下去。她的人生已然没有选择。 下班的时间，王冉如常来接她。她那哭红的双眼一下子引起他的注意。他很紧张，不停地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说做错了事情又被领导骂了。他便再次建议她辞职，他是愿意养活她的。这种话，王冉说过很多次了。这一次，她也依然是推脱等拿到毕业证书就不干了。王冉这才罢休。 夜里，她躺在王冉的身边，只觉得心里面难受得无以复加。她真的就要离开这个人了吗？她是当真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离开他给的一切温暖和安稳的。 可能也是因为不爱吧，她并不真的怪王冉。她又有什么资格让王冉一直孑然一身地等着她呢？她已经有够自私地利用他的感情了。而现在，她真的已经不能再自私下去了。一个小生命已经形成了，她怎么能够残忍地让他舍弃自己的骨肉而去选择一个利用他的女人呢？ 这世上的确是有很多人并不爱惜自己的子女，只觉得孩子不过是和他无关紧要的累赘，或是养儿不过是为了防老。可王冉不会的，他一定会很爱自己的孩子。他是一个内心充满温暖和爱的人。 王冉曾经失去了那么小的一个妹妹，而一个新生命，一个孩子，一定可以弥补他曾经戛然中断的爱，他对小妹的爱也终于又可以找到安放之处了。 他们都经历过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所以他们两个都更不应该轻慢一个生命。而且一个宝宝是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才会感受到幸福的，在这个家里，应该有爱她呵护她的爸爸和妈妈，三个人也应该彼此相爱。 方晓岚的变化也真是很大，现在的她肯定会是一个贤惠而温婉的好妻子，好母亲。 原来每个人竟都会被自己的家庭所影响，方晓岚的家庭中一定已经没有足够的爱来支撑她曾经的跋扈和骄纵了，所以她成长了，也改变了，她是变得真的很多，她整个人的感觉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雅萍是会成全她的，她会尽早退出的，怎么想，雅萍都才是那个第三者。孩子快四个月了，也就是说方晓岚刚刚怀孕的时候，她才和王冉走到一起的。原是她不该插足，也原是她该离去的。只是再给她一点点时间吧，再给她和王冉最后的一点点时间吧。马上就要拿到毕业证书了，到时候，她会彻底地离开，彻底地从王冉的生活中消失的。她会让王冉和方晓岚一家三口团圆的。 最终离开的那一天，雅萍怀着无比的怀念和不舍一步一步后退着离开。她带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留下了所有王冉给她的礼物。她希望他们可以分开的足够彻底，不要有任何回头的余地，这样，对彼此才是最大的干脆，也意味着最小的伤害。 突如其来的分离，王冉肯定也会痛苦，但是这痛苦肯定会随着孩子的到来得以缓解。她相信，王冉心里面肯定也是有方晓岚的，如果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们两个也不可能到了有孩子的地步。只要她离开了，王冉终归会恢复平静，投入到他新的家庭中去，也重新投入到方晓岚的怀抱中去。 她的理智把一切都想的通透，只是在心底，雅萍还是有些希望王冉不要把她忘记的太快。哎，也还是算了吧。还是趁早忘了她，重新开始他自己的生活吧。这样对王冉，对方晓岚，对孩子，都 分卷阅读47 好。这也是她和他最好的结局了。 离开王冉，雅萍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她，又可以去到哪里呢？ 她没有主意，只得拖着箱子回到了那个她厌恶，也厌恶她的家。她宁愿面对厌恶，也不愿去面对一切陌生的东西，她对陌生环境有着本能的恐惧和排斥。她是想过出去租房子住的可是高昂的房租让她承担不起。即使她一直在上学期间打工，可是学费，生活费，都是不小的开支，她手头的存款并不多。 即使这个家不是久留之地。但现在，她已被生活的磨难与不顺遂打击的没有出走的力气了。她需要缓一缓，歇一口气。终有一天，她是要彻底离开这个名不副实的家的。 最紧要的还是要赶快找份工作，住处的话等工作稳定下来再找也不迟。 她拿出了一些钱交给了她的父亲，作为交换条件，她想要在家住一阵。她甚至主动包揽下所有家务。即便如此，这个家依然还是不欢迎她的，他们需要的只是她的钱和付出罢了。 房间狭小，彼此厌恶的人难免会有龃龉，雅萍从来选择忍让。每天，她就只是不停地干活，干活，一句话都不说。无论是面对家人的抱怨和咒骂，还是王冉在门口的苦苦哀求，她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都会过去的，全都会过去的。她也好，王冉也好，都是可以选择背向过去而往前走的。只不过这样的断舍需要一段阵痛的过程罢了。 面对分离，她早已身经百战，知道如何应对了。 她尽量让自己忙得没有停歇的时间。面对悲痛她从来如此，低下头不停歇地蛮干，缄默不语，让时间流淌，让悲痛流逝。 某一天，王冉不再来她家敲门了，雅萍只肯承认有一点点的难过。可是晚上，她竟然出现幻听，她听到有人在“咚咚“地敲门，她跑过去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却又什么都听不到。就这样反复了好几天，她不得不真正去面对了，王冉是再不会来找她了。 她这才明白，原来她没有走远，就是在等王冉。她所谓的死心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罢了，她还是在等他，还是在等待一个人来救她，来救她离开这里，来给她的生活指引方向。 意识到这一点，她开始逼迫自己离开了。 先是需要四处寻找房子，便宜的房子当真不好找。看了几家要么是单间的太贵，要么就是一堆人挤到一起，她又实在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只得又退而求其次，她开始先找工作。但是，合适的工作比合适的房子还要难找。她只得把要求降到了最低，找了一份前台的工作。 之后又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房子，屋子不大也很旧，但是好在她只需要和一个女孩合租这个房子就可以了。居住环境比较简单，价格也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雅萍对此还是很满意的，最起码在这里，不会再有人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了。 自从租房以后，日子是更加拮据了，虽然她花钱的地方并不多，除了缴租就是吃饭，可是每个月她都会上缴一定的金额给她的父亲，这是她一定要尽早偿还的亲情债，不论怎样困难，她都会拿出这笔钱的。 这样的生活的确清苦，可最苦的却并不是贫穷本身，而是心里面那无从诉说的苦，那份孤独寂寞，还有不尽的绝望。 第29章 穿着中学校服的男孩和女孩，毫不避人，坐在那里亲来亲去，还坏笑地看着彼此。像是一场恶作剧，可是笑笑的眼睛里面倒映着彼此，紧握的双手流露出依恋。年轻懵懂的身体，充满了欲望，四周洋溢着泛滥的青春和爱情。 楼下小区的花园本就不大，雅萍在这里乘凉，将那两个相亲相爱的孩子看的真切。不知他们内心是否存有伤疤，也不知是否会有难以逾越的现实将他们分开。亦或只是某一次的头昏脑热，就会将这段年少的情谊弃如敝履。 如果注定是以悲剧收场，那，究竟是从来都没有开始过才好？还是好赖留有一段美好回忆才好？雅萍也不知道这种问题的答案。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摸得到自己内心的伤口，还有上面覆着的一层薄冰。是的，她的身体在时间中穿行，缓步向前。岁月在流逝，甚至连记忆都在一点一点的消逝。可是她早已成为冰冻人，她的内心没有时间在穿梭，一切都没有改变，她的心依然保持着血流不止和绝望的姿态。 她自己也很奇怪，明明一切都被冻结了，为什么还会血流不止？也不知是那血的温度太高，还是那冰的温度太低，竟让已死的心还经常会感觉到痛。 雅萍现在很喜欢晒月亮，觉得被月光照一照，内心就能和它一样足够荒凉，足够空白，足够渺小。在月光之下，什么悲欢离合值得倾诉？通通不值一提，渺如尘埃。月光在这宇宙洪荒中蔓延伸展，无所不在。 她在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时刻，才觉出自己的某种存在。她无法说清这种感觉，只是庆幸自己也能有这片刻的平静，一无所有，也无所畏惧。 每天上班的时候，雅萍都会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邮 分卷阅读48 箱里面总会躺有一封王冉写给她的信。有时候信会很长，还会有很多他拍的照片，有风景的，有动物的，也有各种小孩子的。他会把很多东西都拍进照片里面，唯独从不拍下他自己给她看。有时候一天中会收到好几封他的信。有的时候又只会有一封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写给她：雅萍，你在哪里？想你。 是啊，我在哪里呢？雅萍也觉得很是茫然，她有时候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她毕业以后就来到了这个城市，为了躲开回忆，为了躲开她的父亲，为了躲开王冉，她随着人流盲目地走，盲目地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地方停留了下来。这里，人山人海，将人吞没。 直到现在，她对这个城市依然陌生。除了去上班，她就总是宅在家里。偶尔也只会是在小区里面转悠转悠，散散心。亦或是去附件的市场和超市添置一些食物和生活必需品。 她的生活本就拮据，她也没有什么兴趣出去逛，她已经很难理解出去玩是什么意思了。 雅萍依稀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会带她去游乐场还有公园去玩，她很开心，因为会有很多游乐设施，还可以吃到很多可口的小吃。可是看着不开心的妈妈，她的小开心里也夹杂着许多的忐忑和不安，那么的不痛快和不彻底。但是好在那个时候，她还是知道开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的。 自妈妈离世之后，她就沦为了看家和做家务的小保姆。父亲只会带着阿姨和弟弟去游乐园玩，去体会他们三口之家在一起的幸福和乐趣。她成为了多余的那一个，也成为了与快乐绝缘的那一个。那个时候她拥有的快乐，就只是残存在记忆中的回忆罢了。 最终，她是真真地远离了那样排斥她的一家三口，也彻底地离开了她自小生活的城市，她以为她已经彻底地离开了他们和它们，可是心走不远，就哪里也无法抵达。 所谓血缘关系，真是让人无法理解。明明待她是比陌生人还要冷漠、还要残忍，她却还要唤他们什么爸爸和弟弟。说的人不愿意说，听的人也不乐意听。当真是被一条血脉，生拉硬拽地牵绊到一起，彼此都尴尬，彼此都抗拒。 雅萍是自有她的骨气与骄傲的。她虽然离开了那个家，但是她依然每个月坚持寄钱给父亲。她既然答应过要把父亲这些年的养育费还清，就没有不还的道理。她在感情上从不亏欠他，在金钱上也会尽量做到干脆利落。她在心中早已算好了金额，是比父亲养育她所花费的钱要高出一些的。等把这笔钱偿还干净，她也就不拖欠他什么了。 在他老去之前，她会彻底断绝和他的关系。她是恨他的，决计不会替他养老，这是她对父亲的报复。她一直恨的不动声色，恨的忍耐。她的恨不是狂热暴躁的，是一小股热烫的泉水，永不停歇得原地翻滚着，没有出路，径自折磨。 在她即将远走他乡的那一天，那一时那一刻，她对那个家是一点儿依恋都没有了。 傲气的话的确是好说的，她高傲着头离开那个家。可是当真一个人孤零零，赤手空拳地站在这个社会上时，生存当真是艰难的。她又是这样的笨嘴拙舌，在社会上算是受尽了委屈。领导和同事们的随意指使、为难和辱骂，她都一一忍受下来。于她而言，活着，从来都是一件忍辱负重的事情，她早已学会咬紧牙关，将一切忍受。要想活下去，反抗又有什么用？这就是她的命。从妈妈去世的那一刻起，一件一件都是安排好的。这些痛苦一一出现，来折磨她，来锤炼她。 所有苦难，代替了长辈的角色一再教导着她，教会了她要怎样去生存下去。 她是悲观的宿命论者，用悲观去阐释一切，不要希望和欲望，只有这样她才不会一味地去怨天尤人和哭泣。她把抱怨和眼泪转换成让自己活下去的能量，即使前路漫漫，即使没有光明，即使没有未来。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要活下去，活下去，绝不去寻死！她自己绝不能像母亲那样懦弱地去寻死！ 但，有时候她做的也不好。比如对项阳，对张生，她都有默默祈祷过，如果有上帝的话，请把他们留下来，请让他们陪陪我，陪陪我这个可怜的弃儿吧。她曾经弱弱地捧起过希望。 怪就只怪她生了不该有的想望，所以绝望是她应得的报应。她的一生，可能就是为了更好地诠释何为绝望，何为寂寞才得以存在的。 好在工作以后，也没有太多时间让雅萍独自感伤了。 她的工作是琐碎而庞杂的，有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别人的一声喝令就又会跑出来一堆的工作。她埋头在工作中忘记自我，她感到很享受。越忙越好！越忙越好！让她忙到没有时间思想，让她忙到倒头就睡，那才叫妙。 来到新单位，作为新人，雅萍更是沉默寡言。她是不够聪明的，很多事情都要前辈说好几遍才能够记住。她开始随身携带一个本子，事无巨细的一一记录，并且反复翻看，这个本子成为了她的护身符。虽然是日常琐碎的一些事情，可是新的环境让她非常紧张，一紧张她的脑子就跟掉弦了一般不会转动，人也呆呆的，直眉楞眼的不知所措。 白天她在办公室如坐针毡， 分卷阅读49 晚上回想起她笨拙的言行，就更加感到苦恼愧疚不已。她记得上大学前她第一次去打工，项阳一直坐在店里的角落里陪着她。可是现在再不会有人陪她了，连可以听她诉诉苦的人都没有了。每一天的生活都在紧张和懊恼中度过。好在这样的日子，雅萍终于不再失眠了。她必须睡觉，白天才能有精力应对自己的紧张和工作的事情，也只有睡觉才能让她暂时忘记她的寂寞和这枯燥乏味的生活。 当雅萍遇到辰东的时候，她对这个刚刚毕业的实习生是尤为惊讶的。辰东做起事来很是老练和稳重，完全不像是一个刚上社会的青涩小伙，更不会像雅萍初入社会时那般局促不安。他们在电梯的第一次相遇，辰东的眼神就让雅萍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他的眼神透着危险和野性。再之后看到这个男孩子竟然和她在同一个公司开始工作，她更是吃惊不已。所谓缘分真是有点儿玄妙。 他是个带着野味儿的男孩子，眼神裸露直白，他总是会让她感到自卑和羞涩地想要远远地躲起来。她能够感觉到他随时随地的注视，对于这种关注，雅萍感到很诧异和莫测，他为什么会关注她这样一个阴郁卑微、存活在阴影中的人呢？在家里她开始偷偷地照镜子，可是每一次面对自己苍白而充满惶恐的双眼，都让她想要把镜子一摔两半。她讨厌自己的样子，讨厌自己表现出来的脆弱和胆怯。 她竟一直维持着母亲离去后的表情，一直维持着这种对整个世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的表情。她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和紧张，都显露无疑的存放在她的双眼之中。而她厌恶自己就像厌恶这个世界一样。 她开始更明显地躲避辰东，躲避他的关注，躲避他任何可能的靠近。甚至她开始生出厌恶他的念头。是他的双眼把她暴露在了尘世当中，她明明想要静静地活在尘埃之中。可是无意间总会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她，让她的自我开始变得沉重和无处躲藏。她开始恨他，可是又矛盾地有些依赖起这种关注。 而辰东就只是关注她，却并不真的去接近她。他只是明晃晃地存在在她的左右，不停昭示着他的存在，强迫她去适应他的关注。 两个人僵持在这种保持距离又时刻关注着彼此的状态。这期间，辰东当然不寂寞，单位里自有大胆的女孩子，也自有和他情投意合的人。他一直都是来者不拒的，她们的邀约他往往欣然接受，在一堆姐姐面前他从来没有年轻小伙子会有的羞涩和局促。 雅萍当然也看到辰东和那些女人的熟稔和暧昧。她渐渐感到失望，现实又再次打败了她的所有期待。原来即使辰东对她有所谓的关注，那种关注也无关爱情，无关她想要的那种温情和呵护。她开始对他的关注感到麻木，连气愤都不再有。她的生命又重新坠入了无限凄凉的寂寞和空虚当中。 这些个男孩子，从一起初就只有原始的残忍和冷酷，他们根本不在乎爱情，也根本无暇给予你什么温情和呵护。他们要的从来就只是性的征服和满足罢了。 而辰东呢，并不理会她的冷淡，在公司年会那天，残忍地踏着她的失望而来，轻率而直接地拥有了她。她没有抗拒什么，没有抗拒他，也没有抗拒这样的一种生活。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最原始的那种，除了□□，他们之间没有其他。 即使没有真正的爱也无所谓了。这世上哪里又有什么爱呢？她想要的从来就没有过，也永远都不会有了。值得庆幸的是还能有个人愿意抽出时间来陪陪她，这也就够了，更多的，她也不再奢望。 她和辰东的关系，雅萍当做秘密一直严守着。他们的关系于她而言其实是一种耻辱，不过是一种□□的关系又有何好说的。她不希望别人透过辰东看到她，也并不想知道他背后的其他。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多久呢？一回头，四年过去了。她和辰东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不逾矩，不前进，也不会后退。 第30章 雅萍在寂寞难耐的时候也想过交往几个女性朋友。她曾鼓起勇气主动参加女同事们的聚餐，可是大家的聊天内容常常让她一句话都插不上。 结婚的女性一般都会聊老公、孩子以及家里的鸡毛蒜皮，未婚的女性大多都是围绕着男朋友或者各种八卦来说。 对于这些话题，她真是没什么好说的。她家的鸡毛蒜皮的确也不算少，可是那些都是让她感到羞耻的事情，她能说自己在家里受到了怎么样的苛待吗？她能说自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可怜吗？就算她爸爸再不好，她也是要面子的，她是没办法像她们那样亲昵地诉说父亲，但是她也没办法对着她们臭骂自己的父亲。而男朋友呢，她更是没有。她和辰东的关系同样令她无法启齿，他和她顶多也就算是炮友罢了。她和辰东的关系就像是两只动物那般，于她而言只是为了取暖，于辰东而言就仅是为了享受性的快感。难道要让她细数他们床笫之欢的细枝末节吗？她的脸皮没有那么厚，想必别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听。 聚餐的饭店大多也是花销不菲的，聚餐之后她们又喜欢在商场里面走一走、逛 分卷阅读50 一逛，有买衣服的，也有买日用品的。而雅萍的生活一直拮据，要缴房租，缴水电，她又哪里有什么闲钱逛商场买那些昂贵的东西？她只能在超市大打折扣的时候，才能去添置一些必不可少的日用品。衣服能穿的就绝对不会去买，实在要买的时候也只会在淘宝上淘些廉价的衣物。 尝试融入女人的圈子，只会让她愈发觉得自己与她们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她渐渐明白，自己还是没法融入到那些个小圈子的，她和她们既没有共同话题，也没有余钱和她们去周旋，更是没法像她们那般享受生活的。 她终归是那活在角落中的草，只能在她自己的阴影中孤独度日。 好在辰东一直以来并未嫌弃她的贫寒。有的时候雅萍也会买菜过去，在辰东那里做饭给他吃，这是她唯一可以回馈给他的东西。 做饭，也许是雅萍唯一不会感到自卑的地方。她很小的时候就会做饭了，她的厨艺还算得上是她母亲的真传。所以她一直都是很用心地在做饭，也会学习各种新式菜的做法。这是妈妈传给她的手艺，她不想丢掉。 有的时候她和辰东做过以后会很饿，她便爬起来做饭给他吃，补充二人消耗的体力。吃完饭她会从厨房开始打扫他的家，她是不愿留下任何她存在的痕迹在他家的。 她和辰东没有未来可言，可是她依然是感激他的，感激他还能抽出时间来陪她，即使只是捂热了她的身体，她也会尽其所能回馈他，也不想给他添任何有可能的麻烦。 雅萍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她希望留在辰东身边的时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所以她做饭给他吃，为他打扫房间，为他洗衣服。 她并未奢求什么爱，只要有个人可以陪着她就很好了。 虽然在夜最深的时候，她的内心是那样褶皱干枯，那样渴望被爱润泽，但是她咬紧牙关，绝不给自己任何希望，也绝不让自己天真痴望。 她冰冷而绝望的生活催使她日日做梦，每个梦境都是那样真实，让她留恋。她在梦里经常会回到过去，她依然坐在项阳的旁边，王冉也向后坐着趴在项阳的桌子上。她笑着看他们两个在那里说话，她听不清楚他们的声音，可是她知道他们两个很开心地在说话，而她也是那么开心地望着他们。她看着看着，就会忍不住得泪流满面，但是她不敢眨眼，只能不停地擦拭眼泪。她很怕一闭眼就又被打回到现实中去。 原来分离的时间竟已经这样久了，雅萍已经有8年没有见过项阳，也有4年没有见过王冉了。她现在是再不恨项阳了，她怀念着他们在一起的生活，那个时候至少她的心里充满了爱和满足。而她现在呢，像是生活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之中，周围没有水，没有绿地，没有爱。她只剩下她自己了，可她连对自己都已经没有爱的力气了。她已经失去了爱的心气。 如果爱，就只代表着失去的绝望和痛苦，那为什么还要去爱呢？ 她已经学会去保护自己了。她封闭自我，远离人群，独自存活。她被迫去选择犹如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即使她的内心依然还是那个脆弱的未长大的小女孩，可那又怎样？只要她伪装的好，便谁都看不出她的脆弱无助和孤苦无依。 就算她一直依附在辰东的身边，她也伪装着，克制着。她已经所求不多了，只是想要感受一点来自身体的温暖，体会一下自己依然活着的那种感觉。 雅萍用力睁开双眼，她再也不想沉浸在那样的一种美梦中了。都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记得，只会让痛苦的重量更加难以承受。 她坐起身来想要去冲个凉水澡，又猛然想起自己是在辰东这里。她转过念头，开始穿衣服。她努力强压住内心凄惶的感觉，可是情绪临近崩溃的边缘，她感到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蔓延。她更加仓皇，连拉带扯地穿衣服。她要离开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 她的动作太过激烈终归还是惊醒了辰东，但是他并未动弹依然保持着熟睡的姿态。门厅的灯没有关，穿过门缝照在屋里面，照在这个哭泣的女人身上。他想女人怎么会这么脆弱，哭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人被情绪左右，被情感击垮。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心里带伤，内心有种自虐倾向的自闭。无非是因为男人，不是被爸爸伤了，就是被男朋友伤了。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是带着假面具的伤人利器。杀人于无形，看不到血的伤害也往往才会深入到骨髓中。 辰东从不会去安慰一个哭泣的女人。他讨厌她们粘嗒嗒的眼泪，讨厌她们藕断丝连的情感。女人们都太过愚蠢，难道以为这世上真会有一个可以拯救他们的英雄或是王子吗？所谓爱情于她们而言又有何用？只有脆弱的人才会生出这样多的幻想。他鄙视女人在情感和物质上不知节制的需索和幻想。 而雅萍这个女孩已经学乖，她已经不会再向男人索求爱情了。她已明白爱情这种东西的不可靠——是一种随时会分崩离析的不可靠。 雅萍来到了街道，她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四处乱闯。她没有归宿也没有家，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是她要离开那个屋子，离开那个充满□□味道的房间。她终于走 分卷阅读51 累了，再也走不动了。 她没有出路，便钻进了情绪的牛角尖中。她蹲下身来抱住肩膀，痛哭出声。可，又有什么好哭的呢？有那么多想要哭出来的痛苦又真的能被释放出来吗？眼泪总有流尽的时候，而痛苦岿然不动。不过是白白浪费了身体里的水分罢了。 她觉得活着是这样的辛酸悲苦，她不怕死。可是她没有勇气选择自杀，如果哪天闭上双眼再也不用睁开就好了。没有痛苦的死去，成为她的一种渴念。 ‘你起来，跟我回去。’ 雅萍茫然地转过头去，转向说话的那个人。她有一种恍惚，仿佛是项阳回来了，仿佛是项阳又来解救她了。她不想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她的项阳。她踉踉跄跄地奔过去，抱住他，抱住他，她把所有的力气都拿来拥抱他。她不想哭了，因为拥抱比眼泪温暖的多。 辰东就这样被她抱着，他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这么冷的天，非要跑出来受罪。他原本只是想要看着她回家，可她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她迷失了方向。他只能带她回家。他以前并不会动这样的恻隐之心。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夜太深也太冷了。 他拉着她的手，把她又带回了自己家。雅萍依然呆呆的，她盯着他的眼睛看，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穿过了他在看着什么。他替她脱掉衣服，用被子裹住她，把她的眼睛阖上。 他想去厨房一个人喝些酒，关上卧室房门的时候，他看到她像一个被遗弃的布偶。终归还是于心不忍。他重又躺倒在床上从后面圈住她。 今夜，我就只安慰她一个晚上。他在心里对自己如此承诺着。 可其实，他已然破戒，穿过了某个地方，这样的一句话也不过是某种自欺罢了。 辰东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雅萍直勾勾地瞅着他。他很怕她会问他问题，女人总是喜欢问男人各种问题。如果她要是问他为什么跑出来找她，为什么抱着她睡觉之类的，他可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好在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像只小猫一样，又蜷进了他的怀里。 他想松一口气，可是心里却浮起淡淡的失望。他不明白自己缘何会失望，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走向预料之外，开始出现某种复杂。他觉得是时候该厌倦这段关系了。 只是他的心终归是有些难以把控了。他也只好紧了紧这个拥抱。 男女之间的关系，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妙。他把这个拥抱升温，开始吻她，虽然他并不想做什么，可是他们的关系是从这里开始的，中间的关系也应该是由这种事来维系，这样，他们两个的关系才能纯粹下去，他们两个也才能有个恰如其分的结局。 第31章 自从那天的情绪失控，雅萍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接到辰东的电话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心里有些惦记着他，又纠结着他们两个的关系。她觉得那天的辰东和平常不太一样。不过他最终掩饰的很好，他依然又变回了他应该是的那个样子——维持距离的冷漠。 雅萍与他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很直接很单纯的，就只是□□关系罢了。他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若即若离的，只有拥抱是热的，只有他的身体是热的。而他的一颗心，一直都是冷冰冰的。 她已习惯，哪里都没有爱，她自己也早就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可是那天的辰东，拉着她，抱住她，试图用温暖裹住她的心，她的确很是动容。只是这样的温情被一场□□毁掉了，他让他们重新回到过去的那种冷硬的关系之中，仿佛是对着她迎头浇下一盆冷水，彻头彻尾地浇醒了她的痴望。 她总是说她已经绝望了，再也不会心存妄想了。可是她的内心，又时时刻刻不是在期待着什么。别人给予的一点点温情，都会让她动容，都会让她迷乱。她总是会去做自欺欺人的事情。 为了缓解内心的焦虑和不安，雅萍每日下班以后都强迫自己沉浸到网络世界中去。一下班她就会钻进自己的小屋子，一刻不停地盯着电脑看，不论看什么她都强迫自己不准再想其他。 每一天她都觉得疲惫不堪，在单位要和各类事情费心费力，回到家又要和她自己的心思较劲。她是不能停下这种折腾的，只有把自己彻底沉浸在劳累和迷醉中，她的心才能觉得喘得过气，才不会觉得焦灼空荡得厉害。 她当然是更加寂寞了，时间越是往后拖，她越是觉得她和辰东之间的距离在无形之中一步一步越拉越大。 哎，枉费她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去依赖辰东，不要依赖他的陪伴，不要习惯他的存在。可到头来，她依然还是离不开他。 他们全都会离开的，没有谁会真的长长久久停下来，没有人会愿意陪着她这样一个无趣而卑微的存在。 雅萍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 越是孤独的人，依赖心就会越重。她自小就对周围的男孩子容易产生依赖之情，她渴望靠近他们，渴望得到他们的照顾与呵护，渴望从他们的身上汲取到一点温暖与关注。好像自始至终她都无法独自一 分卷阅读52 个人，她从来都是个无法离开男人的女人。 呵呵，她可真是有够无耻，有够下贱，一个离不开男人的女人，听起来可真是让人不齿。 得到那样多的教训之后她以为自己终于学乖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在情感上不再依赖什么男人了。而且这个社会有着那样多的精神鸦片，她本就可以选择它们而不是他们。男人于她而言又还有什么意义？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摒弃所有对于爱情的痴望和幻想了。 可是事实上呢？辰东的离去再一次地逼醒了她，逼迫她看到自己内心巨大空旷的渴望和痴缠。 有时候雅萍觉得，如果她自己很有钱的话就好了，她可以去做一个购物狂，她可以不停地去用物质满足自己。她是宁愿沉浸在物质的欲望中永不自拔，也不想去面对她内心中对于情感的欲壑难填。 雅萍不再让自己多想，使劲儿搓搓脸，跑去冲了个凉水澡，回来以后继续奋战在她一直在追的电视剧里。她在追的电视剧有很多，美剧、英剧、日剧、动漫，她都会追着看，只要不是枯燥得实在差劲的视频她都能接受。每天她都会熬到两眼发黑的时候，才会关掉电脑一头栽倒在床铺上面。只有这样，她才能一头栽到梦中，而不是被现实拖拽到各种黑暗之中。 她会做很多很多梦，在梦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失控的，她的渴求，她的匮乏，她恐惧，她的伤和泪。这些是不可控的，她只能是在现实中去努力，去努力遗忘一切，一遍遍不停地去反复遗忘。 只是早上起床的时候真的会比较难熬，被闹钟叫醒的那一刻，似睡非醒，徘徊在梦境与现实之中，她挣扎不出，被苦痛胶着，眼泪会不受控制地淌下来。她需要使出很大的心里才能把自己从沉重的情绪中拖出来，每一次的清醒都需要极大的挣扎及反抗。 斯人已去，不复来，徒留悲伤不复醒。 可，悲伤又有何用？ 她戴上耳机，在音乐的轰响中让自己振奋起来，然后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饭，马不停蹄的一天又开始了。如此往复，周而复始。她的每一天都很忙碌，却有一种日复一日从未改变的错觉。仿佛她的时间是静止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原地拼命地奔跑着跳跃着，可是她却哪里都没有去——没有离开任何地方，没有离开任何人，也没有放下任何事情。 她活得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可是再怎样她也会咬着牙拼命地活下去，即使没有人爱她，即使她如此厌恶着每一天，她也要活下去，她绝对不要她父亲的那句话应验！——在雅萍离家出走的时候，她的父亲就说过，说她终归会和她的母亲一样自寻死路。 他的父亲永远都不了解她和妈妈，他总认为她们是有好日子不过瞎折腾，可是她们心里的苦他从来不知道也不在乎。 她是实在受够了那个家了，她的离开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反抗，她反抗不了项阳离开的命运，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得在其他地方进行反抗。她早就已经厌烦透了那个家，她再不愿做那里的一个使唤丫头，再不愿忍受他们的冷嘲热讽。 她一直都知道的，她迟早会离开那里，她以为项阳总有一天会将她带走，总有一天他会带着她离开那个家。可是没想到项阳是将她带走了，只不过只带走了她的心，却把她沉重的□□丢弃了。他一个人远走高飞，徒留下失了心而残缺不全的她。 她所爱的人竟都是这样自私，她的妈妈，她的项阳，都是如此。他们都只想自己一个人飞得高高的，飞得远远的。 曾经，她认为自己是个可怜的灰姑娘，终有一天，她的王子会来拯救她。可是王子再也不会来了，她也再也不要做什么灰姑娘了，她其实就只是个不会变成天鹅的丑小鸭罢了。既没有灰姑娘的年轻美貌，也没有灰姑娘的神奇教母。 她不过是一只永远都无法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而已，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又还有什么可以等待的？ 人生的确太苦，活着活着就渐渐麻木了。 只是有时候当你的生命被另外一个生命点亮时，当你的生活找到了某种目标时，你的心依然还会重新鲜活起来，犹如在水中濒死之时抓住了某根救命的浮木。 你会那样拼命地抓住它，用尽了全力去爱它，陪着它看尽日出夕落。而在这样的时刻，我们又哪里还会想到这块浮木也会有沉入水底的命运。无论你是多么想要保住它，想要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当它离去的命运开启时，无论如何都是难以抵抗住的。 最终，你依旧要孤零零地独自飘荡在整片汪洋大海之中，你和身下的苍茫大海会连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孤单。你举目四望，试图再次抓住什么，结果只抓住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握紧，再握紧，给自己打气，让自己伸展四肢，往前游，一直游下去。这趟行程注定是太过艰辛的。可是总有一天我们会明白：所谓光明，所谓目标，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活下去，单纯的活下去，即使是一个人，即使只是从起点游到终点，我们也要活下去。 行程就只是一段行程而已，无需意义也没有意义。 而雅萍，在现实的冲击 分卷阅读53 之下早已学会用麻木来遮掩，用神游来逃离。 只是她永远逃离不掉她的过去，逃不掉她的伤与痛。怪只怪她记性太好。她漂浮在海面中，而整个大海都有一个名字叫做过去之殇。她被它们一寸寸浸泡着腐蚀着。 她什么都记得，却不知为何已经很少想起妈妈了，对于妈妈她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睡前，妈妈会半拥着她讲童话故事，即使那本童话故事讲了很多遍，可是她每次都爱听，她爱极了这睡前短暂的温暖，这短暂的爱意。她需要用这些时刻来确认，来确认妈妈依然是爱她的。 如果爸爸不在就好了，那个时候的雅萍一直会有这样的愿望。因为她的爸爸一直都那么的凶，那么的可怕，会和妈妈大声吼叫，会摔瓶子扔罐子，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而妈妈心烦起来就会把她推得远远的，即使她是那么大声地在喊：妈妈抱我，妈妈我怕。可是没有拥抱，没有安慰，这个家里面每个人都是受害者，每个人都自顾不暇。雅萍渐渐地就不哭了，她会跑去躲在浴盆里，再把浴盆蹭到床底下藏起来，这样子会沉浸到某种黑暗中，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中。她会感觉到安全，然后睡过去。睡过去就好了，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什么都不用害怕了。就像雅萍最喜欢的小乌龟那样，把自己缩到壳里面，一切就都安全了。 可是她竟然不知道，即使是乌龟也是会被屠杀的，人们会在你不设防地探出头颅的那一刻，一刀干脆利落地切下，他们会让你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流出来，他们会饮尽你的每一滴鲜血才会善罢甘休。 人，怎么会如此残忍呢？她从来都不懂得这其中的因由，从以前到现在。 好在，人生的结局左不过是一死，所以等吧，等吧，总有油尽灯枯苦熬到头的那一天。到时候，她就解脱了。 第32章 雅萍对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发呆，她被情绪抽空了精神头儿，懒懒地窝在床上把思绪放空。她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和滴答作响的时钟，还有窗外的阳光和虫鸣声作伴。这声音凑成的欢腾雀跃，与雅萍内心的空虚匮乏，相互矛盾却又是那么的和谐对应。 发呆的时间一旦拉长，慢慢的就什么都不会再想了。 雅萍躺着躺着又跌入了梦乡，直到被手机的铃声吵醒，她才恍惚着爬起来。 她接起电话，默默的不作声。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之后，传来辰东的声音，依然是他特有的低沉而颓废的嗓音。‘你还在睡觉吗？’ ‘嗯，睡来着。’ ‘我在家里，来一起吃饭。’ ‘好的，我起来就过去。’ ‘嗯，那挂了。’ 寥寥数语，这是他们之间一如既往会有的对话。 但是这通电话确实是有一些出乎雅萍意料的。辰东已经是好几个月没有联系她了，这是他们之间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空白。她以为她的神经和歇斯底里已经吓跑了辰东，她原以为他再也不会来找她了，连他的手机号她都已经删除掉了。 那他怎么又来找她了呢？ 雅萍从来都不了解辰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的生活也无从了解。他的任何事情，他都没有和她说起过。他不说，她当然也不会问。 她只知道他的兴趣广泛，谋生方式也杂乱，每次去他家，他都在沉迷着不同的事情。 他好像有很多的兴趣爱好，他玩摄影，搞绘画，什么都会接触接触，他好像很喜欢接触新鲜的事物。他做事很杂，凡事都像是不追求什么结果。感觉上他是个不满足于成就感的那种男人，他更加贪恋的可能只是新鲜和刺激。 所以雅萍一直都是很莫测的，他们在一起已经有四年之久了，他难道还没有觉得腻吗？为什么他还会一直联络她呢？ 她知道自己是个特别乏味的人的，她就是一个一边着追肥皂剧一边走向衰老的女人罢了。她对他又能有什么吸引力可言？ 也或许，他只是需要个廉价的模特吧，辰东好像很喜欢给她拍照，对着她涂涂画画。她是无所谓的，当他模特的时候反正都是在那里发呆，她并不会觉得很累。反而会觉得心安了很多，抬起眼睛就能够看到他的存在，看到有个人陪伴着她，她觉得很好。 雅萍是搞不懂辰东怎么对生活怀有那样大的热情的，好像无论对何事，他都是一副精力充沛又很感兴趣的样子。□□的时候，他老是有着那样多的花样，她只能咬着牙坚持，去忍受那种极致的快乐与极致的痛苦掺杂在一起的感觉。 这的确让她精疲力竭，但是她依然会闭起双眼紧紧抱住他，她是渴望这短暂的满足感，这短暂的生命力的。 在没有辰东的时候，她的生活便是极致的枯燥乏味。 不过总归会有些变化的，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辰东的影响，她开始有了一点儿所谓喜欢的事情了。她很喜欢藏在各种小区内的小花园里，她喜欢那种幽闭而封锁的环境。有的时候她会坐在树荫下发呆，有时候会绕着小花园不停地转 分卷阅读54 圈圈。她的心慢慢地会和花园一起沉淀安静下来。 只是好景不长，她的心绪很快就又会凌乱起来。她是并不想回忆过去的，可是脑子转着转着，就又会转到曾经的曾经。 她已经失了根基，所剩的也无外乎就是那些个过去罢了。可是谁又没个过去？只不过她天生是个死脑筋，总也转不出来。 雅萍最想的人依然是项阳，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恨过他，她一直想他，一直在想，只不过她已经不再怀着希望去等待什么了。她知道，她什么都不会等来了。 偶尔，她也会想起王冉，想起这个对她付出了许多的人。她感激他，但是她的心里装着项阳，装着遗憾，装着悲苦，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地方了。 一粒种子，事先埋在一个人的心里，渐渐生根发芽，其他人便只能是水滴无痕，叶落无声了。 为什么她会这样忘不了项阳这个人？其实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情真的很少。或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将她从丧母的痛苦自闭中拉出的人吧，所以他成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个男人，也是最难以磨灭的那一个。 母亲去世以后，她从一个经常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的小可怜，渐渐变成连伤心也不再流泪、对生命都感到麻木的女孩子。她能连续几天都不说一句话。家里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上学，写作业，做家务。她把生活填充的满满当当。她能做到一直没有情绪，没有思想的活着，如死了一般的活着。 初中她来月事弄脏裤子，项阳的好声提醒，之后送她回家，这一切都让她感到这样陌生，她的心小鹿般砰砰乱跳，她感觉自己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真的是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过她这个被人遗弃的孤儿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如此照顾过了。 雅萍小时候，妈妈对她还是有过无微不至的照顾的。早起眼睛还没有睁开，妈妈就给她擦脸穿衣，待她刷完牙，热乎乎的早饭都已经做好。妈妈会牵着她的小手送她去学校，晚上又会有热乎乎的饭菜等着她。只是这一切随着父母关系的恶化，慢慢消失，直到母亲最终的逝世，仅存的温暖也不复存在。 项阳第一次看到她哭的一塌糊涂时，一定会笑她是个傻瓜。不过是提醒她裤子脏了，借她衣服，又送她回家。她何至于会哭的这般狼狈？ 可是这些于她这样的‘孤儿’而言，他所做的真的已经很多了，真的是大大地温暖了她早已冰凉的心扉。这之后，她渴望的所有，都投放在了他的身上。她要的并不多，他宠溺的笑、坚实的怀抱、默默的陪伴，就已足够。在她开始学会爱的时候，身边只有项阳，而她想要的也只有项阳罢了。 项阳那时候总是喜欢和她说话，会说一箩筐的话就只为听她多说几句。她以前也一直在努力，希望自己可以说更多的话，希望自己可以看到更多的美好看到更多的快乐，可以讲给项阳听。可是偏偏她又是那样的自卑，开口之前她总会认为自己的话没意思透了，又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给项阳听的，还是不要浪费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好了。所以一直都是项阳和她说好多好多的话，而她总是安静倾听的那一个。他可能是这辈子和雅萍说最多话的一个人。直到现在，雅萍依然记得他的声音，即使他说的话里有着谎言和欺骗。 雅萍也一直认为自己的第一个男人会是项阳，她早已时刻准备好，一直就像个待嫁的新娘一样怀着恨嫁的渴望，渴望着项阳，渴望着他们的第一次。但是从来都没有，直到项阳离开，他们都没有□□，他只在她的心里留下刀刻的伤疤，却让她的身体从始至终都离他那么远。或许，一开始他就准备好了离开。所以他不占有她，让她永远都不能够真正的属于他。 被项阳抛弃之后，雅萍对自己的身体怀有那样大的仇恨以及厌弃，她放弃了自己的贞洁，和张生，和王冉，和辰东上床，只要不是项阳的任何男人，她都可以和他们上床。她不再认为自己是干净而可以被献祭的供品，她不过是被人遗弃的下架货而已，到最后，不过是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蓬头垢面，被丢弃在角落罢了。她这样的一具身体又有何好在意的呢？ 其实，她本该自此引以为戒，彻底远离男人的。可是她的心里总是觉得孤独空虚不能自已，她总是会渴望出现一个男人，一个可以替代项阳的男人。 项阳离开以后，她再也不会去看言情小说了。所谓爱情，是多么的虚假啊！女人欺骗女人，还欺骗的这样明目张胆！这世上哪里会有书里所写的那样的爱情？编织一个个的美梦欺骗那么多的纯真少女，真是有够坏的。可偏偏还有那么多的人心甘情愿地被欺骗。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小说的世界中，女人都是那样的懦弱，宁愿活在骗局之中也不愿去面对苍白的现实。 而她从来就都是被欺骗的那一个。 就像小时候爸爸会欺骗她，妈妈出差去了暂时不能回来。刚开始她还会跑去追问妈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每天早起都会急急地爬起来看看妈妈有没有回来。可是从来都是失望，妈妈从来都没有回来。渐渐得，父亲也不再耐烦她的打听，开始愤怒地冲她吼叫。 分卷阅读55 雅萍会觉得很委屈，明明是你们告诉我妈妈要回来的，原来是再也都不会回来了吗？再也不要她了吗？直到她看到妈妈静静地躺在棺材里，雅萍才懵懂地明白妈妈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自此之后，爱她的人一个都没有了。 妈妈是孤零零地躺在盒子里面的人，而她是孤零零地躺在盒子外面的人。其实还不如带着她呢，两个人躺在一起总归会暖和一些，她的心里也不会那么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在妈妈最后要被火化的那一刻，她看到那敞开的小门，里面有轰隆隆的声音，还有红彤彤的火光在闪烁，妈妈被一点一点地送进了那个血盆大口之中。雅萍被那声音，被那火光吓得呆呆的，更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攫住她，她多么想要那口棺材停下来！停下来！不要把妈妈送进去，她害怕！妈妈也会害怕的！可是她只能胆怯地一个人站在那里，睁大双眼，茫然无措，小小的心尖被揪起来一般，喘不过气。直到妈妈彻底消失在那可怕的血盆大口之中，她的眼泪才姗姗来迟。 雅萍总是比别的小孩儿都要迟钝一些，她的眼泪和她一样，懦弱的，缓慢的。从很小的时候，她就不敢大声哭泣了，因为大哭只会换来更大的巴掌和更为严厉的责罚。每一次想哭，她都会咬紧牙关，闭紧嘴巴，不让哭声和委屈溢出声来。 哭泣是因为心里面的难受忍不住了，可哭了半天也是没用的，心里面依然会钝钝的难受。眼泪永远都无法安慰她心里的那股难受劲儿。眼泪的那一点点温度又怎么能安慰得了她心里成堆的惶恐和委屈？怎么捂得暖她冻僵的小手和小脚丫？只有妈妈那温暖的软软的手掌，抱起她，握紧她的小手，抓住她的小脚丫，它们才会乖乖地散发出热气，她的心里面也才会散发出温暖和平静。而这份可怜的温暖随着妈妈，也永远的去了，永远的离开了她。 生与死，代表着永远的阴阳相隔。只是那时候的她还不懂得，永世不得相见是一种多么大的痛苦与遗憾。这些她无法辨识的感受，在日后的生活中一点一点地出现，折磨她，耗损她，让她体无完肤，也让她成为一个永远都无法健全的人。 可是雅萍不甘心，一直在试图寻找着妈妈身上的那种温暖。偶尔她会觉得感受到了温暖，所以她贴上去，把整颗心都捂上去想要好好的暖一暖。可是原来都是海市蜃楼，都是她自己做的一场场白日梦。她只得一次次地逼迫自己去明白，所谓希望永远都是一场绝望，是再一次的痛苦洗礼。 第33章 白开水一样的生活，也终归会有泛起涟漪的时刻。 当雅萍在单位的楼下重新看到项阳的时候，她就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眼泪，也没有恨。她看到他倚在一辆车的旁边，也同样在远处望着她。他们两人之间的人流从未停止，人来人往，似时间流逝。 最后，项阳低低地叹了口气，看住她，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雅萍在心头呐喊，快跑呀雅萍！快跑呀雅萍！你在等什么？难道在等他走过来继续伤害你？等他走过来再次抛弃你吗？你不要那么傻了，快跑吧！ 可是她动不了，她一直盯着项阳，一直看，一直看，恨不得把这八年没有看到的他都一次看个够。原来思念竟然是这样的感觉，呼吸被滞住了一般难以继续；耳根和喉咙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感觉。心脏砰砰砰的像是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打着雅萍的胸口。 这是项阳，依然是她曾经心爱的模样。只是长高了很多，轮廓也已长开，当真是个男人的样子了。以前的他是那样清瘦，让人觉得他永远都会是个长不大的男孩子。但现在他终归是长大了，在她的对岸，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长大了。而她留在原地，依然是那个爱着他的小女孩。 她果然还是等来了他，她终于等来了他的拥抱。 项阳一句话都不说，闭住眼睛，只是用力地抱住雅萍，用力地去闻她身上的味道，去感受她的存在，去验证她的存在。 眼泪也好，语言也罢，都无法承载他们此刻的心情。 他们一直一直拥抱在一起，到最后，先清醒过来的是雅萍。 这当真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她想要的无非也就是如此而已了。项阳已经舍弃了她，她想要问的也无非是你到底爱过我没有？可是这个拥抱，这个时隔了八年的拥抱，已经够了。她想要的从来就不多，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他们有八年没有见面了，相对的时候竟然有些无从说起的尴尬。项阳料到这么多年了，以雅萍对他的感情，她肯定是不会记恨于他的。所以他来的那么坦荡，拥抱的也是那么自然，仿似他们不过是一对分开的有些久的情侣罢了。他刻意地去遗忘他曾舍弃她时说的话语，刻意地去忘记他们在机场的那最后一次会面。 雅萍看出来了，看出他刻意装出的云淡风轻，看出他在掩盖他应该有的愧疚。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终归是不平等的，他必然只是会偶尔想起她，而她体会的却是刻骨的爱带来的痛和憾 分卷阅读56 。所以他还可以去粉饰太平，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以装作只是一回身不小心弄丢了她而已。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在项阳离去之后，她卑微地躲在别的男人身下辗转承欢，去忘记他，也同时忘记她自己。他舍弃了她，而她也同样地舍弃了她自己。 项阳依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拉着她坐进了车里。她不想抗拒也没有力气去抗拒。她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背景，内心充满了莫大的遗憾，如果他们两个也能一并退回到当初，那该有多好。如果从来没有过分离，从来没有过舍弃，那该有多好。 她现在痛恨自己超过所有，她应该一把推开项阳然后高傲地走开，去挽回她曾经失去的尊严和自我。 可其实，她早就失去了一个自己的尊严。项阳的离开，让她心生堕落，她早早就抛弃了自己以及童贞。失去童贞时内心深处的那种酸楚和遗憾，雅萍永远都忘不掉。可是她没有停下抛弃自己的脚步，她把自己辗转扔给了张生，王冉，还有辰东。她从来都没有独立的自我，她永远依附在男人的身上。 她可曾有过自我，有过尊严？可能，从来都没有过吧。 雅萍一味地胡思乱想，被情绪吞没，项阳也是一言不发。不知道他是否也会像自己一样内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她开始有些恨他了，她开始把对自己的恨，转移到对他的恨之上了。 她本可以做他干干净净的新娘子的，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他们一定都已经有了小孩子。可是现在呢，她一无所有，没有家，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她想象中的温馨的家，从她的指缝间溜走，再不见踪迹。 她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开往哪里，却也不在乎他们要开往哪里。就一直这样子好了，看不见未来，也不需要未来，这才是最安全的状态。 可是，终归会有停下来的那一刻。她从来都左右不了他的决定。 他将她从车里拉了出来，又一直一直地走。她自我屏蔽一般什么都不去想。她成为了他手中一个没有思想的玩偶。 当项阳把雅萍压在墙壁上又吻又咬的时候，她的感觉仍是恍惚而不真实的。 他吻得她很痛很痛，吻得她的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痛。她的眼泪在这样的时刻也终于落了下来，渐渐得，不间断地亲吻和啜泣让她喘不过气来。可是她连呼吸也都不想要了，她只想哭，只想要一直哭下去，所有的眼泪都无法哀悼她失去的这段感情和纯真。 项阳停下来，把她抱到床上，拥在怀里。他还是心痛了。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铁石心肠。原来他残存的心和柔软还依然留存在这里，留存在雅萍这里。 雅萍在项阳的怀抱中睡着了，恍惚中她又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初中，回到了那一起初的美好之中。她沉湎不已，不愿醒来。 而项阳呢，一直看着她，不曾入睡。她睡觉的时候一脸委屈，依然是她曾经的模样，只是她的脸上带有被痛苦袭击过的沧桑。她是不曾青春过的，她一直都是一副疲惫不堪带有衰老气息的女孩子。他曾经想要改变她，想要让她重新变回一个天真开朗的小小少女。可又是他亲手毁了她的希望和天真。 这么多年，他一直记得他们最后见面的那一次，她受伤绝望的表情，那一刻，她仿佛一下子苍老的没有尽头，表情痛苦而狰狞，脊背弯曲，脚步踉跄，整个身体不停地在缩小和战栗。她痛苦的样子像一把利刃，从他的双眼深深地戳入到他的内心深处。 她的痛，让他的心也感到撕心裂肺的疼。他这才后知后觉，或许他是爱着她的，或许他不仅仅只是可怜她。 这许多年，他从未忘记过她。不论是他得意亦或是失意的时刻，他都是如此地渴望、思念着她。 他缘何会对她如此念念不忘，他自己也未尝能够明白。他曾以为，他只是比较衷情于雅萍这种惹人怜爱的女孩子。可事实却并非如此。他尝试接触过很多同雅萍相似的女孩，比她更加漂亮，比她更会撒娇惹人疼。 可是不一样，他的心里泛不起涟漪，她们都不是她。相似的她们，只会让他的内心泛出更多的愧疚和悔恨，只会让他更加想念她。 可能这是一种惩罚吧，在他抛弃了尊严，选择了那样的一种生活之后，他终于成为了一个爱无能的人。 有些人，爱了就会生根，再无其他可能的余地。 天都已经黑透了，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月光很亮堂，整间屋子像被打亮一般的存在着，却也凸显出某种孤独、冷清的意味。 雅萍不再轻微而规律的呼吸酣睡了，她睁开了眼睛，安静而木然地看着他。项阳知道她清醒过来了。 可是雅萍依然什么都不想说。他们都已经分开八年之久了，所有的爱和恨都变得微不足道，没有意义了。他们两个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一段旧情早就结束了，他们的爱恨纠葛不过是以一种鲜明的样子存活在记忆中罢了。那就永远存活在生命的背面好了，偶尔回忆一下，偶尔拿出来在月光下照耀一下，也就只能如此了。 分卷阅读57 可能对于项阳，对于一个男人而已，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差最后的□□来了结遗憾了。在男人那里，可能只有得到了这个女人的□□才算是最终的完结，才算是可以划出句号的时刻。 可是雅萍抗拒着他，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她可以放纵自己，让自己堕落，让自己肮脏。可是项阳不可以，项阳和她的纯真一起保留在了她的心底深处。他代表的意义太过巨大而纯粹，她不愿意它被破坏。 她躺在他的肩窝处，像他离去的那晚那样。她的眼泪早已发干、凉透，冰凉湿润地停滞在他的身上，一直渗透到他的血液之中。 她想起了他离去时自己的撕心裂肺，想起他离开后那么多痛苦的日日夜夜。他为什么又要回来了呢？回来再一次地伤害她吗？她不会让他如愿的，她再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傻，那样彻底，那样忘我地去爱他了。 第34章 “对不起，雅萍。这句话我欠你太久了。我知道一句对不起什么都弥补不了，只不过是让我自己心安而已。可是这句话真的在我的心里压了很久。” 雅萍的心里有些悲凉，她才不想要项阳的对不起。对不起能有什么用，她只希望他从来都不曾遗弃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为时过晚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又如何能倒退回当初？ 项阳并未理会雅萍的沉默，他想和她说的太多了，从他们分开的那天起，他便积攒了许多想要对她说的话语，是只想对她一个人说的事情。他的生活中有着太多难以启齿的事情，只有面对她，他才重新拥有了倾诉的欲望。 “雅萍，如果你不想说话，就听我说好吗？以前你肯定觉得我对你不够好，也不够爱你。我自己的事情也很少和你说，说的也全都是学校的那些鸡毛蒜皮，和一些简单而开心的事情。其实，我一直希望你能更快乐一些，所以不想把自己生活中不好的事情告诉你。 我知道你的家庭很不幸。而我呢？我也是不幸福的。虽然我的亲生父母都活在我的身边，可是我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你知道我是多么希望这个世上能没有我爸爸这个人吗？所谓亲生，是并不代表就有亲情的。我爸他是个酒鬼，这种事情王冉也知道的，邻里街坊全都知道。他喝多了就喜欢到处和人打架，到处嚷嚷，会打我，甚至打我妈。我恨透了他，也恨透了那个地方。周围全都是看笑话的人，在我和我妈被打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来帮我们，甚至连个报警的人都没有。所以我从小就想要离开那个地方，想要带着我妈一起离开那个男人。 我总是穿着长衣长袖去遮挡身体上的伤痕，被打的时候我也一定会护住自己的脸。没有人可以帮助我们，所有人都只会站在一旁看笑话，所以我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种事情，我不希望让更多的人看我的笑话，看我的伤口，看我的不幸。 我还没有和你说过吧，你高中时把校服裤子染红了，我为什么会帮你。 我这人你现在肯定也是了解的，我不是个热心肠的人，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其实，我帮你，就只是为了赎罪，去弥补我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 在初一的时候你就弄脏过裤子，当时是我发现的，我刚开始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怎么回事，就和别的男生说了，没想到他们会给你起哄，会在黑板上乱写乱画。后来你跑出去哭的时候，我就一直躲在楼道里等你回来，没想到你回来以后会在教室里哭的那样伤心。你哭成那个样子，我很内疚。所以在高中时你的裤子再次被染红的时候，我是终于等到一个补偿你的时刻，也终于等到一个可以向你道歉的机会。 这之后的事情你肯定就记得了吧，你那样感激我，那样憨憨地对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打动我，很天真也很脆弱，让我非常想要保护你。 那个时候的你就挺让我心动的。但是我就觉得自己只是同情你，或者说其实我希望我只是在同情你。 一直以来，我的志向，我的目标从不会改变。我必须要尽快带着我妈离开那个家，离开那种水深火热的生活。可是我的生活如此贫瘠，没有任何多余的力量，我怎么可能有勇气去喜欢一个人？我妈和我受着这样的折磨，我怎么可能会有心情去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 在咱们上大学的时候，你忙着打工，我也是整天忙得不行。你知道我在忙什么吗？ 住在我家附近的一个邻居哥哥，是在酒吧工作的。他从事着见不得光的工作，但是他很有钱，挺早就自己花钱出去买房子住了。 那个时候我就挺羡慕他这种突然致富的人，所以我就借机靠近他，讨好他。也没费什么力气，他就把我带到他们的那个圈子里去了。我开始跟着他一起去健身，也跟着他一起去他工作的地方上班。在他那里，我学会了很多，主要就是学会了怎么讨女人的欢心，尤其是去讨那些有钱女人的欢心。 可是渐渐得，我便不想再过那种生活了。我残存的尊严让我放不下，我便干托着自己，就那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那里干了短暂的一段时间 分卷阅读58 ，我确实攒了不少钱，可我又真是觉得不值，我当初那么拼命地学习，还不是为了做人上人？而我在那种地方活得又是副什么德性？ 后来王冉知道我的事情了。他妈妈是从商的人，接触的有钱人更多一些。其中有一个不能生育的老女人，很符合我的要求，我也很符合她的要求。她因为不能生育离婚了，经营着一家她丈夫赔偿给她的公司。她有钱，长得也不是肥婆的样子，我还可以忍受。所以我就开始跟着她讨生活。 我走的那天，在机场，我看到你和王冉了。 我知道王冉喜欢你，我也知道肯定是他带你来的。他想要用这种方式让你死心。 我也确实是没有办法的，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再往回退了，那个时候我就认为如果你能忘了我，其实反而对你才是最好的。 曾经，我也是想过等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再去努力挣钱，再带着我妈离开。可是离大学毕业还有四年的时间，而且就算是我毕业了，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他能买得起房吗？或者说一个大学生得用多少年才能买到一套房？难道我要一直让我妈租房子住吗？难道我和我妈要一直过一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吗？ 我是当真过够了穷苦、局促的日子了，真的是过得够够的了。我是再不愿意让我妈去受什么罪了，她受的罪真的已经够多了。 我爸一直酗酒闹事，被单位辞退以后就一直不工作了。我妈什么活儿都干，一份工作根本没法养活我们一家三口，她便挤出时间去做各种散工赚钱。每天晚上捡破烂的事情她也会去做。你能想到这当中的屈辱吗？看着你敬爱的母亲，不仅忍受着穷苦的生活，还要忍受她丈夫的拳脚相加，而你作为一个男子汉却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想过和我爸对着打，把他打败，把他打趴在地，可是这样子的时候我妈哭的更凶，她不愿意我成为一个让人戳脊梁骨的不孝子。你说这个社会多么可笑！你爸打死你都是天经地义，可是你要是敢打你的父亲，你就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不孝子！这是多么可悲可笑！ 所以我是肯定要走这样的一条捷径的，我宁愿是出卖我自己，去做一个小白脸一样的男人，我也不愿再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妈去低三下四地活着。 呵，不过当个小白脸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刚开始那个老女人的确很防着我，不让我经手她公司的事情，她就只是让我找了个学校去安心学习。可是时间长了，她开始有点儿离不开我了，等我毕业以后，她就开始让我去她的公司上班。 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却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各种药也都是不间断的吃。为了能有个孩子，她后来都有些魔怔了。她一辈子的心结都是她没有孩子这件事上。后来，她开始把主要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要孩子这件事上，她的年纪越大便越是焦虑，越是执着于要一个孩子。而我，趁机在公司中不断扩大着自己的势力和影响力。 我是不会甘于屈人之下的。这也是我一直跟着她的原因，她的那间公司，我是势在必得的！那个公司我是决计不会放手的，那里有我这些年全部的心血和寄托。“ 项阳在一声长叹之后便不再说了。 看来想要彻底掌握那间公司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项阳没有说他们有没有结婚，只说他们两个一直没有孩子。他们没有孩子作为牵绊和联系，这段从利益开头的关系即便是几十年又能有多么稳妥？可是项阳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来找自己？他应该更要小心行事不让那个老女人抓到把柄才是啊。 不自觉的，雅萍又开始替他担心了。哎，她也真是够了。 听了项阳过去的那段经历以后，她当真是有些可怜他的。难怪项阳以前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原来他也是在强颜欢笑着，也原来，他和她同样都是不幸的孩子，是家庭中的罹难者。 她听他说了很多，突然觉得项阳好陌生。她竟是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他，也从来都不曾看到过完整的他。她感觉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爱上的可能是项阳带给她的幻觉，她爱上的可能只是一个温暖而可以依靠的形象。 第35章 已经很晚了，项阳打电话叫了些吃的送到房间里。 他知道他们不能离开这个房间，现在雅萍的心里一定充满了矛盾，她肯定还没有决定原谅他。他怕出了这个屋子，他就不好再抓住她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单身之人，他已经是个没有资格正当光明去追求她、束缚她的人了。这一点，他也不想对雅萍隐瞒。 虽然他并没有和那个老女人莫忘结婚，但是，他和莫忘一直处于长期同居的状态，他的生活已经拥有太多不得已和不能把控的事情。雅萍如果留在他的身边，说的难听些她的身份就只是个小三罢了。以雅萍的性格，她肯定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身份，以及这样的他的。 他所能仰仗的不外乎是他们的旧情罢了，可他和雅萍分开已经将近十年之久了，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任何的联系。再浓的感情，怕是也经不起时间和空 分卷阅读59 间的双重打磨吧。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早已不再纯粹，两个人也早已不再是上学时单纯的孩子了，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性格和习惯都有着各方面的变化。这样的他们，还能够重新开始吗？两个人的生活还能够重新融合在一起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项阳的心里充满了忐忑不安。 吃完晚饭，项阳打开电视播放他放在移动硬盘里的电影。硬盘里存放着他们两个上学时想看而一直都没有钱去看的电影。他选的都是爱情电影，是那种可以唤醒人内心情感的爱情电影。他揽着她的肩膀，一直陪着她看。他发现这些电影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感兴趣了，以前雅萍是喜欢这些电影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会喜欢。只看得出雅萍看得很是专注，眼睛一眨不眨的，仿佛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打扰到她。 项阳用手缓慢地摩挲着她的手指，这是他们两个曾经在一起时比较亲密的行为。他知道她喜欢这样的抚摸，缺少爱的孩子大多都渴望着这样的触碰，这能带来某种安慰和温暖。 他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他在等待，等待雅萍的心最终软化的那一刻。 雅萍一直强迫自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电影里。她看的专注，反而更加容易被电影里所表达的情感所感染。 她心中的情感开始波涛汹涌起来，她的渴望，她的遗憾，全部和她的情绪缠绕在一起。身边的项阳，散发出的熟悉感和热气，层层弥漫过来。她有一种即将覆灭，即将被吞没的感觉。 “项阳，你让我走，不要这样逼我。”她说出这句话，眼泪便再也抑制不住，一圈一圈地漫出她的眼眶。 他让她看这些电影是什么意思？还看这些和他们过往有关的电影有什么意义？难道他还不能够明白？过往的回忆越是深刻，她越是无法接受现在的他，还有他答应给她的那种生活。 他亲吻她，抚摸她，又是什么意思？这迟来的温情，迟来的亲密，又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都无法掩盖他曾经对她的遗弃，什么都无法抹去他给她带来的伤害和痛苦。 他现在又是这样的一个身份，难道他要让她做小白脸的第三者吗？他对她的侮辱还不够多吗？而更可恨的人却是她自己，她竟然打心底里无法拒绝他的温情和亲密，她喜欢他的拥抱和亲吻，她喜欢他身体的温度，她喜欢他呆在她的身边。 项阳用亲吻去抹掉她的眼泪。她的眼泪那样咸，带着温度烫伤了他的嘴还有他的心。他不让自己停下来，一直吻她。他们终于坦诚相待，严丝合缝，彼此温暖。 雅萍在身心的巨大悲痛中覆灭，她什么都无法思考，什么都无法顾虑。越痛苦越好，越疼痛越好，已经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事情了。项阳让他们两个陷入到这样的一种关系中，已经是彻底碾碎了他们曾经拥有的美好、青春还有纯粹的爱情。 她算什么呢？一个在第三者的路上越走越远的人。她本来就是个最无足轻重的角色，现在竟还挂上了这样的一个身份。他弄脏了他们的关系，更是把她更深地践踏到泥泞中。他们两个本来都是最干净不过的。现在，全都毁了，什么纯粹的东西都没有了。 她在疲惫中睡去，又在他的不加节制中再次清醒。 项阳被心中暴风雨般的情绪驱赶着，不知疲倦，没有尽头。他用这种方式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雅萍。他开始后悔了，巨大的悔恨和欲望掺杂在一起，矛盾而纠结地缠绕着他。 这次他来寻找雅萍，他还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他并没有说出他真正来找她的目的。 他来，是因为莫忘快要六十岁了，她尝试了许多年，依然没有得到一个孩子。她最终接受了自己没有任何可能会怀孕的事实，她开始转而逼迫项阳，她希望让项阳拥有一个亲生的孩子，她要让项阳献祭一个孩子给她。只要项阳能给她一个他自己的亲生骨肉，她就同意和他结婚。她要用项阳的孩子当人质来扣住项阳，她要他有所牺牲有所交换，她才会让他利用他们的婚姻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包括公司，包括财产。她很精明，早就看透了项阳的野心和欲望。 莫忘是因不能生育而被前夫背弃的女人，她是再不会相信任何男人的。离婚以后，她为自己改名，起名为莫忘，就是为了提醒她自己，永远都不要忘记她是如何被一个男人抛弃的。莫忘的心憎恨着所有男人，可是她的身体依然渴望着男人，她干瘪衰败的人生需要男人们的滋润。 而项阳是个会讨人欢心又能让人安心的男人，也是留在她身边时间最长、最可靠的那一个，当然，他也是最贪婪的那一个 。 她年岁大了，身心都很疲惫了，再不想经历什么颠簸了。目前她需要的男人只项阳一个就够了。但她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所拥有的东西交给他的，她会有许多条件需要他一一达成，她会压榨出他的所有，才会善罢甘休。 所以项阳来这里，是和一只动物一样，带着□□繁衍后代的目的而来。如果他要有一个孩子的话，就只能是雅萍和他的孩子。 他早就把自己的□□活成畜生一样的卑微，所以他必须带着爱去 分卷阅读60 创造一个属于他的孩子。他的心里还带有年少时对爱的梦幻憧憬，他觉得唯有爱能够净化他堕落的身体，只有被净化了的身体才配拥有一个纯净的孩子。越是堕落肮脏的人，越是会更加渴望纯净至极的东西。 项阳和雅萍发生关系也同样属于他的计划之内，他没有忘记他来的目的，所以他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 自他长大以后，他想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他定下的目标也一定会想法设法地达成。雅萍一定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她一定会为他生下他们爱情的小结晶。他也会给她除了婚姻的所有其他的东西。 婚姻其实又算个什么东西呢？他的父母倒是婚姻的结合体呢，但是他们的婚姻里只有暴力和摧残，只有冷漠和敌对，这样的婚姻又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对他而言，婚姻就只是用来做交易的筹码，他和雅萍不需要这样的东西。他会一直一直爱她，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他们会拥有许多财富，还会拥有许多的孩子。 莫忘的身体早就不行了，他相信她活不了多久的，他最终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目前，他需要的只是牺牲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其他的便都是唾手可得了。 清晨，项阳拥着雅萍沉沉得睡了过去。 雅萍独自醒过来，第一个想到的事情便是他们昨晚没有采取避孕措施，她得赶紧去买些紧急避孕的药才可以。她不能有孩子，现在还不可以。她并不想做项阳身边不明不白的存在，即使她在情感上没法拒绝他，可是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绝对不能有孩子。她自幼家庭不幸，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蹈她的不幸的。 她起身时，他还是醒了，他将她重新揽进怀里。 “雅萍，哪里都不要去，留在我身边。给我些时间，我会处理好其他的事情，好吗？”他哄骗着她，没有为所谓的等待划出期限。 “那你处理好了再来找我，什么都等到时候再说吧。”雅萍终于和他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项阳将她转过来，两个人面对着面，他用眼睛盯住她的眼睛，她回避着躲闪着。 “那你觉得我还能等吗？昨天的，还不够，我要我们一直在一起才能够满足。以前我还可以忍耐，现在我们既然在一起了，就要一直这样子下去。雅萍，不要躲我，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你。” “项阳，不行，不行，我不要做别人关系中的第三者，我不要这样的一种身份。” “你要相信我雅萍，在我心里你就是你，不要在意什么身份好吗？你只要安心留在我的身边，不要想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我爱你，你也爱我就足够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爱的女人。我也希望从今往后我也是你唯一爱的男人。” 唯一的爱？雅萍抬眼看住他，难道项阳知道她和其他男人的事情了吗？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不也一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他们两个都做出了各自的选择，各样的堕落。谁也没有资格指责谁。 她突然想到辰东，她和辰东的关系还是一团乱麻呢，怎么和项阳也这么不清不楚了呢？这都算是什么事儿啊。她自己到底是有多么随便，多么低贱，竟然可以这样轻易的和一个男人上床？ 不过，就算她从辰东的身边永远消失，想必他也不会在乎的。她这样想着，心头上泛起些许苦涩。这四年来，只有辰东一直在陪着她，她也说不清楚她对辰东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辰东的话她能够接受吗？她想到辰东的眼睛，那样犀利而冷漠，刺痛人的灵魂。 项阳看着雅萍在那里发呆，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有一种直觉，她在想着另外的男人。这一次的相逢，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她并不如当初那般的爱他了。她的心里想必住着另外的男人了。 有一股腾腾的怒火又开始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独占欲竟是这样强烈，以前王冉留在她的身边时，他并未怎么往心里去。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是无比笃定的，雅萍是不会爱上王冉的，她不会爱上任何人，她是只可能爱他项阳的。而现在的他却并不如此自信了。 可，那又怎样，不论她心里住进了谁，他终究会扭转乾坤，让她重新只属于他项阳。 最终，他一定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 第36章 雅萍自上学起，便经常听老师说：不好好学习，看以后你们要怎么生存！ 学习和生存是永远被关联在一起的，但是那时候，她当真是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去学习的。 生活是件辛苦事，妈妈去世后雅萍要干的家务活就多了起来，能挤出来的学习时间非常有限。她每天睡得都很晚，上课的时候能够坚持不打瞌睡，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课间和午休时间，她会争取把所有功课都做完。如果有空闲的时间，雅萍只想静静的发呆，一个人多呆一会儿，放松放松。 背负着超越年龄的负担，是如此让人觉得窒息。活着，可能就 分卷阅读61 是如此艰难吧，要不然妈妈也不会走的那样决绝。 自妈妈去世后，雅萍经常性得感到焦虑。如果父亲突然决定不要她了而把她赶出去，她要怎么生存？她要靠什么才能赚钱去上学？ 她对未来永远充满了恐惧，有的时候想的太多头都会跟着痛，她就怀着恐惧蒙头大睡，用睡眠来安慰她紧张的神经。她一直都是没有长大的孩子，只知道用睡觉来逃避所有的烦恼。 但是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安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扉之上。而所有的教育也都更加助长了这种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安。 我们怀着对未来的恐惧和焦虑成长，一步一步地走向未来，我们期待着终有一天可以不再恐惧，终有一天可以强大起来。可是到头来却发现，没有什么可以除去这种恐惧和焦虑。因为我们的内心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回响：你必须要怎样才可以……你必须拥有什么才能够…… 离高考越来越近的时候，老师的表情也会随之愈发严肃，对未来的提及也会更多起来。 “必须要成绩好才能考上大学，必须要更加努力学习才能考上更好的大学，只有考上更好的大学也才能够找到更好的工作！”这样类似的激励，每个老师都会重复很多遍。 所以在雅萍的内心中就生出了某种观念，首要就是要努力学习，必须要考上大学，只有这样今后才能够找到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生存才能成为一种可能。 等到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同学之间就开始谈论学什么专业、考哪所大学，将来才能赚更多的钱，将来才能找到一份体面又高薪的工作。 那时候的雅萍基本上并没有什么丰富的社会经验，觉得随便一份工作就可以了，随便一份能够让她可以出去租房住，能够独立生活下去的工作就可以了。直到上了社会以后她才发现，她想得太过简单了。并不是一份随便的工作就足以支付一个人的房租和生活费。 房价高的离谱，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言，买房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而租房也是同样昂贵的，要是想要租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小房间，那就只能将生活费挤压到最低限度。 生活又是如此充满了变数，人们同样需要存钱以应对随时可能会有的天灾人祸。至于未来的养老备用金，肯定也是应该进行存储的，只是哪里又还有余钱去为更远的事情做打算呢？ 未来在雅萍眼里时刻都是充满了危机的，而所有的危机又都是和金钱挂钩的，所有的危机都是需要用足够多的金钱才能解决的。 为什么活着就不能只是拥有一个一个独立的今天，非要那么泾渭分明地分为昨天、今天和明天呢？太多的昨天，她想要彻底忘记。太多的苦楚，今天在经历。而明天，又有太多的未知在等待。如果过去能被抹掉，那么她会减轻许多痛苦的回忆。如果每一天都只为现在而活就好了，不用为未来准备，也不用为未来而恐惧那该有多好。 可是当你的未来恰巧碰到需要用钱的地方，而你却今朝有酒今朝醉，千金散尽却未复还的时候，你要怎么办？所以你只得是战战兢兢地活，必须要像葛朗台一样努力攒下每一分钱，用以应对随时会有的生存危机。 没钱看病，没钱买房，可能自古以来就在困扰着所有的穷人。作为一个穷人，又如何去谈什么生的洒脱呢？能苟延残喘地活下来就已经实属不易了。 不幸的是，雅萍在精神上又是异乎寻常的敏感，她不仅体味着□□生存的艰辛，内心又在不断经历着从过去到未来的种种精神折磨。她一直在学习麻木自己，可是做的一直不太好，只外表看上去愈发像是行尸走肉而已，内心依然是千疮百孔的姿态。 雅萍从前不爱做家务、不爱学习，现在是不爱上班。她对生活充满了厌恶，她不爱干这个也不爱干那个，她对什么都缺少热情。 可能就只有爱吧，只有爱能让她感到生命被激活，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轻盈。可是爱，那样可遇不可求，那样的稀缺，所以她总是生活在干涩的缺氧状态中。 她也想要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将自己的生命独自活得鲜活起来，快乐起来，可是她从来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做才好。她从来找不到除了爱以外其他的生活乐趣。 雅萍第一次租房子去独立生存的时候，在公用客厅有一台电视。一个人的时候电视上演什么她就跟着看什么。她的同屋在的时候，同屋的女孩子看什么她就跟着看什么。雅萍渐渐成为了一个电视迷，她发现原来除了睡觉以外，还有看电视的时候能够体验到那种超然世外、全然忘我的感觉。她喜欢这种方式，毕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用睡觉打发时间，电视可是随时随地都可以播放的。但是你问她看电视开心吗？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只是沉迷进去而已，沉迷到没有她自己的当中去。连她自己都消失不见了，谁还体验得到什么是快乐什么又是不快乐呢 而我们从小的教育，又教过我们要如何快乐的生活吗？没有，在学校，亦或是无论在哪里，生存永远都是摆在第一位的。生存问题解决的人，才可能有时间和余力去寻找精神上的快乐 分卷阅读62 和满足。 她一直认为自己想要的并不多。她想要的不过就是有一个人可以一直一直爱她，一直一直陪伴她。可以有一个家，可以不用去上班，可以不用和任何人接触。 听上去，其实她最想要的就是永远存活在长不大、又有人爱的婴儿状态。她全然不知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多么的奢侈，还一直认为自己想要的并不多，但其实她要的才是最多的，因为她想要的是时间倒流并且永远停留在最幸福的那一刻。这是如此不切实际，是如此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所以她永远都不幸福，永远都不满足，也永远都不快乐。 但她的生活也是会是有惊喜存在的。比如张生的陪伴，比如王冉的安慰，又比如项阳的离开和回来。 她总是绝望不到谷底，又无法幸福的长久。她的生活总是跌宕起伏，充满变化，她经历的种种，总是会让她措手不及。 第37章 项阳回来了，长大的他却变得暴躁易怒。雅萍对这样的项阳感到非常，非常的陌生。他的身体带着愤怒和欲望，一遍又一遍地摧毁她。她从来都感受不到他的爱。他只会让她疼痛，一而再的疼痛。 她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一切都不再真实，唯有与项阳重逢那一天的场景存留在她的脑海之中——那一天的每个细节反复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一再回放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项阳，她是从来都无法拒绝他的想望和决定的。 可是，和项阳的重逢，她却感受不到那种曾经充斥过她内心的东西——满满的爱和幸福。她只觉得悲凉和战栗，伸出去的手只触碰到他冰凉的身体，她再也摸不到他的温暖和柔情。 她退缩了，项阳肯定也看出来了。他并未再来逼迫她，自分开以后许久都没有出现。她还会有所期待吗？好像也没有了吧，只是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就这样结束了也真的是未尝不可。他变了，她也变了，什么都是无法倒流的，流逝的时间，以及逝去的爱恋。 发生的事情就像断裂的岩层，内里已经不再一样。 辰东给她打来电话，但是此刻她的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她拒绝了他的邀请，她支吾着说最近很忙就不过去了。她不擅长说谎，辰东听出来了。 “怎么？以后不见我了？” “嗯……我也说不好，最近有点儿乱。” “有男朋友了？” “不是的，也不算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那你过来找我，我听你说。” “额。不要。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雅萍也算是了解辰东的，她要真去了他那里，孤男寡女的，还怎么可能好好说话。 “辰东，你再给我一段时间吧。好多事情，我得想一想。咱们两个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好。哎，反正先这样吧。” “雅萍，咱们一起也四年了。有些事情不是说结束就能结束的。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咱们怎么样都要见个面再说。等你想清楚了给我打电话吧。先这样，我挂了。” 她感受到了辰东的愤怒，她有些莫名，分明她才是那个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现在倒弄得好像她成了负心人似的。 她心里还有些隐隐的小快乐，原来于辰东而言她也并不完全是无足轻重的，对吗？ 不，不，不对，他生气很可能是因为：是她主动提出想要结束的，所以他肯定是觉得尊严受到伤害不能甘心。对，一定是这样的。她雅萍又算什么人呢？他们不过都是因为遗憾才不肯放了她，他们都并不是真的爱她。 这个世上真的会有人真心地爱她吗？ 而怎样的爱，才算是真正的爱呢？ 当初项阳离开的时候，她不也很快就投入了张生的怀抱去寻求安慰，她又敢说是真的爱项阳吗？如果这就是真爱，那也太过不够坚贞和忠诚了。虽然是她遭受了背叛和遗弃，可所谓的爱当真是如此不堪一击的吗？真正的爱，难道不应该是不论遭遇了什么，都坚不可摧的吗？她开始糊涂了，她一直想要的都是一份至纯至真的爱，可她自己却并不真的懂得什么才是爱。 可能，她想要一份爱，不过就只是一个借口罢了，是为了掩饰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一个借口罢了。 她对自己的人生一直都是迷茫的，第一次，她开始想要真正看清生活，看清自己。 一直以来，她都生活在丧母的悲痛之中，她失去了唯一爱自己的亲人，所以她试图寻找另一个人来弥补这种缺失。她找到了项阳，可是他抛弃了她。她又跑去找张生、找王冉，又因为各种阴差阳错的原因他们也都离开了。再之后她遇到了辰东。紧接着项阳也回来了。 她遇到了很多男人，可是没有谁能够给她永恒的圆满和幸福。他们总是让她更深刻地触碰到她内里的残缺，越是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却越是什么都抓不住。越来越孤独，越来越空虚。 她总是试图依靠爱情、试图依靠男人，去战胜生命中的虚无和迷惘。可是谁都不是 分卷阅读63 她的特效药，谁都无法真正拯救她。 她内心的伤疤也从未痊愈，一直在隐隐作痛，只是她一直视而不见。她最大的痛就是妈妈和项阳对她的抛弃。 妈妈的离去已无可挽回，而项阳现在回来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啊。只要他们两个相爱不就足够了吗？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可是这样不够，这样完全不够。项阳并不是真的回来了，他只是留给她一个小三的位置罢了。她是不想要那个位置的。她无法做到和别的女人分享项阳，即使只是分享他的生活和他的身体。 项阳的过去，雅萍并不介意。他们都是穷苦孩子出身，家境都并不富裕，张生亦是为了前途就可以轻易舍弃他们那段青梅竹马的情谊。男人总是野心十足的，尤其是穷苦出身的男人更是会介意别人的眼光，他们更是会想要抹去一切重新来过——重新活一遍，用富贵去清洗身上贫穷的味道。这些想望她都是能够理解的。 她又能怨什么呢？她心里明白的，他们和她都不是同一种苦命人。他们都有爱他们的母亲，所以对于爱，他们并不像她这般渴望。 她也是极为贫穷的孩子，所遭受的屈辱也并不比谁少。可是当你的内心被整个挖空的时候，你会越来越渴望拿什么暖呼呼的东西去治愈自己千疮百孔的那颗心，而不会去渴望那些冰冷而坚硬的物质。就像当人得了重病的时候，你会什么都不想要，就只想要一个健康的体魄。雅萍想要的是可以填补内心缺失的真正的爱，然后作为一个完整而正常的人生活下去。 归来的项阳，让她感到深深的失落。他变了，变得冰冷而坚硬，精明而尖锐，他不再让她觉得暖，不再让她觉得满。项阳，不再是能够填补她内心缺失的男人了。 她隐隐约约的有些明白，那缺失的一角，是被她自己放空的，不是其他任何人可以填补的地方。她看的并不真切，只是隐约的感觉到，她的人生只能靠自救，与他人是无太大关系的。她开始想到，即使是妈妈复活了，她内心的问题，也终归只能依靠她自己去解决。 雅萍开始不再等任何人的电话。她开始关注于自己的内心，开始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看透人生。 她不再成日痴迷于电视剧，她不再想要沉醉于别人编织的虚假世界中，她想要拥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真实世界，亦或是说她想要重新看清自己的世界。她一直认为自己的人生是枯燥乏味的。一直以来她对比的对象都是小说和电视剧中的人物和世界。可那是被人为编织的故事，它很美妙，并且多姿多彩，让人心生向往，但它的存在只会让人生出对真实世界更为巨大的厌恶以及排斥。 在虚拟的世界里会有许多的人来爱你、保护你，即使遭遇挫折也会有人出场来拯救你，和她小时候看的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故事，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永远都会有一个王子来拯救你，永远会有人带给你幸福。当然，各种类型的虚拟世界都是有的，它们变幻着样子，去满足着不同的人心。所有玛丽苏的设想，都可以让人无限制地意淫下去。 我们一直在用各种东西来麻醉着自己，幻想、情爱、物质，我们以为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些而已，它们也都短暂的满足着我们。可是满足和空虚总是交替出现，我们总是想要的更多，总是想要那没有得到的东西；当我们得到的时候，满足与快乐又是如此的短暂，总是会生出新的欲望以及新的空虚。 满足和空虚是一体两面的，它们交替出现，交替着让你欲罢不能。 可真实的情况是，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内心的问题，只能由内心自己来解决。 第38章 这一次，雅萍是真的想要洗心革面从头来过。她再不想做一个堕落而没有自我的女孩了。 她要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她和辰东乱糟糟的关系。在心里打好了草稿，她便拨通了辰东的电话。 “喂，是我雅萍。辰东，我想从头来过了，我们以后要么像正常的男女那样交往，要么就不再来往了。我再也不想要以前那样的一种关系了。” 辰东在另一头沉默着，之后充满讽刺地一笑，“你这话让我想一想，肯定是初恋男友回来找你了？想要和你重新复合？怎么？突然开始厌恶和我一起过的那种生活了？你就觉得是我弄脏了你的生活是吗？雅萍，别自欺欺人了，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的话你当然可以选择从来没有和我开始过，也从来没有和任何男人开始过，这样，你就可以说你是一清二白的，甚至可以说你还是个干干净净的黄花大闺女。可是，事实上呢？第一，我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第二，和我在一起这也是你自己做的选择。你能怪谁？你又能把谁推开了去证明什么？你……” 还没等辰东说完，雅萍就愤怒地挂断了电话。她的眼泪汹涌地落下来，她咬紧牙关，克制着自己不痛哭失声。 辰东的话，让她觉得屈辱至极。他就是在□□裸地讽刺她：她本来就是个脏的，不是他辰东弄脏的，是她自己自甘堕落把自己给弄脏的！ 可是她又不 分卷阅读64 得不承认辰东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对。的确如此，她再也回不去了，她再也不是高中时那个从身到心都纯洁至极的小女孩了。 雅萍永远记得失去童贞的那一晚，是张生蛊惑了她。她原本只是想要窝在他的怀里寻求安慰和温暖，可是他说他有办法让她忘记痛苦、让她忘记一切。她懵懂地点头同意了，他便开始吻她的额头、她的嘴唇，缓慢地去舔舐她的耳垂。她觉得很痒痒，心里也升起了莫名的紧张和抗拒。当他开始脱她衣服的时候，她便彻底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她开始反抗他，开始用力地去推他。 她的力气终归是敌不过他的，她便开始掉眼泪，求他，哭着求他停下来。张生当真停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她，只问她：“难道你还想要把自己留给项阳吗？他不会回来了，他抛弃了你，你忘了吗？只有我，只有我能够安慰你、给你想要的，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依然会是这样。” 她被他的话定住了心魂，她放弃了抵抗，随着他的动作战栗、沉沦。 不论怎样都无所谓了，如果她的童贞不能献给项阳，如果她的第一次不是给她最爱的那个男人，那么给谁又有什么区别？ 张生最终占有了她。她以为第一次时身体会很痛，可是来自身体上的那种痛，远远没有绝望所带来的痛快更深入骨髓。 绝望，是的，她常常感到绝望般的万念俱灰，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着自己。她在□□中并未体会到多少快乐，她只是喜欢自己的身体被男人热切渴望和爱抚的感觉，她喜欢被占有时自己还有些份量的满足感。 她是不敢想的，不敢想她自己和一个□□有什么不同，这个困惑一旦出现在脑海中，她便把它远远地甩到天边。她不敢想太多，就只是这样放纵着自己的懦弱和堕落。 而现在项阳回来了，让她自甘堕落的源头回来了。他再次来找自己了，他终归还是对她有些感情的对吗？他回来了，她便也想试着找回曾经的自己，找回曾经的状态，找回曾经的那份痴情和纯真。可是她忘了，她竟然忘了上学时就背过的那句话：形式和本质是有区别的。 她不过是在试图改变一种生活表面的形式而已，她的实质早已发生了改变。所有已经发生的事情流水一般地从她的身体上经过，一寸一寸早已改变了她身心的纹路。曾经的她早已顺着水流而去，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早已迷失，是再也追不回来了。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把脸深深地埋在枕头上，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像一只缩进壳里的蜗牛。她也当真愿意做一只蜗牛的，做一只一辈子都有庇护所的蜗牛该有多好。 雅萍突然想到了去死。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她本来想要早早结婚，想要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想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和她不一样的童年和家庭，可现实是如此骨干。不要说结婚了，她连一个正经对象都没有。现在的她竟然还在犹豫着是否同意去做别人的小三？项阳是说可以给她除了婚姻以外的一切，可是她想要的所有都是建立在一个美满婚姻之上的。她想要重塑自己的生活，想要拥有一个全新的不一样的家庭；她还想要生一个宝宝，想要给她的孩子满满的爱和温馨的家，借以去弥补她曾经所有的缺失。 她想要的什么都没有实现，她想要的所有都成为一种奢望。 辰东的一席话敲醒了她，把她一下子从虚幻的云朵上推下，她又重新掉到了现实的谷底。她是真的想要好好振作起来重新做人的，她都已经下定决心再不睡懒觉，再不去随意浪费自己剩余的时间和青春，再也不要虚度自己的年华了。 她真的都已经准备好去改变了，却原来她什么都改变不了——她改变不了对自己的厌恶，改变不了她人生中的失却和绝望。而改变之后她的路又能在哪里？是要振作起来去做一个光鲜亮丽的小三吗？是要去学习如何永远拴住项阳的心吗？是不是应该每日练习瑜伽，修指甲，做头发，日日翻看时尚杂志，把自己打扮的越是光鲜越是年轻越好？这样子是不是才能永远都留在项阳的身边而不被其他女人取代？可是人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到时候她能拿什么拴住项阳的心？她又还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小三？别人施舍的爱真的有意义吗？所谓爱，真的是一个人可以依存的根本吗？ 雅萍更加迷茫，更加找不到人生的出路了。她所依仗的，所信仰的，都开始土崩瓦解。她只想死去，死去，一了百了。 夜里，她发起烧来。她既觉得冷又觉得热，就像她的人生一样，永远充满了矛盾，永远存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在这样的一种沸腾与挣扎中死去也挺好。 她静静地躺着，不吃不喝不动，她在等待着，等待着她剩余的时光流去，等待着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光热被耗尽。 好几天，她都在昏迷与清醒之间徘徊。在临近崩溃的边缘，她回光返照似得想到她还没有写遗书，难道在离开人世的时候她什么都无法留下吗？她又实在是没有爬起来的力气，好在手机那么近，她伸出手去就拿到了。她拿到手机的第一刻想到的人竟然是辰东，她搞不明白写遗书的话 分卷阅读65 为什么要写给他？她为什么会第一个想到他呢？她想不清楚，也没有力气想了，想到什么便颤抖着手打下来发了出去。 她要死了，总归要有人来帮她收尸吧。她是没法带着爱去赴死了，可是人之将死了还较真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放下了心中最后的顾虑，她便沉入到一团沉甸甸地黑暗之中。 当辰东踹开雅萍房门的那一刻，第一眼便看到了她暴露在阳光下苍白的小脸。他想她一定是死了，是他害死了她。他伫立着，像一尊守望的雕像，无法动弹。 旁观的人都在门外看着他，等着他做出反应。这些不相干的人都以为这个女孩肯定是自杀了，要不然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像一团火球一样砸坏了房门，又不敢踏入一步？ 他被众人探询的目光推进了小屋，他轻轻地关上房门，屏住气息，独自去面对雅萍。她真的已经走了吗？ 他突然有些克制不住内心的期望，忙忙地扑到她的床边，他的手一下子触到了她鼻端微弱的呼吸，心随之紧紧地锁成一团。她活着！她还活着！她还活着的事实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 所谓情感竟是这般的沉重，这般让人窒息。 当他收到她发来的短信，看到她写道：“我要死了，我不想要一个人去死。你来抱抱我好吗？”他便疯了一般地冲到她家。 他从来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相隔的距离竟是这样遥远，这一段奔赴的道路，远的仿佛没有劲头，远的让他几近断气。 等辰东火急火燎地把雅萍抱到医院大喊救命的时候，医生们却都并未当一回事儿。这个世上每天死去的人何其多，病痛和死亡早已令人感到麻木。 医生们简单检查以后就认定她不过是发烧引起的昏迷及并发症，他们让他办理手续，让他按部就班地走正常的看病流程。 没有人真的关心她的生死，所以她活得才这样可怜。只有他知道她病的有多重，她的内心受伤了，她的生之欲望已经消失了，一点儿轻微的病痛都会把她打垮。 他当真是后悔透了。她本就异乎寻常的脆弱，他是知道的，他从来都知道，只是他一直在麻痹着自己，一直从心里逃避着她，一直在试图逃避去思考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在逃避去面对他对她的感情。 第39章 雅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辰东，他正专注地盯着她看，眼睛里存留着某种情感。她脑子木木的，一时想不起辰东为什么会坐在她的身旁。等她想起是自己发短信给他，脸上便有些尴尬的挂不住表情了。 她是以为这一次她一定死定了，想着总归在死的时候不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发臭，希望有亲近的人可以为她收尸。所以她发短信给辰东。 可原来死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你想死就能够的事情。她是不怕死的，就怕不得好死，就怕死的异常痛苦，就怕死的孤孤单单。 这一次她的确烧的很厉害，清醒了没一会儿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如果就这么死去该多好，该是多么浪漫和飘渺的一种感觉啊。 她也真是有够天真，竟然会以为发烧到昏迷就是去赴死了。她可真是小说看得太多，脑中装满了太多不符实际的想象。现在的她不还是活的好好的，怪只怪辰东来的太早，怪只怪现代医学太发达。 不过她要怎么向辰东解释她发的那条短信呢？她就说脑子烧糊涂乱发的？还是打死不承认是她发的？她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辰东却一直没有逼问她。他安静地坐在她的身旁握着她的手，不是看着她发呆，就是看着她发呆。她真是又尴尬又纠结。 “对不起，是我说话过分了。你不要介意，以后我说话会注意。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憋着，你来找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心起来。行吗？” 天，这是辰东说的话吗？难道她其实已经死掉了吗？一定是她要死要活的吓到他了，他的话才会这么温柔的发腻。他肯定以为是他的那番话刺激到她了，虽然也确实是他刺激了她，可是她不想活了的原因却并不是那样的简单。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她也真是有够幼稚，动不动就哀伤了，要么就是悲观了绝望了，她的生活当真发生了什么让人活不下去的事情吗？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她这样不珍惜自己？没有妈妈的孩子多了去了，还有很多的孩子更是一出生就被遗弃了。失恋那就更不算什么了，这个世上哪个人不是失恋了好几回，她统共就没恋过几回，就动不动把自己缩在悲观绝望的壳子里面。她不过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自我保护罢了，她总是抱持着再也不要去爱便能保护自己的想法堕落着，放纵着自己。 当真是可笑的，她总在那里哭着自己是多么多么的辈惨，可谁又不是一肚子的辛酸泪，谁又不是带着童年时的创伤存活着。谁都是负重而行，只不过谁都不像她似的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扮可怜扮崩溃的，求怜悯求疼爱的。也难怪她也那么的讨厌她自己了。 她住院观察了几天，这期间辰东每天都来看她，陪着她。她真是挺遗憾的 分卷阅读66 ，要是他们两个是一对正常的男女朋友就好了。没有想到，辰东竟还有这样温暖体贴的一面。 辰东的人生肯定也带有某种伤疤吧，所以他才不能够接受循规蹈矩的关系和生活。他可能需要的就是那种不稳定的关系，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只有这样他的内心才能平静下来吧。 他们两个想要的终归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这并肩同行的路还能走多久。 他们在一起已经四年多了，她的心里其实还是很依赖他的。她虽然很少主动找他，但是每一次他的电话都会让她觉得欣慰和喜悦。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对未来都没有太多期待，所以才能一直保持着这种轻松和缠绕的关系。 出院的时候辰东要求雅萍住到他那里，她犹豫着，住进去总会有搬出来的一天，难道还能一直这么同居下去？她不想依靠这种方式去靠近他，她怕她会生出不该有的希望，怕她自己会想要一个长长久久。 辰东何尝看不到她的犹豫和抗拒。“你不要拒绝，等你身体和状态都好了以后，你要是想搬走我也不会拦着你。你就当我是内疚，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吧。“ 他都这样说了，她还怎好拒绝。而且她身体的状态确实还没有恢复，身体的孱弱让她的内心更加脆弱，她真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独自呆在房间里了。 她想要顺从他的提议，却突然想到了项阳，想到了项阳让她留在身边的那个提议，她的犹豫又动荡了起来。 可难道她真的能做项阳的小三吗？她是完全不想以那样尬尴的身份留在项阳身边的，与其那样，还不如和辰东住到一起！至少辰东名义上是不属于任何女人的。 她和辰东从一开始便谁都不属于谁，她也不让自己去奢望真正地拥有他。而项阳是不一样的，他更像是她自儿时便拥有的挚爱玩具，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别人分享的。 那她到底还爱项阳吗？她搞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了，她只知道，她和项阳没有出路。 最终，雅萍还是搬进了辰东家，她又继续请了几天病假，要不然以她现在的状态连公交车都是挤不上去的。 她赖在他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便每天都力所能及地做做家务。她不能再一直躺着了，要不然身体反而会越来越虚弱，人也要懒到天边去了。 她有些享受着这种做家庭主妇的感觉，虽然她并不真的是，可是即使只是想象着也觉得甚是享受。 她对于人群一直怀有戒备和恐惧，她喜欢离群索居的生活，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悠然自得，快乐无比。人和人是不同的，同样的生活方式并不适合每一个人。适合大众的生活方式，并不一定就适合她。可是她一无所长，想要找一份可以在家办公的自由职业也是要有本钱的。 她开始有些想要努力找一份自由职业者的工作了。 她想了想，也不知道现在开始学习外语还能不能做个翻译之类的工作，如果能做个翻译的活儿，即使是拿回家里来做应该也不是大问题吧？ 自她有了第一台笔记本电脑就一直很喜欢看动漫，她开始想要学习一下日语。她挪出一部分存款，报了一个日语班，真的开始学了起来。 她以‘为了可以更好的学习日语’为理由，搬出了辰东的家。 雅萍自幼饱尝羞辱，她的内心中总有存有耻辱的残念，她是没法享清福真的成为一个被养着的女人的。那样子的话，她又会更加陷入到屈辱和自我厌弃的情绪中。 可是即使学了一门外语又能怎么样？她又能比谁高到哪里去？不也还是汲汲营营中的一员吗？她依然会如此这般地经常陷入到情绪的低谷中，各种怀疑，各种对自我的质疑总是将她吞没。 有时候她又会振奋起来，她学习是为了可以更加独立，可以为了拥有更多一些的自由，更重要的是她喜欢。以前从来没有老师教过她，要好好去找找自己的兴趣所在，去找一份喜欢的工作去做！老师们总是喜欢恐吓孩子，告诉他们生存是一件多么艰辛的事情，只是一再地告诫他们要好好学习才有未来。只知道学习的未来，其实又有什么意思可言？ 如果她今后有幸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一定要从小就告诉她，一定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找到自己愿意每日都为之付出八个小时的工作。而不是像她一样，每天上班就只是为了生存，就只是为了熬过去这煎熬的八个小时；不要像她一样，只能利用忙碌，利用网络才能填补所有上班时的空虚和颓丧。 可如果只去做喜欢的事情而坚持下去，这样的人真的能够生存下去吗？这样的人能够一直这么任性地坚持自我吗？就比如她，如果她努力了，可是她还是水平不够怎么办？如果翻译的工作无法维持她的生计，没法让她租房子住，没法让她赚到饭钱那又怎么办？ 算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这样子想下去会一直停留在原地打转，为未来而无止境的发愁又有多大的用处？对未来的恐惧，可能就是自小被埋下的。老师们，家长们都在那里推波助澜地告诉所有的孩子，如果你不好好学习你的将来可怎么办？你将来可怎么 分卷阅读67 生存？在他们小小的头脑中，未来变得那样的恐怖，生存变得那样的不易。所以人越长越大，对未来却是越来越恐惧，我们既怕我们无法拥有，又怕我们拥有的无法持久。 难怪现在一个个都把金钱利益放在嘴边，难怪一个个会从物质的炫耀中得到满足。社会的观念和价值一早植入了我们的头脑，我们成为他们观念的傀儡，成为所有人生活经验之下的牺牲品。 所谓过来人他们可曾有真的坚持自己的喜好而无法生存的？他们抛弃了自己的喜好，成日就只为了生存而拼搏，他们生存的现状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直生活在对未来的恐惧和不满之中，还不是一直不停地想要赚取更多的钱财以求安全感和满足感。可是他们从中真的获得了真正想要的幸福吗？ 雅萍不知道别人的心理状态。她只知道，每天就这样熬过八小时的工作时间，真的很痛苦，也异常的空虚。或许她有足够富裕的钱财物质来填补她的痛苦和空虚，她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循规蹈矩，只是为了生存而活下去，不想其他的吧。她的心像是有个无底洞，总是无法填满，贫穷的她就只能从精神上想办法。 学习可能并不能真的为她带来什么，她也依然和那些为了生存而生存的人没有区别。可是她自己的心里面有了些许不同，她想要摸索看看，真的为了自己的一颗心，为了真正的喜悦和满足而活会得到怎样的生活。反正她本就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好怕失去的了。 想想真是要感谢项阳的归来，他的归来让雅萍明白，她的生命真正缺少的并不是特定的某一个人。她内心中的所有问题，她怎么会认为只要有一个人的爱就能够全部解决了呢？好在项阳回来了，来找她，让她知道了他离开的无奈和他自有的痛苦。 这世上，每一个人的生活都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简单，我们都各自在痛苦中挣扎着，反抗着。 她开始真的原谅项阳的离开，张生的离去，甚至是辰东的朝三暮四。他们都以为救赎在远方，救赎在于得到了什么。可其实，救赎就在我们心里面，所有的痛与恨都源于我们被自己困住了。我们用各种各样的观念，各种残留下来的情绪限制了自己，告诉自己应该怎样怎样，如果怎样怎样就会怎样怎样。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我们活在别人的生活经验之下，我们得到的都是笼统和偏执的观念。我们的路越走越偏，越走越窄，越走越大同小异。 第40章 雅萍的确是释怀了，可是项阳依然在执着。他不联系雅萍，只是为了给她些时间，也是为了留些空间给她，好让她对他残存的情感发酵一下。他一直是很笃定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的，他对她都不曾忘怀，她应该更是无法忘怀才对。 可是他却忽视了一种可能，有时候人病的厉害了，反而就容易大彻大悟起来，痛到极致反而会全部放下。再也无法负重的情况下，没有希望的爱情又怎能安放如初？ 项阳还是如那天一般，不打招呼地就来到雅萍的单位楼下。依然是那个位置，他依然耐心地等着她。雅萍一出大门就看到了项阳，她是很有些吃惊的。可是此刻她的心境已完全不同。她的心里面静静的已无悸动的感觉，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他，走向他们最后的摊牌。 她很柔顺地坐进他的车里，项阳开着车带她去往酒店。她远远便看到酒店的轮廓，依然是他们上次缠绵留宿的那家酒店，她不想再和项阳有过多痴缠，便提议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她有些饿了。 项阳自见她便隐约感到了她的不同，她太冷静太克制、太有距离感。他回绝了她的提议，毅然决然地开往酒店。他是了解她的，她不会忍心拒绝一个人。所以他的坚持，她也定会不知所措。 可是，这一次雅萍已然下定决心。在车里，她就要和他说清楚了。 “项阳，不用去酒店了。我不会和你进去的。那一次你肯定也知道了，我已经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女孩子了。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绝对不会做谁的第三者，尤其是你的第三者我更是不会去做。你以后当然可以来找我，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聊一聊，吃吃饭。我们现在也只能做朋友了，我们若是成为像你说的那样的关系，你的那位大姐她能同意吗？而且你们在一起也那么多年了，即使没有爱情也应该有感情，她给了你那么多，你也就不能再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项阳听到雅萍叫他名字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像是被木槌凿了一下。她从前也会叫他项阳，语气都是上扬而带着暖意的。现在，她竟然用着严肃而下挫的声调唤他的名字。难道在这段情感里，被剩下的那个人竟然是他自己吗？他不会认的，他从来就不是个认命的人，从前不是，现在更不会是。 雅萍的每一句话他都听见了，也听懂了。可是他一言不发，仍然执着地开往目的地。雅萍看到这样的项阳，也开始感到害怕了。以前的项阳永远都是温暖的，让人感到安全和信赖。可是这次再见后的项阳，为何充满了阴骘？甚至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他的话变少了，笑也变少了，眼睛里面 分卷阅读68 藏了许多的心思和重量。 “项阳，项阳，你不要开了。我要回家，你快送我回家。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不要这样子。” 可是项阳依然一言不发。到了酒店的地库才打开汽车锁，他先下车，打开车门等着雅萍下来。雅萍感觉很不对劲，她紧紧拽着安全带死活不下来。 项阳的怒气噌噌噌地往头顶上冒。好啊好，现在的女人一个两个的都和他对着干，一个两个的都想要骑到他的头上来，谁都想要随意决定他的命运和选择？没门儿！ 他到底是个男人，雅萍生生被他拽下了车，他便一直连拉带拽地拖着她走。她不敢喊叫，到底是对项阳有着旧情的，她不能让别人误会了他。他不是坏人，以前就不是，现在也不会是的。她强自镇定，看来要和项阳说清楚也是需要时间的，他可能一下子没搞明白，可能还在认为她是在耍性子。一路上，雅萍都在自我宽慰着，心里替项阳说着话，也努力让自己相信项阳不会强求她什么的。 项阳强忍着怒气，努力让自己尽量平静地和雅萍说话。 “雅萍，这件事情不是你说算了就算了。我记着你这么多年，可以说心里面一直只有你，也一直只剩下你。我和她根本不可能，我现在就是为了和她结婚，为了夺得她的信任，为了得到她的财产。她之前就查出过病，这几年身体就是在走下坡路，咱们在一起有实无名的日子只是短暂的，等我彻底得到公司，等我彻底得到那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们就能彻底地在一起了。你为了我，怎么就不能稍微委屈一小阵子呢，嗯？” “项阳，这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情。这是原则问题，你现在这样想就是不对的。你处心积虑地想要从她那里得着什么，那你可曾想过她怎么办。而且就算你得到了你就开心了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两眼通红，瘦骨嶙峋，你这样对你自己也是一种煎熬。” “呵，你还想要当圣母了是吗？你还替她着想？她这辈子锦衣玉食，吃穿用度可比你我强太多了，她们有钱人就该着遭报应。我能有今天，吃了多少苦！我的尊严遭受了多大伤害！可是她呢？打一出生就有钱，一直到死她也依然会这样有钱下去，这辈子她已经得到了所有的所有！雅萍，你不要再去可怜别人了，咱们才是一伙儿的，咱们穷人才是一伙儿的！你知道我妈她生病花了多少钱？她现在每天吃药又要花多少钱？你没钱行吗！你没钱就得看着自己的亲人在火坑里面煎熬！就得看着你的亲人在病痛中受尽折磨而毫无办法！你太天真了，你没经历过这些，你不懂！” “我也没想要你放弃你现在拥有的，只是我肯定不愿意做你的小三，你什么时候离开了她，我们就什么时候再重新开始。” “说得好像你会等我似的，你这几天一直和那个辰东在一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个辰东就是好东西吗？你和我在一起是做第三者，你和他在一起那是数都数不清是第几者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 “雅萍，这个世上没有有钱不能办到的事情，你从来都没有钱，所以你不知道钱的好处。今后你跟着我，我会让你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什么才是我们应得的享受。只有钱，才能给我们的生活和享受，你慢慢会懂得的。” “我和他终归会讲清楚，我也是自甘堕落所以才和辰东在一起的。可是我现在想要洗心革面，想要从头再来，你和辰东，我不会和你们任何一个再牵扯不清了！” “从头再来？你的心做得到，你的身体做得到吗？” 项阳不容她拒绝，霸王硬上弓地褪尽她的衣服。他不理她的嘶喊，不理她的眼泪，不理她的挣扎。他所有对生活和对自己的愤怒，都融到了这里，汇成一条，在他的血管中横冲直撞。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的生活，他的选择都是对的，他才是对的！她怎么可以指责他？怎么可以质疑他？怎么可以贬低他？他曾经是她心中神一般的存在啊，没想到，女人薄情起来竟是这般不留余地。可是他项阳偏偏不许！ 雅萍很疼，从身体到心里，都觉得疼痛。项阳怎么会变成这样，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一般。曾经温润如玉、翩翩公子一般的少年哪里去了。她再是料不到，他竟会这样强迫自己。她总觉得他还是曾经的他，他定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可是她都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她了，又有谁还会留在原地始终保持不变呢？ 她付出了代价，终于看清，自己曾经所爱之人早已面目全非。 刚开始，她还知道去反抗他，可是越反抗他越是疯狂，她便慢慢安静下来，她望着眼前的这个人，想要看清楚他真实的样貌，想要看到他的心里面，想要看看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如此残忍地用身体去惩罚一个女人。 项阳却偏偏闭上眼睛，他不要看到她的脸，他不要看到她瞳孔中暴露的自己，也不要看到她的痛苦与哀伤。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他可以选择离开她，但是他却不能接受雅萍先一步离开他。他无法接受自己是被遗弃的那一个。他总觉得上天对他是那么的不公，让他自小受了那么多的罪 分卷阅读69 。即使现在他有钱了，也依然无法弥补他童年的创伤和穷苦。所以上天应该补偿他，他应该得到应有的补偿，应该有一个人可以坚定而无私地爱他、等他、温暖他。他选定了雅萍，就必须得是她来弥补他曾经被亏欠和被伤害的所有所有。 项阳一直厌恶他自己的父亲，可是在他的骨子里，在他没有发现的地方，他其实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在他的心里女人就必然是男人的牺牲品、是供给男人的祭品。她们只能为男人付出所有、牺牲所有，这样的女人才能称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就像他的母亲那样，万般皆以项阳为主，事事听他安排，也愿意为他付出所有，即使成为一个没有自我，也没有生活的母亲也没有关系。 可能项阳当初看上雅萍的时候，就是看上了她的那种弱者的姿态，那种即使一无所有也可以为所爱之人流下最后一滴血的劲头。 可是才几年不见，她的那种为爱痴狂的劲头不见了，或许是她不再爱他了，也或许是她谁都不会再爱了。但不论她是爱还是不爱，他都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他会一点一滴地去唤起她对他曾经的爱。前提是她要留在他的身边，且不能再有任何别的男人，他无法忍受她的身上带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她为什么就不肯信任他？为什么就不肯安安静静地在他的身边等下去？他终归会解决掉身边的所有问题和麻烦的，他需要的是时间，更需要雅萍的信任和陪伴。 他本来也应该再给雅萍一些时间的，他本来可以继续忍耐的，他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在忍耐着，所有事情他都忍得很好，忍得恰当好处，忍得时机得当。可雅萍千不该万不该，最不应该在遇见他以后还和那个辰东厮混在一起。他只不过是给她一些考虑和缓冲的时间而已，她怎么可以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本来就该是他的，她原原本本就该是他的。他无法改变她曾经被别人占有的过去，但是从现在起，自他们重逢的那天起，她就应该继续只属于他，而不能是其他的任何人！ 等到他终于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的时候，他才放过了雅萍。但他依然用拥抱禁锢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雅萍，你要理解我，我也是真的很难。可是我们真的不能再分开了，我再不想去那么难受得忍耐着，不停想你又看不到你了。你要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辜负你，请相信我，请留在我的身边。你乖乖的，好吗？你也不喜欢去上班的吧？我知道你是最喜欢做家庭主妇的感觉了，从以前我就看出来了，你和人相处会紧张、会害怕。今后你就只留在我的身边，只需要和我相处就够了，你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用害怕。我们要生好几个宝宝，让他们都陪着你，陪着我，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永远都不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是你的布娃娃，不是你想怎么样对我都可以的。“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听其他那些男人教你的。他们并不了解你，他们也并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适合你！“ “我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但是唯独过不了小三的生活！你应该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你难道要让我做逼死我妈的那种女人吗？那我死了都没脸再去见我妈妈了。项阳，你干嘛非要破坏了咱们曾经的那点儿美好？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留一丁丁点的美好给我？“ “因为我要在未来给你无限的美好，很多很多的美好，而不是残存在过去的那么丁点的美好。“ “可是我现在一点儿都不觉得好，只觉得非常不好，留在你的身边我的身心都觉得非常不舒服，非常不痛快。“ “雅萍，给我时间，你留在我的身边，你会重新爱上我的，你会重新发现我们在一起是多么幸福，多么快乐的。“ “不，项阳。不，我不会妥协的。“ 项阳不再说话，就只是沉默地抱住她。他也是想过雅萍对于小三这种身份的芥蒂的。他曾经考虑过要瞒住他身边已经有女人的事实，可是隐瞒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他不希望他们之间一直带着这种秘密，这种随时会爆发的炸弹而活。 不过他依然是有欺瞒她的事情的，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要不然雅萍可能更是会无法接受的。他是打算好了的，和雅萍的第一个孩子要过给那个老女人，只能等孩子真的出生以后再慢慢劝说她了。如果一开始就告诉雅萍，要她把自己生下的孩子过继给别人抚养，她可能会碰都不会让他碰一下了。 现在还只是想要留下她就已经这样难了，再说其他，那他更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抓住她的心了。他的确是低估了雅萍，他以为她还是那个以他为尊的唯唯诺诺的卑微女孩。可惜她终归是成长了，成长到让他无法轻易掌控的程度了。 雅萍在疲惫中还是没有坚持住，昏昏然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那她也是要走的，可是项阳哪里肯放她走。他还没有说服她，还不知道到底要怎样才能改变她的主意。 只有在她爱他的前提下，他才可以肆意而为。而现在她是否还爱着他，这种事情变得这样的不确定，让他 分卷阅读70 失去了霸道起来的力量。他开始感到无力了，甚至想要跪在地上求她留下来，只是他的尊严支撑着他站立着，不要倒下去。 如果一个人一直在一个坚硬而残酷的环境中独自存活着，一直是这样，他便一直都能够忍下去。可是当他触摸到了一丝柔软，当他被温暖过，他就开始害怕起那种孤立无援的状态，害怕那种冰冷残酷的环境。他需要一个人可以做他背后的那一方软乎乎的后盾，做他可以回过头深深地松口气缓一缓的避风港。越是看似强硬的男人，越是需要一个柔软的女性。而母爱和爱情所带来的感受又是那么的不一样，他虽然有爱他的妈妈了，可是不够，依然不够。 为什么一定要雅萍去做他背后的那个女人？如果这样他真的就会觉得满足了吗？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会去想。一直以来，他都只会去想他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他并未发现，他已经成长为一个野心勃勃而永不满足的男子了。 第41章 不论项阳怎样的劝说，雅萍也是铁了心地要离开他。她已经发现项阳深深地被改变了，他已经不是她曾经深爱的那个男孩子了。那她留下来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项阳，你必须让我走，难道你要这样子关我一辈子吗？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要走的。” “这两天不是周末吗？咱们一起过个周末不是很好吗？对不对？咱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久别重逢本来就是需要小聚的，难道你没有很多话要和我说吗？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 雅萍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内心中有着许多无法说出的话语。这么多年她过得怎么样，难道他猜不出来也看不出来吗？他的离开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这还用说吗？过得怎么样？过得糟糕透了，一直一直很糟糕，每一日都是煎熬，每一日都是为了熬过今天走向明天，每一日都是没有未来的一天。 她慢慢地走到大大的玻璃窗前。这扇窗户这样大、这样薄，能够隔开外界的纷纷扰扰吗？又能够包裹住里面之人的喜怒悲欢不被外露吗？她呆呆地望着天空，透过这层薄薄的玻璃，她觉得离高高的天空那样近，也离楼下的那一方寸漆黑那样近。 她现在的心很乱很乱，她想要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儿，再仔细地考虑考虑。她并不是个立场坚定的人，也不是个能够抗拒诱惑的人。但是这一次项阳的提议，她是真的从骨子里感到抗拒。 她本来想要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的，她想要振作起来，想要让自己彻头彻尾地改变。可是辰东的几句挖苦之言，就一下子又把她打回了原型。负面情绪铺天盖地得向她席卷而来，好似在惩罚她之前想要叛变的行为，以至于让她都起了轻生的念头。她的母亲就是自杀死去的，所以她对自杀很抗拒，但有的时候她又会有一种宿命的感觉，觉得自己是不是也会在母亲那样的年龄就活不下去了？ 哎，她也真是再不想要独自存活于世了，她一个人过真的觉得很吃力。在她脆弱无助的时候、在她自我厌弃的时候，她真的希望有一双手能够握住她，告诉她要坚持住，告诉她要活下去。她是真的想要能有一个人陪伴她，她想要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家，她可以把自己的家布置的温馨甜蜜，每天都打扫，每个角落都清理干净，家里的每一件装饰和家具她都要添置成自己喜欢的颜色。 家，家，一个属于她的家，一个可以给她温暖、给她庇护的家，她是多么的渴望着。 她曾经停留在张生和王冉的身边，是有着和他们组成家庭的想念的，只可惜造化弄人，她是没法继续和他们在一起了。 这之后，她选择和辰东在一起，是持有一种对家庭无望的态度的。辰东喜欢居无定所的生活，喜欢日新月异的生活。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家，他也不需要一个家，甚至不需要什么固定伴侣。她和辰东一起，内心是很空，没有着落的。 现在项阳承诺可以给她一个家了，可却是个无名无分的家。如果她接受他的提议，她便成为一个很是尴尬的角色，他们组成的家庭又能算是一个家吗？他竟然还说要让她生孩子，一个没有婚姻的家庭何其的不健全，他难道还要让她生下的孩子成为一个私生子吗？ 他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冷酷地离开她，又霸道地想要再次占有她。他以为他是谁？他把自己当成了她的神吗？想要永远主宰掌控她所有生活的神吗？ 可是她又还有什么可以选择的？项阳不是良人，难道辰东又是吗？他们都不是，全部都不是。 雅萍越想越绝望，越想越悲哀。她想要的偏偏得不到，给予她的偏偏充满了残缺与遗憾。 做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并不容易，她只能依靠绝望让自己不再期待，但她无法抹灭内心的期许与渴望。她总觉得自己的生命充满了空白，大片大片的空白，这空白给她带来了太多太多情绪的负能量，她摆脱不掉，也挣扎不得。所以她一再地和男人牵扯到一起，她渴望得到一个救世主，一个可以填补她所有空白、能够彻底拯救和改变她生活的救世 分卷阅读71 主。他们却偏偏都不是，全部都不是。 她真想冲破眼前的这层玻璃窗一下子跳下去。如果未来永远都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那还不如一头栽到脚下的这片实实在在的漆黑中，一了百了，也再不会有任何感觉。活下去，是比死亡需要更大勇气的。 她其实真的很懦弱无能，经历的事情不多，却老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估计哪天当真吃不上饭了，她也不会天天像林妹妹似的期期艾艾了。 雅萍一个人站在窗前很久很久。这期间，项阳就一直坐在那里盯着她看。她真的变了很多，心事竟是这样的多。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只是个带着淡淡忧伤的单纯女孩，那时候的她的确也不开心，但是心思纯净，想的也少。现在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的哀伤仿似融到了骨子里，整个人像是已经走到了日暮时分，生的气息这样微弱。她的脸明明是那样的年轻，可整个人的气息却是如此的衰败和颓丧。 难道自己的离开竟会给她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和改变吗？他并不确定，或许她的生命中已经刻下了其他人？应该不会，那个辰东他有调查过，和雅萍不过是露水姻缘一般得相处着。那会是王冉吗？她和王冉相处的时间最长，但是相恋的时间并不长，而且王冉也已经有了孩子。不会的，不会是王冉的。要是他们会相爱，早早的他们就会在一起了。 一间屋子捂不暖两个人，他们都各怀着心思。貌不合心亦不合，还有比这更悲哀的吗？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项阳到底还是要放雅萍走的。他已经能够明显感到雅萍有被软化的迹象了，他只需要付出再多一些的耐心和时间，他相信他终究会还会重新得到她的。 项阳这边是斗志满满，信息十足。雅萍这边却是心情持续的低落着，她已经隐隐地预感到自己终将会妥协。项阳这两天一直陪着她，和她说话，陪她看各种电影。她很迷恋他陪着她时的感觉。 如果她选择和项阳在一起，那她也可以不用上班了，项阳会专门为她准备住处，以后她的生活就只用是备胎然后怀孕，再然后每天的生活就只是养宝宝，做家务，和等待项阳。 可，这样的生活真的好吗？她真的会觉得开心吗？她真的会觉得幸福吗？ 她对工作的确是完全提不起兴致，就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勉强坚持着。可是谁又不讨厌工作？谁又特别喜欢自己的工作？她可真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想要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这个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好事情吗？先不说喜欢的工作是否能糊口的问题，光是要问她喜欢的是什么，她就都说不清楚。所谓真心热爱的事业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她找不到可以爱的男人，便多么希望可以找到一份热爱的工作啊，或者是哪怕任何一样是她可以热爱的东西就好啊！ 她是喜欢做家庭主妇，但是她期待的是爱她的丈夫，期待的是婚姻，期待的是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健康而完整的家庭。如果她现在妥协了，如果她选择了做项阳背后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那将来孩子出生了怎么办？她要去如何解释爸爸经常不在家的情况？她自己呢，她自己又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是一个小三，是一个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吗？她不能，她真的不能接受。 离开项阳的身边，她就又重新坚定了绝不做小三的决定。可是一踏入她的小小出租屋，一旦落得她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心就会像个被冻住的冰坨子似的，硬邦邦，寒津津的。这个地方不是家，没有人会等她，也不会有人拉住她的手给她温暖和拥抱。 最起码项阳的拥抱是温暖的，即使暂时他的拥抱不专属于她。但是将来，他不是承诺给她长长久久的将来了吗？那是不是将来的某一天，他将会只属于她一个人？只属于她孩子一个人的爸爸？ 她又开始矛盾了，一会这样想一会又那样想的。 她在焦虑和烦躁中睡着，连做梦也梦到自己掉到了一条小河中，河水湍急，她必须上岸。可是河水两边的河岸都杂乱不堪、陡峭嶙峋，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她停靠。她终于力竭跌落在水底，顺流而下，随波逐流。太阳又亮又温暖，高高的挂在天空中，她沉在水底遥望着——那是她的渴望，那是她的期许，可是却与她相隔甚远。 抬不起的手，够不到的天。 她只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这样挺好，永远沉睡下去，再不用犹豫和抉择了。 第二日，雅萍还是顶着熊猫眼去上班了。她的脸还有状态都是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工作的时候她更加烦躁，充满了厌恶和排斥。如果不是项阳一再得蛊惑和暗示她，她现在也不会是如此地讨厌工作了。这么多年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工作，她不都是一直忍下来了吗？ 如果没有其他选择，便总能强迫自己忍耐下去。 其实她也算是够幸运的了，昔日爱恋的男人竟然腰缠万贯地跑来要求包养她，这多么符合电视剧和言情小说的情节啊，她只要顺着剧情走，咬着牙，披荆斩棘，一路上演宫斗戏码，或许终归是能够斗倒正室，成功晋级的是不是？ 真是巨大的讽刺。金钱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魅力，让 分卷阅读72 人的意志变得如此薄弱。如果要求包养她的是他们班最丑的某个男生，她会不会同意？她会不会被金钱砸晕了便随便能够躺倒在任何人的床上去？呵呵，估计没经历过这种事的人，说什么肯定会拒绝的话都不免透着矫情。 如果她还是个未懂得生存艰辛的小女生，她或许还能拒绝任何金钱上的诱惑。可是现在的她被贫穷浸淫了很多年，永远都是看着别人穿金戴银、扮俏扮美，她永远都只能是在淘宝上不停地浏览浏览还是浏览，她从来都没有足够的钱去买喜欢的东西。她一分闲钱都没有，她挣来的每一分钱都只能用在三件事上：吃，住，还父亲的亲情债。她哪里还有闲钱去花销？更别提任何生活上的享受了。 每天都是顶着太阳起床，伴着月亮回家，和着星星寂寞着。她有过生活吗？她又哪里有那个资格有自己的生活。现在，对，就是现在。她曾经深爱的男人，依然英俊，依然爱她，还想要包养她。哈，还犹豫什么呢，雅萍？快点头然后扑过去求包养吧！到时候，她就可以睡到太阳都闹得大红脸了才起床，月亮一出来她就可以继续窝在被窝里去会周公，她就只需要做一个如嫦娥般的美娇娘不是吗，这样的生活多好啊？ 想到这些她本该笑的，可是她却越想越辛酸，越想越难过。原来她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竟然到了要出卖自己以换取生活的境地了。为了生存，为了活得更好，她难道就要丢掉自己做人的原则和道德，她就要抛弃自己的尊严和独立吗？难道只是拥有了一个家的空壳，她的人生就当真从此完整和有意义了吗？真的会当真如此吗？ 她厌弃那样的自己，厌弃为了金钱而抛弃自己的女孩子。 她自小就一直是独自长大的，虽然她的心理并不独立和坚强，但是她从来就都只有她自己，难道到最后她连自己都要舍弃吗？那她得到任何物质上的东西，带着那些沉甸甸的东西她要到哪里去给自己满足和幸福？迷失自我的灵魂，岂不是要么轻飘飘地升到空中去，要么就会像一滩泥一般地跌落在地？ 若等她有了孩子，难道每天的生活就只是围绕着孩子打转就可以了吗？她的一生就只要依附在一个家庭的空壳之下过活就可以了吗？就只因为她童年时的缺失，真的要搭上她整个剩余的人生来弥补吗？为什么她就不能走出来，走出过去，去做一个内心平和、满足而稳定的人？ 她也想做一个有点儿价值的人，她也想除了男人，还能拥有些别的真正值得爱的东西。 第42章 当雅萍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出现逼使她做出了决定。 莫忘来见她了，包养项阳的那个女人约雅萍一起吃饭。雅萍没有拒绝，她忐忑不安地如期赴约，并没有告诉项阳。她想要见见那个女人，也想要听听那个女人会说些什么。 出乎雅萍的预料，她本以为莫忘会是一副女强人的干练模样，可莫忘的样子却更像是一个憔悴的家庭主妇。难道她也爱着项阳并为此而经受着内心的折磨吗？ “是雅萍吗？果真是漂亮，难怪项阳会选择你。我想你们的宝宝一定会很好看吧。不过你放心，你们生几个宝宝我都可以带的好好的，你们生几个我就雇几个保姆帮忙照顾，我自己呢，到时候也要从公司退下来了。以后我的生活目标就是要带好我的宝宝们。呵呵，当然喽，你要是想见他们也可以随时过来看看。我是很欢迎的，可是前提要说好哦，只能说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这样子我想对于孩子来讲才会比较容易接受。毕竟谁能够接受自己的妈妈是代孕妈妈呢？我这人说话直接，你可不要不爱听啊。好多事情就是要事先都摊开说清楚，今后才不会有那么多存有争议的问题。我想着，过阵子咱们也最好是签署个协议之类的，也不是怕你反悔，就是有个书面保证，我这个心里面会比较踏实，你说呢？” “你，你，你，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哎呀，项阳怎么这样粗心，难道他还没有和你说清楚吗？那他应该和你说过吧，我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到现在了也是没有孩子。我这一生没什么好遗憾的，唯独没有孩子这件事是我内心的一个大疙瘩。和项阳商量着是找个代孕妈妈的，但是你和他不是比较熟嘛，而且也是真心好看的，所以他就想着让你做我们孩子的代孕妈妈之类的，试管婴儿什么的我是有点儿不太相信的，老是怕孩子万一生出来有了什么毛病可怎么办才好。我最相信的还是最自然的受孕方式啦，所以你懂了吧？” 雅萍终于明白过来，内心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原来不是因为爱，原来项阳不是因为爱她才来找她的。原来就只是因为他们最熟识，原来就只是因为她傻傻地爱着他，她就成为了最适合做他孩子代孕妈妈的那个人。他怎么可以欺负她到这样的一种程度？他怎么可以再一次地欺骗了她？ 雅萍这一次是真的怒到极点了，她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一秒钟都坐不下去了。这个女人浑身透着一股有钱人的那种优越性，即使她看起来那么的憔悴，可是她说话的语气和气势，那样的咄咄逼人，那样的高姿 分卷阅读73 态。天，难道穷人就要如此被你们这些有钱人随意地戏耍？难道穷人的喜怒哀乐和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值钱，可以随意地被你们支配吗？雅萍头一次这样的愤怒，她拎起书包就走，一句话都不想再和这个让人感到恶心的女人说！这个女人原来这样老，这样瞧不起人，项阳究竟是怎样忍受这样的女人的？他也当真是这世上最可悲和最可笑的一个男人了。 走出那个富丽堂皇的饭店，雅萍的眼泪就落下来了，她感到屈辱，更是感到深深的失望。 在路上，她看到一家酒吧，那里透着黑暗和萎靡的味道。她慢慢走过去，想要来个不醉不休，想要喝个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夕。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她无意识地接起电话，没想到打来的竟是王冉。 她听到他的声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蹲在地上便嚎啕大哭起来。王冉不停地问她在哪里？究竟在哪里？她说不出话，就只是一味地哭，他的声音令她感到安慰，同时又觉得更是委屈和难过的不得了。 “雅萍，雅萍，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好吗？” 等到雅萍终于抽噎着停止哭泣的时候，才开始疑惑于王冉是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的？ “你，呃，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呃，呃，呃。”她哭的厉害，开始不停地打嗝。 “是莫忘告诉我的，你知道莫忘是谁吗？” “那个女人，我刚才和她见过面，我知道她。” “那你知道这次项阳找你是为了什么吧？雅萍，你可千万不要犯傻，这种事情你肯定接受不了的。你可千万不要心软而同意！” “我怎么可能会同意，你放心吧，我不会同意的。你，也不要管我的事情了，我自己会拿好主意的。这种事情，我肯定没办法接受的。” “我就怕你犯傻。长痛不如短痛，你现在拒绝了，总好过孩子生出来，到时候你会更难过。” “嗯，我知道的，我都懂的。” “雅萍，你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算了，还是不要见了，见了之后也还是要分开的，那还不如不要见了。” “我给你发的邮件你都看了吗？” “没有看，以后也不会看的，你就不要再发了。咱们都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过不好，我的日子永远都过不好了。我现在是熬一天是一天。等哪天我死了，你会来看看我吗？” “王冉，你不要说傻话。你死了我也不会去的。你活着的时候我不会见你，你死了去见你又有什么用？” “你对我从来都最狠心的。你不见我又怎么样？我是不会变的，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是多么顽固的人，我认准的理，就算死，也不会变。” 说完这句话王冉就挂下了电话。雅萍一直举着手机，听着电话里忙线的声音。 她也是想念过王冉的，想念他曾经给过她的那个家，想念他给过的温暖。可王冉虽然说爱她，不也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哎，谁又真正耐得住寂寞，谁的爱又是真正纯粹的？ 王冉的这通电话也让雅萍冷静了下来。这样子不也挺好，见过那个莫忘以后，她也不需要再犹豫了，她是肯定不会接受自己的孩子去给别人养大的。代孕妈妈？哈，真是可笑，原来不仅仅是要她当小三的，原来还想让她当什么代孕妈妈。她真是不理解项阳，他就那么笃定，她爱他爱得什么都能够不去计较吗？如果不能够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她是绝对不会要孩子的。她绝对不能让她的孩子和她一样拥有不幸和充满缺憾的童年。 清醒以后，雅萍也不想再去堕落地到酒吧买醉了，何必呢？多大的事儿呢？不过是被同一个男人又欺骗了一次。谁让她爱的多一些，谁让她更贱一些呢？她以后再不会让人如此轻慢地对待了，她要振作起来，要重新做人，再不要为任何男人去自甘堕落的不自爱了。项阳已经不再是那个值得她付出所有的人了，或许他从来就不值得她的爱，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地把他幻想的太过高太过美好了。 他们都是穷苦出身的孩子，她是穷的一无所有，早就破罐破摔了。而项阳呢，偏要从泥潭中挣扎而出，可又不愿意爬的那样狼狈艰辛，只能是在背地里做些不正当的交易用以换来某种看似体面的成功。而他现在算成功了吗？他的确是衣食无忧，也很有钱了，可是他活得也并不轻松，这几天见到的他都是一副很压抑，很疲惫的样子。他并不幸福。是的，他们两个谁都不幸福，不论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 雅萍就这样想了一路，拖着脚步往家走。走到家门口，她看到楼道里有人站在那里抽烟，烟头的地方一闪一闪的，透着红红的光。她识别出来，那是项阳。她一路上都在想他和她的事情。就算再怎样的心灰意冷，当真看到项阳的那一刻，她的心依然狠狠的痛了一下。他们当真是没有缘分了吗？当真是彻底的没有希望了吗？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突然觉得很悲哀，他永远站在那里等着她走过去，为什么他就从来不会走过来主动靠近她？他 分卷阅读74 们终归是不平等的，所以他永远都可以那么霸道而肆意地对待她，他想要怎样的生活便要求她也要付出所有的去配合他。想到这些，她就赌气般得站在楼梯中间不动了。凭什么她要每次都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她偏不要如他的意，她偏不要走向他，也不要靠近他！ 她不动，项阳也没有动。他依然站在楼梯的顶端，站在高高的位置之上。 “你见过她了，是吗？” 雅萍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竟然知道的这么快，难道是他安排她们两个见面的吗？ “当然见过了，你既然都知道了，那你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项阳听出雅萍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愤怒。她不是个脾气大的女孩子，当初上学的时候他从来没见过她发脾气。可是现在她长大了，脾气竟也跟着长了。 他是只想到她长了脾气，却没有觉得是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的过分她才会这样的生气的。但这一次，他还是主动地走向了雅萍，他的每一步都透着气定神闲的笃定。 他缘何可以这般自信？他就那么笃定她会对他百依百顺吗？他每走一步，每靠近一些，雅萍心中的愤怒就更盛一些。他终于走下来了，终于走到她的面前，那么自然，那么坦荡地就来牵她的手。这一幕就好像他们依然年少，就好像年少时他们每次的约会，他总会如此这般自然而然地来牵她的手。她曾经那么喜欢他手掌传来的力量和温暖，可现在他的触碰只让她觉得恶心和寒颤。她无法忍受心底的这种感觉，狠命地推开项阳。 “咚”的一声，项阳重重地撞在了背后的墙壁上。两个人都被这声音惊住了。她是没料到自己出手会这样重，而项阳是没有料到雅萍会对他狠得下手。 这一切都是出乎意料的，这世间发生的事情总是会让人不知所措。 她后退着就要往楼下跑，项阳却比她更快的反应过来，一步迈上来紧紧地抱住她，挡住她的所有退路。 “雅萍，你不要激动。不要只听她的一面之词，她在激你。早几年我的确是只能任她摆布，可现在不一样了。相信我，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样。” “那我问你，代孕这种事情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想和我生孩子然后让她养？我要实话，你不要骗我，一个字都不准骗我！” “是，是这样安排的。可是她活不了多久了，真的，她真的活不了多久了。或许她都活不到咱们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你要眼光放得长远些，想的全面点，好不好？难道你不想给孩子最好的生活，给他最好的条件吗？而这一切都是需要钱的啊，我的傻丫头。” “没错，没错，我是傻。我竟然那么傻的就要相信你了，我竟然傻到昨天还在考虑着你的提议。可是现在我告诉你，项阳！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同意的。你给我放手，你快放手，要不然我就要叫了！” “好，那你叫啊，你把所有人都叫出来我也不会松手！咱们回去谈好吗？你现在必须和我走。” “回去？回哪里去，回那个酒店吗？我觉得那里脏透了，你也脏透了！” “那好，那你跟着我，我带你去咱们的家，行吗？好不好？” “家？我们能有什么家？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一个被你收养的流浪狗吗？你想把我带到哪里就带到哪里？你想要把我生的孩子卖到哪里就卖到哪里吗？你松开！松开！松开！你这个自私透顶的家伙！” 第43章 有人从楼上一步一步重重地走下来。 项阳放开了紧抱雅萍的双手。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彼此对视着，千言万语承载在眼睛中，再多的话语说出来也是没有多大意义的，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立场，也都做出了决不妥协的姿态。 等楼上的人慢慢靠近的时候，雅萍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可这一眼却让她吓了一跳。她直愣愣地看向来人。 从楼上走下来的人竟然是王冉！他怎么会找到这里的？他怎么会知道她住在这里？他又为什么会来？ 项阳看到雅萍惊讶的神情，也机警地看向楼梯上走下来的人。原来竟是王冉。项阳微微地眯了下眼睛，抿紧嘴唇，露出非常不悦的神情。 “呦，怎么？项阳你不高兴看到我？这么多年不见了，怎么用这样的表情看我？”王冉的语气带有明显的讽刺意味。 雅萍转过头去看项阳，她倒想看看他到底会是什么表情。可是项阳冷静的很快，他轻推了下雅萍，”你先回去吧，我和王冉说说话。“ 雅萍不说话，低着头就往楼上走。越是靠近王冉，她的心里就越是感到紧张。他怎么会来？他怎么会来？ 王冉来了，让雅萍觉得很是尴尬，也更加的不能淡定。她将要走过王冉身边的时候，他轻轻地拽住了她，迫使她和他站在了同一节台阶上，面对着面。 楼道里的声控灯一直没有熄灭，她就着这灯光，看清楚了他。王冉的变化不大，眼神里透露的情感一如既往地令她感到沉重。他的眼睛对上她的眼睛，让她突然有一种做贼心虚 分卷阅读75 的感觉。他对她的感情，总是会让她觉得不堪重负，总是会让她觉得愧疚不已。她不爱他，却利用过他的呵护与照顾，利用过他的感情去寻求某种安稳和保障。 王冉很自然地用双手捧住她的脸，就像他梦中梦到过几百回的那样，他轻轻地擒住了她的嘴唇，很温柔，很温柔地辗转吻着她。 雅萍想要推开他，抬起来的手又轻轻地落了下来。她有什么好怕的？这就是她和王冉曾经做过的事情，这就是她的历史。她就是要让项阳知道，她的世界并不是非他不可，也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而已。 项阳对她，有着说走就走的冷酷。而雅萍对于王冉，又何尝不够冷酷。明知道他不爱张晓岚，也明知道他不想要那个孩子。她却偏要用离开的方式去逼迫他去珍惜应该珍惜的人。 这长久的分离，让这个吻带有无限的痴缠和爱意。 项阳是知道王冉和雅萍那短暂交往的情史的，可是知道归知道，是个男人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人吻在一起，心里也是好受不了的。可他项阳又有什么立场去制止王冉的肆意妄为？现在的他又算是雅萍的什么人？他有什么权利去宣誓主权？面对这种场景，项阳也只能是愤然地走下楼梯。她并未拒绝王冉的吻，却一再地推开他项阳，一而再地推开。 王冉斜着眼睛看着项阳走下楼梯，很是轻蔑地一哼，也不再继续吻住雅萍不放。”嘿，看，他被我气走了。你也变坏了，还真让我这么一直吻着，你在故意气他？“ ”王冉，你怎么会来？我的事情你不要管，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你自己倒是想解决，但是你没看出项阳早就变了吗？你以为他会让你自己解决吗？他是尝到金钱的美妙滋味了，早就掉进钱眼儿里去了，现在的他拿着钱是什么都敢做，也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他想把你怎么样，你又能怎么办？雅萍，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算了，先不说这些，来来来，先让我好好看看你。“ ”你，你别闹。我们两个现在就是老同学的关系，你快别闹了。“ ”哦？老同学的关系？那每个老同学见你都可以吻这么长时间吗？“ 王冉笑笑得又把雅萍熊抱在怀里。她总是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和开怀。他们相识了那么多年，尽管真正交往的时间也不过几个月而已。可是这累加在一起的时间，让他对她的感情既复杂又厚重。 这才是王冉的怀抱，他的怀抱总是轻轻的，暖暖的，会让人生出岁月静好的安心感。 王冉一直把她送回家里，还对着她的房间拍了好几张照片。要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住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把门慢慢地关上，他在她的眼睛里越缩越窄，直到屋内最后的一道光亮被锁住，他才彻底消失不见。 王冉站在原地捕捉着所有的声音。随着黑暗重新降临在楼道中，他的心缓缓地落到了实处。他终于找到她了，终于又再次见到了她。这一次，他是绝对不会再放手了，他留下的理由已经已经很是充分了。事情还没有完，他会让一切慢慢进展到项阳无法掌控的地步，他是不会让项阳随心所欲地任意妄为的。 王冉来到楼下便看到项阳低着头在抽烟，脚下积攒了一堆烟头，是看的出的烦躁和极力的克制。“呵，项阳，你倒是兴致不减啊，在赏月？” “我不赏月，难道要去赏你们？王冉你可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也算是我欠你的，但是你不会得到她的，还是回家看你的孩子去吧。” “项阳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他妈到底爱不爱她？咱们男人谈爱是挺他妈肉麻的，但是你不爱她就趁早放手，别逼着别人动手。你现在自己就是个没名没分的，还靠着别人养活呢。你凭什么来招惹雅萍，还想让她做什么代孕的事儿，你可也真够想得出来的！你爱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你最好离雅萍远一点儿。满大街那么多女的，只要你拍的出钱就没有成不了的买卖。” “我们俩的事情你管不着，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管雅萍的事？当初雅萍为什么离开你，你肯定也清楚，你虽然没有和方晓岚结婚，但是我看你也耗不了多久了。” “项阳，你别忘了。当初我给你找富婆的时候，咱们可是说好了吧，给你个富婆，你就把雅萍放了。你可不能忘得一干二净吧？” “我不是如你所愿地离开了吗？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留不住她，这能怪谁？既然你不行，那就得还是由我来照顾她。” “你照顾？你现在还自顾不暇呢，你能照顾谁？” “我需要的也不过是多一些时间罢了，将来，她想要的，总有一天我都会给她，名分也好，孩子也罢，我都会一一补偿给她。” “哈，你项阳现在不是有钱人了吗？什么样的漂亮姑娘找不到，用得着这么玩命地想吃回头草吗？” “那你呢？你王冉又干嘛这么的执着，孩子都有了，怎么还不认命？哼，咱们谁也别说谁。谁他妈又能放下心里最后剩下的那点儿东西？你能吗？” 王冉看着他不说话了，转过身，两个人背对着渐行渐 分卷阅读76 远。曾经多么熟识相交的两个人，如今甚至不如陌路之人。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分裂的吗？不全是。 每当项阳忍辱负重的时候他何尝不恨王冉，是王冉故意推了他一把，让他更深地陷进了这浮华和瑰丽之中。他见到了浮华，被晃过了眼，便再不愿重新跌进泥潭。 一起初王冉也是心怀愧疚和忐忑的，他怀着自私的念头去帮住项阳寻找可以攻克的富有女人，他的内心是矛盾的。王冉既希望着项阳可以离开雅萍，同时又抱有某种隐秘的想法——他期望着能看到项阳挺着脊梁骨抗拒住所有诱惑，从欲望中回过头来。可惜项阳没有回头，也没有犹豫。他觉得项阳脏了，可他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他竟然可笑地做了一回拉皮条的事，并且卖掉的还是他唯一的朋友。 成长推着人做出一个又一个的选择，当你做出了选择，即使后悔也再找不到回头的路了。亡羊补牢有用吗？项阳和王冉都在尝试着。 他们执着的又岂是简单的一个“情”字？雅萍代表的是他们的青春，她是打开所有美好回忆和纯真的钥匙，至关重要，不可或缺，那是他们的欲望所在，执念所在。 第44章 雅萍站在窗边看着项阳和王冉渐行渐远，他们越走越远，慢慢地超出了她的视线范围。在他们临近消失的那一刻，她闭紧双眼，不想看到他们彻底离开的那一瞬。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谁都不在了。这让她的内心充满了失望和匮乏。 她这短短的人生活到现在，所有的幸福快乐都维系在男人的身上。他们爱她，在她身边，她就是幸福快乐的。他们离开，走远，她就是最凄惨的一个。她不想把自己的生命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可是她总是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力量和方向。 她模仿着项阳的动作，扬起头颅去仰望星空。天空是那样广阔，月亮明净，星光闪烁，哪里可以给她解脱和答案？而项阳他又找到了吗？ 当项阳站在月光下仰望星空的时候，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寂寥和无助。她的心卡在身体中间，无法行动。她多想冲下去陪着他、拉着他、求他放弃所有执着。 如果可以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都不去介意，她最爱的人肯定依然是项阳。他是她童真时代第一次的情窦初开，也是她多年念念不忘、存放在心底的人。可是再见他，他竟然变了那么多，变得那样的陌生而狰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已经有些恨他了，恨他毁了曾经的项阳，恨他舍弃了自己，更恨他肆意地伤害她。 可是月光下的他，那个背影，让她看了便想要落泪。她心疼他为了现在的蜕变所付出的代价，却也无法忽视他们之间这一大段无法逾越的距离。他内心的观念和价值取舍的方式，已完全和她不一样了。 她趴在床上欲哭无泪，心底就只剩下淡淡的绝望。为什么她就不能拥有一段正常的爱情？为什么她的情感就不能像别人一样，从简单的相恋，到顺理成章的婚姻？为什么她的爱情就不能顺顺当当，没有什么第三者，只有两个人简单的爱情维系着彼此，直到天长地久？难道她所想要的真的只能是一种不可企及的奢望？ 有时候她真的很恨命运的不公。为什么她的父母不相爱还要生下她？为什么要让她出生在没有□□中，又早早的被母亲舍弃？为什么她自小便要寄人篱下般的生活在父亲和继母的家庭之中？她没有正常的原生家庭，也没有谈过正常的恋爱。 她喜欢过很多人，可是却谁都留不住，也谁都无法真正的属于她。 活到现在，唯一庆幸的可能就是没有真正的挨饿过，每一日都能获得简单的温饱，与忍饥挨饿贫穷到极点的人相比，她又算是幸运很多。可她偏偏忍不住要和那些在幸福家庭中长大的小孩去做比较，忍不住去和那些婚恋美满的人去做比较。为什么她们能拥有的，她偏偏没有？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些事情？这是为什么？ 她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精神分裂了，一会儿这样想，一会儿又那样想的。她自己也觉得她是有点儿矛盾的矫情了。可是她没有相好的朋友，满腹心事都无从诉说。网上虽然有各种可以发帖求助的地方，她却无法摊开心扉去像陌生人寻求帮助，那里宽广嘈杂的让人感到陌生和恐惧。她需要某种让她感到安全的东西，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敞开心扉说出心事。 她觉得苦闷的没有头绪，强烈地渴望和谁好好的聊一聊。 小的时候，每当有了伤心和烦恼，她便赶快滚去睡一觉，睡醒了心情便真的会好很多。而现在，她越长越大，这一招就渐渐失灵了。所有东西会积压在心脏部位，一直会隐隐作痛。 她也是说不好自己心里这么乱到底是因为项阳的事情，还是因为王冉的出现。 说实话，看到王冉她是很高兴的，有一种很安心很有底气的感觉。王冉来了，使她觉得面对项阳的咄咄逼人时，不再是那么的孤立无援，也让她所受到的打击不再是异乎寻常的强烈了。 第二天是周末，她不想上班，也好在不用去上班。她穿好衣服在屋里不停地打转，她在这间 分卷阅读77 小屋子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一个人在家只会不停地胡思乱想。那去找辰东吗？可是那个家伙嘴巴又是毒的很，要是不小心她说了什么，肯定又要被他狠狠奚落一番的。 可，不出去的话，难道要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继续煎熬下去吗？ 哎，出去的话，她又能去哪里？ 就在她捂着脑袋和自己纠结的时候，门铃响了。现在会是谁在按门铃呢？她不敢乱猜，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面到底希望来的人是谁。她走向门口，内心怀着某种忐忑和期待。 “是谁？” “雅萍，是我，王冉。” 雅萍深吸一口气，把房门打开，故作轻松地笑着对王冉摆了摆手。她力求把他们的关系维持在老同学的感觉上。微笑，微笑，再微笑。 王冉却并不配合她的戏码，他保持着严肃，一脚迈进了屋里。雅萍在后面默默地关上房门，脸上的表情也落了下来。 “你一个人住这里吗？“ “不是的，我和一个女孩一起租的这里。这间是我的屋子，你到这里坐吧。你喝水吗？你……“ 还没有等雅萍说完，王冉就把雅萍紧紧抱住了。他是最喜欢抱她了，以前是老想抱她却没办法抱。后来他终于抱住她，可没多久她又跑的不见了踪影。幸福总是短暂的，那一刻他才深有体会。 “你非要和我表现的这么陌生吗？你以为把我当个普通同学对待，我们的关系就普通了吗？雅萍，你不要天真了，我和你根本就不是那么普通的关系。这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那又怎么样，你的小孩几岁了？你现在这样子和我，你的小孩知道了会有多伤心。“ “是吗？那你将来的小孩呢？如果你把孩子放手给别人养，当他长大了知道真相的时候又会有多伤心？所以千万不要相信项阳给你的承诺，他已经早就不是当初的他了，他是永远会把自己的婚姻和利益挂钩的人，现在的他已经是个彻头彻尾、利欲熏心的商人了。他做事是不择手段的狠辣，有太多事情你都不了解。“ “你放心吧，我不需要去了解他，我已经拒绝过他很多遍了，我不会同意的，也永远都不会同意的。“ “不，你不了解他。就算你不同意，到最后，他也不会再在乎你是否同意了。所以必须让莫忘那个女人插进来，只有她还能阻止他。“ 雅萍听到这里突然觉得很生气，她一下子去狠命地推他，可他偏偏不放手。 “王冉！原来是你叫那个莫忘来见我的吗？是你让她说那些伤人的话给我听的吗？“ “傻丫头，我怎么会让她故意说难听话给你听，我只是让她说出实情给你，可是事实总是伤人的，所以你才觉得受到了伤害，但伤害你的不是她而是事实。“ “不，我讨厌她身上那股劲头，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好像全世界就她最高贵，其他人都是泥巴一样。就算她什么都不说，我也非常非常讨厌她。“ “没关系了，以后你不会再看到她了，她不会再来了。好了好了，先不说他们，来，让我再仔细看看你。好像是瘦了不少，脸色怎么也有点儿苍白？是不是没吃好也没睡好。“ “项阳闹得我最近状态都不好，心情乱的很。“ “走，咱们出去吃早点，先给你补补。“ “王冉，你要在这里呆多久呢？你什么时候回家呢？“ “怎么？想要轰走我吗？我请了个长假，先好好陪陪你，不好吗？“ “那你不准老是动手动脚的，不准这样，你现在可是为人父了!“ 王冉哈哈一笑，举起了双手。“这个，我可以听你的。你要知道，我来，是因为我太不放心，也太想你了。我写的每一封信你都不回。项阳现在又是这么个为人。我在的这段时间，你就权当我是你的保镖，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好吗？“ 雅萍笑笑得眯起了眼睛，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的王冉心里面痒痒的。他开始有些后悔松开双手了，他就应该一直牢牢地抱住她。但是不够，远远不够，即使拥抱也是不足够的。他想要的是更多更长久的东西。 第45章 雅萍跟着王冉去吃早点，她有一种恍惚，好像他们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上学的时候，雅萍是经常没有早点吃的。有一次她饿的厉害，肚子闹革命叫个不停，恰好被王冉听到了。王冉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起来走开了。她是觉得有点儿窘迫的，好在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没一会儿王冉又很快地回来了，递给她面包和火腿肠。她当然是不好意思要的，可是他偏不肯，还非要看着她吃完。她一边吃一边就红了眼圈，红着脸一个劲儿地冲着王冉傻笑，鼻涕还不小心地淌了下来。她以为王冉肯定要笑翻天了，没想到他不说也不笑就那么看着她吃完所有的东西。她心里面怪怪的，想着他不会是喜欢自己吧？紧接着她就拼命甩头扔掉这个念头，她在想什么啊！人家是好心肠，她怎么老是往男女之情上面想啊，她可真是庸俗和低俗！ 分卷阅读78 但是自此之后，王冉每天都会带早饭给她。两个人要是来的早的话，王冉还会带着她到学校外面吃早点。他对她的好总是处处熨帖着她的心，她想要拒绝，王冉又总是会打着项阳的旗号来反驳她。可即使是项阳，他又何尝会这样细心地照顾她呢？她只是项阳生活中很微小的一部分罢了。 面对王冉的付出，她所有的拒绝都无济于事。他一直坚持着对她好，为她付出了许多心思和情感。所以她一直都对他心存愧疚。她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回报他，她本就一无所用，唯一属于她的一颗心也早就系在了项阳身上，再也不听她的支配了。 雅萍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一开始她遇到的人是王冉，如果她第一个爱上的人是王冉，那么，这真是最好的相遇和最好的安排了，或许他们也都能得到最好的结局也说不定。只可惜，世事难料且无常，半点不由人心所左右。他们相对着，两颗心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迈不过去，也只能放手让王冉顺流而去。只希望时间能冲淡所有爱恨痴缠，尽留存下那些曾经温暖的回忆吧。 “雅萍，吃吧，别又在那里发呆。这不是你最爱吃的小笼包吗？现在还喜欢吃吗？” “嗯，喜欢的，一直都喜欢吃，而且也很便宜，吃的饱饱的也不会花很多钱。” “怎么？日子过得很紧吗？是不是钱不够花？” “没没，没有啊。你别乱担心了，我过得很好，每天都吃的很饱！” 王冉其实能猜得到的，雅萍的日子肯定过得不会太富裕，她又要租房，吃穿用度也都是离不开钱的。明明在他的庇护和照顾下，她才会生活的更好，可她偏偏要选择离开，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他有了孩子吗？如果她爱他，他相信无论怎样雅萍也都会留下来的。终归还是不够爱吧。如果换做是项阳和不爱的女人有了孩子，她会舍得走吗？可他从不会怪她，谁让她心里面早就有了项阳，她又是个死心眼的姑娘，她的心扔出去了估计找都找不回来了。 正吃着早点，辰东的电话打来了。“现在过来吗？我饿着肚子呢，来做面给我吃吧。” “那个，我现在过不去，今天有点儿事情，就不过去了。” “嗯？今天不是周末吗？你周末还从没有过什么事情。好吧，有时间再说吧。挂了。” “恩，那好，再见。”雅萍先挂了电话，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王冉。 自从她那次发烧以后，辰东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她。这个家伙该不会以为她还会闹自杀什么的吧，不过更奇怪的是她自己才对。她接辰东的电话为什么要做贼心虚的紧张呢？她有什么好紧张的啊，她和王冉现在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她和什么异性往来又有什么关系？还好王冉一直低头喝粥并没有问她什么。 本来她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刚出了早餐店，王冉还是问她了。“刚才打电话给你的是男朋友吗？我听项阳说你在这里有很要好的男性朋友的。” 雅萍低着头走路，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她和辰东的关系，她不希望王冉知道她成为了不自爱的那种女人。 “不算是男朋友，只是有时候会在一起。我一个人在这边挺孤独的。” “哦哦，你宁愿随随便便找一个人解决孤独，也不曾想过来找我吗？雅萍，我一直就想问你，你走，就只是因为我有了孩子吗？如果换成是项阳的话，你还会走吗？” “王冉，算了，这种问题不要问了，我们真的不可能的。我们只当朋友不好吗？” “朋友？朋友会不告而别吗？朋友会随随便便就断了联系吗？你又真的把我当朋友吗？雅萍，你不要总是敷衍我，行不行？你不要遇到复杂的问题就老想着回避好吗？你这样子对我真的非常不公平。” 雅萍无言以对，她的确一遇事就老想要回避，老想着逃跑。一旦她觉得痛苦了、理不清思绪了，就会想要扔开所有不再去想。她这样做当真是不负责任的任性，也之所以她的生活会被自己搞的这样混乱和失败。 她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也不说话。王冉就一直拉着她走到了附件的公园。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就经常在这个公园里面乱打转，每个角落都有她驻足的痕迹。可是每次她就只是动了动腿，偏偏不动脑，什么事情都是一团浆糊一样的糊在她的脑子里。她活得一直不明不白，也懒得去搞清楚，持着得过且过的心理，一直顺着命运的洪流横冲直撞，懵懂而不明所以。 两个人坐在湖边的秋千椅上，王冉轻轻地晃动着秋千。上学的时候，她和王冉也经常会去公园，只不过他们不是去约会，而是一起等待着迟到的项阳。项阳一直很忙，很忙，所以约会的时候他总是最迟到达的那一个。或许一开始，项阳就已经很清楚的在表明：在他心中，她雅萍并不重要。可是那时候的她想要的并不多，只要能够留在项阳的身边就足够了，即使她不重要，只要项阳能够留下来，陪着她，就足够了。而现在她终于长大，只是单纯地留在项阳身边，她已经无法做到。 “王冉，你知道吗？以前，我就想着只要能一直留在项阳的身边就足够 分卷阅读79 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并不爱我，可能就只是可怜我罢了，从一开始我就是知道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他长得那么帅，又像个大英雄似的帮了我，我觉得他就是老天派来拯救我的王子。我不是个会变通的人，我喜欢他的时候才多大呢？十来岁，情窦初开，多浪漫啊。就算是现在，我对他也是恨不起来。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很感动，真的很感动。其实，我也很难受的，明明你才是对我最好的那个，明明你才像个真正的大英雄——那样一直陪着我，一直照顾我，一直对我好，给我温暖。可是我对你真的爱不起来。你对我越好，我心里面越着急，为什么我爱的人不是你？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呢？我也很痛苦。所以当我知道你有孩子的时候，我就顺势逃走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懦弱的，我不知道要怎么继续面对你、还有你的孩子。所以我就干脆跑得远远的，一走了之。” “我要的也不多，雅萍，留在我的身边，就算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我一直说对你的感情深，可是我却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这种事情不是一句冲动就可以解释的，我对你也是有愧于心的。不过这样更合适不是吗？你我都对彼此有愧，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就刚刚好中和了吗？咱们现在可以马上去结婚，只有这样，项阳才会彻底死心。除非你还是想要和项阳在一起，你现在还会这样想吗？“ “说实话，我不想。可是我当真放不下他。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贱啊？王冉，我没有办法，我最恨最恨的人就是我自己了。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雅萍说着说着，眼睛便酸酸的再也睁不开，有泪意却已经没有了泪水。为了项阳，她都已经快要流干了眼泪。 “你放不下又能怎么样？现在的项阳不会为了你舍弃任何东西，也不会和你结婚。现在他接近你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替他生孩子！难道你还想着帮他生孩子，然后等到他给你名分的那一天吗？雅萍，你别傻了。即使没有那个莫忘了，他也不见得会娶你的。他现在最在意的就是那家公司，为了得到莫忘的公司，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的孩子都奉献出去，为了保护那家公司，他可以娶任何对他有利的女人。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给你的任何承诺！我以前是不了解项阳，但是现在却越来越看清楚了他。他的本性以前是不得发展、隐藏的，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你就当你曾经喜欢的那个项阳已经死了吧！” 雅萍呆呆地看着湖水上映照出的阳光，看！大自然中的万物都是欣欣向荣、充满生机和希望的样子。她不也是万物中的一分子吗？为什么所谓希望都并不来光顾她？ 王冉的一席话让她从骨子里透出凉意，是彻骨的冷和无望。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心存希翼的，她是想过如果有了孩子，项阳终归会舍不得把孩子带走，也舍不得不给她名分的，项阳终归会给她一个家的，他终归会有属于她的一天，永远和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在一起的。 难道从头到尾，项阳全部都是在骗她的吗？难道项阳对她是一点点真感情都没有的吗？ 项阳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他连眼睛都变了样子，总是透出锐利的光，心机深沉的让人难以捉摸。如果项阳对她说谎，她肯定是分辨不出的。 突然觉得好累，她用手掌捧住自己的脸，整个人散架一般得感到疲惫。她真想躺下来好好地歇一会儿，什么都不去想。她昨天晚上一直没有睡，现在只觉得非常极端的困顿，有一种扑到一切的困意袭来，一种无法抵抗的黑暗慢慢得要将她覆盖。 “王冉，我好困，好困。”雅萍斜斜地歪倒在王冉的身边。 王冉顺势蹲下，背起雅萍。他是永远都会愿意背起她的，他愿意去背负她生命中所有的沉重与负累，即使她并不爱他。 第46章 雅萍离开的四年里，王冉的生活可以算得上是混乱了。他上班以后结交了一帮兄弟，利用工作之余，大家经常会凑在一起去K歌，去各种娱乐场所打发时间。他每月的工资一分不剩全都会被他造光。他是再也无法独自去过清寂的生活了，他的心空的厉害，迫切地需要外借的喧嚣和浮华，来将他淹没、将他迷醉。 他买下了和雅萍居住过的那间小屋，这之后也一直住在那里。每晚他都需要借助酒精的麻醉才能够彻底地睡过去，他的内心只有这一刻才能够平静下来。 他的心是愈发的空寂了，再欢腾的热闹都只能缓解他一时一刻的苦闷。人群，酒精，成为排解他人生的主要工具。他需要这些来把他的时间消磨过去。偶尔，他也会随着男人们，随意地找一个女人睡觉，他的身体需要从中得到发泄。可是他必须把眼睛深深的闭住，不去想身下的人是谁，也不去想今夕是何夕。他靠如此这般的方式来忍受生活的煎熬：死气沉沉的工作，张晓岚的纠缠不清，以及对雅萍的思念。 在他喝的最糊涂的那一刻，他会想，也许他再也找不回雅萍了，也许他再也无法等到她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了。他们两个人的人生或许就像背道而驰的两列火车，只在一起初的那一刻交汇在一起，之后便被命运彻底推离，越走越 分卷阅读80 远，越走越远，再没有可以回头的余地供他们停留。 在小妹的房间，王冉也已无法得到熟悉的安全感和满足感了。可能男人都是贱的，只有失去以后才会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爱一个女人。他曾经以为雅萍不过是小妹的替身而已，所以他爱着雅萍却同时透过雅萍来疼爱着小妹。他把所有想要给小妹的情感和呵护都给了雅萍，他一直在雅萍的身上寻找着小妹的身影。可是当他再也见不到雅萍的时候，他思念的却只是雅萍的一颦一笑，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的都是他们两个人相处的细枝末节。 王冉曾经为自己的恋妹癖而隐痛、苦恼不已，似乎他所有的情感就只能找到那唯一的出口——唯有当他爱着小妹的时候，他才能够触碰到自己内心的情感。而在平常，他的情感是处于近乎封闭的状态。可能这就是从小没有在父母身边长大，也没有得到父母疼爱的悲哀吧。在他尚且懵懂，对父母充满了渴望和期待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自此他把情感在心中掩埋。但是他并不能熄灭情感的火焰，是小妹的出生又让他的情感和童真得意复活。 复活的火焰越烧越旺，从小妹这里，烧到了雅萍那里。他被心中的火焰所折磨，所束缚。他的生命在这团火焰之下苟延残喘。 他也无暇再顾其他。即使他的孩子已经要满四岁了，他都没法去和孩子的生母结婚。他没法和方晓岚结婚，他没法和其他女人困在婚姻之中。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认准的事情便永远都不会变，他认准的人便永远都不会忘记，也永远都不会放弃。 他为之执着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小妹，另外一个就是雅萍。 他的小妹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他没有办法从死神手中将她抢回，但是他留住了小妹所有生活过的痕迹，就像她依然活在他的身边。她的遗物，她的房间，全部都保持着原样，它们不会被改变，他会爱它们，守护它们，就如他待小妹那般。 对于雅萍，亦是如此。他可以不用知道她在哪里，因为她永远都停留在他的心里。他坚持着每日写一封电子邮件给雅萍，他相信自己的每一封邮件她都会看得到。他们两个一起申请的邮箱，那里，是他们两个的秘密基地。他们曾经做过约定，无论他们如何失散了彼此，只要这个邮箱还在，他们就永远都能够通过这里联系到彼此，找到对方。 他在等，等待雅萍被伤到体无完肤的那一天来寻找他这个庇护所，也在耗，耗到方晓岚失去耐心而离开的那一天。 只是，他的执念偏偏撞到了方晓岚的执念之上，两个人都互不妥协。也不知谁才是坚持到最后的人？谁又是能拥有幸福的人？或许在这样的一场赌局之中，已经注定无人能够获得幸福。 王冉是真的不能理解方晓岚的坚持和执着，是因为爱吗？可是他从未感受到她的任何爱意。他一直以为她这么迫切地渴望傍上他的家庭，就只是因为钱，为此他曾允诺过方晓岚：如果她肯离开，他可以立马支付她开出的价钱。只要她肯离开，多少钱他都可以给。 可是方晓岚却什么钱都不要，只说爱他，想要为他生孩子，想要和他结婚。 对于这样的方晓岚，王冉只能是采取回避和冷落的态度，他一再地告诫她，他永远都不会和她结婚，因为他早已心有所爱，他是永远都不会向她妥协的。 而方晓岚也是不会放弃的。她怀孕的原因又哪里是真的爱上王冉，她只是想要结婚，她只是想要嫁一个适合结婚的有钱人。王冉看起来就会是个顾家和爱孩子的好男人，只是她没有料到王冉会对雅萍那般执着。他的确会是个好丈夫和好爸爸，但决计不是对她方晓岚和她的女儿。 她当真是错估了孩子对于男人的束缚力了。她是以为等到孩子出生，雅萍彻底离开的时候，王冉总会有回转的一天。 她的计划本是妥妥的，她想着雅萍离开以后，有了孩子还有王冉父母的施压，她嫁给他肯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他王冉竟然那么的倔，那么的痴情。那个雅萍凭什么得到王冉的爱？一个从小就在那里扮无辜、扮柔软的女孩子又有什么好的？雅萍小的时候就是那个坏小子张生的跟屁虫，后来还当了她的小跟屁虫，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贱兮兮地跑回张生的身边去了。懦弱，无能，智商低，除了长得惹人怜爱一点儿以外她哪里好？ 方晓岚就是不能够相信王冉忘不掉那个雅萍，她偏要较这个劲。她可以肯定那个雅萍一定早就依附在别的男人身边了，那个雅萍自小就是个男人的寄生虫，一个卑微的存在罢了！她也配和她方晓岚争男人！ 她的确是错估了太多，也自以为是了太多。 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为了离王冉更近，也为了生活的更好。方晓岚自生产后便搬到了王冉的父母家，虽然王冉从不在这个家里留宿，但是她孩子的爷爷和奶奶都住在这里。这里是王冉的大本营，她不会离开，她的孩子也不会离开。 她自毕业就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她虽未婚，却早早当起了全职的家庭主妇。帮着保姆带孩子、照 分卷阅读81 顾王冉的父母、打理全家的生活。王冉的父母生活阔绰，养活她和孩子也是绰绰有余。除了没有名分，她的确是个温婉孝顺的好儿媳，对待孩子也是体贴而耐心的。现在的她，就只是差一张和王冉的结婚证书罢了。可是王冉偏偏不遂她的意。 如果没有孩子，她是可以再去选择另外的一个男人。这个世上可以与之结婚的有钱男人何其多。可是，带着孩子，她又能去到哪里？除了王冉她又还能嫁个谁？ 她也想过把孩子扔给王冉的父母然后离开，她却终究是无法做到。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又如何能舍弃？她舍不下她的小心肝，这是她唯一的爱。她现在全部的情感都倾注给了这个孩子，这是她唯一心系的地方，也是她唯一的希望所在。她的人生，她的青春，都赌错了男人。可是她的女儿，小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命该得到母亲的爱。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张晓岚是如何的心痛难耐、寂寞难忍，是任何语言无法形容的。一张没有丈夫的大床，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又如何能够得到温暖和呵护？她和孩子又有何幸福可言？她生的又偏是个女孩，她能感觉到王冉的妈妈并不十分满意。 王冉本就不愿意接受他妈妈的公司，也不愿意做他妈妈的傀儡。所以王冉的妈妈迫切地想要一个孙子来继承家业。她方晓岚当然也可以生出儿子的，生多少个都没有问题，只要王冉能够给她这个机会。 可是自她怀孕以后，王冉便从来都不曾碰过她了，甚至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话也没有一句。无论她如何的引诱他，他都不碰她，会像躲避瘟疫一样地狠命推开她。 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女人？但任凭张晓岚如何打听和调查，都没有发现王冉身边有什么交往的女人。她不无悲哀地想，也许他宁肯招妓都不愿再沾染她了。 孩子越长越大，王冉对于孩子说爱却不够热情，说不爱又过于绝对，但是他没有对孩子倾注太多感情却是真的。孩子的爷爷奶奶也都是冷清冷性，只专注于工作的人。经常是她一个人和保姆守着孩子，房间里冷冷清清，只有电视的声音在一遍一遍地回荡。 方晓岚看着她的女儿小乖在一旁独自玩耍，总是觉得恍惚，仿佛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儿时。曾经，也只有妈妈和她两个人互相依偎在冷清的房间里。而现在，她和母亲替换了身份，现在她是母亲了，而她的女儿也在重复着她的命运。 张晓岚的妈妈从小就告诫她，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只有守住了孩子才是守住了家，只有家才是一个男人的大本营，而女人只要有了家，就再也不用惧怕外面的风吹雨打了。 是啊，外面的风吹雨打是再也无法吹打到她了，可她内心的暴风雨又要到何时才能够休止？孤寂一人，独守空闺，守在空荡的房间中越坐越冷，越活越窒息。她的日子就算是这样到头了也无所谓。她的孩子却还那么的小，那么的脆弱。难道要让她的女儿也继续重复她的不幸？ 她的女儿才不到四岁，就已经成长为一个不快乐的小孩了。小乖总是沉默地缩在角落中一个人玩耍，不粘人，也不撒娇。好像在她的周围没有别人的存在，也不需要别人的存在。这就是她的小乖，她一个人的小乖。 方晓岚是她母亲婚姻中的牺牲品，而小乖是她下错赌注的牺牲品。她应该生个男孩的，不应该生女孩的，不应该生出会重复所有女人悲惨命运的女孩来。 女人的苦难总是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第47章 雅萍从黑暗中醒来。她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向透出光线的房门。她的手触碰到了门把手，后知后觉地迷茫起来。她现在是在哪里？难道她依然被项阳关在酒店里吗？如果打开房门，她看到的人会是谁？而她所期待的人又是谁？ 她不知道，她突然害怕起自己的心。她倒退着走回了床边，重新钻进了被窝里，将自己紧紧包裹。她喜欢被窝里的黑暗和安静，仿佛所有事情都不再存在，也无需困扰和担忧。睡是再睡不着了，可是她不想出去，也谁都不想去面对。 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缓缓打开了。她竖着耳朵，听到了王冉的声音，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还好是他，还好是王冉。 “怎么，睡醒了也不想出来吗？怕我？” 王冉走进房间，房门也被一并带上了。光明之后的黑暗，让雅萍的眼睛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王冉，你干嘛关门？你在哪里？快开灯呀。”雅萍爬起来摸索着要去开床头灯，还没等她摸到，就被王冉轻轻地从后面抱住了。 “傻丫头，你慌什么？不是你自投罗网的吗？你以为我会做什么？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我要的不是你一个晚上，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难道你还不懂吗？过来，让我好好抱抱你，看看你胖了没有。” 王冉是不会随便乱碰雅萍了，他不能让她轻视了他对她的心意和守候。而且她的心现在是妥妥地放在了项阳的身上，他还能对她做什么？曾经，项阳离开了，她的心是有机可乘的，现 分卷阅读82 在项阳重新出现了，她的心便又失去了自主的能力。 “傻丫头，你真是个傻丫头。你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这里，能躲多久呢？你既然信任我，趴在我的后背呼呼大睡，我就绝对不会辜负了你的信任。不过背你的时候，你还真是瘦了，都没有你上学那会儿胖。你自己不是会做饭吗？是不是不正经吃饭啊？” “我一个人，懒得做饭。” “哦，那，那个人，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喽？” “他？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在一起。” “那你也不爱他是吗？你想过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不可能的，他比项阳还不靠谱的。” 雅萍要是和辰东提结婚，估计他肯定会立马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的。辰东那种男人，野惯了，也自由惯了，明摆着是个单身主义者。辰东可不是个能向婚姻和孩子低头而奉献出自由的人。 一直以来，辰东可能都在想要潜移默化地影响她，把她也变得放的更开一些。她是可以做到不去对他要求什么，不去对他期待什么。可是要让她对婚姻和孩子完全不再期待和向往是不太可能的，那是她自小的心结，是她迫切地需要被重新填满的部分。 放开自小对生活的期待和向往，她做不到。她能做到的仅仅是深深埋藏起自己的心愿，却永远无法做到彻底的放下。她从来不是个自由主义者，也不是个不婚主义者，从来都不是，也从来都做不到。 “你刚才躺在被窝里，在想什么？” “我还没准备想呢，你就进来了。” “嗬，我还打扰到你了。让我猜猜你会想什么，肯定是项阳，还是项阳，永远都是项阳。哎，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一根筋。他除了长得帅以外，真没看出有什么优点。” “谁说的，他以前会和我说好多话，给我讲作业啊什么的。他以前，人很好的。” “你也说了，那都是以前，他以前对你是挺温柔的，那也只是他不学习的时候。一旦他开始学习了，就绝对不会被你打扰，有任何学校的事情也立马会取消你们的图书馆约会。那时候你还没看出来吗？他把前途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我理解他的，我们都是穷苦孩子。你不会懂得他的苦。” “我是懂不了。可是他抛弃的人是你，想要牺牲掉的也是你的孩子。难道对于这些，你还能说你懂他然后依然原谅他吗？你现在是还没有生过孩子，你不会懂得骨肉分离的痛苦的，你还是个孩子气十足的小孩儿呢。我可真是不愿意你去受这份罪，去受这份苦。” “我说过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他生孩子的。” “那你可要小心他的魔手，千万不能大意。” “明明你的魔手现在正抱着我呢，快松开，快松开。你都是孩子他爸了，还是这么不注意。”雅萍本是怀着开玩笑的心思说的这番话，王冉却不知怎么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安静地抱着她。 “哎，雅萍，你还说这样的话来伤我？如果不是我有了孩子，我肯定会一直把你留在身边的，说不定这个时候我们都有好几个宝宝了。雅萍，我可以给你想要的家，我的孩子你肯定也会喜欢的，不是吗？” “那方晓岚怎么办？你不让我把孩子奉献给别人，那你孩子的妈妈难道要拱手把孩子奉献给别人吗？王冉，将心比心，你也不能对她那么残忍的。” “我残忍？我是彻底地被她耍了。” “你被她耍了？那还不是你自己做的事情，哪个女人能逼迫得了男人去和她发生关系？” “雅萍，是不是因为有了方晓岚的事情，你在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没有，我怎么会那样子要求你。只是，王冉，有了方晓岚，你也应该明白，你也并不是非我不可的。我不希望咱们再做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老情人似的关系，我希望我们可以做无话不谈的朋友。我真的希望可以有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朋友？是听你倾诉所有□□还能无动于衷的那种朋友吗？那我永远都做不到！我只是在□□上不是那么坚定了而已。我是认为爱和性是可以分开的，而且你不在身边我也会感觉孤独和软弱的，所以我需要性，我需要女人——即使是我不爱的女人。可雅萍，难道你不是这样的吗？你难道不也是把爱和身体分开了吗？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那是一种堕落。” “那有什么关系？为了活下去，为了熬过去，我们都在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去支撑。堕落也好，高尚也罢，那都是别人嘴里的评判之词，可他们不是我们，又凭什么来评判我们？” “呵，你们男人的观点倒是出奇的一致。” “那你不也是享受其中吗？”王冉开始轻吻雅萍，他一直都知道并掌握着逗弄她的方式。不，他们全都知道。他们都知道雅萍的软弱，都知道她禁不起撩拨，都知道她是个轻贱的女人。 难道她的一生都要为男人而生？被男人所掌控吗？她不知道，也一直都懒得挣扎。她总是沉迷于短暂的缱绻和温情之中 分卷阅读83 ，王冉说的对，她的爱和身体也是分开的，她没法把他们攥到一起。她的爱总是和她背道而驰，任性之至。 她以为王冉的动作还会继续下去，他们两个情绪激动的都很厉害，可是他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只是轻柔地抱着她，“雅萍，我要的不只是这些，远远不只是这些。你希望爱和性是统一的吗？我可以做到，如果有了你，我就不再需要任何其他的女人。如果没有你，那任何女人就都可以。现在你不爱我，我可以不碰你，直到你说爱我的那一刻，不论真假，我都会相信，我都会等下去。” “你知道的，我没办法的，爱与不爱，我自己决定不了。”雅萍对自己的心毫无把握。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我怎么不懂？我会离开，直到你被他伤透的那一天，直到你彻底放下他的那一天，到时候你来找我好吗？第一个来找我好吗？其实这种用伤害把爱逼到尽头的方式挺残忍的，但是只有这种方法了，否则你永远都无法放下他。” 雅萍挣开他的怀抱，“你这话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我一定会给他代孕生孩子，然后让他伤个透心凉似的。我不会那么傻的。” “你不会吗？不，你会的。如果我带着你离开，或许你就不会了。可是你会跟我走吗？你下得了决心吗？你走得了吗？” “那你呢？你又甘心吗？难道你要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吗？难道你要去等一个破败不堪的女人吗？” 王冉再次将雅萍拥入怀中，“你不懂你对我的意义，不论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在我眼里，你就只是你，就是我要一直等下去的那个人。” “是因为我是你小妹的替身，对吗？”雅萍凄然质问。 第48章 王冉听到这句话，真是吃惊到哑然。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雅萍和小妹的相像。而知道她小妹模样的人，除了他的爷爷奶奶和父母以外，还能有谁？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谁和你说过什么？你是你，我小妹是我小妹，你们两个能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装傻了，方晓岚都和我说过了。她说你喝多的时候说出来的。” 雅萍不再说话。难怪方晓岚会对王冉执着不放，他们两个本就是同一类人，固执到要命的程度，认准的人是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她早就猜到，王冉的生活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充满光明，他也并不是个单纯的开朗少年，他的眼睛里装着故事，也装着心事。 为什么在她的周围都是一些经历过不幸的人？还是这世上本就全是不幸的人？不过她的世界本就混乱成一团了，哪里还有闲心去思考这世上的其他人。 王冉当真是没有料到的，没想到方晓岚这样藏得住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开口问过他关于小妹的事情，就好像她从来就不知道他小妹的存在一般。他甚至特意告诉过母亲，千万不要把小妹的事情告诉方晓岚，他一直都很是提防着她，不让她深入到他的生活之中。 万万没想到，原是他自己的不小心，原是他自己喝醉了酒泄露了自己的秘密，他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的。他可真是大大地低估了方晓岚的心机，难怪雅萍会走的那么决绝，原来她离开，也并不仅仅是因为方晓岚怀孕了。 “雅萍，你是信我还是信方晓岚？以前，我是一直把你当做小妹的替身，我的确这样想过，可是你一再地离开我，让我明白，我对你的感情，真的不仅仅是替身那么简单的事情。” “是不是替身又怎么样呢？我，不也是把你当做项阳的替身，才依靠着你吗？王冉，你还不明白吗？爱与不爱，真的不是意志力可以控制的事情。如果我可以控制我的心，我第一个就会选择你。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如果你没有其他女人，如果你没有孩子，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只要你愿意我留在你的身边，我就可以一直不离开。可是现在你已经有了孩子，我怎么可能再去利用你的感情去求温暖求保护？你也是父亲了，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做一个好父亲，也给孩子一个完整而正常的家庭。答应我好吗？不要再做一个任性的父亲，去爱我这样不值得你爱的人了，好吗？” “我没法放下。难道方晓岚那种人就值得我爱吗？我和你在一起也能给孩子正常的家庭，我和你在一起也可以去好好地爱我的孩子。” “对于孩子而言，后妈再好也永远都无法和亲妈相比。不论方晓岚做了什么，她也不过是为了守住你，为了和你结婚罢了。我相信她会是个好妈妈，也会是个好妻子的，只要你给她这个机会。” “不，雅萍，你会爱上我的，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不要把我推向别人。跟我走吧，好吗？跟我走吧，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也什么都会依你的。” “不，王冉，你走吧，彻底地放下，然后离开吧。我是真的不能再次利用你的感情了。” 王冉没有答应她，只是更紧地拥抱她，似是要把她融入到骨血中。 他的怀抱是暖的，是充满力量的。可是她只能拒绝她，她 分卷阅读84 没有其他选择。如果不爱，就要彻底放手。 最终，他放开了她，打开台灯开始穿衣服，也给她一件一件的穿衣服。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任他所为。他拉着她走出房间，找地方吃饭。很是富丽堂皇的饭店，很是美味的食物，可是她一点儿都不饿，王冉也是不吃不喝，只一味地盯着她看。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的目光，只得低着头拼命地吃东西。她隐隐的明白，王冉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她感到心底有泪意在蔓延。 她是不能承认她舍不得王冉离开的。这个人明明年龄和她相当，却像个大哥哥一般让人感到可以依靠和信赖。相较于做情侣，她是更愿意和他做兄妹的。她虽然有个弟弟，但是因为她的那个后妈不待见她，使得她和弟弟之间也是非常冷淡的关系。她是渴望能有个亲人一般的存在的，因为她的亲人都是有名无实的存在。只可惜，她所想要的，恰恰是王冉不能接受的。可他不就想让她当小妹的替身吗？那做兄妹岂不是最好的结果，为什么他非要让她爱他，却不能是像爱哥哥的那种爱呢？ “王冉，要不然我们做兄妹吧？我会爱你的，就像爱哥哥那样的爱你，行吗？我可以当你的小妹，永远都爱你的小妹，你说好不好？” 王冉看着她不说话，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清楚。怎么当兄妹？一个你想要和她长相厮守，想要和她□□的女人怎么认她当妹妹？ 他沉默着，表情酷的像个冰坨。雅萍便看出他明显的拒绝之意了。哎，人生总是事事不能如意。 吃完饭王冉牵着雅萍的手，把她送回了家，到了楼下他便停了下来。 她想做出潇洒干脆的样子转身走人，可他偏要拽着她面对面的大眼瞪小眼，眼神又是深情的腻死人。 如果她爱的人是王冉就好了，很多事情就好办了，不是吗？可是她当真爱上他的话，又如何能够忍受他把自己当成小妹的替身？方晓岚说王冉是恋妹癖，在他眼里，自己当真只是个替身吗？ “王冉，在你眼里我当真是你小妹的替身吗？” “那你介意吗？你希望我爱的是你，还是你作为替身的身份？” “如果我是替身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妹妹，这不是更好吗” “所以你不是替身，你明白了吗？我对你一开始的确是不纯粹的，可是时间已经将它变得纯粹了。” “那时间也可以把它变得不纯粹，不是吗？我们为什么不能尝试着像兄妹那样呢？” 王冉又轻轻地把她拥到了怀里。“你舍不得我了，对吗？雅萍。” 他的拥抱让她的眼泪充斥在双眼之中。她是舍不得的，她舍不得这个对她好到骨子里的人，这个给她无限温情的男人。无论这种好以及温情是否纯粹都不重要，至少它们都是真实的，是她切实感受到的情感。她应该跟他走，她应该坚定地跟他走。可是项阳在她心里的烙印那么深，她不知道离开以后，她要怎么去面对内心被挖空的痛楚，她的爱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获得自由。她更是不知要去如何面对王冉的孩子。 “王冉，你要走了，对吗？” “对，我要走了。我没法看着你那么爱他，没法看着你们纠缠在一起。可是我会等着你来找我的那一天，我会一直都等着你来找我。只要你来找我，我可以放下所有只和你厮守在一起。雅萍，你记得，我永远都会等着你。” “不，你不要傻了。我不会去找你的，你好好过日子吧。我们不可能的。” 她说着这样的话，内心却在轻轻地呼喊着：别走，别走，别丢下我。可是她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她只得挣脱出他的怀抱，低着头，转过身，默然地离开。 第49章 雅萍下班的时间有些儿晚，老式小区的路灯开的很暗，有的地方甚至没有路灯是黑漆漆的一大片。这是她熟悉的小区，每天来来去去的并不陌生，不陌生也就少了些许恐惧感。 一辆面包车开得很急，车轱辘压在马路的声音很是粗糙生硬。路窄，她便侧了身子等它先开过去。面包车却突兀地停在了她的身边，车里面黑漆漆的，车门很突然地被打开了，从里面钻出了两个男人来，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拽了进去。她本就吓傻了，力气又不足以反抗，本能得想要喊救命，对方却老辣地先行一步堵住了她的嘴。 车子再次开动起来，曲里拐弯地就开出了小区。 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是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她的眼睛被蒙住，嘴巴被堵了东西，手也被拴住了。她想到的第一种可能性就是绑架，可是谁要绑架她？劫财？她比谁都穷，就差没去要饭了。劫色？她又有什么美色可言？街上随便抓一大把都要比她年轻貌美。 她觉得车子开了很久，又好像是没有开多久。终于停住的时候，她死命挣扎，绝对不能从车上下来！可是她这样瘦骨嶙峋的女孩子又哪里是两个男人的对手，她的抵抗被轻松化解，像只小鸡一样被人拎下了车。 下车以后，她被人 分卷阅读85 连拉带拽地拖进了一间屋子，透过眼罩她已能朦胧看得到光亮。没等她反应过来，很快得她又被人按坐在了一张沙发上面，紧接着有针扎在她的胳臂上。她想要挣扎，身体却被两双大手箍得动弹不得。这根针停留的时间很长，她搞不清楚这是在给她注射什么，还是在给她抽血。 她心里骇到极致，从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等针和手都离开她的时候，她整个人从里到外抖个不停。她听到开门和脚步的声音，她听的出来那些人都走了，越走越远，然后就是车子发动的声音。他们都走了吗？难道他们把她遗弃在了这里？ 她的心越是紧张，耳朵反而越是敏锐。她突然听到屋子里又有了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是谁？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人？ 一步，两步，三步，走过来的人，离她越来越近，终于走到了她的跟前。她紧紧地缩向沙发最深处，整个人仿似要融进沙发里面。她的眼泪浸湿了蒙住她双眼的布罩。 那个人走到她近前便停了下来，开始轻缓地解她手腕上的绳子，绳子一松开她就迫不及待地摘下眼罩。等看清眼前的人，她简直不知是要恨还是要长出一口气了。她从嘴里掏出那堵住嘴巴的碍事东西，眼睛里含着泪水直直地瞪视着他——那个把她绑来又替她松绑的男人。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项阳会做出这种事的，王冉说他变了，到现在她才痛彻心扉地感受到他的深层次变化。“你疯了吗项阳？你在绑架我？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我只是不能让你跟着他走，你必须留走我的身边。” “跟谁走？王冉已经走了，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怎么会和他走，就算我不和他走也不代表我就会和你在一起。你现在怎么会使出这样流氓的手段了？你可真是变化之大让人刮目相看了！” 她不想多说什么了，站起来就往门口走，门很大，却从里面怎么拧都打不开。她环顾四周，看得出来是这是一座别墅。她又跑去窗台前，往外面观望却只看到院子被高高的墙隔着，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竟连窗户也是封死的。 “项阳，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把我关起来吗？你就这么缺女人吗？还要囚禁我？你怎么想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简直是变态！” “你冷静点儿，对孩子不好。” “孩子？什么孩子？我没有怀孕！我才没有怀你的孩子！打死我都不会替你生孩子的！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没有也没有关系，没有也马上就会有的。” “哈，简直可笑，你要让我在这里给你生孩子？简直太可笑了，你懂不懂法律了？你这是绑架！你让我生孩子，那就是□□！” “法律？法律不会保护你这样的弱势群体的，在法律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你不要太自信了，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一手遮天了。这里是法治国家，你不要太嚣张了。” “雅萍，是谁教你说话这样咄咄逼人的？你和王冉在一起就学到了这些？从前，你说话总是柔声细语的，可不像现在这样粗鲁野蛮。” 她粗鲁野蛮？她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气的都没有力气再去大吵大闹了，她颓丧地坐到了沙发上，眼泪不争气地淌了下来。为之前的恐惧，也为之后的打击而落泪。项阳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他的眼神透着残忍和冷漠，他的行为也太过分了。她觉得这样的项阳简直太过出人意料，简直太过不真实。 “项阳，你不要这样子，求求你不要这样子。你就不能还是你吗？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欠你的，我从来都不欠你。就算你有什么恨，也不应该对着我来。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把她的头揽到了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 “雅萍，我活到现在一直都觉得活着真是件憋屈的事情。所以我必须有钱，我必须要有钱，我一定要踩在别人的头上，而不是让别人继续踩着我，随意地对着我拳打脚踢。我以前想要的就只有一样那就是金钱，许多许多的钱！现在我得到了，我已经很有钱了，可我这心里面依然是愤愤不平，我为了这点儿钱付出的太多太多了。只有你，才能抚平我内心的那些不甘和耻辱。在你身边，我就觉得自己还是以前的那个我，还是当初那个光明磊落又上进的小青年，也只有你才配给我生孩子。算我欠你的好吗？我绝对不会亏待你。除了莫忘，你会是我唯一的女人，除了婚姻我可以给你所有。这一次，你就答应了我好吗？”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行，不行，她不愿做被囚禁的金丝雀，她和他一样，自尊心一直在被人践踏着，他们都是自尊被损毁的人，又如何能够再去担负这样耻辱的身份、这样见不得人的生活？ “嘘，嘘，不哭了。你会慢慢明白的，这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我会让你幸福的，相信我，也给我时间。我的好雅萍，一直陪着我，好吗？” 雅萍真是心灰意冷透了。她对他感到失望，对自己 分卷阅读86 更是感到更深的失望。因为她的心已经在想要妥协了，她多么想要一直留在他的怀抱里，就让他一直这样抚慰着自己。这一刻她的确是痛苦的，可是她的心又是满满当当的。她是这样渴望被人需要的感觉，现在她爱的人需要她，需要她的陪伴。不过寥寥数语，她就要妥协了，就要变成这天地间最低贱的那一个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封死的大门和窗扉？他的一双手、一个拥抱、一句话，就足以牢牢地拴住她，让她抛弃所有，缴械投降。 虽然她一直都在拒绝着项阳，可是她无法克制地总会去想他。想他，爱他，周而复始。 她只是嘴上强硬地拒绝罢了，可是在行动上，她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他。要是真的想要彻底逃离又有很难？项阳再有手段，也不可能满世界得去寻找她。只要她不停地离开，再离开，跑远，再跑远，想要再次找到她便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可是她却既没有搬家，也没有换工作，甚至都没有接受王冉带她离开的提议。 她做得到对所有人绝情，却唯独无法对项阳绝情，也狠不下心彻底舍弃这段感情。 她知道自己属于女人中最脆弱低贱的那一类，把爱情看作命门一般的存在。当没有爱情的时候，也要随意的找个男人来取暖和抚慰孤寂。可是那种心上有个豁口，呼呼往里灌风的感觉从未停息。她只能靠各种排遣来做障眼法，用睡眠获得躲避和喘息。她一直未曾痊愈，因为她对项阳的爱从未止息。 她真是搞不明白自己，缘何在分离的状态中依然会一直爱着。一开始她恨着，恨所有和他有关的一切。之后恨意不足以维持住了，痛苦和寂寞冲刷掉了恨意。她开始忍不住地想他，陷入到所有和他有关的回忆。又因为想要而得不到，她心里的洞窟越来越垮，也越来越大，徒留下黑黑的一大片，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为了像个正常人一般的活下去，她刻意地培养着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做出忘掉所有的姿态。她做得很好，自己把自己骗的也算不错。只是心里面呼呼的风声不停，心里面的空洞依旧。好在，网络和其他男人将她从溺毙和麻木中稍微地解脱出一时一刻来，她才觉得自己在活着，也才觉得自己能够就这么活下去。 项阳给她的伤害和挫败，已使她成为一个爱无能的人。她的心里一直不停有个声音在提醒她：男人都是不可靠的，他们都会离开的；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真的爱她，也没有人会一直陪着她。她是个倒霉蛋，她爱的人，妈妈也好，项阳也罢。他们最爱的人都是自己，他们都可以轻易地选择舍弃她。 去爱又能带来什么？爱的最终结果往往都会是孤独和空虚。她找不到能够代替项阳将她的心填满的东西。她爱他时那种心里满当当和充满希望的感觉，是永远找不回来了，它们很彻底地跌进她心口中的那个深渊里。爱有多深，那深渊便被拖拽得有多深。 自从项阳离开，他便成为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爱上的男人。 项阳和她都是彼此沉沦前，留存的最后一片绿洲。 第50章 每天清晨，雅萍睡醒后睁开眼睛，第一个人看到的人就是项阳。他总是会比她醒的早，他喜欢盯着她看，眼神透出情意和宠溺来。她的心会为此泛出浓浓的辛酸，并且愈发的柔软。她会情不自禁得依偎到他的怀中，什么都不去想，只是深深地嗅闻着他的味道，感受他真实的存在。她真想把他整个人收到心里面，永远的珍藏起来，把他变成只属于她一人的存在。 “雅萍，你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怎么会？又怎么不会？他们之间一直没有采取过避孕，怀孕也是迟早的事情。 “项阳，这个孩子我真的不想要。我们就像现在这样永远生活在一起不好吗？我不能把我的孩子给别人养，你不能这么残忍的对待我。” “莫忘她已经到癌症晚期了，很多事情已经等不了了。” “那你把孩子当什么？当做你换取一切的筹码吗？” “他帮他的爸爸渡过这至关重要的一回，今后我必不会亏待他，更不会亏待你。相信我，莫忘时间不多了。而今后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你不要使小性儿，更不能孩子气的只顾眼前。” 孩子气？在项阳眼里，她想要守护住自己的孩子是一种孩子气吗？她是越来越无法理解他，也越来越无法看透他了。她爱的男人竟是这样的一种人吗？ 雅萍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里当真有一个小生命了吗？她当真孕育着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吗？她和项阳真的有资格为人父为人母吗？她又能否拼死守住她的孩子呢？ 曾经，她是从不敢去想能为项阳生一个孩子的。他们之间，连重逢都是一种奢望，更遑论有个孩子了。现在的她竟然怀孕了，怀的是她和项阳的宝宝。只可惜她的身份尴尬不明，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又是项阳故意设计出来的筹码，孩子的存在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某种目的——是被用来完成某种交易的存在。 雅萍不想让这个孩子来到世上，可是 分卷阅读87 她狠不下心，项阳也不会给她狠心的机会。她本想打着回出租屋拿东西的名义去打掉孩子，项阳却很快地搬来了她所有的物品，又以她的名义退了租。工作也是哄着她打电话辞掉了。在单位她本就是无关重要的，她的辞职没有任何人挽留。 那份工作她做了很久，即使是怀着厌倦在做，她也一直坚持着，工作确实是帮她打发掉了许多无聊的时间，并且支撑她独自生存下去。没想到到最后，说辞就辞了。除了项阳，好像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是她舍弃不掉的。 不工作的日子其实要比她想象的可怕。每一天都无所事事，项阳不让她做任何家务，看电视也不允许。她就只能看看书，编编十字绣之类的。每一天都被拉得很长很长，她实在无聊便只得把睡眠的时间拖得更长。 项阳并不是每天都会回到别墅来，有的时候甚至会很长时间都不来一趟。家里有一个阿姨专门照顾她还有这座房子。看着阿姨忙上忙下的，她于心不忍，可她一干活，阿姨就会紧张得不行，不停地劝她要为孩子着想不能乱动。 可哪儿有当了孕妇就什么都不干了啊？那岂不是要胖成猪了？ 每一天，她都是这么吃了睡，睡了吃，身上的肉一圈圈地长起来，肚子倒是没见大多少，她自己的围度却已经横向发展到不可控的程度了。她不能这么一直干等着胖到没有边际。项阳买的孕妇手册之类的书籍，也都是提醒孕妇不能过于肥胖的，对孩子对她都是不好的。 她开始在院子里遛弯，遛烦了就开始在四周走动。这个地方看样子像是个远郊的别墅区，人很少，地方很空旷。 她也想过，要不就这样出走好了，一鼓作气地离开这里。可是一回头，后面总有一个人紧紧地跟随着她。她当真像是个被圏禁起来的囚犯那般了。家里没有电话，她的手机也被项阳以防辐射的名义收走了。现在的她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但她的心里却有一种甜滋滋的感觉。她终于能够经常躺在他的身边，可以经常拥抱他、亲吻他。并且长久地呆在一个他肯定会回来的地方，名正言顺地等着他。不，不是名正言顺，她是一点儿名分都没有的。 不知是因为孕期的缘故还是因为呆在项阳的身边，她的心总是异常的柔软丰沛，她又找回了上学时对项阳的那种痴情和依恋的爱。只要能够守着他，只要能够留在他的身边看到他、摸到他就够了。而且她是带着希望的，她是相信的，她相信终归会等来他娶她的那一天。毕竟她才是孩子的生母，莫忘马上就要死了，不是吗？她放纵着乐观和天真，她又像个中学生那样的充满了生气并开始期待起明天了。 她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一个人躲在屋里的时候，她会把双手轻轻地放在肚子上，感受着那里的温度，絮絮叨叨地会和她的孩子讲很多的话。她什么都会和孩子说，儿时开心的事情，妈妈去世的事情，她和项阳所有甜蜜和痛苦的事情，她通通都说。她用这种方法抵抗着等待项目时的寂寞，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慢慢地驻扎到她的心扉，越扎越深。她逐渐体会到一种母子连心的感觉，她的心顺着血管往下，一路往下，轻轻地裹紧她的孩子。 这段日子的滋养，使她的脸也变得白嫩的透出光来，眼睛也是神采奕奕得一直含着笑，整个人都带着幸福的气韵。阿姨看着她吃得好，睡得好，也是得意的笑个不停。原来幸福是这样简单，只要把那些负面的情绪和思想挤出脑海，把对未来的顾虑也通通甩掉，她当真也能成为一个简单而快乐的女人，一个活在爱里的女人。 项阳当然看到了雅萍的变化。他很惊讶，惊讶于女人在怀孕中的状态。他们单位也有几个女员工怀孕过，有的确实会像雅萍这样，满脸洋溢着幸福和甜蜜的感觉。也有的脾气反而变得暴躁无比。他很庆幸雅萍成为了前者那般的女人。如果她变得脾气暴躁起来，他当真不知要如何应对。 雅萍在他的记忆中，向来都是小绵羊一样让人感觉温和可爱的女孩子。离别十年后再次重逢，他的雅萍却变得憔悴疲惫，脸色蜡黄，形容甚是枯败的感觉。现在她终于又变回来了，又变回成为那个属于他的小女孩了。 他再一次的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只有足够强硬才能够彻底扳过她的思想。他从来都不是个会放弃的人，他的纠缠和强硬终于制服了她，让她重新归顺于他。 王冉从前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也依然不是，没有人可以把雅萍从他身边带走。他了解她，知道她是个死心眼到极点的女人，就像他自己也是个执着到极点的男人一样。他和雅萍是相像的，也是最般配的。 不过对于王冉的执着，也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的。好在，那个张晓岚出现的恰当合宜。要不然，雅萍这样软糯的性子，指不定要被王冉糟蹋到多久。 王冉也当真是狡猾的很，竟然把他和雅萍的旧情说给莫忘听。那天莫忘去找雅萍后，他一直克制着没有去急着解释什么。直到她沉不住气地来问自己，他才云淡风轻地告诉莫忘：不过是为了事后处理起来安全而省事，才找个爱他到死心塌地的女人罢了。他对雅萍要是有什么感情 分卷阅读88 ，当初就不会跟着她莫忘离开了。 莫忘多疑的性子又怎么会信？好在孩子到来的及时，她是当真等不得了。她的病情反复，医生虽然从未下过最后的通牒，但她总觉得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她挥霍的太多，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她的人生早早地就过完了别人整个的一生，拥有的也远远超过了一般人。 而她所经历的所有不幸都是源于不孕，现在的她迫切地想要一个孩子来弥补她人生中所拥有的唯一缺憾，来给她的人生重新带来些喜庆和运气。她还不想结束，她不能带着遗憾去死，她的生命一定要得到彻底的完满。 第51章 一切甜甜的就像是一场梦。 雅萍一直在做着这样的一个梦，在梦里她是等待心爱丈夫归来的妻子，她孕育着他们爱情的结晶，而他们三个是一家人，是会永远在一起的一家人。 她忘记了所有对项阳的怨恨，只一味心思地爱他以及他们爱情的结晶。她为做一个妈妈而感到骄傲和满足。 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的幸福感也一天比一天的炽烈起来。她决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把她带走。如果他们胆敢把她的孩子抢走，她一定要去公安局告发他们，一定要将那个莫忘绳之以法！ 她带着幸福和坚定孕育着自己的宝宝，越是临近生产，她越是强悍有力起来。她像一只誓死捍卫自己幼崽的小母狮一般，浑身燃烧着不可侵犯的火光。只是她忘记了自己并没有爪牙。 她不愿把孩子交出去的想法，她每天都会和项阳说，还反复向他强调着母乳喂养对孩子身心健康的好处。项阳从来不打破她对未来美好的设想，只是不停地告诉她以后再说，宝宝生下来再说，他会和莫忘好好谈一谈之类的话。 当阵痛来临的那一天，她被疼痛吓倒了。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疼痛到发麻的感觉。原来心里的痛再痛，也没有□□的疼痛来的更为直接和刻骨。在阵痛中她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她一直握着项阳的手，声音带着恐惧：“项阳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不要把我的孩子带走，求求你不要把我的孩子带走！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要带走我的孩子，求求你，求求你了。” 她的眼泪因为疼痛和恐惧不停地流淌，落在她的脸上糊成一片，是透心的冰凉。 她真的是太过天真了，现在的她这样的虚弱，她又要如何去保护住她的孩子？ 雅萍生产的医院是一家高档的私立医院。医院的环境优美安静，处处透露出上层社会的高雅和权势。项阳说这里是最好的医院，有他熟识的大夫，她可以在这里安心的生产。可是当她被推进产房的时候，项阳却不被准许进入。之前明明说好的，他们和大夫明明说好的，项阳会全程陪伴她的生产，他会是第一个抱住孩子守护住孩子的人。现实却全都变了。他被阻挡在外，而她将在产房里孤军奋战，无依无靠。 她的宝宝本身是有些超重的，当初和医生商讨的也是有可能会采取剖腹产，如果硬要顺产的话母子都会有一定的风险。她当然是想要顺产的，但她不能让自己的宝宝经历任何有可能的伤害。所以剖腹产将是他们有可能会采取的最后一步选择。 等她进到产房看到不熟识的接生大夫，她的慌张更甚了。最后一次产检的时候，医生有引荐他们接生的大夫的，可是现在这个人根本不是当初她见过的那个慈眉善目的接生大夫！“不是你！不是你！让项阳进来，让项阳进来！我想在不要生了，我现在不要生了!”她情绪激动异常，她太害怕了，一切都那么陌生，她手无寸铁之力，她连自己都无法保全了，她要拿什么来保护她的孩子！ 那个陌生的接生大夫却命令护士把她的手脚拴在产床上。 “你现在已经快要生了，如果你选择不生，那你的孩子就只能是憋死在你的肚子里。给你接生的大夫今天有急事，你嚷嚷什么？谁给你接生不一样？生产的时候也不允许男家属进入的，这些规矩你都不懂吗？好了，闭嘴吧！省点儿力气把孩子生出来。” 雅萍太疼了，真的是太疼了，她的脑子快要不够用了。到最后她只剩下最后的一个信念：要把宝宝健康地生下来，不能让她憋死在肚子里！ 但是她努力了很久，孩子就是生不出来。她的宝宝确实太大了，顺产对于她而已看来已经不太可能了。 “大夫，大夫，我不行了，要不然剖腹产吧，我的宝宝太大了，我生不出来，不要让她憋死在里面，求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她嘶喊着恳求大夫，大夫却只一味地让她使劲儿，使劲儿，再使劲儿！ 项阳站在外面都可以听到雅萍痛苦的嘶喊之声，她的声音不停冲击着他的耳膜，还有心脏。可是他强自镇定着，因为他的对面就坐着莫忘，而莫忘身后还站着四个黑衣保镖。产房的大门已被严加看守起来。 “莫忘，孩子太大了，她生不下来，这样子对孩子也很危险。还是选择剖腹产吧，现在已经不能再耗了。” 分卷阅读89 “不行，当初我就和你说过了，顺产对孩子最好，所以必须顺产！我已经和大夫说过了，有事情保孩子就可以了。本来生产就是有风险的事情。” “你疯了？你是要闹出人命来吗？” “怎么？心疼了？死在产床上的孕妇可不是一个两个了，她敢生就要做好这种准备的。” 项阳克制着自己，一再提醒自己一定要克制住，不能让莫忘看出他的心。 这是他人生中所经历的最为屈辱的一次了，他连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 如果他奋起反抗，他会什么都没有的，他会失去他出卖自己所换来的所有东西。他会再次成为一个穷光蛋，他会再次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现在的他，又再次变成了那个被父亲踩在脚下毒打的少年。他太弱小，越是反抗，遭遇的痛打便会越发的残暴。他从来都不是个勇于反抗的人，自他知道反抗没有用的那天起，他便从来都不会再做无谓的反抗了。 当四个保镖堵住产房大门时。凭他一己之力又要如何突破？莫忘是巴不得雅萍死掉的，她是巴不得孩子的生母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的。到时候，她编织的谎言将会更加的天衣无缝。 他不能让雅萍死，首先要做到的便是掩盖住他对雅萍的感情，绝对不能让莫忘感到一丝一毫来。 “莫忘，这件事情不是她死不死的问题，真要到了去选择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的份上，就连孩子也都很危险了。这个医院也是你投资的，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产床上死人的事情，难道你要破例吗？医院的声誉你不要了？这么多医生和护士又怎么能都瞒住？你是经商的人，两全之策有多难，所谓风险的不可把控，难道你会不懂？莫忘，你不要冲动，冷静一些好吗？我都答应你来这家医院生产了，就肯定不会食言。答应你的事情，便不会有变，你不要把事情弄到鱼死网破的程度，好吗？” 这么长时间的等待，雅萍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莫忘又何尝不害怕，她也很怕孩子会有任何危险。她的确是不想再等了，她也冒不起这个险，这个孩子是不容有失的。 只不过她忍耐不住地要去考验项阳，忍耐不住地要去考验他的心，他是否真的一丁点都不爱那个女孩？ 只可惜，她的耐心已经不容她的考验了，她的身心已经脆弱了很多，她才是第一个经不起考验的人。 莫忘叫小护士进去通报，不能顺产就算了，给这个女人的折磨已经足够了。她就是要让那个雅萍明白，她莫忘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地碾碎她。还想和她争？男人，孩子，财产，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莫忘的，她休想从她手里夺走任何东西！ 她雅萍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低贱的存在，一个如蝼蚁一般的存在，她也配？她也敢？ 莫忘憎恨所有能够生育的女人！憎恨所有年轻的女人！她的前夫就是因为一个女人替他生了孩子，就下定决心舍弃了她莫忘，甚至不惜分出一部分财产都想要甩脱她。 多么可笑！正因为她当初看得上他，他才会一步一步拥有了今天的成就，没有她，他又哪里得来现在这样的成功和地位？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对奸夫□□！每天睡觉前，她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他们的诅咒和谩骂，她相信他们终究会有倒大霉的一天，她的诅咒终究会有应验的一天。 莫忘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长大的，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永远比周围的人都富裕，也永远都比周围人的生活优越。无论她想要什么，她的父母都会在第一时间就满足她。 她经历的唯一挫折就是她成为了无法生育的女人，而这导致了她婚姻的夭折。如果她能生个孩子，她会有很多种方法留住她的前夫。可惜她试遍了所有办法，求医问药无数，终是无法生育。她也无法忍受前夫对她不能生育的冷嘲热讽，她是不能接受任何侮辱她的言行的。她能坦然的接受他不爱她，但是辱骂和出轨这是对她尊严的挑战，这是她咽不下的屈辱。爱不爱什么的她才不在意，她的父母也从来都不爱她，他们只知道用物质来补偿她。只要给她物质就够了，只要有足够的物质就够了。她不需要情感那种软弱而无用的东西。 她从来都不需要爱来滋养，只要能够□□就足够了。没有爱，她不是照样长大成人活到现在？爱什么的她从来就不需要。一个女人拥有足够的金钱和地位，还会缺男人吗？又有什么能比金钱给人带来更多的满足和快乐？她有足够多的钱，就可以买来各种各样的幸福和享受。她有钱，就可以想法设法去折磨任何她恨的人。她有钱，又还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第52章 当雅萍被推入剖腹产的手术室时，她已经被疼痛折磨的几近休克了。 麻药针扎入皮肤的那一刻，她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了。相对于宫缩时的疼痛，这点儿痛又算得了什么？ 很快，她的整个下半身便不再感到疼痛了，她半阖着眼睛强撑着不晕过去。可是她等了很久孩子都没有被取出来。她的宝宝会不会是已经憋死了？她越想越怕，越想越怕。她的脑 分卷阅读90 海中只剩下对宝宝死去的恐惧，只要她的宝宝活着，只要她的宝宝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她在哪里都没有关系了。当生死横亘在面前，许多东西都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她心中并无信仰，只能在心中一遍遍地向各路菩萨、佛祖、上帝祈求保佑。她不知道谁能够保佑她的孩子，只求各路神仙一定都要帮帮她。最后，她想到了她的妈妈，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妈妈了。“妈妈，妈妈，你可在我身边看着我？求妈妈一定保佑你的外孙女一切平安。你已经不要我了，请一定要把孩子留给我。妈妈，请保佑我的孩子。妈妈，求求你保佑我的孩子！“她在心中一遍遍地呼喊着。 当她感到自己的肚腹被撕扯的更为剧烈时，她的孩子终于从她的身体深处被缓缓抱起。雅萍觉得自己整个的身体都不再存在了，从深处被彻底地挖空了，空虚到极致。她瞪大了眼睛去看她的孩子，去看她的身中肉！去看她的心头血！她听着宝宝强有力的哭声，泪如雨下。 “大夫，大夫，给我看看孩子，给我看看孩子。” 可是那个大夫把孩子裹住以后，径直抱出了房间。 她的孩子，她豁出性命生下的孩子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这样被抱出了产房，一步，一步又一步地远离了她。 雅萍哭的声嘶力竭都唤不停那个残忍的大夫。她心里痛得无法说出话来，只能拼了命地嚎叫，拼了命地拍打床铺，拼了命地摇头！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喊了。她的心像是被手术刀一下又一下戳碎了那般疼痛。那是她的孩子啊，那是她的孩子啊，孩子的小脸，她连一眼都没有看到，她连一眼都没有看到呀！上天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残忍！项阳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残忍！太痛苦了，太疼了，她简直无法活下去了。她不想活了！她再也不想活下去了！没有了孩子，她独自存活又还有什么意义？ 项阳在外面就听到了雅萍的嘶喊，那是一种怎样痛彻心扉的嘶喊啊。他再也忍耐不住，他冲向了产房，里面却有个大夫抱着孩子往外走。那个大夫带着口罩，踏着雅萍的嘶喊就这样走出了产房，她把孩子直接交给了莫忘。项阳一下子拼了命地冲过去，却被一旁站着的保镖箍得牢牢的。“你们怎么她了？你们怎么雅萍了？” “哼，你嚷什么？不强装镇定了？项阳你别想和我玩什么心眼儿。这个孩子我抱走了，你进去让里面那个女人趁早死了心，她要是心不死我有的是办法让她永远活不了。你呢，要么和她断，要么给我滚。你自己可想清楚了。记得滚得时候所有属于我的东西都留下来，你怎么来的就给我怎么滚！” 莫忘的话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他，他的左耳是莫忘射过来的冷言冷语，他的右耳是雅萍飘过来的嘶喊声。他已经没有了理智，挣脱了保镖，转过身就冲向产房。他跑的太极太快，摔倒在产房的通道中。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爬起来继续往前跑。他的雅萍，他可怜的雅萍，他究竟让她经历了什么！ 当他终于连跑带爬的来到产房时，他第一眼就看到她扭曲的眼睛和脸颊。她全身都动弹不得，她只是在那里张着嘴干巴巴地嘶喊着，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脸。她已经面目全非，失去了人的模样。他冲过去，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脱下衣服给她擦眼泪、擦鼻涕。她不停地摇着头躲闪着，依然喊叫个不停。他终于克制不住，低下头抱着她一起哭。他终于留下了悔恨和心痛的泪水，可是他的悔恨和心痛又怎么能够缓解雅萍的痛苦，又怎么能够赎清他的罪过。 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她一直都是个捧着伤口挣扎存活的小女孩，他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可是他从来不给她想要的，只是一味地向她索取，索取，不停地索取。她本就是一无所有的人，而现在更是被他逼迫到失去骨血的绝境，他榨干了她身上最后的一滴热血。这种双重的痛苦要如何缓解？又要如何述说？连咒骂都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雅萍只是在喊，用最后的生命在嘶喊，用嘶喊去表达她所有的绝望和痛苦。 雅萍太激动了，大夫只得给她注射镇定剂。她终归是抵抗不住这种力量，逐渐坠入到黑暗中。在似真似幻中，她仿似又回到爱上项阳的那一刻：夕阳斜照着教室，她蹲在地上轻轻啜泣着，一只手落到了她的头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她。她缓慢地抬起头来，她看到了项阳，看到了他在夕阳中温柔的面孔。这种抚慰，这温柔的面孔，以及这阵伤感的夕阳，让她想到了妈妈，也让她的心彻底沉沦。 如果她能够预知到爱上项阳将会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与灾难，她一定会避开那间教室，避开那道夕阳，也永远地避开项阳。她为了那一刹那的温暖，付出了太多太多，也牺牲了太多太多。她的青春，她的孩子，全部都一去不复返了。 随着孩子的离去，她对项阳残存的爱也跟着彻底而完全地流出了她的体内，她爱不动了，也恨不动了。她终于彻底解脱了。 苏醒后的雅萍，感受到腹部剧烈的疼痛，她锁紧眉头闭上了双眼。和她所经历的一切相比，这点儿痛又算什么呢？她开始不吃也不喝，她是真的不想活了。活着，也要不回她的孩子了。她以前并 分卷阅读91 不知道母爱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可是现在，她痛彻心扉，彻底的明白了过来。她要用死去祭奠她无处安放的母爱，再不想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如果她死了，她真想问问她的妈妈，她是怎样狠下心来抛弃自己的亲骨肉的。一个女人是如何做到狠下心去抛弃自己的孩子？ 雅萍记得母亲自杀的那个晚上，她在发烧，昏昏沉沉的，她的头枕在妈妈的腿上，那里又温暖又柔软，这加剧了她的昏沉。她迷迷糊糊的似睡似醒，懵懂而无知地接受着妈妈的眼泪和无声的道别。这场命运中令人措手不及的诀别，是她一生中的分水岭，是所有幸福和痛苦的分水岭。 如果换做是她，她一定不会主动离开自己的孩子。可惜她连自主离开的权利都没有，她和她的孩子是被迫分开的。她也不想死，如果她一直可以抱着她的孩子，无论怎样她都会活下去的。可是现在，失去了孩子，什么都对她没有意义了。她曾经视为生命的爱情，到如今也是光彩尽失。 这样不吃不喝，拒绝生命的雅萍，项阳也只能费劲地喂她一些水，给她喂多少食物她都会吐出来，她的生命只能靠输液来维持。她不睁眼也不说话，无论他在她的身边说什么都没有用。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双颊越陷越深。 夜里他守在她的床边，他不知道她是醒着还是睡着，她已经开始出现间歇性昏迷的状况了。他握着她的双手，感受到她的生命在缓慢的流失着。她从来都不是个坚强的人，他之前计划的也是用温和的方式来说服她。可是莫忘等不及了，也不允许他温和。 为了让莫忘安下心来，他甚至答应了她的要求而选择了这家她所投资的医院。他一直在安抚着莫忘，告诉她孩子迟早会交给她带，但是需要给雅萍一些时间，孩子也是需要母乳喂养身心才会更加的健康。莫忘当时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态，可他看得出来她并未拒绝，他看得出来她也是愿意尽一切努力让孩子得到最好的照顾的。 可他真是没有想到，莫忘会在雅萍生产的那一刻导演了抢孩子这样的一出戏，她在用残忍至极的方法从精神上击溃雅萍，同时又不遗余力地让她的□□受到了同等的折磨。莫忘是有所依仗的，她捏住了他的软肋，她知道无论她用了什么方法来对付雅萍，他项阳都是不敢反抗的。因为他舍不得他已经抱在怀里的那些个东西：金钱，地位，还有身份。 没错，他是不会从莫忘身边滚开的。如果他离开她，他将再次成为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他会再次走回到人生的起点之处。这么长久以来他所忍受的折磨，包括雅萍所遭受的折磨，不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难道他们要白白经历了这许多的痛苦和屈辱而一无所获吗？ 无论怎样，他都会咬牙坚持下去的，就因为他和雅萍是有着无限的美好将来的，将来，他们肯定会掌握住自己的人生，也可以做那高高在上的有权有势之人。 如果夹着尾巴滚开的话，他们这辈子都要永远被人踩在脚下，永不得翻身了！ 项阳的心意从来就没有动摇过，他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回到莫忘身边，去重申他对莫忘的爱意和忠诚，他需要做出和雅萍断绝关系的姿态和行动来。 他和雅萍已经分离过将近十年了，可是他依然还在爱着她，所以即使他们再次分开，他们依然还会再次重逢，再次走到一起的。为了能够拥有更好的生活，短暂的分离是值得忍耐的，不是吗？ 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雅萍怎么就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要寻死觅活的？一个孩子而已，他们将来会有很多孩子的，只要有钱多少孩子他们都是能够养得起的。那个孩子自她存在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个筹码而已。而且又是个女孩子，本身就是无法继承家业的女孩子。雅萍在这里这样子寻死觅活的究竟有什么意义？除了让他对她多一些内疚和歉意以外，平白糟蹋自己的身体罢了。 他和雅萍说了很多很多，她却一直毫无反应，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她好像拿定了寻死的决心，一直不张嘴吃饭，没有眼泪，也没有嘶喊。她就像是个活死人，只是安静的等待死亡最终降临的那一刻。 他看着雅萍一天胜过一天的憔悴，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生命在迅速地流逝着。他明白，只有那个孩子才能拯救她了，只有雅萍生下的亲骨肉才能把她从死亡的边缘上拉回来了。 第53章 项阳来到莫忘家，远远得就能听到孩子的啼哭声，是异常响亮又有些凄惨意味的哭声。他感到透骨的心酸。骨肉分离，难道幼小的孩子也能感受到痛苦吗？他的女儿，是否也在寻找着妈妈？ 他进屋后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跪到莫忘脚边。他跪在地上，莫忘坐在沙发上抱着孩子，并不搭眼看他。他一直跪在那里，孩子的哭声也从未止息，不知她是否能够感受到她父亲内心的耻辱。 他从中觉出某种牵绊，他、雅萍、还有孩子，他们三个都在经历着某种苦痛。可这又该怪谁？难道他所执着的是一种错误吗？难道他做出的选择是错误的吗？ 雅萍 分卷阅读92 并未真正经历过极端的贫穷和侮辱，所以她想要的总是安稳的婚姻和爱情。可是她不知道，所谓安稳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是现实中任何微不足道的打击都能够瞬时击垮的，到时候，一无所有的他们将会比现在更加痛苦。雅萍真的是太过天真了，太过不懂得现实的残酷了，不过这也正是他会深爱她的原因。 他心思百转却并不显山露水，一直满脸平静地跪在原地，毫不动弹。跪不动的时候他就跪坐到地上。他很狼狈，但是他的腰背依然挺的笔直。 莫忘一直不能理解他带着自尊的低贱，既然都已经选择了低贱地去活，还硬撑着腰板残留着那么一点自尊有什么用处？她见多了低贱的男人，当然也见多了端着自尊当饭吃的人。而项阳是最矛盾的一个。他太过念旧了，忘不掉过去的耻，忘不掉过去的恨，同样也忘不掉过去的爱。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恼意又升。不是要跪吗？我倒要看看你能跪倒什么时候？ 她哄抱着孩子去卧室找孩子的奶妈，决然地离开项阳。 想当初，他竟然还哄骗她说什么母乳对孩子的身体最好，让孩子和雅萍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才最好。哼！还想要拿母乳的事情来哄骗她？哼，母乳？她莫忘是没有，可是有母乳的女人，这世上可并不是只有雅萍一个！ 她早就为孩子准备了最好的一切，也挑选了最合适的奶妈。她生存信条中最重要的一则就是：没有钱买不来的东西。 不论花多少钱，她是绝对不会让孩子和雅萍有任何接触的机会的！她要让孩子从小就明白：她莫忘，就是她唯一的妈妈，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而喂奶的人就只是奶妈而已，妈妈没有奶也永远都是她的妈妈！谁都休想取代她作为母亲的身份！ 等孩子吃过奶，她便抱着孩子去睡觉。除了吃奶，孩子总是她在带的。感情终归是需要一点一滴地去培养的。在付出的过程中，她体会到某种爱，是她的内心中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没有被人真心疼爱和呵护的孩子，当真是残缺的。直到现在，她才深有体会。 她到六十岁了，都没有爱过任何人，也没有被任何人爱过。而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终于有了值得去爱的人，她要慢慢地去体会这种爱的感觉。 男人是从来不会有这样真实的爱的。即便如此，她依然是需要一个男人守在身边的，她需要一个温馨的家去做陪衬，她要做这世上拥有全部幸福和全部成功的女人，而这些是既需要成功的事业，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来达成的。 她到底是否幸福？她到底是否成功？这些并不真的重要，重要的是在别人的眼里：她是幸福的，她是成功的，她是在人之上的，那就足够了。 夜深了，孩子睡熟了。莫忘这才施施然起身。她路过项阳的身边，来到阳台上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一口，身后便响起了项阳跟进来的声音——他轻轻地带上了阳台门，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求我。跪了这么半天，可真是演了好大一出戏。” “莫忘，让我回到你的身边，好吗？” “哼，你现在不就在我的身边吗？我说过的，离开她，你回来，否则，免谈！” “我当然会离开她。但是离开她之前我只求你一件事。” “哈，你有什么资格来求我？你又凭什么来求我？你还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就是你包养的一个小白脸，我什么都不是。可是，莫忘我只求你这一次，这之后再不会提任何要求，只一心爱你、照顾你还有咱们的孩子，也一定会打理好你的公司，绝不让你有任何操心受累的事情。” “项阳，别和我在这里打马虎眼了。我的公司？你不是一直都胜券在握的吗？你不是一直都认为那肯定会是你的公司了吗？你的确很聪明，不动公司资产，也不动我的人。可是却一直在背地里各种刮油水，在背地里一再安插着你的人。公司属于你，这还不是早晚的事！” “这怎么可能？莫忘，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就算没有能力报答你，但最起码也是知恩的。公司盈利一直缓步地提升着，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公司好，更是为了让你过更好的生活。我是安插了几个人帮我做事，那也是因为那些个元老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们根本不配合我一起为了公司去努力去拼搏。我招来的都是一些积极有干劲儿的年轻人，他们就是公司的未来啊。那些只想着安逸求稳的人，只会把公司拖下水。” “你少和我说这些。你不是有钱了吗？你自己去开公司啊！自己去搞一个朝气蓬勃的公司去啊！” 项阳并不继续和莫忘争辩，他从背后环住莫忘，轻吻着她的头发和耳垂。 “阿忘，不要闹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有了孩子咱们就结婚，咱们就组成一个真正的家？如果你不放心，咱们可以做一个婚前财产公证，婚后你的每一分钱都不再属于我，这样可以吗？这样你会觉得安心些吗？你看你，皱着眉头发脾气，让人多担心你的身体。” 分卷阅读93 莫忘在他的怀抱中开始软化。其实，不让项阳拿到她的钱也的确是简单的。她有一个名义上的弟弟，是她父亲在外面偷偷包养的女人所生的私生子。莫忘父亲死的时候还分了少部分家产给了那个可恶的女人。 莫忘没有孩子，如果她去世的话，她的弟弟将有可能以最后亲属的身份继承一切。她怎么可能同意！就算是死，她都无法死的甘心！她不能将她所有的一切都留给她弟弟那一大家子人。 如果将财产募捐给不认识的人，她更是完全做不到。她为了拥有这些钱财和家产，她是付出了所有所有——她的青春，她的快乐还有她的婚姻！她为了这一切而拼了一辈子，耗尽了一辈子，到最后难道都要平白地拱手于人吗？她绝不！ 可是项阳就值得她的依托吗？他对她究竟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假意？她也已经懒得分辨。 他是留在她身边最长久的一个男人，也是这辈子给予她最大柔情和包容的男人。从没有人像项阳这样了解她，包容她。她爱他手指的温度，沉醉于他的拥抱，迷恋他身体给予的快乐和温暖。她不知道是否在爱着他，但她的确离不开他。 这段日子她一直都在等他回家，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夜里老是觉得有开门的声音而误以为是他回来了。没有他的每一天都是如此难熬和焦躁。现在他终于回来了，她怎么会真的赶走他？她是真的老了，身体是一日虚弱过一日，她的意志已经无法坚定。她越来越想要像个孩子那样，得到拥抱，得到温存，得到依靠。她渐渐变得不再是她原来的样子，亦或是说她本就是这样绵软的一个人？她不知道，她也不需要知道，如果有什么是她想要的，她会主动出击将它紧紧地攥在手里，她会争来所有她想要的一切。 他一直吻着她，顺着发丝、耳垂、脖颈、胸口，温热的风也像是一味催化剂，她终于情难自禁，转过身激烈地回吻他。他们两个滚到房间中，她就像一株干渴的亟待润泽的枯花野草，迫不及待、□□攻心。只有他能够满足她，只有他能够滋润她。她落在水里，沉浮着，迷失着。 第二天早晨，莫忘在项阳怀中醒来。他早醒了的样子，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阿忘，她要死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我利用她最后还让她丢了性命，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那你想怎么样？孩子是我的，你要记住。” “阿忘，就让她见孩子一面吧，我知道你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让她见孩子一面吧，孩子那么小，什么都不会记得的，好吗？”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哄小孩般轻柔的语气。 她怎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她只是对他狠不下心而已，对其他人她当然是狠得下心的。可是他跪了那么久，求的就是这么件事。她哪里会拒绝？他是从不会求她的。可是她又真的很介意他是否还在爱着那个雅萍。 “见一面？见一面她就能活过来了？若是她不想活了，见了孩子又有什么用？孩子我是永远都不会给她的。难道你要和她说等我死了就把孩子还给她不成？你还想给她希望不成？她趁早死了心吧，死心了就活不下去那也不要活了。” “孩子是我的可不就是你的，这还用说吗？什么死不死的，你的命还长着呢。等将来她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了，肯定就彻底放下了。让她见见孩子，觉得咱们还不是那么狠心的人，也让她知道咱们把孩子照顾的很好，要比她自己照顾的好。只要冷静下来，她都会明白的。” “难道以后她还想要天天见孩子不成？” “怎么会？她之前有个男朋友，到时候我会让她男朋友把她接走，也不能一直让她占着床位耽误别的病人吧。等她男朋友开导开导她，她要是再婚了肯定不会再提咱们孩子的事儿了。但是现在她就是钻牛角尖了，有点儿和自己较劲，等她一看见孩子她的心也就重新活泛过来了。你就抱着孩子在外面等，就几分钟的事儿，行吗？阿忘。” 莫忘冷着脸不说话。她不想让雅萍再看到孩子，可是也不想让她真的死了以后永远的活在项阳心里。她不说话也算是默许了的意思，项阳最是了解她这一点。他哄着她起床，一起去看孩子，逗着孩子让她叫爸爸、叫妈妈。莫忘这才露出了些许笑脸。 吃完早饭，他穿戴整齐准备带着孩子去医院。 “你着什么急？这么早就过去？” “孩子一会儿就该睡觉了，我也要早点儿回公司，还有好多事儿要处理呢。你也穿好衣服，咱们一块去啊，就当带着孩子去散心了。” “我才不去，你带着保姆一起去吧，你们在里面呆了多长时间保姆可是会告诉我的！一个小时之内你必须把孩子给我送回来！” “好好好，反正也不远，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走喽，我的小闺娘，跟着爸爸去晒太阳。” “她还小呢，你别让她吹着风，太阳也不能晒太多！” “知道了，知道了，女王陛下，我们走了。来来，宝贝，和妈妈说再见。” 一出门，项阳脸上的笑就掉了下来。雅萍现在尚处在水深火热 分卷阅读94 之中，他哪里会有一丝一毫的乐意？他低下头去看怀里的女儿，她当真是像极了雅萍的。他为此很倍感欣慰，以后每当他想念雅萍的时候，终于有了可以稍稍缓解一下他相思之苦的人了。而且这个孩子会一直把他和雅萍拴在一起，终有一天，他们的孩子会牵引着他们两个重新走到一起，他们三口之家终归会有重新团聚的一天。 第54章 项阳轻轻推开病房的门，看到雅萍小小的一团缩躺在病床上，她已经瘦骨嶙峋到了极致。他带着孩子一步一步走向她，孩子也像是感受到了妈妈的存在般醒了过来。宝宝不再睡觉，睁着大眼睛东瞧西看。 “雅萍，醒醒，宝宝来看你了。雅萍，醒醒。” 雅萍听到宝宝两个字，勉强地睁开双眼，她累极了，也困极了。是谁在说宝宝？谁的宝宝？是她的宝宝回来了吗？ 她终于看清，看到项阳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那个小小婴儿睁着大眼睛正看着她。 “谁？这是谁？项阳，这是谁的宝宝？她是我的宝宝吗？”她的嗓子干哑的厉害，她说话的声音像是劈裂的乐器，刺耳而难听。 “雅萍，这是咱们的孩子，你快看啊，她看着你呢。” 她吃力地伸出双手想要抱住孩子，项阳顺势把孩子放在了她的怀里。她想要坐起来可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本已干涩的双眼被泪水一波一波的糊住，她的心咚咚咚地在胸膛中急促地跳着，她的整个人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从里到外火辣辣的难受。 这是她的孩子！这就是她的孩子啊！原来她的孩子竟然这样的健康！她的孩子健康地活在这个世上，她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只要她的孩子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让她去死都可以。 项阳看着雅萍的样子，他自己的心也是异常沉痛。他都做了什么？他真是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即使是现在，看着她那样伤心欲绝的样子，他都舍不得抛下他拥有的那些钱财和地位，他狠不下心彻底离开莫忘。他无法为了雅萍抛弃所有，他最爱的人依然是他自己。 他落下泪来，为雅萍，也为他自己。他抱住雅萍的头，颤抖着落下泪来。 鳄鱼的眼泪落到了雅萍的头和脸上，可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她的世界中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孩子，只有她的孩子，她的眼里只有她最爱的宝宝。她颤颤巍巍地伸手去解衣服，她想要喂孩子一口奶，她想给孩子一点点属于她的东西。 真是她乖巧的女儿，她的女儿探出嘴来吸吮着她的□□，可是孩子什么都吸不出来，生气地裂开嘴哇哇哭起来。 “项阳！项阳！怎么办？怎么办？我没有奶，为什么我没有奶？我没有奶怎么办？怎么办？啊！啊！我为什么没有奶？！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妈妈没有奶，妈妈没有奶啊！我拿什么给你啊，我拿什么给你啊？妈妈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雅萍的情绪是失控的，她所有的痛苦都随着这眼泪被释放出来，她骨子里面的无助和绝望全部被牵引而出。 “雅萍，雅萍，不要这样，你会吓到孩子的，你不要这么激动，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可是雅萍根本不听项阳的劝，一味地哭啊哭，就像那天她的孩子被从产房抱走那般的嚎哭着。渐渐得，她感到无法呼吸，她痛苦地喘着哭着，眼睛却一刻都舍不得离开她的孩子。她喘的越来越厉害，但她依然拼命地睁着眼睛，她要再多看一眼她的孩子，再多看一眼！在昏过去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依然半睁半闭地望着她的孩子，她的魂魄依然在痛苦地望着她的孩子。 雅萍像是从溺水中醒过来一般，狠狠地打了个激灵，她赶忙四处寻找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在哪里？有什么东西拴住了她的脸，她激动地要拆下所有挡住她的障碍。 “雅萍，雅萍，不要拆，不要拆，那是氧气罩，你带着带着，要不然又要缺氧晕过去。孩子在这里，你看她睡着了。没事了啊，你不要激动。” 雅萍啊啊啊地叫着伸出双手，她要抱抱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快还给她！ 项阳轻轻地把孩子重新放在她的手臂上，她慢慢地环住她的孩子。碍事的眼泪又是一遍遍地糊住她的双眼。她擦了又擦，恨不得把眼球从眼睛里取出来挂在空中。她要再多看看她的孩子，老天，再让她好好看看她的孩子吧。 “项阳不要把孩子抱走可以吗？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们再让别人替你生孩子吧，行吗？求求你了。”她沙哑着嗓子一遍遍地求着项阳，可是他不回答也不说话，他就只是抱着她的头，眼泪不停地流淌在她的发丝当中。可是有什么用？这有什么用？她不要他的眼泪，不要他的怀抱。现在的她就只想要留住自己的孩子。 这个孩子在她的肚子中陪伴她这么久，她给予了她所有的温情以及所有的爱。这个孩子让她又重新感受到了骨肉相连的亲情，就像她母亲曾经短暂给予过她的那种情感和温度。她一直渴望的就是这样的一种爱。 她曾经以为被爱，才可以填满她内心的空洞，可原来充斥在心的母爱 分卷阅读95 竟比爱情拥有更加强烈而坚固的力量，使她变得饱满而宁静。怀孕的时候可以说是她人生中状态最好的时刻。 雅萍的原生家庭自始至终都并不和睦，从她懂事起，她就经常活在父母的争吵之中，这让她时刻活在恐惧和惶惑中。她得不到某种切实而可触的幸福和满足。她的心一直处于居无定所的不稳定当中，找不到着立点，也找不到栖息地。她的思想在这个过程中，总是处于逃避的状态，从这里逃到那里，她从未真正清醒过，也从未深刻思考过。她的眼神闪烁，带着苦难践踏过后的悲戚神情，一直冲向外界寻找着逃避之所。她越是向外寻觅着，她内心的各种感受越是被挤压着向下向下再向下，坠进更深的黑暗中，同时又激起更多悲哀的浪花。 她为什么会在怀孕的时候感觉那么的幸福呢？她从来都并不了解自己，也想不明白许多的事情。如果换一个人？如果和另外的男人结婚生子，她也会感受到同样的幸福和满足吗？她突然想要去尝试一下。 “雅萍，你一个人，要拿什么去养活孩子？你可以给孩子什么样的生活？难道要让她像你一样四处流窜，居无定所，去感受贫穷和卑微吗？” 项阳的话和眼泪使她的头顶冰凉冰凉，这种凉一直贯穿到她的脚后跟。她的内心也慢慢被这种冰冷所冻住。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她受不了他的眼泪。不就是想要荣华富贵吗？不就是想要她的孩子做交换的筹码吗？可以，可以，都拿去吧，都拿去吧。反正她雅萍是贫穷和卑微的，她能靠什么留住项阳？她又能靠什么去抚养她的孩子？ 开始的开始，她就只想要他的长久陪伴，即使没有爱也没有关系。没有爱，她是可以忍受住的。长这么大，又何尝有谁长久的爱过她？只要她爱他就够了，而他能够陪着她也就够了。 可是现在她连长久的陪伴也不再奢求了。她对他的心终于彻底破碎成渣，彻底幻化为虚无。 她刚刚还做了梦，梦里她和孩子留住了他，也圈住了他，使他们成为了永远都在一起的一家三口。可是，梦终归是梦，做梦就总有梦醒的时刻。梦醒后属于他们的家就崩溃了，在虚无中瓦解成虚无。自始至终都是一场梦，她就当自己只在梦里拥有了一个家，只在梦里拥有了一个孩子罢了。他终归是不爱她的，他终归是无法为了她舍弃任何东西的。 她闭住眼睛，将脸擦干净，紧紧地贴在孩子娇嫩的脸蛋上。她要记住这梦里孩子的触感和味道。 “带她走吧，你们都走吧。你也不用来了，我不会死的。我这种胆小鬼死都死不掉的。项阳，你记住，我从来都不欠你的，而是你欠我太多太多。如果你对我稍微有一丁点的感情的话，就请好好善待我的孩子，也请你这辈子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这算是我最后的一点请求了。” 项阳依然不说话，他从来都不会允诺她任何事情。他总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轻轻地抱起孩子，牢牢地看住雅萍。这一次的分别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但是他还是会回来的，他依然会找到她，不论多久，也不论多远。 雅萍紧闭双眼，她听着他们一步一步地离开，听着大门打开之后又重新关上。她将被子轻轻地遮住整张脸，她克制着不发出声音，眼泪波涛汹涌般地流淌出来。这是她的悲伤，这是她的爱，没有止境，也没有出路。 之后的日子，雅萍开始积极配合医院的治疗，按时按点吃饭吃药。她要尽早离开这家医院，她要尽快割断和项阳的所有联系。很快，她就要求出院，她的身体依然虚弱着。可是出院的步履毅然决然的坚定。 她从前出租的房子已经退掉了，她爸爸那里肯定也是不能去的。项阳留了短信给她，让她还可以住在怀宝宝的那间小公寓里，但怎么可能？她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要住在他的房子里？她回那间公寓拿走了所有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不带丝毫感情和留恋地离开了。 她的一颗心已经彻底随着那个梦沉到了虚无之处。 她又被逼迫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了。这种时刻，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却是辰东，她打电话给他，听着电话中嘟嘟嘟的声音，她的决心愈发得坚定了。 “喂？雅萍你在哪里？最近怎么一直联络不到你？” “辰东，我走投无路了。我可以住到你那里吗？我想要和你结婚，我想要一个孩子。你放心，孩子我会努力赚钱养活，你也可以拥有绝对的自由。我只是想要一个婚姻和家庭的形式，可以吗？” “你先来我这里，咱们见面说。” “不，你先答应我，你不答应，我是不会去的。” “那我要是不答应你，你是还有第二个男人可以去选择吗？或者还有第三个和第四个选择？或者我才是你第三或者第四个选择？” “辰东，你不要这样说，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那我挂了。” “等等，我可以答应你。我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你和孩子都不需要我养活，而且会有人替我做饭、打扫家务、暖床，那我为什么要拒绝？我就在家里等你。” 雅萍并未作答，她听着辰东挂断 分卷阅读96 电话。内心浮起一种屈辱感。他的话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尖酸刻薄的？他为什么要这样侮辱她？如果她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如果她有疼爱她的父母和一个家，她何尝需要如此低三下四地去求一个男人来娶她？ 项阳给她的信用卡她没有拿，他给她的钱她从来都没有动过。她是不是应该拿那笔钱？她是不是应该狠狠地管项阳要一笔钱，要一笔可以让她有钱买套房子的钱？毕竟她替他生了孩子，不是吗？ 可是她无法做到，她仅剩的尊严，她对孩子的爱，都无法让她做到去拿项阳的钱。如果她伸出双手去讨钱，不就彻底坐实了她代孕妈妈的身份？不就彻底证明了她把孩子卖给了别人？ 她拖着行李箱坐在石台上，整个人在寒风中冷的彻骨，从里到外的寒冷。 那她可以去找王冉呢？最起码王冉不会对她如此尖酸和刻薄。可是王冉的女儿怎么办？他的女儿到时候也要面对是失去爸爸还是失去妈妈的选择吗？即使雅萍再怎么努力去弥补和偿还他的女儿又有什么用？亲妈和后妈的区别，泾渭分明。有些爱，不是足够努力就可以有的。 呵，真可笑，她本来就是最惨的一个了，她还管什么别人的童年是否凄惨干什么？但想归想，她终究是不会打电话给王冉的。王冉是至今待她最好的一个男人，她无法再去利用他来得到婚姻和孩子，她不能把这样冰冷的自己抛给他，她不能做他的累赘和不幸的源泉。 她依然在原地发呆，这个时候，电话又再次响了起来。辰东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地向她打着招呼。她接起电话，防备着，并不说话，她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伤人的话语。 “雅萍，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不用了，让我再想想吧。我不该想着利用你，是我不对。” “你在哪里？你不说我就出来乱逛地找你好了，你是不是并不远？你在我家附近吗？” “没有，不在附件，你不用找我。我在一个不知道的地方，很远很远。” “雅萍，你一定要过来，我等着你。不论怎样，今天也晚了，你一定要来，我等你。行吗？” 她犹豫了很久，轻轻地‘嗯’了一声算做回答。她太冷了，脑子里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先去辰东那里暖暖吧。她刚才也是太冲动了。什么结婚？什么生小孩？她受的罪难道还不够吗？现在的她连养活自己都费劲，怎么可能养活的了一个孩子呢？ 她来到辰东家，低着头拖着箱子走进去。站在门厅就开始和辰东说起她新的计划。 “辰东，我刚才冲动了。这样吧，我先租你一间屋子吧，等我之后找到房子了我就搬走，你说行吗？“ 辰东看着她冻得红彤彤的小脸，还有她清瘦了太多的脸颊，她变得如此憔悴而苍白，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是退租又是辞职，他哪里都找不到她。 他轻轻拥住她，感受着她饱经风霜的瘦弱和寒意。 “我早就让你住在这里了，你忘记了吗？什么房租？哦，你就用你的身体来偿还好喽。结婚什么的，我是无所谓的，只是你想好嫁给我了吗？等你想好了，想清楚了，咱们再做决定。” 他拖着她的手进屋取暖，她之前的种种他不会问，就像她不会过问他过去的种种那般。他知道他们之间内心的距离很大，远远不到交心的地步。他们有所接触的只是身体层面，内心却隔了太多东西。他有他无法跨越的障碍，她也有她无法迈过去的心坎。可是他并不着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只要他们在一起，其他的都可以慢慢过渡和解决。 第55章 雅萍开始忙碌着四处找工作，她必须尽快挣钱，她必须尽快独立起来。她不知道她能在辰东这里停留多久，她不知道他的耐心有多久，她不知道他的下一个女人会何时出现。她的未来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 为了报答辰东，她包揽下所有家务活，一日三餐都是精心准备。即使辰东怎样劝她休息，她都不为所动。她本是寄人篱下，哪里好赖在床上一味躺着？ 而且她也很怕辰东真的让她拿身体来偿还房费。出院以来她一直感觉很是虚弱，对于那种事情内心也有一种抵触感。她已经是生过孩子的人了，身体上的疤痕显而易见。如果辰东看见了，她要怎么解释？之前自己也当真是冲动了，急哄哄地让人家娶她这种未婚生育的女人，真是一件令人令己都无比尴尬难堪的事情。 从以前她就觉得，如果一个女人离婚以后想要再婚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如果有了孩子那就只能去找同样有孩子的离异人士。 可是现在的她，一个未婚妈妈，一个代孕妈妈，又有什么资格和别人结婚？她身上的刀疤就是她的一道耻辱，是她抹不去的经历。这样的她哪里还配得上辰东？ 当时她真的是太过冲动了，她只一门心思地想要和辰东结婚，想要用这样的婚姻来彻底将她和项阳隔离开来。她真的是头脑发昏发热，有些疯言疯语了。 真是个大大的讽刺啊！她曾经是多么 分卷阅读97 地期盼着结婚的，即使她嘴上说着并不相信爱情，她的内心却一直都带有某种偏激的执着——只有婚姻才能给她完整的家，只有婚姻才能洗刷掉她的孤独和匮乏，只有婚姻才能给予她真正的爱。 出院时候的她却渴望着随便和一个人结婚就好了，只要是个男人和她结婚就可以了。可是没有爱的婚姻，又和她父母那不幸的婚姻有什么区别？充满家暴的婚姻和缺乏爱情的婚姻有什么区别？前者是残忍，后者又何尝不是另外的一种残忍？ 看不惯便拳脚相向、用以发泄内心黑暗的婚姻，和只是为了搭帮过日子的婚姻，难道不都是同样冷漠和畸形的吗？日久生情，日久生情，面面相觑的困在婚姻之中真的可以产生爱情吗？一些过来人总说爱情是婚姻的坟墓，可是好歹有过爱情吧，好歹这坟墓里还有过曾经的温情吧。如果一开始就是一无所有冷冰冰的坟墓，那这样的生活又要如何去忍耐？ 可能这也是雅萍想要嫁给辰东的原因吧，她对辰东并不是完全没有好感的，他们虽然是以性的关系维持着，可是如果没有一种不同一些的喜欢在里面，他们的关系又怎么可能持续四年之久？只是项阳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太过浓墨重彩的一笔又一笔，她太过疲惫，已经无处安放其他的情感了。 她已不再奢求太多，只是想要一种简单而平静的生活罢了。如果能够一直和辰东像现在这样的生活下去，她是并不排斥的。 辰东的变化也确实很大，他肯定已看出她的身心状态都很不好。他不画画的时候就总会抱着她发呆，揉她的头，挽住她的手。夜里他们并排睡在一起，即使他稍微有些情动也会克制住自己不会贸然地去碰她。她感受到了他给予的一些怜惜和呵护，便更加拼命地做好家务，变着法地做好吃的给他。 她干活的时候，他有时会突然过来抱住她。他什么都不说，这样的一个拥抱会让她一头雾水，可是她感受到了他的温情和爱恋。 没有办法，好多情感，好多事情她无法说出来，想必他也一样。 辰东的内心令人难以捉摸，他的生活却是简单而规律的，他的工作好像大多都是兼职，雅萍只知道他一直在画画，但他究竟靠什么谋生或者是赚多少钱，她并不知道也不甚关心。虽然他总是会在抽屉里面放钱给她用，可是她不想随便花他辛苦赚来的钱。 偶尔她能感受到他创作时会有的沮丧，他画的大幅的画作一直堆在画室中，并不真的能够卖出去，有时候他拿着画出去，过了一阵子又会原样地把画作带回来。他对于绘画的热爱和执着显然远远高于对女人的热衷。 以前，雅萍就常常觉得自己不过是辰东闲余打发时间的消遣，可能女人对他而言就只是打发时间或者是用来作画的工具罢了。他会爱上自己吗？以前她没有想过，现在，她有些太闲了，偶尔会想一想这个问题。她是希望辰东能够爱上自己，她是希望他们可以真的相爱的。一想到这里，她总会拍拍自己的脑门，让自己不要抱太多幻想——她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她现在已经是未婚已育的妇女一个了。如果她把自己的经历告诉辰东，他会怎么看自己？他还会想要抱她吗？他还会想要继续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吗？ 所以算了，还是抓紧时间找房子吧，她的积蓄真的太少了，租房子的押金要等她拿到几个月的工资才会有了，她已经没有可以用来叫押金的积蓄了。之前，她一直在偿还父亲的养育费，又要缴房租，能攒下这些钱也当真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丁点而已。 其实找工作还是蛮容易的，可是这一次她希望可以找一个工资稍微高一点的工作。她偷偷地想过的，她想的是如果，如果莫忘死了，她想要和项阳争取抚养孩子的权力。她一直没有删除项阳的电话，她心里是有着盼头的。莫忘已经六十岁了，听项阳说过她的身体也并不太好。 雅萍现在活着的唯一期望就是这个了，她盼着莫忘死，她盼着自己可以有独立抚养孩子的那一天。 项阳不见得会答应让她抚养孩子，可以后，如果项阳想要再娶别的女人的话，带着一个孩子岂不是一种拖累？她反正有的是时间，没关系的，她总会等下去的。现在的她是彻底对爱情失望了。 即使她曾冲动地想过去草率地找一个人结婚，之后再生育一个孩子。但等她冷静下来以后她就不这样想了。做牛做马的伺候男人她是不怕的，可是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一种冷暴力，她不想要在这样的婚姻中再去孕育一个孩子。她的不幸源自她不幸的童年，而她不幸的童年则源自她父母不幸的婚姻。她活得就这般痛苦了，难道还要再去重新创造一遍这样的痛苦给她的孩子吗？不，她不会这样做的。 如果没有爱情，那就如此孤老一生吧。 为了可以独自生存下去，她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日语了。虽然她不太喜欢日本人，但是她很喜欢日语的发音，英语嘛，学的人太多了，她怕工作并不好找。而且以她的智商，能专心学习好一门日语就算不错的了。 曾经她闲暇的时间都是用来看电视剧了，那个时候只有爱情才能填满她的心扉。但现在她必须克 分卷阅读98 制住自己，不去看和爱情有关的任何书籍和影视剧了。她要锻炼自己成为爱情的绝缘体，不去想不去盼。所有寂寞和难过的时候，她都会拼命地学习日语。学习，渐渐成为她逃避生活的新方式了。她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至少看起来充实了很多。 雅萍最终找到了一份薪资比较满意的工作，但这只是开始而已。她要把日语学的再精再专业一些，还要陆续地去考级。今后她的人生就要像游戏中不停打怪升级的状态一样——考级，加薪，再去考级。难怪那么多人沉迷于工作，看来还真是有道理的。难怪自己之前的生活会觉得那么空虚了，就是因为现实中的目标不够明确嘛。 每一天，她都过得兴冲冲，满当当的。人生原来是必须要有目标的呀，没有目标怎么可以？自己快要三十岁了怎么才明白要如何像个成年人那般的生活？真是挺可笑的。 她将自己的每一分钟都填的满满的，午休时间也在听日语培养语感。睡觉前也带着耳机听着日语。她第一次对学习充满了热情，她所有的生命力都源源不断地汇聚到这一个点上。 她是不会承认的——她很累，这样的生活好累。在地铁中睡的迷迷瞪瞪的时候，在她的意志力最脆弱的那一刻，她想要的依然只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一个温暖的拥抱。她陷入到短暂的沉睡中，在睡梦中，浮起一层又一层的寂寞和心酸来，将她环绕围困。 有时候雅萍加班的时候，会加快脚步赶回家。开门的时候她的内心不无期待，可是打开的门却正对着辰东工作间紧闭的门扉。他又关起门来画画了，他从不会因她的晚归而焦急等待。他们就像两扇紧闭的大门，明明咫尺却隔着天涯。她不敢打扰他，只回屋凑合着吃一些东西。自她工作以来，辰东对她是越来越疏远了。她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辰东在间接地轰她走呢？可她确实还没有攒够缴纳租房押金的钱，她只得更是节衣缩食的节省了。 最最苦闷的时候她就拿出手机来看她的宝宝。宝宝的照片都是项阳发过来给她的，信息里一个字都没有，他只会不定期的发来宝宝的照片给她。他这样做，她想恨却又恨不起来。她想忘掉她的宝宝和项阳，想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可是项阳永远这么了解她，他知道她想要忘记，可是他偏偏不要让她忘记，他发来宝宝的照片却不发一言。他扯住她心尖尖上的一根线，若有若无的逗弄着，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她永远都无法忘记，也永远都无法离开。 即使莫忘不在了，项阳会娶她吗？娶她能有什么好处？王冉说过，项阳早已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所以项阳永远都不会娶她的，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真的是这样的吗？那项阳为何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她又不是属于他的物品，凭什么老要被他攥在手心儿里呢？他为何这般执着？她早已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无论是性情还是外貌上都改变很多，也早已失去了青春的亮丽，他还缘何这般不肯放手呢？她不知道，她从来就不曾真正了解过项阳，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如此。 甩甩头，雅萍再次沉浸到学习中，现在，只有学习可以让她暂时忘记所有了。有的时候她真想彻底失忆掉，就像电视剧中的情节那般把过去忘得彻彻底底的。可是她肚子上的这道刀疤，昭然若揭，就算失忆了也会一再反复刺激她，直到她想起来才会善罢甘休吧。 她可能真的是太过笨拙的人，做小三的人有很多，像她这样惨痛的失了所有的估计真真是为数不多的。她本就只适合最中规中矩的生活，命运偏偏对她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随意地就把她的生活指向了一塌糊涂。 如果一开始谁都不爱就好了，那么她会听从父亲的安排，和随意的一个男人结婚生子，她会包揽下所有家务都不会觉得苦。如果不爱就好了，就可以一直怀着恐惧和卑微的心态，屈从于父亲，屈从于丈夫，屈从于公婆。直到死的那天，她都可以活在浑浑噩噩之中。 她本可以永远都不醒来，永远都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的。如果没爱过，就不会这般痛苦了。为了缓解痛苦的折磨，现在的她还不是在拼尽全力让自己重新活到浑浑噩噩之中吗？终点明明和起点就在同一个位置，她气喘吁吁地兜了一个大圈，却依然回到原点，回到她孤孤单单一个人的原点。 辰东看得出雅萍明显的变化，她在一个人积攒着力量。他想过要靠过去，给她依靠，让她变得柔软。可是他对自己并不确定，他真的能给她婚姻吗？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一个家，一个真正爱她的人。他虽然迷恋女人的身体，但是对婚姻却是充满畏惧的，如果结婚意味着绝对的忠诚，他想他可能无法做到，他怕他自己也会像他母亲那般去背叛婚姻。 他永远记得母亲的出轨给他和父亲带来的伤害是多么的巨大，他的父亲至今都未再婚，而他自己呢，厌恶着女人却又一再沉溺在女人的□□当中。 对于雅萍，他可怜她，少有的没有厌恶。可是她并不是忠诚的女人，当他确信她有别的男人的时候，他对雅萍也产生了相同的厌恶与恶心。 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恶心 分卷阅读99 呢？他已经和多少女人睡过了？他自己都不再清楚。 他从来不亲吻那些女人，每次必须带着安全套他才能和她们□□。他不喜欢看到她们的脸，所以他每次都会闭住眼睛，只是一味的发泄。他总是为自己□□的欲望感到烦恼，但他无法摆脱自己的肉身而活，他被禁锢在他的身体之中，被欲望和厌恶所折磨。他靠近着她们，同时厌恶着她们。只有画画，不停地画下去才能让他得到些许解脱。 这样的自己，怎么能和雅萍安稳地困守在婚姻之中？他真的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可是看着雅萍日趋变得冷硬的眼神，他是心痛的。他喜欢的就是她曾经脆弱和迷茫的眼神，他曾一直试图描画出她内心的情感，就只画眼睛。可是他画的一直不太好，为此他会经常性的暴躁和沮丧。表面的东西是最易描摹的，可是内里的情感和复杂往往难以表达。 他只能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扼杀自己内在的柔软和情感，看着她反复打磨自己，塑造着一层又一层坚硬的盔甲，渐渐走向某种坚硬如铁的状态。他对她无能为力，因为他对自己也是无能为力的。 第56章 雅萍的新工作进展的并不顺利，她是新人，单位有好几个前辈是老资历了。很多刚入职时并没有的工作，慢慢得也都丢给了她。每一天她都忙碌的四脚朝天，还会经常被领导数落。她本是动作慢脑子也慢的人，工作越多出错也就越多。 这样的反复折腾，每一天的心情都是阴霾得很，身心俱疲，再多的苦都无从诉说。她的心像是要溢满的水瓶，承载了太多的情绪，即将全部倾泻而出，不可把控。她只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瓶盖拧紧，拧紧再拧紧。她只剩下她自己了，她无依无靠，她需要钱就必须要忍气吞声地把工作做下去，为了生存，为了早日独立的活下去，她不得不如此。 她百般的劝诫着自己，她的睡眠质量却变得越来越差。她总是会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每次入梦她都会回到生下宝宝的那间手术室，一遍遍地反复看着自己的宝宝被人抱着走远，她不能动弹也一句话都无法说出。每一晚她都在痛哭中惊醒。背再多的单词，干再多的工作，累到怎样的程度，她都依然噩梦不断。 终于有一晚她没有克制住，尖叫声自口中而出，她被自己的尖叫声惊醒，她尚处在噩梦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辰东推门而入。他跑过来拥住她，她在他怀抱中扔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痛苦着。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啊啊啊！” “雅萍，你醒醒，醒醒，没事了，没事了，你在做梦，你在做梦。” “不是的，不是的，我的孩子被人抢走了，被人抢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不让我也一并死了？为什么让我活着受这种折磨？” “雅萍你做恶梦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一直在睡觉，醒一醒，醒一醒。好吗？” 辰东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拍打着雅萍的脸颊。她迷瞪的厉害，简直有点儿不知所云。 “我醒了，我一直都醒着。你看看我肚子上的刀疤，你摸摸看，她们用刀子划开我的肚子，把我的孩子就这么抢走了。啊！我每天都梦见这个场景，每一天我的肚子都会被她们划开，一次又一次地被她们划开。” 雅萍拽着辰东的手，让他反复的触碰她肚子上的刀疤。她真的受不住了，她真的一个人承受不住了，让他知道就知道吧，她太痛苦了，什么都顾忌不上了，什么羞耻她都没法去考虑了。 “求求你，辰东，求求你，陪陪我，求你，求你，求你。我真的好难受，我不想再梦见那一切了，求求你。” 她扑在他的怀中不停乞求着。现在的她只想要一个拥抱，不管这拥抱有多硬有多冷都无所谓，只要不让她一个人在那种噩梦中反复沦陷，无论怎样都可以。 辰东一遍遍地轻轻抚摸着她肚子上的刀疤。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吗？难怪那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她竟然怀孕了也把孩子生了下来。那孩子的爸爸去了哪里？她的孩子又被抱去了哪里？哎，难怪她那般憔悴和失魂落魄。 他的心里泛起酸水，有心疼也有嫉妒。他想要保护她，却又愤恨于她与别的男人所经历的那一切。 雅萍为什么要给那种男人生孩子？辰东虽然对女人怀有某种敌意，但他从来都会采取严密的防护措施，他从未让任何女人怀过他的孩子。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女人大着肚子找上门来，说不定他会娶她的。他不够善良，却也同样不够残忍。 这一夜，辰东一直拥着雅萍，她睡的很安稳。她躺在他的怀中，巴掌大的脸小小的，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的柔弱。她的身体蜷缩着贴紧了他，他的手也一直覆在她肚子上的那道刀疤之上。那道刀疤一直烫着他的手，让他的神智保持着清醒，毫无睡意。 他们两个今后究竟要何去何从？她替别人生过孩子，他不是不介意的。他本就对婚姻持有抗拒的心态，对不忠的女人更是心怀芥蒂。她既然替那个男人生了孩子，那是否证 分卷阅读100 明她爱的就是那个男人？ 很明显，她被狠狠地抛弃了，孩子也是被那个男人带走了。她是既没有退路也无所依靠了。难怪她最近都在很拼命地工作攒钱，是不是为了将来可以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那他辰东呢？是不是只是她暂时停靠的一个码头而已？ 她是并不依赖他，也不信任他的。也的确，他是无法值得人依赖和信任的男人。她看起来并不聪明，但对别人的心思还是很有些敏锐的直觉的。 哎，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女人。明明胆小又脆弱，偏要做出逞强的姿态，又绷不住老是自己露出马脚。可要拿她怎么办？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姑娘。 等雅萍醒过来的时候，辰东已经累极而眠了。她突然觉得很内疚，大夜里的把他折腾醒，还要让他不停地去摸她肚子上的伤疤，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吧。她的肚子直到现在都暖暖的，因为他的手一直在那里守护着。她很感激他，无以为报，只能尽量不要再麻烦他了。很快了，她马上就要攒够钱了，到时候她会尽快搬走的，她会离开让他恢复自由身，让他去拥有并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和女人。她再不要去拖累他了，她一直住在这里，他连女朋友都该不方便交往了。 她闭紧双眼，握了握拳头，咬了咬牙。她试着慢慢地搬开他的那只手，想要起身洗漱。刚抬起他的手，他却整个人都欺了上来。他竟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灼灼地盯着她。她被盯得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之前还咄咄逼人地要让他娶自己呢，现在人家才发现她连孩子都生过了，要怎么想她啊！ “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之前想让你娶我也真的是一时冲动，你不要介意，我那时候是乱说的。” “原来是这样，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给你做好吃的吧。” “是吗？那好啊，先来喂饱我。我都饿了好久好久了。”辰东说着，就开始动手去脱挂在她身上的几件衣服。 她慌里慌张得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该任他宰割。她正犹豫着，辰东就贴住她的耳朵，安抚着她，“别拒绝我，在我眼里你就是你，我想要的就是你，就是你。” 他吻着她的耳垂，他的吻还有那句话，都让她战栗不止。 等两个人气息平复下来，辰东依然拥着她。他们的身体裸城相待，现在的这一刻，他觉得他们之间真的应该更为坦诚直白一些了。 “雅萍，说实话，你的事让我很吃惊。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想结婚，可是我也不想你再去外面一个人到处晃荡着无依无靠。你留在这里，我们在一起，直到我们都想要结婚或是都想要离开的那一天，好吗？” “算了，辰东。我这样，就不拖累你了。我的状态一直都很不好，指不定哪天就要发神经。我知道你不想要被束缚不想要被固定住，我不会去改变你的生活的。我正在攒钱，攒够钱我就走了。你就是适合那种艳遇不断的生活，而不是居家过日子的生活的。”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适合什么样的生活？没有尝试过的事情怎么能够预知到结果？没错，我的确习惯在心情不好和思路卡壳的时候去找女人。或许我本就不是个做画家的料，靠艳遇什么的也根本帮不了我什么，不过是一种消遣，可是消遣之后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问题还是摆在那里，困难也还是摆在那里，没有用的。我也想试着去改变一下了，你愿意陪我去尝试一下吗？我们一起尝试一下对彼此都忠诚的关系，就算是不结婚也无所谓，婚姻就是个形式，我不屑于那样的东西。我们可以去尝试着对彼此都忠诚的那种关系” “可是，辰东，我的宝宝，我的宝宝我迟早想要回来。那个女人60岁了，而且身体不好，我想一直等着，等着他们把宝宝还给我的那一天。” “60岁了？可是活到80岁的人不也有很多吗？雅萍，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替别人生孩子？” “他，是我的初恋。他离开了我，然后又回来找我。我没想到他真的这么狠心对我，宝宝刚出生就被那个女人带走了。他说她的身体并不好，说孩子迟早会还给我的。我想相信看看，要不然真的要活不下去了。所以，辰东，你不要因为怜悯我就要背起我这样的包袱。我知道你有理想有追求，你和我不一样。我可以答应你，我们一直在一起，直到你找到更加合适的女人，直到我的宝宝回来。在这之前，我们在一起，好吗？” 辰东吻了吻她的额头，代以回答。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但是现在，他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不想分开。 之后的生活，雅萍都尽量不刻意的加班了，回来早早的做好两个人的饭菜，周末也是相携着去采购。辰东承担了所有生活费的开销，不再让她出钱贴补。他让她替孩子好好攒钱，告诉她养一个小孩也是很费钱的。她听了低下头去，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她接受了他的好意，内心却也怀有歉意。她更加用心地做好吃的给他，所有家务做的也是更加卖力了。在他沉迷于画画的时候，她会捧着饭一口一口地喂进他的嘴里。她望着他专注的眉眼，每次都 分卷阅读101 会觉得很是心动。她从来都喜欢做事异常认真的男人，比如项阳，他亦是如此的。 当她望着辰东画画的时候，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候的她，就会经常望着认真读书的项阳发呆。项阳认真到极致的时候就会完全忽略掉她的存在。若是被他发现她在偷看她，他总会捏起她的脸颊把她转向书本。被捏的脸颊一点都不疼，只觉得他的手很凉很硬。原没想到，项阳的心也是又凉又硬的。 还爱着项阳吗？她并不确定。她只知道，她和他真的是走到了绝路，她连恨都恨不起来了。而现在的辰东，却让她感受到了少女时代的情怀和心意。只可惜，他们彼此相遇的太晚，经历的又太多，是注定走不了一生那么长了。也正因如此，对于这段迟来的情感，她异常珍惜着。 她是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了。她从来都是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她比谁都害怕着希望之后的失望，与其到最后会有失望，不如一开始就做了最坏准备。她一直都是保持着绝望的姿态生活着。 她的宝宝，其实她也是不相信她的宝宝会回到她的身边的。几年以后孩子都大了，一个孩子从小认可的妈妈到最后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能接受和理解这样的概念吗？更遑论还要蹦出一个新的妈妈？ 雅萍是既不相信这样的奇迹，可又做不到完全的不怀有期待。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件事，她是怀了希望在里面。骨肉相连的感觉，真的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希望的种子，从她的骨肉中生根发芽，无计可施。 第57章 雅萍怀着期待等待了许久，内心的花开了又谢，希望与失望交替蔓延。 五年之后，她终于接到了项阳的电话。她一直在等着这样的一个电话，为此她从来不敢更换手机号，时刻留意着每一通打进来的电话。 她屏住呼吸接起电话，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死了。”项阳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保持了沉默，他在等雅萍表态。 这三个字，雅萍等了太久了——莫忘终于死了，莫忘终于死了，她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这就是抢走她孩子的报应！她捂住嘴，任眼泪流淌。 她试图平静下来，可是并不能够，她只得带着哭腔询问项阳。 “什么时候我可以接走我的孩子？” “你现在住在哪里？明天我去接你。” “不，不用，你告诉我孩子在哪里，我可以自己过去。” “雅萍，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里。” “你想知道吗？我现在和辰东住在一起，一直住在一起。你满意了吗？你还想要我住在哪里？你还想要我替你守身如玉吗？项阳，你不要太过自以为是。”这一连串的话说出来，雅萍就后悔了。她怎么能这样对项阳说话？他会不会不让她见到宝宝了？她太不应该说出这种话了。 项阳听到这样的话，却并未说什么，只一味的沉默。她听到打火机被打开的声音，她听到他吐气的声音。他的形象在她的心里重又复活了起来，历历在目，只是再也无法点燃她内心的任何情感了。 “项阳，你答应过我的，等她死了以后会让我见孩子的。你把孩子还给我，好吗？我一直都有在攒钱，我完全可以抚养宝宝的。你把孩子还给我，你随便想和人再结婚都是可以的。你如果带着孩子，要是想再婚的话，肯定会有诸多不便的。” “那你呢？你把孩子带回去，你的那个辰东能够接受？” “我会离开他，我们说好了的。” “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短信给你，明天你自己过来吧。我挂了。” 她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些，项阳就挂断了电话。她只得捧着电话等短信过来，可是一整个下午他都没有发短信给她。她拨电话给他，他也并未接听。她开始感到慌张和后悔，她当真不该用那样的语气对他说话的。可她当时真的是太急了，情绪有点儿失控，难免就管不住嘴。 直等到快要下班，还是没有项阳的短信发过来。她的沮丧之情无以复加。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是项阳！她赶快接起来，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喂？我没有收到短信啊？你告诉我地址吧，我现在记下来。” “不用，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现在吗？” “怎么？你不着急见孩子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我还没有买好要送她的礼物。” “她什么都不缺，你过来就好。你在哪里？告诉我地址。” 雅萍说了一个地址，项阳说一个小时之内能到，就挂断了电话。 她犹豫着，拨通了辰东的电话。 “辰东，是我。我今天晚点儿回去。” “行，知道了。” “辰东，我，我一会儿要去见宝宝了，莫忘死了，我终于可以见我的宝宝了。”她带着哭腔和颤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好，我等你回来，好吗？” “你不 分卷阅读102 要等我太久，一定要自己做些东西吃。辰东，谢谢你这么长时间陪着我，谢谢。”说完这句话，她便主动挂断了电话。是的，她是真心感激辰东一直以来的照顾的。他们同居五年了，这段时间，他对她的忠诚，他给予她的陪伴和照顾，她真的很感激。这五年的生活，她吃他的，住他的，也因此攒下了所有工资。 莫忘死了，这一次，她是一定要争取到宝宝的抚养权。等接回宝宝，她要尽快找房子了。她不能带着宝宝一起拖累辰东，她不能再这样依赖于他，这样打扰他的生活了。 她站在单位楼下等待着项阳，同时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一辆汽车急促地停在她的旁边，她探过头去，看到里面的人是项阳。他盯住她的眼睛，声音冷硬地让她上车。 她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调转了视线，打开后门坐了进去。在后座上，有一只旧旧的粉色小熊，她探出手拿了起来，凑到鼻尖仔细的嗅闻。这上面的味道一定是属于宝宝的，是她孩子的味道。她用尽全力地闻着，感觉泪意翻涌。她怎么又想哭了，她的年龄越来越大却一如既往地爱哭又脆弱。 车里很安静，她始终没有抬头，一直低头把玩着那只可爱的粉色小熊。 项阳透过后视镜不停地打量着雅萍。她的气色好多了，脸庞也圆润了一些。 现在莫忘死了，她的公司还有财产通通都留给了他。莫忘生前，他可算是做足了一切去满足她。到最后，他终于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所有，这也证明他和雅萍所付出的都是值得的。 不论他和雅萍曾经经历过什么，属于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这辈子还长着呢。他不会放手，永远都不会。本就属于他的女人，就必须永远都是属于他的。 她不愿意说话，他可以等，总有一天，她会重新愿意和他说话。他们之间，有的是时间，孩子会是他们之间永远的牵绊和纽带，他们一家三口是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分开的。 本来说好是明天让雅萍来的，可是挂下电话一想到今天她又要躺在辰东的怀里，他就再也无法忍耐。她必须立刻！马上！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他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便立刻过来接她——接她回家，接她团聚。 自始至终，雅萍都没有再看项阳，也没有和他说话。她只是一直跟着他，跟着他下车，跟着他上楼。直到走到了大门口，她听着他用钥匙开锁，她突然紧张起来，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你怎么和她说的我？我要怎么和孩子介绍我自己？” 项阳转过身看着她，“我告诉她死的那个妈妈不是她真正的妈妈，她的亲生母亲生病了，所以一直拜托别人来照顾她。这样可以吗” 她低下头不再看他。生病离开的妈妈，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理由吗？ 项阳回身继续开门，率先走了进去。“小仙，妈妈来看你了。” 雅萍睁大了眼睛看向室内，她看到一个穿着粉裙子的小女孩站在门厅里。雅萍一步步走向她的孩子。她看着她的孩子，她的女儿也紧张地抱着玩具回望着她。她们互相打量着。 她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她蹲下身子，和她的女儿保持着距离。她怕吓到她，可是她是多么想要紧紧地拥抱她啊。 “妈妈，可以抱一抱你吗？” 她的女儿摇摇头，跑向了她的爸爸。 “小仙，那是妈妈。她生病刚好，你快帮妈妈拿双拖鞋。” “好的，爸爸。” 听，这就是她女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她蹲在地上起不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淌。时间怎么走得这样快，那么小小一团的宝宝，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她都能够说这么多话了！她还在哭着，就看到一双拖鞋整齐地码放在她的脚前。 “谢谢你，谢谢你，小仙。你是叫小仙吗？”她哽咽着，急急地去擦眼泪。她不能吓到孩子，她不要吓到孩子，要冷静，要冷静。 “我叫小仙，五岁了。你为什么哭？” “我看见你太高兴了，所以忍不住要哭出来。” “高兴为什么要哭？” “我，我高兴了就爱哭。” 小仙听她这么说就抿着嘴笑个不停。 项阳走过来扶起雅萍，让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他刚要替她换拖鞋，她便慌张地自己穿好了。“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谢谢，谢谢。” 她换着鞋，眼睛依然不错神地看着小仙，看着她的女儿，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她的心里满当当的，暖洋洋的。看啊，这就是她的女儿，这就是当初从她身上割下来的一块心头肉啊。 “小仙，吃饭了吗？” “还没有，阿姨说要等爸爸妈妈回来一起吃。” “真乖。过来吧，一起吃饭。雅萍来，过来吃饭。” “哦哦，好的，好的。”雅萍依然紧张着，说的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雅萍，你先带着孩子去洗手，再吃饭。” “对对对，我们，嗯，我们俩个先去洗手。” “爸爸，小仙已经洗 分卷阅读103 完手了哦。” “好的，我的小仙真乖。” 吃饭的时候，雅萍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她总是吃一口就呆呆地望一会儿小仙。可是怕吓着她，又赶紧掩饰地去夹菜。吃完饭，小仙就跑去看图画书了。她也蹭到沙发那里坐下，听着小仙一边看一边嘀咕着。 雅萍在那里坐着，听着阿姨哗啦啦洗碗的水声，听着项阳在书房敲击键盘的声音，听着小仙念书的说笑声。房间很大，她突然觉得好寂寞。她并不属于这里，这里也并不需要她。她的女儿明明就坐在眼前，可是她和她之间的距离好大，感觉好陌生，孩子和她完全没有亲近感，一直保持着距离。 “小仙，让我给你读故事书好吗？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干的。好吗？” “可是妈妈说要让我自己学着看书，要有独立性。” “这样，嗯，这样挺好的，那你自己读书。我，我在边上看看别的书就好。呵呵。” “好的。” 小仙不再理她，坐在那里继续边读边笑着。雅萍拿着本书，心思却一点儿都没办法集中，她的所有精神都集中在了小仙的身上。雅萍坐着，手捧着书，一篇都没有翻，一直留神倾听着小仙说的每一句话。她的声音，她的笑，她的表情和小动作，她都一一观察着。 她五岁了，原来五岁的小女孩会长这么大。五岁的话是不是明年就要上小学了？莫忘教她要自己读书吗？莫忘的确像是会这样教育孩子的人，她看起来就是个很独立而强势的女人，她肯定也希望小仙将来成为一个和她一样独立又强势的人吧。其实挺好的，最起码不要像她雅萍这种烂泥才好，不要像她似的永远依赖于男人而存活。 过了一会儿，小仙去洗澡了。雅萍站起来想要去帮小仙洗澡，阿姨跑过来说小仙已经可以自己洗澡了。她的失落又加剧了一层，那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见也见过了，天也晚了，她也该回去了。 她走向项阳的书房，“项阳，我先走了，小仙要睡觉了。我就不打扰她了。哪天，哪天我再过来好吗？” “你要去哪儿？这里你的衣服和日用品都买好了，你房间的旁边还有个洗手间，你去洗澡吧。” “我是要走的，你给我买东西干什么？我不需要。” “那行，如果走了，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小仙她根本不需要我，她很独立了，她根本不需要我，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你永远都是这样，遇到问题老是想着在第一时间逃跑。她对你不熟悉，你们还需要相处的时间。她很独立，这没有什么不好。咱们现在都需要时间，不是吗？明明需要相处的时间，可是你想的却还是逃跑，逃跑！你不是要独自抚养小仙吗？你怎么不提了。” “不，不，我给不了她这样的生活。她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她很开心，很独立，已经长大了，还需要我什么。我要走了，我现在就要走了。” 雅萍转身就要走，项阳比她还快。他起身就把书房锁上了。他背靠着门，从高处俯瞰着她。她真想狠狠揍他一拳，全是他造成的，都是他做出的决定，让她和女儿之间有了这么深的隔阂。她没有办法再靠近她的女儿了，小仙的世界自成一体，她的女儿已经谁都不再需要了。 “雅萍，不要老是想着逃跑，行不行？你们需要的只是时间，所以你必须留下来。难道你还想要像个外人那样偶尔过来看看她吗？你也看到了，莫忘把她培养的很独立，有些早熟。可是她依然是个孩子，她依然是需要妈妈的。难道你不想留在她的身边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管怎样，我是绝对不会生活在你的身边！” “这你放心，这里并不是我经常住的地方。这里以后就是你和小仙的家了。你没看到吗？这个书房里的那张床，就是我的床。我来看小仙的时候才会留在这间书房里住，平时的话我是不会住在这里的。你是住在辰东家里好，还是住在女儿家里好，你选吧？” “不论我住在哪里，我是都不愿意和你住在一起。” “你，还在恨我？你放心，我不会怎么样你。我的生活并不需要女人，也不缺少女人，这样说你满意了吗？如果可以，请先去洗澡然后陪小仙吧。” “今天，还是算了。我和小仙还不太熟，下次吧还是。” “你是她妈妈，我和她说你今天回家。你现在要走了，那我怎么和她解释？难道要我说妈妈在外面还有一个家，还有另外的男人吗？小仙生长的环境本来就和别人不太一样，我希望你回来以后，我们能尽量给她一个看起来完整，看起来正常一些的家庭。为了孩子，大人做出什么样的牺牲都可以，不是吗？” “我今天还没有准备好。我只用得惯我自己的东西。” “这种事不能成为理由。” “呵，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一个领导了。好，我留下，不过我是为了小仙。我和你，是一百个不可能，表面上的和睦也不可能。我只会对小仙好，其他的我是不会妥 分卷阅读104 协的。” “可以，记住你的话，对小仙好。其他的，我也没有任何要求。” 第58章 雅萍在浴室外面等小仙。内心依然五味杂陈。 那么小的孩子，才五岁，都已经可以自己洗澡了吗？雅萍记得妈妈在世的时候一直都有帮她洗澡的，每次洗澡妈妈都会仔细地给她搓泥。虽然很疼，现在想起来却是满满的回忆和爱。被妈妈照顾和呵护的感觉很温暖。小仙，她有这样被照顾和呵护的记忆吗？ 想起小仙来，她就觉得胆怯的很。她很怕自己会被小仙讨厌，想要靠近却又不敢贸然贴近，怕被拒绝，也怕吓到她。她真的很不擅长这种事情。与人相处，从来都是她的短板，更何况还是和一个小小的孩子。 “阿姨，我洗好了。” “啊，啊，来了，小仙洗好了吗？来来，再裹上这件浴袍吧。你连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呀。你，嗯，太厉害了。” “是的，我妈妈早就教会我了。嗯，刚才，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我以为阿姨在外面的。我叫阿姨不是在叫你的。” “没关系，没关系的。你叫我小雅吧怎么样，我的名字叫雅萍。国外对父母好多不也是直呼姓名的嘛。你叫我小雅吧，好吗？” “恩，行，小雅。哈哈，我是小仙，你是小雅。哈哈。” “小仙，我可以抱着你回房间吗？洗完澡被抱回房间，可是我小时候很温馨的回忆。” “可是妈妈说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独立，都要自己一个人做。妈妈身体一直不好，但是给我写了大大的一本必须遵守的规定，妈妈说我必须都要遵守的。” “啊，好的，那好的。”雅萍跟在小仙的后面。她每次听到小仙叫莫忘为妈妈，心里面就像被狠狠地扎了一针。妈妈？哈，叫的多么亲切，听起来是多么大的讽刺！是那个莫忘亲手把她们母女隔离开的，明明是比仇人还要可恨的存在，她的女儿却一口一个妈妈的如此称呼着莫忘！是莫忘生生地分开了她和女儿，是莫忘制造了一道深深的沟堑让她和女儿怎么也无法靠近。 “小雅，我到房间了。我看一会儿书就睡觉了，晚安。” “等等，小仙，让我给你讲故事吧，好吗？晚上了，你对着灯光自己看书，对眼睛不好的。” “不行的哦。妈妈说必须要自己一个人看书，自己一个人入睡。对了，还要自己一个人关灯的。小雅，晚安！” “好，那好。晚安，小仙，晚安，明天见。晚安……” 她看着小仙关上房门却迟迟没有走开。她站在门外听着小仙在那里絮絮地读着书，内心泛起无力的寒意。她缓缓地跌坐到地上，任眼泪无声落下。她听着女儿童稚的声音，心里的酸痛无以言表。 莫忘凭什么要把她的孩子教育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要把一个孩子教育的如此不需要大人，如此不需要妈妈？莫忘肯定是故意的，她肯定是想彻底杜绝雅萍重新回到孩子的身边。所以莫忘把她的女儿训练成一个不再需要妈妈的女孩，一个和大人永远保持距离的小女孩。 雅萍真想彻底离开，可是她的耳朵贴在门扉上怎样都无法挪开。她的女儿是否记得在她肚子里了的时光？她的女儿是否还会记得她亲生母亲的声音？ 她犹自沉浸在悲伤中，一双手将她抱起。她哭的眼前一团模糊，却也猜得到抱着她的人是谁。除了项阳还能有谁？都是他造成的这场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项阳拖拽着她来到楼下的房间，屋子里一团漆黑。她愤恨至极，一拳又一拳狠命打在他的身上。她所有的悲伤与无助都化成了对他的愤怒——如果没有遇见过他就好了，如果没有爱过他就好了，为什么要让她受这样的折磨！ 她一直打，一直打，直打到毫无力气，最终瘫坐在地上。她俯下身将脸紧紧贴在腿上。 项阳难道不难受吗？他为了得到现在的一切，他所付出和忍受的一切，他羞于启齿也无从诉说，他又何尝不压抑不痛苦？他又何尝不心疼她？他又何尝没有后悔？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去弥补一切。 在黑暗中，在她心神溃败的时候，他缓缓蹲下身子，抱紧她，抚摸她，寻找她。她并无反抗，一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她因无力变得温顺而柔软。他的嘴唇触碰到她的脸颊，她满脸的泪水冰到了他的炽热。他觉得愈发心痛，再无其他欲念，他的身心沉寂下来。他依旧保持揽住她的姿势，内心隐痛不止。 他究竟是否爱她，他早已不再去想，他只是想要得到她，想要永远把她留在身边。自小他便是对感情没有多少渴望的人，他必须磨练自己的心坚硬再坚硬，才能够一次次地抵挡住父亲的家暴和母亲的眼泪。他对爱情心存轻视，情情爱爱能换来什么？但他唯独渴望着雅萍，他永远放不下她。他爱她吗？他没有这个精力，也没有这个资格。可能真的不爱吧，如果爱，何尝会这样一再地伤害她。 莫忘去世之后，项阳接触过几个女孩子，有钱财做依凭，便从来不会缺 分卷阅读105 少女人。他沉浸在她们芳香而年轻的□□中，迷恋着，陶醉着。但他的脑海中经常会浮现出雅萍的面孔，她的哭，她的笑，她的悲痛，她的隐忍。她和她们的样子无法重叠，在他浑浊的记忆中始终保持着清晰的姿态。他是厌恶自己的过去的，恨不得忘掉过去的所有，他想要从头做人，舍弃一切，也包括雅萍，他都想要彻底的舍弃掉。 他的睡眠很少，累到极致才会睡觉。他讨厌做梦，梦醒之后总会有深深地失落和抑郁。花团锦簇的生活抵达不了内心，也抚慰不了内心的那滩阴影。他终是想要一抹柔情的，可以抵达内心的那种情感。 他把她抱到床上，两个人和衣而卧。就这样拥着她，他的心便会轻轻发出满足的喟叹，他的心愈发的柔软而平静。他想要就这样地守护她，保护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他是如此理智又克制，他的计划不会为她而改变，也不会为她而停滞不前。他能给她的只是全部的感情以及尽可能多的物质。他的计划，他的事业，他的奋斗，都不能被她所搁置和改变。 他的生命寄托在事业之上，他的事业必须逐步上升，决不能停滞不前更不能走下坡路！他绝不安于现状，他的生命要更辉煌更有力。他需要更加璀璨的光辉来掩盖他不堪的过去。他不能停，不能被过去所淹没。他的事业越宏大，他的生命力才越发旺盛，反之亦然。他是为物质而活的人，他从来都不是拥有爱情便可以心满意足的那种人。自小他贫穷的太过彻底，太过卑微，有多少的财富和地位都无法满足他的心，越多就越好，只得如此。 清晨，项阳醒过来的时候，雅萍依然在熟睡之中。他不忍吵醒她，悄悄起身离去。当他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雅萍睁开了双眼，神情带着凄楚和悲哀。这一宿她都在浑浑噩噩和清醒之中徘徊挣扎。就这样吧，就这样留下来吧，前尘往事全都不要计较了，留在这里，留在小仙的身边吧。可是，不行，她永远忘不掉她生产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她忘不掉项阳对她的残忍。 她躺在他的身边，无法平静，无法妥协。她强自按捺着，项阳的怀抱再也无法激起曾经鲜活存在的爱情。她忍受着他的怀抱，不爱的现实已然横亘在她的心间，连自欺都无法做到。 她已不再年少，再不愿做无意义的胡思乱想，起身爬起来去看小仙。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说吧，她只是不想离开小仙，其他的都不愿过多思虑了。 小仙早就起床了。现在是幼儿园放寒假的时候，但是小仙报了各种课外兴趣班。今天是学舞蹈的日子。雅萍想要一直陪着小仙，心里怀着忐忑去征询她的意见，“小仙，你学跳舞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看着吗？” “好的啊，有很多人都会在屋外面看着的。那小雅你有时间吗？” “有的有的，最近我都有时间的，你现在寒假嘛，我也放假了，天天都有时间的。” “那太好了，小雅你可一定看着我呀，我都有在很认真的学，老师说我是最认真的小天鹅。” “嗯嗯，一定，一定，会很仔细看的。“ 雅萍有些小激动，眼泪在眼眶里小小的打着转。她是一定要马上辞职的，她一天都不要离开小仙。正好小仙放寒假，她更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她。今年九月份小仙就要上小学了，到时候她再去找份工作好了，现在，她只想要一直陪着她的女儿。 交生活费给项阳的话，他肯定不会要，倒显得她矫情了。反正这是他欠她的，她就要留在小仙身边，吃他的用他的。可是再也不能像昨天那样暧昧地躺在一起了，她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接受他了。她对他真的已经是完全没有感觉了，她对他的所有情感已经随着爱恨一起烟消云散了。 小仙上舞蹈课的时候，雅萍便挤在一堆家长中间远远地望着她。小仙很认真，表情严肃，并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蹦蹦跳跳地带着童真玩闹。她的神情举止完全不像几岁的孩子，当真像个大人那般。她看着这样的小仙只觉得心酸。她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努力装出大人的样子，为了不给妈妈添麻烦，为了不被爸爸骂。 她曾设想的是给自己的孩子好多好多的爱，让她得到和她不一样的童年。结果，她和她的孩子，都早早沦为家庭的牺牲品。 早熟，是否是一种悲哀呢？她不知道，但她的童年当真是一点快乐都谈不上的。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女儿在爱中成长，可以保有孩童的天真和活泼，甚至有些肆意的任性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惜她错过了小仙最初成长的那段时间，小仙早已被莫忘塑造成了现在的样子，一个被改造和磨练后的孩子，一个成人的小小模板。 练舞之后，雅萍和小仙说笑着去吃好吃的。她开始和小仙有说不完的话了，她给小仙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也询问小仙之前生活的种种。小仙当真是有教养的小孩子，所有问题都会认真作答，还会很认真地听雅萍说话。小仙懂事，听话，可是和雅萍依然保持着距离，带着些自矜，带着些傲慢。 雅萍买的零食，被小仙拒绝，因为没有营养。她买的小熊，被小仙拒绝，因为不够柔软。 雅萍自幼家庭 分卷阅读106 贫寒，而小仙呢，被培养成了一个上流社会的小姐那般。这生生拉大了她和女儿之间的距离。她不敢承认她不喜欢这样的小仙，可她又不得不一再去面对自己内心的抗拒，自卑，还有愤怒。 面对小仙，每每都会有在面对莫忘的错觉，莫忘高高在上的姿态，小仙也给她这样的一种感觉。小仙和莫忘，越看越像，越看越像，她的女儿完全不像她雅萍，而是像极了莫忘。她看着小仙，一而再地被拉到了莫忘跟前，拉到了那段不堪的经历面前。 他们找了好几家餐厅，小仙都是摇摇头，不甚感兴趣的样子。雅萍狠下心找了一家最贵的餐厅，小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顿和小仙单独吃的饭，让她食不知味，渐渐得她越来越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小仙在吃饭时是严格按照莫忘的要求不能说话的。只雅萍一味地说话给小仙听，小仙一边吃一边听她说。 这当真是个几岁的孩子吗？聪慧早熟，当妈妈的不都应该感到高兴和自豪才对吗？可是完全没有，雅萍简直都要哭出来了，她对自己感到无力，对小仙感到无力，更是对命运的捉弄感到无力。 雅萍将小仙送到家里，看到项阳还没有回来，她轻舒了一口气。 “小仙，你，先洗澡然后睡觉吧。今天我就不住这里了，我要回去了。哪天，哪天我再来看你。” “可是爸爸说你以后都会住在这里的呀？你为什么要走呢？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没有的事，小仙你不要乱想。我，我还有很多东西在那边，而且工作的事情也还需要时间处理，所以，嗯，等过阵子，我忙完了就来看你，好吗？” “好的，那再见，小雅。” “嗯嗯，拜拜，嗯，拜拜。” 她从屋里退出来，急急地往外走。她可当真是不想再碰到项阳了，她现在情绪失落的很，已经没法平常心地去面对他。可是千般不愿万般不想，她还是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项阳。明明那么多条路，为什么她总是会碰到他。 “雅萍，你要去哪里？小仙呢？” “小仙累了，已经回家睡觉去了。” “是吗？那你不累吗？跑到这里干什么？” “项阳，你不要和我装傻，你知道的，我在那里住不惯，我要走，我没法住在那个地方。” “那你可以回哪里？去找辰东？你们也没有结婚，你有什么必要回他那里？再说，小仙是你的女儿，难道你不要了吗？” “小仙，她一个人很好。她不需要我。呵，她被莫忘带的多好，完全是一个小大人了，完全就是那个莫忘的翻版了。这样的小仙你让我怎么去面对？”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小仙自幼就是她拉扯大的，行为举止都是她一板一眼教出来的。但她毕竟是你的女儿，时间长了，她肯定还是会更像你的。你没觉得小仙长得很像你吗？她越长越像你。” “那有什么用？有什么用？都是那个莫忘，她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提醒我小仙不需要我，提醒我她莫忘才是小仙的妈妈。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恶心我，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你想多了。她死了，死了就是死了。小仙是你的女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其他的，我说过，咱们需要时间去改变。” “不，不，我没法去适应，没法接受这样的生活。小仙和你在一起很好，不需要我在这里添乱了，只要你能让我偶尔过来看看她就够了。” “是吗？然后呢？你会和那个辰东结婚？再和他生一个孩子吗？哼，他会和你结婚吗？你跟着他这么多年了，他又可曾说要娶你？他可也是个风流人物，亏你也能忍。” “项阳，你不要乱说他。他现在已经很好了，而且这样的我也不再奢求能和谁结婚，我和他只是彼此相伴，我只是需要有个人陪我就够了。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对小仙，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你不要再来逼我。” 项阳不再说话，“嘭”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第59章 雅萍走了很长很远的路才找到公交车，她在公交车上颠簸着，任思绪翻涌。 她唯一的目的地只有辰东那里。她有他家的钥匙，每次进进出出都是自己开门。可是这一次她突然有些退缩。她是否还有资格和他同居生活？他的家里是否会有别的女人在？ 她没有开门，来到楼下打电话给辰东。他没有接，她挂掉之后便不再打给他。她不想打扰到辰东，明明是她说要去陪孩子的，现在又突然跑回来，她有些没有脸见他。 除了这里，她还可以去哪里？她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没有家，没有婚姻，没有爱情，也没有亲情。她最渴望的感情到头来都是一场场的孽缘。兜兜转转，皆是一场空。三十多岁的女人依然两手空空。她活了这许多年，像是白活了一场。今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曾经她唯一的想望就是找回小仙，和小仙相依为命。可这几天与小仙的相处，她的梦又被碾碎了，她的女儿早 分卷阅读107 已不再需要任何人。 莫忘那个女人改造了小仙，她在用这种方式不停地提醒她：像她雅萍这样卑贱的人只配得到卑贱的人生，什么都不配拥有。而小仙是高贵的，这更加衬托出雅萍的寒酸和卑微。 她蹲在小区花园中小小的角落里，沉浸在月光都无法照到的阴暗之中。 她的心魂一直都是蹲在黑暗中独自哀伤的无助女孩——是没有妈妈，也没人疼爱的可怜女孩，一无所有，被人轻视嘲笑，并且永远都会如此下去。 她默默地擦拭着眼泪，却无法抹去心中的伤痛。 有个黑影突然停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来，看到了辰东。她尴尬地撇过头，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眼泪。 “你打电话给我？我正在厕所，再给你回你就关机了。你最喜欢来这里，我就猜你是不是回来了。怎么？躲在这里哭鼻子？还是怕我房里有人不敢进去？我还不至于这么饥渴吧。你不是把我喂饱了才走的吗？嗯？” 辰东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她的身体冰凉，但他知道，她真正觉得寒冷的地方却并不是身体。 “雅萍，这么多年了，再多给我些信任吧。这里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开门，你不是无家可归的。冷了，饿了，就回来。这花园，太冷了，你呆不住的。” 雅萍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又要落下来。信任？她当真可以信任他吗？她害怕再次遭到背叛和遗弃，与其再次经历那样的痛苦还不如一早就不抱任何希望。她不是不信任他，她是不信任她自己，她不相信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长久地拴住一个男人的心。 如果永远都不想要受到伤害就应该独自蜷缩在坚硬的盔甲当中。可是她如此的懦弱，害怕孤独没人陪，害怕自己一个人生活。她无法离开男人独自存活，如果离开辰东，她可能依然会去寻找另外的男人。 而现在，雅萍是如此舍不得辰东，她只想要停留在他的身边。她喜欢这个男人，想要长久地呆在他的身边，只是她不得不做好随时离去的准备。这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道设防。 辰东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回家。她的眼睛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不停探问着：我真的可以爱你吗？我真的可以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吗？ 之后的日子，雅萍一直拖延着去见小仙的时间。面对困局，她总是一而再地选择逃避。她每天如常的上班，上班的时候又老是走神，心思不属，她的心神简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她是真的很发愁，将来她要怎么和小仙相处？对比小仙现有的富裕生活，让女儿跟着她生活肯定算是一种受苦，她完全没有独自抚养小仙的自信。小仙的吃穿用度都是很讲究的，从内衣到鞋子都是牌子货。连看的书好多也都是英文原版的。更不要提小仙上的那些课外补习班了。雅萍是完全没有能力承担的。 可如果是雅萍搬过去住的话，她觉得自己和一个保姆没什么两样。她也想过，如果长期和小仙生活在一起，她们之间会不会慢慢培养出感情？会不会终有一天小仙会开口叫她妈妈？ 最令雅萍矛盾的地方，还是辰东。如果她和小仙长期住在一起，那，她和辰东要怎么办？总不能一三五和小仙住，二四六和辰东在一起吧？这也太荒唐了，这样做的话她既不会是个称职的妈妈，也不会是个称职的女友。况且，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辰东呢？辰东年岁也不小了，即便他不想结婚，也终归是需要一个女人可以长期的陪伴和照顾的。 雅萍是既舍不得小仙，又没法放下辰东。这真是个让她头痛又两难的抉择，或许她真的是太贪心了，又想要女儿，又想要男人。当了妈妈的女人是否还有资格去追求遥不可及的爱情？当妈妈的女人是否还有资格去追求那样飘渺不定的情感？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她已经彻底地放下了对于项阳的感情。她是打死都不会再给项阳任何伤害她的机会了。她也不会再自作多情地认为他会娶她了。 曾经对项阳执着的爱，已随着她的青春逝去。 她已经三十多岁，真的不再年轻。揽镜自照，她能看到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尤其是她的眼睛，带着沧桑和绝望，当真是熬枯的黄脸婆一般。曾经，她也是个水润又白嫩的小姑娘的，那时候她的眼睛总是水汪汪的，带着天真和脆弱。 可青春又有什么用？她的天真和脆弱，带给她的也不过是现在的沧桑和绝望。她的青春，终归是水一般的逝去，徒留下潮湿阴暗的一片泥泞。 但，依然会觉得悲伤，为逝去的年华，也为逝去的爱。 她曾经是那么地渴望嫁给项阳，渴望着和他组建一个家庭，这个家有爱他的丈夫和孩子，他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和和美美。这样的家可以满足她对家庭和温情的所有渴望。只可惜她爱的男人，和她的渴望不一样。 项阳走了又回来，却从来都不为她而停留，他永远有着自己的野心和计划，这些抱负都比她重要。 她对婚姻已经不再盲目的期待了。有多少婚姻不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与其拥有这样的婚姻，那还不如要一个简单的陪伴 分卷阅读108 。互不相厌的时候，短暂相守。相看两厌的时候，转身离去。 对于孩子，雅萍也不想再要了。小仙已经够伤她的心，她不想再生育一个孩子然后看着她缓缓长大又离开。本来她也是没有能力独自抚养孩子的人，又还有什么必要自寻烦恼？生存本身已经足够艰难。 她既没有房产，也没有多少存款，更是没有可以帮衬她的父母。她只有自己的一双手和瘦弱的肩膀可以仰仗。她能让自己活下去就算不错了，谈何再去抚育另一个生命？ 再说，她现在又算什么独自存活？还不是一直住在辰东家。如果出去租房，再加上日常生活的各种开支，生存真的是太过捉襟见肘。 独自存活最艰难的地方却并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最可怕的是心灵的孤寂。 第60章 雅萍尚且矛盾和纠结着，项阳却已沉不住气。 看到来电显示是项阳的那一刻，雅萍呆愣了许久都无法伸出手去，她对他生出了本能的抗拒。她对他当真已是无话可说。可是电话好执着，带着项阳的执拗一直响个不停。 “雅萍，你到底哪天来看小仙？孩子你不管了？你这是当妈妈的态度？” “我不是不管，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和她相处。” “这种事情不用想太多，每天多一点相处的时间，渐渐就会熟悉起来。你这样藏头露尾的，你们两个永远都无法亲近。” “项阳，你，如果你以后再婚会把小仙也带去一起生活吗？” “你想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 “我是怕总有一天你又会硬要分开我们。” “不会，永远不会。你放心吧。这个房子是以小仙的名义买的，以后她就住这里，这里永远都是她的家。你明白了吗？这里是你们两个人的家。你，不是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家吗？” “项阳，你还不懂吗？这才不是我想要的家。的确，那里什么都不缺，可是最重要的一样缺失了，那就永远都不是一个家了。” “你以前不是很知足的吗？为什么你现在要的这么多？还这么挑剔？难不成那个辰东给你的就是家吗？他会娶你吗？你们又会有孩子吗？可能这辈子他都不会娶你也不会要孩子吧？你要想清楚，回到小仙身边才是你最明智的选择。我是她的父亲，会出资供养她，包括照顾她的你。你不是最讨厌上班了吗？到时候我把阿姨辞退，你在家全心全意地照顾小仙，岂不最好？你再好好考虑吧。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应该等着你来求我见小仙，现在这样，你倒反而一点都不珍惜和小仙在一起的机会了。算了，我挂了。你自己想清楚吧。” 项阳不等她回话就挂断了电话。她握着手机不知所措。寒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满头满脸都是，她懒得去抚顺它们，发丝再凌乱也没有她的心乱。她的手簌簌地发着抖。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是当真左右为难，两头难舍。是当一个称职的妈妈？还是继续现在的生活就当从来没有生过小仙？她真的很为难，她没法做出抉择。 雅萍的理智告诉她必须去选择小仙，可她却是如此排斥小仙让她感受到的距离和卑微。她从情感上也是真的舍不得辰东，即使他不娶她，即使他们没有孩子。可是待在他的身边，她越来越安心，越来越体味出一种平静和满足。 辰东画画的时候经常让她做模特。她盯住他的脸，内心获得某种平静和力量，这让她感受到自己确实的存在。即使他们两个一无所有，即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约定，即使他们终有分离的一天。可是现在，她想要留下来，想要和他相依为命，互相陪伴。 那小仙要怎么办？小仙的出生本身就是雅萍犯下的错误，她让小仙成为了牺牲品，成为了项阳用来交易的筹码。这是她的天真和对爱情的盲目信任而遭受的惩罚，可这惩罚她不想要再去面对了，她只想要逃得远远的，远远的，就当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她远远的逃开了，小仙又会有怎样的命运和童年？她自己的童年就糟糕的一塌糊涂了，那种童年的痛苦即使到现在都依然在折磨着她。难道她要把她的女儿也推入到这样一种万劫不复的痛苦之中吗？难道要让她的女儿也继续重蹈她的覆辙吗？ 小仙的生活的确是在物质上无所缺失了，可是童年中最重要的东西绝不仅仅是足够的富裕。 雅萍自己的童年中，最令她感到痛苦的从来都不是缺衣少穿，而是没有人会拥抱她，没有人会安慰她，没有人会对她说我爱你。这种情感上的缺失让长大后的她对爱情有着异乎寻常的饥渴，让她到现在都无法离开男人独自存活。她的心空出了一个大洞，年龄尚小的时候浑然不自知。等长大了一摸胸口，才发现那里空荡无比，是一块甚是空虚寂寥的大大缺口。 直到现在，她都不是个内心健全的成年人，她依然带着童年时的那份饥渴和空虚。 这样的她，又能带好小仙吗？这样残缺的妈妈，又能够给小仙真正的爱吗？一个伤痕累累的妈 分卷阅读109 妈，会是一个好妈妈吗？ 可是一个孩子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妈妈吗？不，不是这样的，孩子真正需要的是爱着她的妈妈，是可以活着拥抱她的妈妈。什么十全十美的妈妈，她根本不需要。 即使小仙看起来是如此的聪慧早熟，但她依然是个孩子，她依然会是渴望被人爱的女孩子。孩子内心中对情感的渴望只会被童年的无知和健忘所淡化，但真实的情绪和缺失不会消失。它等待着时机，终有一天会重新将你吞噬。 雅萍很清楚没有妈妈在身旁，将会对小仙造成怎样的伤害。可她自己真的做不到为了小仙而牺牲自己对于辰东的情感。她现在的生活很好，她很满足。她现在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活在辰东的身边。她无法想象只以妈妈的身份去生活将会是怎样的空虚。她内心有好大的一个空洞，她需要拥抱，需要爱她的男人来填满。 雅萍也考虑过去做项阳身边隐形的女人，这样他们一家三口算是得到了某种圆满。可任她再怎样的饥渴，对于项阳，她是再也无法接受了。 她无法想象拥抱过莫忘那样一个老女人的双手去拥抱她。她觉得恶心，她觉得项阳很恶心。就算辰东并不是多么干净的男人，可她从来没有见过辰东的任何一个女人，所以她没法去猜想辰东和其他女人的事情。雅萍是历经沧桑之后认识的辰东，对于他，很多事情她都可以做到不介意。对于爱，她已经无法做到百分百用尽全力去爱了，也正因如此，她的执着和占有欲都不再强烈。 项阳就不同了。曾经，在她的心里，项阳是她一人独占的，是属于她雅萍的男人。她从来没有拥有过只属于自己的一个人，甚或是一样东西。她也是有独占的欲望，她也是渴望那种拥有什么的满足感。即使项阳当初对她并不十分热情，但只要想到项阳只会陪她上下学，他只会和她一起写作业，他只会拥抱她，只要想到这些，其他事情她都不再介意了。只要他只陪她一个人，只要他心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项阳不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的，那这样的项阳她宁愿不要。那时候她还小，对于纯真的爱情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和贪婪。她想要的爱情必须是独一无二的，不能和她人分享的。 近几年，雅萍的心境已经平和了许多，很多事情真的已经可以放下。她安静地守在辰东身边，只因他承诺给她忠诚和呵护，其他的事情，她便不再贪求。 她无法放下这样的辰东，无法舍弃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她的心无法妥协，不论她怎样说服自己都毫无用处。 夜很深了，她依然睡不着。她用手指在辰东的肩膀处划着小圈圈。 “辰东，你睡了吗？” “嗯？怎么了？你说。” “我想以后每个周末去陪小仙，你，嗯，你介意吗？” “可以，你去吧。正好我也享受一下单身生活。” “我，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如果你介意的话，要不，我就……” “你不要乱想，孩子的事情你不早就说过了吗？一个女人去照顾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你了解我，知道我对婚姻和孩子的抗拒，我有我无法克服的过往，你都没有介意过，我又怎么会去和一个小孩子争宠，对不对？”他转过身，将她揽在怀里，这是他们最喜欢的亲密方式，他喜欢抱住她，而她喜欢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们两个是真爱吗？这并不重要，辰东只觉得拥有雅萍一个女人就足够了。他给予她的承诺，他永远都不会去破坏，他不舍得再让她去承受任何背叛和遗弃。他怜惜她，想要看到她一直笑，想要看到她安逸满足的样子。 他对婚姻和孩子没有欲望和归属感，他认为用婚姻和孩子去圈住两个人反而是对情感的某种不信任。如果他爱她，便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何须用婚姻这种形式来约束和维系？ 他们两个都在慢慢走向衰老，他和她都一直持有这样的想望：想要一直彼此相携。他们不会去想太远的未来，他们相爱在此时此刻，不去担负恐惧和不安。 第61章 终章 周末，雅萍去陪她的女儿。小仙早已起床正在晨读。她郑重其事地坐在小仙对面。 “小仙，我有事情和你商量，可以吗？” “好的，小雅，我在听。” “是这样，我希望以后每个周末来这里陪你。你说可以吗？” “只是每个周末吗？那小雅为什么不能一直住在这里？这里的房间不是很多吗？” “不是的，小仙。怎么说呢，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也希望可以和他有一些独处的时间。当然，喜欢他和喜欢你是不一样的喜欢。你们对我都很重要。平常我要上班，晚上回来也不早了，来这里的话估计你都要睡觉了，所以还是周末咱们在一起最好，时间会充裕一些。你说好吗？” “那你喜欢的人不是爸爸吗？如果是爸爸的话，那咱们不就永远都可以在一起了吗？” “小仙，你希望咱们三个永远都在一起 分卷阅读110 吗？” “希望的，小雅你很好，我喜欢。” “我也是，我也喜欢你小仙，我也希望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对于没法再喜欢爸爸，我也很难过，可是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和爸爸在一起了，就像你长大了有些玩具就不再喜欢了。大人也是这样的，长大了，过了段时间，就不再喜欢了，不再喜欢也就没法永远在一起了。我现在有了其他喜欢的人，我既舍不得离开他，也舍不得离开你。可这里是你的家，我带你走的话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照顾你，也没法让你过现在这样好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的，我也舍不得这个家，我也舍不得爸爸的，我不会离开这里的。那我每个周末等你好了。” “小仙，对不起，对不起，我，其实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她突然悲伤起来，为自己不能成为一个无私的妈妈而难过，为自己不是一个好妈妈而难过，也为小仙而难过。她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淌下来，和着她的悲伤一起淌下来。 “小雅，不哭，妈妈说哭也没有用的，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那如果伤心的话要怎么办？” “妈妈说伤心也没有用的，眼泪是懦弱的象征，如果伤心的话就要想办法不伤心了啊。就像我的一个洋娃娃丢了，妈妈立马给我买了一个新的洋娃娃，虽然我还是想要以前的那个娃娃，可是再伤心她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我就不伤心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再伤心也是于事无补。哎。我能抱抱你吗？小仙。如果伤心的话，我会希望可以得到一个拥抱。” 小仙点点头，跑过来抱住她，小小的脑袋伏在她的胸口之上。雅萍突然想起她和小仙的第一个拥抱。曾经，仅有的那一次，小小的小仙就像现在这般伏在她的胸前。那时她为自己没有乳汁而难过，为不能留下小仙而悲痛欲绝。 一直以来，她渴望的不都是这样的一个拥抱吗？可以拥抱女儿，可以和她依偎，可以和她亲密无间。她的想望终于实现。 如果，如果她还爱着项阳就好了，那么她会牺牲所有来守护她的女儿，守护这个家。 项阳在门外听着雅萍抽泣的声音，他想到年少之时，她就是如此这般的爱哭。她一直都容易伤心又爱哭。但是只要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对她说‘不要难过了’。她总会破涕而笑。曾经，她只为他而喜，也只为他而悲。 难道他们真的回不去了吗？可能，确实是回不去了。他是不可能娶雅萍的。 莫忘死了以后，他一直在寻找着合适的女人，寻找着对他的事业更有助益的女人。他已经找到了，也轻而易举地得到了那个女人。他挑选的依然是比他大的女人，依然是比他有钱有背景的女人。他习惯了走这样的一种捷径，也必须走这样的一种捷径，只有如此，他这种穷小子才能拥有超越于人的成就。 他无法娶雅萍，而雅萍也无法做他背后见不得光的存在。可是让他如何做到放手？如果他永远都不能再去拥抱她，如果他永远都不能再拥有这段抚慰人心的情感，他的生活将会干涸至极。没有雅萍，他的心将会慢慢缩小，越缩越小，终将成为硬如石子的冰凉物体。 好在，他们还有小仙，即使他们之间无法用爱来维系，只要有小仙在，雅萍便永远都无法彻底地离开了。他的爱也不会离开。 雅萍就这样来回奔波在两个家庭当中。 辰东当真并无怨言，他会用周末的时间来画更多的画，平常的傍晚则会挪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她。她本来还害怕辰东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寂寞孤独呢，可原来男人在独处时也是无比强大的。 担惊受怕这样多的年华，她真的已经很累，她选择相信辰东对她的情感。不论他们两人的路能走多远，她都会永远感激他曾经给予的一切。 时光如梭，小仙会很快长大，慢慢得，她的女儿会拥有更多属于自己的生活。她这个做妈妈的，便也要退居幕后，留守原地，去默默地等候她孩子回过头的每一个瞬间。 将来小仙会有自己的生活，她这个做妈妈的也要拥有自己的生活才行，她不能将自己绑架到小仙的身上，她不能成为孩子的某种负担。虽然她曾经想过要做一个没有自我的妈妈，做一个只为孩子而活的妈妈。结果事到临头，她发现她做不到，逃避真正的生活是需要更大勇气和魄力的。她无法忽略内心对爱情的渴望和需求，所以她永远会爱下去，去爱她的孩子，也去爱她的男人。 她可能会是那种老大岁数都会陷入到爱情中的女人，是个会被男人伤的体无完肤都会爱下去的傻瓜。这是她的命运，她已经不再想要逃避，因为的确无处可逃。 在我相信爱情的年华，我的爱是明烈炽热的。而现在，我的爱是平静隐晦的。 你永远不需要了解我，也不需要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只想安静地看着你，守护你，即便只是一时一刻，即便只是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