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酷刑》 分卷阅读1 十大酷刑 其实,全不用那么费事的。 小周说着缓缓张开了手,他的手很漂亮,指尖略呈玫红色,肌肤是透了明的 白,尾指微蜷着,有似午夜里含香未绽的兰花。 “严大人的意思是——”傅晚灯俯了身子半爬在桌面上,隔着氤氲的茶雾, 看他白的全无血色的脸,眉心间一点红痣,吞吐掩映,妩媚中隐隐藏了几分杀气。 小周微抿了唇角,分明是个欲言又止的的光景。傅晚灯深知他的难处,便一 手指了天地道:“此事谓为机密,如若让第三个人知晓,你便抉了我的舌头去。” 小周淡淡道:“别人倒也罢了,只是圣上那里,我委实不好交待。” 傅晚灯笑了:“你不说,我不说,圣上即便眼能通天,他又从何而知呢?” 小周只是看了自己的手,半晌才道:“那般说法,明明——就是要放他一条 生路的。” 傅晚灯压低了声音道:“严大人什么时候倒变成菩萨心肠了,你只可怜他, 却为何不肯可怜我?” 小周静了许久,指尖忽然凌空一划,按在了绯红色的八仙桌上:“剥皮不见 血,却又有什么难处!” 傅晚灯微挑了眉峰道:“还要请严大人指教。” 小周音色清冷,不带半分尘俗之气的娓娓说道:“只用冰水镇了短刀,在人 的天灵盖上开四分长的一道刀口,灌了水银进去,水银远重于血,自可将皮肉分 离,人在剧痛之下,身体猛力上窜,从刀口里钻出来的,便是赤条条活生生的一 团白肉,莫要说是血,就是眼泪,也让他掉不出一滴。” 傅晚灯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战,却看严小周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 眉心间那颗痣,红的越发鲜艳欲滴了。他强笑了一声道:“大人果然是好手段, 真让傅某佩服之至。” 小周微垂了眼帘道:“你也不要佩服我,只管好好闭了那张嘴,若有一点风 声泄露出去,就莫怪我用这些法子炮制你。” 傅晚灯忙离座屈膝,跪在他面前道:“大人肯心疼我,我怎么又能让大人为 难,便是天打雷劈,傅某也绝不会吐露一个字。” “这我便放心了。”小周站起身,掸了掸纤尘不染的白袍,柔声说道“经此 一案,傅大人必将位及人臣,这一跪,小周可再受不起了。” 傅晚灯连忙道:“严大人的大恩大德,傅某将永世铭记在心。” “这话,傅大人记得就好了。”小周将双手揣进了衣袖里,推开密室后门, 缓缓走了出去。 事隔半月之后,陈氏一族私藏皇袍一案终告了结。犯首陈浩然被皇上御笔亲 判剥皮不见血之酷刑,刑部侍朗傅晚灯巧施妙计,由此而声名大起。 三天后,傅晚灯迁升户部尚书。 这一日,皇上只说有些事情要交待傅晚灯,要他到御书房外候旨。 傅晚灯夹了奏折一早便去了。正是蜡月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天气冷的连手 都伸不出来。他穿了夹棉的朝服,遥遥就望见一人跪在雪地里,一般式样的官服, 穿在他身上就显得份外单薄,跪了显见是有些时候了,膝头的积雪都化进了衣裤 里,傅晚灯不觉轻呼了一声:“严大人,这是……” 一旁侍立的太监尖声道:“傅大人,圣上有口喻,任何人也不得和严大人说 话,皇上在里边忙着呢,您先等一会,奴才这就给您通报去。” 傅晚灯只呆呆的看了小周,他们是同榜及第的进士,明里暗里很受了他不少 恩惠,又深知他身子不好,是在小时候就落下的病根了,这般天寒地冻他又哪里 受得了。正在踌躇间,却听太监高喝一声:“皇上有旨,宣傅大人。” 傅晚灯压低了声音,急急忙忙的说道:“见了皇上,我便替你求情。” 小周却抬起了头,将手指轻轻摇了摇:“万万说不得。” 傅晚灯心下一沉,情知这是皇上寻尽了机会要收拾他。心里忑忐不安,脸上 却仍旧四平八稳,半分也不外露。一挑官袍跨过门槛,在堂屋里跪了下来:“微 臣傅晚灯参见圣上。” 门帘高悬着,可以看到屋里点了火盆 分卷阅读2 ,一旁坐了年轻男子,身形极为高挑, 一袭黄袍加冠,越发显得面貌俊俏。这就是当今圣上朱炎明了。 这朱炎明的来历也颇有些蹊跷。当初先皇四十八风仍无子嗣,便有胡人查某 送上美姬一名,入宫三月便怀了身孕,朝野上下一时哗然,怎奈先皇对这位美姬 异常宠爱,也竟立了这来路不明的太子。 等到朱炎明稍长,先皇又添了两位皇子,无论资质相貌全不是他的对手,这 个皇位,竟也坐得稳如泰山了。 朱炎明本来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疑心又重,手下那般臣子蝇蝇苟苟的勾当哪 里瞒得过他的眼。傅晚灯借陈氏一案一步蹬天,着实让他憋了口恶气。 升他户部尚书不过是掩人耳目,这番叫他来,朱炎明心中也自有打算。 君臣二人各自落坐,拣了不痛不痒的闲话说了两句,傅晚灯心里惦记着小周, 应对间就有些心不在焉。 朱炎明怎不知道他的心思,暗暗冷笑着,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河南府大旱 三年如今又遭霜冻之灾,这救灾事宜,合该是由户部掌管,怎么至今也未见折子 上来。” 傅晚灯忙欠了身子道:“回圣上,河南灾情颇为繁复,微臣怕出了仳漏,正 责令河南知府殷雪衣细查此事。” “这倒也是。”朱炎明随手丢了块木碳到火盆里“傅相谈起救灾头头是道, 倒不如,索性去受灾之地好好看盾。” 傅晚灯心下吃惊,堂堂一品大员竟遣去河南救灾,这是全不顾脸面的发配了。 但这官位,来的本就侥幸,若不是小周援手,他就连性命也是保不住的。当下领 旨谢恩,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已是正晌午时候,外面的积雪被日光一照,滴滴答答的顺着房檐流了下 来,朱炎明记得小周是有腿疾的,夏天也要捂上两层裤子,心里就越发的解恨了。 又坐了一会儿,这才差人唤他进来。那传信的人片刻却又转回了书房内:“回圣 上,严大人已是走不进来了。” 朱炎明冷笑:“那就让他爬。” 那人道:“爬也爬不得了,严大人已昏过去多时了。” 朱炎明心头微震。旋即就又笑出了几分冷意:“起不来的话,就用凉水泼, 朕倒要看他这出苦肉计能演到几时。” 那两人领命而去。小周昏昏沉沉间,猛觉身上一阵彻骨冰凉,全身一激凌, 登时睁开了眼。眼前那明黄色的短靴,举天之下只有一个人穿得,小周挣扎着, 却终究是起不了身。 朱炎明冷冷道:“这君臣之仪你到底是怎么学的,张子恩也是名震天下的一 代鸿儒,就教出你这样的弟子来?” 小周抿了唇角不出声,被凉水浸透的碎发垂在额前,越发要显出一种淬玉似 的白,映着眉心间那颗红痣,竟媚的带了几分邪气。 朱炎明盯着他的脸,小腹间便是一阵灼热,这个人,用美若好女四个字来形 容是毫不过分的,就是在女子里,却也找不到他这样妖娆狠毒的一种媚。 他出任大理寺呈短短两年间杀人无数,声震朝野,弹劾他的折子足能堆满一 间书房。也正是他,全不顾刑不上代夫的古讯,一意孤行,刑囚铁面御使裴兰卿, 虽然裴兰卿受贿一案最终查了个水落石出。但由此而臭名昭著的,却是他严小周。 朱炎明对他的人品鄙薄厌恶到了极点,偏又抓不到他丝毫把柄,他处事周密, 滴水不漏,心狠手毒,花样百出,却又生了那样妖丽的一张脸,朱炎明每一想到 他的脸和他的为人,唯一残留在心中的感觉就是——想上他! 一种古怪的吸引力,连欲望也像是被扭曲了的,他在床上所做的事情就只是 干他,往死里干,平日里不敢对后妃用的花样全用到了他的身上。怎么也没想到 的是,他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怕痛怕到了极点。 只是痛也不肯出声,紧咬了一口细白的银牙,既似衔恨,又似隐忍,深黑色 的眸子恍若琉璃,冷冷的映着另外一方天地。 他越是倔强朱炎明越不肯放过他,痛到了极点他便会哭,却也不像常人那般 号啕大哭,偶尔碰到了他的脸才知道,那玉研似的双颊上竟已满是水渍。 朱炎明便命人点起灯火,一面凶狠的近乎用刑般的干他,一面又有 分卷阅读3 些好奇的 看他眼窝里大颗大颗渗出的泪水,只有这个时候朱炎明会对他温柔一些,他便暗 暗的记得了,他喜欢他哭,却又不能一碰就哭,一定要哭的时机好用意好样貌好, 哭得他心花怒放通体舒泰,也就把要追究的正事,忘得八九不离十了。 朱炎明自然不会知道小周的哭,是大有学问在其中的。他贪恋他雪白娇美的 肉体,却又厌憎他刚爆狠毒的性情。他抱着他的时候想掐死他,掐死他的时候却 又完全下不了手。他恨这般犹疑不决矛盾重重的自己,只好变本加厉的蹂躏小周。 小周原本单薄荏弱的身体,一日更比一日消瘦,手隔着厚厚的衣物,竟连肋 肋骨都摸得出来了。 朱炎明本已不打算再为难他,怎奈陈浩然私藏皇袍一案,他本有心放这位昔 日的恩师一条生路,才御笔亲批了那般刁钻的一道旨意,偏是严小周自作聪明暗 中捣鬼,先不要说他痛失恩师心中衔恨已极,单是这份脸面就已丢不起了。 他双手负于身后,紧盯了小周冷笑道:“严大人真是绝顶聪明的人呐,就连 朕,也不得不佩服你了。” 小周半爬在冰冷的泥水中,只有脸是出水荷花一般的白,犹如美人图上点睛 之笔的红痣静卧在双眉间,神情淡漠的说道:“臣生性愚钝,皇上谬奖了。” 朱炎明道:“爱卿又何必自谦呢,想那剥皮而不见滴血的妙计,普天之下除 却爱卿之外,哪还有第二个再能想得出来。” 小周淡淡道:“普天之下,能人何其之多,岂就止臣一个。何况便是臣的主 意,也不过是为皇上分忧而已,臣委实不知皇上这雷霆之怒从何而来。” 朱炎明怒极反笑:“说得好说得好,朕却不知爱卿除了满腹经纶之外,还有 这般舌灿莲花的利口。” 忽尔俯了身子在他耳边冷声道:“怎么到了床上,你这张嘴就半点也不中用 了呢?” 小周微微一震,习惯性的抿了唇角,再不出声了。 任凭朱炎明如何冷嘲热讽乃至拳打脚踢,也再不肯轻言一字。朱炎明手中并 无真凭实据,也不过是寻些事端来折辱他,若想要他的脑袋,朱炎明心下不自觉 的沉了一沉,这念头一闪即过,再不愿提及了。 加到府中已是将近傍晚时候。小周被家人一路抱进了卧房。才换了干净的衣 裳,就有小斯过来通报,说是傅相已在大厅等候多时了。 小周便道:“让他到卧房来吧。” 那家人道:“如此——怕是不妥吧。” 小周道:“又不是女子香闺,难道还要避嫌么?” 那家人便不再言语,却仍有几分忐忑的模样,候了半盏茶的功夫,傅晚灯这 才转过大院,跟着那小斯进得屋来,迎面就道:“我害大人受苦了!” 小周拥了薄被坐在床上,一旁侍女端着祛寒的汤水一口一口的喂他,端的是 一幕香艳旖旎的情形。傅晚灯便是榆木疙瘩生成的脑袋,也觉得好一阵面红耳赤。 却听小周略沉了声音道:“傅相这是哪里话,皇上罚我,自有我的失德之处,与 傅相又有什么干系。” 傅晚灯在官场混了多年,稍点即通,忙应了一声道:“严大人说的是,与皇 上分忧,是我们做臣子的本份,莫要说罚跪,就是打杀,也不应有怨怼之言。” 小周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傅相这张嘴,可真是历练的越发伶俐了。” 傅晚灯却见他眉心间珠光一闪,那一双黑眸流光溢彩,刹时间竟似有百媚横 生。傅晚灯与他相识多年,平日里不过是君子之交,一向觉得这个人,严肃有余, 却未免失之于活泼轻快,机智有余,却罕见风流意趣,至于待人接物,处事寒暄, 却也是只见周到而不见厚到,他待傅晚灯,也真算是异数中的异数。 傅晚灯偶尔静下心来扪心自问,却也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刮 目相看。 “让大人见笑了。”傅晚灯微显窘迫,端了茶盏凑到唇边,忽尔记起一事, 欠了身子道“此番去河南赈灾,严大人可有什么事要交待么?” 小周微垂了眼帘,浓密的睫毛闪烁着,许久才道:“河南此去,路途遥远, 世事多舛,傅相这一路,一定要小心了。” 分卷阅读4 傅晚灯只觉心头一热,毫不思忖的攥了他的手道:“世人只道严大人冷面冷 心,却哪里明白,严大人的冷,只冷在那些奸佞之徒身上。” 小周缓缓握了他的手道:“傅相,你可看过我对旁人,也有这番热心么?” 傅晚灯周身一震,猛的抬起头来,却见他微勾了唇角,把些许笑意都印在眉 眼之间,一时只觉得好一种艳色扑面而来,连神思也有些恍惚了:“严大人这话 ——是什么意思——” 小周笑意恬淡:“傅相觉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了。” 傅晚灯悚然一惊,小周却按了他的手道:“傅相又想到哪里去了呢?这样惊 惶,不防说与我听听。” 傅晚灯大窘,略沉了脸道:“严大人莫非是闲极无聊,拿傅某寻开心么?” 小周悠然道:“傅相,你我都是明白人,有些事,又何必说得那般通透呢?” 傅晚灯心头一阵迷乱,只觉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全摸不到头绪,也辩不 出个缘由来。眼前全是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耳听得他音色清冷的说道:“河南自 古多名胜,傅相此去,就不记得给我捎一件东西么?” 傅晚灯忙道:“但凡是大人想要的,上刀山下火海,傅某也一定要替大人求 来。” “不是求。”小周轻声道“是要!” “那大人想要什么呢?” 小周在他面前竖起了玉琢似的一根手指:“一颗人头。” 傅晚灯震了一震,面色却不改:“却不知大人,想往谁的项上,要这颗人头?” 小周微微一笑,展开了他的手心。指尖与肌肤轻触所带来的稣麻间,傅晚灯 清楚的感觉到,这颗人头的主人,正是河南知府——殷雪衣! 积雪一直到三天后,才被日光吸食殆尽。地面难得的露出了本色,踩上去松 软潮湿,却似从波斯进贡来的高级地毯。 御花园里的两株蜡梅垂死多年,却在一场大雪之后,莫名的开出了满树梅花, 众臣纷纷上日:言此乃祥瑞之兆。屙臾谄媚之词不绝于耳。朱炎明向来是不信这 一套的,但为了安抚人心,也在御花园中设下酒宴,以祝来年风调雨顺。 论理小周不过是刑部挂职的一名闲隶,并无资格位列席中。但他自幼才名远 播,十一岁便号称苏州第一才子,十五岁被当今圣上亲点探花郎,少年时代所做 的许多诗句,至今仍在士子中广为流传。便有那多口舌的道:“既是赏花,却为 何不叫探花郎来凑趣。” 偏偏朱炎明骨子里,也是个极为促侠的人。当初与严小周同列三甲的傅晚灯 和景鸾词,如今都已是当朝一品大员,只有严小周因操行刻毒而屡遭贬黜。朱炎 明便想看看他素来淡定清冷的眸子里,是不是会因此而泛出一丝窘意。 却说这一日晌午时候,日光和煦,连风也不见一丝。御花园里清一色摆开了 二十几张桌子,分别坐了王卿公相,紫气俨然。只有严小周坐在最未一席,穿了 墨绿色的朝服,单单薄荏苒,颇有几分鸡立鹤群的意味。 朱炎明心不在焉的听着早已形成套路的吾皇万岁论,一面偷眼看小周的神色,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神色,只是一味的平淡,倒真映了市井流传的厘俗小说里,那 些粗莽大汉用来骂人的一句话——生生要淡出个鸟来,好不没趣。 朱炎明暗暗冷笑一声,心道这人倒真会拿腔作势,若说他完全不妒不恨不心 痒难挠,朱炎明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信的。 儒家所鼓吹的天地君亲师以及孔孟之道周公之礼,朱炎明是一字也不肯信, 他深知这班人肯伏在他的脚下三呼万岁,与什么真龙天子之说全无干系,他们所 畏惧的,不过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家大权而已,所以官场中人日日苦心经 营,为的也就是那名利二字,苦说此心坦荡无欲无求,那又何苦来这混水中趟这 一遭? 朱炎明看多了世态炎凉人心叵测,对小周的恬淡冷漠宠辱不惊更觉猜忌,这 个人,这一张秀美绝纶的面具之下,却不知藏了些什么样的龌龊心思。 正在暗自揣度间,忽听镇南王朱炎旭轻笑了一声道:“皇上这般魂不守舍, 莫非是人在心不在,这一缕神魂,却不知留在了后宫哪位佳丽身上。” 分卷阅读5 朱炎旭乃是当今圣上的异母胞弟,为人十分谦和风趣,朱炎明心性多疑喜怒 无常,也只有朱炎旭敢与他说笑,朱炎明待他毕竟异于旁人,几次被他当堂顶撞, 竟也从未怪罪于他。 谁知他话音未落,朱炎明便沉了脸道:“朕与后宫嫔妃之事,也可以让你拿 来取笑么?” 朱炎旭怔了一怔,他哪知皇上一心所念的,与那后宫三千佳丽全无关系,真 正是一头撞在了刀口上,忙离席跪伏道:“臣弟不知深浅轻重,还望皇兄恕罪。” 朱炎明满腹邪火被他一口一个皇兄念的如风拂面,全没了志气,挥了一挥手 道:“平身吧,朕就看不得你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朱炎旭却涎了脸笑道:“这满朝文武,人人肃穆,也只有臣弟肯为皇上解闷 了。” 朱炎明展颜一笑道:“罢了罢了,偏生圣祖皇帝一世英名,却得了你这么个 活宝出来。” 异常冷落的气氛被镇南王这一闹,才显出了几分热络来,那隶部尚书景鸾词 便趁机笑道:“皇上,有酒而无诗,未免失之风雅,倒不如让在座各位大人各自 口占一绝,以添意趣。” 朱炎旭抢先叫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明知本王胸无点墨,偏偏要弄出这 么个馊主义来。” 众人顿时哄笑一片。朱炎明忍俊不禁道:“平日里不肯好好读书,现在又怨 得哪个,这开篇一首,就由你来做了。” 朱炎旭叫一声苦也,抓耳搔腮思忖半晌,望着那满树的梅花呆呆道:“这花 开得好希奇——” 满座臣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面红耳赤,几乎得了内伤。朱炎明也是连叹带 笑,对这个活宝弟弟全无办法。偶尔一挑眼,见小周一手把玩着琉璃酒盏,眼帘 低垂,几乎透明的脸上全不见喜怒哀乐,一股嫌恶之意顿时涌上心头。 朱炎旭的第二句名诗却已轰热出炉,摇头晃脑的念道:“一朵一朵大如梨… …” 这一下不要紧,景鸾词含在嘴里的一口酒,噗的一声全喷在了地上。忙拽了 朱炎旭道:“王爷,这下面两句,就由微臣来代劳吧。” 也不待他推辞,便开口念道:“虽似梨花犹胜雪,何劳织女借羽衣。” 满座公候轰然叫了一声好,纷纷赞道:“王爷开篇两句风流奇趣,景大人这 结语也做得妙极。” 朱炎旭怎不知景鸾词是替他遮丑,笑着揽了他的手道:“景大人援手之恩, 改日小王定要好好谢过。” 景鸾词苦笑道:“王爷饶了卑职吧。” 旁人哪里知道他们是话里有话,嘻笑喧闹间,云阳候叶沾巾低唤了一声道: “有了。” 旋即听他念道:“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宫阕傍溪桥,不知近水先发花,疑 是经冬雪未消。” 众人拍手笑道:“不愧是惊才羡艳的叶小候爷,当真是才思敏捷,出口成章 啊。” 朱炎明也唤人备了御酒赐上席前。那叶小候本来面皮极薄,被众人一赞,早 已是红着一张脸,几乎要钻到桌下面去。 在桌众人纷纷念了诗句,皆是四平八稳的平庸之作,听得朱炎明昏昏沉沉, 几乎要睡了过去。忽听长平候江上琴道:“早闻严大人少年成名,才气非凡,怎 么到了皇上面前却成没嘴的葫芦了。” 严小周不喜于当今圣上,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因而这班朝臣,也难免趋炎 附势,寻了机会就要奚落他。偏是严小周这个人,性如秋水,沉静自制,任人怎 样挑拨,也全不往脸上去,淡淡应了一声道:“候爷所说,已是多年前的旧事了, 如今卑职专注于公务,再无心于诗词歌舞之间。” 江上琴哗然笑道:“大家听听,一名刑部小隶,竟有脸在你我面前提着专注 二字,却不知严大人专注的是何等大事。” 严小周道:“事无巨细,俱是为皇上分忧,卑职生性愚钝,难免要多花些时 个在公务上,却让候爷见笑了。” 江上琴被他软中带硬的一番话赌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咳了一声正欲开口。 却听朱炎明沉声说道:“即是长平候给你人前一展才华的机会,你又何必推辞呢?” 分卷阅读6 当今圣上话一出口,这份量自又是不同了。众人眼巴巴的望了小周,却见他 依然正襟危坐,淡淡说道:“肯请皇上恕臣才思蹇涩,万万比不得在座诸位大人, 又怎敢在皇上面前献丑。” 这已是明目张胆的顶撞了,众人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处,自也有那兴灾 乐祸的,用酒杯掩了嘴偷笑。席间一片肃静,越发显得朱炎明的脸沉得吓人。忽 然间朱炎旭轻笑了一声道:“提到公务,却让本王记起一件事来。那一年本王奉 皇上的旨意到太凉山剿匪,拿了一个不大小的贼首,本望从他嘴里套出些消息来, 怎奈大刑用尽,竟也没能撬开他那张狗嘴,真让王爷我丧气!” 他连说带笑,语气滑稽,也了眼望向小周道:“严首府,都说你这脑袋里鬼 点子多的出奇,你倒说说看,对付这等人,却要用什么法子?” 小周静默半晌,众人望着他的眼光几乎要算得惊骇了,这个人,皇上的帐他 不买,王爷替他解围他又全不理会,难不成是活得腻了,一心来求死么?正一片 死寂间,小周极为清冷悦耳的声音在席间响起。众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 竟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班江湖贼寇,素来心高气傲,自诩英雄。”他说着话,习惯性的把手 揣进了衣袖里,微垂下头,众人只见他浓长及鬓的双眉间,那颗小痣红得令人心 头一惊“正所谓蛇打七寸,木入三分,若要这些人低头,法子也就只有一个。” 朱炎明笑道:“这我倒要听一听了,下次若再有这等差使,也莫让我在那些 贼寇面前丢脸。” 小周微挑了浓眉道:“王爷当真要听么?” 朱炎明奇道:“自然是要听了。” “那莫怪卑职失礼。”小周忽尔抬起了头,双眸中波纹荡漾,有似秋水缠绵 “粉碎一个颇为高傲的男子的自尊,最便给的办法莫过于强暴他,当然不需用人, 越是肮脏污秽的畜生越好,若有家眷或是他的旧部在一旁围观,那结果就更妙了, 这一天下来,王爷还怕他不招么?” 朱炎明张了张嘴,只觉得舌尖干涩,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纵观席上,人 人脸色煞白,噤若寒蝉,却好似那非人的酷刑就要落到了自己身上一般。 景鸾词强笑了一声道:“严大人这法子倒是独辟蹊径,我做浙江知府的时候, 也曾也曾碰到过一件案子,那贼犯杀妻毁尸,明知他便是凶手,偏偏即无人证又 无物证,他便也咬紧了牙关死不开口,严大人,却不知这等人也可以同样泡制么?” 严小周缓缓摇头道:“像这一等人,却是要命不要脸,任你怎样折辱他,他 也是一颗狠心赖到底了,除非——” 他顿了一顿,却见在座众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他,却似听鬼故事的小孩子一般, 明明想听,神色间却又带了几分畏怯,便淡然说道:“酒宴之上说这等事,未免 败了诸位大人的雅兴。” 朱炎明冷笑道:“但说无妨。” 小周道:“皇上不会怪罪微臣么?” 朱炎明注视他半晌才道:“恕你无罪就是了。” 小周这才轻启了唇齿道:“事情说来,其实也再简单不过,那贼犯熬遍酷刑 不肯招认,不过是因为怕死怕到了极点。只需将他缚在铁架之上,用沸水一点点 烫熟了皮肉,再以铁刷将熟肉慢慢刷下,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四肢变成白森的枯 骨,苦楚倒也罢了,这其中惊惧难熬的滋味,足足够他招上一千次!” 见景鸾词不自觉得找了个寒战,他又淡若柳丝的笑了一下,夹起了一片水煮 白肉道:“刑毕之后,那熟肉也可凑成一碟,倒不妨再请他尝尝‘自己’的味道。” 忽然间哇的一声,那一向被众人输为“子阶在世”的云阳叶小候爷已一手掩 了胸口,把方才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朱炎明脸色一沉,他待臣子向来极为苛责,却唯独对这位温若处子的云阳候 颇有怜惜之意,只因叶沾巾性情温顺,人缘极佳,又自小爱好诗词歌舞,若不是 世袭云阳候之位,活脱脱就是深山归隐的名士做派。 朱炎明当下一挥手道:“云阳候不好,大家就此散了吧。福喜——” 小太监福喜尖声应道:“奴才在!” 分卷阅读7 “你送云阳候回府,有什么不妥,速速回来禀报。” “是,皇上。”小太监领命而去。 众人奚奚落落的站起了身,不知为何,心头总有些惊悸不安,只觉得乘兴而 来败兴而归,竟是说不出的冷落寂寥。 再看严小周依然是一副淡漠高远的模样,仿佛方才那个恶意搅局的人,根本 就不是他。 他独自一人且行且止,缓缓到了西直门外,便有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拦住 了他道:“严大人,皇上请您回去呢。” 这些近身侍从都是极势力的,并不觉得他和皇上之间的纠葛有何不妥,只知 道皇上待他,竟是连低等的侍寝宫女都不及,言词间自然而然的就带出了鄙薄的 意味。 小周淡淡道:“公公,我心境不好,不想去呢。” 那小太监凳时竖了眉道:“你好大胆子,敢抗旨么?” “公公声音忒大了。”小周笼了双手道“你不要脸面,就不能给皇上留几分? 在西直门外闹将起来,却成个什么样子。” 那小太监呆了一呆,毕竟是在皇上身边呆惯了的,也算得机灵,扑通一声跪 下来,左右开弓扇了自己几个嘴巴,连声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奴才是狗,狗 眼看人低,大人您怎能跟奴才计较?” 小周垂了眼帘也不看他,道:“公公何必如此,皇上的意思,我们做臣子的, 又敢违逆么?还要有劳公公带路。” 那小太监白白挨了几记耳光,心里委屈的不得了,却再不敢啃声。乖乖起身 走在前面,穿过了御花园,在东院的一座偏殿前停下了脚步:“严大人请。” 小周缓步踏上台妒阶,走进屋中,好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几个宫女打起棉帘, 就见皇上坐在桌案旁,手里拿了一卷书,便一撩官服跪了下去:“微臣严小周叩 见皇上。” 朱炎明却似根本不曾听到,许久,才缓缓翻过了一页书。 小周便在地上跪着,他本就有寒疾,上一次在雪地里跪了半日,略一用力, 双膝便针扎似的疼。近一个时辰下来,腿也木了,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往下 掉。 朱炎明这才看了他一眼道:“咦,严卿是什么时候来的,看朕,看书看的都 糊涂了,快起来吧。” 小周一手撑了地面,半晌也没从地上爬起来。朱炎明用手揽了他的腰,稍一 用力,就将他抱到了自己膝上。小周双脚木的难受,不觉低吟了一声。朱炎明脱 了他的靴子,握了他的脚道:“怎么冷成这个样子。” 小周低着头也不言语。朱炎明替他揉搓了几下,便吩咐宫女:“打盆热水上 来。” 又向他笑道:“你这人也真是死心眼,即已来了,怎么不肯出声,白白挨了 这一个多时辰。” 没一会儿功夫,宫女便端过了水盆,服侍小周脱了袜子。那水蒸腾的帽着热 气,小周微微瑟缩了一下,宫女抓着他的脚猛按下去。他竟连哼也没哼一声,只 是咬紧了牙关,冷汗水洗似的淌了下来。 朱炎明抱着他,搬过他的脸亲了一下:“你自己想出来的法子,用在自己身 上,这滋味怎么样啊?” 小周连嘴唇都轻颤着,痛得闭了眼睛。朱炎明微微一笑,手探进了他衣襟里 :“你就这时候乖。” 小周人偶似的被他抱在身上,一动也动不得。衣衫半褪下来,便觉得出奇的 冷。他手到哪里,哪里就抖做一团。朱炎明揉搓着他的乳尖轻笑:“看你收拾别 人的时候,当真是半分也不留情,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孬成了这副样子。” 小周也不出声,死死咬住了唇角听凭他的摆布。朱炎明却强迫他扭过脸,捏 着他两颊让他张开嘴,他呜咽着,感到对方火热的舌尖闯进来,逼得他几乎窒息 了,他整个人向后仰过去,却又被朱炎明拉回来,牢牢的困在膝上。 拉扯间就觉得顶在身下的硬物越发胀大了,他惊恐的想站起身,脚一沾地, 整个人就是一激凌。朱炎明笑着扯下他的裤子:“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倒怕什么?” 小周被他强按着跨坐在他腿上,两股间顿时一阵欲裂的胀痛。他低低的哀叫 了一声,撑着他肩膀不肯坐下去。朱炎明却 分卷阅读8 把住他的腰,低声威胁道:“你方才 在酒宴上说的什么?难不成是被人上腻了,想换换口味?” 小周怎不知道他的为人,再不敢挣扎,任他扶着他的腰,把硕大的性器一点 点顶进他体内。小周痛得脸色都变了,直插小腹间的灼热,像是要把他从中生生 的撕开。朱炎明却不肯这样放过他,迫他微挺了腰身反复吞吐他骇人的凶器。小 周眼前一阵阵发黑,终于是挨不住折磨,渐渐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却是被一阵激痛逼醒的。外面天色已暗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 人已到了床上,被朱炎明一手摁着,整张脸都陷到了锦被里,压在身上的人异常 粗暴的在他股间出入,那种痛已说不上是痛,痛到了极点,反倒不知是什么感觉 了。 朱炎明见他醒过来,便又把他抱到身上,硕大灼人的性器直插而入,小周也 顾不得什么了,哀叫一声拼命的想挣脱他,朱炎明死死摁住他,就觉得他全身都 在哆嗦,像个垂死挣扎的小动物。下意识的往他脸上一摸,果然已是湿漉漉一片, 便捏着他的脸强行凑过来,轻轻舔却了微咸的水渍。 小周一哭起来,却大有滔滔不绝如江水的趋势。朱炎明呷着他浓长的睫毛轻 笑:“你比我那班妃子都能哭呢,这倒也怪了,平日里也不见你掉半滴眼泪,把 当朝共事的同僚们叫来看看,委实要吓他们一跳吧。” 小周哭得累了,哪还听他说些什么,昏错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里却又惊醒过来,两股间痛得厉害,想换个睡姿,一动却又更加疼痛难忍, 默默爬了一会儿,才慢慢的侧过身。偶尔碰到了朱炎明的手臂,那般欣长而精壮 的,浅褐色的肌里,不知不觉就伸出了手,轻轻抚摩着。那种感觉是坚硬的,刀 入骨肉,一定要经过一番困苦的挣扎吧?想到薄刃在肌肤下游走的快感,心神都 为之颤栗了。他呼吸渐渐沉重,一闪神间,朱炎明细长的凤眸中光华四射,业已 微微的睁开了眼。 小周指尖还停留在他的肌肤上,两个人对视半晌,朱炎明便轻轻把他搂进了 怀里:“平日里也有这样乖觉,朕也就不难为你了。”见他依然不出声,便抬起 他的脸,柔声说道:“以后别再做那些损阴德的事了,老老实实跟着朕,朕会好 好待你。” 小周微微一震,既没应声也没说不应,朱炎明紧盯着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 想些什么,却见他乌黑闪亮的眸子里宝光流转,竟是有些动情的意思,不由得缓 缓压住了他。 从宫里出来,已是转天下午了。朱炎明派人用一顶软轿将他送回了府上。 小周为官素来清廉,宅子也是朱炎明暗中贴补他许多,新近才置下来的。 那家人严安赤着双脚,伤痕累累,骇得几乎掉下眼泪来:“少爷……这…… 这是……” 小周却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大惊小怪,严安抱着他进了屋,这才半跪下来, 反反复复抚着他的脚道:“又是那皇上干的好事。” 小周轻呼了一声痛,挣开了他的手:“却也怪不得他。” 严安霍然起身道:“怎就怪不得他。” 小周静默了半晌,却答非所问道:“便是再聪敏的人,一沾了情字,竟也愚 钝至此了。” 严安震惊的瞪住他:“少爷你说什么?难不成——难不成你对他——” 小周淡淡道:“我对他——我对他能有什么,我又不是女子,还讲究一日夫 妻百日恩么?” 严安忙道:“就是这个道理,少爷,这世上的男女,哪一个能值得少爷倾心 相待。” 小周侧身躺在了床上,道:“行了,我倦得很,你就不要在我耳边念个不停 了。” 严安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几乎透明的玉一般的脖径上,布满了点点红痕, 严安心里又酸又涩,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却不由得探出了手,还未等触及他 发稍,就被他猛一回身,拿住了手腕:“你干什么?” 严安微微扭曲了面容,深吸了一口气道:“少爷,我……我……” 小周望了他半晌,忽然间微微一笑:“难不成,你也喜欢这个身子?” 严安呼吸更加紧促,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前:“少爷,我要再有这等邪念, 分卷阅读9 少爷就打死了我吧。” 小周松开了他的手道:“你知道就好。” 严安默默退到了门外,替他掩上了门。只恨心思不似门窗,全不能收放自如。 虽然信誓旦旦说的真切,但这从生的杂念,又怎能说没就没得了呢? 小周素来体质荏弱,脚上的烫伤竟足足拖了一个月才见好转。朱炎明派福喜 送来疗伤圣药。严安气不过,竟寻了个机会全自窗子里扔了出去。 小周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竟也没有计较。 严安自十二岁卖身至严府,与小周名为主仆,但多年来辗转周折,这其中的 情分,早已是一言难以蔽之。 便是小周身边的近侍,严安也是不放心的,怕他们口笨手拙,服侍不周到, 竟把府上的诸多杂事全放下了,一心一意随在小周身边。小周腿脚不利落,如厕 也得要他抱着去。严安却敬他如神明一般,哪敢有半分亵渎之心。 却说这一日,厨子熬了冰糖燕窝粥,严安知道小周素来厌憎甜食,便端了茶 盅柔声哄他,一口一口的喂他吃下去。 小周紧蹙了眉头,他本是个性情极孤冷的人,毕竟与严安相识甚久,不自觉 的便带出了几分娇态。严安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敢笑他,只是耐着性子一味的哄 诱。 两个人正在推搡间,小厮便进来通报,说是有客人已到中庭来了。 严安沉了脸道:“不是已经吩咐你们,只说少爷有病在身不能见客么?” 那小厮道:“说了,只是那人不听,一味的只往里闯。” 严安道:“这般无礼,不管什么人,只打了出去!” 那小厮正欲回话,听一人朗声笑道:“怎么,连朕也要打出去了么?” 严安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这普天之下敢自称为联的,除了朱炎明还有哪个。 果见棉帘一挑,走进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男子,穿了月白色的锦缎长袍,腰 束八宝琉璃玉带,面若冠玉,剑眉星目,端的是一副皎若玉树的好相貌! 严安忙俯身跪下去:“奴才叩见皇上。” 朱炎明笑道:“你这厮倒也机灵,难怪你家主子疼你。” 小周正欲起身,朱炎明却按住了他道:“又不是在宫里,讲究这些虚礼做什 么?”顺手掀起了盖在他身上的锦被道“脚可好些了么?” 小周道:“多劳皇上挂怀,已是大好了。” 朱炎明道:“那雪莲金蟾膏果然好用么?” 严安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却听小周坦然道:“即是皇上御赐的东西,自然是 药到病除了。” 朱炎明大笑:“却不知你是这样会说话的,最近可在吃什么药么?” 拿了旁边的瓷盅,看了看道:“冰糖燕窝?这倒也对你的虚寒之症,只不过 这等甜腻的东西,你也真吃得下去。” 小周道:“只当药吃就是了。” 朱炎明笑道:“真正是个没福气的人,二十两银子一两的燕窝,却被你拿来 当药吃。” 忽尔一时兴起,把锦被往旁边推了推,坐在了床上:“朕来喂你。” 小周也微微吃了一惊,朱炎明待他,罕有和颜悦色的时候,不打不骂已算难 得,突然间这样殷勤,却也不知为的是那般:“怎敢劳动皇上。” 朱炎明微笑道:“你我之间,还生分些什么?” 小周震了一震,更觉得那燕窝粥厌腻难挨,然而汤匙送到唇边,却又不敢不 吃。 朱炎明仿佛也见不得他委屈,笑着揽了他道:“却当真是吃药了。” 只一手便将他抱到了怀里,含了一口白粥,强行捏开了他的嘴。小周哪料到 他在人前也敢这样放肆,呜咽着想挣脱他,却猛觉唇角一痛,竟被他硬生的掐出 血来。小周也不敢再退缩,由着他性子胡闹,衣服半褪到腰间,小周难堪以及, 目光搭上跪伏在门前的严安,心中顿时霍然一亮,这一番做作,竟都是做给他看 的! 小周心头一寒,越发的乖顺起来了。朱炎明本有几分戏弄他的意思,这一来 二却,竟弄出了真火来。小周对床笫间的事。一向只觉苦楚 分卷阅读10 ,不由得便显出了几 分畏怯。 偏生朱炎明爱的就是这调调——硬要把他平静淡漠的脸上,逼出许多喜怒哀 乐的情绪来。所以他越哭他越是开心,只恨不能夜夜把他绑在床上,只为要看他 哭个够。 严安一直垂着头,这时却砰的一声,重重的把头撞在了地上。朱炎明猛的回 过头,狠狠瞪他一眼道:“还不快滚!” 严安跌跌撞撞的出了门,走不了几步,听得小周极为压抑的一声低呼,刚牙 猛咬,唇齿间顿觉一股血腥气。 他本想躲的远远的,却终究又放不下心,站在墙外,偶尔小周细吟一声,便 将额头狠狠撞向围栏,终于听得屋里没了声息,额头间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许久之后,他方才缓缓进到屋里,见小周一人蜷缩在床上,他本就生的单薄, 四肢蜷将起来,越发要像个小孩子。 严安喉头一阵哽咽,猛的扑到床前抱住了他的腿道:“少爷,这官我们也不 做了,便是回乡下种地,也不受他这番鸟气!” 小周静了许久,才幽幽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倒要逃到哪里去 呢?” 严安愤然道:“总有他寻不到的角落!” 小周淡淡道:“便是没有他,还要有别人,我又何苦舍近求远。” 严安周身一震,霍然站起了身。小周也缓缓坐起来,拿了件长衫披在身上: “严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少爷,你若疑我有二心——“ 小周轻声打断了他道:“你的心,我又怎能不知道,这世上我最亲近的人, 也就只有你了,只是他对你已起了杀念,这些日子万万事事谨慎,莫要给我惹出 祸端来。” 严安静默半晌,终究不是个不知深浅轻重的人,何况事关小周,张了张嘴, 还是把这口气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小周脚上的烫伤也大都痊愈。去刑部述职的前一日, 朱炎明差人送来一又簇新的朝靴,登在脚上,大小也正合适。 小周跪谢了圣恩。那小太监一走,严安便闹着要把靴子扔了出去,小周拦了 他道:“逞这一时之气,却又有何益处。” 严安怒道:“少爷,我是越发的不懂你了,你若是喜欢他也倒罢了,偏又没 那份意思,这般处心积虑,却又为的是什么?” 小周淡淡道:“我就是喜欢这样,你又管得着么?” 严安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只怕少爷害了自己。” 小周却道:“你只看好你自己就是了。” 转天五更时分便起了身,严安和翠女二人服侍他穿上官服靴子,一路送到门 外。 朝廷里对官员所乘的轿子也是有极严明的规定的,二品以上方可乘坐八抬大 轿,而刑部府首一职官不过五品,小周又一向淡薄不喜张扬,那两人抬的青呢小 轿就份外显得寒酸了。 数日不曾到任,各地报上来的信函文书积了满满一书案。小周静下心来细细 做了分类,又一一拆解过目。这份差使极磨人性子,待那小山似的文书略见了眉 目,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小周抬起头来揉了揉眉心,毕竟是大病初愈,这一番劳作下来,仍觉得有些 气短。 小周站起身正欲活动一下手脚,不经意间,却碰到掉了旁边一名同僚桌上的 信件。那人即刻轩了眉道:“怎的,这可真是歇成大少爷了,看我们这些苦哈哈 做事的人不顺眼?” 小周道了一声对不住,便弯腰拾起那文件放在了桌案上。 那人却冷笑了一声,他一早便看小周不顺眼,又仗着新近攫升的刑部侍郎梅 笑楼是他嫡亲堂兄,行止间难免就带了几分张狂,却见他一屈手指,就将桌上的 文书又弹了下去:“还要劳动严大人了。” 小周默不作声的又低下了头,手指刚一触到那薄薄的纸张,却赫然发现上面 多了一只靴子。小周微仰了脸,看那人满面笑容说道:“严大人小心些,这可是 两江总督文含珠文大人向咱们云大人问安的贴子,若是扯坏了,严大人你可担待 不起。 小周便不再出声,只等在那里静静的挨着,那人正在 分卷阅读11 得意间,忽听有人喊了 一声笑卿兄。回头就见一三旬上下的男子一撩官服跨进了门槛,圆胖胖的一张脸 上尽是笑意:“笑卿兄你看,这便是十二楼上那位保云珠姑娘的……”他话未说 完,却被屋里的情形弄了一头雾水“这……你们这是……” 梅笑卿道:“兰成兄好福气呢,我与这位严大人共事多日,也不曾见他如此 卑躬屈膝,竟让兰成兄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那名还司马兰成的男子看了小周一眼,便急急的拽开了梅笑卿,拾起了地上 的文书连声笑道:“严大人,兄弟间开个玩笑,不知轻重,严大人你可千万不要 计较。” 梅笑卿听得大怒,正欲开口,却被司马兰成一把揪到了身后:“笑卿他年轻 不懂事,还要靠严大人多多点醒。” 小周缓缓直起身,面上毫不改色,只是眉心间那颗痣红的越发鲜亮夺目: “司马大人哪里话,梅世兄年轻有为,日后要靠世兄多照顾才是。” 梅笑卿气不打一处来,在司马兰成身后刚一露脸,便被他强行拖到了屋外。 梅笑卿跌跌撞撞随他走了几步,甩开了他的手道:“兰成兄,你这是做什么, 难道你还怕了那个阴阳怪气的小子不成。” 司马兰成苦笑:“笑卿兄,你莫要怪我说话难听,你毕竟不是正科班出身的 士子,又一向有笑楼兄庇护,哪里知道这官场中的险恶。” 梅笑卿却不服气,气哼哼的嚷道:“旁人也到罢了,这严小周白人一个,却 有什么惹不得?” 司马兰成也被他激起火来:“我也就是看在你我两家世代交好,我又与你兄 弟二人一并长大的份儿上罢了,你道这严小周是什么人,两江一代名震士林的才 子,当今圣上御笔钦点的探花郎,巴巴的到这里来做一个文书……” 梅笑卿恶声道:“是,我知道他才是那正科班出身的,只可惜皇上不疼他, 他便是李白重生,杜辅在世,也注定要埋没在这一摊子的废纸烂张中了。” 司马兰成强压了火气道:“你才在官场中混了几天就轻狂成这个样子,当初 严小周官至大理寺呈——” 梅笑卿打断了他道:“那也是当初!” 司马兰成道:“我看你是越发的不知死活了,你道他是为什么才被皇上一贬 再贬,把一个一品大员生生降至了从五品?” 梅笑卿冷笑道:“我倒管他,只要他如今不在那位子上,就不要做出一副令 人作呕的嘴脸来!” 司马兰成道:“呕死你也得受着!” 梅笑卿拂袖道:“老子偏不受他那个鸟气!” 司马兰成一把拉住了他道:“罢罢罢,索性我把缘由与你说个清楚,也免得 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梅笑卿长身一揖道:“如此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司马兰成也悚得与他计较,压低了声音道:“这还是林昌沐阳府的一桩冤案 引起的祸端!” 那梅笑卿竟是个顽童性子,一听“冤案”“祸端”,顿时就来了精神,道: “这却是从何说起呢?” “其实是全不相干的两件事,沐阳府有一出了名的贤惠媳妇,夫君早亡,又 薄有些姿色,便被当地一名无赖看在了眼里,几次逼婚不成,心怀恼恨,竟在鸡 汤里下了毒药欲害她死命,哪知这媳妇纯良至孝,把一碗鸡汤尽数倒给了婆婆, 以至婆婆七窍流血而亡!” 梅笑卿张大了嘴道:“那她岂不是要冤死?” “正是如此。”司马兰成道:“行刑那一日,媳妇指天骂地发下毒誓,如若 她确实冤枉,就让周身鲜血溅上六尺白幡。” 梅笑卿惊道:“果然应验了么?” 司马兰成点了点头道:“果然应验!” 梅笑卿道:“莫非这桩冤案正是严小周主审?” 司马兰成道:“若是如此,却也不必畏他如虎了。” 梅笑卿道:“这话却要怎么讲?” 司马兰成道:“窦氏一案震惊朝野,当时的奉车都卫白轻云以为血溅白幡委 实新鲜,便此事细细说与严小周,哪料却只得了他一句‘不过是行刑官的小把戏b 分卷阅读12 r 而已’,那白轻云年轻气盛,便与小周打赌,若他能让此景重现,就输他宅院一 座。” 梅笑卿眼珠子几乎掉了出来:“这种事也赌得?” 司马兰成冷笑道:“有什么赌不得。那严小周利用手中职权调出大牢死囚, 让行刑官一连砍了十五个脑袋,也没能让鲜血溅上白番,直到砍到第十六颗,严 小周冥思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梅笑卿忙不迭的追问:“什么法子?” “便是将人周身埋进土里,再以利器猛力平砍,必然会将鲜血倒溅!” 梅笑卿听得两眼发直,司马兰成拍了拍他的肩头,他才啊的一声惊跳起来。 司马兰成道:“此事做的固然机密,但却瞒不过皇上的耳目,寻了个空子竟将白 轻云乱棍打死,可那严小周呢——” 梅兰卿呆怔了半晌,忽然大声叫道:“他——” 司马兰成掩住了他的嘴道:“你道他白人一个没人撑腰,殊不知给他撑腰的, 正是这天底下最最惹不得的那个人,如此——你可明白了么?” 梅笑卿却似三伏天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连牙关也在咯各作响:“多谢 司马兄提点。” “谢我并没有用处,日后做人,万万处处收敛,自己要小心自己才是正经。” 梅笑卿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道:“只是——像这等事,兰成兄却又是怎 么知道的?” 司马兰成轻叹道:“官场中另外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不该你问的事, 就千万不要开口乱问。” 梅笑卿被他一番话说得志气全无,挥了挥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许,倒不 如回家做我的大少爷。” 司马兰成笑道:“只盼你做得了一辈子大少爷。” 梅笑卿蹑手蹑脚的回到屋里,再看严小周,只觉他脸色沉也沉的有道理,性 情冷也冷的全是门道,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令人毛骨悚然,从此再不敢去 寻寻滋事。 小周对此却浑然不觉,仍是一板一眼,规规矩矩,毫无逾越之处。 眼见积存多日的事情也打点的差不多了。这天便向衙门里告了假,准备先行 一步。走到大堂门口,猛见一道黑影扑了上来,二话不说便跪倒在他面前,抱住 了他的大腿哭叫道:“少爷,少爷,快去救救严安吧,他被镇南王府的人抓去了。” 小周垂道看了她道:“平日里惯得你们无法无天了,竟连镇南王府的人也敢 去招惹。” 翠女急得嘶哑着嗓子叫道:“少爷,委实怪不得我们,是他们王府中人……” 小周一脚踢开了她道:“天渭皇贵,怎会跟你们几个下作的奴才计较,还不 快快;回府,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翠女跟在他身后跪爬几步,哭着喊道:“少爷,你只念在严安一片忠心的份 上救他一命,他……他已快被他们打死了……” 小周脚步微顿,却终于还是一拂衣袍,大步走开去。 却原来翠女与严安一向交好,时不时会求他带些胭脂水粉,这一日趁小周不 在府中,便随着严安偷偷溜了出去。翠女生的十分美貌,常常会被街头无赖调戏, 只仗着严安粗通武功,才能次次化险为夷。所以翠女也并不把那些凳徒子放在眼 里,只道严安能兵来将挡,哪知这次这几个人,竟是异常凶狠,只将严安按在了 土里暴打,翠女在旁边苦苦哀求,那些人却毫不理会,拖了严安便走。 旁边有一名素衣男子咦了一声道:“这可不是镇南王府的人。” 翠女便一路跑来报信,哪知严小周不但不念及主仆之情,还颇有几分怪罪的 意思,翠女越觉委屈恐惧,连哭带爬,人竟昏倒在半途中。 却说那点破凳徒子身份的素衣人,正是当朝一品,隶部尚书景鸾词。他为人 一向端正温厚,最见不得这班仗势欺人的奴才,又知道严安是小周府上的人,平 日里也打过几次照面的,便决心为这事到镇南王府走上一遭。 景鸾词深知这位出了名的糊涂王爷,却实在并不是个糊涂人,御下几近严苛, 倒与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却不知为何竟让家奴张狂到当街抢人的地步。 景鸾词进镇 分卷阅读13 南王府是连通报也不要的,径自寻到了南院寝室前,青天白日, 就听得那屋中一片淫声浪语,景鸾词是个正经读书人,哪见过这等阵仗,脸早已 红的透了。站在门外半晌,也不见那声息稍歇,便提高了声音咳了一声:“王爷。” 许久不见回声,景鸾词厉喝道:“王爷!” 屋里顿时有人哎哟呼痛,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摔盆砸碗声,不到一刻钟的功 夫,那镇南王已提着裤子窜了出来:“小……小景……” 景鸾词见他裸着上身甚为不雅,便掉转了目光道:“王爷公务如此繁忙,卑 职着实不该前来打扰。” 他半句话还未说完,镇南王已八爪章鱼似的挂到了他身上:“小景,你终于 肯来看我了,让王爷我摸摸,瘦了没有,哎哟亲肝小宝贝,可想死个我了……` ” 景鸾词哭笑不得扯开了他道:“王爷请自重,今日卑职前来——” “是为了公务嘛。”朱炎旭不以为然的拖长了声音,正欲又扑上去,却被鸾 词一手打开来“好吧好吧,且说说看,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景鸾词便把前因后果细细说明,朱炎旭却耸耸肩道:“小景这心思还真是花 俏,什么人都要惦记。” 景鸾词哪料到自己一番好心夫劝竟得了这么句狼心狗肺的混话,一时气血上 涌,挥了挥手道:“罢罢罢,我却来找你说些什么,只径自写了折子奏明皇上才 是正经。” 朱炎旭好不委屈的低声道:“便是皇上的意思,你去禀他,他还不知道要往 哪里偷笑呢。” 景鸾词大吃一惊道:“皇上又何苦跟一个奴才过不去,若有冒犯天颜之处, 只需一道旨意……” 朱炎旭趁他分神之际,猛然又扑到了他身上道:“好人,你只让我睡一晚, 遂了我的心愿,便是再大的事情我也告诉你。” 景鸾词越发惊悸,挡开了他的手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也不问了,只 当我没来过。” 那王爷却拦在了他身前道:“来了便是来了,怎么还当没来过,拉出来的屎 还能坐回去不成?” 景鸾词听他言词粗俗,忍不住苦笑道:“王爷总有天大的道理,我们小老百 姓哪敢与你说道,横竖是我的不对,我不与你理论就是了。” 朱炎旭道:“话却不是这么个道理了,我一心想着,敬重你,爱慕你,却又 有什么不对,你只把我的一片真心踩在脚下,让我如何能不恼恨。” 景鸾词只觉得一团乱麻扑面而来,与这个人讲什么都是讲不清楚的了:“王 爷,你只好好看看景某人,堂堂一七尺男儿,你却把我当什么。再说我今年已是 二十八岁了,王爷便是贪图男色,也实在不该把心思用在卑职身上。” 朱炎旭道:“我只爱你,那些软爬爬的小官本王还看不上眼呢。” 说着话就又涎下了脸,一用揽了他的腰,一手伸进他衣服里乱摸。景鸾词也 有些急了:“你看看这……这……这成个什么体统!” 朱炎旭在他脸上乱亲一气,嘻笑着道:“体统这东西,本就是用来骗人的, 你倒没听过?孔孟道,周公礼,只把枷锁套布衣,到你我这步田地,还讲的什么 体统!” 景鸾词说也说不过他,打又全不是他的对手,只拼命掰开了他的手道:“我 只躲你远远的就是了。” 朱炎旭却越发抱紧了他道:“好人好人,我与你说笑的,你不要生气,反正 来也是来了,倒不如在府里住一晚再走。” 景鸾词瞪大了眼道:“王爷却说的什么胡话,就你这副样子,我也敢住得?” 朱炎旭抱着玉树临风般的一个妙人儿,只觉得浑身燥热,心头火起,竟胡乱 的去扯他的衣服,嘴里低声嚷嚷:“当初你也不住得好好的。” 景鸾词气道:“当初王爷也没色急到要上男人的地步。” 朱炎旭一听这话,忍不住回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你这畜生!” 景鸾词见他这一掌下手颇狠,只道他终究是有了些悔意,便说道:“王爷也 不必如此自责,以后改了,也就是了。” 哪知朱炎旭咬牙切齿的恨声道:“这大好的机会不动手, 分卷阅读14 竟让送到嘴边上的 肉也飞了!” 景鸾词气的眼前一黑,一脚踹开了他道:“先前我只道王爷是真男儿,大丈 夫,不惜倾心相交,哪知你````` 你……你……”他一连你了几个你字也没你出 个所以然来,只恨得玉面飞红,转身欲走。 朱炎旭看他是真的恼了,也素知他心肠虽软,却是个刚正不阿的脾气,只怕 这一次是当真得罪了他,情急之下无计可施,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 :“景哥哥,好人,你万万不要恼我,我以后再不敢了……” 景鸾词被他闹得面红耳赤,甩了几次甩不开,不由得气急:“你这人怎么如 此疲赖!” 那朱炎旭也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嬉皮笑脸的说道:“龙生九子,我便是最不 成气的那一个,只有景哥哥你肯怜惜我。” “怜惜你?”景鸾词倒吸一口冷气,低下头瞪他半晌,他也敛了笑容,正色 望向他。景鸾词心头一震,正欲别过脸,却听一人轻声笑道:“哟,这是演的哪 一出啊?钓金龟还是送凤冠,真真让人大开眼界。” 景鸾词顿时脸色煞白,两个人只顾胡闹,却忘了那屋里本还有朱炎旭的一名 爱妾,此时穿戴整齐,俏生生的扶了头站在门口,笑了一笑道:“我当是谁呢, 原来是景大人哪,我家王爷说,皇上常以诸葛武候的名赞你‘鞠躬尽瘁,死而后 矣’,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哪!” 景鸾词只觉得这女子言词锋利如刀,割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退后一 步,挣脱了朱炎旭的手。 那朱炎旭却是自小让人奚落惯了的,什么混账话没听过,脸上毫不变色,站 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向那女子笑道:“叮当儿,人人都说你有才,我却头一 次见识到,这两句话着实说得妙啊。” 景鸾词愧不可当,人家夫妻两个调笑不已,他一个堂堂宰相,却横在中间是 做的什么。更何况,这等事要是传了出去——景鸾词微一咬牙,真恨不能一头在 墙上撞死! 朱炎旭向那叮当儿招了招手:“本王看你妙语如珠的份上,且赏你一件东西。” 叮当儿施施然走过来,福了一福道:“谢王爷赏,只是今日撞到这等事,不 是妾身的错,日后两位亲热,还要找个避人的地方。” 朱炎旭本想一掌毙她灭口,听她这七窍玲珑的一番话,竟是心头发虚,下不 去手了。 那叮当儿看了景鸾词一眼,冷笑一声道:“今日我为你横死,他日必找你索 命!” 说罢飞起了身子,蝴蝶似的扑到了雕梁画柱之上! 景鸾词惊呼一声,双腿一软,竟跪扑在泥土里。 朱炎旭忙扶了他道:“小景,你不要自责,这算不得什么,她若敢来找你, 我替你着就是了。” 景鸾词掩面道:“你还要害多少人才算甘心?” 朱炎旭道:“这世道本就是如此,你不害他,他便要来害你,倒不如先下手 为强,斩草除根!” 景鸾词一时无语,被朱炎旭拥在怀里,只觉得心头空空,前景茫茫,一种幽 恨之情油然而生。 严安生死未卜已有数十日,翠女心里有似油煎一般的,却毕竟是一介女流, 无计可施,只日日跪在了小周房前哭泣哀求。 那严小周竟是铁石心肠,身边的人横遭惨祸,连话也不多一句,依旧每日里 忙于公务。却也没什么好忙,不过是些琐碎的杂事。被翠女闹得烦了,便淡淡道 :“你对他情深义重,只自去震南王府闹事就是了,何苦要来烦我。” 翠女吃了一惊道:“少爷怎说这等无情的话,严安对少爷忠心不二,只看他 平日里兢兢业业的份上,少爷也该去揪他才是。” “什么是该什么是不该。”小周看了跪在地上的翠女一眼道“若论该与不该, 你这样来缠主子,便是你做奴才的本份了?” 翠见他淬玉一般秀美绝伦的一张脸上,全无常人应有的体恤哀悯之情,不觉 恨声道:“奴才也是人!” 小周道:“人也是人下人。” 翠女周身一寒:“这人下之人,便活不得了?” 分卷阅读15 小周道:“人上人若要你死,你还想活得么?” 翠女泪流满面道:“奴婢如今算是明白了,多年来服侍少爷一场,竟只得了 个人下人的名号,连生死都不能自主,与其哪一日让那人上人来欺凌,倒不如今 日就得个痛快算了!” 小周看她一面哭一面跌跌撞撞的出了门,冷笑一声道:“生死自主——不当 真是痴人说梦!” 又过了将近半月,全府上下只当严安已是个死人了,翠女还偷偷在后院给他 烧了许多纸钱。却忽然有一天夜里,听得咚咚的撞门声,小厮赶过去打开门一看, 几乎当场吓昏过去。 这一番闹将起来才知道,严安在震南王府吃了不少苦头,得到后来,却也没 人再理他,渐渐的竟连看守的人都撤了,他便寻了个空子偷跑回来。 小周只淡淡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严安心头一阵发凉,念及自己待他的一片心,再看他待自己,竟连翠女的十 分中的一分也不及,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疏离的意思来。 小周也似不自觉,便如往常一般的支使吩咐他,严安也依旧处处做的周到, 只是这寒透了的一片心,却再也补不回来了。 这一日小周从衙门里出来,见那小公公福喜早已等在了门口。一脸媚笑道: “严大人,皇上有请。” 小周怎不知道这一遭,是横竖也躲不过去的。便不再多话,乖乖的随他从后 门进了宫。 那福喜生性圆滑,专门为各门宫人行那鸡鸣狗盗之事,对宫里的暗门小巷十 分熟悉,七扭八拐,竟连人也没碰上一个,就进得了寝宫里。 朱炎明一早便吩咐人在榻上摆了矮桌,布好了酒菜。见小周随福喜姗姗迟来, 正欲行那三拜九叩的大礼,笑了一声道:“行了,快把那些烦死人的虚礼都免了 吧,过来,让朕好好瞧瞧。” 小周是从五品文职小隶,平日里并没有机会慕见天颜,朱炎明毕竟国来繁忙, 一连数月见不着也是不希奇的。小周膝头刚一沾地,便被朱炎明一把拉进了怀里, 抚着他脸颊笑道:“瘦得多了,是不是朕不去看你,便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小周为官多年,深知这天威难测的道理,前一瞬间还是和风细雨,忽尔就能 变成雷霆暴怒,他说他笑他喜他怒,空不得你半分置疑,只淡然说道:“多劳皇 上挂怀。” 朱炎明却是难得的好脾气,狠狠亲了他一下,笑道:“每月那数十两的奉银 竟连朕的一个人都养不胖,抱起来还真是咯手。” 其实小周瘦而不露,骨肉均亭,手指摸上去,几乎有溶入肌肤里的错觉。他 肤色玉白,一场情事下来,尽是青红交错的痕迹,越发引人遐思。 朱炎明手劲奇大,最喜欢把他布娃娃似的抱在怀里用力揉搓,他本是顶顶怕 痛的,又不敢叫,只蹙了眉头一味的隐忍,那一时间脸上的表情,真真是可怜可 爱到了极点。 朱炎明衔了一口酒喂到他嘴里,眼睁睁的盯着他咽了下去道:“再长些肉抱 着就更舒服了,你说是不是?嗯?” 小周哪里好说是或不是,被他摇的头昏脑涨,只好应道:“皇上说是就是了。” 朱炎明忍不住笑起来,摁过他的脸猛亲一气,小周被他弄得气都喘不过来, 想别过脸,却又拧不过他的力道,几番僵持之下,几乎又要哭了出来。朱炎明却 放开了他,手伸进衣服里去解他的裤子,小周反射性的抓住了裤头,朱炎明正满 腔欲火,平日里又被宫人奉迎惯了,哪见得这架式,立刻反手掴了他一记耳光。 小周脸最不禁打,一掌下去,几乎透明的脸颊上立刻浮起五个血印。朱炎明 又有些心疼,伸过了手去,小周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朱炎明道:“别怕,我 不打你就是了。” 掰过他的脸看了看,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那五个血印子在他白的雪一般的 肌肤上,着实有点吓人。朱炎明轻轻替他揉散淤血,难得见他畏缩不敢言的样子, 心头又是一阵火起,忍不住将他翻转过来,一把扯下了长裤。 小周那样聪明绝顶的人,平白挨了一巴掌,怎还会去自讨苦吃。乖乖的张开 了腿任他摆布,只是那硕大的欲望顶上来,穴口一阵撕裂似的痛,他一向荏弱。 分卷阅读16 便有些挨不住,脸上的冷汗一颗颗的往下淌。 正在胀痛难熬间,朱炎明却退出了他体内。小周更觉得惊怖,初时与他上床, 朱炎明嫌他身体过于紧窒,拿了不少宫庭中的密器来操弄他,有时候竟在他体内 插一整夜,常痛得他半个都下不了床。 回头一看,果见朱炎明正从桌上拿了水滴型的酒瓶,立时寒毛倒立,挣扎着 往前爬,朱炎明一把摁住了他的脚道:“你怕什么?” 一眼搭上手中的酒瓶,不觉笑道:“用这个来插你,还如朕亲身上阵么?” 小周却知这个人,说话跟放屁也没什么两样,只恨不能把自己蜷成一团。朱 炎明毫不费力的便迫他打开两腿,有些戏虐的把瓶口在他股间转了两圈,小周吓 得呜咽一声:“皇—皇上——” “好了好了,不怕,朕跟你闹着玩的。”朱炎明倒了一些酒水在指尖上,轻 轻探入了他穴口间。小周微微低吟着,也不觉得太痛,手指越探越深,就有些受 不了了。朱炎明将手指略略退后一些,又并入了第二根,循序渐进,又有酒水的 润滑,把第三根手指也收入体内,竟也没有太过苦楚的感觉。 朱炎明见他适应的差不多了,便将早已火烫的性器一插而入。小周还是觉得 排山倒海般的一阵裂痛,周身无力的爬在床上,听凭他比往日更加凶猛的侵犯。 这一番折腾,竟一直闹到了四更天。小周昏过去又醒过来,实在吃不消了, 下体痛得已有些木,忍不住去推压在身上的那个人。 朱炎明看他脸色都有些变了,便在他耳边轻声道:“下面不成了,就用上面 吧。” 小周昏昏沉沉的被他压在两股间,唇齿微张,硕大的性器立时一顶而入,他 喉间一阵作呕,朱炎明却拍了拍他脸颊道:“好好含住了。” 小周口中被顶的剧痛,眼泪流水似的倾泻而下,朱炎明揪起他的头发近他仰 起脸,看了他一会儿道:“前些日子刑部大堂递了折子上来,想借你帮忙去查一 件案子。朕允了他们。” 小周周身一震,朱炎明声音极轻的说道:“你给朕老老实实的做事,再弄些 妖蛾子出来,当心朕要你的脑袋!” 刑部事务交接小周都是极熟悉的,所以并没有费多少周折,负责这件案子的 人本来是司马兰成,折子也是他递上去的。都是熟人,交待起来也自然方便。 关押在牢的两名人犯,一名张三,一名李四,一听即是假名,然而刑讯多日, 也不过就问也这点东西罢了。 那司马兰成便向小周道:“严大人您是知道的,从西华门往永和殿至少要一 盏茶的功夫,这还是说轻车熟路,走小道暗门,而这两名贼犯,在西华门击昏太 监换了衣服,径直赶向永和殿伏击圣上,中间只隔了一刻钟而已,若不是圣上武 功盖世,真真要着了这两个狗贼的道儿。” 小周道:“大人的意思,卑职明白,只是此中手段难免过激,还望大人回避 才好。” 司马兰成笑道:“那是自然的,严大人只管放手去做,只留他们一口气待秋 后问斩就是了。” 小周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便随着狱卒进了天牢。那两名人犯被高悬在半空 中,只听得牢门吱呀一声响,黑胖高大的狱卒身后,已站了一名少年官员。 骤眼望过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略显娇小,墨绿色的官服衬着淬玉似 的一张脸,乌黑的眼珠幽幽的绽着冷光,眉心间突兀的生了一颗痣,嫣红如豆, 不禁令人忆起此物最相思的名句。 那左首一人哈的大笑了一声道:“大明朝果真无人,降服不了我们兄弟,索 性弄了个女人来诱招!” 却见那少年官员也不恼怒,手拢在袖子里,有几分畏寒的意思,面色平淡, 波澜不兴。那名叫张三的犯人不觉心头一惊,再细看过去,这人面相虽嫩,却是 进退得宜,安然自在,显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而那眼中冷冷的一簇幽火,更不 是弱冠少年应有的睿智。一时也堪不透他的底细。 小周四下里看了看,牢中难免有潮湿难闻的血腥气,那两名人犯高悬于空中, 虽强作镇定,但熬刑多日,已露出了疲惫难堪的神态。便吩咐狱卒将他们放了下 来。 分卷阅读17 那两人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义,右道处的李四狠啐一口道:“狗官,要杀便 杀,哪来的这么多花活!” 小周细看这两人,张三鲁莽高大,而这李四则异常纤瘦。牢中惯例,一向是 要捡软的下手,李四身上的伤便要重那张三许多。小周淡淡身向他们道:“你我 各为其主,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张三李四目瞪口呆。半晌,张三才哈哈大笑:“你这人也真是逗趣!” 小周身那狱卒道:“好酒好菜且先款待着,莫要委屈了他们,过些日子我再 来提审。” 那狱卒应了一声,便将小周送出了门。 这一走便是半月,那张三李四鬼门关上滚过一遭,本已抱定了必死的心思。 哪料到这少年官员几句话,着实让他们过了几天舒服日子。 司马兰成也堪不透小周的用意,偷偷向皇上密折禀报,朱炎明却笑道:“只 随他去就是了。” 到十六日上,小周才在天牢露了面,却未着官服,卸了雪白的狐裘大氅,里 面是一件苏缎织造的白缎袍,越发衬得人美如玉。 那张三李四看他一副贵公子的派头,不自觉得便透出了几分轻蔑之意。 小周也全不理会,坐在红木制的太师椅上,噙着茶水淡淡问道:“两位可想 清楚了么?” 张三笑道:“老子想你想得紧呢,弄出这么多的噱头来,莫非是想给两位爷 乐上一乐?” 狱卒脸色一变,上去狠踹了他一脚。小周却微扬了手道:“看两位言行举止, 明明就是江湖中人的做派,正所谓侠不犯官,官不涉侠,两位突发奇想来行刺圣 上,必不是无意之举吧?” 张三大笑道:“老子就是想宰那狗皇帝的肉吃,你又待怎的?” 小周叹了口气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那张三李四早已在心中把他看了个扁,全不在乎的一甩头:“有什么了不得 的手段,尽管使上来就是!” 小周习惯性的拢了手,看向张三道:“鞭子火钳烙铁夹棍这些东西,实在有 失风雅,我是个读书人,也见不得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今日就依我的意思,换 些新鲜的玩意如何?” 他虽是商量的口气,那狱卒早已把两人吊了起来,习惯性的要拿李四来开刀, 小周却拦了他道:“这位大侠身形文弱,怕是挨不得刑讯。” 狱卒看了他一眼,心挨不住那才是正理,若刑他数日也刑不出个所以然来, 岂不是白费工夫? 但也不敢违逆小周的意思,在张三脚下放了两枚铁铸的烛台,点上烛火,听 得小周道:“如今这世上的女子,皆以缠足为美,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世称三寸 金莲,我们今日也让张大侠尝一尝这步步生莲的滋味!” 狱卒便将吊绳一放,铁烛台从张三脚心一贯而过,直插腿骨间,那张三惨叫 声几乎掀翻了屋顶。小周道:“这就受不得了?” 几个狱卒在地上铺下白布绢,强扯着张三一步一步踏过绢面,如注鲜血顿时 留下十数道血痕,那张三一步一声惨号,几乎不成人声,连强压着他的狱卒手都 在抖,小周却微笑道:“女子初夜都要验红,这也是同样的道理。” 张三整个人委顿在地,小周走过去,拾起了那十米多长、血痕淋漓的白绢道 :“这个东西,是我替张大侠收着呢,还是你自己留以做念?” 张三喘息着张开了一条眼缝道:“狗官——有种就杀了老子!” 小周向李四道:“你看,这这兄弟如此不识时务,哪里怪得了我?” 李四早已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周向他微微一笑,他便整个人都缩成了 一团。 小周道:“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两个好好想一想,若想得通了,就叫牢头 来靠诉我,想不能呢,明天我们接着玩儿,明天玩什么呢?” 他思忖半晌,拍了拍手掌道:“想到了,这个名目,就叫做无孔不入,真正 有趣,只盼两位还是不要招的好。” 当晚司马兰成向皇帝秘报道:如此酷刑,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位周大 人的手段,实在让臣汗颜。 分卷阅读18 朱炎明轻叹道:“这人的嗜好也真是古怪!” 转日将近傍晚的时候,小周才又进了牢门,却又换了一件淡杏色的锦袍,束 了抹额,眼含春色,噙着一抹浅笑道:“两位侠骨铮铮,一定是还没有想清楚吧?” 那张三脚心处尚插着烛台,一夜间人形已褪,面色惨灰,蓬头乱发,却仍硬 生生的骂道:“我日你八辈子祖宗!” 小周微笑道:“咦,张大侠有奸尸的嗜好么?” 略一拍手便有狱卒提了一只铁箱上来,隐隐听得铁箱中悉索乱响。小周十分 优雅的竖了手指道:“海南有蛇名郢,最喜钻洞,有一次我与人打赌,说这人身 上到底有多少个洞呢?今天我们就不防来数一数。” 两个狱卒架起张三将他剥了个精光,丢进了蛇箱中,那蛇毒牙已拔尽,一闻 到热烘烘的人身气味,立刻一拥而上,张三惊骇欲绝,惨叫着想爬出箱外,那些 蛇却早已将他死死缠住,从他口中钻了进去,他用尽全身力气拽出一条,就有另 一条又钻入口中,下体被蛇群打开,肛门,耳洞,以至鼻孔,无一不被大大小小 的蛇挤入,张三骇极惨叫,却已叫不出声来。 那李四和众多狱卒已被眼前情形吓得目瞪口呆,小周却看到什么心爱之物似 的,目光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李四终于忍无可忍的尖叫:“我招,官爷,我招就是了!” 小周一向端正自持的脸上,却浮起一丝艳极的浅笑:“忙什么,如今我却不 急了呢。” 李四叫道:“官爷,官爷,饶了我们吧,是韩贵……” 小周忽尔打断了他道:“寒天冻地的,你口齿也不清楚了么?” 李四怔了一怔:“没这……” 他本想说没这回事,小周却道:“梅……原来是梅——梅什么呢,你莫要怕, 就算是朝中一品大员,做出行刺皇上这等罪大恶极的事情来,也不怕扳不倒他。” 那李四却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立刻打蛇随棍而上:“正——正是那梅 大人!” 小周敛了笑容道:“大胆李四,你胡说些什么,梅笑楼梅大人贵为刑部侍郎, 也是你诬陷得了的?” 李四叫道:“绝非小人胡说,正是梅大人为小人画出永和殿的通途,小人才 能一路寻来!” 小周直起身子微蹙了眉头道:“梅大人一向忠君爱民,怎会做出这等丧尽天 良之事?” 李四道:“官爷且想一想,若不是有人内应在,我们一介江湖人,又怎能如 此明了宫中的路途?” “话虽这样——”小周思忖着道“事关重大,要速速禀报皇上才是!” 司马兰成一听到人犯已招认的消息,早已飞奔至宫中秘报。朱炎明听了失笑 道:“越弄越不像样子了。” 司马兰成跪伏道:“皇上,这两个毛贼本不成气候,谅他们也弄不出什么花 样来,可严大人这般——” “是,朕也知道,不过是送他两个人哄他开心罢了。”朱炎明又气又笑道 “这人一天不生事,一天也安宁不得,真是一分好脸色也不能给他,罢,此事由 朕而起,就由朕替他摆平了吧。” 说罢换了轻装,只带了司马赶往刑部大堂。 却说刑堂之上,小周让李四签字画了押。他两日内两进公堂便将之口紧如铁 的人犯翘开了牙关,此中厉害,让那见惯了大场面的狱卒也遍体生寒,四下里传 得沸沸扬扬,只说这位严小周严大人,委实非人也,是万万惹不得的。 严小周收了供状细细观摩半晌,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但人犯已招,再弄 不出什么事端来,只好将供状塞进衣袖里,准备进宫禀报。 走到刑部大堂门口,忽然间眼前一花,耳听得一人脆生生的喝道:“狗官, 你如此折辱于人,却生的什么心肠,今日我定要替师哥将你这颗心挖出来看一看!” 还未看清来人,那长剑已然穿胸而过,小周只觉得胸口间一阵巨痛,那人的 脸在眼前一闪,赫然竟是华阳殿的韩贵人! 韩贵人一招得手,向四周骇成了人偶般的众人冷笑道:“师哥为我受辱,我 因他而死,天道循环, 分卷阅读19 死亦不惜!” 说完横剑在颈,一道血箭直喷黄土! 正从宫中赶来的朱炎明见此情形,三魂六魄都要骇飞出去,扑过去一把将小 周抱在怀里,拼命的摇着他道:“严小周,你给朕醒过来,你要敢死,朕杀你全 家!” 四周官员一吓再吓,吓得脸上根本没了表情,只见一向严谨苛刻的当今圣上, 半跪在泥土中,抱了严小周几乎要哭了出来。 司马兰成也了一头冷汗,拖着朱炎明的手臂道:“皇上,皇上且请节哀,严 大人因公殉职,确实理应表彰……” “殉你个鬼职!”朱炎明回手抽得他退后十几步,跌坐在地上,厉声喝道: “传御医,快传御医,今日他若死了,你们在这里的一个也活不成!” 小周伤的极重,在生死边缘挣扎了数日,这才稍见了起色。御医说若不是他 脏器生的比旁人都偏左了些,这条命保住保不住,还要另当别论呢。 福喜日日守着他,他喝药也喝得烦了,只说想出去走走。福喜笑道:“严大 人快让皇上歇歇吧,这些日子,他可是把心都快操碎了。” 小周也便不再多话,他本是个好静不好动的人,关在屋里,即是觉得闷,拣 几本书看看也就把时间打发过去了。 朱炎明偶尔过来,也是一站即走,两个人真正坐到了一处,却也不知道该说 些什么。 又过了些时日,小周便说要搬回府里。福喜与朱炎明笑着说道:“皇上,您 看这严大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像严大人这样的身份,能有几个在宫里养 伤的。” 朱炎明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一吐舌头,再不敢多言是非。朱炎明心头纷乱如 麻,也懒得跟他计较。随意走了几步,略一抬眼,才发现竟又到了小周所住的偏 殿。在门前站了一会儿,那宫女眼尖,高喝了一声恭迎圣驾,便齐刷刷的跪倒了 一排。 朱炎明也就进了屋里,卧房里半卷着棉帘,自缝隙间见小周坐在床上,双手 抱着暖炉,犹不解恨似的,把脸也贴到了上面,不觉就笑了笑。 走到近前小周才赫然一惊,叫了一声皇上,却也起不了身。朱炎明便在他身 边坐了下来。静了许久,才道:“屋里炉火不足么?怎么还冷成这个样子。” 小周道:“臣自幼畏寒,已是落下毛病的了。” 两人仿佛各有各的心事,相对无言。偶尔听得钟声咯咯作响,小周轻声开口 道:“臣多日来深蒙皇上眷顾,如今伤已大好,是不是——” 朱炎明打断了他道:“你想回去?” “住在宫里,总不像话。” 朱炎明道:“若是回不去了呢?” 小周神色微震,朱炎明冷笑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还不明白么?” 小周眼望了火炉怔怔的出神,朱炎明道:“只怕你一踏出宫门。就要被梅氏 一族粉身碎骨呢。” 小周淡淡道:“如此,不正合了皇上的心意。” 朱炎明猛一抬手,重重扇了他记耳光。小周半伏在锦榻上,朱炎明摁住他肩 膀冷冷道:“梅氏兄弟又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要灭他九族才算甘心?” 见他又咬了牙关不肯出声。朱炎明轻叹道:“韩贵人与人私通,那兄弟二人 欲带她逃出宫门,她不肯,那二人竟想出个行刺的主意来,韩贵人一死,他们不 知从何得了消息,当堂便翻了供,你自以为聪明绝顶天衣无缝,却不知天网恢恢 疏而不露的道理。” 小周静静道:“与其说是天意难违,倒不如改为圣意难违罢!” 朱炎明道:“你既然知道,那就最好!” 小周轻吁了口气,朱炎明便将他拥进怀里,声音极尽温柔的说道:“只要你 肯乖乖的跟着朕,朕又怎么舍得难为你。” 小周却道:“只怕那些人,也不会轻易的松了口吧。” 朱炎明脸色微沉,他心中烦乱,也正是烦在了这里,那梅笑楼揪住了小周不 依不饶。朱炎明素知景鸾词心地良善,便私下里央他出头说句话,哪知景鸾词正 色道:“皇上,恕臣直言,于公,严小周乱朝纲欺群臣,于私,他媚君主违王命, 分卷阅读20 罪不可赦,是万万留不得的。” 朱炎明道:“朕若一定要留呢?” 景鸾词跪伏道:“江山美人,皇上心中应自有定论!” 朱炎明道:“你也不用用这顶帽子来压朕,朕只问你,这个人情,你送是不 送?” 景鸾词昂然道:“臣不敢拿皇上的威信送人情。” 朱炎明道:“你若不送,朕便让镇南王爷来送,他这个人,在朝廷里的名声, 你也是知道的,与其令你白璧染瑕,倒不如让他这面破鼓万人去棰!” 景鸾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朱炎明竟连这样无赖的手段也用上了,不由得苦 笑道:“只为那严小周,皇上竟把群臣兄弟,这大好江山也全不放在眼里了么?” 朱炎明想到此处不禁微微冷笑,一把将小周扯进怀里:“朕为你费尽了周折, 你也总该拿出些诚意来是不是?” 小周伤口处剧痛难忍,却只一手掩住了小腹弯下腰去,也不吭声。 朱炎明用力掰过他的脸:“怎么,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 冷笑着将他一手摁在领口处:“脱了衣服,还要朕服侍你么?你日后的功课 也就是这些了,只盼着朕能多宠你些时日,多在这些事上动些心思吧!” 小周忽尔一抬眼,乌黑的眸子有似冷箭,异常阴狠的向他望了过去! 朱炎明心中大怒,抬脚便将他踹到了床下,揪起他衣襟,反正扇了他十几记 耳光。他也不也声,只冷冷的瞪着他,朱炎明恨的攒足了力气狠踹他心窝。 宫女们听得里面闹将起来,也不敢说话,眼见是要出人命了,这才连滚带爬 的扑到了朱炎明脚下:“皇上息怒,皇上,人死事小,可万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朱炎明略略站定,指了那些宫女向小周吼道:“听到没有,这才是你为人为 臣的本份!” 却见小周整个人都蜷作了一团,玉白的脸上全无血色,额角处隐隐泛起了一 层水渍,不知哪个宫女低唤了一声:“糟了。” 朱炎明心头一沉,忙赶上前翻过他的身体,他却紧攥着衣襟不肯松手,朱炎 明气极道:“你要死也由得你,只是你身边那一班人,都打发了随你去就是了!” 这才硬搬开了他的手,再看衣服中包裹着伤口的棉布,早已被血水浸的透湿 了。朱炎明一腔怒火全化做了惊惧,一面吩咐人去传御医,一面紧抱着小周替他 压住伤口。 小周痛得已有些不清醒,只听得他在耳边不停的叨念,小周心里厌烦,略略 张开了眼,近在咫尺的脸庞全没了方才的暴魇,焦急忧心之色溢于言表,小周微 蹙了眉头,也不禁有些惘然了。 御医来的倒快,拆下满是血水的棉布,见伤口极尽狰狞的翻开来,不觉微微 的吸了口凉气。 朱炎明脸色微沉,却也不好说什么。只紧紧攥了小周的手,知道他是顶怕痛 的,牙齿咬着唇边,已见了些微血色,便将手指垫在他牙关间。小周愕然看了他 一眼,他冷声道:“痛得紧了,咬它就是了。” 小周哪里敢下嘴,只缓缓的别过了脸去。朱炎明只道他还在恼他,心里便有 几分窝火,他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说一不二,已惯成了无法无天的脾气,难得 放下身段来,小周却又不领情,脸上早已是一片燥热。 御医见这两人这副光景,也隐隐约约听了一些传闻,心中诧异到了极点。想 当今圣上朱炎明,样貌风流才气过人,且不说是一国之君,就算托生成普通人家 的一位公子,也不知要得多少闺秀倾心相待了。偏偏也不听他刻意宠幸过哪位妃 子,二十七岁的年纪,已不算小,至今未有子嗣,让一班朝臣整日里在背后磨牙。 若说他是嗜好男色,朝中臣子样貌出众的着实不少,傅晚灯清俊雅致,景鸾 词如珠若玉,长平候云阳候无一不是绝世美貌的人物,却也从不见他略加辞色。 怎就单单容了一个严小周! 御医忍不住微抬了眼帘偷望过去,见小周狠拧着浓长的秀眉,容色确实过人 一等,最奇怪的是,这人柔而不弱,妖媚隐中含肃杀之意,眼似寒灯,偶尔视线 一掠,直把人看得心头一凉。 御医急忙低下了头,朱炎明只觉手指间一紧,忙凑过去 分卷阅读21 问道:“痛得厉害?” 小周淡淡道:“死不了就是了。” 朱炎明被他堵的语气一窒,半晌才道:“你不要跟朕呕气,身子是自己的, 难道朕还替你痛不成?” 御医听这两人言语来往,也没个分寸大小,全然是打情骂俏的口气,更是诧 异的不知摸哪才好。 朱炎明等得不耐烦,见他举止越来越是毛燥,不禁低喝了一声道:“聂水川, 你好大胆子,在朕的眼皮底下也敢偷懒摸鱼。” 聂水川大惊失色,一头扎在地上:“皇上息怒,臣罪该万死,皇上息怒……” 朱炎明怎不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冷笑一声道:“可看够了么?” 聂水川惊出了一身冷汗,跪伏几步道:“皇上,微臣只是……” “只是好奇罢了。”朱炎明替他接下去,站起了身道“这倒怪了,朕想什么 做什么喜什么好什么,都要让你们一一揣度过目,嘴里说得冠冕堂皇,怎就不肯 把这份心思用到正事上去!” 那聂水川几时见过这等阵仗,早已吓得周身抖做一团。朱炎明见他跪在地上, 面色如土,不禁轻叹了口气,他也不过是这些日子憋闷的急了,借题发挥而已: “罢了,念你平日里谨言慎行的份儿上,朕也不与你计较,快点滚吧!” 聂水川心头一松,这才连滚带爬的出了宫门。 只留下朱炎明和小周面面相觑,那一堆未缠完的绷带,两个人都是十指不沾 阳春水的主儿,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朱炎明负手轻咳了一声道:“这个……” 小周道:“皇上把御医赶跑了?” 朱炎明眼神游移的望向别处:“是呵。” “难不成皇上想自己动手么?” 朱炎明又咳了一声:“那个……” “算了。”小周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处,只曝晒数日,自然而然的也 就好了。” 朱炎明微觉汗颜,想叫宫女过来帮忙,又着实拉不下这个脸来。好容易在纷 乱的棉布间找出了些头绪,惊喜的笑道:“是这里了。” 小周看着他道:“皇上……” “什么?” “棉布。” “哦?” “全散开了。” 朱炎明心虚的笑了笑道:“正所谓不深入哪能知头绪,朕正是要从头做起。” 小周道:“皇上圣明。” 朱炎明额上冒出细细的一层汗,偷眼去看小周,他脸上一派肃然,全无嘲弄 嘻笑之意,便越是如此朱炎明反而越是疑心,胡乱摆弄了一气,堵气似的道: “也就是这样了。” 小周着眼看过去,却见腹间伤口,赫然扎了一朵蓬乱的蝴蝶结,抬眼看看朱 炎明,再看看那朵鲜花般怒放的绷带,一时无语。 转日上朝,景鸾词在众臣中力保严小周,加上朱炎明一味的偏袒,也总算了 把事情压下来了。 只是那梅笑楼仍愤愤道:“他严小周不过是刑部一名五品小隶,竟敢光天化 日之下胡乱攀咬朝廷二品大员,若不是韩贵人一事败露,我梅氏一族岂不要被他 害得满门抄斩!” 景鸾词道:“话不能这么讲,梅大人,严府首平日里与你并无过节,那人犯 情急之下胡说八道,他也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到了皇上那里,圣心如月,自会 一见分晓。” 梅笑楼冷笑道:“圣心如月,哼,圣心如月,我看……” 司马兰成打断了他道:“梅大人你气糊涂了。”连拖带拽的哄他出了门。 景鸾词暗暗叹了口气,转出大殿,却见朱炎旭笼了手站在汉白玉石的台阶下, 脸上难得的一派肃穆。 景鸾词道:“你在这里做的什么瓷人儿?” 朱炎旭劈头就道:“你冰清玉洁的一个人,何苦要来揽这道混差?” 景鸾词道:“碍不过皇上的情面,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朱炎旭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就是皇上抬了铡刀来放在你面前 分卷阅读22 ,你也 是连眼皮也不眨一下的。” 景鸾词笑道:“好大的火气,这又是在哪个小妾那里受了气,要到我这里来 胡闹。” 朱炎旭执了他的手道:“你老实说,是不是为了我?” 景鸾词一池碧水般澄清的眸子望定了他道:“王爷的知遇之恩,景某永世难 忘,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为了王爷,景某人也是在所不惜的。” 朱炎旭震了一震道:“知遇这恩?我待你——就只有知遇之恩么?” 景鸾词道:“大丈夫一世为人顶天立地,若有敬重爱慕之意,倾心相待,效 仿子期伯牙,也可万古流芳,至于那苟苟且且下流龌龊,却绝不是我辈男儿应行 之事!” 朱炎旭见他一番话朗朗道来,面色如玉,神清气爽,羡艳之余,又觉得心头 一阵衔恨:“王爷我偏就是满腹下流龌龊的心思,景鸾词,你只盼一丝把柄也不 要露给我,要不然的话,不把你弄到床上,我这朱字只倒过来写!” 他一时心急扯开嗓门嚷嚷,大殿上的侍卫全向这边看了过来。 景鸾词腾的涨红了脸:“你你你……你这淫虫,只做你的春秋大梦去罢!” 小周在宫里已住了将近一月,自那日伤口裂开,便愈合的极慢。朱炎明放心 不下,夜夜赶来留宿。却也只是抱着他,实在挨不住了,就胡乱揉搓几下。小周 对床弟间的事极其淡薄,朱炎明却也不迫他,倒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意思。 夜里小周睡的不安稳,伤口麻痒难耐,朱炎明便絮絮的陪着他说话,第二天 早起上朝,难免就挂了两个大黑眼圈出来见人。 这一来二去,朝廷里流言四起,再加上后宫无主,隐隐就泛起了一丝硝烟的 味道。 朱炎明待宫里妃子,向来公平合理,从不曾厚待或苛待过任何一人,却也有 那自觉容色过人的,揣着必蹬后位的心思进了宫,极尽妍媚之事,手段用尽,却 也不能将朱炎明化做绕指肠柔,只道他天性如此,也就把满腹热忱淡下来了。 却忽然间平空冒出了个严小周,出身贫贱也就罢了,竟还是个男子,这一班 后宫嫔妃,又有哪个肯咽下这口气。 更有一乔姓妃子,未嫁前艳名冠绝天下,世人称其为江东小乔,她也颇引以 为傲,但在宫中数年,朱炎明待她也不过尔尔,她心中郁闷,一口恶气无处可发, 这一日听得下面的宫人闲聊,说是皇上又在哪里哪里住下了,又说那宫里藏的美 人,竟然是个男子,便嘻嘻哈哈的笑了出来。 乔妃心中恼怒,让人出去将那几个宫人撵散了,自己却坐立不安,悻悻呆了 半晌终于寻了个空子出了门。 乔妃性子本来活波,平日里无事,也四处逛逛,宫里的路还算熟悉。走了半 个多时辰,这才到了宫人们所说的那间偏殿。 着眼看过去,屋里陈设十分简单,不见一丝浮奢之气。宫女一见乔妃,忙跪 下去请安。乔妃道:“你们那位主子呢,让他出来见我。” 宫女道:“严大人有伤在身,起不来床的。” 乔妃冷笑道:“好大的架子,既入了宫,就要懂宫中的规矩,我乔淑妃是皇 上亲封,凤辇鸾车迎进宫来的,还受不得你这一礼么?” 推开那宫人便走了进去,果见一名少年男子斜倚在床上,手里执了一卷书, 见她闯进来,双眉一抬,眼中寒光四射,竟赫得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半晌才又重提起了精神,道:“怎么,见了本宫你还不跪,想要等大刑侍候 么?” 小周只冷冷的看着她。乔妃久居后宫,全不知这人的底细,听宫人言词间多 有不堪,也便含了几分轻蔑的意思:“这模样倒也生的俊俏,只是堂堂七尺男儿, 落得个以色侍人的地步,真要让我这妇道人家也在背后偷笑了。” 侍候小周的东袖在宫里是呆了多少年的了,知道宫里有些事,原本是听不得 看不得说不得问不得的,但乔淑妃年少气盛,哪里懂得这其中的道理。东袖便笑 意盈盈的拜了一拜道:“娘娘来的正好,严大人蒙皇上隆恩,在宫里养病,娘娘 来了,也正好陪严大人说会子话解闷儿。” 那乔妃却是个爆竹脾气,也听不出东袖本是为她遮掩寻个台阶 分卷阅读23 下,竟冷笑了 一声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皇上一时寻开心,拿来找乐子的男宠,要本 宫给他解闷,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却把本宫当什么人了!” 东袖哪里知道这位娘娘如此不识好歹,忙退后一步道:“娘娘息怒,是奴婢 说话不知分寸,奴婢知错了。” 乔妃道:“不给你三分颜色,你也不知道本宫的厉害,来人,给我掌嘴!” 东袖吓得一哆嗦,小周却轻轻的把书放在了桌面上道:“淑妃娘娘。” 乔淑妃也正等着他开口,略转了脸庞向他微笑道:“怎么,本宫要教训一个 奴才,却也使不得么?” 小周道:“这奴才如此不懂事,冲撞娘娘千金贵体,掌嘴未免太便宜了她, 依下官之见,倒不如割了这奴才的舌头,以细线缝上她的嘴,在两颊开洞,每日 以盐水续命,令她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岂不给娘娘解气。” 那乔淑妃听得遍体汗毛都乍了起来,挑起了眉毛厉声道:“你少拿这下三流 的手段来吓我,我还不知道你们这等人,只仗着几分姿色媚惑皇上,也不看看自 己的身份,什么脏的臭的都往皇上身边带,我倒要看你能嚣张得了几天!” 小周原本一直低着头,听了这话,眼帘微抬,目光阴沉沉的盯向她。那乔妃 吓了一跳,踉踉跄跄退到门口,犹自色厉内荏的叫道:“你却以为你得了皇上的 宠,连国律家规也不放在眼里了,却听听人家拿什么话来消遣你,一个男人,旁 人不觉得恶心,自己还不知道羞耻么?” 东袖听得这话越发不像样子,已是泼妇骂街的口气了,跪在小周床边道: “严大人,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旁人不过是妒恨你,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 小周也不言语,微垂了头,只见那额角白里透着青,隐隐有几根淡蓝色的血 管突突的轻跳。 东袖这些日子跟着他,知道他是个极其内敛的人,什么话也不肯与人讲,反 而最容易郁结在胸,怕他气得受不住,道:“严大人要实在气不过,奴婢便去禀 明皇上——” 小周轻声道:“不关你的事。” “可是——” 小周道:“你只忙你的去就是了。” 东袖偷眼看他的脸色,虽有几分阴郁,却是一派平静,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 来,在旁边候了一会儿,见他径自拿起了书本,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夜里朱炎明过来,东袖便偷偷的把事情跟他说了,朱炎明一听就沉了脸: “真正不像话,朕宠幸哪个还要她们点头么?罚她到冷宫里面壁思过。” 东袖道:“娘娘也不过是年少不更事,罚得狠了,反倒让严大人背后难做人。” 朱炎明看她一眼道:“依你说呢?” 东袖道:“只让人警告一声也就是了。” 朱炎明笑着拍了拍她肩头:“东袖啊东袖,可惜你没能生成男儿身,要不然 的话,朕手下岂不又要多一员干将。” 东袖急忙跪倒在地:“能服侍皇上,就是奴婢三世修来的福分了。” 朱炎明微微一笑进了屋。小周却还没有睡,依在床上看书。朱炎明走过去, 让他往里挪一挪,小周有些不情愿,朱炎明便连着被子一并把他抱到了内侧,人 也随之压了上去。 小周轻呼一声痛,朱炎明趁他一闪神间,将他手里的书本夺了过来:“你这 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朕来了都不问安。” 小周道:“不是皇上嫌烦么?” 朱炎明道:“那也不能目中无朕哪。” 小周道:“皇上言重了。” 朱炎明道:“你整日里拿着书看,却也不嫌累。” 小周道:“闲来无事,又能做些什么。” 朱炎明笑着含了他软软的耳垂,压着他道:“要看,就要看女戒妇德一类的 书,总比大学中庸派得上用场。” 小周冷冷横了他一眼道:“是不是不要微臣彩衣娱亲?” 朱炎明笑出声来:“你要愿意,朕倒也没什么意见。” 小周猛得坐了起来,朱炎明忙自身后抱住了他道:“说说而已,你不 分卷阅读24 要当真。” 小周道:“皇上金口玉言,既然说了,微臣哪敢不照做。” 朱炎明道:“你这又是赌的什么气,朕说的事情,你又哪一件照做过?” 小周微抬了眼帘看他,朱炎明柔声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心里委屈,只 是好容易聚在了一起,整日里闹,又有个什么意思。” 轻轻的扳过脸来想亲他,小周猛一甩手,指尖在他下巴上一掠而过,朱炎明 吃痛的掩住脸,心里有些恼火,怔怔坐了一会儿,却只是叹了口气。 福喜见朱炎明这些日子打不起精神来,心里明知道是哪里出的差错,却也有 些诧异。自己这主子待那位严大人,自打他因梅氏一案被迫进了宫,就态度大好。 福喜从不知道皇上是竟是有这么多的柔情蜜意的,有时候全不背人,看得他一阵 阵的往身上冒鸡皮疙瘩。 当初严小周探花及第,却是福喜宣他入宫的,吃罢了琼林宴,众人各自回府, 醉熏熏的他却被皇上直接按到了龙床上。夜里福喜听得他惨叫哀泣声,不由得冒 出了一身冷汗。第二天送他出宫,玉琢似的一个人儿,整个都脱了形。 福喜对这位严大人也是万分的捉摸不透,看这两个人的光景,既不似情投意 合,也没有亲密无间的意思,细细想起来,真正是诡异到了极点。 福喜是个多聪明的人,心思一点也不往脸上露,一味的哄着朱炎明开心。 朱炎明怎不知道他的用意,笑道:“你这猴崽子,哪天让你到刑部过一过堂, 你也就老实了。” 福喜立刻跪了下去:“皇上饶命,奴才胆子小,只怕还没到那大堂上,就已 被吓死了。” 朱炎明听了此话,却微微蹙起了眉道:“说起来,严小周与你,着实也差不 了几岁——” 福喜笑道:“严大人在宫里闷着,不开心,那也是情理之中的。前些日子江 南进贡了一只七色鸟,严大人不是苏州人?奴才替皇上送过去,说不定能讨他一 笑呢。” 朱炎明道:“他的脾气,也不稀罕这些零碎玩意儿。” 福喜道:“皇上赏的,那自然是不一样。” 朱炎明摇头,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等事,要拿了东西去讨人的欢心,向来是人 人要扑到他身上来。踌躇半晌,却还是背了手别过脸,吩咐福喜:“把那鸟带上 吧,一只鸟罢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 福喜应了一声道:“皇上说的是,随手赏人们个小玩意儿,也不过是皇上的 沐雨之恩。” 两个人自大殿出来,天已黑的狠了。福喜打着灯笼,风寒入骨,吹得灯火阵 阵摇曳。 穿过御花园,又走了一阵,忽听得不远处一声尖叫,福喜吓得丢了灯笼护在 朱炎明身前,大喝道:“什么人,胆敢惊扰圣驾!” 那尖叫声仍然不绝,朱炎明一手扯开福喜,向声音来处寻了过去,福喜急得 大叫:“去不得皇上,皇上——” 跟着他疾行几步,却到了一处水池边,两个宫发跌跌撞撞的直跑过来,一头 扎在了福喜身上。 福喜劈头就抽了她一记耳光:“闹什么,没见皇上在这里么?” 那宫女上下牙关直打站:“那里……皇上……那里……” 朱炎明顺着她所指方向走过去,福喜抢先几步,到了河花池边,见一条污秽 的麻布下略略隆起,掀开来一看,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朱炎明一瞬间已看清了麻布下的物件,静立了许久,众人只觉得寒风一阵阵 的扑面而来,也不敢出声,全身骨头都咯咯的轻颤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众人全身都凉透了,却听朱炎明仿佛长长的吁了口气。 朱炎明顺着她所指方向走过去,福喜抢先几步,到了河花池边,见一条污秽 的麻布下略略隆起,掀开来一看,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朱炎明一瞬间已看清了麻布下的物件,静立了许久,众人只觉得寒风一阵阵 的扑面而来,也不敢出声,全身骨头都咯咯的轻颤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众人全身都凉透了,却听朱炎明仿佛长长的吁了口气。 福喜低声道: 分卷阅读25 “皇上,这……” 朱炎明猛的回过头,福喜见他眼中冷然一簇幽火,竟吓得把那半句话硬生生 的吞了回去。朱炎明冷冷瞪了他半晌,才略一挥手:“埋了吧。” 福喜应了一声,拿眼皮一撩那两个宫女,两人忙不迭的跪在了地上,却也没 什么物件,只凭两只手,掘得手上鲜血淋漓,也不敢稍歇。 福喜看她们把麻布包裹放入坑中,踩实压平了,这才向朱炎明道:“皇上, 这两个奴才````` ” 朱炎明眉宇间仿佛有杀气一闪,转瞬却又暗了下去,看那两人跪在坑边不住 的哆嗦,轻轻说道:“宫里的规矩,你们懂么?” 那两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饶了我们吧……” 朱炎明道:“既然什么都没看见,到了辛衣库那边,也要管好自己的舌头才 是。” 两人怔了一怔,福喜低斥一声:“还不快谢恩!” 两人这才回过神,一连磕了十几个头。朱炎明也不却看他们,转身便走,步 子迈得又急又快,福喜跟在他身后小跑了几步,气喘吁吁的道:“皇……皇上… …” 朱炎明忽然抬脚踢飞了他手中的鸟笼子,福喜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 来:“皇上息怒。” 朱炎明站了一会儿才道:“你先回去吧。” “可是……”福喜迟疑道“这夜深露重的。” “快滚!”朱炎明狠踹了他一脚,他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这才爬起来,小 心翼翼的看了朱炎明一眼,慢慢退了下去。 朱炎明独自站在寒风中,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时是乔妃笑盈盈的脸,一 时又是她初进宫时那红的让人血脉贲张的嫁衣。他漫无目的的乱走了几步,心头 一团郁火,烧得实在难受,终于还是走到了那间偏殿前。 东袖见他进来,忙收了手中针线,拜了一拜,道:“人已睡下了,今天不知 怎么的,倦得厉害,要不要唤他起来?” 朱炎明道:“不必了。” 内屋里是新换的烛火,灯花压得极低,偶尔一滴蜡油血水似的滴落下来。朱 炎明用手指把灯蕊捻灭了,黑暗中只见一个人影蜷缩在床上,乌压压的一团,看 不出个端倪。朱炎明步步逼近过去,忽然一手摁住了他的后颈,他细细的呜咽一 声,整个人都陷入了绵软的被褥里,朱炎明摁着他,他喘不过气来,溺水的人一 样划动着四肢。 屋里一片漆黑,只见两个缠斗中的人影,粗重的喘息,野兽一般的,绝望, 愤怒,无法言喻的恹恨。他用膝盖顶住他的脊背,坚硬的硕大的性器,他感到他 的身体瞬间就被撕裂了,难以忍受的疼痛,那粗大的刑具仍在不知节制的顶入顶 入,他痛得脸色煞白,绝望的想抓住些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有疼痛,永无休止, 所有挣扎和无助都被那华丽的冷酷的丝绸湮灭了,他难以忍受却又无从逃避,痛 苦仿佛是与生俱来,身体中的一部分,他不明白为什么,两眼木然的望着前方, 前方却只有阴暗的墙壁。 不到四更天朱炎明便起身走了。天微微一亮,东袖依例进屋去收拾,却见小 周偎在角落里,半露的后颈上鲜红的一条血印子。东袖有些吃惊,低低的唤了他 一声,他也不应。东袖走过去,轻触了触他的额角,顿时愕然的缩回了手,烧得 这么厉害,人怕已是糊涂了,难怪一点声息都没有,脸上难得有了血色,却是病 态的狰狞的嫣红。东袖知道这是极凶险的兆头,便等着皇上过来,一直到下午, 却也没见到朱炎明的人影。 东袖打了一盆水,细细的给小周擦了擦脸和手脚,只觉得他脸上一片灼烧似 的热,手却凉的糁人。东袖忧心忡忡的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又喂了他一些姜 汤水,全没什么成效。 东袖心里越发的慌了,站在门口张望了许久,遥遥望见御书房里的小太监招 喜从殿前路过,一手拎了裙子,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 东袖在宫里呆得久了,那小太监也认得她,笑了一声道:“哟,这不是东袖 姐姐?” 东袖抓了他的手道:“敢问公公见着皇上了么?” “皇上就在御书房呢 分卷阅读26 ,怎么,姐姐有事?” 东袖急道:“烦劳公公禀报皇上一声,严大人病得厉害,怕是有性命之忧, 请皇上准请御医。” 招喜知道这位严大人这些日子极皇上宠爱,这也不算件小事,便转回了身向 御书房走去。 东袖左等右盼将近半个时辰,招喜这才姗姗的露了面,神色却与方才大不相 同,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道:“我说招袖姐姐,这么点小事也要让我跑一趟, 害我挨了皇上的骂。” 东袖心头一惊:“皇上说什么。” “说什么?”招喜冷笑了一声:“皇上口喻——” 东袖急忙跪下来,听招喜尖声细气的道:“能害人,总归是死不了,多会儿 死了,再来告诉朕。” 东袖大吃一惊:“皇上当真是这么说的?” 招喜沉了脸道:“这等事也胡乱编得么?” “可是皇上他对严大人……” “东袖姐姐。”招喜拖长了声音道“你在宫里也呆了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还 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么?皇上喜欢的时候,是怎么样都好,若是厌了,那也就莫 到眼前去讨嫌了。” 东袖颤声道:“可是……严大人他当真病得狠……” “皇上不是说了,等人死了,便去禀报一声,说不定,皇上开恩,还能赏一 口薄皮棺材呢。” 东袖心里一阵刺痛,跌跌撞撞的摸回了宫里,见小周脸上没了方才火烧似的 艳红,自额角透出了几分灰败来。东袖又怜又痛,轻轻的把他搂在怀里,他整个 身子都在抖,齿关间咯咯作响,东袖把剩下的姜汤水喂他喝了一些,他仍是不住 的喊冷。东袖呆呆坐了一会儿,想起招喜的话,又想人说帝王恩情总无常,却真 正是有道理的,以前觉得小周性子太冷,任皇上怎么哄也不开心,如今一看,一 直不开心,也比空欢喜一场来的干净! 东袖呆呆的思忖着,一手解开了领子上的盘扣,略一狠心,把衣服都脱了下 来,赤着身子钻进了被窝里。小周觉得身边暖和,一直往她怀里钻。东袖长到二 十多岁,从未碰过男人,却也不什么杂念,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到了半夜,东袖 一摸小周的头,热度竟下去了一些,心里顿时欣喜若狂。 然而转天上午,却又烧厉害,人却已是明白了些,总没有昨晚那么凶险了。 这样反反复复时好时坏,拖了足足半个多月,小周本来人就单薄,这一下更 瘦得不像话。东袖便笑他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了,小周也只是淡淡一笑。 宫里的人眼是极尖利的。东袖怕小周身子虚弱,便托御膳房做些补养的食物 来,那大厨笑着看了她道:“我说东袖,你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这御膳房的一 滴水一根菜,那都是内务府里有记案的,我们小小一名厨子,擅自动得么?” 东袖笑道:“大叔,我怎不知道你的难处,这点东西不成敬意,你只看着张 罗些能入口的就是了。” 那厨子把碎银捏在手里掂了一掂,微微一笑,又掖回了东袖手里:“你不要 难为我,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人人若像你这般行事,我们御膳房的日子也就不 要过了。” 东袖拿着银子气得哆嗦,知道他是嫌少,可宫里的月银不过几两,小周又是 个全不知道柴米油盐的人,哪里来的多余的东西填塞他。 呆呆站了一会儿,那厨子也不再理她,她心里凉透,人情世故见得多了,却 也没有这样狗眼看人低的。宫里的妃子荣辱富贵,全凭皇上一时喜怒,谁不给谁 留着三分颜面。 那厨子见她还不走,笑着拍了拍她道:“东袖啊,你是个好心人,我也劝你 一句,你那主子靠不得,皇上一时新鲜也倒罢了,等这阵子热劲烧过去,你倒见 过哪朝哪代的男妃得过好下场,况他又不是,连个名份都没有,趁早央了大总管 调人了事,莫要在他那一棵树上吊死。” 东袖缄魔了半晌道:“他人极好的,皇上总归舍不下他,你们这样子做践他, 待他有朝一日得了势……” 那厨子大笑:“东袖,你这孩子忒是天真了……” 东袖听不下去,转身便出了门。她也是个明白人,如何能不知 分卷阅读27 道小周的处境, 只是一念及他淡定闲雅、宠辱不惊的神情,钦佩之余,也有几分爱怜的意思在里 头。东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旁人怎么聒噪,只一味的守着他护着他就是了。 从御花园路过的时候,见一群人围在荷花池边,吱吱歪歪的不知在吵吵些什 么,东袖有些好奇,凑过去踮了脚尖一看,顿时就觉得一阵作呕,暗暗叫了一声 晦气,大清早的看到这种东西。 那旁边的宫人压低了声音道:“是乔妃吧,没了这些日子了……” 有人轻笑了一声道:“这倒好,每日里还做着那当皇后的梦呢,索性到阴曹 地府里当阎王奶奶吧……` ” 一人掩了她的嘴道:“你又胡说些什么,不怕惹祸!” 那人道:“怕什么,宫里这等事还少么,不知哪里又得罪人了……” 东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头一掠而过,模模糊糊的想不清楚,渐渐的有 一点头绪了,那凉意便从脑海里一直蔓延到指尖,连发稍也都凉透了似的。 乔妃……乔妃……那一晚,他们碰到的岂不就是乔妃? 东袖不觉加快了脚步,仿佛身后有什么人赶着她,匆匆忙忙的绕进了大院里, 遥遥望见小周站在门前,略垂了头,玉一样白的透明的颈子从淡灰色的衣领间露 出来,那么纤细,我见犹怜,心里顿时就是一轻。 “怎么又在这里站着,刚见好一些了,也不知道自己保重。”低低的抱怨了 几句,便拽了他的手“快回屋里歇着吧。” 小周道:“歇了这么些日子,也闷得厉害。” 东袖笑道:“宫里的日子,从来都是闷的,往后还有的受呢。”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偷眼看小周脸上,倒也没有什么自哀自怨的神色,忙笑 了一笑道:“你知道么,刚刚路过御花园看到乔妃的尸骨了,让猫扒了出来,汤 汤水水流了一地,真是难看到家了。” 小周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是么?” 东袖侧过脸来看了他一会儿:“那晚我们在御花园里碰到乔妃,不是你把她 唤走的么?” 小周看自己的指尖,白里透着红,有那么点粉粉嫩嫩的娇贵,悠悠叹道: “那么会得罪人,也敢独自在园子里闲逛,胆子还真大是不是?” 他抬起头来向东袖微微一笑,白的透亮的牙和眉心那点红痣相映成辉,东袖 只觉得头皮一炸,一连往后退了十几步:“你……你……” 小周笑了:“你怕什么,就是出了事,总归有人顶着,我都不怕,你又怕什 么?” 东袖呆呆的看着他,看得眼睛都有些木了,脑子里乱做一团,忽然间扑通一 声跪在他面前,抓了他的衣袖尖声道:“你哄我的是不是?你看看你自己,哪里 是做得了这种事的人,便是为了哄我,这些混账话也说得么?” 见小周只是望了她笑不应声,她有些急了,拼命晃了他的手道:“你说啊, 说你只是逗着我玩儿,听到没有,你倒是说啊……” “好了好了……”小周摸了摸她头顶道“我哄你的,急成这个样子,连句玩 笑话也听不得。” 东袖破涕为笑,拭了拭眼泪道:“我就知道,你这人面冷心热,为了我一个 奴才不惜开罪贵人,又怎么会做那等丧尽天良的事,只是,以后再不要拿这些话 来说笑了。” 小周漫应了一声,东袖便从地上爬起来,拥着他进了屋。 压下这边不提,却说那乔淑妃的尸骨被宫里的狸猫扒了出来,骨肉已经烂透 了。她家里人在朝中也颇有些势力,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朱炎明实在抗不过, 便派了仵作去验尸。 原以为时经半月,是无论如何也验不出什么来的了,哪知那仵作竟份外的尽 职尽责,竟从已不像样子的团腐肉中查出一要束发用的簪子,那仵作说这是从耳 后听风穴刺进去的,使的是个巧劲儿,若不是他张望北,旁人还真查不出来了。 言下之意颇为自得。 这一下案子顿时有了眉目,只要把那根簪子的主人找出来也就是了。然而转 过天来较对物证,明明牢牢锁在刑部大堂里的凶器,却莫名奇妙的失去了踪影。 当夜朱炎明从 分卷阅读28 司马兰成手里接过那个精巧的小玩意儿,随手就丢进了火炉里。 进了数九天,寒意越发的深重了,北方的冬天本就极长,今年更是分外的冷 的早,待到深冬的时候,真是要把人的指头都冻下来。 小周本就畏寒,以前朱炎明常过来,碳火供给的足,倒也不十分觉得,这一 失了宠,人人要从中苛扣,柴米油粮总没一样够份量的。东袖气不过,想要找人 去理论,小周却道:“何苦找这个闲气生。” 东袖道:“也没有他们这样欺负人的。” 小周道:“人之常情而已,若真想欺负你,世上恶毒的法子可多了,这又算 得了什么。” 东袖攥了他冰凉的手道:“我倒也罢了,只看不得你受这个罪。” 小周任她把自己的手反复捂了几遍,吩咐她道:“你却把柜子里的那些书都 搬出来吧。” 东袖只当他嫌闷想看书,便依言拿了几本过来。小周道:“全搬过来才好。” 东袖又去柜子里找,待回过头来,却见小周将书一页页的撕下来丢进了火盆 里,东袖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扑过去自他手中硬抢过来:“你疯了,读了这么多 的书,却不知道爱惜么?” 小周道:“总是人要紧,难不成就生生的这样冻着。” 东袖道:“总归冻不死,况且皇上是极爱才的,总有你东山再起的一日。” “傻东袖。”小周淡淡道:“你懂什么,皇上那里,只要我肯乖乖的让他睡, 荣华富贵,公候万代,什么没有,何苦读这劳什子书?” 东袖一呆,见小周淡若柳丝的笑了一下道:“只不过,我偏不要称他的意就 是了。” 晌午送过来的饭是透凉的,东袖与那送饭的嫫嫫争辩了几句,那嫫嫫撇了嘴 道:“还当自己是什么尊贵的身分呢。” 东袖怕真的吵起来惊扰了小周,急急的把她推了出去。自己拿了食盒到御膳 房里去热。御膳房帮厨的小太监与她熟识,偷偷的塞了个瓶子到她怀里:“别的 屋里剩下来的,天气这么冷,拿去给姐姐暧暧身子。” 东袖到外面掏出来一看,竟是六两装的一瓶女儿红,东袖嗜酒,在宫里也是 出了名的了,因而分外的觉得欢喜。 回到屋里摆了小桌,把菜布上了,又用火盆热了酒,先给小周斟上一杯。小 周道:“我素来滴酒不沾的,你留着自己享用吧。” 东袖笑道:“不沾酒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况你又是个男人,没有千杯不醉的 酒量,弄个十杯八杯总不成问题吧。” 小周敬谢不敏,拱了拱手道:“我是沾酒便醉的那种人,你不要逼我,否则 我是要耍酒疯的。” 东袖道:“就是要醉了才好,整日里这么明白,难得糊涂一回,岂不是个福 气。” 小周被她说得一阵踌躇,东袖便端了酒到他面前,小周接过来试着押了一点, 一股辛辣之气扑面而来,就不觉晃了一晃。 东袖看他神色,道:“你却真是没沾过洒么?” 小周道:“戒了七年了。” 东袖奇道:“为什么要戒?” 小周道:“也不为什么,只怕误事。” 两个人对酌了一会儿,东袖已灌下了七八杯,小周却仍抱着那一小盅轻咂慢 饮,东袖看得心急,道:“你这样喝酒,神仙也让你气死了。” 小周已有了几分醉意,被她拿话一激,竟仰头便将残酒都灌了下去。 东袖笑道:“这才像个喝酒的样子,好事成双,索性再凑上一杯。” 她把酒壶一倾,见小周直着眼不应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却听咚的一 声,他整张脸都扎到了酒盅上。东袖这才知道他已是醉糊涂了,哭笑不得的把他 拽到了床上。 半夜里惊醒过来,听得他在屋里呕,急忙拿了痰盂跑进去,却也没见他吐出 什么来,约是肚子里没东西的缘故。东袖拍着他的脊背,他便抱住了她不肯放手, 东袖只好由他抱着,听他嘴里哼哼叽叽的不知胡乱念叨些什么,好不容易有些睡 熟的意思了,略一起身,他竟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 分卷阅读29 东袖吓得忙坐回去,低声苦笑道:“这才叫自做孽不可活呢,我以后可再不 敢逼你喝酒了。” 他一听这话,哭着哭着又大笑了一声。 东袖道:“这可喝成了疯子了。你又笑什么?” 他也不应,一把甩开了她,漫声吟道:“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 尽,满怀萧瑟,常恨世人新意少,爱说南朝狂客,把破帽年年拈出。若对黄花酤 负酒,怕黄花也笑人岑寂,鸿北去,日西匿!” 吟罢又长笑了一声,四肢一仰,气绝般的躺在了床上。东袖半懂半不懂的, 只听他语气凄绝,心头不由得一阵酸涩,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只有眼角处微微湿 润,下意识的把手指含进了嘴里,竟是一种极为苦涩的滋味。东袖望着窗外渐渐 发白的天,不禁轻叹一声蹙紧了眉。 那朱炎旭身为当朝第一“闲”王,整日里闲的无事可做,只赔着一般小妾嗑 牙打牌。小妾中也有其他王府送过来的,便对朱炎旭道:“王爷知道么,我家郡 主许了人了。” 朱炎旭哪里记得她家郡主是哪一个,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道:“那可不是件 好事?” “是呵,郡主欢喜的不得了呢。是王爷央了皇上许久,才钦命指配给景大人 的。” 朱炎旭道:“皇兄也真是多……咽?什么?景大人?哪个景大人?” 小妾奇道:“还有哪个景大人,自然是当朝一品,王爷常常要挂在嘴边上的 那位景大人。” 朱炎旭猛的推了桌子站起身:“这怎么使得?” 那小妾吓了一跳:“怎么就使不得?” 朱炎旭拍了桌子怒吼道:“自然使不得,那景鸾词天上谪仙一般的人物,你 那歪嘴斜眼瘸脚窝脖的郡主也配的起他?” 小妾讷讷了半晌才道:“朝阳郡主王爷也是见过的,号称当世第一美女,偶 然您不也曾亲口赞她是冰雪之姿,难不成已经忘了么?” “狗屁!”朱炎旭气极败坏的跺了脚道“她若不嫁人便罢了,嫁了人便是一 团狗屎!” 小妾听他骂粗话也听得惯了,并不以为奇,但细细斟酌这话里的滋味,不觉 失声道:“难道王爷您——也暗中倾慕郡主不成?” 朱炎旭呲开了牙狞笑道:“你怎么就这么明白呢?不错,本王爷爱她爱得发 疯,她若敢嫁,我第一个先捏死她。” 那小妾见他神色恐怖,吓得也不敢再出声。朱炎旭随即吩咐家人套车,只恨 不能化做一溜轻烟似的,直奔向宫中。 朱炎明多日来一直在御书房下榻,也懒得与诸多嫔妃周旋,心头烦闷,却也 不能因此而荒废了国事,正拿了一叠折子在房中批阅,忽听外面一阵喧闹,小太 监火烧眉毛似的跑了进来:“不得了了````` 皇上,镇南王爷他他……他” 那小太监一句话未说完,朱炎旭已打着滚扑到了朱炎明脚下:“皇上,皇兄, 皇哥哥……我活不得了……” 朱炎明怎不知道他这般寻死觅活为得是哪桩,却故意郑重其事的扶了他的手 道:“这是什么话,有谁欺负你,朕替你出头就是了,何苦要弄了这副嘴脸来吓 人。” 朱炎旭异常委屈的望了他道:“皇兄明明是知道的。” 朱炎旭道:“如此说来,又是为了景相?” 朱炎旭咬牙切齿的道:“他若敢讨老婆,我就在那太和殿前的汉白玉柱上一 头撞死!” 朱炎明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几次三番搅黄他的婚事,却是想要他 景氏一门断子绝孙么?” 朱炎旭拧了八十圈糖股道:“我不管,皇兄,你若不依我,今天我就跪在这 里不起来了。” 朱炎明坐回原处,随手拿了一本折子道:“这也随你,你只跪你的,朕还有 的是事情忙,等跪够了,径自回府去就是了。” 朱炎旭一听这话,明明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一时间悲从中来,索性四仰八 叉的躺在了地上:“皇上,臣弟已是死人了,也不劳皇上给臣弟收尸,哪日想了 起来,这御书房中有臣弟骨肉做的地毯,踩上几脚,让臣弟知道皇兄千秋万代, 分卷阅读30 江山永筑,臣弟也就心满意足了。” 朱炎明被他一番话说的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恨恨的指住了他道:“不成气的 东西,难怪景鸾词视你如蔽履,朕的脸也都让你丢光了!” 朱炎旭几步爬起来道:“皇兄说的是,他姓景的有什么了不起,竟把我堂堂 一个王爷都不放在眼里,愈是如此,皇兄才愈该难为他才是,他想讨老婆,天底 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朱炎明气的踹了他一脚道:“景鸾词一向刚直不阿,遇见你这么个魔星,也 真是他命中劫数!” 朱炎旭喜笑颜开道:“这样说来,皇兄是应了么?” 朱炎明挥挥手道:“快滚吧你,看了就让朕心里赌的慌。” 朱炎旭时喜的连谢恩都忘了,欢呼一声,几步跑出屋外,迎面却正看到进宫 来晋级的景鸾词,扑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道:“哈哈,你就不要做白日梦了, 有我在一日,你就一日讨不了老婆!” 景鸾词跟着他走了几步,却也不见愠色,只叹了口气道:“真真是上辈子欠 了你的。” 朱炎旭一面拉着他出了宫,一面笑盈盈的道:“你也真是想不开,那女人有 什么好?” 景鸾词道:“你这人只说自家理,女人不好,你怎纳了一屋子的小妾?” 朱炎旭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只爱你一个,她们,也不过就是跟我做个 伴儿,解解闷的人罢了。” 景鸾词道:“是,你是王爷,有千八百位红颜知已也不为过。我景鸾词就活 该孤佛青灯独守空房。” 朱炎旭急道:“我可没有让你做和尚的意思。” 景鸾词悠然道:“不是做和尚,难道——我还做得了姑子么?” 朱炎旭目瞪口呆,半晌,咬了咬牙道:“罢,今天王爷我舍本大放血,带你 去翠红楼上见识见识!” 景鸾词腾然红了脸道:“当朝命官,怎去得那等龌龊之处。” 朱炎旭道:“这你就不懂了,女人的妙处就是在这些青楼女子身上,那大家 闺秀有什么好,躺在那里,全当是榆木疙瘩做的。” 景鸾被他说的满脸通红,心里却也着实好奇,再加上他连推带搡,这才到了 王府,换上便服,被硬拽进了翠红楼里。 这翠红楼不比他处,可不是寻常的寻欢之地,翠红楼的老板胡美娘曾与先皇 朱放有过一段露水姻缘,朱放也曾兴起过接她入宫的念头,哪知胡美娘却道: “当妃子岂如当婊子快活。”一时间传为笑谈。 待到朱炎明登基,胡美娘业已老迈不勘,也就实在懒得与她计较了。翠红楼 却由此名声大振,成为此一行中的楚翘。 朱炎旭与如今的老板娘是极熟识的,便指了景鸾词向她道:“我这位兄弟是 头一次来,你只捡那手段高超的来陪陪他,面貌倒也罢了,只是性子要温顺些。” 老板娘笑道:“那是自然的,朱少爷的吩咐,我们敢不听么。” 两个人相携出了屋,景鸾词也想跟出去,朱炎旭笑着推了他到床上:“你是 新郎官儿,怎么没等到新娘子,自己就先跑了?” 景鸾词脸上有些挂不住,赌气似的坐回屋里。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也没 有人掌灯火,坐等了许久,忽然听那雕花小门吱呀一声响,人还未到,先是一阵 香风扑面。景鸾词别过脸,那女子摇摇曳曳的走到他身前,屋里黑,也看不大清 楚,只觉得这女子好高一段身量。景鸾词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那女子却就 势就偎进了他发怀里:“景爷,且让奴婢来侍候您。” 她声音粗嘎,又强捏了个细嗓门,听得景鸾词背后好一阵发凉。那女子却丝 毫不觉,凑到景鸾词脸上亲了个嘴,景鸾词不觉低唤道:“姑娘……你—你的脸 ……` ” 那女子状似羞涩的道:“奴婢这些日子脸上长癣,扎到景爷了吧,让奴婢来 给您舔舔。” 景鸾词左躲右闪道:“这就不必了吧。” 那女子硬扒在他身上道:“那怎么行,只当奴婢给景爷赔罪了。” 景鸾词一把揪开了她欲走,那女子却力大无穷,强压了他在床上道:“景爷 分卷阅读31 可怜我,若侍候不周到,是要被妈妈打的。” 景鸾词周身恶寒,厉喝一声道:“朱炎旭,你闹够了没有?” 那女子大吃一惊:“景爷,莫非你暗恋王爷,怎么在床笫间也叫出他的名字 来了。” 景鸾词咬牙道:“我是叫你!” 那女子掩面羞道:“奴婢哪有福气当王爷。”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好!”景鸾词气极,抬脚踹在他命根子上: “这又是什么东西?” 朱炎旭疼的蜷做了一团,也有些急了,一个跨步骑到他身上:“奴婢就是喜 欢带着棍子上床,遇到景爷这等不听话的客人,先抽他四百军棍再说!” 景鸾词忍无可忍,挥起巴掌狠狠扇他一记耳光。他呆了一呆,旋即恶狠似的 扑了上去,两个人揪打在一处。那景鸾词长居朝堂,毕竟不是整日里牵鹰溜狗的 朱炎旭的对手,被他摁在床上撕开了长衫,手探进他小衣里,捻着他的乳头不住 的喘着粗气。景鸾词羞愤交加,寻了个空子抬脚踹他,却被他拉开了双脚趁势挤 进他两腿间。景鸾词怒喝:“朱炎旭,你到底是人还是畜生?” “是什么你说了算。”朱炎旭气喘吁吁的将他手摁在自己胯间道:“你看看, 它想你想的紧呢,你只当是成全我,为了你,我可是连脸都不要了。” 景鸾词挣了几挣也没挣脱他,手触着他火热的硬挺,气得脸色煞白:“你这 人根本就没有脸,却到哪里去要脸?” “说的是,我只等着你赏我脸呢。”说着压到他身上去亲他。他恨极叫道: “朱炎旭,你只管做下去,只让我恨你一生一世,老死不相往来!” 朱炎旭动作一顿,自上而下望了他黝黑的双眸,刚烈如火,再想他的为人, 向来宁折不弯,说是老死不相往来只怕还是轻的。只是这满腔的欲火到底无处发 泄,幽怨之极的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上我却也无所谓,只是我怕疼,你要轻 一些才是。” 景鸾词气的一脚把他踢到床下,胡乱抓了件衣服披上,犹不解恨,走到近前 又狠踩了他几脚,这才一推小门走了出去。 婚事却到底是没了消息。众人见这位年少高才的相爷竟连朝阳郡主都看不入 眼,也就把满心替他撮合的热忱都淡下来了。 天气眼见渐渐转暖,春冬交接之际,小周腿疾犯的厉害,整日窝在被子里仍 觉得痛楚不堪,只不过他的性子,是不容得自己示弱于人的,况东袖又是个女孩 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她面前吟楚述苦。东袖听得他夜夜辗转反侧,心里替他 难受,几次托人弄些药来,都因为银子不够而做罢。 寒腿的人本是最忌天气大热大凉的,偏这几日晌午热的极狠,到了傍晚就又 刮起了冷风。小周嘴上不说,东袖却知道他难得有一夜能睡个囫囵觉。偶尔爬起 来进屋里看他,额头上总是薄薄的一屋细汗。东袖暗地里思忖,这样子下去,怕 是撑不到皇上回心转意,他这条命就要交待了。愁眉暗锁了许多是,忽听一个姐 妹说起皇上常陪新近受宠的莲妃逛御花园的事。心里便暗暗的打定了主义。 据说那莲妃也是苏洲人,生来嗜花如命,遍体清香,被满朝文武视为祥瑞之 兆。朱炎明待这般妃子本事是个可有可无的意思,但这些日子心头烦乱,加上莲 妃妙语解颐,便常常与他到园子里走走。 莲妃道这机会难得,使尽了浑身解术要套笼他,见他总是个心不在焉的光景, 便拈了花枝向他笑道:“皇上,臣妾就丑成这个样子,让皇上对着臣妾还要为其 他人烦心。” 朱炎明负手站在迎春花前,淡而无味的应了一声道:“哪有这种事。” 莲妃笑道:“臣妾想也是,皇上万金之体,脚一跺连地皮都要晃上三晃,想 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朱炎明被她说的一笑:“照你这样说法,朕倒像雄霸一方的地头蛇了。” 两个并肩走了一会儿,都觉得心思平和,意境十分难得。朱炎明道:“朕平 时是不是太冷落你们了?” 莲妃轻笑道:“皇上这是想起什么来了,既入宫为妃,还耐不得寂寞么?况 且侍候皇上,那是天下女子求之不得荣耀,哪该有半分怨怼之词。” 分卷阅读32 朱炎明听她话说的言真意切,不禁轻轻揽了她肩头道:“你们都是好女子, 朕的心思,理应放在你们身上才是。” 莲妃正欲回话,忽听得一人轻呼了一声皇上,便跪扑到眼前来,莲妃这一惊 非同小可,她本是个胆小柔怯的人,身子一晃几乎吓昏过去。旁边侍候的宫女怒 斥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惊扰圣驾?” 朱炎明早已看清了来人是东袖,心中暗暗一惊:“你不在屋里好好侍候你家 主子,却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东袖一连磕了十几个头,泪流满面道:“求皇上可怜可怜严大人,他身子本 来虚弱,那日里大病一场,又落下了病根,这些天天气无常,他犯了寒疾,疼也 不肯与人说,已瘦的不像样子了。东袖别无他求,只求皇上去看一眼严大人!” 朱炎明看了她一会儿道:“是他让你来的么?” 东袖道:“不关严大人的事,是奴婢自做主张,瞒着他来的。” “朕想也是。”朱炎明冷笑一声道:“既要学那士大夫傲骨铮铮,又何苦苟 延残喘在这浊世之中争上一席之地,病死了,倒省得落个媚君惑主的臭名声,岂 不正合了他的心思!” 东袖急道:“皇上……” “不必废话!”朱炎明只觉得心头一股邪火,猛一挥手道“打了出去!” 几个宫人摁住东袖,七手八脚的将她拖出园外。远远听得东袖凄历的哭叫声, 朱炎明忍不住狠狠拧紧了眉。 莲妃轻喘了一口气道:“这奴才太不懂事,若不好好教训,真让他们全不晓 得规矩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朱炎明微咬了牙关,正欲吐出一句狠话,举了举手,却倒底又放了下来: “念她一片忠心护主一份儿上,只掌嘴四十就是了。” 几个宫人走了好一阵子,东袖才昏昏沉沉的从地上爬起来,脸已肿的猪头似 的了,嘴角满是血,她倒也并不放在心上,即进了宫,好赖是贱命一条,早把生 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是怎么也没相到,皇上竟这般绝情,想当初他待严小周 那光景,只以为闹过一场,过些日子消消气也就好了,哪想到他……` 东袖恨得牙痒,抹了抹眼泪和血渍,再不留恋什么,转身便走。 跌跌撞撞的到了乾坤殿外的那条小路上,四下里屋檐高耸,异常的显得昏暗。 东袖心里有事,也没往两边看,只觉得整个身子一轻,就被人拽进了旁边的暗门 里。东袖头皮一阵发麻,知道宫里有许多人,就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做掉的。正 在胡乱揣测间,听得那人在耳边低声道:“东袖姑娘,我知道你一心为了你家大 人好,他如今在宫里也没有出路了,你愿不愿意救他出去?” 东袖迟疑的斜了眼望他,天色太暗,什么都看不清楚:“私自出宫……可是 死罪……” “这你放心,已有人替他安排好了,你只跟你家大人说,人头业已带到,让 他在明晚子时亲手去取,他也就明白了。” 东袖不禁问道:“你到底是……” 那人似是笑了一下道:“姑娘就不必问了,大家都是浮草似的一条命,受了 人家的恩慧。便是拿命来抵,也是甘愿的。” 东袖半信半疑,轻飘飘的又被推回了原处。整个人做梦似的回到了住处,与 小周一说,他却并不十分意外,沉吟了半晌道:“倒真是个有心人。” 东袖道:“如此说来,这是你的故人了?” 小周道:“却也说不上故人,不过这份大礼却是我亲口向他要的,若不去拿, 实在不合礼数。” 东袖没说话,静了许久才道:“走了也好。” 小周道:“脸肿的这么厉害,就不要撅着嘴说话了。” 东袖气的抹眼泪:“看我摔成这个样子,你开心的很是不是?” 小周道:“你这摔法倒古怪,竟是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滚了两遭》” 东袖一时语塞,小周轻叹道:“何苦去讨人嫌。” 转眼便到了隔天的晚上,东袖总是有些惊悸,时不时的要到门外去张望一下。 天色阴沉沉的,却是有点要下雪的意思,一直等到将近子时却也不下,越发的让 人憋气。东袖服侍 分卷阅读33 小周和衣躺下了,熄了外屋的灯,自己却在间地里坐着,怕人 疑心,一动也不敢动。好容易熬到子时一过,窗口处便有人轻轻的敲了两下。 东袖一跃而起,到屋里唤起了小周,用忙脚乱的给他披上一件翻毛大氅,又 替他整好了衣襟,一直送到门口处。门后果然藏了一个人,脸却隐在暗影里,一 手拉了小周道:“快走!” 东袖一把抓住了小周的手,轻声道:“既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这宫里, 哪里是人呆的地方。” 小周望着她,忽然间笑了一笑::“傻东袖,我怎么会拖累你。” 东袖一怔,心急火燎的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却轻轻拂开了她,随那人远去了。 天边隐隐传来了闷雷声,东袖一手掩住胸口,只觉得气也喘不上来似的。恨 不能冲他背影大喊一声,却又没这个胆量。 他那几句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就白白的 放弃了不成?东袖双手合什,只盼他走的越远越好,就算是一生一世再见不到他, 却也心无所憾了。 自那日东袖来过之后,朱炎明便觉得心神不安宁,说是恨极了那个人,恨岂 不更是挂念,说是一辈子不再理会他,放他自生自灭,偶尔静下来,满脑子却都 是他的影子,夜里做梦,也只见小周坐在河花池边,淡淡的冲冲他笑,一转瞬间, 就又变成了鲜血淋漓的一张脸。朱炎明猛的惊醒过来,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越 发的神魂不定。起来披了件外衣,唤起了福喜道:“跟朕出去走走。” 福喜惊道:“皇上,这是什么时候了,明天早朝……” 朱炎明狠狠宛了他一眼道:“你这舌头是越来越聒噪了,莫非是想拿去喂狗?” 福喜吓得再不敢出声,乖乖的跟着他出了门。他状似随意,却步步都有门道, 福喜心里也就明白个八九不离十了,越发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听得天边雷声隆隆 做响,忍不住哆哆嗦嗦的掩了耳朵:“皇……皇上…要下雪了……” 朱炎明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阴的这么厉害。” 福喜道:“您万金之体,可千万要保重啊。” 朱炎明却似跟本不曾听他说些什么,越发加快了脚步,这念头一兴起来,油 煎火熬一般的,不见到他竟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了。 两个多月不曾踏进那间偏殿,如今一看,竟是破败中隐隐透出了诡秘之气。 朱炎明跨过门槛,只觉得屋里竟比那地冻天寒的外面还要冷上几分,不禁蹙了眉 道:“怎么不点火盆?” 蜷缩在门口榻前的黑影一跃而起,一眼望见朱炎明,竟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了。 朱炎明道:“你那主子呢?” 东袖只望了他不应声,朱炎明道:“这一顿巴掌是把你打傻了。” 随手一挑棉帘,向屋里张望着,许久,才缓缓转过了头,轻声向东袖道: “人呢?” 小周随那行迹诡异的男子,一路畅通无阻,偶尔有巡夜的人问起,他也只是 一举手中腰牌,那些侍卫便点头哈腰的笑道:“原来是皇上的差使,您请慢走… …” 小周被他蒙的严严实实,连路也看不清楚,但在宫中常来常往,怎不知道他 是那一个,心中暗暗诧异,傅晚灯竟有这样的门路。 忽然听到身后大门扎扎作响,便知道已是出了宫了,略略拨开了衣物,迎面 而来的寒风刮得脸上一阵刺痛。小周伸出手,落在指尖上的是细碎的一点冰碴子, 扎的手心也有些发疼。 那人脚步越发迈的紧,小周跟着他,专拣那阴暗隐蔽的小路走,渐渐的到了 一座宅院前,小周抬眼一望,已是极熟悉的地方了,便对那人道:“大总管请留 步。” 那人略微一震,旋即敛了眉道:“那严大人小心些了。” 小周回头看向他道:“恕严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那人道:“严大人请讲。” “请大总管在这里略等片刻,等事情了结之后,我依然会随大总管回宫。却 也省得拖累了你,拖累旁人。” 那大愕然道:“严大人……这,这又是何苦……” 分卷阅读34 小周拱了拱手道:“还望大总管成全。” 那人叹了口气道:“严大人怎么说,崔某怎么做就是了。” 小周道:“多谢大总管。” 说罢转身踏上台阶。后院的门是虚掩着的,一推便入。院子里光秃秃的柏杨 树丛,暗中看去,更显得阴森秘怖。小周走到一座凉亭前,轻轻扣了扣地板,那 地上铺的方砖便空然蹋陷下去,露出了一条直通地下的台阶。 小周沿着秘道走了片刻,眼前豁然开朗,一盏豆大的油灯燃在秘室中,灯前 端坐一人,除了傅晚灯还有哪个。 傅灯一见他来,便霍然站起了身,执了他的双手道:“严大人……` 严大人 ……” 哽咽数声,竟说不出话来。 小周道:“傅相河南一行,是把舌头也冻掉了么?” 傅晚灯失笑道:“冷却也冷不过京城,只是那边人物娇贵惯了,偶遭霜冻之 灾,便都受不得了。” 小周道:“却也费了一番周折吧。” 傅晚灯道:“朝廷里的的哪个官员能干净的了,想抓他们把柄还不容易,何 况这殷雪衣——” 他语气微顿,把桌上方方正正的盒子推了过去:“又是个极贪心的,杀他却 也不冤枉呢。” 小周缓缓打开了盒子,人头用石灰镇着,双目圆睁,是个死不瞑目的光景, 就淡淡的笑了出来。 傅晚灯不禁问道:“严大人你——莫非与他有什么结不开的过结——” 小周道:“也没什么,只是他死了,我便开心的很就是了。” 傅晚灯看他神色诡秘,全不像在说笑话,便以为必是有隐情深匿其中了,又 见他似笑非笑的勾了唇角,眉宇之间春色无边,心神不觉微微一荡。 小周关上盒盖,把包裹拎在了手中道:“这份大礼深合我意,多谢傅相了。” 傅晚灯道:“严大人哪里话。” 见他这就要走,心中一急道:“严大人……” 小周回过头道:“傅相还有什么事么?” 傅晚灯欲言又止,踌躇着道:“我刚回京里,听到了不注和闲言碎语,严大 人你……你如今……” 小周道:“并非闲话,七年前的旧事了,只是你们一直不知情罢了。” 傅晚灯吃了一惊:“七年前——” 小周轻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傅晚灯一把拉住了他道:“我知道你是个心高 气傲的人,如此处境,又怎么肯甘心?” 小周道:“不甘心又能怎样?” 傅晚灯缓缓跪在他身前道:“我在河南日思夜,如今却也想清楚了,我…… 我一心恋慕着你,皇上那里,也不必怕他,你先在这里住着,等安排妥当了,我 便带你走。” 小周低头看了他许久,一丝浅笑浮上了唇边:“傅相,你有恩于我,我不能 害你。” 傅晚灯急道:“这怎么……” 小周打断了他道:“不用多说了,傅相,我心里自然有我的计较,你是个明 白人,又何苦来趟这趟混水。” “可是……” 小周略一挥手,不欲听他再说,便走出了秘室。一脚踏入凉亭中,天色仍然 晦暗不堪,雨势未减,秘秘麻麻的落了一地碎冰。 隐约听得外面喧闹不已,夹杂在悉悉苏苏的落冰声中,越发显得燥动不安。 小周心头微沉,一时意气,出来走这一趟,难不成运道就这么差? 迟疑了一下,想要折回秘室,但院外候着内务府大总管,宫里又有东袖,是 无论如何也赖不掉的了。若是不躲,难免又要牵连傅晚灯。踌躇难为之间,院外 众人已撞开大门涌了进来。 小周站在凉亭上,见为首一人跨骑汗血宝马,遥遥望了他道:“严小周,你 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小周淡然一笑道:“正是如此,肯请皇上赐臣一死。” 朱炎明大怒,策马跨上凉亭,一把揪起了他的衣襟。他是长年练武的人,小 周哪里禁得起他暴怒之下的力道,一扼之下几乎背 分卷阅读35 过气去。朱炎明把他按在马上, 一路策马狂奔,小周头朝着地面,只觉得天眩地转,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十几道宫门大开,只供一匹宝马绝尘而去,一直到永和殿前,朱炎明一提缰 绳顿住了足,一脚把小周踢了下去。小周扑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朱炎明翻身 下马,抓住了他的手臂,连扯带拽,将他揪进了屋里,一把甩在了床上。 小周刚喘了口气,朱炎明高大的身子便整个压了上来,狞笑着道:“真正没 见过你这样恶毒的人,只为了殷雪衣一句色如春花,你整整记了七年,用尽了心 机要他的性命!” 小周恨声道:“若不是他……若不是他……” 朱炎明抓住他的肩膀拼命摇晃道:“朕一片真心待你,你就这样怀恨,先是 陈浩然,梅笑卿,乔淑妃,又有殷雪衣,下一个又该是谁?” 小周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福喜!” 朱炎明脸色大变:“好,好,好!连朕身边的人你都不放过,再往下是不是 就该轮到朕了!” 小周望着他,忽然间展颜一笑。朱炎明抬手便一记耳光扇过去。小周被打的 脸侧到一旁,微微冷笑道:“人不惹我,我自不会去招惹别人,偏生个个都不长 眼!” 朱炎明气得周身发凉,揪住他的头撞向床栏,他咬着牙也不叫,朱炎明越发 恼恨:“多少人盼着朕有恩宠,偏你就要弄出这副清高的嘴脸,你倒想跑,朕却 要看看你怎么跑!” 说着话一把扯下了他的长裤,将他双腿压至胸前,小周只觉得下体一阵剧烈 的疼痛,密穴被利器贯穿,他惨叫一声,痛的乌黑的眼睛一片水气。朱炎明压住 了他的肩膀道:“你看看你,跟个死人一样,不知道这种事的快活么?还是等着 朕来教你?” 掐住了的性器用力一攥,小周也不再叫,整个人哆嗦成一团。朱炎明冷笑: “果然是不快活,朕给你寻个乐子,来人,把人带上来!” 小周脑子里轰然一声响,挣扎着叫起来:“放手,放开我,不要……” 朱炎明恶狠狠的道:“想不要就不要么?你也把这世上的事情看得忒是简单 了。朕今天就让你明白,什么是天命难违,什么是皇恩浩荡!” 小周惊怖欲绝,在他手下疯狂的挣扎,朱炎明死死的按着他。纠缠间两个宫 人已扯着一个遍鳞伤的女子进得屋来,那女子抬眼一看,顿时一声惊呼:“严… …严大人……” 小周羞愤已极,朱炎明把他抱到身上,拧着他的下巴让他看向东袖:“你不 是很崇拜你这主子么,朕今天就让你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周被牢牢的固定在刑具一样的性器上,那撕裂般的剧痛也不觉得了,只感 到东袖惊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紧闭了眼,朱炎明抚弄着他长长的睫毛道: “怎么不敢看了,这可是朕送你的大礼。” 他一声令下,那两个宫人挥起鞭子打向东袖。东袖惨叫着满地乱滚,一时间 血肉横飞,全沾在了地板上。“ 朱炎明拨开小周的眼帘,柔声说道:“这不是你最喜欢的么?你看——你只 有看这种东西才有感觉不是么?” 小周略略张开了眼,那满地鲜血红的娇艳欲滴,怎么就会可了心意的那么红, 完全没有道理,他呼吸渐渐急促。朱炎明在他耳边轻轻的笑了:“舒服了吧?朕 早就知道了,你也应该明白才是,你已经是个怪物了,你想跑到哪去呢?谁能满 足你呢?到哪儿——你也不过是个嗜血成狂的怪物,人渣!你却以为你是什么?” 小周骤然尖叫起来,声间凄历,朱炎明抱着他,不容他动一分半毫,小周的 手指在他手上掐出了深深的血痕。他也只是冷笑着不肯松手。小周疯了似的咬他, 拼命想挣脱他的桎梏,然而他的力量太强大了,就算了拼尽了性命他也不是他的 对手,小周只觉得心头一阵尖锐的空茫,忽然间大叫了一声,两眼直勾勾的望着 他,半晌,身子向后一仰,精疲力竭的昏了过去! 朱炎明轻轻扶起他的脸,见他紧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映在眼睑上,意外的 荏弱而稚气,一时间五味杂陈,也说不出到底是恨是爱。 朱炎明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不说是阅人无数,但这严小周— 分卷阅读36 —也只有这严小 周让他如此夹缠不清。他只恨自己没志气,寻个法子弄死他也就算了,偏偏事到 临头,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宫人唤了御医过来,细细给小周上了药,又反复叮嘱,短日内切不可再同房。 待人都散尽了。朱炎明也没什么睡意,坐在床边静静的守着他。小周夜里总是睡 不安稳,朱炎明也是知道的,却总没现在这么真切,伸出手想拂开他紧蹙着的眉 头,却终究是徒劳无功。 转过天来也不见小周有清醒的意思,朱炎明嘴上不提,心里却有些慌神,再 传来了御医,御医却也束手无策,只是说病人受激过度,再沉些日子就好了。 这一沉就又是两天,朱炎明日间早朝处理国事,夜里便宿在永和殿里。这边 毕竟不比那间偏殿,耳目众多,再加上前些日子那一番大闹,早已是闹得人尽皆 知,便有不少臣子明里暗里的劝柬他,朱炎明本是个极明白的人,怎不知道此人 留之无益,但明白归明白,真正做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第四日晌午,有宫人赶过来禀报,说是人已醒了,但言词间却颇有吞吐 之意。朱炎明放下手中的事情赶过去,却见宫里正乱成一团。一群人围住了锦榻, 小周只窝在床角里,凭人怎么呼唤摆布,也全不理会。 朱炎明遣散了众人,刚凑上前去搬过他的肩膀,小周反过手来说给了他一下。 朱炎明吃痛的掩住手,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在掌心里攥了一片利瓷。 朱炎明又惊又怒,一把揪住了他,他也不出声,眼帘低垂着,异常乖顺的一 副模样。朱炎明用力掰开他的手,他掌心已被血浸得透了,朱炎明怒道:“你是 疯了不成?” 小周连看都不看他,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神色望着自已的掌心。朱炎明觉得不 大对劲,拿手指在他眼前晃了一晃,他一直微垂着眼帘,却抬手又扎了他一下。 朱炎明心头微惊,也顾不得疼痛,硬从他手中把碎瓷抢了过来。小周也不吵 闹,只又静静的缩回了墙角里。 朱炎明虽然知道这个人是顶骄傲的,但这么多年来宦海浮沉,多方折辱,却 也从未见他有太过于失态的时候。朱炎明恨他却也恨在这里,明明心胸狭隘禀性 刻毒,却偏偏要弄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来。但见他终于是被自己挤兑成了这副 模样,心里却又大为不忍。 那御医三番两次的被唤来,自然也不敢有半分怨言。只是见了小周的情形, 也诧异到了极点,踌躇了半日才对朱炎明道:“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心神一时蒙 敝,就是民间常说的失心疯,凡事顺着他些,养些个时日,大约也就好了。” 朱炎明道:“这个大约——却要大约到什么时候?” 那御医苦笑道:“皇上恕罪,微臣不敢妄言。” 朱炎明见小周像小孩子一样的,任谁唤他他也不理,倒觉得可怜可爱,想他 是再兴不起风浪来了,只能乖乖的依附着自己,便以为这种时日,长些也没什么 关系。 但实际做起来,却又全不是那么回事。小周湖湖涂涂的,整日里只知道睡, 哄他吃东西简直难到了极点,他谁都不肯轻信,对朱炎明尤其戒备,但凡他稍一 靠近,总能弄出些事端来。 朱炎明无奈,却又不想借他人之手,只把时间全耗在了他身上。初时还觉得 有意思,渐渐的有些不耐烦了,小周一闹便用汤匙敲他的头。小周拿深不见底的 一双黑眸一看他,他又笑着把他抱进了怀里。 偏生小周最不待见的就是他,旁人不过是不理不睬,对他却一定要见血才算 甘心,朱炎明也不与他计较,一味的哄着他,一顿饭下来,手上总弄得伤痕累累。 福味喜看了心疼,带着哭音央他:“皇上,您这万金贵体,天下万民还都仰 仗着您呢,怎就一点都不知道珍重。” 朱炎明看着自己的手道:“总也算是给他解了气了,这些年来朕欺负他欺负 的狠,心里窝着一股怒气,全用在了不相干的人身上,如今寻到了正主,怎不好 好计较一番。” 福喜道:“奴才实在不懂了,严大人好好的时候,您待他如此严苛,他成了 副样子,您却不嫌弃他了。” 朱炎明叹了口气道:“世间情字最伤人,朕待他,他待朕……谁又能说得清 分卷阅读37 楚,只是——只是—— 他欲言又止,似有愁肠百转,深深的拧了眉道:“朕这一世,只爱过一个人, 只是这话说给他听,他也万万不会相信吧。” 小周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了许多日,神智便有些明白了,明白也不是十分 的明白,还是不大跟人说话,偶尔搭上几句,说了前面忘后面,人总有些痴呆呆 的。 朱炎明怕他不听话,便把事情都拿到永和殿里来做,一面抱着他,一面批折 子,见他总是昏昏欲睡的一副样子,忽然间心头一阵发痒,抬手就在他眼上画了 两个黑圈,小周正困的厉害,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不舒服,却也没什么反应。朱炎 明笑得几乎背过气去,猛得亲了他几口,他抬手就在他脸上抓了一下,朱炎明笑 道:“这可真成了货真价实的小猫了。” 索性又给他嘴边添了三撇胡子,小周已睡过去了,朱炎明掰着他的脸端详了 一会儿,越发的觉得得意。低下头看了一阵折子,就把这事又给忘了。 将近傍晚的时候,有宫人过来伟膳,一眼望见小周的脸,想笑又不敢笑,只 憋的噗噗的露气,好不难受。 朱炎明正奇这般人怎么净出怪声,忽然忆起了自己做的好事,暗叫一声糟糕, 忙唤人打了温水来,用布蘸湿了,掰过小周的脸,一点点的给他往下蹭。 哪知道小周的脸皮竟是比宣纸还吸墨的,黑黑的两个大眼圈似是就此就留在 了肌肤上,朱炎明便有些急了,那些宫女也不敢抱怨他,只一个劲儿的劝解: “皇上,您轻着些,严大人恼起来,可是会咬人的。” 小周被他搓的脸皮生疼,早就不耐烦了,那宫女话音未落,他一口就咬住了 朱炎明的手指,朱炎明甩了几甩没甩开,疼的狠了,便伸手去翘他的牙关。 正乱做一团的当口,忽又有宫人禀报镇南王爷进宫来了。朱炎明没好声气的 道:“朕又不曾传他,他跑来做甚?” 那宫人道:“说是想皇上想的紧,所以过来看看。。” 朱炎明道:“想朕?这倒怪了,他什么时候想过朕?” 门外一人唱戏文似的高声应道:“皇兄……臣弟这一片心,一向只扑在了皇 兄身上,旁人不知道也便罢了,皇兄再不念臣弟的好处…… 他提着袖子在眼睑下摁了几摁,假着嗓子连声呜咽:“我好……苦啊……” 朱炎明正和小周那几颗白森的利牙过意不去,再听他这一番做作,心头顿时 冒出一股怒火,厉喝一声道:“后宫禁地,也是你胡乱闯得的?真把你充的一点 规矩都没有了!” 朱炎旭一见势头不对,当时便敛了笑容:“臣弟只是心疼皇兄,这些日子接 连劳累,国事家事样样操心,这般下去,却又怎么得了?” 朱炎明是何等剔透的人,全不把他这碗迷魂汤咽进肚里,冷笑了一声道: “有什么事,你只管明说,那全没道理的,你便是说上一车好话,朕也不会允你。” 朱炎旭叫了一声冤枉,道:“皇兄,臣弟是真看不过眼了,代天下万民肯请 皇上歇歇心,这不,前些日子护城河破冰,臣弟弄了一艘画船来,带上几个可心 的人,到外面好好乐上一乐。” 朱炎明道:“这可心的人,指的又是哪个?” 朱炎旭早已瞄见了小周那一脸的惨状,又见他死咬着朱炎明的手指不肯松口, 肚子里肠胃几乎笑破,却深知朱炎明的脾气,脸上半点也不敢露,只做了一脸羞 涩的表情道:“还能有哪个……小景他……已有许久不肯理会臣弟了……” 朱炎明望着他冷笑,朱炎旭怯生生的呲开了牙道:“皇兄……那护城河上, 风光极好,当初您也是个好动的,只这两年国事烦忙没了功夫,好容易天时地利 人物齐全,怎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 朱炎明被他说得心头也是一动,踌躇半晌,手指疼的越发厉害了,忍无可忍 的揪了小周的耳朵向两面扯,小周吃痛的叫起来,他收回手一看,指尖上早已是 一圈血痕,朱炎明轻轻掴了他一下,向朱炎旭道:“也罢,出去散散心,总好过 日日闷在宫里,只是,莫要惊动了太多人。” 朱炎明欢呼道:“皇兄万岁!” 他心里最明白不过,有了这道杀手锏 分卷阅读38 ,景鸾词就是恨他欲死,也不得不出来 与他周旋。即到了一起,凭他牛皮糖样的功夫,还怕他不理踩他么?因而满心欢 喜的回府里去,大肆操办起来。 出宫游玩不是一件小事,朱炎明十分厌烦那些繁文琐节,等到那一日,换了 轻装,只带上两个近身侍女,便与小周出了宫。 初春的天气,仍然冷的浸人心骨。朱炎明知道小周一向畏寒,吩咐人给他多 穿上一些。待穿好了带出来一看,竟活脱脱是一只长了脸的肉粽子,只在毛绒绒 的衣物间露出了一点鼻尖来,一时间笑不可抑,把他抱上了车,赶到郊外与朱炎 旭会合。 景鸾词自翠红楼上那一夜春宵,便把朱炎旭恨了个牙痒,任他怎么赔不是也 全不理会,明知道这趟春游是他从中捣鬼,奈何圣意难违,再怎么不情愿,也得 出来露个脸。叩见了皇上之后,他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化做了庙里的泥 人儿。 朱炎旭却是何等修行,得了道的蜘蛛精似的,最会缠人,一味的陪着笑脸献 殷勤。 景鸾词被他缠得耐不过,便道:“王爷,我知道你其实是个极明白的人,今 天就与你说句明白话,你我自小读圣贤书,讲究的是廉耻礼义信,便是确有那爱 慕之意,也需发乎情,止乎礼,两相爱重,方不失男儿本色。” 朱炎旭听了半晌,却只把一句确有爱慕之意听到了耳中,大喜过望的扑了上 去:“小景,原来这许多年来,并不是我剃头担子一头热,你对我也有那份心思, 只要我们俩个好,你想怎么样我是不再乎的……” 景鸾词知道这番功夫又是白废了,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陷阱里的兔子,怎 么折腾也出不了那个圈,你若气极败坏,他便顾左言他,你若不理不踩,他便如 丝做茧,真真是三十六计计计攻心。一时之间只周身脱力的靠在般舷上,连说话 的力气都没有了。 朱炎明知道这两个人一向是分分合合打打闹闹,也闹不出什么事端来,懒得 去理会他们,眼见小周又闭上了眼睛想睡,捏着他下巴晃了几晃道:“这么冷的 天,睡着了当心着凉。” 小周拨开他的手,把脸埋进了臂弯里。朱炎明看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双 手一扶,便把他抱到了船舷上。小周这才微微睁开了眼。朱炎明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看这里,记起什么来了么?” 见小周神色茫然,朱炎明微笑道:“那一年,在西湖岸边……` ” 春色醉人的江南,西湖岸边,烟波绿柳,笑语嫣然……` 小周却略显迟钝的摇了摇头。朱炎明看着他,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来,然而他神色间却只有一味的空茫。朱炎明微叹,笑了笑道:“算了,也没什 么……” 自身后轻攥了他的手道:“朕知道,这此年来你一直记恨着朕,若说当年朕 待你不过三分,而今却有八分。人心似水,清者可涤泥,浊者则随波逐流,你一 向孤傲自赏,又何苦做那黑白不明的一汪浑水?” 小周黝黑的眸子怔怔的盯着前方,江波流转,激起了岸底的泥垢,色泽污秽, 挥之不去。他昏沉沉的垂了头:“晕……” 朱炎明无奈,把他回到舱里,吩咐侍女取了毯子给他盖上。他睡得也不踏实, 枕着朱炎明的腿,时时辗转。 小周入宫以后的消息,群臣是无从得知的。景鸾词只模模糊糊听人说过一些, 却怎么也没料到,当初那七窍玲珑的一个人物,竟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又观他 的言行举止,显见已不是十分清明的了。虽然知道这个人素来行事偏激刻毒,也 不禁生起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意。 吃饭的当口,朱炎明出了船舱。景鸾词便向小周道:“严大人,也不知道你 能否听得明白,我是个直性子的人,有些话憋在心里便觉得难受。当年我在琼林 宴上第一次见到你与傅兄,真真是自惭形愧到了极点,暗想这世上竟有如此一双 璧人,又知你们都是苏州人士,便对江南也生出了几分仰慕之意。严大人,你十 五岁进士及第,才名远播,诗词绝艳。虽说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想你傲骨 铮铮的一代才子,到如今仍然茍且偷生,却未免令天下士子齿冷!” 小周听得耳边嗡嗡的人声,微微蹙了眉头转过脸,蜷进了毯子里。 分卷阅读39 景鸾词心头一阵刺痛,长叹一声站起了身。走到舱外,见朱炎旭正目不转睛 的盯着他,冷冷笑了一笑道:“你们兄弟好手段,把我也逼到了这步田地,你也 就算是甘心了!” 朱炎旭却略显苦涩的笑了一笑道:“小景,你说这话是昧良心,这么多年来, 我对你怎样,你还不明白么?” 景鸾词毫不畏怯的迎了他的目光道:“王爷,你也要摸着良心说句真话,我 若给了你一分间隙,岂不与严大人落得一般下场!” 朱炎旭苦笑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与皇兄到底是不一样的,我是真心喜 欢你,皇兄他——他是皇帝——” 话到此处,已是忌讳的了,景鸾词长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宫女收拾了桌子,几个人又休息了片刻,便吩咐人 打了回程。 待到岸上,几辆马车已候了多时。一行人分别上了车。小周是时时需要人照 看的,朱炎明便与他坐在一处。他时醒时睡,精神比平日里更加不济。朱炎明有 些担心,摸了措他的头,却也不热。问他哪里不舒服,他又说不出来。朱炎明只 好搂着他,只觉得他整个身子瑟瑟的发抖。心中罕纳,又十分的可怜他,搬过他 的脸来一看,他紧闭着眼,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了弧形的一道阴影,一时情 动,忍不住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 只在这一刹时间,隐约听得簌簌的振衣声。朱炎明略一凝神,忽然间抱着小 周往座下一闪,抬眼便见一杆长枪直透车顶。这时外面已闹将起来:“抓刺客, 快护驾……” 那人一招不曾得手,回枪在际,单指勾住车窗,探入了半个身子。 朱炎明冷笑一声:“好大胆的逆贼!”一掌拍向他面门。 那人却不闪躲,枪似不及回手,眼看一掌落实,朱炎明心头却猛然一动,这 人武功不弱,拼着挨这一掌,莫非是……他想到此处,整个身子向后一仰,果然 另有长枪穿窗而入,堪堪擦过了咽喉。朱炎明反手抓住枪尖,那人不退反进,直 逼得他倚上车壁。先前那人挂在车窗上,一枪扎向小周。小周混混噩噩的,也不 知道躲,朱炎明心头火起,抬脚就把他踹到了车座下面。 这稍一闪神,手上矢力,长枪疾进,哆的一声钝响便钉在了他肩头上。朱炎 明只觉一阵剧痛直透骨髓,冷汗立刻就冒了一头。 一阵缠斗间,朱炎旭的车驾已赶上来,然而所带侍卫本来不多,又没有什么 高手,只跟在旁边急得跺脚。 朱炎明重创之下,趁那枪尖深入骨肉动不得的功夫,飞起一脚踹在了那人手 上,只听得他腕骨一声脆响,惨叫了一声滚下车去。 这边刺客眼见事情功败垂成,恨得一咬牙,索性纵身跃入了车中。朱炎明反 手拔下枪头,与那人对视良久。肩头血渍染湿了半边衣服,身形略略一晃,那人 立刻猱身而上。 朱炎明自知与他周旋不了几时,故意卖个破绽给他,那人贪功急进,果然丢 了兵器一掌拍向他胸口,朱炎明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掌,却把枪头反顶,自那人后 心一直穿到胸前。那人犹自瞪大了眼,全不敢信似的盯着从胸口冒出来的枪尖。 朱炎明摇摇晃晃的退了几步,偎在车上,这才掩住口,从指缝间淌出了一串串的 血珠。 这时朱炎旭已令人勒住了狂奔的惊马,再看车夫,已被勒死了多时了。忙不 迭的窜到车箱里一看,不禁惨叫了一声:“皇上——” 朱炎明瞪他一眼,狠狠骂道:“朕还没死,你嚎什么丧!” 朱炎旭手脚都软了,也不敢再闹,一面命人给朱炎明包扎伤口,一面急着赶 往宫中报信。 小周听得外面哗然一片,便从车座下慢慢爬了出来,歪着头看了朱炎明良久, 朱炎明已没心思再理他。他轻轻触了触他的脸,目光却被他身上的血渍所吸引, 以指尖轻点,玛瑙色的凝血印在几乎透明的指尖上,乌黑的眸子亮得令人心头一 惊!朱炎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记耳光扇得他在地上一连滚了几遭,冷笑一声 道:“便是朕死了,你也独活不得,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小周痴呆呆的爬着,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微蹙起了眉头,细细思忖着什 么。又似 分卷阅读40 记不起,眼神呆滞。等宫中御医侍卫赶过来的时候,谁也不曾注意到, 他蜷缩在墙角处,唇边绽开了一淡淡的微笑。 朱炎明这一倒就是半月,朝中诸事都落到了景鸾词头上。傅晚灯停职待查, 是指望不得的,忙得他焦头烂额,只好把朱炎旭也拉来凑数。顶要紧的一件事还 是审讯刺客,只是还未等到过堂,那刺客就已嚼舌自尽了。 景鸾词难得静下心来扪心自问,只觉得那刺客来的着实蹊跷,左思右想,怕 这事与严小周脱不了干系,却又苦无凭据,不好明说,只等着寻个机会,再旁敲 侧击的点与朱炎明。 小周的情形却好了许多,偶尔还会怔怔的发呆,言行举止却已便利了,朱炎 明便让他在身边服侍,他又哪里是做得了这种事的人,连药盅都端不稳,朱炎明 便笑他是书生意气,百无一用。他倒从不跟人犯口舌,也不还嘴。朱炎明说得没 意思了,就叫过他来戏弄一番。他自这场大病,人显得更加沉静,连先前些微的 抗拒也没有了。朱炎明笑道:“这样乖巧,朕都不认识你了。” 摸了摸他的头又道:“其实朕也不要你别的,只怕你日后得了报应。” 小周微微一震,听他轻声道:“有朕在一日,便护你一日,若护不得你了, 你也就随朕去吧。” 他勾起了小周的下巴,让他仰面望向自己,笑了一笑道:“你该盼着朕多活 几日才是,别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人生在世,求些什么呢?功名利禄,都是再 虚浮不过的东西,自己快活才是真的。” 见小周不说话,贴近了他的脸道:“就算不快活,也要学着让自己快活,这 其中的道理,还用朕教你么?” 小周轻吁了一口气道:“微臣明白了。” 朱炎明一笑:“明白就好,这世上的事原本没什么公平公理一说,王子犯法, 与庶民同罪,你又见过哪个王子为庶民伏诛?你是个聪明人,这些年来一直走不 出局,无非是跟自己过意不去,又能伤得了朕一分么?” 小周几近惊怖的猛一抬眼,朱炎明盯着他眼眸道:“朕疼你,那是你的福气, 别把福气做了丧气,致到那个时候,朕可就是真的救不了你了。” 小周怔怔的思忖许久,终于是点了点头。 朱炎明身体底子厚,伤势好的极快,只是一掌伤了心肺,胸口处总是隐隐做 痛。太医说此病无药可医,只在调养,不可动气,不可动怒。朱炎明笑着看向小 周道:“这世上敢惹朕生气的,也就只有你了。” 小周道:“杀了微臣不就一了百了。” 朱炎明叹道:“看看看,老毛病又犯了不是?” 小周道:“微臣就是这个脾气,皇上也是知道的。” 朱炎明道:“就是知道,所以才要你改。” 小周便不再说什么,朱炎明也处处容让着他,两个人各退一步,倒难得的和 睦起来。 过了些日子,朱炎明看小周身边服侍的人不顺手,就把东袖又调了回来。东 袖见了小周十分开心,攥了他的手道:“严大人,没想到东袖还能活着见到你。” 小周见她瘦的不像样子,知道她是吃了不少苦的,笑了一笑,也没说什么。 东袖对小周是一百个贴心,常常是不待他出声,事情就已替他办周全了。小 周时常望了她出神,东袖笑道:“严大人这样看我,皇上可是要吃醋的。” 小周却不笑,淡淡问道:“东袖,当初你说宫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如今可还 这样想么?” 东袖道:“跟在严大人身边,自然不会这样想了。” 小周道:“若有出宫的机会,你愿不愿走?” 东袖周身一哆嗦,小周看也她的心思,道:“你不要怕,我这样问你,若没 有十足的把握,是绝不会害你的。” 东袖道:“我愿意一辈子跟在严大人身边,不想出宫。” 小周用低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跟着我有什么好处,你以为我还是个人 么?” 傅晚灯的调令也下来了,贬到了浙江做巡抚,却是个难得一遇的肥差,人便 说他是因祸得福,纷纷赶去道贺。 分卷阅读41 小周向朱炎明讨了个人情,想把东袖送与他做妾。朱炎明笑道:“难得东袖 是个有情义的女子,索性人情送到底,给她个名份,扶她做个二品大员的夫人。” 东袖出宫那一日,小周写了封信让她带着,嘱咐她道:“此事我一手做主, 或许有你不情愿的地方,但不管怎么说,傅晚灯是个厚道人,定不会亏待了你, 总比在宫里耗一辈子强太多。” 当夜洞房花烛,傅晚灯与东袖拆开了那封信,见上面不过廖廖数语,无非说 东袖是个难得的好女子,求傅晚灯好生照料。又以端正的小楷写道:官场险恶, 宜及早抽身,莫要贪恋一些蝇头小利,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两个人拿着薄薄一页信纸,再想小周短短二十余年,历经坎坷,辗转周折, 不禁心头酸楚难挨,竟抱头痛哭了一场。 天气日渐转暖,小周卸了棉衣,便觉得身上清爽了许多。宫里见朱炎明待他 到底非比寻常,言语间自然就透出了许多谄媚。 偏生小周的性子也古怪,待谁都是一副不亲不疏的模样。有人就说他是恃宠 生骄,目中无人,却也有人说他是知进退晓事理。朱炎明听得有趣,向小周道: “这可真是众口难调人言可畏,你好也罢坏也罢,总有人说你的是非,只不理他 们就是了。” 小周听他话里有话,便应了一声道:“虽是这么个道理,但谁又能摒弃世俗, 一味的求个自在,大家都不过是俗人。” 朱炎明道:“这话说得好,都不过是俗人,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这才是 俗人,你倒好,快做起神仙来了。” 小周道:“微臣又怎能做得了神仙。” 朱炎明见他手下厚厚一叠宣纸,便想拿过来看,他却以笔端压住了道:“看 不得。” 朱炎明道:“有什么东西朕看不得?” 小周似笑非笑的抿了唇角道:“看了皇上又要恼。” 朱炎明越发好奇了:“朕不恼就是了。” 小周道:“君无戏言?” “朕还能哄你不成?”朱炎明说着硬抬了他的手,往纸上一看,见一片密密 麻麻的蝇头小楷,字迹十分秀丽,再细看过去,不禁失笑一声“你……你写这些 东西做什么?” 小周微笑:“留以传世。” 朱炎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抚了抚他的头道:“烧了吧,总归是害人。” 小周看了他一眼道:“人心不害人,它又怎能害得了人?” 朱炎明轻叹:“你呀……” 小周的诗词八股在众臣中都是极有名的,写这等游戏之作也颇见文彩。但见 封页以飘逸绝伦的隶书题名《十大酷刑》,其中剥皮、剃骨、腰斩、车裂、缢首、 宫刑、刖刑、棍刑、灌铅细细分类,各自标有注解,出处典故,如何操作,洋洋 洒洒总不下数万字。 朱炎明看得目结舌,叹了口气道:“花些心思在正事上多好。” 小周道:“正事?后宫有什么正事?皇上是要微臣去绣花么?” 朱炎明语气一窒,忙转移了话题:“即是十大酷弄,却怎么少了一项?” 小周眼望了他一笑道:“世人只以为伤筋动骨便是极尽惨烈的酷刑了,其实 不然,所谓酷刑,乃是由心而发,断了此人的念想,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日夜倍受煎熬,永坠阿鼻地狱,世世不得超生,岂不比什么痛楚都来的刻骨?” 朱炎明微蹙了眉头,却又见他眉稍眼角都含着笑,神色艳极,忍不住心神一 荡,缓缓低下头,吻上了他的脸颊。 东袖一嫁,宫里的人与小周大多是生疏的。朱炎明便想把翠女召进宫来。小 周却道:“翠女与严安情投意合,没由来拆散他们,时下正闲,倒不如给他们把 婚事办了。” 朱炎明笑他道:“看你这做派,倒像是他爹。” 小周道:“就算是个奴才,也没有乱认爹的道理。” 说笑归说笑,事情却办的极周全。到大喜那一日,朱炎明下朝回宫,见小周 依墙坐着,忽尔兴起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凑个热闹。” 小周却没什么兴致:“何苦去扰人 分卷阅读42 好事。” 朱炎明道:“穿得轻便些,不惊动他们就是了。” 小周仍是意兴阑姗,被朱炎明硬拖了起来,换了一件月白的衫子。朱炎明比 他高了半个头,双手一扶,就把他抱到了马上。 小周是文官,骑术不在行。朱炎明做势道:“只说骑马快一些,你却又不会, 这该如何是好?” 小周道:“不去就是了。” 朱炎明笑道:“朕只好屈尊降贵,与你共乘一骑。” 小周道:“这可委屈皇上了。” 朱炎明大笑,翻身上马,一夹马蹬,嗖的就窜出了数十米远。 那千里宝駶有似利箭一般,小周只觉得两边景物飞掠而过,若不是朱炎明在 身后扶持,早已跌下马去了。饶是如此,到了宅院门前两脚一沾地,仍觉得十分 虚软。朱炎明一手揽了他道:“精神些,不然你府上的人却还以为朕是怎么欺负 你呢。” 小周道:“那是他们不懂事,皇恩浩荡,是人人都能被欺负的么?” 朱炎明笑了一笑道:“你明白这个道理,那就最好。” 府上的家奴遥遥望见了小周,惊呼一声迎了上来:“少爷?” 正欲行大礼,朱炎明却拦住了他道:“不要声张,寻个角落,我们看一看就 走。” 那家奴猜也能猜出朱炎明的身份,惊得手脚直哆嗦。挤进乱轰轰的人群里, 替他们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好在人人都探着头看新娘子,也没人留意他们。小周 见严安与翠女相携跪在地上,那边有人喊了一声:“一拜天地。” 两个人靠得太近,又被一群促侠的小子压着,头一低就撞到了一处。满院人 轰堂大笑。朱炎明也不觉宛尔,微侧了头去看小周,他端正秀美的脸上却连一丝 笑意都没有。 朱炎明轻声道:“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弄了这么副嘴脸来吓人?” 小周静了许久才道:“看他们过得快活,我也就放心了。” 朱炎明道:“那又怎么不开心?” 小周抬起头来向他一笑:“怎么会不开心?” 朱炎明注视他道:“这一遭,总没有来错是不是?” 小周道:“是,皇上对臣的心思,是比臣自己还明白呢。” 朱炎明微笑道:“那要怎么谢朕?” 小周唇边的笑意一点点的散开来:“自然是皇上说了算。” 朱炎明见他笑得有如花绽,眉心间的小痣误点了胭脂一般,心里按捺不住, 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小周有些吃惊:“皇上?” 朱炎明摇了摇手让他噤声:“带你去个地方。” 一了马一路东行,直到城东,被一座小山拦住了去路,朱炎明一提缰绳策马 上了山,将近山顶处,放眼一望,小周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朱炎明在他耳边轻声道:“朕自江南回宫之后,便加冕亲政,国事日渐繁忙, 每一念及水乡的秀美景色,就到这里来看一看。” 开遍山谷的桃花嫣然如笑,一阵阵的暗香随风而至。小周也有些熏熏然了, 听得朱炎明耳语一般的道:“其实,让朕念念不忘的,岂不还是那色如春花四个 字!” 小周全身一颤。朱炎明搬过了他的脸道:“朕的心意,你明白么?” 小周却微微寒战着说不出话来。朱炎明道:“朕爱过你伤过你恨过你救过你, 如近事事随风,时过境迁,就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好不好?” 小周微启了唇齿,似是吐出了一个好字:“总该有个了结。” 朱炎明闻言一笑,紧紧抱住了他道:“这才乖。” 见他一直不出声,便道:“这么多年来,你对朕,可曾有过一分真心?” 小周眼望着他,四目相对,他黝黑的眸子深邃如海,仿佛要把人的魂魄都吸 进去。不知不觉就应了一声:“有。” 朱炎明欣喜若狂,揽过他就是一气狂亲。小周也由着他摆布。朱炎明情难自 禁,抱他上了马,回到宫里,天已有些黑了,红烛高照,罗帐低垂。烛光下只见 小周的脸,盈盈然透出一春意。 分卷阅读43 他本就生得极美,那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更如 锦上添花一般。朱炎明耐着性子解开他的长衫,正想顺手褪了裤子,小周却显出 了几分畏怯,朱炎明柔声道:“别怕,不会弄疼你的。” 小周却仍是瑟缩了一下。朱炎明知道他在这种事上吃的苦头太多了,不忍心 逼他,细微的狎弄着,想逗起他的兴致来。小周却觉得痒,蜷到了角落里去。朱 炎明轻笑着将身子挤进他两腿间,手探到他身后,缓缓推入后穴中。小周细吟了 一声,脸上显出痛楚的神情。朱炎明道:“痛就说话。” 并入弟二指的时候,小周忍不住呻吟,有些迟疑的攥住了他的手。朱炎明轻 叹:“你跟了朕也有七年了吧,总这样怎么行。”说着却又笑,在他耳边轻吻了 几下,到床边翻出一盒防冻用的软膏。 小周对这些希奇古怪的花样一直十分抗拒,朱炎明只好哄他道:“乖些才不 会痛。” 小周咬着牙忍着,两股间实在涨得难受。朱炎明只怕他咬伤了自己,捏开他 的下颔轻吻。小周只觉得那巨物越顶越深,身子都快被涨裂了似的,齿关一紧, 朱炎明惊呼了一声,唇齿间便有血腥气蔓延开来。 朱炎明轻叹,低下头去,更与他濡沫相融。小周微微颤粟着,那血气越来越 是浓重,心头一阵奇异的骚动,连那逼人的剧痛也不觉得了。想要,想抓住些什 么,疯狂的,迷乱的,他突兀的笑了一声,勾住了朱炎明的身子,头却向后仰去, 形成了献祭般的妖异的姿态。 朱炎明见他眉眼间都布上了薄薄一层红晕,越发情动,恨不能把整个人的化 在他身上。小周轻笑着缠住他,眼若春水,好一种妖色逼人。朱炎明喘息着摸到 他下身,不觉轻咦了一声,五指一紧,小周惊呼,越发夹紧了他。朱炎明被他逗 得忍无可忍,一把将他翻过去摁在床上,几近暴烈的抽插起来。小周却只是笑, 与他纠缠在一起,抵死一般的缠绵。朱炎明在他体内泄了一次,又将他抱到身上, 小周捧着他的脸,四目相对,朱炎明将他头压下来,吻在了一处。又弄了把个多 时辰,小周便有些撑不住,低着声音求他。朱炎明越加癫狂,发了疯似的折腾他。 小周情欲渐退,痛楚就一点点的逼了上来,快到三更时分,实在是挨不住了,才 渐收了云雨,相拥着疲惫不堪的睡了过去。 春深夜长,更鼓一阵比一阵敲的紧。小周缓缓睁开了眼,全没有夜里被惊醒 时的蒙昧,黑暗里,越发见那双眸子亮得赫人,他悄无声息的坐起身,目不转睛 的注视着朱炎明,他的脸是沉静的平和的,与平日里的张狂跋扈判若两人。小周 似是想伸出手碰他一下,手指顿留在半空中,却毫无预兆的笑了。 许是积习使然,不管日间如何劳累,朱炎明依旧醒的早。隐隐听得窗外鸡啼 声,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在身边摸索着,锦被间仍有余温,人却已不见了,朱炎明 模模糊糊的思忖,这么早,却不知疯到哪儿去了。 天色仍然朦胧昏暗。烛火燃的欲尽,在冗长的夜里扑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影子。 那一点光线是惘然的,斑剥的,像欲死的蝴蝶的,徒劳的挣扎着。光影拖出了一 片黑影,铺在地面上,水渍一般的,隐约是个人形。 朱炎明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又仿佛没看到,仿佛是看到了也装做没看到,径 自起了身。 福喜听得动静,进屋来服侍。熟悉而淫糜的气息,以及不熟悉的……他唧的 怪笑了一声:“这……这……` 这是……什么呀……` ” 朱炎明厉吼:“鬼叫什么?这个人……”他回手一指,正触到他眉心间的痣。 朱炎明冷笑:“好!好得很!” 一把将他掀翻在地上,抓过墙的鞭子,举鞭就抽过去。他愤恨之下使尽全力, 横飞的血肉却仍然是沉滞的,溅到墙上,像一个大大的嘲笑。 他明知道他在笑,在暗夜里。悄然的,无情的,冷漠的嘲讽。 这个人,心机之深,用心之恶毒,举世无可比拟。他隐忍七年,步步为营, 以退为进,诱敌深入,就只为今朝这致命一击! 像这种人,这等妖孽——朱炎明揪起他的长发一直拖到院中:“来人,架火 焚尸!这等妖人,一根尸骨也不能让它留在世上!” 福喜急急忙忙的命人搬来了柴火,架在尸首之上,淡蓝色的火焰一 分卷阅读44 点即燃, 摇曳着扑向半空中。朱炎明瞪着那火势冷笑,他要他伤心,他偏不伤心,他当他 是什么人,如此轻易的便如了他的意愿! “皇上,这人死了,您耳根子也该清静了。”福喜搀了他笑道“以后可再不 用听诸位大人们唠叨了。这外面晨露重,您还是到屋里歇着吧。” 朱炎明随他转过身,忽然间脚下一踉跄。福喜吃了一惊:“皇上……` ” 朱炎明低着头,却见明黄色的袍子上染了一片血迹。他掩住嘴,明告诉自己 这人恶毒到了极点,绝不能为他损一分心神,却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那血就关 不住的闸门似的喷涌而出! 福喜吓得大叫:“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皇上……` ” “住…手……”朱炎明猛得转回身“让他们住手!” “皇上,是您说这人连尸骨也留不得的。” 朱炎明一掌打飞了他,纵身向火堆扑过去,众宫人大惊失色,喊的喊,拽的 拽,拼死拼活的拦住了他:“去不得,皇上,伤了您的万金贵体!” “皇上,请以江山社稷为重。” “皇上……” 朱炎明看着身前黑压压跪倒一片,数米之遥,火焰以那人的尸骨为柴,燃得 正旺。不过是一念之差,一念之差!他大笑一声,一手掩住胸口弯下腰去,众人 只见这以铁血冷面著称于世的皇帝,竟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的蜷成了一团! “死了?!”朱炎旭手指一松,金丝制成的鸟跌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几遭。 “是。”景鸾词扶正了鸟笼,里面的鸟没伤着,却似受了惊吓,扑簌簌的四 下里乱撞“吊死的,在床栏上,一睁眼就看见这么副情形,他也真够绝。” 朱炎旭怅然:“原以为他是个明白人呢。” “明白确是明白,只是命运多舛。” 朱炎旭回过头,怔怔的看向景鸾词,半晌,才轻声道:“那一日若让我得了 手,你会不会恨我?” 景鸾词注视着他道:“会!” 朱炎旭微微一震,语气更见艰涩:“那——会不会杀了我?” 景鸾词沉默着,似是轻叹了一声:“我会先弄死我自己。” 朱炎旭笑了笑:“到底是——” 他欲言又止,缓缓别过了脸。不远处夕阳将尽,留下了色泽狰狞的一余辉。 福喜跟几个丫头把事情交待的差不多了,用指尖挑了一点帘子,偷偷的朝里 面望过去。那侍女叫了一声公公,他忙竖起手指轻嘘了一声,把声音压得极低, 吩咐道:“皇上难得睡个安稳觉,做事的时候手脚都要轻着些,哪个不长眼,奉 香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那几个人微微打了个寒战,悄无声息的点了点头,都散了开去。 福喜自门帘缝隙间窥视着,见朱炎明虽是睡得熟了,脸却仍冲着桌岸。红木 制成的书桌,雕了龙戏九凤的漆画,被红绒桌布虚掩着,显得端坐于其上的那青 蓝瓷瓶越发扎眼。 福喜往屋里看了总不下十回,次次都觉得那瓷瓶像是动了地方,暗骂自己又 没做亏心事,也不知生得什么疑魅。但眼珠子就是不受管似的,滴溜溜的直往那 边瞟,越看越觉得心寒,整个屋子灰蒙蒙的,仿佛笼罩了一层欲死之气。 福喜想那人生前不做好事,死了也是个不吉利的物件,总得想法子治他一治, 不能平白的让他来害人,看朱炎明睡得踏实了,一步一步偷蹭进去。 离那桌岸老远却不知怎的就不敢迈步子,怎么看那青蓝瓷瓶都是个妖里妖气 的活物,仿佛一碰它就会出声似的。脑子里乱轰轰的,又想起了无端惨死的奉香, 不过就说了一句:“死了好,活着也是害人!” 偏生就让朱炎明听了个正着,当下里二话不说,拖出去就是一气乱捶,可怜 她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怎受得了那等棍棒之刑,奄奄一息的喘了两日,就把一条 小命交待了。 宫里人越发的惊悸,每日里提心吊胆,只怕龙颜一怒怪罪下来,连个葬身的 地方都没有。 福喜是近身太监,要论凶险,他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个,却隐隐觉得朱炎明心 性 分卷阅读45 大变,总与那化为灰烬的妖人脱不了干系。记得那一日朱炎明命人纵火焚尸, 中途却又变了主意,哭成了一团。火尽之后,一个人跪在地上,将骨灰细细的收 进了那只青瓷瓶里,从此奉在卧房中,日夜相对。福喜偶尔听得屋里怒骂声,又 忽而轻笑,遍体汗毛都炸了起来。 好端端的男子被送到宫里来做太监,图的无非就是个钱字,若连小命都没有 了,又到哪里去寻这个钱。福喜暗暗打定了主意,终于是一步一步挨近了桌旁, 别的不敢做,只想拿个东西掩上它些,这手还没动,忽然身后大力一贯,整个身 子就倒飞出去,砰的撞到了墙上。福喜惊怖欲绝,翻身爬起来,跪着爬到了朱炎 明脚下:“皇上饶命——” 朱炎明冷笑,一脚踏了他道:“看你这几日鬼鬼祟祟,果真是没安好心思!” 福喜抱了他的脚道:“皇上,福喜一片忠心,只是为着皇上着想,您龙体欠 安,整日里又对着这么个东西,福喜只怕——” 朱炎明勃然大怒,一脚踹飞了他道:“怕什么?怕朕死得不够早?你们这些 人——哼——来人——” 福喜连声惨叫,几步又爬了上来:“皇上,皇上,念在福喜服侍您这么多年 的份儿上——” 朱炎明负了手道:“跟了朕七年的人,念念不忘的,也不过是至朕于死地, 你们——你们这些人——” 他抬手一人指,连声冷笑道:“有哪个不该死!” 盛夏时节,屋子里却没开窗户,花木门紧闭着,全听不到其中的人声。 朱炎旭半躺半坐的倒在椅子上,一手在面前猛扇,极不耐烦的道:“想说什 么,你们就只管说,别吞吞吐吐吐的闷煞人!” 在座不过七八个人,皆是朝中权倾一方的重臣,那长平候江上琴躬身道: “王爷,这其中的利害,您也听得明白了,到了不过一句话,官逼民反,民如何 能不反?” 朱炎旭惊得眼皮一跳:“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罢了罢了,我可不与你 们凑热闹……” 江上琴按住了他双肩道:“王爷,事情既然到了您头上,您是应也得应,不 应也得应,您倒想想看,从三月到八月不过短短半年,死在那莫须有的罪名之下 的,总不下上百人,王爷您就敢说,您能逃得了这一劫?” 朱炎旭不以为然道:“总归是亲兄弟……` ” “是亲兄弟才越发见疑,今日之事,我们怎就不寻那姓贺的姓唐的姓常的, 偏偏要找王爷您,只因您姓朱,这天下,原本就该是您的!” 朱炎旭一怔,呵的笑了一声:“你们只在这里空口说白话,天下之大,张手 就可要得来么?” 江上琴一指在座诸人:“您睁大眼睛看看,皇上,只要您占领个头,什么事, 微臣给您办不妥当呢?” 朱炎旭随着他目光看过去,人人板着一张脸,庙里木胎泥塑一般,不自觉的 就哆嗦起来:“皇兄他……他可是个精明人……` 哪就这么轻易瞒得过他……” “这个就请皇上放心,如今众心所向,无不衔恨那狗皇帝的暴虐,所有人事 都已打点明了,只等您一句话了。” 朱炎旭六神无主的四下里看了看:“那……小景他知不知道?” 江上琴微笑道:“景相是个迂腐之极的人,哪懂得世事变通的道理,等您坐 上了皇位,他还不由得您摆布。” 朱炎旭怦然心动,眼巴巴的望了江上琴。对方却扶着他肩膀笑了。 明德统七年,据史书记载,德统帝朱炎明暴虐成性,以至天怒人怨,忽降大 火直逼禁宫。一时之间众侍卫与宫人乱做了一团,一面呼喝着救驾,一面招呼人 救火。而在此时,大将军苏砚率六千精兵撞开了宫门,一路杀人如草芥,畅行无 阻,团团围在了寝宫之外。长平候江上琴簇拥着朱炎旭站在了汉白玉石的台阶下, 遥遥仰望上去,宫门略略敞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深不见底的黑色内里。 朱炎旭轻咳了一声道:“那个……皇兄……我也没别的意思你近来身子不大 好,理应去歇一歇了。” 人声稍歇,忽然听得其间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江上琴略一挥手:“擒下暴君 朱炎明!” 分卷阅读46 眼看着众人一零拥而上,朱炎旭忍不住笑道:“我……我这就算是当了皇帝 了?” 江上琴俊秀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近乎嘲弄的表情:“是呵,皇上,您该自称为 朕了!” 朱炎旭也笑,一手揽了他肩膀道:“那朕是不是该谢谢你?” “谢倒不必了,只是——”江上琴语气稍窒,忽尔抬了眼帘惊恐欲绝的看向 他。 朱炎旭拍了拍他脸颊道:“只是死在乱军中的人,谢又让朕从何谢起呢?” 他不动声色的抽回了匕首,笑了笑道:“这还真是可惜。” 朱炎旭自幼是看惯了那金壁辉煌的宝座的,只是从来不曾坐过,年纪小的时 候也想试试,却被朱炎明一掌打翻在地,指了他鼻尖骂道:“下作东西,这也是 你沾得的?” 而今朱炎旭站在宝座旁,微笑着想:“世上本没有什么东西是沾不得的。” 宫变初始,自有一段混乱不堪的局面。偏生朱炎旭事事糊涂,全仗着几个臣 子从中周旋。景鸾词自那日得了消息,便一直闭门不出,几次递了折子要辞官, 朱炎旭却派人劝他道:“你且等一等,总得让朕有个喘息的机会。” 这一拖便是两个多月,其间朱炎旭又弄出了不少乱子,无非又要景变鸾词替 他收拾,渐渐的也看出些国泰民安的端倪来了。忽有一日宫人来报,说是废帝朱 炎明命悬一线,请皇上过去看看。 朱炎旭也没带人,自已遛遛达达到了当初小周住的那间偏殿,已是深秋时节 了,月落乌啼,越发看得那间屋子破败。悄无声息的推开了门,就觉得一种陈腐 之气扑面而来,往里一看,一人蜷在床上,正咳的喘不上气来。 朱炎旭倒了碗水端过去:“皇兄,我来看你了……” 忽然被大力一贯,整碗水全泼在了自己脸上,他也不恼,用衣袖拭了一拭, 微笑道:“你倒生的什么气呢?皇兄?” 那景鸾词被朱炎旭左一句等等,右一句不急,拖了这许多日子,也渐渐得看 出他的心思来了。景鸾词暗中叹息,与那云阳小候爷叶沾巾道:“这官我是辞定 了,他拖着我,也没什么意思。” 云阳候生性腼腆,只与景鸾词交好,便劝他道:“王爷一直看重你,你不该 辜负他的。” 景鸾词道:“事到如今,已不是你侬我侬的那点小家气的东西了,皇上有失 德之处,我们做臣子的只该劝谏,哪能……哪能做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事。” 叶沾巾道:“不是我说你,小景,皇上后来的所作所为,你也全看在了眼里, 这文武百官也不过是人,是人就怕死,只伸长了脖子等着他来砍么?” 景鸾词怔了半晌道:“罢,即已到了这地步,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要我与 他们同朝共事,那是万万不能的。” 叶沾巾轻叹了口气道:“这也随你。” 景鸾词道:“我为官七年,身无长物,你看着这屋里什么好,只拿去留个念 想,我……皇上对我恩重如山,临行之前,我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他一看!” 叶沾巾大吃了一惊道:“你……你是活得腻了……” 景鸾词道:“人贵有心,这条命,本也算不了什么。” 朱炎旭在榻前坐了下来,淡淡笑道:“皇兄,我受了你这么多年的气,也不 曾气成你这个样子,你这又是何苦?” 朱炎明声音粗嘎,冷冷的道:“你……你做戏做的好啊……” 朱炎旭失笑:“皇兄,这戏,还不是你逼我做的,虽说你还算待我不错,但 人若装疯卖傻二十几年,这其中的滋味,皇兄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的吧?” 他笑了一笑道:“自小,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我不能争,也不敢争,母妃 发觉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之后,就连书都不敢让我读了,母妃在父皇面前不得宠, 我也是不得宠的皇子,比起你,皇兄——” 他轻叹道:“我实在,是有点恨你啊……” 朱炎明微微一震,朱炎旭又道:“只可惜,这些事,你都不知道。” 景鸾词跟着那小太监偷偷进了宫门,把一锭银子塞进了他手里。小太监忙推 分卷阅读47 回去,压低了声音道:“景大人,上面已经交待过了,您的银子万万不能收。” 景鸾词道:“怎好平白烦劳你。” 小太监道:“是大总管吩咐下来的事情,我们自然该照办,何况景大人的为 人,我们这些人也是十分敬重的,为您做点事算不了什么。” 景鸾词心头一热,拱手道:“那就多谢公公了。” 两个人加紧了步子,赶抄近道入了后宫,景鸾词见那废弃的偏殿,忽然间想 起了什么:“这……这不是……” “是呵。”小太监道:“当年严大人正是住在这里!” 朱炎旭一笑道:“罢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我们也就不再提了。今天巴巴的 唤了我来,却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皇兄先不要说,让我来猜猜看。” 他笑着拍了拍手道:“旁人也就算了,我却知道,皇兄其实是个最痴情不过 的人,那三宫六院都不放在眼里,一心只扑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个时候找我,莫 不是想要我把你们葬在一处么?” 他顿了一顿,见朱炎明不反驳,忽然仰面大笑:“皇兄啊皇兄,你还真是个 忒天真的人,可怜严小周一世聪明,却摊上你这么个主!” 他将脸凑到朱炎明面前,轻笑道:“你看这天下,不足良有便已平定,只凭 着那般乌合之众,就可做得来么?” 朱炎明猛的睁圆了又目,朱炎旭道:“不错不错,小弟我从四年前就已开始 筹划此事,只盼着有朝一日能替皇兄排忧解难。还记得那一日游湖遇刺么?你与 小景都疑在了严小周身上,真可谓是当局者迷。知道我们行程不过寥寥数人,严 小周一定早已悟透了其中关窍,却按捺着一字不提,只由得你们胡乱猜测,他早 已料到了你今日的下场,一步一步给你铺好了路,你到地下寻他去吧,让他从头 到脚笑你个够!哈哈哈……” 朱炎明在他狂笑声中咳成了一团,扑的又吐出了一口浓血。朱炎旭渐敛了笑 声道:“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皇兄,你既爱他,却又 怎能那样逼他,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朱炎明咳喘着道:“朕……没有错!” “你错了,爱一个人,本该是尊重他,爱护他,扶持他,成就他,而你,却 只是把自己的欲望加诸于人!我要这天下做什么,你以为我真的稀罕么?”朱炎 旭脸上竟泛起了一近乎羞涩的表情:我不过是为了小景,将他推上名垂千古的青 史之册!“ 朱炎明突地冒出一串怪笑:“好!好!你便去做你圣人,整日里守着他,看 着他,一指也不敢碰。等那史官来了,且封你们个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 朱炎旭被他戳到痛处,惊怒已极,一把揪起了他的衣襟,忽听门外咚的一声 轻响,他大惊失色,大步追过去,推开门一看,一人正晃悠悠的从台阶下爬了起 来,一眼望见他,竟像见了妖怪似的,踉跄着退了十几步。 朱炎旭看得明白,心里惊怖欲绝:“小……小景……你怎么会在这里?” 走过去正想拉他,景鸾词吓得一直向后退去:“你……” “我……” “你……” “你听我说……” 景鸾词几乎要哭了出来,又似像笑:“我……万万没有料到,你竟然是……” “小景……”朱炎旭颤声道:“我做这些事,不过是为了你……” “为了我?”景鸾词抽搐着笑道:“我景鸾词何德何能,竟也可效那祸国殃 民的妲姬了,朱炎旭,你……” 朱炎旭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角,景鸾词奋力一挣,竟把长衫重重的撕裂开来, 他惨笑一声:“好,这也好,从今日,你我割袍断义,只当我……从不认识那叫 朱炎旭的人……” 他转身欲走,步子却迈不开,跌跌撞撞,一直到了墙下,朱炎旭见他神色绝 决,又一向道他的脾气,心知他这一去,从此就再见不到了。心里苦痛难挨,沉 了声音道:“小景,你要走,要随得你,只是你知道我这个人,比不得皇兄,这 江山我不稀罕,没有人在旁边唠叨,天下万民还不由着我作践,你一向以魏征自 比,是去是留,你自己且看着办!” 分卷阅读48 景鸾词一手扶着墙,得了疟疾似的全身颤抖。 朱炎旭仰面大笑了一声:“报应!报应啊!” 朱炎明抱着那青蓝瓷瓶古怪的笑起来,屋子里晦暗不堪,幽幽的只见他凹陷 一去的双腮和亮得出奇的眼,一阵秋风拂过,屋顶的珠丝随之荡漾回旋。朱炎明 死死的盯着前方,仿佛听得人笑,那一片碧水秋潭,莫不就是江南? 江南,春风又绿,花团锦簇。酒楼之上隐隐听得清歌入云。那一行赶考的士 子拍手笑道:“唱得好,唱得好,都说江南美女如云,绛唇姑娘真不负了此名!” “美女如云?”殷雪衣站起身来,将扇子往手里一扣,轻轻的勾起了角落处 一人的下巴,轻佻已极的笑道:“又怎比得严世兄色如春花啊?” 那人抬起了头,眸光如电,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 朱炎旭暗暗一笑:“果然担得起这色如春花四个字。” 那人见眸中含笑,越发阴狠的盯了他一眼。 傅晚灯走过去,辟手夺过了扇子,丢回殷雪衣怀里:“殷世兄这是什么话, 严世兄与你我一般。都是堂堂男儿,怎用这等淫词来作践他。” 朱炎明暗笑:“却难得说得精妙呢。” 夜里睡得不踏实,起来看那一轮明月,月影下隐隐藏了一个人。朱炎明心中 一动,披了衣服跟上他,却见他走到顶北端的一间客房门前,不慌不忙的铺了笔 墨,伸手就在上面画了一只诺大的乌龟。 朱炎明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又不敢出声,憋得好不难受。 忽见傅晚灯急急忙忙的追了过来,一把拉住了那人道:“快别胡闹了,等人 醒过来,还不要跟你拼命!” 那人被他拖着,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屋里人却已被他们闹醒了,出来一看, 顿时勃然大怒:“哪个做的好事,有种的指名道姓的来骂,在背后弄鬼,却又算 什么能耐? 朱炎明从墙后走出来,笑了笑道:“就是我做的好事,你又待怎样?” 殷雪及暴怒,猛扑过去,一拳打向他面门。偿炎明伸手扣了他的腕子,三拳 两脚就将他揍得爬不起来。 那人还没走远,偶尔回过头来,见他打的好生解气,忍不住灿然一笑。 自此万劫不复! 朱炎明哈哈狂笑,猛的摔破了瓷瓶,将骨灰一口一口塞进嘴里:“严小周! 严小周!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明德统七年。废帝朱炎明驾崩。同年十二月,朱炎旭登基,改年号天昌。天 昌帝一生荒淫无度,每每在朝堂之上好突发奇想,幸有明相景鸾词辅佐,终于成 就大明太平盛世。然而史官笔下无情,终不免斥他以一身侍二主,夺权篡位,不 忠不义,其心可诛!细品其滋味,未免令人掩卷长叹! (全文完) 到此大家已经看明白了吧,这是一个求什么而不得什么的故事。活着的人会 比死了的更绝望,生命本身已成为一种酷刑。小周的报复是无止境的,只要有人 心,只要人心中存在欲望这种东西,就可处处画地为牢。不仅仅局限于文中人物, 也包括我们自己,以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篇文到此已近完结,在此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同志们。如果没有大家的鼓励、 鞭策和践踏,像我这种烂人,是无论无何也不可能写完这个故事的。这可是我第 一篇完结的耽美文。放鞭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