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明日冉冉》 分卷阅读1 《清穿之明日冉冉》作者:咸鱼努力翻身 文案一: 张明冉辛辛苦苦考上大学,好日子过了没几天就穿越了,不过穿的还算不错,不仅是个官二代还有个要当未来皇后的姐姐,本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在古代当个幸福的二世祖了,结果她姐姐竟突然去世了!不对啊,那谁去给雍正当皇后啊! 什么!?我去!?我去!(请穿越人士不要说脏话) 十二岁的乌拉那拉·明冉看着自己的小短胳膊小短腿一阵心塞,可该嫁还得嫁啊,这儿可没有婚姻自由人人平等。除了认怂还能怎样(明冉:我不是真的怂,怂只是我的保护色。) 可是婚后生活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啊,每天十篇写大字、每周作一篇诗赋,还会有八股文、骈文等任务不定期掉落,全看四爷心情。 明冉恨不得抓着四爷肩膀咆哮:“你清醒一点啊!我是来当福晋的!不是来考状元的!宅斗才是我的本职工作啊!” 女主是穿越的 四爷是重生的 内容标签: 清穿 宅斗 宫斗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乌拉那拉·明冉(四福晋)爱新觉罗·胤禛(四爷) ┃ 配角:李氏、年氏、德妃、康熙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雍正:可她还是个孩子啊! 第1章 突生变故 “姑娘!二姑娘!快醒醒,出大事儿了!”小丫头着急地喊着床上的女孩,可帐中人睡得实在香甜,丫头急得不行也顾不得太多规矩了,推了推女孩一边推一边喊着,这才叫醒了她。女孩年纪不大,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深夜被扰了好梦也不恼,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揉眼睛,她刚醒人还有些迷瞪。 “姑娘,快点起来了!咱们赶紧先梳妆,家里出大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女孩问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楞了一下一把拉住丫头的手,急急追问:“可是大姐姐那边的事儿了?” 丫头点点头,靠近女孩耳边低声说:“可不,刚贝勒府来人了,看着挺急的,直接就进了正院,没一会正院里就传出了哭声,八成是大姑奶奶…….” 接下来的话丫头就不敢说了,但她不说女孩也是能明白的,什么事儿能这么着急,都禁了夜了还来报信,而且正院里那位最是迷信,不出大事儿,那边能大夜里见了哭声?怕是大姐姐真的不好了……. 想到这儿女孩不禁打了个哆嗦,主仆俩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出惊慌来,女孩赶紧稳了稳心神,对丫头说:“半夏,别慌,先给我梳头,要简单些的。让甘草去院门口守着,外边一有消息赶紧来报。” “是,外头一有动静就让甘草守着了,姑娘您放心,不会出乱子的。”半夏是女孩身边的大丫鬟,手脚麻利人也稳重,一边说着一边给女孩披上外衫,扶她到妆镜前梳头。 “嗯!你向来稳重,咱们院里人本就不多,有你调度着出不了乱子,这我是放心的,只是一样现下不比平时,阿玛额娘本就为姐姐的事儿心焦,在没得着准信儿前,万万不许有那嘴碎的乱嚼舌根。”看着女孩小大人一般的的吩咐,半夏轻轻叹了口气,姑娘在这府里的处境,她最明白的,寻常大户人家的女孩在家当姑娘的时候都是娇客,万事不操心的,哪像她家姑娘这样小的年纪就已经会考虑这般许多了。 “是,奴婢知道了,您且放宽心,院子里已经让赵嬷嬷看着了,她老人家经的事儿多,不会出岔子的。”半夏从小伺候她长大,自是心疼她的,一边梳头一边轻声宽慰着。 原来女孩是内大臣步军统领云骑尉费扬古的嫡次女,闺名明冉。这费扬古也算是战功赫赫,但后世人们提起他更关注的却是她的女儿,现在的四贝勒嫡福晋,日后雍正帝的皇后。 明冉历史学的一般,刚来时来闹不清自己这个便宜阿玛究竟是谁,直到后来她姐姐被康熙赐给四阿哥做了福晋她才明白自己这是穿进谁家了。 明冉看着镜子里稚嫩的脸庞想:这同样的名字同样的脸庞,究竟是穿越夺舍还是前世今生呢?她本来是叫张明冉的,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一学生,那天刚下晚自习,她下楼一个没踩好竟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等醒过来她就变成了一个婴儿,还是古代的婴儿。 渐渐长大后她一点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想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自己家是满洲大姓,阿玛也算是得力,嫡亲的姐姐嫁了皇阿哥,还是最后登顶的阿哥。也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虽然这些大树都不太喜欢自己。 这费扬古一共四子两女,有意思的是,四个儿子都是庶子,两个女儿都是正室所出,这正室夫人就是明冉的额娘,再生下大女儿后也是千娇万宠的,直到庶子们接连出生这才急了,四处求神拜佛终于又怀上一胎,而且还是龙凤双生,可把老爷夫人都高兴坏了。红鸡蛋恨不得送了半个四九城。 不过可能是夫人怀孕时已经有年纪了,而且双生子本来就容易体弱,虽是喂养的精心,但兄妹二人身子都不如别的孩子结实,尤其那是女孩,大夫说怕是连 分卷阅读2 一冬都熬不过,日子一天天的过,两个孩子身子越来越差,费扬古四处求医问药,太医都请来了也无济于事,夫人求神拜佛功,德捐出去了几百两,孩子也不见好转。 众人都以为这对兄妹就要撑不过去了的时候,那本来稍强健一点的哥哥竟先去了,妹妹却逐渐养了过来,到如今养的白白胖胖的,脸色红润眼睛黑亮,任谁也看了也不会相信这孩子曾经竟差点养不住了。 本来能留住女儿也算是好事一桩了,可谁知夫人竟觉得是这女儿克死了自己的儿子,对自己亲生的小女儿百般挑剔,后来连面都不愿意见了,先头的大女儿听信了额娘的话也不待见这个妹妹,费扬古不理内宅事更不拿女儿当回事,是以明冉这个嫡次女在府上过得比一般人家的庶女都不如。 但就是这样明冉也是知足的,既然穿过来了那只能认命了,这时候哪有什么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生在乌拉那拉家至少不用为奴为婢了,而且自大姐姐嫁出去后她就更放心了,有个作四福晋的嫡姐,即使这嫡姐不喜自己,也至少能保她不会给人做侧了。 可如今这一切却是变了。大姐姐可能是真的殒,她明明记得历史上雍正的皇后就是他当王爷时的福晋啊,也是乌拉那拉氏,那怎么她姐姐会没了呢。 难道是她记错了,明冉是个是理科生,平时对正史野史都不感兴趣,她了解历史的唯一途径就是电视剧,但后世电视剧太多了,尤其是清宫剧,都把她看乱了。 不过对于雍正帝她却是真的了解一点的,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家小区就在雍和宫边上。说起来,要是问她穿过来最放不下现代的什么?她肯定要回答自己那两套房子了。大帝都!二环内!想想她就肉疼。 她还不记事儿的时候他爸妈就离婚了,对于孩子,俩人的态度出奇的一致,谁也不要她的抚养权。最终还是她奶奶把她养到了身边,她爸要去澳洲追求真爱,她妈则去美国打拼事业,俩人商量好把家里的房子留给女儿做抚养费,就踏上了离家的飞机,各自开始人生新篇章去了。 所以她对父母唯一的印象就是过年时的两通越洋电话。再后来到她高二那年,奶奶也去世了,那时起明冉就知道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老太太把自己的老房子也留给了唯一的孙女,两套房子租一套住一套,所以明冉虽然还是学生但靠着房租过得也还算不错。 现在想想她还挺庆幸奶奶已经去了的,她觉得后世的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失去意识成植物人了。无论那种情况她都不想让老太太跟着着急伤心。她知道自己爸妈就算为她伤心也不会难过太久,奶奶不在了她就没有放不下的人了。 好赖这自己还有这偷来的一世,既然老天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她也不想浪费了,尝试自杀好回到现在她也不是没想过,但万一回不去呢!或者回去了身体瘫痪了?她想想就害怕。 经过这么多年的古代生活,她已经基本适应了这个时代了,以前在学校里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倒好像是一场美梦一样,变得不真实起来。 明冉洗漱过后,坐在榻上吃点心,点心是下午剩的已经凉了但她也顾不上了,叫了半夏一起吃,还让她吃完之后去换甘草进来,让甘草也垫垫。若真是大姐姐不好了,那一会儿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甘草刚吃上两口,就听见外面吵闹起来,半夏赶紧进来:“姑娘,前院送孝服来了,大姑奶奶殒了。” 接着就看见院里来了几个丫头,手里捧着麻衣等物,领头的那个圆脸的丫头是额娘身边伺候的,在府里有几分脸面,看见她就直接开口道:“请二小姐安,二小姐快些收拾吧,夫人那边还等着您呢。” 明冉赶紧起身让半夏给自己换上他们拿来的孝衣,好在她已经梳好头了,而且今儿是白事,头发首饰都是越简单越好,所以基本没怎么耽误,就随那圆脸丫头前去正院了,就是这样,路上还遇到了正院来的小丫头,说是夫人遣来催二小姐的呢。 明冉一行人赶紧加快脚步,正院门口已经挂好了白绸,还没进院就听见里面哭声震天。一进院看见她额娘一身孝衣,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明冉赶紧走到额娘身边跪好,正准备跟着哭,就看见已经哭成泪人儿的额娘,突然回头瞪视着她,狠声说:“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你心里还有你姐姐吗!她可是你嫡亲的姐姐啊!你的良心呢?!” 明冉低头不语,只自己跪好开始哭灵。 她想:得亏半夏机警,叫她提前起了梳头,不然这额娘更有的说了。不过这也没什么用,她总是要说的。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住的远,能比就住在厢房的几个姨娘还快,定是紧赶慢赶没有半点耽误的,但她还是要骂的,因为人在极度悲伤时总要发泄,而她这位额娘发泄的方式就是指责,指责的对象就是自己,就好像双生哥哥去了,她要指责自己克死了哥哥一样。所以如今不论自己怎么做她都能找到借口的。 等她也哭了一会了几个姨娘陆续来了,个个面上哀切,请过安便跪在夫人身后哭得撕心裂肺,明冉看着她们,觉得自己还可以更 分卷阅读3 敬业一点,跟着哭的更大声了。 第2章 守孝与议亲 明冉一直哭到天明,心里暗暗庆幸得亏自己提前吃了点心,就在她快要跪不住的时候,四贝勒府来人了!传话的太监说:府上派了车来接她们,带她们到贝勒府,嗯...接着哭……. 明冉心里暗暗叫苦,不是她没良心,而是这姐姐在世时,也没拿她当妹妹看过!她也觉得:是明冉克死了她弟弟,她本来可以有个嫡亲弟弟的。 成天一幅恨不得让她给弟弟赔命的样子,明冉从小看到大,对这个姐姐没半点好感。 但如今人去了,而且她嫁进了皇家,那就是主子,主子没了,别说明冉了就是费扬古夫妇也得跪地哭灵、穿孝衣。 发丧、入殓等事虽有四贝勒府主持,可她们府上也是折腾了大半月,明冉觉得自己眼泪都快流干了,哭了整整半个月啊!见谁都得未语泪先流,到后来她对薄荷脑都有抗药性了,怎么熏都哭不出来了。 不过这丧事总算是过去了,明冉终于回到她的小院,正在在房里用饭呢,这是她半个月来吃的第一顿踏实饭,不用装食不下咽也没有他额娘处处挑剔,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全是素的。 “小姐,要不咱们去求求夫人吧,怎么能让您给大姑奶奶守孝呢,还一守三年,都要熬成老姑娘了!”半夏看明冉吃得自在急得不行。 “老姑娘?”明冉听见这称呼呛着了,一边咳一边问道。她今年才刚满十一岁啊!就算再过三年,也才十四,十四岁的女孩就是老姑娘了?! 过来这么多年了,要说明冉最不能接受就是清朝这结婚年龄了,她十岁那年她额娘就打算让她参加小选了,把她给愁的呀,不过后来因为她一直没来葵水,就推迟了。 而明年是大选年,她是怎么也逃不过了,可她真的不想十二岁就嫁人啊,搁后世十二岁还过儿童节呢。 不过现在好了,她额娘让她给大姐姐守孝,三年后她也十四了,再加上还得议亲备嫁,怎么也能拖到十五,虽然还是有点小,但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的了。 “三年后您十四了!夫人对您的事儿本就不上心,议亲肯定还得耽误,到时候都十五六了可不就是老姑娘了!”半夏理所当然地说道。 “没事~弘晖阿哥也没保住,大姐姐身后连个穿孝的都没有,太不像话了。”明冉解释道,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按规矩她是平辈,根本用不着守孝,大姐姐是四福晋虽没留下嫡子,但自有四爷的庶子庶女给她守孝,这事儿多半是额娘故意找茬磋磨她,但好不容易能有个借口拖着,她怎么会拒绝呢~ 半夏还想再劝,明冉又说道“而且我也不着急嫁人的。” “怎么不急,就咱们府里这个光景……”半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收声。 她话没说完明冉却能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在府里不受宠,一个嫡女过得比一般人家的庶女都不如,当姑娘的福,一分也没享着,不如早早嫁了出去当个当家主母,至少能自己做主,乐得自在。 其实如果可能,明冉也是真的不想再在她额娘手底下混日子了,莫说是母女情分,她根本就是拿自己当杀子仇人看的。别说照拂疼爱了,能不给自己找事,明冉就谢天谢地了。 可她真的接受不了十一岁就洞房啊!而且现在不比以前了,半夏没意识到她却明白,大姐姐去了她的议亲对象,肯定和原来不一样了。 之前明冉对自己的亲事还是挺放心的,她打来到清朝那天,就明白自己以后的婚姻跟爱情不会有关系了,所以没报不切实际的幻想,从没想过还能自由恋爱,但就算都是包办婚姻,可包办也是不同的。 之前自己姐姐是皇子福晋,而以他们家的家世,能出一个阿哥福晋已经是极限了,她这个次女定是没有再嫁入皇家的可能。 不用嫁进皇家,就不用担心有人敢娶她作侧了,那不是打四阿哥脸吗。而且她额娘不待见她的事儿也不是秘密,是以前来求娶的人家,家世都不算太好,但在明冉看来能低嫁、作正室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婚姻了。 然而现在却不同了,大姐姐去了,家里就不会像之前一样不重视她的婚事了,他们肯定不会允许她低嫁了,若是嫁进宗室就罢了,要是嫁给下头的皇子她可就倒了霉了,康熙年间九子夺嫡有多凶险她这个不懂历史的人都知道。 想到这儿明冉只觉得心口突突直跳,她是害怕的,可她又完全无能为力,真的来到这儿,她才知道这个时代对女人的束缚压迫,不是一句话能说的请的。以前看苦情电视剧的时候,她总是觉得里面主角太怯懦,完全不知反抗,真的到了自己这儿才明白,那种无可奈何的滋味有多难熬。 在这里女人最大的价值就是生育,这儿的女人几乎没有什么劳动的机会,没有劳动机会,不是说这儿的女人不辛苦不用干活,而是说她们没有独立赚取生活来源的机会。 士农工商,入仕根本不可能;务农?这时候的农耕靠的都是人力畜力,没有电没有工具,就连病弱点的男人都很 分卷阅读4 难靠耕地养活自己;做工倒是可行,但这时候的社会肯接受女人做得工种就那么几种,做纺织女工、绣娘等倒不是不行,可匠籍都是世袭的,也就是说你家里若不是世代做工的,想加入匠籍根本不可能;再说经商,凭那时候的社会风气,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去经商要受多少指指点点,就算不怕众人悠悠之口,想找个合作伙伴都难,人家一看你是女人根本就不和你谈,这生意从何做起啊。 所以别说什么反抗什么自强,不是不愿实是不能啊。 当然,可能会有那些,有大智慧又能吃苦的女人,在这个男权社会也能闯出一片天来,但明冉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魄力。 第3章 山河一梦 已经三更天了,养心殿内那个明黄色的身影还在伏案批阅奏章,在他身旁侍立着一个身穿蟒袍的老太监。 穿龙袍的男子突然咳了起来,声音好像破旧的风箱。 “万岁爷,再传太医来瞧瞧吧……”苏培盛连忙递上一杯温茶,一边伺候皇上用茶一边劝道。 还没等他说完就见雍正摆了摆手,继续拿起了折子,他刚咳完呼吸还未平复,胸口起伏的厉害,身材消瘦,面颊凹陷已是一副灯尽油枯之相。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就像那桌旁的烛火一般,即使明知灯尽油枯,却也还是要燃到最后一刻,生生熬干。 突然眼前一黑,听见苏培盛紧张地喊着皇上,苏培盛好似越来越着急,声音渐大,可传到他耳中,那声音却越来越远了。眼前一片漆黑,身子越来越轻,但那些缠绕他多日的病痛,此时却感觉不到了,他想自己可能是死了,他勉力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最后他想:睡吧,有多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是从身子不好开始?还是从登基开始?亦或是从太子被废开始…… 这一觉睡得确实好,等他醒过来时觉得身上是很久没有过得爽利,难道自己不仅没死反而是已经大好了? 胤禛睁开眼想传太医来看看,就看见身旁睡着个年轻女子,胡闹!他可不记得自己昨天招人侍寝了,而且他素来注重养生之道,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招人侍寝,简直荒唐! “苏培盛!”胤禛大喊,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震怒。 这养心殿里的规矩都让狗吃了!连个小小宫女居然都敢算计他爬床!他到要问问这大总管是怎么当的差! “爷?”床上女子慌忙起身,像是被吓着了。 “爷?”一个陌生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 这时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眼前的妃色的床帐、屋里的各色摆设还有眼前的女子和地上的小太监,都看着眼熟却又想不起究竟在哪儿见过。 他皱起眉头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变了,全不似之前一副皮包骨头的枯槁,胤禛想:他这是身死后又夺舍了?那夺的又是谁的舍呢? 胤禛很快镇定下来,想不论如今是何身份,总归不能叫人发现什么异常,他面上不动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之前的女子还在问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招呼着丫鬟上茶。 他定下心神仔细看她,这是皇后?!不对,现在应该还是福晋。再看还跪在地上不住请罪的太监,那就是苏培盛!是一个年轻了许多的苏培盛。 那自己原来不是夺舍而是重回过去了!想到这儿胤禛觉得有些激动,他先是对福晋说:“无妨,刚做梦魇住了。”然后不动声色地下榻走到床前站定,示意苏培盛过来伺候更衣。 他站的位置是特意挑的,在这儿正好能照到福晋的妆镜,他装作不经意地一扫,看见镜中果然是年轻时的自己。再看苏培盛手里捧着的石青色朝服,身前身后四爪正蟒各一团,想来这会儿是他当贝勒的时候。 吃过早饭从正院出去的时候,胤禛脚步轻快、步步生风。 “福晋,主子爷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张嬷嬷担心地问道。 胤禛早上先是怒气冲冲地喊了苏培盛进去,结果却什么都没说,就又平心静气地洗漱更衣了,看着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早膳都多用了两个酥火烧,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福晋心里也惴惴的,但又觉得四爷确实是刚睡醒就发了火儿,当时还没到叫起的时候,屋里只有他和自己,自己还睡着呢,也没什么能惹他发火的呀,想来就像他自己说的,怕是梦见了什么魇着了吧。 “没事儿,咱们爷不是说了吗,魇着了,一会儿给府里的太医传个话,等爷回来,让他去给爷把把脉,开两剂安神的汤药来。”福晋吩咐道。 “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不过咱们主子爷真的没生气?叫人的时候可真够吓人的,那苏公公吓得当时就坐地上了。”张嬷嬷是福晋的奶嬷嬷,到底是老人了,不像那些还没嫁人的丫头似的,什么都不懂,她生怕是福晋没伺候好,惹恼了主子爷,福晋又脸皮薄不好说。 福晋又想了想,觉得胤禛走的时候也并无异样,应该是嬷嬷想多了,于是宽慰道: 分卷阅读5 “无事,我看爷走的时候心情挺好的,嬷嬷别多想了。” 胤禛可不心情好吗!有道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可谁能想到他竟能重回年少之时呢?没有濒死过的人不会懂的,原来人对生的渴望居然能那么强烈。他想起自己初读秦始皇命人寻不老仙丹时,还在心里暗暗讥笑那始皇,功盖三皇名过五帝又如何,却不懂天道伦常,妄图逆天,求得永生。 直到暮年缠绵病榻之际,他才明白,这人空掌着一手权力,能决定天下人的生死,却只能眼看着自己的生命流失,究竟是何滋味。 那时他也曾问过自己,若世间真有那不老仙丹,自己会不会倾举国之力去求药,置黎民百姓生死于不顾。他回答不上来,或者说他不敢回答,心里的答案让他害怕了。 是以他虽未向始皇那般,为了求药花费巨重,但也曾广昭天下道人入宫,为他炼制仙丹,不是不明白那丹药并不是什么救命良药的,但人之将死总还要给自己留点希望。 可谁知转眼间,竟得了这重来一世的机会,可叹老天待他不薄!重来一次他定要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而且他临死前有太多的事还没做完,他并不觉得他选定的继承人弘历会乖乖把他的政令继续执行下去...... 这辈子他要做的事儿太多了,不过好在他也还有时间! 第4章 天命难改 胤禛的好心情仅持续了那么几天,他有点无奈的发现,自己有点适应不来现在的身份,明明前世就是这么过来的,可如今再来一次,他却做不到那般安然知足了。 因为他不再满足于听吩咐办差了,他对这万里江山有了自己的规划。 想前世这个时候,太子地位正稳,就连战功赫赫的大哥也不能撼动半分,那时的自己,莫说是那龙位了,就连东宫宝座也不敢一窥。只想着尽心办差,好能得皇阿玛赏识重用,最好再能得太子看重,等日后太子登基,也能继续重用自己。 可如今都不同了,就因为他已经坐过那把椅子了,所以心态全变了。 他想:不怪得皇阿玛这么防着他们那。 前世争位到后期最凶险的时候,他也怨过皇阿玛,怨他只为自己的龙椅固若金汤,就宁可看着儿子们争得头破血流,不到山陵崩塌之日绝不给句准话。他们其实不是不明白,皇阿玛宁可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也不透露究竟属意谁,其实是在制衡,只怕再出一个尾大不掉的东宫罢了。 当时他觉得皇阿玛太过多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可等他登上大位后,他就明白了,莫怪人说天家无父子,在那位子上,真的是连自己儿子也不敢信。 那时他也是恨自己多疑的,可如今又从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上下来的他,却明白了,不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小心眼,而是那手掌天下权的滋味,实在是绊人心啊。 今日早朝胤禛有些走神,连皇阿玛问他差事的事儿他都没听见,幸好后面的五阿哥悄悄提了醒,好在有了上辈子的经验,他的回答滴水不漏,皇阿玛心下满意就没再追究他走神的事儿。 倒惹得他三哥多撇了他好几眼,最后见皇阿玛没有斥责,还哼笑一声。胤禛不明就里,但又想起前世,胤祉早年间好像确实自负才学,不是很看得上他,只是后来弟弟们渐渐都得了势,只剩他无力一争,才渐渐学的安分了。 想是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每次胤祉见他都要谨守君臣之礼,倒叫他忘了这三哥早年间恃才傲物的模样了。 胤禛本以为重来一世有了上辈子的经验会变得容易些,却不想他这辈子面临了一个更大的考验——欲望,对权力的欲望。 他重修了自家的佛堂,想借助佛学静下心来,韬光养晦。说来有趣,上辈子他的兄弟们就是输在心太急上了,可如今,倒是他这个忍到最后的赢家先急了。 四贝勒府,正院书房,书案旁立着个翡翠九狮香炉,袅袅白烟带着檀香的味道,从里面飘散出来,混合在雨后带着湿气的空气里,一名男子立身提笔在练字静心。男子身穿鸦青色常服,显得人更加高瘦修长,他面色平静,仿若心如止水,下笔却是张狂,笔力苍劲,在上好的生宣上留下四个大字:戒急用忍。一气呵成,流畅劲健。 写完后男人随手把狼毫笔,扔进手边的蓝釉瓷笔洗里,呵,戒急用忍,谈何容易。 不过随着重生的日子长了,他也渐渐适应了如今的身份,心里偶有波澜也能靠写字、礼佛压下去。现在最让他担心的就是他的嫡长子弘晖。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对弘晖都是寄予厚望的,弘晖也没辜负他的期望,自小聪慧又肯下功夫,不过这孩子身子骨一直不算强健的,上一世只活到八岁,这辈子弘晖的健康是胤禛回来后最重视的事儿了。 他回来时离弘晖的七岁生辰只有三个月了,重生第二天他就跑了太医院,封了份厚礼,请当时的内医正刘太医,照料弘晖的身体,这刘太医现在还年轻但医术高明,到他登基的时候,刘太医已经是正二品的正奉上太医了,后来一直为他调养身子做了御太医 分卷阅读6 。 今天是康熙四十年六月初六,上一世弘晖殇了的日子,胤禛早早请了刘太医过来,现在入了夜也不让走,直接把人留在了贝勒府,就怕弘晖有个万一来不及。 这一夜,他整整在书房坐了一夜,直到天大亮了,胤禛才觉得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他去弘晖房里看了下,发现孩子还在睡就没叫人吵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让太监去宫里告了假,没去早朝留在了家里。 好在弘晖挺过了初六,就好像跟度过一劫似的,渐渐好转了,太医们都说大阿哥有望大安了。不仅胤禛开心,福晋也是喜得话都说不出了,又哭又笑的,命人重赏了几位太医和院子里伺候的奴才,一时间整个贝勒府一扫前几日大阿哥病重的阴霾,喜气洋洋的。 可谁知这喜悦就持续了一个月都不到,本来已经能下地了的大阿哥,病情急转直下,就这么去了,胤禛下了朝远远看见来传话的小太监,心就一跳,结果就见那太监急忙上前,跪下哭道:“爷!快回吧,大阿哥不好了!” 胤禛急的连轿子都不坐了,问大哥胤禔借了马,就往府里赶,等他赶回府,刚一进门就见众人乱作一团,也顾不上训斥,直往大阿哥院子里冲,但弘晖走得急,他如上一世一样,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胤禛走到弘晖床边,伸手摸了下他光溜溜的脑门,人已经冰凉了。 他收回手,叹了口气,终究是天命难违,可若一切皆为定数难改,哪有何苦再来一次呢。 胤禛心里很乱但现下偌大的府邸都等着他的命令呢,福晋惊闻大阿哥死讯受不住厥了过去,府里办丧事万没有让妾室主事的道理,所以弘晖的丧事还得他一手操办。 不过弘晖虽是正经嫡子却是早夭,康熙这辈子早夭的孩子太多了,宫里头的孩子殇了都不会办的很大,连皇上的儿子殇了都不能大办,那他这贝勒的儿子没了就更不能大办了。所以这白事办的简单,白绸子白灯笼摆过了头七就撤了。 这几日,胤禛每天夜里都会到佛堂静坐,他想知道一个答案,他想知道自己为何再入这一次轮回。 起初他只顾着欣喜能再拥有一副强健体魄与少年时光,他满心以为自己这次定能大干一场,把之前没来得及实施的政令实施下去,后来虽是因为久不称臣,不习惯再居于人下,有些不甘,但也没怀疑过自己再来一次的意义,而如今他尝试改变弘晖命运却失败的事儿,让他有些迷茫了。 弘晖的死给他打击很大,不仅是再体会一次嫡子早殇的痛心,还让他怀疑是不是这一世无论如何努力有些东西也许终是不能改变的。 胤禛礼佛几日,也没能求到答案,但他本身也不是个心神脆弱的,一次失败不代表次次都会失败,以后慢慢尝试便罢了。就算生死有命、凡人难改,却又如何?他自命真龙天子,信佛却不怕佛,信命却不认命! “嚯~这是哪位大老爷家啊,一个月发了两口棺材了,别是犯着什么了吧。”戏楼胡同里一个卖浆的小贩嘀咕着。 “可不能瞎说!那里面可是这个。”旁边那个锔盆锔碗的赶紧把他拦住,说道“这个”的时候,用手指了指天。卖浆的是走贩,每天走街串巷没有有固定位置,对这一带还不熟,听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估计是刚进京,对京城的深宅王府还不了解。 锔盆锔碗的就不一样了,他摆摊都是有固定位置的,天天都在这条胡同上,这一片儿的事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四贝勒府的长子前些日子刚发了丧,这才刚过了十五儿,就又挂上白了,说是四福晋心疼亲子,受不住跟着去了。 平民百姓晒太阳闲磕牙,最爱说的就是这些王府大院里的事儿,四贝勒府最近就是这八卦的主角。 “哪儿就犯鬼神了啊,其实都是人干的…”锔盆锔碗的见周围聊闲天的都围了过来一脸得意地说。 他又往外张望了下,确定没有城里巡营的官差才继续说道:“我有个表婶儿在里头洗衣服,我听说啊,那大老婆是让家里小的给逼死的…” 四贝勒府里近日人心惶惶的,府里接连出了两档子丧事,已经够晦气了,不知何时起,街面上居然流传起福晋是被贝勒爷和格格们给逼死的这种闲话。 胤禛近几日越发沉默了,上辈子弘晖去了后,乌拉那拉氏虽也大病一场,但终究是挺过来了,许是这一世弘晖先是有了好转又突然离世的,乌拉那拉氏接连大喜大悲,对身子伤害比前世更大,最后竟也跟着去了。 他与乌拉那拉氏年少结发,虽算不上夫妻情深倒也是相敬如宾。乌拉那拉氏打点内围,处理庶务很是得当,就是掌了凤印管理后宫也没出过一点乱子。 虽然长相性子都不是他喜欢的,但娶妻娶贤,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还在潜邸的时候,即使不喜欢,每月去后院的时间还是会有一大半宿在东院,就是为了给福晋体面,直到康熙末年,夺嫡之争日益激烈,他与乌拉那拉氏之间也生了嫌隙。 入宫后虽册了乌拉那拉氏为后,让她执掌凤印,却越发不爱见她,除了初一十五,不踏足 分卷阅读7 皇后的永寿宫一步。 可他没想到,这一世乌拉那拉氏居然这么早就去了,而街面上还传开了他府里的流言。 他自认规矩持重,即使后来对乌拉那拉氏心生不满也没做出过宠妾灭妻之举,这流言究竟从何说起呢? 胤禛觉出事情有异,命人着手去查,但他如今还不是雍正帝,也没了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粘杆处,还要顾及着不能惊动了康熙,一时间竟也查不出什么来。 直到今日早朝翰林院修撰刘启林参他內帷不修、罔顾尊卑、宠妾灭妻。他才明白这问题出在哪了。 第5章 原是故人 今日十三阿哥胤祥到四贝勒府寻胤禛,八月里正是京城少有的舒服节气,是以胤禛命人把饭摆在了院子里,还特意吩咐厨房做道烧鹿筋上来。 “四哥,先别忙着摆饭了,弟弟听说四哥前几日新得了个紫檀笔筒,那鱼龙海兽雕得极见功夫,能不能给弟弟开开眼。”胤祥做出一副眼馋的样子。 胤禛却知道胤祥不是为那笔筒,而是有事想同他到书房一叙。便命苏培盛准备几样十三阿哥爱吃的点心送到书房,也不叫人伺候,书房里只余下兄弟俩说话。 “四哥,四嫂…啊不,先福晋的事儿四哥有何打算?”胤祥见众人退下便急急开口问道。 对于那些流言胤祥自是不信的,他知道以他四哥的性子,绝不会允许府里出那等以侧犯正乱了尊卑之事,只是眼下那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前日竟还被人告到皇阿玛那儿去了,虽说皇阿玛不置可否,但谁知会不会因此恼了胤禛。 “这事儿不急,本就是无稽之谈。皇阿玛既然当时没说,估摸着他老人家也是信我的。”胤禛见胤祥着急的样子,心下感念:他自认兄弟缘薄,但有老十三这么个掏心掏肺的弟弟,也就知足了。 胤祥看胤禛老神在在的样子有些稀奇,这事儿按说不算小了,怎的也不见四哥着急呢? 都说他们是龙子皇孙、天潢贵胄,可其中辛苦只有自己知道,康熙爷儿子多,其中有才干的也不少,可皇上的心就那么大点,太子一人就占了一半了,他们这些只能拼命表现,才能让皇上不至于忘了自己。 这皇子虽说身份尊贵,可按祖宗家法得封的爵位都是虚衔,若想领什么实职,全靠皇阿玛圣心独断啊。 在胤祥看来,康熙是个很重嫡庶的人,他虽出生的晚,不曾亲见他皇阿玛与赫舍里皇后之间是何光景,但光看皇阿玛如今对太子的重视看,便能想见他老人家会有多厌恶宠妾灭妻、扰乱尊卑之事。 “四哥,这事不对劲儿,您可不能不放在心上啊,皇阿玛自是信咱们兄弟的,可是……”这四哥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事明摆着有人作怪,四哥既不着急查那幕后黑手也不辩驳,竟想指着皇阿玛的信任过关?!他四哥不至于这么天真吧。 胤禛看了看胤祥着急的样子,有些无奈,他自然知道这些个流言背后,定是有主儿的,他原先也着人去查了,可还没等查清,那日早朝刘启林就参了他一本,见到那刘修撰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那么大的一件事儿,自己竟然没留意! 然后前后一串他就明白问题是出在哪儿了。 只是这事没法跟胤祥解释啊,他之所以知道全赖有这重生的便利,他虽全然信赖十三弟但这灵魂转换、怪力乱神之事,却是不能同胤祥说的。 “老十三,你且安心,这事儿我心里有谱儿。 过不了两日皇阿玛那边就该有决断了。”这种干巴巴的安抚显然不能让十三阿哥安心,胤禛见他还欲再劝,又轻声说:“我前日去给额娘请安了……” 原来是有德妃从中斡旋。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后院的事,交给德妃处理最是妥帖,德妃出身不高但这么多年深得盛宠,就是因为她最会体察康熙的心思,德妃虽与四哥不亲,但到底是亲娘俩。 “原来四哥是早就找好过墙梯了啊。弟弟我是瞎担心了,德母妃真是心疼四哥,等这事儿过了,四哥可要好好谢德母妃一回。”胤祥安心了又想着,要是能借这事儿缓和下四哥和德妃的母子关系,倒也是因祸得福了。 “放心了?人不大操心的倒是不少,笔筒还看吗?不如我叫苏培盛包给你,你自己带回宫好好看去。”胤禛见胤祥事事为他着想心里感动,但还是端着兄长的架子说道。 “那可好!谢谢四哥了,那弟弟回去再看,咱们先用膳吧,我都饿了。”十三心事一放下也觉得饿了。 “你小子!可是馋那鹿筋了,听说你要来,一早就让膳房那边备下了。”胤禛笑着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 “哈哈,可不是~那烧鹿筋确实有滋味,等将来弟弟建府了,四哥也不用送别的,就把那厨子给我就行了。”胤祥自小与胤禛亲厚,此时故意耍宝,逗胤禛开心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胤禛听后果然朗声笑道:“好!好!不光那厨子,等你建府了四哥定送你份大礼!” 十三阿哥用完膳就走了,他还住在宫里不能待到太晚,得在宫门下钥之前赶回去,十三 分卷阅读8 阿哥走后,胤禛自己回到书房看书,一本《越绝书》他盯了快一个时辰,也不翻页,搞得苏培盛偷偷看了他好几眼,也不敢多话。 “故圣人见微知著,睹始知终。”胤禛心想:自己虽为天子终究是一介凡人,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疏漏。 那刘修撰就是三阿哥胤祉的人! 要说胤禛如何知道,那还要说前世,胤祉在敏妃丧百日中剃头,被皇阿玛训斥革去郡王爵位,当时为他求情的人里就有这个刘启林。 至于他为什么突然参奏自己?呵,那就要问问他的好三哥了,那个上辈子被革了爵这一世却安然无恙的三哥。 这么大个事儿他居然都没注意到,上辈子胤祉在敏妃丧期内剃头,老十三气不过直接告到了康熙那儿,还差点打到他的郡王府去,还是自己给拦下了。而这辈子他三哥乖乖的给敏妃守了丧,至今还是诚郡王。 他回来后便感觉胤祉对他的态度很奇怪,总觉得他有些不忿自己,原来竟是位故人。 这些变化除了胤祉也是重生回来的,胤禛实在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因为重来一次,所以胤祉没再犯上辈子那个愚不可及的错误,而且现在太子地位稳固,就算大哥有一争之心也起不了什么波澜,他们兄弟之间偶有龃龉,但应该也不至于像夺嫡后期那样,相互算计。 而胤祉却不同,他是知道结果的,所以才早早出手了。 看来他这个三哥上辈子虽然对他称了臣,但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还是要再搏一回的。 不过看他如今这表现,再来一次也是无用,因为他始终不明白康熙的心思。 其实前世自己当阿哥时也不懂,觉得皇阿玛天威难测,但当过一世帝王后他对康熙的心思也有了几分体悟。帝王,既是那万里江山的主人,也是龙位的奴隶。 就拿这件事儿来说,胤禛实在想不明白胤祉为什么就这样贸然出手了,难道他觉得康熙查不出是他在搞鬼?可笑,康熙朝虽然明面上没有粘杆处那样的监视组织,但他皇阿玛暗地里人手也不少呢。 更何况那刘启林的岳家就是胤祉所掌的镶红旗的包衣,刘启林是汉人,没什么背景,官至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已经是到头了,为了给儿子搏个好前程,借着岳家投到了胤祉那儿,这关系恨不得摆在明面儿上了他居然也敢用。 胤禛明白这件事儿动不得自己什么,宠妾灭妻?谈何说起呀,李氏有孕不假,可那也是在弘晖病重前怀上的,要是比庶子谁有皇阿玛庶子多呀。康熙不仅不会因为李氏有孕怪他,反而还会觉得为爱新觉罗开枝散叶是他们的本份呢。 反倒是他三哥,故意构陷弟弟,还是个亲近太子的弟弟。怕是能给他皇阿玛留下个深刻的印象呢。 不过他也知道,皇阿玛即使查到是胤祉陷害,也不会声张,反而过几天为了平息流言,皇阿玛大约会装作完全不知内情的样子,对他惩戒一二,而胤祉则会置身事外。 要是前世面对这样的结果,他可能会不服、会申辩,不过现在他却懂了,帝王权术哪儿有什么公平可言。 而且皇上这次虽罚了自己,但日后必会补偿,而他的三哥,在皇阿玛那儿留了这么个不友不悌、算计手足的印象。别说大宝了,估计这郡王又快到头了。 胤禛想明白后,就等着康熙下旨,自己领了罚就完事了。谁知这背后当真不能说人,他才拿德妃作借口让胤祥宽心,第二日刚下早朝,就看见永和宫的小太监在宫门口候着,说是德妃娘娘新得了些贡柑,知道四阿哥喜欢这个,让他去永和宫尝尝鲜。 胤禛心知德妃不会就因为几个橘子找他,怕也是为了眼下四福晋的事儿,现下德妃待他虽不像待老十四那般亲厚,但也是有几分母子情分的。 他自登基后因为十四弟的事与德妃闹得很僵,老十四不安分,而他又不容那不臣之心,最后老十四落了个圈禁景陵的下场,为这德妃与他也算是撕破脸了,一对亲母子闹得比仇人还不如。 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此时德妃叫他,怕是因为担心他真的因为那些流言而被皇上责罚,面对这久违的来自母亲的关怀,他竟一时不知作何反映,好在他平日里就冷着一张脸,小太监此时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没多想,就领着他往永和宫去了。 第6章 婚事初定 永和宫里,德妃坐在上首,一脸忧心地看着胤禛:“你这孩子,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成不成啊?” 胤禛随手拿起一个贡柑剥好后递给德妃,问道:“好端端的,额娘怎么就想起这茬儿来了?” “你还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外面传的难听也就算了,你皇阿玛这几天那脸阴的啊,我看着都心惊肉跳的。”德妃说话时还拿帕子捂了下心口,想来是真被康熙吓着了。 胤禛心知康熙这怒火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也无法与德妃解释,又想了下德妃问他的事儿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原来德妃是以为康熙真的听信了那参奏,认为是他不喜乌拉那拉氏而冷落了嫡 分卷阅读9 福晋。但因为康熙近日都没踏足后宫,连给儿子辩白两句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昨日康熙来永和宫用了晚膳后又宿在了这儿,虽然看着还像是余怒未消的样子,但对胤禛的事儿只字未提,倒是德妃先忍不住了,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就是平日里,母子俩再冷淡,她也是心疼他的啊。 于是德妃瞧着机会对康熙说:“万岁,老四那孩子性子闷,什么都憋在心里,但我这当额娘的能看出来,他心里也苦啊。” 康熙没接话也没打断,只是轻轻撇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德妃心里打鼓,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继续道:“臣妾也是听了几句嚼舌头的,但咱们自己的儿子自己明白,他不是心里没有,只是嘴上不说罢了,乌拉那拉氏去了后我还劝过他,要他及早再娶个福晋,他都推了,您说这孩子,虽是顾念发妻,但偌大个王府没个当家主事儿的可怎么成啊。” 说完这话德妃叹了口气,好像真的忧心胤禛对乌拉那拉氏一往情深不肯续弦似的。 康熙看了她一眼悠悠开口道:“嗯。他也老大不小了,膝下连个嫡子都没有,娶继的事儿确实耽误不得。” 只说了娶继不能耽误,但对于乌拉那拉氏的事儿一句不提,这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啊,德妃一时也猜不透康熙的心思,但好在有皇上这句话也算给她递了话把儿了,她也好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拿出来。 “可不,臣妾也着急呢,但他自己不乐意臣妾也不好勉强不是。”德妃又温柔朝康熙一笑才接着说:“但臣妾实在着急抱孙子,所以就想着既然咱们四阿哥还念着乌拉那拉氏,正好他们家还有个小女儿,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臣妾想着不如就把她指给老四吧。” 德妃说完笑着看向康熙,见他似在犹豫,虽没开口,但也没生气的意思,才放下心来。 过了会儿就听康熙说道:“你要是乐意,过几日大选,把费扬古那个小女儿昭到你宫里来相看相看,若是个好的,朕就下旨指给胤禛吧。” 德妃一听这事有门儿,第二天就把胤禛叫道自己这儿来,同他商量,婚姻大事本该由父母做主,按理说这事儿康熙已经松口了,若她真钟意那费扬古家的二小姐,大选时直接求康熙下旨就行了。 可四阿哥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又同她不亲,她还是想着先问问他的意思。 在德妃看来,这事胤禛不会拒绝,虽说费扬古现下远不如大女儿出嫁时风光了,但乌拉那拉氏到底是大姓,不算辱没了胤禛。 重要的是,只要娶了那二小姐,就可以说是心系发妻,甭管是真是假至少能把康熙那关先混过去再说。 “你且放心,这法子定是可行的,原我也是没想到,直到那天平妃来我这儿聊天,看着她,我才突然想起这么个主意来。”德妃见胤禛不说话,以为他是担心续娶妻妹这法子不行,又开口劝道。 平妃是赫舍里皇后的妹妹,赫舍里皇后薨了后,康熙思念先后便纳了小赫舍里氏为妃,所以想来如今胤禛若能娶了先四福晋的妹妹,康熙也就能相信他对先福晋不是没有情谊的。 听见德妃这么说胤禛知道她是想岔了,连忙道:“母亲为儿子打算得周全,儿子知道的。” 他这话说得恳切,德妃闻言一愣,就短短一句知道的,原也不是多动人的话,但不知怎的德妃听在耳里眼眶都红了。 “好…知道就好,那过几日大选,额娘就帮你把费扬古家的二小姐定下了?”德妃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笑了声说道:“你瞧瞧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好事儿啊,你皇阿玛那儿能有个交代,你身边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了,额娘也放心些。” 胤禛看她这就做主把他的婚事定下了,犹豫了下,但见德妃发红的眼眶到底没阻止。 母子俩又闲聊了几句,胤禛就退下了,成年皇子在后宫留得时候稍长一点便是犯了忌讳,即使去亲额娘宫里也不好久留。 胤禛从永和宫出来就心事重重的,回了府也没去后院,晚上又歇在书房了,李格格还差人往书房送了碗参汤来,胤禛用了汤只说了句“有心了”,就接着在书房闷着了。 他仔细回想着今天在永和宫里的情景,德妃今日为他心焦、替他谋划的样子,与前世她指着他大骂说没心肝的样子,交替出现在眼前。 想起前世今生关于德妃的种种,胤禛最后终于无奈的发现:德妃也是爱他的,只是不及爱老十四爱的多罢了。 纵然日后母子俩最终不能避免反目成仇的结局,他也会记得今日有额娘疼的滋味。 至于德妃说的赐婚的事儿,倒叫他有些哭笑不得了,德妃以为康熙是因为顾念赫舍里皇后才纳的平妃,他却不这么认为,康熙不管是封小赫舍里氏为妃还是封小佟佳氏为妃,可能有几分思念其姐的意味在,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他们的姓氏、家族。 所以德妃想用这招骗过康熙实在是想岔了,不过德妃显少这样为他打算,这一世,也许他还会走到与老十四针锋相对的那一步,到那时额娘怕是不会再有这样一心为 分卷阅读10 自己打算的时候了吧,所以如今这份好意他不想拒绝,而且外头流言闹得挺凶,这倒不失为一个应对之策。 于是胤禛便同意了这桩婚事,至于新福晋,他对于那位二小姐只有一份模模糊糊的印象。 前世费扬古夫人后来怀的那对龙凤胎都早殇了,今生那女孩倒是活下来了,依稀记得在先福晋丧礼上远远看过一眼,还是个孩子呢。 不过那二小姐是什么样他并不在乎,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他娶得是乌拉那拉的姓氏,而不是具体哪个人。 第7章 德妃传召 先四福晋的丧事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费扬古府上也不再悬白绸了,阖府上下也恢复了往日的氛围。 这样大的丧礼,过了也就过了,再尊贵的身份,死了也是枉然,曾经天天被府中众人挂在嘴边的大姑奶奶,如今已没人再会提起了。 除了正院。正院里人人素服,夫人天天以泪洗面,悲伤的阴云久久不肯散去。 明儿就要十五了,明冉想起又要去额娘那儿请安,就一阵头大。 大姐姐的去世对额娘打击很大,虽然明冉心里从未把她当过自己母亲,但眼看着一个贵气富态的中年女人数日间便衰老如同老妪,心里难免触动,也有些心疼她,就当是为了感谢生恩,明冉日日去前院侍奉。 结果这额娘却不太领情,即使她已经依她所言给姐姐守孝了,还觉得她不够诚心,动辄哀嚎大骂,骂她不思亲姐没良心,骂她克死弟弟罪大恶极,还哭喊着:“老天爷啊,信女一生信佛为何要如此待我啊,我这一生所生三子竟没给我留下一个可心的,这是为何啊?” 合着该死的是她呗?骂过几次后明冉便也不去了,只是夫人说的话实在难听,丫鬟们怕她吃心,还担忧过一阵,看明冉真没什么不对,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才放下心来。 其实若是一般孩子,即使母亲再不疼自己,也还是会对母亲有依恋有期待的,但明冉不同,托穿越的福,她婴儿时期便有了成人的思维,自然没有旁的孩子对母亲天生的孺慕之情。 往后种种,夫人对她没有半分关爱,厌恶怨恨之心恨不得摆在明面上,所以她也从未拿她当过母亲,既然从未上心,那又何谈伤心呢。 明冉觉得在这府上生活了十年她性子都快磨没了,原先的父母虽然不要她,但她还有奶奶啊,老太太疼隔辈人,把她养的又娇又倔的。 来到这儿以后,虽然父母都在身边,却变成了真正的小白菜。 吃过几次亏后,倒是明白了林黛玉“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的心境,渐渐变得多思多虑,谨小慎微起来。 她现在只盼着日后能如先前想的那般低嫁,当个娘家势大的嫡福晋,也能过两天舒心日子。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次日宫里居然来人,说今年永和宫里的海棠开的好,德妃娘娘昭了各家小姐进宫赏花,让二小姐也去呢。 这消息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但明冉心里再怎么不愿,面上还要做出惊喜的样子领旨谢恩。 德妃昭她入宫绝不会是赏花那么简单,有子的妃嫔昭适龄的世家女子入宫还能是为了什么!?可为什么是德妃啊!就算一定要嫁皇子也不能嫁德妃的儿子啊! 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有被指给胤禛的可能,她在有些方面的思维还是有点跟不上古人的节奏,姐夫娶小姨子?怎么可能! 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德妃昭她是存了把她许给另一个儿子的意思。 费扬古跟她倒是想到一块去了,激动万分亲自拿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了来传话的公公,那太监也不跟他客气,笑着道了谢,把帮荷包揣进了怀里:“奴才给统领道喜了,能得咱们德妃娘娘的请,那可是有造化的。” 这话一出费扬古更开心了,还特意把明冉叫到正院细细叮嘱,让她明日进宫一定要小心谨慎,规矩万不能不出错,定要讨了德妃娘娘喜欢。 看着费扬古喜滋滋的样子,明冉一阵头疼,她阿玛只看到十四阿哥如今光景正好,皇上疼爱额娘得宠,上头还有个亲兄长照应着,却不知道等到了雍正朝他可是要倒大霉的。 她倒是知道但那又如何,若是真被指了婚还能抗旨不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于费扬古的吩咐,明冉一一应下,费扬古看着她乖顺的样子,心下满意叮嘱过后就让她回去了。 “太好了!小姐!太好了!宫里头特意来请您呢!”半夏兴奋地说。 “可不是吗!那可是德妃娘娘啊,小姐若是德妃娘娘相上您了……那夫人必不敢说什么守孝的事儿了,这可帮了咱们大忙了!”甘草说道。 一进房门她们俩围着明冉叽叽喳喳地说着,好像已经看到她作了皇子福晋的风光样子了。明冉知道她们是为她高兴,可是嫁十四阿哥真的不是条好出路啊! 看到明冉有些郁闷的样子,半夏轻轻问道:“姑娘可是怕德妃娘娘因为大姑奶奶的事儿怪罪咱们家?” 经 分卷阅读11 她一提醒明冉更郁闷了,心说德妃娘娘怪不怪不知道,但未来大boss咱们是已经得罪了。 之前关于四阿哥纵容宠妾逼死自己姐姐的流言传的纷纷扬扬,甚至被人参到了朝堂上,而自己阿玛却没有为四阿哥分辨一句,说到这事儿,明冉是真搞不懂费扬古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说这流言是真是假,自家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大姐姐在四贝勒府虽不得宠,但管家之权一直牢牢捏在手心里,就连那谣言中所谓的得宠妾室李氏,她现在唯一的孩子——大格格,可是从小被抱到自己姐姐名下养着的。 可是她阿玛这么多天居然一点表态都没有,她们家这种沉默的态度,更让人觉得那谣言可信了。明冉想起在现代的时候有人评价雍正睚眦必报,再想想自己阿玛近日作为,就觉得脖子有些发寒。 她有心阻止费扬古这种作死行为,但先不说他能不能听进自己劝,若没今天这事儿,她平时根本连费扬古的面儿都见不着。 不对啊!自己家这样,应该把德妃娘娘也得罪很了啊,为什么还会宣自己入宫呢?! 明冉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觉得德妃可能不是想把她许给十四阿哥,可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原因,她也实在琢磨不出来,只能等明天入宫看看情况再做打算了。 第二日,明冉早早起来准备,她可不敢再穿白衣,选了件银红色外褂,葱白线镶滚,里面是浅粉色旗袍翻出的袖子、领子与外褂同色,半夏给她梳了个两把头,因为衣裳颜色选的艳于是没再戴多余的头饰,只一边簪一个小巧银钗子。 她肤色极白而且肤质细腻,几乎连毛孔都看不见,都说一白遮三丑,更何况她不仅不丑,而且五官生的极美,一双大大的猫瞳,眼仁儿黑亮亮的,鼻梁高挺小巧,小嘴殷红。 但还有句话叫一胖毁所有。明冉发育的晚,十一岁了也还没抽条儿,个子矮不说,还胖乎乎的,小脸蛋肉嘟嘟的。这个形象就实在跟美人联系不到一块去了。 倒是像极了年画上的大娃娃,尤其是笑起来,眉眼弯弯配上两个酒窝,别提多可爱了。 但德妃这是在挑儿媳妇啊! 永和宫里,德妃看着面前玉雪可爱的小娃娃有些无语。她以前虽没见过这二小姐,但听底下人说她已经十一岁了,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怎么生的这么小…… 难道下边人把生辰记错了?德妃心里犹豫却没有表现出来,只装着真是请各家小姐来赏花的样子,慈爱地与她们谈笑着。 说了会儿话吃过点心,便打发她们去院子里赏那海棠花了。 一同来赏花的几个女孩里明冉与一个穿黛蓝色旗装的女孩最为投缘,二人在永和宫里被分坐了一处,一同吃点心时发现彼此口味特别互补,明冉嗜甜她却独爱咸口点心,明冉在换牙只能选些软和的吃,她则最腻歪那些软踏踏的吃食,因此二人这顿点心吃得分外和谐。 偶尔闲聊几句,两人也很说得到一块去,于是之后赏花、谢恩都走在一块,可能因为都是第一次进宫,心里难免忐忑,二人同行总好过独自一人,好歹能有个照应,是以二人这一天几乎是形影不离,友谊升温尤其迅速。 直到下午从德妃宫里出来,女孩还邀明冉日后到她家玩呢。 明冉虽然很喜欢她,但她觉得自己额娘是不会带自己出府交际的,康熙年间,满人家的姑娘虽不像汉人那样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不像原先未入关时那般自在了,不能随意外出,倒是可以由额娘领着去些相熟的人家,但她额娘不喜欢她,所以从不带她。 “彤沛,我额娘最近心绪不佳,怕是无暇带我四处走动,不如你得了空来我们府上找我吧。”着黛蓝色旗装的女孩名叫完颜·彤沛,是侍郎罗察之女。 彤沛一口答应下来,约定日后得了空就去府上找她。 二人道别后,明冉回到家中,被费扬古叫去问了今日进宫的情形,得知德妃娘娘只是叫她们几人赏花、闲聊,并没透露出一点别的意思之后有些失望地叫她下去了。 明冉回到自己的小院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天德妃虽是什么都没说,但看被叫去的女孩,都是满洲大姓人家的待嫁少女,就证明之前她们家没会错意,德妃这应该是在挑儿媳呢。 明冉注意到,她请安时德妃先是一怔,随后又有些失望的样子,想来是对她这壳子的发育状况不太满意啊。 昨夜明冉想了半夜,觉得德妃要是物色儿媳,必然会看中女子能否当家主事和是否好生养。她只要反其道而行之,想来德妃也不会非她不可,毕竟她家世只算一般,于是她便想出了个装嫩的法子来。 特意挑了颜色鲜嫩的衣裳,梳的也是所有发髻中最为稚嫩的两把头,言行虽不出错但也是娇憨有余稳重不足,果然今天德妃一见她便有些失望。 不出意外的话,这关就算过了~明冉有些得意地想着。 第8章 心思各异 永和宫内,德妃靠在美人榻上,一个小宫女正拿着个美人捶动作轻柔地给她捶 分卷阅读12 腿,她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今日不过是昭这些女孩进宫说说话、赏赏花,就觉得身上乏得厉害。 “老了……”德妃一手撑着额头,闭着眼轻声叹息道。 一旁侍立的宫女们不敢搭话,只有一直侍奉德妃的严嬷嬷开口道:“主子正是好年华呢。” “你惯会哄我,不过是赏赏花,精神都有些跟不上了,我这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瞧主子您说的,您这是贵体就得娇养。”严嬷嬷站到德妃身边为她揉着额头道。 “呵,以前也不觉得,今儿看了这些姑娘,这样的好年纪,才觉得自己老喽。” “哪能啊,老奴倒是瞧着今儿来的姑娘们,就像那还没开花骨朵似的,娘娘您才是花儿开的正艳呢,这花骨朵再鲜嫩也比不得这盛放的鲜花有颜色。”严嬷嬷这几句话虽是奉承,但正说到德妃心缝里了,德妃噗嗤一下乐了出来,拿手虚点了下严嬷嬷笑着说:“你这张嘴啊……” 德妃心说自己也是想糊涂了,再鲜嫩的女人又如何,还不是都得任她挑选,再说了这是选给儿子的,又不是后宫里那些。 就说后宫里那些小贵人们,一个个不知道多羡慕她,位列四妃又有儿子傍身,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呢。 她现在已经不是要指着皇上的宠爱过日子的时候了,日后儿子才是她的指望呢。 若是有朝一日......她能被儿子接到府里奉养,那才是舒心日子呢。至于那些小贱蹄子不是喜欢缠着皇上吗,那就一尺白绫跟着去吧。 德妃这个年纪已不像先前那么受宠了,十天半月也见不到皇上一回,前几日还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伊常在,言语间对她很不恭敬,明里暗里看不起她宫女出身。惹得德妃这几日都不痛快。 现下倒是想开了,谁没年轻过呢,可不是年轻就能诞育皇子的! 说句不该说的,皇上近些年也上了年岁了,这宫里出生的孩子远不如以前多了。在这深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人,皇上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只有自己的儿子才是真正的指望。 想到这儿德妃不禁又叹了口气,说道:“年轻,也不是都是好处的,那乌拉那拉氏就太小了些……” 德妃心里也纠结,她想把乌拉那拉氏指给胤禛,在皇上那儿都是报备过的,可谁知这乌拉那拉氏竟然那么稚嫩,看那身量就知道,怕是葵水都没来呢。 老四也不小了却还没个嫡子,要是真把她指过去,近几年是别想抱上嫡孙了…… 可是这事儿在皇上那儿都留了影儿了,要是现在变卦,皇上难保不会怀疑自己是为了帮胤禛脱罪而找的托辞,这可怎么办好啊。 还是严嬷嬷看出了德妃的为难,出言劝道:“依老奴看那二小姐也是个有福的,现在虽是身子未发,可底子好,将养两年定能给娘娘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呢。” 德妃想着今天见过的小姑娘,面色红润眼仁黑亮,瞧着应该是个身子骨结实的,更何况孩子嘛,长得快,真抽条发育了,也就是一两年的事儿。 想到这儿德妃心下稍安,可又想到底是继福晋,这年纪太小了,进府怕是会受妾室拿捏,这可怎么理家呀。 “只怕她不光年纪小,心性儿也跟个孩子似的,这福晋要是不顶事儿,府里怕是要出乱子的。”德妃说道。 “娘娘~这您就多虑了,这乌拉那拉家的教养,您是最知道的了,只看她姐姐在世时把咱们四阿哥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没出过一点岔子,就可想见这二小姐日后定是差不了的。” 严嬷嬷一个劲儿的劝道,都说是人老成精,她一早儿就看出来了,德妃对这二小姐虽不甚满意,但话已经在康熙那儿说出去了,就没得反悔了,所以只能一味往好里劝,给德妃解心宽。 “这倒是,明宜是个能干的,最难得还是个有孝心的,可惜了……”德妃很喜欢原先的四福晋,提起她来难免感叹两句。 “可不,原先四福晋对娘娘最是孝顺,都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二小姐想来也差不了。”严嬷嬷赶紧附和道。 “嗯,乌拉那拉家的姑娘本宫是放心的,可这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也不一定都是一个性子的。”德妃叹气道。 她这是想起了自己那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可脾气秉性没有半点相似,而且最让人焦心的就是,两人不知为何就是不亲近,比一般的兄弟都不如。 “娘娘您且宽心,四阿哥是个内敛的,而咱们十四阿哥,这是还小呢,俩人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平时见不着面,等日后十四阿哥也建府了,四阿哥自是会照顾的,这一来二去的,感情也就处出来了,这血终究是浓于水的。”严嬷嬷一下子明白了德妃在烦心什么,赶紧劝道。 “诶?今儿个看着乌拉那拉氏和完颜氏倒是说的很投机的样子?”德妃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提起精神来了。 完颜氏是她早就看上想指给十四阿哥的,十四阿哥性子跳脱,她想给他寻个稳重点的福晋,能看着点他。 “哎呦~可 分卷阅读13 不!娘娘您要不说奴才都忘了,两位小姐很说得到一块去呢,听去送人的太监说,都出了宫门,还在一块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分开的呢!”严嬷嬷面上一喜,对德妃说道。 “那可好!这可是巧了!”德妃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笑意,连连感叹道。 “都是娘娘您挑的好,这就是缘分,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严嬷嬷奉承道。 “就你会说~”德妃笑道,心下算是满意了,示意严嬷嬷不用揉了,去传膳吧。 德妃越想越觉得这俩儿媳选的好,若是日后两家福晋交好,借着妯娌间走动的便利,这爷们间也算是联系上了,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一来二去的,这亲哥俩必是错不了的。 老四看着冷淡,其实对亲近的人照顾的很,每次见他对十三阿哥那体贴劲儿,德妃想倒也不怪老十四吃醋。 但德妃却觉得老四疼十三阿哥,不过是因为十三去上书房的时候,敏妃身体就不好了,很多地方不能为他准备周全,老四照顾过他一阵。 而等老十四到读书的年纪时,老四都出宫建府了,两兄弟基本没什么相处时间,是以她觉得只要给两人一个相处的机会,那必也是和睦的。 转眼间就到了大选的日子,费扬古虽然从明冉那儿听说了,德妃大概是没相上自家女儿的,但仍不死心,只盼着菩萨显灵,自己家还能再有个女儿嫁入皇家,对这次大选特别上心,嘱咐人给明冉做衣服打首饰,还特意请了个教养嬷嬷说要在紧紧她的规矩。 明冉面上乖巧,心里悄悄撇嘴,说句不恭敬的,她觉得这个费扬古的脑子大概是不太清楚的。 你说他不求大富大贵吧,不仅是明冉大选,当初大姐姐大选时,他也天天烧香拜佛盼着能嫁个皇子,让乌拉那拉家沾沾光,可你要说他钻营吧,等大姐姐嫁进四贝勒府了,家里虽然经常有事儿求到大姐姐那儿去,但他在朝为官却基本不与四爷走动。 要说那时四爷一个光头阿哥,初入朝堂正是要依靠岳家的时候,结果费扬古却从没帮过他一把,估计那时四爷就同自己家有嫌隙了。 等大姐姐死后,流言闹得凶,那时候自己家说一句话,比四爷那边说一百句都管用,而费扬古却一副八风不动、事不关己的样子。 明冉心想,这哪儿是结亲啊,分明是结仇去了,如今还想把自己嫁给十四阿哥,先不说德妃那儿对自己根本不满意,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婚事成了,等十四阿哥入朝办差的时候,您老再来一次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把式?这是生怕家里得罪的皇子少啊! 也是以后最大的boss都已经得罪了,也就不差这一个了。 明冉心里叹气,自家阿玛有些胆小,这其实不是坏事,在这个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时代,谨慎些没什么不好,小心无大错嘛。 但人都说这富贵险中求,既然没有那求富贵的勇气,那就干脆安分守己,不然像现在这样,两头不靠,凭白得罪人。 但这些都不是她能说的,费扬古需要的是一个乖顺听话的女儿,她只有扮演好这个角色才能在这个由他当家作主的府里生存。 “老爷,若是明冉去参加大选了。那谁给明宜守孝啊”费扬古夫人说道。 与费扬古不同,夫人得知德妃没看上明冉后,心里倒是松了口气,难得没说她什么,只叫她换回素服继续给姐姐守孝。 “胡闹!明冉是妹妹,与明宜平辈!让她守孝本就不合规矩!更何况选秀才是大事!守孝之事以后都不许再提!”说完费扬古怒气冲冲地走了,看方向是去了陈姨娘屋里。 夫人被他一阵抢白,闹得有些下不来台,回头看了明冉一眼,恶狠狠地说:“别以为你阿玛发话了,我就管不了你了!你回去依旧素衣素食,别让我找出不规矩的地方来!也别忘想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你没那个福气!” 明冉好像感觉不到她的厌恶一般,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乖乖点头。夫人见她还是一副木头样子,料她也不敢违抗自己,摆了摆手就让她下去了。 明冉回到院里,抬眼看了下这四四方方的天,心想:自她来到这儿以后,步步艰辛,人人都能压她一头,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也就回到这一方小院才有片刻的宁静。 第9章 甄嬛副本? 狭长的宫道上,一辆辆马车驶过,各家秀女入宫。 明冉回望一眼,就看到漫长的车队,等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跟着前车下来的秀女站成一排,等着嬷嬷领她们进去。 查身最为尴尬,但好在检查的嬷嬷手脚轻柔,过了心理那关也就没什么难以忍受的了。 来这儿这么些年,又在那么个家里,明冉早就觉得自己对这个时代的底线,那就是没底线,支持她走到现在的就是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过日子也不能全是坏事,等到了住的地方,明冉惊喜地发现彤沛居然和自己住在一起。 “彤沛!”明冉叫她,但她还记着这可是在宫里,即使心情激动,声音却不大。 分卷阅读14 “明冉!哈哈,你怎么才来,我刚才问了院里的嬷嬷才知道这间房是你的,我都等你半天了。”彤沛因为早知道她会来,语气并不惊讶,但能听出她也是开心的。 上次永和宫一别后,彤沛缠着自己额娘带她来找过明冉几次,都被费扬古夫人以明冉有孝在身,不宜见客推了。 彤沛从自己额娘那儿听了些她们府里的情况,很是心疼明冉,不仅不怪罪,还着人给她送了几回东西。是以明冉如今再见她也比上次更多了几分真心。 “东边这两间厢房就是咱们俩的屋子,你先来我这屋歇歇,让丫鬟收拾去。”彤沛一向快人快语,还没等明冉开口自己就定下了。 明冉一笑对彤沛点头,跟着她向她的房间走去,并对半夏和甘草说道:“你俩看着收拾,能住人就行,不用太讲究。” “这屋里的东西都是宫里一并置下的,齐全得很呢,放心吧。”彤沛说。 明冉和彤沛进了她的房间,桌子上摆着几盘蜜饯,彤沛拉她坐下说:“宫里不比家里,咱们在这儿都是奴才,是什么要求也不敢提,什么话也不敢说,我这儿也没什么点心水果能招待你的,就这蜜饯是从家带的,你尝尝。” 明冉捏起一个金丝蜜枣放进嘴里,笑道:“那可真是难为你了,还特意想着给我带着蜜饯。” 彤沛不喜甜食,这蜜饯必不是给她自己预备的。 “美得你!我这是怕招待客人桌上空空,实在难看,哪个是特意为你预备的。”彤沛撇了她一眼笑着说。 “啊~那我可得赶紧多吃点,这蜜枣清香得很,你带的多不多?我还怕以后吃不着了呢。”明冉打趣道。 “哈哈,吃吧,还能少了你两个枣子不成,这蜜枣是用雪蜜腌的,自有一股花香气。我额娘知道我不喜甜腻,特意命人用这雪蜜…….”说到一半彤沛突然顿住了,愣了下才笑笑继续说道:“可我啊,没良心,这么好的东西,还是吃着不顺口。” 明冉知道她怕是听说了自己家里的事,此时提起额娘疼爱怕自己吃心。 “那我替你多吃点,也算不辜负夫人这份美意~姐姐前些日子去我家找我,可是受慢待了?是我思虑不周,叫姐姐去找我,倒是害你无端受那份闲气。”明冉有些愧疚地说。 “不曾!就算不关着你的面子,你我家世相当,府上自是不会慢待我的。”彤沛轻轻摇头。 看了眼明冉稚嫩的脸庞,她只比明冉大几个月,身量倒高出不少,看着已是少女模样,不同于明冉一团孩子气。她对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妹妹,是有几分真的心疼的。 “就要大选了,等大选过后,即使被撂了牌子也要自己婚配了,到那时就好了…..”彤沛轻轻拍了下明冉的手说道。 “可不,就要熬出头啦~”明冉说。 “莫要胡说。”彤沛阻止她,倒也不太紧张,还被明冉没心没肺的样子逗笑了。 “不说那些了,我看姐姐手指有些红了,我那儿有些舒缓的药膏,一会给你拿来。”明冉说。 “无妨,我这就是这几日连女红练得狠了些……”彤沛提起女红发愁。 “哈哈~我说呢~姐姐也别急,咱们满人家的女孩不拘那些的,而且太后出身草原,必不会看重这些的。”明冉劝慰道。 现在宫里没有皇后,宫务由四妃协理,但大选这种事,明面上主事儿的还是太后。但太后年纪大了,实际上拿主意的还得是主位嫔妃,是以彤沛听了这话只是轻轻一笑。 “而且我看着那日德妃娘娘对姐姐喜欢得很呢,必会给姐姐找个如意郎君的。”明冉凑近到彤沛耳边小声说道。还说到“如意郎君”还特意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说。 彤沛听了这话脸上一红,拿着帕子就去堵明冉的嘴“叫你浑说……” 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守在屋外的丫鬟进来传话,说是同院的秀女来了,彤沛赶紧把人迎了进来。 来人是住在西厢房的两位秀女,其中一个明冉在德妃宫里见过,是尚书马尔汉的女儿叫兆佳氏,闺名溶月,气质温和,长相淡雅,明冉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很有好感。 另一个乌苏氏倒是头回见面,兆佳氏与彤沛原就是认识的,如今大家一同入宫选秀,而且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饶是再稳重心里也是怕的,既然有缘同住那大家自是要互相帮衬着的。 是以四人很快熟络起来,溶月温婉,彤沛大气,明冉机灵,乌苏氏家世在秀女中算不得好,人也有些怯懦但很老实。 大选这几日,她们四个同住一方小院,白日里各种考较,每天回到院里,四人便聚在彤沛这里一同用饭,用完饭也不走就闲聊打趣,若是白天谁有个疏漏也会互相提醒。倒叫明冉想起了前世军训,与室友在宿舍偷吃方便面的日子。 大选结束,待要分别时四人心中不舍,溶月还掉了眼泪,还是明冉笑着说:“咱们四个都被留了牌子,日后说不定还是亲戚呢。” 到底都是闺阁女儿,叫她这一打趣,原先那点悲伤就让羞涩冲淡了。 分卷阅读15 她们都被留了牌子,明冉估计着溶月、彤沛怕都是要指给皇子,说不准将来真成了妯娌,倒真成了正经亲戚。只是今年适龄皇子只有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嫁十三阿哥的就不用担心了,只是彤沛得了德妃喜欢,怕是要被指给十四阿哥。 明冉有些担心她,但也知道这事儿没法劝,不说现在十四阿哥眼见着前途大好,谁能嫁给他都是天大的福分,就算彤沛不愿嫁,上面一道旨意她还能抗旨不成。 所以只能想着,万一自己推测成真,彤沛真许给了十四阿哥,自己再同她说多与四阿哥府上走动,多劝十四阿哥与四阿哥交好,亲兄弟和睦这也是正理儿,谁也说不出什么。 她和乌苏氏怕是要被指给宗室,自己还好应是能当个嫡福晋,就是乌苏氏家世不显可能要为人侧室了…… 明冉按下心头忧虑,这短暂的宿舍生活就算结束了,四个女孩的手紧紧握着,商量着以后要给对方写信,到各自家中拜会等等... 可她们心里都明白,这一出宫门便是都不一样了,谁也不知自己会嫁到哪儿去,夫家好不好相处,四人还能否有缘再见... 明冉在现代没经历过毕业,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人家说的,毕业之后原先亲密的室友各奔前程的滋味了。 明冉回到家中,因为被留了牌子,费扬古见她也有了几分笑脸,而明冉还是日日待在自己的小院,除了请安概不外出,直到圣旨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明冉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四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乌拉那拉·明冉待字闺中,与皇四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乌拉那拉·明冉许配皇四子。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恭喜大人了。”费扬古有些怔愣还是前来传旨的公公提醒,才急忙领旨谢恩,又给了赏钱打发走了宫里的人。 明冉听完半天没回过神儿来,皇四子!?开什么玩笑,那不是她姐夫吗!古代人这么奔放!? 啪!夫人冲上来给了明冉一个嘴巴:“你这个丧门星!你克死了自己哥哥不算,如今还要抢姐姐的福份!” 明冉因为刚才的愣神,躲得不及时,将将被她额娘那细长的指甲划到了面皮,好在没有划破。 “住手!无知妇人!你没听见圣旨吗!要是耽误了大婚我们全家都得倒霉!”费扬古呵斥道。 “老爷!四福晋是大丫头的位子啊,是她抢了大丫头的!”夫人声泪俱下指着明冉,愤愤地说道。 “够了!是大丫头没福气……以后这种话休要在提!来人!送夫人回房。”费扬古严肃道。 转脸看到明冉,又和蔼地说:“好孩子,你额娘是太伤心糊涂了,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你且安心备嫁其他不用管,一应有阿玛在” 明冉点头称是,回了自己的院子,现在她倒是不用怕额娘再来找事儿了,她相信费扬古会替她处理好这一切的。只是嫁雍正?这挑战有点大啊…… 等会儿!雍正?乌拉那拉氏?姐妹?这不会是甄嬛传吧!不要啊!臣妾做不到啊! 明冉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在她姐姐去世时她就怀疑过这跟正史的走向不太一样,但她历史并不是特别好,所以也不敢断定,想着管它正史野史,反正跟她没多大关系,结果这是穿到甄嬛传里面去了?! 明冉在现代时特别喜欢看这部剧,当时她还想着:也不能全怪皇上,这么多的美人儿连她都爱看,更别提皇上了。 可现在难道她成了里面那个倒霉继后!?还会被嬛嬛囚禁致死!? 当晚,明冉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她见到前世甄嬛传里的经典场景,皇后一身华服却跪倒在地,从背影都能感到她的绝望,等转过身来,皇后却不再是蔡少芬的模样,而是换成了她自己的脸,面脸泪痕地朝皇上喊着:“臣妾做不到啊!” 第10章 大婚 明冉战战兢兢地过了几日,突然想明白了,怕个毛啊,就算是甄嬛传又怎么了!原先皇后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嬛嬛最大的把柄的!那还怕什么,只等嬛嬛斗倒后宫后自己再出手,把她跟果子狸的事儿捅出去不就行了? 而且这也不一定是甄嬛传啊,首先她是在姐姐病逝后才入府的,原福晋的死跟她并无半点关系,更何况之前她年纪小,长姐和额娘聊天从不避着她,是以她是知道的,姐姐跟四爷并不十分亲密,应该是跟白月光一点关系也没有。 算了,再纠结也没有用,嫁四阿哥总比嫁给其他阿哥好,至少人家九龙夺嫡赢了,不会被圈。 而且从之前姐姐与额娘聊天中,她知道这个姐夫,额,未来丈夫是最重规矩的,甚至可以说有点严肃刻板。这样最好,明冉想着,这样即使不得他喜欢也不会失了发妻的体面。 自打圣旨下来,明冉就留在自己房里绣嫁妆,不想去看额娘发疯的样子,明冉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分卷阅读16 ,她额娘又不知道她是穿的,难道她就不是她的女儿吗,就因为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就能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仇人一样对待?简直荒谬! 大婚的日子定在三个月后,按理说这日子定的有些急了,一般皇子大婚从下旨到婚礼至少也要半年,但可能是因为四阿哥娶的是继室,府邸已经建成。 不用建府准备工作自然就少了一大半,所以快些也是合理。 不过后来明冉才知道,之所以婚期这么着急不仅是因为这个,这次大选一同被下旨赐婚的还有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其中四阿哥最长,自是要先完婚的,所以为了不耽搁两个弟弟的婚事,自然要提前一些。 但这些明冉现在是无从得知的,她不像别人可以从额娘那儿知道些别人家的八卦,直到那天收到彤沛的信,她才知道彤沛果然被赐给了十四阿哥,而溶月被赐给了十三阿哥。而最让明冉纠结的就是乌苏氏也被一同指给了十三阿哥作侧福晋。 彤沛在信里笑称,明冉长了一张喜鹊嘴,说会成亲戚果然她们三人就成了妯娌,绝口不提乌苏氏的事。 明冉知道彤沛原先就与溶月相识,自然要比跟乌苏氏亲厚,而且就算不论之前的交情,她们一同做了嫡福晋,自然立场相近些。 明冉心知,乌苏氏也不是就愿意当妾的,但有了这样的事,她和溶月自是无法像从前那般了。连带着自己和彤沛也是里外为难。 但此时明冉已经无心为旁人担忧了,婚期将近,看着府里忙碌的下人们,她也不由紧张起来,到现在她还是觉得事情的进展有点玄幻,她就要嫁给雍正爷了,想她上辈子年年初二都去雍和宫烧香,回回都得排半天的队才能进去,现在倒好了,要坐着花轿被人抬进去了。 明冉心里乱,只能靠绣花排解静心,她一边绣一边想着日后的生活,有些走神。忽然就听到半夏和甘草嗤嗤的笑声,她疑惑地望过去,她们反而对视一眼笑开了。 “小姐~您别着急呀~这日子一天天过得多快,没几天就到大婚的日子了。”甘草笑着说。 “哎,这你就不懂了,那是你觉得日子快,小姐这儿倒嫌它慢呢。”半夏说。 “什么快啊慢啊的,我着什么急啊我。”明冉问道。 “哈哈哈哈哈,是是是,小姐您不急,我们急”甘草道。 明冉扫了她们俩一眼,自打赐婚的圣旨下来后,府中众人都一反之前的态度,对她院里人格外恭敬,尤其是她的两个贴身丫头,甘草、半夏。 是以她们俩这一天天过的都可美了,一点也不见之前忧心忡忡的样子。见半夏仍看着她偷笑,明冉问道:“半夏,你笑什么呢?” “奴婢不敢说”半夏说着,脸上却不见半分害怕的神色。 “快说,不然到时候留在府里~”明冉故意威胁她,她也愿意同他们开开玩笑分分神。 “不要啊!小姐!奴婢就是刚看着您,就想起一句俏皮话来,都是街面上的话不敢说给小姐听。”半夏憋着笑说。 “哎呀,你快说吧,又卖关子。”甘草说。 “以前胡同里的老人说过,大姑娘独自绣鸳鸯——这说是不急啊,心里急。哈哈哈哈”半夏说 明冉看了眼手中绣到一半的鸳鸯,不知为何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其实真的是有点着急的吧,可能是之前在费扬古府上这十几年过的太惨了,她对未来到四贝勒府的生活隐隐有了几分期待,总比现在好吧... 转眼就到了大婚当日,这时候民间嫁娶要行六礼,也就是所谓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而皇子大婚像问名纳、吉等事都有礼部来办,所谓大婚当日,是指亲迎,就是由皇子本人亲自去娘家迎娶,把人娶回王府。 此时明冉坐在妆镜前由嬷嬷开脸,一屋子的大红色烧的她心里发紧,半夏甘草眼里尽是喜色,她额娘也站在一旁,虽然脸上无甚表情,但也不再闹了。 明冉上完大妆,换了吉服,小小的人儿快被繁重的首饰、头面给埋起来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凤冠霞帔,华丽非常。 从此就是新的人生了,大红的盖头落下,她便什么也看不见了,有喜婆前来搀扶引路,外面的鞭炮声响了,想来是姑爷上门了。 明冉坐进了花轿里,手里的喜果都快被她捏碎了,听着街上热闹得很,应该都是前来观礼的百姓。 好像过了很久,轿子终于停下了,很快有人将她扶了出来,她偷偷看了一眼,红带子的另一头是一只很好看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即使胤禛曾是她的姐夫,她却没能仔细瞧过他,按照规矩,胤禛既是主子又是男子她是不能直视的,以至于到现在都不能准确想起他是什么样子的。但记得他鼻子很好看,特别挺。 跟这双手挺配的,明冉偷偷想着,整个大婚典礼就在她的胡思乱想中度过了,反正就有喜婆在耳边提醒,让走就走,让拜就拜,总归出不了大错。 知道进了婚房,坐到喜床上,明冉才觉得自己的意识又回来了。等门关上,外面的喧嚣声也 分卷阅读17 低了,屋里突然安静下来明冉不知所措的攥紧了喜帕。 “福晋,福晋?先摘了盖头吃些东西吧,爷还在前院喝酒,得会儿才能过来呢。”一个老嬷嬷开口说道。 她轻轻掀开盖头,旁边早有丫鬟拿着托盘在等,把盖头放在托盘上又看到桌上放着几盘点心水果,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嬷嬷。 “福晋您要用些什么?厨房里早早炖了鸡汤,给您下几个馄饨可好?”嬷嬷是贝勒府的人,对这府里有什么吃食自然了解。 明冉饿了一天了,听说有吃的也不客气,对嬷嬷说:“那就辛苦嬷嬷了。馄饨煮的软和些,我最近牙不太好。” 老嬷嬷听她这么说,心下好笑,这么大点的人怎么会牙不好呢,怕是还在换牙,不好意思说罢了。 点头称是就下去了,不一会就有丫鬟端着碗热腾腾的鸡汤小馄饨上来了,黄澄澄的鸡汤里躺着几只肉粉色的小馄饨,看着就知道一准是薄皮大馅,就是缺点葱花香菜,可能是顾忌着一会还得洞房。 明冉也不废话,坐到桌边就吃了起来。这混沌香是真香就是少了点,明冉把汤都喝了还觉得有些不足,想让半夏去再叫一碗,半夏却不让她吃了,说是怕一会主子爷见了不好看。 明冉愣了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倒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她倒是想以色侍人呢,可只要四阿哥不是变态,应该就不会对她现在这小身板有什么想法,跟吃多吃少没关系。 但她也不好意思刚进门就叫人上厨房回碗,于是坐在桌子旁就着杯清茶吃点心。水果干果她都不敢动,怕留下果皮果核一会四爷进来看着腌臜,所以只吃点心。 吃得还挺美,这时候的点心就是比后世好吃,后世那些点心铺子就为了节约成本,不管是和馅还是做酥皮,都已经不用猪油改用植物油了,吃着这香味醇厚的点心,明冉美的眯了眯眼睛,连洞房的紧张都忘了,心想果然猪油才是中式糕点的灵魂啊! 她在家时,因为不受宠下人也不重视她这个小姐,每日送到院里的点心就只有自来白、自来红两种。正是她在现代就最不爱吃两种,现在看着桌子上精致的枣花酥、芸豆卷,暗暗跟自己打气,这不就是个好的开始,一切总比在家里好了不是。 等她吃好后,又用茶水漱了漱口,就重新盖上盖头坐在床上等,可能是因为吃饱了,她觉得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结果还没等她做完心理建设,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紧接着门被推开了。明冉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听见身边奴才的请安声,是四爷进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请安,正犹豫着要往起站,就感觉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肩上,然后就听见一个尖细的嗓音说着些琴瑟相和、瓜瓞绵延之类的吉祥话,然后就感觉眼前的盖头被掀了起来。 她抬眼看去,是个挺年轻的男人,穿着大红色喜服,身形修长,正站在一旁看着自己。 明冉仔细看他,觉得他生的可真好,鼻梁果真如自己之前瞥见的那般高挺,棱角分明,眉眼处尤其好看,整个人称得上是刚毅俊朗,就是表情太严肃了些。 明冉看着他出神,想象着他人到中年的样子,最后得出结论:应该不会变成煎饼叔。 所以大概不用走甄嬛剧情了。但转眼又犯起愁来,这要是演员变了剧情不变,那看他这长相要是嬛嬛看不上果子狸了咋办…… 第11章 洞房花烛 明冉这个人有个毛病,越是紧张就越容易走神,这个毛病其实很多人都有,最典型的症状就是越重要的考试脑子里记起的歌词就越多。 她在现代的时候还特地问过学心理的同学,人家跟她说这是一种潜意识的逃避行为,就是大脑觉得自己根本处理不了眼前的状况,所以干脆处理一些无意义的信息来逃避,有点类似于电脑跑乱码。 现在她又犯毛病了。自打掀了盖头就一直盯着胤禛看,胡琢磨人家四阿哥的长相,等回过神儿来才发现四阿哥脸色很不好看。周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她扫到半夏一副气都快喘不动了的表情,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份尴尬。 赶紧打起精神来朝四阿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爷,您回来了,先用点茶?要不给您上碗醒酒汤来?”然后挤出一句干巴巴的问候。 好在四阿哥虽然看着还是不太高兴,但也给了她个台阶下,点了点头示意下人送醒酒汤来。 明冉刚松了口气就看到旁边一个手里拿着托盘的小太监一副恨不得晕过去的表情,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眼四爷。 她在这屋子里实在没别人可问,她出嫁只带了丫鬟,因为她原本的奶嬷嬷是她额娘的人,这么多年一直帮她额娘监视、管教她,在小院里比她这个正经小姐还威风,如今她当然不会带着她来给自己添堵。 而半夏他们又没嫁过人,哪知道洞房里的规矩,看来看去只能问四爷了嘛。 四爷看着她这一脸迷糊样,心想算了,还是个孩子 分卷阅读18 呢。可这明明是娶福晋给他弄个孩子来叫怎么档子事儿啊! 他之前对这个姨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是个挺内向的小女孩,几次见面都是跟在岳母身后,头都不敢抬。 但他原想着这都到了指婚的年纪了也该长大了,可现在一看,这瞅着比他的大格格还小呢! 要说男人都喜欢鲜嫩的没错,可这也太嫩了,看着眼前还是稚童模样的人,穿着一身凤冠霞帔,显得特别不伦不类。 见她傻乎乎地盯着自己更觉得来气,还等着他给糖吃不成?他虽不是刚成婚的毛头小子一心盼着洞房,但也不是来哄孩子的。 可随后小姑娘展颜一笑,然后自来熟的问他用不用醒酒汤,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猜她是明白大婚的规矩的,也就不想再计较了,从善如流地用了醒酒汤。 结果又见她一会儿看看端合卺酒的太监,一会看看自己,得~这是连大婚的规矩都不懂,想到这儿胤禛又开始头疼。 而此时明冉已经反应过来她做错什么了,按之前宫里来的教养嬷嬷所说,掀开盖头后应该喝合卺酒的,可现在四爷正坐在桌边悠悠地喝着醒酒汤。 而且还是她让他喝的,明冉心里埋怨四爷:我没结过婚你还没结过吗?让你喝汤你就真去啊! 可也只是心里想想,毕竟人家是大哥,她这后半辈子,不说荣华富贵,就连身家性命都得指着他了。 于是哒哒地跑到桌旁,扬起小脸,对四爷说:“爷,刚是臣妾不懂规矩,您别见怪,要不咱们喝了合卺酒您再用汤?”明冉带着讨好的笑意说得十分诚恳。 四爷见她如此,心里气也消了七八分,自知自己刚才纯属迁怒,要说这桩婚事里最无辜的,就是眼前的女孩了。 看她迈着小短腿朝自己跑来,声音奶声奶气的带着讨好,也有几分心软,“不怪福晋,爷在外边酒饮多了有些头疼罢了,福晋回床边做好就是。” 二人喝了合卺酒,又听太监唱了遍吉祥话,喜婆给二人系了衣摆,随后众人鱼贯退下。洞房里只剩他们来了,因为大婚屋里点的红烛比平日都多,照在大红的喜被上,气氛无端有些旖旎。 “安置吧。”胤禛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啊?”明冉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节奏。 虽然已经做过好几次心理建设了,但事到临头她好像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但大哥都发话了过不了也得过啊。 “哦哦哦,好。”明冉意识到现在不是自己犹豫的时候赶紧改口,答应下来,但她嘴上答应的痛快,身子却已经僵了,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 胤禛看她强忍着害怕的样子有点无奈,其实从内心来讲,他也是不想碰她的,但今日是大婚,那婚床上还有块白帕子呢,明早就会有宫里的嬷嬷来拿,要是帕子交不上去,这小福晋就会被认为是身子有异,连带费扬古一家子都得掉脑袋。 “把衣服脱了。”胤禛叹了口气说道,他有心替她脱,但看着她肉乎乎的小脸蛋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明冉已经放弃自己的思考能力了,机械地执行胤禛的命令,很快就把自己扒的只剩下肚兜了。 她这是紧张到极限后彻底豁出去了,表现得特别平静。 胤禛反而纠结了,他看了眼床上的人,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笑了。这是要上刑场吗?还挺大义凛然的。 他有心调调情,抚弄她两下,好让她别这么紧张,结果却发现这小丫头胸前一点隆起也没有,倒是小肚子圆滚滚的,胤禛转头看了眼桌上的点心盘子,四盘点心一样少了一半,看来确实没少吃。 他出生就是天潢贵胄,即使不算纵欲,两辈子加起来也有过不少女人了,也有那身子、样貌特别出众的,光是看着就让他心神摇曳,使人不由联想起书中描绘的各色美人。 就拿上辈子最得他心的年氏来说,身材纤细尤其是那截细腰不盈一握,缠绵之际总能叫他想起能作掌上舞的赵飞燕来,还有那眼神勾人似妲己的、身段丰腴犹如玉环的……. 如今看着这小福晋,倒也让他想起一位书中人来——小哪吒。 这小胳膊小腿,特别肉乎,肤色倒真是欺霜赛雪,但因为胖的,关节处都一节一节圆滚滚的,看着真像莲藕穿起来的。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大婚图吉利,在手腕、脚腕还有腰间各系了一条红绳,脖子上还过了个蝴蝶衔月灿金锁。圆圆的小脸上一双乌溜溜大眼睛,活脱脱一个莲花童子。 胤禛闭了闭眼,心知今儿不是随自己心意昭幸嫔妃,这洞房花烛夜,不管他对这小福晋有没有感觉,该干的事儿都得干。于是也不再多想,伸手去解她的肚兜。 刚碰到那段红绳,就感觉到手底下的身子猛地往后一躲,他刚要训斥却见明冉很快回过神来,冲他讨好一笑,嘴唇都有些白了,身子还微微颤抖,但她确实在努力让自己镇定,还讨饶地望着自己。 “爷……臣妾知错了……不会…不会再躲了……”大婚前有嬷嬷教过房里的规矩,她是不能拒绝的。所以明冉见胤禛不再 分卷阅读19 动作以为是自己又惹恼了他,轻轻开口讨饶道。 胤禛见她这样反而更加不忍。心想还是个孩子呢,更何况又这样懂事。 他说道:“起来吧,把衣服穿上。” 明冉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胤禛见她呆呆的样子,心下好笑抬手摸了下她圆滚滚的小肚子,还真挺软的。 再开口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笑意:“成了,别怕了,起来把衣服穿上。” 明冉好像猜到了他的意思,今天就不用睡了?可是不睡会有很多麻烦的...但她还是手脚麻利地穿好了亵衣,等穿完后却发现胤禛已经地坐到桌边喝茶了,这她才想起来,刚才自己都快脱干净了,这位爷却连腰上的玉佩都没解下来。 但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知道胤禛是因着自己害怕才停下的,心里感激,而且她也想拍着点这位日后的直属领导,刚换好衣服就颠颠赶去给胤禛倒茶了。 “爷,茶都温了,要不再让人送壶新的来?”明冉摸了下茶壶,说道。 “省了吧,哪有洞房入到一半开始叫茶的。” 胤禛看她这副狗腿样有些好笑,但面上还是一派严肃 “额…也对…那爷这洞房……咱们…嗯…咱们还…继续吗……”明冉犹犹豫豫地问道,她虽然也想就这么混过去,可她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四爷一人说了算的,即使是皇子,大婚当晚不入洞房也不合规矩。 要是让康熙知道了,恐怕会以为他对指婚不满,故意忤逆呢。再说她这边,若是交个白帕子上去,说不定得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你还想继续?”胤禛看她为难的样子故意道。 “嗯…倒也不是……就是怕给爷您添麻烦……”明冉道。 呵,小丫头,人不大心眼不少,明明是怕自己没落红被发落了,还说是不想给他添麻烦,不过若是福晋被污不洁,倒也确实是给他添了麻烦。 胤禛看了明冉一眼,示意她把那帕子拿过来,明冉跑腿跑地特别心甘情愿,这是有办法了?不用被睡也能过关? 取来帕子要地给胤禛,胤禛却不接,对她说:“把你那鼻涕眼泪的都好好擦擦。” 明冉一愣,哪有眼泪?她哪敢哭啊!撑死了红了会儿眼圈,但她大概猜出了胤禛的意图,乖乖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偷偷看了胤禛一眼,背过身去狠狠擤了擤鼻涕。 好好的白帕子被她弄得污糟一团,这回她可不敢再地给胤禛了,自己拿在手里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胤禛,胤禛扫了眼帕子觉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说道:“把你的簪子给爷拿来。” 听了这话明冉就确定他是什么意思了,想起了前世看还珠格格,里面五阿哥和知画结婚的时候,他们可就往帕子上滴了滴血就完事儿了。怎么到他爷爷这儿这么麻烦。 心里吐槽着但明冉可不敢把簪子真给四爷,她取了簪子攥在手里,然后对四爷说道:“谢谢爷体恤,但不敢损您贵体,不如让臣妾自己来吧。” 胤禛见她这就明白了,心想还挺机灵的,而且这话明冉说的确实诚心,胤禛也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感激,知道她是个心思敏捷又知感恩的,也有了几分快慰,放柔声音道:“无妨,女子身体不宜有伤,把簪子给爷吧。” 明冉心里真的挺感动的,她自打来到这边儿以后,感受到的善意太少了,如今见胤禛温柔的样子,眼眶有些都有些热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侧了下头,不想被发现,手里还拿着簪子不肯给胤禛。 突然明冉灵机一动,对胤禛说道:“爷~臣妾有个主意,只是爷您别嫌臣妾腌臜……” “爷竟不知那帕子原来还能更腌臜些?”胤禛笑道。 明冉觉得有点丢人,确实那上边已经都是她的鼻涕了......于是明冉背对着胤禛用那帕子遮住嘴,轻轻往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嘿嘿,好了。”然后转过脸来胤禛一笑,说道。 胤禛还有些不明就里,一扬下巴表示自己要看一眼那帕子,明冉不好意思拿出来,背着手把帕子藏在身后,用讨好的眼神看着他。 但事关重大,他不知这丫头有什么小把戏,自然要亲自验过。 “拿出来。”胤禛声音稍沉,说道。 明冉立马拿了帕子出来,反应速度之快把胤禛都吓了一跳,只见那帕子上一片黏糊糊的透明液体,中间还一块是混着血丝的粘液,虽然他看了确实有些恶心,但他不得不佩服,这血弄得比他想的都好。 起先他还有些犯愁,女子落红,本就还混着自身流出的东西,跟凭白滴血上去肯定是不一样的,结果这小丫头弄得倒好,愿他还想着打点下嬷嬷糊弄过去就算了,现在看着这帕子都能以假乱真了。 “嘴里有伤?”现在胤禛也明白了她是怎么弄得,开口问道。 “嘿嘿,没有,在换牙呢,刚吃蜜贡的时候膈了下,有些出血……”明冉笑着说,语气里还带了点小得意。 胤禛一愣,换牙?还真是个孩子呢,“以后不准吃硬东西了。明儿个早起叫太医给你瞧瞧。” 分卷阅读20 他本还想说以后侍奉之前不能再吃这么多了,但又一想估计有一段日子用不着她伺候呢,也就没多说什么。 明冉甜甜的答应了,对于不能吃硬东西的规定丝毫没往心里去,她想着胤禛也就这么一说,他那么忙还能每天看着她吃什么不成,所以毫不担心地应下了。 这一天没少折腾,胤禛又喝了酒此时也乏了,两人叫了水,明冉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屏风后草草地擦了一遍就赶快把衣服穿好了。 洗漱过后,屋子里又就剩她们两个人了,两人同塌而眠,胤禛能感觉得身边人的僵硬,想劝慰两句又不知如何开口,结果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感觉到小姑娘已经放软了身子,接着又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原来是睡着了。 胤禛在黑暗里笑着摇了摇头,又感叹了一遍今天已经想过无数次的一句话,到底还是孩子啊,然后可能是酒劲儿上来了也很快睡着了。 第12章 一碗鸡汤面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明冉就被半夏叫醒了,按规矩成婚次日,皇子和福晋应身着朝服,前往皇太后、皇帝和皇后面前行朝见礼。 明冉刚醒还犯迷糊,把大婚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哼唧一声表示知道了,就躺在床上眯着醒盹,半夏看着旁边正由太监服侍着更衣的四阿哥,尴尬地想捂脸。 好在明冉很快想起自己已嫁做人妇的事实,吓得连困都忘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其实她不动还好,虽说一般人家这时候都是由新妇伺候着爷更衣的,但胤禛想起昨夜她那迷糊样儿,也懒得计较,起身后直接示意苏培盛进来伺候,屋里的下人也规矩,只专心忙着手里活计。是以谁也没太注意福晋还未起身这件事儿。 结果明冉这一起,动作太猛,惊得一旁捧水盆的丫头“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一屋子人齐齐看她,明冉尴尬地要命。 “奴婢知错了,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小丫头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瞧着年纪还小应该是新来的,明冉不欲为难她,刚要叫起,又想到大boss还在,哪儿轮得到她做主。 明冉偷瞄了胤禛一眼,发现他已经转过头去,接过太监递过的帕子擦脸,这应该是随她处置的意思吧? 明冉轻轻对小丫鬟摆摆手,示意不会追究,丫鬟连忙感激地磕了个头才站起来,但仍面色惶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明冉起身后朝她招了招手,那丫鬟愣了下立马端着水盆走了过来,半夏素来会看主子脸色,知道明冉这是有意安抚她,连忙走到丫鬟身旁,拿起一旁的帕子,放进丫鬟端着的水盆里。 甘草伺候着明冉起身后,半夏绞干了帕子递给明冉,洗漱过后,便要更衣了,这时明冉却犯了难,福晋朝服繁琐,里里外外好几件,分别由三名太监捧在托盘里,她带来的两个贴身丫头均一脸难色地看着那朝服,她们不会穿…… 一般别人家的女儿嫁入皇家,尤其是做正经福晋的,家里都会请个宫里放出来的老嬷嬷,不光是教导女儿,连一应陪嫁的丫头也都是要重新学习皇室的规矩的。 有那心气儿高的人家,女儿出生就请了宫里的老嬷嬷在家,从小学的就是宫里的规矩,哪像她指婚的圣旨都下来了,家里还是不闻不问的。 不说别人,就说她姐姐,入宫选秀前,额娘可是花重金请了一位贵妃宫里出来的嬷嬷教习规矩,指婚的旨意下来后,更是让这位嬷嬷跟着大小姐一起去了四阿哥府,想来必不会遇见她今日的尴尬。 明冉知道此事怪不得半夏、甘草,也无意让他俩为难,虽然若是叫人知道自己的丫头连伺候主子穿朝服都不会,定会叫府里人耻笑不懂规矩。 但明冉一直觉得,面对有些尴尬,躲是躲不掉的,与其觉得难以启齿,不如实话实说。于是她轻轻走到四阿哥身边,拿起桌上的茶水,递给胤禛,开口道:“爷~那福晋朝服果然华贵,臣妾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呢~”说完朝胤禛笑了下。 胤禛也不接茬,只看着她,似是料定她还有下文,他这样闹得明冉更不好开口了,她为难地说:“只是臣妾不知这朝服穿戴的规矩,恐出了岔子,坏了规矩…….” 说完便低头看鞋尖,心里盘算着:数到5若是胤禛再不开口,她是不是就要跪下请罪了。这福晋当的也忒憋屈了。 好在胤禛很快明白了她的难处,也没抻着她,说着无妨,又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明冉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发现他也还没换朝服,只穿着里衣坐在桌边。 “苏培盛,去把李嬷嬷叫来。”胤禛吩咐道。 明冉虽不知李嬷嬷是何许人也,但听他在这时候叫嬷嬷过来,估计是给她的救兵吧,明冉松了口气,朝胤禛甜甜一笑,轻轻说道:“谢谢爷~” “你倒是机灵。”胤禛看了她一眼说道,语气放松,他对明冉的笑脸很受用,她长得白净讨喜,笑起来更是眉眼弯弯带着甜意,胤禛心里评价,这小福晋什么脾气秉性先不论,透着就那么喜庆。 好嘛,人家丈夫说新婚妻子有道温柔有叹美 分卷阅读21 丽的,到明冉这儿就落一喜庆…… “先垫垫肚子,一会儿还有的折腾呢?”一道低沉的男生响起。 明冉回过神来就看见桌上多了两大碗面条,她吸吸鼻子,是鸡汤面,真香。 她起身谢恩,苏培盛上前摆饭,除了两碗面条还有几样爽口小菜和一盘酱牛肉,他分辨了下才把其中一碗端到明冉面前,笑的有些谄媚道:“厨子还不知福晋的口味,就按着府里的老法子做的,您尝尝看可还适口~” 明冉见胤禛动筷后,自己也夹了一箸准备开动,面条抻的极细,跟后世的龙须面似的,汤底黄澄澄的却不见一丝油花,真正的香而不腻,也没有浓油赤酱的浇头,而是盖了一层撕的细细鸡丝,入口即化,即使是靠她那□□动的牙也能吃的很舒服。 她偷瞄胤禛那边,许是昨儿晚膳被拉去灌酒没用好,胤禛吃的也特别香,这才多一会就下去小半碗了,瞄着瞄着她突然发现胤禛跟她吃的不一样! 他那碗是面条的扯面,每根都是手指肚宽的薄片,一看就比她这碗劲道,还有浇头也不同,他那碗里全是炖牛肉,颜色红亮,块块三分肥七分瘦,看得明冉那叫一个馋,再吃自己手里这碗都没了滋味了。 “福晋,用的可好?爷早清儿特意吩咐了,您这碗让做的软和些。”要不然怎么人家能当大太监呢,明冉自认已经够不动声色的了,还是被苏培盛给看出来了。 明冉喝口汤,热腾腾的鸡汤暖到胃里,连带着全身都舒坦了,就是有一点不好,热气扑面太熏眼睛了,不然她怎么会觉得眼角发胀,竟要流出泪来。 其实明冉在现代的时候不会是这么敏感的,可能是在乌拉那拉家的日子太苦了,以至于现在别人对她好一点她都觉得受宠若惊。现在的她已经很难坦然接受别人的好意,她甚至有些害怕别人对她好,那会让她觉得负担,因为不知道怎么回报人家。 不过从昨天到现在她是真的挺感激这位四阿哥的,不管是洞房之夜的体恤,还是今天不动声色地帮她找嬷嬷还有早饭的细心,都让明冉觉得胤禛很善良,对,善良,其实她自己也觉得挺可笑的,旁人不知她还不知道吗,眼前这人日后会成为一代帝王,还是夺嫡上位的帝王,可她竟然觉得他很善良。 明冉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确实太小题大做了。她强忍住泪意,埋头苦吃,等感觉面色已经平复了,才抬起头来,换了筷子才夹了片酱牛肉放到胤禛碗里。 “臣妾多谢爷体恤。”她轻声说道,她想自己才进贝勒府不到一天就已经说过很多次谢了。 “爷~今儿个事多,早膳估计也要在宫里用了……”她原想说在宫里用膳规矩大肯定吃不饱,话到嘴边才意识到,她和胤禛还没那么熟悉,她要说的话实在不合规矩,尴尬地停顿了下,才干巴巴接道:“吃肉禁时候,您多用些。” 明冉话没明说但胤禛也明白她的意思,倒也没在意,他要不是也觉得在宫里吃不舒服,就不会吩咐人早起煮面了。 胤禛还挺满意明冉这种细小的关心的,那肉肉乎的手很小,布菜的筷子又长,她用起来显得有些吃力,但这份稚拙让胤禛觉得很有趣。 他是重来一世的人了,心境已是垂暮之年的心态了,对于这稚童一般的福晋,不知不觉间已有了几分长辈的慈爱。机灵、知感恩、还挺有孝心,胤禛心里默默评价着。 明冉给胤禛夹过一次肉后就找到了当狗腿子的感觉,正好她也吃得差不多了,与其干坐着,不如趁机拍拍马屁,主动接过了布菜倒水的活计,明冉心细,之前早就观察过苏培盛是怎么伺候的,大致猜出了胤禛的饮食习惯。 他吃饭讲究荤素搭配,习惯将切得薄薄的酱牛肉泡进面汤里吃,凉菜却要分开放,不能串了味儿,明冉按着他的习惯布菜,一顿饭下来二人没再多说什么,但相处起来却不像刚起床时那么僵硬了。 胤禛这边吃好了,刚撂下筷子,明冉就奉上了漱口的茶水,温度正好,仰着笑脸好不殷勤。 胤禛被她谄媚的样子逗得想笑,说道:“辛苦福晋了,今天入宫朝见讲究多,就让李嬷嬷伺候你梳妆吧。” 明冉乖乖应下,又对李嬷嬷说:“有劳嬷嬷了。”这李嬷嬷头发已经半白,但看着精神好得很,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好料子,应该在府中地位不低。 “不敢不敢,能服侍福晋是老奴的福气。”李嬷嬷说着,连忙走来准备搀扶明冉进屋梳妆。 明冉见她伸出的一双手上并无太多操劳的痕迹,而且左手腕子上还带了个镂空雕花的金镯子,虽没有规定,但一般下人在侍候主子的时候是不戴饰物的,尤其是手上,就怕一不留神磕碰了,发出响动,扰了贵人们挨罚。 但李嬷嬷显然不在此列,明冉这下更确定她应该不只是个普通的梳头嬷嬷,是以稍稍侧身避过搀扶,半夏上前将李嬷嬷扶起,明冉对李嬷嬷一笑道:“嬷嬷年纪大了,只帮我穿戴上妆即可,像这种小事儿,只管吩咐这些小丫头做去就是了。” 李嬷嬷一愣,推辞说不敢,但脸上的笑容显然比刚才真诚 分卷阅读22 多了。 胤禛看着眼前这一幕,明白他这新福晋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并不像外表那般万事不知,反倒是有几分机灵,心思也细,胤禛挺满意,重来一次他要做的事情更多,他可没时间哄孩子。 第13章 职业马屁精 明冉换好福晋朝服出来时,胤禛已经在桌边等了,深蓝色彩绣四爪正蟒的朝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庄重气派,而明冉却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胤禛带着福晋入宫,看着她那双小短腿卖力紧倒才能堪堪跟住自己,心里一阵无力,想着可别遇见他那帮不省心的兄弟,没得白让他们看笑话。 显然觉得别扭的不止胤禛一人,康熙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四儿媳,长得挺喜庆,行礼却有模有样的,但康熙到底对她还是不满的,不为别的,只看她如今的身量便知她身子未发,两年之内怕是都填不了个嫡子了。 康熙重视嫡子,胤禛年纪不小了,子嗣方面却一直寥寥,如此康熙越发觉得这福晋娶得有些委屈胤禛了。 对于德妃那套四阿哥是思念亡妻而求娶妻妹的说辞,他自是不信的,但他却不会因此而怪罪德妃,毕竟他之前虽明知四阿哥是冤枉的,但为了保全三阿哥更为了不让皇室蒙上兄弟阋墙的名声,已经打算先委屈四阿哥了。 而德妃的小伎俩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原先还有些责怪德妃过于偏心十四阿哥,忽视了四阿哥,如今见她悉心为四阿哥打算,不仅不反感这份心机反而感念德妃慈母心肠。 “行了,一会也去看看你额娘。”康熙说道。按规矩皇子大婚后入宫朝见,是给皇上、太后和皇后行礼,至于妃嫔,即使是亲生母亲也不能在此日受朝拜,此时康熙这话可以说是给德妃的格外赏赐了。 胤禛恭顺称是,二人行礼退下后,又去了太后宫里,太后不通汉语,不爱管事,只笑呵呵地说了几句就让他们出来了,然后去给已故的两位皇后上香,胤禛在佟佳皇后的牌位前站的久了些。 以前先四福晋回门的时候跟额娘抱怨过,四阿哥同养母佟佳贵妃亲厚,跟德妃反而似是隔着一层,她这个儿媳里外难做。 因此明冉不敢打扰胤禛,陪着他静静跪着,等了好一会儿,胤禛才站起身来对她说:“福晋辛苦了。”干巴巴一句话,格外疏离淡漠。 明冉猜到他此时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朝他讨好一下笑说:“臣妾是做儿媳的,理应给皇额娘请安。”这话说的巧,把冷冰冰的给亡人上香说成了请安,好像佟佳皇后真的能看到他们一样。轻飘飘一句话竟让胤禛心里好受了些。 他想他能再世重来就证明人死后,灵魂是不灭的,那额娘也许真的也在看着他吧,又或者在远离这些勾心斗角的地方过着恬淡的生活。那他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 “走吧,福晋早上用的不多,这会儿可是饿了?正好待会去永和宫吃些点心垫垫肚子。”胤禛也意识到刚自己心情不好有些吓着这小福晋了,于是开口安抚道,说罢携明冉离开,去给德妃请安。 一路上看着胤禛明显好看许多的脸色,明冉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这句话这么管用?但她也不敢多问,只乖乖跟着。 等到了德妃宫里,明冉才知道胤禛那句吃点心不是随口哄她的,刚一迈进永和宫院门,就有小太监迎了出来,喜滋滋地给四阿哥四福晋请安,进屋后刚行过礼,德妃就赐了座。 随后一应果盘点心就摆了上来,德妃看起来很是高兴,一个劲儿嘱咐他们喝茶吃点心。 “折腾了一早上,累了吧?快喝点茶润润嗓子,这茶叶是你皇阿玛赏的呢,你们喝着要是顺口就让人包走点。”德妃说道。 胤禛对于德妃的热络还有点不适应,一时没什么反应,明冉赶紧说道:“那儿媳就多谢额娘赐茶了~” 那茶叶不愧是御赐的确实香气扑鼻,明冉爱这味道,也为了拍德妃马屁,品一口茶后故意微眯了下眼做出沉醉的样子来,果然惹得德妃开怀。 “哈哈~你们吃着好额娘就高兴~都快到用膳的时辰了,可是饿了?这豆沙奶卷是小厨房拿手的,你们尝尝。”德妃说道。 “谢额娘。”这回胤禛终于有了点反应,向德妃道谢后,拿起桌上一盘黑白相间尝了一口,就不再动了。 明冉任命的扛起活跃气氛的重任,吃了几口后就对德妃说道:“额娘宫里的点心果然精致,不说别的,就这豆沙馅儿极细腻不说吃进嘴里还有股子清香呢。” “你倒是嘴刁,这豆沙都是小厨房自己熬得,他们也会想法子,用荷叶裹着蒸,这都让你吃出来了。”德妃笑吟吟地说着,她对明冉印象不错,四阿哥向来话少,原先的四福晋也是端庄稳重的性子,见到她恭敬有余亲近不足,每每坐在一起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如今有明冉搭话,她同四阿哥夫妻相处也自在些,是以对她更为满意了。 “四福晋年纪小正是好吃个甜嘴儿的时候,这点心你们也带回去点,尝尝新鲜。”德妃又说道。 胤禛和明冉不能再 分卷阅读23 永和宫留太久,今天这日子,皇上让他们来给德妃请安,已经是破了规矩的特别恩赏了。若是留得久了,难免会被人说骄狂了。 这道理德妃也明白,今儿四阿哥能来就是给她极大的脸面了,她心里高兴也没忘了谨慎,是以胤禛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时,她也没有半点不悦,反而赏了好多东西下来。 等回府后,明冉和胤禛一起用膳后,胤禛就去了书房,明冉独自清点着今儿从宫里带回来的赏赐,除了玉如意,金手钏等惯常的赏赐,还赐下了不少珍贵补品。 明冉大概理了理,把所有专门给女子用的首饰、布料等单独让半夏收好,不是她抠门,她虽不知现在府中是谁在管家,但肯定是哪位侧室无疑,这些东西上面明明白白说了是赏给四福晋的,没得让别人占她便宜的道理。至于这剩下的等着胤禛来了,跟他说一声再归入公中。 等折腾完了,她也饿了,在德妃宫里的时候吃了几个炸果子,又隔着她那几颗松动的牙了,到家用膳时还有些疼,她也就没吃多少。 “甘草~去把娘娘赏的点心拿去厨房热一下,尤其是那个奶卷,多热几个,热软和些。”明冉吩咐道。 “小姐,啊,不是,福晋,咱们要不等主子爷回来再吃?”甘草问道。 “别了吧,爷在书房有正事儿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咱们先吃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琢磨,还是别等了,那位爷还是还指不定回不回来呢。 虽说按规矩大婚一个月都要宿在福晋房里,但他们到底不算真正的夫妻,睡在一起两厢别扭。所以明冉不确定胤禛还会不会守这个规矩。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发愁了,结果心情一不好更饿了,于是催促道:“快点吧~我肚子都饿憋了,对了,再把娘娘赏的茶叶沏一壶来,正好配点心~” “哈哈~好~奴婢这就去~”甘草笑着下去了。 “甘草!”半夏刚走进来就听见俩人的对话,忙一把拉住要去泡茶的甘草,又对明冉说道:“福晋,娘娘辞的茶叶不多,还是等主子爷来时在泡吧,奴婢刚看了府里有今年新茶,您先尝尝那个?” “不用~就沏宫里赏的那个~”半夏还想再去劝,但明冉朝她狡黠一笑,示意她放心,想着自家主子素来是有分寸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甘草端着茶水和点心走进来就对上明冉灼热的目光,她一边往桌上摆一边调笑道:“可把我家小姐饿坏了~” 话音刚落就被半夏扯了下袖子,这才想起现在不是在家里,旁边还有贝勒府的下人呢。赶紧禁声。 正屋除了她带了的半夏甘草,还侍立着四个丫鬟,一个叫刘玉福的太监,是东院的总管,整个东院能伺候主子也就是这些人了。明冉昨天刚来,一直没腾出空来训话,但她入宫时特意没带更为稳重的半夏,让她留下整理自己带过来的一应嫁妆,打赏院子里的奴才。 不是她不上心,而是这批奴才她就没打算长用,不是他们伺候得不好,而是已经背后有主儿的人用不得,他们要是今日能为自己背弃旧主,来日也能因为别人出卖自己,而至于那些一心一意为旧主子打算的,就更是留不得了。 但现在还不是换人的时机,既然做了嫡福晋那管家大权就势必要拿在手里。在其位谋其政,理所应当。她占着这位子,往好里想得说她是这府里唯二的正头主子,但要是无宠无权那就是后院里女人们的活把子。 好歹在古代活了十几年,乌拉那拉家也是个人口简单的,所以明冉从一开始就没做过与世无争的梦。 “屋里也没什么要你们伺候的了,都下去吧,刘玉福你在院子里守着要是爷来了,通传一声。”明冉吩咐道。 等人都退下后,明冉看着从小就跟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往他们一人手上放了一盘奶卷,笑道:“咱们这待遇可算是升级了,宫里御厨的拿手菜呢~” 甘草乐颠颠的接过奶卷,她这一路端过来闻着那香甜的味道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半夏却面露难色道:“主子,这不合规矩,现下不比从前了……” 明冉也不收回手,就看着她,半夏无法只得接过,但还是打算再劝劝,明冉却打断了她,说道:“你说得对,不比从前了,以前是无人问津,现在偌大个王府,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呢。” “可不是吗!主子您既然知道,咱们就该处处小心……”半夏急道。 “但再小心翼翼,日子还是得照样过的,半夏,只有日日做贼,没有日日防贼的,要想在这王府里过得好,只靠小心谨慎是不够的。”明冉说这话时,脸上已没了笑意,严肃的有些可怕。 这些年在乌拉那拉家她就靠着小心谨慎,委屈求全的活着,但那样的日子她是真的过够了。而以前她还有个盼头,希冀着可以借成婚离开那里。 而如今呢,她是注定要在四阿哥的后院过完余生了,连着盼头也没了,所以她不打算再像以前那样熬着了。 “你们两个从小伺候我,搁下主仆的身份,咱们三个说是一起长大也不为过,当初在家时,冬天炭不 分卷阅读24 够,咱们自己作绣活儿换炭火。如今进了王府,我能全然信任就是你们两个了,咱们共过苦了,也该想想怎么同甘。”明冉看着他们说的认真。 “小姐......”两个丫头眼睛都红了,又带出了最熟悉的称呼。 “好了~好好的,哭什么,你看日子已经越来越好了不是,四阿哥是个会给嫡妻体面的人,只要我好好的,把福晋该做的做好,咱们会越来越好的……”明冉轻声安慰着,是说给她们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主子...”半夏哽咽了下,才说道:“主子…奴婢知错了…您是个有主意的,日后奴婢定不会多嘴了。” 甘草还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半夏就认起错来了。明冉看着她俩笑道:“你们俩啊,要是能匀匀就好了,一个是心思太重,一个是没心没肺~” “我没心没肺吗?”甘草愣愣地问道。 逗得明冉和半夏噗嗤一下乐了出来,刚才严肃悲伤的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 三人一块吃着点心,但到底不是从前了,半夏和甘草不敢再与明冉同坐,二人站在她身后吃着点心,甘草一边吃一边对这点心赞不绝口,说着不愧是宫里御厨的手艺,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明冉嘴上揶揄她没出息,心里却没出息觉得她说得真对…… 不一会儿三人就把从宫里带回来的好东西吃了个精光,明冉倚在塌上喝着德妃赏的茶,上好的茉莉花茶,香气四溢,解腻消食。 “甘草,去正院问问给,看他们给爷准备什么吃食了,然后半夏让咱们下面人也弄一份出来备着。”明冉品着茶惬意地吩咐道。“对了,去前院的时候记得跟他们讨瓮露水回来~” 第14章 职业马屁精2 虽然不知道明冉要露水干什么,但甘草一向不爱动脑子,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而半夏经过下午的谈话也明白自家福晋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不敢再质疑什么。 不过她俩有些迷茫的眼神倒是取悦了明冉,她轻轻笑道:“要露水自然是要沏茶呀~” “是呢~这好茶必得用好水沏才出得来滋味呢~是奴婢疏忽了。”甘草以为明冉是觉得她用井水沏茶糟蹋了好茶叶,有些愧疚地说道。 “哈哈~这你就想岔了,这水要回来不是咱们喝的,是预备给一会主子爷回来沏普洱的~”明冉解释道。 不管是照顾还是讨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投其所好,要是做不到这点那多数会变成马屁拍在马腿上。就拿今儿个德妃来说吧,明冉能看出来,今天他们过去德妃是真的高兴,早早备好了茶点水果,又嘘寒问暖的,说是关怀备至也不为过。 但从胤禛的表现上看,显然这份慈母心肠并没能打动他,至于原因明冉也是自己猜的,她与胤禛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足两日,但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她也摸到了些胤禛的习惯,比如,喝茶喜欢普洱、比起甜点更喜欢咸味点心,还有大概是觉得奶制品腥气,很少碰。 而德妃准备的东西几乎都踩在他的雷点上了,这摆明了没多上心嘛。 明冉还真猜对了,胤禛确实正因为这事心里别扭着,独自在书房待到日头西斜,才往东院走去。 他一进院门,明冉这边就听见了通传,赶紧从塌上下来,兴冲冲地跑到房门口迎他,是以胤禛一进门就看到一张明媚的笑颜。 明冉是真的挺开心,她原拿不准胤禛今儿还会不会过来,毕竟有昨夜没能圆房的事儿摆着,他要是不来也无可厚非,但若是主子大婚第二日就不宿在福晋房里了,那就是摆明了告诉众人她这个福晋不得爷喜欢,到时候府中众人待她怕就要变一副面孔了。 明冉惊喜的表情,取悦了胤禛,她还没长个子,穿上花盆底才将将到胤禛胸口,现在穿着绣鞋就更矮了,她要尽力仰着头才能跟他对视,女孩子扬起的笑脸,灿烂明媚,肉乎乎的脸蛋上深陷着两个酒窝,更添甜蜜。 胤禛从她手里接过浸湿的帕子,虽说已经九月了,但京城的秋老虎还是不饶人,胤禛一路过来热的够呛,擦了擦头脸,又让苏培盛伺候着脱了外衫。 “爷,这一路过来热着了?臣妾之前叫了酸梅汤,给您端一碗来?”明冉见他畏热的厉害,笑盈盈地问道。 “不用了,暑热过了再用冷饮对身子有碍。福晋也应当注意些。”说完有些不赞同的看向明冉。 还挺会养生…明冉暗暗腹诽着,面上却是十分受教的样子,点点头说道:“臣妾知道了,以后也会注意的。” “女子本就畏寒,福晋更应当注意才是。你如今年纪小还不觉得,但也不能一味由着性子来。”胤禛教训道,后来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明个儿是请平安脉的日子吧,正好,让太医给你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明冉刚想推辞,但见到胤禛的目光扫了自己肚子一眼,就突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也就不在推辞,转而拿过半夏端来的茶壶,给他斟了杯茶,说道:“难为爷想的这般周全,之前是臣妾大意了,等太医看过后臣妾一定按着方子调理。” 分卷阅读25 明冉信誓旦旦的样子,让胤禛想起自己上辈子抽查弘历他们功课时的情景,几个孩子也是这样,被他难住之后,就连忙保证日后定会起五更爬半夜,好好用功。 想到这儿胤禛面上表情柔和许多,抿了口茶,正是他平日里习惯的金瓜贡茶,稍稍温凉正适口。 “爷饿不饿~臣妾下午派人去正院取茶叶时,听厨房的人说您这一下午也没叫点心,要不现在用点?” 胤禛从德妃那儿回来后就心绪不畅,用完膳也就没想起再叫点心,如今让明冉一说也觉得饿了。 “嗯,福晋有心了,传吧。”胤禛说道,语气温和,他本来因为觉得明冉私下打听他的喜好而有点别扭,结果就听她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就觉得她做的也没什么不对,身为福晋她理应了解自己的好恶与习惯。 “就叫锅肉粥?配上馅饼,再拌几个凉菜?”明冉问道。胤禛的口味其实挺好猜的,不喜欢点心零嘴,就是加餐也是以粥饼、面条之类的为主。早上刚吃过面,明冉就做主给他选了粥。 “好,饼子就要西葫芦馅儿的吧。”胤禛补充道。明冉点的都和他口味,他想不到一天的功夫,她就记下了他的习惯,但额娘呢…… 这些东西都是常叫的厨房里早就备下了,于是没多会就端了上来,明冉下午吃了点心,还不太饿,就盛了碗粥坐在胤禛身边应景儿。 看那几碟小凉菜很是清爽,一样尝了一口后,觉得那道脆藕片最有滋味,便取过布菜的筷子给胤禛夹了一箸,说道:“这藕片脆生生的,配粥正好,爷您尝尝~” “这是刚入秋的时候十三弟从过来的,这时候的藕最清脆,拿红油一拌倒也开胃。”胤禛说。 “确实好吃~臣妾以前都没吃过呢~”说着又给自己夹了一片,咯吱咯吱地吃了起来,她吃这些脆生东西要避着已经松动的牙,故而小口小口地用门牙啃着,模样有些滑稽。 胤禛被她小动物似的啃东西吃的样子逗得一笑,说道:“这东西南方吃的多些,咱们这边很少做,你没吃过也是正常。” “是呢,今儿算是有口福了,这还得多谢十三爷,有什么新鲜东西都想着您呢~”明冉知道他与胤祥亲厚,这么说准没错。 “快别夸他了,你知道这藕他从哪儿弄回来的?”胤禛难得好兴致,脸上噙着笑,还跟明冉卖关子。 “哪儿?皇上赏的?街市上买的?不对,这都不稀奇了,总不能是自己挖的吧?”明冉笑道。 “哈哈哈哈~”胤禛笑了起来,又转头看向明冉说道:“还是福晋聪慧~” “啊!?真是自己挖的?”明冉被这个答案惊地够呛,连忙抬头望向胤禛,一双圆溜溜地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紧盯着他,四十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出破绽来。 女孩双眸点漆,眼光灼灼,微微歪着头的样子,让胤禛联想到了上京围猎时见到的狍子,这傻狍子,他轻笑一声,坦荡地任她打量。 “十三阿哥久居深宫上哪儿找栽莲藕的地方去啊,爷莫不是在诓臣妾吧?”明冉发觉胤禛的调笑之意,说道。 “怎么没有,御花园莲花池。”银针笑着说道。 “啊?!这回明冉更惊讶了,在御花园里挖藕,会玩儿。明冉默默吐槽着。“那臣妾要再吃一口,好好尝尝这御花园里的藕究竟有什么不同。” 说罢明冉又夹起一片红油藕片,用门牙啃了起来,胤禛看她孩子气的样子,心下越发柔软,又因着说起胤祥,心里暗道自己这位福晋比十三弟还要小两岁呢,倒确实同老十三一般,表面聪明稳重,内里却是个跳脱的。 明冉这个吃法,虽说旁人看着有趣,但她自己吃起来却是十分辛苦。即使已经格外仔细别碰着松动的乳牙了,有失还是不可避免地会隔着,她原始想尝一口就放下,但和胤禛同桌不比平时,剩在碗里实在不合规矩,因此只能专心和那片脆藕战斗着。 “算了,放那儿吧~明儿个让厨房做成糯米藕,福晋再好好品尝。”胤禛看出她吃的艰难,说道。 红油藕片香脆爽口,但牙不好吃起来是真费劲,糯米藕香甜软糯正适合明冉。 听见胤禛这话,正在埋头苦吃的明冉先是一愣,后又笑了起来,笑着看向胤禛,目光盈盈似是想到了什么极高兴的事儿,看得胤禛一怔,竟不知这一句话能让她这样高兴, 说到糯米藕明冉一下子想起前世自己换牙时,那时的她不是乌拉那拉家爹不疼娘不爱的二小姐,而是她奶奶捧在手里的心肝肉。 有人宠着自然娇气,那时她挑嘴的厉害,不耐烦吃粥、汤这些汤汤水水,又嫌弃软饼、面条软踏踏的没滋味,她奶奶就就整天做一些软和的小零食哄着她吃,其中最常做也是她最喜欢的就是糯米藕。 是以明冉听到胤禛这话,竟没来由地觉得他有点像她奶奶,有点古板、讲究养生、爱教训她,最重要的是很关心她,很在意她,纵然知道这只是巧合之下,自己一时的糊涂想头罢了,但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太好,她有近十年没有感受过这种滋味了,竟还有点舍不得清 分卷阅读26 醒过来。 “好~要蒸的久一点的,多放些糖,还有不要浇桂花汁的~不喜欢那个味儿~”明冉掰着手指提要求,话尾不自觉地拖着长音,带有浓浓的撒娇意味。 明知自己该恭恭敬敬谢恩的,可不怎么地竟像以前在奶奶身边时那样提起要求来。 胤禛被她说的一愣,他也没想到这小丫头还光明正大地竟然还挑起食来了,不过被个糯米团子似的小姑娘缠着撒娇的感觉并不坏。 “事儿还不少~”胤禛故意板起脸来教训一句,后又转头对苏培盛说道:“刚福晋说的都记住了?” 苏培盛赶紧点头应下,心里悄悄给这新福晋挑了个大拇指,这位,有手段,这还没怎个儿呢,爷就这么容着,啧啧啧,东院那帮人这回是走眼喽。 明冉本来想说“是臣妾逾矩了,以后不敢了。”结果话一出口就变成了:“不喜欢那个味儿~香的呛人,好好的糯米藕,都吃不出原来的滋味了,就吃了一股子桂花味。” 她还有理了~胤禛还真没遇上过这样的,他前世今生正妻侧室都有过,可还没见过这样的,纵使有那些撒娇讨宠的,也是婉转小意,温柔讨好。 再者明冉还是孩童样子,把她和自己一干姬妾放在一起胤禛总觉得别扭,看着小女孩有些任性的撒娇模样,到让他想起,自己前世因着与德妃关系冷淡,两个妹妹都跟他不亲,每每他也都是行礼问安之后就只剩下两厢沉默了。 他想起老十三的两个妹妹,会缠着哥哥非要看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逼得老十三下莲花池子挖莲藕,真真是任性太过、顽劣不堪,可这一生,没个妹妹用乌亮的大眼睛望着他,撒娇歪缠,他也不是不遗憾的。 “饮食讲究个均衡,不可一味追求口味,更不能全着自己性子,喜欢的便贪多不忌,不喜欢的就一口不沾,节制平衡方是长久。”事实证明,各人有各人的性子,像胤禛这样的,即使当了兄长也不是会宠惯人的。 “是…臣妾知错了。”明冉也清醒的差不多了,不敢再撒娇,乖乖认错,就是心里有些可惜明天的糯米藕,语气有些蔫蔫的。 胤禛本来还欲再说说挑食的危害,但见她蔫头耷脑的样子,又咽了回去,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别扭,兀自喝完了手里的粥。对明冉说:“爷用好了,福晋若是吃完了就让他们撤了吧,天也不早了,一会儿也该安置了。” 明冉一听安置,更蔫了,整个人垂头丧气的,直到被人伺候着洗涮干净又被送回到房里,也没回过神来,见胤禛正穿着竹青色寝衣斜倚在榻上看书,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打搅他,就立在原地。 胤禛抬眼瞧见她,挥退了下人,才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在对面坐下,见明冉一副惴惴不安又强作镇定的样子,不自觉放柔了语气说道:“不用怕,昨夜的事不是你的错,只是时候没到罢了,这种事儿也急不得,顺其自然就好。” 明冉:急不得?我急了吗?我看起像很急的样子!?纵使是受过现代教育,不会耻于谈性,但被人说很急还是把她羞臊的够呛,偏偏还没法解释,只能讷讷地点了点头, 胤禛看她脸都要埋到胸口去了,一双小耳朵也烧得通红,心下好笑,复又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安抚道:“这半个月也都会宿在你这儿,全了大婚的规矩,往后的日子偶尔也会留下,你不用觉得不自在,咱们是正经夫妻……” 胤禛本来觉得自己想的在理,结果看着眼前人稚嫩的脸庞,说起夫妻怎么想怎么别扭,一时连下文都忘了。 好在明冉理智回笼,并且迅速认可了胤禛的理论,正经夫妻睡在一起天经地义,而且知道胤禛不会因为洞房的事怪她,也不回因为这事让自己失了嫡妻体面,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也不记得羞了,对胤禛保证道:“臣妾记住了,日后定会记住做福晋的本分,为爷您分忧。” 胤禛没理她这狗腿子似的表忠心,伸手揉了把她毛茸茸的脑袋说道:“成了,睡吧。” 一张大床两人各占一边,明冉说想通了就是真想通了,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和胤禛同塌而眠有什么不对,丝毫不见之前的紧张,甚至睡前还轻轻对胤禛道了声“爷,好梦” 没等到胤禛的回应也不在意,就这样睡着了。 第15章 绿松石佛手 身旁的女孩已经沉沉睡去,胤禛感到一阵无奈,心想可能是小孩子觉多吧,他这个小福晋的睡眠质量当真叫他羡慕。 秋夜可以说是这四九城里最适宜入睡的时候了,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无端想起今个儿在永和宫里的种种,德妃的期盼是真,喜悦是真,关心也是真。她温言细语地问他渴不渴,热不热,慈母情态是他上辈子后来连梦里都没在出现过的情景。 只是自己太贪了,还在想着喜欢茉莉花的是老十四,他偏好普洱;喜欢豆沙的也是老十四,他更爱枣泥;喜欢奶味儿的还是老十四,他觉得腥气。 佛说:贪,是对顺的境界起贪爱,非得到不可,否则,心不甘,情不愿。他在佟佳皇后那儿尝过一次,被人放 分卷阅读27 在心头,万事以自己为先的滋味,便起了贪爱,后来佟额娘去了,再没人把他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了。 皇阿玛有江山社稷,有太子有大阿哥;额娘有老十四;后院里的女人们有她们自己的名利地位、娘家荣辱。 他得不到,又戒不了这份贪,所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要不说贪嗔痴是恶之根源呢,枉他多活一世却还是断不了这三不善根。 胤禛心里烦躁,难以入眠,而越是睡不着就越烦躁,辗转反侧,心头那股无名火怎么压都压不住,伸手去摸枕边的佛珠,去看到女孩恬静地睡颜。 许是被他的动作打搅了,女孩在睡梦中轻轻皱了下眉头,胤禛赶紧停下动作,僵成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愣了下又觉得有些莫名,接着找他的佛珠,而后拿在手里慢慢摩挲,心里转的却不是熟悉的金刚经,而是下午和明冉相处的情景。 小丫头心很细,许是看出了自己在永和宫的不悦,没再拿德妃的赏赐出来惹他心烦。而是另张罗了他喜欢的吃食来,不过最得他喜欢的,既不是那熟悉的朝露普洱,也不是熨帖的热粥和爽口的小菜,而是吃饭时的闲话家常。 他回想了下当时的感觉,只觉得是鲜有的轻松自在,以前福晋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同桌吃饭都是沉默以对,妾室们倒是有会讨好的,但一般都是温柔小意地嘘寒问暖,不会像明冉这样一脸兴致盎然地同他说一些琐事。 想起明冉的笑脸,胤禛的心清竟跟着好了几分,女孩生的确实讨喜,圆脸圆眼睛,胖乎乎像个年画娃娃,笑起来酒窝深陷,让人见了便觉得心里舒服。 就是有些任性,不过好在知轻重懂进退,偶尔有些小孩子脾气也不是不可以,要不明儿的糯米藕就不要桂花了吧。 胤禛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琢磨着,听着耳边清浅均匀的呼吸声,渐渐睡去。 一夜无梦,明冉那句没得到回应的好梦,终究是浪费了。 第二天一早,明冉起身后发现枕边已经空了,赶紧四下张望,发现胤禛都已经更了衣靠在榻上品茶读书了,心想:要不都说成功人士的必备素养之一就是精力旺盛呢……. 胤禛听见动静朝她看过来,明冉迅速用手抹了一把脸,确认不会有什么眼屎、口水渍之类的,才对胤禛甜甜一笑说道:“爷,您早安~” 这请安方式有些古怪,就如同昨晚的“好梦”一样,说是请安也不太像,倒像是一句问候。这些都是明冉有意为之,在现代的时候听过一种说法,说情侣之间要养成每天互道早、晚安的习惯,这样有利于感情的稳定。 明冉看到是觉得有理,暗暗决定以后有了男友就要贯彻执行,结果母胎solo二十年,到头来脱单还得靠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 她倒不是打算拉着胤禛执行自己的情侣守则,而是想着让胤禛记住这个专属于自己的小习惯,最好能在这半个月养成习惯,就算以后去了别人那儿,入睡前起床后也能偶尔想起自己一下,这样她就很知足了。 她觉得等过了大婚这半个月,胤禛应该就不会老来她这儿了,毕竟温香暖玉和小屁孩,要她选她也不会选择后者,不过也没关系,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能觉出胤禛对她印象还不错,这就够了,做正妻跟当妾室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正妻不一定要多得爷的喜欢,能让他放心把后背交给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胤禛等明冉也洗漱更衣后,和她一起用了早膳才离开,其实今天还算是胤禛的“婚假”,不用去户部当值,可昨日太子那边派人来说是太子爷今日出宫,去索相那儿,请四阿哥也前去一聚。 现在储位之争还未见端倪,太子也深得皇阿玛信任,他们兄弟私下相聚也是常事,更何况太子就是半君,太子来邀胤禛是一定要去的。 而且胤禛寻思太子这次不会只请他一个人,旁的兄弟也就算看了,胤祉,他的好三哥,是一定要去见一见的。想着一会儿的宴席,胤禛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撂下筷子。 “爷,今儿用的不多,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明冉一直注意着他这边的动静,见他面色不虞,轻轻开口问道。 “没事,你吃你的,爷一会还得去吃太子的席面呢,留着肚子。”胤禛看明冉小心的样子,知道自己吓着她了,又伸手夹了一块枣泥山药糕放在明冉的盘子里。 明冉朝胤禛甜甜一笑,夹起山药糕吃了一口,才又劝道:“无酒不成席,太子爷做东,爷您去了总是要喝上几杯的,肚子里没食,喝酒伤胃,还是先在家里垫垫吧。” “无妨,大白天的,爷不多喝。”胤禛见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心下好笑,说话间神态也放松了许多。 明冉有些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真拿她当孩子糊弄呢?说是太子相邀,这是客气的,不客气地说那就是太子召见,虽然知道这位太子最后没能顺利登基,但现在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可不相信太子今儿个请他是为了联络兄弟感情的。 “那也还是吃一点吧,外边喝酒哪是说推就能推得了的,万一多吃了几盏,胃里难受不值当的。”明冉看着胤禛脸色没之前 分卷阅读28 那么难看了,又乍着胆子劝道。 说话间又盛了一碗肉粥,小心翼翼地往胤禛那边推了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跟祈食的小狗似的,胤禛轻笑了声揉了揉眼前的小脑袋瓜,拿起粥碗吃了起来。 用过饭后胤禛就出门了,明冉正无所事事的时候,就听院门口下人来报,说是两位格格给福晋请安来了,明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胤禛的小妾们来跟自己报备了。 “妾身李(宋)氏,参见福晋。”转眼间二人进门,齐齐像明冉行礼问安,宋氏五官平淡,穿的也素净,乍一看远不如一身海棠红底团花缂丝旗袍的李氏艳丽动人。 明冉笑盈盈地叫了起,叫半夏拿出早准备好的首饰,赏给他们二人,给李氏的比宋氏的多了四个镯子,个如意金锁,和一对金镶玉项圈。现下府里的孩子,只有大格格和三阿哥,都是李氏所出,这是赏她生育有功,也是她这个当家主母对两个孩子的心意,不管是真是假,面子上总不能出错。 不过明冉留了个心眼,她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不敢贸然给两个孩子东西,赏给李氏这个亲娘,既全了她这个嫡母本分,也不给别人借此陷害她的机会。 二人接过东西递给身边的丫鬟,又像明冉盈盈下拜谢恩。明冉笑着客气了几句,赐了座还叫人上了茶水、点心。 “福晋这儿的茶叶可真香啊,也就是这样的好茶好水,才能养出福晋这么水灵的人儿呢~”李氏喝了口茶,奉承道。 “李格格客气了,我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两位妹妹喜欢什么,就让下人随便准备了些。”明冉客气道。 就这样说着干巴巴的虚话互相客套过几次之后,两边都没了言语,不过好在桌上早就备好了水果点心,不是人人都能说会道,但大家都会吃呀,就这样三人坐在一块吃了些东西,把 相处时间勉强拖到一个不至于失礼的长度,明冉便打发人走了。 等人都走了,明冉坐到桌前,手里轻轻把玩着李氏送过来的绿松石佛手摆件,颜色纯正,瓷度极高,几点俏色甚是精妙,绝非凡品。 “主子,别动气~许是李氏不懂事儿,不一定是有意的……”等屋里收拾好,其他人都下去了,半夏才开口劝道。 “啊?李氏怎么了?福晋李氏刚刚冒犯您了?”还没等明冉开口就听见甘草急吼吼地说道。 “你别打岔”半夏急道,她有些担心明冉年纪小容易冲动,万一真跟李氏对上了,对方陪伴四爷这么长时间,还有两个孩子傍身,不是说教训就能教训的。 明冉轻笑一声,把那佛手摆件轻轻放回盒子里,对半夏说:“别担心,去,这个放到那边的博古架上去~” 半夏不明所以地拿着东西走到架子前,见倒数第二层的哥釉小香炉有些旧了,打算用这摆件把它换下来,结果刚一蹲下就被明冉叫住了。 “别往下摆~”明冉说道,随后目光在博古架上来回逡巡,最终指着正中的翡翠白菜道:“就放这儿~把它换下去。” 半夏一愣,忽又明白了什么,轻笑一声说道:“还是主子有办法~奴婢又瞎担心了~” “担心证明你关心我~而且你已经算聪明的了,你看甘草~”说着二人一同向甘草看去。 甘草被这主仆俩打趣,不依道:“主子~您可不能这么欺负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明冉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开口道:“你先说说今儿那二位来请安,你看出什么来了?” 甘草被问得一愣,结结巴巴地说道:“就是觉得她们还算规矩,也敬重您……” 说完求助的看向半夏,怎么突然问她啊,她最不擅长这些了,半夏却不帮她,她看出来了主子这是有意教导甘草,她不能打搅,何况她自己也觉得甘草太过单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会吃亏的。 明冉看她像个突然被老师叫起来的小学生似的,有些无力地扶了下额头,又问道:“就没别的想法了?” “额…还有…还有就是觉得咱们这位四阿哥侍妾还是挺少的,这是好事啊主子~”甘草说道。 的确以胤禛的年纪连个侧福晋都没有,两个格格还都是汉人,这后院是有点空。但明冉显然不太满意她的答案。 “还有呢?你觉得他们两个谁更受宠些?还有他们对我怎么恭敬了?”明冉恨铁不成钢地引导道。 “这个我知道,肯定是李格格受宠啊,不是都有俩孩子了嘛,而且出手也比宋格格阔绰,那绿松石看着就是顶好的……”甘草说道。 半夏终于看不下去了插嘴道:“可不是顶好的,咱们手里都没有这样的东西呢。” 甘草这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犹豫着问道:“那是她在故意跟咱们显摆?拿主子爷赏的东西找咱们示威来了?” “你才明白~还敬重呢,这李氏看着挺恭顺,其实是变着法儿给咱们福晋找不痛快呢。”半夏埋怨道。 “呵~不对~你们俩啊只说对了一半~”明冉轻笑一声说道。 半夏跟甘草一听这话立 分卷阅读29 刻转头看向明冉,“啊?还有什么啊,主子您就别卖关子了~”甘草求道。 明冉老神在在地看了她们一眼,又得意地说:“那佛手肯定不是爷赏的~” “啊?!不是爷赏的?那李氏哪来那么好的东西,那佛手一看就不是凡品,她娘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半夏惊讶道。 一般人送妻妾东西,都会选择胭脂水粉、簪环钗镯等女人用的东西,哪有人闲着没事送小妾佛手摆件的,而且胤禛又是信佛的,不会随意拿这些东西打赏姬妾。 若是李氏也懂佛法,跟胤禛谈论时,胤禛把东西送她倒是有可能,可只看她今天用来装佛手的那个酸枝木满镶七彩宝石的盒子,就知道这个女人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所以明冉基本可以确定东西不是胤禛送的。 “那太好了,不是爷送的就好~”甘草听完明冉的解释,放松地呼了口气,开心地说道。 “好什么~不是也送的才最让我担心呢~”明冉说道。 “为什么?”甘草不解地问。 “不是爷送的,也不可能是娘家给的,那这佛手究竟是哪儿的东西啊?”半夏问道。 “自然是这府里的了。”明冉顿了下,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咱们这位李格格,拿公中的东西还真是就像开自己屋子里的柜门一样容易~” 第16章 管家之权 胤禛回来时已经是戌时了,中午喝得不少,到现在还有些晕。回府后也没多想按着往日的习惯回了正屋,隐隐觉得忘了点什么,但也没深琢磨,换了常服后,叫苏培盛用热水绞了块汗巾,擦了擦头脸这才觉得舒服了点。身上好受了便觉得饿了,在太子那儿净顾着说话喝酒了,那还有心思吃饭啊。 “苏培盛,用晚膳吧。”胤禛喝了口茶,吩咐道。 “是。”苏培盛答应了声却没动,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道:“主子....奴才听说今儿福晋那边叫备饭,没自个儿点,就说,就说要跟正院一样的。” 胤禛这才想起来,今儿才是大婚第三天,按规矩他是要宿在明冉那儿的,一般若是留宿后院,那晚膳也就在那儿用了,而他的小福晋估计是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干脆就照正院的抄一份,这丫头,若是去了上书房绝对得因为偷懒挨板子。 苏培盛说完见胤禛一言不发,心里忐忑,有些后悔替福晋多这句嘴,他作为胤禛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陪伴胤禛这么多年,对他的心思也能猜个大概,之所以多嘴,倒不是为了讨好这个新福晋,说句不好听的,这福晋就是看着高贵其实在这府里地位还没他稳呢。 他提这个醒,完全是因为胤禛今天早清儿出府之前,还特地让他跑了趟厨房,就为了叮嘱大师傅,以后福晋那边要的东西都不要放桂花。就这位爷,说不能挑食的是他,不让放桂花的也是他。 正因为有了早晨这茬儿,他才觉得自家爷对这位新福晋还是挺上心的,这才多的这句嘴。说来也奇了,明明连事儿都没成...... 在苏培盛的思维发散到大不敬的地步之前,胤禛开口说道:“那就去福晋那儿用吧。” 得,他这是又猜对了。 现在是秋日里,日头落得早了,胤禛一路走来,只觉得暮色沉沉,压得人心里都跟着暗了,然而等到了地方,甫一踏进房门就撞了满怀的昏黄暖光,然后就看见一张肉乎乎小脸正向外张望着,巴巴地等着他呢。 胤禛想起前世的造化狗来一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真跟招呼造化似的冲明冉勾了下手,结果明冉还真跑过来了,迈着小短腿一颠一颠地,等她真过来了,胤禛才觉得尴尬,他这是干嘛呢。 面上倒还装的一派淡定,抬手摸了摸明冉的头发,问道:“福晋今个儿怎么样,都还习惯吗?” “都挺好的~把带来的东西理了理,还有之前宫里赏的,都制了册子。”明冉答道,没提两位格格前来请安的事儿,胤禛自己都没想起来,她还再去特意告诉他,爷您还有两位小妾可以睡呦,又不是缺心眼~ “嗯,这屋里,还有院子,你看看都还喜欢?缺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不喜欢的就跟苏培盛说,让他给你办去。”胤禛说道。 两人说着话,走到里间桌边坐下,桌上瓜果茶水都是准备好的,胤禛品着熟悉地金瓜贡茶,瞧着明冉剥橘子,现在正是吃橘子的季节,刚一剥开满屋清香。明冉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说到:“臣妾可爱闻这个味道了,觉得特别清新~” 胤禛看她孩子气的样子,笑笑说道:“的确,清新不说还能提神醒脑,要不说这玩意晒干还能入药呢。”说话间,拿起桌上一块橘子皮,放在鼻端闻了闻。 明冉目光紧盯着那高挺的鼻梁,心里默默祈祷,终于等到一句“怎么想起点檀香来了?” 明冉听见这话,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但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轻声说道:“今儿李妹...额...李格格,李格格过来送了臣妾一尊佛手,臣妾不太懂这些规矩,但又怕摆不好,失了敬意佛祖怪罪,就叫人点了檀香,沐浴 分卷阅读30 更衣来着。” 说完朝胤禛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胤禛见她故作神秘的样子,配合地低头,就感到耳边一暖,接着就听明冉说道:“今儿下午喝油炒面,我都没敢叫人拿牛油炒呢,都不香了~~~”话尾拖着长音,有些抱怨的语气。 胤禛听完这话也笑了起来,又揉了揉明冉的小脑袋,说道:“你年纪还小不必弄这些。”他原是信佛的,可却不愿意明冉也跟着信。他实在没法想象眼前这个会为了一碗油炒面遗憾一下午的女孩,变得心如止水,看淡一切的样子。 胤禛跟明冉说完话,便叫苏培盛传膳,结果目光扫过博古架,一眼就看见正中的绿松石佛手。绿松石本就艳,那摆件更是用上好的材料雕刻而成的,打眼得很。这就是李氏送来的佛手? 胤禛原本还带着笑意看到这摆件后脸色明显沉了下去,明冉心里悄悄给自己比了个V,夺权计划第一步,顺利完成。 明冉假装没看见胤禛的脸色变化,还是一副笑模样,说道:“爷咱们传膳吧~” 不一会晚膳就摆了上来,苏培盛刚准备伺候主子主子用膳就看见福晋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苏培盛心领神会将手里的汤碗递了过去。明冉接过来为胤禛盛了一碗,轻轻放到他手边,还附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爷~这酸笋鸡皮汤最开胃了,您尝尝,正好酸汤也解酒~”明冉献宝般地说道,可不吗,整张桌子就这一道菜是她自己想的,其他的都是照正院抄的。 胤禛大概也猜到,板栗烧鸡、小炒黄牛肉,还有炒合菜和西芹百合,都是他惯常吃的,就这道汤他很少点,久而久之厨房也就不怎么上了。 不过偶尔喝一回,倒也觉得滋味浓郁,鸡皮仔细去过油的,还有酸笋解腻,是以不仅不会觉得油腻,反倒是酸香适口,激得人胃口大开。胤禛其实早就腹内空空,觉着饿了,但身上酒拿着又提不起胃口来,一碗热汤下肚,胃里也熨帖了不少,胃口也开了,就着那几个菜,连着吃了两碗饭。 等快吃饱了却发现明冉只给他夹菜,自己几乎不碰盘子里的东西,就闷头吃那碗白饭,要不是见她偶尔还捡着栗子鸡里的栗子吃两口,胤禛都要怀疑她这是往菜里下毒了。 “福晋怎么不吃菜?”胤禛问道。 “啊~不是,臣妾就是觉得这米挺香的。吃菜就尝不到米香了”明冉解释道,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用她完好的牙嚼栗子。 胤禛这个健康饮食的忠实践行者,显然不认可明冉的那套歪理,抬手招呼苏培盛给明冉夹菜,结果在桌子上一扫,突然发现,这一桌子菜几乎没有明冉能吃的,两道荤菜是栗子鸡和双椒炒牛肉,配的素菜是炒合菜和西芹百合,难怪一直挑栗子吃呢,和着是没别的嚼的动的。 苏培盛正拿着筷子在边上等着胤禛吩咐,结果就看着胤禛的目光在这几道菜上过了一遍,然后说道:“给福晋盛碗汤。” 明冉接过汤对苏培盛笑着点了下头,用勺子舀了一口喝完对胤禛说道:“多谢爷关心,这汤臣妾很喜欢。” 喜欢个屁,胤禛心说,盛一勺洒半勺,喝过一口就不在碰了,这还叫喜欢?那碗汤明冉自打跟胤禛说完话后就没再碰过,宁可扒碗里的白饭。 胤禛看不下去地问道:“怎么汤也不喝?” 明冉没想到他还一直注意着她,小声解释道:“我...臣妾待会就喝。” “说实话。”胤禛道。 “我不吃鸡皮...”明冉用勺子搅着汤说道。 “昨儿不就跟你说了吗?饮食不可挑拣...”胤禛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明冉对他一笑,然后甜甜地说道:“谢谢爷~~~”语气是十足十的撒娇,还带着几分小得意。 胤禛一愣,反应过来这声谢究竟谢的是什么,有些无奈,能谢什么,还不就是今儿个那份蒸得久久的,多放糖不放桂花的糯米藕呗。 小丫头看他无奈的样子笑得更得意了,胤禛伸手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叹了口气对苏培盛吩咐:“去,叫厨房给福晋下碗面。” “煮糟一点,再加个蛋,要双黄的~”明冉补充道。 都是合理诉求胤禛也就没理她,苏培盛笑呵呵地称是退下了。 等用完膳,胤禛照例靠在榻上看书,明冉坐在他身侧微微有些出神,她在心里组织语言呢,这可是她夺取管家大权最重要的一步了,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结果还没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胤禛问道:“福晋,想说什么?” “啊?”明冉心里转着自己的小九九,突然听见胤禛发问有些做贼心虚,但又一想自己要做的也不是坏事,管家之权本就该嫡妻掌着,何况即使她管家之后也是全心全意为王府打算,又不会害他,想到这明冉心里踏实多了。 “爷,臣妾想管家。”明冉目光直视胤禛,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把揽权的心思摆在了明面上。反把胤禛说的一愣。 “管家?爷倒不知福晋还会管家。”胤禛笑道,笑过转头看向明冉,不期然地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 分卷阅读31 大眼睛,里面满是赤诚的认真与期待,小脸也紧绷着,写满了严肃认真。 “会的不多,但总要学的,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吧。”明冉认真地解释道,说完又补充道:“臣妾是觉得反正现在府里庶务也有人管,臣妾不如就他教臣妾吧。” 胤禛沉吟了下,没说话。 明冉见他这副明显的拒绝姿态,失望的厉害,她觉得她可能低估李氏了,或者说低估这些家长里短里的门道了。他不想让她管家,他不想让她夺了李氏的权... 她想管家所依仗的不过是侧不犯正的祖宗家法,而李氏拥有的却是和胤禛这十几年同床共枕、鸳鸯交颈的情谊, 她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悄悄劝自己,这很正常的,毕竟她还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呢,明冉不想让自己因为太失望而心生怨怼,不出意外她往后数十载的人生都要和胤禛朝夕相对,就连李氏也是要常来常往的,心里一旦有了疙瘩,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爷~您看这样行不行,臣妾跟着先学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明冉小心翼翼地问道。 胤禛犹豫其实并不是因为李氏,而是明冉在他心里还是个会为了挑食而跟大人撒娇耍赖的孩子呢,怎么能管家呢? 但看着女孩大失所望后低落的样子,以及后来不死心地小心询问,心也跟着软了,这丫头,这种揽权夺利的事儿到她那儿竟说的跟讨糖吃似的。 “福晋觉得管家理事是什么呢?”胤禛问道。 “你觉得财务什么呢?”—某HR。胤禛这话问的,让明冉一下还想回到了以前上大学去实习面试的时候,明明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想倒也历历在目。 “臣妾(我)觉得当家(财务)最主要的还是管钱。”明冉说道。 胤禛听完后朗声大笑,明冉心里嘀咕,笑吧,就当哄你高兴了,反正当时HR也是这样的。 转眼又瞥见在墙角憋笑的苏培盛,心说,真有这么好笑吗,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其实她也是没想到,HR笑固然是笑她直白,但在古人的思维的她的说法就更显露骨了,毕竟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资本主义、金钱至上,他们所受的教导都是君子不囿于黄白之物的。 “那福晋说说打算怎么管钱?”胤禛笑过之后却又问道,语气倒是比之前添了几分认真。 也是明冉幸运,遇见了个古代钱狠子,在胤禛其实觉得明冉说的有理,想当初治国的时候,被财政掣肘的滋味他可还历历在目呢。要不是深知钱粮的重要,他也不能呕心沥血地给弘历攒下这么大一份家业。 “理财先理账~账目清晰才能心中有数。”说到这儿也算说道本行了,明冉一下子有了自信,早就忘了刚才的失望,双眼亮晶晶望向胤禛,脸上写着“快问我会不会做账,快点~” 胤禛从善如流:“那福晋会看账册子?” “嗯,会看~而且臣妾还自己做了个小册子所不如龙门账瓷密,查、记都更快些。”说完把自己里的嫁妆账目拿了出来。 胤禛看账的时候,明冉觉得自己正沐浴在穿越的玛丽苏圣光里。想她这十几年来过得比土著还土著,还不是因为她这个鸡肋专业,明冉大学学的会计,辛辛苦苦考了三门cpa后,一朝穿越全白费了。 直到大婚之后,想起管家这事,突然来了兴致,想着现在记账用的应该是明末流传开的龙门账法,这种账法也是复式记账法,把全部账目划分为“进”、“缴”、“存”、“该”四大类比后世的“借”“贷”更精准,但不管是记账还是查账都更麻烦,于是自己动手做了个类似现代账册的嫁妆册子,唯一不同就是把“借”“贷”两个名目,换成“存”和“该”。 见胤禛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逐渐看得认真起来,明冉觉得玛丽苏大神终于把她想起来了! 第17章 李氏还是哈士齐 胤禛起初就是随意翻了翻,结果越看越惊讶,这小福晋准备的册子,简单清晰,项目对照明确,核查起来也方便。他本就在户部当差,前世和十三弟追查贪官时,也翻阅了大量真真假假的账册,所以他一拿到明冉的账册就意识到她的记账方法很巧妙。 “爷,这是臣妾自己琢磨的,这样写比龙门账省一半工夫,但是也有问题。”明冉解释道。 “什么问题?”胤禛问道。 “这个记法容易作假,您看这儿。”明冉指着末尾结算平衡处说道“见虚不见实,见实不见虚,只要随便找个地方调一下,编个假平衡进去别人也查不出来。” 胤禛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若说编账本是看着龙门账简化的,但连其中关窍都摸透了,就不仅仅是一句有天赋就能解释的了。 “所以日常查账可以用这种,但年关盘查的时候还得合龙门...”明冉对自己的账本很满意,絮絮叨叨地解释着。 “爷还真没想到福晋如此精于此道。”胤禛问道。乌拉那拉家毕竟是他岳家,因此对于他们家的私事胤禛也算有一定了解,也知道费扬古夫人对明冉那古 分卷阅读32 怪的态度,所以要说这记账理家的手艺是她额娘教的,胤禛是绝一个可不会相信的,可她一个闺阁女儿还能上哪儿去学这些啊。 “我在家时额娘常让我帮着看账本,我老是核不完,被额娘责罚,我就觉得是龙门账太过繁琐,所以查起账来才这么困难,就琢磨着能不能有个简单的算法。但后来因为我的法子,账目出了问题...”明冉说道这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说的都是真的,她额娘一直沉浸在失子的悲痛中不愿意理事,可又不甘心把管家之权交给侧福晋们,于是她就被抓了壮丁,也是在乌拉那拉家核账的时候,提议用过一次现代记账法,结果她还真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侧福晋院子里一个老嬷嬷摸清了她这个法子的疏漏,帮着侧福晋从公中昧下了不少银子,最后年底核账的时候,账面上是平的,结果存银却对不上... 这事儿最后的结论就是她监守自盗,被罚跪祠堂,明冉现在提起都觉得身上又泛起冷意,那种所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屈辱,那种蒙冤却无人听信的委屈... 如今时过境迁,她不想再细说,只是这次她会记得把这种记账方法的疏漏提前告诉胤禛,不会在给别人可乘之机了。 胤禛见她脸色不好,大概也大概猜到了原因,就没再细究,转而和明冉讨论起清查府中账本的事儿来。 听胤禛的口风,这事儿大概要交给她来做,也就是说管家的事还有门儿,想到这儿明冉来了兴致,把自己想到的要注意的地方一一与胤禛细说,到底占了现代高等教育的便宜,一席话下来,胤禛对这个小福晋也是刮目相看了。 二人一直聊到亥时,还是听了打更的动静才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洗漱过后,依旧是同塌而眠,明冉完成了她的晚安任务后,便沉沉睡去。 胤禛身上带了酒,今个儿又见了同是重活一世的三阿哥,思绪繁杂虽然在酒精的作用下入睡得快,但却一直睡不实,梦里见了许多人说了许多话,但醒来却全然不记得了。 他睁着眼睛定定躺在床上,平复着胸口憋闷的感觉,一阵夜风吹过觉得有些凉了,看见自己的小福晋睡得半拉身子都窜出被子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替她把被子拉上,许是小孩子就是体温比较高,明冉身上散发出的热度,让胤禛觉得有一种尚在人世的真实感,忍不住轻轻抚了下她的头,刚要抽回手却听见明冉小声说了句:“不是我...” 委委屈屈的一句话说的胤禛心头一软,又轻轻拍拍她,说道:“知道,不是你。” 明冉也不知是本来就没醒,还是听见回应后才放心睡去,总之后来再没出过一丝动静。 胤禛对她说完话,也忘了梦里的压抑,转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明冉终于有一回醒的比胤禛早了,只是她睡里侧,即使醒了也敢下床怕吵醒胤禛,就这么躺着观察他,活的雍正大帝,这考古价值也是没谁了。 胤禛睡得很浅,即使是目光投注在身上的感觉都能把他吵醒,睁开眼就看到这小福晋傻乎乎的样子。 “爷~早安~”明冉笑着对他说,阳光洒进来照在她脸上,胤禛甚至能看到她脸上那一层细密的绒毛,像早春桃子,散发着年轻人独有的生机勃勃。 胤禛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却想起她昨夜那句“不是我”来,那种心软的感觉他还记得,便重新揉了揉女孩的头作为安抚。 明冉发现胤禛很喜欢揉她脑袋,而且她总觉得有点像在摸狗。不过也没法反抗索性就由他去了,还是那句话权当哄老板高兴了。 不过明冉没快就尝到哄老板高兴的甜头了,胤禛临走前跟她说,以后府里的庶务就交给她了! “管钱管账固然很重要,但当家不止这些,御下之术、人情往来都要学,明白吗。”胤禛临走前叮嘱道。 明冉乐颠颠地向他保证,一定多学多看,有什么事儿跟李嬷嬷商量着来。李嬷嬷是从宫里就跟着胤禛的老人儿了,他把她派给明冉,说是帮忙,但其中教导、监督之意不说明冉也明白。 胤禛知道她一向机灵也没多说什么,就出门了。至于李氏那边,他并没多想,李氏一个格格,让她暂时理家不过是因为府里实在没人了。不然以她的身份这辈子也别想碰着后院的权柄。 况且胤禛前世就因为弘时的事儿恼了李氏,重来一次对她也没什么好感,自然也不会想着特意跟她解释一番,只觉得他跟福晋都定下了,李氏乖乖交权就是了。 然而现在的李氏,不是后来年老色衰的齐妃,胤禛后院里没有侧福晋,除了她这个生育有功的格格,还有就是一个初来乍到的稚嫩福晋和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宋格格,这府中的下人们都不傻,就胤禛后院这三个女人,看来看去还是李格格有前途。 从前先福晋治家甚严,眼不揉沙,李氏在她手底下一点旁的心思也不敢有,可如今底下人撺掇,自己的心本就也浮,李氏渐渐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头。 她打一开始就没将明冉放在眼里,这福晋出去说跟她的大格格一般大都有人信,她就不 分卷阅读33 信胤禛对她能有别的心思。 而且以前她在先福晋屋里侍候的时候见过明冉,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如今估计也没什么长进。 所以在听到丫鬟说半夏姑娘来拿帐册和钥匙了的时候,李氏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听错了吧?”李氏嘟囔道“她才来几天啊,就敢明目张胆地要管家?爷知道吗?” 大丫鬟芝桃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蒙了,轻声劝道:“也谁知道啊,主子,来人说福晋那边还等着,您看...” “这要是给了她,可就拿不回来了。”李氏手里的帕子揉成一团,心里也纠结。 “可...可是...那是福晋啊。”芝桃犹豫地说道,见李氏还是一副不舍的样子,又劝道:“主子,这事儿只要不是爷的意思咱们就不怕,那边估计也是想趁着也不在府里先把东西要过去,等爷回来再来个木已成舟。” “那咱们可不能给她!”李氏赶紧道。 “哎呦,主子您糊涂啊!咱们现在直接不给她,那就是顶撞福晋,挨了罚都没地儿说理去,不如先把东西给她,等爷回来,跟主子爷一说,让主子爷替咱们要回来。”芝桃慢慢劝道。 “这能行吗...”李氏犹豫道,外人看这府里都觉得她是胤禛心尖上的人,可实际如何她自己心里明白。 “我的好主子,这您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呀!难不成贝勒爷还能让个半大孩子管家?”芝桃说道。 “那好吧...那晚上请爷过来?”李氏不甘不愿地说道。 “那可不行!大婚头半个月都是要宿在福晋房里的...您这时候去请爷不是上赶着给那边递话把儿吗?”芝桃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等福晋拿住了钥匙,管了家,这府里还能有我们娘仨容身的地方?”李氏急道。 “那也不能急!我的好格格,贝勒爷现在就三阿哥这一个儿子,福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心思动到三阿哥身上去。”芝桃说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今儿都能趁爷不在来抢钥匙,焉知日后不会动我的三阿哥!不行!你去厨房炖碗鸡汤来,等爷回来,咱们就给爷送过去。”李氏严肃道。 芝桃看她坚持的样子也不敢再劝,心里不住叹气。 胤禛回来时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回来这一路晒得他面皮发紧,他没回正屋直接去了书房,更了衣落了汗,便走到桌边,拿起明冉的嫁妆册子研究,自己看了一会,觉得有个地方的数目怎么也对不上。 “苏培盛,去把...”胤禛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犹豫了一下,又朝他挥了挥手“算了,你先下去。” 苏培盛不明所以地退下了,结果还没等他站定,又听胤禛那边说“待会等日头落了,把福晋叫来。” 好嘛,又是这小福晋,苏培盛心说。 胤禛想把这种简化的记账方式用在户部每月查账上,就像明冉说的,和龙门账并行,每月末审简账,年关在合龙门。这一下午都忙着看账册、拟折子,直到张起临进来说李格格来给爷送鸡汤来了,才从桌子上抬头。 听说李氏过来他也没往管家那边想,只以为李氏好久没见他来露露脸罢了,正好也想问问她弘时的事儿,就让李氏进来了。 “爷~这是臣妾亲手炖的鸡汤,您尝尝~”李氏走到胤禛桌前,娇娇柔柔地说道。 胤禛也饿了,拿起鸡汤喝了两口,问道:“弘时近来身体如何?” “好着呢~咱们三阿哥长得可快了,一天一个样呢~”说起弘时,李氏脸上笑意更深了,说话声音都带着几分喜意。 可惜现在的胤禛对弘时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觉得弘时如今还不满两岁,稚子何辜,可只要想起他以后办的哪些糊涂事儿,他就觉得恼火,是以对这个儿子胤禛实在提不起什么慈父心肠来。 李氏还在絮絮说着弘时的一些趣事,胤禛默默听着偶尔回应两句。 “爷,福晋来了。”苏培盛说到。 接着就见明冉迈着小短腿颠颠走来,小脸上盈着灿烂的笑意。 “爷~您找我?可巧李格格也在啊。”明冉一进屋见到李氏也在,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来。 “哦,是爷喊的你,来给爷说说你这册子。”胤禛丝毫没觉得大老婆和小老婆聚到一起有什么尴尬,直接朝明冉招招手,叫她到身边来。 “福晋瞧着年纪小,倒是还会看账册呢~”李氏这话说的别扭,不过明冉也没搭理她,径自走到胤禛身边拿起账册看了起来。 明冉表面淡定其实在进门看见李氏的时候,心都要跳出来了,听到胤禛说找她来是为了她写的账册的时候,心才猛然落地。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对胤禛印象还是挺好的,要是现在他听了小老婆几句枕头风就想反悔,她还是会挺失望的,她是真心想和胤禛好好过下去的,不说夫妻情分,建立份革命友谊还是可以的,如果能再慢慢发展为亲情,她就太满足了。 “这没你事儿了,退下吧。”明冉看 分卷阅读34 账册的功夫,胤禛对立在一旁的李氏说道。 “是,妾这就下去了,只是...”李氏犹豫地说道。 “有什么话就说。”胤禛道。 “只是福晋早先差人把账本和钥匙都拿走了,可是出了什么疏漏,妾实在惶恐...”李氏说着说着甚至带了点哭腔。 明冉也不看账本了,就静静欣赏她的表演,李氏生的确实不错,一张娃娃脸,属于挺甜美的那种类型,现在做出一副害怕委屈的情状,十分惹人怜爱。 “不曾出错,你管家的时候也算尽心,这份辛苦爷跟福晋都知道,如今福晋过门了,往后你只安心照顾大格格和三阿哥就是了。”胤禛说道。 “是...是。”李氏讷讷道。 明冉看着眼前这一幕,对这二人的态度都还算满意,来之前她已经把府里这几个月的账目大致翻了翻,李氏除了拿了绿松石送她之外,也是就悄悄往自己院子里添了点东西,可见不是个胆子大的。 本来看她磨磨唧唧不愿交账的态度,明冉还以为是有什么问题呢,原来是不愿意交权啊~不过就从李氏后来办的这些事儿来看就知道她也不是个有心眼的。 话又说回来了,谁没点私心啊,李氏不愿放权也不过就是为了自己和两个孩子的日子能好过点,当然不是说不管家就得缺吃少穿,但如果有法子谁愿意受制于人呢。 明冉理解李氏的私心,但却无法赞同,不是谁的错,只是立场不同,不过她还是决定只要李氏识相,乖乖交权,她是不会亏待她的。 第18章 十三弟、十三叔 8 四哥 “主子,好了,您快尝尝,刚烤出来的~”甘草欢快道。 “快点拿过来~”明冉兴冲冲地说道,“嗯~~~好甜啊,好久没吃到这个味儿了~你们也吃,别傻端着它,就放那炭盆旁边就行。” “可不甜吗~这是福建那边送过来的,说是沙子堆里长出来的呢,苏公公送来的时候说这叫什么红密薯。”半夏说道。 “嗯嗯!不错!好吃~~再让厨房烤点,晚上等爷回来了,也给爷送点去,记得呈上去之前把皮剥了。”明冉嘱咐道。 吃烤红薯她喜欢自己剥皮吃,她觉得红薯皮剥下来时连在皮上的那点瓤是最好吃的,烤红薯就该抱着啃~ 不过这个吃法,胤禛是肯定接受不了的,有一次明冉吃烤红薯正被他撞见,看见她吃的黑漆漆的指尖,直皱眉。 明冉想起胤禛那时候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黑渍,露出了一个笑容。 “主子~贝勒爷差人回来说,晚上十三阿哥来咱们府里,让厨房备桌酒席晚上用呢。”苏叶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 “快来烤烤火,这儿有新烤得的红薯,吃一个暖暖身子”明冉说道。 “主子,十三阿哥来咱们用不用准备什么啊?”苏叶走到炭盆边上烤火,问道。 “他来他的,有爷陪着呢,咱们都是女眷只怕连面儿都见不着,有什么可准备的。”明冉说道,语气里不乏遗憾,其实她还是挺想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怡亲王的。 “不是吧...您是福晋,十三阿哥还得叫您声四嫂,说不得晚膳都要一块用呢。”苏叶说道。 “啊~”明冉惊讶道,“不是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吗,还一块用膳啊?” 明冉那点朴素的历史知识基本来源于不同古装剧,穿来这十几年,在乌拉那拉家也基本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如今告诉她,不仅不用避讳外男,没准还要同桌吃饭,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咱们满人没那么多讲究,更何况十三阿哥又不是外人。再说了咱们爷这不是也在呢吗~”苏叶说道。 也是明冉误会了,满族入关之前根本没这些男女大防方面的讲究,就是现在受了中原汉族文化的影响,规矩才多了些,而且主要是未出阁的姑娘受约束,出嫁了的妇人相对自由些。 “哦~也对啊~都是自家兄弟。”明冉点了点头说道,小大人的样子逗得苏叶偷偷捂着嘴笑。 “跟厨房说,备桌酒菜,酒不要太烈的,提前温好,上次那道凉拌牛肉,咱们爷喜欢,再做一回,正好下酒。” 明冉又想了想,又继续道:“对了,之前说好吃烤肉的,让厨房也备着吧。” “福晋,十三阿哥来还吃烤肉呀?”半夏道。 “嗯!院子里的梅花不是开了吗,爷要是愿意就把酒摆到院中的亭子里,挡上屏风,边吃酒边赏景。”明冉说道。 “这法子雅致~还是福晋您想的周到。”半夏说道。 “只是这么吃,就得吃烤肉火锅一类的了,不然菜凉的快,吃着也不暖和~”明冉解释道。 “是呢,奴婢这就跟厨房说,让他们都备着些~”苏叶笑着应承道。 秋去冬来,不知不觉间明冉在贝勒府也住了几个月了,管家之事也渐渐上手了,一开始李氏果然不愿放权,表面上把账本钥匙都交 分卷阅读35 了出来,却在厨房、库房等重要的地方都安排上自己的心腹,让明冉无处下手。 不过好在胤禛留给她的李嬷嬷可是帮了大忙了,她是胤禛的人,所以行事公正又全无顾忌,明冉很放心她。 而且明冉管家也不是为了从中捞什么好处,她问心无愧也佩服李嬷嬷办事老道,所以什么事儿都愿意和她商量着办。 说来也巧了,还记得大婚第二日早清被她吓的惊叫出声的那个小丫头,当时明冉看她年纪不大,还一副瘦巴巴的可怜样子,也就没追究。后来发现这丫头初来乍到,在府里也没根基,正好她身边也没几个得用的人,便给这丫头改名苏叶收为己用。 谁知没过几日李嬷嬷竟说和这丫头投缘,自己这一辈子也没有儿女,想认她做个干女儿,将来走在黄泉路上也能听句哭声。 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也不必深究到底是李嬷嬷人老成精还是缘分使然,两厢得益的事儿,明冉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有了这层关系,同时李嬷嬷感念着福晋的信任与重用,更厌恶李氏处处揽权的掣肘,都不用明冉说话,直接就把李氏放在关窍上的人,随便寻个由头就打发了。 不过对于大格格还有三阿哥那边的人,明冉是半分动作也无,她说好听了是嫡母,其实就是一后妈,是怎么做都难,所以干脆都交给李氏,再让李嬷嬷把关。 有了这个举动,李氏也老实了几分,除了偶尔闲话几句,私下里的小动作也都停了。 至此,明冉在贝勒府过的很是舒心,就是…… “福晋,今儿的大字……”半夏为难地提醒道。 “...唉...走...去书房……”明冉一听这话,手里的红薯顿时变得索然无味了,垂头丧气地说道,语气中带了几分认命的味道。 在房里净了手,换了见客的衣裳,明冉带着人去了书房,书房就算是前院了,虽说贝勒府清净,几乎不可能有闲杂人等出没,但前院不像后院都是女眷,总要穿的体面些。何况今儿十三阿哥还要到府,保不齐就要遇见。 书房里,冬日的暖阳透过支摘窗洒在女孩的脸上,只见她后背绷得笔直,双唇紧抿,手腕空悬,执一支彩漆花卉紫毫笔,腕子缓缓下沉,笔尖轻触,屏息凝神老半天终于写满一张。女孩松了老大一口气,轻轻地对着自己的大作吹了吹。 一旁的侍立着的丫鬟,赶紧上前小心地扶住女孩“主子,小心点,先下来再看。” 原来明冉身量太矮,站直了也比那书桌高不了多少,于是便在脚下踩了个墩子。之前因为终于写完了太过兴奋,还从墩子上摔下来过,是以此后她每回练字,身边的丫鬟都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半夏你帮我看看~”刚站定,明冉便举着那副刚写的字问半夏,“你觉得怎么样?” “额...主子,这...奴婢也不懂这些啊,再说了这成不成的,不还都是贝勒爷说了算吗?您等爷回来问问呗”半夏说。 “唉...你是不知道,昨个儿我写到最后实在没力气了,字就有点乱了。”说话间明冉伸出一只肉呼呼的小手,掐着小指指尖比划着说道“就一点点~结果拿给爷看的时候,他就不满意了,直接罚我全都重写一遍...” 我说昨儿怎么回来晚了呢...半夏心说。 明冉又把自己的大作来回翻了一遍,忍痛从中挑了三张最烂的,她自己也觉得这三张过不了关,准备一会儿在重写一份。 “唉...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明冉叹道。 一旁的半夏一听这话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明冉怨念道。 “哈哈~从前在家的时候千难万难,主子您都没抱怨过一句呢,如今日日顺心了,倒是觉得难过了?”半夏笑道。 “还真是...人心哪,有时候就是这么怪。”明冉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有什么怪的,从前是苦,可说了又如何,现在却不同了啊~”半夏故意停顿了下,打趣地看向明冉说道:“现在有人疼了嘛~~~” “啊...”明冉本来还好奇地等着听现在怎么不同了,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就傻乎乎地啊了一声。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吧,胤禛确实挺疼她的,可就这么应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索性不再理半夏,专心练起字来。 终于完成了今天的每日任务,明冉默默揉着酸疼的手腕,心里哀叹,自己好好的当着福晋,本来过得那叫一个养尊处优,怎么就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了呢?! 要说怎么沦落到这一步的,还得从之前的账本说起。 胤禛自打看了她的账册,一开始还挺好的,一直夸她机灵细致,可后来这位爷就挑剔起来了“这写的都是什么啊。”“这是个肆啊?要不是有前头那个贰,爷还以为这是个墨点呢!” 终于胤禛看不下去了,给她定下了每天练五篇大字的规矩,结果划拉了半个月丝毫不见进展,不信邪的胤禛把练习地点从东屋挪 分卷阅读36 到了自己的书房,每日五篇也变成了十篇;就这样练了一个月,还是收效甚微,气的胤禛从偶尔抽查变成了每天检查,可能是因为还不行,所以昨天又添了“一张写不好,十张全白写”的规矩...... “主子~今儿的燕窝还送到书房来?”半夏有些犹豫地问道。 “嗯~现在就让他们送过来吧,正好也饿了。”明冉斜倚在轩窗下的软塌上,随手翻着一本《全唐诗》,懒洋洋地说道。 “额...是...”半夏有些无奈地答应着下去了,她想主子爷对她们主子确实是好,想福晋以前在家时那谨小慎微的样子,现在都敢在爷的书房用点心了。 明冉确实敢,这几个月下来,她对着胤禛的胆子越发大了,她本来就不是谨慎克制的性子,从前种种都是逼不得已,实际上她是个特别得寸进尺的人,可以说是宠到哪儿有哪儿。 其实过了大婚头半个月,胤禛几乎就不在她那儿留宿了。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福晋非但没有失宠反而地位越来越稳,原因无他,就是胤禛几乎每天都会到东院和明冉一起用膳,偶尔懒怠动换,还会把福晋叫到前院去用。 再有了练字这层羁绊,明冉更是获得了自由出入胤禛书房的权利,写完字就在里面看会儿书,等胤禛回来检查。 其实一开始她在书房里也是很拘束的,桌上的东西从不敢多碰一下不说,架子上的书也不敢乱动动,甚至连喝口水都要到站到离书案八丈远地方去。 可后来胤禛说“下次别傻等着,自己找点书看。”“以后别拿你那破笔划拉了,爷让人给你定了支漆竿的,来挑个喜欢图样。”“圈椅坐着不舒服了?苏培盛,叫人抬个软塌进来。”“下次爷要是回来晚了你就先去用膳,再不济先叫点吃的垫垫也行。” 明冉自己都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那天看书的时候,差点叫半夏抓把瓜子过来,还是看见半夏那震惊的样子才想起,她这不是在东院西厢,而是在胤禛的书房,更可怕的是,她反应过来后,第一念头居然是,就算她在这儿嗑瓜子了,等胤禛回来向他撒撒娇,应该也不会真的挨罚吧... 吃完燕窝,明冉也没了看书的兴致,胤禛这里的书全是些经史子集、农政水利之类的,她翻没两页就犯困,为了消食也为了醒盹儿,明冉带着半夏到院子溜达去了,刚走了没一会,就见远处一行人往这边走来,明冉再细看发现是胤禛回来了,乐颠颠朝他地跑了过去。 一路小跑到近前,才发现同胤禛一道回来的还有一高大男子,他比胤禛还要高出半头,五官浓烈,眉毛粗重,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嘴唇也有点厚。 这就是十三阿哥吧~还挺帅的,这得够一米九了吧,比胤禛还高诶,高又怎么了,没有我们胤禛帅~明冉脑内小剧场又在自说自话。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做表面功夫,意识到还有别人之后,明冉马上停下脚步,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平稳了下呼吸,做出端庄样子。 “这就是十三弟吧~听你四哥说你今个儿要来,早就让人...” “这就是大格格吧~都长这么大了!来~到十三叔这儿来...” 明冉和胤祥同时开口,又同时从语气明快到声音渐低,而后便只剩沉默了... 第19章 四哥 贝勒府,致道斋,虽起名为斋,实际上是个临水而建的亭子,这亭子东临蝠池,西北环有用太湖石叠筑的石山“堆秀”,在假山与池水之间有棵参天古树,盛夏时节树荫蔽天,使得此处格外清凉舒适,胤禛夏日里最喜欢来这儿看书,还称其为“绿天小隐”。 然而到了冬天便只剩满树的光秃枝干,旁逸斜出毫无美感。更有那冻了冰的池水伴着青灰石堆,又平添几分萧瑟凄凉之感。 不过现下这处被荒废了一冬的亭子重新热闹起来,亭子东、西、北三面都挡了玻璃屏风,这玻璃屏风可是个新鲜玩意儿,不像传统的紫檀屏风那样厚重,只挡风不挡光,上面还描了花样,是明冉特意选的兰花蝴蝶喜相逢团花,颜色鲜艳热烈却不落俗套。 唯有南面不设遮挡,不远处有一片红梅开得正艳,算得上是这北方冬日里难得的盎然景象。不过独留着南面不封也不仅是为了赏景,北京城冬日里,刮得都是西北风,是以南面留口,风灌不进来,再在四角点上炭火盆子,这样人待在亭子里既不觉得冷,也不会像屋子里那么憋闷。 “四哥,您这亭子布置的真是精巧,我原还想着,这天寒地冻的只能缩在屋里了,没想到四哥这儿还有这等的好去处。”胤祥站在亭中,环顾四周抚着玻璃屏风说道。 “这些都是你四嫂的主意,那些梅花才刚滋芽的时候她就开始琢磨,要在这亭子里吃涮羊肉。”胤禛说话间,发现明冉一双手还紧紧揣在手捂子里,便知她这是还没暖和过来呢。 “苏培盛,端碗撞奶来,热着点的。”胤禛吩咐道。 听见胤禛这话,明冉转头朝他甜甜一笑,本来打算先喝口桌上备好的普洱,暖暖身子,这下也不动了,还是 分卷阅读37 揣着手,就等着自己的姜汁撞奶了。 胤祥听见这边的动静也顾不得欣赏屏风了,一双眼来回在他四哥身上逡巡,至于这位新四嫂,要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还没胆量直接打量嫂子,只能先从他四哥身上寻找答案了。 明冉自然也瞧见了胤祥那好奇的目光,觉得有些不自在,倒是胤禛,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端着茶杯静静品茶,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不过也对,即使是她和十三闹了那么大一个乌龙,胤禛都能在一片寂静中,面不改色地对十三阿哥说“十三,这是你四嫂。” 当时十三阿哥的表情啊~想到这儿,明冉突然绽出了一个灿烂微笑,对十三阿哥说道:“十三弟,”说完还特意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四嫂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就让厨子依着往日的样子备了酒席,十三弟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告诉四嫂,四嫂再叫他们准备就是了。” 这一席话咋一听是做主人的体贴客气,其实语气重音全在称谓上,这倒霉孩子,还想着胤祥让她叫十三叔的事儿呢,虽然是个误会,但她还是得把场子找回来。 更何况,即使是胤禛向胤祥表明自己的身份后,他也只是对着自己颔首行了一礼,张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这句四嫂她今儿非听见不可~ 说完还调皮地朝胤禛眨了下眼睛,胤禛装没看见,一脸平静地品着茶,也不阻止明冉使坏,其实他也想看看胤祥为难的样子,这份违和感,头几个月他喊福晋的时候,可没少体会,如今也叫他十三弟尝试尝试。 胤祥一听这话,尴尬着不知作何反应,这小四嫂...低头看了眼堪堪到他腰际的女孩,胤祥是靠回忆着从小到大四哥对他的种种照顾,才喊出了一声“四嫂”。 不过开过一次口,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让四嫂费心了。十三一时兴起,叨扰府上了。”胤祥强压下心里的违和感,恭敬地说道。 明冉听的高兴,还想再跟他客套两句,结果就看见苏培盛拎着个食盒走了进来,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汁撞奶小心地摆在了桌子上,接着又从食盒里掏出几样荤素点心,也都是热的。 摆完这些还让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倒了三碗热奶茶,才退下。苏培盛一进来明冉就闻见奶茶味儿了,等东西都摆上桌后,怎么看那碗姜撞奶怎么别扭,要是跟普洱茶比她自然更喜欢撞奶,但都有奶茶了谁还吃姜味甜点呀。 胤禛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将撞奶端到她跟前,放下后还曲着食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以示警告。明冉心领神会乖乖端起碗吃了起来。 “先喝口奶茶暖暖身子。”胤禛又对胤祥说道。 胤祥哪儿用得着他客气,早就用奶茶就着黄油酥饼吃了起来,吃的时候还抽空看了眼他四嫂,捧着碗姜汁撞奶吃的挺秀气,但眼神就没从她面前那碗奶茶上移开过,于是胤祥吃的更香了。 “悠着点,刚喝一肚子风就吃东西!”胤禛训斥道。 胤祥跟明冉一样怂,乖乖放下手中的酥饼,转而捧着热奶茶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明冉跟他对视一眼,突然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胤禛看着她俩,不由地叹了口气,心里默默想着,这一个两个的,都够不让他省心的。 吃完撞奶,胤禛以马上就要用晚膳了为由,拒绝了明冉再喝一碗奶茶的请求,当着外人,明冉也没那么厚的脸皮,不敢像往常一样撒娇耍赖。 眼看着确实也不早了,就又跟胤祥客套了两句,准备起身回东院去了。 不管怎么说,她是女眷,若是留下与他们一块用膳吃酒,确实有些不合规矩。可谁料她告辞的话刚一出口,就听胤禛说道“昨儿不还说想吃烤肉来着?这玩意还是人多吃着热闹,一会儿让他们把东西送过来,就在这儿一块用吧。” 明冉还好,胤祥听见这话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这还是他那个严肃规矩的四哥吗?!怎么换了个福晋跟换了个人似的! 其实可不就是换了个人吗,胤祥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四哥,内里早不是那个谨慎克制的四阿哥了,而是一言九鼎的雍正帝。 哪那么多祖宗礼法啊,帝心才是规矩。是以胤禛现在行动更随心些,也不全是因为明冉的缘故。 更何况,胤禛瞥了明冉一眼,小丫头一身大红色缂丝旗袍,翻出的袖口领口滚着银丝满绣的水仙花图案,外罩一件淡粉色披风,一张小肉脸埋进滚出的白色风毛里更显稚嫩。 更何况他这小福晋实在让他起不了什么藏娇的心思,想起胤祥那句大格格,胤禛无声地勾了勾嘴角,说道:“一家人,不讲那些虚礼,就一块用吧。” “是啊。待会弟弟再敬四嫂一杯,给四嫂赔个不是。”胤祥附和道,要说和别的嫂子一同用膳,胤祥还得记着避讳,总有几分不自在,但面对他这个新四嫂,那是完全不需要了。 听他们这么说,明冉心里乐得不行,其实她本来就很想留下,这顿烤肉她都馋好久了,这几天胤禛事情多,回来的晚不说,人也累得够呛,恨不得连饭都不吃直接睡了,哪儿还有 分卷阅读38 心思陪她折腾这些。 何况,跟着他俩,是可以喝酒的吧~刚胤祥不是还说要敬她一杯吗,那她再回敬一杯,不能落下自家四爷,也要敬一杯,不不不,敬三杯~这样敬来敬去,足够她喝个痛快了。 明冉很喜欢喝这里的酒,味道辛辣口感却柔和,可能因为没有添加剂全靠粮食本身发酵,那浓郁的酒香,光是闻闻她都快醉了,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酒不是总能喝到的... 自己单独喝是肯定不行的,谁家福晋自己没事喝一壶啊,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自家日子过得苦闷吗。偶尔胤禛有兴致喝两口的时候,她也能跟着蹭一杯,不过也就一杯,四爷那套节制平衡的饮食理论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那可太好了~烤肉的东西臣妾都让他们备下了,听厨房说十三弟喜欢咱们府里的烧鹿筋,让他们提前拿鸡汤把鹿筋炖出来了,再放了酱料腌着,一会咱们自己烤着吃,也别有一番风味呢~”明冉说道。 “劳四嫂费心了。四嫂这么一说,十三都有些饿了。”胤祥说道。 明冉心想,你不是让我说饿的,你当初吃酥饼的时候就饿了,只是被你讲究养生的四哥拦下了。现在还没饭点呢,你别看我,我也饿,可我也做不了主... “那就用膳吧。再温壶梅花酿一块送上来。”胤禛把他俩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心下好笑,但也没多说什么,难得高兴,就依了他们吧。 不一会儿,烤肉用的食材、工具就都摆了上来,胤祥拿眼神示意跟来的小太监上前伺候,小太监刚伸手要取烤肉用的长筷子,就看见明冉先他一步,拿起筷子,把腌好的肉片码到了炙子上。 见到胤祥有些惊讶的眼神,胤禛解释道:“吃这东西有时候还是自己动手有意思,你也试试。”说着递给他一双夹生肉的筷子。 胤祥依言接过,扫了眼四周发现亭子里的下人只有他身边的福旺,府里的下人都在亭子外候着呢,抬手让福旺也出去,自己试着烤了起来。 明冉的动作显然比他熟练多了,来回翻面、夹放香菜,十分利落,没一会切得薄薄的鹿肉就烤好了,她自己也不吃,全夹到胤禛碗里。 又抬头对胤祥说:“十三弟喜欢吃什么,自己动手就好,咱们自家人一块吃饭,没那么多规矩。” 胤祥笑着应下,手忙脚乱地翻着自己的鹿筋。 “那鹿筋块大,不好熟,你把它放在旁边炕着就行,中间火大,烤些片的薄的,才不糊。”胤禛说着,夹起自己碗里的鹿肉吃了起来。 明冉再放的时候,除了胤禛喜欢的鹿肉、羊肉还放了些鱼片,她牙还没换完,吃肉还有点费劲,全然没有给胤祥烤点的意思。 好在这事儿本就不难,胤祥人又聪明,上手很快,不一会就能自给自足,吃个痛快了。 这时候他才体会出着自己动手的趣味来,看着这三面围拢的小亭,吃了口外焦里嫩的鹿筋,外面天寒地冻,里头有炭盆和炉子烤着,丝毫不觉得冷,还没有下人在身边时时盯着,比起宫里的束手束脚,实在是自在快意的很呢。 “四哥啊!您还真是会享受,等来日弟弟建府的时候,也要弄这么个亭子。”十三感叹着,端起酒杯跟胤禛碰了一下。 “等你建府的时候,四哥出银子,让内务府给你弄个更好的出来。”胤禛笑道,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其实会享受的人哪是他啊,前世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别说烤肉了,冬日里几乎就没到花园来过。 也就是这新福晋,在屋里待不住不说,正经饭也不好好吃,最喜欢弄这些烤肉、锅子之类的花样,这才有了这亭中炙肉的乐子。 “还要敬四嫂一杯。先前是弟弟的不是,还望四嫂切莫怪罪。”十三端起酒杯对明冉说道。 “十三弟这是说哪儿的话,咱们自家兄弟,不说这些。”明冉早就等着他敬酒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四嫂雅量~四嫂雅量!”胤祥朗声笑道,连说两句雅量,既是谢明冉不再怪罪之前的乌龙,也是叹这新嫂子喝酒爽利。 三人推杯换盏、吃肉谈笑好不热闹。这边兄弟二人本身感情就好,自有说不完的话,而明冉在一旁,除了随时盯着给胤禛添些肉,剩下的时间就自己想吃什么烤什么,偶尔再抽空喝上几杯,好不快活。 没一会儿胤禛就发现了她的贪杯,趁胤祥不注意,在明冉的酒杯旁轻敲两下,明冉假装不解其意,笑呵呵地拿起酒壶给胤禛满上,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胤禛瞪了她一眼,明冉装没看见。 胤禛心知,这丫头今儿是铁了心不服管教了,也是近日对她确实太过纵容了。但人前教子背后训妻,当着胤祥的面儿他也不能说她什么,只等着十三弟走了之后,再给她立立规矩。 胤禛不再理她,转身跟胤祥说起话来。明冉这边,心知过后定要挨罚,索性喝个痛快,没一会工夫,小半壶梅花酿就都进了她的肚子。 “别光顾着说话了,来,十三弟尝尝这羊肉。”胤禛说道 “十三弟尝尝这羊肉 分卷阅读39 。”胤禛话音刚落就听明冉说道。 胤禛和胤祥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福晋半天没说话了,怎么这时候插起嘴来,但见明冉目光清明,面上笑容也不变。二人想着,这说话的时机虽然有些怪,但主人家客套一句也是常事,就都没在意,继续吃肉喝酒。 “这烤肉用热饼子一夹也挺香的,十三弟一会尝尝。苏培盛,上些饼子来。”没一会胤禛又吩咐道。 “苏培盛,上些饼子来。”明冉学道。 这时哥俩都意识到有哪儿不对了,这不是喝多了吧... “四哥...”胤祥有些犹豫地说道。 “四哥...”明冉又学道。 这下可把胤祥惊得够呛,连自己后面要说什么都忘了,胤禛也讶然地转头看向明冉。 倒是明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目光澄澈,笑意盈盈,扬起小脸对着胤禛又脆生生地叫了一句“四哥~” 第20章 有喜有忧 明冉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响午了,醒了也懒怠动换,当然也有可能是觉得太丢人了... 把脸死死埋进枕头里不愿意出来,回想起昨天的事儿来,恨不得就在这枕头里一头闷死自己才好。 她办的这都叫什事儿啊!喝多了不算,还学人说话,学说话也不要紧,别追着四爷叫四哥呀! 明冉现在真是悔不当初,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贪杯?既然喝多了为什么不干脆睡过去?既然已经出了糗,为什么还要让她记得这么清楚?这叫她怎么再面对四爷啊! “主子?您醒了?”守在门口的半夏轻声问道。 “嗯...”明冉哼唧一声不再说话。 “那咱们进来伺候您更衣?”半夏问道。 “不了...还不想起...”明冉说道,反正起来也没事儿干,那就让她再当一会儿鸵鸟吧。 “主子,您要是不困了就起身吧,刚苏公公过来传话说,主子爷让您起身后去正院一趟呢。”半夏说。 “什么!?爷今儿没去衙门?还叫我过去!?”明冉问道,还没等半夏再答话,又吩咐道:“那快!快点给我更衣!” 这是气狠了?连班都不上了?专门留家里等着跟她算账呢?明冉被这个猜测吓得够呛,也不敢耽误,赶紧把自己收拾利落了,就往正院赶去。 结果到了才发现正院里只剩几个洒扫太监了,一问才知道,贝勒爷在房里用过早膳之后就去书房了。 明冉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故意的吗?就因为不想见自己,所以才临时反悔躲到书房去了?这么生气吗?就因为她贪杯?还是因为她叫了四哥...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尽管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似的委屈,表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着人又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明冉也不敢直接敲门进去了,乖乖站在门口等苏培盛通传,轻轻拿帕子擦着汗湿的手心,默默琢磨着,一会儿如果胤禛骂自己怎么办?可是...如果他不骂自己又怎么办... “福晋,福晋?爷叫您进去呢~”苏培盛从屋里出来,躬着身子,笑容满面地对明冉说道。 “啊?哦哦哦,好。”明冉回过神来,赶紧走了进去,半夏、甘草习惯性地也跟着往里走,结果步子还没迈开,就被苏培盛给拦了下来。 “额...福晋,这...贝勒爷那边说是有话要跟您单独说,您看...”苏培盛陪着笑,有点为难的开口道。 明冉点点头,又朝两个丫头笑了下,示意自己没事,就进屋了。 明冉进屋后,半夏仍有些不放心,俩人也不去下人房了就站在门口守着。 “两位姑娘~这大风天儿的,就别站这儿赏景儿了,到屋里喝口水,暖和暖和吧~”苏培盛说。 “不劳烦公公了~我们还是在这儿等吧。”半夏说道。 “可别介~这大冷天儿的,要是把您二位冻坏了,福晋也饶不了咱们呀~”张起麟也跟着劝道。 半夏还是有些犹豫,到底不放心明冉,昨天亭子里不用下人伺候,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饭用到一半,主子爷突然吩咐让抬顶小轿过去,然后就见自家福晋被爷半扶半抱着送进了轿子里,接着就被抬回了东院。 还当着十三阿哥的面儿呢,福晋竟然喝醉了...想也知道爷得有多生气...半夏和甘草心里着急,那还顾得上什么冷不冷的。 “福晋今儿用过早膳了吗?”见她们这么坚持,苏培盛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啊?还没...”半夏让他问的一愣。 “得~那咱家还得再跑趟厨房~”苏培盛说完这句,又压低声音对半夏和甘草说:“刚爷还问来着呢,估摸着一会儿就得传点心...福晋最近爱吃什么,咱家先叫人备着去。” “真的?真是爷问的?”甘草惊喜道。 “可不吗~所以我说您二位就安心跟咱们歇 分卷阅读40 着去吧~”苏培盛说。 话说至此,半夏和甘草也不再坚持,跟着进了南边的小间,里面早有小太监沏好了热茶,一见他们进来便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 “得~算你小子有孝心~”苏培盛喝着手中的热茶说道,“别愣着了~麻利儿的,去趟厨房,就说福晋还没用膳呢,点心、正餐都让他们都备着点。” 小太监利落地应下,往厨房跑去了。 这高门大院里,下人之间的门道一点也不比主子之间的少,像苏培盛这种的,除了在胤禛跟前儿,已经基本不需要干什么活了,自然有人上赶着跑腿,他只要把主子的心思揣摩对就行了。 就像今天,虽说这福晋是眼瞅着要倒霉,可这倒霉也就是挨顿说的事儿,根本动不了福晋的地位。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福晋虽然不侍寝,但却是后院里最不能得罪的,是以即使主子爷看似恼了福晋,他对明冉以及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依旧殷勤得很。 而且依他看,就凭自家爷这份问这问那的婆妈劲儿,估摸着这教训多半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没准过不了多会里面就该叫膳了。 不过这回苏培盛还真猜错了。 书房里,胤禛端坐在书桌前看书,听见明冉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丫头最近越发没规矩了,不管不行,得好好晾晾她。 明冉进来后,见胤禛这副面沉似水又不闻不问的样子,更加忐忑,在原地僵立了一会,实在按耐不住,轻轻开口叫了一声“爷?” 胤禛闻言手上翻书的动作一顿,却没理她,翻过一页接着看了起来。明冉尴尬地噤了声,又静默片刻。 “四哥?”明冉试探着叫了声。 胤禛猛地抬头看她,微眯着眼,说了句“越发地没规矩了。” 可谁知就这一句话,刚才还笑盈盈的小女孩,竟立刻红了眼眶,迅速低下头去,福了福身说道:“爷教训的是,臣妾知错了。” “嗯,知错就好。”她认错认得这么快,倒把胤禛接下来要说的话全堵回去了,只得干巴巴地接了这么一句。 “那...爷您忙着...臣妾就先告退了...”明冉说道。 这话一出口,却又把胤禛惹急了,这是跟他赌气呢?!说不得了? 胤禛微眯着双眼,直直盯着明冉却不说话,明冉叫他看得更怕了,心里也愈发委屈,竟直接跪了下来“臣妾昨日失仪,自知罪无可恕,请爷责罚。” 她跪的利落,把胤禛都吓了一跳,他原没想过会这样,又觉得明冉这是故意跟他犟嘴呢,火气直冲脑门,冷哼一声,语气冰凉地说道:“福晋既然知错,那就领罚吧。” 说完又瞥见跪在地上的女孩,因叩首的姿势而缩成一团,小小的身影让他一时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却又听明冉说道:“臣妾甘领责罚。” “好!那就禁足吧,来人,送福晋回东院。”明冉的话听在胤禛耳中就像是挑衅一样,顶得胤禛直接把她发落了了事,省的留在这儿接着气自己。 不过到底没舍得重罚,就罚了个不痛不痒的禁足。 可问题就出在这禁足上了,胤禛一时生气也忘了说禁足多久,听在众人耳中却是一惊,难道是要一直关着福晋? 东院里,几个丫头面面相觑急得不行,自家主子从书房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叫人伺候,也不叫茶用膳,到现在都快两个时辰了,里面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可怎么好啊。 几个人正商量着,要不去敲门问问,就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明冉推门出来,说:“去叫膳吧,要是还没预备,就叫他们煮碗面送上来也行,多放点肉。” 明冉双眼通红不说,可能是因为肤色特别白的缘故,眼周大片的皮肤也泛着红,说话间声音还不稳,有些一抽一抽地,这的模样让两个一直跟着她的丫头,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但其实明冉已经没那么伤心了,毕竟日子总是要过的,人总要吃饭的,发昏当不了死,眼泪也抵不了饿。不过现在还不是饭点,叫什么都得现做,是以饭菜上来的慢。 好在她这几天都习惯在下午用一碗糖蒸酥酪,所以厨房一直备着,上来的也快,此时大口大口地吃着酥酪,带着浓郁奶香的甜味在嘴里化开,连带着心里都舒服了不少。 可明冉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用了一碗酥酪也还觉得饿,又打发半夏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点心能先垫垫。 “怎么了?就拿个点心,怎么脸色这样难看?有人为难你了!?”明冉着急地问道。 半夏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连一向不敏感的甘草都看出来了,明冉担心是厨房的人看她被禁足了,就故意为难起她身边的丫头来了。 “没有~主子您这是说哪儿的话~”半夏笑着摇头。 “那你这是怎么了?你什么都不说才更叫我忧心呢!”明冉说道。 “主子...”还没等半夏开口,就看见苏叶急忙跑了进来,有些犹豫地说道。 “怎么了?”明冉问。 分卷阅读41 “...主子...奴婢恭喜主子...府里有喜了...”苏叶嘴里说的都是吉祥话,可神态语气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喜意来。 她这话说的古怪,可明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可是钮祜禄氏?!”明冉问道。 “是...正是钮祜禄格格...已经一个月了...”苏叶说道。 比起几个丫头的惊惶不安来,明冉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解脱感,她只是稍微愣了下神,然后对半夏说道:“你就是为了这个,连点心都没拿就跑回来了?” 半夏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愣愣地点了点头。明冉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外面估计正忙呢,到咱们小厨房冲碗油炒面来吧。” 甘草也意识到有些不对,但她嘴笨说不出什么来,就示意半夏自己去冲油炒面,让她留下劝劝主子。 半夏刚要劝慰两句,就见明冉摆摆手说道:“这是喜事,咱们府里就要添个小阿哥了,你去把之前额娘赏的红螺炭给钮祜禄氏送过去,再看着挑些金银首饰一并给她。” “主子不必太过挂心,这还都是没影儿的事儿呢”半夏压低声音说道。 明冉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她知道半夏是说孩子还没生下来,阿哥格格还不一定呢,但她却明白,钮祜禄氏这一胎,必然是个阿哥无疑了,还是个有大造化的阿哥呢。但她也没法跟她们解释,索性不再开口了。 第21章 练字任务翻倍啦~ 说起钮祜禄氏的事儿,其实明冉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两个月前,德妃召她入宫,说是要给四阿哥府里添人,让她一块去挑挑。 其实德妃此举已经算是十分体恤她了,不仅提前跟她打了招呼,还让她跟着去相看,明冉也乖乖去了,她其实也没有不愿意往府里添人,只要是那规矩的,不惹事儿,添了就添了。 可谁知多少个姑娘看过去,德妃一个都没相中,偏偏看上个家世平平、模样也不出挑的钮祜禄氏。 一听这熟悉的姓氏,明冉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些什么心里一紧,也顾不上那些规矩了,直接开口阻了德妃。 “额娘~要不再看看吧。”明冉说道。 惹得德妃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也对,叫她来就是给她面子了,要是那识相的,就该乖乖坐着应景儿就是了,那还能真的插手,可明冉也是被逼无奈,无论如何要谁也不能要这个钮祜禄氏啊。 可到底人微言轻,而且德妃也不知为何,铁了心就要定这个钮祜禄氏了,没搭理她的反驳,第二天就求了康熙圣旨,把人赐下来了。 “你可是怪额娘了?”事后德妃还这样问过明冉。 “儿臣不敢。”明冉乖顺地答道。 “你也是年纪小,不明白后院里这些弯弯绕,等你长大了,自会感激额娘的。”德妃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额娘~儿臣真的不曾怪过额娘。”明冉解释道。 可德妃明显没听进去,自顾自地说道:“那钮祜禄氏多好,家世低微不说,模样也不是个妖艳的,这样的人进了府里才能规矩,你也能少操点心不是。” “额娘说的是~是儿臣想左了,原是想着她没一样出色的,怕辱没了咱家贝勒爷。”明冉说道。 “不过是个格格,管那些干什么吗,好生养不就行了,何况就算这钮祜禄氏的父亲官位再低,但也是大姓,到时候生出阿哥来,也不算带累了小阿哥。”德妃说道。 说完看了明冉一眼,又补充道:“更何况,家世低才好拿捏,等小阿哥生下来,你抱到自己房里养不就完了,孩子小不懂事儿还不是谁养大的就跟谁亲。” “额娘教训的是。是儿媳不懂事,让您费心了。”明冉说道。 德妃刚说这一席话,真真是扎着自己心窝子了,她就出身低微,明面上没人敢说什么,可背地里总少不了有人议论,说十四阿哥是包衣生的。 至于为什么不说四阿哥,那就不得不提另一件更让她伤心的事儿了,也是因为她宫女出身,四阿哥出生就被抱到佟佳氏那边了,自然也就记在了佟佳皇后名下,可正如她所说,这孩子谁养的跟谁亲。 四阿哥更亲近佟佳氏一事,就是她心里永远的一根刺,提起一回疼一回。 想起自身也没了再开导四福晋的心思,称身子乏了就让明冉退下了。 其实德妃想的确实有道理,而且不得不说,德妃娘娘看人是真准,这钮祜禄氏进门过月余,就有了身子,而且还是一举得男,可承国祚! 想到这明冉不由叹了口气,这历史的惯性还真是不可逆转的啊。 这两个月里,她日日悬心却又不能叫人看出来,心里的不安、害怕堆积到了顶点,也是钮祜禄氏进府叫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她跟四爷之间的关系那么脆弱。 仅仅一个嫡妻的名分,真的比得过琴瑟相合、鱼水之欢的相处吗?更何况他们还有共同孕育的孩子,血缘的联系是怎么也斩不断的。 相比之下,她 分卷阅读42 在这府里才是一个外人,所以才会在酒醉之后追着他喊“四哥”的吧。 如果她真的是他妹妹就好了,这样不论他娶谁娶几个,都不会有人能取代她,他都不能不要她... “成了,爷知道了,赏钮祜禄氏。”胤禛说道,语气中并无太多惊喜之意,也对,他连孩子十几年后的样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还能有什么惊喜? 说完胤禛合上书,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闭上眼静静想着心事,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看得苏培盛暗暗心惊,不应该呀,府里子嗣单薄,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可瞧着爷这怎么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啊,这是对钮祜禄格格不满意,还是响午让福晋给气狠了? 他哪能想到真正让胤禛心烦的其实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呢? 弘历,他的皇四子,他的继承人。自小天资聪颖,长大后也有经世之才,却偏偏性喜浮夸、好大喜功... 然而经过弘晖一事,胤禛已经明白有些东西终究是天命难改,也没再奢望过老天能在赐他一个更合他心意的继承人。 罢了,这一世把他抱到自己身边,由他亲自养大还怕扳不过来他的性子吗? 打定主意后,胤禛睁开眼,问道:“福晋下午做什么了。” 苏培盛陪着笑说道:“福晋听说了钮祜禄格格的事儿,特意把德妃娘娘赏的红螺炭给格格送去了。” 说完悄悄观察了下胤禛的脸色,见他面上并无异样,又说道:“福晋真是好心思,现在数九寒天的,正是用炭的时候...”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胤禛冷哼一声打断了他“呵~她倒是心细~” 苏培盛有些头疼,他现在是真摸不准这位爷是什么脾气了。你说惦记吧,这刚说没两句就又火了,可要说不惦记吧,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胤禛打听后院的事儿呢。 “是,是,福晋一向细心...”苏培盛讪讪地说道。 “用过膳了?”胤禛没再理他这茬儿,又问道。 “听厨房的人说半夏姑娘去端了碗酥酪...就没再叫过别的了...”苏培盛说到。 “东院的小厨房开火了吗?”胤禛问道。 “这...这奴才就...”苏培盛犹豫道,东院那边刚下了禁足令,他上哪儿知道人家的小厨房开没开火去?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却只能说,“奴才刚去取点心的时候,看张厨子那儿正咕嘟着乌骨鸡呢,就是拿淌江的南枣炖的...要不奴才给福晋那边端过去?” 胤禛用的鸡汤都是那党参和黄芪炖的,只有明冉嗜甜,喝个鸡汤也要加红枣。 胤禛沉吟片刻,到底没说话,摆摆手让苏培盛退下了,要是刚罚了就送东西,哪还有惩戒之意,现在就敢跟他赌气犟嘴了,再不立立规矩,还不得反了天去。 他哪知道明冉这些天的纠结不安,只觉得她这是小孩子脾气犯了,有意让她吃个教训。 胤禛心里有事,手里的书半天也看不进去了,半天也不见翻页,索性扔到一边,准备写几个字。 刚想叫苏培盛伺候笔墨,又想起刚才因为他提起给明冉送鸡汤的事儿,惹自己心烦,已经被他打发出去了。索性不再叫人,自己动手取了张生宣,刚要铺上,却又见宣纸下面,放着几张已经写好的小楷。 拿过来一看,一共三张,张张都那么...那么惨不忍睹... 胤禛也不嫌弃,又仔细瞧了,不同于一般女子惯习的簪花小楷,反而字体出规入矩,法度谨严端庄,就是绵软无力且总有几笔旁逸斜出,显得整副字杂乱无章。 不过别说细看之下,还真能看出点东西来,这个“壁”字就很有馆阁体的味道嘛,还有这个“间”字,像董其昌。 胤禛翻来覆去地拿着这三副字品评,而且硬是要从中挑出亮点来,什么董其昌啊赵孟覜啊,都叫他给搬了出来,想着想着倒把自己给逗笑了。 这不是拿古人寻开心吗,其实啊,那是像人家呢,胤禛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本手抄的《读史方舆纪要》来。 这是他亲手抄的,专门抄给他的小福晋习字用的,那三页纸 虽然写的不好,但字体风格全随了这本《读史方舆纪要》了。 看来还是要好好教啊,不然就任她把他的字习得这样丑,万一以后传了世,可要惹来多少耻笑啊。 想到这胤禛把生宣撤了,换了洒金熟宣,打算再抄一本《诗经》,先前那本讲的全是些州域形势,是作军事之用的,估计明冉习着也无趣。 “爷?天黑了,奴才把灯掌上?”苏培盛在门外小心地问着。 “嗯”胤禛专心着笔下的字帖,随口应道。 苏培盛进来掌灯,瞧着胤禛习字的内容,心里纳罕,他虽然不懂书法,但常年在胤禛身边伺候笔墨,也知道主子爷喜欢行书,是以平日里练字多用生宣挥毫行云,怎么今儿又变了呢? “去吩咐厨房,抻碗细面”胤禛说话间笔锋游走,行至最末端,悬腕一钩 分卷阅读43 ,藏尽乾坤。写完把手中的青玉斗笔扔进笔洗里,才说道“给福晋送去。”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苏培盛心里嘀咕,却说着:“是~奴才这就去办。” “跟福晋说一声,吃完了别忘了把今儿的大字写了。”说着吹了吹手中刚抄好的《诗经》,“二十篇。” 苏培盛这回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了,连连应下,退出书房,赶紧厨房跑去。 第22章 和好了~ “福晋~这是爷特意吩咐给您送过来的~”苏培盛满脸堆笑,小心地把面条摆上桌。 “有劳苏公公了...”明冉微微颔首说道,也没动筷子,又犹豫了一会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道:“爷...爷他不生我气了?” 苏培盛正忙着把食盒里的荤素小菜一一上到桌子上,一听这话手一抖,险些洒了出来。 后院里的主子们都想打听爷的事儿,问到他这个大太监身上来的也不在少数,不过胤禛忌讳这个,他自然也不会往枪口上撞。 好在她们也不敢明说,每回提起都是旁敲侧击,打打太极也就推诿过去了,没成想今儿碰见这么个主儿,直眉瞪眼地就问出来了。 “主子~您瞧~这是咱们爷亲手抄的,溜溜写了两个时辰呢~”苏培盛也不接话,从怀里把那本《诗经》拿了出来,献宝似的承到明冉面前。 “给我的?”明冉问道,这才有点笑模样,捧在手里翻了翻,又问道:“这就是不生气了吧?” 苏培盛觉得自己快要冒汗了,说句不恭敬的,自打福晋嫁过来后,他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福晋~您这就是想左了~咱们爷心里惦记您着呢,哪有什么气不气的呀~”苏培盛说道。 明冉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倒是瞧出了苏培盛的为难,朝他笑了下,不再多问,拿起筷子挑面条吃。 小口小口往嘴里抿,其实她已经不饿了。下午油炒面吃多了,那玩意儿说是零食,但说白了就是牛油炒白面,想也知道挺顶饿的。 苏培盛看着明冉这心不在焉的吃法,心里暗暗腹诽,“得~这是不爱吃。” 明冉不爱吃汤面,她之前换牙闹腾的最严重的时候的时候,天天面汤米粥的吃伤了,现在她这边叫面,都是炸酱、打卤之类的拌面,汤面也就用鸡汤下,她才肯吃。 早听他的多好,那盅红枣乌骨鸡要是端来,准保比这面下去的痛快。苏培盛心说。 明冉用了两口就说饱了,又拿起那本《诗经》反反复复地瞧,拿之前特意净了手,动作也轻巧得很,看样子是真的欢喜。 苏培盛心里着急,他等这半天就想等这位主子回个话、服个软,回去他在爷那边也好有的说呀。 带回去句好听的,爷高兴,他日子也好过,这要是什么都不说,就主子爷现在这脾气,没准他都得跟着倒霉。 明冉似是新鲜完了,几次抬头,往他这边看,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又开不了口的样子,苏培盛心想,这事有门儿~ 放下心就等着明冉羞怯劲儿过了回话了,结果就听见“苏公公,钮祜禄格格有喜的事儿爷知道了吗~” 苏培盛险些没栽过去,心里暗暗叹气,这福晋怎么回事,怎么竟问些让他没法答的问题。 只得讪讪一笑,说道:“知...知道了,刚诊出来就报到爷那儿了。” 明冉点点头,没再说话,苏培盛心里暗暗叫苦。 好在过了一会儿,明冉轻轻抚了抚字帖的封面,对苏培盛说到:“麻烦苏公公帮我给爷说一声...就说...就说我这屋砚台打了,想明日去书房写字。” “好好~爷定是会肯的,福晋~不是奴才说,就咱们这书房,自打建成的那天起,还没谁能往里添过东西呢。”苏培盛得了她这句话心里就踏实了,笑得越发地真心实意,临走时还特意说了句。 “咱们爷这一下午哪儿都没去,就闷在书房里写那本子了,要是知道福晋您喜欢,一定高兴~” 明冉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哪儿也没去,也就说没去钮祜禄氏那儿。但这并不能让她放心多少,胤禛现在对钮祜禄氏不上心,是因为她的大杀器还没出来呢。 那钮祜禄氏本身确实没什么值得忌惮,可她运气好,生了个好儿子。对后院的女人们来说,家世、美貌确实也是依仗,可这些就如同是水面上的莲叶,看着接天连日的,真踩上去才知道,底子是虚的,禁不住人。 只有儿子才是实打实的指望,母凭子贵不是说说而已的。 明冉甩了下头,索性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在自钮祜禄氏进府以来自己都对她礼遇有加,就算她将来得势,总不会针对自己,更何况...胤禛会护着她的吧... 第二天一早,明冉用过早膳就跑去书房了,刚一进院子就看见苏培盛他们在门口候着,有些疑惑道:“爷今日又没出门?” 苏培盛笑着说道:“咱们爷这几天都告假了。”说完用手往屋里比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知 分卷阅读44 道您要来,连点心样子都换了~福晋您稍等,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明冉笑着颔首,没一会苏培盛就出来了,笑呵呵地把她往里请,明冉一进屋,就看见桌子上各色点心都是新做的,芸豆卷、蝴蝶酥都是她喜欢的。 胤禛却还是昨天那副样子,冷淡地靠坐在桌前,装看不见她。明冉小心地走近,开口问道:“爷?” 胤禛瞥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明冉又凑近两步,讨好地叫道:“爷~~~”说完伸手拽住了胤禛的袖口,见胤禛还不回应,轻轻晃动两下。 “不叫四哥了”胤禛问道。 他本是想逗逗明冉,谁知女孩一听这话,倏地放开了扯他袖子的手,肉乎乎的手指头纠在一起,讷讷笑了两声就没了言语。 再看过去就发现小丫头又红了眼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盈着泪光,却又不敢落下,正努力撑着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豆大的泪珠就会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怎么了这是,”胤禛有些讶异,他自认语气算不得严厉,没道理把孩子吓成这样啊。 轻轻招手让明冉过来,抚了抚她的头发,耐心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可是受什么委屈了?” 这时他才想起昨天也是这样,不过一句话,就把小丫头惹得珠泪涟涟的,莫不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委屈?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倒惹得明冉大哭起来,泪珠子连成串儿地落下,哽咽着摇着头。 胤禛一时也不知怎么哄,伸手给她擦擦眼泪,碰到那泪湿的柔软面颊,觉得更加心疼了,语气越发温柔地哄道:“来,跟爷说说,谁给我们明冉气受了?” 这是胤禛第一次叫她名字,往常都喊福晋,不知是他语气太过温柔,还是这声明冉太戳人心,明冉一下子愣住了。 胤禛见她终于不哭了,稍稍松了口气,还没等他这口气叹完,突然听见眼前的小丫头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不同于之前的泪眼滂沱却默默无声,这次明冉哭的放肆,连外面守着的半夏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急得要命。 胤禛无奈,但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却不再开口劝慰,只用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女孩的后背,任凭她在自己怀里发泄。 明冉恍然间被拥进一个宽大怀抱,她个子小肩膀窄,胤禛这一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明冉哭得都有些迷糊了,索性放纵自己,把脸埋得更深,嚎啕大哭起来。 到后来她是哭累了才停下的,等意识回笼就不好意思起来,依旧把脸埋在胤禛怀里,一抽一抽地倒着气。 感受到女孩哭声渐歇,小小的身子在自己怀里微微颤动,知道她这是哭狠了,一时有些顺不过来气儿,再给憋坏了,胤禛想着,手下微微用力,把明冉从怀里挖了出来。 “爷...”明冉小声喊了他一声,手里还拽着胤禛胸前的一块料子。 胤禛轻笑一声,问道:“痛快了?” 明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突然用力摇摇头,有些紧张地说道:“爷,臣妾不是...” “好了,爷知道。”还没等明冉说完,胤禛又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打断道。 这后院里的女人是不该见哭声的,不然就是怨怼,尤其是在钮祜禄氏有孕这个节骨眼上。 明冉扬起头还有些忐忑地望着胤禛,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 胤禛见她现在知道害怕了,微微一笑,轻轻点了下明冉的鼻尖,说道:“别怕”然后看了看她仍紧抓着自己衣服的小手。 明冉赶紧松手,但那块料子早让她揪的皱成一团,赶紧拿手抚了两下,想把它熨平,结果自然是毫无用处,只能讨饶地朝胤禛笑笑。 “现在知道怕了?瞧瞧爷衣裳都让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胤禛说道。 明冉这才发现,褶皱还在其次,那些可疑的水渍才真是要命,有些赫然地说道:“臣妾知错了,爷赶紧叫人拿衣服来换吧...” 胤禛又抬手抹了把她那张哭得跟花猫似的小脸,才喊了苏培盛进来。 底下人动作倒是麻利,拿衣服的拿衣服,打水的打水,很快二人都收拾妥当了,坐到软塌上休息。 还是苏培盛有眼力见,估计明冉哭了那么一大通,肯定是饿了,端了碗热腾腾的双皮奶来,上面还点了些山楂酱,红白相间甚是诱人,山楂的酸正好解了牛奶的腻,明冉吃的喜欢。 她刚洗完脸,书房没有妆镜,也就没再叫人给她梳头,只自己随意綰了綰,许是手艺不佳的缘故,额前鬓间都有些散乱,碎发在洗脸的时候被打湿了,现在还贴在脸上。 配上红肿的双眼更显得分外可怜,可女孩倒像是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伤心似的,捧着双皮奶,吃得格外香甜。 “爷~您饿不饿~要不再让他们送点别的来。”明冉见胤禛一直盯着自己,又瞥了眼早先备下的那些甜腻点心,笑了笑问道。 “爷不饿~你...你也慢点吃。”胤禛原是想说 分卷阅读45 让明冉吃点的了,刚哭过不宜立刻饮食,但看着她用的那样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临时改了口。 第23章 三合一,大长章 “再给我端碗红豆的来。”明冉吃完双皮奶, 意犹未尽地擦擦嘴,吩咐道。 “不行。”丫头还没来得及应下就听胤禛说道,“不能再吃了。” “啊...那我再喝碗奶茶行吗?就一碗!”明冉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坚定道,她一贯这样会撒娇, 此时伴着刚哭过的鼻音格外惹人怜爱。 “不行, 喝了奶茶是不是还要就点心, 一会儿就用膳了,不许再吃了。”可胤禛不为所动道。 “好吧...”明冉无奈点头。 这样讨价还价的次数太多了, 胤禛这个人有多坚持,明冉也早已领教过了,知道话说到这份上就肯定是没得吃了, 也再不多纠缠。 转而又想起别的,笑盈盈地开口道:“爷~那《诗经》是特意送给臣妾的?” “嗯, 奖励你跟爷犟嘴, 气爷有功。”胤禛说道。 “嘿嘿...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明冉凑过去拉了拉胤禛的袖子, 讨好道。 经过今儿早上这一遭, 胤禛也明白了,明冉昨天可能真的不是故意赌气, 孩子心里有事, 委屈着呢。 至于什么事儿,他倒是没放在心上, 明冉看似开朗,实则敏感细腻, 这点他早就清楚, 所以李氏产子、钮祜禄氏有孕,都让她难免觉得不安,八成从额娘赐人那天就开始琢磨了。 胤禛叹了口气, 突然有些后悔,也许该再等等,等明冉彻底在后院站稳了脚跟,再让钮祜禄氏有孕。但是到如今,多说无用。 “罢了,爷没怪你。”胤禛想了想又说道,“你记着,你是爷明媒正娶的嫡福晋,旁人再怎么着也不能越过你去。” 明冉怔楞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没想到她闹这一场,不仅没被斥责,反而得了胤禛这么句类似承诺的安慰,心里一暖,鼻头又有些发酸。 使劲儿吸吸鼻子,对胤禛甜甜一笑,说道:“爷这句话,明冉记下了。” 女孩目光澄澈而坚定,牢牢望着胤禛,胤禛笑笑,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叹道:“记下就好。” 说话间,外面有下人来报,说是有福晋的信。 “是彤沛!”明冉激动道,“快~快去拿来~” “你同她倒是要好。”胤禛说道。 “我在额娘宫里第一次见到彤沛时,就觉得特别投缘,后来进宫选秀她对我也多有照拂~”明冉解释道,说完又觉得不够,继续补充道。 “爷您有所不知,彤沛姐姐不仅沉稳端庄,教养极好,而且最要紧...”明冉努力在胤禛面前给彤沛刷好感度,只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成了~还姐姐呢,再过些日子就要改口喊十四弟妹了。”因为上辈子的缘故,胤禛不是很待见这位弟媳妇,不欲再听明冉念叨,开口打断道。 “哈哈哈哈哈~对!对!”想起这茬,明冉大笑起来,也是沾了四阿哥的光,虽然她年纪最小,但不管是十三阿哥还是日后的彤沛、溶月都要叫她一声四嫂呢~ “哈哈~彤沛比我还大几个月呢~对了,爷~将来十四阿哥大婚,福晋会给咱们敬茶吗?”明冉问道。 “你呀!少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上次难为老十三没说你,还上瘾了?”胤禛笑道。 “爷~会不会呀~”明冉没理会胤禛的打趣,继续纠缠道。 “会,但不叫敬茶,新媳妇过门,给兄长点袋烟,给嫂子斟杯茶,都是规矩,你不是也这么过来的?”胤禛被她缠的没辙,回答道。 明冉得了满意的答案,笑的更开心了,笑完拍拍心口,后怕道:“得亏爷您序位靠前~哈哈~这将来溶月和彤沛得倒多少杯茶啊~~” 胤禛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摇摇头,要不人说小孩的脸,六月的天,来得快去的也快,瞧瞧这得意的样子,那儿看得出早上还哭得撕心裂肺的呢。 不过他还是喜欢明冉灵动的样子,也没再说她,问道:“不是饿了吗,一会儿叫膳了,想吃什么?” “嗯...吃锅子吧~怪冷的~”明冉想了想说道。 “成,那就锅子,但先说好不能吃辣。”胤禛严肃道。 “啊...”明冉有些失落,她还想吃牛油火锅呢。 “要不鸳鸯锅?”明冉讨价还价道。 说起鸳鸯锅,这还是明冉教给厨房的呢,好在打三国时候就有“五熟釜”,这种一鼎多味的吃法了。是以当她提出要给铜锅中间加个挡板的时候,下面人很快就领会了她的意思,当天就吃上期待已久的鸳鸯锅了。 胤禛显然也想起这茬了,轻轻摇摇头说道:“你啊,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鬼点子。” 明冉笑笑继续问道:“那就鸳鸯锅了?” “不行,你今儿心绪起伏大,不宜再用辛辣刺激的东 分卷阅读46 西,甭想了,连辣椒油都没有。”胤禛道。 “哦...”明冉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道:“那叫他们切盘冻豆腐吧,还有酸菜!” 冻豆腐吸饱了肉汤特别香,酸菜一涮再配上肥一点的羊肉片,比酸菜白肉味道还好,开胃又解腻~ 明冉点完菜觉得更饿了,于是问道:“现在就叫吧~” 胤禛估计她是真饿了,也不再纠结饭点,点了点头,吩咐苏培盛去传膳。 没一会儿涮锅子用的东西就都端上来了,一个太监正小心地往铜锅里夹炭,胤禛突然想起昨儿明冉把红螺炭都赏给钮祜禄氏的事了。 “你那边炭火要是不够了,就来找苏培盛拿,别用内务府送过来那些凑合。”胤禛说道。 内务府送到各家炭,都是最普通的烧炭,呛人不说,用久了连屋子都能熏黑了,一般像他们这种人家,领了炭火后都直接赏给下人,或是送到庄子上去,再从外面采买些好的来用。 但外面买的肯定不如德妃赏的好,是以胤禛觉得那些红螺炭是明冉原本留着自己屋里用的,如今赏了别人,怕她那边一时挪不出来,就自己凑合,特意叮嘱道。 明冉听完笑着说道,“无妨,原是给大格格和三阿哥预备的,可巧钮祜禄氏有了身子,就先给她了。” 又从锅里捞了一筷子羊肉,夹到胤禛碗里,“就是孩子们那边倒一时不知道该赏些什么了,能不能从爷这儿挑两套文房四宝走?” “嗯,赶明儿让人包给他们,就说是你赏的。”胤禛点头说道,几口吃完了碗里的肉,才又说道:“小心无大错,你现在这样很好,不过也别太心太重了...” 胤禛早就发现了,明冉从不用她自己的东西赏府里的两个孩子,现在又多了个钮祜禄氏,一时有点腾不开了,胤禛明白她这是怕什么呢。 他想若是换了别人,他肯定要着恼人家心思多,可到了明冉这儿,也许是因为她这点小心思从来不避他,宫里赏的东西不够了,就来自己这儿淘换,倒是很欣慰她能这么缜密。 可经过早上这一档子事,再提起这些来,又有些心疼了,她才多大就要考虑这么多... 想到这儿又温声道:“小小年纪就心事重重的,以后有事儿就同你家爷说,别自己一个人闷着。” 听他说完这话,明冉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原本准备夹到自己碗里的冻豆腐,临时偏离了轨道,又到了胤禛碗里。 “爷~”明冉叫了他一声,觉得他虽然不许她叫他四哥,但心里其实是把她当自己人的吧。这么想着,又笑了起来。 余光瞥见半夏,突然想起她还有封信没看呢,问道:“半夏,信取回来了吗?” “回福晋,拿过来了,用完膳再看?”半夏问道。 明冉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这时候的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像他们这样用膳时说着话,已经很不合规矩了。 但明冉觉得,两个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一句话不说,实在太尴尬了,而且她很享受在饭桌子上和胤禛闲谈的感觉,会让她觉得很有家的感觉。所以她才格外喜欢缠着胤禛吃一些火锅、烤肉之类费功夫的东西。 不过说来也奇怪,胤禛这么重规矩的一个人。居然从来没在这事儿上说过她,反而次次都跟她聊得起劲儿。 不过她也不能得寸进尺不是? “先放着吧~我一会再看~”明冉说道。 说完又看向胤禛,问道:“十四阿哥大婚咱们送点什么呀?” “先头不是给老十三预备了吗?再照原样给十四一份。”胤禛答道。 “成~正好他俩婚期离得近,就直接照着给十三阿哥的贺礼单子采买,准备两份就行了~”明冉说完又吃了口百叶,觉得今儿的百叶特别嫩,赶紧招呼胤禛也吃。 胤禛依言尝了,才开口道:“你要是惦记,就去库里挑点东西给她俩添妆。” “啊~这样好吗...”明冉犹豫道,拿公中的东西给自己做人情?当初李氏不就是这么干的,明冉到现在都还记得胤禛看到绿松石佛手的时,那瞬间沉下来的脸色,忒吓人了。 “这有什么,横竖没便宜了外人。”胤禛难得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哈~还真是呢~这转来转去,倒都还是咱们自己家的东西~”明冉笑道。 “只一样,添妆可以,贺礼可不许再加了。”胤禛嘱咐道。 明冉略愣了下,就认真道:“臣妾明白~” “明白?来~那你给爷说说,这是为了什么?”胤禛突然问道。 他这问题可把明冉问住了,不是猜不到,而是这原因她不敢说呀... 明冉扫了一圈周围侍立着的下人们,有些为难地望向胤禛。 胤禛抬手叫伺候的人都下去,还让苏培盛在外面守着,等屋里就剩他们俩的时候,胤禛说道:“现在可以说了?” 明冉还是有些犹豫,这本就不是她能随意掺和的事儿,可看胤禛坚持的样子,只能慢慢开 分卷阅读47 口道:“贺礼单子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到时候咱们要是送多了,三哥和五弟面子上过不去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含蓄,但胤禛也知道她这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近些日子,大阿哥和太子之间的嫌隙,明显得连皇阿玛都快捂不住了。 太子爷那把椅子有太多人盯着,二哥坐在上面,只怕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渐渐地心态也就变了,如今对于他们这些兄弟也愈发忌惮了。 弟弟大婚,做哥哥的送些贺礼,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可一旦掺上天家皇权,再简单的事儿也要拐几道弯,贺礼多了是结党营私,少了是不悌手足。 “明冉很聪明,这些事交给你,爷是放心的。”胤禛语气温和,神态却严肃“只是最近前朝事多,连带你们妯娌间走动也要提着心。” “爷...”明冉犹豫道,她直觉胤禛接下来要和她说的话很重要,不敢打断,却又见胤禛说完一句便久久不语,只能讷讷开口道。 “别怕”胤禛回过神来安慰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本来做的就很好,只是以后不论其他人怎么做,你都要记得,太子妃是与旁人不同的,在家讲长幼有序,但家法前面还有国法,于国太子是半君,太子妃自然就是咱们的主子,谁也不能漫过她去。” 说到这儿,明冉大概明白了胤禛的意思,她也听说了,大阿哥近日张狂得很,大福晋也处处和太子妃打机锋,连带着她们都难做。 “嗯!爷您放心,臣妾会小心侍奉太子妃的。”明冉保证道。 “也不必太过委屈自己,只要不待别人越过太子妃去就好。”胤禛说道。 明白了,这就是说必要时刻,宁可得罪大福晋,也要让太子妃满意了。 “是~爷您放心,太子妃最和善了,待咱们这些兄弟妯娌都是极好的。”明冉说道。 “太子妃素有贤名。早前皇阿玛就说过,太子妃是可堪母仪天下之人。”胤禛道。 听完这话,明冉心里一跳,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打岔道:“爷,这百叶得赶紧捞,再煮就老了。”说着装作着急的样子,就把筷子往锅里伸。 “明冉觉得呢?”胤禛问道。 他问完这话明冉彻底崩溃了!什么叫我觉得啊!?我能觉得什么呀!? “啊?这...臣妾与太子妃接触不多,但也觉得...觉得太子妃端和大方、温柔贤淑,额...是...”明冉磕绊道。 她不知道胤禛现在是不是已经起了争位之心,这话怎么说都不合适,她被难为的够呛,只顾着思索怎么答话,刚去捞百叶的手一不小心就贴在了铜锅上。 “啊!”明冉惊叫一声。 “怎么了!爷瞅瞅!”原本白嫩的小手上留下一大块红印,“苏培盛!取冰来!传太医!”胤禛急道。 太医还没赶来,烫到的地方就已经肿起了一个大泡,明冉用另一只手捧着受伤的手,眼泪汪汪地盯着门口,疼的只抽气,看上去好不可怜。 好在太医来得还算快,而且原也不是什么大伤,处理起来很简单,上过药又叮嘱一番,就退下了。 因为得忌口,锅子也不能吃了,好在明冉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而且手上还疼着也没了胃口,胤禛也没了心情,就让厨房给自己下碗面,草草吃过也算饱了,两人靠坐在软榻上消食。 “多大人了还这么不小心!吃个锅子都能把手烫了!”胤禛语气严厉,手上动作却轻柔,小心地把冰帕子往伤处贴。 明冉没忍住撇了撇嘴,心说要不是你没事问我这种问题,我能烫到吗。 胤禛抬头见她撅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笑了下说:“爷就随口一问,你也至于?” 其实胤禛那一问,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不过就是说到那儿了,又想任太子妃再贤良稳重,最后登上凤位的,还不得是眼前这个。 而这一切都是他给的。心里突然有种隐秘的自豪感,不由得想逗逗她,这个真正的未来皇后。 谁知就这点玩笑心思,竟把她吓成这样。 胤禛摇摇头,点了点明冉的脑门说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在爷跟前儿还这么小心,皇阿玛自是万岁,但太子是储君,总有登基的一天,太子妃是他正妻,可不是要母仪天下的。” 胤禛只以为明冉害怕是因为所议之事牵扯到了皇上百年,倒是没往其他地方想。 “臣妾哪儿敢议论太子妃啊,可不是要吓一跳的...”明冉赶紧借坡下驴,只说是不敢议论贵人。 “咱们关上门闲聊天罢了,不用多想。”胤禛安慰道。 明冉乖巧地点点头,心却渐渐沉了下去,她直觉胤禛没说实话,不知为何,即使胤禛话说的再自然,平日里对太子表现得再恭敬,她都觉得他不是能甘于人下之人。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早知道结果,所以才影响了判断,总之不管现在胤禛有没有那个心,这些事都不是她该置喙的。 反正最后都是他赢~明冉想到这儿也不再纠结,拿起胤禛抄给她的《诗 分卷阅读48 经》慢慢翻了起来,看得津津有味。 “别光看,你那二十篇字写完了吗?”胤禛问道。 “爷~~~”明冉捧着受伤的手,可怜巴巴地往胤禛眼前凑。 “伤在手背不影响握笔。”胤禛看了一眼,淡定地说道。 “影响影响!”明冉赶紧道,“就这么搁着还疼呢,再一动更得牵扯伤口了!” 说着故意做出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逗得胤禛笑了起来,又执着她的手反复看了看,说道:“也成,等伤好了补上就是了。” “啊...哦。”明冉苦道。 “诶?对了,半夏~我的信呢?”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封信没看呢,明冉连忙问道。 “主子...奴婢这就给您拿过来。”半夏道。 半夏脸色太好看,但明冉也没发觉,还跟胤禛兴致勃勃地商量着要选什么添妆,她说的都是些布料首饰等女人家的东西,胤禛不太了解,但看她说的高兴,也偶尔附和两句。 冬日里的太阳渗进室内,只能添些光亮,带不来几分暖意,但好在四下角落都燃着炭盆,烤得屋里暖融融的。胤禛倚在塌上一边看书,一边听自己的小福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因为担心明冉中午用的不好,左手边的炭盆上还炕着几块红薯,到现在估计是熟了,香甜的味道散的满屋都是。不似檀香清幽典雅,也不如花香沁人心脾,但这味道...胤禛想了想,轻声道:“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话音很低,不过屋子里实在太静了,是以明冉听的很清楚,也不说话了,轻轻吸吸鼻子闻了闻,又抬头看他,慢慢笑开了,星样的眼眸在盛放的笑容下显得格外灿烂。 “主子...”半夏犹豫道。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把这封信呈上去,毁了主子难得的好心情。 果然明冉接过信后,还没拆开,只瞧了一眼信封上的府名,脸上的笑意就淡了。 明冉拿着信,在手里转了两圈才打开,许是之前气氛太好,胤禛一下就发现了明冉的不对,放下手中的书,等她看完问道:“怎么了?可是完颜氏那边出什么事了?” 明冉笑笑摇头道:“不是,不是彤沛,是我额娘...” 不是完颜氏倒是乌拉那拉氏... 胤禛一愣,问道:“岳母有事儿?” “信里没说...只说明日要来拜会...”明冉有些心不在焉地说着,随手把信撂在了小炕桌上,懒得再看。 “嗯,你看着办,有什么事儿就同爷说,别让自己为难。”胤禛嘱咐道。他也知道乌拉那拉家待明冉不亲,如今费扬古夫人主动找上门来,绝不是会仅是探望女儿这么简单的。 明冉大概也是想到这了,所以才忧心忡忡的,全然没了刚才的好兴致,胤禛不欲让她为难,特意叮嘱道。 胤禛并不喜乌拉那拉家,前世夺嫡之争斗最后几乎卷进了大半个朝堂,而乌拉那拉家却始终置身事外。 可骑墙也不是那么好骑的,更何况连女儿都嫁进了自己府里,那就相当于已经站进他的阵营,却仍要往外瞧,妄想两头买好,注定是竹篮打水。 更何况,前世先福晋可没跟着弘晖去,反而安安稳稳地当了皇后,在她掌管内宅的时候,可没少搭补乌拉那拉家,拿着他的好处却不愿意为他办事,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要说前世胤禛对乌拉那拉家只是不满,而今生,出了先福晋那档子事儿,费扬古一言不发的态度,算是把他彻底得罪了。 然而谁成想因为德妃所谓的解围之策,这费扬古又重新成了他的岳丈,三朝回门那天胤禛表现得不算客气,略坐了坐,连午膳都没用就走了。 好在明冉不曾怨怼,反而没事儿人一样地同他一道回府,但胤禛觉得,丈夫和娘家不睦,她夹在中间必是为难的。 如今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看明冉甚至比嫡亲的五妹还重,自然不愿再想当初一样让她为难。 明冉听了胤禛的话,感激地朝他笑了笑,说道:“爷您放心,臣妾有分寸的。” 自己父亲的种种行事明冉也略知一二,至于胤禛是什么态度,从那天回门就能看出个大概,是以明冉心里明白,胤禛今天能这么说都是为了自己。 但她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收下这番好意,没得白白便宜了外人。可不就是外人?他们既然不曾把自己当女儿对待过,现在又何必再来谈什么儿女孝道。 只等她见过额娘,看看他们究竟所为何事,再做打算,横竖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任她拿捏的二小姐了。 明冉打定主意也就不烦了,让半夏收了信。 又突然来了兴致,开始缠着胤禛学棋,她不喜欢练字,却格外喜欢让胤禛教她下棋,可胤禛不爱教她,这丫头忒能耍赖,总要悔棋不算,连输赢都能转脸不认。 明冉见他不理自己,也不气馁,叫人摆了棋盘,自己取来棋谱,一手执黑,一手执白,左右互搏玩的开心,她自己玩着,嘴里却还不消停,只把黑子 分卷阅读49 按在他头上,每走一步都要抬头跟他说一句“爷~您这一片都被我围拢了~”“爷~您这步可走错了!” ...... 胤禛开始时候还能径自看书,不去理她,可她越玩越起劲,反复欺负那黑子无人执掌,难以还手,屡屡给他安排一些蠢到令人发指的棋路。 胤禛都让她气笑了,放下书,抚乱了她那盘棋,说道:“越来越没规矩,别胡闹了,来,爷跟你下。” “爷您干吗啊~臣妾就要赢了~”明冉不依道。 胤禛没说话,点了她脑门一下,算是惩戒,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分拣开来。 胤禛一边下,一边指导着明冉,也还算有意思,小丫头虽然爱耍赖,但人很聪明,有什么关窍一点就通,而且没什么落子无语的君子作风,一直叽叽喳喳地同他说着话。 直到晚上胤禛一人躺在床上时,夜静的深沉,他却好像还能听到女孩开心地说笑声,无声地勾了勾唇角,慢慢睡去了。 第二一早,明冉洗漱后,半夏问她用不用现在叫膳,她却问道:“爷用膳了吗?” 引得半夏窃窃发笑,直打趣她越来越粘人,明冉不好意思起来,不依地与她打闹一番,才听说胤禛今儿起得早,在正屋略用了些就出去了。 明冉点点头开始盘算自己早上用什么好,一会儿额娘要来,甭管她愿不愿意总是要留她一起用午膳的,想来是这顿饭吃的也不会有多舒服,那她早上可要用点好的~ 这样想着便敲定了今早的菜单,羊杂汤配麻酱烧饼~反正胤禛嫌羊杂膻气,今儿正好趁他不在,自己吃个痛快。 半夏想起她手上的伤想劝两句,谁知还没开口,就被明冉拦下了,一副不接受任何反驳的坚定样子,半夏笑着摇摇头,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伤,没再多说,就下去传膳了。 明冉心里期待着一会的“大餐”,眼巴巴地坐在桌前等,没一会就有小太监拎着食盒进来了,给福晋请安后就开始摆膳。 焦黄酥脆的麻酱烧饼,迎着她的喜好没沾芝麻,麻酱的醇香混着发面特有的谷物的香气,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还有麻仁金丝、甜酱八宝菜等小咸菜色泽鲜亮、酱味浓郁,用这个就小米南瓜粥,明冉一次能吃两碗。 等会~怎么改小米南瓜粥了?不是羊杂汤吗! 明冉又重新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她心心念念的羊杂汤,开口问道:“可是忘拿了什么?我要的羊杂汤呢?” “额...回福晋的话,今儿个早清儿苏公公特意来咱们走了一趟,说...说这几天甭管您这边叫什么,腥发油腻之物一概都不能给上...” 一听这话明冉一下子就泄了气,见小太监为难的样子,也不好再坚持,摆摆手叫他下去了。 明冉这边兴趣缺缺地吃着南瓜粥,半夏和甘草她们倒是开心,挤眉弄眼的,还不时传来两声低笑。 明冉故意清清嗓子,她俩才重新安静下来,用完膳,左右无事,明冉打算盘盘账,让丫头们取来账册,自己将一只花梨木碧玉算盘扒拉地叮当作响。 手底下有事儿做,就感觉时间过得快了,等甘草来禀报说夫人已经到正门了的时候,明冉才反应过来,这都快中午了,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起身去迎。 不过她也没迎出去太远,就带着人在自己的东院门口等着,门房那边自然会有人把她带进来的。 等了一会远远瞧见门房太监领着大约四五个人往这边走,都是女眷,为首的妇人有些年纪了,穿着件青色缎平金绣福寿团纹对襟褂,正是她额娘。 明冉看清来人,又往外迎了几步,等至近前,恭敬地叫了声额娘。她额娘倒是没忘了规矩,也向福晋请安,明冉亲自上前将她扶起,一路扶进了屋里。 二人坐下,明冉忙叫人上茶,她额娘神色有些难看,既不说话,也不用茶。 明冉知道她这是为什么,以往她来贝勒府大姐姐都是要到门房去迎的,如今换了她,连院子都没出,她自然会觉得受了慢待。 可明冉却不想再惯着她,也不开口,自己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茉莉花香充斥在鼻端,熏得人心情都好了不少,明冉笑笑,拿起桌上一个橘子,又剥了满室果香。 明冉一个橘子下肚,又开始捻盘子里的冬枣吃,这时她额娘坐不住了,喝了口茶,开口道:“福晋,如今可真是自在啊。” 她这话说得很不中听,但明冉却像没听出来似的,笑盈盈地说道:“可不~女儿如今过的很是舒心呢~” 费扬古夫人被她噎得楞了一下,又冷哼一声道:“还没给福晋道喜呢~听说府里要添丁了?” “可不是吗~也是那钮祜禄氏有福气,别看身份不高却是个好生养的。”明冉笑的自然,倒像是真盼着钮祜禄氏怀孕一般。 费扬古夫人见她高兴的样子不似作伪,又想到明冉说钮祜禄氏身份不高,心下一沉,这是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就抱给她养? 明冉看着她那晦涩难言的表情,心中冷笑,天下竟还有这样的额娘, 分卷阅读50 生怕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呢。 费扬古夫人可不就是怕明冉过得好吗?若是她过的得意,那自己死去的一双儿女又算什么!她的儿子连个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取就被她克死了! 还有她的明宜,那样贴心孝顺的明宜!这皇子福晋的身份本该是她的!是她抢了她的宜儿的! 明冉察觉到她眼中的恨意,笑的更加灿烂,伸手拿起一颗栗子仁放进嘴里,说道:“额娘别干坐着呀~尝尝这糖炒栗子,以前都说怀柔的栗子甜,尝过这迁西的板栗,才知道什么叫香甜软糯呢~” “谢福晋赏”费扬古夫人硬邦邦道。 明冉也不理她,自顾自吃着零食,横竖不是她着急。 她还真是猜对了,费扬古夫人可不心里着急吗? 这贝勒府福晋的东院她也来过不少次了,可今天一院门她就发现,这院里、屋里的摆设全变了,尤其是屋子里,那窗户上糊的好像是玻璃?那可是稀罕玩意,还没见过有人用它来糊窗户呢。 家具也不是原来的紫檀木的了,全换成了一水的黄花梨,样式瞧着都新颖得很,也没再挂纱,整个屋子显得格外亮堂轻巧。 摆设不多,但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费扬古夫人自诩是经过富贵的人了,可也不得不承认,这里有些好东西她连见都没见过。 别说她了,就是早先她大女儿住这儿的时候,怕是也没见过这般光景吧。 再看明冉,因着屋里炭火足,只穿了件藕荷底彩绣折枝海棠纹衬衣,端在正位上,可真是今非昔比了! 费扬古夫人看这一屋子摆设和明冉红润的气色,就知道她没说谎,她在贝勒府过的确实顺心,这后宅的女人过得好不好,全都写在脸上了,根本瞒不了别人。 想到这儿,费扬古夫人心里一紧,她是不愿意明冉过的如意,却也并不全是因为自己不喜这个女儿,还为了她今日前来所求之事。 明冉不像明宜,侍奉父母恭谨孝顺,这小蹄子,刁蛮的很!这才刚得势就不她放在眼里了! 她要是在府里过得辛苦,自然会迎合娘家,寻个依靠,可若是,若是她不用娘家也能过得顺心,那她不肯帮家里了怎么办? 不会的!这女人在后院能有什么指望!她连个孩子都没有,不帮着娘家,她还靠谁去! 想到这儿,费扬古夫人略定了定神,又喝了口茶,准备开口。 第24章 好气哦 “福晋近来可好?”费扬古夫人温声问道。 “谢额娘关心, 明冉很好。”明冉乖顺道。 她们俩的对话似乎才进入正轨,费扬古夫人想着今日所为何来,按下心底的恨意,温声与明冉说着话。 明冉自然不会主动找事儿, 在这个时代, 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 她的名声就算毁了。 你来我往地客套一番,一壶茶喝的都快没味儿, 费扬古夫人才说道:“看着福晋如今出落的这样好,我这做额娘的心里高兴,您说这日子过得多快啊...” “额娘说的是, 阿玛额娘养育之恩,明冉时时铭记在心。”明冉说道。 费扬古夫人干笑了两声又说道:“说这些这就远了, 只是福晋您也知道, 额娘命苦啊, 这一辈子也没有自己的儿子。”说着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 见明冉没搭茬, 只得自己继续说道:“好在女儿都争气,只是如今您那狠心的大姐姐也舍下我先走了, 您也是外嫁之人, 纵使再纯孝,也不能日日陪在阿玛和额娘身边了。” 说着用手帕捂脸, 低声哭了起来,明冉微微颔首, 依旧没接话, 抬手示意半夏上前为夫人拍背。很快夫人便平复了心情,擦干眼泪,又开口说道:“福晋见谅, 奴才失仪了。” 说话间就要往地上跪,半夏赶紧去拦。 明冉也连忙起身,侧身避开,说道:“额娘这是说哪儿的话,折煞女儿了。” 按规矩,她已经嫁入皇家,确实是主子,但如果就那样坦然受着,明天关于她不敬父母的消息就能在京里传开,她可不想让她们拿住她这样大一个把柄。 费扬古夫人被半夏搀扶着又坐到了椅子上,心中暗恼,这丫头这是跟她斗心眼呢,滴水不漏的! 心里再恨,面上也得装出副慈母的样子来,叹了口气,说道:“多谢福晋体恤,还有福晋这样心疼,我这辈子纵使受了再多苦也算值了。” “额娘福泽深厚,日后定能平顺无忧。”明冉说道。 “唉~我都这把年纪了,自己怎样早就不在乎了,我现在唯一牵挂的除了您,就是同您一起长大的富存...” 嗯,终于要说到主题了。明冉心想。 可她就是不接这一茬,反而对半夏说:“茶都没味儿了,再重新沏一壶来。”又微微倾身对费扬古夫人恭敬道:“额娘喜欢什么茶?” 费扬古夫人被她一打断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怔楞片刻,才讷讷道:“都好都好,全听福晋的。”b 分卷阅读51 r   不过明冉显然低估了她的执着,等茶重新上过,费扬古夫人轻抿一口,便开门见山道:“富存如今也娶了福晋了,所谓成家立业,成了家也该考虑考虑立业的事儿了。” 明冉见她还是直说了,心知这次搪塞不过去了,便道:“三弟是个好的,才干胆识样样不缺。” “可不是吗!咱们老三素来是个能干的,而且最要紧的就是孝顺、记恩,他自小养在我这边,跟亲生的也差不了多少。跟福晋您也是一起长大的情份,他要是成了,咱们娘俩在这后宅里也算有个指望了!”夫人激动地说道。 明冉勾勾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一起长大是真,可这情份嘛?呵~梁子倒是结下不少。 说起富存,明冉叹了口气,其实她这额娘也是个苦命人,她初嫁给费扬古时,大概也是有一段琴瑟和鸣的好时光的,过门没多久便添了个女儿,那是她第一个孩子,虽说是个女孩,却也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那是的她还年轻,与丈夫恩爱有加,想着以后还能再生,儿子总会有的,可谁知,一晃快十年了,这肚子竟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中间,婆母做主,给费扬古娶了几房妾室,其中最得他喜欢的就是汉女赵氏,这赵氏女不仅人生得娇艳,而且接连诞下两个庶子,这府里的男孩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赵氏女仗着老爷宠爱,肚子也争气,地位越来越稳,看她这么多年一直再无所出,越发没了刚进门时的规矩温婉,有时甚至还要压她这个正妻一头,费扬古却还装聋作哑。 直到她又怀孕了,这才让那些心思浮了的,都重新本分起来,后来就是一朝生产,龙凤呈祥,那时的她多高兴啊,还以为一切都能回到当初最好的那段时光。 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也认命了,让娘家找了个身家清白的女孩抬进来,生了个儿子抱在自己身边养,把自己后半生的指望都放在他身上了。 所以富存虽不是嫡子,但也就差个名头了,可能是就是因为差个名头吧,所以对于自己这个空有嫡女名头的姐姐,是百般刁难。 回想此前种种,明冉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全都过去了。才开口道:“那阿玛对三弟的差事有什么安排?” 费扬古夫人就等这句话呢,赶紧说道:“咱们家世代武将,富存自然是要投身军中的,只是...” 又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只是您也知道,咱们家老爷身子骨跟不上了,这外头的事儿也不像以前那么说得上话了,就是有心想推一把老三也没那个力了...” 说完一直拿眼睛扫坐在上头的明冉,明冉看了她一眼,悠悠道:“阿玛堂堂一等公,又是咱们大清的有功之臣,这点小事怎么会办不成,额娘多虑了。” “是...是...”费扬古夫人不悦道,“寻个差事自然不难,但怕就怕...” 夫人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压低声音对明冉说道:“福晋,眼下固然安稳,但咱们不得不为以后打算啊!” “哦?以后如何?”明冉问道。 “老大已经是副都统了,老二也成了二等侍卫,富存要是从底下熬,那要何时才能...老爷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万一...那这爵位要是让别人承袭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受些磋磨也就罢了,大不了跟着老爷去了就是。可您在这王府,也没个一儿半女的,若是再没了娘家帮衬,我这个做额娘的怎么放心的下啊!”说着眼角渗出点点泪花。 明冉心下不悦,睨了她一眼,却柔声问道:“那额娘是如何打算的呢?” 费扬古夫人一听这话,觉得有门儿,赶紧陪笑道:“我一个深宅妇人哪儿懂这些,这不就求到福晋这儿来了吗?您现在也是贝勒爷的正妻了,给弟弟求个好去处,就这点小事贝勒爷还是能帮一把的吧...” 明冉快被她气笑了,又道:“若是求个差事倒不难,只是咱们爷不在兵部,有些地方怕是说不上话,若是额娘不嫌弃...” 话还没说完,就被费扬古夫人打断道:“贝勒爷没到过军中不要紧,原也没想过让富存去军营里,他哪儿受得了那些!” 啊?她说完这话,明冉也是一愣,要是富存进了户部,可就是文官了,一样不能袭爵,她原以为额娘是一定会拒绝的。 还没等明冉琢磨完,就听费扬古夫人又说道:“我本也是觉得跟着咱们贝勒爷多好,也算有个照应,可老爷却说咱们家世代习武,老三这儿也不能断了,所以我就想着,不如托贝勒爷带句话,让他跟着直郡王...” “额娘慎言!”明冉厉声打断,大阿哥与太子之争如今已初露端倪,这好端端怎么冒出这么个想头来。 想到这儿,明冉放下脸来,严肃道:“这是额娘自己的意思,还是阿玛说的?” “这...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你阿玛他自然是知道的...”费扬古夫人被她突然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地说道。 “知道?也就是说这不是阿玛的主意?!那额娘久居后宅, 分卷阅读52 又是从何得知这前朝有什么好去处的!?”明冉问道。 “是...是富存自己说的,他...他说直郡王手握重兵,而且如今风头正盛,之前皇上还让他代祭华山,这说不准...” “住口!”明冉喝道,“富存这是意欲何为!又是谁告诉他这些的!” “你!”许是这些年习惯了明冉逆来顺受的态度,如今位置陡然调换,明冉的声声喝问彻底惹恼了费扬古夫人。 她伸手一指,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大声斥责道“你如今翅膀硬了!却连自家兄弟也不愿意帮一把了!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你这个不孝女!我早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是~额娘早知道指不上女儿,所以也不曾在女儿身上白费心思。”明冉凉凉道。 “你果然是记恨我!再如何我也是生你养你!你居然记恨我!?”费扬古夫人质问道。 “女儿不敢。”明冉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话都跟你说尽了,你不听!你以为这贝勒府是好混的!贝勒爷如今左不过是看你新鲜,以后呢!?没了娘家帮衬你还能指着谁?”费扬古夫人斥道。 见明冉仍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冷道:“你现在不帮着自家兄弟,将来有事儿求上门来,可别怨我们没情谊!” 费扬古夫人之所以这么强硬也与她自己的经历有关,她本是贝子穆尔祜第四女,这穆尔祜的祖父就是□□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虽说到了本朝与皇家的关系也远了,但到底都是姓爱新觉罗的。 凭着这份家世,费扬古待她也多了几分顾忌,即使妾室再猖狂,也终究只敢暗地里给她找不痛快,大面儿上,不管是丈夫还是婆母都对她恭敬有加。 可明冉这个外祖父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空有个贝子虚衔,家里的庄子铺面都给败光了,还要靠她额娘时常接济,是以费扬古夫人就这样拿着夫家的东西去拉拢娘家,再用娘家的势力在夫家站稳脚跟。 在她看来,世间女子不都该如此吗?所以她对自己的女儿开口,要求帮衬弟弟,才会这么理直气壮,在她看来这不仅仅这是帮忙,更是为以后铺路。 当初的大女儿不也是这样吗?明冉想起刚刚盘账时,发现有两家庄子每年的出息都会直接送到外祖父府上,就一阵头大,也不知道她们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那就不劳额娘费心。”明冉淡淡道。 说完轻轻端起茶杯,半夏马上对着夫人福了福身,说道:“夫人慢走。” 费扬古夫人被这一出端茶送客顶得脑仁生疼,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明冉,怒道:“好!好!你别后悔!” 明冉不闪不避,目光灼灼直视着她,费扬古夫人被她看得心里发虚,也不敢再说什么直接往外走去。 应付这一出还是挺费精力的,而且这事儿还没完呢,要是他们真去找了大阿哥可就麻烦了,而且富存那个人十足纨绔哪儿会想到这些,那又是谁给他出的这个主意? 明冉还坐在那儿胡思乱想,就听见门口苏叶来报说是宋格格过来请安了。 她来干什么?这不初一不十五的,怎么想起请安来了,宋格格无宠无子,在这后院活的跟个隐形人似的,别是有什么委屈了吧? 想到这儿,明冉揉揉额头,吩咐道:“快请进来。” 第25章 冉冉与四哥 胤禛回府时天已经黑了, 他没回正屋直接奔了东院,一进屋就看见女孩偎在榻上,用手支着下巴,正盯着窗外飘飘落下的雪花出神。 听见动静, 转身发现是他回来了, 猛地从塌上跳了下来, 急急往门口跑来,到他面前才堪堪刹住, 险些撞进他怀里。 “毛手毛脚”胤禛说道。 明冉却没反驳什么,就朝他笑了下,用手拽着他一只袖口。 胤禛笑笑也没再说什么, 转头吩咐苏培盛道:“叫他们送点吃的过来。” “爷晚膳没用好?”明冉问道,胤禛平日注重养生, 很少在这么晚的时候叫饭。 “天冷, 送过来都凉了, 就没怎么吃。”胤禛解释道, 两人来到桌前坐下,明冉抓着他袖子的手还不放开, 胤禛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这是?” “没, 没什么。”明冉不好意思道,但手上动作却不变, 似乎打定主意今儿就不放开他了。 胤禛抬手揉了她脑袋一把,又说道:“还怕爷跑了不成?” “都等您一天了...”明冉有些委屈地说道。 “怎么了, 可是岳母跟你说什么了?”胤禛问道。 明冉有些犹豫, 这些事在她心里绕了一天了,也没个人商量,这会儿好不容易找着主心骨了, 自然想跟他说说,可又怕影响了胤禛用膳。 “吃完再说吧...”明冉道。 胤禛看着她一副憋不住话还强忍着的纠结样子,有些好笑,说道:“还学会卖关子了?就现在说。” “嗯...爷,今儿额娘来 分卷阅读53 跟我说,想给我家三弟讨个差事...直郡王身边的差事...”明冉说道。 “什么?”胤禛闻言眉头一皱。 其实明冉一提他就想起来了,上辈子乌拉那拉家也曾为富存的事儿找过他,那时福晋总在他面前旁敲侧击地提起,他原不想管,但看她自弘晖一去后就甚少有什么愿望,最后也答应了。 可是当时她们一心巴望着,让富存入宫当个二等侍卫,怎么如今倒是变了,还和大哥搅在了一起? 明冉见他皱眉,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抓住胤禛袖子的手不自觉地紧攥。 胤禛感受到袖口的力度,又见明冉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说道:“怕什么,爷又没怪你。” “不是...爷,臣妾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明冉纠结地说道。 “哦?这话怎么说?”胤禛问道。 “额娘刚一开口我就觉得这事儿咱们不能管,可我又怕她自作主张惹出乱子来,我听她那个意思,好像是存了攀附直郡王的心思,而且...”明冉面露难色,生怕接下来的话会惹恼胤禛。 许是她的脸太难看了,胤禛拿起桌上的茶壶,亲手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明冉,安抚道:“不怕,你说,爷不生气。” “她说大阿哥代祭华山...”明冉压低声音说道。 所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代祭华山”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说可是替天子行事,那意味可就深了去了。 说到这儿,胤禛的脸也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费扬古这辈子倒是转了性了,之前那样胆小一个人,怎么也敢搅到太子和大哥的事里去了? 明冉见他面沉似水的样子,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可巧这时候门口传来响动,有小太监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胤禛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太监摆完膳打了千就退下了,数九寒天的,生生出了一头汗,要是平时明冉肯定要打趣胤禛吓人了,可现在她自己都提心吊胆的,哪还有心情说笑。 胤禛沉吟片刻,对明冉说道:“先吃点东西,你这心里有事,估计晚膳也没用好吧。” “爷...”明冉张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好了,多大点事儿,不至于的。”胤禛原本是有些火气的,毕竟是明冉娘家,难免有些迁怒于她,但见她怯怯的样子也没那么生气了,反而出言安慰道。 明冉点点头,给胤禛盛了碗疙瘩汤后就不再说话,自己也拿了个栗面窝头吃了起来,小口小口往嘴里送,心不在焉的。 胤禛倒是真饿了,几口汤碗就见了底,吃完半天没人理他,转头瞪了苏培盛一眼,那奴才愣了一下,才上前又给他添了一碗 苏培盛心里暗暗叫苦,往常爷要是和福晋一同用膳,这些小事都有福晋瞅着,哪儿还用得着他啊,日子长了,也就懒怠盯着了,谁成想今儿个福晋罢工了... 胤禛也明白怎么回事,抬手示意苏培盛也给明冉添一碗,说道:“这是你阿玛的意思?” 他原想着等吃过饭再说,但现在看这事不说清楚了,明冉估计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我觉得不是...我问过额娘了,她答得很含糊,而且阿玛不像是敢掺和这种事儿的人...”明冉说道。 “不是岳父的意思就好办了。”胤禛道。 “可即使不是阿玛提出的,这事儿他八成也是知道的...”明冉说完观察着胤禛的脸色补充道:“能不能由爷您出面,敲打一下他,您放心,我阿玛这个人虽然眼热富贵,但最是胆小,咱们稍稍一吓唬,他肯定不敢再掺和了。” 听完这话,胤禛不由一笑,别说,明冉还真了解她这个阿玛,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嗯,这事儿爷会去办的,现在放心了?”胤禛问道。 明冉却摇摇头继续说道:“光这样还不行,我额娘这个人,心里主意大得很,就是我不帮她,她肯定也是要想别的办法的...不过好在她能托付的人不多,咱们这边的路子走不通,她也只能去求我那几个舅舅帮忙了。” “爷要是没记错,那边算是没落了,你的几个舅舅混的最好的,也就是个辅国将军,放心,大哥那边他们还说不上话。”胤禛道。 “按理说是这样,可爷您不了解,这人越是走低了就越着急回去,这一急就容易没了顾虑,兹他有了这个心,自己说不上话,可银子到哪儿都好使啊...”明冉说道。 胤禛见她三两句话就将自己娘家这些人卖了个底掉,心里觉得有趣,问道:“那明冉觉得该如何呢?” “这事儿还得从我阿玛入手,他要是真怕了,咱们再提个醒,他自然会约束好这些人的,还有富存,他向来行事鲁莽,得叫阿玛好好看着他才是。”明冉道。 “你怎么知道岳父就能看住他们?贝子府就是再没落,也是□□后裔,他们能怕个内大臣?”胤禛问道。 “爷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再高贵的血也不能拿来换钱不是~他们一大家子全靠我额娘接济着,只 分卷阅读54 要我阿妈把银子看住了,那边就什么风浪都掀不起来了~”明冉说道。 “你倒是聪明。”胤禛笑道。 明冉见他终于笑了,心也放心点来,又想起来之前的疑惑,忍不住说道:“爷,富存那个人虽好高骛远,但目光短浅,不像是能...能想到这种事儿的人...” 说完拿眼瞄胤禛,她不敢把话说明,想看看他明白没有,谁想到胤禛听完竟朗声大笑起来。 笑完还逗她:“这是给爷提醒呢?” “爷~”明冉说道“臣妾说真的呢,要是没人在后边撺掇,借富存一个脑子,他想不出这种攀附皇子的法子来。” 胤禛见她神色认真也正色道:“爷知道了,这些事爷自然都会去查。” 明冉点点头,胤禛一向靠谱,他既然说了会去办,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心,也觉得饿了。 胤禛晚上没叫太油腻的菜,都是些家常的吃食,但厨房做的精致,很合明冉胃口,最后还是胤禛看她吃的太多,怕大晚上的再积食,才给拦下了。 吃完了饭略坐了会消食,就该就寝了,胤禛原本是打算回正屋的,但外面雪越下越大了,听着窗外北风呼啸,烤着屋里头暖融融的炭盆,他也不想再折腾了,索性就宿在这儿了。 因着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宿在福晋房里的规矩,他俩同床共枕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反正里衣穿得严实,一人一条被子,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而且明冉这个心大的,总能沾枕头就着,弄得胤禛有时候反而会想是不是自己矫情了。 不过今天这孩子也睡不着了,跟他道了“好梦”,自己却翻来覆去的,尽管刻意放轻了动作,但胤禛还是能感觉出来。 正好他还有事想问她呢,于是轻声叫了声“明冉”。 明冉听见后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也不说话,在一片夜色中,唯那一双眼睛格外明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对着这样一双眼睛,胤禛突然有些想不起自己想说什么了,静默片刻后,他才问道:“怎么没答应她们?” “啊?谁?”明冉被他问得一愣,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问道。 “你额娘她们,她怎么劝你的?说大哥光景正好?说有了娘家帮扶才能在夫家站稳脚跟?为什么不听她的?”胤禛又问道。 “啊...您之前不都是说了吗?”明冉道。 “爷说什么了?”胤禛问道。 “太子妃那回啊,我就想着,这女眷间往来都尚且如此,那在前朝当差更不能倒向大阿哥了。”明冉理所当然道。 明冉说完,胤禛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低沉,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动人。 “你倒是聪明。”胤禛说道。 明冉也跟着笑了,屋子里只有他们俩,说话也没了顾忌,胤禛又问道:“爷说要向着太子就向着太子?那要是你阿玛也要倒向大哥呢?你听谁的?” “当然是听您的了。”明冉想都没想的说道。 胤禛笑得更大声了,抬手抚上了明冉的后脑,确认道:“这么肯定?不管谁说什么,都听我的?” 他心里高兴,一时连自称都忘了。 明冉连连点头,没有片刻犹豫。 胤禛愣了下又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才又说道:“不是怕的很吗?听我的就不怕了?” “不怕。”明冉干脆地说道。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夺嫡之争是凶险,但胤禛是本届冠军啊,跟着MVP混,还有什么好怕的。 胤禛见她回答得毫不犹豫,感觉心都被填满了,大手一下一下地抚着明冉的发顶说道:“别人出嫁都心心念念要帮扶娘家,你这样断然拒绝,就不怕以后连个帮手都没有?” “爷这是说哪儿的话,咱们府里哪用得着...”明冉连忙解释道,可说到一半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想了想又说道:“我就是帮了,也不一定有帮手...有时候我也挺羡慕她们的,我大概就算是没有娘家吧...” 家不仅仅是一个血缘概念,可如果一定要有感情才算有家的话,那好像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她都已经没有自己的家了,想到这儿明冉突然觉得有些茫然。 不知道胤禛是不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附在她头上的手一直没拿下去,明冉突然问他:“爷,以后只要我不做过分的事,您都会帮我的对吗?即使有一点点小错误,我不会错太多的!” 胤禛有些回答不上来,他知道明冉问的是以后自己院子里的事儿,虽说人难免有偏有向,但作为一家之主,甚至以后还会是一国之君,那他就该做到公正严明,就这么摆明了说自己会有所偏颇,他实在做不到。 “我真的不会错很多...不会害别人更不会害你...别人还有家人帮呢,我都没有,也不公平啊...”明冉委屈道。 胤禛被她抱怨得心软得一塌糊涂,禁不住开口道:“不会让人欺负你。” 有这句话明冉也就知足了,没再强求什么,开心地点点头 分卷阅读55 。 胤禛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吝啬了,明冉又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就是答应了又能如何。 摇摇头,到底没继续这个话题,又说道:“以后别再说这种丧气话了,你是福晋,王府就是你的家...爷...爷也是家人....” “哼...不过叫了声四哥就急赤白脸的...”明冉想起前事,不满地嘟囔道。 胤禛一听这话,一下子笑了出来,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子道:“那是你这丫头没规矩还爱得寸进尺,叫四哥的时候不拦着你,再往后你敢叫我阿玛。” “哪啊!”明冉急道“我才不会呢!” 胤禛不理她,转而大笑起来,明冉被他笑得更加羞恼,翻过身去,背对着他,气哼哼地说道:“爷竟拿我寻开心!不说了,困了!安置了!” “睡吧。”胤禛渐渐平复了笑意,温柔地说道。 久久无语,就在明冉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见胤禛说:“冉冉,再叫声四哥。” 第26章 “四哥”后续 第二天, 胤禛还要早起出门,更衣时转身看到正歪在床上不起的小女孩,胤禛笑骂道:“小懒猫,练字都拖了多少天了, 今儿爷回来检查。” “好!四哥。”明冉难得没墨迹, 痛快地答道。 胤禛有些头大, 心说好就好吧,还特意带个称谓干嘛。点点她的鼻尖, 没再说话就继续洗漱更衣了。 等胤禛都收拾妥当了,明冉也起了,她只略洗漱了一番, 没更衣,只多披了件外褂, 也没梳头, 在脑后随意绾了个髻, 看着垂在雪白颈项边的缕缕黑发, 胤禛心想,多半是她自己梳的。 明冉总这样, 懒怠起床却偏爱和胤禛一起用早膳, 所以只能挤更衣梳头的时间,不知是不是因为做完没吃饱的缘故, 今日早膳小孩格外活泼。 转着圈的将桌子上的东西,挨盘尝了个遍, 而且每吃过一样, 都要同他说一句“四哥,尝尝这个~”“四哥~这个好吃~” 都是天天用的东西,怎么今儿个倒是新鲜起来了?到最后甚至连理由都不找了, 就缠着他四哥、四哥的叫个没完。 胤禛现在真是悔不当初,他就说这丫头根本不能惯! 不过习惯总是慢慢培养的,也就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已经习惯,身边时时有个小丫头,围着他四哥长四哥短的。 这些天来,明冉粘人粘的厉害,几乎要长在他的书房里了,而且不知什么时候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晚膳一定要等着胤禛一起用,他打趣过她几次,说她这么大了吃饭还用人陪,明冉只是笑,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他,一点也不害羞。 胤禛坐在轿中,想起明冉那副无赖的样子,摇头轻笑,撩开轿帘催促了一声,说完又有些后悔,这紧赶慢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皇阿玛召见呢,哪儿至于的。 其实他心里也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有个人只属于你,永远会在原地等你,因为你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这种感觉自从佟佳皇后去世后他就再没体验过了,所以那天明冉几次三番都选择他的回答,对他触动很大。当然他也不是三岁孩子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后来,他依明冉所言敲打了费扬古一番,不出所料,费扬古立马就收了不该有的心思,规规矩矩地约束起了夫人和儿子,但事关重大,胤禛还是派了人暗中盯着他,也盯着明冉... 甚至先费扬古一步看到了明冉写给他的信。当截下的信送到他案前时,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把信拆了,看得苏培盛暗暗心惊。 原以为爷还挺喜欢这位福晋的,原来... 苏培盛擦擦额角渗出的冷汗,头也不敢抬一下,却没成想,胤禛拿着信看了一会竟突然笑了起来。 只见他笑着将那封信折好,小心地放进原先的信封,亲自封糊,封好后又拿在手里仔细看了遍,才吩咐道:“送去吧。”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早就跪在一旁的暗卫,接过信打了千就下去了。 暗卫走后,胤禛重新拿起公文,苏培盛的心也渐渐放下,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去告诉福晋,今儿可以歇一天了。”胤禛突然说道。 “啊?”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是跟自己说的,苏培盛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声,问完就后悔了,他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哪儿有这么跟主子说话的? 不过胤禛可能真是心情不错,一点也没在意,还有解释道:“她字写的不错,今天就不用练了。” 苏培盛这才明白,赶紧跪下道:“奴才这就去!福晋这几天正抱怨功课多呢,一听这个可要高兴坏了。” “哈哈,告诉她,就一天,明天继续。”胤禛笑着说道。 信里写了什么苏培盛无从得知,不过从胤禛的反应以及后来明冉的种种作为里,他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心想,这小福晋当真是不一般。 不说别的 分卷阅读56 ,就先福晋送到自己外租家那两个庄子,愣是让她给要回来了,想到这儿苏培盛也大概能明白新福晋为什么这么得爷喜欢,谁不乐意媳妇向着自己啊。 不过有媳妇向着确实好,这点胤禛也很快就体会到了,富存的事儿果然是背后有人搞鬼,而且还是老熟人了。 真是难为三阿哥能想出这种主意来,虽然蠢了点,但不得不承认要是得逞了,这招是真的管用。 如今大阿哥风头正盛,搅得太子风声鹤唳的,如果这时候乌拉那拉家有人投到大阿哥帐下,任他在如何撇清自己,太子的疑心注定是埋下了,而大阿哥那边也不是傻子,自然会利用富存挑拨太子,拉拢自己。 若是个心志不坚的难保不会改换阵营拼个从龙之功,那么接下来即使太子和大阿哥双双倒台,此时背弃太子的自己在皇阿玛那儿也就永远没有一争大宝的资格了。 “三哥好成算。”胤禛拿着暗卫呈上的情报低声道,语气森然,一旁的暗卫死死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多看一眼。 静默片刻又叹道:“可惜了...”将纸放到烛火上,看着火舌渐渐将纸张舔舐成灰烬,胤禛随意地掸了掸手,让暗卫退下了。 呷了口桌上的温茶,阖上双眼,闭目沉思,三阿哥这招看似精妙,但却有个致命的缺点,没留下后路,他只想着富存上当,能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却没想过一朝被人识破如何自保, 蠢货,眼前有余忘缩手,那就别怪身后无路的时候回不了头了,胤禛在心里转着接下的打算,正想着怎么把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捅给太子。 却听见苏培盛在门外看问道:“爷,福晋刚差人过来喊您用膳去呢。” 看了眼外面的日头,果然是到用晚膳的时候了,索性先不想了,抬脚向外走去。 对于胤禛能这么快就出来了,苏培盛已经见怪不怪了,自家爷以前在书房能扎一整天,别说晚膳了,有时候能直接熬到大夜,如今算是让这小福晋给治了。 其实明冉“治”胤禛的法子很简单,就是你不吃我也不吃。不过她也没有赌气的意思,就是习惯了,由奢入简难,以前都是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觉得什么,这段日子日日同胤禛一起用膳,一下子就剩自己了,难免觉得空落落的,格外冷清。 所以如今不管多晚,明冉总习惯等胤禛来了一起用膳,有几次胤禛衙门里有事,天都大黑了才回府,一进屋还没说两句话,就听见明冉肚子叫的比说话声都响,一问才知道,这孩子连晚膳都没用,就一直拿点心撒法子。 说了几次,回回都是嘴上答应的痛快,结果下次还是非要等他,闹得胤禛现在一出了衙门就往家赶,连在书房都不多耽搁。 用膳时,明冉又在跟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还说起费扬古那边送了不少好皮子来,正好今年冬天冷得厉害,就垫在褥子下面,也能睡得舒服些。 “四哥,阿玛送来的东西是好东西,可我拿着总是不踏实,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明冉问道。 “八成还是为之前的事。”胤禛说道。 “啊?不是说他已经教训富存了吗?怎么又想起来了!”明冉吓了一跳,夹筷子的手一松,莲藕丸子掉在地上,马上有人上前收拾妥当。 “不是,你先别急,”胤禛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夹了一个丸子放在明冉碗里,“岳父大概是觉得前事把咱们得罪狠了,但这种事儿又不好直接开口,才送了东西来吧。你看你,老这么急吼吼的。” 明冉这才放心想来是自己写给阿玛的信起了作用,也不理胤禛的教训,夹着丸子吃的高兴,边吃边笑眯眯地望着胤禛,胤禛看着她挑衅的小模样,也不生气,伸手捏住她肉乎乎的脸蛋,惹得明冉连连笑着告饶。 “别闹了,我知道错了。”明冉笑着说道,好不容易等胤禛放手,她揉着自己的脸颊又说道:“那这事儿四哥打算怎么办呢?我是说如果阿玛真的愿意...” 明冉斟酌着用词,犹豫了下才说道:“如果他愿意跟咱们一条心呢?四哥你愿意吗?” 虽然明冉也不太待见乌拉那拉家,但毕竟是她娘家,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拉他们一把,这样自己将来也有好处。 “冉冉想呢?”胤禛问道,明冉写给费扬古的信里写的明白白,他也早就看过,只是此时还是想在听明冉亲口说一次,看看她会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 就算他多疑,可那是他放在心上的小姑娘,越是在乎,就越是忍不住想再试探,想要确认。 “嗯...我想...我阿玛以后要是真的能一心向着咱们,那我想求四哥给个恩典,别和他计较以前的事了,成不成...”明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胤禛想起明冉信上对费扬古说的,若是还想从贝勒府,自然要替我们爷分忧,没得给人添堵还想白占便宜的道理。小丫头牙尖嘴利说话不留情面,但心里也不是不惦记的。 还没等他琢磨完就听明冉又说道:“要是他还像以前似的,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那他就再别想拿父亲的架子,白白牵制 分卷阅读57 我,还让四哥受累。” 说到这儿,又想起费扬古此前种种行事,说话间语气也严肃了不少,胤禛看着女孩坚定的样子,轻轻笑道:“放心,这次可把岳父吓得够呛,估计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完放下筷子,看着明冉,突然正色道:“冉冉,你说的我都答应,但四哥还想问你,如果将来我同乌拉那拉府上有想法左了的时候,你要如何?” 明冉无奈,这种问题她都答了八百六十遍了好吗!她瘪瘪嘴,拉过胤禛一只手,用自己的小手包住,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听四哥的。无论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儿、对方是谁,我听四哥的,都听四哥的。” 所以以后别再问我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了... 第27章 十三学坏了 有了此前种种, 明冉近来同胤禛越发亲近了,最让她开心的就是,她觉得胤禛跟她聊天时,渐渐有了点交心的感觉... 可能因为富存的事儿毕竟也算与她有关, 胤禛处理这件事儿总会知会她一声, 她也知道了是三阿哥在背后搞的鬼, 又从这件事儿说起,原来在她姐姐去世后散布流言的人也是他。 慢慢的朝中那些暗流涌动、背后玄机, 胤禛也会讲给她听,有几次明冉甚至觉得她都隐隐感觉到胤禛对朝堂、甚至对这万里江山都有自己的规划。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先入为主的影响,也不敢多想, 但她还是会在心里忍不住地想,这样的胤禛, 很吸引人。 隐忍不发的外表下藏着雄心万丈, 而比这更让她心喜却是, 她好像触到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了... 这种猜测光是想想, 就让明冉不由地乱了心跳。想起之前与胤禛谈起太子妃时,他说的那些要效忠太子的话, 现在看来多半是唬她的。 从以前的小心遮掩, 到现在能对她隐晦地袒露心迹,明冉对于他的这种转变满意极了。 然而她想不到的是, 连皇子党争都能对她倾诉一二的胤禛,此时却犯了难, 有些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还得从前日胤禛同十三阿哥出去吃酒说起, 十三阿哥大婚在即,他的府邸也修得差不多了,这两天老打着巡视府邸的幌子往宫外跑, 确切的说是往四贝勒府跑。 明冉上次当着胤祥出了大丑,这几次总是躲着不肯见,只留胤禛独自招待他,她这般行事,倒是正中了胤祥下怀了。 因为他这次出来其实是有备而来,心里憋着事儿想求他四哥呢,可这事儿他自己也知道是有些荒唐了,当着四嫂的面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饶是只有他和四哥,也是几杯美酒下肚,借着三分醉意,才敢开口道:“四哥,弟弟有一事想求,还望四哥能成全弟弟。” “哦?这准新郎遇到难处了,说来听听?”胤禛心情正好,打趣道。 “额...四哥能不能先答应我,即使这事儿不成,也别跟弟弟生气...”胤祥吞吞吐吐道。 这一个个的怎么回事,别的不行,讨价还价倒是利落,胤禛习惯性地想敲对面人的脑袋,却发现不是熟悉的高度,对方比自己还要高出一截呢,有些好笑摆摆手。 “你呀”胤禛拿手虚点了胤祥两下,又说道:“这都是什么毛病,男子汉大丈夫,有话直说!”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喝多了,胤祥听了这话,直眉瞪眼地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想见兆佳氏!” “那就见呗...”胤禛也是酒劲儿上来有些糊涂了,还没琢磨过来这兆佳氏究竟指的谁,不甚在意地说道。 苏培盛在一旁听着这两兄弟的对话,心里阵阵无语,只道这二位,真是高了... “什么!?”胤禛突然醒过闷来了,不可置信地问道:“老十三!你这说的都叫什么话!” “四哥...”胤祥比他酒量好,此时还知道装可怜讨饶。 “不成!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胤禛怒道,说完环顾四周,语气也冷了下来说道:“这事以后不准再提。” 这话是说给胤祥听得,也是敲打在场的奴才,谁也不许多嘴,此时不能传出去。 “四哥,我就远远看上一眼就好...”胤祥还不死心说道。 “胡闹!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胤禛骂道。 “四哥...那可是我将来的福晋,你也不想我日后一掀盖头吓一跳不是?”胤祥耍赖道。 “少来!皇子福晋都是宫里娘娘们精挑细选的,你且放心,辱没不了你。”胤禛无奈道。 胤祥暗暗腹诽,精挑细选?真给我一个小四嫂这样的,就算不是辱没,也难保不下一跳。但这话他也就敢想想,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但胤禛经过两世,对自己这个弟弟称得上是了如指掌了,见他不住拿眼往自己这边瞟,也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你四嫂这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边没这一遭,那兆佳氏配你自是合适的。”胤禛解释道。 “可四哥,那 分卷阅读58 可是福晋...是要过一辈子的,我还是不放心...”胤祥说道。 “有什么还不放心的!退一万步说,你就是见了,不喜欢,皇阿玛都吓旨了还能改不成!?”劝了几次不听,胤禛也有些闹了,骂道。 “不是...我,我不会...”胤祥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想了半天也说不清楚,索性耍起了无赖:“反正我就想见见她。” 胤禛真是让他气的脑仁疼,他记得胤祥一直是个稳重孩子,怎么突然犯起劲儿来了? 他没想到,今生他对胤祥的态度一直是前世到后期那种全然的信赖与爱护,胤祥也是个敏感的,是以兄弟二人比前世更为亲厚。 而且不知到是不是因为有了明冉的缘故,在家哄孩子哄惯了,使他与胤祥相处时,也多了几分柔和与宠溺。 要说这人都有劣根性,喜欢得寸进尺的也不止明冉一个,这不堂堂是十三阿哥也学会解酒装疯跟四哥耍赖了。 “不行!先不说规矩不规矩的,只说那兆佳氏此时正是备嫁正忙的时候,日日待在深闺,你上哪儿见去?!”胤禛问道。 “莫不是还想学那些登徒子闯人家闺房不成?!”想到这儿胤禛更生气了,狠狠问道。 “不不不!不是!四哥你想什么呢?”胤祥急急否认。 “那你待如何?”胤禛问道。 “这不就是自己见不着才求到您这儿的吗...我听说...四嫂与兆佳氏交好...”胤祥说道。 “你啊...”胤禛叹道。 说完这话也不再追究胤祥这孟浪的想法,径自夹菜吃菜,不再理会一旁脸上涨的通红的胤祥。 其实说到这儿他也有了几分犹豫,毕竟若是叫明冉将人邀到自己府上,再让胤祥暗中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只是这做法实在有失伦理... “四哥,你就成全弟弟这一回吧。”胤祥央道,自斟自饮一杯又解释道:“我是真的害怕,这福晋又不比旁的女人,日后夫妻一体,自然是要亲密无间的,越到大婚我这心里越是打鼓...” 胤禛好像突然有点理解十三了,想他前世大婚前,也是如此,不过他一向内敛,只是在夜里辗转反侧,想着日后福晋究竟会是什么模样,性情好不好... 他也曾对未来福晋有过种种设想,期盼着能与她举案齐眉,但后来他与乌拉那拉氏...终究算不得什么和美夫妻。 想到这儿,胤禛又想起明冉,他们之间虽没有男女之情,但明冉日日等他归家时露出的笑颜,一同用膳时的絮絮说个不停的闲话家常,还有事事以自己为先,时时尽心为自己打算的模样,纷纷浮上心头。 “四哥...您就依了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不被发现...”胤祥还在那边说个不停。 胤禛心里也越发动摇了,他是知道的,兆佳氏是个贤惠的,将与十三弟相处的也算和睦,但也仅仅是和睦了。 如今有了明冉他越发知道有个顺自己心的福晋有多少好处,自然也愿意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也能如此。 若是能让胤祥提前见兆佳氏一面,那他对她自会多几分在意,来日大婚二人感情也能更好些。 想到这儿,胤禛也不再坚持,只对胤祥道:“你先安心盯着内务府修葺的事儿,旁的就别管了。” 胤祥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门儿,笑吟吟地端起酒杯,对胤禛说道:“那我先敬四哥三杯!谢谢四哥为弟弟奔走!” 说完不等胤禛开口,连干三杯,喝完撂下杯子一个劲儿朝胤禛傻笑。 胤禛让他这一通弄得不知要说什么好,他这还没答应呢,就硬生生让这臭小子给架上去了。 “也不知是打哪儿学了这么些个无赖把戏。”胤禛笑骂道,到底没再说什么,也就算是答应了。 虽是答应了胤祥,可这事儿也不是他自己就能办的,还得再问问明冉,可这几次想问,都张不开口,尚未成婚,私相见面,说起来是有些孟浪了,更何况,在他看来,明冉还小,这种事儿理应离她远远的。是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眼看离十三弟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越往后兆佳氏越不好出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了。 “四哥,叫我来什么事啊?”明冉本来在自己院子里好端端地晒着太阳吃零食,突然被叫来书房,不明所以地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胤禛说道,又扫了眼她身后的半夏、甘草,说道:“你们两个先下去吧,苏培盛还有你,都下去。” 他这一赶人还把明冉吓了一跳,等屋里只有他们俩了,赶紧问道:“怎么了是?四哥,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来,尝尝这酪子,特意让人给你做的。”胤禛拉着明冉坐下,又将一碗热乎乎的奶酪塞进她手里,就是不说所为何事。 明冉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思,草草舀了两口,又问道:“四哥有事同我说?” “嗯...冉冉觉得兆佳氏如何?”胤禛问道。 分卷阅读59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挺好的啊...”明冉说道,说完一脸不解地望向胤禛。 “你素来与她交好,这些日我衙门里忙,冉冉可闷了?你要是闷了可以请她到咱们府上陪你说说话。”胤禛说道,语气难得有些发虚。 明冉更摸不着头脑了,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闷啊,再说了人家正备嫁呢,正是忙的时候,现在请人家这不是添乱吗?” “冉冉说的也对...”胤禛道。 “四哥,您今儿是怎么了...”明冉无奈地看着他,问他。 话说到这份上,胤禛索性也不再含糊,深吸一口气说道:“冉冉,是这么回事,前日胤祥不是来咱们这儿一趟吗...” 他将胤祥的想法一一说给明冉,说完又有些后悔,女子素来最重名节,也自然比他们更看重那些规矩教条,他怕明冉听完一时接受不了,却没想到他的小福晋,一听这些眼睛都亮了,一个劲儿地点头,还拉着他仔细细问胤祥当时到底怎么说的。 胤禛看着她兴奋的样子,连连摇头,这丫头,让他说什么好呢。 第28章 再叫俩人? “真的?十三阿哥真这么说的?”明冉兴奋地问道。 “是是是, 都说了好几遍了,多大点事儿也至于这么激动。”胤禛说道。 “哈哈哈哈哈”明冉看着他现在一派淡然的模样,大笑起来。 “笑什么?”胤禛让她笑得颇不自在,问道。 “哈哈, 还说我呢, 刚才也不知是谁, 在那儿吞吞吐吐的。”明冉打趣道。 “呵,你这丫头”胤禛点点她脑门, 又说道:“真该好好管管了,纵的你都没样儿了,都取笑到四哥头上了?” “哪儿能啊, 这说明我四哥正人君子。”说着还老学究似的沉着地点点头,故作老成的样子, 逗得胤禛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小肉脸。 明冉笑着躲, 可胤禛手长脚长, 完全不费力就能把她制住, 笑闹过后,明冉端了杯茶, 重新凑到胤禛身边说道:“四哥, 我觉得十三弟这事儿真的想的挺好的,咱们上点心, 你看好不好?” 胤禛原以为她会惊讶、会反对,没成想明冉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提议, 而且比他还心急。 “怎么?你倒是愿意跟着老十三胡闹?”胤禛有些好奇地问道。 “怎么是胡闹呢?”明冉不赞同地说着“不过就是见一面罢了, 而且咱们还都在呢,就算是当着长辈的面儿了吧,也不能说是坏了规矩啊。” 这强词夺理的模样, 让胤禛直摇头,他倒是忘了,自家这位是个没理都能矫三分的主儿。他正想着明冉有些等不及了,拉过胤禛的手摇来摇去的撒着娇。 “四哥,好四哥了,这事儿咱们一定得帮。”明冉说道。 胤禛既然同她开了口,自是已经打定了要帮一把的主意,但见明冉着急的样子,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故意道:“本是于礼不合,不如等到大婚之后再见也不迟。” “啊,那怎么一样...”明冉不赞同地憋憋嘴,又说道:“四哥,你想啊,那大红的盖头一落就是这一辈子都定下了,要是连红绸那边牵的是谁都不知道,新娘子得多害怕呀。” 说完似是想起了自己大婚时的场景,心有余悸地用手抚了抚胸口,胤禛睨了她一眼说道:“怕吗?我看你吃的挺香的。” 这是说她洞房那晚,吃点心的事儿呢,明冉脸皮再厚,提到那天也不自觉地红了脸颊,嗔怪地看了胤禛一眼,不再说话,低头扯他袖子。 胤禛笑了两声,抬手把自己被揉的皱巴巴的衣袖扯了出来,对明冉说道:“成,既然冉冉也觉得好,那就这么定了,这两天得空就把兆佳氏邀到府上来吧。” “嗯!不过我得先知会兆佳姐姐一声,若是她不愿意...”明冉犹豫道。兆佳氏与她不同,是土生土长的古代闺秀,明冉有些不确定她能不能接受,这种可能会有损名节的提议。 “这事儿本就是老十三一时的糊涂想头,她要是不愿,咱们自是不能勉强。”胤禛道。 “那好!我这就写信去!”明冉直接走到桌边,铺上信纸开始落笔,胤禛跟着走到她身后,不时指点几句明冉的字体。 阵阵笑声不时从屋里传出,守在外面的苏培盛悄悄叫过一旁的小太监吩咐道:“去盯着点厨房,看看福晋的燕窝好了没有。” 啧啧,真有两下子,苏培盛心里感叹着,原先钮祜禄氏刚有孕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后院要变风向了呢,谁成想,几个月不到的功夫,自家爷拿这小福晋当自个儿眼珠子似的护着,而有孕的钮祜禄氏,反而却无声无息的。 就拿那燕窝来说吧,那可是宫里赐下来上佳珍品,当时他还以为钮祜禄格格仗着肚子,能得了这份赏赐,没想到正赶上福晋初潮,身子正是难受的时候,自家爷又听说燕窝最补女人,轻飘飘一句话,就全进了福晋的院子,还定了规矩,每日按时炖 分卷阅读60 给福晋用。 明冉写好信后,放在一边等着墨迹风干,她放下笔,却没扔进笔洗里,而是搁在了砚台上。犹豫了下还是对胤禛说道:“四哥,冉冉也有事儿要求四哥...” “嗯?说吧。”胤禛随意应道道,他猜着明冉能有什么大事儿,无非就是不想练字,或是想吃个新鲜点心之类的。 “要是能把十三阿哥他们叫来,那能不能再多叫两个人?”明冉说道。 “啊?还叫谁?又不是什么好事儿,还叫旁人知道干嘛?”胤禛不解道。 “不是...其实也不算旁人...我是说十四阿哥他们...”明冉犹豫道。她也知道胤禛待十四阿哥并不如对十三阿哥那般亲厚,何况有了雍正朝历史知识的铺垫,她更不敢轻易开这个口了。 可是她觉得这种机会对于溶月和彤沛而言都太重要了,在这个时代,即使是龙子皇孙在大婚前,也轻易不能和适龄的女子有什么交往,就算有教导人事的宫女,但也处处都有规矩缚着。 所以若是可能,有这么一场人约黄昏后的相见,那不管是十三还是十四心里对自己的福晋多少也能几分情谊,这几分情谊也许对这些男人不算什么,但对于她们这种一生都要在后院讨生活的女子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 “嗯...这事儿我先问过老十四再说。”胤禛沉默了下说道。 “谢谢四哥。”明冉开心地说道。 胤禛点点头,却没再说话,说定后明冉也没回东院,胤禛看公文,她就倚在窗边的软塌上看闲书。 “四哥...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明冉突然问道。 “嗯?”胤禛抬头看她,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说什么,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的事,又瞎琢磨。” “是吗...可我总觉得怪怪的...四哥,我说想叫上十四阿哥,的确有一多半是为了彤沛,但也是想着...”明冉有些犹豫。 从塌上下来,走到胤禛身边才又开口道:“四哥还记得前些日子额娘召我进宫吗?额娘虽没明说但我听那个意思,是希望四哥能多与十四阿哥亲近亲近的。我觉得额娘说的也在理,毕竟是一母同胞,老这么不冷不热的,也惹人闲话不是?” 说完没等胤禛开口又拉住他的手,声音轻柔又郑重的说道:“不过我虽心里觉得额娘也许是对的,却没应承她。” 胤禛觉得此时明冉眼里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可他自己找不到答案,只能开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四哥受委屈。”明冉认真地说道,说完握着胤禛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学着他每次安慰自己的样子,轻轻捋了捋胤禛脑后的发辫。 胤禛看着小孩安稳沉静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清净了,他突然明白刚刚明冉望向他的眼睛,里面写满了心疼。 一直以来他都把明冉当成个没长大的孩子,突然自己变成被心疼、被安慰的那个,还真有点不习惯,但胤禛却没拒绝,甚至还微微低了低头,方便明冉动作。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在一片静默中相对而坐,明冉就这样慢慢抚着胤禛的头发,有点像她奶奶养的那条拉布拉多.... 明冉一下子被自己这个大不敬的想法逗笑了,胤禛挑眉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她哪儿敢说啊,只得搪塞道,结果一个没忍住又瞧着胤禛哈哈大笑起来。 胤禛看她笑意盎然,自己心里也觉得轻松,刚才想到额娘和老十四心口总觉得有些堵,现下那一点酸涩,全在女孩明媚的笑声中消散了。 明冉笑完又说道:“四哥,我跟你说些,就是想告诉你,你要是不乐意,咱们就不请他们,没必要非拧着自己。” 胤禛点头说道:“四哥明白...” 明冉在乎彤沛不假,希望十四阿哥能同胤禛走得近些,别落得历史上那样的下场也是真,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胤禛高兴的基础上。 说到底,彤沛对她而言固然重要,但也要看和谁比,这么多天下来,她是真的胤禛当成自己哥哥一样对待的,在她心里胤禛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亲人。 所以她永远不会为了别人而让他受委屈,一点都不行,明冉又跟胤禛确认了一次,他不会因为邀请十四阿哥而不开心,才又取了张花笺给彤沛写信。 写完正好听见苏培盛在门口问道:“主子,福晋的燕窝送过来了,可是现在用?” “嗯,端上来吧。”胤禛说道。 明冉捧着碗哀怨地看着胤禛,这玩意她都连着吃了一个多月了,再好的东西也不能这么吃呀。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这东西对你身子好,快趁热吃了。”胤禛不用她开口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于是先明冉一步说道。 “吃腻了...”明冉噘着嘴说。 “那怪得了谁啊。”胤禛不咸不淡地说道,又看了眼桌上的食盒,心里一阵无奈,这破孩子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平时嗜甜的厉害,吃起点心来就没够,拦都拦不住,却死活吃不 分卷阅读61 惯甜味的燕窝,弄得厨房一连数日只能做这一种。 “福晋,这回不是拿鸡丝粥炖的了,厨房有个小太监叫石头,心思巧得很,拿瑶柱做的汤底,闻着鲜美得很,您且尝尝。”苏培盛看着这两位主子拉锯,适时的说道。 明冉这下乐了,爽快的端起碗来舀了一勺,果然很有滋味,点点头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赏那太监。”胤禛说道。 苏培盛赶紧称是,心道,这以后对福晋这边的事儿还得更上心点才行啊... 第29章 冉冉小红娘(上) 这种事是不好在信上说的, 容易闹误会不说,再留下什么把柄就得不偿失了。是以明冉只是邀溶月和彤沛到贝勒府一叙,打算当面问问她们俩。 彤沛来得稍早一些,一进门先行一礼道:“民女参见四福晋。” “快起来快起来, 屋里没外人, 不用这些虚礼。”明冉赶紧上前亲自将人扶起来。 彤沛也没再多客气站起身来, 悄悄扫了一眼发现屋里确实除了明冉原先的两个贴身丫头外再无别人,一下放松了许多, 这才敢抬头,与明冉相视一笑。 “先别忙着坐,让我瞧瞧, 好像长高了不少。”彤沛仔细打量着她说道。 “是长了些,衣服都得重做呢。”明冉笑着答道, 拉起彤沛的手到桌边坐下。 “哈哈, 你们这贝勒府还真养人, 瞧着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彤沛说道。 “哪那么夸张不过就是长高了些。”明冉道。 “哪儿啊, 穿戴那些身外之物就不提了,就光看你这小脸都越发莹润了。”彤沛说着还想伸手捏一把明冉的脸蛋, 她之前就很喜欢这样做, 结果动作到一半突然想起明冉如今身份不同以往,手一下僵在了半空, 很是尴尬。 明冉看出她的尴尬,不仅不出言解围, 还在一旁笑得开怀, 笑完还伸手去捏彤沛的脸,捏完还笑道:“让你以前总欺负我,如今还是好的, 只用尊一声四福晋就行了,再过些日子可要跟着十四阿哥改口了。” “你...”彤沛再爽利到底是个未出阁姑娘,说到这儿骤然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一句话也反驳不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不怕不怕,往后四嫂疼你。”明冉笑道。 “你!你这丫头,脸皮越发厚了。”彤沛气的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笑骂道。 “哈哈,好,好,我的好姐姐,是我不对。”明冉笑着告饶,见彤沛赌着气仍不理她,又拿起一盘椒盐桃酥放到她面前,说道:“喏,这盘子点心就算给你赔罪了。” 彤沛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拿了块桃酥放进嘴里,口感酥脆,饼体细腻仔细回味又带有一点花椒的刺激,彤沛本是拿一块应景罢了,一吃却有些停不下来,对明冉连连点头道:“你这儿的点心做的倒是精巧。” “你要喜欢就叫人包走些,还有那牛舌饼,你也尝尝,知道你不爱甜,特意叫他们预备的。”明冉笑着说道。 彤沛依着她的话将桌上的点心依样尝了一遍,又感叹道:“你们府里的厨子可真不错。” “哈哈,十三阿哥建府已经把咱们这儿烧菜的厨子要走了一个,怎的,再送个做点心的到十四阿哥府上?”明冉笑道。 “你这人!算了,不和你说了。”彤沛气道。 “别呀,你看你,每每一提到他就不乐意,我知道你害羞,可我今儿叫你们来,也不是光为了闲聊天的。”明冉拉过她认真道。 还没等明冉细说,就听外面说溶月也到了,二人忙起身去迎。溶月行过礼后,三人到桌边坐下,又闲话了几句。 眼瞅着溶月也不似刚到时那般拘束了,明冉咽下最后一口雪花酥,拍拍手上的渣子,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俩备嫁都忙得很,但今儿还非把你们叫来其实是有个事儿想问问你们。” “你说,刚就说一半再没下文了,闹得我这心里一直惦记着不踏实。”彤沛埋怨道。 “你也就现在厉害,只怕等我说完又要扮起哑巴来了。”明冉回她。 “你们俩啊,一个都做了福晋了,一个眼瞅着也要嫁人了,还跟孩子似的斗嘴呢。”溶月笑道。 “净说我们,你的婚期可在我前头。”彤沛笑着打趣她。 “哈哈,快别说了,溶月姐姐脸都红了。”明冉笑道,笑过抿了口茶,再开口语气里少了嬉笑多了几分认真道:“既然提到婚期将近,那两位姐姐可想过新郎是什么样的?” 一听这话,彤沛和溶月都愣了,半晌没再说话,就一人顶着一个苹果脸,瞠目结舌地望着她。 明冉一早就猜到她俩会是这种反应了,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有一说一,就不管那些虚礼了,要是两位姐姐觉得冒犯了,那就当我没说过,咱们在不提起了。” 说完顿了顿,直视着彤沛和溶月言辞恳切道:“原是十三阿哥想见溶月姐姐一面,求到我们家爷这边来了。” “啊?”彤沛惊呼出声, 分卷阅读62 溶月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二位姐姐先别急,此事确实唐突了,我们家爷也教训过十三阿哥了,可我后来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其实也并无不可...”明冉说完细细观察着两人的脸色,她们俩都是聪明人,不用将话说的太白。 果然再最初的震惊过后,二人渐渐平静下来,陷入了深思,尤其是溶月,眉头紧皱,半晌不曾言语。 明冉犹豫着要不要再劝两句,却不想溶月先她一步开口问道:“若是见,可是在四贝勒府相见?” “啊?嗯!我做东请你们,我们家爷去请两位阿哥。”明冉没想到是溶月先开口,她一向内敛沉静,没想到这事上却比彤沛更为大胆。 “两位阿哥?不是只有十三爷想见溶月姐姐吗?”彤沛问道。 “嘿,你这还挑礼了?十四阿哥自然也是想看看未来福晋的,可能是我们家待他长兄威严太过了,十四阿哥不敢开口罢了。”明冉笑道。 “啊,这样啊...”彤沛讷讷道, “怎么?你要是不信将来自己问他就是了。”明冉道。 “明冉!”彤沛急道。 明冉和溶月相视一笑,揶揄地看着她,彤沛赶紧转移话题道:“刚才姐姐问可是在四贝勒府想见,姐姐这是同意了?” 溶月听完后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又对明冉说道:“只就会给你和四贝勒添麻烦。” “不会的,在自己家里,只要咱们小心些,外人轻易无从得知的,而且只要等到大婚以后,就算有嘴碎的嚼上两句,也算不得什么。”明冉道。 “也是...咱们到底不是汉女,没那么些劳什子的讲究...”彤沛道。 “那你这是也同意了?”明冉问她。 彤沛看了看溶月,又转像明冉,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眼瞅着她俩都同意了,明冉也放下心来,笑道:“这下我就放心了,开始我还真怕你们俩死抱着那些规矩,不肯想见呢。” 说罢瞧了眼一旁的自鸣钟,又笑着问道:“两位姐姐可饿了?今儿就在我这儿用吧,咱们边吃边说?” “那敢情好,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要好好叨扰叨扰了。”彤沛说道。 “哈哈,成,我都叫人准备好了,咱们今儿吃个新鲜的,见天儿吃那些例菜,都吃不出滋味了。”明冉笑着答道,吩咐人取来大氅,带着彤沛和溶月往花园走去。 花园深处的致道斋,别看名字起的雅致,自打明冉入府以来这地方基本上就专供她烤肉涮肉用了,远处红梅开的正艳,亭子里四角烘着炭盆,桌上铜锅摆在正中,旁边围着一盘盘的鲜肉蔬菜。 三人绕过屏风走进小亭,刚一落座,彤沛就感叹道:“到底是四福晋了,啧啧,这儿可真漂亮。” “十四阿哥的府邸不是正建着呢吗?你要是喜欢,咱们跟他说一声也修一个就是了。”明冉笑道。 许是经过刚才的事儿,有了共同的秘密,又或者因为亭子里只有她们三个再无外人,彤沛听了她这话,不似之前羞怯却叹了口气说道:“哪就能都依着我了啊...” 语气里的担忧是掩饰不住的,明冉也明白她什么意思,自家这位婆婆疼起儿子来是真疼,十四阿哥还没大婚,院子里从侧福晋到侍妾就都摆齐了。 尤其是那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出身满洲大姓,父兄也正得用,最要紧的是肚子争气,为十四阿哥诞下长子。 这般样样不缺,也难怪彤沛还没过门就对她颇为忌惮,明冉轻轻拍拍她的手背,一时也不知要怎么劝她,溶月面上笑意也淡了。 “你瞧瞧,我说这些做什么,咱们今儿不说那些,吃肉吃肉!”彤沛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 “日子都是人过得,慢慢来。”明冉道。 “嗯,慢慢来,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了,咱们敬明冉一杯,谢明冉这般为咱们操劳。”溶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彤沛也跟着干了一杯。 明冉自打上回喝醉之后,被胤禛明令禁止不许再饮酒,可如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喝实在是不合适了。 明冉心里为自己找到了理由,也饮了一杯,因为都是女眷,特意选了果酒,度数不高香味却很醇厚,回味里还带着果子的清甜,明冉很喜欢这个味道,眯了眯眼回味了下。 “咱们之间不说那些虚的了,不过我这儿倒也觉得新鲜呢,没想到溶月你这么快就同意了。”明冉说道。 “可不,连我都吓了好一跳呢。”彤沛附和道。 溶月放下酒杯,眼圈微微泛红,这下可把明冉和彤沛给惊着了,要知道溶月虽看着温柔,却是个心志坚定的,很少见她这样失态,二人连忙问道是怎么回事。 “是我失态了。”溶月擦擦眼角说,随后伸手握住了明冉的手,说道:“明冉,这次的事儿是我欠你一个人情,真的谢谢你,也许这个机会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我额娘她...她身子已经不行了,我知道她就是为我,都是为我才能勉强撑住,可...可我怕.. 分卷阅读63 .” 第30章 冉冉小红娘(下) 溶月额娘身子不好的事儿她们是早就知道的, 却不曾想竟差到了这种地步,眼瞅着就要到大婚的日子了,若是老夫人熬不过去,那这婚事一推可就是三年... 一阵沉默过后, 明冉问道:“现在如何了?请太医看过了吗?” “看了, 能请的都请过了, 没用...说实在的,我有时候都想就这么算了...我是真不忍心看我额娘再这么熬着了。”溶月有些哽咽道。 彤沛拍拍她的肩膀, 与明冉对视一眼,都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正当三人沉默之际,听见亭外一阵喧闹, 明冉招手示意半夏进来,问她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就是宋格格的丫头刚过去, 咱们的人瞧着眼生问了两句。”半夏回道。 这也不稀奇, 宋格格自己都深居简出的, 难怪他们不认识她身边的丫头,明冉也没太放在心上, 随口问了句:“怎么就她自己?宋格格呢?” “这边不是挨着小门吗, 她刚出去去采买了些炭火、吃食。”半夏答道,按规矩不允许各屋私下采买的, 但法理不外乎人情,谁还没个不趁手的时候啊, 一般这种事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噢, 可是短宋格格份例了?”明冉问道,宋格格无宠无子,天天跟个隐形人似的, 底下人拜高踩低克扣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没,刚看了,都是些个精细东西,说是宋格格阿玛前些日子进京述职,给贴补了不少,这就手头宽裕了。”半夏道。 “嗯,那就算了,别再难为她了,只告诉宋格格下不为例,以后再有这种事让专司采买的太监办去。”明冉说道。 半夏称是后退下了,再看溶月也收起了刚才的情绪,笑笑道:“明冉真是长大了,很有嫡福晋的样子呢。” 她眼周的红晕还未退下,声音也有些低哑,显得格外轻柔的,语气十分真挚,听得出是真的为她开心,明冉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被这一句话搅得心里一酸。 “姐姐觉得我做得好?”明冉问道。 “当然了,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贝勒府上下都规矩得很呢,可见是这个主母打理得好。”溶月也不知明冉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那将来等姐姐做了嫡福晋,我都教你好不好,我理账理得可清楚了。”明冉说道。 “好,好!”溶月点头,声音微微发颤。 “那我呢?我也要学!”彤沛赶紧做出着急的样子道。 “也教你,不过我可不白教,我是要收学费的。”明冉故意玩笑道。 “四福晋如今这穿戴用度,咱们光瞧着就眼热,我这哪儿还有你看得上眼的东西能抵学费啊?”彤沛故意打趣道。 “有的有的,等你掌了十四阿哥的府库,再让我进去挑就是了。”明冉道。 “哪儿就那么容易了...”彤沛环顾四周,确认不会别人听见后才继续说道:“其实溶月你也别想太多,你看我这边就算如期大婚又怎么着了,人家侧福晋都儿女双全了。” “你莫要胡说。”溶月连忙说道,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眼,才又说道:“你那边也是艰难...” “只盼着是些个好相处的,踏实过日子就行。”彤沛道。 “日子都是自己过得,盼着别人给的,哪儿能都顺了自己心思呢。”明冉叹说道。 “怎么?明冉,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彤沛听出她这话说的蹊跷,忙问道。 “我原不该跟你说这些,只是嫁了人就不比原先做姑娘的时候能万事不理了,过年的时候我跟舒舒觉罗氏也打过几回照面,她...也是个心气儿高的。”明冉说道。 彤沛一听这话愣在了原地,过了半晌才开口道:“能不高吗,人家连长子都生了...” “她再如何生的也是庶长子,只要你自己不乱,将来总有生嫡子的时候。”溶月见彤沛脸色不是很好,一时也顾不上女儿家的矜持了。 “姐姐这话就说对了,这后院的女人那,不光要争自己的荣宠富贵,膝下有孩子身后还有家族,哪个是能轻易放下的,这正位你占了不假,可若是自己压不住,就别怪旁人要伸手。”明冉说道。 “是啊,是我想的太天真了...”彤沛说道。 “不过也不用太害怕,你嫁过去就是嫡福晋,家世才干也都是拔尖的,只要自己不出错,谁也不能漫过你去。”溶月安慰道。 “两位姐姐都是聪明人,来日处理起内宅之事也定能游刃有余,我也算个过来人,今儿充个大个儿就嘱咐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话虽俗了点,但还望两位姐姐能听进去一二。”明冉说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话能传下来自有他的道理,常读常新....”溶月说道, “嗯,我不存害人之心,旁人也莫想将我算计了去。”彤沛说道。 “那都 分卷阅读64 是后话了,咱们先看眼下,那等后日我们做东,邀你们来府中做客?”明冉问道。 二人羞怯地点点头,三人不再说那些不开心的,只聊聊各自如今的生活,再一同追忆起当初选秀的时光,一顿酒宴吃的痛快。 待送走客人回到房中时,只见胤禛半倚在软榻上悠然地翻着本闲书,是她昨天看完忘了放回去的,见明冉进来,朝她招了招手,小孩自觉地走了过去,然后一头扎进了胤禛怀里。 “多大了还撒娇呢,怎么今儿跟他们聊得不顺?”胤禛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又很快笑着安抚道。 “没有...就是觉得...嗯...觉得大家都不容易...”明冉把脸埋在胤禛怀里,声音闷闷的。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胤禛无奈道。 但明冉并不打算跟他解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可能是怕溶月额娘最终撑不过去,十三阿哥的侧福晋们倒比福晋先进门了,也可能是担心彤沛日后会受制于舒舒觉罗氏,又或者是因为钮祜禄氏肚子的孩子... 但这些都不是能跟他说的,所以胤禛之后再问,明冉只哼哼唧唧地在他怀里赖着,却绝口不提自己这是怎么了。到最后胤禛也大概能猜到些原因了,不再勉强她,伸出手将人往上一提,锢在怀里,算是种无声的安慰吧。 不过明冉这人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把那些犹豫、牵挂统统忘到脑后去了,兴致昂扬地开始张罗着中午的筵席。 客分两桌,胤禛在前院招待两位阿哥,明冉拉着彤沛和溶月在后宅喝茶说话,说是见面,当真只是一面之缘,开席之前溶月与彤沛由明冉带着到前院给两位阿哥请了个安,连话都不曾多说一句,就回来了。 “吓死我了。”彤沛一回来就拿起桌上一杯凉茶灌了下去。 “你慢着些,这大冬天的,还饮凉茶...”明冉埋怨道。 彤沛没理她这茬,还在那儿拍着心口,说道:“完了,我都没敢抬头,就看见里面有三人,连哪个是十四阿哥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那你可够能装的,表面一点都看不出来。”明冉说道。 “溶月,你呢,你看见十三阿哥了?”彤沛问道。 “啊?嗯...看见了...”溶月突然被叫到吓了一跳,愣了会儿才说道。 “怎么了这是?吓着了?”明冉见她神色很不好看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还有点没缓过神来...”溶月笑笑说。 明冉见她笑的勉强,又再三确认了下,但溶月都摇头不语,明冉想着大概是老夫人身体出了问题,溶月心里担心,所以也在追问。 彤沛和溶月经过刚才那一役,都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也没什么胃口,三人只是简单用了些,明冉就派人送两位姑娘回去。 溶月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强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滚滚落下,她又见到他了,还跟他说了话,而且这次见面是胤祥提出的,溶月想到这儿,泪湿的脸庞绽开一抹笑容,这样已经很好了,溶月这样对自己说, 这是胤祥第一次见溶月,却不是溶月第一次见他,早在三年前上元佳节,灯花会上,她坐在轿子里偷偷撩开轿帘,在满街花灯光影中,有个少年摘了灯王... 惊鸿一瞥,她记下了少年的长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一记,居然记了这么久,直到她入宫选秀,在狭长的宫道上再次见到他,虽然离得老远但她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但可能是为了避嫌,他很快闪身拐进一旁岔路去了,听带引的嬷嬷说,原来他是十三阿哥。 致此溶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或许有吧,但她都被她死死按在了心底,所谓静水流深,水面下的暗潮汹涌永远破不了表面上的一片平静,直到赐婚的旨意降下,溶月想那月下神明当真神通广大,经能将她连想不敢细想的那点念头统统都听了去。 可没过几天,她就发现这厉害神仙实在吝啬,遂了她一愿,便要让她用别的去还。 看着额娘躺在床上,已是灯尽油枯,但为了她还在日日苦熬,有一次她拉着她的手,说她疼,浑身都疼。现在她终于可以不用疼了。 溶月回府后,走进额娘的房中,外面天色尚早,但屋里笼着黑纱,一片昏暗,药味刺鼻,床上的女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还在哀哀□□,她瞧见有人走了进来,努力睁眼去看,但她已经认不出来人是谁了。 “大姑娘出嫁了...”来人轻轻将她的头发绕在了耳后,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 什么?她激动地睁眼,眼前人的模样有些眼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不过那也不重要,只是她说什么?大姑娘出嫁了?她的女儿成婚了? 她用力抓着眼前人的手臂,使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好在那人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又说道:“对,您放心,溶月已经嫁了...” 床上的人听了这话,浑浊的眼里滚下泪来,半晌似是认出了面前的女孩,吃力地抬手要为她拭泪 分卷阅读65 ,慢慢伸出的手臂还没碰到女孩的面颊,就突然失力,直直垂了下去.... 第31章 突然缺德的四爷 尚书府门前挂起了白绫, 十三阿哥府的喜宴却还是吹吹打打地铺开了,明锣响炮,翩翩少年一袭红衣,在众人的欢闹中将新人迎了府, 只是细瞧能看出, 新娘的喜服却不是传统的大红色。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彤沛叹了口气说道。 “成了, 这事不是咱们能说的,溶月那边我派人去瞧过了, 气色还好就是瘦了些...”明冉说道。 “嗯,我这些日子也出不去,她那边还得你多费心”彤沛说道。 “这你就放心吧, 你这儿也是,马上就要出门子了, 先以自己为重。”明冉说道。 “我知道, 你放心, 我心里有数。”彤沛说道。 明冉又和她闲聊几句, 因着溶月的事儿,二人心里都不太舒服, 也没留下用膳, 略坐了坐就回府了。 今儿十三阿哥娶侧,胤禛自然也得到场了, 直到日头西斜才回家,进屋就看见明冉正捧着一本书出神, 连他走进来都没发现, 胤禛站在炭盆前烤着火,问道:“怎么?不乐意了?” 明冉这才注意到他,扯开一个笑容说道:“哪儿啊, 这是喜事儿。” “还装?”胤禛走了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蛋,又说道:“冉冉最近瘦了不少?” “有吗?我都没觉得。”明冉也揪了下自己的脸蛋说着。 胤禛看她傻兮兮的,也懒得计较,坐到她身边,端起茶杯兀自用茶。 “四哥,还是等着用碗醒酒汤吧,早就让人熬上了,这就能送上来。”明冉开口道。 胤禛依言放下茶杯对她说道:“这事儿咱们能做的都做了,你别太放在心上,把自己都熬瘦了。” “哪儿啊,最近事情多罢了。”明冉说道,她最近确实是忙,府里钮祜禄氏就快要临盆了,少不了她这个嫡福晋操持准备。 “十三那个侧福晋,乌苏氏对吧,同你不是也挺相熟的?你要是闷就把她叫来坐坐,不拘那些规矩。”胤禛自以为是在安慰明冉,却不想她听见这话后,想要不想直接拒绝了。 “赶明儿就开春了,游玩的时候也多,兆佳氏守孝、完颜氏备嫁,找个人陪你不好?”胤禛不解地问道。 明冉让他说的脑仁生疼,说实在的,皇上那套操作已经把她这个局外人都膈应的够呛了,嫡福晋家中生变要守孝三年,就先娶侧福晋,连日子都不带变的,这不是给人家添恶心吗? “不用了,四哥,我又不是小孩了,还成天要人陪着不成。”明冉闷闷地说道。 “不是小孩了?那就别噘嘴了,都能栓油瓶了。”胤禛打趣道。 明冉没心情玩笑,胤禛才不会觉得皇上这事儿做的有什么不对,或者说他们能不因为这事儿而嫌弃溶月晦气就是好事了,明冉越想越觉得难受,也不再搭理胤禛。 “怎么了这是,闷闷不乐的?”胤禛问道,明冉摇摇头没说话,他猜道:“为兆佳氏担心呢?” 说到这儿明冉突然抬头看他,委委屈屈地开口道:“四哥,你说十三阿哥会不会为这事厌弃了溶月姐姐啊。” 胤禛没说话,他想起上一世也有这么一出,兆佳氏在大婚前丧母,一直拖到三年后才过门,只是前世没有明冉,十三自然不会向他提及与兆佳氏见面,他记得兆佳氏刚过门的时候,许是性子太冷的缘故,不是很得十三的喜欢,直到...直到十三被圈禁,也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打那之后,夫妻俩倒是和美得很。 “不会,你别多想,缘分天定,他们俩是有缘的。”胤禛出言安慰道。 明冉点点头又陷入了沉思,胤禛则是想到十三遭难这一桩,心里也有些堵,想着这一世如何才能帮他避过这一劫。 正出神之际又见明冉自己凑了上来,全不复刚才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的一脸谄媚地说道:“四哥,我觉得闷了,咱们过两日请十三阿哥来一块聚聚吧。” 胤禛挑眉,明冉又凑近了些,递给他一杯醒酒汤,眼巴巴地瞧着她,胤禛现在对她这套已经免疫了,接过醒酒汤放在桌上,也不理她。 明冉嘿嘿笑了两声,开始第二招,她拉起胤禛一只手臂,轻轻摇了摇,甜甜地叫道:“四哥,好四哥,求求你了。” 胤禛拂开她的手,故作严肃地说道:“坐好,好好说话。” “好好说了...”明冉狡辩道。 “那你说说干嘛又想着叫十三了?刚跟你说的时候还跟我犯脾气,现在自己又变卦了?”胤禛道。 “您让我叫的是侧福晋,我想请的是十三阿哥...”明冉说道。 “胡闹!”胤禛面色一变“说的什么话这叫!” “啊!不不不!不是我请,您请您请!您邀十三弟过府一叙好不好。”明冉解释道。 “到底想干什么,直说!”胤禛严肃道。 明 分卷阅读66 冉察觉到他好像有点生气了,也不敢再胡搅蛮缠,实话实说道:“四哥,我觉得溶月太可怜了,我们帮帮她好不好?” 胤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 “我听说十三阿哥府里有片池子建的特别好?四周无遮无拦特别适合夜晚观赏?”明冉问道。 “这倒是,那池子建的挺有心意,晚上去看能见到水中银河,不过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胤禛可能是心情真的不好,话说出来都带着刺。 不过明冉现在是求人,也不好跟他计较什么,瘪瘪嘴继续道:“既然能映出星光粼粼自然也能笼住月光,我想求十三阿哥在那池子边栽一片梨树。” “梨树?”胤禛重复道,反应过来后立刻噤了声。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确实是个风雅景象,也正和了兆佳氏闺名,可知道归知道,他这个做大伯子的,没有私下议论弟媳闺名的道理。 “好不好呀?要不咱们从庄子里选些树苗送过去,就说今年梨花开的漂亮请十三阿哥赏玩?”明冉催促道。 胤禛还有些尴尬,但想起前世十三弟被圈的时候,兆佳氏的种种情态,对这个弟媳妇也是满意的,如今若是能帮一把,也不无不可,他清清嗓子对明冉道:“送可以,但要以你的名义送,就当是贺十三弟乔迁之喜了。” “我?”明冉惊讶道,随即又吐槽说:“刚不还让我记得避嫌呢吗...” 胤禛听见这话,又掐了一把明冉的脸蛋,威胁道:“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他是不打算给明冉解释其中关窍了,按说她都嫁给自己了但胤禛心里总觉得她还小,还不到该知道这些的时候。 “别别别!乐意乐意!我乐意的!这事儿就交给我,我记得东边的那个庄子孝敬过梨子,明儿我问问他们。”明冉说道。 “嗯,也被光顾着操心别人家的事儿,我瞅着这些日子你倒是清减了不少。”胤禛说道。 其实哪儿是瞅出来的啊,冬日里穿得多,人人都裹得跟个球似的,他明明是掐出来的,这小脸都没有以前肉乎了。 “可能是因为再长个子的缘故吧。”明冉说着,又站起身来,走到胤禛身前一脸骄傲的说:“四哥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不少!” 胤禛饶有兴致地拉过她上下打量,说道:“是长高了不少,窜的倒是真快。” “可不是,我这裙子还是上月新做的呢,今天再穿都有些短了。”明冉说道。她最近长得太快,衣服动不动就要重新做,明冉爱惜物料,最近的衣裳都不叫绣花了,反正也穿不了多久。 胤禛知道后还特意叮嘱她不必在意那点东西,正是爱娇的年纪,由着自己心性就好。这话说完连胤禛自己都觉得好笑,他素来提倡节俭不喜奢靡,不曾想今日竟说出这种话来。 不过明冉是真的心疼那些那些好东西,也不想绣娘白白辛苦,如今的衣裙是衬好缎子后就不再装饰了。 素面无纹的衣裳衬得女孩更加沉稳大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胤禛还真觉得明冉看着与前几日又有些不同了。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突然转过头对苏培盛道:“去,取张画纸来,别裁直接拿来。” “四哥!你要给我画像!?”明冉又惊又喜,兴奋地说道。 胤禛没搭茬,就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桌子。明冉会意把桌上的瓜果点心往边上挪,一边动作一边问道:“就是要画我吧?那四哥可要把我画好看一点才行,不对不对,我已经很好看了,照实画就好了。” 胤禛轻笑两声还是不接话,苏培盛脚程还挺快,没一会就抱着一堆作画用的东西进来了,明冉正在兴头上,亲自将笔墨纸砚一一摆好,研得了墨舔饱了笔,起身在一旁巴巴地瞧着胤禛。 胤禛心安理得地坐在一旁看她忙活,等一切都预备好了,才施施然起身,站到桌边还挑剔道:“作画的墨不必研这么浓。” 明冉在一旁点头如捣蒜,一副狗腿样子,马上保证道下次会注意的,然后径直走到胤禛对面,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站好,微微侧身露出笑颜就不再动了。 胤禛拿起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不时抬头看她一眼,明冉站在那儿看不出他画的如何了,只是心里暗暗期盼着,越等待越觉得兴奋,等胤禛终于落笔时,她紧张得脸都红了。 “好了,过来瞧瞧。”胤禛吹了吹画纸,朝明冉招手道。 明冉快步朝他跑了过来,冲的太急还撞到了凳子,她也顾不得疼,凑头往桌上看去。 看完拧身瞪了胤禛一眼,一甩帕子就要往外走,胤禛忙一把拉住她,笑道:“怎的?还不乐意了?” 明冉脾气也上来了,不再搭理胤禛,挣着要往外走,胤禛也不敢硬卡着她,反手使了个巧劲,把明冉往里带,开口道:“还真生气了,人不大脾气不小,来,四哥给你讲讲这棵树怎么用。” “谁要听你讲,我在那儿站的腿都麻了,你倒好就给我画了棵树出来!”明冉气道。 “你先别急啊 分卷阅读67 ,四哥知道冉冉辛苦了,来坐下喝杯茶,好好歇歇。”说完亲自倒了杯茶端到明冉面前。 明冉气呼呼地接过茶,不满地嘟囔道:“还是棵枯树...” 胤禛笑笑没再解释,朝着苏培盛吩咐道:“去找人把这画裱上,弄得结实些,要快。” 苏培盛捧着那副枯树枝子就出去了,也不闹不明白自家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他走后屋里这两人的处境一下子掉了个儿,明冉坐在那儿喝茶吃点心,却连个眼神都不往胤禛那边瞟,胤禛则不时为她添茶递帕子。 好在苏培盛办事儿一向利落,很快就捧着裱好的画回来了,胤禛吩咐人将画挂到墙上,只是不让高挂,要底边贴着地,这要求实在稀奇,可着这四九城找,再没一家这么挂画了。 明冉也纳罕地盯着他们动作,挂还后胤禛转头,与她视线对上,明冉猛地偏过头去不看他,看着女孩赌气的样子胤禛笑笑朝她招手道:“冉冉,来。” 明冉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胤禛拉着她贴墙站好,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根毛笔,比着她头顶的位置在那棵书上留了一朵鲜红的桃花。 “哎?这是做什么?”明冉问道。 胤禛又把她推离那幅画,拿起画笔在那朵花旁边又点开几朵,随后只见他兀自勾勾点点,转眼间那枯树干上就长出了两条开满鲜花的枝干,细看会发现,那左右两条树枝的高度和明冉现在的身高一模一样。 “四哥,这要怎么玩?以后再接着花?”明冉凑上来问道,全然没了刚才赌气的样子,拉着胤禛的胳膊问的亲热。 “又不气了?”胤禛问道。 “嘿嘿,四哥,快说嘛,这个要怎么弄?”明冉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好气地问道。 “以后每十天画一次,花的颜色也不必相同,一直画到你不长个子了为止。”胤禛点点她挺翘的鼻尖,又问道:“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太喜欢了!谢谢四哥”明冉拉着他撒娇,尾音拖得老长。 “这还算有点良心,真是白疼你了,还学会给我甩脸子了。”胤禛道。 “嘿嘿,是我不对是我没良心,四哥最疼冉冉了,您就大人不计小人国饶了我这一回吧。”明冉站到胤禛身后,一边捏肩一边说道。 她这副谄媚的样子胤禛倒是受用的很,抿了口茶享受着肩头不轻不重的力道,心想:这傻孩子也不问问就画个树干让她站那儿干嘛... 第32章 波澜初现 明冉很喜欢这个高端版身高尺, 没事儿就要过去比比,一天能比划给三四趟,桃花的颜色是渐变的,越靠上越浅, 颜色是胤禛亲手调的, 过渡得十分自然, 可等那花刚到胭脂色时,明冉就没时间再去没天天看了。 钮祜禄氏就要临盆了, 太医、稳婆还有小阿哥出生后的奶妈下人都要提前预备好,尤其是弘历将来出生后的一应用度,也不知胤禛是怎么想的, 指名道姓地把这一堆事儿都交给了明冉。 弄得明冉这边累的贼死,钮祜禄氏那儿却是是有心也使不上劲儿。不过即使胤禛发话了, 这些事明冉还是喜欢同钮祜禄氏商量着办, 胤禛一个大男人也许不懂, 但她不想剥夺了钮祜禄氏作为母亲, 为自己的孩子忙碌的喜悦。 对此钮祜禄氏很是感激,也正因如此跑明冉这儿也跑的格外勤, 起初明冉还担心她肚子大了不方便, 谁成想这钮祜禄氏当真是个强健的,说说笑笑操持打点与正常人无异。明冉想着, 这个时代只能顺产多走动走动,也有利于生产, 就没再阻止。 而且明冉发现只要是关于孩子的事儿, 钮祜禄氏总能想的比旁人周全些,这也许就是母亲的力量吧,明冉这样想着心里更对钮祜禄氏多了几分同情。 其实胤禛虽没明说, 但从他种种行事上明冉猜着他大概是存了把这孩子抱给自己养的心思的,可是明冉对养孩子或者说养乾隆这事,心里实在没底,一直表现得不是很积极,胤禛只当她是自己还没长大,不明白这个孩子的重要性,想着等孩子生下来抱到她身边,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钮祜禄氏对此似乎也有所察觉,但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未像李氏那样警惕抗拒,反而是一种很乐见其成的态度,不得不说,钮祜禄氏性格真的很好,成天笑呵呵的,前来请安说事也是恭谨有理,但许是因为身份的关系,明冉瞧见她心里总觉得别扭。 但钮祜禄氏就跟感觉不到似的,没事儿就往她身边凑,可这一凑就凑出事来了不是... 钮祜禄氏这一胎是在夜里发动的,明冉披着大氅刚进院门就听见里面凄厉的喊叫声,走到门口时有太医上前见礼,说是钮祜禄格格这一胎怀像正的很,加之她本身身子骨就硬朗,是以虽是第一胎也不用太过担心。 听到这儿明冉松了口气,吩咐太医好生照料,待钮祜禄格格平安生产后必有重赏,院子里众人虽是忙碌但不显慌乱,就是产房里传出的阵阵呼疼声太过凄厉,听的明冉即使得了太医的保证,心里也慌得厉 分卷阅读68 害。 她这一慌下意识就想寻胤禛,垫着脚环顾一圈,这才发现院子里哪有胤禛的身影,忙寻了管事的问道:“正院那边可是传报了?贝勒爷呢?” “回福晋的话...这夜太深了,主子爷那边大约是睡下了,咱们也不敢...不敢惊动不是?横竖这边也没什么大事...”管事的回道。 什么叫大约是睡下了?这生的难道不是他的孩子吗?明冉听见这话脸色很不好看,倒是一旁的李氏哼笑道:“福晋这是做什么?别说都这个时辰了,就算是在白天,产房最污糟,这种地方哪能让主子爷过来啊。” 经她这一说明冉想起好像确实是有这样的规矩,别说格格了,就福晋生产那也是得等孩子生下来都收拾利落了才能抱给爷看的,至于生产的女人,那更是见都不见得了,唯恐血气太重冲撞了主子。 可知道归知道,这边钮祜禄氏喊声震天,胤禛那边却连面儿都不露,饶是明冉这个局外人也觉得太过薄情了,她没空搭理李氏的阴阳怪气,转头对甘草吩咐道:“去告诉苏培盛钮祜禄氏这边发动了。” 虽然心里不认可这样的规矩,但她到底留了个心眼,没直接报给胤禛,而是借着苏培盛拐了道弯,她相信以苏培盛的稳妥还是能把这事权衡好的。 果然没等多会,就见着胤禛带着奴才们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严冬的寒气,明冉一见他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忙上前两步迎了上去,絮絮地跟他说着钮祜禄氏这边的情况。 “别怕,你做的很好。”胤禛拍拍她的肩轻声安慰道。 看见他来了明冉才意识自己还是怕的,只不过一直在硬撑着罢了,明冉挽住胤禛一只手臂,不再出声,和他一起默默等着里面的消息。 “爷,您怎么过来了,这种小事儿哪至于劳动您啊。”李氏看着眼前这一幕帕子都要拧碎了,半晌才硬挤了个笑容开口道。 “关乎子嗣没有小事儿。”胤禛解释道,其实他原不想过来的,可能是他确实薄情寡恩吧,又或者是因为早知道了钮祜禄氏这一胎生的极为顺利,不会有什么波折,所以起初听到苏培盛来禀报时,随口应了一声就没放在心上。 可后来却有些担心明冉,想着她还未经人事却要照料生产,难免有应付不到的地方,这才赶来瞧瞧。这一来还真来对了,小丫头果然给吓得够呛,面上倒是一副沉稳淡定的样子,实际上递过来的小手早就汗湿一片还冰凉冰凉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钮祜禄氏这一胎生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热水一盆一盆地往产房里送,却迟迟等不来婴儿的啼哭声,明冉有些担心,打发人去问里面的情况。 “哎呦,那就至于的了,这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啊,要我说福晋您这就是没经验...哎?”李氏正说着话就感到身后有人拉她,又是那个宋氏,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东西,李氏心里正抱怨着就看见宋氏正朝她使眼色,顺着望去正是胤禛沉的快滴出水来的脸,赶紧收起心思噤声站好。 钮祜禄氏的喊声渐低,等天大亮时,几乎连呻吟声都听不见了,胤禛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按上辈子来看,钮祜禄氏这一胎应该早早就生完了,没道理拖到现在啊。 “苏培盛,再去问问怎么回...”还没等胤禛说完,就听里面传出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生了?!”明冉急忙问道。 “回福晋的话,生了!是个小阿哥!恭喜主子!”钮祜禄氏院子里的嬷嬷说道,得了个阿哥是天大的好事,但那嬷嬷看着却并不十分欢喜,明冉问道:“怎么?还有别的事吗?” “回主子,母子平安,就是我们格格一时力竭昏过去了...”嬷嬷回道。 “不好了不好了!血崩!是血崩!太医!”突然产房里一个丫头高声叫喊道。 “太医!太医呢!快去看看!”明冉也急道。 “不应该啊,这都生完了,怎么会血崩呢?”李氏突然插嘴道。 “先去瞧瞧钮祜禄氏,全力医治,不拘用什么药材。”胤禛没搭理她,对闻声赶来的太医吩咐道。 产房内外又是一阵忙乱,不过万幸的是小阿哥瞧着倒是个健壮的,洗干净了由奶娘抱过来给胤禛和明冉看,明冉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呢,还是未来的乾隆皇帝,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眼巴巴地奶娘怀里望。 也是奇了,一般刚出生婴儿连眼睛都睁不开,弘历这孩子却能在襁褓里四处张望,许是感觉到明冉在看他似的,这小子也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可爱的样子逗得明冉一下子忘记了之前的心焦,险些笑出声来。 这一大一小的对视,是被奶娘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断的,因为弘历一直不哭的缘故,奶娘心里也担着心担着,这刚落生的孩子哪儿有不哭的啊,除非...除非是那天生有疾的。 奶娘生怕这金贵的小阿哥有什么问题,累得自己被主子迁怒,是以这一巴掌打的格外使劲,好在随之响起的响亮的啼哭声,让她松了口气,满脸堆笑地说道:“真是恭喜主子了,小阿哥定个结实 分卷阅读69 的,您听听这哭得多响亮。” “好,赏。”胤禛说道,许是因为钮祜禄氏生死未卜,声音也没见多兴奋。 奶娘正要谢恩,却看见两位太医急急走了过来,忙抱着孩子闪身避开,太医的衣摆都满室血污,走到近前带了一股难闻的腥气,胤禛眉头骤然蹙起,倒是不嫌腌臜,只是光瞧太医这样子就能猜到钮祜禄氏那边是什么光景了。 “贝勒爷恕罪,臣等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太医跪在地上说道。 “啊?钮祜禄格格怎么样!”没等胤禛开口,明冉惊声问道。 “回福晋,血是止住了...但格格已经失血太多昏过去了,如今正用参片吊着...”太医回道。 “可还有救?”胤禛问道。 “这...臣只能尽量用药吊着,能不能挺过来还得看格格自己了...”太医说道。 “嗯,你们尽力医治,治好了爷必有重谢。”胤禛说道。 听这意思是胤禛不打算追究他们了,太医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谢恩,可还没等他磕完,就听胤禛又问道:“钮祜禄氏这一遭,背后是有些缘故的吧?” 那太医一听这话猛然僵直了身子,他当然知道钮祜禄格格这次遇上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只是他们这种当差听喝的,最忌掺和到贵人们的家事里去,后院里的女人们勾心斗角不稀奇,他原想着装个糊涂,只当自己眼盲心瞎混过去就了事了,谁成想这位爷就这么直眉瞪眼地问出来了。 “额...是...这,依微臣愚见,大概...大概是药物所致...”太医擦擦额上冒出的冷汗,磕磕绊绊地说道。 胤禛沉默半晌,沉声道:“查。” 第33章 猜忌 贝勒爷都发话了, 府中众人自是不敢怠慢,纪委太医细细排查了钮祜禄氏最后查来查去问题竟是出在了一块尿戒子上。 要说这钮祜禄氏当真是慈母心肠,四阿哥的一应用度就没有她不操心的,这穿的戴的、铺的盖的, 就连尿布都不假旁人之手。 但这再细心, 也是第一回 当娘,第一回就难免有考虑不到的地方,就拿这个尿布说吧, 钮祜禄氏自然是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自己孩子的,连做个尿布都用上了上等的软缎,正叫来串门的李氏瞧了正着。 李氏这人, 叫明冉说那就是有点缺心眼,你说她坏吧, 她还真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但要是说她好吧, 她这成天耍小聪明、甩闲话的, 又实在招人不待见。 几次接触下来,明冉也知道她是一什么人了, 嘴上最是怕她照顾两个孩子辛苦, 实际上是懒得跟她置气,免了她平日的请安让她没事儿少往东院去, 这不李氏得了闲就开始到钮祜禄氏这来说三道四了。 “呦,我说妹妹啊, 你这是做什么啊?!”李氏夸张地叫道。 钮祜禄氏也不爱搭理她, 眼皮子都没抬地说道:“这不闲着也是闲着,给孩子做点小东西。” “哈哈哈哈哈,妹妹啊, 真不是姐姐我说你。你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逮着个贵重点儿的就往上堆啊?哈哈哈哈”李氏笑道。 这话说得难听,钮祜禄氏横了她一眼就没再接话,倒是李氏也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不在意,有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这儿跟你说话呢,你说你这人,你拿那缎子包尿布根本不行,那玩意是软和,可它不透气啊,到时候孩子用了还不得捂出病来。” 说到这儿,钮祜禄氏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摸了摸光滑的缎面,觉得确实有理,便开口问道:“姐姐,您是过来人了,可有什么法子没有,您看您把大格格养的多水灵啊,妹妹还得多向您讨教讨教呢。” 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就是这么大,钮祜禄氏只说大格格却绝口不提三阿哥,好像认定了肚子里这个也是个格格一般。 果然把李氏哄得心头一喜说道:“你也别听他们的扯那些棉布,又糙又闷的,我那儿还有些豆包布,是当初给三阿哥预备的,我这就叫人给你拿来,你试试,一准好用!” “得,那我就先替这孩子谢谢姐姐了。”钮祜禄氏笑着说道。 别说李氏给这豆包布确实好用,软和有轻透,可这一给就给出事儿来... “爷!妾身冤枉啊!”李氏吓得脸色一白,跪下哭道。 “那豆包布是从你那儿来的?”胤禛问道。 “是...是,可...可妾身也是一片好心,绝不敢起半点不好的心思啊”李氏急的没法,磕磕绊绊地说着。 “除了你还有谁经受过那布料?”胤禛像是没听见她的哭嚎一般,沉声问道。 “那布一直就收在妾身屋里,是芝桃拿过去的...”说着看了眼身后的丫头,那丫头一听这话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砰砰磕头,哭道:“不是我啊,格格!真的不是我!贝勒爷,爷!真的不是奴婢啊!” “成了!”胤禛被吵得脑仁疼,喝道。 “爷,芝桃一直跟着我,做不出这...” 分卷阅读70 李氏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猛地转头看向明冉,惊叫道:“福晋!福晋也动过!” 明冉刚一听说问题出在那豆包布上的时候,就知道早晚得有这一遭,是以面对李氏的指正,未见有多慌乱上前一步,对上胤禛询问的目光开口道:“爷,臣妾确实动过那布料,可那布几次辗转经手的人也不少。不如从药查起,凡是经手过的一一搜查。” “你没事动那玩意干嘛?”胤禛皱了皱眉问道,他知道明冉一直对这孩子的事儿不是上心,没道理单单关心这做尿布的事儿。 “额...有回正巧听钮祜禄格格念叨过,然后我...臣妾就想着这东西做月事带不错,就让她拿过来一块弄了...”明冉声如蚊蝇,不好意思道。 胤禛叹了口气,眉头依旧皱的死紧,半晌开口道:“就依福晋所言,苏培盛,带人去查。” 说完径直走到一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就灌下去,面色吓人的紧,明冉怕他气坏身子,轻声吩咐半夏换壶热茶来,等茶上来亲自斟了一杯递给胤禛小声道:“四哥...钮祜禄格格会没事的,别气了,喝口热的。” 胤禛的反应却有些奇怪,犹豫了下才接过茶杯,看向明冉的眼神略带审视,轻轻嗯了一声后就再没说话。 明冉走回去的时候有些恍惚,胤禛是怀疑她的,虽然他也在极力克制,可那份怀疑根本是藏不住的,可她不明白,经手布料的人明明那么多,就仅仅因为这个就能认定是她了? 还没等明冉琢磨完,苏培盛匆匆走了进来,目光躲闪面色微微发白,显然是知道了什么,明冉急急问道:“苏公公,可是查出什么了?” 苏培盛闻言一惊,忙道:“查、查着了,那害人的药...额...奴才已经带回来了,还请主子定夺。” 说罢绕过明冉,将一个纸包放到胤禛桌边,胤禛拿眼一扫,又转而看向出苏培盛,见他面色惶然,额角冷汗直冒,心里越发堵得慌,本来想问在哪儿找着的,结果却如何也开不了口了... 胤禛犹豫之际,明冉先按捺不住了,刚才胤禛怀疑的眼神,刺得她心里难受,就等着排查的人回来好证明自己的清白,这苏培盛半天吞吞吐吐的可把她急坏了,问道:“在哪儿找到的?!” 苏培盛抬头瞄了明冉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明冉着急地追问道:“说啊,这到底是谁的东西?” 苏培盛刚要回答,就被胤禛打断道:“这药给太医看过了吗?”其实他心里早有猜测,若东西是李氏或者其他什么人的,苏培盛不会这么紧张,怕只怕这物件原是在个顶顶重要的人的手里,他才怕自己震怒之下有所牵连。 他不愿意怀疑明冉,但他自己心里也有个结,钮祜禄氏上一世生产极为顺利,怎么这辈子就遭此横祸了呢?要说这一世有什么不同,那就只有明冉了... 既然已经猜到苏培盛要说什么,那就不能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话说出来了,这人多口杂的,若是说了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看了,看了,奴才这就叫章太医进来回话。”苏培盛道。 说话间章太医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然并不是章太医本身有什么与众不同,而是他手里拿的那个酸枝雕花木盒... “啊!爷!爷!妾身就说自己是冤枉的吧!是福晋!是福晋!”李氏眼尖瞧见盒子后,立马爬跪到胤禛脚边,大声哭诉道。 “成了!嚷什么!李氏,污蔑主子是什么罪名你不知道吗?”胤禛喝道。 “没有!我没有!爷!那盒子!那盒子是福晋的!没错!肯定是福晋的!”李氏连忙解释道。 明冉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慕,的确,那盒子是她的,而且那东西贡品,宫里赏下来的,这阖府上下只有她有... “苏公公!你快说!是不是在福晋那儿搜出来的!?你说话呀!”李氏被胤禛吓得够呛,忙转向苏培盛大声喊道。 苏培盛垂着头不敢搭言,直觉告诉他,胤禛并不想把这事儿闹大,是以无论李氏如何逼问也不松口。 “苏公公,那药粉是在我那儿找到的吧?”在一片混乱中,明冉突然开口问道,待她说完后,李氏也噤了声,屋里寂静一片。 苏培盛在心里暗暗叫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地望向胤禛。 “苏公公?我问你话呢!”明冉严肃道。 她这气场全开的样子看得一旁的李氏安安撇嘴,心说,这都大祸临头了还摆福晋谱儿呢,摆吧摆吧,也过不了两天干瘾了。 “这...”苏培盛犹豫着,就盼着胤禛能给个指示,这到底说还是不说啊。 他这边汗都浸透衣裳了,胤禛才放下茶杯,碗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福晋想知道?”胤禛直直盯着明冉的双眼问道,语气森然,饶是刚才还幸灾乐祸的李氏也不由打了颤。 倒是明冉,至少面上不见半分怯意,坦然接受着他审视的目光,说道:“臣妾愿闻其详。” “好。”胤禛说完就不再言语 分卷阅读71 。 苏培盛战战兢兢地把如何从明冉房里找到木盒,又是怎么断定盒子里药粉就是害钮祜禄格格的毒药的讲了一遍。 待他说完,屋内静的落针可闻,半晌明冉上前一步,跪下对胤禛说道:“还请贝勒爷明察,臣妾...臣妾没做过。” 胤禛仿若没听见一般,久久不语,明冉跪的腿都有些疼了,才听他说:“嗯,爷相信福晋不是那歹毒之人,这事...再查。” “爷!”李氏惊呼道。 “怎么?”胤禛正在气头上,被她这一叫惹得更加烦躁,不满道。 偏李氏还没什么眼力见儿,不依不饶地追问道:“爷,怎么大的事就这样算了?那钮祜禄妹妹...” “爷什么时候说算了?再查你听不懂吗!还有这府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事了!”胤禛厉声喝道。 苏培盛在一旁,偷偷舒了一口气,心说:得亏有李格格啊,得,主子爷这点邪火全撒在她身上了,自己也能好过点。想到这儿又瞄了眼仍跪在地上的明冉,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胤禛说要查并不是在糊弄李氏,那日之后府里管事的就都忙活起来了,明冉是跪到胤禛走了才起来的,回去发现膝盖有些青肿,这没叫太医,让半夏她们绞了帕子敷着。 这几日,贝勒府内乍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同,钮祜禄氏那边也悠悠转醒,这一关算是挺过去了,并无性命之忧,但药性太猛到底是伤了根本,余生怕都要与药石为伍了。 唯一的不同就是明冉不再像之前那样粘着胤禛了,或者说,他们自那日之后就再没见过面了,二人都很默契的各过各的,半夏私底下劝过明冉几次,要她别使性子,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好好跟贝勒爷解释清楚。 惹得明冉哭笑不得,她哪儿就敢同胤禛使性子啊,只不过是她心里清楚,胤禛这是真怀疑到她头上了,这事儿除非等他自己查清,不然谁说什么都没用。 等查清了就好了,雁过留痕胤禛总会查清楚的,明冉心里对自己说着。 第34章 你相信我吗 四贝勒府近几日可谓是人心浮动, 下人们闲来无事就三五做堆讨论钮祜禄格格的事儿,那日过后胤禛既然说要再查,除了伺候钮祜禄氏的一干人等,就再没发落旁人。 明冉好像半点没受影响似的, 平日里管理后宅、读书喝茶, 只是再也见不到胤禛了, 她不往书房、前院之类的地方去,胤禛也不到她房里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 明冉已经从之前的震惊无措中清醒过来了,这次的事儿会攀扯上她绝不是个意外,她将有嫌疑的人一一在脑海里过了个遍, 却怎么也想不出究竟会是谁。 府里人口简单,后院更是冷清, 明冉也不知道为什么, 胤禛如今踏足后院的次数很少, 就是去了也不留宿更不会在妾室房里用膳, 是以这些人各个都老实得很,本来身份就不高再没有主子的宠爱, 就是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啊。 从这点上想, 宋氏和一干连名分都没有的侍妾马上就被明冉排除了,那药材本身就是稀罕物, 要想不惊动众人弄到府里,再放进钮祜禄氏手使手用的布料里, 这其中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 让她们这些守着月例过日子的就是有那个心也没这个力。 李氏倒是有可能,毕竟是受过宠,多少也该有些积累, 而且她身边还养着两个孩子,银钱、心腹自然是不缺的,而且钮祜禄氏的四阿哥出生,三阿哥受影响最大,弘时虽是长子,但毕竟是汉女所生。 可真不是明冉看不起李氏她总觉得她应该没那个脑子...李氏给人添堵的功夫一流但要说耍手腕玩心眼,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明冉还真看不出李氏有这方面的天赋来,不过人心隔肚皮,要真是个心机深重扮猪吃老虎的,也未可知。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钮祜禄氏这个苦主...若是借着有孕,故意陷害倒也说得过去,可凭钮祜禄氏的家世,就算明冉倒了也断没有扶正的可能,而且因着知道这位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老佛爷,明冉待她一向客气,只要钮祜禄氏没被猪油蒙了心,就不会觉得换个人当福晋能比明冉更好。 颠来倒去想了好几回,也实在没什么头绪,明冉长长叹了一口气,坐在对面的彤沛看出她神色恍惚,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是,这才几日不见怎么瘦了一大圈,脸色还这样不好,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无妨,春日里发困没精神罢了,这后天就是好日子了,你这边准备的如何了?”明冉笑着岔开话题。 却不想彤沛压根不搭茬,还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看,叹了口气说道:“你就诓我吧,你瞧瞧你现在,跟我这儿坐了半天魂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偏偏这嘴倒是真紧。” “你这是说哪儿的话,我这不是好好在你面前呢吗,能有什么事...”明冉分辩道。 “得,我也不跟你说了,反正我现在日日困在家里就是瞎子、聋子。你这样瞒着不说,就让我自己干着急去吧。”彤沛气道。 “你这人,好好 分卷阅读72 的还气上了。”明冉叹道,她就是怕彤沛大婚的时候忙乱,特意从贝勒府里找了几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提点提点她身边伺候的人,再帮着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现在该忙的也都忙的差不多了。 “好了,我的好姐姐别再气了,我自己知道轻重,你这边都收拾好了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明冉起身告辞。 “唉!明冉!”彤沛赶紧拦她,明冉伸手握住彤沛伸过来的手,笑笑说道:“我不是不想跟你说,只是现在你就是知道了,也只能是跟着干着急,等你在十四阿哥府站稳脚跟,我要是再有什么为难的定会直接找上门去。” “唉...我现在也确实是帮不上什么忙,你...自己小心...”彤沛叮嘱道。 明冉与她话别之后,就上了马车径直回四贝勒府去了。最近烦心事儿一桩接一桩,饶是一直被胤禛羡慕睡眠质量的她,也连着几天都睡不踏实了,马车一路不算颠簸但也难免有些摇晃,明冉就在这初春的暖意中渐渐合上了眼睛。 再一睁眼已经是贝勒府门前了,明冉迷迷糊糊地下车,还没站稳就被一个突然迎上前的太监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谁后更是心里一沉。 “哎呦!福晋啊,您可算是回来了!”苏培盛苦着脸焦急道。 “怎么了?慢慢说。”明冉表面上一派淡定,但见苏培盛脸色这般难看,就心知是出大事了,心里也是忐忑。 苏培盛有上前两步,占了半夏的位置扶住明冉,慢慢往正院走去,待走到花园人迹罕至的地方,才低声说道:“主子,今儿响午老夫人来过了...” 明冉闻言一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轻声问道:“我不在府里,额娘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福晋您有所不知,夫人是咱们爷请来的...”苏培盛越说声音越低。 “为了钮祜禄氏的事?”明冉不知为何,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经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来。 “唉,福晋...也这回是动了真怒了...”苏培盛摇摇头说道,见明冉半天没言声又劝道:“不过爷是真疼您,里里外外瞒的死死的,这不就是怕将来您受委屈吗,您待会进去说两句软话,可千万不能犯冲啊...”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正屋,苏培盛进去禀报,出来后朝明冉一欠身请她进去,半夏落后半步,刚要往里走时就被苏培盛伸手拦住了。他没说话只摇了摇头,半夏自觉不再跟着,明冉独自进了正屋。 待走进才发现,胤禛不仅不让她的侍女跟着,这屋里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明冉往门口望了望,透过门页上的明纸,发现苏培盛正站在门外守着。 胤禛一直没出声,就坐在那儿等她,看样子是等了有些时候了,明冉赶紧过去请安,她不知道额娘说了什么,也比知道胤禛信还是不信,只是只看这阵势就知道事儿小不了。 胤禛自费扬古夫人走后就觉得火气直冲脑门,但明冉也不在府里自然无处发泄,这半天下来,强压着火气送走了老夫人,又派人叮嘱费扬古看管好家眷不许往外泄露半分,还有府中上下可能知道内情的人,一一审讯过后还要敲打着不许他们乱嚼舌头,早就烦的脑仁生疼。 他皱着眉紧盯着明冉,也不出声,这时明冉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都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她该害怕该担忧该好好想想有什么应对之策,可就在胤禛看过来的瞬间,明冉小心地靠近他,轻轻伸手抚上了他的眉头,问道:“四哥...又头疼了?” 早在明冉伸手过来时,胤禛就想开口叱喝,但不知为何到底没说什么就由着她了,到底是自己宠了这么长时间的小丫头,即使真的犯了错他也没想赶尽杀绝,不然也不会辛苦操持生怕泄露半点。 只是这熟悉地问话叫他觉得心酸,心酸过后却觉得火气更盛,若是心里真的有他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若是假装又何苦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你知错吗?”胤禛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问道。 明冉退后两步跪在地上,磕过头后没再起身,维持着额头触地的姿势,也不说话。 “啪”地一声,胤禛将桌上的信纸、供词扔到明冉身前,明冉抬头,却不理那些在她面前铺成一片的信纸,转而将目光放在胤禛身上。 “自己看。”胤禛看了她一眼就转头躲开了她的视线,轻抬下颏示意明冉去捡地上的白纸。 随后不再看明冉,起身渡步至窗边,静静看着春日柳芽初绽的景象,双手再背后交叠,一手握着另一侧手腕,一手转着佛珠。 明冉半天没动,一言不发地跪在原地,屋内一时静地可怕,胤禛亲眼看着一对黄鹂在院里的柳树上落了又走,来来回回几次之后,可能被吵烦了,关了窗子,转身对明冉说道:“你不想看?还是已经知道了...那...你有什么想说的?” “四哥...”明冉低声嗫喏道。 “什么?”胤禛没听清,开口问道。 “四哥。”明冉这次抬头看着他,轻声叫道。 胤禛闻言微怔,复又 分卷阅读73 很快平静,无奈地看着明冉轻轻点了点头。明冉这才开口问道:“你在等我解释是吗?我额娘说是我害的钮祜禄氏对不对?” “底下人去查发现药是老夫人娘家一个旁支私下贿赂了府里管采买的太监带进来的。”胤禛沉声道,停顿了下见明冉面色很不好看,又说道:“我原没想疑你,只是不止是药材,桩桩件件都只想乌拉那拉府。” “所以四哥派人传了我额娘来,她说是我指使的?”明冉问道。 胤禛沉默不语,指指地上纸让她自己看,明冉有些愤懑,不满地说道:“我想听你说,你已经认定是我了吗?不然为什么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我说?你想听我说什么?说你以城东庄子的出息为饵,换那破落户的铤而走险?还是说...” “我没有!”胤禛还没说完就被明冉高声打断,明冉大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额娘的关系,怎么能因为她几句话就怀疑我?” 胤禛被她噎得心火更盛,几步走到明冉身前厉声道:“几句话?你当我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没彻查过我会来问你?你好好看看!这件事从头到尾哪一处没有你的影子!” 胤禛走到桌边,撩袍坐下,说道:“再说以你如今福晋之尊,乌拉那拉府上的但凡有点脑子就知道该听谁的话。” “那你又何苦在这等我!既然贝勒爷已经找到谋害府上格格的凶手直接动手就是了。”明冉说道。 胤禛闻言瞬地望向她,微眯着眼,一字一顿寒声道:“你说什么。” 明冉自知失言,却仍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倒是不敢再顶撞,轻轻地下了头。 胤禛恨不得直接把她拉下去禁足了事,只是这丫头太过狡猾,嘴上硬气说一句顶一句气人的很,神色却可怜得很。一双大大的眼睛泛着水光,泪水顺着脸颊蜿蜒地流,主人也不擦,就放任他们慢慢滑进领子里,哭得整张脸都湿漉漉的。 胤禛默默灌了杯茶,不再搭理明冉,既然舍不得责罚,与其让她一个劲儿地跟自己顶嘴,不如干脆晾着她算了,省的气自己。 “四哥...”明冉轻声叫他,拖着长长的尾音,语气好不委屈。 胤禛瞥了她一眼没搭茬,她还委屈上了? “那四哥为什么等我啊?”明冉轻轻问道,却好像也不需要胤禛回答,擦擦眼泪又接着问道:“既然已经决定处置我了,还干嘛辛苦瞒下来啊?是四哥下令不许下人议论的吧?” 胤禛神色微微有些尴尬,他自认为人主事最是公正,如今这般偏袒行事已是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却还被人当面戳破直接问到他脸上来了。 “所以...四哥你相信我吗?”明冉抬头问道,目光清明,澄澄地直盯着他,问的胤禛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35章 禁足 因为跪着的关系, 女孩必须扬起头才能看着他,也正因如此,胤禛能清楚的看到那张素白的小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和那双眼睛里满满的希冀,二人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 过了许久胤禛才突然动作, 轻轻伸手抹去明冉脸庞的泪水, 他捧着那张委委屈屈的小脸蛋, 不甚熟稔地用手指揩去上面的泪花,但明冉这孩子最是哄不得的, 胤禛越是温柔,她反而更加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一滴一滴砸在胤禛手上。 胤禛擦的赶不上她哭的快,眼瞅着明冉哭得抽气, 无奈地打趣道:“刚才不还硬气着呢吗?怎么转脸又哭上了?” 明冉哭得太投入一时没反应来他说什么, 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胤禛, 胤禛见她这个样子活像院里养着的那些小狗崽子, 轻轻低笑出声,手下用力扶住明冉的胳膊要将人往起提。 明冉见他笑了, 有感觉到他的动作, 明白了胤禛的用意,哪还用人扶啊, 麻利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但跪的有些久再加上起来的太急, 踉跄了几步差点摔了, 胤禛赶紧抬手把她架住,埋怨道:“当心点!别毛毛躁...” 还没等胤禛把话说完,明冉刚站稳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动作太急脑袋撞得胤禛胸口一疼,成功把他那些唠叨堵了回去。 胤禛知道明冉腿上还没缓过来吃不上劲儿,所以自己手下用力,揽着怀里的小孩生怕一个不小心在再摔了,明冉得寸进尺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感觉到身上手臂的支撑后,信赖地更为放松把全身的重量交给那两条有力的臂膀。 胤禛感受到小孩耍赖的重量,无声地勾了勾嘴角,由奢入俭难,感受过那种被全然信赖的感觉,此刻拥抱着明冉放佛这段时间以来心上的缺口终于被填满了。他想也许这件事里他才是最怕的那个,怕听到他最不愿意得到的答案。 明冉像以前一样赖在他怀里,抹着眼泪撒娇,但胤禛却没有继续抱着他,不是因为暗害钮祜禄氏的嫌疑而是... 就在刚才胤禛尴尬地发现几日不见他的小女孩好像长大了... 最近明冉个子窜的极快,身子抽条自然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圆滚滚的了,但可能是贝勒府里 分卷阅读74 伙食太好了,小丫头始终跟婀娜纤细没什么大关系。 不过许是近日忧思太过的缘故,原本丰润的脸颊渐渐消瘦下去,身形也跟着显现出少女的样子来,平日里她与胤禛虽然亲密,但却鲜少有肢体接触,胤禛上一次抱她,小孩抱在怀里还是肉团子的触感,如今竟也能靠感觉勾勒出身体的曲线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原本为了撑住女孩而环在明冉腰间的双手变得有些僵硬,胤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推开明冉道:“站没站像。” “四哥...”明冉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倚着胤禛推开她的手臂撒着娇,二离得稍远了些,胤禛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孩来。 个子已经拔高到他胸口了,和着春日的暖光褪去了冬天厚重的衣物,嫩黄色的春衫不仅将少女初露端倪的姣好身形展现的淋漓尽致,还衬得皮肤更为白皙,藏在小立领下那一截半遮半掩的颈项,欺霜赛雪白得晃人眼睛。 “站好,冉冉你长大了,不能...”胤禛很快从尴尬中调整好心态,所谓女大避父儿大避母,正准备跟明冉说道说道,结果话还没说完就陷入了更大的尴尬。 “什么?怎么了?”他话说到一半,明冉有些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胤禛摇摇头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想教导明冉学会避嫌可这天下女子避外男避父兄,哪有避丈夫的啊。 为了让明冉不再追问,胤禛指指身边的座椅示意她坐好,面容严肃大致是要说正事了,明冉马上收敛好心神,她知道胤禛从不是枉纵之人,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绝不是她掉几滴眼泪就能糊弄过去的,更何况原本就不是她,凭什么让她背这个黑锅。 “四哥,你先回答我,你相信我吗?”明冉坐下抢在胤禛开口前问道。 胤禛都被她气笑了,也不知道这是谁审谁呢,叹了口气说道:“那冉冉也给四哥说说怎么叫信你?” “嗯...反正四哥现在这样就不算。”明冉皱皱鼻子说道。 胤禛忍无可忍拿手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笑骂道:“小没良心的,我这儿里外忙活的都是为了谁啊。” “在帮凶手啊。”明冉理直气壮地说道。随后斟了杯茶递到胤禛手边,坦然地与他对视,真诚而严肃地说道:“不管是吩咐咱们府里的下人不准多言,还是叮嘱我阿玛约束家眷,都是因为四哥觉得真的是我干的,所以才怕事情闹大,万一惊扰了宫里我要受大磋磨的对不对?” 胤禛不愿面对这份私心,他自诩端肃耿直,这般行事实在有违自己的原则,是以没接话轻轻抚了下明冉的碎发示意她继续。 “是我不懂事...就因为那日在堂上我觉得你不信我,就一般绷着什么也不说,可是真的不关我的事,四哥你相信我,真的不是冉冉干的。”明冉说到最后拉起胤禛的手,仿佛给自己打气一般紧紧攥了攥。 胤禛被她捏得都有些疼了,但他此刻却半点也注意到,他只听到明冉说不是她...胤禛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惊涛骇浪骤起,却又很快归于平静,只变成水波轻柔地怕打在心房上最柔软的地方,酣畅又安然。 胤禛深吸一口气,到底什么也没说,伸手轻轻碰了下女孩莹润的脸蛋,低低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又放松,好像负重的旅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 明冉眼眶发热,吸吸鼻子有些哽咽道:“其实.其实四哥也是怕的对不对,这些天四哥也是怕的,是吗?” 胤禛盯着她,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顿了顿说道:“对...四哥也怕,你都快把你四哥吓死了。” 明冉问的时候就没指望他能回答,没想到这种示弱的话居然能从胤禛嘴里说出来,一时有些怔楞,胤禛看着她呆头呆脑的样子轻笑一声,说道:“谅你也没那心眼,一天天的,小傻子似的。” 明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意洋洋道:“我才不是呢,我多厉害,这样大的事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说一句不是我,英明神武的四贝勒就信我。” 胤禛也笑了声,叹道:“是啊,还真信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天的调查,那些众口一词的指认,那些人赃并获的证据,都抵不上明冉一句真的不是她,她说了他就信了。 “四哥,冉冉从来不想求您因为一句相信就把这件事儿轻易放过,钮祜禄氏也是可怜人,她本不该经受这些的,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放过对她不公平。”明冉说道。 “查是自然要接着查的...”胤禛说道。 “但现在所有证据都表明是我,对不对...”明冉问道,说完不等胤禛回答,笑笑继续说道:“那四哥也不能处置我,你答应过我的,你要向着我。” “还不够向着你?光长个子不长良心。”胤禛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够,够!继续保持。”明冉说完一抬下巴,故作骄傲道。 “那请问福晋,要怎么保持呢?”胤禛故意顺着她的话茬玩笑道。 “就罚个禁足吧。”明冉突然正色道。 胤 分卷阅读75 禛闻言一楞,叹道:“你可想好了,接下来要是查不出来,万一有哪个嘴碎的捅到皇阿玛那儿,到时候谁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下你。” “四哥肯定会查出来的啊。”明冉理所当然地说道。 胤禛闻言一笑,没再说话,只温柔地摸了摸明冉的头发,明冉顺着他的力道轻轻晃着脑袋,舒服的像一只正在被顺毛的猫,半晌才睁开眼睛,说道:“更何况,只有我被禁足了也能让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这样才好露出马脚不是吗?” “是。”胤禛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道:“这个风口浪尖上禁足,底下人少不得要揣测要闲话,冉冉要学会保重自身。” “嗯,会的,说出大天去我也还是福晋,他们不敢太过怠慢。” “那句话还真是说得太早了...”明冉看着碗里飘着肥油的粗糙炖菜,无趣地搅动着勺子,悠悠叹息道。 “主子您说什么?”半夏没听清凑近了问道。 明冉摇摇头,朝她摆摆手指着桌上的午膳说道:“撤了吧。” “主子...要不咱们再给送饭的太监使使银子,换些精致些的饭菜来,这都三天了,您拢共也没用下一碗饭去。”半夏担忧地说道。 明冉想了想,说道:“也行,别换饭菜了,叫人瞧见了不好,让他时常送些点心进来,咱们也都能垫垫肚子。” “是,奴婢这就去办。”半夏说着就要退下,还没走出去,就看见甘草捧着框衣裳气鼓鼓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是?可是外面谁欺负你了不成?”明冉关切道。 “这些个奴才惯会拜高踩低!咱们不过是禁足几日,连洗衣房都敢这样糊弄我们!”甘草气道。 明冉了然地摇了摇头,温和道:“这有什么好气的...” 她原还以为以她福晋之尊,又有往日管家的余威镇着,就算禁足几日也底下人也不敢多有怠慢,只可惜... 可能是禁足的时机太巧,让人很快联想到钮祜禄氏的事儿上去,再加上此前贝勒爷的态度,府中众人像是断定这福晋此次再难翻身一般,虽说不上可以刁难,但就是这般推诿敷衍,也够他们受得了。 “苏培盛,福晋那边怎么样了?”胤禛不放心地问道。 苏培盛拿不准这位爷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当初他见胤禛百般遮掩袒护,还以为福晋这次定能顺利过关,还特意在路上给给明冉透消息想买个好。 但谁曾想,这福晋这么不争气,也不知道那日在书房里二人究竟说了什么,福晋就这样被禁足了,可贝勒爷这态度实在是诡异,这一天三遍的问着,是不像是厌弃了的样子啊。 “东院今天叫了点心,厨房那边也正犯嘀咕呢...”苏培盛说道。 “这有什么好嘀咕的!她是福晋又不是犯人!他们还想饿着她不成!”胤禛怒道。 “是,是!奴才这就去厨房走一趟,好好敲打敲打这些人,以后定不会怠慢福晋的。”苏培盛赶紧陪笑道,想着府里众人这几日对东院的态度,心说以后有热闹可看了。 胤禛没说话,但瞧着还是有几分火气,手里的佛珠拨拉地飞快。苏培盛手脚轻巧地退了出去,赶紧叫来自己的徒弟,让他去厨房传话。 他出来时胤禛脸色太过吓人,可巧这一下午屋里都没叫人,苏培盛自然也不敢再凑进去,直到天色暗了,才装着胆子隔着门板问道:“爷,天晚了,还是回正屋休息?” 里面半晌没回音,苏培盛又劝道:“那要叫些宵夜送到书房来?您忙了一天也该歇...”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门从里面被打开了,胤禛大步走了出来,苏培盛连忙跟上去,问道:“主子,咱们这是...” “东院。”胤禛撂下句话,脚步都没顿一下,继续向前走去。苏培盛愣在原地,张大嘴巴,半天才反应过来,小跑着追胤禛去了。 第36章 四哥大美人 胤禛进来时, 明冉正在和丫鬟们围在一起吃自制夜宵,说是自制其实就是送来的点心凉了,自己热点牛乳泡着吃,甜滋滋的点心泡进香浓的鲜牛乳中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几人吃得很是满足, 尤其是明冉, 底下人大多是过过苦日子的, 在吃食上也不多挑拣,即使送来的饭菜不如以往精致, 但到底是贝勒府的饭食,能差到哪儿去。 明冉就不一样了,其实她也不是没受过这些, 在乌拉那拉家这些年里除了盛夏她基本就没见过热饭热菜,所以说就是作罢了, 她有人宠着了自然要作一些的, 明冉抿了口泡的软硬正好的点心, 默默地给自己的挑食找理由。 “这墩饽饽好吃诶!你们快尝尝, 泡软一点再吃,真是绝了!”明冉饿了许久, 大口大口吃得开心, 吃着还不忘招呼其他人跟她一块尝鲜。 屋里热闹,又因为还在禁足, 外面自有侍卫守着,一屋子主仆理所当然地认为不会有人进出, 是以都没人分出半点心神留意外面的动静, 胤禛一行人在门口站了许久也没被发现,这可 分卷阅读76 苦了苏培盛了。 明冉那边吃的再开心,落在胤禛眼里也明白, 她这是受了委屈了,眼刀子跟刮骨刀似的,看得苏培盛两腿直打软,想出声提醒福晋一下,也好把自己解救出来,却见自家主子眼神更厉,当即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厢苏叶已经开始吹嘘她是如何突破重重“险阻”联系上了自己的干娘李嬷嬷,借她老人家的面子要来了新鲜的春笋,并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主子,奴婢自小就看家里母亲烧笋,您放心明儿咱们自己起火,做油焖笋,您肯定爱吃。” “那敢情好,福晋您好几天没用正经饭了,老拿这些个零食搪塞也不是事儿啊。”甘草附和道。 苏培盛听得额角冷汗直冒,心里暗骂厨房的奴才不开眼,正急得不行就听见屋内一声娇喝:“外面什么人!?来人!” 还是明冉先发现了那些映在门上影影绰绰的人影,不说胤禛已经下了禁足令,就是没有,这个时辰屋外不声不响地站了一群人也够吓人的了,一时间屋内乱成一片。 胤禛推开房门走进去时,明冉正被一群人护在身后,从一个肩膀处探出小脑袋,眼睛睁的大大的,警惕着看着门口,正与胤禛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众人一见是他。立马噤声了,噼里啪啦地跪了一地,为刚才的失仪请罪。 门口正是背灯影的地方,明冉看不真切胤禛的表情,但烛火斜映,他就在那一方阴影里显得格外的身长玉立,地上的影子都被拉长到一个失真的高度了,俊逸的五官笼在夜色与光影织就的薄纱里,高挺的鼻梁将一小片阴影投在脸上,也好像投在明冉心里。 她僵立在原地,张着小嘴直直地盯着胤禛,样子看起来特别傻,胤禛挥退了一屋子下人,走到明冉身边,抬手一推她的下巴,帮这个小傻子把嘴合上,明冉被他吓了一跳,但却不像以往似的撒娇嗔怪,反而快速低下头去,也不看他,脑袋都要扎进面前的奶碗里了。 胤禛轻笑一声,移走了那只碗,开口问道:“怎么?四哥吓着你了?” 明冉摇摇头,尴尬地朝他笑了两声,不知为何脸更红了,倒弄的胤禛有些不知所以,摸摸她的额头,这也不烫啊,难道真是吓坏了?于是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明冉被他问的实在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人都说羞恼羞恼,这害羞到了一定程度恼羞成怒就是必然的事儿了。但她瞧见胤禛心里惊喜地恨不得原地转上三圈才好,哪来的怒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额..那个,我,嗯,我真没事...四哥!四哥我还饿,你别拿走啊!”明冉这才瞧见她吃了一半的牛乳被端走了,急着以此为借口岔开话题道。 说到这儿胤禛显然没了一开始的好心情,淡淡点头,抚着明冉的后脑温柔道:“嗯,四哥已经叫人去传了,一会就来,冉冉先忍忍,别用那些了。” 他声音本就低沉,此时又刻意放柔了语调,因着觉得明冉禁足受了天大的委屈,话语中满是安抚疼惜之意,听的明冉不自觉的揉了揉耳朵,生怕它们变得更红又惹胤禛追问,点头如捣蒜一般。 胤禛只以为她是真饿着了更加心疼,好在苏培盛急着将功折罪,办事效率蹭蹭往上涨,没等多一会就有小太监送了莲藕瘦肉汤进来。 明冉没动配汤的饼子,她其实已经一点也不饿了,那些点心零嘴虽不是正经饭但糖大油大,特别顶饱,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她也不能现在反悔说不吃了不是。 胤禛见她用的勉强,倒是没往别的地儿想,只以为她是老毛病又犯了,只馋零食不好好用正餐,却难得没有开口训斥,反而柔声劝慰道:“冉冉听话,好好用膳,大晚上吃那么多甜的该醋心了。” 刚才胤禛站在门口那一幕对明冉冲击太大,这都过了半天了还有些五迷三道的,再加上胤禛此时不同以往的温柔,闹得明冉心底那份悸动几乎要按不住了。 她低头喝着汤,几次话到嘴边又就着鲜汤咽了回去,胤禛不知道她心里那些弯弯绕,只以为孩子终于乖乖吃饭了,他一点也不饿就没坐在桌边陪明冉反而渡步到软塌旁,拾起炕桌上的宋词,随手翻开一页坐下读书解闷。 余光瞥见明冉不时就往自己这边看,张口埋怨道:“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有心情品词?” 明冉知道他在不满什么,也没多解释,嘿嘿笑了两声低头喝汤不语,胤禛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反应,接着说道:“你那机灵劲儿都哪儿去了?就不能随便差个人来跟我说一声?” “四哥。”明冉连忙笑着打断他的唠叨,开始有一搭无一搭地跟胤禛闲聊:“四哥,那宋词你那有带注解的吗?” “呦?我们冉冉也知道读书了?”胤禛笑着打趣道。 “不是,”明冉下意识地否认,说完才意识到这话不对,赶紧描补道:“哪儿啊,我一直很好学的啊!” 胤禛笑了两声,也不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又问道:“怎么想起要注解来了?之前不是还说理学无趣,好好的诗词都叫批注给毁了吗?” “是啊...但自己读总有看不懂的地方。” 分卷阅读77 明冉说道,此时她十分庆幸胤禛没有坐在她身旁不然定能听见她心脏怦然跳动的声音。 “哦?哪儿不懂?四哥给你讲。”胤禛说道,他这个人本质上有点好为人师,尤其是对自己亲近的人,总喜欢教导一二。 明冉等的就是这就话,她张张口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握紧,轻轻开口道:“阑珊。” 她一开口声音就颤得厉害,是以不敢多说,只短短一句阑珊,胤禛闻言一愣,阑珊一词最有名的出处自然就是辛弃疾按着青玉案的曲牌填的元夕赏析了。 那是稼轩居士少有的婉约词,一向以慷慨豪迈著称的词人,写起美人来也难免多了几分缱绻,虽然本身并不是描写感情的,但大抵是文笔太过精妙,又或者是词中灯花美人的意境太过动人,后世男女多借此来表达相思之情。 在胤禛看来,明冉还小远不到该接触这些情情爱爱的时候,他摸摸鼻子故意只解词意不提出处,正经道:“阑珊,作将尽、凋零之讲。” “啊...这样啊,那果然是我想岔了。”明冉强作镇定地答道。 “哦?冉冉以为如何?”胤禛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以为刚才四哥站在烛火斑斓之处,正是应了那古语意境,原来这词这么悲楚,那便不配四哥了。”她话说得认真,好似全然一个心无旁骛的好学后生,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旖旎之意。 胤禛突然被比作美人难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明冉是真不知道词中真意还是故意为之,他刚想从她的神色中细究一二,就见明冉快速捧起汤碗一饮而尽,其豪放姿态比辛弃疾饮酒差不到哪去。 “我吃饱了,困了。”明冉喝完抹抹嘴说道。 胤禛原是想说她哪有刚吃饱就躺下的,但二人如此对坐相顾无言实在尴尬,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安置吧,说完叫来人准备洗漱。” 明冉一下自傻眼了,她原是以为自己尚在禁足胤禛定是坐不了多会就要走的,没成想他居然要宿在这儿了。 胤禛倒是觉得十分理所当然,他前来东院与其说是为了自己看明冉不如说为了让府中众人看看他,若是坐不到一时三刻便走了,难保有那些个心眼多的以为自己是来审人的,不如干脆做足姿态,就宿在东院,也好震震那些人的心思。 明冉傻乎乎看着苏培盛带着一应小太监伺候胤禛洗漱,还是半夏轻拽她的袖子,才回过神来,跟着丫鬟们进里间洗漱更衣,打理自己。 明冉心神不宁自然没注意到胤禛一直盯着她若有所思的双眼。 第37章 坚强的宋格格 第二天响午明冉才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哎呦, 主子,您可算是醒了,怎么睡到这时候了都,您再不醒我们都要叫太医了。” “可不, 主子爷什么走的您都不知道吧。” 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 明冉那边坐在床上, 左手扶额右手虚握成拳,一下一下地捶着自己隐隐作疼的额角。 她怎么不知道, 胤禛走的时候,她可不是还没睡醒而是根本没睡着,直到他走了以后, 她才迷迷瞪瞪地眯着了。 一夜未眠的后遗症就是脑袋像要炸开一样疼。 “别折腾了,我今儿懒怠动换, 用些茶水再歪一会。”明冉叫停了忙碌的丫鬟, 懒懒地说道。 “哈哈, 那可不行, 我的好主子,可不能再睡了。”半夏笑容满面地说道。 “啊?为什么?”明冉不解地问道。 “刚门房的人递过话过来, 十四阿哥府的人刚来知会过, 说福晋要到咱们府上坐坐呢?” “十四福晋?哈,我倒是忘了, 他们成婚才不到十日吧?”明冉问道。 “可不是吗,怕是咱们上次去, 让十四福晋看出什么来了, 这不就一直惦记着您呢吗?”半夏说道。 “她也太过胡闹了些,也不知十四阿哥好不好相处...”明冉自言自语道。 按理说禁足,不仅不能随意走动, 会客也是万万不许的,但能在王宫侯府当差的,哪一个是傻的,主子爷昨夜留宿东院的事儿,随着清晨的风,早吹的是满府皆知了。 再加上要来到访的是十四福晋,明火执仗地说要拜访四福晋,哪有不长眼的敢再提那禁足的事儿啊。 “十四福晋好大的阵势。”明冉悠悠地说道。 “啧,你这人!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担心死了!”彤沛一进屋先拉着明冉上下打量了一遍,就把下人都遣了出去,开始仔仔细细地观察起她屋子里的摆设来。 茶水点心一一尝过、盆景摆件一一看过这才消停坐下,明冉头还疼着,就靠坐在椅子上静静看她折腾。 心想,不知是出门子前家里额娘教的还是在十四阿哥府里这几日便学会的,彤沛也知道这屋里的一饰一屋都代表着主人境遇好坏的道理了。 “现在你看过了,放心了?早就同你说了我一切都好,就是不听。” “好 分卷阅读78 ?你看看你那个脸色,哪里跟好字沾得上半点关系” 说到这儿明冉有些尴尬地红了脸,这还真是误会了,但她也不能说一夜未眠是因为四阿哥睡在身边的缘故,只得含混道:“没睡好罢了,就你想得多。” “我想得多?四福晋,你的良心呢?你还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府里那个格格的事儿呢?”彤沛气道。 “啊?”明冉闻言也是一愣,这事儿胤禛瞒的死,但事发突然又是在生产当天发作的,有那些个消息灵通又心明眼亮的猜出一二也不稀奇,但像彤沛这种深宅妇人没道理也知道的呀。 “哼,还想瞒我。”彤沛不满道。 “你快同我说说你怎么知道的?”明冉突然正色问道。 她倒不是为自己担心,毕竟胤禛的态度在那儿摆着呢,但她就怕这事反倒成了有心人在朝堂上攻讦胤禛的靶子。 彤沛见明冉神色是真的紧张,也不再卖关子,自己猜到不对如何担心,如何求了十四阿哥帮忙打听,又说十四阿哥怎样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一点消息,最后一气之下竟派人到四贝勒门口盯着,见了乌拉那拉家的车马来往。 最后还是从费扬古府上套出了点东西,结合前些日子钮祜禄氏生产时差点熬不住的事,大概也能猜出来龙去脉了。 “你们也太胡闹了。这要是让我们家爷知道了,定是要生气的。”明冉知道并非朝堂上有什么风言风语心也放下了。 不过听说十四阿哥竟派人盯着贝勒府,又着实吓了一跳,不赞同地对彤沛说道:“我这边先跟贝勒爷打声招呼,你也让十四阿哥赶紧把人撤回来。” “早撤回来了,这你就放心吧,你是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他会这么干,起根就不能求到他。”彤沛说道。 “瞧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矫情劲儿,十四阿哥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全了你的嘱托吗?”明冉揶揄道。 “你莫要胡说。”彤沛羞红了脸否认道,见明冉明显不信的样子,又解释道:“嗨,别提了,一开始还可以说是为了我,可后来嘛,那就纯属是跟你们家那位爷斗上气了。” “啊?斗气?”明冉不解地问道。 “可不怎的,要我说也真是的,还亲哥俩呢,说没两句话就剑拔弩张的,就因为找四哥问你的事儿碰了钉子,愣生生气了三天。”彤沛见四下无人吐槽道。 “最后就想出了个窥视兄长府邸法子?”明冉笑着问道。 “可不,把我吓得呀?你说他闲着没事招惹四贝勒干嘛,我也不怕你不爱听啊,就四贝勒那个性子啊,我想着都觉得渗人。” “我四哥怎么了?!”明冉气道。 彤沛闻言一愣,紧接着不可置信地看向明冉,脸色涨红,瞧着比明冉还要尴尬,犹豫了半晌,悄声问道:“四哥?” 明冉也羞的没法,她看不见自己的脸色却能明冉感觉到双颊的热度,不过她还没忘了彤沛说胤禛坏话的事儿呢,梗着脖子说道:“怎么,他本来就长我几岁叫声哥没什么问题吧。倒是你,我四哥哪儿对不起你了!怎么就渗人了!” 她害羞到极点反而生出种勇气来,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上称之为“破罐子破摔” 看着明冉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彤沛啧啧称奇道:“哎呦,瞧瞧这小嘴都噘的能栓油瓶了,得得得,算我多嘴,我这担着心担着,急的跟什么似的,原来人家夫妻二人琴瑟相合,那真是...” 明冉拿帕子捂她的嘴,二人笑闹一阵,彤沛就起身告辞了,她刚过门府里一应大小事务都得熟悉,正是忙的脱不开身的时候,要不是真的放心不下明冉,也不会急着这时候过来。 如今看来,倒是她多事了,想起刚才明冉拉着她,絮絮叨叨说着四贝勒究竟有多好,信誓旦旦地保证四阿哥只是面上看着冷,其实心里比谁都重情义,对妻儿、对兄弟那都是掏心掏肺。 彤沛坐在自家马车里无奈地笑笑,这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可笑过又无端生出几分怅然。 这姐妹二人倒是颇有默契,彤沛走后明冉重新歪回软榻上,想起刚才的事也颇为无奈。 彤沛明显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只以为她是与四爷两厢情好,自然看他样样都好,急着跟她倾诉少女心事呢。 可谁要跟她说这些!明冉心道,看来这件事,彤沛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还是她自己先同胤禛说一声的好,不然要是让他查出来,老十四暗中窥视贝勒府,还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事儿呢。 “半夏,派个人到正院去说一声,问问爷晚膳打算在哪儿用?” “是...奴婢这就去办” 半夏犹豫了下还是没提禁足的事儿,倒也没派动东院的人出去,剩下给有心人留下话把儿,拿了一小包金瓜子,私下请守门的侍卫去问。 好巧不巧,也不怎么的这事竟让李氏给知道了。 “哎呦,咱们这位福晋可真够不一般的啊,哼,这就是高门大姓的嫡小姐呦,啧啧啧” 本以为福晋能就此塌台的李氏气得牙痒,她也是憋的没法儿 分卷阅读79 了,才找上了一直瞧不上宋氏,闲话道。 “哎!我这跟你说话呢。” 宋氏一直没回应,李氏不满道,转而又想起她就这么个闷葫芦性子,也多计较了,又压低声音道:“哎,你说,这乌拉那拉家都是怎么养闺女的,别是还没出阁就学着怎么勾引爷们了吧,要不这小丫头片子...” 宋氏终于有了点反应,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可就这一眼吓得李氏激灵,把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你怎么了?犯什么病呢?吓了我一跳!” 李氏回过神来骂道,她原本就不待见宋氏的性子,虽然位份相同,但她为贝勒爷生儿育女的功劳。不是宋氏比得了的,是以说话很不客气。 宋氏重新低下头,没理她,李氏觉得无趣,瞪了她一眼,扭身走了。 待她走后,宋氏手里的绣活也停了下来,一直盯着李氏出门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胤禛今日回来得早,一进府直接奔了东院,有些焦急的样子。 他不来时,明冉是满心的纠结,可等一见到人,那些惆怅牵绊就统统忘到脑后了。 “四哥!今儿怎么这么早。” 胤禛一进门明冉就迎了上去,亲自绞了热帕子递给他擦头脸,北京城现在正是飞絮的时候,在外面走一圈,身上脸上都痒得很。 擦了头脸,又由小太监伺候着换下了朝服,胤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瞧见软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几个软枕,旁边还放着毯子、小被,笑着打趣道:“这是干嘛?絮窝呢?” “四哥!”明冉不依地拉了拉胤禛的袖口,说完又拖着他一条手臂将人拉到软塌上坐好。 “对,就这样,往后靠,嗯!抬下腰再垫上这个...” 明冉边说边摆弄胤禛,直到将这些枕头靠垫统统用上,再将毯子盖在身上,胤禛噙着笑放松身体随她折腾。 “怎么样,舒不舒服?”明冉得意地问道。 胤禛现在感觉自己像是陷在一团棉花里,全身上下不用吃一点力气,动一下都觉得多余,满意地喟叹一声。 明冉一瞧就知道他是喜欢的,笑笑开口道:“还得有会子才用膳呢,四哥现在这儿歪一会,养养精神。” “嗯,身上乏得很。”胤禛应道,眼皮半阖可见是真困了,昨日里二人都没睡好,同在一张床上,也都知道对方没睡好。 胤禛想到这儿又问道:“你呢?歇过来了吗?” 明冉闻言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见胤禛张开双臂,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左手朝自己勾了勾。 明冉愣了一秒,飞快地扎进了面前那个宽厚温暖的怀抱,撞得后面的枕头山都跟着一颤。 胤禛接住人紧了紧手臂,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什么也没说,便合上了眼睛,很快背上的手就不再动作,呼吸也慢慢变得绵长了。 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们,早在胤禛张手时就很有眼色地退下去了。此时屋里一片宁静,明冉在他怀里缩了缩,能清楚地听见胤禛的呼吸与心跳。 她觉得胤禛的怀抱比她刚才好不容易絮出来的窝还舒服,不然她怎么刚刚眯那么久都睡不着,现在怎么这么快就困了呢。 是啊,为什么睡不着啊,因为有心事,什么心事来着,哦,是想着要和胤禛保持距离,可是为什么这样想来着... 明冉怎么也想不起这个问题的答案来了,打了个哈欠,蹭了蹭胤禛胸口出柔软的衣料,也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第38章 不斩首的恋爱 “这都该掌灯了里头还没动静啊?” 屋外甘草疑惑地问道, 苏培盛闻言嘿嘿一笑,心想,要不怎么说你们主子本事呢。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这都晚膳的时辰都过了,主子中午就没怎么用...”甘草犹豫道。 “哎呦!我说甘草姑娘您可别折腾了, 贝勒爷这是刚从宫里回来, 那脸拉的...” 余下的话就不再说了, 用手在下巴上一比划,嘴角向下, 甘草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了,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响动吵了里面。 半夏看不下去了,凑近了小声说道:“你厨房把蜂蜜茶取来, 福晋先头吩咐特意给贝勒爷预备的,这会应该也好了。” 苏培盛闻言撇撇嘴, 本想提醒一句那玩意儿主子爷一准不爱喝, 可又一想, 有福晋别说蜜水了, 就是苦药汤子那位爷一捏鼻子没准都能灌进去。 要说还是半夏会伺候,这不, 蜂蜜茶刚拿回来, 里面就叫人了。 “四哥,尝尝这个。” 明冉亲自端了一盏蜜茶奉到胤禛手边, 胤禛端起杯子闻着那股子蜜糖味直皱眉。 明冉看出了他的抵触,却还坚持道:“春日里火大, 用些蜜茶对身子好。” 胤禛轻轻抿了一口, 发现并不似想象中那般甜腻,反而是甜润里带着一丝清苦,又饮了一口问道:“说吧, 这又是琢磨什么好 分卷阅读80 吃的了?” “哈哈,哪儿啊,怎么样,是不是一点都不腻人?这些天闲来无事,我就随手拿了几本医术翻翻,结果就看见这么个食补方子,四哥你别小看了这茶,里面东西多着呢,而且都是些莲心、菊花之类药食两用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就见胤禛脸上的笑意淡了,这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无事,放心四哥没别的意思,我们冉冉出息了,还学会看医书了。”胤禛柔声安慰道。 明冉也跟着岔开话题,说道:“就随意翻翻嘛,可巧就瞧见这个了,四哥之前不是说过不喜欢春天燥起,我就记下来了。” 胤禛听完点点头,笑笑不说话执起明冉一只手问道:“还学会什么了?” 明冉心里那根弦一瞬间绷紧,心想,我学没学会别的不知道,但您肯定学撩人来着吧! “四哥,我饿了。”明冉红着脸,生硬地转移话题道。 不过招儿不在多管用就行,反正她的目的是达到了,胤禛没再追问,放下她的手,吩咐传膳了。 晚膳时二人显然都饿了,埋头苦吃倒顾不上说话了,用罢晚膳,明冉正想着要不要去院子转转消食,就听胤禛说道:“收拾收拾,安置吧。” 安置?明冉猛地一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还以为经过昨天的尴尬胤禛今儿是说什么也不会再留宿了,而且就算留宿哪有这么早就安置的! 胤禛看向明冉不解的神色,却没解释,但看神色很坚持的样子,明冉自然不会当着一屋子下人违拗他,只得点点头,带着丫鬟进里间洗漱去了。 “主子,要不要让他们把沐浴的东西准备出来,到时候泡泡热水,也好松乏松乏...” 苏培盛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胤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才说道:“不用。” 说完停顿两秒又补充道:“也不用备水。” 连水都不用备?苏培盛心里纳闷,只是胤禛语气怪得很,他也不敢多言,低头默默伺候。 直到伺候主子们躺下,守在门外的苏培盛还没琢磨明白自家爷心里在想什么,贝勒爷与福晋一直没成事,这瞒的了别人瞒不了他们这些夜夜守在门外伺候的。 但这两天屋子里的种种他都瞧得真真的,而且今儿一白天主子都心神不宁的,一进家门就巴巴地往东院跑。 这又早早安置了还能是为了什么?可怎么会不要水呢?苏培盛想不明白,却还是悄声吩咐了自己徒弟多少还是预备些热水,万一里面叫了,他们拿不出来可就要命了。 苏公公的一番好意终究是落空了,帐子里另有一番光景。 明冉和胤禛相隔一条手臂的距离,并排仰面躺着,却谁也没有睡意,过了半晌,胤禛开口道:“冉冉,四哥有事同你说...” 说着胤禛侧身面对着明冉,明冉小声地嗯了一声,细若蚊蝇,身体却僵直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心跳的声音几乎要盖过胤禛说话的声音了,脑子里一片混乱,明冉试图让自己冷静点,好听听胤禛究竟有什么事要说。 “什么!你要走?去哪儿!去多久!” 胤禛看了眼身旁突然“醒”过来的小女孩,无奈地笑了笑,这时明冉好像把之前的羞怯紧张忘得一干二净了,也转过身和胤禛面对面躺着,两只手臂缠在他的胳膊上,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我刚说了那么多,你是不是就听见这么一句啊?”胤禛问道。 “啊?四哥你要去哪儿?”明冉一楞,却也没细究这个问题,反而是缠胤禛缠得更紧了,撒着娇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胤禛感觉到她的不安,叹了口气,拍拍小丫头的发顶,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巡河?那岂不是得过了汛期才能回来?”明冉问道。 “嗯,还在离得不算远,大抵入秋之前就能归家了。” “哦...”明冉不悦地答应了一声,将头埋在胤禛肩膀上。 胤禛轻笑一声,手下微微使力,将被明冉扒得死紧的手臂抽了出来,在女孩没反应过来之前,重新将她抱紧了怀里,一只胳膊垫在明冉颈下,让她在自己身上靠的舒服。 “舍不得四哥?”胤禛低声在明冉耳边问道。 “舍不得...”小丫头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 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虽然心里明白胤禛不是自己可以靠近的,但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旦动了感情,分开一时半刻都是折磨,更何况胤禛这一走就是半年... 明冉沉浸在即将离别的伤感中,胤禛却还得有别的考量。 “冉冉,乖,不哭了,四哥还有正事同你说呢...乖...”胤禛轻拍着明冉的后背柔声哄道。 “嗯?是钮祜禄氏的事儿?”明冉这才敛了心神问道。 “嗯,这事...是四哥对不住你,我只同你说,你额娘那边行事很是诡异,但到底所图为何,背后又站的是什么人,我却没查出来...” 胤禛提起 分卷阅读81 这事,心里就一阵烦躁,他派去盯着的人不少,可却怎么查不出也乌拉那拉氏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有她身后站着的人,这才是胤禛真正怕的,他原以为是后院争宠的小事儿,但仔细摸排,自己的后宅里也实在找不出一个有能力使唤乌拉那拉氏的人了。 要是外面的人,想对明冉下手的话,那就不仅仅是想让她失宠那么简单了,可就在这节骨眼上,皇阿玛偏偏给他派了差事,想到自己不在京中,那幕后黑手却仍未浮出水面,心里实在难安。 “四哥...”胤禛自责的语气让明冉觉得有些心疼,保证道:“我定能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咱们府邸的,四哥放心吧。” 胤禛低头鼻尖擦过明冉的发顶,她不喜欢抹头油,发丝清爽带着淡淡的丁香味,指不定什么又去摘花了,胤禛想到这嘴角微微勾起。 “嗯,四哥相信冉冉,但凡事就怕万一,我打算给你留些人...”胤禛正色道。 明冉也明白能让胤禛这么郑重地说出来的必然不是明面上的侍卫,她惊讶地张了张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胤禛突然很后悔自己选了这么个谈话的时机,他原是想暗卫的事儿实属机密不可外传,才想着就在这寝帐中把这些事儿说了。 可当女孩软软地偎在自己怀里,莹润的肌肤在月光下有一层朦胧的美感,微张着淡粉色的樱唇露出一点红艳艳的小舌头,胤禛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继续给她讲这一队暗卫要如何调动。 明冉静静听着,心绪也有了变化,原先的儿女情长依依惜别渐渐放下,转而认真思索着胤禛离京后自己要如何保全自身不说,还得守好整个府邸,好让胤禛在外面能安心办差。 “四哥...要不把四阿哥我抱到我这儿来吧...”明冉试探着开口问道。 她心里有些没底,虽然嫡母把庶子养在自己名下的不在少数,但钮祜禄一事,她原就有嫌疑,此时提出这个要求,她不知道胤禛会不会多想... 胤禛沉吟片刻问道:“原先不是不愿意养吗,不用勉强自己,四哥有办法。” 明冉没想到他这时候还能想到自己之前说不想养孩子的事,心里一甜笑道:“没有勉强,之前就是想偷个懒,现在四哥不在京中,他亲娘又缠绵病榻,那么小的孩子只留些奴才看着,我有些担心。” 胤禛还是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弘历,点点头说道:“好,那等到上玉碟的时候也把他记在你名下吧。” “好...”明冉点点头答应道。 之后胤禛又叮嘱了她几句朝里的局势,明冉也问了与各家走动远近之类的杂事,说着说着也觉得困了,就这样窝在胤禛怀里睡着了。 彻底陷入梦乡前,她对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她只当福晋、嫡母,却不能与胤禛更进一步了。 不是她的四哥不好,只是...这种分手得砍头的恋爱,还是算了吧... 第39章 满月宴 皇子出行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巡河又是大事随行的官员、经过的路线都要事先安排好,是以胤禛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 但明冉却出奇的粘人,诶?不是说好,要保持距离了吗? 就下定决心减肥前先要大吃一顿, 明冉在彻底与四哥划清界限前, 自然要再好好享受一下能在一起的好时光。 有人说这是意志力薄弱的体现, 如此行事成功的几率很低,不过这些明冉就不知道,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呢。 四阿哥今日满月,满月宴办的很是隆重,胤禛的请柬从大哥一路递到十五弟, 成年的阿哥们一个也没落下。 这孩子出生、洗三动静都不大,怎么偏偏一个满月却大操大办起来?有那心明眼亮的人自然猜得到关窍。 前些日子听说四贝勒要将这孩子抱到福晋身边养, 此时又大办满月, 看来是把这孩子当半个嫡子看了。 一众兄弟也算给面儿, 除了太子基本上家家都到了, 胤禛在前院招待着大伙谈天喝茶。 后院可就热闹多了,明冉不太擅长跟人寒暄闲谈, 事先和彤沛通过气儿, 人还没到齐呢,后院的牌桌就先支上了。 但显然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几副叶子牌就想堵住这些皇子福晋的嘴,怎么可能啊。 “四弟妹好福气啊, 白捡这么个大儿子, 哈哈哈。” 说话的是直郡王的嫡福晋,这话说得不中听,但架不住她是大嫂, 明冉也不能反驳什么。 “可不,四阿哥可人的很,待会叫奶娘抱出来,给各位婶婶瞧瞧。”既然无法反驳不如直接承认。 “哈哈,人还没见着婶婶先叫上了,咱们这个礼是不送都不行了,四嫂就是这么为你儿子算计的?”彤沛打趣道。 她自然是向着明冉的,这话摆明了告诉众人,甭管是不是抱养的,这孩子以后就是明冉的儿子。 一众妯娌都是精明人,纷纷笑着附和,但总有那不识趣的。 分卷阅读82 “怎么没见钮祜禄氏啊,怎么说也是亲额娘,孩子满月连面儿都不露这也太没规矩了。” “大嫂勿怪,她生产时伤了底子,现在还没养过来呢,再者我们家爷说了,这种场合,她那个身份,不合适。” 明冉言笑晏晏地开口,眼角眉梢都是喜色,都是常年泡在后院里的,谁还能不明白,这是胤禛看重嫡妻,不许妾室轻易露面,生怕福晋脸上不好看呢。 大福晋一听这话瞬间偃旗息鼓,无趣的撇撇嘴不再说什么了。 明冉面上笑容不变,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大福晋之前看着也挺正常的,怎么突然变这样了?难道是婚姻不幸福出来报复社会了? 在场众人交换了个眼神,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口了。 “要说四哥面上看着冷淡,这真是个会疼人的,前些日子我去找四嫂说话,就见她房里一副桃花鸣禽轴实在漂亮,我就想讨了去...” “哈哈,就这样讨要嫂嫂房里东西,八嫂也不怕人笑话。” “九弟妹是没瞧见,那一树桃花开得繁盛得很,颜色层层叠叠的甚是好看。我这不是一时心痒吗,结果一问你们猜怎么着?” “八弟妹!”明冉故意做出一副羞怯难当的表情来,众人这下更为好奇了,纷纷问道非要八福晋给出个答案来不可。 “那画啊竟是四哥画的,以花瓣为尺给四嫂量个子的。”说完拿帕子掩着嘴角,笑个不停。 其他几位福晋也笑了,七福晋最老实,一听这个脸都红了,笑着埋怨道:“老八家的越发没规矩了,好好的,提这些做什么。” 明冉娇羞地低着头,心里冷道,提这些做什么?当然是给大福晋拱火了,大福晋和明冉一样都是继室,只是原先大福晋和直郡王少年夫妻鹣鲽情深,留下的四女一子也都着长大成人,其中大阿哥弘昱居嫡居长很得直郡王器重。 想也知道,这继福晋过得有多艰难,明冉目光悄悄扫过大福晋,果然脸色更难看了。 “哎呦!我这索子怎么打出去了?你们就胡说吧!搅得我这好好一副牌全都乱了。”明冉说道。 “哈哈,那四嫂可要破破财了,谁也别打岔啊,我这牌好着呢!”彤沛说道,二人一唱一和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了牌桌。 但打牌哪有看热闹有意思啊,就你明冉有帮手?八福晋眼尾一扫给九福晋使了个眼色。 “几日不见四嫂越发娇艳了,端得是好颜色,别说四哥了我这瞧了都喜欢得紧呢。” 这话一出桌上众人纷纷打量起明冉来,有敢说话的跟着一块附和打趣,九福晋这话说得不假,不说一应皇子福晋,可着京城找也不见哪家福晋的长相如明冉这般艳丽。 那猫一样的眼瞳,眼尾微微上挑,配着挺翘的鼻梁,原先脸上有肉,婴儿肥冲淡了五官的艳色,如今身子抽条,下颏也跟着收尖,更显得长相华丽绝艳了。 可这当福晋并不是越漂亮越好的,你就看这一桌子福晋,没有哪个是这种长相的就知道,她这模样大抵是讨不了宫里娘娘的喜欢的。 这女人选儿媳跟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是不样的,看这一桌脸颊饱满、耳垂丰厚的福相脸就知道皇家选儿媳的标准了。 至于颜色好坏,那是挑妾室的标准。九福晋这话表面上是夸奖,但不知是不是明冉多心总觉得有几分暗讽她以色侍人,失了正室体面的意思。 不过她到底不是真读着女戒长大的古代人,丝毫不觉得羞恼,就你九福晋有正室范,可那玩意当吃还是当喝呀?京城里谁不知道,九爷的后院比青楼楚馆都热闹。 明冉正琢磨着怎么把话圆过去,就听五福晋说道:“这夫妻感情和睦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不过四嫂也值得四哥这份心,就看这宴席上的规矩就知道四嫂会治家呢。” 明冉闻言一笑,朝五福晋点了点头,忙招呼众人开席用膳去了。 至于五福晋轻扯九福晋袖子,提点她不许再多言的举动,她全当没看见就是了。 “今儿这一天可累死了我。”晚上明冉摊在房里软榻上哼哼唧唧地抱怨道。 “哈哈,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等爷出门后,莫说这些妯娌,就我那些不省心的兄弟都得劳烦福晋应对了。”胤禛坐在桌边喝茶,故意逗她。 “啊?那四哥还是别走了...”明冉撒娇道。 胤禛脸上的笑意却突然淡了,长舒了一口气,叹道:“皇上的旨意岂是咱们能置喙的,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明冉听出他语气有些不对乖巧点头,走到胤禛身边问道:“四哥这是怎么了?可是满月宴上发生什么事了?” 胤禛抿了抿嘴唇,朝苏培盛一挥手,苏公公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呈到明冉面前,然后自觉地带着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明冉不解地接过信瞧了,越看小眉头皱得越紧,胤禛被她鲜活的表情逗笑了,刚要出言安慰却听见。 “四哥,太子...这是猜忌咱们了?” 胤禛闻言一笑问道:“横竖今 分卷阅读83 儿也没外人,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太子爷再尊贵也道理插手咱们院里的事情,他一个做哥哥的,要道贺全然不提我这个福晋,却处处把咱家的妾室挂在嘴边,即使钮祜禄氏是四阿哥,太子这般行事也难免失了体统。” “所以呢?冉冉不生气?”胤禛又问道。 明冉轻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好气的,他又不是故意针对我,他是生怕四阿哥记在我名下,大伙儿就忘了他那个庶母了,说白了,太子爷是不愿意爷您有嫡子呢...” “哈哈哈哈”胤禛朗声大笑,握住明冉的手,赞道:“冉冉真聪明,咱们福晋巾帼不让须眉啊。” “四哥,又取笑我!”明冉晃了晃二人交握的手说道。 “哈哈,那冉冉再说说这事咱们怎么应对才好?”胤禛继续问道。 “就依着太子呗,给钮祜禄氏请封。”明冉说完眼珠一转,又补充道:“还有李氏,给二人一同请封,这样就没那么显眼了,最好再多给李氏几分体面,她进门早也说得通。” 胤禛笑着点了点头,赞道:“这样处置甚好,不过你想好向谁请了吗?” “向娘娘啊。”明冉理所当然道。 胤禛一笑,又说道:“按规矩这事是该问咱们娘娘,只是太子既然喜欢掺和,那冉冉不如再问问太子妃的意见如何?” 这是要把太子妃架在火上烤啊,明冉瞧了胤禛一眼,心里暗暗庆幸,得亏自己是四福晋,这要是穿成太子妃、八福晋之类的,遇见这么一位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明冉点点头,感叹道:“四哥,你说太子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就为咱们四阿哥?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胤禛又叹了口气,似是颇能理解太子的心境道:“他可不得小心吗,东宫的椅子咬屁股啊。” “可咱们一直支持太子,他连您都不信,这兄弟里还有谁是他能相信的?” “呵,他自是谁都不信的,他是嫡子,他的出身就决定他必须去争,别人争,争的是野心,他争的是身家性命...” 明冉听完沉默不语,似乎很受震撼的样子,胤禛却继续道:“别说我们这群兄弟了,你想过太子为什么自己不生个嫡子吗?” “啊?”明冉不解道,“太子爷不想要嫡子?” “呵,怎么会不想要,皇上重视嫡庶,大伙就都得重视,他要是不在乎能巴巴盯着咱们家一个连名儿都没起的阿哥?” “那...太子妃?”明冉不可置信地问道。 胤禛语气淡漠道:“太子妃,呵,贤名远播啊。” 说完见明冉脸色不是很好,捏了捏她的小手,放柔了声音问道:“可是吓着了?” 明冉回过神儿来摇摇头,偎进胤禛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胤禛笑着安慰她:“不怕,咱们...不会到那一步的。” “嗯,我听四哥的。” 胤禛听见明冉的保证,觉得心里更软了,又哄道:“那可是给钮祜禄氏她们请封觉得心里别扭了?你要是不乐意,还有别的办法...” “不会,这样最好,侧福晋的位份一直空着也不是事。”明冉急忙阻止道。 胤禛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怕侧福晋的位份空着,要是上面直接赐新人,笑着戳了下她的小脑袋,说道:“小机灵鬼,都学会算计你四哥了?” 明冉警惕地抬起头来,问道:“四哥想娶谁!” “哈哈哈,四哥谁也不娶!这光是说说就听见河东狮吼了,哪儿还敢想别的呀。” 二人笑闹过后,胤禛拍了拍明冉的后背,突然正色道:“冉冉,等四哥回来,咱们要个嫡子如何?” 明冉靠在他怀里,闻言一愣,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声,提心吊胆地生怕胤禛再追问。 她一点也不想跟他要个孩子,她知道不管是现在的福晋还是日后的皇后,没个嫡子傍身她都寸步难行,可是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过得跟今日的太子似的。 生生被嫡子的身份架在那里不争不行,别忘了她的儿子也有个同样天命所归的四阿哥在那儿等着呢,就算一切还都没个定数,但她不能拿她儿子的一辈子去冒这个险。 第40章 偷香窃玉的小毛贼 人一忙叨起来日子过得都快了, 天天忙活着给胤禛准备行装,明冉都快过糊涂了,这会忽然听胤禛说明儿个便是启程的日子,猛地鼻子一酸, 也不知是跟谁赌气, 把手上的做了一半的布鞋往桌子上一拍, 拧身掉下泪来。 “怎么了这是?”正在一旁喝茶的胤禛问道。 没得到答复,却被那双水光粼粼的大眼睛狠狠地剜了一眼, 胤禛心里纳闷,拿起没做完的鞋打岔道:“可是突然想起什么委屈事了不成,这鞋子也不做了?” “明儿一早四哥就走了我还做它干什么?”明冉气道。 “武陟离京成近的很, 做得了再叫人送过去就是了。”胤禛颇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因 分卷阅读84 为做鞋做的慢了就生气了? “谁要给你送去?你说走就走!一点都不惦念我, 我又何苦巴巴地赶着给你送东西!”明冉狠声说道, 只不过若是能不边说边吸鼻子就更有气势了。 胤禛这才琢磨过来自己的小福晋这是在委屈什么, 一把将人揽过来, 掐着腰放在腿上问道:“这是舍不得四哥了?跟我撒娇呢?” 明冉这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最近自己确实粘他粘的厉害, 不知是不是胤禛有意为之, 两人的身体接触也渐渐多了起来,但这也太超过了! 明冉紧张地用手死死巴住胤禛的肩膀, 红着脸小声哀求着胤禛放她下来,逗得胤禛朗声大笑, 又变本加厉逼问她知不知错, 还敢不敢随便顶嘴? 明冉急的没法,迷迷糊糊地什么错都认,好话说了一箩筐, 结果胤禛一放开她,立马翻脸,横了他一眼就跑进了里间,只留胤禛坐在原地笑着摇头。 夜里明冉先是偷偷装睡,等听到外边打更人走了三趟才悄悄睁开了眼睛,她偷偷转头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胤禛,用手压着心口,心跳声太大,她都怕把胤禛吵醒了。 犹豫片刻,心一横轻轻支起身子,小心地将颤抖的嘴唇贴在胤禛脸上,因为紧张她的嘴唇都是冰凉的,贴上温热的皮肤那一瞬间,她的脸也跟着烧着了。 如同蜻蜓点水般轻巧的一吻过后,明冉赶紧躺回原位,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看了眼依旧紧闭双眼的胤禛,舒了口气开始回味刚才的感觉。 “喜欢吗?” “喜欢”明冉美滋滋地答道,打心眼里往外的甜,声音都跟灌了蜜糖似的。 “啊啊啊啊啊!” 答完才觉得不对,转过头正对上胤禛漆黑的眸子,明冉惊叫出声。 这一嗓子把外面守夜的下人们吵得一激灵了,甘草护住心切拔腿就要往里闯,苏培盛急忙拦住她,朝她摇了摇头。 二人正拉扯着就听见里面胤禛的声音传出来:“没事,都不用进来。” 确实不用人进来,刚才那个“偷香窃玉”的小毛贼早已经被四爷制服,正被压在床板上,小声讨饶呢。 胤禛用拇指重重捻过那作乱的樱唇,另一只手握住怀中人的细腰,女孩刚才是给吓傻了,现在醒过闷来开始挣扎了,扭动中寝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眼瞅着那截雪色的颈项越露越多,都要滑到胸口去了。 “别闹了。” 胤禛哑声警告道,可明冉似乎是羞急了,那还肯听,还在自顾自地挣着,胤禛无奈只能按着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想圈住这个不老实的小贼。 却不想衣裳早就被明冉挣得卷了上去露出一段细腻紧实的皮肉来,胤禛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明冉也吓得不敢动弹了。 最后这事以四爷恶狠狠的一句“等爷回来的”做了结尾。 四爷走后,明冉处处觉得不自在,府门一关谁也不想搭理,就一心想着那人在外边会缺什么短什么。 想着胤禛苦夏,轻薄贴身的衣物不知做了多少件了,一颗心都跟着往河南去了,直到彤沛登门她才觉得自己生活有了些许真实感。 “你这一天天的闷在家里干什么呢?四贝勒都不在家你还天天闷在这儿干什么?”彤沛看她神情恍惚的样子就来气。 明冉笑着给她倒了杯茶,问道:“真是奇了,我不在府里还能去哪儿?难道四爷不在京里我就能出去跑马了不成?” “你别同我打岔!我问你你这月去娘娘宫里了吗?”彤沛追问道。 明冉最近恨不得连房门都不出,哪儿想的起来去给德妃请安,再者就是胤禛在家时也不怎么惦记德妃,日子长了明冉都把这个婆婆忘到脑后去了。 彤沛见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定是没去的,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说你!叫我怎么说你好?” “我过两天就去...”明冉陪笑道。 “过两天?明儿!明儿咱俩进宫给娘娘请安!”彤沛眉毛一挑不满地说道。 明冉干笑着答应了,彤沛看了眼她手里拿的料子,看颜色就知道是给谁的,叹了口气劝道:“我知道你与你们家爷...咳、甚是和睦,但你也得为以后打算那,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他能一辈子像现在这样不成?” 明冉闻言低头不语,半晌扯了扯嘴角道:“我又不傻...” “你傻!” 明冉绷不住笑了出来,央告道:“好姐姐,我知道错了。” 彤沛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继续说道:“咱们这些女人是注定了这辈子都只有那一个男人了,可人家不一样啊,等你真到了人老珠黄那一天,照样有十几岁的小姑娘上赶着伺候他们去,到时候你拿什么争?” 明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不管怎么说跟娘娘处好了对咱们没坏处,往长远看,娘娘可比那些男人靠谱多了。”彤沛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跟十四阿哥吵架了?这才大婚多久怎么就说上这话了。” 分卷阅读85 明冉这才意识到彤沛有哪里不对,明明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呢,怎么一副看透世间冷暖的样子。 “你就别管了,我现在是不指望什么了,我就盼着能讨了娘娘的好,将来有这个婆母庇护,也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 “你到底是怎么了?可是跟十四阿哥起了龃龉?我知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你也得想明白了,娘娘再如何疼你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你们府里还得是十四阿哥说了算,我不是逼你跟他琴瑟和鸣,可你也不能刚大婚就跟他结下梁子啊。”明冉见她这暮气沉沉的样子,哪儿还有当初的明快爽利,不禁急道。 彤沛知道她是误会了,无法只得把自己过门之后的情形一一跟她说了... 明冉听完也跟着沉默了,其实都是小事,只不过这小事儿多了倒是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意来。 “我知道他也没恶意,只不过我这心里实在难受啊。”彤沛苦道。 明冉点点头,轻轻跟她分析道:“依我看十四爷就跟那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可不是,你是没瞧见,后院里那些不论谁拿出点新鲜玩意儿,立马就跟着过去,大婚还不到十天呢,就跟着格格瞧歌舞去了。”彤沛气道。 明冉一笑接着说:“他这个性子倒是也有好处,跟谁都三天半新鲜,倒也能给省不少事。” 彤沛想想也觉得她说得有理,点点头示意明冉继续说。 “如此你想着讨好娘娘也是对的,只不过就像你说我不能实指着四爷一样,娘娘于你也只能是锦上添花,这日子要想过得舒坦了,位子、票子、儿子一样都不能少。”明冉说道。 彤沛闻言一笑。说道:“我还当你让你那好四哥迷得失了心智,原来这脑子还是这般清楚。对了,你把你们府里四阿哥抱到身边,是真打算把他当自己儿子养活了?” 明冉沉吟了下点了点头,说道:“我有这个心,只盼着他将来是个知道感恩的。” “你如今正是好年纪,和四贝勒又情好,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彤沛问道。 明冉也不能跟她说自己是让这皇子夺嫡给吓怕了,就含混道:“不着急,横竖都有元寿了,以后再要两孩子年纪差的远一点也容易和睦。” “这倒也是,不过你也得上点心,这不是自己生的到底不一样,谁也保不齐他们会不会突然翻脸,还是得有个自己的儿子,等他承了爵咱们也算熬出来了。”彤沛道。 明冉闻言嘴角微抽,合着这位现在就开始盼十四阿哥没了?点了点头,心里却有几分怅然。 袭爵的话,家里有嫡子的,只要嫡子不犯什么大错,基本就没庶子什么事儿了,但她们家的情况就没这么简单了。 “对了,你刚说什么来着?位子、儿子还有票子?这位子和儿子我都懂了,那这票子又怎么讲?” “我问你,你过门这么久,可把府里的账目理顺了?”明冉问道。 “快别提了,提起这个我就生气,就那些个侧福晋,各个都比我早进门,舒舒觉罗氏儿子都有了,一个个心都大了去了,那位爷又是个没定性的,这边刚答应了,转脸让人家一哄立马翻脸。”彤沛愤愤地说道。 明冉笑着说道:“别急,她们都不是傻子,尝过甜头自然不愿意撒嘴,不过福晋管家是天经地义的,你下次动作利落些,十四阿哥不是变得快,咱们比他更快。” 彤沛噗嗤一笑说道:“怎么个快法?” “这还不简单,提前请几个信得过又懂账目的老嬷嬷,等早膳的时候知会十四阿哥一声,这事儿你占理,没那些人挑唆着,他自然不会不答应,等他一走你就开始查账,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好叫人人都知道你们府里福晋要接手庶务了。”明冉说道。 “哈哈哈,这法子好!就这么办,我也得叫那些人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来。”彤沛开怀道。 “这事不怕她们闹,妾室想把持庶务,到哪儿都没地儿说理去,不过你也记着一点,只可以要她们手里的权利,十四阿哥自己把持的,是一点也不能碰的。”明冉嘱咐道。 彤沛点点头,说道:“这我心里有数,只是我们那位爷,看着谁都宠,其实是个心肝的,这府里的大进项全都把在自己手里呢。” 明冉一听这话,勾起了嘴角,压低声音说道:“这有什么,你不要自然有人变着花样从他那里讨呢。” “你是说后院里那些?那我们爷能给吗?”彤沛问道。 “这过惯了自在日子,再受人管制可就难受了,要是你那儿行不通,她们自然会从十四阿哥那边想办法的,左不过再想点新鲜玩意哄他玩就是了。”明冉笑着打趣道。 “那我这不是白忙活了,收走了芝麻倒叫人家有理由要西瓜去了?”彤沛不解道。 明冉轻笑出声,说道:“那你再把西瓜也过回来不就结了。” “哈哈哈哈!对!就这么办!让她们折腾去,反正最后还不是一样得给到我手里。”彤沛大笑道。 明冉看她高兴地脸色都好看了不 分卷阅读86 少,心里也跟着松乏了不少,又说道:“对了,我这有个理账的法子,简单又不容易出错,你要是不嫌弃我教给你试试?” 彤沛赶紧点头答应,如今四贝勒府明冉最大,彤沛在她这儿,好吃好喝自在的不得了,眼瞅着天都黑了,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走前还不忘叮嘱明冉想着明儿早起进宫的事儿。 第41章 大傻狗一样的十四爷 第二日, 明冉到宫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瞧见了十四阿哥府的马车,正想着下来打声招呼,再和彤沛两人就乘一辆车进宫就见着马车上下来的是两个人。 “四嫂。”十四阿哥恭敬地抱拳,跟明冉打了招呼, 叔嫂互相见礼之后, 彤沛撂下一句要去陪四嫂说话, 就撇下十四上了明冉的车。 “十四弟怎么也来了?”明冉不解地问道。 “哼,人家心里想额娘了, 可不就来了。”彤沛气哼哼地说道,显然还在记恨十四阿哥在她回门宴上半路先走的事呢。 明冉笑着劝了她几句马车就停下,马车是不能驶进内宫的, 三人陆续下了车,也不敢多停留急匆匆地往永和宫赶。 彤沛边赶路边悄悄跟明冉翻了白眼, 显然对十四非要跟着的事儿很不满, 其实明冉也在暗暗埋怨十四阿哥多事, 要是没他, 自己和彤沛那用得着这么赶呀,不知道还以为后边有什么东西撵着呢。 十四倒是一点没有没有被嫌弃了的自觉, 以前他孤家寡人一个跟本不敢轻易往后宫跑, 如今娶了福晋了,来看额娘也方便多了, 不就是路上急了点吗?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万一撞上了哪个小主了, 对大伙都不好。 三人心思各异地到永和宫时, 德妃早就备好了时令的瓜果点心等在里面了,十四也不客气,坐下先灌了一杯温茶, 然后拿起点心就吃了起来,边吃边感叹。 “这奶卷还得是额娘宫里的最好吃,之前儿子去八哥府上时,他心细知道儿子爱这个,就回回都叫人备着,可我吃着总觉得有股奶腥气,但他特意给儿子准备的,不吃又不合适,去的次数多了我都快忘了这好点心的味儿了。” 他一人说的高兴,却不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屋里的三个女人齐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明冉想起胤禛走之前叮嘱自己的那些话,心想怪道人家都说,这偏疼的果子不上色呢。 德妃见了十四阿哥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来气,可再如何都是自己儿子,总不都能当着儿媳妇和亲嫂子的面让他下不来台吧。 德妃坐在上首听了这话只是但淡淡地点了点头,她恨不得揪着老十四的耳朵告诉他,不许跟老八他们瞎搅和!可跟康熙相处了半辈子,德妃不说能完全摸清他的心思,但她绝对很了解皇上的底线在那里。 所以她对儿子的事,素来是只问家长里短,旁的连提都不提,她知道,那就是火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四跳着高地往里蹦,她要是敢拦一下,那就是把她儿子往里面推完了还再加把柴。 “你要是愿意吃,额娘让人给你送,别老麻烦别人。” 话也只能说到这儿了,可真有那缺心眼的是一点都听出那玄外之音来! “不麻烦不麻烦!八哥八嫂都是随和人,额娘你也别太惦记儿子了,还得保重自身才是,有什么好补品先济着自己,儿子离这么远都瞧见您的白头发了。” 德妃听完这话恨不得亲自下来抽死这不省心的混蛋儿子!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点到这份上了都不明白,还敢嫌弃你额娘老了! “你少让我操点心,比吃什么都管用”德妃凉凉的说道,连本宫的自称都忘了。 明冉看着这对母子,心里好笑但想起远在天边的四爷又觉得十分心疼,同样是亲额娘,他跟德妃说话从不会这样不过脑子,虽说也可能是因为十四阿哥压根就不长脑子,但说到底还是情分不一样罢了。 “额娘放心,十四弟如今娶了福晋自是有人疼了,而且他年纪小宫外的都是哥哥,自然会照顾一二的。”这时候十四福晋自是不好多话,只能明冉帮着打圆场。 “哼,是照顾就是四哥家的大门实在难登,怕是只对老十三开...”十四阿哥不满地嘟囔着。 彤沛坐在他身边气的咬牙,也只能默默给他剥了个橘子,希望能借此堵上他那张嘴。 德妃有些担心地看了明冉一眼,她早就听说了,这个媳妇很得老四喜欢,就怕老十四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得罪了嫂子更闹得兄弟不和。 “是我们家爷的不是,他太喜静了,我平时也没少抱怨他,尤其是看着隔壁老八两口子天天有客人登门,热热闹闹的,哪儿像我们家,要不是还能吃口肉,我都以为是进了寺庙了呢。”明冉说道。 “可不是,四哥见谁都一张脸拉得老长,日子久了谁还敢登门,人家八哥多和气,前些日子我就稍微发了点热,八哥都亲自来看我。”十四丝毫没注意到他额娘和福晋要杀人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 明冉心里冷哼,想着我还真怕你不提呢 分卷阅读87 ,一笑开口说道:“可不是,要说众兄弟里还是八爷两口子最贴心,前些日子钮祜禄氏生产不顺,我们家爷想着不过是个格格不值得惊动旁人就没言语,结果就八弟妹来看了,还送了不少好药材。” 明冉说完间十四阿哥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又对彤沛道:“诶?对了,之后十四弟妹也来了,可是八弟妹告诉你的?” 彤沛还不太明白明冉这么说的意思,但也跟着点头,不然呢,她还能说不是,是我们家爷在你们府外留了人打听出来的? 听到这儿十四阿哥脸上才露出一点微妙的表情来,因为八哥和四哥住得近的缘故,彤沛缠着他要知道明冉的境况的时候他也问过八哥,可那时八哥是怎么跟他说的... 明冉见他终于明白点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有些同情地看了彤沛一眼,这十四阿哥也太二了! 德妃刚才还在气十四阿哥没心没肺,可转脸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又觉得一颗心都跟着揪起来了,这当娘的心就是这样,即使明知道不受些打击孩子永远长不大,可真看见孩子要受伤了还是忍不住挡在他身前。 明冉见德妃那个揪心的样子,就怕她突然开口,这十四阿哥好不容易知道动动脑子了,可别再叫娘娘因为心疼坏了事。 好在的妃虽然心疼孩子,但更怕他很老八搅在一起惹来更大的祸端。德妃一向不待见良嫔母子。 别人都说她是从宫女一步步爬上来的,可她自认这数十年间虽说不乏揣度圣心、小意争宠,却从为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就连当初,也是皇上一眼相中了她,她是领了旨意才侍的寝。 但卫氏就不一样了,倘若不是有心算计,她这一辈子连面君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在一般人家就是个妾,可她这个妾,也是有“聘煤婚书”是过了明路的,那卫氏确实使计勾引、无媒苟合!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德妃年纪大了,对皇上也不如以前那么挂心,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子男欢女爱的事耿耿于怀到现在,真正让她恨上良嫔的是,她拿着自己最痛心的事作筏子! 也怪她那时年轻,卫氏的孩子刚生下来便被抱走了,人嘛,难免物伤其类,看着她难受得快要厥过去的样子,就多嘴劝了两句。 这话说多了免不了就要秃噜出几句不该说的,结果卫氏拿着她的话跟皇上说了,换了个住进惠妃宫里时常能见到胤禩的机会。 而自己呢,却被皇上申饬不许轻易再去贵妃宫里,即使后来她也想明白了,同样是抱养,皇上对老四老八截然不同的处置,大抵是因为佟佳氏和惠妃在他心里到底是不同的吧。 但在良嫔告状之前,她不说经常,十天半月借着给贵妃请安的机会还是能见到胤禛一次的,这叫她怎么能不恨啊! 而且后来胤禩越是游刃有余地周旋在生母、养母之间,她心底的恨意就越重,跟他那个攻于心计的娘一个样! 可偏偏她这个傻儿子,还以为人家是个好的,一个劲儿地往上凑!想到这儿,德妃给了明冉一个赞许的眼神,真盼着这一回能点醒老十四这个混小子,不过显然不太现实。 老十四一时没理出个头绪,也懒得再去琢磨,自己拿了橘子剥开吃了,德妃有些失望,又好笑地摇摇头,宠溺地开口道:“拿东西上火,你悠着点。” 明冉倒也不觉得失望,怀疑这种事只要埋下一颗种子去,再时不时想着浇点水,它自己就会生长发芽的。 因着有十四爷在,他们也没能在宫里多待,明冉拒绝了彤沛去他们府里用膳的邀请,径直回了四贝勒府。 胤禛不在家,她还是别四处转悠的好,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这个时候对女人,哪怕是身份尊贵的女人苛刻得很呢。 回府用过午膳,明冉看着做了一半的夏衣发呆,她当了这么多年单身狗,如今情窦初开才明白,这对一个动心的滋味就跟染了D瘾似的,想戒了谈何容易啊。 她知道自己一直是个意志力不强的,所以她打算给自己的戒断过程找点辅助工具。 “去,跟李格格和宋格格说一声,以后每三天要来我这儿请一次安。” 第42章 心思各异 明冉最近小日子过的不错, 除了对着两位格格的时候有些糟心,但成果也是十分显著的,至少最近她想起胤禛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不过这也跟她找到了新的生活乐趣有关,但作为“乐趣”本身的元寿阿哥好像对此并不是很满意。 “元寿, 来, 翻个身!” 明冉坐在专为孩子准备的小竹床边上, 一手摇着拨浪鼓一手拿着个布老虎,兴致勃勃地喊着。 床上的孩子似是露出一个认命了的表情, 配合着翻了个身。 “诶!真乖!我们元寿可聪明了!” 明冉兴奋地喊着,完全没注意到那孩子似乎白了自己一眼,聪明个屁啊, 光今儿一天就翻了八百六十遍了! “可不是,老话讲三翻六坐, 七 分卷阅读88 滚八爬, 福晋别着急, 这孩子啊一晃就长大了。”边上小阿哥的奶嬷嬷跟着凑趣道。 明冉听了这话轻轻笑了下, 没说什么但兴致明冉不如刚才好了,又掐了下小阿哥胖嘟嘟的脸蛋, 吩咐奶娘抱下去喂奶了。 奶默默好像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直到回房心里还有些惴惴的,虽说福晋没罚自己, 但她是钮祜禄氏的家奴忠心得很,生怕因为自己一句话还得小阿哥在福晋那儿失了宠。 好在这边阿哥午睡刚起, 东院就又打发人来传了, 嬷嬷赶紧抱着还有些迷瞪的阿哥赶了过去。 谁知这殷切侍奉却捅了篓子了。 “没睡醒的孩子最怕招风!就不能等阿哥睡醒再过来吗?这么着急?”明冉不满地喝道。 福晋一向宽厚很少这样疾言厉色的,奶嬷嬷和几个丫鬟吓了一跳纷纷跪下请罪,明冉也没重罚, 每人扣了三个月的俸禄以示惩戒。 即使已经来这边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太习惯体罚,四贝勒府的人都知道,自打福晋当了家,打板子抽藤条之类的惩罚已经很少用了,现在是小错扣俸禄,大错就直接赶到庄子上去。 不过这并不代表当差就能不尽心了,因为现在不比以前能不能往上走全凭主子一句话,各院各司半年一次小核定,一年一次全府大核定。 每次核定“四格”,是指守、才、勤、年四个方面,即从操守、才干、勤勉程度、服侍年头四个方面考察评价下人的品质等级。 评定结果不仅关乎俸禄的多少,还能决定职位的变动,一时间府里众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阖府上下有序得很。 “让元首醒醒盹,一会抱他去看看钮祜禄氏吧...”明冉逗弄了一会孩子,见他眼神渐渐清明,淡淡地吩咐道。 嬷嬷恭顺称是,等小阿哥彻底清醒了才抱着他钮祜禄氏的院子去了,钮祜禄氏还在将养,虽然还不能下床,但瞧着精神不错。 一开始钮祜禄氏一天几乎只有一个时辰是清醒的,一睁眼就要看孩子,可她这个身体状况谁敢让小阿哥见她,过了病气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更何况小阿哥是被主子爷抱走,养在福晋名下的,这府的两座大山是什么意思大家伙心里都明白,就更不敢将钮祜禄氏闹着要见孩子的事儿报上去了。 贴身丫头起初还不敢告诉她孩子已经记在福晋名下了,还是钮祜禄格格自己猜出来了,丫头眼看瞒不住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钮祜禄氏闻言紧握着小丫头的手一松,笑了几声竟晕了过去。 那丫头又急又怕,急的是自家主子的身体,怕的这今天这事要是传到贝勒爷和福晋那儿,恐怕会认为钮祜禄氏心有怨怼。 然而打那以后,钮祜禄氏的身子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清醒的时候越来越长不说,精神也好了不少,都开始有想吃的东西了。 这天钮祜禄氏叫了酸菜面正吃着,就听外面有一阵吵闹,一个小丫头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说道:“格格!小阿哥!小阿哥来了!” 钮祜禄氏惊得手里的面碗都差点扣地上,接着就见一个很面熟的嬷嬷抱着个花花绿绿的襁褓走了进来,钮祜禄氏的泪当时就止不住了,她忙接过孩子,将他抱在怀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这孩子身上有些瘦,但脸色红润也不哭,再看时还对她露出了个浅浅的笑意,钮祜禄氏又要哭。 “你是这孩子奶娘?看着眼熟?是我娘家送过来的?”钮祜禄氏问道,等嬷嬷说完自己是钮祜禄氏的家奴后又马上问道:“可是你奶水不好?阿哥身上都没什么肉。” 那嬷嬷赶紧解释说:“奴才和府里的三个奶娘轮着味,凡是对奶水好的东西恨不得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塞,但小阿哥似乎不是很爱吃奶,怎么哄也没法子,不过福晋特意请太医瞧了,说小阿哥健康着呢!” 钮祜禄氏听她这么说,又看孩子脸色确实不错,点点头便让她抱着小阿哥回去了。 “主子怎么不留阿哥多呆一会?盼了这么久,好不...” “住口!”钮祜禄氏厉色道。 贴身丫头见她神色严厉不敢再说什么,钮祜禄氏看了眼一旁泡的有些坨了的面条,吩咐丫头再去叫一碗,吃完才慢慢解释道。 “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了,阿哥是福晋的儿子,我只是庶母,还是少掺和的好。”钮祜禄氏叮嘱道。 贴身丫头点点头,眼里泪光闪动,钮祜禄氏见了笑道:“这有什么好哭的,他能记在福晋名下,我高兴都来不及,等你以后当了额娘就明白了,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只要我儿子好,只要我儿子好...” 可钮祜禄氏没想到,打那儿以后每隔三五天总会有嬷嬷抱着元寿来看自己,起初她还有些担忧,疑心福晋是在试探自己,回回都是匆匆看一眼,就叫人回去。 后来明冉听说了这事,叹了句可怜天下父母心,亲自带着元寿去看望了钮祜禄氏,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自己并不忌讳她与孩子接触,血缘的羁绊是斩不断的,与其将来让孩子怨怼,不如两厢走动着, 分卷阅读89 也多一个人疼小阿哥。 钮祜禄氏激动地眼泪连连,硬撑着要给明冉下跪谢恩,明冉笑着阻了,只叮嘱她养好身体,以后也能陪阿哥的日子也能长些。 那日之后,钮祜禄氏的身子算是彻底转危为安了,虽说是病去如抽丝,但每天都比昨天感觉要好一些。 这边钮祜禄氏怎么样念着明冉的好儿暂且不论,另一头李氏却是恨毒了她了。 “当初我还当她是体恤咱们辛苦,不用咱们伺候了呢!主子爷刚走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三天一请安?我呸!她好大的脸面呢!”李氏狠声啐道。 “格格,格格息怒,奴婢知道您委屈,可这话可不能再说了,要是让外人听见了...”李氏的贴身丫头槐青劝道。 “呵!我是豁出去了!她既然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也不知道使了手段天天勾着爷留在她那儿,主子爷现在都恨不得长在东院了!我还有什么指望?”李氏哭道。 “格格这话是怎么说的!大格格、三阿哥那不都是您的指望吗!他们还小还得靠着您呢,您可不能一时冲动跟福晋杠上,主子爷不在家,这府里头就福晋说了算,得罪了福晋对您,对两个孩子能有什么好处?”丫头一边给李氏拍着背一边劝道。 “啊?你说的也对...”李氏点点头道,可转念一想又哭道:“可我不得罪人家,人家也是要拿捏咱们的啊,主子爷刚走就让咱们过去立规矩,以后不定要如何磋磨我和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儿呢!” “格格别多心了,奴婢说句主子不爱听的话,这哪家妾室不敢主母请安呐?原来先福晋在的时候咱们不也是日日都得去站规矩吗?如今三天才去一次,去了福晋就赐坐了,也不用咱们伺候用茶,不就是陪着喝喝茶吗,您就当解闷了。”那丫头是李氏的陪嫁丫头,也算是打小陪着李氏一块长大的,一心为李氏着想也很敢说话。 李氏虽然听见妾室心里一堵,但也不是不分好赖的人,身边有这么个机灵忠心的丫头劝着到底也没真做出什么顶撞之事来。 而宋格格自从听说要按时请安的消息后,虽然表面还是一副静水无波的样子,但实际上心却紧紧地提了起来。 一开始她还能安慰自己是福晋趁四爷不在家借机耍耍威风磋磨妾室,可第一天去她就发现事情远不止那样简单。 福晋召人来,却也不跟她们说话,茶水点心管够但就是不坐够一个时辰绝不提放人的事儿,有几次李氏烦了壮着胆子暗示了几句,福晋权当听不懂跟本不接她这个茬。 她是在故意拖时间?故意把她们困在东院,难道她已经发现什么了?宋氏回来后仔细将自己的院子里外摸排了一遍,确认不会有任何疏漏之后勉强松了口气。 可近日她又发觉明冉总是在似有若无地打量她,而且去的次数越多,这份关注就越明显,目光中满是疑惑和探究的意味。 看得宋氏呼吸一窒,随后在心里嗤笑,就算觉得蹊跷又如何,这般离奇别说她永远也想不到,就算猜到了又能怎样,难不成明目张胆地喊出去,让人来抓自己不成,倘若真是那样众人只会觉得是福晋疯了。 她定是对自己有所怀疑,但只要找不到证据,这份怀疑她就只能埋在心底,想明白这一关的宋氏也不再紧张,反而对于请安之事有了几分泰然,只要请安一日不停,就证明福晋一日还未找到证据,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43章 终于又有四爷的戏份了…… 三伏天的紫禁城, 太阳炙烤在琉璃瓦上给狭长的宫道又添上几分热意,走在无遮无拦的青石板路上明冉觉得自己都快被烤化了,好不容易见到了永和宫的大门,早有领事太监等在门口, 见到她谄媚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明冉偷偷摸了摸头上的汗珠, 进宫请安穿戴上自然也马虎不得, 层层叠叠的华服捂得她的里衣都快湿透了,瞧着好没有那个一直躲在阴凉处等人太监体面呢。 领事太监请过安后便遣了个小宫女带她到偏殿梳洗整理, 里面有现成的热水,擦过头脸明冉觉得舒服多了,桌上摆着的瓜果点心她也没动, 茶水却连着灌了两杯,这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自打她加入了彤沛的讨好婆婆大计后, 恨不得周周都要往永和宫跑一趟, 天气凉时还不显, 可自打入了伏, 这请安就变成了一等一的受罪事了。 不过上赶着受罪的人倒也不在少数,这些日子明冉来得勤, 跟偏殿伺候的嬷嬷也算混了个脸熟。 “四福晋您歇好了就进去吧, 里边是十三阿哥的侧福晋在陪着娘娘说话呢。” 明冉在永和宫出手一向大方,下人们自然也念她个好, 像这种可说可不说的消息一般都会提前给这位总是笑盈盈的四福晋知会一声。 饶是提前知道了明冉在第一眼见到乌苏氏的时候也惊得够呛,自大选结束一别之后,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她, 乌苏氏变了很多,几乎跟换了个人一样。 不是容貌上的变化,而是气质, 没了之 分卷阅读90 前小心到有些畏缩的犹豫愁苦,一身雪青色底团花纹旗袍,精致的鎏金头面隐没在乌黑的发丝中,华贵却不显张扬。 见她进来既不急着行礼也没有朋友相见惊喜,带明冉走近,给德妃请过安后才站起身来盈盈下拜。 当着德妃的面儿,她们只是寒暄几句,就不再多说接着陪娘娘凑趣聊天了,这时明冉才发现乌苏氏很会讨娘娘开心,连一向得娘娘喜爱的彤沛,在乌苏氏面前也退了一射之地。 好在德妃最牵挂的还是十四阿哥,总是要拉着彤沛细细问过,而明冉这边也还能说两句元寿的趣事哄德妃高兴,不然她们这两个正经儿媳反而要做冷板凳了。 三人坐了两盏茶的时间也就告辞了,彤沛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看,出了宫门对乌苏氏点了下头,不待她说话就拉着明冉上了马车。 “你这是做什么?她又没招你...” 待马车走远后,明冉才开口劝道,话是这么说的,可明显没什么诚意,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她何尝不明白,乌苏氏确实没招惹她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己、让家人过的好一点罢了,这后院的事一向是此消彼长,她过得舒心了,溶月过门后就要吃苦头了。 明冉明白乌苏氏的无辜,心里也免不了要偏向溶月,一是同为正妻本就站在了同一立场,二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到底同溶月感情更深厚些。 “她怎么没招我?你没听见她给你请安的时候怎么说的?张口就是四嫂!再不撅她一回让她知道知道规矩,她都敢喊我弟妹了!”彤沛愤愤道。 “可你别忘了,她没喊四福晋娘娘也没说什么不是?娘娘没觉得不对咱们就不能觉得不好。”明冉说道。 “真是奇了,娘娘那么重规矩地一个人怎么就偏偏这么给她一个侧福晋脸面?这不是明着打溶月的脸吗?” “这有什么好新鲜的,”明冉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撩开轿帘往外面看了一眼,确认不会被旁人听见才说道:“娘娘大概只是谨慎,毕竟皇上重嫡庶,心里应该不会太在意这些...” 彤沛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脸上的表情有些悻悻的,对啊,娘娘自己都没居过正位,哪里会真的在乎什么嫡妻体面... 彤沛叹了口气才说道:“得亏我我们家那几位都不是会讨好娘娘的,不然我这日子怕是要难过喽...” 说到这明冉也没了聊天的兴致,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转移话题道:“你又跟着我做什么?十四阿哥府里就缺你一顿饭不成?要你这样成天来嫂子家里蹭吃蹭喝的。” “嗨,他们不缺我这一张嘴,可我瞧着那屋子莺莺燕燕就吃不下东西去,再者说谁是为了你的饭菜去的,好几日没见着了,元寿定是想我这个婶婶了。” “还好意思说呢,上次不知道谁,半个时辰不到就把我们给惹哭了,元寿这孩子打生下来就不爱哭,托你的福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哭成那样。”明冉不悦道。 “哈哈,我这不是没经验吗,还记着呢?越来越有当额娘的样子了。”彤沛笑着说道。 明冉闻言愣了下,半晌开口道:“我哪就是他额娘了...” 彤沛自知失言,她之前看着明冉对这孩子的劲头,以为她是想通了,学会为自己打算了,这后院的女人,什么宠爱、位份都是虚的,只有儿子才是长久的依仗。 可瞧她现在这幅失神的样子,大概还是介意这个孩子是胤禛和别人生的。 她当然知道,说什么院子里的孩子都算是嫡妻的儿子纯属狗屁,能不跟他亲额娘一块盼着嫡妻早死都是有良心的,可元寿就不一样了,自小养在身边,再加上钮祜禄氏那个身子,能撑到孩子记事儿都是造化。 这跟自己生的有什么区别,可偏偏明冉就是想不开,钮祜禄氏自己规矩从不张罗着要见孩子,可她却隔三差五就让奶娘抱着元寿去给钮祜禄氏请安。 这根本就是没想着要长久地养着这孩子,彤沛想到这儿新脸暗叹了一口气。 她真是想不明白,明冉平时瞧着挺机灵的,怎么就在这种事儿上犯了轴呢,不说这些个龙子皇孙,就是稍微有点家底的平民百姓,哪个能真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 就为了那点子虚无缥缈的感情,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搭进去多不值当的。 “钮祜禄氏那个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不能撒手不管。”彤沛略犹豫半晌还是开口劝道。 “别多想,我就是看她可怜,没别的意思。”明冉不欲让彤沛担心,她自己都没想明白的事,何苦还让别人跟着着急。 “跟我还装...”彤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说话间车已经停了,明冉讨饶地笑笑,彤沛也不好再说什么,赌气地睨了她一眼就下车了。 愤愤的样子看得明冉又好笑又窝心,二人用过午膳,沏上一壶清茶,在一片茉莉清香中,彤沛满足地长舒一口气,暂时把自家那些不省心的侧福晋忘在脑后,专心享受眼下难得的静谧。 可她这 分卷阅读91 个婶婶当得忒糟心,一桌子好茶点统统不碰,偏喜欢拿人家孩子找乐子。 “你怎么给他选了这么块料子啊!”彤沛用手指着一旁正在努力往远处爬的小孩说道,高兴地话音都颤了。 地上白生生的小孩穿了件大红缎面金锁链的肚兜正自己玩的开心,至少在他额娘和婶娘眼里是这样的。 惹得彤沛连连发笑的是身下的软垫,那是明冉特意吩咐丫头给他做的。 灵感源于现代的弹簧床,这时候的匠人,尤其是伺候皇家的匠人其领悟力与创造力都是不可小觑的。 明冉只是简单描述了一遍,再加上一个草到不能再草的简笔示意图,最后呈上来的东西颇有几分后世瑜伽垫的感觉,比她起初设想的弹簧软垫还要合用。 正适合小孩子在上面抓爬玩闹,明冉还特意叫木匠给他打了些益智玩具,可元寿好像并不领情,宁肯自己趴在垫子上发呆,也不碰那些玩具一下。 明冉为这事儿还特意给胤禛去了封信告状,那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给胤禛写的第一封信,信里既没说京里的形式也没提府中的诸多琐事,只细细讲了元寿这些日子的成长变化。 从会爬会坐到牙牙学语,种种趣事不一而足,不过最终也没忘了自己告状的主题,直言他儿子挑剔,好心当成驴肝肺。 胤禛的回信很快,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我们雍正帝还是颇为利落地处断这桩官司,狠狠批评了被告人元寿阿哥,并许诺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这小子给明冉出气。 但从随着信寄回来的东西看,两套九连环,一副玛瑙的一副白玉的,玉料质地温润,光泽极好,称得上一句流光溢彩,绝非凡品,可见送礼之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至于送给谁?除了刚被指控挑剔玩具的元寿阿哥不做他想,至于原告明冉则收到了一本笔墨横姿的《三字经》... 对、三字经、给她的,而且从笔迹上看是四贝勒真迹没错了,好在胤禛似乎也明白自己这份礼送的让人摸不着头脑,还特意附言一张说明了用法。 这是让明冉自己先临摹等练好了,教导元寿习字的任务也就交给她了。 明冉心里好笑,又不是十年八载不回来了,等元寿长到能习文写字的年纪胤禛早就回京不知多久了,再一想倒是也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是为了让自己同这孩子多相处些时光吧... 明冉一时也不知是怨他多些还是想他多些了。 她正想的出神,就听见一阵一句清脆的童音,响亮利落一句“不不不。” 随之而来的就是众人的惊叹,彤沛的朗笑,以及奶嬷嬷一叠声的道喜。 原来是元寿阿哥开口说话了。 “哎呦!恭喜福晋,小阿哥天资聪颖!老奴这辈子伺候过的孩子多了去了,从没见过谁家孩子这么早就开口的,小阿哥真不是凡人啊!”奶嬷嬷夸张道。 明冉这才缓过神来,惊喜地把元寿搂进怀里,想逗着他再说两句,可这孩子似是打定主意不叫众人如愿,不管明冉怎么哄,玩具、奶糕轮番上,也不能让他开金口出个声了。 不过明冉养了他这么长时间了,对孩子的脾气秉性也有了大致了解,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否也像她家这个似的这么有个性,但元寿这孩子从月嗑儿里就看出来,将来长大了绝对是个独断专行的性子。 明冉经常安慰自己:乾隆嘛,将来要一言九鼎的,小时候有点个性也不稀奇,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他种种与一般婴儿不同的举动。 不过听着丫鬟太监们讨巧卖乖的奉承越说越夸张,连“阿哥是神仙派下来的天选之子”这种话都出来了。 明冉赶紧收了逗弄孩子的心思,板起脸来狠狠申饬几句,对嘴上没把门的那几个直接赏了顿笞刑后,又叫半夏给在场众人一人包了满满一荷包的金瓜子,受笞杖的那几个也没落下。 打的是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嘴恐怕给家里招祸,赏的是大家伙伺候阿哥有功,赏罚分明谁也别觉得委屈。 敲打下人之后,又想起这屋子里还有一位“目击者”呢,明冉转头看向彤沛,却见她满手的胭脂,红艳艳黏糊糊,不小心沾了些到衣服上,显得有些狼狈。 这时明冉才想起她家元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好像是“不”吧,这是谁,又干了什么?把她的娃娃都逼到这份上了! 第44章 梦 “我这不是看他也挺喜欢的...就想逗他玩玩吗...”彤沛心虚地解释道。 “喜欢?你从哪看出他喜欢这些的!我们是小伙子, 哪就喜欢这些了!”明冉不依道。 话音刚落,就见元寿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彤沛当即一囧。 “他、他听懂了?” 明冉闻言一僵,但只是一瞬, 就马上岔开话题并没有让彤沛察觉到她的异样。 “哪儿啊, 他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可能听得懂, 他最近特别爱学人,别说是跟着点头了, 上次还模仿半夏请安呢!” “哈哈哈,这倒是 分卷阅读92 ,我在家的时候听我额娘说起过, 小孩子都爱学人,你可千万别拦他, 这是长脑子呢!”彤沛也没怀疑, 毕竟六个月大的孩子, 能开口说话已经算是天资聪颖了, 要是再能听懂她们说什么,那就不是天才是妖怪了。 明冉见她不再追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自家孩子自己知道, 明冉最近总感觉元寿有些不对,她虽然没养过其他孩子, 但也知道几个月大的孩子是不可能听懂大人在说什么的。 可她总是隐隐感觉元寿不仅能听懂,有时候还会对有些话题若有所思。她直觉这事儿不能叫旁人知道, 连对胤禛也不曾透露半分。 “别打岔, 你快给我们元寿陪个不是,还婶母呢,就这样不着调。”明冉道。 “怎么是我不着调了?不是你给他准备的这些大花被面吗?我还当他喜欢呢。”彤沛狡辩道。 原来是她见元寿的垫子、襁褓都是些桃红、翠绿的颜色, 艳丽非常,像小姑娘一样,一时觉得有趣非要追着元寿给他抹了红脸蛋、点个眉心点儿。 可巧那不负责任的额娘正在发呆,一屋子下人也不敢真拦着十四福晋,这不只能逼的人家孩子自己开口拒绝了。 听完这话明冉没来由一阵心虚,那些个大红大绿的料子确实是她做主挑个小阿哥的,至于原因嘛,这还得从她穿越前说起。 明冉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宿舍有个历史迷,正好那时候故宫文创搞得火热,各色文物展也络绎不绝,明冉被拉着一起看了几场。 除了震撼于古人的智慧的设计与精妙的审美,给她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乾隆年间那些异常五彩斑斓的瓷器,尤其是在他爷爷的敦重审美,和他爹性冷淡风的衬托下,更显现出一种丰收的喜悦来,让人想记不住都难。 有了这么一遭,明冉想当然地认为眼前这个小娃娃会喜欢艳丽明亮的颜色,而且从实践反响来看,至少元寿没有明确拒绝过,明冉就默认他喜欢了。 一阵笑闹过后,小阿哥也累了,明冉瞧他眼神都发直了,可见是闹了一下午困得够呛,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就让嬷嬷抱下去了。 送走了孩子,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明冉伸手轻拍了下彤沛的手背。 “别烦了,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事不是咱们管得了的,不过你要是真的挂心,我这儿倒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快说快说!”彤沛打断道。 “别急,这事儿恐怕还得要你出出力。”明冉说道。 “我?我能干什么?就算是要有人出面也应当是你来说呀,我一个当弟媳妇的。怎么好插手大伯子家的事儿,可你也不行呀,十三阿哥再敬重四贝勒,也没有嫂子不许小叔子亲近侧福晋的道理啊!”彤沛不解道。 “当然不能直说了!我们不能阻止十三阿哥亲近侧福晋,却能想主意让他多与溶月接触接触啊,溶月性情样貌都是一等一的...” 不等明冉说完彤沛就抢白道:“对呀!溶月那样的好相貌,性子也是水一般的温柔,只要十三阿哥肯多接触几次,肯定会喜欢的!” 明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若是还不行,那也只能怪是缘分太浅了...” “一定行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事儿就交给我!”彤沛坚定地说道。 “你要如何?”明冉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还不容易,跟我们爷说一声,就说我有东西给溶月送去,但一时身子不爽,就托给他了,但他去总归于理不合,让他跟十三阿哥说一声,十三阿哥不会不肯吧?”彤沛问道。 “这种事十四弟开口,十三弟定然不会推脱,我只是担心你要如何同十四阿哥说?”明冉关切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直说呗,他自己的侧福晋都要踩到我脸上了,我不是也捏着鼻子忍了,还不兴我替自个儿的姐妹打算一回了?”彤沛不悦道。 明冉无奈地笑笑,说道:“还说我呢,你这样同我有什么区别?” “那自是不同的!就你对四贝勒那点心思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还有溶月她也没比你好到哪儿去,只剩下我,看着你们俩干着急,就是现在帮她也也犹豫着是不是害了她...”彤沛说到最后话音渐渐低了,未尽的话语都转成了一声轻叹。 “你倒是心明眼亮,都叫你看出来了...”明冉轻轻叹了一句,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把一腔愁思混着茶水都咽到了肚子里后,才正色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在担心我们什么?” 彤沛被她这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确定地说道:“我、我还能担什么,自然是怕你们一颗真心掏出去,没讨到半点好不说,再受了羁绊...” 说完似又想起了什么,有些愤慨地补充道:“就像你现在似的,猪油蒙了心了,好好的孩子都送到身边了,还想这想那的...” 明冉见她又要唠叨,赶紧出言打断道:“停停停,好了好了,消消气,不说我,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说我因为对四阿哥的心思,乱了心神不 分卷阅读93 会为自己打算了,可你自己呢?” “我?我又不喜欢...”彤沛立马反驳道,话说了一半又突然停住。 明冉见她似是明白过来了,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自己琢磨。 过了半晌,彤沛突然轻笑一声,说道:“对...你说得对,咱们也些人,不仅爱不能由着自己,就是恨也不能随着性子来...” 她笑得凄苦,明冉还从未见她这个样子过,彤沛一直是个要强的性子,人前人后都不肯轻易示弱,这般无助凄然的模样,搅得明冉一阵心疼。 许是她皱眉的样子太过明显,彤沛一笑又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说得对,既然这一身的荣辱富贵都系在人家身上,又何必再去拿乔,再者说,我对他...也不能说恨吧,撑死了有几分怨罢了。” “你能想明白最好,虽说妻者,齐也,但咱们都明白,只要有这些爷们在儿,咱们都算不上真正的主子,十四阿哥人也不坏,只是太过孩子心性,你若是因为这些就心里存了疙瘩,日日与他别苗头,那跟他又有什么区别?”明冉见她面色好多了,才开口劝道。 “嗯,我这是当局者迷了,得亏你今日提点我几句,不然我这路险些就被自己给走窄了。”彤沛说道。 彤沛用过晚膳才走,明冉今日进宫一趟也累着了,去看了元寿一趟就早早回房歇下了。 她本身困倦的很,可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悬着似的,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她似乎感觉有人在她床边走动。 好像是两个女子,结伴走过有说有笑的,明冉心里暗暗纳罕,贝勒府里何时来了这么没规矩的下人? 她努力想睁眼,却发现眼前始终是一片漆黑,挣扎着想坐起来,也是徒劳无功,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死死按在床上。 “今天是你值班吗?我怎么记得是玲姐啊?” “她家里有事跟我换了个班,你饿不饿,我打算叫个外卖,要不要一起?” “要!要!你吃什么?咱俩一块说不定还能凑个满减...” 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值班?外卖?明冉心脏猛跳,就听见一旁的仪器发出“嘟”地一声长鸣。 就在这时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霸道地夺走了她的所有知觉,等她再次醒来时,入眼的又是熟悉的妃色床帐了,明冉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有些无奈地在屋里扫了一圈 精雕细刻的黄花梨家具在月色下愈发显现出古朴华贵的气质,明冉暗暗嘲笑自己痴心妄想,她不太确定刚才病床上的人是不是自己,但又不无遗憾地想着,这一折腾那两个小护士的外卖八成是要糟蹋了。 她本以为经过这一遭后自己会彻底失眠,却不曾想,才刚重新躺下,就马上又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的梦,不像上次那般无端给人一种撕心裂肺的真实感,这次的她好像是一个悠哉的游客,正恣意地走在街边的树荫下,一座紫禁城,隔了不过两三百年的时光,却是经过千年未有之变局,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甚至还在自家胡同口的小卖店里喝了瓶瓷瓶酸奶,就在她正打算再开一瓶北冰洋的时候,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唤。 “福晋?福晋?福晋您醒醒啊,小姐!” 接着有一道光跳在眼皮上,待她睁开双眼,就看见半夏等人焦急的神色。明冉轻轻对她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真是睡迷糊了,怎么做了这么个梦?刚穿过来时她常常梦见自己一睁眼就回到了大学课堂上,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梦到过以前了。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前世的北京是什么样的了呢,却不曾想,原来,还记得这样清楚,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那样真切... 第45章 “三口之家” “福晋身体并无大碍, 近来天气炎热,一时不好安枕也是有的,微臣给您开几剂凝神的汤药,只是福晋自己也要放宽心, 这休息好了精神才能好。” 胤禛走之前特意打点了太医院, 选了姜太医负责府里大小主子的脉案, 明冉这些日子一直恹恹的,连请平安脉的太医都诊出她神思不属来了。 “有劳姜太医了, 既然不是什么大毛病就别开药了,我自己会在意的。”明冉不想吃药,忙补充道。 “额...要不这样, 福晋这确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若长久如此, 恐怕伤身伤神, 亏了根本与日后也无益, 不如微臣给您准备几副药膳方子, 以食补温养着。” 姜太医伺候这位主子也有些日子了,想当初贝勒爷在京的时候, 这二位就因为不想吃药斗智斗勇的, 如今“老虎”离京“猴子”更加肆无忌惮了。 可他也不敢就让这位由着性子来啊,若是无事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要是一个不小心严重了,难保贝勒爷回来后不会把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 “嗯...也好, 那就有劳太医了。”明冉妥协道, 其实药膳也没好吃到哪去,但她也不 分卷阅读94 愿姜太医难做,就点头应下了。 半夏打从明冉答应的那一刻起, 就知道她这只是权宜之计,早就在心里想好了应对之策,以防自家主子糊弄走太医之后,就把药膳的事儿永久搁置。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明冉这次并没有对厨房下什么特殊命令,而是乖乖差人把方子交到了厨房最擅长煲汤的那个厨娘手里。 谨遵医嘱,一日两顿药膳,日日不落,看的半夏心里暗暗称奇,直道自己主子这是转性子了? 其实明冉只是真的被这连日的梦境扰的够呛,自从上次那个奇怪的梦以后,她就每天都能梦见自己回到了现代。 不是突然出现在期末考场上,就是在课堂上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每每急的不行时,又突然惊醒,睁眼这精致古朴的房间。 她还是养尊处优的四福晋,既没有学业的压力,也不用为工作发愁,缺少的只是是那一点自由的肆意与平等的尊严。 想到这儿,明冉突然觉得很沮丧,拿着镂空细刻的银勺无意识地搅动着手里的燕窝,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有得比有失嘛,以前的自己可没吃过这么贵的补品。 “今天有贝勒爷的信吗?”明冉问道。 “没呢,咱们院的小德子日日到门房守着,若是有了贝勒爷的消息一准立马递上来。”半夏说道。 明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失望的表情明显得连一向没心没肺的甘草都看出来了。 “福晋这是惦记贝勒爷了?主子爷也真是的,这一走都快大半年了,前些日子都说要回来了,这怎么突然又没动静了...”甘草抱怨道。 半夏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又劝道:“福晋别听她胡说,这出去办差哪儿有准啊,贝勒爷肯定心里也牵挂着您呢,这家信来得这样勤,跟见面也差不了哪儿去。” 明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前天是胤禛之前定好归家的日子,可给皇上办差哪有什么定好不定好的,用你是看重你始皇恩浩荡,难不成还能跟皇上算加班不成? 想到这儿明冉不由轻笑出声,也不知若胤禛到了现代能不能找到工作? 用完燕窝明冉强打起精神往元寿的屋子走去,一连半月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白日里干什么都没精神,若不是惦念元寿几乎连房门都不愿意出。 可越是精力不济她越是爱把元寿留在身边,今儿个甚至吩咐嬷嬷等日头落就把小阿哥抱到她房里去。 “福晋,你对阿哥的心奴才们都看在眼里,只是孩子还太小夜里总要折腾,万一吵到了福晋...”奶嬷嬷劝道。 “无妨,我本来也睡不着。”不等她说完明冉直截了当地堵了回去。 这嬷嬷是钮祜禄氏身边的人这明冉是知道的,是以她此时打的什么主意,猜也能猜得出来。 可明冉此举,并不是突然醒过神来打算放着钮祜禄氏亲近孩子,而是因为她这些日子之所以睡不安慰,除了是为梦境所困之外,还因为她最近心里总是一阵阵发慌,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 这也是她格外盼着胤禛回来的原因,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安全感竟然全都系在另一个人身上了,明冉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这可一点也不现代女性。 就这样元寿跟着明冉住了近大半个月了,从盛夏到初秋,小元寿已经能说些短句了,那两个九连环也因为成天被他拿在手里摆弄而越发光泽莹润,可他那狠心的阿玛似是接了件永远也办不完的差事,丝毫没有返京的意思。 不过自打他搬进明冉房里后,可能是因为白日里照顾孩子破费精力,明冉晚上反而睡得好了,虽然关于现代的梦一直没断过,但梦醒之后总归能再睡个回笼觉了,整个人也显得精神很多。 而且府里最大的主子不在,事情一下子少了一大半,连带她这个福晋都安逸了不少,明冉就这样日日守在元寿,时不常搞一些自认为能开发小孩智力的亲子活动,虽说元寿小朋友对此兴致缺缺,有时甚至还隐隐露出一些鄙夷的神色来。 这些都被他的便宜额娘看在看眼里,可他倒霉就倒霉在这额娘身上了,明冉每每见元寿不大乐意的样子,不仅不会觉得手搓,反而觉得特别有趣,元寿一脸不耐烦地拼“乐高”的样子都快把她萌翻了。 可惜这时候没有相机,不过特权阶级在什么时候不会太难过,明冉才感叹了几句不能记录元寿的成长的遗憾,第二天张起临就领了个画师进府,明冉一下子来了兴致,先是让画师在不惊动元寿的情况下画了几副行乐图。 在额娘滤镜的效果下,她竟然从前世一直吐槽的清宫画里看出了几分灵动可爱,当即给元寿玩起了cosplay,扮观音童子、小老虎、小将军等等玩的是不亦乐乎。 画好后又叫画师照着临摹了一份给胤禛寄去,如果可能她不想胤禛错过一点元寿成长的过程,然而现实总不是人力能扭转的,也不知是心疼这对父子中的哪一个,总之明冉一直努力试着去弥合这个遗憾。 孩子养在她身边时候越长,她对元寿的 分卷阅读95 感情也更加深厚,再加上钮祜禄氏实在太过识相,尽管明冉几次三番申明不会介怀她看望孩子,她都从未主动看过元寿一回。 可能是钮祜禄氏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在一封封书信往来中,明冉甚至时常会有种错觉,好像她与胤禛和元寿,就像世界上无数个普通家庭一样,简简单单的一家三口,平淡而又幸福。 她克制自己不去想,因为在这个时代,这种幻想一不留神就会变成能毁了她的心魔。 不过她不知道有这种感觉的并不止她一个,胤禛在与她的书信往来中仿佛踏进了另一个世界,在她的描绘里,贝勒府的深宅大院都变成了小元寿的成长探索的藏宝地。 就连元寿好像也不再是前世那个在他面前永远面面俱到的恭顺儿子,而是一个有想法又爱犯脾气的倔小子。胤禛想这才是家信吧,真是磨人心志,让他突然有种不想再卷进权力纷争只想回家过老婆孩子热坑头的生活。 胤禛想到这儿露出了一个浅笑,就连明冉发动暗卫给元寿找玻璃弹珠的事儿也没追究,反正他又不是只留了一拨人保护他们,反正他已经知道了... 想起暗卫呈上来的消息,再看着自家福晋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笔迹,胤禛有些后怕又觉得庆幸,还好被他查出来了。 然而可能是明冉这些日子过得太顺,一向爱为难人的老天爷看不过去了,这天傍晚守在门房的小德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急的就跟让什么东西给撵着了似的。 明冉见此心里猛然一跳,还不等她问就听小德子急吼吼地说道:“福晋福晋!老夫人来了!” 明冉原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听见这么个说大不大的事儿后,心下稍安有些无奈地说道:“来了就请进来呗,至于怕成这样?” “福晋恕罪,不是奴才毛躁只是、实在是老夫人她、她...”小德子又焦急又吞吐,把一屋子人都给说蒙了。 “老夫人怎么了你倒是说呀!”甘草急道。 “老夫人让福晋把、把宋格格交出来,还说福晋若是不交,她就、她就吊死在咱们家大门前,让城里的官员、百姓都看看...”小德子这一解释大伙只觉得更不明白了。 什么叫把宋格格交出去?宋格格不是好好地在自己院子吗?再者说了就算是宋格格糟了什么不测有关她什么事! 明冉虽然是满意的疑问压在心口,但现在却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她问道:“她现在在哪儿?可闹起来了?” “还、还没!夫人也不进来,就带着人坐在马车里,不过传话都是派人悄声传的没声张,应该还没引起往来人的注意”小德子还算机灵,一下子就明白了明冉再担心什么连忙解释道。 明冉闻言松开了一口气,转而坚定道:“去爷的院子里找几个信得过的侍卫,把她给我带进来!我没别的要求,只一点动静一定要小,不能惊动任何人。” 第46章 反派都是猪队友 乌拉那拉家的护卫跟贝勒府的根本没法比, 况且福晋怕惊动老爷只悄悄带了几个自己院子里的守卫,自然不是对手。 能在贝勒爷身边当差,不仅身手要好还得会揣摩主子的心思,福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没了顾忌谁也不会再因为对方是福晋的娘家人而不敢下手, 兜头盖脸几乎在一瞬间就拿下了乌拉那拉家的护卫, 老夫人见此便要叫嚷。 一个胆子大的侍卫首领当机立断拿布巾堵住了她的嘴,直接拖进府里, 门房太监立马落了大门的锁,好在自胤禛走后,因为家里都是女眷所以贝勒府几乎日日大门紧闭, 是以此时大白天便关了大门也不会惹人怀疑。 乌拉那拉氏是被两个嬷嬷扭着送进东院的,其实到底是福晋的亲娘, 下人们被不敢这般放肆的, 就拿将她拖进府的侍卫来讲, 大门一关上便帮不跌地放开老夫人跪下请罪了, 但奈何乌拉那拉氏实在太能折腾了。 刚被放开就对破口大骂,而且越说越离谱, 说什么是福晋克死了先福晋, 抢了她的位置不算,现在还要赶尽杀绝连宋氏也不放过...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在场众人虽然也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恨自家福晋好有几个脑子灵活的已经在琢磨这里边宋格格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了,满足好奇心没有保命重要, 这些话乌拉那拉氏敢说可她们却不敢再听了, 赶紧找了两个健壮些的婆子,一左一右制住她堵着嘴送到了福晋的院子里。 明冉见到她时,她便是这样一幅狼狈样子, 发髻散了衣服也皱了,明冉不悦地皱了皱眉,却不是因为心疼这个额娘,而是乌拉那拉氏这幅样子若是传了出去旁人要怎么看她,又会怎么看胤禛。 明冉想到这儿压下心有火气,摆出一个笑脸亲热地迎了上去:“额娘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女儿这边万事都好,您身子不适该在家好好将养才是,怎么好随意走动。” 压着乌拉那拉氏的两个婆子一听这话险些给福晋跪下,她们这样子像是在搀扶病人吗?而且难道福晋同娘家并无龃龉?那她们干的这些事... 分卷阅读96 二人思及此立刻放松了对乌拉那拉氏的牵制,不过不等乌拉那拉氏挣脱,明冉目光一厉马上瞪向她们二人,两人一紧张手下用力好歹没让乌拉那拉氏朝她冲过来。 半夏很快明白了明冉的心中所想,开口道:“我家老夫人体弱,经不得劳累,就劳烦两位嬷嬷帮我们把夫人搀到屋里去吧。” 两个嬷嬷在王府大院里混了一辈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露出个恭敬的笑意对着半夏点了点头,同时暗暗使力将乌拉那拉氏身体摆正,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像是无力行走受人搀扶的样子,如果能无视她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的话。 明冉别过脸去不愿看那双似是淬过毒一样的眼睛,待一行人终于进了正屋,两位嬷嬷才突然发现这福晋的屋内怎么侍立的都是些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啊? 有些惊慌地张望了下,就见明冉轻启朱唇说道:“辛苦二位照料我额娘,半夏好生送两位嬷嬷出去。” “不、不敢,福晋...”其中一个更高壮些的嬷嬷强撑着想解释两句表表忠心,她们都是院子里的粗使婆子,打年轻时候起就只做些外围洒扫的活计,甚少有机会直接接触贵人。 但她们不傻呀,这一趟她们已经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偌大个贝勒府少两个粗使婆子就像是投石入海不会掀起一丁点波澜。 是以两人跟着半夏下去的时候紧张地两股颤颤,眼前这个美貌少女跟地府的勾魂夜叉也没什么区别了,半夏看出二人的紧张只是笑笑,带二人出了房门。 乌拉那拉氏骤然没了舒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也可能是被周围那些黑衣护卫吓着了,毕竟这些暗卫其实就是按着雍正朝的血滴子培养,只是胤禛自己现在也只是个贝勒,暗卫自然也不像前世那样有那么大权限了。 可是这见过血的人身上自有一种杀伐之气,乌拉那拉氏一届妇人又刚刚经过这么一遭,心里也隐隐明白额娘的身份已经压制不了这个自小不言不语的女儿了,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叫嚷,心底甚至有几分后悔自己就这样跟皇子福晋撕破脸是不是太莽撞了... 稍纵即逝的怯懦被明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心里觉得十分嘲讽,但面上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热络地招呼乌拉那拉氏坐下用茶。 明冉的态度十分亲切自然,好像乌拉那拉氏不是因为闹事被压进来的而是递了帖子被明冉请来的坐上宾。 “我们娘俩要说些体己话,你们先下去吧。”明冉对一旁的黑衣暗卫们说道,领头的那个还有些犹豫,明冉不等他开口就补充道:“就在院里候着。” 在院里候着那里面万一有什么不妥福晋只要招呼一声,他们完全赶得及,暗卫首领也不再坚持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甘草,你们也下去。”明冉说道,甘草有些不放心留明冉一个人跟乌拉那拉氏相处,张了张口想劝一句但见自家主子表情严肃,眼里尽是不容置喙的坚持,没敢多言也退下了。 屋内只余下明冉母女二人,乌拉那拉氏皱皱眉不明白她在搞什么鬼,但她还记着明冉刚才对那些黑衣人的吩咐,知道他们就守在不远处,是以此时也不敢再闹,就这样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看戏的都走了,明冉也懒的再装,垂眸看了眼乌拉那拉氏示意她有话直说。她们这对母女比仇人还不如,乌拉那氏生平最恨就是明冉过得好,此时她与这个昔日里逆来顺受的女儿一个高屋正座一个净陪末座,座位划分带来的身份上的沟壑感让她有种风水轮流转的凄然。 明冉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竟又露出了一个灿然的笑容说道:“看来额娘也不是完全糊涂了,时移世易?可不就是时移世易了吗,您既然知道行事就该更稳重才是。” 乌拉那拉氏听了她这话脸瞬间涨的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忍了又忍才不至于破口大骂,但语气也没好到哪儿去,说道:“当初你姐姐做四福晋时,可从未像你这般,竟学会跟自己额娘摆谱了,她可是四阿哥的原配嫡妻,不比你这个半路出家的续弦来的尊贵!” 明冉倒不是生气,只是颇有些苦恼地看着她,轻轻开口道:“原就不是身份的事儿...姐姐不曾跟额娘摆谱,那额娘可曾对她日日视若无睹过?可曾要求姐姐天不亮就前去请安晨昏定省过?有可曾连她的嫁妆都私自克扣?” 乌拉那拉氏被这一连串问题噎得一愣,明冉倒还是一派淡然,日子太久了,久到再提起这些来,她的心里竟然几乎没有半点波动了,她叹了口气问道:“额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就直说吧。” 乌拉那拉氏抿了下嘴唇,可能是真的心里有事也没了再跟明冉打口舌官司的心思了,似是下了很大决心问道:“宋格格呢?她还活着吗?你把她关哪儿去了?” 明冉皱起了眉,虽然不懂乌拉那拉氏为什么这么关心宋格格,但她确实留意到宋氏这些日子似有异状,她怀疑跟钮祜禄氏被害一事有关,便把盯着宋氏的任务交给了胤禛留下来的一队暗卫。 一是觉得兹事体大,暗卫办事儿总比半 分卷阅读97 夏、小福子等人可靠,二是钮祜禄氏的事她也是嫌疑人之一,若是胤禛在家时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出来,他一走自己就找到凶手了,这不明摆着污蔑陷害吗,是以明冉对这件事撒手撒的很彻底。 就是太彻底了,以至于现在乌拉那氏贸然找来,她连宋氏所在何处都不清楚,若不是自家额娘问,她还一直以为宋氏就好好在她的院子里呆着呢。不过明冉也不傻,她知道,既然乌拉那拉氏这样豁出去地闹,那就证明宋氏确实不清白,不,应该说她们俩不知为何相互勾连,都不清白。 而且这般急躁,恐怕是被胤禛那边抓住了狐狸尾巴,但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却一点也不知情,这就证明胤禛是有意瞒着自己的,可能是顾虑其中牵扯了自己娘家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胤禛的决定一向凡人难改,所以直接问他肯定是不可能了,好在山高水长,贝勒爷在英明神武也是鞭长莫及了,自己好好诈一诈乌拉那拉氏,至少要把事情摸出个大概来。 “这是贝勒府的家事,宋氏此举实在恶毒,我不爱拿七出说事儿,可大清律总是人人都要守的吧,她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我怎能轻易放过。”明冉冷声道。 “那你要如何?你还想报官不成?”乌拉那拉氏惊异地问道。 “那自然不是,我既然说了这是家事,就合该我们家关起门来自己处理,她一个没名没分的格格我就立时下令打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明冉看出乌拉那拉氏很在乎宋格格故意道,不过她也纳罕,乌拉那拉氏作为同伙不是应该盼着宋格格早死,免得攀咬出自己吗? 乌拉那拉氏看着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恨得牙都快咬碎了,明冉就这样盯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叫人打死她。 而最令她绝望的就是,她知道明冉说的都是事实,就一个格格即使是死了,任凭自己再怎么闹,想让明冉擦破一点油皮都难,所以她毫不怀疑明冉这话的真实性。 她又气又怕,大口喘着粗气,嘴里尝到一股血腥味,最后豁出去一般大喊着:“你敢!那可是你姐姐!” 第47章 项链 啪地一声, 茶盏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顺着明冉白皙的手背滑落。然而她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紧皱这眉死死盯着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见她惊惶的样子,没来由地从心底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种快意驱使她忘了害怕, 可能也是因为心里明白, 话说到这份上上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既然怕也枉然不如硬气些。 她这时才发现刚刚自己激动之下已经站了起来, 几乎快走到明冉面前了,重新捡起贵妇包袱的乌拉那拉氏忆起自己之前的狼狈,心里更加恼恨, 对明冉的不满也更上层楼。 乌拉那拉氏理了理散乱的鬓发,重新坐回座位上, 她学着明冉先前的样子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等茶杯重新放到桌上发出哒地轻响后, 乌拉那拉氏开口道:“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明冉还沉浸在之前的震惊里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在说什么, 但乌拉那拉氏的得意的表情让她知道,她欣喜于她的失态, 说来可笑, 作为母亲,她能为了大女儿豁出命去来贝勒府大闹, 却能从小女儿的惊慌里找到乐趣。 明冉蹙着眉说道:“宋氏与我一同伺候贝勒爷,也的确长我几岁, 虽说进了门大家都是姐妹, 但到底嫡庶有别,这话额娘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乌拉那拉氏刚要反驳就被明冉打断道:“额娘累了,我叫人送您回去。来...” “呵!四福晋不必跟我装糊涂, 叫人送我回去?好啊,那我就把这一桩桩奇闻异事都讲给大伙听听,横竖你还能灭我的口不成?就算你丧了良心要谋害生身母亲,也得想好了动不动了我!”乌拉那拉氏阻止了明冉叫人。 明冉心里一团乱,实在不耐烦与她纠缠,她其实并没有误会,在乌拉那拉氏说出宋氏是她姐姐那一瞬间,惊讶自然是有的,但又没那么不可置信,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感。 的确如果宋氏是她大姐姐的话,那这段日子以来的种种怪异之感就都能解释得通了,不仅是钮祜禄氏被害一事,还有她和李氏晨昏定省时,总给她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再者有自己这么个活生生的超自然的例子摆在这儿,她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而真正让明冉不安的,其实不是灵魂转这种灵异事,而是这些事胤禛知道多少? 他查到宋氏是大姐姐重生了吗?如果知道了那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是不是连自己的事他也知道了... 明冉想到这儿只觉得尾椎处冒出一股凉气一直凉到了脖子,三伏天里竟打了个冷颤,手脚冰凉,头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背一直蔓延到小臂处的烫伤红肿,确实好不狼狈。 明冉虽然确实有点恋爱脑,但她也没天真到认为胤禛知道了她穿越的事儿之后还能有顾忌怜惜之情,古人迷信,作为当权者又最忌讳这些怪力乱神之说,能被暗卫私下里结果了都是好的,要是由着乌 分卷阅读98 拉那拉氏闹开去,被活活烧死都有可能。 明冉心里怕的不行,但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淡然样子来,这额娘就是个疯子,谁知道她会不会真的跟她来个鱼死网破。 “额娘这是说哪儿的话,您都把女儿弄糊涂了,您担心女儿年纪小处理不好后宅之事也是有的,可这天下哪儿有让小妾来拜见岳母的道理啊,这事要是让我们爷知道了,自是不会说额娘什么,但肯定是要狠狠训斥女儿的,说不好连宋氏都得吃挂落。” 乌拉那拉氏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犹豫,不确定的问道:“你姐姐...”在接触到明冉狠厉的眼神后,连忙改口道:“宋氏、宋氏...她?她还在府里?” “这是自然,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如今贝勒爷不在京中府里更要门禁森严才是。”明冉理所当然地说道。 “只是门禁严了?不是?不是你...”接下来的话不必说出来,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明冉笑笑说道:“额娘想哪儿去了,趁主子爷不在家就弄死妾室?额娘以为我傻的不成?” 乌拉那拉氏一时说不出话来,坐立不安地似是在思考着明冉的话有几分真实性,明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现在务必要先稳住乌拉那拉氏让她觉得宋氏仍好好地活在自己院子里。 然而事以愿违,乌拉那拉氏还是坚持一定要见到宋氏不可,明冉只能耐着性子周旋,可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乌拉那拉氏如今就是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费扬古已然时日无多,待她走后不管是哪个庶子继承家业,她这个嫡母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一直贴补的娘家也离了心,这时重生为宋氏的大女儿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也是她唯一的顾虑。 这些明冉也是知道的,是以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地和她周旋,然而明冉还是料错了,乌拉那拉氏之所以敢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并不是因为什么不怕鱼死网破的决心。 她也不是为了图一时之快才把转世重生这等大事说出来的,事实上她恐怕是这件事情里知道信息最多的人,她有钳制明冉的东西,自然是不怕连累到大女儿,就是为了自己手里这件东西,明冉也会帮她们把烂摊子收拾好的。 乌拉那拉氏被明冉的百般推诿消磨了全部耐心,终于不耐烦地说道:“福晋,我一个孤老婆子没什么好怕的,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见不到宋氏我定能送您一份大礼,到时候福晋可别怪我不顾及母女情分!” 明冉被她这么威胁心里也有了火气,这种玄之又玄的事儿,就算乌拉那拉氏敢往外说也不会有人信的,到时候找个太医给她诊出个思虑过度、精神恍惚的病症也不是什么难事, “额娘您可想好了,这本是一好儿换俩好儿的事,您踏踏实实回家将养,宋氏既然得了您的眼缘那也是她的造化,我自然会多照顾几分,咱们两厢安稳,我也能少些波折,可您又何苦让大家不得安宁呢?”明冉说道。 “呵,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以为我吓唬你呢?你以为我如那些市井妇人一般只会些撒泼打滚的把戏!”乌拉那拉氏不屑地说道,说完从怀中里衣内摸索出一个红艳艳的小布包来。 她轻轻用手摩挲着布料上的花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你可认识这个?” 明冉瞧着那布料有些莫名眼熟,乌拉那拉氏小心地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银项链,然而再见到那东西的瞬间,明冉眼瞳骤然一缩,还没等她细想,就有种急速下落的失重感,陷入了一片天旋地转中。 她咬破嘴唇,疼痛帮她迅速清醒过来,但头疼欲裂的感觉却一直挥之不去,那种撕裂般的疼让她一直积压的烦躁爆发了出来。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那是一条很旧的项链了,因为是银质的放久了表面有些发乌,但链子做工很精致,或者说在乌拉那拉氏看来是这样的,项链不管是接口还是坠子都做得异常整齐,每一丝细节都一点不错。 但在明冉看来代表着一种廉价的机器感,毕竟在各种机器普及的现代,手工制品才是身份的象征。 不过她在现在的时候可不是什么特权阶级,这根银链子她呆了很久,听奶奶说那是她在她三岁那年在一个即将撤店正在疯狂甩卖的首饰铺买的。 明冉忍着难受问道:“能拿个我看看吗?” 乌拉那拉氏很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可能是明冉惨白的脸色显得整个人太过虚弱无力,让她有了些许安全感,她走近几步... “停下!别过来!”明冉喊道。 随着乌拉那拉氏的靠近,或者说随着那条项链的靠近,她的头越来越疼了,隐隐约约间甚至听见了规律的滴滴声。 那是那天梦境里出现过的心电监测仪的声音!明冉被这个发现吓傻了,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乌拉那拉氏手里的东西。 “你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一天里没几个时辰是醒着的,有一天你又发起了高热,那次病势格外凶猛,你阿玛托人从宫里请来了当值的太医,连太医都叫我们早做打 分卷阅读99 算了,你却在一夜之间好了起来。”乌拉那拉氏说起往事也不再那么尖锐了。 “稀奇的事,打那儿以后,你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壮实,没多久就和其他健康的孩子几乎没什么两样了,你也知道,我虽是你亲额娘但并不是时时守在你们身边的,我一直以为是老天爷格外眷顾你,知道有一天伺候的奶娘把这个给了我。”乌拉那拉氏说着看了眼手中的银链。 “她说什么?”明冉有些急切地问道。 乌拉那拉氏这次倒是没难为她,开始回忆这链子的来历,她说这东西是邪物,她像我坦白说,就在你突然退烧那天,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现你手里攥着这么个东西,她虽然觉得奇怪但起了贪欲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她偷着把链子拿回了家。 可谁知拿回家当天她七岁的儿子就觉得头痛难忍,她起初没往链子那边想,可几天下来才发现他儿子,就如同你现在一般,越靠近这链子就越不舒服,她心焦得厉害,可没想到有一天她儿子突然大喊大叫说着什么听见了、要回去了、终于能回去了之类的,发疯似地去抢这链子,等链子拿到手了,人也晕了过去,她心里害怕,觉得这玩意实在邪性,受不住就来找我了... 第48章 爱与背叛 “终于可以回去了...” 明冉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声, 乌拉那拉氏再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心脏猛跳,若不是身上实在难受几乎要本能地去抢那条项链了。 乌拉那拉氏见她难受的样子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觉得快意了,轻轻开口问她, 虽是问句但语气却带了几分笃定:“你和他们一样, 对吧...” 明冉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再加上能够回去带给她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明冉现在完全是懵的几乎本能地点了点头。 乌拉那拉氏垂下泪来, 仰头长叹一口气才说道:“你很想回去对吧...这东西能帮你,它本来就是你的...” 明冉睁大眼睛看她,急切地问道:“你确定?” 乌拉那拉氏坦然地摇摇头, 说道:“我不知道,如果没有宜儿...当初我只以为奶娘家那孩子是被魇住了, 说胡话呢...呵, 要不是丫头说这玩意不吉利, 劝我放在菩萨像下镇着, 早都扔了...” 明冉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在她的印象里乌拉那拉氏一直是一个冷漠自私又愚蠢的女人, 她几乎没见过她如此淡定真诚的模样, 明冉问道:“你想要什么?” 乌拉那拉氏闻言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说道:“宜儿, 我的宜儿...我把它给你,你得答应我把宜儿还给我!” 明冉沉默了, 乌拉那拉氏的要求几乎是天方夜谭, 不说现在她连宋氏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算一切只是乌拉那拉氏猜错,胤禛仍一无所知, 把贝勒爷的妾室送到福晋娘家去也是不可能的事儿啊。 再者这件事已经惊动胤禛了,以他的手腕,不会这么久了还什么都没查出来的,那再想动宋氏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明冉想起他走前给自己讲的他在京城的布置,那时胤禛告诉她是怕他不在京中自己万一遇到什么事儿会无人可用,可现在她却在想怎么才能避过那些人,瞒着他... 乌拉那拉氏见她半天没答复,催促道:“我只要我的宜儿,若是她有了什么不好,我是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皇子福晋又怎么!你就弄死我,也别想拿到这东西!” 明冉皱着眉说道:“我先叫人送你回去吧,让我想想...我想想再给你答复...” 乌拉那拉氏还想再说些什么,明冉只觉得心里乱的厉害,略提高了音量喊了下人进来送客了。 有了旁人在场乌拉那拉氏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也明白不能急于这一时,更何况明冉刚才的表现已经很明显地告诉了她,她有多重视这东西,那么接下来她只要好好等着就是了,自然会有贝勒福晋操心要如何对付那位冷硬的贝勒爷了。 乌拉那拉氏想到这儿也没再纠缠,待她走后明冉还有些怔楞,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处理之前由于乌拉那拉氏大闹一场留下的烂摊子。 好在知情的人并不多,那个前去押人侍卫长很机灵,去的时候就把一路上守卫着的侍卫和太监丫鬟们都遣散了,侍卫们都是原先在胤禛院子里当值的,嘴都严得很,不用她操心。 至于那两个婆子和一些不小心撞见的下人,明冉也不想亲自去敲打了,本来还一知半解的,若是阵势太大,他们还以为自己真撞见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了呢,想堵住这么多人的嘴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人都有好奇心,主子们的隐秘龃龉一向是下人们最津津乐道的谈资,这种事堵不如疏,还是得像个合理的解释,省得大伙聚在一块越猜知道的人越多,再者说,还有胤禛那边... 明冉再次见到乌拉那拉氏已经是三天以后了,不同于上次的不请自来闹得贝勒府一片鸡飞狗跳,这次前来乌拉那拉氏穿着一件青色缎盘金绣寿纹罩袍,悠悠坐在早就备好的软垫 分卷阅读100 上,老封君的架势端得十成十。 “我同贝勒爷说了,额娘上次前来说想让富存袭爵的事...”明冉经过几天也冷静下来,不管内心如何至少表面上皇子福晋的体面一点没丢。 乌拉那拉氏也不是个傻的,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明冉的意思,这是给她上次来闹找个理由?赶紧忙不迭的应下,想了想又问道:“真能让富存袭爵?” 明冉都被她气笑了当即回答道:“额娘,承袭爵位这样大的事,我们家爷就是想帮也不帮不上呀,以后还是别再提了。” 开什么玩笑?占便宜也得有个够不是,能把宋氏弄出去已经是担着要命的风险了,还哪有心思管什么富存。 乌拉那拉氏见明冉说得坚决又记挂着明宜的事,说到底养子的荣华富贵哪儿比的上亲生女儿的命重要啊。 两人心里都有事悬着坐在一块却只能说些闲话家常,就是亲母女见面也没有打一开始就遣散下人的啊,终于东拉西扯地托够了一个时辰,明冉借口想跟乌拉那拉氏说说体己话让下人们都退下了。 “明宜怎么样了?”人才走干净,乌拉那拉氏便急切地问道。 “在宋氏院子里...”明冉说道,自打知道如今宋氏的身体里是自己姐姐之后明冉便一直惦记着要见她一面,但她自打前阵子连连做梦身子不适开始就免了宋。李二人的请安,如今贸然召见,难免惹得有心人怀疑。 但好在乌拉那拉氏大闹一场倒是给了明冉私下排查府里情况的理由,这一查她才发现宋氏院子里的人已经全换了,她派了半夏去问,贝勒府的奴才都知道半夏是她身边的大丫头,在主子面前很是得脸,是以一般若是半夏去办事大伙都愿意给她行个方便,结个善缘。 但这次宋氏门外的守卫却很坚决,只说里面一切都好,还说他们会约束好院子里奴才,绝不会有半点流言传外叫只管福晋放心就是了,半夏记着来时明冉的嘱托,坚持要亲自看一眼宋氏,几番推诿下来,侍卫大哥终于同意让她进院子里遛一圈。 半夏远远往屋里里望了一眼,正屋好像被改成了佛堂,松鼠正跪在里面礼佛,虽然离得很远,只瞧见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但半夏还是无端觉得那背影有种心如死灰的悲凉感。 这院子处处透着诡异,最让半夏担心地就是从门口的守卫到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竟没有一个熟脸,半夏当即寻了个由头,急匆匆地回来赶紧把这些异常讲给明冉。 然而明冉非但没再派人去查,反而面色凝重地叮嘱她,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还下令往后东院的人统统不准靠近宋氏院子一步,半夏虽然不明白明冉为何要这样做,但自家主子的神色实在太过严肃,也不敢再问什么就照明冉说的办了。 是以明冉到现在除了知道宋史还活着,对于她的其他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了。 “那她好不好?是贝勒爷把她关起来了?那她可伤着了?”乌拉那拉氏这些问题明冉是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她心中确实有自己的猜测,能在贝勒府无声无息地将一院子的人都换掉,除了胤禛不做第二人想了,而胤禛必然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对一个妾室的院子如此大动干戈。 但这些明冉并不想告诉乌拉那拉氏,她心里也清楚,如今情况不同以往了,自她决定同乌拉那拉氏做交易起,她的立场就已经变了,原先相看两相厌的乌拉那拉氏和宋氏,变成了一条战线上队友。 去一起欺骗那个她曾经以为自己会一辈子信赖依靠的男人,明冉突然想起曾经胤禛一次次地跟她确认,乌拉那拉家和他,自己会更选择谁的问题。 明冉到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胤禛当时的模样,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冷静,但她愣是从他严肃的表情下看出一丝紧张来。 就是那一点点的紧张与忐忑,带给当时的自己一种莫大的满足感,那种被在乎被诊视的感觉,就想温泉水没过了脖子,即使最终的结果是溺亡窒息,但此时此刻却暖的让人心醉。 明冉有时候也会想,明明知道所有的危险后果,怎么那么容易就爱上他了呢,的确她倾慕他的能力,敬佩他的为人,甚至垂涎他的外表。 但现在她突然明白了,真正让她心折的是他在她面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一丝脆弱。 如果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感动,她会喜欢上他,但如果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心疼,她会爱上他。明冉自嘲地想她的心得大到什么程度啊,居然会去心疼未来的雍正大帝。 然后爱上他,还没把那些情爱缠绕搞明白,又在策划背叛他...这样想想,明冉觉得自己还是挺能作死的。 乌拉那拉氏见她半天不回答有些急了,声音微微拔高问道:“到底怎么样了!还能不能...” 明冉不等她问完,打断道:“三日后...三日后贝勒府宋格格发丧,你在南边小门预备顶轿子吧...” 乌拉那拉氏没想到事情进展居然能这么顺利,一时忘了答话,不可置信地盯着明冉。 明冉想到胤禛心里乱的很,也懒得同她多说,摆摆手就端茶 分卷阅读101 送客了。 第49章 时疫 三伏天正是最热的时候, 冬日里就是平民百姓家有个白事也要停灵三天呢,但盛夏里就是贝勒府也没有那么多冰能让尸体停上几天也不臭啊。 其实也不是真没有,只是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格格,也不曾生养过, 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 没得实在犯不上这么大动干戈的。 明冉突然有些庆幸今年的暑热格外厉害了, 不然她还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能这么快把宋氏送出去。 最后两天了, 只要过了明晚一切就都过去了,送走宋氏拿到项链自己就可以回家了。这里的一切,都会变成一场真实又冗长的梦境, 成为她平凡生活的一点小插曲。 昨天待乌拉那拉氏走后,宋氏院子里就传出宋格格染了时疫的消息, 明冉以雷霆之势发作了伺候的下人, 连同门口的守卫也以防止病情蔓延为由被统统关进了府里一处闲置的院子里。 明冉自然知道这说法根本经不起查证, 可那又如何呢,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成了, 她回到现代,这边的一都成了黄粱一梦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若是不成... 明冉闭了闭眼,胤禛已经在查宋氏了, 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 等他发作宋氏的时候,乌拉那拉氏难道会坐以待毙,就算明知无用也会把自己拉下水吧, 穿越的秘密保不住一样是死,不如搏一把。 然而就是这么个漏洞百出的计划也没能执行下去,第二天本该是宋氏“身染时疫、不治暴毙”的日子,明冉却收到另外一份消息。 “福晋!福晋!不好了!不好了!”能该在耳房当值的小太监,正急匆匆地往东院跑,边跑边喊道。 “浑嚷什么呢!福晋刚歇下,吵了福晋你担得起吗你!”小太监刚一进来就被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顿,只得哭丧着脸解释道:“不是!嬷嬷真出大事了!是贝勒爷、贝勒爷不好了!” 一旁的管事太监一听这话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警告道:“瞎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明冉说是睡了,实际上是心里乱怕人看出什么端倪,索性假托休息让众人都下去了,是以外面这么大动静还瞒不了她。 “不妨事,让他进来说吧。”明冉提高了声音说道,她并没听清那小太监说的是什么,但能听出来很着急的样子。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跪下说道:“回禀福晋,咱们家贝勒爷染时疫了...” 这话一出,屋内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笼罩了所有人,虽说贝勒爷在的时候未必有多庇护他们,可就是当狗,没了主子也是丧家之犬,没了主心骨的下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明冉。 明冉只觉得眼前一黑,她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精神本就不好,一时着急竟险些昏了过去。 但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自己万万不能倒下,偌大个贝勒府百十口子人在盯着她,更别提外面那些存了心思的了。 “消息可靠吗?打哪儿听来的?还有什么人知道?”小太监被她这么一问,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吓的,带着哭腔回道:“可、可靠的,是打开封府那边来的人,日夜赶路送过来的消息,都是熟脸,我认得的,确实是跟着爷的侍卫。” “就送咱们家了?宫里送信了吗?”明冉急道。 “送了送了,他们一共三个人还有两个,一个去了宫里,一个去了十四爷府上。”小太监回道。 问话间明冉已经把送回来的家信读完了,看字迹应该是胤禛口述旁人代笔的,这是已经病的提不起笔了? 想到这儿,明冉更觉得着急,可偏偏这信纸薄薄一张,交代了进宫如何应答、交代了在府上如何安抚人心,连太医不能日夜留在家里,得给元寿他们请个大夫都说了,却偏偏没提他自己到底怎么样了。 明冉闭了闭眼,吩咐道:“去前院!把那侍卫叫过去,我有事问他。” “福晋...”明冉说完众人均有些惊讶,但任谁都知道福晋现在心情不好,只有半夏壯着胆子想劝一劝,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明冉已经站起来往前院去了。 其实若是平时福晋叫个侍卫回话也没什么,毕竟一屋子下人还都在那儿杵着呢,但今时不比往日,贝勒爷不在,就算是福晋也不能轻易见接触外男,就怕又那会说的不会听的传出点什么去。 但明冉显然已经顾不得那些了,那么多事都等着她安排呢,可不知道胤禛到底怎么样了,她根本没法琢磨别的。 她心里着急脚底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没一会就到了前院,比那侍卫来得都快,不过那侍卫倒也不敢耽搁,明冉这边坐下气儿还没喘匀呢,就听见外面通传说那侍卫带到了。 可侍卫毕竟不是太监,只在外边守卫并不十分清楚胤禛到底如何了,只知道贝勒爷虽然已经下不来塌了,但神志还是清楚的,每日清醒的时候还会传些命令到他们那儿,给京里送信也是四爷下的指令。 这说了等于没说,一送三份, 分卷阅读102 除了家里和宫里,还特意去了十四阿哥府上,这肯定是得了四爷吩咐才会这么做的啊。明冉烦的不行但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便挥手让侍卫下去了。 脑袋上几乎要冒火星子的除了白跑一趟的明冉还有另外一位,那就是刚得了信儿的十四爷,不过明冉是急的,十四却是气的。 本来他还觉得到底是亲兄弟,就算平日里不显,到了关键时刻,这不也分出亲疏远近来了吗?结果可倒好,信虽是送到他了他府上,但打开才发现只有一页是给他的。 就一句自己染了时疫,让他多关照娘娘,然后把信转交给十三阿哥! 十四爷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一张纸,一旁的彤沛出声道:“怎么了这是?信上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十四爷本来就烦,当即敷衍道。 彤沛最讨厌他这种态度,张口久顶了回去:“什么都没说?怎么?四哥有毛病呀大老远给你送张白纸来?” “他就是有病!活该他得这个病!”十四阿哥本来就是孩子心性,嘴上没把门的,这会儿气狠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什么?四哥病了?”彤沛一听这话比他还着急,连忙问道。 “对!病了!时疫!”十四阿哥没好气道,说完还不乐意地嘟囔一句“也不知道是谁亲哥...” 彤沛哪儿知道他抱怨什么呢,还以为他是说自己太过着急,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还有没有良心了,四哥平日里是怎么对你的?你出宫建府四哥可没少添银子,如今他病在外地了,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彤沛说完见十四还没动静更急了说道:“你这人!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较劲,你没良心我不能也跟着没良心,我去看看四嫂...” “不许去!不许管他!”十四喊道,说完却又犹豫地拿起信封里另外几页信纸看了起来,那是胤禛叫他交给十三阿哥的,得亏没再单封个信封防着他,不然十四非把这信吃了不可。 彤沛嫁给十四也有段时间了,能听出来他虽然声音拔的高,但明显是在赌气的样子,虽然也不知道他又在别扭什么,但也没当真径自叫了人套车准备去看明冉。 事实证明十四阿哥确实是在赌气没错了,等彤沛都收拾好了,准备出门的时候别别扭扭地拦住她,说道:“你给四嫂带句话,让她放心京城里还有额娘、有咱们呢,四哥那边我会派人照应的,让她安心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就行了...” 彤沛原本急得不行,结果被自己爷们别扭的样子一下子就给逗乐了,十四爷让她笑得更着恼了,气道:“你懂什么,爷这都是看在额娘和四嫂的面子上!你别光顾着了,有点眼力见,看四嫂那儿短些什么,就从咱们府里拿。” 这算几句人话,彤沛心里满意了也不想再故意惹他,点头应下就走了,只留下十四一人盯着那几页纸运了半天气,才恨恨地往十三阿哥府上去了。 其实四爷交代给十三阿哥的也都是些琐事,无非就是托他照顾一下家里,帮忙打点一下内务府别让那些拜高踩低的亏了福晋和孩子们等等。 “给!”十四一瞧见十三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亏得老十三已经习惯他这样了,也没多生气但同为皇子又都是年轻气盛,十三阿哥就算稳重些,也不是全无脾气的,只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十四,并不接他手上的东西。 “嘿!爱要不要!当我愿意来呢,要不是你四哥让我给你,大热天我才懒得出来呢!”十四气得收回手就要往外走。 “什么叫我四哥?那是你亲哥!”十三一听是胤禛的信,当即拉住十四,一边拆信一边教育道。 他们俩差的不多,十四最讨厌十三在他面前摆哥哥谱儿,本来就气儿不顺直接呛了回去。 说完没听见胤祥回嘴还有些惊讶地看过去,就见到胤祥眉头紧锁,真是兄弟情深,十四撇撇嘴说道:“行了,还有心思写信呢肯定没什么大事,一会去宫里求皇阿玛派个太医去不就行了。” 十三见他不知愁的样子叹了气,又瞪他一眼才说道:“你知道四哥为什么不直接托付你,反而要转道手让你给我吗?” “老十三你什么意思!你们哥俩好呗!算了!爷还不稀罕呢!”十四气得够呛,大声叫嚷道。 “不,这跟兄弟感情没关系,是因为你缺心眼。” 第50章 决定 “缺心眼”的十四爷委屈了, 从不招人待见的程度看,老十三跟老四才是亲兄弟,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看法,如果彤沛在的话一定会告诉他, 爷您谦虚了... “怎么?你还不服气了?我问你你收到信后就直接往我这儿来了是不是?”十三问道。 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十四本能地想点头, 可又不想叫十三看扁了, 故作不屑地说道:“爷又不是三岁孩子了,怎么会这么不周到, 刚接到信我就让福晋去四嫂那儿了,缺什么...” “呵呵,你确定不是你福晋自己主动要去的?就你, 说不定你还拦着不让去来着...”十三 分卷阅读103 不等十四说完就打断道。 别说这从小打到大还真打出了点默契,虽说被十三爷猜了个正着, 但十四自己不承认, 十三还能找弟妹核问去不成? “老十三你别看不起人!”十四爷怒道。 “行了!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些, 你有没有想过四哥既然要找我干嘛不直接把信送到我府上, 何苦再转到手要你给我?”十三懒得跟他继续抬杠直接问道。 “啊?”十四被问得一愣,他从没想过这问题, 在他看来他才是四爷的亲弟弟, 出了事找他那是天经地义的,转交给老十三才是不正常。 但老十三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 何苦多转他这道手呢... 十三见他脸上陡然变色,也知道这大傻子明白过来了, 无奈地说道:“别楞着了, 十四爷,赶紧拾得拾得咱俩进宫一趟吧。” 十四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麻利跟着十三一块擦了擦头脸, 他过来的急衣裳也没换,在大太阳底下走过一遭瞧着着实有些狼狈。 好在二人身形相似,十三给他找了件还没上过身的衣裳换上这才瞅着体面了些,二人一刻也不敢耽搁,收拾好便着人套车进宫去了。 二人并肩坐在闷热的马车里神色凝重,十四爷自知做错了事显得有些蔫蔫的,十三甚少见他这样,有些无奈地笑笑安慰道:“成了,我知道你是担心四哥急昏了头了,一会儿见了皇上你就说你一时情急,想找我拿个主意就是了。” 十四也不犟了点头同意,他是跟四爷不太对付,但那是他们兄弟自己的事儿,万万没想过要在皇上面前摆他一道啊,两人又对了对词,定了定心神,暗暗祈祷这一回能瞒过他们皇阿玛。 他们俩准备了一道,结果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打发回去了,四爷也给皇上送了信这他们早就猜到了,他们之所以跑这一趟与其说是为了向皇上禀告什么,不如说是为了解释为什么十四一拿到胤禛的信就往十三那儿跑去了。 虽然没见着皇上但好在老爷子没直接把人轰出去,还叫他们俩去德妃那儿看看劝劝她。知道皇上没生气兄弟俩提了一路的心也就放下了。 十三心里惦记着胤禛的病,也没了陪娘娘说话的心思,让十四替他给德妃告个罪就直接回府了,只留下十四一个人去永和宫应付德妃这一通盘问。 十四被他亲额娘问得脑仁直疼,他那好四哥根本就是那他当个传话的,关于自己的情况一个字都没提,他上哪儿知道他的病情去。结果这一问三不知还把自家额娘惹急了,劈头盖脸数落了他一顿。 德妃虽然是有些偏心,但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的道理,平日里没准心疼小儿子多一些,但如今眼前这个活蹦乱跳还没心没肺的,外面那个已经病得下不来榻了,德妃自然更担心胤禛些。 十四爷今儿个顶着三伏的太阳折腾了一天,一句好儿没捞着平白挨了三顿数落,委屈的够呛。 回到家还惦记着四爷府里的情况,也没去找那些温香软玉的侧福晋们求安慰而是径直去了福晋的院子里。 结果迎接他的就是一屋子冷锅冷灶,坐下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就被小丫鬟告知福晋今儿留在贝勒府陪四福晋不回来了,十四烦得翻了个白眼。 心说就这女人,回来也指不定怎么惹他生气呢,不回来正好,他一人乐得清静,累了一天也懒得再去别的地方,就在彤沛这儿一个人睡下了。 十四这没心没肺的睡得着,彤沛那边可就难熬了,明冉虽嘴上说着没事可这小脸煞白、双手冰凉的样子让她怎么放心的下,还有元寿也许当真是血脉相连的羁绊,这孩子身子一向康健,出生到现在还没闹过病,却在这节骨眼发起低烧来。 不过也的亏他发烧了,不然明冉敢抛下这一大家子直接奔河南了不可。 明冉劝了几次,彤沛都不愿意回去,生怕一错眼四福晋就私自出京了,她自觉为这个姐妹操碎了心,到让明冉有些哭笑不得了。 就是真要走也得把这边的烂摊子收拾了才能走,明冉抱着元寿又想起“也得了时疫”的宋氏,烦躁地皱起了眉。 第二日好说歹说把彤沛送走后,明冉便派人把乌拉那拉氏请了过来,因为昨日皇上派了太医去河南,乌拉那拉氏也隐隐听说了四贝勒重病的消息。 在外面还能维持住表面上的关切表情,等下人们都退下之后,马上一脸喜色地拉着明冉说道:“真是老天都帮咱们,这下不用担心了,现在正是乱的时候,要不提前一天?今天就把明宜接出来!” 明冉垂下眼不去看她,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意让她觉得刺眼,转而又嘲讽地轻笑一声,还装什么呢?你不是跟她们一伙儿的吗,既然已经决定背叛他了又何苦再惺惺作态呢? 乌拉那拉氏沉浸在马上能救出女儿的巨大喜悦中完全没感觉到明冉的纠结,自顾自地说着提早行动的好处。 等她说完明冉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地说道:“那今天就让宋氏“去了”吧,晚上的时候就把她送走,还请额娘帮着安排一下。” 分卷阅读104 “诶!一定一定,福晋您放心,我在城郊新赁了个小宅子,地方僻静得很,保准不会叫旁人发现的。”乌拉那拉氏喜笑颜开地保证道。 “地方静不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要静。”明冉说道。 乌拉那拉氏很不喜欢明冉这种态度,若是以前她定要张口就骂了,但如今人在屋檐下,只得点了点头。 明冉看她不情不愿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她不用想也知道以乌拉那拉氏对大女儿的宠爱,哪儿会甘心把她一辈子关在一个小院子里,但她既然顶了宋氏的身份,出了贝勒府的大门便只能是个“死人”了。 明冉自然不会天真的真的把剩下的事情全权交给乌拉那拉氏,胤禛留给她的暗卫,明冉抽调了一组负责看着宋氏她们。 她既然调动了暗卫就没打算永远瞒着胤禛,在她原本的计划里,等胤禛知道真想的时候她已经回到现代了,那时她最担心地就是胤禛提前知道了消息打乱她们的计划。 但现在再也不用担心他突然发难了,明冉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转而对着乌拉那拉氏说道:“额娘心愿达成,我的东西也该还我了吧...” 乌拉那拉氏有些犹豫地点点头,她不想现在给明冉是怕她拿着东西就反悔,但形势比人强,她如今还真没有跟贝勒福晋硬碰硬的底气。 乌拉那拉氏小心地从脖子上摘了下来,明冉看到后知道她是在防备自己派人去偷,也没多说什么,指了指乌拉那拉氏旁边桌子上的匣子示意她搁那里面就好。 乌拉那拉氏刚放下链子,明冉就说:“近来家中多事,未免忙乱了些,就不留额娘用膳了。” 如非必要,乌拉那拉氏也不乐意和她呆在一处,也没多少磨蹭,只跟明冉再确认了一次今晚接人的时间便走了。 待她走后,明冉并没有叫人进来服侍,就静静坐在那儿看着窗外被风吹的刷啦啦地乱响的树叶初神。照她原先的计划,此时的自己应该已经带上项链去搏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了。 那链子离她大概两三米的距离,可能是因为外面有了个匣子的关系,这次的那种难受的感觉明显没有上次强了。 平日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太监丫鬟突然不在了,房间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下人们也知道贝勒爷出事儿了,福晋正是烦乱的时候,谁也不想当个出气筒,不说院子里伺候的奴才,就是从这边路过的,都恨不得垫着脚尖走路。 明冉就在这个空空荡荡又静的出奇的房间坐到天色半昏,她不是不知道按照历史的轨迹,胤禛这次八成会是有惊无险,毕竟他将来还要登基称帝呢,但她又想起现在成了宋格格的明宜,历史上四福晋可没换过人。 呵,其实说这些都是自欺欺人,难道她留下来了能治病不成,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她可以为了回家豁出自己的命去,却独独放不下他。 明冉闭了闭眼,开口道:“半夏,把这个盒子收起来。” 第51章 开封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十四爷素来不到初一、十五不踏足福晋房里一步, 彤沛不像旁人那般会讨巧,每回来也跟他说不上两句话,要是在赶上哪个小妾气焰又旺了,她甚至还会给脸子看, 弄得十四越来越不过来, 彤沛也不着急, 反而乐得清净。 “吵什么?没看孩子睡了吗?他刚睡下你就嚷嚷,存心不叫我消停是不是?”彤沛埋怨道。 被这么一吼, 十四条件反射地噤了声,可越琢磨越不对劲啊,这能怪他吗?这才几天不见啊, 自己福晋就添了个儿子?他连问都不能问一句了? “嘿,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这是谁家孩子啊?”看年龄不是自己那几个庶子, 估计是福晋娘家哪个子侄, 其实他也就随口一问, 并没多放在心上 彤沛却有些犹豫,嗫喏了几句, 十四也没听清,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打趣道:“怎么?着急了?你也想学人家抱个男孩招子?我跟你说那都没用,你少气我两回比什么都强, 真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脾气...” 眼见十四越说越不像话, 彤沛哼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有什么好急的, 那嫡子又不是我一人的。” 十四被噎得一愣,就因为没有嫡子这事,德妃没少念叨他, 他自己也愁,可这福晋肚子不争气还能赖爷们不成? 不等十四反驳,床上的孩子似乎被吵着了,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彤沛赶紧用眼神示意十四闭嘴,这位祖宗的功力她可是领教过了。 好在小孩子觉沉,翻了个身便又睡熟了,彤沛松了口气,十四压低声音问道:“这到底是谁家孩子啊?” 彤沛也豁出去了,反正事已经办了,他现在反对也晚了,“四哥家元寿。” “什么!”十四惊道,“你还嫌四哥家不够乱是不是?抱人家孩子干嘛?” “你这叫什么话?我怎么捣乱了?我这是帮忙呢!”彤沛说道。 “切,妇人之见,你以为 分卷阅读105 替四嫂看孩子就是帮她了?我跟你说,都这么多天了,四哥也没见好转,别说四嫂了,我这心里都犯嘀咕,没事就要琢磨琢磨,这时候不怕忙,就怕闲,越闲越想的越多。”十四不屑道。 “哼,你又懂了。”彤沛讽刺道,“我还真没看出你担心四哥来,这不耽误吃不耽误喝的,连花天酒地也没消停啊。” “胡说八道!那是我亲哥,我怎么不担心啊!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花天酒地过。”十四不满道。 呵,在他们这些爷们眼里,只有上外头去胡天胡地的闹了才叫花天酒地,至于家里这些,跟妾室温存欢好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再说了,着急我能怎么办?难不成我还能过去不成?” “四嫂,去河南了。” “哦,出门了啊,等会!谁!”十四奇道,“四嫂?等会,这事儿皇阿玛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私自出京是大罪,她又不傻。”彤沛说道。 “那、那皇阿玛也同意了?”十四问道。 “嗯,同意了,四嫂先去求了娘娘,是娘娘帮着给递的话。”彤沛解释道。 “啊?娘娘也真是的,居然跟着你们胡闹。”十四嘟囔了一句,又嘱咐道“你别大大咧咧的,看孩子的时候仔细点,这哪是侄子啊,你算是给爷请了位祖宗回来。” 说完十四脸色也有些暗淡,若是四哥真出了什么事,那他的爵位就落在元寿这个福晋养子身上了,有些复杂地看了眼熟睡的小孩,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到底是亲兄弟,怎么能不惦记呢。 另一边,本该病入膏肓的胤禛,正靠坐在太师椅上,对着一封密信静静出神,看身形,比从京里走的时候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发白,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大病初愈的虚弱感。 不过待他睁开双眼,眼神清明、黑眸点漆,倒是与信里描述的人事不省截然不同。 “苏培盛。”胤禛朝门外喊道,苏培盛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主子?”这些日子胤禛心情不好,愈发阴沉莫测,连最得用的大太监都小心翼翼的。 “明儿个,多备些热水,常烧着,什么时候来人都得有得用,还有弄点好克化的吃食预备着,也别太油腻了。”胤禛吩咐道。 胤禛装病的事能瞒着京城、瞒着外面的官员,却瞒不了这些内院伺候的奴才,这段时间苏培盛瞧着胤禛的种种行事,虽不明白他为什么,但对明天要来的人是谁也隐隐有几分猜测。 他答应下来,胤禛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苏培盛背对着门,小步向后挪至门口时,胤禛又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找个擅长点心的厨子,明儿做碗双皮奶。” “哎,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这儿有个厨娘手还挺巧的就让她去弄。”苏培盛心想果然是那一位没错了。 胤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等苏培盛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别放桂花。” 声音很低,与其说是在吩咐奴才更像是自言自语的一声叹息。 次日清晨,天边微微泛青,开封府城门外一队人打马而来,看衣着都是好料子,没点家底的人家不会舍得用这种料子做武袍的,虽没有明显的标识,但戍守城门的士兵这种事见多了,知道这些大抵是哪家高门王府里的护卫,也不多做阻拦例行公事询问一番便放行了。 除了为首的那位瘦弱的有些过度分了,一行人与寻常护卫没半点区别,就这样进了城,没惊动任何人。 黄河几年年有水患,胤禛也不是第一次领这种差事了,后来干脆在开封城里置了套宅子,胤禛不好奢华但也不意味着就肯委屈了自己,置在这边的宅地并不大但内里布置的十分精巧实用。 因此当明冉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时,早早等在门口的苏培盛径直把她领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寝室,里面小丫鬟们都端着热水候着。 “福晋一路辛苦了,先洗涮洗涮,解解乏再传膳吧。”不是苏培盛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安排起主子来了,实在是昨夜那位一会一句吩咐折腾了半夜,来来回回都是在交代福晋来了之后要怎么伺候。 明冉急的要命,眼见着苏培盛这个胤禛的贴身太监还有闲心操持这些小事,心头火气,语气也冲了:“我又不是来玩的,先看贝勒爷!” 说着要往主宅里闯,苏培盛苦着脸虚张这手拦人,嘴里不停地劝着,说什么福晋路上辛苦还应保重自身、主子爷病重不好惊扰,总之就是好话说尽,笑脸陪着,却偏偏就是不放人。 明冉又急又怒,几乎吼出来道:“大胆的奴才!如今这宅院里是你做主了?今儿我把话撂着,你若再敢拦我半步,我定要宰了你!” 一路上舟车劳顿嗓子都是哑的,对胤禛的担心、被阻拦的委屈堵在喉间,明冉说出口的话已带了哭腔,哽咽的话语、沙哑的声音,听得苏培盛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是以并没有太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毕竟他是奉了贝勒爷的命行事,说到底那位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却不曾想明冉说话间竟从袖子里抽出一柄匕首来 分卷阅读106 ,那匕首小巧精致刀鞘上还镶了大颗大颗的红宝石,大抵是赏玩之用多于实战的,可即便如此白刃上锋利寒光也让他这个没见过血的普通人腿软。 “福晋!福晋!冷静!”苏培盛不再敢拦她,却又不敢退下,毕竟这刀就算割在自己身上只要不伤者要害也无性命智友,但若是福晋一不留心伤及自身,那他才是真正的小命不保呢! “带我去见贝勒爷。”苏培盛推三阻四的怪异态度让明冉有了不好的联想,难道胤禛已经不好了?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个可怕的猜测,人恐惧到了极限反而会淡淡定下来,她沉声吩咐道。 “这!福晋,啧...”苏培盛虽不敢再阻拦却迟迟不肯带路,一脸为难地看着明冉,口里不住感叹,最后似是实在没辙了,破罐子破摔道:“主子爷亲口吩咐的,不见您...” 明冉一瞬间跟让人点了穴似的僵在了原地,拿着匕首的手颓然放下,看得苏培盛心里又一悬,生怕她一个不留神伤了自己, 愣了半晌后,明冉突然轻笑了一声,长长出了一口气问道:“他...没事了?” 这话问的苏培盛都心头一酸,一边暗骂自家主子心太硬,一边快速思考怎么回话能别让福晋太伤心。 “好、好多了,宫里来的太医得用,药到病除。”最终他决定瞒下贝勒爷压根就没得过什么大病的真相含混道。 “好,好...”明冉轻轻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呵,也算没白跑这一趟...” 苏培盛也不知还能说什么了,只得留下句“吃的用的都是贝勒爷特意嘱咐给您备下的,福晋您...先好好歇歇,主子爷那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传了呢...” 这话怎么说都不合适,最后只能摇摇头退下了,将门带上至少还给她一块可以流泪的地方吧。 第52章 四爷开始攒大招了 “爷...福晋那边都安排好了。”苏培盛望着面前有些出神的胤禛轻声说道。 胤禛半晌没言语, 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就跟没听到似的,要不是手上无意识转动扳指的动作不听,苏培盛怕是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就在苏培盛以为他不会再有什么吩咐,正点着脚尖打算退下时, 却突然听见胤禛说:“这边条件不比京城, 她...恐怕会觉得多有不便, 你要多关照些。” 说完叹了口气,又补充道:“这一路颠簸...她们走的又急, 辛苦是少不了的,再叫个大夫过去吧,把把脉也安心些。” 苏培盛嘴里称是, 心里却默默吐槽:说不见的也是您,来回惦记的也是您, 也不知道这二位又是闹什么妖呢。 胤禛打发走苏培盛, 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这个精致的盒子, 上面还挂着一把小锁,仔细瞧能发现锁是虚挂在上面的, 实际上已经坏了。 那盒子里的东西他已经瞧过不止一次了, 明冉在京中的种种异动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然而他还是不明白她到底再折腾什么,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抬手拨弄了下那把金锁,嘴里发出声短促的哼笑。 并不是她的把戏有多精妙, 而是她和乌拉那拉氏谈话的地方选的实在是好, 他人不在京城,却也不当个瞎子聋子,往常若是出去, 他必会在走之前就安排好人手,可以说京中除了紫禁城,几乎没有他的暗卫到不了的地方。 然而这次却有了些许不同,除了皇宫大内,他又多了个窥视不到的地方—他的贝勒府。 当时的他是有多相信她才会把那一队人交到她手里,要知道现在可不是雍正朝,暗卫可是要命的东西,也不会没犹豫过,到底是担心压过了顾虑,将贝勒府、连同守府的暗卫一并交给了她。 眼前的小锁被他拨弄的左右摇摆,撞在楠木盒子上发出几声微弱的闷响,好像在嘲笑他,他枉为一世帝王,竟也会有轻信他人的时候。 胤禛猛地用拇指攥紧了下食指上的扳指停止了转动,对着一片黑暗开口道:“带上来吧。” 不多时门外边传来响动,一个男子蒙着双眼束着手脚,两名暗卫似押送倒更像是搀扶地按倒在地上,摆成一个跪着的形状。 男人似乎怕极了,身体微微战栗,连跪都勉强,好像腿软的马上就要摊在地上了。 胤禛没心情计较这些规矩,半阖着眼睛吐出一个字:“说。”没什么语气,却叫男子抖得更厉害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别杀我!求求您别杀我,”说着已经是声泪俱下,“我知道好多事!真的!我什么都知道!只要你不杀我,我都告诉你!都告诉你!好不好!别杀我...别杀我...” 压人的暗卫都是老手了,面对这种情况不肖主子吩咐,厉声喝道:“这可不是你讨价还价的地方,你要是现在不说,那以后恐怕也就没机会说了。” “我说!我说!我知道!四阿哥!四阿哥会当皇上!对!最后当皇上的是四阿哥!还有!还有!他死了就是乾隆!乾隆叫弘历!还有!还有...” 语 分卷阅读107 出惊人,以至于训练有素的暗卫都一时没反应过来,“大胆!”呵斥的同时抬起一脚正踹在那人的背心。 这些话实在太过敏感,饶是见惯了阴私事儿的暗卫们也禁不住有些冒冷汗,胤禛早在他说出自己会登基时便猛然睁大了眼睛,他虽早知后事会如此,但也正因如此才会更惊讶。 不过既然自己、三哥都能重走一世,想来这男子也有得此良机的可能,可这与明冉有什么关系。 他簇起眉头,悠悠说道:“先把他的嘴堵上,”等确定男子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后,胤禛又让人摘了他眼睛上的蒙布才接着说道:“你说完了?现在换爷说,你听就是了,你很聪明,这开封城里贵人不多,四皇子巡河的消息又嚷嚷的人尽皆知,所以只消一点蛛丝马迹你便已经猜出抓你的人是谁了,你虽不知道也为什么抓你,但为了活命,便想出了这样一套说辞,为的就是让爷动心,从而留着你这条狗命,倘若今天抓的人是大阿哥或是太子,不论是谁,你口中登基之人都会随着变了,对不对?” 胤禛问道最后声音压得很沉,身上的气场压得男子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的警告让男子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胤禛轻笑,“呵,很好,爷就喜欢聪明人...”说完对两个暗卫挥一挥手,示意二人退下,那两个暗卫似乎早就盼着这一刻了,得了指示,立马打了千退下了。 不管四爷最后那段话说的是不是真的,它都只能是真的,他们俩如果还想活着,最好的选择就是打从心底里相信了胤禛的解释,然后把今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永远不再提起。 屋内,胤禛借着烛火仔细打量着跪在面前的男人,“知道爷是谁了吗?” “知道,知道,给四阿哥请安了。”男人哆哆嗦嗦地说着。 “那你可知道爷为什么找你?” “啊?贝勒爷!小人真的没有骗您啊,我知道已经都说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啊!贝勒爷,求求您,您就绕小人这一命吧。”男子哭求道。 胤禛没理会他的求饶转而开口问道:“你娘以前伺候过福晋?” 男人愣了愣似乎是在反应谁是福晋,“哦,对!我娘原是二小姐的奶娘。可贝勒爷明鉴啊,我娘伺候主子向来是尽心的,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呀!” 难不成这王爷是给二小姐出气来了?他也是穿的所以打襁褓里就能听懂身边大人们在说什么,自然也知道二小姐不受宠,自己那势利眼的娘难免有些慢待。 胤禛看他这一通白话,看来这次乌拉那拉氏闹的事他是真不知道,也不再废话直接将桌上的盒子往前一推,取下金锁打开盒盖问道:“那你可认识这个?” 原本吓得瑟瑟发抖的怯懦男人却突然好似疯魔一般扑了过来,他一手捂着脑袋似乎在强忍着痛感,跌跌撞撞地到了桌子旁。 “哪里来的!它怎么会在你这儿!给我!把它给我!”男子叫喊着要抢,被胤禛一脚踹开,捂着心口摊在了青石地面上。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嘴里往外冒,却还在呢喃着“给我,把它给我”之类的话。 “现在肯说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盒子...”胤禛暗示道,他故意不把话说完,大抵是存了绝不肯将木盒予人的念头的。 毕竟这可是他的福晋宁可背叛自己也要得到的东西... 男人这次没再墨迹,竹筒倒豆子般的把自己穿越的事儿交代了,末了大概是觉得这经历太过离奇,唯恐胤禛不相信,“您要是不信可以仔细看一看那项链,不管是切割还是抛光,这工艺都不是现在能有的。” 胤禛心内大震,脸上却有如古井无波,“这项链不是你的吧?” “哈,”男子一哂说道:“王爷何苦自欺欺人,那链子上悬的分明是二、四福晋的芳名吧,又怎么会是我的呢?” 胤禛闭了闭眼,几乎想脱口而出问那是不是证明她也本不是这段时光中的人,最终却没再开口,大概是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有听着男人断断续续讲着他娘是如何见财起意拿了主人家的链子,又因为他对这链子反映过大而一时吓到还了回去,还有他这些年又是如何一直在找这东西的。 那项链在他家的那段日子里,他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只要把这项链握在手里就能听到那边的声音,所以他认为这东西能帮他们回去。 大概明冉也是这么想的吧,胤禛长长叹了一口,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放松,他想这样至少证明那丫头并不是打一开始就抱着别的目的接近自己的,至少那些朝夕相处的岁月还是有几分真实的。 至于后来嘛,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世界或者说自己还不够让她留恋吧。 也不尽然,想起苏培盛描绘的明冉风尘噗噗赶来的狼狈样,算她还有点良心,至少走之前还知道来看自己一眼。 胤禛将那项链小心地放在手心上,轻轻摩挲着那个“冉”字,许久之后,他叫人将那男人重新押了下去,又下定决心般地握紧了手里的项链。 金属字折角尖锐铬疼了他的手 分卷阅读108 掌,可他却似无所觉般地越攥越紧。 “这果子都温了,再去拿到井里去拔一拔。”明冉拿起个桃子又放回果盘吩咐道。 待小丫头走后,才自嘲地笑了下,自己这心态还真好,都快死到临头了还敢挑三拣四的。 一开始听说胤禛不肯见她时,明冉只觉得一瞬间明白了疼彻心扉的感觉,原来她越过千山万水赶来想见的人,却连让她再看一眼都不愿意了。 她没再追问为什么,除了自己在京中的小动作被胤禛知道了以外,完全不用在做他想。 她没吵也没闹,乖乖在苏培盛给她安排的院子里住下了,日日好吃好喝好像一个无知无觉的傻子一样,只是每每在苏培盛前来时总要问上一句:“贝勒爷身子如何了?” “一切如常。” 回回都是这一句,明冉自然知道这话不可能是苏培盛自己想出来的,也不敢再深问。 她想还能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还能跟自己生气,至少没病糊涂不是。 但今天几近日落,却还迟迟没见到苏公公的身影。 第53章 骗子 “福晋!”清早才用过早膳, 苏培盛便匆匆赶来了,一进门就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苏培盛这种在主子面前有头有脸的太监,即使面对福晋轻易也不必行此大礼, 明冉吓了一跳, 几步上前:“苏公公快请起, 这是做什么?” “福晋!贝勒爷醒了!听说您来了,正等着见您呢!”苏培盛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 一脸喜色地对明冉道。 “啊?”明冉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醒了?合着之前一直昏迷着?那又是怎么下令不见自己的?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一点没耽误脚下的步子, 开封宅邸不比贝勒府,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 太监丫头一大堆, 她也不必时刻拿着福晋的架子, 大白天的穿了双绣鞋就往外跑。 苏培盛几乎要小跑着才能撵上明冉, “四哥如何了?太医怎么说?太医!叫太医了吗?” “哎呦,主子您慢点, 当心脚下!”胤禛出的是公差, 不好叫人大肆修整宅院,主人的屋子装的还算精心, 花园回廊等地就没那么细致了。 明冉险些被小路上的石子绊倒,踉跄了下后又丝毫不受影响的往正屋跑。 苏培盛跟在后边微微撇嘴, 心说自家主子忒能折腾人, 早先非绷着不见,现下见是见了,还要骗福晋是刚苏醒。 倒是福晋, 给个棒槌就认针,主子爷说什么信什么,一点也不带琢磨的。 明冉还真没想到别的,大抵是在京城的时候听了太多胤禛病重的消息,即使过这边后面对他闭门不见的命令,有些猜测他是早已大好,洞察一切了。 但今日一听说,他这才将醒的消息,早就顾不上那些疑虑了,还是关心则乱,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安危,哪有闲心去深究苏培盛那些话的不合理啊。 至于之后会不会想起,胤禛想自己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四哥...四哥...” 胤禛半靠在床上,身后垫着软枕,明冉扎在他怀里,嗫喏地叫着,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鼻音,掩不住的哭腔像是小猫爪子,一下一下勾在心上。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看似柔软无害,却在不经意间,就能把人的心抓的血肉模糊。 那又如何,纵然她有千般算计万般心思,自己一介帝王难不成还拿不住一个小丫头了。 就算真是只野猫,他也得把这爪子给她磨平了。 胤禛这样想着,执起明冉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她圆润整齐的指甲。 半晌后小姑娘终于哭累了,讷讷地抬头,扬起小脸仔细瞧他。 “不是已经看过了吗?”胤禛无奈地问道“那太医都让你给吓怕了,这一通审,知道的说是给皇子看诊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里通外国了呢。” 明冉还趴在他胸口,撅了撅嘴,“四哥,好没良心”,嘴里埋怨着手上还是不自觉地去试胤禛的脑门。 胤禛笑着低头配合,待她触到他额头后,突然伸手捉住她的小手,轻轻待到唇边落下一个似有若无的吻。 明冉的小脸迅速烧了起来,瞧了眼一旁低头盯鞋尖的奴才们,窘迫的要命,但她却没有抽回手,即使“大病初愈”的胤禛手上并无多少力气,只是虚环着罢了。 “怎么?冉冉不愿意?”可就算这样,胤禛还不打算放过她,说话间热气喷在她的指尖,那种酥麻感,从指尖到手臂再带得她半个身子都软了。 女孩红着脸,手指尖微微打着颤,目光丝毫不见躲闪,澄澈又直接地望着他,“没有不愿意,特别、特别愿意的...” 明明都紧张得开始结巴了,话语却大胆地惊人,也是胤禛这个古人“没见过世面”,竟也跟着红了脸。 大抵是男人在这方面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虚荣心,喜欢轻易就挑起对方的情绪,却不愿意 分卷阅读109 让人看得自己的心情起伏,胤禛松在握着明冉的,伸手一拽将她重新拢在自己怀里,瞧不见自己的脸色变化。 明冉不懂他这些弯弯绕,颇为甜蜜地在他怀里扭了扭,满意地发出一声喟叹。 苏培盛偷眼瞧着里面的动静,隔着纱幔看不十分真切,但那两情缱绻的氛围却是瞎子聋子都能感受的到的。 早这样对多好,非得兜这么大个圈子,他在心里默默抱怨着,又想起当初骗福晋时的情景,心里有些发虚。 又愧疚又有些后怕,万一让福晋知道贝勒爷打一开始就没病,想到这儿不由打了个冷颤,没有万一!就福晋那个说什么信什么的性子,哪儿斗得过自家主子。 天色拉晚,明冉才从胤禛房里离开,她现在搬到了胤禛院子里,只是住在侧房,被褥都是新晒的,明冉在上面满足地滚了一圈,似又想到了什么,害羞地把脸埋进被子,一个人闷在那儿傻笑。 我恋爱了,这是在谈恋爱吧?明冉这样想着,伸手揪了揪头上古香古色的发髻,自己也觉得违和。 但更违和的还在后面呢,人前严肃冷淡的四皇子、历史上刻板无情的雍正帝,之于她,却是世间最甜蜜那个词——初恋。 拍了拍发红的脸蛋,飞快躺好,她明天还要早起呢,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胤禛刚苏醒不过月余,还需好好将养着,她还要照顾他呢,明冉这样想着,闭上双眼想让自己快点入眠,殊不知自己嘴角还挂着弧度呢。 另一头,明冉眼看着入睡的胤禛,却正负手立于窗前,身后跪了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福晋回房就把伺候的下人都打发出去了,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便熄灯了。奴才等人仔细盯了每一个和福晋接触过的人,都没发现异常,也不曾夹带信件...” 暗卫回禀着,心里却暗暗叫苦,他们就是干这个的,暗中盯人的活儿干过太多了,可没有一件像这次这么累的。 那不是别人,主子爷的嫡福晋,他们既要盯着又要时刻小心不能看见什么不该看的,福晋闺房那是禁地中禁地,多看一眼都要不得,那就只能盯着进出的丫鬟们了。 可这丫鬟、太监再加上粗使婆子,人也不少了,要全看住了也要花不少的心思。 而最让他崩溃的就是,这工作太没成就感了!几个月下来,除了知道张婆子的汉子偷人,丫鬟翠云暗恋外头的侍卫长以外,是一点有用的也没发现。 福晋整日挂心最多的就是眼前这位爷的身体,今儿这拉着太医问推拿排毒,明儿个又拉着厨娘学煮粥炖汤,饶是心硬如他,也不得不感叹,这位福晋倒是个难得的有心人呐。 又瞥了眼胤禛挺直的背影,丝毫不见白日里的病弱之气,暗暗摇头,可惜就是金子般的真心捧到这位爷这儿那也得用火验,面对发妻也毫不心软。 胤禛静静地听完,挥了挥手让暗卫下午,依旧立于窗台旁,沉默地看着天边夜色,那一轮冰凉如水的月色打在他脸上,显得五官更为深邃,照的整个人身上找不见半分烟火气,比那入了定的和尚还要清净上几分。 那日他假装刚转醒,初见到明冉时,小姑娘的担心焦急在与太医确认他已平安无事后渐渐褪去,面对他时拘谨害怕的紧。 胤禛不知道她是因为长时间与自己分隔两地陌生了还是怕自己发现她那些小动作而心虚,但这种被疏远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别半年有余,她又正是在抽条的时候,变化大得他几乎快要认不出来了,大概是车马劳顿,脸上身上都不再是肉乎乎的了,反而有些过瘦了。 他想像以前一样掐掐她脸蛋,但女孩忍不住躲闪的动作的让他意识到,相比较外表,内里大概也变了很多吧。 这让胤禛想起上一世他养的一只百福狗,是佟额娘宫里的一只黑白花卷毛狗下的崽,小狗们眼皮还没还睁开的时候,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一只,养在身边。 吃的是太监准备好他再亲自喂过去,夜里就睡在他床边的脚踏上,宫里养狗没人是照他这样的,都是专门养狗的太监伺候着,主子只在来了兴致的时候逗会玩会罢了。 可佟额娘疼他,不愿意让那些规矩拘了他,也不管他,他是皇贵妃养子,娘娘不说话自然也没别人敢多嘴。 这样养出来的狗还真就跟别人的不一样,老三老五也有小宠,可他们的狗都更亲那些太监,若不是早就备好了肉感,那些畜生恐怕连理都不会理他们。 但他的白福狗不同,不管他身上有没有吃的,都要腻在他脚边转悠,他打外面回来,离得老远就能听见里面焦急的吠声。 可惜后来佟额娘去了,后事守孝诸多事情要他去做,也没了逗弄宠物的心思,白福狗另有了专人伺候。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也懂得了,现在的皇宫不比当初了,该守的规矩一点也不能错,自然不会再任性地亲自养狗了。 后来老九老十长起来了,有一次在御花园里瞧见他们俩追着两只狗子跑得高兴,又想起自己的狗。 分卷阅读110 让人把百福抱来,侍弄他的太监一撒手,他便明显不安起来,看着胤禛的眼神害怕的紧,即使后来他拿了肉条逗他,他也是再三犹豫,才怯怯地靠近,等能够到的时候一口叼走,躲到太监身边才开始吃。 胤禛说不上当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直接让人把狗抱下去,赏了那太监后来却再没召见过他们了。 女孩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极了当初那只小奶狗,他却不再是当初那个无能为力的小阿哥了。 他放柔声音,叫明冉到床边来,轻轻一句:“这些日子委屈冉冉了?”便勾得女孩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此后温柔种种不提,他虽不像太子、老九他们那样风流,但哄骗个对自己早有些轻易的小姑娘还是信手拈来的。 第54章 福晋打过来了 这边四阿哥夫妇径自谈着一场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恋爱, 京城里十四阿哥府可是乱了套了。 “爷,你可要为弘春做主啊!要是再晚些,只怕...只怕都见不到他了啊,我可怜的儿啊...”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倚在胤禵肩头, 哭声哀切, 泪眼迷蒙的样子却十分动人。 不过胤禵此时无心欣赏美人垂泪, 他又不是真傻,舒舒觉罗氏嫁给他数年, 彼此之间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定会叫自己十分为难。 “爷...”舒舒觉罗氏见胤禵不接话,放软了声调喊道, “弘春他才这么小,福晋就已经容不下我们母子了吗?自福晋进门以来, 我一直小心伺候着, 就怕惹恼了她带累了春儿, 妾身宁可作践自己也要护住我们的孩子, 可...可福晋居然还不肯放过春儿,难道是要我的命吗?” 说着舒舒觉罗氏已经跪在了胤禵脚边, 抽抽搭搭地说道:“她若是要我的命, 直说就好了呀!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什么都肯的, 只要她能保证不再对弘春不利,就是要妾身一条白绫落得干净, 我也愿意的啊!” “胡说什么!”胤禵不耐道, “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玩闹哪有你说的这么邪乎,多大点事儿啊,生啊死的, 也不怕犯了忌讳。” 自己的儿子还躺在床上,才两岁的孩子发热一整夜不退,刚刚才稍有好转,现在他的阿玛居然说这只是小事。 舒舒觉罗氏气得眼前发黑,却没有同十四理论,只是侧过头去,用虚弱的气声说道:“嗯...我知道,爷是厌了我了,妾身不敢求您怜悯,可是弘春他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难道爷也不要他了吗?” 十四烦的直皱眉:“爷什么时候说不管你们了!这不是已经请太医了吗?你还要怎么样!” 请太医?请太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这就完了? 舒舒觉罗氏现在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一块肉下来才解气,面上却丝毫不显,柔若无骨地歪在十四身上,噙着泪哽咽道:“妾身、妾身就要一个说法,福晋害我孩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有、还有四爷家元寿阿哥,他也是害我孩儿的凶手!” “胡闹!”十四一听这话也火儿了,一把甩开舒舒觉罗氏拉住他袖子的手,指着她骂道:“你又在作什么妖?太医不也说了弘春是着凉才发热的,爷还没治你照顾不力之罪,你倒好,这一通攀扯,连四哥家的元寿都带进去了。” 舒舒觉罗氏一贯会哄十四,进门这么长时间从没见他这样发火过,一时也有些吓住了。 那天她按规矩带着弘春去给福晋请安,之前福晋是不叫弘春过去的,不知道是不爱见还是怕出了事情说不清。 但上回她来请安时,福晋突然说元寿阿哥太过安静了,可能是没有玩伴的缘故,叫她下次带着弘春一块去,庶子给嫡母请安是天经地义的,她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照做。 可谁成想,这一去竟是病的这般凶险,其实原不是什么大毛病,受凉发热放在大人身上喝完汤药发发汗也就过去了,但落在小孩子身上便显得格外严重了。 另外,舒舒觉罗氏也有夸张的成分在,当娘的疼儿子,一点小病也是犹如心口割肉,她身为侧室却为十四阿哥诞下长子,而且府里现下只有弘春这一个孩子,舒舒觉罗氏对他的重视可想而知。 可十四就不一样了,他也不是不在乎弘春,但到底不会为了孩子一点小病小痛就失了理智,在他看来小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在正常不过了,就连他们在宫里长大的皇阿哥遇到换季都免不了要遭几回罪,哪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的。 而且他心里也明白,侧福晋这样闹,也是因为这事儿掺和上了福晋和元寿,倚疯撒邪故意闹给他看呢。 “爷警告你少在这儿瞎攀扯,这事儿福晋做的没毛病,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再有弘春这都大好了,还在这儿哭哭啼啼给谁看呢?”十四呵斥道。 他以往很宠爱舒舒觉罗氏,对她的那些小心思即使知道了也不太计较,但这次不一样,她不仅是在指摘福晋还在针对元寿。 “爷说得这是什么话,我是他亲娘我还能不盼着他好吗?我们儿子受了这么大罪,难道爷都不心疼的吗?而且也怎 分卷阅读111 么不想想,打四爷家的元寿阿哥落地后他们家出过什么好事?他一出生就险些害死了亲娘,接着四爷又凭空染上了疫症,这样一个丧门星,别人躲都躲不及,偏偏福晋还把人招到家里来了...” “啪!”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原来不知何时十四福晋已经推门进来了,一句话没说直接兜头盖脸抽了舒舒觉罗氏一巴掌,因为太过用力振得自己手掌发麻,更不用说侧福晋那精心保养的娇嫩脸蛋了,立时就肿的老高,甚至隐隐能分辨出手掌的形状来。 “爷...”舒舒觉罗氏委屈地要命,但得宠多年的反应力不是白给的,没跟福晋硬碰硬,而是期期艾艾地转向十四,娇柔可怜地喊了一声。 彤沛也没再跟她纠缠转向胤祯,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冷冷地开口提醒道:“爷可别犯糊涂。” 其实即使彤沛不进来十四也是要呵斥舒舒觉罗氏的,但她这么一闹,到让十四觉得赶鸭子上架,仿佛顺着她说了就很丢面子,干脆缄口不语三人一时就这么僵住了。 还是彤沛最先忍受不了这样的对峙,露出嘲讽的一笑,无力地说道:“今儿太晚了,明儿吧,明儿个一早我就把元寿送到永和宫去。” “胡闹!”胤祯呵道,“你怎么也跟着折腾?元寿是四嫂托付给你的,怎么好就这样送到娘娘那里去,爷难不成连自己的亲侄子都照顾不了?”十四愤愤道。 “爷还知道?”彤沛毫不示弱地瞪着他说道:“那您瞧瞧现在这闹得都叫什么事儿!四哥四嫂都不在京里,要是从咱们府里传出元寿不吉的流言,不说娘娘,就连皇上怕都是要过问一二的。” 十四心知福晋虽然招人讨厌,但话说的确实有道理,若是四爷转危为安,康泰归来发现自己儿子被指不吉定不能饶了他。 万一四哥真有个好歹,那元寿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满人阿哥,又养在了福晋名下,即使年纪小了些,皇阿玛大概也会许他破格袭爵的,若是老爷子一时惦念四哥,再给提一级也是有的,到时候他这个小侄子倒比自己这个光头阿哥还要尊贵呢。 “可是爷,弘春他确实是去了福晋房里和四爷家的阿哥接触后才突然病的啊。”舒舒觉罗氏哭道。 十四心里本就有事,哪还有平时哄她的耐心,只觉得这女人哭哭啼啼地烦人的要命,而且她话里话外,透出的对元寿的不以为意让十四很不舒服。 所谓人走茶凉,四哥这还没怎么着呢,他的儿子就要沦落到被一个妾室指摘的地步了? 他虽对老四没有多深厚的情谊,但再怎么说也是一母同胞,亲哥哥命悬一线自己的小妾还对侄子恶言相向,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自己这个和善单纯的侧福晋了。 “舒舒觉罗氏对阿哥照顾不力,罚三月禁足。”十四一句话,为这件事定了调子。 舒舒觉罗氏还想再说什么,但看他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色,识趣地闭了嘴,这位爷到底年纪不大又是个跳脱的性子,她嫁过来这么年第一次见他如此,也不敢再分辨,只得咬咬牙下拜认错了。 彤沛见十四这次还算清醒,内心的火气也散了几分,没再说什么径直回了自己院子。 可是也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后宅家事,第二天竟传的几乎人尽皆知了。 不出几日,这四九城的老百姓就都知道了,四贝勒家出了个命硬的阿哥,出生不过几月便克得生身父母双双缠绵病榻。 十四得着信儿的时候,这事儿已经闹得是满城风雨了,还是十三爷看不下去了,把他叫过去明里暗里示意他要是府里事多看护不了元寿就送到娘娘那里去。 当时他还在心里暗骂老十三多管闲事,等再一打听才明白,老十三没直接说要把元寿接到他府上已经是够顾念他的面子了。 十四爷被拂了面子心里别扭,但没等他别扭多久就顾不得琢磨这些虚的了,德妃娘娘不爱管事又碍着后宫的规矩,几乎从未主动召见过自己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一般有什么事儿也都是让福晋进宫。 这回小太监出来传话,特特指明要十四爷得空亲自进宫一趟,再联系最近的事儿,可见娘娘是动了真怒了。 德妃对两个儿子一直是有偏有向的,这点不仅胤禛知道,老十四心里也明白,但再偏疼,眼前健健康康的也比上外边生死难料的让人挂心,是以娘娘看中元寿也是有道理的。 而更令他担心的是,一直偏疼自己的额娘都动怒了,那皇阿玛呢? 皇阿玛虽然面上不显,但好似除了太子和大哥,最看重的便是四哥了,若是皇阿玛也以为自己苛待了元寿... 十四几乎不敢想下去了,这流言太毒,一下子就把自己和四哥全卷了进去,不明真相的人只会觉得四阿哥生了个不吉的儿子,那自己也比不会是什么福泽深厚之人,而自己一个忘恩负义、不悌兄长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老十四气的咬牙,刚打算去找舒舒觉罗氏算账,就听见外面小太监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爷!福晋打过来了!” “不醒事 分卷阅读112 的狗奴才!浑说什么呢!”十四板着脸呵斥道,那是福晋又不是八旗铁骑,还打过来了,这都像话吗? 话虽这么说,但眼睛却不自觉地四处乱瞟,在心里默默规划着一会的逃跑路线。 悄悄给贴身太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一会冲在前面把福晋拦下来,转眼间十四已经能听见外面踢踏的脚步声了,踩着花盆底还能走的这么虎虎生风,也就自家那位河东狮了。 “干什么干什么,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福晋刚进门,十四就抢先开口道,意图先发制人。 话音落下,却久久不见回响,跟他想象中立马会被福晋兜头盖脸骂回来的情景大相径庭,有些诧异地望了过去。 彤沛站在门口,死抿着嘴唇正倔强地瞪着他,本来是极挑衅的样子,但她此刻脸色煞白,眼圈泛红,雪白的贝齿咬着红唇,倒显现出一种平日里少见的艳色来。 十四一时看住了,他本来就理亏,此时彤沛泪光盈盈、几乎摇摇欲坠的样子正戳在他肺管子上了,“福晋...” 十四上前几步伸手去扶,不肯轻易示弱的人骤然表露出的脆弱更叫人心惊,十四甚至不敢碰她,被拂开手臂也顾不得生气,反而好声好气地安慰道:“福晋?彤沛?你先别生气,爷这就进宫...”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彤沛一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老十四再也说不出那些顾左右而言他的虚话来了。 “我...这件事我一定查清楚,不管背后捣鬼的人是谁,都会给你、给元寿一个交代的。”十四说道。 他说出这句话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毕竟他们都心知肚明,作怪的人十有八九跟舒舒觉罗氏脱不了干系,倒不是说十四有多宝贝她,但母子相依,他不能不为弘春考虑。 原先他确实想过就算为了弘春也要把这件事压下去,可如今瞧着福晋这样子,怎么也说不出让她懂事、识大体的那些话来了。 这几个月以来福晋是如何待元寿的,一点一滴他都看在眼里,许是心疼他小小年纪便离了爹娘,前途更是莫测未卜,又加之自己一直没个孩子,如果说之前还是因为明冉的嘱托,如今彤沛是真的拿元寿当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疼爱了。 “爷要记得今天说的话...”彤沛原本气的跟什么似的来找胤祯算账,可这一路走来,原本的十分气渐渐变成了一种看不到希望般的无力感。 就算真能查出来幕后黑手,严惩了又如何,流言兴起最是无端,尤其是这种怪力乱神之事,跟长了腿的风儿似的。 而且钮祜禄氏与胤禛先后出事是事实,而是上头的贵人们听了那些混话也觉得元寿不妥了,他可怎么活啊。 第55章 元寿阿哥 事已至此, 真相、真凶早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她再如何同他闹也解决不了问题,可是她气啊,倘若胤祯但凡能上点儿心, 在舒舒觉罗氏信口开河的时候好好申斥她一顿, 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彤沛一句话说的轻飘飘的, 说完半点没耽搁,连看都不曾再看十四一眼就往外走了, 她这几天身上乏得很,也说不上哪儿不舒服,就是怎么也睡不醒, 没力气。 刚才被火气冲着脑门儿了,眼下头疼得厉害, 她还想进宫去探探德妃的口风呢, 哪还有精神跟他这儿胡搅蛮缠。 却不想眼前突然一晃, 身上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干了似的, 直直地向地面栽去。 “福晋!”关键时刻老十四还算利落,一把接住彤沛, 拨开周围已经被吓傻了的一众下人, 一个横抱将彤沛抱进了里屋。 有心明眼亮的已经小跑着去请太医了,胤祯就没再吵嚷, 将彤沛小心地放在床榻上安置好。 彤沛只是一时头晕并没有失去意识,“你帮我把枕头垫后边, 我靠着就行, 躺着更晕。” 彤沛使唤他使唤的顺手,老十四却也不敢再跟她掰扯这些有的没的,福晋素来是康健的, 又得额娘喜欢,若是叫德妃知道,自己可能害了四哥的孩儿还因此把福晋给气病了,娘娘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好不容易捱到太医来了,给福晋把脉时,福晋倒是一派淡然,不慌不忙的样子,毕竟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彤沛并没觉得太过不是,只当自己是气狠了。 十四爷却目光灼灼地盯着人家,只把太医看的心里发毛,也没听说十四阿哥这么在乎福晋啊,怎么了这是? 待沉下心来,号了号脉后太医这才恍然,当即松了一口气,跪下身来笑道:“恭喜十四爷,恭喜福晋,主子这是有身子了。” “啊?你说什么?” “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彤沛从靠枕上猛地起身,动作太快又是一阵头晕,可她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用手抚了抚额头便急急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我有身孕了?几个月了?” 十四则更是直接一把扯住了老太医,一连串的问题又砸了一遍,弄得老太医一头雾水的,这对夫妻怎么怎么回事? 原先瞧 分卷阅读113 着十四爷紧张的样子还当他是早就知道了在担心孩子呢,怎么现在一个两个的都这么震惊。 “福晋月份尚浅,感觉不是很明显也是有的,约莫两个月了。”心里在如何琢磨,嘴上还得恭敬道。 “那孩子可还好?”彤沛连忙追问,“我前些日子贪嘴,吃冰来着可有影响,还有今日,今日有些伤神...” 这两个月里,做过的可能对胎儿不利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彤沛脑子里过了一遍,太医不敢多说,还是十四及时劝住了她。 “你别太紧张了,你底子好,咱们又都还年轻,孩子必不会是个娇弱的,更何况,去者不可追,你这越琢磨越紧张,倒累的孩子陪着你再受一回罪了。” 许是之前被吓着了又或者是突然间做了阿玛,十四倒事一下子沉稳了不少。 彤沛觉得他说得有理,再者心里再怎么有隔阂,骤然得知有身孕了总会不自觉地对孩子他爹有几分依赖。 彤沛握住胤祯的手,“爷说的对,都是些小节,不妨事的,不妨事。” 十四认识她第一天起就没见过福晋这般小女人的姿态所以说有时候血缘就是这么神奇,三媒六聘、漫天的红染了半个北京城也没能叫这对夫妻有些许一体共生、死生不离的认知。 但如今一个甚至连他的母亲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的小家伙,就这样将两人的血融合在了一起,无端叫原本相看两生厌的两人凭空多了些柔情牵挂的情愫。 “你且好好歇着,外头的事有爷呢...”十四执着彤沛的手,暗暗使力支撑着,让福晋能靠在他身上省些力气。 彤沛这才想起还有元寿的事情来,登时便躺有些不住了,但到底顾念着肚子里这个亲生的不敢贸然起身。 “这事儿...爷可有什么法子没有?”此时她也只能靠他了,问完似又想起他以前办的那些混账事,又补了一句:“到底是亲侄子,如今四哥四嫂...又是那样个情境,没得让人家说咱们亏待了侄儿...” “爷知道,”十四没等她说完便打断道:“先头确实有些为难,都是些没影的事儿,让人想反驳都没法儿,但现在好了!” 说完迎着彤沛不解的眼神,向她的肚子看去。 “对啊!”彤沛立时明白过来,用手抚了抚肚子,笑道:“来的正是时候呢!” “可不!老子的嫡子!”十四得意道。 彤沛难得没嫌弃他,只笑笑催着他进宫给娘娘报喜,老十四又仔细叮嘱她一番便递了牌子进宫去了。 “爷回来了。”彤沛还靠在床上,听见外边的动静开口问道,声音里都含着笑。 天快擦黑了十四才重新踏进屋门,自己开府以来,他几乎就再没有在宫里留到这么晚过了。 不过彤沛也不担心,因为下午的时候德妃才赏下来满满四大箱子的东西,珍玩器物、滋补药材应有尽有,就算是嫡福晋有孕,这赏赐也算是重的了。 彤沛不是贪这些东西,而是在乎赏赐背后所代表的德妃的态度,大抵因为出身不高,即使养育了两个皇子,德妃也一直是谨慎低调的,这种大肆封赏的行为与她素日里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 这固然有娘娘爱护她,看重她这一胎的原因在,只怕更多的也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他们府里是出了喜事了,如此一来关于元寿的那些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彤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再加上有孕的消息着实令她高兴,整个人精神都好了起来。 十四一进门就瞧见福晋笑盈盈倚在靠枕上跟他打招呼,也没想着行那些虚礼,只吩咐人把早准备好的甜碗端上来。 温热的奶酪淋上蜂蜜再撒点核桃碎,一碗下去整个人都熨帖了不少,在永和宫挨得那些骂好像都没那么委屈了。 十四吃完也不把碗放下,拿着挡脸悄默声儿观察着彤沛,天色刚暗屋里的只点了两三盏灯,在一片暖光中,福晋手里那着个虎头帽垂眸看着,嘴角还挂着笑,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温暖,说句矫情的,他第一回 觉得跟福晋心离得这么近。 “今儿在额娘那儿挨了一下午骂,别说吃的了,连口茶都没有...”十四坐到床边给彤沛掖了掖被角抱怨道。 初为人母的人大约总是满腔柔情的,彤沛没再嫌弃老十四的幼稚,反而有些好笑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隔辈人嘛,难免多挂心些,说到底娘娘还是最心疼爷的。” “这倒是”这话可说到十四心坎里了,满意地哼哼道,随即又关心起了福晋的身体,“爷瞧着你这脸色好看了不少,怎么样?身上都还爽利?” “下午的时候歇得好,原还以为睡不着的,结果一睁眼屋里都掌灯了。”彤沛笑着答道。 “孩子没闹你?”十四问道。 彤沛一笑答道:“哪儿啊,他才多大,说真的要不是太医说,我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 “那是咱们乖巧,舒舒觉罗氏她们有孕的时候都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隔三差五就要闹上一回...”十四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 分卷阅读114 有多煞风景,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圆回来,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哑在了原地。 彤沛脸上的笑意明显淡了不少,没拾他这茬儿,转而问道:“爷,我如今身上也还灵便,想在照顾元寿些日子,再说了,本就不用我亲自做什么的,就是看着点,都有丫鬟婆子呢。” 十四连连点头答应,这事他本就理亏再加上福晋说得确实有道理,就算是亲生孩儿也都是乳母丫鬟伺候着长大的,哪儿用得着主子亲自动手,所以根本不用担心累着福晋,反而若执意不叫她看着,才容易日日悬心伤了身子呢。 彤沛得了应承就安心了,也有意识不让自己为那些个不相干的坏了心情,“爷饿了吧?今儿这一天可够累的,要不要再垫补点?” 十四确实饿了,点点头陪笑道:“福晋也用些吧,叫他们上些个好克化,咱们一块吃点?” 底下人手脚快,没一会就摆了一桌子的清粥小菜,配了各色荤素点心,十四觉得这些都不顶饱,又叫了碗打卤面,彤沛倒是觉得这粥熬得挺有滋味,盛了一碗吃的香甜。 吃了一碗还有些意犹未尽,没等她吩咐下人,就见十四主动抄过了她手里的碗又盛了一碗,“你喜欢这些什么都不加的粥?” “嗯,这样能尝出米香味儿来,不然就吃那些豆子了,还不如直接要豆沙呢。”彤沛答道。 这厢才算踏实吃上饭,气氛正好就听外面又喧闹了起来,十四当即就凛了面色,喝道:“呜呜吵吵的干什么呢?” 只见外面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的,“回爷的话,好像是宫里来旨了。” 因着之前怕后院那些不安分的女人来打搅福晋,十四出门前特意叮嘱了闲杂人等不许到福晋的院子里来,结果也不知道哪个死心眼的连这种消息也敢拦。 “胡闹!”彤沛气的够呛,这不是故意害她呢吗?若是事情传出去别人不会说是十四爷体恤福晋只会认为是她刁蛮托大。 “福晋别急,爷知道你的,咱们先去接旨。”十四安慰道,经过舒舒觉罗氏这一闹他还真是清醒了不少,以往只觉得这福晋硬的跟块石头似的,一点女人味没有。 可凡事就怕琢磨,比如说同样是有孕,福晋会说月份太浅脸感觉都没有,而后院那些女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不舒服叫他过去,,他又不是真的傻,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哪个真能眼盲心盲了? 而且就冲着她对元寿的态度,就证明这个人至少心是热的,不会在你落难的时候踩你一脚。 显然十四的信重极大地安慰了彤沛焦躁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进里屋更衣,二人急急收拾好后,一同来到前院领旨。 来人是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德全,十四心头一跳,传旨这么点小事儿都能劳动这位跑一趟了?这得是个什么旨意啊? 李德全倒是笑眯眯地恭敬得很,丝毫没有久等的不耐烦,大概是管家还算有眼力见伺候的不错。 十四瞄见一旁茶桌上的瓜果点心,暗暗点了点头,两方客套几句后,李德全就开始传旨了。 “恭喜十四爷,恭喜福晋。” 宣读完圣旨,李德全还特意给二人道了喜,彤沛也没想到不过是刚有孕就连皇上都惊动了。 皇上自己儿子就多,这一个儿子又能生好几个孙子,这什么东西多了都不金贵了,除了太子家的弘皙,孙辈里基本上没几个能在皇上那儿拥有姓名的。 送走了李德全,看着摆了一地的箱子匣子,彤沛觉得一颗心砰砰砰跳得飞快。 “爷,这是怎么回事啊?”虽说皇上赏赐是好事,但事出反常让她连高兴都来不及,只觉得惶惶。 “没事,”十四倒是听出了老爷子的弦外之音,摸摸鼻子道:“皇上赏了咱们就收着呗,再说了,这不也有四哥家的吗?” 彤沛这才意识到圣旨里特意提到元寿,说他进门带喜,想到这儿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心下稍安。 之后十四又揽着她安慰了半天,这折腾已极的一天可算是过去了。 几日后,彤沛带着元寿到花园里晒太阳,皇上一道圣旨再没人敢质疑四阿哥不吉,反而总能听到奉承,说四阿哥有福气定能给她招来个小阿哥。 彤沛对此只是笑笑,不过这几日下来,她越琢磨越觉得这孩子大抵真是有福气的吧。 “小元寿,你阿玛和额娘就要回来了,开不开心呐?”奶娘抱着彤沛在一旁拿个拨浪鼓逗他。 不过不管说什么玩什么,这孩子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也是彤沛心大,只当他血缘天性离了阿玛额娘难免低落也没多想。 第56章 回京 几日后, 彤沛带着元寿到花园里晒太阳,皇上一道圣旨再没人敢质疑四阿哥不吉,反而总能听到奉承,说四阿哥有福气定能给她招来个小阿哥。 彤沛对此只是笑笑, 不过这几日下来, 她越琢磨越觉得这孩子大抵真是有福气的吧。 “小元寿, 你阿玛和额娘就要回来了,开不开心呐?”奶娘抱着彤沛在 分卷阅读115 一旁拿个拨浪鼓逗他。 不过不管说什么玩什么, 这孩子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小大人儿,”彤沛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你啊, 等你额娘回来可不能这样了,不知道的, 还当我欺负你了呢。” “哈哈, 哪儿能啊, 四福晋回来瞧见小阿哥又白又胖的, 再知道您的好消息,不知道要多欢喜呢。” 元寿的奶娘是四爷府里跟过来了, 得知自家主子转危为安后也是大松一口气, 之前心里没底,即使十四福晋不曾表露出过半点轻视, 也总是小心翼翼的,如今也有心思在主子身边凑趣了。 “她呀, 心里眼里就剩她那位了, 哪儿还看得见咱们呐。”彤沛埋怨道。 如今是有惊无险,四贝勒也大安了,夫妻二人平安归来自然是好, 可这一趟究竟有多凶险彤沛连想都不敢细想。不说那时疫本就是传人的病症,只路上可能遇见的危险都叫她跟着胆战心惊的。 “等她回来,你只管告诉她,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可不管她了,孩子也好府邸也好,爱托付给谁托付谁去吧!”彤沛哼道。 “要是没有福晋您这么帮衬着,我们主子还不敢说走就走呢,给别人她也放心不下啊。”嬷嬷奉承道。 彤沛说到底就是心疼明冉,哪儿舍得真怪她,嬷嬷这几句话说得也叫她舒心,这些日子好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她这胎养的自然也是舒坦。 隔日,四贝勒府里,明冉一见到彤沛眼圈就红了,可还硬挺着不肯落泪,“这都是大喜的事儿,我可不能添晦气。” 然而等奶娘把元寿抱上来后,却怎么也忍不住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颗的泪珠落在元寿的娇嫩的小脸蛋上,这孩子睡得也够沉的,觉得不舒服了只伸出手无意识的抓了抓,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彤沛大概将他养的很好,脸蛋肉嘟嘟的,襁褓包着都能看出比之前大了一圈,明冉瞧他睡得迷迷瞪瞪的样子,被逗得破涕而笑,小心地帮他拭去落在脸上的泪滴。 “把阿哥抱到里间去吧,仔细点别吵醒了他。”明冉轻声叮嘱道。 “不用那么小心,就你家这小猪儿,不到点儿打雷都醒不了。”彤沛故意开个玩笑,其实声音也有些哽咽。 等孩子抱下去,两人到桌边坐下,“可不许再哭了,你说你,这不是招我呢吗?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可是双身子,可不能随便哭。” 明冉赶紧又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说道:“是,是,是我不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你这是喜事太多了,喜极而泣。”彤沛红着眼睛笑她。 “可不是,光是你这一桩大喜事就够我美上三天了。”明冉看着她的肚子打趣道。 彤沛脸色一红,“出去一趟学的脸皮都厚了。” 明冉一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彤沛的肚子,惊讶道:“真的都鼓出来了诶。” “可不是嘛,”彤沛被她轻手轻脚的力道弄得直痒痒,干脆直接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你摸,他就在这儿呢。” 明冉眼睛亮亮地,侧过头去,仔仔细细地感受着,半晌有些失望地撅噘嘴,“我怎么摸不到啊...” 彤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侍奉在一旁的丫鬟们都忍不住发出嗤嗤的笑声。 “你啊!你自己怀一个不就成了。”彤沛笑道。 明冉脸色也跟着一红,但她到底不是古代人,这种尺度的玩笑对她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很快就过去了,又拉着彤沛问东问西的。 古代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明冉绞尽脑汁想把自己记得的现代育儿经验都告诉她,可她也怕自己道听途说万一有什么差错反而害了她,纠结得够呛。 惹得彤沛连连发笑,说她比自己额娘都唠叨,又拉着她讲这一路上的见闻,明冉去的时候心里只有胤禛,走在路上身边过一头大象估计都看不见。 但回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说真的要不是暗卫传来京里的消息忧心元寿,他们真有心再在开封留段日子。 想起在外边那边无拘无束的日子,又抬眼看了看外面四四方方的院落,恢弘大气是外面的宅子比不了的,可她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还没等明冉把这股劲儿过去,更堵心的事儿就找上门来了。 “主子,李侧福晋打发人来问,晚间来给您请安?”半夏附在明冉耳边低声问道。 她没跟着去开封,不知道在外面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瞧着回来后主子和贝勒爷相处的架势,半夏不用想也知道明冉不会乐意听这个。 可这不提也不行啊,李侧福晋打从二位主子回来的第一天的张罗着要来请安了,福晋当时称旅途乏累拖着没见,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呀。 屋里没外人吧,明冉也再掩饰,不悦地撇撇嘴道:“跟侧福晋说,她照顾两个孩子着实辛苦,就不用在乎这些虚礼了。” 半夏有些不赞同却也不敢反驳,犹犹豫豫地看了明冉一眼,倒是彤沛轻轻朝她摆了摆手,打发 分卷阅读116 下人都到外面候着。 彤沛抿了口茶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说吧,又是怎么回事?” 明冉有些无奈道:“本就是两相厌的人干嘛非要往一块凑呢?就这么相安无事的不好吗?” “又胡闹,请安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岂是咱们能随意置喙的?”彤沛说道。 明冉也回答,又又叹了口气道,似是自言自语道:“规矩,这人活一辈子怎么这么多规矩呀...” “明冉!”彤沛之前虽不赞成明冉的做法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她也是料定了李氏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不过是想借着这件事扳扳明冉的性子,谁知道越说越不像话了。 明冉见她虎了脸也意识到是自己大意了,这些日子经历的事儿太多,如今骤然一切重回正轨,她好像都快忘了该怎么当一个得体本分的四福晋了。 “我知错了,”明冉拉着彤沛央道,“是我太大意了,以后不会了。” “明冉我告诉你,这不是大意不大意的问题,有些念头越想越为难自己,咱们这些人最好一辈子都别想起这些,可就算已经想了也得赶紧忘了,这东西有时候比刀子都快,留在心里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狠狠疼上一遭。” 彤沛面容严肃,明冉听完脸上的笑意也彻底消失了,不过很快她就深吸一口气,另起了个轻松些的话题,姐妹俩闲话家常直至日挂西山,彤沛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过几日我这边理顺了,就叫上溶月过去看你,你安心养胎,别瞎走动了。”明冉不放心地叮嘱道。 “谁稀罕来看你,要不是家里太闷了,我才不出来找气生呢”彤沛嗔怪道。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过阵子我再给你登门赔罪去。”明冉笑道。 等送走了彤沛,明冉回了房间坐在桌边喝茶,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半夏还惦记着那边李侧福晋的事儿总想着找机会劝上两句,明冉看出她有话想说,虽不愿提及但也明白逃避总不是办法。 “跟侧福晋说一声,今儿我乏了,让她明儿个晌午来请安吧。” “是。”半夏答应一声,似是怕明冉后悔一般赶紧下去了。李侧福晋存了旁的心思她也知道,不过是主子爷如今不往后院去了,就想借着给福晋请安的机会碰碰运气。 但人家明面上占理,口口声声说惦念福晋,哪能真就一直拖着不见了,所以明冉如今这样处理是再好不过了,贝勒爷日日宿在正院,若是李氏来了真碰上了,就算不为了她,只看在弘时和大格格的面子上贝勒爷过后大抵也得去她那儿坐坐。 到时候自己主子气不顺,二人再起了冲突就得不偿失了,不如将她支到上午,主子爷出门办差,李氏就算有心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明冉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她没觉得胤禛会到李氏那里去,在她看来,他既然许了她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语自然不会再与旁人有所牵扯。 她觉得自己此时的别扭有点像前世那些因为男朋友还留着前女友照片吵架的女孩,不过她的“男朋友”别说照片了,连“前女友”本人都得留着。 是以胤禛晚上一进门就看见明冉坐在桌边气鼓鼓地瞪着他,见了自己别说请安了,连个笑脸都欠奉。 明明是在赌气,小模样却又倔强又委屈,让胤禛非但没觉得怠慢反而有些好笑。 “怎么了这是?”胤禛走到桌边抬手阻了要上前的奴才,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 明冉看看他,只觉得这人云淡风轻的样子更加督火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想理他。 胤禛看她这别扭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越发没规矩了,你家爷进来都当看不见了?” “看不见。”明冉索性把眼睛一闭,赌气道。 胤禛直接朗笑出声,打了个手势让奴才们都下去,训练有素的下人们出去时轻手轻脚的,一直闭着眼睛的明冉丝毫没发觉屋里已经只剩下她和“罪魁祸首”了。 “啊!你干嘛?” 明冉还等着胤禛哄她,结果突然觉得身子一轻,赶紧睁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打横抱起了。 吓得她赶紧抓紧了胤禛胸前的衣裳,胤禛还故意逗她手下猛然一松,待她尖叫出声后才又抱紧,明冉气的锤他,倒是自己之前为了什么生气却早就往一边子去了。 第57章 你想干嘛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 明冉成日窝在后院倒是也算悠闲自在,时间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像是一条水静流深的长河,谁都知道它是在不断流动的,可表面上却看不出一丝痕迹来。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转眼弘明都能跑会颠的了。”明冉坐在花园里和彤沛、溶月相对而坐笑道。 正值四月, 暖融融的春风一吹, 各色春花随风摇摆,纤细的枝丫被盛放的花朵坠得低垂, 显现出一种盈盈的美感。 花美景美却都比不上赏花人光彩夺目,当年那个胖乎乎的小丫头长大后褪去了稚嫩青涩,本就艳极的五官越发精致, 身段也渐 分卷阅读117 渐变得玲珑婀娜。 养尊处优的日子再加上心里没烦事,使得她气色极好, 欺霜赛雪的肌肤被日头微微一晒泛着一层莹润的粉色, 一身月白色襦裙外罩一件鹅黄色纱衣。 因着就是平常小聚也没戴多余首饰, 只在在腕间悬了几支金玉镯子, 随着动作发出阵阵环佩叮当的响声,很是俏皮。 “小孩子就是长得快, 瞧着他们才觉得这日子啊还是有变化的。”说话的是溶月, 随着时间的打磨,这个本就温柔的姑娘变得愈发沉静了。 比起当初她额娘刚亡故时色气好了不少, 身上脸上也有些肉了,倒是不显憔悴, 可就是太过沉默以至于不到双十的年纪周身竟跟拢着一圈暮气似的, 细看不难发现,这三人中,溶月大抵是过得最不如意的。 “小孩子就是好啊, 看着弘明玩的这样好,我才觉得这日子过得还是有点意思的。”溶月说着朝弘明招了招手,看着他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跑过来,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从桌上找了个最红的橘子递到他手里。 得到一句奶声奶气的“谢谢婶娘。”,然后这臭小子大概生怕彤沛跟他抢,偷偷瞄着他额娘一溜烟地又跑远了。 孩子气的举动引来一片笑声,连一旁侍立的小丫头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这孩子,”彤沛笑着嗔道,“昨日里我们家爷回来的时候带了几块驴打滚,这小子吃上就没够,底下人不敢硬拦着,最后还是我从他手里把剩下那几块抢了过来,这不,记恨上我了。” “什么话这叫,亲儿子亲娘,哪有什么记恨不记恨的”溶月笑道,“小小子,能吃点不妨事,不过粘东西确实不能过量,小孩子不好消化的。” “瞧瞧,这妥帖的,我看着比孩子他亲娘都强呢。”明冉笑着打趣道。 “我原先看元寿的时候也觉得有意思呢,真轮到自己才明白,看一两天新鲜、看俩仨月也还成,可这要是天天在身边没个头,搁谁谁都得烦。”彤沛抱怨道。 “也是你家弘明太淘了,我瞧着元寿可没让明冉这么起急过。”溶月说道。聊了会天她也放松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默了。 “嗯,应该把他放到你那儿呆几天。”彤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惊得溶月直瞪眼,“啊?那怎么行?” 的确,当初明冉出京无暇照拂元寿才将他放到十四府上的,这也德妃的意思,彤沛这无缘无故地就想把孩子送到别人那儿去,别说宫里了,就是十四也不能答应啊。 说过之后彤沛也知道是自己莽撞了,解释道:“我就是看你这一天天太冷清了,想给你找个热闹的中和中和。” 溶月听了她这话,了然地笑笑:“这有什么,平平顺顺的不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彤沛还没说话,明冉先抢道,语气很严肃的样子,说起这个她心里又忍不住埋怨那些吃人的礼教了。 彤沛聪明大气、溶月温柔仔细倘若她们是在现代相遇的,各自就算不能成就一番事业,至少也会有一份能够自给自足的工作,为了梦想和未来努力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还是在最需要拼搏的年纪就已经能够看完自己的下半辈子了。 “有什么不好的,能这样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我已经很知足了。”溶月淡淡道。 明冉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其实细想起来,不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就看这些皇子福晋,溶月的日子也不算差了。 虽说因着之前守孝的缘故,侧福晋先进了门又诞下了孩儿,照理说这样嫡福晋的日子难免艰难了些,可好在十三爷厚道,很能体谅她的难处,并没有因此迁怒溶月,该给的发妻体面一应都给到了。 再者这位爷显然比十四更有正事儿些,对后宅之事很少插手,如此那些妾室们也不敢仗着先进门给她生事。 足够好了,这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该知足了...溶月这样想着。 明冉看着她的笑颜,心里止不住地难受,轻轻握住溶月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她。 倘若溶月对十三爷无心,就像彤沛那样,只要十四的敬重,有子万事足,就这样看着弘明一天天长大,她就挺乐呵的了。 溶月感受到她们的担心,有些无奈的笑笑,“不用担心我,这么多人都过来了,我怎么到我就不行了?” “那怎么一样?”彤沛不满道,“因为别人都不傻,就你们俩傻子。” 溶月笑开来,安抚地拍了拍彤沛的手,她是在为她们担心,若不是真的交心,不可能说这些话,这她不可能不明白。 明冉也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彤沛,这么多年了,彤沛一直不赞成她将一腔心血都拴在胤禛身上。 “有些事遇见了就由不得自己了,”溶月叹道,“冉冉,你比我命好...” 明冉看着她苦涩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彤沛不悦地接了一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没到最后闭眼那一刻谁敢说自己命好啊。” 这话说得挺 分卷阅读118 不客气,但明冉却没计较,彤沛是担心她,她还不至于那么不知好歹。 而且不仅彤沛,明冉心里也一直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这些年来胤禛从贝勒变成了郡王,府里却一直没再进新人,原先的一干姬妾,也就李氏和钮祜禄氏还能借着孩子偶尔见上一面。 她与胤禛虽未明说,但在为李氏闹了几次别扭后,他似乎也能将对她的心事猜出个大概来,因此这些年,他一直只守着她一个人。 对此明冉不是不感念的,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她这心里却越来越不踏实,也说不上是哪儿不对,毕竟胤禛做的已经很好了,她只能一次次的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想到这儿明冉瞬间没了兴致,正巧弘明玩累了,开始闹觉了一直哭,彤沛无法只得抱着他先回去了。一场赏花会最后散得如此仓促,三人心里都不太好受。 “怎的了这是?不是出去散心了吗,怎么倒跟受了欺负似的?”胤禛一回来便隐隐觉得明冉情绪有些不对关切地问道。 明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胤禛从善如流地走到她的身旁。胤禛站着明冉坐在圆凳上,正好把头靠在他肚子上。 胤禛由着她耍赖,也没再继续追问,这三人处的不像妯娌更像姐妹,一起出去总不会真叫明冉受什么委屈,既然如此她不想说也无需勉强。 明冉靠着还不老实,用手一下一下地拽胤禛腰间玉佩,她说不上来心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大脑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告诉她,你已经很幸福了,你爱的人就像你爱他一样爱你,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可另一个冰冷又讽刺的声音总不是时不时响起,一次次地质问她,真的是这样吗?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明冉心里烦乱不自觉地更想让胤禛多疼疼她,依恋地向他撒娇痴缠,虽然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烦恼的根源。 腰间乱窜的小手存在感越来越强,活动范围还不老实的继续扩大,胤禛无奈地捉住她的手,初春还有些凉,触到明冉微凉的指尖后,胤禛自然地将她的手笼在自己手里,正好包住。 可明冉却不太领情,像一只被箍住了爪子的小猫不情愿地扭着身子还想作乱,皱着鼻子将另一手伸出去。 胤禛无奈笑道:“你想干嘛?” 明冉也不知道当时脑子里那根弦是怎么搭的,想起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小笑话,鬼使神差地冒出来一句:“想。” “想什...” 到底是隔了几百年的代沟,胤禛一开始都没听明白,结果就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问出口的话生生卡在半截,把自己呛得都快咳嗽了。 他素来性子严肃,饶是前世今生身边女人不少,但过了最初的冲动好奇,就多是为了开枝散叶了。 古人本就保守,再加上他身边的女人就算是最低级的侍妾那也都是清白人家甄选出来的女子,哪儿敢这么在男人面前就开黄腔啊。 胤禛脸色微微泛红,虎着脸教训道:“胡说什么呢。” 明冉就是脑子一抽过后也觉得尴尬万分,赶紧打哈哈道:“没,没什么,饿了,想用膳了。” 话音落下,胤禛的脸好像更红了,明冉不明所以,想着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又着急打岔就赶紧跑到桌边装作真的饿了的样子吃起了点心。 胤禛受到的冲击比较大,在原地平复了一会才走过去拦住了她,“别吃了,这就传膳了,到时候吃不下去晚上又喊饿。” 明冉傻乎乎地点点头,乖乖放下了手里拿块被啃得七零八落的杏仁饼,她其实也有点吓到了,早就后悔自己怎么说话那么不过脑子,害怕胤禛觉得她太过孟浪。 两人一个心神不属另一个惴惴不安,倒也相安无事,然而到了夜里吹灯安置之后。 之前一脸冷淡的胤禛却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问“想什么?再说一遍。”那天夜里负责烧水的小太监直到天大亮才回房休息。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的明冉,起身后见到的又是四爷那张正直严肃的脸庞,义正言辞地教育她:“食色性也,但黄帝言曰:声禁重,色禁重,衣禁重,香禁重,味禁重,室禁重。可知凡事不可太过,今日先歇着,明天把《去私》抄一篇。” 明冉:“。。。” 第58章 佳节 “到底是娘娘有福气, 瞧着宫里热闹的,可着满皇宫找,也就属您这儿最有人气儿了。” 永和宫里,德妃坐在上首听着身边嬷嬷的奉承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中秋佳节皇子们都带着家眷进宫团圆。 成年阿哥不好长时间在后宫逗留太久, 但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不进宫也不合适, 所以干脆留这些阿哥们在前头吃茶说话,各家女眷在后宫陪娘娘说话。 后宫虽然没有皇后可太后还健在啊, 这些儿媳孙媳本该都聚在太后那儿的,但老太后年纪大了又不通汉话,说是她们陪着太后, 其实两厢客气着都费精力,就早早传下话去, 诸位福晋先在各自额娘宫里侍奉 分卷阅读119 , 等快开宴了再一齐往太后宫里去。 这时候谁的宫里热闹谁的宫里冷清, 可就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饶是佟贵妃再尊贵,也是空守着个贵妃的头衔和满宫的冷清, 哪比得上儿媳孝敬, 孙儿绕膝来得舒坦。 德妃心里得意,但也好表露太多, 这宫里除了她和宜妃谁有福气养育两个皇子,更何况宜妃的五阿哥养在了太后那儿, 五福晋在宜妃那儿打了个照面就奔慈宁宫去了, 阖宫上下就属她这永和宫热闹。 深刻体会了有儿子的好处,德妃就开始教导儿媳了,“一转眼元寿都这么高了, 瞧着就康健,可见你照顾的用心,辛苦了。” “额娘客气了,都是应该的。”明冉当然知道德妃不会是单纯想夸她,低眉顺眼地客气了一句,安静地等着下文。 “嗯,你对庶子都能如此尽心可见是个心善的,但是...”德妃说道但是也有些犹豫,要不是胤禛子嗣确实不丰她也不愿意讨这个嫌。 “弘辉没福气,早早就殇了,这府里还是得有个嫡子才行啊。”德妃叹了口气,把但是说完。 明冉早知道会有这一遭,以前年纪小还有个托词,如今她正是好年纪与胤禛夫妻和睦,但就是肚子一点动静没有,也不怪德妃着急。 “额娘教训的是。”明冉答道,古代社会就是这样,女人的任务就是生孩子,她既然决定留在这儿了,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死守着现代那套男女平等、生育自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德妃见她乖巧也不想在说什么:“知道你是好孩子,我也不是怪你,等节过完了我从宫里找个得用的太医去你们府上给你调调身子可好?” “谢额娘赏,”明冉顿了顿又说道:“明冉知道娘娘是为我好,您这样体恤儿媳还特意赐下太医,儿媳实在感念。” “你明白就好,这当娘的哪有不盼着自己孩子好的呀,我盼着老四好就得盼着你好,夫妻一体,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德妃这话说得实在。 哪个儿媳妇也不是婆婆生的,要说有多深的感情那真是纯属瞎扯,两个女人一个为了儿子一个为了丈夫,德妃顾念着他们这些儿媳不过是想让她们伺候自家爷的时候多尽些心力罢了。 不过她能有这个心,又不找事儿,明冉已经很知足了。 不过德妃不找事不代表别人不挑事儿,永和宫里没有旁人,彤沛和溶月护着她还来不及,但到了太后那儿人多嘴杂,总有那些个嘴欠的,看别人舒坦了自己就难受。 “四嫂您觉得呢?” 明冉突然点名一愣,心里暗暗骂着老八媳妇神经病,又不是什么好事还非要拉自己下水。 “八弟妹这话说得有意思,咱们两家就是住得近些,我这个做嫂子也管不了小叔子后宅里的事儿啊。”明冉毫不客气地呛了回去。 八阿哥虽不是惠妃亲生确实一生下来就养在惠妃娘娘宫里的,惠妃教训八福晋那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老太后还在上面惠妃就是再不满,也只能一说一过,哪儿会真的和她较劲。 偏偏这郭络罗氏非要祸水东引,说是问明冉的意思,可在场这么多皇子福晋,胤禛非嫡非长,怎么偏偏问到她头上了呢,就差明晃晃的告诉众人,别总抓着她郭络罗氏不放,四福晋一样没儿子。 不过她也没料到这原先不言不语的四福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的。 她原就与明冉相交不多,明冉是继福晋,本就与这些序位靠前的妯娌差着年纪呢,加之从小不受宠也不曾随额娘出门走动,是以除了溶月、彤沛。其他妯娌都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跟在姐姐身后低头不语的小丫头身上呢。 “四嫂如今说话越发爽利了,这一张嘴说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郭络罗氏面上挂着笑,说出的话来却有些不阴不阳。也是她本就家世好嫁给八阿哥之后在后宅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突然被这么不客气的一顶,自然气不顺。 明冉却不想再搭理她,太后还坐在上面呢,郭络罗氏不懂事自己不能跟着添乱,再说了这事儿本就不是冲着她来的,惠妃又不是八阿哥亲娘,谁管他有没有儿子啊。 而且明冉想起之前胤禛跟她说的前朝的那些事儿,心想,惠妃娘娘若是心狠些现在估计巴不得老八断子绝孙呢。 抬头看去只见惠妃半眯着眼睛看着下首的她们,嘴角噙着一抹讽笑,恰逢佳节上了大妆穿了朝服,但鬓边的白发和脸上的疲态是骗不了人的,整个人坐在那儿看不出半分喜色来。 也是,过个团圆节,自己儿子却被圈在府里,别说进宫了,连门都出不来,惠妃想想就觉得揪心,她虽久居深宫,但到底是明珠的妹妹,对于朝堂的风云诡谲也不是一窍不通的。 大阿哥落得这么个结局,固然是他们心野望大,但这些皇阿哥们谁敢说没在背后推波助澜来着。 纵然大家都伸手了,但惠妃最恨的却还是八阿哥,毕竟比起从一开始就不站在自己阵营的人,在自己得势时殷切前来,又在失势时踩上一脚的人才更让人恨得牙痒。 分卷阅读120 如今大阿哥早不是当初的大千岁了,惠妃也没了往日的精神,若不是怕皇上认为自己心里怨怼连累儿子,她连宫门都不想出,但再落魄,她也还位列四妃,又是八阿哥的养母,想给八福晋找点不痛快都太容易了。 可以说八福晋也是无妄之灾,全被自家爷连累了,但这不代表明冉就能体谅她拉自己下水啊。 “呵呵,老八媳妇说得也不无道理,老四媳妇你都过门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一点动静没有啊,都是一母同胞,老十四家的可都嫡子都会说会走的了。”惠妃耷拉着眼皮不在意地说道。 她话音刚落,德妃的脸上的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不等八福晋和明冉回话,肃着脸开口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着弘明和元寿都不错,都是好孩子。” 听见德妃这话,明冉暗暗松了口气,惠妃话里的挑拨之意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自然不会因为别人说两句闲话就与彤沛生了龃龉,但德妃的回护确实让她感念。 之前她因为德妃更偏爱十四而冷落胤禛还偷偷对她心生不满,但相处久了她也明白了,都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会不爱呢,只是谁的心都没长正中间,有偏有向也怪不了她。 胤禛生病时若没有德妃从旁协助,康熙怎会允许她一介女流出京探望,此时为了将妯娌不和、兄弟阋墙的隐患根除,低调谨慎了一辈子的德妃,不惜公然跟惠妃叫板。 想到这些明冉微微叹了口气,额娘做到这份上,谁也不能怪德妃什么,她能做的也只是对胤禛更好些罢了。 下面的吵闹惊动了上首的太后,太后身边一左一后伺候的是五福晋和十福晋,五福晋是因着五爷的缘故常来请安,十福晋则是由于与太后一样出身草原,自然比旁人多了几分亲近。 这会太后正拉着十福晋问底下在说些什么呢,十福晋面色有些尴尬,小声地给太后解释,十爷和八爷走得近,可不代表她就同八福晋有多亲近,这两位嫂子打机锋又掺和上了两位娘娘,她是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老十额娘温僖贵妃去得早,身份又尊贵,剩下这些妃子谁也不够格跟她的儿子拿额娘款儿,是以这位蒙古福晋嫁进来之后,过得就甚是逍遥,没有婆婆不说,也不爱跟妯娌们走动。 到底生长环境不同,压根说不到一块去,明冉虽与她接触不深,但也知道老十福晋是个极简单的人,对于是非黑白有种不合时宜的较真。 她蒙语并不好,但从偶尔几个音节中也能拼凑出个大概意思来,知道她是实话实说,甚至还隐隐偏向自己,也就放下心了。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惠妃先找事儿,拿着八福晋不生养的靶子,张罗着给老八纳侧,八福晋可怜也可恨,你要是真不愿意你就自己长本事给回了,要是没那份硬气,就先应下来再想主意。 偏偏她倒好来了招儿祸水东引,指着自己出头拒绝惠妃,顺手也给她解围,可明冉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愿意出这个头,直接顶了回去。在场的都是人精儿,这里边的弯弯绕都看得一清二楚,虽然都不愿意出头,但也都在心里嘀咕八福晋办事不地道。 但明冉也没那么乐观,太后又不是法官,哪会管你有理没理,她只会在乎谁在这种大好的日子里生事,平白坏了兴致, 所以多半会各打二十大板,都训斥两句活个稀泥了事,德妃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悄悄给明冉使眼色,大概是觉得她年轻冲动,怕她顶撞太后。 明冉还没那么不知死活,回了娘娘一个安心的眼神,又偷偷冲一直关注着她的彤沛、溶月点点头,就安心等着听训了。 第59章 纳侧 一屋子人都做好了太后也就申斥两句, 这事儿就能就此揭过的准备,毕竟老太后连皇上的后宫都曾掺手过,又怎么会管这些阿哥的后宅如何,但结果让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晚上阖宫家宴, 明冉坐在胤禛身侧, 笑的温柔得体, 但稍稍留意就能发现此时四福晋的脸色,可比天上的圆月都阴冷。 自打接了皇上下的赐侧福晋的圣旨后, 明冉这脸上的颜色就精彩的让周围人都忍不住地侧目。 但好在不管面色如何难看,至少脸上的笑容还是堪堪保持住了,比起敢在中秋家宴上挂脸的八福晋来, 她已经算是很识大体的了。 八福晋不情不愿的谢恩过后,皇上也被她那毫不掩饰的不满气得够呛, 但到底顾及着老公公呵斥儿媳太过难看, 强压着火气。 大中秋的, 给子嗣单薄的儿子添个侧室, 将来多子多孙,添福添乐, 本是件好事, 谁成想两个儿媳一个赛一个不懂事。 老四媳妇还知道装装样子,老八媳妇直接耷拉着一张脸, 这是摔得谁呢? 皇上越想越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更何况寻常阔绰点的人家遇到正妻无所出的情况还张罗着纳妾呢, 老八堂堂一个皇阿哥现今膝下空空不说,连个上得了台面的妾室都没有,成何体统。 康熙阴沉着脸, 对八福晋的不满越盛,甚至连带着八阿哥也受了牵连,这个时 分卷阅读121 候的人可不崇尚什么好男人、好老公人设,八福晋这般张狂姿态只会让觉得八阿哥窝囊,连个女人都降服不了,还能成什么大事。 坐在最上面的不高兴了,整个家宴的气氛自然好不到那里去,不管是皇子阿哥还是王公大臣各个噤若寒蝉。 倒是胤禛表现得颇为淡定,可能是他平日里便冷着一张脸,到这种时候反而叫人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反倒是一向以谦谦君子形象示人的八阿哥,脸上招牌式的温润浅笑也有了几丝裂痕。 胤禛看着老八吃瘪的表情,心里格外舒畅,上辈子登记后,这两口子没少给自己添堵。心里痛快脸上再不显,亲近的人也能感觉出来,是以明冉更生气了。 扫了一圈见众人的目光大多在八阿哥夫妇身上,趁大伙不注意横了胤禛一眼。 胤禛压根就没把纳侧的事儿放在心上,毕竟要纳年氏做侧福晋的事儿他早就知道了,这走向与上一世别无二致,自然没什么值得他放在心上的。 再说年氏,当年后宫之中确实属她最合自己心意,但他那时候整日悬心政事,光是这帮不省心的兄弟就让他操碎了心,哪还有心思风花雪月啊,所以与其说他有多属意年氏,不如说年氏最温顺最聪明,从不找事,不让他操心。 胤禛回想了下发现自己几乎都想不起年氏的样貌了,印象最深还是她弱柳扶风的身段,长相也是极清秀淡雅的。哪儿像眼前这位,看着就不是个好惹的。 心下好笑,要不是顾及着大庭广众的,他都要伸手揪揪她的小脸蛋了。女孩如今早已褪去当初的稚拙,肥嘟嘟的小脸蛋也早就出落成精致收束的尖下颏了,但大抵是被气的够呛,抿着小嘴,显得脸蛋鼓鼓的,甚是可爱。 胤禛借着桌围的遮挡,悄悄在明冉的膝盖上抚了抚,想安慰下自己身旁醋意满满的小福晋。 明冉正在和自己的面部表情作斗争的时候,就感到挨着胤禛的右膝上一阵热意,发现是身旁人的小动作后她也吓了一跳。 这个时代的夫妻出门恨不得离八丈远,以示规矩持重,更何况胤禛似乎觉得她的反应颇为有趣,作乱的手还有继续往上的趋势。 不过叫他这么一闹,明冉也顾不上什么侧福晋了,雪白的颈子迅速染上粉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也染了水色,称得本就精致的容貌更添了几分潋滟,垂首坐在灯下,明明是端庄规矩的姿态,却无端透出一股逼人的艳色来。 胤禛见此也不再逗她,不知何时起,他连旁人多瞧明冉一眼都会感到不快,可笑他以前还暗暗笑话过汉人小气,对女子束缚至深,如今却渐渐体会出金屋藏娇的好处来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苏培盛为福晋盛汤,明冉记恨他的捉弄再加上心里的酸劲儿哪那么好过去,皱着小鼻子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不看胤禛。 她本就生的明丽,面上粉红还未褪去,此时做起嗔怪样子来,更显娇俏,小女儿姿态十足。 这一幕幕场中众人看在眼里,各中滋味自是不同。 康熙这次赐婚,本是冲着老八去的,毕竟已近而立,膝下却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太过难看。 若不是八福晋在太后那儿随口提了老四夫妇一句,他还真把他们给忘了,到底还有弘时、弘历两位阿哥呢,还有德妃从中斡旋,时不常说弘历的趣事,瞧弘历的机灵劲儿就知道四福晋这孩子养的尽心,是以对明冉的印象自然要比对八福晋好上太多了。 至于四福晋无子还专宠的事儿,康熙也颇有耳闻,但他几乎下意识地认为老四专宠福晋跟老八不敢纳妾是不同的。 说句他这个做家翁的不该说的话,老四媳妇模样好,年轻人一时看住了,爱惜几年不是什么错,更何况,虽说是继福晋,但二人也算是共过苦的了,老四病重时他媳妇的表现称得上一句有情有义了。有了这一遭,老四爱重福晋也不算单纯重色。 显然这样想的不止康熙一人,京里人人传,这方家胡同风水不俗,两位皇子府邸比邻而居,最让人津津乐道就是两位嫡福晋都是牢牢把持着王府,地位斐然,可着京城都少有。 寻常百姓不止内情,都以为两位福晋是母老虎一般的人物,河东狮吼把皇子阿哥都吓破了胆。 王公大臣却是能从中悟出更深的意思来,现在的四福晋与与四阿哥的原配出自一府,一母同胞妹妹却比姐姐受宠许多,让人不得不猜测继福晋手腕过硬。 不过高门侯府应酬多,不说私底下夫人小姐们赏花看戏的聚会,遇上佳节两寿,阖宫大宴都是少不了的,随着见过四福晋的人越来越多,对她能在四爷府专宠原因的猜测也渐渐平息。 那张小脸在那儿摆着,都是男人谁不明白谁啊,如果说四爷府这边的专宠还局限在风流韵事的范畴,那八爷府那边的事就更值得人深思了。 八爷虽为皇子,但母妃身份太过难看,再加上皇上儿子多,舐犊之情光是太子就分了大半,他们剩下这些人想讨老爷子个好脸都难得。 八阿哥养在惠妃名下,惠妃有自己的儿子,哪会像佟贵妃对四阿哥那般上心, 分卷阅读122 这种情况下,八阿哥的日子可想而知。 如今在朝堂上颇有名望的八爷,刚建府时却是艰难得很呐,这不就不得不依仗福晋了,是以八福晋仗着娘家势大才有了如今作威作福的日子。 康熙大概也是想到这一遭才会对八福晋跋扈之事如此气愤,他的儿子需要依仗女人娘家的势力,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也怪不得旁人这么想,爱新觉罗家这些阿哥们各个三妻四妾就出了你老八一个情种?八福晋模样也就是中人之姿,性子也不温柔,除了家世显赫实在没什么特点。 这些个皇子福晋都是宫里头娘娘选的,这女人看女人,看家世、看性情、连好不好生养这种玄之又玄的事儿都看,独独不看长相,也不能说不看长相,娘娘选儿媳喜欢身子康健、有福相的。 至于爷们们喜欢的那种,在她们这儿都属于娇娇妖妖,难当一家主母的。说句实话,就明冉这长相,倘若不是有她姐姐在前,德妃大概也是不肯让她当四阿哥的嫡福晋的。 不过大伙儿可能还真误会八阿哥了,他能凭自己挣出如今的身价地位,可见是个极要强的人,这样的人怎会借女人成事? 明冉看着正处于众人目光中心的八阿哥夫妇,尽管皇上身上释放出的危险信号,让无关的人都不自觉地软了双腿,八福晋仍拉着张脸,隐隐有种跟皇上、太后较上劲儿了的态度。 八爷却很快淡定下来,无视明里暗里探寻的目光,颇为怡然地用起了膳。待福晋也颇为亲厚,趁着小太监温酒布菜间隙,不时叮嘱几句,离得远听不清,大约是叫人将福晋的酒烫暖些。妥帖细致一如往昔。 明冉瞧见这一幕,心里不由赞叹,八爷不愧是跟胤禛斗到最后的男人,光这份处变不惊,这能看出是个胸有沟壑之人。想想自家几次的遭遇,可见传言是不足信的。 是夜,弘历年纪还小,德妃心疼孙子来回折腾,和弘明一起被留在了永和宫。 贝勒府正屋里,胤禛坐在榻上烫脚,明冉刚刚沐浴出来,穿着藕粉色寝衣,跻着双绣鞋,在屋子的另一侧烘头发。 胤禛看着恨不得离自己八丈远的小人儿,摇头轻笑。这是还生气呢,小小女子如此善妒,气性也忒大了些。 不过大概是他前世今生不曾待哪个女人如此疼宠过,所以即使后宫拈酸吃醋也不敢闹到他眼前,如今见女孩拧身背对着,腰臀间的凹陷清晰可见,薄薄一层绸衣下,软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偶尔偷眼看过来的眼神,五分怨五分盼,勾的人心里又酸又痒的。 这样又如何气的起来,胤禛暗暗摇头,叹自己这把年纪了,竟栽在了这抹胭脂香味里。 不争气啊,可边叹又边在心里盘算一会哄人的说辞了。 第60章 承诺 “冉冉, 冉冉?” 胤禛试探着叫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虽说已经做好了放下架子哄人的思想准备,但也不可能真拉不下脸来赔礼道歉,毕竟在他心里纳妾和娶妻一样天经地义, 都是为了他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 所以他此时对明冉的包容, 并非是真的因为娶侧而觉得心中有愧, 更多的还是对出于一个男人对自己年轻娇气的小妻子的疼宠罢了。 伺候他们的奴才们自然是极有眼力见的,纵然心里再好奇也不敢真留在屋里看主子爷吃瘪, 这厢小太监伺候胤禛穿上软鞋,就乖巧退下了。 明冉也不愿意在屋子人面前给胤禛难堪,摸摸半干的头发, 朝丫鬟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待闲杂人等都走干净了,胤禛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开口道:“冉冉, 不许闹了, 多大点事儿啊, 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明冉一听这话立马转过身来, 眼风一扫说道:“哪能不算什么大事啊,咱们府里添人进喜, 爷您也心愿得偿, 我还没给您道喜呢。” “阴阳怪气。”胤禛点点了明冉的鼻子笑骂道,大抵是因为年龄差的比较大的缘故, 即便是圆房后,他还一时转变不过来, 总在她面前不自觉地摆出长辈的架子来, 明冉也乖巧听话,甚少这样使小性子,突然来这么一下子, 胤禛倒还觉得挺新鲜的。 明冉之前在宴会上被他孟浪的动作给弄懵了,这会儿才醒过寐儿来,年氏?那可不就是历史上的年贵妃吗?年羹尧的妹妹,说声雍正后宫第一人也不为过。 年羹尧后期行事乖张,可谓是大逆不道,但他倒台之后,年贵妃依旧荣宠不减,足可证明四爷看重的是她这个人,而并非她的家世。 思及此明冉觉得更气了,眼前这人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明冉心里只觉得更难受了,一半是气的,一半也是害怕。 “冉冉一向这样说话也没见爷责怪,现在有了新人就看我不顺眼了?”明冉问道,她说话语气很冲,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胤禛闻言几乎快笑出声来:“还让不让你家爷说话了?我这刚一张嘴就有十句八句等着我了。再说,我同那年氏连面都没见过,怎的就嫌弃你了?” 这辈 分卷阅读123 子他与年氏确实没有过半点接触,这话说起来毫不亏心。 “等您见过了,自然就觉得她比我强上百倍了。”明冉这抱怨说得真心,历史的惯性有多强,岂是她一人之力可以扭转的。就算经过种种波折,最后还是会回归正轨的。 可不就像明宜逝世后,就有她嫁给四爷,换了个人可四福晋仍然是乌拉那拉氏,难道即使此时她与胤禛两情相好,日后也会像历史上的皇后一样,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思及此难免自怨自艾起来,大粒大粒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也没了刚才的气焰,直把胤禛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胤禛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上前几步将哭的可怜的小人儿拥进怀里,“还真伤心了?哪至于的,别说咱都还没见着年氏呢,就是等她入府后,也不过是个侧福晋,如何也越不过你去。” “你这是还没见着人呢?谁知道见到她之后是不是立马变卦了呢?”明冉抽噎着说道。 胤禛用手揩去她的眼泪,轻轻拍着明冉后背,不知她哪来这么大委屈,又好笑又心疼的,安慰着“不会的不会的...” 明冉才不理他的保障,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信谁傻X,胤禛确实没有哄人的经验,更做不出伏低做小的讨好姿态,只得转移话题道:“今儿老八媳妇惹着冉冉了?” 说起这个明冉就止不住的后悔,满腹委屈没人说也顾不上赌气了,跟胤禛抱怨道:“还说呢,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打死我也不会跟她争那一时的长短了,现在可好...” 胤禛看着她径自懊恼的样子,又止不住地想笑,面上却是一副良师益友的姿态,执起她的手帮她分析道:“这事儿不怪你,八福晋那个人啊,大伙心里都有数,下次她再找事儿你也不必委屈自己,至于后来赐人的事...” 说到这儿胤禛有些不自在,随即又觉得自己都让这小丫头给闹糊涂了,这桩婚事,皇上想的是平衡朝堂;他在意的是如何掌控年羹尧,把控镶白旗;至于年羹尧,自然是想借姻亲之名搭上自己这条线。至于背地里如何思量两头下注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些本不该跟明冉一个久居后宅的女人家说,而且福晋、王妃不会是她名位上的终点,未来她会是一朝皇后,如此便更不应该给她养成个“干政”的习惯。 但从私心上讲,胤禛还是忍不住想跟她说说自己在外面的处境、思量和为难,他太累了,也希望有个能全然信赖的人听听他的烦恼,不求她能为自己出谋划策,有商有量地聊上两句就很好了。 胤禛心里默默跟自己说,以后的事儿还不一定呢,总之他还没登上大宝,关起门来跟自己福晋闲聊几句,睡也说不出什么来。 “赐人的事儿,就算没有八福晋闹的这出,皇上也一样会下旨的,不是你的问题,别太挂心...”胤禛说道。 明冉一听这话猛地转向他,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愣了半晌终于问道:“是你向皇上求的?” 她太惊讶连称呼都变了,胤禛都服了她这发散的思维了,连忙解释道:“瞎说什么呢,来,把你那猫脸擦擦,爷再给你细说...” 朝堂上各方势力的微妙平衡,皇上心里隐秘地考量意味,这些哪是能因为妯娌间两句拌嘴就改变的。所以说,明冉与八福晋的口角只是给了皇上一个借题发挥的借口... “爷的意思是,皇上想给您的其实是年羹尧...”明冉听他讲了一大串的前朝风云,只觉得头昏脑涨的,好在还有些微薄的历史知识打底,若真想个无知妇人一样,只怕会把胤禛越推越远吧。 “琢磨过来了?”胤禛刮了下她挺巧的小鼻子打趣道,“也不能说是给爷吧,不过是个侧福晋,算是皇上给搭了梯子吧。”胤禛说道。 “皇上搭梯子,既是要看年羹尧爬不爬,也是看爷您能不能把梯子扶稳啊...”明冉还不算太笨,加上胤禛有意引导,很快就想明白了皇上背后的意思。 如今太子被废、大阿哥被圈,取而代之的雍亲王和廉亲王,那些小心周旋在大福晋与太子妃指间的岁月,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远的她都快想不起来了。 这些皇子阿哥圈的圈、废的废,太子和大阿哥那里皇上看的紧,胤禛他们即使有心也不敢轻易往那边凑,倒是十三阿哥被圈后,他们俩明里暗里照顾颇多,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 十三阿哥到现在连个罪名都没有,但就这么关着谁也不敢说什么,大伙心里都明白,大概还是那两位斗法,做了池鱼了。 胤禛还得小心着怕做的太过犯了忌讳,毕竟两辈子下来,他都没明白十三究竟是惹着老爷子了,这一世他起根就没让他往太子身边凑,怎么还会是一样的下场。 倒是明冉去的勤一些,毕竟她自己挂心溶月还有胤禛惦记十三的时候也得帮忙带话,瞧见府里景象真是叫人心惊,里三层外三层围的都是侍卫,里边伺候的奴才却是寥寥,大人如何受罪都好说,可是见着孩子们看自己这个四嫂眼神里都带着瑟缩难免叫人心里难受。 夺嫡之争何其 分卷阅读124 凶险,史书上总是寥寥带过,真正身处其中后,才明白这里面牵动了多少人,一辈子的祸福际遇。 即使知道历史上的结局是胤禛赢了,见着这么明白的人情冷暖心里也跟着打鼓,是以提起正事来,也没了旁的心思。 胤禛见她紧张,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呵,爷还不至于这么没出息,连个年羹尧都拴不住,”说完顿了顿,似乎是想起往事般地悠悠补了一句:“再说了,这种喂不熟的狗栓得太近了,还得担心他回头伤人。” 明冉猛地抬头看他,对于年羹尧在雍正朝跋扈落罪的史实,她也是略知一二的,却不知原来这么早君臣之间的龃龉就埋下了。 “怎的?”胤禛问道。 明冉摇摇头,心里乱的很,胤禛对年羹尧的厌恶是真,历史上年贵妃的荣宠也是真,除了真爱明冉已经想不到其他解释了。 她沮丧地把头埋在胤禛胸口,虽然颇受打击,但还不至于没出息到,连“敌军”的面儿还没见过就丢盔卸甲,不管是名位还是感情基础,她也算占得先机了。 明冉赖胤禛身上,可怜巴巴地扬起小脸说道:“西小院风景雅致也宽敞,等侧福晋进门了就住在那儿好吗?” 听完这话胤禛险些笑出声来,西小院论起来环境来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好地方了,但若是后院这些女人能自己挑的话,怕是没一个人愿意住到那边去。 原因无他,离着正院太远了些,要不说人心都是偏的,明冉这明摆着给人穿小鞋还振振有词的样子,落在他眼里只剩下娇气可爱,今儿把人气的够呛了,也不敢再逗她,直接一口答应了下来。 却忘记了这位是最会得寸进尺的,“西小院离咱们这儿好远的,爷要过去一趟都快穿过整个府邸了,来回折腾多辛苦。”明冉假模假式地感叹道。 胤禛掐了下她的脸蛋,说道:“不许作怪,你不就是为了这个?” 明冉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嘿嘿笑了两声,直勾勾盯着胤禛说道:“那爷就不要去了吧。” 胤禛怎么也没想到她能冒出这么一句来,却见明冉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脸上带着笑意,眼中满是希冀,手下的肩膀却有些微微的颤抖。 那种掩不住的彷徨紧张,让胤禛觉得自己的心都跟她发抖的频率颤了起来,几分被珍视的满足自得更多的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得酸涩的心疼。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专宠纵独不是明君所为,她该学着有主母的气度,日后才好母仪天下,这样对自己对她才是最好的。 可却在女孩的一剪秋水中,鬼使神差地点下了头。 第61章 弘历 之后的日子雍王府的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上头两位主子看似一如往常,可像苏培盛这种眼明心亮的总能从中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氛来。 机灵的不止有下人,“主子,今儿还是晌午就去给福晋请安吗?” 弘历轻笑一声没言语, 只拿眼睛夹了那说话的丫鬟一眼, 偏偏那丫鬟不懂看人脸色, 见弘历默认又喋喋不休地开始劝道:“上午去又遇不见王爷了...主子您看三阿哥回回请安都贼着王爷在的时候去,福晋不是也没说什么...” “云心, ”弘历打断道,“给爷更衣。” 不过是几岁的奶娃娃,放下脸来的样子却还真让人不由地胆颤, 大概这就是天家威严吧,云心默默想着, 对本家交代的任务更多了几分为难。 她本是钮祜禄家的家奴, 待到小姐出嫁时, 随侍进了王府, 虽是陪嫁丫头但也钮祜禄氏身边还有自己的贴身丫鬟,奶嬷嬷等人, 是以她在主子面前并不十分得脸。 后来钮祜禄格格终日缠绵病榻, 刚诞下的小阿哥也被福晋抱走了,当时院子里正好缺人手, 她又是家生子,虽说并不十分伶俐但胜在忠心, 自然而然地就被送到了小阿哥身边。 云心的父母至今还在钮祜禄家当差, 因着她在王府伺候阿哥,父母在钮祜禄家也很是得脸,随着小阿哥年岁渐长, 爹娘时常在她耳边念叨主家的恩情,叫她好生看护阿哥,尤其是不能叫阿哥被福晋哄了去,跟自家离心。 云心倒也不笨,一来二去也明白了这背后定是钮祜禄家的意思,为了主家的恩情也为了自家的富贵,云心做事很是尽心。 说是教导阿哥,但奈何这皇家的小孩似乎天生就不像寻常人家的稚童那般好糊弄,尤其是四阿哥,在王爷福晋面前还不显,回到自己院子里之后,发号施令很有几分主子爷的气势。 说实在的云心心里还是有些怕这位小主子的,是以也不敢太多话,也就时不常的,跟阿哥念叨几句亲娘的好处,再劝劝他如何讨好主子爷,也不敢太深份了。 但就是这样还是惹来了弘历的不满,若不是眼下实在无人可用,只怕早就把她打发出去了。 弘历放下脸来再无人敢拭其锋芒,云心虽然小心眼多但手脚还算利索,很快就伺候着弘历换了身颜色鲜亮的衣裳,往正院去了。 分卷阅读125 “儿子给额娘请安。”弘历利落地打了千儿,再抬头时已经全然没了之前少年老成的样子,笑的一派阳光。 明冉对这个一手养大的孩子也很亲近,“好了好了,哪儿那么多事儿,快起来,知道你要来,早就让人温好梨水了,快坐下用些。” 弘历端起碗一饮而尽,喝完抱怨道:“这梨水还是得用凉的,温了喝到嘴里总觉得乌里乌嘟的。” “你这孩子,这都入秋了,可不能再如此贪凉,”说完又对着伺候弘历的下人们吩咐道:“不可一味纵着阿哥知道吗?以后果子、甜碗都直接端上来就是了,不要再用井水拔了。” 弘历也没坚持,笑着点了点头,他现在正是可爱的年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裹在湖蓝色马褂里,圆顶小帽正中镶着大颗的翡翠,少爷派头十足却又不失童真。 明冉看见他觉得这些天压在心里的情绪缓和了不少,把他拉到身边温柔道:“我们元寿越发神气了,额娘那儿还有块水头更足的待会叫人给你换上,对了,也别光用翡翠,再做一定镶红宝石的吧,你小孩子脸嫩,最衬这些鲜亮的颜色了。” 弘历笑着点头,不知怎的他这个嫡额娘总喜欢把他打扮的花花绿绿的,看她自己穿衣裳也挺素净的啊,不过明冉眼光好,拿给他的东西都鲜艳却不俗气,弘历还是挺喜欢的。 明冉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乐意的,宠溺的笑笑,心想老话果然有理,一畦萝卜一畦菜,谁家的孩子谁不爱啊?想她在现代的时候,没少跟广大网友一起吐槽过乾隆的“农家乐审美”。 如今却乐得这样惯着他,每每得了什么成色好的宝石,都舍不得给自己打件首饰,就想着孩子大抵是喜欢的,先倚着孩子。 明冉被自己的老母亲心态逗得想笑,她最近难得这么开心,少有的放松时刻大概都是弘历来请安的时候,现在想起当初钮祜禄氏怀孕时自己的戒备与惧怕,只觉得恍如隔世。 看着自己亲手养的小肉团子,乖巧地坐在下首安静喝茶,关切的眼光做不得假,小孩子都敏感,大概是自己这些日子心气不顺,让孩子跟着担心了。 想到这儿,明冉心疼地摸了摸弘历的头:“好孩子,别在这儿拘着了,后院百福下崽了,去瞧瞧有没有喜欢的,抱回去一只。” 弘历扬起天真的笑脸,边喊着“儿子告退”边往外跑,明冉喜欢他这股皮实劲儿,在她看来,孩子本就该是活泼调皮的,天天规规矩矩的把小孩子的朝气都磨没了。 “快去吧小皮猴,”说完又想起了什么道:“晚膳来额娘这儿用,有你爱吃的马蹄糕。” “好!儿子正想这个呢。”弘历一口答应下来。 明冉又对着伺候他的太监吩咐道:“晚上帮阿哥收拾的利落点再过来。” 聪明人听话听音,嫡额娘这样说,那晚膳大概阿玛也是在的,是怕自己下午玩的太疯,衣裳不整被阿玛训斥。 弘历心下了然,装作着急出去玩的样子,匆匆跑了出去。他不是真正的孩童,前世种种都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但他也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乾隆皇帝了。 比起在位时的风光、退位后的怡然,作为灵魂在紫禁城上飘荡那些年看到的种种才是现在的他最为挂心的。 死后意识不灭,这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天大的好事,人类对于生的渴望总是能压倒一切的。刚刚察觉到自己还保留灵识的弘历最初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他恨不能立刻逃离这座繁华的皇城,哪怕是下地狱,都好过亲眼看着自己的后人是如何昏聩腐败、国家如何孱弱受辱,最可怜那城中的百姓,乱世人不如太平狗... “兹因大清皇帝,大英君主,欲以近来之不和之端解释,止肇衅,为此议定设立永久和约...” 雍王府一隅,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一位小小少年静立在桌边习字,说是少年但看他身量、打扮还是孩童模样,但不管是他紧抿的嘴唇还是下笔的力道都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情绪表现。 一横一勾似刀砍斧剁一般,所谓入木三分大抵如此,一幅字洋洋洒洒,不肖半刻钟的功夫业已完成。可见写字的人对内容早已烂熟于心,没有半点迟疑。 与一般人写好后会将自己的作品珍之重之地欣赏收藏不同,弘历甚至没完整的看这幅字一眼,在墨迹完全变干之前,便取了烛台付之一炬了。 将灰烬细细扫到一张纸上,再倒进角落里的载着金桔的花盆里,和泥土混为一体,直到再没人能从这间屋子里看出异常,他在似脱力一般地摊在了太师椅上,头痛欲裂。 这便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吗?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承受这些。被缚紫禁城亲眼看着时光流逝、家国沦陷,弘历曾以为他会一直以一个亡魂的姿态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大清。 直到宣统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他的第五代世孙爱新觉罗溥仪宣布退位,从此备受争议的满清统治终于结束,他想过自己去处,下地狱也好,继续游荡也罢。心死之人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墓地。 然而出 分卷阅读126 乎他意料的是,老天似是跟他开了个玩笑,他竟然重新回到了襁褓里... 过去的回忆太过撕心裂肺,一旦忆起便像是要陷在里面无法逃脱一般,直到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来催了两次,弘历才勉强压下心头悔意,叫人进来换衣洗脸,收拾妥当往正院去了。 “儿子给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他进门时,四爷已经到了,正坐在上首喝茶,福晋就坐在他旁边,手边放着袋糖炒栗子,也不假人手,自己取了甲套,咔吧咔吧剥着栗子,动作十分利索。 这场景他自打冲绳回来后已经见了太多次了,但还是打从心眼里觉得诡异,大概是上辈子皇阿玛刻板敦肃的性子太过深入人心,莫说后宫的娘娘们,就是皇子公主也没谁敢在他面前这样自在。 倒是这一世,他打小就瞧着这位福晋,在他阿玛面前,冬天吃栗子夏天喝甜碗,一边吃还一边扯闲篇,说得高兴了还把手上粘的糖污往他袖子上蹭。 没被休了也是奇迹了,弘历从一开始的大跌眼镜到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今天这二位之间的气氛确实说不出的诡异。 福晋不像往日那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专心低头剥栗子,剥一颗吃一颗认真的很,阿玛端着茶杯半天没见往嘴边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弄得屋里伺候的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 “元寿过来了?饿了吧,来,坐这儿,马上用膳了。”明冉见他进来,随手掸了掸手上的栗子皮,站起身拉过他就往圆桌上走去,连眼风都没往胤禛那边扫一下。 弘历乖乖地跟着她走,他不是真的小孩,夫妻间那些酸啊甜的,也见过不少,怎能不明白两人这是闹别扭了。 谁家炒勺不碰锅边呀,夫妻拌嘴赌气这种事就算也皇家也确实不算少见,但一旦对象变成了他阿玛,这事就新鲜了。 上辈子的四福晋最是规矩,比起四爷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弘历印象里为数不多的二人相处场景,比起夫妻更像君臣,甚至连近臣都比福晋跟阿玛亲近些。 至于剩下的娘娘们,说到底只是妾室,算不得正经主子,就连最是得宠的年贵妃,也只有小心伺候的份儿,哪儿敢使小性子。 对了!年贵妃! 快到年妃、不、年侧福晋入府的日子了吧?弘历觉得自己终于弄明白了,这些天四爷和福晋之间气氛诡异的关窍。 看着走在前面拉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福晋,虽是生气但还不忘小心地移开指甲免得划到自己,弘历突然很理解他的阿玛,真让人头疼啊。 第62章 暗涌 对于如今的四福晋, 弘历的感情使有些复杂的,毕竟不是亲娘,想来哪家也没有庶子真能和嫡母亲如一家的。 不过即使是见惯了后宫阴司的弘历也不得不承认福晋对他确实真心。倘若他真是天真无知的小儿自小来到她身边,以明冉对他的心意, 他必定也是能将她当成母亲看待的。 可坏就坏在他并非真正的黄口小儿, 相反一个拥有成人心智孩童外表的人, 最能降低他人的防备,知道更多秘密。 福晋并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这是他还在襁褓里便知道的,那时她被怀疑与自己亲生额娘被害有关,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脾气, 不说好好解释。偏偏和阿玛硬碰硬。 被禁足在屋里,一天天闲的没事干, 自己这个不谙世事的婴儿倒是成了她的倾诉对象。 “你娘真的不是我害的, 你以后当了皇帝可千万不能赖我啊。”那时候明冉掐着他的脸蛋碎碎念个不停, 却没发现那孩子看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以当时的情况下, 太子还没倒,阿玛只是小小贝勒,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能继承皇位, 甚至将那至高的权柄传给自己的血脉。 这凭空冒出来的四福晋怕是和自己一样,是有段机缘的。打那以后, 弘历便格外留心她,唯恐她是怀着目的进府的, 会对自己、阿玛甚至大清不利。 见过洋人的坚船重炮之后, 弘历不再认为他爱新觉罗家的江山有多固若金汤了。 弘历虽然担心,但还没有丧失理智,他可不想被人当成妖怪活活烧死, 说不得还得带累他阿玛和额娘,同是当过皇帝的人他可不相信,面对怪力论神之事,康熙还能有多顾念血缘。 不过好在,福晋之后并未做出任何不轨之事来,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久,弘历觉得她和自己还做亡魂时见到的那些女学生很是相像。 赤诚善良却没规矩地要命,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讨了自己阿玛的喜欢。 想到这儿弘历偷偷打量了明冉艳若桃李的面容一眼,难道他阿玛居然是个色令智昏之人? 弘历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又连忙低下头去。明冉哪知道他内心这些弯弯绕,只当他是被自己和胤禛吓着了。 明冉到底还是现代人,养孩子时不仅看重孩子身体健康,对于弘历的心理状况也很在乎。凭着她那点道听途说来的育儿经验,知道家庭环境尤其是父母之间的 分卷阅读127 关系对孩子的心理影响很大,有些自责地停下脚步,露出一个笑脸,哄道:“元寿不怕,额娘有些饿了,走得急。” 弘历正因为腹诽了自家阿玛紧张呢,突然被一双温热的手揉了脑袋,一时也怔愣了。 随即又想到福晋大约是误会了,但对这份心意,却不是不感动的。弘历不欲让她担心,赶紧扬起个笑脸:“是呢,儿子也饿了,听说晚膳有兔腿呢,儿子早就想吃这个了。” 说完做出一副馋的不行的样子来,被明冉慈爱地拍了拍脑袋,又转过头去眼巴巴地望着胤禛。 弘历心想自己也是豁出去了,打从上辈子开始,他就最怕的就是四爷,而且不知是不是他自己心里有鬼的缘故,他总觉得这一世四爷看他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审视的意味。 不过这次胤禛却没想难为他,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一家三口都坐齐后,苏培盛也吩咐小太监开始传膳了。 弘历见这两位还是不咸不淡的心里着急,即使知道后来的世界发生了诸多变化,还有年轻男女提出什么“自由恋爱”的口号,但他觉得以他阿玛的性格是不会接受这种没规没矩的想法的。 深怕福晋不知深浅,在侧福晋没进门前就把阿玛惹了,他也不是没同年氏打过交道,这位贵妃娘娘的手腕,就他这便宜额娘,是绝对斗不过人家的。 弘历仔细思索了下,觉得在接下来这场几乎必然发生的斗争中,福晋看似占尽主动,实则并无太多优势。 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嫡子,无子永远是她最容易被诟病的一点,再者年羹尧这等狼子野心之人虽然到雍正年间必然会倒台,但也不能因此否认他的才气。 再想想乌拉那拉氏那不成器的一家子,也就是说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光是家世这一条,福晋就得被侧福晋踩得死死的。 而且就算不借助外力,知晓内情的弘历可不认为,这位福晋有那个脑子能对付将来宠冠后宫的年贵妃。 说到底,他觉得明冉还是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这人最怕的便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她明知阿玛是日后称帝之人,却妄想要一个帝王的钟情;包括对自己,她若是真的聪明,便该在自己还没长成的时候让未来的乾隆皇帝消失,甚至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自己的亲额娘还能怀上孩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居然寄希望于那些虚妄的养育之恩,弘历想,将来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便知道后悔了,可那已经为时已晚了。 “元寿怎么了?可是这兔子肉做的不合口?再让他们换种做法,你想吃怎么吃?”明冉见他用的不香关切地问道。 胤禛闻言皱了皱眉,不太满意明冉这么惯着弘历,但眼下小丫头明显是心里憋着气呢,犹豫了下到底没开口。却警告似的看了弘历一眼。 弘历吓得缩了缩脖子,对着明冉乖巧地摇了摇头,马上加了个兔腿到自己盘子里,说道:“儿子吃着挺好的,不用换了。” 三人一张桌上坐着,谁能瞒得了谁啊,明冉把这父子俩那点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但却不欲当着儿子的面儿让胤禛下不来台,又心疼弘历不爱吃也不敢言语,轻声吩咐道:“现在天凉了就想吃些个味儿重的,再叫道红烧兔腿吧,我想吃这个了。” 胤禛听她睁眼说瞎话也不阻拦,等苏培盛恭敬地应下传菜去,才调侃了一句:“爷都快忘了福晋还有这么好脾气的一面了。” “是吗?”明然不以为意道:“不过爷您也不必遗憾,妾身听闻年家姑娘是个好性儿的。” 弘历听着这一对父母打机锋,恨不得当场称病躲出去才好,但一来是怕被人发现异样,毕竟以他现在的年纪应该是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的,二一个,也确实有些放心不下福晋。 “年家姑娘是谁啊?”弘历装出一副不谙世事地模样问道,心想也就是现在这幅壳子,以他的心理年龄问这话那就叫窥视庶母。 胤禛难得被问住了,虎着脸撂下一句,“食不言寝不语,你的规矩呢?” 明冉更不乐意了,这人自己理亏还拿她儿子出气,“元寿乖,先吃饭。”说着舀了口饭菜准备喂他。 “他都多大了还用人喂,”胤禛对着明冉语气还不算太差,转头对上弘历可就不行了:“坐好!自己吃。” 弘历赶紧乖乖坐好,两头讨好道:“阿玛说的是,前两日额娘给儿子念《论语》时也说过‘求人不如求己’想来就是这个理儿了。” 听到这儿胤禛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明冉确实与旁人不同,也不知她的规矩是怎么学的,别人家的福晋都生怕落了别人口舌,一句“妒妇”对女子的名誉伤害不可谓不大。 明冉却毫不掩饰自己不悦,还敢明目张胆地跟自己闹别扭,一次两次胤禛还能当情趣哄着她,可时间长了,也难免添了几分恼意。 可弘历一番话却又让他想起这与众不同的好处来,比起寻常妇人,她是有见识有境界的,胤禛见过她给弘历念书的情景。 两人懒懒地偎在软榻上,喝着糖水吃着点心,没一点 分卷阅读128 教学的意思,但念的书却都是真正的四书五经,不同于学堂里老师的照本宣科或引经据典。 明冉讲的很浅显,比起原文,更注重其中道理,不时还会抛出几个问题引着弘历自己思考。 不得不说,把孩子给她养,他是最放心的,不说以她的为人定不会做出伤害小儿的毒辣之事来,她的“言传身教”更是一般妇人比不了的。 胤禛看着乖巧机灵的弘历,心下更加软了,他记得这孩子上辈子也聪慧但总是带着股轻浮之气,他刻意板正过却收效甚微,而今看竟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可见额娘对于一个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而最重要的,也是胤禛最喜爱明冉的一点,赤子之心,她是一个有赤子之心的人,说天真无知也好,是生性善良也罢,胤禛两世浮沉,见了太多奸邪、狠毒、麻木、妥协。 有时候他会想,他们几兄弟两辈子圈的圈、废的废,为了那把椅子折腾成这样真的值吗? 谁又能记得后来昏招跌出、明知属下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为了抓住自己手里的权力也能视而不见的太子,当初也曾将“为天地立新、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的横渠四句悬于床头,朝暮诵读勉励自己。 后来反骨横生被圈禁在家的大哥也有过纵马疆场,以心头热血忠君报国的决心;与自己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的老八,幼时也曾跟在自己身后一字一句地道谢,一声声“四哥”喊得真诚,只因为自己是阿哥所里唯一一个愿意教他练字的人。 包括他自己,一路走来,做了多少当初不屑去做的事,又有几分公心几分私欲。 所以明冉的赤诚才让他忍不住想珍惜,即使气她恼她也不忍心说一句重话,唯恐伤了那副玲珑剔透的水晶心肠。 胤禛这些心思明冉是一概不知的,但弘历却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虽说从表面上看年侧福晋占尽优势但弘历却还是更看好福晋,这其中原因,就再简单不过了,后宫里女人,再有家世有心计又如何,千好万好也抵不过在阿玛心里好。 “不管那年家姑娘是谁,再好也好不过额娘去!”弘历摇头晃脑地说道,孩子气十足,与寻常人家跟父母撒娇耍赖的幼童别无二致。 说的话却恰到好处地博了满怀委屈的明冉一笑,气氛一下子有了转圜,胤禛看着明冉带笑数落的样子,不由心头一动。 没羞没臊地补了一句:“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弘历说得极是呢。” 明冉脸上一红,秋水般地明眸嗔怪地凌了他一眼,却也没再反驳,胤禛亲自盛了两碗汤,放到一大一小手边,又笑着打趣了几句。 一家子这顿饭也算吃的和美,至于吃了几乎一碗红烧兔腿又灌下两大碗鸡汤的弘历,过后一边躺在床上揉着肚子,一边暗想“爷这回也算是彩衣娱亲了。” 第63章 决心 有弘历这般想尽主意地从中调和, 再加上胤禛有意哄着,明冉的心情才好了不少,至少不再整天恹恹的了。 府里下人也聪明,未进门的侧福晋院子里的大事小情都自觉不往福晋跟前儿凑, 眼看着好日子都快到了, 雍亲王府里竟连一块红布都没瞅见。 但看不见不代表就不会发生, 明冉也没鸵鸟到这个份儿上,经过这些天的波折, 她也明白了许多,首先胤禛对她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这份感情与她之前所以为的并不那么一致。 说来也是她太天真了, 现在想想之前真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早该明白在这样的世界里, 讲平等讲专一只会被当成疯子吧。 大清没亡, 人家也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 谁有闲心跟你谈情说爱啊?明冉不无讽刺地想着, 可能恋爱本身就是一件会让人变笨的事情。 但她又想,其实并不是突然变笨了, 只是不想明白而已。明冉为胤禛整理好衣摆, 浅笑着送他出门。 望着那个身长玉立的背影越有越远,宽大的朝服穿在他身上不显臃肿反而与男人自身的气质极为合拍, 带这个坚定的威严感。 她想这样的人若是她还在现代怕是永远也不会遇见吧。她不得不承认胤禛身上很多吸引她的特质与他的出身几乎是分不开的。 他有执掌天下的野心,但在没到适当的时候之前也能将这份野心藏得滴水不漏。这个男人想一条极深的河, 内里再如何暗流汹涌表面上也是水纹无波。 这种极克制又危险的感觉, 真的十分迷人,这样一想明冉又觉得自己被这样一个人迷得五迷三道也不是完全不能原谅的。 而且她也不是完全没有退路的...明冉往妆台上扫了一眼,那条可以带她回现代的项链被她藏在放胭脂香粉的匣子里的暗格里。 胤禛几乎日日都歇在她这儿, 属于福晋的正院里,他的衣裳挂佩、惯用的茶具、连香炉里的熏香都换成了他喜欢的檀香。 胤禛虽然没说但明冉能感觉出来,他好像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这种两个人生活痕迹重叠的屋子给了他家 分卷阅读129 的感觉,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喜欢看明冉事事以他为先,处处为他改变的样子。 明冉也乐的纵着他这点小爱好,但这种亲密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她没地方藏“私房钱”了!更何况是她那个比私房钱更要命的秘密。 最后思来想去才找了这么个地方,明冉能肯定自家这位还真没贾宝玉那份痴缠细腻,绝干不出偷尝女人胭脂的事来,所以放在妆台上应该是安全的。 但又怕万一有哪个起了贪念的奴才,虽说雍王府规矩甚重,但最是钱箔动人心,不得不防,所以她特意选了最不值钱的胭脂水粉。 饶是如此谨慎,明冉仍会感到不安,毕竟那东西的存在对自己来说就是多一条生命般的意义。不过再担心她也不会做出经常查看这种傻事,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时代以她的身份几乎没有任何独处时间。 身边伺候的下人来来往往,难保就有那个嘴不严实的,而且谁知道她身边有没有胤禛的人,事关重大,此时的人都很忌讳这种怪力乱神之事,一个不小心没准就能被当妖怪烧死,她不能冒险。 但此刻她却不得不冒一次险了,明冉先是假托要午睡将身边的丫头都打发了出去,好在她平日里便不喜欢睡觉时身边仍有丫鬟看顾,她们也都习惯了她的要求。 确认屋内无人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小心地蹭到妆匣旁,取出她早先藏在那儿的楠木盒子。 明冉开盒子,因着她一接触那项链便会有股不知来源的吸力,每每靠近一次都要难受上好几天。明冉不想无端受苦,更怕一个不小心就这样穿回去了。 她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这里还有她放不下的人。 她细细观察着木盒上精致的小锁,在金锁与木盒的夹角见藏着一片细小的金箔片。金箔本身质地就软,夹得位置也俏,倘若有人动过盒子,莫说开锁即使只是摸排盒子外层也会不小心碰掉。 她早知自己不能时常开盒查验,特意在当初收的时候就留了这么个机窍。 确认盒子没被人动过后,明冉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放回原位,自己也躺回榻上。 她想也许自己是很幸运的,她刚来时确实觉得命运不公,但经历过如今种种之后,尤其是还有一条退路的时候,那她无疑是幸运的。 在知道项链存在前,她活的步步小心,但现在她可以把眼下的生活当成一次时光旅行,反正大不了回去便是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她之所以留下除了有因为不了解项链的功能而担心穿回去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更多的全是为了胤禛,所以如果他注定给不了她想要的,那么与其留下来两厢怨怼徒增烦恼,不如一走了之,倒也落了个一别两宽。 想好后明冉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后,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朗声喊了伺候的下人进来,吩咐小太监叫管家前来回话,又让丫鬟们伺候着梳洗换衣。 不消片刻,明冉已经换上了一身正红色旗装,上绣着花团锦簇的牡丹纹饰,与头上摇摇坠坠的金步摇交相辉映,显得整个人华贵非凡。 也亏得她五官本就生的浓烈,不然还真压不住这一身浓墨重彩。金线盘花镶宝石的指套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响。 声音不大,但一下下却好像敲在管家心上,愣是在深秋时节的寒风里吓出了一身汗。 他当然知道福晋叫他来是为了什么,眼瞅着侧福晋就要进门了,迎娶新人的大事小情也早该准备起来了,之所以拖到现在还不是因为知道福晋醋劲儿大,生生压着不发话。 如今八成是不打算再拖了,也不知道是主子爷私下过问了还是福晋自个儿想通了,但不论因为什么,给自己男人娶新人,搁谁心情也不会太好,管家心里惴惴,生怕福晋一个不乐意把这一腔邪火发在自己脑袋上。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一开口就是送命题,“都这个时候了,侧福晋进门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能在亲王府里当管家的奴才也不是一般奴才,机灵胆识缺一不可,饶是再害怕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不是明摆着说福晋善妒吗? “回福晋的话,一应器具都是现成的,耽误不了日子。” 这话回的巧,都是现成的,是新去采买的还是以前用剩下的,谁也不知道,既不会被人拿了慢待侧福晋的把柄,也不显得太过重视,凭白惹恼了福晋。 明冉听他这语意不明的,也大抵能猜出他心中所想来,这还要感谢胤禛,在揣度人心上他可是大师,平时闲谈中无意听几句,都能让一般人受益匪浅。 更何况,他既心知明冉日后必是要母仪天下的,自然存了教导指引的心思,看人之道、驭人之术都明里暗里提点过。 所以区区王府管家明冉还不至于被他绕进去,但她也不想计较太多,想自保无可厚非,明冉干脆直说道:“别怠慢了侧福晋,” 还没说完就见管家脸上呈现出一个很诡异的表情,倒是逗得明冉忍不住笑了出来,想着这次要是不说清楚,他还得以为自己说反话呢。 “我不跟 分卷阅读130 你藏着掖着,你也别自作聪明,我就一句话,侧福晋进门的一应礼节不能比那边差了。”说着抬手往西一指。 八爷府就在西边,正好也有一桩喜事,两家前后往府里抬侧福晋,从彩礼到婚礼不比是不可能的。 有意思的是这两位福晋一个赛一个“凶名在外”,这四九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盯着这边的好戏呢。 既然这么多人想看,那她就得把这出戏唱了,还得唱的漂亮。 “不,不仅是不能差了,可着这些年京城里头大大小小的人家抬侧福晋的阵势,我要咱们家这回是头一份的。”明冉盯着管家一字一句地说道。 “啊?”管家愣了足足三秒,才讷讷点头,“是、是,奴才这就叫人预备。” 明冉这才点头,“总之,只要不逾制就别吝惜人力物力,这事代表着咱们家的脸面,你得把它办漂亮了。” 世人大多有先入为主的思想,自己做出个样子来,给年氏这样一个京里头一份儿的荣光,日后若是再起什么龃龉,一般人都会觉得是她不识抬举、忘恩负义。 更何况还有八福晋这么好的一个陪衬,这些天她心情不好,却不是聋了瞎了,两家就隔了一道窄巷,什么光景瞒不得人。 老八媳妇气儿不顺,打定主意给侧福晋一个下马威,府里布置的极为敷衍。 明冉有些自嘲的笑笑,觉得自己踩着妯娌、年氏博贤名的行径,真跟以前看的那些宫斗剧里女人没什么两样了。 但她却不后悔,她不曾害过别人,以后也不打算破这个例,却也不是圣母,什么人都要帮着容着。 既然老天让她来了这一趟,她就得把它走好,明冉微微垂眸,心里默默说道:“胤禛,被让我失望,我可以为你改变,给我留一点幻想的空间吧,我想陪你一直走下去。” 第64章 使坏 胤禛今日朝会后又被皇上留下说了会子话, 这一世他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处事办差都变得更加游刃有余,包括在揣摩皇阿玛心思方面也是更上层楼了,是以如今康熙对他极为倚重。 但这还远远不够, 上一世晚年时, 胤禛想了很久, 虽然说到底是他胜了,但戕害手足的痛苦足以冲消所有胜利的快意。 胤禛自认并不大度, 但他却也自信不会为了稳固帝位而置骨肉亲情、天下百姓于不顾。 老八心思玲珑细致、老九精于商贾之事就连最爱惹他生气的老十四也称得上是骁勇善战。倘若他们不曾与自己离心,那即使在位时间仍然只有短短十三年,那他能做的事情也会更多。 但异地而处, 他想若是自己在夺嫡之争中落了下成,日后对着自己兄弟下跪称王, 确实心意难平, 他觉得自己虽不会像他们一样, 以江山社稷、朝堂稳定为代价的反抗, 却也不会安心称臣。 毕竟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别人手里,换了谁也不会太舒服。 所以胤禛希望这次能从一开始就把老八、老十四按住了, 不让他俩冒头, 老八是个聪明人,只要自己能显现出一骑绝尘的优势, 该怎么做他知道的。 而老十四那个不省心的,“随他去吧”胤禛难得有这种破罐破摔的想法, 反正上辈子闹成那样也没影响着那厮的荣华富贵, 至于自己生气,反正打上辈子他就没让自己省心过。 不过如今瞧着他那个福晋倒是个明白的,十四福晋上辈子就是个聪明人, 上孝太后下教子女,不过老十四如何犯浑十四福晋是一概不参与的。 与自己府上不说关系有多密切,但三节两寿、孩子抓周满月她送来的礼总比别家的厚些,也算全了一母同胞的体面。 只是性子太过刚硬了些,两夫妻一直处的不咸不淡的,不然若是十四福晋能尽点心多提点提点他,老十四也不至于犯那么些浑,惹自己反复申斥。 胤禛坐在摇晃的马车上,手里转着串湛清碧绿的珠子,心里默默比对着十四福晋两世的行事风格, 大体并没什么变化,硬要说有什么不同,无非是与自己府上走的近了不少,比之过去尊敬有余亲近不足的相处方式,如今俩妯娌处的比有些人家的姐妹都亲厚。 当然这本无可厚非,明冉确实比她姐姐好相处些。但十四福晋跟她过从密切后便学会了规劝老十四恭顺这就很值得思考了。 想起当初那个知情人所言的项链的秘密,胤禛心里便明白了,这丫头八成是知道未来如何的。 难怪,难怪这般忌惮年氏... 他该生气的,即使不至于震怒,气恼怀疑才是人之常情,毕竟身边有个知晓将来情形的人是一件会令人不安的事吧。 但胤禛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一丝疑心也生不出来,想起的全是明冉赖在他怀里仰着脸看他的神情。那双眼睛里情意几乎要把他淹没了,生不出半点兴师问罪的心思。 胤禛摇摇头,心道自己如今真是越来越荒唐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世上耽于美色之人不少,但有哪个是被正头福晋迷了心智的,如此 分卷阅读131 这般自己也不算太过孟浪。 马车摇晃,晃得人神思倦怠,胤禛连日来朝事繁忙,这会也有些困倦,在彻底睡着前,他想的不是明冉那诡异的来历,也不是她知晓未来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危险,而是后悔没早点想起这些,好好安慰下她因年氏进府而辗转不安的心情。 许是太过疲惫,胤禛这一觉睡得出奇的好,等从马车上下来,看见眼前喜气洋洋的府邸时,竟生出几分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感。 他皱着眉看着挂满红绸的牌匾,身边还有来来往往的小太监在往外抬箱子,箱子拿红纸作封,上盖着大红双喜字的帕子。 胤禛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给年家的聘金春盛,“苏培盛。”他语气不善地叫了声身后的大太监。 虽说府内杂事另有专司之人,但胤禛哪有那个闲工夫管奴才们分工,这时候就体现出苏培盛这个贴身大太监的能力来了,平日里就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如今主子问起来才不至于没词。 往常在这方面他一直做得很好,可这一次却着实被问住了,胤禛为何不悦他自然是知道的。 如此大张旗鼓地准备聘金这不是找福晋不乐意呢吗?胤禛刚明白过来明冉对年氏的忌惮,人心都是偏的,他不怪自家福晋的隐瞒,只是更心疼她的惶然。 是以家丁大张旗鼓给年家准备聘金的事正戳在他心窝子上,明冉为了年氏的事这些日子没少给他甩脸子,天潢贵胄让人整日不阴不阳地拿捏着胤禛的心气自然顺不到哪里去。 但他偏疼自己的小福晋,也不会把错都揽在自己头上,如今正是有火没处撒的时候,这些聘礼春盛一看就远远超出聘侧福晋的一般标准。 自己没发话,福晋不理此事,是谁敢擅自做主给年家这么大个脸面? 胤禛瞬间想起前世年羹尧跋扈的行迹,心头火起,这才哪儿到哪儿就敢把手伸进他府邸里来了? 思及此面色愈发阴沉,看的苏培盛冷汗直流,心里就把管事的太监骂了八百遍,但就是现在当面骂他个狗血淋头也是无济于事啊。 苏培盛跪地磕头道:“王爷,奴才失职,不知是何人自作主张,奴才这就亲自把这事查清楚...” 苏培盛自小就在胤禛身边伺候,很有些脸面,至今日已经很少行这种跪下来额头贴地的大礼了。 往来搬东西的力工都若有似无地往这边瞟,胤禛不欲为难他,苏培盛对他的忠心毋庸置疑,这王府大门前车水马龙,让他跪上一次已是给了教训,没必要太过折辱冷了底下人的心。 胤禛沉吟着点头,叫了起等苏培盛站起身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即是苏培盛他的心告诉他此事他并不归罪于他,也是做给身边这些大大小小的眼睛看的,贴身太监没有失宠,往后行事还是得以苏公公马首是瞻。 苏培盛没想到得这么大个恩典,虽说拍几下肩不当吃不当喝的,但真比赏他金山银山还叫人感激,虽说这去了势的男人在旁人看来还有什么尊严可言,但脸皮是自己的,撕下来放在地上踩有多疼只有自己知道。 主子爷能帮自个儿把掉在地上的脸皮捡起来,是奴才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再者谁说这一个举动换不来实际好处了?王爷这是帮他抬架子呢?日后府里外头长眼睛的都只会对他更恭敬,这好处可比银子来的实惠多了。 苏培盛满腔热情心想此时就是为自家主子肝脑涂地也甘愿,不过他家主子现在不需要他抛头颅洒热血,只需要他帮着背个锅... “福晋,福晋?” 趁着胤禛更衣的空档,苏培盛轻手轻脚地凑到明冉身边小声道。 明冉想通了以后整个人就跟重新焕发了生机一般,看什么都顺眼,递了苏培盛一个笑吟吟的询问的眼神。 苏培盛本就心虚,一时被这个明艳的笑颜晃花了眼,定了定心神又组织了下语言,试探着开口道:“福晋,外面的事...” 说完偷眼看明冉,见福晋一脸了然的神色就知道这位怕是已经知道了,干脆直接请罪. “这事全怪奴才不警醒,没盯好底下人,有那不长眼的自作主张,咱们爷也是今儿撞见了才知道,当时就发了好大的脾气,就是怕您误会了心里不好受...” 他话还没说完,明冉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正色道:“苏公公,你刚才说那些抬聘才的不长眼我觉得不然,不过是听命办事罢了,主要还是那个下令的人你说是不是?” 苏培盛也是这些日子被这位的阴晴不定吓怕了,丝毫没觉得明冉语气中的促狭,只以为她还是要跟自家爷找事儿,毕竟这府里能说是“下令之人”的除了王爷还能有谁? “这可真是冤枉呐福晋,王爷他真是才知情啊!”苏培盛急得不行连忙解释道。 明冉不依不饶道:“那你说这事该怨谁呢?” 苏培盛被问住了,他还没来及查出私下跟年家勾连让吓人准备这些远超制式的聘才的人究竟是谁,自然回答不上来。 明冉看出他的为难,没继续为难他转而问道:“那你 分卷阅读132 说该如何处置这个下令之人才好呢?” “额,这...福晋放心,必定严惩不贷!”说完又怕明冉不满意一般补充道:“等查出来,视其罪行轻重,轻则笞几鞭子逐出去,若当真是个不忠不义的,就是打死也算过分。” “哈哈哈哈哈”明冉这次笑的更开心了,正好胤禛更衣完从里间出来走到她身边,明冉直接笑到打跌歪进了他怀里。 当着一屋子人,胤禛本能地要教训两句,但马上又想起聘才的事不免有些底气不足再加上近日明冉显少这样主动亲近他,最后到底没能开口拒绝,反而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好不容易等她笑够了,看看苏培盛一脸痴傻的疑惑模样,还有同样不明就里的胤禛,眨眨眼睛坏笑道:“可是,是我让他们准备的呀,所以爷是要罚我吗?” 第65章 变化 胤禛这一晚过的云里雾里的, 用膳时刚坐下,热汤就给递到手边了,爱吃的菜只需看一眼就有芊芊素手夹到面前。 光是饭桌上的小意体贴倒还好说,红纱帐里热情似火美人恩, 才真是蚀人心魂呢。 胤禛餍足地靠在软枕上, 挑眉看向内室立着的白玉屏风, 那屏风磨得极薄加之玉质莹润影影绰绰地映出对面的身影。 夜里静谧,明冉又惯不喜私密之事有人伺候, 此刻偌大个房间只留他们两个,胤禛能清楚地听见那边哗啦作响的水声继而是衣料摩擦发出的淅索声。 朦胧的人影、清晰的声响,在他脑海里已将那边的场景勾勒地七七八八了。 有时候想象中的幻景比亲眼所见还要勾人心火, 正想入非非之际,美人自玉屏后翩翩转出, 正立在灯下朝他看过来, 烛光盈盈照的来人莹白的皮肤上似凝着一层细密的脂膏, 莹润雪白竟有几分不似真人。 比着身后的白玉屏风丝毫不差, 就像是一块美玉雕琢出来的一般。 明冉擦身的时候不小心弄湿了绣鞋,好在此时地龙已经烧起来了, 光脚踩在地上也不会觉得凉, 一室春光遮都遮不住她不好意思叫人进来送鞋,干脆赤着脚往床边走。 不自觉惦起脚尖的样子向猫儿一般轻巧, 更显得身姿娉婷。既有飞燕轻盈之姿更胜合德肤光似雪,胤禛觉得自己“色令智昏”也不算太怨。 明冉却没他那么多旖旎心思, 挪到床边整个人趴到他胸口上, 懒洋洋地扒拉着胤禛寝衣上的盘扣,哼哼唧唧地撒着娇:“我都要累死了,腿根儿都酸了, 都赖你,我就说那样不行不行,你非要试...” 她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明明刚才羞到不行,现在倒跟换了个人似的半分不自在也无。胤禛跟她整相满拧,将她摆成各种奇奇怪怪姿势的时候义正言辞的,坚定极了。过后提起,却悄悄连脖子都烧起来了。 明冉见他窘迫的样子更来劲了,越说越详细,眉飞色舞地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 奈何“良家妇女”也不是好惹的,惹急了一把将人按在床上,欺身压上威胁道:“本是心疼你,但既然冉冉这么回味,那不如...” 明冉赶紧摇头,上身被死死制住,两只小脚乱蹬,胤禛被她扭得越发觉得燥热难耐。正打算直接说到做到,就感觉到手背上猫爪子搔过一样的触感。 小丫头颇为艰难地探出一根手指在他手上讨好地蹭来蹭去求饶道:“爷,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熟不知这话她方才就已经说过无数次,只是加上她食髓知味的反应着实没什么说服力。 胤禛听见这话更想折腾她了,但目光落在那张娇俏的脸庞见她眼底晕着淡淡的青,本欲落在那剪红唇之上的吻移到眼底,轻轻啄吻着。 明冉安心地闭着眼,在胤禛离开时还眷恋地蹭了两下,原本火热的气氛变得温情脉脉。 “去,给爷倒杯水来。”胤禛还有事问她,知道这么抱下去迟早要出事,打发人去给自己倒水。 明冉被松开后却不听使唤了,翻身滚到床里把自己蜷进被子里“爷您自己去,没外头冷着呢。” “没规矩,”胤禛笑骂了一句,自己下床灌了杯凉茶进去心火才消,又想起明冉喊冷,又倒了杯热水端到床边,“润润嗓子”。 明冉还缩在被子里拒绝出去,“不喝不喝,我不渴。” “也不知道是谁伺候谁,爷亲自倒的水都给你送到嘴边了还挑三拣四的。”胤禛无奈道。 明冉拉拉他衣摆,“我伺候您,您快上来,我给您捂捂。” 胤禛将杯子随意放在矮凳上,掀开被子将人抱进怀里,“这两天进宫来着?” 他这些日子前朝事忙,白天基本不着家,虽说晚上二人一直同寝,但明冉不爱搭理他,所以他对她白日的安排一无所知。 但今天她转变太过明显,胤禛料定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自家福晋看似性情和软但内里有多倔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若是十三、十四福晋前来劝诫,她必然是表面答应过后该如何还如何的。 分卷阅读133 想来想去也只有德妃才有那个身份和动机会敲打她,做婆母的管教儿媳天经地义,更何况善妒本就犯了七出,德妃强硬一点也未尝不可。 所以胤禛有些担心明冉是在宫里受了委屈才学乖了。也想过佯装不知借着娘娘的手给她个教训,终究是舍不得。 “嗯?没有啊?娘娘问起我了吗?”明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段日子她心里烦躁进宫请安也惫懒了,彤沛几次约她同去都被她以身子不适为由退却了,突然被问起难免有些心虚。 “没,只是我一时猜测。”胤禛原本十拿九稳,明冉一问倒把给他问蒙了。 明冉还有不放心地说:“我最近确实有些懒了,明个儿起早我让半夏递牌子进去。正好庄子上进了些鲜果,冬日里难得很,正好给额娘赔罪。” 胤禛见她真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没那回事,不是娘娘说什么了,是我自己想着你今天、今天与之前不大一样,有些担心。” 明冉听他说完楞了一下,心里又酸又甜,他这样好,能包容她关心她,却唯独不能只属于她。 明冉不允许自己想太多,伸手环住胤禛的腰,抱得太紧手臂都在微微发颤。 “胤禛”明冉叫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却有种异样的坚定,胤禛被她壮着胆子又要强装淡定的模样逗得心里软软的,突然不想再说那些夫为妻纲的规矩了,伸手在她后颈处捏了捏,像是安抚一只小动物。 “胤禛,我会做的很好的,体贴夫君主持内围我都能学,别人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所以你别去喜欢别人。” 说完不等胤禛回答,又兀自补充道:“我知道你的身份,我不是让你抗旨,你可以娶她,但是、但是...” 明冉说不下去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只能呐呐闭了嘴,胤禛表情有些严肃,明冉知道自己又让他为难了。 过了好一会,胤禛轻轻托着她的后脑让她抬头面向自己,二人额头抵着额头,“以后就让他们留在园子里,只有你好不好?” 明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主动贴上他的薄唇算是回答。 之后他们再没人提过这天夜里说的话,明冉当真像一个贤惠的主母,尽心尽力地安排起来几日之后的婚事。 而胤禛也默契地不再提年氏的事,就连下聘也没亲自去,一方面是不愿惹明冉伤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敲打敲打年羹尧。 那聘礼明冉准备的很巧妙再多一分便有逾制之嫌,可谓是给足了年家面子,给了这样的聘礼却吝于亲自登门,这是其中的意思够他年羹尧琢磨几天的了。 再说年家,年羹尧看着满满当当摆了一屋子的聘礼有些傻眼,一时摸不准这位四王爷的意思。 若是有意拉拢为何不亲自登门,虽说不是娶嫡妻,但满人的规矩,侧福晋不是妾,进了府也是主子,京里也有不少人家纳侧下聘也会亲自前来。 先头他还想着以自家如今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这位爷后院的女人没一个娘家能与自家相比,就连福晋也是空有个姓氏,自费扬古死后,他们这一支的境况急转直下,到现在最得用的也不过是个骑都尉。 他以为四爷自己算是帮四爷解了岳家无人的窘境,不说倒履相迎也该是器重拉拢的。却不曾想给了这么个不冷不热的待遇。 年羹尧心气高却不傻,四爷没来亲自下聘他虽有些意难平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他如今的皇上器重,年纪轻轻就是一方大员可谓是风光无限。但为人臣子到头了能封侯拜相就是祖宗积德了,比不了人家龙子凤孙,造化都在后头呢。 这位雍亲王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冷着脸跟谁也不多亲近,可到现在皇上亲封的太子废了,军功赫赫的大阿哥圈了,人人称道的八阿哥费尽心思也没拿到多少实权。 只有四阿哥成了阿哥里唯一的亲王,也不多热衷交际闷头做事,皇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得出心里是满意的。 “婉心,往后出门子了不比在家,凡事多想少说,要尽心伺候主子爷。”年羹尧叮嘱道。 年婉心规规矩矩地点头称是,明明没有多余动作却格外赏心悦目,身姿轻柔犹如弱柳扶风。 年羹尧又看了她一眼,以男人的眼光来看,他相信自家妹妹是能得四王爷喜欢的。 至于雍王府福晋独占鳌头的传闻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皇宫宴饮他遇见过四福晋,是个难得的美人没错。 但美有千万种,好就好在自家妹子与四福晋正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 都是男人,坐拥齐人之福的美事想来这位四爷是不会拒绝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福晋无子,要是婉心能抢在她之前诞下孩儿,那年家的富贵可就大了。 “陈嬷嬷颇通医术,以后有她跟着你家里也放心些。”年羹尧嘱咐道。 年婉心闻言脸色一红,陈嬷嬷专精妇人身上的病症她是知道的,虽然害羞却没推辞柔顺地点了点头,以后王府深宅若要搏个好前程,这么个人是不可或缺的。 年羹尧见她神色便知她明白了,很满意她的懂 分卷阅读134 事。年羹尧并不止她一个妹妹,二人年岁上差得远,虽是亲生兄妹到底男女有别,相处时间不长,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之所以在几个妹妹中选中她,除了身段样貌,便是因为她看似纯真柔弱,实际上是个聪明剔透的,而且懂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将这样的人送到四爷府上去他才放心,才有价值。 第66章 婚礼1 时间总是匆匆向前的, 几方人马各怀着什么心思暂且不提,转眼就到了大婚的正日子。 虽说不是嫡福晋,但看场面也差不了多少了,年家那边有意给自家姑奶奶涨身价, 自然是要大操大办的。王府这头, 明冉有意给这个体面, 下头人操持的也尽心,到了婚礼这日, 铺天盖地的红映的半边街市都喜气洋洋的。 “恭喜四哥,再添佳人,大喜大喜!”老十四进门, 正瞧见站在门口迎客的胤禛当即朗声笑道。 身边的彤沛偷偷拿胳膊肘拐他,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价儿的, 人四嫂还在边上站着呢。 十四被杵了几下也没觉得自己哪儿不对, 一脸不解地看向彤沛, 还一点不知道掩饰, 弄得对面胤禛夫妇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来。 彤沛觉得她再不拦着自家这个缺心眼敢直接问她为什么杵自己,赶紧起个话头把这茬儿岔开。 “这么早就有人来了?我们还说早点来帮着四哥四嫂迎迎客, 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不晚不晚, 旁的客人都没到呢,那是侧福晋娘家人。”明冉知道十四是个什么人也不跟他计较, 权当没听见一般跟彤沛聊了起来。 “呵,挺好, 这年家想的还挺周到, ”十四一点得罪人了的自觉都没有,还转头对彤沛说道:“你看你,这一大早就开始催, 四嫂这边怎么会没人帮忙啊,人家侧福晋多体贴,刚过门就知道帮衬家里,不错、不错。” 等十四说完彤沛脸都绿了,胤禛也蹙起了眉头,心里直劝自己别跟这缺心眼的计较。 明冉也无奈了,要不是知道自己这位小叔子是个脾气,她真要觉得这是故意说个她听的。 谁家福晋乐意要这么个“懂事”的侧福晋,这还没进门呢,娘家就派人帮着张罗宾客了,以后她要是站稳了脚是不是要她直接腾地方呀。 十四这话说的实在不着调,明冉本来还真有点让他说恼了,但看见彤沛焦急的神色又不想让她为难。 悄悄朝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在意,彤沛脑子好使,也不耐烦继续拖猪队友了。 “爷在这儿陪着四哥,我随四嫂到后头瞧瞧可还有什么没预备妥帖的。”说完就随着明冉往后走。 十四还嘟囔着“这不是年家来人吗?这岳家都没说什么,我在这儿上赶着做什么?” 胤禛看他越说越不像话斥道:“侧福晋的娘家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你去,在门口等着十三哥,一会跟他一块帮着迎迎人。” 彤沛有心敲开他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她之所以催着他来这么早,虽有自己的私心唯恐明冉心情不佳有了疏漏落人口实,但也未尝没有为十四着想。 都是一母所出,你一个嫡亲的兄弟要是跟其他兄弟一样了,四哥心里能不犯嘀咕。 凡是都怕比较,看看人家老九是怎么待老五的,再看看自家这位,彤沛一阵发愁,一天天的也不知道都琢磨什么呢,就前朝如今的形势,多少人想巴结雍王府都巴结不上,就算实在合不来的,像老九老十两兄弟也都知道至少不能得罪人家。 哪像自家这位,硬拖着来了嘴里却没一句人话,还不如不来的好。 彤沛心里埋怨脸上难免带出来些,明冉看她这一路脸上变颜变色的,心里好笑,原本那点气也冲散了。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当心气坏了身子。”走到后院无人处明冉笑道。 “看见他这个不着调的样子我就来气,”彤沛抱怨了一句又握住明冉的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看四王爷还是向着你的,可别再使小性子了。” 明冉知她关心自己,心里一暖保证道:“我心里有数你放心,看人家这架势,我又不是傻的,自然不能再干出那等自毁长城的事来。” “你能想明白就好,世事哪有十全十美的,雍亲王看重嫡庶规矩又真心爱重你已是难得了。”彤沛又劝道。 说这话外面穿来一行脚步声响,“福晋,十三福晋到了。” “快,快请。”明冉和彤沛立马站起身来,急急迎了出去。溶月进来给明冉问了安,才打发下人出去。 等闲杂人等都出去后,三人围坐忍不住都红了眼眶。十三一家被圈禁数年,前些日子皇上大病一场后,许是岁数上来更念旧情了些态度才有些松动。 胤禛瞧着机会,只说纳侧的日子选的有些近了,准备不足求皇上准许十三阿哥出来帮着张罗一二。 父子俩都明白这只是托词,但有了托词也好给皇上个台阶下。果然皇上略一犹豫便答应了。 分卷阅读135 胤禛喜得连出宫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虽然皇上没明说,但意思已经给出去,圣心回转,十三阿哥的事便算是过去了。 其实就这样圈了自己的儿子康熙不是不后悔的,十三冤枉他未尝不知,只是太子与大阿哥之争对他打击太大,废了圈了还不解气,但他心里也明白不能再进一步了,不然可能真的会伤了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孩子的性命。 但这未尽的怒火总要有个承受的人,跟着太子一党却没成功阻止太子胡闹的十三便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而现在后悔了,却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木已成舟总不能叫一国之君出来认错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所以胤禛这次给递过来的台阶他是很满意的,京城里都是聪明人,最擅长闻风而动,相信等十三在雍亲王娶妃大典上露过面之后,朝臣自然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是以了一桩心事,皇上心里的宽慰不比胤禛少,晚膳都比平时多用了一碗。 用过膳也不知怎么想的,翻了德妃的牌子摆驾永和宫,这在古井一般平静的后宫里掀起了场不大不小的波澜。 康熙后宫人多,却着实太平。有位份的没宠爱,受宠的又都身份不够,这种微妙的平衡使得谁也不会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四妃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多少年没被翻过牌子了,德妃骤然得了恩宠才叫人侧目。 不过翻得是德妃的牌子,最后侍寝的也是偏殿的小贵人,但就像老十三的事儿一样,意思到了就行了。 阖宫上下都知道德妃生了个好儿子,连带着宫里的娘娘都能得皇上另眼相待。大家伙都明白过来,雍亲王这事办到皇上心坎里去了。 有了这一遭十三一家的境遇也算是缓过来了,过往明冉与彤沛虽也去探望,但此时三人第一次在外面相聚难免有些激动。 “好了,这回好了。这是好事啊,怎么还哭上了。”溶月稍稍平复了下心情,赶紧伸手给明冉擦了眼泪。 彤沛也马上反应过来说道:“是,是好事,经此劫难以后定是平安顺遂了。不哭,都哭了。” 说完拍了拍明冉的后背,她们俩是怕她把眼睛哭肿了留了痕迹,外头的人要说闲话的。 要是让人传出侧福晋还没进门就把福晋气哭了的闲话来可就太难听了,明冉听话的搽了搽眼下的湿润,安慰道:“时间还早一会叫她们打热水来,咱们收拾利落了再出去,不会叫人看出什么的。” 到底迎娶侧福晋是大事,身为主母要操心过手的大小事情不一而足,三人不能久坐,略说了说各自近况便开始着手婚礼之事了,彤沛是个能张罗的,有了她帮衬着明冉觉得省力不少。 溶月还是那么沉静,但此时相见却比原来少了些暮气,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宁和。 彤沛忙里偷闲地打趣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这回十三爷明白关键时刻谁才是跟他一条心的了吧。” 溶月红了脸笑笑不反驳,以前十三对溶月虽有嫡妻的敬重,但总少了些亲近,倒是侧福晋乌苏氏仗着先进门的便宜,算是十三阿哥第一个女人相处起来总是有几分不同的。 溶月性子内敛,心里不舒服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更加端和有礼守着正室的本分,夫妻越处越远。 这回十三阿哥骤然落难倒是给了两人一个重新认识机会,被圈禁后十三阿哥府人心浮动,奴才们的心思都不在服侍主子身上了。有那个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琢磨着使银子搭关系另谋他主了。 侧福晋和格格们倒没有转投他人的可能,但心思也都不在十三阿哥身上了,都忙着帮娘家与十三阿哥撇净关系。 都是人之常情,十三阿哥为人忠厚宽和并不曾怪罪,但心里多少留了疙瘩。 只有福晋关切之情更胜以往,就怕他从此消极下去毁了身子,他二人本就都是随和性子,溶月也颇富才情跟十三很说的到一处,府中日子难过,夫妻相互扶持感情倒是更胜以往。 “身边人来来往往都只是锦上添花,夫妻一体才是能共患难的。” 十四被训斥了也不长记性,等十三到了还在絮叨,十三没反驳他,只是有些感叹地说道。 “嗯,这次弟妹忙你颇多,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四爷觉得十三经此一事并未消沉反而更加沉稳心里满意,说话的语气与之前训斥十四时相比有些天壤之别。 妯娌三人回到前院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四爷拍着十三爷肩膀说着话,兄友弟恭之意不言自明。 平日里鼻孔朝天的十四阿哥,站在一边看似混不在意,不时往那边瞄上一眼轻哼出声,看似不屑又怎么看怎么觉得委屈。 逗得明冉溶月悄悄拿帕子遮面,生怕露了笑意,彤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丢人玩意。 第67章 婚礼进行时2 彤沛真有心晾晾自家这傻子, 要不是顾及着门口人来人往,她才懒得开这个口。 “四爷、十三爷,”彤沛微微屈身,算是给两个哥哥请安了, 又说道“人差不多都来了, 咱们 分卷阅读136 先去后头喝盏茶润润嗓子, 一会年家送亲的队伍到了还有的忙呢。” 彤沛笑着打了个圆场,毕竟就十四这一脸苦大仇深, 已经有不少宾客频频往这边看了,再不出声阻止,只怕明儿个就要传出雍亲王与亲弟弟不睦的消息来了。 明冉知道她的苦心, 也不希望十四就这样别扭着,要是真伤了两兄弟的感情就得不偿失了。 不管是为了彤沛与孩子日后不会因为十四忤逆胤禛而受牵连, 还是为了胤禛不至于兄弟阋墙, 让外人看笑话不说还上了母子情分。 她都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能挽回些就挽回些, 别真弄得像历史上那样才好。 “可巧我们爷前些日子新得了些上好的茉莉花,拢共不到一斤, 金贵的够呛, 我眼馋了好几天也没得着一杯,你四哥都给你留着呢, 今儿正好我沾沾十四的光,尝尝这好茶。” 明冉笑的大方又亲和, 还真有几分长嫂的端和慈爱, 但这都不能掩盖她是在满嘴跑火车的事实,那些花茶虽名贵但纯属是因为四爷只爱普洱才剩下的,今日之前起根没人往十四爷身上想过。 胤禛就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两个女人忽悠他亲弟弟, 丝毫没有阻止或配合的意思。 明冉知道这位也拧着呢,指望他哄老十四?下辈子吧,轻轻拽了拽四爷袖口,不是求他开口,只要别拆台就行。 又悄悄给十三爷使了个眼色,十三微微颔首,朗声笑道:“还真有些累了,走,十四,咱们去讨四哥杯茶喝。” 说完虚揽了下十四往里走去,十四只是别扭又不是真的不识好歹,人来人往咱爷们也是要面子的人,“十三哥说的是,那弟弟们就厚着脸皮叨扰四嫂了。” 彤沛见他只与明冉说并不理胤禛就知道这人小脾气还没犯够,赶紧笑道:“还是四哥心疼我们爷,胤祯昨儿还抱怨我给准备的茶没清香气呢。” 一众人好说歹说才把这对兄弟请到后院,比起前厅人来人往的嘈杂,后边虽然也有进进出出的下人忙碌着,但也清净了不少。 明冉她们三个还好,那三位爷是真累了,前来道贺的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随便闲谈几句都带着心思,有想打听年羹尧是否真的投靠了雍亲王的,又想知道十三爷是不是能就此复起的,总之没一个闲人没一句废话。 胤禛坐在上首,端起茶杯洇了洇嗓子,又拿了块茶点放进嘴里,他平时不爱动这些零食,大概是这一早上实在太折腾了。 “爷可是饿了,要不叫碗面垫垫,中午宴客怕也吃不上几口东西。”明冉问道。 “当新郎官高兴还来不及,谁还在乎吃饭呀。”胤禛还没开口,就听见十四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就是想给胤禛找不痛快,看着他跟老十三这幅兄弟情深的样子就来气,但好像次次中枪的都是明冉。 明冉当即放下脸来,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正琢磨着怎么反击回去,就听见胤禛那边猛地一拍桌子。 “老十四,作什么妖呢你又!” 在外边忍着他是不愿意叫人看了笑话,如今也没外人,要是还能纵着他胡闹那就不是胤禛了。 十四梗着脖子不说话,但眼神明显有些躲闪,他还是挺怕胤禛的,四哥不发脾气但总是板着张脸,这些弟弟小时候都怕他,只是像老九老十之类的,长大了离得远了,见了面都客客气气,也谈不上怕不怕。 老十三懂事胤禛心疼他还来不及,所以这不省心的亲弟弟,就成了胤禛唯一的集火点。 见他是真怒了,胤祥他们反而不敢多话了,人家一母同胞别人说深了说浅了都不合适。 也就明冉的身份最适合劝解一二,可她心里对十四也有气,就想先让胤禛骂他一顿,若等会儿还不好她再开口。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这么大人了办的都叫什么事,你想要差事想让皇阿玛器重你,就得自己先立得起来,都当阿玛的人了,还成天着三不着两的,你就不能懂点事,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额娘、想想你那一大家子!” 果然胤禛开始了念经模式,突突突这一通狂轰乱炸,听的明冉暗暗后悔,还不如早点拦着他,弄得现在所有人陪着一块听唠叨。 老十三夫妇对视一眼,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冤屈,但没等胤禛说完,就见苏培盛匆匆进来附在胤禛耳边小声道:“主子,八爷他们来了,没在前院入座,直接奔这儿来了。” 胤禛略一沉吟,打从上辈子他就没看明白过老八,所以他本能地提防他,但这一世老八并未表现出对那个位置的心思,也没有所谓的四爷党八爷党。 没了前世针锋相对的关系,大喜的日子弟弟在前院没找到哥哥,直接找到后面道贺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但坏就坏在现在胤禛和十四都在气头上,再让人挑拨几句,没得给人家看笑话不说,两兄弟之间再真的留了影儿就不好了。 但人都来了也没有拦着不让进的道理啊。胤禛警告地瞪了十四一眼,对苏培盛吩咐道:“去好好地把八爷他们迎进来。” 分卷阅读137 苏培盛赶紧答应着出去了,胤禛原本还想嘱咐十四两句,但一看他一脸“老子没错。你凭什么骂老子”的表情,也没了心情,只拿手指虚点了他一下算是叮嘱。 十四爷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外面一个略有些粗犷的声音喊道:“四哥、四哥,我们给你道喜来了。” 一听就是老十,明冉气的够呛,这一个两个的,也不知道是真缺心眼还是故意的。 但还是撑起笑脸,客气地请几人入座,又吩咐下人再拿些茶点瓜果来。 老九老十干脆没带福晋,倒是八福晋跟着来了,才坐定就笑吟吟地开口道:“给四嫂道喜,听说年氏是个能干的,以后家里大事小情就不用四嫂辛苦了。” 这绝对是故意的。 明冉没说话,直直看着八福晋,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气氛异常尴尬,胤禛也微微蹙了蹙眉,他当大伯子的没有教训弟妹的道理,给老八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管管自家福晋。 八爷歉疚地朝胤禛微微点了下头,八福晋这出还真不是他授意的,妯娌这间闹别扭对两方的名声都是折损甚重,谁也别想跑。 更何况,老四序位在前,长嫂如母,福晋对四嫂不敬说出去就是不孝,要真把四福晋惹急了,明冉仗着长辈的身份想拿捏她简直太容易了。 不过明冉却没给八爷这个打圆场的机会,“八弟妹说的是,年氏性情柔顺人又聪明,我虽没见但只听人说就知道是个好的。” 说罢勾起嘴角,看着八福晋微微挑眉,一旁胤禛当即觉得不用操心了,八福晋这是要倒霉。 “八弟妹,你既然叫我一声四嫂,当嫂子该说的话我就不能不说,我府里如何娶得年氏你也看见了,这其中固然有我爱惜她的缘故,也是为了我们爷出去面子上好看。为人正室难免要操心些,没几天程氏也该进门了,你也别嫌四嫂多嘴,你这什么都还没预备,到时候人家不会说侧福晋不体面,只会说你这福晋当不得家。” 八福晋没想到明冉会这样说,她之前是什么人,两家离得近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她要真那么贤惠,能把四爷牢牢攥在正院? 原先她姐姐当福晋的时候,李氏不说多风光那也是有些体面的,如今呢,要没有三阿哥谁还记得四爷院子里还有这么个人呀。 起初瞧见雍亲王府张灯结彩的时候,她还暗暗得意过,她乌拉那拉氏仗着一副好相貌得了四爷喜欢就敢跟她叫板,这不有个更年轻的进门就要变天了不是。 四爷能为了个家族没落的福晋冷落年羹尧的妹妹,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她只以为是胤禛做主大操大办,还在心里想过,两家同娶侧福晋不知乌拉那拉氏瞧见自己这边一点动静没有心里是什么滋味。 说实话,皇上给八爷赐侧福晋的事就跟往她心里捅刀子似的,但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人比你更倒霉,自己就不是可悲的。 “你、你...四嫂教训的是。”八福晋惊得连生气都忘了,还是八爷在后面拽了她两下才勉强没失礼。 明冉冲她眨眨眼,笑得一派天真灿烂。过了今日她与八福晋的对话传扬出去,她善妒的名声也就能洗脱得差不多了。 这还得多谢八福晋的衬托啊,明冉想到这儿也不想再跟她计较了,从善如流地聊了几句,又有彤沛、溶月从旁斡旋,不说多亲密,至少在外人看来,一这屋子人的和睦的。 八福晋这才觉出不对来,女人特有的敏感让她意识到,四爷对福晋的态度只怕不是她想的那样。 这二人虽没什么话,但眼神的交流、递茶时指尖触碰到对方后的相视一笑,像有种无形的气场将其他人通通隔绝在外。 那是她与胤禩之间从没有过的光景,侧福晋进府的时辰都快到了四爷还在里边坐着,那些盛大贵重的彩礼却都是下人送去的...八福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第68章 婚礼小插曲 看着八福晋吃瘪明冉也没高兴到哪去, 她也是个可怜人,只要她不再针对自己她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几人没说多回话前面年氏的花轿就到了,对于那些明里暗里打量自己的探寻目光,明冉即使早有了心理准备, 临了还是觉得挺别扭的。 但别扭也不能让人看出来, 好在经过这几年的磨练她的演技水平直线上涨。 心里翻江倒海面上还能端出一副贤良的笑容, 与前来道贺的女眷寒暄。 能来雍亲王府上应酬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嫡福晋,都是女人给自己丈夫纳小妾的滋味即使不说, 大伙心里也都明白。 所以说是来道喜的,但到了福晋这儿就匆匆带过,有亲近的更是提都不提, 只聊聊如今京里时兴的料子、各家孩子的趣事。 又有彤沛、溶月前后帮着张罗,溶月性子沉静, 不善与人交流, 却最细心时时提点着下人给穿的单薄的拿件披风、给身怀有孕的捡些酸梅, 都是小处却很人心。 彤沛为人爽利, 里里外外一把好手,三两句话就把气氛带的热热闹闹的 分卷阅读138 。 有了他俩的帮忙明冉一下子轻松不少, 也有闲工夫准备自己的小伎俩了, 想起自己那点打算,心里还有点打鼓, 着实太大胆了些。 后院这边一团和气,前厅氛围也不差, 胤禛心情很好, 完全不似之前一脸冰冷,虽说也没什么表情,但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 在座的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 本来由于雍亲王积威甚重,别说起哄连敬酒都规规矩矩守礼得很。 但胤禛许是心情好的缘故,连着喝了几杯半点推辞之意也没有,渐渐的重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想套近乎拉关系的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来敬酒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这才瞧着也才有了点婚宴的喜庆。 胤禛态度上的软化,让很多人觉得瞧出了些门道,具体表现就是围在年羹尧身边的人明冉多了起来,态度也更为恭敬了。 毕竟与皇阿哥做了亲也要人家在意的才好,侧福晋这个名头是很微妙的,如果阿哥喜欢的话,那就是正头主子,要是再能有个儿子连福晋也得避其锋芒,但要是主子不在意,那也说不上什么正经亲戚,毕竟前头还有福晋娘家呢不是。 所以原本还在观望的,也坐不住了。投靠这种事还是越早越好,锦上添花永远没有雪中送炭来的实惠。 年羹尧被众人捧得脚下都觉得轻飘飘的了,他本就是个极具野心的人,此时更觉得他以往所求的一切都有了可能,兴奋得脸色发红,酒也一杯杯地下肚,嗓门越长越高,终于把几位阿哥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老八看到这一幕眸光微闪,倒也没太大反应,老九老十就没他那么好的定力了。 这二位母妃都是大族,打小在宫里就是俩小霸王,心高气傲的长大也没怎么变,此时被个奴才盖过去了面子上过不去。 再一想这些人之所以这么捧一个奴才,除了他本身得皇上看中外还,不是因为和老四做了亲。 不过是个侧福晋的哥哥就能比咱爷们还有脸面,这口气要是忍下去了,别说面子,里子都没了。 其实从某种程度讲年羹尧看的还是挺明白的,在这些天潢贵胄眼里,你再官位再高权力再大也是奴才。 但他又看得不够远,他爱新觉罗家的地位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努尔哈赤在死人堆里滚了多少遭,才创立了大金。想靠个女人的肚子分人家的江山简直是白日做梦。 古往今来,牝鸡司晨是多少皇帝的心病,有了这种想法皇上还能留你。 说起来上辈子年贵妃肚子里的孩子非但没给年家搭起通天梯,反而加速了他的灭亡。 当年正是确定年氏怀的是阿哥后,胤禛才更坚定了年羹尧不能留的心思。当一个皇阿哥有了一个大权在握又极具野心的母家会有什么后果,太子和大阿哥已经给出了答案。 那是从九龙夺嫡走过来的雍正帝决不能容忍的,他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那就只能让从年家入手了。 胤禛看着年羹尧得意的脸色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上辈子的背叛也是背叛,年羹尧这个人在他这儿早就半点价值也没有了。 所以年羹尧前来敬酒的时候,胤禛并未拦着那俩混世魔王胡闹,正好之前他的态度可能让人误会了,现在就算借这俩傻弟弟的手解释解释。 其实胤禛刚才是真的高兴,却不是为了什么年氏。 而是老十四破天荒地懂事了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以前太混了,猛地懂事一回他还真挺美的。 明冉知道也知道他这个人面冷心热,尤其对这个亲弟弟,平时见了面就要板着脸教训,看似一点温情也无,其实心里是惦记得很的。 所以当有人旁敲侧击地告诉她四爷在前面高兴,喝的多了些的时候,她是一点也不惊讶的,还笑眯眯与彤沛对视一眼,二人无奈地摇摇头,这俩兄弟跟孩子似的。 相比明冉的淡定,彤沛还是挺得意的,自家这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挺机灵的,一遇到真事就开始犯糊涂。 身为皇子,有点不敢对旁人说的心思无可厚非,可您也得看得清形势呀。 除非皇上真能万岁,把你头里那些多智近妖的哥哥们都熬死了,不然哪轮得到咱们呀。 这话彤沛只能心里想,表面上即使是快被十四一连串窒息操作气死了的时候也得强忍着不表现出来。 有时候妯娌几个凑一块聊天,总有人会明里暗里带出几分抱怨的意思,都是不明白自己男人有日子不好过为啥非要瞎折腾。 彤沛从来不抻茬,人家可能没恶意,但她不能那一家子的姓名换个嘴上痛快,也有人似真似假的跟她说,就羡慕他们家胤祯,上头有个靠谱的亲哥哥顶着,将来成了就算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也能混个亲王了,就算事出有变也祸及不到自己家,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彤沛只能佯装不懂,心里想再稳赚不赔也得自己不二百五啊,就胤祯那性子,得罪起自己亲哥来那真是得心应手。 要真是她一人干着急那还真是没什么办法,好在明冉不知是真 分卷阅读139 的奉了胤禛的意思还是有意给两兄弟说和,隔三差五就差人送些东西来,都是些时令瓜果、奇巧玩意,不贵重但很有心意。 来的人口口声声说是四爷吩咐的,特意给十四爷的,十四每回瞧见了都哼哼唧唧不说话,一脸不耐烦,但彤沛知道他心里高兴着呢。 尤其是后来十三爷落了难,四爷忙里忙外的,十四又要赌气的时候,发现每回十三府上有什么,他这儿也会有一份,只是十三那边的实用些,他这儿的赏玩之物比较多,但这很正常嘛,毕竟他又没被圈,寻常的吃喝花用都有内务府呢。 正是不一样才体现出送礼的人用了心,不然十四爷矫情起来还得觉得是给十三特意准备的顺便给他一份呢。 十四看似没什么反应,每次彤沛催他去雍王府请个安表表谢意都跟要杀了他似的,嗷嗷着喊不去。 彤沛还骂过他没良心,但却没想到“关键时刻”胤祯这么给力。 就在八福晋跟明冉阴阳怪气地吵了一架后,几人围坐着陷入了沉默,还是八爷最会做人,笑呵呵地给四嫂赔了不是,又随意起了个家常的话题闲聊着。 没一会就有小太监来报,前边陆陆续续上人了,像隆科多这种关系亲近又身居高位的肯定要胤禛亲自去迎的,还有乌拉那拉家的人,私下里关系如何不说,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明冉和胤禛都得过去应酬着。 十三不用人说自然要跟着胤禛帮忙的,八爷几人推说刚到,要坐下喝口茶再过去,这也没什么,可他偏偏理所当然地把十四划到要留下的一方里去了。 “四哥四嫂先忙,前头有十三帮着我们过去也没什么都用,不过我们哥儿四个先在这儿喝口茶歇歇脚,待会开宴了再过去。” 四爷脸一下就黑了,老八这是明着挑拨离间,可偏偏十四那个不争气刚跟他闹了脾气,胤禛心里恼怒,生气老八手段不入流又不得不承认这不不入流的招式还真把他给拿住了。 一撩袍子,没说话眼神都没分给胤禩一个,朝老十四开口道:“前头用得着你,跟着过来。”说完也没停留,直接带着明冉走了。 明冉一路上老想往后张望,十四爷那脾气没准,她还真怕他不来。但也不敢真的回头,怕人没来更惹胤禛生气。 还没等她纠结完,就听见后面气喘吁吁地呼吸声。 “老十四!”十三有些兴奋地喊了声,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激动了还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 老十四也有些难为情地笑笑,说实话他自己也明白,他跟着四哥才是天经地义地,结果没想到自己就做了一件本该做得事儿,周围人就这么高兴。 从福晋到十三哥,连四哥也是,一见自己过来脸上线条都柔和了不少,弄得他还挺不好意思的,不过他也明白他们都是真为自己着想,愿意看见他们哥俩亲厚,也表明四哥还是挺重视自己的。 这么想着十四觉得心里还真挺美的。 第69章 洞房花烛 后院散的挺早, 吃过饭各家女眷就三三两两地走了,也不等自家男人,喝酒压桌子,前面一时半会且散不了呢。 客人们识趣主家自然省心, 所以在胤禛还被宾客拖着敬酒的时候明冉已经开始策划她的小九九了。 不是夫人们不想跟四福晋凑近乎, 这要是福晋生了个大胖小子办满月, 漂亮话能从早说到晚,但娶侧福晋这事, 要女眷们庆贺便有些尴尬了,与其硬留下不知道哪句话没说对再得罪了四福晋就不值当了。 人都走干净了,溶月和彤沛怕她心里还有疙瘩恋恋地不想走, 弄得明冉哭笑不得的,她真没强颜欢笑, 她这还有计划没实施呢。 “好了好了, 二位, 放心吧, 我这儿真没事,赶紧走吧别磨蹭啦。” 彤沛和溶月骂她没良心, 最终拗不过她都先走了, 彤沛还有些不放心老十四,好不容易有了缓和, 喝两口酒可别再出岔子。 但她留下也只能在后院,前头老爷们喝酒她一个福晋还能过去拦着不成, 最后也就叫来了十四身边的小太监, 耳提面命一番才离去。 明冉笑她是操心命,又保证自己也会让人看着十四爷的,这可不止是为了彤沛, 实际上她自己也快感谢死老十四今日突然间的懂事了。 瞧瞧把他哥哄得多开心呐,真希望四爷过了今晚还能保持这样的好心情... 她现在就像个准备闯祸的小孩子,明知家长会生气但不让她干就浑身不自在,这种忐忑反而增加了期待感,更让人觉得兴奋。 在人前明冉一派淡然和善地吩咐下人把侧福晋送进新房,特特叮嘱了管事太监,那边要什么给就是了,一点磕巴都不用打,只一样凡年氏带来的人一律不许出来晃荡。 前厅没散,人多口杂保不齐又喝多了走岔了路的,万一撞上了大伙脸上都不好看,李氏那些都有经验了不用多说,年氏那边新来的,小心无大错。管事的只觉得福晋想得周到,一点也没忘旁的地方想。 分卷阅读140 喜宴不比平常,闹不到太晚,毕竟不能搅了人家洞房花烛不是,更何况对象还是这么铁面亲王,宾客不敢深分了,来的阿哥们也都是弟弟,就连老十那般莽撞的,也只敢乍着胆子多灌了他四哥几杯,旁的调侃一句也不敢说。 但四爷酒量确实一般,今天因着高兴又颇有几分来者不拒的意思,散席的时候走路都打晃了。 苏培盛扶着他心里直打鼓,按理说是该去侧福晋的院子了,但看着四爷不甚清明的眼神总有种是自己把人送过去的错觉。 但这洞房花烛侧福晋还等着呢,不往西院送也不成啊,却不想半道让福晋房里的半夏姑娘给拦住了。 这位是福晋带来的陪嫁丫头,很得福晋看重,基本上福晋身边的事都是她在统领,尤其是近两年几乎不干这种跑腿传话的活计了。 所以苏培盛见来人是她吓了一跳,这节骨眼上他最怕的就是福晋了,别是真闹出什么事了吧。 “半夏姑娘,您这是?” “苏公公,我们福晋让我来请主子爷过去一趟。” “这...” 苏培盛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这回连打马虎眼都不成了,虽然不知道福晋是不是真有事,但就算是故意想耽搁些时间给侧福晋没脸也不是他一个奴才能管得了的。 正纠结着,自家主子开口了:“福晋怎么了?” 他确实有点晕,但也没到神志不清的地步,突然出声把半夏吓了一跳,支吾了两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胤禛却没计较,他问这句怕的不是明冉没事找事,而是怕她真有什么要紧事,现在看半夏这么心虚也就放心了。 “先去看看福晋。”胤禛吩咐道,他又是第一回 入洞房的毛头小子,哪怕明冉真就是耍个小脾气,他也不能不理,不说那丫头心眼多小,指不定要记恨多久,就说这么多人都看着,他若不去就时明摆着告诉府里下人们他更在意侧福晋,今后他的小姑娘恐怕再无立锥之地了。 苏培盛暗暗心惊只觉得自己刚才没多事拦着半夏,至于侧福晋等着?等着就等着吧,今儿就算晚点总还会过去的,以后可能连等的机会都没有喽。 春日里夜风还有些凉,却不至于叫人觉得难受,胤禛一路走过来反而觉得酒意散了不少,他喝酒就这样,醉的快醒的也快。 就为这那几个冤家兄弟没说挤兑他装醉,每每宴饮都起哄灌他。 府里本就兵荒马乱地折腾一天了,再加上谁也没成想王爷大喜的日子不去侧福晋那儿圆房居然跑正院来了,院子里洒扫的小太监眼睁睁的看着胤禛走进来,别说通传了,请安都差点忘了。 胤禛一路走来,下人们惊诧的眼神也见了不少,倒也没生气,就是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觉得自个儿跟个昏君似的,不分场合地往妖妃那儿跑。 说出去都新鲜,人家家色欲熏心都是宠妾灭妻,到自己这儿可好,正头福晋这么磨人。 胤禛喝点酒思维格外发散,想着想着就没那么克己自省了,自家小福晋在红纱帐里光景跟跑马似的在脑子里过,越过越觉得自己这份昏庸也不算太冤。 食色性也,亚圣都这么说了,凡夫俗子就别绷着不认了。 但胤禛没想到到了门口,竟被人拦了门,“王爷,福晋现在不方便,说不想别人进去,您看苏公公他们就在外面伺候,行吗...” 甘草是很怕胤禛的,这时候说这话声音都带着颤,但胤禛也没多想,多少还带着酒劲儿清醒了也懒懒的,什么都懒得琢磨。 其实明冉这要求确实唐突了,若不是胤禛知她甚深,此刻怕是已经在怀疑福晋要刺王杀驾了,从来只有武将上殿卸兵刃,没见过哪家福晋的屋里不许贴身太监进的。 苏培盛站在一边颇为尴尬,也不知福晋这闹得是哪出,难不成在针对自己,正越琢磨越害怕呢,就看见胤禛提步就往里走,是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犹豫间胤禛已经进到门口了,连忙跟上去,结果差点被“砰”地一下关上的房门碾了鼻子。 “冉冉?” 胤禛愣了足足三分钟才开口道,屋内红烛摇曳,燃的分明是鸳鸯戏水的花样,跳动的火光映在层层围幔上,好像无风自动一般。 里间床帐都换成了大红的颜色,床边坐着的新嫁娘,凤冠霞帔下看不清面容,却更显得身材纤细,腰若流纨,只看那不盈一握的弧度就能想象嫁衣下的风流身段。 胤禛朦胧间竟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娶妻洞房花烛时那冲动难言的心情。 他走到明冉身前站定,伸出手却怎么也落不到盖头上,他第一次娶得是乌拉那拉家的大姑娘明宜,今日娶得是年家的嫡小姐婉心,那他心里想的小女孩呢。 明明知道出鬼点子的丫头就在眼前,却近乡情怯般不敢掀盖头了,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美梦,待梦醒时,哪有什么再世重来,哪有那个娇俏粘人的女孩。 “冉冉?”胤禛抚着盖头上繁复的花纹轻声问道,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微微发颤,心绪翻涌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分卷阅读141 ,死死扣住。 “胤禛...”明冉不知是羞的还是紧张的,尾音颤颤的带着哭腔,“我想看着你。” 被蒙住眼睛其实是一件挺没安全感的事,她忐忑半日生怕胤禛觉得她太过孟浪而震怒,如今腰间的力道和颈边不住落下的急切亲吻打消了她的顾虑,明冉开始撒着娇提要求。 这盖头盖得她实在难受,却不肯自己摘下,这得尤“新郎”亲自挑开。 胤禛本来要掀,却看到她紧紧抓在自己腰间的小手,一时起了玩心,动作不停却偏偏不管那块盖头。 等只剩盖头时,明冉也急了,哼哼着自己伸手要摘,又被他一手拦住,“别闹,洞房啊,摘了就不叫洞房了。” 歪理!明冉心里腹诽着,但力不如人也无可奈何,到最后她只觉得那一夜入目是满眼的红。 雍王府娶侧福晋,洞房花烛夜王爷连侧福晋的院子都没进,正院却叫了三次水,折腾到天亮。这事闹的太大了,想瞒也瞒不住。 年氏先是欣喜期待再是忐忑焦急,到后来的羞恼怨恨,一晚上的心境变化不提,只看一双红肿的眼睛就知道是受了委屈了。 偏偏明冉连个卖可怜的机会也没给她,第二日直接称病免了侧福晋敬茶请安。 对外也都说是福晋夜感风寒突发急症,王爷放心不下才留在了正院。 但白天还好好的人,晚上突然就病的起不来了?谁能相信啊,再说了就算真病了,也该请太医才是,难不成主子爷会治病不成。 大概就是因为病的蹊跷,这几天络绎不绝来探病的帖子就没停过,明冉猜这些福晋大概也是闲的,好不容易逮着件热闹一股脑地往上扑。 她从一摞拜帖里翻翻捡捡,最后挑出一张吩咐道:“除了年家老夫人,剩下的都回了吧。” 第70章 儿子也是贴心小棉袄 这天早上用过饭, 明冉伺候胤禛换了朝服,上次摄人心魄的一夜之后,二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起。 胤禛这么循规蹈矩一人,这回跟着她办了件如此昏庸的事, 还闹得人尽皆知, 不说面子上挂不住, 估计连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了。 明冉自己理亏,表现得越发乖巧, 但说到底却没真觉得自己错了。 人都抬进门了,还不许她想想主意吗?不然眼瞅着自己丈夫跟别人鸾凤和鸣去吗? 这种乖乖认错、坚决不改的态度,胤禛哪里看不出来。他现在越来越明白明冉的心境了, 但越明白越拿她毫无办法,他有时会想若自己这一世只做个闲散王爷就好了, 不理那些朝堂纷争也不用管后宅平衡, 就守着他的福晋, 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平凡夫妻。 可他不是一个会为儿女情长而放弃大业的人, 而他能给的最大的宽容就是他能护着一个任性的福晋,却不能放任一个任性的皇后。 但犹豫了好几天, 也没狠下心跟她谈谈, 胤禛难得有这么举棋不定的时候,有时甚至会想能拖一时算一时。大概是舍不得这份难得的温情吧。 “别装病了, 天天闷着,没病都得闷出点病来, 十三不是才得了个小格格吗, 你要是惦记就过去看看。” 胤禛出门前特意叮嘱道,这几天明冉格外识相,她也知道外面议论纷纷, 热闹的很,为平息物议她装病装得很认真,胤禛都看不下去了。 “嗯,我知道的,院子里什么都有不无聊,而且等会年家老太太要来,还有的磨呢。”明冉摩挲着他的朝珠亲昵道。 胤禛略犹豫了下,还是说道:“不用太顾及她,凡事都是上下尊卑,主子如何处事,不该包衣奴才指手画脚的。” 他其实明白就明冉那个性子,绝不是轻易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主儿,但这小丫头这两天有些乖过头了。 就算这事他们俩有些失当,除了皇上和德妃娘娘,也没有旁人置喙的余地。 明冉闻言露出一个大大笑脸,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歪,仰着脸眨巴着亮晶晶地大眼睛盯着他,也不说话。 胤禛被她气笑了,摇摇头说道:“就不该惯着你,吃回亏就知道了。” 明冉还是只笑不说话,靠着他不肯起来,直到门外传来一道晴朗稚嫩的声线:“儿子给阿玛额娘请安。” 明冉立马站直,又连往旁边退了两步,整了整衣服,将微微有些散乱的鬓发,理到耳后。清了清嗓子,四平八稳地开口道:“进。” 胤禛看着她“变脸”只觉得有趣,几分钟的光景,哪还有刚才爱娇的样子,只剩下端庄的福晋、慈爱的额娘。 “元寿来的正好,可是用过早膳了?” “没呢,想着和阿玛额娘一块用。”弘历现在扮小孩越来越得心应手,当过皇帝的人,演技怎么会差。 但大概也是因为明冉对他是真心疼爱,人心都是越处越近的,现在的弘历已经不会觉得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额娘有什么别扭的了。 胤禛点点头,餐食早就预备好了,都在小厨房温着呢,主子发话 分卷阅读142 了,没一会就摆满了一桌。 胤禛不喜奢华,早膳准备的也清淡,清粥小菜居多,但因为弘历常来的缘故,明冉每次也都叫人备一些他爱吃的。 大概是长身体的缘故,加上他最近也开始练骑射,消耗大,昨天的晚膳早就消化干净了,明冉怕他积食,晚上的点心给的都是有数的,是以弘历早就饿了。 坐在他阿玛对面,抓了个肉包子大口啃了起来。胤禛看着他贪吃的样子,难得没训斥。 上一世孩子们对他恭敬有余亲近不足,每每见面也是考教功课居多,像这种一家人头凑头吃饭的情景,他几乎没怎么经历过。 还是明冉坚持如此,她喜欢这种气氛,而且不管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最乐意娘俩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放松的很。 胤禛一开始还会唠叨几句,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没规矩”的行为,却很能让人感觉温暖。 显然这么觉得的人不止他一个,弘历起初很发憷留在正院用膳,他对自家阿玛的畏惧那真是刻进骨子里了,经历轮回都没冲淡半分。 所以一开始明冉非要留他用膳的时候,弘历心里真是叫苦不迭,上了桌低着头,力求每一个动作规矩优雅,生怕那点惹了自家阿玛不待见。 偏偏明冉吃个饭也不消停,拉着他问东问西的,他回答吧是坏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答吧就就跟他故意不敬嫡母似的。 最后还是明冉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笑盈盈地哄道:“谁这么讨厌呐,吓得我们小元寿都不敢说话了,没事,咱不怕他,来,告诉额娘这几日学骑射可是累着了?” 弘历当时惊的下巴差点掉桌子上,一世父子他就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跟他阿玛说话,更神奇的是,阿玛居然没生气。 胤禛听见明冉语气里的促狭,只警告地用食指点了点桌子,看着挺严肃的,但仔细瞧脸上线条都是柔和的,并没有生气。 弘历试探着答了,也没被阿玛训斥,渐渐地胆子也大了起来,时间长了胤禛还会偶尔搭上两句话,如今一家人坐在一块用膳,完全没了一开始的拘谨,反而其乐融融的,很温馨。 今日大朝,胤禛吃了饭没耽搁直接走了,弘历为了就着他的时间起的也比平时早,小孩子熬不住,这才陪明冉说了几句话开始打哈欠了。 明冉见他这样,心疼的不行,暗暗埋怨胤禛这个当爹的心狠,多大点的孩子给排了这么些课,她光看着都觉得累。 “好孩子,困了吧,也别来回折腾了一会还得上课呢,就在额娘这儿眯会。” 弘历点点头,现在他已经很习惯明冉的亲近了。也没客气,直接跟着丫鬟进了里间,让人伺候着去了外衫就睡过去了。 明冉看他睡熟了,也没在出去,就靠在软塌上绣东西,不多时却看见半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见睡的正香的弘历,不敢惊扰了阿哥,附在明冉耳边轻声道。 “福晋,侧福晋来了。” 明冉闻言眉头一拧,她来干什么,下午她母亲就要前来探病,到时候一块来不就是了,干嘛还多跑一趟。 心里不乐意,但也没有晾着人家的道理,明冉撂下绣样,起身去了外间。 坐定就叫人喊年氏进来了,她嫁进来没几天,明冉还一直装病,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来人穿了件藕荷色夹袄,全身不见金银俗物,只一支白玉钗点缀在乌黑的发间,清新淡雅,很合她这个人。 明冉看着眼前细眉细眼的姑娘,一边暗叹历史上宠冠雍正后宫的年贵妃果然姿容不凡,又暗自拿自己与她比较。 最后颇为自恋得出一个还是自己比较漂亮的结论后,才露出第一个笑脸,“妹妹来了,真不巧,我这几天身子不争气,妹妹别见怪。” 她如今与人虚与委蛇多了,场面话张口就来草稿都不必打,年氏到底刚出门,没经过什么历练,一听她这话就想起洞房花烛被晾在那儿独守空房的事来,脸上的得体的微笑瞬间变得有些扭曲。 别扭了好一会,才挤出一句,“姐姐这是说哪儿的话,福晋您身子要紧。” 明冉看她不自然的反应,顿时有种欺负新人、胜之不武的感觉。也懒得在跟她打机锋。她始终不太喜欢跟后院这群女人斗心眼,太没品、没必要。 她就算跟胤禛在对待感情的问题上有分歧,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她要对付的始终只有他而已。 年氏干巴巴地坐在那儿喝茶,明冉也不说什么,偶尔闲话两句,就等着她主动走人呢。 但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喝了两口茶,心里的紧张、气愤,勉强压了下去。 “妾身是来谢恩的,福晋病中还想着咱们,赏的布料首饰都是正得用的,妾身心里感动特来谢恩。” 年婉心话音刚落,明冉的身体就有一瞬间紧绷,连半夏、甘草等一旁伺候的丫鬟都迅速关切地看了过来。 明冉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一直盯着她的年氏还是看出了端倪,嘴角禁不住往上扬。 果然,福晋是不知情的, 分卷阅读143 心里一阵窃喜,瞧着明冉有些狼狈的眼神,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不是福晋这府里还有谁有这么大手笔,又有谁敢假借福晋之名,呵,男人呐,管得住身子管不住心。河东狮吼,能留他一时留不了一世。 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明冉瞬间的狼狈瞒不了年氏,年氏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得意,她自然也不会错过。 明冉舒了进口气,抬手理了理鬓发,勾唇一笑,正打算说点什么就听见里间打帘的声音。 一个粉琢玉砌的小童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就出来了,身后跟着一群太监丫鬟,别提多气派了。 “元寿见过侧福晋,”走至近前,弘历抱拳行礼,却连腰都没弯,不等年氏叫起又立直背手,毫不掩饰的高傲姿态。 “侧福晋特地前来谢我额娘,可见是个知道感恩的,您喜欢那些东西我就放心了,侧福晋有所不知,前两天我额娘病重,阿玛心疼她理家辛苦,就把府里打赏这等交给了儿子,儿子人小不懂事,还怕赏赐的不合适落埋怨,如今有侧福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完也不管年氏脸上变颜变色的有多精彩,径直跟明冉告辞后上课去了。 第71章 都是伤心人 入夜, 明冉斜靠在迎枕上,屋里桌上凳上都掌着灯,照的室内如同白昼。 眼看要子时了,却没半点睡意, 随手翻着手里的话本册子, 有一眼没一眼地瞧着, 明显心思没在这上面。 “主子,夜深了, 早点歇着吧。” 一屋子奴才站的满满当当的,各个低着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半夏上千半步劝了一句。 明冉这才抬头看向他们, 许是之前想的太过入神,此时有种如梦初醒的不真实感。 看着低着头显得很局促的一屋子人, 明冉有些抱歉地开口道:“是我一时看住了忘了时辰, 都下去吧。” 下人们都跟得了特赦似的, 福了福身迅速退下了。只余下甘草、半夏两个贴身丫头还想再劝几句。 明冉没等她们开口先打断道:“你们也下去吧, 灯别没灭我一个人呆会。” “主子...” 明冉摆摆手,又垂眼看书去了, 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半夏拉拉甘草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 “你拉我干什么, 这时候怎么能把小姐单独留在里面,她那么在乎王爷, 要真一时想不开...” “胡说什么呢!主子什么心性你不知道吗?有什么事她不比你看得明白, 咱们留下有什么用还不是平白给主子添堵。” 半夏拉着甘草出了房门,听见甘草的抱怨,本就着急的她一时没压住脾气, 低声训斥了她几句。 她比甘草年长几岁,心性也成熟些,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自然不会因为一时争辩真往心里去,是以半夏也不怕再将话说重些,省得这个不知道轻重的,不明就里哪天真冲撞了主子。 “甘草,今儿我把话给你挑明了,早就没什么二小姐了,咱们主子是阿哥福晋,是皇册亲封的雍王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得心里有数,王爷临幸侧福晋那是天经地义,主子身为正室,怎会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不过是话本有趣一时贪看罢了,要是连咱们身边人都瞎说八道的,小心被有心人利用,反过来害了主子。” “可是、可是” 甘草还有些不服气,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觉得委屈,更替自家主子委屈,半夏说得在理,天底下说到哪儿去也没有正室不许丈夫宠爱妾室的道理。 所以自家主子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情绪都不能表露,否则就是善妒,是犯了七出。 道理她都懂,正因为懂才更替明冉觉得心寒。 这边一片凄风楚雨的,年侧福晋那儿却热闹得很,早早得了信儿说是主子爷今儿要过这边来。 年氏又惊又喜,期待忐忑的心情压都压不住,一连换了几身衣裳,蓝的太素粉的太俗,一时间穿什么都不合适了。 最后挑了件鹅黄色绣蝶恋花纹的褂子外面拢着一件薄薄的纱衣。 “主子怎么想起这件衣裳来了,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吗?”梳头的丫鬟取了枚玉簪往年氏头上比了比问道。 “别用这个,我记得以前打过一件带流苏银钗哪去了?”年氏问道。 身后的丫头被问住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玉簪,打开了首饰盒最底下的抽屉,边翻找边解释道:“主子您稍等,都怪奴婢蠢笨,还以为主子不喜欢这样式的首饰,都给收到最里面去了。” 年氏笑着说:“不怪你,以前确实不喜欢。” “啊?其实奴婢也觉得那支钗不合适,今儿王爷要过来,主子可要好好打扮打扮,咱们出门前老太太赏的那支玉钗水头多足啊,最衬您了。干嘛巴巴寻个银的戴啊。” 她是年氏的陪嫁丫鬟自然比旁人敢说话些,心也是真的向着主子的。 年氏也知她好意,再加上此时心 分卷阅读144 情好,笑着解释道:“傻丫头,这好看不好看从来不在东西贵贱,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 丫鬟歪着头想了想,又看向铜镜中的年婉心,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熟悉。 福至心灵,丫鬟拍手道:“奴婢明白了。”说完似乎意识到这事大概是不好声张的,附在年氏耳边轻声说道:“奴婢之间见那位就喜欢这样打扮,主子可是有意...” 年氏垂首浅笑不答,露出一截粉颈来显得格外迷人。一切收拾妥当后,一屋子人都翘着脚等着王爷前来。 然而越着急越没动静,眼瞅着晚膳时候都过了,也没半点消息。 年氏实在没按耐住,差了个太监去前院探消息,等半个时辰没见人回来,却等来了一脸严肃苏培盛。 “回侧福晋的话,王爷说了他晚点自会过来,您自行用膳就行,不必等。” 说完连年氏亲自递过去的赏银都没接,掸掸衣袖走了。年氏心里猛跳两下,苏培盛她刚进门时也见过一次,虽不热络但也不敢这般冷待她。 难道是王爷生气了?年氏把苏培盛的话仔细回想了一遍“回侧福晋话”,她也没问啊。 到这儿她要是还不明白是之前派出出去的小太监被发现了她就白在年家大院里活了这么多年。 其实年氏也是倒霉,各家福晋、侧福晋甚至稍微得宠些的格格,遣人打听老爷的去向都是常事,彼此心照不宣。 就连上辈子胤禛自己还在潜邸时也是不在乎这些的,不说福晋年氏,就连李氏、耿氏也常派人来正院问他的去向。 还是进了宫登基后才有了避讳,私窥圣驾乃是大罪。虽说现在只是亲王但习惯已经养成了,再加上前世年羹尧的种种忤逆行径,他自然是不能容忍年氏此时有一星半点的不消停的。 今日在皇宫里康熙在议完政事后特意让他一会去给德妃请个安,当时他就猜到可能是因为成婚之日宿在正院的事了。 结果到了之后,德妃连寒暄都省了,直接就问他为何这般任性,故意给年家难堪。 胤禛贸然被人这么拿着男女私事问到脸上说是没有气是不可能的,但先前皇上特意点名让他去给德妃请安的话,已经把意思摆出来了,这是当阿玛不好说,所以借额娘的口来斥责。 胤禛压着脾气,听了德妃一通数落,又陪了说了好一会话,娘娘才算消气。 “额娘知道你喜欢福晋,她颜色好又自小跟着你,多疼惜些无可厚非,可你也能这样由着她胡闹啊,你后院里的事我不管,只一样不能闹到外头去。再说你怎么不想想,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这对她就好了?你也别再拖了,今儿个回去就去年氏那儿,圆了房也算给年家一个交代。明冉若是闹,你叫她找我来。” 胤禛低头解释道:“额娘说哪儿的话,成婚那天是儿子一时高兴多喝了些,竟把好日子忘了,直接到正院去了,还跟福晋撒了顿酒疯,她也劝不住才冷落了年氏,是儿子不好。” 德妃才不信他胡扯,但胤禛这么护着明冉,她也不能硬跟儿子对着干,再说她自己心里也自然是想着福晋的,明冉在她身边服侍这么多年了,机灵懂事和彤沛一块没少哄她开心。 不说别的就冲她这么多年一直给老四和老十四说和她就得念她的好,自然也不想太过较真。 德妃叹口气没再说什么又闲聊两句就让胤禛走了,圆房的事儿不能不办,但怕四福晋心里不好受还特意赏了好些东西,觉得自个儿也算仁至义尽了。 想她年轻的时候,皇上兴致散了十天半个月也不应定能见上一面,谁管过她心里好受不好受呀,这皇家的女人不是都这样过来的吗? 胤禛在书房坐到天黑才起身去年氏那儿,一路走过来就觉得心里烦乱的要命,他打从宫里出来以后,也想过先跟明冉解释一番,虽然这丫头定不会那么好哄,但提前说一声,她心里也好受点。 却不曾想,他要临幸年氏的事比他这个人先进的门,他就往户部走一趟的功夫,德妃的赏赐就到府了,虽说多是给明冉的,也赏了年氏一箱子补品,让她养好身子好好伺候王爷。随便提了今儿晚上王爷过来,让他们院子里好好准备的意思。 所以胤禛一回来就在东院吃了个闭门羹,压了一天的火气直冲脑门,甩袖子就回了书房。 进门年氏的院子,一院子奴才跟见着洪水猛兽的齐声下拜,把胤禛自己都吓了一跳。 脸色愈发阴沉,转回身进屋在瞧见年氏的穿着打扮时,立时怒了。 年氏本就惴惴不安,再见他此刻面沉似水更为紧张,强撑着笑奉了杯茶给胤禛。 端了半晌却没人接,胤禛拧眉打量她,他的冉冉在家时惯喜欢这样打扮,清新俏丽。 年氏微微侧头,银钗上的流苏发出细微的响动,胤禛循声看去。 想起明冉最喜欢这种带坠子的首饰,可她好动远没有年氏这般娴静,每每说到高兴处便摇头晃脑的,发出清脆的响动。 一时更有种物是人非的怅然,心里无端有些酸涩。 分卷阅读145 沉默许久,也懒得再问年氏为何这样穿戴,收回目光点点床榻对年氏道:“你安置吧。” 年氏不解其意,站在原地看胤禛半天没动,一屋子下人又退了干净,涨红着脸装起胆子搭上了他的手臂。 胤禛抬眸,抿抿薄唇,再出口话语里已尽是森然之意,“你,安置吧。” 年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是要她自己睡,那他呢? 虽然不愿意,却也不敢不听,年氏轻手轻脚地上了罗床,平躺着看不见胤禛。 忽然灯被吹熄了,一片黑暗中,除了偶尔茶杯磕碰到桌面的声音再无其他。 三更锣鸣,胤禛起身离开。 第72章 有孕 轰隆隆三声响雷, 吓得甘草直缩脖子。 “苏公公,这天儿可真够邪性的,青天白日的怎么突然打起雷来了。” 苏培盛苦着脸抬头望了望,“谁说不是呢, 天像有异人间有难, 怕是不好呦。” 说完又四处张望了下, 听着屋子里没动静心里越发没底。 “甘草姑娘,受累问一句, 咱们福晋近来心情还好吧。” 甘草听罢撇撇嘴,心说好什么好,王爷连着在侧福晋那儿歇了三天, 这不明摆着给我们福晋添堵吗? 但这话只能心里想想。 “挺好的,就是换季身上不好带的没精神头。” 苏培盛一听就知道她没说实话, 这两天都是独自进去, 呆不到半刻钟就黑着脸出来, 要说福晋没闹脾气打死他都不信。 但甘草的忧虑他多多少少也能理解, 干巴巴笑了两声没再多问。 其实苏培盛就是想打听打听这场“祸事”究竟什么时候能过去,这两天他可真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当差。 砰! 屋门被踹开, 胤禛面沉似水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苏培盛赶紧小跑着跟在主子身后, 愁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甘草、半夏急忙忙跑进屋去,就看见明冉在桌边淡定喝茶, 看似毫无波澜,但身形却愈发消瘦了。 “主子, 要不明儿请太医来看看?” 半夏小心地询问道, 这些天明冉一直吃不下东西,明明是三月里春寒料峭的时候,却常常出一身的汗, 让人瞧着就揪心。 “成,明儿个起早额,喊张太医来一趟吧。” 明冉点头同意便起身往里间去了。 甘草和半夏惊喜地对视一眼,现在她们已经不敢妄想劝主子能不和王爷置气了,只要福晋肯看太医就比什么都强。 早上正用着早膳,张太医就到了,明冉身上难受的厉害也没什么胃口,就让人撤了饭喊太医进来。 张太医进来之前就听门口的太监嘱咐过了,福晋这两天心绪不好,让他说话多注意些。 本来是有些提心吊胆的,这些贵人们动辄拿太医出气,好好的医者活得比太监都小心。 张太医隔着轻纱将手搭上了福晋的手腕,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叫来贴身丫头又问了些近来症状,点点头面露喜色道。 “恭喜福晋、贺喜福晋,是喜脉。” 明冉一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茫然地开口道:“有劳太医了,半夏,赏。” 半夏倒是惊喜跟什么似的,取了厚厚的诊金封给了太医。 张太医看四福晋的反应,心里啧啧称奇,看了这么多家还是第一回 见这样的,忍不住又叮嘱了两句。 “福晋年轻底子好,但头次有孕还是得多注意些。有时候心绪开了,病就找不上来了。” 明冉知他好意,点点头微笑道:“多谢,劳张太医费心了,我会多珍重些的。” 明冉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若是以往她无牵无挂,就算实在失望了大不了回去便是了,可如今肚子里这个能跟自己一起走吗? 难道就这么舍了他吗? 明冉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肚子里动了动,她赶紧摸了一下,却没觉得手下有什么动静。 张太医正在一旁写药方,看了她的动作忍不住用宽大的袖子遮着偷笑了下才解释道。 “福晋,大概五个月左右才有胎动,从脉象上看,您这胎尚不足两月。” 明冉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送走了太医,半夏又重新给她端了碗粥上来, “主子,这是叫厨房新熬的,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吃食上还是得跟上,不能叫咱们小阿哥跟着饿肚子是不是?” 明冉倒也没拒绝,接过粥就着小咸菜吃了起来,大概是白粥不油腻,热乎乎一碗下去,只觉得熨帖。 明冉吃过东西说累了,叫奴才们都下去。自己倚在迎枕上慢慢想着她自穿越过来这些事。 有了这个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是她在两个世界里唯一血脉相连的人了。 这叫她怎么舍得下拿他冒一点险, 分卷阅读146 本来都动了一走了之的打算的明冉不得不重新规划起今后何去何从了。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她突然很后悔自己之前兀自耍性子、生闷气,差点害了小东西和自己一块受罪。 独自在屋子坐了两个时辰的明冉就这么想通了,以后的她不再是孤身一身,有了奔头也有了必须承担的责任。 “半夏,跟厨房说一声,午膳做些清淡的吃食来,再把张太医说的忌讳好好给他们说一遍,别出了岔子。” 半夏听她语气不再像之前死气沉沉的,就知道自家主子八成是想开了,喜滋滋地答应一声传话去了。 果然午膳进了不少,精神头看瞅着好了起来。 用完膳,明冉在院子里溜达着消食,走了会吩咐道:“跟四阿哥说一声,下课后到我这儿来一趟。” 她思前想后觉得这事还是自己亲自同元寿说比较好。 她在现代时见过一些小孩对父母二胎抵触情绪很重的视频,怕弘历多想。 更何况,明冉虽然疼他但也不得不承认,毕竟不是亲生的,要想母子情分一直这么好下去,总要多用些心思才行。 没想弘历进门就乐颠颠给她道喜,瞧着没一点不快的意思。 可明冉还是有些不悦,“谁跟阿哥嚼舌头来着?” 伺候弘历的小太监赶紧跪下,说是进门前院子里的公公叮咛的。 说是福晋身怀有孕不必从前,叫咱们阿哥小心些,别冲撞了。 明冉皱起眉问半夏,“哪个太监?” 半夏见她面色不好,犹豫道:“大概是管事的王公公。” 明冉对这位王公公没什么印象,她身边最得用的都是丫鬟、嬷嬷,估计这管事太监也就挂个名实际上管不了什么事。 “罚他三个月俸禄,下次再认不清自个儿的身份,就别在东院呆着了。” 明冉甚少这么严厉,这回大概是真的被触怒了。半夏点点头下去传话了。 明冉把弘历拉到自己身边坐好,摸着他光溜溜的脑袋解释道。 “额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以后弘历就是哥哥了。愿意当哥哥吗?” 又不是真的黄口小儿,弘历自然满口答应。 明冉见他一派期待的样子,也放心了些。又温柔地同他说了好一会话,再三保证不管是阿玛还是额娘都不会因为有了小宝宝就不疼他了。 一副哄小孩的语气,弄得已经尽力习惯小孩身份的弘历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明冉看着他羞涩的样子也笑了,觉得他这是被说中心事后尴尬了。 心想自己的担心果然是有道理,心结最难解,要真等到弘历心生怨怼那一天再解释就什么都晚了。 母子俩说了会话,弘历又陪着她进了些点心,明冉这一天心里大起大落地这会吃饱了太阳一晒眼睛都睁不开了。 弘历识趣都退下了,她又叫人把弘历刚爱吃的几样点心都包起来让他带走,晚上温书的时候垫垫肚子。 送走了大儿子又摸摸了肚子里这个小的,明冉觉得有了他俩自己好像有了无尽的勇气,无比安心每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天都黑了也起,几个丫头犹豫了好几回也没敢叫,都知道主子前几日睡得不好,这会子好不容易睡熟了,养养精神也是好的。 东院里,屋中正头主子睡得香甜,外面几个丫头也有了心情坐在一块嗑着瓜子聊聊闲天。 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户部衙门,胤禛和几名官员聚在一块商讨皇上千秋节的银子该从哪儿掏。 皇上几次南巡耗费巨重,户部的账面确实没那么好看,怪不得胤禛越瞧越烦心。 苏培盛跟在一边暗暗感叹流年不利,家里外头没一件如意的,自家主子的脾气可想而知。 正胡思乱想之际,就瞧见门口探头探脑的张起麟,心咯噔一下沉下去了。 这小子是主子留在家里看护福晋的,虽然连福晋自己都不知道。 他此时前来莫不是福晋出事了?苏培盛越想越怕,也顾不得议事不能打扰的规矩了。 悄悄在桌子底下碰了碰胤禛的衣角。 胤禛拧眉看他,苏培盛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指了指门口的张起麟。 胤禛果然脸色一变,苏培盛知道自己这回做对了。赶紧朝张起麟招招手让他进来。 “诸位稍事休息片刻,胤禛处理有些家事要处理。” 几位大臣一听赶紧拱拱手退下了,年纪都不小了提心吊胆地回了半天话,都着急下去歇歇脚喝口水。 “主子大喜。”张起麟咧着大嘴跪在地上一脸喜色地说道。 胤禛端着茶睨了他一眼,有什么可喜的,那丫头在家待一天还能待转性了不成? “爷,福晋有孕了!” “你说什么!” 胤禛站了起来,又问道“真的?什么时候知道的,福晋现在如何?” “回爷的话,晌午天 分卷阅读147 儿东院传了太医,原还以为是福晋身子抱恙,结果中午半夏姑娘拿着太医给的注意事项到厨房,奴才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的 。” 胤禛笑着点头,“赏,都赏,回去请李嬷嬷平时在厨房盯着点,有什么孕妇不合适吃的都告诉他们,仔细点伺候。” 张起麟笑着谢恩,偷偷朝苏公公眨了眨眼,这些日子以来这可是第一回 在主子爷脸上见着笑模样。 苏培盛心里暗暗称奇,觉得这福晋真是有造化,眼瞅着扎进死胡同了转眼又瞧见生天了。 胤禛回府的时候明冉已经睡下了,他没叫旁人打搅她,自个儿在门口把身上的玉佩腰带都摘了,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里面没点灯,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小丫头熟睡的面容。呼吸匀长,让他的心也跟着踏实了下来。 第73章 变 说来是巧也是不巧, 明冉才诊出喜脉来,康熙便染了风寒,许是年纪上来稀罕人了,老爷子不像以往嫌这些儿子侍疾碍眼, 反而亲自点了几个留在身边伺候, 似是突然转了性子要享一享天伦之乐了。 胤禛得幸被选中, 自然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日夜陪侍在乾清宫,莫说回府连衙门都不必去了, 所掌户部各事能放给大臣都放了,非要雍亲王拿主意的文书,便由衙门送到宫门口, 自有小太监取来送到偏殿,待胤禛批完后再送出去。 如此也不耽误公事, 却是一连半月都没机会踏出乾清宫半步。 外人只道是雍亲王至纯至孝、衣不解带侍奉皇上, 只有胤禛自己知道老爷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皇上身边伺候连一口茶的温度都不能出错, 胤禛一个惯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子就算再有孝心也比不上训练有素的奴才们啊。 所以康熙干脆不给自己找别扭, 用得着他的地方不过是每日端端药碗做做样子。 皇上真正要他做的是见人,见那些他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之人。 “胤禛, 朕近来日夜悬心始终不得寐, 这一闭上眼啊朕就想要是以后再也睁不开了...” “皇阿玛慎言,您是天子, 自然万岁...” “你少拿这些话糊弄朕,这是人不是神, 哪能真的千年万年立在这世上, 这儿就咱们爷俩,朕要你一句实话。” 康熙一双鹰眼直勾勾盯着胤禛的眼睛,似是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这番对话之下的凶险胤禛自然是明白的, 也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他在心里默默过了无数个滴水不漏的答案。 “朕想问问你,朕要怎么做才能在身后护住太子?才能护住朕所有的儿子?” 果然来了,胤禛心里一空,条件反射般地下跪,那些“不敢妄言”之类的场面话都不用过脑子就到了嘴边。 但他终究忍住了没有开口,暮年帝王鹰隼般地眸子钉在背上如有千斤重,两厢沉默里胤禛艰难地抬起头对上皇帝的眼睛。 在没什么比浑浊的眼珠更显老态的了,康熙坐在上首,以手扶膝,明黄色的龙袍上五爪金龙的铮铮神采更衬得他外强中干、有心无力,只剩下那靠权力、气场硬撑出来的威严。 胤禛望着他,好像看见了上一世灯尽油枯之时的自己,那时他身边只有苏培盛一个奴才陪着,倒不是儿子们不孝顺,是他自己不想见他们,尤其是弘历... 为什么呢,就因为一见到他就会想到这是自己的继承人,也是取代者,明知道他不会将自己的全部政令延续下去却又无可奈何,那时在他眼里,他是新君更甚于亲子。 “皇阿玛”胤禛闭了闭眼,开口道:“儿臣以为若有朝一日新君继位,最先要考虑的便是如何稳住局面,尽可能平顺地将权力过渡到自己手里,兄弟手足,戮兄之痛更甚于断手,太子二哥地位太特殊,若想平安度日,须要废的彻底...” 说完又重新将额头贴在了地面上,完全臣服的姿态,却不会再让他感到任何不适,他的父亲老了,面对年富力强的儿子心中充满了不安,他不在乎用一些虚礼安抚他一二。 毕竟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他。 康熙一番话几乎是明示了,上辈子他是在皇上死后才和众兄弟一起从隆科多手里接到遗诏的,这辈子皇阿玛却提前借着侍疾的由头将他拘在宫里,要的不过是一个保证。 是个他那些兄弟们要的保证,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太子,这个亲手养大、亲自教导的儿子即使犯了大错他还是最放不下。 “好!好!好!”一阵落针可闻的沉默过后,康熙连说了三个好字,还要再说什么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偌大个宫殿只有他们两个人,胤禛连忙起身端了杯温水递到皇上嘴边,一手在背后顺着气。 摸到康熙背上脊柱的触感时,他猛然觉得心里一酸,手下力道不自觉放轻了几分。 胤禛一向最能自持,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少有的情绪外露,让康熙也觉得心里柔软了不少,他本是气恼的,胤禛的话无异于在威胁他,不把太子废 分卷阅读148 彻底就保不了他的平安。 但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就按你说的办吧,朕会下一道旨把太子从毓庆宫里迁出去,言明永不复立,无论将来如何都不准他继承大宝。” 胤禛听罢想解释几句,他与太子一起长大,兄弟情谊不是不深厚的,皇帝这防贼一样的态度让他暗暗觉得有些着恼。 “二哥是明白人,众兄弟也不是不念及手足情谊之人,皇阿玛无需多虑了。” 康熙却看着他不说话,许久笑着摇了摇头:“朕就当你是许诺了。”说罢摆了摆手叫他下去了。 有了惊心动魄的一遭后,康熙似乎恢复了往日情态,不再留人侍疾,第二天一早就把他轰了出去不再见了。 胤禛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思绪纷纷杂杂,他少有这样不平静的时刻,他是有理由怪康熙不信任的,上一世太子在郑家庄锦衣玉食到寿终正寝,死后亦有哀荣。连子嗣都多有照拂。 但这理由又似乎不那么站得住脚,皇阿玛担心的对,想想老八老九的下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从不是宽厚之人。 “刻薄寡恩。”,胤禛转着佛珠闭着眼,轻声开口道,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旁的什么人。 下马进了正门,庭院里的海棠花已经开了,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走竟也有些时日了。 他想起弘历,不知上辈子的弘历被垂死的自己拒之门外时是不是也有自己如今的委屈,也不知道这一对父子之前,是老的更无奈还是小的更委屈。 心里有事,脚下却不停,不是回正屋的路,直接去了东院。 伺候的奴才们见他面色也不敢多言,只倒着小碎步跟着,心里盼着福晋可千万别在这坎节儿犯糊涂。 胤禛一路快步走到东院,没来及等人通传一声就直接自己打帘子进了里屋。 把一群正围在炭盆边烤玉米的主仆们吓了一跳,还是弘历最先反应过来,这没心肝的孩子见势不好一反应就是跑。 “阿玛回来了?儿子给阿玛请安,阿玛这是直接从宫里回来的?阿玛连日侍疾辛苦,早些洗漱一番换过衣裳歇息吧,儿子就留下添乱了。” 胤禛现在本就是对他情感复杂的时候,勉强闻言问了几句起居日常,就叫他退下了。 等弘历走后,他看向明冉,见她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也看着自己,担忧焦急的神色几乎掩饰不住,却还紧抿着红唇不肯张口。 胤禛这才柔和了面色,他几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这个人、这双眼睛打从他昨日从乾清宫出来便一直在他心头晃着,不知因何而来,却怎么也赶不走了。 如今见到了、握住了,他才明白自己那些朦胧念头究竟为何,一路急着赶过来又是所为何事。 胤禛刚要开口,方才还有些僵硬的明冉却动作起来,轻轻回握住他的手,轻声吩咐身边的婢女打些热水来。 “爷累了吧,换换衣裳松乏松乏。”说着嘴角挂起温柔的笑意,已经放开他的手去解颈间的盘扣。 胤禛为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但还是配合地抬头方便她动作。 不一会下人端着水盆进来,明冉亲自伺候他洗漱更衣,无一处不体贴,却让他没来由地觉得那么不舒服。 “爷是先用些吃的还是想先歇一会,饭都备好了,要是先不用就让他们温着,醒来再用也熨帖。” 胤禛是真的累了,但他不想就这么睡了,总想着再跟她多呆一会,便叫人传饭先用膳了。 一顿饭下来,明冉自己没吃几口,时时记挂着他这边,夹菜添汤,比用了几十年的苏培盛都妥帖,事事顺着他的心思。 就是这样却让胤禛心里更加不舒服了,但又没有发作的理由,一觉得总有什么更在喉咙不吐不快,几次想开口却又咽了回去。 直到他才放下碗筷,明冉也停了筷子,他知道她定还没吃好,却随着他取了漱口的茶水不再用了。 若是以往她定是要一边喝汤一边撒娇怨他吃的太快不陪自己缠着他再用着陪她才肯罢休。如今却像是个从贤妃祠里走下来的雕像一般,一行一动找不出半点错处来。 冉冉你怎么了?胤禛在心里想着。 “福晋如今有了身子,胃口可好?不再进些了吗?”最终开口却只有一句入情入理的劝慰。 “妾身用好了,多谢爷挂心,王爷且略坐坐再歇下吧,省得一会碍了消化,人要难受的。” 明冉说的真诚,模样是恭敬的、言语也是暖的,但这人却不暖。 胤禛静静看了她片刻,两人沉默地用了盏茶,他用最后的力气做出温和模样,叮嘱她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转身出门的那一刻,外面的日头大的晃眼,一片白茫茫的亮光中,胤禛又想起他此前如此急着寻她是为了什么。 他想告诉她,待他灯尽油枯之时,他希望陪在他身边的是她。 他想他们两个,一起走到霜染白头,待到那时他还能牵着她,看春花赏秋月,四时光景变化,不变的是人边的那个 分卷阅读149 人。 第74章 为母 “福晋, 奴婢再给您端些汤水来?” 送走胤禛后,半夏回到明冉身边,见她随手剥了个桔子也知道定是饭没用好,体贴地问道。 “别惊动府里厨房了, 就在小厨房热碗牛乳来就行, 先前烤的玉米还有吗?那味道我还挺喜欢的。”明冉轻声说着, 打了个哈欠她如今有了身子愈发懒倦了。 吃了东西心里也不照先前那么空荡荡的了,明冉取了针线筐依着迎枕缝沙包, 拳头大小的沙包里面填小米,砸在人身上也不会疼。 “福晋也别光顾着四阿哥了,咱们小阿哥要吃醋了。”半夏看出她心绪不高, 故意笑着打趣。 明冉一听果然露出了笑容,怀孕后长了些肉, 脸上线条也柔和了许多, 如今一笑显得更加温柔了。 “元寿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还是别日日拘在屋里的好, 多在外头跑跑闹闹才好,等以后长大了, 在想有这种好时光都难了。” 说完看了眼窗外明媚的春光, 轻扯了下嘴角不再说话,半夏见她恹恹的模样心里着急, 可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怕不知哪句话载惹了主子愁绪, 平添心事。 甘草素来嘴笨, 此时更不敢多嘴,只垫着脚时不时往外瞧,倒不是盼着那位爷, 如今只怕他来的越多越添乱,而是等着弘历放课,这些日子都是这样,只有四阿哥下学过来请安时,主子脸上才有些笑模样。 “几时了?叫小厨房做些甜碗放着,元寿不爱吃烫东西。”做了会针线,光渐渐暗了下去,明冉放下手里活计轻声吩咐道。 “福晋放心,早就预备好了,就等着咱们四阿哥呢。”半夏答道。 “这孩子如今倒成了大忙人了,文武功课一样落下不得,还要日日来请安。”明冉笑着摇了摇头。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随即门被推开了,弘历毫不客气地大步走了进来,利落地打了个千,不等福晋叫起就径自站了起来,抄起桌上半壶剩茶一饮而尽。 喝完一抹嘴,“这天越发热了,额娘要多注意身子。” 明冉眼见着他这一套动作,来不及阻止,又听他小大人似的叮嘱,笑着摇头骂道:“你这孩子,说了多少遍了剩茶喝不得也不听,你就这么渴?师傅上课还能禁了你水米不成?” 弘历闻言摸摸后脑,他都多少年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教训了,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辩驳。 幼时遇到这种事大抵是靠撒娇蒙混过去的吧,只是他又不是真的稚儿,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 嘿嘿笑了两声,弘历开始转移话题,“怎的喝上普洱了?额娘不是不喜欢那个味道吗” 明冉闻言一愣,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你阿玛回来了,一会用过晚膳记得去前院请安。” 弘历对于这二位之间那些弯弯绕也是略知一二的,虽然不理解但也没身份劝解。 他是真心不明白明冉是怎么想的,在他看来,她身为雍王正妃,得尽夫君宠爱,不到双十年纪膝下已认得一子,如今自己又身怀有孕,本该是女子最最向往之人,为何身在福中不知福,硬要给他阿玛找不痛快。 弘历在人间走过一遭,见过无数女子,有满眼只有荣华富贵的,也有一腔真心尽付与他的。 但纵是对他最为倾心相待的富察皇后,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妒意摆在他眼前。 也不知自己这额娘是真傻还是假聪明。 明冉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便宜儿子当成了大傻子,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他不必太过逼勒自己,要注意身体。 “额娘,儿子不想自己去给阿玛请安,咱们把阿玛请来一同用膳可好。”弘历抱怨归抱怨,但也不能真放着这傻额娘不管。 毕竟她若是不傻,怎么会真心实意地教导别人的儿子,即使在自己怀孕后,也不见半点疏远和防备。 明冉有些惊讶地望向弘历,这孩子素来跟小大人似的,她暗暗感叹过他是天生有帝王之才,原来也会有这样害怕威严的父亲缠着母亲撒娇的情形。 再加上弘历本就生的虎头虎脑,现在瞪圆了眼睛巴巴地望着她,明冉顿时生出一种做了母亲的真实感来。 朝他招招手,摸着弘历光溜溜的脑门,柔声问道:“元寿可是觉得阿玛太过严肃了?” 弘历故意做出怯怯的样子,犹豫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明冉揽过他的肩膀,劝解道:“你阿玛只是面上冷了些,心里是疼你们的,这样好不好,额娘今儿先陪着你一起去给阿玛请安,但你要答应额娘,心里不能将阿玛当成主子、外人,你和他血脉相连,你是他的传承,万不能从心里远了他,这样...” 明冉想到这儿心里越发酸涩,为弘历、也为胤禛,更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明冉压下心头涩意,闭了闭眼,才重新说道:“父子天性,他自是疼你,你也要乖乖听话,我们元寿是男子汉,总不能跟额娘一样终日在这后宅里度日吧,男 分卷阅读150 孩子要成才总离不开阿玛教导的,更何况,你阿玛不论学识见地还是人品气度都是一顶一的,你跟着他多学多看总是好的。” 弘历受教地点点头,由故作天真的抱怨道:“额娘教训的是,可儿子还是喜欢阿玛在东院时的样子,阿玛来书房考教功课时,儿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定是你这个小淘气包没好好温书的缘故吧。”明冉笑着说道。 弘历也跟着笑了起来,“儿子读书很用心的,将来还要教导弟弟呢。” 明冉欣慰地笑了笑,就听弘历继续说道:“儿子觉得自己比三哥幸运,还能见到阿玛私下的一面,有额娘在,咱们才是一家人,儿子才能不至于和阿玛疏远的比近臣还不如。” 明冉闻言皱了皱眉,她明白弘历说的是实情,但就因为是实情才更让她揪心。 若说父子亲缘,弘历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不仅因为他曾在自己与胤禛最和睦的时光里享受过家庭的温暖,更因为此时的胤禛还只是亲王。 光是父子间的礼数就让孩子不敢轻易靠近父亲,往后再掺和上君臣之礼... 明冉越想越觉得担忧,若有所思地拍了拍弘历的手背,“你要是不想自己去前院就算了,晚膳时喊阿玛来咱们这儿用饭就是了,但这种话切勿对旁人提起,额娘也不想再听见第二遍了好吗?” 弘历乖巧地点了点头,又吃了些果子才起身告辞,出门时他回头望了望明冉,见她正侧头查看剩下的果子,弘历直到下次再来时,这些果子就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盘中了。 他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回了自己房间,其实他对明冉说的话,一是为了提醒,二来也是有心试探。 若福晋够聪明大可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下去,只让他更加畏惧阿玛,连近前都不敢更不用提什么父慈子孝了。 甚至还可以私下里把自己这份意思不经意间透露阿玛,怯懦、离心的种子一旦种下,将来国祚传承,阿玛也必不会考虑一个胆小又自小与自己不亲的阿哥。 弘历很善观察人心,再加上明冉打心里当他是孩子,在他面前少有掩饰。所以他能看出,福晋对于府上的日后光景,并不会完全没有概念的。 毕竟如今还在朝的几位皇子中,综合年纪爵位、能力声望,自家阿玛的优势已经相当明显了。福晋也不像旁人家的内宅夫人完全不闻朝事,不知是不是阿玛有意教养过,福晋对朝中形势很敏锐甚至常常有自己的见解,精准程度常常让他这个知晓后事的人感到心惊。 明冉完全没察觉到弘历试探的意思,只是顺着他的说法自己纠结了半天,她在现代时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为了孩子强留一段婚姻,如今算是把其中酸楚体会了个遍。 而且不管她心中怎么想,她与两个孩子的荣华富贵乃至身家性命确确实实是系在胤禛一身了,她可以不顾自己,但不能接受因为自己的执拗而毁了两个孩子。 想到这儿明冉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已不见了之前的郁气和犹疑,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离晚膳还有段时间,明冉遣了管事的奴才去前院请人,她倒不担心胤禛会不来,他本不是赌气的人,更何况还要观着弘历这一层。 请人的太监刚走,明冉就坐到了妆镜前,打开首饰匣子,仔细挑选起来。 “主子好久没这么仔细打扮了。”甘草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一边把一对羊脂玉的耳坠往她耳边比一边笑着说道。 半夏听后表情一僵,暗骂甘草不会说话,这不是找福晋心里难受呢吗。 抬头却见明冉丝毫没受影响,反而笑盈盈地问道:“是啊,你看是这羊脂玉的好看还是那对红宝石的好看?” 甘草歪着头想了想,实诚地答道:“嗯...奴婢说不好,主子肤白戴玉色的通透戴红色的明艳,各有各的好。” 明冉笑的更开心了,眉眼弯弯的样子看得下人们都不由得有些发痴。 要不人说相由心生,这些天来福晋终日恹恹的,再好的皮相脸上没半分喜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了,倒叫人忘了以前的惊艳绝伦了。 “还是甘草会说话,就选白玉的吧,在家里无需太过张扬,这玉质地真好,还是爷送来的吧,他还没见我戴过呢,可巧今儿戴给爷看看,问问他好不好看?” 说着将耳环戴上,又选了一支玉钗作配,上了妆换了衣裳又亲自盯了一遍菜色,才安心坐在桌边等待。 看似一派和谐,俨然一位一心惦念夫君的贤惠福晋,明冉想,的确现在的她和那些熟读女德、大度贤良的福晋们已经没有任何分别了... 第75章 大病 胤禛一进门, 明冉便迎了上来盈盈下拜,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赤红的玛瑙耳坠衬得气色都跟着好了不少。 “爷过来了,先用盏凉茶祛祛暑热。”说着亲自奉了茶杯, 到胤禛身边。 胤禛坐在八仙椅上仰头看她,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脸上神色不明,看不出喜怒。 明冉 分卷阅读151 端着茶半晌得不到回应有些尴尬, 讪讪地笑了下把杯盏递给了下人,也不敢多问,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赔笑。 丫鬟奴才都瞧着呢, 胤禛也不愿意在众人面前给明冉难看,接过茶解释道:“前面事儿多, 一时想住了。” 明冉点点头, 虽然有些牵强但她也没多想毕竟自己如今这样乖顺, 总不会是冲着她来的。 “爷饿不饿, 先用些茶点垫垫?一会四阿哥也过来,到时一起再用膳可好?”明冉觑着他的面色试探道, 心里暗暗盼望着弘历快点来。 她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胤禛的眼睛, 往常二人相处最是自然不过,尤其是心意相通之后, 即使不说话,只知道对方在自己不远处坐着, 心里都觉得踏实, 可如今这相敬如宾的氛围,连他都觉得尴尬。 “怎么想起叫弘历过来了?” “啊?”明冉被问的一愣,赶紧垂首答道:“这孩子昨日还念叨着想您, 今日爷刚好得空,我想着...” 还没说完就被胤禛打断道:“是吗?前日才考教过他和弘时的功课。” 明冉怎么也想不到他为何在这种小处较真,一时想不出别的说辞,习惯性地耍赖:“父子俩一块吃顿饭不是再平常不过的吗,干嘛还非得要个理由。” “那夫妻一起吃饭就不平常了?” 明冉不明所以只傻乎乎地跟着附和:“平常平常。” 胤禛要是不提她都快忘了他们还是夫妻了,虽有言说:妻者,齐也。但在这个夫为妻纲的时代哪能真的平等。尤其对方还是天潢贵胄的皇子亲王,明冉这段日子已经习惯了把胤禛当主子奉承,都快忘记了他还是自己的丈夫。 虽然他对丈夫的定义,与自己的大概是不同的。 胤禛越看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恭顺样子越来气,却也不想就这样拂袖而去,将手中的佛珠转了三圈后转头对苏培盛吩咐道:“外面风大,别叫四阿哥来回走动了,去小厨房捡些他爱吃的送到他院子里去。” 苏培盛垂首称是走了下去,明冉忍了这半天,心里越发烦闷,却还是轻声说着:“还是爷想的周全,也到时辰了咱们也摆饭吧?” 既然没人来救,只能盼着这尊大佛早吃完早走吧,明冉开始后悔今日遣人请胤禛过来了,本想讨好讨好他的,结果却好像事与愿违了。 明冉偷偷憋憋嘴,心道这还没当上皇上呢,自己已经有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了,等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就在明冉暗自犯愁的时候,一桌子菜已经备齐了,多是胤禛喜欢的清淡菜色,间或点缀几道鲜辣开胃的爽口凉菜。 小厨房做的东西不说味道有多好,只一点随吃随做,就比那些早早做得了温着的吃着顺口。 明冉再接再厉道:“爷,菜上齐了,放凉了就不是那个味道了,还是先用膳吧。” 胤禛心里堵得慌,眼前这个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但干耗着也不是办法。 弘历不来,屋里只有两个正头主子,胤禛入座了明冉也跟着在他身边坐下,席间布菜添汤好不殷勤,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胤禛叽叽喳喳,偶尔出声,也只是问胤禛菜色是否合口,可要再填些什么,殷勤客套的关怀只换来胤禛面色越发难看,场面一度尴尬不已。 到后来胤禛几乎是故意冷待她,仍明冉如何讨好,也只一言不发地冷脸相对,就想看看她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最后一直在自说自话的明冉终于装不下去了,倒不是动怒,而是面色越发惶然。 “爷,可是妾身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您只教导我便是,莫动气伤了身子。”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倒是不敢跪下,因为那样不仅会伤了她身为福晋的颜面,胤禛脸上也不会好看,但即便如此,无缘无故地被这样一通找寻,还能如此低声细语赔不是,也是贤惠已极了。 胤禛看着身边恭敬垂首的身影,只觉得如鲠在喉,但话说到这份上,他其实已经有些暗暗后悔了若是有嘴碎的将今日之事传了出去,只怕明冉以后治家说话的分量都会被影响。 胤禛抿了下嘴唇,亲自上前将明冉扶了起来,又朗声解释了几句,只说自己前朝事忙心里烦闷,至于众人信不信的,其实也不重要,如此一来两厢面上都好看罢了。 他本就气恼于明冉的客套疏离,此时自己也不得不跟着装起样子来,只觉得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又坐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推说政务繁忙走了。 “主子...主子可是觉得委屈了,要不咱们去院子里溜溜弯散散心?” 胤禛走后,甘草心疼地给明冉倒了茶水,又轻声开解她。 谁知道明冉倒是想得开,一副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叫了碗酸奶边吃边说道:“这有什么的,王爷日日行走朝堂,难免有不顺心的地方,难道要他回府了还得装样子不成?” “那、那王爷也不该那样对您啊,福晋日后也别太过好性儿了,趁现在怀着身子王爷还有个忌惮,要是一味忍让养成习惯了可怎 分卷阅读152 么好...” 明冉淡淡一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人家锦衣玉食的养着我,再作闹岂不是太不是抬举了。” 主仆二人正低声说着话,明冉却直觉有股寒意,抬头一看就看见苏培盛僵立在原地,还维持着打帘子的姿势,面如土色一副恨不得当场去世的样子。 他身后的胤禛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就是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一双凤眼微微眯起,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里的情绪。 明冉吓了一跳,捏着帕子站了起来,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经不住胤禛黑沉眼眸的逼视,怯怯地后退了半步。 但这微小的后退动作,映在胤禛眼里却好像炸雷一般,他闭了闭眼手上用力一握,串佛珠的珞子竟被镉断了,暗绿色的翡翠佛珠,散落一地噼啪声响不断,在这个几乎连喘息声都听不见的房间里显得分外刺耳。 四散的珠子滚到明冉脚边,在地上弹了几次后“啪”第一声摔了个粉碎。 接着听见胤禛低沉的声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好,好的很那...”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饶是苏培盛这种经验老道的,也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自家主子已经走远了。 苏培盛看了眼茫然无措的福晋,心道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朝福晋身边的小丫头挥了挥手,那已经被吓傻了的丫头才醒过神来赶紧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福晋。苏培盛这才放下心,匆匆一福身便小跑着追了出去。 再无旁人,明冉定了定心神勉强笑道:“都看着我做什么,这珠子玉质也太脆了些,瞧这碎的...” 说到一半,突然僵住也不知怎的,被胤禛逼问时都没觉得什么,如今却蓦然红了眼眶。 “主子...” “不碍的,我没事,快去把这些碎屑清干净了,万一四阿哥过来,小心伤着。” 明冉说完便回里间歇着了,和预想的不同,没有辗转反侧、忧思难眠,她偎在美人榻上,身上披了块厚绒毯,如今天已经没那么凉了,厚毯子裹着没一会就觉得全身都暖烘烘的,不知不觉间,竟足足睡了两个时辰。 再睁眼时天已经全黑了,因着晚上没吃好还叫了碗面,吃了面还颇有兴致地挑灯做了个虎头枕头,就当是消食了,随后就寝也睡得十分安然,一副全然无事的样子,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这才放下心来。 谁知连一夜都没过去竟闹起来了,也亏得半夏心细,打明冉怀孕以来,每晚夜里都要来床边看看,摸摸额头、手腕生怕主子睡得不好了着凉染风寒。 这一摸不要紧,手下滚烫的温度吓她当即惊呼出声,“甘草!快!快请太医!主子发热了。” 她声音很大却没吵醒明冉,这让半夏更为心焦了,外间人来人往,光太医就换了三批,可明冉却一直没醒过来,时而似有所感地皱皱眉,但始终没睁眼。 苏培盛是大夜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即没犹豫也不怕搅了主子休息,直接敲门告罪禀报给胤禛听了,事关嫡子马虎不得,更何况别看王爷今儿是对福晋动了真怒了,可要不是心里在乎,何至于生这样一场气呢... 一向看得明白的苏培盛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耽误,果然胤禛一听是福晋出事了,连寝衣都没换下,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苏培盛跟在身后抱着披风,暗自庆幸,也感叹福晋这场病来得当真是巧,本来已是车至穷途、行入僵境,这一病倒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一来二去的,没准真能将二人的心结自此解开呢。 第76章 惊变 “福晋身上并无大碍, 微臣已将方子拟好,王爷不必太过挂心。”太医立在下首恭敬回话,按理说福晋不是大毛病他也不必如此谨慎,可偏偏头低的恨不得扎进胸口里。 “拿过来。”胤禛指了指半夏手里捧着的药方吩咐道。 沈太医是太医院专精有孕妇人诊脉的圣手, 对家中有孕太太珍之重之的也见过不少, 却第一回 遇见连药方都要亲自审过的。 “木香、香附疏肝理气、和中止痛, 厚朴、青皮行气燥湿、散结消积,枳壳、槟榔行气导滞宽, 陈皮、砂仁理气化湿,苍术燥湿健脾,甘草调和诸药。” 胤禛一边念一边盯着沈太医, 根本不看方子,沈太医这才记起这位雍亲王是懂药理的, 只看一眼必不会记得这般娴熟, 他是认得这张方子的, 那他自然也知道这药方治的是什么病。 想到这儿沈太医心里一沉, 他专精的医科使他不同于那些只会掉书袋的老学究,反而对内宅之事了解颇多, 一个正在孕中的嫡福晋有了郁结于心的毛病, 这意味着什么他清楚不过了,所以打一开始就没提四福晋究竟是何病症, 只开方子治病,未成想王爷竟亲自过问起了药方。 “这木香顺气丸中多为香燥之物, 福晋有了身子怕是受不住, 太医可想好如何温养药性了?”还没等他琢磨完便听胤禛问道。 沈太医一揖赶忙答道:“王爷思虑的是,木香虽是香物却不属阴寒无需 分卷阅读153 担忧,燥沸之气也多是因为枳壳、苍术等物为了保存是经过炒制的, 其本身并不带热性,是以不用现成的蜜丸,改用鲜草药煎煮。” 胤禛听完点点头,“那便有劳沈太医了。” 沈太医如蒙大赦,躬身行礼退下,他躲得开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就没那么好命了。 苏培盛在听见“木香顺气丸”这五个字后,仗着在胤禛身后不会被瞧见,露出了一脸不忍卒听的表情,半夏因就站在主子面前内心再如何也不敢表露出来,甘草就没那么好的修为了,闻言后惊得连端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杯盖磕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个众人连喘息都不敢大声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胤禛将最难堪的事实点破后却显得冷静了许多,太医走的匆忙,胤禛便自觉顶了太医的活计淡淡吩咐道:“待福晋醒了,若是觉得身上好些了就多劝她到院子里走动走动,这几日叫弘历来的勤些,机灵点,多陪他额娘说说话。” 说完却不起身,坐在内厅的板硬的椅子上仰头合眼拨弄手上的佛珠,茶壶里的普洱已经换过三霍了,若不是佛珠一刻不停地转着,别人恐怕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但苏培盛心明眼亮,纵然屋内灯光昏暗但他还是看出胤禛始终微微蹙起的眉头。 大概是真的心烦,胤禛就这么做了一夜,也赶巧第二日刚好是大朝会,天还不亮就得往宫赶,苏培盛咋着胆子在他耳边低声提醒道:“爷,该用早膳了再晚容易误了正事儿,福晋已无大碍您还得保重自身啊。” 胤禛闻言睁眼,往窗外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泛白了,他点点头道:“早膳摆在正院吧,让这边小厨房也预备些带滋味的粥温着,再蒸碗酪子。” 没提福晋半句,但都是积年在主子身边伺候的老人了,谁不喝白粥谁爱吃乳品,难道他们会不知道吗? 苏培盛得了吩咐一刻不停地先奔了小厨房,千叮咛万嘱咐,得了厨子一大通保证,才又去前院给胤禛传膳了。 “你说王爷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啊,我这心里怎么这么不踏实啊...”胤禛前脚刚走,甘草便拉着半夏说起了悄悄话。 半夏叹了口气心道,能踏实就怪了,王爷在正院坐了一夜,却没见福晋一面,这明显是心里别扭着呢。 “没事,王爷看重咱们主子,不会有事的。”心里担心嘴上却安慰道。 甘草虽不机灵,但毕竟是从小就在深宅大院里伺候的,直觉没那么简单,可明冉还在里面躺着,她也不敢再给半夏添急,点点头就出去盯着小丫鬟煎药了。 不过沈太医医术当真高明,正午还没到,明冉便悠悠转醒了,醒了也没觉得不舒服,甚至有种一夜好眠后的满足与懒怠之感。 “有吃的吗?”明冉倚在软枕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声问道。 “有呢有呢!王爷特意吩咐了,小厨房备了主子爱喝的鱼片粥和酥酪,让他们搭上些甜咸点心先送上来?您想吃什么奴婢再让他们做去。” 明冉点点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昨日可是扰着王爷了?” 半夏听出明冉话语里的疏离谨慎,心里也为主子难过,但也不敢劝,毕竟昨个儿才闹了这样一场,想着胤禛的吩咐只捡着她爱听的说:“王爷来得比太医都快呢,要不是怕误了大朝会肯定会等您醒来的。” 明冉微微低头,这话她是信的,她一直知道胤禛只是面上冷淡,心里确实有极有情义的人,对她对孩子都是如此,她从不怪他,她与他相隔百年,见的世界、受的教育没有一丝相同,她又怎能以现代人的三观去要求他呢。 这正因如此,她才这样难过,这人这般好,却永远不能是自己的。 “扶我起来吧,这屋子憋闷得很,咱们出去转转。”明冉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吃了碗酥酪精神也恢复了些,主动提议道。 “主子要不再歇歇,您这还没好...” “没事,我自己身子我还能不清楚吗,走吧,左不过到弘历那儿看看,又不远。” 半夏见她下床的步伐并不虚浮,又想起太医的叮嘱,也没坚持,又给明冉加了件披褂,便扶着她出去了。 她本是临时起意,又觉得高声同传太郑重了些,弘历还小远没到需要避讳的年纪,所以明冉毫无心理压力地推开了弘历的房门。 嘭! 门刚被打开,一方带着浓墨的砚台便飞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喝骂,“滚出去!滚!” 亏得半夏手疾眼快拉了明冉一下二人才堪堪躲过,明冉吓了一跳,为那突如其来的墨台,更为弘历此时的惊慌失措。 砚台飞来那一刻明冉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弘历,电光火石之间她只以为府里进了刺客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阿哥的房间,突然被发现才会如此惊惧,是以刚站定便急匆匆地朝弘历冲了过去。 砚台里余墨甚多,甩的遍地鸦黑,明冉脸上身上都未曾幸免。那一瞬间太快,弘历也没看清她到底躲开了没,但看那满身墨迹和苍白的脸色八成是砸着了。 弘历 分卷阅读154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住了,“他居然伤了额娘”这个念头已经取代了秘密将被发现的恐惧,盘桓在他脑海中,让他僵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明冉靠近。 明冉一把将他扯进怀里,焦急地问道:“不怕,额娘来了,好孩子,可是伤着了?” 弘历还没回过神儿来,只愣愣地看着明冉,隔了好一会才抓住明冉的手臂问道:“额娘如何了?” 明冉因还在病中的缘故脸色实在难看了些,不然也不至于让他误会至此。但她自己却不明所以,这孩子怎么看着像是被自己吓着了? 拉着弘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明冉大概搞清了现在的状况,弘历手上的毛笔还没来得及搁下,大约是在习字,那那方砚台是他扔的? “那砚台是你扔的?额娘进来吓着你了?”明冉问着话目光不自觉向桌上看去,她有些好奇这究竟是在看什么呀,值得这么保密,又担心孩子会不会是学坏了,是以趁着弘历还没回过神来,伸手将桌上的宣纸扯了过来。 “上谕大清国大皇帝允定付诸国偿款海关银四百五十兆两,此款系西历一千九百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即中历光绪二十六年十一月初一日条款内第二款所载之各国各会各人及中国人民之赔偿总数,此四百五十兆系海关银两,照市价易为金款...” 明冉草草读过,她并不知道这段文字的确切出处,但“光绪”二字在此时此刻却太过扎眼让她想忽视都难。 她身子还虚着,此刻竟有些摇摇欲坠,半夏见状连忙上前要扶,却被明冉一把推开,“出去,你亲自带人离屋外三尺守着,任何人不准靠近房门一步,动静要小,但若发现擅闯者就不用留了。” 明冉一贯不忍打杀奴婢,此刻却直言至此,可见事态严重,半夏虽不明就里却丝毫不敢怠慢,马上正色出门,自己带着随行的下人守在门外,为防万一还叫甘草去正院将王爷的留在府里亲卫调来。 屋里母子二人沉默以对,弘历看似已经平静下来,倾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雍王府亲卫围了院子,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双唇紧抿目光沉静,平日里孩童特有的天真烂漫已尽数褪去。 他将明冉扶到八仙椅上坐稳,继而一派平静地说道:“额娘想知道什么?弘历知无不言。” 第77章 发现 明冉皱了皱眉, 没理会他转而又从桌上把剩余的文稿一并拿起来细细读了起来,然而她的历史知识实在有限,但就算不知道具体出处,也明白这大概是晚清时期签订的不平等条约, 只不是不知弘历怎么会知道这些, 又或者... 明冉终于抬眼看向眼前的男孩, 生生忍下心头的疑惑没将那句“你是谁”问出口,只是不确定地叫了声:“弘历?” 语气中带了丝不易察觉地乞求, 弘历毕竟历经世事,对于人心的洞察也炉火纯青,闻言叹了口气, 突然发现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可能从不是自己认识的模样,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未免有些残忍了。 但到底是乾隆皇帝, 不会因为一时不忍就错过她不合理的反应, 若是一般的后宅妇人, 会在看见大清国赔款时震惊, 但不会明白这是什么东西,而她分明是在看见光绪二字时才骤然色变的。 “儿子是弘历。”弘历颔首说道, 只是并不是您眼中的那个无知稚儿,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着。 “那、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明冉问道。 “知道?”弘历终于等来了一个可以将他心中疑问问出口的机会,“额娘说知道...也就是说您也知道这些是真的存在过的?” 明冉被他问的一愣意识到自己言语里的疏漏, 立马没了刚才的气势,反而有些结巴地解释道:“我、我不知道, 只是从没见过这些话一时着急说错了, 弘历,你可是听什么人说的这些?是谁?” “额娘当真不知?”弘历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明冉继续发问:“儿子一直想不明白, 阿玛今生仕途似乎是顺遂太过了,如今看来大概是有人帮他避过了那些原本会遇上的坎坷吧。” 明冉越发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了,胤禛太过顺遂?她没觉得呀,再者说,她即使知晓后事,也只是对历史上人人耳熟能详的大事件了解一二,九子夺嫡其中关窍阴司她是一概不知的,更别提给他提醒了。 更何况她早已先入为主,知道他会是未来的雍正帝、夺嫡之争最终的胜利者,因此对皇上此时对胤禛的倚重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了,她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看着明冉懵然的样子弘历也皱起了眉,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跟他演戏呢?以他往日对明冉的了解,不像是有这个本事的,但只要想到她居然能将这样大的秘密藏得这么好,可见是不能轻视的。 连他都有被所熟知的东西折磨到无法冷静的时刻,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明知世事走向,却看着众人走进既定的命运的? 明冉若是知道弘历此时的想法,非得囧得头顶冒出三道黑线来不可。 母子二人各怀心事,屋内 分卷阅读155 静了许久,弘历突然说道:“额娘,听说皇玛法新赐了阿玛座园子,儿子想去转转。” 明冉被他语气里的悲凉吓得心头一跳,没来由地慌张起来,“弘历,你怎么了,你跟额娘说说呀,这儿没外人,我对天发誓,若将今日所见所闻透露出半分,天打五雷...” “额娘!”弘历打断道,“不必如此,我本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若不是怕连累阿玛额娘,弘历就是现在死了也比日后眼看着大厦倾颓的强。” 明冉皱眉看他,什么叫死过一次?不等明冉再问,弘历径自说道:“我确实是弘历,可却不是您的儿子,朕,年号乾隆,庙号高宗。额娘、不、孝敬宪皇后,您明白了吗?” 明冉闭了闭眼,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已布满泪痕,她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一查到底,为什么不等人通传后再进来,她宁可从来不知道这些。 “我不是你说的什么皇后。”明冉抬手抹了脸上的泪水,“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也许未来我的确会是皇后,却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皇后,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我不是你见过的那个四福晋。” 弘历沉吟片刻,点点头问道:“也对我记得先四福晋是没有妹妹的。那额娘又是从哪来呢?” 他绷着小脸,面上一派严肃,眼里闪着探究的光,明冉看着眼前与自己记忆力判若两人的孩童,苦笑着摇摇头,“你若叫不惯额娘就算了,我原姓张,名字没变都叫明冉...” “你是汉女?费扬古这是欺君!”弘历再次警惕起来。 “额...那倒也不能这么说,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一世我确实是费扬古的女儿,至于为什么在你以前的记忆里先福晋没有妹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上一世?”弘历问道。 “对,就是上辈子,”明冉已经懒得理会这些有的没的了,干脆破罐破摔坦白道:“大概是三百多年后吧。” 弘历沉默良久,几次张口又都重归无言,最终长出一口气后,轻声询问道:“三百年啊...那三百年后的大清是什么样的?” 明冉很想告诉他,那时候已经没大清了,我们叫共和国,你们家故宫已经变旅游景点了,只要体力够好,学生票二十块钱就能转三圈。 不过弘历大约不会高兴听到这些,但她也不能现编一部近代史出来啊,没等明冉纠结完,弘历先开口了:“不必说了,朝代更替自古有之,秦皇灭六国之能都保不了自家江山绵延,早有前例、不足为憾...” 他嘴上说着不足为憾,面上的表情却凄苦无比,明冉疼了他这么长时间,心态一时还有点转不过来,自然地摸了摸他还没剃发、毛茸茸的小脑袋。 等弘历抬眼看过来时,才尴尬地收回了手,干笑了两声,其实要久久地瞒着一个秘密是很折磨人心的一件事,所以当秘密被撞破后,除了惊慌还会隐隐觉得放松。 这一点不管对曾经的乾隆皇帝还是新时代女大学生都是适用的,更何况在暴露自己秘密的同时获悉一个对方的秘密,这种筹码对等的感觉,极大地削弱了双方的不安。 气氛逐渐放松下来,明冉试探地问道:“你现在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弘历乖顺地躬了躬身:“额娘,您是四福晋,我是您名下的阿哥,出了这个门,我会把今天的事儿都忘了,只记着您是嫡母,更是今生待我有养育之恩的额娘。” 明冉看着他骤然乖顺的脸庞一阵无语,心道这孩子阴一阵阳一阵的,真不知是当皇上的都有这毛病还是家学渊源随了他阿玛,总之这对父子没一个是她招惹的起的。 想到这儿,明冉烦的没了继续纠缠的心思,点点头又跟他串了串词,确保旁人问起今日之事,二人都能遮掩过去。 幸得弘历如今年纪小,二人这般屏退众人独处也引不了口舌,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明冉踏出房门,正午的阳光洒在脸上,强光带来短暂的晕眩,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分外不真实,悠悠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轻声叮嘱门外守着的太监:“待会给小主子端碗安神汤进去,以后阿哥的房间要守牢了,都警醒点,要是有什么苍蝇在阿哥这儿探头探脑,不必客气,直接堵上嘴捆上送到我那儿去。” 她刻意提高了些声音,威吓院中众人,相比起姬妾纷争不断的其他大家,他们家人口简单,也没有特别得宠的妾室能在阿哥的院落安插探子,至于外头那几位不消停的爷,明冉相信以胤禛的手段,都不用自己费心他早就把那些不干净的爪子剁了。 那唯独需要防备的就是胤禛了,明冉轻叹一声,心里却并没有多忐忑,今日弘历的一席话,让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虽不能十分肯定,但她直觉自己没有猜错。 以往她皆以为胤禛对局势的算无遗漏,对人心的了如指掌是天赋异禀,但凡人哪有不犯错的,朝堂诡谲唯独他一步都没踏错过,难怪弘历会觉得是有知晓未来的人给了他指引,但这个人不是自己又会是谁呢? 胤禛多疑,就算身边真有这样的人,这种怪力 分卷阅读156 乱神之事他会相信吗?除非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 难怪以往总觉得这爷俩有些地方不对劲,她之前只以为是能当皇帝的人自然比旁人有成算些,但现在看莫不是这二人有相同的经历... 明冉并不十分肯定,但她也不打算去刨根问底,真猜对了又如何,还不是得像对待弘历似的假作不知该如何还得如何吗,既然如此还不如难得糊涂。 接下来的日子似流水般的过,许是心绪平了的缘故,明冉的身子一天好过一天,腹中的孩儿也在静静成长,之前的揪心、痛苦好像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唯一让她觉得别扭的就是胤禛偶尔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的目光,这种情况在弘历与她都在场时尤为明显。 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在她们二人身上来回逡巡,让本就心里有事的她更加不安,倒是弘历还算淡定,甚至私下里找机会宽她的心:“阿玛若真是要动手定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他大概是故意要给我们个警告,不过以之前的情形看,额娘如何他都是能包容的,多半是在敲打儿子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明冉却更加担心了。 “我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要管你们父子这点破事,他是个万事往心里藏的性子,你也这样云山雾罩的,将来闹出个大动静来,你们俩便消停了。”明冉说道。 弘历知道她是担心他们父子,尤其是阿玛,二人虽因为年侧福晋的事闹得不冷不热的,但心里的惦念是骗不了人的。 “额娘放心,等时机到了儿子会和阿玛刨白心事的,虽不会将往事全盘托出,但儿子永远是阿玛的儿子,所想所谋是为我爱新觉罗家江山计,想来阿玛能放心的。”弘历解释道。 但等明冉再追问他什么时机的时候,他就不再开口了,明冉无法,一个两个的,哪个不比她有主意,她平白担心人家没准还要笑话她没见识。 “算了算了,你们爷俩都是干大事的,说了我也不么明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知道弘历不是真的小孩后,明冉和他相处总觉得别扭,略叮嘱了几句,就让他回自己院子了,弘历走后,又开始思量他所说的“时机”究竟是什么?难道是胤禛继位? 第78章 转圜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着, 明冉身子越发重了,人却精神了不少,要说幸福都是比出来的,这话还真不假, 明冉觉得和弘历相比, 自己那点秘密和烦恼还真算不得什么了。 唯一叫她烦恼的则是知道真相后面对弘历总是没来由地尴尬, 想想她之前都做了什么呀,拿乾隆皇帝当孩子哄?还妄图教导他... 现在则是完全反了过来, 为了不叫人发现错处,弘历仍是每天来给她请安,起初二人相对无言很是尴尬, 后来弘历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装了,竟开始教育起她来了。 之前以为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所以胤禛和明冉相处时, 并不十分避讳他, 是以弘历对两人之间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额娘何必这般自找烦恼呢, 我作为鬼魂在后世游荡时,确实听过一些夫妻平等之类的说法, 但不说如今, 就是后世那些大户人家里,也没见哪个主母真的能跟老爷平起平坐的, 就算是不把小的纳进家里来,也外面寻花问柳不也是一样?” 明冉听着他这番论调, 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心说你还是游荡的时间短了点,民国算什么新世界,应该飘个百十来年, 受受我们社会主义的洗礼。 弘历见她避而不答便知道她还是不愿接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真的,我还真没见过阿玛如此包容过谁呢...” 明冉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问出了口:“那年贵妃呢?” 年贵妃,这辈子胤禛都还没登基哪来的什么年贵妃,弘历一听便知道她问的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原来你是在意这个?怎么史书上难道说我阿玛对年氏情深义重,宠爱非常吗?” 明冉不知该怎么告诉他,在真正的后世,关于你们家的历史已经是什么版本都有了... 野史传言不足信,但后妃产子的记录却是真实的,年氏的孩子接连夭折,雍正非但没厌弃她,反而继续和她孕育子嗣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站在男人的角度,年氏确实貌美,性子也柔婉,前朝事儿多,回了后宫找个顺眼的这不是很正常的嘛?你想想我阿玛在位一共十三年,不说肃清吏治,光摊丁入亩这一件事就够他忙的了,哪儿有那么多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心思呀。” 明冉:... “弘历,你知道吗我生活的那个年代,比民国还要开化许多...” “我知道,你说过的,但现在不还是大清朝吗” “不是,我不是要跟你说那些,”明冉翻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们那个时候,人人都叫你‘大猪蹄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弘历瞠目结舌,显然是被后人不敬震到了,“真、真是放肆。” “哈哈哈哈”明冉看 分卷阅读157 着他涨红的面皮,难得地放肆大笑起来。 胤禛行至门口,听着屋里清亮的笑声,不由地唇角微微勾起,轻轻推开外门,把在门口守着的甘草吓了一跳,连忙请安。 里面明冉、弘历听了动静,齐齐探出头来,明冉眼角还挂着刚才笑出的眼泪,小脸也不似先前尖的吓人了,这些日子有弘历这般日日开解,虽然嘴上不说,但心绪确实开了不少,再加之厨房汤水、点心伺候地尽心,下巴上都添了一圈软肉。 胤禛看她气色这般好,心里更满意了些,不等二人请安,便伸手扶在了明冉肩膀上不叫她起身,同时挥挥手免了弘历的礼。 他站在明冉身边,大手轻柔地在她肩头后背摩挲安抚,对着弘历开口道:“你这些日子做得很好,方才阿玛从书房来,听先生说你读书很有心得,也知道孝敬额娘,可见四阿哥长大了。” 弘历激动点头,明冉以前见到这种场面只觉得温馨,现在却处处透着诡异,弘历哪还顾得上她怎么想,自己阿玛有对精明,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每每见到胤禛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生怕露了破绽。 明冉倒是知道他为难,也觉得他这么看着自己和胤禛想出格外别扭,便主动解围道:“元寿刚不是说想去马场跑跑吗?去吧,多带几个侍卫,自己小心。” 胤禛点点头,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瓜,温声道:“嗯,近来新添了批马,去挑挑,挑中了就是你的了。” “谢阿玛!”弘历灿笑着谢完恩,小跑着离去了。 明冉一边暗叹他演技过人,一边暗暗思索弘历之前说的那些话。 眼神无意识地往胤禛身上瞟,胤禛正拿着个金制的精巧夹子夹核桃,被她这灵动又迷糊的样子逗得心里开怀,面上却丝毫不显。 挑了块核桃肉放在她嘴边,明冉下意识地张嘴就接,胤禛却往回一撤,不仅不给她吃还埋怨道:“愈发没规矩了,拿爷当你屋子里的丫鬟了?” 语气却温柔地比窗外的春风还叫人心醉,明冉回了神歪着头看他,看他丰神俊逸、看他宽厚包容。 突然一股酸涩涌上心口,她朝着胤禛张开手,宛如一个渴望怀抱的稚儿一般。 湿漉漉的眼神烫的胤禛心都软了,连忙弯下身,一个用力把她放在自己腿上,柔声问着:“怎的了这是,还说不得了?” 明冉把脸埋进他脖子里,柔软的唇瓣擦过颈间肌肤,带着湿乎乎的热气和浓浓的鼻音说道:“你能是我的吗?” 这般的撒娇痴缠,但胤禛却知道这是她的真心话,或者说这也许是她这段日子以来,对他说过的,最真心的一句话了。 他明白这句话的意义,更是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隐隐觉得这句话答了一切便和以前不一样了。 作为日后的帝王他不该做出这样的妥协,宽仁太过人心就会思变,这样最易生事端。 “是” 他一边想着历朝历代祸起后宫的例子,一边听着自己清楚地许下承诺。 他怎么能够拒绝呢,这是他和明冉之间最后一个机会了,再抓不住他将会永远失去她。 第79章 生子 明冉再醒来时, 屋子里已经只剩她一个人了,四角的炭盆烧的很旺和着正午照进来的阳光,使屋子里一派暖融融的,丝毫不觉得冷。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她将手臂探出被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正对上听见里面动静打帘子进来的甘草。 甘草站在门口远远看了明冉一眼, 脸上腾的就红了。 乌发雪肤的美人不着片缕只拥着一床绯色的床被,莹润的肩头露在外面上面星星点点的红痕无不昭示着昨夜的荒唐。 二人得近一年没欢好过了, 饶是胤禛再能克制,也难免有些失控,更何况身下的女孩还一副恨不得连命都交在自己手里的模样。 明冉这一胎养的还算好, 虽然心态上大起大落好几次,但架不住吃穿用度绝对顶的上, 再加上自己也有意调整, 到如今月份大了气色也渐渐缓上来了。 比以前也丰腴了些, 更添风情, 只叫小丫头都愣愣的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样,明冉也意识到有些不对, 也尴尬了起来, 随即又想起什么轻声吩咐道:“你一会想着去敲打敲打那些外面伺候的,嘴巴严着点...” 说的隐晦可甘草也明白她的意思, 孕期承宠这事儿说大不大,虽说不上是于理不合, 但总归要被嚼舌根子的。 这府里的女人本就不多, 在一众皇子阿哥里也就比八爷府稍好一些,每每想到这儿明冉就恨不得去八福晋那儿登门道谢,感谢她的前排集火, 为他们这些福晋极大地拓展了生存空间。 “主子放心,咱们这儿的人都是奴婢精心筛选过的,有那嘴不严实的早撵到外院去了,更何况整个王府叫爷管的跟个铁桶似的,就是在家里放炮仗也是传不到外面去的。” 明冉听了一笑默默点头,其实事情并不想甘草想的那样简单,旁人虽不 分卷阅读158 知你在家是如何让过日子的,但孩子是骗不了人的,这一院子的侧福晋格格,这么多年没出过一个有身孕,每每去宫里请安德妃总是要旁敲侧击着问上几句的。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打算摆什么贤惠架子出来,四爷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明冉也知道他如今是默许了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的,即使这在古代,尤其是古代皇室显得尤为惊世骇俗。 昨夜时他摸着她的肚子对她说:“给爷生个儿子,往后只有咱们一家子,再没旁人。” 明冉问他若是个女儿呢,四爷轻笑了声,笑的有些狡猾。 “那就得继续努力了。”明冉被背后的意思羞红了脸,过了一会四爷又开口道:“不过你也别多想,就算是有闺女,将来…将来还有弘历呢。” 明冉怔楞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人给自己包容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心里感动,行动上就忍不住往他怀里凑,结果挨挨蹭蹭地又被好一顿收拾才得以休息。 能与爱的人心意相通,马上还会有个可爱的宝宝,明冉觉得自己有义务打起精神来,好好生活珍惜自己爱的人。 顺心的日子过起来总是飞快的,正值暑热四福晋即将临盆,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恨不得一日三次地往四爷府跑。 “别折腾了,丫鬟婆子们日夜守着能出什么事,这大热天的轿子坐在里跟蒸笼似的,你们天天过来我反而揪心。”明冉握着溶月的手埋怨道。 “瞧着话说的,四嫂放心,有您这么会说话嫂子在咱们就是路上再热,听了心都凉了。”彤沛说着掐了下明冉脸上的软肉。 明冉知道她是打趣自己呢,反手捏了回去,溶月谨慎心细,一边笑着看她俩打闹一边伸手在外围虚拦着,生怕磕了碰了。 不过就是这样小心,等到明冉真发动那日,身边竟一个主事的都没有。 胤禛是被皇上一道旨意叫走的,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里里外外安排了多少人手,就连太医院那边也早早打点了一番,但就是再不放心也不能抗旨不走,皇帝老子要见儿子,还管你儿媳妇生不生,他儿子又不是伺候女人的。 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各自也都有一大家子呢,就算不管后院那些女人,也不能不管自家爷们儿和孩子们呀。 溶月的小格格又有些弱症,饶是上下伺候地精心,也免不了三天两头闹点小病,那日也是巧了,小格格夜里受凉,溶月放心不下就没过去,彤沛则是被侧福晋的孩子绊住了手脚,府里的大阿哥不是她生的,但占了嫡母的名分没道理人家孩子过生辰,你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看嫂子去。 早上才用过一盏眼窝明冉便觉得身下一湿,幸得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是经年在后宅服侍的,对妇人生产这些事心里门儿清,当即安排产婆候着,又着人去请太医还叫厨房一刻不停地熬参汤备着。等都妥当了,又陪在明冉身边细细安慰。 明冉起初还觉得十分紧张,可看着周围人有条不紊的样子,尤其是听稳婆、太医都说她这胎怀相好,一会生的时候也会顺利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随后的事实也证明太医并不是在忽悠她,这孩子当真是个心疼的,没怎么折腾不消一个时辰小阿哥便呱呱坠地了,但这其中也不是全无波折的。 生产时预备呈上来给主子补气的参汤里暗藏了红花等大量极寒伤身之物,到了这个时候再凶狠的药估计也伤不着孩子了,这显然是奔着当娘的去的。 好在有四阿哥弘历知道此时府中无人主事,难保不会有小人趁机作乱,一早便带人守在了正院外,那送汤的丫鬟本就心虚,面对这凭白多出一道的关卡,更心惊胆战了,弘历就跟早有准备似的,带来的人字字见血,半刻钟就把那婢女问的结结巴巴地跪在地上,只喊饶命。 这些事都是后来胤禛回来后讲给明冉听的,那婢女竟是受了年家人的指使,但不知为何年氏竟是真不知情的,这倒把胤禛难为了个够呛,指天画地、再三保证,就差赌咒发誓不是自己在包庇年氏了。 对此月子里的明冉还真不是太在意,但还是佯装着不信将他好好为难了一番才露出了笑意。 “果然不能惯着,都学会拿你家爷寻开心了?” “哈哈,谁叫你自己心虚的,我明明都不在意了,以前的事咱们都翻篇了。” 胤禛沉吟片刻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个说法好,翻篇了,对,以前的事都不提了,往后…往后咱们好好过。” 明冉又笑着打趣了他几句,却不想胤禛的思维已经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说起来这次弘历倒是沉着,小小年纪就能心思如此细腻,不过他拷问那丫头时言之凿凿的样子,竟好像已经知道了定会有人心怀不轨似的。”胤禛状似无意地开口道。 明冉身子一僵,其实这个问题她早就意识到了,结合此前知道的弘历重生的事,她猜大概是他前世时早已见过他阿玛府里的那些阴司了吧。 上一世没有自己,弘历可不是什么福晋养子,钮祜禄氏虽是大姓,但早已是不能再远的旁支了,跟老十 分卷阅读159 生母的那个钮祜禄氏比起来成色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这样一个母亲娘家不显又不受宠的孩子,不会引起太多人的重视,这也给了他听过见过这些事的机会…… 但正是因为心中有了猜测明冉才更加忐忑,干笑两声想岔开话题,但胤禛似乎不想放过她:“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明冉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孩子担心我,兴许是想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所以查的仔细了些,这也没什么。” 胤禛眼光深沉,盯得明冉心里发毛,她真是怕死这种感觉了,尤其是最近胤禛看弘历的眼神越来越诡异,审视意味明显得几乎让人怀疑他是有意为之的。 要不是怕被当成疯子,她真想不管不顾地把一切都告诉胤禛得了,这种明知道自己玩不过人家,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瞒下去的滋味她真是受够了。 而且也不知道这爷俩是抽了什么疯,见了面除了必要的请安几乎不说别的,对着她却反复试探,都想知道对方有什么秘密,真是把她难为了个够呛,丝毫不顾及她还是个孕妇的事实。 现在更是连月子都没出就又来了。明冉怕过劲儿了,反而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豪气来,面对胤禛仍在质疑的眼神,索性扭过身去背对他,“孩子大了也不是什么都跟我说了,爷要是真好奇,就自己问他去吧,亲爷俩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完就闭上了准备睡觉,拒绝继续交谈的意思十分明显,被噎了回去的雍亲王也不恼,甚至眼里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听话地没再继续磨缠,大手轻轻在明冉后背上拍着。 她原本是在做样子的,但被这样温柔地拍着,困劲儿也上来了,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第80章 完结章 这日子要是过得顺心, 那真是跟流水似的,匆匆而过。这不知不觉的几年的时光就溜走了。 若是在现代,她这个年纪正是该为了毕业论文、找工作,忙的连轴转的时候, 如今却天天养在后宅, 虽然过得也滋润, 但成天这么无所事事的,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也就是现在孩子大了点, 不用您那么操心了,好不容易得闲了反倒闲不住了。”溶月坐在下首笑道。 彤沛拿帕子掩着嘴轻笑着:“要真那么闲不住,不如再添个小阿哥, 不就又有的忙了。” 说完三人都笑了,还是一样的姐妹融洽, 却不能再像当初一样笑闹无忌了。 明冉轻抚着身下的明黄色软枕, 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在外人看来自己近年的生活绝对是称不上平静的。 或者说整个天下都不平静, 康熙驾崩, 传位于皇四子胤禛,雍亲王登基改年号雍正, 史书上寥寥几笔为这几年的暗潮汹涌定了调子。 她也随着胤禛成为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说实在的,当皇后和福晋对她来说真没什么区别, 虽没明说但明冉知道胤禛记着他的承诺,从不到后宫那些女人那儿去, 因着还在孝期到也没人敢说些什么。 他现在更忙了, 但二人相处的时间反而更多了,明冉觉得这可能就是打卡上班跟在家办公的区别吧,除了大朝和召见臣子, 他现在更愿意在永寿宫看折子。 明冉现在正致力于凭自身努力带动大清零食领域发展,简单点说就是成天变着花样指导小厨房做吃的,薯片、布丁、鸡块,各色现代小零食,难得的是胤禛竟也十分捧场,他素来不喜油腻,但对这些后世的垃圾食品却异常感兴趣。 明冉起初还以为他是哄自己,后来看他竟真是爱吃,又觉得很有意思,凶名在外的冷面帝王一手拿着朱批御笔一手往嘴里送薯片的场面,每每见到都能逗得她偷偷笑一场。 也因为阿玛的坏习惯,四岁的五阿哥有样学样,逮着机会就伸着小胖手从桌子上够零食吃。 他人小手短一通乱扒拉,把桌子上的奏折弄得乱七八糟的,还打翻过一次胤禛最喜欢的青玉笔洗,被他阿玛好一顿教训。 五阿哥如今正是可爱的年纪,长相与胤禛颇为相似,唯独那一双眼睛,随了明冉,倒也算没浪费他额娘那一副绝佳的容貌。 但同人不同命,胤禛对明冉近乎溺爱的包容,并没有爱屋及乌,转移到小阿哥身上,相反他是一位标准的严父, 在五阿哥还不记事的时候,被明冉窜得着抱过他几次,等到孩子懂事了以后,就严守着“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了。 对此,明冉不知道说了他多少回了,“爷成天这么端着,以后孩子都不跟您亲了。” “孝亲君父、天经地义,难道还能因为朕少抱了他两次,他就不孝顺朕了,咱们的儿子还不至于这么不懂事。” “孝顺是孝顺,亲近是亲近。”明冉不死心地接着劝,但收效几乎是看不见的。 倒不是说胤禛不爱这个孩子,打他还在他额娘肚子里的时候,他阿玛就为他亲自选好了乳母和照顾的丫鬟,而今一天天大了,又千挑万选地给了贴身太监,因为他从小就喜欢刀兵、马场之类的东西,还破例给了侍卫 分卷阅读160 ,不能说不是用心良苦。 这天不是大朝的日子,胤禛昨晚就歇在皇后这儿,用过早膳也懒得挪动了,就叫苏培盛带几个小太监把奏折都搬了来。 没消停多一会,五阿哥就迈着小短腿进来了,明冉现在已经有准备了,不叫他进去给胤禛捣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积木、七巧板。 都是命人特意找了机灵的工匠按照明冉说的做的,胤禛见了自己研究了半天,然后夸了半天,还亲自陪着小阿哥玩过几次。 不过今天五阿哥弘暻看都不看一眼这些自己平时宝贝异常的玩具,一心闹着要进去找胤禛,明冉一向是个极惯孩子的额娘,根本禁不住他几句求就拉着他的小手进去了。 胤禛在里面其实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了,没有被打扰的不悦,耐心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弘暻拉着额娘凑到胤禛桌前,神秘兮兮地对二人说道:“皇阿玛、皇额娘,四哥给了我一个宝贝哦,能看见仙境。” 明冉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居然想起王熙凤的风月宝鉴来了,脸色瞬间一僵,直到弘暻套出那个金色的圆筒,兴奋地给他们展示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皇额娘您看,还能变呢,这个就是仙境哦。” 明冉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好笑,一时忘了谨慎:“傻小子,那是你四哥哄你的,这个叫万花筒,里面是好几块小镜子,你看到的就是几块镜子里的东西。” “万花筒?我怎么以前没见过呀。”弘暻一脸天真地看着她问道。 明冉刚要解释,却瞥见旁边胤禛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她耸然一惊,却见他已经重新和软了面色,听弘暻絮絮叨叨地讲着这金色圆筒的玩法。 还颇有兴致地跟他一起观察里面的花色,直让明冉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但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别说他早有怀疑,就算没有,这样大的疏漏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这下好了,不止自己搞不好连弘历都得被□□,明冉暗怪自己不警醒居然犯了这样的错误,也是这些年日子太顺,胤禛有时候温柔的让她几乎想不起这是一位帝王,抛开身份地位不谈,她觉得他们这样与寻常夫妻也没什么不同。 想到这儿明冉也释然了,有什么秘密能瞒枕边人一辈子,或许也是因为潜意识里就觉得即使被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才会这样放松的。 这一天里弘暻都赖在永寿宫,有他在,做阿玛额娘的都默契的没露出半点异色来,弘暻如今也有功课了,但和上书房繁重的课业比还是差了许多的,明冉自己觉得他现在大概是属于现代的学前班状态。 想想自家孩子这么小就开始上学前班了,不由更心疼了,对他也更加百依百顺。 午后,阳光正好,胤禛在书案前埋头批奏折,看着临窗软塌上那惬意地吃着甜酪子的娘俩,直觉得生活不公,明冉哪管不抱子的规矩呀,连弘暻养的那条小哈巴都被抱到了软塌下的脚凳上。 两人一狗吃完了点心,在阳光下依偎着没一会就睡得极为香甜了,胤禛心里好笑,暗骂了声没规矩,到底放轻了手底下的动作,连喝口茶都小心翼翼的。 午睡转醒,胤禛不再惯孩子,半哄半吓地把弘暻赶回去描红了,小弘暻瘪着嘴出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委屈,反正把他额娘心疼地搂着哄了好一会才命宫人把他带走了。 回去后却发现胤禛拢了手里的折子,只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她,明冉一瞬间吓得恨不能直接不进去了,虽然有心理准备了,但有一说一,这位板起脸的时候,还能叫人吓出一身冷汗来。 “嘿嘿,”明冉笑了声,殷勤地走了过去,“爷,折子都批完了,天天这么多事儿真辛苦哈,您饿不饿,我去拿点零食来?” 胤禛看着她的狗腿样儿,都快绷不住了,但还是强装严肃道:“皇后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明冉微微低头,还在犹豫,倒不是一定要瞒着,只是这事儿太过惊世震俗,而且她自己都不明白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又如何跟他解释呢。 沉默良久,明冉以为胤禛一定生气了,正打算跪下请罪后就坦白,却听见胤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把她拉进怀里温言说话。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听朕说,其实咱们刚成婚的时候爷就觉出你似乎,嗯…有些秘密,你还记得那时你教给管家下人写账册子的方式吗?刚出阁姑娘,不会理家也是正常,若是会那必然是娘家特意教过的,你姐姐比你受宠,你额娘没道理不教她却教了你,而且爷后来也着人去问过,乌拉那拉家根本不是那样理家的。” 明冉这下真是唬住了,原来自己这么早就露馅儿了? “爷没问你,着人查了却也查不出什么,越想出越觉得怪,有时候天真的跟小孩子似的,有时候有很有见地,不想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许是因为心里喜欢就不深究了,后来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朕也不怕跟你明说了,朕知道你来历不简单,许还有些怪力乱神的意味,但朕可以不问甚至不查,一是知你为人,二也是因为 分卷阅读161 你的身份,终归是后宫里的人,翻不起什么浪来,但弘历不一样。” 明冉骤然睁大眼睛,他既知道自己有问题,没道理看不出弘历也有事相瞒,这是准备处置了他? 明冉吓得想跪下求情,扭着身子要从胤禛腿上下来,却被按住了肩膀。 “你别急,前几天暻儿身边伺候的人说了件事儿,朕想叫你也听听。” “暻儿?”这里还有弘暻的事儿?! 明冉焦心地接过胤禛递来的信纸,一目十行,都是弘历去弘暻那儿两人说话玩闹的记录。 没问题呀,不过是寻常小哥俩玩闹,有什么不对吗? 胤禛看她急的额上都冒出一层细汗来了,有点心疼没忍住出声提示道:“你看看弘历都带着他玩什么?” 明冉强自镇定下来细看,却发现…… “哼,这小子挺有心的。”胤禛似笑非笑地说了句。 对着大清的疆域图玩打仗游戏,和一般人偏重西北不同,格外重视东南沿海;将史记里编成白话故事,讲给弘暻听,尤其是历代帝王列传,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地讲,等等不一而足。 “你说他是为了什么?”胤禛沉吟片刻问道。 明冉垂下眼低声答了句:“为了大清。” 胤禛听后却似突然疏朗了似的,朗声笑了起来。 “对,是为了大清,为了大清,为了天下百姓……” 等他感慨完,明冉大着胆子问:“那爷打算怎么处置他?” 胤禛哼了声答道:“你在他屋里见过的东西,朕也见过了,那时朕气的恨不得一刀刀活剐了他,后来想想,也许祸根从朕,甚至从皇阿玛开始就埋下了。” 明冉看他自责的样子,连忙摇头想权却被胤禛阻止了。 “没什么,这不是都在变了吗?到底是朕的儿子,既然他想以这种方式为大清尽力,朕自是愿意的。” 明冉知这是不予追究的意思了,重重松了口气。 这段对话太费神,明冉几乎是到了晚上躺在床上才回过神来,枕边人穿着柔软的寝衣神情放松地躺在自己身旁,威慑感一下子就降低了,她也开始有胆子找他算账了。 “爷也真是的,怎么还找人监视孩子呀……” “胡说,他都快把天翻过去了,朕还不能找人看着点了?” “万一让孩子知道了,多伤心呀……”明冉还有些不服气。 胤禛好笑的摇摇头,伸出手戳了戳她莹白的脸颊,是皇后了也当额娘了,却还是这么傻乎乎的。 “焉知弘历是不想叫朕知道呢……” 明冉这下彻底歇了掺和的心思,让这对父子自己折腾去吧,就是弘暻估计在大几岁,自己都糊弄不了了。 “知道了现在?操心。” 胤禛吐槽着,把她揽进怀里,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发顶。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踏踏实实过日子,看着他们长大了,朕带着你找处农庄,咱们享清福去好不好?” 明冉在他怀里笑笑,这话她不能答,这背后的意思不能深想,但她知道胤禛说这话的时候是真诚的。 不过这都不用着急,如今的时光就很好,而这样很好的时光,还有很长,一辈子的时光她都要和他一起走下去。 现在明冉已经不再纠结自己穿越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了,她甚至觉得,这一切本该如此,这偌大的皇宫才是她本该归属的地方,她在这里和她的丈夫、孩子过完这很好、很长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