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开饭馆(美食)》 分卷阅读1 我在大宋开饭馆(美食) 作 者:檐下铃 O(∩_∩)O~~ 黄俞一朝穿越大宋,当上了山大王 面对即将到来的朝廷剿匪大军,黄俞很是忧心 不料天上掉下了一个弱柳扶风的便宜世子 黄俞眼前一亮 走出山寨,黄俞在汴京城开了家小饭馆 吃瓜群众:咦~这能吃吗? 后来——看见满桌的糯米糍粑、樱桃煎、蟹酿橙、芙蓉鸡…… 众人傻了眼 “你是不知道,知府大人昨天来这儿买糕点。” “这有什么?官家都亲自来过!” 小饭馆宾客满座,日进斗金 吃遍汴京美食,逛遍勾栏瓦舍,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黄俞正高兴地数银子,不料被她娘狠狠捶了一下 她娘:说好的女婿呢?你莫不是想用银子给我砸出个女婿来? 黄俞正色道:先立业,再成家! 杨世子整日以青灯古佛相伴,京中众人生怕杨世子一个不小心当了和尚 黄俞一直觉得贵人温柔之极,是个极好的人,却不想他对自己蓄谋已久 后来,众人惊讶地发现杨世子竟然温柔地吻上姑娘的鬓发,“嗯?弱柳扶风?” 食用指南: 1.1v1,SC,“洗心革面温顺”小厨娘(假的)vs真倒拔垂杨柳真香怪世子 2.半架空,历史考究者慎入 3.汴京城中来了个弃匪“从良”的小厨娘(美食向) ————————————————————————————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美食 穿书 甜甜 搜索关键字:主角:黄俞,杨濂 ┃ 配角:预收《咸鱼扔掉金大腿后》 ┃ 其它:预收《皇后一心逼孤种田》(美食) 一句话简介:山大王开饭馆后,逃婚男主回来了 立意:传播美食文化,拥抱幸福生活 1. 露锋芒 我家寨主力大无比,江湖人称“…… 山寨内扎好山棚,拴上鹿砦,摆放有五色的炮灯。远远看去,只见一片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如今正值佳节,不少商贾之家悬挂花灯以庆贺,花灯价格远超平时三倍有余。 寨中的山匪自是不愿花冤枉钱,又不想少了张灯结彩的喜庆 。故而,在寨主黄俞的带领下,大汉们开始自己制作花灯,用细线绑紧弯曲的竹枝,等下一步寨主亲自制作灯身,在上面涂画各种样图。 “话说,咱们当土匪不就是打家劫舍吗?寨主也真是的,逼得我们大老爷们做这些……咱们太穷酸了吧,我看隔壁山寨就挺好的,油水不少。” “你个狗东西,才入山寨,就想背叛寨主,老子打断你狗腿!” “算了,我倒是希望他走,这样我就能多吃点……” 话音未落,从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嗓子——“开饭咯!” 众人连奔带跑,急忙排队上桌吃饭。山寨中人本是没有这个传统的,一旦开饭总是推搡拥挤,自从寨主黄俞上任后,整个山寨从此改头换面。纵使有人不乐意,但面对寨主的铁血手腕,也只有笑脸配合。 “寨主!您竟然亲自来了!” “寨主还是一如既往英姿飒爽!” “……” 在万众瞩目下,寨主黄俞踏着轻快的步伐前来。 黄俞时年十六岁,穿着一身浅粉连烟裙,长而卷的睫毛微微抖动,盈盈杏眼下旁有一颗很小的泪痣,平添了几分可爱,周身透着一股活力之气。 “本大王今日有事,做的饭食不多。大家忙活许久,想来都饿了,先上饭菜。” 黄俞一声令下,几个侍从端着十几碗菜肴上前,放在大桌上。 阳春面、煎鱼饭、煎饼果子、玉米馒头、糍糕……数不胜数,看得人眼花缭乱。 “开动!” 众人听后,这才连忙拿起筷子准备挑菜。 “等等!本大王说过的话,你们莫不是早就忘了?”黄俞起身,用勺子舀了几勺白粥,“先吃点饭粥养胃,再动筷。” “寨主说得对!”旁边一喽喽附和道。 在黄俞的提醒下,众人纷纷起身舀白粥。 不就是白粥吗?白粥又不好吃…… 等等! 这粥好像与普通的饭粥大不相同,里面的白米粒粒分 分卷阅读2 明却水和米融为一体,仿若浑然天成。 上面放着几颗鲜活通红的枸杞,一小滩融化的玫瑰蜜渍浇在白粥上,让人食欲倍增。 虽然这饭粥是百姓普通的饮食,但眼前的白粥却熬得恰到妙处。米和水的比例必须适当,先用旺火再用小火慢熬一会儿。时间不能太短,否则粥味儿熬不出来;也不能太久,否则汤变干。 淡淡的稻米清香弥漫在空气中,只需轻轻吸上一口,便觉得身心舒畅。 “妈呀!额滴个天娘哩!老子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这粥竟然这么好吃!” “你这不废话,这可是我们寨主亲自下厨做的!” “那是! * 虽然隔壁山寨的油水多,但咱们吃的贼好!这辈子,值了!” “……” 众人拿起汤匙舀了一小勺粥,送入口中慢慢品尝。白米入口柔腻松糯,蜜渍香甜,搭配上淡淡的玫瑰味,竟别有一番风味。 转眼间,一大盆白粥被吃得干干净净。 “寨主!周家小霸王现在竟然来下聘礼!”一山匪收到消息赶紧禀告给黄俞。 黄俞放下汤匙,薄唇弯成一抹弧度,眼中黑眸幽深,切齿道,“我死对头终于还是来了!” 十六年了,我穿到书中已有十六年了! 这本小说名叫《风动汴京》,起点大男主爽文小说,男主杨濂是异姓王宁王的世子,从小身娇体弱,而后仅凭“一具残躯”搅动风云,剑指天下,最后登基为皇。 而黄俞刚穿来时就发现自己是个不名一文的炮灰,与小说主线毫不相关。 今日周霸王下聘礼,就是她的死期。 周霸王周尧是隔壁山寨大王的独子,从小放荡惯了,在他爹的胁迫下同意娶黄俞。 黄俞之名,方圆百里之内,令人闻风丧胆。在周尧眼中,黄俞是个张牙舞爪的泼妇。若是真娶了她,他的房中恐怕再难有伺候的小丫头。周尧将计就计,送给黄俞有毒的佳酿。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书中的黄俞还真就这么被毒死了!而后,朝廷趁机攻打山寨,山寨覆灭。 男主杨濂将山寨中几个能人异士收为己用,壮大自己的势力。记得当时,杨濂为了让那几人效忠自己,便当着他们的面祭拜黄俞,在朝中为山匪黄俞正名。 淦!我不过就是个炮灰呗!男主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呗! “寨主!周家小霸王说,此酒是聘礼之一,希望寨主能喝下此酒,两山寨永结秦晋之好。” 黄俞一听到周尧送酒,气不打一处来,“我呸!还秦晋之好?周尧的脑子怕是进水了吧?” 众人正在美滋滋地品尝美食时,突然听黄俞这么一说,捏起拳头拍打在桌上。 “我早就看不惯那小子了!” “寨主说的对!隔壁山寨有几个好鸟?……” 黄俞接过酒坛,将酒微微一晃,突然“砰”地一声甩到地上,“走!” “寨主,我们去干啥?” “去干架!” ** 在阵那边,鼓声雷雷,周尧带领数百喽喽冲出阵列。 周尧头戴一顶紫束发盔,穿一领绣云黄锦绛袍,手执一枪坐在马上,“怎么?黄大王没喝下我送你的陈酿?是想拂了我的美意么?” “让你失望了,本大王毫发无伤。”黄俞的眼睛似幽火,瞥眼见周尧一身装扮,拿剑指着周尧浅浅微笑道,“周尧,敢劫朝廷的黄金,你可真有本事。” 周尧戏谑道,“贪官搜刮民脂民膏的钱,我劫了又如何?” 黄俞攻势十足,手中利剑呼啸一声,快如闪电般地直冲周尧扫了过去,“如今世道正难,我告诫你一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别到时候,哭着求朝廷放你们一马! * ” “我周尧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老黄大王您老费心了。” 黄俞真想抽周尧一个大嘴巴子,如果不是周尧抢了朝廷金银,朝廷怎会派官兵剿匪?朝廷攻下周家山寨,看到旁边黄家山寨,便想一同攻下。 周尧的身子急忙往后一仰,将剑鞘踢向对面,那剑鞘重重地撞在了木柱上,木柱上有层层干皮,瞬间散落在地面上,木屑翻飞,翻起一阵尘土…… 黄俞又絮凝其 分卷阅读3 力量,将剑欺风压雪地向周尧甩过去。只一刹那,周尧手中的板斧瞬间被劈成两半。 “怎么可能,我家祖传的这板斧刀枪不入,怎会被你的剑击碎?”周尧不可思议地望着黄俞,“你用的是哪种宝剑?” 旁边喽喽忍俊不禁,“正如寨主所说,周霸王的脑子还真是进水了。我家寨主用的是自己的力气,哪里是什么宝剑?就凭我家寨主的力气,足以击碎你那宝贝板斧!” 黄俞名声在外,据说她十岁就能连挑数十个大汉。当年山寨众人被坍塌的巨石围困,四五十多个喽喽们一块儿用力,拿捶斧砸巨石,失败后又想将巨石抬走,然而巨石始终纹丝不动。 而黄俞呢? 她一声不吭,默默地抽出自己的一把银枪,将偌大的巨石劈成两半。 那时黄俞她爹刚去世,黄俞继承了家中的一锅匪窝,不少大汉不甘心被一个小女孩管束。而黄俞当时的那一枪,被人几近封神,寨中无人敢不服。 “我家寨主力大无比,江湖人称“元霸转世”,击碎你那破板斧,简直易如反掌。” 黄俞淡淡道,“跟他,别废话!” 周尧想起黄俞的“元霸转世”的名号,传闻李元霸的双臂有四象之力,用一对铁锤,有八百斤重。 想着想着,周尧的后襟不知不觉被汗打湿,眼见黄俞仍旧挥剑而来,连连道,“黄大王,娶你是家父之意,我本不想娶你。” “哦?”黄俞挑眉道,“你是看不上我么?” “没……没有……” 黄俞将手中的剑猛然插入地上,上前冷声说道,“你记好了!不是你瞧不上本大王,而是本大王——嫌弃你又丑又蠢!” 周尧咬牙切齿道,“你……黄俞!我记得我似乎没招惹你……” “哦,是吗?”黄俞只是冷冰冰地斜睨他一眼,“罢了,日后自有朝廷收拾你,现在杀了你,倒是脏了我的手。” 周尧想到自己送给黄俞的毒酒,突然开始心虚,“姑奶奶,您说得都对。” 黄俞理都不理他,直接踏马而归。 此事本已告一段落,黄俞一门心思收拾物件,准备朝廷攻打山寨时,和大家一起逃跑。 按照原小说发展,周尧劫了地方官员进贡朝廷的黄金,于是朝廷攻打山寨。而现在,再过十天半月,朝廷恐怕就要攻上来了。 然而,就在此时,黄俞听到她与周霸王的传闻——周尧生性风流,在多处留情,黄大王吃味,故而单挑周尧…… * “立刻!马上!召集寨中所有人集合!” 黄家山寨中的山匪不过四五十人,但都可谓是训练有素,加之黄俞一向“军纪严明”,众人在黄俞面前排列有序。 黄俞轻抚额头,叹息道,“看来,咱们山寨已有叛徒,竟有人与周尧暗通款曲。” “寨主息怒,我等人誓死效忠寨主。至于叛徒奸细,我想这段时间应有贼人混入山寨,意欲和周尧里应外合。” 黄俞刚起唇,就听到一喽喽撕心裂肺地乱吼,“寨主!你快来!你看这是啥!” 闻声而去,只见那喽喽的全身涌上过电般的颤抖,他吓得趴倒在地,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 黄俞心生疑惑,走近了一看,眼前不过就是个茅草堆。这茅草堆位于山寨的一角,平日里鲜少有人来。这么多年,茅草堆在这儿越堆越高,也没个人打理。 黄俞正叹息,身后那喽喽大叫道,“寨主当心!” “当什么心?” 黄俞话音刚落,就看到茅草堆中出现一双眼睛,在日光的照射下,像是被血雾沾染一般,目光幽幽,令人不寒而栗。 “寨主,这好像贪狼的眼睛。你看,它好像还反着金光,吓死个人了。” 还贪狼呢?他怕是吓傻了,这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 2. 冰糖葫芦 送你前来,是他认定我昏庸,…… “何人偷偷摸摸,竟敢在黄家山寨作祟!看剑!”黄俞抽出腰间宝剑径直刺向那双眼睛。 茅草堆轰然倒塌,在卷起的层层灰土中,一人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只见那男子的衣衫上打了许 分卷阅读4 多补丁、破烂不堪,脚上穿着一双草鞋。他身上的白衣渗出斑驳的血迹,周身散发出鲜血的血腥味,他的眼神中满是敌意与警惕。 黄俞轻言笑道,“这回,周霸王如此舍得,竟找了个模样如此俊俏的小生,来我山寨做暗探么?” 他有着宽宽的额头、高耸的鼻翼、坚毅的脸颊、还有那双漆黑若夜的桃花眼。浓密的修眉下是微微上扬的眼角,脸色发白,像被人涂了一层面粉似的。 这人约摸二十来岁,像极了一个家道中落的世家公子,名副其实的破落户儿。 要不是他长得俊俏,否则黄俞还以为他一定会死皮赖脸地说,“行行好吧,给我点儿吃的吧。” “将此人带走!严加看管!”黄俞吩咐道。 他纤弱的身躯在猎猎大风下剧烈地抖动,下一刻似要被风刮了去。眼见两个喽喽搀着他,他已无力再起唇拒绝,如今只能受人摆布,竟起得晕厥了过去。 次日,他感觉自己的眼皮极重,他使劲儿地睁开双眼,声音细若蚊蝇地问道,“这是哪儿?” 眼前的墙壁上挂满了刀剑,在桌上摆放了一只鲜血淋淋的鹿头,整间屋子阴森可怖。 日光透过窗户,刺得他的眼睛生疼,他只好阖上双眼。 如今自己的双手被绳索五花大绑,脚上也被系上了链条,他不敢动弹分毫, * 一不小心就会扯裂身上的伤口。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黄俞问道。 男子的双眸幽深,眼波中透出微凉的冷淡,嘴唇微微翕动,“你无需知晓。” “哦?是吗?你连自己的来历都解释不清,叫我如何信你?昨日我前脚刚教训完周尧,今日我与他的谣言便传开,让我颜面尽失。若说黄家山寨没有叛徒,我可不信!” 黄俞瞥眼瞧见这男子的模样,叹息道,“瞧瞧你这细皮嫩肉,弱柳扶风、一推就倒的模样,若是上了我黄家山寨的刑法,定要你半条命。” “谣言?我并不知晓。” 黄俞将山寨治理得有条不紊,但寨子里今日却突然多出一个人,这怎能叫人不心疑? 这奸细一定早就有所图谋! 难不成他拖着一身残躯,直接飞进山寨,掉入茅草堆? 黄俞见这人打死不承认,便用食指抬起他的下巴,极为仔细地凑近了看。 而在男子的视角里,黄俞突然接近,她松软的嘴唇距离自己只有一隙之隔。此时,他想到黄俞此前说他一推就到,不禁心头一紧,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想……做什么?” 黄俞端详了他好半天后,终于得出结论,“周尧把你送给我,让你在我身边当奸细,是认定我昏庸,会因美色堕落?” “什么?” 黄俞将白布塞进男子的口中,笑道,“周霸王虽然脑子不好使,但他还算了解本大王。这世间有多少人想跟着我?怕是数也数不清了。如今我肯收了你,这是你的福分,你需懂得感恩才是。” “你放心,如今山寨里众人皆以为你是奸细。本大王收下你,谅他们对你不敢多说半个不字。” 话音未落,“咕!”那男子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饿了好几天,身体实在软弱无力。 “入我山寨的第一日,你便应知晓服从!本大王见你反骨难除,便多饿你几日。”说罢,黄俞抬脚离开。 黄俞暗自松下一口气,如今自己年满十六岁,黄四娘认为她正值嫁人的年纪,故而屡次被催婚。 唉!与其被阿娘天天催婚,倒不如自己收个好拿捏的…… 黄四娘听闻黄俞准备嫁人,当即便找人唤了黄俞。 “你爹爹走得早,我就想着你能早日成家立业,等到了黄泉,我也算对你爹有个交代了。”黄四娘说着说着,黯然神伤起来,从怀中掏出白静帕子擦拭眼角泪滴。 “阿娘……”黄俞心中难受不已。 黄四娘拍拍黄俞的肩头,“对了,我女婿人呢?我得先把把关。” 黄俞突然紧张起来,那人正被她关黑屋,被她断粮绝食。可如今,阿娘铁了心要看女婿…… “阿娘,且先慢着。”黄俞急匆匆赶到黑屋中。 那男子见房门被打开,抬眸一望,看到是黄俞,眼眶里的眸子顿时涣散、黯然失色起 分卷阅读5 来。 “我阿娘要来了,到时候你只需点头则可,好吗?”黄俞见男子没反应, * 便将他口中的白布拿走。 “我不愿……” 黄俞一脚踹向男子的腹部,黄俞亮出自己攥紧的小拳头,目光如同鹰隼一般凶狠地盯着它的猎物,“如今你的小命在我手上,你做好识趣点。既然你能听周家霸王的话,为何不能听我的?我阿娘身体不好,若是你敢穿帮,惹得我阿娘生气,我就一刀宰了你!” 黄俞并未使劲踹他,然而他的身子实在太弱,口中吐出一滩殷红的鲜血,很是刺目。 男子的眼睛像淬了寒光的利刃一般,咬牙道,“我不是奸细,更不是周尧的人!” “哼!不是周尧的狗腿子,那你偷偷摸摸跑到我山寨做甚?如今想反悔,晚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黄俞笑道,“我不杀无名之辈……但我可以揍你……” 男子阖上双眼,准备听天由命。 “咦,这是啥?” 黄俞看到地上有个金光闪闪的牌子,便捡了来看。 这是……宁王府令牌! 黄俞心中一颤,转身又看了几眼那男子。 弱柳扶风,无论怎么生气都不会破口大骂,始终维持端正持身的君子形象。还有那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总是那么地炯炯有神……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那么熟悉…… 他难不成是宁王府世子——男主杨濂? 黄俞趁杨濂还未睁眼,急忙揣着宁王府令牌落荒而逃。 黄俞啊,黄俞,这下你真的要变成一条被拍在岸上的咸鱼了! 惹谁不好,非要惹男主? 黄俞猛拍自己的脑袋,按照原小说的情节,黄俞死后,山寨群龙无首,不久就被朝廷攻占。然而不过数日,男主杨濂将黄家山寨中的能人收为己用,正好印证他对黄家山寨了如指掌,曾来到此地。 黄俞盯着自己的右手,不禁陷入沉思…… 我好像就是用这只手抽了杨濂!把他一掌打出血的。 我好像把他关进了黄家山寨的审讯屋!无数次威胁他! 我好像没给他吃饭,没给他疗伤,还想先饿他个半死不活! …… 总而言之,我虐待了他! 黄俞越想越乱,杨濂为何不早点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凡他解释,她也不会这么笃定他是周尧派来的奸细。 问题的关键在于,杨濂在命悬一线之际,也没有说真话,只用一句“你无需知道”就想搪塞过去。这叫她如何能相信他? 事已至此,还是先想想补救的方法吧。杨濂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是个风华绝代的清明公子,但实则城府颇深。 山寨中大多都是糙汉子,只有两个伙房的丫头。这种事儿,黄俞是指不上糙汉子的,便唤了两个丫头前来、一起商议对策。 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名唤夏夏和秋秋。二人约摸十六七岁,领着自己八岁的小弟弟冬冬前来。 “寨主突然传我二人,是有何事?” 黄俞眉头紧蹙,“如今我可算是遇到大麻烦了。” 在夏夏和秋秋眼中,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寨主。寨主英武 * 盖世,遇到敌人毫不心慈手软,从来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如今看寨主愁眉不展,心想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夏夏和秋秋攥紧衣袖,声音略有颤抖,“寨主,究竟发生了何事?” “本大王做了一些对不住他的事儿,想来他定是不会再原谅我了。但我真的很想弥补他,说到底,终究是我对不住他。” 夏夏顿时意会,原来寨主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寨主,既然您想挽回这份感情,必须要加倍地对他好,想办法让他开心。” 黄俞颔首,“嗯,言之有理。” 等等!我挽回什么感情? “寨主厨艺卓绝,何不做点儿吃食,说不定那小郎君就喜欢您亲手做的呢!”秋秋掩面笑道,“你说是吗?冬冬?” 冬冬一听黄俞做的吃饭,双眼就开始放光,连连点头,“是啊!黄姐姐做的 分卷阅读6 东西都好吃!” 黄俞心知冬冬又馋零嘴了,平日里无事时,这个小屁孩唤她做“黄老大”,一旦想吃东西时,总是乖巧地叫她“黄姐姐”。 “言之有理,那本大王亲自下厨!给他赔罪就是!” 冬冬缠着黄俞身后,嘟囔着小嘴儿,“黄姐姐!好姐姐!我想吃……” 黄俞自言自语道,“我做点甜的吧。” 黄俞来到伙房,拿起备好颗颗红润的山楂,用刀尖挑去内核,在山楂中加入新鲜的核桃仁,随后用竹签串起,一个竹签串五颗山楂。 用火折子点火、加热清水后,黄俞用小勺加入糖粉,待糖浆熬成琥珀色,变成浓稠的稠状物。 此时的糖浆泛起泡沫,用筷子在其中点蘸一下,放入冷水中、糖浆瞬间凝固变硬。 冬冬在旁看得兴奋,“哇!黄姐姐,他们看起来很好吃!我已经闻到香味啦,黄姐姐多久做完呀?” “就快了。” 秋秋笑道,“冬冬就是个小馋猫!” 夏夏一本正经地反驳道,“你又何尝不是呢?” “好啦好啦,你们都是小馋猫!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黄俞莞尔一笑,脸上露出两个清浅的酒窝。 黄俞拿起几串山楂,撒上白芝麻,又在上面均匀地包裹一层透明的糖衣拉丝。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黄俞做完将近二十来串冰糖葫芦。 黄俞将做好的冰糖葫芦递给三人。 这些冰糖葫芦圆润通红,外面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拉丝酥脆,山楂酸甜可口。味道甜而不腻,吃下去满满都是幸福感。 “哇塞!黄姐姐,好吃好!能多来几串吗?” “小孩子吃多了不好,容易蛀牙。”黄俞把剩余的五六根冰糖葫芦装在食盒中,准备带给杨濂,“你们慢吃,我先走了。” 3. 夺紫酒 我以佳肴换百城,试问圣人给不…… 一走进黑屋,黄俞看到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杨濂,顿时懊恼不已。这么一个俊美的男主,怎么到了这般境地? 黄俞收敛神色,眼睛弯弯如同月牙一般,笑得像花骨朵儿,“想来 * 你已经饿了,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杨濂抿着嘴唇,冷声道,“你有那闲心,倒不如放我离开。” “你有那功夫生气,倒不如先吃串冰糖葫芦。”黄俞拿着一根冰糖葫芦,递给杨濂。 眼见黄俞的目光犹如一泓清潭,洁白的脸蛋儿晶莹如玉。她那细长的睫毛更显双目灵动,真可谓是俏丽若三春之桃。 杨濂垂首不语。 黄俞低眉,声音略带哭腔,“此前,终究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了。我今日想了许久,强扭的瓜不甜。纵使我心悦于你,但我如今下定决心放了你,同时也放了我自己。”黄俞长叹道,“罢了,你走吧。” 杨濂困惑不已,现在身心俱疲,不愿多加细想,只一口应下,“好。” “喏!给你!” 杨濂略有迟疑,接下黄俞递来的冰糖葫芦,冷声道,“谢谢。” 黄俞为杨濂解开周身上下的绳索,准备搀扶杨濂离开山寨。杨濂摆首拒绝,拖着自己残破的身躯,一步一绊地走出房门。 黄俞看着杨濂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虽说离开山寨、吃食物,都能让杨濂开心。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杨濂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他……好像不会感激自己,甚至还有可能以德报怨! 不行! “现在放他离开,他心里也定是怨恨我的。倒不如多留他几日……可是,本大王一向一言九鼎,怎能轻易反悔?” 这时,一人将千里之外传来的信封递给黄俞。 打开信纸,只见上面写道——“朝廷已派数千官兵围剿周黄二山寨,黄家山寨自然难逃覆没。若是君交予杨世子,吾以一生富足相赠。黄家山寨众人皆可死里逃生,愿君仔细斟酌、趋利避害。” 宁王征战沙场数载、功勋卓著,被官家特封宁王。宁王驻守边疆已久,护卫边疆和平。但官家因他兵力雄厚、对他忌惮多年。此次圣人招宁王世子杨濂入京,名为赐世子官职,实则留世子在京当人质。 分卷阅读7 宁王虽然有三子一女,但只有世子一个嫡出,宁王对世子自然关爱备至、视之为心头肉。 在所有人眼中,宁王兵力雄厚,世子于他而言又是宝贝心肝。故而,谁掌控了世子,就等同于掌控了宁王与他旗下数万将士。 圣人派精兵一路护送这位身娇体弱的世子,怎料沿途出现接二连三的刺杀,意欲抢夺世子。 “难怪当初杨濂一个字都不肯说。”杨濂受伤一路逃亡,进入黄家山寨避乱,看见素昧平生的女匪,自然不会表明身份、吐露真相。 想来也是,但凡有人知晓世子身份,必定交出去。对于江湖中人,不管是交给朝廷,亦或是交给重金悬赏别有用心之人,都会大赚一笔。 究竟是何人在短时间内知晓世子行踪? 莫非真是寨中细作?我才猜到杨濂的身份,转眼间就有人意欲掌控杨濂?这未免也太巧了! “我需得见送信人一面! * ”黄俞死死地攥紧手中书信。 黄俞得到消息后,骑马夜奔山林。 远方天际外似乎有一道混浊不清的苍白光带,秋日夜晚的寒风毫无忌惮地狂肆着,卷出了阵阵尖锐哨声。 果不其然,只见一人身着短布褐袍,站于月华之下。 “黄大王好本事,不光有胆量,还有魄力。真不愧是黄家山寨赫赫有名的山大王!” 黄俞轻笑,“见笑了,看你也是江湖中人,说话就不必转弯抹角了。说吧,这笔买卖,我能得到什么?” “我家主人可力保黄家山寨众人性命,并提供足够财物供诸位豪侠安度余生。这笔买卖,你们不亏!”那人见黄俞沉思良久,又说道,“仅凭他一人之命,换尔等几十条性命,大王难道还不知足么?” 那人将一叠银票递给黄俞,“还请黄大王笑纳。” 黄俞漆黑如鸦羽的睫毛遮掩眼睛,戏谑道,“世子的性命,在你家主人眼中,就值这点儿钱?大家都是道儿上的人,你这么不实诚,以后的生意恐怕不好做啊!” “黄大王稍等!等我们接回世子后,自然会令付黄金万两。” 黄俞笑道,“成交!” 这时,在黯淡的天幕下,一颗白色的星星忽然从北方朝着南划落,流出一道光亮的弧线,仿佛要坠入大地。 风刮过黄俞的脸庞,每每都带给她刺痛之感。她用头巾裹着自己的脸庞,却还是在冰冷刺骨的狂风中寒栗阵阵。 “这大晚上的,我还跑这一遭,也真是难为我了。”黄俞将钱袋子揣入怀中,“不过,小赚了一笔,倒也值了。” “我好似许久没喝酒了,喝罢这一回,明早收拾收拾——全寨准备搬离!” 黄俞手提一壶桃花酿,踏入酒肆,高声问道,“我以好酒换明珠,试问店家换不换?” 她身着一袭白衣,头发蓬松,洁白如玉的脸上染上一层绯红,眼睛中的光芒闪烁不定、略显迷离。少女踩着粉白色的绣鞋,绣鞋上开了一团团小桃花。 店家见黄俞跌跌撞撞地踏入酒肆,料想她已经喝了不下数十坛酒,慌张地收起柜中酒坛,“ 寨主,您怎么来了?明珠是吧?咱们山寨不差钱!” “不不不,我以佳肴换百城,试问圣人给不给?” 店家忙噤声道,“我的小祖宗勒!您现在头脑不清醒,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到了,那可是要杀头的罪名,您可担不起。” 黄俞的脸蛋儿通红,听罢摆首道,“担不起?非也!我行事行得端、坐得正,光明磊落、但求问心无愧……” 清亮的酒顺着姑娘白得透明的下颚滑落,脸上染上一片酡红。 “来一壶紫酒!” “寨主,这酒已经卖光了。要不,您喝点儿别的?” 黄俞扫视酒肆一圈,发现一人正手拿一坛紫酒畅饮,大步向前高声道,“姐姐,我俩一块儿喝!” 那人身着一袭红衣,浓密柔顺的 * 黑发垂落及腰,腰上系着白玉。他红色衣袍勾勒出他单薄的身躯,宛若由枝桠撑起来一般弱不禁风。 那男子回眸,清冷的目光不沾染凡尘,淡淡道,“谁是你姐姐?” 杨濂那一双乌黑深邃的桃花眼、摄人心魂,眼角黛色线条略微上扬。他的鼻梁高挺,面部轮 分卷阅读8 廓完美地近乎无可挑剔。 杨濂身边坐有三个大汉,见一女子意欲挑事,急忙握紧手中的剑。杨濂刚离开山寨,体力本就不支 ,碰到三个江湖绑匪无力抵抗,就被他们劫持了去。杨濂被大汉控制,正愁没机会脱身,不巧又瞧见黄俞。 而此时黄俞的双眼朦胧,满脑子全是喝酒,红衣长发姐姐手中的紫酒! “你呀!我的好姐姐!”黄俞一把挽住杨濂的手臂,小小的脑袋饶过杨濂的胸膛,夺过杨濂手中的紫酒,“姐姐体弱,不宜喝紫酒。所以,还是妹妹我……替你喝下吧。” 杨濂看着确实体弱,血管隐现在手背上,修长的手指白如葱玉。身形也单薄,说弱柳扶风也不为过。 “你的胸膛怎么有点烫?”黄俞的眼睛清澈透亮,惊奇地直视杨濂。 杨濂心头一紧,便急忙松开黄俞的手,将自己抽身出来。 杨濂身旁的绑匪一把推开黄俞,大吼道,“别妨碍我家主子!” “这怎么能算妨碍呢?” 杨濂抿抿干涩的嘴唇,起唇道,“确实不算。” “那我与姐姐一起饮酒!”黄俞兴奋地连连拍手叫好。 三个绑匪顿时拍案而起,拔剑威逼道,“公子,时辰到了,我们该上路了。” 杨濂的眼眸如同幽幽的一湖碧水,冷声道,“我身子不适。” “听到没有,姐姐身体不好,你们赶路,也要分个时间吧,路上累坏姐姐怎么办!”黄俞怒道。 绑匪一心只想逼世子赶路,看到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女横插一刀,不屑地斜睨道,“别理这个疯婆子。” 疯婆子? 黄俞一听登时怒火冲天,一拳打在绑匪的脸上,将他打得口吐鲜血。 “都给我上。”大汉瘫倒在地。 店家见寨主头脑不清醒,三个大汉又来势汹汹,害怕不好收场,便急忙出门寻黄四娘。黄四娘平日不大喜欢出门,对山寨了解不多。寨主在外威风凛凛,但她在黄四娘面前乖巧听话,可谓是言听计从。 不过几分钟,三个绑匪连再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杨濂的神色柔和了几分,端起酒杯,含笑道,“诸位请回吧。” “听到没有,我家姐姐叫你们滚!” 听到“玉罗刹”的怒吼,三人屁股尿流地滚出酒肆。杨濂正想道谢,不料黄俞双眼放光,开始吹嘘道,“姐姐,你知道吗?今天我收到一封信,转眼赚了许多银票。” “什么信?” 黄俞掏出信丢给杨濂,“喏!你看,就这点儿破事,就值好多钱!后面还有更多,姐姐你说,我是不是赚大发了?” 杨濂看过信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 * 抖,微勾了勾嘴角,“是啊,这笔买卖对你不亏!我确实值不少钱……” 4. 肉松 这种子虚乌有的事竟然一传十、十…… 杨濂见黄俞醉得不清,便起身离开。 “姐姐怎么走了?不喝酒了么?” “你已将酒喝光,我不走做甚?” 黄俞的肌肤呈奶白色,在阳光下更显莹白,她浅浅一笑,摆首道,“我好意帮姐姐喝酒,为何姐姐却一脸闷闷不乐、总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杨濂微抿嘴唇蹙眉道,“《本草经疏》有言,甘寒益血而除热,紫酒为凉血、补血、益阳之药无疑矣。” 他的嗓音极冷,在浓密的双睫下透出一丝冷嘲。杨濂的意思不言而喻,紫酒强身健体,又何来不宜喝的说法呢? 黄俞闷声将坛中紫酒喝下,旋即抬眼道,“既如此,那姐姐便随我上山寨补补身子。” “不了。” 黄俞二话不说,立刻左手放在杨濂的肩胛骨下,右手放于他的腿弯处,将杨濂横身抱起。 杨濂大惊,眼前的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竟然…… “你可知晓,你如今在抢人?” “姐姐莫要慌张,我这人讲义气!既然我喝了姐姐的补酒,就理应招待你,把你的身子补起来。” 杨濂正想起唇,只听得黄俞微嗔道,“姐姐,你的右手应环 分卷阅读9 在我的脖子上,不要悬在半空中。” 杨濂意欲挣脱她的怀抱,她便故意猛然前倾。杨濂的身体随之一颤,右手不自觉搭在黄俞的肩头。 “这才是我的好姐姐。” …… “你放我下来。” “你别动……” 众人见寨主抱着一男子踏入山寨,纷纷开始起哄。 “寨主,您可算回来了。这位是……” “你个狗眼,你难道认不出他是咱们嫂子?嫂子吉祥啊!” “他那一副小身板,好像有点儿配不上我们二大王。” …… 黄俞的小脸儿绯红,将怀中的杨濂搂得越发紧了,大声呵斥道,“我家姐姐脸皮薄,怕见生人,你们速速散去。” 众喽喽一哄而散,给他们腾出一条路来。 杨濂又恨又恼,若不是无力挣脱黄俞的怀抱,他早就拂袖而去,又岂会到如此境地? “爱财之心,人皆有之,这也无可指摘。我可赠你金银,愿你不要如此羞辱于我,放我下来!”杨濂沉声喃喃道,声音细若蚊蝇。 “姐姐很轻,正巧我力气用不完。”黄俞的杏眼流动光芒,兴致勃勃地说道,“姐姐别看我身量小,但我力气大呀!” 黄俞直接将杨濂抱进一木屋,把他安置在床榻上。 “你还是放我离开吧……” 黄俞不耐烦地说,“姐姐,你别磨叽,吵得我头疼。”她仰躺在床榻上,见杨濂一脸生无可恋,笑道,“我又不是男子,我在此歇会儿,姐姐不用担忧。” “我说……” “咚”地一声,黄俞一拳将杨濂打晕,“姐姐,你太吵了,能不能消停会儿……” 黄俞喝醉后,头痛欲裂,见“姐姐”终 * 于安静下来,便一头栽进被褥中沉沉睡去。 …… 次日,黄俞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在旭日下伸了个懒腰,抬眸看床榻上躺着一男子,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黄俞倏地一声坐起来,正要发怒,看见身着红衣的杨濂,怒火转瞬即逝。 原来是杨世子呀!本以为昨日“英雄救美”了一番,不想却意外强抢了世子上山寨。 真是天助我也!我正愁没理由留杨濂在山寨。 朝廷剿匪在即,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攻上山寨。为今之计,只有…… 黄俞眼睛一亮。 “你起来~” 黄俞轻咬嘴唇,不好意思地微嗔道。 杨濂睁开惺忪的双眼,见黄俞的目光犹如一泓清潭,洁白的脸蛋儿晶莹如玉,一层绯红染在两个酒窝上,心生疑惑,“你这又是做甚?” “昨夜你做了什么,难不成转眼就不记得了?”黄俞假意温声斥责道。 “昨日之事?”杨濂不解问道。 “公子,你竟然对我始乱终弃!” 嗯?始乱终弃? 杨濂眸光冰凉,义正言辞道,“你休要胡说,我尚有要事在身,今日必须离开。”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如今出了这事儿,你自然得对我负责。况且,你若是有本事,自可逃出山寨。” 杨濂敛眉垂目,甚是无奈,“屋外有人把手,山寨里全是你的人,我现在自然没那个本事……” 黄俞为何出尔反尔,杨濂心中再清楚不过。她刚接了一笔大单子,又怎会放过他呢?将他这个世子卖出去,今后会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没本事就住嘴!我想留下你,你就必踏不出山寨半步。” 黄俞正要离开,突然转身问道,“你想吃什么?” “嗯?”杨濂素白的手指轻微触摸冰冷的桌椅,暗自思忖:黄俞既然知晓我的身份,又与贼人达成交易、不日便拿我换钱,这餐怕是黄俞送来的断头饭。 “你随意。”事到如今,杨濂自是没那个心思想吃食,但不料还有别的事儿令他更添郁闷。 不过几个时辰,山寨中众人皆知昨晚寨主与她那弱柳扶风的小郎君春风一度…… 然而此时这位小郎君惊奇万分: 分卷阅读10 这种子虚乌有的事竟然一传十、十传百了! 黄俞在转角处看到伙房,见夏夏和秋秋正在剁肉,便走进伙房撸起袖子。 黄俞拿出整个猪后腿,紧火煮透后,切成小块状。在锅中加入香蕈和姜水,用原汤将肉煮到极烂,把肉煮好后捞出控水,随后又倒入锅中。 而后,用甜酒、清酱、茴香沫儿,再加上少许的白糖,与锅内肉一同用微火慢炒。 “寨主,您这是在做什么?”夏夏闻见肉香,凑上前来,“现在肉钱可贵着了。” “做肉松呢。”黄俞抿嘴笑道,“这点儿肉钱算什么,几天之后自有一大笔……”她捂住自己嘴巴,不想再说下去。 秋秋诧异地问,“寨主,您为何突然想到做肉松?” 黄俞随口答道,“那 * 人想吃肉,想来数日没吃饱。但我看他身子瘦弱,除了那张脸,身体活像个小老头,我猜他牙口应不好,故而给他做松软的肉松。” “可是……身子瘦弱和牙口不好,有何关联呢?”夏夏脱口而出。 黄俞一愣,旋即收敛脸上的笑意,思量许久,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敛眉笑道,“我去给他送吃的。” 夏夏见黄俞走远,忍俊不禁,“寨主虽然被人称做“元霸转世”,但终究好歹是个女子。你瞧,一提到她房中的小郎君,她整颗芳心……都乱了!” 杨濂看到一盘金黄的肉松,执箸挑了一筷子。 那肉松现在还腾着热气儿,口感绵绵软软的。吃下去的一瞬间,多日以来的焦躁不安消弭于无形。吃罢,唇齿留香,他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肉松。 “没想到你厨艺不错。” 黄俞纳闷,“此前,你已经吃过我做的冰糖葫芦,为何现在才知道我的厨艺?” 杨濂敛眉,那串冰糖葫芦早已被他踩在脚下,谁知道黄俞临走前给的吃食是否能吃? “我的令牌应在你身上。”杨濂直视黄俞,盯地黄俞心头发慌,“既然你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为何不将此物归还于此?” 5. 骑虎难下 世子殿下,臣乃陛下所派、前…… 黄俞攥紧衣袖中藏着的宁王府令牌,朝他虚虚一拜,“草民拜见……世子,至于你那令牌……我……” 有了宁王府令牌,便可横行大江南北,省去诸多麻烦。很明显,黄俞不愿交出这好东西。 屋内灯火印在杨濂侧脸上,他那浓密的睫毛和鼻梁投下一抹阴影,他的脸色本就稍显苍白,如今更显得他虚弱不堪。 “世子?我这身份,于你而言,犹如虚无。”杨濂淡淡说道,听不出来他有任何喜怒。 黄俞一愣,继而含笑道,“世子说笑了,我出身草莽寒门,而世子乃皇亲国戚,我怎敢轻视了您?” 杨濂见黄俞还在与自己装傻充愣、虚与委蛇,便走向窗边,望寨外山匪皆神色匆匆,不由得问道,“你已知朝廷即将攻打此地,你有何打算?” “跑路啊,不然还能怎么办?”黄俞不加思索回答道,言讫,才回过神来。 他怎会得知此事?莫不是山中喽喽与他说的? 见黄俞一脸茫然,杨濂起唇道,“昨日你喝醉后,同我看了一封信。” 一封信? “那人允你黄金万两、山寨无虞,你可还记得?”杨濂直接把事情挑明。 黄俞紧拽身上的衣角,指甲陷进布衣里,“看来,世子已然知晓此事。”黄俞心中懊恼不已,明明自己已掌控全局,奈何醉酒说漏了嘴,竟让杨濂知晓此事。 “杨世子!您说对了,谁人不爱泼天的富贵?我与那人约定明日午时,将世子交予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黄俞略一沉吟,方笑道,“世子身份尊贵,却柔弱不能自理,半道上被人抢了去,也是情有可原。 * 若是有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 “罢了罢了,我见世子如此落魄,便送个礼物宽慰你一番,你觉得如何?” 杨濂瞥她一眼,“见我流落至此,你倒是看似心喜不已。” 黄俞取了一盏花灯来,递给杨濂,“世子将明日离开此地,上面的图案乃我亲手所画。我如今将它赠于世子,明日山高水远不相送。虽说此物比不得金银,但也聊胜于无。世子姑且先收下吧。” 分卷阅读11 “如今前路未卜,身有明灯指路,你这寓意倒是不错。” 寓意?黄俞诧异,山寨众人本就已经做好许多花灯,今日不过是顺手拿了个送给杨濂而已。 杨濂接过花灯后,看到上面的图案,不禁纳闷道,“你画食铁兽①做甚?” 食铁兽?什么食铁兽? 黄俞听后,一把抢过那花灯,嗔怒道,“这是我家滚滚!” “滚滚?”杨濂愈发疑惑,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这明明是食铁兽。” “大熊猫这么可爱,你们怎么把它叫得那么难听?”黄俞嘟囔道,“世间最可爱,非滚滚莫属!” 杨濂心下一惊,见黄俞笑得宛若娇花,觉得莫名其妙,又道,“你既如此喜爱食铁……你家滚滚,为何……送它上天?” 黄俞顿了半刻,心生不快,“你且收拾收拾,明日我便送你走!”说罢,径直头也不回地踏出房屋。 ** 一轮白日已悬挂于万里碧空中,大片大片的流云跑得飞快,适才还在远山巅上,一转眼便已压到了寨头。 天未亮前,黄俞早早起身,强按杨濂在铜镜上。 眼前是是一张不大不小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摆放一面铜镜和各色梳妆盒,大多都是彩瓷绘的。 “你别动,你一动,这妆就花了。”黄俞叮嘱道。 “你这又是做甚?” 黄俞不搭理他,只一心打扮杨濂。 不过片刻,妆容就上好了。 凑近了一看,杨濂的肤色黑了好几个度,眉形加粗了许多,头发也变蓬松起来。杨濂头上戴着一顶灰色头巾,穿一身短布白衫,腰上系有一条青白丝绦。 杨濂的眼睫毛上下不停地跳动着,偏过头来,一言不发。 “世子这么打扮出来,倒是接地气多了。”黄俞笑道,“世子一向清冷,看似遥不可及。世子生得好看,如今这么一打扮,其实也不错。为何你的表情,倒是嫌自己辣眼似的?” 杨濂垂首,光是那肤色,就让他看着不大习惯。 “世子,准备上路!” 黄俞戴着个斗笠,与杨濂一同离开山寨。 “我为何不能戴斗笠?” 黄俞缓缓说道,“所谓交易,自然是要验货的。你以后就知道了,我这是给世子你留了几分面子。” 杨濂斜睨她一眼,“那我还需感谢你不成?” “世子请便,若是旁人,我定让他给我磕几个响头道谢。” ……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二人终于走到松山岭。 身在群山之中,抬眼一望,可见山脉铺向天际,一座山峰连 * 着山峰,连绵数里,不能望其边界。 之前那人头戴猪嘴头巾,半掩住他的双眼。见黄俞领着杨濂前来,像踩烂泥似的跑上前去。 “你家主子是何人?”杨濂沉声问道。 那人嬉笑道,“这……我可不能说,这是江湖上的规矩。不信,你问黄大王。” “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黄俞听后,倒也没生气,只慢慢解释道,“杨世子!你可知道?你落入我黄家山寨的第二天,他就眼巴巴地给我送信,我这才知晓您的身份。他说,他家主人是个大人物,能保得我黄家山寨上下平安,还能赠我万千财富。” 杨濂垂眸沉思:他家主人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还有通天的本事?若是真能保黄家山寨,那他必定是朝庭中人!还应是个朝廷重臣! “世子,请吧。”那人做恭请状,邀杨濂到他身边。 杨濂心知自己敌不过这人,更别提力大无比的黄俞,正要向前,不想听得黄俞一声,“慢着!” 黄俞上前几步,连忙牵过杨濂的手,“世子殿下,您可想好了?” “你是在嘲讽我么?纵使我不愿,事到如今,我还能如何?” “世子,他家主人若是朝廷所派,不至于如此偷偷摸摸行事,通过江湖中人隐匿自己身份。他主人希望得到令尊助力,而世子此番前去,怕是会被囚禁。” 杨濂怔怔道,“我自然知晓,如若有选择,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分卷阅读12 黄俞见杨濂有所动摇,便乘胜追击,“世子忠果正直,胸怀韬略,往后在朝中定大有作为。如果踏入奸臣圈套,今后不止令宁王难做,还威胁到江山社稷。愿世子好生思量,再做决定。” 如今,黄俞将选择权放回杨濂手中。去与留,只在杨濂一念之间。 “你的条件是什么?” 黄俞踮起脚尖,仰首轻声说道,“娶我。” “好!” 黄俞没想到杨濂竟答应地这么快,拱手一礼道,“愿世子言而有信。” 杨濂点头,瞅见站在一旁的那男人,“那他呢?” 黄俞会意,对那人厉声呵斥道,“诸人皆言,黄家山寨的黄大王贪财好色,力如洪牛,这我不辩驳。我虽好财,但若是要以我家小郎君换,我就不肯了。你说呢?世子?” “是啊,也亏得我二人两情相悦。”杨濂附在黄俞耳边低语,他嘴里暖暖的呼气带着薄荷的清新味,吹得黄俞的耳朵痒痒的。 “你们……”那人起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们二人,震惊道,“你们夫妇二人,玩弄我于鼓掌之中,是有何别样的情趣么?” 黄俞听到身边的草丛中开始发出簌簌声响,便问杨濂,“你再说一遍,你与我怎么了?” “两情相悦、举案齐眉。” 黄俞兴奋地蹦跳起来,大呼道,“高将军,你可听到了?” 高将军?哪个高将军? 杨濂抬眸,只见高漳将军身着将袍,对他拱手一礼。 “世子殿下,臣高漳乃陛 * 下所派、前来……。”高漳不经意间瞥见黄俞,又收回目光,声音细若蚊蝇,“剿……匪。” 6. 大婚日 世子怎突然成了山匪的夫婿? 次日早晨,黄俞打开窗棂,遥见青山的那头隐现黑烟。黄俞算算日子,今日就是高漳将军率军前来攻打周家山寨的日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高漳受命领兵前来,已成事实。 虽说黄家山寨中人并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但朝廷却容不下他们。如今朝廷动用数千人马、一心将两个山寨连根拔起。 黄俞恨透了周家小霸王周尧,但对于他爹周老爷子,倒是极为敬佩的。现如今,周家山寨出事,她亦知晓唇亡齿寒的道理。 回望黄家山寨,众人仍祥和欢喜地吃着酒菜,黄俞吩咐道,“唤军师前来。” 黄家山寨的军师名唤陆渊,年仅二十,外表俊朗,鼻梁高挺,暗含英武之气。陆渊身形挺拔,手执羽扇,大踏步上前问道,“寨主,出了何事?” 所谓军师,在众人心中必定是韬韫儒墨,熟读四书五经。但黄俞选出的军师陆渊却并非如此,陆渊家境清贫,少时并未读过多少诗书。然而,陆渊的过人之处,在于过目不忘,任何书籍凡是诵读一遍,总不忘于心。 在现代,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学神。这种人才,自然是书中男主拉拢的对象。故而,黄俞早早就提携陆渊做了军师,赐他恩惠。 “你安排一下,本大王今日与小郎君成亲。” “这么快?”陆渊下意识说,眼眸中的神采流光逐渐暗淡下来,而后问道,“可是那位困于后院的小郎君?” 黄俞颔首,正色道,“是的,我见周家山寨遭难,先前去探查一番。”言罢,黄俞手提一把□□,骑上最爱的胭脂马,踏马出了黄家山寨。 往日祥和昌盛的周家山寨瞬间成为人间炼狱,变成一片似汪洋一般的火海…… 燃烧的火炮伴随尖锐的轰鸣声直冲上天空,然后又似滔天火海一般直涌而来。山寨石墙自高处一直“轰轰轰”地往下跨,碎石滚了一地,血肉之躯顷刻间分崩离析。 这时候,一具熟悉的身影重重地倒下,殷红的一滩鲜血浸染在大地上。 “爹!不要!”周尧急忙跑来,眼睛布满血丝,紧紧抓住他爹的衣襟,哽咽道,“爹,你醒醒啊!” 周家山寨寨主缓缓抬起右手,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叮嘱道,“我儿,我本想让你与黄俞成婚,以此将两山寨合二为一,壮大山寨的势力。如若你当初听了爹的忠告,也不会落得个只能任人宰割的境地。” “爹!是我不好,是我贪图朝廷的黄金,才使山寨遭了大难……” 周尧拭 分卷阅读13 去他爹嘴角上的鲜血,撕心裂肺地哭喊,“爹,孩儿知错了,孩儿今后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眼见周家寨主的眼帘慢慢下垂,周尧忙抓住他爹的手,“阿爹!” 无论周尧怎么剧 * 烈地摇晃她爹的肩膀,他爹都不再醒来。周尧慌张地探了他的鼻息…… 他已经去了…… 渐渐地,周尧的双手颤抖得厉害,体内那股无名之火似要喷涌而出。 “蹭”地一声,手中的长剑出鞘,直冲高漳将军扫去。 寒风瑟瑟吹过耳畔,席卷地面上的枯枝败叶。乌云中裹挟闷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从天际传来,让人心惊胆战。 在迷蒙的雨气中,周尧的头发散乱,飘吹在空中。殷红的血滴从他的手腕上流出,他的嘴唇变得紫红,看着甚是可怖。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今日定取你性命,为我阿爹报仇雪恨!” 周尧的手中的剑猛然刺向高将军的心口…… 高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眼见那剑即将刺进身中,只见一把长.枪犹如闪电般快速闪动、撕裂狂风,将周尧手中的长剑甩出去。 “竟然是你?”周尧不可置信地望着黄俞,沉思片刻后怒骂道,“你莫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今日你虽帮了他,但仍旧改变不了你是山匪的事实。你以为你这样做,他就会承你的情,背弃圣人的命令?别妄想了,黄俞!” 黄俞神色淡然,“若你真杀了高将军,你们周家可是真要断后了。我从未妄想别人予我恩德,朝廷如何待我,就不劳你费心了。” 周尧被几个士兵当场扣押,听高漳下令,“押入大牢,听候陛下发落!” 如今,周家山寨已经被朝廷攻占,黄俞知晓高漳下一步就是攻打旁边的黄家山寨。她见高漳惊魂甫定,含笑道,“高将军,今日我山寨中有大喜,可否等喜事办完,再办朝廷政务?” 大喜?高漳一时没反应过来,虽说公事公办,但他知晓杨世子与黄家山大王关系匪浅,不好轻易开罪黄俞。 “高将军请放心,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儿,不会妨碍了将军的公务。”黄俞见高漳仍在犹豫,便解释道。 朝廷军队刚攻下周家山寨,士兵们略有疲乏,高漳下令让数千军队在周家山寨休息。 高漳将军的武艺非凡,也知江湖中人不会随意暗算别人,再加上……杨世子好像很是心仪黄俞。他思量一会儿后,便同黄俞一道前往黄家山寨。 众人皆张灯结彩地布置、放爆竹庆祝,一派喜气洋洋。 婚房里铺设崭新的鸳鸯被褥,红色的罗纱做成精美的双层斗帐,竹竿斗帐竿交叉处贴上喜庆的“囍”字。 黄俞以最快的速度梳妆更衣,将脂粉涂在脸上。黄俞的肌肤本就肤若凝脂,根本不需要刻意地让皮肤变白。如今,加上些许脂粉,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涂罢脂粉,黄俞用眉笔勾勒眉形,化成细长的柳叶眉。最后在唇上涂了一点儿唇脂,如此一来,更显气色。 山寨中女子本就少,黄俞很少打扮,头饰服装几近没有,就连现在用的脂粉眉笔之类都是找夏夏借来的。 时间紧迫,花钿是来不及找 * 人下山买的。黄俞就用眉笔在唇脂上抹了一点儿颜色,在额间画了一朵盛开的红色腊梅,配上一条大红连烟裙,二者相得益彰。 “世子可准备好了?” 杨濂看到黄俞眼睛温润澄澈,一笑便溢出夺目光彩,一身装扮虽说不上华丽,但也艳丽夺人。看着看着,不禁一时失了神。 黄俞嘴唇微张,又温声道,“俗语有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望小郎君切莫反悔才是。” 杨濂点头,和黄俞一起走出房门。 寨中人皆屏气凝神,静待寨主。 黄俞拖着长裙,缓缓走上前来,步步生莲。眼见昔日威武刚毅的寨主,今日秀美地不可方物,不禁啧啧称叹,无一不叫好。 “这可如何是好?世子殿下怎突然成了山匪的夫婿?”高漳见杨濂身着喜服,与黄俞一同走来。 世家子弟中有不少人风流倜傥,追求者众多,当初高漳以为杨世子只是见黄俞好看,一时兴起,却没想到世子今日竟要娶她。 黄俞抬手举杯,“诸位兄弟,今日我大喜,诸位尽情喝酒!以贺我新婚之喜。” 分卷阅读14 “好勒,寨主!” 黄俞对手下喽喽一般自称“本大王”,今日嫁人,特意改成了“我”。 手下喽喽皆喜气洋洋,手捧酒碗,大口大口地喝着。 “怎么?”黄俞见高漳愁眉不展,领杨濂走上前去,“今日我与世子大婚,高将军却忧心不已。莫不是你不愿祝贺?” 高漳闷声将一碗酒痛饮而下,紧接着将酒扔在地上,满脸忧愁地对杨濂说道,“世子果真想好了?黄俞她……可不是一般人。” 杨濂颔首,不想高漳却直接倒下。 “他这是怎么了?” 黄俞含笑道,“想来是这酒太烈了,高将军不胜酒力。你且先回房,我与兄弟们再喝一会儿。” 杨濂走后,黄俞在高漳将军身上搜出令牌,兴奋地对军师陆渊说,“走!我们去劝退朝廷军队。”黄俞瞅见高漳在地上睡得正香,眉头微微一皱,“若他醒来,会怎样?” “高漳醒来,必定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寨主不必忧心。”陆渊泰然自若,“此事,本就是高漳出了差池。他回汴京后,不会言明世子的错处。毕竟,得罪宁王,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军师神机妙算,本大王佩服。” 陆渊轻言笑道,“寨主所谋,远胜在下。朝中有人意欲买下世子,而寨主先假意答应,收下钱财,劝得杨世子成婚。杨世子乃是重诺之人,从不反悔。在此时,寨主又提前告知高漳将军,让高漳知晓您与世子间的关系,故而高漳今日必定会来。高漳一来,寨主所谋便成了。” 果不其然,黄俞手执高漳将军的令牌,很轻松地令朝廷官兵尽数退离。 杨濂身在喜房中,提起黑子落在棋盘上,他突然口中发苦,捂住胸口,吐在痰盂中,痰盂中出现一小滩鲜血。 “京城赴任要紧,如今已然迟了,以 * 后再调养身子吧……” 杨濂看见鲜红刺目的“囍”字,幽深的黑眸中隐现些许水光,只一刹那,便再无踪影。 约摸一个时辰后,山寨已然安然无虞。 黄俞疾步走向喜房,“嘎吱”一声打开喜房,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他竟……逃婚了?” 7. 斩草除根 一头栽了下来 “今日怎生如此热闹?” 汴京城的街巷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你竟然不知晓,世子今日来汴京城!” “世子?你说的可是杨世子?” 杨濂幼时曾住在汴京,约摸十二岁便随其父离开汴京。犹记得那年,少年鲜衣怒马,杨世子手提一把拴着红缨的长.枪,坐在高头大马上,顿时便惹来许多姑娘的目光。 虽然八年过去,久居汴京城的人们仍能记得世子当日离开汴京城的情景。那简直是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杨世子英勇盖世,时不时与几个交好的世家子弟一起骑马出行,偶遇恶霸强抢民女或是恶人行凶,世子总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当时的世子,可谓是整个汴京城中最为风光的少年。他的爹爹宁王与官家一起长大,又有着有过命的交情,建功无数。世子自然也受万人尊敬,快意潇洒。 “世子!世子!” “你瞧!世子来了!” “……” 众人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争破脑袋踮起脚尖,想一睹世子的风采。 “世子怎么坐马车?怎么不骑马呢?” 众人希冀世子能撩开马车的帘子,但一路上,马车内丝毫没有动静。 几年的世子重回汴京城,定会骑着快马奔来;再不济,他坐在马车也会撩开帘子看看久别的汴京城。 “车里坐的是杨世子吗?” “八年了,我好想看看世子如今的模样。” “……”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人说道,“车上坐着的必定是世子,世子回京,官家特地在临水殿赐宴。” 想来也是,若这人不是世子,官家能如此看重?还特意亲自赐宴? 马车行驶地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临水殿。 分卷阅读15 遥遥可见临水殿前搭出个水棚,其中祥云映紫阁,笙簧共奏,传出宫乐之音,犹如天籁。 在临水殿的水中,有一条大船,船的上面扎结有四条五色彩带,以示喜庆。 而在那条大船的两边各有一条小船,小船上扎起小彩楼,正对水中央。从中央的位置看过去,便可正视彩楼上的戏棚。 “犹记八年前,怀安最是喜欢看水傀儡戏。”官家高坐于台上,看到眼前景象感叹道。 杨濂字怀安,又名杨怀安。官家也算是看着杨濂长大的,不习惯唤杨濂为杨世子,而是直呼其字。 “官家,世子将到了。”官家身边的公公轻声说道,公公抬眼看见远处的马车,笑道,“这不?世子已然到了。” 官家远远看到停下的马车,“怀安他……终是来了。” 小厮将车上的帘子打开,意欲搀扶杨濂下车。 一只苍白无力的手伸 * 出帘子,紧接着一动也不动。 马车边上的小厮急了,接过那手,却不想杨濂这个人一头栽了下来。 官家的眉头紧蹙,见杨濂浑身瘫软无力,面色发白,不禁震怒道,“尔等是怎么办事的?” “官家。”杨濂艰难地翕动嘴唇,正要行礼。 官家大踏步走到杨濂身边,扶起杨濂,“怀安不必客气。” 走近了来,官家才发现杨濂的眼睛肿胀地厉害,眼睛里还布满骇人的血丝,“怀安,你的眼睛为何……” “并无大碍,又出不了人命。” …… 官家身边的公公脸色一变,在一旁悄悄地瞅了一眼官家。不成想,官家脸上并无怒色,只叹息道,“见怀安身体如此,朕甚是忧心,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那便谢过官家。” 小厮又扶了杨濂离开,官家神情逐渐黯淡下来。 那公公见状,便说道,“杨世子也真是的……” “终究是朕对不住他,他如此回话,也是情有可原。”官家阖上双眼,手一挥,“台上的东西,都撤了吧。”说罢,官家乘辇离去。 公公自然不好再说,旋即让人撤掉台上戏棚,又命人撤下吃食。 官家回朝后,朝中有几位大臣开始上奏—— “官家,黄家山寨掠夺财货,所到之处,片草不生。此番,高将军受命剿匪,却无功而返,理应受惩。若不早日剿匪,黄家山寨必成朝廷祸患!” “是啊,山匪皆是亡命之徒,恶贯满盈。斩草需除根,愿官家早日决断!” “……” 正当众人皆以为官家会再次派兵,攻打黄家山寨时,不料,官家却没了动静。 官家眼中容不得有一根刺儿,剿灭山寨只是迟早的事。高漳将军剿灭黄家山寨未成功,已然让朝廷失了颜面,朝廷不可能就此罢手。 一番思量后,黄俞决意组织众人离开山寨,让众人平安度此余生。 “寨主……”大汉的泪水像是决堤了似的,“我舍不得您!舍不得山寨!舍不得诸位好兄弟!” 黄俞垂下眼帘,而后振臂高声一呼,“诸位兄弟,昔日我们歃血盟誓,发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我却更希望各位都活着!诸位离开山寨后,大可回到家乡,娶妻生子,享人间天伦。或是走遍大江南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扶弱济贫、潇洒一生。亦或是尝遍人世美味,走遍烟火小巷,大隐隐于市……” 黄俞说着说着,眼眶越来越红,却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拿起鼓槌在大鼓上猛击一声,“诸位兄弟们,纵使我们分散天涯海角,但我黄俞,会将这份情谊永记于心!” 山寨中几乎都是八尺男儿,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听得黄俞此言,实在忍不住泫然欲泪。有好几个大汉忍着眼泪跑出去,找个无人之地落泪。 现在的通讯极其不发达,远行几近就是生离死别。今日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 * 战鼓敲响,黄俞大呼道,“诸位兄弟,纵使是离别,也应风风光光离开!” “今日我,黄俞,为诸位兄弟送行!愿各位兄弟一路走好!” 一大汉头戴青色包巾,穿着雀绿战袄,手执狼牙箭,朝天空一射,“我襄阳王占保去也!” 分卷阅读16 紧接着,一人头戴佛头青,手持双斧,骑着远哨马,双目通红咬牙道,“我临安江耀祖去也!” …… 不多时,寨中人差不多尽数散去。 黄俞松了口气,转身却见军师陆渊在她身后,便问道,“军师怎生还不走?” “众人皆已散去,你如今有何打算?” “打算?”黄俞轻笑一声,开始在原地来回踱步。 “你可是黄家山寨寨主——黄俞?”不远处有一人骑马奔来。 黄俞苦笑道,“军师,你瞧!我的打算来了。” 只听得那人手捧圣旨,开始宣旨——“黄家山寨为害一方,寨主黄俞罄竹难书,特此押入大牢,不日问斩。” 陆渊见黄俞毫不惊讶,她的神情很是平静,似乎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 陆渊的眼尾发红,猛摇着黄俞的肩头,“你知道这圣旨?你为什么不逃?为什么?” “黄大王自然知道这圣旨,因为这圣旨,本就是她求来的。”那人手拿圣旨,缓缓说道。 黄俞看到陆渊捏起的拳头,含笑道,“在官家眼中,世间没了黄俞,黄家山寨犹如一盘散沙,不足为惧。我骨子里是一个生意人,不划算的买卖,我不会做。官家本想将山寨众人全部降卒活埋,如今只我一人赴死,这很划算。” 她笑脸劝诸位兄弟离开山寨,而后却要一人慷慨赴死么? 陆渊震喝道,“黄俞,你疯了吗?你不怕死吗?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给自己规划的打算?” 想来,陆渊这次是彻底发怒了。他一直唤黄俞为“寨主”,而这次竟然直呼其名。 “谁人不怕死?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不想活着?我虽然力大无比,可我也怕死。我怕临死时的疼痛,还怕再也见不到亲友挚交,更怕自己无福看这千年前的大好河山、心中满是遗憾。”黄俞盯着陆渊,郑重其事说道,“下山后,你去科举,必定高中。而后踏入朝廷,效忠杨世子,一生享尽荣华……” 后面的话,陆渊越来越听不明白。 “黄俞,我只知道,你命不该绝!”陆渊打断她。 这时,身后那人忙道,“黄俞,该上路了。” “你们敢动她试试?” 话音未落,黄俞在陆渊的后脑门处猛击一下,陆渊当场晕厥了过去。 “好,我跟你们走。”黄俞顿了顿,继而开怀笑道,“没想到,我这一生,头一次去汴京,竟然是去大牢。” “将黄俞押下去!” 黄俞突然想起昔日从杨濂身上拿来的令牌还在屋中,开口说,“容我先回屋一趟。” 那人横眉一挑,鄙夷道,“难不成你要耍什么花招?” “我何必耍花招?我黄俞一生顶天 * 立地、一言九鼎。再说,山下都是朝廷官兵,我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黄俞取来令牌后,被官兵团团包围。 “话说,我一人,用不着你们如此兴师动众。”黄俞轻笑道。 “谁人不知你的力气?来人,将黄俞押入牢车。” 黄俞微微眯眼,远望青山,启唇道,“临死之前,能见一面千年古城,倒也值了。汴京城,我来了。” 8. 小馄饨 人家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怎么…… 牢房密不透风,可每个夜晚,寒风都肆虐席卷而来,把黄俞冻成一个冰人儿。一连三个月,黄俞几乎每晚都蜷缩在牢房的角落,发尾沾满凝霜,脸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彻夜难眠。 自从黄俞被押入大牢,她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众生皆有一死,可她实在不甘心! 我曾答应过阿爹,陪阿娘平安喜乐地过日子。 若是我死了,谁来照顾阿娘呢? “黄老大!”王德大声朝黄俞喊道。 自从黄俞被关入大牢后,她娘黄四娘便来到京城。因钱财不多,黄四娘只好在京郊买下一茅屋、平日里以卖豆腐为生。 王德是刑部牢狱里的看守,也是黄俞的邻居。然而,王德终究只是个小小的看守,除了给黄俞多送餐食,无力再为她多做其他事。 b 分卷阅读17 r   “今日官家得了位小皇子,故而大赦天下,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可是遭了大罪的!你快离开吧。”王德点燃火折子,“我给你亮个灯,你且先收拾收拾。” “我……我吗?”黄俞收回思绪,煞是愕然,“当初以我一人之命换得整个山寨,如今怎么……” 在葳蕤火光下,黄俞的脸映照出暖色,嘴角的血迹在惨白的脸上显得犹为刺目。 王德眼睛低垂、颇为伤感道,“官家也顺道赦免了你,你回去好生陪陪你阿娘,她很是担心你。” “黄老大,之前经你那么一点拨,我终于在赌坊赢钱了。想必,你一定精通此道。日后,还望你多多关照,罩着小弟我啊。” “人家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怎么罩着你个彪形大汉呢?”黄俞含笑道,“赌坊之事,此事已矣,以后休要再提。” 王德喃喃自语,“哄谁呢?关在这里面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黄老大年纪轻、还是个女的,她这个人啊……肯定不简单!” 黄俞收拾好包袱后,内心波涛汹涌。她走出漫无边际的黑暗、走向牢狱中那一缕微弱的日光…… ** 卯时初,细小的雪霰子从天空上砸下,将明黄的琉璃瓦染成一片雪白。 漫飞的雪花如千粒珠玑,打在金庑重檐上窸窣作响。在长长的甬道尽头,一排禁军押送数十人缓缓走出宫门。 四周的朱檐碧瓦、雕梁画栋在墨蓝的天空更显恢宏,而那洁白的丹墀上透出彻骨的冰冷。 黄俞头发凌乱,面色发白、毫无血色可言。殷红的血渍晕染在她单薄的白衣上,像斑斑点点的桃花引子。 她浑身 * 脏兮兮的、衣衫破烂不堪。黄俞随手捧起地上的雪,把裸露在外的手脚猛搓一顿,将沾染的血渍和尘土搓净。 因天寒地冻,牢狱中更是刺骨地严寒,黄俞的手脚上长满浓疮。如今几条裂口经由她这么一搓,刹那渗出血迹。然而,黄俞丝毫没有在意,一心将自己的手腕和脚踝洗净。 而后,黄俞又整理了一番自己蓬松凌乱的头发,抬头见日光洒落在房檐上。一切整理完毕后,黄俞回望一眼刑部大牢,转身迎着旭日离开。 阿爹,您在九泉之下,安歇吧。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娘,让阿娘过上好日子! 刑部提前给犯人发放了麻布衣服,黄俞终于换下囚衣,穿上寻常百姓的衣服。 黄俞整理了一番自己头发,眯眼看阳光洒落在房檐上,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青石板路上,迎着旭日冉冉走向回家的道路。 小巷里很安静,在雪水的清洗下,地上尘土很少,看着很是干净。 现在时辰尚早,街上没有几个人。一栋栋青瓦的房子矗立在两旁,一如以前的光景。 走了许久,黄俞才走到京郊,走到她的家。她眼前是一座农舍,农舍后面种植一些竹子,等到春天到来,就会生出嫩绿青翠的竹叶。只不过现在正值朔冬,遍地枯叶,俨然是一片萧瑟景象。 “吱”地一声,黄俞轻轻推开房门,四角墙上的漆已掉落。虽然房屋破旧,但里面还算干净整洁。 四周无人,想来阿娘已经出门摆摊、卖豆腐去了。 虽说家里穷,但厨房内的锅碗瓢盆、盘碗筷勺却是一应俱全。 黄俞一来到厨房,莫名觉得心安。 “阿娘今儿个走得早,早上的饭食怕是应付过去的,我得送些吃食去。” 黄俞熟稔地把猪肉切碎,放入适量辣椒,盐,然后开始乱剁成细丁子。在肉末中加鸡蛋,再搅拌至粘稠状。随后进行调味阶段,加入米粒大小的韭菜末和藤花,再用川椒和杏仁酱和匀。 黄俞将制好的馅儿放置一旁,开始擀面皮。刚开始,她擀地又厚又小,切成方块。擀面皮的时候用力均匀,正面撒上一层的薄薄的淀粉,最后将所有的面皮切割成片。 两月未曾做饭,黄俞的手艺生疏不少。若是在往常,她只需一分钟就可以包好两人分量的馄饨。而她现在,速度明显变慢。 馄饨包好后,烧水,再下馄饨,听得锅里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动。等馄饨浮出水面,黄俞起锅,将馄饨放入大碗中,随手放入些许青绿的鲜葱花和芝麻。 黄俞将馄饨打包好,走出房门,放下篱笆门外的门栓,去寻黄四娘。 太阳透过云雾,屋 分卷阅读18 檐上的雪已融化地差不多,点滴的雪水沿着楼阁的砖瓦下淌,嘀嗒地落在地面上。 在汴京城的东南角,由高头街朝北走去,其间店铺相连,是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方。向南有一街巷,名唤界身,此处高阁楼宇、店铺门 * 面不计其数。 在界身这个地方,不仅有本朝人,而且还有外来使者、他国人不远千里跋涉、来此处一睹盛世风采。 黄俞此生的愿望就是——在界身里有一家自己的店面。但汴京城的房价极贵,界身的房价尤其贵。 界身的北面有一座潘楼酒店,楼下每日五更天营业,是一个大型的交易市场,有卖字画、珍奇物件、各类野味等。这里摊位众多,人流量也大。黄四娘的摊位就在里面。 摊贩们每日天还未亮早起,去潘楼酒店抢摊位。他们通常来不及自己做吃食,不少人通常早餐只吃一个白面馒头,也有人在黄四娘处买一碗清水豆腐。 天还未完全放晴,街上已有些许人,其中不少都是摊贩。 小巷里很安静,现在时辰尚早,街上行人稀少。在雪水的清洗下,地上尘土很少,看着很是干净。 天还未完全放晴,街上已有些许人,其中不少都是摊贩。 黄四娘腰身苗条,身子硬朗。她肩抗木条簸箕,里面装满雪白细腻的新鲜豆腐,连走带跑赶去市集抢摊位。 汗滴从黄四娘的额头上流下、划过脸颊,她将簸箕放在摊位上,用手巾擦拭完汗滴,准备开卖清水豆腐,耳畔传来纷纷议论声。 “你还卖什么豆腐?你知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吗?”刘宾双眼微眯、倦怠慵懒地躺在竹椅上。 刘宾也是一个摊贩,他的摊位就在黄四娘的旁边。刘宾时年二十九岁,凤目疏眉,面色红润。明明是寒冬腊月,刘宾非要手执蒲扇,坐在椅上慢悠悠地摇扇子,身着青衣,活像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什么日子?今儿的豆腐可嫩了,人也多,应能赚一些。” “今儿个官家大赦天下,你丫头不出来?”刘宾直接问道。因刘宾平日里与黄四娘有所往来,故而知晓黄四娘家中的情况。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黄四娘眼睛一亮,抚掌道,“对啊,小俞要回来了!” 黄四娘正准备肩抗簸箕回家,只听得身后一声清脆的嗓音,“阿娘,我回来了。” 黄俞手提食盒,上前一把抱住黄四娘,眼眶中顿时盈满泪水,“阿娘,我好想阿娘……”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黄四娘轻拍黄俞的肩头,任黄俞的泪水浸透她的布衣,“阿娘也每日每夜念着小俞哩!” 此时的黄四娘脸上红扑扑的,她不过才三十四岁,却有不少白发,脸上也有几丝隐现的皱纹。不过黄四娘的眼睛直溜溜的圆,目光里也总是透着敏锐。 黄四娘从怀中掏出一张白帕子,捻起帕子擦拭黄俞脸颊上的泪滴,呢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黄四娘见黄俞的小脸儿冻得通红,手上还有几个冻疮,便连忙拿了生姜切成姜沫子,捣碎出汁儿,倒在米酒碗中。 “这米酒也算不得烈,但应是有些效用的。你且忍着,马上就好。”黄四娘将干净的 * 麻布在碗中蘸了点儿,准备涂在黄俞的手上。 “阿娘,疼。”黄俞下意识地将手缩回。 黄四娘故作生气状,“这会儿你不治,等以后破了皮儿、肉裂开往外翻,那才是疼得要命!”黄四娘温声道,“阿娘轻点儿就是了。” 黄俞咬紧牙关,愣是大气儿都没出一声。 黄四娘看见女儿手上细微的裂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下来。黄四娘小心翼翼地涂好后,将小碗收好,“晚上回去,再涂一次。” “对了,我给阿娘做了馄饨吃,阿娘快趁热吃。” 9. 小馄饨2 贵人要求甚高,宫里的御厨怕…… 黄俞将食盒打开,递给黄四娘,“早晨,阿娘起得早,守摊子的时间又长,免不得挨饿。阿娘且先吃着,若是有人来买豆腐,我守着就是。” 食盒内有将近二十个晶莹如玉的馄饨,上面沾满了白芝麻和嫩青的小葱花,看着煞是好看。 热腾腾的馄饨蒸汽向上漂浮,在寒冷的冬日散发出清香,这香味真是……诱人。 分卷阅读19 馄饨皮儿很薄,馅儿十足,一口咬下去,汤汁四溢。黄四娘的胃口本不大,但因这馄饨实在美味,将食盒中的馄饨全部吃完。 “阿娘,慢点儿吃。” 黄四娘吃饭本就快,此时也顾不上许多,转眼间连食盒内的汤汁都喝了个干净。 刘宾一脸欣慰地看着她们母女二人团聚,又看到黄四娘一脸满足的模样,打趣道,“黄丫头啊,看得你刘叔我……都馋了。” “刘叔?”在黄俞眼中,刘宾只比她大十二岁,叫他叔叔,有点不妥。 “我的乖乖呀,我是你阿娘的好友,你怎么不该叫我一声刘叔?” 黄俞只得含笑道,“罢了罢了,倒是我无礼了。对了,这儿还有馄饨,我可没把刘叔忘了,也想着刘叔哩!”黄俞边说边将另一食盒递给刘宾。 “这……真是给我的?”刘宾有些发懵。 “嗯,刘叔吃吧,看看味道如何?” 刘宾夹起一个馄饨,送到嘴里咬了一口后,汤汁油润鲜美,吃完后满齿留香。 刘宾不由得伸出大拇指称赞道,“黄丫头啊,你这手艺,可真是一绝。” 吃罢,刘宾忍不住开始打量眼前的这位小姑娘。 她不过十六、七岁,鹅蛋般的小脸儿,长长的睫毛如同两片鸦羽,覆在她清亮的眸子上。此时的黄俞虽然身着粗布袄裤,但仍掩盖不了她清秀的容貌。 这样一个清秀的小姑娘,以前竟然是山匪?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刘宾摆首,暗自思忖:真可惜!黄丫头也是被强迫的,毕竟生在那样的一个家庭,容不得她自己做主。 想到这里,刘宾对黄俞投以同情的目光。虽然黄俞相貌不错,但日后的婚嫁怕是难咯! “黄丫头多少岁了?” “过阵子十七了。”黄四娘答道。 “那也不小了,女儿家若是过了年纪,可就更难找夫婿了。” 黄俞听到刘宾的话后,蹙眉道,“我倒是 * 不着急此事。只是……现如今,我一定要找个谋生的活路。家里光靠阿娘一人挣钱,是不够的。” 黄四娘注视黄俞,目含忧愁,“你才回来,先歇歇吧。再说,这京城里的差事,可不好找。” “我想开个小馆子我想自己养活自己、养活阿娘。”黄俞莞尔一笑。 小馆子? 黄四娘瞠目结舌,“那可不容易,你果真想好了?” “我看这事儿行!黄丫头厨艺了得,若是开个店,说不定能挣不少钱。”刘宾缓缓说道。 黄四娘心知黄俞喜欢做吃食,况且黄俞厨艺了得,开个小饭馆于她而言,确实是条不错的出路。 “汴京城的铺子不比外头,价钱一个比一个高。你若想开个饭馆,只怕前路不会顺畅。”黄四娘知晓黄俞性子倔,拉起黄俞的手,“你当真想好了?” 黄俞郑重地回答道,“心之所向,自当勇往无前,方不悔年少岁月。不尽力试一试,又怎知前方无路?” 听得黄俞这么一说,黄四娘的鼻子突然有些难受,敛眉垂首道,“你只管去做,为娘那儿还有些积蓄,可供你租个小店。” 令黄俞万万没想到的是,阿娘口中所说的积蓄是一支玲珑的翠绿石珠花。 家里早已是捉襟见肘,在黄俞被关入牢狱的那段时间里,黄四娘时不时出钱探监,给她带吃食。因有黄四娘在牢外打点,黄俞的牢狱生活过得还算轻松。 那三个月,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而现在,家里唯一值钱的物件,怕是只有这一支翠绿石珠花了。 “阿娘的意思是……让我当掉它?这么贵重的东西……” 黄四娘颔首,“不过是一个物件而已。你当掉它后,应能交上几月的租钱。” “阿娘,您就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黄俞不由自主地走进界身,毕竟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在那里做餐饮,生意一定火旺。然而,过了一刻后,黄俞又垂头丧气地从潘楼酒店走出来。 黄俞叹气,“这儿的铺子很好,就是太贵。” 走了许久,黄俞探寻了很多店铺,其中要么价钱太过昂贵,要么位置太过偏僻,竟没有一个合适的。 分卷阅读20 走了许久,探访了很多地方,黄俞终于在南街找到一家出租的小店面。这家店面约摸只有五十来个平方,位于汴京城的西南方,旁边就是杂耍的地方瓦子。 通常杂耍的卖艺者只有晚上才开张,所以在这里做吃食生意。早晨和中午的人不多,一天挣钱全靠晚上。 店面虽然小了些,但里面的厨房很洁净,阳光正好照入店里,不用担心店里太黑、需要掌灯。 “小娘子啊,你可算是捡到宝了!我家主人离京,估摸几年后才回来。这段时间,他想把店面租出去。对他而言,钱多钱少倒是小事,重要的是有人时常打扫着,不致让这间小店子太腌臜。”家丁头上裹着包巾,手里拿着湿帕子,将店子里里外 * 外擦拭干净。 黄俞笑靥如花,一口应声道,“好勒!多谢你家主人,多谢你了,小哥。日后若是你遇到你家主人,向我代他说声新年吉祥。” 离过年还有一月左右,京城里不少人已经开始准备采买货物。毕竟,若是到了年跟买货物,价钱要翻上好几倍。但凡能放置时间长的货物吃食,早早地被人一抢而空。 黄俞嘴角上扬:一切的苦难已经过去,新的一年,我来了。我要在汴京城里开店挣钱,在汴京城扎根! 看来,今日遇到的不全是坏事,总是有一件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事了。虽然店面的位置比不得像界身,但是在汴京城这般寸金寸土的地方,这家店面的租费算是公道。 忙活完一天,黄俞终于办好店铺交接的事务,准备去潘楼酒店接阿娘一起回家。 黄俞抬眼看黄四娘旁边的摊位,已是空空如也,便纳闷道,“刘叔卖的货已卖光了?” 黄四娘答道,“你刘叔卖字画,生意一向冷清。更何况,再过一月就是年关,不少人没那个闲心买字画。” “刘叔这么早就回去?” “他一向如此,每日虽来得早,收摊也是最早的,不到寅时就回家去了。一年四季,风雨无阻,倒是活得自在。” 黄俞大受启发,自己租的店面晚上生意最好,白天尤其是早晨,几乎鲜少有人大老远跑来瓦栏吃饭。⑨⑩光整理 开店初期,需要采购食材,黄俞需要稳定的经济来源。毕竟,一家店面刚开张,不会轻易地稳赚不赔。 黄俞突然对黄四娘严肃地说道,“阿娘,有什么差事只需早晨干活的?我想兼一份工。” 黄四娘颇为忧虑,兼工很累,尤其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 “阿娘,你不用担心。我先兼工一段时间,等我的小店走上正轨后,我就辞了其他差事。” “柳西桥处,张贴许多招人的告示,你可以去那瞧瞧。”黄四娘知道她这个女儿极有主见,性子很倔,一旦下定注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勒,我这就去瞧瞧。” 眼前的柳西桥是由青砖堆砌的小拱桥,横跨在江面之上。京城中有招人帮佣的,出租店铺的,寻人寻物的……都会在柳西桥贴上信息,让更多人知晓。 柳西桥上贴满各种租赁帮佣信息,黄俞扫视一圈后,眼神突然一亮,只见上面写着—— 招厨娘每日熬清粥一份,半年工钱为三百两纹银。 熬粥?三百两纹银? 天下竟有此等好事?黄俞兴奋地搓搓手,心中狂喜:我可以! 黄俞急忙询问路边的小哥,“请问在哪儿接这份差事?” 小哥一脸诧异地望着她,小声唏嘘道,“小姑娘哪,我劝你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 黄俞听后愈发好奇,“小哥为何如此说?” “你别看给的银两多……实话说啊,那位喝粥的贵人哪,可金贵着了,要求甚高,宫里的御厨怕是都瞧不上眼的……你个小丫头,还 * 是莫想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黄俞低声呢喃道。 “啊?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到。” 黄俞含笑道,“小哥,我还是想试试。你可知我应到哪儿接这差事?” “年轻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罢了罢了。你可知柳音阁?” “柳音阁?” 小哥噗嗤一笑,“看来你是个外地人,竟连柳音阁都不知。” 黄俞忙点头道,“家道中落,搬来汴州只为找 分卷阅读21 个生计。” “此处是柳西桥,你瞧前面的瓦子,绕过瓦子,向右拐,在南食店处,就可看到柳音阁了。” 黄俞谢过小哥,面露尬色道,“我知道了,原来是那种地方。” 小哥见黄俞面色绯红,忍不住嘿嘿地笑了几声,“那你还去不?” “去!” 10. 梅花糕 普天之下,有何人会将自己活活…… 自柳西桥向东,可见一条宽阔的十字大街,那地方的是交易杂物之所。每日五更天左右,众商贩开始摆摊,汴京城中的百姓开始买卖各类衣物、书籍画册、头巾领子之类,天亮前被撤去,俗称“鬼市子”。 黄俞自是熟悉此地的,阿娘平日若是没能抢到潘楼酒店中的摊位,通常也会在鬼市子旁摆摊。 走出旧曹门,便是那小哥口中说的瓦子了。下桥后,两条街皆是秦楼楚馆。 向右拐,黄俞便看到柳音阁。 “请问这位姐姐,我在柳西桥上看到告示……” 柳音阁前的几个姑娘正在揽客,看到一个穷酸瘦弱的小丫头片子,自然不愿搭理。 “请问那位喜欢喝粥的贵人在哪里” 一姑娘登时笑出声来,“这个小丫头倒是可笑,谁人来柳音阁喝粥?寡淡无味的东西,谁人会稀罕?” 黄俞心想:许是我打开方式有问题,既然问不到那人究竟在何处,那便打道回府吧。 黄俞正向离开柳音阁,却听得身后一声,“姑娘哪,听人说,你是来熬粥的?” 只见那人已近耄耋之年,两鬓尽是斑白,脸上的皱纹沟痕错乱,杵着个拐杖蹒跚走来。 “是的,老人家。” “那你先随我来,过了老夫这一关,你才能为我家主人熬粥。” 老人领黄俞进入柳音阁大堂后,一直向左拐,穿过一通道后,便看见“逸仙居”的招牌。 逸仙居中布满琉璃灯盏、挂满晶莹剔透的珠宝珍玉,无不透漏出此处的矜贵。逸仙居四周由清澈水池环抱,水池上放有小盆景。门帘上的珠子,篷布上繁复的门额①,在灯火下闪烁发光,好一副绚烂之色。 这逸仙居是楼中楼、阁中阁。若说柳音阁是汴州城中很红火的秦楼楚馆,那眼前的逸仙居就是汴州用财富堆砌的阁楼。 老人引黄俞来到五楼,也就是逸仙居的最高层。 俯身望去,便看见汴京楼宇连绵。若不是为了招致外界太多目光,再修上几层楼,顶楼之人便可将汴京城中的景色尽收眼底。 “许是主子给的赏钱足够,早些天,竟还 * 有人丝毫不懂如何煮粥,就盛上一碗粥。内生外熟,非烂即焦,着实刺眼。”老人的嘴唇微微翕动,“我家主子胃弱,一旦吃多,就难以消化。近日又因犯眼疾,食欲每况愈下,每天吃食也只能吃上一小口。长此以往,也不知主子能挨得过几时?” 黄俞问道,“你家主子平日都吃些什么?” “不过是三餐粥饭。” “我是问贵公子吃的具体食材。” 老人笑道,“主子不想咀嚼,故而食粟米和糯米。” 黄俞摆首道,“粟米味咸,性微寒,熟者滞气。”粟米也就是小米了,这人竟懒到如此地步,竟不想咀嚼,他连吃饭都没有乐趣了吗? “还有糯米,虽然味甘性温,但多食易壅阻经脉之气。” “那你倒是说说,我家主人应该吃什么好?” “既然贵公子身体抱恙,这段日子应少荤腥,有油腻,多喝些饭粥。其实他只要正常饮食就好,食物应吃杂一些。他若是碰上好吃的,自然能多吃几口。” 老人听后哈哈大笑,“往日里来的那些个厨娘啊,都在想着法儿煮糯米粥,可你倒好,直接将主子的喜好全盘否定。” 黄俞正色道,“五谷杂粮,时令蔬菜,皆应入口。” “罢了,你做个吃食吧,我给主子端过去。一个时辰后,我便给你回复,是否留下你。” 黄俞望了一眼天色,已是不早,一个时辰过后,天怕是要全黑了。阿娘还在潘楼酒店等我,若是阿娘吃吃看不到我,定会心急如焚。况且,我明日就要经营店铺了,刚开张的日子总不能不赚钱吧?至少得做个小吃食,挣 分卷阅读22 几个钱,讨个头彩。 “今日天色已晚,我阿娘还在等我,我得回去了。明日,我带上吃食过来,可好?” 老人微笑道,“这事儿倒也不用心急。我家主人要求甚多,今日你过了我这一关,但他那一关,几乎是万里挑一。你做上八九种吃食,他都不一定能瞧得上眼。” “那好,我明日再来。” 老人见黄俞走后,忍不住叹息道,“唉!这又能强迫得了他让他必须进食?身体本就不好,饭量还如此小。万一他真的饿死汴京城,这责任我可怎么担待得起?” 老人身边的小丫鬟听后,笑出声来,“既然有吃的,普天之下,又有何人会将自己饿死?您老这不是说笑了吗?” “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他那身形,怕是风一吹,都能把他吹跑。” “我活了十多年,也是头一次见有人在这种地方招厨娘的。” 老人忍俊不禁,“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大户人家挑厨娘,不都得样貌品性厨艺样样俱佳的么?” 小丫鬟附和道,“这倒也是,在汴京城中,小厨娘在大户人家能挣不少银两哩!” ** 天刚蒙蒙亮,在白雪皑皑中,黄俞嗅到腊梅的暗香。她一时心血来潮,寻香而去。 从竹篱木屋走出,黄 * 俞一路向南。溪流已成冰面,仍旧清澈见底,可见其中鹅黄的卵石。寒冬腊月,万木枯荣。若是在春夏之时,用网笼一捞,就可以捞上不少鱼虾。 两岸的梅花开得正盛,风声萧瑟,红梅花瓣纷纷随风落下。 黄俞扯下一块白布,向空中一扑,无数花瓣被笼罩在白布中。此时的红梅开得正艳,雪压红梅,枝条凝成一串雪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今天新店开张,我卖梅花糕!” “可惜,芋头在春季才有。所幸,现在有番薯。”说罢,黄俞在自家院子里挖出几大块番薯。 梅花是天然的,番薯在自家种的,成本极少。 黄俞早早来到小店,又将小店内外都擦了个干净。 一切收拾完毕后,黄俞将白布中的梅花拿臼子捣烂,用少量砂糖和蜜腌渍上。因番薯本就带甜,故而加糖不能太多,太多则太腻。番薯被捣烂后,加入梅花泥混合,作为梅花糕的馅儿。二者混匀后就开始和面。 黄俞用面粉揉成光滑的面团,油酥手捏成团。一段时间后,分成若干等份,每个都搓成小圆团。 她将油酥包在油皮里面,虎口向上缩紧。待面发好后,开始擀面,擀成椭圆状后,卷成圆筒状。她的手按在圆筒面团中间,将其整理成圆形,擀成中间略厚于四周的薄层圆饼状。 在面团中加入刚准备好的馅儿,将面团收口。因为番薯是紫薯,馅儿呈紫色。 将做好的圆形薄面饼等距切成五等份,圆心处留白。切好后,黄俞用两指沿着切好的方向内捏,将其做成花瓣的形状,再用竹签子完善花瓣形状的细节。 刷一层金黄的蛋黄液后,黄俞随手撒上些许白芝麻调色。 黄俞将做好的梅花糕放在生火烘烤铜夹子,看火候出炉。 几分钟后,黄俞将热气腾腾的梅花糕盛好,放在一个个小食盒里。 清晨,街上路过小店的人并不多。 眼见金黄灿灿又小巧玲珑的糕点,却有不少人忍不住驻足问道,“小娘子,这是什么小糕点?看这模样,像朵花儿一样。” 黄俞含笑道,“这是梅花糕,寒冬腊梅,客官可要尝一尝?” “看这模样,即使买了不吃,也是值得的。小娘子,给我装几个。” 黄俞递给他一盒,每个食盒里装有四枚梅花糕。 食客付钱后,拿了一块糕点仔细品尝。 外酥里滑,甜津津的,但甜而不腻,还能尝出梅花的淡雅清香。 食客吃完后,唇齿间还残存若有若无的梅香,令人回味无穷。 “真好吃,小娘子,再来两盒。” 食客吃后,“小娘子做的梅花糕,真是一绝。我也算吃遍京城,这么好看又好吃的糕点,倒是头一次见。” 旁人见那食客吃得正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忙道,“小娘子,你给我也来一盒,我尝尝。” 分卷阅读23 不过片刻,黄俞做的近百个梅花糕卖去一大半。早晨来往的人本不多,如今这么多 * 人买,倒令黄俞有些惊喜。 黄俞特地留下几块梅花糕装入食盒,带给黄四娘。 结果,黄俞刚到潘楼酒店打开食盒,黄四娘身边的几个摊贩瞧见后,争先想买下来。 “小俞,阿娘不饿,你的这些个婶子们饿了,便给她们吧。”黄四娘见状,便同黄俞说道。 黄俞将食盒中的梅花糕分发下去,见阿娘的豆腐也已经卖得差不多,便说道,“阿娘今天累了一天,来吃个梨子吧。过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黄俞拿起小刀,从梨子的一个顶端下半寸之处开始削。 削罢,梨皮厚薄均匀紧紧地贴在梨子上面,丝毫看不出这梨已被削过。这梨子本是普通的梨子,由黄俞这么一削,倒显得晶莹雪白,轻易地勾起人的味蕾。 黄四娘接过黄俞递来的梨子,准备拿起小刀将梨子一分两半。 黄俞急忙制止黄四娘,“别,阿娘!马上过年了,分梨谐音分离,寓意不好。我要和阿娘永远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我不饿,阿娘吃吧。” 黄四娘心头一热,笑道,“好,对了,你可在柳西桥找到差事了?” “阿娘且放心,我已找好差事了。” 11. 羊肉汤 人家有更好的去处,不可能来这…… 听到黄俞已经找好差事,黄四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毕竟,她的新店刚开张,购买食材需要用钱,找人帮佣也需要用钱。 “那好。”黄四娘吃完,挑起簸箕,和黄俞一起回家。 她们的家距离汴京城中心很远,需走半个时辰的路。黄四娘步履矫捷、大步流星地走路,黄俞只好加快步履频率,赶上黄四娘的步子。 在夕阳的余晖下,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远离繁华的京城。一路上,黄俞和黄四娘说说笑笑,从人情冷暖谈到陈年往事。 “阿娘,如今你后悔吗?后悔下山吗?”黄俞突然问道。 黄四娘笑道,“后悔作甚?如今你我母女二人还能相伴,阿娘打心底里高兴。虽然如今这日子远不如山寨中清闲,但阿娘不会后悔,我本是汴京城中的人,因嫁给你爹,这才上了山寨。” 黄俞一直都知道,黄四娘是汴京城中黄氏家族的女儿,早年因嫁入山寨,其母族与之断绝关系。 “阿娘,过去这些日子,你可曾见过你在汴京城中的亲人?” 黄四娘双眼迷蒙,眼眶中隐隐可见泪光,“亲人?已经有多年不见了。” “那您是否有后悔过,嫁给我爹?” “你个小丫头,整天想些什么呢?我嫁给你爹,自然从未后悔过。纵使我与你爹的婚事得不到祝福,但姻缘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黄四娘沉吟片刻,而后道,“说起姻缘,你的婚事呢?早前你说带我见见未来女婿,然而过了这许多,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黄俞自知理亏,便不好再说,只是垂首不语。 “寨主!”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黄俞心中一颤,忙抬头看去—— * “夏夏!冬冬!你们怎么来了?” 夏夏看到黄俞,泣涕涟涟,又急忙用帕子拭去泪滴,“寨主,我们可算是找到您了!山寨中有人说,寨主已经去世,可我就是不相信。若是朝廷杀了您,我就算不要这条命,也要为您讨回公道。” “夏夏,如今我只是个普通百姓,以后寨主这名号,定是不能再唤了。对了,秋秋呢?” 冬冬穿着洗得发白的袄子,两个眼睛水亮水亮的,“秋秋姐嫁人了,不跟我们一道来。既然不能叫寨主,那以后我们就叫你黄姐姐。” 黄俞“嗯”了一声,旋即说道,“夏夏你来的正好,我在汴京城租了个小铺子,准备卖吃食。” 在山寨中,夏夏和秋秋二人就主管山寨伙食。若黄俞得空,便还会领着她二人一起做吃食。夏夏时常在黄俞手下帮忙,黄俞对她了解颇深,自是乐意请她帮佣。 “那好,我来给寨主……不,小娘子帮忙,小娘子只管饭就好。” 黄四娘听后,笑道,“现在小俞没有钱付你工钱,等以后日子好过了,还是应给工钱的。” 分卷阅读24 夏夏和声细语道,“夫人,黄家山寨是我的家,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我一向把黄寨主当亲生妹妹看待的。现在山寨没了,我和冬冬好不容易找到你们,只希望和你们在一起生活。”夏夏垂眸叹息道,“秋秋本也想与我们一道来的,但她找了归宿,不能来汴京。” 冬冬抢说道,“秋秋姐的那个夫婿,我看着很不好,长相一般,有一股说不出的油腻。他分明只是看上我姐姐的容貌,这才将她娶了去。我姐眼光是真不好!” “你个小屁孩子,怼起人来,连亲姐都不认。”黄俞松泛一笑。 “我才不是小屁孩儿,我已经八岁了。” “罢了罢了,你们先在房中歇着,我去去就回。”黄俞说罢,便扭头去了集市,心想:夏夏和冬冬前来,家里却没有吃食招待她们,正好我卖梅花糕得了些钱财,索性去买点儿肉回家。 如今正值冬日,家中没有火炉子,不如喝点儿羊肉汤驱驱寒气。 黄俞走到集市上,与店家谈好了价钱,挑好了肉后,拿回家准备煮羊肉汤。 “哇,黄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冬冬看黄俞带吃食回来,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大吼道,“黄姐姐?” “煮羊肉汤呢。” 夏夏听后,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急忙起身说,“寨主,羊肉挺贵的,现在日子正难,倒不如多存点儿钱,等以后……” “又不缺你这一口吃的,今日乃我们相逢之日,吃个羊肉算什么?” 黄俞走进厨房,拿起刀仔细把肉上的毛剔除干净,浸泡一个时辰后换一次水,用清水冲洗干净后,再用菜刀将肉切开,放入锅中。 煮烂后剔除羊肉上面的骨头,再切成小块状,紧接着放入些许笋丁子,加入适量甜酒和一小勺油。 羊肉在炖煮 * 过程中,黄俞还特意加入一些花椒和小葱花,适量的姜沫儿,使羊肉的膻味消退,还能使得羊肉更鲜美。 同时,黄俞还加了些面条在另外一个锅中炖煮,等熟后再将面条捞出,放在盘中。 再上面浇上一些打卤汁,等到卤汁渐浓,深色的卤汁就变成浅浅的一层酱汁。将猪肉剁碎,加入酱汁翻炒,等肉馅都上好色后,黄俞再随手加入一点儿蔬菜丁,压火收汁儿,出锅。 冬冬凑到厨房门口,见黄俞正在盛装羊肉汤,便跑过去。黄俞每盛上一碗,冬冬就端一碗放在饭桌上。 在严寒的冬日,桌上的羊肉冒着滚滚清白的烟子,汤喷香喷香的,汤汁浓稠鲜美,喝下去暖人肺腑。 一口咬下去,羊肉鲜美之极,加上胡椒的香味,让人身心舒畅,吃下去满满幸福感。 “好吃好吃!” “就小娘子您这手艺,您开店,一定每日宾客满座。”夏夏吃过几次黄俞亲手做的饭食,每次都美味之极,仿若仙境佳肴。不但如此,黄俞还每次能把最为普通的食材做到极致,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吃食都能在她的手下变成绝世美味。 黄四娘喝下一碗羊肉汤,唇齿留香。按理来说,黄俞身上的钱财不多,买回来的羊肉自然也不多。但黄俞凭借那为数不多的羊肉,熬了四人份儿的羊肉汤,还格外醇厚,那便是本事了。 “小娘子这手,果真是绝了。”夏夏兴奋道,“如今我跟了小娘子,不用每天愁吃食了呢。”夏夏揉揉东东的小脑袋,含笑道,“你说呢?冬冬?” 冬冬自然更是喜悦,拍拍自己的胸脯,义正言辞地说道,“黄姐姐,你放心,只要每天能吃上黄姐姐做的吃食,冬冬任听差遣。” 黄四娘见冬冬俨然装作一副大人的模样,笑道,“有了冬冬,我们倒是多了许多欢乐。” 喝完羊肉汤,冬冬又用舌头将碗卷了一遍,舔舔自己的嘴唇,“好好吃。” 喝完羊肉汤后,冬冬又开始猛嗦了几口面条,眼睛顿时闪亮了,“黄姐姐,这是什么面?味道竟然这么好?” “杂酱面。” 夏夏疑惑问道,“杂酱面?我怎么没听过?” 黄俞微勾的眼里含着浓浓笑意,“你没听过的东西还多着了,快收拾收拾碗筷,明天准备做腊八粥。” “腊八粥?” “你莫不是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夏夏猛拍自己的额头,“你瞧我这记性,这都忘记了,真是不该。” 分卷阅读25 黄俞含笑道,“明日早晨我们便去卖腊八粥!” 腊八粥? 冬冬听到后,忍不住又馋了,摸摸自己的鼻子问道,“还有几个时辰到明天呢还要一个晚上吗?好难熬啊!” 冬冬,你也不想想,我们这儿这么多人,就你一个男孩子,你去哪儿睡觉呢?黄俞打趣儿道。 黄俞见冬冬答不上话来,“你瞧,我们这儿只有三张床,我们三个人刚好一人一个。你该怎么 * 办呢” 没事儿,等过段日子,军师就来了。 黄俞听到冬冬的话后,背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陆渊?” 夏夏点头,“前些日子我二人遇到军师,军师很是忧心你,他同我说,他愿与寨主共进退。” 陆渊跟我共进退? 黄俞目瞪口呆,他给我作甚?他不应该跟男主杨世子杨濂共进退吗? 在书中,杨濂在黄家山寨招揽的头号人物就是陆渊,而陆渊日后也将成为杨濂的左膀右臂。杨濂事成后,陆渊随之飞黄腾达,恩宠颇多。 这怎么跟小说中的不一样呢? 黄俞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池?杨濂既然已经离开黄家山寨,必然是要走事业开挂路线的。 杨濂身居庙堂,我处在市井,应该不会再有交集的吧? 幸好杨世子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否则他一定挖地三尺找出她,以报昔日折辱之仇。 “黄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等到时候,军师来了,我们占一间屋子。”冬冬两眼凝视黄俞。 黄俞听后,朗声大笑道,“军师才看不上这儿,人家有更好的去处,不可能来这儿的。” 夏夏愣愣地说,“可是,咱们黄家山寨的人……一向都是言而有信的啊!” “天色不早了,今晚我与夏夏一起睡,冬冬一个人睡吧!明日还得早起呢!”黄俞不愿多加揣度陆渊的心思,低声喃喃道,“明天我做腊八粥,正好给喝粥的那位贵人送上一份儿去。” 12. 腊八粥 若是今天扎了眼,整个人怕是都…… 没成想,天还未破晓,黄俞就被黄四娘从床上拉下来。 “娘,我都还没睡醒!” 黄四娘正色道,“过阵子你要去煮粥,如今就把这事儿办了。” 何事?” 黄俞眼见黄四娘一手拿着一根长长的针,心知阿娘想什么,急忙起身,将身边的夏夏唤醒。 “你说你,躲什么呢?” “娘!您可就饶了我吧,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疼痛。若是今天扎了眼,整个人怕是都要废了。” 腊月初八,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汴京城中流行给女孩儿扎耳朵眼。 不单单要用这么粗的针来扎眼,还非得让你跑到屋外冻上好一阵子,等到你冻得耳垂又青又紫的时候,才给你狠狠扎上一针。 “小俞乖,扎眼后,能得到你腊八姑姑的保佑。汴京城中,很多女孩儿都扎过眼,不会疼的。” 虽说黄俞在现代扎过耳洞,但面对黄四娘手中的粗针,依旧忍不住瑟瑟发抖。黄四娘的粗针又长又粗,看起来确实十分恐怖。 “夏夏?”黄俞不怀好意地看着夏夏,“要不,你试试?” 夏夏见状,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好。”说罢,就冻手冻脚地跑到屋外,硬生生地冻了一会儿,这才跑回屋。 “你看,人家夏夏比你乖多了。”黄四娘瞥了一眼黄俞,而后用两粒豆子夹住夏夏的耳垂,用力向中间一挤,紧接着,用手中的粗针轻 * 轻穿过去。这便是好了。 黄俞见夏夏安然无事,长舒一口气,对上黄四娘的眼神,心里又犯怂,“娘,现在时辰不早了,我去准备准备煮腊八粥啦!” “腊八姑姑还没保佑你呢!”黄四娘忙说。 “娘!我吉人自有天相,你无需担心,腊八姑姑早就保佑过我了。”黄俞连忙跑了出去,生怕被黄四娘揪回去扎耳朵。 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的冬冬见黄俞跑出来,双眼放光,“黄姐姐,你要开始做腊八粥了吗?” 黄俞笑道,“小孩小孩你别馋,过 分卷阅读26 了腊八就是年。” “那些个佛寺发的粥,不大好吃,我就不馋。” 黄俞正色道,“这种话,到外面可不能乱说。” 腊八节这天,汴京城中各大寺庙都会做“七宝五味粥”,施舍给来自各地的信徒。自汴京城中的一碗佛粥起,腊八粥就从汴京传到了全国,一直流传至今。 黄俞不禁想到,每逢腊八节,家里爸妈总会煮一碗腊八粥。在童年时期,也是馋极了那碗五颜六色又香喷喷的腊八粥。在黄俞眼中,从腊八节开始,就有了年味儿。 冬冬垂着脑袋,只一味催促道,“好啦好啦,我的黄姐姐,您快去煮粥吧!” “冬冬,你整天都心心念念着腊八粥,那你说说,我需要在里面哪八样呢?” 冬冬想了一下,回答道,“大米,小米,糯米,红枣,莲子……” “倒也不全对,腊八粥中其实主要有三类。其一是谷类,比如你所说的大米糯米。第二类就是干果,比如莲子红枣。第三类就是豆类。其实食材多少都随意,并没有严格的界线划分。” “嗯嗯,黄姐姐,我知道了,您快做吃的吧。” 还是一心想着吃食。 黄俞莞尔一笑,“那你切先在一旁看着吧。” 这做腊八粥的第一步便是淘米了,黄俞用手在萝子中揉搓,一遍遍清水滤过,没有半分米色。 其余的食材在昨日傍晚就已经被黄俞浸泡过一夜,今日只需要拿出就可以直接下锅了。 “对于难煮的食材,应该下锅先煮。” 这时,冬冬突然问道,“夏夏姐怎么还不来呢?” 黄俞一边将食材倒入锅中,一边回应,“想来是刚才被冻着了,如今还没缓过神来。当时她的袄子都没穿,直接跑出房门,她回屋后,我才发觉此事。扎个耳朵,与我而言简直就是折磨。但对于夏夏来说,她倒是极为乐意的。” “谁不想得到腊八姑姑的保佑呢?”冬冬反问道,“黄姐姐,难道你不想吗?” “这……叫我如何说呢?”黄俞自然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对于本土古人来说,扎耳朵就是美好的希冀。刹那间的疼痛对希望信仰来说,是不堪一提的。 等了好一会儿,腊八粥可算是熬得浓稠了,里面各种食材都已经熬得很烂。 大米中掺杂糯米,五谷中掺五谷,其间还有些许红地鲜艳的红枣,加上莹白剔透的 * 莲子。各种材质本身的香味糅杂在一起,让人食指大动。 “冬冬,你说,汴京人喜欢吃甜,还是咸?” “这我怎么知道呢?” “那你去问问我娘。” 冬冬眉头一挑,嬉笑道,“为啥黄姐姐不亲自去问呢?” 黄俞在短时间内是不敢在黄四娘眼皮下出现的,否则她一定拿着粗针给自己扎耳朵,“冬冬!这饭粥马上好了,你若是不听话,恐怕什么也没得吃。若是听话,我考虑给你加上几勺。” 冬冬听后,喜笑颜开,“好勒,我这就去问。” 话音未落,只听得身后一声,“小俞,你大可以亲自问我。” “娘?你……来啦?” 黄四娘娓娓道来,“我本就是汴京人,之前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你问我,自然是没有错的。这儿的人有的偏爱甜食,有人却爱咸味。但一般人都能接受咸粥,甜味若是控制不好,则容易让人发腻。况且你这熬的是腊八粥,里面本就有甜味,不必再加甜。” 黄俞点头,“好的,娘亲。我个人虽偏爱甜食,但也不能在饭粥里强加自己的喜好。” 一说起甜食,冬冬嘟囔着小嘴儿,“想当初,我很少吃甜食。自从吃了黄姐姐做的冰糖葫芦后,就彻底爱上了甜食。” “冬冬呀!甜食本没有错,但若是吃的多了,就有错了。” 见冬冬一脸不解,黄俞解释道,“你瞧瞧,你自己现在的身形。” 冬冬如今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胖墩儿,脸上肉嘟嘟的,看着很是可爱。 冬冬俯身看到圆润的自己,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小脑瓜,“可我还是喜欢吃甜的。” 言罢,黄俞与夏夏、冬冬一同出门前往店铺。 “这店铺实在太小了,连两张桌子都放不下。” 分卷阅读27 冬冬说道。 黄俞颔首,“是啊,如今银两不够,我只寻到这个地方。等到以后有钱了,我就自己买下一家店面。若是钱足够多了,我还想把店铺开到潘楼酒店去,或者唐家酒店,都很不错。” 黄俞前脚才放下背篼,后脚就有人打招呼。 “早啊!小娘子今日卖什么吃食?” 黄俞只觉得那食客略微有些眼熟,便问道,“腊八粥,客官可要来一碗?” “好哇!小娘子,先给我来上一碗!” 黄俞收了铜板,连忙盛好腊八粥,递于那人。 那人拿勺子挖了一小口,吃罢,眼睛顿时一亮,惊道,“这腊八粥怎么与别处的不同,鲜美滑口,香气宜人。请问小娘子,你用的是什么米种?” “倒不是米的缘故,我用的不过是寻常的米而已,只不过我在里面少放了点花露罢了。” 那人诧异道,“花露?那一锅的饭粥,这得放多少花露?也太费事了。” 黄俞浅浅笑道,“又不是用花露把整锅饭都浇上一遍,一碗浇上一角就可。” “然而,我吃下这粥,竟然丝毫察觉不出里面竟然加了花露。敢问小娘子,这又是为何?” “玫瑰香 * 气浓郁,放在饭粥之中,客官您自然可以轻易察觉。然而像桂花、蔷薇之类,清新淡雅,一般人都是察觉不出来的。” 那人抚掌称赞道,“小娘子真是有一手好厨艺,也不知道今后哪位夫郎能有幸娶到。”那人端详了黄俞一阵子,方起唇道,“小娘子,在此处开店甚是辛苦,小娘子何不先去大户人家做厨娘?活儿轻松,挣钱也不少。” 汴京城中的小厨娘,工钱确实不少。汴京城中的小户人家,生女儿后就十分爱惜,待女儿长大后,培训成专门“女专家”。 “女专家”又分成多类,作为“身边人”的“女专家”需要相貌上佳,汴京城中有不少“身边人”被大户人家转做侍妾。 《膳夫录》中有记载,蔡京府中有厨婢数百人,有某个书生,娶其中一厨娘为妻,以为可享齐人之福,却不知她只会切葱。 黄俞嫣然一笑,“大户人家的厨娘,我可做不得。我平日就爱弄些稀奇玩意儿。” “也是,小娘子会做的吃食如此之多,厨艺又如此精湛。一人可揽下整个大府中的饭食,若是真去了,怕是不大好的。”那人才反应过来,一人可敌数百厨娘,她进入别人府邸后,还不得把别人的活儿都干了? 大户人家的厨娘?挣钱多? 黄俞恍若初醒,紧忙在锅中舀了一勺粥,放入食盒内,“夏夏,我还有事,先走了。” “寨主……哦,不,小娘子,有何事啊?” “你继续守摊,我给贵人送吃食去。” 13. 念佛粥 大相国寺里的算命先生说她………… 街上的人们皆喜气洋洋,手提着新买来的大红灯笼和贴纸,不少小孩儿拿着牙枣、梨圈、樱桃煎等果干,一边往嘴里送去,一边与邻家稚子追逐打闹。 黄俞端着食盒,里面饭粥用青白花纹的小瓷碗盛放,小心翼翼地走向柳音阁。 虽说黄俞对自己的厨艺一向是有信心的,但面对人人皆言怪异的贵人,并不是十拿九稳的。况且每个人喜欢的口味儿也不一样,像那种怪人,谁知道他究竟想吃什么呢? 像昨日一样,黄俞进了柳音阁。柳音阁的生意本就红火,只因现在是清晨,故而廊檐下的姑娘寥寥无几。这一路,倒也是畅通无阻,没惹来多少惊奇的目光。 在大小街巷,时不时看到“博士卖酒”,也就相当于现代的外卖了。做面食的叫“磨博士”,在茶馆里做伙计的叫“茶博士”。因很多世家大族子弟不愿亲自买吃食,故而店家总会雇佣几个“博士”来送餐食。尤其是到了年跟上,世家中举办宴饮时,通常在大街上可看到好些个人端着酒菜前往高门府邸。 然而这些人通常是男性,女性倒是很少见,比如说黄俞。 “老人家,这是我今儿个做的腊八粥。”黄俞看到老人,将食盒递给老人。 老人微眯着眼,笑眯眯地叹道,“正好不巧, * 我家主人前往大相国寺了,现在不在这儿。” 大相国寺?难不成贵人崇尚佛教? 老人 分卷阅读28 家打开食盒,看见里面饭粥浓稠,水嫩可人的红枣、晶莹剔透的莲子点缀其间,中间还加了几种颗颗饱满的豆子。一打开后,热腾腾的香气顿时散在冰冷的空中,老人急忙合上食盒,以免热气流失。 “小娘子着实有心了,可正不巧,今日我家主子去大相国寺,寺中定会分发给他一碗腊八粥。主子回来后,怕是已然饱了。”老人家问道空中残存的香味儿,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这样吧,小娘子你先坐一会儿,我家主人过一阵子应是要回来的。” 黄俞“嗯”了一声,来都来了,就等他家主人归来吧。 “小娘子,请。”老人为黄俞带路,低声喃喃道,“您先在屋外坐着,过一会儿,主子回来后,自然会让您进去。” 这间屋子处在极为隐蔽之处,前面摆放有几盆的花盆小景,盆虽狭小,但格外精致,应是有专人修剪的。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黄俞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 黄俞瘪瘪嘴,小声暗语,“大相国寺早就听闻汴京城中的大相国寺很是有名,今日或可去看看。” 在现代时,黄俞赶在国庆前,坐高铁前往开封,到开封时已快晚上,便到夜市中吃了几嘴后回旅店休息。第二天她早早起了身,前往清明上河园。现代的清明上河园是由张择端所画的《清明上河图》为蓝本修建,再现千年前大宋朝的市井生活、民俗娱乐。 黄俞叹息一声,眼前的汴京才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等到千年之后,一切皆化为虚有。千年间,水火两灾使汴州满目疮痍。然而,纵使天灾人祸,先祖们仍旧锲而不舍地在故土上重建家园。 崇祯十五年,黄河决堤,往日繁盛的汴京城遭受灭顶之灾,无数人葬身洪水。至于具体原因,如今已不可考,崇祯末年战事连连,可惜了汴京。 一年一度的大相国寺施舍饭粥,黄俞自然是不肯错过的。 “老人家,再等上一会儿,怕是这粥都要凉了。要不,您带我去大相国寺寻你家主人?” 老人自然知道黄俞说的是真话,但也心知主子出门不喜人跟着,思量片刻后正要拒绝。 黄俞见老人眉头紧蹙,“这样吧,我将饭粥留下来,等你家主人回来尝尝。若是合胃口,便告知我。” “我该如何与小娘子你取得联系?小娘子可否告知住处?” “瓦子旁边,对了,您可知往日的四家铺?” 老人点头,“这家店子的位置还可,就是店铺也忒小了些,连几个人站着都成问题。” 黄俞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如今银两不够,连一家大小适中的铺子都租不起。” “小娘子莫要太过忧心,若是您的厨艺能得到我家主人青睐,在汴京城内,买个大铺子是迟早的事儿。”老人宽慰道。 * “那就先谢过老人家的吉言了。”黄俞将食盒递给老人,随即独身一人前往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位于大内的正门前,从柳音阁到大相国寺距离并不近。 走了好一会儿,黄俞才远远看到州桥。这桥平平正正,故而得名“州桥”。州桥上挤满了人,走过州桥,便可进入大相国寺。 眼见这么多人,黄俞打心底里害怕这小桥会被压断。纵使被人群挤得有些不适,但众人的欣喜激情却没有半分衰退,反倒是越来越浓烈。 “真不愧是全国最大的佛教寺院!”黄俞见眼前的大相国寺巍峨壮观,两边翘起的屋檐似是鲲鹏展翅,金碧辉煌,其上还似有佛光隐现,更显佛系威严。有那么一瞬间,黄俞觉得自己走进了天宫。 “果真是应了那——金碧辉映,云霞失容的称号!” 黄俞身在人流之中,旁边不少人都拖家带口来到大相国寺,祈福求平安。 大相国寺占地五百余亩,众人进入大相国寺后,就不似在桥上那般拥挤。 黄俞看到百姓在大门口摆摊,大多都是卖一些家禽宠物、珍禽异兽之类,顿时反应过来, “原来今儿个还是佛寺对外开放的日子。” 大相国寺每月对外开放五次,每到这天,百姓可以进入大相国寺做生意。 走进大门后,只见庭院中挂满七彩斑斓的帷幕纱帐,恰似漫天云霞悬挂天边。走近了一看,还发现不少商贩卖棉花枕套、屏风弓箭之类,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大殿的回廊处,里面装满了抹额、头饰、镶嵌金线、彩色丝、幞头等物件,都 分卷阅读29 是各个寺院内的尼姑们亲手所制。而在大殿后面,摆放着多类古玩字画和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 黄俞踏入后廊,发现里面有好几个算命先生。而其中一个算命先生的摊位前,排队的人很多,而另外的几个算命先生摊子前却门可罗雀。 只见那算命先生眼睛上蒙着白布纱带,瞧不出他的真实面目。但单看他那俊朗的下半张脸,以及那高挺的鼻梁,和并不鲜活的嘴唇……黄俞料想,这人一定是个美男子! “话说,这儿明明有好几个算命先生,你们为何都想找他?”黄俞轻声问道。 旁边一姑娘倒是实诚,“这位最好看哪!” 话音未落,一老妪反驳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懂些什么?这位公子的本事可大着了,前些日子,我问他,我家姑娘多久能找到如意郎君,他说一月后。” “结果呢?找到没有?” 老妪神采飞扬地回答,“果真找到了,昨儿个我家姑娘大婚,我今日来给算命先生送点儿喜糖吃。”老妪见旁边的小丫头甚多,便掏出一大包喜糖,“今日遇到你们,也算是缘分,大家也来沾沾喜气吧。” 老妪将喜糖分发给众人,“你们也是来算姻缘的?” “是呀是呀,让我也来沾沾喜气。” “您说的不错。” …… 黄俞 * 一言不发,在众多求姻缘的女子中间,她总不好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吧? 黄俞正想离开,却见身后有人叫住了她,“下一位人呢?” “在这儿哩!”旁边的一个女孩儿将黄俞推过去,“排到你了,你怎么还不好意思地离开了?” 算命先生启唇道,“你可是求姻缘?” “那你算算吧。”算命?黄俞一向不相信,眼前的这人看样子还是个年轻后生,只怕会胡乱说个结果。她倒是想看看,这人说自己几年后成婚? “生辰八字?” “正月初一。”黄俞在古代的生辰就是正月初一,还记得在山寨时,每逢过年,山寨中总是热闹非凡。这日子本就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再加上寨主过生辰,众人自然都心喜欢乐。 算命先生又问了黄俞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后,而后沉思。 过了好几分钟,还未等算命先生回答,只听得旁边的老妪惊叹道,“呀!这倒是个好日子!” 黄俞微微颔首,见算命先生仍在掐指凝眉盘算,又多看了他几眼,不知为何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位姑娘,你这辈子,恐怕是成不了婚的。” 黄俞目瞪口呆,难道我就是传闻中的“注孤生”? 黄俞还没心急,旁边的老妪倒是先急了,“那她难不成当一辈子的老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就没有办法挽回了吗?” “办法……”算命先生拍手大笑道,“自然也是有的,找一个相当的人则可,化解此危机。” “相当的人?” “正是,找一个注定成不了婚的男子结婚则可。” 注定成不了婚?两个注孤生的人就能凑一对儿了吗? 14. 红糖蒸糕 虽说你黄姐姐出了山寨,但她…… “对啊,丫头,这位算命先生说的极是。” 黄俞对上老妪惊喜的目光,如鲠在喉,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下一位。” 排在黄俞身后的一姑娘笑靥如花,“在这儿哩!” 黄俞给钱后,心有不甘:这算命先生可真能忽悠人!将她的姻缘算成这样,竟然也还有人相信? 黄俞捏捏自己的脸,闷闷不乐喃喃道,“应该不是相貌的问题吧……” 大相国寺确实很大,黄俞在里面闲逛了良久,才看到那尊鎏金五百罗汉像。佛像。在八角琉璃宝殿前,有青石高台,八角天井院和高亭共称八角琉璃殿。 殿宇顶部上覆绿色的琉璃瓦,加上佛像金光闪闪,门楣窗棂上的雕花也极为精美,似是盘龙翱天,又似九凤腾飞。于细微之处,更显汴京城中匠人们高超的技艺,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只见前方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那是僧人正施舍煮好的七宝五味粥①给熟悉的施主。 分卷阅读30 虽说黄俞刚到汴京城,但眼见许多百姓手捧七宝五味粥,有些心痒痒,下定决心试一试。 汴京城中的七宝五味粥,是用八种新鲜的粮食瓜果煮成的,看着就不错。众人排队有序,不到一会儿,就 * 排到黄俞。 “这位施主倒是看着眼生。” 黄俞只好实话实说,“我才搬进汴京城中,之前并未来过大相国寺。像我这种情况,可否有幸尝尝佛粥?” 僧人含笑道,“今日是腊八节,又是佛寺对外交易的日子,自然可以。”说罢,递给黄俞一碗粥,“施主,请。” “阿弥陀佛。”黄俞顿时觉得自己有佛缘,一时兴起来到大相国寺,幸得僧人宽厚,竟有幸得了大相国寺的一碗佛粥。 这碗七宝五味粥分量不多,吃上几口就吃完了。众人排队等佛粥,自然不是为了口吃的。在腊八节,得一碗佛粥,希望得到佛祖庇佑。 吃完七宝五味粥后,黄俞顿时想到那位贵人。想来,那位贵人早已喝下一碗可口的七宝五味粥了。比起佛粥来说,黄俞自愧不如,这汴京城的佛粥自然是没有半分荤腥的,用极其简单的蔬果熬出食材本身的味道,吃起来令人神清气爽。 然而黄俞为了调味,加入了极为少量的肉沫儿。南方的腊八粥多半是咸的,北方则多以咸腊八粥为主。而黄俞的家乡在中原地区,每逢煮腊八粥,总是少不了腊肉丝儿。今日黄俞在煮粥时,又顺手加入星星点点的肉沫。 黄俞在大相国寺溜达了好一阵子,才回到自家店铺。 “今日的腊八粥呢?都卖完了么?” 夏夏粲然一笑,“小娘子做的饭粥,自然早就被一抢而空了。今日可挣了不少钱哩!” 现在已经是卯时,再过一阵子天就要黑了。冬冬打了个哈欠,“要不,我们现在回去了?” “今日是腊八节,街上人多,我做点儿吃食,晚上拿出去卖。” 一听到吃食,冬冬又开始双眼放光,“黄姐姐,你要做什么呀?” “红糖蒸糕。” 夏夏疑问,“小娘子怎么忽然想做这个?” “这儿正好有糯米和粳米,晚上吃饭粥的人很少,不如吃点儿小糕点。” 红糖蒸糕做法极其讲究,需将糯米两分、粳米八分混匀,得要来回过筛六次,心焦气躁者不可做。稍有不慎,一锅的蒸糕就全毁了。 黄俞将糯米和粳米按比例混匀,在上面洒上凉开水,开始和面。黄俞的动作一向麻利,不一会儿,手中的面团细腻,犹如细沙,在麻筛中过滤一道,若有小团就再次揉搓,直至面团中的每一部分都和匀了。 接下来就是拌粉,将锡圈和锡钱擦拭干净。每每蒸玩一锅,黄俞必定要重新擦拭一次。 一层一层地糊层加热,再一点一点套上锡圈,用手将其抚平,将事先准备好的红糖放入其中,又轻轻拍打使之均匀,继而套在汤瓶上。 一切就绪后,黄俞去掉锡圈,又用锡钱在食用胭脂上沾一下,点在小面团上。不断换圈添水,一锅做好后又开始下一锅。 这工序比普通吃食要费神些,若是黄俞一人做,还真挺费事儿。正所谓慢工出细活,得亏黄俞和夏夏都 * 是有耐心的人。 “哇塞,这是红糖蒸糕!”冬冬兴奋地拍着双手,“我好久没吃到过蒸糕了。” “说你是个小馋猫,你还打死不承认?”黄俞笑吟吟地说,“我看你也是时候减减肥了,今日可不许再贪吃了。” 连续做了五锅红糖蒸糕,黄俞将蒸糕用干净帕子捂住,以免热气流失。 “可黄姐姐每天都做好吃的,我……实在是忍不住。” 冬冬虽贪吃,但每次吃得也不算太多,主要是他每次吃后不消食,导致体内积食,体重自然也就跟着上来了。 “冬冬!你想吃红糖蒸糕,倒也不是不行。” 听到黄俞的话,冬冬顿时高兴起来,“真的吗?” “先在铺子前来回溜达半个时辰,再来吃蒸糕。” 冬冬听后大惊失色,从小板凳上一下子缩到地面上,“这都什么事儿啊?我都是一个大孩子了,老在店前转悠,会被别人笑话的。” “别人?哪个别人?” 夏夏听后,解释道,“小娘子有所不知。今日你离开 分卷阅读31 后,冬冬寻到了一个新玩伴……是个小女孩儿。” 黄俞听后恍然大悟,冬冬现在八岁了,已经知道不能在小姑娘面前丢了脸面。 黄俞沉思良久,见冬冬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厉声道,“即使有小女孩儿看你,你也得给我溜达几圈。少时不减肥,老大徒伤悲。” 对于穿越过去的肥宅黄俞来说,她也吃过减肥的苦头。在年少时就应该养成饭后慢走的习惯,让胃减负。饭后若是直接入睡,那简直犯了大忌。 “冬冬,你现在年少,自然不知道变瘦的好处。等你变瘦后,你就知道了。” 冬冬嘟囔着嘴,眉头皱成一团,“可我想吃……” “吃食和锻炼并不矛盾,你看,我平日里吃得也不少,但却不胖。” 冬冬脱口而出,“黄姐姐身形不仅不胖,而且还很瘦弱。” 夏夏若有所思,叹道,“对啊!要不是小娘子说了此事,我都没有发觉冬冬比同龄人胖多了。”她俯身劝告道,“冬冬,别废话,快去锻炼。” “可我……” 夏夏正色道,“虽说你黄姐姐出了山寨,但她的拳头还是很厉害的!” 15. 腊肉味? 他有个特殊的癖好………… 冬冬的脸色瞬间刷白,黄俞下山有些日子了,冬冬都差点儿忘了这事儿。如今听得夏夏这么一说,额头上不禁冷汗涔涔。 纵使黄俞始终对冬冬和颜悦色,但冬冬知道黄俞的武力,如果她真要揍自己,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去,黄姐姐别生气。”冬冬踏着小碎步在店铺前开始来回走动。 夏夏提着蒸糕,在门口叫卖,“卖红糖蒸糕咯!卖红糖蒸糕咯!” 一女子头戴白色帷帽,在夏夏身边停驻,“容我先看看你家蒸糕。” “诺,便是这个了。”夏夏拿出一小碟蒸糕,上面放着三块红糖蒸糕。 “看这卖相,倒是不错,来上五六个。” 女子当即吃下一块红 * 糖蒸糕,蒸糕软糯滑口,红糖甜津津的,具有浓厚的甘蔗清香味道,味道纯正浓郁。 牙齿最先接触的是松软的蒸糕,而后尝到清甜的红糖,一口咬下去,令人回味无穷。 女子激动地牵过夏夏的手,“这是你做的么?” “我家小娘子在这儿哩。”夏夏指了指身后的黄俞。 “小娘子好手艺,我本顺便买个吃食,却没想到如此好吃。我久居汴京城,小娘子的蒸糕如此地道,倒也是少见。” 黄俞答道,“多谢客官夸赞!我们刚来汴京城不久,也难怪客官觉着我眼生。” “我今日可算是发现了一家神仙店子。”女子又问道,“对了,小娘子,你这儿还卖些什么?” “应是每天不重样的。” 女子抚掌惊呼道,“那便是最好,我以后得常常来。” 黄俞笑道,“欢迎女郎。” 黄俞回过头来,只见做好的蒸糕已经只剩下九个,便唤夏夏,“这些我们当晚饭吃,就别卖出去了。” “小娘子的手艺就是好,这才没一会儿功夫,红糖蒸糕又卖得差不多了。” 黄俞和夏夏见天色渐暗,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却见一个老人一瘸一拐地跑来,大呼道,“等等!先别关门!” “小娘子,我家主人决定聘请你!” 那老人正是在柳音阁中的人,想来他家主人已经尝过腊八粥了。 “您先喝口热水再说。”黄俞见他跑得气喘吁吁,拿出酒碗,将壶中的水倒出一些,递给老人。 “小娘子,恭喜恭喜呀!这事儿果真成了!我家主子等了好些天,身子愈发瘦削。今儿个,可算是找到合适的厨娘了!” 老人家殷切地看着黄俞,好像找到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黄俞的手,“寻了这么久,我家主子可算是有救了。” “你家主人若是想雇佣我,我不会如你所言,每日给他熬白粥。听你的意思,你家主人身体虚弱,并未是因为眼睛上的疾病,而是食欲不佳。若是我每日给他熬白粥,恐他不日也会生腻。” 老人的脑袋像敲锣浪鼓一般, 分卷阅读32 使劲儿地不停地点头,“是啊,那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呢?” 黄俞笑道,“我开店做饭几乎每日都会变化花样,若是你家主人不介意,我将每日的吃食送去,可好?” “如此也好,想来我家主人不会介意。” 将此事敲定后,黄俞送走老人,看到夏夏疑惑的目光,高兴地一把抱住夏夏,“我刚刚谈了笔大生意。 “什么生意?” “那家的主人食欲不振,找了许多厨娘都不甚满意,最后我得了这份差事。这半年内,我只需每日将店里的吃食送他一份,便可得三百两银子。”黄俞喜出望外,实在难以平复自己的内心。 “可是……三百两,我们做不出这么多的吃食……” 黄俞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就算那位贵人天天来饭馆吃饭,怎么可能花费三百两这么多银子? 这下黄俞有些 * 犯愁,差事接下了,生意谈好了。可问题是,对方又不瞎。 不对,瞎子也能算清楚这笔账…… * * 老人见黄俞应下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老夫离开皇宫已有数十年,执掌膳房也多年了,倒是头一次遇上像世子这般难伺候的主儿。”老人叹息道。 杨世子入京后,圣人知晓他体弱,特地派膳房中的翘楚专门给他准备吃食。这等恩宠,别人自然羡慕不来的。可这位杨世子是真娇贵,那膳房翘楚不到三日就被辞退,说做的饭菜不合胃口。 第一日,老人看见杨世子身形单薄,眼睛通红;等到第三日,世子的眼睛蒙上黑布,太医说世子目前需要静养眼睛,幸亏发现及时,否则世子就将彻底成为一个瞎子。至于究竟什么病,老人自然是不敢多问的。 虽说他是世子身边服侍的人,但实际上他一天到晚几乎没见过世子几面。每次他将饭食送到房中,世子坐在屏风后,从不和他打个照面。起初,他以为世子身子病弱又性情冷傲,后来,他才察觉出异样。 世子每日皆焚香沐浴,世子每每走过他身边时,他总能闻到世子身上的檀香味儿。不料有一日,他竟然在世子身上闻到了……腊肉味! 他不敢吱声,私下底跟着世子出门了一次,跟世子进了大相国寺。当时,他还以为世子诚心念佛,毕竟每次他洒扫世子房间时,总会看到世子桌上的佛经。 结果世子转身脱下银狐皮的鹤氅,将自己腰间系着的墨玉随手扔在案几上,穿上来一件麻衣。 “这大冷天的,世子究竟想干嘛呢?”他心中生疑,继续跟踪世子。 令他大跌眼镜的是,世子在廊檐下摆了个小摊儿,竖起了招牌——占卜。 占卜? 世子刚到大相国寺摆摊时,几乎无人问津。不出两三天,在世子处占卜的人,竟发了疯似的求世子继续占卜。一问才知道,世子给他们占的卜全都中了! 他暗中问了几人,有人说—— “那算命先生真牛!我问我闺女的病多久才能好,他竟占卜出日子,还丝毫不差。” “我家地里少了头牛,那人占卜出牛的去向。我急忙寻了去,竟发现我家那头牛果然跑到那儿去了。” “……” 听得多了,老人也对世子的占卜之术深信不疑。他不禁叹服道,“世子占卜确实厉害!” 有一天,一姑娘对世子打趣儿道,“这位算命先生,您倒是算一算,您多久成婚哪?” 老人竖起耳朵一听,却听见—— 16. 火气 她这是给爷装睡呢?还是在装死呢…… 谁成想,世子竟说——“我早已算过,我这辈子都不会成婚。” 那姑娘本是看他样貌不错,假意试探一番,哪知道他竟会这么说自己?便只好识趣地离开。 老人见世子房中的灯火已经熄灭,料想世子已入睡,正要转身离开。 “那小厨娘答应了吗?” 世子的忽 * 然一声,差点儿把他吓个半死。 老人恭敬地回答道,“回世子的话,那小厨娘是个极为温和之人。不过,她说她不愿每日煮饭,想每日给您带不同种类的吃食。” “她明日来?”杨 分卷阅读33 濂的声音很是清冷,透过被暖炉熏过的微风飘来。 “回世子的话,确是如此。” 世子的心思,他实在猜不明白,见世子屋内再无任何动静,便回房歇息去了。 ** 次日清晨,因接近年跟,黄俞决意买些年货,早早就与黄四娘一道出了门。 因箩筐沉重,黄俞替黄四娘背着,一起进入潘楼酒店。 如今接近过年,摊贩有增无减,幸而刘宾帮黄四娘占了个位儿。 “谢刘叔。” 刘宾笑道,“我觉着呀,我卖的这些字画,今日又卖不出去。要不,你们替我守个摊子,若真有人买,钱收好就行。” 黄四娘颔首,“你若是今日有急事,便去吧。摊子我给你守着,出不了事儿。” “好好好。”刘宾听后,拿起他的蒲扇离开。 黄俞放下箩筐,开始叫卖,“卖清水豆腐!” “小俞啊,你今日不去店子里看看?” 黄俞答道,“自然是要去的,夏夏昨日好像染了风寒,昨晚有些咳嗽。今日让她多睡会儿,我一人去做点儿简单吃食去卖则可。” 话音未落,街边摊贩纷纷朝一人打招呼,“何爷好!何爷好!” “何爷要不尝尝汤饼?” “来尝尝汤油面吧,还有卤猪蹄儿。” …… 何烈是这里的地头蛇,众人皆知他家中有背景,没有一个摊贩不畏惧他的。他经常吃霸王餐,横行霸道,无人敢言。对众摊贩来说,与其等何烈直接抢走吃食,倒不如主动赔笑脸示好。 何烈今日兴致缺缺,看什么也打不起精神,拒绝了诸多摊贩殷勤吃食。他扫视一圈后,将目光停在黄俞身上。 此时的黄俞看着约摸十五、六岁,黑黑的鸦羽覆盖在她清亮的眸子上,看着确有几分姿色。 “小姑娘啊,你叫什么名字?”,何烈边说边咧着嘴角,看样貌约摸二十,却显得异常油腻,“爷瞧上你了!跟爷走吧!” 黄四娘见状,心急如焚,连忙将黄俞拉到身后,温声说道,“小女不懂事,冲撞了何爷。还望何爷见谅,原谅小女。” 何烈的左脸上有一道蜿蜒的刀疤,满脸油得发光,看着甚是可怖。他歪着脑袋,声音大如洪牛,“我看上的人,何时有商量的余地?” “何爷……”黄四娘刚起唇,何烈就用力一把将她推开。 黄四娘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撞在旁边的柱头上晕厥过去,身体倒向旁边自家的豆腐摊上。 刹那间,半箩筐雪白的豆腐溢出来,在地面上分散得七零八落。 “娘!”黄俞的心像是被蚂蚁撕咬般疼痛,急忙将阿娘搂在怀中。 阿娘日渐衰老,身子骨本就大不如从前。我不仅没在她身边尽孝,还让她因我受伤…… 何烈奸邪地瞥 * 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黄四娘,威胁黄俞,“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安安心心跟爷走!做爷的女人!” “恭喜恭喜啊!” “要我说,丫头啊,你能跟着何爷,确实是你的福气啊!” “……” 四周的摊贩看似都在“好意”地开导黄俞,黄俞搂紧昏迷的阿娘,强忍住眼中的泪水,眼圈红得像只兔子。 黄四娘在这里摆摊三月有余,众人心知她古道热肠。众人都认为,黄四娘通情达理,一定会理解他们的做法。 对面的人是谁?是何家的公子爷! 且不说他何府是汴京城中的世族大家,就说他的亲姐那可是忠顺侯府的侯府夫人! 黄俞将黄四娘搂在怀中,阿娘迟迟没有清醒过来,她的内心涌上无边的恐惧之感。爹爹早已经去了,她只剩下阿娘一个亲人。 黄俞眼角逐渐发红,到最后双目通红,手上青筋毕露。 一盆大水泼在黄四娘的脸上,黄四娘被呛醒,连呕带吐难受之极。 “她这是给爷装睡呢?还是在装死呢?告诉你,爷可不吃你那一套!”何烈扔掉手中的大盆,状甚不屑。 黄俞捏紧拳头,准备反手给何烈一拳,不料黄四娘抬手轻声道 分卷阅读34 ,“小俞,不要意气用事,现在比不得从前。” 黄四娘的意思不言而喻,如今她们只是草民,在偌大京城中宛若蝼蚁。 听闻此声,黄俞的泪滴子不争气地滑落脸庞,她胡乱用手擦拭,哽咽道,“阿娘……” 何烈嘴角一挑,对黄俞狞笑道,“姑娘啊,你还真是不识好歹!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要懂得见好就收!” “哦?见好就收?” 黄俞慢慢地走向何烈,细软的发丝在空中飘扬。 “小俞啊!如今圣人以律法治国,我等平头百姓只需遵循则可!”黄四娘害怕她惹出大祸,不得不再次叮嘱。 “阿娘且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何爷好威风!我阿娘摔倒昏厥,全拜何爷所赐。可你倒好,不仅不致歉,而且还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么?”黄俞怒不可遏。 何烈咧嘴笑道,“那又怎样?” 黄俞眼见街上人来人往,又看到黄四娘一脸忧愁,只好压下心中怒气,好言相劝道,“何小爷,如蒙你不弃,我二人可否单独一叙?” 何烈挑眉笑道,“却之不恭,咱俩单独聊聊。” “那你同我来吧。” “小俞哪!阿娘陪你吧。”黄四娘放心不下,急忙说道。 “没事的,阿娘,我们马上就回来。” 黄俞将何烈拽到一边,“我俩单独谈谈。” “小娘子说的是,谈谈就谈谈,我今日是要定你了。” 二人走进一小巷子,那小巷子偏僻破旧,平日里不会有人路过。 17. 中奖 可是……我不过是动了动手指吗?…… “这娘们力气真大,到底吃啥长大的?”何烈喃喃自语,刚才被黄俞一直拧着胳膊,感觉自己的筋骨即将快断裂。 “小姑娘,你放心,我 * 会给你一个妾室的名分。”何烈直接开门见山。 如今这姑娘主动要求单独相处,定是心中已有动摇。现在,他只要熬一锅浓浓的鸡汤,眼前的女子必定就会投怀送抱。 何烈一把控制住黄俞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狞笑道,“要不?你现在就从了小爷?” “从了你?”黄俞眼神顿时黯淡下来,眼珠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水光,犹如染上清露的牡丹惹人怜爱。 何烈见黄俞这样一副模样,内心的征服欲更加膨胀,阴鸷地笑道,“我的小美人啊!让小爷我好好疼疼你吧。” “有本事,你来。”黄俞睫毛微垂,神情既傲慢又懒倦。 何烈听后,真就如她所言,欢喜地走向黄俞。 谁成想,黄俞身体如飞鹄腾空,渐收力气,反手一拳打在何烈的脸上。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那就休怪我对你下狠手!” 何烈拼尽全力意欲双手拥住黄俞,将她制服。然而黄俞却一把抓住何烈的衣领,像拎小鸡一般将他悬在半空中。 何烈彻底懵了,她不是一个弱女子吗?但我现在怎么在半空中? “你快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 “这可是你说的。”黄俞神色阴翳,眼中淬火的眼光,令何烈不寒而栗。 何烈心想:既然徒手打不过,那你就试试我家祖传的弯刀! 他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即中! 在天子脚下死一个人算什么?死的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而已,对何家而言,不过芝麻大点儿事。 何烈猛然掏出随身携带的弯刀,那弯刀的头部锋利,透出金属光泽,刺向黄俞的胸口。 黄俞的身子急忙往后一仰,将何烈的手腕用力向外一扭,转瞬之间,何烈手中的弯刀落到她手中。 何烈惊慌失措,还没回过神就被黄俞扔了出去。面对黄俞的巨大力气,何烈毫无招架之力。 一声巨响,何烈偌大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卷起地上一层乌黄的尘土。 何烈瘫软在地,像散了架似的,浑身震裂一般剧痛,他捂住自己的膝盖痛骂,“臭娘们,下手这么狠?” 黄俞的 分卷阅读35 力气已经有所收敛,因为她害怕——一个不小心用力,就会出人命。 阿爹临走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万事不要强出风头,与阿娘安稳一生。黄俞也知晓,如今她与阿娘身处汴京,自然不可按山寨的规矩行事。 可是……我不过是动了动手指吗? 这人至于这么鬼哭狼嚎? “何烈!你个战五渣!也好意思来招惹本大王?看来你是活腻了!” 黄俞仍觉得不解气,又怒骂道,“你顶着张痨脸,成天在外面瞎晃悠什么呢?污了这外头新鲜的空气!也扫了我的兴致!” “我可是何家少爷,我姐还是侯府夫人,你胆敢杀我?” 何烈猛一激灵又说道,“若是我死了,我爹以及我姐夫,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不会让你好过!还有,你要是一次整不死我, * 我必定来报复你,让你受尽折磨!” 黄俞将手中的弯刀又逼近何烈几分,笑吟吟地说,“今日何公子身死深巷,血溅三尺。神不知鬼不觉,何人知道是我所为?何公子若是要申冤诉苦,就下地狱找阎罗王吧。” “你……你果真要杀人?”何烈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暗自思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体态轻盈、眉清目秀,看起来人畜无害,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何烈!我杀过的人,可是有一座小山高了呢。多一个你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黄俞站立于日光下,挺直的眉骨投下两抹阴影,双眸中透出一丝微光,露出嗜血般的笑意。 何烈见黄俞嘴唇微勾、阴森地笑着,双腿发软、不停打颤求饶道,“姑奶奶,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求求你,别杀我。只要你不杀我,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您就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回……” “好久没舒活颈骨了……恭喜你,何小爷,你中奖了!” 何烈见黄俞双眸幽深,那冰冷的眼神足以杀人,愈发害怕,一个字也出不出口。 “现在,猪肉好像涨价了呢。”黄俞云淡风轻说地云淡风轻,“我看你膘肥体壮,应能卖个好价钱。” 猪肉?黄俞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何烈胆战心惊,细思极恐。 正当何烈准备大呼大喊求救时,黄俞立即用麻布堵住何烈的嘴,一拳将他打晕过去,将他装入一个大编织袋中,拖离小巷…… 黄俞清理好双手上的血迹后,不料在街道的转角处看到黄四娘。 完了!阿娘不会发现了吧?我该怎么解释呢? 黄俞在黄四娘眼中,有时虽然任性,但一向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黄俞不想让阿娘担心,假装显得乖巧听话。 未等黄四娘开口,黄俞抢先道,“今儿个阿娘起得早,守摊子的时间又长,免不得挨饿。我想给您做点吃食。” “小俞啊,何爷人呢?”走进小巷的是两个人,可现在却只有黄俞一人,黄四娘心中狐疑,总觉得不踏实。 “我与何爷畅谈良久,他许是被我的真诚打动,决心不再骚扰我们。”黄俞目光坚定,眼神充满真诚,“阿娘的腿脚没事儿吧?” “并无大碍,若是年轻时,我定能立马恢复。可现在人老了,在一旁坐了好一会儿,才能走动……” 黄俞立即打断黄四娘,两个甜甜的梨涡挂在双颊上,含笑道,“阿娘在我眼中一直年轻。” “就知道你嘴甜!我确实有点儿饿了,隔壁摊的张婶儿是卖糍粑的,你可以去那儿做吃的。” “阿娘想吃糯米糍粑吗?”黄俞问道。 黄四娘眉眼带笑,“只要是我家小俞做的,都是好吃的。” “好勒!阿娘,我这就去做糯米糍粑!” 18. 糯米糍粑 若是以后我家夫君这样,那我…… 张婶儿的摊位也很小,不过器具和食材都一应俱全。 张婶儿看到十七八岁的黄俞,不 * 禁感叹道,“现在年轻人的手艺远不如老一辈人,做出来的吃食大多都不正宗。” 黄四娘点头,“后辈经验不足,本就还需磨砺。” “黄丫头多少岁来着?”张婶儿随口问道。 “过阵子十七了。”黄四娘答道。 张婶儿叹息,“那也不小了,女儿家若是 分卷阅读36 过了年纪,可就难找夫婿了。我看你家丫头长得标致,做饭还不如嫁人呢!这丫头嫁入高门做妾,也挺好的,家里也跟着争光,也能扬眉吐气。你有这等福气,旁人是求也不求来的。” 黄四娘闷声不语,今日才摊上何烈这桩事,现在又听张婶儿这么一说,心中越发不快。在黄四娘心中,与其让女儿嫁入高门为妾,不如嫁作百姓妻。当今世道,妾通买卖,妾室在大家族里毫无人权,当家主母打死的小妾还少了吗? 纵使当家主母软弱善良,可她身后有权有势的娘家人呢?许多小妾等到容颜色衰后,只剩下被人扫地出门的份儿。 黄俞一听到张婶儿的话,忍不住反驳道,“这样的福气给你家丫头,你要不要?” 张婶儿顿时哑口无言,讪讪笑道,“我家丫头早出嫁了,我都抱外孙了呢。等过几年,怕是没人娶你。” “色衰而爱驰?若是以后我家夫君这样,那我宁可早点休了他。” 说罢,黄俞捏了捏米缸中的糯米,知晓张婶儿已经将其中的糯米浸泡了一天多。 舀了几大勺糯米,在蒸笼屉中铺满一层干净的纱布,将捞起来的糯米放在纱布上,蒸熟,而后将糯米舂烂至胶状。 蒸饭的同时,黄俞将芝麻放在锅中约摸一分钟。揭开盖子,她手拿小汤匙上下左右翻动芝麻,直到所有的芝麻都变得微黄。等芝麻做好后,黄俞在其中加上一小勺糖粉,再次搅拌混匀。 手上沾上一点儿水,揪上一团糯米泥。然后用手捏成糍粑团,最后再糍粑团外裹上一层薄薄的芝麻粉。 “这便做好了。” 瓷盘里的糯米糍粑看得人有些心痒,那糯米糍粑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黄四娘今日起得早,没来及吃早饭,看到金黄的糯米团子,心里实在想吃得紧。 一共做了约摸二十个糯米糍粑,黄俞挑了十个糯米团子,放在瓷盘中,递给黄四娘,“阿娘,您与张婶儿分着吃吧。我现在得去给一位贵人送吃食。” “真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张婶儿见黄俞做糍粑的过程精准老练,忍不住说道。 张婶儿又道,“搅拌糯米的时候,得要加上冷水,不然要沾。还有切的时候,也要在板子上抹上一点水。小丫头做的毫无纰漏,像是做惯了糍粑的人。但是呢……世上就有一些人,做饭只会个表面功夫,味道其实一点儿也不地道。你说是吧?四娘?” 正当张婶儿喋喋不休时,黄四娘笑着说,“张婶儿,你尝尝小俞的手艺。你是做惯了糍粑的行家,那你 * 来给她指点指点。” 张婶儿见状,拿起一块糯米糍粑品尝,而后紧蹙眉头、不停地唉声叹气。 “张婶儿,你怎么啦?”黄俞问道。 19. 糯米糍粑2 你的声音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额滴个天娘哩!老娘活了四十多年,做糍粑也已经有二十年了,竟然还没你个小丫头片子的手艺好。”张婶儿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不停地叹气,“唉!唉!” “张婶儿可别这么说,小俞也就是会做些吃食罢了。”黄四娘眉梢带喜,满脸都洋溢着——我家小俞的厨艺就是好,你快继续夸,不要停! 连续“唉”了多声后,张婶儿猛然回头,死死拽住黄俞的手,“小丫头,你愿意继承我的衣钵吗?” 衣钵?继承你的? 黄俞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张婶儿。 “比起让你嫁人,我更希望……收你为徒。你看如何?”张婶儿满眼期待地看着黄俞,“你叫声师父来听听。” “我真得走了,要不然贵人该等心急了。”说罢,黄俞急忙带着剩余的糯米糍巴匆匆离开。 黄俞按时到了柳音阁,却不见老人的踪迹。黄俞不知如何是好,等了一阵子,正要带着饭盒离开时,听得有人唤她——“你可是新来的厨娘?” “正是在下,请问您是?” “招你来的食客。” 黄俞猛然抬头,却见杨濂眼睛上蒙着黑纱,她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实在看不清其真实面目。 不过,他那下半张脸,倒是很熟悉,好像前几日才见过似的。 想了好一会儿,黄俞突然惊道,“你莫非就是大相国寺的那位算命先生?” 分卷阅读37 杨濂一愣,方笑道,“正是在下。” 黄俞不禁喃喃自语起来,“一个算命先生能付得起工钱吗?”说着说着,她将糯米糍粑放在桌上。 杨濂杵着个拐杖,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探寻。 这人果真眼瞎? 黄俞见状,连忙接过杨濂的右手,将他带到桌前,“贵人请吧。” “多谢这位小娘子。” 杨濂的屋里燃着火炉,他的手指温度比黄俞高一些,他虽看不到黄俞本人,仍能感受到黄俞双手的冰冷。 房间里点着香丸,借着空中弥漫的暖气吹遍房中的每一个角落。黄俞只觉暖风吹得脸上暖烘烘的,甚是舒服。 面前是一个个通体金灿通明的糯米糍巴,黄俞不禁叹息,贵人实在是惨! 贵人不仅身子弱,就连眼睛也瞎了。世间大多美味在他口中,怕都味同嚼蜡;这位贵人无缘亲眼看见诸多美食,真算得上人生一大憾事! 因为这糍粑捶打得好,呈现半透明状,上面的芝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透出金黄的光芒。 杨濂将糯米糍粑送入口中,一口咬下去,芝麻酥酥的,香软的糯米沁人肺腑。 等牙齿接触到甜甜的糯米时,丝丝甜味一点儿、一点儿地味入人心,犹如丝绸般润滑。 杨濂从怀中掏出白帕子,擦拭了嘴角残留的糯米粒, * 继而又小口小口地吃。 一块糯米糍巴,只不过两口的事情。然而对于杨濂来说,一番细嚼慢咽下来,得要花费上不少时间。 “公子,糍粑……您还咬得动吗?” “我的牙口没问题。” 黄俞眼见盘中还有好几个糯米糍巴,这么久过去,他连一块糯米糍粑都还没能吃完。黄俞等得有些不耐烦,也不知他怎么把一块小小的糯米糍粑吃出饕餮盛宴的感觉? “公子,您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杨濂终于吃完一块糍粑,沉思良久后,方启唇道,“你可知?你的声音……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20. 小可爱 黄魔头太可怕了,简直就是个衣…… 故人? 黄俞脱口而出,“我不像贵人您,我对声音倒是一点儿也不敏感。”黄俞沉吟片刻,又问道,“公子,想来你很是怀念你的那位故人吧?” “我的那位故人?”杨濂冷笑道,“我倒是希望不再见她。” 于杨濂而言,被绑上山寨的那段日子是最他人生中最窘迫的时候。老天像是诚心与他作对似的,在他最艰难之时,遇到了最强势、遇事毫不退让的黄俞。 若是他与黄俞萍水相逢,没有发生那段难以启齿的往事,他或许还能称赞一番黄家山寨的黄大王有勇有谋,忠肝义胆。然而…… 刚打了何烈,黄俞害怕他重新到摊位找阿娘的麻烦,着急离开,便说道,“贵人若是无事,我真要走了。” “你若是着急离开,便走吧。我吃罢,让人把食盒带给你。” 黄俞“嗯”了声,看到他拿着筷子左右摸索糍粑的位置,再挑起一块糯米糍粑,过程很是艰辛,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贵人慢吃,我且先走了。” 果不其然,以何烈的小肚鸡肠,他确实还会回来找茬。黄俞正要走到黄四娘的摊位前,正巧碰上何烈。 何烈左手一把抓起摊边的蜜饯果子,右手拿着一根油腻腻的大鸡腿啃,活像几天没吃饭的饿死鬼。 将潘楼酒店扫视一圈后,何烈的目光定在黄俞身上,将大鸡腿狠咬一口,嘴中嘟囔着:好你个娘们儿,之前竟敢威胁我?还把我弄进猪堆里,跟一群又脏又肥的大猪放一块儿……现在,就让你瞧瞧小爷我的厉害! “臭娘们,还记得小爷我吗?” 黄俞回头,没想到何烈这么快又找上门来,见他满头蓬松的狼狈模样,不好意思地微咳一声,“在那儿,感觉怎么样?” “你说呢?一群大肥猪往老子身上拱……”何烈话还未说完,便急忙捂住自己的大嘴,生害怕别人听到。何烈的眼中满是怒火,“老子我……” 正当何烈准备开始教训黄俞时,黄俞转头对黄四娘轻声说道,“我与何小爷有事相商,我俩单独去谈。” b 分卷阅读38 r “小俞哪!我陪你去吧……”黄四娘知晓何烈的恶名,担忧黄俞吃亏。 “没事的,您且安心,马上就好。” 何烈还没反应过 * 来,就被黄俞一把拽到旁边,何烈感觉自己的筋骨要快断裂了。 “这娘们力气怎么这么大?只怕几个男人的力气加在一起都抵不过她。”何烈低声喃喃自语。 “事到如今,陪我演一场戏吧,我不想让我娘担心。” 黄俞在黄四娘心中一向都是乖乖女,听话懂事,来汴京城后更是安分守己,从不惹是生非。 “你把老子弄进猪堆了,老子还答应你这些条件?你倒是想的美,老子又不是受虐狂!你的脑瓜子里究竟想什么呢?” “之前,我把你当猪卖了,得了点钱财,这买卖倒也划算。至于我现在的想法……若我没记错,何家的男丁一脉单传。若是你不想何家断子绝孙,你尽可以违背我的意思。到时候,一切后果自负。”黄俞捏起自己的拳头,意欲抬腿揍何烈。 何烈下意识地急忙护住自己的命根子,低声切齿道,“你是女魔头吧?你简直就是无耻之徒!”何烈心里清楚,就凭黄俞的蛮力,一脚足以让他折了命根子。 “所以,你想好了吗?我这人没多少耐心。”黄俞的嘴角微微一勾,漫不经心地说道。她的眼睛明亮而又澄净,宛如不谙世事的麋鹿,清脆的嗓音中透出几丝欢悦。 何烈身体一颤:黄魔头太可怕了,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表面上是小可爱,暗地里杀人不见血。我想反抗!但我……能逃脱她的手掌心吗? 算了,认怂吧。 何烈点头后,黄俞拉着何烈回到黄四娘的摊位前。 黄四娘见黄俞安然无恙,舒了口长气,“小俞啊,怎么样?你还好吗?” 黄俞浅浅一笑,脸上旋出两个甜甜的梨涡,美丽的双眸眯成两弯月牙儿,“我已经和何小爷讲明白,何小爷答应我,以后不会来这条街上胡作非为……总而言之,何小爷要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 “是的,黄姑娘……说的极好!今日所言,让我受益匪浅,多谢黄姑娘的教诲之恩。从今而后,我何烈,自当好好做人!”何烈勉强地笑道。 黄俞欣慰地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世间每个人都能向善,世界会更美好,更加和谐。” 黄俞直视何烈,一双水粼粼杏眼看起来人畜无害,轻柔地问道,“我说的对吗?何小爷?” “黄姑娘所言……甚是。”何烈为了护住自己的命根子,只好咬牙附和,同时在心中将黄俞骂个不停。 黄四娘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小俞啊,你没事就好,平安就好。” 这时,刘宾手执蒲叶扇,在摊前的火盆上煨着一壶茶,悠闲自得地翘了个二郎腿。他躺在竹椅上,看起来好不快活,“黄丫头出手,自然事事马到成功。” “刘叔谬赞了,我只不过是会讲几分道理罢了。” 何烈给黄俞甩了个白眼,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时,黄俞看到刘宾悬在半空中的字画,上面画有渡口杨柳及岸上 * 吹箫者,或有青山瀑布及急湍猛流,线条细密却不显杂乱,笔痕也极富变化。 “刘叔,这些字画看着不错耶。” 刘宾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温和地笑道,“黄丫头眼光真好!我也这么觉得。” 黄俞对字画一窍不通,也辨不出真假。 “小俞啊,你可知道,这些字画都是你刘叔一手所作?”黄四娘问道。 黄俞一直以为这些是古代珍品,没想到这些竟出自刘宾之手。 “刘叔,一幅字画可以卖到什么价位?” “一般是二三两银子,若是画的好,可以买到更高。” 黄俞大惊,“竟然卖这么高价钱?刘叔只需一年内卖两三幅字画,就可以一年衣食无忧。” 刘宾不好意思地说,“那倒也不是,我摆摊半年以来,还没卖出一幅。我就等着哪天,有钱又眼瞎的人来买……” “啊,这……”黄俞不好多说,虽然刘宾每天按时朝五晚三,守着一个无人问津的摊位,挣不了钱,但日子过得好像很是滋润。 有钱又眼瞎? 眼前不 分卷阅读39 就有一位现成的吗? 21. 蜜渍梅花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黄俞回头,看见停在原地、惊魂未定的何烈,给了他一个眼色。 何烈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走到刘宾面前,面无表情地犹如一个面瘫,“我买一幅。” 何烈无数次看到刘宾的字画,每路过一次,就会在心里吐槽一次:傻子才买!别人又不眼瞎!可没想到,事到如今,自己竟是他口中说的傻子。 “何小爷,刚才你和我说,你很喜欢刘叔的字画。当时,你说一定要买四五张回去。怎么?这才过去多久,您就忘了?”黄俞假装善意地提醒道。 五幅?黄魔头吃人不吐骨头吧。 何烈皮笑肉不笑,只好尴尬地回答,“对对对,我买五幅。” 何烈付完钱后,在黄俞耳畔低声笑道,“小姑娘,你莫不是喜欢我?所以这么整我?” 喜欢你?你怕不是对喜欢二字有什么误解。 “嘴贱是吧?” 何烈对上黄俞冰冷的目光,心中发怵,急匆匆离开现场,生害怕黄俞抓住他,一脚断了他的命根子。 “黄丫头啊,你可真行。”刘宾得了何烈的十五两银子,自然是喜不自胜,“何家公子在这条街上,从来不付钱,没想到今日竟一反常态。”言罢,刘宾将十两银子递给黄俞。 “刘叔,你这是做什么?何烈买走的是你的画,又不是我家的豆腐。” 刘宾一边收摊一边含笑道,“这也多亏了你的功劳,如今你做买卖,事事需要花钱。剩下的五两银子,容我买些热酒喝吧。” 黄四娘正想开口,刘宾朗声一笑道,“谢你请我喝酒啦!黄丫头!”随后,刘宾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俞的指尖不断摩挲瓷碗,低头沉思:我本想与阿娘在一起安稳度日,怎奈何烈那个无赖找上门来,偏要我不得安生! 我之前没怎么用力,本以为他 * 吃了苦头就知道安分,没想到竟还愈演愈烈。若是他再敢来,来一次我打一次。 教训完何烈,黄俞觉得有些口感,便在黄四娘的摊位前倒了点儿凉白开。喝完后,黄俞仍觉得兴致不佳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一番思量后,才找出原因。凉白开固然能解渴,但没有味道,比酒水差远了。 黄俞不禁想到在山寨时,她隔三差五地掘出陈酿在土下的酒坛子。 如今,众人皆已经离开黄家山寨。或许几年后,山上的牧童挖出了她昔日的酒酿,喜出望外地捧着酒坛子回家。 “阿娘,如今就要接近年关,我得准备些酒酿。”黄俞和黄四娘打好招呼后,便径直回了家。 在回家途中,天空中洒下细细密密的雪霰子。不一会儿,青石板上遍布白雪,街上许多女子撑着油纸伞,在街上有说有笑地漫步。 然而,黄俞并未带伞,抬起衣袖挡在自己的脸上,想急忙跑回家,脚步一深一浅踩在雪地中。 也不知怎地,黄俞的脑袋忽然闯进前面温热的胸膛。 “对不起,对不起。” “抱歉!”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黄俞低眼看到那人的袖袍是缂金织锦的,冬日沿着他的伞沿照在那繁复的金线花纹上,映得黄俞有些炫目。 “你是……” 黄俞抬眼一瞅,正好瞧见那位贵人,便行个礼。 身边的小厮元徐搀扶着杨濂,“主子,您慢点儿。” “你为何如此匆忙?” 听到贵人发问,黄俞老实交代,“今日出门匆忙,未来得及带伞,若是一路上淋了雨,回家后怕是要感上风寒。” “元徐,把伞给她。” 小厮元徐压低嗓音,不满道,“主子,圣人还等着您一起宴饮,不必在此耽搁时间。若是让圣人等急了……” 杨濂的嘴唇微微一动,“我再说一次,递给她一把伞。”他的声音中满是清寒,旁人也听得出他心中已有不悦。 元徐给杨濂撑着一把伞,将另一把伞递给黄俞。 分卷阅读40 “多谢……贵人。”黄俞心下一惊,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受宠若惊。 转念一想,这位贵人可是整日待在柳音阁的,自然知晓如何让女孩儿内心小鹿乱撞。 他冷若冰霜地看似一朵高岭之花,但刚才对自己却好像格外温柔? 黄俞心中自然难以平复,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些……看来这位贵人,果真是混惯了风月之地的人。了不得、了不得…… “若是你染了风寒,便不会按时做餐饭。你且收着,明日送餐时归还则可。” …… 黄俞应下后,见小厮继续搀扶贵人在雪地中行走。 “我说主子,咱们的马车今日坏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进宫。可今日官家赏宴,是万不可迟了的。” 元徐对此颇为忧心,他见马车坏了,附近又没有能修马车的人。他向杨濂提议借京官家中的马车,这不过芝麻大点儿的事情,结果杨世子却不同意。 “马车坏了,莫 * 非是我的责任?”杨濂一挥衣袖,反问道。 元徐忙不迭地说不是。 杨世子不爱同人讲话,对于汴京城的很多京官,也是不愿深交的,更别提拉下脸皮借东西。 元徐怀疑杨世子的性格有严重缺陷,别人不同他讲话,他永远不会主动说话;别人一同他说话,他总想快些结束话题,无论对方是谁,就连官家也不例外。 黄俞听到贵人家的马车坏了,非要一路走过去。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但关键是他眼瞎啊! 这人还真是有意思!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到大相国寺给人算命? 虽说贵人说我日后难以出嫁,但看他颤颤巍巍地踏着雪地上,心中竟有些不忍。黄俞看了眼贵人给的伞,看得出那位贵人的心眼儿其实并不坏…… “这位郎君,如果您着急赶路,我可骑马载你一程。” 小厮元徐脱口而出,“我家主人不愿与人同乘一马。” 杨世子每日焚香后,就在自己屋内静坐读佛经,小厮若是要进房门,必要先沐浴一番,否则定被世子赶出房门。 而且,杨世子最不喜欢与任何有身体接触,之前有个五品的官员拜见世子时与之握手示好。世子立马急忙抽出手,当时倒也没多说什么。回到房里后,硬是把自己的手愣是洗了好几遍。 这个小娘子在说什么? 和杨世子共乘一马?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方才世子无意间抱了这位小娘子,回屋后怕是又要命人将衣袍洗得干干净净。 不出所料,杨世子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眼前的这位小娘子,“刚才我见你匆忙,你且去吧。况且你是女子,与我共乘一骑,甚是不便,怕是会惹来非议。” 元徐心中仍有疑虑,刚才在黄俞身边走过时,闻见黄小娘子身上的清香,这不是涂了许多脂粉的缘故。元徐虽对女子打扮不甚了解,但看得出这位黄娘子今日并未涂抹任何脂粉。 黄俞听后,颔首道,“那我先离开了。” “你明日做什么吃食?” “回贵人的话,我马上回家做酒酿。” 杨濂微微点头,转而对元徐说道,“我们也走吧。” 黄俞撑着伞,走了好一会儿后,回到家中。 “小娘子,今儿个休息了一日,多喝了些热水,如今身子已全好了。”夏夏见黄俞回来后说道。 黄俞放下箩筐,摆手道,“这才过了不到一日,你身子肯定还未全好,你且先歇着吧。想来是那日,我阿娘给你穿耳朵时,你在屋外冻着了。” 黄俞见屋内的窗牖还开着,便走到床边,看到满天雪白,青葱的枝叶上挂着许多串冰链子。 “这次的大雪,倒是下得突然。”黄俞说罢,眼睛一亮,笑道,“今日我先做些蜜渍梅花,再做几坛子酒。” 冬冬听后跑进房门,“蜜渍梅花?” 黄俞颔首,“瓮澄雪水酿春寒,蜜点梅花带露餐。句里略无烟火气,更教谁上少陵坛。① * ” 夏夏和冬冬眼见屋外的梅树,层层的花瓣犹如一支水彩笔从内往外晕染。粉嫩的花瓣包裹着花芯,嫣 分卷阅读41 红胜霞,点缀在墨绿色的叶子中,看着煞是好看。 夏夏采下许多朵梅花,放在屋内。 “今日恰巧下雪,正好做这蜜渍梅花!” 黄俞剥开白梅肉,得了干净的雪水,放在瓦罐子里。而后,再在瓦罐子里加入梅花发酵。 “黄姐姐,这蜜渍梅花不能直接吃吗?” 黄俞一笑,“冬冬,谁人告诉这是直接吃下肚的?等一个晚上,我们把它用来下酒,你就知道它的妙处了。” 夏夏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了,起初我还在想小娘子用这个做什么?原来是下酒!平日里,那些雅士都是扫雪煎茶。我们用蜜渍梅花下酒,风味一定胜过那扫雪煎茶。” “等明天看看效果如何,再下论断。”黄俞边说边拿出面粉。 “黄姐姐,接下来你还要做什么呀?” 黄俞揉揉东东的小脑袋,含笑道,“做新丰酒呀!今日制好后,等过上个五六日也就熟了,恰好赶上我们喝。” 夏夏听后,心喜道,“是啊!过年怎能不喝点儿小酒呢?” 22. 新丰酒 神仙醋 欢喜蹦跳的是,我的心…… 在锅中倒入一斗面后,黄俞找了半天,没看到糖醋,便拿起神仙醋在锅中倒入三升。 “小娘子,这是什么?” “这是神仙醋①。” 冬冬听后,不禁问道,“这名字倒是新奇,我从未听过。” 黄俞笑道,“你别看这名字不接地气,但做起来很是简单,只需将锅底焦皮捏成团。我看别家都是从端午到来年端午,每日都要在筐子中投上一个,我倒是没那讲究。过上些日子,将焦皮搥碎后加上水放入坛子中,只要封好后,等过上个二十天左右就可成醋,味道是上佳地好呢。” 加入醋后,再加入水煎成浆。等锅中“咕哝咕哝”作响,投入麻油和川椒,黄俞又切了些葱白放在其中。 看到川椒,黄俞叹息:如果有辣椒就好了,虽说现在的食材可以制造辣味,但还是不如辣椒。 锅里已经熟了,黄俞浸入一石子的米,“等过个几日再来。” “小娘子,这新丰酒②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夏夏问道。 “三日后,你把饭给蒸熟,看到原浆的高度下降到一半时,撇开上面的泡沫。再倒入川椒和油,等到熟了。放一斤饭、十斤面、半斤酵母在里面。”黄俞见夏夏听得仔细,含笑道,“你且继续听着,后面你得在我旁边帮忙哩。” “你可别忘了,那剩下的原浆可不能浪费掉,加上水后。里面的酵可以继续酿制,也不需将曲捣个稀碎,只需让它坚硬些就是了。”黄俞顿了顿,“加入放过酵母的饭,拌好后,加上水和曲,充分混匀,不少人用木摆搅动。等过个几日,这酒啊,就算熟了。” 夏夏听后,点头说道,“这新丰酒的做法,倒 * 也复杂。” “可耐不住它好喝呀!只要有好吃的、好喝的,纵使过程复杂了点,又有何妨?”黄俞收拾好衣领,望着坛子一脸傻笑。 “黄姐姐,你在笑什么呢?你这么喜欢喝酒的吗?” 黄俞否认道,“你别看它现在是个普普通通的酒坛子,过几日,就会变成叮叮咚咚跳舞的铜钱。” 夏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娘子这话说的,铜钱难不成还会跳舞?” “欢喜蹦跳的是,我的心,而非铜钱。但站在我的角度,便是铜钱在跳舞了。” 在山寨时,夏夏就听了黄俞的很多“缪论”,明明那么可笑的话,可黄俞非得说的一本正经,好像是真实存在一般似的。黄俞虽然表面上没读过几本书,但打心底里,夏夏觉得黄俞真真是见多识广。 黄俞终日在山寨中,不仅能做出各个州县的特色小吃,而且还能自创发明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吃食。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黄俞倒好,既没有读书,也没有出游大好河山,偏偏就是什么都知道。 黄俞看到黄四娘今早做的豆腐,“对了,今儿个我顺道做个乳腐。今天做了,得要过上三个月才可食用呢。夏夏,你先做着,我先喝口水再说。” 夏夏切下几大块白腻的嫩豆腐,切成小方块,放在罐子中,再在里面倒入盐,将豆腐腌制。 “等腌上几日,调味 分卷阅读42 后,还得把它封起来。” 黄俞抬眼见天色不早了,决定到潘楼酒店接阿娘回家。虽说汴京城内几乎没有作奸犯科之事发生,但自从发生了何烈那事,黄俞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若是遇到几个歹徒劫匪什么的,阿娘一个人是应付不了的,到时候出了事情可怎生是好? 黄俞就不同了,一般的歹徒劫匪在她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比起蛮横力气,世间鲜少有人比得过黄俞。 如今天上仍下着雪,外面天冷,黄四娘今日出门穿得单薄,故而黄俞拿了件袄子出门接阿娘。 走在路上,远远看到大内灯光通明,雕甍画栋,朱栏彩槛上覆盖一层雪白,琉璃瓦上的雪花有增无减。看来,今儿个这雪,得要下上一整夜了。 正要走进潘楼酒店接阿娘,却听得有人呼唤。 “小娘子?” 黄俞转过身,却见一女子约摸三十来岁,头戴白色帷帽,向她招手,“小娘子,我可算找到你了。” 女子见黄俞疑惑,便解释道,“我是那日买红糖蒸糕的食客,觉得小娘子你的蒸糕做的实在是好。今儿个下雪,我府中有家宴。适逢远方亲戚前来,故而我家夫君意欲大摆筵席。不知小娘子是否有空,能做上几个菜?” 汴京城内许多有钱的人家每逢下雪,都会在院子里开设一次家宴,邀请自己的亲朋好友相聚。黄俞如今听这女子在府中今日设宴,并不是太意外。 “我自然是乐意的。”黄俞点头,“不过,我先得和我阿娘 * 商量一下,才能回复你。夫人可否先等等?” 女子通黄俞一道进了潘楼酒店,黄四娘见状,“小俞,你去吧,阿娘一人回去则可。” 黄俞有些不放心,却见阿娘手指远方,“你看,虽然天色近晚,但对于汴京内的百姓来说,这才是华灯初上的开始。你就安心随这夫人去吧,阿娘这里,你无需挂心。阿娘这就收拾收拾回家去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做完吃食也早些回家吧。” 听到黄四娘这么说,黄俞这才随女子出了潘楼酒店,准备前往女子的府上。 “小娘子,再过几日,就要守岁了。你家中买了哪些年货?” 黄俞回答道,“让夫人见笑了,我家境贫寒,只买了些素食和一点儿鱼肉。” 女子宽慰道,“俗语说年年有余,鱼肉自然是不可或缺的。小娘子莫要忧心,今儿个你去了我府上做吃食,工钱自是少不了你的。” 走了没多久,黄俞看到府门上的匾额——忠勇侯府?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何烈的亲姐嫁进了忠勇侯府。眼前这位身着华丽的妇人不会就是何烈的亲姐吧? 黄俞心下一紧,忙问道,“敢问这位夫人,您姓什么?” “我姓何,小娘子,你怎么了?” 这就是了,眼前的这位夫人多半是何烈的亲姐。如若今日是忠勇候府的家宴,何烈有可能会在这儿出现。 她是万万不可在忠勇候府再见到何烈的,毕竟她将何烈揍了一顿,还把他扔进了猪堆。 但何烈也太猖狂了些,他竟将阿娘推倒在地,还用一盆冷水浇在阿娘头上!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黄俞的脚步渐渐放慢,在前面带路的女子留意到黄俞,关切地问道,“怎么啦?小娘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位夫人,我平日里不喜抛头露面,进了你府上做吃食,不愿让别人知晓。” 女子倒是极为爽快地应下了,“你只管后厨里的事情,其余的事情,不必费心,你不会见到旁人的。” 听完女子的话后,黄俞这才安下心来,与女子一起走进忠勇侯府。 23. 火烧猪肉 香咸豉 应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走进忠勇侯府时,天色近晚,廊庑下挂着几只大红灯笼。牛皮纸上染上一层水珠,已是受了潮,隐隐跳落朦胧的灯火。 绕过游廊,却见庭院内人影晃动,众人款斟慢饮、相谈甚欢。黄俞心下一紧,生怕在此处遇到何烈。 “小娘子,现在时辰恐是不大够了,得要抓紧些。” 此话一出,庭院中的几人投来目光,“夫人刚才为何出去?” 黄俞将自己的头深埋衣领,众人 分卷阅读43 看不得她的相貌,只见得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站立在飘飘寒雪之中。 何夫人含笑道,“我接来一位小娘子,她做的吃食实属不错。” 其间传来一声,“今日大雪,夫人还亲自出门寻这位小娘子,想来,这位小娘子却有几分厨艺。” “等过一会儿,你们就 * 知道了。”何夫人转头向黄俞说道,“我们走吧。” 黄俞略一沉吟,踏着小碎步、紧跟上那女子,“这就来了。” 黄俞的身影逐渐远离,幸得庭院内种着几树苍天松柏,挡住了众人追来的目光。 “也不知这位小娘子有何能耐?难道她的厨艺远远超过侯府中的厨子?竟让夫人冒着大雪,亲自相邀?” “夫人向来温和待人,总是和颜悦色,待那小娘子如此,也并不能说明她的厨艺如何。” “我看那位小娘子一直低着头,甚是怕生,应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也不知她相貌如何。” …… 忠勇侯见小辈们讨论一个小厨娘热火朝天,甚是无奈,忍不住打断,“不多时,等她端上菜肴,再做评断也不迟。” 一小辈见状,附和道,“侯爷所言甚是!听闻今日陆表叔将来,也不知他何时到?” “我这侄儿啊,明明满腹经纶,却不肯去科举,离家后几年都没个消息。前些日子,他才写信说他会来汴京。”忠勇侯叹息道。 何烈问,“姐夫,如今他如今来汴京城,可是来求得功名?” 话音未落,只听得忠勇侯府门口一声声马蹄声,一深一浅地踩在布满大雪的青石板地名上。 陆渊踏入忠勇侯府,一边抖了抖大氅上的雪珠子,一边走向庭院。 “侄儿,你可算是来了。我正想着,按着日子,你应是今天到达汴京城,果不其然。这不,你这就来了。”忠勇侯府见陆渊前来,起身朝陆渊走去。 当忠勇侯触碰到陆渊冰冷的手指时,眉头一皱,眼中满是心疼,“这一路奔波,你受累了。”又见陆渊脚上的油靴已经被雪水浸湿,连忙将陆渊领到屋中。 “伯父,不碍事的。” 正当陆渊以为忠勇侯要将干净衣服递给他时,却不曾忠勇侯厉声呵斥道,“陆渊!不是伯父说你,你放着大好前程不要,为何要当山匪?凭你的才智,若是少年时好生读书,何愁没有锦绣前程?” 陆渊六岁那年便离家出走,一去再无音讯,直到忠勇侯探听到他的踪迹,这才得知他平安无恙。 “我从小无父无母,身边无一亲人。留在老家,呆在山寨,又有何区别?” 忠勇侯眸色一沉,他的哥哥英年早逝,只留下陆渊一个遗腹子。陆渊的娘亲在丈夫死后,终日郁郁寡欢,在陆渊尚在襁褓之际,便撒手人世。 “你呆在哪儿不好,非要当山匪?你可知道,以后若是进了仕途,这就是你给人的把柄!” 陆渊轻笑道,“伯父之意我怎会不明白?今日我前来汴京,便是存了入仕的心思。” 忠勇侯抚掌大笑,“如此甚好!你放心,只要伯父在朝中一日,众人便不会知道你的过去。” 过去?陆渊冷笑一声,他的过去很腌臜么?就这么让他避之不及、讳莫如深? 忠勇侯得到他想要的答复后,终是满意地为陆渊拿出新衣,“ * 你瞧你的衣服被雪淋湿了,换一身吧。”对忠勇侯而言,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等他百年之后,以后的侯府怕是要托付陆渊,让陆渊庇护侯府。陆渊虽然尚未入仕,但忠勇侯的眼光一向毒辣,他坚信自己绝不会看错人。 陆渊换下衣服,随忠勇侯重新回到庭院中。 “你来得正是时候,正巧赶上家宴。”何烈一边抖着腿,一边拍着陆渊的肩膀,“今日来了位厨娘,听我姐说,她的厨艺不错,我们到时候好生品尝一番。” 陆渊的身子往后一移,将何烈的手放下,闷声道,“好。” 厨艺不错?灾他心中,普天之下,还有谁做的吃食能敌得过黄俞吗? 黄俞与陆渊一同长大,在黄俞阿爹去世后,黄俞当上了黄家山寨的山大王,而陆渊则成了军师。陆渊想到山寨众人散去,黄俞也不知所踪,端起一杯酒一口喝下。 …… “小娘子,这就是侯府的厨房了。”何夫人将黄 分卷阅读44 俞带到厨房后,正要转身离开。 “夫人,您还未点菜呢!” 何夫人浅浅一笑,“你看厨房里的这些食材,想做什么就做吧,侯府里的厨子已做了一些菜,你只需再做三、四道菜则可。” 黄俞取得一些银耳剪碎,用开水泡发几分钟,然后下锅慢炖。炖上一会儿后,放入洗净的红枣再用小火慢炖,而后就一直用小火煨着。一个时辰后加入些许冰糖,继续熬上一刻钟后,捞出锅内的红枣、用小勺压碎,而后再倒入锅中。 在泡银耳时,黄俞洗净一大块猪肉,在大碗中加入花椒、盐巴和酒涂抹一番,让味儿充分进入猪肉。在大锅的下面放几个竹棒,将其架起来。 锅内加入水和酒,盖上锅盖。烧火一段时间,等上一顿饭的时间,若是锅盖冷了,就掀开锅盖将猪肉翻一个面。再将锅盖盖上、继续烤上一会儿,等到锅盖冷了,锅面的猪肉也就好了。 “我还得再备些蘸料上。” 黄俞用拿起一把芥菜,洗净后,放入擂盆细细研磨,制成粉末状。再盛上一小碗醋,兑入适量清水搅拌混匀。而后,黄俞打开白净的细绢布将芥末汁儿过滤一次,将挤出来的汁儿放置在阴凉处。 接下来,黄俞在芥菜汁儿中加入酱油和醋,可制造辣味,香味浓郁。黄俞手执汤匙在其中舀上一勺,味道绝妙。 站在黄俞身边的侯府大厨见状,笑道,“我之前还纳闷为何夫人要亲自领你前来?现在,可算是知道了。” “为何?” “汴京城中大大小小厨娘众多,往往一个名门府上,有不下十个、二十个厨娘。就光是包个饺子,就有专门切葱的、剁馅儿的。我见小娘子倒是什么都能做,就比如你现在正在做的芥辣,在别家府上可要好几个人做哩。不过,小娘子为何想做辣味儿?” 黄俞莞尔一笑,“如今正值冬日,大雪纷飞,吃些辣椒驱驱 * 寒也是好的。” 侯府大厨答道,“侯爷喜爱咸豉,你可否也做些儿?最近侯爷食欲不佳,前些阵子做的蘸料将近用光了。” “那好,我顺便做一个十香咸豉。” “那便有劳小娘子了。” 在大户人家做上一吨吃食,一般都能得个七八两银子,抵得上黄俞好些天摆摊的收入,再多做一两个菜自然不成问题。 黄俞将生瓜和茄子放入罐子里,各占一半比例,再加入盐,姜丝。 其次,黄俞随手再将花椒里的内核除去,将其碾碎,加入茴香一两,甘草沫儿半两。霍叶半两。再加入一瓶老酒和一大瓶醪糟,混匀后装入瓮中,拿竹片牢牢扎好瓮口。 “这就好了,等上个一个多月,就可打开这瓮,再晒上个二十多日,晒尽日光后,便可食用了。” 侯府大厨颔首,啧啧称叹道,“小娘子的手脚可真麻利,不一会儿就做好了。” 黄俞含笑道,“家宴已经开始,您让人将银耳汤和烤肉端走吧,这两道这是小菜,我还得再做一道大菜才行。” “敢问小娘子,您口中说的大菜是……” “芙蓉鸡。” 大厨听后,双眼发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一定极其美味。” 黄俞浅浅一笑,犹如和煦的春风迎面吹来。屋内燃着灯火,金黄的灯光给她的周身镀上一层薄薄的温和光泽。 “像你这般温和俊俏,厨艺又如此高超的小厨娘,汴京城中是不多见的。以后,谁家郎君若是能娶得小娘子,便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了。”大厨感叹道,“小娘子如此温婉可人,定有不少人追求吧?” 温婉? 黄俞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想到一朝一日,竟有人会用“温婉”二字来形容她? “大厨说笑了,都是些没有的事儿。” 大厨摆首道,“像你这种小姑娘哪,哪能轻易就能看出男子的爱慕之心?若我所料不错,小娘子在整个汴京城中走上一遭,定会惹来几位小郎君的目光哩。小娘子,你心中可有意中人哪?。” 黄俞黑眸微微一眯,“与其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儿,倒不如多弄几道菜,研究几道新奇的特色吃食,多挣些钱。” “您快将这两道菜端上去吧,再不端上去呀,客人们都等急了。我再做一道芙蓉鸡。” 24. 分卷阅读45 芙蓉鸡雪天家宴 这是什么人间小天使呀…… 在大雪漫飞之际,眼见庭院中的松柏着上一层雪白,侯府小公子虽已年满十二、三岁,仍旧顽皮之极,一手拿着金色铃铛,一手拿着彩缕跑出门去。 忠勇侯见状,连忙派人跟上前去,那人一直追着那位侯府小公子喊道,“小公子勒,您可跑慢点儿。” “咱们不去堆雪狮子么?” 忠勇侯笑道,“小儿一向好玩,让诸位见笑了。” 小公子不服气,冷哼一声,直接又从屋内拿出几串金铃,径直跑出了府。 正当忠勇侯难堪之时,府中厨子端着银耳汤和烤肉前来。 “这 * 两种都是那位小娘子做的,她如今还在厨房里做其他吃食哩。” 话音未落,何烈戏谑道,“哟哟哟,我还以为她能做出什么吃食呢?原来是再寻常不过的银耳汤。还劳得我姐亲自去请她?还真是好大面子哪!” “罢了,既然已经呈上来了,便姑且尝一尝。” …… 只见得那银耳汤里面的银耳呈半透明状,已是盈盈的一滩,轻轻一摇,银耳也随之微微颤动,一股淡淡的清香便扑鼻而来。银耳汤盛装在青瓷碗儿中,看着甚是诱人。 “先尝一尝,先尝一尝。”忠勇侯的喃喃道,盛了一碗银耳汤后,轻轻在鼻尖一晃悠,顿觉神清气爽。忠勇侯取来汤匙,舀了一小口,送入口中。 “嗯……确实不错。”忠勇侯的喉咙一滚,又连连舀了几勺。 陆渊坐在凳上,见众人正动筷挑菜,不禁陷入沉思。 如今他已到达汴京,但他不知该怎样找到黄俞。黄俞和陆渊一起长大,黄俞的爹娘也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在数年前,黄俞的阿爹临死之际,他紧紧抓住陆渊的手,告诉他以后要好生照顾妹妹。 可现在,黄俞却不知所踪…… 何烈挑起一大块烤肉塞入嘴中,满口的温暖让口中充满舒适,吃下去满满幸福感。烤肉本就香气四溢,再加上芥菜的辣味,酱油上色后,入口后酥嫩和麻辣好像在嘴中跳舞,美味从舌尖一直到达味蕾。 虽说这烤肉的上面有不少油,但吃起来才发现,烤肉中并未太多油。吃下去,不会嫌腻、嫌油,肉嫩可口,看得出来,这小厨娘做菜的火候控制得恰到好处。 忠勇侯感慨道,“冬日里吃上一口烤肉,甚是不错。” 陆渊见众人吃得正尽兴,忍不住朝那烤肉看过去,却见烤肉色泽焦黄,散出一丝一丝的辣味,看着很是好吃。 …… 在厨房中,黄俞凝眸望着屋内的飞雪,不禁自言自语道,“我今日得快点儿做好芙蓉鸡①,今儿个还没给那贵人送吃食。” 黄俞看着锅内蒸腾着热气儿,料想锅中的几只鸡已经被煮熟了。 拿起煮好的鸡,除去头爪,将剩余的部分用刀切成小块。切好鸡肉后,黄俞又备好熟小块儿状的羊肚羊肺。 将肉类准备齐全后,黄俞用十几个鸡蛋,加盐混匀,而后加入面粉,添水将浓稠度调至适中,慢慢地转动锅底,煎成圆饼状,而后再切成花瓣样儿。 黄俞洗净十来个胡萝卜,切片后,再将生姜切成薄片。在胡萝卜片和生姜片儿上洒染上栀子水和胭脂水后,再开锅倒上油。 锅烧开后,依次加入小葱花、姜片、萝卜片。等到锅内的食物已经煮熟,加好肉汤,再加入羊肚、鸡肉块,煮熟后,黄俞随手撒上一些香菜末儿,然后起锅。 这芙蓉鸡就算是做好了。 黄俞拿了一个大盘子,上面放着一锅芙蓉鸡,再在旁边放上一瓶醋,就找了端上桌。 侯府 * 大厨见黄俞已经做好吃食,便掏出十两银子,递给黄俞,“这是夫人让我给你的。” 忠勇侯府的这位夫人给的银子比市场价高上不少,黄俞喜道,“那便谢过夫人了,这菜算是做好了,您只需将芙蓉鸡端上去则可。” 大厨摆首道,“侯府里的人觉得小娘子做的吃食格外美味,想着见一面你哩。若是小娘子不介意,可愿随在下一同前往庭院?” 黄俞摇头,“我得回去了,来府中做菜是我的本分,去见食客,却不是我的分内之事。”黄俞绝不会再进庭院,若是被何烈发现,她一定吃不了兜着走。在他的地盘上,黄俞自然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武力值 分卷阅读46 ,再揍他一顿。 “好吧,小娘子执意要走,我自然也是强留不得。” 侯府大厨将黄俞走出侯府。 走出侯府后,黄俞低头一看,此时的大雪已要没入脚腕,她揣着五两银子一深一浅地踏在雪地里…… 府外的那头雕狮子如今已成一只雪狮子,身上挂满了金色铃铛和彩缕,一派富丽堂皇。 “真还是诗中所说的青玉案前呵冻手,推窗自塑雪狮儿。②” 侯府大厨笑道,“这是我家小公子胡乱弄的,侯爷不让弄,他偏偏不停。” “外面天冷,您还是进去吧,我要回去了。” 头顶上已堆积了飘雪,化在她的领沿上,顺着温热的肌肤流到身上,黄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黄俞噯了声,“今日竟忘记带伞了。” 难不成又披上一身雨雪回家?这也太狼狈了些,冷飕飕地冻上一路,回到家后怕是要感冒。 话音未落,黄俞抬眼一望,却见一人身着黑色鹤氅,里身中的青色宽袖长袍上的金黄绣纹隐隐浮现。杨濂站在皎皎月华下,广袖当风,犹如一位不染世俗的仙人。 在淡淡的月光下,杨濂的侧脸笼罩在一片月色下,满头散落垂下的青丝洋溢着柔柔的微光。 正当杨濂转身的那一刹那,黄俞才发觉自己刚才已然是看痴了。 只可惜,他的眼睛上仍旧蒙上一层白布,好像封印了他的绝美面容。 “贵人今日怎么出来了?” 杨濂身边的小厮元徐说道,“适才主子去店子里瞧瞧,看看有何吃食?不曾想,却没找到小娘子。几番打听后,才得知小娘子原是来了这儿。” “贵人是饿了么?”黄俞久站在风雪中,声音中略带颤抖。 杨濂启唇道,眉头一皱,“我本来是饿的,但现在又不饿了。冬天来了,你也不知多穿上几件?” 黄俞咧嘴笑道,“贵人都来找我了,还说不饿?” 杨濂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沉思片刻,而后说道,“如今新年将至,我本想告诉你,你不用每日都来送餐,在家里与亲人团聚吧。” “小娘子,您倒是有家人相陪。可怜我家主人,亲人远在天边,只得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个年。”小厮元徐悲痛地说道。 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年? * 这倒是有点惨了。 他不能和家人团聚,反倒是念着给我放假,让我无需每日去柳音阁。 这是什么人间小天使呀! 黄俞心中略有不忍,宽慰道,“贵人虽富足一生,奈何诸多事情不能得偿所愿。在爆竹声响之际,贵人的亲人仍会思念着您。” 杨濂嘴唇微抿,神色略有哀凄,“我在汴京城没有好友,更没有亲朋。想起往年,阖家欢乐、共饮于宴上之情景,心中顿生荒凉。” “我与贵人相处的日子不多,但心知贵人是高洁之人。若是贵人不嫌弃,我便陪陪贵人您,陪你唠唠嗑、解解闷儿。” 元徐听后,不由得噗嗤一笑,“话说这位小娘子啊,虽然你做的饭食很对我家主人胃口,也来送过几次饭食,但你与我家主人还没熟到那程度吧?正如你所言,我家主人高洁,身份又尊贵,又怎能与厨子为伍呢?” 元徐暗想,杨世子哪里是结交不到好友?汴京城中的名门贵族曾多次设宴请世子赴宴,但他每次都推脱掉,根本不想与人接触!活像一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杨濂连忙打住元徐,眸子幽深像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嘴角下扯冷声道,“元徐!此话不可胡说。” 黄俞见“主动请缨”被拒后,自觉难堪,便不再说此事。 谁成想,杨濂竟道歉说,“你莫要将他的话放心上,如若你得空,偶尔来也是可以的。” 什么?元徐目瞪口呆地惊在原地。 杨世子刚才说了什么? 想让这姑娘陪陪他? 还是一个小厨娘? 元徐转眼仔细瞅了瞅黄俞,暗自思忖:这位小娘子的相貌确实不错,又有一手好厨艺,在汴京城中应是不难寻到佳婿的。但若是配世子? 且不说杨世子眼光一向极高,就说二人的身份,那就犹如云泥之别! 分卷阅读47 “主人,这次小娘子仍旧未带伞。”元徐在一旁提醒道。 杨濂的目光很是柔和,轻轻地说道,“那便给她一把。” 元徐又道,“可上次给小娘子的伞,小娘子至今未还呢!这次又要给她伞么?” “啊……这……”黄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那伞还在我家中呢,改日我便亲手交给贵人。” 杨濂“嗯”了一声,听得四周吵闹之声繁杂,极为热闹。“听闻今日中瓦栏甚是热闹,不妨一起去瞧瞧” 25. 州桥夜市之烧臆子 你还不如让林妹妹倒…… 一起去瓦栏? 黄俞一愣,没想到贵人竟主动邀约自己,神情略有恍惚。 杨濂的嘴角微微上扬,幅度极小得几近让人察觉不出,“我在汴京城中无甚亲友,今日碰巧遇上你,又适逢瓦栏里正是热闹,便一同去瞧瞧吧。” 碰巧遇到这位小娘子?元徐不禁翻了个白眼。 世子明明是今日特意来找她的。先是打听了她的店面,而后赶了过来。怎料,小娘子不在店里,又派人三番五次打听后,才得知她在忠勇侯府,二话 * 不说来了这忠勇侯府。 黄俞一口应下,含笑道,“我刚到汴京城不久,前些日子才去了大相国寺,店铺虽临近瓦栏,却未曾好生逛逛。” “大相国寺?” 黄俞听到杨濂反问后,猛然想起杨濂在大相国寺当算命先生的事儿。贵人锦衣玉食,却有此等癖好,还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不行不行,我决不能让贵人知道我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是啊,佛寺巍峨壮观,往日之人众多,我还有幸得了一碗佛粥呢。” 佛粥? “腊八那日,你去了大相国寺?” 那日她没说几句话,根据贵人吃惊的表情,料想贵人还不知自己曾给她算了个“注孤生”的命格。 现在想来,黄俞倒也没太生气,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姻缘之事也不可强求、宁缺毋滥。 “可是……汴京城中瓦子众多,光是我知道的,就有新门瓦子、桑家瓦子、朱家桥瓦子、州西瓦子……”正当杨濂刚要说话,黄俞双眼一亮,“有了,我们去桑家瓦子吧!当日燕青带李逵去的瓦舍,就是那家桑家瓦子!” “谁叫燕青,谁又叫李逵?可有张金钱、李外宁有名气?” 张金钱和李外宁都是汴京城中有名的戏角,他们耍的傀儡戏每场都几乎座无虚席。至于燕青和李逵么……黄俞想了想,现在这个时候,一百零八个梁山好汉好像都还没出生呢。 “浪子燕青善用□□,精通相扑;至于黑旋风李逵么?我还真想和他比试一番呢。”黄俞天生大力,而李逵的力气也很大,她打心底里想较量一番、分出个胜负。 可是,天不作美,等到她满脸皱纹,估摸着梁山好汉们才陆陆续续出生吧。 “李逵也擅长做吃饭么?他做的吃食也不错么?” …… 面对杨濂的打破沙锅问到底,黄俞再次凝噎住,不知该说什么好。你想让李逵做饭?那还不如让林妹妹倒拔垂杨柳呢! 就好比你的那小身板,弱柳扶风的模样,你倒是给我倒拔垂杨柳试试? 还想吃李逵做的吃食?还真是异想天开。 黄俞看着身形单薄、弱不经风的贵人,不禁扶额叹息道,“郎君,此事以后再说,您就将李逵忘了吧,此事多思无益。” 杨濂攥着帕子的手指修长而又白皙,骨节分明,微声一咳,便吐出一滩血迹来。 刚说起林妹妹,这位郎君就咳出了鲜血,黄俞连忙噤了声。这位郎君还真是病弱,就凭他的身子骨,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想着想着,黄俞不禁想到杨世子,他在黄家山寨的时候,也是如此弱不禁风。 黄俞觉得是自己魔怔了,竟然会想到杨濂?杨濂雄心壮志,专心搞事业,虽然他们同在汴京城,但世子定不会流连街巷市井。在原书中,杨世子身体较弱,常常孤僻自处,更别提去勾栏瓦舍。 正当黄俞沉思之极,后面传来一声—— “小娘子,我家主人想见你。” 分卷阅读48 黄俞 * 转身一看,却见忠勇侯府的大厨匆匆跑来,看他满头大汗的模样,他应是很着急。 “我在侯府的吃食已经做好,不知大厨还有何事?” 那大厨回答道,“今日恰逢大雪,侯府举办家宴。小娘子做的吃食甚是好,侯爷想请小娘子再去侯府一遭。” 现在又要去忠勇侯府?应付忠勇侯倒是好说,关键是何烈那厮,甚是胡搅蛮缠,一旦又碰上,指不定怎么仗势欺人呢。 黄俞摇头道,“今日我与这位郎君相约去瓦栏看戏,实在抽不出时间再前往忠勇侯府。”黄俞指着杨濂说道。 忠勇侯府的大厨瞅了瞅杨濂,只见这是个面容俊美的小生,但因眼睛被蒙住,看不清他的实际样貌。看这装扮,应是个富家子弟。 “既然小娘子有约,我便回侯府回了侯爷。若是侯爷执意继续寻小娘子,我再便来找你。” 黄俞“嗯”了一声,见侯府大厨走后,方松了口气说道,“贵人啊,恐怕今日我们不能去瓦栏了。”还未等杨濂启唇,黄俞又说道,“今日贵人亲自前来寻我,想来是饿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鸳鸯炙?” “鸳鸯炙?”杨濂眉头一皱,好似甚是不愿,身上穿的黑色鹤氅在寒风中微微摇动,“可吃那东西,会染上味道。” 元徐听后,立即附和道,“纵使那东西闻着香,但主子从不吃那东西。去吃一次鸳鸯炙,身上的衣服就被毁了。” 吃次鸳鸯炙会毁衣服?那以后吃火锅呢?麻辣串?麻辣香锅? 黄俞不忍再想下去,这些美味对于眼前的这位贵人来说,近在眼前却不能吃,实在是一种折磨。 “贵人无需心忧,在吃鸳鸯炙时,将身上的鹤氅单独存放则可。”黄俞在杨濂的眼中看出一丝动摇,便乘胜追击说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在大雪纷飞之际,坐在火炉前,温一壶酒,吃着烤串,岂不快哉?” “那……好吧。” 黄俞听后,喜道,“出了朱雀门,直到龙津桥,便是州桥夜市了。” 州桥横跨汴京城中的汴河,黄俞踏上州桥,只见桥栏上雕刻有石梁、石笋,雕工精细,可见一斑。 如今夜幕将至,夜市已经开始了。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粼粼河水上,倒映出汴京城连绵的夜市景色。 州桥上有不少人倚靠在桥栏上,手上拿着烤串儿,再提着一壶温酒,举头赏雪。 街上行人往来不绝,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更是让繁华的汴京城更添生气。 “郎君,请。” 黄俞带着杨濂踏入一家店铺,店小二正忙得不亦乐乎。 店小二吆喝道,“三位客官要烤串还是全烤?” “烤串。”全烤是将整只烘烤,继而蘸料分食,他们三个人显然吃不下全烤的。 三人围坐在一方小烤炉,四足两耳,黄俞瞬间想起昔日多年前在农家乐吃烤串的时候,那时用的炉子跟眼前的这个烤炉还 * 有些像呢。 “老板,来……两份烧臆子,还有……” 杨濂将衣服放好,敛眉道,“我们只有三个人,两份烧臆子已经足够。你说呢?元徐?” 站在杨濂身后的元徐疯狂点头,“我家主人胃口又不大,若不是看你今日甚是想来这儿吃,我家主人又怎会来这市井之地?” 哦?黄俞心中笑着:你家主人不仅来市井之地,还时不时当算命先生骗人钱财呢! “那好,既然你们二位的食量不大,那先点两份烧臆子。对了,你只需将烧臆子上好,我自己来烤就行,不劳烦你为我们烤。” 烧臆子是将猪的胸叉肉腌制后穿入烤叉,而后放在小烤炉上烤制的美食。 黄俞见小二端上烧臆子,虽还未烤制,就已经闻到香味儿。 “你这是在做什么?一直盯着又不吃?”元徐见黄俞凑近烧臆子,眼睛一直盯着它,却又半天没说一个字,便忍不住问道。 “闻这味道,想来后厨用的是腩炙法①。” 小二见这位客官颇懂烤肉,便问道,“那小娘子你倒是说说,你闻我家烧臆子的味道,我家小店加了些什么食材呢?” “鱼酱汁、姜葱、葱、桔皮、豉汁以及酿酒。” 小二听后 分卷阅读49 ,“我还是头一次见鼻子这么灵的小娘子呢,看来,小娘子也是懂烤炙的行家。” 黄俞笑道,“小哥,今儿个你家生意好、排队的食客还不少哩。你且先去忙吧,这儿我自个儿烤着吃。” “多谢小娘子体谅,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只管叫我就是。” 小二走后,黄俞轻叹道,“若是用瓦片石烹,可以使肉片受热均匀,味道会更鲜美。” 他们三人中,一个玲珑剔透心但又眼瞎的贵人,一个眼高手低的元徐,这烤肉的重担自然而然落到黄俞身上。 不一会儿,黄俞便烤好了一些烧臆子,蘸上蘸料,递给杨濂。 外焦里嫩,肥而不腻。只需咬上轻轻一口,顿觉心中暖洋洋的。口感细腻滑嫩,纵使烤串已咽下,残留在齿间的香味仍旧挥之不去。 小二转了一圈后,看到黄俞已经烤好一些肉,便顺便来看看。只见烧臆子色泽亮丽,香气四溢。 “小娘子倒是好手艺呀。” 元徐心有不服,眉头紧蹙不满道,“小二,这肉是你家店里的,这蘸料也是你家的。她就是动动手烤熟罢了,有什么手艺可言?” ①腩炙法:参见《齐民要术》 26. 开门大吉冻豆腐汤 赚钱致富,我就是要…… 小二摆首道,“烤叉烹饪,可是最讲究火候的。稍有不慎,将肉臆子烤黄烤焦,那便是烤过了。若是烤的时间稍有不足,那味儿也就不是这个味儿了。这么些年,倒有些客人想自己烤臆子吃,虽说他们都将臆子烤熟了,但那些仅仅是能吃而已。到底不是行内人,味道终究是差上许多。” “这位小哥谬赞了,我这也是第一次烧臆子。” 话音未落,杨濂放下烤串 * ,从怀中掏出白净帕子擦拭了嘴角。 “我吃好了。” 这才第二串?就……吃好了? 果不其然,贵人的胃口还真是小呢,他的胃口怕是和一只猫儿差不多。 但黄俞就不同了,虽说她已吃了不下五串,仍觉得没饱。眼见杨濂已经等候了一刻钟,她不好意思继续吃下去,“我……吃好了。” “既然都吃好了,那我们便走吧。” “等等。”黄俞朝小二大呼道,“打包!” 小二一愣,“啊?打包?” “给我个纸袋子,我将没吃完的烧臆子带回家。”黄俞见还剩下十几串烧臆子,不带走实在可惜。 小二笑道,“小娘子真是勤俭持家。” “这倒不是勤俭持家的问题,而是一粥一饭当思之不易,怎可说浪费就浪费了?” 小二拿了纸袋子来,黄俞将剩下的烧臆子装好后,正准备结账,却听得小二说道,“那位郎君已经付过银子了。” “多谢郎君招待……对了,我即将会找个新店子,到时候新店开张,我来请郎君吃上一顿。” 前些日子租的小铺子日子快要到期,黄俞卖梅花糕、梅花糕、红糖蒸糕诸多吃食攒了一些钱,今日又在忠勇侯府得了十两银子,再攒点钱就可以租家大铺子了。如今正值冬日,租间大铺子可以在里面煮火锅,想必生意一定会红火。 “我那间小店铺太小,连张桌子都放不下,我想换家大店铺,在里面煮火锅吃。到时候,我做的新丰酒也快好了。郎君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尝一尝。” 杨濂问道,“火锅?那是何物?”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等到新店开张,我邀郎君前去……” 黄俞还未说完,杨濂就打断道,“新店开张,若是你事务繁多,我就不去了,改日吧。” 黄俞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随之旋即答道,“既然贵人忙,那便算了吧。” 这时,元徐取来杨濂的鹤氅。 杨濂对元徐说,“回去吧。” “郎君慢走。”言罢,黄俞不禁打了个喷嚏。 黄俞见杨濂的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大有回头之势…… 怎料,杨濂稍加停步,继而大踏步离开。 他这是做甚?我不过是打了个喷嚏,他留步想做什么? 黄俞猛然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赚钱它 分卷阅读50 不香吗?我还是开店致富吧! 赚钱致富,我就是要一条走到黑! 黄俞远远望见苍茫的夜空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繁星璀璨的夜空笼罩在热闹的汴京城上,莫名觉得心安。 忠勇侯府的大厨跑回侯府后,却见陆渊急匆匆地冲出来,拽住他的衣领问道,“她人呢?” “谁啊?” “我说,那个小厨娘。”陆渊在品尝芙蓉鸡时,觉得这味道很是熟悉,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普天之下,除了黄俞,还有何人做的吃食令他如此熟悉、念念不忘? 大厨不紧不慢地答道,“您说那位小厨娘?之前侯爷说她做的吃食极好,派我前去 * 寻她。” 陆渊忙问道,“那你找到了么?” “找是找到了,但她因与一郎君相约,故而不愿随我回侯府。” “郎君?哪位郎君?”陆渊震惊道。 “是位极为俊美的小郎君,看他的穿着,应是个贵公子。” “他们去了哪里?” “瓦栏。”大厨回答后,便急忙向侯爷复命。 陆渊站在侯府门口,来不及拿披风,直接出门前去寻找黄俞。奈何寻了一个多时辰,几乎走遍汴京城中的所有瓦栏,都没有看到黄俞的身影。 正当陆渊心灰意冷之际,突然想起——黄俞是由侯爷夫人请来的,故而她一定知道黄俞的住处! 在月光下,陆渊闷声回了侯府,此时侯府众人已经安然入睡。 陆渊只好回到房中,只见屋外的大雪下得愈来愈来大,明日起身应能看见万里楼阁银装素裹。 俊美的小郎君?这人究竟是谁? ** 黄俞夜不能寐,故而早晨天未亮,便同去夏夏前去铺子。不多时,二人就在潘楼酒店中寻了一间铺子。 此处临近宣德门旁的左掖门,往前走就是杨楼,反方向就可以看到界身,右边就是鬼市子。此处正位在汴京城的交通枢纽上,繁华异常。 若是在潘楼酒店租间铺子,阿娘也不用每日早去抢摊位。但是……此处临近皇宫,说起皇宫,黄俞心中仍旧发杵。 高居庙堂的官家曾下旨围剿黄家山寨,虽说站在官家的角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剿匪无可厚非。几十年后,朝廷不也是多次攻打梁山水泊?但没了的,毕竟是她精心经营多年的山寨,她打心底里不愿离大内皇宫那么近。 黄俞思量再三,终是选择在界身那儿的店铺。夏夏办事一向麻利,立即将原来店铺中的物件收拾过来。 “小俞,这是你刚找的新店子?”黄四娘领着冬冬踏入店铺,惊讶道。 冬冬一走进新店铺,便兴奋地左瞅瞅、右瞧瞧。 黄俞将黄四娘背上的箩筐放下,“我看这家店铺的采光不错,还很宽敞,我们用来开饭馆绰绰有余。阿娘,你以后就不用早起去潘楼抢摊位了,以后就在我的饭馆里卖豆腐吧。” 黄四娘欣慰道,眼中泛出盈盈泪光,哽咽道,“好。” “阿娘,您怎么还哭了呢?”黄俞擦拭阿娘眼角的泪水,“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黄四娘颔首道,“阿娘没哭,只是太高兴了。” 黄俞将黄四娘做的豆腐拿出来,“这店子你们先收拾着,我去弄冻豆腐。” “黄姐姐,什么叫冻豆腐呀?” “我先将豆腐冻起来,马上和你们一起收拾。”说罢,黄俞抱起黄四娘箩筐中的豆腐离开。 冬冬不解道,“黄姐姐还是没告诉我什么是冻豆腐呀。” 夏夏笑道,“你迟点儿知道又无大碍,反正是你黄姐姐做的吃食,你能不爱吃?” 冬冬挠挠自己的小脑瓜,恍然大悟道,“夏夏姐说的对哦!” 不一会儿,黄俞 * 已经将豆腐冻好,环视刚租下来的店铺。这次她租了两月,当店家问她为什么不租久一点时,黄俞答道——两月后,我差不多能把它买下来。 黄俞对这间店铺实在喜欢得紧,便与店主人商议好——两月后,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挣钱之事,对黄俞而言,刻不容缓。 这间店铺中原本就摆放有八张桌椅,黄俞买了几块蒲团铺在炕上。在每张大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白瓷瓶,里面各插 分卷阅读51 着两三截梅花,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因这店铺向阳,即使在寒冬腊月,日光也可照进店中。冬日的日光虽然没有温度,但照在漆木桌上,看着也是不错的。 “等到夏天,我便挂个帘子或是买个小屏风。”黄俞一边将锅碗瓢盆分类,一边说着。 “这家店子,小娘子选的是真的好!” 黄俞笑道,“之前身上实在没几个钱,能找个店铺,已是不易。现在不同了,租个好店铺很容易。但若是要买下来,就还得多赚些钱……” “黄姐姐,我们要吃冻豆腐了吗?”冬冬突然问道。 “马上!” 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黄俞将之前冻好的豆腐取出,切成规则的方块,用水滚一次,用于去除上面的豆腥味。 豆腐准备好后,黄俞把豆腐放入锅中,加入熬好的鸡汤汁,火腿汁一起炖煨,再加入一些切碎的香菇和冬笋。 过上些时辰,锅中的豆腐逐渐变膨胀,表面开始出现蜂窝状的针眼,豆腐显然已经被炖松了。 “黄姐姐,这就是冻豆腐么?”冬冬问道。 黄俞回答,“你看锅里面的豆腐,孔隙多,一碰就感受到弹性,这就是冻豆腐。” “小娘子,我们拿这冻豆腐做什么呢?” “这冻豆腐能做的吃食,可多着了。捞起来加蘸料凉拌着吃,或是煮汤涮锅,亦或是油炸。之前在鸡汤里煮了煮,这豆腐已经吸收了不少汤汁……所以说,你们想做什么吃?” 夏夏想了一会儿,答道,“今儿个大雪满地,天寒地冻的,不如煮汤?” 黄俞说道,“我也正有此意,先煮豆腐汤,等过些日子,我找些锅炉再煮火锅。” 说罢,黄俞撩起袖子,开始做豆腐汤。 首先,将鸡蛋打散,倒油煎成鸡蛋皮儿后起锅。将起锅后的鸡蛋皮儿切成条状,然后在锅中烧热油,加入菌菇,再剁碎大蒜放入锅中。 黄俞又倒入冻豆腐,鸡蛋皮儿。等过上一阵子,锅中开始冒着热腾腾的白烟,在起锅前加入些许葱花和花椒粉。 “出锅!” 27. 鱼肉小丸子 肉茸吊汤 这小饭馆的老…… 望着一锅冒着滚滚热气冻豆腐汤,冬冬连忙凑上前去,只轻轻嗅了一口,便觉鲜美异常。 黄俞穿着洁白的围裙,将冻豆腐汤起锅后,“挂招牌,今日我们主打冻豆腐汤…… 不行,快过年了,我们得多挣些钱,我再做一锅鱼肉丸子拿来卖。” “年年有余,过年吃鱼肉 * 寓意甚好。小娘子,你这主意不错。” 黄俞微微点头,“夏夏,你先去将我买的鱼清洗干净,用刀剁成泥状盛放起来。” 挑鱼刺是个细功夫,需要夏夏耐心。恰好夏夏办事一向稳妥,又静得下心来。 在夏夏剁完鱼肉后,黄俞在鱼肉泥中加入蛋清和料酒,用筷子将之搅拌均匀。等到鱼肉上劲儿后,再在里面加入少量清水继续上劲,而后又加入淀粉搅拌成黏糊状。 点火开锅,在锅中加入清水,然后将鱼肉泥攥成小球状,下入锅中,在里面撒入一些枸杞增色。 等到锅烧开后,黄俞又在里面加入些许盐和胡椒粉,加入小葱花。 锅中浮起一团团白嫩的小圆丸子,在锅中不断地微微跳动,看着甚是可爱。在众多雪白的团子中,翠绿的葱花再配上鲜红的枸杞,恰似一幅好看的图作。 鱼肉丸子起锅后,黄俞便走到店前,看到夏夏正在开卖冻豆腐汤。黄俞猛然想起,新店刚开张,之前的一些老顾客还不知道她们换了家店子。 黄俞眼见过往的行人,在她们的店子前并未多加停留。 夏夏见黄俞眉头一皱,便宽慰她说,“小娘子莫要忧心,小店刚开始都是这样。如今我们在界身,里面的吃食众多,很多食客也都有经常光顾的店子。如今我们刚开张,他们没吃过小娘子做的吃食,又怎会知道小娘子的厨艺?” 听得夏夏这么一说,黄俞的心瞬间放宽了许多。想来也是,众人没吃过她做的吃食,一切都是万事开头难。 黄俞不一会儿又换了个招牌,只见上面写道——今日新店开张,买二赠一。今日主打:冻豆腐汤,鱼肉丸子。 分卷阅读52 “小娘子,你这满二赠一是何意?”街头的人不解道。 “客官点两份鱼肉丸子冻豆腐汤,可得三份。同理,鱼肉丸子也是如此。” “那我便点两份鱼肉丸子试试。” 黄俞忙答道,“好勒,客官稍等。” 黄俞盛了三碗鱼肉丸子放在桌上,那食客走进小店,坐在一张桌前。 “可算是有人来了。”夏夏忍不住叹道。 黄俞杵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却见那男人连吃三碗鱼肉丸子后走出饭馆。 “郎君慢走,常来呀。”黄俞温声道。 “下次一定来,这肉丸子不错,下次我带上一家子来吃。” 没想到发了一会儿呆,饭馆里开始陆陆续续来了顾客。 “哇!小娘子煮的豆腐汤竟然这么鲜?”一人手捧冻豆腐汤,热乎乎的气儿直直往鼻梁上冲,他的双手放在瓷碗两边取暖。他的脸冻得通红,双手上好像也长着几个冻疮。 黄俞不由得想起自己刚牢狱时,也是这般模样。 男子也是连喝了三碗豆腐汤后,仰在靠椅上消食。吃了许多后,他仍觉得意犹未尽,胃里还是有点空空的。饿了几日,他拿了点儿钱找吃食,正巧看着黄俞的招牌。 思量了一会儿,这家店子里的冻豆腐汤比 * 起其他店铺要便宜上不少,还挺划算的,味道且不说,能果腹就行。怎料,这家店子的豆腐汤竟然是他吃过最好吃的。 黄俞瞥见这人放在桌上纸张发黄的书卷,问道,“客官也是读书人么?可是要参加科举?” 那人身着灰色细葛长衫,大袖宽阔,看得出他比之前要瘦削上不少。 “小娘子好眼光,我此番前来,确是为参与科举考试。” “那便祝客官科举顺利,仕途顺遂。” 那人不禁叹息一声,“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入汴京科举,蹉跎了这许多年,也不知能否有个好结果。” 黄俞道,“自隋朝科举始,古往今来多少进士状元,客官知道几个?留名青史者又有几个是状元探花?客官莫要太过心忧,平常心对待则可,莫要失了那份平常心。” “小娘子说的是,多谢小娘子宽慰。” 黄俞不禁黯然神伤起来,他们只有用科举中第来证明自己,那十年寒窗苦读不是功亏一篑,若是功败垂成,那他们的生活岂不是会更加艰辛? 在儒生科举后,街坊邻里总是凑堆儿询问状况;放榜后,上榜者一朝鲤鱼跃龙门,处处听得夸赞。而落第者只有背着几箩筐的圣贤书独自离开,他们的一生只为一个目标。 黄俞穿着一身粉红襦裙,梳着一头堕马髻,双手托腮,沉思良久后,从后端出一碗鱼肉丸子递给那人。 “我看客官还未吃饱,今日适逢小店儿开张,便多赠客官一碗。” 那人接过鱼肉丸子,含笑道,“那便多谢小娘子了,但无功不受禄,小生……” “等客官中第后,再来我这小饭馆吃。” 那碗鱼肉丸子看起来薄皮雪白,其中的鱼肉厚实,一口咬下去,小丸子极富弹性。 里面的鱼肉闻着很是香,诱人的香味随着热气儿止不住地往鼻孔里钻,但吃起来更。鱼肉新鲜,入口即化,口感香软鲜美,令人不禁拍案叫绝。 吃罢,男子心满意足地离开小饭馆。此时,正值饭点儿,饭馆中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食客,夏夏忙得不亦乐乎。 黄俞看着小饭馆中的十来个客人,顿时回过神来,连忙招呼客人。 “小娘子熬得豆腐汤还真是醇正,在冬日里喝上一碗暖胃的豆腐汤,再配上一碗鲜美的鱼肉丸子,还真是绝配。” “这饭馆是新开的,没想到这小娘子的厨艺竟然这么好。” “是呀是呀,这位小娘子瞧着面生,我这还是第一次吃她做的吃食呢。” …… 此后连续两天,小饭馆中总是座无虚席,黄俞和夏夏都有点儿忙不过来。但如今年关将近,家中还未来得及添置货物,黄四娘见状,便留她二人在店里忙活,独自买了些准备过年的吃食。 这天早晨,就有人敛眉踏进小饭馆中,偷偷和同行的人指着黄俞说道,“你看,这小饭馆的老板娘长得像不像?” 分卷阅读53 与之同行的人寒噤一声,“公子,您可小点声 * 吧!一看这家店铺的老板娘就是干惯了粗活的,你看她端菜做菜动作多麻利!怎么可能是世家大族中的姑娘?世家大族里的姑娘能沦落到此等地步?” “你说的也是,这老板娘敢在樊楼开小饭馆,看来是没人跟她说过她的样貌……” “公子言之有理,汴京城虽然每日往来之人众多,但那些深闺女儿家以及宫里的女人,寻常人知晓她们的面貌也是不易的。” 话音未落,看见黄俞在厨房里正在煮汤,便忍不住凑上前去。 只见黄俞用流水将猪肘子、老母鸡、猪龙骨、鸭子洗净,放入锅中,加入清水烧开。渐渐地,锅中出现一层细小的泡沫,黄俞将上层的浮沫除去,用小火再煮,打掉料渣。 那人问道,“小娘子煮的这汤为何没有浮油?” 黄俞答道,“鸭子的外皮和油脂容易出油,在下锅之前就应去掉,否则加上热油,出油太多,一边煮汤一边撇油,岂不是太麻烦了?无汤不成菜,无鸡不鲜,无骨不香,无肘部浓。” 那人头戴细纱小冠,袍袖翩翩,宛如柳叶的细眉眉飞入鬓,唇色鲜活,“小娘子说的正是,这猪身上的脊骨是最佳吊清汤的原料。” “客官对吃食有研究,我这还没开始吊汤①呢。” 说罢,黄俞将生鸡腿肉、生鸡胸肉分别剁碎成茸状,加入清汤稀释至黏糊状则可。“我这就开始吊汤了。” 黄俞见锅中的汤汁已经烧开,便将调成浆糊的鸡腿肉倒入,左手一边倒入,右手一边拿着汤勺搅动。不多久,肉茸沉在锅底,在汤的表层浮现出一层浮沫。 黄俞将上层的浮沫撇净,从锅中捞出鸡肉末儿,将之压成饼状,再次放入锅中用小火短暂地煮一小会儿,鸡肉的鲜味充分释放在汤中,黄俞这才将其捞出。 而后,用相同的方法将鸡胸肉糊的鲜味释放在锅中。 “小娘子吊出的清汤还真是不错,闻着就觉得鲜美。” 黄俞颔首一笑道,“客官不在外面坐着,到这后厨之地作甚?” 那人手中的折扇猛然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你瞧,我光顾着看小娘子吊汤,竟忘了说正事。” 黄俞与他素不相识,一脸困惑地问道,“请问客官,有何正事?” “我乃钱希白,杭州临安人。” 站在他身旁的小厮补充说道,“江南钱氏,小娘子可曾听过?” 江南钱氏?那可是江南有名的名门望族,还曾一度在江南地带建立过小朝廷,只不过后来因为中原王朝强大,依附朝廷从而躲过灭顶之灾。 至于钱希白?这个名字,黄俞竟觉得有些熟悉。 28. 奶香锅子 清汤火锅 这是官家钦定的,…… 钱希白?黄俞再次瞅了瞅眼前的这位公子, 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您是咸平二年的进士钱希白!” 黄俞兴奋地难以自己,双眼发光, 连忙握住钱希白的双手, “原来是钱进士!久仰久仰!刚才 * 真是失礼了……” 此时,适逢杨濂踏入饭馆, 正巧看见二人貌似惺惺相惜之态,忍不住微咳一声。 “贵人,您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杨濂身边的元徐顿时心中诧异:什么?不是黄小娘子三番五次请我家主子过来的吗?怎么如今这副表情,倒好像是将我家主子忘得一干二净似的? 杨濂道,“之前,你邀我开店之日前来,我本意拒绝。但今日正巧路过,便顺道来看看有何吃食。” 黄俞摆手道, “要吃食作甚?我来给贵人介绍一下……”黄俞一脸惊喜地望着钱希白,“贵人, 你可知道他是谁?” 杨濂离开汴京城已经多年, 再次归来时几乎从不露面,莫要说一个进士状元,就连朝中一些身居高位的大臣,恐怕也是认不得的。 “贵人呀,你看你……这就有点孤陋寡闻了吧。”黄俞感受到来自元徐眼中的冷光,他的眼中满满透漏出——你竟敢如此说我家主人, 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黄俞不禁咽了咽口水, 贵人的家人还真是贴心,知晓他身娇体弱,在外面容易受欺负, 故而找了个凶神恶煞的跟班。 “这位钱公子,十七岁中进士,在殿试时,不到半天就将题 分卷阅读54 目答完。可惜被人视作“轻俊”,但其才子之名我确是如雷贯耳。” 钱希白略有神色哀泣,叹气道,“但是我因这由头,御试不过,就连进士的资格都被免去。” 黄俞摆首道,“纵使如此,钱公子在咸平二年又中进士!差点儿是状元哩。” 钱希白叹惋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后来,我不仅没有保住第二,还被判成第三。” “但在我心中,钱公子之才,堪当状元之位。钱公子之才,我等早已知晓。” 杨濂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心有不有,遂缓缓道,“钱兄这第三的位子,是官家亲自定的。莫非还有何不妥?若是钱公子的不满讥讽再多些,怕是进士之位都将再次不保。” 黄俞目瞪口呆,这话竟然是贵人亲自说出口的?他明明是个能体谅人心的小天使,为何面对钱希白的悲惨遭遇,却丝毫不同情,反而唇齿相讥?这还是之前那个温和儒雅的贵人吗? 钱希白听后,见杨濂的眼睛上裹着一层白纱,“兄台不能见万千大象,一叶障目也是情有可原。” “哦?是吗?我的眼睛虽然如今见不得,但也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 元徐偷偷瞥了一眼他家主子,憋着偷笑:杨世子说话真的知晓分寸吗?若世子精通事故些,处事圆滑些,便也就不会一直称病在家。官家本想给他一个闲官当当,以示恩宠,可世子说——与其被诸多无聊之事缠身,倒不如孑然一身轻松。就连朝中许多忠臣拜谒也都被搪塞了过去。 钱希白又道,“兄台此言,钱某还真是不好再说下去了。” “不知说什么,那二位就别说了。”黄俞连忙说道 * ,“今日二位来的还真是巧了!今日我新进了一批锅子,用来煮火锅呢。我已经吊好了清汤,二位如若不嫌弃,先吃锅子,再谈论大事如何?” 杨濂垂眸轻声说道,“也好,不过……这有清汤一种么?” 黄俞松下一口气,“我再吊个奶汤,贵人你看如何?” “嗯。” ”那二位先坐一会儿,锅子过会儿来。” 奶汤的选料与清汤基本相同,但选的肉是猪骨或猪棒骨。猪棒骨释放的胶质和油脂容易使奶汤浓白粘稠,故而成了吊奶汤的食材。 黄俞将猪棒骨焯水后洗净,保持大火煮上一个时辰左右,猪棒骨中的胶质油脂完完全全地融入汤中,只见得奶汤变得浓白起来,滤掉料渣后,奶汤就做好了。 锅子已然就绪,剩下就是点菜了。 黄俞将自己饭馆中的菜单递给杨濂和钱希白,杨濂刚伸出的手突然悬在半空中。 “郎君,您瞧瞧我这记性,竟忘了郎君眼睛不好,我还是给您读菜单吧。” 黄俞见杨濂点头后,启唇道,“小店儿刚开张不久,食材不是很齐全,还望二位多担待担待。其中主要有畜肉类,禽肉类,蔬菜类和干货类。畜肉类有羊肉、牛肉、猪肉、蹄筋、脑花,禽肉类主要是鸡鸭鱼肉,鸡爪鸭掌那些本店暂且还没有。至于蔬菜的话,品类自然是很多的,例如:石花菜、冬笋、豆腐等,都是有的。干货的话,我推荐来点儿红枣、粉丝……” 杨濂轻声道,“少荤腥,沾上荤气就不好了。” 黄俞听后,瘪嘴暗想:贵人真是讲究人,这才是我施行火锅的第一步而已,清汤锅怎么够呢?吃火锅当然要麻辣的。但面对满世界的宋人,一上来就给搞上热油滚滚的红汤火锅,他们自然不愿尝试的。得让他们知晓清汤锅的妙处后,才能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将火锅推广出去。 “好的,贵人。”黄俞一口应下,“那就点个牛肉卷儿、猪肉,再来个石花菜和豆腐,对了,再加上冬笋、菠菜……要不,再来点儿粉丝。” “钱公子,你还要什么吗?”黄俞见钱希白手上拿着菜单,蹙着眉头,迟迟不见舒展开。 “这菜单上面的字……是你写的?”钱希白不可思议地看着黄俞。 黄俞答道,“确是我亲笔所写,可是有什么不妥?” 钱希白之前的疑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前第一眼看见黄俞,就觉得她像极了汴京世家黄家的女儿,尤其是她的眉眼,和黄家大小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莫说高门贵女不可能开办饭馆,亲自下厨做饭,就说黄俞写的这字,怕是连个幼童都比不上的。但凡一个人好生练上个半年字,也写不出她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字迹来。 分卷阅读55 钱希白暗自思忖:普天之下样貌相似者也是有的,此前倒是我多想了。 钱希白缓缓展开自己的扇子,笑道,“小娘子可愿让在下 * 为饭馆写一份菜单?” “自然是求之不得!”黄俞自知自己的毛笔字十分丑陋,名家钱希白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但她没想到自己的字竟会辣眼到如此程度,让钱希白一刻也不想继续看下去。 “辛苦钱公子了。” 钱希白莞尔一笑,“幸得我今日随身带了笔墨。”钱希白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将纸张铺在桌上。 用小盂盛着清水,再用墨块在砚台上徐徐研磨后,钱希白开始照着黄俞的菜单抄写。 那淡淡的烟墨之香逐渐散开,萦绕在黄俞的鼻尖,墨笔在纸上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写罢,黄俞见钱希白的字体犹如游絮,举重若轻,写点时如同挂着一滴垂露,写竖时好似耸立着一座奇峰,刚柔并济,显得她这平凡普通的菜单都变得高大上起来。 “钱才子的书画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呀!一下就令我的这个小饭馆蓬荜生辉起来,才子走后,我定当让人将此菜单拓印几次,把您的真迹给装裱起来。” 钱希白听后略微挠挠头,“让大家见笑了。” “怎么会见笑呢?钱公子的书法这么好……” 元徐见杨濂冷漠地看着他二人,便大声道,“钱公子的书画确实超出常人很多,但比起我家主人来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钱公子再练上个几年书法后,再比我家主人的书法,恐怕还是难以望其项背的。” 先褒后贬,老凡尔赛无疑了。钱希白的书法看起来挺不错的,有人甚至称他的诗才不在李白之下。比钱希白的书法更好?黄俞显然是不相信的。 但她也不好再说下去,贵人的书法?眼睛都看不见了,还提什么书法呢? “够了,元徐。再不吃,锅子都凉了。”杨濂冷声道。 黄俞忙道,“对对对!快趁热吃!” 打开锅子,登时冒出一股子热气儿来,浓郁诱人的香味直直地钻进鼻尖。黄俞将切好的牛肉卷儿和猪肉倒入锅中,牛肉和猪肉都色泽鲜美、鲜香异常。喷香的香气犹如云雾萦绕在鼻尖,无时无刻不在刺激味蕾,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煮上一会儿,奶汤的香味儿包裹着牛肉,一口咬下去,牛肉筋道有弹性,猪肉肥而不腻,透体透明宛如胶冻的石花菜,口感滑润脆嫩,清新爽口。 “这种吃法倒是好,这汤吊的好,还有这食材选的也不错。”钱希白忍不住赞叹道。 “客官喜欢就好,二位若是觉得喜欢,便多吃些吧。” 黄俞又在锅子里下入石花菜和生年糕等,却听得钱希白问道,“年糕不会塞牙的么?” “等吃后客官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素材也煮熟了,钱希白连忙挑了一筷子年糕尝,年糕上喷香喷香的,弹牙爽口。 层层润滑的年糕随着浓郁的奶汤在唇齿见迸发出来,二者极为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钱希白丝毫不觉得年糕粘牙,便又挑了几筷子年糕。 “我通常吃的是炸年 * 糕,没想到这样吃,倒也很是不错。”钱希白叹道。 黄俞浅浅一笑,转头却见贵人闷声不语,嘴角微微下弯,好像甚是不悦,便问道,“贵人,您觉得这锅子如何?” 29. 烤粉丝 写菜单 她就是个缺心眼儿!…… 谁成想, 这位贵人轻轻用帕子擦拭了自己的嘴角,轻声道,“我已吃饱了。” “兄台不再吃些吗?我见这位小娘子做的吃食, 还真是很不错呢!” 杨濂正要启唇回答, 却见黄俞说道,“贵人的胃口一向如此, 客官你不需太过在意,他说吃饱了,那就是吃饱了。” “既如此,那二位慢吃吧。”说罢,杨濂拂袖而去,元徐立马搀扶着杨濂离开。 走在冰天雪地中,元徐见杨世子一路上什么话也不说,虽说往常也是如此少言寡语, 但不知怎地,元徐今日竟有些莫名地害怕。 “世子?”元徐试探性问道。 “叫我作甚?” “世子莫不是生气了?” 分卷阅读56 杨濂反问道, “我因何生气?” “本就是黄小娘子几次三番邀约世子您的, 可她倒好——等世子您来了后,只顾着和另外的小郎君说说笑笑,完全没有尽宾主之谊。”元徐说着说着,莫名为世子开始惋惜起来,打抱不平道,“还亏得世子对她那么好呢!下雪天黄小娘子没伞的时候, 还是您送她一把伞。我见她生活并不富足, 接了世子一单三百两的差事,竟不时刻感恩戴德,将恩情牢记于心……” 元徐说着说着, 愈说愈气愤,“总而言之,黄小娘子她啊,说白了,就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是个缺心眼儿!” 杨濂听元徐在耳旁絮絮叨叨了许久,见他终于停下来,才说道,“别整天说话磨磨叽叽的!” “世子,难道您今日不生气吗?黄小娘子明知道您的眼睛看不见,不仅在饭桌上没有照顾您,反倒是一直和钱郎君有说有笑,将您抛之脑后!可明明……您才是雇她的食客啊。” “我请她做吃食,也并非要让她事事以我为先。”杨濂看着元徐一副憋屈样,冷道,“走吧,回府。” 元徐错愕道,“怎么?世子?不回柳音阁了?” “那地方太过狭窄,看得我心里不舒服。” “好勒,世子!您早就应该搬进去了,听说里面戒备森严,世子在里面好生调养身子,自是最好不过了。” 在杨濂入汴京城时,官家就已经为杨濂备好府邸。但杨濂却迟迟不肯搬进去,对于杨濂来说,一旦搬入官家准备的府邸,自己的一言一行就彻底受到了监视。 杨濂看见元徐巴头巴脑的模样,叹息不已,独自喃喃道,“你觉得这是保护,可官家真是这么想的?” 杨濂走后,黄俞又送走了钱希白。 二人前脚刚走,就有不少人进来—— “小娘子,刚才那两位小郎君点的是什么吃食?看着很是不错呢!” 黄俞问道,“冬日里吃个锅子,客官可要尝一 * 尝?” “那便来一个。” 这天,前前后后,黄俞招呼了近十桌人,忙活地不可开交。 “这种锅子,我倒是头一次见。” “这汤闻着好香,手放在烟子上,还能捂住热气儿哩。” “快趁热吃吧,吃了也能暖和一点儿。” …… 黄俞道,“好吃就多吃些,菜不够了,还可以再添。” 众人道好后,黄俞透过窗棂,望着小饭馆外的漫天飞雪,想起后日就是除夕了,不由得陷入沉思:后天就要守岁了,得多挣些钱,罢了罢了,明日锅子正常开张,我还得准备些吃食卖。 一天下来,黄俞确实挣了不少钱。 眼见暮色将至,黄俞和夏夏收拾好饭馆后,便回家去了。 在回家的途中,黄俞和夏夏手揣着兜儿,小脸儿一个比一个冻得通红,连一句都想说,生怕多说一句体内的热气就跑了。 就这么静默了一路,二人可算是到家了。 一踏入家门口,首先引入眼帘的是床上用蒲草编织而成的厚席子,看着很是暖和的样子。 家里也开始燃起了炭火,看着一点儿火星子,黄俞激动地抱紧黄四娘,“阿娘真好。” 黄四娘轻轻抚过黄俞的额头,“你和夏夏在外忙活了一天,想来是冻着了,先来烤会儿火吧。” 清冷的月色照映在干裂的墙壁上,四个人围坐着一方圆圆的小火盆。 黑漆漆的木炭挤在中间的一堆儿,玫瑰红色的炭火在寂静的夜色中绽放。黄俞坐在火盆旁,伸出双手烘在炭火上,周身都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冬冬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旋即又拿了几条粉丝过来。 冬冬将一根粉丝拷在火焰中,顿时“呲溜”一声,粉丝被烤得几近化了,冬冬放在嘴中尝了尝,继而双眼一亮道,“果不其然,还真有点儿好吃。” 冬冬将粉丝条分发给她们,“你们尝尝,就这么吃,感觉怎么样?” “冬冬,这也能吃么?” 黄俞坚定地点头道,“当然能吃呀!我早就尝试过了,还挺好玩的。” 有了黄小娘子的亲口认证,夏夏和黄四娘便心安地烤了粉丝吃。 分卷阅读57 “嘿,你还别说,这么也确实能吃。”黄四娘说道。 冬冬得意地扬起了眉毛,“是吧?我骗你们作甚?连黄姐姐都说好玩儿了。” 黄俞望着火盆中黑色的炭火满满燃烧,逐渐变成暗红色,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过了几分钟才猛然想起来,“你们现在想喝酒吗?” “小俞啊,你的酒量?”黄四娘知晓黄俞的酒量很是差劲,在山寨时,因她是黄家山寨的山大王,此等丑事自是不便让众人知晓的。故而每次黄俞想要喝酒时,伙房的人总是掺上不少清水,拿了假酒给她、 喝假酒有什么意思?久而久之,黄俞也就不喜欢在山寨喝酒了,故而每次喝酒总是跑到山寨外面的那家酒肆喝酒。 “阿娘放心,我的新丰酒快要好了,索性今晚你们就喝点儿。明儿个还 * 得卖饭,我可不能喝酒误事。” 夏夏摆首道,“小娘子,还是算了吧。等守岁再喝吧,就一天的功夫,难道我们还等不得么?明儿个再挣些钱,也能过个好年。” 黄四娘也附和道,“夏夏所言极是,喝酒误事!” 喝酒误事?这句话好生熟悉啊! 黄俞猛拍自己的脑袋,想起自己在山寨里,因喝醉劫持杨世子,不禁感慨道,“喝酒误事,尤其对我这种人。” …… 不知烤了多久炭火,浑身都暖暖的,就连之前陷进雪地里的双脚也暖和起来。 “如今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睡下吧,明天再卖上一天,我们就踏踏实实过年咯!” “好的,小娘子,我这就准备了。”每次黄俞发话,夏夏总是第一个回应,风雨无阻。 黄四娘起身倒了一些热水,“姑娘们,洗洗睡吧。” “那我哩?” 黄四娘扭头看见冬冬,笑道,“小孩儿也快睡吧。” “我都八岁了,哪里是什么小孩儿?虽然现在时辰不晚了,但我还是精神着了。后天守岁的时候,我一定可以守个通宵!” “好好好,冬冬守通宵,所以现在快睡吧。” …… 杨濂站在窗前,将灯盏注满青油,看见微弱的火焰腾空升起,火焰中好像有一缕绚丽的光芒,流光溢彩。 “世子,东西已经全部放置好了,天色已晚,世子还请早些安置吧。”房外的元徐高声说道。 “你且先睡吧。” 杨濂端着鹅毛笔,摸索着坐在书桌前,砚石一如既往放在他的右手边,杨濂手执鹅毛笔在砚上蘸了点儿墨水,在纸上写着两个大字——菜单。 “有什么来着?” 杨濂又在抬头写了——畜肉类,禽肉类,蔬菜类和干货类。 畜肉类:羊肉、牛肉、猪肉、蹄筋、脑花…… 禽肉类:鸡鸭鱼肉,鸡爪鸭掌…… 蔬菜:冬笋豆腐…… 干货:红枣、粉丝…… 写罢,杨濂眉头微皱,“太医说我这眼睛,怕是要等上一两年,那便再装一两年吧。至于黄俞她……” 杨濂陷入沉思…… 屋内点着熏香,正是杨濂平日里用的最习惯的香丸,清新的甜香吹遍整个房间。因房内常用上好的无烟炭火烘着,故而纵使大冷天里仍旧暖意十足。 杨濂推开窗户,一阵寒风顿时涌入房中,寒风中伴着一些飞扬的雪花,碰到杨濂温暖的衣襟就化了,仅仅是几秒,寒意便冲向四肢百骸。 如今这么冷的天,不知她会不会冷? 汴京城中的有钱人家自然可以用炭火烘热整个寒冬,但普通人呢?家家户户总是省着用炭火,只有在太过寒冷时才用炭火。若是再不济,得要在这般严寒的冬日冻成个冰人儿了。 想着想着,杨濂甚至有些想送些炭火过去。但转念一想,那傻丫头已赚了一些银两,理应知晓自己买些炭火回家过年。 但……若她真是傻傻地冻着呢? 这可如何是好? 杨濂在屋中来回踱步,沉思了好一 * 会儿,才喃喃道,“罢了,明日送些炭火过去,唉,也不知她今天冻成个什么样子。” 而此时的黄俞躺在厚厚的蒲草席子上,全身暖暖的,将自己的小手儿 分卷阅读58 拿出来,用双脚提着被子,不停呓语道,“我怎么觉着有点儿热呢?” 30. 八宝肉圆 狮子头 我又不是吃你家的粮…… 今晨一早起, 黄四娘就对黄俞说道,“小俞啊,今天去铺子时, 记得买上一副桃符。还有, 明儿个守岁,我已经买了些年货, 但祭祀祖先的吃食还未准备。” 黄俞睁开惺忪的双眼,“不就是春联吗?我写上一副贴在门上就好。” “就你的那字儿?”黄四娘一提起黄俞的字迹就头疼,从小就不好好练字,令人不忍直视。 黄俞收到来自亲娘的嫌弃,只好一口应下,“好勒,阿娘。今儿个天冷,您就和冬冬呆家里吧, 我和夏夏去开店。” 冬至时,汴京城中即使是最贫困之人都会身上穿着新衣, 准备上酒菜祭拜祖先。然而, 黄俞此番冬至因事情繁杂,竟忘了这事儿。 走在街上,肉眼可见众人匆匆忙忙赶置年货,街上有卖各种蜜饯果子的,橄榄、温柑、绵枨、金橘、龙眼、荔枝、芭蕉干、榧子等。 黄俞逛了许久,这才找到卖桃符的店铺。 “小娘子想买什么样儿的桃符?本店有左书神荼、右书郁垒, 或是别的吉祥的句子。” 黄俞一想起街坊中的神荼、郁垒, 心中暗想:非要画成这么凶神恶煞的模样么?“还是祝福语吧。” “那小娘子就拿个桃木板春牌吧。” 黄俞看着店家拿起一个桃木板,忙说道,“用纸张则可, 我不要桃木板。” 店家嘿嘿一笑,“那小娘子选个吉祥语句吧,我这儿有不少,小娘子要不要先看看?” “那好。”黄俞看过五六幅对联后,启唇道,“我说个对联,你能否写出来?” 店家颔首道,“小娘子请说吧。”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暧入屠苏。” 话音刚落,店家拍手称赞道,“好诗啊!好诗!真是妙绝!” 黄俞微微一笑,“这确实是好诗。” “小娘子真是好才华呀!” “店家,我想您是误会了,此对联并未我所写。” 店家忙问道,“敢问这诗是何人所作?” 王安石?不行不行,这时候,王安石还没出生呢。 想了半天,黄俞才缓缓答道,“此乃我友人所写。”眼见店家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匆忙催促道,“你可别再问了,我赶时间哩,你快点儿写好吧。” 店家不好再说,只是打心底里佩服她,写完后将桃符递给黄俞,恳求道,“小娘子可否告诉在下后两句?”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说罢,黄俞拿着桃符径直走出了店铺。 店家见黄俞走后,忍不住感慨道,“好诗,好诗呀!”连续叹了几声后,这才想起将此诗誊抄在纸上。 黄俞将桃符揣进衣兜 * ,连忙赶去店铺准备吃食。 “小娘子,今儿个做什么吃食呢?” “八宝肉圆。” 夏夏笑道,“大年三十儿,家家备上肉圆子,这丸子可是一道必不可少的压轴菜哩!” 黄俞颔首道,“确是如此,四喜丸子寓意福禄寿喜,象征阖家欢乐,这个时候来吃点儿自然是再好不过。”黄俞继续道,“遥想隋朝时期,炀帝下扬州后,御厨特意做了松鼠桂鱼,金钱虾饼,象芽鸡条,葵花斩肉四道菜,其中的葵花斩肉就是肉圆的前身了 ,我又把它称之为狮子头。” “小娘子说的,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呢。” “这些菜的做法并不难,你和冬冬若是喜欢,我们年夜饭就做这几样,你看如何?” “在小娘子的眼里,这世间的菜肴,就没有难做的。” 黄俞轻笑一声,嘟囔道,“你别看名字花里胡哨的,但做法其实真的很简单。当然了,这些吃食还挺好吃的,若是不好吃,我也是不会做的。” 黄俞说罢,挑选好三肥七瘦的猪肉,剁成细酱,将猪肉剁成肉粒与肉茸的中间状态,随后将猪肉洗净,剔除筋膜,切成丁状后再剁上一小会儿。 将松仁、香菇、茡荠、香蕈、笋尖切成细末,在锅中 分卷阅读59 分别加入几次少量高汤,将肉茸顺时针上下搅动,一次又一次打肉馅儿,在锅中不停地打圆圈。 再加入一勺芡粉,将其捏成圆团,放在盘中,最后用甜酒、秋油和酱油上锅蒸。热油在七成热的时候,再放入肉丸,直至圆子表面炸出金黄色,接着再捞出沥油。 因怕肉丸子开裂,故而用小火将肉丸定型缓缓地炸熟即可。 眼见八宝肉圆已经熟了,黄俞将之捞出控油,将锅中的热油倒出,留下一些底油。 在锅中加入姜片葱花,再加入红烧汁和一些清水。等水烧开后,再次加入肉丸,慢炖上十来分钟。等到汤汁逐渐变得浓稠起来,黄俞放入几粒白糖勾芡,再加入一些食盐,而后将八宝肉圆捞出装盘。 “小娘子还说这道菜简单呢,光是把肉圆子用手切成碎末,寻常功夫就是做不出的。” 黄俞笑道,“也没用上多久,这不,狮子头就做好了。” “我瞧着这八宝肉圆名叫狮子头也不错,小娘子用五花肉切成的肉丸子看起来很是丰满,就好像雄赳赳气昂昂的雄狮之首,像极了一个狮子头。” “现在就开始准备卖了吧,今日早些卖完,我们还得早些回家去打扫。” 夏夏点点头,走出小厨房招呼客人去了。 众人一看那色泽亮红的八宝肉丸,忍不住咽了口水,浓厚的酱汁包裹着精致的肉圆子,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一口咬上去,口中的八宝肉圆就好像要化了似的,肥而不腻,鲜美异常。 层层香滑的猪肉搭配咸香的酱汁,二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猪肉的筋络已经被压碎,不难咀嚼,反倒是滑嫩爽口,口感很是 * 细腻。 盘中周边洒着的酱汁已经完全渗入肉丸子,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甜酒的香甜,还有香菇、茡荠、笋尖的清香,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小娘子做的这八宝肉圆还真是鲜嫩香滑。” “是呀是呀,明儿个就要守岁了,小娘子再给我来上二十几个,我们一家子明天吃。” “这本是筵席的菜肴,在寻常人家是难得一见的。而小娘子不仅做了出来,还做的如此之好,真是难得!你不去当宫里的御厨还真是可惜了。” “你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人家若是当了御厨,我们又怎能有口福尝到小娘子做的吃食呢!” “不说了不说了,小娘子,给我来两盘八宝肉圆。” “我要三盘。” “三十盘。”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望去,连连叫苦不迭道,“您可给我们留点儿吧,你没看到后面多少人要买?” 妇人冷眼道,“又不是属猪的,你那么能吃?” 只听得那人愤懑不平道,“我又不是吃你家的粮,至于那么激动吗?你抢不到八宝肉圆,又不关我的事。我家里客人多,自然买的也多。” 眼见二人吵得不可开交,黄俞只好充当和事佬,宽慰二人道,“都别抢了,我再去做一些。我再卖半个时辰,过了时辰后,小店儿就收摊了。咱们来年再见!” …… 说是半个时辰,结果黄俞刚出炉一锅后,做好的狮子头就被一抢而空。 因狮子头卖得极好,黄俞今日得了不少银子,心情自然大好。 黄俞和夏夏将小饭馆里里外外洒扫了个干净,正要准备回家,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 “小娘子今日关店这么早?” 黄俞转头,看见是钱希白,含笑道,“客官今日来迟了,我这就要关门了。” “不妨事,你大年初一开店么?” 黄俞摇头,“初二开店,我和夏夏过年休息两天,来年接着赚钱。” 夏夏道,“初一休息倒是其次的,主要是大年初一恰好是我家小娘子的生辰,开店作甚?” “后日竟是小娘子的生辰?”钱希白诧异道。 黄俞点头,“是的,故而初二再开店。” “我刚才远远地瞧见,你这小饭馆里门庭若市,今日可是出了新的吃食?” “也不是新吃食,就是寻常的狮子头罢了。” “狮子头可不简单,寻常百姓家一般是吃不得的。我之前那正在纳闷为何众人欢呼雀跃,竟没想 分卷阅读60 到他们是抢到了小娘子做的狮子头。” 黄俞浅笑道,“让郎君见笑了,若是郎君想吃狮子头,大年初二再来吧,我备一份儿专门给郎君。” 钱希白点头,“小娘子有心了。”钱希白将手中的册子递给黄俞,“这是我刚才买的,后日既然是你的生辰,后面两天你又不开店面,这权当是我赠你的生辰礼物吧。” “这怎么使得?” “如何使不得?初二的时候,小娘子别忘了我的狮子头则可。” 黄俞见状,接过钱希白递来 * 的册子,含笑道,“好吧,那就多谢郎君好意了。” 只见那册子装裱得很是精美,用蝴蝶活页装订好,翻起来很方便。里面的纸张摸起来细腻如丝绸,想来这是上好的纸张。 “郎君好意,我心领了。初二的时候,我就请了郎君的狮子头吧,郎君到时候想吃多少吃多少。” 钱希白微微一笑,“见你们着急回家,咱们改日再谈吧。” “那我和夏夏回家了。” 31. 冬日炭火 备除夕 坑人的事儿,你女儿…… 黄俞和夏夏已经走远, 这时夏夏才启唇道,“钱郎君还真是有心了,我看那小册子还挺漂亮的, 说不定就是钱郎君千挑万选, 专门给小娘子你的。” “给我?”黄俞呵呵一笑,“他明明知道我知识浅薄, 从我写的字就可看出,我并不是一个爱书之人,尤其是那些对我而言枯燥无味的圣贤书。” 夏夏的眼睛猛然一亮,猛地抓住黄俞的双手,“小娘子,我觉得你和钱郎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虽然饱读诗书,但没有因你不曾读书而瞧不上你,而是赠你以书册, 望你好生学习。他送你的不是简简单单的册子,而是他对你的满怀希冀呀!” “希冀?”黄俞挠挠自己的脑瓜, 笑问道, “那你倒是说说,他为何想让我读书?” “这还不简单?读书使人明智,让人口若悬河,说起道理来滔滔不绝,令人信服。” 黄俞不禁笑出声来,“我觉着自己已经够机智了……至于讲道理?你不觉得讲道理太累了么?明明可以用武力解决的事儿, 为什么非要讲道理?” 黄俞见夏夏无言以对, 劝告道,“与其讲道理浪费口舌,倒不如……” “多挣钱!”夏夏连忙抢答道, 每当黄俞开始用“与其……倒不如……”的句式时,管他与其什么,后面总是——倒不如多挣钱! “咦,夏夏,你怎么知道?” “小娘子心中看来只剩下挣钱了,可怜钱郎君对你的好感,被你扼杀在摇篮里了。” 黄俞圆润的杏眼中闪烁着一丝光亮,诡异地笑道,“夏夏,早前你不是磕我和陆渊的cp吗?怎么?现在不磕了?” “cp” 黄俞随口敷衍说,“就是佳偶天成的意思。” “呀!时间太久了,我竟然将军师给忘了!”夏夏连忙握住黄俞的手,“小娘子,您可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陆军师。” “我哥才不会和你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的,他也当然也不会和我计较太多。” 在黄俞心中,陆渊像极了自己的哥哥,她喝酒时,陆渊总是夺过她的酒坛子,一脸哀怨地劝告道,“寨主,你可别误了大事儿啊!”;当她抢了杨世子上山时,陆渊又开始规劝,“寨主!你可莫要被美色给耽误了!” “罢了罢了,我们快些回家吧,阿娘和冬冬还在屋里等我们哩。” 一回到家中,黄俞就找了个凳子放在屋外,自己踩在木凳 * 子上,准备贴桃符。 “小娘子,你够的着吗?” 黄俞勉强能够上,踮了踮脚尖旋即将桃符贴在门上,正要回头对夏夏说话,却不料脚好像……抽筋了。 这一抽筋不要紧,关键是黄俞彻底将脚下的凳子踩偏,整个人的重心悬在半空中,身体已是摇摇欲坠。 “呀!小娘子,你可当心了!千万不要掉下来了呀!” 黄俞的脸上倒是很是镇定,身体悬在外面时,还不停笑道,“就是脚有点儿抽筋,没有大事儿。” 突然她的身子猛然一颤,只一刹那的功夫,黄俞顿时扑倒在地。 地上卷起层层黄土,直冲冲地往黄俞的 分卷阅读61 面颊扑去,呛得她打了个哆嗦。 “天哪!我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呀?” 夏夏的嘴巴仍旧张着,惊道,“小娘子,你不是说你没事儿的吗?” “这谁知道呢?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按我平日的功夫,怎么可能摔在地上?我能一个指头撑着整个身体,怎么突然……掉地上了?” 黄俞拍了拍自己满屁股的灰尘,却见地面上陷入两个巴掌印,看着有好几尺深。 夏夏连忙跑来瞧黄俞的双手,“小娘子,你的手还好吗?” “没问题呀。”黄俞扭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确认无误后,闷闷不乐地回到屋中,“明儿个就过年了,我今日却倒了大霉。” 夏夏正想安慰黄俞,却见黄俞顿时喜笑颜开,“话说运气守恒,我今日虽摔了一跤,没准过会儿就有好事发生呢。” “好事儿?等小娘子休息一会儿,我们一起清扫屋子,能会有什么好事儿发生呢?莫不是捡个金元宝?” 话音未落,屋外有人高声叫道——“这家的人呢?” 夏夏忙跑去开门,“你有何事?” “我是来送炭火的。”那男人头裹灰色包巾,手中牵有一条拴着黄牛的僵绳,车上拉着不少炭火。这炭火一看就和自家买来的炭火不同,自家的炭火烧着烧着,就将墙壁染上一层灰蒙蒙的黑灰,有的时候还呛人。看这炭火的品相,是上等的炭火,应是值不少钱的。 夏夏摆首道,“我家并未买炭火,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就是这家,没错。那男子还说了,等你们饭馆开张后,再送些炭火到你家小饭馆去。” 黄俞和夏夏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黄俞忙问道,“小哥可否能告知那人是谁?” “那人看着像是个富贵公子,长得好像还挺俊俏的……对了,他的眼睛好像看不见,唉,也不知他受了什么磨难……” 贵人? 他为什么给我送炭火? …… 他没钱了!想赊账吗?我的三百两银子哪! 先用炭火笼络人心,使我感恩戴德。等到时候结算,他又会说自己手头紧,念在半年相处的份儿上,一直拖她的工钱? 这一招还真是高啊!小恩小惠就能磨平三百两银子? 若是换做别人,恐怕看到贵人这般示好可能会就此作罢,可 * 我是谁? 我可是黄家山寨的黄俞! 见过赊账的人不计其数,从他们开口说第一字开始,黄俞就开始知道他们后面做什么。但胆敢在她面前的赊账,耍小心思赖账,门儿都没有。 即使对方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黄俞也知道如何在铁公鸡身上把毛给拔下来。 纵使黄俞对他说道,“请小哥转告贵人,我无功不受禄,贵人只需付好我的工钱则可。” 夏夏问道,“兴许那位贵人是真的好心呢。” “好心?他凭什么对我好心?就凭我给他做过吃食?”黄俞又道,“贵人眼瞎又天性怕冻,这大冷天的,他自己都自顾不暇,给我送炭火作甚?” 黄俞又思量了许久,继而郑重地说道,“他若是不想赊账,那他图什么呢?我冷静地想了一想……” “小娘子,我说的是吧?你之前就说过那位贵人待人还算温和,给你送上一些炭火,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他并非想赊账,便是想让我做多做吃食。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夏夏反驳道,“小娘子,可今日钱郎君送你册子,你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啊。为何收到那位贵人的炭火,反倒是觉得他别有居心?” “钱郎君因为得知我的生辰,故而送我书册子,并无不妥之处。那贵人呢?他又是以什么由头送炭火?” “莫不是那贵人也知道小娘子的生辰?” 黄俞轻笑一声,“他怎会得知?” 夏夏独自喃喃道,“想来也是,哪有姑娘家生辰,送上一筐子炭火的?” 卖炭火的人眼见黄俞准备转身离开,忙道,“小娘子且慢着!这炭火我已经送来了,是万万不可再送回去的,小娘子您就收下吧!我家老婆孩子都还在热炕头哩,送完你这家,我也就回去 分卷阅读62 过年了。” “可是……” 那人二话不说将炭火放在屋外,连忙跑开了,“这炭火很不错,这个冬天,你们也就不会觉得冷了。” “小娘子?” 黄俞只好说道,“好吧,且放在屋外吧。” 一番洒扫后,黄俞和夏夏又将屋内的物件重新摆放了一道,整间屋子看起来大了不少。 冬冬端着一盆水,用湿布擦拭桌面。 黄四娘手执针线,将缠绕在一起的红线慢慢解开,仔细地穿针引线。 “黄姐姐,明天年夜饭,我们吃什么呀?”冬冬渴盼地问道。 “松鼠桂鱼,金钱虾饼,象芽鸡条,葵花斩肉,你还想吃别的吗?” 夏夏笑道,“这几样大菜分量大,足够过个年夜饭。况且我们只有四个人,用不着吃那么多。” 夏夏的心思,黄俞自然是明白的。这几道菜的食材并不便宜,恐怕要花上不少的银子。 “又不缺你几口吃的,况且明儿个守岁,一年一度的除夕,饭食怎可将就了去?” 黄四娘说,“这几道都是肉类,不如再来几个小菜。再拿出你酿好的新丰酒,这样的年夜饭,再好不过。屋里已有 * 鸡肉和猪肉,你明天再买条鱼和一些大虾就好。” “那好,明儿个我去集市买些食材。” 黄四娘又问道,“门口那么多炭火是怎么回事?” 黄俞答道,“是那位贵人派人送来的。” “他还真是个好人哪!小俞啊!你可不许欺负人家,不能干黑心的买卖,可不能坑了人家啊!” 黄俞闷声不语,她不敢将三百两纹银的事儿说出去,否则黄四娘以为她干起强买强卖的勾当。 “阿娘,我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坑人的事儿,女儿我是做不出来的。”黄俞一手托腮,盈盈的杏眼浅浅一笑,声音甜糯糯的。 32. 大傩仪 相扑 你还挺豪横的呀! “啊!我去买菜!” 黄俞从梦中惊醒, 一大早就起身,前去集市买食材,准备今日做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没成想, 集市上的人并不多, 黄俞打算先在外溜达一会儿,再去买年货。 “小哥, 街上怎么没多少人呢?” “今天除夕,皇宫大内有大傩仪①,可热闹呢。这个大傩仪呀,前前后后有一千多人参与哩,你竟还不知道?” 黄俞谢过小哥,心中甚喜:大傩仪是一年中汴京城中最大的驱邪活动,声势浩大,自然不必多说。 皇城中的亲事官和班直脸戴假面, 身着绣花衣服,拿着金枪。其中有魁梧高大的将军, 也有丑胖丑胖的地狱判官, 此外还有人假扮天师钟馗、土地爷、灶王爷等。 众人浩浩汤汤地走过来,黄俞觉得他们走来时,地面都跟着抖了几抖。 一千余人驱赶鬼祟至南薰门,再将之赶到龙弯。 “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 足蹑魁罡, 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声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气势地动山河, 黄俞的身体不禁微微一颤。而后又听得声音如雷鸣般巨响——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⑨⑩光整理 黄俞瞧见众人慢慢远去,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下。 不知不觉,黄俞跟随众人已走出市集很远。 正当黄俞想往回走时,却见四五个男子围着一摊位比试飞镖。 那是一张约摸三尺大的圆盘,上面画有鸡鸭鸟鱼等多种图案,小如黄豆粒,最大的也不过指头那么大。 摊贩转动圆盘,他转动的速度十分快,寻常人见了怕是看不到上面的图案。一男子拿起摊贩递来的飞镖,朝圆盘射去。 “好!子仲兄真是厉害!”只见那人射中一个手指头大小的鸭子。 方子仲将飞镖递给旁边一人,“怀安兄来试试。” 杨濂接过飞镖,骨节分明的手上略显苍白。 分卷阅读63 “郎君?” 黄俞惊地叫出声来,连忙跑到杨濂身边,轻声道,“郎君,你不是看不见么?怎么和别人来比这个?” 黄俞将杨濂手中的飞镖拿走,她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发烫的五指,瞬间抬眸看着杨 * 濂,她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直视杨濂,“郎君累了,还是去歇息吧。” “怎么?怀安兄不想比试?莫非真如外人所言,您的眼睛……” “怎么会呢?他们家可是武将出生!若是没了眼睛,那不就是如同废物一般吗?” “哟!你可不能这么说!怀安身娇体贵,哪能和粗人相提并论呢?怀安即使眼睛瞎了,也妨碍不了什么,又不用做征战杀敌的武夫。吟诗弹琴,怀安也是可以做的嘛。” …… 黄俞见贵人的身子微微一颤,便急忙搀扶杨濂。 “这位小娘子是谁啊?我怎么记得怀安房中应是没有女人的,莫不是哪个柳音阁的红颜知已?” “这小娘子的样貌还不错,怀安的眼光一向都是高的。” …… “贵人与这些人一同行走,他们莫非都是您的好友么?” 听见黄俞的反问,杨濂答道,“我与他们相识,不过个把时辰的事情,与之同行,并非我意。” 黄俞顿时灿然一笑,轻声说道,“既然他们不是贵人的朋友,那我办事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黄俞走向那几人,“今日郎君身子不适,就由我代他陪你们玩玩吧。” “不了,我从不欺负女子,还是让怀安兄来同我们比试吧。” “我再说一遍,我代替他与你们比试。” 看见眼前的女子毫不退让,那几人戏谑一声,“那好,若是你输了,就相当于怀安兄输了。” 黄俞一口应下。 “怀安啊,你真的要让这个小丫头片子替你比试?我们也不是专门要欺负她,可她既然这么强烈地要求,我们也只好……” “好。” 那人略微一震,继而不再说话:杨怀安竟真的让一个身材瘦削的小丫头替他甩飞镖? 黄俞左手一支飞镖,右手也拿着一支飞镖,看见摊贩不停地转动圆盘。 “我说店家,虽说现在玩飞镖是个女子,你也不应该放水吧。刚才你转动圆盘的速度可没这么慢!既然这女子说要与我们比试,这标准就应该是一样的,怎么还能分人呢?”那人瞥了一眼黄俞,“你说是吧?小姑娘?” 摊贩的转动其实并未减缓,可他听得那位公子心中不悦,只好将速度加快,比上一次还要快上不少。 黄俞自然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自己身无一文,而对方几个都是身着华贵衣服的纨绔,该偏向哪方,摊贩心中焉能不知? “说的甚是,那你再转快一些吧。” 摊贩见状,卯足了劲儿,那圆盘就想陀螺一般,旋地人犯迷糊,根本瞧不出圆盘上是什么,只知道前面有一个圆形盘子。 “簌簌簌”地几声,黄俞振臂一挥,手中的两支飞镖脱离飞出,径直打入圆盘之上。 一时间,圆盘被强大的气流分裂成四分五裂,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 那摊贩傻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 “话说,这位小姑娘,作弊也不是作的吧?将圆盘毁了算什么事儿?” 摊贩喃喃道, * “我在这儿守了这么多年的摊子,没想到竟有一日会出现这番情景。” 黄俞不好意思说道,“这确实是我不好,但这圆盘好像也不大结实。” 此话一出,那摊贩倒是不高兴了,气道,“小姑娘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倒是想瞧瞧,你在我的圆盘上甩出了个什么玩意儿。” 摊贩将碎片捡起,看到两支飞镖已经飞落在地,细心地将碎片拼凑在一起。 “这……这怎么可能?” 旁边的男人急了,“你说话别给小爷说一半儿,什么不可能?” 只听得那摊贩说道,“我看那圆盘上的痕迹,这位姑娘竟然射中了圆盘上的鱼。” “看来她运气还算不错,她不是拿了两支飞镖吗?那另一支呢?” 分卷阅读64 “另一支……” 旁边那人顿时没了耐心,“你倒是说呀,想急死我吗?” “另一支——射中了圆盘上最小的那只鸟!” 黄俞轻言笑道,“你们输了。” 中间有一人不服气,忙说道,“我还没试试呢,别那么快下定论。” 摊贩拦住那人,“公子三思啊,这鸟几乎没人能射中,更何况刚才我已将圆盘的速度转到极致。” “是呀是呀,子仲如此擅用飞镖,却也只射了个鸭子。可这姑娘,两手并用,射了一鱼一鸟,你还是算了吧。” 那人气不过,连连在地上跺脚。 黄俞向杨濂走去,问道,“郎君可曾有什么赌约?非要比试这飞镖?” “他们自己说。” 黄俞转头看着停留在原地的那几人,听得一人不情不愿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赌了一个花灯而已。” 花灯?不就是一个花灯吗?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既然你们输了赌约,为何现在不将花灯交还过来?”黄俞怒声道。 “那花灯本就是怀安的,我们只是打赌说,若是他输了赌约,就要将花灯给我们。” 杨濂缓缓启唇说道,“我并未答应此赌约。” 敢请这些人是在强买强卖呀!还挺豪横的呀! 还敢在我面前豪横? 黄俞转头,看见贵人的小脸儿旁围着一层层的貂毛,厚实的鹤氅愈发显得他身形单薄。 黄俞鼻头一酸,看来贵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不仅身体瘦弱,而且还会受到别人欺负。黄俞猛然想起昨日贵人送来的炭火,自己还以为他想拖工钱,顿时悔恨不已。 “多谢贵人昨日送来的炭火。” “无事,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元徐今日怎么没跟着贵人?若是他在这儿,说不定那些人就不会这么欺软怕硬了。” 杨濂答道,“元徐今日与家人团聚,便不跟在我身边。至于这些人,他们本就是汴京城中的富家子弟,做事也从来不计后果。”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 贵人除了有钱了些,能有什么本事教训别人,还不如她上前将那几人教训一番。 黄俞附和道,“贵人所言极是,这些人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黄俞抬眼见天色 * 不早了,便说道,“贵人若是无事,我买些食材,准备回家做年夜饭了。” “年夜饭?” “贵人……难道没有年夜饭吃么?”黄俞见贵人的嘴角微微下扯,小心翼翼地问道。 见杨濂默不作声,黄俞想起昔日贵人曾说——他来到汴京城,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连过年也是一个人孤苦伶仃。 “贵人若是不嫌弃,来我家做客吧。不过呢,我家很是简陋,比不得贵人的居所,吃食也很简单……” 谁成想,杨濂一口应下,“也好。” “那……我去买鱼。鳜鱼味道甘甜,天性平和,我们买回家做松鼠桂鱼吃,还有一些新鲜的虾仁。对了,贵人还喜欢吃什么呢?我也一道做上。” “你还会些什么?” “只要贵人叫得出名字,我都能做。比如什么凤尾大裙翅、玉簪出鸡,酥姜皮蛋、莲子蓉方脯、斋扎蹄儿……” 33. 松鼠桂鱼 金钱虾饼 他的身子骨,怕是…… 黄俞买了鳜鱼和虾仁, 一手提着活蹦乱跳的鳜鱼和新鲜的虾仁,一手搀扶着杨濂走回家中。 路上的地面并不平坦,有些地方还坑坑洼洼的, 黄俞对贵人很是小心, 生怕他一个踉跄一头栽了下去。 “贵人将自己交付于我,难道就这么放心吗?现在就只有你我二人, 若是我对你图谋不轨,你该当如何?” 杨濂心中一怔,这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 “话说,你怎么对我图谋不轨呢?” 杨濂因整日待在熏着香丸的房中,身上的气味甚是好闻,清新淡雅,暖暖地拂过黄俞的面颊。 不知为何,黄俞竟然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儿发烫, 分卷阅读65 “啊,这……我可保不准。郎君如此值钱, 没准儿, 我把您给卖了呢?郎君难道不害怕?” 卖人? 杨濂轻笑道,“你是那种贪图钱财之辈吗?”话音未落,杨濂又想到她整日埋头做菜,努力赚钱的模样,又补充道,“纵使你可能会贪财, 但也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呃……这就到了。” 黄俞将杨濂搀扶进屋, 匆匆向夏夏和黄四娘介绍道,“这就是送我们炭火的贵人,你们先玩会儿, 我这就去做饭。” “小娘子,我来帮忙吧!”夏夏见杨濂坐在椅子上,连忙跑到黄俞身边。 黄俞将买回来的鳜鱼去除鳞片和鱼鳃,剖腹去除内脏后,用清水洗净。先按住鱼身,将鱼头切下,随后用刀贴着鱼骨头片切开,再翻面切下另一片鱼肉。 “夏夏,你看这鳜鱼,它的脊上有十二根刺,正好对应上一年中的十二个月哩。过年吃这个,寓意倒是极好的。这种刺一定要剔除干净,不然阻塞咽喉,那就难办了。” 夏夏点点头,学着黄俞的步骤切另外一条鳜鱼,“小娘子的刀工,是我练上十年都赶不上的。” “多学多练就行。” 黄俞拿起切下的两片鱼肉,先直剞不能切断鱼皮,再斜剞,使鱼肉呈现菱形花纹状 * 。 用料酒和食盐调匀后,抹在鱼肉上,再取来适量的生粉。将鱼身放入其中裹上一层生粉,再用手拎起鱼尾抖出余粉,以免吃到粉团影响口感。 用大火将油热成七分热,将鱼肉放入锅中,再将锅中烧热的油从上而下地浇在鱼肉上面,随后将鱼头也放在锅中一起炸。 等到鱼肉炸成金黄色,将之捞出,在盘中装上鱼头和鱼肉拼成整条鱼的形状,整个小厨房瞬间溢满鱼肉的鲜香。 另取一锅,黄俞将事先备好的番茄酱汁煮至沸腾,再加入一些笋丁、香菇丁、胡萝卜和虾仁炒熟。加入水淀粉,将锅中的食材搅拌均匀,等到汤汁呈现粘稠状即可出锅。 最后,黄俞将浓郁的汤汁浇在炸好的鱼肉上面。 “这第一道菜——松鼠桂鱼就算是做好啦。” 黄俞扭头对夏夏说道,“夏夏,今日你就做狮子头,我现在要开始做金钱虾饼了。” “可是……小娘子,我做的狮子头味道不及你做的。” 黄俞摆手道,“没事儿,今天我们做的是年夜饭,都是自家人,并不妨事的,你只管做就好了。” 都是自家人?夏夏心中疑惑:可是外面的那位小郎君,我们都还是第一次见过呢,这就自家人了? “那行吧,小娘子放心吧,我一定做好狮子头。” 黄俞转身就将鲜虾去壳洗净,而后剁碎成肉泥。 取来长长的一截山药,用剃刀将山药去皮儿后剁成碎沫儿,而后将剁好的虾泥混上山药沫盛放在瓷碗中。 在碗中滴入一些料酒,用以去除虾仁的腥味,随之撒上一些小葱花和食盐,将其搅拌均匀。 “阿娘,我们过年买的火腿呢?” 黄四娘正与杨濂讲话,听得黄俞这么一吆喝,顿时不悦道,“阿俞啊,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说话不要这么大声。” 黄俞这时才想到屋中多了个男子,微微敛眉轻声道,“火腿呢?我怎么找不到呢?” “在后院的桶子里,我用盘子装着。” 黄俞急忙跑到后院中,取来一根火腿切成细条状,放在小盘中备用。又取来一盘子,在上面铺满褐色的芝麻仁。 端起瓷碗,黄俞将虾泥揉成小丸子,而后将之压成饼状,在每个虾饼上面都放一条火腿条,将火腿条摆成正方形,圆圆的虾饼上面放着一个方形的火腿条,像极了一枚铜钱,故而又名金钱虾饼。 在盆中依次将制成的虾饼放好,用热油旺火加热,在锅中逐个加入金钱虾饼生坯。等过一段时间,锅中浮起滚烫的油泡,虾饼在热油中翻滚个不停,起锅装盘。 黄俞在盘子中放入干兰丝和马兰,分别装入盘子的两头,而后在盘子中央摆上金钱饼。 “小娘子因何放马兰头菜?”夏夏在旁问道。 “马兰不择地,田间乡野随处可见,二三月最是常见。用马兰菜烧着吃,或是凉拌做汤都是极好的。年夜饭中肉食偏多,马兰菜解腻,正好吃些 * 马兰菜用以 分卷阅读66 醒脾。” 夏夏叹道,“还是小娘子想的周到。” 黄俞将剩下的马兰菜放在一堆,“将它们切成细碎,加一点儿盐、香麻油,若是有香干和嫩笋,记得也拌在里面,再撒上一些花生粉末,味道绝美。” “小娘子说的甚是,一小碟子马兰菜,加上一碗清粥,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滋润皮肤,解除荤腥之油腻。” “夏夏,你先做马兰菜,我马上做象芽鸡条。” 夏夏见黄俞忙得不可开交,遂说道,“小娘子啊,你都忙活了这么大半天了,快去休息一会儿吧,顺便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黄俞看见厨房中白花花的鸡肉,凝眉道,“夏夏,比起象芽鸡条,我更想吃九香贵妃鸡。” “倒不是因为象芽鸡条的做法难,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无非就是将鸡胸肉加上食盐和黄酒腌制上一个时辰,在此期间将杏鲍菇过一遍热水,而后将杏鲍菇和鸡肉加入一大勺淀粉拌匀,下锅油煎。一直到鸡肉发白,用一小半碗水加上淀粉和糖,搅匀勾芡。最后中火收汁出锅,这象芽鸡条就算是做好了。”黄俞微微蹙着眉头,“但象芽鸡条远没有贵妃鸡吃着有味道。” “小娘子啊,您可别光记着吃食了,你歇一会儿再做吃的,又没人和你抢着做。” 黄俞笑道,“那好吧,我去喝口热水,马兰菜不着急吃,凉菜冷了也无妨,你慢慢做吧。” 黄俞说罢,转身去黄四娘处烤火去了。 只见黄四娘和杨濂对面而坐,黄四娘见黄俞来了,忙把她拉到房屋的一边。 “阿俞啊,这个女婿,阿娘很是满意。” 话音未落,黄俞还未得及反驳,只听得冬冬一声尖叫,“真的呀?黄姐姐,你俩成了?” 黄俞惊魂甫定,连忙捂住自己的胸口,吓得连连说,“阿娘,您说什么呢?人家是位贵人,我只是给别人做吃食的。” “黄姐姐,你可就使劲儿骗我吧。这寒冬腊月的,今日又是守岁的日子,这个男子无非就是你的一个食客,却为何跑到这儿与你一起守岁?你这说法,这未免太牵强了,连我都不信。” 黄四娘揉揉冬冬的小脑瓜,“虽然冬冬平日偶尔会顽皮,但这事儿,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你二人不过是食客之交,因何你单单请他前来守岁?阿俞,你放心,为娘不是不通事理的人,既然你心有所属,纵使他眼睛不好,但我与他相谈良久,知晓他是位品性端庄的君子。” “不是……阿娘,你和他?能聊什么?” “当然是聊你呀。” 黄俞顿时愣在原地,“聊我?” 黄四娘见黄俞神色略有慌张,连忙解释道,“虽然我与他谈论的是你,但不该说的话,阿娘却一个字没说。” “不是……阿娘,我有何事不该说?” 黄四娘凑到黄俞耳旁,轻声说道,“当然是你的天生神力呀,一般人可不喜欢你这样的。觉得 * 你冒冒失失的,没有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黄俞冷笑一声,“我力气大,乃是与生俱来的,加之后天习学武艺。虽然我力气超群,但这并不影响我在外面……温文尔雅、贤良淑德吧?” “咦~”冬冬听后发出啧啧声,汴京城中的食客怕是都不知道黄姐姐的真实面貌吧?自从走出山寨,黄姐姐好像几乎很少用武力骇人了。 黄四娘看着黄俞语重心长地说道,“阿俞啊,我看那位郎君身子单薄,以后你俩喜结良缘后,可不要欺负了人家。他的身子骨,怕是经不起你的胡乱折腾,你以后要温柔小心地待他,万不可一不小心闹出人命来……” “黄姐姐,你脸红什么?” 黄俞猛然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是比平时热了一点儿。 “阿娘,你跟我说这些作甚?在守岁万家和乐之际,他却孤苦伶仃、无人相伴,故而我邀约来这儿吃上一顿年夜饭。女儿觉得这并无不妥之处,但现在看来,你们好像都误会了。”黄俞不服气地继续说道,“阿娘,世间哪有亲娘和女儿家说这些话的?” 黄俞说后,连忙小碎步跑开,“你们不可再聊我了,我去做九香贵妃鸡去了。” 34. 九香贵妃鸡 蛋黄肉酥饭团 除夕日,今…… “小娘子可喝了口热茶?” 黄俞气道, “罢了罢了,我 分卷阅读67 本是一片好心,哪成想竟让阿娘误会了, 竟然以为我与那位郎君情投意合?” 夏夏噗嗤笑出声来, “我倒是第一次瞧见那位小郎君,他的眼睛上虽然蒙着白色纱巾, 但瞧着应是个俊俏的郎君。” “你倒是会打趣儿我,要不要我找个小郎君,把你给娶走?”黄俞笑问道。 “可别了!小娘子,我可是小娘子您的人,是打算一辈子跟着您的。嫁人这种事儿,我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跟着小娘子,既可以每天尝到小娘子您亲手做的吃食,又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我何乐不为?我现在生活得很幸福,才不要嫁人去。” 黄俞摆首道, “唉, 别说这些糟心事了,我还是好好做我的九香贵妃鸡吧。” “小娘子,这贵妃鸡是一道大荤,却听说它清香四溢,我琢磨了许多,愣是参不透其中的道理。” “你且在一旁看着吧, 这九香贵妃鸡为何清香?实际上取决于九种香料。” 黄俞拿起一袋香包, “这就是九香贵妃鸡的香料包。其中有九种香料,分别是甘草、罗汉果、小茴香、丁香、八角、桂皮、花椒、沙姜、陈皮。” 黄俞边说边将一整只鸡用清水洗净,然后放进冷盐水中浸泡多时。 “小娘子, 一听这九香贵妃鸡的名字,我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但今天守岁,我们只有五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吃食吗?” “能!中午一顿加上晚上一顿,管够!”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黄俞将冷盐水煮沸,在锅中加入香料包,用 * 小火煮上一刻钟左右。 黄俞将洗得白白净净的一整只鸡放入热水中浸泡,每隔半分钟拎出来,重复三次。 等锅中热水烧开,调至小火继续煮上两刻钟,随后翻面关火。 黄俞瞧见那鸡的肉厚实,便将之在锅中继续焖上十来分钟,保证整只鸡能够彻底煮熟,又不会因为时间太久肉质变老。 将焖好的鸡冻到冰水中,冷却一会儿后取出沥干,用刷子在上面刷上一层麻油,翻面后继续刷油。 “这道菜控制火候尤为重要,炖煮的时间太长,整只鸡就散架了;若是时间不够,香料包中那些味道便不能肉里,不能入味。” 夏夏在一旁连连点头。 “那这剩下的鸡翅呢?”夏夏看着已经做好的九香贵妃鸡,又问道,“小娘子这九香贵妃鸡不是已经做好了吗?为何还要鸡翅?莫非还要做什么新的吃食?” “这也应该算是贵妃鸡,只不过这次不过香包,而是我自己来调料,将味道再加重一些,来油炸着吃。” 黄俞将干香菇泡发后,用清水清洗干净后切片。 将碗中的十来只鸡翅用料酒腌制上一刻钟左右,热锅至七分热后倒入鸡翅。 锅中发出“刺啦刺啦”的热油声,眼见白嫩嫩的鸡翅逐渐变成金黄色。等到锅中的所有的鸡翅都被煎炸至金黄色后捞起。 黄俞单独又拿出一个锅,在锅中倒入一些油,将一些姜沫儿和蒜丁放入锅中,将香菇煸炒一会儿。不过几分钟,香菇的清香味儿就出来了。而后在锅中倒入事先炸好的鸡翅,再加入一些料酒和腌制的酱料。 盖上锅盖用小火煮上一会儿,进而用大火收汁。 “若是在现代,我就用红酒灌在上面。可惜没有红酒,但我有新丰酒呀。” 说罢,黄俞拿出一罐子新丰酒,准备倒入锅中。 夏夏忙说道,“小娘子,我们做的这新丰酒可贵着了,就这么用来使?” “这新丰酒再怎么金贵,反正都是要入胃的,加点酒用来提色香味再好不过。” “可是,小娘子呀,我们一共做了松鼠桂鱼,金钱虾饼,九香贵妃鸡,葵花斩肉和马兰凉拌菜。我们主食吃什么?面条还是馒头呀?” 黄俞计上心头,她做的这些菜,不知道合不合贵人的胃口。若是菜不适合,饭又不合适,那贵人恐怕是要饿上一整晚了。 “吃糯米吧。”贵人喜欢吃糯米,那便做个糯米饭团吧。 “糯米?糯米当主食吃么?”夏夏惊道,在平常人家总是将糯米做成小点心。 “我们过年吃金沙咸蛋黄肉酥饭团,你放心,特别好吃。” 夏夏含笑道,“那是自然,这顿年夜饭于我们而言,可算得上是一顿 分卷阅读68 饕餮盛宴了。” “大家吃着欢喜才是最重要的。” 言罢,黄俞将浸泡的糯米取出,在锅中焖上一会儿,与此同时,咸蛋黄也要在油中浸泡一下用以去腥。 在食用膜上铺满糯米饭,再在上面撒上些 * 黑芝麻和切好的黄瓜条,咸蛋黄和果篦儿,随后打成卷儿,切掉前后渗出来的糯米饭,漏出里面的馅儿。 “这果篦儿是如何做的?” 黄俞答道,“这果篦儿通常加在煎饼果子里,加上油条吃更好。做法还算简单,无非就是将面粉放入盆中,再加上玉米粉,调成煎饼面糊。将调好的面糊擀成薄薄的一大片,再切成一小份一小份的。你想吃多少就炸多少,加个鸡蛋在金黄的薄片上摊开,将鸡蛋液刷在面儿上。” “看着香香脆脆的,在里面加上油条,应是好吃的。” 黄俞颔首道,“我把这果篦儿加在糯米饭团里,味道也不错,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小娘子,我们已经做了这许多吃食,想来年夜饭也是足够的了。” 黄俞瞅着外头的白雪皑皑,问道,“夏夏,你饿了吗?” “我能不饿吗?纵使我早晨吃的饱,但眼见小娘子做了这许多吃食,也该馋了。” “若你都已经馋了,还不知道冬冬那个小鬼该馋成什么样了。罢了罢了,我们上桌准备开始吃饭。” “可小娘子啊,现在还没到吃晚饭的时辰,现在吃的太早,等到了傍晚估摸着就饿了。” 黄俞诧异道,“饿了又不碍事,有我在,岂会让你们饿着?若是过上几个时辰你们果真饿了,我便再做些小零嘴给您们吃。” “那敢情好哇,小娘子说的甚是,只要有小娘子在的地方,我们都不会挨饿。” “吃饭咯!” 松鼠桂鱼,金钱虾饼,九香贵妃鸡,葵花斩肉,凉拌马兰菜,再加上金沙咸蛋黄肉酥饭团纷纷摆上桌。 黄四娘提前将家中的火炉子放在桌子下面,烘得桌子下面暖洋洋的。众人围坐在桌子前,垂下手就可将手直接覆在炭火上面。 黄俞拿了一大壶新丰酒到桌前,刚一将酒酿开了封口,清香浓郁的酒香肆意地萦绕在鼻尖,一缕缕一丝丝地牵动着大脑中的神经,让人忍不住想拿个酒坛子痛饮一会儿。 黄俞将每人身前的酒杯盛满,“喝一口吧,看我酿的新丰酒如何?” 只浅浅的一小杯,足以言说万千喜悦。 杨濂拱手端起酒杯,抬起手腕,掩面小酌一口。喝罢,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问道,“我看这新丰酒酒味儿甚浓,像是封存了许久似的,也不知是何年的佳酿?” “这是黄姐姐最近才酿的。”冬冬在一旁插话说道。 “最近?那为何这酒香……” 黄俞坐在杨濂身边,挑了一片松鼠桂鱼给他,“郎君眼睛不好,若是郎君您没有特殊的喜好,我便按自己的喜好给你挑菜了。我用的是公筷,郎君请放心。” “那便挑些清淡的吧。” 夏夏看到桂鱼上有序的条痕,里面已经灌入酸甜美味的酱汁,外表就像松果的模样,色泽金黄,外酥里嫩。 杨濂将碗中的鱼肉吃下,鱼肉上面淋好的汤汁粘稠爽口,鱼肉细腻滑口,入口 * 即化。 “郎君不是喜欢清淡的么?那便再尝尝这个九香贵妃鸡。” 黄俞说罢,又挑了一筷子贵妃鸡给杨濂,“郎君快趁热吃,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相比于年夜饭的大鱼大肉,这道九香贵妃鸡就显得清新脱俗了。虽也是鱼肉,但九香贵妃鸡中加有特殊的香料,味道之鲜美比之于油炸荤腥不遑多让。 杨濂微微启唇,用筷子将碗中的鸡肉分成两半,才送入口中。 贵妃鸡的肉质嫩滑,轻轻咬上一口,里面的汤汁便溢在口中,吃罢唇齿留香。里面的汤汁虽然浓稠但不粘牙,属于香叶,小茴香,草果,桂皮等八种食材的香味与新鲜的鸡肉混合在一起,口感顿时变得丰富起来。 热乎乎的鸡汤清淡鲜香,热气儿直溜溜地往脸上扑来,这简直是人间幸福哪! 黄四娘也挑了几个金钱虾饼给黄俞,“你自个儿也吃着吧。” “阿娘,没事儿,等我将贵人的碗填满吃食后,再自个儿挑着吃。阿娘喝喝这个鸡汤 分卷阅读69 ,就一个字——鲜!” “好好好,阿娘尝尝。” 冬冬早已经是狼吞虎咽,嘴上吃得满是酱汁,却仍旧乐呵呵地笑着,“这鳜鱼太好吃了,以前我在河里之前抓到过好多条鳜鱼,没成想它们竟然这么好吃。早知如此,我便早早在河里抓几条鳜鱼上来,黄姐姐也就不用去集市上去买了。” “如今正值深冬,你也要下河么?” 35. 脆果篦 红烧牛肉面 你定是那沧海遗珠…… 黄俞听后忍俊不禁, “冬冬是也是腊月出生的,从小就不怕冷。现在是冬天,他下河的时候自然也就少了。郎君你不知道, 在夏天的时候, 冬冬整日在河里打滚儿,活像个泥鳅一样。郎君, 你别看冬冬小小的年纪,但熟识水性,曾有人还称他做“浪里白条”,就连大冬天的,也能下水游上几个时辰。” 黄俞越说越兴奋,眼睛里不断地闪着晶光,“若不是冬冬还愿意下水游会儿泳,就凭他的饭量, 现在指不定有多胖呢。” 黄四娘察觉到杨濂的异样,只见那位贵人的手将手中的白帕子攥得越来越紧, 而后忽地放开, 那张原本整洁且毫无褶皱的巾子已变得满是痕迹。 “阿俞!你快吃你碗中的虾饼吧,我看这金钱虾饼金黄金黄的,还真像铜钱,倒是应了它的名字。” 金灿灿的虾饼上面裹着一方腊红的火腿,虾饼的皮儿被煎得又酥又脆,吃起来嘎嘣脆。里面的虾肉虽然被炸过, 但仍然保持其细嫩润滑的口感, 丝毫不会掩盖肉质本身的鲜美。 “来,郎君再尝尝夏夏做的葵花斩肉。”黄俞一边挑起一块狮子头,一边对杨濂说道。 黄俞特地将杨濂碗中的葵花斩肉分成四小份, 再递到杨濂身前。 “小娘子,我做的远远没有您做的好,我做的这葵花斩肉,登不得台面的,倒是让人见笑了。” “夏夏,你莫要妄自菲薄 * ,说登不登得上台面的话作甚?我瞧这狮子头的色泽不错,想来你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你问问冬冬,他想不想吃?” 冬冬的嘴中已经塞满了虾饼和鸡翅,仍旧夹了两个狮子头到碗中,“嗯嗯嗯,好吃好吃,我活了这么多年,愣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年夜饭。” 望着一桌子的饕餮盛宴,冬冬一时间不知道该吃什么好,索性将所有的吃食都先夹了一些。没想到,这一吃就完全停不下来,碗中堆起了一座小山。 黄俞登时就笑出声来,“行行行,就不打扰你吃了。看你都忙不过来了,就不找你说话了。” “嗯嗯!” 黄俞挑了一会儿菜后,才问道,“你们要吃主食了吗?” 冬冬问道,“白面馒头还是玉米馍馍呀?” “咸蛋黄肉酥饭团。” 冬冬听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呼道,“来来来!在哪里?我去端过来。” 黄俞浅浅一笑,“你还是先吃你的饭食吧,我端来则可。” 黄俞起身将制好的糯米饭团分发给众人。 看着小小的糯米饭团,冬冬撅了撅小嘴儿,“这够我们吃吗?”说罢,拿起一团咸蛋黄肉酥饭团放入口中,吃完一个后,冬冬又忍不住拿了第二个。 黄俞将糯米饭团放入杨濂的碗中,“郎君尝尝这个。” 杨濂鲜少说话,听到黄俞的话后,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一般,拿起放在碗上的筷子将饭团夹起送入口中。 软软糯糯的,味道甜津津的,里面的果篦咬起来脆脆的,加上瓜果的清香,心中的幸福感简直快要爆棚。 “着实不错。”杨濂评论道。他的声音很是好听,在暖气洋洋的屋中更显温柔,像是一根轻轻的羽毛悄悄地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吃饭的动作极为文雅,就连吃金钱虾饼时,也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只见得他鲜活的嘴唇在慢慢咀嚼。杨濂今日的气色比起以往来说要好上不少,面容虽然仍旧略微发白,但不像以前一样惨白得令人痛心疾首,如今的嘴唇也是鲜活亮丽的,就连脸上有些许气色。 “这位公子,你找厨娘,找到我家的黄姐姐做吃食,可真是找对人了。黄姐姐做的吃食乃是天底下最最最好吃的!” 黄俞连忙打断道,“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你吃过多少吃食?你又没有走遍大江南北,谈何说天下?” 分卷阅读70 谁成想杨濂竟启唇道,“这小孩儿说的并不全无道理,至少在这汴京城中,你的手艺应是首屈一指的。虽然可能比不得公羊先生,但也很不错了。” 冬冬笑出声,“公羊?公羊还会做菜?” 黄俞忙说道,“公羊先生的厨艺名满天下,其所创的菜谱我也曾学习过,着实受益匪浅。” “公羊姓氏起源于先秦时期鲁国公孙羊孺之后,虽在《百家姓》中排名第四百二十位,但在复姓中却也排到了第十二位。”杨濂缓缓说道,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 * ,衣襟处露出洁白的天鹅颈,鹤氅上的羽毛轻轻拂过他的颈项。 黄四娘听后,忽然说道,“这位小郎君年纪虽轻,但此前聊了一会儿,其胸中确有大才。” 杨濂拱手一礼,温声道,“夫人谬赞了,夫人之学识,在下不及万一。” “不不不,郎君才华横溢,应是这一辈的翘楚,以后入仕定大有作为。” “在下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怎敢在夫人面前班门弄斧?至于以后的仕途,在下倒还未想过。如今官家重用文臣,能人贤士犹如过江之鲫,在下不过沧海一粟耳。” 黄四娘又反驳道,“天地之大,郎君即使只是沧海一粟,也定是那沧海遗珠。” …… 黄俞越听越不对劲,怎么一个好好的年夜饭,突然变成互捧大会了?这又不是夸夸群。 “阿娘,我们快吃吧,吃完后赶紧出门看烟花。听别人说,今儿个的烟花可好看了,我们千万不能错过。” 黄四娘计上心头,旋即说道,“这饭团有些小了,虽说菜肴极为丰盛,但这主食却仍是不够的。你觉得呢?冬冬?” 冬冬正在埋头干饭,听得黄四娘唤他,只连连点头,“嗯嗯!” “那要不我再下点儿面来吃?”黄俞问道、 冬冬听到下面后,立即抬头笑着说,“牛肉面,牛肉面最好吃了。” 黄四娘在旁应和道,“那就做牛肉面吧。” “行,牛肉面做起来也快。”黄俞环视了众人,问道,“谁人要一碗牛肉面吃?” 冬冬最先举手,“我我我!牛肉面加上狮子头好吃!” 黄四娘含笑道,“那我要上半碗。” “小娘子,一碗面我恐怕是吃不完的,我再吃些菜就可。” 黄俞见杨濂已经放下手中的筷子,“郎君呢?” 杨濂轻轻擦拭了嘴角,“我已吃饱了。” “这才哪到哪?怎么就吃饱了?”冬冬忍不住鄙夷道,“你的饭量竟然这么小么?还没我的饭量大。” 夏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冬冬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你的饭量这么大,看来你还挺自以为豪的?” “饭量不大,怎么长高?” 黄俞起身,“你们先吃着,我去做三碗牛肉面过来。” 走进厨房,黄俞将牛肉切成小粒,放入冷水中焯水,不过几分钟,冷水的表面开始浮出一层层白色油腻的泡沫。黄俞将表层的浮沫撇去,继而捞出牛肉。 黄俞将烧热,再倒入油,加上一勺子的冰糖炒化。等到白莹莹的冰糖变成褐色时,黄俞立即将牛肉粒倒在锅中,将牛肉上色。随后加入一把小葱花、蒜末儿和桂皮调味儿。 用锅铲继续翻炒牛肉直至炒出香味儿来,再加入料酒和之前的肉汤,继而再炖煮上两刻钟左右,等牛肉熟了后再撒上一些食盐用以调味。 在另一锅煮着的水煮面也已好了,黄俞将面条捞在碗中,放入一些水煮青菜,放入牛肉粒,再灌上红烧牛肉的浓郁汤汁,一碗喷香喷香 * 的牛肉面就做好了。 黄俞不多不少地煮了三碗面,端在饭桌上。 只见饭桌上的菜已经消失了一大半,冬冬仍旧狼吞虎咽地吃着剩下的松鼠桂鱼,夏夏在此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嗝,尴尬地将手中的筷子悬在半空中,不挑菜不是、挑菜也不是,落得个左右为难的境地。 黄四娘端起一碗牛肉面,虽然之前说只要半碗,但如今见着香喷喷的红烧牛肉面,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母女就是心有灵犀,黄四娘心里不得不承认,黄俞真的是很懂她,将一整碗牛肉面递给了她。 细长润滑的面条触碰到舌尖时,牛肉的鲜美加上小葱花和桂皮的清香一起卷入口腔 分卷阅读71 ,融汇在一起。面条在浇上了牛肉汤的汤汁后,每根面条都充分吸收了汤汁的鲜美。 每每嗦一口牛肉面,心底的幸福感都会增加上一分。 牛肉筋道却不硬,咬起来毫不费劲,再吃点儿青菜叶子,简直绝配。 “郎君不尝尝这牛肉面吗?”黄俞边嗦面边问道。 因这牛肉面刚从锅中捞出来,还带着滚烫着热气儿,黄俞嗦地格外小心,总是一边吹着一边将稀溜溜的面条嗦入口中。 “又不赶时间,你无需着急。” “郎君这话可就说错了,我现在就是赶时间哪,郎君且等等,我吃完面条咱们一起看烟花。” 冬冬拍手叫好,“好呀好呀,咱们一起去看烟花!” “冬冬,你过来一下。”黄四娘突然神情严肃地将冬冬唤到一旁,“我有事儿和你说。” 黄俞也忍不住惊了,有何等大事还需要单独说?看阿娘的神色一反常态,应是个大事,但为何和冬冬这个小屁孩儿说呢? 黄俞来不及多想,又挑了几块金钱虾饼和几筷子马兰凉拌在碗中,现在只想闷声干饭,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干饭人…… 36. 火树银花 我究竟抱了他多久?…… 当黄四娘领着冬冬回来时, 只见冬冬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黄俞问道, “这是怎么了?” 冬冬答道, “黄姐姐,我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去看烟花了, 今天吃的太多了,我要在河里去游会儿泳清醒清醒。” “这大冷天的,河面上都结冰了,你去哪里游泳?虽说你今日确实吃的比往常还要多上不少,但念在今儿个守岁的份儿上,我都没说什么。” 冬冬坐在凳子上,双手揣在兜中,赌气道, “既然游不了泳,那我便跑会儿步, 等消会儿食再去看烟花。” 黄俞正想反驳, 却听得黄四娘说,“把冬冬一个人留在家中,我有点儿不放心,要不你们先去看烟花?我陪着冬冬在家,等他跑完步。” 夏夏见状,随即附和道, “是呀, 小娘子,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先去烟花吧, 我们随后就到。” “可是……”黄俞心有不悦,“一个人孤独地看烟花,和大伙儿一起热热闹闹地看 * 烟花,终归是不同的。” 黄四娘劝道,“这不还有位小郎君吗?我们等冬冬消食,他今儿个吃了这么多吃食,晚上积食太多,第二天起来肚子估摸着要疼。大年初一的,他还想去街上看舞狮子呢。” 黄俞放下手中的牛肉面,对杨濂问道,“郎君可愿随我一同前去看烟花?”话音未落,黄俞才想起贵人的眼睛看不见,虽然身处万千烟火下,却无福相见,顿时心生荒凉之感。 黄俞以为贵人会拒绝,却不想杨濂微微点头,“也好,如若你不嫌麻烦,我愿一同前往。” “好,那我们先去看烟花。”黄俞将杨濂搀扶起来,凑近杨濂的一瞬间,他身上微弱的龙涎香若隐若现地游荡在她鼻尖,甚是好闻。 “郎君可知,你这香这如何做的?” 杨濂一愣,柔声说道,“放在热香灰中隔火熏烤,可制成丸状,亦可制成香饼状。” “我闻这香味儿,好像是加了蜂蜜一般,有一种清爽而又甜蜜的味道。” 杨濂颔首。 黄俞笑道,“这就是了,蜂蜜的粘合力强,与制成好的香粉充分混合,可使香丸的表面不易硬化,外表光滑圆润,还能提高香丸使用的持久性,一举两得。” “没想到你对香丸也有研究。” “郎君可真是高看我了,我活了十多年,倒是没买过一次香丸。只知香丸种类繁多,我也曾在集市上闻过好几种香丸,但都不喜欢。” 杨濂顿时会意,“我那儿还有多余的香丸,若你不嫌弃,便拿去用一些。” “郎君用的自然是好的,既然郎君有意相赠,那便多谢郎君了。” “在夜间或是阴雨天最适合熏香,一次用上一两个时辰则可一换。还有,离炭火最好远一些。” 黄俞忙说道,“好啦,郎君说的我都已经记住了,我们去看烟花吧。” 黄俞搀扶着杨濂走后,黄四娘可算是松了口气。 分卷阅读72 “冬冬,给你!”黄四娘将怀中的一个红包递给冬冬。 冬冬顿时喜笑颜开,赶紧接下红包,“新年吉祥,祝夫人心想事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还祝黄姐姐早日觅得佳婿!” 黄四娘开怀大笑,“好好好!” “说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该说夫人年轻貌美!”夏夏在一旁纠正道。 黄四娘极目远眺,看见黄俞和杨濂的背影愈来愈远,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有一点冬冬说的不错,他黄姐姐啊,就快找到良人了!” 现在天色将黑,一钩冷冷的清月已然悬挂在天边。整个汴京城万家灯火璀璨,一点一点的星芒洒落在人世间,犹如群星坠地。 天空中已经开始出现各色各样的花灯,在苍穹下摇曳闪烁着,像一颗颗星星缓缓升上了天空,把原本漆黑的天空点缀的如同白昼。 汴京城一年比一年繁盛,过年也越来越热闹。 黄俞特意穿着绯红流彩飞花长衫,头上插着新买来的流苏花细,面上梨涡浅笑 * ,宛若春风拂面。 她的脸庞在月色显得格外清幽动人,尤其是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她的眼睫毛又长又黑,乌黑的睫毛就在雪白的面颊上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灵动而富有生气。 “郎君,小心。” 在杨濂刚要摔倒之际,黄俞连忙抓住杨濂的手。他的手指如玉竹一般骨节分明,因在屋外的时间有些久了,黄俞的手逐渐变得冰凉,却不想杨濂的手指却仍旧有着滚烫的热度,就连脸颊上好像也染上一层殷红。 因黄俞动作的幅度有些大,杨濂整个人几近都要倒在她的怀中。 不得不说,贵人整个人都是喷香喷香的,微风阵阵吹来,犹如清晨绽放的蔷薇带着晨露的清香扑面而来。黄俞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软软的,手上没有一点儿力气,就连脑子里都是一团乱麻。 他的青丝覆盖在黄俞的手上,触感很好,就像丝绸一般润滑,一摸就好像要溜走似的。 黄俞定神一看,贵人的眼睛蒙着白布,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下皎白如玉……黄俞轻轻抬手,意欲解开贵人戴着的白布,想看一看贵人真实的面容。眼睛被蒙上都这般好看,若是解开这层白布,岂不是惊为天人? “我们走吧。”不想杨濂直接抬手直接轻轻地抓住黄俞的手腕,立即制止了她的动作。 黄俞微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将怀中的杨濂松开,正色道,“郎君说的是。” 黄俞抬头一看,没想到天空已然全黑了。 竟这么晚了?我究竟抱了贵人多久? 晚霞似火,天空碧绿如洗,仿佛葡萄冻子一般晶莹剔透,天上悬挂的小星灯若隐若现。 遥见街上人山人海,街市上角楼都挂满了各色彩灯,五色炫目,灯火辉明,天空的花灯犹如满天星斗。 黄俞仰望着满天星河,沉醉于这盛世景象。她的面庞在星斗的照耀下光影交织,那眉眼秀丽灵动,黑曜石般的双眸似在夜空中闪烁。 “郎君,今儿个真热闹呀。” 杨濂含笑道,“是呀,汴京城一向如此,每逢过年佳节,总是这般万人空巷。” “郎君,你看你看!那里有卖沙糖冰雪冷元子、鸡头穰、鹅黄雪柳的……那里那里,水晶皂儿、生淹水木瓜、荔枝膏和梅子姜,还有屈刀紫苏膏和香枨元……” 黄俞高兴地看着周围,突然,她好似看见一座发着银光的仙桥。仙桥上似有点点微光,迷蒙着隐约在稀薄的烟雾中,她看了看周围的角楼,她倒是经常来这儿,却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象。 黄俞随机问一个妇人,“姑娘,我来此处数回,却不知有此桥?” 那位夫人三十有余,见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叫自己姑娘,自是心喜,便耐心地解释道,指着那仙桥,“这是今年的新鲜玩意儿。你瞧桥上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这也就算是人间的鹊桥了吧,他们说呀,凡是璧人走上这座桥的,就可以一 * 生一世在一起。” 黄俞听着倒是稀奇,于是也赶紧走到这桥边。这座桥上挂满五色斑斓的花灯,既窄又长,窄得只够两个人通过,而且看着桥上的人确实都是成双成对。她觉得自己独自一人过桥总归是格格不入,但又想踏上这座桥去瞧瞧。 “郎君,我想上去试试,你可不可以……”黄俞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就连自己也都快听不清 分卷阅读73 了。 杨濂略微抬头看了她一眼,思量了片刻,“也好。” 杨濂的声音很是柔和,却不乏稳重,她的耳朵瞬间觉得有些酥软。 黄俞触摸挂在桥上的花灯,就像走在一条通往夜空的仙桥一般,沿途充满着灯火葳蕤、万千风光。走进了看这桥上竟挂有各种鲜艳的小锁,其中不少是心形的小锁。桥的四周不断从下往上冒出一缕缕青烟,颇有些仙气之感。 黄俞看着这沿途市坊的灯火摇曳,走着走着,便不禁哼起了歌。 “紫府东风放夜时。步莲秾李伴人归。五更钟动笙歌散,十里月明灯火稀。 香苒苒,梦依依。天涯寒尽减春衣。凤凰城阙知何处,寥落星河一雁飞。①” ……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了这座桥的尽头。 正要走下拱桥时,却听得四周鞭炮四起,紧接着一道刺目的光亮伴着巨响冲上天空,天际中瞬间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火花,犹如天女散花一般,将整个汴京城染成一副火树银花。 一朵朵烟花似离弦的箭直冲云霄,一时间照亮了漫无边际的冰冷夜空,也照在每个人的笑脸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多时,人们的欢笑声荡漾在耳边,黄俞搀扶着杨濂走下了拱桥。 “郎君先在此处等我一下。” 说罢,黄俞飞快跑到在旁卖信笺的小贩的面前,掏出铜钱买了两封信纸。 “听人说,将愿望写在信纸上,再将信纸放在小水船上。这样,愿望就可以随着流水流向远方,这样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杨濂略微挑眉,“哦?是吗?” “郎君要不要试试?” 37. 荔枝膏 水傀儡 我偏要——替天.行道…… “怎么?郎君没有试过吗?” 黄俞拿起一支狼毫笔在一封信纸上写下一行字——愿万家和乐, 吾与家人一生平安喜乐。又在信的底部落款:俞。 黄俞将狼毫笔递给杨濂,“郎君写个吧,说不定您的愿望就实现了呢?郎君请放心, 您就放心将您的愿望写下, 我不会偷看。” “好吧。”杨濂随手写了几个字后,将信纸折叠起来, 将其递给黄俞。 黄俞手中紧紧捏着信纸,“郎君稍等,我去去就回来。” 话说衣食无忧的贵人会写什么愿望呢? 饭量变大一些?眼睛有朝一日可以恢复如初? …… 想了许多,黄俞怎么猜不透贵人的心思,她死死地盯着杨濂写下的信纸,内心无比纠结。 到底是看呢?还是不看呢? 我答应过贵人不能偷看,可是…… 这 * 该死的求知欲呀,我就瞟一眼。 黄俞暗想: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贵人眼睛看不见, 我却如此欺瞒贵人。只要我表现地同往常一样,贵人应该觉察不到什么。 在一番心里斗争下, 黄俞小心翼翼地打开杨濂写下的纸条, 只见上面写着——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这不是武则天写的《如意娘》吗?” 黄俞疑惑不已,这首诗描写了主人公相思成疾,又顾影自怜、觉得自己红颜薄命,往日的相聚欢乐已然不复存在,只留下冰冷的相思之苦。 相思之情? 她顿时脑补出事情的前因后果——贵人曾与一女子相知相爱, 有过一段短暂而幸福的日子, 但女子抛弃了贵人,只留下贵人孤身一人饱受相思之苦。 难啊!太难了! “好了么?” 黄俞慌张地将信纸叠好,转身看到杨濂在她身边, “嗯……马……马上。”黄俞做贼心虚起来,说话将结结巴巴的。 “你打开看了么?” …… 这人还真是洞若观火,既然他已心生疑惑,黄俞也不想多加隐瞒,这事儿毕竟就是她做错了。 “不瞒郎君,我心里实在是好奇,便忍不住打开瞧了一眼。” 杨濂怔忡着不作声色。 分卷阅读74 黄俞见状,便开始为杨濂打抱不平,“像郎君这么好的人,究竟是哪家姑娘的眼睛有问题,竟然辜负了您?”黄俞顿了半晌,继而说道,“难不成是那位姑娘因旁人抛弃了郎君?对您始乱终弃?郎君放心,既然这事儿被我遇上了,我便要——替天.行道!” “可别。” “郎君是不相信我的实力么?我将话放出去,要为郎君讨个公道,便绝不会食言。郎酒可还记得在比试飞镖时,我的实力可远在那几个纨绔之上!” 杨濂的嘴角微微勾起,举手投足之间都优雅至极,“这我知道,能两只飞镖同时射中小图,确实是真本事。然而……事情已经过去,那女子其实并无过错,你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 黄俞的眉头始终紧蹙,嘟囔道,“事到如今,郎君还不忘时刻维护她,您可真是个好人!可那个女子,她值得你为她这么做吗?若是她真的负了你,你难道就此不提、白白受这窝囊气?” “罢了,将信纸放出去吧。” “好吧,反正这又不是我的事儿,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自然也不好再提。” 说罢,黄俞将两张信纸放在小水船上,看着愿望随着流水渐渐流走,在泻落一倾的月光中,在万民的欢乐声中,在她希冀的目光中,慢慢飘向远方…… 她回头望着这灯火通明,这万家同乐,欣慰地笑笑…… “我们走吧。” “等等,我有点儿渴了,郎君喜欢喝什么,我买来给您。” “顺带一份给我就可。” 黄俞道,“那我们去买荔枝膏吧,荔枝膏可好喝了,里面就是乌梅、砂仁、肉桂、生姜、丁香几种常见的药材凑在一起, * 喝起来就有满满的荔枝味儿,甜津津的,甚是好喝。” 黄俞携杨濂走到街市上的店铺前,只见那伙计正在做荔枝膏。 “小娘子稍等,刚才一锅已经卖光,我再做一锅。”那男人头戴包巾,裹着大袄子,双脸冻得通红,脸上却仍旧洋溢着灿烂的笑意。 只见伙计将锅中放入乌梅,加入清水煎汁直到汁液浓缩至原来的一半后再过滤出锅。 再将砂仁和肉桂中加入清水,用大火烧开后按照上个步骤取出过滤。 伙计将乌梅汁、砂仁肉桂汁和生姜汁三种汁液放在石锅中,再加入些许冰糖,熬制成膏状。 最后,在锅中撒下一些丁香的磨粉,将之搅拌均匀随后装瓶子中。 “喏,小娘子,你家夫君也要一瓶吗?” “是的。”随后,黄俞才意识到不对劲,这才反驳道,“他是我友人。” 那位伙计看破不说破,忙改口道,“那这位郎君也要一瓶么?” 黄俞点头,“嗯。” 黄俞与杨濂人手一瓶荔枝膏,准备径直走出市集。 可黄俞回头望着长长的街巷,又忍不住往回走。 只见街道边上还有卖酿梅果子、樱桃煎等蜜饯的,黄俞对街边商贩说道,“老板,来两袋酿梅果子。” “我不用。” “那就买一袋。” 杨濂心下疑惑,黄俞在家似乎吃了不少,为何到街巷后又不停地买吃食?难道是因为饿吗? 黄俞接下店家递给的一袋子的酿梅果子,拿起几个果子送入口中。酿梅果子酸酸甜甜的,虽然果子的水分不如才摘下来的时候,但它的味道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却更加浓郁,咬起来还格外有嚼劲。 吃了几口酿梅果子,黄俞又吸了几口荔枝膏,荔枝膏香甜醇厚,润滑可口,果真不愧是汴京城中卖得最好的饮品。 荔枝膏加上酿梅果子,简直是绝配! “郎君当真不来点儿酿梅果子么?一边吃着酿梅果子,一边坐在热闹的街巷上,这个寒冬都充满温暖了呢。” “你吃吧,我不爱吃太甜食。” 黄俞看着杨濂手中的荔枝膏,不禁陷入沉思,那荔枝膏好像就挺甜的。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黄俞目瞪口呆,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她对贵人说的吗?她一介山大王,怎么沦落到被人送回家的地步? 贵人身娇体弱,再加上眼睛看不见,他才应该是重点保护对象。 “还是我送贵人回家吧,贵人如今还住在柳音阁吗?” 分卷阅读75 “我搬家了。” “那便恭祝郎君乔迁之喜了。”黄俞略一沉默,继而说道,“郎君,我一直不理解,为何你以前会选择住在那地方?” 杨濂含笑道,“越是鱼龙混杂之地,则越安全。” 黄俞虽然并不是太理解,但他始终坚信贵人如此做,必然有他的道理。“那郎君现如今住在哪里?现在天色已晚,郎君若是想歇息了,我便送郎君回家。” 回家?杨濂的嘴角略微下沉:他的真实身份 * 不能公之于众,尤其对面的黄俞。府上的匾额悬挂中央,府内的小厮也未提前招呼,如若今日带黄俞前去,则势必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杨濂透过白布看着黄俞熟悉的面容,不敢声张半个字。此前,他一直瞒地很好,将所有的人都瞒了过去。直到今天,当黄俞打开他的信纸,偷看了他的愿望时,他使劲儿地掐住自己的手掌,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 他的眼睛康复如初已有将近半月,但对官家却一直宣称眼盲,就连官家派来的御医也被杨濂给骗了过去。那时,黄俞刚从忠勇侯府出来时,杨濂就已知晓这位小厨娘正是黄家山寨的黄俞,故而才相约一起去看傀儡戏、烧臆子。 “你可还记得,你曾答应我一同前去看水傀儡戏?” 黄俞答道,“那是自然,此前若不是忠勇侯府的人追了出来,那时我们就将水傀儡戏看了。”黄俞说后,转向杨濂震惊道,“郎君莫不是现在就想去看水傀儡戏?可现在天都黑了。” “不妨事的,晚上也有演出。” 黄俞执拗不过,只好依从贵人的意思,谁让她偷看了他的东西呢? 走了一会儿后,二人来到瓦子中。 “不知此番的崖词①唱的是什么?” 黄俞领着杨濂入座后,不多时,就看到眼前的河水中突然蹦出个机械傀儡,傀儡上面刻着精细的痕纹,伴着周遭的鼓、笛、锣、拍板的声音,不断地上下浮动,忽而跳跃在空中,溅起一阵水花。 这时候,河面上有一只船,船上的彩棚突然被冲开,出现一个小木偶人。小船上有一个白衣童子举着船棹划船,在河中绕了几圈,边划船边嬉笑作乐,从河中钓出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船上的木偶开始有序地旋舞,一边念词一边唱和。 “金明池本是皇家园林,原本用以练习水战,近来官家有意将其专门用来表演水傀儡,用以娱乐。” 黄俞听得崖词极为拗口,其所用的崖词为了符合皇家的口味,故而显得有些晦涩难懂。 “郎君?” 杨濂转头一看,却见黄俞泪流满面,不由得不惊失色道,“你这是怎么了?” 38. 拔丝地瓜 为我们的小饭馆——干了这一…… “你为何流泪了?” 黄俞忍不住又打了下哈欠, “我并非因为伤感而流泪,而是……我有些困了。”黄俞将手中的酿梅果子递给杨濂,“看了这么久戏, 想来郎君已是饿了, 不妨吃些酿梅果子?” “这崖词确实晦涩了些,下次请你去看百戏可好?” 黄俞纳闷道, “何为百戏?” “百戏包括杂技、幻术、歌舞、跳丸、走索、总会仙倡、吞刀、吐火等。” “那敢情好呀,比起崖词,我更爱这些。” 杨濂指着船上的细旦,“你听听看。” 黄俞仔细一听,听到那小小的一个傀儡唱着梁祝,边唱着戏腔边扭动腰肢,看那细旦的造型,可谓是“珠翠冠儿, * 腰肢纤袅”,好不精美。 这方那细旦才唱完梁祝的一小段, 另一边的水傀儡又从口中喷出火球, 一团熊熊的火焰笔直地冲上夜空,旋即又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好!” “妙极!” …… 周围的看客纷纷鼓掌,掌声四起,连带着黄俞也打起精神拍手叫好。 虽说崖词听得不真切,但眼前表演的什么? 是在大宋如昙花一现的水傀儡啊!过了宋代,水傀儡逐渐减少, 等到了清朝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濂接过黄俞手中的酿梅果子, 拿起两个果子吃下去,看见黄俞兴致勃勃地拍手称道,嘴角微微上 分卷阅读76 扬出一个弧度。 “这水上精灵变换多端, 令人回味无穷,但怎奈我见识浅薄,不能参透其精妙,只是看个热闹,心里看个欢喜。” “心中欢喜则可,至于旁的,倒是不那么重要。” 黄俞颔首道,“我得赶快回家了,掐点儿赶上守岁的时辰。” “那我同你前去。” 黄俞惊道,“郎君不回自己的家么?” “家中清冷,倒不如跟你们一起守岁。每逢面对冰冷的墙壁,孤灯独影,我打开窗牖,迎面而来的只有漫无边际的寒冷……” “好好好,我带郎君回去。” 在雪地里走了一会儿,脚印一深一浅地踩在雪地上,袜靴已被雪水打湿。黄俞的小脸儿被冻得通红,颤颤巍巍地杨濂说道,“郎君可还撑得住?再走一刻钟便到家了。” 说罢,杨濂将身上的鹤氅脱下,往空中猛然一甩,抖下衣服上的雪珠,继而披在黄俞身上。 “这……郎君?您还冻着……” “我不冷。” 黄俞没再说下去,只觉得贵人的鹤氅还真是温暖,整个人瞬间暖和上不少。 黄俞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在雪地里冻上个几个时辰都没事,但贵人就不同了,他若是冻着病着了,只怕是要命的事。 原来一个人能温柔到这种程度? 唉,贵人真真是人美心善哪! 索性这种罪恶感持续不久,二人就走回了家。 黄四娘见二人发梢上凝结的冰霜,忙倒了些热水递给他们。抬眼一看,却见黄俞身上穿着杨濂的鹤氅,心底里对这个女婿的好感又增加不少。 “郎君,我们还是先去烤会儿火吧,将身子暖暖。” 杨濂喝完热水后,随黄俞坐在火炉旁,将自己的手烘在火上。 “你离这么远,能烤得上么?”黄俞噗嗤一笑,“郎君先烤会儿火吧,说起来,这炭火还是你找人送来的,客气作甚?” 夏夏在旁说道,“此前这位小郎君找人送炭火时,我还在想,您是不是知道小娘子的生辰,故而相赠炭火?” 杨濂问,“何时的生辰?” “就是明天哪,怎么?郎君到现在才知道?”夏夏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杨濂。 “对了,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才到新年,你们饿了吗?”黄俞问道。 冬冬尴尬地挠挠了自己的脑袋,“黄姐姐,我饿了。” “ * 那我去做点儿地瓜拔丝。” 这次倒不是冬冬首先提问,而是杨濂不紧不慢地问道,“何为地瓜拔丝?” “此前让郎君吃一些酿梅果子,结果郎君只吃了一小口,那荔枝膏也只喝了不到一半。这次的地瓜拔丝可要多吃一些,免得半夜饿了。” 说罢,黄俞走进小厨房。 黄俞拿起两个地瓜,将其洗净后去皮,再切成大小适中的滚刀状。 将锅烧热后倒入一些花生油,等油烧至五分热时,再倒入切好的地瓜块,将火候控制小一些,并时不时地在锅中搅动锅中的地瓜块。 等到地瓜块被炸至金黄,黄俞用筷子在地瓜上轻轻扎一下,锅中的地瓜已经熟了。 随后,将锅中的热油倒出,紧接着倒入备用好的白糖,用小火将白糖融化。等到白糖融化到均匀的状态,白糖会逐渐变成浅红色,锅中的浅红色泡沫慢慢地由大变小。 黄俞将小勺舀起锅中的糖汁,只见糖汁中出现一条线,这样的糖汁才算是熬好了。糖汁熬好后,黄俞赶紧将金黄的地瓜块下锅,用铲子在锅中将其上下翻动,使它们均匀地裹上糖汁,形成糖衣,最后将地瓜拔丝装盘。 黄俞将一盘地瓜拔丝端出去,“快趁热吃,若是凉了的话,糖就凝固了,也就拔不出丝儿来。” 言罢,黄俞又转身在小厨房中倒了几小碗凉白开,也端在桌上。 冬冬看见晶莹剔透的地瓜拔丝,忍不住拿起筷子想先挑上一块。 “冬冬,你要先用筷子沾一下这凉白开,以免地瓜拔丝粘在筷子上。” 夏夏听后,说道,“这就是了,我起初不明白为何小娘子要端一碗凉白开来。大冬天的,为何喝冷水?” 冬冬将筷子沾了一下冷水,迫不及待地挑了一块地瓜拔丝,送入口中。 “嗯!好吃好吃! 分卷阅读77 ” 冬冬又连忙挑了一块地瓜拔丝,这味道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郎君?您也尝尝吧,我可喜欢吃这个了。”黄俞见杨濂安安静静地坐在火炉旁,不禁叫道。 杨濂回头应和道,“既如此,那好吧。” 杨濂走到桌前,黄俞提前将筷子沾了一点儿冷水,递给杨濂。 一块地瓜拔丝入口,咬起来香香脆脆的,而且软糯异常,令人回味无穷。地瓜拔丝中的丝儿拉地特别长,香甜可口。 杨濂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这地瓜拔丝还真不错,难怪黄俞会喜欢吃。 “这是一道热闹菜,若是糖熬得好,丝儿就可以拉出好远,听人说扯出去一两米都不足为奇呢。” 夏夏说道,“小娘子做的这地瓜拔丝,看起来鲜黄鲜黄的,吃起来外面脆香脆香的,里面就像鱼肉一般润,真是好吃。” 冬冬顾不上旁人,只是闷声干饭。 令黄俞没有想到的是,一向食量比不起一只小猫的郎君,今日竟一连吃了三块地瓜拔丝。 不过一会儿,刚上桌的一盘地瓜拔丝被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渣儿都不剩。 黄俞 * 又给每人倒了一碗新丰酒。 “新的一年,我要努力挣钱,买下现在这家店子。” 夏夏说道,“新的一年,我要为小娘子多多分担一些,不想让小娘子每日都如此繁忙。” 黄俞反驳道,“我自个儿倒是没觉得忙,反倒是觉得挺高兴的。” 黄四娘笑道,“樊楼那家铺子着实不错,位置不错,店铺也宽敞,恐怕要不少钱吧?” “阿娘放心,你要相信你女儿的本事!现如今我出了交租钱,还攒下了一些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开春后三个月,我就能买下那家店铺。” 黄俞的小饭馆生意一向是极好的,每每出了吃食,总有人排队去买,不会儿就将做的吃食卖光。 “来!为我们的小饭馆——干了这一碗。” 说罢,黄俞痛快地饮下一碗醇香的新丰酒。 “我可否能够要些酒喝?” 黄俞颔首道,“那是自然,郎君随意就好。”黄俞倒了一碗新丰酒给杨濂。 不成想,杨濂也端起酒碗,含笑道,“为你家的小饭馆——我也干了这碗酒。”而后,杨濂拱手将一碗酒饮下。 有那么一刹那间,黄俞竟觉得贵人也是自家饭馆中的一员,但理智又将她快速地拉回现实中。 一碗新丰酒下肚,顿觉身心舒畅,往日所有的忧愁烦闷全都一扫而空,留下的——只有对新年的祝福与希冀。 这一次,没有一大桌子的饕餮盛宴,却有自己亲手做的饭食;这一次,没有长途跋涉、万里奔赴回家过年,而是赶着大雪去看一场璀璨的烟花;这一次,没有空调舒适的暖风,却有冒着火星子的炭火散发出阵阵暖意。 夏夏不解地问道,“小娘子,如今我们的钱财并不富足,为何过年要花费这么多?” 黄俞坚定道,“平日里我节俭一些倒没什么,但与家人相聚团圆之时,钱财倒是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因为我收获了钱财无法带来的快乐和幸福。” “小娘子,那是什么呀?” 黄俞欢喜道,“是你们呀,我最最最可爱、可亲的家人!” 灯火暖洋洋地映照在黄俞洁白的脸上,而黄俞却深深地印在某人的心上。 此时,一声巨大的爆竹声响彻云霄,她们知道这是——新年到了! 39. 葱油猪肉饺子 你是嫌弃他了 大年初一, 夏夏早早起了身,准备开始包饺子。 夏夏起身有动静,黄俞自然也醒了, 忙问道, “夏夏,你这么早起来?” “大年初一, 我们得包饺子。” 黄俞揉揉自己惺忪的双眼,“你先别包,等会儿大家都起身再说。” “可是,小娘子,大家都起了。” 黄俞一愣,古人都起这么早的吗?往日里她起得早,实属被逼无奈。但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大年初一呀! 在汴京城中没有亲友走动,今日又不用开店子, 自然是要睡久一些的。 “公子? 分卷阅读78 公子?”门外突然传来大声叫喊。 夏夏出了门,看到元徐在门外, * “你是谁?” 元徐高傲地扬起头颅, 状甚不屑,“我来找我家公子的,不知他是不是在这儿?” “在。” 元徐瞅了瞅破旧的茅草屋子,不禁鄙夷道,“我家公子昨夜竟住在这种地方?” “你倒是说说,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听夏夏的语气, 她明显已是不悦。 元徐正要开口, 却见得杨濂走出房门,“元徐,不得无礼。” 元徐见杨濂走来, 总算松了口气,赶紧说道,“公子呀,有急事!” “我知道,你不必再说了。” 元徐很是着急,头上满是大汗,“公子呀,我真有急事儿,这可关乎小人的性命哪!” 杨濂淡淡道,“那你说吧。” 元徐将杨濂搀扶到一边,“除夕夜,杨世子为何不在府中呢?小人几乎将整个府上都找遍了,可真是急死我了。小人千猜万想都没有料到您竟然会在这儿!若不是小人一路寻了过来,只怕到现在也不知世子您的行踪。” “说正事。” 元徐吞了口唾沫,“大事不好了,世子应知今早的朝拜吧。” “自然知晓,今日五更时,百官到大内皇宫祝官家万寿无疆。” “这就是了,主子您说说,那么多官员,官家却独独找了一遍世子您,却没有看到您,便差人来问世子的身体可还康健。我当时也是急糊涂了,直接说……世子您……” 杨濂道,“有话直接说。” “病入……膏肓了!” 杨濂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咬牙道,“你就这么咒你家主子?你这么说,不是逼着官家差人前来探访?” 元徐登时一声跪在雪地中,满面流涕道,“元徐有罪!请主子责罚!” “给我些银子。” “元徐任听主子责罚!”元徐突然感到不对劲,反问道,“什……什么?银子?主子,我没听错?” 杨濂冷声道,“我身无分文。” 元徐听后,连忙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递给杨濂,“主子,还请主子给小的一个机会,小的以后一定不负众望。”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想着如何应对吧。”杨濂说罢,见元徐还不离开,“还有何事?” 元徐答道,“主子,今儿个大年初一,您收到不少拜刺①,要不要回一些出去?” “今日收到的拜刺上无非是些祝福之语,你若是无事,便回几个吧。” “我?我吗?” “你走吧,我现在很忙。” 元徐听后,只好告退,心中暗想:忙?忙到连今晨朝贺都不去了?忙到连拜刺也要手下人替写? 看来,自古红颜多祸水,古人诚不我欺啊! 这时候,黄俞在屋中打了个喷嚏,“现在这个时辰,有谁会说我?” 夏夏从屋外回来,愤懑不平道,“那人凭什么看不上这儿?我觉得这儿就是挺好的,屋里还算暖和。他要不是小郎君手下的,我倒是真要和他好生理论一番。” “你说元徐?” “我才不知道他的名字呢,那人明摆着一副瞧不起人 * 的样子,活像别人欠了他家二斗米似的。” 黄俞含笑道,“在元徐心中,他家主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任何人都无法匹及的。” “我倒不是说这个,就是那人说话也太冲了。” 看着夏夏一脸的委屈,黄俞高声道,“来吧,姐妹!既然大家都起身了,我们就来包饺子吧!我先去做饺子馅儿。” 黄俞走进小厨房,将解冻好的猪肉剁成肉末,又削了生姜皮儿,将生姜剁成姜末儿,再加入小葱花,将少许花椒加入热水兑成姜葱水。 猪肉是三肥七瘦的前腿肉,黄俞剁了好一会儿才将猪肉给剁成肉末。 黄俞先制作粉料,在瓷碗中加入鸡粉、胡椒粉和白糖,将其搅拌均匀。制好粉料后,就是制作酱料了。 黄俞取另一瓷碗,加入酱油和蚝油,将其搅拌均匀。 酱料做好后,黄俞又单独取来另外的一个瓷碗,在里面放入葱油和白芝麻油。 黄俞先加了一些食盐在小锅中,而后 分卷阅读79 掺入一些清水和制好的粉料,随后加入酱料和油料。在小锅中的肉末逐步地吸收每种调料的味道,紧接着就是拌馅儿了。 黄俞不停地向逆时针方向搅拌,让猪肉末和调料充分混合。随后将肉末摊开,再次加入食盐,锁水吸汁。在小锅中加入少量清水,看到肉末开始变白后再加入第二次。将粉料倒入,再加入调好的酱料。 在猪末儿中添了些姜末儿进去,黄俞又将一些小葱花也放进去调香。随后,就将做好的肉馅儿冷藏起来,等上一个时辰左右。 黄俞拿了根筷子放在肉馅儿中,筷子正好能直直地立在肉馅儿中。 因为黄四娘喜欢白菜馅儿,黄俞将大白菜用盐腌制一下,然后将里面的水分给逼出来,先用油再加入盐巴。 “我要不再加点儿葱油进去?” 黄俞说干就干,抓了一把葱花洗净后切段,用小火煎炸至焦黄,颜色略微发黑,葱花里面的香味都被炸了出来。随后将炸葱油添进了馅儿中,继续将之搅拌均匀。 接下来就是做饺子皮儿了,黄俞拿盆装了些中筋面粉,在里面一些食盐和温水。将面粉揉成团,将其揉到柔软的程度后静置一会儿。 黄俞将面团用力扯开,分成五段。将长圆柱形的面团切成一小团一小团的,接着在上面撒上一些面粉,将每个小面团上面都沾上面粉,然后开始擀面皮。 “夏夏,快来擀面皮。” 夏夏听后,连忙跑了过来,和黄俞一起擀面皮。两个人一起擀面皮儿,速度就快多了,不一会儿,就擀好厚厚的一堆面皮儿。 黄俞将馅儿和面皮儿分好,端到桌上。 “哇,我闻着味儿就出来了。”冬冬看见饺子还没好,心又痒痒,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等着干嘛?你也来包饺子。”夏夏说道。 黄俞摆手道,“你可别让冬冬包,我可不吃他包的饺子。” 冬冬听了黄俞的话后,俨然像得了 * 免死金牌一般,得意洋洋地说道,“看到没有,黄姐姐不让我包。” 黄四娘也坐在桌前,和黄俞、夏夏一起包饺子。 黄俞本以为她们三人会风平浪静地包饺子,不想站在一旁的冬冬一直不断唠叨道,“哎呀,我现在没事儿,又有点儿闲得慌。看你们包饺子,我真想替你们分担一点儿,但黄姐姐愣是不让包呢,我该怎么办呢?” 黄俞冷声道,“冬冬,你再说下去,你信不信今天的饺子没你的份儿!” “黄姐姐,为什么呀?” 黄俞打趣儿道,“你不劳而获,一点儿力都不出,还想吃我们包的饺子,没门儿!” 冬冬纳闷道,“你那位俊俏的小郎君,不也没来包饺子吗?难道你们也要饿他一天?” 黄俞的手情不自禁地微微抖动了一下,低声喃喃道,“这能一样么?” “冬冬之言,并不全无道理。我既然来此做客,也应该与你们一起包饺子。”杨濂走上前来。 黄俞瞥了杨濂一眼,那般宛若谪仙似的脸,那般骨节分明如玉的双手微微抬起,十根手指纹路浅淡,连一丁点茧子也没有,包……包饺子么? 那画面黄俞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黄俞只柔声地回答道,“郎君,你既来到我家,便是客人。我们怎能让客人下厨呢?” “黄姐姐,呜呜呜,你偏心。你对他好,对我不好。” 夏夏冷睨冬冬一眼,吓得冬冬立马收敛神色,将双手揣进小兜儿里。 杨濂用双手摸着空气,探前方的路,黄俞连忙接过杨濂的手。 “呀,郎君,你的手……”杨濂的手上也沾上了点儿面粉,“郎君,你还是回去洗手吧。您眼睛不好,在这儿包饺子,其实帮不了什么忙的,反倒是添乱,您还不如在一旁好生呆着。” 杨濂听后,头略微下垂,“好,那我去洗手。” 在杨濂走后,黄四娘垂眸叹道,“阿俞啊,你没觉着你说的有点儿过了吗?那位郎君想来帮忙,他那是好意。” “不是啊……阿娘,我刚才说了什么?那不都是实话吗?他眼睛看不见,连照顾自己都困难,更遑论来和我们一起来包饺子?” 黄四娘扶额叹道,“小俞啊!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纵使事实如此,你也不该实话实话。郎君心细如发,你这番说他,他定以为你是嫌弃他了。” 分卷阅读80 40. 铜钱饺子 劝你莫要这么讹人 黄俞留下几张饺子皮, 跑进小厨房,将一枚铜钱放在饺子中。 但转念一想,除了阿娘, 其他人呢? 我也不能厚此薄彼呀! 故而黄俞又包了四个铜钱饺子, 准备单独下锅,每碗一个铜钱饺子, 让大家都能沾上喜气。 不一会儿,所有的饺子都已包好。 黄俞将包好的饺子下锅,锅中白色气泡越来越多,时不时发出嘟哝嘟哝的声音,饺子在锅中不断上下翻滚。 黄俞摆了两碟冬笋,两碟蕨菜和一碟玉兰片放在桌上。 五人围坐在桌 * 前,开始吃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 只见碗中的饺子皮儿薄得透亮,里面的馅儿却特别厚实, 但馅儿静静地呆在皮儿中,丝毫没有溢出来。 剁碎的猪肉白菜上面包裹着一层柔软的面皮, 从外表来看能看到里面鲜美的肉馅儿。一口咬下去, 首先接触到牙齿的是又薄又软的面皮,紧接着是鲜香的肉馅儿。 馅儿中的油脂香味儿和各种酱料油料混合在一起,其中饱满的汁液在唇齿见绽放,浓郁而又鲜美。 因为饺子里面加有一些白菜,与猪肉馅儿的比例正好合适,恰好将肉饺子显得不油腻, 反而是猪肉碎末的肉香与白菜的清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咯噔”一声, 杨濂取出嘴中的一枚铜钱。 “看来郎君是位有福之人!”黄俞浅浅地笑道,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一般的形状,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 杨濂微垂首——这莫不是她单独为我包的铜钱饺子?看来, 我在她心中还是特别的。 想及此处,杨濂的嘴角不可控制地略微上扬。他一直不认为自己喜形于色,但如今就是忍不住脸上洋溢的笑意。 “呀!我也吃到了一枚铜钱饺子。”冬冬惊呼道。 杨濂向冬冬看过去,却见冬冬手中拿着一枚铜钱,心中略有惊异。随后快速平复自己的内心——这不妨事的,冬冬还是个孩子,自然是更希望得到新年祝福的。 杨濂刚宽慰好自己,却听得黄四娘也说道,“这不?我也吃到一个。” “阿娘,新年快乐呀。”黄俞甜甜地笑道。 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她一向孝顺,肯定会将铜钱饺子放在她娘的碗中。 黄俞转头又问夏夏,“吃了这么久,你没吃到吗?” “哟,还真有一个哩。” 黄四娘含笑道,“小俞啊,你在每人的碗中,都放了一枚铜钱吧?” “阿娘说的不错,大家都沾沾喜气嘛。” 杨濂收敛了神色,原来自己并不是唯一吃到铜钱饺子的,原以为的独家定制,竟然是批发赠送? 黄俞娓娓说道,“大家吃完了,我们就去闹市上逛逛。昨日我与郎君去了集市,其实也挺热闹的,今日相比往常会更热闹。” “黄姐姐,好呀好呀!听说里面的物价小玩意儿可多了。” 黄四娘颔首道,“那是自然,每逢过年初一下午,成群结队的人一大家子总是一起逛街,摊贩也多,卖的物件也多。” 众人吃罢,趁着日头正好前往闹市。 只见街道两旁的坊巷上都挂着五颜六色的彩棚子,街市上铺陈有各种珠翠、头面、领袜、靴鞋、玩好等等。街上车水马龙,人们拖家带口地出门逛街。 一群姑娘打扮地花枝招展结伴,一路上有说有笑,犹如银铃清脆的笑声阵阵传来:高阁上一群儒生手执书卷,辩论地热火朝天,高举手中的书卷挥斥方遒;栏杆边上堵着许多人,听着台上的说书先生高声说道,“欲知后事如 * 何,且听下回分解!”,随之而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鼓掌声。 “夏夏,你看这珠花好看么?” 摊贩忙说道,“好看好看!小娘子本就生的秀气,再戴上这支珠花,就更加秀美了。这珠花也不贵,也就十两银子的事儿,这珠花戴在小娘子头上再适合不过了。” 夏夏抿嘴笑道,“你应让小郎君觉得如何。” 黄俞想也没想,就问道,“郎君,你看这珠花如何?”话说出口后,黄俞才意识到贵人看不见。 “我来看看。” 黄俞将手中的珠花递给杨濂,“郎君,你光是摸一摸 分卷阅读81 这珠花,就能瞧出它好不好?” 杨濂轻轻一模,继而慢慢地走向店家,“这珠花是你家做的?我摸这质地,最多不过一两银子。” 摊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这位郎君不要血口喷人,这都是上好的材质。” “你若是喜欢,我便买了。” 黄俞听得杨濂这么一说,果断地说道,“这珠花不到一两银子,你卖个二三两银子,我倒也能理解。但如今你竟然卖到十两银子,你真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了么?” 那摊贩摆手道,“罢了罢了,这珠花我本以为做的足够以假乱真,却没想到遇到个识货的人。你俩不买就走,别杵在我摊子前挡着我做生意!” “我也是个生意人,劝你莫要这么讹人。” 黄俞见那摊贩翻了个白眼儿,心有不悦,还想继续说。黄四娘将黄俞突然拉到一边,“阿娘,我知道。” “阿俞,快回过头去!” 黄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黄四娘直接将她的脑袋按低。 “阿娘,发生了什么事儿?” 话音未落,却听得前方众多靴声纷纷踏来。 “你为何在汴京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到黄四娘,气儿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回汴京吗?” 老人身边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横眉冷对地厉声道,“怎么?我黄家因你而蒙羞,当年你向我爹爹发过誓,说是再也不回汴京城!可为何如今,你却出现在此地?” 黄四娘松开自己的手,叹了口气,“她们还是瞧见咱们了。” 黄四娘牵着黄俞慢慢走到老太君身边,“奶奶,您老人家身子骨还好吗?” “好不好,与你何干啊!你早已被黄家逐出家门,四娘的这一声奶奶,老身可担待不起!大姑娘,咱们走吧。” 黄家大姑娘名唤黄琰,是黄四娘的亲生哥哥所生。黄琰瞥见黄俞,“姑母早前还算温顺,此番无缘无故来汴京城,想必是为了这杂碎吧?姑母是我黄家人,又是我的长辈,我自然不好说姑母什么。但这人——乃是山匪所生,出生泥淖,生性腌臜。我知晓姑母疼爱自家女儿,但这身份确实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是?”黄俞见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陷进柔软的掌心中。 黄琰抬起高昂的头颅,“我乃黄家大小 * 姐——黄琰。” 黄四娘低声叮嘱道,“这是你舅舅家的女儿。” “她凭什么唤我爹舅舅?她有资格么?”黄琰怒气冲冲地说道。 老太君拿起白帕子咳嗽一声,竟吐出几点殷红的血迹。 黄琰急忙搀扶煮老太君,眼中顿时闪现一抹泪光,长长的睫毛上沾上几点晶莹的水珠,“你看看你,祖母一看到你就气得吐血了,你还不滚远点儿。” 说罢,黄四娘连忙带着黄俞跑开。 “阿娘,她们竟然如此说我们?你却一句话也不说吗?不为自己辩解吗?” 黄四娘哽咽道,“我当年嫁给你爹爹,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明知前路艰辛,我却还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改变,不肯离开你爹爹,不肯舍弃我的孩儿。”黄四娘说着说着,轻轻抚上黄俞的额头,“小俞,黄家人已经知晓我们如今身处汴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黄家凭什么这么威胁我?这汴京城又不是她家的,还能说赶人走、就赶人走?” “那是自然,汴京城接纳天下士才,包容万象,若非作奸犯科之人,都有权利在此营生。”杨濂走到黄俞身后,缓缓说道。 作奸犯科?山大王算是作奸犯科吗? 黄俞凝眸垂目了一会儿,方启唇道,“若是真的有过作奸犯科,便不能在此生活了么?” “浪子姑且能回头,若是其人天性善良,为何不能回头?黄家在汴京城虽说也算名门贵族,但势力终归是日渐衰退,大有日薄西山之迹。就算是黄家,他们也赶不走你。”杨濂将黄俞与黄家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时他才知晓黄四娘出生汴京黄家。 黄俞浅浅一笑,“多谢郎君宽慰,我想也是如此。若是他们真要硬来,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黄俞低眉又问道,“阿娘,我不明白,为何黄家人执意想将我们赶出汴京城?” “小俞啊,一个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初我被逐出黄家,阿娘心里虽然难过,但却从来没有怨恨过他们。如今,黄家人看到我们出现在汴京城,害怕我们 分卷阅读82 牵连到黄家,故而想让我们消失地无影无踪,这就是他们的自保之策。” 黄俞微微抬头、轻言笑道,“我黄俞,怎么可能会是她们能赶走的人?” 41. 蟹酿橙 持蟹供 莫不是杀人越货的买卖…… 因初一触了霉头, 黄俞大年初二一早就起身,与夏夏前往小饭馆。 “小娘子,今儿个做什么吃食呢?” “蟹酿橙①。” 黄俞首先去了集市, 选了些大个儿的螃蟹, “夏夏,以后买螃蟹的时候, 不要买江里面的螃蟹。若是有河里的螃蟹,你就买生长在河里的。” “小娘子呀,你可真是为难我了,这螃蟹长在哪里,我哪能知道呢?” 黄俞答道,“你看旁边那大盆中的螃蟹,螃蟹身上的颜色发黄,凑近就闻见满满的腥味;但我们面前这盆中的螃 * 蟹, 颜色呈青色还有淡淡的香气,不信你闻闻?” 夏夏凑近了一闻, 眼睛登时一亮, “还真有。” 黄俞买下螃蟹后,与夏夏赶忙去了小饭馆。 “现在开始动手做蟹酿橙。” 黄俞将河蟹用清水反复冲洗多次,将上面的泥沙给冲洗干净。然后用刷子仔细地螃蟹的腹部和蟹钳刷干净,随后将螃蟹放入锅中蒸上约摸一刻钟左右后取出。 首先将蟹腿给扳下来,然后扳下两只大螯,再从关节处剪上一刀将蟹腿分成两节, 将蟹腿根部关节中的蟹肉剔除, 备用在碗中。 其次,黄俞将蟹腿放在案板上,用擀面杖擀压蟹腿, 将里面的蟹肉给挤出来。大鳌也要从关节处折断,用剪刀剪开螃蟹的外壳,将里面的蟹肉给剔出来。 最后,取下蟹脐,将里面的蟹黄剔出。撬开蟹斗,将蟹嘴脱落下来,用小刀沿着内沿刮上一圈,使蟹黄和蟹斗分开,将里面的蟹黄给刮出来。取出蟹心,蟹身上面的蟹膏,再将蟹身纵向切开,蟹身上面有很多隔断,每个隔断里面都有很多蟹肉,也需要用小刀将其剔除。 夏夏不禁叹服道,“吃个螃蟹,还真是麻烦。” “那可不是吗?宫里面都是用的蟹八件,其中有锤、镦、钳、铲、匙、叉、刮、针八种工具,专门用来剔蟹肉。因为时间不足,我只管将里面的蟹肉给弄下来就是。” 用小火热锅,加入一些油后关小火,倒入蟹肉,将其炒出油。再向锅中加上取出的橙肉,再加入秋油和少许食盐勾芡。 黄俞拿了几个很大的橙子,用刀子削去顶部,剜除内瓤,留下一些汁液在橙子中。 用剔下来的蟹肉填满橙子,然后将橙子的顶部重新盖在橙子上面。将装满蟹肉的橙子放入甑中,用就酒醋蒸熟,直到厨房中橙子的清香味道散发出来,而后装盘。 闻到满满的橙子味儿,夏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橙子被削成波浪的形状,俨然像一朵花儿,里面盛满了金黄鲜香的蟹肉。 黄俞见还剩下十只左右螃蟹,便说道,“剩下的就做持螯供吧。” “持螯供是什么?” “持螯供相比之于蟹酿橙,就简单多了。只需要将螃蟹放在水中煮熟,加上些蘸料。食客和友人一起手拿螃蟹,一边拿着我之前做的屠苏酒,把酒持蟹,岂不快哉?” 夏夏问,“我瞧这蟹酿橙就很是不错,若是只将螃蟹煮熟,会不会太清淡了些?” 黄俞摆首道,“持螯供虽然看着清淡,但食客可以吃到螃蟹的原汁原味儿。它完全保留了螃蟹的风味儿,也就是食材本来的真味。” “想来也是,毕竟每个人的口味儿不同,有些人喜欢蟹酿橙,有人就喜欢自己把螃蟹拿着吃,还有人正如小娘子所言,需要用上蟹八件一点儿一点儿将蟹肉抠出来吃。” “我们今日就卖蟹酿橙,吃螯供和屠苏酒!” 夏夏这才问道,“我竟 * 不知小娘子做了屠苏酒?我几乎无时无刻不跟着小娘子,怎么不知道此事?小娘子怎么想起做起了屠苏酒?” 黄俞听后笑道,“过年喝点儿屠苏酒喜庆,故而我就做了些屠苏酒。这屠苏酒的做法不同于新丰酒一般复杂,只需三日就可饮用。这屠苏酒中有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等中药食材,具有防病疗疾的功效,有人还说它能驱除邪祟呢。” “小娘子啊,您可算是回来了,今儿个卖什么吃食?”饭馆外面一人吆喝道。 分卷阅读83 夏夏连忙连走带跑,“今儿个卖蟹酿橙,吃螯供,还有屠苏酒。” “我能否先看看你家的蟹酿橙?” 夏夏拿了一份儿蟹酿橙,只见那蟹酿橙的模样像是一个橙子碗,里面的蟹肉闻着甚是鲜美,那男子的喉结微微一动,“你快拿远些,我怕一个忍不住,等不了我友人来,就已经吃完这份蟹酿橙了。” “客官要些屠苏酒么?” 那人眼睛一亮,忙说道,“要要要!给我留两份儿蟹酿橙,我去请我好友前来,与我一同来吃你家的蟹酿橙。” “好勒。” 来往的行人看到小饭馆卖蟹肉的招牌纷至沓来,看见外表精致的蟹酿橙,自然是欣喜万分。 “小娘子呀,单单说蟹肉,我也吃过不少了,橙子又是最普通不同,但小娘子你做的这蟹酿橙倒是真好吃!妙极!妙极!” “我跟你说,你别这家小饭馆在樊楼中看着普通,店面也不算太大,但这家的吃食是真好吃!每天清晨,我总是赶紧起身前来买些吃食。若是晚了的话,可是抢不到了。” “这大冬天的,天寒地冻的,唯一能让我心神荡漾的唯有这家饭馆的吃食了!话说,你们尝过这家饭馆的八宝肉圆吗?除夕前,我买了三四份儿的八宝肉圆拿回家,结果被我家娘子骂了一通。” 旁边的人瞬间纳闷起来,“你不是说这家饭馆的吃食好吃吗?那你家娘子为何骂你?莫不是让你心神荡漾的不是饭馆的吃食,而是貌美年轻的小娘子?” 那人忙说道,“不是不是,虽说小娘子做的吃食实在是美味,样貌也上佳,但我对人家却没有半分非分之想的。”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你家娘子骂你?” 那人解释道,“我家娘子原话是这样的——你个傻蛋,明明知道那小饭馆的八宝肉圆好吃,却只买一点儿回来?这么一大家子人,连塞你的牙缝都不够!” 顿时,饭馆中的所有食客笑出声来,“这回你可要长点儿教训了!” 那人忙点头不迭说道,“那是自然,所以我这回要买多点儿,我家娘子最喜欢吃螃蟹了。早前她非要让我给她刨蟹肉,可我这种五大三粗的,哪里懂得怎么把蟹肉弄出来?我觉着啊,吃螃蟹不如吃猪肉,费事又费时,所以我家娘子又嫌弃我了。” “嘿!郎君,我再这儿。”黄俞见杨濂走入小饭 * 馆,连忙走上前去扶住杨濂,“郎君今日怎么又来了?” “为何用又字?” 黄俞解释道,“我们昨日才见过,今日又见,所以我……” “若是我天天来,你岂不是会烦?” 黄俞愣在原地,贵人此话是何意?她悄悄地瞥了一眼贵人,见他面色平静如水,但从声音可以明显听出他略有不悦。 “当然不是,郎君能来,我这小饭馆真是蓬荜生辉,我内心激动不已……”黄俞不禁觉得自己还真是适合吹彩虹屁,吹起来滔滔不绝。 “祝你生辰快乐!”杨濂将一个木盒子交付黄俞手中。 黄俞眨了眨眼睛,愕然道,“这是……送我的?” 杨濂颔首,“不知你喜好,故而将随意买了个,望你不要嫌弃。” 打开木盒后,却见里面有一个晶莹翠绿的玉镯,看着价值不菲。黄俞将盒子关上,想将木盒还给他,“无功不受禄,若说是饭食的报答,郎君的三百两银子已是绰绰有余。这般贵重的礼物,郎君还是自己留着吧。” “你且收着吧。” “我不要!”黄俞的态度很是坚决。 杨濂见状,只好说道,“我现在身处困境,需要你的帮助,这只玉镯就相当于酬金吧。” 酬金?做什么事情能收这么多银子? “郎君说的这话,小女子我可就更害怕了,郎君让我干的莫不是杀人越货的买卖,需得以身家性命相压?” 害怕?杨濂的嘴角勾出一抹温柔的弧度,若真是杀人越货,对黄俞而言也并非难事,又谈何害怕呢? “只需小娘子陪我演一天戏,不会有性命之忧,你看如何?” 黄俞应和道,“那……好吧。” 不就是演戏吗?小意思!话说,那玉镯好像值不少钱呢。 “郎君,你刚才听到那食客谈论他家娘子吗?” 杨濂点头后,黄俞这才说道,“虽说那人与他家娘子观念 分卷阅读84 不同,但他肯为他家娘子不断改变。他家娘子虽每日抱怨,其实内心却不见得忧愁伤心。” 黄俞刚说完,却见钱希白走进饭馆,朝她挥了挥手,“小娘子,那日我们说好给我留个狮子头,现在可还有我的八宝肉圆?” 八宝肉圆? 黄俞这时才想起这桩事情,此前做蟹酿橙太入迷,竟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没有了。”杨濂抢先说道。JSG 黄俞转看向杨濂,眼中掠过一丝惊异,但很快平静下来,温声答道,“钱郎君来得真是不凑巧,那八宝肉圆……卖光了,您要不吃点儿蟹酿橙?” 42. 葱油拌面 槽油 我倒不介意陪她们玩一…… 钱希白走后, 黄俞看见杨濂还不动声色地杵在原地,便提醒道,“郎君整日事务繁杂, 不宜在此停留过长, 以免耽误了郎君的正事。” 不想杨濂一丝浅笑逐渐消散,鲜红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凉的线。黄俞在恍惚之间, 透过杨濂眼睛上的白布,竟觉得他的眼睛里闪现暖色的光芒,似乎像是要洞穿她的心。 “ * 郎君?” “这个给你。” 黄俞接过杨濂递来的铜制圆形手炉,炉盖镂空,雕刻出喜鹊绕梅的情态,炉身上也有精致的花鸟虫鱼。 “记得后日一定要来。” 黄俞用手捂在手炉上面,双眼含笑道,“郎君且放心吧, 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不会食言。” “那正月十五日呢?你果真要去么?若是再遇黄家人……你又当如何?”杨濂眉头紧蹙,黄家人不同于其他的阿猫阿狗。她们毕竟是黄俞的血亲, 黄俞多半会顾及黄四娘的面子, 不会与她们正面争锋相对。 况且,黄家大小姐黄琰一向是飞扬跋扈惯了的。黄琰时年十七,也到了择婿的年纪,黄家人为了自家的名声着想,定会想尽千方百计将黄俞赶出汴京城,或者让之永远消失。 黄俞目光坚定, 慢慢捏紧了拳头, “若是她们真把我逼急了,我倒也不介意陪她们好好玩一玩。郎君请放心,我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这一点儿, 杨濂自然是再清楚不过。有仇必报,敢爱敢恨,这就是最真实的黄俞,她断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儿委屈的。 “好,那我走了。” “郎君慢走。” 杨濂前脚刚走,旁边的食客顿时议论起来。 “小娘子,这是你的小情郎么?”一位食客穿着灰色通袖,上面绣着银色山雀,但在袖沿处有些油渍。 黄俞眉头微微一皱,“只是一位食客罢了,与你们并无差别。” “啧啧啧,我倒不希望他是你的小情郎。” “此话怎讲?” 那人将手中的螃蟹放在碗中,拿出帕子稍微擦拭自己的双手,“小娘子做的这持螯供确实不错,虽然也是原汁原味儿,但味道却比别家更加浓郁。我见那位小郎君身上穿的都是锦衣华服,光是一个衣领恐怕就是我们普通老百姓一年的收入。” 黄俞敛眉道,“哦?” “看他那芊芊细手,也是没吃过苦头的,一看便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而小娘子常年做菜,比寻常闺阁中的女儿家的手粗糙了些。” 黄俞拿起自己的双手,摆在那人面前,指着自己手上生的茧说道,“那可不是吗?我这儿还有老茧呢。” 那人仔细一瞧,继而轻声叹气说道,“小娘子以后万不可将自己的手给他人看。” “此话何意?” 那人解释道,“在下萧见润,供职大理寺。我见小娘子的食指第二关节左边和虎口生出老茧,再看了您手臂上下的比例,下壁粗壮有力。若只是经常做菜,可不是这样。如若我所料不错,小娘子的武艺应该不错。” 黄俞轻言笑道,“客官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厨娘罢了,哪里有什么武功呢?” “那便是我看错了吧。”萧见润见黄俞不愿承认,便也没穷追猛打继续追问下去。 黄俞继续追问道,“你还没说为什么不希望贵人是我的……”黄俞说着说着,硬是没将“小情郎”三个字说出口 * 。 “若是你俩成了,你嫁进高门大宅里,哪里还能开这小饭馆?久而久之,这小饭馆关了,我也再也吃不到 分卷阅读85 蟹酿橙,以及你做的诸多美味了。” 黄俞笑道,“客官勿要心忧,我本就想扎根汴京,开个小饭馆,养活自己和阿娘。纵使以后我们积攒了一点儿钱财,也会继续在这儿开饭馆的。若是以后有了钱,我还想将我家饭馆的生意做大呢!” 萧见润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放下,“那就好,那就好。”随之顿了顿,“小娘子啊,明儿个做什么吃食呀?可有面食吃?我以后带几个朋友一起来你家饭馆吃!” “那便做个葱油拌面吧。” 在萧见润走后,黄俞心头一惊,这人竟是大理寺的人?如今他已经得知我的武艺,以后会不会惹来麻烦? 在汴京城中,因当今官家重文轻武,练武之人比之从前少上不少,更别提习武的女子了。 等等,萧见润?这不是男主杨濂杨世子的……好友么? 若是萧见润将此事告知杨世子,并将杨濂带到小饭馆里,杨濂会对她怎样? 看着萧见润逐渐远去的背影,黄俞心里犹如一团乱麻。 不行,不能让他把杨濂带来。 黄俞连忙追了过去,挡在萧见润身前,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小娘子,您这是怎么了?” 黄俞轻轻咬着肉嫩的贝齿,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努力不让它流下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眼前的萧见润。 “客官,您刚才说的委实不错。我心仪那位小郎君,那位小郎君虽然富贵,但日子也过得很是凄凉。之前曾有个恶霸看上了我,我拼劲了全力,好不容易才从恶霸手中逃脱。我实在是害怕,这汴京城这么大,我若是惹上了权势大的人,可是一条活路也没有了。希望客官您不要带外人来我的饭馆,我心头实在是害怕。” 说着说着,黄俞泣不成声。 “可是,小娘子,您不是会武功吗?” 黄俞顿时反应过来,暗想:没事,我还能挽回。 “这点儿武功算什么?比起男人的蛮力来说,根本微不足道,不过是花拳绣腿,做个样子罢了。”黄俞垂眸,神色中流露出满满的哀伤,声音中带着哭腔,“我已有心仪的人,现在我只想安安心心开饭馆,但愿不要招惹上任何权贵,我实在是应付不过来的。” 萧见润现在可算是明白了,看见黄俞眼中的水雾,顿时有些内疚。一个女儿家会些拳脚功夫倒也无妨,关键时刻还可自保。更何况小娘子样貌俊秀,怕是有不少人心里惦念着。 “小娘子对那位郎君还真是情真意切哪!”萧见润知晓,这位小娘子希望那位郎君前来提亲,所以目前只想安安分分守着小饭馆,不想抛头露面,不愿被恶霸强抢了去。 “小娘子且放心,那恶霸即使是王子皇孙,朝廷也会还你个公道。我自当给小娘子 * 一个清净,若是你以后有了难处,大可以来大理寺,大理寺一向秉公执法。” 去大理寺?我又没疯,我可是在刑部蹲过大牢的。 黄俞拜谢道,“那便多谢客官了。” 次日,黄俞和夏夏早早来到小饭馆。 “小娘子,我们今天做什么呀?” 黄俞脱口而出,“葱油拌面。” 说完,黄俞快速走到小厨房,洗了些小葱花,切了一些蒜末儿,放在碗中备用着。 另取一碗,在里面倒入几勺酱油,再加入一点儿白糖,做成酱汁。 葱段在洗净后,黄俞将之沥干。而后,热火烧锅,倒入准备好的葱花和蒜末,将之爆炒。在葱花略微发焦时倒入酱汁,用小火熬葱油,约摸一分钟后将之取出。 这时候的葱油闻着喷香喷香的,里面微微发黄的嫩绿葱花混着加入的白芝麻,里面的酱汁很是浓郁,熏得整个厨房遍布酱汁的香味儿。 接下来就是煮面了。 黄俞将面条放入锅中用大火煮,直到面芯变软捞出,过一道凉水后沥干。 煮好的面条根根分明,没有一丝结团,因过了一道凉水,出锅后并没有太大的烟雾。 黄俞将葱油倒入煮好的面条的上面,而后开始搅拌,将二者拌在一起,略微发黄的面条瞬间被染成酱汁的颜色,与葱油彻底融为一体。 “哇,小娘子,闻起来还挺香的。” 黄俞答道,“这葱油拌面做起来很是简单,但听好吃的,糟油①拌面也不错。” “何为糟油拌面呢?” 分卷阅读86 “糟油里面加有糟汁儿、味精和一些盐,将三者调匀后就得到糟油了。用糟油拌着肉或是凉菜吃,味道可好了。听闻糟油还有解腥除腻,开胃增食之功效……对哦,今天可以给贵人做一点儿糟油拌面吃。” “小娘子,那位郎君昨儿个不刚来过么?你怎知他今日又要来?” “我跟他已经说好了,今儿个我去他府上,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看贵人的模样,此事应该不小。但我去了又有何用呢?” 夏夏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小娘子因为此事离开小饭馆,起初您还没和我说哩。” “对对对,你先吃会儿葱油拌面吧。” 夏夏手捧一碗葱油拌面,挑了一筷子送入口中,鲜红浓郁的葱油浇在面条上。 每一根面条上都有喷香的葱油,面条柔软而又嚼劲,配上浓稠又不粘粘的葱油汁儿,简直堪称绝配。 在瓷碗上轻轻吸上一口,让人不禁分泌出口水。再来嗦上一口拌面,心中的幸福感爆棚。 “夏夏,元徐好像在门口等我……” 夏夏顾不得和黄俞说话,一口接着一口吃着拌面,忙不迭说道,“好吃好吃!小娘子你去见小郎君吧,店里有我照看着。” 43. 樱桃煎 玉灌肺 麂奶肪馒头 继承世子…… 元徐站在小饭馆门口已有多时, 见得元徐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黄俞心头一紧,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黄俞刚走出小饭馆, 元徐就急匆匆 * 地跑来, “哎呦!小娘子,您可算是出来了, 若是您今儿个不来,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主子交差了。” “我此前答应过贵人,故而不会食言。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元徐低头轻声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就是……” 今日元徐一反常态,对黄俞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倒是让黄俞心中开始莫名慌张起来。 “你先说说吧, 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元徐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鼓足了勇气才答道, “这事儿还真不能提前和你说, 反正小娘子跟着我走就行。” 黄俞回头一望,只见夏夏还在端着一碗葱油拌面,吃得正欢心。 “罢了罢了,我既然收了贵人的生辰礼物,那便去吧。” 元徐听后欢喜地连连应和道,“我就说小娘子是个好相处的, 果不其然, 还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 黄俞抬眼看见冬日悬挂在天边,虽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今日虽是个大晴天, 但冬天的太阳却没有一丝温度。 “小娘子,您还在瞧什么呢?” “我在瞧啊,今儿个的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呀。” 元徐顿时会意,低眉敛目道,“让小娘子见笑了,此前是我不好,还几番针对了小娘子。如今小娘子肯仗义相助,我元某以后定为小娘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俞摆手道,“可别!你说的让人愈发害怕了。” “小娘子不必害怕,我相信小娘子……” 这就样,元徐说了一路拍须溜马的话,黄俞倒也没有制止他。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杨濂府上。 在黄俞来之前,杨濂早就命人摘下府门上的匾额,不愿让黄俞早早知晓自己的身份。 黄俞还没走进府门,却见一行禁军身着丹黄色补服骑马前来,为首的应该是一个禁军统领,神情桀骜不羁,在杨濂府前下了马车。 只见那禁军统领正是高漳高将军。 “元徐,我想找纱巾把脸盖住。” 元徐掏出一张粉青色的纱巾,“喏,我家主子早就给您备好了。” 黄俞戴上粉青色的纱巾,将自己的下脸完全遮盖上,只留下一双灵动的杏眼。 “你家主子还真是细心,他怎知道我要纱巾?” 元徐一时答不上来,只催促道,“小娘子莫问了,我带小娘子抄近路。” 说罢,元徐带着黄俞从侧门进入府中。 墙壁上雕花儿的,上面还有些青苔。远远看见旁边的穿堂,黄俞跟着元徐通过抄手游廊后,绕过了好几个庭院后,这才来到杨濂的卧房。 “这就是了,小娘子进去吧。” 分卷阅读87 黄俞轻轻推开了房门,伴着一阵极其好闻的暖风扑在她的面颊,暖洋洋的。但同时,门外的冷风也卷入房中,黄俞下意识地关上房门。 “郎君?”黄俞轻声唤道。 房中没有一丝回应,黄俞又唤道,“郎君,您在里面么?” 又是寂静无声,想来贵人不在屋中吧。 黄俞见眼前的屏风煞是好 * 看,是黑面云龙纹的折屏,上面的花纹好像是由金线编织而成的。 黄俞凑近了一瞧,还真是金线呢。 绕过折屏,眼见一张花梨楠木床,垂着白纱幔帐。帐子洁白胜雪、薄如蝉翼,将床上的茵褥半遮半掩着。 黄俞定睛一看,却见杨濂背靠青缎引枕,右手扶着自己的脑袋,阖眼休息。他身上的衣衫极少,隐隐勾勒出自己单薄的身躯。他就这么随意地躺在床上,慵懒又缱绻地阖眼,也不知他是否醒着。 身侧的烛光潋滟成河,映得满眼皆是春色。 “既然郎君……在休息,那我便不再打扰了。”黄俞的心七上八下跳动个不停,双手绞着衣衫咬唇道。 “留下来吧。”杨濂从床上起身,吓得黄俞急忙转身过去。 披上长袍后,杨濂走到黄俞面前,将她的身子摆正过来,直视道,“不是说好了,陪我演一场戏的么?怎么这么着急想走?” “没……没有啊,郎君说笑了,我还以为郎君正休息呢。不知郎君让我演什么戏?” 听到黄俞的回答后,杨濂唇边溢出一抹笑意,凑到黄俞的耳边轻轻说道,“做我的……人。” 黄俞感觉自己的周身都被杨濂的气息包围,像是被他禁锢住迈不开步子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呀? 黄俞连连后退了几步,小脸儿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郎君……可是在说笑?” 杨濂的嗓音很是温柔,轻言笑道,“不是要与演一场戏么?” 原来是演戏呀! 不对,为什么演这个? “郎君为何要演这出戏?” “这事儿还得怪元徐在外胡乱说话,竟说我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黄俞含笑道,“难怪今日元徐对我的态度出奇地好。对了,郎君!既然元徐造谣,你澄清事实不就行了吗?” “造谣后,澄清就行了么?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贵人还真是小天使,因舍不得属下因此丢了性命,故而不惜演戏维护元徐。他并没有觉得仆人奴婢的性命就是低下的,反而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 这样的小天使,又怎么让人好意思拒绝他呢? “我能为郎君做些什么呢?” “和我一起,演好这场戏。”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一声——“属下高漳奉官家之命……” 元徐在外忙说道,“主子正在休息。” 高漳轻声对元徐说,“还请将房门打开,听闻世子的身子越发不好,官家心里也很是忧心,故而派我前来探望一番。” “高将军不必多礼,只是我家主子身子实在不好。每逢孤寂一人总会想家,我愿将军切莫叫主子为杨世子,否则主子心头又该难受了。” 高漳点头,“我与宁王也算相熟,年纪也比世子大上不少,叫一声怀安也并无大碍。” 元徐为高漳开门,“高将军,请。” 一打开房门,就听见杨濂上气不接下气缓缓说道,“这么些日子,也算是辛苦你了。如今我时日不多,你就走了吧 * 。” 高漳大步上前,看见杨濂的脸色很是苍白,手指虚浮地停留在半空。 他身边有一个带着粉青色面纱的女子,在一旁泣涕涟涟,“不要,我要时时刻刻陪着郎君,纵使是死,我也要一直陪着郎君。” “你莫要哭了。”杨濂轻轻抚上黄俞的脸颊,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那匣子里的是我全部家当,我爹自然是用不上的,倒不如你拿着使。” “郎君若是为了我好,每日就多吃些吃食,将身子养起来。”黄俞垂着个小脸儿,已是哭得有气无力,差点儿瘫在杨濂的床上。 高漳见状,忍不住微咳一声,“怀安啊,你可还好吗?” “原是高将军来了,恕怀安如 分卷阅读88 今起不得身。” 高漳连忙说,“怀安不必多礼,你躺着休息就好。这位姑娘是……” 黄俞起身行礼道,“小女子是府上的厨娘,专门为贵人做吃食的。” 专门做吃食的?有哪个小厨娘还能无缘无故继承世子的家当? “既然是个小厨娘,那你就做点儿吃食给怀安吧。” 黄俞眨了一下眼睛,眼眶瞬间就变红了,眼中晶莹的泪光划过脸颊,“可我还想陪陪郎君。” 杨濂缓缓启唇道,“你且去吧,既然高将军如此说,定是有要事同我说。” “那……好吧。” 走出杨濂的房间,黄俞长舒了一口气。 “小娘子,你哭啦?”元徐小心翼翼地问道。 黄俞顿时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郎君至于落得如此境地么?”说罢,黄俞抬腿走进厨房。 元徐看见黄俞脸上的泪痕,想来是在屋中哭了很久,心中很是内疚,便急忙跟上去,“小娘子准备做什么吃食给主子呀?” “玉灌肺①。” 走进厨房,黄俞二话不说,直接取来一些真粉,将芝麻、松子、核桃、油饼去皮。 再在其中加上少量的小茴香、白糖、红曲,将其碾制成粉末,搅拌混匀,放在甑中蒸熟。 厨房中的甑就是蒸锅,底部也有许多透蒸汽的孔格,不一会热,玉灌肺就做成了。 黄俞急忙端了玉灌肺走进杨濂的屋中。 那高漳是何许人也?贵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他单独和高漳在一起着实让人有些担心。 刚走到门口,只听得杨濂轻声道,“我这身体,恐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黄俞有些纳闷,贵人的身子是要比常人差上一些,但说是病入膏肓不能下榻,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贵人,这是我做的玉灌肺。”黄俞端了玉灌肺走进屋中。 高漳看到她做了玉灌肺,心中很是惊讶。这玉灌肺是大内皇宫中的宫廷点心,尤其是当今官家的最爱。 “贵人,你尝尝吧,好么?”黄俞将玉灌肺摆在杨濂面前,只闻见玉灌肺散发出红曲的浓郁酒香,还有小茴香的清香,小碗儿中盈盈如水波荡漾,看着很是诱人。 宫里的厨子倒是没少做这玉灌肺,但汴京城中几乎 * 很少人吃这玉灌肺,倒不是因为玉灌肺的食材贵,恰恰相反,玉灌肺的做法其实并不复杂,所用的食材也比较简单,只是一道素食罢了。 “天天吃着山珍海味,偶尔吃上一点儿清爽的玉灌肺倒也是好的,怀安啊,你身子不好,正好吃点儿清淡的玉灌肺。” 黄俞正想说——若是贵人觉得玉灌肺索然无味,不如在上面浇上一些椒油用以调剂。听到高漳这么一说,黄俞顿时不再吭声了。 “我不想进食,反正也是将死之人,倒不如死得痛快点儿,一场白茫茫的大雪掩过去,便什么留不住了。” 高漳听后,顿时来了火气,“说什么死不死的?我这就去禀报官家,找尽天下名医,我就不信了,官家还不能把你从鬼门关上给拉过来?” 高漳瞥了一眼黄俞,“这玉灌肺,你好歹让他吃一些,成天不吃东西,即使他是头大象,也早就被饿死了。怀安这身子,你一定要多多用心。”说罢,高漳走出房门。 刚走出去,高漳就听见黄俞扑在杨世子身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哭噎道,“贵人,您可千万不能死,你若死了,我可怎么办哪?” 高漳出府后,黄俞这才掏出怀中的帕子擦拭脸上的泪水。 “其实这场戏演完后,我还是不懂贵人为何如此做?您若是想欺骗官家,留得元徐一命,大可以不用让我来,贵人一人的演技足可以让高将军信服。” 杨濂素白的脸上被屋内的灯火映照出一丝暖色,柔和地说道,“现在你可能不太明白,等以后你便知道了。” 这算什么回答?这摆明了就是不想告诉我呗。 黄俞也不想自讨没趣,垂眸低语道,“那好吧。” “你只需知道,我没有恶意的。” 黄俞浅浅一笑,眼睛弯成两个月牙,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自然相信郎君!” ** 见黄俞走后,杨濂唤了元徐上前,“元徐,那谣言——你可以传出 分卷阅读89 去了。” “主子何意?难不成主子也想找个冲喜的小娘子?” 元徐心知,杨世子下达的任务从不会改变。只是他口中的谣言,其实这也并非空穴来风。 汴京城有个张家还算有些钱财,张家的大儿子在幼年时被人算计,进了凶宅,回家后就开始疯疯癫癫的。张家请了许多大夫,那些大夫都说张家大儿已痴傻,整天把自己关在屋中,成天不吃不喝,差点儿升了天。 张家也是无计可施,便找了个算命先生寻了个姑娘,给张家大儿冲喜。 别人都说那姑娘委实可怜,找了个半截子身子入土的男人,可那姑娘也是走投无路这才嫁了张家大儿。 怎料,不过半年,张家大儿的癫症竟然逐渐减轻,饿了开始知道找东西吃,不再寻死觅活,气得张家祖宗少活几十年。 “主子,我觉得这事儿吧~得多亏了那个算命先生,人家找的那个小娘子才是关键。” 杨濂喃喃自语道, * “占卜之术,我远胜那人。” “什么?主子,您刚才说什么?”元徐见杨濂不愿重复再说一遍,只好继续说道,“主子,若是官家找了个素昧平生的小娘子,硬是让你娶她该如何是好?” “谁人会连一个将死之人也不放过?当今官家虽然对亲友之情淡漠了些,但并非铁石心肠。” 元徐这才恍然大悟道,“呀!难不成……主子!莫非您已经知道官家要给您找哪位小娘子?” 杨濂披上鹤氅,打开窗户,看到窗户的红梅,松泛一笑道,“你看,春天快要来了。” “哦!我知道了!竟然是她!我就说为什么演个戏,非要拉上黄小娘子呢!我记得当时主子和我走在雪地里,你给了她雨伞;而后一天夜里,您又跑去找她,当时我们和一起吃了烧臆子呢!那烧臆子,可真好吃呀!后来,我还纳闷您为什么三天两头往她家小饭馆跑,还给她送这送那的。”元徐说着说着,猛然锤了自己一下,“难不成当时我就搅了主子和黄小娘子的好事?” 杨濂紧抿双唇,叹了口气说道,“这么久以来,你以为呢?” 元徐觉得杨世子或者是有点儿喜欢黄小娘子的,但却谈不上喜爱,加上两人身份悬殊,元徐当时也没往这方面想。 “主子……我……收回之前讥讽黄小娘子的话,您可千万别跟她说。”元徐满脑子都是他曾经骂黄俞的话:主子,你养了个白眼儿狼;主子,黄小娘子不识好歹…… “主子,我是不是要玩完?”若是黄小娘子入了府,岂有他的好果子吃?但看主子这种态度,费劲心思求得一份婚约,显然是对黄小娘子上了心的。 “你说呢?” 元徐的眼眶中瞬间挤出几滴泪水,正要哭诉时,只听得杨濂轻飘飘说了句——“若是要哭,别对我哭,找她哭去。” “得了!我这就去!我这就像黄小娘子哭去!” 元徐径直走进黄俞的小饭馆,正好看见黄俞正在做吃食,便忍不住凑上前去瞧热闹。 夏夏瞧见是元徐来了,顿时没了好声音,“哟,你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看看黄小娘子今儿个做什么吃食?” 只见黄俞将樱桃洗净,在小锅中备好水,将水烧热,再加上少许话梅和洗净的樱桃,空气中渐渐有了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顿时有了食欲。 将锅盖打开,等锅中的樱桃冷却后取出。黄俞将樱桃中的内核去掉,放入磨子里捣烂。 滤掉汁液,将剩下的樱桃果肉放在饼模做成饼状,然后在上面撒上一些白糖混匀。 “夏夏,把樱桃煎①拿去卖吧。” 夏夏端了樱桃煎准备走出去,见得元徐仍旧杵在原地,“你怎么还杵在这儿?真是没教养,没看到我和小娘子正忙着吗?” 元徐一时看得入神了,忘记给夏夏让道,收敛了脾气好声好气地说道,“这樱桃煎太香了,闻得我饿了,给我 * 来一份儿吧。” 夏夏只好说道,“好吧。”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那你等着。” 元徐回头见黄俞仍在厨房做吃食,好奇地问道,“小娘子还在做什么吃食呢?” “麂奶肪馒头②。” 黄俞见元徐一愣,应是没有反应过来,故而解释道,“这麂奶肪馒头又叫仓馒头。” 只见黄俞手脚极为麻利用菜刀 分卷阅读90 将羊尾上的肉和鹿奶肪上的肉切下,元徐觉得那肉应是不好切下来的,尤其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她必定要使上好大的劲儿。但看见眼前的黄俞,她却好像不费吹灰之力。 黄俞将鹿肉和羊肉乱刀剁碎,切成小薄片,再将生姜给剁成姜末、陈皮一起出掺和均匀。随之在其中加入适量的食盐和椒面儿、黄酒、芝麻油拌成馅儿。 在盛有温水的大碗中加上一些白糖,搅拌将其融化,放入酵母,再将酵母搅至融化。 在静置好的酵母水中一边倒入面粉,一边搅拌,等到碗中的面粉搅拌成絮状后,在案板上将面团揉至平滑。将面团揉圆后等候发酵,面团上已经有一些蜂窝状的空洞后,将做好的面团拿出来。 接着,黄俞还擀了好几次面,擀面的次数越多,馒头就会越有嚼劲。 将肉馅儿包在做好的白面皮子里,做成麂奶肪馒头,紧接着上屉将其蒸熟。 “元徐啊,你怎么还在这儿看呢?你不是要吃樱桃煎么?” 元徐忙说道,“是啊,一碗樱桃煎,我还得要一个麂奶肪馒头。”说罢,元徐兴高采烈地走出厨房,端了一小碗樱桃煎。 只见那樱桃煎呈紫红色,里面好像绽放着千颗珠粒。瓷碗中看着几乎没有水,但舀上一勺樱桃煎送入口中,软嫩鲜香,满口一股浓浓的樱桃味。因里面加了些糖,这樱桃煎酸酸甜甜的,比例恰好合适,没有甜得发腻,更不会酸得掉牙。 元徐不间断地好吃了一会儿,见小饭馆中的食客出来抢刚出锅的麂奶肪馒头,也连忙起身排起队来。 前面已经有约摸二十人,元徐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在在厨房看到黄小娘子做的麂奶肪馒头好像并不多,也不知能不能买到麂奶肪馒头。 等了好几分钟,队伍一动不动,元徐慌了神,踮起脚尖瞧屉中的麂奶肪馒头,好像剩的不多了。 元徐正好看见身边路过的夏夏,“夏夏,来来来。” “你又有何事?樱桃煎不是放你桌上了吗?” 元徐听出夏夏的不耐烦,倒也没生气,低声道,“那个麂奶肪馒头……” 夏夏笑问道,“你想吃?你若想吃,就自个儿排着呗,叫我作甚?” 元徐看着白嫩嫩的麂奶肪馒头,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顿时软下声来,“夏夏,倒不是我想吃了,而是……我家主子……” “你说小郎君呀?” 元徐莫名有些心虚,但一直点头应和道,“是呀是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主子最喜欢吃小娘子做的吃食 * 了!” 44. 拨霞供 若是把我逼急了…… 夏夏这才作罢, 从后厨中拿了一个麂奶肪馒头给元徐,“我们本想带几个回家的,既然是小郎君想要, 那索性就给你一个吧。” “好好好, 多谢你啊。” 得了麂奶肪馒头,元徐自然心喜不已, 若是一直傻傻地排队,怕是排到自己,这馒头早已卖光。 元徐在路上就将麂奶肪馒头吃得一干二净,这时才知道为何自己一直不喜欢吃白面馒头。不是平日里的馒头不好吃,而是馒头的做法有问题。 且不说黄小娘子做的这馒头里加了麂奶肪,就单单说这个馒头本身就与别家的不同。 圆圆的白团子馒头既有嚼劲,又不生硬。手上的馒头还是热乎乎的,透着股热气儿, 不似平日里硬梆梆的馒头寡淡无味。 咬在口中,温暖了整个口腔, 暖乎乎的。虽说这是普通的白面馒头, 但这馒头里面却有分层。只用轻轻咬上一口,麂奶肪馒头里面的肉馅儿就像挣脱束缚似的争先恐后地往嘴中跑。 鲜美的羊肉汁儿嗦入口中,元徐几近觉得自己身处云雾之巅,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了。 吃着吃着,元徐的泪滴不禁划过脸颊,“你说说我, 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早知当初, 就应该让杨世子早早娶了黄小娘子才是!而现在呢?落得个两头不讨好,善哉善哉,我好想再吃黄小娘子做的……” 吃罢, 元徐回到杨濂府上第一件事就是漱口,千万不能让主子闻到味道。连续漱了几次口后,元徐才停下,故作镇定去往杨濂的房中。 “此事已办妥了。” 元徐目瞪口呆,一头雾水地问道,“主子所言是何事?” 分卷阅读91 杨濂的嘴角微微勾起,启唇道,“冲……喜。”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想来官家也是关爱您的,见得您身体抱恙,便想顺了主子的意。若是黄小娘子来了府上,那我们府里的人可就有口福了。啧啧啧,主子,话说官家多久下旨?” 杨濂白了他一眼,冷声道,“这还得她愿意才行。” 元徐脱口而出,“啊?难不成她还能不愿意?主子英姿飒爽,又玉树临风,与黄小娘子堪称天生一对儿……” “虽说我知你是拍须溜马,但这话我听着倒是很受用。” 元徐拍拍自己的胸脯,“主子你放心,这门婚事一定能成,更何况这还是官家赐婚呢。我现在真想让黄小娘子快点儿入府,这样我就能吃……” “这也算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惹出的麻烦,如今却得了个好结果。” 元徐顿时恍然大悟道,“对啊,官家早前一直想为主子寻个世家贵女,要不是因您一直对外称病,官家指不定早就将您的婚事给安排上了。现在又有传闻您命不久矣,官家这才遂了你的意,指了黄小娘子给您。” 杨濂的唇角折现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官家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至于官 * 家此前的指婚,若是把我逼急了……” 杨濂的眼睛似一湖深不可测的深渊,声音中也没有半点儿温度,那是元徐从未见过的。 “主子?” 元徐的声音将杨濂拉回现实,杨濂启唇道,“上元节我不能让她孤身一人前去。” “是啊!此番官家赐婚,主子您还得快些下聘,争取早日将黄小娘子迎娶过来才是。” 元徐话音未落,却听得屋外公公大声呼道——“官家驾到!” 转瞬间,杨濂躺在床榻上,顺势将自己的鞋袜脱下,犹如飞鹄一般迅速。 官家只身着便服,疾步上前,见杨濂脸色苍白,唤他醒来,“怀安最近的身子很是不好么?” 杨濂的眉头紧蹙,使劲儿睁开自己的双眼,“官家,微臣……拜见官家,恕微臣不能尽臣子之礼。” 官家将自己的手指探在杨濂的脉搏上,杨濂用功封住自己体内的气息,硬生生地逼得自己吐出一口鲜血。 “怀安脉象虚浮,看来确实是久病成疾,朕记得你曾经的身子强健无比,朕当时就想着,有朝一日定叫你挂帅出征、光宗耀祖。” 杨濂心下一紧,“敢问官家,可是我爹出了什么事?……” 官家摆首道,“你无需挂心,他并无大碍,只是他戍边已久,如今已是年老体弱,早已不复廉颇之勇。” “我爹年事已高,确实不适合再出征。” “怀安,若是你也正有此意,不如写封家书,劝令尊荣归故里。来人,伺候笔墨!” 荣归故里?杨濂在心中忍不住冷笑,如今边境安稳么?大辽早已对中原之地虎视眈眈,官家焉能不知? 只是宁王戍边已久,这几年来,不断有小人谗言说——大军在边塞只知杨家,不知官家,竟还自称为杨家军。官家心中早有芥蒂,当初宁王领去的可是他中原的子民,怎么转眼就成了宁王的人? 杨濂的嘴唇干涩,艰难地说道,“如今我病体难支,恐难执笔写字。” 不料官家竟说,“既然卿疾病缠身,那你只需言说则可,朕命人写下,你按下手印就是。” “全凭官家做主。” 从杨濂踏入汴京城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纵使自己外表风光无限,终究到底不过是个质子而已。 从宋□□的杯酒释兵权开始,他就知道重文轻武的状况不会改善,反而会愈演愈烈。 当杨濂在白得刺眼的宣纸上按上自己的手印,内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却只好咬牙故作淡然。 “怀安啊,如今你身边也快有女子相陪,那此前端荣的郡主之事,就此作罢吧。” 起初官家初见杨濂时,便有意无意地说到端荣郡主,言语间透露出希望二人永结同心之意。 端荣郡主得知自己要嫁给一个病秧子,成天往大内皇宫跑哭诉,表明自己不想守一辈子的寡。适逢杨濂也对官家的话熟视无睹,官家两相权衡下,便只好将此事作罢。 “谢过官家。” “摆驾回宫 * 吧。” 分卷阅读92 官家走后,杨濂将冷眼看着身前的纸笔,轻言笑道,“元徐,拿酒来。” 杨濂手提一壶桃花醉跌跌撞撞地飞上屋檐,眼见现在夜色将至,天上悬挂有一轮圆月,发出清淡的光芒。 元徐正想轻声叫杨世子下来,却不料转眼间杨濂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得一身清辉。 …… ** 黄俞找人买了几个锅炉子,在小饭馆内开始做红汤火锅。 夏夏在一旁望着满锅麻辣的火锅,闻着香辣的味道,“小娘子,这辣味是如何做的?感觉比平日里的辣味更浓郁。” “能制造辣味儿的吃食很多,其中有葱、姜、蒜、胡椒、辣蓼、韭菜、芥末和芥菜疙瘩。我做的无非用上了生姜、胡椒芥末和辣菜。” 夏夏反应过来,含笑道,“我看夜市上有卖辣脚子的,那也是用芥菜疙瘩做的。” “把芥菜去皮切条后腌制上半月左右,就是所谓的辣脚子了;若是腌制一夜后,再浇上醋和小磨油,就是白瓷缸子里卖着的辣菜了。” 天已经渐渐阴暗下去,各个店铺里都都开始掌着灯,街上的行人比起白天还要多上不少。 夏夏瞧黄俞正在厨房里忙活,便探出脑袋好奇道,“小娘子今儿个晚上煮什么吃食?” “拨霞供。” 黄俞将备好的兔子肉切成薄片,用清水泡上二十来分钟,用以去除兔子中的血水,而后加入腌料,再腌制上半个时辰。 锅子中已经加有清水,炉膛下放着木炭燃烧,锅底放一大盆水。 在碗中加入白腐乳汁,再撒入一些小葱花和芝麻油,在涮锅中倒入清水煮开。 水烧开后,打掉锅中上面的浮沫,用筷子夹起兔肉薄片在锅中涮锅,等到肉色变成晶莹宛如云霞之状,再配着蘸料食用。 “夏夏,你再备一些香菇和海米,倒入锅中增加鲜味。这今天的拨霞供,有清汤和红汤,我都已调制好。” “好勒,小娘子。” 黄俞解开围裙,走出小饭馆,见汴京城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黄俞倚靠在小饭馆门口,想着元宵日做什么吃食,想着想着不禁出了神。 “小娘子怎生站在门口,也不怕冻着了?我老远就闻到你家店子的鲜辣,可是做了什么好吃食?” 黄俞应和道,“拨霞供又称兔肉涮锅,客官可要来些?” “我可喜欢吃兔肉了,怎能错过?”那人心喜地抬腿进入小饭馆中。 如今,士大夫阶级食野兔之风正盛,虽说拨霞供是南宋年间的吃法,但既然她来了,便想引领新潮流。 如果每日做寻常的吃食,和汴京城中的众位摊贩商铺都做一样的,纵使味道比别家好,但到底不是小饭馆的特色招牌。 况且,虽说她现在已经攒下不少银子,此前与店家的三月之期定能作数,这家小饭馆不日就会归入黄俞名下。 但对于黄俞而言,这还远远不够,她想在立春前后将这家小饭馆归入自己的名下,以后还 * 要将生意做大,最好在汴京城再开几家连锁店。 黄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竟看到杨濂向自己走来。 “郎君?您怎么来了?” 黄俞连忙上前,只见杨濂身在皎皎月光之下。清冷的月华在他身上映着清辉,仿若从天而降的谪仙。 45. 枸杞酒 水晶饺儿 我还能与这锅子大战…… 杨濂上前几步, 微一抬头,就看到黄俞的小饭馆招牌,轻笑一声, “不知不觉, 我竟走到了这里。” “郎君既然来了,便来吃口拨霞供吧。” 杨濂略一沉吟, 方启唇道,“也好。” 将薄薄的兔肉片在热汤中反复拨动,黄俞等到肉片颜色如云霞后挑起,放在杨濂碗中,“可能有点儿辣,郎君可要一些清水涮着吃?” “我这儿还有酒。”杨濂手指桌上的桃花醉,脸上微醺。黄俞自然是闻到酒味儿的,想来他已经喝了不下几坛子酒。 “郎君身子本就弱, 实在不适合喝这么多酒。” 杨濂黑眸微微眯起,薄唇微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笑得温润无害, “好,我不喝了 分卷阅读93 。” 黄俞本是随口一说,若是贵人真要继续喝下去,自己也不能逾矩,难不成还能将酒坛子取走?不料,贵人竟真的放下酒坛, 将碗中的肉片送入口中。 鲜美的肉片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调制的辛辣味儿浸入肉片里,加上红油的鲜美,一下送入鼻尖。肉片在进入喉咙后, 味蕾好似一下被点燃,嘴里不由自主地分泌唾液。 锅中的红油发出红色的光泽,越吃到后头,麻辣的味道更加浓郁。锅中的肉片和香菇香米在滚烫的锅中翻滚着,肉片本就鲜美异常,加上海米调鲜后,更加美味。 热油一烫,锅子中的香味儿便四溢开来,引得小饭馆外行人纷纷驻足。 不少人闻了闻饭馆中的香味儿,情不自禁地走进小饭馆。 如今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三五食客收了伞后,成群结队地走进小饭馆点了锅子吃。 “小娘子啊,我们这儿有五个人,你可要多加些吃食,费用都算在我头上。” 旁人一人笑道,“搞了半天,原是你要请客?不是说好了去杨楼吃白鱼羹和老鸡汤么?” 那人含笑道,“平日里都吃那些清淡的吃食,如今天寒地冻正好吃点儿辣的驱寒。况且,这家小饭馆中的吃食本就好吃,再加上闻着这锅子的味道,我实在不忍离开,想立马吃点儿。” “我看那桌上的锅子闻着喷香喷香的,咬上一口,充满满满的热量。我刚走进这家小饭馆,整个人顿时都不冷了呢。若是有人不敢吃辣,就拿清水来涮着吃。” 其中一人顿时不乐意道,“谁人会怕辣?老子提着刀砍人都不怕!” …… “是是是,你是什么都不怕。小娘子,锅子可要备好了?” 黄俞见小饭馆中的人越来越多,在一旁歇了一会儿后,对杨濂说道,“郎君慢用,我还得忙活一会儿。若是 * 郎君吃好了,自个儿走了就是。” 原本只是做了拨霞供,黄俞又在锅子中加入一些羊肉、猪肉,还加了些蕨菜、萝卜、年糕、炸油条等摆在桌上。 “各位若是想吃什么,只管加在锅子里就是,等到里面的食材熟了后,就可以直接吃了。若是有人觉得味道辣了些,可加一些小醋。” 黄俞将两桌火锅安排好后,看见杨濂靠窗坐着,没有夹任何吃食,只是垂眸似在沉思。从黄俞今日踏入小饭馆时,黄俞就意识到贵人的状态有些不对,就连微笑好像都夹杂着些许苦涩。 今日的贵人虽然如往日一样温柔,但黄俞仍是放心不下。 黄俞走进小厨房,取了几斗枸杞子,用清水将之清洗干净,取出枸杞上的灰尘和杂质,而后将枸杞沥干,去掉枸杞果子上的梗和萼片。 “小娘子,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我做点儿枸杞茶喝。” 夏夏听后很是惊奇,“小娘子怎么突然想起泡枸杞茶喝?纵使您不喜直接喝凉白开,但放着好好的新丰酒不喝,怎么开始喝枸杞茶?” 黄俞答道,“倒不是我自个儿喝,我瞧见郎君今儿个挺想喝酒的。虽说小酌怡情,但若是喝多了,反倒是对自己身子不好。倒不如喝些枸杞茶,还能调养身子。” 说罢,在石碾子破碎枸杞前,黄俞用雀舌茶将之浇沃干净后,扔掉茶芽。 而后,黄俞再用碾子将清洗干净的枸杞碾成细末儿,装在小白瓷瓶中。 “郎君,以后若是想喝酒了,在枸杞中加一些酥油搅匀后,用温酒喝下。” 黄俞将白瓷瓶递给杨濂,“若是郎君听我的话,还是用白汤送服最好。” 杨濂垂眸,双睫在煌煌灯火下留下一片阴影,接过白瓷瓶,“你费心了。” 沉默良久,黄俞想了好一会儿后,才鼓足勇气说道,“郎君今日的心情看着很是不好,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儿?” 在热闹嘈杂的小饭馆中,黄俞的声音显得极其细微,也不知贵人是否能听到。 还未等到杨濂开口,身后传来一声,“小娘子,上次吃的那个麂奶肪馒头可真好吃!只可惜上次排到我的时候,竟然只剩下一个。我无计可施,只好将唯一的那个麂奶肪馒头给了我家四岁的小儿,看着我家小儿吃的正欢,我在旁只好咽口水。我今儿个来,只想问问小娘子还有没有麂奶肪馒头?” 见杨濂迟迟没有回答后,黄俞朗声一笑道,“郎君,有客人来了。 分卷阅读94 我见郎君已然吃好了,便让元徐送郎君回去吧。” “我在这儿等你关店子。” 黄俞心头一惊,今儿个贵人的表现着实奇怪,但他又什么都不肯说,让人确实猜不透。 黄俞转身,回应食客道,“我今儿不做麂奶肪馒头,我店子里的食客刚吃了拨霞供,想来已是吃饱了,我倒不如做一锅水晶饺儿①。” 话音刚落,只听那人忙说道,“一锅可不够,你看 * 你这小饭馆里都坐满了人,每人吃只一个水晶饺儿是万万不够的!小娘子您只管放心地做水晶饺儿,做它个两三锅,若是卖不出去,我全买了就是。” 黄俞只好含笑道,“好好好!那我就多做点儿。” “等等!小娘子,我……要点儿清水喝。” 黄俞转身一看,只见一人的脸上通红,吐着舌头,叫个不停,“这也太辣了吧,怎么会这么辣?起初我还不以为然,结果没想到这锅子竟有这么大威力!” 旁边一人笑道,“若是你真觉得辣,不吃便是,为何我见你的筷子仍在锅子中搜寻个不停?说不吃辣的人,挑起菜来,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那不一样!虽说我觉得这锅子很辣,但耐不住这锅子好吃呀!没事儿,我还能吃!扶我一下,老子还能与这锅子大战三百回合!”他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燃烧,虽说辣的不行,香辣味儿却极致地刺激他的味蕾,勾起他体内的馋虫,连连咽了几口口水,让他欲罢不能。 夏夏见状,忙倒了一碗清水给他,“客官请用,用清水涮着吃也是可以的。” 却听得那人不服气道,“涮着吃?不就没那味儿了?涮着吃,还不如不吃呢。”说罢,他猛喝了口清水,降□□内燃烧的熊熊火气,降低自己口腔的温度。 “我发誓,这次的锅子我觉得真不辣。”黄俞喃喃自语道。 一食客在旁附和道,“小娘子说的不错,这锅子味道真是一绝,香辣可口,吃下去简直是美滋滋。咦,对了,小娘子,你怎么还不去做水晶饺儿呢?” 黄俞这才想起此事,连忙赶去小厨房,“客官稍等,我给您们做些水晶饺儿吃。” 走进小厨房,黄俞将澄粉和木薯淀粉混合,中间再加上一些盐。 将刚烧开的滚烫热水倒入调匀的粉中,用筷子搅拌成絮状后倒入一些猪油。 等到面团稍稍凉了后,黄俞将其揉成光滑的面团,而后把面团切成长条,擀成薄薄的圆形面皮。 面皮做好后,黄俞备了些羊肉、羊脂、羊尾子,将它们切碎后。黄俞又取来一些小葱花和陈皮生姜切成末状,在馅儿里面加入盐、酱汁,再将其搅拌均匀,做好水晶饺儿的肉馅儿。 黄俞将做好的馅儿包入薄薄的面皮中,做成贝壳的形状,包好后上屉蒸上一会儿。 “水晶饺儿做好了。” 此话一出,外面不少食客买下水晶饺儿。 一屉一屉的水晶饺儿出锅,夏夏将它们端在饭桌上。 打开屉子,只见里面的水晶饺儿通体透明,宛若毫无瑕疵的白玉。饺儿上面的纹理也很精致,活像了一枚刚从海中拾起的贝壳一般。从外面看,足以将里面肉馅儿看得分明。 用筷子夹起一个水晶饺儿,牙齿首先接触到薄如蝉翼般的面皮,虽说面皮细腻,但极富嚼劲,咬起来爽滑还有弹性。 咬在水晶饺儿上,里面的馅儿似是要 * 迸发出来,馅儿中的羊肉咬起来弹牙爽口,刚咬了一口,里面的汁儿在唇齿见绽放,浓郁但不粘稠,带着羊肉的鲜味和汁儿的清香。 刚吃了一个水晶饺儿,众人又忍不住挑了第二个、第三个。 黄俞见小饭馆中已然没什么可忙活的了,便走到杨濂身边,“郎君今日,可是有什么话同我说?我今日有些繁忙,让郎君久等了。” “不妨事的,既然你得了空,便同我一起出去吧。” 46. 东坡肉 雪媚娘 这流言好像是他那儿传…… 黄俞随杨濂走出小饭馆, 只见天色已黑,只留下一轮残月。 “郎君,今日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否能告诉我?” 杨濂上前几步, 黄俞跟在他身后, 见他雪白的脖颈上跳动着微弱的光芒,在月色中显得格外朦胧。 分卷阅读95 “若是有朝一日, 你发现自己遭受欺骗,会怎样?” 黄俞稍加思索,而后答道,“欺骗?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不是坦诚么?” 黄俞又仔细一想,继而说道,“若是善意的隐瞒,这也不可厚非,但终究是不好的事情。我见郎君今日神思恍惚, 我只想说,不管前路有多么艰险, 都应该勇往直前。若是真的无力回天, 也免得自己日后抱憾终生。” “你说的不错。”杨濂略一沉吟,“你知道吗?……” “啊?郎君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杨濂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曾有一刻,他是真的想告诉黄俞全部实情,可他思量良久,这才发现——原来他根本赌不起。他赌不起黄俞在知晓自己的身份后, 会不会还会对自己这么关心。 “此事以后再说吧。” 见杨濂欲言又止, 黄俞知晓贵人心中很是纠结,故而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他既然不愿说,就不说吧。 “黄小娘子……” 黄俞回过神来, “嗯?郎君要说什么?” “那日我在大相国寺给你算的命,你信吗?” 可这问倒黄俞了,她心中自然是不信的,但面对如今心情正不好的杨濂,那句“不信”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郎君若是信,我便信。郎君若是不信,我就不信。” 杨濂突然松泛一笑,“罢了,知你是不情愿的。此番一别,应是正月十五再见,这段时间你若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切莫轻举妄动,等到元宵那日,我再好生给你解释。好么?” “元宵那日郎君也要来么?” 杨濂颔首,“若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黄俞打断道,“我知道啦,郎君放心。现在天色不早了,郎君早日回府吧,我和夏夏也要准备关店回家了。” “我走了。” 黄俞见杨濂的背影越来越远,她心中不知为何有种怪异的感觉。此前阿娘说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止普通的食客那么简单,起初黄俞还没发现,可最近黄俞这才发现贵人和她的相处方式确实有些……奇怪。 黄俞不愿多想,回到小饭馆后,只见早前做的水晶饺儿已经被 * 一抢而空,桌上已是杯盘狼藉。 清扫了小饭馆后,黄俞和夏夏一道回家休息。 自小饭馆分别后,杨濂并未直接回府,反倒是去了州桥。 走了好一会儿,因已入深夜,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整个汴京城寂静无声,连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杨世子!” 杨濂没有回头,径直向前走去。 “世子,您等等,我是萧见润啊!” 萧见润连忙跑到杨濂身前,拱手一礼道,“世子最近可还安好?多日不见世子,世子愈发瘦削了。” “这些日子,你应不是第一次见我。” 萧见润疑惑道,“何时?我竟没发现世子。” “那日我的眼睛上蒙着白布,你与饭馆的那位小厨娘说说笑笑,自然是没注意到我的。” 萧见润仔细回忆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道,“恕我眼拙,那时竟没有发现世子。”萧见润又问道,“莫非黄小娘子早就心仪世子?” 杨濂挑眉道,“哦?此话怎讲?” “那日我知晓黄小娘子会些武艺后,黄小娘子便同我说,她心仪您,但自知身份低微,明知婚事遥遥无期。因此前有恶霸看上她,故而害怕京中纨绔再来寻衅滋事,让我对她的小饭馆三缄其口。黄小娘子心细如发,着实是个好姑娘。” “她还说了什么?” …… 萧见润猛然想起一事,问道,“世子啊,听闻你早早就入了这汴京城,几近不掺和朝政,为何前些日子竟对官家直言建议钱希白前往蕲州?蕲州距离汴京甚远,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与钱希白不睦呢?” “钱希白已为官家不喜,给的差事能有多好?再说,你又怎知我与钱希白相处和睦呢?” 萧见润一直以为杨世子不关心朝政,与朝中官员也相交甚少。如今世子这一句,正说明他与钱希白心生罅隙,故而提议将钱希白远调蕲州。 “敢问杨世子,这种事情 分卷阅读96 ,你通常不会自己出手,究竟是为了何事,竟让你直接亲自与官家言明?” “此事以后再说吧,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萧见润见状,眼神坚定地说道,“世子放心,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不会让此事让旁人知晓。”萧见润见此时的杨濂行动毫无障碍,甚至可以说是来去自如。然而他既然选择隐藏实情,势必有自己的道理。 “我知道,你不会同旁人说。”说罢,杨濂转身离开。 ** 黄俞早已想好第二日做什么吃食,只等第二天到小饭馆后撸起袖子干活儿。 却不想一大早,黄俞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在街上,和夏夏开开了小饭馆,就听到身后一声—— “恭喜恭喜啊,小娘子!” 黄俞见一个老伯做贺喜状,一头雾水,“老伯,这一大早的,有何事可喜的?” 老伯一脸惊异道,“怎么?小娘子还不知道?小娘子婚事将近,又是嫁给大户人家,此等喜事,我等当然要道当然要道一 * 声恭喜。” 恭喜?婚事? “老伯说笑了,这恐怕是您听错了,此事空穴来风,我毫不知情。” 老伯不可置信地看着黄俞,喃喃道,“怎么会?这汴京城中谁人不知?只一个晚上,按理来说,众人都应该已经知晓了才是。” 黄俞瞬间想起杨濂昨日的话,眉头紧蹙暗想:贵人口中所说的空穴来说不会就是这事儿吧? 不可能吧?贵人竟这么整我?难不成这流言真是他编的? 老伯见黄俞仍在一旁思忖,又问道,“小娘子,今儿个有什么吃食呀?可有什么松软的吃食?” “雪媚娘,今儿个我们卖雪媚娘。” 夏夏惊奇道,“何为雪媚娘?” “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黄俞撸起袖子,系起围裙,准备开始做雪媚娘。 将糯米粉放在锅中,用小火将锅中的糯米粉烘着,黄俞手拿锅铲子将糯米粉翻炒。等到锅中的糯米粉慢慢变得微黄,里面还有些结块。 在热水中加入一些糖,而后拌在鲜牛奶中,再倒入糯米粉和玉米淀粉中,搅拌均匀。 锅中的粉已经成了面糊,再在锅中用火蒸上两刻钟。 隔水加热黄油至液态后,将黄油倒入蒸好的面糊中后,放入冰窖中冷冻一会儿。 “可惜没有打蛋器。” 黄俞叹了口气,在碗中打入鸡蛋,蛋清蛋黄分离后,开始加糖打发蛋清,做成奶油。 将之前做好的面糊取出后,用勺子挖出一团面团,将之在糕粉中滚一圈后,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圆片。 而后在圆片中加入一小勺奶油,捏紧收口。 最后,只需要将做好的雪媚娘从碗中倒扣出来就可以了。 “夏夏,我的雪媚娘做好了。” 夏夏听后,连忙跑到小厨房端了雪媚娘出去,“小娘子呀,外面的客官已经有好多人,他们都等着吃今儿个的晨食哩。” “还好我今日做的多,今天的雪媚娘,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食用,早晨吃点儿雪媚娘,一天的心情都是好的。”说罢,黄俞将一枚雪媚娘递给夏夏。 看着雪白的小团子,白白胖胖的,夏夏忍不住食指大动。凑近一闻,别看这小团子的个头小,但闻着香喷喷的,还有甜甜的奶香,闻着甚是好闻。 一口要下去,这小团子外面的面皮松软可口,里面的奶油也很是滑腻,犹如丝绸一般滑嫩。 “绝了,这雪媚娘松松软软的,入口即化,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吃这个雪媚娘也是没有一点儿问题的。” 黄俞含笑道,“那是自然,小孩儿也喜欢吃这雪媚娘,我还特意留了几个回家给冬冬吃哩。” 夏夏听后,不禁笑道,“还是小娘子想的周全,只要是黄小娘子做的吃食,冬冬总是爱吃的。我将您做的雪媚娘端了出去,只怕又要被一抢而空了。” “好吃。”黄俞也拿了个雪媚娘吃,又拿了个雪媚娘递给夏夏,“你再吃点儿,早晨没吃饭,便吃些这个压压肚子。” * “谢过小娘子的好意,我倒是想吃极了。只不过外头的食客催得紧,我得赶快出去 分卷阅读97 了,等将小娘子做的雪媚娘卖光后,我再来吃些吧。” 夏夏说罢,转身离开小厨房卖雪媚娘去了。 黄俞也随夏夏出了小厨房,见饭馆里已有约摸数十人。目前这个时辰尚早,汴京城中的百姓大多还未起床。黄俞看到小饭馆里来了这么多人,心头一惊。 “小娘子,我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古人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旁人问道,“为何啊?” “若是我今儿个起的不早,怎能抢到雪媚娘?”那人咬了口雪媚娘,香甜的奶油加上松软可口的皮儿,入口即化,香香甜甜的。 周围的人看着他的吃相,忍不住分泌口唾液。 “你说的不错,这小饭馆什么都好,卖的吃食好吃,里面的小娘子也长得标致俏丽,总而言之十分不错。唯一一点不足的就是——她每次做的吃食也忒少了些。若是来迟了,抢都抢不到。” “有你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什么挑?话说这家小饭馆里,只有两位小娘子,一天就能做这么多吃食,已经算是不错了。我看杨楼里面的好多饭馆,里面的厨子起码不下五六个,还没这家小饭馆做的吃食好吃哩。” 黄俞含笑道,“今儿个的雪媚娘算是早食,做的确实很多。我本想着,若是今儿个早上卖不光,雪媚娘就冷了,就不好吃了。但看着如今情形,早上就应卖光了。” 黄俞话音刚落,一人反驳道,“小娘子啊,你的厨艺这么好,为何要担忧卖不光?” “要我说,小娘子你以后还是多准备些吃食吧,马上要元宵了。等元宵那日,街上的行人更多,尤其勾栏瓦舍那种地方,更是人挤人。这到手的银子,小娘子何乐不为” 黄俞双眼放光,打趣儿道,“各位客官先别着急啊,我昨日刚买下这家店铺。若是我要再开几家店子,分身乏术倒是其次的,主要是没有银子啊。” “我听说,小娘子你不是要嫁人了吗?” “就是就是,如果小娘子嫁人了,还会开小饭馆吗?” 众人听后,一时语塞,就连手中软糯香滑的雪媚娘也不香了,面面相觑起来。 黄俞拍拍自己的胸脯,正色道,“各位客官放心,这小饭馆不仅是你们停留吃饭之地,更是我用心经营的心血。”黄俞见众人的心情仍旧有些低落,在古代,几乎鲜少有女子在嫁人后还继续经营饭馆,更别提黄小娘子以后嫁入的还是高门。 “话说,元宵那日,你们想吃什么?” 黄俞这一问,小饭馆中顿时就热闹起来,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说道。 “早前我吃了诸多吃食,现在还是想念小娘子当初做的红糖蒸糕。” “我想吃拨霞供,越辣越好!” “我觉得过年前你做的八宝肉圆就不错。” “还是樱桃煎吧,大家边吃樱桃 * 煎边看戏,岂不快哉?” …… 黄俞本想调节一下气氛,怎奈小饭馆中实在是有点热闹过头了,“诸位客官,且听我一言,可好?” 众人纷纷说,“你说。” 黄俞乐呵呵地笑道,“这元宵节,元宵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至于别的,我心中已经想好。” “你都已经想好了?可管够?” “元宵那日,我保证做很多吃食,保管你们吃个痛快,可好?” 众人听后,这才兴高采烈地走出了小饭馆,“那敢情好呀!等到元宵时,我就我家那口子一起来吃!” 夏夏见锅中的雪媚娘已经卖光,黄俞长舒了一口气,便问道,“小娘子,你竟要嫁人了?” “不是,这定是有人传播流言蜚语,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夏夏一本正经道,“小娘子呀!您可要知道,这姻缘之事,可容不得半点儿马虎!若真有此事,汴京城中人人皆知,而夫人却不知道,势必会生气的。请小娘子切莫隐瞒!” 黄俞无奈地笑笑,“这流言好像是贵人那儿传出的……” 夏夏想了半晌才说道,“难怪……” “小娘子,看来他是真的想娶你!他即将就会上门提亲!” 黄俞吓得目瞪口呆,讪讪道,“这……不能吧?他都没跟我表白过,又怎会 分卷阅读98 直接提亲?若是我直接拒绝他,那他岂不是会失了面子?” “那小娘子会让郎君是了脸面吗?” 想了很久,黄俞不知如何回答,推着夏夏走了几步,“这事儿不是还没发生吗?多思无益,倒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 “要不吃点儿猪肉?” 黄俞颔首道,“也好,厨房中的猪肉是什么品类的?” 见夏夏眼中略有疑惑,黄俞解释道,“若是短肋五花肉,不宜炒着吃。在煮老猪时,等猪肉煮熟后,需将其用冷水浸泡后再煮后就烂了。如果是新鲜的猪肉,用精盐腌上一会儿,再去掉腥水再煮,就有腊肉味儿了。” 说罢,黄俞走进小厨房,拿出夏夏在集市上买的猪肉,只见那猪肉肉质紧致,上面的肥肉和瘦肉不易分离。 “既如此,那我们今天中午做东坡肉吧。” 黄俞拿出生姜洗净后切成大片,另将小香葱洗净。 随后,将拿出的五花肉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并用一根线绳将每一块五花肉绑成十字结,焯水后沥干里面的水分。 在大锅的下部铺上竹篦子,防止肉块被烧焦,再在锅底铺上一层小香葱和姜片。 黄俞把焯水后的五花肉平铺码在锅中,另取一锅,在里面加入清水,再加入白糖等它溶化。慢慢的,锅中的白糖变成深褐色。将锅放凉一会儿,再加入一些清水,将锅中的糖水变成褐色的糖浆水。 等糖浆水熬好后,黄俞在盛有五花肉的锅中加入黄油和糖浆水和酱油,锅中的汤汁和里面的五花肉高度平齐。 约摸两刻钟后,黄俞又将猪肉翻转过去继续焖熟。过一会儿后,黄 * 俞将锅盖打开,轻轻地将做好的东坡肉放在蒸碗中,再将锅中剩下的汤汁浇在东坡肉上面。 最后,黄俞将蒸锅隔水加热再蒸上半个时辰左右,“出锅!” “哇!小娘子,我在外头,就闻见这香味儿了。”夏夏又闻了闻,问道,“小娘子,这肉里你加了酒呀?” 黄俞颔首道,“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中午了,等到午饭时,我们再开卖吧。” “可外头已经有三四个人等着了。” 黄俞纳闷道,“这离中午还有段时间,他们怎么来这么早?” “我也是这么问他们的,可他们说,今日中午是特意来这儿吃个早中饭的。” 47. 珍珠丸子 在这里蹲点儿吃饭? 这不就是早中饭么?若是有人早晨起床晚了, 早饭够不着,中饭又有些早,就只好吃顿早中饭。没想到, 汴京城中竟也有人专门来饭馆吃顿早中饭。 “若是他们饿了, 我们便开始卖这东坡肉吧。” 夏夏将东坡肉端了出去,一打开盖子, 便看到里面烧得红酥酥的肉块,鲜肉香味儿扑鼻而来,中间还伴着淡淡的酒香。 “客官可还要米饭或是馒头?”夏夏问道。 “来碗米饭吧。” “你说这家小饭馆的吃食好吃?我看这家饭馆也不是很大,这小厨娘也年纪轻轻,也不知她会做哪些吃食?” “你可放心吧,我在这儿都吃过好几回了,吃完后包你还想吃。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 这家小饭馆就是个例子。这儿的吃食不光吃着好吃,连闻着也是香喷喷的。” 夏夏旋即取了几碗梗米饭, 加上一碟腌笋子, 放在桌上。 挑起一筷子的东坡肉送入口中后,里面的肥肉肥而不腻,反倒是像果冻一般入口即化;瘦肉瘦而不柴,咬起来也特别鲜美。 东坡肉的肉质很是香软,黄酒和糖浆水的味道全部被焖进五花肉里,浓郁的肉香掺杂着汤汁, 让人不禁拍手叫绝。 五花肉的香味儿本就鲜香, 每一块东坡肉上都沾着酱汁,满满的肉香还散发热气儿,东坡肉的香气直接席卷而来, 让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只想多吃一些东坡肉。 将东坡肉中的一点儿酱汁沾在米饭上,再配上几根腌笋子,也是好吃之极。 黄俞和夏夏也准备先将午饭吃了,等到午时,人渐渐多了,到时候就抽不出时间吃午饭。 “黄小娘子可在?” 黄俞探头一望,却见元徐在小饭馆门外巴头巴脑地望着,一时间心生怒火。b 分卷阅读99 r 若这嫁人的流言不是贵人传出的,也就罢了。可若真的是贵人传出来的……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黄俞一时没了主意。 夏夏见状,殷切地看着黄俞 ,“小娘子,这事儿您可得想好了!单凭我平日的观察,小娘子您也是有一份心仪郎君的。若是郎君这次真想娶了您,您也不要错失机会。” “我哪有心仪他?” 夏夏见黄俞还是死鸭子嘴要,娓娓道来,“当时何烈想娶 * 您时,您记得您是怎么对待何烈的吗?你那可是几拳都打到了他的实处,还将他卖入了猪堆里。可如今小郎君想娶您的时候,您却在这儿犹豫不决。若是您真的对小郎君无感,便会直接回绝,甚至像揍何烈一样揍小郎君一顿。” 黄俞讶然道,“夏夏,贵人他体弱,我不能揍他;而且他心细如发又对愁善感,我……” “这可不是吗?您瞧瞧,您其实还在在意小郎君的。若他在您心中没有半点儿分量,又怎会如此顾及他的感受?” “我……” “去吧,小娘子,我相信你,你们准能成。” 黄俞走出小饭馆后,看到元徐头戴包巾,手提一壶酒酿在门外等着。 “小娘子可算来临了,我刚才正想着这万一小娘子不愿见我,我该怎么对我家主子说呢?” “元徐,你老实告诉我,我即将婚嫁的谣言可算从贵人口中传出来的?” 元徐敛眉,随之垂下头颅,不敢直视黄俞的眼睛,“是的。” “贵人为何如此说?” “我家主子为何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您啊!不然还为了什么?” 黄俞刚一说出口,就立马反应过来,“莫不是,莫不是他……” “不会吧,都这么久了,小娘子你这才意识到我家主子喜欢你?” 黄俞紧抿嘴唇,沉默良久,这才启唇道,“元徐,这事儿……他并未同我商量,所以说……” 元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猛然道,“小娘子啊,您这性子真是要不得。我家主子要样貌有样貌,要品性有品性,这汴京城中的姑娘们啊,那可是对我家主子爱而不得。既然我家主子对您有意,你何不顺水推舟索性嫁给他如何?这笔买卖,你只会稳赚不赔。” “他为何不亲自来见我?” 元徐自然是知道杨濂为何不敢见黄俞的,杨世子虽然看似潇洒不羁,但在黄俞面前愣是像块木头似的,更别提此事本就是杨世子理亏的。此前不和人家姑娘商量好,等到木已成舟的时候才让黄小娘子知道,谁能不生气? “黄小娘子息怒,这事儿确实我家主子做错了。” 正当元徐看到黄俞紧蹙着眉头,以为这婚事无望时,没成想黄俞直接说道——“若是真想娶姑娘,这番行事是为何?他为何不直接上门提亲?非要搞这么弯弯绕绕的,我也是看不懂贵人。” 元徐听后大喜,连连应和道,“黄小娘子说的甚是,我这禀告我家主子,让他亲自登门提亲,八抬大轿把您给娶回家。” “谁说我一定要嫁给他的?我只是觉得你家主子行事,有些幼稚了。传个谣言,能让我知晓他的心意,这是不假。但他这样,还不如直接当面告诉我呢。” “黄小娘子说的对!我家主子有些腼腆,可能是害怕当面告诉您。若是您直接拒绝了他,他恐怕是受不了的。故而元徐在此恳求黄小娘子,请您一定不要拒绝我家主子, * 若是您践踏我家主子的希望,他的身子怕是撑不住的。我家主子的身子,您也知道,是经不得半点儿打击的。” 黄俞含笑道,“你此番前来,不就是带我见你家主子的么?走吧,我同你前去。” 元徐见黄俞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不禁喜道,“好勒,我这就带小娘子去!” 令黄俞没想到的是,元徐并未直接带她到杨濂府上,而是走出界身,沿着医者街向大内走去。 “元徐,你带我去哪儿?” “贵人说找个雪厚的地儿,我想来想去,那香草铺子旁靠近旧封丘门,一向鲜少有人过往,更别提车马了。” 黄俞愈发纳闷,贵人为何要找个雪厚的地儿? 不多时,黄俞随元徐来到封丘门旁的香草铺子,却见前方贵人身着紫色襕袍,广袖当风,衣衫上覆一层薄薄的青纱,看起来很是轻柔。 “你来了?” 分卷阅读100 黄俞颔首道,“嗯。” 杨濂微咳了一声,元徐顿时反应过来,忙说道,“主子,既然人已带到,小的就告辞了。”说罢,元徐转身离开此地。 在阳光的熹微下,杨濂的鼻尖好似镀上一点儿暖色的余晖,整个人都显得温柔起来。 “阿俞,你都知道了?” 杨濂轻声说道,黄俞听贵人突然唤自己“阿俞”,心中不禁一颤,顿时愣在了原地。 “郎君……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黄俞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细微,到最后几近听不出她到底说了什么。 “嗯?” 黄俞顿时浅笑道,“没……没说什么。对了,郎君今日叫我前来所为何事?为何来大雪堆积之处?” 杨濂启唇道,“我算得今日的这场雪,是新年最后一次的大雪。故而,我欲邀你一同游玩,不知你可有空?” 黄俞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呀。若是郎君早点儿让我知晓,我只怕是不会来的,今日我才做好了东坡肉,还正准备吃呢,况且今日小饭馆的生意特别好,能赚上不少……” “三十两,陪我一会儿吧。” 三十两?黄俞目瞪口呆,这难道是陪他的劳务费? “那郎君准备玩什么?” 在黄俞眼中,杨濂在此处不过是为了扫雪煎茶,或者装雪入瓶用以插花。 “打雪仗吗?” “这不能吧?”黄俞见杨濂的面色的确比往常要好上不少,但他这副小身板简直就是弱不经风的模样,谈何打雪仗? 更何况她黄俞是谁?若是真要打起来,贵人不死也得半残。黄俞向前踱步,正要转身时,准备故意踩滑。 黄俞安静地闭上了双眼:直接拒绝贵人总归是不好的,但若是我因为摔了一跤,不能和贵人打雪仗,这个道理就说得通了。 “小心!” 杨濂顺势搂过黄俞的腰肢,黄俞无奈只好将自己的右脚一崴,却不料杨濂直接将她拥入怀中。 郎君的身子虽然看着单薄,但靠上去的那一刻,黄俞才知道并非如此。由于身体悬在半空中, * 黄俞只好将自己的双手搭在杨濂的肩上,手指进入杨濂柔软的发丝中。 杨濂的皮肤本就白净,纵使身在大雪的照映下,他的肤色仍旧无可挑剔。随黄俞的视线看去,只见得自己的手臂搭上杨濂一截雪白的脖颈,眼眸中温柔似水,嘴角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着实有些漂亮得……有些勾人了。 他的指尖在黄俞的手心缓缓地划拉了几下,不知怎的,黄俞觉得自己的身子愈发绵软。二人脚踏着泥泞的雪地,顶着漫天飞雪,黄俞意欲挣脱杨濂的怀抱。 “我是喜欢你的。”杨濂将黄俞锢在自己的怀中,不让黄俞踏出半步,“你愿意嫁给我么?” 黄俞不得不承认杨濂的样貌确实是万里挑一,就连声音也是说不出的魅惑。若是自己的心志坚定,若是自己真的对他无意,就凭他的力气,又怎能困住她? “让我再想想?” 杨濂松开手,浅笑道,“好,都听你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杨濂眉头微微一挑,“官家已经下旨,给我二人赐婚。” “啊?”黄俞一头雾水,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什么?” 话音刚落,黄俞这才想到自己与杨濂此前在高漳将军面前演的那出戏。高漳是官家极其信任的将军,现在看来,这件事就是贵人一手自导自演的。 “郎君?您竟然算计我?” 杨濂浅笑道,“若是你真是不愿嫁给我,我自然也能让官家收了这道旨意。但我是真心希望你我二人能……” 在杨濂心中,官家一旦下了这道旨意,以后纵使时局如何变化,官家都不会对黄俞动杀心。毕竟,这道婚事是他亲自赐的,以后纵使有人对黄俞不利,纵使有人将黄俞曾经的过往掀开,官家也会下令压下此事。 黄俞见木已成舟,只好无奈道,“郎君,你可否答应我——不在外人面前公开你我二人的关系?” “我说过了,若是你不愿,我也不会强求你。但你这么说,是……” “那现在,你就做我的未婚夫婿,你看如何?” 杨濂含笑道,“好 分卷阅读101 。” “我有点儿冷。”黄俞听后,见杨濂还站在原地,不禁望了望天空,打了个哆嗦说道。 黄俞见杨濂正要脱下自己身上的鹤氅,连忙制止住他,“我记得小时候,我同阿娘说冷的时候,阿娘总会将我紧紧抱着,那样我就不冷了。” “那要不,你早点儿回家去看你娘亲?” 黄俞抿着嘴唇,半晌没说话,突然用双手环住杨濂的腰间,“我阿娘常说我是个榆木脑袋,其实我不是,你才是呢!” 杨濂会意,正对黄俞满脸通红的小脸蛋儿,俯下身来…… 黄俞伸出两根手指抵住他的双唇,噗嗤一笑道,“好了!我去做珍珠丸子!”说罢,黄俞转身跑开,只留得杨濂一人在原地。 * 黄俞一回到小饭馆,脸上止不住地洋溢着笑意。夏夏心知发生了何事,见黄俞 * 的小脸儿上染上一层殷红,也就没再多问。 “小娘子,这都快天黑了,晚上准备做点儿什么呢?” “珍珠丸子!” “珍珠丸子是什么?” 想来也是,这珍珠丸子是元朝末年才出的吃食,汴京城中的老百姓自然不可能听说过。 “我想着,快到元宵节了。元宵那日,我们除了做元宵,还得另做些吃食,我觉着这珍珠丸子就很是不错。” 黄俞将米缸中的糯米洗净,放在一边用清水泡着备用。 而后,一边哼着一曲儿,一边将猪肉剁成肉馅儿,再将姜剁成姜沫儿。 在肉馅儿中加入一些盐和一些生粉后,将做好的肉馅儿始终沿着一个方向搅拌均匀。这时,糯米已经泡好,黄俞将糯米沥干,去除里面的水分。 黄俞将做好的肉馅儿捏成团状,放在糯米滚上一圈儿,圆圆的肉团子上就沾上一层洁白的糯米。 最后,将做好的肉圆子放在蒸笼里,用大火开水上锅蒸锅,蒸上一刻钟左右出锅。 蒸熟后,黄俞另取一碗倒入烧开的热水,加入姜沫儿、胡椒粉、生粉勾芡,再加上一点儿切碎的葱花。将芡汁做好后,黄俞将芡汁儿倒在丸子上。 “黄小娘子,您为何要开水上锅呢?” “开水上锅,可以使肉圆的肉质嫩一点儿,若是蒸久了,珍珠团子的肉馅儿就不鲜了。我曾去过沔阳,那儿的蒸菜甚是有名,有沔阳三蒸。有人说沔阳三蒸包括粉蒸肉、蒸珍珠元子、蒸白丸子。蒸法自然不止三种,有粉蒸、汤蒸、清蒸、炮蒸、扣蒸、酿蒸、包蒸、封蒸、花样造型蒸、干蒸等。” 夏夏问道,“那今日小娘子今日所做的就是所谓的蒸珍珠元子吗?” 黄俞颔首道,“这次做好珍珠团子后,我改天再做个粉蒸肉。” “我看小娘子用的肉馅儿也是有讲究的。” “那是自然,需得用上肥瘦三七比例的猪肉。如果猪肉太瘦,做出的肉馅不够滑润;反之,若是用的猪肉太肥,则会让肉馅儿太肥腻。夏夏,珍珠团子出锅了,上桌吧。” “好勒,小娘子,我这就端出去。”说罢,夏夏将一锅珍珠团子端出厨房。 一打开蒸笼,只见里面的珍珠团子晶莹剔透,上面洁白的糯米粒果真像一颗颗珍珠一般,珠圆玉滑,亮得发光。 看着莹白剔透的珍珠团子,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竟让人有些舍不得下筷了。 “今日黄小娘子做的吃食倒是精美,小巧精致,很是漂亮。”一食客见夏夏打开蒸笼后,忍不住凑上前去感叹道。 夏夏答道,“小娘子今儿个做的是珍珠团子,客官可要尝尝?” “来三五个吧,看着挺好吃的。” 那人挑起一个珍珠丸子,端详了许久后,才下定决心将珍珠丸子送入口中。 珍珠丸子上面的糯米颗粒分明,里面的肉馅儿口感恰到好处,多一分略显油腻,少一分缺了鲜香,软糯鲜嫩。鲜美的肉 * 馅儿和丰富的馅料混合在一起,清爽滑嫩的珍珠团子不禁让他又连连吃了几个珍珠团子。 “我还要再来几个珍珠团子!” 夏夏忙说道,“可真不巧,今日出锅的珍珠团子正巧卖光了。” “怎么会?这才几分钟?”那人边说边回头看去,只见小饭馆里坐着十来个人,还有好几人站着吃手中的珍珠团子。 分卷阅读102 “天哪!这是晚上!你们不去夜市逛逛,不去勾栏玩玩,竟在这儿专门蹲点儿吃饭?” 旁边一食客摆首道,“我正好路过,便在这儿等了约摸一个时辰呢。” 那人偏头一看,却见知府提着装有十来个珍珠丸子的纸袋子踏出小饭馆,不禁问道—— “知府大人!您怎么来了?” 48. 排骨豆角焖饭 橙香饼儿 身为干饭人的…… 只听得知府大人悠悠说道, “我说过了,今日还好没事儿,我抢了些珍珠团子带回家。” 那人纳闷道, “不是, 您可是知府大人,您竟也排这么久队?” “我通常是没时间的, 往常一般都是我府中小厮来买吃食。” “这家小饭馆的小娘子不知您的身份么?你还不如直接告诉那位小娘子,这样也就不用担心抢不到吃食了。” 知府摇摇头,“非也!非也!这家小饭馆的小娘子并非不知道我的身份,知道又如何?还是让我排队罢了。” 那人惊在原地,只听得知府娓娓道来,“那小娘子说,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纵使我身为知府, 也不能坏了规矩。无论何人,来了她的小饭馆, 都得排队!” “我之前看小娘子是个面目和善之人, 却不曾想到她竟然这么对知府大人您?” “我心中本是不悦的,但转念一想,那小娘子说的有理。当今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我又怎能以权谋私呢?排会儿队也不是什么大事,众人都是排队等吃食的,岂能因我坏了规矩?我倒是觉得啊, 这位黄小娘子为人不错!” 说罢, 知府大人兴冲冲地提着珍珠团子走出了小饭馆。 那人嘴角一瘪,暗自思忖道:此前知府大人在汴京城买东西,可不是这样的!众人看到知府大人来了, 总是识趣地让开;而知府买东西的次数虽不多,但每次也没有拒绝插队啊! 可这家小饭馆倒好,这里来的食客愣是不识趣地排在知府大人的前面,还死活不愿意给知府大人让路。 起初,他想不通为什么,他扫视了小饭馆一圈,眼神停留在桌上的一盘珍珠团子上,他又不禁咽了口口水,顿时就想明白了。 看来,那些人不是不通事理,而是美食当前,其余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终于知道知府大人为什么乖乖插队了。” 那人话音一落,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 “你这才知道?知府大人自然不愿花那个时间排队的,还不是因为有一次黄小娘子当面说了他几句,让他好生排队。” 原 * 是如此!知府大人虽心中不愿耽搁太多时间排队买吃食,但无奈黄小娘子做的吃食实在是好吃,不买不行,故而只好让步乖乖排队。 “那我也是不懂了,纵使黄小娘子的性子倔,可你们呢?都是久居汴京城中的人,也不知让让大人?” 身后一人猛拍了一下桌面,“那也不行!这来都来了,我就必须要抢到小娘子做的吃食,这是我的尊严!” 黄俞刚从厨房走出,便听到二人的谈话,心里想着——哦?是干饭人的尊严吗? “你们别急,这不,明儿个不就元宵节了吗?元宵节那日,汴京城中的各个店铺酒楼都开张了,你们还能饿着肚子不成?” 那人不悦道,“我们自然是饿不着的,但自从吃了小娘子做的吃食后,我就很难对其他的吃食再有兴趣了。” 黄俞莞尔一笑道,“那我只好多做些吃食,来弥补我的过错了。” “不不不!小娘子你这话说的,我是承受不起的。若是我每天都能吃到小娘子做的吃食,只怕做梦都会笑醒的。现在天色不早了,我应该走了。” 黄俞卖光做好的珍珠团子后,天色已近全黑。她清扫好小饭馆后,和夏夏一同回家。 回到家后,冬冬摸着自己的小肚皮,咬着嘴唇嬉笑道,“黄姐姐?” 黄俞一听,便知道冬冬又想吃东西了,便问黄四娘,“阿娘,今晚冬冬吃了多少?” “他个小鬼,早知道你要回家,愣是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偏要等到你回家。” 黄俞摸了摸冬冬的小脑袋,笑道,“看来你个小鬼,算盘打地挺精明的嘛!竟然饿自己一天?如此一来,就逼得我不得不 分卷阅读103 给你做点儿吃食?” “咕咕咕……”冬冬委屈地巴巴地看着黄俞,“你听,黄姐姐!它一直在叫,管都管不住!我真的好饿呀!” 黄四娘甚是无奈,“唉!早前的饭食你又一口不吃,这会子又说这些。” 黄俞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冬冬,正色道,“冬冬,今儿个我就放过你,若是你以后再敢以不吃东西来威胁我,看我给你做吃的不?一日三餐,你都得吃到正点上,不然对胃不好。你现在年纪小,自然觉得没什么大碍,等到上了年纪,你就后悔去吧。” 黄俞见冬冬耷拉着脑袋,又问道,“在家的时候,阿娘是管不了你了吗?阿娘和善温柔,你若硬是不吃东西,我阿娘自然是拿你没法子的。但我就不同了,我这人你也知道。我黄俞别的能耐没有,收拾人倒是一流的!” “黄姐姐妄自菲薄了,黄姐姐做的吃食就很好吃!特别有能耐!”冬冬自然知道黄俞的武力,也知道黄四娘天性淡泊,故而在家不肯听黄四娘的话。 “想吃东西的话可以,但你必须在我面前发誓,以后好好听我阿娘的话。白天按时吃饭,若是你表现地好,我自然可以给你做些吃食,你不必耍这些小聪明。 * ” 冬冬一口应下,“黄姐姐请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听夫人的话,不会淘气!” “看你这么饿,那我今天就做排骨豆角焖饭吧。” 黄俞转向黄四娘和夏夏,温声道,“我给你们也做一些,填填肚子。明儿个就元宵了,到时候指不定又多忙呢。” 说罢,黄俞二话不说直接进了小厨房。 黄俞取了些豆角洗净后,焯水后,等到豆角变成翠绿后捞出放在冷水中,然后再捞出备用。 将排骨剁成块状,锅中的清水烧开后,将剁好的排骨倒入水中焯上一会。慢慢地,锅中的热水上出现包裹猪油的浮沫,然后用勺子将锅中的排骨捞出来。 在热锅中倒入油后,黄俞又在锅中加入姜片、蒜沫,再加上此前制好的辣酱,将锅中翻炒至炒出浓浓的香味后,在锅中加入料酒、一些盐和糖。 锅中的调料已经做好后,黄俞将煮好的排骨放入锅中翻炒,等到排骨两面呈现酱汁的颜色,空气中的热气儿中翻滚着排骨和酱汁的鲜美。 排骨已经做好后,黄俞将准备好的豆子,连同排骨和几段腊肠,一起焖饭。 米粒颗颗晶莹剔透,排骨被米饭包裹着,散发出猪肉的鲜香。 洁白的米粒加上诱人鲜美的排骨,连同青色的豆子,色香味俱全。 一口咬下去,米粒颗粒饱满、饭粒油亮。青豆清香异常,加上排骨的肉香一直萦绕在鼻尖,让人欲罢不能。 里面的排骨肉嫩鲜酥,骨肉不相连,排骨中的酱汁充分融入排骨中,咀嚼一大口排骨肉,鲜香的酱汁伴随着些许辣味,刺激人的味蕾。 “好吃!好吃!”冬冬一边飞速地将焖饭塞入口中,一边忍不住惊叹道。 夏夏见冬冬狼吞虎咽,忍不住提醒道,“瞧把你饿的,这饭确实管饱,而且又鲜香,但你也得悠着点儿吃!” 黄四娘今日本是吃过饭的,但面对眼前这么一小碗排骨腊肉焖饭,实在是心动,故而拿了筷子吃了一些。本只想吃一些的,但不知怎的,一吃就停不下来,尤其是这焖饭的味道,实在是妙绝!黄俞用的米饭本是最寻常不过的米粒,但在这排骨焖饭中却显得格外好吃。 “明儿个就元宵节了,我提前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黄四娘问,“明儿个你可要逛街?明儿个的花灯尤其漂亮,各种玩意儿也多得是。” 黄俞含笑道,“我得准备吃食哩,正巧明儿个人多,我多做些,应能赚上一大笔。我现在已经买下这家小饭馆了,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阿俞啊,既然你已经买下小饭馆,何苦要如此累着自己?” “阿娘,买下小饭馆我自然很心喜,但我还想在汴京城中多开几家连锁店。” 夏夏立马问道,“连锁店是什么?” “就是多买几个饭馆的意思,若是可以的话,我还想买下一座酒楼哩。” 黄四娘笑道,“有志向自然是好事,但凡事都得 * 徐徐图之,没有一步登天的好事儿。” 黄俞颔首,连连应和道,“阿娘请放心,这事儿我有分寸,不会累着自己的。如今天色不早了,大家早些休息吧。”黄俞 分卷阅读104 说罢,转身去洗漱准备睡觉。 不想,洗漱完毕时,正好听到夏夏和黄四娘唏嘘交谈的声音。 黄四娘惊奇道,“果真如此?阿俞的婚事要有着落了?” “那可不是?今儿个我们都听见了,小娘子今天还去见了小郎君哩,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洋溢着灿烂的欢喜。”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黄俞微咳一声,继而抬脚走向夏夏和黄四娘,面不改色地说道,“睡觉吧,我都困了。” “好好好!大伙儿都休息吧!”黄四娘见黄俞并未反驳,不由得喜形于色说道。 * 元宵节这日,整个汴京城已经扎好山棚,大木桩正对着宣德门。 黄俞早早地起身,随夏夏一同赶往小饭馆。 “小娘子,您今天准备作什么吃食呢?” “我先把带去御街的吃食做好后,再做饭馆卖的吃食。御街中多半是能人异士表演杂耍,我卖些果子、饮品之类的。至于小饭馆么?那便做几道元宵特色菜:例如元宵,也可以将元宵炸成油锤,那便是炸元宵了。若是有时间,我再做些旋炙豝儿、八糙鹅鸭、熬肝罐裹、熬鳗鳝、科斗细粉、玲珑双条……” “小娘子说的我都饿了。” “罢了,那我首先做个橙香饼儿①吧。” 黄俞将橙子的皮儿剥下,用小刀将橙子里层的白层去掉。焙干后,黄俞将沉香、白檀、砂仁、白豆蔻、荜澄茄混合在一起碾成细粉。 而后,又取硼砂,将其研成细粉。黄俞将龙脑冰片也研成细粉。麝香也是单独研成细粉。 其次,黄俞将做好的硼砂细粉、龙脑冰片细粉、麝香细粉和之前制成的细末混合在一起,而后拿小勺搅拌均匀,并用甘草膏调好。 最后,将制好的细粉装入模具中,制成小药饼。 “小娘子,用橙皮和这些香料做成的饼儿,闻着就清香无比,咬在口中肯定也是好吃的。” 黄俞颔首道,“橙香饼儿有疏通郁气之功效,正所谓清利头目。我想着他们在观看百戏的途中,吃着这橙香饼儿,清新爽口,再好不过。” “小娘子说的甚是。” 黄俞做好橙香饼儿后,开始做焦糖爆米花。 在锅中放入油,在锅中铺上一层薄薄的油,大火烧热几分钟后倒入玉米粒,稍微晃动一下锅,让玉米粒铺满锅底。 一手按压锅盖,锅中不断发出“刺啦”的声音,玉米爆开把锅盖顶的一直响;与此同时,黄俞用另一只手晃动锅,将锅中的玉米颗粒均匀爆开。 “呀!小娘子,怎么这么大声儿?” 黄俞笑道,“我没事儿,这是正常的,你无需担心。” 不一会儿,锅中没了声响,黄俞将锅盖打开,用中火再将锅中的爆米花翻炒已会儿,而后将炒好 * 的爆米花摊平等它降温。 黄俞另取一锅,在锅中倒入一些清水和糖,等糖充分融入水中后,再晃动锅,让锅中的糖水分布均匀,而后开始煮汤。 等到糖融化干净后,不断搅动锅中的糖水,等到糖水变得粘稠且略微发黄时加入黄油。黄油融化后,糖浆逐渐变成焦糖色,这糖浆就算是做好了。 最后,黄俞将爆米花全部导入锅中,翻炒搅拌均匀,让每一颗爆米花都沾上香喷喷的糖浆。 黄俞前脚才做好爆米花,就看到夏夏匆匆跑来,“小娘子,小郎君来了。” “他……他来做什么?” 夏夏笑道,“来我们这小饭馆,不是来找小娘子您的,又是来找谁的?” “那你先让他在外等一会儿,我现在没空理他,你给他倒杯水让他等一会儿。” “阿俞,你这么忙?” 夏夏听见杨濂唤黄俞作阿俞,便憋着偷笑退下了,“既然郎君来了,小娘子您还是先歇一会儿吧,也好和郎君说会儿话。” 黄俞心中一怔,见夏夏走后,方启唇道,“郎君,我现在正做正事呢。” “知你去御街卖吃食,我便前来与你一同前去,你看可好?”杨濂见黄俞不语,又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黄俞转身,不让杨濂看见。然而,杨濂却随着她的步子移动,想看看她做的是何吃食。 分卷阅读105 “郎君!你可还记得我的三百两银子?今日我已经得了这小饭馆的地契,若是郎君把之前的三百两给我,我可再开几家店子。” 杨濂眉头微微一皱,继而朗声笑道,“原来你还惦念着那三百两?” 黄俞顿时转过身来,愤懑道,“怎么?郎君不愿意给吗?那可关乎我饭馆的前途!” 不料,杨濂直接俯身在黄俞的耳边呢喃道,“若是你嫁过来,莫要说三百两,我整个府都是你的,你何乐不为呢?” 她的耳边划过阵阵暖风,像一只小猫儿拿着根柳絮在她耳边轻轻撩动。 “不要!多的我也不贪心,我只要那三百两!” 杨濂笑道,“半年之期还未到呢。” 黄俞沉默良久,而后才说道,“我知郎君家世显赫,而我出身草……”半晌,黄俞愣是没把“草莽”二字说出口,又继续说,“不知郎君打算如何迎娶我?首先,做妾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其次,我的小饭馆会长长久久地开下去,这是不可更改的。最后,若是郎君以后负了我,我可保不准是否会出人命。故而,我劝郎君三思而后行。” “出人命?”杨濂一把拽过黄俞,将她带到自己身前,嘴角微微勾起,“难不成你还会杀我?” 黄俞含笑道,“我一介女子,连杀鸡都不敢,何况杀人呢。只不过,我有道上的朋友,他们可是不会轻易放过郎君您的。” 杨濂听后,强忍住笑意,“你且放心,你的这些条件,我都能接受。” “那郎君对我有什么条件吗?” 杨濂想了 * 许久,才回答道,“除我以外,不可多看其他男子。” 黄俞紧皱着眉头,一字一句正色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说呢,若不是因为郎君样貌俊美,我又怎会多瞧郎君几眼?”黄俞见杨濂不说话,开始心虚起来,“这个要求对我来说太过苛责,再说,难道你遇到沉鱼落雁之人,难道不会多看几眼么?此乃人之常情,郎君应知晓才是。” “为何要多看?” 黄俞顿时愣在原地,随口说道,“看来郎君不愿意接受我,那你便走吧。” 谁成想,杨濂竟开口,“罢了,我对你没有要求。以后你常伴我侧,自然不会多看他人。” 黄俞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打趣儿道,“没想到郎君还有点儿自恋?”说罢,黄俞急忙转身拿起芋头,用小刀将芋头的皮儿去掉。“郎君,你在外面等着吧,不要打扰我,我待会儿就随你出去。” 49. 炸元宵 仙草 还真是阔气 说完后, 黄俞听见几声脚步声,以为为杨濂已经离去,便开始做仙草。 将红薯、紫薯蒸熟后, 用擀面杖捣成泥, 芋头也捣成泥状,然后将它们放在蒸锅中保温。紧接着, 黄俞将芋泥和木薯粉搅拌均匀,再倒入沸水,将之混匀。 将做好的面团揉成圆柱状,然后将芋圆面团从中间切开,揉成长条后,将长条切成一块块紫薯面团。 在芋圆上撒上一些木薯粉,防止面团粘黏。 黄俞在锅中备好冰块,将芋圆和红薯团放在一锅沸水中, 煮上一会儿后,芋圆和红薯团浮在水面上。等沥干水分后放入冰水中后, 等上几分钟后将芋圆捞起, 在里面加上一些砂糖,既能调味又能防止芋圆粘连。 黄俞在仙草粉中加入凉白开,一边用勺子搅拌一边冲入沸水。搅拌均匀后,将其倒入锅中,边煮边搅拌。等过上一会儿,锅中的仙草粉液体已经变得粘稠, 黄俞将其倒入碗中, 冷藏起来。 冰镇好的烧仙草成凝固的半透明的固液体状,黄俞用刀将其切成小块。 “小娘子,您这是在做什么?” 黄俞转身对夏夏说, “烧仙草啊。”在转身途中,黄俞发现杨濂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边,略微惊异了一下后又转身做红豆沙。 做好红豆沙后,将碗中盛入切好的仙草块、牛奶、芋圆和红豆沙。 “夏夏,你去做些焖饭,等我做好炸元宵,我就去御街卖吃食。” “好勒,小娘子!” 黄俞剥了一些熟花生米,再在案板上拿了些黑芝麻,将其压得粉碎,而后剁碎。 在此前做好的桂花红豆沙中加入一些面粉,再舀几勺白糖搅拌均匀。在碗中倒入一些香油,再加入一些红豆 分卷阅读106 沙搅拌。 馅儿做好后,黄俞将馅儿揉成丸子形状。 事先准备好一个盆,在里面加入糯米粉,将做好的丸子放在里面。在水中浸湿后放在糯米盒子中,晃动盒子,使小丸子的表面都沾上一层薄薄 * 的糯米粉。 黄俞将糯米丸子取出,沾些水,继续在盛有糯米粉的盒子中摇晃,重复几次后就做好元宵了。 做好元宵后,黄俞在元宵上扎些针眼,以免爆锅溅油。 在锅中倒入清油,等到锅中的油差不多有六七分熟时,将做好的元宵分两次煎炸。黄俞在锅中不断用筷子翻动元宵,使每个元宵受热均匀。 不一会儿,元宵被炸到金黄色,表面上也出现不少的小泡泡。黄俞将锅中的元宵捞出沥油装盘。 最后,在炸好的元宵上撒上适量的白糖。 夏夏闻见喷香的炸元宵,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炸元宵的表面金黄,有的元宵表面露出一条裂纹,里面的馅儿透出来。空气满是桂花和红豆沙的清香,中间还夹杂有花生仁和芝麻的味道。 炸元宵的表面通体金黄,外表有的地方还沾上几粒白糖,小团子看起来煞是可爱。 咬上去酥酥麻麻的,里面的桂花豆沙馅儿争先恐后地往嘴里钻,吃完后只留下满口清香,唇齿间残留浓郁的豆沙味儿和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虽说这炸元宵是油炸的,但黄俞用的油并不多而且里面的馅儿带有清香,故而这炸元宵并不会让人觉得油腻,而是脆脆的,很有嚼劲儿。 黄俞看还剩下一些红豆,便问夏夏,“你想吃……蜜豆酪浆么?” “听着名儿就知道不错,这蜜豆酪浆与红豆沙差不多么?” “这蜜豆酪浆与红豆沙差多了,虽说蜜豆酪浆也是红豆做的,也是浸泡后煮出来的,但收干汤汁则可,不可煮成豆沙。蜜豆酪浆不似豆沙,粒粒分明还有点儿嚼劲,你用蜜豆酪浆用来做小点心最是不错,但最好还是把它放在酪浆里。” 蜜豆酪浆做好后,黄俞兴高采烈地转身,脱下围裙,对杨濂说道,“郎君,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我帮你拿些吃食吧,你一个人拿不上。” 黄俞笑道,“我今早在隔壁店子里借来个推车,我将吃食放在上面,不方式的,郎君大可以放心。” 黄俞安顿好小饭馆后,便随杨濂前往御街。 元宵这日,汴京城中的百姓都聚集在御街,御街两侧的走廊上都是歌舞、百戏之类。 黄俞远远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乐声悠扬,喧闹之声伴随歌舞声,十几里外都得听见,好不热闹。 阶梯状的灯山——鳌山金光灿烂,左右是用彩娟制成的菩萨佛像。鳌山上挂着许多琉璃彩灯,鳌山顶部有木柜贮水,时不时喷出水来,似是飞湍瀑流飞溅而下,在地面上洒上些许水花。 在左右两门上有人们用草结扎起的游龙,在草上又放着几万盏灯,从远处看就像两条翱翔九天的飞龙一般 。 汴京城中结扎起无数的大乐棚,乐棚里面摆放彩灯,将乐棚照耀地犹如白昼。 “郎君,你曾说这儿的百戏好看,不知具体有哪些百戏?远远看去,棚子里表演太多,一时间看 * 得我眼花缭乱。” 杨濂缓缓说道,“击丸踢球、杂剧、讲史、猴戏、鱼跳刀门、使唤蜂蝶等,还有走绳、爬竿、掷剑等杂戏。” 杨濂话音未落,便有几位姑娘结伴沓来,买了些橙香饼儿吃;看见爆米花觉得甚是新奇,又尝了几口。 “你们来尝尝。”一女子尝后,眼睛一亮觉得很是好吃,故而又唤她身边的几位姑娘来尝。 “买上三包。”那女子正说完,与她并肩而立的女子又催促道,“你快些买,我们还得去看杨文秀鼓琴呢,话说刘百禽虫蚁也不错,不如也去瞧瞧?” 黄俞将三包爆米花递给那几位姑娘后,那姑娘没问价钱,直接丢了三两银子,踏着小碎步赶上同行人的步子。 几位姑娘走后,黄俞忍俊不禁道,“那姑娘还是阔气。” 不一会儿,黄俞带的吃食差不多已卖出一大半儿。 “对了,我怎么没见着钱郎君呢?”黄俞突然想起钱希白,想当初,还是钱希白提议让她来御街卖吃食。 杨濂正想回答,却见得钱希白从前处疾步走来。 分卷阅读107 “钱郎君,我正念叨着你呢,没想到还真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这么一大会儿,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 钱希白看到杨濂站在黄俞身边,眉头紧蹙道,“黄小娘子,看来以后我不能经常吃到你做的吃食了。” “钱郎君此话何意?” 钱希白叹道,“我本还以为官家不会远调我,没成想赴任的地方还真是有些远,以后我怕是不能常来汴京城,更别提吃到小娘子您做的吃食。” 黄俞宽慰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方的吃食都不尽相同,说不定郎君到任后,也能发现当地令您爱不释手的美味儿呢。” “钱郎君即将走马上任,不日离开汴京,按理来说,您的公务理应繁忙才是。”杨濂突然插话道,“虽说今日正月十五普天同庆,但钱兄将家中可都安置妥当了?” 钱希白突然拱手一礼道,面色很是凝重,“兄台所言甚是,我如今事务繁忙,加上后日就要远离汴京,故而今日前来特来与小娘子道一声珍重。若是他年鄙人再归汴京,定再去你家小饭馆一品美食!” 古人的一别,确实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对于很多人来说,往往是生离死别。 黄俞浅笑道,“钱郎君莫要太过忧心,等到您归汴京城时,我定摆上一桌盛宴给您接风洗尘。” “那就有劳小娘子了,纵使我千般不愿远离汴京,但官家之命不可违,我唯有遵从。若是有缘能再见,我自然是欣喜万分的。”钱洗白说罢,仍旧迟迟不肯离开,见得黄俞推着小车,便问道,“小娘子今日卖什么吃食?” “橙香饼儿,烧仙草和爆米花。” “那全都给我来上一份儿吧。” 钱希白接过黄俞递给的吃食,笑道,“现在我先不吃,等吃完了,便又忍不住去你家的小饭馆吃上几顿了, * 那便误了离京的日子。” 钱希白走后,黄俞看见逐渐远去的背影满满消失于人海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贵人,您相信——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吗?” …… “或许吧,但通常来说,离别就是分别。纵使略有伤感,但最好不要太过伤怀,毕竟这已是木已成舟。”杨濂沉思了许久后才回答道。 “阿俞,你看那花灯!” 黄俞转头看去,只见前方挂满五颜六色的花灯,其中主要是琉璃灯,在夜色下犹如空中洒落的银钉子。 花灯的形状千变万化,有莲花、牡丹、车舆、幔帐、佛塔、鬼子母等像,品类繁多,让人应接不暇。 “这花灯可真漂亮!” 众多人仰望着花灯,在灯火葳蕤中欢声笑语,与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地谈笑着。 “郎君?” 杨濂见黄俞忽然唤自己,便问道,“何事?” “对了,郎君,你怎么知道那儿有花灯的?” 50. 老虎发威 你都死到临头了 杨濂自然看到前方有接天一片的花灯, 但面对黄俞的疑问,只好回答道,“刚才有人经过时, 与同行人说了一声——前方有一片花灯, 看着甚是好看,故而我问你是不是真的?” “是的, 这花灯可好看了。差不多只需半个时辰 ,我将吃食卖光,我们去瞧瞧百戏吧。” “哟!真是好巧不巧,怎生我逛个街都能遇上你?” 听这声音,定是黄家大小姐黄琰的声音。 黄俞知晓今日元宵,家家户户都会到御街看表演,观赏花灯。而自己在御街卖吃食,有大概率会碰到自己不想看见的人, 比如说:黄琰和何烈。 黄俞并未转身瞧黄琰正眼,直接推着小车向前走去。 突然, 一大汉将黄俞的推车猛然一撞, 推车上面的爆米花洒了一地。 “黄琰,你不要欺人太甚!”黄俞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 那大汉回到黄琰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大小姐请放心,你此前还让我小心呢,我看她对我毫无招架之力。” 黄琰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黄俞身前, 状甚不屑道, “我黄琰不喜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人,我讨厌你就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纵使有人说我黄琰嚣张又如何?我有嚣张的资本,不像有些人身份低贱, 我看着都觉得恶心。” 分卷阅读108 黄俞抿了抿嘴唇,继而哂笑道,“下流?我的娘亲与你的亲爹乃一胞所出,我若是低贱,您黄大小姐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黄俞你……” “还有,老虎不发威,不要以为我是病猫,我此前的威名,相信黄家人同你说道过。你的好爹爹应该告诉过你,不要轻易招惹我。若是把我惹急了,你定没有好果子吃的。” 黄琰偏头看向身边的三五大汉,随之朗声笑道,“黄俞啊黄俞,你当这汴京城是什么地方?你当刑部是什么地方?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在官家脚下,你能怎么办 * ?朗朗乾坤之下,你又能怎么办?” 黄俞向前走了几步,嘴角微微一勾,“我能怎么办?大不了一命赔一命,您黄大小姐出身名门,又这般年轻;而我呢?诚如你所说,不名一文!这一命赔一命的买卖,我想我是不亏的。黄大小姐,您说呢?”黄俞暗中将袖中的弯刀抵住黄琰的腰间。 在旁人看来,黄俞只是离黄琰很近,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你……你……你疯了?” 黄俞轻声说道,“我的秉性,想来你也是略有耳闻的。能用武力解决的事儿,为何非要多费口舌呢?现在你可以让你的家丁来解救你,那你便看看到底是他们快,还是我的刀法快?” 黄琰的小脸儿吓得惨白,声音都开始发抖道,“你竟然随身带刀?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吃不了兜着走!你竟还敢威胁我?信不信我要你好看!” “唉!我现在倒是挺想被旁人发现的,大不了鱼死网破。可我一心想被人发现,可黄大小姐您……好像并不愿意呢!” “你……到底想要什么?钱财?我有很多很多,今日你放了我,我爹爹必定送上很多银子给你!” 黄俞叹了口气,“黄大小姐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你自己了!一个堂堂的世家嫡女,只用银子衡量,未免有些掉价了。” “妹妹!好妹妹!你放过我吧,你要金子也是可以的。你若是真将我杀了,你也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我若是死了,你也必死无疑;你若死了,姑母一定悲痛欲绝。好妹妹!姐姐真的知错了,姐姐不该看轻了你,也不该如此排挤你和姑母。” 黄俞沉思良久,才说道,“叫我妹妹?你配么?罢了,今日且饶了你,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来一次、我打一次。我又是个下手不知分寸的,可保不准不会失手打死你!所以……” 黄琰哭得梨花带泪,“好好好!姐姐知道错了,你快松开姐姐吧!老祖宗和我爹,我是管不着的,但我绝不会来你这儿寻衅滋事的。” “如此便是最好。”黄俞将黄琰猛推过去,迅速将手中的弯刀收起。 黄琰打了个踉跄后才站稳,她身边的大汉见她满面泪痕,问道,“大小姐,您怎么还哭了呢?莫不是那丫头欺负了你?” “你们都是白吃饭的么!你们没看黄俞刚才拿刀威胁我?” 黄琰话音刚落,只见黄俞又准备上前,吓得连连后退,急道,“你们愣着作甚?快擒住她!她竟在御街拿刀威逼我!” 此话一出,路上的行人顿时停下了脚步,纷纷朝黄琰望去。 一女子带刀本就稀奇,更何况今日元宵,御街上人山人海,若是真有女子持刀出行动了不法的念头,只怕是要出大事的。 “你们快去搜她的身!她的身上有一把刀。” 一路人问道,“她是个厨娘,没准儿人家带的是菜刀呢?” 黄琰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打定主 * 意黄俞不会轻举妄动,便开始哭泣道,“真不是菜刀!她身上带的是——杀人用的弯刀!就在刚才,她还威胁我说,要取我性命!要我黄家数贯金子!” 众人纷纷说道—— “在御街上,你一个女子,带弯刀是想作甚?” “你真威胁黄大小姐?” …… 只见黄俞的眸子中浮现一层薄薄的水汽,泫然欲泪道,“黄大小姐!你虽出身名门,却也不应这么折辱人吧?我哪里有能耐威逼你?今日你说让我做几十道大菜,现在天色已黑,若是你真将几十道大菜都吃了,只怕肚皮都被撑破了。故而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你,谁成想,你竟转头说我执刀威逼你,还想取你性命?这泼天的罪名往我头上扣,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哪!” 话音刚落,便有百姓对黄琰说,“黄大小姐,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晚上吃那么多作甚?” 分卷阅读109 “莫不是因为婚事?早前黄家大老爷不是同何府商议过了吗?你不是马上嫁给何家二公子吗?” 黄琰一想到何烈,便忍不住心头的怒火,“谁要嫁给何烈?谁爱嫁谁嫁去!” 这汴京城还真是巧!黄俞心中暗想:没成想这两人竟是一对儿?这样也好,看谁祸害谁? 黄俞半垂下睫毛,“原是如此,原来是黄姑娘的婚事不顺遂,故而心中有气儿,不好向何家发作,这才在我身上发作。此番闹了后,想来黄大小姐也该解气儿了。” 黄琰见黄俞故作无辜,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大呼道,“她身上有挟持我的弯刀!那是物证!至于人证?我的那些家丁,都是可以作证的!” “搜身!对,搜身!”黄琰喃喃自语道,旋即对家丁说,“搜她的身!” 家丁自然知晓搜一个姑娘的身不好,但无奈黄琰的态度强硬,只好走向黄俞。 “你们谁敢!” 黄俞转过头,却见杨濂一字一句铿锵说道。 杨濂的声音冰冷异常,一扫昔日的和善,嗓音之清冷让人不寒而栗。 那家丁愣了半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众人见黄琰说得很是坚定,内心疑惑不已。虽说黄琰在汴京城一向骄纵跋扈,但也不可能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若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今日的表现怎会如此异常? “小娘子啊,你身上果真没有弯刀么” “是啊是啊,小娘子,我看黄大小姐说的很是坚定,您要不……自己拿出来?也免得别人来搜身。” …… 黄俞正想拿出藏在袖中的弯刀,杨濂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用拿出来,你且放心,我一人解决则可。” 黄俞浅笑道,“郎君放心,没事儿的。”黄俞说罢,抬起杨濂的手,将自己袖中的弯刀拿出来。 “黄大小姐说的可是这把弯刀?” 黄琰忙说道,“就是这个!”黄琰看着众人,大哭大喊道,“她就是想用这把弯刀杀我!我被逼无奈,只好答应她给她许多金子,用来 * 保命!她就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你们切莫被她的外表所欺骗!如今人证物证确凿,她必定是要被关押刑部的!” 黄俞又问道,“黄大小姐,你可看清了,果真是这把弯刀?” “你还想耍什么花招?你这样的人,若不是受钱财诱惑,怎会轻易放过我?还好我灵机一动,答应你数百两黄金,不然我早就没命了。” 黄俞戏谑道,“百两黄金?黄大小姐竟允诺我百两黄金?我怎生不知道?” “我也是被逼无奈的,但是谁人不知你以性命相逼,否则我怎会答应给你这么多钱?”黄琰一哂,“所以说,此前的允诺,并非我真心实意。我现在只想把你送入刑部,送入牢狱!来人,将她押下去!” 黄琰身边的几个家丁正想将黄俞押下去时,黄俞笑道,“且慢!黄大小姐未免也心急了些,这事情还没有真相大白,怎么就突然把我押入到刑部了呢?” “你还想说什么?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何可狡辩的?” 黄俞轻言笑道,“诸位看客,请看我手中的刀。” 仔细一看后,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51. 荔枝肉 川猪头手饼 小娘子真乃神人!…… “怎么可能, 这刀怎么可能还没开刃?你当时就是想要我的命!” 黄琰不可置信地说道,“不对!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为何持刀上御街!” 黄俞道,“你也看到了, 这刀是我在集市上新买的, 买来本想着练练刀工。” 黄琰听后,不禁笑道, “刀工?你怕是在说笑吧?你编的理由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小娘子,你是忽悠人么?你买个弯刀练刀工,这也是新奇!” 黄琰见黄俞垂着头似在沉思,朗声一笑道,“诸位请看看,她根本不能自圆其说!还说什么刀工呢?这简直就是扯淡!” 黄俞叹了口气,继而说道,“唉 , 这也不怪你们!像黄大小姐这么娇生惯养的人,自然只知道用菜刀切菜, 别的一窍不通。当然了, 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只有菜刀可以切菜,但我就不同了。” 一看客问道, 分卷阅读110 “你为何就不同了?” “我偶尔会用剑,用刀来切菜,所谓的刀工, 与我而言, 不限任何使用的工具,我更喜欢用多种别样的工具。” 黄琰听后,忍俊不禁, “黄俞啊黄俞,你说话也不想想,那你倒是给我们大伙儿表演一下,你是如何用你这手中的弯刀——来切菜的!” 黄琰此言一出,在场人顿时高呼起来,“来一个!” “虽说今日有张九哥吞铁剑,赵野人倒吃冷淘等,但用弯刀做菜我倒是第一次听过。” “是啊是啊,简直是闻所未闻,我今儿个倒是想看看。” “我看这小娘子吹牛吹大了,这弯刀有弧度,又不似普通的菜刀一样平整光滑。弯刀哪能做菜呢?若是这小娘子能用她手中那把弯刀做菜,我就用三国吕布的方天画戟剁菜。” “哈哈 * 哈!你这话说的倒也是有趣儿极了。方天画戟能到你手中?你也别做梦了,还是先看看这位小娘子是如何用她手中的弯刀做菜吧。” … “我在做菜之前,得先把开刃。”黄俞说道。 “那是自然。” 黄俞找了块磨刀石,看着自己手中的弯刀,久久不肯动手开刃。 “我不会开刃,开刃好像要很大力气,你们有人愿意帮我开个刀刃吗?”黄俞长翘的睫毛微微一颤,声音很是细微。 “好,小娘子,我来开刃!”人群中立马走出一个男子。 黄琰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她黄俞柔弱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那男子是磨刀的一把好手,用磨刀石将刀刃先磨出个雏形,而后用锋利的一边磨。在磨的时候,磨刀石和刀刃成半角,一直磨到刀刃圆润。 黄俞拿起磨好的弯刀,看不出一丝划痕,“有劳这位小哥了,待会儿做完菜,必定少不了你的份儿。” “但我这儿没有食材……” 黄琰冷笑道,“旁边到处是酒楼饭馆,你随便找一家不就得了。” “也好。” 黄俞拿着弯刀,走进最近的一家酒楼。众人见黄俞走进后,也纷纷跟上去想凑个热闹。 黄俞见这家酒楼中的食材众多,便洗了一大块瘦肉,立马开动准备做菜。 小火炖煮,取出锅中的浮沫,在里面加入料酒、青笋和木耳。而后,黄俞将猪肉捞出后去皮,接下来就是切猪肉了。 正当众人准备看热闹时,只见黄俞将洗净的瘦肉抛在空中,用手中的弯刀往空中一阵狂甩。刀法之迅速,看得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出她手中弯刀的位置。 转眼间,一块块小丁状的猪肉纷纷落在案板上。 这时候,众人才回过神来,定睛了一看,只见案板上的大块猪肉已经被切成大小均匀的丁状。 “天哪,没想到小娘子此前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这也太绝了吧!好像就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她怎么就将猪肉全部切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位小娘子还是人吗?我之前真以为她在胡说八道。” “这位小娘子真乃神人!话说刚才那位要用三国吕布的方天画戟切菜的人呢?” “人家早就屁股尿流地钻出去了。” …… 将猪肉切好,黄俞在碗中加入料酒、盐和淀粉,抓匀。 其次,加入面粉、鸡蛋和胡椒粉调成面糊,将之搅拌均匀成浓稠的面糊。 将绿豆芽用菜油炒好后,捞出一些放在肉汤中,和切好的猪肉、竹笋等一起下锅,再加料酒和一些青菜,在表面上撒上一些小葱花。 剩下的一些猪肉放入面糊中裹上一圈儿,在锅中煎炸,直到猪肉表面金黄后盛出。 黄俞又用陈醋、白糖和少许淀粉做了一些芡汁。 锅烧热后,将做好的芡汁倒入锅中,等到锅中开始冒出星星点点的小泡时,再倒入瘦肉,撒上一些蒜末儿和姜沫儿,猛铲几铲子拌匀。 黄俞做好后, * 有人这才说道,“原来小娘子做的是荔枝肉。” 黄俞看见厨房的桌上还放有一个没有劈开的猪头,便说道,“那我再做个川猪头①,用手饼包着吧。” 将猪头刮洗干净, 分卷阅读111 在锅中加入白开水煮,多次换水后将猪头从锅中取出。 当黄俞取来猪头后,众人聚精会神看黄俞的手,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只见黄俞轻轻将猪头抛在空中,随后又是大刀阔斧地在空中一阵乱挥,大开大合地将手中的弯刀挥舞个不停。 怎料,众人这次仍是没看见切肉的过程,案板上就落下许多柳叶片状的猪肉。 “小娘子是人吗?弯刀还能这么使?” “你是不知道,这小娘子做的吃食特别好吃,在这汴京城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 黄俞拧下一把长段的葱丝和韭菜丝,又准备抛上空中。 这时,一看客忙说道,“小娘子,你别再抛到空中,我们已知晓你能用弯刀做菜,你就用菜刀切菜就好。” “算了,就用弯刀吧。”黄俞又在空中一阵挥舞,葱丝、韭菜丝、竹笋丝儿,正好纷纷都落在左手上的瓷碗中。 然后,黄俞在碗中加入花椒、芝麻、盐搅拌混匀后,在上面一些料酒,然后隔水蒸熟。 “现在做手饼吧。” 黄俞取来一些头子面,然后在滚烫的热水上滚上一次,再加上盐拌匀。 揉面团后擀成饼状,放在鏊上烧熟,与此同时,黄俞还时不时在饼上洒上一些盐水。 黄俞又做了些面糊,准备做一些皮儿更薄的饼。舀上一勺面糊放在铁铛上,轻轻一转,面糊就在平锅中平摊开来。紧接着,黄俞又在平摊的面糊中打入一个鸡蛋,将鸡蛋液平推,让它遍布整个饼儿。 而后,将饼儿翻个面,用刷子刷上一些酱汁,再撒上一些小葱花,在里面再装入一些做好的猪肉。最后,黄俞撒入捻头,对折做好饼儿。 “小娘子,我们可否能尝尝你做好的手饼儿?这猪肉闻着很是鲜香,再加上这酱汁的鲜美,还有竹笋葱丝的清香,简直让人欲罢不能。我等早已迫不及待了!” “是啊是啊,小娘子,我闻着那荔枝肉清爽可口,还真有一股子荔枝味儿哩。” …… 黄俞含笑道,“我就做了这么多,你们若是想吃,便来吃吧。” 咬上一口荔枝肉,肉质香软,入口即滑,就像是化开一般。 荔枝肉犹如荔枝一样透着淡淡的清香,清新爽口。吃罢,令人回味无穷。 那手饼儿呈半透明,隐隐透出里面的川猪头肉。因为饼儿上加了鸡蛋液,金黄的饼儿看着煞是诱人。 充满酱汁的猪肉味儿钻入鼻尖,让人忍不住分泌出唾液来。 那饼儿咬起来既脆又香,里面的猪肉也是肥而不腻,充满浓郁的肉香。 “这荔枝肉还真不错,虽然是用弯刀砍出来的,但这刀工比起别人用菜刀也毫无逊色,甚至还更好。更何况这位小娘子的用时极短,手脚 * 也很是麻利。” “那可不是?我早说了,这位小娘子做的吃食,那可是一绝!我每天蹲点儿去她家小饭馆买吃食呢。” …… 黄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正准备转身离开。 “黄大小姐!人家小娘子就是用弯刀来做菜的!你之前是冤枉别人了!” “就是就是!小娘子温婉善良,怎会干出那事?虽说你是世家小姐,却也不该这么冤枉别人!若是小娘子不够机警,怕是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黄琰气道,“明明我才是那个吃黄连的哑巴!明明就是我占弱势,可现在倒好,你们吃了那个贱人做的吃食后,全都倒戈了!” “黄大小姐!您这么说,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小娘子这么和善,您也应该对别人和善些才是。” 黄琰瞥了一眼黄俞,看见黄俞与杨濂有说有笑,顿时心生怒火,连走带跑到黄俞面前。 “黄俞!我想来想去,这不可能!你身上不可能只有一把未开刃的弯刀!你当时明明想要我的命!” 黄俞不愿搭理她,继续同杨濂说道,“听说还有使唤蜂蝶,追呼蝼蚁的戏?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好。” 黄琰见黄俞对自己彻底无视,气急败坏道,“黄俞,我在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郎君,那我们走吧。”黄俞充耳不闻,直接搀扶杨濂准备离开。 分卷阅读112 52. 观百戏 你赔得起吗? 黄琰猛然抓住黄俞的右手, 黄俞意欲将右手挣脱,可黄琰却拼尽全力拽住她。 “黄俞,你定还有别的刀剑或者暗器, 他们都被你骗了!” 一番争执下, 黄俞右手上的玉镯撞在旁边的桌上。 “呀!” 这玉镯看着就价值不菲,而且还是杨濂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黄俞抬起右手, 看见玉镯上有一丝裂纹,咬牙道,“黄……琰!” “不就是个镯子吗?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黄俞死死盯着黄琰,似是要将她燃成灰烬。 “郎君,对不起。”黄俞转向杨濂说道。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而是她,不是么?” 黄琰看见杨濂的眼睛上一直带着白纱,料想杨濂的眼睛看不见。 黄琰轻笑道, “话说,你们是什么关系?这镯子是他送你的?我就说, 你怎么会有如此贵重的玉镯呢?” “你既已知晓它贵重, 而现在你却将之损坏,你该当如何?”杨濂不怒而威。黄琰的身子微微颤抖,声音不禁开始打颤,“不就是个镯子么?大不了,我赔给你就是。” “赔?你赔得起吗?”杨濂浅淡的笑意中糅杂几分嗜血的寒意,眼底似燃尽火光。 黄琰低声说道, “赔……赔多少?” “黄府上下全部的身家性命, 你看如何?” 黄琰本以为可以用钱财解决此事,却不想眼前这个蒙目的男子竟如此说。黄琰一向高傲之极,但面对杨濂时一副高居临下的姿态, 竟莫名开始心虚起来。 黄俞此前本想随杨濂一起 * 看百戏,不想被黄琰这么一直不停地闹,顿时没了兴致。 “罢了罢了,我还是走了吧。”黄琰的声音很是细微,说罢旋即一溜烟地跑走。 黄俞捏紧自己的拳头,“郎君,这玉镯……上面有几条裂纹。” “这事儿不会就此结束。” “郎君,要不我们出去逛逛吧。这镯子已成这样,我要不将它拿去修补修补?” 杨濂身着黑衣,墨黑色的领口衬得他的侧脸更白,尤其是脖颈上露出一截雪白。他轻轻扬起右手,触摸到黄俞手腕上的玉镯。 “碎者已缺,便不好再补了,我们走吧。” 走出酒楼,宣德楼两旁的朵楼上挂着灯球,灯球的中央燃着巨大的烛火。 遥遥可见宣德楼中的层层帘幕,里面飘来飘逸的乐声,一直传到很远。宣德楼上露台两边都有禁卫把手,而露台的周围拥簇着无数百姓。 “叩首!” “再叩首!” 在乐人的带领下,众人对露台上的官家高呼万岁。御座唯一宣德楼的正中央,御座周围垂挂镶黄帘幕。 而在御座周边,御龙直军士手上拿着黄盖和掌扇站在两边,以此护佑官家安危。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万岁后,一群兵士头上的浦头插着艳红的花儿,手上拿着骨朵儿,看起来好不威风。为首的官员身着紫衣常服,神色清朗温润地目视着前方。青石甬道被打扫地一尘不染,枯败的黄叶洒落空中。 朵楼的屋檐高高翘起,犹如鲲鹏展翅,众人喜气洋洋地在露台下观看演出,时不时地拍手叫好。 “贵人,你看官家!” 杨濂并未答话,沉思良久而后说道,“黄琰之事,你真打算这么完了?” 黄俞转身看见杨濂眉头微皱,“郎君心中可是有了主意?” “我并未睚眦必报之人,只是我认为……” “我知道郎君善恶分明,所以郎君打算怎么做呢?” 杨濂的嘴角微微一勾,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你猜?” 黄俞正想说话,不想却被人认出—— “黄小娘子!你就是刚才在酒楼用弯刀切菜的神人么?” “什么?我没听错吧?她用什么切菜?” “人家不仅用弯刀切 分卷阅读113 肉,做的菜还格外好吃,刚才小娘子做的荔枝肉和猪头肉手饼儿可真好吃!那酒楼可是将她的吃食的价钱翻了三倍。” 黄俞听后,目瞪口呆问道,“三倍?” 那人更是一脸惊奇,“怎么?黄小娘子竟然还不知道?这饭食可是我们当面看您做的,我们知晓那都是您亲手做出来的吃食。”那人微微一顿又说道,“酒楼直接卖出三倍的价钱,虽说这价钱确实是比往常贵了些,可就是好吃呀!闻见那味儿就不想走了,多花些钱就多花些吧。我只能说啊——这钱花得值!四五倍的价钱,我都能接受。” 黄俞顿时不乐意道,“那酒楼不过就是提供些食材,可我花了那么一大会儿功夫做好饭菜。如今那酒楼 * 赚了不少银子,怎么也得分我些银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人忙点头道,“确实如此,小娘子您难不成白白瞎忙活一阵?” “其实也不全然是瞎忙活。”黄俞知晓,今日之事一出,在汴京城中会有更多人知晓她的小饭馆。这饭食虽然是在酒楼做的,但做吃食的小厨娘却不是他酒楼的。分得一些钱财倒并不是很重要,关键是要在汴京城中打出知名度。 “郎君,我们再回酒楼一趟!他们将我辛辛苦苦做的吃食以高价卖出去,却未分得我半钱,做人也忒不地道了。” 杨濂颔首道,“那我们走吧。” 此时露台上正表演百戏,正到精彩处时,周遭爆发出阵阵鼓掌声,“表演得好!”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正当众人欢欣鼓舞时,有人突然说,“今日的百戏不和往年一样吗?虽说是好看的,但终是看多了,也是会乏味的。”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周围不少人的不满,“你要是这么说,那你倒是上去表演一个试试?百戏不就是这些么?你还想看什么?有本事你也来个吞铁剑或踏索?” “我自然是什么也不会的,就是说说罢了。” 话音未落,周围开始冒出此起彼伏的唏嘘声—— “不会百戏说这些作甚?既然你自己没本事,你就没资格这么说! 你要是吞个铁剑不死,我就服你。” “吞铁剑就算了,一个不小心戳到咽喉定会痛苦之极,他定会死的!倒不如踏索,话说你来表演个踏索如何?” 那人手指黄俞,“你们若是想看表演,别找我啊!来找这位小娘子! 就在刚刚,她刚表演用弯刀切猪肉做菜哩!” 黄俞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这句话,自己被团团围住。 “小娘子可有此等本事?” “我看着这位小娘子体格瘦削,不像勇武之士,难不成真有此等本事?” “你也不能光以貌取人呀!虽说这位小娘子看着文文弱弱的,但她就是有此等绝活!” “你没吃过她家小饭馆的吃食?那你可是亏大发了!她的厨艺恐怕快赶上宫里的公孙御厨了。” …… 因露台周围的人都在议论黄俞的厨艺,正当众人吵得一发不可收拾时,只见一个宫中御厨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 御厨问道,“你是厨娘么?” 黄俞颔首,“是,我还在汴京城开了家小饭馆。” 御厨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黄俞,而后启唇说道,“听闻你的厨艺不错?” 黄俞正想自谦,却不料人群中有人替她回答道——“小娘子的厨艺可真是一绝!我在汴京城中活了二十多年,倒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吃食。” “对对对!黄小娘子家的小饭馆不仅美味,价钱也公道,分量也不错。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小娘子每天的时间有限,做的吃食也有限,每每我得排上好一阵子的队,才能吃到一口吃食。” “草民也这么觉得 * !” …… 御厨听后,对黄俞浅笑道,“看来,你家小饭馆在汴京城的生意很好,想来厨艺也定是不错。” “小饭馆的生意尚能养家糊口,说红火也谈不上,还能更进一步。” “小娘子是个有壮志之人,上巳节将至,宫中的御厨自然是要全力准备。你的厨艺既然不错,那便当日送上一些吃食。若是能得了某位贵人的青眼,以后自然不愁生意。” 杨濂在一旁怔忡着默不作声,转念一想,此事对于黄俞而言确实是个机会。 果 分卷阅读114 不其然,黄俞笑靥如花,连忙一口应下道,“好勒!” 御厨笑道,“过些日子就到了,你先想想做什么吃食吧。”御厨说罢,转身离去。 “郎君,我们去酒楼看看。” 黄俞搀扶杨濂离开后,才缓缓说道,“我此番决定去上巳节,郎君意下如何?” “你只管自己决定就好,你之所以现在去酒楼,不单单是为了讨银子吧?” “我看那酒楼挺好的,若是以后有钱,我还想开几家饭馆,或者酒楼哩。” 杨濂问,“你已买下如今的那家小饭馆了么?” 黄俞含笑道,“我现在正搜寻下一家哩,虽说我如今的小饭馆生意还算不错,若是等以后生意越做越红火,我的那点儿地方也是不够的。” 走进酒楼后,众人认出黄俞,连忙问道,“小娘子,你刚才做的吃食全部被一扫而空,你如今前来可是要再做些吃食?” “我找酒楼老板有点儿事,不知他人在何处?” 53. 煎堆 酥黄独 名人 酒楼老板听闻后, 赶紧跑来,故作淡定道,“这位小娘子啊, 你的吃食做的确实不错, 你要不要准备来我们酒楼做厨娘?我们酒楼的生意你也看到了,工钱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比你自己开家小饭馆要多上不少。” 黄俞浅浅一笑,正当酒楼老板准备安排人将黄俞安置在酒楼时,黄俞摆首道,“话说这位老板,既然你知晓这饭菜是我所做,如今赚的盆满钵满,可有何感想?” “小娘子啊,我是诚心想招你来, 每月工钱五两银子,你看如何?” 黄俞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老板是摆明了想打发我?既然你如此没有诚意, 那我便走了。” 酒楼老板自然也尝过黄俞的厨艺,心知如果将黄俞挖过来,酒楼的生意必定会如日中天,饭菜的价格也能随之上涨。请一个厨艺精湛的小厨娘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重要。 “等等!小娘子!二十两银子,可不能再多了!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了!”酒楼老板见黄俞转身要走, 又连忙说道。 黄俞听后, 依旧没有转身,“入账三七分,否则不干!” 酒楼老板顿时火冒三丈, “怎么?你竟然还想分上三成的钱?虽说你的厨艺确实精湛,我请了你后,我家酒楼的生意会更加兴旺。但你竟想分上三成的入账,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老板,你会意错了!是我七 * 你三,而不是我三你七。” 酒楼老板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么多年了,我倒是头一次遇见你这样的人!简直是猖狂之极!我这酒楼可是汴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没了你又如何?滚吧滚吧,我这儿容不下你。” 黄俞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只含笑道,“今日的饭钱,那你看怎么结算?” 酒楼老板心里的气儿不打一处来,眼前的小厨娘的厨艺确实不错,在整个汴京城怕是难寻一二,但她的脾性却一点儿也不温润娴淑,还一直讨价还价,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那我给你五两银子吧。” 黄俞接过银子后,莞尔笑道,“此前的这工钱就算是结了,虽说这银子与你赚的相比,犹如杯水车薪。但我毕竟用了你家的食材和场地,那便只要这五两吧。” 黄俞得了钱财后,与杨濂一道走出酒楼。 “郎君,你看!” 却见街巷中,有无数个灯球飞向空中,犹如点点流星缓缓地飞去,露出星子般的光亮。 街巷里有数排市井小巷,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挂着精致的匾额。 人们挖苦心思将自己的屋子装饰地漂亮,令陈年老屋都焕然一新,一心和街坊领里比着谁家的装饰好看,谁家的屋子更漂亮。 “对了,正好今日得了些钱财,不如买点儿东西,将我家小饭馆装饰一番?” 杨濂笑道,“除了插花,还能用什么装饰呢?” “我瞧他们的屋子上大多都挂着小珠帘,他们还特意里外清扫过,再加上一些匾额珠帘,饶是再破烂的屋子经此一打扮,都能变得有生气起来,活像翻新过似的。还有还有……他们门上挂着的金丝镶边的红灯笼,小小的一只,看着怪是好看的……” 街巷中人来人往,街上的小贩叫嚷着卖夜蛾、雪柳的。 分卷阅读115 还未杨濂回答,黄俞看见一把竹伞上插着许多煎堆,便对杨濂说道,“郎君,看见这伞,我猛然想起还未归还你伞呢,你的伞还在我家中。” “倒不如你我二人一同回家,正巧我也想拜见你娘亲。” 黄俞挠挠自己的脑袋,暗自思忖道:这么快就见家长? “不早就见过了么?你早就见过我娘亲,而且我娘亲还对你另眼相看,觉得你品性不错,样貌也不错……”黄俞正说着,突然看到摊子上有卖竹篾子的,便趁机去买了几个竹篾子,“我正愁厨房里的吃食没地儿放,放在这竹篾子里正好。” “阿俞,为何你不愿让众人知晓你我的关系?” 听贵人这语气,急切中稍带一丝不悦。 黄俞沉思良久,而后答道,“郎君能摘下眼睛上的纱巾么?”黄俞见杨濂略有迟疑,方笑道,“虽说郎君有眼疾,但不至于连纱巾都不可摘吧?” 杨濂的眼帘下垂,心中一颤:莫不是她发现了什么?杨濂强忍住自己的慌张,“我面目可憎,不想吓着你。” “面目可憎?”黄俞忍不住轻笑 * 道 ,“郎君说笑了,既然郎君不愿摘下眼睛上的面纱,我也就不再强求。我不愿让外人知晓我们的关系,郎君也莫要强求了。” “好,那我等你以后愿意的时候。” “我刚才看到煎堆的时候,我都馋了。不如我们回到小饭馆,将我手上的竹篾子放下。正好这个时辰夏夏还未做晚饭,我去给你们炸煎堆吃。” 杨濂将黄俞手中的竹篾子接下,“还是我拿着吧。” 在微醺的蔼蔼日光下,在杨濂俯身的那一瞬间,一圈光晕照在他俊朗的侧脸上,不禁令人心神摇曳。 黄俞微咳了一下嗓子,“我扶着郎君走。” 二人走回小饭馆后,黄俞特意将杨濂安置在火盆旁,“郎君先歇着,我这就去做煎堆。” 黄俞在糯米粉中加入清水揉成面团,整个糯米粉都是湿透的,面团的表面都被揉得很光滑。紧接着将揉好的面团放在芝麻堆中滚上一圈,面团的表面就沾上一层薄薄的香芝麻。 在锅中倒入油,将芝麻团子放入筛子去锅中煎炸,打圈似的将芝麻团子反复煎炸。 慢慢地,芝麻团子的体积逐渐变得越来越大,差不多是原来的两倍时,可以看见锅中的芝麻团子表面金黄灿烂,黄俞随后将锅中的芝麻团子捞出。 “小娘子,这煎堆闻着倒是香。” 黄俞笑道,“你看这煎堆圆圆滚滚的,里面的馅儿也扎实饱满。我今儿个炸的煎堆是空心儿的,象征着一年福禄富足。” 夏夏点头说,“确实如此,这小小的一个小团子,最后这么大一个,可不就是发吗?” “来,尝一个。” 夏夏将一个煎堆送入口中,香糯甜美。外面金黄的壳儿脆脆的,里面又松软滑腻,芝麻均匀地分布在煎堆上。 “这煎堆的品类繁多,有空心儿的,有九江或是石岐的,还能在里面加上一些碎花生或者蜜饯,若是喜欢吃甜食,还可以在上面淋上一些桂花糖。” “小娘子,你也尝一个,这外面的皮儿煎得酥脆,里面的糯米又极其细腻。” 黄俞问道,“郎君吃了么?” 夏夏笑道,“已送去了,郎君今日走地匆忙,说是有什么要紧事,得了小娘子您的煎堆就走了。” “原来他已走了。” 夏夏打趣儿道,“要不要我将小郎君叫回来?” “谁要叫他?我马上要做的酥黄独,他是没这个口福的了。” 夏夏听后,疑惑道,“何为酥黄独?” “把煮熟的芋头切成片儿后,再和压碎的杏仁混匀,裹面糊在锅里煎,等到芋头片儿呈现白色,味道是绝佳的。” 黄俞将核桃和杏仁用擀面杖擀碎,做成碎烂的星星点点。 把芋头的皮儿剥去后放在锅中蒸熟,等到水热后再将芋头蒸熟。 芋头蒸熟后,黄俞将擀碎的杏仁和核桃放在一个瓷碗中,再在其中加入一些面粉和豆腐,随后在碗中加入一些清水将之搅拌成糊状。 将蒸熟的芋头切成薄片, * 再将芋头片放在做好的面糊中,使芋头片儿上挂满一层面糊。 分卷阅读116 最后,将芋头片放在锅中用油煎炸,估摸着差不多时间后翻个面,底面已经呈金黄色。等到两个面上都被煎成金黄色后,再将之捞出锅。 “呀!小娘子,您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芋头?”夏夏在一旁惊呼道。 “专门给你做的!今日你守了一天店子,平日里往来之人又多,我得好好犒劳一下你不是?” 夏夏含笑道,“小娘子说这话倒是折煞我了,我每天呆在小娘子的小饭馆里,只需招待好客人就是。做饭的活儿几乎都是您做的,我只不过是打个下手罢了,谈何辛苦呢?” 这时,小饭馆中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食客,嚷着要吃酥黄独。 夏夏正准备去招呼客人,不想黄俞叫住她,“你先歇着吧,今儿个你也累了,你先吃几个酥黄独再说。外面的食客,我先招呼着。” “小娘子,我闻着香味儿就到了你家饭馆!果不其然,小娘子确实做了新吃食。” “小娘子你今天真霸气!我估摸着,明儿个许多人要来你家饭馆吃饭!” 黄俞笑道,“哦?此话怎讲?” “世人都想看看用弯刀剁肉的奇女子是谁?我的街坊竟还说你粗鲁、必定相貌不佳,等他明日来就知晓自己何其可笑。” “我倒成了汴京城中的名人?”黄俞笑问道。 “那可不是吗?不少人还把你同耍百戏的名人相提并论哩!他们觉得你若是去勾栏演上一出,那必定是座无虚席。” 黄俞将做好的酥黄独端上来,含笑道,“我可没那个能耐,可不敢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今儿做了酥黄独,你们尝尝。” 54. 笋煨火肉 银耳雪梨 玫瑰卤 甜酒发糕^…… 夹了一块酥黄独, 送入口中。里面的馅儿口感软糯,这酥黄独中的芋头不比寻常的芋头,它比寻常的芋头更加香糯。 馅儿中间夹杂着杏仁碎和核桃碎, 酥黄独外面酥脆的皮儿, 咬起来嘎嘣脆,加上里面软糯的芋头馅儿, 简直不要太好吃。 “好吃好吃!” “正所谓雪翻夜钵截成玉,春化寒酥剪作金。我看这酥黄独色泽金黄,就好像金子一般金光闪闪。光是看着,就觉得甚是诱人。” 黄俞笑道,“这芋头不仅能果腹,也能驱寒。无论是煎着吃、炸着吃、烤着吃,都是不错的。” 话音未落,夏夏从厨房中走来, “小娘子,我已吃好了。” 等食客吃罢, 黄俞将竹篾子放在灶台一旁。见夏夏还在擦桌子, 说道,“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收拾收拾便回家吧。” “好勒,小娘子。” 二人走在路上,一阵阵暖风拂过面庞,终于不再是往常冰冷刺骨的寒风。 “数着日子, 春天就快到了!” 夏夏回应道, “那可不是吗?再过个把月就到上巳节了。” “这个时候,不正好挖点儿笋子吃么?这时候,笋子才刚刚出土, 口感鲜嫩 * 。还有前阵子的山药,我打算做索饼吃。” 夏夏听黄俞说起春笋,眼睛顿时一亮,“小娘子,想当初在山寨时,你用那笋油炒肉,味道格外好,我至今都难以忘怀哩。” 黄俞笑道,“这笋油倒是不难做,你只需将几斤笋蒸上一天,铺在板子上,像做豆腐一样。而后在板子上加压,笋子中的汁儿就流出来了。将笋汁儿收集在一起,加上炒盐,便得到笋油了。虾油亦是如此,同秋油熬在锅中,而后用布沥出秋油则可。” 二人走回家中,黄四娘早已做好面条,将面条摆在桌子上。 黄四娘的口味比她们要轻上许多,故而面条对黄俞来说有些清淡。 “我将腌冬菜放在屋里了,我把腌冬菜拿来混着面条吃。” 夏夏说道,“小娘子腌制的冬菜味道还很新鲜,若是放久了,只怕味道就不好了。” 黄俞摆首道,“也不能这么说,这腌冬菜放得越久,味道确实会变差。这时候,你得在里面放上一些盐。等到夏日炎炎时,你别看罐子中的腌冬菜好像已经坏了,但下面的全是好的。而且下面的腌冬菜色泽犹如白玉,鲜美异常。”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你别看这腌冬菜平平无奇,吃起来还是很有味道的。” 黄俞将罐子中 分卷阅读117 腌冬菜挑出一些,分给夏夏一点腌冬菜,“你来尝尝。” 夏夏将腌冬菜混在面条中,吃了几口后,抬头道,“味道确实不错,虽说这腌冬菜是腌制的,但还是挺鲜美的,配着面条吃正好。” “小娘子,再来点儿。” 黄俞索性将罐子一把递给夏夏,“你自己看着加。” 黄四娘笑道,“小俞啊,你何时腌的腌冬菜?还将冬菜坛子放在厨房里,这么些天,我愣是没发现。” “阿娘,前些日子闲来无事便顺手腌了些冬菜。” 夏夏又嗦了口面条,不可置信地问道,“顺手?小娘子这么说,我可不信!这冬菜得要腌制上好些日子吧?” “我也没花多少时间,就是将白菜洗净后,取出嫩心,再晒它个一两天后,将白菜切成丝儿。把所有的白菜放在盆中,加上一些花椒和盐揉搓。等过些日子,又加上些料酒和酱油再猛搓上一会儿后,又把它装到罐子里。” 夏夏又想到笋油炒肉,不禁问道,“不知这腌冬菜可否能炒肉?” 冬冬听后炒肉放下手中的碗,“炒肉?” “这腌冬菜用来蒸肉最是妙绝。”黄俞与冬冬对视几秒后,会意道,“原来你想吃肉了!” 冬冬微微低头,不好意思地答道,“黄姐姐神机妙算。” 夏夏看见桌上放着几把笋子,同黄四娘说道,“今儿个小娘子才同我说,近来可以做些笋子吃,不成想夫人已经挖出不少笋子。” “既如此,那我便做个笋煨火肉吧。” 黄俞走进厨房后,将黄四娘挖出的笋子洗净,切成方块。 将火肉切成方块,和笋子一起在锅中煨 * 着,再加入冰糖煨烂。 夏夏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看见黄俞正忙,轻声问道,“小娘子需要我帮忙么?” “不就煨个火肉吗?你继续吃面就好。” 夏夏见黄俞做好笋煨火肉后,留下锅中的汤,不禁问道,“小娘子为何不将剩下的汤倒掉?” 黄俞答道,“明儿个将火肉投入这原汤中,滚热了才好。若是干放着,肉质都会变得不好,吃的时候也觉着不尽兴。” 黄俞收拾了灶台后,就开始洗漱准备休息。 “小娘子,你不吃了吗?” “不吃了,我已吃饱了,你拿去给冬冬吃吧。” 黄俞因奔波整整一日,实在有些疲惫,故而早早地上榻睡觉。 次日清晨,黄俞和夏夏早早的起了床,前往小饭馆做吃食。 没成想一来到小饭店,黄俞就看到黄琰在饭馆门口站着。 黄俞没瞧黄琰正眼、直接走进小饭馆。 不料黄琰直接抓住黄俞的手说道,“好妹妹你就原谅我吧,我知道这镯子对你很是重要,但这镯子被损坏已是无力回天之事,若是你一再纠缠,此事恐要祸及黄家!” 黄于轻言笑道,“此事祸及黄家关我何事?我又不是黄家人,对了,你今日为何如此说?” 黄琰哭得梨花带雨,死死地抓住黄俞的手,哽咽道,“现如今黄家老祖宗已经知晓此事,他老人家很是忧心。我黄家虽是汴京城中的名门贵族,但却万万惹不得皇室子弟,若有朝一日黄家落魄,姑母该会如何伤心?好妹妹你也忍心,见我黄家落得个凄惨境地么? “你这会子又想起我娘亲了?你们黄家人不早就将我娘亲逐出家门?现如今遇到祸事,这才想起我和阿娘,这又是什么道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名门贵族的行事作风吗?” 黄俞说罢,直接抬腿走进了饭馆,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如今,黄家将要大难临头,你真要坐视不理?若是老祖宗亲自来求你,你又当如何呢?” “那就等过几日,老祖宗亲自来找我吧,慢走不送!” 夏夏跟随黄俞走进了小厨房,不解道,“这位黄家小姐前些日子不是挺威风的吗?怎么今天竟向小娘子您这么说,倒让我有些认不出呢。” “我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今日听黄俞这么说,我料想应是郎君有所动作。他无非是站在我这边,为我说了几句公道话罢了。” 黄俞说着说着,眼神里洋溢出一丝欣喜。毕竟这黄家人也是阿娘的至亲,纵使她想要报复黄家人,也终究要考虑到阿娘的感受。 分卷阅读118 但杨濂就不同了。 “我虽不知郎君具体做了何事,但如今见得黄琰如此忌惮,可想郎君做的事定是威胁到了黄家,故而黄琰今日才如此心忧。” 夏夏敛眉道,“可黄琰说的那事,小娘子可要做好应对之策。黄家老祖宗可是备受景仰,老祖宗年纪大,没有人敢违背她的意思。老祖宗脾气火爆,若是一 * 日她真来着您,小娘子您还能避而不见不成?” “莫要说那些糟心窝子话的事儿,现在这时辰,我们应该做一些晨食。莫要等客官到了饭店,才发现我们没做晨食。” 夏夏问道,“那小娘子今儿个准备做什么吃食呢?” “银耳雪梨汤。” 因这枣儿特别甜,所以黄俞将所有的大枣掰开,然后用清水将撕好的银耳泡好沥干。 在锅中放入已经清洗好的银耳。 黄俞将梨去皮后放入锅中,再加入红枣进行煨炖。过上一会儿后在锅中加入冰糖和枸杞。 将所有的食材放入锅中后,用大火煮沸,过上一阵子,就可以发现银耳汤的颜色已经变成浅褐色。 小火加热后,桃胶和银耳形成水汪汪的一滩。鲜红的枸杞点缀在半透明状的银耳中,那点儿浅褐被衬得更鲜活。 “夏夏我们索性顺道做一些梨儿。” 黄俞将整个梨的上半部分削去,然后再用尖锐的刀侧身将梨的内核全部切除,在挖空的部分中加入些许冰糖,然后再放入锅中炖煨。 已经被炖好的梨子,看起来已经完全熟透了,白白嫩嫩的,看着很是可爱。 将银白的瓷瓶揭开,可见紫红色的玫瑰卤。香气萦绕鼻尖,黄俞取出两勺后灌在梨子的内核中。 轻轻用小勺子往泥子上一挖,软软的梨肉就被挖了下来,然后再送入口中。 “小娘子,真的好好吃! 这梨子甜甜软软的,里面又夹着您事先备好的玫瑰卤,香气盈人。吃的时候清淡微甜,咽下去的时候满口都是玫瑰卤的清香,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小娘子,您也来尝尝吧。” 黄俞浅笑道,“时候不早了,食客已陆陆续续来了。” “那小娘子您先慢慢吃着,我去卖吃食去了。” 黄俞吃了一碗银耳雪梨后,走出小厨房,却见夏夏正忙得不亦乐乎。 “小娘子啊,我看你这梨中间的玫瑰卤很是新鲜,而且这玫瑰卤与别家的玫瑰卤很不相同,吃着甚是好吃。我可否问问你这玫瑰卤是如何做的?” 黄俞笑道,“这倒也没什么新奇的,不过是昨年夏天时,我摘了些玫瑰花。然后将玫瑰花放在盆中,用清水清洗干净后放在阴凉处晾干。将晾干的玫瑰花放在石臼,然后在石臼里放上些白糖,捣碎后里面的汁儿就可以用来碾磨了。等到花瓣被搅碎后,白糖就和花瓣充分融合。” 食客惊奇道,“我记得我家娘子昨年也是这么做的,但她做的玫瑰卤可远远没有你做的好,这又是为何?” “做好玫瑰卤后,应把玫瑰卤放在罐子里冷藏个几天,这样玫瑰卤的口感会更好。” 食客听完后,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这样,我平日里最喜欢这玫瑰卤。在粥里或者是糕点上浇上一层玫瑰卤,味道会更好。” “过一阵子就到夏天了,等到夏天莲子盛开的时候,在莲子粥中加入一些玫瑰露,风味也甚是不错 * 呢。” 食客抚掌叹道,“那我可等着您的玫瑰卤莲子羹呢。” 话音未落,只见得下下匆匆赶来,在黄俞耳边呢喃道,“小娘子大事不好了,黄家老祖宗果然来了,想必是今日造成您刚拒了黄琰之后,黄琰就立马到黄家向老祖宗告状去了。” 这事儿确实不好办,和黄琰讲话,她自然是可以肆无忌惮的,但面对老祖宗不同,她年事已高,又是阿娘的亲生奶奶,故而怠慢不得。 “老祖宗活了这么大把年龄,定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待我仔细与她说道说道。” 夏夏满脸忧愁,轻声叮嘱黄俞,“小娘子,你的脾气可要收一收,纵然您与祖宗讲道理,但同时也千万别忘了老祖宗的身份。如若老祖宗责怪了您,您千万别硬碰硬。我去寻小郎君,等小郎君到了这事才咱们一起解决。” 自弯刀之事后,黄俞并未找过黄家人的麻烦。如今黄琰和老祖宗轮番上阵,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而这事情的缘由则是因为贵人。 分卷阅读119 “此时我不愿再牵扯小郎君,你别去寻他了。待会儿老祖宗若是问起了我,我定与他好生说道,你也不必去寻阿娘,这事我会处理妥当的。” 夏夏自然知道黄俞的脾气,纵使黄俞平日里收敛了脾气,但若是真到了紧要关头,那脾气是收敛不住的。若真与老祖宗正面冲突,怕是会落得个不孝的罪名,落得个口诛笔伐的下场。 黄俞径直走出了小饭馆,只看见一个满头白发苍苍的老人颓然站在小饭馆的门口,而黄琰正搀扶着老祖宗,淡然道,“好妹妹,这会子老祖宗也来了,您也该解解气与我们好生谈论一番了。” 黄俞正想开口,却听得老祖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终究是黄家人,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是黄家真倒了,你果真就会开心了么?” 老祖宗说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我不过一介民女,又怎能有覆灭大厦的能耐?况且您之前也说过,我和阿娘并非黄家人,今儿个却又这么说,倒是让我摸不着头脑了。 老祖宗执着拐杖,往地上猛然一击,气愤道,亏你还是黄家人,怎么不懂得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黄琰微微咬着下唇、睫毛轻轻一颤,说道,“我的好妹妹呀,我虽做了坏事毁了你的玉镯,但你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竟想将皇家置于死地,这皇家也算是你的半个母族,为何你要如此赶尽杀绝?毁了你的玉镯是我不对,但我已经向你赔过礼了,若是你真要追究,我一人任你处置,但愿你饶过黄家全族,饶过你的母族吧!” 黄俞听地云里雾里,他虽知道贵人帮自己出了口恶气,但万万想不到事态到了如此境地。 “我并未为难你们,我只愿以后我们形同陌路则可,莫要再牵扯关系。” 老祖宗心知自家亲孙女黄琰做错了事,但还是 * 忍不住胳膊肘往内拐,责问黄俞说,“我知晓那镯子价值连城,整个黄家都不够赔的,若是你真要执意追究此事,那大不了我这条老命不要了!随你黄俞怎么处置!” 等等! 价值连城? 黄俞自然之晓贵人送他的镯子价值不菲,但却没想到这镯子竟这么贵重,竟可让黄家全族相抵? 老祖宗见黄俞的神色逐渐柔和下来,便准备乘胜追击,“阿俞啊,只要你不追究此事,此时我黄家重新将四娘和你的名字写入族谱,你看可好?” 黄家近年来逐渐衰败,家中财产也逐渐被挥霍地差不多,早已是外强中干。如今又碰巧遇到这档子事儿,这事儿足以将黄家连根拔起。 “老祖宗,你说的话我可是越来越听不懂了!纵使这镯子贵重,却也不到如此境地吧。” “好妹妹,你当真不知道这镯子贵重?这镯子可是宁王妃的出嫁嫁妆,说是价值连城,也并不为过。当年宁王妃出嫁时,红妆十里,汴京中好不热闹,而这镯子又是出嫁聘礼中最贵重的一件。听人说先秦留下来的古迹,又经后人仔细加工雕琢,才得到此物。” 老祖宗前些日子听到黄琰打碎了一个镯子,本来还不以为意。直到今儿个官家提起此事,说这镯子是宁王妃当年最贵重的出嫁之礼。而这汴京城中拥有着镯子的,只有杨世子。 老祖宗这才慌慌张张地赶到小饭馆来一探究竟,只见到黄俞手腕上正好带着宁王妃当年的镯子,这才恍然大悟。 杨世子为何将如此贵重的镯子交于黄俞?老祖宗自然清楚得很。 若是黄家与杨家结成亲家,那么黄家在汴京城中的地位则会上升,还能保住近百年的基业。 这时老祖宗才开始后悔,当初看到四娘和黄俞在汴京城时不该恶言相向。只是事已至此,黄俞心中定对黄家心有不满,即使以后嫁入杨家之后,怕也不会给黄家说好话。 但在外人眼里,嫁入杨家的新娘毕竟是黄家人,终归对黄家是大有好处的。 这时,夏夏已找来了黄四娘。 黄四娘见状,甚是不解道,“老祖宗你这是为何?” 不想老祖宗直接说,“四娘啊,此前的事儿是我们黄家对不住你,你和黄俞重新记入黄家族谱可好?” 古人最是看重落叶归根,黄四娘被逐出家门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儿。如今听得老祖宗同意让她重归黄家,自然是心喜万分。 黄俞见娘心中有所动摇,便说道,“此事虽因我而起,但我并未追究此事。你们要找的人不是我和阿娘,而是将事情闹大的贵人。若是贵人不肯善罢甘休,你们找我也没用。” 分卷阅读120 老祖宗见此事有所转机,便面容慈善地拉过黄四娘的手,笑道,“四娘啊,你爹娘去得早,只留得你和你哥哥两个人。黄家的后人本就单薄,我此前也是老糊涂了,才对你那般,现在想来真是后 * 悔不已。” “老祖宗莫要如此说,本就是四娘有错在先。自我嫁入山寨后,这些年来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事儿,又自知无颜再见黄家列祖列宗。” 黄俞不愿违背阿娘的意愿,试想一个闺阁女儿被母家遗弃后,有谁人不愿回娘家呢?这么多年的非议猜忌,黄四娘心中自然清楚,却只有将苦楚往自个儿肚子里咽,从未向外人提及。 “阿娘和老祖宗先聊着吧,我去做些吃食。” 见黄俞转身走进小饭馆后,夏夏也随之跟上前去。 “夏夏,你为何请阿娘过来?你明知道阿娘是个极为好说话的人,心肠又软。对面的二人又是她的亲奶奶和亲侄女,但凡她们稍微示弱,阿娘她必定心软。” 夏夏垂下脑袋、低声道,“小娘子,我知晓你心里的气儿还未全消,但毕竟血浓于水。现如今黄家人愿意主动示好,小娘子为何不愿意趁此机会冰释前嫌?” “纵使她们如今别有目的,小娘子您也要顾及自己和夫人的声誉,莫要将此事闹大了去。若是黄家真要翻脸,将您的身世公之于众,您又当如何?和黄家撕破脸,对小娘子您,并无任何好处。” 黄俞将手绢揉成一团,塞在夏夏的手心里,说道,“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此番事情还我,还因与郎君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夏夏,你先出去吧,我做些甜酒发糕。” 说罢,黄俞取出一些红糖用温水将红糖融化,继而在红糖水中加入一些面粉搅匀。 将红糖水搅匀后,再加一些甜酒发酵。过上一会儿就已经发酵到两倍大小,做出来的面糊上有很多气泡,黄俞继续将面糊搅拌,将面糊中的气体放出。 在模具上刷一层薄薄的油后,将金黄的面糊倒入模具中。 在面糊上放一些红枣点缀,然后再撒入一些葡萄干颗粒。 最后将模具中的面糊冷水上锅蒸,上一刻钟后关火取出。 夏夏将红糖发糕出小厨房,适逢正看见老太君和黄四娘坐在桌上谈论,便拿了几块红糖发糕放在桌上。 黄四娘对老太君笑道,“老太君,尝尝小俞的手艺吧。” 老太君推辞道,“四娘你吃吧,我不饿。” “老太君先尝尝吧,若是真觉得不好吃不吃便是。” 因这小饭馆的面积确实不大,老太君此前并未知晓这家小饭馆,打心底里瞧不上黄俞的厨艺,毕竟黄俞出身草莽,又怎会有一手好厨艺? 眼见黄四娘如此热情,老太君不好再推辞,毕竟今天这事儿是他有求黄四娘和黄俞,不好拂了黄师娘的面子。 “那我索性尝一块吧。” 老太君用筷子夹了一块甜酒发糕,接着再用旁边的小勺子挖了一点儿发糕,送入嘴中。 老太君年事已高,吃能吃的吃食本就不多,恰巧这甜酒发糕就是其中一样。 这甜酒发糕松松软软的,还冒着热气儿,吃进去后。微甜中夹杂着一些清香,里面还有浓浓 * 的甜酒味儿,上面点缀的一点葡萄干也煮的很是软糯,吃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劲儿。 老太君不知不觉吃完一个一块甜酒发糕后,又忍不住想吃第二块,但实在拉不下脸面吃第二块,便停下筷子对黄四娘说道,“你家小俞的手艺着实不错!” 黄琰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老太君年事已高,近来吃不下一点儿吃食,家里人想尽了办法找一些软绵可口的吃食。 可怎奈老太君实在吃不下去,眼见老太君日渐消瘦,逐渐变得骨瘦如柴、家里人也很是焦虑。 今儿个竟没想到,老太君竟吃完整整一块甜酒发糕。黄琰也忍不住夹了一块甜酒发糕,她倒是要瞧一瞧这甜酒发糕究竟是有多好吃,才能让老太君如此给面子吃下一整块。 不想咬了一块甜酒发糕后,黄琰惊得眉毛都快掉下来。 这甜酒发糕,甜而不腻,入口绵软,正适合牙口不好的老太君吃。但对于黄琰来说,这甜酒发糕微甜中夹杂着酒香,着实让人欲罢不能。 老太君心中也甚是疑惑,按理说,在传闻中,黄俞力大无比,又勇武好斗,竟能有如此好厨艺? 分卷阅读121 黄俞走出小厨房后,见老太君和黄四娘正吃得尽兴,便笑问道,“老太君觉得这甜酒发糕如何?” “没成想,这甜酒发糕着实好吃,松软可口。” 听见老太君如此说,黄俞转身对夏夏说道,“夏夏,再拿几块甜酒发糕装进纸袋子里。老太君走的时候顺便带上吧。” 老太君自然心喜,但并未喜形于色,只道谢说,“黄俞,那便有劳你了。” “夏夏,既然她们已吃好了,那便送客吧。” 老太君见黄俞已下了逐客令,便对身边的黄琰说道,“阿琰,你且先回去,我再同黄俞说说这事儿。” 55. 蒿子粑粑 蟹柳春卷 一夜暴富?…… 黄琰知晓老太君的脾气一向倔, 便不好再说,只叮嘱道,“老太君有话好好说, 切莫气坏了身子, 我相信黄妹妹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 黄俞听后,不禁笑道, “我是否知书达理?自然日后见真章,就不劳烦黄大小姐向草民扣帽子。” 见黄琰知趣地走开后,老太君这才颤颤巍巍地抓住黄俞的手,“黄俞啊,此前是我黄家对不住你们母女俩,不知你是否可原谅我们?” 黄俞眼见老太君一大把年纪,心中难免也有点儿不忍,便说道, “此事已过去,我便不再追究。” “黄俞啊, 那……” 黄俞见老太君吞吞吐吐, 继而说道,“老太君放心,此事已过去,不会对你黄家有影响。” 老太君听后这才放下心来,欣然说到,“不愧是我黄家的好女儿! 有容人的气度雅量。既如此, 你与四娘便改日住进黄府, 重新入了族谱。” 黄俞摆手道,“这就不了,你只需阿娘进入族谱则可。我从未进过黄家的族谱, 谈何重归族谱之说?” 老太君听后,心里又犯怵 * 起来。黄四娘能进入族谱固然是好事,但若是黄俞不入黄家的族谱,若是以后黄俞嫁予杨氏子,那黄家又该如何与杨家攀上关系? 黄俞眼见的天色正好,外面的行人来来往往,“夏夏,现在蒿子已出来了,我们摘些蒿子做蒿子粑粑吧。” “这敢情好呀!现在天色不错,还能上山逛一圈呢。夫人与小娘子一同前往吧,我留下守着店子。” 黄四娘笑道,“我们正好提前去踏个青,这蒿子味道清香,用来做蒿子粑粑确实不错!” 老太君心里还想让黄俞进入黄家的族谱,但眼见黄俞心中只念着蒿子粑粑,便只好说道,“黄俞啊,既然四娘入了黄家的族谱,你又是四娘的亲生女儿,你得时常回黄家来探望,若是以后成了亲,也记得来黄家省亲!” 黄俞拿起此前买下的竹篾子,含笑道,“老太君只怕是在打趣我呢,如今婚事遥遥无期,谈何省亲?想来老太君身子不便,便不邀您一同前往去摘蒿子,若是老太君想吃蒿子粑粑便同我说一声,我做好蒿子粑粑后给您留些。” “这倒不必麻烦你了。” 黄俞听后,收拾好小饭馆,准备和黄四娘一同出门。 老太君自然也不好多待,匆匆告辞后,与黄俞分道扬镳。 黄俞和黄四娘爬上了山,只见的山上已冒出了些枝叶的小嫩芽,星星点点地点缀在漫山遍野中。 “阿俞呀,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黄俞没打算瞒着黄四娘,坦然说道,“阿娘,我以后可能嫁给贵人。” 黄四娘眼睛一亮,“这是真的吗?你没骗阿娘?我瞧着那位小郎君就着实不错,没成想果真成了。” “阿娘,此事儿还未完全定下,以后若是有了变动,我嫁不嫁他,还是两说呢。此前黄琰毁了我手上的镯子,想来这镯子贵重非常,故而她们才这般心急,希望我不再追究此事。可是,这镯子毕竟是郎君给我的,郎君若是不愿善罢甘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黄四娘听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是这样,既如此,阿娘入族谱的事儿就免了吧,免得日后黄家借此生出是非来。” “阿娘,此事木已成舟,阿娘此番能入得黄家族谱,也未必全然是坏事。”黄俞莹白的脸颊上伴着温和的微笑,眼睛中闪烁着流动的光芒。 黄四娘自然知晓女儿是为自己好,这也算圆了她多年的心愿,但黄家人今 分卷阅读122 天的举动无非是冲着黄俞之后的婚约,若是黄俞能嫁入高门,自然能提升黄家的名望。 “阿俞啊,为娘知道你孝顺,也知晓今日老太君的举动。若是郎君真要追究此事,你也不必插手。这本就是黄琰自己做错了事,理应受罚,你不必念着阿娘的面子,更不必为黄家人求情。” 黄俞抬眼望去,正好看到远处有一片蒿子,手指着蒿子对黄四娘说道,“阿娘不说这些事了,我们去做蒿子 * 粑粑吧。” 黄俞和黄四娘摘下许多蒿子,回到小饭馆。 黄俞首先将从山上摘下的蒿子用清水清洗干净,冲洗出许多绿色的汁儿,来往搓上了几道,最后将蒿子拧干后放在一旁。 将年前做好的腊肉切成粒状,再切下一些小葱花。在锅烧热后,将腊肉放入锅中,用中火炒热,直到炒出腊肉油来。 随后,黄俞将洗好的蒿子倒入锅中进行翻炒,因为腊肉本就有盐味儿,故而无需放太多盐。 黄俞将切好的青蒜和小葱花放入锅中,均匀翻炒。而后,在锅中加入一些米粉,将锅中的蒿子快速翻拌。 拌好的蒿子青葱翠绿,中间还夹杂些许葱花。将蒿子揉成小团形状,然后再将团子压扁,将蒿子做成圆饼状。 将蒿子饼放在锅中,加入一些油煎熟,等到蒿子饼的两面被煎成金黄就就可出锅。 “哇!小娘子,这蒿子闻着好香哪!”夏夏在旁叹道。 黄俞刚做好蒿子粑粑后,抬眼一望,正看见杨濂身着紫色玄衣慢步走来。 黄俞正打算近些日子去寻杨濂,不想他直接找上门来。 “夏夏,你将蒿子粑粑拿出去卖吧,我与郎君还有要事相商。” 夏夏“嗯”了声,旋即将蒿子粑粑端了出去。 “郎君你今日来可是为了……” 杨濂上前几步,浅笑道,“阿俞,你今日又变好看了。” 黄俞解下围裙,噗嗤一声笑出声,“郎君可别再打趣儿我了!” “对了!郎君,我此前只知晓你的那镯子价值不菲,但并未想到如此贵重。而如今,它却因我而残损……” 杨濂又靠近黄俞几步,冰凉的嘴唇好似轻轻轻轻划过她的耳垂。黄俞心头一紧,拽住自己的衣袖。 似是初春时节的一抹雪水,黄俞觉得自己的耳垂上留着一丝冰凉,脑袋中一团乱麻。 “那玉镯子,是我娘亲的嫁妆,亦是她最为心爱之物。” 黄俞听后,顺口问道,“既然这玉镯子这么贵重,为何给我?” 杨濂挺直的眉骨下留下一抹阴影,眼眸中神光流动,“那本就是她老人家给儿媳的,我将玉镯子给你,试问有何不妥?” “若是你娘亲知晓这镯子已有瑕疵,不知该有多伤感?” 却听得杨濂的嗓音格外清冷,幽幽说道,“我娘亲已不在人世。”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杨濂摆手道,“这玉镯子也算我娘亲的遗物,送你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那郎君接下来还准备对付黄琰?对付黄家么?” 杨濂嘴角微微一扯,“你觉得我睚眦必报么?此番我本只想给她们一个教训罢了。” “郎君自然不是睚眦必报之人,郎君这么做,是为了替我出口恶气。郎君的心意,我心里自然是万分清楚的。”黄俞见杨濂如今的气色好上不少,便问道,“郎君今日可曾吃过饭了?” 杨濂笑道,“我今日特地来你家小饭馆,又怎会提前吃饭?你今日准备了何 * 种吃食?” “我做了些蒿子粑粑,若是郎君不嫌弃,我再做些春盘吃。” 只听得杨濂柔声说道,“只要是你做的,我又怎会嫌弃?” “那郎君先等一下,我这就做好春盘。” 杨濂缓缓说道,“春盘起源晋代,本是由小蒜、大蒜、韭、芸薹、胡荽组成,如今春盘趋向精致,种类也繁多起来。不知你今日想做何种春盘?” “郎君所言甚是,春盘的种类繁多,在馅儿里加上蟹肉或是大白菜肉丝,若是郎君喜欢清淡的,我也可以加点豆沙,我想做个奶香蟹柳春卷,郎君要不要尝一尝?” “听这名字,就知道不错。” 分卷阅读123 黄俞转身开始做奶香蟹柳春卷,首先将事先买好的青豆用水清洗干净,然后将挖出来的蟹肉切成小丁块。 将蟹肉在水中煮熟,然后捞出过一遍冷水。 在碗中加入葱、姜、青豆和料酒,搅拌均匀调成馅儿。将锅烧热,然后在锅中打入几个鸡蛋,摊成蛋卷儿。 在每张春皮上加入适当的馅儿,然后再卷成长条状,切掉两端多余的馅儿。 最后将锅中的油烧热,等油烧到七、八成热的时候,将做好的春卷放入煎炸即可。等到春卷儿已经被煎的焦脆时,将做好的春卷捞出。 “郎君可要一些蘸料?蘸着一起吃?” “好。” 黄俞将切碎的小米椒,倒入鱼露,再加上一点儿青柠汁后,调成一碗蘸料。 “阿俞,再过些日子就是佛生日。当日汴京城中的众多酒楼都会献上新熟的酒,众人在清风楼觥筹交错。” 黄俞敛眉道,“郎君说的正是,当月时令蔬果也不少,在东华门集市上,蔬果都往大内皇宫里送。到时候我在那儿也可挑些新鲜的果子吃。” 杨濂素白的手指触摸到黄俞的脸颊,黄俞的睫毛轻轻一颤,说道,“郎君你做什么呢?” “到那日我给你买些果子吃吧,你喜欢吃御桃?还是李子?还是金杏?” 黄俞浅笑道,“我较喜欢吃点儿李子,郎君喜欢吃什么呢?” “我一向不吃果子,若是你喜欢吃李子,我记得我家后院就有一棵李子树,到时候我们可在树上摘些李子吃。” 黄俞抚掌笑道,“这样最好,我觉着郎君的院子里风水不错,养出的李子应该也挺甜的吧。” “甜不甜的我倒不知道,但就现在来看,个头倒是不小。” 黄俞笑靥如花,“佛生日那天,我便随郎君一起摘李子。别人在东华门集市上买果子,我就去郎君院子里摘果子。” “我候着你,现在春光正好,你愿与我一同出去走走么?” 黄俞垂下头、低吟道,“好些日子没出门,我也正想出去走走呢。” 黄俞出门时,正看见夏夏在小饭馆内擦着桌子。 “小娘子,你怎么又出去了?” 杨濂挑眉道,“又?” 夏夏不明所以,坦然相告,“可不是又出去了吗?小娘子刚才才从山上回来呢,这蒿子粑粑就是 * 小娘子和夫人在山上亲自摘下的蒿子呢。” 杨濂听后喜形于色,脸上止不住洋溢着笑意,“你家小娘子与我一道出去走走,你且先留在小饭馆吧。” 黄俞和杨濂走在街上,只见街上人来人,市坊中的叫卖声纷杂吵乱。 “等过了佛生日不久就是上巳节,那日你可想好准备什么吃食了么?” 说起吃食,黄俞这才反应过来,“呀!我给郎君包的蟹柳春卷,郎君还没吃呢,可我们现在已出来了。” “无事,我现在又不饿。若是你饿了,便在街上买些吃食吧。” 黄俞微微一笑,脸上顿时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好。” 话音未落,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 “黄……俞?是你吗?黄俞?” 想当初在山寨时,陆渊一直唤黄俞为黄寨主或是寨主。然而,自从黄家山寨被灭后,二人来到汴京城后,他便不能再像往常一般称呼黄俞。 黄俞转过身去,却见得陆渊急步走来,连忙抓住黄俞的肩头,不可置信地说道,“黄俞,我可算找到你了,这么些日子难不成你一直都在汴京城中?” 黄俞看见陆渊也甚是激动,忙说道,“这么些天我都一直待在汴京城呢。我还在这儿开了一家小饭馆,莫不是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找我?” “那可不是?我来汴京城就是为了寻你,谁成想却怎么也找不到你。那天在忠勇侯府,我吃到你做的饭菜,正当我去寻你时,却发现你早已了无踪迹。” 黄俞回想起忠勇侯府那日,本是为了躲避何烈,没成想最后却让陆渊没找到自己。 “原来那日你竟也在忠勇侯府?” 陆渊颔首,又瞥见黄俞身边的杨濂,猛然想起那日侯府厨子说——那天黄俞和一个俊俏的小郎君走了的事儿。 分卷阅读124 “黄俞,这位是?”陆渊强颜欢笑假意、斥责黄俞道,“你怎么也不介绍介绍?” 介绍杨濂?这可难倒黄俞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杨濂也偏着脑袋,想听黄俞如何说。然而,黄俞沉思了良久后,这才说道,“他是我的恩人!……对,恩人!” 杨濂不免觉得好笑,笑问道,“我何时救过你?” “郎君虽并未直接救过我,但朗君给的钱却是雪中送炭,实乃衣食父母。故而我说郎君您是我的恩人并不为过。” “郎君,你难不成还不知道陆渊?他的本事可大着了,若是你以后到了用人之际,可别忘了陆渊,他办事一向稳妥。” 不料,杨濂却反问道,“你怎知他办事稳妥?” 黄俞还未来得及答话,却听得陆渊说道,“我与黄俞青梅竹马近十年,她自然是知晓我的品性的。纵使如此,我也不愿入你的麾下。” 黄俞见二人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只好充当和事佬,“既然二位不投缘,那就当我之前的话没说。今日相逢便是缘,恰巧郎君没吃蟹柳春卷,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一顿? * ” “黄俞,夫人现在可还安好?夏夏和冬冬呢?”陆渊摆明不想和杨濂一起共食,只一个劲儿地提起山寨中的旧人。 “她们一切安好。”黄俞垂眸想了一会儿,困惑道,“若你早就来到汴京城,为何却从未碰见我?我出门的次数并不少,莫不是因为你不常出门?” 陆渊摆首道,“这一切,还都因为何烈这厮!若不是他从中作梗,我又怎会错失机缘?” “你与何烈是……” 陆渊这才解释道,“我伯父乃忠勇侯,而忠勇侯夫人的亲弟就是何烈。若不是他一再阻拦我寻你,还一口咬定你已离开汴京城,我又怎会现在才看到你?” “也难怪。”黄俞顺口说道。 “也难怪什么?莫不是何烈与你有过节?” 黄俞将陆渊扯到一边,轻声说道,“他之前还想非礼我,我自然是不会吃亏的,故而将他打了一顿后,把他丢猪堆了。” 陆渊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我就说他闻到猪味儿,时不时想吐。” 黄俞笑道,“这也是他活该,谁让他招惹我的?” 话音刚落,陆渊转头看了一眼杨濂。果不其然,这位小郎君的样貌很是俊秀,何烈被揍也在情理之中。 “冬冬呢?我倒是很久没看到那个机灵鬼了,要不然,我随你一同回家?” 还未等黄俞说话,杨濂立即反驳道,“兄台一人前往女子屋舍多有不便。” 多有不便?黄俞不禁偷瞥杨濂一眼,他此前在我家过除夕又算什么? 黄俞自然是知晓杨濂的心思,故而没有当面拆穿他,只回绝道,“陆渊,等改日吧。况且你如今得要好生准备科举,不好在旁的事情上分了精神。” 听得黄俞如此说,陆渊也不好再强求,只温声道,“春日到了,正值百花盛开的日子,犹记得你最喜芍药花,若是要等到花期,还要等上一阵子。” 杨濂漆黑的眸子犹如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阿俞,陆兄不饿,我却是饿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应将你亲手做的蟹柳春卷吃了。” 陆渊听后,忍俊不禁道,“那春卷儿虽是黄俞亲手做的,但并未专门做给你吃的。杨兄既然饿了,我们三人便一同前往黄俞的小饭馆。你看如何?” 杨濂一直以为钱希白走后,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却不想冒出个“青梅竹马”。杨濂咬牙道,“陆兄若是无事,我与阿俞就先走了。” 陆渊觉得“阿俞”二字从杨濂嘴中说出格外刺耳,正想说话,却听得黄俞直接说,“时辰不早了,大家各回各家吧。我去小饭馆走一遭,和夏夏马上就回家去。” “你们还愣在这儿做什么?我可先走了。”说罢,黄俞直接转身离开。 走了一会儿后,黄俞回头看,不料他二人还在原地一动不动,似在讨论何事。 黄俞叹息一声,径直走向小饭馆。 刚走到小饭馆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杨濂的声音—— “阿 * 俞,等等!” 黄俞转过身来,“郎君还有何事?我这就回家去了。” “现在时辰并不算晚 分卷阅读125 ,你今日这么早回去么?” 黄俞浅笑道,“今日我去看屋子,这不?开了这么久店子,我手头上也有些积蓄。我家距离小饭馆太远,而且还有些破烂,我想搬家。” 杨濂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若我不追来,你打算多久和我说这事儿呢?” “等我找好屋子后。” 杨濂缓缓说道,“阿俞,从前的你总是一个人;但现在不是了,你现在有我。我比你熟悉汴京城,你若是想找屋子,大可以来问我。” 黄俞的眼睛瞬间一亮,“对啊,我只知道这城中大体的房价,却不知道如何比较选择屋子?若是郎君愿意帮这个忙,那自然再好不过。” “你来汴京城不多时,竟有钱买下一家小饭馆的钱财?还能买下屋子?” 黄俞听后,得意地回应道,“那是自然,我家小饭馆的生意一向好,钱财是慢慢地积少成多的。纵使我之前的钱财不多,但日积月累下来自然可以购置些房产。” 杨濂凑到黄俞的耳边呢喃道,“嫁给我后,你何需愁钱财之事?” 一夜暴富? “不行!我知郎君有钱财,若我孤身一人嫁给你,往日有何颜面见众人?况且,我早已承诺我家食客,以后无论刮风下雨,我这小饭馆都会开着。岂能因为嫁人而变动?” 杨濂听后不禁笑出声来,“如此听来,你莫不是……在为自己攒嫁妆?” “才不是呢!我家小饭馆是我的心血,这是我的事业,才不是因为你呢!” 杨濂柔声道,“好好好!这些都是你的,无论你是否有嫁妆,你且放心,我的聘礼是少不了的。” 黄俞含笑道,“这才哪到哪呢?你怎又提及此事?这未免也太早了些。如今天色不早,我也该先回去了,郎君也早些回府休息吧。” 说罢,黄俞转身走进小饭馆,唤了夏夏一同走出小饭馆,前往市坊看屋子去了。 “小娘子,你准备买个什么样儿的屋子?” “买东西自然要货比三家,更何况买的还是屋子,更要慎之又慎,我们且先看看吧。” 56. 李子果酱 桔花茶 打着我的名义骗吃骗…… 四月芳菲, 气候温和暖人,垂落而下的柳叶轻轻地拂过河面,时不时几只飞燕掠过空中。 而今日, 汴京城中的各大禅院举行浴佛斋会。 黄俞和夏夏一同走到小饭馆后, 只见路人行人匆匆,“今儿个的浴佛, 可得赶快点儿。” “夏夏,你可知这汴京城中的浴佛是何情形?” “听闻僧人会将糖水赠给信徒,这糖水又叫做“浴佛水”,不过这糖水并非普通的糖水,中间煎熬有香药。” 黄俞想了半晌,这才想起与杨濂的约定,“夏夏,你先带着姜油菜根羹进去, 我得先去郎君府上。” “小娘子这大清早,去郎君府上作甚?” 黄俞莞尔一笑道 * , “摘果子去。” “这倒也是, 现在街巷里到处就是卖新鲜果子的,什么青杏、樱桃、桃子、李子……哦!对了,小娘子您最喜欢吃李子!” “确实如此,所以我去郎君府上摘些李子吃。” 夏夏含笑道,“小娘子放心去吧,小饭馆我照看就好。” 黄俞拿了个竹篾子, 前往杨濂府上。 是日天朗气清, 走在街巷里,就可闻到浓郁的酒香。佛生日这天,京中众人酒楼都开始纷纷出售新熟的酒酿。 满城飞絮中, 闻着一片令人微醺的酒香,黄俞踏着轻快的步子准备走进杨濂府上。 眼见府前有两个侍卫守着大门,黄俞正想自我介绍,却听得那侍卫说道,“黄姑娘是吧?快快请进,我家主子等你多时了。” 黄俞正纳闷,却见元徐走出府门,脸上堆满笑容,点头呵腰道,“黄小娘子还愣在那里作甚?快快请进!” “元徐,怎么你们……都知道我?郎君和你们提到过我?” 元徐摆首道,“我家主子在外头自然没有提及小娘子,但心里却一直惦念着。至于府上的侍卫?那都是我告诉他们的,故而他们对您的厨艺也如雷贯耳,巴巴地盼着您进府哩!” “你们盼着我进府作甚?” 分卷阅读126 元徐笑道,“小娘子啊,我们自然是惦记你做的吃食,之前您做的樱桃煎和羊肉馒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每每回忆起那味儿,就盼着您早点儿进府。” 黄俞笑问道,“当日夏夏同我说,你将吃食带给郎君,难不成是你自个儿吃了?” 元徐猛然一拍自己的脑袋,索性杨世子现在不在这儿,他只需让黄俞对此事缄口不言则可。 “黄小娘子啊,那日我本想给我家主子带点儿吃食,我家主子最喜您做的吃食。但走到你家小饭馆后,我竟情不自禁地想吃,心中很是痒痒,一刻也等不得。得了小娘子的吃食后,我本想带给主子,但走在路上实在是受不了,就偷偷将它吃了。” 黄俞哂笑道,“这事儿,若是郎君知晓了,他该当如何?” 元徐顿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一把鼻子一把泪哭诉道,“小娘子啊,您别看我家主子温润如玉,但对我等下人一向是赏罚分明。若是他知道我偷吃他的吃食,指不定怎么惩治我。还望小娘子大发慈悲,切莫将此事告知主子,元徐在这儿给您行礼了。”元徐说罢,正要拱手一礼,却听得黄俞说道—— “你如今给我行礼也没用了……再说了,你也知晓,你家主子赏罚分明,你又没犯大错,不就是偷吃点儿吃食吗?你家主子也定会原谅你的。” 黄俞见杨濂正站在元徐身后,脚步极其轻盈地缓缓走来,又道,“所以说,你不必心忧。” 谁成想,元徐竟说道,“小娘子啊!您是不知道,我家主子虽看着文弱,但毕竟是行伍出身,军纪严明。在小娘子您眼中,我固然只是偷吃 * 了一点儿吃食,但在我家主子眼中,那也是犯了大错,不死怕也要打得半残。故而小娘子,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切莫将此事告诉主子。” 话音刚落,元徐只听得身后传来悠悠一声—— “哦?切莫告诉我?” 元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转过身来,垂下眼帘不敢直视杨濂说道,“属下错了。” 杨濂的脸很是白皙,就像是冬日松柏枝头上第一捧初雪,周散发出凌冽的寒气。 “你下去受罚吧。”杨濂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元徐知趣地退下。 元徐走后,黄俞才不禁笑道,“他不就是馋吃食吗?你何止如此?” “那不是普通的吃食,那本是你给我的吃食。这难道还不该受罚么?” 黄俞垂眸道,“你想李子果酱吗?” 杨濂向前走了几步,回头道,“我带你去摘李子。” 绕过穿花走廊,砖木都是上好的材料。檐下的雕花转朱红醒目,而墙上已爬上不少青苔。 “郎君为何不将墙上的青苔清理了?” 杨濂问道,“你不喜欢这样?你若是不喜欢,我改日让人清理干净。” 黄俞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用了,郎君,我只是好奇地随便问一句罢了,郎君切莫介怀。墙上留着些青苔,看着倒也不错。这翠绿的青苔将整个院子都显得幽静了些,不似城中的喧闹。” “你说的不错。” 黄俞开始纳闷起来,如今看起来郎君喜欢幽静,为何曾经还热衷在热闹处算命,真是愈发让人不解。 杨濂察觉到黄俞的反常,开始胡诌道,“我一人在这偌大的汴京城中,虽说家缠万贯,但我总不能坐吃山空。适逢我正通晓算命,又在汴京城中有了些名气,故而时不时前往闹市。” “原是如此!郎君请放心,若你真到了家财散尽那日,我也能护得郎君衣食无忧。” 杨濂微抿嘴唇,收敛脸上的笑意,“我知你仗义,我也自当如此。” “阿俞,别想了,我们去摘李子吧。” 走了十来步后,二人便看到院中有棵偌大的李子树,高约八米,小枝呈淡红褐色,叶柄光滑无杂枝。这棵李子树倚墙生长,很是高大。 “这李子树比我想的要大上不少,我原以为郎君养在院中的李子树必定不会很大,却没想到这李子树竟长得不错。” “阿俞,你看李子树那儿的墙,隔壁的府上已经空了。适逢你又正找住处,不如搬至隔壁府上,你看可好?” 此前本有一府上的住户与杨濂毗邻而居,但在前几日,不知出了何事,匆匆忙忙连夜收拾东西搬走。 黄俞含笑道,“郎君说笑了,这么大的院子,指不定要多少钱呢?我现在手头上确实有不少银子, 分卷阅读127 却不想将所有的银子都用来购置住处,我还得留下大半儿开饭馆。” 杨濂柔声道,“隔壁的院子并不贵,我们五五分成,我们一起把它买下来好不好?” 黄俞心中清楚郎君的 * 意图,这两个院子只有一墙之隔,若是真搬来,以后见面的机会自然会多上许多。一起购置房产?郎君并不缺钱,但如今提议共同购买,确实让黄俞更容易接受。 “也好,正巧这些天我没找到合适的屋子。要么地方太偏,要么屋子不够大。隔壁那院落看着不错,等过些日子,我们一起将它买下吧。” “不用等过些日子,今日我们得了房契,你们可以立即搬来。这地儿离你家小饭馆较近,你们早日搬来,便不用每日来回奔波。” 黄俞微微颔首,望着头顶开满李子的苍天大树,问道,“这儿有梯子么?” 还未等杨濂开口,黄俞在院子角落看到一个梯子便拿来,准备上梯子摘李子。 “阿俞,你小心点儿。” “放心吧,郎君。”黄俞自知自己身手不错,更何况爬树摘果子。 “郎君,等摘了李子后,我给郎君做李子果酱。” 杨濂在树下浅浅一笑道,“好。”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黄俞将摘下不少李子,径直走向府上的厨房。 杨濂随黄俞一同来到厨房,含笑道,“我这府上的厨房比不得你家小饭馆,食材也很是单一。” “不啊!你这府上的食材一应俱全,为何郎君要如此嫌弃自家厨房?” “吃着府中的吃食,总是觉得味同嚼蜡,吃也吃不好,倒不如不吃。” 黄俞转身,看见杨濂面色红润,看着很是有精神,“我记得初见郎君时,您面色苍白,瞧这面色,应知你的身子已然好上不少。” 黄俞将摘下的李子清洗干净,而后用盐水泡上一会儿,去掉李子上的茎。而后,去掉李子中的内核,将李子切成小块。 将切成的李子小块放在清水中,因为李子中本就含水,故而无需加入太多水。在锅中,分次加入糖后,用柠檬捏出汁儿,用勺子往一个方向搅拌均匀。 慢慢地,锅中已然变成酱红色,表面上还浮着些气泡。小火加热至李子的果肉融化,将一小勺舀点儿李子果酱在瓷碗中,已然可以挂壁。 再向李子果酱中加入适量的糖,调整果酱的甜度,这李子果酱便已做好。 最后将果酱放凉后,黄俞将做好的李子果酱装进罐子中,又将剩下的一些放入干净的瓷碗中。 “郎君尝尝。” 杨濂接过黄俞递来的瓷碗,手执一个小勺子,在碗中挖了一小口放入嘴中。 入口冰冰凉凉的,口感酸甜交杂,很是开胃。果酱极其粘稠,像极了山楂糕,吃了一口后,体内的烦躁全都一扫而空。 “郎君,这李子果酱可以用来蘸着馒头吃,若是你觉得米糕索然无味,便在上面浇一些李子果酱吃。” “有劳你了,你既喜欢吃李子,便也吃些吧。” 黄俞笑道,“我早已吃过一些了,郎君吃一小口的功夫,我就能吃几勺了。” “对了,刚才我吃这李子果酱全然没有李子的酸涩感,酸酸甜甜的,比例恰好 * 合适,太甜会显得发腻,太酸则不能入口。” “郎君,你家院子里的李子本就不酸涩,还有股子甜味儿。郎君莫要告诉我,这是第一次吃你家院里的李子。” 眼见杨濂静默,黄俞也不好再说,世家大族一般派人去集市买蔬果,“那您常年不摘,那满树的李子可不就要浪费了?” “故而我说,还是你快些搬来好。” 黄俞眼睛一亮,拍手叫好道,“那敢情好,你家的李子又大又圆,而且还甜甜的。我将你家的李子摘下来 ,可以拿去小饭馆做吃食。”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就将隔壁的院落买下来吧。” “郎君如此心急作甚?”黄俞一连吃了好几口李子果酱,又说道,“这果酱还挺好吃的,我早些来摘李子也未尝不可。” 杨濂的嘴角微微一扬,“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走吧。” 黄俞见杨濂很是心急,便准备同他一起出府,不料在出府前又见元徐。 元徐紧蹙着眉头,顶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抬眼一看却见 分卷阅读128 黄俞和杨濂春光满面,“主子,我已受完责罚。” “元徐,你可知我为何罚你?” 元徐回答道,“属下偷吃了主子的吃食,并且还想欺瞒主子,主子责罚我是理所应当的。” 杨濂一哂,“打着我的名义骗吃骗喝,你还真是长本事了!” “郎君,我们去隔壁院子看看吧。” 杨濂本想继续教训元徐,如今听得黄俞这么一说,可想她分明是想让他就此放过元徐,不再追究此事。 “你自个儿再好生反省一番。” 元徐听后,提到嗓子眼上的气儿终于松下,高声道,“谢过主子!” 眼见二人走后,元徐叹然道——小娘子还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站在府前的侍卫看此情形,不由得感慨道,“看来,咱们府上确实应竭尽全力让黄小娘子嫁来。” “那可不是吗?你们可不知道,一日傍晚,我睡得正香,谁知主子派人将我唤醒,说——想吃黄小娘子做的吃食。” 侍卫听后笑道,“那你怎么说?那都傍晚了,你铁定是找不到黄小娘子的。” 元徐抚掌叹息道,“想当初,我可真没眼力见儿,还说那小娘子做的吃食也没那么好吃。” “主子是想着人家姑娘,哪是想着什么吃食哩?况且主子一向不爱进食,每天吃饭也只吃得极少。” 元徐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主子不仅想着黄小娘子这个人,还想着人家做的吃食!你们可不知道,那黄小娘子做的吃食特别好吃,在这汴京城中也是出了名的,改天我带你们去她家小饭馆。” 侍卫一听方笑道,“那我可翘首以待黄小娘子早日嫁进来了。” * 黄俞和杨濂走进隔壁的府邸,却见府上已然是冷冷清清,只有一个扫地的阿嬷。这府上的人将东西物件已经腾空,只留得个宅子。 “阿嬷,这府邸可是要卖出去?”黄俞轻声问道。 * 那扫地的阿嬷停下手中的扫帚,叹息道,“是啊!现在已经人走茶凉,这宅子中了无一人。也不知为何,他们竟一夕间全走了,听说这府上的老爷得了什么好处,故而全家搬离换更大的宅子住。不过这些也都是我听旁人说的,不知真假,姑娘听个笑话则可。” 黄俞的余光轻轻瞥了杨濂一眼,只见他面色平静,很是乖巧安静听她们谈话。 见杨濂如此淡然,黄俞不禁怀疑自己多想,这一切都只是凑巧罢了。若是贵人真想让我搬来,不必花这么大周折。 “阿嬷,我二人愿买下这座宅子,不知多少银子合适?不知这家府邸的主人何时回来,我与他一手交地契,一手交银子。” “三百两就行,这家府邸的主人将这住处托付给我,地契也在我手上。” 黄俞不禁瞪大双眼,三百两?两竟能买下一座偌大的府邸?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正当黄俞犹豫之际,杨濂直接将这府邸买了下来,老阿嬷见杨濂如此爽快便也将地契给了他。 “郎君,今日我身上并未带钱财。” 杨濂将地契递给黄俞,柔声道,“我突然记起之前承诺你的三百两,今日这钱就算是饭钱吧。” 黄俞敛声道,“如此也好,我也正有购置房产的意向。而这房子位置不错,住着也宽敞。”黄俞顿了顿,继而又说道,“郎君,既然房屋已安置好,我便带阿娘她们过来,今儿个开始搬家,过几天住进来。” “我随你搬家吧。” “郎君还是歇着吧,此前的三百两就算是我收了,我也定将郎君的吃食负责到底。” 杨濂垂眸道,“我身子不便,那就让元徐去吧,他也能帮上些忙。” 得了府邸的地契,黄俞带元徐去原先的房屋中将物品搬出。 此前黄俞和夏夏住一间屋子,而现在府邸中有众多房间,黄俞特意选了一间靠近李子树的屋子。 黄四娘数年前住在黄府,从嫁人后这是第一次踏入府邸,不禁感慨万千。 “阿娘,您就住在主屋,主屋宽敞。” 黄四娘拉着黄俞的双手,双眼通红地说,“小俞啊,阿娘本想和你在汴京城中安安稳稳过日子,却没成想这好日子竟来得这么快。” 夏夏在旁安慰说,“夫人哪,这乔迁的大好日子,您怎还哭了?小娘子的厨艺极好,手脚也麻 分卷阅读129 利,以后小饭馆的生意会越来越好,夫人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哩。” “是啊是啊,黄姐姐做的吃食最好吃了。”冬冬生平第一次走进大宅院,围着院落蹦跳了好几圈。 夏夏见东西收拾妥当后,正想找出此前买来的茶叶,却不想怎么找也找不到。 “小娘子,这下坏了,我莫不是将茶叶落下了。”夏夏正想出门买点儿散装茶叶,却听得黄俞说道,“我来做桔花茶①吧。” 黄俞在汤罐中铺上一层洗好的桔花,再铺上一层细芽条,然后一层桔花、一层芽条铺 * 在罐子中,一直将罐子填满。然后,再用一层桔花盖在上面,将汤罐密封好。 将汤罐在太阳下晾晒,而后在锅中放水,将汤罐放在水中蒸热。等到汤罐的盖子足够热时 ,将汤罐从水中取出。 过上一阵子,汤罐已经变冷,然后打开汤罐上的盖子,将里面的茶叶取出,将桔花去掉。 最后,用建莲纸将芽条包好,放在太阳下晾晒,使纸包中的茶叶受热均匀。 “小娘子,这采下的桔花能继续做几罐桔花茶么?” “做一次桔花茶,就得另换一次桔花蒸晒,否则这桔花味儿怎么出来呢?” 黄四娘看到黄俞做好桔花茶后,不禁说道,“等到夏日时,不仅可以做桔花茶,还可以做莲花茶哩。” “阿娘说的甚是,等到夏日时,挑选一些略微开放的荷花,将茶叶放在荷花的花苞中,然后将莲花扎好。第二天取出里面的茶叶时,里面就有莲花味儿了。” 夏夏煮了壶桔花茶,给每人递来一杯桔花茶。 滚烫的桔花茶冒着热气儿,直直往脸上扑,空气中充满芽条的清香夹杂着桔花的香甜,深吸上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桔花茶清甜可口,最适合用以解腻。饮罢一口桔花茶,唇齿间残存一丝桔花的清香,甚是好闻。 “天色不早了,大伙儿忙活了一天,总算将这宅子清扫收拾出来,好生睡上一觉吧。” 听得黄四娘的话后,众人开始洗漱准备安置。 夜色正浓,整个汴京城都安静下来。不知怎地,黄俞换了间屋子,屋子倒是宽敞了不少,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窗棂上雕刻有梅花叶镂空花纹,黄俞打开窗子,正见天空中出现一盏明亮的天灯,这天灯离地面很近,正悬挂在自己的眼前。 黄俞推开门,定睛一看,只见天灯上写有一个“俞”字。 黄俞心中一怔,不过片刻之间,转过身来却见杨濂站于月华之下。 “郎君,你怎生进来了?”黄俞连忙将杨濂拉到一边,悄声问道。 还未等杨濂开口,却听得黄四娘在院外唤道—— “小俞,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未入睡?我怎么听得你院中有动静?” 黄俞深知万不可让阿娘发现杨濂,便快速平复心情,高声回应道,“我没事儿,阿娘还未入睡吗?” 黄四娘推开院中的大门,杨濂立即躲在树后,因这天色已黑,黄四娘只见得黄俞愣然站在原地。 “傻孩子,出了房门,为何不披件衣衫?虽说已到春天,但春风料峭,你也该注意些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黄四娘往四周张望了一番,眉头紧蹙道,“你这儿还好吧?” 黄俞捏紧自己的衣袖,将指甲陷进粉嫩的手中,淡然道,“怎么啦?阿娘?” “我就是觉着,你这院中好像有何动静?” 黄四娘话音未落,杨濂将手中的石子振臂出袖,打中屋檐上的大白猫。大白猫“喵”地一声,在屋檐中飞快地跑了几步后, * 一个不小心踩到半空中摔在草地中。 “喵呜,喵呜……”这大白猫被人养的又胖又圆,因为身子实在太过肥胖,又在地上摔了一跤,屁颠屁颠地抬着腿想跑开。 怎料,黄俞直接将大白猫一把拎起,将它抱在怀中,“看你往哪儿跑?” 大白猫拼劲全力也逃脱不开黄俞的怀抱,在静谧的夜色中,黄俞的怀抱却格外温暖。大花猫“喵呜”地叫了一声后,轻轻地闭上眼睛,将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往黄俞怀中又挪近了些,将自己的小爪子蹭了蹭黄俞的双手。 “搞了这么久,原来是这猫。”黄四娘不禁好笑道。 “看来,这只猫与我有缘,久久地在我院中活蹦乱跳 分卷阅读130 地跑着,竟将阿娘招来。” 黄四娘轻轻地摸了摸大白猫毛茸茸的脑袋,不料大白猫慢慢地睁开眼睛,凶神恶煞地叫了一声——“喵呜!喵呜!” 黄四娘连忙抬起手,“看来,这猫还是与你要亲近些。” 见黄四娘不再摸它,大白猫才收敛自己的凶相,安然在黄俞怀中伸了个懒腰,双眼泪汪汪地盯着黄俞——“喵呜。” 黄四娘见状,温声道,“小俞,如今天色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阿娘慢走。” 黄四娘走后,黄俞可算是长舒了口气。 “郎君?” 杨濂从树后走出来,“有点儿想你了。” 黄俞噗嗤一笑,“这大白猫不会就是你家的吧?竟然长得这般肥?” “这猫的确是我府上的,它本是街头流浪的野猫,我觉着它可怜,便让元徐将它回府。” 黄俞眼见圆滚滚的大白猫,又见杨濂的身子单薄,不禁笑道,“难不成这猫抢了你的吃食?你若是这猫儿的饭量,也不至于如此瘦弱了。” 杨濂轻轻勾起黄俞的小指头,“若你常在我身旁,我自然不会瘦削。”说罢,将又靠近黄俞几分,黄俞觉得自己周身都包裹着充满他的清香,整个人都暖暖的。 也不知怎地,黄俞竟鬼使神差地逐渐阖上双眼。 这片刻的时光极为悠长,一个吻轻如羽毛一般落在她的唇上。 “喵呜……”大白猫眼见黄俞抱着它的双手逐渐松开,忍不住气愤地开始乱叫,“喵喵喵……喵喵喵!” 说时迟那时快,大白猫眼见情形不对劲,急忙从黄俞怀中跳出。而在它跳到地面的下一刻,黄俞彻底松开松手。 这时,大白猫回头瞥了一眼他们二人,冲他们大声地叫道——“喵呜!”叫完后,又屁颠屁颠,拖动着自己肥胖的身躯快速地跑开,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俞睁开双眼,见得杨濂唇若涂朱,“郎君?” 说罢,趁杨濂不注意,黄俞顺势将杨濂眼睛上的白布摘下。 …… 57. 水晶饼儿 我的阳关道 此事一出, 杨濂脑中一片空白,只怔怔地看着黄俞。 黄俞更是惊异,吓得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才回过神来, “杨世子?为何是你?”转念一想,这才发 * 觉自己可笑, 愤懑道,“这么些天,杨世子玩弄人的把戏可耍足了?见我如此,世子是否觉得好笑?” 还未等杨濂启唇,黄俞哂笑道,“原来这么久,小丑竟然是我自己?亏得我今日才发现!” “阿俞……” “你不要叫我阿俞!”黄俞心中燃烧熊熊怒火,久久不灭。 “你听我说, 我并非有意欺瞒于你,只是……” 黄俞顿时想起原书剧情, 书中男主杨世子杨濂常年深居简出, 却暗自谋划宏图霸业。如今他装作眼瞎,不过是为了迷惑对手罢了。 “在黄家山寨时,我确实胁迫过你,当时逼你成亲也是我一人的主意。但杨世子虽算不上风光霁月,但也应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可我万万没想到,世子您竟然如此做?为了报复我, 竟还假意潜伏在我身边?”黄俞越说越觉得自己可笑, “想来此前,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罢了。往日山高水长,唯愿我与世子永不相见!” “阿俞, 待你,我从未有过半分虚情假意。若我真要为往事寻仇,大可不必如此。” 黄俞听后不禁戏谑道,“从未有过半分虚情假意?杨世子还真会唬人,若你对我真情实意,若对我有意,在黄家山寨时又怎会逃婚?杨世子打得一手好算盘,留我一人在山寨,若不是以武力服众,还不知外人如何谈论我黄俞!” 杨濂沉思良久,方启唇道,“阿俞,当初逃婚是我不对。现在我知晓错了,你莫要生气了。” 黄俞一把甩开杨濂的手,“莫要生气?杨世子说这话未免也太轻松了些,此前你逃婚,我并不怨你。毕竟,你我相识不长,你当时又身处劣势,不得不顺从我。但如今却不一样了,杨世子心知我痛恨欺瞒,而你却一再欺瞒我,不仅欺瞒我眼睛看不见,而且也将自己的真实身份瞒下。这么些日子,我待世子小心翼翼,生怕你一个磕绊摔倒。世子见我如此,心底也会觉着好笑吧。” 说着说着,黄俞的眼眶中慢 分卷阅读131 慢盈满泪光,当黄俞努力地抬眼,硬生生将自己的眼睛憋回去,“我还真是丢人,竟在你面前落泪。” 杨濂柔声说道,“阿俞,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这事儿确是我的不好。曾有无数次,我下定决心告诉你真相,但走到你面前,却又不敢说了。” 黄俞哽咽道,“这世间还有你杨世子不敢做的事儿么?” 谁成想,杨濂一脸郑重道,“阿俞,你的心我能感觉到。与此同时,我却更害怕有朝一日你得知真相,你抛下我后,我会怎样?这些都是我不敢想的,故而迟迟不愿告诉你真相。” “你走吧。”黄俞转身冷声道。 “阿俞……” “我以后不会给你再做吃食,既然你提前将工钱给了我,这钱我以后定会还,你不必忧心。”黄俞直接踏进房门,却没想到杨濂直接随她而去,轻轻包裹上她关门的手。 * 杨濂的眼角微红,若有若无的暗香萦绕在两人周围,眼底似燃尽错落的火光,“阿俞,的确是我不该瞒你。” “杨世子这是作甚?这可是我的闺房,难道你还想擅闯不成?我该休息了,杨世子早些回家吧。” 黄俞使劲儿将房门碰上,杨濂不敌黄俞的力气只好松手,站在黄俞的屋外。 盯着屋中的火光不停地上下跳动,黄俞倚靠在门上,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想了多时。 杨濂腾身一跃,直接翻过墙壁,见自家的大白猫朝他伸了个懒腰,亮出自己雪白的爪子。 若是像往常,只要大白猫亮出自个儿的小爪子,杨濂就知晓它饿了,便投来一点儿吃食。杨濂待大白猫一向不错,故而在黄俞院中,即使被杨濂的石子儿打了,也不将自家主人的行踪暴露出来。 “滚。”杨濂已然没了心情,只冷声说道。 大花猫见杨濂的目光清冷,深邃的眼中阴鸷而冰冷,不由得心生害怕,微弱地叫了声“喵呜”后转瞬离开。 “主子怎么了?”元徐见杨濂大晚上飞出去,正纳闷不已。而现在看到杨濂从黄俞院中飞出的,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主子,如今见了黄小娘子,为何你反倒不开心了?” 杨濂闭口不言,只独自一人慢慢走向卧房。 元徐宽慰道,“主子若是遇到难处,也不要太过心急。您和黄小娘子的婚事是官家定下来的,纵使闹出点儿不愉快,也总归是要结亲的。听大内传出消息,官家有意在八月前将这婚事安排下来。” “八月?这么快?” 元徐愈发弄不清杨濂的心思,现在官家将日子快定下来,他反倒好,竟然开始嫌弃这接亲的日子来得太早? “主子,再过三四月,您就要迎娶黄小娘子。想及此事,主子的心情可好些了?” 如今听得官家将婚期定下,杨濂愈发心忧。黄俞的脾性,他自然知晓,若是她不愿意,即使朝廷出面将她捆到喜宴上,她都能以一己之力毁掉整个喜宴。 若是在今日之前,在黄俞并未得知他的身份之前,黄俞说不定真会嫁于他。但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性子倔,但凡事认准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若是官家命人摆了喜宴,而黄俞却不肯来,又该如何?请官家收回旨意是万不可能的,让黄俞在短短三四月回心转意,确实有些困难。现在的黄俞怕是一心想着自己的欺瞒了她,巴不得自己在她眼前消失,更别提让她回心转意。 “元徐,这喜宴没准儿成不了。” 元徐听后,脱口而出道,“主子!你说什么丧气话?我们府上的人都极为看好您和黄小娘子,都等着您将黄小娘子娶过门哩!” “想来也是,此前我逃过一次她精心安排的喜宴,如今她逃一次喜宴,倒也算是扯平了。”杨濂摆首道,“罢了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主子,您可不能这么 * 消极!若是官家知晓新娘子迟迟不到,没准儿会迁怒黄小娘子,亦或是为了挽回天家颜面,找个大家闺秀嫁于您。事情若到了那境地,可就不好挽回了。” “虽说你平日尽是耍些小机灵,但涉及黄俞过门之事,你好似格外认真。” 元徐听后,拍拍自己的胸脯,“主子这么说可不对,关于主子您的一切事情,我都是上心的。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您的事儿上分心。” “没说你不上心,你慌什么?”杨濂垂眸道,“我只是说,你对黄俞过门一事很 分卷阅读132 是上心罢了。” 元徐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脑袋,笑道,“主子见笑了,黄小娘子做的吃食实在好吃,再加上为人和善温顺,小的自然希望黄小娘子能早日过门。” 和善温顺? 杨濂倒也没反驳,径直走进卧房,叹道,“还是等她静静吧。” 夜色如漆,夜空中没有半点儿星子,黄俞打开天窗,此前的花灯早已不知去向。 想起花灯,黄俞猛然将窗子关上,闷声钻入被窝,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被子中。没过一分钟,她又将被子扯下来,长舒一口气,“管他呢?是男主又如何?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不对不对!应该是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 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时后,黄俞终于得以入睡。 而在此时,杨濂收起花灯,只见那花灯的正面是一只大熊猫,反面则写有一个与“俞”字。 想起在黄家山寨的日子,杨濂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勾起,含笑道,“确实很可爱。” 杨濂一向不信天,只相信自己的抉择判断。然而这一次,杨濂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天。 若是黄俞看到了花灯的正面,再看到他,必会顿悟他的真实身份。但黄俞并未看到,他本以为天意如此。却未曾想到,黄俞直接摘下面纱,看到他的真容。 杨濂不禁轻笑一声,“看来,上天是铁了心要为难我。”杨濂望着院中的李子树,似要穿透那面墙壁,“阿俞,我等你。” * 次日清晨,夏夏在屋外说道,“小娘子今日不去小饭馆了么?” 此时,黄四娘作噤声状,“小俞昨夜睡得晚,你且让她多睡会儿,我们二人先去吧。” 话音刚落,只见黄俞将房门猛然一打开,精神正好,眉梢带喜地说道,“我已梳洗好,我这就去小饭馆。” “小俞,昨夜那猫儿不知怎的,一直喵呜地叫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昨夜你本就睡得晚,再加上猫叫,也不知你昨夜睡得可好?” 黄俞的眼中流光溢彩,看来睡得不错,“阿娘放心,你女儿我向来的睡眠都是极好的,昨日虽然睡得晚了些,但却睡得极为安稳。” 这时,府上的房门被“叮叮咚咚”地敲个不停,“小娘子?黄小娘子可在?” “小娘子,我出去看看。”夏夏急忙出门探查。 一打开房门,却 * 见元徐冒冒失失地横冲直撞进来,满脸忧心忡忡。 “我说你,进别人院子,也不知先问个好,直接冲撞过来算怎么回事?” 未曾想到,元徐竟说,“我家主子的猫儿呢?它去哪儿?” 夏夏一脸诧异地望着黄俞,黄俞轻声说道,“他家猫儿走丢了,便来我家寻么?自家的猫儿不在了,你家主子不知自己去寻?” 黄四娘在一旁更是疑惑不已,昨天夜里她和黄俞的确见过一只猫儿。此前黄俞将杨濂一直唤作小郎君或是贵人,今天一大早却叫地如此生疏,必定是已经心生罅隙。 “元徐,这一大清早,你也看到了,我家院落并未又你家的猫儿,你现在可以走了吗?我们还得去开小饭馆做晨食。” 元徐拱手一礼道,“听我家主子说,您是见过那猫儿的,白白胖胖的,若是你看到了那猫儿,望小娘子将那猫儿交还给我家主子。” 黄俞听后不禁笑道,“没成想,你家主子竟如此稀罕那猫儿,我倒是瞧不出来了。” “黄小娘子见谅,我家主子今晨见猫儿丢了,派诸多侍卫前去寻找,心中也很是心急。” 黄四娘不禁说道,“既然你主子如此稀罕那猫儿,那便要多照看些,莫要让它到处乱跑了。” 元徐听后,“夫人说的甚是,确实我等办事不周。我此趟前来,只是让诸位知晓此事。”说罢,元徐转身踏出院落。 黄俞二话不说,直接前往小饭馆。 一到小饭馆,却见一只圆滚滚的猫儿蜷缩在门口。大白猫见着黄俞,微眯的眼睛立刻瞪大,朝黄俞连连“喵呜”了两声。 “小俞,看来这猫儿在这儿,我们……” 黄俞一看到这只大白猫,便想起杨濂,顿时没了好声音,“又不是我叫这猫儿来的,它若喜欢蹲在那儿,就蹲着好了。” 夏夏 分卷阅读133 发觉今日的黄俞很是不对劲,心知这是黄俞的私事,见她赌气至此,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黄俞走进厨房,盯着眼前的糯米粉,不由得沉思起来。 “小娘子今日准备做些什么吃食呢?” “水晶饼吧,正巧这儿有些糯米粉。” 黄俞取来一个大瓷碗,将之洗净后,在里面加入澄面、生粉和糯米粉,将三种粉混合均匀。 将粉混合后,用筛子筛上一道,滤掉过大的粉团后,将细粉装进大碗中。 在小锅中加入一些清水喝砂糖,直到白糖煮到融化。 将煮开的白糖水倒进调好的粉中,一边用筷子搅拌一边将白糖水倒进去,让所有的粉都淋上煮开的白糖水。 而后,用筷子将粉充分搅拌,等到粉团变冷时,就开始揉面团。 将面团放在案板上,揉成光滑的面团,最后将面团分成若干个大小适中均等的小面团。 取出一份饼皮,压扁后将之捏成薄薄的圆形,而后在圆饼中放入调好的奶黄馅儿,将之揉成小团子。 将揉成的小团子放在模具中,将面团嵌进模具,而后在 * 案板上轻轻敲几下,做好的面饼就出来了。 做好的水晶饼上面有着松叶的形状,看着煞是好看。最后用刮板将做好的水晶饼放进蒸笼里。 “开锅!” 58. 牡丹生菜 红薯鸡翅 摘些石榴花 上巳节这日, 春和景明,听闻本是祓除不祥用以祈福的日子,后来人们逐渐改成水边宴饮, 曲水流觞。 黄俞以为上巳节这日, 众人会成群结队地前往水边共享春光,或是春游踏青, 或是在水边设宴歌舞。众女身着盛服在曲江郊游,哪成想黄俞坐在街上,却发现一切如旧,众人丝毫没有过盛会的样子。 黄俞杵在小饭馆门口,看见许多女子穿着各色漂亮精美的裙子,头上戴着石榴花用以祈福。 “这石榴花儿开的不错,扎在头上怪是好看的。” 夏夏在旁说道,“小娘子若是觉得喜欢, 也可在头上戴一朵。” 黄俞笑着摆首道,“上巳节又称桃花节, 见这石榴花, 我便想做些石榴粉了。” “那我给小娘子摘些石榴花。” 夏夏说罢,转身就要给黄俞摘花,却听得黄俞笑道,“这石榴粉虽唤做石榴粉,但却不是石榴做的,而是用藕片做的。” 夏夏听后才回过神来, 猛然一击自己的脑袋, “哎呀,我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等到夏天时,我们再做石榴粉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做一些吃食, 给那御厨送去。” 夏夏问道,“小娘子准备做些什么吃食呢?” “我前几日已将鱼翅煮好,因这鱼翅极其难煮,至少得煮个两三天才能将它变柔软,否则就要很难咬,而且刚硬无比。” 首先黄俞将鸡肉清洗干净泡在水中,然后再用清水将备好的香菇泡在水里。 在盛入清水的锅中加入鸡块,等鸡块煮熟后沥干水分。 用热油将鸡块翻炒,等鸡肉到七八成熟的时再加入八角和适量的白醋、黄酒。 过上一会儿,在上锅中加入适当的清水,盖上盖子,煮上一个时辰左右,再放入一勺盐进行调味,随后这鸡汤就做好了。 将鸡汤单独沥出来,向其中加入细碎的萝卜丝,然后又刀将煮好的鱼翅拆碎,接着在纯鸡汤中加入已经拆好的鱼翅。 “哇,小娘子,你这鱼翅拆的也太细碎了些吧,我竟看不出里面的是萝卜丝儿,还是您拆碎的鱼刺哩。” 黄俞浅笑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所谓鱼翅二法,这仅是其中的一种方法,如果要用火腿的话,那么这鸡汤要加少些,若要用萝卜丝的话,这汤就要备多一点。” “不知为何,我每每吃胡萝卜丝的时候,总觉得里面有些异味,不知是否我自身的原因。” “所以你要将胡萝卜丝儿过两道水,这才能去除里面的异味。” 夏夏看到案板上还有不少已经被清洗好的鱼翅,又问道,“小娘子还要做鱼翅么?” 黄俞将案板上的鱼翅用刀子划开许多小口子, 分卷阅读134 一边说道,“这样才能入味 * 儿。” 在鱼翅上划开密密麻麻的口子后,再用生粉揉过一道,肉质就变软了。 黄俞打开旁边的蒸锅,只见蒸锅中的红薯已经被蒸熟,便将红薯不断碾磨,直到红薯被碾磨成红薯泥。 将碾磨好的红薯泥揉进鸡翅里面,因为鸡翅的表面被事先划了口子,故而红薯泥很容易就进入到鸡翅里面去了。 红薯泥被黄俞压进鸡翅的缝隙里后,最后在花生粉儿中滚上一圈,再到锅中煎炸。 看见鲜黄的鸡翅,夏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夏夏,拿出去卖了吧。” 夏夏本以为这是黄俞为大内做的吃食,惊异道,“做了这么大半天,小娘子您竟然是给饭馆做的。那大内皇宫送的吃食呢,小娘子又准备做些什么?” “我顺道做一点儿往大内送,不就成了?” 眼见黄俞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夏夏很是不解。常人都是专门为大内皇宫做吃食,顺道给自家小饭馆、自己人做点儿。 可小娘子倒好。 花了这么长时间,给自家小饭馆做了吃食,顺道做点儿往大内送? 夏夏不得不佩服黄俞的心胸,一般人去大内送吃食本就不易,定会精心挑选、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做吃食,说不定还会紧张地手抖。 可眼前的黄俞不仅没有半分慌张,甚至还有点儿说不出的轻松之感。 夏夏将鸡翅装盘,送到小饭馆的桌上。 只见那鸡翅金黄酥嫩,因为这鸡翅的的筋络已经被碾碎,咬上一口既不塞牙,也不难嚼。 这鸡翅很是鲜嫩,而且这鸡翅中夹杂有红薯泥,被煎炸后红薯的鲜味儿立马就出来。每每咬上一口,鸡肉的鲜香加上红薯完美结合,令人欲罢不能。 虽说这鸡翅是被油炸过来,但却一点儿不显得油腻,滑口鲜香。鸡翅皮儿被煎炸地很是酥嫩,咬起来一股子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让人不得不沉醉其中。 食客拍手叫绝,“我吃过不少鸡翅,但你家做的这个鸡翅,中间还夹杂着红薯泥,与别家的鸡翅不同。这红薯泥若有若无的,让这鸡翅更显滑嫩,红薯泥很是巧妙地融入这鸡翅之中,几近融为一体。” 旁边另一食客又道,“那可不是吗?这鸡翅煎炸地好,香喷喷的,执在手上,再来一壶好酒,实在是妙绝。” 见食客在小饭馆吃得正尽兴,黄俞打开一个罐头。一打开那罐头,一阵花瓣的清香扑面而来。 夏夏忍不住凑上前来,见这罐子中装满鲜红的牡丹花瓣。 “呀!小娘子,您何时采了这么多牡丹花瓣?” 黄俞含笑道,“毕竟我要做牡丹生菜,故而得提前采些牡丹生菜。” 首先,黄俞将摘下的牡丹花瓣浸泡在冷水中。 在盆中加入面粉和淀粉,做好面糊后,再向面糊中加入一些蜂蜜。随后,将清洗好的牡丹花放入面糊中,将之搅拌均匀。 最后,只需将锅烧热,将牡丹花瓣挂上面糊后放入锅中,等到两面被煎 * 炸至金黄后捞出。 “我之前还在想什么是牡丹生菜,没成想是用牡丹花瓣加上蜜汁后,再过上一层面糊后煎炸。” 黄俞颔首道,“确实如此,等到金黄时就可将牡丹生菜捞出,莫要等到它煎炸太过,只需让它略微脆就可。”黄俞说罢,将做好的牡丹生菜放在篮子中,“夏夏,小饭馆你先照看着,这牡丹生菜若是冷了,可就不好吃了。我得快些将之带去。” “好勒,小娘子放心,我瞧这牡丹生菜着实不错,用薄面粉裹着,炸成酥点别有一番味道。” 黄俞笑道,“裹上面层后,可以保全牡丹花的鲜香,若是直接将牡丹花入了油锅,只怕过不了几分钟就会炸糊。”黄俞将鸡翅和牡丹生菜装盘后,便走向大内去。 沿路的士子身着春衫漫步走在市坊中,闺阁女儿轻扫蛾眉口涂唇脂用手帕微微掩面。一群童子在一起追逐打闹,一童子躲在黄俞身后。 童子的玩伴绕着黄俞走来走去,黄俞忙说道,“你们先玩着,我还有事呢。” 见童子还围着她追逐,黄俞无奈道,“你们看那旁边,有樱桃煎、酿梅、查梨条……” 果不其然,童子听后,嘟囔着嘴对躲在黄俞身后的玩伴说道,“追你都追了这么大半天了,我都饿了,我 分卷阅读135 去买点儿查梨条。你要不要?” “要要要,你帮我也买上。” “哼,我才不给你买!谁叫你一直跑的?让你等等我,你偏不干,非要和我作对!” 那童子说罢,转身去摊前,躲在黄俞身后的童子见他一直在摊前念叨,忍不住走上前去。 不料,站在摊前的童子猛然扭头一把抓住他,“哈哈!看我能不能抓住你!” “不行不行,你耍赖!” “大人都叫这是兵不厌诈,你不懂!” “我不懂?告诉你,我可懂了!” …… 黄俞见二童子还在争执个不休,轻笑着提着篮子离开。 走到大内时,幸好见昔日的那御厨已在门口等她,否则黄俞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进去。 御厨接过黄俞递来的篮子,将篮子上面的盖儿打开,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儿,不禁含笑道,“辛苦小娘子了,虽说今日有宫宴,但如今开宴还早,小娘子若是无事便可回了。” 眼见如今春光明媚,草长莺飞,黄俞心情大好,一扫昔日的不悦忧心。黄俞谢过御厨后,转身哼着小曲儿离开。 黄俞离开后,只见一马车向大内奔来。 “驾!” 那马车径直入了大内,车内的人撩开马车上的帘子,看见朱甍碧瓦,宫内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元徐驾着马车,结结巴巴地说道,“主子主子,我刚才好像见着黄小娘子了!” 杨濂将帘子放下,温声道,“是么?” “但我看得不真切,也不知是不是黄小娘子,只是觉得身形很像罢了。” 杨濂垂眸沉思良久后,说道,“快些吧,莫要误了时辰。” 杨濂垂下眼帘,今日 * 赐宴本是无可厚非的,但不知今日官家是否会说赐婚之事?若是真说了,该当如何? 这婚事本就是他一心求来的,官家自然也知晓二人情投意合,便也没过多阻拦。况且,宁王远在边塞,不会很早得知此事。 杨濂长叹一声,虽说宁王一向待人和善,但家族门阀观念根深蒂固。若是他只收了黄俞入房,宁王自然不会留意过问,但若是娶黄俞为妻,宁王定不会同意。 元徐搀扶着杨濂走上白玉丹墀上,明明身处和风之中,杨濂的身子不禁打了个哆嗦。 “主子,你觉得冷么?” 杨濂正要启唇,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 “这都快要到夏日了,没想到世子的身子竟还如此虚弱?常言道虎父无犬子,但在世子身上,我看并无宁王征战之风范,” 元徐见状,“忠勇侯有所不知,我家主子一向体弱。” 忠勇侯听后倒也没多说,只道了声——“世子珍重,老夫先走了。” 忠勇侯走后,杨濂收起脸上的笑意,“我们也走吧。” “主子,我倒不知,一个小小的忠勇侯,竟也开始明嘲暗讽?” “何必管那些人?忠勇侯早已是日薄西山,纵使他一心栽培陆渊又如何?他当真以为此前结亲何家,再撺掇何家与黄家联姻,就能让忠勇侯府日渐强盛?纵使日后陆渊入朝为官,他忠勇侯当真确信陆渊会为他所用?陆渊可不是池中之物,岂会任由他摆布?” 元徐点头道,“主子所言甚是,有些人算盘打得精,却人算不如天算,岂会事事让他称心如意了去?” 内臣持真珠、龙涎等物,在官家的旨意下,将之赐以群臣。 宴会中的吃食都是经过严格把关,经由诸人试毒后才端了上来。 杨濂一心想着赐婚之事,平生第一次心乱起来,看什么也提不起精神。 官家应不会提及此事,毕竟在官家眼中,厨娘与自己并不般配。若是自己不主动找官家,官家定不会定下婚期。 …… 殿中琴音不断,犹如琤琤淙淙,又宛若飞舞在漫天的花雨,顷刻间洒落下来。时而犹如潺潺细涓,沁人心脾;时而犹如席卷而来的滚滚波涛,直击人心。 然而此时,杨濂心中越发烦闷。 宴会上的吃食与往常相差无几,众臣通常都是吃几小口,而后停筷。吃这宫里的吃食,众臣从未想到吃饱,纵然面前的小桌上摆着几道色泽鲜艳的菜肴 分卷阅读136 ,也只是吃几口。等宴会结束后,回家后再加餐吃饱。 “这道牡丹生菜的做法倒是不错,吃着酥嫩,中间还夹杂牡丹花香。将落花放在生菜中,其香味久不散。” 众人听后,只见面前有一块很小的糕点。摆放在桌上的菜肴虽然品类繁多,但分量极少。 吃完一块牡丹生菜后,唇齿见迸发出牡丹花的清香,皮儿也确实酥脆。 大内中山珍海味自然是不少的,尤其是现在春日正盛,众人自然喜爱食花 * 饮露。 众臣心知这宴会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一会儿就各回各家。纵然觉得这牡丹生菜有些惊艳,却也多没吃。 未过多久,宴会结束后,杨濂总算是长舒了口气。这段时间,他如坐针毡,想快速离开。 杨濂正准备跟随众臣离开,不料官家唤住杨濂,“怀安啊,朕思量良久,虽说那小娘子的身份与你并不相符,但此前已许下赐婚的旨意。再过两月,就有个好日子,你那日与她便成亲吧。” 元徐一向热衷探寻宫中秘事,提前将官家的心意告诉杨濂,杨濂自然也有了准备。本以为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未曾想只有两月。 官家眼见他愁眉不展,听闻杨濂与那小娘子的感情甚为深厚,便宽慰道,“怀安,虽说你钟意那女子,但凭她的身份,却也只能做个贵妾。朕这儿你自是不必心忧,只是令尊宁王怕是容不得她。” 听闻官家一言后,杨濂起身行礼道,“如此说来,那便多谢官家的恩典了。” 杨濂在元徐的搀扶走出大殿,元徐不禁嘟囔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瞧见黄小娘子,她只怕还在气头上呢。没成想,官家竟说为你二人赐婚,若是黄小娘子果真赌气不来……”元徐一脸忧心地望着杨濂,郑重道,“主子,您怕要独守空闺了。” “元徐!”杨濂咬牙道,“看来,我还得需将你送去私塾里几年书。” 元徐自知自个儿说错了话,便不再多说,只问道,“主子,您心中可是有了对策?” “没有。” 元徐拍拍自己的脑袋,颓然道,“还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这事儿迫在眉睫,若是黄小娘子真不来喜宴,主子只怕会成为整个汴京城的笑话!虽说黄小娘子家世不好,两月后的喜宴不可能盛大,但好歹也是官家赐婚,这消息必定会传遍整个汴京城,甚至传到边塞去。” “慎言。”杨濂抬头看着偌大的皇宫,碧空下金庑重檐,长长的甬道由白玉堆砌而成,一直接通到宫外。 “主子可别说我了,我们还是多想点儿主意,让黄小娘子回心转意才是。” 宴会结束后,御厨立即前往小饭馆去寻黄俞。大内皇宫中宴会常有,众臣对宴会吃食早已见惯不怪,但黄俞此番做的牡丹生菜竟被特地点名,不仅如此,下了宴会后还有不少臣子向他打听这吃食是何人做的。 “小娘子,你可要去御膳房当差?” 黄俞听后,便知晓众人喜欢自己此前做的吃食,自然心喜,“这就不了,现如今我开家小饭馆倒也挺好的。” 御厨听后,不禁叹息道,“小娘子的厨艺着实不错,若是不能到宫中当差,怕是会埋没了小娘子的厨艺。”话音未落,御厨才意识到不对劲—— 虽说黄俞主动请缨前往大内皇宫做吃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到宫中当差。况且经此一宴,朝中已有不少人知晓黄俞的手艺。反正 * 众人已然知晓黄俞的厨艺,去不去皇宫,对她而言反倒是不重要了。 御厨见黄俞的态度坚决,便也不好再说,只说道,“小娘子既然执意如此,我自然不必多说。惟愿小娘子的小饭馆生意兴隆,我便告辞了。” 59. 莲包鱼房 迟早要翻船 天色已晚, 夏夏见黄俞还不肯关小饭馆,便问道,“小娘子, 时辰已然不早了, 我们该回去了。” “那宅子毕竟是他出钱买的,我若不将钱还给他, 如何能与他一刀两断?” 夏夏蹙眉道,“小娘子倒也不必如此,想来小郎君也是不会在意的。郎君对您的心思,难道小娘子感受不到么?这都要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小娘子不必执拗于一事。” 黄俞瘪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将钱财还给他。我黄俞从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也决不会欠别人一分一毫。既然我不愿与他继续纠缠下去, 就应当一刀两断,不会藕断丝连。” 若要说杨濂对黄俞的心 分卷阅读137 思, 黄俞心中自然清楚, 但她也明白,杨濂身为宁王世子,又是书中的主角,他与自己并非一路人。况且,他还一直对自己隐瞒真实身份,从未真正相信她、甘愿与她携手共进退。 这么长时间, 自己竟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黄俞心中自然不满。 回到自家院子前,黄俞又见杨濂的府邸。她的眼帘略微下垂,见大门紧锁, 不知为何沉思良久,而后转身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得身后一声—— “小娘子,您先别走啊!” 元徐忙唤住黄俞,“小娘子啊,我家的那只猫儿本是白白胖胖的,但最近却吃不得一口吃食,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死了。” “哦?为何它不愿吃东西?” 元徐满面愁容道,“我也不知为何,那猫儿一向通人性,甚是乖巧,如今这般,倒是让我等摸不着头脑了。” 猫儿不想吃东西,一般都是生了病,而不是食物的问题。况且见那大白猫的模样,应不是个挑食的。 “你家猫儿怕是得了病,找个大夫看看吧。” 元徐又道,“恐怕不是,我想是那猫儿吃了小娘子做的吃食后,开始挑嘴起来。府上做的吃食,那猫儿一点儿也不愿吃。它一动不动地一直盯着院中的那棵李子树,还想翻个墙跑到小娘子的住处去。” 黄俞忍俊不禁道,“你这么说,你家猫儿怕是要成精了。一顿两顿不吃,也并无大碍,兴许是它吃多了呢?” “成不成精的,我倒是不知道。但我知道,若是小娘子不带点儿吃食看它,它怕是要死的。” “罢了罢了,我随你去看看那大白猫。”想到那猫儿身上的毛的确很柔顺,摸着很是舒服,黄俞提着食盒,索性答应道。 元徐听后,不禁喜笑颜开,忙应道,“好勒,小娘子请随我来。” 绕过穿花走廊后,黄俞正要准备撸猫时,远远地看到杨濂站在李子树下,便扭头准 * 备离开。 猫儿望穿秋水地盯着李子树呢? 元徐自知骗了黄俞,声音略有颤抖地唤道,“黄……小娘子……” 黄俞冷睨他一眼,“你家猫儿又白又胖,饿上大半年倒也没什么大碍。”说罢,直接转身大踏步离开。 “阿俞……我有话同你说。” 杨濂的声音很是微弱,但即使他的声音如此小,黄俞仍旧停下了脚步。她将自己手中的食盒递给元徐,“你家猫儿不是饿了么?这食盒中有些红薯鸡翅,你拿去吧。” 元徐接过黄俞的食盒,“多谢小娘子。”元徐心知黄俞这是想支开自己,他本就是按杨濂的计划行事,如今又得了红薯鸡翅,自然识趣地快速离开此地。 黄俞见元徐走后,庭院中只留得她与杨濂二人,便转身正对杨濂说道,“世子有何事需同我说?” “阿俞,我知你不愿见我,故而想出这招。此番见你,是有要事相商。” “杨世子腹内藏经史,人皆不及你杨世子博古通今。大事相商?同我么?杨世子说笑了。” 杨濂的黑瞳逐渐冷沉,“阿俞,我……” 还未等杨濂开口,黄俞莞尔一笑道,“世子若是无事,我先走了。” 在未知晓杨濂的真实身份前,黄俞本以为曾经的贵人温润如玉,但实则不然。 “阿俞,你可知今日官家已为我二人赐婚?” 黄俞一愣,继而笑道,“世子又说笑了,我乃黄家山寨的山大王,亦是汴京城中的小厨娘。无论哪两种身份,都不堪匹配世子您。赐婚之事,只是无稽之谈罢了。”黄俞沉吟良久后继而说道,“官家莫不是让我做您的妾室?” 见杨濂垂首不语,黄俞冷笑一声,“世子您觉得可能吗?我黄俞的脾性,你不是不知道。” “我自然是知晓的,但如今官家已然赐婚……” “赐婚又如何?”黄俞一口反问道,“抗旨的事儿,我又不是做不出来。若是逼我不甘不愿地做事,倒不如……” 话音未落,却听得杨濂温声说道,“阿俞,我自然是不会勉强你的,若是两月后你仍旧不能回心转意,留我一人在喜宴上也未尝不可。”杨濂的睫毛又长又黑,还有点儿微微上翘,上面带着朦朦的水汽,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见黄俞仍未回应,杨濂继续说道,“在黄家山寨时,我丢下你一人;如今你丢下我一 分卷阅读138 次,倒也公平。阿俞,我等你。” “世子能这么想,那便是最好。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别等我,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且不说杨濂欺瞒了自己,单凭做妾一事,便是黄俞万万不能忍受的。在这个时代,她若真做了妾,日后必定煎熬,倒不如现在及时止损。 黄俞说罢,抬脚便走出杨濂的府邸,见得元徐在府门前拿着个鸡翅。 “小娘子,这鸡翅太好吃了!肉质筋道,里面的红薯泥入口即化,鲜香的肉香中还夹杂有一丝甜甜的清香, * 实在是妙绝!” 元徐见黄俞的脸色不佳,便又说道,“黄小娘子,您可不知道,我将一块鸡翅给了那猫儿后,没想到那猫儿吃得很是欢喜,将那鸡翅舔了又舔。” “哦。”黄俞轻声回应后,便回到自家院子中。 元徐见黄俞走后,连忙跑到杨濂身边,“主子主子,今儿个进展如何?黄小娘子可有回心转意,刚才我见着黄小娘子的脸色,怕是不太好。” 杨濂启唇道,“正如你所见。” “这可如何是好?黄小娘子虽然看着和善,但性子倔。若要让她回心转意,怕是要花上大功夫。可如今婚事将近,黄小娘子这儿又迟迟定不下。若真到了那天,主子你又当如何?”元徐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杨濂耳边念叨。 元徐绞尽脑汁,一边踱步一边思索,而后大呼道,“有了!主子!” 元徐轻声在杨濂耳畔低语,“主子,你这样做,包管让黄小娘子对您死心塌地。” “说来听听。” “主子,您找个人威逼黄小娘子,然后您再出手相救,必定让她对您死心塌地。主子,您觉着这主意如何?” 杨濂轻笑一声,“怕是还未等到我出手,阿俞已经将人收拾完了。” 元徐不可置信地问道,“黄小娘子当真有这么厉害?” “不然呢?” 元徐的额头上开始冒出一点一滴的汗水,“我竟未看出来黄小娘子还会武艺?” 杨濂冷道,“罢了罢了,你且出去吧。”见得元徐扭捏地杵在原地,又问道,“你还有何事?” “回禀主子,听探子说黄琰将嫁入何府。” “是吗?”杨濂眼尾泛红,“事到如今,看来忠勇侯片刻也不想消停。既然他想找死,我便送他一程。” “主子是想抖出当年之事?” 杨濂垂眸道,“现如今抖出此事,并非最佳的时机。他一心想保住侯府爵位,但时间一久,他便忘了这本就不是他应得的。” 元徐点头附和道,“主子说的正是,做人太贪,迟早要翻船。” …… ** 此后一月有余,黄俞早晚都经过杨濂的府门,街巷中没有白天的繁盛。他的府邸一如往常,府前总是站着两个侍卫,时不时向黄俞打招呼。 而黄俞呢?只是浅浅一笑,心中没有半点波澜,直接向前走去。 一日,黄俞正手提篮子准备前往小饭馆时,却听得黄四娘唤道—— “小俞,你这么早起身?” 黄俞含笑道,“不早了,阿娘,白日渐长,我这时候去也不算早。” 黄四娘心知黄俞想尽早凑钱,这么些天将小饭馆经营地有声有色。虽说小饭馆的生意愈发好了,经大内献菜后,连朝中不少官员都专程前往小饭馆,但黄四娘打心眼儿里疼惜黄俞。 每天早出晚归,黄俞守着小饭馆的时间越来越长。曾经的黄俞在做好吃食后,总是时不时出门逛逛,一边逛着一边买些小吃食。而现在呢,她在小饭馆中做 * 的吃食越来也多,生意也越来越好,不少食客因为不必提前抢吃食,心中很是欢喜。 “小俞,你歇着吧,阿娘去卖吃食。如今天色还早,你且先睡会儿。” 黄俞的嘴角微微上扬,“阿娘,天色并不算早,街巷中早已有许多人了,我现在去正合适。” 黄四娘见黄俞执拗不过,只好说道,“那你今日准备做些什么吃食?” “我还未想好,厨房里有什么就做什么。” “小俞,当今时节莲藕正新鲜,不如做些莲藕吃。” 黄俞眼睛一亮,“前些日子,我才同夏夏说想做石榴粉呢。说起莲藕,阿娘,我 分卷阅读139 们上街去买些莲藕吧。” 黄四娘见黄俞来了兴致,自然不会拒绝,忙应声道,“好。” 黄俞和黄四娘买了些新鲜的莲蓬,黄俞将买来的莲蓬带到小饭馆中。 首先,将莲蓬去瓢,截去莲蓬的下底,剜除瓢时留下莲蓬的孔,各个孔犹如隔板。 “小俞,我看你不打算做石榴粉了?” 黄俞应声道,“我做莲房鱼包。” “这莲蓬藏在荷花瓣中,又小又嫩,虽身处泥洼之地,但仍旧洁净如新。”黄俞敛眉道,“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望见远远一片莲蓬,进入眼帘的第一眼便是——黑乎乎的一片泥洼,又有多少人愿意身处泥洼,去探得一方洁白……” 黄四娘见黄俞提者手中的菜刀,迟迟不落下菜刀,轻声提醒道,“小俞?” 黄俞这时才回过神来,又说道,“锦瓣金蓑织几重,问鱼何事得相容。涌身既入莲房去,好度华池独化龙。①” “这首诗妙绝!没想到你的诗才也不错。”在黄四娘眼中,黄俞对诗词书画一向不感兴趣,唯一看进去的就只有菜谱,在黄家山寨的时候,她还通常拿着本菜谱仔细研究,一看就是一整天。 “这首诗又不是我所写,阿娘多想了。” 黄俞将鱼肉加上料酒、香料后,让酱料的味道进入切好的鳜鱼肉中,然后将鱼肉将莲藕的孔塞满,用截下的底将之封住,再将其放在锅中蒸熟。 “我再做点儿调味吧。” 黄俞将莲藕、菊花、菱做成汤汁,做好所谓的三鲜汤汁。 将莲房鱼包端出厨房,放在桌上。这莲房鱼包清香扑鼻,花托摆在桌上,上面有很多小孔,每个小孔中间都有间隔,而每个孔中都塞满鳜鱼肉。 用小勺轻轻在小孔挖一点儿出来,这鱼肉细腻滑口,入口即化。而鱼肉中夹杂有料酒和酱汁,并且还充斥着满满的莲蓬的清香。 莲蓬的香味钻入鼻尖,吃完一小口鱼肉后,唇齿间还残存莲蓬的清香,令人回味无穷。 将从莲蓬中挖出来的鱼肉轻轻放入三鲜汤汁中,一口咬下去,清澈浓郁的汤汁在唇齿间迸发出来,鱼肉就好像化开一半,鲜嫩中满是清甜,让人飘飘欲仙。 “真是妙了,鄙人十年寒窗苦读,竟一时找不出如何形容它的美味!真是 * 好吃到无法言说!” “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吃啊?” “对对对!闭上眼睛,就好像身处一片翠绿接天的莲藕中,自己独身躺在一小船中,穿梭在清香的莲蓬中。所有的烦心事都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内心的安宁与平静。” …… 60. 石榴粉 水晶藕饼 恐怕性命难保 做好莲包鱼房后, 黄俞又将莲藕切成小块状,擦成小圆形,在莲藕小团上染上梅子汁和胭脂。 这胭脂是由花瓣碾磨后, 除去黄汁后得到的, 其中加入了山花、蜀葵花等。 黄俞将绿豆粉搅拌均匀,而后加入鸡汁煮熬。 “这样煮出来的石榴粉倒真有些像石榴。”黄四娘看见锅中的石榴粉已然做好, 形状很像石榴子。 黄俞颔首道,“这石榴粉用梅子水染色后,犹如梅汁儿。倘若这粉混着笋丝儿一起煮,那便是银丝羹了。” 话音未落,却听得门外传来一声—— “黄小娘子可在?” 黄俞和黄四娘一道出门去看,只见一小厮在小饭馆外巴头巴脑地张望着。 那小厮见着黄四娘很是惊喜,忙说道,“我可算是找到您了。” 黄四娘惊奇道, “你是……” “小的是黄府上的,您也知晓黄家大小姐将嫁何府, 故而老祖宗唤你们前往商议此事。” 黄俞冷声道, “黄家既然已经定下此事,找我和阿娘作甚?” “小娘子有所不知,老祖宗毕竟年龄大了,诸事办起来都不大利索。而大老爷成日里又忙,顾不得大小姐的婚事,故而老祖宗想找个得力的人操办。” 黄俞不知老祖宗打的是何算盘, 不想掺和这些事情, 只冷声道,“阿娘离开黄家已久,而我从未踏入黄府半步。我二人对黄府的情况并不熟悉, 故而我二人都办不了此事,你 分卷阅读140 且回吧。” 那小厮听后,渴盼地望着黄四娘。 “小俞,我还是去去吧。” 黄俞见黄四娘如此说,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说道,“既然阿娘想去,我便同你一同前往。” 在小厮的带领下,二人走进黄府。 刚进黄府,便听得一女子的哭喊声,叫得撕心裂肺。 小厮心知黄俞和黄四娘必定觉得怪异,又见二人的步伐逐渐减慢,便解释道,“二位不必心忧,这是我家大小姐的声音,不是旁人。” 小厮将二人带到正堂上,看见老祖宗杵着个拐杖在正堂前正襟危坐,“你们终于来了。”老祖宗指着黄俞说道,“来来来,到奶奶这儿。” 黄俞走上前去,却听得老祖宗娓娓道来,“你也知道,黄琰将嫁何家,可那孩子却不肯嫁进去,” “老祖宗与我说这话作甚?我阿娘虽是黄家的人,但我却不是。现如今黄琰不愿嫁给何烈,我又能如何?若黄琰与我情同手足倒也罢了,但我与她并不熟识,她若是能听了我一句劝,倒也是奇事。” 老祖宗放下手中的茶盏,杵着拐杖缓缓向黄俞走来,颤颤巍巍地 * 拉住黄俞的手,“我知晓你厨艺高超,此番叫你前来不是让你劝阻黄琰,而是希望你操办她的喜宴,做一些吃食罢了。” 黄俞听后,舒展了眉头,继而笑靥如花,“老祖宗不早说?原是这件事。老祖宗应知晓我家小饭馆每天生意不错,若是在你黄家耽搁上一天,这酬劳是万不可少的。这样吧,老祖宗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保证将黄琰的喜宴办地风风光光地。” “什么?一百两?” 黄俞含笑道,“老祖宗觉得太多了么?” 老祖宗心知黄俞不是个好惹的,现如今她漫天要价,分明是不想操办黄琰的婚事。况且,这一百两银子,委实也太多了些。 “黄俞啊,这好歹是你表姐的喜宴,你就不能……” 黄四娘见状,忙对老祖宗说,“老祖宗见谅,我家小俞近日来身子不适,若是让她操办这么大的喜宴,怕是要累坏的。这汴京城中厨艺好的人自然大有人在,又不缺小俞一个,老祖宗还是另请他人吧。” 老祖宗本想着四娘入了黄家族谱后,黄俞再怎么也算半个黄家人,这做吃食的活儿自然也是分内之事。万万没想到,黄俞非但不愿操办黄琰的婚事,反而狮子大开口。 眼见黄俞软硬不吃,老祖宗也无可奈何。老祖宗自然知晓黄俞态度坚决,又天生大力,拿什么也不能要挟她。沉思良久后,老祖宗方启唇道,“罢了,四娘你们回去吧。” 黄俞听后二话不说,带黄四娘离开黄府。 黄俞走后,一人从帘幕中走出来,对老祖宗拱手一礼道,“老祖宗考虑得如何了?” “你说的对,黄俞那人软硬不吃,又对黄家极为淡漠。纵使她日后嫁杨世子,我黄家也讨不到一星半点儿的好处。以黄俞睚眦必报的性子,日后保不齐还会陷我黄家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与其这样,倒不如和你们联手,为我黄家争得一线生机。” 那男人头裹包巾,包巾将他的整个额头完全遮盖,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既如此,老祖宗可是想好与我府联手?” 老祖宗将手中的拐杖向地面猛击一声,“见她表姐如此哭嚎,她竟还无动于衷?此前我本想着她于黄家有利,但她生性凉薄又铁石心肠,不反咬黄家已是万幸。你放心,黄琰必定嫁入何府,我黄府也必定与你府联手,” “老祖宗是个明白人,自然不需我多说。黄府只需供出消息,我府动手。纵使日后事情败露,黄府也可全身而退,这买卖你们不亏。” 老祖宗颔首,继而低声说道,“……” …… 黄俞还未走到小饭馆,便有人瞧见黄俞,眼睛顿时一亮问道,“黄小娘子,今儿个卖哪些吃食?” “水晶藕饼,我还没开始做呢。” “无妨无妨,我跟着小娘子一起走进小饭馆。等到小娘子做好水晶藕饼后,我也可趁热吃呢。” 黄俞含笑道,“那你先在外面坐 * 上一会儿吧,等我做好水晶藕饼后,立马给你端出来。” 黄俞走进小饭馆,只见里面已经有许多人,身旁那食客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个位子,“看来,我得先站上一会儿,等小娘子将水晶藕饼做好。” 走进厨房后,黄俞将莲 分卷阅读141 藕拿起清洗。 只见那藕片颜色洁白,像极了百花藕。 夏夏在一旁看见黄俞手中的莲藕,不由得说道,“黄小娘子,你这莲藕选的甚好。” 黄俞将新鲜的莲藕去皮后,放在清水中浸泡上一个时辰左右,而后取来一个竹笊篱,用竹笊篱将莲藕搓成藕泥。 然后,在藕泥中加入淀粉后混合均匀。取藕泥于掌心中,用手将之压成饼状,在藕泥中放入豆沙,再将藕泥团起,搓成小球状。 热油烧锅,等到锅中的热油已有四成热时,将藕饼下入锅中。约摸三分钟后,等到藕饼底面呈现浅黄色时,翻面继续煎炸藕饼。 等到藕饼的两面都被煎炸至金黄时,用小铲子轻轻触碰到锅中的藕饼时,可见藕饼的表面有弹性且外皮儿又酥又脆。 最后沥油,将做好的藕饼装盘盛出。 夏夏见黄俞已将水晶藕饼做好,正要将水晶藕饼端出小厨房,只听得黄俞说道—— “夏夏,你先等等,我还要勾芡。” 黄俞在锅中倒入清水后,用大火烧沸,再向锅中加入白糖、蜂蜜后,锅中逐渐产生大大小小的气泡。 等到锅中的气泡越来越大时,继续加热。当锅中的气泡开始变小时,加入一些水淀粉调匀,而后起锅淋在藕饼上。 将一屉水晶藕饼放在桌上,掀开盖子,只见里面的水晶藕饼晶莹剔透,金黄金黄的。 用筷子夹起一块水晶藕饼,轻轻咬上一口,藕饼的外皮儿脆嫩爽口。里面的藕泥滑嫩之极,慢慢品尝之下,有清脆的颗粒感。 咬一口后,分明可见细微的藕丝儿,与水晶藕饼的里子牵扯在一起。 “这水晶藕饼确实是名副其实,外表看起来晶莹剔透,里面的馅儿都好像要溢出来似的。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这藕饼上还闪着金黄的光芒哩。” “那可不是吗?吃下去后,满口都是藕泥的清香。虽说这藕饼是煎炸的,但却并不油腻,反倒是唇齿留香,让人欲罢不能。” “夹起一块水晶藕饼,手上拿着一壶酒,人生不要太美好……” …… 未几,黄俞做好的水晶藕饼已被一抢而空。 夏夏留了两三个水晶藕饼,准备拿回家带给冬冬和黄四娘。 黄俞见水晶藕饼已买得差不多,夏夏正用白净帕子擦拭桌子。 此时,黄四娘突然出现小饭馆门外,焦急地走进小饭馆,“小俞,夏夏,你们可看见冬冬了?” “阿娘,冬冬不一直在屋子里么?” “按理来说,那孩子的确在屋子里。可我刚才,找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有看到冬冬。本想着他许是来了小饭馆,可怎知你们也未曾看见他。” 夏夏连 * 忙放下手中的帕子,急道,“这可怎生是好?冬冬虽说平日里爱东跑西跑的,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失踪。” 黄俞紧蹙眉头,宽慰夏夏道,“夏夏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将冬冬亲自带回来。” 黄俞快速跑到自家院落里,“砰”地一声推开冬冬的房间,只见屋中的桌上留有一章字条。 打开那张字条,上面写着—— “欲救冬冬,亥时三刻,黄俞孤身前往松山。如若使诈,唯有尸首相赠。” “现在快到戌时,我现在得走了。如若不然,怕是要误了时辰。” 黄四娘见状,眼睛被逼得通红,连忙抓住黄俞的手腕,“小俞,当心有诈。” 黄俞含笑道,“阿娘放心,我自有分寸。如若我不去,冬冬怎么办?只有我去了,冬冬才可能得救。阿娘此前肯定也进过冬冬的屋子,当时您并未发现这字条。可想而知,那人的本事不小,在这儿来去自如。若真将冬冬丢给那人,怕要出大事。” 夏夏也急了,“小娘子,我们去报官吧,敌人身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他们定是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小娘子自投罗网。若是小娘子真的孤身一人前去,恐怕性命难保。” “除了我一人前去,再无旁的法子。”黄俞提起宝剑,拔出剑鞘,剑锋很是凌厉,在微醺的日光中闪着令人不战而栗的光芒。 黄俞二话不说,直接提剑出府。 “小俞!” 黄俞听见黄四娘的呼唤,不忍回头 分卷阅读142 ,只应声道,“阿娘,女儿有万夫不当之勇,那些人不过是蛇鼠之辈,能耐我何?” 夏夏自然担忧冬冬,但如今黄俞独自一人前往松山,怕是要有去无回,故而也劝阻道,“小娘子,这儿不比黄家山寨,纵使在松山出了命案,官府也定会仔细追查下去。我知晓小娘子不愿杀人,但如若旁人一直咄咄相逼,小娘子你又当如何?” 黄俞稍加一愣后,继而大踏步离去。 夏夏看见黄俞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慌了神,喃喃道,“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找他。” 听到黄四娘的话后,夏夏猛然一击自己的脑袋,“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时候就应找小郎君呀!但夫人……如今小娘子和他正闹别扭……” “我们在汴京城中不过是最普通的商贩,又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你觉得为何有人绑了冬冬做人质?” 夏夏这时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道,“夫人说的正是,小郎君是朝中人,又因小郎君心仪小娘子,故而有人动了歪心思。” “你还是快些寻他吧,有他在小俞身边,我也能放点儿心。” 夏夏立马跑去杨濂的府邸,元徐见夏夏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模样,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冬冬被人绑了,小娘子为救冬冬,孤身一人前往松山。小郎君可在府上?” 元徐本想打趣儿几句,未曾想事态紧急,微微 * 皱着眉头说道,“可不巧!前个时辰,我家主子去往大内。” “你可知小郎君多久才能回来?” 元徐摊手,无可奈何说道,“这事儿,我委实不知。” 夏夏听后,哭噎着嗓子道,“这可如何是好?小娘子和冬冬都身处险境,可我怎么也寻不到小郎君。” “你可别再哭了,我这就去告知主子这事儿,你且先再这儿等着。”元徐平生最怕女子哭泣,眼见夏夏的眼圈通红,泪珠子像掉了线儿似的止不住地流。 “多谢多谢。” 元徐见夏夏心急,却也只能告诉她实话,“不过,你可别抱太大希望。主子毕竟在大内皇宫中,怕是赶不到松山。” 夏夏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滴,“小娘子不让我报官,小郎君又迟迟不来,我……” 元徐敛眉道,“你别再哭了,既然黄小娘子不想你报官,你便等着吧。听闻黄小娘子的武艺不错,应出不了大事。” 61. 松山火光 我要你的… 如今天色近晚, 天空中没有一点儿星子,松山中杂草丛生,时不时传出几声凄凄惨惨的猿鸣声。 黄俞负剑走在路上, 伴着无边漆黑的月色。周围几乎没有任何灯火, 也没有人烟,只有草丛中狡兔窜动声以及猿鸣声。 “冬冬?冬冬?” 走了半晌后, 黄俞终于看到一点儿星火,只见冬冬被悬挂在树上。微弱的灯火从下而上照着冬冬的脸庞,将他的脸庞照映出惨淡的白色。 “黄姐姐救我!” 黄俞看见冬冬自然心喜,但心知前方必定有陷阱,如若贸然救下冬冬,恐怕会触发机关。 “深夜引我前来,你究竟有何用意?” 这时,“嗖”地一声, 一个黑影从黄俞的眼前闪现。 地面上的燃着些许绿色的灯火,像极了传闻中的鬼火, 眼前那男子站在冬冬身旁, 从怀中掏出一个锋利的小刀抵住冬冬的咽喉,“黄俞,我知你武艺高强,但这小孩如今在我手上,你只有听我的话,才能护住这小孩安然无虞。如若不然, 就等着玉石俱焚吧。” “你是江湖中人?你若是江湖中人, 为何掺和这些事?竟还想威逼我?你在江湖中难道没听过我的名声么?” 那人冷笑一声,“黄大王说的不错,我曾是江湖中人, 自然也对黄大王的威名如雷贯耳。故而此番前来,我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只为让黄大王成为瓮中之鳖。” “为何要如此做?他日我一旦逃脱,你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你看你脚下的灯火,它们慢慢散发出迷烟,等再过一刻钟,你便会彻底丧失知觉。我本不愿用腌臜手段,但奈何黄大王力大无比,纵使主人用尽府上死士,怕也难以完全控制你。万般无奈之下,我 分卷阅读143 只有出此下策。” 那人身处黑暗中,黄俞看不清他的正脸,在迷烟的作用下,黄俞的脑袋已经开始疼痛起来。 那人见黄俞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顿时嬉笑出声 * ,“黄大王唯一的缺点就是——自己风光霁月,便以为普天之下所有人如同你一样不会阴谋阳谋。你此番下场,皆是因为杨世子。你若执意要怨他人,便怨恨杨世子吧。” “杨濂?”黄俞猛然振袖出剑,冰凉的剑锋直指那人,正要击中那人时,黄俞的脑袋愈发疼痛,竟将手中的剑直直地刺向地面。 “正是杨世子,你说说——那案子都尘封十多年了,他为何想重提旧案?竟还派人三番五次调查?若是他识相点儿,我家主人又怎会动他的心上人?现在你又怎会如何受苦?” 黄俞脑中的理智已被一丝一点地吞噬,咬紧牙关道,“我与杨世子并无瓜葛,你们若是要寻仇,不必来找我。纵然我落入你手,杨世子也不会来。你们机关算尽,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那人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话音未落,只见一利箭宛若闪电般在耳畔飕飕作响,那人本想逃脱箭镞,但无奈自己的肩膀上已经身中一箭。 “杨世子来了!” 只见杨濂抬手拉起弓,将弓上的弦拉满。冰冷的夜风吹乱他散落在额间的碎发,浅薄的夜色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他的指尖微微一松,同时有三只利箭呼啸而出,径直刺去,犹如黑雾般自天空中笼罩而下。 箭镞裹挟冷风顷刻间铺天盖地涌来,长风吹起他的头发,那颀长的身影立在远方,肩上满是奔波而来的风霜。 只一刹那,那身影犹如飞鹄一般腾空而来,拥黄俞入怀。 黄俞微微阖上眼睛,只觉得他的身上带着令人刺骨的寒气,其间还夹杂有淡淡的梅香。轻轻一嗅,这香味顿时化为虚无。 那人拖动身躯,咧嘴笑道,“杨世子果真还是来了,此前我本以为世子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孤身犯险,看来黄家给我们的消息果真不假。” 杨濂冷睨他一眼,意极轻蔑,“黄家?” “杨世子在汴京城中好吃好喝的,为何非要插手我主人的事?如若世子当真要一意孤行,那我们只有同归于尽了!” 杨濂听后,嘴角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和我同归于尽,你配吗?” 那人打开火折子,想引燃埋下的□□,他低头找了半天,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我的□□呢?” “我不介意你先去死。”杨濂接过黄俞手中的利剑,径直刺上那人的胸膛。 那人的胳膊上本就中了一箭,如今又有一剑刺穿胸膛,鲜血汩汩地从他的胸膛中流出。 “你也绝不会活着离开这里,山下已经埋伏好死士。如今,黄俞已经晕厥过去,那小孩儿也吓得个半死。你一人,想带出他俩,简直是痴心妄想,你们绝不可能逃出生天!” 杨濂并未回眸看他,只低头看着昏迷的黄俞,冷声道,“忠勇侯府竟敢如此待你,那便试试最后鹿死谁手。” 山下埋伏有很多忠勇侯豢养的死 * 士,杨濂在来时已注意到。他将悬挂在冬冬头上的绳子射穿,冬冬顿时扑通一声滚在草地上。 “感觉如何?还能走吗?” 冬冬惊魂未定,又见杨濂抱着昏迷的黄俞,不解道,“为什么我们三人中,单单只有黄姐姐一人昏了过去呢?” “他自然不会让你晕厥,如若你晕厥,又怎能呼唤求救,将黄俞引来此地?” 冬冬挠挠自己的小脑袋,“都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竟有人拿我威胁黄姐姐。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竟让黄姐姐因我身处险境,真是……” “走吧。” 杨濂将黄俞抱在怀中,冬冬则跟在二人身后。 冬冬沉思良久,自己丝毫不会武艺,跟在他们身后已经算是拖累了他们。杨濂一人带着昏睡的黄俞,已然是费力,自己又怎能杨濂分神? “小郎君,接下来是一场硬战,我先呆在山上,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再出来。小郎君觉得如何?” “无事,你随我们一起走。” 话音未落,只见得不远处火光闪现,雪亮的剑划过天际,朝杨濂飞来。 杨濂猛然转身,素白的手指微微 分卷阅读144 收拢,对身后的冬冬说道,“无论何时,你紧跟我身后则可。” 杨濂单手将黄俞抱起,另一只手握着冰冷的剑,只见杨濂手中的剑瞬间从他的掌心抽离,在白皙如玉的指骨间飞快地闪动,忽明忽暗,若实若虚。 那剑化作寒芒与身边的枪林弹雨擦肩而过,冬冬只听见嗖嗖的箭声随风划过,自己的后襟上满是汗水,额头上也急得满头大汗。 未几,土瓦上顿时火光冲天,将天际都染成刺目的鲜红色,哀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许多弓箭手从土瓦中掉落下来,摔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停下来。 “杀!” “杀!” “保护世子!跟我冲!” “冲呀!” …… 在松山上,滔天的打斗声淹没了哭喊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 “胜者成王败者寇 ……”忠勇侯在府中不断地来回踱步,远眺夜色正浓,却无一点儿睡意。 “夫君怎生起身了?” 忠勇侯转身,握着何夫人的手,“暇儿,如若有朝一日我命丧黄泉,你们孤儿寡母该如何存活于世?” 何暇取来一件披风,盖在忠勇侯的肩头上,“侯爷为何想这些?虽说忠勇侯府比不得从前,但好歹还是京中贵戚,无人敢在这儿撒野的。侯爷莫要太过忧心了。” “暇儿……”忠勇侯看见眼睛澄澈的何暇,将自己所谋之事全都咽到肚子中,不敢如实和盘托出。“对了,令弟何时娶黄家大姑娘?” 何暇稍稍瘪瘪嘴,“虽说阿烈这年纪,也是时候娶妻生子了。黄家大小姐与阿烈也算是门当户对,但阿烈生性风流放荡,此婚事未必能拉拢到黄家。” “这缘分还真是斩不乱理还乱,说起来,我忠勇侯府倒与黄家有些渊源了。”忠勇侯说罢,凝眸沉思片刻,启唇道,“难 * 不成杨世子是为了……” “这关杨世子何事?”何暇见忠勇侯的表情煞是难看,心中不由得开始害怕起来,“夫君,杨世子这人,我们是无论如何也动不得的。纵使发生了天大的事儿,也莫要起了动杨世子的心思。倘使一个不小心,我们忠勇侯府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忠勇侯愈发忧愁,只安慰道,“暇儿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嫁入侯府良久,不如带我儿回家省个亲。” 何暇大吃一惊,心知祸患在眼前,仍旧问道,“夫君你为何如此说?” “你暂且避避风头吧,若是真无大碍,我再接你们回来也不迟。”忠勇侯还未说完,只见得一小厮匆匆赶来,“侯爷,大事不好!事情败露,朝廷已派人歼灭府中死士。” 忠勇侯打了个踉跄,差点儿没站稳摔倒下去,“这么多人,连个人都射不死,我要他们何用?” 小厮见忠勇侯心急如焚,只好宽慰道,“那些弓箭手都是侯爷的死士,纵使被抓了去,想来也是不会供出侯爷。” 忠勇侯从鼻孔中冷“哼”一声,“你去打听打听还留下什么活口?倘若有人一旦进了那刑部牢狱,定要让他当场毙命!” 小厮走后,忠勇侯转身看见颤颤巍巍的妻子,抓住何暇的手,“你还是先带儿去娘家避避风头吧。”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为何要这般?为何非要自寻死路?” 忠勇侯见妻子头上的青丝飞扬,眼睛肿胀得厉害,叹息道,“有些事请,你一个妇道人家不懂。” 忠勇侯将何暇硬生生带到书房中,用毫笔迅速写下一封休书,郑重地放在何暇的掌心里,“暇儿,你收好了,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何暇将手中的休书仍在地上,苦笑道,“你现在给我休书有何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给了我休书,能让我的夫君活着吗?能让我的孩子活着吗?”何暇泣不成声,“他们都死了,留我一人在世上又有何用?你看着精明,为何要在大事儿上犯糊涂?” “我自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莫要再说了。我去处理那事,你早些离府吧。若是缺了人证物证,侯府自然安稳,倒是我再将你迎回来。”忠勇侯说罢,抬腿直接走出房门。 何暇一头栽进被褥中,抱头失声痛哭起来。 …… ** 也不知睡了多久,日光照在黄俞浓密的睫毛 分卷阅读145 上,像是一根根分明可见的睫毛上沾上几抹光亮。 黄俞缓缓地睁开双眼,视线不由得从杨濂的下颈滑落,猛然愣住。只见杨濂身上的衣袍滑落一大半,胸膛上有一道剑伤。而此时的杨濂正低头涂抹膏药,丝毫没注意到黄俞已经醒来。 “咳!咳咳咳!”黄俞大声咳嗽几声,杨濂瞬即将衣衫收拢,微遮住露出的胸膛。 “你醒了?” 黄俞有些不自在,“那个……你怎么受伤了?还有,你怎么在这儿……换药啊?” “我还 * 以为你还没醒,索性就在这儿换了药。” “对了,你知晓此事是何人所为?他们意欲何为啊?” 杨濂浅浅一笑,“你受苦了。” 黄俞心知杨濂要走的事业线,既然他不想一一告知实情,她自然也无权知晓。 “我为何会在这儿?” “自你晕厥后,我就将你抱至这儿,可有何不妥?” 黄俞嘟囔着嘴,“这是在你府上,况且我家离这儿很近,完全可以……” “阿俞,你知道吗?我看到晕倒的时候,我几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杨濂的手指抚上黄俞的脸颊,他的指尖略微有些凉凉的,带着些许寒意。 “如今我已醒了,我便回去了。如今我已凑齐银两,回去后便还你银子。” 黄俞起身,正要离开时,自己的手掌心顿时有一股凉凉的感觉,只见杨濂用自己的小指头微微勾起她的掌心。 “我不要你的钱。” “那世子想要什么?” 杨濂的嘴角略微上扬,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轻勾黄俞的小指头,“你心里明明知道,不是吗?” 62. 夏日碧筒酒 株连九族的罪 黄俞觉得自己的掌心痒痒的, 眼见面前的杨濂眉目低垂,眼尾略微发红,艳丽中又透露出一股清冷。 “世子如若无事, 我就先走了。” “阿俞, 今日日头渐盛,你想喝碧筒酒么?我们一起去荷塘, 你看如何?” 杨濂的声音极尽温柔,犹如一汪深不可测的深潭,纵使让人溺死其中也甘之如饴。 “不了,世子在既然负了伤,便在这儿好生呆着,我送银子过来。” 黄俞来到自家院子,黄四娘杵在门口。 黄四娘早已是望眼欲穿,如今见着黄俞平安归来, 自然喜不自胜。 “小俞,你身子现如何?” 黄俞温声答道, “阿娘且放心, 我并无大碍,只是世子身上负伤。” 黄俞话音刚落,只见元徐匆匆忙忙地赶来,问道,“黄小娘子考虑地如何了?现如今天气大,纵然身着轻衫也觉得热, 黄小娘子倒不如和我家主子一起去喝碧筒酒。” “这就不了, 世子有伤在身,本就不宜喝酒。再说现在这时辰,我也该开我家小饭馆了。”黄俞从屋中拿出银两, “走吧,元徐,我将这些银子还给你家主子。” “小娘子这么做,怕是太生分了些。昨日小娘子孤身一人前往松山时,世子本在大内有要紧事,可一听小娘子你身处险境,二话不说直接冲出宫门。小娘子您的安危,我家主子是放在心里的,因为小娘子是我家主子放在心尖上的人。” 黄四娘见黄俞有所动摇,劝解道,“小俞啊,想来你也是累坏了,不如出门走走散散心。况且昨日凶险,小郎君又救了你,再怎么也该道谢一番才是。” 黄俞沉吟良久,转身对元徐说道,“我先将银子还他吧。”黄俞将银子送入库房后,只见元徐一脸喜笑,不禁问道,“有何事可喜?” 元徐收敛了脸 * 上的笑意,问道,“小娘子竟挣了这么多银子?” “如今银子已经归还给世子,我再没有留在这儿的理由。”⑨⑩光整理 “等等,小娘子!刚才你娘亲说的甚是有理,虽说救你是我家主子心甘情愿的。但我家主子为了救你,好歹还负了伤。小娘子理应慰藉我家主子才是。” 黄俞凝眸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启唇问道,“如何慰藉呢?” “我家主子不早就同你说了?这夏日炎炎的,他想去荷塘和碧筒酒。” 分卷阅读146 黄俞闷声答道,“他自个儿去不就是了?为何非要让我同去?” 元徐一本正经地答道,“小娘子有所不知,这文人雅士煮茶饮酒,总有佳丽在身侧……” “那他就随便找个姑娘吧。”黄俞听到一半儿就不想继续听下去。 元徐顿时慌了神,忙不迭地解释道,“别人自然都是那样,但我家主子不同旁人,他心里眼里都只有小娘子您一人。而且我家主子说了,你一定会去。 ” 黄俞莞尔一笑,“他还同你说什么?为何如此笃定我会去?” “我家主子说——陆渊会去,届时有诸多达官贵客,你也知道,陆渊才及第不久……” 陆渊?在书中,他不就是杨濂的左膀右臂吗?但此前二人见面时,陆渊并不知晓杨濂的真实身份,二人争斗相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如今陆渊及第,自然少不了应酬,关键是他日后的主公还是曾经和他横眉冷对的杨世子! 黄俞打了个寒战,这画面着实不敢想象。 思忖良久后,黄俞终于下定决心随杨濂一同前去,“也好,如今天气炎热,荷塘确实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那小娘子先等着,主子马上来。”元徐听后兴奋地疾步离开 。 等了不过须臾,杨濂身着黑色玄衣缓缓上前。由于昨日救黄俞,他不得不暴露了自己的眼睛已经痊愈的事实。 反正现在官家已然知晓此事,杨濂也不想继续隐瞒,将此前戴在眼睛上的白纱扔掉。 杨濂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摄人心魂,眼尾顺着桃花眼的形状微微上扬,他俊美的面容在她的心中横冲直撞。时隔几月,这是黄俞第一次直视杨濂的面容。 只需一瞬间,心中誓死捍卫的防线便已经彻底溃不成军。 良久,黄俞才回过神来,“我们去荷塘吧。” 荷塘位于湖水的正中央,而荷塘的中央又是一个水阁,水阁中的帘幕已被卸下。来自四面八方的清风都吹向水阁,水阁上的帘幕被吹得时不时掀开。 黄俞随杨濂走进水阁,只见这水阁内摆放有一张长长的案板,其上铺有竹席,在竹席的旁边有青花瓷瓶,而瓷瓶里面插有几朵浅浅的荷叶骨朵。 在竹席的对面有一块斗大的冰盘,冰盘里面盛满许多固状冰,宾客坐在水阁内纳凉消夏。 水阁中已有不少人,黄俞张望了一圈后,并未发现陆渊的踪影。 “你瞅什么呢?” 黄俞含笑道,“元徐说 * 的果真不错,这水阁中果然有不少女子。” 杨濂忍不住笑道,“你莫非是吃味了?” “吃味?”黄俞一愣,继而摆手道,“世子多虑了,这碧筒酒我倒是没喝过。此番跟世子前来,只是为了喝一口酒罢了。” 只为喝酒?杨濂轻笑一声,倒也没再多说。 “这如今酷暑炎热,喝上一口碧筒酒自然是好的。” 黄俞浅笑道,“这水阁中的人都是朝廷命官么?如若不跟着世子,我怕是连水阁也进不得的。” “到也不全是官员,其中有不少商贾。” 黄俞又环视四周一圈,却听得杨濂柔声说道,“阿俞,来尝尝碧筒酒吧。” 水阁中的酒杯都是现取现用的,只见杨濂将桌案上的荷叶取来,用旁边的银针刺穿荷心,使荷叶的内瓤和刺孔连通。 紧接着,杨濂在荷叶从自下而上灌入新酿的美酒,这酒澄澈非常。而后杨濂手拖着荷叶,手腕轻轻晃动,若有若无的香味伴随着浓烈的酒香从杨濂的衣袖中飘来,很是诱人。 最后,杨濂将空心的荷叶茎稍微一弯,递给黄俞,“来尝尝。” 黄俞从荷叶茎的末端吸入酒酿,酒酿贯穿荷叶的全身,最后进入口中。黄俞手上端的荷叶杯,又叫碧筒杯。 “这碧筒酒酒香浓郁,裹挟着荷香味儿席卷而来,清清凉凉的,还真是消暑的好物件。” 杨濂眉眼俱笑,看着黄俞将荷叶中的碧筒酒一饮而尽,正要说话时,只见得元徐匆匆赶来,“主子,侯府那边有动静了。” 元徐看着杨濂目不转睛地盯着黄小娘子,忍不住提醒道,“主子,事态紧急,还请主子快下决断,切莫误了时辰,让侯爷得了先机。” “阿俞,我还有事儿, 分卷阅读147 你先在这儿坐上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杨濂柔声对黄俞说道。 黄俞见元徐神色恍惚,而此时的杨濂也有些不自在,心知出了什么大事。 “世子走吧,我留在这儿消消暑。” 杨濂略微颔首,起身随元徐离开水阁。在杨濂起身离去后,黄俞打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陆渊也放下手中酒杯,准备起身。 “陆渊!” 陆渊寻声望去,只见黄俞坐在竹席上,便直接走来,“你怎生在此处?”陆渊刚说完,便想到黄俞定是随他的小郎君前来,眉头微微一皱。 “黄俞,你最近还好吗?” 黄俞稍微一愣,陆渊应是不知晓她昨日身处松山,故而试探性地问道,“我昨夜瞧见火光漫天,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有人启奏官家,说忠勇侯意欲致杨世子于死地,今早天还未亮,便有不少群臣前往大内一探究竟。” 黄俞蹙眉道,“忠勇侯?他为何要对杨世子痛下杀手?” 陆渊垂眸沉思良久,“这事儿我无从得知,像是杨世子触犯到忠勇侯的利益,故而忠勇侯不惜铤而走险执意想要杨世子的性命。” “连你都这么说,想来这事儿已经查明是忠勇侯所 * 为了?如若忠勇侯伏诛,那你又当如何?” 陆渊叹息道,“如今三司共审,需得有认证物证才能将忠勇侯的罪定下来。虽说我是忠勇侯的亲子侄,但诸人皆知我乃流浪儿,与忠勇侯府并无半点儿关系。” 陆渊见黄俞的面色不佳,不如往日的红润,“最近发生太多事,我不能时常伴你左右,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喜欢唠叨我。” 陆渊轻轻用手拂过黄俞额前的碎发,轻声说道,“想当初,黄家山寨刚落入你手时,我是日也忧心夜也忧心,山寨中许多大汉见你年纪轻轻,便不服你的指令。我与那些大汉交谈许久,他们仍旧对你心生不悦。直到你在众目睽睽下展现出自己的武艺,这才让大伙儿信服你。那时我便知晓,曾经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小妹妹已然长大了。” 黄俞瘪瘪嘴,含笑道,“突然提这些往事作甚?” “曾经的我妄想守护你一生一世,可后来我渐渐发现——你长大了,能将自己照顾地很好,而我呢?并不能给你守护。”陆渊说着说着,叹了一口长气,“世事无常,回想往日,我初入汴京城时,我只一心想要找到你,其他的别无所求。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黄俞将陆渊眼底的哀愁尽收眼底,坦然道,“陆渊,曾经的我或许在你的庇护下成长,但如今你我各有自己的一番天地。你入仕为官,我开小饭馆,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是啊,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只是我不在你身边罢了。”陆渊稍加叹气,而后艰难地启唇道,“下月你果真要嫁于他人?” 黄俞一愣,半晌没做声,难不成官家当真已经下了赐婚的旨意? “陆渊,此事我并不知情,既然你已经得知此事,想必你已知晓杨世子了吧?” 陆渊颔首道,“我此前真没想到,当时眼睛蒙纱的小郎君竟然就是杨世子。” 话音未落,只听得身后传来杨濂的声音—— “陆兄身边有诸多官员商贾,为何一直同阿俞说话?” 这话里话外满满都是醋味儿,黄俞自然嗅到了,忙解释道,“我与陆渊也算是旧相识了,此番说话也并无不妥之处。” 盯着杨濂冰冷的双眼,黄俞的心里不由得开始发杵。 “杨世子,你同官家说娶黄俞。可我问她,她却并不知晓此事。这又是为何?” 杨濂一哂,“既然陆兄知晓阿俞将嫁于我,便应知晓避险的道理。我与阿俞之间的事情,还容不得旁人置喙。” 这是怎么回事?在书中,陆渊可是杨世子的左膀右臂,他虽然是因为原主身死才跟随杨濂,但此后数年陆渊都对杨濂忠心不二。 “杨世子,陆渊说话有些冲,但他本心却是好的,还望世子切莫介怀。陆渊的才能,杨世子在黄家山寨定早有耳闻,若是能招揽陆渊,对世子您则 * 是大有裨益的。其中的利弊,不消我在此多说。” 陆渊一脸震惊地望着黄俞,实在想不通为何黄俞一心想让他入杨濂的麾下。 “阿俞说笑了,陆兄心比天高,自然是 分卷阅读148 不屑为我效力的。” 这下可好,非但陆渊没心思找杨濂,杨濂也没心思招揽陆渊。思量良久后,黄俞决定顺其自然,两人相见势同水火,活像两个冤家似的。 “陆兄可知,忠勇侯一早就被官家宣进宫中?” 陆渊正视杨濂,这才猛然想起当日黄俞抓入山寨的郎君正是——世子杨濂。陆渊仔细打量了一番杨濂后,深吸了口气,如今的杨濂比之前面色红润了不少。 难怪当时黄俞会一眼瞧上杨世子,他的样貌当真是惊为天人! 杨濂见陆渊盯着自己,却半天不回应,又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陆兄是忠勇侯的亲子侄,如今忠勇侯身在案子中,看陆兄此状态倒还优哉游哉。”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他的亲子侄,那又如何?” 杨濂轻笑一声,“那又如何?忠勇侯犯的是株连九族的罪,陆兄的性命自然堪忧。” 63. 万福肉 生姜蜜梨汤 或许会命丧黄泉…… “我听闻忠勇侯连自己的发妻都休弃了, 此番黄琰和何烈的婚事恐怕也要作罢。” 陆渊知晓忠勇侯一向心狠手辣,但没想到他此番竟将自己的发妻都休弃掉。覆巢之下阿安有完卵?忠勇侯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决意想要破釜沉舟。 黄俞见二人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忙说道, “我阿娘生辰快要了,你们随我去小饭馆吧, 我做些吃食。” 此话一出,杨濂和陆渊二人纷纷点头,随黄俞一道去了小饭馆。 夏夏正在小饭馆里忙活,见得黄俞带着杨濂和陆军师前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白净帕子,“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将你们都吹来了?” “夏夏,多日不见, 你们可还安好?” 夏夏瞧见陆渊喜不自胜,又想起冬冬被绑之事, 冬冬足足睡了一天后才勉强回过神来, “陆军师,实不相瞒,近日冬冬被人绑了去。万幸小娘子前去相救,否则冬冬性命堪忧。” 陆渊疑惑道,“昨日松山之事,不是贼人针对杨世子的么?怎么又和冬冬那小孩儿扯上关系了?” “陆军师有所不知, 贼人先劫持了冬冬, 引得黄小娘子前往松山。若不是小郎君前去相救,后果将不堪想象。” 陆渊回头瞥了一眼杨濂,神色瞬间柔和下来, “你是为了救黄俞才犯险的?” 黄俞颔首道,“此番确实多亏了杨世子,若不是他,我或许会命丧黄泉。” “阿俞,你我之间,就不必言谢了。” 黄俞的眼眸低垂,转身对夏夏说道,“夏夏,过几天不是阿娘的生辰吗?索性我做这一顿,也算报了杨世子的救命之恩。” “好勒,我这就去请夫人前来。”夏夏顿时会意。 “你们二位且先等着,我去做万福肉。” 黄 * 俞走进小厨房后,拴上围裙,撩起袖子,开始做万福肉。 黄俞精心挑选了五花肉,而后将精选的五花肉放在大火上燎烧,将肉皮上燎烧干净。等五花肉的皮儿烤至焦黄时,可听见肥肉的油脂一点一滴地滴在下面的碗中,噼里啪啦地作响。 紧接着,黄俞将刮好的五花肉放入锅中煎炸。 首先要将五花肉放凉,沥干水分,而后在五花肉的皮儿上用小刷子刷上一层饴糖,然后放到热油中煎炸至两面金黄色。 锅中的五花肉都是黄俞用万字刀切好的,每一片五花肉的厚度都很均匀。 在锅中放入葱姜后,加上腐乳和冰糖,而后又加入黄酒和一点儿清水,最后在锅中倒入切好的五花肉,加上适量的食盐后盖上盖子用小火烧。 最后,将做好的五花肉倒出来,在上面放一些大枣、板栗、莲子,再将原汁浇在五花肉上。 黄俞将万福肉用盅装起来,端到桌子上。 打开盅上面的盖子,只见盅内的五花肉犹如水晶玛瑙般透明,五花肉的上面泛着好看的光泽。而在五花肉的上面还有“万”字形状,这是黄俞打万字花刀做出来的。 整个菜肴看起来雍容大气,旁边还放有几根青菜叶子和红嫩清爽的大枣。 “小娘子,夫人来了。” 黄俞寻声而去,只见黄四娘随着夏夏前来。 分卷阅读149 “阿娘,今日凑巧遇到郎君他们,正巧阿娘的生辰将近,便想着我们一道吃个饭。” 黄四娘颔首道,“这救命之恩,理应报答才是。” 黄四娘又瞧见陆渊,甚是惊奇。在黄家山寨时,黄四娘和黄俞她爹都将陆渊视为己出,陆渊对黄四娘自然也是敬重万分。 “夫人进来可好?” 黄四娘浅笑道,“近来发生的事儿,想必夏夏已同你说过了,我便不再多言。这些日子,你过得如何呢?” 还未等陆渊回答,黄俞直接告诉黄四娘说,“阿娘,陆渊现在入仕了。” “好好好。”黄四娘含笑道,“我见你和小俞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来,阿娘尝尝我专门给您做的万福肉。”黄俞将一双筷子递给黄四娘。 黄四娘稍加停顿,瞅了眼杨濂,“这不是你专门做给小郎君的吗?” 黄俞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声音细若蚊蝇,“阿娘你别说了,快趁热吃吧。” 打开盅盖后,满满的肉香扑鼻而来,其间还夹杂有红枣和板栗的清香,很是好闻。 轻轻夹上一块万福肉放入口中,口感鲜嫩入味,虽说万福肉的体积不似丁状那般小,但黄酒、腐乳的味道深深渗入万福肉中。 “咦,小俞啊,你今日做的这万福肉为何如此入味?我看这肉的体积不算小,但慢慢品尝下来,竟发现这万福肉中的每一处都鲜嫩无比、软糯浓醇。放在口中入口即化,煞是好吃。” 黄俞笑道,“许多人做这万福肉都是用大火蒸熟,实则不然。对于体积小或要保持肉质本身的 * 鲜嫩口感的话,就得用旺火。而对于体积大的食材,则需要用小火蒸制,体积大如鸡鸭等,用小火蒸反倒比用大火熟得更快。” 杨濂轻言道,“这万福肉的味道果真不错。” 黄俞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我知晓郎君不爱甜食,只放了少量的冰糖。若是你们都能吃辣,我或许会在里面加上点儿干煸的辣椒哩。” 黄俞说罢,才意识到不对,只见杨濂目光灼灼,似要将她整个人灼烧个干净。 “我怎么记得之前在黄家山寨时,你做的万福肉没现在这个好吃,莫非是厨艺又精进了不少?” 听见陆渊的询问后,黄俞笑着回答说,“此前我瞧见有厨子直接将五花肉冲上几道血水,就开始卤肉。在黄家山寨时,我没按照做万福肉的正规做法,少了一道工序,故而当初的万福肉没现在这个好吃。” 陆渊又问,“不知这万福肉有几道工序?” “做这万福肉有六道工序,分别是烤、刮、煮、炸、焅、蒸,这六道工序缺一不可,若是少了任何一道工序,纵使将这五花肉蒸熟了,但那味道就远远不如正宗的万福肉。” 杨濂道,“正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世子所言不错,少了一道工序,做出来的万福肉就不会尽善尽美。” “阿俞做的这万福肉肥而不腻,咸甜适中,正合我意。” 黄俞转头看杨濂一眼,正要启唇开始反驳。 夏夏连忙打圆场,指着万福肉对黄四娘说道,“夫人你看,小娘子做的这万福肉上面有个大大的万字哩,这可是小娘子专程为夫人您做的。” 黄四娘微微点点头,“我瞧见了,这万福肉做的很是精致,小俞着实是有心了。” 黄四娘盯着盅中的万福肉沉思良久后,唤陆渊出门,“小渊啊,我有话单独同你说。” 陆渊连忙放下碗筷,随黄四娘一同走出小饭馆,“夫人有何吩咐?” “小渊哪! 你能入仕,我真的为你高兴。” 陆渊拱手一礼道,“见夫人和小俞安然无恙,我也心喜万分。” 黄四娘微微挥手,紧蹙着眉头说道,“小渊哪! 在黄家山寨时,你一直尽心尽力地辅佐小俞,让黄家山寨日益强盛,让寨民们过上安生日子。” “此乃小俞一人之功劳,夫人如此说,真是谬赞了,我实在是愧不敢当。” 黄四娘嘘寒问暖了一阵后,方启唇道,“小渊,我知晓你二人从小一起青梅竹马,但小俞婚事将近,你身为兄长,还是要多避避闲才是。” “夫人,我待小俞的心思,小俞不知,难道夫人看在眼里,也不清楚吗?” 分卷阅读150 黄四娘喟然长叹一声,“我和小俞她爹爹打小看着你二人长大,自然知道你们感情深厚,但你们之间……并不合适。” 陆渊的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往日的恩情他时刻铭记于心。此前还想着黄四娘兴许不看好黄俞和杨世子,但如今看来…… * 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杨世子要样貌有样貌,要权势有权势,黄四娘自然对这个女婿十分满意。 黄四娘见陆渊凝眸愣在原地,便解释道,“小渊,你不要多想。这一切都是小俞自个儿的意思,小俞这性子你也知道,一旦认定下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陆渊的脸颊上慢慢攀上一层绯红,忍不住反驳道,“可我见小俞她并不快乐……” “小俞和杨世子确有一些矛盾,但我清楚地知道,小俞已将杨世子放在心中。小俞只是有些认死理罢了,等过上些日子,她自个儿就能想明白。” 黄四娘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陆渊自然不好再说,只郑重道,“夫人请放心,只要是小俞想要的,我都会尽全力帮她。正如小时候,我向你和寨主拍着胸脯说要永远保护她一样。” “多谢你。” “夫人折煞我了,我现有急事,就不随夫人回小饭馆了。”说罢,陆渊告辞离开。 黄四娘看着陆渊越来越远的背影,鼻子突然一酸,转头却见黄俞和夏夏洒扫小饭馆,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后,款款走进小饭馆。 “杨世子呢?” 黄俞答道,“他还有事,便先走了。对了,陆渊呢?” 黄四娘叹息道,“正巧他也有急事。” “看来,最近是要发生一件大事儿。” 夏夏听见黄俞喃喃自语后,低声沉吟道—— “那可不是吗?官家赐婚小娘子和杨世子,转眼见这婚期就将近了。” 黄俞冷不丁地瞥了一眼夏夏,“天色不早了,我们收拾收拾赶紧回去吧。任凭外面发生什么大事儿,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小饭馆。我们只管安安心心做吃食就行!” 虽说朝中的大事的确与小饭馆无关,但这与黄小娘子有关哪! 夏夏忍住心中的疑问,又听得黄俞缓缓说道,“如今这天气是越发炎热了,而冰块的价钱又不便宜,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小娘子,不如明儿个卖汤饼吧,将面皮儿煮熟后,只需在冷水中涮上几道,最后加上佐料就行了。我看这汴京城中许多商贩都这么干,很是消暑呢,价钱又便宜,是个不错的选择。” 黄四娘又道,“绿豆汤、鳝羹、荷叶、菜西瓜等也不错,今天回去时我得要买个西瓜,大伙儿挖几口西瓜吃。” 夏夏擦拭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我觉着这夏日炎热犹如沸汤,比烧瓷器的窑子还要热呢。” “我听闻汴京城中有家曹家店子。” 黄四娘颔首道,“小俞说的不错,那家铺子位于朱雀门外,夏日生意很是不错。” 黄俞说道,“我听闻那家有冰雪、甘草汤、药木瓜、水木瓜、凉水荔枝膏……” “那我们就做金橘团、雪泡豆儿水;姜蜜水、沉香水、紫苏饮、白醪凉水、甘豆糖……”黄俞喃喃自语了好一阵子,而后抚掌笑道,“有了,我们就做这些吃食,既解渴又消暑。” ** 次日, * 黄俞早早来到小饭馆,边拴上围裙边走进小厨房。 首先,黄俞将又大又白的梨子洗净后削去外皮儿,然后再将生姜洗净后去皮,将之切成块状,放在小瓷碗中待用。 在小锅中倒入清水,然后装入生姜后烧开,不过几分钟就可以闻见浓郁的姜汁儿味儿。 紧接着,黄俞将切好的雪梨块放入小锅中煮熟。再向锅中加入少许冰糖,等到锅中的汤汁已经煮沸后用小火继续煮,再顺手撒入一些枸杞。 差不多过个一刻钟时,锅中的汤汁已经微微泛黄而且非常粘稠。 “咦,小娘子,你这是做的什么吃食?” “生姜蜜梨汤。” 夏夏看着盅内的生姜蜜梨汤粘稠纯白,里面的雪梨莹白剔透,看起来肉质就很是细滑。 黄俞又取了些蜂蜜浇在生姜蜜梨上面,一滩蜜渍灌在洁白的雪梨上,看起来煞是好看。 分卷阅读151 “小娘子,您为何又在这梨汤中加入蜂蜜?适才您不是已经加入冰糖了么?” 黄俞含笑道,“这生姜蜜梨汤最关键的就是雪梨和生姜,我刚才只加了一点儿冰糖,甜味还挑不出来,若是没有冰糖,只需用蜂蜜代替也可。” 夏夏颔首道,“闻这香味儿,便知道这极好喝。小娘子若是做好了,我这就端去外面。” “你且端出去吧,我再做点儿紫苏饮。” 64. 紫苏饮 栗子葱扒鸡 还给您的银子…… 夏夏得了黄俞做好的生姜蜜梨汤, 走出小厨房。 一走出小厨房,生姜蜜梨汤就被一抢而空。 只见盅内的生姜蜜梨汤散发出浓郁的香,裹挟着生姜的辛味儿, 还有蜂蜜的香甜。白白嫩嫩的雪梨上面浇着一层浅浅的蜜渍, 周围还点缀有几颗鲜活的枸杞。 用汤匙在雪梨上轻轻一挖,梨肉就被轻松地挖了下来, 放入口中后,雪梨软硬适中,多一分则太软,少一分则略硬。 只需稍加咀嚼一下,雪梨便入口即化,毫不费劲。边吃一口雪梨,边舀上一勺汤汁。吃进嘴里香香甜甜的,整颗心都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这汤汁很是浓郁, 雪梨的清香都被煮了进去,因为里面加有生姜, 故而这生姜蜜梨汤丝毫不显得无味。 舌尖上一丝触感慢慢蔓延到神经, 浓郁香甜的蜂蜜汁儿填满心田。喝完一口汤汁后,唇齿间存留有雪梨的清香,微甜微甜的感觉令人不禁心旷神怡。 “黄小娘子的厨艺果真是好,这蜜梨汤熬得恰到好处,我喝了整整一碗后,还想喝第二碗哩。” “这可不是吗?我觉着黄小娘子做的吃食从来就没有失误过, 就连我一个不大爱吃甜的人都觉得这梨汤好喝。所谓甜而不腻, 这生姜蜜梨汤虽说是甜的,但却一点儿也不会让人生腻,反倒是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确实如此, 我今晨起来喉咙有些不舒服。喝完一晚生姜蜜梨汤后,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受多了,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 夏夏将生姜蜜 * 梨汤卖光后,便又回到小厨房中,看见黄俞正将紫苏叶放在清水中清洗。 “小娘子,我有些想不通,为何您今日想到做紫苏饮了呢?” 黄俞仔细将紫苏叶清洗干净,缓缓说道,“这紫苏叶能散表散寒,行气和胃,在夏日喝些紫苏饮还能增加食欲呢。有些人一到夏天,只想着大口大口地喝水,看见许多吃食都没有食欲。如今我做点儿紫苏饮,不仅能消暑解渴,还能开胃解毒。” 黄俞将紫苏叶洗净后,然后将紫苏、陈皮、生姜混在一起加水煮开,等到烧开后取汤装盅。最后,在紫苏饮中加冰冷却。 将紫苏饮端上桌,只见这紫苏饮呈现浅淡的紫红色,紫苏水儿澄澈透明。 轻轻饮上一口,紫苏饮清清凉凉的,整个肺部都好像被清水濯洗了一番似的。紫苏水甘甜清香,里面的凉意彻底将暑日的焦躁清除,喝完后不禁回味无穷。 “再来一碗紫苏饮!” “黄小娘子做的饮水,真是让人振奋精神。此前来小饭馆前,我的脑袋都是晕晕的,也不知是不是天气炎热的缘故。我喝完小娘子做的紫苏饮后呀,顿觉身心舒畅!” “我听闻这紫苏饮还可以理气安胎,我带些紫苏饮回去给我家娘子喝。” “你家娘子有喜了?恭喜恭喜啊!对了,你家娘子喝点儿温热的紫苏就行。” “我说这夏日炎炎,喝口紫苏饮当真不错。前些日子我吃冷面消暑,虽说有些效用,但吃完后顿时立马就热了起来。但我喝完黄小娘子做的紫苏饮后,我现在觉得整个人确实清爽了不少。” …… 正当外面的食客津津乐道时,小饭馆内突然闯进数十个持刀的侍卫。 夏夏见状,连忙唤黄俞出门瞧瞧情况。 那数十个侍卫一眼便能出自官府,黄俞忙说道,“各位官爷,为何突然闯进这儿,可是有何要事?” 小饭馆中的食客皆面面相觑,正要以为官爷要耍官威时,那官爷却点头虾腰道,“你可是黄小娘子?” 黄俞点头,“是呀,官爷有何事?” “黄小娘子怕是最近太忙了,竟连自己的喜宴都忘了。我家大人特 分卷阅读152 意让我们接小娘子去喜宴。” 黄俞反问道,“你家大人是杨世子么?” 那官爷摆首道,“自然不是杨世子,而是我家御史大人。他主管此喜宴,见黄小娘子迟迟不来,恐是误了时辰,故而派我等来接小娘子去。” 黄俞的双手不断绞着自己的衣袖,沉吟良久后才说道,“你们先去吧,我这儿还有别的事儿。” “小娘子,这事可容不得你自个儿做主!我劝小娘子早些去,我等也好对我家大人有个交代。” 黄俞含笑道,“我已说过了,你家大人也应告诉你们,不要领个死尸回去,不是么?” 那官爷背上冷汗涔涔,黄俞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看似是云淡风轻,实则是以死相逼。 眼前的这位小娘子是杨世子未过 * 门的娘子,如若真出了什么事,他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权衡利弊之下,那官爷只好不再强求黄俞,反而温声说道,“小娘子若是有旁的什么事儿,便先做了再说吧。若是事情做完了,小娘子记得一定要来,我们这些人都等着小娘子您哩。”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已然过去好多天了。一眨眼就到了官家赐婚的日子,听那官爷的意思,杨濂的府上已然摆好喜宴,不少宾客都陆陆续续到场了。 见官爷走后,黄俞默不作声地回到小厨房。 见黄俞一声不吭,夏夏连忙跟了过去。 “小娘子,您瞧我这记性,怎生忘记今日是您与小郎君的好日子了。” 黄俞从麻布袋中倒出许多板栗,对夏夏的话置若罔闻。 “小娘子!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我瞧着您与小郎君的关系也缓和了,想着您势必要嫁给小郎君的。但如今见小娘子这副神情,我倒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只见黄俞仍旧不作声,提起一个倭倭鸡,这倭倭鸡的肉质鲜嫩肥美,用来做栗子葱扒鸡做适合不过。 黄俞切下葱,去掉叶子,留下葱白。这葱的葱白很长,而且香味浓郁。 切好葱白后,放入热油中煎炸至两面金黄,而后将其捞出摆在盆中。 “小娘子,今日的喜宴,您果真不去了吗?您就忍心那么多人看小郎君的笑话?这汴京城不比黄家山寨,今日之事一出,怕是整个大宋都知道小郎君的娘子逃婚。往后,小郎君该如何面对众人的流言蜚语?” 黄俞取来十多个板栗,在板栗的表皮上切十字,等到板栗煮熟后去掉外面的皮儿。而后,将板栗肉放入热油中煎炸,当板栗两面颜色透亮金黄时,摆在盆中两侧。 将杀洗干净的倭倭鸡放入清水中浸泡上一会儿。 “小娘子哪,夫人说你的性子倔,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虽说小郎君事先的确对您有所欺瞒,但小郎君一直有意悔改,而且在松山时,小郎君奋勇救小娘子于水火……” 黄俞的神情犹如一汪平静如水的湖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波动。“夏夏,你若无事,便去外面招呼客人吧。” 夏夏顿时急了,眼见黄俞没有丝毫意愿前往喜宴,声音都略有颤抖道,“小娘子! 这事儿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谁人没有做错的时候呢?况且小郎君如若自个儿有难言之隐呢?岂可将人一棒子打死?” “夏夏,我从来不是个认死理的人,只是我与杨世子从来不是一路人。他身处朝堂,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而我与他的相逢,终究不过是黄粱一梦,最终难逃一个各奔东西的下场。” 黄俞将倭倭鸡用清水去除血水后,下入盛满冷水的锅中。 “可是,小娘子! 小郎君他对您的心思,你一直看在眼里,不是吗?” 黄俞的眸光微微一动,用小火加热热锅,等到锅中的清水开 * 始冒出星星点点的鱼眼泡时,用勺子将锅上浮起来的浮沫捞出。 最后,在倭倭鸡的表面均匀地抹上一层蜂蜜。等锅中热油烧至八分热时,将抹好蜂蜜的倭倭鸡下入锅中,小火炸至倭倭鸡的表面都变成金黄色,最后捞出沥油装盘。 黄俞在盘中摆上一层浅浅的葱段和板栗,然后在上面浇上一层葱油。紧接着,在盘中装入倭倭鸡。 黄俞拿了几颗八角、一些小茴香、一点儿桂皮和草果装在料包中,放在倭倭鸡的顶部。 最后,黄俞另取来一个青瓷小碗,在里面倒入一些料酒、酱油、高汤混匀在一起,而后兑成汁儿自上而下浇在倭 分卷阅读153 倭鸡上,接下来将倭倭鸡蒸制则可。 “小娘子,为何您不直接将香料放在倭倭鸡身上呢?”夏夏心中虽然焦急万分,但看到黄俞做倭倭鸡又忍不住问道。 “如若直接将八角、桂皮、小茴香和香果放在倭倭鸡上,香味不能充分出来,得要先将香料包先烤一下,这样蒸出来的倭倭鸡才更有味儿。” 黄俞转身对夏夏笑道,“夏夏,这道栗子葱扒鸡就算是做好了。” 夏夏见黄俞面容带笑,心知小娘子早已将自己的喜宴抛诸脑后。夏夏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应声道,“好勒,小娘子外头的人适才才喝了紫苏饮,食欲正盛,吃一些栗子葱扒鸡再好不过。” 夏夏走后,黄俞的视线不知不觉停在了灶台上的白糖罐子上。 今日是杨世子的喜宴,亦是她的喜宴…… 黄俞沉思良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世子府上帘幕高挂,水墨屏风四面环绕,人们纷坐在两侧觥筹交错。 在案几上堆放有许多玉碟,玉碟上装有满满的珍奇异果,金瓶子里也插着几朵被人精心修剪过的花束。 帘幕里传来阵阵乐声,里面有诸多伶人奏乐,乐声欢快犹如喜鹊上梢。 在坐宾客皆身着锦衣华服,身穿金章紫绶之人数不胜数。诸人举觞与旁边友人谈笑风生。伴着象板鸾箫,众人谈笑之声越来越大,热闹非凡。 桌上摆放的果肴很是丰盛,上面还有数不清用金镶玉器盛放的香茶香酒、琼浆玉露。 “世子多年不到汴京,恐是忘了嫁娶之礼。”一人低声说道。 官家只应允了杨世子娶新娘,但世子此番的喜宴想来是花了大功夫准备的,这喜宴的礼制应是迎娶正妃之礼。 但听闻杨世子今日迎娶的姑娘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又怎能成为世子的正妃呢? 那人话音刚落,旁边一人连忙噤声道,“官家都没说什么,这话你也就别说了。” 手中的酒杯在阳光下泛着流霞般的光彩,微醺的日光本让人昏昏欲睡,但周围奏乐之声不断,桌上的美味珍馐不可胜数,诸人皆打起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逐渐有人问道,“世子怎么还不准备拜天地?再等上一会儿,怕是官家亲自挑选的良辰吉时都要 * 错过了。” 此话一声,立即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骚动,“就是啊,怎么也没个人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马上都要拜天地了,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要我说,你们也就别管那么多,桌上有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世子自然知道不可错过良辰吉时。” …… 杨濂负手站在庭院中,身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急忙转身,却见元徐风尘仆仆地赶来。 元徐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杨濂,不由得赞叹道,“主子穿上这身喜服愈发精神了。” “她人呢?” 元徐听后,微微抿起双唇,低声道,“黄小娘子现如今还在小饭馆做吃食,看样子是不打算来的。” 杨濂的眸光顿时黯淡下来,良久后轻笑一声。 杨濂的苦笑让元徐的心不由得一颤,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你可还好?这喜宴,您还去吗?” “去,当然要去!”杨濂轻叹了口气,“想当初在黄家山寨时,我逃过她一次婚。现如今,她逃我一次婚,倒也算扯平了。” “主子,我觉得这喜宴还是撤了吧……” “元徐,今日我看账本上多了三百两银子?” 此话一出,元徐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而后又试探性地问道,“主……主子,这不是黄小娘子还给您的银子吗?” 杨濂的脸色瞬间变了,“元徐,我何时说要收她的银子?”眼见元徐半天摸不着头脑,杨濂轻轻阖上双眼,“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追究这些事也无意义了。” 门外一小厮慌慌忙忙地跑来,急道,“世子,吉时要到了,众人都等着您。” 杨濂轻拂衣袖,孤身一人前往喜堂。虽说这喜堂布置地格外喜庆,但里面除了围观的看客再无他人。 杨濂坦然地走进喜堂,孤零零地站在正中央。JSG 果不其然,身后不断传来质疑之声——b 分卷阅读154 r “怎么新娘子还不来呢?” “就是就是。” “世子,吉时已到! 再不开始,就要误了时辰!” 杨濂面无表情,只说道,“那便直接开始吧。” 65. 对拜 怎会一直隐姓埋名? “一拜天地!” 杨濂孤身一人转了个身, 朝着蔚蓝的天空一拜。 “二拜高堂。” 因黄俞不来此地,黄四娘自然也推辞、拒绝前来。而杨濂的阿爹也远在边塞,故而喜堂的高堂上空无一人。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哪有新郎一人独自拜完天地的道理?” “杨世子! 这到底怎么回事?新娘子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喜宴的排场倒是不小, 但此番喜宴却杨世子一人, 未免也太蹊跷了些!” “谁说不是呢?这新娘子迟迟不来,这喜宴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你可别这么说, ” …… 杨濂一声不吭,对着前方虚坐的高堂又深深一拜。 “夫妻对拜!” 杨濂正要弯腰,旁边的人实在看不下去,连忙扶起杨濂,“世子不必如此作贱自己,那女子不来定是她的缘故。” 这门婚事, * 本就是他一心求得的。今日黄俞不会来,杨濂早已猜想到, 只不过自己私心里还残留有一丝幻想,想要搏上一搏。 这时, 元徐匆匆上前, 在杨濂的耳畔低吟道,“主子,事情已经办妥,我们的人看着牢房那边,他想死都死不了!如今证据确凿,只待官家一声令下……” 杨濂微一摆手, “我知道了, 你下去吧。” 元徐听后,立即退下,只听见堂下人声鼎沸。 “要我说, 那小娘子不来,世子你就下休书,将她扫地出门!” 这喜宴如今闹得如此境地,世子脸上甚是难看。如今落得个骑虎难下的困境,还是应给世子找个台阶下。 “对对对,世子! 她竟然不按时出现,分明是没将您放在眼中。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听闻御史大人还派人去请她,可她倒好,仍旧推托不肯前来。” 这时,知府大人缓缓起身说道,“兴许是黄小娘子太忙了,我们等上一等,小娘子或许就来了。” 杨濂的目光灼烫,墨玉色的眼瞳似燃尽天光。那眼神中带着决绝和所向披靡的坚定,又隐含着无边的冷漠和寂寥,宛若塞北大漠荒雪,没有一丝温度,反倒是刺骨无边的冰寒。 “她不会来了。” 杨濂的声音幽幽地回荡在寂静的喜堂中,他紧蹙着眉头,挥一挥衣袖,将喜服上繁复的花纹略微遮掩了一下。 身后是漫无边际的猜测质疑,杨濂轻阖上双眼,衣袂翻飞,笔直地站立在喜堂上,犹如一树梅树傲然站在满天飞雪中。任凭寒雪压枝,飞雪从树上纷纷落下,这颗梅树都不动分毫。 偌大的庭院中人影幢幢,暖色的烛灯忽明忽暗地照在杨濂雪白的脸上,将他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要我说,那小娘子不来倒是对的,单单看这喜宴,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要迎娶正妃呢!” 不少人低声窃窃私语,私下到处交头接耳。 不料杨濂直接转身回应说,“你说的不错,她就是我的正妃!”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地更加热火朝天。 “不是有人说新娘子是个开饭馆的厨娘吗?怎么突然变成世子的正妃?” “对啊,我没说错,新娘就是个小厨娘。世子怕是犯糊涂了,怎会娶她为正妃?” ……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只见一位姑娘手提一盒食篮子款款走来。 那女郎明眸皓齿、头上梳着个堕马髻,青丝如瀑流蔓延而下。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明眸如秋水盈盈,体态窈窕,是个不可多得的俏丽人物。 杨濂盯着空荡荡的喜堂,正扶额叹息时,听得元徐在身边轻声道,“主子主子!你看谁来了?” 分卷阅读155 杨濂本就不抱任何希望,转身正瞧见黄俞提着食盒笑脸相迎。 “阿俞……真的是你……” 杨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迈几大步走到黄俞身边,哽咽道,“阿俞,你终是来了……” 黄俞见众人在身 * 边议论,便轻轻拍拍杨濂的肩膀,“郎君莫要忧心,我这不来了吗?刚才我只是有点事耽误了一会儿。” 有事耽误?有何等大事能将自己的喜宴都耽误了? 杨濂心知黄俞定是做了很久的决定,在深思熟虑后才来到喜宴。 “阿俞,你能来我很高兴……” 黄俞笑靥如花对杨濂说道,“郎君饿了么?我带了些栗子葱扒鸡,可好吃了,郎君要不要尝点儿?” 旁人的知府大人听后,忙说道,“哎哟喂,我的姑奶奶呀,你们别先吃了!你二人再不拜堂,这良辰吉时可就要过去了。” 一人见黄俞并未身着喜服,瘪嘴道,“可这小娘子还未换衣服呢。” “阿俞这身装扮就很好了,她身上的红霓广绫连烟裙也可当做喜服。” 旁人开始起哄道,“那二位就赶紧拜堂吧。 ” 杨濂牵起黄俞的右手,哄着说道,“阿俞,我们先去拜堂成亲。” “可我做的栗子葱扒鸡万一凉了……” 知府大人含笑道,“黄小娘子莫要忧心,这栗子葱扒鸡凉不了,我等就先动筷开吃了哈。” 一打开食盒,就闻到喷香喷香的栗子葱扒鸡,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想要大快朵颐。 周遭的人打趣儿道,“嘿,我说你怎么回事?知府大人刚才已经吃了不少,怎么还要吃葱扒鸡?“ 知府大人不禁舔舔自己的嘴唇,不好意思地回答道,“黄小娘子做的吃食,万万可不能错过了!” 黄俞被杨濂拉到了喜堂,他的手本是冰冷无比的,但黄俞分明可以感觉到他手心上冒出星星点点的汗滴。 “郎君怎生出了这许多汗?”黄俞微微垂眸,脸上顿时染上一层绯红宛若红霞,和自己穿的红霓广绫连烟裙相得益彰。 “阿俞不该叫我郎君了。”杨濂的声音极尽轻柔,惹得黄俞的心头酥酥麻麻的。 黄俞抬头见众人围着栗子葱扒鸡,知府大人将食盒高高举起,“你们别抢了,世子该拜堂了!” 新娘快来拜堂吧,现在还不至于误了良辰吉时,正好赶上夫妻对拜哩!” “夫妻对拜!”尾音拖得很长很长,这声音犹如鞭炮轰鸣,震得耳膜都快要裂开。 黄俞和杨濂共执一个花团,朝对方盈盈一拜。 “送入洞房!” 此话一出,堂下有人打断道,“且先等等!世子!您之前说这位小娘子是您的正妃,但她身份低微,这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她定不可做世子正妃!” 杨濂挑眉道,“依你之言,何等身份才可堪当世子正妃呢?” “世子的正妃必然要是官宦人家的闺阁小姐,而且小门小户的女儿也是不能成为世子正妃的。这小娘子的身份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只是个小厨娘,出生寻常人家,连八品小吏之家都比不上。” “就是就是!世子您可要想清楚!这小娘子的身份确实不能当您的正妃啊!官家是万万不会同意的,而您的爹爹宁王也会极 * 力反驳!我劝世子三思而后行,莫要执拗!” 杨濂听后,众人皆以为世子会改变主意,哪成想杨濂直接开口说道,“黄小娘子乃侯府嫡女,其娘亲亦是出身汴京黄家。此番嫁我为正妃,并无不妥之处!” 此话一出,堂下众人皆面面相觑,继而高声问道,“世子,她一个汴京小厨娘如何能是侯府嫡女?世子莫要说笑了!” 黄俞轻轻拽着杨濂的衣袍,温声道,“郎君别说胡话。” 杨濂将自己的双手温柔地包裹住黄俞的柔荑,“阿俞宽心,我清醒得很。” “世子,话可不能乱说!” 杨濂收起脸上的笑意,唇抿成一条冰寒的线,“诸公不信,可随我一同前往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 “世子为何让我等前往刑部?” “此前世子说小娘子出身侯府,现如今又让我等前往刑 分卷阅读156 部,想必与忠勇侯脱不了干系!” “忠勇侯又怎样?他刺杀世子的罪证已有,此番他忠勇侯难逃死罪。” …… 杨濂对黄俞说道,“阿俞,等我一会儿。”杨濂说罢,正转身离去,不料黄俞直接牵住了他的手腕,“我随你一起去。” 杨濂笑道,“好。”他回头的那一瞬,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诸公请随我一同前去。” 一群人浩浩汤汤地来到刑部大牢,只见忠勇侯头发蓬松,像是多日未曾梳洗一般颓然地坐在地上。忠勇侯看见杨濂领一群官员来此处,不由得失声笑道,“杨世子,我落得个如此境地,你何苦还让众人瞧我颓态?” “忠勇侯一向在朝中兢兢业业,生怕有半分差池。而你如今在松山伏击我,将整个忠勇侯府陷入险境。”杨濂轻声一笑,“若不是我查了不可告人的事,忠勇侯又怎会心急到想要我杨濂的性命?” 还未等到忠勇侯开口,陆渊匆匆赶来,见得此情此景,将藏在衣袖中的玉饼又往衣袖中移动了几分。 自忠勇侯入狱以来,陆渊时不时探监带些吃食。因忠勇侯心中厌恶这牢狱中的吃食,又心疑有人在吃食中下毒想要他的命,故而只敢吃陆渊带的吃食。陆渊本就是他一手提携的,陆渊内有大才,但若没有忠勇侯的引荐打点,仕途也不会这么顺风顺水。 陆渊也是念着往日的情分,仍旧对忠勇侯毕恭毕敬。一则是忠勇侯对自己还算关怀,二则是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叔父。 “陆兄来的正好!” 陆渊见杨濂身着新郎服,又见黄俞额间花钿,身着红得刺目的红裙,心知今日是二人大婚的日子。 陆渊正要对黄俞说话,却听得杨濂笑着对黄俞说道,“阿俞,这是你亲表哥。” 黄俞一时愣在原地,陆渊更是一头雾水,忙问道,“杨世子此话何意?” “既然诸位都不知情,唯一知晓真相只有——眼前这位潦倒落魄的侯爷,那我便同各位一吐十多年前的真相!” 忠勇侯见状,气得上 * 气不接下气,“你们别听杨世子瞎说,他只是想玷污我的一世清名罢了。” 杨濂回眸浅笑,额间的眉心,透露出凌厉刺骨的寒意,让忠勇侯的身子一时间忍不住抽搐一下,紧接着一动也不敢动。 “二十年前,你们眼前看到的忠勇侯身为侯府庶子,而当时的嫡长子温顺谦卑、能文善武,随军出征后了无音讯。故而这侯爵就落到了他身上。” 周遭有人应和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还记得当时的侯府夫人因痛失爱子,发疯癫狂了好长一段时间,进而连一粒也吃不得了,最后将自己活活饿死。” 杨濂垂眸道,“那正是忠勇侯的嫡母,在侯府嫡长子失踪后,不少人探寻他的踪迹,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忠勇侯才得以世袭罔替。你们可知,这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何说没有没了呢?” 忠勇侯顿时恼羞成怒道,“杨世子!你别再说了!” “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杨濂轻轻拍了拍陆渊的肩头,温声说道,“陆兄啊陆兄,枉你还一直视他为亲叔父。却不知你这是认贼作父。” 陆渊顿时也沉不住气来,“杨世子有什么话,大可以直接说清楚,不必这么转弯抹角。” “时年,侯府有三子,一是嫡长子。”杨濂说罢,转头与黄俞对视上,“也就是阿俞的亲生爹爹。”,杨濂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二是忠勇侯,最小的一个便是陆兄的亲爹。” 陆渊不由得回忆往事,当年自己的生父生母去得很是蹊跷,自己闯荡天涯来到黄家山寨时,黄俞的亲爹寨主对自己关怀备至。 当时,还有人说自己的眉眼长得有些寨主,还与寨主一个姓氏。因不愿让黄四娘多想,寨中的大汉们此后对此事缄口不言。这么多年,寨主和黄四娘一直将他视为己出,若是按照杨濂所言,一切都可以说通了。 忠勇侯意极轻蔑,“杨世子莫要在此说笑,若是兄长好端端地活着,他怎会不回到汴京?怎会一直隐姓埋名?” “这就是你忠勇侯的阴谋了,不是么?”杨濂反问道,“忠勇侯啊忠勇侯,你加害兄长不成,反倒威逼他通敌。这偌大的罪名往他头上安,他会堵上整个家族的命运吗?还有陆渊的阿爹,恐怕也是发现了你见不得人的勾当,才会被你灭口。” 忠勇侯听后一哂,“我若真有那么穷凶极恶,为何不直接将之赶 分卷阅读157 尽杀绝?杨世子此番说这些子虚乌有的话,分明是想陷我于不仁不义。凡事都讲究个证据,如今杨世子这么血口喷人,杨世子怕是色令智昏,滑天下之大稽了!” 66. 玉兰山药 我必定要誓死力争 杨濂将竹碟丢给身后的人, “去年秋天,押往朝廷的生辰纲本应走官道,但因官道突遇大火, 故而改走山路。押送生辰纲本是何等要紧的事, 但却无意间走漏了风 * 声,这是为何?” “按世子的说法, 我早已知晓家兄携妻女埋名黄家山寨,故而特意派人烧毁官道,将生辰纲引向山寨。再撺掇官家在剿灭周家山寨时,顺便将周边的黄家山寨清干净?”忠勇侯一边说一边轻声笑道,“杨世子,你接下来会说着这些吧?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往我身上安?” “此事是否莫须有,你自己心中难道还不够清楚吗?”杨濂的目光很是清冷,只一瞥便让忠勇侯心头发毛。 这杨世子平日以来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的, 但如今看来还是个厉害角色。当日他前来汴京城时,忠勇侯还未将他放在眼中, 以为只是个身子孱弱的贵公子罢了。但如今看来, 却并未如此。 杨濂转身看向众人,“此事我已启奏官家,十多年前忠勇侯暗害嫡兄,并雇人烧毁官道致使生辰纲被截,多年来以权谋私,在府中豢养多名死士。近来, 大有东窗事发之迹, 忠勇侯便派死士于松山伏击我……桩桩件件,皆乃有迹可寻。数罪并下,死不足惜!” “忠勇侯,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查询数日,当日你派去烧毁官道的人,我已然找到。他浑浑噩噩逃亡了多日,只为逃脱你的追杀。今日松山事件,更是闹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而追捕的一名死士在大理寺的护卫下,也成功躲过你的毒手。” 杨濂话音未落,官家身边日常服侍的公公碎步前来宣读圣旨—— 兹有忠勇侯生于公侯之家,金章紫绶,本应上慰圣心、下安黎庶。奈何忠勇侯凉德寡才、暗行奸佞之事、有悖天道人伦。其数年倒行逆施之事,皆已查实。朕心甚痛,琢赐连坐家族。 此话一出,忠勇侯整个脸色都变了,“刷”地一下就变成惨白色,跪在地上,一时间老泪纵横道,“臣……领旨谢恩。” 忠勇侯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杨濂说道,“杨濂,你为何如此对我?我与你并无半分恩怨,你为何非要逼我上死路?” 杨濂并未答话,只转身看着黄俞,柔声说道,“阿俞,我们走吧。” 黄俞沉吟良久,才说道,“虽说此事告罄,但我心中仍有一疑虑,还望有人解答。” “你说。” “我阿爹若为侯府嫡长子,当年忠勇侯逼他时,他不会坐以待毙,而是会奋力一搏。陷害通敌之事,就能让我爹心甘情愿遁迹江湖?更何况,我阿爹心知他心术不正,又怎会将偌大的侯府交由他?” 忠勇侯听后,长叹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愿再辩驳。是人都有弱点,你爹为何自甘当山大王,这事儿你得问你阿娘。” “我娘?”黄俞震惊道,“我阿娘也知晓此事?” 仔细一想,以往的种种事情,都可以说通了。黄四娘在待字闺阁中时,一向乖巧听话,怎会突然嫁给远在天边,嫁给一个山大王,成了他的压寨夫人? 此等忤逆之事,黄四娘 * 是万万做不出的。如若二人早有情谊,黄四娘因阿爹隐瞒诸事,故而多年来也闭口不提也是情有可原的。 “忠勇侯,我不知你当年究竟用了何种伎俩,使得我阿爹此后再未踏入汴京。但如今你死到临头,也算为你的作为作为付出代价。” 谁知,忠勇侯竟笑出声,神情可怕地几近癫狂,“数月前,你来我侯府做吃食时,我就应仔细瞧瞧你的模样,当时我就应该将你杀死、永绝后患。若当时我留个心眼,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至于陆渊么?他从小没有亲人,虽然和我这个叔父不大走动,但内心里还是渴求亲情的……” 陆渊几个大踏步,直接用拳头猛揍忠勇侯的脸,汩汩鲜血顿时从忠勇侯的嘴角流出。 “我爹娘果真是你杀的?” 忠勇侯低头用自己破烂的衣衫擦净嘴角的鲜血,嘴角微微上扬,“谁让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至于长兄,他远在天边,身边又有诸多绿林好汉,我实在不好下手,正当我忧思之时,喜逢他重病身亡的消息。后来,我又不安心,江湖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疯,故而我又想出借朝廷之力一锅端了黄家山寨 分卷阅读158 ,顺道将黄四娘和黄俞弄死。” “真是人面兽心!”陆渊又一圈重重地打在忠勇侯的脸上。 黄俞说罢,提着裙子跑出牢房,去寻黄四娘,杨濂也随之跟上前去。 “陆渊啊,我做了这么多事,却并未愧对我陆家的列祖列宗! 我与何府联姻,何府又与黄家联姻,他们与咱们侯府紧紧连在一起,又让你成功入仕,以你的才能,在朝中凤凰腾达之日可待。我陆家日后只会越来越繁盛!” 忠勇侯此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他如今已然疯了,自己死了不够,还想拉陆渊垫背。 陆渊置若罔闻,转头见着黄俞已走,料想她去寻黄四娘,便随之消失在人海中。 黄俞推开庭院的大门,只见黄四娘躺在树下的藤椅上,双眼轻微阖上,阳光透过树叶在她的脸上露出斑驳的光影。 “阿娘?” 黄四娘缓缓睁开双眼,指着小案几上的西瓜对黄俞含笑道,“小俞,现如今太阳大,吃点儿西瓜解解渴吧。” 黄俞心中本有万千疑问,但眼见黄四娘蓬松的头发中有几根银丝,不由得鼻子一酸,“阿娘渴了么?我给阿娘做点吃食吧。” “你先歇歇吧,阿娘不渴。” 黄俞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厨房,“阿娘且先等着,我马上做好。” 黄俞将犹如铁棍般的山药去皮切成段状,而后放在清水中浸泡上一会儿。将清洗好的山药段放在冰中冰镇两刻钟,泡净山药的粘液,防止山药以后变质。 然后,将冰镇好的山药放在碗中,加入少许白糖,用旺火蒸透。 将山药蒸熟后,又将其去除碾碎过筛,剔除掉里面的筋络,就做成了细腻的山药泥。 在山药泥中再次加入少许糖,放入裱花袋中, * 将山药泥做成蜿蜒的小山状,最后在山药上浇上一层浅浅的玉兰膏。 黄俞将之装碟,端着小碟走向黄四娘。 “小俞啊,今儿个早晨我吃的多,我和冬冬吃了一碟嫩笋、一碟蔓菁和两碗粳米饭。” 黄俞将玉兰山药放在黄四娘的手中,“本想着做点儿桂花山药,但还是觉着再等些日子,等摘些今年的桂花再说。” “我前些日子煮的莲子,觉得味道不错。阿娘你为何不吃?夏日里摘来的莲子,等过上些日子晾干后,本就不如刚摘来时新鲜。我在紫砂锅中硬生生煮了几个时辰,这才将莲子煮的松软酥绵。” 黄四娘听后,含笑道,“我平日里不喜吃那些。” 黄俞憋憋嘴道,“阿娘,我煮的莲子又不少,何需你留着给别人吃?阿娘本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如今又去街上卖清水豆腐,这么些年着实受苦了。” 黄四娘执拗不过,手执一个小勺,将玉兰山药送入口中。浅白色的玉兰酱香气扑鼻,清甜的香味儿萦绕在鼻尖,久久挥之不去。 玉兰山药下面拖着的碟子是用琉璃做的,将山药衬托地愈发晶莹剔透,上面点缀些花卤,宛若一碟好看的花冻图幅。 这山药极为细腻,入口即化,中间没有丝毫杂质或粘黏。 吃罢后,盈盈花香存留在齿间,清淡中夹杂丝丝缕缕的甜味儿,实属让人欲罢不能。中间还有些许凉意,夏日吃这玉兰山药,还真是消暑解渴。 “阿娘要吃玉兰饼吗?” 黄四娘摆手道,“不了,我吃这个玉兰山药就很好,如若再做玉兰饼就费事儿了。” “怎会费事呢?玉兰饼不过就是用糯米粉做成饼儿后,在里面包入豆沙、玫瑰、芝麻等,然后放入锅中煎炸上一会儿,等到饼儿金黄后就可起锅了。玉兰饼儿,早晨配上豆浆吃再好不过。” 还未等黄俞说完,黄四娘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温声问道,“小俞,你有什么想问阿娘的?” “阿娘怎么突然说这个?” 黄俞顺着黄四娘的目光看去,只见杨濂正站在庭院外,与她距离只相差几米。 看此情形,杨濂应是将忠勇侯之事全部告诉给了黄四娘。 “阿娘,听别人说,我阿爹是被迫上山为王的?” “此事瞒了这么多年,终是被你发现了。”黄四娘叹了一口气,“十多年前,你阿爹确实是侯府嫡公子,我也是黄家的女儿。按理来说,我们本是门当户对的。可奈何,你阿爹随军出了汴京城后便了无音讯。时隔 分卷阅读159 一年后,我才得知他的踪迹,故而随他而去。” “阿娘,那你知晓阿爹后来为何不回汴京了么?” 黄四娘揉揉黄俞的脑袋,“那忠勇侯不仅以通敌之罪逼他,还用他三弟的性命逼他。” “陆渊的阿爹?” 黄四娘颔首,“忠勇侯是个蛇蝎之人,你阿爹本气不过,但后来也想明白了。与其鱼死网破,闹得个家破人亡,不 * 如带着我们一生安乐生活下去。” 黄俞凝眸道,“倘若是我,我必定要誓死力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你阿爹也是反复思量后才决定的。所谓功名侯爵,远不如妻女相伴,平淡一生。” 黄四娘说罢,看了一眼杨濂,“今日是你们的好日子?” 杨濂会意后,立即走上前来,“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杨世子志虑忠纯,有你伴着我家小俞,我自然是放心的。此番你搬倒忠勇侯,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 “自然是为了阿俞。” 黄俞顿时立刻就明白了,如若杨濂不将忠勇侯的罪行公之于众,以后在世人的眼中,自己永远都是山匪之女。纵使杨濂有意将自己立为世子妃,但官家和他爹定会反对。 仅仅过了一天,整个事情彻底变了样。 黄四娘扶额叹息道,“杨世子此番查出当年真相,是为了迎娶阿俞。但忠勇侯是阿俞的亲叔父,如若官家下了株连的旨意,阿俞又当如何?” “岳母大人放心,虽说忠勇侯无恶不作,但阿俞也是深受其害。官家明察秋毫,断不会直接株连九族。况且现如今阿俞嫁与我为妻,我势必会爱护阿俞一生。” 黄四娘微微颔首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安心多了。那陆渊呢?” 杨濂护着黄俞这一点,黄四娘自是不用担心,但陆渊不同,陆渊与忠勇侯也是血脉至亲,而且陆渊此前对黄俞确实有意,杨世子心细如发,自然觉察到了。 “陆兄已入仕,虽与忠勇侯有血脉之亲,但与他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陆兄熟读经略,未来可期,忠勇侯死后,陆兄便可直接承袭爵位。” 黄四娘的脸上终于露出点儿笑意,却听得杨濂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 “前些日子,忠勇侯派人劫持冬冬,引阿俞前往松山一事,已经查明黄家老祖宗有共犯之嫌。” 黄四娘的笑容逐渐消散,继而轻抚黄俞的双手说道,“也罢!我虽出生黄家,但老祖宗年纪大了,实在是老糊涂了!阿俞可是她的亲孙女,她怎生下得去手?”黄四娘哽咽道,“我当时就想着,这帮绑匪定知道我们家的内情!他们知道夏夏、冬冬同我们感情深厚,他们若是出了什么事,小俞定会奋勇相救。” 杨濂温声道,“目前官家还不知晓此事……” 杨世子的用意不言而喻,此事若是公之于众,黄家将再无翻身之日。 “小俞,你看如何?”黄四娘不好再说什么,纵使心中不愿黄家落败,但松山一事受伤的可是她亲生女儿,这事儿还得让黄俞定夺才是。 黄俞捏紧了拳头,咬牙道,“此前我处处相让,但她们竟愈演愈烈。黄琰欺负辱骂我,我放过了她。黄琰损坏了郎君给我的玉镯,我还是放了她。此番,她们竟联合忠勇侯意欲对付我和郎君,此事我万万不可再忍气吞 * 声。” “阿俞的意思是将此事公之于众?” 黄俞摆首道,“我记得黄家想把黄琰嫁给何烈,却因忠勇侯之事作罢?” 黄四娘点头,“确有此事。” “这事儿为何要作罢?她黄琰与何烈很是般配,不是么?老祖宗年纪大了,我自然动不得。但小小的一个黄琰,我倒是能应对的。” 67. 琥珀冬瓜 再加点儿火 “天色已黑了, 今儿个可是个好日子,你们忙活了一天也该回去了。今天可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黄四娘将二人送走后,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着二人十指紧扣地逐渐远去, 不禁含笑道,“小俞他爹, 如今小俞有了好归宿,小渊也可承袭爵位,你在九泉下也该安心了。” “喵!” 黄四娘一眼望去,只见大白猫蹲在门口,边笑着边走上前去,将 分卷阅读160 大白猫一把抱起,“今儿个你可别再调皮了,你家主人可没功夫管你, 我去给你那点儿东西吃。” 黄四娘摸了摸大白猫顺滑的毛发,心情大好道, “走咯!猫儿跟我去吃点东西!” ** 杨濂打开房门, 只见里面挂着四经绞罗的帷幕,因屋中有帘幕隔断,依稀可见帷幕下面是楠木雕花的床榻,上面还拴着几个喜庆的香球。 眼前的潇湘竹帘用竹梗子一条条用金线编织而成,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同心结。 掀开屋内的潇湘竹帘,只见大红的喜字在烛火下好似跳动着金黄的光芒, 床上堆满了花生、桂莲和红枣。 黄俞走到窗边, 只见这窗棂上镂空有梅花竹叶,案几上放有一个花灯。 打开那花灯一看,上面画有一只可爱的滚滚, 黄俞的眼睛顿时一亮,“郎君,你竟还留着这个?” 杨濂从后双手环抱黄俞,“娘子不该再唤我郎君了。” “我一时改不过口,对了,我有一事一直想问你。” “何事?” 黄俞凑近杨濂,将他的青丝缠绕自己的小指头上,一圈又一圈,“不知郎君是何时喜欢上我的?” “我若说是一见钟情,阿俞可愿相信?” 黄俞听后,转身就要走,“郎君说笑了,当时你还逃我的婚呢。” 杨濂顺势一把拉过黄俞,将她揽在怀中,“阿俞,我对天起誓。想当初在黄家山寨时,你虽对我无意,那喜宴也在你计谋之中。那时我逃离黄家山寨,是再三权衡利弊后做出的选择。” “哦?” “不可置否,那时的我对你有过心动。但我深知自己的前路,不可能与你永远呆在黄家山寨。当时,官家派人催促再三,我不得不早些赶来汴京。自那时我做出抉择后,本决意将心事永远埋藏。” 杨濂伸出手,素白的手指抚摸上黄俞的眉眼、流连在她鲜润的唇上。 “还好上苍开恩,让我能再次与你相遇。” 黄俞浅笑道,“能遇到郎君,我也是心喜的。此前诸多彷徨,皆是因为心中惶恐。思量多日后,不愿违背自己的心。” * “惶恐作甚?” “郎君身处庙堂,与我不是一路人……” 杨濂拿起一杯合卺酒,递给黄俞,“昔日令尊为家小隐姓埋名,今日我杨濂也可与你共进退。” “郎君说话可算数?” 杨濂将黄俞的手拉到自己的胸膛上,“日月可鉴,阿俞难道还不信我吗?” 随之,二人共饮合卺酒。 他掌心熨贴的肌肤发烫,心脏跳动得厉害。他袖中的手紧紧攥着,继而唇上细细碾磨,安抚温柔地一点一点舔舐,二人口中的清冽酒香混杂在一起。 如洪决堤,黄俞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见得杨濂的衣袍被扯得松垮在肩上,他白皙的肌肤尽收眼底,一时间愣在原地。 这时,黄俞的肚子不争气地“咕”了一声。 杨濂见状,在黄俞的耳畔轻声问道,“娘子是饿了么?想来你今日奔波未曾停歇,忙活了许久,肚子理应是饿了。” 不知为何,黄俞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既然饿了,我便给你做点吃食,你看可好?” 杨濂的手指骨节分明,如葱玉般的手指带着一股冰凉的感觉抚上她的脸庞。 郎君这双手,一看就知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怕是一生都未做过任何吃食。给她做吃食?怎么可能?他做的吃食能吃吗? 杨濂见黄俞诧异地看着他,便用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腕,“虽然我此前不会做,但为了你,我还是好生学习了一番的。曾经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吃食,今日我便给你做点儿吧。” “郎君想要做什么吃食?不好吃的,我可不吃。” 杨濂的嘴角微抿,“我做个琥珀冬瓜,你定会觉得好吃。” 说罢,杨濂的手指触碰到冬瓜,将其缓缓去掉皮儿。 只见这冬瓜晶莹剔透,在摇曳的烛光中更显莹白,宛若琥珀一般洁白无瑕。轻轻闻上一闻,味道清新淡雅。 “郎君,要不算了吧,我并不是很饿。吃点儿小零嘴就可,不必劳烦 分卷阅读161 你亲自做……” 杨濂用手指抵住黄俞的嘴唇,在黄俞的耳畔哄道,“已经开工了,我这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但你放心——你定会喜欢我做的吃食,你知道炒糖色挂霜吗?” 在锅下点了火折子,锅已经开始慢慢升温。用手指往锅上轻轻一摸,杨濂略微皱了皱眉,却不想锅用干柴烧了许久,铁锅还是有些冰凉。 “那只有再加点儿火。” 锅中已然开始冒出一点儿泡,锅内的温度还在持续升高,眼见水分快要熬净时,黄俞抬手高声道,“正值夏日,屋子里温度高,这柴火已经够旺盛了,快停下吧。再过一会儿,怕是要热得不行。” 杨濂眉目低垂,似有似无地在脸颊上落下阴影,眉眼俊丽中又带着些焦躁,“阿俞,相信我,过会儿就好了。” 杨濂手上拿着个小勺子在糖水中轻轻一舀,糖丝儿牵扯在外面。 “阿俞,若是用馒头吸干糖汁儿上的水分,便可以做成挂霜了。这挂霜的诀窍 * 就是找准时机,等到糖水开始冒泡时,就将馒头倒入。如若时机掌握地恰到好处,就做成美味的拔丝馒头片了。” 黄俞正低头看见杨濂俯身专心致志地挂霜,突然,猛然“刺啦”一声,黄俞惊地大叫起来—— “郎君!”黄俞咬紧牙关,用手死死拽住杨濂的手腕,“郎君,锅都糊了。我不饿,你不用做琥珀冬瓜了。” 怎料杨濂却收不住手,坦然道,“阿俞,再等等,马上就好。” 等到焯水到断生时,杨濂在锅中熬出糖水后,将白嫩嫩的冬瓜下入锅中,最后手指小心翼翼地一直扶着锅,生怕出半点儿差池。 黄俞紧闭双眼,杨世子此前并未做过吃食,此番做琥珀冬瓜也真是难为他了。 最后,大火继续烧沸,锅中的冬瓜已然蜷缩在锅中,已经变成正宗的琥珀色。 黄俞将全部过程看在眼中,此时已经是困顿非常,再加上长时间一个姿势看他做吃食,更是腰酸背痛。 杨濂做吃食虽然格外认真,但到底是第一次做,不过看起来成品倒是不错的。她不好拂了杨濂的美意,但现在已经是夜色正浓,黄俞实在有些困顿了。 “郎君,我太困了,你将吃食放一边儿吧。”只见黄俞的青丝洒满肩头,媚眼如丝,双眼中似有水波荡漾,映出她低垂的眼眸,看着煞是动人。 杨濂弯腰仔细将洒落的糖水擦拭干净后,素白的指尖划过她的鼻梁,含笑道,“罢了罢了,先安置吧。” 烛光早已被烧尽,香炉中暗香浅浅地飘荡在空中。 黄俞鸦青色的发丝埋在杨濂肩窝上,稀碎的头发散乱在额间。未几,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慢慢沉睡过去。 …… 次日清晨,艳阳高照,一抹光亮照进窗棂。 杨濂下意识抬手略微遮住阳光,而后缓缓睁开双眼,翻身正要看黄俞时,却发现她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杨濂登时一下起身,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衣衫。将里衣穿上后,又快速地将衣袍系好,踩着鞋子走出房门。 “阿俞!阿俞!” 唤了两声后,没看到黄俞,却见元徐一脸嬉笑走来。 “主子昨晚睡得可好?” 杨濂瞥他一眼,“阿俞呢?怎么今早不见人?” 元徐强忍住自己的笑意,忙说道,“人家小娘子一向起得早,现如今恐怕已经出去了。” “她一大早莫不是去了小饭馆?” 元徐不可思议道,“主子,您现在竟然还不知道?库房中的那三百两我已经归还给小娘子,故而她今天重新装修小饭馆哩。” 杨濂听后,方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元徐告退后,一群侍卫凑到元徐面前打听。 “怎么样?怎么样?世子今日心情如何?” 元徐淡淡道,“世子心情能不好吗?只是……” “只是什么?哎呀!元徐,你可别再卖关子了!知道什么和我们说说呗!” 元徐紧皱眉头,“我看今儿个早晨,黄小娘子走出 * 府时,那是一个脚下生风、格外有精神! 而我家世子却……好像有些体力不济,脚下虚浮。” “哎呀!那可糟了!世子得要补补才是 分卷阅读162 !” 元徐顿时灵光一现,“对对对,有了!” ** “小娘子,左边一点儿……不对不对,右边儿一点……” 黄俞将手中的门匾稳稳地挂在小饭馆的正中央,猛然一声跳到地面上。 今日阳光正好,寻着一缕光亮看去,只见这门匾上明晃晃地写着——“年年有余”四个大字。这字遒劲有力,颇有大将风范。 “小娘子,为何要取年年有余这名字?” “年年有余的寓意本就极好,况且这年与濂字相近,而余又与我的名字读音相同。年年有余,这名儿我觉着不错!” 夏夏听了半天,又抬头望了一眼门匾,方笑道,“小娘子有心了。” 走进这家酒楼,可见里面摆放有近百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小青瓷瓶儿,里面插着几束花枝。 桌上放的菜单是用小活页装订起来,每页的左上面都有一朵淡淡的梅花,上面的菜谱种类繁多。菜谱上的字由新墨写成,光泽细密,笔锋舒卷自如、工谨但不失灵气。 “小娘子,我原以为你得知真实身份、又嫁与杨世子后,便不会开小饭馆了呢。可没成想,你竟还花钱扩大小饭馆的规模。看这架势,俨然是一个酒楼了。” 黄俞答道,“夏夏,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我?我早就想着将小饭馆扩大,如今有了机会,怎会将其舍弃了去?” 夏夏含笑道,“是这么个理儿。”说罢,小心地翻开桌上的菜单,不由得叹服道,“小娘子呀,这菜谱上的字写的也忒好了吧!这字儿比之前钱进士写的还要好上不少哩!” 黄俞的嘴角洋溢出止不住的笑意,“那是自然,这些菜单可都是我家郎君写的。” “原是这样!”夏夏感慨道,“小娘子和小郎君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真真是羡煞旁人! ” 话音未落,却见元徐匆匆忙忙跑来,“小娘子,我来送些食材!” 见元徐跑地气喘吁吁,黄俞不禁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娘子,这是我家主子之前打猎射的鹿,小娘子正好可以做些鹿肉。” 夏夏的神色顿时就变了,但见黄俞若无其事地将鹿肉接下,便不好多说。 元徐见黄俞接下鹿肉,不忘叮嘱道,“我家主子今日肯定来这儿,小娘子别忘了顺道给他做点儿吃食。” “对了,元徐,听人说你的消息最是灵通。你可知晓黄琰和何烈的婚事?” 元徐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脑袋,“小娘子说这话倒是折煞我了,我平日里不过是喜欢四处打探罢了,上至大内之国事,下至黎庶鸡鸣狗吠之事,不过是有所耳闻。至于黄琰的婚事,小娘子想如何?” “当然是成全。” 元徐会意后,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小娘子放心,这 * 事儿我能办成。您呀,就专心做煮肉熬汤,开小饭馆就好……” 68. [最新] 终章:罐焖鹿肉 家宴 要不你俩比试…… 小饭馆已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黄俞见元徐带来的鹿肉很是新鲜、分量也不少,便提着一袋子鹿肉走进厨房。 因为鹿肉血腥味儿太重,故而在煮鹿肉前得先除去腥味儿。 黄俞将鹿肉切成小块状, 随后放在冷水中。继而在锅中加入姜片、小葱花和黄酒等, 煮至六分熟时就可将鹿肉的异味除去。 “小娘子要如何做这鹿肉呢?” 黄俞含笑道,“做个罐焖鹿肉吧, 虽说这鹿肉也可以燡制而成,但罐焖鹿肉可以保留其醇厚的口感。” 小娘子,这燡制是如何做的?我可是闻所未闻。 先要在锅中烧化黄油,然后下面粉翻炒,直到两面金黄时,加入高汤。而后,就可以在锅中加入一些香叶、事先备好的鹿肉块了。调味儿的话,只需加上些食盐和白糖, 紧接着用小火烧个半个时辰,便做好鹿肉了。 黄俞在锅中放入洋葱头、蒜苗, 用热油炸出香味儿后, 放在紫砂罐子的底部。而后,在上面摆上切好的鹿肉,再灌入原汤,盖上盖子用小火煮熟。 等到紫砂罐中开始冒出气泡时,黄俞将盖子打开。一打开紫砂罐的盖子,一阵鲜美的香味儿顿时扑鼻而来。 分卷阅读163 这香味儿很是浓郁, 里面的鹿肉虽然看似糜烂但仍旧可见其形状。 “哇!小娘子, 你今儿个做了什么?怎生这么香?” 外面的食客闻到香味儿,已然等不及,开始在厨房门外张望, “原来是鹿肉,小娘子可是做好了?” 黄俞颔首道,“我已做好了,客官稍等,马上就能端上桌。” 食客听后,这才安下心来,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等着。 夏夏端了不少罐罐焖鹿肉出去,正当要端走最后一罐时,却见得杨濂走进小饭馆。 黄俞将最后一罐扣下,挥手示意杨濂上前。 “郎君,你尝尝今天我做的吃食。” 杨濂低眼一看,却见罐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鹿肉,眉头不禁一蹙,沉吟良久后,方启唇道,“阿俞是嫌我昨夜……” 黄俞连忙用手捂住杨濂的唇,噤声道,“郎君别说出来,今日我做这鹿肉,并未有意针对郎君。而是元徐将这许多鹿肉拿来,我想着正好做罐焖鹿肉呢。” “元徐?” 黄俞点头道,“先别说这些了,吃食得要趁热吃,若是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俞,今日有飞鸽传书。” 黄俞顺口问道,“谁写给你的?” “我爹。” 黄俞的手顿时登时停在半空中,微抿嘴唇问道,“令尊说了什么?” “我爹知晓你我婚事后……甚是心喜。” 黄俞听后,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我还以为他瞧不上我呢。” 杨濂摆首道,“我家娘子样貌标致,厨艺精湛,名下还有偌大的饭馆,另加武艺傍身,我爹能有什么不满 * ?” 黄俞忍俊不禁,“这鹿肉你不吃就罢了,今儿个我请了几人来饭馆吃饭,到时候一起吃。” “哪些人?”夏夏在旁问道。 “就我们几个。”黄俞说罢,又解释道,“我们三个,阿娘、冬冬、陆渊和元徐。一共有七个人,你准备个大桌子预留着,莫要等饭馆里的位子都坐满了。” “小娘子,我和冬冬、元徐站着就好。” 黄俞反驳道,“不可!我们一桌吃饭有何不可?都是熟识之人,讲那么多虚礼作甚?你若是不坐着,我就按你坐下去,你看看,你是否能敌得过我的力气?” 黄俞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夏夏自然不好再说,只应声道,“小娘子这般说,我只有恭谨不如从命了。” 不过一个时辰,众人如期而至。 冬冬一路上懒洋洋地随黄四娘走来,额头上冒出星星点点的汗滴,这夏日的天气还真是炎热。 陆渊手上拿着个蒲叶扇,广袖宽襟款款走来;而此时,夏夏看到元徐一溜烟地钻进饭馆,不由得叫道,“元徐! ” 众人落座后,只见每人身前都有一盏青花瓷盏。将盖儿打开后,便闻到一股清新的茉莉花香,喝在口中,里面的清水微甜,带着点儿淡淡的蜂蜜味,咽下去满口余香。 凉丝丝的,犹如薄荷般清爽,喝下去清新爽口。 随之,桌上又摆放有小碟子,只见这小碟子里面装着一些冰渣,上面浇着一层香郁的牛奶和浅浅的一点儿玫瑰卤。 拿起小勺子挖一口放入口中,整个人精神立即抖擞起来,脆脆的冰渣透心凉,中间充满浓郁的奶香和清香的玫瑰卤,简直不要太好吃。 这时,桌上开始摆满琳琅满目的菜肴,胡松饼儿、水煎饺儿、桃胶、罐子党梅、瓦块鱼、猪手煲……应有尽有,不可胜数。 “阿娘,尝尝这桃胶。” 黄俞将一块桃胶放在黄四娘碗中,只见这雪白的丸子松弹可人。一口咬下去,软软糯糯的。虽说这桃胶是由糯米粉做的,在黄俞在里面还加了点儿桑葚果肉。 “小俞,这桃胶倒是极好吃的。” 黄俞浅浅一笑,“若是好吃,阿娘就多吃些。” 冬冬一连挑了三个水煎饺儿放入自己的碗中,“黄姐姐,我觉得我饺儿也不错,底部焦脆,但里面的肉馅儿却很嫩。咬上一口,里面的汁儿立马就溢在口中。” “小娘子今日着实忙活了好一阵子,这才做出一大桌子吃食。”夏夏感慨道。 分卷阅读164 黄俞含笑道,“要不是你在旁帮衬着我,还不知什么时候做完这些呢。就比如这鱼肉丸子,里面的馅儿都是鱼肉。你挑好了刺儿,我这才做好丸子。” 夏夏挑了个鱼肉丸子放入嘴中,里面的鱼肉鲜嫩滑嫩,入口即化,“这鱼肉的确很嫩。” 这时,陆渊看到桌上有一壶酒,便提酒起身道,“杨世子请,我本是江湖儿女,故而提壶以敬世子。” 杨濂正准备拿酒,只见黄 * 俞递给他另一个壶,便不假思索地提着那壶,“陆兄请说。” “杨世子与小俞甚是般配,还望杨世子日后好生对待她。我算是她的娘家人,自然希望你们日后和乐融融。如若不然……” 杨濂笑道,“这话不用陆兄多说,我自然会爱护阿俞。” 冬冬脱口而出,“陆军师就放心吧,如若小郎君有二心,就凭我黄姐姐的力气,保证让他不死也半残。” 黄俞敲敲冬冬的小脑袋,“说什么呢,小屁孩儿懂什么?” 元徐噗嗤一声笑出声,偷眼看杨濂提着壶,与陆渊共饮。 喝罢,杨濂对黄俞说道,“阿俞,这壶中装的是……” “我换成了杏酪,你看这壶中的颜色好像米酒似的,泛着淡淡的白色。郎君觉得这杏酪如何?” 杨濂浅笑道,“味道自然是好的,喝下去满口都是杏仁露的清香,中间还夹杂点儿微甜。” 陆渊打趣儿道,“小俞,你也忒偏心了些!为何杨世子有杏酪喝,我们却没有?” “你们若已吃好是菜,那便再吃些饭。我还做了些蜜豆酪浆,混着饭团吃最好不过。” 一竹筒晶莹的米饭摆上桌,众人添了点儿饭,继而将蜜豆酪浆摆了上来。 “咦,小娘子,我瞧着这蜜豆酪浆的颜色甚好,不知小娘子是怎么做的?” “只需将红小豆浸泡上一会儿,煮熟后收干汤汁。这蜜豆有完整的形状,又带着一股子嚼劲儿,混着饭团吃还是不错的。” 黄四娘见众人眉稍带喜,心中自然喜悦,又见陆渊孑身一身,便问道,“小俞如今觅得如意郎君,小渊哪! 你比她大个几岁,也该想想嫁娶之事了。” “夫人安心,此事还不急。” 冬冬在旁插话道,“陆军师不着急,毕竟陆军师样貌好,日后自然有许多姑娘心仪。就是我姐她……” 夏夏挑了一个桃胶放在冬冬碗中,“吃的都管不住你的嘴! ” “姐,我没说错啊,你的年纪还比黄姐姐大呢,这会子婚事还没着落呢。” 夏夏又将一个饺儿塞住冬冬的嘴巴,“要你多说,吃你的饭去!小小年纪,竟还说起你姐姐了?” 黄四娘见状,含笑道,“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就不管那么多了。你们年华正好,日后有大好时光,自然不愁这事儿。” “阿娘,人家心中有数,您就别催婚了。”黄俞浅笑道,“从前您总是忧愁我的婚事,还怕我日后找不到如意郎君。” 黄四娘抚掌笑道,“我还记得在黄家山寨,你说给我看看未来的女婿。当时因朝廷派兵来,女婿也还没看,后来听闻他又逃走了,我更是忧心之极。没成想,如今却是见着了!” “那可不是吗?”夏夏应和道,“小娘子的眼睛可称得上是毒辣,看人一看一个准。我原本以为小郎君娇气得很,见他气色不好,觉得他身子也差。” 黄俞听后不禁笑道,“郎君负伤过一段 * 时间,需得调养一些日子。此前虽说面色略有苍白,但因为日常强身健体,身子并无大碍,只是看着单薄了些。” 元徐点头道,“你们可不知道,我家主子之前在边塞杀敌的时候,那是以一敌百,武艺高强得很!要不是在路上遇到伏击,受了重伤后九死一生,否则你们早就知晓我家主子的武艺了。” 冬冬好奇道,“我黄姐姐力气大得很,江湖人称——元霸转世,不知黄姐姐和小郎君谁更厉害些?要不你俩比试比试?” “郎君愿意比试吗?” 杨濂的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不必比了,我甘拜下风。” 元徐听后瘪瘪嘴,“主子,您这么早认输可不对,您可是打遍边关无敌手的。比都不比,直接认输,未免不好。” “那你这么说,你替我同阿俞比试一番,你看 分卷阅读165 如何?” 元徐点头道,“主子,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紧接着十多天,元徐躺在床上,一刻都离不得床,成天哎呦哎呦地叫着。 ** 没过两三个月,小饭馆的规模又扩大了几倍,但每天几乎是座无虚席。规模之大,说是一家一家酒楼也不为过。 “黄小娘子可在?” 黄俞走出饭馆,只见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来,“黄小娘子,我们那家酒楼的老板走人了,您带着我们做吃食吧。” “你们老板为何突然走了?” 小厮叹息道,“我们那酒楼成天入不敷出,老板都卷被子走人了。我等伙计也是没办法了,想了许多主意后,我才想到黄小娘子。几月前,小娘子在我们酒楼表演用弯刀做吃食,做的川猪头手饼和荔枝肉特别好吃,于是我便想着让黄小娘子来继续经营我们酒楼。” “好!” 那小厮听后,顿时喜笑颜开,“当时我同他说,一定要请小娘子来我们酒楼做吃食。但他却嫌弃小娘子要价高,将小娘子逐出酒楼。如今他被逼无奈离开汴京,正好让小娘子来管我们酒楼!酒楼的价钱小娘子不必忧心,我们众伙计早前一块儿筹钱将之买了下来,只为保留我们酒楼。” 这时,只见黄琰头发散乱地匆匆跑过街巷,双眼布满血丝,脸上惨白得鬼一般。 黄俞正想问此事,却听得小厮娓娓道来,“小娘子想问黄琰吗?我估摸着她又去秦楼楚馆找何家公子去了!听闻黄琰愈发不正常,成天在自家院中咆哮。我记得她未出嫁前只是脾气火爆了些,可如今怕有癫狂之症。” “小哥放心,这酒楼的价钱是众位伙计凑的,我自然不会亏了你们。虽说我在汴京城中已有一家很大的饭馆,两处房舍和一些田产,但一时拿不出太多现钱。等到酒楼正常运转后,我再给你们应得的银子。” 小厮听后深深鞠了一躬,“那便谢过小娘子了。” 黄俞见天色渐晚,正准备转身收拾东西回家时,却见杨濂皎然如月站在前方,宛若谪仙。 “不是 * 说不用接我回家的吗?旁人见你每日来接我,该要嚼口舌了。” 杨濂含笑道,“我来接我家娘子回家,并无不妥之处。旁人若是有意见,也得憋在肚子里去。” “这段路程又不远……对了郎君,回家想吃点儿什么?玉冰烧、艾窝窝、红豆饼、雪花糕……” “阿俞做什么都好吃,你也辛苦一天了,就先歇着吧。” 黄俞反驳道,“我每日开我的小饭馆,并不觉得累,明儿个我还得去开酒楼。一家小饭馆本就日进斗金,再来个酒楼生活真是美滋滋……” 二人的身影在月色中渐长,伴着街巷连绵不绝的叫卖声,踩着银白色的月辉,走向回家的路…… 谢谢所有读者的支持,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 我是一个新人作者,所以每篇文章的预收都很重要,关系到文章以后的曝光。 如果大家喜欢这本书的话,可以点开专栏看一下预收哦。如果有感兴趣的,可以点一下收藏吗?谢谢各位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