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吧，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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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言】《奋斗吧，少年》作者：春叁拾郎
    文案：
    胡邹与陆小天偶遇交通碰瓷，仗义出手。奇怪少年小明挺身而出，又从派出所里逃跑。钱小茗邀请胡邹和陆小天去看拳赛，擂台上的格斗少年竟是小明。警察突然出现将格斗组织者一网打尽。胡邹带陆小天机敏脱身并从酒店带走小明。高速服务区内，胡邹等人被警察截停。小明再次挺身而出，逼迫警察让胡邹三人离开，后束手就擒。
    胡邹陆小天楼酥来到成都，出手阻止钱小茗和自媒体记者妄图利用舆论和道德逼迫学校关门。少年学习生活的安康学校关门，并从校长安康处了解到筹办学校、为孩子们选择格斗这条艰苦道理的苦衷。
    次日，钱小茗等自媒体记者裹挟相关部门围堵安康学校，强令学校关门。操场上、旗杆下，安康带领学生最后一次升国旗，并向全体学生喊话，不管生活如何操蛋，都不要轻言放弃，要为自己而战斗！宣布学校解散。火车站，安康送给他们一个笔记本，里面记载着他和每一个学生的点滴。
    几天后，钱小茗告诉三人小明死了。三人赶到小明老家，小明是为了反抗地痞抢劫战死的。胡邹质问钱小茗是否要继续消费格斗少年。果然，一篇自媒体文章再度引爆话题。
    胡邹站在小明坟前，从他身上看到了久违的血性，那种不屈从于命运的坚强与勇敢。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胡邹 ┃ 配角：小明、楼酥、陆小天 ┃ 其它：仗义、奋斗
    一句话简介：少年小明的奋斗故事
    立意：为生活拼搏，弘扬正义
    01
    “滴滴滴！”德胜快速路出文津路的口子上响起刺耳的鸣笛声。一辆接一辆汽车慢慢停下，被堵在本就不算宽敞的路口。
    “我去，什么情况？”陆小天拍拍方向盘，朝后视镜里朝自己鸣喇叭的起亚K2竖了个中指，“傻逼没看见我也动不了吗，棒子货都敢上路！”
    胡邹坐在副驾驶，伸长脖子朝前面张望：“出事故了吧，这位置，刚好堵上。”
    过了一会儿，前面的比亚迪唐摆动腰肢，想从边上的缝隙钻过去。
    陆小天大笑：“屁股太大，过不去，咱们这身段才行。”
    比亚迪唐是胡邹想买的车，油电混合动力，新能源车直接上牌不用摇号，车宽敞还皮实，轻松碾压朗逸；不过前头这辆白唐他不喜欢，大唐嘛，必须得是红色，热烈奔放，像师姐那样的熟女风采。
    比亚迪唐总算是挪了过去。小甲壳虫“嗖”得跟上。谁知过去后前头密密麻麻挤了七八辆车，中间一个花格子衬衫大妈站在一辆□□art前面，一手叉腰，一手对着车前窗骂骂咧咧。
    “撞人了？”陆小天道。
    “不像啊，那么精神。”胡邹按下车窗，耳边顿时涌入大妈那快速、凶猛、连珠炮般气势汹涌的方言怒骂。旁边有车还在鸣笛催他们让路，越催，大妈骂得越凶。
    “她说啥呢？”陆小天问。
    胡邹听了一会儿，道：“她说□□art撞了她，要车主下来赔。”
    “赔啥啊，一点不像受伤的。”陆小天看了一会儿，突然“啊呦”一声。
    “又咋了？”
    “不行，我得下去帮忙。”陆小天挂了P档，按开安全带。
    胡邹道：“是看到车里的妹纸了吧？”
    “被你发现了，”陆小天道，“大家都是小车，多难得。我去去就回。”
    胡邹道：“行，你走了我把车开走，你搭妹纸的车。”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陆小天戴上墨镜，开门下车。
    陆小天走过去，看见一辆破旧的电瓶车倒在□□art三米开外，那大妈就站在中间，拦着不让□□art走。Smart的车主没有下车，正在打电话。
    交警很快赶到，把摩托车停在一边，拿着事故处理单走过来。
    大妈一看交警来了，一口咬定自己被撞了，还不停的在自己身上乱摸，说这儿那儿，全身都疼，马上就要死了。
    Smart车主放下车窗，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她坚决否认自己撞人了，说是电瓶车突然冲进车行道，自己及时刹车，停下的时候离她还有两三米远，行车记录仪可以都拍下来了。
    陆小天一看就知道她在装，走上前踩踩脚下六七十度的地面，道：“受伤了在地上躺一会儿啊，我给你叫救护车。”
    大妈瞪了他一眼，眼神能吃人。
    交警看看后面越来越多的车，问那大妈道：“你们互相协商过吗？”
    大妈也不是傻子，指着车窗道：“你给我下来，撞了人，就要赔！”
    那姑娘道：“根本就没碰到。”
    交警道：“没碰到不代表没有责任。只要事故发生与驾驶车辆行驶存在因果关系，就能界定事故责任。”交警朝□□art伸手，“请出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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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驾驶本和行驶证。”
    陆小天在旁边道：“警察叔叔，这啥意思啊？”
    交警道：“事故原因一：机动车司机发现电瓶车时未及时避让；事故原因二：电瓶车在机动车道上遇行驶车辆时避让不及，未确保安全通行。双方都有责任，如有异议，可以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或者向上一级公安机关交管部门提出申诉。”
    陆小天一听就懵了。
    大妈道：“不行，就是她撞的我，她全责！”
    “她根本就没撞到你！”不远处响起一个孩子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精瘦黝黑、衣着破旧的小男孩从绿化带方向走过来，大声道：“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摔倒的时候车子离你还很远，根本就跟人没关系！”
    大妈大怒：“你个小西斯乱说什么！”
    小男孩道：“我没乱说！警察叔叔，是她撒谎，骗人！”
    交警有些尴尬，他本想快速处理完毕重新恢复交通，被这孩子一闹，再扯皮起来，事态就不是他能控制了。
    “小西斯，你再说一句看！”大妈大步上前，朝小男孩头上狠狠推了一把。
    小男孩猝不及防，差点被她推倒，踉跄几步，站稳后突然朝大妈冲去。大妈本能的伸手想去推他。小男孩灵活的避开她的魔爪，抬脚狠狠踹在她迎面骨上。
    “啊呀！”大妈惨叫，一屁股跌倒，又被地面烫得弹起来，哇哇大叫。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来了几辆电瓶车，几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一边朝这边跑过来一边喊：“哪个撞人了，站出来！”
    大妈一看他们来了，大叫：“那个小车撞我，这小西斯还踢我！”
    几个男人看交警在，不敢上来就动手，只是气势汹汹的站到大妈身边。
    交警皱起眉头。
    小男孩大叫：“老太婆自己摔倒的，她骗人，大骗子！”
    一个年轻男人冲过来给了他一巴掌。
    小男孩敏捷的一躲，只被刮到耳朵。
    陆小天走到小男孩前面，挺起肚子道：“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警察都在，想打人，还是杀人灭口啊！”
    “胖子，少管闲事！”年轻男人喝道。
    “你打人就是不对！”陆小天道。
    “再说一句试试！”年轻男人的手指快要戳到陆小天鼻子上。
    胡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一手举着手机录像，一手扛着棒球棍，大声道：“你们继续，都拍下来了，马上发到网上去。无良村民碰瓷不成，恼羞成怒群殴群众。”
    年轻男人明显忌惮他的录像，不敢再动手。
    大妈不管，直接扑上来，大喊：“你录，录啊，有本事你打我，你不敢打我我打死你！你们敢打我，我就去妇联告你！”
    胡邹收起手机，抡起棒球棍就朝她头上砸去。
    “啊……！”路口响起大妈200分贝的尖叫。
    陆小天跟围观的人统统吓了一跳。
    交警大喊：“不许打人！”
    “她尿裤子了！”小男孩的大叫撕破了骤停的时间。
    陆小天眯眼看去，棒球棍在离大妈脑门一个拳头距离的地方停下。
    胡邹似笑非笑：“就这点胆子，还敢出来碰瓷？”
    那几个男人立刻上来把大妈拉开，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指着胡邹道：“小伙子，少管闲事，我们也会拍！”
    胡邹把棒球棍扛在肩膀上，斜靠着□□art摆出个风骚的姿势来：“来，把哥拍帅点。”
    Smart里的姑娘举起手机“喀嚓”一通连拍，道：“帅哥，谢了哈！”
    “小意思。”胡邹换了个姿势，小声道，“真是丑人多作怪。”
    姑娘“噗嗤”笑了，推开车门走到交警跟前，道：“警察先生，看起来他们是想把事情闹大。”
    交警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对面的中年男人举起手机道：“喂，110吗？我要报警，有人殴打我姐。地点是……”
    交警等中年男人报完警，把双方都叫过来道：“鉴于有目击者，也没有人和车辆受伤受损，主要责任在大姐没有安全驾驶，机动车主有次要责任。你们要是愿意协商解决，我就不当事故处理了？怎么样？”
    那姑娘道：“我没意见，大不了上诉呗，谁怕谁！”
    中年男子见大妈吓得有点神志不清了，道：“我们听警察的。”又朝那小男孩一指，道：“不过他打了人，不能走！”
    交警道：“打人不归我处理。”
    “要她赔钱！”大妈挣扎着喊出一句，被中年男人瞪了一眼，就闭嘴了。
    那姑娘直接甩出200块在中年男人面前晃了晃。
    交警道：“接受吗？”
    中年男人夺过200块，道：“下次当心点！”
    交警道：“去把电瓶车搬走，别妨碍交通！”
    年轻男人连忙跑去挪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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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姑娘走回车边，扬了扬手机，对胡邹道：“帅哥，加个微信。”
    胡邹拿出手机一扫，道：“快点走。”
    那姑娘一点头，上车发动，把手伸出窗外朝他摇了摇，走了。
    胡邹拉着陆小天钻进车里，后面的车也纷纷发动起来。
    不远处，一辆车牌号浙A54380的纯电动小警车正在靠近。
    02
    晚上，陆小天请胡邹和楼酥吃饭，说是要给兰婵婵庆祝乔迁之喜。
    楼酥到的最晚，一身帅气的警服，一到就直喊饿。
    兰婵婵的话很少，吃菜也不多，客客气气的谢过他们这段时间的帮忙后便不再多说话，更多时候是在听他们三个聊天，偶尔一笑回应。
    胡邹发现她比上次见面时清减不少，回头一想，换成自己被老爸设计从家里赶出去还断了生活费，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吃到一半，楼酥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楼酥放下筷子，接通电话，脸色一变，奋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道：“是，是我知道了，马上回来。”
    “出啥事了？”陆小天问。
    楼酥犹豫了下，道：“跑了个人。”
    “犯人？”胡邹问。
    楼酥道：“犯人还算不上，就是个打人被带回来的孩子。”
    胡邹道：“小孩子打架也能惊动警察？”
    楼酥道：“下午德胜下文津路出口那边出了起交通事故，一个大妈说她被车撞了，车主说她根本没碰到，这小孩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说那大妈是自己摔倒的。大妈不乐意了，就上去教训他，结果被小孩踢了。大妈的家人报警，我只好跑了一趟，把他们带回所里问询。”
    陆小天道：“那老太婆就是碰瓷啊！”
    楼酥道：“你咋知道一定是碰瓷？”
    陆小天刚要开口，就见胡邹来了条微信，就三个字：“先别说。”
    陆小天反应也快，立刻道：“前几天我就碰到过，湖墅南路信义坊那里，我看快绿灯了，就准备发动。左边人行横道上站着个大伯，本来没动的，一看变红灯了，突然就窜出来，也不知道是色盲还是故意的。还好我反应快，要不然就算没撞到，也会被拍到，来个机动车不礼让行人，扣分，罚钱。”
    胡邹道：“城里开车是越来越难了，路小车多，没地方停，到处都抓拍，一不小心12分就没了。”
    陆小天道：“最嚣张的是电瓶车，横冲直撞，我们开车的才是弱势群体。”
    楼酥跟兰婵婵都笑起来。
    兰婵婵笑得矜持，楼酥笑得爽利。
    陆小天道：“刚才说哪儿了？”
    胡邹道：“碰瓷。”
    “对，一听就是碰瓷。”陆小天斩钉截铁道。
    楼酥道：“碰瓷不归派出所管。”
    “后来怎么解决的？”胡邹问道。
    楼酥道：“我们问他打没打人，他就一句，打了。”
    “噗！”陆小天一口水喷出来，“这么老实？”
    楼酥无奈道：“承认了又能怎样？那一大家子要他赔钱，结果他没钱没身份证，连哪里来的都说不清。那些人拿他没办法，说没钱赔就去坐牢。我们副所长说他还是未成年人，达不到量刑标准，只能当着他们面教育了他一顿。谁知这小子说，下次再让他看见，就换一条腿踢。”
    “哈，帅！”陆小天击掌道，“大侠风采啊！”
    胡邹道：“你们把他拘留了？”
    楼酥道：“跑了！”
    “跑了？”陆小天讶道。
    “我们本来想暂时送他去孤儿院，让那边的老师问问他到底从哪来的，再让他老家那边来接人。结果我下班刚走，值班的同事就打电话说这小子跑了。”
    “那咋办？”
    楼酥道：“我们只好把他的照片发给巡逻的协警和社区联防办，让他们分头找人。”楼酥道，“十二岁的孩子，身上又没钱，就怕有什么闪失。”
    “太可怜了。”兰婵婵也道。
    胡邹道：“可别小看他，身上没钱还能生存下来，一般人就做不到。”
    几个人都沉默了，继续吃东西。
    兰婵婵低着头，像是被触动了心事，拿起筷子又放下。
    “我得先走了，去所里看看有没有消息。”楼酥看了看表，刚起身，又拿出手机，把刚收到的照片转给他们，道，“就是这个孩子，希望你们能帮忙找他。”
    胡邹看了眼照片，道：“很有杀气啊！”
    楼酥道：“那就拜托你们了。”
    三人起来要送她。
    楼酥道：“胡邹就行了，小天你陪妹纸。”
    胡邹把楼酥送到餐馆门口。
    楼酥突然道：“最近有个贩卖人口的团伙流窜到下沙九堡附近，我怀疑那孩子是偷跑出来的，你们要是有什么线索，一定要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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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被她看出什么来了？嘴上一口应下。
    楼酥朝他一笑，甩起大长腿走到她的纯电动小警车前，又朝她挥挥手，才开门上车。
    胡邹走回大堂，发现陆小天正在过道一角接电话。他又朝餐桌望去，看见兰婵婵匆忙扭头，避开他的眼神。胡邹走回座位，他对兰婵婵完全提不起说话的兴趣，心里想着的还是师姐，不知道她找工作顺不顺利，有没有碰到色狼上司。她穿衬衣短裙的制服范儿，估计没几个男人能扛得住吧？胡思乱想间，陆小天接完电话回来。
    兰婵婵说时候不早了要走，陆小天要送，被她婉拒了。
    望着兰婵婵离开的背影，陆小天道：“什么情况啊，接个电话就走？”
    胡邹道：“你背着她接妹纸的电话，人当然不高兴了。”
    陆小天道：“谁说是妹纸？”
    胡邹道：“就你那鬼鬼祟祟的样子。”
    陆小天道：“你猜是谁？”
    “钱小茗呗。”胡邹不假思索道。
    “哇，这都能猜到？她问我们明晚有没有空，请我们看比赛。”
    “什么比赛？”
    “没说，就说一定刺激，包管我们没看过。你说我要不要喊婵婵？”
    胡邹道：“你都问要不要了，肯定不想带了。”
    陆小天道：“那行，明晚8点，一块儿去。刚才你为啥让我先别说啊？”
    胡邹道：“说了就没意思了。”
    03
    第二天晚上，陆小天载着胡邹，开车按照钱小茗给的地址，导航来到一处僻静的城郊结合部工地。说是工地，也不完全正确，至少中间这处黑乎乎的方形建筑是完工了的，只不过周围的配套还在施工，或者说，更像是中途停工阶段，所以显得特别荒凉。幽暗的灯光下，停车场里停满了各式豪车，有几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在路口引导。
    小甲壳虫稳稳停下，其中一个年轻人上前，拿出手机。陆小天也拿出手机，点开钱小茗发给他的一个二维码。确认无误后，年轻人带他们来到方形建筑的入口。钱小茗已经等在不远处，朝他们招招手。胡邹注意到今晚钱小茗打扮得很“克制”，连头发都是扎起来的，给人一种端庄娴雅的感觉。
    年轻人朝钱小茗微微点头，把两人交给她后就返身出去了。
    陆小天上前道：“Hi，美女，什么表演搞那么神秘，还得跑荒郊野外来，不怕我们被劫色啊？”
    钱小茗道：“要劫也是我劫，哪轮得到别人？”说着扫了胡邹一眼，道，“胡同学也来了。”
    胡邹把玩着手里小小的纸飞机，道：“看来我不受欢迎啊……”
    钱小茗道：“啥时候你把小天甩了，记得告诉我，我不介意当接盘侠。”
    陆小天道：“哎呀老胡，咱们赶紧分手吧，可不能叫小茗长夜漫漫。”
    胡邹道：“我批准。”
    钱小茗笑道：“快进去吧，你们迟到了，已经开始了。”
    陆小天道：“不是故意的啊，绕了好几圈才找到……”
    胡邹一边走，一边暗暗记下走过的方向——每到一处，观察环境、路线和参照物是已经成了他的专业本能。
    穿过一条走廊，又拐了两个弯，耳边忽然响起阵阵喧哗。
    “呀，看来好戏开场了。”钱小茗加快步伐，带着他们走上一个楼梯。耳边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巨大的欢呼和嘘声。
    “我去，看球啊？”陆小天道。自从绿城去年降级，他去黄龙现场看球的次数越来越多。胡邹说“国强则走，国破则留”，说他有国士风采。
    当钱小茗推开楼梯尽头的那扇门，刺眼的灯光和巨大的噪音扑面而来，几乎将他们扑倒。放眼望去，门后是一片向下凹陷的巨大空间。空间是半圆形的，粗大的水泥柱将半圆形隔成内外两圈——外圈是层层看台，中间已被形形色色的男女坐满，欢呼叫嚣就是他们发出的，尽情宣泄着内心的躁动与狂乱；内圈是一个巨大的平台，无数五彩炫目的灯光打在平台上，制造出光影缭乱的效果来。平台中间摆着一个铁笼子，因为光线的缘故，只能看到里面有黑影晃动。
    “古罗马斗兽场？”这是陆小天的第一反应。
    钱小茗领他们往前走，在侧对平台的中间一排前停下。
    “Hi，你们来了！”站起来的竟是刘励成。
    陆小天道：“小茗姐，怎么你炮友也在啊？”
    刘励成大笑，指指旁边的几个空位，示意他们坐下。
    钱小茗道：“都说炮友了，当然不止一个。”
    陆小天道：“哇，原来你口味那么重，那等下是一个个，还是一起啊？”
    钱小茗在刘励成旁边坐下，道：“赶紧坐好，开始了。”
    陆小天挨着钱小茗坐下，道：“笼子里好像不是野兽啊，猩猩？”
    胡邹坐在最外侧，仔细一看，十足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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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身穿小西装、戴着小圆眼镜的男主持用最响亮的港台腔道：“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要上演的就是今晚最紧张、最刺激、最难得一见的场面，打起你们的精神来，准备好你们的热情和尖叫，角斗，就要开始了！”
    “嘘……！”全场嘘声响起，没人愿意听他在台上叽歪。
    主持人道：“每场角斗的擂主，是来自四川大凉山的格斗少年——小明。小明的成绩是三十三胜，一负。唯一输掉的，是两年前比他大三岁的对手。两年来，小明的成绩是——全胜！江湖人称——川西格斗小天王！”
    看台上响起刺耳的尖叫。
    主持人继续道：“今天要来挑战小明的，是跟他同年的，来自阿坝州的羌族少年——阿布！阿布的战绩是十二胜，零负！今天，他将勇敢的向小明发起挑战。如果他能获胜，就将从小明手中夺走川西格斗小天王的称号，还有象征格斗之王的铜腰带！现在，小明已经在他们即将战斗的地方——就是你们看到的、擂台上的笼子里，等待挑战者的到来！”
    灯光打向擂台正中的笼子。陆小天这才看清楚，关在笼子里的不是什么野兽或猩猩，而是一个人，一个少年！
    “我去，真的是人啊！”陆小天惊道。
    “怎么样，开不开眼，刺不刺激？”钱小茗道。
    “我去，够刺激！”陆小天搓搓手，一脸期待。
    钱小茗递给他一份资料，道：“里面有他们的介绍和赔率，你可以下注玩玩。”
    陆小天接过资料，边看边问：“怎么下？”
    钱小茗道：“手机扫后面的二维码，会跳出下注界面，上不封顶。”
    陆小天刚要拿手机扫，就听主持人道：“下面有请今晚的挑战者——阿布！”
    灯光偏转，一个身材敦实的少年跃上擂台，朝观众们抱拳施礼，直接越过主持人，走到大笼子前，狠狠踹了一脚。
    “咣当！”响声经扩音器的放大，成倍落到观众耳中。
    尖叫四起，阿布这个挑衅的动作，更加刺激了观众的神经。
    主持人道：“看来阿布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战斗了，女士们先生们，你们期待吗？想不想现在就放他进去，跟小明大战一场？”
    “打！打！打！”看台上呼声四起。
    阿布又朝笼子竖起中指，不知道骂了几句什么。
    投影打到擂台后面的幕布上，显示的是两位选手的支持数。
    主持人道：“各位可以扫二维码支持我们的选手，投下你关键的一票，献出你们的支持和爱心！你们的奉献，将全部用于慈善格斗事业的发展。”
    陆小天迫不及待的扫码投注，看胡邹也在扫码，就问他押哪个。
    “里面那个。”胡邹道。
    陆小天不解道：“不是吧，看资料身高体重，还有现场气势，明显是外面的占上风啊！”
    “没多少，输了就输了。”胡邹道。其实他早就注意到，笼子里的少年盘腿而坐，并不为周围的喧嚣和对手的挑衅而动，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定力；相比之下，那个上蹿下跳不停挑衅的阿布就落了下乘。
    主持人退场，雄壮的BGM响起，灯光乱舞。一个衣着暴露的女郎走上台来，走到笼子前，弯腰将笼子侧面的铁栅门向上提起。
    “进去！”
    “打死他！”看台上叫嚣一片。
    阿布面朝看台又竖起中指，敏捷的钻进了笼子。
    “啪！”女郎松手，笼门重重落下。
    钱小茗道：“按照规则，两人没决出胜负前，笼子是不允许打开的。”
    “会不会出人命？”陆小天道。
    钱小茗道：“一般不会，主办方给他们买了保险，但不保证不会受伤。”
    战斗从阿布钻进笼子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一台投影仪将笼中的格斗场面投射到巨大的幕布上，让每一个观众都能清楚的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原本盘腿而坐的少年小明在铁门合上的瞬间突然睁眼，如同一只敏捷的山猫，蹬腿扑向挑战者，将他重重撞在铁笼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呼！”看台上一片惊呼，大部分人都没想到笼中少年会如此迅猛。
    挑战者阿布奋起反击，连出几记重拳，将小明逼退。
    陆小天道：“看不出来啊，还挺专业。”
    钱小茗道：“他们都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比赛是为了生存，只有赢的人能获得一切，比大人的世界更残酷。”
    陆小天道：“要说那些人也真下得去手，找这么些小孩来打架赚钱。”
    刘励成道：“要不是家里太穷，谁会送自己孩子来格斗？不过听说这些孩子吃得都很好，还有专业的教练训练他们，苦是苦点，好歹有个盼头。”
    两个少年在笼中你来我往，激战正酣。
    胡邹盯着笼子，尽管屏幕更大，可他更愿意看真人。看了一会儿，胡邹拿出手机，点开楼酥发给他的照片，忽然用胳膊肘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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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天，低声道：“觉不觉得那孩子有点眼熟？”
    “哪个啊？”陆小天道。
    “擂主。”
    “看不清啊，啊啊，他被打倒了，压在下面了！”陆小天叫起来。
    笼中，小明被阿布压在身下，两腿不停往上踢。阿布不顾疼痛，双手掐着他的脖子，眼中喷出怒火来。看台上欢呼一片，那些押阿布获胜的人纷纷大叫起来，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小子，反击啊！”胡邹捏紧拳头，他相信小明不会让他失望。
    就在全场给阿布的加油声达到顶点时，阿布的身躯忽然朝后面飞了出去“啊！”全场惊呼。
    小明一个鲤鱼打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挥出一拳，正中阿布面颊。
    “呼！”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小明飞扑上前，原地一个转身侧踢，将阿布飞踹出去，再次撞在笼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咣当！”
    阿布不动了，直接瘫倒在笼壁上，缓缓坐倒。
    小明半蹲着，死死盯着阿布，双手握拳，随时准备补上一拳。
    主持人重新登场，在麦克风中高声倒数：“十——九！”
    “站起来，站起来！”那些押阿布赢的人高呼。
    “八——七！”
    “傻逼，起来啊！”有人站起来开骂。
    “六——五！”
    “继续打啊！”陆小天也跟着喊。
    “四！”主持人特意放慢了语速。
    “接着打！”几个押了小明的人开始尖叫。
    “三！”BGM再次响起。
    阿布动了一下，挣扎着想要起来。
    小明没有给他机会，突然又是一拳。
    “二！”阿布瘫倒不起，眼中满是不甘。
    “一！本场对决的胜者是——擂主——小明！”主持人在嘶吼。
    嘘声，欢呼，如雷响彻。
    妖艳女郎再次登场，上前打开笼子。
    作为胜利者，小明从笼子里钻出来，迎接全场的掌声和欢呼。而失败者阿布则像垃圾一样被丢在笼子里，无人问津。
    无数灯光打在小明瘦小的身躯上，落下斑驳的投影。
    胡邹心里更加肯定了。
    陆小天一拍大腿，问胡邹：“赢了多少？”
    胡邹笑了笑，说就押了一百。
    钱小茗道：“怎么样，刺激吧？”
    陆小天道：“这种比赛，没人管？”
    刘励成道：“能办这种比赛的，都是上面有人的，换了我，我可不敢。”
    钱小茗道：“要是能跟格斗小天王拍个照就好了。”
    刘励成道：“那还不简单，包在我身上。”
    胡邹看了他们一眼，让纸飞机在掌心转了个圈，没说什么。
    04
    一个小时后，汉堡王。
    当刘励成和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领着小明出现在胡邹、陆小天、钱小茗面前时，陆小天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在路上怒怼碰瓷大妈，被警察带走又从派出所逃走的男孩。刚要开口，小明已走到胡邹跟前，鞠了个躬道：“谢谢你。”
    钱小茗和刘励成相视一眼，刘励成道：“你们认识？”
    陆小天不满道：“喂，小朋友，那天挺身而出的是我好吧？”
    小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搞得陆小天很是尴尬。
    “小明，你好。”胡邹伸出手，顺带给陆小天解了围。
    刘励成道：“都认识就更好了。听说陆老板想见小明，我特意把陈先生请了来。陈先生是小明的监护人，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他聊。陈先生，陆老板家可是杭州有名的家族企业，他对贵司的商业模式很感兴趣。”
    陈先生笑了笑，跟陆小天握了握手，道：“陆老板年纪轻轻就这么有眼光，我们一定会有很多合作机会的。”
    陆小天刚想说什么陆老板、年轻有为，哥就是被拉来看比赛的，就看见胡邹在朝他使眼色，于是改口道：“幸会，幸会，比赛太刺激了，我到现在一颗心还在砰砰跳呢！”
    “我饿了！”小明盯着桌上一大堆吃的，突然道。
    几人都笑了，各自坐下。
    小明不理他们，直接开吃。
    钱小茗坐在小明旁边，关切道：“小明，慢慢吃，别噎着，不够姐姐再去买。”
    陈先生喝了口汽水，道：“不知道陆老板打算投多少？”
    陆小天一愣，旋即很光棍道：“投钱，肯定是越多越好了。”
    陈先生道：“那太好了！以小明的实力，钱小姐的策划能力，刘先生的媒体资源，再加上陆老板的投资，我有信心把这个项目做起来。”
    胡邹和陆小天这才明白，钱小茗请他们来，压根儿就是来当托的。她从租车公司离职后一直想创业，而创业，最重要的就是好的项目，还有足够的投资。胡邹瞥了陆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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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发现他有点不高兴。
    钱小茗也发现了，用手肘轻轻碰了陆小天一下，道：“小天，怎么了嘛？是不高兴我没提前告诉你，给你准备了意外的惊喜？”
    刘励成干笑两声，道：“陈先生，陆老板是还没从比赛里恢复过来呢！”
    陈先生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很多人第一次看比赛都是这样，慢慢就习惯了。小明，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过两天还有一场比赛，你要保持最佳状态，大败一切挑战者。”
    听到“挑战者”三个字，小明立刻放下手中硕大的汉堡，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又狠狠一口咬下，仿佛是在把对手撕咬吞下。
    钱小茗道：“陈先生，适当的休息要比连续苦练更能调整状态。我这几天正好有空，你要是不介意，我想带小明走走看看，海洋公园啊，野生动物园啊，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总不能逼得太紧吧？”
    陈先生犹豫了下，摸摸小明的脑袋道：“还是钱小姐想得周到，我事情太多，有你陪小明，那最好不过了，相信钱小姐不会把他拐跑的吧？”
    钱小茗道：“我还指着陈先生更多好项目呢，一定会待小明跟亲弟弟一样的。是吧，小明，这几天姐姐陪你玩，好吗？”
    小明把手里剩下的汉堡全部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看看她，又看看陈先生。
    众人都笑起来。
    陈先生起身道：“好了小明，我们该走了。钱小姐，明天上午，等你来接。”
    “没问题。”钱小茗也摸摸小明的脑袋，像个知心大姐姐。
    微信：
    胡邹：有只狼外婆。
    陆小天：我要去外婆家。
    胡邹：盘丝洞。
    陆小天：徒儿，你又调皮了。
    胡邹：二师弟，那妖精对小师父没安好心。
    陆小天：我去替他，我不入谁入。
    胡邹：当心被咬掉。
    陈先生带小明告辞。
    “小明！”胡邹把手里的纸飞机递过去，“送给你。”
    小明接过，说了声“谢谢”，冷冰冰硬邦邦，一如他在铁笼中的表现。
    待两人走远，钱小茗突然道：“你们在等我的道歉吗？”
    两人均是一愣。
    钱小茗道：“比赛好看吗？”
    陆小天点头。
    胡邹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钱小茗道：“下次有小明比赛的时候，我再喊你们。”
    胡邹道：“你怎么对小明那么感兴趣？”
    “我们都叫小明啊。”钱小茗笑道。
    胡邹翻了个白眼：“连正太都不放过，你们大人太可怕了。”
    钱小茗妩媚一笑，凑近胡邹道：“小帅哥，你要是小几岁，姐姐我不介意包养你的。”
    胡邹目光向下瞥了眼，丢下句“B，没兴趣”，转身就走了。
    “老胡，别走啊！”陆小天起身追过去。
    “啪！”钱小茗气得一跺脚，趁陆小天转身，朝胡邹的背影狠狠挥了下拳头，扭头问旁边的刘励成道：“很小吗？”
    刘励成朝她领口扫了一眼，道：“有的有的，不用挤都有。”
    钱小茗抬手就要打他，看陆小天转回来，连忙收手恢复原状。
    陆小天道：“不好意思啊，他最近失恋，火气大。”
    胡邹耳朵尖，听到后直接在微信上回了句：你大爷！
    05
    几天后，陆小天把正在给老妈做新一代墓地PPT的胡邹喊了出来，说今晚又有小明的比赛。刘励成亲自来接的他们，把他们带到看台。刘励成告诉他们，小明作为擂主，被安排在最后面压轴出场，今晚挑战他的是个比他大两岁的少年。成年人两岁的差距可能并不明显，可放在孩子身上，特别是男孩子，十二岁VS十四岁，一个还没进入青春期，一个已经开始飞速长身体，身高体重的差别就会特别大。
    “太不公平了。”陆小天道。
    刘励成道：“没办法，比赛要吸引观众，门票要卖高价，就得有噱头。互联网时代，没噱头，不吸引人，再好的东西也没人理。听说他们还想引入女子比赛，你想想，两个少女在笼子里对打，衣服都扯破了，那可比制服诱惑还刺激！”
    陆小天道：“对了，小茗姐去哪了？”
    “你没直接问她？”刘励成道。
    “问了，她不说。”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就说要出去几天，考察什么项目。”刘励成道，“她的脾气你也知道，没辙。”
    “你们不是炮友吗？”胡邹突然道。
    “炮啥啊！”刘励成苦笑，“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信不信？”
    胡邹跟陆小天同时摇头，一脸嫌弃。
    陆小天打开手机，突然道：“哇，格斗孤儿的文章诶！”
    “什么格斗孤儿？”胡邹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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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
    陆小天道：“小茗姐分享的，我先点赞，再转给你哈。”
    观众陆续入场，背景音乐响起，主持人登台暖场，还是那个圆眼镜。胡邹很不习惯他的港台腔，觉得这家伙就像个不停卖弄的小丑，拼了命的要把观众心底最原始的暴力和情绪释放出来。
    胡邹起身。
    “干啥去？”陆小天道。
    “尿尿。”胡邹挤开还在入场的人流，独自离开。
    “咣当！”身后的门重重合上。从喧嚣的格斗场到清冷的走廊，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他生出些恍惚来，与世隔绝的感觉真好。
    走廊很长，要拐几个弯才能出去。胡邹看看天花板，突然想到，要是发生大火，这个没有任何消防安全措施的地方要如何疏散几百上千人？如果他打电话报警，场面会不会很有趣？
    微信上，老妈的头像闪了下：在哪呢？
    胡邹：约会。
    老妈：约什么会，回来改PPT。
    胡邹：跟妹纸。
    老妈：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胡邹：老爸会游泳。
    老妈：注意安全，我还不想当奶奶。
    胡邹：三个月了。
    老妈：再见。
    胡邹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飞快的叠了一架小飞机，甩手掷出。
    纸飞机在空中轻盈的掠去，划出一道怪异的弧线，落在走廊那头。
    胡邹走上去，忽然听见有人在说话：“对，开始了，都进场了。”
    胡邹捡起纸飞机，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楼酥临走时的话，给他发了条微信。
    没回。
    胡邹继续往外走，跟一个年轻男人擦肩而过。
    年轻男人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吃惊。
    胡邹突然拿出手机，装模作样道：“喂，科长，现场我看了，完全没有消防安全措施，你赶紧带其他志愿者来检查吧，他们绝对不敢声张。”
    年轻男人停下脚步，转身打量了他几眼，明显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继续往前走。
    胡邹突然朝他喊道：“喂！”
    年轻男人站住道：“喊我？”
    “嗯！”胡邹道，“别过去了，里面很多人抽烟，又没消防安全措施，万一着火，这么窄的通道，要出人命的。”
    “知道了，谢谢。”年轻男人犹豫了下，继续往前走。
    胡邹心中有了计较，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陆小天发了条微信：快出来，有人问就说是学生暑期消防安全志愿者。停车场见。
    陆小天回了一串问号。
    傻逼，马上要着火了！
    发完这条，胡邹快步朝外走去，避开两个正在聊天的服务生，有惊无险的来到停车场。等陆小天的时候，胡邹点开那篇写格斗少年的朋友圈文章，快速看了一遍。文章有图有真相，写得很煽情，说这些格斗少年原本都是山区的孩子，因为贫困流落街头，被格斗学校收留后，每天都要接受残酷的训练，还被当成赚钱工具出去参加各种格斗比赛，不但失去了正常孩子读书学习的机会，身上还留下了大大小小无数伤疤，甚至重伤残疾。文章最后是几十条评论，光阅读量已经有10万+。胡邹点到文章开头，发文的是个公众号，点进去一看，历史文章只有几篇，只有这篇最火。
    胡邹翻了下朋友圈，已经有不少人转了这篇文章，不少女同学转发之余还痛心疾首、大声呼吁给予这些孩子帮助。
    胡邹素来不信朋友圈的那些鸡汤和标题党，比如支付宝完蛋这条新闻就出现过无数次，不是被银行干掉就是被其它P2P理财产品取代，可支付宝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从缴费到购物，从理财到公交，支付宝几乎占领了杭州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只要你在杭州，出门不带现金，照样能活得好好地。
    十分钟后，陆小天也到了。
    两人钻进小甲壳虫。
    陆小天道：“出啥事了叫我出来，马上就是小明了。”
    胡邹道：“先把车开出去，要出大事了。”
    陆小天发动汽车，一溜烟出了停车场。胡邹指挥他把车停在一百米外的荒路边，又让他关灯，熄火。
    陆小天关了车灯，嘟囔道：“干啥啊，神神秘秘的。”
    胡邹道：“快了，等下就知道了。”
    五分钟后，南面路上突然传来车声，几辆警车开道，后面跟着一溜特警防暴车，呼啸着在停车场外头停下，将路口堵死。几十道黑影从车里出来，分成几组，一组奔向黑漆漆的建筑物，剩下的则包围了停车场。
    “我去，大阵仗啊！我咋知道的？”陆小天趴在方向盘上，他们的位置正好在包围圈外，警察大部队的后面。
    胡邹也压低身子，道：“出门前掐指一算，就知道今天会有一劫。”
    陆小天本想嘲笑他神棍，可转念一想，要不他及时提醒，真要被警察包了饺子，虽不至于坐牢，可盘问调查起来也是个麻烦事。陆小天看了一会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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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怎么不冲进去？”
    “警察当中有人才啊！”胡邹感慨道，“这里那么偏僻，打车不方便，离地铁也远，要来都得开车。守住停车场，控制住了车，还怕里面的人跑了？躲着不出来的，拿车牌号一查就行。”
    果然，半个小时候，陆续有人从建筑物里出来，在特警的注视下按车登记，场面一点不乱。最后出来的是一群人，就包括那个圆眼镜主持人。
    “我去，看，小明！”陆小天突然道。
    胡邹看过去，小明果然在圆眼镜主持人后面的少年中。
    “咋办？”陆小天道。
    “咚咚咚！”有人在敲车窗。
    两人回头一看，竟是楼酥。
    陆小天摇下车窗。
    楼酥似笑非笑道：“可以啊，先溜出来。出来吧，小侦探。”
    两人开门下车。
    楼酥带他们走到一辆警车前。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警察一看到楼酥，脸上顿时如花儿般灿烂，道：“呦，小楼也在啊！”
    楼酥立正敬礼，道：“局长好。”又朝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短发警察道，“所长。”
    局长道：“陈涛啊，这次你们可又立大功了。”
    所长道：“我们发现线索后，就一直紧盯不放，这次多亏了局长跟兄弟单位的大力配合。”
    局长看到胡邹跟陆小天，道：“这两个小伙子是？”
    楼酥道：“报告领导，这次多亏了他们提供线索，我们才能跟踪到这里。”
    局长好奇道：“哦？看你们还是学生吧？”
    胡邹道：“是，我们是以学校暑期消防安全检查志愿者的名义混进去的。”
    局长一愣，道：“这个名义好，联防工作要师出有名，我看可以当成试点，在开发区推广开来。陈涛，记得给他们学校写封表扬信，好好表彰下两位同学。”
    “好的。”所长应道。
    楼酥赞许的看了胡邹一眼，心想你小子还是那么能诌。
    跟领导汇报完后，楼酥带两人来到旁边。
    “你跟踪我们。”胡邹想起楼酥那晚说的话，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我是为了破案。”楼酥没有否认，“放心，我们所长人很好，会给你们学校去表扬信的。”
    “谁稀罕！”胡邹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有什么事你可以明说，瞒着我们算什么？”
    陆小天道：“老胡，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楼酥不会不管我们的。”
    “你闭嘴！”胡邹盯着楼酥，“我最讨厌两件事，一被人欺骗，二被人利用！”
    楼酥秀眉一挑，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话说。”
    胡邹转身就走。
    楼酥道：“你们就没有事情瞒着我吗？”
    胡邹脚下一滞，继续往前走。
    陆小天弱弱道：“你都知道啊？”
    “就凭你们，哼！”楼酥冷哼一声，也走了。
    陆小天追上胡邹，道：“你跟美女生啥气啊，再说好像是咱们瞒她在先。”
    胡邹突然止步，扭头看了眼楼酥的背影，道：“我故意的。”
    “你们，还真是……矫情。”陆小天摇了摇头，道，“可怜小明，第二次被抓了。”
    这时，陆小天的电话响了。
    “喂，小茗姐啊，你在哪呢？刘励成啊，应该被抓了。”陆小天道。
    胡邹一把夺过电话，道：“那篇文章是你写得吧？”
    “是我。”
    06
    几天后。
    浙A54380的纯电动小警车领着一辆别克商务车停在7天连锁酒店门口。
    楼酥和另一个年长些的民警领着从商务车里出来的几个中年男人走进酒店大堂。值班经理认得她，连忙跑上前来打招呼。
    楼酥指指那几个中年男人，道：“这几位是四川来的民政领导，准备来带那几个孩子走。”
    值班经理楞了下道：“民政局的领导，不是已经来过了吗？”
    楼酥吃了一惊，将他拉到一边，沉声道：“什么带走了？”
    值班经理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有问题，跟着小声道：“就二十分钟前，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民政局的官员，另一个是家长，说是来认领孩子。”
    楼酥心下一沉，道：“他们把人带走了？你让他们出示证件了吗？”
    值班经理道：“出示了，上面写着四川省xx民政局。我看那孩子喊他叔叔，就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楼酥努力保持镇定，道：“他们带了谁走？”
    值班经理道：“好像是小明。对，就是小明。”
    楼酥道：“其他孩子呢，还在不在？”
    值班经理被他问得心里也没底了，支支吾吾道：“应该……都在吧。”
    楼酥让同来的民警跟其他人在大堂稍后，自己立刻跟值班经理上楼，一间间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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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所幸除了小明，其他孩子都在。楼酥松了口气，下楼对几个官员说可以领人了，不过其中一个孩子因为需要他的口供去指认犯罪分子，所以被他同事先带回去问话了，希望他们理解。那几个官员连连说不要紧。毕竟人是这边的警察找到的，他们就是跑个腿，把人带回去就是大功一件，没理由质疑这边的工作。
    楼酥让同事带他们先把其它孩子领走，自己则让值班经理调出监控来看。很快，监控里就出现了两个留着三七开、戴眼镜、夹着公文包的男人。
    楼酥把视频文件拷了一份，找了个僻静处拿出手机。
    德胜快速路，小甲壳虫混在车流中，缓缓朝高速入口靠近。
    “哇哦！”陆小天砸了下方向盘，扫了眼导航地图，扭头朝后座大喊：“老胡，太刺激了，太爽了，居然真的把人救出来了，哇哈哈哈！”
    后座的胡邹看了眼旁边的小明，自打上车他就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车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个小时前，他们成功的打了个时间差，只是花了些伪装和假证的钱，就大模大样的从宾馆把小明给接走了。
    三天前，警察打掉了小明所在的地下黑拳团伙，解救出了一批格斗少年，然后通知四川当地政府来领人。由于格斗少年本身没有犯法，网上也充斥着各种同情的声音，警察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把他们安置在酒店，不让他们出去而已。
    胡邹道：“酒店有监控，警察也不是傻子。”
    陆小天道：“东西都扔了，车也没露面，拍到又怎样？”
    “打扮可以换，体型不会变。”胡邹道，“可惜啊，必须得两个人去，增加可信度，不然就不让你露面了。”
    陆小天道：“关键是，你想好要去哪没？我们总不能到处兜圈子吧？”
    “去成都。”
    陆小天方向盘一抖，偏到了中间车道，幸好后面没车。“大哥，你不会让我从杭州开去成都吧？去上海苏州不行吗？带小明玩一圈。”
    就在这时，胡邹的电话震了起来。
    胡邹接起。
    “你们在哪？”电话里传来楼酥质问的声音。
    “高速上啊。”
    “半个钟头前，你们在哪？”
    “出什么事了？”
    “你们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清楚！”楼酥压低声音道，“酒店的监控都拍到了，别以为化了妆我就认不出你们！你们的行为，至少也是个妨碍公务！”
    “妨碍公务？”胡邹道，“那些孩子犯罪了吗？他们是被人胁迫的吧？酒店非法拘禁，你去追究他们啊！”胡邹反诘道。
    楼酥道：“我没时间跟你扯这些，现在给你们一次机会，赶紧把人给我带回来！一个小时内送回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酒店有监控，跟你一起来的还有别的民警和办事人员，你压得住吗？”胡邹反问。
    楼酥道：“你什么意思？你们还没意识到闯了多大祸吗？我这是在帮你们！”
    “楼大警官，你利用我们的时候，也是在帮我们？”胡邹冷冷道。
    楼酥道：“两码事，我承认我不地道，可你们犯不着为了跟我置气去犯法吧？现在到处都是监控，你们还真以为追踪不到？真要被起诉了，那就是你们一辈子的污点！”
    胡邹把手机放到小明面前，大声道：“小明，你想被抓起来带回老家吗？”
    “不！想！”小明很配合的用最大的声音道。
    胡邹拿回手机，道：“听到了吧，楼警官，不要被媒体跟所谓的道德绑架了，警察做事要客观实事求是，多倾听老百姓的声音。”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楼酥气结，直接返回派出所。
    所长陈涛正在等她，开门见山道：“交接顺利吗？”
    “顺利。”楼酥满心懊恼，领导们也太大意了，居然不派人在酒店大堂留守。
    陈涛盯着她，摸出一根烟。
    楼酥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心想瞒是瞒不住的，真要给他们跑了，到时候追究起来麻烦可就大了。想到这，她犹豫了下，老老实实道：“有个孩子跑了，是被人从酒店带走的。我跟四川那边的人说是我们的人带走的，协助问询。”
    陈涛吐了个烟圈，笑了笑，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嘛，偷跑出去玩很正常，他又不是没跑过。”
    楼酥一愣，没想到陈涛会这么说，仔细一想，好像也只有这么说，好像才能把事情圆回来，留下处理的余地。
    陈涛道：“你知道我的师父吧？”
    楼酥点头：“嗯，老神探，警界传奇，破大案无数。”
    “知道他去世前跟我说什么吗？”陈涛抽了口烟，道，“他说他破了一辈子案，立功获奖越来越多，朋友却越来越少。除了几个徒弟，老婆孩子朋友统统断了往来，活得太失败了。”
    楼酥默然，似有所悟。
    陈涛沉声道：“记住不要声张，人找回来就行。”
    “明白！”楼

 分卷阅读11

    酥感激道。
    就在这时，陈涛的手机响起来。
    “喂，局长，我在所里。”陈涛道。
    楼酥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涛走开几步，默默的听了几分钟，然后收起手机。
    楼酥走上前：“出事了？”
    陈涛点头：“事情被媒体捅出去了。”
    “这么快？酒店里没有记者啊！”楼酥吃惊道。
    陈涛道：“是个自媒体的记者，就住在酒店一直盯着那几个孩子。人一带走，他就从酒店工作人员那知道少了一个，连你跟值班经理说得话他都知道。”
    “妈的！”楼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陈涛道：“事情已经惊动上面，局长让我们立刻把人弄回来。是那俩小子吧？”
    楼酥犹豫了下，点点头。
    陈涛把烟头丢进垃圾箱，道：“神经病，赶紧定位，我去协调出警。”
    “是！”
    07
    小甲壳虫在高速上走了半小时，小明突然说他要尿尿。
    陆小天道：“忍忍啊，前面六公里服务区，两分钟就到。”
    胡邹看看表，道：“抓紧时间，现在还不能放松。”
    陆小天道：“放心吧，我陪着去。”
    胡邹盯着前方，道：“开慢点，别一下子就冲进去。”
    “哦。”陆小天应了声，小甲壳虫稍稍减速。前方通向服务区的辅道上有几辆车依次通行，并没有任何异常。
    “进去了啊！”陆小天道。
    “嗯。”胡邹心头还是有一丝不安。
    小甲壳虫灵巧的钻进服务区，在花坛边的车位上停下，熄火。陆小天带着小明下车去洗手间。胡邹留在车上，警惕的观察周围。几分钟后，陆小天带着小明和一大包吃的返回车上，递了盒切好的西瓜给胡邹。
    胡邹见没什么异常，稍稍放心，推开车门道：“我也去趟。”说完一溜烟朝洗手间跑去。
    “这货……”陆小天一脸怒其不争，小明也跟着笑起来。
    “勿啊人短，勿炫己长——请对准！”胡邹看着对面墙上的小广告，耳边是欢快的水声。一阵酣畅的颤抖后，他抖抖胳膊，心满意足的提上裤子，在水池边洗了把脸，好让自己清醒些。
    “我对楼酥会不会太过分了，或许她并没有恶意？”一个声音在他心里道。
    “一个只知道立功的女人，能按什么好心！”另一个声音道。
    胡邹甩甩脑袋，拉下墨镜，往外走去。
    走到洗手间门口时，胡邹愣住了。两辆警车就停在小甲壳虫旁边，后面还跟着一辆商务车。更远处，服务区的进出辅道上，各停着一辆警车，堵死了车辆进出的通道，几个交警正在路口引导车辆。服务区里的车主们好奇围观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邹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那么快。他没有逃避，径直往停车场走去。
    两个穿衬衫长裤的男任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带到小甲壳虫旁边，指指车窗里面。少年点点头。其中一个男人就开始用手拍打车窗。
    “敲什么敲，砸坏了你赔吗！”身后传来胡邹的大喝。
    那男人刚转身，胡邹敏捷的甩手掷出一样东西。
    白光闪过，那男人捂脸大叫。
    “你干什么！”另一个男人指着胡邹道。旁边一个警察也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竟是架纸飞机。
    那警察拦住胡邹，道：“你是车主？”
    “不是。”
    “为什么丢他？”
    “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我见义勇为，不行吗？”
    “你这是妨碍公务！”另一个男人大叫。
    “你他妈有公务员证吗？嗓门大了不起啊，你倒是飙个海豚音啊！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谁知道你是不是人贩子啊！”胡邹突然发飙，指着他的鼻子怒道。
    那男人气得浑身发抖，连连道：“造反了造反了，连政府官员都不放在眼里，你们浙江警察还管不管？”
    胡邹道：“你一个小小的办事员，连吏都算不上，还官员，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我打你了吗？使用暴力了吗？我是在教你怎么做人，小吏！”
    第二辆警车的门开了，陈涛走过来，楼酥跟在后面。
    “小伙子，又见面了。”陈涛伸出手。
    胡邹没有伸手，他知道对面的家伙不怀好意，一旦碰上，下个动作就是把自己拿下，逼陆小天开门。
    陈涛一笑，他还真就是这么打算的，扭头对楼酥道：“给你五分钟，劝劝他们。”
    不等楼酥开口，胡邹就道：“看样子你是在我们车上装了追踪器。”
    楼酥道：“要定位你们的手机很容易。”
    胡邹道：“行啊，楼警官，说说，你这是第几次出卖我们了？”
    楼酥气得胸口起伏，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道：“

 分卷阅读12

    我劝你们一句，配合点。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胡邹道：“我只问你，第几次了？”
    楼酥被他问住了，内心五味杂陈。因为工作的关系，她朋友不多，周围主动接近她的男生，不是图她的身材美貌，就是图她家里的关系。楼酥本能的反感这样貌似双赢的交往，直到一年前的那桩案子，她认识了胡邹。这个还在读大三的学生居然敢卧底到数百人的传销窝点里，靠着胡说八道的本事忽悠了一大堆人，不但成功越狱，还歪打正着的带她一举捣毁窝点，惊动了市领导。事后她主动约他吃饭想表示感谢，这小子居然傻乎乎的当面请教自己怎么去追师姐。每次想到这楼酥都忍不住发笑。这两个比她小几岁的男生，时而神叨，时而幼稚，时而冲动，却是她身边少有的、不带任何杂念的男性朋友。
    至于这件事，于公，她是为了破案，从他们入手追查线索无可厚非，市刑警队正在招人，只要她能继续出色的表现，就很有机会在下一轮选拔中胜出；可于私，她真的不想因为工作失去两个好友。她恼火两人胆大包天敢从警察手里偷人，又羡慕他们想说就说，想做就做。她出身警察世家，从小到大的生活学习都是被安排好的，尽管她自己表现也很出色，可终究是按部就班、波澜不惊，甚至能看到五年十年后的自己。
    生活如果没有意外，该有多可怕？
    “他说他破了一辈子案，立功获奖越来越多，朋友却越来越少。除了几个徒弟，老婆孩子朋友统统断了往来，活得太失败了。”耳边又响起陈涛的话。
    又一辆警车驶入服务区。那天晚上指挥警察打掉黑拳团伙的局长大人从车上跳下，直接道：“陈涛，搞什么，人呢？”
    陈涛道：“在车里不肯出来。”
    “不下车就没办法了吗？”局长转向楼酥，道，“小楼，你去！”
    楼酥咬咬牙，挺起胸膛道：“对不起，领导。”
    “你说什么？！”局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涛走过来，瞪了她一眼，是在提醒他。
    楼酥立正、昂首挺胸，大声道：“对不起，领导！”
    胡邹笑了，春光灿烂。
    局长怒道：“陈涛！”
    陈涛走到楼酥面前，道：“决定了？”
    楼酥点头，低声道：“我不能第三次，出卖朋友。”
    陈涛无奈的摇摇头，突然大声道：“警员楼酥，因身体不适，暂时停职。”
    楼酥麻利的交出装备，直接站到小甲壳虫前，与胡邹并肩。
    陆小天打开车窗，道：“酥姐，就冲这一次，原谅你了！”
    楼酥扭头，莞尔一笑，明艳动人。
    局长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道：“陈涛，还愣着干什么！”
    这时，小甲壳虫的另一侧的车门忽然开了。小明走下车，一言不发的走到两拨人中间。
    “小明，回来！”陆小天叫道。
    小明没理他，对陈涛和民政局的两个小吏道，大声道：“是我自己让他们带我出来玩的！”
    陈涛暗暗松了口气。
    那个眼睛被纸飞机戳了一下的小吏道：“玩什么玩，不是让你在宾馆好好呆着，等待遣返吗？！”
    小明一字一顿大声道：“我，根，本，就，不，想，回，去！”
    “回不回去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小吏揉揉眼睛道，努力维持自己的威严。
    “你是他的监护人吗？”胡邹质问。
    “父母不在，政府有权监护！”另一个小吏先前被胡邹呛了一通，正憋了一股火。
    胡邹一字一顿大声道：“你，们，有，什，么，资，格，代，表，政，府？请，证，明，你，们，不，是，人，贩，子！”
    “好！”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鼓掌大叫。
    陈涛道：“小朋友，你确定是自己要出来，不是他们把你带走的？”
    小明斩钉截铁道：“是我自己要出来的！”
    陈涛道：“打算去哪玩？”
    小明道：“蓬莱，求仙！”
    胡邹眼中一亮，小子很有慧根嘛！
    陆小天差点笑出声来，难怪胡邹千方百计要把他拐出来，敢情是看对眼了。
    被戳眼睛的小吏道：“胡说八道，世上哪有什么神仙！我们要讲唯物论！”
    胡邹道：“等你瞎了一只眼就能看到了。”
    小吏气结。
    陈涛问小明道：“现在还去吗？”
    “不去了。”
    “为什么啊？”
    “警察来了，心情不好。”
    陈涛又好气又好笑，道：“那走吧，跟我回去。”
    “不！”小明突然掏出一把折叠的水果刀来，点在自己脖子上。
    陈涛第一个反应过来，刚想上去夺刀，小明已机警的后退一步，刀尖刺破皮肤，落下细细的一道暗红。
    陈涛不敢动了，所有人都惊呆了。
    “小明，别胡来啊！

 分卷阅读13

    ”楼酥叫道，“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陆小天跟个傻子一样呆在原地。
    “小明！”胡邹也惊诧于小明的刚烈。
    局长道：“小朋友，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冲动，生命是最宝贵的。”
    小明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要把我送回去吗？我根本就不想回去！”
    “回去是为了你好，你能上学，能读书，没有人再欺负你！”局长开始做思想工作。
    小明朝胡邹陆小天楼酥三人一指，道：“让他们走！”
    “我去，仗义！”陆小天竖起大拇指。
    陈涛扭头看了局长一眼。
    局长犹豫了下，道：“好，我答应你！”
    陈涛看了他们三个一眼，怒道：“还不快滚！”
    “快上车！”三人中胡邹最冷静，连忙催促他们上车，小明拼命换来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
    陆小天立刻上车发动。
    楼酥道：“我陪小明留下，你们快走。”
    “你是傻逼吗，快上车！”胡邹拉开车门，用力将她推进后座，自己跟着爬上副驾驶，重重关上门，喊道，“走！”
    陆小天猛踩油门，冲向高速。
    路口的交警让出通道来。
    小甲壳虫一溜烟跑了。
    看着小甲壳虫消失在视线里，小明才撤下水果刀。
    陈涛一个箭步上前，夺过水果刀，将他制住。
    小明笑了，轻蔑而得意。
    “松开他。”局长道。
    小明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局长一愣，叹了口气：“不用铐。”
    小明捡起地上那架纸飞机，钻进警车。
    高速上。
    胡邹和楼酥坐在后排。气氛有些压抑。
    “胡邹，你敢骂我！”楼酥道。
    胡邹斜了她一眼：“你生气的时候更好看。”
    楼酥抬手就想打他，一秒后又放下，忽然叹了口气。
    胡邹也叹了口气，怅然若失，心里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唉！”陆小天用更大的声音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楼酥道。
    “配合下你们呗。”陆小天道。
    “贱！”胡邹道。
    “就是！”楼酥附和。
    “嘿，你俩还真是……”陆小天没好气道，“没想到小明他……”
    “我们居然是个孩子救出来的，希望他们不会为难他。”楼酥道。
    “真不干了？”胡邹岔开话题。
    “任性，不行啊？”楼酥回了他一记白眼。
    陆小天道：“二位，我们去哪啊？”
    “成都。”胡邹道。
    “走起！”陆小天没有犹豫。
    “喂，你们不能绑架人民警察啊！”楼酥喊道。
    “你都停职了，好好反省吧！”胡邹继续毒舌。
    “去你大爷！”楼酥一掌拍在他头上。
    “啊……”
    08
    三天后，成都郊区，安康学校。
    钱小茗站在学校礼堂门口，刘励成举着手机正在拍。他们旁边围着几十个人，基本都是各大网站、新媒体派来的记者，没有沉重的摄像机和话筒，一个人、一只手机，就能搞定全部。
    说是礼堂，其实不过是间大一些的教室，里面摆放着七八排桌椅，将台后面不是黑板，而是挂着巨大的投影幕。这里是给学生们开会和看电影的地方。现在，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学生就挤在前排，围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康爸爸，我们不要走！”
    “学校不要关门！”
    “我不要回去，我要继续训练！”
    中年男人摸着一个男孩的头，坚毅而黝黑的面庞上看不出表情来。
    另有几个老师和教练垂头丧气的坐在不远处，投向记者们的眼神中满是恨意。
    钱小茗抬起下巴，像是骄傲的麻雀，恨？那就让恨来得更猛烈些吧！是她第一个从格斗少年身上看到巨大的传播潜力，是她第一个来到成都记录他们，是她第一个在网上发文、用真实的视频和解说煽动起了万千网民的情绪……一切的一切，都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快感，那种被无数人点赞、转发、关注的快感。刘励成说她天生是做媒体的料，在互联网时代，只要有人关注，有流量，钱、名气，就会滚滚而来。钱小茗需要钱，更需要名气；有了名气，才有更多的钱，还有媒体舆论巨大的社会力量。是的，力量，那种无需政府出面就能左右一切，操控人命运的力量。学校关门算什么，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你很得意吗？”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道。
    钱小茗猛转身，是他们！
    胡邹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他发现小明站在那群孩子的最外围，靠在墙边的一张乒乓球桌上，没有哭，也没有叫喊，咬着嘴唇，双拳紧

 分卷阅读14

    握，像头随时准备战斗的小豹。
    陆小天一脸扼腕痛惜。
    最可恨的是那个高个子短发姑娘，正在用一种贵族正宫娘娘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自己——我不说话，往那一站，用身高、三围、气质就能碾压你自命不凡的一切——这让钱小茗很不舒服。那种麻雀对黑天鹅本能的敌视。
    他们三天前到成都，飞机来的。陆小天的小甲壳虫并不适合跑长途。局里并没有处分楼酥，毕竟人回来了，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直接批了她半个月假，让她好好休息。她就跟来了。到了成都，他们租了辆斯巴鲁SUV代步。格斗少年事件还在往上发酵，还有消息说今天，他们将见证无良学校关门的历史时刻。
    “我是在拯救这些孩子。”钱小茗挺起胸膛，一脸圣洁，然后望向陆小天，“小天要是愿意投资，借着这次事件，我们立刻就能把传媒公司做起来。到时候再运营几个公众号，到时候就会有无数人来求我们合作了。”
    胡邹道：“小天，你一个月几万块零花钱，闲着也是闲着。”
    陆小天配合道：“听说那些投资人最喜欢美女创业了，关起门来聊一晚上，啥都定了。”
    胡邹鄙视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有钱，任性，怎地！”陆小天摆出色眯眯的样子。
    钱小茗勉强一笑，道：“没想到你们那么小气。”
    胡邹道：“乖乖把钱奉上，连指头都不碰，才不小气？”
    旁边的刘励成听不下去了，放下手机道：“你们少来这儿捣乱啊！”
    “捣乱怎么了？”楼酥直接用手指戳在他脑门上，将他逼退两步，道，“还记者，有记者证吗？有互联网视频传播许可证吗？拿出来啊！”
    刘励成跟楼酥差不多个子，看起来就像矮了一截，被她气势所慑，竟然语塞。
    胡邹丢下钱小茗，大步上前，大声道：“谁说学校要关门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过来，手机镜头纷纷对准他。
    胡邹道：“我是个大三的学生，不是记者。我听说这里有人非法闯入民用设施，非法偷拍公民隐私，非法传播视频信息，就过来看看。”
    老师、教练和学生们也看过来。
    胡邹朝小明眨眨眼。陆小□□他挥挥手。
    小明认出他们来，眼中露出惊喜。
    记者们顿时炸锅，七嘴八舌说你一个学生来参和什么，看看这里的孩子多惨，不报道他们能回归正常生活吗？小小年纪不上学去格斗，打伤打残谁来管他们？创办这样的格斗学校本身就是违法的，用媒体的力量来取缔非法教学，本就是国家提倡的舆论正能量！
    “然后你们就逼着学校关门？”胡邹反问。
    “难道不该关门吗？”
    “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有什么资格教学？”
    “看看这里的硬件，简直就是虐待！”
    “孩子们完全没有人生自由！”
    “我们是来拯救他们的！”
    “政府也是支持的！”
    陆小天凑近钱小茗，道：“你要跟他们一样去当傻逼？”
    钱小茗道：“不要小看我们的力量。”
    胡邹大声道：“你们一定要学校关门？”
    “必须关！”
    “还孩子自由！”
    “你们想不想学校关门？！”胡邹突然转身，朝学校的老师和孩子们大声问。
    “不想！”小明第一个大喊。
    “不想！”其它孩子跟着喊。
    几个老师也站起来，想喊，又有些犹豫。
    胡邹走到墙边，拿起一把扫帚，扛在肩头，站到孩子们前方，大声道：“保卫学校，就要用行动，用拳头！”
    他的话有如炸雷，孩子们轰然四散。
    20秒后，每个孩子都扛着自己的武器：拖把、擀面杖、铲子、铁锅、衣叉、断掉的桌腿，快速聚集起来。小明站在队伍前方，道：“谁敢打学校的主意，我们就打断谁的腿！”
    “打！打！打！”孩子们怒吼。
    记者们震惊了，纷纷后退。爆料是为了赚钱出名，可犯不着跟人冲突。
    胡邹扛着扫帚，走到记者们面前：“拍啊，都拍下来，发出去！是不是跟你们想的不一样？你们一定在想，我们的爱心、同情心、正义感，怎么就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呢？孩子们应该抱着我们的大腿感激涕零才对啊！”
    “同学，这么闹，对你没好处。”有个记者威胁道。
    胡邹同扫帚朝他一指：“不服是吗？单挑还是群殴？”
    “野蛮人！”
    “不讲理！”
    “去报警，有人妨碍执法！”几个女记者道。
    楼酥突然笑了：“执法，你们有执法权吗？”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胡邹走到乒乓球桌旁，“我们出一个人，你们出一个人，11个球。谁输谁滚蛋！一局定胜负，敢不敢？”
    记者们面

 分卷阅读15

    面相觑，几个意思？
    “打架不敢，打球也不敢。原来是一群怂包。”楼酥揶揄道。
    刘励成刚要说话，楼酥已飞起一脚，正中他胸口。刘励成惨叫一声，跌飞开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啊！”钱小茗尖叫着跑去看他。
    “死不了。”楼酥动作太快，等记者们转过来想拍时，她早已收腿，没事人一样抱胸而立。
    “怎么样，是打架，还是打球？”胡邹道。
    “打架！”小明高喊，“把大门关上，守住所有出口，准备战斗！”
    “打！”孩子们飞快的各就各位，将记者们团团包围。
    几个女记者急了，记者阵营乱成一团。
    钱小茗把刘励成拍醒。
    刘励成一把抓住她的手，哭腔道：“小茗，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要是死了，你会记挂我吗？我看来是受了重伤，心里一直有句话要对你说。我对你……”
    “会打乒乓球吗？”钱小茗打断了他。
    “会！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刘励成爬起来。
    钱小茗道：“他们要比乒乓球，我们赢了就能让学校关门。”
    刘励成道：“乒乓球，小意思，我来！”
    钱小茗拍拍他肩膀：“加油。”
    胡邹见状，高喊：“下面有请记者代表队选手——”
    “刘励成！”钱小茗喊道。
    胡邹又一指陆小天：“对手是学生代表队选手——陆小天！”
    陆小天从背包里拿出球拍，原地蹦蹦跳跳做热身，热情的朝孩子们挥手。
    “喔……！”孩子们发出巨大的欢呼。
    刘励成走到球台前，突然道：“没球拍。”
    “呼！”陆小天把自己的球拍朝他扔去。
    刘励成接住，一看，红双喜的，国球专用。
    “小明！”陆小天喊道，“拿个饭盒盖子来！”
    楼酥瞪大眼，饭盒盖子，这也行？
    小明飞快的跑去找了个铁皮饭盒盖子来。
    陆小天接过，颠了几下球，把球抛给刘励成，伸出三根手指：“让你三球。”
    “太看不起人了吧！”记者大哗。
    刘励成大怒，抬手一记正手发球。
    “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陆小天只是稍稍一抬手，球便重重落在刘励成左手边的球台角上，弹走了。
    “得分，1:3！”胡邹大喊。
    刘励成接过记者朋友递来的球，定了定神，发了个反手球。球速很快，线路很低，直取陆小天反手死角。
    陆小天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见球过来，人都懒得动，反手一撩，球走直线，直接压在刘励成正手。因为球速太快，刘励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听“啪”一记脆响，再次命中。
    “2:3，换发球！”胡邹大喊。
    “噢耶！”孩子们放下心来，欢声雷动。
    陆小天接过球，道：“要我发了哦，看清楚哦！”
    刘励成如临大敌。
    陆小天把球往球台上一扔，居然发了个——弹弹球！球过网后飞起老高。
    刘励成连忙凑近要去接。结果球在本方球台落下弹起突然一个转弯。
    刘励成扑空了！
    球慢悠悠的飞出球台。
    “3:3，平分！”胡邹道。
    孩子们哄堂大笑。
    钱小茗一跺脚，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楼酥笑了，没想到陆小天还有这手绝活。
    陆小天再发球，高高抛起。就在众人以为他又要玩弹弹球时，这家伙右手饭盒在球底部轻轻一蹭，球“嗖”的过网落下，跃出台面。
    太快了！刘励成压根儿就没有反应。
    记者们见苗头不对，纷纷要求换人。
    陆小天高举双手，将饭盒盖子换到左手，道：“这样行了吧？”
    记者们这才安静下来。
    结果刘励成的两个发球，居然也被陆小天的左手轻松化解。
    “6:3！”胡邹喊道。
    “不打了！”一个年长些的记者出来道，“乒乓球我们输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有没有异议？”
    几个女记者叽叽喳喳议论一番，突然跳出来的几个人成功的把学生的情绪煽动起来，今天想要逼学校关门是不可能了，只好表示同意。
    “技不如人，就别出来丢人现眼！”楼酥道。
    钱小茗狠狠瞪了她一眼。
    楼酥挺起饱满的前胸，像是在说：“怎地，比你高，还比你大！”
    钱小茗怒气冲冲的拉回刘励成，道：“事情还没完，咱们走着瞧！”
    胡邹大喊：“孩儿们，让出道来，来日再战！”
    “喔！”礼堂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陆小天捡起刘励成丢下的球拍跟球，道：“红双喜限量版，居然乱扔，草！”
    一直没

 分卷阅读16

    吱声的中年男人走到他们面前，伸出手，道：“谢谢你们。我叫安康，是这里的校长。”
    胡邹握住他的手，粗糙而有力：“安校长，你不容易。”
    一句话，竟让这个男人眼圈红了。
    09
    夜晚，学校的操场上升起篝火。
    孩子们在火堆旁追着陆小天，肆意的大叫大笑。陆小天像头敏捷的熊猫，尽情的陪他们玩耍。胡邹、楼酥陪安康坐在国旗下，面前摆了一口冷锅，里面是大把的串串，旁边摆着一箱啤酒，已喝掉大半。
    “今天要不是你们，学校就散了。”安康四十岁，是成都军区的退伍军人，侦查连长，在高原看过藏羚羊，在雪山扛过枪。地震那年他去了，在废墟里救人，很多战士都是哭着把尸体抬出来的。
    “你们面对尸体的时候，有没有鞠躬？”楼酥问道。
    安康抬起头，凝视前方，仿佛在回忆：“时间就是生命，我们都是从废墟里爬进去的，多耽搁一秒就有人会死去，哪有时间排队鞠躬？对生命的尊重是用行动抢来的，我们当兵的，不玩虚的。”
    楼酥肃然起敬，拿起酒瓶敬他。
    安康跟她一碰，道：“那次是真乱，外面的人进不去，多少物资就堵在外面。很多记者想进去采访，被我们拦下。他们多进去一辆车，我们就少救一个人。很多地方车过不去，我们就步行，扛着担架和急救物品急行军。你们别看现在每天都在报道军队反腐，可真要出什么事，冲在最前面的还是军人。”
    “在边境碰到过阿三吗？”胡邹问。
    安康笑了：“阿三啊，跟我们可熟了，有的人都见过好几回。他们脸皮也厚，看我们有准备，就笑嘻嘻的上来套近乎，想跟我们换东西。上面不准开火，不准动武，可能当侦察兵的哪个不是熊孩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我手底下那些小子们，没事儿就成天琢磨怎么整他们，他们不来，就偷偷摸过去。”
    “牛逼啊！”胡邹也敬他。
    安康跟他一碰，道：“这次洞朗是事情闹大了，我们把阿三逼急了。”
    “不是他们先越界吗？”楼酥道。
    安康道：“我们国家牛逼啊，修铁路。知道在高原修铁路多难吗？国家硬是修过去了，还修到人家门口。那地方对面就是锡金，过了锡金就是阿三的命门，西里古里走廊。几十公里，朝发夕至，喀嚓一掐断，他们东部几个邦全完蛋。所以阿三是被咱们强大的国力逼得，不得不摆出个姿态来，好让国内没话说。”
    “不会打？”胡邹关心的是这个。
    “打不起来！”安康断然道，“你见过有哪个大人跟小孩动手的？这事儿啊，就是打打嘴炮，他们在试探我们，我们也在试探他们。收拾阿三，我们国家有的是办法。你过你小子行啊，一言不合就出手，你要去当兵，能进侦察连！”
    楼酥道：“就他这小身板。”
    胡邹道：“我还在长身体，男生能长到25！”
    安康道：“那些人高马大的侦察连才不要，往那儿一趴跟头熊似地；吃的多，后勤负担大。”
    胡邹道：“陆小天是没机会了。”
    安康道：“姑娘，身手不错，一招制敌。”
    楼酥想了想还是没说自己是警察，想来安康也能看出来，没必要说破。
    “女汉纸，谁敢娶。”胡邹嘀咕道。
    安康道：“没人娶，你收了！”
    楼酥耳根一热，扭过脸去。
    胡邹道：“我可打不过她。”
    安康道：“男人要的是血性，知道雄性动物为什么爱打架吗？因为优秀的雌性，只会选择强壮的、能打的雄性来繁衍后代；要是连血性都没了，理性有个屁用！这一点，我不如你们，也不如孩子们。区区几个记者，我都不敢站出来反抗。来，敬你们！”
    “啪！”三个啤酒瓶相碰。
    “网上说的都是真的吗？”胡邹问。
    “有真的，也有夸大的。”安康道，“这里的孩子，一部分是我捡来的孤儿，我不管他们，他们就会变成乞丐——被乞丐团伙抓走，打断手脚，逼着你去乞讨；还有一部分是我从山里带出来的留守儿童。”
    “政府不管他们吗？”楼酥问。
    “管，当然想管，可管不了。”
    “怎么会？”
    “我走过很多地方，比如大凉山，并不是所有地方都环境恶劣，当地政府也想了很多办法来扶贫，发展不起来的原因，不是你们知道的那样，也不是网上写的那样。等你们自己去看过就知道了。多少跟你们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去支教，能留下来的有多少？这些孩子可怜啊，我能帮他们的，就是把他们带出来，给他们希望。我带他们在成都，看大城市的繁华，给他们力所能及最好的条件——你们可能觉得不怎么样，可我真是尽力了。这里是我的心血，我的全部积蓄，全部梦想，都在这个学校。他们叫我康爸爸，我是真的舍不得他们啊！”说着，这个四十岁的男人竟

 分卷阅读17

    然哽咽起来。
    楼酥的视线模糊了，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安康昂起脖子，喝干最后一滴酒：“他们明天还会来的。天亮后，就是离别。”
    胡邹霍然起身，喊道：“小明，康爸爸叫你们！”
    孩子们就像得到军令，飞快的跑过来，在他们面前站成一排。
    安康缓缓起身。
    孩子们看见他在哭。
    安康道：“孩子们好。”
    “校长好！”小明和他的伙伴们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这是你们在学校的最后一晚。明天，就会有人来接你们。”安康顿了顿，道，“不管你们回到哪里，干什么，都要记住一句话——不能放弃！如果你放弃了生活，生活也会放弃你！不管学校还在不在，你们都要战斗下去，为自己战斗！”
    孩子们哭了，却依然站得笔直。
    陆小天哭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胡邹递给楼酥一张纸巾。
    楼酥接过，说谁要你管。
    胡邹抬头，盯着黑漆漆的旗杆，若有所思。
    10
    第二天一早，当浩浩荡荡的车队拉着媒体、政府的人来到学校时，他们惊诧的发现，学校门口，伫立着三杆标枪。
    胡邹居中，陆小天和楼酥在他两侧，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根磨尖了的钢筋，各自坐在一把马扎上，在校门口一字排开。在他们的上方是一道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个人隐私神圣不得侵犯，守法公民控诉无良媒体”，学校的大铁门上，还用油漆刷了两个大字：滚，粗！
    “干什么，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一个把左边头发拉到右边仍盖不住头皮的矮胖男人跳下车，指着横幅跟大字，一个劲的拍胸口，“啊呦要气死了，血压又高了，要出人命了。”
    媒体记者们哗啦啦下来一大片，□□短炮手机全部对准，有的直接就开始现场直播了。
    陆小天道：“老胡，酥姐，这下要当网红了。”
    楼酥道：“我陪你们疯呗！”
    媒体后面是各个系统领导的座驾。一辆接一辆的停下。秘书们先下车，给领导开门，有的还撑开伞，唯恐阳光太刺眼。
    钱小茗走过去，大声道：“各位领导，现在有人公然妨碍联合执法，不让我们进去领人。记者摄像都准备好了。”
    教育系统的领导下车来，说他们是不是连办学的资格都没有，如果没有资格，这个事情他们不好多管。
    体育系统的领导下车来，说他们这种格斗不在国家推广的体育竞技范围内，也不算他们的管辖范围。
    公安系统的领导下车来，说他们负责维持秩序，只要不发生冲突，他们就不进去了。
    民政系统的领导下车来，说他们值负责接收，现在学生不出来，他们也没办法。
    钱小茗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她又走到那个犯高血压的中年男人旁边，道：“朱副区长，您可是这里的当家人，这次就全靠您了。”
    朱副区长拿出手帕擦擦汗，指着胡邹三个道：“干什么你们，卖艺吗？”
    话音落，胡邹“腾”的从马扎上跃起，手中标枪“呼”的舞出一个漂亮的大圈来，吓得朱副区长连退三步，亏得钱小茗及时上前，用上半身倚住他。朱副区长只觉后胳膊上有异物，一动，大喜，立刻清醒过来。
    当着上百人的面，胡邹使出一套凌厉的枪法来，身姿矫健，气势逼人。雪亮的枪尖时不时隔空朝人群刺去，每一下，都像要收割一条人命。
    陆小天目瞪口呆，认识胡邹好几年，这家伙居然会武功！
    楼酥看着那刚健跃动的身影，心想这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
    一通舞罢，酣畅淋漓。
    联合执法阵中竟有人忍不住鼓起掌来。几个领导回头一瞪，掌声顿时熄灭。
    胡邹变戏法似地从马扎后面取出一个铁皮饭盒来，提着标枪走到人群前，大声道：“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要帮助这里的学生吗？那好，我这通舞枪，就当是为他们募捐了。那位领导先来？”
    “胡闹！简直胡闹！”朱副区长大步上前，本想开口斥责，被胡邹一瞪，胆气立马泄去大半，“有你这么募捐的吗？各级领导都在，像什么样子！”
    胡邹走到他面前，钢筋标枪往地上重重一拄，铁皮饭盒朝他一递：“父母官，请带头！”
    朱副区长本能的摸摸口袋，居然没带钱。
    胡邹道：“差点忘了，领导出门是不用带钱的。”
    在场的秘书们纷纷找出几张钱来递给各自领导。
    朱副区长没带秘书，很是尴尬。
    钱小茗走上前，摸出两张大钞丢进饭盒，道：“你闹够了没？”
    胡邹道：“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小爷的□□，能叫你□□！”
    钱小茗气得恨不能掐死他。
    胡邹提枪走到下一个领导面前，道：“请为留守儿童献上一份爱心。”

 分卷阅读18

    那领导看了眼雪亮的枪尖，放了一张大钞进去。
    胡邹再走几步：“山区少年感谢各位领导的帮助。”
    领导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放了一张进去。
    陆小天一手持枪，用另一只手在他们三个的微信群里说：军阀恶少强行摊派？
    楼酥扫了眼屏幕，回复：银枪恶棍胡大少。
    陆小天：一会咋收场？
    楼酥：看他。
    胡邹跟领导们强行摊派完，又走到记者们面前：“到你们了。”
    “是不是我们捐了钱，你就滚蛋？”刘励成大喊。
    胡邹一笑，把饭盒递到他面前。
    刘励成眨眨眼，无奈的扔了几张十块进去。
    “小气。”胡邹丢下一句，继续摊派。
    半个钟头后，胡邹满载而归。
    现在的领导、警察、记者们一个个被晒得汗流浃背。
    胡邹将铁皮饭盒递给陆小天，标枪高举，大声道：“孩儿们，打开大门！”
    “咣！”两扇铁皮大门缓缓打开。
    胡邹三人撤了马扎，返回学校。
    上百号人涌进学校，发现全校师生都在右侧的操场上，面朝国旗，排成整齐的方阵。小明站在国旗下，抓着升旗的绳索。
    校长安康站在方阵前，手里拿了个喇叭，见外面的人都进来了，高声道：“同学们，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里升国旗！都不许哭，你们是男人，是祖国的栋梁，你们可以受伤，可以流血，但不能哭，不能向命运低头！来，抬起头来，看着国旗。我们的国家，是无数前辈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钱小茗觉得堵得慌。
    朱副区长刚要上前，被旁边教育系统的领导拦住：“升完国旗再说。”
    国歌响起，全体师生放声高唱。
    小明拉动绳索，国旗缓缓上升。
    胡邹、陆小天、楼酥也并排站在操场边，仿佛又回到了青涩的学生岁月，跟着高唱起来。
    公安系统的那位领导立正，向国旗敬礼。
    同来的警察跟着立正、敬礼，唱国歌。
    没有什么事，能比热爱自己的国家更重要。
    国歌毕，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全场肃立。
    朱副区长定了定神，刚要开口，就听一个男声唱道：“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安康大声跟上。
    “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学生们也开始唱。
    “英雄的人民站起来了，我们团结友爱坚强如钢！”铿锵之声，震撼全场。
    媒体记者们默默的拍下这一切。
    领导们无奈摇头，都觉得今天不该来。
    高歌毕，安康忽然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道：“同学们，在这里，我要送给你们一句话，也是康爸爸教给你们的最后一件事。”
    全场鸦雀无声。
    安康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要记住，无论生活多么操蛋，我们都要向命运挥出拳头，拼出自己的未来！我宣布，安康学校，解散！”说完，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哇！”学生方阵中，有人痛哭。
    人群中有人默默低头。
    胡邹突然奔到人群前，用标枪指着他们，怒道：“这他妈都是你们逼的，你们以为自己谁，救世主吗？一个个都想左右别人的命运，你们有没有问过他们愿不愿意？你们觉得对的事就一定对吗？把他们送回去就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吗？其实你们才是最自私的！为了爆料，为了流量，为了政绩，为了狗屁的zz正确，毁了一所学校！你们他妈的比法西斯还不如！你们就是一群混蛋！卧槽你大爷！知道我为什么要逼你们捐钱吗？因为我要亲手把钱交到他们手上！我信不过你们，信不过你们！小天，发钱！”
    “同学们，领钱！”陆小天举起饭盒。
    朱副区长看看其他领导，见他们只是默默等着，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也就按下了出头的念头。
    钱小茗看着垂头丧气的记者们，大声道：“打起精神来啊，今天学校关门，我们用舆论的力量做了一件大好事，帮到了那么多学生，难道不该高兴吗！”
    刘励成无力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每个学生都拿到了钱。
    在领导们的授意下，秘书们又凑了一笔钱，交到陆小天手上。
    看着那一张张黝黑、稚嫩，却无比坚毅的面庞，陆小天抹了把眼泪，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不停的说：“回去吃好喝好，好好读书，哥哥会去看你们的。”
    钱小茗怒而转身，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在她背后，三个年轻人一齐朝她竖起中指。
    11
    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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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站。
    三个年轻人来送安康。
    安康一身户外打扮，扛着个巨大的背包。
    “朋友们，我要走了。”
    “去哪？”胡邹问。
    “去找战友，我有好多年没见他们了。”
    “还能再见吗？”
    “有缘就能再见。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们。”安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
    胡邹接过，粗糙，却沉重。
    “里面是所有学生的资料，我亲手记下的，包括他们老家的地址。”
    “你，不留了？”
    “不留了。留着只会回忆。”
    “不留就不会想起吗？”胡邹反问。
    安康一愣，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努力过，没啥可后悔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想去？”
    “我也年轻过，还能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安康道，“帮忙是没有尽头的，只有从最开始就唤醒他们心里的那团火，他们才能真正的走出来。”
    安康走了。
    三人似懂非懂，目送火车离去。
    12
    几天后，胡邹和陆小天同时收到钱小茗的一条留言：小明死了。
    正打算去九寨沟的胡邹、陆小天、楼酥立刻动身前往小明的老家。
    两天后，历经颠簸的三人终于坐着一辆老掉牙的拖拉机赶来了，老远就看见钱小茗和刘励成站在村口。
    胡邹跳下拖拉机，抡起登山杖就冲向两人。
    陆小天扶着晕车吐得七荤八素的楼酥爬下拖拉机，大喊：“老胡，冷静！”
    刘励成见他来势汹汹，连忙挡在钱小茗身前。
    胡邹一把推开刘励成，登山杖重重劈落，在离钱小茗鼻尖10公分的地方停下，劲风卷起几缕发丝。
    “是你害死了小明！”胡邹咬牙道。
    “不，他是战死的。”钱小茗不慌不忙的拨开登山杖，“如果不是我，他早就被丢进后山沟里喂狼了。”
    陆小天跑上前，一把拉住胡邹：“老胡，办完正事再算账不迟。”
    楼酥跟上来，盯着钱小茗道：“哪里都有你，还真是个害人精。”
    钱小茗道：“想见他最后一面的就跟我来。”说完，转身往村里走去。
    胡邹盯着她的背影，没动，心里涌起狠狠干这恶女人百八十遍的念头，直到楼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吧，去看看。
    这是个穷到不能再穷的偏远山村。村子是用一圈土墙围起来的，成年人可以轻松翻过，很多地方都开裂崩坏，缝隙里长出野草来。脚下的土路几步一个坑，坑底还有积水。偶有几条瘦狗抬起脖子，好奇的打量他们几眼，又没精打采的趴下。四处弥漫着一股或浓或淡的牛粪味。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走着。村里都是土屋，有泥瓦的，也有茅草棚的，屋外的院子连门都没有。女人们在自家院里忙活，孩子们成群结队乱跑，老人们眯着眼睛晒太阳，男人们则三三两两蹲在墙根，目光呆滞的盯着泥地抽烟。
    一行人经过时，两个正在发呆的年轻男人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泛起一丝活泛，毫不顾忌的从下到上，盯着她们的腿、腰臀、上身，最后才是脸。
    楼酥心中涌上一丝厌恶。钱小茗浑不在意，还故意挺起胸膛，昂首阔步。
    “咕咚！”他们都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陆小天扭头朝他们笑了笑，想找些东西出来分给他们，被钱小茗用眼神阻止。
    胡邹皱了皱眉，握紧登山杖。他已从暴怒中恢复过来，走在队伍最后，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他发现，这里的环境虽然不算好，但绝对没到饿死人的地步。村子后面山坡上植被茂盛，山上有些果树还结了果子；村子旁边有条河，河水清澈；从县城到乡里的路已经修好，可乡里到村子的路却是一塌糊涂。但整个山村给人的感觉，就是死气沉沉，一切都是那么让人不舒服。
    男人的目光一直尾随的他们，直到他们走远，才突然低嚎一声，冲向自家院落，把女人推进屋里。
    “想什么呢？”楼酥怕他再出状况，有意放慢脚步。
    “在想这里为什么那么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楼酥道。
    胡邹眼中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不过现在没时间细想，他们此行是来看小明的，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
    一行人穿过村子，来到村后的一片坡地旁。钱小茗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包道：“就是那里。”
    陆小天上前一看，光秃秃的一个坟包，上面连根野草都没有。
    “他怎么死的？”胡邹道。
    “战死的。”钱小茗道，“他回来后第三天，我们就到了，可惜还是迟了。”
    刘励成道：“听村里的老校长说，村里的几个男人看他回来，跟他要钱，他不给，他们就打他，他就反抗，把两个人捅成重伤，自己也被活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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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身上的钱都被抢走了。”
    “那几个打人的人呢？”胡邹问。
    “两个被小明打成重伤躺着了，还有两个躲起来了。”钱小茗道，“我奉劝你不要冲动，村子里游手好闲的男人不少，警察都管不了。”
    “他们凭什么抢他钱啊！”陆小天叫起来。
    “没钱，怎么去买烟买酒？”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五六十岁的大伯双手负背走过来，头上还戴了顶旧军帽。
    “他就是村里小学的校长，已经退休了。”钱小茗道。
    老校长在坟前蹲下，抓起一把土，洒在坟头：“小明，傻孩子，你要是不回来多好啊！”
    胡邹斜了钱小茗一眼：“人死了，你满意了？”
    钱小茗没理他，道：“老校长，这里眼杂，我的几个朋友是来给小明扫墓的，长途跋涉也累了，去学校坐坐吧？”
    老校长走点点头，转身带路。
    胡邹没有动，默默站在坟前，仿佛又看到那个怒怼碰瓷大妈、在铁笼中与对手奋力搏斗、面对警察挺身而出、为了保卫学校带领学生们暴起的铁骨少年。在他身上，胡邹看到了久违的血性，那种不屈从于命运的坚强与勇敢。
    “尘归尘，土归土。”胡邹解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瓶酒来，拧开瓶盖。
    “剑南春，敬真汉子！”胡邹用瓶盖满了一杯，弯腰鞠躬，洒落黄土。
    老校长站住了，长叹一声：“这孩子，可惜了。”
    刘励成看了钱小茗一眼，后者抬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小天走到他身边，抓过酒瓶：“小明，我也敬你。”
    楼酥看着他们，本想问他们认不认识打人的那几个闲汉在哪，可转念一想，在这种地方，警察都没有，又有多少人认得法律和正义？
    13
    晚饭是在老校长的家，也就是村里唯一一所学校里吃的。
    相比村里其他地方，学校看起来要整洁些，门口的路也用废砖石平整过。院子中间是跟高高的竹竿，上面系着一根绳子，应该是村里唯一的国旗杆了。正对大门的是一排瓦房，那曾是学校的教室，现在门关着，已然没了学生。院墙边堆着一些用竹子做的简单器械，墙根摆着一溜硕大的西瓜。院里有口井，井口盖着竹篓，井边摆着水桶。
    老校长在院里摆开桌椅，端出几道野味果菜来，众人也拿出带来的食物，倒也满满当当摆了一桌。胡邹和钱小茗坐在老校长两边，楼酥坐在胡邹和陆小天中间，剩下刘励成和陆小天挨着。陆小天问老校长有没有乒乓球桌，刘励成听了一个哆嗦，本能的朝钱小茗那挪了挪。
    老校长说：“每年都会有不少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来，一批又一批，来了走，走了又来。我带过小明两年，然后他就跟安康走了，说是要去城里赚大钱，再也不想回来。”
    “可他还是回来了。”胡邹道。
    “是啊，那些人以为他赚到了钱，就去找他。小明性子烈，说什么都不给，就跟他们打起来。”
    “这些男人，自己不出去打工赚钱吗？”陆小天讶道。
    “哈！”老校长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他们要是肯出去，这里早不是这样喽！政府扶贫几十年，路都修到乡里了，结果呢，还不是老样子。”
    “他们难道不想过好日子吗？”楼酥道。
    “安康也问过一样的话，后来他去周围走了走，终于明白了。他们啊，最好你们每年都来，多来几次，每次都带东西，带钱来分给他们。你们来得越多，他们就越不愿出去。”
    “政府分给每家每户的扶贫资金呢？听说连孩子的学费都包了。”楼酥问。
    老校长苦笑道：“这里的人根本不会送孩子去念书。念书有什么用？辛辛苦苦读到大学，毕业照样找不到工作。”
    “那钱呢？”
    “几百块钱，买烟喝酒几天就花光了。家里有男孩的会存一部分，准备将来结婚用。以前是三代供养一个大学生，现在是三代供一个孩子娶媳妇。”
    几人一阵无语，心里堵得慌。
    钱小茗突然道：“老校长，我们想开发这里，你觉得可行吗？”
    老校长一愣，道：“好多人都想来开发，县里和乡上都支持，可结果呢？”
    钱小茗道：“放心，我们不是白给。村民想致富，就得按照我们定的规矩来；不守规矩，就没资格参与。”
    老校长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看起来你们是有备而来。”
    胡邹忽然起身走到钱小茗身边，一把拉起，拖着她往外走。
    “你干什么！”钱小茗叫道。
    “放开她！”刘励成也叫。
    胡邹伸手指着他们：“都坐下，我问她几句话就回来！”
    刘励成还想叽歪，陆小天道：“喊什么喊，他们又不是去野战，不服来一局！”
    楼酥话到嘴边又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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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好奇这小子找钱小茗去做什么。
    钱小茗被胡邹拉到屋后，道：“怎么，看上姐姐了，不怕长腿美人吃醋？”
    胡邹道：“你一篇文章害死小明还不够吗？还想打什么主意？”
    钱小茗道：“什么时候这么有同情心了？我只是想开发这里，造福村民，这有错吗？”
    胡邹道：“你写那篇文章也是打着帮助他们的名义，可结果呢？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被你们逼回来就死了，你就没有一点愧疚？”
    钱小茗道：“笑话，是我杀了他吗？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们连他的坟都见不到！”
    胡邹道：“你的第二篇文章也快发了吧？”
    钱小茗一怔，凑近他，媚笑道：“弟弟，你还真是了解我。没错，文章写完了，就叫——是谁杀死了格斗少年，有图有真相，明天你就能看到。对了，最近你们很火哦，堵在学校门口卖艺乞讨的视频，网上到处都是。他们还给你起了个名字，叫银枪小哥。怎么样，小哥，银枪好不好使啊？”
    胡邹突然凑近，将她逼靠在墙上，自上而下盯着她的领口，道：“太浅了，怕你受不了。”
    钱小茗道：“像我这样的坏女人，是不是让你很有征服的欲望？”
    14
    第二天，钱小茗和刘励成走了。很快，钱小茗那篇《是谁杀死了格斗少年》的文章就传遍朋友圈，被无数次转发。
    三人在村子附近转了转，看到了大片无人打理的山林。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跑到他们面前，脸上挂着鼻涕，看了他们几眼又要跑开。转身的那一刻，楼酥叫起来：“他的胳膊！”
    陆小天上去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乌黑的上臂皮肉不全，残破的表面还翻起几块血痂。不远处一个比他大些的小女孩朝他喊了两声。小男孩逃开了。后来他们才知道，小男孩的胳膊是被开水烫伤的，当时有人给他们留了一千块钱医药费，急诊花了200，为了要剩下的800块钱，他妈妈直接带他出院，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胳膊上留下永久创伤。
    几个蹲在家门口拿石头丢自家狗的男人看到他们过来，交换了下眼神，凑上来，咧嘴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黑牙，伸手来讨东西。
    陆小天学乖了，连连摆手。现在他知道了，在这里，一旦被他们发现你有东西分，就会引来更多的人，别再想往前走了。
    楼酥道：“有手有脚，不出去干活，有什么资格乞讨？”
    一个男人朝她身上狠狠瞪了两眼，像是要扒光她的衣服，嘴里骂骂咧咧。另一个拿起石头扔他们。胡邹转身一脚凌空抽射，把石头踢回去，吓得那几个人缩了回去，猥琐的傻笑。
    他们来到小明坟前。
    陆小天道：“我觉得她写得还是有点道理的。”
    她，自然是指钱小茗。
    楼酥道：“你是见色忘义了吧？他们眼里只有转发和炒作，做事根本没有底线，也不考虑后果，能有什么道理！”
    胡邹看完，关上手机，道：“我终于明白安康为什么要用那样一种游离于法律边缘、看似不近人情的极端手段去训练那些孩子了。一个地方能否雄起，要看那里的男人有没有担当；女人们再勤恳，只要男人怂，就没有希望。只有让孩子们离开这里，用格斗、用胜利、用物质和荣誉去唤醒他们作为男人最原始的力量和欲望，才能让他们看到奋斗的方向，为了改变生活而不停战斗。”
    陆小天道：“老胡，你悟了。”
    楼酥道：“你这话是□□裸的歧视女性，政治不正确！”
    胡邹道：“美国人民就是受够了精英们所谓的政治正确，才换换口味选了□□。我在想，师姐是喜欢道貌岸然的翩翩君子呢，还是吊儿郎当的纨绔二世祖？”
    楼酥翻了个白眼，道：“反正得比你帅，比你有钱。”
    陆小天哈哈大笑。
    胡邹道：“那么警花姐姐，你又为什么要跟来呢？”
    楼酥道：“怕你们一时冲动被人打死，准备收尸来着。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那么冲动。你就不怕那些人恼羞成怒把你抓起来？”
    胡邹挺起胸膛，道：“有些事情，总要有人站出来。沉默与纵容，才是最大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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