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洗白录》 分卷阅读1 ?内容简介 关泠前生作了一辈子的恶,横刀夺爱,谋财害命,最后罪有应得,落了一个自焚而死的结局。 她在十八层地狱里被摧折得只剩下一具枯骨,孟婆嫌她污秽,连一碗忘川之水都吝于杳给她喝。 她戾气深重,横眉怒对,指着奈何桥上一个清冷疏离的颀长背影愤愤不平道:“此人前生比我还要作恶多端,凭什么他能潇潇洒洒地忘却前尘?” 新上任的判官眼里满是嫌恶:“此鬼……咳咳……七王爷前生是正统的皇室血脉,你前生是个什么东西?” 关泠哑然,她的父亲是镇守一方的边境大将军,可如今兵权零落,军中日渐架空。她的母亲是当朝丞相嫡女,却红颜薄命,在生下她没几年后就撒手人寰。 桥上的锦衣玉郎翩然转身,俊美异常,惊艳一池众鬼。 只听那人幽幽开口,声音清寒:“她是本王此生唯一的发妻,是这世间最尊贵无上的大临王妃。” 1V1古代狗血甜文重生 楔子 重生洗白录(飘)| 8723495 楔子 关泠和落败的王府一同在烈火中化成灰烬的时候,胃里翻江倒海,皮肉上却并未受什么苦。她在放火之前直接生吞硬咽下了一整瓶毒药,在炽焰将她吞噬的前半个小时里,早就已经穿肠烂肚,命赴黄泉。是以,不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躯干被一寸一寸烧成火红木炭。 说起来,十分嘲讽。那鸩毒,是关泠曾经每日暗暗微量混在宁葭调养身体的补品里,恶毒地等着那个女人命丧黄泉的那一日,最后,却在朝夕之间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关泠以为自己死了之后一了百了,神形俱灭,再也不用忍受俗世苦难。却没想到自己会因为生前作恶太多,死后要下十八层炼狱去偿还罪恶。她根本不能痛痛快快地畅饮一杯忘川之水,更不可能像其他生老病死之人一样转世轮回,无忧无乐。 她环顾着四周,心里有些畏惧,堕入阴间时,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大小阴差,皆生了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碧落黄泉,忘川奈何,阴曹地府,也尽如在世之时那般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论奢华贵气,并不输给她曾住过的王府半分,只是处处腐尸,死气沉沉,哀嚎遍野,哪有昔时的莺歌燕舞,夜夜笙歌。 她了无生气地跟在两个鬼差身后,通体漆黑,面目全非,身上挂着铁链,脚底下是熔浆烈焰,翻滚汹涌,有些像她生前最后一刻见到的窜上房梁的火苗。 身旁是千千万万只和她一样作恶多端的恶鬼,忍受着炼狱酷刑,叫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关泠只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面无表情,双眸空洞,丝毫不知疼痛。 她知道,自己和其他恶鬼一样,要被带到十八炼狱。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枉送了那么多的性命,死后受苦受难,只能说罪有应得。 迎面走来四个鬼差,像轿夫起轿般的四角站立,中间抬着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白骨,似五马分尸状,正从最底层炼狱款款而来。 那只不成人形的恶鬼已受够刑罚,洗去了前生罪恶,送往来世。 关泠身后的女鬼瞧见那团浑浊不堪的烂肉,早已经忍不住捂脸呕吐起来,哭成一片,凄惨声声。 兔死狐悲,这也是他们即将面临的沉渊噩梦。判官冷笑,声音肃清:“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关泠漠然凝视着那具带着血肉的骷髅,从骨架上看,这鬼前生当是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指骨修长,血肉已被剥开,稀稀落落地挂在森森白骨上。 她打量着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溃烂,猜测着自己即将面对怎样的恶刑。那人的肋骨尽被碾碎,空洞洞的胸膛只见几块破碎泛黑的血肉外翻出来,鲜血淋漓,却不见心脏,看来已经承受过最残酷的剜心之刑。 关泠看着他,只觉得胸口微微痛着。 她的目光落在那人皮肉分离的掌心中央,一枚精致的玉佩被他紧紧扣在指骨上,干涸的血液将其染成暗褐色,散发着阵阵腥臭,早已经看不出在世之时的光芒。 关泠抬起手,纤细的手指上亦佩戴着一枚小小的翡翠玉环,同样的,看不出最初时的模样。 她葬身火海,昔日美艳的皮相此刻早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双腿苦苦撑着,才能勉强维持人形。手上的珠玉早已经被浓烟熏黑,只剩下一丝模糊的图案,与那具带血骷髅手中的玉佩图案恰好吻合。 她终于哭了,灼热的泪液自漆黑的眼窝洞里喷薄而出,被烈火灼烧后的嗓子嘶哑地唤着一个名字:“沈玠。” 她前生的夫君,她费尽心机爱了半生的人。 竟然真的已经死了,甚至,死在她之前。 而她,却不知道他究竟死于何年何月何日。 那具骷髅听到她的声音,缓缓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他的双眼原被挖去,此刻正缓缓生长出来,一如前生般清澈明亮,只是少了许多阴毒算计,只剩下清冷茫然。 关泠顿悟过来,他已经喝了孟婆汤,完完全全斩断 分卷阅读2 了前生记忆。 她逼回泪水,对他凄凄一笑,面容可怖。 “若有来世,愿以十里红妆,成全君心之所念。” ………… 一个脑洞。 两个大反派的重生洗白录。 今生是互宠甜文,前生是狗血虐文。 如果有追文的读者宝宝,可否以珠珠来庆贺女主宝宝的重生满月酒? 掌珠 重生洗白录(飘)| 8723497 掌珠 长安城里近日格外热闹,西边小国的得道高僧、道士、巫师、各路神仙都排着队地往相国府涌,偌大的府邸霎时间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上元节那天夜里,宁老丞相的掌上明珠在灯火夜市里受了惊,不知缠上了什么鬼魅,回府以后便缠绵病榻,日夜梦魇不散,周身冷汗泠泠,似浸在深井中一般。 老丞相托御医开了几副价值不菲的补药,始终不见起色。本就弱不禁风的一朵娇花儿,这些天更是被病疾折磨得愈发憔悴。 宁老夫人愁白了发,满头金钗都黯然失色,遍访名医,张榜天下,愿散千金之财,寻求除病之策。一时之间,神医济济,相府热闹非凡。 若问这宁相府中的掌上明珠何许人也? 十多年前,只有一位,便是宁丞相唯一的嫡女宁真,听闻是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可惜红颜薄命,不到二十岁,便早早地薨了。 十余年后,宁相府中又出了一位出类拔萃的孙小姐,名唤宁葭。美貌自不必说,身世殊荣,家族显赫,除当世公主昭阳,长安城中无人能比。 父亲宁钧是宁老丞相的长子,现任尚书令,年轻时曾是惊才艳绝的探花郎,名震天下。母亲傅云是司徒公的女儿,能歌善舞,吟诗作画,曾以贤才淑德与宁真齐名。 不过,这次因沾上邪祟而病入膏肓的,不是这位掌珠。 相府中还有一位不为人知的外姓小姐,姓关,名泠,母亲便是那早早亡故的绝色美人宁真,父亲是驻守西疆的镇国大将军关恒。因幼年失恃,西境荒蛮,七岁时就父亲被送到了宁府,与几位舅父家的姊妹作伴,在外祖身边长大。 时年刚满十三,正值豆蔻之年。 各路神医道士隔着九彩珊瑚宝屏远远地瞧了一眼躺在病榻上的千金之躯,以金线银丝触了片刻小姐时稳时急的脉象,又细听了几声那寒静空气中气若游丝的呻吟,皆垂头叹气,心中感念千金万银都化作了云烟,面上悲叹美人薄幸,命不久矣。 关泠昏迷不醒,脸色愈发枯暗,气息渐若,似有行将就木之态。宁丞相老泪纵横,却要维持一家之主的体面,佯装平静。老夫人想起早逝的女儿,不禁肝肠寸断,哭天喊地,整个相府陷入一片愁云惨雾。 二月十五,圆月高挂寒枝,夜深人静,距离上元节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宁家送走了成百上千个道士和尚,关泠的舅母傅夫人已经开始瞒着二老偷偷联络浮山寺里超度亡魂的高僧,尚书令宁大人也默许府中家丁纷纷开始着手准备外女的身后事。 绿珠是将军府管家的女儿,自小侍奉在关泠左右。如今关泠病重,命垂一线,绿珠跪在塌前,看着气色一日不如一日的小姐,想到自己即将被送回烽火狼烟的西疆,悲从心来,忍不住秀眉一颤,双眼泪水连连,伏在地上呜呜咽咽痛哭了起来。 哭了半个时辰,无力可泣,只能断断续续地抽抽噎噎,绿珠跪在地上抹泪,头上却忽的传来一声娇蛮的诘问:“你干什么在我床前哭得这么晦气?” 绿珠身形一僵,不敢抬头去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那声音又道:“是谁死了吗?” 小丫鬟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看到自家小姐盘腿坐在塌上,神采奕奕,一双美眸将她轻轻一瞟,脸上挂着极为鲜翠的红晕。 “小……小姐,您活过来了!”绿珠顾不得僵硬酸涩的膝盖,一步一寸挪到梨花塌前,抱着关泠的小腿嚎啕大哭。 关泠任由这小姑娘纤弱的身板紧紧依附着自己,琥珀色的眼眸转向四周,琉璃灯火闪烁明灭,提花纱帐上绣着几朵浅色的杏花,是她娘亲生前最喜爱的样式。 这里,是她娘亲的闺房。她幼时被接到宁府以后,一直住在这里,直至嫁人。 可是她分明已经嫁给了沈玠,成婚以后都住在偌大空寂的王府里,直到她死的那日,关泠极少回外祖父家,更是从未回到过这处别院。 她伸手将梳妆台上的铜镜呈到面前,镜中的少女容颜稚嫩,身形纤薄,乌发亮泽,眉眼盈澈,仿佛十二三岁的模样。 重生耶?诈尸耶?黄粱一梦耶? ………… 朝代架空。 索命 重生洗白录(飘)| 8724307 索命 镜中少女的眸光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有时懵懂单纯,与她姣好稚嫩的皮相相称,有时满腹心机,眼里摇曳着起伏不定的艳光。 关泠惘然许久,望着莹澈如玉 分卷阅读3 的十指出神。上一刻她分明还在烈火炼狱里忍受酷刑,四肢百骸都被烧红的铁链锁住,无尽的火焰早已经将自己的双手吞噬。 她怎么会还拥有这样一双完整的手? 就算是前生,她的这双手也因为沾惹太多人的鲜血而日渐扭曲,指甲尖细,涂满蔻丹,绝不是现在这般光洁质白,圆润细腻。 关泠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顺着耳骨往下,来到脖颈间,触到了一块鹅黄色的符纸。她随手扯了下来,看清符纸上的古咒,隐约想起来十三岁那年,自己生了一场大病。那似乎是她昏迷不醒时,宁葭悄悄系在她脖子上的平安符。 可是,后来她大病初愈,表面上十分欢喜,私底下却十分嫌恶地将这符纸撕的粉碎,又丢进金炉里烧成灰烬。那玩意儿,此刻又怎么会这样再度出现在自己身上。 关泠努力回想起自己在地狱里的记忆,判官让她烈火灼烧一百年,冰山尘封一百年,海水淫浸一百年,再经历一百年饥寒,一百年死寂,一百年游离,直至她前生所残害过的那些生灵得到普渡,才能消除她的罪孽。 可是她分明只经历了一次烧刑,何以投胎转世,重回人间呢?即便重入轮回,也应如初生婴儿呱呱坠地,而不当是回到前世的自己身上,还带着半人半鬼的前生记忆。 任关泠如何去回忆,也记不起后来在地府里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她自焚身亡的那日,宁葭虽然还活着,可一副身子早就让她下的鸩毒消磨殆尽,已经无力回天,不出数月也必香消玉殒。 为何她在地府徘徊许久,却没有遇到宁葭。 还有陆渐之。 陆渐之大她两岁,是她前世里的青梅竹马,陪着她在西疆长大,也是他亲自把七岁的关泠护送到宁相府,他甚至放弃军中诸事,只因为怕她忍受不了寄人篱下之苦,陪她在宁家虚耗了三年光景。 关泠年幼时,父亲并不专情,母亲郁郁早逝,她的姨娘数不胜数。七岁之前,她在一院子的莺莺燕燕争风吃醋中长大,心思生得日渐歪斜。 陆渐之的母亲是宁真的陪嫁丫鬟,父亲是关恒身边的副将,陆渐之从小就被送到将军府习武,几乎与关泠形影不离,算上是她的半个贴身护卫。 关泠年幼时,曾经倾慕过陆渐之,少年白衣乌发,铠甲流光,腰间别着一柄虎魄长剑,足以将平日里讥笑她的那些庶出姊妹们威慑住。 后来关泠逐渐长大,心思玲珑,好奇权势,开始因为陆渐之的父亲只是关恒身边最不起眼的副将之一而嫌恶他。他本可以在宁府陪她到及笄那年,却被关泠使了些手段,蛮横地赶回了西疆。 关泠想到陆渐之,许久不见的良心突然痛了一下。她恍惚间想起来,前生,陆渐之是对她最好的人。可到最后,却是她亲自设了一个局,害死了他。 陆渐之战死沙场,万箭穿心。那一年,少年堪堪二十三岁,人生正是峥嵘图景。 关泠的眼前浮现出陆渐之死前鲜血淋漓的模样,浑身惚然一颤,手指将梳妆台上的铜镜打翻在地上,一匣子的翡翠珠玉,金银花钿尽稀稀落落地散落一地。 “陆渐之呢?陆渐之呢?”她突然发疯了似的大喊,瞪了跪在一旁的绿珠一眼,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绿珠猝不及防,喉咙骤然紧缩,她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关泠,眼前这个分明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竟然会用如此可怖的目光盯凝着她。 露珠浑身发抖,脖子上的力道大的似乎是想要她的命,她紧紧咳了两声,急忙回答关泠的逼问:“陆……小将军很快就会过来看您了……大……大小姐连夜……坐马车去找他了。” 关泠呆了呆,手上的力气骤减,踉跄坐倒在塌前,绿珠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角,结结巴巴退了出去:“奴……奴婢去叫大夫。” 整个空落落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别院外寒风凛冽,阴风穿过假山石木,发出颤颤巍巍的呻吟,似有无数冤魂前来索命。 “我重生了,我才十三岁,我没有害过一个人。” 关泠钻进镂丝锦被里,身子瑟瑟发抖,开始神识不清,前世今生的记忆在眼前光影浮现,年少时的陆渐之,宠她爱她的姐姐宁葭,还有后来岁月里遇到的,那个权势逼人的男人。 十三岁那一年,宁葭以为关泠病重,时日不多,夜里偷偷出府去西疆找陆渐之,怕他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也是在这一年,天子有意将相府千金赐婚他最钟爱的七子沈玠,最终阴差阴错,小王爷却娶了大将军的女儿关泠。 究竟谁得偿所愿。 移情 重生洗白录(飘)| 8725267 移情 关泠又昏昏沉沉睡了三天,终于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尽管诸多疑虑,且脑海中关于前世的记忆错综复杂,她还是决定好好地以十三岁的少女身份在宁府生存下来。 十三岁那年,宁葭为了她的病情偷偷出府,一路舟车劳顿,却在刚到西疆境内遭遇窜匪。命悬一线,是陆渐之舍命相救,剿灭流匪,将宁葭完整无缺地送回了长安。 关泠无法探知,那三 分卷阅读4 个月里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只知道自那以后,宁葭漠然拒绝了所有上门求亲的王公贵族,一心一意等着远在西疆的陆渐之立下赫赫军功之后,回到长安娶她。 而从小到大眼里只有她的陆渐之,在她父亲面前发誓会一生一世护她周全的陆渐之,为了照顾她甘心寄人篱下整整三年的陆渐之,却也在朝夕之间移情别恋,他将家传的玉镯放在她的手心,让她转交给宁葭,一并让她代为传达的,还有一句死生契阔的承诺。 上辈子的关泠为此嫉妒的发狂,她并不爱陆渐之,也明白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会嫁给他。那个人低微的出身根本配不上金枝玉叶的她。可是他是她身边的一条狗,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宁葭是她的表姊,怎么可以在她生病之际趁虚而入,偷偷抢走她养了十几年的一条狗呢? 关泠不甚记得,在宁葭七岁那年,第一次在宁府见到温润尔雅的陆渐之时,心里便十分喜欢,她没有门第高低贵贱之分,只是因关泠的原因,加上年少羞怯,多年来一直藏匿于心。 后来的几年中,她多次试探妹妹的态度,关泠也从未将她对陆渐之的鄙夷掩藏起来,断言自己跟他之间绝无可能。确定她真的无意之后,又因为机缘巧合得以和心上人亲密接触,宁葭才放心地托付出了自己的真心。 而陆渐之,从小到大,始终将关泠当做妹妹看待。在她及笄之前,守护她安安稳稳地长大,是父亲寄予他的重托。所以他能够容忍她的高高在上,无视她的恶语相向,只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好。 所以两人情投意合,应当是一桩美事,与外人丝毫也不相干。 重新活了一世后,关泠突然想开了。 这是她前世想不开的第二件事。 第一件事,也关于宁葭。 关泠自认为她同宁葭的出身一样尊贵,也生了同样一副倾城貌,可两个人的人生却千差万别。 宁葭在众星捧月中长大,出落得如月宫嫦娥,高贵清华,品性谦和。 关泠在烽火狼烟中长大,母亲辞世,父亲无心管教,将她丢在后院,任他宠爱的姨娘们对她颐气指使。 如果不是陆渐之的母亲托人传信给宁老夫人,她根本不可能被接回长安,读四书五经,学琴棋书画,过上真正官家小姐的富贵日子。 可寄人篱下之苦,孤苦无依之哀,早就将她本就不澄明的心志磨灭得一干二净。关泠一直活在自怨自艾中,宁家除了她的外祖父母,再也无人真心疼惜她。 第一件事压抑了她数年,在遇到第二件事的时候,几乎要将关泠仅存的良知吞灭。她原先只是讨厌宁葭,在明白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失去陆渐之以后,她对那个女人的恨意愈发浓烈,恨不得用天下最毒的毒药置她于死地。 关泠清清楚楚地回忆着前世,终于确定了十三岁是她人生的转折点,这一年,发生种种惊变,她从一个只是心思有些扭曲的稚女,变成了一个满腹心机的恶女。 十三岁那年,她还寄居在宁家,即使再记恨宁葭,也绝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的仇恨和恶意,只能煎熬着她自己。 关泠想起了第三件事。 那一年宁葭在西疆遇险,下落不明,生死难测。恰逢天子有意赐婚,将宁府千金许配给七王爷沈玠,册为正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本该顺理成章。小王爷却提出要在成婚之前,亲眼见一见他未来的发妻,并当众戏言如若没有倾国之貌,他便不娶。 皇帝在宫宴上半笑半怒,斥其纨绔放肆,罚他禁足三天,私底下却允诺了爱子的请求。 宁府上上下下又乱成一团,谁也不敢将宁葭私自出城且下落不明的事情泄露出去,且不说关系到宁家大小姐的声誉,更难以预测的是与皇室联姻。荣则光耀门楣,世代荣华。辱则株连九族,满门皆失。 关泠记得上一世,她挺身而出,假冒宁葭,代替她的身份入了皇宫。 她的外祖忧心忡忡,以为她顶着欺君之罪是为了庇护整个家族,只有关泠自己知道,她只是想借着皇权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人,把过去所有瞧不起她的人,都践踏在脚底之下。 这一世,一切都没有变,她醒了过来,天子赐婚,宁葭出府。甚至她的舅母已经有了让关泠李代桃僵之意,关泠选择关门闭户,置之不理。反正按照前世的记忆,过不了几天,宁葭就会被陆渐之送回来。 她想,如果这一生,宁葭顺顺利利的嫁给那个人,他是否能得偿所愿?不必费尽心机同陆渐之争夺一个从来不曾爱过他的女人。更不必步步为营,让那么多无辜的人遭受灭门之灾。 他娶了宁葭,便真正有了相府和司徒公的全力支持,不会在夺嫡之乱中功亏一篑,郑王府不会落败,他最终也不会死于非命。 而她,虽然没有成为他的王妃,却也不至于半辈子都活在对另一个女人的嫉恨中,不必被仇恨熏心,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关泠抬起手,望着空落落的手指,目光描绘着那颗玉环的轮廓。 她想起那日在阴间地府里看到的沈玠,想起他承受的那些生不如死的刑罚,这一生,假如她不嫁给他,从来陌不相识,他们是否 分卷阅读5 都可以活得长久一点?安宁一点? 她愿以十里红妆作宁葭陪嫁,也愿他们夫妇二人,一生平安顺遂,恩爱两相不疑。 错位 重生洗白录(飘)| 8726241 错位 宁老丞相谎称宁葭旧疾复发,送到浮山寺静养,三月之内还不能进宫面圣。恰好前段时间关泠恶疾缠身的事情惊动了宫里的御医,皇帝自然深信不疑。 尚书令从下人口中得知宁葭的去向之后,先是飞鸽传书给关泠的父亲询问女儿下落,未得佳音后便亲自赶到西疆,向将军府借了一支精锐部队,三个月里将整个边境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没有找到宁葭的踪迹。 有村民报信说似乎在秦山附近看到一辆官家璎珞马车被寇匪劫持,宁钧派人去探查,果然发现了车马残骸,并在山谷里发现了两具早已臭不可闻的尸体,若不是他们身上戴着宁家特有的信物,宁钧也不可能认出他们是保护负责宁葭安危的贴身侍卫。 尚书令抚掌长叹,根本不忍深思,他的掌上明珠,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关泠重活一世后,变得十分嗜睡,或许是前世机关算尽,耗费了她两世的心力。 这一世,她不思进取,只图苟活。 前世其实外祖也给她相中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姻缘,如果不是她觊觎宁葭的王妃之位,代替她嫁入王府,她原本要嫁的,应该是定安侯的嫡子卫虞。 她上辈子曾在宴席上见过卫虞一面,那人生得虽然没有沈玠俊美,却也瘦长疏朗,性格细致温文,很适合同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关泠想,自己只要在府中安安分分,活到嫁人的时候就行了,到时候她成为了侯爷夫人,在定安侯府里作威作福,应该也生不出多大的祸乱。 她心里还是有些歧区,前生残存的那点劣根性,似乎还没有完全褪去。 只是,偏偏有人不如她的愿。 盛夏蝉鸣绵延,夜里不甚好眠。翌日清晨她正卧在梨花塌上酣睡,却被院子里绿珠凄惨的尖叫声吵醒,关泠皱眉,利落地翻身下床,顺手抄起自己过去十分喜爱的鹿皮鞭,打算好好教训一顿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 不把那贱婢打得皮开肉绽,她就不配做侯爷夫人。 正准备一脚踹开桃木门时,关泠突然顿住,丢下手中的长鞭,双手合十,没头没脑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是了,她要痛改前非,一心向善,善待下人,好不容易重活一世,绝不能再堕入无间炼狱。 关泠换了一件浅蓝色的燕羽轻罗底裙,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温驯纯良了一些。她重新规规矩矩地坐到塌前,虔诚地捧起这些时日里手抄的佛经,默默诵读,心底的躁气终于渐渐沉了下去。 然而隔着窗杦,院外绿珠的尖叫声却愈来愈放肆,将她耳边萦绕的经文震的几不成形。关泠咬牙,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抛下佛经,又重新拣起地上的皮鞭,开门寻着那声去了。 关泠走到长廊前,才发现自己这僻静的小院里呜呜泱泱站满了丫鬟侍卫,心里有些诧异,悄悄将鹿鞭收进袖中。 那排侍卫见了她,纷纷躲避,慌忙给她让出一条道来,似乎撞见了什么黑面罗刹,毕竟这位表小姐素日里对待下人的暴戾手段,足以让整个宁府的一半侍卫都闻风丧胆。 关泠走到人群中央,才发现绿珠连同其他几个院子里的丫鬟都被束住手脚,硬生生按在地上,一个老嬷嬷正毫不留情地在他们脸上甩着耳光。 “住手。”关泠怒斥,挥出皮鞭,缠在那嬷嬷粗壮的手臂上,不等众人反应,她抬手一扬,那老妪的身体便如绣球一般滚了出去,撞到一旁的廊柱上,砰的一声,霎时头破血流。 “谁给你们的狗胆,敢来这里吵本小姐睡觉?”她身形一转,长鞭又如蛟龙入海,青蛇吐雾,打在一旁施恶的四个侍卫脸上,引起一片哀嚎,血沫横飞,其余人吓破了胆,纷纷下跪求饶。 “表小姐饶命,是……夫人让我们过来……”为首的嬷嬷冷汗涔涔,吞吞吐吐,心里后悔不迭。原来这就是将门之女,小小年纪就功夫过人,偏偏又心思狠辣,她千不该万不该过来触她的眉头。 “舅母又有何事?”关泠见怪不怪,傅夫人厌恶她,她早就心知肚明,只是外祖母还在府中,她怎么敢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泠儿,放肆。”宁老夫人自长廊尽头徐徐走了过来,大舅母傅夫人及四个丫鬟搀扶左右,身后跟着若干侍卫,架势不胜庄严。 关泠见到祖母,忙福身行礼,身后的嬷嬷侍卫们也顾不及身上正淌着血珠的伤口,一同跪拜主母。 宁老夫人没有像过去那般慈爱地将关泠搂在怀中。她瞧着她宠爱的有些过头的这位掌珠,心中凄切,纵然是品性差了些,模样上却一点儿也不输当年的宁真。 鬓发如银的老夫人念起自己唯一的嫡女,又想起孙女宁葭同样红颜早逝的悲惨命运,不由得悲从中来,痛不欲生。 如今,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位幼女,却要亲手将她送进尔虞我诈的深宫,她如何狠得下心来,去开这个口。可是,若触犯了天子,便是满门 分卷阅读6 抄斩的大罪。 “你姐姐怕是回不来了,你外祖同舅父商议,要将你嫁给小王爷。”宁老夫人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不忍与心痛,却还是一字一句将长辈们的盘算宣判了出来。 关泠如遭雷击,呆呆伫立在原地。 这与她前世的记忆并不相符。 宁葭怎么会回不来了呢? 天机 重生洗白录(飘)| 8727257 天机 宁相府的书房筑在阁楼深处,青石铺道,奇草斗妍,沁着缕缕花香,十分僻静,老丞相在书房里闭门不出,关泠已经在门前跪了整整三个时辰。 她跪得四肢麻木,头脑昏昏沉沉,心里却愈发清醒和绝望。 终究还是亲疏有别罢。 上一世,天子第一次提出联姻的时候,宁葭不愿嫁入皇家,也是这样跪了几个时辰,外祖便允诺将婚事一再推迟,后来才有了关泠病重,宁葭出走的变故。 怎么到了她的头上,分明用同样的方式哀求,却丝毫也改变不了数日之后就要被送进皇宫的命运呢? “外祖,泠儿有一个条件。”关泠不再挣扎,挺直腰肢,抬眼望着头顶的雕栏玉砌,思忖道,“既然对天子称姐姐在浮山寺养病,泠儿应该也在那里面见王爷才是。” 进了皇宫,见了天子,见了六宫娘娘,以宁葭的身份于街市抛头露面,那么此生她又注定只能像前生一样,一辈子都在深渊处觊觎别人的恩宠。 “允。” 七月初七那天,正是人间的乞巧节。往年的这一天,浮山寺里必定香客满园。长安城里有句传言,只要是在七夕当日来此庙观音阁上香祈福的善男信女,必定都能够寻得一桩美满姻缘。 只是这一日,大大小小的山路皆被封锁,整座寺庙里里外外都有重兵把守,除了原本居住在此的僧侣,以及一些位高权重者,其余闲杂人等皆不可上山。 关泠端正跪坐在蒲团上,身上裹着华贵隆重的锦衣华服,头顶佩戴着御赐的金蝶戏花步摇,额间一点鹅黄,耳珠微垂,眉眼都被刻意画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她想到即将要见到的那人,心里便十分地局促紧张。此时沈玠只不过才十五岁,对前世活了二十年的她来说,只能算得上是一个黄毛小子罢了。 饶是这么自我安慰,一思及他前生那些狠厉阴鸷的手段,粉白的手心还是蓦然生出许多细汗。 庙堂里神像森严,窗明几净,静谧得恍若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 关泠如坐针毡,愈发心神不宁。 如果重生一次还是改变不了前世悲惨的厄运,那么判官让她重生的意义何在? 正当她冥思苦想如何破解这场死局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一段沉稳的脚步声,轻徐缓慢,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关泠的脊背僵硬到不能动弹,一时间只觉得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她艰难侧过头,准备起身下跪行礼,却看到来人一袭朱红袈裟,手上的佛珠明亮得险些刺伤了她的眼。 “清原大师?”她松了一口气,却又立刻警觉起来。 世人皆知,浮山寺的主持清原法师在古稀之年突然参透佛法,领悟六界真谛,三魂已随着佛祖西去,还留有六魄维持着这肉身。能知生死,断福祸,所作预言,皆是后来真真切切发生之事。 前世她不信鬼神,大言不惭追问清原她阳寿几何。大师道天机不可泄露,她便抓了庙里的十个和尚来要挟。最终清原忍无可忍,断言她此生只有堪堪二十载的寿命。 关泠自然不信,却也怒气难填,命人在那几个和尚的脸上刻字映青,又施了一顿杖刑,才肯放他们归去。 只是不知为何,后来那几个和尚皆暴毙身亡,不得善终,此事并非关泠所为,恶名却也按在了她的头上。只因为她是七王妃,大理寺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施主与贫僧素昧平生,何以得知贫僧法号?”清原讶然微笑,白须轻扬,脸上的纹路亦带着三分狡黠聪慧。 “我与大师有缘。”关泠无法确认面前的老者是否真如百姓传言那般神通广大,不敢掉以轻心。 其实她仍是想问今生今世,她的命运又将如何? “王妃娘娘,贫僧过来是想告诉您,王爷已经到了,正在普渡院品茶。”清原交代完,便执着羽扇,径自走在前头,翩翩去了。 绿珠在后头窃窃私语:“这是什么得道高僧,也忒没规矩了。” “慎言。”关泠睨了她一眼,踩着那双并不合脚的锦绣双色芙蓉鞋缓缓走出大殿,她周身的所有物件,全都归宁葭所有,就连这张脸,也因三分肖似,画成了宁葭的模样。 她既然是顶着面具见他,就不应当有所畏惧。更何况,她也觉得,自己似乎有几百年未曾见过他了。 赏花 重生洗白录(飘)| 8728875 赏花 清原大师似乎只是来传话,并未有引路的意思,关泠屏退了一众丫鬟侍卫,只留了绿珠在身边,凭借着前生记忆,绕过错综 分卷阅读7 复杂的亭台楼阁,缓缓走向被满湖荷花重重叠叠环绕在其间的普渡院。 桐木铺成的栈桥稳固幽长,两岸池水中的碧绿圆盘在烈日灼灼下愈发青翠欲滴,粉白鹅黄的饱满花苞争相含香吐萼。关泠突然想起前世里,听闻宁葭喜爱芙蕖,沈玠便命人在王府的碧青湖中种满了此花。 她心底伸出一缕幽怨,其实自己又何尝不喜欢芙蕖,只是宁葭先开了口,她宁可杜撰出一种花名,也绝不愿附和。 想到此事,她便生出一点气性来,偏头去了相反的方向。 这边沈玠在普渡院内品了一盏茶,等了半个时辰有余,心头的那点耐心与新奇渐渐消失殆尽,一双漂亮的黑眸中已经有了若有若无的怒气。 黑鹰跟了小王爷数年,自然看出了自家主子的不耐烦,只是另外那位身份殊荣,也不是能随意降罪的,忙叩拜道:“臣这就去催。” 才刚走出院门,便遇上了前来传话的绿珠:“小姐请王爷移步去湖心亭赏莲。” 黑鹰眉心直跳,这位传说中矜持高贵举世无双的宁府千金,竟然第一次见面就敢约他们家俊美无俦生人勿近的小王爷去赏花? 他正踌躇怎么传达给自家主子,沈玠已经走出大堂,应允道:“既如此,那便去吧。” 关泠换掉了从宁府中出来时穿的那件繁冗礼服,只余一件海棠色的绸缎长裙,只觉得浑身清爽。她站在湖心亭中,微风四拂,吹动着少女乌黑的发梢,衣袂飘飘,耳铛轻摇,美艳不可方物。 她等了许久,一声靴响划破宁静,关泠转身回眸,终于看到栈桥尽头,沈玠一袭水墨云纹锦袍,日光映衬着他俊秀的眉目,在白玉冠下愈显清雅璀璨。 十五岁的少年郎君,踏着满池荷香,翩翩而来。 她看了他一眼,满目惊艳。 前世,便也是因这一眼,她忘了他身后滔天的权势富贵,忘了她人生中的种种鬼魅阴暗,忘了与她多年青梅竹马的陆渐之,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么一个金灿灿的他而已。 因为这一眼,她开始了飞蛾扑火般不幸的人生。 于是关泠收回了视线,心湖的涟漪也逐渐平静。 绿珠和黑鹰心照不宣地退了下去,狭窄而幽静的亭台内只剩下这美玉妆成的两个璧人。 沈玠亦认认真真瞧了一眼圣上许给他的妻子,的确如他父皇所言,容貌出众。只是,脸上涂的脂粉格外厚重,美则美矣,更像是一个假人。 难道,相府千金的美貌,只能靠浓妆艳抹才来维持?但相府之女,司徒之孙,哪怕丑如恶鬼,也是会被他的几个兄弟们争着抢着娶进王府里面辟邪的。 关泠知道自己的妆容过分浓厚了一些,可是淡妆必然画不出与宁葭相似的模样,他前生那样欢喜她,今生也应该是一样的罢。 她捏着嗓子,规规矩矩行礼:“臣女参见王爷。” “免礼。” 随后便是冗长的寂静。 “王爷你觉得浮山寺的荷花好看吗?” “尚可。” “王爷你可以给我摘一朵吗?” 关泠眨眼微笑着,脸颊泛红,眸光莹澈,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指使一个金贵的皇子。 沈玠怀疑自己听错了,眼尾稍抬,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这个方满十三的小妮子,竟敢如此刁蛮无礼? “可以送给别人一池的荷花,给我摘一朵却也不行吗?”她见他无动于衷,有些无理取闹般地催促道。 沈玠蹙起双眉,心里愈发困惑了,不明白她这句酸溜溜的话从何说起。 关泠忽然有些乏味。 前生沈玠不爱跟她说话,那时他十五岁,她十三岁,她崇拜极了他这样高冷清贵的性子。 今生他在她面前依旧沉默寡言,他十五岁,她二十岁,她只觉得当年的自己自作多情,无趣极了。 “王爷,既然咱们已经见过了,回去也能交差了,不如今天先就这样,您回宫,我回府。” 她盈盈再行了个礼,转身便要走出湖心亭。 “且慢。” 沈玠抬手拦住关泠,随即纵身一跃,如一条赤练白龙穿梭于绿叶红花之间,寻到一朵开得最盛的白玉芙蓉,指尖一折,又踏着圆盘,蜻蜓点水般落在栈桥上,将掌心的粉白捧到关泠面前。 “给你。” 小王爷双颊发热,从未这般不自在过,他十分羡慕自己的兄长,三王爷和三王妃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结为夫妇,十分恩爱,琴瑟和鸣。 他却要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为妻。 送花这事,他也是第一次做。 关泠不经意间瞥见沈玠貌美白肤的脸上那抹似有还无的绯红,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青涩真挚的少年与前世同她夫妻离心的绝情人联系起来。 她伸手接过那朵饱满鲜艳的粉荷,凑到鼻尖嗅了满腹郁香,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多谢小王爷。” 芙蕖(h) 重生洗白录(飘)| 8730290 芙蕖(h) 沈玠回宫复命,陪着皇帝用了晚宴,又分别去了太后娘娘、 分卷阅读8 贵妃娘娘的寝宫请安,一番繁礼下来已经到了戌时三刻。 霞光退散,暮色四合,夜风吹灭了羊角宫灯中的烛火,只余下几座殿内隐隐约约的阑珊。长安城内的大小商贩皆闭门收摊,街道上稀稀落落,月明灯暗。 沈玠没有如常出宫,乘车回自己的王府,而是去了他封王前长住的寝宫,也是他母妃生前的住所,长乐宫。 他的母妃曾是照影国的公主,二十年前大临还没有这么繁盛,他的父皇,也就是当年的四王爷,以山河为聘,亲自去照影国求娶公主为妻。 听闻四王爷与四王妃也曾经是人人称羡的一对神仙眷侣,容颜灿烂,恩爱异常。 两国联姻,天下归宁,河清海晏,歌舞升平。老皇帝龙颜大悦,四王爷被立为储君,公主便成为了将母仪天下的太子妃。 如果后来,大临的金戈铁骑没有践踏照影百姓的尸体,刀枪剑雨没有攻破照影的血肉城池,四爷没有违背曾许下的海誓山盟,公主亦不会悔恨悲痛,以身殉国,含恨而终。 公主成了画皮白骨,香消玉殒。四爷成了现在的天子,妻妾成群。大临繁荣鼎盛,万国朝拜,再也未曾出现一个像照影国那般军强马壮且对大临具有威胁的国家。 只是后宫设了三宫六院,美人无数,唯独后位始终空悬。 将沈玠抚养长大的贵妃娘娘,是当年四爷的侧妃,亦是当今三王爷沈毓的母妃,常怅惘又遗憾地对他说:“那个位子,是陛下留给你母妃的。” 那时候沈玠太小,公主坠楼辞世时,他才方满一周岁,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对母妃生前倾国倾城的音容笑貌没有半分映像。 贵妃娘娘说他生得很像公主,姿容胜雪,乌发莹泽。 或许是因这容貌,皇帝对他十分宠爱。从小将他托付给最端庄沉稳的王贵妃身边,贵妃不负圣恩,对沈玠视如己出,与三皇子一视同仁。后来三皇子封王娶妻,他也搬回了长乐宫。 所以,即使他该憎恨父皇,也因经年已逝,物是人非,早已无处恨起。 沈玠乏极,卧在紫檀床上便昏昏沉沉睡去,黑鹰用手势驱走了上前为他更衣沐浴的宫女,自己将小王爷的被褥整理好,便也熄了灯盏,悄悄关门退下。 夏夜流火,萤虫环绕,伴着蝉鸣,令人心头燥热,长乐宫内却格外僻静幽寒。沈玠盖着一层绯紫银丝锦被,月影摇曳,烛火闪烁,夜风穿透浅低纱帐,丝缕凉意袭身。 沈玠于半梦半醒中翻了个身子,无意间触到身侧一个温暖的热源。他不由自主向那团火焰靠近,长臂一览,手指毫无觉察地握住一捧羊脂白玉般的蜜乳,方知床上还躺着一具温热赤裸的娇躯。 他心中大惊,在月色萦绕的黑寂中睁开双眸,眼底浓郁的困意也顷刻消散,只是身体却丝毫由不得自己,一动也不能动。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入了梦魇。 并且还是一场从未做过的迷情幻梦。 梦中的自己并未觉得异常,翻身将塌上的女人压在身下,一手捧着她香汗淋漓的侧脸,一手十分熟稔地将身上的亵衣褪去。 精壮赤裸的胸膛抵着满怀的温香软玉,全身都因这隐秘柔软的触感而滚烫难捱,他微微喘息,俊秀的眸子里只剩下浓烈的原始情欲。 男人俯身啃着身下猎物粉白的玉颈,亲她嫣红的唇瓣,手指徐徐往下,将那对欺霜赛雪的娇乳轻轻托起,又辗转放下,其间滋味,缠绵悱恻,难以言喻。 “沈玠……不要……” 这声似拒还迎的娇嗔非但没有阻止这场翻云覆雨的掠夺,反倒令男人血脉偾张的巨物愈发斗志昂扬。 沈玠握住她抬起挥挡的手臂,循循诱着怀里的女人分开笔直修长的双腿,腿心媚红的蜜穴一览无余,那娇嫩的穴肉在清浅的乌发中愈发美艳。 他来不及细致品味,便一个挺身,将灼热的硬物探入美穴,如倦鸟归林般惬意舒爽,他并未餍足,深深往下,似要将这具玉体贯穿。 身下的女人呜呜咽咽地挣扎,双眸隐隐含泪,鸦睫轻颤,秀眉紧蹙,表情很不甘愿,那处紧致包裹着男人巨根的贝肉却盈出媚媚春水,温热湿濡,黏腻缠绵,让两人交合得愈发紧密,又在沈玠的动作中发出令人羞红的淫靡香音。 他一边缠着她与他交欢,一边不依不饶地追问她:“方才宴会上,你说你喜欢的花叫倾城,那是什么花,本王为何从未听说过?” “那是我们西疆独有的花,你自然没听说过。” 梦中人的声音百般娇媚,如一剂春药在他的身体里融化,融入四肢百骸。沈玠动得更狠,挺入更深,毫不留情地捕获她更连绵不绝的娇喘与吟呻。 “那陆渐之知道吗?”他追问道。 “关你什么事。” 沈玠瞧见她极为娇俏地白了自己一眼,也真真切切看清楚了梦中人仙姿玉色的容颜。 他并不认得这张脸。 那张脸上慵懒恣意的神情与他白日里见过的宁葭有几分相似,眉梢眼角却又生得截然不同。 这春梦幽长缠绵,穿过了床笫之欢。 那个夜晚,宴尽,王府的宾客散去,沈玠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放纵脾性,缠着那美人喝了许多 分卷阅读9 的酒,把人家弄得晕晕乎乎,自己却清醒了许多。 梦中的美人突然哭得梨花带雨:“其实我也很喜欢芙蕖。” “世人多咏梅颂菊,赞美它们不畏严寒,不争早春,可是我更喜欢莲花,烈日愈是灼灼,酷暑愈是难耐,它们却开得愈是肆意,愈是亭亭净植。我生在西疆,天生惧热,因此,十分羡慕。” “为什么刚刚不说?”他听到自己这样问。 “谁稀罕做那女人的影子。” 在梦中,他听到王府的下人对她行礼。 叫她,王妃娘娘。 暗卫 重生洗白录(飘)| 8731312 暗卫 沈玠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辰时,天色大亮,昨夜的绮丽梦境亦真亦幻,大半细节皆变得浑浊不堪,他只觉得头痛欲裂,醒来后独自怔坐在塌上出神,如坠神魔。 黑鹰一早便站在殿前,身后跟着一个一袭黑衣的暗卫,两人皆面色惶急,望着沈玠失神的模样,互相挤眉弄眼了一番,有些欲言又止。 “王爷……” “何事?” 沈玠回过神来,摆正衣衫,起身走到二人面前,面色如玉,语气平淡,颀长的身姿不怒自威。 “暗影前来回报,昨天夜里王妃娘娘下山后并未回相府,而是转道去了御马场,抢走了一匹汗血宝马,还打伤了几个相府的侍卫,一路逃出了长安城,直……直往西边去了!” 黑鹰有些畏惧地吞了口唾沫,一边抬手挥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一字不落地将暗卫回禀的情报传达给沈玠。 昨天下山时,沈玠命两名暗士悄悄护送宁葭回府,只是为了防止有人起歹意,对她下手,却没曾料到宁葭自己会生出这档子事。暗影不敢轻举妄动,火速赶回王府报信,方知王爷去了宫里。 “她会骑马?”沈玠的眉头跳了跳,他揉了依稀困倦的眼睛,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提声问道,“还打伤了几个侍卫?” “是……”黑鹰点了点头,脸上十分笃定,王府的暗卫不可能撒谎。心里却也七上八下,毕竟这事过于荒唐,他也只能半信半疑。 宁家世代簪缨,书香门第,府上出过状元爷,出过探花郎,也出过绝色倾城的大美人,就是不曾听说,还能培养出这么一位剽悍野蛮的偷马贼? “那她逃出长安城,是去向何处?”沈玠发自内心地对自己这位未来的王妃有些赞叹,亦有些头疼。 “光影唯恐王妃有失,一路跟随在暗处,应该很快便能收到他的飞鸽传书。” “哦?”沈玠眼尾微翘,眸中写满质疑。 光影就算轻功再强,她骑马疾行,如何跟得上?若也骑马去追,又如何不被她察觉? “王妃手里捧着一朵偌大的粉荷,容貌过人,锦衣华服,又骑着汗血宝马,很是惹眼。要跟上王妃,并不算难事。” 暗影自知办事不力,跪在沈玠面前,一字一句如实禀告。 “本王知道了,你们先回王府,自领二十军棍。” 沈玠心中惊愕,因宁葭惊世骇俗的举措而感到困惑不已,更不明白她为何逃命还要带着那朵芙蕖。 甚至还有几分担心,近日长安城西边流匪泛滥,皇帝正命他处理此事。她如此招摇过市,又单枪匹马,极有可能会遭遇什么不测。 但小王爷面上却极为的风轻云淡,无动于衷。 黑鹰灰头土脸地回到王府,挨完一顿从天而降的杖刑,来不及养伤,就要忙着处理繁杂的军务。夜里屁股酸痛地回到了住处,感叹这是什么飞来横祸,正准备宽衣就寝,又收到了光影的传书,幽幽叹了口气,洗了把脸,马不停蹄地去书房寻觅小王爷的踪影。 王府在长安街的巷陌深处,从外面看,自是高门大户,院墙朱红,极为庄严肃穆。府门前石狮威严,八位带刀侍卫林立左右,威风凛凛。 府内更是别有洞天,水榭花台,青瓦琉璃,珠帘绣幕,雕梁画栋。一树一木,一花一草,皆生机盎然,馥郁蓊蔚。 沈玠的书房建在幽处,清泉瀑布相绕,假山石林掩映。书房内立一古木花梨大理石案几,笔墨纸砚俱全,书架上古籍名本铺陈繁列,眼花缭乱,玉瓷花瓶中嫩叶成朵,幽香袅袅。 小王爷正沉心在羊图纸上,研究西边的地形,筹备着剿灭流匪的方案,手边摆着一叠厚厚的兵法通鉴。 小小的信筏如一片轻盈的羽毛铺展在他的掌心,灯火忽明忽暗,那一排潦草的墨字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王妃所去之地,西疆。” 西疆。 似乎是他梦中人念念不忘的故乡。 芙蕖。 亦是她最喜爱的花种。 可是她,究竟是谁? 沈玠心里乱绪如麻,谜团重重,千丝万缕,百转千回,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解起。那只不过是庄周一梦,他不当放在心上,更不应该为此无法介怀。 祈灵 重生洗白录(飘)| 8732308 祈灵 关泠 分卷阅读10 循着前世的记忆,骑着马一路疾驰,风餐露宿,披星戴月,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程。长安城的繁华绮丽渐渐远去,愈往西去,愈发人烟荒芜,道路崎岖。 夜里穿过荒山野林时,林深雾重,蛛网密布,万籁俱寂间,偶尔也会传来几声虎啸狼嚎,惊得那匹颜色火红的汗血宝马也不受控制地扬蹄呻吟,踽踽不敢独行。 前路漫漫,伸手不见五指,关泠忽而有些后怕。她突然在想,如果自己这次意外死在荒郊野岭,去了阴间,还会再下十八层地狱吗?这一次孟婆见到她,总该会给她一捧忘川之水吧? 西疆之行如此险恶,宁葭究竟是为了谁才去冒这个险?关泠猜测,是她根本就不想嫁给沈玠,才会趁着相府最鱼龙混杂的时候偷偷溜出府,去西疆见她倾慕多年的情郎。 关泠根本不愿意去猜想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宁葭真心在意她,所以才会去西疆找陆渐之,让他见上自己最后一面。 毕竟十三岁的关泠再怎么嫌弃陆渐之,那也是过往昭昭岁月里陪在她身边最久的人。 前世分明是她用毒计害死了陆渐之,可当他的死讯传到王府时,她还是呕出了一口心头血,大病了一场。宁葭最爱的人死了,她既感到痛快淋漓,亦无比地悲恸绝望。 关泠只是觉得,她只不过跟宁葭有一层表亲关系,虽然同住在一座府里,交集并不多。一起出场必然会被拿出来做对比,方方面面,她总是输得一败涂地。关泠甚至还偷偷学着自己的姨娘,扎小人诅咒过宁葭,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宁葭会对自己这个坏到透顶的妹妹存有几分真心。 前世如此,重活一世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只是,她不会再下毒害她性命了,她的陆渐之,也要好好地活在这世上,战功赫赫,长命百岁。 可是沈玠,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小王爷,也是未来大临最有可能的储君,究竟前世为何早早亡故,又何时亡故,何处亡故? 生前的最后那段时间,关泠被幽禁在王府中,竟什么也不知道。她自焚而死,以为他还活着。最后一口气时,手中还拼命握着他送给她的祈灵玉。 那祈灵玉,本是一对,沈玠持玉佩,她持玉环。关泠二十寿辰时,沈玠亲自将玉环戴在她的手上。 那张颠倒众生的精致面容,第一次出现了认真虔诚的神情,沈玠难得温柔地凝视着她,眸光迷人,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唇畔,在她耳间轻声呢喃了六个字。 祈求神灵庇佑。 那是前世里他送给她的唯一的东西了,其他的大抵都是借她之名,送给宁葭的。 关泠抬手摸了摸头上乌黑发髻间别着的荷花,柔嫩冰凉的触感令她心头有些慰藉。这朵花,也许,就像前生的那块玉,是她这一辈子,可以从他那里得到的,唯一的信物。 她与小王爷此生,大抵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关泠一路胡思乱想,心中的畏惧稍微减轻了一些,胆子也稍微大了起来。因前生作恶多端,又亲眼见过地狱里的恶鬼,她很害怕这暗林里有什么冤魂恶鬼会缠上她,索她的命。 至于人祸,譬如流氓匪徒,她并不放在心上。关泠早就觉察到,身后有人一路默默护送,那人还是沈玠身边武功最高强的暗卫之一。 她认得他。 前世里沈玠任由她统御王府的所有暗卫,关泠曾指使双影杀过一些短命之人,出手之快,刀光剑影,见血封喉,从未失手过。 大抵,是沈玠怕他未来的王妃会遭遇不测,派人护送她回府,却不想,自己会一路驾马出城。果然,只要顶着宁葭的脸,就能获得他千倍万倍的关照。 关泠虽有些酸涩,却也十分感激。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朋友,没有知己。这次妥协去了浮山寺,也是为了可以出府,趁机脱逃。可一路艰难险阻,她却只能一个人捱着,没有人助她一臂之力。 而行至险处,却发现他的人其实一直跟在她身后。 所以,如果前世,沈玠喜欢的人是自己,那该多好。 如果此生,他换一个人喜欢,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关泠失落了一番,很快又振作起来,打消了这个念头。 前世她就是这样痴心妄想,因爱生嗔,由嗔生恨,枉顾了卿卿性命。 夜幕渐渐消弭,一缕霞光自东方的天际划出,很快便将整个山林点亮。关泠挥舞手中的长鞭,汗血宝马发出悠长的嘶鸣声,卷起尘埃雨露,满地落叶纷纷扬扬,一人一马又踏入了匆匆的旅途中。 远方的山峰高低起伏,叠青泻翠,若隐若现的城墙盘旋曲折,蜿蜒绵亘。关泠停下马,抬首望着前方,明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久违的笑颜。 她终于,又回到了故乡。 乞儿 重生洗白录(飘)| 8733382 乞儿 西疆地处大临最西边的国界,天高皇帝远,时常受到游牧民族及周围小国的侵扰,百姓的生活并不安稳太平。 有时遇到荒年,上天也不庇佑,连月干旱无雨,庄稼颗粒无收。关泠记得这一年,西疆发生了旱灾, 分卷阅读11 城内百姓的生活可谓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许多百姓为躲避灾害离乡求生,却大多暴毙于漫长遥远的迁徙中。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她一路经过,遇上的荒民数不胜数,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或饥肠辘辘,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只能如毛毛虫般匍匐蠕动。或百病缠身,无医可救,因五脏六腑的剧烈绞痛而满地打滚。 关泠拉着缰绳,马蹄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灾民,继续朝城内行去。 若是前世,她只会毫无顾忌地骑着马从他们身上踏过,陆渐之曾劝她存些怜悯之心,推己及人。 少女纨绔而冷漠地答道:“渐之哥哥,众生是不平等的,他们挡了我的去路,我为何要在意这些下等之人的贱命。” 宁葭则截然相反,一路布施,宁可自己忍些饥饿,也要将马车里的金银细软,珍馐糕点,以及贴身丫鬟准备的米面粮食全都一一分发给灾民。 这一世,关泠默默打量着他们,她努力了许久,仍是没有生出什么恻隐之心来。 灾民会死,将军会死,金枝玉叶的小姐也会死,且死得惨烈,死相残忍,谁还会有多余的心思再去可怜别人。 纵使关泠一路视若罔闻,还是有些灾民慌不择路地往那匹汗血宝马的铁骑马蹄上撞,见她衣饰华丽,纷纷下跪磕头,求她施舍些粮食。 关泠无奈,克制住欲扬起皮鞭的手,将身上佩戴的所有珠宝首饰,甚至连圣上赐给宁葭的金步摇都丢了出去。她刻意抛得很远,又为了防止饥民争夺踩踏而分散抛出,在他们忙着捡拾时,终于得以脱身。 她正准备驭马前行,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不要命地抱住了她的马蹄。那孩子瘦骨嶙峋,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嗓音稚嫩而沙哑:“阿姊……带我回家,我想阿爹阿娘……” 关泠只觉得好笑,她是他哪门子的阿姊? “放开。”她无动于衷,将那句贱民咽了下去,只是毫不留情地威胁道,“否则我踏碎你的贱骨头。” “阿姊,不要再丢下我了……”小乞丐哭得撕心裂肺,不依不饶,似一只赖皮猴子,双手缠绕得更紧。 眼看着那些饥民捡了她的步摇花钿,又重新如丧尸般朝她扑过来,暗处跟随的光影也无声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那剑光冷酷的寒芒令她莫名心惊胆颤。 关泠抿唇,俯身将地上的小乞丐抱上马,任他坐在自己身前,她忍受着他身上传来的酸腐恶臭,闷声道,“我带你去换身衣服。”便继续朝城内前行。 “好阿姊,我好饿,你头上的花能摘下来给我吃吗?”小乞丐以为她心软可欺,便得寸进尺,瞧着那朵将焉半焉的荷花直流口水。 “再吵就给我滚下去。”关泠凶巴巴道,抬手将慌乱中歪斜的花瓣扶正,牢牢地插在她有些松垮的发髻中。 小乞丐吓得噤声,枯瘦的手指伸进破破烂烂的领口,上下摸索。捏到一只圆滚滚的虱子,兴奋地塞进口中,别有风味地咀嚼了一番,舍不得立即吞下去。只是终究无济于事,还是饿得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关泠漠然瞧着他的举动,眉头突突直跳,纵然许久未曾进食,此刻胃里也翻江倒海,心中一阵恶寒。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臭昏了,而且身上也有点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噬咬爬行。 幸好,距离西疆城的中心,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了。 关泠进城后,并未急着赶去将军府,而是在附近询问客栈,挑了数十家,最后找了一家只剩下一间房的客栈。 她十分寒酸地将马鞍上镶嵌的玛瑙抠了几颗下来,兑了银子,命小二先将那半死不活的乞儿带去洗个澡,喂些吃的,再好生照顾她抢过来的那匹几乎精疲力竭的汗血宝马。 关泠快要哭了,她这辈子,上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穷过。 那孩子洗完澡后,留下了一池污水,模样其实可爱,生得很白,倒像是长安城里官家人的孩子,只是偏瘦了些。穿上正常的布帛小衣后,简直判若两人,吃了七八个包子,便又累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关泠亦洗了个澡,将快要凝固在自己脸上的妆容洗掉,变成了她本来的模样。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头发用根木簪随意梳起,少了几分明艳妖冶,倒也清秀照人。 ………………… 这一章前世的女主三观不正 ? 女二善良正直 但是放在一起描写 ? 好像有点对比那味 不是想歌颂女主的特立独行 更不是想衬托得宁葭伪善白莲花之类 善良是很美好的一种品质 女主没有 ? 然后她倒大霉 制香 重生洗白录(飘)| 8741113 制香 关泠满面春光地走出浴堂,瞥见光影立在客栈楼下,一身白衣,腰间别着长剑,似乎在等她现身。 她捋了捋额间的碎发,抿唇一笑,眼里带着些促狭,大摇大摆地捧着那朵荷花自他面前走过。 于意料之中,听到了身后那道熟悉的声音,带着些微肃杀的寒意:“姑娘留步,请问姑娘手中这朵 分卷阅读12 花自哪里来?” 关泠回头,脸上故作惊讶,天真烂漫:“我在浴池里捡到的。” “这……姑娘可曾看到一位穿着海棠衫裙的女子,头上别着一朵荷花,跟你手中的这朵……十分相似。” “看到了呀,她换了一身绿衣裳,应该是出城去了。”关泠笑眼弯弯如月,声如银铃,随手胡乱指了一个方向。 “多谢姑娘。”光影无心多言,唯恐宁葭有失,起身追随而去。 关泠立在廊下,有些怅然地看着那道如孤狼般桀骜不驯的背影,心中叹念,连一个陌生女子的话都不辩真假,纵然身手过人,这般往后,又如何护得住沈玠。 又转念一想,光影这孩子,眼下才十四岁,天真单纯些,倒也还好。但愿他们的主子,今后心思不会歪斜。 关泠收回思绪,转身去了天香阁,见了闻名西疆的制香美人,天香夫人,亦是她娘亲宁真生前在此地最好的朋友。 关泠七岁那年离开西疆后,并非一直住在长安。十岁以后,她学会了骑马,每年中秋月圆之际,也会回到西疆探亲,来回往复皆由陆渐之亲自护送。 天香夫人看到故人之女,又惊又喜,粉面堆笑,眉眼盈盈,拉着关泠一阵寒暄切问,喜笑颜开,提及长眠地下的宁真,又忍不住泣涕涟涟。 关泠很是冷情,她天生不会表达情感,尽管心中动容,面上实在寡淡。她硬着头皮对姨母说明了来意,向夫人打听了表姊宁葭下落,如意料之中那般一无所获。 如果光凭她就能打听得到,舅父也不会空手而归。 关泠决定直接回将军府找陆渐之要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宁葭不可能会死在西疆。前世的陆渐之在一场战乱中立下汗马功劳,被封为骠骑大将军,甚至完全接替了关恒的兵权。 宁葭做了至高无上的将军夫人,一时之间竟比她这个皇室王妃还赫赫耀眼,如此荣宠,又怎会枉死在十四岁的懵懂年华。 准备离开天香阁之前,关泠把手中那朵残荷交给了天香夫人,托她制成锦绣香包,届时会有将军府的人过来取。 天香夫人美貌动人的脸上满是嫌弃:“姨母后院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花,鲜妍异常,你要什么样的没有,偏要这朵焉了的?” “泠儿就要这一朵。”关泠试着学宁葭向祖母撒娇那般,不甚娇羞地搂着天香夫人的胳膊,喃喃道,“如果制不出香,姨母也千万不可换花。” “难道是陆小将军送的?”夫人坏笑打趣道。 “那便是吧。”关泠把头埋进天香夫人的胸口,满面温软,眼前一片黑暗,忽而觉得很累很累。 她打消了马上回将军府的念头,在天香阁歇了一夜,早已经把半路救的那个小乞丐忘得一干二净,第二天破晓时才想起来仍在客栈酣睡的那孩子,也无心再顾及。 她付的银两足够他在那家客栈里衣食无忧睡上三日,至于今后,是在客栈里端茶送水劈柴烧火谋生,还是继续如过去那般沿街乞讨,都与她丝毫不相干。 天亮后关泠便同天香夫人辞别,又被夫人热情强留了半天,正午时才离开天香阁,一路不疾不徐地步行,终于在日落之时走到了将军府。 她伫立在府门外,有些近乡情怯,迟迟不敢进府。 关泠还发现将军府四周有些异象,沿街的小贩商铺皆被封锁,府院前看守的兵士比平时多了三倍。 很多甚至不是西疆的士兵,红衣白甲,铁盔长刀,倒像是皇宫的御林军。 这阵势,仿佛是长安的哪位皇子驾临。 关泠四顾一番,退身躲在一处酒馆门前高高陈列的四个酒坛中央,暗中观望着将军府的动静。 沈玠将宁府千金在长安城劫马伤人的事情压了下来,却没有同任何人商榷。老丞相在府中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决定进宫面圣,主动向皇帝请罪。 皇帝听闻宁葭因忧心思念独自在外漂泊的妹妹而跟随去了西疆,此时音讯全无,生死未卜。为了安抚宁相,便传了沈玠进宫,命他速赶去西疆,务必找到宁葭,平定匪乱。 光影跟丢了人,只能回长安请罪,却在城外见到了本该在长安城的王府军队。 “你是说,王妃走进了这家客栈对面的浴场,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黑鹰皱着川字眉,忍住了想给地上跪着的人一脚的冲动,继而问道,“或是裹着面大摇大摆从你面前经过呢?” “光影认得王妃,不可能认错。城中旱灾多难,浴场里的人极少,天气炎热,更无裹面的人。”光影匍在地上,心中因关泠的戏弄而无比困惑,只得如实相告。 “那王妃半路救的那乞儿现在在何处?” “还在客栈里,但王妃似乎并不上心。” “一个路边垂死的乞儿,王妃贵族之女,千金之躯,焉能上心?” 黑鹰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行了,起来吧,王爷现在在将军府,咱们去磕头领罪吧。” 这王妃还没过门,就给他们这些下人惹了一堆烂摊子,以后王府的日子,怕是日日水深火热。 青丝 重生洗白录(飘)| 8742418 分卷阅读13 青丝 关泠含身屈膝,躲在酒坛背后,不敢出声,呼吸亦局促紧张。她暗暗观察着将军府里的动静,寻求时机潜入府中。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直至双腿麻痹,脑袋昏昏沉沉,却依旧不见府中的军队有半分撤离的意思。 她觉得身体快要承受不住,一路从长安赶来,日夜兼程,三天三夜也未曾停歇,只敢在天香阁小憩了半夜,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到将军府,却只能徘徊门前,不得而入。 夜幕悄然而至,天地合为一色,寒月如霜,气温骤降,街边纷纷点燃了火把。关泠惫累至极,神识苦苦挣扎,终也没能扛过她金枝玉叶的娇躯,一头栽在酒坛上,枕着冰冷的陶瓷沉沉睡去。 直到阵阵骚乱的马蹄声将她从饥寒交迫的冗长梦境中惊醒。 关泠睁开眼睛,惊然间发现天色早已大亮,晨光熹微,淡如薄纱的雾霾将她笼罩。她抬头望着那轮并不刺眼的金色圆盘,满脸颓丧,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流落街头,在路边苟且卧眠整整一夜。 关泠无暇顾影自怜,胡乱整理了一下松散的鬓发,拭了拭眼角垂挂的泪痕,满腹心思又重新放在了围在将军府四周的军队上。 终于,有了些微动静。 一支御林军整齐划一地从将军府中走出,自酒馆门前的深巷里经过,作为先锋部队去往城内的驿馆安营扎寨。 驿馆在十里之外,途中需经过数十条大街小巷,一路引来了不少西疆百姓早起相迎。在他们眼里,京城里来的将士们个个眉目英挺,肤色极白,步履铿锵,十分地神气扬扬。 关泠凭借那铁甲银枪上独特的样式图案认出了是郑王府的军队,这无疑向她昭示着此刻沈玠亦身在西疆的事实。 她心中骇然,思绪凌乱,无心再去想沈玠为何在此。只是深知这段时间里断然不能再回将军府,便趁乱钻进了热情相迎的人群中,一面拥裹着军队前行,一面寻找脱身之机。 可是城内天地浩荡,街上人潮如涌,关泠置身纷扰闹市,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却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 西疆是她的故土,将府是她的家,沈玠是她的夫君,如今这三者皆在咫尺之间,触手可及,但她却不能是她自己。 幸好沈玠并不识得她的模样,关泠心中稍微释然,至少她不用藏头裹面,如贼如窃般见不得日光。 她这么想着,便愈发坦然,甚至还驻足在人流中,左右顾盼,在御林军中心寻觅小王爷的身影。 若她先见到他,便知道如何设法避开他。若他先见到她……那又如何,他又不认得她。 关泠并未见到沈玠,却意外注意到了几个有些异常的男人,同她一样,生着长安人的一副白皙面孔,却穿着西疆居民的衣裳,混杂在人群中央。 西疆夏季白昼气候炎热,夜间又极其寒冷,于是衣袖中设有暗扣,白天可取下或卷起,夜里才放下来遮寒。可那几个人的衣袖皆垂下,看不清手指,仿佛袖中藏有什么见不得人之物。 据她前生经验,这般打扮,不是窃贼,便是……刺客。 从长安追过来的刺客,目标是谁,关泠根本无须去猜。纵然她知道沈玠不会死,心中仍是泛起了阵阵寒意。 沈玠一袭白衣银甲,愈发衬得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加之身形挺拔,长身玉立,又骑着一匹标致的白马,清秀出尘得仿佛般般入画。少年将军纵马徐徐前行,身后跟着一纵兵士,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黑鹰御着黑马,紧跟在小王爷身侧,一面护他周全,一面忙不迭地替沈玠挡去不知从哪栋阁楼里飞过来的哪家姑娘的绣球锦帕,鸿雁情书。 “西疆城外民不聊生,城内百姓倒是过得风生水起,这般的两极分化,可见这里的地方官全都是酒囊饭袋。”黑鹰略带痛意地向在小王爷跟前评价道。 “这些刁民悍妇,要是知道您是京城皇宫里的王爷,不知道还敢不敢扔过来这些淫词荡曲。” 见沈玠不肯搭理他,他又忙里偷闲拆开信笺默默读了一首情诗,一张老脸顿时燥得通红。 “王爷……公子……小将军……您也搭理臣一言半语的,成吗?” 黑鹰已经十年如一日地习惯了主子的沉默寡言,也始终孜孜不倦地做个自言自语的话匣子。 如往常一样,只换来那极矜贵之人眼尾余光里三分漫不经心的一瞟。 黑鹰讪讪笑了笑,眼前蓦然闪过一片寒光,他以为又是什么珠钗首饰类的定情信物,下意识伸手去拦,却被沈玠飞速用剑柄挡开。 电光火石间,那三枚空中飞物又折回原地,直直刺进了三个人的咽喉间,原是三枚飞镖。 “有刺客!” 双影早已从马上跃起,暗影护在沈玠身侧,光影御着轻功疾步向其余逆党追去。 黑鹰很快从嘻嘻哈哈的笑闹中反应过来,面色一凝,命令其他将士封锁街市,活捉刺客。 自己则纵身下马,走到倒在地上的三个西疆“百姓”面前,细细搜查辨认了一番:“公子,是从长安跟过来的。” 不等沈玠表态,径自下了一道命令,“将城内所有外来人口,特别是长安的人,全部扣押排查。” “不必 分卷阅读14 审问,一律绞杀。”马上的白衣少年平静道,语气沁凉,如井中枯水。 “……是。”黑鹰迟疑片刻,终究领命。 城内拥闹的百姓见突然之间死了三个人,脸上的笑意全无,纷纷惊色骇然,作鸟兽散。 西疆灾害严重,城内的长安人实在寥寥无几,那些刺客已然暴露,被抓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关泠于慌乱中终于寻到了马上的身影,见那人平安无事,正欲脱身离去,颈侧却一凉,脖子上兀然横了一把剑,颊边一缕青丝被剑锋斩落,袅袅荡荡地飘落到了地面上。 欺凌 重生洗白录(飘)| 8743343 欺凌 关泠眸光一滞,垂下眼睑,微微颤动的目光落在那剑柄的青玉金鸾宝纹上,那是当今圣上赐给七王爷的青鸾宝剑,世上仅此一物,此刻正结结实实架在她的脖子上。 耳边呼呼啸响,兵马涌动,刀剑交错,她立在原处,不敢抬头,亦不敢轻举妄动。关泠本欲伪装成一个在街头流浪的无辜难民,抛却颜面主动跪地打癞求饶,那剑锋却抵着她的脖颈,寸寸相逼,她根本动不了分毫。 她不禁在心中怒骂,沈玠究竟想干什么? 面上终究服软,双眸一拧,粉颊上滚出两排泪来,作俘虏状举起双手,表情惊恐万分,颤颤巍巍道:“大人……大人饶命……” 十三岁的幼女孤苦流落街头,又受了一夜的天寒地冻,脸色惨白,衣衫伶仃单薄,满头青丝凌乱,星眸莹莹含泪,如此凄楚动人,绝不会是个刺客。 一个王公贵族光天化日之下欺凌一介弱质女流,连黑鹰在一旁都不忍再看下去,出言替她求情:“公子……是不是弄错了……” 沈玠并没有生出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执剑的手指微微转动,那剑锋便沿着关泠瓷白的锁骨一路往上,凉意掠过颈侧,最终竟直直指向了她的咽喉中心。 关泠蓦得愣住了,心口亦淤堵疼痛,脸上两排假泪也凝滞住,今生才第一次以真容打了个照面,他便要直接拔剑杀了她吗? 她这张脸,原来真就生得这般不讨喜。 他这个人,仍然一如前生般冷酷薄情。 关泠闭上眼睛,突然有点后悔没对路过的灾民好点,后悔动手打伤了宁府的下人。她想,如果这次死后又下了地狱,就算化作了孤魂野鬼,也再不会纠结前生沈玠为何而死。如果孟婆还不是不肯移除她的记忆,她就自己跳进忘川河里,生根发芽,作一朵忘却前尘往事的绿枝芙蓉。 关泠面色如土,绝望地等了许久,颈间皮肉抵着寒剑,却迟迟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那道刺痛。 她睁开眼,对上沈玠那双漂亮寒凉的眉眼,那琥珀色的凤眸中不带一丝情绪,却又十分直白放肆地凝视着她的脸。 那柄剑并未刺破她的咽喉,只是轻轻稳稳地挑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不得不同他四目相对。 剑指的少女虽年幼纤瘦,气色也并不端庄,乌云鬓发不整,一身粗布麻衣,却依旧难掩其天姿国色的姝丽容颜。 沈玠望着这张美丽陌生的脸,忽而想起他这些时日里所做的千千万万个混沌不清的幽梦。每个断断续续的梦境皆如镜花水月,似真似幻,剧情毫无章法可言。 却都会出现这样的一张脸,如摹如刻的五官,丝毫不差的神气,只除了,梦中人的年岁更长一些,美貌也更明艳三分。 被御林军严密包围的寂静长街,手中的青鸾宝剑指着那张玉净花明的容颜,穿着银色铠甲的冷面少年一言不发地瞧着少女的明眸善睐。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似乎只是换了年岁,换了人间。 那一年沈玠奉天子之命征战江南,足足用了半载光阴才平定内乱,千里迢迢班师回朝。回到王府时已是半夜三更,小王爷连军装也不曾换下,归府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内院寝殿窥探王妃娘娘的睡颜。 梦中的他默默掀起珠帘,手里举着一顶萤火微弱的烛灯,静静悄悄走到美人塌前。先是认真瞧了那团锦被裹着的俏影,才将手中的长剑轻轻放在塌上,屏气凝神,以灯盏里的微光缓缓照亮塌上熟睡之人的脸。 她合目而睡,呼吸清浅,乌发红唇,颊边绯色动人。他略带薄茧的手指轻柔抚在她清秀如山峦波折的眉间,温凉的触感细腻绵密,令他唇边不觉勾起笑意。 他用锦帕擦干那排自额头冒出的粉嫩细汗,摘了她发间忘记取下的玉簪,放在梳妆台上,又回过头替她笼好堪堪齐胸的丝被。 沈玠纾尊降贵地为她做完这些下人婢子的杂事后,便往后退了几步,伫立在彩绣屏风后远远地凝视着她的睡颜,心中十分柔软,怕她在美梦中惊醒,亦怕她被他身上裹着的寒气沾染。 直至扑朔的烛火终于渐渐熄灭,翡色窗帷被破晓的晨光染成浅浅的金色,梦中裹着风霜戎装的人才肯悄然离殿。 当无数个暗夜里所梦之人的脸与青天白日间撞到的陌生西疆女子隐隐重合,沈玠握着长剑的手终于松动几分,剑锋稍稍偏移。 只是眼中拼命压抑的复杂情绪终于掀起波澜,那双向来清澈 分卷阅读15 明净的眼眸中刮起狂风骤雨,他沉声问她:“你究竟是谁?” 关泠却因忧思惊吓过度,身体心绪皆过分消耗透支,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忘了身在何处,只径直倒了下去。 沈玠甚至来不及完全抽回青鸾,少女虚弱不堪的身体已经抵着剑口扑了过来,胸口渗出一团朱红的血渍。 很痛。 关泠失去意识前,有些悲戚地想着,这一世,她原来连十四岁都活不到。 没有找到宁葭,也未来得及见上陆渐之一面,却死在西疆,死在将军府前,死在她曾经心心念念之人的剑下。 ……………… 关于日更,我是努力每天都尽量日更的,五一放假出了远门……emmmm……对不起…… 感谢大家愿意浪费时间看我写的半吊子古言以及车车少的可怜的清水文,后期我们上高速,点一杯多肉葡萄,三分冰,七分糖。 欲念 重生洗白录(飘)| 8744461 欲念 光影将行刑地点定在城外那边繁盛的翠竹林里,命人把抓到的所有刺客全部绞杀,枭首戮尸,黄沙埋骨。 旋即风尘仆仆地赶回驿馆复命,方走到馆外,瞧见暗影神色匆匆地自他面前经过,竟也不招呼一声,径自擦身而过。身后跟着几个女医药童,背着药箧,拈着墨色裙摆小跑着一齐奔去了小王爷的住所。 他心下疑惑,支了暗影身边的一个跟班过来问话,才知道王爷在将军府街头领回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一时心间雀跃,想必是失踪的王妃终于有了下落,随后又万分忐忑,娘娘凤体负伤,与他的失职逃不了干系。 关泠昏睡在软塌上,青色的外衫染着濡红,血丝仍在沁出,双眉紧紧蹙起,额间冷汗涔涔,因这疼痛,唇瓣翕动,齿间发出细细密密的呻吟,如针灸般的,一下一下扎进了旁听者的耳间。 暗影将西疆的医女带进了内堂后,便掩门退了出去,沈玠免了一行人的叩礼,命她们即刻医治关泠身上的剑伤。 为首的医女走到塌前,隔着粗布外衣淡淡描了一眼伤者身上的血迹,又抬手触了触她起伏不平的脉络。略一思忖,便命童子将匣子里的金疮药及还魂丹取出,先就水喂了一粒丹药,锁住流失四散的心脉。 医女修长的手指卷起了三尺绫罗纱布,另一只手灵活地褪去了关泠的外衫,正欲将胸前襦裙上的衣带扯开,眼角瞥到沈玠还立在身后,便回首不卑不亢道:“王爷,这位姑娘的剑伤急需包扎,还请您回避一下。” 沈玠的目光凝在关泠莹润圆白的肩头上,自知有些逾矩,很快便从那凝脂白玉般的削肩皓颈处游离到别处,欲盖弥彰般地瞧了几眼墙上的壁画,却早在须臾之间将病中美人鬓云乱洒、酥胸半掩的媚态深深映在了心上。 在那些活色生香的幽梦中,他早已将这幅冰肌玉骨研磨痴缠到极致,销魂蚀骨千千万万遍,她的身上又有哪一寸地方是他未曾见过、触碰过的。 彼时他不知自己是置身梦境还是人间何处,唯记得每一回那些下人们都称她王妃娘娘,亦鬼使神差间回了一句:“无妨,她是本王的妻子。” 医女听了这话,脸色惊变,如触到烫手山芋那般,握着关岭手腕的手指慌忙缩回,仓惶领着众弟子磕头请罪:“民女驽钝,有眼不识泰山,竟冒犯了王妃娘娘的千金之躯。” 沈玠回过神来,方知自己失言,神色微动,却无心解释,将错就错道:“只要能医好她,本王赦你们无罪。” 他交代完这番话,目光便肆无忌惮了起来,将关泠胸前的肌妍春光尽收眼底,落到那处红肿破溃的伤口处,那剑痕约寸长,并不算太深,也许是她皮肤过于娇嫩了些,才生生留了许多的血,染红了大半襦裙,令人触目惊心。 沈玠的眸子里终是带了一丝悔意,走到她的面前,将盛着金疮药的白玉瓶握在手心,双颊微红,不自然道:“本王替她上药。” “是,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感情真是笃厚。”医女喏喏领命,将疗伤所用的药品皆备好,放在一边,又拟了一张草方,命小童交与刚刚带她们过来的人。 事罢,宽慰沈玠道:“王妃娘娘伤得并不重,按照此方好生调养,再加上王爷如此悉心照料,不出半月便能痊愈如初。” 沈玠听闻不语,他不喜和外人交谈,只微微点了点头。待医女离去后,整个房间便只剩下他和昏迷不醒的关泠,空气中氤氲着血气,草药芬芳馥郁,静谧到能够听出两人呼吸交缠的声音。他坐在塌前,手指勾起裙边,徐徐褪掉她身上裹着的最后一层里衣。 女子的肌肤极白,粉光若腻,朝霞映雪,只是曲线尚未完全开张,比起梦中人的婀娜蛊媚差了许多。 沈玠恍若如梦,想起梦中的他比此时长了五岁,便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心无杂念地将金色的粉末均匀撒在那道剑伤上,又以两片草药敷住伤口,最后缠上那层纱布,将她的衣服又重新穿戴整齐。 手里的玉瓶险些滑落,沈玠握住手心,触到一片密密麻麻的细汗,脸色潮红如血,胸口亦起伏不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波 分卷阅读16 稍微平静,不明白身体里的欲念从何而起。 父皇在与母妃成婚前虽方满二十岁,却已经是四王爷,身边有两位侧妃,府中已有四个世子,两位郡主。母妃辞世后他大封后宫,妻妾成群,但并未诞下一儿半女,于是他便一直是长安城里最小的王爷。 平日里同他往来最亲密的三王爷虽只有一位王妃,感情深厚,不时却也会莺莺燕燕,逢场作戏。更不必提他自小与三王妃的青梅竹马之谊,在大婚之前便先有了夫妻之实。 而他自己尚未正式娶妻,亦无娇憨青梅陪在身侧,素日里也不爱寻花问柳,更不会偷读一些淫诗浪曲,为何近日里会频频梦到一些如此荒诞迷离的云雨高唐之事? 而病榻上的陌生女子,分明素昧平生,却生了一张与梦中人一模一样的脸。 如谜团,如暗雾。 夫婿 重生洗白录(飘)| 8745635 夫婿 这些时日里,黑鹰服侍左右,见沈玠对这负伤女子的事情格外上心,处处亲力亲为。心中有了几分了然,虽正牌的王妃还流落在外,生死不明,王府怕是要先添一位侧妃娘娘了。 也不定然。这姑娘模样虽是上乘,看衣饰发样,怕只是出身于平民百姓之家,留在小王爷身边,顶多只能做个侍妾。 他日天子驾鹤西去,王爷继承大统,这女子或许连个美人也封不了。 不过,对于这女子的门楣而言,已经称得上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光影领命继续在西疆各处寻找丞相千金,掘地三尺,始终一无所获。杀伐果断的少年近日里变得有些郁郁寡欢,求黑鹰让他跟暗影换个差事。 其实暗影这边也并不轻松。 他孤身一人深入山匪内巢,同将军府里应外合,周旋数日,折损了五百精兵,自己也险些丧命,终于平定了一场规模最大的匪乱。 擒贼先擒王,匪头被斩首示众,其余流匪四散逃命,一举歼灭也只不过是时日问题。 在这场战乱中,沈玠行总军大都督之职,统筹帷幄,施发号令,决胜千里。 真正于千军万马之中斩下匪徒首级的,是将军府中一位年轻有为的少将,姓陆,名渐之。 沈玠第一次见到陆渐之,在将军府的议事厅,小王爷脸盲,性子倨傲,除了关恒,其他人一概不识。 陆渐之虽常驻在天气恶劣的西疆,又久经沙场,风吹雨打,却依旧维持着一具貌美肤白的皮相,唇红齿白,不像个将军,倒像个斯文俊秀的白面书生。 沈玠十分欣赏像他这般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他亦憧憬着浴血杀敌,建立不世之功,皇帝却断然不准他亲上战场,处处让黑鹰牵绊着他。 但不知为何,见到陆渐之,分明是亦第一次谋面,小王爷心中却生出一缕无缘无故的厌恶来,或许是见惯了面容粗粝的将军,对这等细皮嫩肉之人并无好感。 陆渐之心细如发,感知到面前这位金贵之人对自己的不喜,但出身卑微,何谈颜面,仍恭恭谨谨地向王爷请了个安,并跟在身后,一起进了议事厅。 一是为了商议剿匪大计,二是假借关将军之名,实则为他自己,向小王爷询问将军之侄,也就是失踪的宁葭下落。 陆渐之所问之人自然是关泠,从宁相亲信那处得知,他这妹妹顶着宁葭的名头在长安城里闹事逃逸,一路行至西疆,却在西疆境内失踪。 彼时真正的宁葭正女扮男装,成了陆小将军身边的一名小厮,因不会武功,只留在营中,表面上伺候些笔墨杂事,掩人耳目。 关泠这般一闹,宁葭知道妹妹不仅病愈,还生龙活虎,忧虑全消,便无心再回相府了。 遂以关泠在天子脚下惹是生非,毁了她世家小姐的清誉,令她无颜再回长安为由,央求陆渐之将她留在身边。 陆渐之和宁葭在将军府中等了多日,以为关泠必然会回家,却不想幼妹始终没有消息,等来的却是七王爷的銮驾。 宁葭藏眉掩目地跟在陆渐之身后,也终于瞧见了小王爷的相貌,才发现原来祖父并未诓骗她。 沈玠的确生得如同画中走出的仙骨少年那般,锦衣灿烂,长身玉立,怪不得甫一出生,便有“卫玠转世”之名。 不过,王公贵族大都心性猖狂,骄傲跋扈,哪里有陆渐之那般谨顺谦和、温柔解意呢。 莫说今后小王爷做了天子,三宫六院,粉黛万千,就连普通官家里的三妻四妾,她都无法忍受。 对比之下,还是陆郎更佳,佳得十万八千里。 十四岁的少女宁葭如是想着,心波荡漾。 陆渐之见她这模样,十分后悔同意带宁葭过来瞧一眼她本来的夫婿,又怕沈玠看出端倪,找了一个借口支开了宁葭。 一番试探后,陆渐之终于放下心来,沈玠并不知道关泠的下落,甚至并不知道世上存在这么一个人,更不会发现关泠李代桃僵之事。 可在皇家面前扯下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若圣上执意联姻,往后又该如何收场。 陆渐之不由得愁上心头,这一对并蒂姐妹,真是极娇纵难缠。 分卷阅读17 一个看似温婉贤淑,实则至真至情,任性无边。堂堂相府千金,本该养在深闺,岂有连日连夜在军营同三千军士厮混的道理? 令一个索性连伪装都不愿,生下来便是混世魔王,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看谁不爽便要用她那根鹿皮鞭抽穿那人的三寸筋骨。 可是这混世魔王,如今究竟沦落何方?可还活着?若还活着,何以将军府、宁相府、京城王府的三路兵士都寻不到踪影呢? 陆渐之十分担心关泠的安危,他这辈子最壮阔的使命就是守护她,建功立业,点兵沙场,赫赫战功都不及小妹的性命重要。 瞧着那么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一寸一寸长大,他心里十分欣喜。她性格顽劣,也是他没有好好引导她。直至她长大嫁人,他才能放心把她交给她未来的如意郎君。 可是她如今才一十三岁,生了一场大病,差点阴阳两隔,一个人跑到西疆,必然也是为了见他。 关泠流落在外,陆渐之后悔不迭。为什么当年她当众羞辱他,他一时负气就离开了宁府,对她不管不顾。若是当时他能忍着,她这会儿岂不言笑晏晏,欢欢喜喜在长安城采荷赏月? ……………… 所有的人都理所应当地觉得 小王爷就是未来的天子 纵火 重生洗白录(飘)| 8746826 纵火 关泠昏迷了几日,其间亦醒来数次,半睁着眸子,隐隐嗅到芙蕖幽香,约约瞧见窗下案几旁立着一人,手中捧着一叠卷宗研读,时而却向塌上之人投来分心的一瞥。 她捱着剑伤,胸口酸痛,望着那道影子,心中微颤,恍然间以为回到了前世在王府里的那些时日。 每每和沈玠行完云雨之事,她总是一身香汗,鬓云乱洒,慵懒而又倦乏在倚在梨花塌边。欲睡又不忍睡,单手托腮,双眼迷离地看着沈玠一件一件着起衣裳,好整以暇地坐在雕花海棠书桌旁翻看起军务。 俊美白皙的脸上带着些微惹人遐思的春意,面色却是极一丝不苟的。偶然间抬起头与她相视一眼,那对漂亮至极的凤眸中也会氤氲出少有的温存缠绵。 只是温柔尚在,隔阂难消,他们之间没能有一个好开头,即使被生拼硬凑到了一起,纵然中间有过心动,结局也不得善终。 关泠想起前世的结局,胸口剑伤愈痛,反反复复,又陷入了无尽的昏迷之中。于是这病迁延了好些时日。 又过了数日,关泠身上的剑伤渐渐痊愈,不再受心绪刺激而扰,只是光洁细腻的胸口处终是留下了一处略狰狞的青鸾剑痕,怕是三年五载才能完全消失。 她醒了过来,得知自己被软禁在驿馆的别院里,驿馆周围皆有重兵把守,连只苍蝇也难逃出去。 关泠昏迷不醒的那几日里,沈玠忙着同西疆匪徒周旋,闲暇之余竟还有几分心思挥毫笔墨,作了一副美人图,命人挂在书房壁上。 画中仙子容颜媚冶,雪肤花貌。身着绣金色嵌珠软烟月锦裙,轻拢一层藕荷色折纸海棠披风。唇间一点朱红,两腮粉靥,发髻高拢,一枝清水芙蓉插在发心,两边金凤步摇珠玉垂下,眉间点着鹅黄花钿,金枝玉叶,富贵至极。 众人见了那副画,皆瞠目结舌,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小王爷笔墨了得,下笔有神,才能将人物勾画得栩栩如生。还是画中美人原就生得这般绝色,王爷的一笔一墨只不过是最基本的还原复现。 关泠初醒,手脚方可活动,来不及思量脱身之计,就被十几个婢子们拥着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折腾了半天,装饰成了画中人的模样。 众女围着她嬉笑打闹,不胜聒噪,关泠本想教训她们一顿,又因为剑伤尚未完全痊愈而有心无力,连尖着嗓子呵斥一句都略有些费力。 她任由她们闹着,自顾自茫然坐在紫檀木椅上,抬起手臂仔细瞧了瞧袖口上的绣金鸳鸯花纹,摸了摸头上的玉簪步摇。总觉得这身衣服她曾是穿过的,这发髻她也曾挽过,似乎是哪一年生辰,只是具体印象,却又记不清了。 “娘子,你且在这等着吧,王爷今晚去将军府赴宴,晚些才得回来。”婢子们闹够了,便也四处散了。 关泠心中惊惶,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从木椅上跌落,沈玠命人将她打扮成这般模样,难道是要她侍寝? 前生贵为王妃,下场尚且凄惨,这辈子做个来历不明的侍妾,岂不死无藏身之地。关泠思及如此,便铁了心地要逃出驿站。 那一日,西疆驿馆走水,火势甚凶。 关泠推倒烛台时,并未顾及太多,她趁乱翻墙而出,回首见那烈焰腾空而起,有吞天灭地之势。心中开始后悔自己莽撞,万一又烧死了人,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消除不了自己的罪孽。 幸而那时天色未晚,驿馆里的人都未歇下,因此也未伤及性命。整座院中只少了关泠一人,那画中美人也随着小山别院付之一炬,下人急忙去了将军府禀告小王爷。 关泠再度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但她却并不窘迫。沈玠命人给她插了满头的珠翠,随便拔下一根玉簪,都够 分卷阅读18 她逍遥快活一阵子了。 如今匪患基本已经平息,她孤身一人流落在西疆城内,并不再似之前那般危险。 十日之后便是宫里贵妃娘娘的生辰,沈玠应该很快就要启程赶回长安,届时她便也能光明正大地回到将军府了。 关泠铤而走险,又回到她当日金蝉脱壳的那家客栈,光影那般执拗,前些时日势必已经将这家店翻了个遍,所以此时此刻,此地反而是最安生的角落。 且不说沈玠无暇寻她下落,就算真的命人寻了,也绝不会想到她就躲在原处。 令关泠没有想到的是,她当初在城外救下又很快抛弃的那名乞儿,这些天里一直赖在客栈里蹭吃蹭喝,眼巴巴地等她回来,还给她欠了一屁股债。 见到关泠,小家伙喜出望外,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嚎啕大哭,满口阿姊阿姊的叫。 “你怎么认得我?” “你头上别着荷花呢!” 客栈掌柜姓刘,笑眯眯地接过关泠手里的一根玉兰簪,不痛不痒地指责关泠道:“这么俊俏的小哥儿,你怎么舍得把他一个人抛弃在这里,十几天不闻不问。若不是我心善,早成了饿死鬼了。” 关泠翻了个白眼,却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换了身衣服后的确有些漂亮。她瞧着他的脸,心底竟生出了这小家伙和沈玠有几分肖似的错觉。 “罢了,我带你回将军府,让陆渐之教你习武。” “从今以后,你便叫阿七。” ………… 今天状态不太好 ? 很多情节没写出来 譬如 ? 男主见到了和前生打扮一模一样的女主哇 所以 ? 对手戏下一章再写吧 玉簪 重生洗白录(飘)| 8747747 玉簪 “到处都有人找阿姊,阿姊还穿得这么漂亮,很危险的,不如把头上的花摘下来,给阿七吃进肚子里,阿姊就不会被那些官兵抓走了。” 阿七满眼关切,说得头头是道,语气半真半假。 宁葭的画像大大小小地贴满了整个西疆的宽窄巷道,告示上说,谁能找到失踪已久的宁大小姐,便可得相府赏金一千两。 “我这几日里皆足不出户,只待在这间房间里,怕他们做什么?”关泠照了照镜子,对此毫不在意,那是宁葭的脸,与她半点也不相干。 只要过了今夜,沈玠回京贺寿,她便能直接回将军府了。 这身衣服,自然是穿给她那些花红柳绿的姨娘看的。再庆幸地想一想,万一陆渐之在呢,万一宁葭也在呢。隔世再见,她定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把宁葭比下去才好。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隔日驿馆大人也四处张贴了告示,赏银五百两,全城缉捕那个将原本富丽堂皇的整座驿馆烧得只剩下几片断井颓垣还逍遥在外无法无天的纵火贼。 关泠的画像就贴在宁葭右侧,远远望去,还以为是同一副画里的两位佳人合影。阿七到对街买包子时,顺带在榜上各揭了一张,急匆匆跑回客房里,用包子震住画像四角,铺在桌上领关泠来看。 “凭什么她可以悬赏一千两黄金,我却只有区区五百两,还是白银?” 关泠愤愤不平,前世里和宁葭比了一辈子,这辈子头一茬同她相比,又输了一大截。 复又看了一眼她自己的画像,不禁怒火中烧,将那张纸捏成一团,双眉一拧,嗔怒道:“谁将我画得这样丑?” 前世里沈玠画她,总是在眉心点一粒朱砂,她若睡着了,他便直接在她额上妆点。 关泠瞪着画中人眉心的那点朱红,倒似是沈玠一贯的画风,他竟敢堂而皇之地如此丑化她? 真小人也。 第一副画的确出自沈玠之手,可谁敢让小王爷多画几张,叫驿馆大人的手下们一临摹,便逐渐眼歪嘴斜了起来,传到关泠手里,已经不堪入目了。 “这画虽然丑,可是很像阿姊。”阿七怯怯抬起头描了关泠一眼,她这般生气发狂的凶恶模样,和那副画里的人更像了。 “这地方不能待了。”关泠恼怒之余又开始忧心忡忡,说不定这儿的人早已经为了那五百两赏银将她卖了出去。 “可是外面都是抓阿姊的人……”阿七满脸担忧,却作个小大人似的劝慰关泠道,“掌柜和小二哥哥都是大好人,他们不会出卖我们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你以后自会明白。” 关泠狠了狠心,甩开被阿七紧紧攥住的袖子,掀起门帷,径直往外间走去。 她心乱如麻,决定去天香阁躲一阵子,此刻恨不得化成一只鬼,谁也瞧她不见。 她将阿七锁在房间,独自下了楼,准备去后院找个做饭的嬷嬷讨一身旧衣服换上,可行至后院,才发现整间客栈都空无一人。 矮脚院墙外,人头攒动,兵器交戈,站着几排乌乌泱泱的兵士。 关泠花容失色,旋即跑回内堂,堪堪走到门边,便滞住脚步,像撞了鬼似地往后退去。只是不知何时,后院的门也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锁上了。 大堂里站着的 分卷阅读19 人缓缓朝她走来,日光透过窗帷剪影,落在那人俊美的侧颜上,寒冽与和煦交错,沈玠微微笑着:“我以为你被大火烧死了,原来躲在这里。” 如果关泠认真听了,也许能从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听出几分刻意掩埋起来的失而复得之喜。 他不动声色地瞧着她眉心那点娇俏的鹅黄花钿,目光游至她的眉梢眼角,她的这一身锦绣宫装,那些缥缈不定的场景又一幕幕浮现于眼前。 沈玠不止一次地做过同一个梦,梦中那个抱着绿枝芙蓉的女人葬身火海,无比绝望地伶仃死去。 那夜他在将府赴宴,遥遥望见驿馆中火光冲天,几乎要将整个西疆点亮。他赶回驿馆,四处皆寻不到她的下落,望着那簇熊熊燃起的烈火,竟觉得呼吸都焦灼了起来。 “你知道,驿馆里的人正在到处通缉你吗?”他重新对着鲜活的她,唇边擒着笑意,眼底蕴着戏谑。 “那火不是我放的。”关泠试图推脱,神色信誓旦旦,只是声音间底气略带不足,“那天,一个奴婢替我梳妆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烛台,惹起来那场大火。我见没有人顾我,才逃了出来。” “是吗?”沈玠作出似信非信的模样,徐徐走到关泠面前,秀颀的身形将她困囿于墙壁之间,他调戏她道,“本王可以代为转告,甚至能保你平安无虞,只是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为民请命,平反冤屈,不应当是为政者理应所做的吗?”关泠抬眸与他平视,语气不疾不徐,何其清白无辜。 她方才差点将自己绕了进去,按照画本子里演的那般,此情此景,应当是以身相许的,再不济,也是终生为奴为婢,当牛做马,总而言之应当沦为他的附庸之物才对。 “本王并不是什么勤政爱民的为政者,只是个纨绔子弟罢了。” 沈玠从袖中掏出一根玉兰簪,徐徐插入她的鬓发间,修长的手指抚过粉面春颊,一字一句道:“本王送你的东西,下次,别再让人当掉了。” 讹人 重生洗白录(飘)| 8748672 讹人 关泠抬眸,触上沈玠那双漂亮风情的眼睛,他亦凝神看着她,目光幽深沉稳,纵然鸦睫如扇,秀长密齐,也掩盖不住眸光中潋滟的三分春意。 关泠不觉咽下一口唾沫,杏颊染上红绯,胸口砰砰直跳,微微撼动于他光彩逼人的美貌,心中更多的是惊惶诧异,以及丝丝畏惧。 她跟他此生并无交集,将府街头初逢时,他甚至差点一剑要了她的性命。为何此刻会用这种倾盖如故的目光灼视着她,甚至还做出亲手为她插上玉簪这等亲密之举。 难道,又如前生种种,那般轻易地一见钟情,那般欢欢喜喜地娶进王府,又那般令人措手不及地山崩地灭,最终那般凄惨决绝地与她死生不复相见。 前世里她和沈玠也曾有过一段情投意合的良辰美景,只是好景不长,有始无终罢了。 关泠细想,这事也许怪她。 那时候小王爷的爱慕何其真挚,她盗了宁葭的姓名,同他初相识,同他谈婚事,将一个王子皇孙的感情欺骗地彻头彻尾。 他们结为夫妻后,感情日渐深厚,缠绵悱恻,郎情妾意。朝朝暮暮间,还以为这便是一辈子了。 情到浓时,她得意忘形,竟天真地以为沈玠爱的是她的容貌,她的个性,至少那些东西都是真的,她不曾讹他。 终究纸包不住火,一切真相大白,沈玠翻脸无情,情到浓时情转薄,任她如何求情,自此郎心似铁,不可回转。 彼时她才知道,他爱的人其实是相府之女,司徒之孙。她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将军之女,又远在西疆,形同虚设。 像她那般出身卑贱如蚁,品行下作至极的女人,竟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骗取王妃之位,还妄想着将来能母仪天下,真真可笑至极。 关泠蓦得一笑,眼尾却沁出一滴泪来,形容凄惨,她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容颜,开口刺讽道:“民女听闻,您的王妃在西疆失踪,王爷正是为了寻回王妃才千里跋涉,从京城赶来我们这处荒蛮之地,当真情深义重。” 沈玠笑颜一顿,自然听出了她的避嫌之意,也发觉自己言行举止似乎有些过分亲密,怕是已然将她吓得不轻。 可是又该如何向她解释,他因做了无数个周公尚不得解的奇梦难以畅怀,梦中的人生着一张同她格外相似的容颜,也因此,或许只有她才能解开那些谜团。 “本王没有王妃,更尚未与宁家小姐正式定下婚约,此番来到西疆,是为了平定匪寇。寻她下落,不过是奉天子之命,宽慰老丞相之忧心罢了。”他本觉得没有必要对她解释,一番话已然覆水难收。 “王爷原来尚未成亲……”关泠顺着他的话喃喃细语,敷衍地眨了眨眼,一边思索脱身之策。 她暗自咬了咬牙,对沈玠抛出一个媚眼,玉削般的手指缠上他的脖子,身子覆上胸怀,烟视媚行,分外妖娆,咬唇徐徐道。 “王爷您看我生得如何,我其实还有个弟弟,家中贫苦,不足维生,遂自幼被爹娘卖到烟花柳巷,养了这样一身媚骨。 分卷阅读20 妈妈们常夸我国香天色,因此藏在深居,待价而沽,如今见了王爷,方知终于遇见了我的命中贵人……” “那日听闻王爷微服游街,妾偷了院里劈柴丫鬟的一身粗布麻衣才逃出青楼,一路跟了王爷的骏马数里,却不想王爷却拔剑相待……” “王爷好生狠心……”说罢又梨花带雨,凄凄哭诉起来,“妾实在不愿待在这儿了,王爷可愿出一千两黄金赎我,妈妈说,因妾美貌过人,须得一千两黄金,五百两白银可不行呢。” “妾听闻贵妃娘娘大寿,妾愿随王爷回京,奏曲琵琶,取悦凤颜。妾的幼弟此刻就睡在楼上厢房,必然是要跟我一同进京的。王爷可将他送入军营,好生培养,将来必定成为国之栋梁,为王爷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她含情脉脉,絮絮叨叨,温言软语,将自己借着沈玠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的美好远景一一展现。 天家管教甚严,又因发生过前车之覆,最忌讳王子皇孙同青楼里的妓女纠缠不清。 再加上沈玠天生就有洁癖,铁石心肠,她不相信,他还会对这样的她一见钟情。 沈玠的脸色果然如意料之中般地黑了大半,眸光中三分春意更是一分不剩了。关泠以为奏效,暗自得意,扑在沈玠怀里,哭得更欢了。 不过是十五岁的稚子,当她那五年悲惨的婚后生活白过了吗? 沈玠耐着性子听她讲完,其言半真半假,未得考究。只不过她话里有一句点醒了他,那便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快要到了。 他无暇再留在这里与她周旋。 只是那些梦境倘若不能破解,他往后长夜又如何安眠? 沈玠思索了一番,寻了个理由牵绊住她:“你放火烧了驿馆,本王暂且将你交给驿馆的人,听由他们发落罢。” 他命驿馆的人将她禁足一月,等他回京忙完娘娘的事,再回来同她慢慢周旋。 关泠闻之色变,恨不得一把将沈玠推开,面上已经染着一层薄怒:“方才还说可以护我无虞,王爷怎么这般言而无信?” 瞧着自动送到怀里的美人气急了眼,模样甚是生动有趣,与刚刚那番矫揉造作之态截然不同,沈玠哈哈干笑了两声,恭敬不如从命地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 “那自然是因为——”他见她巴巴望着,刻意顿了一下,尾音拖得悠长。 “本王害怕被你讹上。” 贪色 重生洗白录(飘)| 8749618 贪色 这一次,关泠在狱中呆了很久很久,每日对着冷月孤壁,以残羹剩饭为食,残妆尽退,蓬头垢面,人也渐渐变得麻木起来。 即便如此,也不忘在心里将沈玠千刀万剐。他此生待她,比前世还要残忍。 无论后来他们之间如何离心,她总是记得,初见时是好的。 这一世,连那点美好的念想都没了。 关泠纵火烧了整座驿馆,驿馆长朱贵朱大人恨不得将她当场凌迟处死,可上头吩咐了,要这女犯好好活着,少不得一根头发。 朱贵内心愤恨不已,当初得知小王爷要来,他差不多将这半辈子搜刮下来的民脂民膏都掏了出来,大兴土木,修葺驿馆,栽树移花,连夜运来各类奇珍异宝。好容易建出来一座神仙殿,竟被这女子一把火烧得见影子也不剩。 这口气,他如何咽的下,可又怎么敢违抗王爷的旨意。朱贵郁气难消,肥硕的身体生生熬掉了几斤膀子肉,圆滚滚的肚皮日渐消瘪。后来想开了些,去青楼里喝了几场花酒,找了个蜂腰翘臀的姑娘,夜夜风流,终于又圆润了回来。 约莫过了整整一个月,也不见长安那边传来什么消息,倒是将军府派人拿着画像过来问过几次消息,不提还好,一提就让他气得牙痒痒,全叫他一问三不知地糊弄过去了。 朱贵琢磨着,这小王爷怕是宫里事情太多,早已经将这女贼抛在了九霄云外。 终于有一日,他酒足饭饱后,撑的没事干,印堂有些发黑,午睡翻来覆去地没睡着,突然想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典故。便骨碌碌从架子床上爬了起来,呼来府里的几个小厮,带着他平日里最爱的几样刑具,兴师动众地奔去了狱里。 朱贵挺着肚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深不见底的地牢,使了点银子酒菜,将几个看守的衙役支开,秉着烛火,找到了关押纵火贼的那间地牢。 关泠被幽禁得快要疯了,每天借着月光数着日子,有时候阴云蔽日,竟不知过去了多久。 听到悉悉窣窣的开锁声响,她以为沈玠信守承诺,此时真的回来接她了。慌忙理了理早已经脏腐不堪的头发,将一张脸收拾得还算齐整,整个身子探到木桩前,满眼期待地看着来人。 映入眼底的,却是一张肥头大耳的油腻面庞,一身肥油铜臭气味,目光里卷着浓浓的狠毒。 关泠转过身,身子往后缩了缩,身后毫无支撑,纤瘦的脊背贴在墙上,拢在袖中的手掌冒着冷汗,却悄悄捏紧了一根银钗。 “啧啧啧,看你这小身板,怕是还未及笄吧?”朱贵有些傻眼,越瞧越气,他华丽丽的宝贝驿馆,竟然让一 分卷阅读21 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烧成了灰,不由得怒道,“来人呐,给我上刑。” “大……大人,小王爷……”亲信伸手扯了扯朱贵的袖子,善意地提醒他道。 “什么小王爷,就是小王爷过来让我弄死这女贼的!”朱贵扯了句谎话,给自己壮了壮胆。 “上……上哪样?”身后的小厮困惑道,大临有律令,不得对尚未成年的稚子幼女用刑,因此,也没有合身定做的刑具。 “你们这些狗吃了屎的,上什么刑还来问你祖宗爷爷?”胖大海气得满脸横肉乱颤,唾沫横飞,“烙刑,烙刑,今儿就算是一个不足三月的小婴儿,也得在她身上给我烫一百个烙印。” 关泠冷眼瞧着那几块烧红的烙铁,脸上并无畏惧之色。 胖大海啧啧称奇:“小丫头片子,还挺硬气,等会看你叫不叫!” 关泠抿了抿唇,心里想说,她不怕这个,在阴曹地府的那些年,她跟它们混得最熟了。 只是疼痛可忍,烙印难除,她这辈子,还能风风光光地嫁给卫侯吗? 沈玠的手段果真卑劣至极。 她的力气皆消磨殆尽,手中的银钗也仅敌得过一个人,他带了这么多人,她如何逃出生天? 朱贵一声喝下,两个下人上前欲将关泠的手脚捆住,奈何她挣扎得厉害,又像是有几分底子,一时奈何不得。 朱贵唾了句没用的废物,自己亲自走上前,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了关泠心窝,那具轻如雏燕的身子便如飞絮似的撞在了墙上,又翻到在地上。形状凄惨,身后的小厮们看了也忍不住胆战心惊,唯朱贵得意至极。 关泠痛得娥眉倒蹙,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沫,因这一脚,剑伤复又发作,头上涌出热汗,身子颤得厉害,整个人差点昏死过去。 “你们这群废物,趁现在还不给我上刑。”朱大人嫌弃这贼的垢衣玷污了自己金贵的官靴,弯下腰轻轻拈了拈。 “是。”那小厮听了,忙唯唯诺诺应了,举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走到关泠跟前,面上做出凶狠之态,可终究从来没这般欺凌过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手臂抖得厉害,却又不敢抗命,只得将眼睛一闭,直接往关泠脸上刺去。 “慢着。”那块烙铁举到关泠面前的时候,火光将她的眉眼照亮,朱贵这才发现,这女贼原来生得还有几分俊俏,他接过长铁火钳,以烙为灯,仔细打量了关泠一番。 “啧啧啧,我说小王爷怎么会对一个杀千刀的纵火贼这么上心,原来是生了这么一张风流灵巧的小脸蛋。” “你们都给我出去罢,没我的吩咐不得进来。”朱贵换了张脸,遣散了一屋子碍手碍脚的人,转过身将那块烙铁放回火中,蹲下身,伸出粗短的手指,怜爱地捏了捏关泠惨白的脸,色眯眯道,“今儿你要想活下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哄得爷尽了兴……” 躺在草席上的女人虚弱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极妩媚的笑,朱贵顿时觉得骨酥腿软,浑身都麻了,三魂失了六魄,美人美人的叫。 关泠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目光冰寒,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将那根银钗插进了朱贵的咽喉中。 刹那间鲜血喷涌而出,将她的衣衫染成了朱红色,比天边霞光更艳。 “你知道,因贪色而丧命的人,死后会下哪一层地狱吗?” ………… 受害人朱贵:我现在就是十分后悔。 关泠:信女这辈子的佛经都白念了。 蛇蝎 重生洗白录(飘)| 8750642 蛇蝎 沈玠回宫后,同沈毓一起为了贵妃娘娘的寿辰前前后后忙碌了半月,深得贵妃褒奖,加上平定匪祸一事,本当要好好地论功行赏。 可惜此番出行,终是寻宁葭未果,皇帝在寿宴上无颜面对宁丞相与司徒公,便当了众臣的面,将沈玠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宁家与傅家两大家族,几代昌荣,繁盛至极,任是天子,也要让三分薄面。若不是贵妃怜爱,金口求情,这场闹剧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过了几日,皇帝不知从何处听说了驿馆被烧毁一事,将沈玠召进皇宫,问他是何人所为。 沈玠跪在金銮殿前,身骨笔直,正色道:“儿臣,不知。” 天子颇为震怒,斥其办事不力,监管不严,罚沈玠在殿前跪了半日,又禁足在宫中,半月不得离开皇宫。 沈玠被关在长乐宫数日,西疆突然传来驿馆长朱贵被奸贼杀害的消息。正四品朝廷命官在死刑狱中遭遭遇不测,不仅人命关天,兹事体大,更有损百官威严。 彼时西疆的各大监狱里皆关满了被生擒的匪寇俘虏,极有可能是流窜在外的几条漏网之鱼贼心不死,联手再生事端。 皇帝便放了沈玠,命他再使西疆,查明朱贵一案,另选拔官员,接替驿馆长一职。至于宁相千金,怕是九死一生,这桩婚事,只能暂且搁置。 沈玠赶到西疆时,早已经错过了他和关泠约定的日期,朱贵暴毙,那女子再度不知去向。 天子有命,重任在身,沈玠无心再去破解那些缥缈的谜团 分卷阅读22 旧梦。为勘破命案,命黑鹰将朱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家眷奴仆都抓了起来,严加审问。将军府听闻小王爷在衙内审讯,也派了人过来协助处理此案。 沈玠在审问家丁的过程中才得知,朱贵阳奉阴违,实际上并未如应下的那般将关泠扣留在临时搭建的驿馆,而是直接将人丢到了死刑狱中。 黑鹰自知失职,当初没有让光影留下暗中看护。强龙难压地头蛇,这道理他一时竟忘了。朱贵的几个贴身心腹皆一齐惨死在狱中,期间对那女子动用了什么斧钺汤镬,终究是不得而知了。 替朱贵验尸的仵作被带到衙内,见到小王爷,恭恭敬敬跪了下来,回话道:“回禀王爷,朱大人死相惊怖,面部没有完整之处,身上有百余处剑伤,甚有数道力度之大,几近刺穿胸腹,削骨戮肉,手段异常残忍。” “也就是说,朱贵死于剑伤?”黑鹰出声问道。 “不然。”仵作答道,上前走了几步,呈上托盘,继而道:“真正致命凶器,却是其咽喉命门处插着的这根银钗。小人推测,凶手和戮尸者,并非同一个人。” 沈玠凤眸一瞟,黑鹰上前将托盘接了过来,呈放在桐木案上,沈玠凝神瞧了瞧,目光暗了下去,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眉目。 他很好奇,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青楼妓子,待价而沽?怕只是一时诓骗之语。 黑鹰亦认得这精致物什,那日小王爷画了一副世外仙姝美人图,命他照着这幅画里的金银珠翠,锦衣华服一一搜寻,实在难以找到的便命工人巧匠日夜赶制,最后皆妆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他偷偷瞧了小王爷一眼,沈玠目色幽深如井,面色冰寒,似乎忍着极怒之意。 黑鹰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想起了前不久那位光天化日之下在长安街头劫马伤人的王妃娘娘,同这位月黑风高夜里杀人放火不眨眼的侧妃娘娘一齐,终于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一一 美人蛇蝎。 仵作退下后,其余人等陆续被带上来问话。朱贵的几个侍妾皆生得貌美如花,有抢来的,买来的,偷来的,骗来的。大部分年纪尚小,胆小如鼠,还未正式审问,已经有吓得晕过去了一片。 黑鹰望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幼女们,摇头叹了口气,怒骂道:“猪狗不如,死有余辜!” 沈玠坐在堂上,握着手中的玉,一言不发,眼里的怒意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打散了,竟有几分颓然之色。 ……………… 明天要加班 ? 心碎 今天只更了1400左右 明天加班回来再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