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如何吃到小继室》 分卷阅读1 【重生】《国公爷如何吃到小继室》作者:情系若痴(晋江VIP20201101完结 金陵的第一美人 被养成外室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有重生梗 年龄差10岁 大叔文 1v1双c he) 文案 恩姝是金陵的第一美人,是兰香苑的头号招牌。小世子出京云游,对美人一向是不屑一顾,直到遇见了恩姝。 他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道“女人,你再敢去外面沾花惹草,我就让那些人全给你赔命。” 恩姝乖巧地趴在他的腿上“有世子在,恩姝怎么敢呢?” 起初,他只是看上了她的人,后来她却骗走了他的心。 小剧场 恩姝跟着岑允回京后,被他养成了外室。 一日,她听闻世子爷要娶正妃,她躺在美人榻上,摸着圆溜溜的肚子,想着是不是也该争个名分了。 后来,他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只为求娶她一人。 他不信佛,心中嗤笑那些礼佛的人,求助于飘渺之事,实属无稽之谈。 可没人知道,在她身死后,他走投无路之时,孤身一人三跪九叩,去了那座传闻灵验的佛寺。从上京到佛寺,整整八十里路。 那日大雪漫天,天色昏暗,他像一尊石雕在佛前跪了许久,霜雪铺在肩上,他颤动着睫羽凝视着那尊低眉的佛像,“信子岑允,愿折半生阳寿,只求来世因果,望我佛成全。” 排雷 有重生梗,慢慢回忆起的那种 1v1双c he 会有玻璃渣,很少,小甜点多,欢迎品尝 廖代云初回京城,一心要嫁给文人,找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夫君,却被一道圣旨,送入安国,嫁给名震大梁的护国将军。 将军只懂兵法,不通文墨,廖代云每每暗自忧伤。 后来看他亲赴战场,金戈铁马,用手中长剑守着这锦绣河山,那一刻廖代云的心口似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翻涌。 小剧场 追妻篇 一日,傅煊鸿突然要召集所有属下到国公府密阁。 副将们以为出了大事,匆匆骑马从军营赶来。 只听傅煊鸿一本正经地道“你们分析分析,今日夫人给本公做了一条玉带,是不是对本公心动了?” 一路风尘仆仆的众人“…”??! 吃醋篇 一日,傅煊鸿醉酒后,红着眼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婉婉,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我其实也很好的。” 为了她,他甘心脱下铠甲,拿起墨笔,成为她喜欢的模样。 论国公爷如何吃到小继室,身心都吃的那种 又名《夫人今日对本公心动了吗》 排雷 文案偏沙雕,本文十分正经 半架空,部分内容借鉴明宋 男主有前妻有儿子 女主心中有白月光 年龄差10岁,大叔文 有糖有玻璃渣,玻璃渣少,还是小甜文 本人玻璃心,谢绝人参公鸡,会哭的,真的会哭的哦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廖代云,傅煊鸿 ┃ 配角:沈听白,叶笙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夫人今日对本公心动了吗 立意:纵使前路漫漫,也会有光与你同行。人世的善从未缺席。 第1章 归来 大梁十一年,蛮人多次侵犯边境,南方战乱,百姓民不聊生,安国公傅煊鸿奉旨出征,亲赴南境,半年之内平叛战乱,得胜归来。 归来那日,圣上命太子亲迎,傅煊鸿骑在一匹枣红色战马之上,玄色战袍猎猎,身后归来将士皆面色冷冽,青色战甲披身,步伐坚毅,红旗漫卷西风,浩浩荡荡,光是气势便可以威慑四方。 周边百姓交口称赞“有傅将军在可保我大梁百世无忧,不受外敌欺辱。” 随后“傅家军威武,佑我大梁百世无忧。”响彻天地。 不远处的茶楼之上,廖代云坐在靠窗的位置,摘下头上的幂篱,看着街上凯旋而归的傅家军,开口道“从前远在赣州,也只从传闻中听过傅家军如何威武,乃我大梁第一神军,原以为多有夸张,而今看来,传闻所言果真不虚。” 叶笙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笑道“婉婉多年未归京,没见过 分卷阅读2 傅家军的军威也不足为奇,傅老将军在世时北定夷族,南平倭寇,而今傅老将军过世,嫡子傅煊鸿一人撑起整个傅家军,也算是不辱没傅家门楣。” 廖代云收回视线,点点头“当年在京时也常听家父称赞傅老将军为一世英豪。” 叶笙看着廖代云,揶揄道“婉婉今日约我前来总不归是瞧那傅将军的吧。若真如此,沈博士恐怕是要伤心了。” 廖代云睨她一眼“阿笙莫要乱言,今日我来自是有事寻你,。” 身后的婢子白露把手中的画卷展开放在桌上。是一幅春日图,浅草,静湖,柳芽,野花,斜阳,好不热闹,构图虽简单,却胜在用心,寥寥几笔却皆是情谊。 叶笙不禁赞道“曲婉灵动,清秀优雅,果真好画。”随即又道“莫不是出自沈博士之手?” 廖代云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滞,叶笙知自己猜对了,笑得更有深意“从前在赣州时,我便知晓你与他互通心意,如今多年沈博士一直未娶,就是在婉婉归京吧。” 廖代云未否认,她与沈听白在赣州相识,沈听白是寒门子,家中无所依靠,一贫如洗。 一日她去佛寺上香,偶遇他在一处破庙里为庙中的孩童教书,破庙简陋,他用木枝火烤做成炭笔,在墙上写字。一束暖阳照在他的身上,虽是一袭青衣旧衫,却衬得是公子温润如玉。她就命人为他们办了一所学堂,却并未告知是何人所助。 本以为与他再无所交集,哪知后来,祖母为族中子弟请来先生,讲授经义,而那人正是沈听白。 她欣赏沈听白的诗书气度,满腹才华。二人日久生情,互通心意,两年后,沈听白赴京赶考,与她相约,他日步入仕途,待她归京之后,他必十里红妆迎她入沈家门。 廖代云收回思绪,有些惆怅“阿笙,我与他之间的事也不过只你一人知晓,我也只信你。” 叶笙知他二人的事也是因为从前在赣州与她是闺中密友,偶然间发现了一张信笺,正是沈听白的字迹。她知此事不能为旁人知晓,是以,她瞒得极好。 廖代云接着道“阿笙,此画确实是他所画,可与他惯用的笔法不同,我知你与装裱画作的管事相熟,我想托你将这幅画稍作装裱,保它长久。” 叶笙卷皮画卷,道“小事,婉婉交代,自当办妥。” 廖代云不便在外久留,两人絮了会儿话,便分别回了府。 父亲廖哲轩早年与母亲钟语芙结亲,钟语芙虽为将门之女,却从小体弱,在孕时受了风寒,生产之后便离了人世。廖哲轩多年后娶了继室周容,周家虽不是世家,却也门第清白。又有廖文渊一子,廖代柔一女,也算在府中稳固了地位。廖哲轩也一心仕途,并无纳妾的心思,因此府中甚是清净。 廖代云回府时,廖哲轩还在朝中,廖文渊上了国子监未到下学时,她先换了衣裳,然后到泰堂去给祖母谭氏请安。 正是晌午,周蓉正陪她用膳,祖母信佛,桌上摆着各样的素食。见她来了,周蓉开口道“正念叨着婉婉,婉婉倒是像听见似的先来了。” 廖代云坐到祖母旁边,问道“哦?不知祖母和母亲念叨婉婉什么了,婉婉也甚是好奇?”说着,眨巴着眼睛望着,一派懵懂无知的模样。 谭氏用食指点着廖代云的额头,对着周蓉笑道“这皮猴,淘气淘气。” 廖代云握住谭氏的手指,又攀到她的胳膊上“婉婉不对您淘气对谁淘气,您可是咱廖府一宝。” 谭氏故作生气道“你这猴,哪有如此对祖母说话的?传出去叫人笑话。” 廖代云吐吐舌头,满不在乎道“叫人说去,咱们廖府就是有一宝看谁敢笑话。”说着又作似倒在谭氏怀中像孩童一样撒娇。 周蓉见怪不怪地盛了一碗汤放到谭氏面前“好了婉婉,该用膳了。” 廖代云听话的起身,整理微乱的发髻。周蓉又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她自然地接过,道“谢谢母亲。” 谭氏的汤勺在碗里搅动了几圈,她开口道“今日傅家军得胜归来,圣上又要为傅家庆功了。” 廖代云不知此话何意,并未接话。 周蓉听后,道“傅老将军逝后,这傅家长子傅煊鸿一人撑起整个傅家军,也是不易。” 谭氏话尾一转“婉婉今日出府可见到了傅将军?” 廖代云不知怎的又转到自己身上,咽下口中的豆腐道“与阿笙在茶楼上远远的看了一眼。” 谭氏继续问道“婉婉觉得傅将军如何?” 廖代云心中隐隐有了感觉,心下一转,道“傅将军英姿无人可比,听闻战场之上更是运筹帷幄不输与傅老将军,也可称为一世英豪。想必家中的长子也一定因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 传闻中傅煊鸿早年与宋侍郎之女宋书冉 分卷阅读3 结亲,生下一子后宋书冉因身染疾病而逝,虽至今未娶,但那孩子也有九岁了。祖母与傅老太君交好,想必是想让自己嫁入安国公府,可她却不知自己早已心有所属。 谭氏听闻,果真未再提此事,廖代云知道祖母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才放下了心。 此时安国公府,众人在府门前迎傅煊鸿凯旋。只见远处一人打马而来,人影渐近,傅煊鸿侧身下马之后,扔下马缰,跪在傅老太君面前,抱拳道“孙儿不负祖母所托,平叛南境,得胜归来。” 傅老太君眼中银光闪烁,朗声笑道“好,好,不愧为我傅家子孙,不愧为我傅家儿郎。” 入了正厅,傅煊鸿换了盔甲,眉目英挺,薄唇紧抿,一袭玄色大氅更显气宇不凡,颇有疆场肃杀之气。 傅煊易见他来,先开口道“大哥这次可是又立下了大功绩,光耀我傅家门楣。” 傅煊安接道“二哥说的是,大哥承下父亲的衣钵,也算是对父亲有了交代。” 傅煊鸿未语,二人面露尴尬,却也似习以为常,楼氏打断傅煊易将要开口的话“大哥一路怕也是累了,不若先让大哥歇息,我和夫君先回了。” 傅老太君摆摆手,示意她走吧。傅煊安见此也退了出去。 人都走后,傅老太君才道“离家这么久,可想柏儿了?” 说罢,仆从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入了厅内,傅涵柏见到父亲,忙扑倒他的怀里“爹,你终于回来了,柏儿想你了。” 傅煊鸿摸着他的头,眼底一片柔情,话语却颇为强硬“我傅家之后,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傅涵柏听后,擦掉脸上的泪水,道“柏儿不哭,柏儿大了。” 傅煊鸿让他站直身体,道“倒是高了不少。” 傅老太君放下手中的茶盏,眼中颇有恸色“你离家这半年,柏儿却是高了不少,总在我耳边念叨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我这老婆子可受不了了,如今你总归是回来了。” 傅涵柏听后,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柏儿是想爹了。”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这次爹爹是不是不会走了。” 傅煊鸿未语,许久才道“爹身为一国之将,保家卫国是我的责任,爹护住国家,才能护住你。” 傅涵柏正色道“柏儿明白,爹爹是大英雄,柏儿也要成为像爹一样的大英雄。” 晚间,傅煊鸿入了佛堂,傅老太君命人上了茶,似是感叹道“如今柏儿也大了,你离家这半年他每日来我这请安,国子监的校检,每次也都拔的头筹,这孩子倒是像极了你。” 傅煊鸿道“是孙儿不孝,让祖母劳心了。” 傅老太君故作玩笑道“柏儿听话,我有何操心的,倒是你,也该有个体己的人伴着了。” 见他未答,傅老太君接着说“我与廖家那老太太是旧相识,廖家大姑娘你可记得?你小时候还抱过她呢,说起来她小时候就知道追着你跑,如今也大了,几日前刚回京,我见过那孩子,人也是温柔贤淑,我瞧着倒与你相配。不知你是何意?” 傅煊鸿缓缓道“孙儿自当听祖母的。” 傅老太君知道他对自己的事向来是不上心,一心只有国家战事,父亲战死,母亲又相继而去,如今也就只有自己来为他操这个心了。 夜色浓重,冬日的夜间更是寒冷,傅煊鸿早已习惯,纵使冬日也在院中练习剑术,剑气寒冽,院中的积雪层层掉落,落在了地上。他收剑,入鞘,院中又恢复了宁静。 廖哲轩回到府中用过晚膳后被谭氏叫去了泰堂。 廖哲轩落了座道“不知母亲叫儿子来所谓何事?” 谭氏手中的佛珠转了几圈“昨日我那老姐妹傅老太君前来拜访明着是为了《锦绣河山》的绣制,实则是为了他的孙儿傅煊鸿的婚事。” 廖哲轩思索道“阿柔年岁还未及笄,傅煊鸿的婚事难不成是同婉婉的?” “不错。” 廖哲轩问“母亲何意?” 谭氏道“傅老太君我自是信得过,傅煊鸿又是她一手带大,看他如今的功绩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原本是同意了的,只一点他尚有一个九岁的幼子,若是女儿也就罢了,可这男子终究不同。更何况,我今日见婉婉的态度,怕是也不同意这门亲事。” 廖哲轩摇摇头“这可是母亲错了,傅煊鸿虽有一子,可母亲可瞧见他有过一个妾室?且不说他这发妻过世九年他还未娶,就说这傅家门风,怎能教不出一个明是非的孩子,这傅家幼子他日也定是一个品行纯正之人,婉婉入傅家的门,反不会吃苦,傅老太君也会多加照顾。” 谭氏似是被说动,但又转念“而今只怕婉婉是不同意的。” 廖哲轩道“他日与傅家相约办个宴,届时再看婉婉的意思,我观傅煊鸿气度 分卷阅读4 不俗,婉婉也定会同意的。” 落云轩内,廖代云坐在窗前望着天上隐隐约约云,心中有些惆怅。 白露抱了汤婆子进来,见她坐在窗前,忙拿了狐裘披在她身上,又关了窗子“姑娘这冻着身子可怎么办?” 廖代云抱着汤婆子,语气苦闷“白露,祖母怕是想为我结亲了。” 白露关好窗,拿起妆台上的玉梳子为她梳发“姑娘早已及笄该是结亲了。” 廖代云嗔道“你还不知我想嫁谁?” 白露自幼跟着她,自是知道,她斟酌道“姑娘,沈博士纵然再好,可毕竟出身寒门,老太太定是想你嫁入世家的,以后也有人为你撑腰。” 廖代云颇有幽怨“世家门第虽好,可深宅大院,又有几个同父亲一般后院清净的,有父亲撑腰,嫁入寒门又如何?” 白露似是想到“姑娘,傅将军府中也无姬妾,夫人逝世后,也只有一子,同大人一样洁身自好。” 廖代云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你莫不是祖母派来的。到底向着哪边的。” 白露为她束好发,道“婢子当然是向着姑娘的。” 廖代云起身脱下狐裘“行了,油嘴滑舌,去铺床吧。” 人人皆称赞傅煊鸿是如何的好,她想起今日遥遥相望的那一眼,枣红色的骏马之上一人身披战甲,手握缰绳,眉目英挺,受着万人敬仰却毫无骄矜之色,自远处缓缓打马而来,踏遍万里河山。他身后是垒垒白骨,用着他的长剑守着这锦绣河山,确实是一个值得称赞的英雄。 第2章 宫宴 翌日,傅煊鸿进宫面圣,跪在大殿内“臣拜见圣上。” 圣元帝起身走到他面前,双手扶他起身,笑道“少安不必多礼,如今又立下一功,想要舅舅如何赏你?” 傅煊鸿谦恭道“臣捍疆卫土,为圣上分忧乃是臣之本分,不求任何赏赐。” 圣元帝神色晦暗不明,傅家世代将家,就连傅老太君也曾亲赴战场,跟随先帝打天下,开拓大梁疆土,因此傅家在朝堂内外威望极大,位及权臣,虽说傅煊鸿的母亲是当朝长公主,自己的亲姐姐,可还是不免忧虑。 他颇有意味的道“如此像少安一样一心为国的朝臣实属难得,朕定要好好赏你。朕现在就下旨封你为护国大将军,官居一品。明日朕在宫中设宴,为你庆功。” 傅煊鸿俯首“臣谢过圣上。” 廖府内,廖代云被祖母叫去泰堂,明日宫中设宴,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在受邀之列,廖代云到时,周蓉,廖代柔也在,谭氏已拿出裁剪好的新衣,颜色样式都是当时京城中时兴的。 廖代云看着匣子中的冬衣,心绪复杂,看样子,祖母还是未放弃傅煊鸿。 廖代柔见她来,上前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阿姊你可来了,祖母可说了,阿姊不来,这里的新衣谁也不能动。” 谭氏见此也不恼,只道“瞧瞧这丫头,告状高到我老婆子身上了。” 周蓉只笑笑,未语, 廖代柔撇撇嘴,又缠着廖代云“阿姊快挑挑,柔儿可眼馋好久了。” 廖代云拍拍她的手“好,阿姊和柔儿一起选。” 廖代云选了一件素色的云纹绣绒袄,静丽雅致,颜色素淡,朴实无华。 周蓉看她选了一件最为素静的绒袄,道“婉婉不再选选别的,这件是素了些。” 廖代云摸着上面的云纹“婉婉觉得这件极好,与婉婉极为相称。” 谭氏浅浅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明日宫中的庆功宴婉婉便随你母亲一同去吧,你刚从赣州回京,宫中的礼仪也还需你母亲来教导教导,记住进宫后少听少看,宫中不比寻常人家,一切要听你母亲的,切不可自作主张。” 廖代云垂首道“孙女省得了。” 廖代云随着周蓉到了芳兰院,周蓉摆手退了仆从,让廖代柔回了雁回轩,这才开口“婉婉自小聪慧,应当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我也当了你十多年的母亲,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一直视你为我的女儿,你可同母亲交个底,这是你是如何想的?” 周蓉自廖代云四岁入了廖府,周家世代书香,周蓉的性子也好,纵使后来有了廖文渊,廖代柔,也不曾亏待过廖代云,廖代云对这个继母虽不亲厚,但也是满意的。试问换了旁人,对待一个没有依靠的嫡女也做不到这般。 廖代云神色动容“母亲我不愿嫁。” “安国公府世代将家,令世人敬仰,我心中自然也是仰慕。我外祖家也是将家镇守边关,守一方疆土,可我自幼长在赣州,那里钟灵毓秀,文人众多,我心中最为仰慕的还是文人。” 周蓉明了,叫了一位教养嬷嬷 分卷阅读5 ,去教习廖代云宫中的礼仪,便叫她退下了。 廖代云不知她何意,但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祖母向来宽厚,父亲也对自己极为纵容,鲜少违背自己的意愿,但自己总有一种感觉,傅煊鸿和自己真的仿佛有一条扯不断的线。 国子监下学之后,廖文渊拿上经义,向远走的背影喊道“老师。” 沈听白停下脚步,转身看到廖文渊跑到自己面前,拿着手中的经义,面露不解“老师,学生今日的课有一处不懂。” 沈听白听着他讲完困惑后,含笑道“若是如你所想,也并无道理,这圣人之言本就为后人所解,而那些学士大儒也并非都是对的,老师曾经也同你一般质疑过圣人之言,你能有此感悟,老师很是欣慰。” 廖文渊被夸赞的不好意思“学生谢过老师教诲。” 廖文渊走后,沈听白的仆从谨言接过他的书箱“公子,明日宫中的庆功宴给国子监的老师发了帖子,公子可还要去?” 沈听白听后,面色更为柔和“听说五品以上的官员皆要带着家眷参加的,既发了帖子,我为何不去?” 廖代云随着周蓉上了马车,昨日廖代柔夜间染了风寒,只得在家修养,小姑娘平日未进过宫,因为还难受了好一阵,廖代云走时,她还偷偷跟她说,让她悄悄地带她去。被她委婉的拒绝了,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暗自回了雁回轩生闷气。 廖哲轩上了早朝,直接入了宫。 马车内只有廖代云和周蓉二人。周蓉昨夜照顾生病的廖代柔神色憔悴不少,廖代柔让她靠着马车先歇着,给她捂了汤婆子,自己也在一旁假寐。 进宫的妆容要端庄优雅,廖代云天未亮就开始梳妆,衣裳只能依着她是一袭的素色,只这妆是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曾经给过宫中的嫔妃上过妆,手艺是极好的,她为廖代云梳了垂云髻,风髻露鬓,朱唇轻点更显娇艳欲滴,眉间一点朱砂,一袭素衣更显淡雅出尘。 入了宫门,有小宫女为前来的官员家眷引路。宫宴设在宫中的梅园,几日前的学还未化,压着含苞绽放的梅花,红白交织,素静雅致,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廖哲轩是吏部尚书,又执掌中书令,位居朝中二品大员,官位不低,廖代云随着周蓉被宫女引到靠前的位置上。 她旁边是一位管家小姐,廖代云从赣州回来不久,对这京中也不甚熟悉。 那女子倒是爽快的性子“你就是是尚书大人的长女?” 这话问的欠妥当,廖代云也未生气,含笑应道“我从前远在赣州,对这京中不熟识,不知姑娘是?” 她道“我是兵部李尚书之女李蘅。” 廖代云与她寒暄一会听远处小太监喊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只见一明黄色的人影旁边的人亦是一袭盛装,众人下位叩首“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圣元帝走到上首入座后,这才道“今日是为少安办的庆功宴,不必多礼。” 众人又道“谢皇上。”这才起身入座。 圣元帝道“傅将军平叛南境,耀我国威,护我大梁,实乃一朝良将,朕已宣旨,封傅煊鸿为一品护国将军。” 众人又道“恭喜皇上喜得良将,恭喜傅将军。” 傅煊鸿下位谢恩“臣谢过皇上。” 廖代云这才注意到他,不似那一日的玄衣战甲,今日穿了紫色官服,配着腰间的金鱼袋,棱角凌厉,纵使一身文人袍,也挡不住他的大将之风。抛开其他不说,祖母眼光好,挑的人也定是好的。 傅煊鸿谢过恩后,宴席开始,奏乐歌舞,跳的是疆场之曲—入阵曲。引舞的歌女面遮白纱,一身水袖舞的婉约灵动,又不失疆场的豪气,真是用了一翻心思的。 廖代云瞧着那女子的目光频频看向上首的傅煊鸿,她心下几番明了,再瞧傅煊鸿却只是引着杯盏中的酒水似是人间仙酿一般,连眼神都未分给那跳舞的女子。原来是妾有意,郎无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随着一曲终,那女子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廖代云有几分惋惜。若是傅煊鸿也瞧上了她,那这其中就没自己的事了,祖母也不必再试探自己。 旁边的李蘅扯扯自己衣袖,小声道“你回京不久,怕是不知道,这跳舞之人正是当朝的三公主,容顺公主。听闻她自小痴慕傅将军可后来傅将军娶了宋侍郎之女宋书冉,便就此作罢,可后来宋书冉身死,当朝公主又怎能给人做继室,即使顺安公主愿意,圣上也不同意,这不是打皇家的脸吗,但看今日这情形,顺安公主依旧还未死心。” 廖代云听后,再看那皇帝的神色,他倒是掩饰的极好,皇后的妆容画的浓丽,但看她脸上一顺的僵硬,廖代云猜测道,今日这顺安公主一舞,怕是自作主张的。 一舞结束后,识得顺安公主的人都心下了然,但却故作不知,敛起神色,依旧谈笑风生。 b 分卷阅读6 r 宫中的宴会歌舞不断,没甚新意,廖代云看得索然无味。 几场歌舞过后,圣元帝离了席,众人再次起身恭送。 廖代云借口更衣去透透风,周蓉知她稳重,只交代了她几句。 廖代云被小宫女引到阁子里,廖代云叫她先退下,自己坐下揉了揉酸痛的双肩,不禁暗叹这宫中的规矩可真是用来折磨人的。 廖代云约莫着时间,白露为她理了衣裳后便按着原路回去。 来时穿过一大片梅林,梅花来的火热,仿若多情的少女。 远远地,廖代云听见踩在雪地上的一串脚步声,随即一袭青衫映入眼帘。廖代云颇为惊喜,当初赣州一别已过两年有余,而上次的书画,他也是托人所赠,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喜悦有之,惆怅有之,慌乱亦有之。但又想起这是在宫廷之中,耳目众多,廖代云又不得不压下焦躁的心,故作沉稳。 来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沈听白先开口“沈听白见过廖姑娘。不知那幅画作尚书大人可还满意?” 廖代云听他说话,仿若回到昨夕,他给她讲经义,她总不爱听,总爱缠着他讲前朝野史,讲民间话本,他拗不过她,便去民间寻话本,自己编辑成册,讲给她听。 廖代云许久才回神“沈博士不必多礼。那幅画画得极好,家父自是满意的。” 两人一时无话,风摇下梅枝上的雪,落在两人身上,朦朦胧胧,公子佳人,仿若一幅极美的画作。 沈听白又道“廖公子聪慧好学,邀我他日到贵府讲授经义,听白应下了,过几日,听白就到贵府拜访。” 廖代云听出他话中之意,心中微颤,一朵红云上了双颊,朱唇轻启“沈博士若是来,渊儿定会开心的。” 白露在一旁小声提醒“姑娘,该走了。” 廖代云微微颔首“沈博士,代云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沈听白点点头,眼里尽是温柔。 傅煊鸿站在梅林尽头,错乱的树枝掩盖住他的身影,将一切尽收眼底。廖代云走得急,也未注意到远处的人影。 风动,吹乱了一树梅花。 廖代云迟些回到宴席,皇后娘娘也已走了,只交代众人各自随意。 周蓉问她为何去这么久。 廖代云含糊答道,回来时无人引路,在林子里走了几圈。 周蓉也不知是否信了,但也未再追问。 叶笙终于找到廖代云,来到她旁边,低声说“画我已送去了,过几日就可装裱好。” 廖代云和她说着话,周蓉和一旁的李夫人聊得很和。 宴席的歌舞无人欣赏,庆功宴也接近了尾声。 傅煊鸿出了梅园,见几位官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又各自散去。他找到那袭紫袍,上前道“尚书大人留步。” 廖哲轩转身看到来人,略微惊讶,行了官礼“傅将军。” 傅煊鸿颔首,两人寒暄了一翻,廖哲轩道“虎父无犬子,傅将军实有当年老将军的风范,说来我与你父亲也曾是同窗好友,可也是惭愧,自叹不如。” 傅煊鸿道“家父外守国土,尚书大人内定朝堂,何来惭愧之说。” 廖哲轩听后,脸上笑意加深“不知傅将军可有事?” 傅煊鸿道“是有一事,尚书大人几日里可曾收到过一幅画?” “画?”廖哲轩面露不解,凝眉深思,道“是有几幅?不知傅将军说的是哪一幅?” 傅煊鸿接着道“我知大人是大儒学士,收的画定是名作,想讨教讨教罢了。” 廖哲轩了然“将军若是想要,送你几幅也无妨。” 傅煊鸿拱手“多谢尚书大人。” 两人又寒暄几番,廖哲轩先行而去,傅煊鸿站在原地,望着梅园,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宫宴结束后已近傍晚,廖代云给谭氏请安后回了落云轩。 芳兰院内,周蓉为廖哲轩宽衣,廖哲轩捋了捋衣袖,道“我觉傅老太君应与傅煊鸿说了婉婉的事,今日我走时他留住我,竟是为了与我探讨画作,我猜测他应是同意了。” 周蓉叠衣的手一抖,道“今日见傅将军确实是一表人才,但若是婉婉嫁了,这顺安公主怕是少不了的为难,她又是自小娇惯的性子,我只怕婉婉受了委屈。” 廖哲轩似是听进去了,却又转道“你不懂,如今朝中局势混乱,婉婉若是嫁了别人,我只怕庇护不了她了。” 周蓉知他是决了心,也未再劝阻,又想起今日宴席,婉婉走后,随之跟着的沈听白,暗自摇了摇头。 第3章 分卷阅读7 相看 自那日沈听白同她说要来廖府后,廖代云日日让白露去前厅打探消息,过了几日沈听白依旧未来,廖代云却得知安国公府送了帖子。 廖代柔几日养好了病,上次未去上宫宴,这次安国公府送了帖子,硬是缠着周蓉带她去,周蓉头痛的扶了扶额,无奈只得应了她,千叮万嘱不要乱跑,廖代柔乖乖地答应了。 一大早,谭氏又派了上次的嬷嬷来为廖代云梳妆,这次换了飞仙髻,眉间点了梅花钿,眼尾微勾,眉目轻挑,琼鼻下一张朱唇,如花欲放。周蓉又派人送了娟纱金丝裙,裙尾用金丝线勾勒出大朵大朵的璎珞,素白纱衣轻披在外,更衬腰肢柔软,娇俏可人。 廖代云看着铜镜中映出的绝代佳人,不禁皱了皱眉。 一旁白露赞叹道“姑娘可真同仙女下凡一般,九天神女都不如姑娘绝色。” 廖代云丝毫不见喜悦,愁云满面,如此这般,傅煊鸿要是真瞧上了自己可怎么好。 白露知她为何事烦心,劝道“姑娘不如先放宽心,与傅将军说明并无此意,傅将军也是明事理的,定会同老太君说清楚的。” 廖代云轻声道“但愿如此。” 安国公府此次的帖子借的是赏梅宴的由头,请了京城中的不少家眷,明眼人都知道傅老太君在为傅煊鸿选继室夫人,虽是继室,但凭借傅家门第,已是让京城中许多适龄女子心动不已,更何况傅煊鸿又相貌不俗,气宇不凡,宫宴一见,更是让京中的闺中女子暗自思春。是以这次的赏梅宴尤为的热闹,收到帖子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争相而来。虽是寒冬,却硬是留下了春色,惹得梅花都合了花苞。 廖代云下了马车,被侍从引过回廊到了正厅,厅内好不热闹,各家的夫人小姐聚在一起,聊着一些趣事。 她刚回京,在京中除了叶笙,就只认识了李蘅,巧了,这两人皆不在受邀之列。廖代柔也同来的小姑娘玩耍去了,她倒是没了意思。 她自顾自地坐在一旁喝茶,有人前来同她说话,她也只是含笑应道,既不疏离,也不热络,恰到其分,不失分寸。 一盏茶的时间后傅老太君亲自前来,迎各位夫人小姐前去东苑赏梅。 廖代云跟着周蓉走在最后,换茶水的婢子在她起身时,恰好将茶水泼到了她的裙摆上,茶渍很少,微乎其微,难以发现。廖代云知道,这才是这次赏梅宴的目的。 婢子放下茶水,惶恐道“姑娘恕罪,婢子带姑娘去后厢换件衣裳吧。” 廖代云点点头,并未拒绝。 说是后厢,其实是一个湖中的亭子,廖代云也不问,坐在亭子的座椅上,看着风卷皮的枯叶落到湖面上,颇有凄凉之意。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她听见那人说道“廖大姑娘。” 廖代云起身行礼“国公爷。” 傅煊鸿见到面前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很快又逝去,撩起玄色大氅坐在石凳上,道“廖大姑娘对今日之事似乎并不惊讶。”他的声音有些粗哑,不属于京城中男子的温润,自带疆场的气势。他转而又道“旁人都管我叫傅将军,怎的你就叫我国公爷。” 廖代云眉眼低垂道“今日之事是国公爷的私事,自当由国公爷来称。”她稳了稳声线,继续说“祖母与傅老太君的玩笑话还望国公爷别放在心上,我想国公爷也定不会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的。” 傅煊鸿看着她,笑道“可是因为国子监的沈听白?”话语中虽是疑问,却又甚是笃定,仿佛看穿了一切。 廖代云心下一抖,暗道,他是如何知晓的?内心几经波澜,面上却不动分毫“沈博士是家弟的老师,今日之事与他有何干系?国公爷说笑了。” 傅煊鸿也未再追究,两人一座一立,气氛稍有尴尬。 廖代云没有抬头,只从余光中看他剑眉入鬓,鼻梁高挺,玄色大氅掩盖住了他周身的气势,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他,却莫名的让她感到几分熟识。 他忽而又道“喜欢钓鱼吗?” 这问得廖代云有些发愣,她木木地答到“祖母说钓鱼修身养性,故而也就喜欢了。” “嗯。”他答。 廖代云始终不明白他是何意,许久他也未曾说话,一阵寒风吹过,廖代云暗自搓搓手。 傅煊鸿撩袍起身,低头看她,沉声道“你若不愿,我会去向祖母秉明。” 廖代云垂首道“多谢国公爷。” 他又道“从凉亭向左走,那里有人为你引路。” 廖代云起身告退,出了亭子,看他依旧坐在那,手中拿着一盏凉了的茶水,她收回视线,加快了脚步。 廖代云无心再赏梅宴,被傅煊鸿的人引到了后厢,她打算歇息片刻就先行回府,左右今日的事也完了。 b 分卷阅读8 r 她在厢房内喝了一盏茶,休息片刻才出去,白露在外候着,旁侧站着泼了茶水的婢子,婢子低着头道“婢子为姑娘引路。” 廖代云点点头。 转过回廊,廖代云听到一阵争吵声,似是两个不大的孩童,仔细听那女子正是柔儿。 廖代柔心中有些气愤“说你就是呆子,把鸟关在笼子里它是不会快乐的,鸟儿就应该自由自在的飞在天上。” 另一个声音答“可这是父亲送我的,若是让它飞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我就再也看不到它的,父亲送我的,不能丢。而且父亲说它喜欢被人养着。”声音有些稚嫩,也是一个不大的孩童。 廖代云心下思索,今日还有谁家带了男童来,见旁边的婢子神色一变,心下猜测莫不是府中的小世子? 她不想与傅煊鸿再有过多牵扯,上前打断他们,叫道“柔儿。” 廖代柔听到阿姊的声音,叫了一声“阿姊。”跑到廖代云身边,拽着她的袖子说“阿姊,你说是不是鸟儿不喜欢被关在笼子里,母亲就是这样告诉柔儿的。” 廖代柔看着立在一旁的傅涵柏手里提着的鸟笼,是一只五彩的鹦鹉。 她蹲下身看着自家小妹“柔儿,母亲说的对,可是鸟也有很多种,就像人一样,有的人喜欢云游四方,有的人就喜欢安居一地,这种鸟就是喜欢被人养着的。” 廖代柔皱起小脸,道“是这样的吗?” 傅涵柏道“就是如此,与我父亲同我说的竟是一般无二。” 廖代云听罢,面露尴尬,一般无二?傅煊鸿也如此说的。应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旁边的婢子上前,对傅涵柏道“世子,这是廖尚书的大姑娘,三姑娘。” 又对廖代云道“廖姑娘,这是小世子。” 傅涵柏躬身行礼“涵柏方才一时情急,对姑娘多有得罪。” 廖代云看着面前不过十岁的男童一本正经的行礼道歉,心下微惊,这国公府的家教果真不虚,进退有度,彬彬有礼,实有大家风气。再看自家傻愣愣的小妹,廖代云深觉该为她请一位女先生了。 廖代云道“世子道歉,家妹也是有错的。”说罢,又看着廖代柔,示意她还礼。 廖代柔上前,声音少了底气“柔儿也错了,世子不必多礼。” 说完又低头看着笼子里的鹦鹉,说“它真的不喜欢自由吗?” 傅涵柏答“父亲说它生来就是被人养的,而且它也同别的鸟不同,会说话的。” 廖代柔听后惊讶道“它会和人一样说话?” 傅涵柏逗弄着笼子,道“阿五说句话。” 鹦鹉摇着头“阿五,子曰,子曰。” 傅涵柏道“我平日经常背书,所以阿五只会这一句子曰。” 廖代云听后,又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廖代柔听着鹦鹉说完话后,眼睛亮晶晶地道“我能摸摸它吗?” 傅涵柏有些为难,笼子缝隙小,想要摸到鹦鹉,必须打开笼子,但看到廖代柔渴望的眼神,傅涵柏没有拒绝。 他拿出小钥匙,打开笼子,把鹦鹉拿出来放在手上,廖代柔摸着鹦鹉的头,羽毛金色与红色交织,鸟喙两边点着白色的异毛,煞是漂亮。 忽地,鹦鹉翅膀一震,吓得二人身子向后一仰。回廊由古木搭建,回廊下是一片湖,傅涵柏站在外侧,身子仰幅过大,回廊的木架又似乎经年未修,开始松动,木架受不住压制,掉入了湖底。 廖代云心下一沉,顾不得其他,上前拉住傅涵柏的胳膊将他拉到了回廊里,自己却脚下绊到了残存的木栏,坠入了湖中。 冬季的湖水寒凉,廖代云呼吸一滞,全身仿若没了知觉,冬日的外袄沉重,拉得她直往下坠。心下想要往上游,却又使不上力。不知怎的,她忽地想到,自己也算是救了小世子,这婚事他应当答应自己作罢了吧,又想到,他本已答应了自己会同傅老太君说清楚。如今自己身陷湖中,周边只有一个引路的婢子,怕是自己要了结在这湖里了。 身体还在不断下坠,她逐渐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她睁开眼,却看到一人不断向她游过来。他拉过她的胳膊把她抱在怀里,解开外袄,带着她向湖面游去,湖上吐出了几个泡泡,随即哗啦一声,傅煊鸿带着她出了湖底。 傅煊鸿离了凉亭,回到正厅要绕过回廊,听到一声惊呼,便看到廖代云坠了下去,寒冬的水凉,湖底又深,他来不及思索,脱下大氅也随之入了湖。 他抱着廖代云露出水面,抓住廊下的木柱,起身一跃,到了回廊上,拿起地上的大氅披到廖代云的身上,对着一旁慌乱的婢子道“去寻医师,记住不许惊动任何人。” 婢子应了一声“诺。”退了下去。 分卷阅读9 傅煊鸿抱着廖代云匆匆进了东厢,身后的傅涵柏,廖代柔也随之跟来。 廖代云躺在床上,两眉微蹙,面色苍白,玄色大氅包裹之下更显娇小,令人怜惜。 傅煊鸿叫来婢子为她换衣,医师来得很快,对着傅煊鸿匆忙行了礼,进了里间。 傅煊鸿退到外间,看着站在外面的两人,声音不怒自威“说吧,怎么回事。” 廖代柔还未从方才的事中缓过来,带着哭音道“大将军,我阿姊如何了,她可会有事?” 傅煊鸿道“医师已经去为你阿姊诊治,至于如何,还需等医师出来。” 廖代柔从未经过这等事,心中担忧阿姊,又想到今日之事是自己惹出来的,心下更为难受,却也知不在家中,泪水只能在眼眶里打转。 傅煊鸿对傅涵柏道“你来说,怎么回事。” 傅涵柏虽惊魂未定,但也是向来稳重的,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同傅煊鸿说了清楚,后又添了一句“阿姊也是为了救孩儿。” “阿姊?”傅煊鸿咬住他最后两个字“她祖母与你太祖母是闺中密友,按辈分来,你应唤她一声表姑母。” 傅涵柏也不知如何称呼廖代云,只得随着廖代柔一同叫她阿姊。听到父亲的话后,心中满是错愕。 一旁的廖代柔忍住了泪水,眨巴着眼睛,看着旁边的表侄,脑中闪过一串问号。 医师出来时满室的静谧,气氛有些怪异,他轻咳一声,对傅煊鸿躬身行礼道“这位姑娘只是落水受了风寒,并无大碍,在家调养几日就可恢复。” 廖代柔一听,喜极而泣道“多谢医师,我现在可否进去看看我阿姊?” 医师答道“这位姑娘还在昏迷之中需要静养,入室后,切不可大声吵闹。” 廖代柔得了医师的准许,跑了进去。 傅煊鸿又对医师交代了几句,路医师为国公府诊病多年,他自是信得过的。 外面的赏梅宴散了席,也不见傅煊鸿出面,精心而来的姑娘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国公府,似是心有不甘,又回头相望,依旧不见他的身影,这才作罢。 周蓉不见婉婉,以为她还在国公府,今日的事,她心下也是知道的。但柔儿却还未回来,同她玩耍的姑娘们只说她去了后厢,却也都不知道是去了何处。 周蓉正想寻人时,一个婢子躬身上前“夫人,大姑娘和三姑娘此时正在后厢,夫人请随婢子来。” 周蓉一路听着那婢子讲了今日的情形,担忧道“婉婉可有事?” 那婢子应道“国公爷找了医师,现在大姑娘正在昏迷之中,但已无大碍。” 周蓉这才放下心,又决心定要好好惩罚柔儿才可,这丫头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周蓉到了后厢,像傅煊鸿行了礼,入了里间。 廖代云安静的躺在床上,只那苍白的面色显出了她的病态。 周蓉退出来,道“今日多谢国公爷救了婉婉,只是,这件事国公爷可否,”她适时地停顿下来,看着面前的人。 傅煊鸿明白她的意思,道“今日之事并未有几人知晓,夫人大可放心,廖姑娘既无心于我,我也不会强求。” 周蓉露出感激之色“我代婉婉谢过国公爷。” 廖代云醒来时已至深夜,白露守在她床边,见她醒来喜悦道“姑娘您可算醒了,婢子担心死您了。” 廖代云张张口,却觉得喉咙像火烧一般,白露跑去给她到了一盏茶,廖代云一饮而尽,喉咙的痛意消退。 白露又出去端了一碗汤药回来,廖代云小口小口的喝着汤药,她喝一口,白露便拿一个蜜饯给她,她自小怕苦的。 她看着屋内的摆设“我这是回了落云轩?” 白露同她说完落水后的事,又道“国公爷派了几个婢子将姑娘从后院带了出去,他还特意交代婢子说要告诉姑娘,今日之事定不会传扬出去。” 廖代云听到是傅煊鸿救了自己,心下诧异,又听完他命人守住此事,又对他增添了几分信任。可细想来今日一事也实为蹊跷。 那只鹦鹉突然飞走,木栏又恰好年久失修,廖代云从不相信巧合,巧合多了,就成了阴谋。 国公府 傅煊鸿站在书房内,暗卫杨奕躬身而立,他道“今日之事有些蹊跷,你去仔细查查,任何人都不许放过。” “是。”杨奕得了令刚要退下,傅煊鸿又叫住他“再派几个人,去守着尚书府。” 杨奕不知主子是何意,守着尚书府是守着廖尚书,还是守着廖姑娘,他觑着主人的神色,隐隐看到了几分担忧,硬着头皮,小心地说道“主子是让派人守着廖姑娘?” 傅煊鸿看着他,多了几分压迫,杨奕额头冒 分卷阅读10 出冷汗,未等他回答,退了出去。 门外的山柳看着仓皇逃出的杨奕,好笑道“看你这般,又惹主子不高兴了吧。” 杨奕心中憋闷,看着得意的山柳,道“主子命你去守着廖姑娘。” 山柳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主子说什么?守着廖姑娘?这是主子说的?去守一个姑娘?”山柳发出一连串的问号。 杨奕只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问。” 第4章 提亲 廖代云坠湖的事瞒不过老太太,听说她清醒之后,第二日谭氏亲自来看她,坐在她床边,看着她苍白的面色,有些心疼,这孩子自小听话懂事,母亲离世的早,父亲又忙于朝政,继母虽不曾苛待她,但毕竟不是亲生的,隔阂还在那,也就跟自己还能撒撒娇。 谭氏为廖代云掖了掖被角,廖代云看着满头花白的祖母,扑倒她的怀里,闷闷地道“祖母,婉婉无事的。” 谭氏把她抱在怀中,摸着她的头,道“祖母都知道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廖代云眼角微湿,父亲整日忙于朝堂,年幼丧母,一直都是祖母将自己抚养长大,祖母于自己而言,是胜于一切的存在。 周蓉在旁边劝道“婉婉能醒过来这是好事,母亲您忧心一夜了,可得当心着身子。” 廖代云这才起身,道“祖母婉婉无事的,您快回去歇着吧。” 谭氏不放心地又叮嘱她几句,这才被人劝着回了泰堂。 周蓉坐在她床边,似要说什么,可刚要开口,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廖代云猜到她想问什么“母亲是想问“我是否还不愿意嫁予国公爷?” 周蓉道“这是虽没几人知晓,但毕竟关乎女子的名节。对女儿家来说,终究是有损声誉的。” 廖代云不赞同道“我不过是坠入湖中被国公爷所救而已,一没与他私定终身,二没行苟且之事,何来有辱名节之说?母亲,如今这世道就是将女子困在了贞德的笼子里,恨不得每个人都绑上一块贞节牌坊,这是我最不喜的,也是我最无奈的。我偏爱文人,不仅是因为自小受文士影响,更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用手中的笔杆来反抗这个不公的世道,能给人以启迪。” “纵然有些学士是满口的之乎者也,可至少我所慕的人他能够知我懂我,而不是我写了一首诗,他却只认识上面的字。” 周蓉看着她,仿佛才认识了面前这个少女,她入廖府时她不过四岁,两年后又随着老太太回了赣州,转眼十二年已过,当初的豆蔻孩童,如今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她。 “婉婉,母亲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母亲说服不了你的祖母和你的父亲,但至少不会阻拦你。我用渊儿的名义给国子监的沈博士发了帖子,明日他就会来了。” 廖代云听闻,心中诧异,自己以为将这件事瞒得好,可傅煊鸿知道了,而今自己的母亲也知道了。 廖代云错愕地看着她。 周蓉道“婉婉安心,母亲从未对旁人说过。” 廖代云露出感激之色,真诚地道“多谢母亲。” 廖代云在落云轩养病,廖哲轩下朝后来看她,廖哲轩前朝事务繁忙,廖代云又离家多年,父女俩自小不亲切,廖哲轩坐了片刻,嘱咐几句,也离开了。 廖代柔被罚在雁回轩抄书,听说阿姊醒了,偷偷跑了出来,遇到刚从国子监下学的廖文渊,兄妹俩约好一同去看廖代云。 廖代云看着门外偷偷摸摸的脑袋,不由笑道“进来吧,祖母和母亲都不在。” 廖代柔这才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廖文渊。 廖代柔跑到她床边道“阿姊你好些了吗?母亲罚了柔儿在雁回轩抄书,柔儿知道错了。” 廖代云靠在引枕上,睨了床前的丫头一眼“想让我为你求情?” 廖代柔讨好地道“阿姊,母亲不止让我抄书,还禁了我半年的足,阿姊,你忍心看着柔儿做那笼中雀吗!” 廖代柔正色道“忍心。” 廖文渊忍不住笑出声,被自家小妹气鼓鼓地瞪了一眼,又憋了回去,他道“阿姊说的是,渊儿也觉得母亲罚地轻了,柔儿这次的确是莽撞。见到阿姊无事,渊儿就放心了。” 又拉着廖代柔道“不打扰阿姊歇息,阿姊好好养病。” 廖文渊拉着不愿走的廖代柔出了落云轩,廖代柔走时委屈巴巴地道“阿姊,阿姊真的不考虑救救柔儿吗?柔儿…”她的话还未说完,被廖文渊拉了出去。 廖代云笑着摇了摇头,借此次事情让她长个教训也好。 她望着窗外,想着周蓉的话,心中隐隐作动。明日 分卷阅读11 ,他要来了。 翌日,国子监下学后,沈听白换下常服,换上新裁的云纹玉华袍,头发以一根竹簪束起,腰间配着一块白玉,优雅如画,如雪山圣洁的白莲。 谨言看着一脸喜色的公子,道“公子当真要去尚书府提亲?” 沈听白挥了挥绣袍“当真。” 谨言看着两手空空的公子,心中思虑“哪有人家提亲什么都不准备的,这不是叫人家笑话吗。” 沈听白知道他的意思,道“我当初在赣州时身无一物,在破庙里给那些无所依靠的孩子教书,温饱都是问题,幸而遇见她,被她搭救我才得以有安身之所,她以为我不知道实情,实则那天在破庙中我就听到她命人去建一所私塾,让这些孩子们也有安身的地方。” 他自嘲地笑笑“我想去当面谢她,可当时只是个穷苦书生,有何本事见到赣州廖家的姑娘,所以我才设计进了廖家,谁知却与她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她不从未嫌弃过我的出身,于我来说是意中人更是知己。” “她最想要的不是礼节俗物,而是我这颗真心。” 谨言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自小跟着公子,从家境败落到如今身居官位,陪着他走了这一路,从未见过他这般,公子对廖姑娘真是动了真情的。 一辆马车停在廖府门前,谨言送上帖子,门外的仆从带着二人入了正厅。 今日廖哲轩正赶休沐,听闻国子监沈博士来访,想到几日前渊儿同自己说先生会来府指导,只是当时他并未说清是哪位先生,原来是沈听白,当初在赣州时族中请的学士。 抛开出身不说,廖哲轩对沈听白的学士是大为赞叹,甚至觉得有此才华却在国子监做老师,实在屈才了。 廖哲轩入了正厅,沈听白见他来,躬身行礼“以行见过尚书大人。” 廖哲轩笑着让他不必多礼,道“沈博士此次来是为了渊儿吧,渊儿正在书房,沈博士随我来。” 沈听白拦住他,道“以行今日来贵府并不是为了二公子,而是来提亲。” 廖哲轩听罢变了脸色,坐到上首上,斟了一盏茶,道“沈博士既然不是为了渊儿而来,还请回吧。” 沈听白道“以行心慕贵府大姑娘,还请廖大人准允。” 廖哲轩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摆手示意仆从道“都出去。” 仆从都出了正厅后,廖哲轩声音变得冷硬“沈听白,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沈听白不卑不吭道“以行心慕贵府大姑娘,还望廖大人准允,” “沈听白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来提亲!我敬你是文人学识渊博,文才卓绝,可若要我将婉婉嫁予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且不说,你既然知道你是来提亲,还跟渊儿说你是为他学业而来。这是不义,有违君子之道。就说你一个提亲的男子至少有父母,有媒人,有聘礼,这是对女子最起码的尊重。可你都带了什么。更何况,我赣州廖氏也算是豪门氏族,我决不允许我的女儿嫁给寒门。” 廖哲轩话落,怒拍了一下案板,沈听白似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不为所动,缓缓道“廖大人若是因为这些才不同意,我可以给大人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要是真照廖大人所说而来,怕是连尚书府的门都进不来。” 廖哲轩被他的话一噎,他接着道“我出身寒门,早年父母双亡,是以,大人说的提亲来有父母是做不到,而我认为,媒人,聘礼不过是虚礼,做给世人看,唯有我这颗诚心才最为珍贵。我与廖姑娘在赣州相识,对她一见倾心,此情终身不渝。” “廖家是世家大族,大人所忧虑的,不过是我门第单薄,日后无人护廖姑娘周全,我入京两年有余,入国子监教书也近两年,几日后我会退出国子监,届时圣上也会下诏书,宣我入翰林。” “如果大人还不同意,在此我以逝去双亲为誓,此生定不负廖姑娘,护她一世安稳。” 廖哲轩神色未动,心里却不如面上一般平静,入翰林等同于一只脚踏入了内阁,他初入京城,毫无根基,又何来的门槛入翰林。 沈听白一席话说完,见廖哲轩依旧沉稳的坐在上首,他早已猜到即使自己情理皆用,他也不会轻易答应,能做到尚书令的位置,心思定然是不同于旁人。 “父亲。女儿愿意嫁予沈听白。” 廖代柔整日里神思不定,心知父亲想让自己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大族,对于沈听白寒门出身,心中不会同意。若自己来亲口答应,说不定还会有转机。于是她让白露时常注意外面的动静,等了半日,终于等到他来了。 厅内的两人抬头看她,她和沈听白相视一眼,沈听白用嘴型告诉她“无事。”廖代柔这才放下心。 廖哲轩道“胡闹,你来做什么!” 分卷阅读12 廖代柔道“父亲在商议女儿的终身大事,女儿为何不能来?” “父亲且听女儿一言。女儿和沈博士在赣州相识,女儿当时虽年幼,但沈博士的为人,品行,学识,女儿心里却清楚。世家大族又有何好,哪个大宅门里的事不是有数不尽的腌臜事,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世家如水中泡影,一夕之间败落。寒门又如何,他们通世俗才会像韧草一般活着,他们没有祖上的荫第,他们只靠自己,不像其他的世家子弟,无所事事,只会给祖上蒙羞。” “父亲,女儿不在乎沈听白的家世门第,女儿愿为寒门妻。” 安国公府 山柳擦着额头的冷汗,心中已经诅咒了杨奕几百遍,也怪自己多嘴。方才同主子秉完廖姑娘已经清醒,只受了风寒,修养几日就可痊愈。不过末尾多说了句,沈听白给廖府投了帖子,他偷听到屋中的谈论,似是前来提亲的。说完,主子虽然没有说话,但周身的气势却霎时冷冽下来,半盏茶的时间已经过去,书房里的气压却是低的不能再低。 许久,傅煊鸿才道“下去吧。” 山柳如蒙大赦一般,退了出去。 杨奕在外面悠哉悠哉地道“风水轮流转啊!” 第5章 变故 廖哲轩最终也未能同意沈听白的提亲,但廖代云松了一口气,至少父亲不会再强硬把自己嫁到国公府了。 谭氏听完廖哲轩讲了今日的事,佛珠在手里转动,她有些愧意道“婉婉打小就是有主意的,也都怪我,在赣州时没看好她。” “那时你在朝为官,族叔病重,你抽不开身,只得我回去主持大局,婉婉年幼,我不放心她一人留在京中,就把她一同带去了赣州。整日被族中事缠身,也就忽略了她。” “她性子本就孤僻,族中的孩子没人去愿意做她玩伴,也就后来搬来的叶家大姑娘与她合得来。后来族中的事被我逐渐交到小辈身上,这才有机会来看顾她,却听闻她同人打了起来。” “原来是那孩子欺负了叶家大姑娘,本来婉婉是占理的,可她把人家打的鼻青脸肿,那人又与皇室有姻亲,我不得已训斥她,带她登门道歉,她一声不吭的跟我去,却受那混账的羞辱。” “自此,她的性子更不大活泼了,我就教她钓鱼来修身养性。后来慢慢大了,性子也变得热络些了,我本以为她将那件事忘了,想不到却在她心里留下了浓重的影子。” 廖哲轩道“不怪母亲,这也是我这做父亲的失职。” 谭氏道“婉婉看似乖巧,却心性叛逆,需有人来磨磨她的性子,沈听白终看似温和,心性却有些偏执,究不是婉婉的良人。” 廖哲轩沉思道“可是婉婉是一心要嫁给沈听白,不愿嫁到国公府。如今还需走一步看一步,希望婉婉能懂得母亲的苦心。” 夜间飘起了雪花,雪花纷纷扬扬落满了整个京城,银白色的锦被铺盖在大地之上。 安国公府 傅煊鸿坐在书房内,书桌上有一块白色的手帕,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婉字。 那一日他奉圣上旨意,秘密前往赣州捉拿叛贼,却被奸人所伤,中了一箭坠入了河里,顺着河流飘到了岸边。 他撑着残存意识,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将自己拖到了岸上。 再睁眼时是在一个不大的山洞里,她生好了火,见他醒来,道“我不方便将你带回去,在这养好伤就快些离开吧。” 傅煊鸿问她“为什么救我?” 她又在火里填了几根木柴,已入深秋,天变得越来越凉了,反问“我不救你难不成看着你去死吗?祖母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以给自己积攒福气。” 傅煊鸿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包扎的手帕,她解释道“我看你那里伤的最重,一直在流血,就用自己的手帕给你包扎了。” “万一我想杀你灭口呢?”傅煊鸿看着看似乖巧的少女,突然有了逗弄她的心思。 “什么?”她似乎没听清。 傅煊鸿又重复了一遍。 她淡淡地道“你若想杀我早杀了,何必跟我在这说话。” 傅煊鸿缓缓笑了,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 她约莫着时间走了,走时留下了几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医师开的药。 傅煊鸿在山洞里呆了几天,她每日都会来,两人有时会聊些各自的趣事,多是她在说,他在听。祖母教她女红了,和好友又暗地里欺负了谁,今天又钓了几条鱼,说的眉飞色舞,像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傅煊鸿在山洞里呆地安逸,直到有一日杨奕找到了他,那日他等了她许久,她没来,他留了一张信笺在山洞里,而后离开了。 b 分卷阅读13 r 后来他抓到叛贼,派人押回京城,在赣州多停留了几日,才打探到,那个姑娘正是廖家大姑娘—廖代云,小字婉婉。 那一日她去了城外的寺庙,傅煊鸿一路跟着她想去同她告别,自己也说不清其中的原因,只是还不想就此离开。却见到她偷偷地与一男子在寺庙的后山私会,杨柳树下,才子佳人,宛若一幅画卷,傅煊鸿却觉得那一幕极为刺眼,心中莫名地愤闷,一挥衣袖,转身大步而去,回了京城。 几日后,圣上下了诏书钦封沈听白为侍讲学士,圣旨下达后,满朝的惊诧之声,随之,众多朝臣纷纷上疏反对,但圣旨已下,圣意已决。 圣元帝赐了沈听白一所宅子,沈听白刚升了官,又有乔迁之喜,圣上亲赐,平常不管是交好的官员还是并无太大交情的,都愿来祝贺一番。 廖哲轩只命人送了贺礼,并未亲自前去恭贺。 近日里雪天不断,堆了一层又一层,天灰蒙蒙的,暗的阴沉。 廖代云在落云轩绣着梅花,花蕊似绽非绽,颇有娇羞之意。 指甲传来一阵刺痛,一滴鲜红的血珠滴落在绢帕上。 白露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道“姑娘,沈公子出事了。” 廖代云放下针线,道“出了何事?” 白露将外面听到的消息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今日沈听白设宴,本一切都好好的,谁知谢家姑娘突然坠了湖,周围又只有沈听白一人,无奈他只得亲自去救,上岸是才发现谢初兰只穿了里面一件小衣。恰好,各家夫人又不知为何路过此处,谢夫人看到是自己女儿,当场昏了过去,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京城谁不知谢家三姑娘是谢首辅最宠爱的姑娘,此事想要瞒着已然不能,谢沛扬言要是沈听白不给个说话,自己就算是豁出老命,也要告到圣上面前。 廖代云赶到泰堂,正巧廖哲轩,周蓉也在。 廖哲轩开口道“婉婉可听说了今日沈府设宴出了事?” 廖代云道“父亲,沈学士如今得圣上赏识,定是有人要设计陷害他,还请父亲信任沈学士。” “陷害?”廖哲轩带有讽意道“沈听白不过是个翰林侍讲学士,谢沛是当朝首辅,他有何理由去陷害一个无家境背景的寒门子弟。” 廖代云自知是沈听白理亏,只说道“父亲何不听沈学士如何说?” 廖哲轩沉声道“事到如今他再如何辩解,谢沛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廖代云还欲辩解,被谭氏打断道“好了,婉婉,我知你为何非要嫁予他,不过是因为他有学识,有眼界,又与你志趣相投,可婉婉啊,夫君不只要是与你每日吟诗作对,煮墨泼茶,他还要有能力护你,守你一生顺遂,你如今一心为他说情,一心想要嫁他,不就是因为当初心中呕的那股气。” “你厌恶世家,可你别忘了你也生于世家,长于世家,享受着世家给你的庇佑,若是在寒门,寻常女子又怎能活的像你这般安逸。” “婉婉,你问问自己,是真心喜欢他,还是只喜欢自己心中为他造的影子。” 廖代云不知如何回答,来时明明想好了说法,可现在却一个字也记不起来。 堂内没了声音,周蓉笑着拉住谭氏道“这天色也晚了,该用膳了。”这才打断了堂内僵持的气氛。 夜间,谭氏将廖代云叫到了泰堂。 她道“我今日这样说你,你心中可有气?” 廖代云声音有些失落“婉婉不敢。” 谭氏轻轻叹了口气,露出愁苦之色“当年那件事是祖母的错,我本以为你当时年幼,大些也该忘了,可想不到你竟然记到了现在。” “罢了,罢了,许是我老了,也看不懂了,如果沈听白能顺利让谢家不再追究此事,祖母就答应你二人的亲事。” 廖代云怔愣地抬头看她“祖母您当真?” 谭氏道“当真。” 沈听白救了落水的谢家姑娘的事在坊间被传地沸沸扬扬,传闻谢家姑娘醒后知道此事深觉名节被侮,白绫在屋里备了几条,还说是要剪了发当姑子去。吓得整个谢府的仆从整日战战兢兢,生怕没看住她,被首辅怪罪。 谢沛在早朝上痛斥沈听白非正人君子,趁人之危,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上疏弹劾沈听白的帖子也铺满了圣元帝的桌案。弹劾的折子说的干脆,无非是说沈听白德不配位,要他退出翰林。 圣元帝将折子怒摔在地上,道“朕看这帮老家伙是要反了。朕选的人也好如此不留情面。”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圣上息怒。” 圣元帝道“去宣护国将军进宫。” “是。”小太监起身忙退了出去。 b 分卷阅读14 r 傅煊鸿猜测到圣元帝因何宣自己进宫,他听闻此事时心中也认为甚是奇怪,可毕竟事实摆在那里,任沈听白再如何辩解也推脱不了,而他只担心她如何了。 自己虽不愿承认,可那日梅林中她见到沈听白分明是喜悦的,而今出了这是,她可会为此伤心? 到了宫门前,他收回了心中思绪,入了大殿。 殿内圣元帝摔在地上的折子早已被捡起放到了桌案上,傅煊鸿行了礼。 圣元帝给他赐座,道“少安知今日朕宣你来所为何事?” 傅煊鸿答“臣不敢妄测圣意。” 圣元帝笑道“你啊,真是像极了长姐。” “朕宣你来,正是为了沈听白的事。朝堂上的那几个老匹夫,都要沈听白退出翰林,朕想问问你的意思。” 傅煊鸿似有惶恐道“圣上心中自有裁断,臣一介武夫,不懂官场之事。” 第6章 计中计 圣元帝拿起桌案上一封奏折,旁边伺候的小太监接过,放到傅煊鸿手中。 “你打开看看。” 傅煊鸿看着长篇的字迹,十句有九句都在斥责沈听白。 他道“少安,朕当了皇帝这么多年,每每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暗算了去。宫宴那日,朕先行而去,在梅林遇见了沈听白,朕心血来潮让他做一首诗,他就以梅枝为笔,梅花为墨,在地上做了一首咏梅,朕大为欢喜,就问他想要什么,他说,他想退出国子监,入翰林。” “若是换了常人,可不敢这么大胆,可他却张口要了官职,朕倒是欣赏他这分胆识,就应了他。然朝中那帮老臣仗着跟了先帝全然不把朕放在眼中,闹出这等祸事。” “少安,你母亲是大梁长公主,是朕的胞姐,也是朕最为信任的人。朝中诡谲,她离世后,朕也只能信你了。” 许久,傅煊鸿才道“臣多谢圣上信任,几日前臣府中设宴也遇到了落水之事。倒是与沈学士府中的落水技法颇有相似之处。” 圣元帝道“哦?还有这等巧合?你快说来与朕听听。” 傅煊鸿将廖代云落水之事同他说了一番,其中并未省去是自己救了她。 圣元帝听后笑道“少安啊,朕还从未听你提起过哪个女子,你莫不是钟意这位廖姑娘?” 傅煊鸿并未否认。 圣元帝笑意更深“你先夫人过世多年,是该再娶了,待沈听白此事一过,朕就为你二人赐婚。” 傅煊鸿眸色沉了沉,道“臣多谢圣上。” “宴后的几日里,臣一直在查此事,抓到了府中的一个嬷嬷,那嬷嬷的儿子正是谢府的一个马夫。” “你是说谢沛在自导自演?” 傅煊鸿道“臣不敢妄言。但圣上真的相信会那么巧在梅林遇到沈学士?” 圣元帝道“怪不得你不敢和朕说,连帽子都扣到首辅头上了,但有一事你怕是猜错了,朕先前派人仔仔细细查了沈听白,他早年父母双亡,寒门出身,谢沛这种人眼高于顶,向来瞧不上寒门子弟,他与谢沛绝无半点关系。几年来世家日大,朕一直都想提拔寒门与世家抗衡,沈听白是最好的人选。” “不管谢沛是不是想要拉拢沈听白,但此计他是使错了,沈听白有一身傲骨,绝不会心甘情愿的受人摆布。既然如此,依少安来看,此事该当如何?” 傅煊鸿道“顺了谢首辅的心意,若是沈听白真如圣上所说,必会给圣上平衡世家带来助力。” 圣元帝笑着点他“我本以为少安是一心忙于战事,有勇,想不到这智也是少不了的。” 傅煊鸿道“圣上谬赞了,臣也是一心为圣上分忧。” 傅煊鸿出了宫,吩咐山柳道“去廖府守着,有事立即来报。” 山柳诧异了一下,道“是。” 廖代云整日闷在落云轩,等着外面的消息,听闻朝堂上的风向全都对沈听白不利,她心下更为焦躁。 祖母的话又频频在脑中闪现“婉婉,你是真心喜欢他,还是只喜欢自己为他造的影子。” 她想,自己当真喜欢他吗。他知她,懂她,她的每一句诗,每一幅画,他都可看出其中意,没有世家的骄矜,却有着一身的傲骨,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意中人吗,她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姑娘”白露自外间进来道“叶家大姑娘下了帖子,邀姑娘去茶馆听戏。” 廖代云披上白色的狐裘,命人备好车马,同谭氏和周蓉秉明后,出了廖府。 到了茶馆,廖代云带上幂篱上了包厢,叶笙笑着迎她,命周围的仆从退出去,在她耳边低语“今日可不是我约你,是有人借着我的 分卷阅读15 名头要见你。” 她侧开身,廖代云才发现在靠墙的角落里有一个一人高的柜子,柜子的门慢慢打开,沈听白自里面走了出来。 叶笙低声道“你们聊,我不好出去,你们就当我不存在。” 沈听白轻声道“婉婉。” 廖代云心下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喉咙处仿佛梗着什么东西,多日来的忧虑,与祖母,父亲的争辩因他这一句都不重要了。 她道“你怎么来了。” 沈听白走近一步,站在她面前道“你可信我?” 她道“从未怀疑过。” 沈听白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注意到叶笙还在旁边,廖代云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她面颊涨红。 听着他胸腔震颤“有你这句话,足矣。” 叶笙看着相拥的二人,面色尴尬地转过头看向别处,眼神乱飘,又忍不住偷偷地看几眼。 沈听白许久才放开她,道“那日我有些吃醉了就到静湖去醒醒酒,谁知听见噗通的水声,就见一名女子落在水中喊着救命,四下无人,再耽搁片刻那女子就会没了性命,我不得已才会下水救她,本以为再派婢子前去送她回后厢,不曾想各家的夫人都到了静湖,那时我已是百口莫辩。” 他嘲讽道“世人都说我是爱慕虚荣才设计救了落水的谢家姑娘,可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那女子是谁。” 他又低头看她,目露深情“婉婉,幸好有你肯信我。” 廖代云听完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可这件事谢沛抓个不放,也甚是棘手。 她道“你可想出了好的法子?” 沈听白道“尚未,但圣上信我,又对谢沛多有不满,我去向圣上秉明,他知道我受了委屈,我想此事或许还会有转机。” 三人未待太久,离了茶馆。 沈听白换了一身文人青衫,面色显得有几分憔悴,他命人备好马车,进宫面圣。 圣元帝听小太监禀报后,道“宣他进来。” 沈听白进了正殿,跪在地上,道“臣拜见圣上。” 圣元帝道“爱卿不必多礼,今日来可有事?” 他并未起身,只道“臣请圣上赐罪。” 圣元帝问道“爱卿何罪之有?” 沈听白头叩在地上,声音颇有悲泣之意“臣在府中设宴,却引出一桩祸事,辜负圣上所托,是臣之过,请圣上下旨,贬臣为庶民,给谢姑娘一个交代。” 圣元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他,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傅煊鸿所言他并未不曾想过,但他不相信作为曾经被世家灭门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会甘心受世家摆布,所以,他信他,就如同当初没有母族庇佑的自己。 他道“谢首辅官居一品,在朝中权利极大,你为何不愿做他的女婿?” 沈听白道“臣出身寒门,不喜世家,更不愿受世家掣肘。是以,臣宁愿被贬为庶民,也不愿为谢首辅的女婿。” 圣元帝笑意更深“这件事容朕好好想想,朕惜你的才华,不舍你贬为庶民,朕会与谢首辅好好商议。给他一个交代。” 沈听白道“臣叩谢圣上。” 山柳回了国公府,却在书房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见杨奕来了,忙把事情同他说了,道“左右你也有事禀报,不若将我的一起禀了。” 杨奕拒绝道“这事,我可不敢说,你还是自己来吧。” 山柳指着他,道“杨奕,你…” “在外面吵什么。”傅煊鸿推开门看着外面两人。 杨奕道“属下和山柳有事禀报。” 山柳暗自瞪他一眼,道“是,主子。” 进了书房,杨奕道“果真如主子所料,那边又有动作了。” 傅煊鸿道“你带几个人去,如有需要,随时相助。” “是,主子。” 山柳不知杨奕说的是何事,如今他也没心思知道。 杨奕退下后,山柳暗自里咽了一口唾沫,他现在还记得那日书房主子周身散发的寒气,都能把他冻住。 傅煊鸿道“你怎么回来了。” 山柳低着头,小声道“今日廖姑娘去茶馆见了,见了,见了沈听白。” 山柳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傅煊鸿平静地道“知道了,回去接着守着。” 山柳“???”主子今日莫非是心情好。 山柳走后,傅煊鸿站在窗前,道“很快就不会再见了。” 国公府正厅内 傅老太君坐在上首,傅煊安,傅煊易坐在下位。 一个身穿粗布的老妪哆哆嗦嗦地跪在厅内 分卷阅读16 ,哭喊道“老太君,求老太君饶命啊,世子年岁不小,老奴也是算准了时机准备去救他,好向您邀个功,老奴不会害世子的,老奴也是一时受了蛊惑啊,求老太君饶命。” 傅煊易怒道“大胆叼奴,做出如此恶事还想狡辩,母亲,不若将这叼奴乱棍打死,扔出国公府。” 楼氏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母亲,这叼奴留在国公府也是祸害,不如杀鸡儆猴,让那些牛鬼蛇神不敢作乱。” “二弟和弟妹急什么,还是你们在心虚?”傅煊鸿出了书房,一路到了正厅,听见两人的话,嗤笑道。 傅煊易道“大哥何意?如今证据确凿,这叼奴谋害主子罪大恶极,理当处死。” 傅煊鸿坐到傅老太君下首上,道“秦氏,本公已命人救下你孙儿,若你还想你孙儿活命,就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 傅煊易听闻变了脸色“大哥,这…” 傅煊鸿抬眼看他,目光凌厉,傅煊易竟那觉眼神中充满杀气,看得他腿下一软,脊背顿时冒出了冷汗。 秦氏似在判断着什么,看了一眼傅煊安和楼氏,才道“几日前,二爷用老奴的孙儿威胁老奴,让老奴设计杀了小世子,并且伪造成是意外死亡,不露任何端倪。老奴的孙儿才两岁,老奴,老奴也是被迫啊,求国公爷,老太君饶了老奴。” 傅煊易听后拍案而起,指着她骂道“污蔑,这是污蔑,你这叼奴真是好大的胆子!” 楼氏慌忙跪在地上“母亲,大哥这叼奴是在找我夫妻二人替她抵罪啊,还请大哥明察。” 秦氏在一旁争辩道“老奴若是有半句假话,就叫老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楼氏道“你说我夫妻二人要谋害小世子,可是大哥正值壮年,还可有子嗣,安国公的爵位依旧是大哥的,这于我二人有何好处。” 傅煊鸿听后笑道“因为我有龙阳之好,不喜女子。” 第7章 局中局 “前几日本公听说了坊间的传言,说本公有龙阳之好,是以自先夫人去后,本公才一直未娶,并且在府上养了男宠,小世子也不是本公亲生的,而是先夫人和别的男人的孩子,二弟妹,你说,是也不是?” “本公虽不理俗事,国公府的上上下下也交由你打理,但坊间的事,本公还是知晓一二。本公猜,你是看到了东院那挂着的那把锁,里面的确有人,但不是本公的男宠。二弟你们这个算盘可打错了。” 傅煊易仿若失了魂魄一般,道“你早就知道?” 傅煊鸿道“不早,只是推测而已,并没证据,现在确定了。二弟,你想这个位子很久了吧,连坊间虚无的传言都信以为真。” 傅煊易呆坐在木椅上,道“当年要不是父亲拼死护着你,你早就葬身漠北,这个位子早该是我的了。我从小就比你勤奋,而你呢,只知道招猫逗狗,不学无术,可父亲却只宠爱你,把最好的都留给你,而我只能有你要剩下的,凭什么,就因为你生来就是嫡子,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庶子吗,傅煊鸿,我真的不甘心。这几十年来,我每一天都想着你去死,” 傅煊鸿淡淡道“你若能安份守己,依旧是国公府的二爷,既然你还不知悔改,明日去圣上面前自请离京,不要让我亲自动手。” 傅煊易跌坐在木椅上,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把匕首,似发了疯一般冲向傅煊鸿喊道“傅煊鸿,你去死。” 傅煊安坐在他旁边,见此立马起身挡到傅煊鸿面前,傅煊鸿将手中的茶盏击中他的腕部,匕首应声而落。 傅煊安跪在他面前道“大哥,求您饶过二哥吧,他只是一时冲动,他明日立马向圣上自请离京,永不回来,求您饶过他吧。” 傅煊易冷声道“你不必为我向他求情”又看向傅煊鸿“这次算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便你。” 傅煊鸿负手走到厅外,道“我不会杀你,明日离京后就别再回来。” “来人,把二爷,二夫人送回西院休息,将秦氏和她的孙儿送出京。” 沈府内 沈听白回了府,谨言拿着一封信道“公子,今日有人送来了这个。” 沈听白打开信笺,里面放着一张字条“今夜子时,宝光寺,可助你脱困。” 沈听白烧了字条,道“派个人去大理寺击鼓鸣冤,就说有人要谋害朝中大臣。然后把官差带到满月楼。” 谨言对他的话摸不着头脑,也没多问,照着做了。 到了夜半时分,沈听白叫人备马从后门出了府。 他走后,一行人在夜色的掩映下跟了上去,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午夜才刚刚开始。 沈听白到了宝光寺,下了马。 宝光寺的寺门紧闭 分卷阅读17 ,沈听白环视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他走到寺门口,低头看见脚下被月色映出的人影。那人抬起右手,照着沈听白的后颈猛劈下去。沈听白闪身一躲,对那人道“这就是你们主子的待客之道” 那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我们主子有请沈学士。” 宝光寺的大门忽然打开,沈听白跟着他走了进去。 到了后厢,那人将他引进去后,自己先退了出去。 沈听白道“谢大人,下官到了,不知您找下官何事?” 谢沛从外面推门而入,道“沈学士怎知是我约你来的。” 沈听白不答反问“谢大人对自己自编自导的这场戏看的可还满意?” 谢沛赞叹道“满意,极为满意,沈学士当真没让我失望。” 说着,坐在沈听白旁边斟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挪到沈听白面前。 沈听白低头看了一眼,未动。 谢沛道“怎么,怕我给你下毒?” 沈听白诚实道“下毒倒不至于,别的东西倒不一定了。谢大人既然肯割爱,将令媛送给下官,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谢沛赏识地看着他“以沈学士的才智,从前在国子监委实屈才了。你若是愿意,我可助你入内阁。” 沈听白转动着手中的茶盏,杯中的茶叶在里面打了一个旋,他道“谢大人知遇之恩沈某感激不尽,沈某胸无大志,至今最大的心愿就是与令媛的亲事。沈某早已心有所属,与令媛成亲怕是最终会辜负她,惹人神伤。谢大人以为呢?” 谢沛听后笑道“沈学士所说的女子可是廖府的大姑娘沈学士怕是不知道,圣上已经答应安国公,待你这边事了,他就下旨给他二人赐婚,依着圣上的意思,我谢府的这个女婿,你当定了。” 沈听白握着杯盏的拳头猛地攥紧,指尖泛起了白色。 谢沛接着道“沈学士也别白费力气了,大理寺现在正遇上了棘手的案子,而且我也命人去告知大理寺丞沈学士无事,如今正在跟我煮茶品酒。满月楼他是去不了了。” “还有一事忘了告知沈学士,你可知道你的双亲还活着,你说若是被仇家找上门来,该如何?” 沈听白咬住牙根,看着他道“卑鄙。” 谢沛听后丝毫不见生气道“沈学士如今可愿意陪我将这出戏唱下去?” 沈听白闭了闭眼,道“按你说的做。” 谢沛回了府,看着桌上那张字条道“查到是谁送的了吗?” 暗卫站在一旁躬身而立“属下无能,并未查到那人是谁。” 今夜临行前有人在府上用羽箭传了一张字条,上面只写道几字:大理寺,满月楼。 暗卫道“大人,属下再派人去找。” 谢沛将字条放在烛焰上,字条被火光吞噬,瞬间成为了灰烬。他道“不必了,小德子不是说了吗,国公爷要求娶廖家大姑娘,我不介意给他这个顺水人情。” 继翰林院沈学士救了落水的谢三姑娘后,沈学士是否会求娶谢初兰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而今日这件事终于有了个尘埃落定。 满月楼内 一个喝醉酒的男子晃晃悠悠地上了二楼的包厢,猛踢一脚,骂道“臭婆娘,磨磨蹭蹭干嘛呢,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只见房中的二人看向他,男子站在窗前,女子坐在榻上,身上披着锦被,衣衫也微微有些凌乱。 他揉了揉眼,见那女子生的极为貌美,又有几分眼熟,待看清人时,忙跪在地上,道“三姑娘,小人,小人什么都没看见,小人马上就出去。” 林申连滚带爬地下了楼,王氏看见林申慌慌张张地下来,道“你怎的了,毛毛躁躁地,快回谢府,三姑娘昨日说想吃这的八宝鸭的,再不送回去,就不新鲜了,又要少不了的责备。” 林申道“三姑娘,三姑娘在楼上。里面还有一个男子。” 王氏“什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申和王氏并没有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可这件事却不胫而走。沈听白和谢初兰在满月楼私会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坊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有民间的话本竟也将二人的故事写在其中。深夜公子幽会佳人,与其共度良宵。 早朝上,谢沛又闹了一番,非要向圣上讨说法,事已至此,已成定论,也没什么可辩解的了。圣元帝最终下旨,为沈听白和谢初兰赐婚。 乾坤殿内 圣元帝道“你对朕下得这道圣旨可有异议?” 沈听白道“臣不敢,是臣犯下大错在先,理当受罚。臣愿为圣上肝脑涂地。” 圣元帝就在等他这句话“朕知你今日受了委屈,他日朕定好好弥补你。” 沈听白谢恩 分卷阅读18 告退,圣元帝对一旁伺候的小太监道“小德子,你说沈学士这次为何这么快就答应了?” 小德子道“奴才不知。” 圣元帝接着道“谢沛越是这样逼他,沈听白才能越为朕所用。” 小德子奉迎道“圣上圣明。” 圣元帝又从桌案上拿出一道圣旨,道“去宣旨吧,少安该等急了。” 廖府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廖氏女代云,秉性端淑,柔明毓德,温婉恭顺,克娴于礼,有徽柔之质,朕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安国公傅煊鸿,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小太监阖上圣旨,尖细着嗓音道“廖大姑娘,领旨谢恩吧。” 廖代云俯首跪在地上,听着圣旨,那一个个字传入耳中,仿佛极为陌生,她僵硬地接过圣旨,叩谢道“臣女谢圣上隆恩。” 廖代云回到落云轩,神色恍然,仿若梦中。 短短一日,她听闻沈听白与谢初云在满月楼私会,衣衫不整,当场被捉,起初她还不信,后又传来宫中圣旨,为二人赐婚,不过多久,又传来了为自己和傅煊鸿赐婚的圣旨。 廖代云坐在桌案前沉思片刻,随即又快速写了一张信笺,交给白露道“你去派人将这封信交给沈听白。” 白露犹豫道“姑娘,这…” 廖代云道“快去。” 午间过后,廖代云换了一身男子的衣裳,从侧门正要出府,却听身后道“你要去哪?” 她回头看到被下人搀扶的祖母,拄着一根手杖,神色肃穆“穿成这样,你还想去哪?” 廖代云转身跪在谭氏面前,道“今日一事是婉婉不孝,婉婉若是不回,祖母就对外宣称婉婉暴病而亡,傅老太君与祖母交好,不会为难廖府,祖母您就当没有婉婉这个孙女,婉婉一走还望祖母保重。” “若,”她顿了顿,“若婉婉回来了,任凭祖母责罚,日后婉婉出嫁从夫,定不会再让祖母劳心。” 谭氏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指着她,气道“你,你这不肖子孙。” 随即手中的手杖狠狠地打在她的背上,廖代云闷哼一声,却是任由她打,一杖接着一杖,最终谭氏将手杖扔在地上,含泪抱住她道“婉婉,你想好了?” 廖代云道“祖母,婉婉心意已决,您不用担心婉婉,婉婉会照顾好自己的。” 廖代云将谭氏扶起,转身出了廖府,再没回头。 第8章 鸳鸯 廖代云让立夏送信去沈府,与沈听白约在东郊,那是离城门口最近的地方。 廖代云到时,沈听白正把马拴在一旁的树干上。 廖代云站在远处看他,天光大好,留下的碎光铺撒在他的身上,他见到她来,勾出了一抹笑意,一袭白衣,衬得他温润如玉。 廖代云最喜看他穿着文人的长衫,带着浓浓的书卷味。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沈听白开口“你来了。” 廖代云看着他,也不知是怎样孤决的勇气,让她可以舍弃廖府的一切,来到这里,她道“沈听白,你带我走吧,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 沈听白依旧笑着,却带着几分苦涩“婉婉,你现在怎么还跟孩子似的。” 廖代云反驳道“我没有,沈听白我准备好了,舍下家中的一切,你带我走好不好,离开这里。” 沈听白摇摇头,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婉婉,我们走不了,圣上下旨赐婚,我们私自离开就是抄家灭族的欺君之罪。” 廖代云挣脱他的双手“那我该怎么办,留在这里,任他们摆布,不,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沈听白手僵硬地停在空中,面色变得苍白“婉婉,我有时候都在想,你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我的寒门身份,喜欢我的才学,喜欢我知你懂你,与你的心意相通。” 廖代云面露迷茫“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说,我喜欢你,和喜欢你的一切有什么不同。” 他似是下了决心一般,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并非寒门子呢?” 他又想到昨日府上收到谢沛那张信笺,苦笑道“我父母其实还活在世上,我骗了你,我的祖上是豪门望族,后来惹了仇家才遭人灭门,父母带着我换了一个假的身份,那真实身份的主人被我父亲杀了。圣上调查我的身世被谢沛发现,他也帮我瞒了下来,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拿我的父母威胁我。婉婉,我走不了的。” “所以,瞧瞧,婉婉,我与你认识的那些世家子没什么区别。” 廖代云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被石头绊地坐在地上,沈听白想扶她起身,伸出手却终 分卷阅读19 究没有上前。 他接着道“婉婉,你不必为我伤心,你本也没有多爱我不是吗?我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天色已晚,沈听白先前叫了白露过来,守着她家姑娘,他早已先行离开。这桩姻缘本就是他强求来的,充满着谎言,本就不禁考验,现在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姑娘。”白露上前站在她的旁边,将狐裘披在她身上。她看着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了,她心下担忧,可又不知如何是好。 “白露,扶我起来。” 听到廖代云终于出了声,白露才放下心,将她扶起。 她的声音有些轻,带着释然,说出的话语随风而逝,她说“回府吧。” 晚间的泰堂依旧掌着灯,谭氏跪坐在蒲团上,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周蓉在一旁劝道“母亲,您晚膳还没用,您就为了您的身子,也将这晚膳先用了。” 谭氏闭着眼,口中默念着经文,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一个小婢子匆匆忙忙地跑进屋内“老夫人,大姑娘,大姑娘回来了。” 周蓉这才松了口气,这丫头,总算是回来了。 谭氏听后,停下口中的佛经,睁开眼,带着苍老声音道“让她去祠堂跪着。” 廖代云跪在祠堂里,对着廖氏列祖列宗的牌位,此刻的心却无比的平静。她突然意识到,她舍不下的,不是沈听白,而是自己心中对善意的渴望,他是自己最渴望的救赎。 幼时其实那日祖母带她登门道歉后,事情并未结束。后来他又带人抢走了她母亲留给她的玉佩,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可她不敢还手,不敢告诉别人,她不想让祖母再替她劳心。 那日,她向别人求助,却没有人帮她,她求着他们,他们却以此为乐。他们那一张张耀武扬威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她从心底里厌恶着,那些不学无术的混账,厌恶着那些虚有其表的世家子。 在那个世家混账欺辱自己后,她用着最大的恶意去看待这个世界,但是沈听白让她看到了一束光。那个虽然身无分文,食不果腹的男子却甘心留在破庙里给流浪的乞儿教书。那一刻,她相信,这个世界不是她想的那样的。 正如祖母所说,她喜欢的,是那个自己在心中为他刻画的影子,把他固定在那个条条框框里,而她却从不知道他真正喜欢过什么,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想明白这些后,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奔波了一天,困意渐渐袭来。廖代云窝着身子,睡了过去。 夜里谭氏走了进来,看着面前睡过去的人,拿出一张绒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安国公府内 山柳跟了廖代云一天,看到她义无反顾的离开廖府时,他当真以为她要同沈听白私奔了,想到自家主子那张冷的掉渣的脸,差点就想把她抓回来。还好,还好,最后终究是没走成。 傅煊鸿听完山柳禀报后,拿起一本薄册给他“派几个人照着这上面的东西先置办着。下月月底要置办完。” 山柳心道,主子这是要提亲啊,真是个天大的喜事,府里终于要有女主子了。 廖代云再醒来时,身上盖着一张绒毯,她揉揉酸痛的肩膀,僵硬地动了动。 谭氏正坐在她旁边,道“我让你跪着反省,你倒好,竟然在祠堂里睡着了。” 廖代云转过头,看见谭氏拄着手杖正要起身,她连忙上前,扶她起来,撒娇道“祖母,您还是心疼婉婉的,要不然,您怎么不早叫醒婉婉,容着婉婉睡了一个懒觉?” 谭氏听她这话,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心下终于安稳,借着她的力起了身。 廖代云头蹭了蹭谭氏的肩膀,道“祖母,婉婉饿了。” 谭氏道“你这个小懒虫,祖母可是用完早膳过来的,祖母可吃饱喽。” 廖代云道“您骗人,您明明早就来了。” 谭氏停住脚步,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语重心长地道“你父亲还不知此事,你不必担心。祖母只准许你这一次胡闹,日后定不可再任性妄为。” 廖代云低着头,眼里含了泪,声音有些沉闷“祖母,婉婉日后再也不会了。” 圣上下旨安国公府和尚书府的亲事以及沈府和谢首辅府的亲事在同一天操办,也好双喜临门。亲事定在年后初十,钦天监亲测,是个好日子。 大梁有女子出嫁前亲自缝制嫁衣的习俗,说是亲自缝制,在世家豪门里,不过是姑娘们动两针针线,其余由绣娘完成,这也算是自己缝制的了。 廖代云绣了一朵云纹在嫁衣上,再让白露交给绣娘们。 傅煊鸿命山柳送了两个嫁衣样式,一张是牡丹样,牡丹花开,雍容华贵。一张是鸳鸯样,鸳鸯戏水,缔结连理。 分卷阅读20 廖代云问道“没有别的样式了?” 山柳答道“时间匆忙,绣娘只赶制了这两个绣样。”其实也有别的绣样,只是主子只让拿了这两个。 廖代云不知信了没信,选了鸳鸯的样式,交给他,送了回去。 山柳看到鸳鸯的样式,心中叹道“真是神了,跟主子预料的一模一样。” 记得主子说“鸳鸯样式,寓意缔结连理,牡丹样式,象征雍容华贵。她不喜牡丹的雍容,在这二者中,纵然她再不愿与我结亲,也会选择其一。我要的,就是让她选这第一个。” 山柳心中不禁为廖代云担忧,自家主子是把她看得透透的了,日后还不把她的心死死地抓在自己手里。 到了除夕那一日,叶笙邀她去赏花灯,周蓉交代她早些回来。廖代柔央着要去,被周蓉以禁足为由,关在了府里。 这一日街上极为热闹,廖代云也被这人声感染,几日里低沉的心情好了起来。 叶笙邀她去春兰苑开了一间阁室。叶笙也多多少少知道她与沈听白的事,但好些天没见,也不知道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她先叫人取了那幅装裱完的画本交给她。 廖代云接过,这还是当初沈听白怕她思念赣州,亲手所画,而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叶笙见她神色憔悴也不敢多问,只捡有趣的事同她说。 两人说了会话,又到河边去放花灯。 花灯上有一张纸条,留着给人写下心愿。廖代云写完,一阵风吹过,将她的宣纸吹到了地上。她俯身去捡,一人先她一步将纸条捡起,交给她,廖代云道了一声“谢谢。”再看到那人是谁时,脸色微微变了变。 傅煊鸿道“廖大姑娘,好巧。” 身后的山柳心道,明明是自己去给主子送信,主子才出来的,怎么可能巧。 廖代云只僵硬了一瞬,又恢复自然,道“臣女见过国公爷。” 他又道“我们要成亲了。” 廖代云听后没明白他是何意。 他接着说“为什么不求我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身后的山柳和杨奕听闻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道。 杨奕:这是自家主子吗? 山柳:莫不是被调包了吧! 第9章 是云 廖代云怔愣了片刻,才道“国公爷您说笑了。” 傅煊鸿也未答,走到桌案前,拿起一只墨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愿傅煊鸿与廖代云夫妻二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他把字条放到新买的莲花灯上,转头询问她“一起去?” 廖代云刚要拒绝,叶笙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去吧,去吧,我还有事先回府了。”又对傅煊鸿道“婉婉就交给国公爷了。” 还未等廖代云说话,叶笙带着婢子已上了叶府的马车。 廖代云转过身,看到傅煊鸿向她扬了扬眉,她道“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在河边走着,挑了一个没人的位置。 傅煊鸿蹲下身,两手托住花灯放到河里,右手轻轻一推,花灯就漂向了远方。 廖代云站在他的旁边,刚要俯身,脚下一滑,她惊呼一声,就要向湖中张去。 傅煊鸿起身,拦腰将她抱起,远离了河岸。 廖代云落到他的怀里,他的肩膀很宽,与沈听白瘦弱的文人不同,他的身躯很是硬朗。离得近,甚至她能听到他强劲的心跳声。 廖代云挣扎着推开他,退到一边,道“臣女失礼了。” 傅煊鸿看着空了的怀抱,收回手,望向花灯遍布的揽月湖“向圣上请旨赐婚一事你可怨我?我先前还答应了你的,让祖母不必再操心你我二人的亲事。转头就又求圣上,向你下了一道圣旨,强迫你嫁给我,这委实不是君子的作为。” 廖代云垂着头答“先前是有些怨的,但现在不会了,臣女既已接下圣旨,成亲后就是您的妻,只对您一人全心全意。” 他问“你当真这么想?” 廖代云抬头看向他,目光坚定“当真。燕燕于归,宜其家人。日后臣女嫁入国公府,愿与爷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傅煊鸿眸光微动,喃喃道“只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吗。” 廖代云放了花灯后,傅煊鸿命山柳将她送回了尚书府。 廖代柔见她回来,欢快地跑到她面前“阿姊,你回来了,今日听闻有揽月湖的烟火看,你快随我来。” 廖代柔将她拉到了东边的阁楼上,两人趴在窗前,尚书府离揽月湖不远,只听“嘭”的一声,烟花炸裂 分卷阅读21 ,在空中,绽出了五彩的花。四散的烟火在夜幕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绚烂。 她想到走时傅煊鸿说的那句话“喜欢烟火吗?” 廖代云当时没听清,也就没太在意,现在想起来,她忽然有种预感,这烟火莫不是他命人准备的。 “阿姊,阿姊,你快看,你快看。”廖代柔兴奋地蹦起来,拉着她,不住地叹道“好美,阿姊,好美啊。” 廖代云抬眼,看到夜幕下的烟火不再是五彩,而变成了纯正的白色,罗列在空中,像一朵朵祥云。 廖代柔道“阿姊,是云呢!” “是云吗。”她道。 除夕过后,第二日宫中会有元日宴,所有京中官眷皆在受邀之列。 廖代云选了件桃红小袄,眉心点了梅花钿,一点朱红,桃色衣裳,愈发衬得人精神了不少。 这次的宫宴设在云鸾殿内,殿里生着地龙,室内暖烘烘的,廖代云入席后不久就愈发觉得热,不由得松了松衣领。 旁边依旧坐着上次那个李家女子李蘅。 她问道“第一次来殿内的宫宴?” 廖代云点点头。 她了然道“次数多了就好了,这里比外面热,刚进来会感觉不适,过会儿就好。” 廖代云道了句谢。 李蘅道“不必谢我,我这也是习惯了的。”她突然话题一转“听闻圣上给你和护国将军赐婚,可是真的?” 廖代云颔首道“自是真的。” 李蘅给了她一个晦涩复杂的眼神“你可能要小心一个人。” “容顺公主?” 李蘅点点头“容顺公主痴恋傅将军多年,一直都想做将军夫人,奈何皇家公主不可给人做继室,一直未得圣上准允,而傅将军也一直未娶,容顺公主就这么恋着。但如今,圣上亲自下旨,金口玉言,难以收回,你可要小心了,容顺公主性子确有些娇纵。” 廖代云猜测,娇纵只是李蘅委婉的说辞,性子执拗,偏执嫉妒,应更为合理。 宫宴刚一开始,容顺公主就针对上了她。 “本宫主听闻廖家大姑娘才貌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公主今天高兴,不知可否表演一项,给本公主瞧瞧。” 这话说的是极为无礼的了。 廖代云刚要起身,只听傅煊鸿道“圣上几日前下旨赐婚,廖家大姑娘是臣未来的夫人,臣了解自家的夫人,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不假,可夫人承诺过了,日后只给臣一人看,公主怕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廖代云听后面色涨红地坐了回去。 一旁李蘅道“这傅将军还真是宠着你的。” 廖代云讪讪地点了点头。 圣元帝在上首笑道“想不到朕也能看到少安这么护妻的一面,看来这鸳鸯朕是点对了。” 顺安公主气愤地还要说些什么,皇后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又忍了回去。 宫宴的气氛回到最初的热烈,只一人坐在角落里,独自不断地饮酒,显得格外落寞。 廖代云中途出去透透气,又回到了当初的那片梅林。 梅花像冬日的火,依旧来的艳丽浓烈,可世事无常,不过短短数日,自己心境竟已变了许多。 她身上裹着狐裘,丝毫不觉地冷,一步一步踩在厚厚的雪地上,不由得感叹,今年的雪真多啊。 “廖大姑娘。” 廖代云抬起头,沈听白穿着文人的长衫,面色有些异样的红润。 她福了福身“沈学士。” 两人静静地站着,廖代云先开了口“离席时间太久,恐家母挂念,代云先行告退。” “我后悔了。” 两人错开的瞬间,沈听白忽然抓住她的手,带着浓重地醉意,说道“婉婉,我后悔了。” 廖代云想要挣脱开,他却抓得极紧。 廖代云无奈地放下手,冷声道“沈学士请自重,不出一月后,你娶,我嫁,一别两宽,你我二人早已没了瓜葛。” 沈听白听后,如大梦初醒一般,恍然道“是啊,是我先放弃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强求。” 廖代云出了梅园,这次她走得慢,余光中看到了梅林后的影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她先行上前道“国公爷。” 傅煊鸿看着远处的沈听白,依旧站在那棵梅树下“记得上一次宫宴,我也是在这里。” 廖代云知他与自己回京时间相差无几,宫中只办了两次宫宴,是以上一次宫宴,是自己回京后初见沈听白之时? 他接着说“那日你走的快,没有看到我。” 廖代云听到他的 分卷阅读22 话更加断定了心中的猜测,怪不得那日国公府设宴,他问自己拒婚的原因,是否是因为国子监的沈听白。 廖代云沉静地道“国公爷,往事已矣,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 傅煊鸿听后笑道“你倒是看的透彻。你能这么想,也不枉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将你娶来。” 廖代云知他说的大功夫是何意,她忽然问道“沈学士的事,国公爷参与了多少?” 傅煊鸿道“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有因必有果,他若是清清白白,就可自保,又有圣上庇护,任谁都奈何不了他的。” 他顿了顿“你可想过,这其中之事,他真的是被迫的吗?权势是个好东西,没有谁会厌恶它。” 廖代云听着他的话。不语。从前她对沈听白的了解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了解,而今,她却也看不透他了。 她转了话题,又道“宫宴上,多谢国公爷为臣女解围。” 傅煊鸿走到她面前,把她的手从狐裘里拿出来,将手中的汤婆子放到她的手上,沉声道“你是我安国公的妻,我会护你一生一世,不容得别人欺你一分一毫。” 廖代云倏地抬眼看着他,莫名地,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触动,若是幼时,有人也对她这么说不容别人欺她一分一毫,也能这么护着她,多好。 廖代云回了云鸾殿,殿内的气氛依然热烈。 李蘅暼了一眼她手中的汤婆子道“我见你出去时傅将军也出去了,你回来又多了个这玩意,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早就约好的。” 廖代云说来也挺喜欢这个姑娘,生于豪门,却乐观开朗,通透明白,确实难得。 李蘅见廖代云没反驳,一脸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的表情说道“想不到,这傅将军看似不近人情,疆场上人称铁面将军,原来,私下里,却是个护妻狂魔。” 廖代云被她逗乐了,她道“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听的,当真有趣。” 李蘅道“你别管我从哪听的,总之,你信我,我看人从没错过,这傅将军定是个可值得你终身托付的人。” 廖代云看着那空落落的位子,道“是吗。” 宴会散去后,宫门外 “沈学士留步。” 沈听白转过身看到傅煊鸿走了过来。 他的醉意早已被冷风吹得所剩无几,他上前躬身行礼道“国公爷。” 傅煊鸿没叫他起身,沈听白就一直躬着身子,却丝毫不见不耐之色。 许久,傅煊鸿这才道“沈学士不必多礼。” 两人周身的气场任谁看了都觉得奇怪。 傅煊鸿先开口“沈学士可赏脸与本公到满月楼坐坐?” 沈听白道“国公爷开口,下官不敢推辞。” 第10章 挟持 满月楼 阁室内燃着熏香,是清凉的梅花香,沁人心脾。 沈听白开口道“不知国公爷邀下官来所为何事?” 傅煊鸿拨弄着香炉,答得漫不经心“依沈学士来看,本公邀你能有何事?” 沈听白道“下官愚钝,还请国公爷明示。” 傅煊鸿让人上了茶,也是梅花做的茶水,他看着他,将手中的茶盏举到半空中,又松开手,“啪”的一声,茶盏摔在地上,茶水四溅。 他道“梅花虽香,茶水虽好,但覆水难收的道理沈学士应当明白。” 沈听白静静地看着地上的水渍,茶盏溅落的地方离他最近。而今,素色的长衫上沾染上了褐色的茶渍,显得有几分狼狈。 他垂着眸子道“谢国公爷指点。” “谈不上指点。”傅煊鸿一挥衣袖,拍了拍衣襟上溅落出的茶叶“只是告诉你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傅煊鸿起身要向门外走去,沈听白突然道“国公爷以为您赢了吗?” “下官了解她,她的心就像个石头,比谁都硬。说不定您一辈子,也都只有安国公的夫人,而不是傅煊鸿的妻。” 傅煊鸿攥紧拳头,拱了拱后牙槽,转身拽起他的衣领,将他按在桌上,目露凶光“那又如何,至少比你连试都不敢试,就弃车投降的懦夫强,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本公都不知道?” “你两年前入京,却因遭人嫉妒陷害,不得已入国子监教书,无人赏识。你没有背景,没有家世,没有门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你什么都不是,所以你索性当个先生,做清高,惹得圣上赏识。又等她入京,再去提亲,有尚书令的助力,你在官场还不是混得如鱼得水。” “但你失算了,遭到拒绝后,你又心有不甘。正巧,谢沛又看中了你,所以你就将计就计,引出 分卷阅读23 你的父母。也就谢沛那个自以为是的老匹夫以为是他拿捏住了你,却不知道是被你摆了一通。” “沈听白,现在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她。你的野心,在你心里早已胜过了一切。” “你胡说!”沈听白想挣脱开他的束缚,但一个文人又怎能和武将相抗衡。他还在挣扎着,羞耻之心让他不敢再听下去。 “本公说的是否是实话,你心里一清二楚,本公最后再警告你,敢动她,本公就叫你尝尝穷途末路的滋味。不要以为谢沛能保你,本公的生母是当朝长公主,是圣上的亲姐姐。本公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 “沈听白,你给我记住了。” 傅煊鸿走后,沈听白呆呆地坐在木椅上,思绪一片混乱。 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也是自己一直都不愿承认的事实。 可自己起初是真心实意要娶婉婉为妻的。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只是国子监一个教书先生。明明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才华,心性,样貌自己样样不缺,缺的只是那个狗屁家世。 只有婉婉,婉婉不嫌弃他,可现在连婉婉也不要他了。 沈听白叫了一壶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得醉意浓重。他趴在桌子上,静谧的夜色中,只听到轻微的细语。再仔细一听,那两个字正是“婉婉。” 宫宴中途,周蓉身体不适,先行离开。廖代云被叶笙拉着,直到宴会结束,才上了廖府的马车,准备回府。 宫宴上的葡萄酒极为好喝,听李蘅说是西洋新进贡的,廖代云忍不住多饮了几杯,此时,头有些晕眩。她躺在马车的软榻上小憩,渐渐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四周一片黑暗,她动了动,发觉浑身无力,似是被人下了迷药。 她冷静下来,观察四周,还在深夜,月光被乌云掩盖,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个木窗,上面横着三根木架。 她使劲咬住唇畔,保持清醒。听到门口有开锁的声音,她立刻躺在地上,手中拿着根银簪,装作还未醒。 有两人走了进来,一人道“主子交代了,这女子可任你享用,她可是个人间绝色,你小子,有福气了。” 廖代云听着另一人嘿嘿笑了两声,双手搓在一起,道“小的,谢过主子。” 接着,一人走了出去,门口还传来上锁的声音。 廖代云将银簪攥在手里,听着耳边的动静。又使劲咬破唇畔,迫使自己恢复些力气。 那人渐渐走近,还带着猥琐的笑意,口中念道“小美人儿,爷来了” 待他靠近,廖代云猛地睁开眼,将手中的发簪扎到他的喉骨上,那人瞳孔紧缩,露出惊恐之色,而后廖代云迅速伸手捂住他的嘴,让他的惨叫声不至于传出去,很快那人向后到了下去,随即两腿一伸,就断了气。 廖代云从发簪的机关里取了凝神香放在鼻尖下,这才觉得精神好些。这银簪还是当初祖母给她的,以防意外发生,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她扶着墙站起身,走到门前,拍了拍门,果然被锁上了。 她又走到窗前,窗口很小,她透过窗子看向外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空无一人。 她伸手用力拽了拽横着的木架,有些轻微的松动。 拿起地上的木棍,用力一劈,窗户上的木架纷纷掉落在地上,扬起一地的灰尘。 她抓着两边的窗框爬了出来,落到地上后,又抖了抖裙摆上的尘土。 院子里安静地有些诡异。 廖代云走到院子门口,外面生着火,坐着两人。 一人先开口道“李牙子,你说这三姑娘好好的,命咱们抓这廖大姑娘做什么?” 另一人神神秘秘地回道“听说啊,咱这准姑爷以前和廖大姑娘是青梅竹马,都要定亲了。现在即使二人有了婚约,姑爷心里也想着廖大姑娘。依着三姑娘那个性子,怎么能容忍姑爷心里有别的女人。” “真的假的?” “我亲耳听三姑娘身边的丫头说的,这还能有假?” 廖代云若有所思地听着,两人一时没了话。 她回到后院,后院的墙稍矮,她试了试,应当能翻过去的。她手抓住墙头,脚踩在石头上,一个使力,就翻了过去。 出了院子,眼前是一片密林,林子幽深,不时的还传来一阵怪叫。 此时的尚书府 谭氏坐在上首,面色虽是镇静,但那手中转动的佛珠却透漏出她此时的焦躁,她急切地问着刚进来的婢子“大姑娘可回府了?” 那婢子答“回老夫人,大姑娘还未回府。” 廖哲轩对着跪在地上的白露道“你怎么跟着姑娘的,竟然连她去了何处都不知道。 分卷阅读24 ” 白露跪在地上,哭着说“大人,婢子,婢子中途被人打晕了,扔下马车,婢子也不知姑娘去了何处。” 谭氏揉了揉眉心“好了,你也别怪她,这怕是有人对上了婉婉,故意将她掳走。现在婉婉生死未卜,你马上去派人到安国公府,找傅煊鸿。他寻人的路子多,也好快些找到婉婉,但切记不要惊动任何人。” 廖哲轩犹豫道“母亲这怕是不妥,若叫傅煊鸿知婉婉被人掳走,恐对婉婉的名声有损。” 谭氏一拍桌案,难得的动了气,向他吼道“是名声重要,还是婉婉的命重要?现在一刻也耽误不得,傅煊鸿若对婉婉是真心,又何必在乎她的名声。他若是真的在意这虚无的说辞,这亲事不要也罢。” 安国公府 “主子,这是尚书府刚派人送来的。” 傅煊鸿打开信笺,看到上面的字迹,脸色变了变,立即道“带上几个人马上随我出府。” 廖代云看着天空,乌云散了去,仿佛是为了帮助她,星星也变得多了起来。 有几颗闪亮的星星排成勺子的形状挂在北边,她想起几年前在河边捡到的那个带着面具的神秘男子,他教她看星星,说那些像勺子形状的星星位置一直都不会变,一直都指向北边,尚书府就在京城的北边。 她猜测自己应该还在京城内。宫宴散时,日暮已下。而今月上中天,不过午夜,短短时间之内,几乎不可能出京城。 她沿途用石片在树干上做好标记,冬日的风透着寒气,她裹了裹身上的狐裘。林子里昏暗无比,四周不时还飘荡着黑影,犹如鬼魅。 廖代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要活着从这里出去,祖母还在等她,她不能死。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嚎叫,“嗷呜”的一声,廖代云心下一颤,听这声音,像是狼。 她先是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借着月光,一匹干瘦的狼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它向她亮了亮锋利的牙齿,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做出一副向下俯冲的趋势,两只眼睛发出幽幽地绿光,如夜色里鬼魅的幽灵。它扬起脖子,向天又发出一声嚎叫,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廖代云指尖紧紧抠在手心里,掌心的疼痛迫使她镇静下来。她的腿开始发软,但她知道此时决不能倒下。狼狡猾无比,在它面前,绝对不能示弱。 她慢慢蹲下身,捡起脚边的木棍攥在手里。 一人一狼就这么对峙着。 突然黑狼纵身一跃,廖代云抬脚跑到旁边,然而地面上积雪很厚,廖代云不慎摔在了地上。 眼前的恶狼吐着舌头,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第11章 主谋 恶狼猛地向前一扑,廖代云翻身向一旁滚了过去,躲开了它的猛扑。 廖代云拿着木棍攥紧,慢慢站起身,在恶狼发出第二次攻势时,木棍狠狠地向它一甩,它被打在了地上。这仿佛激怒了它,它起身后,迅速地扑了过来。 廖代云一抬脚欲躲,却发现狐裘被干枯的树枝挂在了地上。她不得已解下外衣扔在地上,向旁侧闪去。恶狼扑倒狐裘上,干净的绒毛上多了狼的爪印。 寒风簌簌,没了狐裘,廖代云发觉浑身冰冷。她指尖抠着手心,时刻保持清醒,咬牙硬挺着。风割在她的脸上犹如刀子一般。 掌心的鲜血滴落在雪地上,血腥味使恶狼更为兴奋。 它向天嚎叫一声,再次向廖代云扑来。 廖代云身子发冷,头有些晕眩,她看到眼前仿佛闪过一道人影,随即就倒在了雪地上。 “主子,这记号到这里就没有了。” 傅煊鸿赶到时,地上只有一件白色的狐裘,傅煊鸿记得,这就是她今日穿的那件。 杨奕道“主子,地上有鞋印。” 傅煊鸿俯下身,看着雪地上印着的脚印,道“追。” 廖代云躺在床上,身上不知何时被人换了衣裳,红色的薄纱盖住了她娇软的身躯,半遮半掩,显得格外诱人。 桌前坐着一个妇人,她道“姑娘你不必再挣扎了,没用的,我奉劝你一句,你老实点,等会那位爷来了,也不至于下手太狠。” 廖代云道“这是哪?” 那妇人答道“这是咱们京城有名的招花苑,我是这的蓝妈妈,刚才有人出高价买了你,等会那位主顾就来了。” 廖代云撑着半软的身子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如此待我,想必这招花苑也是到日子了。” 蓝妈妈哎呦一声“小姑娘,你当妈妈我是被吓大的?什么官人,妈妈我没见过。你知道买你的人是谁吗?妈妈给你透个底,正是汪侯爷的世子。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做了 分卷阅读25 候府的妾室都是泼天的富贵。” 汪侯爷是当今圣上御驾亲征时的老臣,因护驾有功,被封为一等公爵。但他的世子,廖代云到时听叶笙提过一句,传闻他不学无术,好色成性,以折磨女子为乐,若自己落入他的手中,当真危矣。 她心下略微计较一番,道“不知妈妈可否给我解药,容我补个妆。” 蓝妈妈道“解药不可给你,万一你跑了,我去哪寻人?” 廖代云诚恳地笑道“妈妈放心,这招花苑到处都是你的人,我能跑到哪去?再者,世子爷也不喜欢女子死鱼一样躺着不是,这样哪还有乐趣?恐扫了世子爷的兴,届时,你我二人都得倒霉。” 蓝妈妈道“说的也是。”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扔给她道“你可不许耍花招。” 廖代云接过,道“不敢,不敢。” 廖代云服了解药还需等药效上来。 门外有人来寻蓝妈妈,她先走了出去,走时又指着她警告一番。 廖代云恢复了些力气,摸索着出了门。 隔间的屋子里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正对着镜子梳妆,柳叶眉,杏仁眼,长的很是精致。她见到推门而进的廖代云颇为惊讶。 廖代云看着她道“有一桩买卖,不知姑娘做不做?” 傅煊鸿一路找到招花苑,其间他想了很多可能,把最糟糕的也放在了里面,想到她一人可能遇到了危险,自己就克制不住杀人的冲动。 他进了招花苑的门,黑着脸对蓝妈妈道“今日可见到了一个女子?” 蓝妈妈看他们来者不善,想到汪世子是汪侯爷的独子,又有了底气,硬着口气道“我没见过什么女子。你们是谁啊,再乱闯我就要报官了。” 傅煊鸿提起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道“我最后问你一遍,老实回答我,否则我的刀可不长眼睛。” 蓝妈妈见那锋利的大刀,一下子就软了腿,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道“大人,大人饶命,您想问什么,您就问。” 傅煊鸿刀将她的脖子划出了一道口子,留下了红的鲜血。 他道“今日你可见到了一个女子来了这里。” 蓝妈妈点点头,又不敢动作太大,生怕一个不小心,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她在哪?”傅煊鸿眼睛赤红地问她。 蓝妈妈答道“在二楼最里面那间。” 傅煊鸿上了二楼,到了最里面那间,里面传来男女交缠的声音。他听见里面的动静,心下怒火中烧。一脚踹开了包间的门,拿起长刀就向床上的男子砍去。 床上的男人来不及躲避,光着身子后背就被砍出了一道血痕,那人赤裸着身体骂道“你是谁啊,敢动小爷,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傅煊鸿没理他,看向旁面的女子,看到那陌生的容貌,面色僵了一瞬,有些惊异,他道“你是谁?” 那女子也是全身赤裸,见有人来,忙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她答道“奴家是月奴。” “爷,您是在找我吗?” 傅煊鸿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廖代云衣衫完整的站在门口,收起手中的长刀,大步走到门口,把她紧紧地揽在怀里。 廖代云被他抱着,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惊恐,连手都是颤抖的。 她心中不知是何情感,只能僵着手,安抚似的拍拍他的后背,道“您别担心,我没事的。” 傅煊鸿颇有懊恼道“是我不好,我应该让山柳跟着你,是我疏忽了。” 两人出了招花苑,傅煊鸿命人先去尚书府报信,再处理好招花苑的事,封好一众人的口之后,才上了马车。 傅煊鸿将车上的绒毯裹在廖代云的身上,圆圆的,像个粽子。 给她裹好之后,傅煊鸿才道“今日的事我会查清楚,给你报仇。” 廖代云捂着手中的汤婆子,心中回忆着院里的诡异,她道“国公爷,臣女认为今夜之事颇有蹊跷。” “起初臣女先被掳到一个破落的院子里,臣女周围有廖府的护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臣女本就不易,而他们费了这么大力气抓走臣女,却让臣女这么容易的就跑了,或者说他们是有意放了臣女。起初臣女也以为是运气好。后来还让臣女恰好听到他们在谈论,说抓走臣女的人正是谢初兰。” 傅煊鸿道“为何不能是谢初兰?” 廖代云摇摇头“臣女对她虽然了解不多,但看沈听白一事,她也一直处于被动之中,受谢沛摆布。更何况,谢沛不会自寻死路,跟国公爷您过不去。再者,故意暴露自己给臣女,臣女认为她还没那么蠢。” “而且,”她偷偷暼了一眼傅煊鸿,接着道“而且,臣女相信沈听白不会纵容加害臣女。” 廖代云 分卷阅读26 欲再暼他一眼,被被抓了个正着。两人四目相望,傅煊鸿眼神闪了一下,并未多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廖代云躲开他的目光道“那院子里处处透着诡异,仿佛一开始就是设计好一般,松动的木架,故意透漏的话语,后院低矮的围墙,就像有意将臣女引到那片林子里,让臣女对黑暗恐惧,然后遇到恶狼,再将臣女从危险中救下。最后将臣女送到招花苑,受汪世子的折磨,” “让臣女看到希望,又走向绝望,一切的一切,仿佛是在戏弄臣女。让臣女深陷其中,不得脱身,如同被他玩弄的木偶。” “他并不是真的想要臣女死,他想要的是看到臣女崩溃,想要臣女看到濒临死亡的恐惧,更是想要国公爷您看到进门时的那一幕,对臣女产生厌恶。” 她试探道“国公爷,您猜这人是谁?” 他看着她的眼睛,答道“容顺公主。” 廖代云道“容顺公主对您的情谊您应该也明白,她看臣女本就不顺眼,自己又离了宫,自立公主府,能使唤得动汪世子。这一切的一切,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她。” “可是,”廖代云又疑惑道“她又是如何知晓臣女与沈听白的事?而且,臣女觉得那叫月奴的女子出现的实在是太过凑巧了些,事出反常必有妖,国公爷,臣女觉得…” 傅煊鸿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将她披的绒毯又往上拽了拽,两人挨得近,廖代云不自然地别开眼。 傅煊鸿道“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现在必须听话回去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廖代云听到他的话,心尖颤动,忍不住道“若是今日那榻上的人真的是臣女,国公爷该当如何?” 傅煊鸿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剁了那孙子,给你下酒喝。” 廖代云听后不自觉地笑出声“国公爷您可真不愧是个武夫。”说完,又仿佛自知失言,忙要请罪,被傅煊鸿一把抱在怀里,他的下颚放在她的头顶,声音透着些许的沮丧与后怕“再也不会了,不会有下次的,我会保护好你,护你一辈子。” 廖代云定定地靠在他的怀里,睫毛微微颤了颤。 廖代云回了尚书府,谭氏被人扶着出了门,亲眼看到廖代云回来才放了心,廖代云叫了声祖母,被她一把抱在怀里。才觉不过短短一夜,却与死亡擦肩而过,其中的惊心动魄,现在想来才觉后怕。 她闷闷道“又叫祖母忧心了。” 谭氏心疼的摸摸她的后背“回来就好,能平安回来就好。” 廖代云晚间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就地想到那人今日临死前瞪着的双眼。 白露上前要熄了烛火,廖代云拦住她道“掌着吧。” 白露疑惑的道了声“是。”稍后,白露又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碗大的夜明珠,她道“姑娘,这是方才国公府派人送来的。” 廖代云看着那碗大的夜明珠发出昼亮的光,她眸子颤了颤,淡淡地道“放着吧。” 第12章 事定 自沈学士和廖府大姑娘在满月楼私会一事后,坊间又传出了一则笑话。 传闻皇家的三公主容顺公主因寻野趣乐事,到招花苑做了花娘,与汪世子度了一夜良宵。传闻中红绸帐暖,甚是欢乐。 容顺公主醒来时正在招花苑的软榻上,旁边躺着一个男人,那人正是汪世子汪路。 容顺公主看见他,惊叫一声,把他踹下床,横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上本公主的榻的。” 汪路躺在地上悠悠转醒,不耐烦地道“哪个不长眼睛的,扰了爷的清梦。”随即动了动身,又发觉身上疼地厉害。他这才记起昨天那个二话不说,拿着刀径直往他身上砍的男人。 心知那人正是安国公傅煊鸿,他哼道“不要让本世子抓到,否则本世子绝对饶不了你。” 他抬头看向榻上横眉冷对的女子,心中疑惑道“容顺公主?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随后,屋内的门被打开,从外面走进了几个人,那几人看到地上的汪路,又看向榻上的容顺,面露尴尬,一人道“侯爷,咱们怕是走错了屋,先出去吧。” 汪录商看见地上未着寸缕的汪路,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逆子,你给我出来。” 汪路掏掏耳朵,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汪录商一甩衣袖,走了出去。 容顺公主穿好衣服,起身拿起榻边的香炉向汪路砸去,喊道“你这废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汪路闪身躲过,心下一转,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道“公主殿下,是您叫臣来这,说有美人等着臣,臣来了,臣枕边只躺着您这一个美人,原来是您想要自荐啊。既然公主想要臣您明说就是,又何必大费周折地骗臣而来。” 分卷阅读27 容顺公主拿起引枕又向他砸去“你给本公主住嘴,你这浪荡子,给本公主做面首本公主都不稀罕,竟然还敢羞辱本公主,本公主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剁了喂狗。” 汪路被引枕砸中额角,慢慢站起身,盯着榻上发怒的女子,颇有玩味地笑道“公主殿下,您方才也看到了,不论过程如何,事实已经摆在这,咱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既然您这么说,不管您答应还是不答应,这公主本世子是尚定了。” “当年我父候随圣上出征,因护驾有功,不止被封为一等公爵,还曾被允一诺。本世子是父候唯一的儿子,你说如果我向父候请求尚公主,父候可会答应,公主作为圣上最不受宠的女儿,圣上可会答应?” 容顺公主指着他的鼻子道“汪路,你痴心妄想,本公主是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一个窝囊废的。” 汪路冷战一声“那公主想嫁给谁?傅煊鸿?你以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设计那女子正是廖家大姑娘。。你昨日陷害他的未婚妻,分明是惹怒了他,他想替廖代云报仇,便把你我二人弄在了一起,他何曾想过你的名节?他一分一厘都未曾为你想过,安顺公主,这就是你痴恋了这么多年的人,可他从未有一刻心悦过你。” 他的话似乎激怒了容顺公主,容顺公主气急败坏地道“你给本公主住嘴,你信不信本公主现在就杀了你。来人,来人啊,给本公主杀了这个狗屁世子。” “汪路乐呵呵地看着她“公主您尽管叫吧,让更多的人来看看,您昨夜和臣在招花苑做了何事。即使您和臣确实并未做任何事,可在这地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有一夜良宵,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左右您是嫁不到安国公府了。” 容顺公主目露愤怒,全身气得发颤,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他说的全是实话。 安国公府书房内 “主子,属下已经查到那个叫月奴的女子几日前收到一张信笺,但是何人送的,属下还没有查明。” 杨奕躬身而立站在屋内,将手中的信笺放到桌案上。 她的话不无道理,一个看似简单的月奴歌姬怎会突然出现在隔间,而且蓝妈妈千防万防,门外又为何不设人看守,这中间不只有一股势力,还有其他的人在帮助她。可是敌是友还不可知。 傅煊鸿打开信笺,里面写了几个字“想赎身今夜去二楼蓝妈妈看守的隔间等待一名女子。” 上面的字是干净的簪花小楷,但执笔之人很明显是刚刚学起,下笔还很生涩。 他道“接着查,不许打草惊蛇。” 杨奕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椒凤殿内 容顺公主跪在皇后面前哭喊道“母后,母后救救儿臣,儿臣不想嫁给那个混蛋世子,儿臣不想啊。” 皇后躺坐在软榻上,宫女剥开一个柑橘,皇后接过放在嘴里,这是今年南方新进的贡果,宫中也不过两提,椒凤殿就得了半提。 她慢慢嚼了一瓣,才道“听你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设计你?可知那人是谁?” 容顺公主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她道“儿臣,儿臣也不知。” 皇后坐起身,雍华的妆容上显现出几分厉色“你素来任性妄为,圣上对你不满早已到了难以容忍的程度,若不是有太后护着你,容顺,你以为你还能到本宫这里哭诉?” 容顺公主听后也不做辩驳“先后是儿臣生母,是皇祖母的侄女,儿臣有何资格不能得到皇祖母祖母的庇护。皇祖母说过,有皇祖母在一天,儿臣就可以做天下最受宠的公主。皇祖母远在在毫州清闲寺,宫中便没了依仗,人人都可以欺辱儿臣,待皇祖母回来,儿臣定要去皇祖母那告状。将儿臣收得委屈全部讨回来。” 皇后听后,眼睛暼见殿外明黄色的衣角,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胡闹!”圣元帝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带着几分震怒。 众人起身行礼。 皇后起身将主位让给圣元帝后,才道“圣上息怒,容顺也是一时口不择言,从小姐姐离世,对她打击也不小,是臣妾这个做母后的失职,才让容顺如此不安。” 圣元帝听后更加震怒,把桌上的茶盏扔到她的面前,碎裂的瓷片飞溅到她的脸上,割出一道不大的口子。 容顺公主素来爱惜容貌,可对着正在发怒的圣元帝丝毫不敢像方才一般胡搅蛮缠,缩着身子跪在地上,右手捂住脸,不敢抬头看他。 圣元帝道“朕来了,怎么不敢说了。你仗着有太后宠着你,朕若非要你嫁入候府,你是不是还想说等太后回来后,再到朕这给你讨债。” 容顺哭道“父皇,儿臣不敢,是儿臣的错,儿臣只是一时情急,儿臣并无此意的。父皇,那汪路什么品性人尽皆知,要儿臣嫁给他,岂不是把儿臣往火坑里推, 分卷阅读28 还请父皇三思啊。” 圣元帝站起身,一挥袍袖,指着她道“不管你如何想,朕现在就告诉你,汪录商用了他当初朕许给他的承诺要你嫁给汪路,朕金口玉言,不论你愿不愿意,这汪府你必须嫁。不用你去找太后,朕自会派人去。” 当日,传圣上亲旨,将容顺公主嫁予汪候世子汪路,亲事就定在下月。 尚书府落云轩 廖代云得知容顺公主与汪路的亲事后有片刻的诧异,不过在短短一天之内,亲事就敲定了。 起初,她听说容顺与汪路在招花苑被人发现后又迅速在坊间传闻的时候,她就猜到是傅煊鸿的手笔。 但当时她有几分顾虑,容顺公主毕竟是当朝的三公主,傅煊鸿如此行事,不顾天家颜面,是否会引起圣上的震怒。而今看到圣上不仅没有追究背后操纵的人是谁,反而对容顺公主倒是不留半分情面,这着实令人称奇。 廖代云刚回京不久,对京城的一切只从别人口中得知,又知之甚少,显然容顺公主并不如表面的风光。 白露从外间走了进来,道“姑娘,方才国公爷派了人来送了一张信笺。” 廖代云打开纸张,里面写了几个字“明日春兰苑一叙。” 第二日,廖代云到了春兰苑,被人引着进了二楼的阁室。 傅煊鸿坐在木椅上煮茶,梅香四散,令人心旷神怡。 廖代云推门而入,傅煊鸿抬眼看她道“你来了。” 第13章 叫夫君 廖代云坐在他对面,傅煊鸿倒了一盏茶放在她旁边“新煮的,尝尝看。” 廖代云拿起杯盏,抿了一口,赞道“国公爷好茶艺。” 傅煊鸿笑道“哪里是好茶艺,文士这些东西,我都不懂,就这茶艺也是曾经我母亲硬要我学的。” 廖代云知她没说完,静静地听着。 他接着道“容顺公主一事可有想问的?” 廖代云未答,问与不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不想说。 傅煊鸿见她不说话,叹道“你可真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廖代云被他说的面色一红,只听他继续道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当今太后并非圣上生母,只因先帝晚年极为宠爱她,却膝下无皇子,就把没有母亲的圣上做了她的养子。 先帝去后,太后用雷霆手段辅佐圣上登基,后又垂帘听政,执掌政权。圣上与太后的矛盾日益增多。太后被迫放权之后,逼着圣上娶了先后,才有了容顺公主。圣上不满太后的独断专横,自然也就对容顺公主极为疏远,但容顺公主有太后所护,所以在宫中也是骄奢跋扈的主儿。 傅煊鸿说完,廖代云明白了为何他会有把握事成此事,不过是遂了圣元帝的愿,论揣测圣心,傅煊鸿倒是做的极好。 廖代云还在低头沉思,见傅煊鸿一直看着她,道“国公爷,怎的了?” 傅煊鸿似是试探般地回道“此计事成,你可认为我心思深沉,老谋深算,不值托付?” 廖代云静了片刻,心思深沉,老谋深算这倒是极符了他。可真的不值得托付吗?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给她出气。如此护着自己将来的妻子,世间也没有哪个男子能做到吧。 她含笑道“国公爷确实是心思深沉,老谋深算。但并非不值得托付。因果想报,大奸大恶之人本就该得到应有的报应,容顺公主恶意害人,汪路世子又草菅人命,强抢民女,做尽恶事,国公爷做的不过是在替天行道罢了。国公爷为臣女做至如此,臣女心下感激,国公爷是一位好夫君,值得臣女托付。” 廖代云一席话说完,傅煊鸿看着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将她抱在怀中,道“得此佳人,实乃吾之幸事。” 廖代云耳根涨红,抬手推他,道“国公爷,您先放开,这还是在外面。” 傅煊鸿知她羞臊,低声笑笑,也不逗她,松开手,拿出一个木制的小盒子,推到廖代云面前,道“打开看看。” 廖代云打开木盒,里面装着一只海棠样式的发簪,簪子是檀木制的,廖代云识得,还带着幽幽的清香。海棠花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花瓣的纹路分明,做功精湛。 傅煊鸿道“这是我亲手刻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话语中还带着隐隐的期待。 廖代云把簪子拿在手里,这才发现簪子后面刻着一行小字“吾倾心于汝,愿与汝终老一生。”大胆而直白,廖代云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示爱的男子,傅煊鸿真是又一次让她万分惊讶。 她抿唇笑笑“臣女心中欢喜,多谢国公爷。” 傅煊鸿道“你喜欢便好。” 廖代云回府不久,就听到 分卷阅读29 了傅煊鸿来提亲的消息,傅老太君亲自前来为两家说亲,听白露说,聘礼摆满了整条街道,令人好生艳羡。 廖代云拿起那根木簪,抚摸着上面刻着的字迹,道了句“他倒是用心。” 日子过的快,转眼到了婚期,这一日廖府花灯掌起,红绸彩带,好不热闹。 廖代云早起后,府中的嬷嬷为她上妆,铜镜中的女子妆容精致,肤色赛雪,眸中含情,一点朱砂在眉心,是位极美的人,令人心动不已。 妆好后,周蓉将众人请出去,留下廖代云一人,将一本薄册子塞给她,廖代云接过,面颊涨红,她自然知道那是何物。 周蓉叮嘱她“到了国公府,不比尚书府,切不可莽撞行事,你素来稳重,母亲还是放心的。这本图给你,你照着图上所绘,伺候好国公爷,将来添了子嗣,也好在家中站稳脚跟。” 廖代云知她说的话皆是肺腑之言,应了声“女儿省得了。” 廖代云入了正厅拜别父母后,廖文渊背起她上了花轿。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长街两旁皆是围观的人群。 傅煊鸿骑在骏马之上,一袭大红喜袍,更衬得人英姿勃发。 迎亲的队伍绕过长街到了国公府,府上也是热闹非凡。 傅煊鸿扶着廖代云下了马车,两人拉着红绸缎进了门。 在正厅拜了天地高堂,廖代云被送入了洞房,傅煊鸿留下来应酬宾客。 傅煊鸿见时候不早了,故作醉酒的模样,离了席,被杨奕扶着到了涵阁。 进了屋内,傅煊鸿挥手让仆从下去。 廖代云支着额头,坐在床上,蒙着红头盖一动不动,仿似睡了过去。 傅煊鸿走近拿起桌上的玉如意挑起她的红盖头,放到桌上。 她眼眸阖紧,丝毫没有感觉,睡得正为香甜。 傅煊鸿在桌上到了两盏酒,看着睡得正酣的人,不由得笑笑。 许久,廖代云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到面前的男子低头正对着她笑,那笑容竟有几分宠溺。 廖代云一瞬的迷茫后,记起今日是与他大婚的的日子,心里暗自懊恼,怎么在这时睡了过去。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睡眼惺忪,湿漉漉的,她道“是妾身的不是,竟在这时睡了过去。” 傅煊鸿道“这不怪你,今日累着你了。”说着,拿起桌上的杯盏递给她。 廖代云接过,两人抬起右臂,交织在一起,喝下了这杯鸳鸯酒。 傅煊鸿道“睡饱了吗。” 廖代云不解地点点头。 傅煊鸿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廖代云听后羞红了脸颊,诺诺地到了一声“是。” 她起身为傅煊鸿解下外袍,腰带系地繁琐,廖代云额头沁出了汗,还是没有解开。 傅煊鸿抚上她的手,道“为夫来教你。” 廖代云顺着他的手解开外衣,脑中晕晕的,不敢抬头看他。 待两人脱了外衣,傅煊鸿走到床边解开红帐,拦腰抱起廖代云走了进去。 傅煊鸿把她放到床上,吻着她的额角,道“婉婉,乖,叫夫君。” 廖代云眼睛不敢看他,暼向红帐上,小声地叫了一句“夫君。” 傅煊鸿眸色变得晦暗,慢慢吻在她的唇上。 红绸帐暖,不知圆了谁的春色。烛火的映照下,里面的床榻动了一夜。月儿羞怯的躲到云里,不敢探出头,偷看着这一室的柔情。 沈府内 今日既是国公府和尚书府结亲的日子,也是沈府和首辅府结亲的日子。 相比于安国公府的热闹,沈府显得有几分冷清。大多数官员去了安国公府,到沈府只是送了厚礼。 宾客全部散去后,沈听白坐在酒桌上,一杯接着一杯的灌着酒水,想要灌醉,却越喝,越是清醒。 谨言在一旁看着月色,道“公子,该是时候洞房了。” 沈听白听后,一把将手中的杯盏扔到地上,急促道“不,不去洞房。婉婉,我要去找婉婉,她想要我陪她走,我现在就去。她不爱我没关系的,只要人在我身边就好了。” 说着起身就要走出去。 谨言拦住他,跪在他面前道“公子您别想着廖姑娘了,今日廖姑娘和国公爷成亲,仆方才去打听,安国公府函阁早就歇息了。公子,您就死心吧,您和廖姑娘不可能了。” 沈听白听后坐回木椅上,神色有几分恍惚“真的不可能了吗?” 夜半时分,谢初兰的婢子桃斐来寻沈听白。沈听白喝得醉了,跟着她回去。 沈听白到了琳琅阁,进了屋 分卷阅读30 。掀开谢初兰的红头盖,只觉面前晃着廖代云的影子,更觉得面前的人像极了她,他笑着道了一句“你终于嫁给我了。” 谢初兰含羞带怯地笑笑“妾身服侍爷歇下。” 安国公府 翌日一早,廖代云悠悠转醒时,身旁的男子睡得正沉,她记起昨日的男人的胡作非为,想到从前从未和男子这般亲密,廖代云羞得把被子盖在头上。 傅煊鸿醒来时,抬眼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发顶,人被埋在被子里。 傅煊鸿勾唇笑笑,掀开被子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声音暗哑“不想去请安了?” 廖代云不动了,带有警惕地看着他,道“爷,时候不早了,该起身了。” 傅煊鸿低头吻着她的唇角,笑道“不急,祖母会体谅我们的。” 他在她耳边悄声低语。廖代云听后摇摇头,反抗道“爷真的该起了。” 傅煊鸿体谅她初经人事,身体十分不适,知这事急不来,以后来日方长,左右也是他的人了,但却也不想就此放过她。 低头又吻上她的唇,久久留恋不停。 第14章 托付 廖代云两人去请安时,正厅内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安国公府老国公爷只有一子傅静柏,傅静深娶了当朝长公主,生下一子傅煊鸿,长公主逝后,傅静深并未娶妻,只纳了一房妾室,传闻是战场上救下的胡姬。傅静深怜她身世凄惨,就留在了身边,不久后生下了庶子傅煊易和傅煊安。而今,傅煊易自请出京,国公府内就剩了傅煊安一个庶子。 廖代云捧上倒好的茶水,敬给傅老太君“孙媳给祖母敬茶。” 傅老太君接过茶盏,一连道了两声好字,把备好的玉镯从手腕上取下,套到廖代云的手腕上“这是我们傅家媳妇世代相传的玉镯,老身也戴了几十年了,是时候给你了。” 廖代云不好推辞,接过戴在手腕上,道“孙媳谢过祖母。” 廖代云又命人将备好的抹额取来,道“这是孙媳在闺中亲手缝制的抹额,孙媳给您戴上。” 廖代云站起身,将傅老太君的头发捋顺,把抹额拿在手里,顺着她的头顶,慢慢地套在额头上。 一旁的老嬷嬷赞道“夫人的绣得可真漂亮,老太君您戴上后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呢。” 傅老太君傅老太君嗔她一眼,道“就数你嘴甜。” 廖代云敬完了茶,厅内还坐着一人,傅煊安起身垂首道“煊安见过大嫂。” 廖代云把备好的金叶子给他,这是大梁的习俗,初次见过家中的小辈都要赠金叶子。 傅煊安谢过后,仆从将傅涵柏领了过来。傅涵柏知她是父亲新娶的妻子,但也知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拱手拜道“柏儿见过夫人。” 听到夫人的称呼,廖代云神色未变,她知道这孩子早慧,也不是几岁的孩童,毕竟大了许多,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他能够如此平静地接受自己,廖代云已经很满足了。 她将一袋金叶子给他,又命人拿来一个匣子。她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金锁,道“这是我送给柏儿的长命锁,柏儿喜欢吗?” 傅涵柏接过,打开锁扣,戴在脖子上,道“柏儿喜欢。” 廖代云摸摸他的头,笑道“柏儿真乖。” 傅老太君见两人处得和睦,笑得更加开怀“我傅家大喜,所有人都有赏。” 仆从福身行礼道“多谢老太君。” 敬茶后,国公府也没了旁人。傅煊鸿和廖代云二人换了身衣裳,出了府门,准备进宫谢恩。 廖代云昨夜没睡好,坐在马车里,靠在软垫上昏昏欲睡。 傅煊鸿见此,坐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亲吻了她的额角,道“睡吧,到了我叫你。” 廖代云听后眉间带上羞涩,却也没忸怩,安下心,阖上眼,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马车已停了许久。 廖代云坐起身,道“爷,可到宫门了?” 傅煊鸿理了理她散乱的发髻,毫不在意地道“是到了许久。” 廖代云神色有些急切“爷为何不叫醒妾身?这迟了可怎好,圣上怕是要怪罪的。” 傅煊鸿一本正经道“你昨晚累了,看你睡的熟,我本想让你多睡些,舍不得叫醒你。” 廖代云看着他,听他说舍不得,自己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二人下了马车进宫时,沈听白和谢初兰已经谢恩完,正准备回宫。 四人正巧在宫城南门相遇。 沈听白看起来气色不好,眼底多有黛青乌黑之色。 分卷阅读31 神色怏怏,毫无昔日的神采。 他先行行了礼,傅煊鸿见到只是颔了颔首并未多言。 四人擦肩而过,廖代云的眼角余光侧了侧,看到地上那孤单萧条的影子。 傅煊鸿顺着她的掌心,牵起她的手,道“夫人可要快些,圣上该等急了。” 廖代云抬头看他,认真道“爷是有意来得迟些吗?” 傅煊鸿回她道“是又如何。”心下可惜,还是来得太早了,让你见到了他。 大殿上,圣元帝早已坐了多时,看到迟来的二人,却也没有生气。叫人赐座后,道“少安,看到你这新婚大喜,朕对皇姐也好有了交代了。” 傅煊鸿道“臣还要多谢圣上赐婚。得此卿卿一人,臣心中感激圣上。” 圣元帝笑笑“谢恩就不必了,毕竟你帮朕做的事,朕也都看在眼里。” 圣元帝话落后,殿内的气氛显得有几分微妙。 傅煊鸿不卑不吭地道“能为圣上分忧是微臣的福分。” 圣元帝道“朕只希望以后你能给朕提个醒,让朕做个准备也好,不要把朕蒙在鼓里。” 傅煊鸿起身跪在地上,廖代云跟在他身后,他道“臣不敢,此事是臣之过,未向圣上秉明,请圣上责罚。” 圣元帝笑着扶起他“责罚就不必了,你为朕做了一桩大事,解了朕的心病,朕赏你都还来不及,何来过错之有。” 圣元帝之后又与傅煊鸿说了些军中事务,傅煊鸿都一一答了。二人在宫中没待多久,就回了国公府。 傅煊鸿回府后又去了军营,廖代云夜里没睡好,现今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今日圣元帝那番话就是一个警示。 傅煊鸿暗地里处置了容顺公主,又让圣上曾经对汪侯爷的承诺白白没了,虽合了圣元帝的心愿,但却犯了天家大忌。在他不知情的时候下了手,圣元帝虽不会对傅煊鸿如何,却也让傅煊鸿自己平白遭了猜忌。 廖代云心里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傅煊鸿从军营回来不过傍晚,廖代云还在函阁内睡着未醒。 傅煊鸿进屋时看到床上睡的正香的女子,食指按在唇上,示意周围的仆从不要出声。白露笑着福了福身,带着周边的仆从退了出去。 傅煊鸿走到床边,廖代云身上盖着云白色的锦被,只露出一张芙蓉面,红唇娇艳欲滴,轻轻合在一起,他知道那张唇的滋味,娇软,香甜,令他欲罢不能。 傅煊鸿褪下心中的躁动,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忽觉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他现在才发觉自己当初设计娶她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起初,傅煊鸿很怕,怕她会怨恨自己,怕她会为了沈听白放弃一切,哪怕是她自己的命,她也在所不惜。说起来很可笑,十三岁提刀上战场,人称铁面阎罗的护国将军也会有怕的一天。 梅林那日,他亲眼所见他们二人在林下相遇,公子佳人,梅花树下,让他记起多年前赣州寺庙那日。几年前他已经放弃过一次了,这次他绝不放手。她是第一个,让他遇见了想要不择手段,据为己有的女子,他不想舍下,他也舍不下。 所以进宫面圣那日,听到圣元帝所说的那席话,他知道,机会来了。这是沈听白自己先放弃的,也怨不得旁人。 但他心中始终忧虑着她会怨他。幸而,他抚上她的发梢,眼睛里透着柔情。幸而,她想得通透,最后还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了自己。纵使她站在心中还不把自己当做她的丈夫,只是一个世家公爵。但终有一日,自己会成为她心尖上的人,成为她真正所爱的人。 廖代云醒来时,就看到傅煊鸿坐在床边,目光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爷。” 傅煊鸿回了神,低头看她“醒了。”又道“饿了吗?” 廖代云睡了一天,早间起得早,已经一日没进食了,她神色迷蒙地点点头。 傅煊鸿拉下她的被子,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廖代云挣扎了一下,道“爷,您做什么,快将妾身放下来。” 傅煊鸿在她耳边低笑道“省着点力气,先用膳。” 晚间的膳食清淡,两人吃得安静,期间到没说什么话。 用完了膳,傅煊鸿叫人撤了桌,他又将廖代云抱回了床榻,给她盖紧被子,道“等我,我先去沐浴。” 廖代云躺在床上。看着燃至一半的烛火,一切都恍如梦境一般,她真的嫁人了,嫁给了她平生最为厌恶的世家子弟。 然而,她看着从浴房内很快走出来的男子,这个世家子为什么不让她讨厌呢? 她突然想到宫宴那日李蘅说的话“我看人从没错过,这傅将军定是个可值得你终身托付的人。” 可值得托付终身吗?嫁 分卷阅读32 到国公府之前,她从未想过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她也不需要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只需要做一个温婉端庄的贤妻,相夫教子,保夫君后宅安宁就让她心下满足了。 现在她也在向这个方向努力,既然只能嫁世家,她也别无所求,那就让她安安稳稳地过好下半辈子,就足矣了。 傅煊鸿随意披了一件浴袍,也不系前襟就从浴房内走了出来。 廖代云不敢抬眼看他,翻过身,到了床榻里侧, 屋里的灯忽然熄了,室内一片黑暗。 廖代云感觉到有人攀了上来,一股热气喷薄到自己的侧颊上,随后,自己就被堵住了唇。 夜色还在继续,春宵苦短。可怜涵阁的仆从们夜起被主人叫水,一连叫了三次,仆从们苦不堪言,直到五更时,主屋才停下了动静。 第15章 账务 大梁习俗,姑娘嫁人后要三朝回门。转眼过了三朝,廖代云和傅煊鸿乘着马车,回了尚书府。 尚书府府门前,廖哲轩带着家眷一众人等在府门前久候。毕竟自家女婿不是一般人,可是大梁赫赫有名的护国将军,还是当朝一等公爵,又与当朝皇室有缘带关系,于情于理都要先迎着的。 尚书府众人见傅煊鸿先下了马车,随后又扶着廖代云走了出来,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廖哲轩原以为赐婚圣旨是圣上和傅老太君的意思,而今看来,傅煊鸿也是极为满意婉婉的,在其中应该也出了不少力。 周蓉见她夫妻二人相处甚好,不禁松了一口气,她本想着,以婉婉的性子不会就此作罢,原是她多虑了。 廖代云不知旁人的心思,虚虚挽着傅煊鸿,被众人迎着走了进去。 前厅里一番寒暄之后,廖代云随着周蓉去了泰堂,傅煊鸿责被廖哲轩带着去了后厅吃酒。 谭氏颇为想念自己这个看着长大却又已出嫁的小孙女,早早命人备了饭食,都是廖代云平日里惯爱吃的。 周蓉为廖代云夹了一块鱼肉“这都是老太太亲自吩咐人做的,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命人提早就备下了。” 廖代云知祖母素来疼爱自己,而今却嫁了别府,不能常侍奉祖母左右,心下略显酸涩。 谭氏在她碗里又夹了几箸,碗里的饭菜堆成了小山,她道“你如今身为人妇,切不可像从前做姑娘一样,不知分寸。我与傅老太君虽然交好,但府中毕竟还有国公爷的嫡长子,你身为继母要爱护嫡子,不可善妒,只有府中和睦才会护你顺遂,这也是持家之道。” 出嫁之前祖母就同她讲过,今日却又嘱咐了她一遍,想到国公府的那个嫡子。廖代云知道祖母是在为自己忧虑,怕她年岁尚小,受了他人的挑唆,被权势蒙蔽了双眼,她道“婉婉心中记下了。” 三人又说了会儿其他的话茬,谈到木府,是大理寺卿的府邸,原是再过几日就是木府二公子的洗三宴,而今却迟迟未传来消息,着实引人困惑。也不过是不打紧的,廖代云并未放在心上, 廖代云回了国公府,第二日传来大理寺卿木府的二公子染病的消息,洗三宴要延期举行。廖代云左右对这些大大小小的宴会也无甚心思,并无太多关注。 府中无多事,廖代云每日里晨起给傅老太君请安,回来后养养花,种种草,晚间傅煊鸿从军营回来,两人用了膳,再共赴云雨,日子也是过得平淡无奇。 这日,廖代云起得早些,给傅老太君请安时,正巧,傅老太君招呼她用了早膳。 饭后,傅老太君又跟她闲谈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自己祖母谭氏的缘故,傅老太君对她是总是很和蔼,没有长辈的架子。 傅老太君命人拿了一本厚厚的册子交到她手上。 廖代云接过,她翻开一看,是一本账册,心下思量,傅老太君这是想让她掌管府中中馈。 先前府中二爷在时,一直是楼氏在管,现今两人离京,这中馈自然也落到新妇廖代云的身上。 廖代云从前也随着祖母和周蓉学过一些管家之道,但毕竟刚刚入府,自己对府中事务不甚熟悉,更何况国公府又是百年世家,廖代云有几分犹豫道“祖母,孙媳怕辜负祖母所托。” 傅老太君倒是对她格外信任“我瞧着你这孩子聪慧内敛,况且毕竟是我那老姐妹一手带大的,错不了。” 傅老太君都如此说,廖代云也推脱不得,应下了。 晚间,傅煊鸿回到函阁,他的小妻子并未像往常一般在院里亲自迎他。 傅煊鸿在院中没见到她的影子,以为她病了,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入了屋内,他才看见那个他以为病了的人正跪坐在蒲团上,手中拿着一个算盘,对着一本册子敲敲打打。时 分卷阅读33 而皱眉,时而又松了一口气,美滋滋的,像是一个得了胜利之后,得意的孩童。 他见她时一直都是温婉贤淑的模样,这般的生动还是在赣州初遇之时。他不免想多看几眼,并不出声扰她。 国公府的账册厚,大梁民风开放,并不限制经商,国公府名下的店家庄铺,额外的庄子宅子,府中的府库珠宝,卖身奴仆等等所有的家产,都记录在册,整整有三十余册。 廖代云虽不在乎身外之物,但看到这么多家产还是忍不住惊艳一把。自己这次真的是嫁了一个土财主,还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土财主。 白露在一旁服侍,她早就已经发现了门口的国公爷,但看自家姑娘这沉浸于账册,越打越欢的神色,再看看自家姑爷站在门口,一脸宠溺的笑,白露决定闭口不言,装傻充愣。 当廖代云觉得时候不早了,抬头问白露什么时辰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傅煊鸿。 他还是早上的那身甲胄尚未褪下,廖代云看到他,面容僵到一半,愣愣地问道“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好似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窗外,红霞已经染上了半边天。 廖代云吩咐白露去赶快去准备饭食,她上前为他解下甲胄,羞惭道“是妾身的疏忽,忘记了时间。” 廖代云正为他解开手腕上的袖扣,被傅煊鸿抬手揽在怀里,他在她的耳边略带着调笑道“为夫觉得,婉婉方才的模样甚美。” 白日里觉得美的国公爷,到了夜间看了看那即将燃尽的烛火,又看了看坐在蒲团上敲敲打打,毫无倦色的廖代云。傅煊鸿暗自懊恼,自己白日究竟为何要说出那般话。 他看着帘后纤薄的身影道“婉婉该歇息了吧。” 廖代云以为自己影响到了他休息,非常体贴地道“可是妾身吵到您了,妾身这就去书房。” 傅煊鸿穿着亵衣下了床,掀开帘子,忙道“我并非此意。” 廖代云停下收拾地动作,颇为不解地看着他。 傅煊鸿解释“府中账务繁多,也不急于一时。天色已晚,不若先歇下,明日再看也不迟。” 其实廖代云也不是今日非要看完这些账册,但其中一处账务总账与细账记得模糊,她反复算过,竟是有很大的缺漏,是以才会耽搁许久。 傅煊鸿见她不再执着于算账务,才走上前,把她手中的账册尽数放下,俯身将她抱起,走向了床边。 廖代云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倾身而来的男子,道“爷,妾身还未沐浴。” 回应她的是一句“稍后再吩咐人叫水也不迟。” 翌日,傅煊鸿一早上了早朝,廖代云心中有事,也没起得太迟。 傅煊鸿正要戴官帽,见平日里本应躺在床上未醒的人,已经穿了衣衫,点起脚,抬手把官帽戴在了他头上,还低头给他理了理衣襟。 傅煊鸿揽着她的腰笑道“今日倒是起得这般早。” 廖代云低眉为他系衣扣,心中还想着事,并未作答。 傅煊鸿又低头吻了吻她的眉角,这才叫人备马上朝。 廖代云给傅老太君请安后,似是不经意地提到,昨日查账时,有几处账务不甚明白。 傅老太君听此只是笑笑“国公府账务繁多,你有看不明了之处实为正常。”之后便再没了话语,甚至都未曾说来找个熟悉事务的嬷嬷来辅助一番。 廖代云回了函阁后,又重新对了一次账,依旧是对不上。 傅老太君虽年事已高,不理俗物,但自傅煊易和楼氏离京之后,这账册毕竟还在过傅老太君手中几日,傅老太君又怎会不曾过问过。更何况楼氏走时交接府中事务,账务应该被查的明明白白才对,没道理傅老太君并不知晓,而今这明暗不一的账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廖代云思索片刻,道“白露,你去将我的幂篱拿来,备好马车出府。”她今日倒想会一会这阴阳账。 总账与细账差额最大是香粉铺子。女人最离不开胭脂水粉,何况在这京中繁华富庶之地,豪门贵妇更是从不吝啬一盒香粉钱。 而国公府经营的胭脂铺子,是这京城最大的一家“天香国色”,里面的红玉雪最是神奇,擦上一点就可让女子的肤色白皙光滑,还散发出幽幽的香气,最得京中贵妇喜爱。但这一瓶也是极为珍贵,一瓶不过掌心大小,却价值千金。 这天香国色本是老国公爷手下的幕僚向白一手创办,为补国公府不备之需,自然未曾将这铺子放到明面上来,人们都不知天香国色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后来老国公爷离世,向白也悄无声息地离开国公府,从未现过身,天香国色就交到了楼氏手中,而这账户最大的不明之处就是这天香国色。 天香国色占着京城中最好的地段,不仅做着香粉生意,如今也是京城中最大 分卷阅读34 的一家歌舞坊,坊中的歌女倒成了天香国色最好的招牌。 廖代云带着幂篱,下了马车。看着门前的商旅往来,有京中的妇人,朝中的官爷,也有不少的世家公子,官家小姐,客商络绎不绝。 第16章 用膳 廖代云进了天香国色,摘下幂篱,遮上了面纱,四周环视了一遍。 里面空旷宽敞,中间摆着一个宽大的戏台子,台子上面几个貌美的舞姬甩动衣袖,跳得是柔美多姿。台子周边摆的是红色锦盒,里面装着胭脂水粉,倒真是有许多妇人,姑娘在挑买水粉。 翠玉是这的管事,她见门口新进来的女子梳着妇人的发髻,衣着华贵,颇有大家气度,后面还跟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婢子,一看就非富即贵。 翠玉经营了这么多年,也是有眼色的,一见那身衣裳,就能分出个子丑寅卯,连忙挂着笑脸迎了上去“夫人您是头次来咱们天香吧,您快里面请” 一边迎着,一边笑着说“您是来买脂粉,还是来听曲儿,咱这脂粉都是上好的香料调制,在这京城也是排的上名头的。保证您擦了之后,夫妻更加恩爱。咱这听得曲目也是文家亲自做词,新颖别致,您看您这是?” 廖代云看着周边的众多往来的妇人,姑娘“我本是外商妇,这几日随夫君到了京城,听闻京城天香国色的水粉很是有名,才特来寻一些到家中备用。” 翠玉听此开怀道“夫人可没来错,咱家这水粉保证让夫人更加光彩艳丽,让您夫君和您都满意。” 廖代云笑笑“我看这天香国色生意如此好,我想着回去要不要劝夫君别再做茶叶生意,不如做做脂粉生意。” 翠玉眼下一转“夫人这可说对了,天下女子皆爱美,这旁的生意都比不上脂粉生意。” 廖代云赞同地点点头,先上了二楼,找了一间包厢,再让翠玉把最好的水粉都拿上来。 翠云让人拿来上好的脂粉,把红玉雪放在了前头,红玉雪又被京城中的妇人称为美肌霜,只一小点便可使人肤色白皙光滑。 红玉雪被装在白色的瓷瓶中,上面刻着道道花纹。 廖代云打开瓷瓶,在手腕上擦一点,果然芳香四溢。 廖代云闻着香味,惊道“果真如此神奇。” 廖代云放回瓷瓶,道“全要了。” 翠玉脸上一喜“好好,我先让人给贵主装好。” 廖代云吩咐白露交了定金,又在包厢内坐了一会。 她看着台下的歌女换了一拨,廖代云才对白露道“我瞧着那个歌女唱的挺好的,你去把那个女子叫到这儿,给我独唱一段。” 白露听命出了包厢,刚关上门,正巧翠玉正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 翠玉问她“姑娘要去哪儿,我好为姑娘指路。” 白露跟她说明了原委,翠玉叫她先回去,说夫人身边离不了人,她去叫那个歌女上来。 白露转念一想也是这么回事,接过她手中的茶,转身回了包厢。 白露回去后同廖代云说了缘由,廖代云听后未显神色,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茶。 待那歌女进了门,廖代云让她唱了方才那首曲子。 歌女唱罢,廖代云很快酝出一番笑意“你这曲子我听着倒很是喜欢。”又对白露道“白露,赏。” 歌女接过白露拿出的金叶子,感激道“谢谢贵主。” 廖代云继续笑道“你不必谢我,你唱得好理应有赏。”又似是不经意间问她“这天香国色生意这么好,你的赏钱一定不少吧。” 歌女张了张口,犹豫之间又转了回去“天香国色以脂粉为名,来往的贵人多,奴家为舞坊歌女,曲儿唱的好自是得了贵人不少的赏赐。” 歌女出去后,廖代云又听了一会小曲,不同方才的诗词歌赋,这次唱的倒像是民间话本里的故事。 讲得是有位世家千金不畏世人眼光,与寒门公子双双私奔的故事。 故事颇为凄惨,最后姑娘被父亲抓了回去,嫁给一个世家子,郁郁而终,寒门公子听闻消息后也悬梁自尽。 廖代云听了一会,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对白露淡淡道“走吧。” 国公府内 傅老太君躺在软榻上休息,周嬷嬷拿起绒毯给她披上,踌躇了一会儿道“老夫人,夫人她毕竟刚入府,此事交给她,恐怕夫人也不好处理。” 傅老太君闻言并未答话,闭着眼似是睡去,过会才道“你是小瞧了她了,她从小被我那老姐妹一手带大,怎会与寻常的世家姑娘一般。这次就当做是我老身给那孩子出的一道傅家新妇的入门题吧。” 廖代云回府时, 分卷阅读35 正巧赶上傅涵柏下学。 傅涵柏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母亲。 廖代云其实心里很是喜欢这个孩子,聪慧懂事,知人明理,傅煊鸿把他教的很好。 廖代云俯下身,温柔道“柏儿下学了,可用膳了?” 傅涵柏摇摇头。 廖代云又道“我给柏儿做几样膳食,今日柏儿去函阁用晚膳好不好?” 傅涵柏虽明理,但终究是一个小孩子,对廖代云这个新来的继母颇为陌生。 廖代云见他犹豫,却也未果断拒绝,她含笑道“国公爷稍后从军营回来,柏儿在函阁也能见到父亲。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顿晚饭。” 傅涵柏听到廖代云提起自己的父亲,眼睛一亮,瞬间没了顾忌,道了一声“好。” 两人进了函阁,廖代云叫他先去阁室温书,让仆从在一旁候着,自己带着白露进了小厨房。 在赣州时,祖母身体不好,廖代云跟着厨娘学了不少的膳食,手艺极佳,对自己的厨艺颇有几分信心。 廖代云做了酱焖鹌鹑,三仙丸子,八宝野鸭,山珍草菇,红豆膳粥,想到傅涵柏还是个孩童,又做了一道豌豆黄。 各色菜上了桌,荤素搭配,香味四溢。 傅煊鸿一进门就闻到了肆意的饭香,充满了烟火气息。 廖代云在门口迎着他,穿着一袭淡黄色襦裙,映着晚霞,美艳如画。 傅煊鸿看着眼前的人,扫去了一身的疲惫,他大踏步走上前,昂首笑着,将她抱在怀里,又在她侧颊上亲了一口,笑道“我回来了。” 廖代云用力推了他一下,傅煊鸿以为她羞涩,抱着她未动。 此时旁边有个小小地声音道“爹爹。” 傅煊鸿这才看到傅涵柏就在屋里,面色有些尴尬。 廖代云又推了推他,他这才想起放开廖代云,正色道“你怎么在这?” 廖代云在一旁解释“今日柏儿下学得早,妾身就叫他来函阁这用晚膳。” 傅煊鸿听后眸色微动,近来与婉婉成婚后,自己是有些疏忽他了。 三人坐下开始用膳,傅涵柏乖乖地吃着,吃得慢条斯理,颇有贵族风范。 傅煊鸿尝了一口酱焖鹌鹑,在口中嚼了嚼,吃完后,又夹了一筷,赞道“今日可是府中换了厨娘,甜而不腻,酥脆可口,美味,当真美味。” 白露在一旁偷笑,还未开口,傅涵柏先道“是夫人做的,夫人说要柏儿来,一家人在一起吃饭。” 傅煊鸿放下手中的瓷碗,看着脸颊涨红的廖代云,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给傅涵柏夹了一筷豌豆黄,问他“柏儿觉得好吃吗?” 傅涵柏擦了擦嘴上的油“好吃。” 傅煊鸿又道“好吃便多吃些,明日你下学后,爹爹去陪你练剑。” 傅涵柏听后眼睛亮亮的,没了往日的沉稳。乖乖地点点头,道“好。” 用完膳后,傅煊鸿送傅涵柏回了郎少轩。 廖代云坐在蒲团上继续对剩下的账目,今日去天香国色一行,果然觉出里面大为不对。而傅老太君对此的态度好像颇不在意。 廖代云隐隐觉得这应该是傅老太君在给她出一道难题,故意来考考她,是否有资格做这个国公夫人,做傅家的媳妇。 傅老太君虽与祖母交好,但毕竟还是要自己再确认一番的。 廖代云一边想着,一边对着剩下的账目。神思专注,并未注意到在她身后慢慢靠近的傅煊鸿。 傅煊鸿悄悄走进,从她身后抱住她,廖代云吓了一跳,手中的算盘拨错了一位。 傅煊鸿下颚抵在她的肩上,闻着她身上幽幽的香气,眼眸微阖,鼻子又在她的颈边嗅了嗅,声音里透着暗哑“怎么这么香。” 廖代云耳边发痒,不自觉地动了动,又被傅煊鸿固定住“今日,多谢你了。近日来,我是有些忽略柏儿了。” 廖代云放下手中的账册,声音温婉“柏儿明事理,是个好孩子。” 傅煊鸿回味着酱闷鹌鹑的美味,含着笑“我怎不知你下厨做的饭如此好吃,夫人,为夫明日还想吃。” 廖代云口中应着“夫君喜欢,妾身明日在做。” 傅煊鸿又添了一句“以后都做,只做给我吃。” 廖代云眉头翘起,无声的应着。 廖代云刚沐浴后,穿着一件薄衫,屋里烧着地龙,也不觉得冷。傅煊鸿环着她的腰,吻着她的耳垂。 廖代云渐渐呼吸急促起来,她出声道“爷。”那一声娇软可人,简直把傅煊鸿的骨头都叫酥了。 他睁眼看着面前眸中含情的女子,呼吸变得急促。 分卷阅读36 廖代云刚刚为人妇,又日日与傅煊鸿行云雨之欢,傅煊鸿身为武将,虽带怜惜,但自己身子也终究是受不住。 她祈求道“爷,今日可不可让妾身歇一歇。” 傅煊鸿听到她的话,眸色变了变,近日是累着她了。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并未起身。待呼吸平复后,才大步走向了浴房。 第17章 醋了 廖代云去了几日的天香国色,每日都在二楼的包厢小坐,看着台子上新编的舞曲。 这日,廖代云又带着白露来了天香国色,但是并未去那个常去的包厢,而是在周边挑起了脂粉。 翠玉见是位老主顾,紧忙上前“夫人今日可还去二楼阁室喝喝茶?” 廖代云拿起一瓶红玉雪,略有深意地道“今日,我是来这做笔买卖。” 翠玉问道“夫人何意?” 廖代云上了二楼,翠玉跟在她身后,她道“与你们主子的买卖。” 翠玉沉思片刻,让廖代云在隔间稍等,她去告知主子。 白露看得一头雾水,但见廖代云凝神坐着,也就没有再多嘴。 过会儿,翠玉推门进来“夫人,我家主子有请。” 翠玉将廖代云引到了后厅,廖代云进门后看到屋内坐着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那人拿着茶具,慢悠悠地坐在太师椅上煮着茶水,见她进来招呼她坐下。 他煮了一盏茶放到廖代云面前,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然后又站起身,拱手道“向白见过夫人。” 廖代云戴着面纱,却听他好像认识自己,心中惊讶,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天香国色如今的主管竟然是老国公爷逝后离开的幕僚向白。 向白看到她诧异的神色,笑了笑“夫人不必惊讶,主子去后,我确实离开了一段时间,只不过因为一些私事,所以又回来了。” 廖代云只知他从前是老国公爷的幕僚,其他的也不甚了解,可既然他与国公府有如此密切的关系,这笔缺漏的账目又该如何解释。 廖代云礼貌性地道了一句“向先生不必多礼,快请坐。” 向白依言坐下,开口问道“不知夫人是如何料到我会见你?” 廖代云不答反问他“先生何时认出我的?” 向白笑道“夫人手腕上戴的玉镯傅家世代只传给嫡长媳。虽少有人知道,但我跟了老国公爷多年,府里的私事多多少少也是明了一些的。” 廖代云低头转了转玉镯,玉质温润,晶莹剔透,是上好的岫玉打磨而成,她笑了笑,一失足成千古恨,想不到败在了玉镯上。 她敛起神色,抬头道“先生敏觉。” “几日前,我在府中刚接手府中的账务,发现细账和总账有很大出入。这其实也是寻常,水至清则无鱼,各家的掌柜都会多多少少从中捞一些油水,主家为了让下面的人忠心,都不会去细究那些事。但是天香国色这笔账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且,整笔账都在说着,我要和你鱼死网破。” 廖代云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向白的神色,不愧为老国公爷的幕僚,做事滴水不漏,神色也未显半分。 她接着道“第一日我来天香国色,特意穿上了京城里最为上等的锦衣,翠玉见到我马上就迎了上来,听说我是商户,笑得更为热切。而且我这几日在二楼阁室看到翠玉迎的人都是商家,而不是官家。大梁官比商大,翠玉却只逢迎商家,她之所以这么做,只能是受了主子的指示。” “我在二楼包厢要下面的歌女上来为我唱曲儿,也是翠玉拦了我的丫头,要自己亲自前去。歌女来的时候,我在心里默念着进来时她唱的词曲,她上楼的速度,与我起初上来时,明显多了一段曲。” “这是为什么?因为翠玉在下面跟她说了话。那他们说了什么?她们说的正是我问歌女的话,脂粉的生意利润大,客商多,油水多。” “既然如此,那翠玉为什么要这么做。向先生,我猜,你们是想在暗中让我买下这个天香国色,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我。你们最后再逃之夭夭,让我来填补那几百万两的亏空。” 向白唇线勾起,慢慢上扬,逐渐拉大,他虽在笑,身上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悲凉“夫人果然厉害,老太君看人的眼光一向的凌厉,傅家没选错人。” 廖代云其实心里也在盘算自己所说的究竟对不对,毕竟向白曾经是老国公爷最为信任的人,能做出这些事,实在是出人意料。而今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茶盏氤氲着雾气,渐渐凉了下来,许久,向白才道“既然如此,夫人这天香国色要还是不要呢?” 廖代云眸子清冷,有几分强硬“笑话,天香国色一直都属于国公府,你有何资格问我要 分卷阅读37 还是不要。” 向白叫了翠玉进来,拿出了天香国色的粘三契。 向白伸手请廖代云自己看。 廖代云接过,上面盖着国公府的大印和楼氏的亲笔,是楼氏掌家时被接手的,时间在五年前,和账册上的缺口正好对上了。 廖代云一字一句默读着这纸契约,其中的字句分毫未错,无一漏洞。 想到天香国色整整交到了外人手上五年,老太君当真不知吗,又或是故作不知,那如今又为何让自己来这走一趟。 “夫人请听我一言。”向白开口“楼氏与我签订契约以后,虽在暗中,但以傅老太君的睿智,怕是早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更何况楼氏走后,傅老太君还接手过一段时间。然傅老太君为何不管,却要夫人来管,夫人可曾想过?” “不是傅老太君不想管,而是她管不了,夫人若信我,接手了这个契约,不去外扬,我保你还是国公夫人。” “若是不然,我虽不才,没有大能,却知道国公府诸多秘事,做一两件伪证,国公爷意图谋反。虽不会伤其根本,但保你自此成为傅家罪人的后果还是会有的。” “夫人,不要以为我做不出来,也不要偷偷耍手段,后果,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廖代云眯起眼看着他“你威胁我?” 向白笑了笑“不敢,不敢,我只是向夫人说明了实情而已。” 廖代云抬眼问他“国公爷于你有恩,你为什么这么做。” 向白冷哼一声“有恩夫人不若回去问问老太君,是恩,还是仇。” 廖代云出了后厅,她总觉得有些事好像有哪不对劲。但她也说不明白。 向白有一句可能猜对了,傅老太君早已知晓此事,而她却隐瞒了这么久,又是为什么? 如果除了向白所说,国公府有自身的利益,那定是还有其他的缘由。她不相信,依着傅老太君的性子,会任由向白在自家的头上动土。 廖代云刚出了二楼的门,就看到对面敞开的雅间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天香国色分包厢和雅间,包厢封闭,雅间相对来说比较开放,四周只用垂帘遮挡。 廖代云停下脚步,想要看得仔细些。 只见一个身上衣料单薄的女子使劲往身旁玄衣华服男人身上凑,男人露出侧脸,廖代云看得清楚了些,那人正是傅煊鸿。 傅煊鸿今日未去军营,下朝后被同僚拉去了天香国色听曲儿。 几人开了一间雅间,傅煊鸿还未坐多久,就有一个舞女端着一壶酒走了过来,把酒故意洒在他身上,接机靠近他。 傅煊鸿见惯了这种把戏,不耐烦地皱皱眉,正要轻叱她,侧眼就瞧见了廖代云。 隔着稀疏的翡翠珠帘,两人四目相对。 廖代云先笑着曲了曲膝,就离开了。 傅煊鸿见她下了楼,挥开缠着他的女子,也未对旁人多做解释,匆匆追了出去。 剩下的同僚正举着杯,面面相觑,满头的雾水。 廖代云带着幂篱,上了门前停着的马车。马车刚要驶离,就被傅煊鸿拦住。 车夫和白露见到是国公爷,忙上前行礼。傅煊鸿让他们起身,自己一跃上了马车。 廖代云见他上来,惊道“爷,您怎么出来了?” 傅煊鸿语气急促,沉着眸问她“生气了?” 廖代云困惑地抬起头“妾身要生什么气?” 傅煊鸿上前一步,双手按着她的肩,低垂着眼看她,声音听不出喜怒“我与那歌女那般你不生气?” 廖代云回想着方才看到的情景,摇摇头,真诚地道“祖母说女子出嫁从夫,妾身以夫君为天,夫君若喜欢,妾身不会生气。” 傅煊鸿似是不死心,又问她“那你醋吗?” 廖代云眼神变得更加困惑“祖母说女子要三从四德,吃醋视为嫉妒,有违女德。” “我不想听你祖母说,我只想听你说。”傅煊鸿眼里带着怒气,突然吼道。 廖代云不知他因何生气,不敢答话,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半晌才小声道“妾身,妾身是醋了。” 她看着傅煊鸿眸子亮了光,怒气渐退。她接着道“妾身不想让别的女子近您的身,若下次再让妾身看见方才的事,妾身就,就…” “就如何?”傅煊鸿问她。 廖代云说“就永远不让你回函阁。” 傅煊鸿笑了两声,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亲着她的发顶“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婉婉。我就喜欢你这醋了的样儿。” 廖代云被他紧紧抱着,轻轻呼出一口气,方才他的模样,真的是吓到她了。 廖 分卷阅读38 代云有些不解,世间男子都不喜妒妇,要后院清净,她着实是不知,自家夫君为何喜欢自己吃醋。 她抬头暼了暼满脸笑意的男子,心中更加困惑。 第18章 生气 马车回了国公府,廖代云先行回了函阁。 傅煊鸿叫来山柳“你去查查夫人这几日在做什么,尤其注意天香国色的动向。” 山柳应了一声是,径自离开。 傅煊鸿没入府,而是去了军营。在马车里他看出她并非是真心说的那话,而是有意迎合自己,心情慢慢变得苦涩,他的小妻子可真是石头做的心。 南郊大营驻扎着五万的傅家军,三个副将听到将军来了,出门恭候。然而他们看着擂台上不断挨打的第四个副将,都觉出了将军今天有点不对劲,很不对劲。 第四个副将被甩出擂台,砸到董韩的身边,董韩默默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只听傅煊鸿道“今日我正好无事,与你们切磋切磋。”又对那个躺在地上的副将道“范皋,你最近懈怠了。” 范皋将一口老血吞了回去“末将自去领罚。”话落,自己撑着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副将三人看着那萧条的背影,瞬间觉得冷风更甚,不禁打了个哆嗦。 傅煊鸿眼神扫视着剩下的三人,盯在了董韩身上。 董韩被看得头皮发麻,想到范皋可怜兮兮的身影,在傅煊鸿未开口前先道“末将想将军练了这么久也是累了,贱内今日给末将送来了家乡的糕饼,将军您不若尝尝?” 傅煊鸿声音平静地问他“你夫人送的?” 董韩没听出其中的意思,以为将军起了兴致,自己终于不用挨打了,喜滋滋地道“正是贱内,贱内做的糕饼虽比不上满月楼食物的精致,但胜在美味,保准让将军您吃了还想吃。” 傅煊鸿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转了话题“我记得你说你的夏衣冬袄都是你夫人做的?” 董韩不知怎的说到了别处,但只要将军别再拿自己当陪练就行,他答道“贱内说这是她们女人家的活计,为人妻子的分内之事。” 傅煊鸿回了函阁还在想着董韩的话,为人妻子的分内之事。 他看到院中没人迎他,进了屋内,果然看到他的小妻子坐在蒲团上,查对账务,又一次忘了他归家的时间。心里被平息的无名怒火腾地一下冒了出来。 廖代云也觉出了傅煊鸿今日不对劲,往日里用膳时总会听他提一些军中的趣事,可今日却格外安静,廖代云食不知味地吃着饭,不知他为何这样,也不知如何去问。 到了晚间入睡时,傅煊鸿没像往日一样缠着她,平躺在旁边径自睡去。 廖代云有心询问关于天香国色的一些事,可瞧他懒得说话,憋着气的模样,刚提起的话头又咽了下去。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两人虽是每日同吃同睡,但话却不多。 先是廖代云“爷,该用膳了。” 傅煊鸿“嗯。” 廖代云“爷,就寝吧。” 傅煊鸿“嗯。” 廖代云“爷,妾身给您更衣。” 傅煊鸿“嗯。” 总之,他就是一副我不想搭理你,你犯错还不知悔改的表情。 但廖代云这几日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天香国色的事情还未解决,傅老太君摆明了是不想管,傅煊鸿这一时还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 廖代云心下思量好目前该如何处理时,等到了天香国色却被告知这胭脂楼已经被人接手了。 廖代云思虑重重地回了国公府。 夜里,傅煊鸿躺在床上,继续装高冷。 看着透过纱帐的月光,廖代云突然开了口“天香国色一事是爷做的吗?” 过了一会儿,傅煊鸿启唇道“此事你不必再管,我自会去同祖母说明。” 廖代云没再问他,夜色又静谧下来。两人闭着眼,却都没有睡意。 廖代云终究然不住开口“爷,可否告知近日发生了何事,可是妾身做错了什么?” 傅煊鸿翻过身看着身边躺得笔直的人,他似是不死心道“你当真不知?” 廖代云想着他这话是何意,近来自己确实是一直忙着查账,难道是疏忽他了? 越想越觉得应该是如此,自己平日里忙着府中事务,这几日是一直都未在院中等他。他早年丧妻,如今娶了自己又没有好好服侍他,气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祖母说夫家为上,道歉总是对的“是妾身的不是,惹爷您不高兴了。” 傅煊鸿听后,罢了,罢了,也没指望她能明白。 分卷阅读39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睡吧。” 那晚的道歉并没能完全解决国公爷郁闷的心,但至少他的话多了些,不会再只说“嗯”了。 傅煊鸿虽解决了向白一事,但廖代云心里总隐隐有个影子,关于天香国色,好像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傅煊鸿去见了傅老太君和她说明天香国色一事,傅老太君回溯往昔,感叹道“这丫头这事办得倒是透彻,比之楼氏聪明了不少。” 傅煊鸿听祖母夸赞他的妻子,与有荣焉般笑了笑。 傅老太君看着他颇为得意,慢慢道“你夫妻二人的事我不插手,但她毕竟刚为人妻,许多事务不甚熟悉,你较她又大之许多,多多少少也要让着些的,别钻了那牛角尖。” 傅煊鸿听后心知近来的事被祖母听去了,也是自己心急了些,明知有些事急不来,就如温水煮青蛙一般,火候到了自然就好了。 自己既然当初设计让圣上误以为国公府落水和沈府落水之事,不就是为了娶她吗,而今人都已在他身边,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等得起。 傅老太君觉得乏了,打发他走,临了又加了一句“我年岁大了,虽有了柏儿,但府中若是再添了重孙儿,也热闹些。” 傅煊鸿退了出去,心思轻了不少。 回到函阁时,廖代云没同往日一般在屋内对账。傅煊鸿叫来一个仆从,问道“夫人呢?” 那仆从低着头,答道“夫人去了小厨房做晚膳。” 傅煊鸿一路去了小厨房,脚步不禁加快。 小厨房里,廖代云身穿着窄袖襦裙,在案板上和着面团,白露在一旁打下手。 女子妆容淡雅,系着襜衣,头上包裹着发巾,只留下几缕调皮的碎发在鬓角,一瞬的安然,让傅煊鸿几日积压的心事,全部消散殆尽。 廖代云尽见傅煊鸿走了进来,她拍了拍手上的面,道“爷,您怎么回来了。” 傅煊鸿叫白露先出去,净了手,站在她旁边,眼里浸了笑意“给你打下手。” 廖代云看他笑了,心思终于放了下来。这几日里每每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她道“爷,您先出去吧,这里有妾身和白露在这就行。” 傅煊鸿并未听她,执着道“古人云,君子远庖厨,可为夫却觉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才可称为君子。” 他看着她,神情专注“我甘愿为夫人,做夫人一辈子的下手。” 廖代云听着,睫毛轻轻地颤动,她所知的只有祖母说的以夫为天,曾经她也不满过,也想反抗过,可是并无结果,这个世界用现实教会她做一个女子该如何生存。 即使是沈听白,也曾经流露过女子本应向藤蔓一般绕着夫君,为夫君而活。而今天,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她从未想要嫁的夫君却告诉她,他甘愿做自己一辈子的下手。 两人最后合力完成了一顿晚膳,傅煊鸿夹起一个看不出是什么样式的糕点,道“婉婉你瞧,这是我捏的小娃娃,如何?” 廖代云不好拂了他的意,扰了难得的兴致,笑吟吟地道“爷的手艺自然好。” 吃了一会儿,傅煊鸿见差不多了“祖母说府中该添了些喜气。” 廖代云没懂,问道“什么?” 傅煊鸿放下碗筷,坐到她旁边“祖母说想要个小娃娃玩。” 廖代云看着他,把吃到一半的饭吞了下去。 夜里,叫水之后,廖代云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任由傅煊鸿抱着她沐浴,说实话,她还是喜欢憋着气的国公爷。 汪侯府近日热闹,为赢娶公主可是做足了准备。但汪世子却不把此事放在心上,整日里混迹酒肆歌坊,沉溺于美色玩乐之中。 公主府 容顺公主又摔碎了一地的瓷器,仆从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生怕公主一个不高兴,拿她们出气。 地上跪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脸上被刀划得鲜血淋漓,看不出样貌。刚被割了舌头,那女子嘴里还留着血。 容顺公主似是还不解气一般,手里拿着长鞭,打在她的背上,一鞭下去,瞬间皮开肉绽。 女子挣扎着爬起身,嘴唇蠕动,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看嘴型,似是在说“公主饶命。” 容顺公主确实丝毫没有饶她的意思,嘴中说道“你个废物,若不是你的主意,本公主怎会嫁给那个混账。” 一鞭接着一鞭,只到把人打晕了去,才道“丢到山里去喂狼,本公主不想看到她的全尸。” 仆从们应声将昏死去的宫女抬了出去。 今日天气大好,傅煊鸿正赶上休沐,早间与廖代云耳畔厮磨了一会儿,赶到廖代云给老太君 分卷阅读40 请安的时辰,才放过她,慢悠悠地起了床。 傅煊鸿在马场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廖代云认出是在他得胜归来时,他骑得那一匹。 傅煊鸿把马牵到她面前,摸着马颈上的毛,道“它叫枭屠。”又摸了摸马耳“拜见你女主子。” 枭屠仿佛听懂了一般,仰天叫了一声。 廖代云惊叹道“这马竟然如此通人气。” 傅煊鸿问她“会骑马吗?” 廖代云摇摇头。 傅煊鸿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放到马上。廖代云第一次骑马,难以掌握平衡,紧紧揪着马的鬃毛,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慎,掉下去。 傅煊鸿踩着马镫,跃到她身后,一手抱着她,一手拉着马缰,在她耳边低声道“放轻松,今日让我们痛快地骑一次。” 第19章 善意 踏马归来,最是春好处。 初春之时,郊野之畔,早莺相争暖树,新燕在啄春泥,緑杨树荫里,冒出的青草没了枭屠的马蹄。 廖代云被傅煊鸿一手虚虚地抱着,骑在枭屠的背上,春日里的清风拂面,煞是温柔。 没了最初尝试的恐惧,反而多了几分肆意畅快,潇洒从容,这应是她这十八年以来过得最为畅快的一天。 傅煊鸿驾马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枭屠甩甩马蹄,慢悠悠地在树林里走着。山林静谧,直到走到一片荒郊外,前面传来一阵哭声,打破了片刻的安宁。 廖代云回过头,两人对视一眼,傅煊鸿驾着马,向声音慢慢靠近。 “叔叔,婶婶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姐姐吧,给姐姐找个医师好不好,姐姐她再耽搁下去,就要没命了。” 两人下了马,站在一棵大柳树后,柳树粗壮,一看就像长了几十年的老柳树,只一个树身就将两人挡了个严实。 一个瘦弱的少年跪在地上,旁边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那女人嘴中呜呜地叫着,似是不能说话,只一双眼睛在不停的乱动。 院前站着的妇人听了却没有半分的动摇,满脸的嫌恶之色,恶狠狠地道“你们姐弟就是一对扫把星,赶紧给我滚,别在这儿给我哭丧。” 男人没像妇人一样蛮横,却也不带着同情“双宁,不是二叔不帮,二叔这家境你也知道,双桂的这一身伤,就算是华佗转世也治不了啊。” 少年未起身,倔强地跪着“二叔,当初大表哥在赌场欠了钱,遭人毒打,是姐姐求着贵主拿了银子,才解了你们的燃眉之急。姐姐这些年对二叔你们如何,二叔你们心知肚明,如今见姐姐如此,你们怎能忍心见死不救。若不是大表哥偷了我们的银子,姐姐何苦病重至此,却连个医师都请不起。” 夫人叉着腰,理直气壮道“双宁,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爹娘死的早,要不是你二叔,你们姐弟俩能活到现在?” 少年目光带着冷意,看向她“是二婶你养了我们,还是你逼着我姐姐在用皮肉生意去养你那混账儿子!” “你!”夫人气得两眼瞪直,拿起地上抬水的木棍就往他身上砸。 男人也未拦着妇人,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少年挨着木棍,一声不吭。 他的身体本就瘦弱,妇人手下得狠,最后一棍下去,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而他的口中还在说“求求你们,给我姐姐找个医师,我愿给你们当牛做马,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住手。”廖代云从柳树后走出来,拦住了妇人还想下去的手。 妇人放下木棍,看向树后的人,见她衣着华贵,是个富贵人家的打扮,态度不自觉地软了下来道“这位夫人,这是老妇的家事,夫人应该没有理由插手吧。” 廖代云笑了笑“我是没有理由插手你的家事,但是这个人我认识。”她指着地上的双宁道“这人我在京中见过。” “他偷了我的荷包,里面有十个金叶子,折合起来有五十两银子。这钱,是你给,还是他给。” 妇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傅煊鸿适时地走到她身后,又添了一句“这里的县令竟真如此不理事,看来要都把你们扔进大理寺的地牢里,关个三年五载,你们才不敢再做这偷鸡摸狗之事。” 傅煊鸿年少从武,自带杀场之风,此刻他又丝毫未收敛周身的气势,面色一冷,把妇人吓得腿都抖了起来。 妇人佯装镇定地扔下木棍,看着地上被打的双宁“你这个祸害,跟你姐姐一样,真是晦气。” 又对廖代云讨好道“夫人,当然是这个祸害给,我们跟他没有关系的。”又拉着旁边的男人匆匆回了后院。 双宁挣扎着站起来,而后背却痛得他难以起身。 他 分卷阅读41 从未见过这位夫人,不知是她认错了人,还是有意为自己解围。但他更相信后者,因为姐姐告诉过他,这世上还是善人居多的。 廖代云上前蹲下身,要扶起他,刚伸出手,却被傅煊鸿拦住“你别动,我来。” 傅煊鸿拎着他的衣领提起他,让他借力靠墙站着。回头对廖代云说“走吧。” 世上这种事见得多了,便习以为常,傅煊鸿自觉不是什么大事。 廖代云却觉不妥,从荷包里拿出几个金叶子,放到双宁的手里,才随傅煊鸿离开。 双宁握着手中的几片金灿灿的叶子,看向远去的身影,眼中的灰暗渐渐被消了去,蹲在躺着的双桂身边,自言自语道“姐姐,这世上果真还是善人居多的。” 天色尚早,两人骑着马在回程时悠悠走着。 傅煊鸿拉着马缰,枭屠走得慢,似是有意给主子增加二人时光。傅煊鸿对枭屠不紧不慢地速度很是满意,不时地顺顺它的毛,以示嘉奖。 傅煊鸿想着方才的事,一时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拉紧了马缰,枭屠一下扬起前蹄,廖代云失重后不得已向傅煊鸿身上倒去。 身前突然有了温软的触感,傅煊鸿环着她腰的手紧了紧。 那之后,廖代云发现,时不时的,枭屠就会扬下前蹄,而她就要向傅煊鸿的怀里倒,有时她的耳朵上的软肉还会触碰上傅煊鸿的唇。 她似乎发现了不对劲,刚想回头看他,只听傅煊鸿沉声道“枭屠不许胡闹。” 不知所以就被替罪的枭屠低低地叫了一声。 廖代云回头看了他一会儿,傅煊鸿做了坏事险些被抓包,轻咳一声,面色尴尬的看向四周,转了话题“有些事自有定数,方才那个少年的话看似在理,但他倘若硬气一些也不会事事靠着他姐姐,被叔婶欺负至此。与其出手相救,不如给他长长教训。” 廖代云想想,或许是她动了怜悯之心,这世间的人早就在那些世俗的大染缸里迷失了本心,忘记了善,而她只是不想那样而已,她想让那个少年相信这脆弱的善意。 她道“日行一善,总归是好的。” 公主结亲也是钦天监亲测的日子,毕竟关乎到天家的颜面,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自然少不了,光是迎亲的排面就叫围观的百姓啧啧称赞。 虽是大喜之事,然而其中的隐蔽,知晓的人都讳莫如深。这结亲结的,最终怕是一对怨侣。 容顺公主戴上凤冠,喜嬷嬷弯腰给她描着凤羽钿。 屋外走进来一个小宫女,容顺公主看见她,开了口“都办好了吗?” 小宫女低着头道“公主放心,一切都已妥当。” 容顺公主勾起唇角笑了笑,那笑看得人毛骨悚然,眼里像是淬了毒意,“国公爷,本公主送给你的大礼,希望你喜欢。” 侯府给安国公府投了帖子,傅煊鸿军营中突然有急事,不能与她同去。他虽未明说,但廖代云看着他凝起的神色也知一定是出了要事。 廖代云给他系上袖扣,傅煊鸿垂眸看着她“今日不能陪你同去,我让山柳留下跟着你。若是有人欺了你,你就直接欺负回去,一切有我给你撑着。你若嫌累,嫌烦,不必理他们,等我回来亲自收拾。” 廖代云听后忍不住笑了“旁人若听了您这番话,有谁还敢欺负妾身。怕是躲都来不及。” 傅煊鸿却丝毫没觉这话哪里不妥,他道“我既然娶了你,我的一切当然都是你的,为夫任凭夫人差遣。” 廖代云听了,未语,专注地理着他的衣裳。 “夫人。”他哑声道。 “怎么?”廖代云抬头看他。 傅煊鸿眸子暗沉,在她抬头一瞬,一吻落下,轻如羽毛,落在了她的秀挺的鼻尖上。 傅煊鸿额头抵着她,什么军中急事,什么公主大婚,通通都是狗屁,这一刻,他只想和他的夫人在一起。 多年前的一遇,这个姑娘就早已住进了他的心里,他当真是爱惨了她,他想。可是这个傻子,为什么还是不懂。 傅煊鸿没耽搁多久,匆匆去了军营,董韩给他的密信中说,新驯的战马突然一夜之间全部染了病,怏怏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批战马是不久前从商户手中新买的,花了重金。若是出了事,对朝廷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圣元帝对此格外重视,绝对不能出差错。 他倒要看看是哪些个牛鬼蛇神敢在他头上动土。 廖代云到了侯府,见周蓉也在,询问了一些家事。廖代柔好不容易出了府,蹦蹦跳跳地跑到廖代云面前,紧紧地抱住她“阿姊,你来了!柔儿好想你。” 廖代云摸着她的头,温柔地道“阿姊也想你。” 廖代柔腻了她一会儿,顾自 分卷阅读42 跑着玩去了。 府中的后厢里,一个小厮拿着一鼎香炉鬼鬼祟祟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片刻后,他又打开门,从里面出来,望了望四周,见没有人,才离开。 而他却不知,就在他走后,一个身上穿着仆从衣服的人走了进去。 迎亲的队伍回来,宴席才开始。 廖代云甚少饮酒,奈何这桌的贵妇们太过于盛情,还都是酒家子。廖代云想办法推拒,但还是被灌下去许多酒水。 喝了一会后,廖代云感到头晕,一旁的小婢女很有眼色,见到她不对劲,忙问道“夫人可是要歇歇?” 廖代云扶着额,点点头。 小婢女道“婢子这就带您下去歇息。” 第20章 打脸 城郊军营 马料和驯马的人都没有问题,最终傅煊鸿将遗漏之处确定在了饮马的水里。 傅煊鸿带人在军营查了一个上午,最终抓到了那个在水里投毒的人。他将抓来的人关在地牢里审讯了一天,那里的刑法丝毫不输于皇宫的慎刑司。 那人即使骨头再硬,到最后依旧是把幕后的主使吐了出来。 他将供词收好,快马去了汪候府,他的小妻子还在那里等着他,他必须早点回去。 廖代云被小婢女引着出了前厅,她抬手揉了揉眉角,问她“跟着我的婢子白露呢?” 小婢女放慢步子,道“白露姑娘去后厨房为夫人取醒酒汤,夫人喝了也会觉得好些。” 廖代云似是信了她的话,没再询问。 小婢女一路把她引到后厢,打开门,道“夫人您先在里面歇息,婢子去找白露姑娘过来。” 廖代云一进里间,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她坐在软榻上,撑着头,不停地按着眉心。 香味越来越浓重,她闻着熏香渐渐睡了过去。 后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汪路穿了一身大红喜袍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着榻上昏睡过去的廖代云,自言自语道“公主啊,公主,你以为本世子不知道你暗中做了什么吗,这么美的人,便宜了那个染着花柳病的男人不是可惜,不若让本世子先来替你验验货。” 他脱了外袍,向着廖代云走近,廖代云睁眼醒来,却似是四肢无力地躺在软榻上,看着他道“汪世子,你想作什么?” 汪路目露色意“国公夫人,几日前若不是蓝妈妈那个蠢货,你早就是本世子的妾室了。你放心,即使你现在不是,本世子也会好好疼你,毕竟你是傅煊鸿娶的女人,想想这个,本世子就已经情难自禁了。” 廖代云恶心地皱了皱眉“你这般算计我,国公爷定饶不了你。” 汪录摘下玉冠,放到桌子上,十分坦荡道“不,夫人,今日不是本世子算计的你,而是容顺公主算计的你,你想该感谢本世子,如若不然,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应该是一个染病的臭虫。” 汪路又解开束带,脱了里衣“夫人,趁着时间还早,不如今日本世子先与你洞房吧。” 窗外有黑影闪过,廖代云手中的银簪刚要有所动作,旁边柜子的门突然开了。 正厅还是一派热闹的景象,白露去后厨房找醒酒汤,只觉后颈一痛,就昏了过去,醒来时,就被人堵住嘴,关在了柴房里。 白露呜呜地向外面叫着,却迟迟没有人回应。心道,糟了,姑娘,姑娘一定是造了人的暗算。 她在宴席期间被一个小婢女带了出去,说夫人酒饮多了会头疼,让她去后厨取醒酒汤,自己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跟着府中的仆从去了后厨,却不想被人打晕带到了柴房里。 她望着昏暗的天,内心祈祷,姑娘那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 就在白露一筹莫展之时,柴房的门开了,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容顺公主坐在喜房里,摘了盖头,坐在屋子里等着外面的消息。 不一会儿,屋外走进来一个婢子,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容顺公主听了,脸上晕染的笑意逐渐加深“你现在就引前厅的人前去,本公主倒要看看,这次她该怎么收场。” 宴进正欢时,廖代云已经离席许久,桌上的各家夫人们自然也注意到了。 江家夫人最先道“国公夫人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未回来。” 旁边的刘家夫人端着酒杯附和“是呀,这再不消半刻,席面就该散了。” 李家夫人向来与江家夫人不对付,撇撇嘴道“国公夫人不胜酒力你们也是瞧见了,许是还未歇息好吧。” 此时,外面就走进来一个小婢女,仔细一瞧,她正是送走廖代云的那位。 分卷阅读43 小婢女慢慢走了进来,向众人福了福身,道“今日公主大婚,是为大喜之事。特意从宫中带来了月下美人,花开将至,邀夫人们前去观花。” 宴席正浓时,却撤了宴,邀人们前去观花,其中的隐蔽不言而喻。 夫人们定然不会拂了那位娇公主的意,江家夫人大有讨好公主之意,自然先道“月下美人可是世间罕见的珍品,百年难得一见,今日可大饱眼福了。” 刘家夫人道“多谢公主的美意。还请姑娘带路。” 男宾席在东院,女宾席在西院,西院这里发生的事,东院自然不知。同样,西院也不知道今日的驸马新郎早早退了席。 小婢女一路带着众人绕过长廊,到了后厢,她道“婢子先去叫国公夫人与各夫人们同去。” 众人对她的话自然是没有意见,至于为什么不先去叫廖代云,而把众人引来至此,也没有人在意了。 小婢女刚推开半扇门也未看里面的情形,就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像是看到什么无比惊叱的事情一般,转身道“各位夫人,国公夫人在里面,在里面有些事,还请各位夫人请先随婢子走吧。” 众人看着她的神色不禁好奇起来,纷纷走近,方才离得远还未发现什么,现在走近了,仔细一听,那屋里的声音,似是男子的低吼声,还有源源不断地令人听了面红耳赤地声音,众人听了互相望着,神色各异。 “鹿依,你磨磨蹭蹭做什么呢,本公主都等许久了。”容顺公主穿着一袭大红喜袍,从远处走来。 小婢女向容顺公主行了礼,面色颇显焦躁。容顺公主问她话,她也支吾不停,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容顺公主最终似是不耐烦地问她“别吞吞吐吐地,你带着夫人们在这做什么呢?” 小婢女终于回了话“婢子来寻国公夫人。” 她故作不知地问“夫人人呢?” 小婢女给她让开路,道“在后厢里。” 容顺公主似是没听见里面的声音,走到门前问她“那怎么不进去。”说着就推开了门。 后厢屋子小,床榻对着门摆放,敞开门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形。 众夫人们看到这里,有心人也自然都明白了,这是容顺公主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啊。说来这手段虽不怎么光彩,但也足以让廖代云身败名裂。 但她们都爱看戏,也不会愚蠢地深究事情的缘由。都睁大了眼睛往里瞧。可身份在那,也都不好做得太明显。 打开门后,只见屋里交缠的两人盖着被子,屋里掌着烛火,灯光虽暗,但还是能明显地看出上面的人是个男子。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二人即使被人发现了,男人的动作也还是未停。天色又暗,屋外的人虽看不清下面人的样貌,但众人都在心里默认为她是廖代云,国公爷的夫人。 容顺公主看到这场面,嘴角露出了一抹弧度,却故作愤懑地向里面喊道“廖代云,你怎可做出如此羞耻之事,怎对得起国公爷。” 她话刚落,身后却传来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听说你们在找我?” 众人回过头,看到站在面前的傅煊鸿和廖代云,都露出惊诧的表情。感情容顺公主算计廖代云,却被她摆了一道。此刻众人的戏看得精彩,脸上露出对故事后续发展地期待。而现在众人们更加关心的是,屋内的两人究竟是谁。 容顺公主看着本应该屋里出丑的廖代云正笑吟吟地站在自己面前,面容变得扭曲“你怎么在这儿?” 廖代云无辜道“公主这话可奇怪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我的婢子从后厨拿来醒酒汤,我喝下去后觉得好了许多,就想到外面透透气,正巧国公爷来了接我回府。” “我又想这么走了有些失礼,便想到前厅交代一声,谁知还没到前厅就听贵府的婢子道你们在寻我。” “公主看到我就在这儿,可安心了?” 廖代云脸上挂着笑,仿佛事实就是她所说的那样。 傅煊鸿去军营之前留了山柳在暗处保护她,在宴席上故意装醉,被小婢子引到后厢,就是想看看这容顺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汪路想要动手时,廖代云拿出银簪还未给外面的山柳通信,柜子里突然出来一个少年,把汪路一脚踢翻在地,那人正是她前几日遇到的少年双宁。 几日前双宁拿着她给的金叶子带着姐姐去找医师,还未到医馆,双桂就已经断了气。 他知道姐姐变成这副模样都是出自容顺公主之手,他想为姐姐报仇,就在容顺公主大婚之日潜进候府,意图杀了容顺公主,却不想看到了容顺公主的仆从鬼鬼祟祟地在后厢做着什么,他尾随进去后,发现香炉大有问题,就从别处换了香,进了立在地上的柜子。 之 分卷阅读44 后也就听到了这一翻对话,那女子的声音他很熟悉,是那日给她金叶子的夫人。 听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出了手。 容顺公主目光恶狠狠地看向旁边的小婢女,鹿依想到当初双桂的下场,吓得腿软地跪在地上。 容顺公主一转身,走向屋内,她倒要看看,这两人人究竟是谁,敢坏了本公主的好事。 众人们也都好奇,眼神一直往里暼,廖代云身边的白露拿来了灯笼,将周边照得大亮,让众人能看得更清楚。 容顺公主一把掀开床被,里面未着寸缕的人还在紧紧纠缠在一起。 傅煊鸿在容顺公主掀开床被的那一刻,一挥大氅,把廖代云包裹在里面,遮住了她的视线。 而众人看得清楚,里面正在厮混的人却是两个男人。 第21章 白事 双宁跳出柜子,打晕汪路后,将他绑了起来。 廖代云见是他颇为惊讶,双宁向她解释了其中的缘由。廖代云没想到几日前她本没放在心上的那件事,而他却记在了心里。日行一善,果真得到了回报。 廖代云示意山柳进来,山柳看到屋中的双宁,神色也诧异片刻,但见夫人却是似乎认识他,自己也没再多问。 廖代云听那个小婢女的意思,白露现在应该正在被人关着,才许久不见回来。她让山柳去找白露,猜想她应该是被关在柴房或废旧的屋里。 山柳应声离开后,依着多年探子的经验,找到了关着白露的柴房,将她放了出来。 两人按着原路返回后厢,走到沿途的假山洞旁,里面突然出来一个人,一个精瘦的男人。男人面色蜡黄,嘴里被堵着一块破布,手脚被绳子绑着。倒在地上,呜呜地叫个不停。 方才汪路在后厢的话,山柳离得近。耳力又好,自然听得一字不落。 他猜测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汪路口中染病的臭虫。 若是自家听到那番话,依着主子睚眦必报,又护犊子的脾性,定饶不了那些陷害夫人的人。 山柳拎着那个男人一路拖着走了,白露看得一头雾水“山柳公子,你这是?” 山柳解释道“领赏。” 山柳将花柳男带回了后厢。汇报完后,道“夫人,此人该如何处置。” 廖代云思索片刻,对着双宁道“你说那香被你收起来了?” 双宁点点头,从衣袖里拿出包裹的熏香“夫人,在这儿。” 廖代云看着地上被打昏的汪路,脸上多了一分笑意“给他点上,公主送的大礼怎么能不收呢?” 容顺公主掀开床被后,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那本应该今夜和她在洞房里的男人,如今却衣衫不整地和另一个男人在这里厮混,叫人平白地看了笑话。 容顺公主揪着他散乱的束发,一个用力将他甩到了地上。 汪路中了迷香,直到身上感觉到疼痛,意识才开始转醒。 他看着一身大红喜袍的安顺公主,问她“你怎么在这?” 又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头痛地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大婚,他发现安顺公主的计策,提前离了席,找到廖代云,后来事将成时,他想着,却记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 安顺公主一甩衣袖走了出去,冷冷地看了一眼被傅煊鸿紧紧护着的廖代云,心下怒火更甚。 好戏散场,男宾的席面也散了场,众人们纷纷互相道了辞,离开了汪侯府。 府中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汪录商得知此事时都已散了席,容顺公主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回了公主府。 汪录商一巴掌就将汪路扇翻在地,嘴里骂道“你个孽障,你都把我这张老脸丢尽了。如今出了这等丑事,我看你该怎么收场。” 汪路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就是睡了一个男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汪录商抬手还要打,被卢氏挡在身后“侯爷,您动一次手就够了,您还要打,就打妾身吧。” 汪录商指着卢氏,痛心道“慈母多败儿啊。” 廖代云和傅煊鸿上了马车,回国公府,一路上的气氛有些压抑。 傅煊鸿自从出了汪侯府就没再说话,坐在马车里,一副生人勿扰的气场。 廖代云不知他又怎么了,每每无形中就生气,当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她走时匆忙,初春的夜里还冷,下马车时,廖代云不禁打了个哆嗦。 傅煊鸿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匆匆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廖代云毕竟与他差距甚大,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分卷阅读45 。 见他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她,目光里的神色暗涌。 廖代云看着他的眼神,想到每次在夜里他发狠折腾自己的时候,也是这种目光。缓缓地吞了吞口水,向后退了几步“爷,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傅煊鸿打横抱起,走远了。 廖代云挣扎无果,就尽可能缩着身子,减少存在感,避免让下人们看到。 白露跟在两人身后,面色尴尬,再看看旁边的山柳却是面色肃然,似乎已是习以为常,白露不禁佩服。 然而跟在身后的双宁不淡定了“国公爷怎么这么男人啊,太会了。” 山柳回头像是看傻子般鄙夷地看他一眼,“没见识,咱们国公爷可是凭实力宠着夫人。就算是夫人要天上的月亮,国公爷也会为她摘下来。” 傅煊鸿把廖代云抱着回了函阁,仆从看到后纷纷低下头,装作没看到一般,行礼道“国公爷,夫人。” 傅煊鸿淡淡地应了一声,廖代云听到下人们叫自己,只想赶紧躲起这丢人的一幕,往傅煊鸿的怀里钻了钻,傅煊鸿感受到怀中人的动静,步子更加快了。 进了屋内,把她放到床上,倾身压了下来,手臂撑在她两边,让她别再乱动,眼里染上了几分怒意“今日为什么不派人去军营给我送信,若是我没有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 廖代云被他压着,不自觉地偏过头,茫然道“可是山柳会告诉您的呀,妾身…” 傅煊鸿打断她“我要你亲自和我说,我说过的不会让人欺你一分一毫,你是不信我?” 廖代云看向他,真诚道“不是的,妾身信您。可是,爷,今日妾身没受到欺负的,妾身有法子还回去的。” 傅煊鸿头低了下来,两人鼻尖抵着鼻尖,傅煊鸿吻了吻她的唇畔“我想要你能够依赖我,你记住我是你的夫君,有任何事都要跟我说。” “爷…”廖代云还想说话,被傅煊鸿堵了回去,在她的唇上撵磨,声音里带着诱哄“我想听你叫我夫君。” 廖代云迟疑了一下,才小声开口“夫君。”回应她的是傅煊鸿更加疾风烈雨般的厮磨。 夜里,叫水之后,傅煊鸿看着怀里半睡半醒的人,低语道“你能不能多依赖我一点。” 廖代云全身酸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耳边的声音又大有她不回答就不罢休的架势。她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却因声音绵软,少了几分气势,多了三分的媚意。傅煊鸿听了,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 傅煊鸿驾马到了汪侯府,却听闻各府夫人们都去了后厢,他觉事情不对,跟着去了。中途遇到了廖代云一行四人,听完山柳讲完的那一刻,天知道他是怎样忍住了满腔的怒气,才没将汪路夫妇二人抓来活剐。欺辱他的妻,一次还不够,竟然还敢来第二次,看来还是他下手太轻了。 没人去询问那个花柳男的结果,毕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然而这桩丑事却是传之千里,被人津津乐道。 汪录商心中有气,自知这件事是有心人算计,可傅煊鸿是朝中宠臣,容顺公主又是皇室中人,自己没了圣上的承诺,想要报复也无可奈何。只得装病,闭府家中,谢绝见客,免得惹人笑话。 汪路自那日一夜之后,就染了病,浑身起了疹子,须眉堕落,鼻梁断坏,不久之后药石无医,抱病而亡。后又生了一场诡异的大火,将他烧得尸骨无存。 汪侯府没几日就挂了白布,红事之后接着白事。汪路是汪录商的独子,而今死了,汪录商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卢氏受了刺激生了重病,至今还躺在床上,以泪洗面。 公主府 容顺公主描着淡眉,涂了几层脂粉,显得憔悴些,对着躬身站着的暗卫,冷冷地道“人死干净了吗?” 暗卫道“公主放心,属下做得干净,绝不留半点痕迹。” 容顺公主放下眉笔,笑道“做得好,备马去侯府,怎么说死了的也是本公主的夫君。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也该去拜祭拜祭。” 容顺公主的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前,今日不是正日子,前来吊唁的人少。 容顺公主进了灵堂内,只有汪录商一人。容顺公主上了三炷香,祭拜了一番。 汪录商见是她,心中怨恨,态度自然是不那么热络。 容顺公主拜完后,又说了几句话“世子,本公主知你去的冤枉,本公主定会为你报仇,以慰你泉下亡灵。” 汪录商听了,神色微动。 容顺公主见他有了反应,对他道“世子去的冤枉,定是有心人在算计他,不知侯爷可想和本公主联手,为世子报仇?” 想吗?汪录商定是想的,可是仇人是傅煊鸿,让他又胆怯了。那个手段狠戾,浑身充满杀气的鬼面将军,此事若败,侯府绝不会 分卷阅读46 全身而退。 容顺公主见他神色犹豫,嗤笑道“怎么,侯爷是怕了?世子是侯爷的独子,世子死的不明不白,侯爷却还在这畏畏缩缩,本公主看您就是个懦弱胆小的老鼠。” 纵然容顺公主如此讥讽汪录商,他却一脸平和,丝毫没有愤懑之色。他看着木棺上的灵牌,淡淡道“公主既已祭拜完,就请回吧。” 容顺公主出了侯府,上了马车,吩咐了暗卫几句。 当晚,又传来了卢氏抱病而亡,被大火烧死的消息。 第22章 反将 “侯爷,奴在夫人房里找到了这个。”仆从将一只羽箭交到汪路商手里。 羽箭被烧得发焦,但羽箭的断尾处印有世家的特殊标识,以云纹为印记,是安国公府独有。 汪路商手里握着羽箭,紧紧地攥着,直到箭尖在手心里割出了一道口子,血顺着纹路滴在地上,他才道“派人去公主府,就说,她说的事,本侯答应了。” 早朝退后,容顺公主就进了大殿,跪在地上,哭道“儿臣拜见父皇,儿臣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圣元帝对近日汪侯府的事情也大致知道一些,容顺公主什么品行他自然了解,无非是她害了别人却被人反将一军。但祸事都是她自己惹出来的,他不追究也就罢了,怎还有脸面闹到大殿上来。 圣元帝声音带着不耐,道“何事?” 容顺公主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听着声音有些凄婉。 “几日前,儿臣大婚,儿臣虽是不愿,但也是欢欢喜喜地嫁了,可谁知就在大婚当夜,儿臣之前气不过就本想吓一吓国公夫人,但谁想到她竟敢算计儿臣,让儿臣的夫君与染了病的男子苟合在一起,这不仅有损儿臣的面子,更折了皇家的面子,不是让世人看笑话吗。” “害得世子得了病,没几日就去了,儿臣还未做一日人.妻就成了寡妇。侯爷夫人也因此遭人暗杀,尸骨无存。儿臣的第一次大婚就发生了这等事,儿臣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父皇,儿臣虽有错,可罪不至死,杀人的人才应该偿命啊,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容顺公主一直俯首跪在地上,心中冷笑,她了解她的父皇,他最在乎的无非是权势,颜面,如今让他折了颜面,傅煊鸿又手握重权,目中无人,届时,定会遭父皇疑心,削了他的官位,到那时,没了底牌的傅煊鸿还不是任她玩弄。 圣元帝对傅煊鸿的信任更多来源于长姐,当初南郊狩猎遇刺,就是长姐为他挡下那一箭,才让他留了一命。傅煊鸿多年在外征战,为大梁开疆扩土,又在朝中不结党营私,论忠心,圣元帝自是信任的。 他了解的汪侯府一事也是汪路觊觎美色,想到要对傅煊鸿的夫人不轨,才被她摆了一道。这本就错在容顺和汪路,可经过容顺这么一说,圣元帝心中不禁起了厌恶的种子。而且听她的意思汪路和卢氏的死也与傅煊鸿有关?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起来。 容顺公主暗中抬了眼,看到圣元帝沉思的神色,她知道,父皇这是开始怀疑了。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拔除。这一局,国公爷,您输定了。 圣元帝沉思的时候,小德子进来通禀道“圣上,汪侯爷求见。” 圣元帝道“让他进来。” 小德子到外面让汪录商进来。 汪录商手里捧着一只羽箭,披着白衫,一头花白的头发,与几日前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他跪在地上道“臣拜见圣上,臣前来请罪。” 圣元帝让他免礼,却也没让他起来,问道“你何罪之有啊。” 汪录商抬高了手上的羽箭,声音夹杂着痛色“臣对犬子管教不严犯下大错,老臣甘愿受罚。请圣上赐老臣死罪。” “可老臣犬子虽行事恶劣,但终究没有造下人命。安国公爷为一己之私,为其夫人报仇,蓄意杀死老臣贱内,犬子的死因也值得怀疑,老臣有理由认为,这些都是安国公爷所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臣愿意认罪,也请安国公爷为老臣的长子和贱内偿命。” 圣元帝问道“你说,你怀疑你夫人和汪路的死都与安国公有关?” 汪录商呈上羽箭“回禀圣上这就是证据。” 小德子用布帛包裹着箭身,交到圣元帝手里。圣元帝观察着上面的花纹,云纹样式,的确是安国公所物。 他道“去派人到安国公府,传安国公进宫来见朕。” 此时的安国公府,傅煊鸿下了早朝就回到书房内,交代了杨奕几句,今日汪录商上了早朝,看来他们这是要动手了。 杨奕按着傅煊鸿交代的前去准备。 廖代云去给傅老太君请了早安,回来接着查账。 账册看得差不多了,她对这个国公府也比以 分卷阅读47 往多了解了不少。 如今她也没有过多的心愿,做好国公夫人这个身份,当好当家主母就足以。 以前在赣州那段日子里,除了那段不堪的记忆,也过的自在过。现在倒是比从前拘束了不少。被身份,名利,地位束缚,往往都会让人迷失自我。 而她偏偏看得清醒,清醒到只想做国公夫人,而不是傅煊鸿的妻。毕竟没什么是永恒的。 她看得出来,傅煊鸿对自己现在还是喜欢的,可谁又能想到以后呢,毕竟他曾经还娶过妻,还有过一个孩子,不是吗? 廖代云放下思绪,还在核对账目之时,宫中的小太监就来了,宣他二人入宫面圣。 廖代云坐在马车里,看着气定神闲的傅煊鸿,知他一定有了对策,自己也不必过多担忧。 傅煊鸿见她神色在紧张之后又转为自然,安抚道“一切都交给我,你看着就行。” 两人进了皇宫,入了大殿。殿内正跪着容顺公主和汪录商。 两人行了礼,这次圣元帝没再叫二人起身。 圣元帝对着汪录商,道“你把方才说的,再说一遍。” 汪录商高声道“老臣愿意替犬子赎罪,但也请安国公为犬子和贱内偿命。” 廖代云听了,心下一惊,他这是把他们二人的死都算到傅煊鸿头上了,可她知道此事定然不是他做的,可那还能有谁?她微微偏过头,看到了容顺公主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她心中有些明了。 只听傅煊鸿问“汪侯爷,您这是何意?” 汪录商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模样,情绪带上了激动“你休要猖狂,要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蓄意杀害本侯的夫人和长子,本侯定要你血债血偿。” 傅煊鸿挑起眼,反问他“侯爷口口声声说是本公派人杀了您夫人和长子,证据呢?没有证据,侯爷可不要血口喷人。” 汪录商稍微平复了一下“证据就是你国公府惯用的羽箭,如今本侯已经呈给了圣上,你休要抵赖。” 圣元帝命人将羽箭给傅煊鸿,“少安,你可看好了,可是你府中的?” 傅煊鸿接过,仔细看了看,承认道“是臣府中的羽箭。” 汪录商跪在地上,恳切道“如今证据确凿,圣上,老臣恳请您下旨,为老臣讨个公道。” 圣元帝没应他,问傅煊鸿“少安,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 傅煊鸿回道“臣还有话说,一只羽箭并不能代表什么,想要找到一只不难。并不能以此就给臣定罪。” 他又转向汪录商“侯爷,我要说本公有法子给本公洗脱罪名,侯爷该当如何?” 汪录商冷哼道“你若是能证明你与犬子和贱内的死无关,本侯任你处置。” “好。”傅煊鸿笑道“本公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容顺公主“汪侯爷,本公不仅能洗脱自身罪名,还能给你找到真正的幕后凶手。” 容顺公主听后心慌了一瞬,就听傅煊鸿道“圣上,臣能否让两个人进宫。” 圣元帝道“准。” 不过片刻,大殿内又进来两个人,容顺公主见到,瞪大了眼睛,心中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汪录商看到两人的面貌,也顾不得规矩,跪着爬了过去,哭着道“儿啊,你还活着?” 汪路气色很不好,面黄肌瘦,不复从前贵公子的模样。指着容顺公主,眼里多了几分戾色“爹,就是这个毒妇,就是她想要害我和娘。” 容顺公主听后还在辩驳“不,不是这样的,父皇你要相信儿臣。” 汪路也不管什么皇室公主,就冲她吼道“你这个毒妇,你还想说什么,趁我重病就派人潜入府邸,刺我一刀,再一把火将我烧了,让我死无全尸,没了证据,就任凭你栽赃了。杀了我不够,还想杀我娘。你当我们侯府的人是什么,你的牺牲品,你的玩物吗!” 纵然容顺公主再怎么说,也是没有用处,实事就摆在这里,大殿内一时无一人说话。 静了一会,傅煊鸿道“既然本公已经洗脱了嫌疑,侯爷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在圣上面前,汪录商无可反悔“任凭安国公处置。” 傅煊鸿俯身对圣元帝道“汪侯爷对其子管教不严,纵容其子在城中强抢民女,作恶良家,乃至百姓怨恨,臣请将汪路交由大理寺处理,将汪录商革职查办。” 圣元帝转着拇指的扳指,看了他一眼,道“汪侯,你可有异议?” 汪录商道“臣并无异议。” 汪录商三人被带了下去,大殿内,傅煊鸿又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张纸,招呼小德子呈给了圣元帝。 圣元帝接过,看了一会后,怒拍桌 分卷阅读48 案,把纸甩到了容顺公主的脸上“容顺,你好大的胆子。” 容顺公主拿过那张纸看了看,脸色逐渐发白,指尖颤抖,纸张从手中滑了出去,这张纸写的正是她吩咐给城郊军营的战马下毒的供词。 容顺公主慌乱地叩在地上,还想辩解,“父皇,儿臣…” 被圣元帝一声打断“来人,容顺公主私德不洁,不配为皇室子,即日起革除封号,贬为庶民。” “哀家看谁敢。” 第23章 纳妾 太后回来的匆忙,未着宫装,身上只穿了件紫红色的大袖襦衫,站在殿门前大有凌厉之色。 跪在地上的容顺公主看到她,明显眼睛一亮,只是一瞬,又被她掩盖起来,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哭着叫了一声“皇祖母。” 圣元帝坐在龙椅上,面色不显“母后您何时回来了,怎么不派人告诉朕去接您。” 太后走到容顺公主身边,圣元帝让人赐了座,太后坐在交椅上“哀家老了,不喜那些场面事。只是不知容顺犯了何错,惹得圣上动此大怒。” 圣元帝向小德子示意,把供词呈到太后手上,“容顺谋害朝中公爵是其一,扰乱军中事务,致使大批新进的战马不可再用是其二。这两条罪名,足以将她废除封号,贬为庶民。” 太后看着那张纸,一行接着一行,确实证据确凿。 容顺公主跪在她身边,又唤了她一声“皇祖母。”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太后看了一会儿,放下供词,道“既然如此,就按照圣上说的做。” 容顺公主听到她的话,仿佛是吓到了“皇祖母,容顺…” 太后示意她不要说话,接着道“但容顺陪伴我多年,既然废了她的封号,可否让她留在宫中,做我的婢女。” 圣元帝犹豫了一下,道“就依母后说的。” 太后回宫途中收到了密信,从西城门暗中回了宫,正巧看到大殿上的那一幕。但她不知具体的事,听圣元帝一说,既然改变不了事实,她也正好顺水推舟。 慈宁殿内 太后换了宫服,坐在美人榻上小憩,容顺公主坐在旁边,给她捶着腿,心思有些飘忽,她不知皇祖母是何意,就答应了父皇废了她的封号,这不等就同于杀了她一般。 太后突然睁了眼,看她“容顺,你还想要嫁入安国公府吗?” 容顺点点头,回道“容顺一直都是想的。” 太后又闭上眼,回想起过去“从前哀家不让你嫁进国公府就是不想让你做了别人的继室,辱没了皇家的颜面。如今你已不是皇室公主,你可愿做人妾室?” 容顺公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愣了片刻“祖母,您是说让容顺嫁到安国公府为妾?” 太后问她“怎么,你不愿?” 容顺公主好似怕她改变主意,快速答道“愿的,容顺一直都愿的。” 傅煊鸿早都料到容顺公主会下得去手杀了汪路,对于容顺公主的狠心,他从未怀疑。 幼时他随母亲入宫,见到安顺公主骑在一个小太监的背上,她手中挥着鞭子,直接打在小太监的后背上,小太监疼得趴在地上,后来直接拖出去被乱棍打死。 是以,这次婉婉直接反将了她一军,容顺定会报复回来,他不得不防。 入了夜,近日军营中的事多,经历过上次战马被人轻易就投了毒事件之后,傅煊鸿加强了对军营的整顿,这一忙,就直接忙到了夜里。 廖代云见傅煊鸿一直呆在书房里还未出来,晚膳也没用,提着食盒就去了书房,杨奕正站在书房门口,见到她,叫了一声夫人,然后道“属下进去通禀一声。” 不一会,杨奕出来,打开门让她进去。 廖代云第一次进他的书房,里面摆设的东西很少,进门的架子上只挂了一把长刀。 廖代云把食盒放到桌案上,傅煊鸿整理好公务放在一边。看着她把饭菜摆好。 廖代云把碗筷放到他面前,又盛了一晚汤“妾身见爷晚间没进食,叫人做了几道菜给您送来。” 傅煊鸿抓住了里面的字眼,问她“不是你亲手做的?” 廖代云停下了动作,不是她不想亲手做,而是府中的事实在是太忙了,今日各铺的管家都来汇总账,她也是忙到了这时。 傅煊鸿喝着汤,看她略带困窘,说不出话的模样,心情好了不少,他自然知道她今日有诸多事才特意问的,就是想逗逗她,他道“下次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廖代云应了一声“是。” 见他吃着,廖代云站在他旁边为他布菜,突然开口“侯府一事,是妾身思虑不周了。” 分卷阅读49 傅煊鸿侧头看她“哦?你这么想的?我以为你是仗着有我给你撑腰,才回毫不犹豫地就这么做。” 廖代云被他说中,脸颊一红,其实其中也不乏他说的成分,她就是仗着有他,才会无所顾忌。她从不会忍气吞声,既然有人惹她,她是定要还回去的。她也知他定会站在她这边,才回将事情做得不留余地。 但什么时候她就开始有这种想法了。她被自己心中所想吓了一跳,几日前还说过要做国公夫人,不是他的妻的,而现在她却仗着他的宠爱,没了顾忌。她打消脑中的思绪,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危险了。 傅煊鸿吃完后,廖代云收了起来。转身正要走,傅煊鸿拦住她“怎的不叫我同你一起回去?” 廖代云稍微斟酌道“妾身想您应是还没忙完,就不打扰您了。” 傅煊鸿站起身,一步一步靠近她,把她逼到桌案上“不打扰,既然来了,你也别走了。” 廖代云这一夜过得非常痛苦,因为梨花木的桌子实在是太硬了,硌得她的腰生疼。廖代云决定以后都不要来书房。而书房里庄严肃静的气氛更增添了一中禁忌感,引人沉沦,让他变得更加的疯狂,廖代云自觉苦不堪言。 事后,桌案上的公文散乱的扔在地上,上面还沾着斑斑的水渍。廖代云没了力气趴在桌子上,傅煊鸿拦腰将她抱到了里间,自己回来又收拾了一番残局。看来有些公文是要重新写了,他看着那一地的凌乱,暗自笑着摇了摇头。 最终,大理寺就将汪录商以贪污受贿之名,贬官岭西,侯府一众家眷全部流放。据说汪路从大理寺出来后被折磨得都没了人样,只剩下一口气了。 而在汪录商被贬不久,宫中又传来了一道太后懿旨,将容顺赐给安国公为良妾。 傅煊鸿跪在地上迟迟没有接旨,小太监也不敢催促他,小声提醒道“国公爷,该接旨了。” 傅煊鸿声音透着冷厉“这道懿旨,臣不接。” 传旨的小太监听到他的话,差点吓得也跪在地上,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国公爷,这奴才也没办法,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傅煊鸿抬头看他,一字一句道“你回去告诉太后娘娘,臣不接这道懿旨。” 小太监也是没办法,给一旁的国公夫人廖代云使眼色。 廖代云伸出手,接过“妾身接旨,谢过太后娘娘。” 小太监传完了旨,也不敢领上,赶忙上了马车,回宫,再待下去,他怕直接被国公爷的眼神给吓死。 傅煊鸿起身后一句话未说,一路回了函阁,廖代云在他身后跟着。两人进了屋,她禀退了屋内的仆从。 傅煊鸿在屋里来回踱步,绕了几圈后,走到她面前,问道“你为何替我接下这道懿旨。” 廖代云诚恳地道“这是太后懿旨,不接旨就是抗旨不遵。” 傅煊鸿面色不愉“我自有办法。” 廖代云不知他有什么办法,但那种场合,除了先接旨,并无选择,接了旨后,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若不接,就是给了太后处置的借口。 傅煊鸿看着她的眼睛,又问道“你,你可愿我娶她?” 廖代云摇摇头“妾身不愿。” 傅煊鸿刚要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她是不在乎的。还好,她说她不愿。 谁知又听她道“容顺公主记恨妾身,她若进了国公府,府中定无安宁之日,爷若要纳妾,妾身自会为爷选人美性好的良家女。” 傅煊鸿听后眼睛瞬间暗了,里面似是在酝酿着风暴,他只觉额头的青筋突突地直跳,他深吸一口气“你当真这么想。” 傅煊鸿想从她脸上找出为难,哪怕一丝的不愿也好,而她却极为真诚,没有半分的痛色“当真。” 傅煊鸿只觉怒火上涌,他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和着,她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傅煊鸿攥紧拳头,一拳打在了门屏上,咬牙切齿地道“好,当真好啊,你可当真是我娶的好妻子。”话落,转身就走了出去。 廖代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还从未见过他动过这么大的怒,她手里拿着懿旨,满头的雾水,不知他又为何生气了。 今夜的国公府与往日不同,气氛格外的低沉。 国公爷自大婚以来头一次没睡主屋,直接去了书房。 山柳和杨奕两人也不知是怎么了,整日的低气压,只知道今日千万不要触主子的霉头。 傅煊鸿一直都知道,她心比别人都硬,活得比别人都透彻,他真是既爱极了她这样,又怨她这么软硬不吃。 他想慢慢来,可每次,他看到她那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就有一种莫大的无力感,一切一直都是他在努力,却得不到她的回应。 山柳和 分卷阅读50 杨奕看着自家主子今日练剑又到了午夜,还越练越精神,丝毫没有歇息的意思,可他们主子可以,他们一连几夜是真的有点熬不住了。 杨奕给山柳使了一个眼色,山柳拎着一个食盒上前“主子,这是夫人派人送过来的。” 傅煊鸿听到这句话,回手,收了剑,却也站着没动。 山柳见他终于停了下来,把食盒端到他面前“主子,夫人说这次是她亲手做的饭菜。”顿了顿,又道“夫人还说天色晚了,主子您该歇息了。” 第24章 死了 山柳拿的膳食确实是廖代云亲手做的,她记得上次他生气之后,就是见她给他做了饭,心情愉悦,后来就好了。所以,她以为这次会与上次相同。 然而,廖代云在函阁等了许久,也不见傅煊鸿来,还是白露前来通报,国公爷在书房歇下了。廖代云望着那盏残余的灯火,道“熄了吧。” 太后将纳妾礼定在了这月末,但还没到月末,京城里又起了风波。 大理寺丞幼子的洗三宴延期,人们都以为不过是风寒所致,然而现在大理寺丞的府中病死了好多奴仆,幼子也夭折了。宫中医师前来诊断,正是一中罕见的疫病,圣元帝立即下令,将大理寺丞府封了起来,一时间人心惶惶。 此时的国公府大门紧闭,闭门谢客。傅煊鸿未上早朝,收到杨奕的消息后,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停了下来,又转过身,对着杨奕道“现在拿着我的府牌,到宫中请两名医师。” 杨奕听命拿着府牌进了宫。 傅煊鸿一直站在院内,望着函阁的方向。那日汪路婚宴,她与大理寺丞夫人正好同桌。想到此,他心下乱成一团,脚步向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来来回回也不知走了多少遍。 杨奕带着两名医师先是分别去了佛堂和函阁,许久,他才回来禀道“主子,老太君和夫人都无事。” 傅煊鸿听此终于放下了心,又吩咐府中的准备好药材,关好府门,任何人都不允许出府。 杨奕得了命令,却没立刻出去,傅煊鸿抬眉看他“还有事?” 杨奕声音低了下来“夫人问属下,您还好吗?” 半晌都没有听到傅煊鸿回答,杨奕以为他没听清,刚要重新再说一遍,只听傅煊鸿道“知道了。” 杨奕退了出去,看来主子这次是气大了。夫人都如此做了,主子还是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傅煊鸿叫来山柳,吩咐他几句,山柳听命出了府,心道主子这一计真是毒。果然让夫人不好受的人都得不到好下场。 廖代云几日都没等到傅煊鸿来函阁,有些坐不住,新婚也没多长时间夫君就与自己分了屋,传出去也是不好听。而且,他也不同自己说明缘由,每次都要靠自己来猜,廖代云实在是有心无力,对他的想法也毫无头绪。 白露进了屋,见她兀自出神,知她是为何事忧心,国公爷最近也不只是怎么,总跟姑娘闹别扭,她一旁看着,说不上话,自己也是心里着急。 她道“姑娘,双宁公子来了。” 双宁自从上次跟着回了国公府后,就一直跟在山柳身边,当着府中的守卫。 廖代云在正厅见他,双宁腰间配着剑,身上一身利落的短衫。几日不见,如今他这身打扮,倒是比以前显得成熟稳重不少。 双宁行了礼“双宁见过夫人。” “此前还多谢夫人出手相救,但家姐福薄,终究是去了。家姐尚在人世时,双宁听她说过,家姐是与耀王做了交易,为家中筹钱,才会设计让公主陷害夫人。双宁一直未敢将此事告知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廖代云听后,道“你是说宫宴劫我之事,主谋是耀王?” 双宁道“正是。双宁来之前已经禀报过国公爷,国公爷说双宁全凭夫人处置。” 廖代云没罚他,这是本也不怨他的。 廖代云叫他起来。 双宁看着她,欲言又止道“夫人可是与国公爷是有了嫌隙,因为容顺公主。” 纵然她与傅煊鸿有了嫌隙,也是她二人之事,容不得他置喙的。廖代云神色显了不愉。 双宁见她不语,知她是误会了,解释道“请夫人恕双宁僭越,夫人帮助双宁良多,双宁只是想为夫人做什么。” “双宁猜想国公爷之所以会如此冷淡,是因为国公爷太过于在乎夫人,想要夫人您同样在乎他。而夫人您却把国公爷推出去,这明显就是全然的不在意,是以国公爷才会对心中憋闷。又不好直接对您说。” 双宁停了许久,廖代云才道“是他让你来的?” 双宁心虚了一下,不知她说的是何意,自 分卷阅读51 己是来请罪不假,也是国公爷暗示他来的,国公爷虽未明说,但也从他的言语中推测出了他的意思。 幸而,夫人并未追问,让他下去了。 几日里圣元帝采取强制措施,各家闭门,不许开市,人死后的尸体做焚烧处理,又集中医师处理染病的人,特设了粥铺,施粥以缓解灾情。 这次的疫病虽传播的速度并不快,经过圣元帝的强制措施也稳定了下来,但因为病症罕见,并无特效的药物,危机尚未解除。 宫中本是管理的最为严格,然而慈宁殿中的宫女不知因何缘由染了病,被强制送出宫,她接触过的人,一律不得留在宫内,其中也包括容顺公主。 容顺公主起先还侥幸地想皇祖母不会这么狠心,废了她的封号又让她出宫的。然而,她都没有见到太后,就被小太监们绑出了宫,自此,没人再给她撑腰了。 容顺公主得了疫病死了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据说她死的时候,还被一群乞丐撸劫了,躺在地上,眼睛瞪大,衣衫不整,很是难看。 廖代云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从佛堂回来的路上。 傅老太君见他二人不过几日又闹了别扭,把她叫到佛堂,与她说了一番话。 “我知你是个聪明的,天香国色那一事你做得很好,只是不知如果没有少安,你想打算怎么做?” 廖代云坐在交椅上规规矩矩地答道“孙媳会和他做这一笔生意。” 她觉得有趣,问道“为何?” 廖代云“既然楼氏与他交易多年,在祖母您的眼皮子下,一定是您默许的,是借着她的愚笨来掩人耳目,孙媳想着不如也愚笨一回。” 傅老太君听后,笑了“我傅家认你做媳妇,果真没错。” “当初少安的第一任妻,是宋将军的孙女,宋将军于他有恩,就是他把少安从死人堆里带了出来,自己却死在了那。他临终前只有一个遗愿,就是照顾好他的嫡孙女,她母亲不在,父亲又是一个不成事的,继母苛待她,我这才劝少安让她做了妻。” “但她是个没福气的,生了柏儿以后,也就不在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劝少安再娶,但因为柏儿,他一直也都在搪塞我。直到我跟他提了你。” 廖代云端着茶盏的手动了动。 傅老太君接着道“就在你归京不久,他得胜归来那天,我本想他若再不同意,我就倚老卖老一次,哪想,他竟连反驳都没反驳。” “我本以为是他想通了,可后来府中出了一些事,我才知道,他这是非你不可。” “婉婉,少安他长年在外,身边的女人少,除了你,还没人能入他的眼。我知道,嫁来国公府也并非你本意,但日子还是要过好的。” “我总看着你们这么闹下去,何时能有个娃娃来玩。我年龄大了,也想着热闹热闹。” 廖代云回了函阁,刚坐下,就见白露神色焦急的走了进来“夫人,国公爷病了,山柳叫夫人前去看看。” 廖代云去了书房的里间,傅煊鸿躺在床上,没了往日的精神,面色有些苍白,下巴上还冒出了些许的青渣。 廖代云坐在床边,看着他,问道“国公爷怎么了。” 山柳答道“主子几日里每天都在夜里练剑到子时,几日前下了雨,主子也没停,属下拦不住他,主子第二天就受了风寒,还发了烧。” 廖代云伸出手贴在他的脸上,果然热得很。她又问“国公爷吃药了吗?” 山柳垂着头答“主子他不愿吃药,早膳和午膳也没用。” 廖代云命人熬了药,自己拿着汤勺在眼中调了调,傅煊鸿偷偷抬起眼皮看她,见她要看过来,连忙故作虚弱地睁开眼。 他咳了一声“你怎么还来了?” 廖代云舀了一勺药,用嘴吹了吹,慢慢拿到他唇边,傅煊鸿看着她不动“不想喝。” 廖代云手顿住,却也没收回来“妾身让人准备了蜜饯。” 傅煊鸿“真想我喝?” 廖代云“喝了药,爷的病才会好快些。” 傅煊鸿眼神慢慢变得幽暗“我要你喂我。” 廖代云看着手中举着的汤勺,颇为困惑“妾身是在喂您的呀。” 傅煊鸿推开她的手,舔了舔干涩的唇“用嘴。” 廖代云收回手,药都快凉了,她也没动。她道“爷,您不必这样的,我只是想做您的夫人。” 傅煊鸿听到她的话,突然坐起身,开口“可是我想要你做我的妻,我傅煊鸿的妻。婉婉,容顺死了,你倒底还在顾虑些什么。还是因为…” 因为沈听白。他终究是没问出口,他怕听到那个答案,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杀了他。 廖代云看着他眼 分卷阅读52 中冒着的火光,她张了张口,却也没说出半句话来。她垂下眼,半晌,才道“可是,爷,您是国公爷,您是护国将军,您是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您想要如何妾身都管不了。” “可是妾身不行,难道说妾身要嫁了别的男子还能像您纳妾那么随意吗!您可以杀了妾身,难道妾身还能架着刀放到您的脖子上吗!” “妾身只有这颗心是自己的啊。” 第25章 生变 “你当真这么想?”他问。 廖代云不知怎的,竟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喜悦,她看着他的神色,略微迟疑地点了点头。 傅煊鸿真的笑了,拉开了唇线,笑意越来越大,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又欣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廖代云被他拍得心尖一颤,小心地拿着药碗,不让里面的药洒出来。 傅煊鸿的笑声传到她的耳边“你只管安心,我若负你,你尽可给我捅一刀子,专往心口上扎,扎得死死地,可千万别让我活着。” 廖代云被他一连贯的动作还有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弄得一愣“爷,您这是怎么了?”她心下疑问。 傅煊鸿笑道“没怎么,只是高兴。”高兴你不是因为沈听白才推拒的我。只要你心中没人,总有一天会装下我。 他放开她,贴着她的耳边说“药该凉了。”后又补了一句“我要你喂我。” 傅煊鸿最终还是没有得逞。 廖代云装着糊涂,故作不记得他先前那番话的模样,端着药碗,将药一勺一勺地喂进他的嘴里。 傅煊鸿眼睛幽幽地看着她,忽然道“今夜我回函阁。” 廖代云听了手一抖,总觉得他的眼神不怀好意。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晚膳时,傅煊鸿回了函阁用膳,用完晚膳后,他等不得廖代云从浴房出来就走了进去。 廖代云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整个人都埋进了水里,惊恐道“爷,您怎么进来了。” 傅煊鸿挥退下人,脱了外衣,走到木桶旁,看着她,眼神变得晦暗起来。 她脸颊被热气熏得酡红,肤如凝脂,眸子晶亮,单纯如林间鹿。 傅煊鸿也入了水,木桶狭小,里面的空间逼仄,他一进来,水都被挤了出去,撒在了外面。 坐在水中,他将她看得一览无遗。 他开口,声音里透着哑意“陪你,一起洗。” 这一洗,就许久没出来。 几日没吃荤的人怎会轻易放过他的猎物。木桶中波涛涌起,猎人向着密林深处慢慢探去。 佛堂里,嬷嬷从外面进来,满脸喜色“老太君,国公爷他回函阁了。” 傅老太君听后,终于放下了几日沉着的心思,变得喜悦起来“这小两口也真是让人操心。” 嬷嬷道“夫人明理,国公爷又向来宠爱夫人,两人说开就好了。” 傅老太君听了她的话,在理,自己这个孙儿,自己是了解的,长这么大就没有什么能入他眼过,好不容易喜欢上这么一个人,自然是当宝似的疼着。闹了几天,心里终归是舍不得的。 月上中天,傅煊鸿看着躺在旁边熟睡的人,自己却无半分睡意。 他伸出食指拨动她的红唇,触感温软,令人不禁心生歹意。他使劲向下压了压,廖代云觉得吃痛,呜咽一声,张开嘴,竟把他的整根手指全部吃了进去。 食指被温热的气息包裹,他轻轻动了动,被小舌舔得一阵酥麻。沉下的气息又一次乱了,刚灭的火又一次生了起来。果然,只有她才是她的药。 京城的这场疫病,最终以太医院一位医师研制出了针对性的药物告一段落。 这几日没了早朝,傅煊鸿闲在府中无事可做,让山柳买了两幅字帖和画本,拿来书房。 山柳出了书房后挠了挠头,主子不是最讨厌舞文弄墨的吗,怎的还要自己买这些? 他不知所以地买了,也没多问,直接送到了书房。 傅煊鸿执起笔,对着字帖临摹,却是每一笔都异常的艰难,不是写不好,而是这字太过于秀气,习惯了粗犷的笔锋,他写出来这工整的楷书总会觉得不伦不类。 他还在提着笔,寻思怎么勾勒,廖代云突然推门进来。 傅煊鸿连忙收起字帖,塞进了梨木桌的夹层里。 廖代云看着他慌乱的神色,问道“爷,怎的了?” 傅煊鸿轻咳一声,淡淡地道“无事。” 廖代云也没再问,提着食盒,上前放到桌上“这是妾身做得桂花糕,不知爷爱不爱吃。” 分卷阅读53 傅煊鸿拿了一块放入口中,香糯柔软,残留着桂花的香味,只是有点甜,他向来是不爱吃甜的。 但他还是笑着赞道“好吃。” 廖代云也无事,就做做糕点,给他送来。听他说好吃,心中喜悦“妾身再去给祖母和柏儿送去。” 傅煊鸿听了,放下手中的糕点,问她“你是先到我这儿来的?” 廖代云不假思索地道“是呀。” 于是,她又看到他勾起唇角,慢慢笑了,那笑意直达眼底。 她不解地道“因为您这儿离函阁最近,妾身当然先给您。” 傅煊鸿“…”好吧,纵然再有多种原因,这糕也是他先吃的,他就当作她是最先记挂着他的。 廖代云退了出去,傅煊鸿吃着桂花糕,香味甜到了心里,这才发觉原来甜味也不错。 就在人们放松警惕,以为疫病已经结束之时,更大的危险已经来临。 吃过药的人染上了新的病,病情比先前更为严重,感染的速度也逐渐加快。 圣元帝秘密召见傅煊鸿进宫,城街的路上空旷,没有半分人气,这场病看似猝不及防,实则却是他人有备而来。 傅煊鸿入了宫,圣元帝之前怒地甩下了一桌的奏折,等到他进入大殿时,奏折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放到了桌案上。 圣元帝开口“少安,朕命你要全权处理此事,务必要找出幕后主谋。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傅煊鸿领命出去后,又去了一趟东宫,和太子一起集结几名医师商议对策。 之前那名研究出方子的医师执着地认为自己的方子毫无差错,愿以死担保。 但即使他死了也没用,疫病依旧得不到解决。为了将功折罪,傅煊鸿让他务必研制出新的方子。 再回府时已经入了夜,如今这件事确实棘手,但麻烦的不是幕后主谋,引蛇出洞总会有办法。而这病该怎么治,控制住病情,才是当下最为忧心的。 廖代云做了一碗红豆酥端给他,傅煊鸿看着碗中红红的豆馅,想起了曾经听同僚说过的一首诗,嘴角流露出笑意“相思红豆,婉婉,你这是想我了。” 廖代云刚要咬一口红豆酥,不禁顿住,自己真的是单纯地做了一顿饭而已,但她也没多做解释,他愿意这样想,自己也不会去扫了他的兴致。 廖代云见他吃得心不在焉,问道“爷心中可有事?” 傅煊鸿一直在想着疫病的事,他回道“圣上让我务必找出主谋。” 廖代云并不多过问朝堂事,也没有追问他。 傅煊鸿接着道“看来圣上这次是下了狠心了。” 天家皇室向来都是心狠的,圣元帝坐在这个位子上也是一路腥风血雨走过来,稍有心软,就是粉身碎骨。 如今大网已经准备好,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傅煊鸿忙完外面的事,回府却得知,傅涵柏也得了疫病。 傅煊鸿去了书轩,进了里屋,傅涵柏躺在床上,脸上起满了水痘,眼睛半睁开,看见他,弱弱地叫了一声“爹爹。” 傅煊鸿想掀开纱帐看他,被廖代云拦住,向他微微摇了摇头“爷,不可。” 傅煊鸿握紧拳头,倏地放下手,终究是没有掀开。 傅涵柏知道这病的厉害,并不在意,很是乖巧地道“爹爹,我没事的。” 傅煊鸿眸色沉沉地告诉他“爹爹一定会治好你的,柏儿别怕。” 傅涵柏道“有爹爹在,柏儿不怕。” 傅煊鸿坐在正厅,面色冷峻,眼睛里像是淬了寒冰,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厮,厉声道“这倒底怎么回事,你一一给本公老实交代。如若不然,本公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小厮跪在地上,唇畔开始哆嗦“小的,小的是受了夫人的命令,给世子送的新衣,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新衣里会有外面死人的东西啊。求国公爷饶过小的吧。” 第26章 宫乱 廖代云走了过来,目光沉稳地道“确实是妾身让人给柏儿送的衣物。” 傅煊鸿看向她明显收了气焰,声音变得温和“我信你。” 廖代云听后,眼里露出不可置信。 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会认为是她干的。一个继母,铲除掉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嫡子,对自己日后最为有利。 而他却说,他信她。 廖代云此时不知心中作何感受,此前的不安忐忑都因为他这一句话而烟消殆尽。 春日已来,廖代云让人做了新的春衫给傅涵柏送去。这春衫是她亲自过手的,不可能有差错,而这小厮却把责任都推到她身 分卷阅读54 上,显然就是有人栽赃陷害。 廖代云转过身,看着地上的小厮“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我要害小世子。那好,我问你,你也碰过那衣服,你怎会无事?” 小厮道“那是因为小的没碰到里面,而世子是直接穿在身上的。世子的衣物贵重,小的不敢随意触碰。” 廖代云若有所思地笑笑,问了不相干的话“近日天还尚凉,你穿着薄衫,不冷吗?”本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小厮听了,一个轻颤。 廖代云见了他的一番反应,心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接着问“世子平日伺候的人多吗?” 小厮稳住心神答“世子勤勉喜静,贴身伺候的就小的一人。” “就你一个人啊,那是不多。”她的声音逐渐变冷“既然你知道世子身边人不多,那你那天送完衣物,世子身边又没有人。你突然出府做什么,我记得你回来时已经到了夜里。这一整个晌午,你都去哪了?” 小厮跪在地上,声音平稳“小的家中有事,妹妹生了重病,给耽搁了。” “耽搁了啊,看来你妹妹病得挺重,一连让你耽搁了两日,这两日也正巧是世子换上新衫的两日。” “国公爷强制命令不许人出府,而你却买通了人脉,私自出去,你当我这个当家主母是摆设的吗。” “先前我还觉得奇怪,本想多观察几日,现在倒是明白了。你每日午后出府究竟是照顾你妹妹,还是以此为借口偷偷出去煎药。” “你怕你自己染了病,也怕你妹妹跟你一样,所以每日你出府后并未回家,而是去了跟你家路线一样地后街。我闻到你身上有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因为那里有卖鱼的,你经常去,所以你身上的味道才会这么严重。” “当然,你也可以为自己辩解,这是为了给你妹妹做鱼吃。可你应该近日也发觉了,你背后的人给你用的药尚为成功,会让你全身发烫,所以你才会在尚带寒气的春日里穿薄衫。” “既然有这么明显的破绽,可你为什么还要做?我猜,是因为,国公爷一连几日未回函阁,给了你信心,你相信国公爷不信任我。” “所以才会在国公爷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有那个反应。你的主子是想要看看国公爷对我的态度,值不值得他利用,就拿你当饵。他都不在意你的生死,你又何必替他瞒着呢?” 小厮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她说得竟然半分不差。但小厮也只是诧异片刻,即使被人指破,他也始终是没有说话。 廖代云一席话说完,回头看向傅煊鸿,她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欣慰。 傅煊鸿确实欣慰,她的小妻子果真既贤淑又聪慧,自家的夫人怎么看都是好的,如果再一心一意放在她的夫君身上就更好了。 廖代云道“爷,这小厮怕是有把柄在那人手中,不好开口。” 傅煊鸿转向地上跪着的人,不似方才对着廖代云的温柔,声音明显有了震怒“看来是要尝些苦头,你才能说实话了。” “来人。” 他叫来山柳把他带下去,严刑拷问。 傅涵柏喝过药后,病情有所好转,太医院一连不眠不休了几日,终于将解药研制了出来。 圣元帝大开国库,平民百姓可以无需任何诊金使用此药。 京城的疫病终于有所好转。 小厮自从被关入地牢后,竟有惊人的毅力,纵使已经遍体鳞伤,倒也没吐出半字。但即使他不说,傅煊鸿也知道是何人指使。而那人也没有几天的活头了。 近日,廖代云明显感觉出傅煊鸿忙了起来,早上走得早,晚上归来的格外晚。 第二日早,傅煊鸿并未像往常一样早起,他抱着廖代云睡到了晌午,廖代云见他迟迟未醒,小声叫他“爷,该起了。” 傅煊鸿睁开眼,眼里却是一片清明。他轻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声音里透着鲜有的散漫“不急,再睡一会。” 廖代云是真的不能再睡了,今日给傅老太君请的早安已经过了时辰。再睡下去会被人说闲话的。 傅煊鸿知道她惦记着的事,也觉时候不早了,起了身,带她去了那个一直锁着的东院。 里面有一个密道,傅煊鸿带她穿过密道,是一片空旷的地,这里有各种的练武器材,里面有大概十个穿着黑衣的人在。 傅煊鸿道“这些是我精心训练的影卫,今夜宫变,我不能留在府中,就让他们来保护你。” 廖代云看着那十人,见他来了全部躬身而立,显然是训练有素。 她问“您把他们都留给妾身,那您怎么办?” 傅煊鸿听到她关心自己,心中暖流涌动“我早有准备,无事的,只有你们安全,我才能放心。” 分卷阅读55 他走时告诉她,关好府中的门,今夜不管谁来都不要开门。 廖代云应了声,叫人守好府门。 这后半日她都心不在焉,直到到了夜里。 廖代云命人到佛堂守着,自己带着人到了正厅,守着大门,府门被堵得严严实实,任谁也进不来。 外面火光冲天,喊闹声,脚步声乱成一片。 廖代云坐在主位上,山柳被傅煊鸿留下来守卫。 大门外忽然被敲响“传圣上口谕,命五品以上官员家眷全部进宫。国公夫人还请您把门打开,出来接旨。” 廖代云坐在主位上,神色不动,向外面道“敢问您是哪位宫中公公?往日来得可都是德公公,您这声音我听着倒是不大熟悉。” 那太监在外面尖着嗓子道“德公公病了,老奴是椒凤殿的,圣上命奴才来传旨。夫人既然不肯来见老奴也就罢了,您将老奴挡在外面是何意啊?” 廖代云给侍卫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府墙外叫弓箭手准备,一有动静,不论是谁,立马乱箭射死。 廖代云继续和他周旋“公公还请见谅,不是我不愿对娘娘不恭,而是这外面这么乱,我也不敢随意为谁开府。” 那太监听她这么说,急了,“老奴看您这般做就是对圣上不敬。夫人,老奴劝你一句,打开府门,跟老奴走,老奴可保你无事。” 太监听不见了里面的动静,一边说着吸引里面人的注意力,一边命人抬来木柱,把门撞开。 廖代云看着摇摇欲坠的府门,知道坚持不了多久,叫人在门前倒了火油,让仆从全部拿上家伙。 等到门撞开那一瞬,山柳往门前扔了个火把,点上火油,轰地一声,前面的人被大火烧得发焦,乱叫声喊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廖代云又让弓箭手准备,专挑后面没有伤的人射,传旨的太监跟在最后,向前面喊“王爷说了,活捉到安国公夫人可赏金万两。” 他话刚落,就被飞来的羽箭穿透了胸膛,一箭穿心。 来的人多,但傅煊鸿留给她的影卫也全部都是高手,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 山柳跟了主子多年,自然是认得他的影卫,想不到主子为了夫人连这保命的老底都动了。山柳见主子上次出动影卫之时,还是去赣州那次。 山柳又一次对自家主子对夫人的态度,有了重新的认识。岂止是心,主子怕是把整条命都给夫人了。 廖代云只分了五人在前院,其余的五人去了佛堂,保护老太君和小世子。 前面的刀光剑影正打得激烈,佛堂的嬷嬷突然跑了出来,大喊“夫人,那后院的门突然开了,闯进了好多人,老太君有危险。” 傅老太君确实遇到了危险,千算万算都算不过府中的叛徒,几日前被抓起的小厮竟然是耀王的死士。他趁着人乱跑了出去,打开后府的门,放叛军进了佛堂。 廖代云知道自己还不能走,得守着这,她走了,前面无人坐镇,就麻烦了。 她又命影卫三人去了佛堂,前面的大门又闯进了城门的守军,只剩几人的国公府开始吃力。这次,真的是大部分的城门守军都来了国公府,耀王可真看得起她。 廖代云心焦,却也没露出表面。故作沉稳地坐在主位,安定士气。 一个黑影突然砍了面前的仆从一刀,向她冲了过来,抓起她的胳膊。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嘴中道“别动。” 被一道锋利的长刀抵着脖子,廖代云不敢动,她手心攥在一起,握出了汗“我劝你放下刀,你的主子现在应该已经落入了圣上的圈套,你放了我,或许还有一条命可活。” 那人的刀进了一寸“费什么话,王爷说了,抓了你,赏金万两,今日的计策万无一失,狗皇帝说不定现在早死了。” 廖代云右手动了动,拿出一只银簪,这是她最近让人新制的,锋利无比。 她抬起手,一下就刺向了他的后颈。男人惨叫一声,拿着刀就要向她狠狠地扎去。 第27章 归府 大殿上,耀王李宣提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剑从殿外闯了进来。刚进来时,他一路杀了几个禁卫,剑尖上还残留着他们的血液。 李宣举起剑,对准圣元帝“父皇,你这位子做得够久了,也该让儿臣做做了。” 圣元帝坐在龙椅上,丝毫不见慌乱“耀儿,你向来是最乖顺的,为何会行出这等弑父杀君之事。” 耀王怒气着喊道“我为何至此,你还不知?若不是你宠幸妖妃,我母妃何以在冷宫凄凉度日,我外祖何以会被流放边疆苦寒之地。”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已经受尽了那些人的捧高踩 分卷阅读56 低,现在也该是个了结的时候了。” 圣元帝看着他“我以为你放下了。” “放下?”李宣好笑地开口“杀母之仇,我何以放下。父皇,我蛰伏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日。” 圣元帝道“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朕教过你下棋吗。不骄不躁,方能成事。你这个样子,朕岂能放心,将大梁交到你手中。” 李宣提着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父皇,你如今是不想交,也得交了呢。” 他还未近圣元帝的身,太子李尹已经从外面带兵将大殿包围,李尹拉紧弓,一箭射中了他的后心。 耀王吐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太子上前道“父皇,您可有事?” 圣元帝摇了摇头。 太子接着道“傅家军已经将耀王府包围,叛贼也已被全部诛杀。” 耀王躺在地上,听着他的话,又重重吐了一口血,想要站起来却全身无力,眼睛死死地瞪着圣元帝二人,愤愤地道“你们,诈我。” 话落,头就垂在地上,没了气息,眼睛却一直都没有阖上。 傅煊鸿带兵围了王府,又诛杀了叛贼,也不去纠缠他们的皇室中事,驾着马,带人飞快回了国公府。 府门前一片废墟,大门已被烧毁,他早就猜道,耀王会为了他手中的傅家军,而对他的府上动手。才会把影卫全部留在府内,而当看到府内的惨境,他还是低估了耀阳丧心病狂的程度。 他顾不得其他,听着里面的厮杀声就闯了进去。 正看到一人劫持着他的妻,拿着长刀要刺了进去。 傅煊鸿一瞬来不及多想抱住廖代云,躲过了那一刀,而他自己被长刀划下了一道重重的伤口,鲜血从他的后背喷薄而出。 他松开她,回身拿刀砍向了那人的脖颈,那人断了气躺在地上。 他把刀杵在地上,对她笑笑“你没事吧。” 廖代云吓得一瞬白了脸色,其实,如果他没来,她也是有法子脱身的。可是他来了,还不要命似的救了她。她摇摇头“妾身无事的。” 傅煊鸿后背的伤看着吓人,却不致命,他将廖代云安置好,转身就要走。廖代云看着他后背衣服裂开后,留下的血迹,她拉住他,淡淡的月色下,她的眼睛映衬着月光,流露出担忧“爷,小心。” 傅煊鸿笑着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一切有我,你且安心。” 转身提着剑走了出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高大,坚毅,莫名地让她心安。 这场由疫病引出的宫变以耀王李宣之死惨淡收场。 耀王府被抄,搜出了大量账簿,官员的花名册,以及许多朝中的秘辛。 圣元帝看过那些抄家之物后,怒地摔了桌子,这些世家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安国公府 叛贼被全部诛杀之后,国公府进行重新修葺。 傅煊鸿受了重伤,廖代云拿着国公府的牌子,到宫中请医师来。 傅煊鸿看着他的小妻子在为自己忙前忙后,嘴角微微地上扬,连后背的伤都不觉得痛了。 他知道她有办法为自己脱身,他也有办法让自己不受伤救下她,可他想要的就是她看到自己为了她,不要命的模样,让她心疼。苦肉计,有时候也不失为上策。 山柳一路将医师带到了函阁,医师给傅煊鸿包扎好伤口,又开了几副药,确认无事后就离开了。 廖代云守在床边,她并不知道傅煊鸿的心思,只是怪自己事先并未说明。看着他后背被包扎上,渗出血的伤口,自责道“是妾身的不是,让爷您受伤了。” 傅煊鸿趴在床上,看她越是担心,自己心中却越是高兴,也不好表现地太明显,安慰她“都是小伤,你不必挂心,无事的。” 廖代云以前见过他的身上,确实是满身的伤口。最危险的一处,就在胸口处。她记得他说过那次,他险些就回不来了,廖代云也不知怎的,喉咙处堵得慌,心下泛酸。 傅煊鸿见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慌了神,毕竟自她嫁进来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沉稳地模样,他手忙脚乱地哄她“你别哭,我真的无事,不信你看,我还能站起来。” 说着还真的要站起来给她看,被廖代云按了回去“好,我信,您小心伤,别乱动。” 傅煊鸿趴在床上看着她,眼里蕴着笑意,声音透着蛊惑“担心我?” 廖代云也不知怎的,听他的话,耳根涨红“您毕竟是因为妾身受的伤,妾身担忧您是应该的。” 傅煊鸿也不知信了没有,眼睛一直看着她,廖代云不自在地转过头,如坐针毡。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身“妾身去给您煎药。” 分卷阅读57 虽然傅煊鸿伤口好的快,但廖代云还是不免忧心。到了夜里,傅煊鸿磨着她,在她耳边低语。 廖代云听得面红耳赤,摇着头拒绝。傅煊鸿落寞地闭上眼,翻过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廖代云看他神伤地模样,不免又愧疚起来,毕竟他的伤也都是因为自己,只是他这要求实属是让她难为。 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廖代云看着他的背影,悄声道“妾身是第一次,怕伺候不好您。” 傅煊鸿听了,又翻过来,眼睛看向她,晦暗不明“我可以教你。” 函阁的灯灭了,徒留一片黑暗,和屋内的潮水暗涌。 容顺公主大婚之时,周蓉身体不适,带着廖代柔提前离了席,后来才得知汪路一事,给她去了几封信。 这次宫变提前得到廖代云的信儿,才关紧府门,夜里尚书府果真也来了人,但并没有国公府那么壮烈。 近日傅煊鸿受伤,廖代云离不了国公府,谭氏听闻叛军包围了国公府,不免担忧她,让周蓉给她寄了信。 自回门之后,廖代云是许久未归家了。廖代云写完家书后,暗自忧思。 傅煊鸿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再让廖代云做那晚的事,廖代云羞臊地摇了摇头,回想着那夜,说什么也不愿再来一次,傅煊鸿颇为遗憾。 不久,周蓉又回了一封,廖代云看完信后,眉头紧锁。 夜里,廖代云亲手做了一顿晚膳,颇为丰盛。 傅煊鸿正喝着汤,他看着她欲言又止地模样,问道“你有事要同我说?” 廖代云张了张口“家中来信,祖母病了,妾身不得不回去一趟。” 傅煊鸿问她“是否要我陪你去?” 廖代云回道“爷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妾身一人去就够了。” 傅煊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尚书府确实出了事,周蓉的信中提到廖哲轩纳了一房妾室,她虽未明说,但廖代云也从其中能看出这妾室一定是个厉害的角色。 周蓉还提到谭氏得了病,卧床不起。祖母的身体向来硬朗,先前还好好的,又怎会这么快就生病。她有种直觉,一定与那个新来的妾室有关。 廖代云回到尚书府,周蓉提前得到消息出来迎她,廖哲轩还在当值未归。 廖代云先去泰堂看了谭氏,谭氏躺在床上,气色不如先前,显出几分虚弱。见一道模糊的影子,肖似她的小孙女,想要起身。廖代云连忙上前扶她,“祖母,婉婉回来了。” 谭氏摸着她的脸,眼睛混浊,看得人都模糊不清,她开口“是婉婉吗?” 廖代云握着她的手,轻轻唤她“祖母,是我,是婉婉,婉婉回来了。” 谭氏露出笑,却使不上力,嘴唇蠕动,却没有说话。 廖代云扶她躺下,眼里不禁溢出了泪。 谭氏躺下后,闭上眼,缓缓睡去。 廖代云拿着帕子擦了擦眼,周蓉带她出了屋。 “这几天老太太都是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还总叫着你,在宫中请了好多医师,都没诊断个出所以然来。”她道。 廖代云把帕子收起来,看向她“母亲可同我多说说那个新来的妾室?” 周蓉心下计较“你是怀疑她?” 廖代云不语。 周蓉继续说“她本名迎思,本是京外来的,家中也是书香世家,后来双亲被人害死,无处可去。” “因着与老太太有几分姻亲,老太太可怜她,就让她住在了府中。后来,不知怎的,就…”她顿了顿“就与你父亲睡在了一处。” 廖代云心知这不知怎的,一定是有其中那迎思的缘由。周蓉温顺,向来是以夫为天,对那迎思也是没有防备,才让她有机可乘。 她接着道“后来,因为关乎女子名节,你父亲不得已就收了她做妾室。” 第28章 姨娘 庭宜阁 迎思正对着铜镜上妆,妆容淡雅,不见妩媚之色,一袭青衫衣裙,平添几分书香之气。 身后为她梳头的婢女丹烟握着木梳,梳着她的发尾,“姑娘您可真是出水芙蓉,天姿国色,怪不得大人喜爱您。” 迎思摸着头上的发簪,弯了弯唇角“大人回来了吗?” 丹烟回她“大人今日有事,还要耽搁一会。” 迎思站起身,丹烟跟在她身后,迎思道“大人爱吃淡粥,你随我去小厨房做些来。” “迎姨娘这是要去哪?”廖代云从院外走了进来,挑着眼看她。 迎思进府后听说过 分卷阅读58 家中的大姑娘,嫁入了安国公府做继室,只想这大姑娘及笄不久,府中又太平,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姑娘罢了,她并未将她放在心上,而今这一见,倒真觉得之前的想法与这人有些不同。 迎思向她福了福身“迎思见过国公夫人。”她叫她国公夫人,而不是大姑娘,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迎思想着大人归府时还未用膳,去小厨房做些淡粥给大人送去。”她抬眼看她,不退不避。 廖代云点点头“姨娘不必去了,母亲已命人做了膳食给父亲备着,姨娘您去了,”她加重道“也是多事。” 迎思笑意未减,看着她“既然这样,迎思听夫人的,就不去多事了。” 廖代云莞尔“姨娘不请我进去坐坐?” 迎思侧身让开,低声道“是迎思不知礼数了。” 廖代云进了屋,屋中物件少,摆置多是笔墨纸砚之类,装饰地清冷优雅,显出几分隐士之气。 廖哲轩进士出身,也是文人,廖代云记得自己的母亲是将门之女,周蓉虽出身官家,但闺中也只读过四书五经,父亲虽说碍于女子名节纳了迎思为妾室,但其中应也不乏有自己的意思。 廖代云坐在交椅上,迎思在一旁站着,并未坐。 廖代云审视着看着她“我听母亲说迎姨娘与祖母有几分姻亲?” 迎思点头道“迎思祖家曾与老夫人祖上结过亲。迎思双亲过世后还要多谢老夫人收留,只是老夫人如今身体有恙,迎思也是心下愧疚,寝食难安。”她说罢,还幽幽地叹了口气。 廖代云道“你不必寝食难安,现在真是你报恩的时候。” 迎思略带惊愕地望向她“夫人何意?” 廖代云缓缓道“你说祖母对你有恩,既然你想报恩,此时不正是你报恩的机会?你说给父亲煮粥,不如去给祖母煎药,待祖母身体康泰,也会念着你的心意。迎姨娘,你说是也不是啊?” “夫人说的是,迎思这就去泰堂服侍老夫人。” 廖代云出了庭宜阁,廖哲轩归府后正在后厅用晚膳,周蓉在一旁服侍。 廖代云去了后厅,给廖哲轩行了礼。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她一眼“你去了庭宜阁?”周蓉给他布菜的手一顿,又放了回去。 廖代云沁着笑意“女儿听说府中进了新的姨娘,一时好奇,才去姨娘那坐坐。” 廖哲轩道“迎思喜静,平日只在房中练字,你无事就不要去了。你祖母近来身体不好,既然你回了府,不如去泰堂尽尽孝。” 周蓉听到他的话,眸子暗了暗,廖代云看了一眼周蓉,她道“夫君,母亲于迎姨娘有恩,妾身觉得是不是该让迎姨娘去服侍母亲。也不好叫旁人说了闲话。” 廖哲轩面色有些沉,也没说拒绝“就按你说的。” 夜里,廖哲轩去了庭宜阁,迎思最后还是去了后厨做了一碗淡粥。廖哲轩来时,粥正端进屋内。廖哲轩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侵蚀着他的味蕾。 他进了门“今日是又换了菜样?” 迎思出来迎他“妾身今日做了粥,想着这么晚了,大人应用过了膳食,妾身怕大人积食,腹中难受,特意做了几道小菜和一碗淡粥。” 廖哲轩眉头舒展开“你有心了。” 迎思含蓄一笑“大人喜欢,妾身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第29章 心计 廖哲轩进了屋,他晚间在膳厅吃得少,想着廖代云回府,他也不好拂了周蓉的面子,才陪她用了膳。而他此前的心却早已到了庭宜阁。 迎思做的膳食向来和他的胃口,这一月里,不知不觉他就已经吃惯了她做的饭食。再吃旁的,只觉索然无味。 廖哲轩坐在偏厅,吃着淡粥不禁觉得这女子也和极了他的心意,不同于寻常妇人只会读女戒女德。 迎思不仅识的字多,对学术还独有见解,习得一手好厨艺,性子又乖顺温婉,还带着点小娇纵,已经年过四旬,现在才觉得女色之好,廖哲轩越想越觉得满意。 廖哲轩用过了膳食,回到主屋翻阅公文,迎思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揉肩。 廖哲轩看累了,躺在太师椅上,迎思的手抚上他的眉角,“大人,老夫人这几日身体抱恙,迎思虽被大人抬了姨娘,但毕竟老夫人对迎思有恩,老夫人病着,迎思心中难安,想去服侍她,也不负老夫人的恩情。不知大人您可否成全迎思这个心愿。” 廖哲轩睁开眼,回头看她“你当真这么想?” 迎思点头答道“迎思父母双逝,被老夫人带回尚书府后,早就把老夫人当做迎思的亲人,迎思只有这一个心愿,还望大人成全。” 廖哲轩笑道“我本还想同 分卷阅读59 你说这事,你既然有心,也好。你照顾母亲多日,待母亲醒了,虽见你做了府中的姨娘,也不会多说什么。母亲向来宽厚,你常服侍她左右,母亲还会对你更好。” 廖哲轩又握起她的手,“我一心仕途,这么多年来,也就属你最和我意。” 迎思含着脸,笑得温温柔柔,“妾身对大人也是一心一意,大人是天底下最伟岸的男子,见到大人的第一面,妾身就已经痴慕于大人您了。妾身还要感谢大人您能将妾身留在身边。” 屋里熏香袅袅,春意阑珊,眼前温婉的女子满眼里写着爱慕,让廖哲轩不由得有几分心猿意马。 这就是迎思与旁人不同的,不仅透着一股书香之气,最重要的是善于展示自己的崇拜与敬仰,好不忸怩,宣然于口,胆大且放纵,让廖哲轩有一种骄矜之感,记起年少时的冲动,让他不禁深陷其中。 廖哲轩第一次见到迎思,已经是她进府后的第二个月。廖哲轩有一盘棋百思不得其解,回到书房处理公文之际,偶然间,迎思在府中迷了路,进了他的院子,解了那盘棋。自此,廖哲轩才开始注视她。 后来从琴棋书画到文学韬略,廖哲轩发现她虽不胜自己,却也比寻常女子强上许多。与他时常谈得来,周蓉是从不会与他玩弄这些的。 有一日与她在屋内下棋,一直入了夜,廖哲轩也没有离开。待他下得乏了,迎思给他捏肩。后来闻着鼻尖下属于女子特有的香气,他就开始情难自禁,才与她同了房,收为妾室。左后他后院人少,周蓉向来大度,不会与人计较,他也放心。再后来,长宿庭宜阁已成为常事。 果不其然,今日,廖哲轩又宿在了那里,已经整整一月,未进芳兰院了。 小婢女前来通传时,廖代云也正在芳兰院内,她看着周蓉听到小婢女的话后,略带失落的神色,忍不住劝道“母亲且安心,让她先得意几天,左右她也没多少日子了。” 周蓉满面愁容地抬头看她“婉婉,你断定你祖母的病与她有关吗?这…若,若她是无辜的,这可如何是好。” “虽说这满京城的官员三妻四妾已成常事,可你父亲之前毕竟从未纳过妾室,对女色也不怎么上心,可如今却为她破了例。” “说句不好的,论心机手段,那女子定高明于我,我自己倒无所谓,我只怕她会做出什么对柔儿和渊儿不利。” 周蓉说的并无道理,但只要迎思敢害她祖母,她定要她为此付出代价。 廖代云怕她忧思过度,安慰她“我正在为祖母寻最好的医师,届时祖母醒来也不会留她。至于她是与不是,很快就见出分晓。就算不是她,祖母未表明态度,我也不会让她留在府中。” 周蓉听她这么说,放下了心,她知道,婉婉一定有办法。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婉婉,你别嫌母亲多话,我当初之所以嫁入尚书府做继室,一是因为两家门第,二就是因为你父亲一向洁身自好,府中自你生母去后,从无姬妾。” “十多年都过去了,我与你父亲虽说不上恩爱可也算是相敬如宾。我原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又有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让我自顾不暇,还害得你祖母生了病。” “婉婉,我说这些不是因为别的,我一直拿你当我的亲生女儿看待,安国公是老太太当初亲自选的,你那日回门,我也看出他是真心疼你,惜你,可…” 她停下,又继续道“可谁能保证以后啊,婉婉,这世上就是这样不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女子却只能遵守妇道。不要去怨他,历朝如此,你凭一己之力改变不了什么。” “如今木已成舟,母亲只希望你能守住自己的心,护好自己,就足矣。” 她的话,廖代云都听清了,一字一句,如同当头棒喝,让几日里蠢蠢欲动的心瞬间平静下来,许久,都未有人说话。 半晌,廖代云才开口“母亲的话,婉婉记下了。” “阿姊,阿姊,柔儿写完了字,可不可以吃阿姊亲手做的红豆酥啊。”她话刚落,廖代柔从屋外跑了进来,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她晃着廖代云的胳膊撒娇道,“阿姊,好不好嘛?” 廖代云点着她的鼻尖“阿姊明日就给你做,你这个小馋鬼。” 廖代柔听了憋着嘴,“柔儿才不是什么小馋鬼,父亲才是。整日下了值,就知道去庭宜阁用膳,柔儿都好久没见到过父亲了。阿姊你把那个坏女人赶出去好不好,柔儿不喜欢她。” 廖代云答应她“柔儿放心,她迟早都要走的。” 安国公府内,女主子走的第二日夜。 傅煊鸿自廖代云走了以后夜里难眠,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始终难以入睡。 他披上外衣,拿起长剑,在院中练着。几招之下,剑气将枝头的花苞都打落下来,一个时辰 分卷阅读60 之后他却还是没有睡意。 山柳大半夜被自家主子唤来,精神有些不济。 傅煊鸿道“你明日就去尚书府接夫人回来。” 山柳吹着冷风,醒了神“主子,夫人才走了不过两日,尚书府的老夫人身体还未好,此时去接,恐怕不妥。” 傅煊鸿听了他的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便再等两日。”又道“左右无事,你来陪本公练两式” 山柳;我能收回方才的话吗? 翌日,杨奕见到山柳偌大的黑眼圈,鼻青脸肿的模样,不禁吃了一惊,问他“你昨夜被花娘揍了?” 山柳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今夜,你就知道了。” 于是,后来,杨奕也顶了一张和山柳一样偌大的黑眼圈和鼻青脸肿的脸,两个熊猫暗自祈祷,尚书府老夫人的病赶快好,夫人赶快回府。 迎思白日里照顾谭氏,夜里服侍廖哲轩也不见丝毫倦意,廖代云真心钦佩。 白日里,迎思服侍谭氏时,廖代云就在一旁,时不时地与她说句话,本想多套些话,但她都答得滴水不漏。 几日后,给谭氏熬煮的汤药没了药引,迎思专门出府,去了大老远的西市买药引,廖代云派人跟着她,跟了一路,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异样。 直到这日,廖哲轩下朝回府,几个婢女在假山后唠着闲话,被廖哲轩听了个正着。 一个穿着浅色衣裙的婢女道“这几月我阿娘整日昏昏沉沉,一直病着,后来听闻京城来了一个游方术士,给我阿娘看了病,你猜怎么着,没过几日,我阿娘的病就全好了。” 另一人听了,奇道“当真如此神奇?” 那人回她“自然当真,我为何要骗你。这道士传闻是仙人转世,真有几分本事。当初所有人都说我阿娘没几日了,这不,被那道士医的,现在都能下地干活了。” 另一人又问她“照你这么一说,咱们老夫人的病,这道士说不定也能治好了?” 那人带着自信“实不相瞒,老夫人的病与我阿娘的极为相似,十有八九是能治好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廖哲轩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两个小婢女见是他,忙福身行礼。 廖哲轩问方才浅色衣裙的婢女“你说的当真,那道士真的能医好老夫人?” 婢女垂着头回答“回大人,婢子地阿娘这几月的病症与老夫人极为相似,那道士是个能人,定能将老夫人医好。” 廖哲轩素来敬重自己的母亲,听她如此笃定,向来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他也不禁信了几分“我现在马上命你去请那个道士速速来尚书府,为老夫人医治。” 第30章 道士 廖代云从不信天,不信命,向来只信自己。自然也不相信鬼神。从前远在赣州,也是见过不少奇闻异事,但今日这个道士还是让她开了眼界。 道士一身飘飘欲仙的白衣,墨发用一根簪子束起,右手持着拂尘,左手立在面前,紧闭着眼,嘴中不停地念着咒语。突然间又睁了眼,右手一挥,拂尘之下,火苗簌簌,吓得围观的众人惊呼一声,往旁边退了去。 白衣道士做完法,走到廖哲轩面前“大人,贫道方才开了天眼,看到这府内有邪祟之物,但却不知具体在何处,可否请贫道查看贵府。” “慢着,”廖哲轩还未说话,廖代云首先开口“道长,廖府好歹是个尚书府,我父亲也是朝中大员,道长怎能说搜就搜。” 廖代云在一旁掺和“就是,就是,阿姊说得对,你个臭道士,怎么有这个胆子。” “住口。”廖哲轩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的话,廖代云嘟着嘴,虽气闷,但也不敢再继续说了。 廖哲轩心中也是有不愿的,毕竟他对于鬼神之说,还是有些不信,更何况,婉婉说的有几分道理,尚书府不比寻常人家,怎能让外人随意走动。 昨日的小婢女上前道“大人,道长只是在屋外观看,并不是搜府,姑娘您误解了,道长当初在婢子家中也是查看过的。只有这样,道长才能彻底铲除邪祟。” 廖代云笑着问她“这么说,你是在拿你们家与我们尚书府比” 小婢女听到她的话,吓得跪在地上“大人冤枉,婢子绝无此意。” 白衣道士听了半天,一挥道袍,愤懑道“既然贵府不信任贫道,贫道自请离去,绝不叨扰。” 场面一度僵持,迎思拉了拉廖哲轩的衣袖“大人,听这婢女的意思,道长的本事定是少不了的。既然只在院中查看,为了老夫人,何不破一次例,府中口风紧,外人是不会知道的。” 廖哲轩最终同意了。 道士先去了芳兰院, 分卷阅读61 周蓉心下忐忑,她与廖代柔心里都有几分计较,这道士有九成是迎思的计策。到了芳兰院,她还真怕他看出个什么来。万幸的是,道士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离开了。 又过了雁回轩,庭宜阁,落云轩,最后到了锦书斋,道士眼睛一眯,廖代云看着她停顿的动作,明白了,原来,迎思想要对付的是尚书府的唯一嫡子廖文渊。 白衣道士像先前那样用拂尘挥下一道火焰,待火光消失,道士转过身,把拂尘搭在胳膊上,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贫道已观出,邪祟就在此屋中,若是不除,恐老夫人有性命之忧。” “你个臭道士,你胡说,阿兄院子里怎么会有脏东西,一定是你在胡言乱语。父亲,你不要相信他。”廖代柔气得指着白衣道士的鼻子骂道。 周蓉听了道士的话不久前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廖文渊一直跟在后面,静默不语,即使白衣道士如此说,连廖代柔都激动得跳脚,他也并未展现出任何浮躁之气。廖代云看向他,深深觉得,这几月,自家的弟弟倒是沉稳了不少。 廖哲轩让人将廖代柔带出去,廖代柔被下人友好地请出去之后,院子里终于静了下来。 廖哲轩问他“敢问道长,这邪祟该如何除去。” 白衣道士回他“只需让这房间所住之人在寺庙住满一年即可,不久,老夫人自会痊愈。” 周蓉听了他的话,心中疑惑,迎思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想让渊儿在寺庙住满一年?廖代云心中也跟她所想的一样,一样困惑。 廖文渊走到廖哲轩面前,跪在地上“渊儿愿意为了祖母,去寺庙住上一年,为祖母祈福。” 廖哲轩听后,欣慰地扶起他“你有这份心,为父很是高兴。” 廖哲轩刚想答应,廖代云拦住他“父亲,婉婉还有一事想要请教道长。” 廖哲轩让她说。 廖代云转向白衣道士开口“听闻道长是仙人转世?” 白衣道士说得虚虚实实,飘飘袅袅“只是带有从前的记忆罢了。帮助世人除去疾苦,算不得什么仙人。” 廖代云了然点头,“既然是如此,道长应该不止懂得捉鬼,岐黄之术应该也略懂才是。” 白衣道士摸不清她葫芦里装的药,不好否认,只得点头。 廖代云命人端来一个盘子,上面蒙着红布,她掀开红布,托盘里面装的正是一个被针扎过的小人。 她勾唇笑笑“道长可算得出这个吗?” 白衣道士拿起小人,小人做成老妪的模样,上面的针扎出了许许多多的眼儿。 廖代云继续道“道长可算得出这是何人所有?” 白衣道士装模作样的掐起指头,算了一番“依贫道之感,此物来自庭宜阁。” 廖代云赞道“道长果真神人,此物正是来自庭宜阁,不过,却不是迎姨娘的东西呢!”她话落,向外面喊道“带上来。” 两个老婆子压着一个被绑着的婢女走了过来,仔细一看,那婢女正是迎思身边的丹烟。 丹烟被绑着,束着手脚跪在地上,嘴里堵着一团破布,呜呜地叫个不停。 廖代云并没有让她开口说话的意思。自己先道“说来也巧了,几日前夜里我睡不着就出来逛逛,到了庭宜阁附近看到这婢女鬼鬼祟祟地在树下不知在做些什么。” “我待她走后,看到她挖着的土里埋着一个布偶,上面贴着祖母的生辰八字。我嫌晦气就把那个给烧了。” “逼问了这丫头一番,她死活咬定是迎姨娘要她这么做的。迎姨娘对祖母心怀感恩,几日里一直侍奉左右,丝毫不敢懈怠,我都看在心里,怎么可能是迎姨娘做的呢?” “是以,我觉得这婢女的背后一定另有他人。你说是不是呀,迎姨娘?” 迎思僵着脸,回道“夫人说的是,妾身恨不得病的是自己,又怎能会去害老夫人呢?定是这个婢女在胡言乱语,为幕后之人打掩护。大人,您千万不能饶了她。” 第31章 法事 廖哲轩久未言语,他也不是傻子,婉婉话中的意思虽未指明迎思,但暗里却将刀子都捅向了她。 廖代云没给丹烟开口的机会,让人将她带了下去。迎思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姑娘真的是难缠,她这么多年来,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对手。她知自己多说多错,只求了一回,就没再为自己辩解,在一旁独自啜泪。 廖代云盯着她,笑意不减“迎姨娘哭什么,婉婉相信您,从未怀疑过您呢。难不成您是在心虚,怕父亲真的怀疑您,才开始示弱?” 这一说,弄得她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卡在那儿,心里恨得痒痒,但却也无 分卷阅读62 可奈何。 廖代云就喜欢看她这种想动手却又不能动手的模样,“父亲,今日天色已晚,既然府中还有颇多的牛鬼蛇神,不如就让道长在府中住上几日,也好为咱们府上多去去邪气。” 廖哲轩没有否认,全是答应了。迎思这下才发觉自己中计了,廖代云给了她一招引蛇出洞,让她自己漏了破绽。 白衣道士本名游仙,穿着一身道服,右手拿着拂尘,左手举着番子,看着倒挺像模像样的。 廖代云把他安置在了望月楼,与落云轩只隔了一堵墙。 游仙道长白日里想去外面逛逛,被守门的仆从堵在了院里,“道长,没有大姑娘的命令,您不能出去。” 游仙道长听了,吹胡子瞪眼“怎么,你们难道还想软禁贫道?” 仆从恭敬地弯下腰,说的话却不留情面“仆不敢,这是大姑娘的命令,道长您不能离开望月楼,还请道长不要让仆为难。” 游仙道长转了转眼珠,指着天上,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两个仆从未动,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他,场面一度尴尬,游仙道长干咳两声,“原是两只鸟,飞走了。”他回了屋,在院里又四处看了看,最终选定了后院最矮的那堵墙。 游仙道长站在墙里,磨拳擦掌,踩着石凳,一个翻身,就爬上了墙头,然而脚下一滑,他又掉了下去,而且还是脸先着的地。 游仙道长被摔得晕晕乎乎,听道头顶有人叫他“道长,您还好吗?” 游仙道长下意识地嘴中应道“贫道还好,无事,无事。” 他又听那人说“既然没事,那就请道长再翻回去吧。” 游仙道长拍拍道袍起身,脑中尚未清醒,真听了那人的话,要翻过去,然而刚走到墙边,他突然醒神,默默地转过身。看到了廖代云那张充满笑意的脸,站在他后面,笑吟吟地对他说“道长,您怎么不翻了?” 游仙道长咽了一口唾沫,僵硬地转动脖颈,踩上一个石缝,一个用力翻了过去,又一次四脚着地。 廖代云请来了医师,为游仙道长几度摔伤的脸包扎,医师的手艺好,廖代云特意让他给道长包的严丝合缝,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看,呼吸和吃即可。 廖代云看着他一副滑稽的模样,噗嗤地笑出声,缓了缓才道“道长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又任由我将你软禁,不就是想要引我来,现在我来了,不知道长可有何事要说?” 游仙道长脸虽被包的密密麻麻,但也不阻碍他露出赞叹的眼神“不愧是能得师父帮助的有缘人,姑娘聪慧。” 廖代云看向他“道长何意?我虽聪慧,但也猜不透道长所做之事是缘何。” 游仙道长还是第一次听人面不改色地夸赞自己,扯了扯嘴角,又痛得收了回去,“几月前,师父云游归来,给了我一个锦囊,说会有有缘人在京城,待他解惑,就由我来寻找那个有缘人。” “那道长又怎知那人是我?”廖代云问他。 游仙道长答道“因为姑娘的才智。” 其实也不尽然,游仙道长出入京城,囊中羞涩,就干起了算命的活计,后来不幸卷入大户人家的纷争,险些丧命,被迎思所救,遭她蒙蔽,才误打误撞进了尚书府。 说来惭愧,但师父说过,有缘人是一个极为聪慧又美丽的姑娘,见到廖代云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种直觉,再看她一步一步将迎思引入圈套之中,他就更加确信。这才出现后面的一番事。 廖代云显然不信,世间怎会有这等奇事,她以为是那道士逃避的托词,但也并继续追问。 游仙道长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递给廖代云,锦囊花纹样式普通,就是寻常人家之物,没有丝毫特色。 廖代云伸手接过,捏了捏,软软的,好像是一块布,她刚要打开,被游仙道长制止“师父说,只能在危机时刻才能打开它。” 搞得神神秘秘,最终廖代云只是收了起来。 游仙道长完成了任务,准备要走“师父的话和东西都带到了,贫道也该离开了。” 廖代云笑着看他,游仙道长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听她道“道长,急什么,我还有事要道长帮忙。” 廖代云以驱鬼为由,将游仙道长带到了泰堂。 游仙道长坐在床边的交椅上,为谭氏诊脉。从前师父回来时也教了他不少的岐黄之术,到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游仙道长诊着脉,面色凝重。 他收回手,廖代云神色焦急,她想得简单,现在可以断定,祖母的病与迎思脱不了干系,而游仙道长又是迎思请来的,说不定也能让祖母病好。她相信,在她的眼皮子下,这个道士不会耍什么手段。 她开口道“道长,我祖母她如何了?” b 分卷阅读63 r 游仙道长捋了捋假的胡须,一派仙风道骨“老夫人这是中了一种蛊毒。” 廖代云“可还有救?” 游仙道长点点头“有救是有救,不过这蛊毒产自苗疆,在中原极为稀有昂贵,迎思不过是个落魄的世家女,又怎会有此物?当初她找到我时,因她救了我,我也并未怀疑,只当是普通的大户人家的驱鬼仪式,哪想到,她竟然如此歹毒。” 道长歇了几日后,突然说那个针扎的布偶有了头绪。迎思几日都没联系上他,心中慌乱,又听闻他要做法,更不知,他倒底是要做什么。 纸柜,香腊,纸钱,全部摆到了院子里,两道白番插在两边,游仙道长闭着眼,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咒语,左跳跳,右跳跳,显然比第一天正式许多。 纸钱被烧在碗里,游仙道长拿起拂尘,在手中一挥,瞬间火光四射,熊熊燃烧的火焰犹如火龙,腾空而起,升入云中,又突然转向西南,缓缓灭掉。 西南方向,正是庭宜阁。 游仙道长做完了法,走到廖哲轩面前拜了拜“大人,贫道法事已完,邪祟就在西南,西南的主人需要一生出家入庙,方可保府中太平。” 迎思听了他的话,脸色一白,瞬间失色。 廖代云又问他“不知道长,我阿弟可还要去寺庙住满一年?” 游仙道长语气淡淡,听着真像那么回事“不必,既然最大的邪祟就在西南,其余地方的也跟他一起走了,就不必再去。” “你胡说。”迎思突然向他喊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道士,你就是一个骗子,江湖术士。” “迎姨娘,您这话可要讲道理,昨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更何况,祖母自道长来了,真的有在好转呢。您要小心,可不要得罪了我们这位仙道。”廖代云眼神带着轻蔑看向迎思。 仙道游仙听了她的话,满头的汗珠“…” 迎思被她激怒,“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找了这个道士,告诉他该怎么说。一定是的。”她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她转过身,拽着廖哲轩的衣袖“大人,妾身冤枉,妾身那么爱大人,怎么能去庙里,妾身舍不得,大人不要让妾身走,好不好。” 廖哲轩垂眼看着苦苦哀求的女子,心中是有几分不忍的,毕竟这是他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子。纵使,他也明白了婉婉的意思,“此事,明日再议。”为今之计,只有拖。 迎思听了他的话,她就知道,廖哲轩舍不得她。她暗自向廖代云抛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廖代云冷哼一声,你以为,这就完了吗?她再看向她的父亲,那个不论何时都保持头脑清醒的男子,此刻为了一个女人,让她失望了。 她微微失神,想到了周蓉的话,要收好自己的心,她现在记住了。 游仙道长为谭氏取出了虫蛊,谭氏的气色开始转好,廖代云心思终于有一半放了下来。 泰堂内 游仙道长收好银针,又突然想到一件事,只当自己老了,连这么重要的话都能忘,他转过身,对床前的廖代云道“师父走前还让我交代你,要珍惜眼前人,有缘分开始,切不可独自了断。不要伤心。” 廖代云眼里全都是祖母,也没真心听他说话,随口应答着。 游仙道长交代清楚后,再想想,师父应当没说什么了,就出了屋。 其实,他师父当初的原话是“珍惜眼前人,有缘分开始,切不可独自了断,更不可只相信耳朵听的,眼睛看的,要用心去感受,跟随自己的心,不要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而在游仙道长嘴里,其中的话大大缩水,出外云游的师父,掐指一算,算出了徒儿又一次没将自己的话转述完整,独自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且看天定吧。” 谭氏没多久醒了,尚且不知发生些什么,只觉这些日子里昏昏沉沉,如同做梦一般。 第32章 心软 廖哲轩进了庭宜阁,坐在太师椅上,面色不愉看着迎思,“今日之事你作何解释?” 迎思依依袅袅地跪坐他身边,泪珠欲滴未滴,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样“大人,妾身当真冤枉。” “当初妾身进去府中,只想一心侍候老夫人,从未有过二心。后来,又与大人两情相悦,妾身心慕于您,又怎会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妾身承认,妾身是留过心机。妾身旁敲侧击,打听您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平日里最爱看什么书,做什么事,妾身不敢告诉大人,就是怕大人您会误解妾身。” “而丹烟,她自从跟了妾身,一直服侍妾身左右,她对您的心,妾身看得出来,她就像当初的妾身,所以妾身才不忍,一直留她到现在。” b 分卷阅读64 r “谁知她会做出此等谋害老夫人的事,还嫁祸给妾身。妾身心里委屈,也不敢同大人您说,怕大人您责怪妾身,将妾身逐出尚书府。妾身才会到泰堂,日复一日地照顾老夫人,只求老夫人身体康泰。妾身也好求个心安。” 廖哲轩心下思索,问她“你此话当真?” 迎思跪在地上,直起身,声音坚定“妾身所说,若有一句为假,妾身定不得好死,难以善终。” 廖哲轩站起身,拿起梨木桌上的一本诗词,这是他常看的那一本,后来不知为何,在庭宜阁他也看到了一本一模一样的,他眸色沉了沉,许久才道“我会护你,但…”但也就只能保你一命,你以后都不用回尚书府了。 他没将后面的话说完,迎思听到前半句眼睛一亮,果然这个男人还是信任她的。 泰堂内 廖代云叫人煎好药端过来,她扶起谭氏,拿着汤勺给她喂药。 喝完药后,廖代云给她擦完嘴,在她背后摆上引枕,扶着谭氏慢慢躺下。 谭氏气色精神了些,看着她“婉婉,这次的事你可有打算?” 廖代云安抚她“祖母您放心,婉婉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她既然敢这么对您,婉婉一定不能让她善了。” 谭氏病在刚有好转之后,又突然严重起来。迎思心中虽有怨,但也不敢表现出来。还像以前一样,一日不断的来泰堂侍候。 廖代云一样不让她近身,只做些煎药端水的活计。 游仙道长被廖代云安置在泰堂,意为镇鬼。就在泰堂的后厢。 迎思去给谭氏煎药在小厨房,她拿着扇子乎乎地扇着瓦罐下的火,厨房做饭的小婢女在灶台上熬粥,盛了一碗放在碟子上,转身端了出去。 迎思见她走了,匆匆起身,拿起布巾在手上擦了擦,悄悄走了出去。 端着碟子的小婢女躲在门后,看她走了,又绕了回来,打开瓦罐,拿出袖中的药包,在里面撒了一堆药粉。 迎思去了后厢,找到游仙道长,她要问问这个道士倒底怎么回事,竟然去帮那个廖代云。 游仙道士望着窗口,看见人来了,赶紧给廖代云报信。 廖代云正气定神闲地坐在茶桌旁喝茶,她抬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游仙道长,“人来了?” 游仙道长点头道“来了,咱们开始吧。” 迎思进了院,走到门前,听见里面的动静,“道长,我交给你的事可办妥了?”迎思听着那声音耳熟,在窗棂纸抠出了一个洞,她一只眼睛向小洞里瞧,廖代云正坐在茶桌旁,游仙道长站在她面前,面色有点奇怪。 游仙道长眼神向门外瞥了一眼,又收了回来,又很快收了回来,语气坚定“夫人,这恐怕不妥,迎思姑娘对贫道有恩,贫道不能做违背道义之事。” 廖代云慢慢斟了一盏茶,茶水倒出了杯盏,她也未理,直至撒出了外面,“道长,你若不做这件事,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站着走出京城吗?” 门外的迎思吃了一惊,果然,一直都是廖代云在威胁游仙,才让他做了上次那件事。她退了出去,慢慢回了后厨。 屋内的两人见她走了,游仙道长松了口气,他这辈子都没做过这损人之事。 廖代云放下茶盏,勾唇看他“多谢道长。” 游仙道长被她看得一个激灵,觉得那眼神令他浑身都不舒服,办完此事,他以后都不想入京了,还是归隐山林比较自在,世人太恐怖了。 迎思煎完药,将汤药从瓦罐里盛了出来,放到碟子里,端进了泰堂内。 廖代云不在,谭氏靠坐在床上,见她进来,道“端过来吧。” 迎思端着碟子放到床头,拿着汤勺在碗里搅了搅,喂给她,“老夫人您慢点喝,仔细呛着。” 谭氏嘴唇沾了沾勺子,让她放下,“你为何要这么做?” 迎思故作不懂“老夫人,迎思不懂您的意思。” 谭氏咳了咳,迎思放下药碗,拍着她的背,耐心,细致。待谭氏咳完后,她才将手收回来。 谭氏摆了摆手“我当初因着与你祖上的交情,才收你进府,可你为何又要将我尚书府弄得乌烟瘴气,让后宅不宁,你是何居心。” 迎思低下头,显得有几分委屈“老夫人您误会了,迎思与大人两情相悦,迎思只是难管住自己的心,如果因此惹了老夫人生气,迎思甘愿受罚。” 谭氏眼神变暗,似是无奈,“你出去吧。”她本想只要她肯认错,或许,她还可以放过她。她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迎思出了房门,悄悄去找了游仙道长。 廖代云早知她会来,特意让游仙道长坐在屋里等她。 迎思进了屋,关上房门,游 分卷阅读65 仙道长见她进来,略惊讶一番“迎思姑娘,你怎么来了?” 迎思胸有成竹地坐在他面前“游仙道长,我知道你有难处,但只要你助我,我就可以让你平安离开京城。” 游仙道长有些心虚地看着她,沉静地喝了一盏茶,放下后又喝了一盏,才道“贫道还要谢过迎思姑娘了,事实就是如此。” 迎思对他的紧张毫不怀疑,只当他是被廖代云逼迫的,“道长可否听听我的计议?可助道长脱身。” 游仙道长不忍看她,多么傻的姑娘啊,竟然毫不怀疑地钻进了设好的套子,思索自己是不是太坏了。道长心下愧疚,却也没表明真相,只能将错就错。 谭氏的病越来越重,游仙道长又做了一次法事,这次与往常的又有所不同。 火龙的方向从西南方直转了一个弯,到了东北方,正是廖代云所住的落云轩。 迎思见此,终于放下心,“道长,看这方向,是大姑娘住的地方呢!” 她正等着看这一出好戏,然而她又一次失算了。 游仙道长说“大人,这东北方正是祥云所在之处,可助老夫人渡过此劫。”又转向迎思“依您所说,这是国公夫人闺阁所住?” 迎思面色完全变了,她如今还不明白,这道士怎么临时又改了口。 游仙道士仿佛没有看到迎思如雷击顶的表情,带着众人到了落云轩。 游仙道士在门窗贴上黄符,念了几道咒语,黄符发出微弱的光芒,只一瞬又消失了去。 而此时,泰堂突然跑出了一个婢女,慌慌张张的模样,到了廖哲轩面前,突然跪了下来,“大人,老夫人,老夫人她,好像不行了。” 廖哲轩步子加大,快步去了泰堂。众人跟在他身后。 迎思却是始终不解,近日她还未动手,就算有从前的毒物,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丧命。她疑惑地跟在后面,直到进了泰堂。 谭氏脸色发白,气息微弱,只有进气,不见出气。廖哲轩在床边喊她“母亲,母亲。” 谭氏始终没有反应。 游仙道士适时地上前,搭上谭氏的手腕“老夫人气息尚在,还有救。” 廖哲轩快速问道“如何救?” 游仙道长回他“以至亲之人血液为药引即可。” 廖代云听后,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让人拿了碗,毫不犹豫割破了自己的手掌,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廖哲轩见了,神色微动“婉婉,你…” 廖代云笑着看向他“父亲,婉婉舍不得您来,更不想祖母有事,所以还是让婉婉来吧。” 游仙道长接过药引,让人都到外间,自己给老夫人救治。 白露给廖代云包扎伤口,一寸长的伤疤就在手掌里,让人触目惊心。 周蓉道“夫君,此事必有人在背后操纵,不仅要害老夫人,还让府中人心惶惶,让您忧心,夫君,此人必要揪出来。” 廖哲轩看着廖代云被白布包扎的手,“我知道了。” 许久,游仙道长从里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盛药的碗。他将碗放到廖哲轩面前的梨木桌上,“大人,贫道方才查出,老夫人的毒,就在这碗中,是乌头制的毒药。” “据贫道所知,京城里只有一家药铺有卖乌头,大人一查便知。” 廖哲轩命人去查,仆从的动作很快,未过多久,就回来查到了卖乌头的店铺。 据店铺掌柜所说,那些乌头卖给了一个名叫丹烟的姑娘。 廖代云让人将关在柴房的丹烟带出来,这次,她没再堵着她的嘴。 丹烟被关在柴房许久,起初,她以为迎姨娘会来救她,她抱有一丝侥幸。可等了许久,却只等到迎思诬陷自己,只求自保的消息。她现在可以断定,迎姨娘放弃了她这枚棋子,不会来救她了。 她现在对迎思充满了怨恨,将她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到了乌头一事,她虽压根都不清楚其中怎么个情况,但只要对迎思不利,对她就越是有利,说不定,国公夫人能看在她识时务的份上放过她。 廖哲轩听完,并未言语。 迎思上前道“父亲,何不听听迎姨娘怎么说?” 迎思先前就做好准备,扮作白莲花她最为擅长“大人,妾身几日前对大人说的话,您难道都忘了吗?” “您怎能相信这个贱婢的一面之词。如若大人非要怀疑妾身,妾身也无话可说。” “既然丹烟的话听不得,那老身的话你也听不得吗?”谭氏拄着一只手杖,从里间走了出来。廖代云见她出来,那忙上前扶她坐下“迎思,你以为老身这几日昏昏沉沉,就不知道你所做的事了?” 迎思听 分卷阅读66 了,心下一个咯噔,敛笑道“迎思这几日一直在侍候祖母,何时做过对不起祖母之事?” 谭氏拿着手杖在地上拄了拄“你简直是有违廉耻。毫不知寡连薄耻为何物。” 迎思开始抽噎,如若雨打梨花,惹人怜爱。 廖哲轩有心保她,之前救已做了一套说辞“母亲,迎思只是想做我的妾室,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父亲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廖代云道“迎姨娘出府的次数少,所若想一直这样将祖母害下去,此需有足够的乌头,父亲何不派人去搜搜庭宜阁。” 前去搜乌头的仆从毫不手软,将庭宜阁翻了一个底朝天。 迎思不知乌头为何物,更不知为何事情就变了个个,乌头投毒人竟然成了自己。 她再看廖代云正笑着望向她,迎思似乎明白了,这一切,不过又是另一个圈套。 乌头最终找到了,就在庭宜阁,迎思百口莫辩。 廖代云直接道“迎思,不顾理发,媚乱惑上,不知恩情,有违道义,又身为妾室,不知礼法,竟敢给主子投毒,害主子险些丧命。 “迎姨娘,这些罪名,你是认呢,还是认呢?” 迎思垂着头,目光凄凉“迎思无话可说。” 她在赌,赌廖哲轩最后的心软。他说过,他会护她的。 谭氏被扶回里间,不再掺和外面的事,躺在床上休息。这几天她并未生病,而是婉婉让她配合,演得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迎思。 外间。 廖代云看向廖哲轩“父亲,迎姨娘的罪行,按照大梁律法,当诛。” 廖哲轩坐在上首,心下烦闷,“迎思虽有罪,但罪不至死,更何况,游仙道长先前也说过,让迎思去寺庙修行,也可佑我尚书府平安。” 廖代云冷笑一声“父亲,您是舍不得?舍不得陪了您这么久,让您心怡的妾室,所以您甘愿让祖母白白受了罪,让府中不得安宁?” “你说得这是什么混账话!”廖哲轩被她的话激怒,更准确地说,是正是戳中了他的心窝,他不愿承认的事实。 他将茶盏摔在地上,摔碎的瓷片溅落在四周,廖代云站得近,一块白色的瓷片向她飞来,廖代云还未来得及躲,就被一人搂在了怀里,那人用他的后背挡住了飞来的碎片。 廖代云愣愣地抬头看他,还有些迷惑“爷,您怎么来了?” 第33章 考量,一更 傅煊鸿扶她站稳,眼里蕴出笑意“接你回家。” 他又转头看向廖哲轩,笑意敛起,目光里透着冰冷“岳父大人,不知婉婉何事惹您生气,让你发了这么大的火。本公记得,婉婉可是温柔贤淑的紧,连只虫子都舍不得踩死。” 听了他的话的游仙道长,想到前几日廖代云陷害迎思的计策,心下还跟着一阵唏嘘,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认错了夫人。 傅煊鸿虽是女婿,但也不好当他面说自己的后宅之事,他让人上了茶,并未答他的话。 傅煊鸿看着地上跪着的迎思,在他来之前,他早已将尚书府这几日发生的事打听得明明白白。是以,看着现在的情况,他也明白了几分,无非是又有人上了他家小野猫的套。 廖哲轩刚要让人将迎思带出去,被傅煊鸿拦住“岳父大人,事情还未解决完,您急什么。” 廖哲轩沉声道“这是我的家事,国公爷应该没有理由插手。” “岳父大人,您这就见外了。本公既然娶了婉婉,自然也是尚书府的人,怎就不能插手了?”傅煊鸿笑着答。 廖哲轩无法,他知道傅煊鸿这是不肯放过迎思了,“依国公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夫人您说呢?”傅煊鸿低头看着廖代云,问她。 廖代云目光望着他,他的眼里维护之意尽显,不问缘由,不求对错,只一心一意站在她这边,他的眼睛看着她,仿佛世间只此一人。 傅煊鸿又唤她一声“婉婉?” 廖代云回过神,转向地上跪着的迎思“既然父亲不想让迎姨娘死,就按着游仙道长说的,让迎姨娘在庵子里终老一生。” “但婉婉看京城的庵子似乎不大合适,不如让迎姨娘去赣州祖家,也好为廖氏祈福,洗清身上的怨恶。” 迎思听了死命地摇着头,眼睛定定地看着上首的廖哲轩,哭道“不,不,大人,迎思不去,迎思要一辈子侍候大人的。” 廖哲轩早就想过如此,留她一命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迎思最终被送去了赣州,山高水远,怕是再难以相见。 游仙道长趁众人都注意迎思时,偷偷出了尚书府,离了 分卷阅读67 京城。上京之外,一个白衣道人骑着一头小毛驴,悠哉悠哉地走着,随着渐斜的日光,慢慢远去。 回府的马车上,廖代云靠在傅煊鸿怀里,这几日里既要照顾祖母,还要提防迎思,是有些累坏了。 傅煊鸿心疼地抱着她,亲了亲她的发顶,此刻看着躺在怀中安心熟睡的人,沉静的日光下,一片柔情,抚平了他几日来心下的烦躁。 马车到了国公府,廖代云还未醒。傅煊鸿抱着她下了马车,怀中的人不安地动了动,又被他安抚下来。 傅煊鸿抱着她,脚步平稳地回了函阁。跟在身后的山柳,杨奕二人看到夫人回了府,终于放下心,再也不用半夜去陪自家主子吹冷风了。 廖代云再次醒来时,已经月上中天,天色昏暗,屋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的小灯,淡黄色的光照亮了床头一角。 廖代云枕在傅煊鸿的手臂上,他的另一只手搂着她,将她圈在怀里。 廖代云动了动,想要起身。傅煊鸿睁开眼,看着她,声音还带着熟睡后的暗哑“醒了?” 廖代云还未来得及反应,又被他拉在怀里,他反身压向她,两臂撑在她两侧,这场景让她似曾相识,想起了那一夜,她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爷,您怎么…?” 傅煊鸿啄了啄她的红唇“饿了吗?”他问。 廖代云其实不饿,但她还是回道“饿了。” 她看到傅煊鸿在昏黄的灯光下的眸子果然暗了下来,然后他翻过身,披上外衣下了床。 廖代云看他出了门,不知怎的,竟然逃过一劫似的松了一口气。 傅煊鸿命人摆上膳食,也未让廖代云起身,拿着巾帕沾了温水,耐心地给她净面,然后又抱着她去了膳厅。廖代云本是不愿,但她刚想说自己来,伸出的手就被傅煊鸿推了回去。 廖代云本就不饿,吃得也少,但速度极慢,旁边那灼灼地目光让她不知不觉地就慢了下来。 半晌过后,傅煊鸿似是失了耐心。他抱起廖代云,声音里透着哑意“晚膳吃多了,容易积食,少吃点。” 廖代云不得已被他抱去了浴房,“爷,您不用进来了。” 然而,挣扎无果。 “乖,为夫帮你洗。” 浴房里传来源源不断的水声,一室旖旎,一室凌乱。 再出来时,廖代云脸上蕴着酡红,被水打湿的发丝紧贴着她的侧颊,她累得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傅煊鸿将她脸上调皮的发丝捋到而后,心满意足地吻了吻她的眉梢,见她抱出了浴房,叫来人收拾残局。 廖代云先前睡得足,此时已经没了睡意,只是累的,躺在傅煊鸿的怀里不愿动。 傅煊鸿也不困,下颚抵在她的头上,两人肌肤相贴,春日回暖,室内热的慌,但傅煊鸿始终抱着她,手指玩弄着她的耳垂,揉了又揉,乐此不疲。 他知她也没睡,问她“为什么放过她?” 廖代云还有些迷糊,好半天才记起这几日之事,答道“妾身看得出来,父亲极为喜欢她,杀了她,父亲心里怕是不好过,届时,他对母亲,也会不复从前。毕竟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傅煊鸿不知她还有这层考量,他以为依着她这睚眦必报的小野猫,她必会做点什么来报复她。 然而,他又听她道“不过赣州庵子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只能让迎姨娘自求多福了。” 傅煊鸿勾唇笑了笑,指尖点着她的眉眼,果然还是他的小野猫,看着端庄,实则一肚子坏水。 廖代云许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以为他睡了,睁开眼却看见他正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她,廖代云被那恶狼般的眼神吓了一跳,缩了缩脖颈。 傅煊鸿凑近她,右掌抚上她的肚子,“成亲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动静?” “什么动静?”她问。 他继续凑近她,鼻尖抵着鼻尖,吐出的热气喷薄在她的脸上“娃娃的动静。” 他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定是我们还不够努力。” 两人严丝缝合,红帐之内,声音交缠,旖旎之色还在继续。 廖代云这次当真是一夜未睡。 翌日一早,傅煊鸿上了早朝,走时廖代云还未醒,他看着她露出锦被的皮肤上被他弄出的青紫,又拉着被子把她盖了个严实,在她唇上碾磨片刻,直到廖代云发出嘤咛,他才起身,上了早朝。 她睁开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右手抚摸着扁平的小腹,目光低落下来。 早朝过后,傅煊鸿被圣元帝昭到大殿上,圣元帝给他一本轧册,册子上记录得是一本花名册,大梁世家几乎全部记录在内。 世家兴起早于建朝之初,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互相关联, 分卷阅读68 早已不分彼此,都处于同一条船上,又因累世公卿,腐败不堪。而今,圣元帝想要将世家连根拔起,除掉这根毒瘤,实属难事。 圣元帝道“这是耀王早期寻访世家之时留下的花名册,册上之人都参与过耀王谋逆,或是明上支持,或是暗中助力,在其中推波助澜。” “朕这几日让人调查,发现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曾去过灵州。现在朕就命你前去灵州暗中查访。明着你是去江南寻医,实则是去了灵州。朕倒要看看,这灵州究竟藏了什么。” 傅煊鸿领了旨,回到府中。 廖代云这对着窗格绣帕,绣的是一轮圆月。 傅煊鸿看了,笑道“我以为你会绣一对鸳鸯。” 他这话让廖代云想到成亲前几日他派山柳送来的喜服样式,一个是牡丹,另一个是鸳鸯。他的算计,自己岂会不知,堂堂的国公爷怎会因为时间紧迫,就只拿了两件绣样给自己,不过是让她选择鸳鸯罢了,然而自己也是乖乖地上了套。 廖代云想到这,不禁有些气闷,也未理他。 傅煊鸿等不到她回话,也不恼,继续道“过几日,圣上要我去灵州办件事。成亲这么久,也未带你出去走走,我想借此,你随我一起去。” 廖代云放下绣帕问他“这可以吗?” 傅煊鸿看她晶亮的眼睛,笑了笑“你想不想随我去?” 廖代云当然是想的,她以为嫁进国公府,日后都要在这个宅子里,从未想过还能有一日出京城,去到别的地方。若是从前的自己,定然是乐的点头,可是现在她只能说“妾身还要照顾老夫人和小世子,恐怕不能跟着爷一起去了。” 傅煊鸿道“你想去就可去,府中我会安排好的。你既嫁了我,想要怎样便怎样,不必拘着自己。也不必去做那些你不愿的事。” 廖代云听他如此说,放下了心。而后的话,她虽听得清楚,心里却是想得明白,他说的一切都基于他喜欢自己,对自己还要那么一点兴趣,可是,谁又敢说以后呢。就像自己的父亲,谁也从未想过会是今天这种局面。 沈听白下值后回了府,谢沛叫他去了书房。 沈听白自从去了翰林,回府的时间极少,这一次还是因为谢沛让人给他传了信。 谢沛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他,丝毫没有因他不回府而生的怒气,他问道“想不想杀了傅煊鸿?” 沈听白被他的话惊了一下。 谢沛很满意他的反应,继续道“杀了他,你就能将他的夫人据为己有。到那时,你将她做个假死,藏在哪,都没人管你。” 沈听白沉静地看着他,未答。 谢沛并未想要寻求他的意思,因为他知道他不会拒绝,“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第34章 暗杀,二更 近日,安国公府内,傅老太君突然生了重病,而安国公夫妇听闻江南有名医,可治百病,两人为求医,亲自去了江南。 于此期间,一同离开的,还有翰林院沈听白。 疫病刚过不久,又降大旱,大梁各地灾荒不断,为安抚民心,圣元帝钦封沈听白为宣抚史,抚慰各州。 傅煊鸿一行人扮作商户出了京城,只带了几个随从,轻装简行。 傅煊鸿扮作徐问筠,是柳州商户的嫡长子,代替父亲前往灵州祭祖。廖代云是他的正室,柳州永和县,县令的姑娘尹鸳。 出了京城,一路向南才能到灵州。 走了有小半日,日暮低垂,天色渐晚。廖代云许久未出京城,一路舟车劳顿,即使坐在马车里,但路途颠簸,她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傅煊鸿正骑在马上,察觉已经走了很久。下了马,掀开马车的车帘,见里面的人神色疲惫,又命人停下,原地修整。 他拿上一袋水,进了马车。 廖代云怏怏地靠在软垫上,看他进来,才稍缓起身。 几月前从赣州返京时,因走得慢,又尽是水路,她才好受些。而现在都是坐在马车里,道路几日前下过雨后,泥泞不堪,十分颠簸。廖代云胃中翻涌,几欲作呕。 傅煊鸿拔下水袋的塞子,坐在软垫上抱起她,将水袋的口放在她嘴边,小口小口地喂着。 廖代云顺着他的手,喝着水袋中的水,两腮咕噜咕噜地,好像林中的竹鼠。 傅煊鸿盯着她,拍拍她的背,道“慢点喝。” 廖代云喝得差不多了,胃中的恶心之意却是没有被完全消除。 马车不知卡到了什么,又一个颠簸,廖代云喉咙中像堵着什么东西,就要吐了出来。她眼睛里憋出了泪花,示意傅煊鸿她想吐。 傅煊鸿抱她起身出了马车。 分卷阅读69 周边随行的仆从都是他的亲信,众人见主子抱着夫人出来,眼神不敢乱瞟,仿若没看到一般,已是习以为常。 廖代云被他抱着去了树林,廖代云终于忍不住,全部吐到了林下的地上。 泪花在她眼里打转,最后她又干呕了一番才停下。 傅煊鸿拿着水袋给她漱口,又从衣袖里拿出一块帕子给她擦嘴。 廖代云靠在他的怀里,傅煊鸿拿着帕子轻轻地擦着她的嘴角,擦掉残余的水珠,耐心且温柔。 廖代云吐出来后舒服了好多,她有些懊丧“都是妾身身子无用,竟然连马车的颠簸都受不住。” 傅煊鸿此时换了帕子,改擦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是我考虑不周了,未想到你会身体不适。我方才派人去探,前面有一间客栈,咱们去那歇歇脚。” 客栈整洁,是这方圆几里唯一的一家。客栈的掌柜是个中年男人,脸长得方方正正,见傅煊鸿几人进来,掌柜的眼色好,一看那身气派,就知道是个大主顾,忙上去客套“几位是吃饭那,还是住店那?” 山柳拿了一定银子放到他面前,“掌柜的,来几间上好的客房,我们爷要住店。” 掌柜的见了银子,态度愈发恭敬,忙将几人请到了二楼的客室。 小店不大,但胜在干净。廖代云躺到床上,疲倦极了,还未等到晚膳,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周边不见人影。 廖代云喊了几声,也未见有什么反应。她心下困惑,面上不敢出声,慢慢缓步挪到了门前,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 廖代云又走到窗前,支起一条缝,看着外面。长街上空无一人,没有听到往日的喧闹之声。她这一觉睡得久了,已经黄昏渐半。 屋里屋外都听不到人声,廖代云经过一次劫持之后,不敢乱动,待在屋子里,她知道,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傅煊鸿一定会来救自己。 她手上攥着银簪,警惕着神色。站在门后。 入夜十分,院里又一次兵荒马乱。打斗声,喊叫声,混乱一片。廖代云这次听清了。她尚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尽可能留在屋子里,不出去给他们添乱。 刺客看了屋外的锁,破门而入,,廖代云手里举着银簪,向他冲了过去。刺客还不清楚状况,见是她,竟也只是躲了一下,并未还击。 傅煊鸿此时也冲了过来,右手长刀一砍,给了那人致命一击。那刺客蒙着面,倒在了地上。 廖代云被傅煊鸿抱上马,护着她逃跑,她坐在马上,身体被傅煊鸿宽大的斗篷包裹着,看不到周身的刀光剑影,周边多的是不断倒下去的人。直到进了郊野,才开始安静下来。 傅煊鸿全身沾染着血护着她,一路冲出了被刺客重重包围的客栈。到了郊外,他用干净的帕子擦掉脸上的血迹,才解开斗篷,让她出来。 看到廖代云安然无恙,傅煊鸿放下心,命暗卫全力抓捕刺客。他们出城不久,竟然就有人敢冲他们的身份来伺机刺杀,这些人,属实大胆。 刺客第一次暗杀失败。安静了几日,并未有所行动。 夜里,一行人露宿郊野,廖代云坐在树下,被傅煊鸿抱在怀里,用大氅罩着,丝毫不觉得寒冷,她问“爷查到这几日的刺客是谁了吗?” 傅煊鸿似是不在乎道“这几年我只帮圣上办事,不参与党争,想杀我的人多了,这些人,我还当真没放在心上。” 廖代云听他轻松的口气,放下心,如此便好,她对他,不知何时已经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赖。有他在,她便可安心。 而在廖代云闭上眼,看不到的时候,明晃晃的火光之下,映照出傅煊鸿暗沉的神色。 那日刺客对廖代云的留情他看得清楚,这些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而且招招致命,不留余地,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对于她,却始终处于一种保护状态。 不难想像,这次来的人是谁,听说沈听白奉来抚慰各州了,就在他们出京不久。他想要的是他的命,更是她的人。怎么就这么急不可耐呢? 他看着怀中沉睡的女子,亲了亲她的唇角,想从自己手中夺人,还要看他有没有这几分本事。 过了驿站,一路向南,就到了顺城。 顺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赶了几日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城池,是要好好修整一番。 当地城主开明好客,城内民风纯朴,商品流通便捷,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富饶之地。 由于疫病的缘故,城内经济衰退,流民众多。是以,城主更加欢迎远道而来的商人客旅。 当地除了悄悄而来的傅煊鸿一行,还要一位大张旗鼓的官员,圣上钦封的宣抚史沈听白,专为城中粮食之事而来。 傅煊鸿打着商户的旗号而来,刚到顺城 分卷阅读70 的第二天,就被当地商人以商行合作的名义,请了去府中做客。廖代云作为夫人,一同前去。 请客之人正是当地最大的商户孙氏茶铺的掌家人孙夜柳,是茶商大户。 傅煊鸿被邀请去,廖代云为符合身份,特意换了一身名贵的衣衫首饰。 一袭霓虹曳地长裙,发间插着一只碧色的步摇,耳挂两个银色的耳铛,明眸皓齿,并未多加修饰,只在眉间点了一个桃花钿,朱唇加深点染,更显端庄却不失灵气。 傅煊鸿打开门看到她的一身装束,眼前一亮,后又不满道“去再换一身素净点的来。” 廖代云对自己的装束颇为满意,听到他的话,不禁惊诧“爷,妾身听闻参加这种商户之间的活动衣着要显得端庄,才能显展示出对主家的重视。” 傅煊鸿听起来十分有理地道“这次宴席是不得已才出席,我们本就不是商户,也无需按着商户的规矩来。你身为我的夫人,还是素净些为好,切不可抛头露面。” 廖代云听着他的话真有几分道理,将信将疑地换了一身白色的素衫襦裙,但那明媚的相貌遮也遮不住,最终,廖代云又换了妆容,素面而去。 傅煊鸿在马车里气闷,不为旁的,只因自己的妻的素颜没了妩媚,反而更让人觉得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清纯无比,惹人怜爱。 想到今日的宴席上,顺城大多数商户都会来,而且男女同席,在他的认知中,商人本就不识礼数,在京城他还能依着安国公,护国将军的威势震慑几番,而今没了身份,对于那些无礼之徒,自己也是防不胜防。 廖代云不知道他的心事,还觉得今日的他有点奇怪,来之前让自己既换了衣服,又抹了妆容,最终素颜出席,还险些误了时辰。 到了孙府门前,马车众多,早已来了许多人。 傅煊鸿首先下了马车,随后拉着廖代云的手。在众人面前,将她带到怀里,下了马车。 众人不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只是当看清那下车的女子的容貌,不禁呆了又呆。何为仙女下凡,神仙之色,不过如此。 傅煊鸿太懂那些男人的目光,看得出他们眼里流露出的是什么猥琐之色,心下愤怒。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珠子挖下来。 他将她护在身后,带她快步往前走,有些后悔为何也将她带过来,不如待在客栈里称病。就算来了,带着幂篱也好,出京这几日,一直都是带着幂篱的。 第35章 曲水流觞 孙夜柳从府中出来,拱手迎接门外站着的二人,“徐公子,徐夫人您二人里面请。” 廖代云挽着傅煊鸿进了孙府,宴席摆在前厅,孙夜柳这次将来到顺城的富商尽数请了过来。顺城的商人之宴与京城文人的诗词会颇为相似,都有曲水流觞的雅兴。 众人坐在河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着水流而流动,随着乐声响起,酒杯停在谁面前,谁就饮下其中的酒,再出一道谜,猜中的人可给出题者提一个请求,只要在出题者能力范围内即可,出题者不得拒绝。 乐声响起,仆从将酒杯放置碟中,再推入水里,随着水流,酒杯缓缓流下。 酒杯在水里飘飘荡荡,最终停在了傅煊鸿面前。 仆从取出碟子,盛到傅煊鸿面前,傅煊鸿拿起上面的酒杯,将其中的酒水一饮而下。 放下酒杯后,才开口出了一道谜: “二形一体,四支八头。 四八一八,飞泉仰流。” 众人听后,心下飞快地思索,片刻后。却无一人可知这道谜的谜底。 在坐的众人皆是商户出身,鲜有大文豪者,不过是在家中读了些私塾,很难精通其中的奥妙之处,这场宴会看似雅致,实则参与之人不过只是个半吊子罢了。 是以,每每到这时,来的人都会带来家中□□好的妾室,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识还远至古今,若论起才智,也丝毫不输于男子。 廖代云心下也跟着思量,指尖在掌中画了画,又写了几笔,抬头看向他,她心下明白了。 在座的人都在暗中交谈,却始终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这道谜着实难猜。 坐在角落里的女子在旁边人的耳下低语了几句,男子听后,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他站起身,众人的目光都齐齐转向他。 他开口道“鄙人姓严,名寄松,顺城人尹氏,今日虽孙老爷做东,但在顺城鄙人也可以是第二东家。既然徐公子初次来顺城,鄙人也要做做地主之谊。不会多为难徐公子。” 他停下顿了顿,傅煊鸿继续等着他说。 他道“二形一体,四支八头。 四八一八,飞泉仰流。是后园之物,一井 分卷阅读71 字。” “徐公子,鄙人说得对否?” 众人在座上窃窃私语,二形一体,四支八头,有泉涌在流。确实是井。暗自交口称赞。 孙夜柳笑着拍了拍手“妙啊,妙啊。不知严公子所答可合徐公子的题意?” 傅煊鸿答道“合。” “严公子想要何物?” 严寄松得了他的肯定,这才将目光转向廖代云“鄙人方才说不会为难徐公子,自然说话算话。” “鄙人没有什么想要之物,只想要令正陪鄙人喝一杯酒。” 在顺城的曲水流觞,所来之人少有带自己的正室前来,来的人都以妾室相伴,或以歌姬相陪,来的人别说只是敬一杯酒,就算是互换妾室也不少见。 然而来之时,在孙府门前,谁都看得出对他夫人的维护。而此时,严寄松却说让他的夫人陪自己喝一杯酒,这要求着实是让人震惊。 严寄松的话落下后,场面顿时一片素静。 傅煊鸿看着他,目露冷光“严公子,你再换一个请求,只要不涉及我的夫人,我都可以答应你。”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徐纵使在柳州如何的呼风唤雨,到了顺城还不是他说了算,想到此,严寄松从未想过他会拒绝。更何况,对于尹氏的美色,从她进门开始,他就已经觊觎已久。 “徐公子,只一杯酒而已,你有何舍不得的。”严寄松语气加重,丝毫没有因他的威胁而放弃的意思。 傅煊鸿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刀,在手里把玩,刀尖上泛着冷光,莫名地让人胆寒,而他的眼神却比刀光还冷“徐公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执意如此,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将刀尖嘭的一声扎在桌上,吓得在座的人心尖一颤。 廖代云暗中勾了勾他的手指,示意他不必如此。然而傅煊鸿却并未按她的意思来。 这一刀显然把严寄松唬住了。 严寄松心下虽然怕他,但也不肯因此失了颜面。 严寄松是顺城首富,家中与顺城城主有姻亲,徐又是柳州来的富豪,此次做得茶叶生意,少不了他。两边都得罪不起。 孙夜柳做东,见场面尴尬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不过是个小游戏,认不得真,日后,徐公子到严公子府中做客的机会多的是。不如,此事我们就此借过。” 严寄松被他递了台阶,也未再纠缠此事,但却将他记下了,尹氏,他可不会轻易罢手。 乐声又一次响起,这一次,不知为何,酒杯漂流的时间格外的长,一直漂到了严寄松面前。 身边的妾室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严寄松站起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开口道:“三山自三山,山山甘倒悬。一月复一月,月月还相连。左右排双羽,纵横列二川。阖家都六口,两口不团圆。” 这一句诗又难住了众人,一众人纷纷看向旁边带来的女子,而女人们也摇摇头,猜不出来此字为何。 傅煊鸿手指沾着水,在桌案上留下一串水印,站起身,道“严公子,这次换你了。” 他笑答“阖家都六口,两口不团圆。此字不难猜,是用字。” “严公子,我说的对也不对?” 这字谜严寄松想不出来,是他新纳的妾室偷偷告知他的,谜底正是“用” 严寄松并未否认,左右他若想还回上一句,让他的妾室陪酒,他丝毫不介意。 然而他没想到,徐说“我想让严公子跪在我面前,学狗叫。” 如果说严寄松的要求无伤大雅,不过是陪一杯酒,那么傅煊鸿的要求委实过分了。严寄松在顺城,被公认为城中一霸,谁要他跪下学狗叫,简直是不要命了。 严寄松自然是不答应“徐公子,我想你还不清楚你现在是在哪。” 傅煊鸿回他“严公子多虑了,我很清楚。” 场面再次陷入鬼一般的静谧。 就在孙夜柳满头大汗,想着如何挽救之时,又听傅煊鸿道“不过,既然上一句严公子将要求作罢,我也可以让你一局。” 曲水流觞继续进行,然而不管杯盏怎么漂,总会漂到严寄松面前,更诡异的是,严寄松不管出什么题,总被傅煊鸿答对。 傅煊鸿给他出了一个又一个难题,又一次又一次的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最后还会作罢。严寄松觉得自己像猴儿一样被人耍弄。 严寄松:“若教有口便哑,且要无心为恶。中间全没肚肠,外面强生棱角。” 傅煊鸿:“亜。” “严公子现在就要去大街上学狗爬一圈。” “不过,既然严公子不肯,就算了。” 曲水流觞,变成了两个人的对决。 分卷阅读72 就连傻子,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廖代云不想在此处出岔子,拉了拉傅煊鸿的衣袖,暗示他,是时候该离开了。 傅煊鸿被她拉着,才坐下来,收回了内力,让酒杯自己漂动。 后来,酒杯漂得很自在,并未再一直停在严寄松面前。 “顺城的曲水流觞,果然比京城的有趣。”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听到声音,再见到人,齐齐地起身行礼“草民拜见宣抚史,沈大人。” 沈听白手拿折扇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傅煊鸿二人坐着未动的身影,神色也不见迟顿,被孙夜柳拉到了上首。 沈听白坐下身“本官可否能加入你们?” 孙夜柳知他是当今圣上亲自派来的,不禁要讨好他,更加不会拒绝,“这是自然的,大人您想要玩什么都行。” 乐声响起,余音袅袅,杯盏再次漂到傅煊鸿面前。 “孙老爷,这次不如我们换个玩法。”沈听白看着刚刚拿起酒杯的傅煊鸿道。 第36章 失火 “本官是奉圣上旨意前来,输者不如就捐银百两,诸位觉得如何?” 在座的人自然是觉得不甚满意,没人愿意将手中的银子大把大把地往外掏。众人笑着应付,曲水流觞再就过了几局,就结束了。 宴席散去,仆从领着众人去阁室休息。 廖代云心中还在困惑,传闻中的安国公只识兵书,骁勇善战,却对文墨一窍不通,今日怎就如此厉害。 廖代云的心思,傅煊鸿不知道,而今日的这些字谜,还要多亏在京城闲时的几日,练字帖烦闷了,就让山柳找来了诗词歌赋看看,然而,他对那些东西也是毫无兴趣,对字谜还算是能翻翻的,看的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 两人都正想着,面前突然被人拦住,严寄松揽着一个女子到他面前,廖代云看那女子眼熟,正是在曲水流觞时为他解题,出题的女子。 那女子模样很是标志,眉如柳叶,唇点朱砂,说不上妩媚动人,却是小家碧玉,别有一番韵味。 严寄松搂着芙蓉放在傅煊鸿面前“徐公子,请留步。” 傅煊鸿并不想和他多交谈,更不喜他看着他的妻的眼神,他摸着刀柄摩擦,真想把那双色咪咪的眼珠子挖出来。 傅煊鸿将廖代云往身后带了带“严公子,徐某还有要事在身,恐不能多留。” 严寄松将怀中的芙蓉带到傅煊鸿面前,芙蓉低垂着头,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露出白皙的脖颈,又有几分楚楚可怜。 严寄松手还搭在芙蓉的肩上,使劲捏了捏,芙蓉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严寄松开口道“这是我买来的妾室芙蓉,姿色虽不及贵夫人,但才识学问却是一顶一的好。而且,最重要的她还是个雏儿,保证不会扫您的兴。” 严寄松说完,松手,将芙蓉向他推了过去,傅煊鸿厌恶地带着廖代云躲开。 芙蓉一个不稳,直接扑在了地上,手腕上摔得通红,在地上暗自啜泪,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严寄松丝毫没有上前扶起芙蓉的意思,还在旁边啧啧道“徐公子,您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水亮的人儿,您都不动心。” 他把目光转向躲在傅煊鸿身后的廖代云“也是,您的夫人天姿国色,其他的女子怎能入得了您的眼呢。” 严寄松说完也未等芙蓉起来,就走了出去。 芙蓉从地上爬起身,跪走着到了傅煊鸿身后,伸手抱紧他的腿,及进夏日,芙蓉穿得衣衫单薄,上身露出的丰润在他的腿上摩擦。 她声音里带着呜咽“徐公子,您救救芙蓉吧,芙蓉在席上让公子失了颜面,严家定不会善待芙蓉的。芙蓉还不想死。求求徐公子相救。” 傅煊鸿并未因她的话动容,反而拽回自己的袖袍,抬手推开她“此事与我无关,你应该求的人不是我。” 傅煊鸿再无心晚宴,带着廖代云提早离了席,回到了驿站。 到了屋内。傅煊鸿脱下外袍。让人拿去扔了。又命人备了水,屋内没有浴桶,傅煊鸿不得已去了后厢的浴房,进了浴桶,他这才好好歇息。 沈听白此行来者不善,看似是因为疫情抚慰各州,而其中的隐秘却不是如此,之前的那些杀手,傅煊鸿推测,与他定脱不了干系。 傅煊鸿背靠在桶中正思索着,屋外有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走了过来。 傅煊鸿背靠着门,看不见外面的倒底是谁,但凭这脚步声,傅煊鸿敢断定,定不是廖代云。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走到厨房门前,外面的人打开门,隔着一道屏风,傅煊鸿快速地拽起外袍披在身上 分卷阅读73 ,全身上下还在滴着水珠,有一种禁欲的美感。 门外来的人是芙蓉。 芙蓉自他二人走后,悄悄跟到官驿。然而官驿的守卫严密,还难进入。 芙蓉等了许久,终于见傅煊鸿出来去了浴房,芙蓉也跟了去。 芙蓉还未看清里面的人,就被傅煊鸿扔了出去。 傅煊鸿此时的外袍已经扎紧。站在台阶上睨着她。 芙蓉真的是被扔到了地上,毫不留情。衣裙上都沾满了泥土。 傅煊鸿抬手让暗卫处理了,此时也没有了继续泡下去的兴趣。 芙蓉被拖走时,还在后面喊着“公子。芙蓉不只会琴棋书画,还懂烹饪厨艺,文韬武略也有涉及。” “公子,您若将芙蓉赶走,芙蓉真的会没命的。” “公子,芙蓉看得出来,您的夫人并不是真心喜欢您,求您给芙蓉一个机会,芙蓉定会伺候好您的。” 傅煊鸿本想把她随意打发走,而后又听到她后几句话。声音加沉“送到花舫。” 花舫是最低级妓人所在的地方,接的客都只是粗鲁的汉子或是最为底层肮脏的人。花钱少,一次不过几两。然而那些女子却要经受非人的折磨。 不只是这个芙蓉,严寄松他也该收拾收拾了。 严府的这场大火烧得突然。而且彻彻底底,只留下一片黝黑的焦色。 严府的哭闹丝毫影响不了官驿,廖代云还在做绣帕,傅煊鸿闲时会练练字帖。 傅煊鸿在屋内看着兵书,抬头看向窗前的女子,道“那个什么芙蓉花已经被我送走了。” 廖代云听他叫芙蓉花,忍不住想笑,又想到那个女子还是有些才学,她感叹道“只是可惜她的才学了。” 傅煊鸿并不可惜什么,他没听到他想听的,心下烦闷。放下兵书,出了门。 再有一日才会离开顺城,然而就在这一夜,发生了一件事,令人猝不及防。 入了夜,顺城又起了火,这次是在官驿,廖代云所住的屋子。 傅煊鸿彼时被孙夜柳邀请到一品茗听戏,官驿的火烧得突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廖代云在屋中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她打开窗,大火正烧得旺起来,呼的一声,点染了天光。 她迅速地关上窗子,跑到床边拿起被子,放到浴房里用水打湿,外面的人声混乱,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呼救。 被子蒙到身上,她刚要冲向门,跑出去,房梁上突然跳下一个人,廖代云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他砍了后颈,晕了过去。 屋外,傅煊鸿带人赶了回来,白露正组织人端着水,扑灭大火。 傅煊鸿问她“夫人呢。” 白露手中端着水盆,盆里的水撒出了不少,她神色慌乱地道,“回公子,夫人方才还在房中绣帕,婢子去膳房给夫人端来晚膳,才到院外,就见院子里起了大火,婢子,婢子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话刚落,山柳就带了几个人从外面回来,躬身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公子责罚。” 山柳本是被傅煊鸿派在官驿保护夫人,哪知刚入夜就来了数十名黑衣人,且训练有素,山柳带的人与他们打斗了许久。他们不敌,就要逃跑,山柳带人追了上去,留下两人守在官驿,留下的两人被迷药迷晕,刚刚醒,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傅煊鸿有些懊丧,他今日本是不想去赴孙夜柳的宴,但因沈听白也会前来,还给他写了一封密信,有要是相商,他觉其中必有蹊跷,才去了孙府。 而沈听白却从始至终未出现,傅煊鸿被孙夜柳缠得烦了,又听他说沈听白有事会晚来,就在园中听了会戏,直到收到府中失火的消息,他才知道自己中计了。 他顾不得正在燃烧的大火,拿了一盆水,将自己从头到尾淋了过去,只身进了屋内。 房梁的木架被大火烧得断了半截,在空中吱吱呀呀,几欲掉下来。最终经受不住烈火的热度,从空中折了两半,向地上砸去。 傅煊鸿听到头顶房梁断裂的声音,闪身一躲,却还是不及,衣袖被大火烧了个窟窿,他也顾不上理睬,叫着廖代云的名字,向主屋走去。 屋内除了大火的焦糊味,烧黑断裂的木架,不见半个人影。 “婉婉,”傅煊鸿叫着她,却始终不见回应。他找遍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却还是没有找到廖代云。屋内仅剩的木架支撑不住,就要断裂下来,而傅煊鸿仿佛丝毫未觉,还在屋内找寻。平日的沉稳谋略,在关乎她性命这一刻似乎全部都没了。 杨奕,山柳冒着大火,披着湿被闯进了屋内,一人架着一边,拉起傅煊鸿,杨奕道“主子,出去吧,夫人不在里面。” 山柳也在旁边接道“是 分卷阅读74 啊,主子,这群人显然是已经预谋好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劫走夫人,夫人现在定然还好好的。” 傅煊鸿听到两人的话。思绪才开始慢慢回转,今夜的事定然是密谋好的,而屋内又没有她人,所以她一定还活着。 屋子起火之前被浇了油,火越烧越大,染红了半边天,再多的人泼水也是于事无补,待三人出了屋,到了院内,房梁全部烧毁,轰的一声塌了下来。 山柳松了一口气,幸好主子出来了。 孙夜柳被沈听白指示请到府中做客,无论如何也要缠住他。这是个艰难的任务,孙夜柳体会到了。请徐问筠到了府中,他见沈听白没来,始终坚持要走,孙夜柳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拦住他。 直到他收到来人的消息时,看向孙夜柳一个眼神,带着狠厉,看得孙夜柳一个哆嗦,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妙。 傅煊鸿从里面出来,颇显狼狈,脸上沾了灰,头发凌乱,衣裳上面被烧得破了几个洞,虽是极为狼狈,却掩盖不住他那一身凌厉的气势。 孙夜柳不知道,怎么一个商人,就感觉他骨子里冒着杀气,让他忍不住想要跪下的感觉。 傅煊鸿看着他,冷声道“孙老爷,我有些事想要问你,还请你配合。” 明明是询问的话,却让他听出了冷硬,就仿佛在说,你敢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 但孙夜柳毕竟是顺城的第一豪商,更何况这件事也是沈大人让他这么做的。徐问筠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商户,也没胆子和朝廷作对。想到此,底气不自觉地就上来了。 “徐公子想问什么,就问吧。” 第37章 子母蛊 芙蓉被傅煊鸿派的人带到了花舫。花舫是在顺城湖中的花船上,那里有数十条船齐齐滑行,外面看着不过是俭朴的行船,而里面却大不相同。男男女女滚在一起,糜乱不堪。 芙蓉被迫换上一身裸露的衣服,扔到白花花的□□之中。 她躲在角落里,旁边一双黝黑的手摸了上来,芙蓉嫌恶地躲开,却还是被他抓住,露出一口的黄牙,带着熏天的酒气,“姑娘,新来的?都到这了,就别害臊了,让爷乐呵乐呵。” 男子靠了上来,芙蓉想要跑,却被他攥得紧紧地,男女力量上的悬殊,让她难以动身。她别开头“爷,您先松开奴家,奴家好伺候您。” 那人见她懂事,知她跑不了,松开了手。芙蓉双手解着腰带,一副欲脱不脱地模样。 他等的不耐烦了,上来强硬地拽她,被芙蓉躲开,宽大的袖子藤蔓般缠上他的脖颈,芙蓉跑到他身后,双手交叉,死命地勒紧。 男人脸憋得青紫,喉咙说不出话,双手揪住脖子上的长袖使劲往下拽,双腿在地上一通乱蹬。 芙蓉一个用力,男人腿上的动作缓了下来,最后,男人双手搭在地上,两眼一翻,断了气。 角落里的动静很难惹人注目,尤其是在糜乱的人群之中。 芙蓉小心地挪动脚步到了窗前,门口的守着的人多,她一人很难逃出去,现在只有下水,或许能躲过这些人。 窗子被打开一条缝,后来被开得越来越大,船舱内仅这点动静很难被人发现。 直到窗子开得大了,芙蓉手把上窗沿,脚踩在上面,弯腰正要下去,身后听见老鸨喊道“快来人,把她给我抓回来。” 芙蓉一个闭气,就跳到了水里。 水下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芙蓉认识路,拼命向岸边游,身后老鸨派来的人紧紧地跟着。 芙蓉水性好,湖不宽,很快就能上岸。 刚上岸,身后走来一个人影,芙蓉来不及躲避,就被人砍了后颈,晕了过去。 “徐公子。”沈听白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孙夜柳见他来了,如蒙大赦,忙到他身边“沈大人,您总算是来了。” 沈听白示意他起身,看向傅煊鸿,“徐公子想知道什么,来问本官就好,不必为难孙老爷。” 傅煊鸿目光沉稳,看着他“今日之事可与沈大人有关。” “有关。”他不躲不闪,答道。 孙夜柳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心里却在琢磨,难不成这沈大人也看上了徐问筠的夫人? 想到尹的姿色,孙夜柳也有几番心动,不过碍于柳州徐家,毕竟是大梁有名的商户,面子还是要给的,他可不是毫无顾忌的严寄松,毕竟在这生意场上,他还是要混下去的。 傅煊鸿攥紧拳头,骨节捏在一起,咯咯作响,“沈大人,我可以让你再选择重新说一次。” 周围的暗卫随着他的话,将沈听白几人团团围住,孙夜柳看着包围着的 分卷阅读75 黑衣人,慌了神,“徐问筠,你竟敢要挟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傅煊鸿并未理他,看向沈听白,“沈大人,想好了吗。” 沈听白不见惧意,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与我有关又如何?你知道,我不会伤她。”安国公,这次,我不会让你带走她了。 一时间,剑拔弩张。 “公子,夫人她回来了。”场面僵硬之时,门外的仆从跑进来来禀报。 廖代云被人打晕后,醒来时正躺在官驿不远的湖边,旁边还躺着一名女子,廖代云把她的头发拨到一边,看清她的容貌,正是芙蓉。 廖代云听山柳提起,傅煊鸿把她送到了花舫,她虽可惜她的才学,却并不同情她。世间有千种活法,她偏偏选择了最难的一种,她的结果不过是她自己自找的。 但廖代云也并没有扔下她一个人在这,正巧傅煊鸿派出来寻她的人找到了这里,廖代云让他们把芙蓉一同带了回去。 不是因为她同情她,想要救她,而是因为在她昏迷之后,醒来时却发现被送到花舫的芙蓉就在她身边,这简直太过于巧合。 傅煊鸿听到来人的禀报,快速地出了门,见到廖代云才从马车上下来,傅煊鸿到她面前,摸着她的脸,检查一番,才道“你有没有事。” 廖代云还是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与他亲密,不自在地摇摇头“妾身无事,公子不必担心。” 傅煊鸿听到她的声音,才放下心。将她搂在怀里,“无事就好。” 沈听白不知何时也跟着出来,看着这副场面,心中苦涩交织“既然夫人无事,本官就先告辞了。” 廖代云看着她,颇感困惑,不知他为何也在这。 傅煊鸿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朝沈听白拱了拱手,算是辞别。 孙夜柳跟在沈听白身后一同离开,今日发生的事诡异,但他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直缄口不言。 沈听白突然站住身,回头看他“今日的事你若敢透漏出半个字,小心你孙府满门。” 孙夜柳一夜受了两次惊吓,险些被吓得晕过去,“孙某以项上人头担保,今日只是约了徐公子一同听了戏,送徐公子回府,什么事都没发生。” 芙蓉被一盆冷水泼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她伸手摸了一把。看到上首坐着的人。 傅煊鸿靠在交椅上问她“沈听白指使你做什么。” 芙蓉还未明白状况,沈听白不是那个新来的宣抚史吗,与她何干?而且,她又怎会在这里? 她确实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诚实道“芙蓉不知,芙蓉只知道沈大人是新来的宣抚史,与芙蓉毫无干系。” 傅煊鸿显然并不相信她,道“我会给你时间好好想的,直到让你想起来你应该知道什么。” 他抬手示意杨奕,让杨奕过来替他监刑。 傅煊鸿回了主屋,看到廖代云捂着手,满头大汗地躺在床上,傅煊鸿上前抱起她。问“婉婉,你怎么了?” 廖代云只觉十根手指仿如针扎一般刺痛,她捂着手,痛苦地道“妾身,妾身也不知因何缘由,就是手指很痛,像是被针扎一样。” “速速去找城中医师。”傅煊鸿向外面吩咐道。 不过半刻,医师提着药箱从外面走进来,他凝神给廖代云把脉,随后收了手,摇摇头“这位夫人的病实属罕见,我也不知是因何而起,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一连换了十几个医师。始终都是这一个说法。 又过了一会,廖代云觉得手指不像方才那么痛了,然而接着的,是后背,后背犹如鞭打一般的疼。 傅煊鸿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直不起身的廖代云,倏的站起身,去了后院,牵了一匹马,驾马出了官驿。 一路扬尘到了孙府。 沈听白正在孙府内,在顺城任宣抚史的这几日,沈听白一直停留在孙府。 门外两个仆从被踹到地上,捂着胸口,疼得半天起不来。 里面的人一看这架势,连忙向府内跑,去找孙夜柳。 孙夜柳这日不在,沈听白听说傅煊鸿来了,整理好衣装走了出。 禀退了周边的仆从,傅煊鸿开门见山“婉婉的病,是你做的?” 婉婉,沈听白听到他的称呼,神色微动,“是又如何?” 傅煊鸿一个健步走上前,拽起他的前襟“沈听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沈听白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国公爷,你知道的,我从未想过让你好过,但我也不会去害婉婉。” 傅煊鸿一个拳头砸向他,沈听白被砸中右脸,头一个□□,嘴角就流下了血,只听他道“婉婉也是你能叫的 分卷阅读76 。” 沈听白满不在乎地用指腹擦掉嘴角的血,“婉婉被下了子母蛊,母蛊在芙蓉的身体里,子蛊在她的身体里,母蛊疼,子蛊也疼,母蛊死,子蛊也绝不会独活。” “婉婉身体里就有子蛊,你猜猜,母蛊在哪呢?” 傅煊鸿又一拳击中他的腹部,沈听白被打在地上。傅煊鸿站着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道“卑鄙。” 沈听白被打了两拳,有些受不住,然而他还是勉强地提起笑“我不会解蛊,只会下蛊,国公爷也不必再来找我。现在您应该回去看看芙蓉了,婉婉现在很疼的。” 第38章 走水路 廖代云躺在床上,额头上冷汗淋淋,气若游丝。现在虽是没刚才那么疼,可依旧让她觉得只剩下了半条命,仿佛受了一场酷刑一般。 傅煊鸿赶回官驿,先行去了关着芙蓉的柴房,让杨奕停了手,将芙蓉独自安置在一间屋内,还叫了医师给芙蓉医治。杨奕虽不懂其中的缘由,不知主子为何会放过她,但主子的事他也不好过问,终究是照做。 夜色已深,天边的乌云将圆月完全遮挡,不让它泄下一寸的月光。只余下躲过乌云,独自闪亮的星星。 廖代云睁眼醒来时,傅煊鸿正躺在她身边,右手搭在她的腰上,给她裹着被子,自己还穿着外衣,躺在外面。 他的怀抱很暖,廖代云枕在他的臂上,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廖代云动了动,后背上带着火辣辣的疼,痛得她轻嘶了一口气,傅煊鸿被她惊醒,他抬起手,语气略急“还疼吗?哪疼?” 廖代云点点头,疼,每一寸皮肉都疼。 傅煊鸿沉吟道“你是中了蛊毒,子母蛊,母蛊就在芙蓉的体内,而子蛊就在你的身体里。她的任何感受,你都会一样能感受到。” 廖代云想到被人劫走后,在身边躺着的芙蓉,回来时看到府内的沈听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倏的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目露挣扎,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试探“是沈听白吗?” “是他。”他说,“但他说他只会下蛊,并不会解蛊。他既然狠下心下蛊,就不会给我们解开的机会。所以,我猜他并未说谎。” 廖代云怔愣片刻,难以相信,当初那个满心只有她的人,竟然会亲自给她下蛊,子母蛊,亦是生死蛊,母生,子生,母死,子死。 室内沉静,两人各有心思。 傅煊鸿猜出他为何会如此做,他是想利用芙蓉,带走她。让他心甘情愿的放手。 当初祖母中蛊时,正是那个自称游仙的道士所救,他会解蛊。廖代云想到此,露出希望,“爷,游仙道长,曾经为祖母解蛊的游仙道长,他懂得巫蛊之术。” 说到游仙道长,傅煊鸿也有些印象,就是那个在尚书府被迎思请来,后来救了老夫人后偷偷离开的道士。 那日游仙道长离开时,傅煊鸿并未让人阻拦,既然他救了尚书府的老夫人,也可功过相抵,他也不再追究。 傅煊鸿准备明日一早就离开,启程去灵州。他那日派人跟着游仙道长,他所离开的方向正是前往灵州的路。 芙蓉不知徐问筠为何抓她,更不知为何对她严刑逼供,问她沈听白派她来做什么。而她确实不知道。被用了一番刑罚之后,她又被人带走,还请了医师为她医治,芙蓉心中困惑,仆从们的嘴风很严,她问不出什么。翌日一早,她又被人带出了顺城,跟着徐问筠一行人,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出了顺城,傅煊鸿为行的方便,租了一条船,走水路。 多日来的修养,芙蓉的伤好的差不多,廖代云也觉得身子好多了。 傅煊鸿抱着她出了船舱,到甲板上晒日光。傅煊鸿眼下的神色极为疲惫,几日里廖代云也感受得到,只要自己稍微有点异动,他就会惊醒,给自己找医师,询问身体倒底有没有事。 廖代云窝在傅煊鸿的怀里,想要安慰他,就从中找了个舒适的位子,懒懒地躺着。日光打在她的脸上,廖代云皱皱眉,傅煊鸿抬起手,用衣袖给她遮住脸上的光。她这才安心地接着睡。 她不懂得怎么安慰他,只能更加依赖他,信任他,让他有心灵上的慰藉。 到了早膳时间,山柳像往常一样去给芙蓉送饭,芙蓉被独自关在一间屋子里,周围被暗卫守得严密,很难逃出去。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芙蓉赶快躺回到床上,捂着肚子,叫道“唉呀,唉呀,肚子,肚子好疼。” 山柳也不知主子为什么要带着芙蓉离开,还要看顾好她,但主子吩咐过,只要芙蓉有一点不舒服,都要告知他,还要去请医师。主子说这些的时候神情严肃,山柳不敢怠慢。 山柳放下食盒,叫门外的守卫去通禀 分卷阅读77 主子,并把随行的医师请来。他快步走到床前,俯身问她“你怎么了。” 芙蓉捂着肚子,面色痛苦“公子,芙蓉腹痛,感觉快要死了。” 守卫去通禀傅煊鸿时,傅煊鸿正抱着廖代云在舱中小憩。傅煊鸿披上外衣走出去,守卫禀道芙蓉的情形。 傅煊鸿回头看向隔着房门安睡的人,屋里的人好好的,不哭不闹,傅煊鸿猜她定然是在撒谎。看来是她自己不够安分,想耍着别的心思,看来也该是自己前去敲打敲打了。 山柳给芙蓉请了医师,医师正在床边给她把脉。 医师心中奇怪,这女子身体分明是没什么大碍,怎么看着她的神色这么痛苦。 医师收回手,拿起搭在芙蓉手腕上的帕子,道“姑娘是近日在水上呆的时间长了,水土不服,才会深感不适,我为姑娘开几副药,姑娘吃了就会无事了。” 医师走到屋外,正赶上傅煊鸿进来,医师详细说明了情况,傅煊鸿早猜到事实会是如此。既然是沈听白选中的人,又怎会让他失望。 傅煊鸿进了屋内,山柳起身躬身行礼。 芙蓉躺在床上看见他,右手捂住腹部,声音听着虚弱“徐公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傅煊鸿站在门口,并不再走近一步,“想让你清楚一些事。” “不管你是不是沈听白的人,你都应该明白,你上了这条船,就不得再耍花样,既然关着你,你就老老实实得呆在这。” “这次就罢了,若有下次,你是知道我的手段。” 芙蓉并没被他的一番狠话唬住,毕竟她之前被卖过身,还做过大户人家的婢女,妾室,什么勾心斗角,凶神恶煞的事没见过,但徐问筠的手段确实狠厉,让芙蓉回顾那一日,还忍不住胆寒。 她应了一声“是。”她以为徐问筠是看出了她的计谋,把他引出来,再趁机套话。 实则,傅煊鸿在来人通禀他时,听到芙蓉身体不适,却未见到廖代云有何反应,他知道这是芙蓉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前来。 傅煊鸿回到屋内,廖代云正醒了。 这几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子母蛊的缘故,廖代云今日来嗜睡,总没由来的犯困,一睡就能睡上一日。 傅煊鸿叫人端了水进来,将巾帕打湿,用温水给她净面。帕子擦在她的脸上,廖代云静静让他擦拭。 “爷方才去看了芙蓉?”傅煊鸿将巾帕擦过她的下颚,她才开口。 傅煊鸿将巾帕放到水里,拧干水,拿了出来,给她把手,一根一根的手指细致地擦拭,耐心入微,“她不老实,我不想还没到灵州,就让他再生事端。” 想来也是,毕竟这子母蛊没解,谁都安心不下。万一芙蓉出了事,廖代云也会有性命之忧。 傅煊鸿给她擦完手,让人将水端下去,给她盖紧被子“一切有我,你可安心。” 廖代云又觉得困倦,总归是有他在的,廖代云放心地阖上了眼。 入了夜,月黑风高,一艘帆船在水中行着,水下忽然出现黑已的身影,将锚抛在船沿上,这些人顺着绳索,慢慢上了船。 第39章 夜袭 芙蓉自从上次装病之后,被看管地越发严苛,从前还可以到外面走走,只不过是有人跟着。而现在却只许待在屋子里,哪也不能出去。 她在屋中待得憋闷,又不能出去,吃完了饭,就趴在窗口看着船下流动的水。 河水印着船底的纹路在缓慢流动,一阵风来,吹皱了原本平静的湖面。 她低头看着河水,水中好似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她想再仔细一看,那影子却又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她以为是她眼花,并未在意。 入了夜,廖代云睡去后,黑色渲染的夜幕下突然火光冲天,船上不知从哪上来了数十名黑衣人。他们跳到甲板上,抽出腰间的长刀,身手凌厉,毫不拖泥带水,直奔主舱而来。 廖代云听到外面混乱成一片的声音,她想睁眼,可却像是被魇在了梦中,如何也醒不过来。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片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黑衣人像是早就知道了主舱的方向,并未在其他地方久留,直奔主舱而去。 主舱的门被打开,黑衣人鱼贯而入,将舱内包围,领头的人手里握紧刀,悄悄走到床边,站定,手起刀落。扬起了一室的,棉絮。锦被里是空的。 “不好,中计了。”领头的人看着空空的床榻,反应过来,向外面围着的人打了个手势“撤。” 然而,已是为时已晚。 傅煊鸿带着人赶来,将屋内的人团团围住,主舱内,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他先开口道“这 分卷阅读78 次又要让你们主子失望了。” 他早在出城前,就察觉到有一行人正远远地跟着他们,却按兵不动,仿佛只是跟着而已,并未做其他的事情。 他并未着急,反而是让他们跟着,就像还没有发现一样,让他们自己现身,他等的就是这些人出手。 又派了暗卫在暗中查探,时刻向他禀报他们的行踪。他们的目的不难猜,无非就是想要他的命,他正好可以将计就计,瓮中捉鳖。 领头的人见事情败露,并未说话,扬起刀,就要向自己的脖颈砍去,剩下的人也拿着刀要自刎。 山柳从袖中掏出数十个飞镖,向外打去,正中了黑衣人的手腕,飞镖掉落,随之长刀也落到了地上。 傅煊鸿道“留下五个就够了。” 周围的暗卫走近,举起了腰间的长剑,正要向外围的几人刺去。 “慢着。”门外走近来一个黑衣人,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他右手锁着芙蓉的下颚,左手中的刀架在她的脖颈上,刀刃抵着她的喉咙,划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蒙着面,声音听着有几分熟悉“徐公子,您还想让您的夫人活命吗?” 芙蓉听着外面混乱的动静,想到先前看到的那个人影,原来并不是自己眼花。真的是有人来袭舱,这也正好是她的一个机会。 趁着外面的混乱,芙蓉走到窗边,看到窗子底下的守卫还在,她又换到了门前,推开门,门外的守卫左手抽着刀柄。右手按住刀鞘,蓄势待发。 芙蓉看着他们的动作,知道的意图,想到在顺城遭的罪,吓得小脸一下子就白了起来,连忙求饶,“等,等,等一下,我并不是要跑,只是听见外面的动静这么大,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守卫并未理她“发生了什么事都与姑娘无关,姑娘还是回屋为好。否则还有姑娘吃苦头的地方。” 芙蓉听到他的话,想到在官驿对她施加的刑罚,默默地转过身。看着她进了屋,守卫这才放心地关上门。 然而,芙蓉并不想被关在这里,现在她对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会带到官驿,更不知徐问筠为何会关着自己,他又要做什么。 芙蓉打开窗,她目测了一下,右侧的窗户离河岸最近,守卫也是最为薄弱的地方。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换一次岗,更何况,以今晚的情形,应该更是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她。 她故作无意地趴在窗子上看水,守卫见怪不怪,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换下下一次岗。 芙蓉看准时机纵身一跃,落到了地上。脚踝咯吱一响,传来一阵刺痛,芙蓉猜测可能是扭到了。不过不是很严重,不影响她游到岸边。 还有几步到了船栏前,这时她突然觉脖颈一凉。 “别动。”那人冷声道。 主舱内 黑衣人架着芙蓉,牢牢地抓住她,不让她有一丝逃跑的机会,“徐公子,我刚才在找您的夫人时,恰巧遇到了这个女人,您说我该不该杀呢?” 芙蓉被他手中的刀都要吓晕过去,她强装镇定,“我与徐公子只不过萍水相逢,他又曾对我动过刑罚,把我囚禁在这,我们是敌人还来不及,他怎么可能会救我呢?” “我想您是找错人了,我并不认为,您绑架我会有什么用。公子您还是放了我吧。” “那你可说错了。”黑衣人笑着回她,“你应该还不知道你身上的秘密。” “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囚禁你,还那么在乎你。”他停顿了一下,才道“哦,他在乎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命。” “你想如何?”傅煊鸿打断他两人的话,让他没机会再说下去。 “我说过了,放了他们,我说话算话。”他回道。 傅煊鸿抬手让人散开。 黑衣人将地上的刀捡起,插回了刀鞘中。走到了门前人的身后。 门前的黑衣人手中不知扔出了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之后,蹦出了一圈的烟雾,待雾散去,已没了那些人的影子。 芙蓉又一次被带回了后舱,这次看管地人换了一批。与先前看到的那些更加严谨。 傅煊鸿回到后舱,廖代云被魇在梦中还没有醒。额头上沁出汗珠,傅煊鸿拿着巾帕给她一滴一滴的擦掉。 沈听白不会害她,他的目的只是想让芙蓉从中作梗,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可为何她这几日又常常嗜睡,甚至还会昏迷不醒。 廖代云觉得全身都疼,脸色苍白如纸。 她疲惫地睁开眼,张了张口“水,水。” 傅煊鸿找来水,扶她起身,把杯口对着她,然而她觉得真的很疼,疼得动不了。几次水都被喝得洒了出来,她自己 分卷阅读79 也没喝到多少。 傅煊鸿无法,自己喝了一楼,低头与她嘴唇相贴。他堵住她的唇,不留下一丝的缝隙,将水渡到了她的嘴里,一口接着一口。 本是苍白的唇沾染了上水渍,还带上了血色,仔细着看,唇畔上还有几个牙印,咬痕。暧昧又迷离。傅煊鸿的呼吸不禁乱了,可看到病如弱柳扶风的她,他又开始心疼,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去灵州的行程加快,在水上又过了半月有余,这半月甚是太平。 半月后,一行人终于到了灵州。 在水上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初次到了地上,还有种恍如隔世的不适感。 廖代云依旧在睡,现在她睡着的时间更多了,每日只有一个时辰醒着,其他的时间都是在睡眠中渡过。 傅煊鸿抱着她下了马车,进了驿站。 她头上虽遮着幂篱,但那露出的白皙的皮肤,窈窕的身段,依旧能够看出是个不错的美人。引得众人不自觉地把眼神放到她的身上,奈何傅煊鸿捂的严实,又给她裹了一层大氅,让旁人窥视不得。 傅煊鸿抱着她进了屋,将她放到床上,又给她脱了鞋履,拉起被子还在她身上,掖了掖被角,最后低头吻在了她的眉心才离开。 他到书房,杨奕正好拿着一封信笺走了进来。 赣州城内 沈听白离了顺城一路南行,到了赣州,他收到了傅煊鸿的一封信,正是关于廖代云的子母蛊,沈听白一字一句读着上面的话语,眉头紧皱。 灵州城近日来了一个富商大户,是柳州的徐问筠,专门到灵州来做茶叶生意。 徐家是商帮大家,在整个大梁都遍布着徐家的铺子。是以,傅煊鸿自从到了灵州,也像在顺城一般,当地有名的商户都前来驿站拜访。 芙蓉被独自放到了一个院子,她想到几日前被黑衣人劫持时,他走前低声说的那一番话,“你的命和他夫人的命绑在了一起,他不敢动你。” 她虽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想到几日来的困惑,也有些许明白了。 依着徐问筠不近女色的性子,怎么会带着她随行,还派人监管着她,照顾得妥妥贴贴,她甚至一度以为他对自己存着那份心思,只不过碍于他夫人的面子,才一直囚禁着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他夫人的命与自己绑在了一起,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不管做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再让自己受当初的酷刑呢? 而且说不定还会求着自己,让自己一直好好的,只要他爱自己的夫人胜过于自己的命。那么自己现在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呢。 芙蓉缓缓走到桌前,将桌上的紫砂壶摔倒了地上,紫色的瓷片炸裂,碎了一地。 芙蓉蹲下身,捡起了地上最为锋利的一片,慢慢划向了她自己的手腕,红色的血顺着手心,一滴一滴地滴到了地上。 看着地上那鲜红的一摊血,芙蓉勾唇笑笑“徐公子,真的很疼呢。” 第40章 梦境 夜里廖代云醒来时,她伸手摸了摸,枕边还没有人,温度已凉。 最近习惯了在夜里醒,白日里睡,醒时傅煊鸿也一直在她身边,这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然而今日他人却不见了。没像往常一样睡在她身边。 廖代云坐起身,下了床,坐在桌边,倒了一盏茶水,饮下,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近日里不断的嗜睡也让她觉出了不对劲,醒时的时间越来越短,似乎再睡下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换作以前,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多了些眷恋,还并不想就这么死了。 既然给自己下蛊的人是沈听白,那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从心底想,她还是不相信,沈听白会这么对自己。毕竟,当初他对自己的情分,并不全然是假的。 傅煊鸿端着米粥进来,就见她正坐在交椅上神思。 他将米粥端到桌上,道“醒了,你今日倒是比平时醒的要早。” 他端起粥,汤勺在里面搅了搅,他舀出一勺,对着嘴吹了吹,又递到她的嘴边“不烫了,尝尝。” 廖代云心里想着事,睫毛微动“爷,妾身若是再一觉睡下去,醒不过来怎么办?” 傅煊鸿端着碗的手顿住,“我们已经到了灵州,只要找到那个道士就有办法救你。” 他停住,看着她又道“若是真是到了那时候,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等你醒来的那天。” 或许是长久以来的疲惫让她真的累了,又或是婚后二人不断地相处,让她真的萌生了一种就这么一直下去,不要再有任何改变的想法。 她心里本是平静湖,开始有 分卷阅读80 了波纹,一圈又一圈,划出了道道涟漪。 傅煊鸿一口一口地给她喂着粥,廖代云手腕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就像被什么割裂一般,一道一道的口子在左手臂上不断划下,伤口越来越深,廖代云痛得左臂垂在一侧,眉头皱在一起,“爷,是芙蓉,她在拿刀割自己。” 屋里的血流了一地,芙蓉划了十多下之后终于住了手,左臂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长长的口子,煞是瘆人。 傅煊鸿赶到时,芙蓉就靠在榻上,抬眼看他,“公子,您终于来了,芙蓉都等您好久了。” 傅煊鸿怒火中烧,看着她手臂上的口子,真的忍不住杀了她,看着她臂上的伤,他的婉婉,现在该有多痛。 他冷声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芙蓉丝毫不怕他,想到那人的话,她知道他不会拿她怎么办,“芙蓉当然知道,芙蓉只是想问,夫人现在痛吗?” 傅煊鸿的双手紧攥,骨节捏在一起,咯咯作响,果然,那日之后,她还是知道了。 他故作不动声色,仿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芙蓉心下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只不过凭黑衣人的一面之词,但她还是愿意赌一把,赢了,就是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既然公子不肯说,芙蓉也不是没有办法让您开口。” 她拿起手里的瓷片,对着手臂又要一划,傅煊鸿拔出剑,上前挑到她手中的瓷片。 刀剑滑过,冷光闪现,芙蓉也不怕,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徐公子,您急什么?” 傅煊鸿眼睛盯着她,目如鹰钩,“你想要什么。” “芙蓉自然不会为难公子,芙蓉想要的很简单。”她娇娇悄悄地看着她,吐气如兰,“芙蓉想要做您的妾室。” 廖代云手臂痛着,无暇处理,困意袭来,她躺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从前,在赣州的时候。但她不是生活在那的人,站在旁边,周围的人都看不见她。在那里,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从前她好动,又不是个乖巧文静的孩子,祖母就教她钓鱼来平心静气。后来发生了那事,祖母也教她钓鱼,来修身养性。 只那日的运气不好,她在岸边坐了许久,也不见一条鱼上钩。 她收起鱼竿正要走,河里突然一个浪涌,随着水流,漂过来一个人。 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漂过来,没有离开。 水里的人被河流冲到岸边,他的脸上遮着半张银色的面具,面具被日光晒得折射出了白光。 她将人从水里费力地拽了出来,用手指在鼻尖下探了探呼吸,气息微弱,但好在还是有的。 那人穿了一身的黑衣,脸上还遮着一张面具,一看就知道有着不可告人的身份。可就算他身份平常,自己身为世家贵女,也不能将她带回家中。 她从树上拽了一根藤条,绑在他的身上,托着他去了最近的一个山洞,这是她很久以前就发现的,没有人知道,后山这里也很少有人来。 洞里铺了稻草,她把人放到上面,又生了火,火光照亮了整个山洞,驱散了里面的凉气。 他睁眼醒来,看到火堆旁坐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他提起心,警惕地看着她。 廖代云毫不在意他的防备,“我不方便将你带回去,你在这养好伤就快些离开吧。”她道。 他问她“你为何要救我。” 廖代云想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救就救了,或许因为她心地善良吧。 她又在火里填了几根木柴,已入深秋,天变得越来越凉了。 她搓搓手,反问他“我不救你难不成看着你去死吗?祖母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以给自己积攒福气。” 她又想到自己拿了随身的帕子给他包扎,怕他误会,接着解释道“我看你那里伤的最重,一直在流血,就用自己的手帕给你包扎了。” 那人低头看了看伤口上白色的帕子,粉粉嫩嫩的,绣着梅花,他道“万一我想杀你灭口呢?” “什么?”燃着火,她似乎没听清。 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神色淡淡地道“你若想杀我早杀了,何必跟我在这说话。” 她眼角偷偷地一瞥,看到了他微扬的唇角。 画面转换,快到日暮时分,白露来寻她,廖代云叮嘱他几句,他应声答后,廖代云才放心离开了山洞回了廖府。 她收留了这个陌生人几天,给他带了伤药,食物,还有些买来的衣裳。她很喜欢来后山钓鱼,不时地还跟他说些趣事。 那人虽不爱说话,但也是在一旁听着,偶尔插上两句。 廖代云旁观着这一幕,那时 分卷阅读81 还未发生后来的事,那时的她还是那个有些天真烂漫的少女,带着些天然的孩子气。 她跟他说着许许多多的趣事,左右也是一个不知根知底的陌生人,可以让自己无所顾忌。 他也真是有耐心,静静地听着,没有烦躁与不耐。 在洞里待得闷了,她就带着他去河边钓鱼。 他钓的鱼多,鱼钩放到水里不久,就有鱼出了水,廖代云一边赞叹,一边就将钓上来的鱼扔到桶里,留着回去烤着吃。 廖代云烤鱼烤了几年,有自己独门的技艺,加上些料,烤的外香里嫩,味道很好。 她把烤好的鱼放到他的面前,十分豪气得意地说,“给你烤的,尝尝。” 那人接过,咬了一口,扬起唇角笑了,“味道不错。” 廖代云看着被火光照着的两人,气氛温馨,她仔细看着那人,竟然在他的眼里看出了宠溺之色,这眼神让她熟悉,让她想起了一直陪着自己的,时常也会不知到缘由就生气的那个男人。他也会这么看着自己。 那日之后,她就没再去过后山。 廖代云看着在后山的孤身男子,她知道自己这几日是遇到了那些混账的世家子。近期都不会再来后山了。 而那人却未走,每日都会靠在那个大石头上,望着同一个地方。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是自己来时的路。 过了十几日,又有人来了后山,廖代云看清那张脸,是杨奕。 她心下惊讶,那这个带着面具的男子,那他岂不就是傅煊鸿。 他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 她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只见傅煊鸿吩咐了他几句,杨奕离开后很快回来,手里多了一张纸和一只墨笔。 傅煊鸿接过,在纸上留了几个字,“若有事可让人送信到京中到安国公府寻我,以此为信物,护你此生无虞。” 他许她重诺,然她许久未去后山,后来也不知那信到了何处,若是早看到这封信笺,结果会不会不同。 画面破碎,又是一转,这次换了地方,不是在那个待了几日的后山。 廖代云看着面前的场景,她想起,这是在赣州寺庙的后厢,她再看向树下的二人,正是自己和沈听白。 她记得,那日她和祖母来上香,是在途中偶遇见了他,又说了几句话。那时,他已经是了府中的先生。而自己也早已遇见了他。 她在的地方,离树下的二人很远,离面前戴着面具的人却很近。 戴着面具,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的目光却让她觉得很冷,如同隆冬的寒冰。 他转身离去,大氅在冷风中吹起,留下孤寂的身影。 她看着他离了赣州,回到京城,后来再也没有回去。 廖代云从梦中醒来,正有医师在帐外给她把脉。 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说,“如何了?” 医师刚要放下的手又搭了上来,怪异道“奇了,明明方才没了脉象?” 他收回手,起身“公子,夫人并无大碍。” 傅煊鸿道“并无大碍?人都三日未醒了,你告诉我并无大碍?” “公子,”廖代云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喉咙也干涩。 傅煊鸿听到她的声音,大步走到窗前,掀开围幔,看着醒来的她,俯身将她抱紧,“婉婉,你醒了。”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三日了。” 第41章 重现“建议重看” 廖代云不过短短的一个梦境,想不到竟然已经是睡了三日。 而想到这个梦,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了然之色。 想到之前他设计娶了自己,又对自己甚好,起初她还不明白原因,现在她有些懂了,像他这样的人,救命之恩,怎能不报。 她道“公子,我…。”她看了看周围的人并未将话说出口。 待周围的人退了出去,她想继续开口,然而当她看到眼前人因她醒来而露出的喜悦之色时,那神色不可作假,他待她,如若至宝,她对他,也不是全然的无心。 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确实动情了。所以,才会产生依赖,对他有着全部的信任。 她又将喉咙中滚动的话咽了下去,就这样吧,只要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待她,让她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妻,什么原因不重要的。 傅煊鸿不知她想说什么,问她“你想说什么?” 廖代云盯着他看了半天,那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迟疑与挣扎,许久她才说“爷,妾身渴了。” 傅煊鸿听 分卷阅读82 她如此说,松了口气,他以为她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给她掖好被子,去桌前给她倒了一盏水,喂给她。 喝完之后,傅煊鸿叮嘱她好好休息,自己出了屋,关上门。 芙蓉被绑在柴房的柱子上,动弹不得,每日都会有人定时给她喂些饭食,不至于让她饿死,可也不让她做出什么动作来。 她心中懊悔,想不到这个男人软硬不吃,直接将自己绑起来,免得再生祸端。连个妾室的位分也不愿给她。早知如此,自己就老老实实地不去招惹他了。 傅煊鸿本想让她安分着,就能好吃好喝地伺候她,是她自己不老实,动了本不该动的心思。那也由不得她了。他的女人只有婉婉一人,任其他人谁也夺不走那个位置。 到了灵州,傅煊鸿暗中找寻了几日,游仙道长也未出现。而廖代云的病情却是日渐加重。 这次,她整整睡了三日,这三日里,他一直守在她身边,不敢离开。甚至,每隔一个时辰,他都会传唤一次医师,给她诊脉。他不会让她有事的。 沈听白收到傅煊鸿的信,驾马快速赶到灵州,他本也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起初的目的不过是让芙蓉接近傅煊鸿,挑拨他二人的感情,再伺机杀了他,从没想伤了婉婉。更何况,谢沛还向他保证过,此蛊绝不会伤人性命。 这个老匹夫。沈听白心中骂道,自己还是太轻信他,太大意了。 他赶到灵州,也没来得及休整。先去了驿站。 廖代云睡着,傅煊鸿让他隔着围幔看,不许近身。若不是为了让他想法子救婉婉,自己都不会让他进到这家客栈来。 沈听白看着围幔后静静躺着的女子,他也无法,自己都没料到过会是如今的情形。 当初谢沛给的他蛊虫,教他如何下蛊,他也拿过别人做了实验,并无大事,他这才相信,可这蛊虫他确实无法解。只有谢沛有法子,但他的要求是杀了傅煊鸿。 沈听白离了驿站,他走时,还回头看了傅煊鸿一眼,为今之计,只有这么做了。 他用着宣抚史的名义,进了州郡府。 夜里,一队杀手出现在了驿站。 白日里沈听白的异样引起了傅煊鸿的怀疑,他可没忘记,沈听白在顺城时就想杀了他。他早有应对,起先就让人设了埋伏,准备好,将人一举拿下。 驿站里的杀手几乎全军覆没,被傅煊鸿的人当场抓获。 翌日,沈听白再次前来。 傅煊鸿带着他进了前厅。 沈听白开门见山,“昨日暗杀的人是我派的。” 傅煊鸿并无意外,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沈听白接着道“谢沛答应我,杀了你,他就会给婉婉解蛊。” 傅煊鸿听了,嗤笑一声“他的话,你觉得有几分真?” “那现今如何是好?”沈听白怒了,“你既然真的喜欢婉婉,就应该舍得为她去死。” 傅煊鸿并未在意他的指责,“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自己放弃,回头又死缠着要抢回来。” “你!”沈听白说不过他,毕竟他说的是事实。 “还有,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应该用着宣抚史的权力去找游仙道长,而不是在这里想着法的杀我,做些尽是徒劳的事。” 沈听白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对。谢沛的话不值得信,游仙道长的事他也听说过,找到游仙道长,救婉婉,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灵州城内城郊外的荒宅是出了名的鬼宅,传闻这这宅子里住了好几个主家,都死了,几里外,行人在夜里路过,还能听到有人在哭。周边鲜有村社。 直到这一日,宅子里住了一户新来的人家。据说那家人请了道士来捉鬼,镇宅辟邪。那道士还真有用,周围的行人夜里果然都听不见人哭的声音。 游仙坐在草屋内喝茶,草屋外被人重重包围,屋内进来一人,道“游仙道长,您终于现身了。” 游仙道长咋巴两下嘴,随意地用长袖擦了擦水渍,“呦,这么快就找到这了,贫道还想多逍遥些日子呢!” 傅煊鸿带人来时草屋已空无一人,房屋整齐,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只能说明,游仙道长是故意跟着那些人走的。 傅煊鸿去了州府,找到沈听白“命人速速封城,找到游仙道长。” 沈听白心中也急,听了他的话,去派人传了一封信给赣州太守,封城查找城中可疑人。 赣州城一连被封了几日,廖代云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竟然开始好转,醒来的时候逐渐增多。 傅煊鸿从城门回来时,廖代云在床上躺了多日,终于能下地了,去了小厨房做了晚膳。 为了给她养病,傅煊 分卷阅读83 鸿特意在郊外置办了一处宅子,他回到府中时,见人不在屋里,问了仆从,才得知她去了小厨房。 襦裙长衫,女子眉目如画,因着连日的昏睡,皮肤显得格外的白,带着病态的美。 眼前的这副场景让他记起了在京城的日子,那时她不知他为什么生气,就做饭来向他赔罪,他虽板着脸,但心里早已软成了一滩水。心中的气闷因她的一顿饭,不知不觉就烟消云散了。 他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自从那日醒来后,她的嗜睡就好了许多,他也慢慢安下心,能醒着就好。 白露见他回来了,自觉地退下去。廖代云还不知,在案板上揉着面。 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搂在怀里。廖代云吓了一跳,手中的面团摔到了案板上。 傅煊鸿贴在她耳边,“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廖代云呆呆地还未缓过神,“整日在屋里憋闷,想找点事做。” “嗯。”他用鼻音哼了一声,接着没有说话,一直抱着她。 廖代云拿起面团,和着,任由他搂着自己。 好半晌,她才似是不经意地开口,“爷为什么这么执意要娶妾身?”她本不想问的,可又想知道一个答案,也不知为什么,等着他回答的这个过程,廖代云觉得格外的漫长。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他问。 廖代云缓了缓,声音有些不自然,“也没什么,就是奇怪,妾身与您从前并未见过,国公府不缺继室夫人,您为什么偏偏挑中了妾身。” “从前从未见过吗?”他笑着说“你真的不记得了。” 他说完这句话的一刻,廖代云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听他道,“廖府后山,山洞里你救的银色面具的男子,还记得吗?” 廖代云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个人就是我,婉婉,你曾经救了我啊。”他还在笑,说得像是追忆到了从前。 所以,果真只是救命之恩吗? 廖代云不知为什么,张了张口,却最终没有问出这句话,她好像很怕听到那个是的答案。 她听后,心里竟然觉得有些苦涩,“爷,其实你不必如此的。”不必为了报恩,来娶我的。 “不必什么?”傅煊鸿不知道她的意思,问她。 然而这次廖代云没有回答。 杜至看着被带来的白衣道士,道“道长远道而来,还不赐座。” 话虽恭敬,可语气里却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游仙道长摆了摆手,“不必了,您既然将我带到这来,可是有事要求我?” 杜志挥退周边的人“哪是我将您带来的,明明是您自己现身的不是?” 游仙道长承认道,“你们主子让我来,无非是有求于我,贫道是来特意告知你们两个字。” “做梦。” “道长,您以为,既然您来了,我还会让您走吗?”杜志道。 游仙道长照着他说话的路子,将他的话还了回去“那你以为,既然贫道敢来,还会走不出去吗?” “好胆量。”杜志拍了拍手,“道长若是真有传闻中说得那么神乎,您猜猜我的主子是谁,是谁让我把你带到这来的?” 游仙道长故作神秘一般地道“这贫道可说不得,但贫道有一事说得。” “何事?”杜志奇道。 “三日之内,杜刺史必有血光之灾。” 第42章 夙世姻缘 沈听白听说廖代云醒了,匆忙赶到傅煊鸿安置的宅子,被他的人挡在了外面,沈听白无法进去,又原路折回了州郡府。 杜志刚巧从外面回来,向他行了礼“宣抚史。” 沈听白回礼道“杜刺史。” 杜志迎他进去,寒暄了几句。 沈听白先道“杜刺史是刚下值回来?” 杜志道“赣州城大,事务繁多,免不了回来晚些,下官招待不周,沈大人见谅。” 沈听白不疑有他“杜刺史为朝廷效力,何来不周之说,本官在这里的一切都会向圣上秉明,赣州百姓富足,都是杜刺史之功啊。” 两人一路寒暄着进了门,沈听白先行回了房,对谨言道“你去给安国公送封信。” 他方才在杜志的身上分明闻到了一股香气,是那日找到游仙道长的草屋里散发出来的药香。 游仙道长找了十几日也不见人,极有可能是被人藏起来了。依靠杜志一州刺史的权力,想藏个人太容易了。 傅煊鸿收到谨言的信笺时,正在让人打扫 分卷阅读84 着妆台,廖代云现在已经能够白日里全醒,在夜里睡了,妆台上的物品自从搬来之后还没打扫过。她现在还早梳妆,傅煊鸿就让人赶快清扫出来。 刚到赣州时,带来的婢子少,府中为照顾廖代云买来了些新的婢子。新来的婢子毛手毛脚,将桌上的一个小瓷瓶打碎到了地上。 白露蹲下身,慌乱地捡了起来,将药粉笼到一起,见傅煊鸿看她,干声道“这是夫人最喜欢的香粉,碎了夫人会不高兴的。” 傅煊鸿并未起疑,“碎了再叫人买来就是。夫人想到多少,就买多少。” 出了屋,傅煊鸿叫来杨奕,命他去暗中查探杜志,但不要打草惊蛇。 夜里,两人都还未睡,傅煊鸿抱着她躺在床榻里侧。 这几日廖代云的气色越来越好,也不显病态,傅煊鸿更为放心,他吻着她的耳垂,问她“想吗?”细细麻麻的吻落在了她耳后的每一处,酥酥痒痒。 他一直都知道她敏感的地方,她脸色泛红,颇有些情动。 廖代云向外动了动,并未同意“爷,妾身还不想。” 傅煊鸿听到她拒绝,停下了动作,是他太心急了,她身子还未好,确实不能行此事。 他在她耳边喘着粗气,起身下了榻,快步去了浴房。 廖代云看着那远去的人影,其实,不只是因为她身子还未好,才不想。今日,那个新来的婢子把她的瓷瓶打碎了,她没了药,在白露还没将药配制好前,近日都不可以。 杨奕跟了杜志第二日,就发现了异常,他每日都会去郊外的破庙,在那里需要待很久,但他身边的影卫多,杨奕也不敢跟的太近,怕人察觉。 第三日,杜志离开破庙时,杨奕得了傅煊鸿的令,带了几个人进了破庙。 庙里有个地下暗道,下了密道之后,走了一段,就进到了一个大的密室,密室里看守的人多,杨奕打了暗号,将看守的人全部打晕后,才进了里间。 里面关着的,正是游仙道长。 游仙道长见有人来了,道“倒是比我想的晚了点。” 杨奕给他松了绑,想不到主子一直在找的游仙道长竟然被杜志关到了这。 杨奕把游仙道长带了出去,杜志收到消息后已经人去楼空,他不放心地进去里面看了看,见里面的那扇石门完好,才安下心。 游仙道长连喝个茶的功夫都没有,就被傅煊鸿拉去给廖代云诊脉。游仙道长迫不得已,才进了去。 师父之前早已交代过他如何做,虽然他不知为何要这么行事,实属有违江湖道义,但他还是照做了,毕竟是师父吩咐的,师父的话准没错。 他道“夫人体内中的蛊正是嗜睡蛊,只是蛊虫在夫人体内多日,还是不好取出,待贫道给夫人开几副药服下,夫人喝了之后,取蛊虫也会容易些。” 游仙道长写了药方,傅煊鸿让人先去抓药。 游仙道长道“敢问公子,母蛊现在在何处?” 傅煊鸿带他去见了芙蓉,芙蓉整日被绑着,没了往日的灵气,看见傅煊鸿来了,瑟缩着脖子往后退了退。 游仙道“公子还是给这位姑娘松绑为好,母蛊要时常动一动,才好带子蛊出来。” 傅煊鸿听后,这才放了芙蓉。 游仙道长办了一天的事,回了客房,也不知道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取个蛊虫只要放血就好,偏偏让自己等这么长时间。 游仙道长正想着,傅煊鸿推门进来,游仙道长坐起身,理了理衣袖,收起方才的苦色。 傅煊鸿道“道长这是要做什么?” 游仙道长心快沉了下去,依着他的眼力,十有八九是猜出来了,可自己也不能违背师父,他装作听不懂“公子何意?” “凭着道长的本事,取个小小的蛊虫何必大费周章,还故意被杜志先带走,再透漏消息给我将你带出来,游仙道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不放过每一分微小的细节。 游仙道长也不是被吓大的,想当初师父还未收他时,他也是靠招摇撞骗出身。 他道“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贫道这么做也是顺应了天命。” “公子与尊夫人有夙世姻缘,但路途坎坷,贫道只是在成全你二人。” 东方道长若是在,一定很欣慰,自己的徒儿终于能记全自己的话了。 杜志以不知自己关的人就是游仙道长,还以为是个江湖骗子为由,蒙混过关。傅煊鸿并未追究,迟早他能找到他的把柄。 芙蓉被放了出来,可以在府中自由走动。几日的自在让她又动了心思,既然徐问筠肯放了她,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是不敢伤她,或是他夫人的病又严重了呢? 分卷阅读85 但东院的口风很严,她一直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这日她提着自己新作的糕点去了书房,听说这时候,公子应该就快回来了。 廖代云的药粉没了,白露去外面新取了药材回来配制,新配制的药粉味道较大,白露会用牛油纸包好。 傅煊鸿回了府,先去东院看了廖代云,他今日回的早,正赶上白露端着新制的药粉进去。 傅煊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味道有几分熟识,白露见是他,慌忙地把药粉放到身后,福了福身“婢子见过公子。” 第43章 避子 傅煊鸿并未起疑,进了屋内。 芙蓉在书房门前没等多久,傅煊鸿就来了。 她理了理云鬓,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芙蓉见过公子。” 傅煊鸿并未看她,径直走到门前“日后不准进东院,也不准进书房。” 芙蓉听后神色尴尬,手里提着食盒,因着他话里的冷意,想到他曾经对自己使过的手段,手指不安地缠在一起,“芙蓉心中感激公子,特意来向公子表达谢意。” 傅煊鸿停下推门的动作,回头看她,冷笑道“感激我,我以为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 他话语一凛“若不是因为留着你有用,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芙蓉知他不会杀了自己,毕竟他夫人的命可是与自己连到了一起,但也从心中惧怕他,有些后悔今日的举动,她垂头道“是芙蓉僭越了,芙蓉这就回去。” “慢着,”傅煊鸿拦住她,走到她面前,一阵风吹来,芙蓉从他身上闻到一种味道,似曾相识。她仔细嗅嗅,那气味却随风而逝。 她还没记起是什么,只听他道“从今日起,在西院就不许再出来了。” “来人,”他传来人“将芙蓉姑娘带下去,好好看着。” 芙蓉回到西院,还在回忆方才闻到的气味,窗外的海棠绽放,在百花中争妍斗艳。 是花,是红花,没错,一定是的。可是,在这府中为何会有红花? 到了灵州之后,终于找到了游仙道长,廖代云的蛊毒也有了解。 傅煊鸿还记得圣元帝交给他的事。 想到不明缘由就绑架游仙道长的杜刺史,首先杜志就很值得怀疑。他的那一番说辞,傅煊鸿显然是不信的,只是他还不想太快收网,要慢慢引出大鱼。 傅煊鸿带人又去了一遍破庙,庙内荒旧,爬满了蜘蛛网,还有一地的灰尘,没有一丝的人气。像是许久都没有来过人的样子。 他拨开那些挡在面前的蛛丝,杨奕找到先前的阁室,一行人先进了去。 里面还是先前的摆设,只不过少了看守的人。没有烛火,地下一片暗黑,气氛显得有几分诡异。 墙壁上放着烛台,傅煊鸿手放在上面轻轻转动,石门哗啦啦地响起,随着机关慢慢打开,果然,里面还有一间密室。 傅煊鸿带着人走了进去。然而,里面的密室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杨奕蹲在地上,看着地面的纹路,抬头叫了一句“主子。” 地面上有明显的划痕,明显是搬动重物所致,这杜志想掩藏的究竟是什么。 出了破庙,庙外,杜志带人将这里围了起来。 杜志早有打算,上面有人报信,今日赣州会有人来暗中查访,若有人怀疑,这里是他常出入的地方,必会引起那些人的疑心。这几日谁来了这里,他就要更加小心谁。 傅煊鸿从里面出来,看到外面的阵仗,他还记得自己是柳州的商户,先行行礼“杜刺史。” “杜刺史这么大阵仗,是何意?” 杜志没想会是他“徐公子,徐公子来这做什么?” 傅煊鸿并不惧他的审问“游仙道长几日前被刺史抓到这,说是有宝物落在这,草民带人来这找找。” 杜志还是没卸下疑心“徐公子找到了吗?” 傅煊鸿按你怀里拿出一个破碎的瓷片“就是这个。” “游仙道长说这件宝物,可以割裂任何东西。” 杜志并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瓷片会割裂任何东西,然而那是游仙道长的,又让他不得不信,毕竟这个老道士还是有几分本事。 过了几日,到解蛊之时。 游仙道长取了羊血作为药引,在廖代云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用羊血的味道,引了蛊虫出来。 廖代云解了蛊,气色明显好上许多,傅煊鸿也终于能安下心。 芙蓉在屋里打听不到外面的事,却也直到子蛊取出后,母蛊就会自动死亡,而她自己没有感知,她不知道那个游仙道长究竟有没有将蛊虫取出 分卷阅读86 来。 若是真的被他取出来了,那自己这几日来所做的事,徐问筠必定饶不了她。 仆从推开门进来,道“芙蓉姑娘,公子叫您去书房。” 芙蓉跟在他身后走着,心下忐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书房,门口的仆从起身,进去通禀了一声,再回来让开路,给她开了门,让她进去。 芙蓉进了屋,先行了礼“公子。” 傅煊鸿坐在太师椅上看她,“你现在没用了。” 芙蓉听后心下一滞,匆忙跪在地上“芙蓉知错,此前都是芙蓉鬼迷心窍,求公子饶命。” 美人垂泪,往往最能博得人的同情,而傅煊鸿向来就不喜美人,他心中只有一人,“我说过让你安分,是你自己不想活着,一直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芙蓉心知他不会饶了自己,她心下一横,只能再赌一把,“芙蓉有一事要告知公子,求公子听后,能给芙蓉一条活路。” 傅煊鸿打量着她,似乎在想着她的话有几分可信,“你且说说,我再决定是否放你。” 芙蓉睫毛上挂着泪,抬头看他,“夫人在避子。” 傅煊鸿眼睛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变动的神情,似是在判断她此话的真假,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芙蓉既然已经说出口,下面的话也就不再犹豫,顺理成章地道“芙蓉上次在书房前见公子时,在公子身上闻到了红花的味道,芙蓉自小长于勾栏,绝不会闻错。” “而公子一查红花的来历便知。” 她也不确信是否是他夫人身上的红花气味,不过能进徐问筠的身的,也就只有他的夫人了。她只想赌一把,只想活着。从前的苦收的够多了,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已经无所求,只求能好好的活着。 “不知公子现在可否放过芙蓉。芙蓉必将此事烂于心间,不叫任何人知晓。” 傅煊鸿最终将芙蓉送出了赣州,送到了外州的乡下田家,一辈子不得离开那里。 他想着那日白露见他的怪异,他只当是打翻了主子的东西的惶恐,却不知还有一层。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何他与她成亲这么久,她还是没有身孕。 他原以为只是气运不好,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气运都是奢求,微乎其微的气运她都不肯给他。 夜里,傅煊鸿回到东院屋内。 廖代云在床榻上绣着绣样,他上前抱起她,两人一同去了帐幔。 他嗅着她颈边的香气,问她“你熏的什么,怎么这么香?” 廖代云任由被他抱在怀里,任他的手胡作非为。 她回他“妾身自己配的香料,可以助眠。” 他动作停下来“明日把方子给医师瞧瞧,给我也配一个香囊。” 廖代云回他说是。 而傅煊鸿却并未继续做剩下的事。反而一直将她抱在怀里,问她“婉婉,你想不想再要一个孩子?” 廖代云没有回他,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孩子如此执着。 傅煊鸿没听到回答,心往下沉了沉,又问她“你想不想?” 廖代云靠着他,不解地问“爷有一个柏儿不好吗?” 傅煊鸿搂着她的动作僵住,“所以,你是不想要?” 廖代云没有否认,“子嗣多了必生事端,可致家宅不宁。爷有一个柏儿,妾身定会尽心服侍,不让您忧心。” 这番话若是在京城中放到任意一个后宅大院,都可被称赞一个贤良主母,可偏偏被傅煊鸿听了,如坠数九冰窟,当真讽刺。 “这么说来,我还需谢谢你。”他笑着说,多带嘲讽。 廖代云听出其中的深意,觉先前的气氛还很好,然现在却让她不安。和他相处久了。依着她往常的经验。廖代云知道他生气了。 第二日,廖代云本以为此事已经过了,然而,她却没想到,傅煊鸿并不想就此轻轻接过。 书房内 “说吧,夫人制了多少药粉,都给本公拿过来。”傅煊鸿声音里带着冷意,听得白露心下颤抖,不敢抬头看他。国公爷温柔的一面全给了夫人,没有夫人在,白露其实怕极了他。 白露将新制的药粉全部拿了出来,一五一十地道“这些药粉是夫人在京城中找医师配制的,爷请放心,这药药性温和,对夫人身体并无害处。” 傅煊鸿叫杨奕收了药,再对白露道“夫人问起,你可知如何说?” “赣州缺少一味药材,还需到京城去取,药粉还要再等几日。”白露心里慢慢思量着回他。 傅煊鸿这才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 白露退下去时,犹豫地开了口“爷, 分卷阅读87 夫人毕竟也是为您好,您…”然而她话没说完,被傅煊鸿一个眼神吓得退了出去。 沈听白为着徐问筠夫人的事忙了许久,自然瞒不过别人,在游仙道长为廖代云解蛊后,沈听白不放心地去看了看,却被傅煊鸿拒之门外。 杜志发现了其中的异样,以为是沈听白看上了徐问筠的夫人,却被徐问筠发现,不想自己的夫人与外男纠葛,才会婉拒沈听白。 杜志一心想讨好沈听白,自然心中好好谋划了一番。 翌日,傅煊鸿收到了州郡府夜宴的帖子。 第44章 韩缕 帖子上邀徐问筠和携其夫人一同前去,自上次游仙道长被杜志挟持之后,傅煊鸿怀疑他在灵州定在暗中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傅煊鸿有心去探他的底,应了下来。 游仙道长在解了廖代云体内的蛊虫之后并没有马上灵州,反而在府内住了下来,美名其曰,驱鬼辟邪,而白露偶然间听他说漏了嘴,其实是在蹭吃蹭喝。 白露与他争辩,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廖代云不禁好笑,白露如此听话的一个丫头都能被这道长气得火冒三丈,而这道长也是没有道人的德高望重,倒像是个小孩子一般,喜欢捉弄人。 廖代云一边取笑着白露,自己一边也在忧虑。自己这病好是好了,可她还是颇为怀念没好的时候。 不为别的,近日,傅煊鸿又同她置了气。就因为她不愿再要一个孩子一事。她知此事是自己理亏,就想法来哄他。还答应他,不论他让自己做何事都绝无二话,哪成想,他让自己做的是,都正是那档子事。 夜幕低垂,笼罩着整个灵州城。 廖代云躺在床榻上,脸颊红润,一动不动,全身被汗水打湿,懒懒地掀开眼皮,美目如丝,眼尾勾起,残留着迷离的余韵。 傅煊鸿魇足地抱着她,俨然是十分地满意,看着怀中的人疲倦的神色,终于知道了愧疚为何物,但还是故作正经地道“既然婉婉如此有诚意,为夫就勉为其难地先不计较此事。” 廖代云:妾身还真是谢谢您的宽宏大量。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明白他不过是故意地让自己心甘情愿地上了他的套,但为时已晚,她任由他的手胡作非为,没了反抗下去的心思,沉沉地睡了过去。 疫病过去不过几月,流民应是正多时,反观灵州,街道上多是小商小贩,不见半个流民的影子。 自那日后,傅煊鸿心中有愧,但不好明面上说,就带着廖代云上街去转转。 两人到了一个古董行,廖代云有兴致地去了里面,傅煊鸿跟在他身后。 里面有一个青衫男子正在和那里的古董商讨价还价。 古董商道“您看这瓷瓶的色泽质地,都是上等的好。瓶底还有前朝的加印在,是货真价实的高祖皇帝所用,收您三十两金,绝对值这个价。” 廖代云在门口看着,暗中拽了拽傅煊鸿的衣袖,“爷,那商贩在哄骗他。这瓷瓶是假的。” 傅煊鸿低头示意,廖代云得到他的准许,走到古董商面前。 她温和地笑笑“掌柜可否将这瓶给我看看。” 古董商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妇人打扮,衣着华贵,不似常人,又道“夫人您来看看,这瓶确实是前朝所留,是好物,我也是因缘所得,三十两金绝对不亏。” “亏不亏,掌柜您心中有数。”廖代云接过瓷瓶,古董商听她的话,心里竟有几分心虚地看了看她。 廖代云将瓷瓶拿在手里,上下颠了颠,又摸了摸瓶底,才将瓷瓶还了回去,古董商小心地接过,“掌柜您不必如此小心,这瓷瓶不过二十两银子。我看您这因缘实属亏了。” 古董商将瓷瓶捧在手里,满脸地不可置信“夫人,您可不要拿这宝物说笑,这宝物是我费了大劲得来的,怎能因您的一句话,就给他定了真假?” “您方才说,这是高祖皇帝所用过的瓷瓶?”廖代云问他。 “自然是宫廷遗物,做不得假。”古董商回她。 廖代云无心去试探他是否知情,直言道“前朝高祖皇帝所用之物皆是被加了官印,印记圆润光滑,而您这瓶底的印记却手感粗糙,而且水泥过于新鲜,明显是近期的仿品。” “再者,您可能不知,前朝高祖皇帝的瓷瓶还都有一个共通之处,瓶身看着是没有瑕疵,其实在瓶颈处都有一道划痕。要以十字法触碰瓶身,才能摸到那道痕迹,而您这个瓷瓶,却是没有。” “而且,我进门时看到瓷瓶泛着的光是淡淡的蓝色,我记得几年前从赣州新制的彩釉在日光底下就是这种颜色。” 古董商不死心地还声称瓷瓶是真物,只道是她来砸了场子,对旁边的男子道“公子,您不要听旁人的一面 分卷阅读88 之词,这绝对不可能是假货,您看这价钱咱也是好商量。” “不必了。”那人摆手拒绝了他,反而看向廖代云“多谢夫人的提醒,我家中做茶叶生意,对古董也有些偏爱,但学艺不精,不如夫人您精通。” “婉婉,”傅煊鸿看到两人不知怎的就搭上了话,走了过来“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廖代云点点头,两人刚要走,被面前的人拦住“这位是夫人您的夫君?” 傅煊鸿站到廖代云身前,挡住他的视线“正是。” 那人看他这一番动作,知自己确实冒犯了,连忙赔罪“是在下唐突,在下姓韩名缕,灵州人士,家中做茶叶生意。在下绝无恶意,只是感激贵夫人的一番好意。” 韩缕,傅煊鸿之前打听过灵州的消息,自然是知道他。 他正是灵州茶叶的第一商贩在灵州与杜志来往最为密切的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在这遇到了。 傅煊鸿并不想引他怀疑,没与他过多攀谈,“不必,我夫人心地善良,这我知道。” 韩缕“…” 廖代云“…” 藏在暗处的山柳“…” 唯一一个淡定的人,傅煊鸿继续道“感谢就不用了。家中还有事,我夫妇二人先行告退。” 韩缕缓过神,嘴角抽了抽,与他拱手送别。 他确实钟爱古物,但也确实不会辨别真假。 方才古董商在给他讲说瓷瓶时,他就已经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他在说谎,这瓷瓶定然是假的。 即使她不来,他也不会买。然而,当他看到一抹红衣在他眼前,看着那女子明丽的侧颜时,将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再听她的一番话,从最初的惊艳,变成了由衷地钦佩。 他看着那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红色的衣袂出了他的视线,他才收回神,出了铺子。 杜志的宴席,邀请了灵州的大半世家官吏,唯有几个商户,也都是在城中有靠山的豪商。 傅煊鸿来的算早,被州郡府的仆从带到花园,先行休憩。 廖代云倒是喜欢州郡府的花园设计,应季应时的草木,再加上彩蝶飞舞,犹如一幅多彩的画。她看着那些争妍斗艳的花,想的是这些花折回去做些糕点定是极好。颜色亮丽,看着定会令人食欲大增。 傅煊鸿看她看得喜欢,也不自觉地微扬了唇角,道“喜欢的话,回去将府中也按照此处设计。” 国公府的花草虽名贵,但就是过于冷清,少了些许的热闹。 廖代云并不爱折腾,一则府中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摆设,贸然一换,其实并不容易。而且,将府中翻新一边也是一个大工程,费时费力。 但得了傅煊鸿的准许,她也有了这般的心思,准备回去就将府里好好装饰一遍。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国公府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而不是一个后半生生活的地方。 想到这一点,廖代云慢慢转过头愣愣地看着他。 傅煊鸿不知她怎么又突然一直盯着自己,摸了摸脸,问她“怎么了。” 廖代云回了神,勾起笑意“没什么。” 傅煊鸿被杜志派来的人带去了前厅,廖代云一个人待在原处,看着远山。云舒云卷,倒还有些惬意。 “是你?” 韩缕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坐在园中的素衣女子,露出惊讶之色,“你怎会在此?” 廖代云今日依着傅煊鸿的意思,出门赴宴不要过多华丽,以素色为主,但就是这一藕荷色素衫,更给她增添了出水芙蓉般的妩媚。 韩缕又一次呆了神。 廖代云待他走近,才记起几日前买瓷瓶的茶叶商韩缕。 她先行行了礼“韩公子。” 又回他后面的话“杜刺史给府里下了帖子,我随夫君一同前来出宴。” 韩缕想了想,才道“你二人就是柳州来的商户?” 廖代云道是。 柳州徐家不只在柳州富甲一方,在大梁也是豪商,韩缕怎能不知“失敬,失敬,原来夫人是徐家妇,是韩某失礼了。” 廖代云并未在意,“韩公子不必多礼。” 韩缕又道“想不到夫人与韩某所见的妇人多有不同,竟然多古玩有如此多的建树。” 廖代云没觉得自己哪里厉害,这些东西早在赣州时,她就已经熟记于心了,“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上不得台面。” 韩缕听她这么说,反而更加敬佩“夫人不仅博识,还如此谦逊,可称女中豪杰啊。” 不得不说,韩缕这些话说得可都是前不搭语,廖代云听了也忍不住笑,“ 分卷阅读89 韩公子谬赞了。” 韩缕见她笑了,摸摸后脑勺,裂开嘴,显得更加憨厚,与之前的深沉很是不同。 “婉婉。”傅煊鸿远远地就看到两人在一起说话,而他的婉婉还在一个外男面前笑得如此开怀。他直觉告诉他,这个韩缕心思定不一般。 第45章 故技重施 傅煊鸿过来时,廖代云正已收了笑意,见到他来,道了声“公子。”说完,就垂头走到他身后。 韩缕回过神对着他,先行作了礼“原来是徐公子,在下韩缕,就是当日在古董商险些被商贩欺骗,是贵夫人出手救下的那个人。不知徐公子可还记得韩某,韩某可是久仰徐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韩缕与他说了半天,傅煊鸿只颔首回了他一句“那日没什么印象,我夫人也不记得了,现在知道,原来是韩公子。”话后再就没了下文,这简短冷硬的话语,分明是不想和他多说的意思,场面一时寂静,只余花丛蜜蜂的嗡嗡声。 场面气氛僵硬,韩缕却不觉尴尬,没再过多攀谈,但也没先行告辞。反而乐呵呵地站在那,并不打算走的意思。 傅煊鸿挑眉看他“韩公子还有事?” 韩缕答道“贵夫人对古董玩物颇有造诣,正巧韩某也极为喜爱古玩,不知徐公子可否方便…” “不方便,韩公子若没有其他的事,就先请离开吧,宴席该开始了。”傅煊鸿将廖代云挡在身后,不避不躲地道。 韩缕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敌意,反而不看他,对着廖代云道“夫人,当日的事我还未好好谢过夫人,他日必定登门拜谢。” 廖代云站在傅煊鸿身后,高大的身影放在她面前,她看不见他,只顺着声音的方向,推辞道“区区小事韩公子不必挂在心上。拜谢就不必了,” 傅煊鸿神色颇有不耐地从旁边催促他“我夫人说了不用你谢,韩公子还不准备走吗,杜刺史该等急了。” 待韩缕离开,廖代云才道“公子,我们也走吧。” 廖代云在前面先走,后面的人还没动,廖代云转身看他,困惑道“公子,怎的了?” 傅煊鸿心中还在思量韩缕的事,此时他二人既与他意外地认识,不至于引杜志怀疑,韩缕与杜志的关系匪浅,与他相识,对灵州的事倒是多了几分助力,只是,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他并不想让她出面。 廖代云心里和他想的一样,灵州之行并不只是为了给她解蛊,更是有他事而来。 当初圣元帝让傅煊鸿出行灵州就是为了查探灵州之中被掩藏的秘密。但在古董商铺子里确实是个意外,然而就是这个意外,让她多了机会,接近韩缕的机会。 韩缕与杜志关系密切,并非一般的官商,近的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也就容易了。 傅煊鸿心里考虑来考虑去,还是不想让她一个人面对韩缕,而且韩缕虽是商户,却带着书生的气质,喜欢诗词雅赋,比他高之甚多,这一点更让他忧心。 山柳守在暗处,他见四周无人,最终道“灵州的事我来解决就好,韩缕,此人不简单,以后少与他往来。” 廖代云其实并不赞同他的话,“公子,妾身想借着这个古玩的由头接近他,进而便于日后行事,而且以此为幌子,也不会太过于引人怀疑。” “不可。”傅煊鸿很快阻止道。还未想出所以然,话就先行一步。 廖代云不解地看着他,“为何不可?” 傅煊鸿停住话,一时找不到什么借口,顺着话道“既然你想借此接近他,又怎知他不是在试探我们。现在情况不明,不如静观其变。” 他越想越觉得很对,说得更加顺利。话落,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并未怀疑才安下心, 廖代云听了也觉得有理,他们出入灵州,对灵州的事务不甚熟悉,此时确实不宜动手。 但她又想到,正因如此,才不应该和韩缕有过多接触,才能明白其中的隐秘吗?她并未将剩下的话说出口,看傅煊鸿的态度,是坚决不让她接近韩缕了。 但她并未放弃,不去拒绝,等他自己找上来,就是他自己愿意的了。 到了正厅,已来了大半的人。沈听白也在其内。作为京城派出的宣抚史,地位甚高,多数的商户官家都想与他攀谈。 然而众人神色并不是很好,因为沈听白并没有想要多说的意思,对于近身的商户都是笑而不语。他们的问题,私下里的所给的东西,他都一一回绝。 落座之后,杜志先行道“今日府中设宴,多谢诸位赏光前来,给足了本官面子,为此,本官先干为敬。” 众人也起身,举起酒杯,共同饮下。 宴席上觥筹交错,与普通 分卷阅读90 的席面无异,暂时还未出现异常。 半晌之后,已是宴饮尽欢时,杜志又道“几日前本官得了一个宝贝,高祖时的碧海珊瑚,不知诸位可想一看?” 众人听后,倒抽了一口气,这自当想看。 碧海珊瑚相传在高祖时南羌人的进贡之物。通体半透明,呈树状,传闻在夜幕下会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可是罕见之物。但由于后来战乱,此物才在宫中遗失,民间曾说是被一商人买下,却想不到到了这里。 杜志将众人引到了院里,廖代云刚起身,一盏酒水不偏不倚就撒到了她的身上,素色的衣衫晕染一片。 她抬眼看了看神色慌乱的小婢女,直觉告诉她,这绝不只是巧合。 一旁的小婢女拿着帕子给她擦着裙摆,她今日穿的是素色,颜色浅淡,酒水是深紫色,在素衫上格外显眼。 小婢女道“夫人恕罪,府中还有备用的衣物,夫人可否愿意换下,婢子带夫人移步后厢更衣。” 傅煊鸿还没走远,见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他转头回看,被杜志拦住“徐公子不与本官一同去看看?” 他本没什么想看的心思,只不过想要看杜志搞什么名堂才跟着他。碧水珊瑚其实并未丢失,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圣元帝赏赐给了父亲作为功勋之物,是以,州郡府的这个碧水珊瑚定是假的。 而今日杜志竟然要拿出这个假物来看,指不定在暗中谋划什么。 他回头去看廖代云,见她示意自己无事,要先去更衣,这才对杜志道“既然大人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草民怎敢不从。” 廖代云湿了衣衫跟着小婢女去了厢房更衣,这场景莫名地让她熟悉,像极了容顺公主设计她那一夜。 夕阳微醺,将将要染上夜色。 绕过一个又一个回廊之后,小婢女倒是没多说什么,一直在向前走,把她带到厢房,让她先在里面歇息,带着白露跟着她去取衣裳。 廖代云凝眉神思,坐在交椅上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抬起脚,轻声走到门口,向前推了推,果然,门从外面锁上了。 她并不急,毕竟先前在京城之时比这危险的,她都遇到过。况且,她也不信,杜志能对她做出什么,于他又有何好处。 而且自从来到灵州后,除了寻游仙道长为她治病,再没有做过多让人疑心的事。更何况游仙道长名声在外,找他的人数不胜数,只单凭找了游仙道长这一点,也并不会让人生疑。 廖代云还在想着杜志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于他有什么好处。她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门突然从外面推开,流泄了一地的月光,不知不觉,已过了这些时候。 廖代云手里握着从发髻上拿下来的簪子,站起身,看向来人。 进来的人也望向她,神色微滞,开口,“婉婉?” 杜志拿出的碧水珊瑚材质虽不如国公府中的真物一般纯粹,但也是世间罕见。通体圆润,借着日光,还能折射出不同的光线,其价值,不言而喻。 傅煊鸿没有过多将注意力放在碧水珊瑚上。方才在席间,婉婉虽说无事,只是先去更衣,但他总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再看沈听白又一副吃醉的模样被仆从送走,他更不得不多一番心思。 这才使他想起杜志究竟为什么要请他来赴宴。起初他以为只是杜志想要和柳州徐家打好关系,为日后的钱财找依仗。而今日的宴席,他却丝毫不提钱财之事,既然他想要的不是这个,那他这次宴席真正的目的倒底是什么。 旁边的人听了杜志的话,不管这碧水珊瑚是不是真假,他都要当成是真的,柳州之内,杜家最大,虽是违心,但他还是奉承道“大人您这碧水珊瑚果真是难得的奇物,今日真的叫我等开了眼界。” 其余的人听了,并不过多犹豫,也跟着奉迎“是啊,是啊,大人这奇物,下官活了大半辈子,可是见都没见过呢。今日多亏拖了您的福了。” 杜志很是满意他们的态度,捋了捋胡须,故作谦虚地笑笑,“此等物饰不值一提,不过是个摆件罢了,一个死物而已。” 他转头突然对傅煊鸿道“徐公子祖家是遍布大梁的商家,想必这等物事见过不少吧。” 傅煊鸿早有准备,淡笑道“草民区区小商,不敢与官家相提并论。” 顿了顿,才道“草民见天色不早,家中还有事,就不打扰大人您了。”说罢,转身一挥衣袖,就要走。 “慢着。”杜志拦住他“徐公子,你急什么,这宴还没散呢。” 第46章 密室 “婉婉,你怎么会在这?”廖代云正防备地站在室内的梨木桌旁,沈听白疑惑地看着她。 分卷阅读91 沈听白今日本是就饮了一杯,并未多饮,如今步入朝堂,他在外出多了一分戒心,朝堂上是非争端,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他在外从不敢随意多饮。 但这次哪怕只是一杯,也让他就有了醉意,自己不得不先行回来。 看到屋内的她,颇为惊讶。而这惊讶随之转了一个弯,虽然酒意微醺,但也只是让他迟顿了一下。他心中思索,今夜的事,究竟是不是个巧合。 廖代云看到是他,对于他露出的疑问并不全然相信,毕竟在顺城时就是他对自己下的蛊。这次,谁知是不是他的又一计。或许,在许久以前,自己对他就已经没了往日的信任。 她道“沈大人您为何也在这?” 廖代云露出的怀疑让沈听白的心微微刺痛。而对他的称呼更让他心凉了半截。所以,不管他如何做,他终究还是会失去她吗? 他扯了扯嘴角,含着一抹苦笑的意味“我在州郡府时,这里是我的寝房。” 听他如此说,她这才观望四周,屋内的摆设俭朴,却带着文人的精致,确实不像是普普通通的卧房。方才她进来时只心里想着事,倒是没注意到房内的摆设,看似并未作假。 让廖代云不解地除了房内的摆设,还有一股不知名的从哪里发出来的熏香的味道。缠缠绵绵,直入人的心智,她一直用巾帕捂住口鼻,但也是吸入了少许。 这熏香让她熟悉,与容顺公主设计害她时,屋内的熏香很是相像,不过,这个屋子内的没有那个那么浓烈。 沈听白也注意到那股熏香,让他神志开始有些混乱。勾起他的酒意,让他的身体开始躁动。 他太熟悉这股躁动意味着什么。他伸手扶住桌案,使声音尽量平稳,不让她发现异样,“婉婉,你先走。” 他虽不明说,但廖代云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不再过多解释什么,抬着步子走到门前,用力推了推门,又一次,门被从外面锁死了。 她回头看他,道“门被锁了,出不去。” 沈听白也走到门前,抬脚踹向门闸,门只晃了晃,依旧没有打开。 而屋里熏香的气味越来越浓,一番折腾后,廖代云也明显感觉到体内隐隐地发热。她脸上泛红,用力拍了拍双颊,保持清醒。 她道“今日是有一个婢女将酒水撒到了我的身上,我才被带到这里。我并不知道,这里是大人您的寝房。大人,您又为什么在这时候会回来?”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沈听白的神色,然而,却并没有看出什么。 “是酒水。”沈听白答道。 他忽略掉她对自己的怀疑,既然她是被人带到这里,那么这么说,自己的酒水也是被人下了药,这一切都是被人设计的。 “是有人在设计你,或许,我前几日去为你寻医,露出了端倪。那人这么做是为了讨好我。” 廖代云这下对他的话有几分信了,也解释得通,这一夜的一切。 当前,最让他怀疑的人就是杜志,这是他的府邸,他设的宴,来请傅煊鸿来,最为有机会的人就是他。 但他也没有时间去管他,身体已经烫的发热,有一股□□自体内涌出,他拼命让自己清醒,这一次不能让她再对自己失望。 沈听白举起木椅,走到窗前,抬手砸向了窗子,砰的一声,木架散开,落了一地,他有清理了遗落的木渣,让她跳下窗子时不至于受伤。 清理完之后,才看向她“从这里出去,一直向前走,会到浣衣司。到那里,你就说你迷了路,会有仆从带你到正厅。” 廖代云这才有些相信,或许今日的设计,他并不知情,她不再迟疑地点点头,上了窗子,手把着窗框,看向屋内的他,问道“那你呢?”既然他也中了药,被一直关在这屋子里,会有事吧。 沈听白听到她的话,心中有些回暖,道“我没事,你放心。” 后又加了一句“顺城一事,我知道我不该求得你的原谅。若下次你再遇险,我愿拿命来还。” 廖代云垂下眼的神色微动,最终还是道了一句“不必了。”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不必了。”沈听白念着她说的这三个字,一切都随风散去,往日都已经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再如何想要挽回,都已经是徒劳。 傅煊鸿久未见廖代云回来,连同沈听白也因醉酒离了席,让他埋在心底疑心的种子开始生长,他对沈听白并不是信任,甚至是一直在提防。所以,即使婉婉好了以后,他也并未让沈听白见她。 杜志的碧水珊瑚虽不及国公府的真物,但也是世间罕见,难得的宝物。韩缕这个爱宝如痴的人,眼睛一直盯在碧水珊瑚上,舍不得移开。 等到杜志问到他那话,傅煊鸿丝毫不惧他,依旧不徐不缓地道“草民急什么,杜刺史难道 分卷阅读92 不知道吗?” 两人相视一眼,旁人都不懂他们话中的深意,而杜志却明白。他知道无商不精,他这是起疑了。 不过正好,商再精也斗不过官家,让他亲眼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死心。等到沈大人对他的夫人满意,再向圣上美言几句,奖赏他的时候,他说不定还会感激自己,给自己几许的好处。 想到此,他露出了意味深长地笑意“既然徐公子执意要走,本官也不好阻拦,会有人带你去寻你夫人,届时,徐公子要好好谢谢本官才是。” 傅煊鸿有些听懂了他的话中意,反而越是这样,他才越是难以心安,但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拱手告了辞。 杨奕被他派去灵州城内查探,山柳也被他派去州郡府内。杜志防得紧,府中的暗卫不好全都跟着。现今,廖代云身边只有一个不会武功的婢女白露,她走时,让他安心,他也就真的安心了。 他以为他们没露出什么马脚, 杜志不会现在下手,只是没想到,这个蠢货,竟然为了讨好沈听白,亲自设计陷害他的夫人,待查清灵州城的事后,他绝饶不了他。 杜志心想为了不打扰沈听白的好事,并没有在后厢守着人,只落了一把锁,让里面的人都出不去。免得,人逃出来。再来一点药物助兴,他相信,沈听白会满意他的安排。 傅煊鸿被仆从带到后厢的门前,门上还挂着一把锁,仆从亲自开了门,没多说什么,只行了礼,就走了。 傅煊鸿一脚踹开门,木门经受不住这三番四次地折腾。傅煊鸿又是一名悍将,力气比普通文人大的多,门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傅煊鸿走到屋内问道那股幽幽的异香,怒火中烧,走到里间,却看到只有一个沈听白躺在那,借着昏黄的火光,脸上还晕染着绯色。 傅煊鸿提起他的衣襟,一把拽向自己。 过了许久沈听白也不见有人来,为了让廖代云走得远些,他并没有出去,一直等在屋里,以免被人发现。 其实他之所以一直在屋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傅煊鸿急一急,他知道,依着他的能力,他或许早就猜出来,杜志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他就是不想让他好过,谁让他夺走了他的心头爱。 然而不知从哪里来的异香,味道越来越烈,他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睁眼看见是他,道“你来了,婉婉已经走了,她没事,我没碰她。” 傅煊鸿咬紧牙“若非如此,你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黄泉。” 沈听白给他指了廖代云离开的地方,傅煊鸿跳上窗子,追了出去。 廖代云顺着沈听白指的路一直向前走,走到一个假山前,她本想接着走,却看到一个黑影从假山里走了出来,她匆忙躲向一侧,待那个黑影走后,她才出来。 假山是普普通通的山石做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有的,就是里面的洞穴看着比平常的大了那么一点。 廖代云走进去,里面一片漆黑,她伸手在石壁上摸了摸,本应锋利的岩石,确实异常的圆滑。 在穴里一角,发现了一个凸起的一点,她使劲按了按。石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里面连着的是一条密道。 密道里面掌着烛火,照得密道一室的亮光。将黑暗驱散,让人看清里面的道路。 吹了一路的冷风,把她体内的燥热吹去不少。她看着那幽深的密道,抬步走了进去。 越往深出,火光越多,密道宽阔,土坯紧密,一看就是被精心修造,搭建了许久。 直到走到密道深处,是一个大的密室,若是廖代云去过关着游仙道长的破庙,就会发现这个密室与破庙内的别无二致。 密室空旷,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密室,并没暗藏什么东西。 她四周转了转,脚刚落到带着星图的地毯上,突然一只利箭从暗格中发出,直击她而来。径直飞向她的面门。 第47章 幻境 傅煊鸿到了假山时,乌云已经散去,月光自天上泻了出来,照在地上,银光闪现,傅煊鸿看似熟悉,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发簪,正是她今日带的那只。 簪子被甩到假山旁,傅煊鸿正弯腰捡起时,在一旁假山的洞穴里,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与沈听白屋子里的熏香别无二致。 他进了洞穴里,发现了那道密道的开关,并未迟疑,顺着密道走了进去。或许她也发现了这个密道,就在里面。 走到深处烛火逐渐暗了下来。他扶着墙壁,步子虽快,但极为谨慎,一步一步向里探寻。 密室内,一只利箭撕裂开周围的空气,直击廖代云面门。 廖代云还没来得及闪躲,就跌入一个怀抱之中,那人身上是 分卷阅读93 她熟悉的温度与味道。她被傅煊鸿抱在怀里,她抬头看向他,露出疑问之色“爷,您怎么也在这?” 傅煊鸿抱她站定,四周的利箭又一次袭来,这次不同于上次的一只羽箭。 这一次,四周的暗格全部打开,每一个暗格里发出数十只羽箭,密密麻麻,瞬间将他们包围在里。 傅煊鸿掀起外氅将她护住,挥起衣袖将羽箭都卷了回去,羽箭簌簌掉落在地上。 他护着廖代云退到一角,两人不知踩中了什么,密室突然陷下一块,地面塌陷,随之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下面的暗室里没有灯光,昏暗一片,很难辨别方向。 傅煊鸿将廖代云护在怀里,自己一直护着她,没让她受伤,他反倒是胳膊磕在了旁边的石头上,留下一片青紫。右肩还因在方才不甚中了一只羽箭,他能感觉得到,箭尖上被抹了毒。 他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坐起身,稳了稳神,问她“你没事吧。” 廖代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周围很暗,难以看清四周的环境。她也并没有发现傅煊鸿身上的伤。 两人站起身。 傅煊鸿道“看来这才是杜志真正的密室。这里面必定掩藏着灵州暗中的秘密。” 四周都很黑,唯有西北角有点亮光,两人顺着亮光向前走。 渐渐地,黑暗散去,亮光增大,发出一道道白光,似是一颗颗偌大的夜明珠散发出的光,照亮了周边,驱散了黑暗。 然而,在四周大亮之后,却又突然起了雾。雾气缠绕在周围,久久不散。茫茫的雾气,又一次阻挡了两人的视线。 傅煊鸿停住脚步,观察着四周“我们应是进了迷雾阵。” “迷雾阵?”廖代云并没听说过类似于奇门遁甲之物,对这阵法更不甚了解。 “苗疆之人最为擅长奇门遁甲。”傅煊鸿道。 他曾在随父亲出征之时就遇到过苗疆人,中过苗疆阵法的圈套。苗疆阵法之精妙,确实让他们不敌。那次战败后多亏一在外的道人相救,才得以破阵,那道人还将破阵之术告知于他,还道他日必定有用,他以为会在战场之上,没想到倒先用在了这里。 “婉婉,你的蛊毒和今日的迷雾阵或许并不只是巧合。”傅煊鸿低头看她,凝眉沉思“朝中早已有人和苗疆勾结。” “爷是怀疑…”廖代云并没有说出那人是谁,可他们都知道,下蛊之人是沈听白,蛊毒正是谢沛所给,与苗疆勾结之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先离开这里再说。朝中之事,我自会秉明圣上”傅煊鸿道。 雾气随着两人的走近越来越多。迷住了人的眼,廖代云连傅煊鸿都难以看清。若不是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她都不知道,他就在自己身边。 “死门为生,正是西北。”那个道人曾亲手教过傅煊鸿苗疆各种阵法的破解之法,苗疆之人喜使人起死回生,故想要走出迷雾,就要向着死门走。然而,死门之所以称为死门,也有它最为危险之处。越接近它,就越容易被迷雾所蛊惑。 越接近死门,廖代云就越感觉头晕目眩,四肢渐渐酸软,没了力气,最终晕了过去。 “婉婉,婉婉,快醒醒。娘亲在这,不怕的。婉婉,醒醒,是娘亲的。” 廖代云睁开眼,看到一个女子正温柔地将自己抱在怀里,生母去逝得早,廖代云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可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子,眼里透着无尽的关爱,她有一种直觉,这就是自己的母亲。 廖代云扑到她的怀里,叫她“娘亲,是你吗?婉婉想你,婉婉好想你。” 女子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是娘亲,娘亲的好婉婉,娘亲也想你。” 廖代云这才感觉到母亲的怀抱如此的温暖,这是她终年的渴望。 祖母虽带她好,继母也不曾苛待她,但她知道,自己一直渴望着母亲的怀抱,一直在想着,娘亲若是能抱抱自己,该有多好。娘亲,她真的很想她,十几年来,一直在想着她的娘亲。 即使十几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娘亲,当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时,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仿佛,一切就该如此,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都不再去深究。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 “婉婉。” 廖代云又看到两人向自己慢慢走来,正是谭氏和廖哲轩。 彼时一家人在一起,让廖代云有一种如梦般的感觉,这是如此的不真实。 她不知为什么,脑中突然闪出一个人,未来得及思考,开口问道“祖母,国公爷呢?” 谭氏道“国公爷是谁?婉婉不是心仪沈听白吗,圣上已经封他为翰林学士,昨日他来府中提亲,我们已经答应他了,待选良辰吉日,给你们完婚。” 分卷阅读94 是啊,哪里有国公爷,明明自己要嫁的人是沈听白的。是那个富有诗书气的男子。 一切都是那么的圆满,可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忘记的那个人,好像是一个对自己很特别的人。可她却并不愿意记起。 廖代云睡去后,傅煊鸿抱着她找到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他知道她这是中了摄魂术,迷雾中有摄魂的作用,可以让人产生一种幻觉,在这幻觉里,出现的正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内心。 傅煊鸿并不知道如何解开摄魂,为今之计只有等她自己走出来,可若是她真的被幻术迷了心,愿意一辈子留在幻境里他又该怎么办。 身上的伤口发疼,他皱着眉,将伤口包扎起来,他感觉到毒素已经蔓延到全身,也开始失去了意识。 幻境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选定的吉日。 一身大红喜服,十里长街的红妆,一切似乎都是在如她心意一般进行着。 到了大婚那天。她出了尚书府,拜别了父母双亲,上了花轿。长街之上,锣声响起,热闹非凡。而在这迎亲途中,迎亲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沈听白骑着骏马,一身大红喜袍,望着面前的人。 傅煊鸿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拉住马缰,挡住迎亲的路,对着沈听白,开口是清冷之意“沈学士。” “傅将军。”沈听白向前拱手“不知傅将军拦下官迎亲的马车,所谓何事?” “沈学士抢了本公的妻,本公自然是来夺人的。”傅煊鸿寸步不让,话语冷冽中带着强硬,让人听了不由得胆寒。 沈听白并不惧他,听后笑了笑“傅将军您可真是说笑了,婉婉这是初嫁,何为人妻之说。更何况她是心甘情愿嫁予下官,傅将军今日拦住迎亲之行,还说出这一番话,此举怕是不妥。” 然而傅煊鸿还没有让步,他拔出腰间的长刀,骏马前蹄向前扬起,发出一阵嘶鸣,周围突然被一群暗卫团团围住,傅煊鸿刀尖指向他,目光冰冷“沈学士,这人你是不留也得留。” 廖代云坐在马车内,感觉不到车在向前驶动,她觉出怪异,微微地掀开车帘,小声地问白露道“外面发生何事了?” 白露神情颇有着急“姑娘,是护国将军傅煊鸿,安国公爷来,来…”她到后面就开始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廖代云问道“来什么?”她看出她的为难,又道“说吧,不妨事。” 白露这才开口“傅将军来抢亲,说您是他夫人,要带您走。” “什么?”廖代云陡然生出疑问“我何时成他夫人了。” 她问完后,脑中突然闪过一片思绪,然而,稍纵即逝,任她如何也抓不住。 马车外还在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沈听白道“傅将军,今日下官大喜,您这样公然抢亲,恐怕不好吧。” 傅煊鸿却并不想与他多说,露出不耐之色“人,你是交还是不交。” “婉婉是下官的夫人,即使您是国公爷,即使您是护国将军,下官也不会屈于您,抛弃婉婉。”沈听白梗着脖子,坚定地道,露出任他宰杀之意。 傅煊鸿挥起刀,日光之下,刀刃反射着银光,眼看那道光就要向他的前颈砍去。 “住手。”廖代云从马车内出来,掀开了红盖头,露出精致的妆容。 “国公爷,您这是做什么。”廖代云站在马车旁,抬头看他,眼睛里是一片陌生。 第48章 向白 傅煊鸿醒来时是在国公府,晨日里,府中还如往日一般平静。 傅老太君在佛堂礼佛,傅涵柏在国子监进学,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又似乎是他忘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或者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起时,习惯性的摸摸旁边,用早膳时也总觉得旁边应该有个人在布菜,这种怪异的感觉一直跟着他,如影随形。 下朝时,大多数官员三三两两去了同一个方向。 岑吉与他一同走,缓着步子,问他“今日尚书府大喜,少安兄不前去庆贺一番?” “我记得,当初你力主宜战不宜和,也多亏了廖大尚书助你,才让你在朝中无后顾之忧。” 傅煊鸿还未明白他口中的大喜是何事,随口道“尚书府有何喜事,我怎不知?” 岑吉吃惊地看着他“难不成廖大尚书还未给您帖子,今日是尚书府大姑娘出嫁翰林学士沈听白的日子啊!” 傅煊鸿听了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倏的心口发堵,四肢百骸像是被人灌了铅,只定定地站着。这种状况实属异事,可明明他与那个廖大姑娘素不相识,他又怎会为她黯然失神,甚至,还有几分心痛之意。 手 分卷阅读95 臂上开始发疼,像是被人射中了箭,痛感无比真实。他的嘴角里开始溢出了血,身形一晃,就要倒了下去。 岑吉赶忙上前扶住他,“少安,你怎么了?” 傅煊鸿耳中发出阵阵翁明,再也支撑不住,最终晕了过去。 迷雾中,傅煊鸿醒来,而廖代云还沉浸在幻境里,没有转醒的迹象。 迷雾之中所发生的事,皆是人心中所愿。 他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喉咙发酸。 原来,她的心愿是这样的,她想要的世界里没有他。这么久了,她难道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吗? 虽然如此,可他却不想如她所愿。 他拿出刀,在臂上滑下一道口子,意识越薄弱,就越能被迷雾侵蚀,从而进入幻境。 他将紧紧地她抱在怀里,眼里是一如既往地笃定“既然我你能嫁我第一次,我就能让你嫁我第二次。” “婉婉,你是我的,这辈子都逃不掉。” 他之所以进入幻境,除了阻止沈听白娶她之外。还因为幻境之中所过时间飞逝,在幻境里,人就如同蜉蝣,生命不过短短的几天,再短的,或许是几个时辰。如果不能将沉浸在幻境里面的人即使唤醒,里面的人就会在那里度过一生。 “国公爷,您这是做什么?”廖代云站在轿前,见到他那一刻,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仿佛她与这个人已经生活了许久,但又一想,这怎么可能,她从赣州到京城,都没有见过这个安国公。 心中的感受实属无稽之谈。她尽力忽略掉心中所想。 “我来接你回家。”他道。 “国公爷,甚言。”沈听白骑着马,挡住他的视线,正好将廖代云挡在身后,分隔开两人。 “本公已经向圣上请旨,廖尚书之女廖代云将嫁我安国公为妇。” “沈学士,这圣旨,你也敢抗吗?”傅煊鸿看着沈听白,有十分的把握,寸步不让,步步紧逼。 任谁也没有想到,沈学士大婚会发生这般事,周围围观的人看得津津乐道,并不在乎场面的剑拔弩张。 沈听白笑容僵住,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从容淡定,圣旨,他是如何求得圣旨的?如果真的有这道圣旨,他不敢抗,可人,他也不想放手。但鱼和熊掌始终不可兼得。 傅煊鸿在幻境醒来之时,就进了宫,这次没有了之前的筹谋规划,时间不允许他去谋划更多。 这次来的是直接,他拿着之前拼的一身战功,得了圣元帝亲口许下的承诺,终于求得了一份婚书。 圣旨为令,他知道沈听白不会违背圣意,也不敢违背。他对他已甚是了解。 廖代云心中更是惊讶,这个与自己素不相识的国公爷不仅想要娶自己,还为此竟然向圣上求了一道圣旨?而让她不解的是,自己竟然对此认为理所当然,仿佛就该如此做一般。 就在场面僵住之时,传旨的小太监骑着马赶来,圣旨即来,众人纷纷跪下拜见天威。 小太监尖着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廖氏女代云,秉性端淑,柔明毓德,温婉恭顺,克娴于礼,有徽柔之质,朕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安国公傅煊鸿,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久久廖代云都未回过神,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场景竟无比的熟悉,而且,远远比她这几日经历的要来的真实。 廖代云迟迟没有接旨,小太监不得不开始催促。 傅煊鸿道“吉公公,这圣旨本公替她接下了。” 小太监刚想把圣旨交到他手中,又听廖代云道“臣女接旨,臣女叩谢圣恩。”最终,这道圣旨她还是接下了。 沈听白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婉婉,你…” 廖代云望向他笑笑“沈公子,看来是我们无缘了”接了这道圣旨,她不仅没有恐慌,反而还有一种安定的真实感,这一切似乎理应如此。 待众人散去后,傅煊鸿依旧没有走,他下了马,走到廖代云面前,道“婉婉,跟我回去吧。” 廖代云怔愣地问他“国公爷,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傅煊鸿湾起唇角,熟练地抚上她的眉眼“你现在还没有记起吗?” “婉婉,别睡了,我们该走了。” 这一刻,廖代云只觉眼前一阵晕眩,碎片般的记忆直击她的脑海,记忆飞转。 恍然间,她抬头看他“爷,这是哪?” 山柳在迷雾里绕了许久,他以前跟随过主子与苗疆作战时,曾经随主子一起破过迷雾阵,故而知道破解之法。 但今日的迷雾阵虽与往常虽然相似,但也大有不同。这里迷雾量多,道路错综复杂,更容易迷惑人的心智,让人沉浸在幻境之内。 他 分卷阅读96 自己也着了这迷雾阵的道,但好在又很快清醒过来。 山柳一直向着出口走,还未走多久,就在迷雾最深处看到了主子和夫人。 廖代云醒来,幻境如同大梦一场,而她还记得梦中的事。 她如愿以偿地嫁给了沈听白,但遭到了傅煊鸿的抢亲,她对傅煊鸿入梦的事并不知情,以为幻境中的他,不过是自己梦见的人而已。 所以没想告诉他方才的梦境,只当做是被迷雾迷晕了,睡了一觉。 傅煊鸿见她不语,也没多问,就带她继续向西北走。正巧遇上了正在赶来的山柳。 山柳在暗室里找到了一本账册,交给傅煊鸿,傅煊鸿打开账册,那本账册里记载的都是一些商人,南南北北,各地都有。 傅煊鸿将账册收了起来,有他引路,穿过了一条长的管道,三人终于出了迷雾阵。 迷雾阵出口是在州郡府杜志的屋内,山柳打开暗阁的机关,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然而,杜志从也正从屋外推门走进。 宴席已散,却始终不见徐问筠三人出来,杜志派去打探的人被堵在门外,看不到里面发生的状况。 他心中急,看得出来那个徐问筠虽是个商人,但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个莽夫。他心中忧心万一他一时情急伤了沈大人如何是好,他自己反倒办坏了事。 他匆匆前去后厢,门没锁,他他推开门,恭敬的道了句“沈大人?” 沈听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何事?” 杜志听到他声音平稳,没有怒气,安下了心,浅笑道“大人您可满意下官的安排?” “满意?”沈听白反问他,他冷笑一声“杜刺史的安排甚好。” 杜志听的一身冷汗,难不成是自己误会了,沈大人并不喜欢那个徐夫人? 杜志又道“那他二人…” 沈听白心里算着时间,见杜志问他二人去了哪,心中费解,自己指的路明明没错,此时,他们不应是已经离开州郡府了,那杜志又怎会这般问? 他道“他二人已经离开州郡府,你不必再寻了。” 杜志将信将疑地关上了门。 他回到屋内,刚进屋,就听见里面暗阁的动静。 他快步走近屋,把那幅画掀开,打开密室的机关,里面一片黑暗。他掌上灯火,火光照亮,密室里没有半个人影。他狐疑地进了里面。 山柳趴在梁上,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渗。傅煊鸿护着廖代云躲在门后,如果杜志进门时回过头的话,就能看到门后的两人,可惜没有如果。 傅煊鸿带着廖代云回了府邸。 杨奕打探完消息,早早的等在书房门前,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廖代云回了主屋,让白露伺候着沐浴。白露被人打晕在院里,醒来时就遇上了出府的他们。 傅煊鸿在屋内,让后面的三人进来。山柳,杨奕站在两侧,中间披着斗篷的人,慢慢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而山柳,杨奕却不显吃惊,他们跟在主子身边久,主子的一切事物,他们也能知道个十有八九。 “主子。”向白恭敬地道,“属下有事要报。” 第49章 交易 “属下已打探出杜志在天香国色账册上做的手脚。天香国色流出的账一部分进了京城,落到谢沛的手里,另一部分还在灵州城。” “杜志藏的好,有韩缕商人的身份给他打掩护,很难发现他私下的动作。但属下最近一次替他行商时,发现了他经常去一个地方,就是城郊的破庙。” 廖代云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个梦,那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梦,既然那迷雾有鬼,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入了幻境。 她想得出神,连傅煊鸿进来都没发现。 傅煊鸿进屋时,就看到她对着他看不懂的字画,一副神思的模样。 “婉婉,”他道。 廖代云收回神看向他,露出询问的神色。 “天色不早了,歇了吧。”他又道。 廖代云吹了灯,始终没有入睡。在迷雾中的那个梦一直回映着。定是那个迷雾的诡异,才将自己带入一个梦境,可她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似乎正是她从前的心中所愿。 傅煊鸿翻过身,将她搂在怀里,问她“怎么还不睡?” 廖代云答道“妾身想着州郡府那个密道,既然爷将账册拿了出来,杜志会不会发现是我们做的。” 傅煊鸿道“我就是想让他来找我。” 他有他的计策,廖代云也不再多问。 过了一会儿 分卷阅读97 ,傅煊鸿又道“婉婉,今日在迷雾里,你突然晕了过去,有没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 廖代云心中不知怎的,听他这般问,还颇有紧张,下意识地不想将做的梦告诉他。 她道“妾身也不知怎的,就晕了,许是那个迷雾中有鬼,并未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傅煊鸿知道她没有说实话,迷雾阵中的幻境,人醒来后是不会忘的,她是在隐瞒着什么,或许是什么人,他并不去想,也不去深究。 他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 廖代云感觉到此时的气氛变了,有一种莫名地压抑。 傅煊鸿贴着她的耳边吻她,灼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脖颈,“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还会嫁给我吗?” 等待她回答的时间漫长,他只能用不断收紧的手臂来抚慰他心里不愿意承认的紧张。 许久,廖代云都没有回答。 傅煊鸿心里渐渐凉了下来,他冷笑一声,颇有自嘲的意味“再让你选一次,你是不是就不会嫁给我了。” “你还一直想着他是不是!” 廖代云没有应声,是因为一直在想着那个梦,那个怪异的梦。如果说,幻境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折射。那么,她先是与沈听白大婚,又梦到傅煊鸿来抢亲,是不是自己心里最真实的人是他呢? 然而,没有等她回答,傅煊鸿就已经自己下了定论。她想解释,却都不及他的吻来的炽热与狂烈。 这一夜,风雨如斯。 待风雨平定之后,廖代云睡意上来,然他却始终不让她入睡。 “你以前叫他沈郎?”他听到过,她偷偷叫沈听白的时候。 廖代云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她也从未想过要隐瞒,而沈郎,这只是他们私下的称呼,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廖代云微微地点点头,傅煊鸿感到她的回应,将她压在身下,“可让你叫我夫君都是不愿,一直都是我在逼你,你才会妥协。” 廖代云听着,这意思竟然还带上了那么一点委屈。 “可您是安国公呀?妾身自然不能像平常人一样唤您夫君。” “我宁愿我们只是一对寻常的夫妻。” 傅煊鸿觉得自己的小妻子虽活得通透,精于人世情理。可在情爱这方面,着实是让人心忧。 州郡府 “你说什么,账册被盗了?”韩缕一下拔高了音量,失去了往日的斯文。 杜志道“你冲我吼什么吼,账册放的那么隐秘,当初这密道可都是你一人着手修建的,账册丢失,你也有责任。” “若不是你非要设这个宴,人多眼杂,账册又怎会在这时被盗。”韩缕把责任推卸到他身上。 他接着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快想想谁能找到密道方位,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 杜志想到宴席早早离开的人“徐问筠昨日提前离席,整个府里都不见他的踪影。这个人很有问题,明日,你去会一会他。” 廖代云醒来时,傅煊鸿早已不在身边。 她叫来白露热了水,准备沐浴。 廖代云泡在水里,肤如凝脂,美如朝霞。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白皙的皮肤上面布满了青紫。 她捧了一捧水,撩在身上,对白露道“去把丸子拿来。” 白露犹豫道“夫人,您和国公爷早晚都是要有小公子的,这药用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日后怕是更难有子嗣。” 廖代云闭着眼,片片花瓣撒落在她的身上“白露,你知道的,这由不得我。” “徐公子,您可真是难见啊。让韩某好等。”韩缕在府里等了一日,直到日暮,傅煊鸿才从外面回来。 早在早膳过后,韩缕就来拜访,虽不至于被拒之门外,但也差之不多,一直候在正厅,茶水都换了十几盏,更断定他心中的猜测徐问筠拿到了那本账册,这是在给他一个下马威。 傅煊鸿不见他确实是故意为之,既然杜志都已经知道是自己拿到账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如就趁此与他合作,再接机看他们究竟在私下做些什么,这总比比一旁观之更为方便。 傅煊鸿装作不知他的来意,道“让韩公子等上一日,是徐某的不是。韩公子既愿意等上徐某许久,不知是有何要事。” “要事不敢当,只是来问问徐公子昨日州郡府设的宴,招待得还好?”韩缕道。 “甚好。”他答。 “能合徐公子的意,待韩某回去禀告杜刺史,大人他定会展颜。也不失了地主之仪”韩缕不徐不疾地道,还未有询问昨日之事的意思。 傅煊鸿等着他接着说。 “韩某偶然间得知尊夫人 分卷阅读98 对古玩颇有造诣。昨日宴后韩某本想同夫人请教一番,却不知人去了何处,连同徐公子您韩某也没见到。您二人不辞而别,这让大人多有不满,不知某可否问问您二人去了何处?”韩某抬眼看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傅煊鸿坦然道“某和夫人昨日误入了的杜刺史的密道,韩公子可知,某在那里找到了什么?” 韩缕没料到他的直白,更想不到他竟将那本账册也说了出来。 傅煊鸿走到他面前,在他的耳下低声道“一本账册,韩公子,这本账册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杜刺史藏得这般深。” 韩缕牵动了一下唇角“韩公子既知道这本账册里面藏着秘密,可否交给韩某。” “徐公子虽对昨日州郡府的设宴满意,然大人对您擅自离开的举动可颇有微词。您别忘了,这里是灵州。”韩缕试图威胁他,给他提个醒,别忘了灵州可没有豪商徐家。 韩缕的话落之后,外面的府兵闯进来,瞬间包围了整个正厅。 “徐公子,杜大人想让你死,你就不可活。” “看来徐某这账册是拿对了,”傅煊鸿坐回了太师椅,沉静地看着他“杜刺史若想拿回去,好办,你和徐某做个生意就可。” 韩某以灵州商家的身份道“徐公子有野心,甚好,韩某和徐公子做这笔生意。韩某有茶叶万两,可卖由徐公子。”韩缕故作不知他说的何意,打着马虎眼。 “你错了,徐某说的并不是这笔生意,而是那本账册上的秘密,徐某也想分一杯羹。韩公子认为呢?” 正厅的空气突然凝固,府兵已经拔出了刀,刀尖正对着傅煊鸿。 “韩公子也知道,徐家在柳州是第一豪商,徐某一直想做个样来给父亲看看,却苦于没有路子,不知韩公子可否给徐某一个引荐,若事成,他日徐某自当重谢。” 州郡府 杜志道“徐问筠既然有这个心,我们成全他也是好事。” 韩缕将账册带了回来,收好之后,他正给杜志回禀徐问筠的事。 “可他毕竟是一个外人,灵州城这么多年安然无恙,他再来打破这里的平衡,我怕…”韩缕有他的顾虑,一个相识不常的人始终不可靠。“更何况,账册他说不定早已誊了一份,若是流传出去,可是灭族之罪。” “这又如何,”杜志满不在乎地道。他吩咐一旁的侍从,侍从出去不久后,又回来,带来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 他道“美色,终是祸患。韩缕你不也是被他夫人的美□□惑了吗。” “再者,他若是不老实,直接杀了就是。这地方,山匪可多得很。” 韩缕确实是有些喜欢徐问筠的妻子,温婉贤淑又有才学,可徐问筠对她护得紧,自己虽说不是个好人,可也是一个君子,逼迫她人为妻的事他也做不出来。 杜志对着侍从道“去给徐问筠送去,就说想要做这笔生意先收了这个姑娘。” 绿云进了府,傅煊鸿对此早有准备,让她住进了别居,看似离主屋近,却又隔了几重围墙。 但这第一晚,傅煊鸿就去了别居。 第50章 金矿 别居的灯亮起,傅煊鸿坐在交椅上,绿云恭敬地起身,道“主子。” 早在向白潜入灵州之时,傅煊鸿就让向白安排了人进到了州郡府,绿云逐渐取得杜志的信任,成了州郡府的乐师。美色娇艳,懂诗书琴画,最会安抚人心,杜志让她进入徐府,他并不意外。 “主子,近日杜志颇有异动,除了那本账册,属下怀疑州郡府还藏了其他的秘密。灵州的幕后之人也不可小觑。” “杜志不堪重用,藏污纳垢,却依旧掌管灵州,而且,灵州城中却是百姓富足,不见市井乞人,实属罕见。” “属下怀疑,灵州的异象正是那幕后之人所为。” “夫人,夜深了,您先歇吧。” 廖代云在桌案上核对账册已经过了些许时辰,至了深夜,连晚膳都没用。白露忧心她如此劳累下去,身子累坏了怎么可好。 指尖勾起温凉的玉石,这算盘可是上好的玉石打造,触感温润,可廖代云却没有半分的心思在上面。她神色淡淡,眉宇间却是难掩的疲倦。抬头望了望天,喃喃道“夜色都这般深了。” 白露不知她的话何意,以为是天色已晚,她想该歇息了,道“是啊,夫人,您先歇了吧。” 廖代云放下账册,回坐到床上,白露在一边放着纱幔,她忽然道“书房可还掌着灯?” 白露放着纱幔的手顿住,明白了她的意思,声音变得低了些“书房的灯息了,别居的灯亮着。” 烛火映得纱幔后的人影忽 分卷阅读99 明忽暗,白露只听到一声轻轻地回应。 “嗯。” 午夜过半,廖代云枕边依旧是一片凉意,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自嫁入国公府之初,就已想到过府中会再进姬妾,甚至她也有心为他置办,可真到了如今的地步,为何她却没有了最初的从容与洒脱,心里总会觉得失落,甚至还带上了她不愿意承认的愤怒。 妒妇之心不可有,她忽略掉心中的感受,慢慢闭上了眼。 傅煊鸿并没有提前告知她今夜他去了别居,事出突然,圣上派人送了密信,灵州的事要尽快处理,首先他就要取得杜志的信任。 除了这层缘由,再者,他也有赌气的成分在其中。想到此,不由得笑笑,自己现在倒像个得不到糖的小孩,就不愿回家一般。 傅煊鸿在别居坐了一夜,天亮时分他才离开。 廖代云靠在引枕上打落子,直到傅煊鸿进来,她也没有抬头看他。 傅煊鸿未察觉有异,仆从备好膳食,两人一同去了膳厅。 期间,廖代云还是没先开口。 傅煊鸿终于察出了不寻之处,以前在用膳时,她虽不爱多言,但总归还是要多说几句的,怎的今日却只字未语。 傅煊鸿先开口“昨夜可是府中生了事?” 廖代云挽起木箸,又放了下来“昨夜主屋的灯熄得早,妾身不知爷的意思。” 傅煊鸿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动“你不问问我昨夜歇在了哪?” 廖代云心中又莫名地生气了恼意,不避不躲地看着他“爷歇在何处全凭您的意思,妾身有何资格质问于您。” “不,你有。”那羞恼的神色让傅煊鸿几日里沉着的心浮动起来“你是我的妻,我所有的事你都有资格过问。” 廖代云不语,左右都是他说了的,他如何做的,自己又怎知。 “现在有些事不便于让你全部知晓,待时机成熟,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什么都不必想,只要知道我是你的夫君,你只需信我,足矣。” 早膳,廖代云没吃多少就放下了木著,傅煊鸿却是又比平时多喝了一碗汤。走时,还颇为得意。 游仙道长近日新研究了一个法阵,他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周边摆上石头,只做乾坤之势。 木琴放在长亭里,他指尖落下,几声琴音之后,碎石震动,狂风大作,风雨欲来。 待傅煊鸿进来时,院内恢复了平静,游仙道长坐在石凳上正喝着茶水。 傅煊鸿落了座,游仙道长揖了礼,道“公子今日来寻贫道,可是有惑要解?” 傅煊鸿问道“不知道长师承何人?” 游仙道长朗声笑道“师承个人不打紧,家师素来不喜别人知晓他的名讳,贫道若是告知了公子,家师定少不了责罚的。” 傅煊鸿听后,罕见地笑了笑,并未多问。 今日来此,他确实是要解惑。 迷雾阵一事他自己也颇多不解,早在先前,那位道长告诉他,陷入幻境的人只有依靠自己的意志才会走出来,而且两个人很难陷入同一个幻境。 但他和婉婉却同时都在一个幻境里,他改变了她的梦,甚至能带她走出来。 起初,他想再次进入幻境时也多有不确信,因为这些事,当初的那个道人也并没有完全相告。他观这游仙道长有几分真本事,或许可以一信。 他道“道长可知迷雾阵?” 游仙道长摸了摸下巴“公子说得迷雾阵可是苗疆之人的阵法?” “正是。”傅煊鸿答道。 游仙道长起身,在长亭内走了两圈“贫道不才,对这奇门遁甲颇有了解,迷雾阵也听师父提起过,公子想问何事?” 傅煊鸿沉吟了一会,道“既然如此,道长可知在迷雾阵里,两人可会处在同一个幻境之中?” 游仙道长站定,啧啧称奇“迷雾阵中的幻境本是为一人所设,若是两人处在同一个幻境中,若非至亲也是心意极为相通之人,实属罕见。” 游仙道长觉得此时的气氛莫名地变了,傅煊鸿的眼里露出了异样的神色,不属于他身上本有的沉稳,反而多了几分,游仙道长细细地品味,他的眼里怎的会如此的激动,一连扫去了几日的阴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游仙道长捋捋胡须,难不成自己又无意之中说了什么戳中他心窝子的话了? 傅煊鸿并没有急着回去找廖代云,游仙道长的话让他真正地放下了心结,婉婉是中意他的。或许她自己还不自知,现在还急不来,他愿意等,等她自己发现她自己心意的那一日。 绿云借着随从出府的机会,给杜志送了一封信,杜志看了之后,交给韩缕,道“ 分卷阅读100 美人多娇,自古英雄难过,这回徐问筠可是被我们捏在手里了。” 韩缕并未有他意。但总觉得事情太过于顺利了些。 “主子,杜志派人来了信。”杨奕将信笺交给傅煊鸿。 里面只写了几个字,子夜,州郡府一会。 傅煊鸿收了信,“准备准备,今夜出府。” 杨奕领了命,刚要出去,又被傅煊鸿叫住“再去通知夫人一声,叫她不必忧心。” 杨奕将原话送到廖代云那里,廖代云正在剪着花枝,一个不留神,就将整朵花都剪了下来,她将掉在地上的花捡起来交给白露,道“知道了。” 到了子夜,傅煊鸿只带了杨奕一人来了州郡府。 杜志命人前去相迎。 “既已是自家人,杜大人又何必多礼。”傅煊鸿拱手道。 杜志笑了笑,伸手迎他到了正厅。 韩缕也在厅里。 杜志观了傅煊鸿一眼,道“看来绿云姑娘甚合徐公子的心意啊。” 傅煊鸿含笑“绿云姑娘温柔和善,是个可心的人儿。” 一句话惹得杜志大笑了几声。 聊了不久,三人又去了后园的假山,杜志在假山里转动机关,回头却只让傅煊鸿进了去,杨奕在外面等候。 密道傅煊鸿走过一次,并不陌生。 而杜志这次带的路,却与上一次截然不同。密道设置虽是一样,但傅煊鸿明显感觉到了不同。 走了一段路,直到火光渐多,空气通畅起来,三人才出了密道。 外面是一片山林。 傅煊鸿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群山环绕,有流水环在周边,夜里还是一片静谧。 傅煊鸿静默不语,他常年在外征战,有着非同常人的警觉。他知杜志不会杀他,有账册在手,自己也有心同他合作,徐家可是一块大肥肉,杜志不会想得罪他。然这地方着实诡异。 杜志道“徐公子知这是什么地方?” “矿山。”傅煊鸿道。让杜志如此费尽心思,又可使灵州富足,城中乞人显有,唯有矿脉可以做到。 杜志露出赞赏“不愧为大梁豪商,徐公子好眼力。” “徐公子既然有心与本官同做这掉脑袋的勾当,怎么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就在徐公子来的途中,已中了我命人独制的五毒散,除非每月从我这里得到解药,否则必死无疑。” “徐公子,你现在是想反悔也晚了。” 傅煊鸿不见怯色“杜刺史这一手留得还真是狠。” “然徐某从未想过反悔,无上的财富与权势,谁不想要呢?” “徐公子好胆色,本官佩服。” “多谢杜刺史赞赏。” 灵州藏的矿脉是最为珍奇的金矿,矿脉罕有,而灵州却藏有大半。 杜志虽带他前去看了矿脉,但并没告知是为何人所做,真正的幕后之人又是谁。 沈听白在杜志三人走后,前去看了那个假山的密道,他刚刚启动机关,只听杜志在他身后道“沈大人。” 第51章 邱蝉 “沈大人在找什么?” 听到身后杜志的声音,沈听白神色并未有慌乱,动作有条不紊地理了理外衫,再转过身“闲来无事,在刺史府中转转,杜刺史可有异议?” 杜志自然不会有异议,受皇命而来的宣抚史再如何也是圣上宠臣,更何况今日他还收到了京城传来的密信,想到那封信,他垂首忙道不敢。 “沈大人,明日府中即来一位贵客,是来见您的。今日您还是先行去早些歇息吧。”他又道。 “既然是明日事,就明日再说,左右今日本官有些乏了,就按你说的,回去歇着了。”沈听白并未露出太多疑问,独自离了假山。 杜志在他身后,看着远去的人影走远,又回身摸索着暗处的机关,机关被常年抚摸,变得圆滑,而现在上面沾染了些土渍,他不知道沈听白究竟察觉到了多少。 想到灵州藏着的东西,他渐渐眯起了眼“若不是因为主子今日的信,您怕是已经被我处理了。本想着告诉您在州郡府里不要乱走的,毕竟知道太多,对你我都不好。” 正因是当今圣上亲宠,知晓这个秘密,才会更加该死,既然巴结不上。他本想着在不知不觉中处理掉他,但今日的那一封信,让他对沈听白不由得重视起来。 翌日,韩缕到访州郡府,只带了两个随从,随身的仆从进了后厢,杜志和沈听白就在后厢等候。 沈听白见到来的两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父亲,您怎的在此? 分卷阅读101 ” 沈峰听后,没做其他声色,弯下双腿,径直冲着他跪了下来。 沈听白从他侧身闪过,不至于让他跪向自己,扶着他欲让他起身,问道“父亲,您这是做何?” 沈峰双眼欲泣,想到此前主子派人来传的话,不得不道出了真相“沈大人,您不必叫我父亲,您并非是我亲子。” 却说自从上次杜志带他看过金矿之后,州郡府里几日来都没有动静,傅煊鸿又派了人前去打探。 他在暗中还一直在让人查探金矿的去处,只要找到灵州背后真正的主子,这场戏也该落幕了。 正思虑着杜志想要做的后续,韩缕就已带人进了门,借的还是求徐夫人共赏古玩的由头。正巧廖代云想要出去走走,就遇到韩缕登门,廖代云想着灵州的事,就又折了回来。 两人相谈甚久,院里不时发出韩缕的赞叹之声。 “夫人真是聪慧,这法子日后可有大用,是韩某愚笨,思虑少了。”韩缕举着从家中带出的玉佩,霞光透过,里面现出细小的纹路,想到她识玉的法子,不由得赞道。 “韩公子真是谬赞了,我不过是一介女流,识玉不过是一点皮毛,哪有如此本事。”廖代云推辞,应和着他的话。心里想的却是如何从他这里打探出灵州的秘辛,也好助国公爷早日解决这里的事,回到京城。 两人继续聊着玉。 廖代云眸子一转,计上心来,露出了些许的笑意,“韩公子既是灵州本地人士,想必对灵州应该了解甚多。我有些事不解,想向公子您请教。” 韩缕不知怎的,竟觉得她的笑有些不怀好意,再一想,只当自己是眼花了“不错,韩某自幼便长在灵州,虽也常年在外经商,但对灵州的事宜也是相知一二,夫人想问何事,韩某定知无不言。” 得此话,廖代云才开口“我观灵州百姓康乐,生活富足,想来杜大人定是下了大功夫的,杜大人业绩好,升迁之事岂不是指日可待了?我夫君有心,不知可不以任个一官半职。” 廖代云拿起桌上的玉佩,温润的玉配上白皙的双手,美艳不可方物。今日因要外出,她特意让白露给她梳好了妆扮,琐碎的日光洒下,她微微偏着头,清风拂过,发丝缠绕在她颈间,红唇勾起,魅惑动人。 韩缕这一瞬间真的是失了神,他端起一盏茶饮了下去,道“升迁之事不必急于这一时,待大事可成,日后宏图会更好,步入京城也指日可待。” 话尾一转,又道“只是夫人您真的只愿一辈子做一个寄人篱下的商户妇吗?韩某虽不才,但也有入仕之志,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廖代云暗自琢磨着他那几句话,听这意思,他的主子不是权亨一时,非即权臣,就应该是朝中的某个皇子,在为日后准备。如今朝堂暗涌,能操控这偌大的灵州,定非常人。可朝中局势,她并不大了解,也只有把这些事先告知傅煊鸿了。 廖代云兀自思索不着,又听得他最后一句,觉知自己可能是下得功夫过猛,让这韩缕实实在在地误解了,竟开始自荐起来。但她并不准备辩驳,借此机会,还正愁鱼儿不上钩呢。 她笑笑,带上了几分薄凉,让人看了心生动容。 韩缕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说这些话也并不是真的昏了头,一则在侧面试探徐问筠是否真的诚心合作,二则是被杜志说中了,对于这个徐夫人,他真的上了心思。得此佳人,实属幸事。 傅煊鸿刚要准备去见韩缕,就听杨奕来秉,向白有要是要报,杜志那边有了新的动作。 待一切安排好后,傅煊鸿赶到去见韩缕时,恰巧听到了他问的最后一句。自然廖代云的那一抹笑也被他看在眼底。他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情的流露,然而在他心底,他更愿意相信是前者。 他站在原地,还未上前,两人并未发现他。远远地,傅煊鸿只听她道“夫君惜我,我自不会负他。” 一刹那,园里百花开遍,连日光都柔和许多。 韩缕面如土色,然这等重情之人更让他心生慕意。想要将她得至手中的心思更加强烈。 然而还未等他再说什么,来人就出声打断了他们。 傅煊鸿打远处走过来“韩公子来此,怎的不去正厅,竟来了这园内,可是嫌徐某招待不周?” 两人起身,施施然行了礼。 韩缕被他话中的冷意吓得一惊,不知为何自己竟有一种俯首称臣的感觉,这种感觉甚是熟悉,他压下心中的俱意,忙道不敢。 廖代云只见眼前被他挡了个严实,抬眼只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她还未缓过神,又听他道“既然如此,韩公子正厅请吧。” 方才的话,廖代云不知他听见了多少,心里想着不若找个由头解释一番,免得再生误会。然还未等她开口,傅煊鸿就已和韩 分卷阅读102 缕走远了。 再说向白察觉到杜志有所动作,并将此禀告给傅煊鸿后,傅煊鸿让杨奕带人前去一路尾随杜志。 杜志再去矿脉,身边跟着一个黑衣人,这人虽在灵州从未出现过,但杜志对他却是颇为恭敬。那人布巾遮面,看不清相貌。 杨奕自远远地跟着,听着那人的声音甚是熟悉,他想了一会儿,觉得犹像先前走水路时那个劫持的黑衣人。 傅煊鸿知此事后,凝神思索,或许他已猜到灵州真正的主人是谁了,现在就等鱼儿上钩,他再开始收网。 夜里,廖代云左想右想,还是觉要同傅煊鸿说一番今日的事为好。她亲自下了厨,做好晚膳后,但这一夜,傅煊鸿依旧未进主屋。 灵州的事进入关键一刻,傅煊鸿去了别居交代了绿云几句话,为博得杜志信任就必须要吃他的饵,按他的意愿来。听得杨奕道路上的刺客也到了徐州,怕就与杜志同为一伙,身份的秘密保不住,但也就可将计就计。 故此,他准备再宿一夜别居。 山柳代傅煊鸿前去主屋传话,委婉地道“公子今夜有事,就不回主屋了。” 心中的憋闷又一次起来,廖代云让白露前去应付一声,自己回到床上盖着织锦的被子,枕边凉意肆起,让她无法安眠。 山柳得到女主子的回话,哀愁地叹了一声“这两位主子都还是闷着气呢,也就他这一个局外人看得开。” 看似是笼中雀,网中局,不过是在竞相搏斗,角逐最终的胜利。 州郡府内 杜志得知徐问筠又一次宿在了别居,自然是万分喜悦。 邱蝉依旧是白日里黑衣的打扮,推门走了进来“使得杜刺史如此开怀,可是有了喜事?” 杜志放下密信,起身给他迎了座,“喜事算不上,只是下官为大人再得了一个助力。” 邱蝉笑意变浅“杜刺史说的助力是柳州徐家徐问筠?” 杜志惊异“您是如何知晓?” 邱蝉坐下骂道“蠢货,被安国公摆了一道还不自知,那个徐问筠是假的,他就是圣上安排灵州暗访的官员。” 杜志心中翻起了波澜壮阔,他勉强地笑笑,还想再争取一番,希望这位大人是在同他玩笑,毕竟泄露金矿机密,再给他十条命,他也是不够杀的“大人您是在同下官说笑的吧,徐问筠怎会是假的呢?” 见杜志还不死心,想必他是真的怕了,邱蝉也没在解释“也罢,大人早知如此,特意命我来斩草除根。” 最后那几个字,是对着杜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出来,杜志以为斩草除根是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留,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呼“求大人饶命。” 邱蝉指尖敲着案板,道“怕什么,沈宣抚史的事你处理的好,大人允你将功折罪,待明日事成之后,这灵州刺史,你还是做得的。” “更何况,那个别居的绿云,杜刺史也是安排的甚好。” 第52章 收押 杜志抹了一头的冷汗,憨笑了几声,幸而,绿云不负他所托,定能把事情办好。现在他心里只盼此计可成,让他将功折罪。而他专注心底所想,并没发现邱蝉讥笑的神色。 夜色浓重,忽地狂风大作,廖代云心里烦闷,听着细雨拍打着门窗,更是难以入睡。 她坐起身,随手披了一件外衫,未穿鞋履,赤着脚就走了出去。 屋外的大风吹得猛烈,她只在门上掩开了一丝缝隙,冷意顿时袭遍了全身,打了一个冷颤后,她迅速又关紧了门。 若是她再肯将门缝开得大些,就能看到负手站在院中纹丝不动,全身却已被大雨淋湿的人。 一夜过去后,雨打芭蕉,水珠从叶面上滚落,就得了一滴甘露,悄声落在了地上。 却说翌日杜志邀傅煊鸿一同再去矿脉,他提前给绿云通了信,让她将一封密信暗中放到傅煊鸿的府上,待时机成熟再加以接发他意图谋反。 傅煊鸿打开绿云送来的密信,无非上面写的是他与人暗中勾结,私吞矿脉,欲意谋反。 信纸在火苗上燃成灰烬,傅煊鸿早已料到会是如此,淡淡地道“就按他说的做,不过还需要在栽赃的证据上加点东西。” 杜志迎着傅煊鸿再去了矿脉,依旧不让他身边跟着人。 金矿就藏在一座山里,但灵州山峰有数十,又是山路连绵,险峰居多,若是一座一座地翻找,怕是要耗个几百年。是以,杜志带他来并没有做任何准备,也没有让他蒙着眼。 杜志这次带他去了挖矿之处,金矿已被挖出数半,但站在外面却是看不出的。灵州城的乞丐劳工均聚于此,忙忙碌碌在矿洞中穿行,看守的侍 分卷阅读103 从挥打着手中的鞭子,驱赶着那些动作迟缓的人,鞭挞之声不绝于耳。 傅煊鸿站在原地神色未动。 “傅将军,看到这些您可满意?”邱蝉还是那身黑衣从外面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重重的兵士。 他摘了面罩,傅煊鸿看得仔细,认出了他“征北将军邱蝉,本公猜得没错,上次在船上,本公就心有疑惑,猜测那人应就是你。” “你傅煊鸿当年都能够从苗疆之手死里逃生,我邱蝉为何不能,不过可惜我没有你的世家背景,更没有父亲的护犊之情,等我死里逃生回到大梁,还要被判个逃兵的名头,你说我回来又能如何。” “能猜到是我,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运筹帷幄,可这次你要输了呢。” 邱蝉话落,周围的兵士齐刷刷地举起刀剑对准了傅煊鸿。 他接着道“护国将军傅煊鸿私藏金矿,意图谋反,因拒绝关押,打斗中不甚中箭身亡。府中还有密信和账册为证,傅将军,你这个罪名不认也得认了。” 昨日下了雨,泥土还很泥泞,风吹来,带着凉意,拂乱了他的衣袂,束起的墨发张扬狂放,他冷笑道“呵,邱蝉,给谢沛当狗,你这是要造反吗?” 邱蝉并不意外他猜的到背后之人就是谢沛,她的夫人中的蛊毒,他应早就查出是谢沛所给。 更何况,朝堂中的纠葛,他身为当朝国公,圣上宠臣,自然清楚,“那又如何,总归我是没有退路,不若就推了这天下,扶持一代新皇,也可开创万世之功。” “我知道绿云是你的人,可你买下的那个宅子是我曾经住过的,里面的机关没人比我更清楚。证据,韩缕已经带人去拿了。” 下人报傅煊鸿出了府,几日里廖代云鲜少见到他,靠在引枕上独自出神,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游仙道长自从入了府,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没再出去,听仆从们来报,似是在神神秘秘地做法事。对游仙道长的本事,廖代云自当信得过,迷雾一事,她也颇多不解,正想去找他询问一二。 收拾一番后,廖代云只带着白露去见了游仙道长。 还未见到人,路上就遇到了绿云。 绿云先行福了身,傅煊鸿还未告诉她绿云的真实身份,廖代云近日来思虑过重,也没想到这一层。但既然他派山柳来通禀实属有事,又叫她放心,自己也当信得过他,但看到眼前的人,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排斥。 她点点头,并没有说太多,想就此过去。 却被绿云拦住“夫人留步。” 廖代云停下脚步,挑眉看她。 白露对此一概不知,只当是绿云抢了夫人的宠,才使得夫人忧心数日,还想借此炫耀一番,眼睛死死地盯着,仿佛她若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就要与她拼命一般。 绿云忽略掉白露的眼神,款款说道“绿云自幼丧失父母,多有他人相助才得以苟喘至今。公子对绿云有恩,绿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想公子忧心。绿云伴公子数日,公子之心,绿云既然知得,夫人您是公子的枕边人,您也应当知得。” 这话说的隐晦,然廖代云听明白了。绿云是想告诉她,他二人并无男女之事,只有主仆之情,她身为他的夫人,应当信他。 绿云对主子和女主子的事虽然不了解,但那雨夜,主子站在主屋外面,身影落寞,她偶然间看到,以为是夫人对主子误会,主子又不曾解释,才让他二人心生嫌隙。 她看得出来主子对夫人极为爱护,以免影响他二人的感情,故此才来解释一下。 绿云辞过她,廖代云去找了游仙道长。 还未到院里,远处就飞来了一个拳头大的石头,正与她擦肩而过。 廖代云稳住神,看那石头直接砸在了一棵粗壮的柳树下,白露顿时生了怒气,那个臭道士虽说救了自家夫人,可怎能如此戏弄,当真无礼。 正要开口呵斥,游仙道长就从院里出了来,捋着胡须,道“夫人不去看看树下埋了什么?” 廖代云没有追究石头的事,走到树下,石头正落在了地上,大大的黑色石块在地上格外显眼。 她蹲下身,伸手拿起石头,拔下簪子挖出下面的土,白露也赶紧过来用手与她一同挖。 挖到深处,里面是一个匣子。 廖代云想把它拿出来却又发现是被固定在地上,她用手往下按,盒子被按到了下面,就没了动静。 这时游仙才走过来,道了一句“暗格就在树后。” 韩缕带的人来的很快,不过片刻就包围了整个徐府,廖代云站在前院,端庄威仪,气势不弱半分“韩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韩缕笑答“夫人想留在灵州,某虽不才,只要夫人有心,某也可保夫人一命,但徐问筠, 分卷阅读104 某是无法了。” 廖代云声音冷漠道“韩公子不必,我从未有过心。” 韩缕听后,想呕出一口鲜血,尴尬地扯了扯唇角,不得不说,她还真的是直白。 搜查了徐府一圈,各个角落,无一遗漏,然则,就是没有发现徐问筠与人勾结的证据。 待人禀报给韩缕之时,他问“怎会如此,邱大人所说的地方你们可仔细搜查了?” 那人垂首“全部搜查完毕,没有发现。” “公子,找到了。” 一人拿着一个匣子跑了过来。 韩缕接过,快速地打开匣子,但看到里面的东西,神色一变再变。 廖代云看他变了的神色,知道里面放着什么,正是傅煊鸿提前让绿云放着的带有杜志私印的证据和那本账册,此前山柳也对她交代过。 但她故作不解地道“韩公子可在府上查到了什么?我也可以为公子解释一二。” 韩缕沉声不答。 外面又匆忙跑来一人“公子,不好了,城门开了,徐问筠带大队人马赶过来了。” “什么!”韩缕难以置信,究竟发生了何事,徐问筠竟然赶过来了,现今他们这是败了? 傅煊鸿在第一次进入州郡府密道之时,就记下了路线,派人将图纸绘了出来,没几日就找到了金矿真正的位置,也不枉费他几日来的暗中查探。 后他又写了一封奏折,从临州调配人手,将灵州里这些腐烂的大树连根拔掉。 但他对邱蝉留下的后手并没料到,只希望赶在邱蝉之前,带人过去,以免被他反咬一口。 韩缕在徐府得到来报,慌了阵脚,他已知徐问筠的真实身份就是当朝国公,被圣上派去灵州暗中查访,此事一败,等待他的就是抄家灭族之罪。 他回头,将目光转向了廖代云,既然是国公的夫人,身份自然不低,而且两人的情分,他看着也甚是亲厚。有她在手,再加以威胁,说不定他还能得以生还。 廖代云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了他的心思,想起此前他的彬彬有礼,爱宝成痴,本以为他还算是君子,如今来看,做的也不过是贪生怕死的小人行径。 她后手示意,一只利箭迅速飞了过来,直刺他的膝窝,韩缕倏地跪倒在地,难以想象,他一直以为的柔弱女子,竟然如此狠辣“你,怎能…” 傅煊鸿赶到得及时,没等他话说完,就见身边被一群甲兵包围,傅煊鸿把廖代云护在怀里,向后退了几步,低头问她“你可有事?” 已经几日没与他亲近,一种久违的熟悉之感从她心底升起,心中愁闷此刻已全然散去,她浅笑道“你回来了,且放心,我一切安好。” 几日没得空见着,傅煊鸿总觉得怀中的人与前些日子不一样了,但他来不及思考,还要处理当下的事。 灵州一事就此了断,金矿所运之地均已被他查出,邱蝉,杜志等余党收押入京。他先前也向上京递了折子,上奏谢沛主谋一事,自此,大梁倒戈谢沛的诸多世家,以及本是事不关己的许多世家均以各种缘由就此没落,庶族渐渐开始崛起,朝中势力平衡,大梁日后将更加稳固。 沈听白在杜志收押之后就离了灵州,傅煊鸿派人跟着他,看他要去往何处。谢沛没有理由会自己一人安排这些事,他背后,定还会有更大的势力。而在谢沛倒台之后,沈听白却依旧能独善其身,这其中若只有圣上的宠爱维护,似乎又太简单了些。 灵州事了,游仙其中的相助也少不了,廖代云命人送了不少的好东西给他,对此游仙颇为心虚。 其实那夜,因府中有两个仆从很是瞧不上他这游仙术士,以为是骗吃骗喝之人,虽说他大多时是如此,但还受不得这两人。就想了个法子,在树下布好法阵,让那两人入阵之后在里面多绕几圈,以为是中了邪,好吓吓他们。 想不到还未等到人来,夜里墙外忽然飞过来一个大石头,石头里显然注了内力,掉下来之后直接把他的法阵砸得粉碎,他心底正骂着,树后突然出了动静。 第53章 有孕 州郡府迷雾一事廖代云最终没有去问游仙道长,或许是原因如何,现在她已经不在意了。 灵州之后的事务繁多,在下一任刺史没调任之时,都是傅煊鸿在掌管灵州事务,一连几日都忙得他脚不沾地。是以,二人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廖代云本想与他好好说说话,都找不到时间。 没几日后,赣州突然有人来送了信。彼时,傅煊鸿正去矿脉巡视,还要去郊外巡营,之后要去邻州寻访事务,半月内都不会回来。 廖代云拆了信,心中只寥寥几字,她看过之后,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思虑 分卷阅读105 良久后,她提笔沾了墨水,刚写到一半,又放下笔,靠在太师椅上揉了揉紧皱的眉头。 这信是沈听白写的,信上所说,她母亲当年留的玉佩找到了,他想邀她前去赣州,把玉佩亲手交给她之余,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同她当面说。 廖代云摸不准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有事为何不在灵州说清,亦或是在信上说明也可,偏要她去赣州一趟。再者,母亲留下的玉佩被那些人抢走后早已丢失多年,她寻了许久都未寻到,自己也一直没同别人提起,他又是如何得知,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傅煊鸿几日都不会回来,赣州与灵州相差不远,她若是现在动身,半月后也该回来了。 此前沈听白虽给她下过蛊毒,可她还是愿意相信他,更何况,母亲的玉佩,她是真心想要拿回来,那是母亲就给她唯一的念想。 打定主意之后,她给傅煊鸿留下了一封信,信中未提及是沈听白相邀,只道是临近赣州,想回去祭拜祖家,不愿劳他挂念,自己一人独往就好。 傅煊鸿收到信时,已是深夜。本是早间信就应当送去,但在巡查金矿时,突然矿洞坍塌,傅煊鸿不得不被困在其中,直至夜里才得意脱身。 他沐浴更衣之后,正听完杨奕的禀报,派去的人一路跟着沈听白,直到赣州。 杨奕退下后,山柳又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只道“夫人今日一早动身,也没说去何处,只留了一封信。” 傅煊鸿接过信,看着信中赣州二字,本是冷峻的眸子瞬间沉了下来,左手紧紧攥住信笺,咬了咬牙“灵州剩余的事交给陆判司,邻州有事在信中一同禀报,即刻动身,前往赣州。” 山柳有一种久违地熟悉感,主子每每这番动怒还都是因为夫人,不知这次夫人又做了何事,惹得主子刚从矿洞里出来,还没歇息就要动身。他暗中为夫人捏了把汗。 廖代云前去赣州的路走得并不如想像般顺畅,因着前几日的雨,路不好走,山上不时地还有巨石滚下,只能挑着大道走。 走了一日离赣州有一段距离,路过一家客栈,就先歇了脚,夜里不好赶路,只等明日再走。 傅煊鸿一路纵马疾驰却是没有半刻地停歇,但他也时刻警惕,婉婉既然去了赣州,虽未明说,但与沈听白定然脱不了干系,只盼再快些追上她,沈听白也别再犯蠢,和上次做一样的事。 可他心中始终有气,毕竟还是因为沈听白,她对他还真是半分戒心也无。 廖代云自然不会无准备前去,这次她借着的是探望祖家的由头去赣州祭祖,她现已是当朝安国公夫人,无人敢奈她如何,大张旗鼓之行也是叫沈听白不敢在暗中有所动作,毕竟整个赣州廖氏都要依仗她,自然会护着她。 她的这些安排傅煊鸿并不知晓,一夜的疾行,没有丝毫的歇息。 夜色浓稠,一行黑衣人悄然出现在山路上,待来人驾马赶到,一声令下,巨石滚落,滚滚的山石砸在下面,扬起了一地的尘土。 黑衣人手拿长剑,顺着坡势而下,长剑挥舞,动作利落,迅速,要的就是不留活口。下面一通惊呼混乱之声,声音杂乱,引人心惊。 待平复之后,黑衣人前去查探,待确定所有人全部身亡之后,又从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身上找到安国公的令牌方才离开。 沈听白收到来报,傅煊鸿一行人皆被杀尽,一个不留。又看到傅煊鸿的贴身玉牌,才放下心,傅煊鸿他必须死,安国公府也留不得。 翌日,廖代云听闻就在不远处的山路上一夜之间突然死了数人,像是有意被仇家杀害的。她昨夜心里就尤为慌乱,总觉得会出点事,而听此后,她心里更加烦躁。叫来人,前去查探查探,也好让她安心。 又走了半日,落在客栈歇脚,刚进房门,突然被人拉了过去,她脚下步子一个不稳,就跌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她仰头看向那人,入目就是青色的胡渣,还有他眼底的乌青。 廖代云神色呆了又呆,叫了一声“爷,您怎的在这儿?” 她话刚落,嘴就被人堵住,气息灼热,落下的吻也跟着那人一样气势汹汹,如野兽般疯狂噬咬,□□摩擦。 廖代云被吻得迷糊,身子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若不是他扶着,她怕是早就跌倒了地上。 傅煊鸿将她放坐在半人高的柜子上,双手死死地固住她的腰,还未停攻势,屋内温度灼热,气息升高,已是意乱情迷之时,他的手也开始变得肆意。 而此时的廖代云已经晕头转向,只知跟着他的动作,任他肆意妄为。 傅煊鸿已经不再满足唇齿相贴的碾磨,正欲解下她的腰带进行下一步动作,而她突然胃中翻滚,喉中作呕,一把推开他,却是来不及直接吐在了他的身上。 屋内的旖旎之色消散,傅煊鸿看出了她的不对 分卷阅读106 劲,赶忙放开她,给她顺背,以便能让她好受些。 廖代云呕了一会,觉得已经把早膳都吐了出来,眼睛里冒着泪花,胃里依旧难受。 傅煊鸿也不知该作何,顾不得衣襟上的脏物,将她扶到软榻上靠坐,用指腹轻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迹。 正巧白露端着午膳推门进来,就看到自家姑爷也在屋内,还来不及惊讶,就听他道“去请个医师过来。” 白露看到夫人正躺在软榻上,神色怏怏,也顾不得其他,把午膳放到桌案上,就跑出去寻医师。 待医师进来后,给廖代云诊了脉,医师是一位老者,不紧不慢地捋着他的山羊胡子,道了句“公子不必惊慌,您夫人这是有喜了。” 傅煊鸿听后,心中极为喜悦,朗声抚掌大笑,“当真?那我这是要做爹爹了,多谢医师,烦请您开几副安胎的药,某自当重重有赏。” 医师出去写下药方,派人去抓药。 廖代云躺在软榻上一头雾水,白露心虚地低下头,收到她的目光,因有傅煊鸿在这,白露也不敢多言。 傅煊鸿喜悦过后,看到主仆二人的神色,心里下沉,这才记起,这个孩子也是他算计来的。 他让白露先下去,自己也去换了身衣裳,回来挨着她躺下。本就狭窄的小榻因他也一同睡下显得更加逼仄。 傅煊鸿小心地将她圈在怀里,让她舒服些。许久才出声“婉婉。” 廖代云虽闭着眼,但并未睡着,却也没应声,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自己也没了主意,不知拿他如何。是个女儿还好,若是个哥儿,日后府中免不了再起波折。 知她没有睡着,傅煊鸿接着道“是我让白露换了你的药,你的顾虑我不会让它发生,你信我。” 他顿了顿,吻在她的发顶“这个孩子,我们留下好不好。” 许是孕中的人本就敏感,廖代云不知为何已是湿了眼眶,她将眼里的泪水憋回去,闷闷地出声“好。”日后的事就留日后去想,君既待妾如此钟意,妾自当不负。 午膳后,廖代云吃了安胎药,两日的奔波让她神色稍显不济,但好在身子底子好,休息之后就无大事。 傅煊鸿出城之时就让人兵分两路,一路是邱蝉的败兵,他将自己的贴身玉佩放到其中人的身上,再引他们从山路去赣州,山路最为近,沈听白若设伏,最有可能在山路途中。果然,他料想地不错。 睡了小半日,廖代云夜里有了精神,同傅煊鸿讲了前往赣州的真正原因。 讲到玉佩一事也只囫囵过去,没再细说,而傅煊鸿却对她含糊地说法起了疑。 等她睡去,傅煊鸿披着外衣出了里屋,召来杨奕,道“你去查查,夫人以前在赣州的事,要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杨奕领命前去。 从前,他只知她与沈听白在赣州情投意合,可见她现在确实对他无意,如果说情谊能够断的如此迅速果决,若不是她心狠绝情,必定还有其他的原因。他以前并没有关注,而看她今晚含糊地言语,看来这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事,而她并不愿意说。 赶赴赣州的行程在得知廖代云有孕以后,被傅煊鸿强制安排慢了下来。 而在沈听白已知里,傅煊鸿他现在还是个已死的人,并不能现身暴露身份,是以,一辆马车在离开灵州三日之后,才到达赣州。 第54章 心意 谢沛就此下狱,煊赫几朝的世家就此没落,傅煊鸿总觉得事情进展地太过顺利了些。 谢沛年岁已老,又无皇子可扶植,那他私藏金矿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沈听白是他亲选的女婿,此事之后,却毫发未损,除了圣上的助力,又有谁在暗中助他,沈听白在这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凝眉深思,赣州这一行,怕是其中还有的周折。 在路上的这几日,傅煊鸿一直在思索这些事,廖代云刚有身孕,不宜让她思虑过多,因此他也未明说,届时守好她就好,有他在,自然会护她无虞。 两人都去了赣州,只余在灵州的游仙道长。廖代云只让人留了口信给他,多谢他此次相助,可自做打算云云。 游仙道长清晨刚起,就听闻了廖代云离开的消息。 他站在庭院里,夏风都变得萧瑟,吹得他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地,在风中显得格外凄凉,他苦着脸“等等,您二位这意思是不要贫道了?” 末了又安慰自己“罢了罢了,您二位腻歪着吧,贫道只得再一人独行了。” 却说三日之后,二人到了赣州,赣州廖氏早前得了廖代云的书信,长房元氏就带一众人等早早地等在府门前准备迎接当朝的国公夫人。 分卷阅读107 进了城门,再过一条街就到了廖府。 傅煊鸿先下了马车,再扶廖代云下来。 廖氏迎门的人都没去过上京,对于这位名震大梁的护国将军也只是有耳闻,没见过其人。 看到二人亲密的举止,纷纷私下揣测,毕竟廖代云的书信也没写明安国公会来。但他们也都只是心里琢磨,不敢说在面上。 廖代云走到门前,廖氏的长房媳妇元氏先上前开了口“两年不见,婉婉可新鲜不少,您可不知道,老祖宗连带着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是想您得紧。” 廖代云弯唇笑笑,道“在上京这些日子里,婉婉也是想这赣州的祖家的。姐儿,哥儿,婉婉记得走的时候,还不大点呢!” 元氏为人厚道,当初在赣州之时不曾苛待于她,对她很是和善,廖代云见她也带上几分笑意。与她交情虽不深,但面子总归还是要有的。 元氏又看向旁边高大冷峻的男人,迟疑道“夫人,见这位公子器宇非凡,可否为婶娘引荐一二?” 元氏心有猜测,二人能当众如此亲密,关系定不一般,也未听说她有嫡系的兄长,那此人的身份无非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未明其说的国公爷。虽不知为何她在信中并未相告,但也免不了是有其他的原因,自己还是问清为好,以免起了误会。 果真在她疑问之后,廖代云才敛眉答道“正是安国公爷。” 众人听罢,动作顿时拘谨起来,齐齐躬身行礼“见过国公爷。” 傅煊鸿道了句不必多礼。 元氏看廖代云神色疲惫,侧开身,笑道“瞧我,见到婉婉欢喜地忘了迎门,外面风大,快些进来吧。” 入了府,元氏先招呼下人前去备上饭食,拜完老祖宗之后,再让人引路带他二人前去预备好的院子。 廖代云赶了几日的路,又害喜害得厉害,方才在府门前和正堂里强忍着才没作呕出来。 到了院子才挥退廖府的仆从,傅煊鸿给他端着盂盆,右手顺着她的后背,任她吐在里面,丝毫不见嫌弃之色。 等她平复之后,让人处理了盂盆,再端来水给她漱口,又在旁边放上一碟梅子。 胃中不断翻滚,廖代云只觉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全身都失了力气。 见到碟子上的梅子,嗅着酸甜的味道,她拿起一颗放到嘴里,吃过后果然胃里好了许多。 傅煊鸿拿起巾帕给她擦着嘴角的水渍,扬起唇角“祖母说酸儿辣女,你这肚子里定是个哥儿。” 廖代云听后,心有不愿“怎的,是个女儿你就不要了。”说完才发觉话语里竟有些撒娇的意味,带着女儿家的娇羞,她颇为不自在地揉揉眉角。 傅煊鸿放下巾帕叫白露端下去,扶她躺下身盖紧被子“若是个姑娘我自然更是开心,像你一样,是个小狐狸精。” 小狐狸精?廖代云不知何时自己在他心里竟成了这副模样,明明自打嫁他以来自己就端庄得很,任谁都要称赞一句是贤妻之风,怎的到这就成狐狸精了。 她闷声转过身,作不理他。 傅煊鸿脱下鞋,躺在她旁边,床榻被压下一块,但被子并没有被他掀开。他的手搭在她身上,隔着被子将她搂在怀里,“说你是小狐狸精还生气了?” 怀孕的人最是敏感多心,还蛮不讲理,廖代云这是体会到了“妾身端庄自持,何时像爷说的这般,爷就是嫌弃妾身了。” 傅煊鸿不知怎说着说着竟绕到了这,他头痛地扶额,罢了罢了,谁叫自己偏偏愿意宠着呢,“好好好,你最是端庄自持。” “我也从未嫌弃过你,我这一辈子,只有你。” 情人的话最是让人心动,廖代云心下泛甜,却又故作生气地道“只一辈子?” 傅煊鸿笑笑,一吻落在了她的脖颈,还带上了声响,“啵”地一声“是不够,为夫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灵魂不灭,就只有你,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 廖代云弯弯唇,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可心里却有了其他的顾虑,若真是个哥儿,日后怕真是有波折了。 孕中的女子脾气大变,傅煊鸿是体会个彻底。然他更愿意他的婉婉这样,富有生气,而不是稳重地挑不出一丝错处的世家夫人。 然则,他的小妻子实在是变得太快,旧账被翻得猝不及防,让他应接不暇。 “爷,你可同妾身说说那个绿云怎么回事?” 夜里,廖代云睡足了,咬着酸梅,躺在软榻上,突然想到了几日前的事,心中愁闷,就是想听他再亲口说一次。 话落之后眼睛偷瞄了两眼那个坐在旁边翻看兵书的男人。 傅煊鸿准备翻过下一页书的手微微一滞,尴尬地轻咳一声,故作无事般自然地翻 分卷阅读108 过一页“想来你应该也知道了,她是我的下属,为了设计杜志不得已而为之。” “哦。”廖代云淡淡地应了一声,似是信了。 傅煊鸿轻轻吐出一口气,又听她道“爷这戏做得还真是可以以假乱真,既然您这么说,妾身也不好再问,信您就是。” 说的是信,可是话里话外都是左右都是您说的,再如何我也不能拿您怎样的意思。 傅煊鸿合上书,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当然也只是吓吓她,双臂撑在她身侧,离得还是有些距离。 他啄了啄她的粉唇,勾唇浅笑,那笑带有极大的迷惑性“醋了?” 廖代云一听当即红了脸,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谁,谁醋了,妾身那是就事论事。” 傅煊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事确实是为夫的错。” 等了半天,只听到这一句话就没了下文,廖代云眨眨眼“没了?” 傅煊鸿极为认真地道“还有。” 廖代云示意他继续说。 傅煊鸿含笑道“不过你因沈听白借故到赣州,还同我说谎,该怎么算?” 没想到他竟然想到了这,这事可不是这么算的,但她也是心虚。廖代云偏过头,打了个哈欠,“夫君,妾身困了。” 这声夫君叫得他心猿意马,翻过身,把她圈在怀里,也不准备再翻旧账了“睡吧,我在。”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廖代云安心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廖代云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变了,或许是绿云的那一番话,让她彻底醒悟。更或者是那个男人,给予可她无尽的耐心与柔情。 却说沈听白听闻傅煊鸿没死,还和婉婉一同进了廖府之后,又派了许多刺客暗杀,然到最后都无疾而终。 沈听白手中握着那块安国公的玉佩,抬手使劲摔在了地上,而玉佩是上好的白玉打造,摔在地上后却是完好无损。 他从桌案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封信笺,召来谨言,道“将这封信送出城” 谨言领命下去。 元氏提前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宽大的院子,里面还安置了小厨房。 廖代云近日偏爱吃酸食,她有孕一事为防有心之人算计,本就不便让更多人知晓,是以并未声张。如今有独立的小厨房,做吃食也方便些。 用过午膳后,廖代云前去祠堂祭拜,这次到赣州本就打的是祭祖的由头,是以这祠堂是必须去的。 祠堂的布置还和两年前一样,她以近日染了风寒为由,一切从简,才过了小半日,祭祖就结束了。 回到院子,廖代云觉得身子格外乏力,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因着沈听白是以宣抚使的名义来了赣州,如今安国公也在,可谓是两大朝廷命官齐聚。 廖氏长房做东,请了沈听白来廖府为宾,沈听白收了帖子,不日便来。 赣州处在大梁边境,再远就是蛮夷的境地。 风吹得烈,从赣州出来的马匹一路疾驰,到了蛮夷之地。 “大汉,梁来信了。” 第55章 身世 廖氏长房廖哲远做东,宴请沈听白来廖府,沈听白收了帖子,并未推拒。 而此时在边境的蛮夷也开始蠢蠢欲动,滚滚硝烟弥漫,战争一触即发。 赣州表面上的平静让傅煊鸿不禁生疑,沈听白至今没有任何动静。 他二人大张旗鼓地来了赣州,进了廖府,且前去暗杀他的人铩羽而归,如果说他先前还没查清实情,可到了至今他二人现身,没道理,沈听白还会如此沉得住气。 杨奕被叫到书房,傅煊鸿交代了几句,杨奕得令带人出了赣州城。赣州城临近蛮夷,如果他真做了这等事,还有别的谋划,他不得不防。 官驿 “信送出去了吗?”沈听白坐在软榻上,手持经卷,但仔细一看,却并未有翻动。 谨言回道“仆已派人传信边疆。” 沈听白听后神色也没有松动,眉头紧锁“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傅煊鸿定会有所警觉。你再将这封信命人送回上京。” 谨言收好信,领命下去。 转眼就到了十日之后,沈听白来了廖府。 廖氏长房廖哲轩摆上宴席,当朝国公和翰林院学士齐聚廖府,让他倍增荣光。廖哲轩端起酒盏,先行敬道“国公爷与沈大人上京远来,廖某招待不周,多请见谅。” 沈听白随他推杯道“本官与国公爷也是奉皇命而来,廖氏是赣州大族,赣州地域颇为重要,仅凭此,朝廷也理应多加关照。” 傅煊 分卷阅读109 鸿并未接话,承下了一盏酒。 “主子。” 宴席未开始多久,杨奕匆忙就赶了进来。未经通报,私自进了前厅,廖哲远虽是不悦,但毕竟是傅煊鸿的亲信,他也不敢多言。 傅煊鸿让他先下去,杨奕拿着信去了书房。 信中写的正是赣州边境蛮夷正在动兵,准备攻打大梁。 没等宴席进行多久,傅煊鸿就先离了席,廖哲远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当朝国公,护国将军的杀名远扬,他还真是有些惧怕。 杨奕将信中的事禀报给傅煊鸿,傅煊鸿烧了信笺,两指扣着桌案。杨奕不敢出声,他知道,那是主子在思考难事时惯有的动作。 确实是一件难事。 若是单纯的蛮夷倒也好办,偏偏还有沈听白在其中,他背后之人也不可小觑,隐藏得深,他虽已有猜测,但在事情还未查明之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廖代云如今怀着身孕,不便让人知道,只能活动在院子里。她闲来无事,就去了傅煊鸿的书房看几本书。 之前得了傅煊鸿的令,书房的仆从不敢拦她,直接让她进去。 她早知傅煊鸿不喜欢文人雅士,只爱兵书,本也就想看几本兵书来。 可她在书架上翻着翻着,竟掉出了一本《诗经》,她记起了在柳州时他在曲水流觞上设的字谜。翻开来看,里面还有着标注,笔力刚硬,倒像是一个习武之人该有的。廖代云摸着那一行行字迹,微微扬起唇角,笑了笑。 她将书放回原处,又看到旁边的位置上放着一个不大的木盒,盒子整洁,没有一起尘土,一看就是经常被拿来擦拭。 廖代云拿起盒子,放在手里,盒子样式古朴,没有什么特色。 她慢慢打开,里面放的是一方巾帕。边角泛了黄,倒像是许多年前的东西。 帕子下角绣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婉婉” 廖代云看着那二字,甚是熟悉,她心下微动,这是她多年前的东西。 是当年在赣州之时,为他包扎留下的。想不到,他竟留到现在。 她拿出帕子放在手里,盒子下面还有一张字条,是她方才见的刚劲的字迹,上写吾妻婉婉,吾愿与汝生死不负,终老一生。 傅煊鸿觉得今日的她大有不对,往日里每要来别扭一番,硬是要挑出他的不对来。 第一日 廖代云“爷,今日您怎么比昨日回来晚了一刻。” 傅煊鸿“城里有事,耽搁了。” 廖代云“罚您今晚睡小榻。” 傅煊鸿扶额“夜里你乱蹬被子,冻着该如何?换一个惩罚,任你选。” 廖代云执着地拒绝了他。 最终两人各让一步,傅煊鸿在她床边打了铺子,夜里就睡在地上。 第二日 廖代云“爷,您今日怎的又早回来了?” 傅煊鸿“想你了。” 廖代云红着脸,还是硬着气道“您定是在外面做了什么愧对我的事,心虚了。” 傅煊鸿想到几日前的那些教训,又不能对她奈何,只能顺着。 然则,今日她竟没问那些刁钻的问题,反而还亲自给他更衣布菜。 傅煊鸿颇有些受宠若惊。 “爷,您来尝尝妾身亲手做的。”廖代云又夹了一块醋鲫放到傅煊鸿的碟子里。 傅煊鸿拿起筷箸,挑眉看她“今日可是有何喜事?” 廖代云摇摇头“左右妾身一个人也无事,就想着试试厨艺。” 傅煊鸿半信半疑。 睡了几日的地铺,这夜,地上没了他的床被。 廖代云给他解下外衣“地上凉,以后您还是睡床吧。”说罢,也不等他同意,就让白露在床上多加了一床被子。 夜里,廖代云躺在傅煊鸿的怀里,他的肩膀温暖,宽厚,让她无比的安心。 她道“那方巾帕,爷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此时他也未睡去,睁了眼,侧头看她“你都知道了。”顿了顿,又道“我想着,等事都了了,再和你说说。” “字条你也看见了?” 廖代云微微地点点头。 “我与你说的这些话,从未作假。我想与你有个孩子,我这辈子无论是生是死,都是你的。” “我信你。”廖代云支起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我的夫君。” 静谧的夜,窗外传来夜莺声,怀中的人睡得安稳。 傅煊鸿慢慢起身,披上外衣,推门走了出去。 那声夜莺,正是杨奕传的暗号。 分卷阅读110 杨奕带人出了城,连夜赶回。 蛮夷的人已经动兵前往赣州,意图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傅煊鸿听完杨奕的传信,又写了一封信笺,交给他带到灵州及其他邻州早做防备。 又传信到上京,防止幕后之人现在出手,让上京也好提上警惕之心。 回来时下了雨,他进了屋,身上还带着凉气,他坐在太师椅上并没有进里间,防止身上的凉气带给她。 “夫君,您去哪了?”廖代云赤着脚,穿着一身寝衣就从里间走了出来。 傅煊鸿脱了外氅,走过去一把抱起她,放到床上,给她盖紧被子“怎么这么不知爱惜自己,着凉了该当如何?” 他当真是加重了语气,廖代云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道“妾身只是醒来想见您。” 傅煊鸿听了软下语气,“我回来了,睡吧。” 廖代云闭上眼,却还没有睡意,灭了烛光,身边这个男人,让她心安。可他的不愿多说也让她颇为无力,她还是想着为他分忧,而不是做一只金丝雀。 过了一会,她道“夫君,这几日院里被你加了人手,可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还未等他说话,她继续道“妾身既然是您的妻,就该为您分忧,与您同甘苦才对,没道理一直被宠着。” 傅煊鸿靠坐在榻上,将她的被子掖了掖,声音带了些难以明说的味道“好。” 傅煊鸿将沈听白的谋划和他的怀疑都告诉了她,当然,也只说的轻描淡写,叫她不必忧心,他会解决好一切。 廖代云看得出他还有所隐瞒,也知道他是想着自己,就没再多问。又想到沈听白,她不得不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爷是在怀疑沈听白的身世并非表面这么简单?” “确实如此。如今朝中只太子一家世大,朝臣本应都站太子一队,可谢沛倒后,朝中的局势却并非这样。他们还有一张底牌,而且对这张底牌还有十分的把握,恐怕是太后要出手了。” 太后一党,本就与圣元帝不和,早年太后垂帘听政,待圣元帝弱冠后,也是他祖父使计才让太后放权,但她却也不会善罢甘休,留了众多老臣,自己的人脉在朝内,也是一大患事。 多年以来,一直有谢沛扶植,他本以为太后一党维护耀王,可耀王败地这般容易,太后只在暗中相助,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这着实是引人怀疑。 “爷是怀疑…”廖代云并没有挑明,这个猜测太过于大胆,她心里这般猜测,却也没有说出来。 “沈听白的身世并非他所说,我所查的那般,或许他就是太后当年的遗子。” 第56章 身死 当今顺成太后本不是圣元帝生母,因在宫中受先帝宠幸,长子麟奴早幺,才把没有生母的圣元帝养在名下。听闻宫里的老人说早幺的麟奴却是连尸首都没见到,被一场大火烧在了翊坤宫里,而其中的秘辛无人知晓。 自麟奴早幺后,先帝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不久就驾崩了。顺成太后辅佐圣元帝登基,却多年垂帘听政,不肯放权,直到傅老国公联合多位老臣施压,顺成太后才不得不退出朝堂。 上京慈宁殿 顺成太后躺在美人榻上小憩,殿内的香炉里燃着香火,榻边守着一个躬着背的老奴,仔细一看,这老奴的眉眼与几日前在狱中自杀的谢沛颇为肖似。 只听那人缓缓开口“阿容,麟奴来信了。” 榻上的顺成太后睁开眼,虽年华已过,却不见衰老之色。她用指腹揉了揉眉角,老奴扶她起身,她道“说了何事?” “麟奴在赣州引了傅煊鸿的疑心,只怕此事会有些波折,传人让我们在上京再助他一助。”那人回道。 顺成太后闻言笑了“谢沛啊,这孩子像你,是个有野心的。” 转而又道“这上京也平静得太久,大梁是该变天了。” 谢沛在狱中自杀,引起了朝中的一阵风雨。圣元帝也收到了傅煊鸿的来信,信中并未提及他对沈听白的疑心一事,但信中的话却不得不让圣元帝起疑。 羽林卫宇文镝自幼是圣元帝的伴读,对他,圣元帝格外信任。 “这几日看好慈宁殿,加紧上京警卫,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再调去三万大军前去赣州,封闭消息,切记。” 正值了酷暑,天却开始突变,天雷滚滚,乌云密布,一时间风起云涌。 蛮夷的兵马不日就到了赣州城外,黑云压城,密密麻麻排列了数万人马。手中拿着大刀,乌央央的一片,在城下叫嚣。 这还是折了兵将之后才进去中原的蛮夷之士。 分卷阅读111 三日之前,傅煊鸿已派人在路埋伏,截断了蛮夷大将海陵法的粮草,半路阻击,海陵法所带的人损失大半,出师未捷就先遭遇伏击。 海陵法气得一声令下,向赣州加速前进。 傅煊鸿一身战甲,立于城楼之上,西风猎猎,吹得他战袍抖动,容色沉素,如九天神袛。 城下的蛮夷人在拿着长矛前进,攻城之战已然开始。 赣州城外整整打了一日,傅煊鸿换了白日的战袍,驾马回了廖府。 蛮夷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之前虽有杨奕前去打探,但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个架势,不像是一向重武的蛮夷人,反而更像当初的苗疆。 廖代云本想等他回来,但困意袭来,靠坐在引枕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傅煊鸿回来时,她以一个极其不适的姿势在软榻上睡着。柳眉拧在一起,双手搭在小腹上,睡得极不安稳。 他走近,俯身将她抱在怀里,虽是有了身孕,但他并未感觉重了多少,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双唇微微地翘着,还带着女儿家的娇憨。 廖代云不安地嘤咛一声,慢慢睁开眼,抬手揉了揉眉角,神色还带着刚刚醒来地迟滞“夫君,你回来了。”随机懊恼地闭了闭眼,“是妾身睡过了。” 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眉心,珍而又重“不是让你不必等我回来,怎的这么不乖。” 廖代云挣扎着要他放自己下来,傅煊鸿紧紧地抱着她,放到床榻上,再拉下被子给她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 今日一战,赣州的兵马已损失大半,而在邻州也遭遇了蛮夷地攻打,蛮夷临时改变了策略,援兵只怕要拖上几日了。 朝中的局势也不容乐观,谢沛在狱中自尽身亡,让傅煊鸿如何都不能相信,谢沛会死的如此简单。 太后一党虽暂时没有太大的动作,但也不得不防,卧榻旁酣睡的人,终究是个祸患。 廖代云眼皮又沉了下来,但看着旁边男人一脸沉素的面容,知道这场仗是不好打了。 她向前爬了爬,躺倒傅煊鸿的腿上,将被子给两人盖住,又蹭了蹭,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才安心地闭上眼“夫君,我们一同歇了吧。” 被她的话拉回思绪,傅煊鸿笑了笑,卸下一日的疲倦,把她搂在怀里“好。” 子时未过,门外又传来一阵声响。 傅煊鸿睁开眼,将旁边的人安置好,下了床。 杨奕站在门外,已来回走了几圈,见主子出来,才快速俯身“主子,蛮夷连夜攻城了。” 城墙上的士兵已换了一波又一波,然而蛮夷人攻击猛烈,虽有傅煊鸿提前已命人做了在夜里守城的准备,但仍是难以抵挡。 傅煊鸿手里提着刀,长臂一挥,刚刚爬上来的人立刻被砍中了手臂,那只断臂径直掉了下去,那人立马血溅当场。然而,诡异的是,这人好似全无痛觉,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扶着□□,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继续向上爬。 “果然如此。”傅煊鸿了然道。 他又一刀,这次砍向了断臂人的脖颈,他再无招架之力,从爬梯上掉了下去。 城墙下的尸体已堆积如山,这些人是被下了苗疆的蛊,被蛮夷送来的死士,只要人不死,就无痛无觉,只知进攻,这是他们□□蛊人下的死令。 苗疆人也参与其中。这些人隐藏得极深,竟然连他也未发觉。 这一夜又一直处于作战之中,蛮夷人不知疲累,没有痛感,一夜里连续不断地攻城。 十日后,依然如此。 赣州的城已守了十日,而援兵却迟迟未到。 赣州被蛮夷重重围困,信始终没有送达。对峙之时,傅煊鸿站在城楼上,外面蛮夷的人马虽少了不少,但这些如傀儡一般的人的战斗力却是不可小觑。 “主子。”杨奕上了城楼,找到傅煊鸿。 “今夜随我偷袭敌营。”傅煊鸿目光沉远,幽幽地看着那些团团的人影。 到了夜里,有人到廖府传信,傅将军这几日要留宿军营,先不回府里。 廖代云并未疑心,现今的局势确实紧张,她左右在府里也不会有事。而军营里确实需要他,大梁战神,护国将军,有他在,军心才稳,赣州才会无虞。 翌日,沈听白来了廖府。 廖哲远这几日因着赣州被围,心中着实焦虑,虽有护国将军傅煊鸿在这,但他还是心里不安,毕竟他也听说,这些蛮夷人像是中了邪,竟然没有痛感。更何况,蛮夷的军马数万,而赣州的守军不过一万,十日已消耗了大半,他不免忧心。赣州廖氏,百年世家,不能毁于他手。 沈听白来了府,廖哲轩出来接了客,两人寒暄了一会儿,沈听白看得出他心中的忧虑, 分卷阅读112 安抚道“有傅将军在,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赣州定会无事。” 廖哲轩得了他的话,心下才算是安稳。傅煊鸿虽是廖氏的女婿,但毕竟是久经战场,身上杀气重,他也不好接近。反倒是这个沈学士,温润儒雅,有书生气质,从前也在府里做过先生,对他,廖哲轩自是信任。 沈听白又转了话题,正色道“本官今日来贵府,是有事想来找国公夫人,不知可方便一见。” “既然沈大人开口,廖某这就派人前去询问。” 沈听白喝了一盏茶,廖代云就从外间走了进来。 廖代云道“不知沈大人叫我来,有何事?” 沈听白听着她说出的冷漠的话,神色颇为复杂“此事只能与你一人说。” 廖代云挥退了下人,坐在太师椅上,道“沈大人,可以说了吗?” “昨夜傅煊鸿前去袭营,我已收到密报,数十人,无一生还。” 廖代云睫毛颤了颤,指尖缴着帕子,抬手喝了一盏清水,没再露出半分神色。 沈听白眼睛盯着她,不动分毫“避免引起恐慌,我已经命人封锁了这个消息,但纸不不住火,早晚,都会有人察觉,赣州撑不了多久。” “你究竟想说什么。”廖代云敛下情绪,抬眸问他。 “早在赣州之时,我就发现了寺庙有一条密道,可以出赣州,婉婉,你跟我一起走吧,离开这里。”沈听白语气说得急切,带上了急迫感。 廖代云冷笑一声“沈听白,我不会跟你离开,永远。” “至于你口中的密报,我也一个字都不信,沈大人,你请回吧。” 廖代云回了院,白露端着安胎药进来,见她脸色苍白,还有冷汗冒出,扶她回到软榻上,道“夫人,您怎么了?” 廖代云神色不宁,手里紧紧攥着帕子,顾不上小腹的疼痛,叫她“去,去叫山柳过来。” “夫人。”白露犹豫地看着她,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个孩子还重要,“还是先给您请个医师吧。” 廖代云伸手推她“快去啊。去找山柳。不用医师,先去找山柳。” “婢子这就去。”白露放下药碗,安抚她之后,匆匆跑出去找山柳。 山柳正收到一封密信,信中写到,主子所带袭军昨夜全部被伏,无一生还。 第57章 援军 山柳烧了这封密信,火光生起,信纸燃成了灰烬。 信来得颇为蹊跷,他并没有收到主子的命令,而袭营已去了一夜,蛮夷那边依旧没有动静。现在生死未卜。 女主子怀着身孕,山柳并不敢如实禀报,但女主子聪慧,他也欺瞒不了,只能说得尽量不那么严重。 然而廖代云心里明白,现在情况不明,若此时蛮夷攻城,赣州危矣。 赣州城外,数千蛮夷兵士握着长矛打马而来,在空旷的原野上,扬起阵阵尘土,遮天蔽日。 蛮夷又一次的攻城开始,但傅煊鸿带人袭营,却迟迟未归。 城墙上剩余的士兵将一个个借助扶梯爬上城楼的人挑下去,依旧在坚守阵地。 “将军出去一夜,至今还未归,莫不是失手了吧。”一个年龄不大的将者,手里握着剑,满脸的丧气。 旁边的人吼道“说什么混账话,我大梁的护国将军怎会失手,定是在等着设计这帮蛮夷孙子。” 那人被吼了一声,也不服气“将军没回来,蛮夷就来攻城,这不明摆着将军回不来了吗!咱们投降或许还能活下来。” “来人,将这惑乱君心的人拉下去。”廖代云一身红色战甲上了城楼,一声令下,那人还未来得及求饶,就被拖下了城楼。 “将士们,我是傅煊鸿将军的夫人,也是赣州廖氏三房廖哲轩的嫡长女,赣州是我的故土,我不会放弃赣州的每一个人。将军已给我来信,他现在人在邻州,不过三日就会带援军赶来,救赣州于水火。” “请你们相信我,我廖代云在此立誓,有我在一日,赣州必在一日。” “誓死不降,护我故土。” “誓死不降,护我故土。” 城楼之上响起了阵阵高呼,一时间气壮山河。 将士们涨了士气,在蛮夷下一次强势的攻打之下,赣州城坚守牢固,再没让敌军侵犯分毫。 廖代云在城楼上整整站了一日,到了日暮,才托着满身的疲惫回了廖府。 白露熬好安胎药端了进来,白日里廖代云问完山柳话后,傅煊鸿死于蛮夷之手的消息不知因何原因就已经传遍了赣州,又传蛮夷再一次攻城的战信。 赣州士气大减,廖 分卷阅读113 代云无法,只能亲自去城楼鼓舞赣州的士气,而傅煊鸿并没有给她传信,只希望赣州真的能平安的渡过这三日。 沈听白站在梨花木桌前,拿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折起来交给谨言,“你去把这封信派人带回上京。” 他知她聪慧,会有办法处理此事,可若是邻州没有派援军来,岂不是就坐实了傅煊鸿已经身死,届时赣州也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而她,只能是他的了。 赣州城坚守了一日,夜里人马疲困,而那些蛮夷敌军真似撞了邪,不知疲惫地依旧向着城墙爬。 守城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廖代云不过休息半刻,军报又一次到了廖府。 傅煊鸿生死未卜,沈听白闭门不出,如今赣州军士只能信任廖代云一人。 廖代云打开信后,一目十行,就放在了桌案上,无非是军情紧急之类。 她把信放下,抬头看向山柳“以赣州现在的状况,是否能坚守三日。” 山柳躬身答道“赣州兵强马壮,又得夫人鼓舞,三日当可。” 上京 傅涵柏下了学,往日里都会有国公府的马车来接,今日他途中想给祖母带回糕点,就吩咐人去买,马车就停在了途中。 隔着帘子,他听着外面的市井七嘴八舌道。 “听说了吗,护国将军在赣州战死了。” “真的吗?护国将军可是大梁的不败战神,怎么可能会战死在那呢?” “你可不知道,赣州的蛮夷厉害得很。护国将军夜里前去袭营,没得手,就被乱军杀害了。” 傅涵柏听着,一撩车帘下了马,对两人愤道“你们说什么?” 那二人见事态不好,慌忙要逃窜,被傅涵柏身边的护卫提住衣领。 其中一人哭道“小少爷,我方才都是胡说的,您饶了我吧。” 傅涵柏道“带回国公府。” 两人一听是国公府,更加欲哭无泪。 而在暗处,站着一个头戴黑色斗笠的人,黑色面纱之下,那人勾了勾唇角。 第三日,蛮夷换了攻城的法子。 赣州城外,空旷的原野之上升起了腾腾的烟雾,白茫茫的一片,让人难以看清远处的动向。 这雾气,让廖代云想到了曾在灵州州郡府的密道,那里也有一片蛊惑人心的烟雾。 一只冷箭凌空而出,削掉了廖代云发间的珠钗,廖代云向后退了几步,冷汗冒出了额角。蛮夷之兵,这次来者不善。 有了迷雾的掩护,赣州城上想要看清敌军的动向是难上加难。蛮夷的兵马很快上了城楼,城楼的守卫换了一波又一波,才勉强抵挡住蛮夷的攻势,廖代云在白露的再三劝说下,被山柳护着回了廖府。 事态已经不容乐观,可傅煊鸿始终没有消息。 “婉婉,你还不想和我走吗?” 沈听白带人拦住了廖代云回府的马车,山柳也拿出剑,做出保护的架势。 “婉婉,如今傅煊鸿已死,赣州不日就会沦陷,你现在跟我走,还有一线生机。”沈听白站在外面,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然而说出的话却让人无比寒心。 廖代云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厉色“沈听白,你不要忘了,曾经是赣州给了你一席容身之地,如今你有何脸面,抛弃这万千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你也是朝廷命官,圣上钦定的宣抚史,你对得起你来大梁各地的初心吗!” “我曾以为,你出身寒门,定会与那些无所事事的世家子不同,原来也不过如此。” 沈听白久久未语。 “婉婉,你现在真的像极了他。”沈听白小声呢喃。 忽而又道“你母亲的玉佩,你还想要吗?” 玉佩?廖代云本以为这不过是他引自己来赣州的一个幌子,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有。 “玉佩已丢失多年,无处可寻。沈大人请回府吧。”简而言之,她并不再想和他有过多纠缠,现在的生活,足矣。或许是因为这个孩子,让她想明白了许多,过去已经过去,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了。 “报—” “夫人,蛮夷人已经到了城下了。” 赶来报信的人看到这场面,一时也顾不上其他,站在人群外高呼道。 山柳手里持着剑“夫人,属下先护送您回廖府。” 廖代云望着阴沉沉的天,道“不必。”她回身上了马车,未再看沈听白一眼。 “城门失守,蛮夷打进来了!赣州军顶不住了,我们快跑吧!” 马车刚走了不远,廖代云就听到了逃窜的人的喊声。 廖代云让山柳 分卷阅读114 停了马车,她下来后厉声道“影卫听令,如有惑乱军心者,做逃兵者,斩立决。” 只见一道光影,鲜血从那人的后背上喷薄而出。 伤口看着吓人,却也不深,那人被吓得跪在地上,慌乱的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廖代云拿过山柳的佩剑,又道“将军已传信,不过片刻就来,现在所有人拿起手中的家伙,与蛮夷血战到底。” 将手中的佩剑举过头顶,嘶吼道“誓死捍卫赣州城。” “誓死捍卫赣州城!”气势滔天。 话落之后,顿时激起了士气,城中的百姓也拿着锄具上了战场,与闯进来的蛮夷殊死搏斗。 然而终究寡不敌众,蛮夷破了城,蜂拥而入。 山柳一路护着廖代云,可奈何蛮夷人数之多,令他们自顾不暇。 刀剑砍来,廖代云闪身一躲,顿时觉得小腹痛的难受。她费力地躲过去,向城楼上跑,下面已经被蛮夷人包围,逼迫她不得不向上跑去。 三两个蛮夷的兵将追着她,廖代云躲进城楼的一角,紧紧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乌云散去,日光斜射,照着脚下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手里拿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长矛,握在手里。 待那人走近,露出凶煞的面容,手中长矛一挥,使劲刺向他,却被他轻易躲开,反而眼前的长刀却是要砍向自己。 廖代云闭上双眼,自己这是要死了吧,可惜等不到他来了。这个孩子,阿娘也对不起你。 空中,一只羽箭倏的一过,带着愤怒的冷光,狠狠地射向了这个蛮夷兵,他身子向后一仰,就倒了过去。 预想中的痛苦没有来,廖代云慢慢睁开眼,眼前本是耀武扬威的人已经被人射穿了喉骨,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廖代云快速地转过身,城楼之下,数万人踏马而来,红旗漫卷,拼杀声响彻九霄。而在最前面,一张青面獠牙面具的人右手勒缰驾马,左手还握着刚射出的长弓,长袍烈烈,马声嘶鸣,她终是等到了。 青色的石砖上留下几滴水渍,她抬手摸摸眼角,竟是一片濡湿。 城楼上跑来的小兵摇旗大喊“援军来了,傅将军带着援军来了,赣州有救了!” 第58章 回京 夜色浓稠,浅淡的月光被掩藏在乌云之后,为城中出来的一行人做了很好的遮掩。 傅煊鸿带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蛮夷中营。 中营中的苗疆蛊师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只古朴的盒子,蛊师把盒子打开,里面蠕动出一只黑色的虫子,肥大的身躯在蛊师的手上一动一动,在他的手腕上咬下一个小口,后半身一弓,径直钻进了蛊师的身体里。帐内的油灯忽明忽暗,一道人影自外面闪了进去,蛊师睁大双眼,倒在了地上。那只蛊虫又爬了出来,钻进了盒子里。 多年前,与苗疆一战,那位道长不仅交给了他阵法,还有一只蛊虫,他走时道,这只蛊虫他日与苗疆一战中必有用处。傅煊鸿不知其意,离开上京时把它也带在了身上,这次或许可以一试。 将蛊师的养蛊虫换了下来,这只蛊虫仿效他的气息,吸食他的血肉,即刻就会身亡。 杨奕扮成蛊师混进了蛮夷,傅煊鸿带着剩下的人去了邻州,只留下了一张青面獠牙面具还有一把火,烧毁了所有的痕迹。所有人都以为傅煊鸿带人袭营失败,所有人都被烧死在了一场大火之中。 傅煊鸿了解苗疆,这一战和当年有许多相似之处,控制住了苗疆蛊师,再请得援兵,便可救赣州于水火。但此事绝密,赣州兵中隐有奸细藏身,不可让其他人知晓,是以,赣州只需佯败一日即可。 只是他没想到,沈听白又在暗中使计,让邻州兵整整被拖延了三日,三日已是大限,他心急如焚,再也等不了,马不停蹄带兵赶去了赣州。 傅煊鸿翻身下马,疾步上了城楼。 廖代云还如方才的模样,静静地站在城墙上。远远望着飞奔而来的人影,无声地哭了出来,泪水划过脸颊,落在了被鲜血溅染的石墙上。 傅煊鸿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廖代云哭得背了气,一抽一抽地哽咽,像只无赖的小兽,几日的冷静顷刻瓦解“夫君,你终于来了,我怕。” “我一直在等你。” 几句让他的心都跟着疼,沈听白,苗疆蛮夷,这一刻,他动了杀念,这些人定要一个不留,全部诛杀。 晚间廖代云入了睡,傅煊鸿去处理城中事。傅煊鸿破了苗疆的迷雾阵和傀儡术,蛮夷剩余的人不过是乌合之众,海陵法死后,那些人没过多久,就在城下投降。 傅煊鸿负手站在梨木桌案后,听完山柳的禀告,只沉 分卷阅读115 声说了一句“沈学士在兵乱之中死于蛮夷之手,蛮夷图我大梁,罪无可恕,全部诛杀,以示国威。” 山柳听得心下一个咯噔,主子这回事真的动了怒气,从前无论如何,那些败兵是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不留的。还有那个沈学士,他并没有真正死于动乱,主子这是要不留活口。 他本还想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躬身退出了书房。 刚出门不久,屋内传来砰的一声。傅煊鸿一只手握紧,拳头直直打向了桌案上。坚硬的梨花木出现了裂纹,山柳在门外听得心里一震,快步出了院子。 廖代云感觉搭在外面的手被人握住放回了被子里。她揉揉眼,屋里没掌灯,天色黑,她看不清眼前人的神色,只能感觉出他周身的寒气,还带着一种戾气,只是这戾气被刻意收敛,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出来。 她开始清醒,想坐起身,却被旁边的人压住,在她的唇上落下了吻。起初的是蜻蜓点水,直到后来开始变得粗暴,如疾风暴雨,却又像爱人之间的耳畔厮磨,又带着几许的小心翼翼。 “对不起。”他轻声低语。轻如羽毛,落了口,就要飞走一般。 廖代云被说得一愣,后来才记起自己忘记叮嘱山柳,怕是他都知道了。 她伸手缠住他的后颈,用嘴唇贴了贴他的眉心“傅煊鸿,我喜欢你,所以心甘情愿。” 他眼里闪着光,如炙热的火苗,久久不灭。 两人相拥入眠,就此地老天荒。 蛮夷攻城,城中传闻傅煊鸿身死之时,廖代云打开了游仙道长在上京给过她的一个锦囊。遇危机之时,打开锦囊,其中自然有解救的办法。 廖代云解开锦囊上缠绕的丝线,里面只写了两个字“三日。” 游仙道长在赣州城外的茅屋里,看着由阴转晴的天,捋了捋不久打理过半长不长的胡须,摸了摸座下的驴毛“小耳朵,这丫头当真聪明啊。师父的眼光一向好。” 廖代云醒来时傅煊鸿早不见了人影。白露给她梳妆,用了早膳,外面就传来山柳求见。 廖代云让他去了正厅,甫一进门,山柳就跪了下来“求夫人劝劝主子。” 沈听白趁乱逃跑,留下的除了那块玉佩,还有几封书信,信中的笔体正是夫人早年所写,而信中的内容也难以明说。 查了一夜之后,沈听白逃出赣州正是蛮夷人所助,蛮夷投降的这些人还有数千,必死无疑,然主子若是染上这些杀孽定会为世人诟病,视为杀神。他本想再劝劝主子,可主子心意已决,只能来求夫人了。 廖代云起身,“白露,备好马车,去军营。” 傅煊鸿真的动了杀心。 沈听白留下的信中,一字一句都是她的笔迹,那样的活泼充满朝气,有着小女儿家的娇羞与灵动,都是他不曾见过的。或许,他曾见过,但她当时对自己并没有意。 营内的气氛异常冷峻,前来汇报的副将大气也不敢出,报完营中实情,连连退了几步,快速出了营帐。 正遇上前来的廖代云,躬身行了礼。廖代云见他一脸惊恐的模样,就知道营内的人或许还在气头上。 廖代云端着食盒缓步走了进去。 有人开了帐帘,傅煊鸿抬头看了看,终是又低下了头。 廖代云也不恼他并未理自己,自顾自走过去,把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饭菜一一都端上来。 傅煊鸿终于开口“你怎么来了。” 廖代云顺势把竹筷递给他,坐在他旁边,“我听闻夫君还未用早膳,特意给你送来。” 傅煊鸿接过竹筷,廖代云靠坐在她的腿上,因着平时没做过,还带着生涩,脸上也晕染出红晕。她坐好后,又动了动。被傅煊鸿按住,他开了口“你还想做什么。”是从未有过的隐忍,怒气终于掩盖不住,或许是他没想掩盖,在她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迸发出来。 廖代云贴着他“我也没用早膳,想和夫君一起。” 傅煊鸿胳膊搭在她的腰上,把她往上提了提,让她不至于掉下去,坐得舒服点。 廖代云用过早膳,只动了几筷,就放下了。 傅煊鸿一人沉默地吃着,廖代云犯困,靠在他的怀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傅煊鸿猜到她来要做什么,等着她开口,但还没过多久,自己就先睡了过,他心里一时不知该作何是好。 她的眉眼比早前张开了些,褪去了从前的稚嫩,软软的一团,还带着她身上特有的奶香。他凑近在她的脖颈间嗅了嗅,又舔了舔她的唇,顺着她的耳蜗吻到她的耳垂,如珠宝一般含在嘴里。 这么好的她,现在是他一个人的了,不只现在,以后也是,只他一人独占,她的每一刻都是他的。 两人相拥 分卷阅读116 睡到了晌午。 廖代云这一觉睡得无比安稳,她睁眼时,傅煊鸿还没醒来,直到她动了动,他才醒过来,声音带着散漫,低哑,但终究是没了早间的低气压。 廖代云攀上他的后颈,傅煊鸿这才发现,最近她格外缠人。 她道“夫君,我方才做了梦。” 傅煊鸿没接话,等她继续说。 她用松软的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有了女儿家的天真烂漫“我梦到我们的孩子出世了,他很可爱,叫我娘亲。” 傅煊鸿终于有了动容,抚上她平坦的小腹,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夫君,我们回上京,等着我们的孩子出世。现在离开这好不好,我不喜欢这里。”她声音低了下来,话语里有着让他熟悉的执拗。 他许久才道“好。” 蛮夷的降军交给了新上任的赣州刺史处理,不过两日,一辆马车从城门就出了赣州城。 廖代云怀着身孕,马车走得慢,走了半月,京城就传来消息,傅涵柏坠入河里,溺死了。 傅煊鸿没将这消息没有告诉廖代云,只说了城中有急事要先走,只能让影卫护送她回去,廖代云看他神色肃然,知他不会告诉自己实情,也没多问。 傅煊鸿离开后一路驾马疾驰,不出十日就回了上京。 安国公府挂上了白绫,进府后,一片悲戚之色。 傅老太君躺在床上,像是苍老了十岁,满头华发,见傅煊鸿进来,被人搀扶着起了身,却是每说一句都要咳上几咳。 “你回来了。” 傅煊鸿跪在床前,沉声道“是孙儿不孝。” 赣州的事傅老太君听说了不少,知道他有他的难处,没有责怪他“柏儿这事蹊跷,你好好查查,定要把这个幕后主使找出来,我傅家决不轻饶。” 第59章 宫乱 国公府的白绫挂了足有半月,直至傅煊鸿回府,白绫也没有摘下来。 灵堂内,傅煊鸿沉默地站着,高大的背影多有几分萧瑟和寂寥。 他这半生,多是在外征战,建立功名,撑起整个国公府。却与自己的亲人聚少离多。柏儿自幼乖巧懂事,从未让他多有烦心,可就是这个聪颖的孩子,自己竟然丢失了许多身为父亲的责任。 “大哥,请节哀。”傅煊安从外面走近,白绫未摘,面带悲戚之色。 傅煊鸿转身,目光与他相撞,凌厉,审视,怀疑,傅煊安也说不上什么更多,心里被惊得向后退了几步。 傅煊鸿冷冷地开口“府中人向我禀报,柏儿死于蛮夷人之手。” 傅煊安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干笑了几声“柏儿此前在路上听闻两人在议论大哥在赣州战死,才将那两人带了回来,不成想那两人竟是蛮夷的奸细,竟致柏儿溺死。大哥放心,那两个奸细已经被处死了,也算为柏儿报仇。” 傅煊鸿听着,没应声,也不知信了没有。 翌日,傅煊鸿进了宫。 慈宁宫已被暗中看管了起来,朝中两股势力争相搏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圣元帝黄袍加身,坐在龙椅上神思,长长轻叹一声。 小德子侍候在旁边,静静地磨墨。 傅煊鸿奉旨进来,圣元帝命人赐座,又好生安抚他一番。 傅煊鸿默默地听着,不语。 圣元帝话头转了又转,终于道“此事虽是蛮夷从中作梗,但也多有朕的不是,少安累你了。” “朕如此,也对不住长姐。” 始终还是自己亏欠的多。 圣元帝再次慨叹,大殿内沉寂,静得令人心慌。 许久,傅煊鸿才道“圣上若无事,臣还有回到府中安抚祖母。” 圣元帝并未责怪他的不敬,交代了几句,让他退下了。 傅煊鸿出了大殿,没向着宫门的方向走,支退了领路的公公,拐向了皇宫的东侧,正是太子所住。 来此之时,傅煊鸿就看到了一个干瘦的人影,做着宫中阉人的扮相,可他眯着眼看向那人时,那人却垂头拱手,又隐去了,去向正是东宫。 李尹知傅煊鸿回京,又听人来报,来了东宫,就准备出来。 两人照面,李尹也不知作何说,傅涵柏溺水身死一事,自己也愧对颇多。 傅煊鸿看穿了他的心思,先开口“太子殿下不必多言,柏儿一事,微臣定会查出真凶,为柏儿报仇。此事与殿下无关。” 李尹露出愧色,颇有羞惭。 傅煊鸿又道“不知这几日殿下可发现东宫有何异样。” 分卷阅读117 李尹思索片刻,摇头“并无。” 傅煊鸿又交代给宫中的守卫,才离开回到府中。 去了主屋,屋里多了几台箱子,箱子样式他最是熟悉,他心下颤动,撩开帘子,大步进了里间,那温顺的身影正在叠敛着从箱里拿出的衣裳。她近日又瘦了不少。 傅煊鸿看了一会,没有出声,似是不舍打破此刻的柔和。 倒是她余光看到了地上的影子,抬起头,温温润润地叫了一声“夫君。 上京的事是她在他走几日后才听说的,傅煊鸿虽命人封了口风,瞒着她,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她说不出心中作何感想,只想快点,再快点回来,陪在他身边。 她放下手中的衣裳,走近,踮起脚在他的下唇上落下一吻,就如同他吻她时一般,带着无尽的怜惜。 双手环上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心口“夫君,我回来了,以后婉婉一直陪着你。” 傅煊鸿心口发涨,又显得酸涩,抬起手环抱着她,唇角紧绷,像极了拉紧的弓,最终只字未语。 事情调查的格外顺利,傅煊安很快露出马脚,或者说,是有人让他不得不有了破绽。 阴暗潮湿的密室里,几只老鼠发出吱吱的声音,里面只关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趴在地上,已经看不出了原本的面容。 “他死了。”傅煊安看着他,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阴狠毒辣,或许有过,是在那个傅煊易的眼睛里,两人如出一辙。 傅煊安突然爬起来,双手抓住铁门“二哥他死了,傅煊鸿你怎么这么狠,迟早,你也要把我给杀了,永除你的后患。” “沈听白告诉你的,还是太后派来的人。”傅煊鸿开口,冰冷的没有一丝情感。 他俯身看着他,如阴狠的毒蛇,带上摄人的目光“本公就是要杀了你们,一个都不留。” 他转身,留下一道冷冽的身影。 后面的人大喊“傅煊鸿,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天生寡情薄意,你夫人,孩子,双亲,兄弟都一个个离你而去,你注定孤生。” 傅煊鸿出了地牢,始终坚毅。 上京城的天变了,入了秋,开始萧瑟,廖代云的小腹开始隆起,萧凉了几月的安国公府终于有了喜事。 近日她还是害喜得厉害,口味重,只喜欢酸食,小厨房换着花样给她做点心吃。但她吃点吐点,穿着宽大的衣服依旧看不到隆起的小腹。 待着府里闷得慌,廖代云想着去街上走走,傅煊鸿自是不允,她也知道现在上京的风向不定,如今有孕在身,还是待在府里更为安全。 傅煊鸿看她待的烦了,就带她去了后院的林子转转,林子大,可让她转上两天。 他去了东宫,廖代云待得闷就去了后院的山林。 山林空旷,山柳带人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她走得累了,白露就给她摆上蒲团,铺上狐裘坐着。 “咦,这是什么?” 白色的狐裘刚刚铺到地上,白露就看到了一封字书,她拿起来检查过后交给廖代云。 廖代云打开折起来的纸,上面写着“人已经为你处理了。” 她扶着白露站起身。四周看了看,道“这封信回去一个字也不许提。” 白露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看到姑娘紧张的模样,也明白事态严重,郑重地点了点头。 廖代云回去后迅速烧了这张纸,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上面的字迹没有被刻意掩藏,她认得,正是沈听白的亲笔,人已经帮你处理了,廖代云隐隐有感觉,说的正是傅涵柏溺水的死,虽早已猜到是沈听白在从中作梗,但他始终藏身在暗处。她并没有想到,他会做此,是真是假,也不得而知。只是这封信,虽与她无关,但她还是不想让傅煊鸿知道。或许是因为她的私心,她必须要让这封信消失。 傅煊鸿进来时她还在慌神,白露去煎了药,屋内没有仆从侍奉,门半开着,不时会有风吹进来,正对着她。 傅煊鸿关了门,走到她身后,随手拿起外衫罩在她身上,摸着她的小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廖代云被他吓了一跳,缓过神,白皙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指尖温热“夫君,晚膳快好了,妾身饿了。” 傅煊鸿冷峻的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手臂环过她的双膝,“为夫这就带你和孩子用膳。” 慈宁殿 “事情办的如何了?”太后手里拿着佛珠,神色专注的跪在佛堂里,诵经礼佛。这个佛堂是开元的时候就已经建好,如今已有几十个年头。 谢沛弯着腰,在抄写经书,答道“都已办妥,只是傅煊鸿那日应是看见了我,恐怕不好办了。” 太后冷哼一声“怕什么,他的日子该到 分卷阅读118 头了。” 柳州城 “严大人,成败在此一举,赢了,日后您就是当朝的开国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沈听白举了杯,一饮而尽。 严寄荣不只为商客,曾经也是大梁将者,手握军权,如今虽去经商,但手中大权始终没有旁落。 柳州离上京距离不远,沈听白设计夺了柳州军权,交给了严寄松。只待时机来临。 又过半月,一早日光进了屋内,穿透珠帘,照在里间。 廖代云半梦半醒间摸了摸枕边,锦被早已凉透,人一早就不见了踪迹。继上次宫变之后,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数万大军自柳州来,短短三日之内就包围了上京,阵势丝毫不输给赣州一战。 傅煊鸿披甲上阵,只在城楼停留片刻,又下了城,快马去了皇宫。 城下的兵也是奇怪,只包围,并没有任何攻城的意思。 皇宫内,沈听白带人从密道进了皇宫,包围了乾坤殿。 太后被人搀着进了殿内,身后跟着谢沛。 “圣上,这么多日了,怎么不见你来看看哀家。”太后也不等圣元帝赐座,径自坐了下来。 圣元帝安坐在龙椅上,见了这阵仗,反而笑了,让小德子上了茶,“母后这是急,来找朕兴师问罪来了。” “兴师问罪谈不上,哀家不过是想来向您讨个东西。”太后神色淡淡地道。 圣元帝挑眉问道“何物?” “皇位。”太后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那目光带有深意,从前的淡泊变成了一团火,比任何时候都要渴望,仿佛已经期盼多年。 圣元帝像是玩闹一般,并未放在心上“母后要什么都行,这位子怕是不行。” “这是先皇亲自传给朕的,没有先皇允许,朕可不敢违了父皇的意思。” “呵。”太后嘴角动了动,没有舒展开笑意“说到底还是圣上您不愿。” 第60章 终 “是又如何,母后您还拿的回去吗?”圣元帝一改之前的恭敬,话语逐渐刻薄起来。 “这位子是哀家让你坐的,今日哀家就要让你拿回来。”太后一声令下后,大殿内军队涌入,本是宽阔的大殿变得拥挤。 圣元帝慢悠悠地喝了一盏茶“谢首辅,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和太后娘娘在私下里暗通款曲。” 谢沛躬着的身形猛地一缩。 皇家颜面,圣元帝并不多么在乎,让他起意的是,这些日子里他调查到的秘辛。 早年顺城太后与谢沛青梅竹马,奈何为固家族地位,沈家将沈蓉也就是当今的顺成太后送进了宫,与谢沛诀别。两人后在宫宴中相遇,情谊暗生,终抵不过相思之苦,两人重修旧好,后被先帝发现,彼时顺成太后已怀有一子,并即将临盆,先帝就设计一把火烧了宫殿,断了这个孽种,哪成想被顺城太后的乳母偷偷抱出了宫,养在了宫外。而那麟奴的父亲也就只有顺成太后一人知晓。 顺成太后让人呈着一道密旨进来,密旨是先帝手书,上写将传位于麟奴。 这道圣旨本是顺成太后刚刚有孕时,先帝亲自写昭,后发现顺城太后与谢沛之事,先帝大怒,为保皇家颜面,才瞒了下来,圣旨也早被销毁。但却无人知晓,被顺成太后暗渡陈仓,换了那道圣旨。 顺城太后打开圣旨,圣元帝淡淡地瞥了一眼,并没有多惊讶,这圣旨他早就知道了,多年的隐忍蛰伏,等的就是这圣旨出来。 顺城太后像是有了资本,底气俞发的足“圣上,您该接旨了。” 圣元帝笑了笑,拇指不停地转动扳指“圣旨又如何,这天下还是朕说的算,过了今日,没人会知道这道圣旨的存在。” 顺成太后面色僵住,突觉事有不对,面色开始惊恐“你什么意思?”连尊称都忘了叫。 傅煊鸿从城楼回来直奔皇宫,带着傅家军一路入了大殿,顺城太后见此登时吼道“放肆,这是圣旨。” 圣元帝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顺城太后不备,圣旨被他一把抽走,放到了备用的炉子里,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顺成太后大叫一声,失了往日的体面,想要去拿出那张明黄色的纸,却被人死死地按住,动弹不得。 傅煊鸿拱手“圣上,严寄松归顺,沈听白已被擒,等圣上指令。” “全部关押天牢,沈听白择日问斩,叛军羁押,至于母后,”他转过头“母后累了,儿子带您去佛堂里歇着吧。” 分卷阅读119 顺城太后这辈子怕是要在佛堂里渡过。 一切,不过是傅煊鸿的将计就计。 顺成太后已面如死灰。 严寄松,不过一根墙头草,傅煊鸿夜里去见他,是非利弊分析的明白,他自然就有心思,沈听白注定赢不了。 上京的风雨平定,问斩沈听白那一日,秋高气爽。 沈听白在断头台上,傅煊鸿亲自来行刑,他看着台上高坐的人,仰天长笑“傅煊鸿,我帮婉婉处理了她的一块心病,临死前还是帮她解决了一件事,在这一点上,你输了。” 他话说完,被压到断头台上,红血溅出,人头瞬间落地。 廖代云坐在窗前看花,窗外那枝雏菊开了,含着花苞,淡淡的黄色。 今日是沈听白问斩的日子,廖代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是多有惆怅,毕竟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傅煊鸿突然从背后楼主她,身上沾着秋日的凉气,让她一惊。 他也没等她答话,吻在她细白的脖颈上,如同一个小动物,在撒娇乱拱,试探性地舔了舔她的耳垂,又咬了上去。 她能感觉得到,他在生气。 明明事情都很顺利,他为什么生气? 傅煊鸿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盖紧被子,两人和衣而眠。 廖代云心里像一团乱麻,扯不清他又怎么了,只能闭眼装睡。 “柏儿是沈听白害死的,所以我也不会让他活着。”傅煊鸿突然开口。 廖代云心中惊了,还在思量沈听白的传信,或许她本就不该隐瞒。 她动了动,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枕在他的长臂上,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那日,妾身在后院散步,看到了一封信,是沈听白送来的,上面写着`人已经为你处理了’。” 她感受到傅煊鸿身体紧绷了一瞬,张开的嘴瞬间闭上。 傅煊鸿翻身圈主她,贴着她的唇畔,又是一次疾风暴雨。 廖代云呼吸急促,哑着嗓子道“夫君,你不怪我吗?” 傅煊鸿舔着那颗粉嫩的樱桃,甜入骨髓,让他此生难忘“从未。” 是啊,廖代云笑了,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会猜不出沈听白为何要杀了柏儿,可他分的清是非恩怨。 冬日即过,到了廖代云临盆之际,全府上下无不紧张起来,唯有她自己心态良好。 她正吃着傅煊鸿剥好的蜜橘,突然感觉到一阵腹痛,傅煊鸿连忙叫人安排稳婆,这一胎生的久了,迟迟不出来。 傅煊鸿顾不上吉不吉利,大步走了进去,产房里的人都慌了,劝他出去,傅煊鸿充耳不闻。 他靠在床头,给她擦拭额头的汗渍安抚她“你别怕,我在。” 安国公府来了一位道士,所有人都集中在主屋待命,山柳认得这人,正是游仙道长。 游仙道长也不多说“让你家主子不必再派人找是谁给楼里那姑娘送信了,你家夫人这次定会平安无虞,你们都且安心。” 游仙道长说完,顾自离去,还幽幽地念叨着“这安国公的本事也太大了,老巢差点被翻出来。” 廖代云生了,一子一女,就在游仙道长走了之后。女儿肖似她,男孩倒像是傅煊鸿。 如今事也圆满,余生她格外的心安满足。 【全文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