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深宠》 分卷阅读1 侧妃深宠 作者:北芜青上 初遇 矮塌上,一个14岁的少女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念念有词: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①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丫鬟身穿浅黄色长裙,头戴配套的钗花,面庞稚嫩,看着约有十二三岁,张口就问:‘‘小姐,你在念什么呀?’’ 因着被打断,少女十分不悦,顺口答道:‘‘一首词而已,你又不懂。’’ 丫鬟撇撇嘴:‘‘小姐整天念的这些,我们这些丫鬟自然是不懂的,小姐还是先把饭吃了吧再念吧’’ ‘‘不急,我再看会儿’’ 过了一个时辰,丫鬟又进来了:‘‘小姐,菜都热了好几次了,厨房里的厨娘说下次小姐再这么晚吃饭就让我们提前给她们打声招呼,她们好晚些再做小姐的饭。’’ 江芷瑾这才放下书,从塌上慢悠悠地起身吩咐道:‘‘是有些饿了,归宁,开饭吧。厨房那边随她们怎么说,有意见让她们找我娘去,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这回倒有意见了’’ ‘‘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二小姐被选进宫当贵人,二夫人那边趾高气扬成什么样子了,厨房那人自认为跟那边沾点儿亲就得瑟起来了呗。’’ ‘‘随她们怎么闹吧,毕竟以后见了二姐是要叫她一声娘娘的。’’ 晚饭过后,江芷瑾沿着石头小路散步到江夫人沈氏的房间。房门关着,门口有丫鬟守着。 ‘‘夫人不在房间吗?’’ ‘‘小姐,夫人今天着了凉,在房间休息呢,说是小姐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你们好好守着吧’’ 一路进了里间,沈氏好好地坐在床塌上做针线活。见了江芷瑾连忙停下来‘‘瑾儿来了,快过坐娘身边来。’’ 江芷瑾顺着坐下,眉头皱皱略有不解:‘‘娘,您不是好好的嘛,为何装病,多不吉利呀。’’ 江夫人笑笑:‘‘这有什么,权宜之计而已,汪氏那边三天两头过来,表面上得了富贵还不忘了我这个大夫人,可口头两句不离她那个女儿,实在是心烦,便找了个由头躲过一天。’’ ‘‘娘可是羡慕汪姨娘?’’ ‘‘这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娘要是想让你进宫还轮得上江芷容?实在是宫里不安生,娘怕你吃亏好不容易保了你,汪氏那边暂且让她们乐着吧,总有吃亏的一天。倒是你,马上就要及笄了。最近和你爹商量着给你找一户人家,先订了亲,后面宫里头再有什么就不好再说了。’’ 江芷瑾顺从地点点头,又问道:‘‘爹爹同意二姐进宫吗?’’ ‘‘先是不同意的,哪个当爹的不疼女儿,可你知道你那二姐的脾气,又哭又闹地非要进宫,我又担心她不去后面还要轮着你,便帮着说了两句,你爹便同意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娘您早点儿休息。’’ 江府本不必卷入这些是非的,除了有钱些,并没有什么本事。江风娶了沈氏,有了江尤和江芷瑾。纳了两房小妾,汪氏只有一女江芷容,另一个小妾难产去世,孩子也没保住。 只是江芷瑾的大哥江尤不甘一生碌碌无为,说男儿就应镇守一方疆土,志在四方。十六岁便去参军,如今二十有一,虽屡立奇功,可也只得了个从六品下归德司阶当着。官不算大,可终究握着一方兵权,且镇守的地方地势险要。 如今南熙国内,表面风平浪静,可天子迟暮,众皇子合怀心思,官员更是私交成风,不得不防。 当晚回去,江芷瑾被伺候着洗漱后坐在床头发呆。外面雷声大作,不多时便下了大雨。归宁抱了被褥过来熟练地在地上铺床‘‘小姐,已经子时了,早些歇了吧’’说着便要起来熄灯,江芷瑾只淡淡地撇了一眼没说话。由着她熄了灯拉了床帘。 躺在床上想着少时还和二姐一起玩耍,跟着娘子一起学女工。虽然后来出了事坏了感情可终究是一家人。听闻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二姐却百般乐意,也不知她在里面现在怎样。又想着自己,怕是不久就要嫁作人妇了。想着想着,终是一夜无眠。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翌日起来,外面又是一片风和日丽。用过早饭,便出了门。归宁背着上课的书本跟在后面:‘‘小姐,你这学还要上多久呀?’’ 江芷瑾忽然停了脚步,如今大哥在外面,二姐也进了宫,只剩她一人在家,先生应该也要走了吧。想着这些一时心里有些烦闷:‘‘没多久了,你从小跟着我,也该学了些东西,怎还如此厌烦。’’ 归宁垂头丧气地走在后头,不敢再说话。 学堂设在江府的偏院,先生是外面请进来的,按日子来给江府的小姐和公子授课。江风是个商人,只懂些经商之道,便觉得儿女该有些墨水才好,于是早些便设了学 分卷阅读2 堂,少爷们需按时地来听课,小姐们愿来便来。 教书的先生是个有趣的老头,他也教他们平常先生都会讲的四书,兴趣来了便讲古人的风雅趣事,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莳花等等,江芷瑾觉得有趣,很喜欢听这些。 ①出自李清照《点绎唇》 帘卷西风,暗香浮动月黄昏。夏日刚过,还留着些闷人的暑气。院子里江芷瑾正斜靠在亭内椅背上乘凉,归宁急忙忙跑来:“小……小姐,外面办灯会呢,好看得很!” “灯会?怎么突然办起灯会了。” 归宁一脸激动:“说是四皇子打了胜仗今儿刚回来,宫里都在庆祝,特许外面的人也开灯会热闹热闹呢!” “那便去吧,你等会儿去给夫人说一声,免得她找不到我担心。” “是,我这就去!” …… 宫里戒备森严,天子坐于正堂之上,下堂左右两侧各列一排宴席。左边坐着文官,右边对坐着武官。 “多谢父皇夸奖,为我朝争光本就是儿臣分内之事,且此战并非儿臣一人之力,不敢妄自居功。”四皇子跪在堂前,一身黑袍加身,目光沉沉。 “好!我南熙国一百年里国泰民安,虽外敌偶有进犯,幸得吾儿与众爱卿为朕分忧,吾心甚慰,今日就一并都赏!” “多谢父皇!’’ 李莘起身回席,坐在右侧第一排的位置。旁边的人捅捅它的手肘:‘‘四哥,这次你打了胜仗回来便不会再去了吧,你不在我一个人无聊得很。’’ ‘‘怎会无聊,我记得二哥他们时常都在宫里。’’ ‘‘那怎么一样!二哥他们平日里都爱谈些诗词歌赋什么的,我不太喜欢。太子倒是时常和他们在一处。’’旁边的人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看对面。 李莘漫不经心地挑挑眉,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嗯,走得近是好事儿,父皇最喜欢我们兄弟和睦。’’ 这时对面的人抬起头来,神色微醉,欲要起身,旁边的侍从赶忙过来搀扶,‘‘我就出去透透气,不必跟着了。’’说着甩开侍从的手转身就走,后面有人急急追来‘‘二哥,我和你一起去!’’ 园内一片宁静,和里面的热闹完全不同。两人并排走着,一高一矮。 ‘‘二哥,宴席散了我们出去看灯会吧!宫里的宴席虽热闹,可总归有些不自在。’’ 一旁的人神色淡淡:‘‘再说吧,今夜是四弟的庆功宴,免不了许多人捧场,散得晚也是情理之中。’’ …… 屋内镜子里映出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鹅蛋脸、小山眉、凤眼朱唇,只是略显稚嫩。背后归宁正在给她梳发髻,头发都盘成一个简单的随云髻,旁边斜斜地插上一支玉钗。再略施以粉黛,换上紫绡翠纹裙,外搭一件同色轻纱便可出门了。 许久不曾出门,见了什么东西都是新奇的。江芷瑾在前面挑挑选选,归宁在后面探头探脑地跟着。走着忽然撞进了一人怀里,身上是好闻的墨香,夹杂着些许酒气。正要抬头,不远处有顽童玩闹丢了东西过来,被人护着转了个身,头彻底埋在了那人胸膛上。听着耳边强有力的心跳声,江芷瑾羞得满脸通红,磕磕巴巴地开口:‘‘那个……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前头有人……’’说着连忙退后一步,垂着头不自觉地用手揪衣服。 那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混着周围的嘈杂显得格外好听,‘‘无妨,姑娘不怪在下刚刚唐突就好。’’ ‘‘不会,多谢公子!’’江芷瑾仍旧低着头。 男子手持一柄白玉折扇拱手行礼:‘‘在下姓季,名子苏。’’ 江芷瑾抬起头来,正对上那人的目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面前的人身穿月白锦袍,白色绸缎发带束发,腰间系一枚方形镂空雕花玉佩。微微低头看人时嘴角含笑,眉眼温柔至极。少看一眼觉得不够,多看又觉亵渎。 自己本是这么一个容易被皮相所惑的人吗?可书上也说‘‘食色性也’’,想必此乃人之常情。 ‘‘姑娘?你怎么了?’’季子苏看她怔愣忍不住开口询问。 ‘‘嗯?我没事儿!’’江芷瑾回神。 季子苏觉得她这样有些熟悉,似是亲切,便提议:‘‘四皇子凯旋,百姓同乐。这样的日子人多些才热闹,姑娘若不嫌弃可一起同行共赏花灯。’’ 江芷瑾连忙应了。 虽然一起走着,可谁也没开口说话。江芷瑾是不敢,季子苏在一旁神态自若,只是眉头微皱,像是在想事情。倒是归宁和季子苏的小厮走在后面叽叽喳喳的,气氛一时有些不自在。 后来是江芷瑾先开了口:‘‘季公子家不在皇城吗?听口音像是外地的。’’ ‘‘的确是外地的,此番前来皇城赴考。’’季子苏淡然一笑,‘‘若是有幸得个名头,便不枉费多年心血。’’ 江芷瑾微微颔首:‘‘那我先在此祝公子金榜题名!’’ 出头 分卷阅读3 归宁端着一碗枇杷膏进来,看到江芷瑾还在画画,‘‘小姐,还在画呢,这都几日了,怕是连人家的样子都记不住了吧’’说着凑近去看,却被江芷瑾挡了回去,‘‘好吧,我不看,夫人让我把枇杷膏给你端来,我给你放这儿啦。’’ 江芷瑾头也不抬:‘‘嗯,你去吧,我过会儿就吃。’’画还没画完,外面传来一阵嬉笑的声音。江芷瑾小心地收好画,出了房门。孟云正在门前荡秋千,看见江芷瑾急急停下来:‘‘芷瑾,我正要进去喊你呢,我刚刚跟你娘说过了,等会儿我们一块儿买首饰去!’’ 江芷瑾走到孟云身边,把她往里一旁挤挤,挨着她坐在秋千上,开口问道:‘‘无缘无故买首饰做什么,不想去。’’ ‘‘芷瑾你不知道呀?过两天宫里设宴,说是请我们这些官家女眷进宫聚一聚陪娘娘们说说话呢。’’ ‘‘所有女眷都去?’’ ‘‘怎么会!听我娘说这次差不多都是我们这么大的才去。’’ 孟云的爹是当朝正二品特进,她大哥孟铎又任从二品镇军大将军,孟夫人又时常被宣进宫赴宴,想来她得到的消息应当是不会错的。 江芷瑾突然起身,拉着孟云往外走。孟云不知所以:‘‘芷瑾,你拉我干嘛!’’ ‘‘不是说要买首饰,现在去吧。’’ 两日后,江府门口停着马车,丫鬟们正扶着江芷瑾和沈氏往里迈。马车一路经过热闹的街头到寂静的宫墙,里面的人一言不发。下了马车,丫头小厮们都等在宫门口,里面出来一个宫女领着她们进去。 一路上安静得可怕,江芷瑾连咳嗽一声都不敢,沈氏在旁边也只低着头走路。所幸一路上没遇上什么人,不然怕是紧张得行礼都不会了。跟着一路拐了又拐,宫女示意前面就是了。快走了两步,有太监在门口通传:‘‘江府沈氏母女到!’’ 江芷瑾跟在沈氏身旁,进门直接走到正殿前双双跪下行礼。 ‘‘起来吧,赐座。’’皇后一身正黄色凤袍坐在最上面慢慢开口。 谢恩之后被宫女带到最后面的位置坐着,桌上摆满了瓜果酒水。稍微吸了口气,江芷瑾这才慢慢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满满一屋子的人,认得的没几个,孟云坐在前头,只看得到一个头。再往前便不敢再细看了,娘娘们一个个端坐在那里,看着就紧张。好像没看到江芷容,这样的日子她居然来不得吗? 只静静坐了片刻,没见再有人进来了,前面却还有几个位置空着。过了会儿,门口的声音又响起了: ‘‘太子到!’’ 接着又报了几声‘‘二皇子、四皇子到!……’’ 江芷瑾跟着众人起身迎接,只见他们一起拜了皇后就到空着的位子上坐下了。 太子坐在靠近皇后那一边,旁边依次坐着几位皇子。二皇子李煊言紧挨着太子坐,神情泰然自若。 不是只有女眷吗?怎么皇子也来了。江芷瑾正在心里嘀咕着,皇后开口道:‘‘我看众位夫人的女儿都不错,本宫这些儿子们有些也到了年纪,该有个知心人伴在左右。今日我叫了他们来,若有合适的,我便做主替姑娘们赐了婚,众夫人意下如何?’’ 下面的人神色各异,连忙起身‘‘旦凭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嗯,都坐吧,不用太拘谨。’’ 夫人们开始互相寒暄,小姐们静静坐在一旁。忽然一声惊叫,‘‘啊!’’孟云在前面站起来大声喊到‘‘你干什么,差点儿烫到我了!’’江芷瑾下意识地看过去,此时孟云旁边的女子已经站起来了,局促地给她道歉。按理说坐在孟云旁边的应该也是个大官家的女儿才对,怎么如此怕她,难不成是个不得宠的庶女。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女子身边的妇人才起身说:‘‘小姐没伤着便好,我家这庶女没什么见识,惊了小姐,妾身在此给小姐赔罪了,望小姐莫要怪罪!’’ ‘‘罢了,不与你们计较。’’孟云这才坐下。 江芷瑾本以为娘娘们要责怪一二的,却不想她们什么也没说,淡淡地看着。倒是太子在一旁开了口:‘‘孟姑娘性子豪爽,让人喜欢得很。只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孟大人是朝中的重臣,女儿却在宫里白白受了委屈,传出去不好听。可我素来不爱些打打杀杀的,我看孟姑娘容貌倾城,就让身边那位姑娘以此为题赋诗一首以示歉意便罢。’’ 孟云还没开口,皇后却先说道:‘‘如此甚好,各位小姐都是富贵出身,应该是认过字的,赋诗想来并不难,这就拿些纸笔给那位小姐吧。’’ 江芷瑾不解,太子这样难道单单是喜欢孟云的性子想给她出气吗?可孟大人位高权重,他非旦不避嫌,反而这么上赶着,实在令人费解。 过了一会儿,那边却仍不见动静。皇后身边的嬷嬷不高兴地开口道:‘‘怎么还没好,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那姑娘听了这话,急忙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臣女只认得几个大字,不曾上过学,更不会赋诗!’’ 分卷阅读4 ‘‘不会?既是你犯了错,太子开了口要你赋诗免你罪责,你不会也得会,否则本宫的面子往哪儿搁。’’皇后淡淡地开口,神色有些不快。 一时间谁也不敢出声,只留那小姐在殿前跪着。 ‘‘我替她吧,’’江芷瑾从位置上起来,几步向前跪在那小姐身边,‘‘太子殿下金口玉言,自然是作不得废的,只怪这姑娘先前未说清楚,让大家都误以为她会赋诗。现在只怕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她也写不出来,还白白坏了今日皇后娘娘的好兴致。民女识字不多,不过诗也读过两首,不如让民女替她。民女自知今日唐突,还望皇后娘娘海涵。’’ ‘‘你是?’’ ‘‘回皇后娘娘,民女是江府之女,江芷瑾。’’ ‘‘你倒是胆大,可你赋的诗我若不满意,便要将你与她一并处罚,让你学学什么是礼数!’’ ‘‘是,多谢皇后娘娘!’’ 江芷瑾走到孟云身边,提笔开始写。孟云盯着她,又不敢同她说话。片刻后,江芷瑾将诗递给一旁候着的宫女,皇后身边的太监接过去念了: 丽人行 态浓意远淑且真, 肌理细腻骨肉匀。 绣罗衣裳照暮春, 蹙金孔雀银麒麟。① ‘‘不错,好诗!’’皇后眼神向下扫去,‘‘太子以为如何?’’ ‘‘母后所言甚是,儿臣也觉得好。’’说着偏头望着李煊言问道:‘‘二弟平日里喜爱读些诗文,觉得江姑娘这诗如何?’’ 李煊言抬起头看着江芷瑾开口道:‘‘是好诗。’’ 太子听闻爽朗一笑:‘‘看来江姑娘说识字不多实是自谦,连二弟也说你的诗是好诗,想来该是文采斐然才是。’’ ‘‘太子殿下谬赞了,民女的确识字不多,今日侥幸而已,已是不易。’’说罢看着李煊言,‘‘想必二殿下也是觉得民女能作诗实属不易,不愿与民女计较太多。’’ ‘‘那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吧,不过我看二弟刚刚谁也没看就看了江姑娘,想来是喜欢的。母后今日本就要为我们兄弟几个选妃,不如成全了二弟。’’ 江芷瑾顿时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民女自知身份低微,怕是配不上二殿下!’’ 太子看着李煊言,李煊言什么也没说,手里拿着酒杯把玩,头也不抬。四皇子李莘在一旁静静坐着,看江芷瑾的眼神意味深长。 太后沉思片刻道:‘‘我记得你姐姐也在宫里,照理说当个侧妃倒是可以的,正妃的确是配不上。钟妃以为呢?’’ 钟妃坐立难安,无奈人微言轻,贸然起来说话怕是要害了自己的儿子。听到皇后提到她,连忙起身回道:‘‘皇后考虑周到,二皇子是该收个侧妃了。’’ ‘‘那好,就这么定了吧。煊言也不是头一回纳妃,后面的事,你看着办就行,虽是个侧妃,也要慎重些。’’ 钟妃跪下谢恩:‘‘多谢皇后体恤,臣妾自当办得妥当。’’ 江芷瑾跪着还没起来,李煊言也跟着跪在旁边朗声说道:‘‘儿臣叩谢母后。’’神色淡然,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江芷瑾目光呆滞地紧跟着说了一声:‘‘民女叩谢皇后娘娘。’’ 皇后在上边摆摆手:‘‘都回去坐着吧!’’ 江芷瑾跟着李煊言起身,回到席上,沈氏急急地拉她坐下,压着声音:‘‘你非要出这个风头,我在这殿上一句话都说不上,现在如何是好!’’ 江芷瑾木讷地摇摇头,不想说话。本来只是想着自己出面,之后孟云会帮着说两句话,场面不至于难堪。却不想事情竟发展到这个地步。江芷瑾不甘心,她连二皇子的长相都没看清楚,怎么就要嫁给他了。二姐当日进宫当真那么开心吗? 不知多久过后席散了,一路浑浑噩噩地出了宫门,听到孟云在跟沈夫人说话江芷瑾这才清醒过来。 ‘‘江夫人,您先回府吧,芷瑾坐我的马车,我等会儿送她回去。’’ 沈氏放心不下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转身进了马车。 ①出自杜甫《丽人行》 再见 上了马车,孟云便急急说道:‘‘芷瑾,对不起呀,是我的错。’’ ‘‘嗯?’’江芷瑾诧异地抬眼询问,随即反应过来,‘‘不怪你,是我不知礼数,惹了太子殿下。他不但没有怪罪我,旁人看着倒像是赏了我。只是我不懂,今日殿上都知那姑娘是个庶女,根本不会什么诗书,为何偏偏要为难她?难道世人都爱恃强凌弱吗!’’ ‘‘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是为难的她,他是在为难我。’’孟云看着江芷瑾接着说道:‘‘太子殿下私下派人到我家府上了,说是太子殿下看中了我,若我同意,他便去请皇上的圣旨,说我俩情投意合,求皇上赐婚。他今天帮着我出气,怕是也怀着这心思呢。’’ 江芷瑾不解,‘‘那他就不怕得罪其他人? 分卷阅读5 ’’ ‘‘你是指张大人吗?就是刚刚殿上那个姑娘的爹,他们好像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得罪了也没什么吧。’’ ‘‘二皇子也是吗?’’ ‘‘什么?’’ ‘‘二皇子和太子也不是一路人?’’ ‘‘那当然不是了,二皇子和太子关系好着呢!’’ ‘‘是吗?如此便好。’’ 她们都知道江芷瑾嫁过去凶多吉少,二皇子虽说和太子一派,可凭白无故多了个侧妃,谁都不乐意。二皇子不喜欢她,她嫁过去便是受苦。 过了一会儿,孟云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问道:‘‘对了,你要嫁给二皇子,你那心上人怎么办?’’ 江芷瑾的心止不住地乱跳,假装愠色:‘‘谁和你说的,我哪儿有什么心上人!’’ ‘‘归宁告诉我的呀,那天我来找你的时候,偷偷告诉我的。’’孟云嘻嘻笑着。 ‘‘别听她胡说,我没有什么心上人。倒是你,我大哥可要回来了,你别到时候已经成太子妃了!’’ 孟云满脸通红:‘‘江芷瑾,你又打趣我。明明知道你哥哥不喜欢我还故意这样说,不想理你了!’’ 孟云送了江芷瑾回府后,远远就有人在门前等她,看到她下了马车,急忙迎过来:‘‘小姐,老爷正找你呢,夫人说你送江小姐回府了,老爷便吩咐我们在此处等你,让你回府后赶紧去书房!’’ ‘‘知道了!’’ 孟云小跑了两步,到了书房,孟林正在书房看书。看到孟云进来,把书合上,招呼她过去坐。 ‘‘你今天又去江府了。’’ ‘‘嗯,我顺道送芷瑾回去呢。’’孟云低着头。 ‘‘听你娘说今日江芷瑾被赐给二皇子作侧妃了,你怎么还敢去?’’ 孟云瘪瘪嘴不高兴道:‘‘那又怎么了,你们不是素来和二皇子交好嘛。’’ ‘‘你怎么这么蠢,你以为太子为什么把江芷瑾推给二皇子,还不是因为想借此捏住她大哥江尤的把柄!’’ 孟云顿时瞪大了眼,脱口而出:‘‘江大哥!捏住他的把柄做什么?’’ 孟林不耐烦地摇摇头:‘‘总之你不要再去江府就是了,其它的不要多问。’’ ‘‘爹,芷瑾从小与我交好,凭什么不让我再去找她!’’孟云一下子站起来,声音哽咽。 孟林有些心软,安慰她:‘‘江芷瑾是要给二皇子当侧妃的,太子与二皇子交好人尽皆知。你若再与江芷瑾往来甚密,免不了惹人猜忌,到时候反而要害了她。’’ …… 江府这边,江芷瑾才回了房。‘‘小姐,你回来啦!晚饭都备好了,有你喜欢吃的鸡蛋羹、莲房鱼包,汤浴绣丸……’’归宁跟在江芷瑾后面絮絮叨叨了一大堆。 江芷瑾想着马车上的事,故意没理她。掀了帘子,径直走向里间。 ‘‘小姐,诶,小姐你怎么不理我呀?’’归宁委屈巴巴地跟着进去。 ‘‘自己做错了事,不去反省,倒来问我。’’ ‘‘什么事?小姐你不说,我不知道。’’ 江芷瑾不应她,拿出上次没画完的画平铺在桌上,开口吩咐道:‘‘出去吧,别让人进来,我没喊你你也不许进来。’’ 归宁看着画好像突然懂了自己错在哪儿,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执笔勾勒着衣服的线条,约莫半个时辰过后,终于画完。轻轻放下笔,把画摊在手中细细看着,脸上的笑容苦涩。正准备收起来,归宁在帘外说:‘‘小姐,夫人来了。’’ 江芷瑾快速地收好画:‘‘我知道了,马上出来!’’ 才刚走到帘前,归宁立马掀开帘子等着她出去,江芷瑾扫了一眼没说话,走到沈氏面前问:‘‘娘,您怎么来了?’’ 沈氏示意她坐下,搭着她的手背说:‘‘先前才说要给你找一门亲事,结果还没来得及就进了宫,这下逃不过了。都怪娘不好,当时没能拦着,你嫁过去怕是要吃苦!’’ 江芷瑾看到沈氏眼角通红,分明是哭过了。自己也不好受,还是出口安慰她,‘‘娘,我没关系。您又说不上什么话,哪儿能拦着,说不定二皇子会待我好呢,况且我迟早是要嫁人的,嫁谁又有什么两样。’’ 沈氏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摇摇头不再说话。江芷瑾和她一起用过晚饭,让丫鬟送了她回去。 跟往常一样躺在床上正准备休息,归宁在床前支支吾吾地开口:‘‘小姐……那个,你没事儿吧。我错了,我不该多嘴和孟云小姐说那件事的,你别不开心了。我不知道你要嫁给二皇子了,还惹你不高兴,我错了!’’ 江芷瑾无奈地笑着对她说:‘‘你还知道我生气了,下次嘴巴再不严实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次作为惩罚我会带着你嫁过去的,不让你有好日子过。’’ ‘‘我本来就是要跟过去的呀,小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嗯,过去了就只有 分卷阅读6 你陪着我了’’说着翻了个身嘟囔道:‘‘快熄灯睡吧,我困了。’’ 第二天,江芷瑾早早就起床了。江风差了人过来传话让她早饭后去正厅,说是有人要来。起得太早还不怎么饿,草草吃了东西就去了正厅。到了正厅一个人都没有,江芷瑾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过了一会儿江风和沈氏一起进来了,后面没有人。 ‘‘爹爹,娘。’’江芷瑾站起来,‘‘人呢,还没来吗?’’ 江风坐到中间的位置上才说:‘‘快了,刚刚小厮来报已经到了东大街了。’’ ‘‘是宫里的人吗?’’ ‘‘不是,宫里的人哪儿顾得上我们,是你爹爹旧时好友府上的公子。’’沈氏坐在江风旁边缓缓开口。 江芷瑾嗯了一声,乖乖坐着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说是人已经到江府门口了。听到门外渐渐有脚步声,探头一看,人已经到了,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楚。江芷瑾正准备站起来迎,便看清了那人是季子苏,于是呆呆地坐着没起来。 季子苏拜见了江风和沈氏后,转过身来看到江芷瑾也有些吃惊。一时间谁也没有动,直到江风咳嗽了一声,江芷瑾才起身行礼,季子苏作揖回应。 ‘‘瑾儿,这是子苏,你们小时候见过的,不记得了?’’江风盯着她询问。 ‘‘不记得了,那时候可能太小了吧。’’江芷瑾神情落寞,‘‘爹爹,你们说话,我就先回房了。’’ ‘‘嗯,你去吧。’’ 本来想多待一会儿的,又担心让他们看出异样,便逃也似地出了门,到了外面才觉得呼吸顺畅。 怎么会是他?他来干什么?我们小时候居然见过,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回了房归宁立马凑过来:‘‘小姐,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了,元浦说季公子这次要在江府住一段时间呢!’’ ‘‘元浦?’’江芷瑾一脸疑惑。 ‘‘就是上次跟在季公子身边的小厮,他刚刚也在外边等。’’ ‘‘怎么要来我们府上住?’’ ‘‘说是季公子的爹给老爷带了信,季公子这次来赶考,托老爷照看一段时间呢。’’ ‘‘嗯,我知道了。’’ ‘‘小姐你怎么这个表情,季公子来了你不高兴呀?’’ ‘‘有什么高兴的,我头有点儿痛,进去躺会儿,你别跟进来。’’ ‘‘哦。’’ 到了中午,江芷瑾听见外面有人来了,便假装躺在床上睡觉。归宁轻手轻脚地进来:‘‘小姐?小姐,老爷说让你过去吃饭。’’ ‘‘你回了吧,就说我病了。’’江芷瑾语气闷闷的。 ‘‘小姐你真病啦?我去给你请大夫!’’说着就往外走。 ‘‘你回来,’’江芷瑾从床上坐起来,‘‘我没病,不用大夫,我就是不想去。’’ ‘‘哦,那我去给老爷他们说一声。’’ …… ‘‘小姐不来了?怎么回事?’’江风眉头皱着。 归宁低着头说:‘‘回老爷,小姐今天说是不舒服,在休息呢。’’ ‘‘看大夫了吗?’’沈氏问道。 ‘‘看了,说是受了点风寒,歇歇就好了。’’ 江风挥挥手:‘‘嗯,去吧。’’ 归宁偷偷瞟了一眼季子苏,转身出了门。 ‘‘不用等了,开饭吧。’’江风看着季子苏不自在地笑笑,‘‘瑾儿平时让我们惯坏了,有些不知礼数。你随意些,多吃点儿。’’ 沈氏在一旁说:‘‘吃了饭,我去看看她。’’ ‘‘我去吧,多年不见,芷瑾妹妹都不记得我了。’’季子苏笑着看着他们,‘‘我还带了东西,顺便给她。’’ 季子苏和江芷瑾对坐着,归宁看着气氛有些微妙,便借口要泡茶出去了。 季子苏见人走了,慢慢开口:‘‘听归宁说你染了风寒,好些了吗?’’ 江芷瑾不敢看他,装作看书不在意地说:‘‘好些了,有劳公子跑一趟。’’ ‘‘你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了?前几日不是还见过吗?’’ ‘‘记得,’’江芷瑾不自在地动了动,‘‘只是不记得小时候见过。’’ ‘‘你那时候还小,自然记不得了。我也记不大清楚,所以看花灯那日没能认出你。对不住了,芷瑾妹妹?’’ 江芷瑾心跳加速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嗯?你干嘛这么叫我!’’ 季子苏摸摸鼻子:‘‘我记得我小时候这么喊你的,若是你不喜欢,我叫你江姑娘?’’ ‘‘随你怎么叫,东西我收下了,你走吧。’’江芷瑾把书放下用手揉揉太阳穴,‘‘坐久了头有些晕,我要歇会儿。’’ 季子苏起身点点头:‘‘妹妹好好歇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季子苏才走,归宁就冲了进来:‘‘小姐,你们没事儿吧?’’ ‘‘没 分卷阅读7 有,你进来干什么,茶泡好了?’’江芷瑾用手撑着头看她。 ‘‘小姐对不起。不过我看季公子好像也挺在意小姐的,我中午说你病了,他看着挺担心的,刚刚还过来看你了。’’ 江芷瑾只静静地盯着她不说话,归宁试探道:‘‘小姐,我又说错话了吗?’’ ‘‘你觉得呢?你怕是忘了过了这月我就要嫁人了。’’江芷瑾把笔拿出来准备练字。 归宁知道自己又乱说话了,默默地站到一边磨墨。 江芷瑾本来想写字平静一下心情,结果还是想着季子苏,越写越心烦意乱。上次见他明明还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怎么这次总感觉他言语间有些暧昧,居然还送了自己首饰,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可自己又哪儿能想这些,再过一个月就要嫁去二皇子府了。 科考 季子苏住在江府有小半月了,大多时候都呆在书房看书。宫里最近来了个嬷嬷,说是钟妃娘娘派来教江芷瑾规矩的,每日都要花几个时辰盯着她。一来二去,江芷瑾见到他的次数不多。 江芷瑾还有半月就及笄了,宫里那边订在她及笄那天成亲,规矩学得差不多,嫁衣也送进了江府。 离成亲还有十天的时候,江尤回来了。进了门见过江风和沈氏就奔江芷瑾的院子去了:‘‘小瑾,我回来了!’’ 江芷瑾坐在屋里听到声音,急忙跑出来:‘‘大哥!信里不是说还有几日才到吗?’’ 江尤走近摸摸她的头说:‘‘听说你要嫁人了,我特地请旨提前赶回来的。才这么点儿大,怎么就要嫁人了。’’ ‘‘大哥,我又不小了。’’江芷瑾看着他有些委屈,‘‘等会儿吃饭你别提这事儿,我怕娘听了又难过。’’ ‘‘知道了,小瑾都这么懂事了!’’ 大抵是季子苏知道江尤回来了,中午来了正厅和他们一起吃饭。江芷瑾庆幸中途谁也没有提她要嫁人的事,虽然觉得他可能不会在意,但不想万一因此影响了他科考。 …… 这天太子和李煊言约在了茶楼下棋。 ‘‘二弟,今日江尤回来了。你要去江府看看吗?’’太子落下一白棋,‘‘该你了。’’ ‘‘不用,一个小小的侧妃,何需我亲自登门。’’李煊言斟酌片刻落下了一枚黑棋,‘‘成亲那日去接她已是给足了江府面子。’’ ‘‘听说江尤很疼爱他这个妹妹,他知道她要嫁给你居然没说什么。’’ 李煊言轻蔑一笑:‘‘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从六品下归德司阶,能说什么!’’ 太子摇摇头:‘‘我倒是听说他和四弟走得很近,四弟现在深受父皇宠爱,我们兄弟几个,只有他被封了厉墉王,若他去说一说,或许江姑娘就不用嫁了。’’ ‘‘事已至此,四弟的话怕是也不管用。’’李煊言看了看棋盘,‘‘你赢了。’’ 没过了几天到了快科考的日子。‘‘娘,季公子明日就走了吗?’’江芷瑾坐在沈夫人屋子里跟她一起做刺绣,‘‘他后面还过来吗?’’ ‘‘你叫这么生分做什么,你小时候跟在人家后面哥哥,哥哥一直叫的。’’沈氏笑着打趣她。 ‘‘这不是长大了吗,哪儿还能那么叫。’’ ‘‘是长大了,要嫁人了。’’沈氏叹了一口气,想起江芷瑾问她的问题,接着说,‘‘子苏明日去考试好像要在书院呆两天吧,说是考完会回来取东西。’’ ‘‘嗯。’’ 还要回来的,那他回来应该就知道自己要嫁人了吧。 翌日一大清早,江风他们在门口送季子苏:‘‘好好考试,今日我们就不去了,免得你紧张,等你出来那天去接你。’’江芷瑾站在后头没说话,季子苏上马前笑着给她招手:‘‘等我回来!’’ 季子苏刚走,江府上下就忙起来了。江尤亲自指挥下人把江府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贴囍字,挂红绸带…… 外面的人都忙着,江风在书房拟嫁单,李煊言派人送来的聘礼不算多,几箱子绫罗绸缎、朱翠首饰还有一箱子黄金,对于一个皇子来说甚至显得有些寒酸。尽管江府有钱,也不能明面上扫了皇子的脸面,本来想着多给些嫁妆,让外人看了不好欺负自己的女儿,如此一来,只用了原来嫁妆的三分之一。 沈氏也忙着查看些出嫁要用的东西,归宁被叫出去帮忙了。江芷瑾觉得没事情做,一人坐在屋内发呆。一时之间好像所有人都接受她要嫁人了,忙上忙下地替她准备着,她只用静静地等着那天的到来。 ‘‘小姐,我回来了!’’天快黑的时候,归宁一路小跑着进来,‘‘你饿了吧,我给你拿了些糕点先垫垫肚子。今天厨房饭做得有些晚,我等会儿去拿。’’ 江芷瑾从桌子上抬起头:‘‘我不饿,你先别忙了,歇会儿吧。’’ 归宁把糕点放在桌子上,摇摇头:‘‘我不累,小姐你先吃点儿,我去厨房催……啊,小姐,你眼 分卷阅读8 睛怎么红红的,哭过了吗?’’ 江芷瑾不经意地低下头:‘‘没有,可能是下午的时候睡太久了。我又不是明天就出嫁,你们怎么忙成这样?’’ ‘‘小姐嫁人当然要风风光光的了,我们细心准备着才好,再说这也不早了呀,再过两天二皇子府上就要来接人了!’’ ‘‘是吗,那的确不早了。’’ 科考结束那天,归宁正给江芷瑾梳着头,她突然问:‘‘归宁,季公子今天要回来了吧?’’ 归宁想了想说:‘‘嗯,前天去的,就是今天了。之前老爷他们说要去接他,小姐去吗?’’ 江芷瑾拿一朵钗花插在头上:‘‘不去了,明日就要出嫁了,还去干什么。’’ ‘‘季公子还不知道小姐要出嫁了吧?小姐怎么不告诉他,他整天就知道看书,怕是没看出来。’’ 江芷瑾对着镜子理理头发:‘‘不用,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江风派了江尤去接季子苏,季子苏一出来江尤就亲热地搭上他的肩头:‘‘季兄,看你这样子考得不错吧。’’ ‘‘嗯,就等放榜了!’’季子苏看着江尤半开玩笑,‘‘芷瑾妹妹呢,怎么没一起来接我,亏我还念着她呢。’’ 江尤神情变了变:‘‘她说不来了,让我接了你回去就行,上马吧。’’ 一路策马,远远就看见江府门口挂了红绸,季子苏疑惑地问:‘‘江兄,府上什么喜事?’’ 江尤看着季子苏半晌才开口:‘‘小瑾明日出嫁,之前瞒着是怕影响你考试。’’语气听得出有些难过。 季子苏不再等江尤一起走,快马加鞭到了江府,一下马扔了缰绳就往里走。门口有人等他们,他谁也不理,跑了一路直接到了江芷瑾的院子。 ‘‘江芷瑾,你出来!’’ 归宁正在给江芷瑾收拾些小物件,江芷瑾坐在塌上看书,听见声音也没动。 ‘‘小姐,好像是季公子,要出去吗?’’ 江芷瑾把书放下:‘‘不用,你请他进来吧。’’ 归宁快步走到门口,掀了门帘,看到季子苏正往这边走便开口:‘‘季公子,小姐请你进去。’’ 季子苏不应她,直接进了门,归宁在门外站着没进去。江芷瑾看到他进来,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他坐下再说。 ‘‘你怎么不告诉我?’’季子苏不坐,直接开口。 江芷瑾看着他说:‘‘早就订了,我告诉你做什么。’’ 一句话便堵了季子苏的口,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江芷瑾见他不说话,又开口说:‘‘季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就回去吧,我还有事儿要做。’’ 过了一会儿,季子苏问:‘‘你喜欢他?’’ ‘‘谁?二殿下吗?应该是喜欢的吧,都要出嫁了怎么会不喜欢。’’江芷瑾低下头整了整脚边的衣裙。 季子苏看到她头上的钗花呆了片刻说:‘‘那便好。’’说完就出了门。 季子苏走了一会儿,江芷瑾站起来:‘‘归宁你接着收拾吧,我进去躺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好。’’ 一进里间便绷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脱了鞋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没看到我头上的钗花吗?居然说走便走了,话本里不是都说这个时候该一起双宿双飞,浪迹天涯!果然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他这样用功想来是要金榜题名的,怎么会为我自弃前程。 哭着哭着居然也睡着了,归宁来喊的她的时候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哭了。夫人刚刚过来了,我说你在睡觉就没叫你,现在在外面坐着呢,她见你这样又要伤心了。’’ 江芷瑾正准备起来,沈氏就进来了:‘‘今日不舒服吗,怎么还在睡?’’ 沈氏走近看她这样,支走了归宁,坐到她床边安慰她:‘‘怎么了?要嫁人了舍不得离开府里吗?’’ 江芷瑾听她这么问,泪水更憋不住了,开口就大哭:‘‘娘!……娘!’’ 沈氏把她一把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柔声问:‘‘怎么啦?有什么都跟娘说说,说出来就好受些。’’ ‘‘娘,我、我不嫁了行不行,我不想嫁了!’’ ‘‘傻孩子,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了,东西都给你备好了,就等你明日出门了。你要是以后想家,就托人带个信,娘想办法来看你。’’ 江芷瑾窝在沈氏怀里不说话,哭得直抽气。沈氏看她这么难过,自己也忍不住落了泪。 ‘‘瑾儿,都是爹娘没用,什么话也说不上,只能凭别人一句话就让你嫁了人。你过去之后好好吃饭,好好跟二殿下还有那些妾室相处,平日在家惯着你,嫁过去了要收敛着些性子。不过她们要是欺负你,你也别总忍着,你大哥好歹还在朝廷做事呢,总能说上一两句话。’’ ‘‘娘,我知道了。’’过了好一会儿,江芷瑾才从沈氏怀里起 分卷阅读9 来闷闷地说。 ‘‘嗯,知道了就好,等会儿起来吃了饭再好好睡一觉,娘明早早些来看你。’’ ‘‘嗯。’’ 出嫁 头一晚子时才睡下,第二天才刚过寅时江芷瑾就被叫起来了。梳妆的嬷嬷是宫里派来的,昨晚就歇在了江府,手脚利落地给她上了妆,最后用朱砂在眉间画了曼珠沙华的花钿。嬷嬷看着眼前的人满意地点点头:‘‘姑娘长得好看,这么一妆扮更好看,二殿下见了保管也喜欢得很。’’ 梳头的时候嬷嬷先把梳子给了沈氏,沈氏红着眼眶接过来走到江芷瑾身后。 ‘‘一梳梳到尾,愿我的瑾儿事事顺心,夫妻恩爱。’’ …… ‘‘二梳梳到尾,愿我的瑾儿儿女双全,多福多寿。’’ …… ‘‘三梳梳到尾,愿我的瑾儿无忧无虑,一生喜悦。’’ 三梳之后已是泣不成声,江芷瑾听着心里难受,可不敢再表现出来,否则场面怕是有些难看,就只轻轻了拍了拍沈氏的手。 梳完后走到一边把梳子还给了嬷嬷,嬷嬷仔细地给她盘了头发,戴上凤冠:‘‘姑娘,妆好了,自己看看!’’ 江芷瑾看着镜子里的人,清澈明亮的眼,弯弯的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薄薄的双唇染上了鲜红的口脂。长长的头发盘起,剩下了一丝增添妩媚。额上的盛放的曼珠沙华、庄重精致的凤冠玉步摇让她比平时多了几分高贵妖艳,少了几分青涩,她没见过这样的自己,也觉得是好看的。 ‘‘姑娘,可以换衣服了。’’嬷嬷在一旁提醒。 江芷瑾被几个丫鬟伺候着换上了鲜红的嫁衣,好歹是宫里送来的,布料绣工都是极品。大朵牡丹金绣美纱碧霞罗,逶迤拖地大红长裙,外披一件魅红轻纱,衬得她越发明媚动人。早早等在一旁的喜婆这时凑过来给她盖上盖头,牵着她出了门。 从江芷瑾的房门一直到江府外一里路全铺了红毡,喜婆沿着红毡牵了她去正厅,沈氏先一步到了,跟江风一起坐在正堂上,江尤坐在左侧,汪氏坐在右侧。喜婆暂时把她的盖头掀了一半便退到一旁。 ‘‘爹,娘!’’江芷瑾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养女十余载,一朝为人妇。女儿今日出嫁,以后不能常伴你们左右,望爹和娘今后好好保重身体!’’ 丫鬟端了茶来,江芷瑾双手接过先奉给了江风,江风喝了一口放下,没有说话。江芷瑾又给沈氏奉茶,沈氏喝了茶哭哭啼啼地拉住她的手:‘‘瑾儿此去万不可成日忧心爹娘,若有苦楚也要回来告诉我们!’’ 江芷瑾忍着没哭:‘‘娘,我知道了!’’ 江芷瑾正准备转过身和她大哥说两句话,喜婆突然在一旁开口:‘‘时辰已到,二殿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新娘子赶快随我出去吧!’’ 江芷瑾赶紧跑过去拉住江尤的手:‘‘大哥,以后好好照顾爹娘,有时间我回来看你们!’’ 江尤回拉住她的手:‘‘嗯,小瑾要也好好照顾自己!’’ ‘‘新娘子莫要耽搁了,’’喜婆过来扯开他们‘‘二殿下都在外面等着了,还是快些随我出去才好。’’说着给她拉下盖头,牵着她出门。 沈氏看她们往外走,坐在上面抹眼泪。江风突然站起来叫了一声:‘‘瑾儿!’’江芷瑾下意识转过身来却发现盖头盖着看不到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江风看着她只说了这一句便又坐下了。 不敢哭,一哭妆都要花了,今日嫁人怎么也得体体面面的。 季子苏今日没来吧,本是想让他看看自己穿嫁衣的样子,如今打扮得这样艳丽又给谁看? 从出了大厅的门,十几人的队伍就跟在后头吹唢呐,唢呐声高亢嘹亮显得今日格外热闹。被牵着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门口,从盖头下只能看到有轿子在那儿等着,旁边站着些人只能看到下面的脚。 李煊言身穿大红色的喜袍,头系红色的锻带,脚蹬一双黑色的中靴,骑着一匹头顶红色丝绸结的白马等在江府门外,八人抬的花轿停在他身后。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不见半分喜色,看到喜婆牵了人出来,勒紧缰绳就走了。 江芷瑾被人扶着坐上轿子,才上了轿,轿夫便抬着人紧追在李煊言身后。归宁陪江芷瑾嫁过去,一路跟在轿子的右侧走。轿子后面是江芷瑾的十车嫁妆,马车浩浩荡荡地走过皇朝街头。 ‘‘落轿!’’ 听见声音,江芷瑾就知道到二皇子府了。盖头盖着,看不清路,仍是喜婆牵着她进了府里。明明是大喜之日,府里却冷清得很。宫里嬷嬷教的规矩暂时一个也没用上,前面领路的人直接领着喜婆把江芷瑾牵到了婚房。 婚房应该是好好布置过的吧,至少江芷瑾坐在床上的时候发现床上是绣凤鸾的大红被褥,上面还铺了不少莲子和花生。这样想着,心里不至于太过凄凉。听着人都出去了,她才小心地掀起盖头一角偷瞄,看到屋内只有她一个人才放心地掀开盖头环看四 分卷阅读10 周。窗门上贴上了大囍剪纸,床前的红烛燃得晃眼,床帐上也挂着龙凤呈祥的帐帘。果然是有布置过的,只是有些简陋。 装扮得如此隆重地坐在这里,竟有些凄凉之态。江芷瑾失笑,抬头把盖头盖上,呆呆地坐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来。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江芷瑾听到门外有归宁的声音,紧接着是推门的声音。 ‘‘小姐?’’ ‘‘嗯,你去哪儿了怎么才过来?’’江芷瑾一把摘下盖头。 ‘‘我刚刚跟着府里的人去放置小姐的嫁妆了,过后他们去了前厅喝喜酒,我迷了路才找过来。’’归宁盯着江芷瑾手里的盖头,‘‘我听她们说盖头不能自己取的!’’ ‘‘嗯,前厅热闹吗?怎么我刚刚一路走过来一点儿都没感觉到?’’江芷瑾一脸纳闷。 ‘‘挺热闹的,好多人呢。这儿好像是个偏院,所以不大能听到前面的声音。不过我刚刚看到二殿下在前厅和人喝酒,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来。’’ 江芷瑾犹豫地说:‘‘我知道了。你今天、看到季子苏了吗?’’ ‘‘季公子?没看到。’’归宁摇摇头。 江芷瑾心情低落地埋下头:‘‘果然,他昨天就走了。’’ 头上的凤冠好重,压得人出不过气来…… ‘‘小姐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我去偷偷给你拿些,都好晚了。’’归宁担心地问她。 ‘‘不用,我还不饿,你去吃吧。’’ ‘‘嗯嗯,那我吃完了再过来陪你!’’ 归宁转身出去了,江芷瑾坐了大半天,身子都麻了。觉得实在坐不住了,慢慢地躺下去等她。躺着躺着,不小心睡着了。不知过了过久,肚子咕咕地叫着,她被饿醒了,归宁还没回来。坐起来找东西吃,却发现除了床上的莲子花生什么吃的都没有,倒是准备了酒,可她酒量不好,不爱喝。 又等了一会儿,归宁还是没回来,李煊言也没过来。她有些熬不住了,便倒了杯酒和着些花生吃了,莲子吃了一颗发现居然是苦的,便没再吃了。后来她把床上洒的花生都吃光了,又喝了两杯酒,有些醉意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小姐,小姐,起来了!’’ 江芷瑾在床上翻了翻,又睡了过去。归宁偷偷看了看门口,继续喊她。 ‘‘这么早喊我做什么,我不吃早饭了。’’江芷瑾动了动眼皮,‘‘你怎么还站着,我要再睡会儿,头有些晕晕的。’’ 归宁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小姐,二殿下在门口呢,等会儿你们要一起去宫里见钟妃娘娘的。’’ ‘‘嗯。’’缓了几秒江芷瑾吓得从床上立马坐起来了,催着归宁‘‘快给我穿衣服。’’ 快速地梳洗完毕后,走到门口却发现李煊言已经没在那儿了,有两个丫鬟守着,看到江芷瑾出来,其中一个便说:‘‘江侧妃还是快些去柳叶亭吧,王爷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柳叶亭在哪儿?’’归宁问。 ‘‘自己不知道找找吗?一个丫鬟也敢这样问我们,嘁!’’ ‘‘啪’’,江芷瑾一巴掌扇在那丫鬟的脸上,眼睛不看她,淡淡开口:‘‘我总可以问吧。’’ 被打的丫鬟用手捂着脸瞪着她:‘‘你居然打我?区区一个商户的女儿,别以为嫁进了二殿下府里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江芷瑾撇她一眼:‘‘嗯。’’ ‘‘你!你当你多受宠呢,现在全府上下谁不知道昨晚二殿下在前厅喝了一夜的酒,连你的房都没进!’’ ‘‘嗯。’’ 见她还要说,一旁另一个丫鬟连忙拦住她,‘‘湘儿,别说了,二殿下还等着呢。’’说完连忙对江芷瑾躬身行礼,‘‘瑾妃娘娘,我领你们去吧。’’ 湘儿站在江芷瑾面前不动,归宁生气地看着她:‘‘快让开,难不成要小姐给你让路吗?’’ 湘儿冷哼一声:‘‘你都说了,她是小姐,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归宁憋不住了,一把推开她,冲她吼道:‘‘是我的小姐,也是你们的娘娘,你们这些下人狗仗人势!’’ 湘儿这时反倒不生气了,双手抱在胸前开口呛她:‘‘说谁呢,你不也一样,狗仗人势!’’ ‘‘这个丫鬟说话倒是厉害,’’江芷瑾把归宁一把扯到身后,‘‘一大早见到我这个侧妃也不行礼,我打你一巴掌你便要说十句。’’ 江芷瑾看一眼归宁接着说:‘‘她是我的丫鬟,她说的话便是我要说的话,我骂你狗仗人势,你怎么敢反过来骂我?’’ ‘‘你!你说她说的话就是你说的话,那我说的话还是二殿下说的呢!’’ 江芷瑾笑笑:‘‘是吗?我不知道你竟是二殿下身边的丫鬟,我看你们一大早守在我门口,还以为是被派来伺候我的呢。’’ ‘‘对,我们就是来伺候你的!那我也是你的丫鬟了,这怎么算!’’湘儿破罐子破摔地说。 江芷瑾抬 分卷阅读11 头摸摸她的脸:‘‘这好算,你们都是我丫鬟,但能替我说话的只有一个,明白了吗?’’ 噩梦 ‘‘是吗?可本皇子看你这么能说怕是不需要有人替你说话吧。’’李煊言不知何时到了院内,大步往她们这边走来。 ‘‘二殿下!’’一瞬间所有人都匆忙跪在地上低着头,江芷瑾看他走近了,也慢慢行礼。 李煊言走到江芷瑾面前,眼睛直直盯着她:‘‘看来江侧妃很不满意我给你的下人,既是如此我便收了她到我房里来,只是这样一来江侧妃恐怕要给她赔礼道歉了!’’ 仿佛是意料之中,江芷瑾没有多说,绕过李煊言站到湘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原来是我眼拙,你的确能狗仗人势,今日是我错了。’’ 你以为这样就行了?骂了当朝皇子可是大罪。’’李煊言背着他声音冷淡,‘‘今日带你进宫本就是做给别人看,既是如此,你也不用去了。在这院子里跪上一天好好反省。’’ ‘‘是,多谢二殿下开恩。’’ …… ‘‘小姐,我昨天被人拦着进不来你房间,你是不是没吃东西?今天又跪了这么久,怎么受得了!’’ 江芷瑾眉头紧蹙:‘‘跪着除了膝盖疼倒没什么,就是真的有些饿了。’’ ‘‘那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二殿下也没说跪着不能吃东西呀!’’说着就要起身。 ‘‘不了……再过几个时辰等跪完了再吃吧,还能忍一忍。若是让一些有心的人看了告诉二殿下,怕是要跪得更久。’’ 后面跪着的珠儿听了这话急急说道:‘‘瑾妃娘娘,我是你房里的丫鬟,我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归宁瞪她一眼:‘‘谁知道呢,你还是这二皇子府的呢!哪里就会真心对我们小姐。’’ ‘‘我不会的,我珠儿对天发誓以后一定只听娘娘的话,娘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否则就让我浑身生疮,溃烂而死!’’ ‘‘咦,你做什么说这么恶心!’’归宁不满地看着她。 ‘‘珠儿是吧,那你以后跟着归宁伺候我吧。’’跪着已有些吃力了,冷汗开始冒了出来。 珠儿使劲磕头:‘‘是,我以……’’ 归宁开口打断她:‘‘小姐,你怎么答应了!’’ 江芷瑾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这院子有些冷清,多一个人说话总要好些。对了,你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跟她们一样叫吧。’’ ‘‘哦,我知道了,小姐。’’归宁不开心的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改叫了一声‘‘娘娘’’。 ‘‘你们不用陪我跪着了,该做什么就去吧。’’ ‘‘小、娘娘,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跪在这儿,我不走!’’ ‘‘这么跪下去晚上怕是起来也走不动路,你们跪在这儿,谁伺候我?’’ 归宁又说了几句,江芷瑾已经不想应了,让珠儿拉了她进屋去。 …… 天色渐晚,幸好这院子偏僻,一整天也没几个人经过。膝盖好像已经肿了,腿麻得没知觉,眼皮沉沉的,快要睁不开了。没喝水没吃饭,嘴唇干得有些起皮。才嫁过来第一天就这么窘迫,有些可笑。好像要坚持不住了,江芷瑾艰难地晃了晃头,开始轻声念季子苏在江府给她读的词: ‘‘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千里偷催春暮。尽日冥迷,愁里欲飞还住。惊粉重、蝶宿西园,喜泥润、燕归南浦。最妨它、佳约风流,钿车不到杜陵路。 沉沉江上望极,还被春潮晚急,难寻官渡。隐约遥峰,和泪谢娘眉妩。临断岸、新绿生时,是落红、带愁流处。记当日、门掩梨花,翦灯深夜语。’’① 念完后苦涩一笑,总算能背全了。 ①出自史达祖《绮罗香·咏春雨》 天刚黑,归宁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院子里。江芷瑾让她扶着自己起来,可脚有些不听使唤,浑身无力。珠儿这时也来了,帮着归宁把江芷瑾架回了房。躺在床上,任她们给自己脱衣擦洗,怎么好像比跪着更累。一点儿都不想动了,终于闭着眼睛昏睡了过去。 …… 江芷瑾呆呆地坐在床上,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接着有人推开了门。 ‘‘芷瑾妹妹,我来了!’’ 江芷瑾有些不敢相信,是季子苏吗?他怎么会来?我在做梦吗? 有人掀开了她的盖头,她下意识抬起头,眼里映出的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勾人心魂,惹人朝思暮想。 她难以置信地张嘴,声音有些颤抖:‘‘季子苏?’’ ‘‘嗯,我来接你了。’’季子苏弯腰摸摸她的脸,用手拭过她眼角的一滴泪。 江芷瑾哭着朝他抱怨:‘‘你、你怎么才来,我一个人在这儿坐了好久!!’’ 季子苏心疼地看着她,蹲下身来拿过她袖口的帕子替她擦泪,哄她道:‘‘我错了,那日我不该走的,我现在来接你 分卷阅读12 了,跟我走好吗?’’ ‘‘那日你走得那样干脆,今日来了我便要跟你走吗?我才不要!’’江芷瑾气鼓鼓地瞪着他。 ‘‘那怎样才好?那日你头上不是戴着我送你的钗花吗,难道不是喜欢我?’’ ‘‘你胡说什么,是你先送我钗花的!你送了还不许我戴吗!’’ 季子苏怕真惹了她生气,含笑说:‘‘嗯,自然是许的,戴什么都好看。’’ 听他这样说,江芷瑾有些脸红,吞吞吐吐地问他:‘‘今日、今日、我好看吗?’’ 季子苏愣了一下,随即看着她,细细打量着脸上的每一处,眼睛有些哭红了,鼻头也红红的,脸上因为害羞变红了,嘴巴染了口脂也是红的,连额心的曼珠沙华此时都显得更为鲜红。 ‘‘好看!不哭好看,哭了也好看,怎样都是好看的。’’ ‘‘真的吗?’’ 季子苏看她委屈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嗯。’’ ‘‘你们在干什么!’’门被推开,李煊言一身红袍怒气冲冲地闯进来。 江芷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扯到了地上,季子苏被李煊言后面跟着的下人抓着。 李煊言踩着她的腿冲她发火:‘‘好你个□□,成亲当日还和男人搂搂抱抱,污了本皇子的眼睛,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今日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他!’’ 后面的人立马用刀架在季子苏的脖子上,季子苏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温柔。 江芷瑾惊恐地爬起来,一把抓住李煊言的手:‘‘不要,你不能杀他!’’ ‘‘你说不要,我就听吗?区区一个侧妃也敢对我指手画脚!’’李煊言甩开她的手,从腰间拔出佩剑,‘‘本皇子会下手快点儿,不让你听见惨叫,对你够好了吧!’’ ‘‘啊!!!’’眼前只看得到一片红色,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真的动手了,子苏呢,子苏呢? 江芷瑾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地上有个人,胸口插了一柄剑,她认出来了,是李煊言刚刚□□的那把剑。用手拨开那人的头发,露出一张脸,是子苏,真的是子苏,他真的被杀了,就躺在那儿! 江芷瑾跪在地上大哭:‘‘啊!!啊!!!’’ ‘‘子苏,我错了!!’’ ‘‘我错了,你不要来!!’’ ‘‘不要来!!’’ ‘‘不要!!’’ ‘‘小姐,你快醒醒呀!’’ ‘‘小姐醒醒呀!!’’归宁在床边焦躁地边喊边拍江芷瑾的脸,‘‘小姐,我是归宁!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快醒醒呀!!’’ 珠儿在一旁急得走来走去:‘‘归宁,要不要告诉二殿下呀!万一娘娘真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嗯,大夫不是说针灸后高烧退了就好了吗?小姐怎么还不醒!’’ 到了中午,江芷瑾还没醒,珠儿便急着去找了李煊言。 ‘‘还没醒?’’李煊言手里拿着酒杯让旁边的人给他倒酒,‘‘既是请了大夫也不管用,那就再等等。若是晚上还没醒,我就过来看看。’’ ‘‘可是,瑾妃娘娘一直说胡话呢!’’珠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李煊言仰头喝了一杯酒:‘‘说便说了,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急什么。’’ 珠儿一向知道李煊言说一不二,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告了退便急急地回了院子。 江芷瑾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有些冷的天,还一直冒汗。归宁隔一会儿给她擦汗换里衣,可过不了多久就又湿了。人没醒,珠儿熬的药热了又热。 终于熬到了晚上,李煊言推开门进来了。慢慢走近看了看床上的人,眉头轻轻皱了皱,很快又归于平静。 ‘‘醒过吗?’’ ‘‘没有。’’珠儿站在一旁答道。 李煊言说:‘‘明日我让御医过来看看。’’说完准备转身出门。 ‘‘咳,咳咳。’’ ‘‘小姐,你醒了吗!’’听到床上的人发出声音归宁连忙扑了过去。 江芷瑾缓慢地睁开眼,好重,眼皮有些抬不起来。原来是梦吗?可李煊言怎么在这儿?不是梦吗?难道是真的!! 江芷瑾的一脸痛苦的神情有些刺激到了李煊言,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怎么?看到本皇子不高兴?不过罚你跪了一天,就成了这副样子,看来江侧妃真是娇弱,骂也骂不得,罚也罚不得!’’ 出事 脑子一团乱,根本听不清面前的人在说什么,整个身子好像被钉在了床板上一样,动弹不得。试着开口说话,喉咙却像被封住了一样,只能张嘴,却没有声音。江芷瑾有些害怕,可面前那双眼还像鹰一样盯着她不放,她无奈地只得闭上眼睛。 归宁趴在床边看到床上的人闭了眼睛,担心她又昏过去了,慌忙出声:‘‘小姐,你是在睡觉吗?’’ 分卷阅读13 江芷瑾睁了眼睛眨了眨,然后张嘴示意自己现在不能说话。 ‘‘嗯,我懂了,我先去把药端来喂你!’’ 珠儿在一旁听了连忙去倒了药端到床边递给归宁。归宁和珠儿在床前忙得团团转,李煊言就抱着手在一旁看。等喂完了药,他才淡淡开口:‘‘药都能喝下,看来是没事儿了。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不配请御医来看。’’说完便抖抖袍子准备出门。 归宁和珠儿见他要走都跪了下来,听他出门走远了才跑去关了门。 之前在江府的时候也没生过什么大病,这次一病就病了十多天。这十天里整天精神不济,刚开始连饭都不下,喂进去了就马上吐出来。能下床后总算好些了,每天能吃小半碗饭,只是显得身子越发单薄。归宁和珠儿每晚轮流守夜,总能听见床上的人糊里糊涂地在说些什么。 ‘‘娘娘,府里的两位姬妾来看你了,都等在门外呢。’’ 江芷有些不想动,但还是说:‘‘外面天气凉,让她们进来吧。’’ 病了这么多天也不见来看,怎么这下突然来了,且平日也不见有人来院子,她们消息倒是灵通。 被扶着出了里间,外面的两位已在塌上坐着了,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见了江芷瑾也不起身,只故作惊讶地看着。江芷瑾精神不济,不想与她们过多计较,只冷冷地说:‘‘珠儿,怎么没给两位妹妹搬凳子?’’ 塌上的两位神情一时有些不好看,可这皇府里毕竟有尊卑贵贱,虽都是妾,江芷瑾再不得宠也比她们高一等。 珠儿利索地搬了两把椅子放到塌的对面,俞姬和柳姬不甘不愿地被搀扶着坐下。俞姬悻悻开口:‘‘妹妹们本该在嫁入府后就来看姐姐的,可刚准备来就听说姐姐病了,又不敢贸然前来打扰姐姐休养,只得等到了今日,姐姐不会怪罪我们吧。’’ ‘‘岂敢,虽然你们叫我一声姐姐,可入府的时间都比我长,该是更得殿下喜爱,妹妹们今日得空来看我,我高兴着呢。’’说完对着她们笑笑。 柳姬在一旁插嘴:‘‘姐姐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听殿下说后日还要带姐姐入宫呢,外人看了还以为我们欺负姐姐呢。’’ ‘‘我只是大病了一场,外人不知情自然不会胡乱猜测,妹妹们不必担心。’’ 后面又相互寒暄了几句,让珠儿送客了。 ‘‘归宁,后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突然要我进宫?’’ ‘‘娘娘,前几日放榜了,说是宫里为新科进士设了琼林宴,二殿下肯定是要去的,不过为什么要带娘娘我也不知道。’’ ‘‘嗯,知道前三甲是哪些吗?’’ 归宁有些不敢看她:‘‘不知,只听说今年的状元是季公子。’’ 果然,他不仅金榜题名,还得了状元。 …… 到了进宫了那天,外面竟开始飘雪了,不过才初冬。南熙国一向比其它地方先入冬,可往年也没这么早下雪。 才病了一场,归宁担心她冻着了。里衣中衣裹得厚厚的,穿了鹅黄的暗花细丝褶缎裙,外面一件纯白织锦皮毛披风,披风的领口也镶了毛绒绒的兔毛,把披风仔细系紧,领口牢牢地包住细长的脖颈。临走前特意又上了一层胭脂,好让脸色看起来好些。 归宁和珠儿送她出了府,马车已经等在那儿了,李煊言也正出府朝马车走过去,江芷瑾走到马车那儿等了等,李煊言过来径直走了进去。 坐得近了,才看清楚,原来他也挺好看的。额前散着些碎发,剑眉高挑,一双眼邪魅至极,让人看着有些薄凉,鼻子挺翘,嘴唇不说话时轻轻抿着。穿一身玄色阔绣锦袍,腰间系了羊脂玉佩,断口有些不齐,只有一半的图案。这么看着倒是与那日梦中的人很不一样,至少不说话的时候没有那么绝情。 ‘‘本皇子就这么好看?’’李煊言转过来看着她。 江芷瑾有些懊恼,自己居然盯着他看了这么久,果然是个肤浅的人。 ‘‘嗯,挺好看的。’’江芷瑾坐正了身子,过了一会儿才回他。 李煊言背靠着马车后垫,闭着眼睛没再说话。 二皇子府离皇宫很近,马车驾着过了一条街就到了。李煊言在宫门外碰到了四皇子,和他并排走着,江芷瑾跟在身侧。进了宫门,李煊言叫了一个宫女领着她去染梅宫。 李莘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袍子,双手背在身后:‘‘二哥,江侧妃怎么也跟着进宫了,我记得今日没请女眷。’’ ‘‘母妃要见她,今日一并带她过来。’’ ‘‘嗯,是该见见。’’李莘伸手折过一枝腊梅,‘‘这腊梅花虽小却格外地香,怕是进了大殿也能闻着。’’ 李煊言顿了顿:‘‘四弟常年呆在边境,听说那儿多是黄沙见不着腊梅,自然觉得香。’’ ‘‘嗯,此话有理。’’李莘尴尬地笑笑,他不知道刚刚那话李煊言听没听懂。 一起进了大殿,新科进士们早已经到了,在各自的位置上坐着,季子苏坐 分卷阅读14 在他们中最前面的位置,一个人饮酒,不与旁人交谈。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皇上才踱步前来。 众人行礼拜过之后,上面的人才缓缓开口:‘‘众卿平身。我朝素来同等看待文人武士,只要是有才能者,朕皆予以重任。今日在此设琼林宴为诸位新科进士庆祝嘉赏,不谈国事,只畅饮欢谈,所以不必太过约束。’’ ‘‘是,多谢皇上!’’下面的人纷纷起身拜谢。 ‘‘那人就是今年的状元?’’太子问身边倒酒的宫女。 ‘‘回太子殿下,是。’’ ‘‘怎么得了状元还不高兴,一个人坐着喝酒?’’ ‘‘回太子殿下,奴婢不知!’’ ‘‘行了,我没问你!’’太子不耐烦地挥挥手,‘‘二弟,你说呢。’’ ‘‘太子殿下都不知道,臣弟就更不知了’’ ‘‘倒是有意思,我过去和他喝喝酒,你去吗?’’ 李煊言抬头看了看对面:’’不去了。’‘ 席散后已近天黑,季子苏和李煊言他们一同走着到了宫门,外面的雪居然还在下,地上覆了薄薄的一层。各自的马车停在宫门,这时二皇子府的马车上下来一人,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朝宫门走去。 ‘‘二弟,那好像是江侧妃吧。’’ ‘‘嗯。’’李煊言淡淡答道。 ‘‘看不出你们二人感情竟这样好。’’ 李煊言不答,季子苏在一旁看着那东倒西歪的身影发怔。 看她走近,季子苏下意识地准备伸手扶她,那身影却向后退一步,学男子微微拱手向他行礼:‘‘恭喜公子金榜题名,得中状元!愿公子今后前程似锦,永享福寿!’’说完冲他嫣然一笑,倒在地上。 ‘‘娘娘!’’归宁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还以为你又病了呢,原来只是喝醉了,吓死我了!’’ 江芷瑾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我怎么回来的?头好晕。’’ 归宁马上坐过去给她按头:‘‘昨晚殿下送你回来的,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不太高兴。’’ ‘‘嗯,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嗯。’’ 江芷瑾住的偏院好像被人遗忘了一样,除了些偶尔过来,便没人再来过。很快到了深冬,外面的雪堆得厚厚的,人也变得懒懒的不想动。 好不容易遇到个晴天,归宁和珠儿连忙抱了房里的被褥些去晒。江芷瑾正抱着暖壶,归宁急冲冲地闯了进来:‘‘娘娘!江府出事儿了!!’’ ‘‘砰!’’暖壶掉在了地上。 ‘‘娘娘你没事儿吧,没烫着手吧!’’ ‘‘江府怎么了?’’江芷瑾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不知道,我刚刚一出去那些下人都在说江府出事儿了,我问了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儿!’’ ‘‘我出去一趟,你在门口守着。若是有人来,你就说我在房里休息别让人进去,珠儿也一样。’’江芷瑾从床底的箱子最里面拿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揣在怀里转身出了门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翻了墙出去。抄了近路,跑了一会儿就到了熟悉的巷口,几步上墙翻到了江府的大院。 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江芷瑾跑遍了整个江府,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爹爹呢?娘呢?大哥呢? 汪氏也不在,下人们也都不见了。都去哪里了? 她慌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对了,去找孟云,她一定知道的! ‘‘让我进去,你们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江芷瑾!我找孟云!’’江芷瑾被孟府门口的守卫拦着不让进府。 ‘‘那你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 江芷瑾焦灼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那守卫不久后出来了:‘‘江姑娘,我们小姐说是不见。’’ 不见,她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试探 她记得孟府有个偏院是没有人把守的,寻着记忆终于摸到了那里。门从里面锁着,推不开。院墙不算高,她看四下无人,起身一跃就进去了。偏院到孟云的院子不算太远,可周围总有来来往往的人,白天不太好行动。她把胸口的匕首摸出来藏到袖口,等天稍微黑了下来顺利地溜进了孟云的屋子。 孟云不在屋里,江芷瑾决定在门帘后躲着等她回来。 有脚步声靠近了…… ‘‘江芷瑾走了吗?’’ 是孟云的声音。 ‘‘走了,说是在周围转了一会儿就走了。’’ ‘‘那就好,她以为她是谁,本小姐还等着她来问不成。’’ ‘‘小姐说的是。’’ ‘‘你出去给我打洗脸水吧,我先进去躺会儿,累死了。’’ 快到了 分卷阅读15 …… ‘‘唔!唔!’’ ‘‘别出声,不然我杀了你!’’江芷瑾把匕首架在孟云脖子上,嘴巴贴着她的耳朵。 孟云点了点头。江芷瑾放开她的嘴压低声音问:‘‘江府的人呢,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孟云声音有些大,看来是想把外面的人引进来。 ‘‘声音小点儿,外面的人进来也救不了你,我问了你话自然放了你。’’江芷瑾把匕首勒得紧了些。 ‘‘江芷瑾,我知道是你,你别威胁我,我现在喊一声,你就出不了孟府!’’ ‘‘是吗?那你喊一声试试,我敢保证你的结局跟我一样。’’ 孟云有些害怕,‘‘你、我知道你刚刚听见我说话了!江芷瑾是你逼我的,我……’’ ‘‘你别说其它的,我问你江府的人呢?都去哪儿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爹娘他们可能出事了! 果然,孟云说:‘‘是太子带人去抓的,你自己去太子府问吧!’’ 江芷瑾正准备再问,就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孟铎。 ‘‘’醒来后别说我来过,不然我随时能来杀了你,你知道的。’’ 江芷瑾用匕首敲晕了孟云,火急燎燎地偷摸出了孟府。 太子抓江府的人做什么,大哥虽然是个武官,可品级低下,按理说得罪不了他们!爹爹就是个商人,只懂经商,更不会了!娘和沈姨娘成天在府里又怎么可能!自己更是进了二皇子府便安守本分,门都没出过。 不对,出了。那日进宫去染梅宫见钟妃娘娘了,后来在她宫里喝醉了,出来见到了季子苏。 江芷瑾眸光一亮,难道是因为自己那日当着太子和二皇子的面做了那事,二皇子心里不舒服,太子帮着他出气吗? 是吗?只是因为失了二殿下的面子便要我江府满门吗?可为什么单单留着我,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刚刚孟云的语气分明是恨我的,为什么,那一定不是因为季子苏的事情了,到底是为什么? 不能,我现在不能去太子府,说不定会害了他们。江芷瑾脚下一停开始往回走。 轻轻推开门,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娘娘,打听到什么了吗?’’ 江芷瑾一脸疲惫:‘‘没有,只听说被太子府的人抓走了。’’ ‘‘那怎么办?” “我明天去找二殿下,要是不行,我再想办法!’’ 书房内 李煊言坐在书桌旁,懒懒地翻着书,江芷瑾跪在地上:“想必殿下已经知道我来找你所为何事,我只是希望殿下看在我嫁过来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府里的份上,告诉我事实。” “你安安分分地待着,与我何干。”李煊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若我不安安分分地待着,想必会知道殿下很多秘密呢。若真是这样,我也不必在这儿低声下气地跪着。” 李煊言神情淡然,可拿书的手分明收紧了:“哦?你还有这本事?” “珠儿的嘴好像不太严,我稍微吓了吓她,她就都跟我说了。”江芷瑾抬起头来看着他,“她说殿下觉得我很像一个人……所以让她来看着我。” 她只是想赌一赌,若不说些有用的,李煊言一定不会告诉她真相。幸运的是,她好像赌对了。 “你还知道什么?”李煊言把书拍在桌上,大步朝她走来,“若是你知道的太多,我怕是留不得你了!” “殿下太高看妾身了,珠儿只说了这一件事,我想她一个小小的丫鬟,确实不会知道太多。” 李煊言突然蹲下来捏住她的脖子,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你自以为聪明,可你赌错了,我让她看着你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人传消息给你,毕竟你很能坏事!” “咳,咳!”脖子被捏着有些出不过气,“殿、殿下……” 话还没说完,李煊言突然一把甩开她:“若是想活得久些,就别再来找我,继续安安分分地待在你的院子!” “是。”缓了一会儿,江芷瑾才开口。 “滚出去吧。”李煊言回到座位,又是一副神情淡然的模样。 江芷瑾才出了书房,书架后面就出来一人,缓缓走到李煊言身边,搭着他的肩:“二弟为何不告诉她,一枚棋子能坏什么事。” “太子既然要做大事,就要保证万无一失,况且那人应该让你别动这颗棋子吧。” 太子笑了两声:“二弟还是这么聪明,就是胆子小了些。你不做的事,现在有人替你,你应该高兴才是,我们坐在一条船上,我平安上了岸,你自然也不会掉进水里!” …… “娘娘,你脖子怎么了?”珠儿正在院子扫地,看到江芷瑾回来,丢下扫帚跑过去。 江芷瑾一双眼盯着她:“我去找殿下了,他那儿有人不方便,让我回来问你。” 珠儿被她盯得有些发慌,“娘娘,你在说 分卷阅读16 什么?” 江芷瑾声音清冷:“江府的事,他让我回来问你。” “我不知道,殿下让只让我在这儿看着娘娘,其它的什么也没说。” “是吗?可殿下说让你拦着外面的人给我送消息!”她走得更近些,想看看珠儿说没说谎。 珠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的确是有人送过消息,不过我没看过,全都给殿下了!” “我知道了。” 江芷瑾慢慢走进屋子里,归宁正在门口等着,眼睛狠狠地瞪着珠儿。 她知道归宁要问她,所以先开了口:“二殿下什么也没跟我说,我暂时也想不到其它办法了。” 归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愣愣地站着。 江芷瑾走到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并没有喝,然后痛苦地说道:“归宁,汪姨娘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个煞星,迟早会害死全家。” “小姐!汪姨娘说的话怎么能信,她一向都疯疯癫癫的!” “她没疯,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小姐,那不是你的错!这么多年你不是都忘了吗?” “本来是忘了,昨天拿刀出去的时候又想起了。”江芷瑾把头埋在怀里,“我还是没忘,是你们让我忘了,我也以为我忘了。” “小姐……” …… 五年前 “大哥,我也要学!”十岁的江芷瑾一脸崇拜地看着江尤。 “你这么小,刀都拿不动。”江尤宠溺地摸摸她的头,“等你长大了大哥再教你。” “不要,我都十岁了,我听爹爹说大哥你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了。”江芷瑾嘟着嘴不高兴道。 江尤一脸无奈,开始哄她:“嗯,但小瑾不是还要跟你二姐一起做女工吗?” “我可以不做呀,做女工一点儿都不好玩儿……”江芷瑾低头揪着衣服,“再说了,汪姨娘好像不喜欢我,每次我去找二姐,她都瞪我,看起来好凶!” 江尤把刀放在一边,过来拉着她的手:“那明天我去找爹说说,若是他同意了我就教你,好不好?” “好!” …… 第二日江尤便去找了江风 江风一脸不高兴:“好好的小姐,学什么武!让她别胡闹!!” “知道了,爹。”江尤不敢多说,乖乖地走了。 去江芷瑾院子的路上一直担心着该怎么开口跟她说,若是直接说了,肯定又要哭闹一场,半月不跟他说话。其实学一点儿武应该也没事儿,可以防防身,她这个脾气以后肯定要得罪人。 “大哥!爹爹答应了是吗?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江尤才走到院子,江芷瑾就兴冲冲地跑出来。 江尤深吸了一口气:“嗯,但是爹爹说别府的小姐都是不学武的,传出去不好听,所以你以后就悄悄地跟着大哥练,不许说出去。” “谁都不许吗?” “自然,也别在爹面前提,不然他听了说不定又后悔了!” “嗯!我谁都不说,悄悄地学。”江芷瑾梳着双平髻,脑袋一晃一晃的看着江尤。 他担心她受伤,只给了她一把匕首教她些平常的招式。江尤没想到,自己这个妹妹倒是个练武的奇才,头一天教了她的招式,第二天就会了。 学了一个月,江芷瑾就不满意了。 “大哥,你怎么老教我这个,都学烦了,我看话本上有那个长长的剑,我能学吗?” “这个匕首多好呀,小瑾听话。” “大哥,你就教我那个嘛”江芷瑾眨了眨眼睛,“不然我就告诉爹爹你偷偷瞒着他去……!” 江尤一把捂住她的嘴,“我教你,你别跟爹说,不然你大哥要被你爹爹打死!” “好!” 少时 又过了一月 “妹妹,你最这两月散学后怎么都不来我找我一起做女工了,是不是上次我娘不小心推了你,你不高兴了?”江芷容看她来了连忙站起来。 “二姐,那个、我最近,我娘老是让我去陪她,所以我才没来的!”江芷瑾心虚地低着头。 江芷容拉着她坐下,“嗯,对了,听说祠堂那位最近要生了!” “真的呀!那我岂不是要有妹妹了!” “你怎么这样心大,我娘说了她要是生了个儿子,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江芷容心事重重地看着她。 “不会吧,二姐你别想太多”,江芷瑾说着就起身,“那个我娘肯定又派人来找我了,我先走了!” 出了门,归宁在院子里等她。 “小姐,夫人找你呢,让你去她房里!” “啊?我马上去。” 怎么真要找我,我不是就撒了个谎嘛,莫不是娘发现我最近不做女工,偷偷跟着大哥练剑了,爹爹没跟娘说吗?哎…… 一路小跑着到了沈氏的屋里,“娘 分卷阅读17 ,你找我?” 沈氏在靠在塌上,后面的丫鬟在给她按头,“嗯,你最近别到处跑,特别是祠堂那边。” “我知道,二姐跟我说了,张姨娘最近要生孩子了!” “叫什么姨娘!”沈氏立马从塌上坐起来,“总之你别再乱跑就是了,我让你大哥盯着你,这次你要是不听话,娘可真要罚你了。” “嗯。” 江芷瑾有点儿纳闷,自己平时也没去过那边呀,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奇怪。 …… “大哥,我真的不会乱跑的,娘让你盯着我,你怎么这么听话!”江芷瑾抬脚准备出院子,“我就出去一小会儿,我不去别处,我去汪姨娘那儿找二姐总可以吧。” “不行。”江尤拦着她,“娘说了最近你就好好呆在院子里。我最近也没事,你不是想跟着我学那个招式吗,你那个后院正好!” “好吧。”说完转身瘪着嘴进了后院。 “来吧。”江芷瑾一脸不高兴。 “你这样我怎么教你?”江尤过去摸摸她的头,“别不高兴了,娘也是为你好。就一个月而已,很快。” “一个月?这么久!”江芷瑾瞪大双眼。 “谁让你老是惹事,这一个月就乖乖跟着大哥练剑。”江尤把剑拿出来,“这个呢,是大哥专门找人铸了带给你的,以前那个木剑就不用了,还不高兴吗?” 江芷瑾接过剑大声嚷嚷:“真的呀!高兴,早就看那个木剑不顺眼了,还是这把剑好看!” “嗯,你生辰也快到了,这把剑大哥专门刻了你的名字送你,到时候可不准再找我要其它的生辰礼了!”江尤用手指着剑柄的位置。 “煊瑾?”江芷瑾纳闷地看着江尤,“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呀?” “咳!这……这是因为瑾儿就像天上的金乌一样,让人觉得温暖。嗯,就是这样。” “嗯,我很喜欢,谢谢大哥!!”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江尤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 “小姐,你每日怎么都练这么久。”归宁站着给她擦药,“手破成这样,让夫人看见,又要说我了。” “我自己弄的,她做什么说你。” “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舍不得罚你,每次就只能拿我们出出气了……” “你怕什么,我每次不都保了你,又不用挨打,说了你就忍着吧,嘻嘻!”江芷瑾看着她笑,“再说我最近也不能出去,不练剑能干什么。” “对了,孟云小姐今天来过府里,应该是来找小姐的,夫人哄着她回去了。” “嗯,不过她每次来府里还非要让我拉着大哥一起玩儿,大哥都多大啦。”江芷瑾把擦了药的手摊在桌子上,“要不是看她是孟府的,得罪不得,我大哥才不答应。” 归宁在一旁替孟云不平:“小姐,人家孟云小姐对你多好,每次都给你带东西,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知道,我也喜欢她,就是不想她老是缠着我大哥!”江芷瑾仰着肉肉的脸,不满地看着归宁。 “哦。” 跟着大哥练了十多日,剑拿着顺手多了,江芷瑾满意地挥舞着“煊瑾”,心里想着自己真是好学,大哥今日不在,自己还来练剑,等以后再练好一点,就能对着孟云说,你不是喜欢看我大哥练剑吗,如今我也会了,我舞给你看,不用找我大哥了! “哈哈哈”江芷瑾练着剑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小姐,二小姐找你呢!”归宁跑来急急地喊她。 “哦,你告诉她我马上就来!” 江芷瑾收了剑,拿着出了后院。 “二姐,怎么了?” 江芷容:“我想去一下祠堂,但是我一个人不敢,你陪我去吧。” 江芷瑾满脸为难,“可是我娘不让出院子,更不让我去祠堂,我要是偷偷去让她知道了,肯定要被她罚了!” “妹妹,你就陪我去一下,不会被大夫人知道的,我保证!”江芷容拉住她的手轻轻的晃。 “那、那好吧。” 归宁看她真的要去,急忙拦住她们,:“小姐,你不能去!夫人让我今日看着你呢!” “归宁,我就去一小会儿,不会有事儿的,你在院子等我回来!”江芷瑾说着就推开归宁跟着江芷容走了。 祠堂里的窗户都糊了纸,日子久了里外都黄黄的,外面的光有些透不过来,显得祠堂里面阴森森的。 “二姐,你来做什么呀?”江芷瑾跟在江芷容的后面,有些纳闷。 江芷容转过头悄声地对她说:“我就来拿个东西,你别出声当心让人听见了。” 江芷瑾于是乖乖的闭着嘴不说话。 走了一会儿还不见停下,江芷瑾担心太久不回去被发现了,不耐烦地说:“二姐,别走了吧,你到底在找什么呀?” “找到了,走吧!”江芷容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我就记得是在这儿的。” 分卷阅读18 “是什么呀?”江芷瑾好奇地凑过去看,“嗯?你把首饰藏这儿干嘛?” “是别人给我的,我娘总是要翻看我的东西,我怕她见了问我,就偷偷藏起来了。” 江芷瑾有些纳闷地开口:“谁给的不能说吗?” 江芷容过了一小会儿才说:“那我跟你说了,你不能告诉旁人,否则我就惨了!” 江芷瑾有些烦:“那我还是不听了吧,我嘴巴不严实,憋不住。” 江芷容:“好吧” 感觉眼前一亮,终于是出了祠堂,江芷瑾深呼一口气,正准备回院子,江芷容却一把抓住她的手。 “二姐?” 江芷容:“我们都来了,去看一下张姨娘吧,听说她在这儿过得挺不好的!” 看她面色有些怪异,江芷瑾摇摇头。 “不用担心,就进去看一下,再说你不是一直盼着有个妹妹吗,去看看有什么不好?”说着就抓着她的手往屋子里带。 江芷瑾有些妥协,“嗯……那就只进去看一下就出来,我急着回院子。” 进了张姨娘的屋子,人正坐着在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看到她们两人,有些吃惊。随即反应过来招呼她们坐下,“二位小姐怎么来了,我这屋子没什么好的东西,只剩了点儿茶叶,我去给二位小姐泡来,你们先坐着!” 江芷瑾有些过意不去,“张姨娘,你不用忙了,我和二姐坐坐就走。” “那怎么行,喝杯茶再走吧,我马上就来!”说完就慢吞吞地起身进了里间。 “妹妹,你手里怎么拿着剑?”江芷容突然吃惊地开口道。 江芷瑾有些懊恼,刚刚走得太急了,忘了把剑先放回去,“啊?这……这、这是大哥的,今日他不是出门了嘛,让我给他保管呢!” 江芷容说:“这样,我看看行吗?” “嗯,应该可以的吧。”江芷瑾犹豫地把剑递给她。 江芷容迫不及待地接过去,然后问:“可以□□吗?” 怕她伤了自己,江芷瑾抢先把手放上去,“我□□给你看吧,小心伤了!” 剑□□,江芷容把手伸在上面摸着,正要提醒她别划伤了手,突然江芷容的神情变了变,抓着剑直直得朝她自己刺了进去。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怎么办? 怎么办? 二姐的肚子在流血,好像是自己刺伤了她! 江芷瑾还震惊得没反应过来,突然后背传来一声尖叫。 “啊!!!” 然后是茶杯落地的声音。 她下意识转身,发现张姨娘躺在了地上,她身下也在流血! 怎么都是血,全都是血,全都是!!! “啊!!怎么办!” “怎么办!!” 她有些控制不住地张口叫起来,但好像没有声音出来。 要叫人过来,对,要去叫人!! 她脚下一动,被自己绊了一下倒在地上。她正准备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没人来的祠堂一下子来了好多人,娘也在,汪姨娘也在,终于来了!! “瑾儿!瑾儿!” 好像是娘在喊我,怎么眼睛有些睁不开。 “夫人,小姐是惊吓过度,我开些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嗯,今日来府里诊治的事还望高大夫不要说出去!归宁,多拿些银子送高大夫出去!” “自然,自然!” 她们好吵呀,在说些什么。 …… “小姐!你醒啦!我去叫夫人!!” 江芷瑾刚一睁眼,就看见归宁急急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沈氏一起进来了。 “娘!”江芷瑾看到沈氏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瑾儿,你醒了!”沈氏几步跑床前,“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娘,我没事,二姐呢?还有张姨娘?” “你二姐没事了,张姨娘难产了……” 江芷瑾看沈氏低下了头,猜到了几分,“她死了吗?肚子里的妹妹呢?也死了吗?” “嗯……”说完沈氏又急急开口,“瑾儿不用怕,娘知道不是你!” “娘!怎么都死了!!”江芷瑾心里难受,可眼泪却流不出来。 后面沈氏又说了什么她没听见,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深渊爬不出来,二姐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 …… 寺庙 “小姐,我们出去走一下吧,你整日呆在屋子里都要闷坏了。”归宁看江芷瑾又望着窗户在发呆,便说道。 江芷瑾不应她,仍呆呆得坐着。她每日都这样,除了坐着发呆,什么事情也不做。 有一日江芷容来了,江芷瑾有些害怕。她慢吞吞地从塌上起来朝她走过去,艰难地开了口:“二姐……为什么这样?” 江 分卷阅读19 芷容狠狠地盯着她:“江芷瑾,我也不想的!你知道刺进去多痛吗?可我不这样做,万一祠堂那个女人生了儿子,你倒是不怕,我和我娘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那为什么要赖在我身上,我什么都没做。” “现在做没做又有什么区别,他们都信你,不信我!”江芷容推了她一把,“凭什么,明明是我受伤了,所有人却围着你转!她们不仅把府里的人全换了,还把我娘关起来了,说我娘疯了!” “你知道的,我娘根本没疯,她们那日明明看到了,我和那个女人躺在那里,剑在你手上,为什么她们就是不信!” 江芷瑾感觉脑子些混乱,“二姐……是我吗?” “是你!就是你!你出去跟她们说,说了她们就能放了我娘!!”江芷容走过去把她往外推。 归宁端了药进来,看到这一幕,直接把药丢在地上,扯开江芷容冲她吼道:“二小姐,你在做什么!” 江芷容急切地拉住归宁,“她刚刚说那日的事是她做的,你听到了吗?是她刺的我!” “二小姐,你明知道小姐最近还在吃药,还故意过来刺激她!你再来我要告诉夫人了!”归宁把江芷容推出去冲外面喊,“来人,把二小姐送回去!” 后面江芷容没再来过,但一连几个月,江芷瑾的脑子都有些不太清楚,府里的大夫来了又来,还是不管用。最后江风请了归元寺的大师,大师让他们把江芷瑾送到寺庙里待一年。 那年江府里冷清了不少,江尤瞒着家里参了军,江芷瑾被送进了归元寺,府里剩下的几个人每日都忧心忡忡。 …… 归元寺 江芷瑾穿一身素衣,跪坐在佛像前念经。 “江施主,近日感觉可好。” “静元师父,我还是时常做梦,可有解吗?” “有解亦无解,江施主应放下执念,方能豁然开朗。” “我不懂……” “心若安,则步步生莲。痴与执、怨与恨,只会让心翻滚、让人不安,只有放下它们,才能轻松自然。” “我还是不懂……” “万物皆由心生,再好好悟。” “是。” …… 江芷瑾坐在坐竹林与庙里的小和尚下棋,静元领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公子进来,让他同她们待在一处。 江芷瑾问:“你是谁?怎么也进来了?” 那人不答。 江芷瑾不生气,“我们下棋,你要一起吗?” 那人还是不答。 江芷瑾:“那你看着我们下,我等会儿带你去寮房。” 那人点点头。 后面又跟他说了几句,他只是点头摇头。 原来是个哑巴呀,江芷瑾觉得他有些可怜,便事事都带着他。 她拉着他到自己房里一起吃饭。 江芷瑾:“你吃得惯吗?我刚开始吃不惯现在好多了。” 那人点了点头。 江芷瑾:“你竟然吃得惯?你家里是不是很穷?” 那人想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江芷瑾:“这样……那我平日怎么唤你?” 那人没答,过了一会儿用手指沾了茶水写字。 “阿仲?” 那人点点头。 江芷瑾埋头吃饭悄悄瘪瘪嘴,这人也太小气了些,居然只告诉我小名。 那人突然敲敲桌子,示意江芷瑾看。 “我吗?” 江芷瑾想他都这样小气,自己也要说个小名,可平日爹爹娘都唤自己瑾儿,大哥唤自己小瑾,好像都不妥。 “阿瑾,你唤我这个就好。” 那人听了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咧开嘴笑了一下。 江芷瑾有点儿看怔了,原来他笑起来这样好看…… 吃过饭带他一起去清心殿念经,两个身影跪在那里,一大一小,莫名很和谐。 江芷瑾:“这是静元师父给我的,你今日才来应该还没有,我们可以一起念。” 阿仲跪坐在她左侧,点了点头。 江芷瑾:“你看着就行,我念。” 阿仲点点头。 “己之短不可藏,越藏越短;己之长不可扬,越扬越少。”江芷瑾念着阿仲手指的那一句,“你是说这句吗?” “这句应是说我们不可藏着自己的短处,张扬自己的长处。”江芷瑾看阿仲皱着眉又说,“其实我也不怎么懂,书上写梅花优于香,桃花优于色,我们所擅长的东西都是不同的,那应扬长避短才是。” 阿仲:“你如何想?” “静元师父教我心安,说万物皆由心生,我原是不懂,如今觉得确是如此。不论是扬短藏长,还是扬长避短都须得心安,心安则两者皆可相得益彰。” “心安……” 江芷瑾突然反应过来,“你竟会说话吗?” “嗯。 分卷阅读20 ”阿仲点点头。 江芷瑾本想追问为何骗自己,又想阿仲也不曾说过他是哑巴,原是自己瞎猜的。况且自己刚来这里时也是不说话的,便不再问了。 相处了大半月,两人愈渐亲近。这天阿仲拉了江芷瑾去后院竹林,说是要舞剑给她看。 寺庙没有剑,阿仲拿了树枝舞给她看。树枝点地而起,竹叶迎风而扬,阿仲脚步轻盈,带动树枝的手腕时紧时缓,一招一式舞得干净利落又带有几分狠色。仔细看来倒是跟大哥教的有几分相似。 “好!!”江芷瑾待他舞完后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 阿仲把树枝放在地上,朝她走过来,“你要学吗?我可以教你!” 江芷瑾片刻后摇摇头,“不了……我不能拿剑了……” “我杀人了……”江芷瑾不敢看他。 低着头半晌没听见回应,江芷瑾有些害怕,她急忙抬起头来看着他解释:“我没有杀人,是二姐……只是二姐受伤了,张姨娘死了,她肚子里的妹妹也死了,伤她们的剑是我的,那日只有我没事,那应该便是我杀了人……” “谁让你这样想!”阿仲看起来有些生气,“那些躲在背后的人才应该自责,不是我们!” 江芷瑾被他吼得有些懵,“嗯?” “那日你问我为什么进来,我现在告诉你……我没杀人,是差点被人杀了!” “我和他比剑,我娘逼我让着他,他刺了我一剑,我差点死了,人人却反过来夸他厉害。我久病不好,她们却说我心胸狭隘,要我来这寺庙里好好反省!难道她们都没有错,她们伤了人还能安然度日,就因我们受不了便是错了吗!!” 江芷瑾不知道怎么应他,她时刻记着静元师父说的心安,她以为她懂了,又好像还没懂。 阿仲直直地盯着她,“阿瑾,你忘了吧,我替你记着,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忘了,忘了就好,都让我忘了,那我便忘了吧…… 一过数月,入了深冬。 那日外面在下雪,深冬的时候雪下得格外大,静元师父说有人来接阿仲了。临走的时候江芷瑾去了阿仲的房里。 “给你。”江芷瑾拿着她全部的银子递给阿仲。 “多谢……这个送给你。”阿仲收了银子,递给她半块玉佩。 江芷瑾接过玉佩攥在手里:“嗯,那我就不送你了,外面雪大着呢,你出去的时候小心些。” 后来江府的人接了她回去,看她似是无恙,又捐给归元寺大批香火钱 …… 妓院 “娘娘,殿下让人送了信过来。” “拿过来!” 江芷瑾接过信急忙打开看,是爹爹写的,怎么会……爹爹一直不愿牵扯朝廷之事,大哥瞒着他去参军都被他狠狠打了一顿,他怎么会勾结朝廷官员私运兵器,分明就是栽赃陷害!孟云说是太子府的人去江府抓了人,太子竟然不惜舍弃朝中一枚棋子也要陷害我爹爹,难道仅仅为了府里的金银珠宝? “娘娘,信里说什么了?”归宁在旁边凑着看,可她识字不多,认不全。 江芷瑾把信收进怀里:“说是有人举报爹爹私通官员走私兵器,皇上派太子抓了江府的人收押在监。” “怎么会!” 江芷瑾不应她,坐了片刻后,道:“殿下把信给我,我总该道谢的,让珠儿去请殿下晚上过来用饭。” “娘娘,殿下怕是不会过来……” “你让珠儿拿着这个过去。” 没等用饭的时候李煊言就推门进来了,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收回去,你想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你。” 江芷瑾有些吃惊:“没想到殿下是如此不讲情面之人,是我太过自作多情!” 李煊言眼尾微微泛红:“你不动,江府的人自然不会有事。” “殿下倒是会骗人,江府如今这样,我怎能不动!你撕了信的后半部分,既知我会猜疑,又何必给我送来。”江芷瑾凤眼挑起,直直地盯着他。 “送信给你是知你得了信也无用,笼子里的鸟自身已是难保,如何能从鹰的口中抢出猎物。” 江芷瑾从塌上起来走到李煊言面前,把桌上的玉佩拿了放进怀里:“既然如此,殿下请回吧。” 听到房门被关的声音,江芷瑾才重重地坐到凳子上,紧捏着的双手被指甲嵌得有些出血。她有些恨这样的自己,居然想着用情份去换消息,实在太蠢。 江芷瑾起身换了一身衣服:“我出去一趟,看着珠儿,别让她报信。” “是。” …… 江芷瑾出了府直接去了皇朝最大的妓院,丽春院。皇朝第一妓院果真不同,门口没有四处招客的女子,只有几个小厮守在门口。 “姑娘请回,此等风尘之地只接男客!”门口的小厮见江芷瑾来了便进,几人侧身拦住她。 “我是孟府的小姐, 分卷阅读21 你们也敢拦我!” “孟小姐?”几个小厮面面相觑,他们这些下人贵人倒是不少,贵人小姐倒是没见过,不过孟府在皇朝里赫赫有名,得罪不得“孟小姐先等一等,我们进去……” 江芷瑾瞪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便不敢再说话。“我现在偏要进去,你们若是再拦我,自有你们的罪受!” “是,是,孟小姐请进!” 江芷瑾趾高气昂地进了门,环视了一下周围,那些只顾饮酒取乐的人,没有注意进来了人。她脚下一转,沿左侧的楼梯走去。上了二楼快速地进了一个没人的房间,找了件衣服穿上,戴上面纱,出了房门。 这里饮酒取乐的人多,达官贵人也多来此地,消息灵通。 她特地注意了老鸨的位置,假装不经意地从她面前路过。衣袖带过,拂在老鸨脸上,果然老鸨注意到了她,一把拉住她的手:“看姑娘这气质,怕不是我这丽春院的人!” 江芷瑾一愣,这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但还是立马转过去,朝她微微欠身:“妈妈可能有些不认得我,我是昨日新来的。” 老鸨盯着她看了片刻:“是吗?那姑娘先随我过来。” 老鸨领着她进了一间房,把门锁住后双手抱在胸前:“我自家院里的姑娘还是认得的,就算是昨日新来的也是见过的,可我分明没见过你!” 江芷瑾半分不见慌张,迎着她的眼神说:“妈妈好眼力,我知道骗不过,所以想请你做个交易。” 老鸨冷哼一声:“交易?我这院子里天天做的都是交易,何苦跟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做交易。” “我这交易,做得……只需妈妈让我等会儿在台上待上片刻,若有人买下我,钱全是你得,另外我再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江芷瑾从衣袖里拿出银票,递到老鸨面前。 老鸨看到银票眼睛都发亮了,“好说,好说,只要姑娘不惹事,一切都好说。” “那多谢妈妈了……我一个姑娘能惹什么事,不过是想爬上个达官贵人的床,借此得个名分罢了。银票妈妈收着吧,还望妈妈等会儿多帮着些,把价抬高些,也好让我榜上个好些的。” 老鸨忙不迭地抓过银票:“自然、自然!” 外面正热闹些,忽然锣声响起,老鸨站在高台上:“各位爷先停一停,昨日院里来了新人,家道中落,急需大笔银子,我特许了她今日就上台让各位爷瞧瞧,若是合位爷瞧上了,还是跟以往一样,价高者得!” 下面的人纷纷拍手应和:“好!好!快让她出来瞧瞧!!” 老鸨朝下面的小厮使了个眼色,没过一会儿,江芷瑾就抱着琵琶走上台来,一步一顿摇曳生姿,蒙着面纱更显神秘,下面的人纷纷看直了眼,一个二个还没开始就抢着报价。 老鸨站在江芷瑾旁边急忙开口:“各位爷别急,还是老规矩,我先出个底价,各位爷再慢慢报……今日这姑娘,各位爷也瞧见了,是好货色,得这个数起。”老鸨朝下面慢慢伸出三根手指。 下面立马就有人喊:“这个数也给得起,快开始吧!”众人一听也跟着起哄。 “那是,那是,各位爷都是些达官贵人,这就开始!”老鸨说完就下了台,剩江芷瑾一人站在台上。 小厮搬了凳子上台,江芷瑾坐在凳子上开始弹琵琶。纤纤玉手伸出一勾弦便勾走了下面许多男人的魂,她只弹不唱,更惹人疯狂。 “我出三百两!” “我出三百五十两!” “我出四百两!” “我出四百五十两!” …… 下面人争着报价,可都是五十两五十两地往上涨,二楼包间突然有声音喊:“我们爷出一千两!” 众人纷纷一愣,有人不服气,又喊:“我出一千一百两!” 包间里静了一会儿才有个慵懒的声音传出:“我出一千五百两。” 江芷瑾有些愣,一千五百两算是极高的了,这人这样有钱莫不是个商户,若是普通商户知道的消息必定不多,这人出手阔绰应当是与官家所有勾结,他知道的消息或多或少是有用的。 果然一千五百两后,再没人出价。下面人看没了热闹又纷纷转身回座位,只是刚刚没抢到的人脸上有些难看。江芷瑾被老鸨送着到了那人的包间,才进门老鸨看了一眼那人冷冷的眼神识趣地退了出去。 “过来给我倒酒。”那人靠在塌上,用手撑着头,眼睛扫了一眼她便轻轻闭上。 江芷瑾有些意外,她藏了药本想被送进房后想办法劝人喝酒,好问话,没想到他竟毫无防备。 她几步走过去拿起酒壶往杯里倒酒,用身子挡住那人的视线,偷偷把藏袖口的一小粒药丸丢进去,那药遇水便化了,且毫无颜色变化。江芷瑾很满意,嘴角不自觉勾起来,转身递给塌上的人。 那人想也不想,接过就喝了。喝完便躺床上不动了,江芷瑾静静站在有些不敢动,她怕他只是闭着眼不想动。又等了一刻钟,那人还是不动,江芷瑾松了一口气,轻轻 分卷阅读22 蹲在塌前,开口问道:“你可知道朝廷最近那件走私兵器的案子吗?” 那人乖乖答:“知道。” 江芷瑾接着问:“那可知为何吗?” 那人还是乖乖答:“不知,不过知道些别的。” “什么?” “为何告诉你……” 塌上的人慢慢睁开眼,江芷瑾吓得立马站起来,却被那人扯着手倒在他身上。 “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做什么要下药……你若成了我的枕边人,还不是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 耳边响起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她想从那人身上起来,却被拽着不能动。 “姑娘何必如此,我出了高价买你,此举未免有些惺惺作态。” 江芷瑾有些慌,她想过这药有可能没用,因此带了匕首,可趴在那人身上,匕首取不出来…… 那人或是被压着了,或是她怀里藏着的匕首硌到了他,竟松了手。江芷瑾抓紧机会起身,迅速摸出匕首熟练地拔出直接用它对准塌上那人的脖子,那人非旦不慌还把自己的脖子往前送了送。 江芷瑾握紧匕首,稍微退了退“别动,不然我真杀了你。” “既然想杀,就不要废话,否则、就会……”那人说着突然起身握住她的手,夺过她手里的匕首扔到地上,然后欺身压在她身上,脖子上的伤口冒出的血顺着脖颈流进了领口里。 江芷瑾有些害怕,他脖子上的血让她想起了五年前的事 她闭上眼眼想要躲避,那人却提前看出来了,一把擒住她的手放在他流血的脖子上,“想杀人却见不得血,这可不行。” 江芷瑾皱皱眉,“是不行,所以要么我把银子还你,我们当作没见过,要么就两败俱伤。” “哦?那我选后者,毕竟我这人喜欢刺激一点……” 江芷瑾不欲与他多说,一脚揣在他膝盖上,趁他吃痛时翻身掐住他的脖子,那人却一点都不慌,伸出一只手使劲摁着江芷瑾的头往他的方向带,面纱掉落,最后嘴唇碰着嘴唇。 脑袋有些发懵,手上却不松劲,她能感觉到下面的人在戏弄她,便张开嘴用力咬在他的嘴唇上。那人却趁着她张嘴的时候把舌头探进了她嘴里…… 公主 江芷瑾把面纱戴好,把身上剩余的银票全摸出来放到桌上,“还差的银子我会托人给你送到。”说完转身就走。 那人在身后慢慢开口,“江府的人也并非全被抓了,据说江尤跟随当朝四皇子去往边境了。” 大哥没被抓…… 江芷瑾震惊了片刻转过头,“多谢!” 那人在后面低笑一声,“还不如告诉我姑娘的名字,我听着更高兴。” “孟云。” …… 江芷瑾换回衣服出了丽春院后,去了江府一趟,拿着“煊瑾”回了二皇子府。 归宁:“娘娘,你怎么又开始练剑了?” 江芷瑾:“无聊而已。” 归宁:“那娘娘可以写字看书什么的都行呀!” 江芷瑾不应她,归宁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闭着嘴不再开口。 江芷瑾清楚自己的处境,李煊言说得没错,自己就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就算可以出去也得偷偷摸摸的。若是她做出了什么举动让太子一派生了疑……她不敢拿江府人的性命去赌。 她必须一步一步来,走得稳妥些,太子既有证据证明江府有罪,却迟迟拖着不处置。那人说大哥随四皇子去了边境,若是真的…… “娘娘,殿下让你每日去书房抄经书,说是钟妃娘娘吩咐的。” “知道了,你倒是衷心。” 珠儿慌忙跪在地上,“娘娘误会了,这次不是我说的……” “嗯,退下吧,我过会儿就去。” 珠儿一走,归宁就急忙问道:“娘娘,殿下怎么要你去抄经书了?” 书房抄经,无非是为了看住她。他既然不念小时候的情分,江府的人都被抓了,又何必保她一个。既然说她是笼中鸟,又何必看住她。李煊言这人城府太深,让人看不透。 江芷瑾看归宁等急了才慢慢开口:“或真是钟妃娘娘要的,去就是了。” 吃过午饭,江芷瑾才不慌不忙地去了书房,李煊言也在里面坐着,见她来了只淡淡撇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江芷瑾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左侧的方位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一本经书还有厚厚的一沓纸。若是每日在这书房抄书,一侧头便能看见,怕是免不了尴尬,只是若提出回院子抄,李煊言必定不会答应。想了一会儿,她走过去把桌子换了个方向,背对着李煊言坐下开始抄经。 江芷瑾想早些抄完,便每日都待得久些。她每日上午练剑,吃过午饭就去书房,再到吃晚饭的饭点再离开。所幸李煊言也不是时常都在,在事也不曾和她说过话。 那日她照例去书房,书房只有她一人, 分卷阅读23 她看着这四五天抄得这样辛苦,纸却才用了三分之一不到,叹了口气。过了会儿手有些累,便放下笔准备趴着歇一会儿。才吃过午饭不久,人都是懒洋洋的,没过一会儿居然趴着睡着了。 梦里有人摸了她的脸,她觉得那人的手凉凉的很舒服便在上面蹭了蹭。手似乎有些压麻了,她不情愿地睁开眼,心却吓得漏了一拍。李煊言跟她对着脸趴着坐在她旁边,眼睛闭着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不敢再动,李煊言挨着她很近,她怕惊醒了他两人会有些尴尬。果然人长大了是会变的,相貌变了性格也变了不少,她那时候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却不想竟是当朝的二皇子……他那时候说被人刺了一剑,是太子吗?应当不是吧,他现在与太子一派,而且太子好像不爱习武。 江芷瑾盯着他轻轻叫了一声,“阿仲。”那人眼皮却动了动,江芷瑾不敢再看,连忙闭了眼装作还没醒。 果然他被自己吵醒了,江芷瑾感觉到他盯着自己,然后轻轻起身回了上面的位置。 她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拿起笔接着抄经,明明睡了一觉,时间该比平时短些才是,可今日似乎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挨到了吃饭的时候,江芷瑾起身正准备出门,李煊言却开口说:“明日不用来了。” “嗯?”她有些不解。 “明日随我进宫,后日再来。” 原来如此,江芷瑾应了一声出了门。 第二天早上,江芷瑾早早起了床,去院子练了会儿剑,又回房坐了一会儿,归宁才推开门进来。 “娘娘,你怎么日日起得这样早。” “晚上睡得早,第二日自然就醒得早。”江芷瑾喝了一口茶,是凉的,有些苦。 归宁见她皱眉,便小跑着去拿壶泡新的,“那我以后也起来早些。” “嗯,你每日睡那么久,又吃得多都长胖了,当心日后嫁不出去。 ” “娘娘,你!”归宁看着她,又说不出别的,气得跑了出去。 开了春的日子,外面已是暖洋洋的,江芷瑾穿了一件白色的烟水百花裙,披了轻纱,便出了门。 才出了府,就在门口碰到了柳姬和俞姬。江芷瑾先前就有些纳闷李煊言为何带她一个侧妃入宫,这下更纳闷,莫非宫里有什么喜事。 “姐姐好!”柳姬和俞姬在一旁行礼。 江芷瑾微微点头应了。 见她这么冷漠,那两位也不好再说话,讪讪地跟在江芷瑾后面。门口只备了两辆马车,江芷瑾不想跟她们挤在一起,便进了另一辆,进去后才发现李煊言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到宫门后,出了马车,那两位便急着过来一左一右地围着李煊言往前走,江芷瑾给她们让了位置,跟在后面走着。 已经第三次进宫了,总算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跟着进了花园,又过了一片桃林,到了一处空旷的园子。园子里铺满了石板,园子中间有一块比平地高出约十寸的平台,平台往上走有二十多步的阶梯,阶梯尽头中央位置摆了布置精美的桌椅,应当是皇上坐的。两侧也布置了些,想来是众位妃嫔的。 平台的两侧和下面设了长长的宴席,已有不少人坐着了,在靠前的位置,她看到了孟云。孟云应当也看到她了,但只一扫而过就继续跟旁边的人说着话。 这次跟着李煊言倒是坐得比较靠前,李煊言坐在左侧第二个位置,两位姬妾挨在背后的位置坐着,江芷瑾坐他右边。静坐了片刻,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太子坐他们旁边第一个的位置。似乎是有外人在场,太子并没有和李煊言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皇上伴着一声通报也坐在了上面,接着是众位妃嫔,今天好像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她看见江芷容也坐在上面。 纷纷入席后,只有右边第一个的位置空着。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皇上都到了,那人居然还不到,让所有人等着他一个。皇上的脸色有些难看,众人都不敢说话,只低着头静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 “诸位都到了,真是抱歉……一时犯懒起晚了,忘了时辰。” 声音有些熟悉,江芷瑾偷偷转过头去看,居然是他…… 那人旁边跟着位女子,他们几步向前半跪在台前,“皇上万安!” “起来吧,世子和公主一路劳累,来得迟些也是情理之中,不必自责。”皇上在上面淡淡开口,听起来并没有不悦,神色不似刚才,看起来面目祥和。 “是。” 等他们二人入座后,江芷瑾意外地看到了季子苏,坐在孟云的旁边,刚刚刻意不去看那个位置,没想到季子苏也坐在那里。江芷瑾匆匆收回目光,端坐在位置上不敢再乱看。 等皇上在上面客套一番之后,江芷瑾才知道原来那两人是北唔国的太子和公主,此次途径南熙国特地前来拜访,怪不得皇上要对他们如此客气。听大哥说北唔国是如今几个国中兵力最强,国土面积最大的,连南熙国也需得时不时给他们些好处,换得两国暂时交好。 分卷阅读24 正想着,突然一阵悦耳的声音入耳,下意识偏头看过去,只见台上已经上去了不少舞姬在上面翩翩起舞,还有些吹笛抚琴之人在底下伴奏。 一曲舞毕,那些官家的小姐也纷纷上去献艺,有些作诗,有些跳舞,有些抚琴,有些画画,看着倒是很有意思。江芷瑾有些口渴,便回过身来准备喝杯茶,刚转过来就发现对面的人撑着头看着她,见她也看过来,便用嘴型说道:“孟小姐,好巧。” 江芷瑾有些意外,他竟然还记得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她那日借着孟云的名头,也遮了脸,可这北唔国的世子见过她的脸,且他的话到底是会有威信些,若他说了那日的事,自己肯定会有大麻烦。 “你认得他?”李煊言突然在一旁问道。 江芷瑾回过神来,故作平静地开口:“不认识。” 他是知道自己不是孟云了,所以刚刚故意那样吗?江芷瑾有些不确定,毕竟在皇朝随便打听一下就会知道孟府的小姐没有嫁入二皇子府,可又不知这个北唔国的太子是不是有闲心去打听了。 “皇上,本公主不会这些雅的东西,只会舞剑,今日就舞剑一曲,权当为皇上助兴了。”北唔国的公主站在台上,语调高昂,与平常的女子很是不同。一身红衣,张扬夺目,脸上带着些狠劲,是江芷瑾喜欢的那种。 皇上自然会应,还乐呵呵地夸了她一番,连带着北唔国一并奉承。 江芷瑾的目光随着台上的身影来回转动,欣赏着她的一招一式,看得出她的身手是极好的,应是从小就开始练了,江芷瑾觉得自己现在的水平应该是打不过她的。 比试 台上的身影停下后,下面的纷纷开始鼓掌叫好,皇帝让她上前提个心愿,说是可以满足她。 “本公主不缺什么,就是想见识见识南熙国的女子身手如何,与其较量一番。” 皇上的脸色变了变,南熙国的女子一向不善习武,随意派一人上去,赢了倒是好说些,北唔国的公主自己要求比的,到时候指定也不好多说什么。若是输了就是输了南熙国的脸面,本来就要年年讨好,这再一输…… 可皇上一言既出,又怎能轻易收回。下面的人脸上也都不好看,场面僵持着只能等那公主自己收回刚刚的话,或是那世子开口玩笑一番便算过去。可眼下两人都不说话,只等皇上开口。 江芷瑾绝不想淌这一滩浑水,她虽然也不愿南熙国输掉面子,可如今自己自身难保,再不能无所顾忌,且她上台也肯定是打不过那公主的,何必自讨苦吃。 “皇上,臣女习得一两年武,愿上台与公主较量一番!” 是孟云,她怎么上去了…… 果然皇上一见有人主动解困,龙颜大悦,孟云是孟铎的妹妹,肯定不会差。所以大手一挥,同意她俩比武。 孟云拿了孟铎的剑,气势十足的上了台。众人一看,纷纷面露喜色,都觉得她应是十分自信才敢上台的,这下南熙国的面子可算能保住了。 两人面对面站定后,互相行了一个比武的礼算是开始。孟云左手持剑,算是少有,应当能占着优势,只是她的手有些不稳,孟铎的剑是男子用的,本就重些。北唔公主手稳,下身更稳,孟云几此主动出剑都被她轻易躲了过去。孟云心浮气躁,一心求赢,剑使得毫无章法,只顾跟着对面的人来回晃动。 下面的人张着头看得心急如焚,孟云在台上已全无刚才上台的气势,完全就是在被那北唔公主逗着玩儿,果然那北唔公主忽然一个转身把剑刺向孟云,孟云被指着脖子,害怕得丢了剑不敢再动。 台下的人见此情景纷纷扶额叹息,只剩那北唔太子一人面露笑容饶有趣味地看着。江芷瑾也觉得有些丢人,低着头不再往台上看。 皇上本来以为来了个人为他排忧解难,哪曾想竟然输得这样惨,顿时拉下了半张脸。那北唔公主 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为难,只说自己北唔国内女子都爱习武,眼下这场景倒是不奇怪,皇上听了脸色更加难看。 江芷瑾本以为这场闹剧就此结局,没想到那北唔太子又开了口,“南熙国的女子哪就如此不堪,二皇子身边坐的那位我一看就觉得她身手不凡,不如上去比比。” 江芷瑾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这个身份是拒绝不了堂堂北唔国太子的要求的,她等着有人能出来替她说说话。可半天不见有声音,李煊言只坐在旁边喝酒,并无为她出头的意思,她不禁觉得昨日书房里是她多想了,这人还是冷血。 求人不如求己,这是她早就应该明白的道理。江芷瑾冷笑一声,起身上了台。 北唔公主见她上了台,高傲地把剑抱在胸前,一脸蔑视地看着她,“你剑都不带,怎么与本公主比。” 江芷瑾也没办法,她总不能进宫还带着剑,可在场的人她不能找到一人能借她一把剑,索性先上了台,虽没有剑,骨气不能输。 她凤眼一挑,回以那公主同样的轻蔑眼 分卷阅读25 神。杀人必先杀其威风,镇其势气。 “我没有剑,公主若不介意,我可以就这样与公主比。” “没有剑?那本公主与你比,赢了也显得不光彩。” “我有剑,可借你一用。” 江芷瑾顺着声音看过去,那北唔太子正拿着剑向她示意。虽今日本就是他挑事,可眼下别无选择。她正想下去拿,那人却走上台来,把剑塞到她手中,微微弯腰嘴唇贴着她耳朵,“江姑娘可要好好比,我这剑可没输过。”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必定十分暧昧。 江芷瑾心中有气,只瞪他一眼没应他。 手里的剑不算轻,至少比煊瑾是要重些的。江芷瑾手腕用力,左手抓住剑鞘,右手牢牢握住剑柄,动作潇洒地拔出剑。 本就无需多礼,直接开始吧。”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直接拔出剑就刺过来,江芷瑾退后不迎,对面的人就一剑接着一剑密密地朝她刺过来。江芷瑾一剑都不接,对面的人刺一剑,她就躲。果然不到十剑对面的人就有些恼了,用剑绕着她外面套着的轻纱使劲一扯,轻纱被扯掉了一大半,江芷瑾果断扔掉剑鞘,单手脱掉轻纱,对面的人这时又是一剑刺来,江芷右手执剑挡住,同时一个后仰贴地左手捡起剑鞘。 “你倒是有两分真本事!” “跟公主比可不止两分,七八分还是有的。” “狂妄,看我如何赢你!” “公主不必手下留情,不然输得太难看,我可不会安慰人。” 对面的人被言语刺激,下手更加狠决,每一剑都直直刺向江芷瑾的要害,这时候不能躲,江芷瑾直接迎上,对面的人柔中带刚,那她就要刚柔并济。你刺我挡,你进我退,一时之间场面陷入僵局。 下面的人也开始纷纷议论, “我看这江侧妃怕是打不过吧,只知退,却不进,一直被动,怎么能赢!” “我也觉得是,那北唔公主气势汹汹,我看那江侧妃怕是快挡不住了!” “我看未必,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比武也讲究个心平气和,那北唔公主易怒难平,就是她的要害之处!” …… 快了,江芷瑾想着一击制敌,她体力经验,甚至能力都不如对面的人,若不如此,就绝不可能赢她。 对面的人怒气达到极点,竟然这么久还没拿下这个无名之辈,于是不再主动,反而一个转身绕到江芷瑾背后,时机到了!后面的人剑已经到了她脖子,手快搭上她的肩膀,江芷瑾这时突然执剑往后一捅,这个动作很危险,后面的人要是狠心可能会不小心割了她的脖子,她在赌。后面的一惊,连忙撤剑,一连后退几步。江芷瑾趁此时机,迅速转身直直得朝北唔公主刺去,剑停在那人胸口不到一寸处,她赌赢了。 下面的人愣了片刻便纷纷欢呼起来,江芷瑾只觉得吵,自己赢得有些卑鄙。 她撤了剑,“多谢公主不杀之恩。” 对面的人愣了下随即不在意地笑了笑,“输就是输了,并没有刻意让你。” 江芷瑾冲她开怀一笑,“公主心胸宽广,今日多有得罪!” “好!!我南熙国的女子果然也不一般,公主输了也莫要介怀,朕都赏!” 上面的人这时才开口,江芷瑾只觉得可笑,果然只要赢了,众人连她会武这件事都不再深究了。与北唔公主一并上前谢了恩便下了台,把手里的剑交给她,自己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她本以为李煊言不会说什么,旁边的人却开口说:“江侧妃撒起谎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是我之前太过低看你了!” “殿下所说,我不否认,只是以后也莫要高看臣妾,今日只为自保,赢了也属侥幸。” “侥幸?” “是。” 李煊言不再说话,江芷瑾静静坐着,内心不安,北唔太子故意如此,可她根本说不清楚,连李煊言都怀疑,其他人肯定也怀疑她与北唔太子之间的关系,特别是太子,江府的人还在他手里,该怎么办…… 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散席了,江芷瑾仍旧跟在李煊言的后面,却在半路碰到了太子,还有季子苏。他们怎么在一起,臣子与皇子走在一起本就惹人生疑,他们竟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并排走在一起。 “二弟,没想到江侧妃居然会武,今日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太子看着江芷瑾话却是对李煊言说的。 李煊言看了一眼江芷瑾,“侥幸而已。” “嗯,我看江侧妃与那北唔国太子关系不一般,赢了也确实不稀奇。” 江芷瑾不等李煊言径自答道:“太子殿下若没证据就不要随意开口污蔑,今日我争的是南熙国的脸面,却无一人主动借剑给我,北唔太子好心借我,却被你们如此误解,实乃真正的农夫与蛇!” “证据?今日众目睽睽就是证据,江侧妃何必着急否认,与北唔国有关系是好事,来年得你说一句情,说不定南熙国连送礼都免了……” “殿下贵为一国太子,说过的 分卷阅读26 话如覆水难收,冤枉我事小,可玷污了北唔太子清白事大。我相信太子应是不愿意如此的。” 太子如当头一棒,瞬间醒悟,“刚刚不过与江侧妃开个玩笑而已,何须当真!” 果然,原以为是个成天结党营私、心狠手辣的太子,没想到还是个空有其表的草包,这种话私下说说也就罢了,还敢拿出来说。 江芷瑾挤出笑容,“太子殿下既是玩笑话,我自然不会当真。” 毒酒 “说够了吗?若是说够了就回去!”李煊言狠狠瞪了她一眼。 “是。” “二弟留下跟我一起一走吧,子苏送江侧妃回去吧。” ……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了脚步:“你为太子做事?” 后面的人轻轻握紧拳头:“是,在朝廷为官,本就免不了这些,良禽择木而栖,我只是站在了该站的那边。” 江芷瑾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你知道太子抓了江府的人,或者是你出的主意?” 季子苏停了脚步,转身看着她,“芷瑾,对不起……” 江芷瑾控制不住地冲他大喊:“对不起?季子苏你为什么这样,江府待你不好吗!还是你一开始住进江府就是别有用心!!” “我别无办法……” “太子逼你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样,你明明知道太子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我大哥替他们做了事,他们也不会放过江府的人,更不会放过我的大哥的!!” “对不起……” 江芷瑾不想再听他说没用的,“太子为什么让你送我回来?” 季子苏顿了一会儿,还是说了真话,“我自己提的。” “季子苏,若是最后我见不到我爹娘和大哥,我会不惜代价杀了你。” “嗯,我等着。”季子苏慢慢开口,然后转身走了。 江芷瑾已经不想再相信他了,她甚至怀疑太子手里的证据就是季子苏当初放进江府的。 失魂落魄地回了院子,归宁急忙迎上来,江芷瑾已经不想再说话了,绕过她回了房。这世上竟都如此善于伪装,季子苏是,孟云是,自己也是…… …… 皇城茶楼 “二弟,你说这次我们成功吗?” “不出意外,应该会成功。” 太子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趁着北唔太子还没离开皇城,不如找人再去打探一番。” 李煊言偏头看着窗外,“先前探子不是已经打探清楚了吗,何必多此一举。” “也是,那我们就在皇城静候四弟的佳音吧。”太子说着示意李煊言端起茶杯。 李煊言顺从地端起茶杯,举起来轻轻地跟太子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喝下。 同一时刻天香客栈 “咚咚咚……” “吵死了……向郸快去开门。”萧白宸坐在塌上喝酒,听到敲门声眉头皱成一团。 “咚咚咚!” 萧白宸抬起头来四周一扫,才想起向郸出门办事儿去了,于是不情不愿地拖着脚步走去门口。 门轻轻一拉就开了,他还没得及发火,一个红色的身影就直接略过他走到椅子前坐下。 萧白宸转过身怒视着椅子上的人,“你不直接进来,一直敲门做什么!” 椅子上的人完全不怕他,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嘴边,喝了两口之后才说:“我就进来坐坐,敲门就是一时兴起呗。” “萧玥……算了,不和你多计较。” 萧白宸揉揉脑袋,“有什么事儿吗?” “我只是觉得虽然南熙国惧怕北唔国,可这一趟未免太过顺利了。”萧玥说。 萧白宸缓缓到塌前坐下,“有人故意如此,自然顺利。” “嗯?为何?” “故意让我们如此轻易就查探到消息,暗示我们接下来的仗可以打,不仅如此,还会赢得相当轻松。”萧白宸偏过头看着萧月,“你觉得父皇会放弃这次机会吗?” “父皇的心思我猜不透,不过是我的话,肯定不会。” 萧白宸回过头用手敲打着塌上的矮木桌:“你都不会,父皇就更加不会了……此次虽只在南熙国边境小打一仗,可却能借此获益颇多,且不必花费什么力气,何乐而不为。” “只是据我所知,镇守边境的四皇子手下第一猛将是江尤,这样一来你与那位江姑娘可就要反目成仇了。”萧玥起身走到萧白宸面前,双手抱在胸前。 “不曾有过交情,何来反目成仇一说?” “可我看皇兄对她倒是挺有兴趣的。” 萧白宸停了手上的动作,起身绕过萧玥,“你那双眼什么时候看准过,没事就回自己房里,我要睡会儿了。” “嗯,我走了。”萧玥说完又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一会儿,“别喝多了,明日就出发了。” 分卷阅读27 …… 江芷瑾第二日照例去书房抄经,到了那儿却发现自己以往抄经的桌椅不见了。四处一看,结果经书和纸笔都堆在李煊言的桌上。难道是自己惹到他了,所以撤了桌椅…… 她不愿坐在李煊言的位置上,便抱了东西准备回房抄,却在出门的时候碰到了李煊言,他比她高了不少,堵在面前,让人出去不得。江芷瑾正准备开口,他却直接抢过她怀里的东西,拉过她的手走到桌前。 江芷瑾没好气地问:“我的桌椅呢?” 李煊言淡淡地答:“撤了。” “为什么? “你是本皇子的侧妃,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江芷瑾失笑,这人把她当什么?昨日怎么不把她当侧妃,现在又是了,既然这样,不如一起玩儿…… 她顺着他的意乖乖坐在他身旁,故意挨着他。写字的时候手时不时碰到他的,下面的脚也不安分地来回晃动。 过了片刻,李煊言偏过头眸里深不见底,“江侧妃是怪本皇子当日洞房之夜没来,所以今日故意勾引?” “殿下何必叫得这么生分……阿仲?” 李煊言脸色一变,“以后别这么叫我!” 江芷瑾玩味一笑,“那我叫什么?叫殿下总觉得有些不够亲近,要不然就叫……煊言?” “阿瑾若是喜欢,自然可以。”李煊言说完转过头。 被看出来了,不过也好,跟这样的人装着挺累的。 “我知殿下少时有鸿鹄之志,却不想长大了只做别人手中的刀。” “阿瑾有闲心关心我,不如好好抄经书,我不听废话。” 江芷瑾有些恼,他分明知道自己刚刚是装的,却仍旧如此叫她,“那我不说废话……我一直以为是殿下在太子那儿保了我,如今才知道竟不是?” 李煊言淡淡开口:“保你的人自然不是我,你于我毫无用处。” “你们威胁了季子苏?” 李煊言嘲讽一笑,“他自己真心投靠,何来威胁一说。太子现在很是重用他,你该高兴才是。” “高兴?”江芷瑾冷哼一声,“是高兴他为太子出主意抓了江府的人,还是高兴你们蛇鼠一窝心怀不轨?” 李煊言把书翻过一页,“都该高兴,你应该庆幸他们还有用,不然活不到现在。也该庆幸季子苏还念着旧情,不然你现在也该在大牢蹲着了。” “殿下颠倒是非的能力倒是厉害,若不是你们心怀不轨,江府的人又怎会被抓!你们把别人都当棋子,没用了便弃掉,当心终有一日自己也会变成一颗弃子。” “阿瑾不必担心,管好自己就行,本皇子还用不上你提醒。” 江芷瑾气得满脸通红,用力把笔一扔,起身就出了门。李煊言这人沉稳淡定,一般的话根本激不了他,他心思深沉至此,哪里会心甘情愿当人的刀,只不过是暂时藏着野心,她得在此之前抓住他的把柄才行。 江芷瑾提前回了院子,只有归宁一人在,“珠儿呢?” 归宁一脸神秘地凑近她的耳朵,“娘娘,我觉得珠儿不是殿下派来的,她好像是太子的人。” 江芷瑾给了归宁一个眼神,示意她进去说。归宁瞬间就懂,跟着江芷瑾一起进了屋,才低头开口:“我今日偷偷去她房里了,我在她枕头底下发现一封信,是写给太子殿下的。” 江芷瑾皱皱眉,“写了什么?” “就写的殿下和娘娘的事儿,信应该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才放那儿的。” “那她现在在哪儿?” “我刚刚让她去厨房领东西回来好做饭。” 江芷瑾捏着拳头,心下一狠,“把那个小箱子拿过来。” 归宁乖乖过去拿了箱子过来把钥匙递给她,江芷瑾把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扭就开了,里面是十几瓶各种各样的药,是沈氏给她准备的。 “待会儿让她把这个吃下去。”江芷瑾拿出一个红色的瓶子,吩咐归宁道。 归宁有些害怕,哆嗦地接过瓶子,“娘娘,这是什么呀?不会要人性命吧!” “不用怕,就是吃了让她不能传信而已……” “哦……” 江芷瑾把剩下的药锁起来,让归宁放回去了。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江芷瑾一人坐在桌上,珠儿和归宁在一旁伺候着。 “这里没有别人,你们坐下一起吃吧。” 珠儿急忙跪下,“娘娘,这怎么行!” 江芷瑾不耐烦地开口:“让你们坐下就坐下,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归宁连忙拉了珠儿起来一起坐着,江芷瑾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把酒壶递给她们,“主仆一场,一起喝一杯吧。” 珠儿被吓得脸色惨白,“娘娘……我、我不会喝酒……” “归宁,你给她倒。” 归宁手有些不稳,哆哆嗦嗦地倒了半杯,江芷瑾挑眼示意她把药放进去。 “喝吧,我就 分卷阅读28 算要杀你,也不至于这么蠢,让外人一看就知道是我动的手。” 珠儿如坐针毡,浑身颤抖地从归宁手里接过酒杯,又看了看江芷瑾满脸冷漠的样子,然后如壮士赴死般一口气全喝下。 边境 三人静静坐着,只能听见紧张的呼吸声,等了半晌,什么反应都没有。珠儿稍微松了一口气,归宁瞪大眼诧异地看着江芷瑾。 江芷瑾不紧不慢地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我看你最近心神不宁,信放在枕头下都忘了送,就给你吃些安神的药,让你以后能好好睡觉,紧张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珠儿吓得浑身瘫软滑倒在地,“娘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我看未必吧,这么多天来,你既知自己身份已败露,居然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传信,是觉得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吗?”江芷瑾语气平静,听不出已经动怒了。 “娘娘,我没有……奴婢也是被逼的,再说、再说是殿下派奴婢来看着娘娘的,奴婢不敢不听!” “嘴巴还挺硬,敢拿殿下来威胁我,那我就让你看看他能不能赶来保你!” 江芷瑾把桌子一拍,起身从怀里摸出匕首来,几步过去,毫不犹豫地在珠儿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血开始一滴一滴地冒出来。 江芷瑾慢悠悠地开口:“若是你能等到殿下来,应该就死不了……若是等不到,就坐在这儿慢慢等血流尽吧。” 珠儿不顾脖子上的伤口,发疯一样抱住江芷瑾的脚,“娘娘,不是殿下派我来的,是太子,是太子殿下!他让我来盯着你,他说、他说你对二殿下很重要,让我看着你,说是看着你就抓住了二殿下的软肋!娘娘你放过我,放过我……” 重要? 软肋? 怎么可能…… 江芷瑾怀疑珠儿在骗她,一脚甩开她,“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你一个丫鬟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没有,我没骗娘娘,我弟弟在太子府当差,若我不听话,太子便要杀了他,所以太子料定我不敢说出去,才告诉我这些的!” “那你现在为何不怕,太子若是知道你告诉我这些,你弟弟一定保不住了。” “没有人不怕死,我都要死了,还管别人做什么,娘娘饶我一命,我以后一定只听娘娘的话,我还可以给太子传假消息,娘娘让我做什么我会听的,只要娘娘放过我!” 江芷瑾想了一下才说:“不用传假消息,平时怎么做,以后就怎么做吧……自己出去清理一下,没割到要害处,瞎嚷嚷什么。” 珠儿一听江芷瑾放过自己了,连忙爬起来出了屋子。 江芷瑾拿出帕子准备把刀擦擦,偏过头看归宁已经被吓傻了,张着嘴都不知道说话。 “被吓到了吗?” 归宁木讷地点点头,“娘娘……你、你信她的话吗?” 江芷瑾擦刀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开口:“信,为什么不信,都吓成那个样子了,还能说假话么。” …… 开春三月的天,微风和煦。南熙国皇城内风平浪静,边境却不怎么太平。江府的人被关押了一月有余,太子证据在手却迟迟不处罚,有人偷偷将此事写了密函呈报了皇上,声称太子压下此事意在收买还在边境的江尤,此事虽小却会带坏朝内风气,助长官员私交的风气。 “小?江风勾结朝内官员私运兵器,此乃重罪!证据确凿,当日太子认定此事有疑点,朕便交由他处理,如今怎还拖着!”皇上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把手中的密函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旁伺候的马公公连忙躬身走过去,把地上的密函捡起来又退到一旁,“皇上,之前四皇子传信北唔国近来欲集兵攻打边境,江尤为四皇子军营中的得力干将,太子或是为安定军心,才如此的。” “北唔国未免欺人太甚!明日传太子进宫,我有话问他。” “是。” …… “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高高坐在上面,并不叫太子起来,“江府的人太子为何迟迟不处置?” “回父皇,四弟看重江尤,江府出事时,四弟也是写信力保他。近来边境不太平,我若在此时处置江府,皇城口舌众多,风声传到边境难免会扰乱军心,我知道朝中定有人不满我此番作为,可儿臣实乃为全局考虑,等边境太平,儿臣一定重重处罚江风等人!” “先起来吧,”皇上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马公公,“莘儿信上说北唔国近来正集结兵力攻打我国边境,你认为他们为何如此?” “回父皇,北唔国一向与我国交好,此次出兵无非是想我们今年多送些礼,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机会。若是四弟率领众人赢了此战,南熙国的威名一定大大传扬!”太子起身,脸上尽是一副爱国忠君的模样。 “可若是输了呢,众所周知北唔国的兵力一向强劲。” “据儿臣打探到的消息,北唔国此次集结的只 分卷阅读29 是一小部分兵力,虽仍是不容小觑,可我相信四弟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定能打赢此战!” 皇上还是有些担忧,若是输了此战,边境一破,他们便可大举入攻,以后就必定不是送送礼这么简单了:“此战关乎到我国威严,朕想派人带兵去支援边境,太子可有推荐的人选?” 太子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季子苏这人果然有用,今日皇上问的问题跟他之前所说相差无几,父皇果然还是担心四弟一人无法赢得此战,如此便更好。 “父皇考虑周到,儿臣觉得派二弟前去再合适不过。二弟少时便喜爱练武,身手不在四弟之下,后来受伤才转了性,虽是搁了这些年,可底子还是在的。且若是派了其他皇弟,或是将军,四弟怕是要一意孤行,听不进去他们的话。若是父皇仍是不放心,可派孟铎大将军跟随左右。” 皇上在龙椅上思索良久才说:“嗯,既如此,你替朕传话给他,让他和孟铎明日清晨便出发带兵前往边境支援莘儿。” “是。” “太子如今把季子苏看得倒是比我这个二弟还重了。”李煊言坐在椅子上,背向后靠着。 太子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我这也是为大局考虑,若是此次计划成功,我们以后的路肯定是一帆风顺。” “我多年不曾习武,太子就不担心我到时候被下破了胆,临阵脱逃?” “二弟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且还有孟铎随你左右,此番本就是一场交易,我相信北唔国那边会见好就收,不会太为难我们的。” 李煊言自顾自地起身往外走:“希望如此……父皇的旨意,我自是不敢违背,明日定然会准时带兵去往边境。” “这就对了,”太子也跟着起身拍拍袍子,与李煊言擦肩而过的时候神色张扬,“我就回去了,府里的人我会好好替二弟照顾一段时间的,特别是、江侧妃。” “那就有劳太子了。” …… “李煊言要带兵去边境?”江芷瑾皱着眉头纳闷道。 珠儿恭顺地站在她面前:“是,府里上下都知道呢。”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江芷瑾起身端着茶杯在屋里走来走去,心里十分不安。珠儿近些时日倒是很老实,外面的消息也一字不漏地传给她,若她说的是真的,边境现在不太平,为什么要派李煊言去……这一仗应当是要输的,他们肯定要让我大哥当替死鬼,派李煊言去应该只是推波助澜,我不能空等在这里! 若是大哥遭了陷害,太子必定也不会信守承诺放了江府的人…… “归宁,收拾东西,后日我们出发去边境。”江芷瑾把茶杯一把搁在桌上,急急地吩咐道。 归宁有些担心:“娘娘,若是被人发现我们走了怎么办?” “太子虽盯着李煊言,可李煊言不在府,府里还有姬妾,他便不好再来。”江芷瑾双手握着有些不确定,“若珠儿说的是真的,那太子便会通过她来问我的消息,只要让珠儿给他传些假消息就是了。” “珠儿可信吗?若是我们一走,她便告诉了太子怎么办?江府的人在皇城会不会有事呀?” 江芷瑾想了一下缓缓开口:“这么久都不动手,想来不会因为我就动手坏了大事,且现在别无办法,我们就当珠儿是可信的吧。” “是,我这就收拾东西。” …… 次日是大好的天,日头高高地挂着,南熙国皇城城门口,三千多的士兵正跟着李煊言和孟铎排队走出城门。他们带着无限地激情和澎湃,想为脚下的这一片土地尽情挥洒自己的热血!李煊言一脸沉重地骑马走在最前面,孟铎与他并排骑马走在右侧。 “二殿下怎么看着心事重重,莫非是在为此次事情担心?” “大将军身经百战自然是不怕的,可我多年不曾习武,会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孟铎哈哈大笑两声:“二殿下说笑了,此次就是有劳二殿下跑一趟,到时候坐坐镇就好,上阵杀敌的事儿自然是由属下们来做的。” “那到时候就有劳大将军了。”李煊言说。 “二殿下太过客气,太子殿下早已叮嘱过属下要好好保护好二殿下的,属下自当尽心竭力。” 李煊言勾唇一笑,勒紧缰绳,快他两步走在前面。 孟云 孟府 “你怎么又来了?”孟云一脸不快,眼睛斜斜地看着江芷瑾。 江芷瑾忽视她的厌烦,冲她笑笑:“我们之间还有许多话没有说清楚,不是吗?” “江芷瑾,我最讨厌你这副模样。明明不喜欢我,还要装作一副高兴的样子给我看!现在是这样,小时候也是一样!” 江芷瑾有些意外,孟云居然早就这样看她了。她小时候一开始确不喜欢孟云,可孟云时常来找她,便渐渐有了些感情,原来又是她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 她无奈地苦笑道:“是,你既然早就看出来了,为何 分卷阅读30 不拆穿我?难道是因为我大哥,想着利用我接近我大哥吗?” 孟云得意地扬扬眉:“还不算太笨,你如今对我已经毫无用处,本小姐自然不用刻意讨好你。” “无用?你从小便对我大哥有意,如今怎又轻易放弃了?莫不是孟小姐也是个趋利避害之人,看我江府落了难,便不愿再有牵扯?” “你不用刺激我,如今我对江尤已经无意。只是我有些意外,他居然说、是你告诉他我与太子早已情投意合,缠着他不过是逗他好玩儿。想不到我从小到大装得这样好,你还是不喜欢我……” 江芷瑾心中疑惑,自己何曾对大哥说过这种话,非旦没有说过,之前大哥回来,自己还曾从中撮合。就算我与大哥说了,他也应当不会说出来坏了我和孟云的感情。 “你后来去江府找我大哥了?” “找?我那些日子被关着都出不了门怎么找,是他托人带了信给我。”孟云冷哼一声,看江芷瑾一脸怀疑又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 说着就打开了一个小盒子,抽出一张纸条给江芷瑾。 江芷瑾接过纸条,心里震惊,纸条上的字的确是大哥的,可…… “看完了吧,本小姐不屑冤枉你,如今我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你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去找你的事。”孟云一把收回纸条重新装进盒子。 “孟小姐放心,孟府的门我江芷瑾一步也不会再跨进来。”江芷瑾说罢看着孟云,“只是孟小姐不要自作聪明,被别人利用了才好。” “你以为我是你,被利用!别说笑了,我……” 江芷瑾不等她说完,抬脚出了门。 …… 才过寅时,天上的月亮都还没退完,偶有一两声鸟儿的叫声隐藏在无边的黑夜里都显得十分刺耳。 “走!” “是!” 归宁跟着江芷瑾走到院内才发现墙太高,自己根本翻不出去:“娘娘,我好像翻不过去……” “我在底下托着你,你踩着我的肩膀过去。” “娘娘,不好吧,我是……” 江芷瑾直接蹲下,“少废话,再啰嗦我不带你走了!” “好吧。” 归宁最近实在是长得太快了,江芷瑾托着她有些费力,好不容易站稳了,哆哆嗦嗦地往上抬,归宁居然紧紧扒着江芷瑾的衣服,不敢往上站……江芷瑾有些恼,一气之下蹲下后仰在地,归宁被摔了个响。 “娘娘,你要谋杀我吗?我感觉我的腰都快被你摔断了!”归宁疼得很,又不敢大声说出来,只憋屈地低声抱怨。 江芷瑾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有一道声音响起。 “娘娘,你们这就走了吗?” 江芷瑾一惊,立马起身,珠儿就站在她们背后。 “嗯,你回房睡吧。” “娘娘,若是□□不行,那边草丛里有一个洞,也可以出去……”珠儿有些犹豫地开口。 “洞?那怎么行!”归宁急忙爬起来,连连摇头。 江芷瑾撇她一眼:“我是不行,你必须得行。” “娘娘……” “多说无益,你再不去我就走了。” 归宁耷拉着头,一脸不乐意地走在珠儿身后,没到几步的树后面的草从深处就有个狗洞,脏脏小小的。归宁一看脸都黑了,又转过头看着江芷瑾,江芷瑾直接背过身不看她,然后洞边的人狠狠心一跺脚一咬牙趴着爬了出去。 江芷瑾估摸着归宁已经爬出去,拍拍衣服就准备□□出院,却在回头时看到珠儿还在院里。 “我信你,多谢你这次帮我们。” 珠儿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娘娘,若是殿下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你不能伤了他!” “为何?”江芷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殿下也是被逼无奈,可他真心待娘娘好。不然就凭江府出的事儿,娘娘在这府里也不会好过,可娘娘这院子从不曾短缺过什么,也不曾有人来找娘娘的麻烦……娘娘如此聪慧,应当早就看出来了。” 江芷瑾伸手整理了一下腰间佩的剑:“你之前一口咬定是太子指使你来看着我的,现在为何言语之间尽是为二殿下考虑?” “此事不便多说,娘娘信我这次就好。” “我信你,不过你恐怕看错了二殿下,我若想伤他,必定也是两败俱伤,不会让他吃了亏。”说完江芷瑾转过身不再看她,“我走了。” 才翻过墙,就看见归宁灰头土脸挎着包袱朝她走来。 “哈哈哈,你怎么这个样子了!”江芷瑾有些憋不住,捂着嘴笑了两声。 归宁一脸不高兴:“娘娘,该出发了吧,不然走到城门口天都亮了。” 江芷瑾神色恢复平静:“嗯,我们先走着,好混在百姓中间出城门,等出了城门就找地方租辆马车赶路。” 二皇子府离城门口还是有些距离,江芷瑾带着归宁一刻未歇地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 分卷阅读31 了城门口。天已经蒙蒙亮了,城门还紧紧闭着,开门的守卫兵还没到。江芷瑾寻了路边的一处早点摊子,要了些包子和米粥和归宁对坐着吃早饭。 “娘娘,我们等会儿混得出去嘛,你那么长一把剑挂在腰间,怎么可能是寻常百姓?” “出来了叫我小姐,”江芷瑾喝了一口粥继续说,“我待会想办法偷偷把剑带出去,不用担心。” “嗯,还是叫小姐比较顺口!”归宁嘻嘻地笑着,完全忘了刚刚担心的事。 慢腾腾地用完早饭,又坐了一会儿,天已经大亮。守城门的士兵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进出。 “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呀?”归宁神神秘秘地绕到江芷瑾的旁边坐着,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不急,等人多了,不然太显眼了。”江芷瑾面无表情地瞟一眼城门。 “哦。” 要了一壶茶,又坐了半个时辰,进出城门的人总算多了起来。江芷瑾起身走向城门口,归宁紧紧跟着她。江芷瑾不经意间把剑取下来拿在手里,眼睛四处打量着,碰巧有一群运送布料的商人驾着几辆马车经过,江芷瑾几步上前拦住最前面的马车。 驾车的人一看有人拦在前面,急急停车,正准备开口大骂就对上一个笑魇如花的面孔,火气瞬间消了一大半:“姑娘不出城门,拦在这里做什么?” “我脚有些崴了,可否请你通报一下马车里的公子带我一程。” 驾车的人有些犹豫,马车里面的人开了口:“让她进来了吧。” “姑娘,我们老爷让你进来。” 江芷瑾有些意外,居然这么爽快就同意了。但还是随即装作一瘸一拐地往马车上走,归宁急急扯住她:“小姐,我怎么办!” “你跟着她们走出去,应该无事。” “小姐!” 江芷瑾不理她,一人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人并不年轻,跟江尤年纪不相上下。她刚刚用公子称呼他,现在多少觉得有些不礼貌。 她朝那人微微颔首:“多谢前辈仗义相助,出了城门放下我就好。” 那人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剑:“不必客气,这皇城内拿剑的不一定是坏人,不拿剑的也不见得都是好人。” 江芷瑾放松了些,坐了一会儿应该是到了城门口,外面有人让他们出示文书,过后便放了他们出去。 出了城门不到一公里,江芷瑾谢过马车里的人下了马车。归宁虽机灵,却有些胆小,她还是不放心。顺着马车出来的路走回去,不到一刻就看见归宁慢吞吞地走在路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城门口。 江芷瑾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归宁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嗯,走吧。” 归宁后知后觉地拍拍胸脯:“小姐,刚刚太吓人了,我一路都低着头不敢乱看,幸好你回来找我了。” “就知道你胆小,别废话了,赶紧走吧。”江芷瑾抬脚就走。 归宁把身上的包袱整理了一下,跟在她后面。 一路上紧赶慢赶,总算到了一个车马铺。老板看她们二人打扮,应是宰了她们一把,花了大价钱买了一辆马车,由于她们二人都不会骑马,最后还租了一个驾车的小厮。 才坐上马车,归宁便拿出准备好的扇子在一旁给江芷瑾扇风。 江芷瑾皱皱眉:“你做什么?这才开春三月的天……” “小姐你走这么久不热么,我还专程带着呢。”归宁泱泱地收了扇子。 撇了一眼归宁旁边的包袱,江芷瑾无奈道:“难怪你包袱那么大,出个门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第一次出远门嘛。” “好了,快坐下歇息一会儿。” 幽城 归宁坐下后,凑到她耳边:“小姐,你说我们能赶上二殿下他们吗?” “他们走的是官道,应该是比我们赶的路要近的。又比我们先行一天,怎么会碰到。” 归宁恍然大悟道:“哦。” 真是心大,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出了门。江芷瑾摇摇头,又在心里算了一下,这么驾车赶过去,就算白天马不停蹄,晚上肯定是要休息的,应该要七八日才能到。 担心路上遇上打劫什么的,江芷瑾让归宁买了寻常百姓家的衣服换上了。所幸一路上都没遇上什么人,驾车的小厮话不多,倒也少了很多事。果然第八日的时候就到了边境,小厮在外面提醒已经到了,江芷瑾掀开车帘一看城门口上赫然写着“幽城”两个大字。 幽城作为南熙国的边境之城,里面大多是驻扎的官兵,寻常百姓不多,进出也要盘查。马车进城未免太过招摇,她付了小厮另外的银子,让他找了一处地方停了马车,带着归宁走向城门。 此时是正午时分,进出的人不算多,守城门的官兵一眼就看到了她们。 “哪里来的,进城搞啥子?”说话的官兵 分卷阅读32 身材魁梧,脸部狰狞。 归宁听了他的口音却忍不住笑出声来,江芷瑾撇一眼她立马说:“官兵大哥好,我们是外地来的,进城探亲。” 那官兵上下打量她们:“探亲?最近城里头要打仗,到处都贴了告示,别个都出城,你们囊凯还要进城?” “城里是我们的阿婆,她年纪大了,走不动,我们听说近日要打仗,特地来接她,你看我们马车都停那儿了。”江芷瑾说着往马车的位置一指,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那你带把剑干啥子?” “我们两个姑娘哪会儿用剑,出门带着防身的。” 那官兵又打量了她们一会儿,总算松了口:“行吧,你们进去嘛。” 江芷瑾道了谢,拉着归宁进了城。 城里四处戒备森严,巡逻的官兵来来回回地走着。街头的小商贩倒是胆大,还照旧开张迎客,可数量明显不多。江芷瑾心里一惊,不是说这次是小打一场吗,看这情形怎么如此严重? “小姐,刚刚怎么直接说我们是二皇子府的呀,就用解释那么多了。”归宁跟在江芷瑾后头说。 “你到我旁边来。” “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归宁还是乖乖地走到她旁边。 “城里巡逻的官兵这样密集,多半出了事,你走后面我看不见,当心待会儿偷偷让人抓走了!” “哦。” 走了一会儿江芷瑾突然开口:“如果我直接说我们是二皇子府的,他们虽然会放我们进来,肯定也要向上面通报。若是李煊言知道我来了,说不定会让我回去,我专程来这里,不想冒险。” “啊?”归宁一头雾水,随即又反应过来,“哦,这样……” 前几日途径其它城的时候,城里面都热热闹闹的,客栈也多,进城不出一刻便能找到歇脚的地方。幽城里却不同,商贩虽摆着摊,四处却冷冷清清的,客栈也不多,她们走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找到一个客栈,名字却不错,叫六和行馆。 脚下步伐快了些进了客栈,归宁轻车熟路地走向柜台:“老板,我们要一间厢房,大些的。” 老板闻声抬起头看了看她们:“二位姑娘这时候来住店,可要当心着些。” “最近城中出什么事了吗?”江芷瑾直接问道。 “我们这等寻常百姓哪儿能知道出什么事了,只是偶然听这里住店的客人提过……”说罢神神秘秘地朝江芷瑾招招手。 江芷瑾侧了身子凑近去听。 “最近幽城被偷袭了一次,城中的布防图被偷了去,说是军营里头出了叛徒呢!”老板叹了一口气,“虽然上面没说什么,可到处张贴了告示让百姓先去别城待着,街上巡逻的人又到处都是,闹得人心惶惶的。” 江芷瑾还是有些纳闷,又问:“老板知道最近城里来了什么人没有?” 说到这儿那老板更是神秘,压着声音极小声地说道:“姑娘倒是消息灵通,最近幽城来了位大人物,据说是皇城里来的,连城里镇守的王爷都来迎了!” “嗯,多谢老板了。” “不客气,不客气。厢房已经开好了,两位姑娘往上走。” 归宁摸了银子出来付了房钱,拉了江芷瑾就往上走:“小姐,我们快上去吧,累死了。” 幽城虽在边境,可条件也没想象中那么差。厢房跟别处的差不多,桌椅什么的都挺齐全,隔间沐浴的地方也有,床也不小,屋里还摆了些看起来就比较精致的摆件,让人看了心情都愉悦些。 “小姐,要伺候你沐浴更衣吗?” 她看归宁已经累得不想动了,还强撑着小心翼翼地问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不用,你躺着歇一会儿吧,我出去转转。” 归宁本来都在凳子前坐下了,听见这话立马弹起来:“小姐,你没听老板说嘛,外面乱着呢,我们还是待在房里吧!” “我又不出去干嘛,就是觉得有些闷,转一转而已。” “那我陪你去!” 江芷瑾有些无奈,朝她摇摇头:“不用,你待在这儿吧,半个时辰左右我就回来。” 归宁在去和不去之间挣扎,最后还是抵不过身体的困乏答应待在房里等她。 在城中佩剑,自己寻常百姓打扮,又是女子,有些太过显眼。江芷瑾把剑放下,只揣了匕首就出了门。 城中有四皇子和二皇子坐镇,怎么都有些威慑力,北唔国怎么会派人来偷袭?此举未免太过打草惊蛇,而且也不符合一个大国的作风。是有人故意如此放出风声,还是北唔国果真派了人来打探消息…… 布防图应该是放在四皇子身边的,再不济也应该在他可信的人手里,既是如此,怎会轻易被偷到?老板说布防图被偷了去,意思是那人偷了图还成功出了城门,难道真的有叛徒? 街上巡逻的人按着时辰轮班换岗,江芷瑾出来刚好碰到他们换岗,巧的是她在里面看见了一个熟人,是江尤手底下的。按说他最近应该跟着大哥在军营里训练准备上 分卷阅读33 前线打仗的,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巡逻? 四处逛了逛,买了些吃的,又买了两身衣服,江芷瑾才回了客栈。 本以为归宁还睡着,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她坐在床上发呆。 江芷瑾走近也没见她回神,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归宁,怎么了?” “小姐,我正担心你呢,你去了可不止半个时辰!我都没睡着,一时瞎想来着,刚刚还想去找少爷呢!”归宁回了神,紧紧地拉住江芷瑾的衣袖。 “嗯,难怪你这么出神,敢情是在想去找大哥的计划呢。” “小姐,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一个人待在这客栈里有点害怕,还是跟着小姐好。” 江芷瑾伸手掐了她的脸:“早知道不带你来了,麻烦……” “小姐~我还是很有用的吧,一路上我给你端茶倒水,伺候你沐浴穿衣,还有……” 江芷瑾急急打断她:“行了,行了,我开玩笑的,你当真做什么。而且你这样说的好像我什么都不会似的,尽要你照顾。” “我说的是实话呀,小姐从小锦衣玉食,这些本来就是我一直在伺候你呀,小姐今日怎么还突然害臊了!”归宁朝她做了个鬼脸,语气调侃。 江芷瑾嘴张了半天也没想出怎么对应,最后干巴巴地说:“我不与你计较,过来吃东西吧,我买了点儿,等会儿要是不够再让老板送点儿来。” “来了,来了!” 吃了一会儿,归宁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抬起头,望着江芷瑾有些糊涂地说:“小姐,我刚刚不是担心你吗?我就出去找你了,在街上我听人说这次好像要大打一仗呢,城里能用的兵都拉去训练了,只剩些不中用的在巡逻呢。后面还说了什么厉墉王什么的我都没听清。” 江芷瑾神情严肃:“听谁说的?” “就街上卖东西的小商贩们在那儿瞎谈的,我听着像是有用,就多听了一会儿。 这么重要的消息不应该下面的人都知道才对,若是被有心的人听去只怕会坏事,为什么这次明面上城里戒备森严,实际里却漏洞百出…… “今日我们的打扮不好到处走动,惹人生疑。明日换上我刚刚买的衣服,我们出去打听一下。” “嗯。” …… “小姐,怎么是男子的衣服呀?”归宁拿出衣服正准备给她换上,才把衣服展开便吓了一跳。 “女子出门总归是不太方便,换了男子的衣服行动便少些限制,而且这些消息大多是男子知道的较多,我们穿成这样更方便问话。” “好吧。” 两人换了衣裳在镜子前站了片刻,互相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有些怪异。 归宁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腰带:“小姐,你说我们穿成这样别人真看不出来呀?我怎么觉得挺明显的,身高什么的都不对,一看就是女子嘛。” 江芷瑾快速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是挺明显的,果然话本里的也不可全信。我们还是换回来吧,这样穿着更显眼。 出门时两人还是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混迹在街上,江芷瑾想找着昨天看见那人,想办法问他些事,若是问出了,应当十分有用。 “记住昨晚跟你说那人了吗?看见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 不出半个时辰那人居然真的出现了,归宁急 忙拉她的手:“小姐,那人、那人在那儿!” “嗯,我看到了。” “他们应该是分头巡逻一条街巷,”江芷瑾转头看着归宁,“待会儿看清他巡逻哪一条,我们分别去街头和巷口等着他,若是你等到了,直接问他我昨晚告诉你的问题就行,他应该认得你。若是他不告诉你,你也别追问,直接走就是了。” “是,小姐。” …… 军营 江芷瑾躬身躲在街头的墙角,这地方堆放了高高的杂物,最容易藏身,巡逻的应当不会放过此处。 没想到今日相当顺利,她才躲进去没多久,就有巡逻的来了,探头一看果然是那人。 江芷瑾故意弄出动静,那人立马警惕地向她这边走来。 “是谁藏在那儿,快出来!” 待那人走近,江芷瑾慢慢现身:“是我。” 面前的立马收起手中的剑:“小姐!” “阿丁,我有事问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阿丁面色为难:“小姐,我在巡逻呢,要是到时间没巡完,被发现了要被处罚……” “那我们约个时间,你到六和行馆找我。” “是,小姐快请回客栈吧!” …… “咚咚咚~” 归宁急忙起身:“小姐,我去开门!” “小姐!”门才开,阿丁立马跑过去跪在江芷瑾面前。 江芷瑾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过去坐着说吧,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分卷阅读34 阿丁快步走过去并不坐,微微低着头说:“小姐,少爷被软禁起来了,说是怀疑他通敌叛国。” 江芷瑾心里一惊:“怎么回事?” “具体我们不知道,说是抓到了证据说少爷有通敌的嫌疑,就暂时被软禁起来了,等开战的那日再放少爷出来打头阵,若是赢了便能以示衷心,可以不再追究。” 不知道,客栈的老板都听说了,阿丁居然不知道,必然是受了威胁不能说。 江芷瑾起身走到他面前:“你呢,怎么当了巡逻了?” “回小姐,我是少爷身边的亲信,他们自然也怀疑我,但近来要打仗人手不够,就让我先来巡逻,等少爷的事有了定论再行处置。” 定论,不是一切早有定论了么,只是时机未到…… “你还住在军营吗?” “嗯,他们不放心我,每晚必定要回军营报道,就和伙夫们住在一起。”阿丁言语之间透露出一种屈辱,他一身本事,原是要上战场的,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 “那你知道何时开战吗?”江芷瑾不理会他的情绪,继续问道。 “具体的时日不知,只是上头放话,这两日要戒严。” 江芷瑾心里一惊:“嗯,你先回去吧,免得惹人生疑。” “是,小人告退!”阿丁快步出了门,几下就消失在了客栈里。 江芷瑾神情严肃,归宁不敢打扰她,只默默坐到一旁守着门口。 如果她猜的没错,此战中的勾结,四皇子是不知道的,他竭尽全力备战,想必是知道了北唔国出兵的踪迹才放话戒严。此战一开,必定伤亡无数,就算太子与北唔国有什么约定,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若北唔国信守承诺,倒还好说,若是他们不守信用,南熙国这次必定遭受重创。大哥被陷害,想必是太子一党为了拉四皇子下水。这次太子推了李煊言来助阵,当真是信赖他吗,还是别有所图…… 如果阿丁所言为真,那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儿了,她得想办法混进军营才行。 “归宁,你明天就回皇城,那日的马车应该还在城外,你租个马夫即可。” “小姐!”归宁连忙跑过来,诧异地看着江芷瑾,“怎么突然让我回去了,我不回去!” 江芷瑾眉头紧锁,语气十分严肃,不容反驳:“明日我得进军营,带着你不便行动,你一个待在城中太危险。” “小姐……”归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想走,可自己待在这儿的确很拖后腿。 “不必说了,”江芷瑾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到归宁手里,“这个你拿着,若是出了事,就把它给李煊言,他会保住你。” “小姐,这不是你一直带着的玉佩嘛,我不要!”归宁把玉佩又重新塞到江芷瑾怀里。 “你若是不要,就不必叫我小姐了。”江芷瑾摸出玉佩放到桌上,撂下话就走到床前躺下了。 “小姐……”归宁又哀求了几声,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归宁收起桌上的玉佩,无奈地开口,“好吧。” 次日天一亮,归宁就背着包袱出了客栈。 江芷瑾这时早已混在军营里,跟着早起的将士一起排兵练阵。好在军营里的士兵也有矮的,她在其中不算特别显眼,在倒数第二排站着看着也像那么回事儿。 “喂,兄弟!”两人对着练习时,江芷瑾故意输给他,然后亲热地开口,“那江尤大将军还没被放出来呀,要看着要打仗了,没有他可怎么行!” “看你眼生,是这两日新招进来的兵吧,这其中缘故你不知道也实属正常,”对面的人尖嘴猴腮,懒懒地挥动着手中的砍刀,“我也是之前经过上头住处偶然听到了,这江尤大将军呀,指定是叛国通敌无疑了,这也就是要打仗了怕扰乱军心才没明说。这些天他可是被折磨了够,之前看不惯他的都要去报复一番,再加上又不给饱饭吃,人都虚痩了不少。上头让他打头阵,明摆着就是要他去送死呢。皇城里近日派了二皇子和孟铎大将军前来支援,孟铎大将军的名声可是响亮,所以有没有那人,也没什么要紧!” “是吗……”江芷瑾心里犹如刀割,面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迎合着对面的人,“不是传闻他是厉墉王的得力干将吗,怎么厉墉王也没保他?” “这你可别乱说!”面前的人神神叨叨地扯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近,凑到她耳边才说,“出了通敌叛国这种事,再有本事的人,谁还愿意沾染。你是没看到,当日厉墉王拔剑砍断江尤大将军右手时,有多决绝!我站得近,那血都溅到我脸上了,还温热温热的。虽说平日里打仗惯了,见了那场面也觉得吓人!” “大、大将军被砍断了右手?”江芷瑾有些难以置信,明里暗里谁不知道她大哥是四皇子的人,可一旦出了事,竟全推到她大哥一人身上,真是可笑! “那可不是,”面前的人拍着胸脯保证,“当日的弟兄可都亲眼见着了,直接从肩膀处砍断的,断手直接丢去喂了狗,最后连骨头都没剩!” 为了前程自断右臂,好一个四皇子, 分卷阅读35 好一个厉墉王,好一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当日你断了我大哥的手,来日我定要取你的狗头!! “皇兄在看什么?”李莘顺着李煊言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两个偷懒的士兵在挨在一处说话。“这两人真是活腻了,大战在即还有闲工夫说话,待我去……” “四弟不必动怒,”李煊言打断他的话,“我适才看到他们二人练武时,一人伤了手,一人才凑近去看的,这也是情有可原。如果四弟不忙,我倒是想请四弟小酌一杯。” “喝酒?”李莘面色为难,“近日要开战了,我还有诸多事宜要办,皇兄平日不看兵书,也不爱练武。这次且在后方坐镇就好,待我旗开得胜,再与皇兄开怀畅饮岂不更好!” “也好。”李煊言了然一笑,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江芷瑾没想到李煊言竟然来找了她,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你来是要告发我吗?” 李煊言面上难得的有些担忧之色,可语气还是凉薄:“本皇子只是想告诉你,别做无畏之举,趁天还没亮,我可以放你出营。” “哦?”江芷瑾嘲讽一笑,“先前让二殿下莫高看了我,可也没让殿下如此看低我。我既进的来,定也出得去,就不劳烦殿下操心了!” 李煊言走近两步,身影完全遮住了月光,这下一点神情看不清了。“我会带你大哥回来,你先回去吧……阿瑾……” 明明已经开春了,今日白天里还有阳光,到了晚上却阴冷得很。四面吹来的风有些凉,扑在脸上刺人心痛。隔了这么多年,这一声“阿瑾”是不是真心的,她却一下就能听出来,可心里却难受至极。若他还念着旧情,就不该如此对她,事事算计…… “我不信你,”过了良久,江芷瑾才慢慢开口,“所以我不会走,但我有一事求你……我不求你保住李府,但归宁是无辜的,若我出了事,求你保住她,让她出了皇城,寻个人嫁了。” “我不会保她!”李煊言有些动怒,声音大得吵醒了院外看门的狗。 实在看不清脸,所以也不知话的真假,江芷瑾索性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影子:“我把玉佩给她了,若殿下还念着旧情,就别让我恨你。门外那狗一叫便要半个时辰不停,若是二殿下不想让人发现,还是尽快回房才好。” 过了片刻,影子逐渐远去,江芷瑾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今夜她本打算去见大哥一面的,就算不能带出他,至少也能见上一面。李煊言打乱了她的计划,只能等明晚了。 她的机会不多,若是不出意外,明日就是最后的机会了。不然她要想见到她大哥,就得是上战场的时候。那时候一切已成定局,量她再不怕死,也是不能从千军万马中带出一个人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断手之人。 对峙 鸡叫的第一声,江芷瑾就惊醒了。她有预感,自己没机会去见大哥了。 果然,她看到床帐时就发现自己又被算计了。士兵住的屋子哪有床帐,连一张像样的床也没有,都是几十人睡的大通铺。她换了那个新来的士兵出去,那新兵进来时已经没床了,所以她住在柴房。这屋子显然也不是柴房。 “你醒了。”塌上的人淡淡开口。 “你算计我?”江芷瑾准备翻身下床,却发现自己全身被绑着动弹不得,“你要干什么!” “你既然不肯回去,那就好好待在这里。”李煊言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我定会带江尤回去。” “我不信你!”江芷瑾也不挣扎,静静地盯着那双复杂的眼睛,好看但危险。 李煊言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伸手帮床上的人掖紧被子就出了门。 实际上她不被抓去绑着,她也没机会见她大哥了。当天中午,北唔国的大军就杀到了城外。 “皇兄就在这城墙上好好坐镇,待我出城与那北唔国的太子好好较量一番!”李莘穿盔带甲,手握长刀,意气风发地骑马出了城。 城外鲜血成河,江尤被派去打头阵,顽强地用左手拿着刀杀敌,看架势丝毫不像有伤之人。 北唔国这次派了萧白宸前来,一身戎装,冲在最前面,甚是显眼。北唔国的兵力名不虚传,虽带的人不多,却不出两个时辰就把李莘的人杀了大半。 “殿下,要我出城支援吗?”孟铎看似在询问意见,实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丝毫不见有帮忙的诚意。 “等等吧,太子殿下的目的还没达到,这时收手,岂不是前功尽弃。”李煊言负手站在城墙上,冷眼看着下面的厮杀。 孟铎肆无忌惮地笑了两声:“殿下所言极是,那属下就再等等。” “放我出城!!”江芷瑾费力弄断绳子,又狠心杀了门外候着的四个人,一路狂跑到城墙上。 “江侧妃怎会在此处?”孟铎玩笑般地开口,“莫不是想二殿下想得紧,偷偷跟来的?” “孟将军!”李煊言转身冷冷地盯着孟铎,“她再不济也是我的妃子,你是活腻了需要本 分卷阅读36 皇子提醒你吗?” 李煊言在朝中地位不重,可要治他这个将军的罪还是绰绰有余的。孟铎急忙跪下:“属下失言,还望殿下不要怪罪,属下这就告退!” 孟铎一走,城墙上只剩了李煊言和江芷瑾两人,周围把守的士兵虽然好奇,也是断然不敢偷看的。 “放我出城!”江芷瑾再次开口。 李煊言扫了她一眼,又继续看着城外。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回去。” “回去?”江芷瑾冷笑两声,然后站到李煊言身边,用手指着战场上的人,“你不是说会带我大哥回去吗,那他怎么在上面,他上去了还能回的来吗,你告诉我!” “你不用管。” “我不用管?”江芷瑾愤愤地拔出剑对着李煊言,“那是我大哥,那是我的大哥,我不管,我怎么会不管!你放我出城,我自己去救他!!” 周围的士兵见状纷纷拔剑围了上去,李煊言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回原位守着。 “你信我,江尤我定会给你带回去,你回房间等我。”李煊言讨好地看着面前的人,语气里都是恳切。 “我不信你!!”江芷瑾大吼,“快放我出城,否则我杀了你!” “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李煊言满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以为你出去就能带走他吗?还是你只是为了出去见那北唔太子,希望他能放你大哥一马?你别忘了,他是北唔国的太子,他——” “——他不会手软的。”李煊言握紧胸前的剑,直直地盯着江芷瑾,“今日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出城!” 城外的厮杀俞发激烈,惨叫声不断,江芷瑾用力拔出“煊瑾”,剑上带出的鲜血触目惊心。她红着眼把剑放到自己雪白的脖颈上:“你若不放我,我就地自刎!” 二人僵持片刻,李煊言死撑着没有皱眉,他面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最后松开胸前的手,让血就那么流着。 李煊言大吼一声:“放她出城!” “殿下,她伤了你,不能放她出城!”一个领头的士兵鼓足勇气站出来,气愤地开口。 “放她出城!!” “殿下……” “放她出城!!!” “是!”围着的人慢慢散开,给江芷瑾让出一条路。 江芷瑾没有留恋地转身下了城墙,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黑马飞奔出城。 马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战场上。江尤骑一匹白马被包围在最中间,已满身伤痕,仍挥舞着手里的刀去砍杀敌军,一刀一个,丝毫不落。 江芷瑾有些纳闷,她居然不知道她大哥左手使刀竟也使得这样好。不过这时已容不得她想再深想,她拔出长剑,狠决地割断一个个的脖子,慢慢地靠近战场中间。 “孟铎,出城迎战!”李煊言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随手拿过一个士兵的长剑,几步下了围墙准备出城。 “殿下!”孟铎紧跟在他身后,“时机未到,属下建议再等等!” “出城迎战,若有不听令者,就地斩杀!” “是!” 李煊言翻身上马径直出了城,孟铎率大军紧跟其后。 战场上顿时黄沙漫天,孟铎大军一到,战场局势瞬间反转,变成我众敌寡。 身边的敌人渐少,还差最后一点她就可以见到她大哥了。江芷瑾杀红了眼,机械地一下下挥动着手臂。 “大哥——!!!”江芷瑾顿时目眦欲裂,就在她靠近江尤的一瞬间,他竟被几个人包围着刀刀穿心,鲜血喷涌而出。 江芷瑾上前两步,长剑一挥,一圈的人直接被杀了个干净。“你们通通都该死!” “大哥,你醒醒,我是小瑾!”江芷瑾丢掉“煊瑾”,翻身下马抱住地上的人痛哭,居然还是迟了,怎么会还是迟了! 她先是轻轻地拍了拍江尤的脸,可他毫无反应,像是死了。江芷瑾顾不着打疼他了,一下一下死命地拍打着江尤的脸。“大哥,你醒醒!你不能死的,你死了我怎么办,李府的人全被抓了,我只有一个人了,我该怎么办!你不能死,你快醒醒,你看看小瑾呀!!” “大哥,你不是最疼我了吗,你不醒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快起来!”李煊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一脸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人发号施令。 “起来,去哪儿?”江芷瑾嘲讽一笑,“李煊言,我大哥死了!” “跟我回去!”李煊言侧身在马,伸手捡起地上的“煊瑾”,“拿着,跟我回去!” “回去?”江芷瑾觉得好笑,还能回哪去,李府的人全被抓了,大哥也死了,她没有家了!不过她还是伸手接过了煊瑾。“等我办完了这件事,殿下再抓我回去吧!” 李煊言眉头紧锁,顿时觉得不妙。果然下一秒江芷瑾就翻身上了马,拿着剑往厉墉王的方向飞奔而去。 两方对峙,厉墉王李莘难得没有理智地选了最危险的位置。他单枪匹马地上了最前线,对上了北唔国的太子萧 分卷阅读37 白宸。 “太子殿下,我们中计了!”向郸看着突然蜂拥而至的南熙国士兵,不禁大吼道。 “一个小小的南熙国,竟也敢玩弄我们!”萧白宸不屑地开口,更加愤怒地砍了李莘的胳膊一刀。 李莘吃痛勒紧缰绳退后两步,萧白宸步步紧逼,眼看着要砍下他的项上人头。这时突然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住手!” 萧白宸难得手下留情,他把刀架在李莘脖子上,静静地等着那抹身影靠近。 “江小姐要是来晚一点,你们厉墉王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确实来晚了,多谢太子殿下手下留情!”江芷瑾凤眼一挑,冷冷地看着李莘,“不过却不是为了救他!” “哦?”萧白宸还没问完,他刀下的人头就骨碌碌掉下了马。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人,“你杀了他?” “是!”江芷瑾大笑两声,厌恶地拿出手帕擦掉剑上的血,“他该死!” “倒是有趣,杀了大名鼎鼎的厉墉王对你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你可以推到我身上,我不介意……”萧白宸不怀好意地盯着对面的人,“喏,有人来了。” “二殿下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你这个四弟太过于狂妄,竟敢直接来挑衅我。”萧白宸顿了顿,指着地上无数缠到一块的尸体接着说“现在全尸是没有了,不过找到的话还是能拼在一起的。” “跟我回去!”李煊言忽略掉一旁的人,对着江芷瑾吼道。 “殿下不必动怒,我已经办完了事,自然要回去的。”江芷瑾扔掉手中的剑,骑马朝着李煊言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还回去做什么!”萧白宸突然飞身上了江芷瑾的马,坐在她背后用刀勒着她的脖子,“不如跟本太子回北唔吧!” 北唔 江芷瑾冷笑一声,这人居然以为拿她要挟李煊言有用吗,自己不过是一颗没用的棋子。她索性懒得挣扎,勒紧缰绳停在原地。 “你以为你能在千军万马中逃回北唔吗?”李煊言手中的剑紧了紧,随后直指萧白宸。 “我能不能回去全在二殿下的一念之间,不过她的命也在我的一念之间……”萧白宸手腕稍稍用力,在江芷瑾的脖颈上轻轻划了一刀。鲜血立马沿着刀锋流了下来。 “太子殿下的如意算盘怕不是打错了,她的命不值钱。”李煊言不为所用,剑尖反而更近了几分。 江芷瑾看着面前的人,还是觉得一阵心寒,这人太过于绝情,她果然还是看不透。 既然如此,那就在死之前拉个垫背的。江芷瑾心下一狠,手上正准备有所动作,对面就传来似是威胁的声音。 “你别忘了,江府的人还全都关在太子府,若是你死了,他们更活不成!” 爹娘还被关押着,她还不能死,她得想办法救她们出去。江尤的死让她忘了,她还是必须要得活下去。 “死?”萧白宸大笑两声,“我可不会让你死,既然二皇子觉得你的命不值钱,那我就带你走!” 话音才落,黑马就迅速掉头往人群中冲了出去。江芷瑾驾马,萧白宸杀人,两人默契配合着冲出一个又一个的包围圈。 “殿下,我去追!”孟铎杀到李煊言身边,挥舞着手中的刀蠢蠢欲动。 “不必了,放他们走。” “殿下!怎么能放他们走,北唔太子一走,太子殿下的计划就失败了!” “四弟已死,太子的目的已经达到,”李煊言看着渐远的两个身影心上一颤,“前面是北唔的境地,追上去难免有诈,太子若是怪罪,我全权负责。” “是!”孟铎握紧拳头,转头把气撒在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北唔士兵身上。 一路狂奔了约两个时辰,马儿步伐沉重得只能缓慢地移动着。江芷瑾挣脱背后那人的禁锢,翻身下马找了一处空地坐下。 萧白宸跟了过去,一屁股坐到江芷瑾身边,拍了拍已经沾满鲜血的袍子。 “后悔了?”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看你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我从不勉强人,你要是后悔了可以随时回去。” 江芷瑾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杀了厉墉王,还如何回得去。他们没抓到你,定然不会把罪责往你身上推,否则两国更要交恶。本就是我杀的,他们如实禀报了,我便是朝廷的通缉犯,只要在南熙境内,便是无处可藏。这样说来,还得多谢太子殿下带我出来。” “你知道他们的计划?” “不知,只是猜到了些。” “要听吗?” “太子殿下若是愿意说,我自然是要听的。” 萧白宸勾唇笑了笑,似是自嘲。“我与你们太子殿下做了一个交易,今日在边境打上一仗,我帮他杀了李莘,来年他出兵帮我夺皇位,可惜他失信了,竟敢毁约!”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分卷阅读38 江芷瑾却是不信的,杀李莘是真,皇上如今重视他胜过了太子,太子对他有杀心也不奇怪。可太子的计划绝不仅仅如此,他大费周章地派了李煊言到边境支援,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地赶了多日,北唔国竟一点儿风声都没打探到?况这交易双方互不相熟,萧白宸又何以轻信至此,落得个狼狈逃回北唔的下场。 “既然和太子殿下做交易如此容易,那我也想跟太子太子做一个交易……” “哦?”萧白宸偏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旁边的人,“江姑娘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太子殿下想要皇位,我可以为太子殿下卖命,太子殿下答应我尽快救出江府的人。” “江姑娘凭什么觉得我会需要你替我卖命?” “不论太子需要人杀人放火,还是上阵杀敌,或是美色引诱,我都可以。太子殿下觉得这样够吗?” “够了,”萧白宸起身走到马前,朝江芷瑾喊道:“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北唔,让本太子看看你是怎么助我夺得皇位的吧!” …… “萧白宸,你怎么把她给带回来了?”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皇兄。”萧白宸转身看了看江芷瑾,“以后她就住在你的紫玥宫,对外称她是我带回来的女子的就是了,其它的不用多说。” “知道了,”萧玥一脸坏笑,“皇兄风流成性,带个女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多谢公主!”江芷瑾不卑不亢地抢先答了话。 “嗯,你先找个房间安置她吧,我得去面见父皇。”萧白宸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两眼后,一改往日的慵懒步调,急速去了大北殿。 “父皇,儿臣回来了!”萧白宸直直跪在殿前。 “你还好意思回来?”萧北不悦地把手边的奏折扔到萧白宸脸上,“近日满朝文武都在讨伐你,身为一国太子竟连真假情报都分不清楚,致全军覆没!” “儿臣有罪,可当日打探情报之人是三弟手下的,儿臣一向信任三弟,自然不会再去深查。” “混账!”萧北恨铁不成钢刚地拍了拍桌案,“堂堂七尺男儿,不担当,不作为!竟一心想着推卸责任,实在是我北唔的耻辱,朕罚你去殿外跪上七天七夜,若有命活着,朕再另行处置!” “是,儿臣领罚告退!” 萧白宸不甚在意地退下后,大手一撩长袍熟练地跪在在大北殿前的长阶上。跪上七日正好,够他想通很多事,顺便想一想和江芷瑾的交易是否划算。 “皇兄?”萧野一脸惊奇地看着长阶上的人,“你怎会跪在此处?莫不是父皇又罚你了?” “你说呢?”萧白宸淡淡地看了萧野一眼,“三弟这个时辰过来,难道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 “自然不是了,”萧野蹲下身跟萧白宸平视着,“皇兄总是对我有敌意,其实我一心为着皇兄呢,父皇这个时辰传我来,多半是为了商讨这次战败之事……皇兄不知道吧,南熙国竟然跟叶澜国联了姻,现如今就算我们知道中了计,也不敢贸然前去打回来了。而这一切都拜皇兄所赐,叶澜国联姻的那位公主就是之前被皇兄公然拒绝那位,是不是很巧?” “不巧,”萧白宸挑眉一笑,“只是我恰好不喜欢那位公主罢了,三弟若是真心疼皇兄,等会儿见了父皇出来后,大可以与我一道跪在此处,我们还可以好好聊一聊。” “自当如此,我也正有此意。” 萧野进去面见萧北后,足足两个时辰才出来。不过他当真掀起袍子与萧白宸一道跪在了长阶上。 “三弟当真是守信之人,皇兄甚是感动,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皇兄言重了,你我兄弟二人本是同根生,本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萧白宸冷笑两声没再说话,萧野也在一旁安静地跪着,脸上看不出来有任何不满,倒真像真心实意的。 …… “你就住在此处吧,有什么缺的尽管来找我,本公主已经吩咐过这里的下人了,她们不敢轻待你的!”萧玥把江芷瑾领到了柯湘房的门外,而后推开门指了指里面。 房间很好,干净宽敞,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这里离萧玥的房间不远,想必是她有意如此安排的。 “多谢公主。”江芷瑾很喜欢她,所以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用,”萧玥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是萧白宸带回来的,我受他所托自然好好待你,你若是无聊也可以来找我玩儿,我平日无事都待在训练场。” “训练场?” “嗯,就是平日里士兵训练的地方,那里人多热闹,场地也大,最适合我舞刀弄剑了。” “嗯,”江芷瑾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自然想到了南熙国那次的比武,她有些愧疚地道,“那日凭着不正当的手段赢了公主,我至今过意不去,若是有机会我与公主还可以再较量一番。” “好啊!”萧玥眸子一亮,平日里与那些将士比武总是不过瘾,要不就是没她 分卷阅读39 厉害,要不就是刻意让着她。几个皇兄各自忙各自的事,也都不愿陪她,江芷瑾来了倒是正好。“你要是喜欢随时都可以来,北唔没那么多规矩,到时候你只要报我的名字,他们自然会放你进去。” “嗯,”江芷瑾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公主可知道太子殿下这次打了败仗可会受罚?” “父皇肯定是要罚他的,多半又是在大北殿外跪上七天七夜,他都跪惯了,不用担心他!” 江芷瑾看着萧玥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禁怀疑她和萧白宸到底是不是亲生兄妹。她如今在北唔,举目无亲,若是萧白宸出了事,她也没办法再继续待下去。再者她与他做了交易,交易一天未达成,她就得一直吊着一颗心,睡觉也不得安稳。 挑衅 太子和三皇子在大北殿罚跪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一时间成了宫里人的饭后闲谈。 “这太子殿下都跪了好多次了,从小到大怕是都数不清了吧?”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嬷嬷神神秘秘地说道。 “难怪,”旁边的小宫女一脸恍然大悟地样子,“我昨天经过大北殿时,太子殿下面色红润,丝毫不像有事的样子。倒是三皇子陪着跪了三天,面色看着有些苍白。” “要我说这三皇子真是有情有义,太子平日也不见对他好,他还要陪着太子受罚,皇后娘娘还真是教子有方。” “嗯,三皇子人好,长得也好看,要是有福气去景华殿做事就好了!” “可别乱说,”老嬷嬷立马严肃起来,“你如今在荣宸殿做事,这话要叫别人听了去,你头上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嬷嬷,我就随意一说,哪敢真的那样想。”小宫女委屈地低下头,“太子殿下虽风流成性,可待我们这些下人还是极好的……” “别说了,”老嬷嬷出声打断小宫女的话,“有人来了。” 两人立马退到路边,恭敬地低着头等着江芷瑾走远了才抬起头来长舒了一口气。 “我怎从未见过她,看她穿衣打扮,是新进宫的贵人吗?” “嬷嬷,这是太子殿下新带回来的女子,”宫女一脸不高兴地说,“也不知从哪儿带回来的,如今住在公主的紫玥宫里。” “倒是不奇怪,”老嬷嬷见怪不怪地冷哼一声,“我刚刚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这女子惊为天人。如此相貌,任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太子殿下带她回来也是情理之中。” …… 江芷瑾忽略一路上旁人打量的眼神,径直去了训练场。 “军营重地,来者何人!”把守的士兵远远就见有人靠近,立马出声阻止。 江芷瑾不应,慢慢走近后才淡淡一笑:“我是紫玥宫的人,我找公主殿下。” 士兵是个毛头小子,被江芷瑾的笑容晃了眼,耳尖和脸上都爬上了些红晕,他收起拔了一半的刀:“公主殿下先前吩咐过了,是江姑娘吧?” “是。” “江姑娘请进!”把守的士兵急忙侧身让开了路。 “多谢。”江芷瑾礼貌地微微颔首道谢后,才不紧不慢地往训练场里面走去。 北唔不愧是战斗力强劲的大国,训练场里随处可见训练有素的士兵,大多是健壮的年轻男子。萧玥夹杂在其中甚为显眼,以至于江芷瑾一眼就看到了她。 “公主。”江芷瑾走近后不卑不亢地喊了一声。 “你来啦!”萧玥放下手中的弓,笑得甚是开怀,“我最近在练习射箭,北唔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军营里举行射箭比赛,可好玩儿了!你会吗?” 江芷瑾看了看萧玥手中弓,下意识摇摇头:“不会。” “很好学的,”萧玥兴奋地把手中的弓往江芷瑾手里塞,“我教你!” 面前的人无比热情,又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江芷瑾自然不好拒绝。况且她之前也想过学射箭,如此一来正好。 “多谢公主。” 萧玥倒是个好师父,手把手把教了江芷瑾拿弓和射箭的姿势后,又亲身亲身示范了一遍。弓不算重,却也不轻。萧玥拿着却像拿着一根小木棍一样,想来是练习已久。江芷瑾心生敬佩,自然专心地听她讲解,仔细地做着动作。 “你看到十米处的靶子了没有,就往那儿射。” 江芷瑾顺着萧玥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十米远的地方摆了一排射箭专用的靶子,茅草编的圆靶中间是一圈小小的红心,很是显眼。 “看到了。”江芷瑾说完就拿起手中的弓,摆好姿势,双眼凝神。直到脑中、眼中、心中只有那一抹红,她松开右手,“咻”的一声,羽箭脱弓,立马飞速向靶子奔去。 “正中靶心!”远处守靶的人跑去过看后,扯着嗓门吼道。 “哇!好厉害!”萧玥在一旁忍不住拍手赞叹道,“你之前真的没学过吗?” 江芷瑾自己也没想到,她第一次就能中靶,而且是靶心。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嗯,今天第一次拿弓,可能是运 分卷阅读40 气好。” “我可不信这是运气好,我第一次学得时候总是脱靶,练了好久才勉强能射中靶心,难不成我一次好运都没有?” 不说运气好,难不成要说自己这是天赋,更不妥吧。江芷瑾握紧手中弓一时间有些为难,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好了,跟你开玩笑呢!”萧玥看着江芷瑾的神情,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再试一次不就知道是不是运气了。” 训练场来了女子本就显眼,更何况还是和公主萧玥一起的,更是惹眼。众人本就分了心,偷偷看着她们这边的情况,又听到“正中靶心”这四个字,瞬间都颇为好奇。有胆肥的已经忍不住往两人那边靠近了。 “你们过来干什么?”萧玥看着周围渐渐多起来的人群,厉声呵斥道。 “公主殿下,现在该着休息的时间了,属下们看着这儿热闹,就想过来看看。”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立马回道。 萧玥扫视了一下周围,没说话,全是默许了。 “不用管他们,平日里训练枯燥,现在都来凑热闹了。”萧玥转头对着江芷瑾说道。 “无事。”江芷瑾淡然一笑,抬手搭弓,瞄准松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又有声音传过来:“正中靶心!” “这次总不是运气了吧,”萧玥故意拖着语调,像是在证明她之前所说的,“要我说你这就是天赋,所以这次的比赛你一定得参加!” 江芷瑾知道如果再否认,就不是谦虚而是狂妄了,她道:“想不到我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公主既开了口,我一定会参加的。” “天赋固然重要,可你也不能松懈,这两天还是要勤加练习。”萧玥摆出一副过来的样子,“这宫中擅长骑射之人不在少数,我参加了好些年,连前五都没入过,你这次就代表我出战,可不能丢了我的脸。” “骑射?”江芷瑾心中有疑,便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嗯,要是单单立定射箭多没意思,每年比赛的时候都是骑射为主,而且射的是移动靶,可难了。” 原来如此,就说以萧玥的资质,不至于连前五都没进过,原来还有诸多花样。 “知道了,我定不会给公主丢脸的。” “那好,你就在此好好练习,刚刚母后派人来找我了,我就先走了。” “嗯,公主慢走。”江芷瑾说完后恭敬地行了礼。 萧玥还没走远,场上的士兵立马换了副样子,双手环抱、眉毛高挑,俨然是一副轻视、玩味的架势。 江芷瑾感觉到了周围渐渐浓厚的敌意,她不想惹事,索性装作没看见,仍旧重复着手上的动作,远处“正中靶心”的声音也一次又一次地传来。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口:“姑娘这姿势不太标准,要不让哥哥来教教你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人中爆发出了一阵迎合的笑声,“就是,长得这么水灵,哥哥们可都乐意教你呢!” 果然不管身在何处,女子始终都要倍受轻视,她明面上好歹是紫玥宫的人,这些臭男人也胆敢如此放肆! 江芷瑾心中有气,可她只是暗自加大了拉弓的手劲,没有理会。 这次“正中靶心”四个字没有传来,因为她力气使得太大,直接把靶子射倒了。 “哟,火气这么大呢,不过爷们就喜欢火气爆的!”长一脸络腮胡那男的贼眉鼠眼地说完就走到江芷瑾身边,伸出一双贼手准备摸过去。 “最好自己放回去!”江芷瑾斜睨着他,阴冷冷地开口。 “我不放如何?”络腮胡不退反进,直接搭上了江芷瑾的腰。只是他刚碰到衣服,还没来得及感受,一弯大弓就重重地落到了他的手臂。 “不如何,刚刚只是个教训罢了,若是再惹我,你的手就别想要了!”江芷瑾这才慢悠悠地道。 壮汉吃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随即反应过来丢了气势。于是下一秒他直接上脚用力一踹,却不想落了空,自己摔了了狗啃泥。 围观的人通通憋不住笑出声来,络腮胡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他迅速爬起大吼一声:“笑什么笑!” 众人一听,纷纷闭嘴。 “你若是不服,我们打一架,若是你赢了,我任由你处置。若是你输了,以后就再也不准来干扰我训练。” “打一架?”络腮胡似乎觉得十分可笑,便毫不客气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江芷瑾不想与他废话,直接丢了弓,随手拔了一把士兵的长剑,狠决地朝络腮胡刺去。 “女人就是不讲规矩,”络腮胡侧身躲闪,眼里全是不屑,“还是乖乖躺在爷的身下伺候吧,否则……” 这边话还没说完,江芷瑾直接一脚朝他命根子踢过去,手上也不停地朝他胸口刺去。 络腮胡表情变了变,似乎没想到这女人还如此不知廉耻,别的女人看都不敢看的地方,她还专挑着踢。络腮胡轻蔑 分卷阅读41 地冷哼一声,拔出腰间的剑,下身一顿,上身直接迎了上去。 受伤 络腮胡下身躲过了攻击,却在迎上去挡剑时,对面的人突然移动位置,剑尖直指他的脖子。被把住了命脉,络腮胡瞬间丢掉了手中的剑,双手举起算是认输。 “从现在开始不要过来打扰我,否则你的头就保不住了!”江芷瑾狠狠地瞪着络腮胡说完了这句话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剑。 “知、知道了。”络腮胡被江芷瑾阴森森的语气吓到,头也没回地回了自己的训练场地。 江芷瑾正准备扫视一圈,让他们自己乖乖地离开。没想到她才偏了偏头,人群就一哄而散了。 她赢了,不知为何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么久来,她都没哭过,现在却忍不住哭了。 如今她无依无靠,哭又有什么用,她必须得靠自己。萧白宸绝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好说话,她得有实力跟他交换条件,否则她将再一次成为弃子。 江芷瑾握紧手中的剑,狠决地挥舞起来,任眼泪在空中风干。她的时间不多了,大哥被利用完已经身亡,那江府的人应该已经无用了。她现在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被处决了,毕竟那些利欲熏心的人给她大哥安上的是通敌叛国的罪名,理应满门抄斩。 可是她不能放弃,她必须得坚持,然后救出江府的人。如果没有这个信念,她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实在是太辛苦了。 训练场上那一抹浅蓝色身影直到黄昏才隐去。 江芷瑾看了看被磨出血的手心和指腹,居然有了一丝快意。她是怕血的,如今她居然爱上了这种感觉,只有鲜血是热的,热得人心里发烫,烫到能感觉出自己是还活着的。 七天七夜很快就过去了,萧白宸再次出现在江芷瑾面前时,全然是活碰乱跳的样子,哪像挨过罚的。江芷瑾不禁怀疑他偷了懒,或是皮太厚。 “你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萧白宸痞痞一笑:“难不成是想我了……不至于吧,本太子跪了这么些时日,居然依旧风采不减,看你的反应,倒是又增添了几分~” 江芷瑾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面上皮笑肉不笑地说:“嗯,太子殿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这几日也听了不少太子殿下的“丰功伟绩”” 萧白宸神色动了动,收起脸上的笑容,径直在塌上坐下。“听闻你要参加这次的骑射?” “嗯,有何不可?”江芷瑾有些不悦,塌上的人语气里有难以掩饰的不可置信,在她听来就是一种轻蔑。 “萧玥没有跟你说清楚我们北唔骑射的规矩吧,”萧白宸看了看江芷瑾又继续说道,“赢了固然是好,可若是输了,下次就得冲锋陷阵,上前线杀敌,任何人不得例外!” “怎样算输?” “除了前八名,后面的都算输。” “哦……那我应该不会输。” “……”萧白宸没有想到这女人居然如此有自信,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便好,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北唔的男人大多好色,但在正事上面却不会被美色迷惑,所以不要妄想他们手下留情。” “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懂了,不必太子殿下提醒。”江芷瑾脸上笑得轻狂,心里却不可避免的有一丝悲凉。 骑射比赛的日子定在每年的春分,所以江芷瑾只练习了不到五天。 赛场上的靶子分为固定靶还有移动靶,还有一种是射天上定时放飞鸽子,不能要它们的命,只能射伤翅膀,让它们掉下即可。 这次参赛的统共有五十人,从士兵到皇子、王爷,都有参加。萧白宸和萧野也在其中。 第一轮是固定靶。 “最后一组,太子、三皇子、江芷瑾、威武将军、镇国夫人。” 江芷瑾穿了她从来没有穿过黑色长裙,暗黑色的花纹藏在同样的绸缎中不是很明显,同样若是不慎受了伤,应当也是看不出来的。 五人齐齐骑马站定,瞄准开弓。 三轮后,江芷瑾略微领先。其他人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了,特别是威武将军常胜,他在近几年的骑射比赛中都是第一,更别提最简单的固定靶。 “你这小姑娘莫不是使了诈,蒙骗了众人,不然你怎每次都命中靶心,丝毫不差!” “这如何能使诈?”江芷瑾觉得好笑,她勒紧缰绳走动两步把弓递给常胜,“将军若是不信,可与我换弓。” “嗯,这个主意好,将军快接着吧!若将军拿了她的弓得了第一,下把我也得用用这弓!”萧白宸大笑,打趣地在一旁帮腔。 “太子莫要玩笑,臣只是心中有疑,居然江姑娘如此坦荡,那臣便与她换一换,是否有诈,我一用便知!” 瞄准开弓。 萧白宸听着报来的靶数,忍不住看向常胜:“将军可得出结论了?” “方才是臣错了,江姑娘的确坦荡,不曾使诈。”常胜收起弓还给江芷瑾,这才悻悻地回了萧白宸的话。 分卷阅读42 “无事,得将军证明我的清白也是好事一桩,否则我最后赢了也定有人怀疑,到时候更难自证。” 江芷瑾声音响亮,在场的人都听清了此话,纷纷诧异地盯着她。狂妄的话听得多了,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自信。况且刚刚她的实力也有目共睹,所以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纷纷有些紧张。 毫无意外,第一轮的固定靶,江芷瑾得了第一。 第二轮是移动靶,江芷瑾又以压倒性的优势赢了这一轮。 “没看出来,你居然有这等天赋!”萧白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难得正经地跟江芷瑾搭着话。 “太子都说了是天赋,所以不值得惊讶。”江芷瑾淡淡答道。 “为何?” “太子殿下所言,意为如若我没有这等天赋,今天是不能拿下这两轮比赛的,可我不这么想……” 江芷瑾话留了一半,萧白宸却听懂了,勾唇一笑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第三轮是最难的,鸽子在天空中飞,翅膀就在不停地扇动。要想让它受伤掉落,但又不伤它性命,且只能射翅膀一处,听起来就很难。 一声令下,数百只鸽子直直飞向空中。江芷瑾盯紧其中一只,手上灵活地搭箭拉弓。鸽子扇动翅膀,伸展开得那一刻,她松手开弓,利箭急速逃脱,正中鸽子的翅膀中部。 “江芷瑾一只!”报数的人上前检查了鸽子,才慢悠悠地开口喊到。 “太子一只!” “威武将军两只!” “三皇子两只!” “江芷瑾两只!” “太子两只!” “镇国夫人一只!” 一旦抓住了窍门,事情便好办了许多,报数的人在场上忙得满头大汗,声音也越发激动。 “啊~”江芷瑾吃痛突然惨叫一声,手中的弓也顺势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场上的人都沉浸在比赛的狂热中,江芷瑾看了他们一眼,便默默地驾马退到一旁算是自动退出了比赛。 “怎么了?”没过一会儿,萧白宸居然跟着一道过来了。 “无事,伤了手不能比赛了。”江芷瑾无奈地举了举自己的胳膊,“比赛还没结束,太子殿下还是尽快回去吧。” “这比赛于我毫无意义,”萧白宸不在意地轻哼了声,又盯着江芷瑾的胳膊看了会儿才说,“你先回去,我让太医去给你看看。” 江芷瑾本不想麻烦,可胳膊实在痛得厉害,便点点头答应了。萧白宸实在是聪明,他刚刚看的那一会儿应当是看出她为何会受伤了,也好,她本就无意隐瞒。 交易 江芷瑾输了比赛,按照规矩,她上了战场,从此北唔多了一个战无不胜的女将军。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拼命!”萧白宸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可语气中明显听出来动怒了。 “我当然得拼命,不然怎么和太子殿下交换条件。我身在北唔,唯一的念头就是救出江府的人。前些日子有人带信给我,说是皇上抓我不得,下旨将江府满门秋后问斩。太子殿下可以等,我却不能等了!”江芷瑾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一剑正中胸口,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你当真以为你这次受伤是意外吗,萧野为何会派你去迎战,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第一次上战场时我误杀了他的亲信,所以他想尽办法要我的命。这次的机会正好,他名正言顺地派我出战,我也大难不死地回来了。” “当真是误杀吗?”萧白宸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江芷瑾。 “太子殿下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多此一举再来问我。” “……”萧白宸想说的话毫不意外地又卡在了嗓子眼,他想了片刻道,“十日之后,起兵包围皇宫,我答应你的事,会在得手的第一时间做到!” “是!”江芷瑾起身恭敬地跪立在地上,“多谢太子殿下!” 萧白宸回头看了两眼身后的人,然后负手走出了门外。 十日之后,北唔经历了一场巨变。向来宅心仁厚的三皇子萧野居然起兵谋反,而一向无所作为的太子萧白宸在新封的巾帼女将军江芷瑾、威武将军常胜等朝廷重臣的拥护下出兵平乱,拿下反贼。北唔先皇萧北年岁已高,经此叛乱,卧病在床,不得已传位于太子。 “太子殿下的计划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江芷瑾一身盔甲,意气风发地迎风而立。 “江府的人不会有事,你大可放心。”萧白宸懒懒地靠在塌上,手上翻动着近日来堆积的折子。 “我如何能放心?”江芷瑾一时气极,脱口而出,“哦,对了,如今你是皇上了。皇上莫不是想过河拆桥?” 萧白宸手顿了顿,随手放下手中的东西后,起身喝了一口茶才慢吞吞地说道:“我自有打算。” “所以皇上并不打算让我参与此事。” “嗯,有何不可。如今我是皇上,你是臣子 分卷阅读43 ……” “臣子?可笑!”江芷瑾夸张地大笑两声,“皇上莫不是忘了,我不是北唔人。若是皇上执意失言,我不介意北唔再变一次天!” “你变了很多。”塌上的人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 “是吗?我不知道,但人总会变的。” “李煊言会保住江府的人。”萧白宸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信他。” “过不了多久,南熙国就会是他的,到时候他想要保住一个江府,简直易如反掌。” “……”江芷瑾失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些话。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最好别轻举妄动。” 江芷瑾木讷地走在石阶上,反复回味着萧白宸所说的每一句话。 好像太过于巧了,北唔刚换了主,南熙也要易主了,未免太巧了。萧白宸说李煊言会保住江府的人,他为何如此笃定? 当初她跟随萧白宸来到北唔,江尤被盖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江府的人何至于能活到现在…… 萧野谋反一事策划已久,出兵当日却孤立无援,又是为何? 萧白宸、李煊言这两人城府都极深,若是他们二人联手,事情会不会好办许多……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萧玥突然出现在大北殿外。 “公主!”江芷瑾下意识地跪立行礼。待在北唔的这些时日,她早已学会了尊卑有别,不让别人有错处可寻。 “你怎么又忘了,我说过你以后不用行礼的!”萧玥走过来亲热地挽住她,“我来找皇兄有事儿,你先回紫玥宫,我等会儿来找你! “嗯,好。”江芷瑾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江芷瑾看着萧玥欢快地蹦进了大北殿后,她才缓步走回了紫玥宫。 “属下参见将军!”卫忠老远见着江芷瑾便急急下跪行礼。 “起来吧,”江芷瑾微微抬头示意地上的人起身,然后边往屋子走边问,“找我何事?” 卫忠紧跟在她身后,言语恳切道:“属下的命是将军救回来的,若是将军需要,属下愿誓死跟随将军!” “何出此言?” 卫忠挠了挠头,犹豫了几番后还是照实答道:“将军那晚喝醉后,拉着属下说了许多……” 江芷瑾这么久来难得地有些害臊,她作势咳了几声,然后“平静”地说道:“嗯,你回去吧。” “将军,属下真的可以帮忙!”卫忠急忙绕到江芷瑾身前,目光热切地盯着她。 江芷瑾躲着他的眼神淡淡开口:“无需如此,我自有打算。” “将军!我……” “芷瑾!我回来啦!”卫忠还没说完,一抹红色身影就突然闯进屋子。 “参见公主!”屋子里的人齐齐跪下。 “免礼免礼!”萧玥高兴地走过去拉起江芷瑾,又拉着她在塌上坐下。 “那属下先行告退了。”卫忠不甘心地说完这句话后,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怎么这么高兴?”江芷瑾问。 “你不知道呀~”萧玥故弄玄虚地拖长调子,“你要做皇后了!” “什么?!!”江芷瑾吓得直接从塌上弹了起来。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萧玥一脸坏笑地打趣着,“刚刚我去见皇兄,他说要立你为后,让我这几日陪着你好好准备准备呢!” “公主,我不想做皇后,你知道的。”江芷瑾努力控制着情绪,但说出来的话仍是十分冰冷。 “芷瑾,皇兄他之前风流成性都是装的,他其实不这样的,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再说了你又没有喜欢的人,你可以试一下呀,皇兄肯定会对你好的,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就帮你打死他!” “你不懂……”江芷瑾想了半天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 “我怎么不懂了,皇兄那么喜欢你,宫里的人应该都能看出来吧!你要是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关心他挨不挨罚,为什么要在千军万马中救他出来,为什么要受鞭刑力证他的清白,又为什么会不惜一切替他卖命让他坐上皇位!” “公主……”江芷瑾想直接告诉面前的人这一切都是交易,自己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自己而已,只有萧白宸好好活着,得到了他想要的,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可她不想萧玥觉得自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是个只懂交易的木偶。最后她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我认得吗?”萧玥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 江芷瑾知道逃不过,只好硬着头皮编下去:“认得,是南熙国的二皇子,我的夫君。” “你的夫君?对哦,我都忘了,你在南熙是嫁了人的!”萧玥脱口而出这些话,说后又觉不妥,便生硬地找补,“我那次见你似乎并不喜欢他,怎么现在又说喜欢了?况且听闻你是被赐婚给他的,怎么还能喜欢呢?” 确是不喜欢的,江芷瑾内心无奈地叹气,面上却作出一副娇羞的姿态:“我们从小便识得,自然是 分卷阅读44 喜欢的。” “从小便识得,那便是所谓的青梅竹马了?” “不是,是儿时偶然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不算青梅竹马。” “原来如此,”萧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拉着江芷瑾一脸八卦地说道:“那你给我讲讲你们小时候的事情!” 许久不曾与人说过这些,江芷瑾发现这些记忆却像是印在她脑子里的一样,至今想起来仍是清晰。 被缠着说了一个多时辰后,总算是讲清楚了个大概。 “看来是真的了,真是可惜……”萧玥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嗯?” “我说你应是真的喜欢他了,你刚刚说时眼里都带着笑呢!” “啊?”江芷瑾有些意外,自己真是带着笑说完的吗,不过谎话得说完整。她索性笑得更开,“嗯,自然是带着笑的,我从那时便喜欢他了。” “皇兄知道吗?” 江芷瑾似是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没跟别人讲过,只和你说了。” 萧玥会心一笑,然后没心没肺地许诺江芷瑾会说服萧白宸放弃立后的想法,还说会想办法让她尽快回南熙。 江芷瑾看着远去的身影,心上浮上一层内疚。自她来了北唔,萧玥待她一直很好,后面熟了,更是拿她当姐妹。自己瞒着她、骗了她,她知道了应是要生气的。到时候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整个紫玥宫到时候定都要遭殃。 想着想着,竟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江芷瑾这才意识到,原来待在北唔这些日子,竟也是生了感情的。不过,待了这么久,她也应该回南熙了。 萧白宸要她信李煊言,可她终究是不信的,就像那日江尤一样,李煊言注定保不住。 回去 第二日江芷瑾早早就醒了,她起床推门准备出去练会儿剑,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根本打不开。 她一向很有防备,昨晚想了很多事情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没想到竟睡得那样沉,连门被锁了都不知道。 “有人吗?”江芷瑾有些急地喊道,她不怕被关,可害怕无缘无故地被关着,这种感觉让她心里没底,慌乱得很。 “将军,皇上吩咐了,这几日卑职都会守在这里,直到大婚当日。”外面传来了向郸的声音。 大婚?萧白宸来真的。不过他还真看得起自己,还派了向郸来看住自己。江芷瑾冷笑两声:“他以为这屋子困得住我吗?” “将军,这屋子四周都围了人,你逃不出去的。” 看犯人吗?江芷瑾觉得好笑。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先按兵不动了。 江芷瑾在房间里呆了两日,每天都有人按时送饭进来,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得与她接触,连萧玥也没有来过。 又过了两日 “将军!” 杜锦被惊醒,迅速起身走到门口。天已经黑了,看不清人影,但江芷瑾听得出来是卫忠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将军这些日子都没来训练场,属下便猜到出事了,一打探果然如此!” “门口守着的人呢?” “向统领方才被皇上叫走了,我趁着时机偷偷溜进来的,将军你怎么样?” “我没事儿,”江芷瑾想了片刻才说,“但我有事求你。” “将军有话直说,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卫忠直接在门外跪下了。 “想办法救我出去。”江芷瑾只说了这一句,并没说其它的,她相信卫忠不会多问。 果然卫忠只回了两个字: “遵命!” 江芷瑾以为卫忠会去求萧玥,或是想办法把向郸支走,然后把她偷偷放出去。她没想到的是卫忠直接带了三千士兵,杀进了紫玥宫。 门锁被砍断的时候,江芷瑾是意外的。她瞪大着眼看着卫忠问:“你们怎么杀进来了?” “将军,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好!”江芷瑾回过神来,披上披风,习惯性地冲在了最前面,一路杀出了宫。 寒风瑟瑟,落叶飘飘。江芷瑾骑马一路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震得人心里发慌。她身后跟着剩余的一千多兵马,向郸领着几百人在后面步步紧逼。 “吁!!”江芷瑾勒紧缰绳,急急停住马。“你知道我要逃?” “你以为瞒得住我?”萧白宸神色严肃,整张脸看起来冷得可怕。 “既然瞒不住,那我便直说了——我要回南熙,放我走!” “我待你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回去?江府的人我已替你保住了,你要是想他们,我可以把他们接过来!” “萧白宸!”江芷瑾有些动怒,“我以为你是个洒脱的人,我们当初说好了只是做交易,既然交易完成了,我当然得走!” “我们之间只有交易吗?”萧白宸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满是期待。 “不是吗?我一直这样以为。”江芷 分卷阅读45 瑾说得绝情,却是实话。 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几个月,两人确是交易关系无疑,她替他卖命,他替她救人,仅此而已。如果萧白宸没有把她关起来,她或许可以考虑留在北唔,但他这样做了,她就再无留恋。 萧白宸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抓紧缰绳死死地盯住眼前的人,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你拦不住我的,除非你杀了我!” “你……”萧白宸狠了狠心,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后面的人你也不管了吗,我不会杀你,却会杀了他们!” 江芷瑾有些寒心,过了很久她才面无表情地开口:“萧白宸,你说过你要做个好皇上,要好好治理北唔的……” “我记得,”萧白宸冷哼一声,“但是他们犯错再先,竟领兵闯入紫玥宫,我杀了他们也是应该,” “萧白宸……”江芷瑾喊出这三个字,却再也找不到话继续说下去了。 “我在。”面前的人痞痞一笑,仿佛还是当初他们初识的那般模样。 “放我走。”江芷瑾放软了声音,带了些恳求的语气,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江芷瑾没听到萧白宸的回答,倒是听到背后传来了卫忠沉稳有力的声音。 “将军,属下说过愿意誓死追随你,却没说要拖累你!” 哪里是拖累,江芷瑾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了拔剑的声音。她慌忙转身,却只有大片的红色闯入眼底。 “卫忠——!!!” 林深幽静,只听得到江芷瑾一声又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喊声。 卫忠自刎了,用的是江芷瑾赏给他的剑。 “将军,我们也绝不成为将军的拖累!”一千多士兵见状,纷纷拔刀。 “住手!!”江芷瑾带着哭腔大吼。“既然皇上不肯放我走,那我就杀出去!你们不必跟着我,我保不住你们。”说到最后,她已经有些哽咽。 “江芷瑾,你非要这样吗?”萧白宸脸色苍白。 “是!我江芷瑾要么活在南熙,要么就死在北唔!!” 萧白宸自嘲一笑,随后神色落寞地说道:“看来萧玥说的是真的,他赌赢了。” 江芷瑾没时间想这个“他”是谁,只管拔剑向对面的人刺过去。 萧白宸没躲,被一剑重重地刺进了胸口。 “你可以走了。” “什么?”江芷瑾十分难以置信,这人莫非是被自己刺傻了,可她刚刚见他没有要躲的趋势,临时偏了剑,应当没刺中要害才是。 “我说你可以走了!”萧白宸边说边抬手握住剑,把它用力拔了出去。 血溅到江芷瑾脸上,模糊了视线。她留一句:“多谢,对不起!”便策马扬长而去。 想来是卫忠特地给她挑了一匹好马,她在路上只歇了一次,马儿竟载着她飞奔到了南熙的边境——幽城。 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当她看到城门开后迎出来的人,笑容就此僵在了脸上。 她本来想问,怎么是你,或是你怎么在这儿,又或是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来。可到头来,她什么都没问出口,她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仿佛她就是那唱戏的人,看官要点什么戏,她就得怎么演。 “你回来了!”最后是李煊言先开了口,眼角带着少见的笑意。 “你不是知道吗。”江芷瑾冷冷开口。 李煊言非旦没有恼,反而笑得更开:“我来接你回去……阿瑾!” 江芷瑾听到这个称谓一阵恶寒,她正打算说些什么,一旁的马公公这时插话:“娘娘,皇上等你多时了。” “皇上?”江芷瑾还是有些意外,“你果然成皇上了。” “嗯。”李煊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语气温和地应了声。 江芷瑾不欲再说什么,于是闭了嘴,沉默地跟在后面。 李煊言应当是偷偷出了皇城,因为他们晚上住的地方居然是普通的客栈。若是幽城的地方官知道了,怕是脑袋都要吓掉。 他们几个人在客栈歇了一夜,第二天马公公去城中租了几辆马车,紧赶慢赶地出了城。 江芷瑾本想一个人坐一辆,只是没想到几个月未见,李煊言脸皮倒是厚了不少,竟死皮赖脸地跟着上了车。她一路冷着脸,也丝毫不妨碍旁边人的好心情。后来江芷瑾索性闭着眼开始假寐。 她一直处于防备状态,许久也没见什么动静。她正打算松懈下来真正睡一觉,额上却落下温热一吻,轻得像羽毛。 江芷瑾睫毛忍不住地颤抖了两下,她正担心自己是不是露馅了,耳边就传来温柔的话语:“我就亲一下,不会再做什么了,好好睡吧。” 江芷瑾在睁眼和睡觉之间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认命地开始睡觉。她不想面对尴尬的场面,尤其是身边这个人还是皇上,江府的人安危未定,她不想再生祸端。 一觉醒来,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了,她正为自己的睡眠质量感到惊叹,伸腿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不 分卷阅读46 在马车上,而是在床上。 她一向的防备之心今天竟全无了,江芷瑾顿时觉得不妙。这时她的肚子突然开始呱呱直叫,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饥饿的声音。 床上舒服的很,尽管饿得不行,江芷瑾还是懒懒地躺着不想动。 过了一会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然后是店小二的声音:“小姐,吃的给你放在门外了。” 这下没办法了,江芷瑾嘀咕着店小二为什么不是女子,这样便能给她送进房间了,也不用她下床一趟。 门一开,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江芷瑾借着门外的烛光,把一大碗面小心翼翼地端进房间,把蜡烛点燃后第一时间拿起筷子准备好好品尝。 烛光映出了金黄的煎蛋,还有红色的番茄,显然这是一碗番茄鸡蛋面。 若是一碗普通的番茄鸡蛋面,江芷瑾定然不会盯着看这么久还不下筷子。这碗面特别的是它的煎蛋居然糊了,而且糊得很厉害,让人下不了口。 江芷瑾把煎蛋默默地拨到一边,不禁开始怀疑李煊言为了节省开支,住了一家非常破烂的客栈,不然客栈的厨子也不至于连煎蛋都不会。 掉崖 “咚咚咚!”江芷瑾面还没吃完,外面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她懒得起身开门。 过了一会儿,门才从外面被小心翼翼地推开,先是露出了一个脑袋,后才小碎步跑过来。 “娘娘,最近天冷,皇上担心娘娘着凉,特地吩咐奴才给娘娘送床棉被过来!”马公公抱着一床棉被恭敬地弯着腰。 “知道了,放床上吧。”江芷瑾嘴上不停,仍旧吃着面。 马公公两步小跑过去把棉被轻轻放在床上,又退到桌前看着江芷瑾吃了大半的面喜上眉梢道:“皇上还担心他做的面不好吃,娘娘不喜欢呢。” “他做的?”江芷瑾手上一顿,惊疑出声。 “是呢,皇上进了客栈就在厨房做了,都做了好些碗了。皇上哪里做过这些呀,都是现学的,也就这一碗能看,得亏娘娘喜欢吃,不然皇上的心意就白费了。” “嗯。”难怪蛋都煎糊了,也是情有可原。 “那奴才告退了,娘娘用过饭后早些休息。” “嗯,麻烦公公了!” “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这就告退了!” 江芷瑾没再应声,马公公带着笑出了门。她看着眼前的面却突然没了食欲,这一趟回来,李煊言仿佛变了个人,温柔至极,又处处体贴。无事献殷情,实在惹人生疑。 在客栈歇了一晚,第二日天还未亮,江芷瑾便被叫着起床上了马车。 “起来这么早做什么?”江芷瑾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忍不住问道。 李煊言从坐上马车就板着的脸终于松动了些,他抬手替旁边人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道:“无事,只是朝中近来事多,需得尽早赶回去。” 江芷瑾不自在地往一旁移了移,把头探到窗外看了看才“嗯”了声,算是回应。 李煊言应该也是最近才登上帝位的,事务繁多是自然,她也就没再多想。 马车赶得比昨日快了许多,李煊言一直坐在旁边闭目养神,只是眉头皱着像是在想事情。 过了约两个时辰,天已经大亮了,竟是个难得晴天,日光斜斜地照进了马车里。江芷瑾情不自禁地盯着旁边人棱角分明的脸,被日光勾勒出了金黄色的轮廓,煞是好看。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人眼皮动了动,江芷瑾发现了,却仍旧盯着没移开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旁边的人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接着便睁开了眼。 江芷瑾猝不及防地迎上了那双眼,顿时有些心慌,便急急收回眼神,把头偏向窗外倚着。 “阿瑾……”李煊言叫了声,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两人在马车内安静地坐着,各有所思。江芷瑾有些后悔,她应该问问李煊言江府的人到底怎么样了,否则这一路她都得担心,可如今显然不适合开口。 一声马叫拉回了两人的思绪,准确来说是惨叫。江芷瑾习惯性地拔剑,正准备掀开车帘一探究竟,却被旁边的人握住了手腕, “你待在这儿,我出去看看。”李煊言神情严肃。 江芷瑾还没来得及回应,旁边的位置就空了,接着车帘被快速地掀开又合上了。 几秒后马车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而且不止两个人,至少四五个人。江芷瑾顾不着李煊言的话,直接掀开车帘冲了出去。 果然,四个人围着李煊言纠缠着,刀刀往要害处砍。 江芷瑾脸色一沉,直接拔剑往最近的一个人身上刺去。 那人警觉,□□出来,举刀迎上江芷瑾的长剑。江芷瑾脚下一顿,挥剑重重地劈了过去,那人的刀顿时断为两截。江芷瑾乘胜追击,灵活地上前两步,长剑横着一划,那人的脖子立刻开了一道口子,不停地往外冒血。 只剩下三 分卷阅读47 个人,李煊言便轻松了些,不一会儿也解决了一个人。江芷瑾又加入其中,不过一刻,只有四具尸体横在地上。 “你变了很多。”李煊言的手受了伤,他握住剑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睛却盯住江芷瑾不放。 又是这句话,江芷瑾有些不耐烦,难道自己就该一成不变,那样就好吗! “你的剑我给你收好了。”见她没有回答,李煊言换了话题。 江芷瑾低头看了看手中还在滴血的剑,不咸不淡地说道:“不用了,这把剑我用着挺好的。” “马公公他们怎么没跟上来?”江芷瑾没给李煊言劝说的机会,自然而然地问道。 “他们走了另一路。” “你知道有危险?”那你还让我跟你坐一辆马车,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不过李煊言像是读懂了她的神情,略微肉麻地说道:“你在我身边我才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不用你保护。”江芷瑾生硬地回绝,又摸出帕子擦了擦剑,随后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车夫被杀死了,所以李煊言不得不亲自驾车。 马车走了不到十公里,一拨蒙脸壮汉突然从林中冲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诸位有何贵干?”江芷瑾听到李煊言颇有“礼貌”地问道。 “拿人钱财,取你性命!”领头的人直言不违,语气张狂。 “嗯,那便来取吧。”李煊言面色平静,连剑都未□□。 莽夫们受不得刺激,纷纷拔刀向马车上的人砍去。 李煊言灵活地躲避着攻击,可他显然小看了这些人。经过一番打斗后,李煊言受了一处伤,那十多个人倒是毫发无损。 江芷瑾坐在马车里本来不打算帮忙,可刀时不时戳进马车里几乎快捅到人了,这让她十分不爽。 最后还是从一对多变成了二对多的场面。 这几个人虽然长得壮,使得却不全然是莽劲儿,还有一股巧劲儿。李煊言和江芷瑾寡不敌众,被步步紧逼到了悬崖边。 最后,像话本里的狗血情节一样,他俩双双掉下了悬崖。 悬崖深不见底,江芷瑾落下的时候心都骤停了,她以为自己要摔死了。那一瞬间,她来不及想太多,只能求生似地抓住李煊言。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痛觉提醒她还活着。江芷瑾伸手一摸,身下竟然软乎乎的,不像是泥土,还有些温度。她定睛一看,李煊言居然在她身下,温热的东西是还在往外冒的血。 “喂,你没事儿吧?”江芷瑾轻轻拍了拍李煊言的脸。 过了半晌,她都以为地上的人已经昏迷了,这时李煊言张了张嘴:“没事。” 江芷瑾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她算是白问了。 周围都是高高的树木,他们落到了一个石壁的旁边,天已经快黑了,不时有怪异的声音传来,像是野兽。 李煊言忍不住□□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可怜。江芷瑾面无表情地撕下一片衣角,准备替他粗略地包扎一下伤口。明明是个女子,力气却大得吓人,且动作一点儿都不轻柔,李煊言吃痛叫了一声,江芷瑾直接摸出一块帕子塞到他嘴里,还算顺利地止了血,最后还系上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地上的人艰难偏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随即哭笑不得地说了声:“谢谢阿瑾!”由于嘴里塞着的帕子还没被拿出来,说出的话都是含糊不清的。 江芷瑾忽略掉他说的话,径直起身,扫视了一圈。按她的经验,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路出去的,至少今天是不可能的。不远处有一处潭水,她走近看了看,还算清澈,可以解渴。 早上起得早,又赶了一上午的路,他们根本没顾上吃饭,这时更显饥饿。江芷瑾回头看了看地上的人,应该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她拿上剑,一路做着标记,准备在林中找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虽然是秋天,可已经要临冬了。江芷瑾走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见什么吃的,正当她要放弃时居然看见了一颗梨树,上面还零星挂着几个梨子。 江芷瑾把梨子全部摘下后,就往回走了。天一黑,她怕碰到野兽,也有点儿担心地上躺着那人被饿死了。 她不久前才走的路,脚印已经被新落下的树叶覆盖住了。还好做了记号,不然怕是要迷路的。 江芷瑾一路小跑着回到了石壁那里,地上的人竟然已经靠在石壁上歇息了。江芷瑾不动声色地暗笑一声,看来他伤得也不算太重。 一颗梨子直接滚到了李煊言身上,江芷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示意他赶快吃掉。 “不洗一下吗?”李煊言捡起梨子,有些下不了嘴。 “干净的,”江芷瑾直接拿起一个梨子咬了一口,“现在还这么讲究做什么。” 李煊言虚弱地笑了笑,然后抬手把梨子举到嘴边,刚要咬一口,梨子就不听话地从手里掉下了。反复试了几次之后,他终于吃到了第一口,但他发现竟然咬不动 分卷阅读48 ,牙齿酸软的厉害,全身无力。 “我没力气……”李煊言可怜巴巴地望着面前的人,说出了似是撒娇的一句话。 江芷瑾狐疑地打量着他,将信将疑地蹲下,然后找来一块石头,“啪”地一声,把梨子砸了个稀巴烂,最后一口塞到李煊言的嘴里。 “这下不用嚼了,吃吧。” “……” 独处 梨子涩涩的并不好吃,被砸成稀巴烂的梨子更是难吃。 李煊言忍着呕吐的感觉,强行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啼笑皆非地说了一句:“谢谢阿瑾!” “你现在竟如此讲礼了?”江芷瑾略带嘲讽地说道。 “只有在阿瑾面前才会如此。” “大可不必!” “好吧,”李煊言还是笑着,“我口渴了……” 江芷瑾吃着梨子,装作没听到。 “阿瑾,我口渴了……” 听不到。 “阿瑾——我,口,渴,了~”李煊言极有耐心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尾音还微微上扬。 江芷瑾瞪了李煊言一眼,不经意间瞥到他手上那一抹红。随即认命地摘过一大片宽叶,走到小谭边盛了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到石壁旁。 “喝吧。”语气仍是冰冷。 李煊言这次没说谢谢,估计是真口渴了,直接一口气把叶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还要喝。”李煊言厚颜无耻地要求。 “李煊言!”江芷瑾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没能忍住,大吼了一声。 “小时候我生病那次,醒来时口干得厉害,连着喝了五杯水,每次都是你给我倒的。”李煊言不恼反而笑意更深了些。 怎么突然说这个,江芷瑾被这一招打得猝不及防,只得干巴巴地说道:“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阿瑾给我念的书,陪我吃的饭,带我玩儿的东西,我一样都没忘,也永远都不会忘。” “……”江芷瑾没料到李煊言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居然喜欢说些肉麻兮兮的话。她一时招架不住便投了降,“闭嘴,我去给你盛水。” 李煊言喝过水后便盯着面前的人不移眼,江芷瑾别扭地转过身在他旁边坐下。 “今天是出不去了,就在这儿将就一夜吧。” “嗯,你睡吧,我不困。” 不困?江芷瑾不自觉地偏过头看着旁边的人,虽然脸色苍白,看着挺虚弱的,可两个眼睛炯炯有神,的确不像是困了的样子。 “我睡了。”江芷瑾没再多说什么,靠着石壁闭上了双眼。 月光照进丛林深处,李煊言透过这层光细细描绘着江芷瑾眼睛、鼻子、嘴唇。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变了许多。不仅是心性上,相貌也变了许多,少了一些稚气,多了些英气,却仍旧貌美动人。整体看起来活脱脱像一个“祸国殃民”的女将军。 “别看了。”江芷瑾突然开口,眼睛还是闭着。 李煊言没有应声。 江芷瑾疑惑地睁开眼,却发现他好好地倚在石壁上,神色平静,不像是装睡。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她正打算重新睡觉,就发现旁边的人脸色虽然不苍白了,却红得厉害。江芷瑾伸手往他额头上一探,果然,发烧了,还烧得厉害! 虽然天冷,但以李煊言的身体不至于是冻坏了,应该是伤口的问题。江芷瑾掀开他的衣袖一看,包扎伤口的裙角已经被浸染成了红色,血居然还在一点一点地往外冒。这人居然忍着不说,是想死吗?!! 这荒山野岭的……对了!江芷瑾灵光一现,这里草木丰茂,理应有很多草药的,那应该也有仙鹤草。只要找一点来,就能给他止血了。 天已经全黑了,江芷瑾也顾不上了,起身一路跑到不远处的林中开始寻找草药。或许是运气好,不过一刻钟,她便摘了一大把回去。 她先用两块石头把草药大概捣烂,然后又撕下一片衣角,弄上草药,覆在了李煊言的伤口处。 这止血的草药她是听她娘说的,仙鹤草是野外常见的止血草药,当然她还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哪里会需要那种东西来止血。没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场。这草药的功效还真不是她娘胡乱绉的,没过一会儿,伤口果然止了血。 “阿瑾……”李煊言适时缓缓睁开了眼,“我伤口有些疼,给我吹吹吧。” 江芷瑾看着虚弱至极的人不禁有些心软。她虽然不喜欢他,却还是忘不了他们小时候的情谊。况且他这伤口原本不是更厉害,是掉下悬崖时用手托着她,落地时大概又撞了,所以才严重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到底出自什么原因,江芷瑾还是鬼使神差地俯身在伤口处轻轻吹了几口气,还傻乎乎地哄道:“我给你敷了药,等会儿就不疼了。” “嗯,谢谢阿瑾。”李煊言费力扯出一抹笑,还想抬手摸摸近在咫尺的脸颊。 江芷瑾受惊直起身,瞪了他 分卷阅读49 一眼,却不凶狠,更像是娇嗔。说出口的话更是她自己都没想到: “你不要命了,好好休息行不行,等伤口好了再做这些不行吗?” “啊?”李煊言诧异地看着她,“可以吗?” “……”江芷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立刻反悔道,“不行,我刚刚一时嘴快,不能当真。” 李煊言看着面前人紧张的样子,不自觉笑出了声:“嗯,知道了。” 江芷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动了动身,一件黑色的披风从身上滑落了大半。 “你不冷吗?”旁边的人在低头做什么东西,耳尖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已经爬上了些红晕。 “你醒了,”李煊言咧开嘴一笑,“不冷,你昨天给我敷的药很有用,今天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嗯。”江芷瑾走过去僵硬地把手里的披风往旁边的人身上放,“谢谢你的衣服,还给你。” 李煊言顺从地接过披风,然后把手上用草编的马儿递给了江芷瑾。 独处 “给我干什么?”江芷瑾没有接。 “你小时候编来哄我玩儿的,我一直收着。”李煊言神色突然冷了下来,“可惜有一天让太子发现了,他拿去玩儿了,还给我的时候已经坏了……” “……”江芷瑾诧异地看着他,不就是这个草编的马吗,这人怎么搞得像很贵重的东西似的。“哦,我不记得我教你编过,你怎么会的?” “我拿着那个坏的琢磨了很久,所以就会了。”李煊言把手里的东西又往江芷瑾面前递了递。 “谢谢。” “阿瑾,对不起。” “何谈对不起,你我各不相欠。” “江府的人都很好,我放他们回去了。”李煊言话锋一转,突然提到了江芷瑾最关心的问题。“而且我保证他们永远都不会再有事了,不论你怎么对我……所以……你不用憋着。” “多谢皇上!”白得的圣旨,虽然是口头的,可那也是算数的,江芷瑾从不吃眼前亏。 “你想做皇后吗?”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江芷瑾低下头,她才想起来只要回到了南熙,她就还是他的侧妃。 “如果你想做皇后,回去我就让人准备册封大典!” “你能休了我吗?”江芷瑾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把这话说出了口。 她不喜欢李煊言,后宫的生活她也过不惯,既然他已经答应她不会再让江府有事,那她就任性一回,替自己说句话吧。 “如果你不想做皇后,那就不做。”没有明说,但显然是拒绝了。 江芷瑾笑了笑,自己果然是痴心妄想。男人哪有嫌妾室多的,自古便是如此,皇上更是如此,后宫那么大,人太少岂不冷清。他就算不喜欢自己,留着充人数也是划算的。 “我去找找出路,顺便找点儿吃的,皇上就在这儿等我吧。” “我跟你一起去。”李煊言说着便站了起来。 “你行吗?”江芷瑾怀疑地看着面前脸色仍旧难看的人。 “我没事儿,走吧!”李煊言努力控制住表情,做出了一个有力的动作。 “好像找不到路。”江芷瑾看着前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丛林,对旁边的人说道。 “我们身在其中,很难能找到路,只能等外面的人来找我们了。” “我们要在这儿等死?” “也许不会,这里有山有水,我们再找些吃的,说不定能在这里住下。”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先找吃的。” 森林里果树还是挺多的,就是大多数已经掉完,只有偶尔有一棵树上面还挂着些果子。可就算有果子还是不行,一顿吃还行,顿顿吃就要人命了。 “这都第三天,你光吃果子能行吗?”李煊言心疼地看着旁边的啃果子的人。 “不行有什么办法……”江芷瑾语气无奈,这林中也找不到其它东西了,动物都快冬眠了,野味都打不到。 “我给你抓鱼吃!”李煊言眼里发着光,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你是说去那里面抓吗?”江芷瑾指着不远处的小潭。 “嗯,我今早去洗脸的时候看到了,有鱼!” “你别看潭小,水深着呢,你拿什么抓?” “我们小时候不是也去寺庙后面的河里抓鱼吗,就用手抓的呀!” 动不动就提小时候…… “别去了,水冷得厉害,冻坏了更麻烦。”李煊言身上还有伤,她于心不忍。 “嗯,知道了。” “你别这么笑,怪瘆人的。”江芷瑾看着面前笑得春风得意的人,忍不住嫌弃道。 “嗯,睡吧,我下午的时候又弄了着茅草,应该不冷了。” 他们原本打算在石壁旁凑合两天的,无奈天太冷了,实在扛不住。两人 分卷阅读50 便砍了些木材搭了一个临时的小屋子,其实都算不上是屋子,因为只有四个木柱和一个茅草房顶,小得勉强能让两个人躺着睡觉。 江芷瑾躺了进去,又看了外面的人,最近几番纠结后还是心软了。 “你进来睡吧。” “我不冷,你快睡吧。”外面的声音传进去,听起来明明已经冷得不行了。 “让你进来便进来,再说我要反悔了。”江芷瑾脾气上来了,有些急躁。一个大男人,竟如此矫揉造作,还搞欲拒还迎这一套! 过了良久,江芷瑾都没听到动静,她正准备不管睡觉了,这时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有一个人身影钻进了小屋,最后躺在了她旁边。 两个人的夜安静得只能听到风的声音,里面还清楚地夹杂着杂乱无章的心跳声。江芷瑾以为是李煊言的,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胸口,惊讶地发现居然是她自己的! 她的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快!江芷瑾侧了侧身,他不想让旁边的人误解什么,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因为没和男人躺在一起过,所以心才跳得这么快的,没有其它原因。 约莫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旁边的人呼吸开始匀长起来,江芷瑾松了口气,放松了神经,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突然—— 背后的人靠了过来,然后把她紧紧地拥进了怀里。他不是睡着了吗?!! “你做什么?”江芷瑾声音闷闷地问道。 “天太冷了,抱着会好一点,快睡吧。”李煊言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哄道。 “我不冷,你放开。”她说出的话语气生硬,底气也不太足。李煊言肯定试到了她的手都是冰凉的。 “不放,李煊言的头在她脖颈蹭了蹭,“就这么抱着睡好不好?” “李煊言!”怀里的人动了怒,“放开!” 话音刚落,一个温热的吻轮到了她的颈侧,暧昧又缱绻。 “……” 怀里的人僵硬着没再挣扎,李煊言低笑了两声,把手收得更紧了些,嘴角上挑着睡去了。 或许怀抱太过于温暖,又或者是僵硬了太久了时间真的累了,总之那晚是江芷瑾睡得最熟的一晚,不仅仅是露宿野外的那几天,还是从她得知江府出事后,睡得最熟的一晚。 第二早醒过来的时候,江芷瑾刚睁眼就对上了满是笑意和宠溺的双眼。隔着近距离看,这男人还是那么好看。“一笑倾城”用来形容女子的,这时用来形容他也是恰当的。 这么久过去了,江芷瑾早就不如当初的那般花痴了,但见了这好看的脸也忍不住盯得久了一点。 “再盯着我要亲你了……”侧身撑着头的人头低得更近了些,几乎要碰到她的脸了。 江芷瑾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她居然没动,还是盯着他眼睛都没眨。这样的后果就是果然被亲了,虽然只是脸颊,但这人占便宜的次数不多也太多了点儿。她条件反射地伸腿一踹,李煊言吃痛后退了些,暧昧的氛围这才被打破。 两人坐着许久都没动,最后是江芷瑾先起身撂下一句话就走了:“我出去找点儿果子吃,你就在这儿等我吧。” 两人这时候的确不适合待在一起,李煊言也就没追上去。 “你还是去抓了?”江芷瑾看着火堆上架着的烤鱼有些吃惊。 “嗯,反正也没事儿,马上就好了,你坐下歇着吧。”李煊言一边翻动着鱼,一边动了动身子示意她在旁边坐下。 江芷瑾装作没看懂,直接在他对面坐下了。 李煊言自己先尝了一口,没什么味道,不过熟倒是熟了,能吃。 “可以吃了,你尝尝怎么样?”他把烤得稍微不那么糊的那一条递给了江芷瑾。 “能吃吗?”江芷瑾看着糊成一团黑的东西,忍不住质疑道。虽然她打仗时,有时候吃得东西也很差,但也不至于吃过看着就倒胃口的。 “可以吃的,”李煊言咬了很大一口证明他自己的话,“就是没什么味道。” 对面的人完全不像是一国之君,脸上也被蹭脏了一点儿,动作随意又带着点儿讨好的意味。回想这几日,他似乎跟从前不一样了,不再冷冷的不近人情,不再心里深沉深不可测。他变得活泼了许多,还多了些不正经,学会了占人便宜。 “你也变了很多。” “嗯?”李煊言嚼东西的动作一顿,含糊不清地问道,“哪里变了?” 江芷瑾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起这个话题很不合适,他们两个人没必要谈这些的,本来就不是很亲近的两人,谈这些显然是多余的。 “还可以,没看着这么难吃。”江芷瑾咬了一口鱼,生硬地转移话题。 “那就好,你多吃点儿。”还好李煊言也没有再多问。 可能是吃了太多天的果子,没味道的鱼吃着也还挺好吃的。江芷瑾没忍住果然多吃了。 “怎么了?”李煊言听着躺下的人时不时翻身,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我吃多了,肚子有点儿 分卷阅读51 不舒服,你睡吧,不用管我。”多半是吵到他了,江芷瑾这样想着,便忍着没再翻身。 没过多久,她再次陷入了温暖的怀抱。 “你又做什么?”江芷瑾有些恼,却不是因为反感他抱自己,而是讨厌自己居然不反感他抱自己。 背后的人没应声,只是用手开始轻轻地给她揉肚子。 她本想直接挣脱开,可腹部的手温柔至极,力度也刚刚好,缓解了些她的痛苦。 得救 第二天清早的时候,江芷瑾又是在李煊言怀里醒来的,这次总算没有太尴尬。江芷瑾趁着他还没醒,轻手轻脚地从怀里钻了出来,然后照常出去探路寻东西吃了。 不幸的是,她居然迷路了。她一路上做的记号,有些不知道被什么动物的爪子给划掉了,看不清方向。江芷瑾喊了两声,没人回应,她只能硬着头皮沿着记忆的方向往回走。 走了许久,天都黑了,江芷瑾仍旧不敢停下。偌大的林子,一个人总归是有些怕的,更何况是迷路了。她觉得往前走就有希望,停下便会崩溃的。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伸手不见五指,江芷瑾不得不就地停下。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换作前几日,她还觉得有些好听,这时却觉得阴森森的吓人。四周空荡荡的,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探手摸到一棵树,还挺粗的,摸到实物让她多了些安全感。江芷瑾握紧手里的剑,摸索着在树根前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暗处,尽管什么都看不见。 嘴唇干得厉害,一天没喝水了,加上太过于紧张。肚子也开始叫起来,在黑夜中听得格外清楚。 没过多久,困意也止不住得席卷而来,这倒是唯一一件好事情,睡着是解决一切的良药。 “哼哧,哼哧!”一阵粗重的呼吸声把江芷瑾从睡梦中拉出来。 看不见东西,但她能感觉危险靠近了。她悄悄拔出剑,随时准备出手。 “嘭——!!”尽管做好了准备,江芷瑾还是被出其不备地撞到了,来者壮实皮厚,听声音像是野猪。 一个东西正要压在她脸上,江芷瑾凭感觉迅速挥剑,野猪哀嚎几声退了几步。 敌不动,我不动。这是江芷瑾这个时候能想到的最好的策略。 过了一刻钟,野猪再次发起了攻击,江芷瑾迎声而动,胡乱刺划着,自己也无可避免地受了许多伤。 地上的东西痛苦的叫了几声,最后闭上了眼睛。江芷瑾松开手里的剑,控制不住地滑倒在地。精神和体力高度集中了一个多时辰,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江芷瑾才看清一地的狼藉。地上的东西庞大的厉害,身形足有三个她那么大,只是浑身都刺得惨不忍睹。血渗进土里已经干了,只留下暗红的痕迹,其中有野猪的,也有很多是她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已经被抓咬烂了个遍,胳膊腿全是伤痕,脖子上也是,浑身都疼,应该是被撞的。 不能再走了,可不走在这儿等死吗…… 江芷瑾试着起身走了两步,最后还是重重摔倒了地上。 就这样吧,她认命地闭上眼。 好暖和,江芷瑾情不自禁地往里拱了拱。温热的手掌在她头顶摸了摸,一句呓语脱口而出:“李煊言~” “嗯,我在这儿。” 在这儿?她艰难地睁开眼看了看,模糊的脸熟悉的轮廓,好像真的是他。 “你找我了吗?” “嗯,我找到你了。” “那就好……”怀里的人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做什么?”江芷瑾看着即将要贴上的唇的脸,有气无力地“训斥”道。 “给你喂水,乖,不要动。”李煊言耐心地哄道。 “我自己喝。” “这两天我都是这么给你喂的……”他说完便霸道地贴上了她的唇瓣,清水顺着流进了江芷瑾的嘴里。 她正口渴,便下意识地吞了下去。李煊言的吻接着便铺天盖天地吞噬着她,像是占有,又带着怜惜。他先是轻轻舔了几下,接着便撬开了她的嘴,伸出舌头探入其中,四处标记着。 江芷瑾被亲得发懵,几乎被吻得窒息。 李煊言最后难舍地用指腹压了压她已经红肿的唇,然后又俯身蜻蜓点水般碰了下。 “别怕,张嘴呼吸。” 像是得到了许可,江芷瑾微张着嘴,鼻子也通了气,僵硬地吸入空气,又吐出气来。 过了很久,她才缓过劲来,脸顿时红得发烫。 “饿了没有,我烤了鱼。”李煊言半抱起怀里的人坐起来。 “嗯。”江芷瑾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喂你?” “不用!”她慌忙夺过他手里的鱼,着急地咬下一口。 李煊言看透一切地笑了笑,随即拿过另一条鱼,用手撕下一点递到江芷瑾嘴边: “我说的这样喂你……” 分卷阅读52 “……” “不过你要是想我那样喂你,我也很愿意。” “……” 江芷瑾忽视掉他的话,自顾自地吃着东西,连一点儿肉渣都没剩。 “我没吃饱……” “不能吃了,”李煊言把半条鱼直接塞进嘴里,“你才醒,吃多了不好,等会儿再吃。” “……” “你怎么只穿了这个?”江芷瑾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人只穿了一件外袍,俯身时露出了大片的胸膛,看着都冷。 “给你穿着呢。”李煊言把袍子裹了裹,顺便帮她也裹紧了外衣。 她居然没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合身……不对!他给她换了衣服?!! “你看了?” “我们成过婚了,自然是能看的。”李煊言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 “……” 我杀了你!这样的话好像说不出口,显得有些做作。她满身的破衣服,根本不能御寒。而且她看了一下,伤口处也敷了药。若是这时说出这样的话,便有些不知好歹。 仿佛成了习惯,每天清晨醒来时,江芷瑾都在李煊言的怀里,且姿势日渐暧昧。江芷瑾先是没力气反抗,后面打了几回,便懒得再理会了。 她也再没有一个人单独行动过,李煊言总是跟在她身后,几乎寸步不离。自从李煊言找到抓鱼的诀窍后,果子不再是他们的主食了,他们偶尔也能抓到山鸡什么的换换口味。茅草屋也从一个小小的变成了一个还算大的,至少能伸展开手脚了,只是一边总是空的。 “今天足有半月了,若再没人找到我们,你就要陪我在这儿呆上一辈子了。”李煊言亲了亲怀里人的额头,语气里听不出一丝难过。 “嗯。”被打搅了美梦,江芷瑾敷衍地应了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你答应了,要陪我一辈子的,不许走了……” “嗯。”睡梦中的人头动了动,像是在点头同意。 林中传来重重地砸地声,像是马蹄。越来越近的树枝也开始晃动起来,接着便是欣喜地一声尖叫:“皇上!” “好吵呀……”江芷瑾动了动,又往李煊言怀里钻了钻。 “嘘”李煊言摸了摸她的头,又伸出手指做了一个手势。 马公公哪里见过皇上如此温柔过,吓了一跳,礼都忘了行,几乎是蹭着地面走过去的。后面的人也跟着用这种方式走了过去。 “皇上,我终于找着你了!”马公公压着声音,神色激动。 “嗯,你们在外面候着,等会儿再出发。” “好……”马公公瞟了一眼怀里的人立刻意会。 江芷瑾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她以为李煊言又烤鱼去了,便出门喊了一声:“李煊言!” 然后几百双眼睛顿时集中到了她身上,场面顿时万分尴尬…… “睡醒了,”李煊言从马公公身边起身走了过来,自然地搂过她的肩,“饿了没有?” “……”难道不先给她说说这个场景是怎么回事儿吗?一群人等着她睡醒?? “你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我们等会儿出发回皇城。”李煊言给她理了理头发,继续说道。 在众人眼里,这个皇上简直陌生得可怕,他们顿时大气都不敢出,变成透明人更好。 “不吃了,走吧。”这么多人看着她吃东西,怎么可能吃得下! “真不吃?” “嗯,走吧。”江芷瑾推了他一把。 众人倒吸了一口,唯恐皇上发怒。只有一旁的马公公慈爱的笑着,还不时地点点头。 “给皇上和娘娘牵一匹马过来!” “马公公,要两匹……”马公公怕是上了年纪,说错了匹数。江芷瑾好心地提醒道。 “娘娘,只有一匹马了。” “……” “好吧。”能出去就行,不能要求太高。 江芷瑾坐在前面,李煊言把她环在胸前骑着马。时跑时歇得跑了两个多时辰,他们才见了熟悉的路,终于是出了林子。 “把手伸到我怀里。”背后的人突然说道。 “……” 江芷瑾没有理会,这些时日他经常说这些,她也渐渐地习惯了。只是没想到他脸皮竟如此厚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有吃的,马公公带的糕点。”李煊言补了一句。 “……”是自己想法不纯洁了吗,江芷瑾忍不住自我怀疑。 不过她确实饿得厉害了,已经临近中午了。后面跟着大片的人,她反手一摸,果然小小的一包糕点,总算能吃点儿有味道的了。 “好甜……”许是吃了太久没味道的东西,平日里她嫌不够甜的桂花糕,此刻甜得腻人。 “好吃吗?”背后的人勒紧缰绳放慢了速度,只慢慢地走着,然后将头在她头顶靠了靠。 “好吃,但是太甜了。”江芷瑾拿着咬了一半的糕点转 分卷阅读53 身放到李煊言的嘴里。 “嗯,好甜……” “你咬到我的手了……”她抬头微瞪着他。 “我错了。”他笑嘻嘻地舔了一下才松开嘴。 回宫 江芷瑾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动作有多暧昧,况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妥。之前在林中,只有他们二人,所以动作过分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她才发现与李煊言的关系似乎太过于亲密了,他们什么时候发展成这样的…… “想什么呢?” “没有。”她收回思绪,转头不太自然地往前坐了坐,将背带得离开了后面人的胸膛。 “怎么了?”李煊言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我怕挤着你了。”生硬的借口,生硬的语气。 “无事。”李煊言把她圈紧了些,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体温似乎都感觉到。“天冷,挨近些暖和。” “……”江芷瑾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得装作不在意地吃着糕点,可嘴里的桂花糕却不似第一口那么好吃了,好像有些苦涩。 到了最近的城,他们便换了马车。两日后,马车进了皇城,一路驶入了皇宫。 刚到宫门口,通传的人就一个接一个。等到了南煊殿时,以皇后为首的妃嫔全都涌出来跪迎在轿前。 车帘掀开的那一刻,江芷瑾被吓了一跳,她这才想起身边的人早已不是二皇子,而且登基为政的皇上。她也成了后宫嫔妃中的一个。 “恭迎皇上回宫,臣妾参见皇上~” 众多声音叠加起来,仍是甜得发慌,江芷瑾听着都有些被腻到了。 “起来吧。”李煊言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随后牵起她的手下了马车。 江芷瑾是想挣开的,才回宫,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可李煊言抓得太紧,她明着也不敢使太大的力气,不然动静大了,难免闹出笑话。 “皇上,”叶蓁起身走到两人面前,端庄大方,俨然是一国皇后的仪态。可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又有些小女人的风情,尺度把握得刚好。她红唇微启,“这些时日皇上不在宫里,臣妾管着后宫,不曾出过什么事,皇上可尽管放心,只用心处理朝政之事即可。” “管理后宫之事,原就是你的本分。”李煊言淡淡地开口,言下之意是你不必拿这件事向我邀功。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后面的妃嫔纷纷憋笑低着头,有些胆大地拿着手帕挡着脸,可笑声还是传了出来。 江芷瑾虽不认得面前的人,却也看得出来这是现在的后宫之首,那想必就是皇后了。她在北唔的时候听萧白宸提过,李煊言娶了叶澜的公主作正妃,两国就此联姻交好。既是正妃,如今就应当是皇后了。 “皇后娘娘安好。”她挣脱掉李煊言的手朝叶蓁行了礼。 “这位是?”叶蓁这才像刚注意到李煊言旁边有人似的,惊讶地打量着她,完全忘了自己刚刚的尴尬事件。 众位妃嫔也纷纷看向江芷瑾,她们都知道皇上向来不喜欢和人亲近,可自打出了轿子,他竟然一直牵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刚才这女人直接挣脱开了,皇上竟也没有生气,还一脸宠溺地看着。 江芷瑾有些不知所措,她之前在二皇子府的身份是侧妃,可如今该当什么身份,她确是不知的。 “煊瑾妃,”李煊言又拉过她的手牵着,“皇后准备一下册封大典,我要封阿瑾为煊瑾妃。” “皇上……”叶蓁有些意外,整个南熙上下谁不知道现在的皇上是李煊言,一个皇上的名字何其重要,他竟取了其中一个字给一个妃嫔?且一来就封了妃,怕是在这后宫中,除了她皇后,以后就她最大了。她咬了咬牙,还是接着说完了,“这恐怕有些妥,若是妹妹叫了煊瑾,怕是冲撞了皇上。” 李煊言瞪了一眼叶蓁没有说话,马公公立刻走上前,冲后面跟着的将士喊道:“你们都愣着干嘛,还不快给煊瑾娘娘请安?” 说要便恭敬地跪下,高声喊道:“奴才给煊瑾娘娘请安!” 后面的将士立刻跟在马公公身后,朗声请安。 一众嫔妃除了皇后,不管愿不愿意的,也都纷纷下跪,把煊瑾二字咬得极重。 “你们都起来吧。”江芷瑾生硬地说道,她还不适应如此大的阵仗。 “谢谢煊瑾娘娘!” 一口一个煊瑾娘娘,听得她心里不安,她是宁愿进冷宫也不愿卷进这些后宫之争中的,可李煊言偏要一开始就给她如此地位,她以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得安生了,还请什么安。 “妹妹今后就住这儿吧!”叶蓁把她领到一处偏僻的宫里,环境清幽,离李煊言的南煊殿得有好长一段距离。 江芷瑾环视了一下四周,还不错。马上入冬了,树叶都落得差不多了,大多数的花也谢了,只有几株梅花开,甚是显眼。在这儿住着,若是没人打扰,倒是一个好地方。 叶蓁看旁边的人迟迟不进屋,以为她不满意,连忙解释道:“ 分卷阅读54 妹妹别看这里偏僻,可实在是个好地方。如今皇上登基不久,妃嫔还不多,等到开春选秀过后,我再安排些人来与妹妹同住,便不觉得孤独了。” “挺好的,多谢皇后了。”她能理解叶蓁为什么这样做,也难为她分明不喜欢自己,面上还一副亲热宽厚的样子。 “若是妹妹宫里缺了什么,派人来与我说一声就是了。” “嗯。”江芷瑾颔首应了。 “如此便好,我宫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就先回去了!” “嗯,恭送皇后娘娘。” 一番场面话后,江芷瑾看着远去的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果然过不惯这种日子,规矩颇多,极为约束。 “梧桐苑”,江芷瑾读着匾额上的自,满意地勾起嘴角笑了笑。这名字起得挺好听的,想必之前住在这里的妃嫔是一个清静淡雅之人。 一进院子,里头候着的下人们齐齐跪了一地,挨个报了自己的名字和职务后,被领头的嬷嬷遣散了。 “娘娘,老奴是这梧桐苑的管事嬷嬷,娘娘管老奴叫王嬷嬷就好。以后娘娘的起居都由老奴照顾,老奴岁数大了,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还望娘娘莫要怪罪。” 王嬷嬷,一个嬷嬷竟这么嚣张。适才便自作主张地遣散了众人,一副她才是这院子主人的架势。如今又来她跟前说这些,是量她被分配到了这偏僻的院子,便不敢多说什么吗。 “那是自然,”江芷瑾有些看着面前皮笑肉不笑的人,连忙移开了眼,装作一副懵懂好骗的样子,“嗯嗯,多谢嬷嬷了。” “娘娘客气了,有事叫我就行了,奴才在外面候着呢。”王嬷嬷说完就退了出去,行的礼也与别人不同,只微微弯了弯身子,头都没低。 “嗯,下去吧。” 皇后面子上的事还是办得挺好的,至少这么冷的天,梧桐苑是生着炭火的,屋子里是暖和的。床什么的也都布置妥当了的,暂时看来是不缺东西的。 江芷瑾刚坐下不久,马公公气喘吁吁地赶过来,行了礼后缓了口气才说道:“娘娘,皇上请您过去用饭呢!” “知道了,”江芷瑾看着地上的人,在这寒冷的天都出了一身的汗不禁多问了一句,“公公这么急做什么?” “回娘娘,奴才一打听才知道皇后娘娘把您安排到这院子里了,这里到皇上歇息的地方少说也得走上半个时辰。奴才这不害怕皇上和娘娘饿了,这才走得快了些。”马公公说完,又止不住喘了两口气。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用饭只是个幌子呢,看来是她多想了。 “今日就先委屈娘娘了,奴才来得急,竟忘了差人抬轿。”马公公颇有些歉意看着面前的人。 “无事,还要麻烦马公公大老远跑这一趟。”江芷瑾麻木地说着客套话。自打进了宫门,便要这样说话。这才第一天她就有些受不住了,更别提以后日日如此了,在宫里做人果真不容易。 马公公没有领她去南煊殿,而是去了御书房。他俩进门时,李煊言还在批奏折。一见人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几步走过去把人拉到桌前坐下。 “饿了吧,”李煊言亲自拿起碗,给她装了大半碗清粥,“这顿吃点儿清淡的,之前吃得太寡淡,一时吃好的,怕你身子受不住。” “嗯,多谢皇上。”走了这么久的路,确实是饿了。江芷瑾端起粥开始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旁边候着的宫女眼疾手快地立马给李煊言也盛了粥,便又恭敬地候在一旁。 有人候在旁边江芷瑾实在是吃不惯。从小到大,江府的人都是自己给自己夹菜,下人都是候在外面的。在北唔大多时候她是与将士们在一块儿吃饭的,更是不讲究。眼下这副场景,无论桌上有什么好吃的,她吃着都是不香的。 “不好吃?”李煊言注意到她一点一点地往嘴里送,看着很没胃口的样子。 “啊?”江芷瑾回过神看了看自己没怎么动过的粥,瞬间明白的他的意思。她立刻摇了摇头,“没有,我不饿。” 直言 “不舒服?”李煊言说着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烫。 “没有。”江芷瑾摇了摇头,下意识看了看候在一旁的宫女。 “嗯,那便好。”李煊言说完,又心下了然地冲候着的人挥了挥手,“下去吧。” 宫女们虽然觉得奇怪,可也不敢多问,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不需要如此。”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明明这样最好,但也要学着宫里的人说着客套话。 李煊言难得没有好脾气地拉下了脸,把筷子放下盯着江芷瑾严肃道:“阿瑾,我以为那些日子的相处,你已经信任我了,原来还是不信?” “……”怎么突然说这个,她有些无所适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以后有什么跟我直说好吗?”又如此肉麻。 “嗯。”这样也好,宫里有个说话不必拐弯抹角的人总归是好的,而且 分卷阅读55 这个人是皇上,好处就更多了。她想了想小声地说,“我想回江府一趟……” 这样够直接了吧。 “好,”李煊言宠溺地笑了笑,“明天我陪你回去。” “你、皇上你这么忙,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不忙,今天就可以处理完。”他指了指桌案上的奏折,又夹了一点青菜到江芷瑾碗里,“先吃饭吧。” 两人吃饭的时候都不爱说话,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不得不说,还是有调料的饭菜好吃,尽管这一顿饭以清粥为主,但那跟在林中吃的“原滋原味”的东西,感觉是不一样的。 “皇上,我回去了。”江芷瑾放下筷子,起身准备出门。 “皇后把你安排到了梧桐苑?” “嗯,不是很远。”她突然想扇自己两耳光。 “不远?”李煊言怀疑地看着她,随后跟着起身把她拉到书桌前坐下,“这屋里的都被我遣出去了,没人给我研磨了……” 您自己磨不行吗,或者再把人叫进来也行呀!这些话她不敢说出口,毕竟才提了回江府的要求,现在宫里他最大。 “知道了,我来磨吧。” “谢谢阿瑾~”李煊言撑着头笑得欢畅,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 这男人笑起来就是要命的毒药,江芷瑾别扭地移开了眼,然后坐在一旁开始研磨,手指了指旁边堆成山的奏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芷瑾把磨好的磨放到一边,拿起手边的书开始看着。 “困了吗?”李煊言批完一本,特地转过头看了看她,书都拿反了,眼睛也快闭上了。 “嗯?”江芷瑾被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困了,刚刚差点儿睡着了。 “困了就进去睡一会儿。”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指了指里间的床。 “嗯。”她本想拒绝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困得厉害,眼睛都快撑不开了。 偏偏倒倒地起身,差点儿被桌椅绊倒,可就算这样,她眼皮还是重得很,困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干嘛?”身体突然离地,江芷瑾下意识搂紧李煊言的脖子。 “送你进去睡觉。”他边说边大步便里间走去。 床很大,不愧是皇上睡的,怕是躺四五个人了。李煊言掀开被子,把她轻轻地放了下去,然后又把被子给她盖上,仔细掖好了被角。最后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然后转身出了里间。 江芷瑾有些发愣,她刚刚竟然没有反抗!竟然由着他把自己抱了进来,貌似自己还挺享受的。有可能是因为在林中那段时间相处的方式就有些亲密,所以她习惯了? “瑾妃娘娘” 江芷瑾睡得迷糊间,听到有人在喊她。 “怎么了?”她极不情愿地睁开眼。 “娘娘,戌时已过,皇上想着娘娘该饿了,让我来伺候娘娘穿衣。”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极其秀气的宫女,不过十五六岁。 戌时都过了,她竟睡了这么久? “知道了,这就起来。” 宫女马上走过去挑起床帘,伸手扶起江芷瑾准备给她穿衣。 “不用了,你出去候着吧,我自己来。”她轻轻挡开小宫女的手,不太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自从她和归宁分开后,这些都是她自己做的。 小宫女看了看床上的人,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地退出去了。她看得出来皇上对这位娘娘是极为宠爱的。虽然她言语之间客客气气,可一看就不是任人欺负的主,眉间的那股英傲之气也是其她娘娘没有的。 这么冷的天,屋外已经全黑了,房合处都点着蜡烛。江芷瑾从里间出去的时候,桌案前的身影仍在埋头批奏折,连头都未抬起来。 饭桌上的饭菜很明显是刚端上来的,还直冒着热气。屋内只有他们两人,很明显是又被遣出去了。 “你吃过了吗?”她拿起筷子才想起来问这么客套的一句。 “没有,”那边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随后又说,“你先吃,我把剩下这几本看完了就来。” “嗯。”江芷瑾应了一声,但是手上收了收,又把筷子放下了。 说是几本,可过了足有半个多时辰,那边才抬起头有了起身的动作。 “你在等我?!”尽管满脸都是疲惫,江芷瑾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难以掩藏的惊喜。 “嗯。”她本想否认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太必要,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味。 “阿瑾……”李煊言的头渐渐低了下来,江芷瑾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人又要占她便宜了,不行! “皇上,我饿了!”她急忙伸手拦住了面前的头。 一只宽厚有力的手突然扣住了她的手拉到了一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了她的脸上,越来越近。 “饭菜凉了,让人端下去热一下吧……”她有些不敢动,便着急找话阻止他的动作。 “嗯,”李煊言最后只是用脸轻轻碰了碰她的,“我马上让人重新做。” “ 分卷阅读56 嗯。”只要别离她这么近,怎样都好。 一顿饭吃下来,江芷瑾满身不自在,旁边的人一直盯着她看,避之不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火,或许是介于他皇上的身份,或许是自己有求于人。 “跟我回南煊殿如何?”李煊言突然开口,像是征求意见,又像是命令。 “我明早来南煊殿等皇上。” “嗯,那我让人送你回去。”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脸上也无半点愠色。 一顶镶皇大轿抬着江芷瑾回了梧桐苑,尽管天已经黑了,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娘娘,到了。”马公公上前把车帘掀开,“奴才扶你下来!” 江芷瑾没有问,可已经能看出来马公公是李煊言身边信得过的人了,那必定是重视之人,所以她是不好拒绝他的。 “麻烦公公还要跑一趟!”她下轿后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娘娘折煞奴才了,这是奴才的荣幸。”果然又是一番客套。 “公公,皇上登基以来可有翻过谁的牌子?” “这个……”马公公挠着头似是为难。 江芷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皇上的事儿哪是随便能打听的,是她逾矩了。 “公公,若是为难就不必说了,我就是随便问问,自知不妥,还望公公莫要见怪。”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都怪老奴这记性不好,惹得娘娘误解了!”说着他便扇了自己一巴掌,“皇上登基后不久便去幽城了,之前在宫中那几日好像翻过皇后的牌子,老奴记性不好,许记错了也不定。娘娘若是想知道,老奴这就回去翻了簿子再回来告知娘娘!” “不必了,公公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江芷瑾有些懊恼,她不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时的语气和表情,可从马公公的反应来看,自己在他眼里一定与寻常人家争风吃醋的女人一般无二。 她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好像一颗泡了水的种子终于要忍不住发芽了。只要发了芽,就再也藏不住了,可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是何时甘愿泡在李煊言这滩深不见底的水中的。 “娘娘?奴才刚刚说的,您听见了吗?”马公公还是笑着,语气里满是不确定,显得有些没底气。 “公公说什么了,我刚刚走神了,实在不好意思……”江芷瑾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娘娘严重了,奴才适才说皇上和娘娘待在一块时才常常笑着,若是娘娘得空,可多去陪陪皇上。” “公公说笑了,这后宫嫔妃这么多,想陪皇上的人应是排着队吧,哪里需要我特意去陪。”好端端的一句话,怎么有点儿酸味,搞得她又想扇自己两巴掌,清醒一下再开口。 “……”马公公欲言又止,最后笑了笑,“奴才自知不配说这些,娘娘决得如何便是如何,那老奴告退了!” “嗯。”江芷瑾没再多说什么。 她进了院子许久,王嬷嬷才从房间披了衣裳出来,说是夜深了,以为她要留在皇上那儿过夜了,就做主让下人们先睡了。 夜深了?也不见得有多晚,就算是半夜也该留人等着的,只要她没差人传来回来。江芷瑾盯着王嬷嬷看了好一会儿,面前的人逐渐低了头,她才转身进了房间准备睡觉。 回府 第二日天还未亮,江芷瑾就起了床,习惯性地拿着剑在院子舞。已经入了冬,天亮得晚,下人们都起得迟。可她睡不着,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江府的人,马上就可以回家,心里五味杂陈,情绪复杂。 “哟,娘娘怎么起得这样早?”王嬷嬷一副才听到动静的样子,边裹紧衣服边往江芷瑾的方向跑了过去。 “不早了,”江芷瑾若有所指地看了看院内的梅花,“天都亮了,已经能看清东西了。” “娘娘眼睛好,自然是能看清的!”王嬷嬷搓动着双手,眼角堆笑,“老奴年岁大了,眼睛不好使,这天还未大亮,真是一点儿东西都看不清!” “那嬷嬷得注意着身体才行,这天寒地冻的,莫要冻坏了。”江芷瑾收了剑,语气凉凉道,“如今这院里的下人都听嬷嬷的使唤,要是嬷嬷卧病在床,这院子里的人怕是都要堆到嬷嬷的屋子伺候着,我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谅是再笨的人也听得出话里的意思,更何况王嬷嬷是个精明的人。她连忙跪在地上,也顾不上裤子已经被地上的积水浸湿了,连连磕头:“娘娘才是这梧桐苑的主子,有主子在,哪里有老奴说话的份。娘娘才来,老奴也是担心娘娘累着了,才事事替娘娘做主的,若是娘娘不喜欢,以后老奴定事事听娘娘的意思,下人们也一定会依着娘娘的意思办事,敬重主子,衷心主子的!” 江芷瑾颇为意外地看了看地上的人,这一大段话也难为她说得这么溜,宫里的人果然都成了精,说话做事灵通得很。 “昨夜下了雨,地上积着水,嬷嬷还是快些起来换了衣服,今日皇上应了我要回江府,不可耽搁了。” “ 分卷阅读57 是,多谢娘娘,老奴这就收拾准备!” 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可这个王嬷嬷行动利索得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收拾妥了,又差人备了早饭,自己在一旁伺候着。 “院子里可有备轿子?”江芷瑾吃了两口粥,突然想起这事。院子里都积了水,外面就更不必说了。她要是走到南煊殿,衣物必定会弄脏。若是平时她也不管,只是今日要回江府,她不想让家里人觉得狼狈。 “回娘娘的话,梧桐苑久不住人,好多东西都坏了,轿子更是一直便没有的。”经过早上一番教训,王嬷嬷态度明显恭敬了不少。 “嗯,无事。”既然没有,那只好备着一套衣物,去了南煊殿再换上,只是这样一来,又要耽搁些时间。 唉,桌上的人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吃着早饭。 “娘娘,院外面停着大轿,马公公候在一旁呢!”一个宫女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惊喜。 李煊言竟如此贴心…… “知道了,外面天冷,让马公公进来歇会儿,我用了早饭就出门。”她本想丢了筷子直接出去的,可未免显得太过着急,惹人笑话。 马公公被请了进来,并没有坐,只是恭敬地候在门口。 “屋内有炭火,公公一路走过来想必冻坏了,去烤烤吧!”江芷瑾放下筷子开口说道。 “多谢娘娘体贴,奴才皮糙肉厚,经得住冷,娘娘只管安心用饭,奴才候在这里便好!” “嗯。” 江芷瑾不太懂这宫里下人们的规矩,她原是体谅他也上了岁数,受冻着了凉。既然马公公不愿去烤,那应是有他的道理,她也不便多劝。 她有意加快了速度,很快吃了早饭,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她稍微歇息了一刻钟就动身出了门。 地上有些滑,轿子要抬得稳,自然就慢了许多。马公公怕轿中的人无聊,还一路在轿外说着些闲话。 “皇上一大早就起了床,看着倒比娘娘还着急呢!” “嗯,南煊殿可有其她嫔妃,若是有,我就在殿外候着便是。” “回娘娘的话,昨晚林大人深夜入宫,皇上与他交谈许久,过了丑时才回的寝殿,不曾召幸嫔妃。” “嗯。”江芷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在意这个,她拐着弯问李煊言有没有临幸其她嫔妃,马公公如此聪明,定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了。 “娘娘许久不曾回府,皇上特意差奴才准备了好些东西,怕是几大车都装不完呢!” “嗯”她不知该怎么接这话,马公公话里话外都在说李煊言的好,像是在为他讨谢似的。 许是马公公看出来江芷瑾不太想说话,接下来的时间里,轿子直接抬到了南煊殿外,两人都没再过多交谈。 “娘娘,到了。”马公公俯身在轿窗边说道,“皇上吩咐了,说您如果不想进去,奴才就去通报一声,您在这儿等着皇上出来就行。” “嗯,麻烦公公了。” 马公公前脚刚走,下一秒李煊言就两三步走到了轿前,直接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这么快……?”江芷瑾面露惊色,马公公这脚步未免太快了点儿。 “想什么呢,”李煊言亲呢地捏了捏她被毛领围住的脸,“我估摸着你快到了,这才出来的!” “哦……” “阿瑾,你开心吗?”李煊言突然正色,语气严肃道。 “嗯。” “你怎么从不问我?” “问什么?”江芷瑾心里一惊,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怎么坐上皇位的,还有季子苏……” “左不过是利用了我大哥除掉了厉墉王,最后和太子反目,登上了皇位。”从幽城那一战她就猜到了,一切都在李煊言的计划之中,只是其中细节她无法知晓。 “太子和孟府一派,你就不好奇我如何打败他们的吗?” “季子苏是你的人……” “你猜到了?”李煊言有些吃惊,按说她不该猜到的。 “你不是在诱着我往那方面想吗?”江芷瑾顿了顿,她突然想到什么,再抬起头时眼里多了些恨意,“当初抓江府的人是你的主意?” “是。” “为什么?” “顺势而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没有解释太多。 “所以你这些日子对我是愧疚吗?” “有一些,不全是。” 江芷瑾自嘲一笑,她就说这人为何突然转了性,原是愧疚。 “季子苏在哪儿?”她突然话锋一转。 “他不愿再待在皇城,给你留下一封信就走了。信在书房,回了宫我便给你。”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你还忘不了他?”李煊言看着江芷瑾痛苦的神色,冷冷地说道。肉眼可见地动怒了。 “皇上未免关心得太多!”江芷瑾出言不讳,满是火气。李煊言和季子苏联合起来抓了江府满门的事儿,让她难以释怀,更 分卷阅读58 何况其间江尤还丢了性命。 “你还喜欢他?” “与皇上何干?” “我喜欢你……”李煊言突然一把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你感觉不到吗,你就那样喜欢他,醉了酒也要念着。” 不知道为什么,江芷瑾觉得这样的李煊言有一丝可爱,语气可怜巴巴的。她真是疯了。 “我什么时候醉酒还念他名字了?” “那一晚,母后让你去染梅宫那一晚,我抱你回府那一晚。” 宫门外,偏偏倒倒的身影 “恭喜公子金榜题名,得中状元!愿公子今后前程似锦,永享福寿!” 那一晚,江芷瑾突然记起来了,是喝醉了,钟妃娘娘和她开怀畅饮,喝了许多。 她那天白天在马车上看到那半块玉佩,就已经知道李煊言是阿仲。所以当时醒来,还特意问了归宁他有没有说什么,归宁说是没说,放下她就走了。没想到他竟记了这么久。 “皇上,我既已入了宫,便知道循规蹈矩,安安分分地,你大可不必担心。只是莫要管得太多,连我的心也要管住。” …… 过了良久,轿子一路出了宫,到了江府所在的街巷。 “你还是恨我?”李煊言突然开口,“你恨我没能救你大哥?” 江芷瑾没有应声,她觉得好笑,江尤都死了,再提这些有什么用。 “你从来就没信过我。” 轿子适时落下,李煊言快她一步下了轿,径直往江府大门走了去。 后面跟着的人赶紧通报道: “皇上驾到!瑾妃娘娘回府!” 应是先前有人来知会过的,江芷瑾才下了轿,一排排的人就迎了出来,直接跪在了李煊言面前。 “恭迎皇上,瑾妃娘娘!” “起来吧,不必跟着我,我昨晚没休息好,麻烦岳父大人差人备一间房,我睡上一觉便好。”李煊言忍着火气,尽量笑了笑,让脸色不那么难看。 “是,是,是!”江风赶紧招呼了下人收拾房间。 江芷瑾看着不远处一排熟悉的人,脚步却僵住了。她好像做梦了,好像还是没有出嫁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变,她大哥居然也在,真的是梦了。 “小姐!”归宁最先跑了过去,直接一把抱住江芷瑾的胳膊,“小姐,我好想你呀!” “归宁……”她抬手摸了摸面前的脸,触感真实,不像是梦。一年未见,归宁好像长变了些,又长高了些。 真相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归宁哭哭啼啼的,拉着江芷瑾的袖子不肯松手。 “我在做梦吗?” “小姐?”归宁一脸疑惑地盯着面前的人,“这是江府,你不认识了?” “可,那是谁?”江芷瑾指了指江尤的方向。 “少爷呀,虽然没了一条胳膊,也能看出来的吧?” “大哥……”她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还活着?” “瑾儿!”沈氏见皇上走远了,才急急跑过去,一把抱住江芷瑾。“你怎么才回来,娘担心你担心得整晚睡不着觉!” “娘,对不起。” “大哥,大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跟着皇上一起回来的,具体的娘也不清楚。”沈氏压着声音,小声地说道。 “那我能先跟大哥说说话吗,待会儿再去找你。” “当然可以了,去吧!”沈氏嘴上爽快,手上却不舍得松开,眼睛也一直死死地盯着江芷瑾。 “娘,我等会儿来房里找你。”江芷瑾掰开沈氏的手,径直向江尤走了过去,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两人默契地没有开口,一直走到了江芷瑾的院子,进了屋坐下后,江芷瑾才问了一句:“大哥……你怎么没有……”最后一个字她说不出口,每次想起那个场面,她都觉得窒息。 “那天上战场的不是我……”江尤低着头,可听得出来情绪很不好。 “不是你?”江芷瑾想起来那天战场上的身影,的确不像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当时情况太过于危急,她只看了脸,的确是她大哥的。不过易容术这个东西她也有所耳闻,既然她大哥说不是他,想必是有人替他上了战场。“那是谁?” “是皇上身边的亲卫。”江尤抬头看了看江芷瑾又补了一句,“当时的二皇子,现在的皇上。” 江芷瑾愣了会儿没说话,江尤接着道:“我回皇城之后被皇上藏在他的府里,是后来他登基之后,为我平了反,张贴了告示才回了江府。” “是他……” “阿瑾,你信我,江尤我定会给你带回去的!” “我不信你!” “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她想起了那日两人的对话,原来他说的竟是真的,是自己错了吗?会不会是自己太鲁莽,太冲动,破坏了他的计划,所以替他大哥上场的那 分卷阅读59 个人才死了。 那江府的人是他保住的吗,如果是李煊言保住的,那自己竟白白为萧白宸卖了这么久的命? 不行,她得问清楚。 “娘娘,皇上在里面歇息呢,说是用饭时再喊他。”守门的侍卫压着声音提醒道。 “嗯,我有事儿找皇上,你安心守在此处吧,皇上动怒了我担着。” “这……”侍卫纠结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轻轻推开门,“好吧,娘娘请!” 江芷瑾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才往床边走了过去。不知是真困还是假睡,床上的人呼吸匀长,看上去的确像是睡着了。 “皇上,你睡着了吗?” 床前的人翻了个身继续睡着,看来是真睡着了。 江芷瑾叹了口气,拉过凳子在床边坐下,安静地看着床上的人。她的确从未信过他,可他却一直在护着她吗? 看了不知道多久,床边的人支撑不住趴在床沿睡着了。 李煊言醒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她的脸,恍惚了一瞬,伸手摸了摸,才知不是梦。 “皇上……”江芷瑾睁了睁眼,下意识在他掌心蹭了蹭,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李煊言本来还在气头上,这一下全心软了,轻手轻脚地把她抱上床,自己又小心翼翼地在旁边躺下。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江芷瑾醒的时候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在悬崖下的林子中。 “睡醒了吗?”李煊言勾唇笑了笑,然后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江芷瑾下意识应了声,可能是才睡醒,还带着鼻音,没有了平时的强硬。 “找我什么事儿?”李煊言手紧了紧,把怀里的人搂得更近了些。 “你和萧白宸之间的交易是什么?江府的人是你救的吗?我去北唔在你的计划之内吗?”江芷瑾想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口气问了她想问的所有问题。 “北唔派来打探消息的是三皇子萧野的手下,太子故意泄露了消息,有意让北唔赢,借此除掉李莘。后来我们得知北唔太子迎战,所以他派我支援,意在毁约杀掉北唔太子萧白宸。当时叶澜已有意与南熙联姻,就算北唔不信,备了兵防范,叶澜就会立刻派兵支援我们。萧白宸是个聪明人,他派人找我做了一个交易。他假意不知晓太子的计划,并答应替我们除掉李莘,条件让我放他走。” “仅此而已吗?” “我们一直暗中有来往,他跟我一样,皆是有野心之人。我们设计让萧野信任我,跟我做交易,他帮我除掉太子,我替他除掉萧白宸。” “所以逼宫当日,萧野才会孤立无援,一击即败。”江芷瑾有些难以理解,李煊言和萧白宸完全是不同的人,他们怎么会如此信任彼此。“你不怕萧白宸骗你?” “你在北唔,我只能信他。” 江芷瑾一直语塞,这话太过于深情,让人难以回应。 “江府的人是你救的吗,还是萧白宸托你救的?”她只好转移话题。 李煊言愣了片刻,他当时写信让萧白宸照顾好她,并承诺会救出江府的人,适时在幽城接她回皇城。她竟然不知,是萧白宸失言没有告知她吗? “听说你在北唔当了将军?”李煊言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嗯,”江芷瑾也不介意先回答他的问题,反正时间还长,她定要问清楚的。“我与萧白宸也做了一个交易,我替他卖命,他替我救出江府的人。” “你在北唔替他卖命?” “嗯,我无能为力,只能借助他人。而当时我能信的人只有他……” 李煊言苦笑一声,最后突兀地说道:“是萧白宸托我救出江府的人作为我们交易的条件。” “谢谢。”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这个。她看得出李煊言说谎了,萧白宸定是没有提这件事,他看出来李煊言会救江府的人,所以他在利用自己。 “我们打了一个赌……”李煊言盯着她有些出神,“你知道是什么吗?” 江芷瑾摇了摇头。 “萧白宸有一天给我传信,说是要你留在北唔做皇后,我回信会马上出兵攻打北唔,把你抢回来。于是我们打赌,如果你心甘情愿留在北唔,我从此不得靠近北唔半步,还得年年岁供。如若你执意回南熙,萧白宸就得毫发无损地放你离开。” “听起来似乎不合理。”她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人是在过家家吗? “嗯,但是我赌赢了!” “可你好像没赢什么,若是你输了,倒是要年年给北唔供奉。” “有你就够了。” 这人说话怎么越来越肉麻,江芷瑾忍不住脸红,往他怀里又钻进去了一点儿。 还好她回来了。 “问完了吗?”李煊言担心她呼吸不畅,特意把被子掀开了些。 “嗯。” “那该我问了——” “——你现在信我吗?” 江芷瑾摸了摸自己心,由衷地答道:“ 分卷阅读60 信。” 李煊言皱着眉,分明是不信她的话。 江芷瑾咬咬牙,然后稍微挣脱了怀抱,仰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最后碰了碰他的嘴唇。 李煊言嘴顿时裂到了耳后根,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被子一掀,翻身压住她,细细碎碎的吻从头发一直落到了脖颈。 “我饿了……”江芷瑾被这架势吓到了,急忙找个借口阻止他解自己腰带的手。 “我也饿了……”李煊言又亲了两下,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嗓音低哑暗沉。 “不行,我真饿了!”再迟钝的人也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更何况江芷瑾本就不迟钝,火还是她主动挑起的。只是这时她突然怕了。 “那我怎么办……”李煊言握住她的手带到了自己身下,“你摸一摸就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 “……”手心里的东西发烫,江芷瑾没想到李煊言的脸皮竟如此厚,简直是厚颜无耻!! “阿瑾……”李煊言带着她的手动了两下,嘴里忍不住哼了两声,还叫了她的名字。 “……” 江芷瑾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全身僵硬,大脑也趋于空白状态。 “放开我……”过了很久,她手都酸了,这人还没停,她忍着脾气低吼了一声。 “马上!”李煊言说完,手上动作更快了些。 …… “我要洗手!”江芷瑾嫌弃把手往李煊言里衣上擦了擦。 “嗯,知道了。”床上的人笑得春风得意,偏头冲门外吩咐道,“打盆热水进来!” 江芷瑾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后红着脸说道: “别让她们进来,水就放在门口,我自己去端。” “怕什么……” “你!” “知道了,我让他们放在门外。” 没过几分钟,门外是脸盆放下的声音,然后是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李煊言摁住要起身的人,把她重新裹好。自己去门外端了水到床前,把她手拉出来,细细洗了一遍,又用帕子擦干后才放了进去。 留宿 “皇上、娘娘,该用晚饭了!”归宁在外面没心没肺地喊道。 “嗯,马上就来。” 江芷瑾慌忙起身,探身去够床边的外衣。 “你做什么?”李煊言突然一把搂过她,又抓过衣服往她身上套。 “我给你穿。” “不用……” 李煊言没说话,手上灵活地把衣服给她穿上,又仔细地理了理才一脸满意地松了手。 两人到正厅吃过饭后,李煊言和江风去了书房谈事情,江芷瑾跟着沈氏去了她房间。 “瑾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还黑了……”沈氏摸着她的脸,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娘,我没事儿。” “皇上待你如何?”沈氏突然问道。 江芷瑾思索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单从这段时间来看,李煊言待她似乎是极好的。 “我看也是,”沈氏满意地笑笑,“席间皇上看你的眼神,娘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必是喜欢无疑了!” “嗯,我在宫里好着呢,娘不必担心。”是不是真的喜欢她暂时看不出,但她不想让江府的人担心自己。就算以后日子不好过,那也罢了。 “归宁这孩子整天都念叨你,这次回宫,你把她带上吧。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你在宫里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嗯,我原就是这样打算的,等她在我身边再待上些时日,我就替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她也不小了,不能总服侍我的。” 沈氏担忧地看着她,最后同意地点了点头“也是,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近两个时辰,回宫时天已经全黑了。 “跟我回南煊殿?”李煊言看着旁边的人温声试探道。 江芷瑾顿了顿,脸上瞬间浮上了红晕。轿子里本就不宽敞,两人紧紧挨着,此时更显暧昧。她不自觉就想起来在江府的事情。 “不了,我回梧桐苑。” “好……”李煊言偏头掀开车帘,“直接到梧桐苑。” “……”她不是这个意思好吗,自己回自己的寝殿才好。不过她也没说出口,毕竟他也没说要留在梧桐苑,说不定是要先送她回去。 应是有人提前通报过的,两人到的时候,院门口齐齐跪了一地,皇后也在其中。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江芷瑾挣脱掉李煊言的手,恭敬地行了礼。 “地上凉寒,妹妹快请起,”叶蓁含情脉脉地看了看李煊言,又几步上前扶起江芷瑾,“是本宫唐突了,应先提前说一声再来看妹妹的。” “……”江芷瑾有些无言以对。她今天要跟皇上一起回江府的事,皇宫上下应该都传遍了吧。皇后分明是算准了他们会这个时辰回来才候在此处的,如今却拿她当挡箭牌。 分卷阅读61 “天这么冷,皇后不在自己宫里待着,跑来梧桐苑做什么?”李煊言在一旁突然凉凉道。 “皇上~”叶蓁缓步上前挽住李煊言的胳膊,“就是因为天寒,臣妾想着妹妹屋子里的棉被好像不够厚,所以特意差人送了厚棉被过来。又担心下人做事不周全,所以想着亲自过来看一看,也好与妹妹说一说心里话!” “有什么心里话等明日再说吧,”李煊言拉过江芷瑾的手就往屋子里走,到门口时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马公公,门口的轿子空着也无用,你送皇后回宫,明早来接我上朝。” “是!”马公公笑眯眯地走到皇后面前,伸手道,“皇后娘娘,请吧!” 叶蓁咬了咬牙,憋着气扯出笑:“多谢皇上,臣妾告退!” 江芷瑾一脸懵地被拉进屋子,屋里的炭火升起的暖意让她反应过来:“皇上……你、你不回去吗?” “嗯,”李煊言把人揽进怀里,眉眼带笑,“轿子都抬走了,我如何回去?” “……”是当她聋吗。 “我就在此歇息一夜,行吗?” 江芷瑾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是皇上,整个皇宫都是你的,有什么不行…… “你鞋子都脱了……”她看着盘腿上塌的人,不禁说道。 “嗯,”李煊言伸展了身体,又拉过一旁的被褥盖到两人身上,“那我叫人打水进来洗漱,你要是困了就眯一会儿。” “嗯。”她本来想拒绝的,这人抱得她喘不过气来。不过又觉得这样太过于矫情,所以干脆应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旁边的被窝已经空了。 “皇上呢?”江芷瑾勉强睁开眼问候在外间的归宁。 “娘娘,”归宁闻声掀开帘子进了里间,“皇上天还未亮就走了,说是李大将军有要事禀报,特地派人来寻的。” “知道了。”江芷瑾起身伸了伸懒腰,久违地撒着娇,“归宁,我想吃面,鸡汤面~” “娘娘,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归宁笑着打趣,一边走近拿着外套给床上的人披上。 “不许吗?”她耸耸肩,故意抖掉了刚披上的外套。 “娘娘!”归宁无奈地瞪着她,片刻后还是捡起外套重新给她披上,“许,娘娘撒娇谁会不许,我这就去厨房熬鸡汤煮面!” “嗯嗯,”江芷瑾满意地笑着,然后又顺势躺下去,“那我再躺一会儿,好了喊我。” “……”这有什么办法,自己的娘娘,自己宠着呗。 “娘娘,”江芷瑾才把一打完鸡汤面吃完,马公公就到了,“皇上派奴才过来通报一声,皇上今日公务繁忙,就不与娘娘一道用饭了。” “知道了,劳烦公公跑一趟。”她面上笑着,心里确是疑惑的。李煊言这人莫不是有什么毛病,他们也并没有约好今后要一道用饭呀,他公务繁忙,还要专程派人来说一趟,看来也不是很忙。 “娘娘要吃什么尽管吩咐厨房的人,若是差了什么也尽管差人来通知奴才一声,奴才一定第一时间给娘娘置办来!” 江芷瑾看了看屋里的东西,昨晚皇后送来的都还有许多。马公公这般如此,多是因为李煊言最近待她的态度,宫里人惯会见风使舵,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多谢公公了,我这院子里什么都不缺,公公忙去吧!” 马公公微微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那奴才告退了!” “娘娘,娘娘!”马公公前脚刚走,归宁就急急凑过来。 江芷瑾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倚在塌上,才开口道: “何事?” “那个……”归宁神神秘秘地看了看周围,又仔细关好了门窗,“皇上为何突然待你这样好?” “有吗,我觉着与以前差不多。” “有啊!”归宁夸张地盯着塌上的人说道,“以前皇上别提多冷漠了,叫人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呢。昨天见到皇上,整个人都温柔了不少,每每看着娘娘时,都带着笑呢!再说以前娘娘嫁到府中时,住的是偏院,皇上十天半个月也不去一次。如今这梧桐苑虽说也偏僻,可依着皇上这架势,怕是天天都要来呢!” “……”江芷瑾无奈地摇摇头,“你才进宫一天,便知晓这么多?” “那可不是,”归宁得意地晃着脑袋,“我看夫人是白担心了,有皇上的宠爱,娘娘在宫里才不会受苦呢,恐怕是我们这些下人都要跟着享福了!” “……”无言以对。 冬日严寒,冷风刮得人脸生疼。江芷瑾脚迈出去了半步又收了回来。人果真是娇养不得,当日打仗那些时日,时常受冻,在外面跑着也过来了。如今在炭火屋子里待久了,一出门竟觉得有些受不了。 “我刚来你便要关门吗?”门刚掩上,外面就传来了李煊言的声音。 “……”江芷瑾下意识开了门,这下没吹到风,风全被李煊言高大的身子挡住了。“皇上怎么过来了?” “你都要出门寻我了 分卷阅读62 ,我怎能不来~”吊儿郎当的语气甚是欠揍。 “……”她再次无语,这人的脸皮简直越来越厚了。“我是准备出门走走的,坐了一天,腰酸背痛的。” “不与你开玩笑了,”李煊言说完就进了屋子,顺手把门关上。然后从胸前摸出一张叠好的纸,“我是来把信给你的——昨天给你说的,季子苏写给你的信。” “天这么冷,皇上派人送给我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冬日了,天的确冷。”李煊言解下披风,然后蹲到炭火旁烤了烤手,“我中午没吃饭,听闻你这里晚饭用得早,我过来与你一道吃。” “……”御膳房难不成是个摆设,皇上想吃饭还不给做。这么明显的谎话,也得亏这人脸厚才说得出口。 “那我叫归宁传饭进来?” “不急,你先把信看了吧。” “皇上不是没用午饭吗,这天都快黑了,不饿吗?” “嗯,有点儿。”李煊言恍然大悟般使劲点了点头,“那就吃过饭再看吧。” 江芷瑾看着对面的人不禁有些好笑,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哪里像个皇上。再加上他笨拙的借口,一眼便让人看穿了意图。 “皇上要是不饿,可以少吃点儿……”她好心提醒,否则到时候吃出了问题,她可承担不起。 “啊……”李煊言夹菜的手愣了半秒,而后反应过来,“阿瑾,我是真没吃午饭,没有骗你。” 别扭 江芷瑾敷衍地应了声没再答话,是不是骗她都没什么关系,左右不过一起用顿饭而已。 未过一刻钟,李煊言就放下了碗筷,催促着江芷瑾看信。 她偷偷白了对面的人一眼,心里有些好笑。所以手上故意放慢了动作,慢腾腾地拆开了信封。 芷瑾妹妹,见字如晤: 想是以后不能再见面了,所以留了一封信与你,也算是对以前的事有个交代。 灯会那天,未曾认出妹妹,实是不应该,可也算得一种缘分。或是从小种下的情根,又或是那日一面后久不能忘怀,我不得不承认心里是爱慕你的。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若是我设计害得伯父伯母入狱,你绝不饶我。那时言不由衷,许多话不能说出口。如今,我已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也大可不必瞒你。那时之事,的确是我的主意。我从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淡然,我向往功名利禄,是个世俗之人。我看得出太子不是能成大事之人,所以与二皇子暗中合作,现在应当是皇上了吧。我明里与太子一派,暗里和二皇子为伍,是个卑鄙之人。 我对不起你,也知你不愿再见到我。自当日分别,已有些数月未见,甚是想念。我看得出二皇子是真心待你,你们相伴左右,定会夫妻恩爱,百年好合,此乃我真心祝福。 愿安,不复相见。 “你要看吗?”江芷瑾没什么情绪地把信纸递给对面的人。 “不必,既是他留给你的,我看做什么。”李煊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眼神有些迫切,他尴尬地收了收身子,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哦……”江芷瑾了然地笑了笑,而后把信纸叠好装进了收信的盒子里。她以为她看了信会很伤心,没想到竟无半点波动,或是在北唔历练出来了,内心强大了许多。 李煊言屁股没离开座位,眼神却一直追随着她手里的信封。江芷瑾没忍住出言调侃:“我还以为你很好奇呢!” “嗯?”座位上的人心虚地站了起来,“怎么会!我每天奏折都批不完,哪儿还有心思好奇这些。” “哦~”她故意拖长着调子,有心看李煊言难看的神色。“对了,皇上这是吃完了吧,那臣妾就不送了!” 李煊言满脸不情愿地迈开步子,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框,却又迅速转过身说道:“谁说我要走了?” “皇上不走难道准备留在这儿过夜吗” “嗯。”门口的人霸气地应了声,又两步跨到榻前坐下,作出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不行吗?” “南煊殿的床比我这里的大得多,估计睡着也舒服,皇上何必屈身在这儿的小床上……” “我就觉得你这儿的床睡着舒服。” 这人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皇上若执意要留,臣妾也是劝不住的。” 李煊言留在这儿,她也并不讨厌,两人一起睡了那么多次,矫情也没有必要。只是他留在梧桐苑,肯定会有人心里不舒服,自然就会来找她的麻烦,如此不划算。她只想在这宫里安稳度日,其它的她一概不在乎。 “我走了,你早些休息。”李煊言或是看出来她的想法,竟突然变了主意,起身离开了。但是这人走的时候表情明显不对,不过被拒绝了不开心也正常,江芷瑾也就没有多想。 第二日下了雪,大朵大朵的雪打在人脸上都生疼。 “娘娘,这么冷的天,我们还是进屋去吧,当心受寒了!”归宁拉着 分卷阅读63 江芷瑾的袖子,努力地想要把人往屋里拉。她有些不懂,雪下得这样大,为何她家娘娘还偏要在院子里赏花,明明昨儿还嫌天冷得可怕。 “哪里冷了?”江芷瑾顺势捧着一朵鲜艳的红梅,“这梅花开得正好看,若是无人看,岂不是可惜了。” “娘娘,这花还要开一段时间呢……”归宁突然灵光一现,露出一副全然懂了的表情,“娘娘莫不是听了皇上今天中午在皇后娘娘那儿用饭的消息,吃醋了吧?” “嗯?”捧花的人心头一颤,仿佛有种被人说中心事的惊慌,她正了正神色,故作平静地说道,“皇上今日去了皇后娘娘那儿吗,我没听说呀。” “娘娘,我明明跟你说过了……”归宁有些无语,这幼稚的方法她都不用了。 “额,知道了!”江芷瑾不想再多讨论这个事情,也害怕暴露了些什么。她两步走进屋子,坐到塌上拿起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起来。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临近晚饭的时候,归宁又一脸不爽地跑进来,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娘娘,听说皇上在皇后那儿用了午饭就没走,一直留到现在呢。皇后那儿的丫鬟都开始准备皇上晚上留宿要用的东西了,说是皇上今晚要留宿皇后的景仁宫。” “哦”江芷瑾端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满不在乎地喝了口茶,才敷衍地应了声。 “娘娘!你不生气呀?” “我为何要生气?”她捡起凳子上的书翻开一页,“他是皇上,妃子众多,本就要雨露均沾,独来我这儿才是不妥。” “娘娘……”归宁忍了忍转头无奈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 “一向如此,”江芷瑾咧开嘴笑了笑,“快去准备饭菜吧,我都饿了!” “哦……”归宁一脸不解地看了看面前的人,最后还是小跑着去了厨房。 一连四五日,江芷瑾每天都能看见归宁带着一张满是愁容的脸跟她抱怨: “娘娘,今天皇上留宿柳贵人那儿了……” “哦。” “娘娘,今天皇上去了如嫔娘娘那儿……” “什么时候多了个如嫔娘娘?” “昨天才封的!” “哦。” “娘娘,皇上今天又去皇后娘娘那儿了……” “嗯。” 江芷瑾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感觉,只是隐隐有些不舒服。 “娘娘……”归宁又一脸不高兴地推门进来,头上还有未消融的雪花片。 “知道了,”江芷瑾微微抬起头,率先出言打断她的话,“今天皇上又留宿哪儿了?” “没有……”归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人十分着急。 “那怎么了?”江芷瑾觉得好笑,归宁比她还操心得多,再过些时日,怕是要愁老许多。 “那个,那个我今天自作主张给皇上送了鸡汤过去,说是娘娘特意为皇上熬的!”门口的人这次没敢走近说话,头也低着,一副认错的委屈模样。 “然后呢?”江芷瑾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伸了个懒腰。 “然后……皇上没收,让马公公给送回来了……” “……”江芷瑾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她想过李煊言可能是生气了,可没想到竟这样严重。若是她亲自去送东西,怕是也要被打回来,幸好没去丢脸。 天渐渐黑了下来,床上的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她骗归宁说自己不舒服,然后被逼着喝下一碗药,早早上了床。睡着了自然就不会想很多事情,可恨的是她居然失眠了。 几经挣扎后,她还是爬起来穿上衣服偷偷出了门。 雪已经停了,可风吹着还是冷。才走了一小段路,她浑身都冷了下来,手脚冻得发麻。 江芷瑾哈了两口气在手心,一鼓作气开始小跑起来。风迎面而来,额头被吹得冰凉,脑子却难得清醒得很,还一直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她没去书房,而是直接去了南煊殿。反正今晚没听他留宿哪宫的消息,估摸着是要回南煊殿歇息的。 “马公公,你怎么守在这儿?”她刚进殿,却意外看见了马公公。 “娘娘,”马公公依旧恭敬地行了礼,并没有因为她最近不受宠就怠慢了她,“皇上今日不舒服,已经睡下了,所以奴才候在这儿。” “嗯,那我能进去吗?” “娘娘说笑了,这是皇上的寝殿,奴才说话自然不算数,娘娘若是想进,需得问过皇上。” 江芷瑾冻得麻木身子实在很难挤出好看的笑容。她思索片刻还是努力僵硬地笑了笑:“皇上已经睡下了,想来让公公进去通报也是不妥的,今晚我就做主进去了,若是有事,我自己担着,不连累公公!” “娘娘言重了,娘娘请进!”马公公为她掀开了寝殿的帘子,然后倒着退下了。 寝殿内烛火通明,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江芷瑾正疑惑这人莫不是骗了马公公,偷摸着出去了。待她走近一看,床上确是躺着一人,只需一 分卷阅读64 眼,她就认出了那张脸。 她脚下不由得放轻了步子,挪动着到了窗边。李煊言应是睡着了,可听着呼吸声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果然是骗人的。若是真病了,也是这几日太累了,毕竟要四处留情,劳心劳力。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身上的寒意少了不少,毕竟是皇上的寝殿,炭火升得足。 “你醒了?”她看到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可过了半天还是没睁开,便忍不住开口试探道。 和好 “嗯。”李煊言翻了个身,背对着江芷瑾,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你来做什么?” “听说你不舒服,我来看看……” “听谁说的?” “……”这理由她现编的,自觉得还不错,没想到这人竟还如此较真。“听马公公说的……” “既然看过了,那便可以走了。” 自始自终,床上的人都没有转身。虽看不到神情,可言语是冷漠的。江芷瑾觉着自己有些热脸贴冷屁股的意思,不由地有些进退两难。她本意是要来看看他,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没曾想,这人如此不给面子,让她下不来台。 “那我走了,皇上好好休息。”纠结了好一阵,她还是决定回梧桐苑去。这人明摆着生气了不想理她,她待在这儿也是惹人烦。 “嗯。” 人走到了门口,后面突然说道:“等等……” “嗯?”江芷瑾立马转过身,委屈地看着床上的人,“怎么了?” “我渴了,”床上的人终于转过了身子,脸色在烛光下看着确是有些病态的苍白,“你出去的时候让马殿才倒杯水进来。” “哦。” 江芷瑾应了,然后转身出了寝殿。 “马公公!” 她出去的时候马殿才正倚在大殿的金柱上打瞌睡,见她出来了连忙迎上来。 “娘娘怎么出来了?” “皇上病了可曾找太医来看过?” “太医来过了,说是普通的风寒,开了些药就让皇上打发走了。” “那皇上可服过药了?” “未曾,老奴也劝皇上用些汤药,可皇上只说休息一晚便好,怎么都不肯用药!” “嗯。”江芷瑾皱着眉头想了会儿,“麻烦马公公现在去煎碗药来,虽说是普通风寒,可吃了药总归要好得快些!” “老奴这就去!”马公公回了话立马小跑着出了门,脸上带笑,精神着呢,丝毫不如刚刚的困倦。 江芷瑾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掀开帘子重新进了寝殿。 寝殿正中的桌子上有暖着的茶水,她倒了一杯端到床前。 “看着我做什么,不是渴了吗?”李煊言半天没动,直愣愣地盯着她。江芷瑾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只好找着话来说。 “是渴了,可我躺着没法喝。” “……” 好吧,不能与生病的人计较。江芷瑾把茶杯放在窗边的矮凳上,费了好大劲把床上的人扶起来坐着,再把茶杯塞到他手里。 “你怎么来了?”李煊言一口气喝完了茶,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不是问过了吗。” “你怎么来了?” “……”这人,江芷瑾不想多理会,接过空茶杯起身放回桌上。 “你怎么来了?” “……”她想揍人,只是这人是皇上,她不能。“我来看你。” “为什么?” 额,她要是又说是因为他不舒服,所以自己才来的,这人应该会死缠着继续问。 “我手好凉~”江芷瑾伸出手放到李煊言面前,故意拖着语调,听得出来有点儿委屈,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果不其然,床上的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下子严肃起来,脸拉着、眉头皱得紧紧的。 “怎么这么凉?” “走路来的,外面下着雪,全身都冻坏了。” “上来!”直接是命令的语气。 “嗯?”她只是想转移话题而已。 “到床上来!” 这次没等她回应,李煊言直接拦腰抱住人扯进了被窝。 江芷瑾瞪大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她第一感觉是被窝里好暖和。 “皇上,娘娘,药煎好了,现在送进来吗?”马公公的声音这时突然在外面响起。 李煊言看了看怀里的人,皱着眉头下了床。 “你去哪儿?”江芷瑾反应过来,有些心虚地问道。 “端药,”李煊言看了看她,又退回两步给她掖了掖被子,“你好好躺着。” “哦……” 或许是身长腿长,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李煊言又端着药回到了床边。 这人端着碗不喝,拿着汤勺一下一下地舀着,不像是要自己喝,倒像是要给人喂药。江芷瑾突然有种不好的预 分卷阅读65 感,她缩着身子往床里面顿了顿:“你怎么不喝?” “给你喝。” “这是我让马公公特地给你煎的药,我怎么能喝,况且我没病!” “我身体好,不用喝药。你这一路走过来,身子都冻坏了,喝点药预防一下总是好的。”李煊言说着就舀了一勺药递到了她嘴边。 “我不喝!”江芷瑾被吓得坐了起来,裹着被子尽力与李煊言拉开距离。“你不是不舒服吗,喝了药才能好!” “我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用不上喝药。” “那、那也不能给我喝呀!”她最怕喝药了,今晚刚被归宁逼着喝了一碗,现在再喝,可真是要她的命。 李煊言晃了晃手里的碗没说话,然而下一秒他直接仰头把药喝光了。 “苦不苦?”江芷瑾被他这突如其来地爽快吓懵了,下意识地问了问药的口感。 “甜的。” “嗯?这药居然是甜的?” “嗯,”李煊言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回味,末了还挑了挑眉,“要尝尝吗?” “不用了吧……我觉得”虽然他嘴上说着是甜的,可神色分明不怀好意。而且碗里的药都喝光了,如何能让她尝,这大半夜的让马公公再跑一趟未免也太为难人了。 还没待她说完,李煊言一个重重的吻直接落了下来。辗转反侧,四处扫荡,吻得人心里发麻。 炽热的呼吸片刻后喷洒到了耳边,然后顺着脖子一路向下。等江芷瑾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得所剩无几了。 或许是看她突然清醒了,又或是李煊言自己清醒了。总之,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喘着气躺在一边没再继续。 “不继续了吗?”这句话说出口,江芷瑾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地红了脸,神色却装得一脸镇定。 “你在勾引我吗?”李煊言笑了两声,明显有些兴奋了。 “嗯,可以继续。”天,她在说些什么! “……”李煊言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不过也就愣了几秒,几秒过后,整个人直接翻身扣住怀里的人,把两人贴身的衣物都除了个干净。 李煊言的手、唇四处点火,两人的温度渐渐融在一起,心跳的频率都几乎趋于一致。 “我爱你!”李煊言亲了亲怀里人的额头,言语宠溺又深情。 “那你为什么生气?”江芷瑾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连半根手指都不想动,眼睛也有些困得睁不开。只是强大的意志在提醒她今晚来这儿的目的,支撑她问完这个问题。 “我确实生气了。”李煊言捏了捏她的脸,似乎又有些不高兴。“都这么多天了,你居然才发现……” “你自己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似乎是有些无奈,李煊言叹了口气,“那你今天怎么会来?” “我猜到你生气了,所以想着来哄哄你。”既然已经说开了,她也不想再扭扭捏捏地藏着,两人都别扭。 “我这几天都睡的自己寝殿,半夜回来的,没在其他人宫里留宿。”语气委屈巴巴的,不像是认错,倒像是求安慰、求表扬的。 “嗯,”江芷瑾抬手摸了摸他的眉骨,“所以你那天为什么生气,而且一气就这么久?” 李煊言没有立马回应,他冷了脸,没再抱着怀里的人,而且转了个身把脸对着墙壁。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都这么久了,你还是忘不了季子苏……” “额……”原来是因为这个,真是幼稚。 想来他那天该是以为自己看了那封信,对季子苏余情未了,所以才会拒绝他留宿的要求。那时生气就算了,竟一直气了这么久,若不是她今日来这儿,怕是要一直气下去,她也要背个莫须有的罪名,真是冤。 江芷瑾叹了口气,看了看面前的人甚是无奈。她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他,而后轻轻开口,像是在哄小孩子:“我记得他不是很正常吗,我们从小便认识,两家的父母又是挚友,所以他待我如亲妹妹。” “你呢,你待他如什么?” “我有大哥,而且只有一个大哥。我待季子苏如朋友,只要他不背叛我,我们就是一辈子的朋友,仅此而已。” “嗯。”李煊言明显心情好了不少,尽力控制着不笑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可爱。“外面这么冷,今晚就留在这儿吧?” “……”她想吐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有半点提过要走吗,这人怎么如此不解风情。 “行吗?”他还在问,简直是有病。 “嗯,我睡了!”江芷瑾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她不想再跟傻子说话,再说她也是真困了。 “阿瑾,你这么久才来看我,我都气病了!” “阿瑾,我这几天很想你!” “阿瑾,你好像瘦了一点!” “阿瑾,你真睡了吗?” “阿瑾,我爱你……” “阿瑾… 分卷阅读66 …” “阿瑾……” 结局 第二日醒的时候,江芷瑾被眼前放大的脸吓得瞬间清醒了。 “一大清早你看着我做什么……” “还有一刻我就得去上早朝了,得抓紧时间看看你。” “……”她有些无语,这人又开始了,肉麻得人心里发慌。“我要睡觉,你这样我睡不着。” “那我不看了,你好好睡。”语气可怜巴巴的,越来越会撒娇了,一个大男人也不嫌害臊。 “嗯。” 她正要闭上眼睛睡个回笼觉,这人突然又开口问道:“饿不饿,饿了我让人送东西来,你吃了再睡?” “不饿,你快准备上朝去吧!”江芷瑾有些不耐烦,温暖的被窝正适合睡觉,奈何这人一直磨磨唧唧的。 “嗯,那你等我下朝回来一起吃。” “知道了……” 当天的朝事本就不多,且李煊言心里又着急回寝殿,总之当日的朝会很早就散了。 他吩咐人送了粥和糕点,直接端到床上和江芷瑾一道用了。 “外面下雪了吗?”她刚刚碰到他的手有些冷,这个天气冻人得很,多半是又下雪了。 “嗯,下得还挺大。”李煊言给她紧了紧被子,尽量不让自己的凉手碰到她的身体,“你今日就待在房里不要出去了,梧桐苑那边我找人说一声便是,归宁我已经差人去传了,待会儿就能来伺候你。” “……”如此霸道,不愧是一国之君。 “怎么了,不好吗?” “没有,如此甚好。”江芷瑾无奈地笑了笑,“你今日还出门吗?” “嗯,书房里还有些奏折没批完。” “让人给你拿到寝殿不行吗?” “嗯?”李煊言痞痞一笑,“阿瑾现在是一刻都离不开我了吗?” “……”江芷瑾简直想给自己两耳光,就不该说这种关心的话,给自己找不痛快。“皇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是臣妾多言了。” “我还是得去书房……”李煊言顿了顿,故意卖关子。过了会儿见她没有要追问的意思,便悻悻地继续说:“你在这儿我定然看不进去东西,光想着看你了!” “嗯,知道了。”这人真是…… 李煊言走后,江芷瑾又在床上躺了会儿才慢吞吞地起了床。若是让她在梧桐苑呆上一天还是行的,可这南煊殿大得很,居然连本书都没有,实在是难熬。 最后百无聊赖的她拉着归宁一起去了书房。 外面果然下着鹅毛大雪,幸而南煊殿离书房近。 她俩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外面候着了。 “皇后娘娘安!”身子已经冷僵了,但该行的礼还是不能少,谁让她是妃子,面前这人是皇后呢。 “妹妹免礼吧!”叶蓁依旧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多谢娘娘!”江芷瑾一番行礼后,又客套地开口,“这样冷的天,娘娘怎么不进去?” 叶蓁笑了笑,面容有些苦涩,不过装出来一副体贴大度的样子,看了一眼里面道: “皇上正忙着,想来是没时间见我们了,妹妹不如随我去景仁宫坐上片刻,咱们姐妹俩说说话可好?” 他很忙吗?江芷瑾顺着窗户看了看,只能看到书桌前低头批奏折的身影,想来是挺忙的。不过她也不愿去景仁宫跟皇后谈心,徒增烦恼。但这人是皇后娘娘,她的话自己怎能拒绝得了…… 正待她左右为难时,马公公迎了出来,向她们行了礼后,看着江芷瑾做了一个迎的姿势: “瑾妃娘娘,皇上有请!” 江芷瑾有些吃惊,看里面那人认真的样子,没想到竟是留意到她在外面的。可依着马公公的话,他只要了她进去,竟没提皇后娘娘。 “马公公,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皇后娘娘也来了。” 马殿才站着没动,显然有些为难,他扯着嘴角歉意地冲叶蓁笑了笑: “皇上知道娘娘来了,但今日不凑巧,皇上说有要紧的事与瑾妃娘娘商量,就请皇后娘娘先回宫。待皇上得了空,自会前去看娘娘的!” “既是如此,那本宫就先回去了,妹妹得了空,可别忘了来景仁宫坐一坐,我可是每日都念着妹妹呢~” 江芷瑾看着面前的人皮笑肉不笑,多少有些不舒服。她无意如此,若她知道皇后今日要来,她是绝不会前来凑热闹的。 “嗯,皇后娘娘慢走。”她恭敬地行了礼,等叶蓁走出去好远才直起身子收起了僵硬的笑容。 “你不用这样……”李煊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站在她背后,神色严肃。 “皇上,”江芷瑾又弯腰行了礼,“这是臣妾的本分,理应如此。” 李煊言皱了皱眉,两步走过去,一把抱起了她,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你干嘛!”江芷瑾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呆呆地躺在他怀里,半天才反应过来。 “抱你 分卷阅读67 进来,都说了你不用如此。”李煊言示意马公公又铺了一层软垫在书桌前的长椅上,然后把怀里的人轻轻放了上去。 “她是皇后,我是妃子。” 李煊言探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挑眉问道: “你想做皇后吗?” “嗯?”这什么脑回路,她才不要做皇后,做一个清闲的妃子已是很好了。“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是一国之母的典范,我实是比不过。” “你若想做皇后,我明日就让人准备封后大典,废了她让你当。” “……”堂堂的皇后,说废就废,听起来怎么像个暴君。她拿起面前的毛笔写了几个字: 无意为后,与君欢好足矣。 “真的?”李煊言显然有些没想到,嘴角勾起的弧度都能看出他内心的狂喜。“没想到你竟如此喜欢我……” “……”果然不能太惯着这人,不然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你忙吧,我在你这儿看会儿书就好。”她拿起手边的书,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 “嗯,书房的书多得很,你要看什么让马公公找给你就是了。你若是不嫌累,自己去找也是行的,房里生足了炭火,想是不冷的。” “知道了,你忙吧,不用管我。” 李煊言看了她一会儿,便开始一心批起奏折来。江芷瑾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马公公找来的民间趣事集。 “阿瑾,来年开春,我要娶你!”李煊言批完了奏折,撑着脑袋看着旁边的人,突然一脸深情地说道。 “啊?”江芷瑾看书正入迷,被这句话惊得抬起了头,“我已是你的妃子,何须再娶我?” “来年开春,我要娶你,我要全南熙都知道,你是我李煊言的煊瑾妃,今生只此一人!” “为何?我不在乎这些虚礼,你不必如此。” “来年开春,我要娶你,娶定了你,你只需回答我愿不愿意!” 江芷瑾愣着有些失神,这人有时候幼稚地可怕,可也让人免不了心动。 “阿瑾,你愿意嫁给我吗?” 傻子,竟看不出来我是愿意的吗。江芷瑾对着他笑了笑,然后握住他的手提笔写道: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