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深渊中》 分卷阅读1 ? 于深渊中 作家:天堂之孔 【作品编号:40579】 完结 投票 收藏到书柜 (135) 原创 / 男男 / 架空 / 中H / 正剧 / 强攻强受 / H有 姑且算是废土背景。 向哨,为小微tag添砖加瓦。 主要是馋精神体设定,私设多。 1V1,HE。 博爱神性姐姐系攻X精神不稳疯狗受。 攻是温柔的气质美女。受是只对攻的限定乖狗狗,对其他人疯。 精神体不出意外就是鲸鱼X章鱼。 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受精神脆弱不稳定,一直没有好转。为了防止他暴走,其他人把受束缚在一个小屋子里。由于受太难搞,许多向导尝试帮他做疏导都失败了。 但又因为某件事需要受的力量,要把他放出来,需要向导的帮助,这时攻就出现了。 黑暗的房间里进了第一束光,攻好有气质好温柔和其他只是走个过场的向导好不一样,受被击中红心,在这样那样的事件之后成功喜欢上攻。 然而攻对谁都是这么温柔,受在他这里只不过是患者之一。又经过这样那样的事,攻终于被受打动成功两情相悦HE。 作者扭曲受控,受越可怜我越开心。 有狂犬攻这个说法但为什么不是狂犬受而是疯狗受……因为我觉得这么叫着比较爽。 第一章 洪流 “向一位善良、高洁之人——阿斯兰,寄予哀思。做最后的告别吧。” 阿斯兰被他的妻子祖君抱在怀里,在朋友们真切的目光下离世。在生命的最后,这名哨兵带着安宁与幸福的神情,远离他熟悉的世界。 很快,哨兵的精神场域也要消散了。身边的精神体喜鹊知晓了主体的结局,随着哨兵的呼吸停止,哀伤的叫了几声,然后挥动着他早已虚弱不已的翅膀,奋力飞到祖君的面前。 与祖君额头相触的瞬间,喜鹊便如烟尘般消散无踪。 很久,祖君才处理好情绪,从浓重的悲哀之中暂且歇息:“沈先生,谢谢你。他可以这样平静的离开……现在,他的痛苦终于结束了。” 除非和一位向导进行彻底的结合,否则精神场域混乱的哨兵只有等待死亡。结合,没有人比哨兵更理解其中的意义,那是比婚姻更加有力的灵魂锁定。在无限的痛苦中,阿斯兰始终选择的是他的普通人妻子。 阿斯兰生命的最后时段,是沈英韶不断建立短暂的精神链接,帮他缓解痛苦,安定他的心情。 “不是我。我只不过能帮他平复些紊乱。”沈英韶站在一旁,眼神柔和的看着祖君怀抱她死去的恋人,“是你让阿斯兰幸福。我能看到,他的精神体在最后触碰了你的额头。” 喜鹊紧连着阿斯兰的精神世界,那是哨兵对妻子的最后告白。 祖君的眼睛微微张大,她颤抖着手抚摸和喜鹊接触的额头,喃喃自语:“阿斯兰,阿斯兰……” 沈英韶没有再说话,默默离开了病房。 哨兵居住的病区借着医院的一栋楼改建,为了保护哨兵敏感的感官,墙壁被新材料覆盖,走廊也因此显得狭窄,沈英韶在其中穿行。这里是哨兵们的诊疗地,也是沈英韶这样为哨兵治疗的向导的工作场合。 狭长洁白的空间尽头,罗珈在那百无聊赖,已经不知道做什么来消磨时间。 终于看到沈英韶向她走来,罗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来得好慢。有这些时间又能多一个被你拯救的灵魂。现在,走吧。” 早在前几日,罗珈就提出了接洽的请求。沈英韶应允她,在结束阿斯兰的治疗之后便会开始这位哨兵的诊疗工作。 沈英韶的工作总是没有休息的间隙,秉持着能者多劳的原则,“塔”给他分配的工作从不见少。他们要去地下的治疗区域,这也意味着哨兵的情况更加严重。 罗珈走得很急,顺着楼梯向下,沈英韶大步走才能和她并行:“那位哨兵的情况十分危急吗?” 分卷阅读2 出于对阿斯兰的尊重,沈英韶对自己的新患者了解并不深入。 “我诚实的告诉你,并不。”罗珈扶住扶手,快速的从楼梯下行,“但是我们非常需要他,也因此需要要一位足够为他梳理精神场域的向导。” “我看过点资料,他在半年前就开始被‘洪流’的困扰。”沈英韶对此担心,又不担心。 “洪流”并不是场域混乱这样严重的状况。当哨兵的注意力过于集中,他们的精神场域里就会掀起一场“洪流”。 这时哨兵只需要把他们的精力分散一些,不专注于某种事物就足够让“洪流”消散。只有少数情况才会严重到请求向导的帮助,被“洪流”困扰半年之久更是前所未闻。 “本来是想要直接找到你,可那段时间阿斯兰的状况恶化,把你从他身边调离太不人道。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罗珈的脸上布满了不屑,“三个,他已经换了三个向导,每个都说无能为力。他们说‘洪流’已经严重到无人可救,说干脆就让壬生直接上战场。” 沈英韶皱起眉头,随着罗珈走下一级又一级台阶:“就这样去战斗,‘洪流’会恶化,情况严重或许会让他的精神场域崩盘。太不负责任了。” “别把其余向导的道德水准看得太高,在大部分向导眼里,治愈哨兵仅仅是‘塔’交给他们的工作。除了他们结合的哨兵,其余的,哪怕丢了性命也是无关紧要。”罗珈的脚落到平地上,她回头认真审视了沈英韶,“平等为每个哨兵救治的才是少数。” “我早就知道。”沈英韶说,“可我不是在说多数少数,我只判断对错。” 他把自己捕获的洪流称为“悲伤”。 就在刚刚,又有了新的悲伤涌进他的身体。 又来了。 又是这种可怕的感觉。 想些高兴的事情,会让人开怀大笑的事情。爽朗的笑声和温柔的笑脸,圆月变成了弯月,海鸥盘旋,潮涨潮落,死掉的肉块在颤抖,脱离身体的头在尖叫。 还是不行,毫无成效。 他大口呼吸。尽管无法像白日一般清晰,但在漆黑的房间里,他出色的视觉仍然能看清目前的状况——满地狼藉,全部都是他破坏的。 他并不想这样,可是不论如何宣泄,“悲伤”永远藏在他胸中跳动的心脏里。他不知道什么事件引发出这种情绪,突然有一天,他的精神场域里只有这样的“洪流”,逐渐覆盖了其他的一切事物。 最开始,他还可以做些别的事情分心,他可以装作不在意,但那洪流一直存在,悲伤变成了他活着的本身,活着对他而言是一种折磨。 “我让他们在……去世后立刻通报给我,让你转而进入壬生的诊疗。我知道这种事情十分失礼,我知道。但别无他法。我们原定的是一个热忱的、对工作充满热爱的向导,直到一周前还不是非你不可。”忧虑从未离开过罗珈的脸上,“壬生的情况陷入了更加糟糕的境地,他需要有丰富经验、心怀善意、不会被他人情绪轻易影响的向导,那就只能是你。” “我理解你们的决定,现在没有太多可以用的人。” “我们早就为壬生添加了限制锁,让他的五感受到控制。他的‘洪流’是悲伤情绪的整合,壬生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情绪上,他对周遭人的情绪变化太过敏感。”罗珈去往地下,“他问我们,为什么顶层的小女孩在哭。我们时刻检测着他的精神场域,就在说出那句话之后,‘洪流’的数据扩大了两倍。” 沈英韶的脸上露出不忍:“更像是和某种心理问题混杂在一起。你们应该早些告诉我这不是简单的‘洪流’,我完全有能力在治疗阿斯兰的情况下再去治疗壬生。” “你没有,他就像是另一个阿斯兰。”罗珈的表情不乐观。 “什么?” 分卷阅读3 随着到达地下,罗珈也减小了音量:“壬生在一次任务后出现了‘洪流’,此前没有征兆,在‘洪流’发生的前三次检测完全正常。是自身精神场域不稳定,还是说,是某种东西带给他的影响。我们判断更倾向于后者。” “所以必须选择我,因为阿斯兰也是如此。”沈英韶回忆起那个哨兵,“没有先兆、也没有任何突发隐患、没有使用错误、没有过载负荷,毫无根据的精神场域问题。” 沈英韶始终相信任何症状都有其对应的病因,但阿斯兰令他感到困惑,更像是正常的精神场域突然被替换成完全混乱的场域,就算阿斯兰选择与一位向导建立完全的精神结合,他的精神场域也无法好转。 “还有B23区。阿斯兰、壬生,还有其他哨兵,他们都是在B23战斗后出现的状况。而壬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死亡威胁的人。B23的开拓停滞的这段日子里,人口还在不断增长,我们必须继续开拓。”罗珈同护士点头示意,来到壬生的病房前。 “资料上说,‘一如既往已经是最好的状况’。”沈英韶把手放在房门上,隔着被特殊处理过的房门,他还是能感受到哨兵的痛苦从房内向外扩散,“你们真的给他限制器了吗?” 罗珈表情凝重:“亲眼看看就能明白,壬生已经被这股洪流折磨得只剩下悲伤了。” 找不到。 除非生命走到尽头,不然似乎没有让悲伤停止的方法。 他完全忘记“洪流”因何而生。超常的共感原本是哨兵引以为豪的能力,现在却让“洪流”不断扩大,悲哀的情绪已经越过他自身的意志变成了主流。 我很难过。他想。 没有来由的情绪喷涌而出,他倒在地上,精神场域全都被悲伤塞满,别无他物。 是我做错了事情才会…… 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这样的语句。 如果真是如此,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停道歉,洪流却未曾缩减分毫,在他的精神场域里奔涌流动。 他开始无助哭泣,泪水永无止息,脆弱,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沈英韶敲了两下,然后推开了门,里面的光比走廊柔和得多,壬生坐在桌前,桌面上放着一本书。 “新的向导?我现在戴着限制锁,五感都回到了普通人的水准,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壬生指了指脖颈上的限制,向沈英韶伸出了手,“欢迎。” 沈英韶惊讶于哨兵的状态,他暂且伸出手和他交握:“你好。” 和他不同,罗珈则是陷入了迷茫:“不……等等,壬生?” “是我。”就着交握的状态,壬生向沈英韶身后的罗珈打了招呼。 第二章 伤疤 他们友好握手,很快就松开。 哨兵的表现挑不出错处,精神力感受到的和亲眼看到的是两种相异的姿态,沈英韶在判断该相信哪种感觉。尽管罗珈的反应也能成为判断的依据,但他还是担心自己先入为主,错估了哨兵的状况。 壬生平静地看着他们,悠闲的把手搭在椅背上撑起身体:“或许不该太惊讶。一位新向导,我自然应该用好的面貌去对他。第一印象能决定很多事情,比如说我未来的诊疗方向。我希望我们可以轻松愉快的完成治疗。” “听上去像是我的台词,那么我该说‘我会好好配合’吗?”沈英韶拦住想要应声的罗珈,露出温和的笑。他笑起来很真诚,没有故作熟稔,语气却像是在和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谈话。 上级总说他这样是模糊与患者的距离,有意提升自己的评价。而沈英韶这样做仅仅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良善的老好人。 b 分卷阅读4 r   也许是沈英韶的笑容太耀眼,壬生拧起了眉头,沉默了一段时间,他看向沈英韶:“你在用精神力试探我。” “我的精神力会让你觉得不适吗?” 壬生轻轻摇了头。 他很久没见过沈英韶这样让人心情愉悦的笑容,刹那间有些恍惚。壬生被这一个微笑赋予了安心感,让他快要忽视散布在周遭如春风温柔的精神力。警觉性高的哨兵显然不会允许他人精神力的查探,然而对方的精神触须陌生,却不惹人生厌,本来想要狠狠教训,却变成了了迂回的抵挡。 “很难得我不讨厌。这是为了治疗他人而练习出的精神力使用方式吧,亲和度很高。”壬生把身体的重量全都放在椅子上,这让他向侧面倾斜。 沈英韶端详着壬生的动作,而后说:“罗珈,麻烦你离开这里。” 罗珈听了沈英韶的话,又看了眼壬生,她慢慢退出去:“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我们。” 这期间哨兵没有被别的吸引注意,一直在看着这个新到来的向导,直到房门紧闭。 “可不要太过专注于我,分心对哨兵而言是好事。”沈英韶开玩笑说着,瞥到桌面上展开向上的那本书,似不经意问,“是打扰到你了吧。刚才在看什么书?” “这也算是诊疗的一部分?”哨兵反问。 这种反应在沈英韶的估算内,他给予肯定的回答:“从我进入到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诊疗就已经开始了。方便告诉我,那是什么书吗?” 壬生抿起了嘴,似乎并不打算答话。 “我能过去看看吗?你只需要告诉我,可以,或者不可以。如果你不做任何表示,那我就默认你的答案是‘可以’。”沈英韶在原地没有动,他等着对方给他答复。 哨兵绷紧的脸没有改变,他像是被冻在那,给不出回应。沈英韶也没有再说话,慢慢向前走,逐步试探哨兵的底线。 壬生看到向导一点点靠近,到离他不过一臂的距离,壬生皱着眉头:“够了。” 声音表达出的感觉和强硬没有丝毫关系,更像是恳求,奄奄一息的猎物向追捕他的猎手发出哀叫。沈英韶释放出的精神触须也隐约探查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 “壬生,需要我抱抱你吗?”沈英韶像是在哄小孩子,轻声说。 哨兵霎时变了脸色,这样的说话方式是那些幼儿园老师最喜欢的,他露出被人耍弄一般的愠怒神情:“别得寸进尺,你想尝尝……” 身体忽然被抱住,人的体温从皮肤毫无顾忌的传递。壬生猛地哑了声音,他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本能反应,没有反击。与此同时,壬生发现自己坚固的精神场域破开一个入口,一股新的精神力涌入他被“洪流”搅得天翻地覆的精神场域。 沈英韶身后游出一头缩小的鲸鱼,在空中游动,它在那本展开的书旁边停留,摆动着身体在空中翻腾,发出悠长的叫声。 “精神不安定会让身体疲惫。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沈英韶的余光瞥向壬生无处安放的双手,衣袖没有彻底遮蔽的手腕上残留有细密的伤口,他略过这些细节不谈,“不过,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了。你现在不再是孤身一人,我在你身边。” “洪流”之中,一股新的精神力渗透其中,那是于汹涌洪流相异的和缓水流,却在洪流的挟裹中仍然展现出势不可挡的力量。原本喧闹不已的精神洪流依然湍急,但在另一股精神力的引导下,在规定的“河道”中流淌。 展开的书籍这时也变了形态,脱去伪装。壬生的精神体是只章鱼,柔软的触须早已变得残破,体表是自我吞噬带来的伤痕。触手此时内卷,加快速度缩到壬生的肩上呆着。那头体积和猫一样的鲸鱼悠然的游动到拥抱的两人身边。 壬生身体僵硬,他本就和他人有疏离感,更别提是被第一次见面的人抱住,对方还未经允许突破了他的精神场域。但是,并不讨厌。 精神体最能反应主体状态 分卷阅读5 。鲸鱼发出一声长吟,壬生觉得那似乎穿透了自己的大脑,向里面添加了平和安定的成分,因悲伤而狂躁不已的“洪流”凝固,他忽然间意识到,现在该是个惬意的午后。 他已经很久没有时间的概念,“洪流”曾冲散了一切。壬生控制精神体变成一本书,伪装的材料来自他的大脑,那些优美的诗篇经由精神体展现在他面前,壬生发现,文字对他而言也只是凑在一处的纷杂线条,他无法阅读。除了“洪流”,他已经无法思考其他。 但现在可以,那些曾被“洪流”驱逐的东西坐上最快的列车纷纷赶了回来,大脑像被洗刷过,思考变得清晰顺畅。 “明亮……是诗。诗歌。”壬生似乎有些激动,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肩膀上的章鱼也忍不住挥动触手。 沈英韶立刻就明白,壬生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他收着力道,轻拍哨兵的后背:“那一定是不错的诗集。” 从前的我……回来了。心头的阴霾像是被人扫去,壬生的心情难得轻快。他的手还僵硬的悬在空中,此时却想要回馈以对方一个拥抱。 或许不该是回馈。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抱住对方罢了。 还没等壬生作出反应,沈英韶先放开了他,抽身离去,不带留恋。哨兵失去良机,没有得逞,他感到可惜,却又有些庆幸,复杂的心情从眼中流露,却不好表达得太露骨。 “简单的梳理,应该好些了。”与心绪复杂的壬生不同,沈英韶的眼睛里总是带笑的,像恰到好处热烈的阳光。 “你说起话来总是很自信……不过确实如此。”壬生轻轻的弯了弯嘴角。 “因为我在实话实说。”沈英韶拉着哨兵坐到床上,他这才问,“介意让我看看你的手臂吗?” 壬生苦笑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过去,说道:“要看的地方可能不止手臂。” 沈英韶撸起他的袖子,结实的手臂上面是一道又一道疤痕,狭长的菱形足以让观者意识到产生这些伤痕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对自己也不吝啬伤害。”沈英韶满是不认同,他的手在那些伤痕上一一抚摸。 壬生的模样则像是大梦初醒,把之前的一切当作前尘旧事,都不在乎:“实在痛苦的时候还是伤害自己比较好,不会为他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说起来在被‘洪流’袭击之前,我可是个十足的糟糕脾气。” 沈英韶抬头看他:“我听过你的很多传言……” “他们把我叫做一条疯狗。”壬生飞快抢答,“我不被‘洪流’困扰的样子就是那样,比现在的样子要糟糕一百倍。” 说话的速度飞快,就连壬生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快速的和沈英韶剖析自己的过去,或者说抹黑过去。他们之间仅有一个拥抱,壬生却在苦恼之后的接触,他反射性地想要把向导推远一些。 “那和我并无关系,我们是诊疗师和患者。你是什么模样,那是我和你相处很久之后才能得出的结论,我会亲自了解你,总比那些添油加醋的传闻要好。”沈英韶握着哨兵的手臂,盯着那些伤痕不放,“不伤害他人固然不错,但是我也不希望你伤害自己。” 壬生没有想到会获得这样的回答,他眯起眼睛:“‘洪流’持续的太久,它足以消磨掉我本身。我想要记住自己,却只能记起一些符号。” 沈英韶不以为意:“人总是会改变,不是‘洪流’也会是别的东西,迟早会让你有些改变。但是内核不会有丝毫变动。” 向导把卷上去的袖子又放回去,盖住那些伤疤。章鱼追着袖口,看到袖子被彻底放下,它的触手摁住袖口,像一个合格的束口夹子,不让皮肤暴露在外。 壬生望着自己的精神体,不知想了些什么,问道:“这些伤疤应该会一直跟着我吧?” “这些伤痕难以自愈。”沈英韶认真地看着壬生,“但总有一天,它的存在与否都会变得无关紧要。” 第三章 分卷阅读6 安眠 陨石降临之后,人类开始失语,只能看到璀璨的光束燃烧着坠落,引发了一系列的环境改变。直到尘埃落定,幸存者才从各自的掩体中走出,风化的断壁残垣中,出现了“兽”的行迹。 不知因何而生的怪物被统称为“兽”,成为了这颗星球的新主人。漫长时间建立的工业文明在陨石的灾祸中崩毁,人类只能群聚在一处,用简陋的武器对周边的兽进行清理,创造出可供生存的环境,就像先祖曾经做过的那样。 壶城的扩容进度在B23区停滞已经有半年之久,原有地区的人口增长和都市建设逐渐趋近饱和。这个人类根据地在建立初期幸运的保有陨石灾害前的医院,以此为依托,在物资缺乏的情况下渐渐发展成如今的模样。 壬生进入到B23区拓展的战斗小组时他们已经无人可用,甚至前来接洽的塔的负责人都不过是一个体质强悍些的普通人。 “又不是什么黑心公司,直接让你过来真的抱歉啊。现在的哨兵人数太少了,之前负责的几位有都出现了精神场域紊乱的症状……”塔分配的这位负责人十分紧张,应该也是听了壬生之前的传言,不敢激起他的愤怒。 高强度的区域开发结束后本应有半个月的休假期,壬生只享受了七天就被塔传唤分配了新任务,却并没有生气:“没事。有事情做我也很乐意。” 没有意义。休假早已让身体恢复,心中的空洞只有厮杀时的充沛才能填补。似乎从有了思想之后就是这副模样,无论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唯独浓烈至极的情感才能让壬生感觉到活着的实感,比如怒火与恨意。 “你答应了?”负责人大感惊讶。壬生的性子在塔中是出名的,广为流传的故事中,壬生卸掉了与他有仇怨的另一位哨兵的腿。哨兵之间的争斗不可能让任何一方全身而退,壬生也受了很重的伤,却表现得满不在乎,仿佛做了荣耀的事情。 不论是在陨石灾害前还是后,哨兵与哨兵间的私斗总是令人不齿。壬生就像是丧失了所有羞耻心,行事十分张狂,以自己的快活为基准处事。塔中的人谈论起他总用“疯狗”来称呼,尽管他们都知道壬生的精神体是个会拟态的章鱼。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壬生垂着脑袋,静待负责人的下一步吩咐。 也许是之前的对话让负责人产生了不该有的信心,他竟然说出相当冒犯的事:“之前出事的几位哨兵,除去选择了普通人的阿斯兰,其他人的精神场域紊乱都得到了相当好的控制。我们这边也有适龄的单身向导,所以……我是说……” 话还没说完,壬生抬眼,阴恻恻的眼睛凶狠地盯上了负责人。 “不要插手我的私事。” 盘踞的毒蛇终于吐出了蛇信,房间仿佛瞬间被移动到冰山之中,温度骤降。负责人噤声,不敢妄动。明明是负责人的办公室,现在成了壬生的主场。 负责人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冷汗从他的后背流出,身体僵住。壬生的眼睛也不眨动,单方面瞪视这个有点可怜的普通人。直到适应壬生传递过来的压力,负责人才能开口找了个说辞暂行离开。 哨兵超强的体质在如今是珍贵的财富,他们总能得到豁免,杀掉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不会引起什么波澜。负责人不敢用自己的生命进行赌博,他在合上门的一刻松了口气,喃喃自语:“安安全全的走出来了,还以为要死呢……” 紧张的负责人显然忘记哨兵的五感有多敏锐,这点抱怨隔着墙壁被壬生听在耳朵里,他嗤笑出声。怕死就要谨记祸从口出的道理,可惜很多人都不懂,或者懂得太迟了。 壬生并不怕死,只有在生死交集之时他才会感受到生的实感。 B23的兽对不惧死亡的哨兵没有任何威胁,当獠牙对准壬生的躯体,他却迎上去把肩膀送给这只凶兽,而后手持尖刀,猛扎进兽的眼睛里。 “杀掉它!”兽痛苦的哀嚎给了哨兵极大的快意和满足,他激动大喊。 其余成员显然是和正常人呆得太久,被壬生不加掩饰的疯狂震慑,过了一会儿才清醒,进行支援。 分卷阅读7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不长,在兽彻底失去气息之后,壬生从它口中鲜血淋漓地走出。 被弄脏了,越来越脏。有了伤口可没法好好洗个澡,还要去见麻烦的治疗向导……真麻烦。他如此想着,粘满血的手不由自主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在脸上留下血红的印记。 “哨兵先生,你怎么样?”负责医疗的向导靠过来,不敢凑太近,只能在几步外远远问他。 伤口处已经痛得有些麻木,温热的血从身体里汩汩流出,身体已然摇摇欲坠,只有双腿站立于大地之上支撑残破的身体。尽管如此,别表现的像是我要吃人一样。壬生带着轻蔑对向导说:“你没有眼睛吗?” 寂静。其他人都不敢再出声。壬生缓慢走向他们来时乘坐的车子。 身体的动作牵动伤口又麻又痒的痛,他恨不得把肉全都剜去,只留骨头支架。但或许这可能就是活着。壬生总是在痛苦的时候才理解何为生命,然后下一秒就忘记。但是这回他理解的时间很长。 那是快速又缓慢的刹那,有什么东西触碰了哨兵的精神场域。警觉且性子暴戾的壬生迅速的反击,他的精神体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另外一股精神力的方向追去,精神场域中,为了抵御外来精神力,掀起了动荡的巨浪。 绝非自己能够杀死的体量。强大的精神力,就算精神场域破碎也未能阻挡分毫。壬生第一次有了难以招架的感觉。 “快离开!”哨兵突然转回头对其他人命令道,“现在立刻回到车上!” 他们都领略过壬生的暴脾气,快跑上了车。有人冲他报复性喊道:“哨兵!快些!” 壬生正要抬脚,身体却突然一顿。外来精神力在突然反客为主,在他的精神场域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孕生。 被抓住了。壬生的脑海中闪过这句话。 下一秒,他的精神力违背自主意志,卷起的“洪流”住进了壬生的精神场域。 壬生又梦到了从前的事情,他醒来的并不快,慢速睁眼适应室内的光线,再闭上,再睁眼,从混沌中清醒。 仰卧的身体有些僵硬,身旁还躺着一个人,壬生不看也知道这是新来的那位向导。做完精神疏导的哨兵和向导都会很困倦,睡眠绝对是最好的恢复方式。 医院规格的床很小,壬生习惯仰躺,沈英韶只能委屈的蜷缩着身子侧卧在他身边。舒缓的气息拍打在壬生的侧脸,清醒之后就变得难以忽视,壬生不自在的翻了个身,背朝沈英韶。结果那绵长的气息打的壬生背脊发痒,他只好转身面朝沈英韶。 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沈英韶姣好的面容上流出倦色。为了不打扰身旁的哨兵,向导把高大的身体缩成一团,在旁草草睡了。 沈英韶的表情很平静,诊疗的时候那种尽职尽责的作风在如今更是凤毛麟角。壬生遇到的几个向导都把他当作是要出产的商品,在精神力初次诊疗后就发出“你让我的任务赏金没了”“治不好了,等死吧”这种声音。 在“洪流”出现前,这群向导惧怕他。在“洪流”之后,他们又奚落他。明明到这里之前从没见过面,壬生不知道他们的恐惧和嘲讽都是从何处习来,他非常厌恶别人这样对待他。 “你们应该记得,‘洪流’只是令我困扰,令我痛苦不堪。”壬生学着那些老师授课的模样,认真讲解,“并不代表我是一个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疼痛让向导放声大叫,他用另一只能动的手抓着壬生的裤脚,“饶了我吧!求你饶了我吧!!” 壬生把脚上的重量都压在向导的胳膊,他看着向导被他打残的双腿,露出餍足的表情:“我并不想伤害你,可我太难过了,悲伤的快要死了。我需要能让我放松的事情。他们两个离开的太快了,在我决定不反击的时候就赶忙逃开,聪明的表现。你,虽然你很蠢笨,但你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我非常开心。” 还恰好,激怒了我。 壬生冷眼看 分卷阅读8 着痛苦的向导,不顾“洪流”的愈演愈烈,他接着用脚踏碎了向导的骨头。 他想起这些事情不免情绪波动,或许是感受到什么,身旁的沈英韶轻轻哼了一声。精神力诊疗中,哨兵的情绪也会对前来治疗的向导产生影响,壬生不想打扰对方,他深呼吸迫使自己平静。 令人厌恶的记忆带来的恶感难以消除,几次呼吸后壬生还是心烦意乱。攀附在他身上的精神体也胡乱挥舞着触手,见壬生的自我调节没有进展,索性游动到向导怀里,紧贴着令人安心的向导。 壬生不愿以依赖者的姿态去和向导相处,但章鱼显然没有这个顾虑,它把身子缩成小小一团待在向导身旁。壬生皱褶眉看着精神体的所作所为,然而刚产生些许动荡的精神场域,此刻确实安定了不少。 第四章 诗歌 医院没有名字,壶城只有这一所,也就不存在指向错误的可能。灾害已经过去几十年,仍是百废待兴的状态。 医院的地下是专为情况严重的哨兵设立的病房,由三名哨兵负责,以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哨兵本就稀少,专门增派三名进行医疗协助未免有些奢侈,塔也在考虑把相关人员换回普通人。结果在提案提出的第二天,就被全盘否定。那一天壬生重创了为他治疗的向导。 沈英韶是在向塔提交书籍借阅申请的时候才被告知此事。 “下手相当狠呢,刻意让那个向导痛苦,却又不至于危害性命。”管理书籍的老人轻轻吹去书上的浮尘,光线照耀中,这些细小的颗粒在漂浮,“这些事我都知道,罗珈没告诉你吗?要我说,他们分配给你也存了别的心思。你倒是什么都不管,一心一意的为他治疗。” “都是传言。” “躺在病床上的可怜向导不存在吗?”老人满是不赞许。 “我认真查看过壬生的资料,知道‘洪流’的严重,这就够了。在我眼里壬生只是生病的哨兵,其他的事情和我毫无瓜葛。”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道,沈英韶望着在光线中飞舞的灰尘出神。 老人露出无奈的表情:“该说你是太纯粹还是太不像人了。只分医生和患者固然很好,但是别人听到这样的事情多少会出害怕,而你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只要是患者你就全都一视同仁,就和从前那种无聊的、博爱的神一样。” “哈哈,婆婆,我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是想把工作做好,让更多人幸福些。仅此而已。”沈英韶为自己辩解,“多一个人能得到幸福,我就由衷的开心。” “为此就要牺牲我的书。”老人佯装生气,把书递给沈英韶的时候还舍不得拿开手。 纸质书籍是珍贵资源,图书室里多半都是婆婆留存下来的书。 沈英韶用带来的包装把书籍包起来,对老人说:“壬生是爱书的人,您不必把他想得那么可怕。我已经开始诊疗,” “但愿,但愿接下来传到我这里的消息不是你受伤入院。”老人推了下眼镜,她灰色的眼睛满是戏谑,“劝你远离这个哨兵。你会听我的话吗?应该不会。那还是祝你平安、顺利。” 壬生被下了禁足令,在“洪流”彻底消失之前他不能离开病房半步。他透过地下室狭小的窗子看向单调的室外风景,等待下一次诊疗,等待沈英韶。 沈英韶确实和其他向导不同,是个异类,尽情向他释放好意。这种感觉像是春天的风缠绕手指,柔柔的撞在手上。壬生竟有些贪恋,不舍得放他离开。 但是春风总是无情,抓不住寻不着,欢快地从指缝间轻飘飘的溜走,毫不在乎。壬生的手反射性的空握了一下。 每次向导离开后,“洪流”开始蠢蠢欲动,现在的情感则完全不同,新生的孤独、落寞从心底喷涌而出。 “我很痛苦。”只要他这么说,就可以靠在向导身上感受对方的温暖,他们之间没有距离,壬生甚至可以闻到衣服上清爽的香气,那让他安心不已。沈英韶见惯了可怜人的眼睛也会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精神力会为他平 分卷阅读9 息精神场域中的暴动。 好想触碰他。壬生朝空无一物的前方伸出了手,精神体的触须也缠绕上他的手指。 房门从身后开启,壬生闻声收回手。 “我为你带来了书。”沈英韶总是来的这样准时,他在这里,室内的气氛都变得不再冷硬,“好些了吗?” 经过壬生的默许,沈英韶的精神触须开始探查。混乱的精神场域经过多日治疗已经有了安定的基底,只需要再进一步调整,就能恢复如初。 “你的兴致不高。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沈英韶坐到壬生身边,慢条斯理拆起书的包装。壬生的身体向他倾斜,专注看他的动作。 “塔的B23调查部今天对我进行了问询,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们,却还是不依不饶。”壬生眉宇间有着疲惫,他借此靠在向导身上,弓起身子,想要把自己藏到向导的怀抱里,“我可能没法看书了……我很累。” 壬生的精神场域状态不佳就难以阅读文字,那些精妙美丽的诗篇也只不过是平直黑线。沈英韶对这样的壬生心生恻隐。 “没关系的。”沈英韶并不困扰,他怜爱的看着壬生,“洪流”让哨兵憔悴,调查部的询问也会让加重了对哨兵的折磨,“我为你读诗。” 求之不得。壬生轻声应了他的提议。 展平的书页印着精致的文字,壬生的精神体章鱼用触手摩挲书页。沈英韶看到这画面不由露出微笑,他念出那些小诗,声音清朗,十分悦耳。 “赠给你这些诗,为使我的名字,随着幸运的帆船遥遥驶向远方,让世人的脑海掀起梦幻的波浪……” 壬生闭起眼,沈英韶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一个个字句被拆散、碾碎,变成了最好的药物,纷纷落在他的心里。不需要激烈的情感来刺激,向导平和的声音足以赋予他活着的全部意义。他依赖沈英韶,甚至不敢去想治疗结束后的事情。 于是壬生睁开眼,声音也恰好停止,沈英韶刚好把这首小诗念完。 “真是优美。”壬生的夸赞仅分给诗歌一丁点,剩下的都给予了沈英韶。 谦卑的向导并不把他的话语看作对自己的赞赏,沈英韶只是说:“你喜欢就好。” “我非常喜欢。”一语双关,壬生也不在乎被向导发现什么端倪,接着听向导读诗。 向导梳理过的精神场域像是被阳光垂怜的花园,焕发了生机。壬生看着在自己身边游动的微型鲸鱼,忍不住伸手去逗弄,那精神体朝他的手心蹭了蹭,难言的喜悦瞬间充斥了哨兵的身体,他自然流露出微笑。 愉悦心情被最接近他的沈英韶察觉,他中断了阅读,柔声说道:“被‘洪流’驱逐的那些感情正在逐渐复苏,你也能感到幸福的话,那就太好了。” 壬生却说:“我的幸福难以得到。” “怎么会呢。你会迎来幸福的,我保证。”为了让哨兵感到安心,沈英韶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现在明显太过亲密,在沈英韶之前的诊疗中从未有过,但向导宽大的心胸让他对患者没有保留。 壬生有些不知所措,沉寂了一会儿,他说道:“谢谢你。你能来到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沈英韶只是回答:“这是我应当做的。” 我知道。壬生想起了诗的末尾。 “你用轻松的脚步和安详的目光,践踏那些挖苦嘲弄你的蠢物,青铜面孔的天使,黑亮眼睛的雕像。” 沈英韶也许不知道,他的目光永远悲悯着看向所有人,那之中绝对无法孕生爱意。所以他也不懂为别人读情诗是多么微妙的事情。 壬生期盼沈英韶留的再久些,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的立场,只能送他离开,期盼他进到自己的梦里。 b 分卷阅读10 r   他不时梦到沈英韶。最开始,在浓重黑暗的梦里,有一只鲸鱼在游。一片漆黑中,只有它庞大的身体是深蓝的,这个空间中的唯一色彩。精神体同是海洋生物,壬生不觉得恐惧,看到它就不再被焦躁不安困扰。 在梦里,他问:“你是沈英韶?” 鲸鱼是不会说人话的,沈英韶变的鲸鱼也不会。鲸鱼发出悠长的鸣叫,壬生把这看作是它的回答。 “你果然是沈英韶。” 后来,鲸鱼不再来,沈英韶以自己的面貌出现。 梦里的沈英韶更加有七情六欲,但他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好人。 壬生吻上沈英韶的无名指,他问:“我对您的感情是爱吗?我不懂。但我知道这不是用其他词汇可以形容的。” “我也不是很懂,但是,应该不会是别的情感了。”沈英韶扬起了嘴角,不去指摘他的冒犯,甚至开始回应他,“如果能让你幸福,那我也去爱你。尽管我并不懂……” 在他的狂喜中,被沈英韶允许了吻。 壬生迫不及待地吻上了沈英韶的嘴唇,同这个温柔的人进行粗暴的吻。他们唇舌勾缠,谋求欢愉,激烈的相拥,加深这个吻。 “爱你……我爱你……”壬生难以自持,一遍一遍诉说爱语。 沈英韶有些苦恼,笑着说道:“真拿你没办法。” 他们接着吻来吻去。壬生去吻向导的眉眼,又去吻他的嘴唇。精神体则缠着向导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放。 燥热的空气让呼吸变得急促,梦里的壬生痴痴望着沈英韶,他张开了双腿,用后穴一点一点把沈英韶的阴茎吞到身体里。 “舒服吗?”壬生时刻注视沈英韶的神情,怕他显露不快。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太多话了。”温文尔雅的男人面上浮出薄红,他接受了壬生吻他的请求,被吻了几次后,又说,“我觉得很好。” 粗大的阴茎仿佛真的进入了身体一样,青筋摩擦着肉壁,快感逐渐侵袭了全身。壬生撑着身子上下套弄,用饥渴的后穴吸着男人的阳具不放。 色情、充满肉欲的梦。 壬生希望这不止是一个梦。 第五章 心猿 波动范围,正常。 数值稳定。 纳尔西斯指标,正常。 …… 精密仪器上的数字不再跳动,所有的数值都被限制在安全范围内。壬生的目光直到此时才从屏幕上移开,他的眼睛总带着煞气,不论看哪个人都冷冰冰的。房间内的人都知道之前壬生犯下的恶性事件,凛冽目光扫过的工作人员都开始小步后退。 从前的壬生会把眉头拧紧,他无意同他人保持良好关系,可至少要维持表面的良好交流,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这也算是社交的一环。 而自从有个温柔又好心的家伙加入了“洪流”治疗,用博爱的胸襟接纳处处透露自己是个异类的哨兵,壬生就放弃了他保有的最后的社交礼仪。 他的视线最后定在罗珈身上。壬生和罗珈接触不多,在“洪流”之后,她成为了治疗团队的主导者,似乎在“塔”中也有着不低的地位,其他工作人员有意无意向她靠拢,在寻求某种庇护。壬生却只关心接下来她会不会说“你可以离开”。 “真不错。看来你的禁足令很快就能被解除了。”和恐慌的其他人不同,罗珈的话语充满感慨,她倒是完全不怕壬生,离他仅有一步之遥,“不管怎么说,这里都很像监狱嘛。” 闻言,壬生抬头望向那扇狭窄的小窗。狭小的窗子只露出天空的一角,房间内的其他人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看的,或许是因为太过寂寞才不得不去看。 分卷阅读11 “真是的,就像囚鸟一样……这样搞得我和坏人没什么两样嘛。”壬生的沉默在意料中,罗珈说着玩笑话。 “继续待在这里就成了真的坏人。例行检查的规定时间是三十分钟,你太慢了。”壬生的房间内没有钟表,对时间的认知却格外准确。 罗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啦好啦,我知道是我太聒噪。收拾东西吧。” 说罢,她向其他人摊摊手,示意他们快些撤出。工作人员如同被赦免,夸张的松了口气,他们实在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意愿,不时会失常做出攻击性行为的哨兵完全是潜在的威胁。 罗珈理解这些年轻的下属,他们没有经历危险的事情,在后方安分的当着医疗人员。对处于安全区的他们而言,壬生就是危险的代名词,但比他危险的家伙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数不胜数,他们会撕裂恐惧者的喉咙,而不是选择留这些年轻人一命。 “抱歉,我会好好教育他们。”关上门前,罗珈对房内说。 “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不如盼望有一天能接收些胆子大的新人。” 果然生气了。罗珈轻轻关上门,却看到沈英韶走到了门边,她侧身让开门。 沈英韶同她点头示意,推门时,回头叫住她:“女士。” “怎么了?” “请不要询问太多问题,我认为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调整心情和修养身体。其他事情等稍后再议。”沈英韶说得很礼貌,他说完便忽视罗珈走了进去。 罗珈在空荡的走廊里呆站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就是壬生所说的“成为坏人”。 限制器还没取下,但和普通人一样的五感感知仍能清晰的识别出沈英韶的声音。人的姿态、习惯,会产生不同的声音,壬生确定那就是沈英韶。 比起壬生的平静表现,他的精神体一如既往的活泼,直直撞进沈英韶的怀里。精神体太过莽撞,沈英韶都忍不住后退,温声道:“真是个莽撞的小家伙,撞到其他人可不好。” “我知道是你。”壬生坐在床边摸着限制器,就像期待嘉奖而炫耀自己能力的孩子,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言谈间满是亲昵的意味。 沈英韶不懂其中缘由,只当壬生逐渐恢复,俯身去看他床边手写的数据,发现已经稳定到了正常的数值,柔声说:“很不错,连续三天的监测都很稳定。你变得很有精神。” 沈英韶没有提起B23的开发以及其他东西,独独为壬生的好转而开心,像一个关怀壬生的长辈,或许在某些下午,会用毛衣针钩织一件新衣服。 想到这,壬生轻声笑出来,他掩着笑脸说道:“沈,你的患者有没有说过你很像长辈。” “还从没有人这样说过,除了你。”沈英韶琉璃般的眼睛看着调笑的壬生,儒雅的声音带着纵容,“你又想起了什么好笑的。” 壬生笑而不答,向沈英韶伸出了手,小小的鲸鱼就慢慢来到他的身边。多日的诊疗让他们相当熟悉,精神体蹭着壬生的手打招呼。鲸鱼和它的本体一体同源,部分情感也共通,壬生在它身上感觉不到抗拒。 真可爱。壬生忍不住轻轻亲吻鲸鱼的皮肤,然后他偷偷望向沈英韶。 向导正在记录新的数据,写下今日的笔记,沈英韶心中突然悸动,他抬起头,恰好捉到偷看的壬生。 “在看我吗,啊……这个小家伙相当不乖。”沈英韶没有多想,他误以为壬生在盯着他那不成器的章鱼精神体。 每写上几个字,沈英韶就要转换一下手上的姿势,他的好脾气让无奈多过困扰,章鱼挥舞着触手在他的手上胡作非为,几根触手紧紧吸着他的手腕,其他的触手则极尽所能缠绕沈英韶修长的手指,吸盘紧紧吸附在上面。 壬生没有立即去帮忙,他坏心眼的欣赏触手勾着沈英韶优美的手。那是双只为救治而存在的手,骨节分明,常年握笔让他的手上有了薄茧,但并不粗糙,此时被壬生的精神体打搅, 分卷阅读12 显得有些忙乱。 看了几秒,壬生还是决定出手,一下子就把扰人的软体动物抓了下来。被本体抓住的章鱼瞬间变成蔫头蔫脑的模样,似乎感到十分挫败。 “看来它似乎觉得非常可惜。”沈英韶冲它笑了笑,又要拿起笔继续书写,壬生的双手代替精神体握了上来,似乎是要仔细的观察,“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壬生摇头:“我只是在想,如果是真的章鱼,那现在你的手一定非常……难以收拾。它们会分泌些黏液。” “软体动物都是这样,我倒是不介意。” 壬生没有再说,他点点头,默默放开沈英韶的手。 壬生舍不得松开双手。如果是真正的软体动物,那沈英韶的双手一定会被黏液沾满。触手侵犯沈英韶的身体,留下体液。 或者不是软体动物留下的黏液,而是人类的精液。沈英韶的双手沾满白浊的液体,他会露出烦恼的近乎委屈的表情,看着手上的精液不知如何是好,那一定非常、非常的……色情。 要做的还不止这些。他会用肉穴吞下沈英韶的阴茎,然后去开发沈英韶的身体,让这个温文尔雅的向导变成快感的俘虏。不管沈英韶脸上是厌恶还是恐惧,壬生都会揽着他一次又一次接吻,又肉穴套弄沈英韶的阴茎。 理性和感性会在沈英韶的大脑里交织,他会在其中挣扎,最终屈从于性交带给他的快乐。 沈英韶很是沉静,他优雅、温和,纽扣全都安分的系好最后一颗,同一切淫靡之事毫无关联。冒犯的想法却在壬生的脑海里肆意滋生,他盯着沈英韶不放,胸口就像是烧着了火,这热意逐渐蔓延到全身,他兴奋的打了个颤。 沈英韶全然不觉哨兵当下的想法,他写笔记时只留给壬生一个认真的侧脸:“和我估算的差不多,数据相当稳定。我已经提交了申请,让塔允许你在监护下的外出。现在不像很久以前有那么多娱乐,长久待在同一个地方对你的心情也不好。” 笔在纸面上发出刷刷的声响,沈英韶的字工整大方,很少有涂改。 热意在胸口还未退去,壬生借着看笔记,拉近了同向导的距离,问道:“果然还是需要监护。监护人是谁?” “明知故问。”这句话说得像是宠溺,沈英韶转头,嘴唇轻轻扫过壬生的面颊。沈英韶这才发觉他们靠得太近,毫无距离可言。 这点身体接触就能让壬生激动,他强装镇定:“我的监护人是你?可要想清楚,如今的状况不管出什么意外,塔都会会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你身上。” “那又怎样呢,这是我做出的判断。”沈英韶并不在乎,“塔的向导极端排外,诊疗之中出现了不符合规范的行为。而那时你的精神状况接近崩溃,所以才会出现攻击行为。但是,现在是现在。” “现在就不会了吗?你对我太过自信。”话虽如此,壬生还是喜欢被信任的感觉。 沈英韶问:“现在你会随意攻击他人吗?” 壬生收敛情绪:“我当然不会。” “我们可以去到你想去的地方。”沈英韶轻声说。 骗你的。壬生想起受伤的向导,想起团队里的普通人,想起所有和他有冲突的人。就算是现在,他也会选择毫无顾忌攻击他们。 但是,只要你希望,我就会变得乖巧、顺从,成为你的忠犬。 第六章 外出 “需要遮一下吗?” 壬生已经习惯了限制器的存在,说道:“不必。” “但是至少要整洁点。先别动。”沈英韶凑到壬生身前整理衣领,发现他的头发有些长,“我记得你比较喜欢短发,头发是不是该剪了。” “应该吧。我已经忘了上一次理发是什么时候了。”这样一说,壬生也觉得头发过长,影响视线,“理发需要我的主理人向上提交申请,塔处理的速度却很慢。索性就任它生长。” 分卷阅读13 “塔已经允许了你监护下的外出,不过我只能申请到一天。但这会是个好的开始。”沈英韶简单审视了壬生的姿态,眉头稍稍皱起,“把背挺直,别太懒散。” 壬生依照沈英韶的指示挺直弓起的背,话却和动作是两码事:“一次外出而已,别搞得这么正式。” 哨兵向那扇狭小的窗子向外望了太久,现在却用生硬的话去抵触外面的世界,沈英韶无奈地唤着他的名字:“壬生……” “我知道了。”向导用这样的语气轻轻念他的名字,壬生觉得耳朵发热,再也说不出硬气的话,“这是难得的外出,如果此次表现良好塔会给我继续开放权限。我知道的。” “走吧。”沈英韶说。 和阴冷的医院不同,外面格外明亮,光线甚至有些刺眼。在医院里,壬生见多了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他也时常被看护着在医院的几栋楼里移动,而现在他只是一个佩戴限制器的哨兵,身边有沈英韶做监护。 医院的一角甚至绽放了艳红的花朵,壬生见过血,花瓣比他的血液还要明亮。在他待在那间狭小的屋子里之前,这里还是光秃秃的一片。 壬生的时间被“洪流”取走,外界的事物在变化,而他一无所知。 “那是月季。植株的培育取得了成功,塔分给了医院一些。是不是很漂亮。”沈英韶的声音适时响起。 “真鲜艳。”壬生说,“要带我去哪?” “这时候却好奇起来了。”沈英韶时刻关注哨兵的精神场域,现在的状态出奇的健康,他也不由得安心。 在小巷子里走了一段路,来到僻静的小院子。这里被主人打理的整洁干净,在周围的房子中尤为突出,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那里开着两三支月季,还有壬生叫不出名字的别的花。 “这里是……”壬生心里有了答案,他却非要听到沈英韶的回答不可。 沈英韶答道:“我的住处。别处太过吵闹,你是不喜欢的。不如到我这边来,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熟人。” “不是熟人。”壬生飞快的打断了他。 沈英韶知道他口是心非,说道:“回绝的不留情面是会惹人难过的。” “我以为应该是朋友……至少是朋友。”壬生说道。他理想中他们的关系更加的亲密无间,但壬生不傻,他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 壬生的回答是个好兆头,有利于让他和其他人更好的相处。沈英韶不懂的是,对方只是想和他好好相处罢了。 “随便坐吧,不用拘束。” 房间里的东西很少,只留下必用品,空间显得宽敞却不至于冷清,像是沈英韶的风格。壬生选了个靠窗的座位,他扭头就能望见窗外,不过是变了番景色。 不管如何,哨兵的精神场域始终保持安宁,这是沈英韶乐于见到的,他热心的欢迎这个新来的客人:“在这里先坐一会儿。喝点什么?我自己做了点蜂蜜水……或者你喜欢花茶?” “蜂蜜水。”壬生答道。 等待总是难耐,壬生要是有尾巴,他就会在沈英韶调制蜂蜜水的时候看着他,然后摇着尾巴表示期待,可惜人类没有,壬生就只能像之前那样看着窗外。 监视他们的人就在外面。塔不能完全放心把他这样危险的哨兵放在只懂得精神场域治疗的向导手下看护,自然要安排其他的观察者,但这只是让人有些反感。 壶城安全区发展良好,这里的小孩子三五聚成一团,玩着幼稚的游戏。童声尖锐,刺进壬生的耳朵里,他觉得这些孩子就像是合理合法的杀伤性武器。 一杯蜂蜜水递到壬生的面前。 “不舒服?”沈英韶依旧是那么细心,随时观察他的状况。 壬生白着脸默认了。 “在这里等我一下。” 沈英韶出门凑到孩子们面前,蹲下身子和他们对话,细声细语。壬生戴着限制器,听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和他们商量,让他们小声些。向导似乎很受这些孩子欢迎,这些孩子的眼睛里表现出崇拜,声音也低了下去。 一个冒失的孩子忽然冲了出来,明显与沈英韶相熟,冲着他大喊:“大哥哥!” 壬生配合这声大叫作出忍耐的表情,让沈英韶回头望见,对那个孩子小声说道:“声音小些,今天哥哥有客人,他听不了太吵闹的声音。” “他怎么了?” 沈英韶用眼神示意他把声音再放低,他的声音也更小:“他病了,我要让他快点好起来,所以也请你们帮帮忙……” 后面的话把声音压得更低,壬生听得不慎真切,他只看到最后,那个吵闹的小孩给沈英韶递了一小束野花,而沈英韶绽出灿烂的笑。 分卷阅读14 “扫兴。区区野草。”壬生望着外面,袖子里有些东西在蠕动。有些精神体不喜欢回到精神场域,壬生的那只章鱼此刻就紧紧缠住他的手腕。 “看到这种事真让人不爽。未分化的孩子,还是个普通人。”壬生的手指也被触须缠绕住,他的精神体使出进食一般的力气,“但我不建议你做些什么坏事,别忘了他在时刻检测我的精神场域。” 章鱼只是收紧了触手,没有那么躁动。沈英韶收好那束野花,他的身影从窗前消失,很快就出现在壬生面前。 “现在开始会有安静闲适的一天。”沈英韶坐到壬生斜对面的椅子上,“你的情绪有些波动,对精神场域也有些影响。先前考虑不周,我应该和邻居说一下。” 壬生装出纯良的样子:“是我太打搅了。” “先不谈那些。” 沈英韶的精神力触须触碰到毫无抵抗的精神场域,他的精神力触须为了修复的精确度能变得纤细无比,对壬生的精神场域进行着修缮。 壬生并不需要再次浪费向导的精力,但沈英韶十分坚持。壬生情绪复杂,只好默默接受向导的诊疗。 他们两个额头相抵,连呼吸都混作一团,呼吸扑到脸上,格外亲密。沈英韶先一步睁开了眼,他看着壬生从双眼紧闭,到睁开。刚张开眼睛的壬生如同大梦初醒,脸上还有些迷茫。 沈英韶离开他,手自然的在他脸颊上轻轻拍了下,说道:“壬生,魂归来。” 等说完,沈英韶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动作太过自然,仿佛刻进了骨子里。 “对不起……”壬生揉了下眼睛,“因为‘洪流’疏于锻炼,精神不足。” “向我检讨做什么。”沈英韶笑道,“我不是你的上司。至少在我这里,让你轻松点也好。” “那么,要是诊疗结束了呢?我继续为塔工作,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壬生看着沈英韶,希望他能给出答案。 沈英韶略一思忖,说道:“我曾经诊疗的病人都是精神场域破碎,生命只剩下短短的一两年,我对他们极尽所能的友好。坦白说我现在也没有改善自己的思维,对待你也是这种态度,可你还拥有很长的时间。壬生,我只能说,该严厉的时候我会严厉的。” “其他时间呢?” “竭尽所能让你感到幸福。” 听起来真像是临终关怀。壬生想。但是——这种承诺,让我感到非常安心。 小孩子不知道“项圈”代表什么,罗彻却非常清楚。颜色不同,这不是治疗专用的限制器,漆黑的限制器意味着佩戴者的危险性。狗咬人的时候只要拉住项圈就好,所以他们管黑色限制器也叫项圈。 “大摇大摆戴着项圈出来的人真是难得一见。”罗彻小声和同伴说到。 哨兵应该听不见的,本应如此,然而佩戴漆黑项圈的哨兵慢慢转回了头,冲罗彻的位置露出笑容。 哨兵身旁应该是一位向导,他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像是什么都没做,哨兵转头的瞬间也收敛了笑容:“今天很好。我担心我会因此变得不满足。” “这不是不满足,很快就能解除限制的。”向导柔声安慰。 那才糟糕。 罗彻认得这张脸,他曾经与这个哨兵共同参与了B23的开发。不要命的人总是比其他人可怕一百倍,外界的凶兽都懂得珍惜自己宝贵的生命,这个哨兵却习惯了以命抵命。 “罗彻,烟灰。”同伴叫着失神的他。 罗彻这才发现烟灰掉到了手上,他把烟灰扫去:“那个哨兵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不要命的人。听说他前段时间有了伤人记录。我就说嘛,变态总有一天会危害到自己人的。” “那个向导岂不是很可怜?” “不,那家伙也挺强的。”罗彻吸了口烟,“能平静的和变态走在一起,还关怀那个变态。怎么会是一般人物……” 第七章 异变 有嗡鸣声在耳边响起,尖锐的噪音直接让壬生从睡眠中惊醒。 那是让哨兵厌恶至极的噪音,还没从昨日的温柔乡回神的壬生脸上出现了难以克制的凶恶表情,甚至有了呕吐的欲望。肠子仿佛缠绕着体内的其他器官,紧紧地拉扯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五脏六腑都极为不适。 嗡鸣的声音进入耳朵,大脑如同针刺一般痛苦,鼓膜也受到难言的压力。 直到停止。 分卷阅读15 令人不适的噪声结束后,特殊的病房重新恢复到从前的安宁。特制的隔音壁、消音壁,限制五感的拘束,严格执行它们的职责。而即将奔涌动荡的精神场域随着嗡鸣的停止,慢慢恢复成被沈英韶修补好的样子。 这种安静和以往不同。狭小的窗外,接连有汽车停下,壬生能看到外面医护人员焦急的步伐,和慢慢下坠、一闪而过的血液。那是比声音更加有力的,某种异变的证据。 壬生仰头望向雪白的天顶。 这栋楼并不高,但足够容纳他们这些生了病的哨兵。如果连被“特殊关照”的自己都感到难以忍受……那楼上的这些哨兵又会是怎样的状态呢。 他的精神体一点点爬到他的脸上,找到一个不会被甩掉的位置,开始啃噬自身。 他感到焦虑。 例行检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病房的门迟迟未开,章鱼只能撕咬自己,试图从这片虚无的宁静里获得微茫的存在感。 难耐的寂静之中,有人不讲礼数,直接闯了进来:“壬生!” 紧随其后的则是他所期盼着的声音:“壬生,你没事吧?” 小章鱼马上就停下动作,把残破的触手一缩再缩,像个长在脸上的肉球,壬生皱起眉头把它抓回手腕上,望着沈英韶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沈英韶轻车熟路将哨兵的精神场域检查一番。 他拉起哨兵的手,细看精神体的状态,但是不听话的章鱼只会一味的向袖子里钻。沈英韶不勉强,得知哨兵无碍,他也就放下心来。 “你觉得壬生如何呢。”罗珈看着他们,她是三人间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个。 “女士,他很健康,受到种子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沈英韶展现出维护的姿态,“如果是要问是否可以协助工作,你该问壬生而不是我。” 罗珈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你们两个……一个是好心人,另一个什么都清楚却非要让我去亲口问。好吧,壬生,我们的人手不够了,过来帮帮忙。” “你看上去不是很着急。”壬生说,“现在的局面应该还在你的控制下。该不会是全都派普通人去了B23,其中一个人的身上恰好被放置了爆炸的精神力种子?那可真惨……” “你倒是很清楚。问责的事情暂且搁置,处理好现状后我自然会跟进。实话说,我有点后悔把哨兵的病区和普通人放得这么接近。”罗珈并不轻松,“我会暂时向‘塔’移交这栋楼的管理权,这是管理层面的事情。至于你,壬生,治疗方面我打算交给沈来安排。你也知道他是个温柔善良的向导。所以,当个合格的保镖如何?” 罗珈知道他不会拒绝,不论面前这个哨兵天性如何,只要他是壬生,就绝对会为自己成为沈英韶的“骑士”感到无比的荣光以及无与伦比的幸福,微不足道的事情就是壬生专属的蜜糖。 “没有问题。”壬生答道,“交给我吧。” 壬生的嘴角动了一下,沈英韶注意到,便问:“你是怎么想的呢,壬生?” 向导的问话总是柔软的问,壬生双目迎上向导澄澈的眼:“我会保护好你。” 总之是难舍难分的场景,罗珈并没有打散他们搞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情感氛围,尽管外面的普通人很慌乱,哨兵和向导也受到影响,伤员很多。罗珈知道现在事态仍然可控,没有任何危急事件发生。 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关紧要,一切都在如她所想般发展。 罗珈准备了很多应对措施,她瞥了壬生一眼:“你还准备戴着限制器吗?” “能摘掉自然是最好的。这可不方便打架。”壬生在沈英韶面前绝无好战的因子,他在乎的是,不长眼的豺狼虎豹凑过来,他能不能为沈英韶咬死他们。 他可不想看到向导受伤。 罗珈心如明镜,默默解开限制器。 分卷阅读16 离开限制器的一瞬,五感大为增强,壬生被限制久了,气息有些不太稳定,马上,他就受到向导的帮助。 “跟着我的引导走,像以前那样控制你自己。”向导揽着他,“对,你做得很好。” 限制解除,壬生觉得四肢又充满了新的活力。 “恢复了。”罗珈没有问,她直接打开了房门,“两位,开始干活了。” “遇到不配合的哨兵,你会怎么做?” “很遗憾,由于工作性质,我所接触到的哨兵都很虚弱。通常我会选择直接用精神力进入安抚,我的精神力比他们要强,哨兵只能选择默默接受或者被我压制。”沈英韶看着倒在地上的哨兵,当前的画面有点滑稽,他很难忍住不笑,“当然,你在的时候给了我很多便利,昏迷的哨兵,他们的精神场域虽然危险,但最好搞定。” 反应过于激烈的哨兵都交给两人处置,他们初次配合,却如鱼得水。 壬生的打斗是野蛮的,不是在训练室日复一日的僵化流程,他会寻找最称心如意的回击策略,几乎在对方出拳的同一时间,壬生的身体就动起来,点到为止,相当有分寸。 “我所学习到的最佳处置方式就是——把他们打到不能反抗。” 沈英韶轻轻笑了,他的人生中没有搭档一类的角色,现在却感觉壬生很合适。 无关其他,这名哨兵是他见过的最好用的。被“洪流”影响,壬生的表现更多是内化的,不去刻意激怒,风险就极低。 而且,壬生足够听话,下达不允许杀人的任务,他就单让对方失去意识。同这样的哨兵一起,行事会更加顺利。 然而高风险的事件仅仅发生了这样一次,和哨兵绑定未免有些浪费对方的才能。沈英韶犹豫着。 “要小心。”壬生垂眸,他注视躺倒的哨兵,加紧堤防。 沈英韶半蹲下身,把触须探入昏迷哨兵的精神场域,哨兵的反应非常激烈,精神力绷紧,开始毫无章法的攻击。沈英韶把他的病人与哨兵相比较,越发显出壬生的可贵,他采取强势的压制措施,哨兵的精神力只能乖乖被拘束着转变为正常的运作方式,混乱的精神场域在两人的关注下逐渐安定。 壬生始终盯着哨兵,直觉告诉他不能分心,他要是向导最忠诚的护卫。 维持半蹲的状态不算舒服,向导换了个姿势站起,壬生让他搭在手上。 “噗。” 利器刺进身体,血液漫无遮拦溅到沈英韶脸上,他惊讶地睁大了眼。 “壬生……” “我没事。”壬生的眼发着冷。 沈英韶只能捕捉大体的动作,昏迷的哨兵猛然暴起,向他袭击过来,但不会有人比壬生更快,他以回护的姿态用突然出现的刀子使出力气刺穿哨兵的肩胛骨。 哨兵吃痛,他的同类毫无悲悯,用膝盖撞上哨兵的肚子,借力把哨兵摁在了地上,卸了他的两条胳膊。 “啊啊啊啊……啊……”哨兵发出惨叫。 “有人让你这样做?” 哨兵只是呜呜呀呀诉说痛苦,并不答话,下一秒就没了声响,只能是沈英韶的处置手段。 “罢了。先用拘束,叫这里的医疗人员来。”沈英韶面无表情按下呼叫铃。 壬生发觉向导不太开心,减少了话,无言的上着拘束。 “你的刀从哪里来。罗珈应该检查的很仔细。”向导的声音变得冷淡。 壬生告诉自己要对沈英韶诚实,结果还是对这件事情轻轻揭过:“她的话不能全信。” “那你呢?”向导的眼 分卷阅读17 珠玻璃般冰冷,他在审问对他隐瞒的哨兵。 待到动作结束,壬生才有机会看到向导的脸,沈英韶对他有所失望,和情感无关,只是在重新审视他是否可信。 私下里沈英韶一定对他有什么评判的指标,显然把错误推给罗珈不是好的回答,这又让壬生陷入到低沉的情绪中。 沈英韶有极度感性的一面,把感性都投身于他所爱着的病人,扮演成一个好医生,去怜悯弱者的苦难。但当角色转换,他又忽然变得理性了,他没有为惨叫的哨兵求情,因为他知道只能这样处置。 永远保持感性只会让人变得糟糕。壬生不由想。 这份笃定不知从何而来。 “我选择对你诚实。”壬生不敢拒绝,“罗珈与我有私交,送点东西进来很简单。” “就算是在那种状态下?她可真是毫无原则。”沈英韶的眉头还没皱得这么紧过,“你也一样。” “现在不会了,因为……” 壬生用气声说着话,但在此时,医疗人员终于到达,紧急处置的声浪盖过壬生的声音。 沈英韶也是初次觉得,哨兵的声音太小了。 第八章 逆反 呼。 吸。 空气在人体回转一圈后排出。 布料有布料的声音,脚步总是要抬起再落下,束缚带的撕扯鼓动耳膜。 细碎的零散的糅合成一团变成扭曲的乐章。 好吵。 在这样想之前,壬生就已经不自觉地拉住沈英韶的手腕,做出回护的姿态,他知道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看不到,听不到,精神力没有给他丝毫反馈,他所依赖的仅仅是玄乎其玄的所谓直觉。 心跳的声音加重、再重,千钧的物体在脆弱的胸膛里鼓震,壬生有着莫名的紧张,可身旁的一切,无论是医护还是那个犯蠢的哨兵,他们安安稳稳在自己应有的位置。 沈英韶也沉重了脸色,这间狭小的病房没有任何改变,笼罩在他的精神力之下。雪白颜色只会给人安宁,他此刻却在焦躁。 一往如常,偏偏又有怪异感。 “呃——” 在他愣神的时候,手腕突然被壬生大力拽着,壬生挺直的身姿此刻痛苦的蜷缩起来,几乎站不稳,只能依在沈英韶身上。 沈英韶倒也没法顾忌别的,向医护问了哪有空置的病房,就直接带着人到那休息。 就在他们走出病房的一刻,空气似乎都变得轻快起来。 壬生总是用冷峻的眼神看很多东西,但这时他的大脑痛得快要裂开,感官都聚集在这难挨的痛苦里,眼神自然就显得劣势,眼睛里甚至还有些水痕,独行的狼偶有像狗一样呜呜叫唤的时候。 壬生的喉咙发出极小的痛呼,似乎是觉得刚才的反应太强烈了,他紧闭双眼承受。沈英韶用精神力为他舒缓,又用手去按着他的头,这才好些。 沈英韶见他的神态变成这样,竟然有些新奇。这种表情和他是不相称的,近乎傲慢的壬生才不会这样—— 可是,为什么不能呢。 这里又没有他的敌人,如果没有兽的动乱,如果没有遭受到同僚的排挤,如果洪流没有混乱,所有让他不得不去用尖锐态度面对的东西消失,他就是可以在亲近的人面前松懈一下。 甚至不用消失,只需要一个可靠的人。 沈英韶忽然担心起来,他的病人,他不可能一直陪在一个病人身边,还会有别人需要他,壬生又怎么办呢。 但凡有一个可信的人,壬生都不至于如此。 分卷阅读18 罗珈? 于公她毫无差错,于私……沈英韶皱着眉头回顾了对方的所作所为,把这个唯一的候选人从脑海中划去,却也想不到更适合的人了。 还不如自己来。沈英韶想着。 壬生似乎是好转了, “还痛吗?”沈英韶问道。 “不了……我好多了。”壬生撑起身体就要起来,却被沈英韶按了回去。 “太心急了。明明自己都没恢复好。” 向导的力气用得很大,哨兵只能乖乖躺在病床上:“我答应了罗珈,她给了我行动许可,人手真的不够了。” “你和她相熟,让你休息一会儿也不算什么。”沈英韶开始严肃,“比那些更重要的,我们得弄清刚才怎么了。” “精神力没有问题,例行的体检也没有脑部疾病,血压也一直正常。”壬生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可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倒是真的很痛,更甚于被兽撕扯皮肉。壬生的眼睛有些飘忽。 “你我的直觉并非这样想。” “所以我才会头痛欲裂,就像是——”雪白的天顶尽落眼中,这给壬生带来了极大的不现实感,“有什么东西想从我的脑袋里出来一样。” 身旁没有人在的时候,罗珈总是死鱼眼的,勾起背部,显得颓废。她让信得过的人去帮忙维持状况,自己却坐在手术室外无所事事。 B23区的报告她已经看过,伤情报告尽数浏览,她笃定最坏的状况都在控制之中,包括有些人的生死。比如她的弟弟,罗彻。 他们向来不是一路人,就算他死掉,罗珈也全无痛惜之情,不过面子上还是要做的。 “女士。”娇小的哨兵从走廊对面跑向她,“向您报告壬生的状况。” 她听完全部,也仍是兴致缺缺:“喔。” “您不太开心?” 她点点头。 “没人会喜欢麻烦。”罗珈看着“手术中”的灯牌熄灭,态度冰冷无情,“感谢我的弟弟,他还是尽了最后的那么一丁点用处的。” “技术部门确认产生罗彻和兽的伤痕的是同样的方式。”哨兵适时补上一句。 她还有着下属们并不知道的信息,罗珈下了定论:“那就是一个人了。已经没有再继续追查的必要了。送我去图书馆。” 哨兵小心地确认她的指示无误:“图书馆?” “你不知道的,这要怪我。”罗珈揉了揉头发,“去塔那里。我放在库里的那辆车应该没被任何人临时征用吧,开出来,我们坐着它去。” 沈英韶可怜壬生,他的嘴唇苍白,说话都很勉强,却还要用刚刚痛过的大脑认真分析情况。 “你应当好好休息,我是说,必须。” 沈英韶按压着壬生的额头,帮他持续舒缓。 壬生的精神体躲在他颈侧,现在更像是一滩破破烂烂的奇特粘液。软体动物就是这样,状态不好的时候变成一滩烂泥。 它自壬生来,又想着回壬生去,精神体的触手正拼命的缠着本体,柔软的触手用力伸展,精神体用力把自己分布在壬生的脖子上。 配上有些凌乱的衣领,只能看到触手从被遮掩的地方绕上脖子,画面有些奇怪。 照理说并非难以直视的场景,然而,看上去奇奇怪怪,不论是直视还是挪开眼都显得不大好。沈英韶无法理解他此时获得的视觉冲击为何,只是脸上起了非常淡的一层红。 “我只是看厌了。”壬生仰望熟悉的景色,他看了太久,也 分卷阅读19 变得太无聊,他侧头看向沈英韶,越发觉得这个人狠狠勾着他的心。 沈英韶的视线没有和壬生对上,他脸红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如何也看不出来,却还是挪开眼睛,刻意的让人怀疑。 “我该是你这段时间见到的最新奇的活物。”他为了掩盖什么,说了俏皮话。 壬生拿不准对方是否是想要避开自己的视线,他知道自己错处,结果和反思悔改绝缘,倒也自欺欺人:“他们和我待的时间也不长,也不知道是哪里比较缺人,几天也就不见,总之很多人我没有见到过第二回。” 是因为都被吓跑的。 壬生咬定了沈英韶对此中内情不甚了解,他用脚想都知道罗珈用了什么春秋笔法,骗来这位向导。 “还好有书。”沈英韶特意宽慰他,“罗珈还是做了些好事的。” 向导想来不喜背后评判他人,话一出口便知失言,只能归咎于罗珈行事不够审慎,另一方面也隐隐感觉,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哨兵倒是不介意,紧闭期间他的快乐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对这位熟人的多方挖苦,对于这种近乎是事实性的句子毫无芥蒂。 两人在奇特的一点上竟然相继达成微妙的共识。 “还是多亏她的善心……啧!”壬生弹坐而起,手直接从领口伸进衣服里,把慢悠悠行动的软体动物抓出来,“捣什么乱。” 刚恢复一点精神的精神体此刻与脱了水的真正生物并无差异,软塌塌听着自己的主体在为自己训话,不知道是不是在求救,沈英韶似乎看到了它小而蠢的眼睛里泛起泪花。 精神体倒是仗着有些触手胡乱跑,不知道是碰到了那里让壬生生气,手这样一抓就把领口开得更大,胸口遮遮掩掩,看着更加奇怪起来。 奇怪叠着奇怪。 沈英韶敛了眼神,和他说:“打起精神就好。你的精神体就像脱了水一样,像只真章鱼了。” “可惜比真的要笨上一些。”壬生用眼神威胁了精神体,又把它放回手腕上,忽然察觉到古怪,和沈英韶对视上,“你见过真货吗?” “真货?”沈英韶反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他是在指章鱼,“没有。但是书上看到过。奇奇怪怪的大百科,放在从前应该是过分浅显的科普读物。” “鲸鱼呢?” “是说它?你的精神场域有些躁动。”沈英韶让自己的精神体去到壬生身边,“我看过少量留存的影像资料,鲸鱼会在沙滩上搁浅。但是它不会。” 鲸鱼精神体只有很小一点,完全不像是真实的海中巨物。 “我梦见过。”壬生看着沈英韶,“在梦里,它比这个小家伙要大上几百倍。我们都在塔接受的教育,那里却不教授这些东西。” 他能看到沈英韶也有所思,接着说:“精神体是我的一部分,离不开我的投射,哪怕是幻想种,也能从图画中或者其它地方找到原型。” “我接受塔的教育,但那里仅仅讲述通识。如果我没有认识罗珈,也不会有书可选择。影像资料开放但是我对它不感兴趣,很多人都不感兴趣。” “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它是什么,但这里没有海。” 第九章 衰败 “我过去的记忆空空如也。我不清楚什么是真假,是过去还是现在。”壬生又说。 沈英韶定定望着一端:“我们是哨兵、向导,就像我们刚才说的,比起这些,我们显然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 “是了。”壬生一跃而起。 沈英韶看着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两人的精神力也全然无知,他们的直觉却不是这么说。 分卷阅读20 壬生手中空空,快速拿了一支笔。不知是哪个医护人员留在这里,壬生握着它就像是握住一柄小刀。他跃起时快,下落则更快,只要重力足够,任何东西都能成为他的武器。 对方必然有所动作,他怎会快过壬生,在什么都捕捉不到的情况下,壬生依赖速度,必然要抢在对方之前。 ——刺中了! 面前忽然变成模糊的影像,所有的设施都缺失了一块,溃散处越来越大,逐渐露出一个没有伪装的人类,刚刚他就站在那里。 沈英韶的精神力这才对他有了感知,方才就像是信号被屏蔽,站在他近处,五感却全都失去效用,什么都感觉不到。现在这个房间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移动靶,沈英韶的精神力触须已经准备就绪。 壬生的精力都用在打斗上,近身战对缺少武器的人是有利的,但空间狭小,他也受许多限制,正在把人向外逼。唯一高兴的事情是,沈英韶在他身后,他的后背有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和他们两个对战是件难事,分开来还能应付的事情合二为一,对方防着壬生的同时,还要去用精神力抵抗沈英韶的压迫。 敌对者的脸隐约有些熟悉,壬生讨厌这张脸,出拳刻意的向脸上打。 “你倒是会躲。”他还有闲情去讽刺。 对面的人已经流下了汗水,似乎在烈日下暴晒许久。这人深知现在的行为已经有些冒险,但是他无法转头离开,他只要稍微挪动一丝视线,就会被这头野兽的爪子撕碎。甚至不用转头,他的思绪离开这场肉搏的瞬间,壬生的一记肘击就来了。 对方直接倒地,昏死过去。 倒是不好对付,壬生难得乱了呼吸:“我还就要碰到他了。” “我对他的精神场域进行了暂时的封闭。”沈英韶冲他笑了笑,“可能有点慢。” “比我还要快上那么一点儿。”壬生笑着摇头。 入侵者的危险系数过高,联络留守医院的人显然不是什么好办法。空置的病房没太多东西,壬生只能物尽其用,勉强把入侵者绑了起来,顺带从他身上回收些武器。 “医院留下的人应付不了他,要想办法联系到‘塔’。”沈英韶不敢提出离开,让危险人物永远处在观察下才算妥当。 “在这里僵持也不是办法……稍等。”远远地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壬生侧耳听了听,“我听过这个频率,这个步态传出来的声音。我见过他们,罗珈的私人小队。” 壬生见过罗珈的兵士们,在之前的开拓中,总是他们负责善后。 这段脚步声始终是快速的、匀速前进的,除了脚步声,再无别的声响。 领头的兵士在门口站定,向他们两人行了军礼:“受女士所托,帮助您处理事态。” 他们呢很快就分散进行分工,很合理的处置。 罗珈的兵士们穿的制服都是另一种样式,在壶城独一无二。这群年轻人要比壬生还小很多,能力出众,他们身姿笔挺,身上有着没有经历过伤痛的朝气。壬生是想不出罗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属。 论对入侵者的最佳处理人选,绝对是他们了。 “以及,对您多有冒犯,但还需要您佩戴限制器。这是坏消息一则。”兵士示意身后的人拿来限制器。 壬生眼底满是抗拒,他吃到甜头,还仅仅只有那么一点的甜头,不满没有收敛。 沈英韶走过来,手搭上壬生的肩头,说道:“必须吗?” “是的,长官。” “哪怕数据检测一切正常?” “是的,长官。” 兵士是个严格执行命令的人,壬生没什么网开一面的期盼,想不到的是沈英韶会为他说情,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但这回更像是因为冲动而忍不住替他说情。 分卷阅读21 理性告诉他这种事情不该多加提倡,感性就是另一码事了。 沈英韶不是这么……热血?这个词用的不对,壬生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词,护短。 被拒绝的沈英韶有点落寞,他是儒雅的人,断然不会和兵士们起冲突,也不会归咎为兵士们的错误,只是用柔情的眼睛对壬生道歉:“再坚持一下。” 一个烟花,从壬生的脑子底端向上窜,火药飞上高空,炸开的模样,是沈英韶的脸。 壬生的不忿忽地烟消云散了。 “我没太多感触。但是,不抗拒。算不上讨厌。”嘴巴打了结,胡话向外乱蹦,壬生的愉悦倒是不掺假,乖顺的戴上了。 不管戴几次,还是个项圈。壬生向下瞄着。 “感谢配合,长官。另,您还需要佩戴定位器,坏消息一则。”兵士行礼,话锋一转,“此外,好消息一则。交付给您的任务终止,女士准许您近日的小范围出行。” 这种好消息坏消息的说话方式很特别,壬生的重点放在了诱人的条件上,确实然人难以拒绝。 壬生问:“谁是‘女士’?罗珈?” “是的,长官。”兵士向他行了最后一个礼。 医院的布防已经全都由罗珈的兵士来做,可以看到他们隔一段距离就进行设点,其他人也在被疏散。 “我们似乎被认定成无关人士了。” 沈英韶一声不响的伴着壬生走着,等到离开医院,他评论道:“罗珈拥有的权限比我所认为的还要大。” 两人站在门前回望。 “也超过了我的想象。”壬生说,“他们的‘女士’似乎是个特定的称呼。” “我以为你知道的会比我还要多一些。” “的确是相熟的人,此外交集倒是少了很多。” 沈英韶淡淡的望他一眼,说道:“不敢苟同。” 谈及这些,壬生总会有点心虚:“东西都是我换来的,我向她承诺些什么,就会换些东西。” “单方面的胜利,罗珈不会亏本。”沈英韶无奈的微笑,“完全不需要塔的同意,她有权力让你获得出行许可,非常的容易。还有私兵,这可不是太低级的权限。” 他们不能一直呆站在这里,有些事情不适合在这里谈。 “我搞不懂罗珈。‘塔’不是个好去处。”记忆中的空缺还未填补,壬生对塔向来不信任。 上次见到的月季已经有了颓败的迹象,壬生心思活络,他知道可以去哪里,却不说。他向来不是能称得上矜持的人,无非是发乎情,止乎于礼。 “要去你的住所吗?” 沈英韶试探着问。 “那里没有东西了。我已经太习惯待在医院。” 他悄悄观察沈英韶的神态,态度放得低微。从最开始情感让壬生不自觉的违背本性,这些新习惯早就已经融入他,变成全新的本能。或者说是唤醒本能,哨兵在所珍爱的向导面前保持这种态度,像是鸟类的求偶,他们生来则互相吸引。 沈英韶很轻快,从他的眼角就能看出来,他说:“你应该再一次到我家做客。” “这次打扰的时间可能会更长。” “我怎么会介意呢。” 路上他们只是说些简单的闲话,刻意避开了其他。 太过悠闲,壬生甚至产生了约会的错觉。他在向导身边不停的产生错觉,大脑里面建了一座妄想工厂,复杂的幻想不断生产。如果这是日常,每日都是非常珍贵平和的 分卷阅读22 ,壬生甚至觉得阳光下的世界变得模糊。 沈英韶院子里的花也谢了多半,繁花各有时序,纷纷落在泥土里也显得没那么单调,只是进度似乎有些快。 “花会谢的这样快吗?” 沈英韶拾了点花瓣:“它的花期不太长,开上两天就会谢,不如别的。好在你看过它繁盛的时候,就还好。” 他分给壬生两片。 粉嫩的花瓣在他手上只落得陪衬,壬生贪的是这个向导,欲念也全是因他而起,而不是这片花瓣,但他还是接过来,放在指尖摩挲。 “你用它做些什么。”壬生问。 “做干花,或者是当个书签。我从不想这些,只是当个留念。” 向导既然这样说了,这死亡的花朵在哨兵心里就有了长久的意义。 壬生还是坐在之前的位置上,乖巧的缩着。 他的坐姿和性格实在是不怎么像。沈英韶见识了他打斗的样子,动静简直判若两人。 沏茶的时候,沈英韶的眼睛和精神力都在关注壬生,也就捕捉到有些蠢的软体动物磨磨蹭蹭的拽着他的裤脚要向上爬。 “倒真把自己当成动物了。”沈英韶有些哭笑不得,这种太动物化的精神体他还没见过第二个。 沈英韶放下茶壶,抓着笨笨的软体动物,轻声说了句:“小笨蛋。” 他把章鱼往桌边一放,就继续沏茶,也就没看到软成一滩的害羞软体动物,和在努力控制自己表情的哨兵。 第十章 余晖 壬生不是慢性子,周遭给他的反馈大多是他太过急躁,身体是静止的,他的大脑却一片混乱,总有着千种万种的东西在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如同“洪流”。 后来他也果真患上。 壬生是相信因果的,他种得了那么些丑恶的因,就会结下艰涩难咽的果子。壬生又不惧怕死,所以因果也都算不得什么。他脑子里现正在想,自己是做了什么好事吗?如此健康、精气十足的状态。或许的确是做了些善事的。但他又怕自己开心的太过,又招致祸患。 “我有没有说过,我非常感谢能够遇到你。”有些说多了的事情,壬生是记不住的。 “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你说过的,而且经常说。”沈英韶虽然说是经常,但是他感觉并没有太频繁听到。 壬生记不准确,只觉得说得太顺口,太熟悉。他忽然想起,他们不是来闲聊的,他的精神体也不是来像个真正的动物来讨人喜欢的。可他也不喜欢谈那些事情,深究起来又会乱七八糟牵扯些东西。 要是在一个平和的日子与向导结识就好了,他完全不用缩在一间小屋子里变成那么丑陋的样子,他可以更没有负担的和他说着话。 然后在合适的时机—— 可惜现在没有。 “在‘塔’的时候,哨兵和向导都是分开的。我记得有大家都参与的课程,但我不喜欢。”壬生说,“要是能在那个时候见到你就好了。” “这是真的记忆吗?” “以我的感觉来说,是的。”壬生的眼神有些空洞,“其他都显得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改变他人记忆是可能的吗……这很难做到。” 沈英韶的精神体游到壬生身边碰了碰他。 “理论上,如果一名哨兵对一位向导全然信任,展开他的精神场域,是可以做到的。”沈英韶看着外面,他的眼睛快速眨动了一下,“但是很少,每个人都会有些不希望他人知道的事情。” 如果是你,我会期望你了解我的全部,那些好的与坏的,温柔的与激烈的,暧昧的和色情的部分。我全都展示给你。 分卷阅读23 壬生想着,想象中总是产生过激的部分,向导全都看得到,他会怎么做?一言不发或者厌弃?他不会,他会露出那种让哨兵产生食欲的奇妙表情,而这个时候壬生会顺水推舟。 “如果是你,我觉得我会接受的。” 沈英韶发现壬生在盯着自己,那是一种捕猎的眼神,他忍不住眨眼:“可惜我们认识的太晚了。” “你怎么了?”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当局者迷,沈英韶眨了眨眼。 壬生贴近他:“你总是眨眼,是哪里难受?还是?” 哨兵向外面看去,外面依然是刚才的景象,只不过安静好多,天空产生了些灰暗的小色块,如同损坏的画面影像一样,这些灰暗的坏死处就像鲜亮衣服的补丁,格外刺眼。 “只是眨眼变得频繁而已。” “沈,你看到了怎样的世界?”壬生不由得开始思考,大脑的疼痛是否给他带来什么额外的东西。 “一如既往——”沈英韶又眨了一下眼睛,“不。” 他忽然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频繁眨眼。 若是养了一只小猫,它总会偷偷的看着你,你会觉得余光所视相似颜色的东西都像是只小猫。但是回头定睛一看,则是一块石头。 不过是反过来罢了。沈英韶每次眨眼都在刻意忽略这片天空变得模糊的事实。 “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壬生了然,“可以看看我的精神场域吗,再细致一些,你可能会有些新发现。” 章鱼精神体来到壬生手上,用触手缠绕他的指节,顺着手指的方向,触碰到沈英韶的精神体。 壬生对向导不设防,沈英韶也大为惊讶,他的精神力触须仔细的探寻了,发现的却是一个完好无损的精神场域。 “我可能明白了点什么。”壬生分析道,“最开始就没有问题,洪流也是假的,只是你不知道,可能你发觉了异常,但是有更深层的暗示让你忽略掉了异常。” “那是精神力种子,只不过它的模样如同‘洪流’。我们都不知道……”沈英韶突然摸上壬生的脸,“如果是如此,壬生,那你的苦楚,完全是我们平白填上的。” 沈英韶不该为此负责,他却异常的同情壬生,同情到壬生都觉得有些太好太好。 可这也没有什么,善良的人大多如此的愿意和他人共情,也会轻轻说上一句没什么营养的话,结果千般万般的不该,遇上一个在乎的人。壬生努力保持着漫不经心的态度,他的精神场域却不这么表达。 沈英韶于此有些感知,那种含着酸涩的心情带着他的心绪也开始变乱,他改变了方式,用精神力去温养壬生的精神力。 他们很亲近,贴近的距离显得亲昵的有点过分,精神力也变得不止于此,开始尽情的深入交融起来。 到了向导变得比较主动的时候,壬生却变得退缩了,他小声说着:“你不用这样。” 完全看不出思想巨人的样貌了。 他的心慌全然建立在对方对他投入过多的基础上,壬生又没见过这副模样,除了沈英韶,又有谁会像这样对待自己呢。 不设防的精神场域让他们两个更近了,不止是身体的距离,更是他们的灵魂,就在近处,严丝合缝。完全乱套了,比之前更甚,他该死的发现,向导比以前还要吸引人了。他们贴近,呼吸近在咫尺,不发生些什么都说不过去的距离。 他们的眼睛从未贴的这样近,再没有距离感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太近了。壬生在心中呐喊。他已经完全招架不住了。 场面过分十分诱人,沈英韶的呼吸都能扑到他的脸上。此时也没法去纠结别的什么,当情绪占领高地的时候理性则变得毫无作为了,壬生甚至无法思考,他思绪纷杂的大脑承载了太多的东西,结果什么都思考不了,变成一团乱麻。 分卷阅读24 沈英韶只觉得壬生有着致命的魔力等待他靠近,他们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意外的契合,仿佛是灵魂在共鸣一般,他不由得贴近了壬生。 还在‘塔’的时候沈英韶就被长辈说过边界感太弱,就连前不久还被人这样说了。沈英韶是知道的,他分得清多远算作是合适的距离,多近是不该有的。结果还是有了疏漏,身旁那么多的人,没有一个告诉他总会有情不自禁。 沈英韶甚至能看到壬生黑色眼睛里瞳孔的位置,它本该和虹膜一并呈现浓重的黑色,让壬生的眼白分明,如今则开始表达难言的话语。 两人都没有说话,这股暧昧气氛已经牢牢操持住他们的喉咙,什么话都说不出,他们的感官把普通人忽略的事物都放大,只有眼神的交流,却奇妙的在沟通。 壬生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如同飞蛾扑火,他轻轻吞咽一下,并无心事被戳穿的窘迫,多了些期待,也不知是在期待何种,他的身体微微战栗,脊骨向四肢传播酥麻的感觉。 必然是相当私密的感受。 向导抵着眼神飘移不定的哨兵,这个醉心于工作的男人终于解读出重要的信息:哨兵深深迷恋着他。 沈英韶是混乱的,他本来的想法骤然变得模糊不清,壬生的眼神触动着他,让他自身的想法化作了乌有。 “你在想些什么,壬生。”可称得上冒犯的言语从沈英韶口中说出,“你不会天真到像小孩子那么容易满足——我也没把你当成小孩子。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我想知道,你想的,告诉我,是爱,还是性?” 壬生的手心里出了汗,向导的呼吸和他的粘腻在一起彼此不分离,他预知到接下来将会产生难以收拾的局面。最开始是怎么回事呢,他不过是向对方展开了精神场域。 就像是发情期的动物,他们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致命的吸引力。不可能违抗本能,人类是一年四季都在发情的神奇生物。 “二者择一?我不想选择。”壬生甚至都能闻到空气中的甜腻味道,“有些人会很好骗的把问题当成单一的回答,但是我都想要。我非常贪婪,而这些你全都懂得,你不该不知道。” 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线发着红色,浓重的日落颜色给壬生带来了情色的意味。 他们也无需赘述了。壬生起身将他一下子搂住,用脸颊贴上沈英韶的侧脸,从面颊的触碰再到鼻尖,逐渐的试探。 “你想吻我,却又不敢。”沈英韶的吐气落在壬生的颈侧,那没什么脑子的章鱼精神体也正好藏匿起来。 “人都是复杂的,我也是。”壬生的声音发着抖。 “你应该试试。”相比之下沈英韶沉静多了,“大胆一点。” 现在是日落时间,赤红混杂金黄成为了重要的光源,壬生僵在暖光之下。后面的天空中央破开一个黑漆漆的大洞,仿佛宇宙暴露在这里。 预计三小时后到达黑夜。 第十一章 黑夜 壬生没有紧张成这样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他随心所欲放松惯了。他甚至敢断定此生除了沈英韶,再也没人会让他变成这样。他的身体很僵硬,打斗时行云流水的姿态已经不见踪影,眼里只剩下沈英韶的时候他就成了一块呆木头。 “壬生。”沈英韶美丽的眼睛里布满了诱哄,别的都无需多说。 很多恋爱中的哨兵都是充满占有欲和攻击性的,往往大胆主动,壬生却站在了群体的对面。已经得到向导同意的他连贸然的行动都不敢,甚至于怕。 但是他想吻他,当感情和欲望都到达顶峰,肢体也就变得容易控制。 “我要吻你了。”壬生轻声说。 哨兵做出的是个轻轻的吻,脸上却获得了大片的晕红。 沈 分卷阅读25 英韶不容易脸红,他依然保持冷静的姿态,却觉得气血都上涌,于他而言也是难得的心潮澎湃。 他用温柔的声音引诱着壬生:“这就足够了吗?” 当然不够。 壬生贴上去继续吻他,逐渐变得大胆,嘴唇触碰的时间慢慢变长,心开始变得灼热躁动。他不肯仅止于此,试探着撬开沈英韶的唇舌,连一点阻碍也没有遇到。 似乎是有些疯狂的,沈英韶毫不犹豫地接纳了他,向导都没有想过会和他发展出这样的关系,又好像是水到渠成,不得不进行更亲密的接触。总之现在不是嘴唇碰嘴唇这样单纯的吻了,他们唇舌相依,身体早就起了反应,在彼此身体上摸索。 壬生是很乖顺的,主导者就变成了沈英韶,他带着壬生接吻,给壬生空闲去呼吸,然后在哨兵难得喘息的时间结束,他又揽着他吻起来。 沈英韶没时间拉下窗帘遮盖一切,他边吻着把壬生带到阴暗的浴室去,也没有打开灯,就把壬生按到墙上。不会被外面看到的地方同时容纳他们两人,漆黑一片对他们没有任何困扰,黑暗中他们怎么接吻都概不外传。 两个人的手都不安分,极尽了能力用在对方身上,差不多就是坦诚相见了。壬生锻炼的好些,他的胸部很饱满,挺立的乳头和淡褐色的乳晕都要比其他男性大上一些,正被沈英韶纤长的手指用力的揉捏着。 奇特的感觉从乳尖传遍全身,壬生的身体靠着墙壁微微下滑,沈英韶的腿强行挤进他的两腿之间,把他架在墙上。 私处的热度传了过来,这和平时壬生对沈英韶的印象是大相径庭的,喘息着的哨兵问道:“或许不应当是这样……” “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他的纠结沈英韶都看在眼里,“又绝非触不可及,就在这里,你伸手就能碰得到。” 沈英韶拉过哨兵的手贴在脸边,又放开。 这个简单动作就足以让壬生释怀,简单清理一下,壬生双手撑在墙面上,就像他无数放荡幻想中的一样。 沈英韶的手指沾上些液体,试探着伸进壬生的后穴。那里紧实而多肉,一层层的媚肉如同软烂的桃子,沈英韶眼里的壬生背脊发抖,他便知道哨兵从简单的行为里获得了一些快感,他的简单抽插就能换来哨兵的声声低吟。 “放松,壬生。”他总是喜欢叫着哨兵的名字,在做爱的时候叫倒是有新发现,哨兵总是不自觉绞紧,和放松没有丝毫关系,这让他下体更硬,更希望看到壬生变成凌乱不堪的样子。 欲望之下,向导变得越发强势起来,他空闲的手抚摸哨兵敏感的乳头,从那些反应里获得心理上的快感。 手指也很刺激…… 壬生的眼睛是看着地面的,他别无选择,后穴里抽插的手指让他的脸红得要滴血,他想尽办法去缓解自己的反应,毫无用处,他太渴望沈英韶了,腰部下陷的厉害,屁股都抬起迎合。 但还是难以抒解,这完全不够,他想要求更多东西—— 欲望冲破了他的廉耻心,壬生的眼睛已经被情欲折磨的湿润了,充斥着渴望,努力转着头去恳求沈英韶:“还不够,请给我更多。” 难得一见的示弱让沈英韶喉头一紧,带着嘶哑的声音回答道:“当然。” 早就勃起的阴茎不了手指的开拓了,硕大的龟头抵在穴口,前端的热度融化壬生的身体,待到壬生放松,才慢慢挤进这个温暖又紧致的密所。 “唔……啊……”壬生已经说不出连贯的话,被插入的痛楚和爽快对半分开,他紧张至极,后穴收缩的厉害,反而感受更深。 壬生的背上冒出细密的汗水,沈英韶看着入迷了,下身紧紧被吸着,视觉又有了这样的冲击,导致他的情欲更盛。 “壬生、壬生。”沈英韶托着壬生的腰,固定着他,肉穴被阴茎的热度慢慢融化,沈英韶动作缓慢的动着身体,插进更深的地方。 彼此的表情都不能显露,感受的只有身体。最开 分卷阅读26 始的艰涩不适过去,就是一波波快感的浪潮。 壬生的表情被隐藏起来,他的表情里混杂着快乐,快感不断涌现,沈英韶的抽插带着清晰的水声,他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被插入的事实。 他的妄想成真了,他真的被卷入情色之中,难以自拔。 “不呃……好……实在是太……” 哨兵的感官被冲击,让他处于颓势的竟然是他所依赖的向导,但是他并没有抵触的情绪,只是不愿接受逐渐面临失控的自己。 壬生的腰不算细,但是胸部和臀腿的锻炼得能说得上完美的有些过分,反衬着他的腰身成了最细瘦的地方。他的身体结实极了,黑暗里他的肌肉线条还是那么的优美,乖顺的壬生难忍的呻吟着。 色情始终都是一种氛围而不是简单的肢体裸露,呼吸和呻吟,沈英韶看不见壬生的脸,壬生的一切却把沈英韶也拉进情色欲望中去,不复端庄模样,相互交缠的越来越深。 沈英韶沉默的操干着对方,此时也不再思考其他事情,只是彼此痴缠。身下的肉体在抖动,他就越发有顽劣的心思,干的更急切,好似急色鬼。 原本不应如此,确实不应如此。但是箭在弦上,说些其他毫无用处的东西都无济于事。 壬生拒绝不了,他只是轻声叫唤着,承受着对方粗长的肉刃把他的体内捣烂,变得汁水丰盈,自己的身体还离不开对方,只是一味承欢索求。 “好深……太深了……不……”壬生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他快溺死在这情欲中了。 沈英韶把他翻过来面对他,却看到壬生用手臂挡着面部,但露出来的那点已经足够拼合出一个放荡的表情了。 “你幻灭了吗,壬生?”沈英韶总要唤他的名字。 壬生的身体撑不住,靠着墙渐渐滑落,但沈英韶没给他这个机会,把他按在墙上向上顶弄,果不其然得到了他欢愉的声音。 “我不……不清楚……”壬生只能这么说。 向导去亲吻他,用上位者的姿态亲吻他,他们的精神力连接在一起,身体更是紧紧相连,比任何时候都要亲密,吻让他们沉醉其中,身心都难舍难分。 壬生的胸部被双手格外关照了,先是轻轻揉捏,然后用上了力气揉捏,最后乳粒也落进了手里,双手揉着捏着,刺激着壬生的上半身。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沈英韶轻咬壬生的皮肤,在上面留下些许的印记,他用舌头和牙齿剐蹭着充血的乳粒,阴茎也进攻的更厉害,让壬生不得不紧紧抓着他。 在多方作用之下,壬生的身体已经软的不能再软,背部也从墙壁来到冰凉的地面,他也不觉得冷,只是有更火热的温度燃烧这副身体。 黑暗里他们能清楚的看到彼此的双眼,带着恋慕的、隐忍的、不舍的种种情愫,全都化作肉体的交流,他们做爱的样子更粗暴了,情欲支配他们的身体,像是裸露在天地下交欢的野兽,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会互诉衷肠。 他们不约而同感受到命运的定锚点,合该是灵魂伴侣天作之合。 这股子混沌的激情直到高潮后才从两人身上退却,难得有了清明的头脑。壬生的屁股里满是男人的精液,站立走动的时候还会向外流出,但他混不在乎,餍足的神色让人看了干渴。 他们收拾好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光亮也见不到几个,空气难得清新。 窗户开着,正巧对着朽败一地的花。 壬生的身体倚靠在窗旁边:“现在是晚上了。我忽然觉得非常轻松,我不知道的那些东西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远远有光亮驶来。 “你想起什么来了吗?”沈英韶和他交换一个吻,这个动作似乎做了成千上万次那样熟悉,“我逐渐记起来些东西。” 壬生的脑海中闪现过几幅画面,说道:“我应该快想起来了。” 分卷阅读27 浓沉的黑夜中只有光亮真实,车子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刺耳。这里配备的车辆很少,壬生和沈英韶都见过一些,大多破破烂烂,而这辆是新的,似乎刚出场。但现在的生产力很难出产这种东西。 车座上的罗珈放下车窗冲他们招手:“哈喽。” 第十二章 高塔 罗珈是他们共同的交集,她就像是辐射的中心源,链接起完整的系统,没有比她的话还值得听取的东西。 “你特地来找我们。”壬生把手压在窗台上支撑身体,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准备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我的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 罗珈眼里聚起的是迷茫:“我听不清……上来说吧。” 壬生和沈英韶对视一眼,耸了耸肩,走出门坐上罗珈的车。 “天色比之前还暗。”沈英韶和壬生咬着耳朵。 “比以前黑多了,光变得好少。” 前座的罗珈能听见他们细碎的声音,听不到具体内容,调侃道:“何时关系变得这么好?” “一直如此。”沈英韶答。 “我方才才发现,”壬生说,“你好像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导。之前我一直默认你是哨兵。” “默认的事情可当不得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毫无能力的普普通通认真生活的人。”罗珈望着后视镜里的他们,“和你们不一样。” 沈英韶接着说:“女士,我们也不是异种。” 说罢还和壬生进行了眼神交流,手还悄悄握在了一起,动作幅度很小,似乎有意在掩人耳目,却是罗珈一看就能看到的。 “关系真好。”罗珈感慨,“你们做爱了?” 罗珈秉持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让开车的哨兵一个急刹,好在车上的人都有认真系好安全带,才不至于被甩出去。 “抱、抱歉。”开车的哨兵讪讪,他还是紧张的,“失误。马上就好。” “小事。”显然罗珈并不在乎。 “你在干什么!”壬生抓着前座的椅背冲着罗珈喊。 “壬生,消气。”沈英韶颦眉,也是责怪罗珈的意思,倒是和壬生齐心。 最终一车四个人,只有再次启动汽车的哨兵尴尬的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其他三个人形成二对一的局面,没有保护隐私的自觉。 “啊哈——我猜对了?”急刹车的罪魁祸首还在继续挑衅。 壬生的脸很臭:“我们是来听些有用的东西,而不是打算和你一起说胡话。” “哦——”罗珈拖长了音。 一声长音倒是让壬生想起不少东西。回忆里的罗珈还没现在这么外放的性格,文静谨慎,说话声音也不够大,她听到什么东西,然后侧着头对壬生轻轻“哦”了声。 “我们之前也认识,不是在这里。我不知道那是哪里……我们不太熟。你也不像现在一样”壬生斟酌着用词,“狂放。” “可能是你们才见两三次面的时候。”沈英韶在旁边说。 “这样啊。”罗珈没有回头,祸水东引,“我竟然在他之前被记起来。” 壬生敏感的察觉到罗珈话里的指代,他转头看向沈英韶,他们对视上,说不出的熟悉感,但是脑袋里再之前的记忆却没有。 “我也还没记起他,又怎么去要求他想起我。”沈英韶说道。 “我不过随口说说。”罗珈推脱,“我也不知道你们都记起些什么,倒是想起来的挺快。所以你们做爱了?” 分卷阅读28 壬生威胁道:“罗珈。别说些有的没的。” 前座负责开车的哨兵不时后望,他的眼睛转得很焦虑,从后视镜里看到沈英韶在安抚壬生,觉得两人之间果然是有些什么。但他不会像上司一样语出惊人。 罗珈自己不觉得尴尬的时候没人能阻挡,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大发慈悲的选择了适可而止。 “反倒是记的最深的人,想起来的越慢。是涉及到的记忆太多了?总之这在我的预估之下。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只要是见面就一定会,怎么说来着。”罗珈想了想,说了个非常俗套的词,“天雷勾动地火?” 开车的哨兵已经不知道怎么再把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时不时看一下后视镜,再接受其余三人不停的闲聊,非常之艰难,他的工作从未这样痛苦过。 黑夜里的城区安宁而寂静,好似无人区,甚至有些许恐怖,没有一间屋子传出人声,就连长久供电的医院都暗淡无光了。现在才刚进入黑夜,本不会有这么多早睡的人。 壬生终于问出一个重要问题:“我们去哪里?” “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晚?”罗珈说。 “自然是因为我们信任你,女士。”沈英韶把话说得很圆滑,却也能尖锐,“也因为你面对我们毫无胜利把握。” “看来你把你很厉害这点想起来了。”罗珈示意开车的哨兵把棚顶敞开,夜空也尽览无遗了,“这辆车的视角应该是最好的。好好看看吧,这座‘壶城’。” 汽车在充满泥土和尘沙的地面上匀速前进,司机的驾驶技术很好,怎么开都平稳。穿行小路,走入大道,好似一辆观光车,带他们慢慢游览。 医院前的花谢尽了,罗珈负责接管的手下应该已经休息。看过这些的壬生惊异的发现,除了医院和沈英韶的家,竟然没有熟识的地方。 以龟速缓慢前行的车子到“塔”的前面停下了,被称为‘塔’的地方也确实建起一座高塔,在低矮的建筑群里很是显眼。 他们下了车,又开始攀爬起塔。塔里面空空如也,这只是一座非常普通的瞭望塔,一层叠着一层,只有经过不知道多少级台阶后才有房间。 在壬生的记忆中,他在这里度过了许多时间,这些地方都是满满当当的。 他们来到高处,这里的景色开阔许多,罗珈走到透明玻璃旁,指着天空的中央:“朝那里看。我只能指一个大概地方,你们应该能看到吧。” 那是块除了黑色之外毫无其他的区域,沈英韶却看了一眼便得知:“是屏幕。” 漆黑的屏幕充当着这里的天空,白天与黑夜都在虚伪的进行着交替,现在中央的区域坏掉,黑夜也就变得昏暗,一切不过是舞台背后的布景。 “在我们意识到异常前根本察觉不到,用了什么办法?”壬生瞥向罗珈。 “也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那些稍微高一些的建筑很少住人。”罗珈在玻璃上点了几下,围绕着壶城落下几点,“用来加强精神力作用。” “这里就是发信台?” “人工哦。”罗珈向上指了指,“在上面的图书室里,是我能找到的最适合的向导。用精神力蒙蔽认知是她的拿手好戏。” “婆婆?我们看不到人是因为他借力把自己藏起来了。”沈英韶立刻就明白过来,“只要无法认知这个人,那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不存在的。” 罗珈点头,像是有些惋惜般说道:“被找到漏洞,这里就糟了,肯定还会有更多人到这里来的,只好及时叫停。” “你在做什么?模拟生存实验?”壬生的记忆中,罗珈的形象是个科研狂人。 “市井的卖药翁每逢闭市,不寻居所,反倒跳进自己的壶里。那壶中变化天地,自有日月,谓之壶中天。”罗珈敲了敲玻璃,“我把这里叫做壶城,我的壶中之天。” 壬生勉强说道:“我从中丝毫没有感受到科研价值。” 分卷阅读29 “当然没有,我用来骗经费的。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告诉他们,实验完了。”罗珈毫无委婉之意,直接说出了口。 为他们当司机的哨兵已经彻底选择左耳进右耳出,多疯狂的话语也不能够听。 沈英韶关注的则是别的事情:“伦理审查呢?你的世界里有人员伤亡,不管是资助者还是科研机构,都不会容许。” “这个啊。在这里的人除了我的手下和小孩子,其余全部都是死囚。手上都是沾了血的,以命抵命。”罗珈表情漠然,“把他们的记忆篡改后放到这里来,等离开再唤醒。他们离开这里也会死掉,不如留在这苟活。” “城里已经无人。” “他们都走到尽头了,实验结束了,所有人都要撤出。” “我们是什么身份,既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小孩子。”壬生问道。 罗珈叹了口气,卖了个关子:“继续向上走吧。” 越接近上面,壬生发现自己记起的东西越多,虚假的记忆也在不断被驱散。从小在‘塔’接受教育的事情是假的,他作为一个野蛮生长的哨兵根本不知塔是何物。他真的见过海,波涛汹涌,风急浪高,也有平和打起浪花拍到他脚边的时候。 这些记忆根本也不分时间地点,错位的被记起,刚刚记着大海,又突然和罗珈变得熟悉,又有着人群黑压压一片的记忆。 还没到图书室,记忆已经恢复大半。壬生属于天外之天的外界,那是未曾遭遇过灾害,平凡有序的世界,是作为罗珈壶中天故事背景的“一百多年前”的世界。 壬生望了眼沈英韶,向导对他说:“也许是为了保存精神力,这里受到的影响反而是最小的,能减轻很多负担。” “罗珈说我早就认识你,可我还没有想起来。” “可能那段记忆太过重要了,也就藏得深……藏在最深处。”沈英韶说。 第十三章 望海 他们继续向上,每高一层,就能看得更多。圆形天顶构造一个虚假的天空,本来应该被看出破绽,然而整座壶城都被精神力笼罩,模糊了真与假的界限。 壬生知道哪里是B23,从塔上看去,那不过是边缘的逼真布景。他并没有为此感到悲哀或者恐慌,他曾把虚假当作真实,那么那就是曾经的真实。 塔很高,却没有什么便捷方法攀登,十多层都是楼梯,罗珈在前面已经气喘吁吁,仍不敢减慢速度,跟着的几个人看上去则是无事发生的状态。 “要不是这么差劲的体力,我真的会认为你是哨兵。”壬生说,“然而不是哨兵也没有关系,一个昂首挺胸的人不管是什么姿态,都非常好。” “感谢你这样说。以前,向导先生也说过相似的话。”罗珈说道,“只不过没有用‘差劲’这个形容词,向导先生通常不说刻薄用语。” “刻薄吗?”壬生看向沈英韶,也不知道向导想起了什么,包不包括这段记忆。他用手背碰了碰对方的手背,也得到暗号一样的回应,沈英韶的手背也碰了碰他。 “下次注意。”沈英韶说。 人体的温度让壬生安心而怀念,他想起的都是些无关的记忆,唯一能确信的就是沈英韶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他最放不下的人。 换做别人可能会为这短短两天的事情感到震惊,但壬生却有种本该如此的解放感,不知从何而生的紧张和无所适从也被一一消解。 在几层之后,罗珈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她的体力实在不能和哨兵向导相比,只能喘着气。他们爬了二十多层,也终于到了图书室门前,这里的布置表明了曾有人生活过。 “这就是最后了。”罗珈总算可以放松的呼吸,“在这里,这一层能看到下面的全貌,任何事情都逃不过图书室的观察。” 沈英韶曾来过这 分卷阅读30 里,寻求几本书,现在封闭的图书室里已经没有了生气。 “但现在没有人观察这一切,她死了,死于精神力透支。”图书室这一层非常接近虚假的天顶,也是因此沈英韶才能看到残存的精神体虚像,正在变得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昭示它主体的死。 巨大而透明的水母伞部紧贴天顶,被灯光映衬着,也像是在发光一样。它的触须张开向下笼罩着壶中之天,也因主体的消亡,那些触须无需任何掩饰,在哨兵和向导的眼里都是不可视的,只能从仅存的伞部看出存在的痕迹。 难以言说的悲怆感让壬生凑进了去看精神体的死,他几乎贴在光亮的玻璃窗上。透明的水母不言不语,情绪、记忆纷纷离它而去,仅存能量编织而成的空壳,而就连这点遗物也即将荡然无存,消散在这个封闭的空间。 壶城现在空无一人,所有的遮盖现已失去价值,空荡的城市上方,屏幕开始悉数关闭,伴随机械音的提示,浩大的试验场将陷入长眠。 壬生回到沈英韶身边,发现他眼里是哀叹的情绪。一旁的另一名哨兵,表情也十分痛切。 “我还没有蠢到在这么高的地方都不加装任何设备。”罗珈在她一长串钥匙中翻找,“从图书室可以乘电梯离开这里,但是她从始至终都待在这里,结果电梯只变成了给她补给的工具。” 图书室的钥匙很古典,这种锁只是简单承载着封闭的概念,转动起来毫不费力,发出独特的声音,这样的声音直接冲击进壬生和沈英韶的脑袋里,他们的记忆中最后的锁链被解开。 门打开了,里面封闭的油墨气逸散到外界,在众多书籍环绕中,有一具坐着的、早已死去的尸体,已经变成了干瘪的状态,没有臭气。 “塔塔?奎尔亚特,学者,致力于普通人的人权保护,哨兵、向导、普通人的平权运动的推进者。很少有人知道她可以张开如此庞大的精神力做出虚假的幻象,她本人也不能确保,但她还是以自己耗尽生命为前提,接受了我们的提议。尽管她对某些人的某些行为不太认可——但她还是皱着眉头接纳了。”罗珈的声音忽然平静的像是冻结的冰,“为了一场审判。” 在努法公国,身为哨兵、向导与普通人是不同的,社会层级森严,身为哨兵、向导的上层人士围绕在君主身边,普通人毫无出头之日,饱受欺压,甚至是横死街头。 尽管普通人的人数众多,但在重压之下毫无意义。 横跨高耸的山峦,另一边的国家则是被温暖信风吹拂的蓬莱。 年少的沈英韶在父亲的葬礼上见到了一群陌生人,看他们的长相并非蓬莱生人,他们的目光并未投向沈英韶,精神力却在关注着他,这让沈英韶有些许不适。 葬礼结束后他去往海边,海浪向粗粝的沙滩前行几步就不再蔓延,只有空荡的余音混杂在海风中留给他。 沈英韶本以为没有人会跟过来,结果有个身影渐渐近了,却也不敢太近,在沙滩后面的石阶上站定,就不再动弹了。 沈英韶一直闹不清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壬生不喜交际,但两家住的不远,和自己也算是有了交集,谈天的时候也很热切,只是见过一面,往往就要隔很久再见另一面,这期间的沟通联系真少的可怜,若非沈英韶开口,壬生绝不先联系他。 壬生在他面前很知分寸,沈英韶觉得这个人很讨他的喜欢,但两人又并非那么亲密无间,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觉得有些不贴切。 闹不清壬生为何跟来,穿的又这样单薄,现在又不是炎热夏季,站在那里一会儿就冷了。沈英韶就转头向壬生走去,让他离开。 “小心着凉,今天风很大。”情绪低沉,沈英韶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这番样子,音调都低了好几度。 “我不冷。”话是这样说,可他的嘴唇没什么血色,说起话也像是在勉强,“我来看看海。” “夏天的海边才好看,生气才足,冬天除了乱飞的鸟就是石头,没什么意思。” 海鸥像是迎合沈英韶的话一样,啊啊叫着飞去 分卷阅读31 飞回,抢些人喂的吃食。 壬生说话拐弯抹角,总是不肯直接说出想要什么,说道:“我来听听海水的声音,到这里我的心就静了。” “你的心乱吗?” “可能吧。”壬生讪讪道。 沈英韶叹了口气,又转向走回到海边,壬生在后面跟着他,始终隔了几步,不远又不近。 “海边风太大了。” “什么?”风太大,壬生没听清那句话,主动的凑得近了些。 沈英韶重复了一遍,然后有些抱怨的说道:“你已经是个哨兵了,为什么会听不清呢。” “海浪的声音,风的声音,这些都太杂了,还有鸟在乱叫。我还是个新生的哨兵,这些东西总要时间去学。”壬生说。 “你要去‘塔’继续进修吗?” “我去普通的学校。我和家里人都觉得没有必要去‘塔’,这世界上有很多样的人,总和特定类型的人待着会变笨。” 蓬莱没有那么多规矩,大部分哨兵向导不会选择进入“塔”进行学习,只是在普通的学校,有几节课程安排的和普通人不同罢了。 “我也不打算。”沈英韶回到。 他忽然蹲下,捧了一把海水。冰凉的水把他的手冻得发红,渐渐从他指缝里溜走了,什么也没留下。沈英韶觉得这就够蠢了,结果壬生也蹲在他身旁重复这种动作,两个人都很傻。 沈英韶像是小学生一样问道:“为什么学我。” “没有,我没有。我的精神体喜欢海水,我情不自禁。”壬生说话突然变得柔柔软软的,沈英韶发现他心情舒畅的时候说话声音就会温柔很多。 还没待再问,沈英韶就看到了壬生的精神体,不是很小,但也是一手就能握住的章鱼。 “……看上去是会在铁板烧看到的类型。” 精神体瑟缩了一下,触手把壬生的手腕缠的更紧。 壬生笑道:“因为就是普通的章鱼啊,在市场上就能买到的。” 说着捞了一把海水,精神体似乎也受了海水的浸润,没有那么紧张了。 他们两个有的没的说着,沈英韶偶尔望向远方海天交接的一线,在那线之上还有孤独的小岛,或者是裸露在外的礁石。 最开始那条线分割的,是深蓝的海和没有那么蓝的天空,后来则是金黄的发着红光的天空,和映照天空景象而翻涌金色的海。海鸥也寻够了吃食,不再回转着飞来飞去。 沈英韶这时早就站起了身子,也不觉得海风吹着脸有多痛。手在海水里泡红了,他也并不觉得刺骨寒冷。 壬生是不太会说话的,直到现在才模棱两可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好多了。” “嗯。”壬生点点头,“那就好。” 直到话语声落地,沈英韶才真正的察觉到了一点壬生的心思。 第十四章 清澈 沈英韶有很多不知晓的东西,他是不太懂人心的,他常常不懂壬生想要说什么。或许不该归咎于他,壬生的父母对此都很头疼,和那个满是粘液又看不出神态表情的精神体倒是很像,勉强能交流。 壬生的眼神是讨好,却是很单纯的,沈英韶只要转头和他说说话,就能安抚他的心情。他在沈英韶的身后有些像一个小跟班,而沈英韶却不希望壬生把自己看得低他一等,不论怎么强调,实际相处里却还是那副样子。 一点都不像个哨兵,乖巧跟在身后的样子像个小狗,很驯服。 总是跟在向导后的哨兵会被解读出各种意图,他们两个或多或少 分卷阅读32 也觉察到了些东西,可那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从海上翩然而来的飘渺云雾。 话就没有彻底说开的时候,壬生的行动也不敢僭越,他小心的应着话,只敢在谈到未来的时候附和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然而人类是无法知道自己究竟不知道什么的。 沈英韶又一次看到了父亲葬礼上的异邦人,他和叔父在探讨一些东西,邀了沈英韶到场。 “你应当知道你的外祖母,来自努法。”异邦人说着蓬莱的话很是生硬。 “我知道。” “你不知道的是,她在努法的爵位需要一个继承人了。” 怎么想这都不是什么好事,但他的叔父却在劝他:“只是暂时的过渡,去到那里上个学就好。” “到我们的继承人成年就好,在这期间我们需要一个名正言顺,又不贪恋这个位置的人。”异邦人忽然站起,走到沈英韶身边,那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而后发生的事情却让沈英韶明白自己是没得选的,他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壬生却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闯了进来,被这些来自异乡的人控制住,折断了一只手,被迫摁在地上。 面前的壬生是陌生的,他的眼神非常凶狠,只要松开,随时都要把这些异邦人的脑袋拧下来。他的脑袋上被砸出了血,一道一道流到他的嘴边,可他并不害怕,低声嗬嗬笑着。 “为什么要带他走……就算要带他离开,也应该给他最好的。把他困在这里算什么……”流下的血已经进了壬生的嘴里,一股子铁锈的味道蔓延开来,他却笑着。 为首的那个异乡人坐在椅子上玩味的看着这一切,沈英韶的脸从未阴沉成这种模样,却被其他人限制了行动。 “这是蓬莱。”沈英韶说。 “要么怎么说是小孩子。” 异乡人笑了,却很快笑不出来。 壬生推翻了当前的局面,他忍住了痛用那只断手拿起花瓶砸到其他人的脑袋上,又去攻击制住沈英韶的人,把向导带到自己的怀里抱着。 “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壬生在沈英韶耳边轻声说道。 他站在那里,背后是很快就休整好的哨兵,前面是坐着的领头人,他把向导揽到怀中,眼睛就重新发着光,站定那里不动。 领头人的脸皱了起来,他摆摆手,所有人都不再动作:“我看不懂你在想什么。要是说逞英雄,那你的动作也没改变任何东西。” “我不傻。争不过的我就不去争。”受伤的那只手搭在向导的背脊上,壬生说,“我有个新提议,加我一个。我要在他身边,而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去看着他,监视他。” 壬生说完只是把沈英韶抱得更紧,等待回答。 沈英韶靠在他身上,只听见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们的距离又会有多远呢。我渴望的是能站在阳光下的未来,所以我的方式很迂回。”壬生的眼里有纯真的残酷,“那我只能抛开这种想法,杀了你。” 交涉被同意了。壬生似乎提前告诉父母一些其他托词,并没有人过问他们的行踪。 伤处简单包扎好,也许是流血多了点,壬生的脸色发白,但他却是由衷的开心,又变回乖巧的样子,依在沈英韶身边。 “你好傻,受了伤还开心。”又有些疯。沈英韶实在难以界定。 壬生亢奋的丝毫没有困意,他还是笑着:“沈,都值得。我觉得值得就做了,果真值得。” 壬生不会撒娇,他做出这些之后仅仅是把身体再贴近一点,就觉得足够。 “我该怎么说呢……我该怎么说你好呢……”沈英韶难以招架他的热情,片刻后吻了吻他,然后看着壬生睁大双眼,沈英韶的精神力去 分卷阅读33 冲刷着对方的身体,“快点睡吧。” 在壬生闭眼的前一秒,恍惚中听见悠长的鲸鸣。 在蓬莱被严加看管的两人在努法的日子反而轻松,只是偶尔会感受到视线,但是也没有被紧迫的盯着,沈英韶只要做好爵位代理人的身份就足够,但这里的人对待普通人的态度让他们大为不适。 如果学术成果被挪用,普通人是毫无申诉机会的。比如罗珈,她的年龄、阅历本该是她最大的助益,可惜她是一个普通人。 “按照常理,我甚至是不能和两位在同一餐桌上吃饭的。”罗珈说道。 “那只是努法的常理。”沈英韶说道,“物归原主还是比较困难的,最后还是会挂靠在我这一支。毕竟这个爵位并非我的东西。但至少可以帮你把它夺回来。” 这是相当困难的过程,但是有向导和哨兵的加入,也会带来些便利。后来甚至联系到塔塔?奎尔亚特,这能让罗珈感到些许轻松。 沈英韶并非想要改变些什么,他只是心肠较好,做些能做的事情去安慰一部分的人心。他深知自己的无力,也绝对无法成为救世主。 爵位真正的继承人就要成年,就在他们返回蓬莱的前夕,发生了恶性事件。 低阶爵位的哨兵以极端残忍的方式将普通人杀害。死者曾活跃在公开场合,小有声望,也因此这桩凶杀案激起前所未有的波涛。 犯罪者的职级不高,也因此这被多数人认为是一个能让他罪有应得的案件,但上位者却不这样想。参与的陪审团中大部分都是上层的权利阶级,为的就是一张无罪票。而审理的结果却是有罪,正是因为沈英韶也在其中。 在这场审判后,沈英韶所受到的则是来自各方的构陷,莫须有的罪名指向死刑,壬生自然也是同罪。两人被各种限制出行,却在开庭前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受了两位的恩情必然要报答……虽然是这种方式。”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罗珈,和一个庞大的地下城市,“倒不用担心我会付出什么代价,这个实验就是我的工资。” “你的实验可不太安全。”壬生说道。 罗珈身旁的哨兵说道:“会由我们进行监督看护,绝对可靠,此乃好消息一则。” “唯一不安全的可能就是封闭记忆。”罗珈已然是疯狂科学家的样子,说道,“这里所有参与实验的人都是如此,你们也不可能例外。” “也不一定能信得过你。”壬生说。 “不,”罗珈说得认真,“只要你们两个呆在一起,肯定会早早恢复记忆的。你们根本就忘不掉彼此。” 努法的限制令让他们两个根本无法回到蓬莱,无疑是死局,但罗珈的庇护却给他们一个新的可能。实际上罗珈所隶属的机构并不会给她自行安排人进入实验的权利,在这之前要签署许多的个人同意内容,但她还是冒了风险。 最初罗珈的预想是在实验结束前都不让他们见面,壬生的状态却越来越不稳定。身为普通人的罗珈并不能第一时间理解,她去询问相关人士才明白,离开所爱之人的哨兵就是这种疯狂的状态。 还没有准备什么动作,壬生就迎来了虚假的“洪流”。实验场并非铁板一块,有人借助塔塔的精神力效果悄然混入其中,甚至还有蠢货心甘情愿作为内应。 罗珈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是努法的行动,加紧处理。这无疑是实验终止的预兆。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她把两个人藏起来,以及准备所有真实的证言,去反驳污蔑的言语,一切都准备好了。 机械音在不断汇报区域的关闭。 “女士,你应当清楚,我无法回应你们的全部期望。这场审判结束后不论失败还是成功,始终都是努法上层的争斗。”沈英韶说道。 他并非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他也可以去到更高的地方,壬生却一定会伤痕累累,一个哨兵就足够他牵绊了。 罗珈也 分卷阅读34 没有立场去要求他:“最开始我或许抱有这种期望,也早就明白过来。现在我要做的只是帮助你们在法庭上脱罪,然后让你们平平安安回到蓬莱。” “我想过偷渡回去。”壬生望着沈英韶,“可是不行,堂堂正正的来,你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回去才好。” 图书室通向上层的电梯显示他们在地下的位置,那个数字逐渐减小,最终变为零。群山之间的低凹之处,时隔许久,壬生和沈英韶再度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第十五章 完结 时隔多日的案件终于开庭了。 有如人间蒸发的沈英韶再度出现在公众面前,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始终冷着脸的壬生。两人均为蓬莱出身,程序的提请也耗费了不少时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英韶是为何获罪,但努法的畸形生态让这桩案件在普通人和上层人士之间的反响截然不同。 最终被公开审理时,沈英韶对这些问讯,回应的只有:“不成立。” “所有的罪行控告,你都拒绝接受吗?” 沈英韶摇了摇头:“我是说,所有针对我罪行的控告,全都不成立。你们捏造的东西太多,就容易露出马脚。” 这桩案件的审理相当透明,罗珈耗费了相当大的心血,出席的人士对于这些质询的驳斥严谨有力,哪怕当庭法官有再多的个人立场倾向,都不得不向众人宣判,沈英韶无罪。 庭后,媒体蜂拥而至,不过那已经与他们无关了,解决了这件事情,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到蓬莱。 “有种坐享其成的感觉。”返回蓬莱的旅途中,壬生说道。 “说到底还是我亏欠得多一些。就算成为他们的发言人,还是无法改变我是一名向导的事实,还可能出现新的麻烦。” “何谈亏欠。”壬生安慰道,“于他们而言应该是互惠互利。” 和沈英韶相比,壬生更加自私,只是他的自私似乎是哨兵的通病,都是围绕着向导的利益,毫无道理可言。 沈英韶这才发觉,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壬生总是会侧着身子,他在哪里,壬生就会侧向哪里,和冲着太阳的向日葵一样。哨兵和向导的结合是互相吸引,占据主导地位的通常是哨兵,但是感情这种事情就是奇妙的不可预知的。 “父亲是因公殉职。”沈英韶看着壬生,“我曾经会想着像他……可我做不到。他太热忱,而我念着的东西太多。” 因而不够纯碎,也不够世俗。 壬生却说:“没关系。你只要幸福、平安就足够了。” 他所寻求的只有这点平凡不值一提的事情,也没有更多的期许,只要求这点便是满足。 “你都在说我怎样怎样,你呢,你又怎样。”沈英韶问他。 “我只要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好。” “只有这样吗?” 壬生迷茫了,哨兵天性外放,但他并没有多大的野心。花园里有非常多的花,他只会在一株面前停下,然后蜷缩身体躺在那片土地上,守护他唯一钟爱的花朵。 他的心思就是这般的简单,已经别无所求了。 “够好了。”壬生说,“许多人渴望,却还没有机会的普通生活。” 他是个相当矛盾的人。沈英韶想。 爱人爱的热烈疯狂,结果对着真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算在未来里他们没有相依,他也会平淡的接受,因为沈英韶的幸福已经得到。 “你可能不知道。我总是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的表情总是很克制。” “会吗?”壬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沈英韶 分卷阅读35 望着他说道:“是啊。总是在我身后欲言又止,总是曲曲折折绕着弯子不肯说真正的心思。你为什么就要简单的生活就足够了呢,甚至连幸福也不愿得到吗。” “我不是这样想的。”壬生说,“我只是……” 他就像是被下了失语的魔咒,越是在乎的,越是深情的,壬生越无法坦坦荡荡。他也有过坦荡的时候,在很久之前,他用不加掩饰的热烈目光看着沈英韶。在背后,在角落里,那时他并没有想过站到他身边去。 时间长了,竟愈发胆怯。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壬生先行一步把自己框在外面。 一点也不坦率。 沈英韶忽然笑起来,他笑的内敛,是种漂亮的笑容,壬生会盯着他的脸看,在他笑容消失前,会装作不在意,挪开视线,随便看点别的东西。沈英韶明白了,有些话没必要让壬生来说,他对于其他人可能是个狂人,面对自己,无端的胆怯肆意生长。 哨兵对待的伴侣占有欲极强,无时无刻不宣誓自己的主权。壬生分明是哨兵,这场感情中作为主导的却是沈英韶这个向导。 他是不是该主动一点呢? “壬生,”沈英韶抓起他的手,“如果你希望我幸福、平安,我就一定也希望你。你也要幸福才行。” 壬生点点头。 “还有件事情我会向你保证,我会陪在你的身边。因为……”沈英韶故意贴近壬生的耳朵,把这变成一场秘密谈话,“我爱你。” 壬生的脸红的飞快,他只能说着“是、是”,还没有真正做好坦诚迎接感情的准备。无论语言组织的多么破碎,他还是小声回应道:“我很爱你。” 他们是在几年前的春季离开蓬莱的,这次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回到故土,多少有些感慨。 在努法发生的事情他们的亲人也有耳闻。沈英韶这次被坑害惨了,休息了几天就立刻宣布和叔父他们断了关系。壬生的父母从开始就知道壬生是为什么跟过去,对沈英韶的评价低了几个层级。 但这些对于情侣们是没有影响的,两人住到一起,更加亲密无间了。 沈英韶最近在反复看着庭审录像,他才发现外人视角的壬生眼神在追着他,落到他身上的眼神是柔软的,挪开看别人时总有戾气。没有好笑之处,总体还是严肃紧张,沈英韶看过却觉得心情不错。 壬生洗了个澡,头发湿漉漉的。沈英韶看他出来,放下手上东西,去给他擦头发。壬生总说可以自己来,但他自己擦头发相当不认真。 热风吹着壬生的头发,每一缕都被照顾到,他就像是被顺毛的小动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全看主人的摆弄。实在是太舒服了,壬生眼睛眨眨,就快要合上。 “最近你都没有休息好。”沈英韶放轻声音。 浴袍没能完全遮盖住壬生的伤痕,战斗是壬生迟早要经历的,不在乎接受的早晚,但这些伤还是太多,有些刺目。 “因为一直……很累。” 联想到壬生那段时间的精神状况,沈英韶佐以精神力的疏导:“现在没事了。我们已经回来了,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作打算。” “没有睡好。很久很久都没有睡好。”壬生闭上眼,轻轻靠在沈英韶身上,“因为你不在我身边,睡不着。” 哨兵非常敏感,且会显露脆弱。 失去记忆的夜晚里他辗转反侧,心里缺失了一大块,又不知道从那里来找补。 头发吹到快干好,沈英韶就关掉了吹风机。照从前,他是肯定要把头发都确认干爽才会停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了。这可能是他难得不照顾他人感受的时候。 沈英韶低头吻了壬生。他就像是王子,把沉睡的公主吻醒。 一个火星就足够把壬生点燃,唇舌间的挑逗只是开始,很快他的浴袍就 分卷阅读36 敞开在沈英韶面前,胸部被揉捏起来。 “唔……嗯……”嘴巴被堵上,壬生只能小声哼哼。 立起的乳尖在向导手里拉扯,胸部是哨兵敏感的地方,痒的感觉贯穿全身,让壬生有了追逐快感的渴望。 沈英韶把他推倒在床上,敞开的浴袍什么都遮掩不了,壬生勃起的前端分泌出情动的汁水,被人注视,快感变得更强烈了。 沈英韶替他撸动阴茎,自己勃起的肉棒则先行忍耐,等待另一只手开拓壬生的后穴。 在床上的壬生很容易就陷入紧张,手指沾了那么多润滑液,进出还是困难,非要在里面把嫩肉都抠挖到软烂,壬生的身体才毫无芥蒂的敞开。 向导的性器就抵在穴口,慢吞吞的进入到紧致的穴肉里去。有些事情急不得,沈英韶也忍耐的十分艰难,进入的过程异常缓慢。 刚插入了一半,壬生就开始不耐的小幅度扭动起身体。 “插进来……全都插进来……” 沈英韶听到这一句,便不再保持理智,在床上是不需要理智的。他摁着身下的哨兵,性器冲破媚肉的阻隔,横冲直撞,整根阴茎都埋进到壬生的身体中,然后开始前后摆动着臀部,进行抽插的动作。 “嗯啊……嗯……嗯啊……” 被对方的节奏带着,身体敏感的地方被不断冲撞,被填满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壬生说不出句子,难以忍受的快感逼迫他张开嘴。 “沈……唔!” 男人的肉棒在他身体里用力击打,撞在他身体最深、最敏感的地方。 做到后来,壬生几乎是哭着抱着沈英韶,缠在他身上的双腿已经颤抖,却不愿意放下,直到攀上一次又一次的高潮。 体力的消耗让本就疲惫的壬生更累了,他还是撑着身体唤道:“沈,沈。” “我在这里。”沈英韶拉着他的手。 “你在这里就好。”壬生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你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欢。我们明天见……明天见。” 沈英韶身上是没有香味的,也不知道壬生闻到了什么,他揽着他说:“晚安。” 就一同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