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大司马是妻奴》 分卷阅读1 《听说大司马是妻奴》作者:宸瑜 文案 【寡言少语大将军x鬼马精灵小郡主】 一道圣旨将当朝大司马赫连卿,同京城郡主温若言结为夫妻。 温若言在家里气得半死,赫连卿在塞外神色不惊。 然,圣命不可违,二人最终还是喜结连理。 当日晚,郡主列出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件,例如: 夫人说的都是良言,不可反驳; 夫人做的都是正理,不可违逆; 夫人渴了要端水、累了要捶背、困了要哄睡; 夫人同别人吵架要帮着; 夫人在闺蜜聚会要候着; 夫人无论做什么都得宠着,等等。 温若言将这些条件摊开,胸有成竹的等着看他勃然大怒, 然而却未曾想,眼前这位从未失守过一座城池的常胜将军, 连一刻也不曾犹豫,在这些“不平等条约”上签上大名、按下手印、一气呵成。 温若言:等等,事情的走向似乎不太对劲啊。 后来,大司马惧内这事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消息传到军营士兵的耳朵里,众人打死也不信, 他们那位斩敌万千、铁骨铮铮、八块腹肌的真男人会怕老婆? 于是有胆子大的带头去问他, 士兵:将军,外面的人都传言您惧内,这...可是真有此事? 此时的赫连卿正在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全神贯注地制作一支小小珠钗, 他想也不想便答:嗯,确有此事。 我心甘情愿被你攻城略地 【1v1,sc,日常小甜饼,不甜找我】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若言,赫连卿 ┃ 配角:预收文《长公主的金色囚笼》求收藏~ ┃ 其它:预收文《听说菩萨骗了魔尊感情》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谁说八块腹肌的真男人不能怕老婆 立意:男女平等 第1章 未来夫君 苍穹之上正值皓月当空,星罗棋布。 本因是万籁俱寂的夏夜里,那皇宫中的鸣玉园却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今日是大司马赫连卿得胜回朝的日子,皇帝特地在鸣玉园中大摆宴席,宴请各位王公重臣为大司马庆贺。 喧哗欢饮之声自席间绵延不绝,众宾皆沉浸在舞姬乐伶带来的欢愉中,丝毫未曾注意,就在宴席周围的树林里,有两位女子藏于树干后,暗暗观察着宴席最前列的那位男子。 那男子面容俊朗,坐姿挺拔。虽观样貌不过弱冠出头,然眉眼间的杀伐之气却格外浓重,稍显些许与他年岁不符的压迫感来。 他正是这场宴席的主角,当朝大司马赫连卿。 温若言着一身丹色的烟纱散花裙,静静立于漆黑树林中,悄然眺望着那位年轻的将军,一双细长的罥烟眉紧紧蹙起。 身旁的闺中密友苏遇宁啧啧两声,摇着头发出感叹:“你瞧瞧这场面,我还未曾见过你的皇帝舅舅,为谁专门摆过宴席呢。” “那又如何?”她鼻间轻哼一声,微扬下颌,眸底尽是傲慢,“说到底,不过一介臣子而已。” 似乎早已习惯她的目中无人,苏遇宁不予理会,将身子往前又探了些,对着那男子的样貌仔细瞧了一瞧。 “哟,我自小长在这京城,竟不知赫连大将军的样貌如此非凡。”说着,她侧头对温若言微挑眉梢,翘起的唇角泛上戏谑,“看来你这婚事,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嘛。若是日日对着这样一张脸,很难不叫人心神愉悦呀。” 被好友这样一番调侃,温若言那张白皙莹洁的脸颊上,瞬间盈上两团浅显红晕,接着又一路迅速占领上她的耳根。 她本就反感这门婚事,现下更是又羞又恼,那双澄澈明亮的杏眼似乎天生藏不住心思,怫然不悦地狠瞪了苏遇宁一眼。 “你莫不是得了眼疾!”她便朝那人伸手一指,不甘心地道:“你瞧瞧他那一脸凶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欠了他钱财呢!” 话音刚落,苏遇宁还未回答,便听宴席那边顿时传来一声有力的高喝:“谁?!谁在那儿?!” 二人陡然浑身一震,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温若言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声量不自觉便扬了些许,在寂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突兀。 而那声高喝之人,便是站在赫连卿身后的副将,听力极好。 礼乐因着这声高喝戛然而止,众人循声齐齐望去,周围的侍卫也均是手握剑柄,蓄势待发。 “谁在那儿!?还不快给朕滚出来!”皇帝宏声斥道。 这下全然暴露,任她们再不想出去,也得硬着头皮出去了。 于是温若言给苏遇宁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待在这里找机会回去,自己则承担所有 分卷阅读2 罪责,缓慢地走了出去。 毕竟,那位穿着明黄龙袍的九五至尊是他的亲舅舅,最多不过教育她两句,因此还是自己出去最为妥当。 她低垂着头来到宴席中央,跪下叩首行了个大礼,“小女温若言,参见陛下。” “言儿?” “言儿?”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她的皇帝舅舅,另一道,则来自她左侧方的父亲,长平侯。 这场宴席宴请的都是男子,见女儿擅自出现在这里,又是当着这么多王公重臣的面被当场抓住,长平侯的难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压着情绪沉声斥道:“言儿!你怎能这般不知礼数?你可知私闯皇家宴席是重罪?难道你学的那些规矩礼仪,都给忘了吗?” 温若言紧咬着下唇垂头不语,听见父亲的呵斥,鼻间更是顿时一阵酸涩,眼眶泛起微红来。 她实在是委屈得紧,原本今日她是不想来的,可苏遇宁非要看看她那未婚夫君长什么模样,自己拗不过她,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再说了,若不是皇帝舅舅擅自做主,给她赐了这门婚事,还不接受她和母亲的劝说,铁了心要让两家联姻,那还会发生今日之事吗? 父亲也真是的,明知道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却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于她。 温若言越想越委屈,扁着一张樱唇蓄起泪来,晶莹剔透的泪水在眼眶里晃动,眼见着马上便要落下来,身后却适时响起一道低沉粗粝的声音。 “长平侯息怒。” 赫连卿从宴桌前起身,行至中央,朝皇帝和长平侯分别躬身作揖,“郡主年岁尚小,不过是贪玩了些,且能理解。” 说罢,他转身环视一圈,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一众大臣,高扬着声音道:“想必,在座各位…也都能理解吧?” “……”众宾面面相觑,不过须臾,便齐齐讪笑着附和道:“理解理解,当然理解…” 废话,大司马都发话了,能不理解吗? 人人具知,在场无论哪位王公大臣,皆无一人可与赫连家相比。且不说赫连二字在历代皇帝心中的地位,单说那令敌国闻风丧胆的赫连铁骑,便是他们家一手培养而出。 闻此答复,赫连卿又转身看向长平侯,神色平和了些许,“侯爷,既然诸位皆是理解,还请侯爷莫怪郡主了。” 他的语气从始至终都平淡无波,并不能从他求情的行为里,看出什么情绪来。 长平侯微眯着眸子,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未来的女婿。他年轻时也曾血战沙场,因此一直对赫连家颇有好感。 如今他又站出来为自家女儿求情,倒也深得他的心意。 想罢,他微微点头,又冲温若言招了招手,“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自方才赫连卿出声时,她便已将泪水憋了回去,现下极不情愿地走到父亲身后,抬眸朝那赫连卿望去,眼神十分怫郁愤懑。 紧紧盯着他转身回位的背影不放,似乎要将那人的身躯,生生灼出个洞来才肯罢休。 她可不像那些个王公大臣,惧怕赫连家的权势。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她的母亲是当今陛下的亲皇姐,身份尊贵的长公主,而自己更是舅舅亲封的永乐郡主。 如此天之骄女,哪是一个区区臣子能比得上的? 也正因此,她才对这门婚事极其不满。赫连卿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只会舞刀弄枪,胸无点墨的粗鄙之人。 这样的人,如何能娶她?怕是连疼惜爱护自家妻子,都是全然不懂的吧? 她正兀自怨愤着,却见那赫连卿方坐下,便冷不丁抬起了眸,一道滚烫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朝她投了过来。 温若言顿时一惊,慌忙垂下头躲避他的视线,像一个恶作剧被抓住的孩童一般惊慌失措。 那人看着看着,倏而悄然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来。 二人之间这般场景,却不巧落进了他身后副将的眼里。他看得没错,将军一贯冷然的脸上,竟难得露出一丝柔和来。 要不是他今晚滴酒未沾,他都要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这件小插曲随着赫连卿的落座而暂时停歇,皇帝捻起自己的一缕胡须缓缓抚摸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猝然发出几声大笑来。 “原本朕还担心,赫连爱卿只知行军打仗,从未经人事,言儿嫁过去难免受些委屈。如今看来,怕是赫连爱卿要受些委屈咯。” 温若言看得出来,她这位舅舅是想打个圆场,缓和些许气氛,顺便安抚一下方才被斥责的自己。 可她压根就不想要这样的安抚,她一点也不想听见,关于这门婚事的任何事情,尤其还是当着她的面,谈论他们两人的未来。 偏偏,她越不想听什么,席间越要谈论什么。 皇帝一发话,这帮王公大臣们也立即附和起来,纷纷赞赏他们二人有多般配,赫连卿有多会疼人。 呸!哪里般配了?别以为她没注意到,那赫连卿 分卷阅读3 方才同自己站在一处,她的身量只及他的肩膀,且他体型魁梧,而自己却像一只发育不良的小弱鸡。 根本一点儿也不般配! 温若言垂头鼓着腮帮子,在心里默默将那些人的话全部反驳了个遍,顺便啐骂两句解气的话。 她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心理活动中,丝毫不曾察觉,对面有道视线紧紧粘在自己身上,看着她这副鼓着腮帮子的松鼠模样,暗笑不语。 少焉,赫连卿打断了他们源源不断的赞赏,“陛下,这里皆是男子,郡主待在此处难免不便,还是让人先送郡主回去吧。” “对对对,来…”皇帝顿住,轻微转了转眼珠子,又道:“不如,就赫连爱卿送言儿回去吧。” 闻言,温若言当场怔住,正要开口拒绝时,忽见父亲猝然起身,“陛下,这怎么可以?大将军是这场宴席的主角,怎么能中途退去呢?” 方才长平侯一听皇帝这话便坐不住了,他就算再对赫连卿有好感,那未婚女子也不能在深更半夜,与人孤男寡女的相处呀! “这有何不可?他送他的,你们喝你们的。” 说罢,皇帝不容置喙地摆摆手,“不用多说了。赫连卿,你去将言儿安全送回家,言儿若少了一根头发,朕拿你是问。” “是。” 事情已成定局,温若言恨恨地剜了他一眼,足下一蹬长袖一甩,当即转身离去。 赫连卿并不着急追上去,他回身行至副将跟前,低声道:“不用跟着我。另外,回去后你自行领罚。” 副将本能地回了声“是”,愣了一霎,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领罚啊? 正欲开口询问,却冷不防看见,将军的脸色极其阴沉,幽深的瞳仁斜睨着自己,有些许寒意在里面肆意弥漫,看得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你可有疑问?” “……没,没有。” 也不敢有啊… 呜,委屈。 赫连卿不再言语,大步流星地往温若言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他并未与她并肩行走,只是保持着三米的距离,一言不发地默默跟在她身后。 虽是夏季,但夜已渐深,宫里不时从东北方拂来的微风,便带了几分凉度,轻轻裹住温若言的身子。 她正兀自在心里想着,这回宴席一事,也算是欠下他一个人情了。虽然她非常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起初他的确是为自家解了围。 也不知这人的品性如何,会不会拿着这人情胁迫于她。若是他当真如此龌龊,那届时她该当如何呢? 一想到这里,她便更加厌恶那道随意决定她命运的圣旨,也连带着厌恶身后那个与她并不熟识,却要睡在一张床上的大司马。 正想得专心,身侧忽而出现一个高大的阴影。 她转头一看,只见赫连卿突然站到自己身边,视线定定望着前方并无言语。 温若言也没说话,自顾自往前大跨了一步,并不想同他走在一起。可没想到,那人竟然也大跨一步跟了上来! “你做什么?!”她停下脚步喝道。 赫连卿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她,只淡淡回了两个字:“有风。” “……” 她的脸颊瞬间发烫,掩饰自己心虚似的,挠了挠鼻尖将视线移向别处,而后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行走。 一条一炷香就能走完的长廊,在她心里却好似走了一个时辰。 当白虎门出现在前方时,她不免面色一喜,连忙对他道:“我的马车就在门外,那便送到这里吧,我先走了!” 说罢,立即转身正欲小跑过去,却忽地被他抓住了胳膊。 乳白色的月光洒在那人眼眸之中,恍若一口古井荡漾着粼粼波光,接着他低沉的声音,从那口古井中回荡着传来。 他说:“我送你回家。” 第2章 画舫相约 京城的东边有一条小街,名为平胜街,赫赫有名的长公主府便坐落在那儿。 此刻长公主府内的沁棠院里,有缕缕神思逐渐漂浮升腾,四散在闷热似蒸笼的空气里。 阳光投向院中那颗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往那青石地板上倒映出斑斑驳驳的绿荫来。此时无风,却仍有细碎的阴影在树下那人的小脸上晃动。 温若言坐在秋千上,以脚跟着地幅度不大地微微荡起,机械般的一下又一下。而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则靠在秋千绳上,双眼无神地半阖着。 自那日宴席之事后,已过了整整两日,她便纠结了两日。 上次他提出要送自己回府,被她想尽了说法给拒绝了。毕竟这街上深更半夜,荒无人烟的,她又同他是孤男寡女,她可不想同他传出什么,供人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来,一道圣旨就已经够她受的了。 可这两日在府中思了又思,她始终觉得,自己还是应当找个机会,同他将二人之间的婚事说说清楚。 顺便……为那日解围之恩道 分卷阅读4 个谢。 她仍是不愿意嫁他的,撇去出身家世、才学样貌这些不说,即便他出身高贵满腹才华,但他到底与自己素不相识。 他的脾性如何、习惯如何、品行如何,这些她样样不知。又焉能知晓,他今后会不会疼惜爱护自己的呢? 但凡女子,谁人不想嫁得一个如意郎君,珍她爱她,一生将她放在心尖儿上? 况且,温若言自认为,她配得上这般怜惜疼爱。 于是在思忖了整整两日后,她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起身冲那院门口扬声高喊:“小玉——” “欸!”一道清亮的女声自院外响起,随即一位同她年岁相仿的粗衣丫头,踏着小碎步匆匆跑来,“小姐有何吩咐?” 温若言冲她勾了勾手,示意她将耳朵凑过来,拢起小手同她低声耳语道:“你去一趟大将军府,以我的名义去找赫连卿,就说…就说我想同他当面道谢,请他务必腾出时间与我一见。” “啊?”小玉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道:“小姐,这…这不太好吧。新人成亲之前,总得要避一避的,若是…若是让老爷夫人知晓了,那…” “不让旁人看见不就行了?”她不耐地冲小玉翻了个白眼,随即解下系在自己腰间的钱袋子,一股脑全塞进了小玉的手里,“待他给你答复之后,你去定下护城河最贵的那间画舫,明白吗?” 闻言,小玉当即恍然大悟。在陆地上赴约难免会被人发现,可换作了水上便不一样了。除非水上漂,不然很难有人撞破他们之间的谈话。 既然有了万全的赴约场地,小玉很快便揣着银子,一路穿行三条街道,找到了那座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府。并在门口侍卫通报后,被领着一路穿梭前院和大堂,最终在赫连卿的书房内见到了他。 这是小玉头一次见到,自家小姐的未来夫君长什么模样。 那人端坐于书案面前,垂眸看着手中的折子,一双剑眉微微蹙起。眉骨略高,越显他的眼眸立体深邃,浓黑的羽睫将那点漆瞳仁半遮半掩,鼻梁挺直如峰,嘴唇薄而色淡。 若不是知晓赫连一家世代皆为汉人,她都要不禁怀疑,眼前这人是否有胡人血统了。 “将军,人带进来了。”一旁副将的声音将她的思绪陡然拉回。 赫连卿抬眸望向小玉,仅仅只这一眼,便足以让她在心底狠狠打了个寒颤。 那双眸子太过锐利,尽管只是轻轻扫过一眼,却犹让人忽觉,自己好似被青狼盯上的猎物一般,在劫难逃。 “你是郡主派来的?”他的声音仍是那般低沉粗粝,听着无甚情绪。 小玉立即曲身福礼,低垂着眼眸不敢同他对视,“回将军,奴婢是永乐郡主的贴身侍婢小玉。郡主让奴婢带话,说想同您当面道谢那日解围之恩,请您务必腾出时间,在护城河悦澜舫上与她一见。” 说罢,她鼓足勇气抬眸瞄了一眼,却不想惊奇的发现,对面那人的眼神在听完她的转述之后,莫名柔和了几许。且那原本崩得紧直的唇线,也逐渐展露出显微的弧度来。 虽然,算不上是一个笑的表情,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赫连卿那双黑沉的眸子里,映入了丝丝柔软的笑意。 少焉,只听他淡淡回道:“嗯,我知道了。那便……明日巳时吧。” “是,那奴婢便回去复命了。”她再次曲身福礼,仍由那位副将领着,离开了大将军府。 去护城河打点好悦澜舫后,小玉又去了一趟街市,周全地替自家小姐买好素白帷帽,而后才回到沁棠院内,将约定好的时辰告知了温若言。 翌日,她同往常一般辰时起,洗漱后到大堂陪父亲母亲一起用早膳。 自从那日接到圣旨后,长公主和长平侯二人便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他们深知自己女儿的极不情愿,因此每每同她待在一起时,总不免要语气轻和地劝上两句,生怕她钻了牛角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 而对于这门婚事,他们夫妻二人却是各持己见,无法苟同。 长平侯到底是曾在沙场血战过的人,虽已是中年,但骨子里头仍有一股血性余在。大黎从建国之初,便是赫连家同开国太/祖一起打下来的江山,这两百年来赫连氏世代忠君报国,身先士卒。在长平侯眼中,没有赫连家便没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因此这门婚事他始终觉得,是言儿高攀了赫连家。 但长公主却不这么认为,她认同赫连氏对大黎的功劳,可这并不影响她心中的君臣之分。 她的言儿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女、是养尊处优的永乐郡主、是她唯一的女儿,无论如何,言儿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儿郎,而不是一个胸无点墨的武将。 虽然他们二人对未来女婿的看法并不一致,但圣旨已然下达,纵使长公主再不情愿,也只能同长平侯一起劝说温若言。 这不,席间又开始了语重心长的说教,一个早膳的时间恍若一整年那么漫长。 而就在温若言左耳进右耳出时,三条街以外的大将军府内,赫连卿已经一 分卷阅读5 脚踏出了门槛。 “将军,您怎么不走了?”副将何穆看着他停在门槛上的那只脚,疑惑不解。 赫连卿不答,抬起右手横在何穆鼻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张了张嘴,一本正经地道:“今早晨练流了一身汗,你闻闻,洗干净了吗?” “……” 短暂的无言后,何穆无奈凑近,仔细嗅了一嗅,“都是皂香,没汗味的,将军放心。” “嗯。”他收手转身,将另一只脚踏出门槛,却又再次停在原地。 何穆终是微微叹气,又问:“将军,这回又是怎么了?” “今日天气不似昨日那般闷热。”赫连卿仰首微眯着眸子,望向那颗被层层厚云遮掩住的艳阳。 “是啊,昨日日头甚是毒辣,今日难得降下来一点儿。”何穆顿了顿,又道:“将军还是趁着这日头不大,先去画舫里等着吧。” 那人对他之言不予理会,令他在原地等着,自己则转身又走回府内。不多时,赫连卿便回来了,手臂上还搭着一件玄色的披风。 “将军,这是三伏天呀…”何穆都要怀疑自家将军是不是脑子坏了,如此燥热的天气,竟还拿了一件披风出来。 赫连卿将手中的披风交给他,径直走出府邸翻身上马,“水上微凉,女子体弱,有备无患…” 他侧眸木然睨了何穆一眼,神情冷淡却又暗含轻慢,缓缓道:“你不懂。” “……” 马匹一声嘶鸣扬长而去,何穆在心底将他狠狠鄙视了一遍,这才也骑马跟了上去。 二人到达悦澜舫时,骄阳仍旧淹没在云群里,如赫连卿所料,仅是河岸边便已有几缕微风,想必那河中央的气温应是更低。 时辰刚及巳时,赫连卿接过何穆手中的披风,令他在岸边等待,打算自己先行进入画舫。 左脚方踏上船板,便听身后传来车轱辘的声音,接着一声长吁响起。他回首望去,一辆挂着长公主府令牌的马车,立刻映入了他的眼帘。 赫连卿不自觉吞咽了一下,笔挺着身姿端立于岸边,一双幽沉的眸子紧紧盯着那马车的门帘。 先从那马车里下来的是昨日见过的丫头,她牵起裙摆走下马车,而后向那门帘后的另一人伸出右手,细声唤了句“小姐”。 门帘被缓缓掀开,温若言戴着素白帷帽,一身茶白色的素雪绢裙纯洁无暇,迈着细碎步子款款走出。 纵然瞧不见那帷帽后的真容,可当那抹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他仍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里的躁动。 事实证明,天公偶尔也是会作美的。 她方行至他眼前,忽有微风猝不及防地拂过宽檐下的薄绢,一双流转着细碎光亮的眸子猝然与他对视,惊慌失措显而易见。 薄绢在她低下眸时复又落回,将一切微妙的情绪掩于素白之下。微风和煦,云卷云舒,有人正春风得意马蹄疾。 “郡主。”赫连卿拱手鞠礼,面上情绪一如既往淡然自若。 待温若言颔首回礼,他先行一步跨上船板,而后回身朝她伸出右手。她怔了瞬息,却迟迟不愿伸出手来。 可那人似乎毫无眼力见,她不伸手,他便也不收回。 两人在岸边僵持了片刻,温若言低眸瞧了一眼船与岸之间的河水,浑浊又阴深。她又扯了扯及腰的薄绢末端,实在是挡人视线。 犹豫须臾,她终是将手覆上了他的掌心。 第3章 婚约谈判 画舫渐渐驶离河岸,小玉同何穆一起被留在了岸边。 舫内置有早已点燃的沉香,高雅沉静的香味弥漫在画舫内,温若言方一走进,便顿觉心神安乐,平和宁静,倒真是个适合谈判的好地方。 她取下头顶帷帽放置一旁,与赫连卿在方桌前面对面入座。正欲伸手去拿面前的茶盏,却忽地被他给拿了去,而后十分自然地拎起茶壶,斟了满满一杯凉茶又递还给她。 “……” 竟还有几分礼数,温若言心道。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她旋即秀眉微蹙,情不自禁抱怨了一句:“这茶真难喝,拿了我那么多钱也不知道买点好茶招待我。” 说着,红润檀口蓦地扁起,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里净是嫌弃和鄙夷,十足的娇生惯养大小姐架子。 赫连卿见她这般嫌弃的模样,便也端起茶盏尝了一口,可他那味蕾似乎同温若言不一样,这凉茶他尝着,倒也没有她说的那般难喝。 不过,他素来不是一个懂茶之人,自然是尝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于是他干脆将两人之间的话题,先一步转进了正题,同她对视道:“昨日听郡主的侍婢说,郡主约我出来是为了道谢?” 没想到他会如此单刀直入,温若言着实愣了一愣,紧接着心底顿起几许尴尬,低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仔细琢磨着用词,想着如何能让自己不丢面子,又能使对方真切的感受到她的诚意,以方便后面要谈论的话题愉快 分卷阅读6 进行。 可她那张嘴最是擅长吵架,除此之外,道歉道谢的话她一律说不出口。更何况,她要道谢的对象还是…… 罢了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这道谢的话今日必须得说。 温若言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他直勾勾的视线,不躲不避,“那日…” “不必了。” “……” “哈?” 斟酌了好一番的话才说了两个字便被打断,实在让她一头雾水,一时拿不准面前这人的想法。 正疑惑着,又听他语气淡然地道:“不该郡主同我道谢,应是我同郡主赔罪才是。那日我的副将反应过度,误将郡主认作刺客,这才使得郡主陷入尴尬的境地,作为他的将领,理应代他同郡主赔罪。” 说罢,赫连卿立刻起身,在她明显还未反应过来的表情中,拱手躬身深深鞠礼。 “另外…”他复又坐下,神色一本正经,“若是郡主觉得不解气,大可以罚他,我定不阻拦。” “……”确定是亲属下吗? 温若言抿了抿唇,忍下嘴角那一抹笑意。没想到事情转折得如此突然,且结果也甚合她心意,不免让她心情大好,连带着看赫连卿也顺眼了几分。 她轻咳一声,微微扬了下颌,“无妨无妨,本郡主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既然我无大碍,便不同他计较了。” “嗯。”他顿了瞬息,又补充了一句:“郡主大度。” 最后二字似是夸到了她的心坎里,唇角的笑意也懒得再作遮掩,翘起了显而易见的弧度。那双纯净的眸子也越发明亮,似有波光粼粼在瞳仁里浅浅荡漾。 赫连卿一时入了迷,怔怔看着那张灿若暖阳的笑脸,直至她敛了笑意再次轻咳一声,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将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搬上面庞。 “既然这件事情过去了,那我便同你谈谈别的事情,如何?” “郡主请说。” 她轻咬下唇,低眸将视线移向左侧,声量莫名减弱了几分,“你…你应当知晓,我们之间…是,是有婚约的吧?” 对面那人默了须臾,沉声回道:“嗯,知晓。” “那…你可有何想法?” 话音刚落,赫连卿再次陷入了沉默,然而这一次却不同于方才。温若言等了半晌,仍旧没有等到对面半点回应,可自己又出于羞赧,不好意思抬眸望去,便只能忐忑着心情继续等待。 良久,那人终是给了回应,却只有短短四个字——“没有想法。” 这下她再也顾不得腼腆忸怩,当即抬眸望去,直视着他的眼睛扬声诘问道:“没有想法?这是何意思?你不会…当真要同我成亲吧?!”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他并未给予回答。然而那平淡无波,自始至终从未躲闪过的眼神,却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对,他要同她成亲。 温若言顿时气得难以自抑,心中一股怒火直窜上脑门,烧得她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骂他还是该劝他。 她真的无法理解,十分非常极其无法理解。 自己对赫连卿来说,不过仅是一位在赐婚之前素不相识之人。就算偶有听到对方的姓名,那也只是从旁人嘴里听过的,无关紧要的三个字而已。 难道真的有人愿意,同自己从未相处过的人,甚至毫不了解的人,睡在一张床上共度余生吗? 盛怒之下,温若言又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自己的观念太过格格不入,还是他压根就无所谓自己的未来夫人会是谁。 她稍稍冷静下来思考了一番,眼下不能同他吵架,若是吵起来,那就当真无挽回局面的余地了。 前些日子长公主府刚接到圣旨时,她便去找过皇帝舅舅,甚至后宫里平日宠着她的人,也都帮她去陛下面前说了情,可仍旧无济于事。 这般局面,最后一点希望全在赫连卿一人身上。 大黎历代君主无一例外宠信赫连家,她的皇帝舅舅更是如此,只要赫连卿不愿意,那圣旨也不是没有可能收回。 正所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嘛,只要同他好好说一说,他应该会理解的。 想罢,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下心中愤懑,牵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放缓了语气同他劝说道:“其实我都知晓的,你们赫连家世代与皇家联姻,不过是帝王为了制衡赫连家的权势罢了,对吧?” 赫连卿从容地饮下一口凉茶,情绪依旧无甚起伏,“也许是吧。”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偏要如舅舅所愿呢?娶自己真心喜爱之人,难道不好吗?” 她紧紧盯着他的神色,本是不想错过他任何一闪而过的情绪,好让她抓住破绽顺利将他说服。 却不想她看见的,是那人羽睫之下掩盖住的一缕温柔,似平静湖面拂过一阵春风般的温柔。 温若言当即心神一怔,接着那人的声音低低传来:“嗯,挺好的…甚好…” 有丝丝笑意漫上他的眼角,虽不 分卷阅读7 明显,但她看得十分真切。 一时心中疑惑,当下却又无暇探究,便顺着他的回答又问:“既然甚好,你又为何不拒绝舅舅的赐婚呢?总不能,你真心喜爱之人,是在此之前素未谋面的我吧?” “我……”赫连卿垂眸,顿了少顷,“赫连家的宗旨,不可违抗圣令。” “你!” 她蹭地站起,白皙的小脸此刻被气得通红。敢情她方才的苦口婆心他全都未听进去! “好一个不可违抗圣令,若是舅舅让你自缢,亦或是让你残杀族人,难不成届时你也要按这套宗旨照做吗?!” “不会。”他淡定地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温若言,张了张嘴:”赫连家还有一道宗旨,不遵从滥杀无辜之圣令。” “……” “行,就你们赫连家宗旨最多。” 温若言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去,脸色甚是难看,“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今日我也没有必要同你多说了。只是希望你今后若遇真心喜爱之人,可千万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说罢,她狠狠瞪了赫连卿一眼,拿过一旁的帷帽,转身便走出了舫内。 “船夫!靠…”话音未落,一声“噗通”霎时传来。 赫连卿当即神色一凛,身体比思想更快做出了反应,顷刻之间便冲了出去。他一眼便瞧见在水中挣扎的温若言,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 岸边和桥上的群众听见落水声,已经纷纷围了过来,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水中的身影。 温若言自己也不知道被什么给绊了一脚,她只知道她方才气极了,刚想让船夫将画舫靠岸,没走两步便扑了下去,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然落入了水中。 天可怜见,她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别说游泳了,这河水她碰都未曾碰过。 她拼命想呼救,可方一张口,便有无数河水争先恐后地往她喉管里灌下去。求生本能使她不断地拍打着双臂,妄图在一无所有的水中,寻得一根救命稻草。 本就无甚力气,现下扑腾了两下更是力不能支,加之胸腔里的氧气已尽一丝,以至于她的意识愈发模糊,只得任由身体沉下水去。 当周身皆被汹涌而来的河水淹没时,温若言头一次感觉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仿佛她正被那锁魂钩钩住了脖颈,强烈的窒息感漫遍她的四肢百骸。 身体愈来愈沉,愈来愈沉… 忽地,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穿过她的腋下,接着迅速冲破周围的水壁,恍若正抱着她穿过层层白云,要奔赴那阳光伊始之处。 终是熬过了暗夜,见到了天明。 第4章 人工呼吸 二人还未游上画舫时,周围便已有眼尖的围观群众将他们认了出来,一时之间,嘈杂的八卦声在两岸和石桥上起伏不断。 赫连卿眼下却无暇顾及远处投来的各色目光,他右手揽过温若言的细腰,将那具柔软的身子紧紧箍在怀中,腾出左手用来划水,带着已失去意识的她慢慢游回画舫。 好在温若言的体重够轻,船夫放下绳梯后,赫连卿仅用单手便爬了上去。他将她抱回舫内平放在地板上,又急切地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温若言仍旧毫无反应。 这般性命攸关之际,赫连卿不得不采用急救方法。 他沉着眉间,重重呼出一口气,“冒犯了。” 说罢,他立即将右手掌心覆上左手手背,毫不犹豫地在她胸骨中央按压。三十次之后,他捏住她的鼻翼和下颌,迫使她张开檀口,而后深吸一口气,以自己的嘴唇将氧气渡入到她的胸腔里。 接着又是按压三十次,再次渡气,这套步骤一共做了两次之后,温若言遽然吐出一大口河水来。 “郡主!”赫连卿赶忙将她扶起,动作轻柔地顺着她的脊背。 伴随着咳嗽,剩余的河水也皆被她吐了出来。温若言缓缓掀开眼帘,直至神思逐渐归位,她才蓦地意识到,自己正穿着一身湿透了的白衣躺在他怀里! 啪! “啊,抱歉,我下意识就…”她一手护在自己的胸前,一手仍僵在半空中,面露丝丝愧色。 莫名被打了一耳光的某人,脸上倒没什么表情,仍旧是那般平淡的语气,低声回了句“无妨”。随即转过身去,将带过来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又扶着她坐回了位子。 “画舫马上就靠岸了,你再忍一会儿。”他蹲在温若言身旁温声安抚,见她点了点,便起身欲回自己的座位。 “等等!”她忽然将他叫住,一双微颤的眸子里尽是难以置信,脸色也似乎比方才还要苍白了几分,只见那两瓣毫无血色的双唇一张一合。 她问道:“你方才…是如何将我救醒的?” 神思归位后,温若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方才醒来的时候,赫连卿正跪在自己身旁,且那手似乎……似乎刚从她胸口拿下去。 再仔细忆了忆,她依稀还记得,自己意识缥缈之时,有重力按压自己的胸腔,且有气体从自己的嘴中灌入 分卷阅读8 ,这才迫使她将呛进去的河水给吐了出来。 她虽不是擅长游泳之人,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如何对溺水之人进行急救,她怎么可能不知晓? 果然,尾音甫落,赫连卿当即就变了脸色。 他眼眸低垂,双手紧握成拳,一个“我”字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将身子躬得比任何一次还要低。 “请郡主谅解!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如此做。郡主放心,若是因此传出不好的流言来,我一定负责到底!” “你!你…” 方才是赫连卿“我”了半天,这回是温若言“你”了半天。倒也不是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气是肯定的,只是这后面的话,她却不能说。 温若言心中明了,方才那般情况下,他所做之事的确是迫不得已。若是让她因这事儿骂他,自己倒成了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可话又说回来,那到底事关女儿家的名声与清白。她先是同一位男子双双落水,接着又被他给看了湿透的身子,最后还…… 她还不知晓岸边的群众看见没,如此大的动静,兴许是看见了吧。唉,若是真看见了,以后她还如何在京城做人,如何在那些世家小姐面前抬起头呀?! 最最关键的是……那可是她的初吻啊! 她的确十分生气,然而最气的却不是赫连卿,而是自己这般生气,却根本没有正当理由发泄,一口气卡在胸间不上不下的,如何能不难受? 如此想着,眼泪便不争气地蓄在了眼眶里,温若言垂下眼眸,将本就苍白的下唇生生咬出牙印来,甚是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这一幕落入赫连卿的眼中,他立即便慌了神,想出声安慰,脑中的词汇却又仿佛同他作对似的杂乱无章,怎么也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心中的愧疚越发沉重,他干脆将前襟一撩,左膝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郡主,你若是实在气极,我赫连卿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温若言侧眸看去,他那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诚恳,想想自己方才也确实已经打过了,于是便抹去快要溢出的泪水,仍是扁着嘴唇带着鼻音地同他回道:“算了吧,我可不想做忘恩负义之人。” “不过…”她又抽了两下鼻子,神情泛起几许幽怨,“为何每次见你,我都这么倒霉啊?先是被当成刺客差点没命,这回又是被绊倒落水差点没命,赫连卿,你是不是对皇帝舅舅谎报了八字啊?” 上次她去找舅舅求情时,他亲口同自己说,他已查过自己和赫连卿的八字,连钦天监都说他们两人是绝配,这才毫不犹豫地写了赐婚圣旨。 可照如今这两次见面看来,她怎么觉得,要么钦天监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要么就是赫连卿谎报了八字。 反正,目前为止她根本感受不到钦天监所说的“绝配”二字。相反,他们两人倒是非常十分极其相克! 瞧着温若言怀疑的小眼神,他当即举起右手三指,郑重其事地道:“我的生辰八字在官府都有登记造册,万不可能谎报。”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的父母搞错了日子?” 不待他开口回答,她立马又道:“算了算了,我也懒得弄清楚了。反正我觉得你挺克我的,不对,是很克我!以后我们两个还是不要见面为好,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丢了小命去。” 话毕,气氛顿时陷入了静默,那人也不知为何,竟不回话了。 她不自觉心想,是不是方才语气太重了?毕竟他刚刚才救了自己,还未过去三刻钟,便听自己说他克人,还让他以后不要同自己见面了。 换个角度想一想,好像是有点伤人哈? 想罢,温若言轻咳了一声,正想说点什么来补救,忽听他回了句:“好,若你希望的话。” 赫连卿的语气淡淡的,与平日里并无不同,只是不知为何,她似乎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了一丝心酸苦楚。 是她想多了吗? 温若言思考了一瞬,复又觉得,无论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归方才那话的确不该在这等场合说出。 她也是一时被气得昏了头,加之她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这才不加阻拦地说出那种话。现下换个角度想一想,的确是有几分伤人了。 于是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抬眸望去,“那个,我方才…” “咚咚。”话音未落,船夫忽在门外敲了两下门,“两位客人,画舫靠岸了。” 赫连卿嗯了一声,起身对温若言道:“走吧,今日天气不似昨日那般炎热,你又落了水,得赶紧回府,以免感染了风寒。” 闻言,她只好将没说完的话吞回肚子里,随他一起离开了画舫。 二人方踏上河岸,小玉和何穆便连忙迎了上来,可当她看见自家小姐不仅裹着披风,那三千青丝间还凝结着颗颗水珠,她的神色立刻便慌乱起来。 “小姐,这是发生了何事?你怎的变成这般模样?” 温若言还未发出声音 分卷阅读9 ,便听身后的赫连卿替她答了话:“她落了水,未免感染风寒,你先送她回去,具体的事情你之后再问。” “对对对,得赶紧回府。”小玉后知后觉地搀扶住她的手臂。 待两位女子一同进入马车后,车夫将手中缰绳一抖,伴随着一声粗狂的“驾”,车轱辘碾过青石地板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赫连卿的耳边。 马车渐渐驶离河岸,直至那车尾的影子愈来愈小,何穆这才靠近了询问:“将军,您和郡主在画舫发生何事了?怎的您也浑身湿透啊?” 他并未答话,双眸深深锁着马车消失的路口,眸底渐渐漫起一抹盈盈笑意来。 在画舫上发生的事情,他现下才有空来仔细回味。接吻这个事儿,也不是只有女子会心中介怀,亦或是念念不忘的。 他也是头一次尝到那双柔软,仔细忆一忆,他竟不知女子的嘴唇是甜味儿的。 还是说,只有她是甜味儿的。 那感觉就好似他儿时尝过一次的蜜饯,又甜口软糯、又回味无穷、又…… 欲罢不能。 “我的天爷呀,我看见了什么?”何穆惊讶地捂住嘴,将那双单眼皮的凤眼睁到了极致,“将军,您竟然笑得像个……怀春的女子!您在军营可是从来不笑的啊!” 有只煞气氛的乌鸦在一旁叽叽喳喳,赫连卿立刻敛了笑容,朝他投过去一个冷冽的眼神。 乌鸦讪讪地闭了嘴,忽又听他幽幽道:“你去打听一下,这京城里负责达官贵人家的茶叶铺子是哪个。” “将军,您何时变得这般讲究了,您以前不是…”话未说完,瞧见那人泛起寒意的眼神,何穆自觉地将自己的嘴立马封住。 不想,那人似乎心情极好,竟回了他的疑问:“不是我喜欢。” 说罢,边往马匹走去,边头也不回地丢给他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赫连卿翻身上马,睨了何穆一眼,沉声命令道:“将那家铺子所有茶叶的所有库存…” “全都买下来。” 第5章 流言蜚语 自昨日画舫相约后,两人双双落水的流言已在今日遍布了街头巷尾。 有人说,郡主是等不及要见她的新郎官儿了,这才秘密相约着一起谈天说地。也有人说,是两人在婚事上无法达成共识,或许那赫连大将军想着婚后娶几个美妾,郡主不允,这才一气之下跳了河。 总之,无论是何种流言,都足以把温若言气得半死。 原本府里的下人都瞒着不敢告诉她,就连在私下里讨论八卦时,也默契地对这件事绝口不提,生怕一不小心被郡主给听了去。 可偏偏这流言蜚语传得太厉害,只需经几个人的口,便轻而易举地落入了长公主和长平侯的耳中。 这不,夫妻二人已在长平侯的书房内,将她教育了有半个多时辰了。 小玉在门外静静望着天,今日的天气仿佛能洞悉人心情似的,比昨日还要阴沉几分。厚厚的积云将光线遮得严严实实,院子里却并未起风,空中更无雨滴落下。 算着日子,大暑已经过了,再过个七日便是立秋,也是钦天监算出来的,郡主和大将军成婚的大吉之日。 正走着神呢,耳旁忽然“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狠狠打开,温若言一脸煞气地大步流星冲了出来。 “小姐!”小玉赶忙冲门口跟出来的长公主福了个礼,又匆匆跟了上去。 待二人回到沁棠院,温若言气鼓鼓地往那石桌前一坐,一双眸子遍布阴云地冲小玉扫了过去,扬声叱问道:“外面那些流言,你为何不告诉我?!” 小玉低垂着头,双手委屈地搅动着自己的衣襟,“奴婢…奴婢也是怕您听了会心中愤懑,那不过是些无聊至极的人传出来的,过两日大家便会忘了,您为此动怒烧心,实在是不值当。” “我现在就不烧心了吗?那流言都传到爹爹娘亲的耳朵里了!” 她扁着樱唇双眉紧蹙,白皙的脸颊被气得有些发红,语气恨恨地自言道:“什么谈天说地,什么娶美妾,他若是想娶美妾我恨不得敲锣打鼓给他庆祝呢!还跳河?本郡主要什么有什么,用得着轻生吗?!” “是是是,您先消消气。”小玉连忙拿过桌上的茶壶,边为她斟茶边细声安抚:“那些人也就是自己的人生过得不幸福,心怀嫉妒才传出这些妄言来,您切莫与他们计较,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让他们更得意了去。” 虽是正在气头上,但小玉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些人不就是想看她笑话吗?她偏让他们看不着! 自己千金之躯怎能同这些平民计较?实在有失自己的身份。 嗯,不生气不生气,为那些人生气到底是不划算的。 想罢,温若言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端起茶杯抿入一口茶水,小脸上的阴云总算消失了大半,小玉看着也暗暗长舒一口气。 “小姐。”院门口忽然来了一位丫鬟,垂首福礼地禀道:“勇毅候家的千金,苏遇宁苏 分卷阅读10 小姐来找您了。” 闻言,她神色一喜,忙让丫鬟将她带进来。 苏遇宁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的古烟纹碧霞罗衣,发髻上的银步摇随着她的步子摇摇晃晃,与温若言今日所穿的茜素青色散花如意云烟裙,甚是相配,宛若一对清秀明亮的双生姐妹花。 只是不知为何,那朵清婉秀丽的花儿,此刻却是皱紧了眉头,连向温若言走来的步伐也略显急促。 似乎不是来找她聊天玩耍的,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苏遇宁径直坐到她身边,又拂开小玉的手,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地便将整杯灌了下去,看得温若言在一旁不明所以。 “若言。”那白瓷杯底蓦地磕在石桌桌面上,她侧过头来严肃地望着温若言,“你同我坦白,你到底如何惹着赫连卿了?” “啊?你在说什么啊?”这话问得她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于是苏遇宁只好同她解释道:“你们昨日落水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知不知道,你们昨日落水,他今日就派人把悠茗坊的所有库存都买了!” “你说什么?!”温若言蹭地站起,“他买悠茗坊的库存做什么呀?” 苏遇宁也站起了身子,“这我还想问你呢。悠茗坊负责这京城大半达官贵人的茶叶买卖,他现在不仅将库存全买了去,还让掌柜的将今后到的货,全送到大将军府上。你说说,我们这些人以后喝什么去?” 这件事情着实奇怪,按理说,就算他们昨日谈判得再不愉快,那也不干其他人的关系呀。 他现下将茶叶全买了去,不仅得罪了一大半的达官贵人不说,单是这后续的钱财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实在是个既伤不到敌人八百,还会损自己一千的馊主意。 温若言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瞧着她确实不知的模样,苏遇宁轻叹一声,坐下道:“既然你实在不知便算了。不过,你昨日同他到底发生何事了?怎么会双双落水呢?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是怎么传…” 话未说完,便瞥见小玉疯狂使来的眼色,她赶忙抿住了嘴。 温若言也懒得在意,索性坐下将昨日的事情,同她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 听后,苏遇宁摇着头啧啧感叹:“我看那钦天监说你们是绝配,还真说对了。这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的,先是英雄救美,后又…” “咦~”她捂着嘴唇故作一副娇羞的模样,颧骨就差升到天上去了,“你现在不想嫁他都不行咯。欸,你快同我说说,就那个那个,是什么滋味儿呀?” “苏、遇、宁!”温若言鼓着腮帮子怒视她,两只小耳朵现下已变得血红,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白兔。 而那位惹炸了小白兔的罪魁祸首,一边将笑意肆无忌惮的挂在脸上,一边伸手顺着她炸起的软毛,柔声道:“好啦好啦,人家就是好奇嘛,毕竟…我又没经历过。” “你以为我想经历啊?要是能重来一次,我打死也不要上那条船!” “啧,瞧你这生气的模样,莫非……是他技术不行?” 温若言立刻一记眼刀射过去,苏遇宁这才讪讪地闭了嘴,“哎呀,不逗你了。欸,听说起兴台重金聘请了一位大和国的相扑选手,明晚便是她的首秀,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 闻言,她当即将方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双眸瞬间便泛起微光,“真的?!那这回我可得压对一次,以往每次都是你赢,我得赢回来一次。” “好好好,那明晚戌时,我在朱雀街东街头等你。” “行!” 苏遇宁看着她眉开眼笑的面容,自己也不禁展颜莞笑,只是那双自带深情的桃花眼里,此刻却似乎涌动着些许古灵心思,隐在树荫下让人看不真切。 小玉又抬头望了望天,哦豁,那颗艳阳总算突破了云层,投下一束束明亮的阳光来。 京城的夜市向来热闹非凡,小吃摊子、杂耍师傅、说书的唱戏的,应有尽有。然而最受百姓欢迎的,还要数那起兴台的女子相扑。 没有佳节灯会的日子里,温若言最是喜欢看相扑,而每每看时,都要同苏遇宁赌上一把。可她运气十分不好,这么多年来,她竟一次也未赢过,一向是赌谁谁输。 今日用过晚膳,她告知了父亲母亲一声,便同小玉一起坐上马车,去跟苏遇宁会合。 到了东街头,果然瞧见苏遇宁已在那儿等着她。二人手挽着手,带着小玉穿过重重人群,直奔那起兴台去。 赛事还未开始,台下便已挤满了乌泱泱一片观众。她们挤在中间踮脚望去,废了好大劲才从人头攒动中,将正在两旁休息的相扑选手看了个清楚。 左边那个是温若言以往最看好的一位,而右边那个则是昨日苏遇宁所说,从大和国重金聘请来的他国选手。 “欸!”她用手肘碰了碰好友的胳膊,问道:“遇宁,这次你准备压谁呀?” “那当时是那位大和选手了!听说她在她的家乡,可是蝉联了好几届相扑冠军呢! 分卷阅读11 ” 温若言抿起嘴唇,面露纠结。她也想压右边那位,且她若是压了,苏遇宁也会让着她而压左边那位。 可是,左边那位又是她以往最看好的选手。虽然自己每回压她,她都没赢过,但那位选手是真的非常努力! 有一回听起兴台的老板偶然谈起,说是,她在相扑上丝毫没有天赋,可每日都是练到最晚的那一个。 也是从那以后,温若言每回去看相扑,只要是有她在场,自己就必定会压她。 这回倒是也想,可她真的输了苏遇宁太多次了,她也很赢一回啊… 正兀自纠结着,身后猝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低沉稳重,平淡无波,却又有足够的力量,盖过耳边吵吵嚷嚷的欢闹声,准确无误地落入她的耳膜中,使之心神一片荡漾。 他说:“压左边的。” 第6章 亲密接触 温若言蓦地回过头,一张丰神俊逸的脸顷刻便映入她的眼帘,连带着前日的那些记忆一起,迅速占据了她整个大脑。 耳尖悄然爬上一抹微红,她撇过脸去垂下眼眸,“你…你怎么在这儿?” 还未等到那人的答话,便听一旁的苏遇宁故作一声惊呼,“哎呀!大将军来了啊。那什么,既然大将军都来了,那我就不便打扰你们二位了。” “小玉,来来来。”她握住小玉的手腕拉向自己这边,又拍了拍温若言的肩,“我压右边那位啊,结束了记得告诉我结果,你们好好玩,再见~” “喂,遇…” 话音未落,那两人便如两条泥鳅似的,一转身便钻入了人群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瞧她这般反应,温若言也大概猜出来了,赫连卿出现在这儿定是苏遇宁通风报信!怪不得昨日突然约她来看相扑呢,敢情是为了这个! 哼,上当了… 罢了,赫连卿人都在这儿了,自己总不能把人当场丢下,不然也太无礼仪教养了。 如此想着,她便侧眸望过去,顺着他方才的话问道:“为何要我压左边那位啊?以往我每次压她,她可都是输的。” “因为你想压她。” “我?可我方才明明在纠结呀…” 赫连卿从钱袋子里拿出一块铜板,举至她眼前,“字面左边,图面右边。” 说罢,“叮”的一声,铜板被抛向半空中又急速落下,被他稳稳按在了左手手背上。 右手掌心缓缓移开,温若言紧张的盯着那枚铜板,待那有图案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时,她顿时一阵大失所望,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你知道为何压左边了吗?”赫连卿一句话让她立刻反应过来。 对呀,自己方才看到图面时的失望,不就是因为她心底最深处,想压的正是左边那位选手吗? 想罢,她抬眸朝他望去。视线交汇时,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唯一无比清楚的便是,她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耳旁陡然响起群众的欢呼声,两位相扑选手上场了。温若言收回思绪,踮脚仰首地朝那相扑台上望过去。 可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又多是男子,她只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望断了,仍旧只能看到两位选手的头颅。 正心情焦灼之时,忽觉脚下一空,温若言整个人被赫连卿抱在了怀里,仿佛抱小孩儿似的,就坐在他的臂弯上。 “你你你,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若不是夜里只有昏黄的烛灯,她那张羞到如苹果般的脸颊,定会全然暴露在旁人的视野里。 赫连卿按住她胡乱推搡的手腕,沉声道:“别动,比赛开始了。” 她环视一圈周围的观众,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比赛,偶有朝他们投来的目光也并未多作停留,许是以为,是哪对蜜里调油的夫妻吧。 既然旁人并未多想,她便只好忍下心中羞赧,转头将注意力放在那精彩纷呈的相扑台上。 眼下那两名膀大腰圆的选手正在互相角力,她们互相抓着对方的丁字兜裆,技巧性发力以扳倒对方或者推出场外。 温若言一眨不眨地看着,放在赫连卿肩上的小手,不自觉抓紧了他的衣裳。她丝毫不知,在自己全神贯注地望着台上时,有人也在全神贯注地望着她。 忽地,伴随着观众一阵喝彩,那位大和国的选手轰然倒地。 “啊!赢了赢了!我压的那位…”她本能地回首同他分享喜悦,却冷不丁撞进他那双深沉的眸子里,还未说出口的两个字,就这样被生生拦截在了喉间。 两人的脸庞不过咫尺之间,她甚至都能看见,四周烛光在他的瞳仁里跃动,恍若一簇簇小精灵,在那片幽深里欢欣鼓舞。 而那些小精灵环绕着的,正是她自己。 温若言猛地回过神来,面色慌乱地立即跳离他的臂弯,稳稳落在地上。二人之间一时无言,周围的观众依旧在为第二回 合欢呼。 默了少顷,终是赫连卿先 分卷阅读12 开了口:“要去走走吗?” 闻言,她顿了顿,仍是点了头。 赫连卿以身开路,为她格挡出一条足够她行走的空间来,顺利带着她离开了拥挤的人潮。他们往青无桥的方向行去,如散步一般,走得甚是缓慢。 气氛实在过于尴尬,无法,她只得找了个话题问起:“那个…我听遇宁说,你买下了悠茗坊的全部库存,为何呀?” 他只回了一个字:“喝。” “可是,这么多茶叶你得喝到猴年马月啊。” “……家里人喜欢喝。” “哦…” 她点点头,忽然想起赫连卿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前几年也故去了,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毕竟当时上任大司马的葬礼,她的皇帝舅舅还亲自出席了。 于是她便又道:“你说的家里人,是你家的亲戚吧?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们喜欢喝哪种?你这全部买了,既浪费钱财,又断了别人家的采买,难免要遭人记恨的。” “嗯,你说得对。”温若言这番话他竟当真听了进去,脸上神色十分认真,“可我并不知他们喜欢喝哪种,不知,郡主可否推荐推荐?” 聊到她喜欢的事物,她当即粲然一笑,“这个简单!像我就比较喜欢喝西湖龙井,它色泽翠绿,香气浓郁,喝起来又极为甘醇爽口。正所谓‘从来佳茗似佳人’嘛,在我心中,西湖龙井便是那个佳人。” “当然,如若你的亲戚不喜欢龙井的话,碧螺春和毛峰也可以。它们同样…” “不用了。”话未说完,便被他倏而打断。 正当疑惑,却见他浅浅勾了唇角,望着她的眼神温和柔软,只听他低声道:“她会喜欢龙井的。” 今夜真是奇怪,她总是莫名其妙烫了心口。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她却总能无端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意味不明的情绪。 似乎,他藏有一个秘密。 也似乎,这个秘密关于自己。 太费脑子的事情,温若言懒得去想。她环顾一圈,这才发现他们已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青无桥的正中央。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桥下是昏暗平静的河水、两岸是灯火通明的店铺,一切都与往日无异。 她转身正想继续前行,可方迈出一步,漆黑的夜空中却赫然炸开一朵烟花,点点星火如花绽放四散开来,将她那张小脸映得忽明忽暗。 “是烟花!”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同身后所有行人一样,驻足在石桥上仰首观看着这场烟花。 一朵接着一朵五颜六色的花儿在夜空中绽开,数不胜数的星火又如流星一般,在暗夜里留下一条长长的尾巴,最终消逝在天际。 璀璨不过刹那,浮华不过弹指。烟花繁,红尘短。 “赫连卿。”温若言缓缓侧首,一笑莞尔,“我觉得,有些话我当是同你说清楚的。” 他闻言神色一怔,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话他不想听,他应该转身离去。 可偏偏,他怎么也挪不动那只脚。 于是漫天的烟花里,响彻不断的绽放声里,长久作战的敏锐听觉,让他无比清楚地听见了她说的每一个字。 “这场婚事,我知是退不掉的。我不想让爹爹娘亲为难,因此,我会嫁给你。可我也要先行告知你一声,我断无可能像旁的女子一样相夫教子,以丈夫为天,以孩子为地。” “最重要的是,我不曾欢喜你,现在也是。” 夜空中最后一朵烟花燃烬,世间再次归于沉寂。 行人们继续行自己的路,而赫连卿,就那样沉默不语地立在原地,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 温若言之所以说那些,不过是因为,不想因一场被迫的婚事而给他造成错觉。喜欢不喜欢这种事,本就应当同人家说清楚的,以免最终的局面不止自己尴尬,还伤了人家的心意。 况且,在婚事这件事情上,她已经做出了最无奈的让步。 其实仔细想想,她讨厌的并不是赫连卿,而是那种被人随意操控命运的感觉。 明明自己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但她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似乎都必须要听从别人。 许是她在高处待久了,格外不能忍受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因此这些日子,才极度讨厌赫连卿,讨厌这场她不能做主的婚事。 可也正是在这段日子里,她知晓了一个道理,原来人生,是要学会妥协的。 所以,为了爹爹和娘亲,她选择了妥协。她会遵从所有人的想法,顺顺利利地嫁进赫连家。 眼前的赫连卿仍然无所回应,正当她斟酌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时,身后忽地响起苏遇宁的声音。 “若言!”她带着小玉小步跑来,情绪十分激动,“刚刚的烟花你看见了吗?那可是…” “郡主。” 长久沉默的赫连卿,猝不及防地打断道:“你方才说的话,我都知晓了。那么,我便不打扰你们了,先行告辞。” 分卷阅读13 说罢,不待苏遇宁开口挽留,他便极其迅速地作揖离去。 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苏遇宁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方才……吵架了啊?” “没有。我只是…同他说清楚了一些事情。” 作为温若言的闺中密友,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听她如此说,苏遇宁立刻便明了了,其中“一些事情”是什么事情。 于是她摇着头重重叹气,宛如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真不知道你为何对他意见那么大,我瞧着大将军人挺好的,这烟花还是他特地为你放的呢。” “你说什么?”温若言倏然一把抓住她的小臂,眸底尽是难以置信,“你方才说什么?这烟花是他放的?” “对,对啊。” 苏遇宁自以为做错了事,低垂着头,小声地将她所做之事和盘托出:“昨日我瞧着你似乎对他意见特别大,想着你今后是要嫁过去的,若现在便同他势如水火,今后难免有你苦头吃。” “因此…我便派人去传了话,说我与你今日戌时相约看相扑,顺便……顺便给他出了个放烟花的馊主意…” “你若是要怪的话就怪我吧,大将军他为了这场烟花挺不容易的,你也知道烟花厂都是受官府管制的,这些烟花还是他用一年的俸禄,找陛下换来的呢…” 她越说越小声,越说头垂得越低。 此刻的温若言却无暇顾及她的情绪,她满脑子都是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一句又一句刺激着她的脑仁,心底的愧疚顿时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 这该死的一张嘴,又惹了祸事! “遇宁,你先带着小玉回东街头等我!” 话音刚落,她想也不想地便丢下她们,转身往赫连卿离开的方向,急急忙忙地奔去。 纵使她骄纵,可她知礼法。她不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误会自己讨厌他。可方才她所说的一切,无不在暗示着“我讨厌你”四个字。 不行,赫连卿是个很好的人,她不能让如此优秀的人,因为自己的口无遮拦而产生自我厌弃。 温若言提着裙摆穿梭在人群中,她的视线不放过每一位路过的男子,生怕错过了赫连卿。 自他离去已有三刻钟的时间,若是他无心游逛街市的话,那便定然是回了大将军府。 想罢,她抬脚便欲往大将军府的方向行去,可眼尾骤然掠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又生生止住脚步,抬首往那不远处的城楼上望去。 只见一位男子侧对着街市,坐在玄武楼前的城墙上,一脚踩着那青砖,一手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在反复抛一枚铜板。 幸好这次出门她带了随身令牌,出示令牌后,便径直上了城楼。她不敢到那城墙边去,倒不是因为怕高,而是怕底下的人瞧见。 于是她停在了玄武楼内,轻声唤道:“赫连卿。” 那人蓦地侧过头来,看清来人时,眸中似乎闪烁着点点星光,也不知是不是那夜空上的繁星映得。 他很快又垂下眼睫,只顿了一瞬便朝她走了过去,“郡主还有何事要说么?” “有,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第7章 婚前准备 玄武楼内灯火通明,温若言的神情在这般明亮之下,更是无所遁形。 跳动的烛火在她脸上罩下一层鹅黄光晕,只见她垂眸斟酌片刻,徐徐抬起眸来与赫连卿对视,神色从未如此郑重过。 “我方才所说都是字面意思,你切莫要理解出别的什么来。你…你挺好的,起初我的确非常厌恶你,但其实…我厌恶的是这场婚事,想必你也能理解。因此…因此你千万不要多想!” “我还是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的!” 一缕夜里清风微微拂过,烛火乍然闪烁了一下,如同某人的心一般。 赫连卿只怔了瞬息,便立刻恢复成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淡淡回道:“嗯,我知道了。” “那说好了哦,不可以多想。”她当即眉开眼笑,伸出右手小拇指想同他拉钩,见赫连卿一脸不明所以,便又催促了一句:“拉钩啊。” 他还是不懂,温若言干脆亲自将他右手抬起,手把手地按下他的四指,余下一根勾上了自己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轻轻摇晃着两人的手,又掰起他的大拇指按了上去。印章盖下的那一刻,温若言的眉眼在温暖的光晕中如花绽放,眸里眼波流转,唇角弯如钩月。 似那春风荡啊荡,一不小心,便荡进了赏景之人的心底。 自此,余生难忘。 苏遇宁在东街头等了小半个时辰,直至打完第三个哈欠,这才终于在不远处,看到并肩走来的两人。 八卦之魂熊熊燃起,瞬间赶跑了瞌睡虫。她似探究似调侃的目光投在两人身上,看着赫连卿将温若言送到马车边,又看着他作揖离去。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她这才靠过去询问:“欸,你们和好啦?” 分卷阅读14 “本来也没吵架…”温若言丢给她一个白脸,转身钻进马车。 方在马车内坐下,便见苏遇宁也跟了进来,并把小玉赶进了她自己的马车里。 “你做什么?你家和我家住的可不是一条街。” “不是一条街也得先把这条街过咯。” 苏遇宁往她那边挪了挪,迫不及待地问起今日之事,“你跟我说说呗,你怎么把人家哄好的?还有还有,过些时日你到底是嫁还是不嫁啊?” “谁哄他了?”温若言扬起小脸撇向一旁,“至于嫁不嫁嘛,我想过了。无论我如何闹,这门婚事是退不掉的了。既然退不掉,那我也可以先同他和平相处。如此一来,我们既是朋友,也能在成亲之后各不相干。” “啊?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啊?” “那不然呢,难不成,真让我同他……那什么啊?” 苏遇宁撇下嘴角,放开挽着她的手臂,一脸鄙视的神情,“唉,真是可怜了大将军那么好的人,偏偏要娶你这么个小祖宗。” “你这么可怜他,要不你来嫁?”温若言开玩笑地怼道。 “那还是算了,替嫁被发现那就是欺君,我可惜命的很。”她耸了耸肩,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不过……你是不是漏了一件事情?” “什么?” “你不同他圆房,想必也没有给他赫连家延续香火的打算,这一点,恐怕他不会同意吧。” 她闻言一愣,旋即蹙起眉间。苏遇宁所说之事,她倒还真没想过。经这么一提醒,方轻松不久的心又立刻沉了下去。 看来,得想个法子,让赫连卿既同意分房也同意不要孩子。 哪怕不同意,也得逼着他同意。 马车在分岔路口停下,苏遇宁和小玉交换了回来。两辆马车分道扬镳,踏着漆黑夜色各自回了府邸。 然而,温若言却一夜未眠。 一想到好友今日所说之事,她便怎么也睡不着。她知晓,女子都是要成亲生子的,她也并不讨厌小孩子。 可是,她不能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生孩子呀! 之前只想着同他和平相处,这样便能在新婚之夜同他商量分房睡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漏了生子这一条。 让他们赫连家绝种,他是定然不会同意的。别说赫连家了,但凡一个平民家也不可能同意。 这可就难办了,有何办法能逼得他不得不同意呢? 温若言想了一夜,仍是想不出个头绪。待那窗外已是灰蒙蒙,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终于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闭上眼帘进入了睡梦中。 而后几日,有关成亲的一切章程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尚蜀阁送来了最新制成的凤冠霞帔,珠宝锦绣,华丽雍容。温若言试过一次,没觉出旁人说的“穿上嫁衣的那日是女子最美的时刻”,她只觉那头顶上甚是沉重,仿佛顶着一口青铜鼎似的,走起路来也很是不方便。 再然后,便是赫连卿的聘礼也送了过来。她去瞧过一次,聘礼一共整整五十箱,把整个接待大堂都摆得无落脚之地。 温若言真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毕生的俸禄全送过来了。 结果,那五十箱里除了一半是金银珠宝,剩下的一半,全是各种兵器。有刀有剑,有斧有锤,甚至还有一根狼牙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做军火买卖呢。 箱子打开的那一刻,长公主府上下全吓坏了。哦,不,应当说除了长平侯,其他人全吓坏了。 只有长平侯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些兵器,两眼放光得似乎它们才是他的女儿。后来经父亲解释她才得知,制造这些兵器的工匠,是以精湛的铸造之术而闻名天下的,蜀地司寇一族。 听说,他们锻造出来的兵器,不仅习武之人趋之若鹜,更是耗尽钱财也难以买到。 因此赫连卿送来的这几十箱,似乎比那些金银珠宝还要珍稀昂贵。 只是温若言却心情复杂,按父亲所说,这些东西对他们习武之人来说,是宝贝中的宝贝,他竟如此轻易的就全送给自己了? 这人到底是不在乎身外之物,还是说……他心悦自己? 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他才见过自己几次啊,定然不可能! 温若言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腾出所有空间用来想法子。这几日她想了很多办法,都觉得不太可行,正兀自苦恼着,长公主忽然来到她的房内,并将一众下人全部屏退。 房门被母亲命退下的小玉紧紧关上,弄得气氛神秘兮兮的。她正当疑惑,却见母亲从袖筒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仿佛怕被人看见似的塞进她手里。 “言儿,你好生看看,看完记得烧掉。”长公主温声嘱咐着。 她满心好奇地将册子翻开,仅仅只瞧了一眼,便如烫手山芋似的塞回给了母亲,一张小脸似火烤一般滚烫。 “娘亲!您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温若言侧过身去,强烈的羞赧让她无法与母亲对视。 分卷阅读15 长公主将她的身子掰过来,一副嫌弃她大惊小怪的样子,“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女儿家迟早是要经历的,你又是明日要成亲的人了,难不成你想临时抱佛脚吗?” “我…”她咬了咬唇,站起身来背过去,“总之我不看,您赶紧拿回去!” 身后传来一声叹气,长公主起身走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言儿,你听话。娘亲知晓你极不情愿,我又何尝愿意看着我唯一的女儿,下嫁过去受苦呢?” “那赫连家虽世代高位,可到底是要守卫国土的人,一旦大黎发生战事,赫连卿便得立即赴守边疆,独剩你一人在这京城苦等。且战场素来凶险,万一发生个意外…” 长公主顿了顿,眸中已泛起些许泪花,“娘亲每每想到此处,便十分心疼我的言儿。可这婚事自打圣旨送到府上那一刻起,便已然成为定局,娘亲也无可奈何,只能盼着那赫连卿是个知道疼人的,能待你好一些,不至于今后奔赴战场时,让你心中连个念想都没有。” 话及此,温若言也不免眼眶中盈起氤氲水雾。她长这么大,娘亲向来是最最维护她的人,她以往闯祸偶尔还会被父亲教育两句,可娘亲自始至终都在护着她。 虽然也正是因为这般爱护,才使得她被养成了蛮不讲理的性子,可一想到明日便要离开家,离开娘亲了,她心里便止不住的难过。 泪水不可控制地涌出来,被母亲轻轻拭去,而后又听她柔声嘱咐道:“虽说两家都在京城,你得了空也能回来陪陪娘亲,但切记,不可回来太勤,以免被人给说了闲话去,知道吗?” 她十分乖巧地点点头。 “好了,明日就要成亲的人了,可不能今日把眼睛给哭肿了,我们言儿啊,要做全京城最漂亮的新娘子。” 长公主淡笑着捧起她的脸颊,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又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脊背,一下接着一下,就像儿时将她抱着哄睡那般。 也不知时间怎过得如此快,眨眼间,那粉妆玉琢奶声叫着娘亲的小娃娃,明日便要离家而去嫁作人妇了。 她不奢望那赫连卿能如她一般,将言儿捧在手心里,她只希望,纵使他不喜言儿,却也能善待她。 切莫让言儿,伤了心去。 第8章 成亲之日 昨夜,温若言再次彻夜失眠。 她琢磨了一夜,总算想出来一个还算可行的法子来,于是立即穿衣起床,点燃烛灯取来笔墨,在那薄纸上奋笔疾书写了半个时辰。 直至收笔之后,她将薄纸折好放进怀中,这才心满意足地去洗漱梳妆。 成亲之日新娘子一整日不能吃东西,于是从梳妆完毕等待迎亲,到进入喜骄前的哭嫁,最后直至被赫连卿领着拜了堂,她全程都是又困又饿的状态,丝毫感受不到当新娘子的喜悦来。 拜完堂被送入洞房后,她下意识地便想去掀自己的红盖头,小玉在一旁连忙阻止,说是新娘自己掀了不吉利,更不合礼仪祖制。 温若言撇了撇嘴,只好将掀起的一角放下来,乖乖坐在床边等待着赫连卿的到来。 可她实在太困了,等了还没半个时辰,眼皮便已经沉重到拖着整个头颅倒在了枕头上,红盖头也被她迷迷糊糊间给扯了下来。 夜幕低垂,大将军府外燃起了万家灯火,沉着有力的脚步声在回廊那头响起,似乎略显急促,又似乎暗含克制。 赫连卿一身大红的喜服出现在转角处,守在门口的小玉忙向他福礼,他微微颔首,却并不着急推门进入。 只见他那张素来冷静的脸此刻泛起些许紧张,站在门前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思想准备,约莫过了半刻钟,他这才轻推门扇迈进了房内。 小玉贴心地将房门替他们关好,继续守在门外,等着主子唤她进去卸下繁冗的服饰。 赫连卿方踏进去,一眼便看见床榻上睡着的温若言。那身嫁衣将她的身子裹得恰到好处,无不贴合着她的曲线,而她一贯淡妆的小脸上今日却格外昳丽,活像只魅惑人的小妖精。 然而最具有蛊惑力的,当属她此刻毫无防备地躺在他的床榻之上。 他的床榻…… 赫连卿吞咽了一下,缓缓走过去坐在床边,轻声唤她:“言言…” 睡着的小妖精哼唧了一声,微微蹙了眉,却并未睁开双眼。 于是他只好又唤了一声,这回温若言总算是醒了,看见赫连卿的脸出现在自己视野里,脑中混沌了一瞬后,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处的环境。 她慌忙坐起,神色十分不知所措,“额……我,我昨夜没睡,实在是困极了…这,这盖头…” “无妨。”他顿了顿,又道:“要喝合卺酒吗?” “……它不是本就应该喝的吗?” “嗯,但是你不想喝,就不要喝了。” 温若言抿抿唇,睡了这么一会儿确实有些口干舌燥了,加之,她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正好趁着这合卺酒尝个鲜,于是便点了 分卷阅读16 点头。 他起身行至前方圆桌前,将准备好的合卺酒端过去,一杯递给她,一杯留给自己。按着喜婆教过的步骤,与她交叉了手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嗯~”酒甫一入喉,她的眉头便皱得极深,“好辣!还好只喝这一次,这也太难喝了。” 她伸出舌头用手扇风,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那人听见她方才所言,怔了一怔。 还好只喝这一次… 赫连卿的眸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正欲起身将酒杯放回去,却见温若言忽然凑近了自己,仔细嗅了两下。 “不过,你身上为何没有酒味啊?那几桌宴席不是应当要把你灌个够吗?” “我不想喝,便让何穆替了。” 另一边正抱着木桶呕吐的何某人心想,天知道你到底是不想喝,还是怕被谁嫌弃满身酒味哦。 “哦…” 温若言点点头,两人之间除了偶尔跳动的烛火,便再没了言语。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赫连卿起身去将酒杯放回,而后转身对她温声道:“你既困了,那便早些歇息吧,我唤小玉进来为你卸妆洗漱。” “等等!”她连忙喝住他向门口迈去的脚,转了转眼珠子,细声问他:“你家书房在哪儿啊?” “书房?” “嗯嗯。” 他没再问其他,直接领着她一路穿过院子,在漆黑的夜色中,两人在回廊上弯弯绕绕,最终进入了书房。 烛火点燃,温若言环视了一圈,心中稍起几许讶异。她本以为像他这样的武将,平日里除了兵书是不看其他书籍的,可没想到,他这书房里放满了那些文人时常谈论的书籍。且这些书皆有被翻过数次的迹象,甚至有些书的页脚还微微泛着淡黄。 “这些书,你都看过?”她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页,突然发现这内容她竟还看不懂。 赫连卿淡淡嗯了一声,接着单刀直入地问道:“为何深夜要来书房?” 正在翻页的手猝然停下,她转过身来抬眸望向他,而后一步步朝他走近,停在离他一米之距仰首眨了眨眼睛,“我们……商量个事儿呗?” 他的呼吸忽然有些紊乱,虽尽力调整着,但嗓音却是格外低沉,“何事?” “你……想要小孩儿吗?” “……” 见过万千尸骨却仍能神色不惊的某位大将军当场怔在原地,说话更是头一次支支吾吾,“我…我…言言,我不能…” 话未说完,温若言顿时将眉间一蹙,“你叫我什么?” 赫连卿一愣,旋即垂下眸子,默了片刻后不答反问:“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这个问题倒真把她给问住了,按理说他们如今已成了亲,难不成还要叫她郡主吗?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免不了又要兴起一些流言蜚语。 可若是不叫她郡主,那难不成要叫她夫人? 咦~还是算了吧。 两相权衡之下,她选择了最不让她反感的那个称呼,“没事,你喜欢的话就这么叫吧。” 说罢,她冲他招了招手,将他带到书案前按着他坐下,又道:“我方才问你那个问题,是有事想同你商量。你也知晓,我们这婚事双方都是迫不得已,我上次也同你说过了,我并不欢喜你,至少现在是,所以呢…” 她将今早花了半个时辰写好的东西拿出来,整整三页薄纸依次摆在他面前,每一张上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条例。 “你先看看我再同你说。” 赫连卿依言拿起第一张,上面第一条写着:永乐郡主温若言拥有大将军府里最大话语权,一切大事皆由郡主定夺。其次,小事由大将军赫连卿定夺,如若与郡主持不同意见,一切应当以郡主为先。 眼底逐渐荡起涟漪,他敛了一丝笑意,继续看了下去。 大将军赫连卿应当无条件听从郡主之意,如何忠君,便如何忠妻。具体表现为:郡主让你往左,你便不能往右;郡主让你站着,你便不能坐着;郡主要你吃素,你便不能吃肉。 另,包括但不限于,郡主渴了要端水、累了要捏腿捶背、生气了要写悔过书认罪,等等。 后面那些内容赫连卿全然没看进去,他只看到了那个“妻”字,幸好他坐着温若言站着,不然,他这一脸快溢出来的笑意一准让她发现。 然而,有人满脸盈盈笑意,有人却满脸胜券在握。 这三大张条例可是她想了一夜才想出来的,虽然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这种条例无论换做谁,只要是个男人,就断然不可能答应! 届时他恼羞成怒拍案而起,她刚好就可以趁机提出孩子一事。交易嘛,当然是你来我往才叫交易,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又凭何要答应你的条件呢? 思及此,温若言不禁露出了胜利在望的微笑。 “我看完了。” 赫连卿的声音陡然将她思绪拉回,她笑眯眯道:“看完啦?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非常不可理喻?你现在是 分卷阅读17 不是很愤怒?是不是想狠狠撕掉它?没关系,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你撕吧,你尽情…” “我答应了。” “……” “你……说什么?” “我说我答应了。” 温若言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他提笔在每一张的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又拿过放置一旁的印章,正欲盖下去。 “等等!”她突然握住那只拿印章的手,双眸凝视着他,“你确定你不再考虑一下?我允许你拒绝的!” 虽然很不愿离开那只手,但他还是狠下心将她拂开,语气平淡道:“我签过很多敌国的投降条约,你的条件很诱人,我没理由拒绝。” 说罢,“啪”的一声,印章稳稳按在了薄纸上,仿佛不过瘾似的,又响起两声,整整三张纸,全被他印上了清清楚楚的大名。 一旁的某位郡主心态有些崩,诱人?他是不是脑子坏了啊,这条件明明就是丧权辱国啊,到底诱人在哪儿啊?! “还给你。”他将签好的条约递还给她。 温若言忍住心中崩溃,极不情愿地接过条约,还以他一个有气无力的微笑。 “好了,夜已深,去洗漱歇息吧,我今晚去别处睡。”说罢,他起身行至门口将门扇打开,等她先行。 那句“去别处睡”让她怔愣了一瞬,虽然她原本就想同他分房睡,可这种自己还没提出,便被他先洞察且体谅了的微妙心情是怎么回事? 罢了,懒得在意了,分房睡她还求之不得呢。 于是她撇撇嘴,收好手中的条约便朝门口走去。然而,正当路过赫连卿时,一声“咕噜”从她腹部不合时宜的响起。 温若言十分尴尬,干笑了两声抚上自己的肚子,“我…我今日还未曾进食呢…” 第9章 手工秋千 朱雀街的夜市向来繁荣,亥时已过一半,仍然有不少店家大敞店门。譬如那口碑极好的香凝楼,此时仍是宾客满坐,济济一堂。 温若言换下凤冠霞披后便同赫连卿一起来了此处,选了间最角落的包厢用膳。 这家是她强烈推荐的食楼,说是这家的京糖莲藕与汉味九九鸭堪称一绝,连皇宫里的御厨也比不上。 赫连卿虽是进过食,但那宴席上多半都是周旋,无一刻能得出些空隙来,因此进食也只是草草吃了两口。不过打仗之人偶尔嚼草根吃树皮也是有的,他便也未曾感觉到饿。 现下同她一起坐在这厢房里,闻着周围四散飘来的食物香气,他不免也觉得有些饿了,便由着她一边喋喋不休地推荐,一边指点江山似的点了五道大菜。 小半个时辰后,菜品陆陆续续地上了桌面,实物皆如她所说,具是色美味香的一等极品。 第一道菜,是她心心念念的九九鸭,用三十八种名贵中药精心卤制而成,挑选的是瘦肉率极高的草原樱桃谷鸭。这道菜甫一上桌,浓郁的卤香和药香便迅速充斥了二人的嗅觉。 “你快尝尝,这道菜可是我最最最喜欢的。”她夹了一块纯瘦的肉放进他碗里。 赫连卿吃了一口,肉质鲜嫩,辣却不上火,的确回味无穷,于是他点点头:“嗯,很好吃。” “那当然了,全京城的美味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得意洋洋地勾起唇角,扬起下颌,顺带冲他微挑眉稍,“往后你想吃什么喝什么,问我便好,你掏钱我请客。” 有人那神奇的耳朵又开始发挥作用,一句话下来只听见了“往后”二字,他弯下眼角,温声回了句“好”。 接着后面几道菜也陆续上了桌面,分别是京糖莲藕、孔府一品锅、银耳素烩和玉带虾仁。 最后一道玉带虾仁上至两人面前时,赫连卿的脸色微变了一瞬,却又极其迅速地恢复了神色,仿佛方才一切都是错觉似的。 他一如前面几道菜那般,温若言夹给他,他毫无犹豫地吃下去品尝,而后在她期待的眼神中说出评价,满足她作为介绍人的成就感。 只是这一道却和方才不同,温若言满心欢喜地品尝着眼前的珍馐,顺便给他普及一下这些菜品都是如何制成的,正说得起劲儿呢,眼神忽然瞥见一大片红,吓得手里的虾当场掉到了桌面上。 “你你你,你的脖子…”她双目圆睁,惊恐万状地指着他脖颈处那片鲜红的疹子。 闻言,他摸了一把,又看了一眼护腕掩盖住的皮肤,神色极为淡定地道:“没事,只是过敏而已。” “什么叫只是过敏啊?过敏严重了会死人的好吗?!”她赶忙拿过手帕擦干净手,二话不说地便要牵着他去医馆。 “可是,你给我点的虾我还没吃完。” 温若言瞧了一眼他碗中吃得极慢的虾,立刻便明白了他的过敏源头,又是无奈又是愧疚地道:“今儿就是老天爷给你点的虾,你也别吃了。” 话毕,便不容置喙地带着他去了附近的医馆。 大夫给他看过后,说幸好吃得不多,目前没什么大碍,回去之后熬 分卷阅读18 一碗药喝下去,明日这疹子便能退下去了。 看着长舒一口气的温若言,大夫顺便调侃了一句:“这位郎君可真是幸福,您夫人自打进门起,那脸上的担忧就没消失过。唉,哪像我家那位啊…” 二人具是一愣,有人心中欢喜,也有人面露羞赧。 偏偏那大夫闲得慌似的,瞧了一眼她圆鼓鼓的肚子,又嘱咐道:“这位夫人既然怀有身孕,便要千万注意着些,那香凝楼里许多菜孕妇都吃不得,可别因为一时贪嘴,使得你们夫妻二人生了嫌隙啊。” 说罢,自以为功德一件的大夫,对二人露出一个祝福的微笑,便转身抓药去了。 不就吃得饱一点嘛,哪里像有了身孕?温若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十分幽怨地瞪了一旁抿嘴偷笑的赫连卿一眼。 哼,还大夫呢,以后再也不来这家看病了! 抓完了药已值子时,她今日睡得少,这会儿又填饱了肚子,睡意自然而然地便涌了上来。两人打道回府后,温若言洗漱一番便直接睡下了,而赫连卿,则当真去了别的房间里睡觉。 翌日,本该是新妇向公公婆婆敬茶的日子,但赫连卿的父母已故,早起的温若言便闲了下来。 又因当朝大司马娶亲,她的皇帝舅舅特地给赫连卿允了几日假,于是他们两人便一起闲了下来。 她坐在院子里看他晨练,如那大夫所说,昨日夜里喝过药后,今日那疹子果真已退了下去。 此刻他正在院子里练习剑法,这是他每日清晨的习惯。 温若言趴在石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不得不说,赫连卿不愧是习武之人,一招一式干净利落且尤其威风,怪不得赫连家在军中低位如此崇高,几十万赫连铁骑无不对赫连家忠心不二。 正想得走神,忽见他收了长剑,喘着粗气将手扣上衣襟,而后极其自然地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啊!”她当场尖叫一声,本能地捂住双眼背过身去。 “抱歉。”赫连卿连忙将上衣穿好,解释道:“我忘了你在。” 倒也真怪不得他,每日晨练时因清晨气候微凉,故而他便习惯了只穿一件上衣。待身体流了汗开始发热,他再把上衣脱下来继续练。 方才也是练着练着,便忘了温若言还在一旁,习惯性地脱了衣服。 眼下他倒没什么,可温若言的耳朵却红得滴血,又因他是自己的夫君,也不能骂他登徒子,因而只能愤愤然瞪他一眼,转身跑回了屋内。 不远处在院门口守着的小玉和何穆两人,望着院中的景象皆摇头叹气,这一个木头,一个单纯,何时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哦。 到了下昼时分,正在房里捧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的温若言,倏而听见屋外传来捶打的声响。 她推开门望去,只见赫连卿正拿着一把锤子,站在何穆扶着的梯/子上,对院中央那颗槐树树枝敲敲打打。 “你在做什么?” 闻言,他蓦地转过身来。她这才看清,原来他身前还有一根又长又粗的绳子,就挂在那树枝上,而他的敲打,便是将那根绳子固定在树枝上。 “我听小玉说,你的院子里有长平侯给你做的秋千,所以……” 温若言斜睨着眸子,猝然看向身后的小玉,后者连忙将头低得宛若一只鸵鸟似的。 哼,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下次再也不分好吃的给你了! 她嘟了嘟唇,复又看向赫连卿,嘱咐道:“那你当心点别摔下来了,我可不想成亲第二日就变成寡妇。” “嗯,我知道了。”某人又转过身去,唇角悄然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继续对那树枝敲敲打打着。 时间在无止尽的敲打声中飞快流逝,直至日薄西山,暮色苍茫,那秋千才终于成了形。 温若言忐忑着心情坐上去,任赫连卿在身后轻轻推动,牙色的槐花因方才的动静散落一地,被她轻飘飘的裙角带着,在那青石地板上纷纷起舞。 天边是灿烂绮丽的晚霞,院里是恬静惬意的夫妻,当真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注) “你这秋千,做得还挺结实的嘛。”她浅浅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有匠人的手艺,倒是比我爹爹做得好。” 赫连卿端立在一旁,手上时不时缓冲一下秋千的速度,“跟长平侯,还是不能比的。” 她忽地停下来,侧过身子仰头与他对视,“你这个称呼,明日可得改了。以免我爹爹听见,肯定又觉得是我无理取闹,非逼着你不许改口。” 经她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明日便是新婚夫妻回门的日子。 若说不紧张,那定然是不可能的。见岳父岳母这种事,可比突袭伏击时要紧张数倍。 这不,明日还没到呢,他便已不自觉攥紧了拳头,随即低声问道:“长平侯和长公主,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我今日好叫人买来。” “不用,你上次送来的那些个兵器,正中我爹爹的喜好。至于我娘亲嘛,她最喜欢的就是我,不如, 分卷阅读19 你把我还给她?” 温若言眉飞色舞地开着玩笑,并未注意他的沉默,侧过身去继续荡自己的秋千。 良久,身后忽而传来低沉的声音。 “不能还。” 晚风遽然拂过,吹得那头顶上的槐树沙沙作响,她侧眸转视他,“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赫连卿望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边,又道:“该用晚膳了,走吧。” 瞧着时辰是该用晚膳了,她起身拍了拍裙摆,不曾在意那句未听真切的话,与他并肩踩着一地的槐花,一同离开了院内。 第10章 回门谈话 晨光熹微,旭日东升,大将军府的马车已行驶至长公主府门前。 赫连卿刚刚扶下温若言,便见她提起裙摆,迫不及待地一路小跑进前厅。 “娘亲!”她一把拥住来迎接自己的母亲,圆嫩的小脸像猫儿似的,在长公主怀中蹭了又蹭。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你娘亲撒娇呢?”长平侯在一旁笑着戏谑道。 温若言冲他吐了吐舌头,亲昵地挽着长公主的手臂,“那又如何,我就算到了五十岁,我也是娘亲的女儿,可以撒一辈子的娇。” 二老被她这番言辞逗得眉开眼笑,而赫连卿便是在这时,踏着这满堂的欢声笑语徐徐走来。 “女婿在此见过父亲、母亲。” 他躬身作揖,神情一派端正严肃。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要见女婿的岳父是他呢。 二老颔首回礼,而后长公主便带着温若言一同回了沁棠院,留他们两位大男人单独相谈。 赫连卿头一次见老丈人,行动难免拘谨了些,但也仍然将该有的礼数做得很是周到,长平侯看在眼里也甚是欢喜。 二人一齐落座在前厅,下人上好热腾腾的新茶后,谈话便很快进入了正题。 “你同言儿这两日,相处得可还好?她可有为难你?”老丈人问道。 “父亲放心,我同言言相处得甚好,她也不曾为难我。倒是……”他垂下眼眸,暗藏几分无奈地微微勾了勾唇角,“我素来嘴笨,时常不知该如何让她开心。” “男人嘛,嘴笨些无事。我以前还怕言儿长大后,会看上哪家只会花言巧语的公子,被惑了心去。不过幸好言儿嫁的是你,我知你们赫连家的人品,将言儿托付给你,我放心。” 闻言,赫连卿立即侧身作揖,微微颔首,“多谢父亲信任,我此生定不会辜负言言。” “嗯,我信你。”老丈人顿了一瞬,而又叹了口气道:“不过,若是日后有不知礼数无理取闹的地方,还麻烦你多忍让着些。我和她娘亲就她这么一个女儿,难免娇惯了些,其实言儿她心思不坏,遇到矛盾你同她好好说说,她能理解的。” “父亲放心,言言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底忽而泛起盈盈笑意,“她甚是可爱,我不曾觉得她有何无理取闹,况且,若是夫妻之间也要时刻讲究礼数的话,恐怕言言还未说什么,我便要先逾矩了。” 赫连卿这一番话真是甚得老丈人心意,他原本还担心,赫连家的家主向来只知行军打仗,不懂如何疼爱妻子,现下看来也不尽然。 他这位女婿,真是越看越发欢喜。 而就在他们二人谈得正愉快时,那边的沁棠院里却有人羞红了脸。 温若言坐在圆桌前背对着母亲,一双秀眉微微蹙起,耳朵尖红得似那傲梅一般,声音极细地嗔怪道:“娘亲!您怎么……怎么我刚一回来就问这种事啊,您就不能关心您女儿过得好不好吗?” “你若是过得不好,一早便将情绪摆在脸上了,还用得着我问吗?” 长公主将她的身子掰回来,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又将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先同娘亲坦白,你到底同他圆房没有?” “我……还,还不曾。”她的声音如蚊呐似的,头低得就差找个洞钻进去了。 可长公主似乎仍不准备放过她,眉间一沉,不自觉便提高了声量,“还不曾?今日都是第三天了,这赫连卿……别是个不行的吧?” “娘!”温若言慌张地站起身来,连忙将那大敞的门扇关上,继而才道:“娘亲!您别说了!不关他的事,是…是我不愿意。” 闻言,长公主也大概知晓女儿不愿意的原因,她轻轻叹气,再次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言儿啊,你听娘亲一句劝,这世间的夫妻哪来那么多因爱成亲的?我当初嫁给你父亲时也曾嫌弃过他,可现在呢,不也这么过下来了。” “娘亲知道,你不喜欢他,更不想同他睡在一起。可言儿啊,你嫁给了他,便有责任给他们家延续香火,否则,是要遭人唾弃的你可知晓?” 温若言安静听着母亲的教诲,低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半晌,只听她轻声道:“娘亲,言儿同您说实话吧,我不打算同他生孩子。”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长公主蹭地站起,方才劝说女 分卷阅读20 儿时的温柔耐心,眼下已全然不见,“哪有女子不生孩子的?你别觉得旁人那些唾沫星子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实则古往今来有多少女子的一生是被流言摧毁的!” 顿了顿,她复又坐下,尽量平缓着自己的语气,“言儿,娘亲不是在吓你,纵使皇家权势再大,也管不住百姓的嘴呀。娘亲现在还可以护着你,可娘亲能护你一生吗?你冷静想想,娘亲总归是为了你好的。” 温若言抿紧了唇,面对母亲的苦口婆心,她虽面露愧色,但眸底却是自始至终的坚定,似乎没有人能动摇她的决定,即使父母也不行。 她反过来握住母亲的手,柔声细语地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娓娓道来:“娘亲,我不是不愿意生孩子,只是我暂时…还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赫连卿他对我很好,可感情这种事,也不是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的。” “或许我将来会喜欢他吧,也或许不会,但至少在我不曾喜欢上他之前,我不会同他生孩子,这不仅对他不公平,对孩子来说也不一定会幸福啊。” 她这一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长公主再想反驳,却也找不出个理由来。 换个角度想一想,若是两个不曾相爱的人被迫有了孩子,幸运的夫妻会通过孩子感情渐深,而若是不幸的话,那这个孩子对两人来说,只会是一个用来囚禁对方的枷锁。 长公主将她捧在手心里十多年,到底是不忍心,拿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来做赌注的。 于是便只好叹了口气,沉声问道:“那你可有同赫连卿商量过?” “说倒是说过,只是……” “只是什么,他不同意?” 犹豫片刻,温若言终究还是将那日新婚之夜的事情,全然告知了母亲。 听完,长公主睨了她一眼嗔她胡来,接着又道:“不过,就算赫连卿答应了你的条件,这也作不得数。” 她不解,“他亲口答应的,为何作不得数?” “傻孩子,赫连家将来是否有子嗣,哪是他赫连卿能说了算的?在大黎,皇帝都可以没有子嗣,但唯独赫连家不可以。” 话音刚落,温若言当即恍然大悟。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如长平侯所说,大黎能有如今的太平盛世,有一半的功劳要归功于一手培养出赫连铁骑的赫连家。 对于敌国来说,他们至今不敢进犯大黎国土的唯一原因,便是赫连二字。 而这些事情,皇帝和百姓比她更清楚。若是赫连家要断了香火,恐怕第一个不同意的便是她的皇帝舅舅。 再者,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的皇帝舅舅念在亲情一场,不插手她与赫连卿之间的事,那百姓也不能同意啊,有谁愿意眼睁睁看着这太平盛世不复存在呢? 长公主也说得没错,别看这流言蜚语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其实,言语往往是最狠毒的刀子,杀人不见血,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想明白这个道理的温若言不免心情沉重,她实在是想得太天真了,自以为他们二人的事情旁人插不得手,但若是插不得手,她又怎会嫁给他呢? 她与他之间的婚姻,不就是旁人插手的结果吗? 思及此,她只好向母亲求助,望她帮自己想出个法子来。 这门婚事长公主本就自责无法帮助女儿,眼下见她这般焦心,更是心疼不已,于是干脆抛弃自己起初的想法,心中一琢磨便出了个主意来。 “言儿,你且想一想,赫连家需要子嗣没错,可无论这子嗣是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他都是姓赫连啊。” 闻言,温若言紧蹙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您是说,让我给他纳妾?” “正是,只不过……”长公主神色凝重,十分严肃地嘱咐道:“首先,这妾你可得好好选选,最好从京城里那些无权无势,却又小有钱财的家里选,以免那人心术不正,勾得赫连卿宠妾灭妻。” “其次,生了孩子之后,这孩子需要过继到你膝下抚养,毕竟你才是赫连家的当家主母,可万不能被人给越俎代庖了。” “最后,这妾得再过个半年才能纳。你与他方成亲不久,赫连卿便纳进一个妾来,传出去难免要遭人闲话。” “我说的这些,你可都记住了?” 温若言将头点得如小鸡啄米,原本满面愁容的一张小脸上,现下却如沐春风般笑开。 赫连卿同她留在长公主府里用了一顿午膳后方才离开,回去的路上,夫妻二人坐在马车里各怀心思。 有人在想着,今日老丈人透露给自己的,她的喜好以及她最喜欢的一件事,琢磨着回去之后抽空试一试,希望她看见时会开心。 而有人却在想着,也不知他会不会同意纳妾一事,若是不同意,那该如何让他同意呢?若是同意…… 若是同意,那便证明他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便同她那花心的舅舅一样,如此之人,更不该给他生孩子了! 温若言抱臂抿唇,愤愤看向正在垂眸思考的那人,语 分卷阅读21 气很是不友好地喊了一声“喂”。 他侧目望过来,静静等着她说话。 只见她犹豫了片刻,又心虚地将视线移开,支支吾吾地道:“那什么……你觉得我舅舅为人如何?譬如…譬如家庭方面…” 第11章 情场老师 也不知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是何意,赫连卿沉思须臾,选了最安全的话语作答:“陛下对太后素来孝敬,与皇后也是相敬如宾,乃大黎男子之表率。” 温若言撇下嘴角,不耐地睨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同旁人不一样,是不会拍马屁的,没想到你也会这一套。” 他的确不是个会拍马屁的人,可方才那种情况,他总不能当着她的面,对她的亲舅舅评头论足。 更何况,那位怎么说也是当今陛下啊。妄议当今圣上,本就不该是臣子所为。 可眼下听着她那语气,似乎很不满意他方才的答案,难道是因赐婚一事对陛下心有芥蒂,不愿听见陛下的好话? 想罢,赫连卿又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抬眸问道:“那言言觉得,陛下在家族里为人如何呢?” “嗯…若论对外祖母的话,舅舅还是挺孝顺的。不过若论对舅母的话,那可就…” “可就什么?” 她挪了挪位置同他坐得更近些,又将身子倾向他悄声说着:“我跟你说,舅舅可花心了!我每回去宫里看望舅母和表妹,总能听到那些宫女议论,说舅舅昨日去了哪位娘娘那儿,今日又去了另外一位娘娘那儿,总之,每日都是不同的人。” “唉,就是可怜了我那舅母,每日只有表妹陪着她,再过个两年,连表妹也要出宫自立府邸了,到时舅母…” 话音未落,门帘外忽地响起一声慌乱地“吁”,马车骤然停下。 因着惯性,温若言的身子当即扑进赫连卿的怀里,被他稳稳接住。那双大手有力地拖住她的臂膀,二人胸膛抵着胸膛,她攀附着他宽厚结实的肩,女子身上独有的幽香萦绕在二人周围。 四目相对之时,车内顿时升腾起一股燥热,一辆四方马车便如元鼎火炉一般,似乎要将两人燃烧殆尽。 “将军,夫人,方才前面突然窜出来几个路过的小童,你们没事吧?”车夫在外面扬声道。 温若言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与他拉开距离,惊惶失措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无事。”赫连卿淡淡回道。 马车继续往回府的方向行驶,车内此刻却是鸦雀无声,再无之前交谈时的欢快气氛。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马车再次停下,已经到了大将军府门前。 不待赫连卿起身,她便忙不迭地自己跳下马车,一路穿过前厅跑进了卧房。接着反手将大门一关,整个人背靠在门扇上,捂住自己心跳如擂鼓的胸口。 他刚刚…应该没有注意到吧? 自己的嘴唇方才不小心擦过了他的脖颈,就只是轻轻擦过而已,一瞬间的事情,应该很难注意到吧? 温若言此时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望他千万没有注意,不然两人同在一屋檐下,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紧闭眼眸双手合十,模样分外虔诚,全然记不起在此事发生之前,自己是想试探他会不会同意纳妾。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赫连卿望着她急奔进府内的背影,以及一眼瞥见的粉红小耳朵,垂眸低低笑了声,这才悠悠踏进府内。 何穆刚看见郡主红着小脸一路疾行,接着便见将军如沐春风地走进,霎时便明白,二人指不定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走上前迎接,顺便装出一副知之甚多的模样,同赫连卿说道:“将军,郡主她脸皮薄,您这样总逗她不行的,您得更进一步才行。” “……”赫连卿懒得解释,敛了笑意,漠然斜睨了他一眼,“你很闲?” 何穆讪讪地干笑了两声,摸了摸后脑勺,“属下这不是为将军着想吗?您别看我十五岁便跟了您,可这书我没少看呀。属下大胆说一句,您看了多少兵书,我就看了多少话本子。战事我自然没您懂,可这情/事嘛…” 他扬起下颌挺直脊背,信心十足地拍了拍胸口,积极肯定道:“您定然是没有我懂的。” “是吗?”闻此言,赫连卿蓦地起了一丝兴趣,他负手而立好整以暇地看着何穆,“那你就着方才的话说说,如何更进一步?” 难得碰上大将军向他请教问题,这种百年难遇的事情当然不能放过。于是为了证明自己,何穆连忙侧身作请,示意二人去书房谈话。 关上书房的大门后,赫连卿甫一落座,何穆便忘记规矩似的,径直在他身旁坐下,顺带讪笑着替他斟好新茶。 赫连卿懒得同他计较,一边抿着茶水,一边听他纸上谈兵,“女子啊,大多都脸皮薄,但其实她们心里不一定如是。依属下看,女子多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讨厌你,但心里却不是如此想。” “您别看郡主这不喜欢您那不喜欢您,但经属下这两日的观察,我觉得郡 分卷阅读22 主还是对您有好感的,可能她自己不知罢了。不如……您再进一步,譬如牵个小手什么的,她若是不拒绝,那便证明了我方才所说。” 话毕,赫连卿侧过头来盯了他片刻,勾了勾手指。 何穆将耳朵凑过去,只听他低声道:“近日朝廷征来一群新兵,都是些无法无天的小崽子,我原本正在考虑带他们的人选,现下看来,你倒挺合适的,那便交给你吧。” 他一听,情绪立刻萎靡了下来。这哪是让他去办差事啊,这分明就是让他去折寿啊! 和平时期朝廷征来的新兵,大多都是些世家公子哥,被家里人送进军营来混个履历,好在之后谋求个官职的。 这些人的背景摆在那儿,领头的将领是打不得骂不得,整日还得被气个半死,因此其他人对这个差事,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将军让他去带,分明就是故意罚他嘛! 思及此,方才还一脸得意的何穆,眼下却仿佛马上要哭出来似的,“将军,属下知错了,属下不该乱出主意,您就别把这差事给我了,我实在不敢惹那群公子爷啊。” 赫连卿眼神示意他站着,他便立马起身,摆出军姿端端正正的站着。 而后便听那人沉声道:“我们当臣子的皆知,帝王之意不可揣测,是为大不敬。” “不过…”他抬眸望去,眸底四散着冷冽寒气,“在我的府上,只有一人需被恭敬尊重,你可明白?” 何穆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他怎会不明白,大将军的言下之意便是,在这座府邸里,任何人不可随意揣测郡主的心思。 于赫连卿而言,可以对陛下大不敬,但不可以对温若言大不敬。 啧,他早该知道,大将军对郡主用情至深,怎么偏偏自己犯了这个傻,在赫连卿面前说出这些话来,失策失策。 想罢,何穆面容严肃地郑重抱拳,声音十分洪亮地回了句:“是,属下明白!” 赫连卿眸底的寒意消了几分,又道:“至于那份差事,你的确适合。这军中就属你跟我最久,当知我治下的方式,按照我的行事风格来便好。” “若是有人不服,那便让他来挑战我。告诉他,只要打赢了我,不仅不再对他加以管束,且我这大司马的位置也让给他。但若是打不赢,不仅以军法处置,且让他尝一尝,赫连铁骑的训练方式。” 有了这番话,方才还满面愁容的何穆顿时放下心来,甚至对训练那帮小崽子一事,还生出几分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来。 要知道,赫连铁骑的训练方式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已经等不及看到那些,仗着家里背景目中无人的公子哥们,在铁骑的魔鬼训练下嗷嗷惨叫了。 何穆越想越觉得兴奋,正心里暗自高兴将军对他还是不错时,忽地瞥见赫连卿的脖颈处有一抹嫣红。 极小极小的一抹,就在他脖颈的左侧。方才自将军进入府门后,何穆便一直站在他右侧,因此也就并未发现。 其实那抹嫣红若是不仔细看的话,也很难发现,但幸亏何穆擅长弓箭,因此视力极好,这才看见了那抹难以察觉的嫣红。 他指了指赫连卿的脖颈右侧,疑惑道:“将军,您这是?” 赫连卿伸手摸了一把,又看了看手指,那抹泛着微微光泽的嫣红就躺在他的手上。 几乎是一刹那,他立刻便知晓了这抹嫣红的来处。 是她的口脂。 仔细忆了片刻,这才猛然想起,不久前温若言扑进自己怀里时,那双柔软的唇瓣在瞬息之间,轻轻擦过了自己的脖颈。 速度快到,连半分温热都不曾在他皮肤上停留过,因此他也就并未注意。 可现下想起那场面,难免让他生出几分情难自抑,尤其是一旦想起,那场面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 赫连卿不自觉动了动喉结,这一幕又落在那视力极好的何穆眼里。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郡主进门时是红着脸的,还一路急奔进院子里。而后将军进门时,虽面部表情不太明显,但自己到底跟了他多年,自然能感受到将军那时的心怀雀跃。 现在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他当即便如醍醐灌顶,尾调极其悠长地发出一声“哦——”。 “啧,属下对将军心服口服。”何穆抱拳颔首。 赫连卿蹙起眉头,面露不解,“服我什么?” “属下方才还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竟然敢在将军您的面前自诩极懂情/事,是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了,将军您才是老师啊,佩服佩服。” “……” 他完全听不懂何穆在说什么,但大概知晓,这人许是有什么误会,于是又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吧,这次不罚你。” “那…属下就直说了?” “说。” 何穆轻咳一声,嘴角逐渐浮现一丝暗含八卦的笑意,悠悠问道:“将军您方才…同郡主在马车里,那个那个了吧?” 分卷阅读23 第12章 守夜秘密 何穆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傍晚,赫连卿同温若言共用晚膳时,并未提及脖颈上口脂一事。只是特地嘱咐她,陛下应允的假期已到,他明日便得上朝,若是有急事找他,便派人传信给新兵营的何穆。 温若言点头应下,用过晚膳洗漱一番后,二人便回了各自的房间。 夜里子时,她迷迷糊糊醒来起夜。待回来后,她正欲关上门扇,却忽见对面赫连卿的房间外,仍有何穆守着。 他手里提着剑坐在门口,背靠墙边闭目养神,然而那房间内却是漆黑一片,并无丁点光亮。 很明显,赫连卿已是睡下。 她不免心起疑惑,自己一介女子尚不需人守夜,怎的赫连卿一个大将军,且还是在他自己府上,却需要旁人在房门外守夜? 不过,脑中沉重的睡意不允许她想太多。温若言打了个哈欠,便关上门爬回了床上,继续在梦乡里遨游。 翌日,待她睁开双眼时,已是辰时三刻,赫连卿早早地便去上朝了。 用完早膳后,本想着今日天气甚好,可以约苏遇宁去逛园子。没想到她还未派人传信,那好姐妹便同她心有灵犀似的,刚放下碗筷就接到了苏遇宁的邀约。 温若言换上一件石榴红的暗花细丝褶缎裙,梳了一个惊鹄髻,再配上那些贵重华美的首饰,打扮得如花似玉的便出了门。 马车将她送到京郊一处园林外,小玉在门口等待,温若言则自己进去赴约。 这座园林向来只对世家名门开放,她也只来过两回,不过好在最近一回就在前不久,因此她仍然记得路。 绕过前面的回廊和假山,温若言一眼便见到了不远处,正在凉亭内等着她的苏遇宁。 “遇宁!”她喊了声,而后站在原地等着苏遇宁朝她小跑而来。 好友似乎心情十分愉悦,扬着嘴角跑来挽上她的胳膊,“我还以为这次约不上你呢。” 二人自然而然地往前缓慢散着步,温若言不解,“为何?” “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你新婚燕尔嘛,谁知道你舍不舍得离开你家夫君,来同我一个女子逛园子。” “……”被调侃多次的她早已习惯,这回倒是脸色如常,“舅舅只给他批了三天假,今日他已经上朝去了。” 没有见到预料中温若言红脸的模样,苏遇宁不免有几分失望,她撇了撇嘴,深觉无意思。 二人走了没两步,也不知苏大小姐又想到了什么,眸底漾起些许戏谑,“若言啊,你还没同我说说你的新婚之夜呢,感觉如何啊?” 意料之中,温若言霎时羞红了脸,嗔她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能在外头谈论起这种事?” “这园子里就我们两个人,说说怎么了?”苏遇宁将她的胳膊挽得更紧了些,双眼弯成了一轮钩月,“而且,你就当教教我嘛,反正我今后也是要嫁人的。” “我……” 温若言停下脚步,低垂着头转过身去,声音极轻地回了句:“我并未同他睡在一起……” “没有?!”心中惊讶让苏遇宁的声量不免拔高了些,她两步走到温若言面前,疑惑道:“你当真没有?他竟也同意?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同他度过新婚之夜后,会稍稍喜欢他一点呢…” 唉,看来大将军今后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苏某人如是想。 “我还未同他提出,他便自己说要去别处睡,我…我总不能拦着他吧?那显得我像什么了…”温若言嘟着嘴唇,底气不足地解释着。 苏遇宁微微摇头,轻叹一声,挽着她继续前行,“虽说作为你的好友,我应当同你站在一处,但我还是得劝告你一句。若是你真的不喜欢他,便不要对人家好,你宁可同他当一对表面夫妻,也千万不要给他无用的希望,你可知晓?” 闻言,她心下稍稍一怔。不得不承认,遇宁说得是对的,那她难道要……要将今后如何相处的事情,摊开了同赫连卿说清楚吗? 上回她仅仅只是说了一句“我并不欢喜你”,便让一个优秀的人产生了自我厌弃。 这回她要是同他说,我们两今后便各过各的吧,外人面前演演戏,做一对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他恐怕,会更加自我厌弃吧? 毕竟,他已经没有家了。 若是连这个刚组成的家,都要让他维持表面关系的话,他便失去了这世上最后一处能给予他温暖的地方,那他的人生该有多难过啊… 如此想来,温若言更加坚定了半年后要给他纳妾的想法。她自己没办法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但妾可以。 或许有了孩子之后,她喜不喜欢他,对他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吧。那时就算她提出要做表面夫妻,想必他也不会难过了。 思及此,温若言决定,今日等他下朝后,便同他提起纳妾一事。 她同苏遇宁继续在园子里逛了一个时辰,期间除了她的新婚生活之外,二人还谈及了苏遇宁的兄长。b 分卷阅读24 r   她的兄长名为苏遇安,与她是一母同胞。这兄妹两同温若言是一起长大的,一个青梅,一个竹马。 只不过,这个竹马是个惊才绝艳的文人墨客。但凡文人,总有那么点傲骨,因此他不愿考取功名进入朝堂,让那名利沾染了自己的白袍。于是在十七岁生辰那日便离开了京城,开始游历四方。 她们之所以谈起他来,是因为在昨日,永毅侯府收到了苏遇安的家书,上面说,今年会回京城陪家人过年。 苏遇宁谈及此很是激动,连眉梢都染上了几分喜气,“哥哥终于要回来了,自打他离开京城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回来过年呢!我定要抓着他,让他好好给我讲讲外地的趣事儿!” “我也好久未曾见到他了。”温若言回忆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印象里,他离开京城前我还未曾及笄,原本都约定好了,我及笄那日他要送我一个大礼物的。等他回来了,你可得帮我要回来。” “你现在都有大将军了,想要礼物他可以给你一百种,还会稀罕我哥的礼物吗?”苏遇宁撅起嘴唇,故意开玩笑地说道。 “怎么不稀罕?男子汉大丈夫,答应了就得做到。我不管,你可得帮我要。” “好好好。”苏遇宁收了玩笑的心思,眉眼笑开,“我肯定帮你要。” 说罢,两人算了算时辰,眼见着已至午时,便分别乘坐自家的马车,一同去了香凝楼用午膳。 温若言估摸着赫连卿这会儿也该下朝了,便让小玉先传了个信儿回去,告知一下自己的情况,让他不要等她一起用午膳了。 小玉领命离去,再回来时,她们桌上的菜已吃了一半。确实如她所料,赫连卿已经回来了。 温若言继续用膳,只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她的速度要比方才快了好些。以往都是苏遇宁先吃完,这回却是轮到了她。 等苏遇宁吃完后,本想约着她去鸣玉楼吃茶解解油腻,不曾想,却被她以要午后小憩的理由给拒绝了,二人只好在香凝楼门前分别。 待温若言终于回府时,赫连卿已在卧房进入了午睡时间。 她之所以这么赶着回来,不过是想同他谈谈纳妾一事,现下他已午睡,便只能等他醒来再说了。 温若言撇撇嘴,干脆和小玉在院子里下起围棋来。 只是这围棋,她下得很是不专注,时常朝对面那房门口望去。 小玉以为她是想见大将军了,便安慰道:“小姐,您若是有事要找将军,奴婢去帮您叫一声吧?” 她微眯起眸子,盯着守在门口的何穆,不答反问:“小玉,你有没有觉得,赫连卿有些奇怪?” “啊?”小玉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去往那处遥望,“没觉得啊…” “你说赫连卿他一个大男人,为何睡觉时都让何穆守着呢?昨日我起夜,也看见何穆在他门前彻夜守着,难不成这天子脚下,还能有刺客胆大妄为到刺杀当朝大司马?” 闻言,小玉在心里想了一下这个可能,又立即否决掉。敌国都不敢惹的赫连氏,有哪个刺客会嫌命太长去刺杀他啊? 想罢,她不确定地回道:“那会不会是,大将军有什么仇家,所以要时刻提防着?” 温若言果断摇头,“不可能,能让他时刻提防的仇家,怕是将大黎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来一个。我觉得,他肯定有秘密!” “啊…那,会是什么秘密啊?” 她默了须臾,忽地勾起抹别有深意的笑来,眉梢微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罢,她挺直了腰板,带着小玉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见郡主过来,何穆淡定作揖,“郡主,将军正在午睡,不便让您进去。” “可我有急事要同他说。” “这……” 何穆面露难色,若是放在以前,任何人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会让他们进去。 可将军如此喜欢郡主,若是她当真有急事要找将军,而自己又拦着她不让进,进而导致了些不好的结果,那不就成了自己的罪过了吗? 可若是让她进了,后果只会更严重吧…… 想罢,何穆再次躬身作揖,“对不起了郡主,属下得执行好命令,还请郡主莫要让属下为难。” 温若言旋即眉头一蹙,正要开口拿赫连卿压他,却又听见他道:“要不……属下帮您在门外叫将军一声?” “……”若是叫了他不就醒了吗,还看什么秘密? 她将唇线崩得笔直,对着何穆重重“哼”了一声,极其不甘心地转身离去。可刚迈出没两步,她便冲小玉使了个眼神,接着小玉迅速转身,扑向何穆扒住他的腿不放。 “欸?你这是…”话音未落,只见郡主也转身跑来,径直冲着那房门而去。 意识到事情的不妙,何穆连忙试图阻止,可一只小腿被小玉紧紧抱着,他虽能强行挣脱,但难免会伤了小玉。 他也可以拔出佩剑来阻止郡主,可若 分卷阅读25 是一不小心伤到了她,那便不是自己一个区区副将能承担得起的过错了。 纠结不过一瞬的时间,温若言已然打开大门迈过了门槛。 第13章 差点丧命 温若言绕过屏风走向里面,一眼便瞧见那床榻之上,果真躺着正在午睡的赫连卿。 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她提起裙摆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却并未发现,尽管她的步子再轻,然而当脚跟落至地板时,那人的耳朵还是动了一下。 行至床边后她缓缓蹲下,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睫。那又细又直的睫毛无半点颤动,似乎是真睡着了。 “赫连卿?”她轻声唤他,只见他眉间微微一蹙,却不曾掀起眼帘。 是被噩梦魇住了吗? 温若言伸出手,欲将他叫醒,可那粉红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布料,一只大手在转瞬之间便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手发着狠力,生生将喉间还未叫出的名字堵了回去,与之一齐抵在她白嫩脖颈旁的,是一把泛着寒光的锋利匕首。 青筋在她光洁的额头遍布,似一条条藤蔓一般蜿蜒曲折。她惊恐地看着眼前无比陌生的赫连卿,接着亲眼见到,他那双浑浊且狠戾的眸子,逐渐转为了清明。 “言言…” 他忙不迭地松开手,温若言由于全身脱力,一下子坐在地上,抚着自己的脖颈大口大口汲取着空气。 赫连卿惊慌失措地想去安抚她,“言言,我…” 可那手甫一伸出,她便大惊失色地连忙后退一步,“你别过来!” 手指顿时僵在空中,只见眼前的小姑娘红了眼眶,跌跌撞撞地爬起,逃似地离开了屋内。 温若言一走,何穆终于得以摆脱小玉的纠缠,慌忙走进屋内自行请罪,“属下未能执行命令,请将军治罪!” 方才他听见郡主那句喝止,便知道出大事了。 也是不巧,将军这个毛病以往也不是日日发作的,只有在做那个梦的时候,若是有人触碰他,他才会反应过度失去理智。 而那个梦,则是将军永远也无法忘却的梦魇。 何穆半跪在地上垂着头,久未听到将军的答复,他抬眸望去,只见赫连卿站在床边,失神得看着那只左手不言不语,眸中尽是悔恨沉痛。 他将视线左移,又见将军右手握着的那把匕首上,似乎沾了一丁点已经干涸的斑驳血迹。 将军的随身武器向来清洗得很干净,那么这一丁点血迹,只有可能是…… “将,将军,您的匕首……” 赫连卿顿了一下,抬起匕首放置眼前,在看到上面那点干涸血迹时,高大的身躯明显浑身一震,双眸睁大了似是难以置信,接着二话不说便夺门而出。 而另一边,温若言和小玉一起跑回了屋内,她将大门紧紧关上,背靠着门扇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小玉瞧见自家小姐脖颈上的青紫痕迹,以及右边那道被划破的伤口,顿时急得不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您等一下,奴婢这就去取药来!” 说罢,她抬脚便要走,却忽地被温若言拉住了手,只听她颤抖着声音道:“别,别出去,你就在这陪着我,千万别出去…” 小玉并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但见她这般恐惧的模样,未免她出什么事,便只好留下来握住她的手不断安抚。 温若言此刻的脸色煞白毫无血色,还未从方才的情况中缓过神来。而她的脖颈上更是落下五个明显的青紫痕迹,右边也被划破了一条极细的伤口,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 她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别说差点一脚踏进阎王殿了,她连耳光都未曾挨过。现下经历如此一番惊心动魄的事情,此时此刻便如一只惊弓之鸟,极度害怕自己单独待在房间内。 在小玉不停的安抚下,她总算平静了些许,白净的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小玉放下心来,便起身准备去拿药。 可方抬起手还未来得及推开,门外便忽地响起两声叩门声,吓得温若言当即转过身来大退两步。 “言言,我可以见见你吗?我给你拿来了药膏。” 虽然不知他们之间方才发生了何事,但眼下小姐的伤口最重要,于是在温若言来不及阻止时,她便将门扇陡然打开。 原以为她是不愿见自己的,却没想到门竟然开了,赫连卿不由得愣了一愣,然而不曾想,打开门的竟是小玉,而温若言则在她身后警惕地看着自己,像一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兽。 “将军。”小玉曲身福礼,冷淡道:“您将药膏给奴婢吧,奴婢给小姐涂抹就行,便不劳烦将军了。” 赫连卿并未理她,也未有要将药膏递给她的意思,只定定望着屋内的温若言,而后者却是十分警惕又害怕地回视自己。 气氛忽然有些沉重,小玉见他不答,正准备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可刚想开口,门外又忽地窜出来一个何穆。 他极其迅速地将小玉扛在肩上,“人家小两 分卷阅读26 口的事情,你跟着掺和什么?唉,走了走了。” 话毕,就这样在温若言惊恐的目光下,一边被小玉捶打着,一边扛着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此处。 没了小玉的阻拦,赫连卿顺利迈进屋里,可他每往前走一步,温若言便后退一步,眸子里的恐惧毫不掩饰。 他自己也明白,方才自己的行为吓坏了她,便也不强求,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堪堪站定,将药放置桌上后,再未向前一步。 “这药膏可以祛疤,你记得早些抹上。”他垂下眸子,试图躲避她目光里太过强烈的害怕,沉声道:“对不起,方才吓到你了。你若是不想见我,我可以搬出去。” 说罢,他不敢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不想看见她怕自己的样子,转过身便往门外走去。 “等等。” 温若言倏然喊住他,站在原地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裙,踟蹰片刻后,鼓起勇气轻声问他:“你…你之前…主动提出与我分房睡,其实…其实是因为这个吧?” 方才她进屋后虽不冷静,但在经小玉安抚时,脑中蓦地乍现一道白光。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上次新婚之夜,他之所以主动提出分房睡,也许并不是因为他理解且尊重自己,而是因为… 他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未免伤着自己,这才先她一步主动提出。 赫连卿背对着她停在门口,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地铺满了他全身,不知为何,明明无法看见他的脸,而她却莫名觉得,这铺天盖地的阳光,也无法照亮他心中那一小处阴影。 只见那人沉默良久,终是沉沉“嗯”了一声。 温若言仍是害怕,但对比方才,现下也只剩些许。她的心里猝然软塌了一块,不多,却已足以支撑她向前走了数步。 “我…”她搅动着双手手指,眼眶再次泛起微红来,声音又细又软,“我看不见伤口…” 前面那人闻言,背影猛地一怔,他缓缓转过身来,黑沉的眸子里闪烁着细碎微光,“我,我给你抹。” 说完,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她并未后退。他便又往前一步,她仍未后退。 赫连卿的鼻头忽有几分酸涩,他强忍下想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动作轻缓地在圆桌前坐下,又侧首期待地看着她。 温若言还是犹豫了须臾的,但最终,仍是坐在了他的身旁。 小瓶子的瓷盖被打开,里面是浅绿色的膏体,他用手指沾了一些,往她左边被划破的伤口上轻轻抹了一点。 冰凉瞬间浸透她的肌肤,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疼?”他紧张地问道。 她摇了摇头,“不疼,只是凉凉的。” 他松了口气,开始将伤口上的药膏慢慢抹开。 手指的温热逐渐传递给她的皮肤,药膏是不凉了,可为何,又变得有些热了呢? 这立秋真是立了个假秋。 左边抹完又到了右边,她转了个方向。赫连卿刚沾完药膏的手却在抬眸时,顿在了空中。 方才事情发生得紧急,她又逃得极快,这会儿才是他头一次看清,那青紫的痕迹有多深。 他自己的力道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以往为了在战场上将敌人一击毙命,赫连铁骑上下人等皆需训练手劲,为的不是让敌人窒息而亡,而是为了在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里,迅速拧断敌人的脖颈。 若不是他方才清醒得快,恐怕温若言真的会死在他的手下。 “你怎么不抹了?” 熟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他敛了敛心神,继续将药膏缓慢抹开。 他的动作甚是轻柔,未曾让她感觉到丝毫不适,方才一颗警惕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赫连卿瞧着她脸上舒展开来的眉宇,不仅并未因此而感到高兴,反倒心底更加心疼了几分。 长平侯说得没错,娇纵任性只是她的外在,实际上,她不仅心地善良,还特别好哄,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连命差点丢了这种大事,都能顺两遍毛就被哄好,真不知是该说她单纯,还是该说她太过容易心软。 思及此,他忽然意识到一丝危机感。 小白兔不认主又易心软,那岂不是,别人一捧大白菜就能给骗走? 赫连卿沉下眉间,柔声唤她:“言言。” “嗯?”她眨巴着眼睛侧眸看过来。 “我同你讲讲,为何我会像今日这般反应过度,好不好?” 温若言稍愣了一瞬,她当然不会傻到,不知道他这样是有原因的。只是她方才不问,是因为依稀能感觉到,这个原因在他心里似乎有些沉重,她问了,便等同于戳别人的痛处。 可现在他主动提起,她倒着实是没想到。不过他既然想说,她又为何不听呢? 想罢,她点点头,听着赫连卿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 第14章 试试睡觉 赫连卿的母亲去世得早,因此他十岁就被父亲带入了军营。虽 分卷阅读27 然是赫连家的独子,但赫连父待他与其他新兵并无区别。 他将赫连卿安排在新兵营里,与一众十来岁的小伙子们同吃同睡。于是在那里,赫连卿便认识了他此生第一个伙伴,尤莱。 尤莱是一位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赫连卿从小就不爱说话,但尤莱及其活泼。二人一个静一个动,很快便学着军营里稍大的士兵们,拜了把子结了兄弟。 但好日子不长,尤其是在战场上,更是没有什么好日子。 原本所有的士兵都要养成一个习惯,那便是在睡觉时,不可进入深度睡眠,需得无时无刻保持高度警惕,以防敌军偷袭。 赫连卿一直保持着这个良好的习惯,可就在某一日,他误食了医者营里用来镇定患者的物品,因此那一日他睡得极深。 不巧的是,也是在那一日,恰好碰上敌军夜里偷袭。 尤莱和其他士兵比他先醒,而他却如昏迷了一般,雷打不动。尤莱拼了命地边对抗着敌军,边声嘶力竭地呼喊他的名字。 终于,赫连卿迷迷糊糊地起身,正在揉着睡意未退的眼睛,忽有一名敌军找准空隙,猛地向他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色的影子倏而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艳红的血液流了他满床,沾得他满手都是,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一片煞红。 尤莱替他挡了刀。 后来赫连父及时赶到,这才击退了突袭的敌军,可尤莱却已命绝在了当场,甚至连最后一句话也未曾说出口。 赫连卿永远记得,尤莱瞑目之前死死抓着自己的手,喉间说不出一个字,可那双眼睛却是紧紧盯着他不放。 他并不知晓,尤莱在生命的最后,想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但是,当时的那一幕却如刀刻斧凿般,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以至于之后的十几年里,他时常梦见尤莱的那双眼睛,以及自己满手的鲜血。 他想,或许是尤莱在怪自己吧,所以这么多年常常入梦,为的便是时刻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他是为谁而死的。 尤莱定是很不甘心。 也正因此,赫连卿才将他的随身匕首带在身边,时刻悔过,时刻警醒。 故事听完,温若言久久不能言语。 她是在高墙大院里被捧着长大的,什么沙场铁血,战事残酷,她只觉得那是对自己遥不可及的东西。 尽管偶尔听人提起,也只是感叹一下大黎的武力强盛,除此之外并未有什么过多的感想。 可如今听赫连卿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她好像忽然切身感受到了,加诸在赫连卿身上的责任和重担。 原来身在高处的人,也不一定就过得快活。 思及此,她抿紧了嘴唇饱含心疼地看着他,全然忘记自己方才差点丧命一事,张开了双臂将他大大方方拥住。 温若言丝毫未曾察觉,在她拥住的那一瞬间,赫连卿的身体僵硬笔直得如点了穴般。 她轻拍着他结实的背部,细声安抚道:“我觉得你想错了,他若是怪你,又怎会替你挡刀?” 说罢,她松开双臂,一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也许你时常梦见他的原因,是因为这把匕首也说不定。你不是说,这把匕首是他从小随身携带之物?那你拿了人家的东西,他定是要找你讨回来的。” 赫连卿失笑,知道这只是她用来安慰自己,而编出来的一套说辞而已。不过,这并不妨碍自己配合她。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不如…我将这把匕首还给他?” “定然是要还的。“她顿了顿,又问:“你将他的墓设在了京城吗?” 他摇头,“并未,我将他的尸骨命人带回了他的故乡,是北方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温若言垂眸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双眸发亮地提议道:“不如,你便将它埋在院中那棵槐树下?如此一来,你还可以每日见到它。” 赫连卿回首望了一眼院中枝繁叶茂的槐树,轻微锁了眉头。 这槐树离她的房门口也太近了,虽说他不信鬼神之说,但若是事情关系到温若言,那这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回过头来,再次提议:“要不,还是换个地方吧。” “为何?”她仰起脖子,视线越过赫连卿的肩也看向那棵槐树。 虽然它不如夏季时满庭芳香,但好歹现下刚刚立秋不久,那枝叶仍是翠绿蔚然,生长得极为漂亮。 于是她嘟了樱唇,小声反驳着:“我觉得就埋在这挺好的…” 夫人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自己到底是签过条约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同她对着来,只能以后时刻注意着些了。 想罢,他只好轻叹一声,应了温若言的要求。 二人说行动就行动,命下人拿来铲子之后立刻跑到院中,在那槐树底下刨了个深坑。 赫连卿将腰间的匕首放进去,用一捧又一捧的土将它彻底埋上。末了,还踩上两脚好让它埋得更严实一些,免得当真破坏 分卷阅读28 了这院中的风水。 “好了。”她眉眼含笑,转而看向他道:“那今晚你便试一试吧。” “嗯?试什么?”他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温若言一派天真地眨巴着杏眼,同他解释:“当然是试睡觉啊,不然试什么?” “……” 某位大将军的脑中,霎时便联想到了其他的东西。愣了一瞬后,很不自然地挠了挠额角,“哦…可是,你身上不是还有伤?” 她闻言甚是迷惑,伤?让他睡觉,同自己的伤有何关系? 懵了片刻后,她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指的是什么意思。 当即恼羞成怒道:“赫!连!卿!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说的睡觉,是让你睡觉!” 顿了顿,又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怒火,“你不是说,会时常梦见他吗?既然已经把匕首埋了,你便再试一试还会不会梦见啊。” “哦…”他挠挠头,难得一次露出羞愧的神情来。 温若言双手插着腰侧,极度无语地睨了他一眼,皱起鼻子重重哼了一声,“明!日!见!” 说罢,立刻转身回屋,将大门砰的一声用力关上。 赫连卿望着她那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臊得,红得能滴血的耳垂,唇角不自觉便勾起了些许弧度。而午后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也随之消散在沁甜满盈的空气中。 日头越渐下落,转眼之间已是百鸟归林,炊烟四起之时。 大将军府里也逐渐升腾起饭菜的香味,他们并未像温若言所说的那般明日见,事实上,他们傍晚便再次见到了面。 温若言一见到他,先是红了脸,而后又是嘟起樱唇,边哼边白了他一眼。赫连卿则是垂眸暗笑,并不言语。 二人一同落座在餐桌前,像之前每一次用膳那样,他将她喜欢吃的菜,全部换到了她的面前。 之前她还是挺受用这一套的,毕竟有美味的食物摆在面前,不吃白不吃。 可这回,她偏偏要拿食物赌气,将赫连卿换过来的菜通通又摆了回去,看得一旁的小玉和何穆二人云里雾里。 这夫妻俩是下午没聊好,又吵架啦? 不对,应该说,群主怎么又单方面生气了? 实在看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二人只好站在一旁装聋作哑,权当看不见。 “言言,吃这个。”赫连卿夹了一个鸡腿,放进温若言的碗里,“你太瘦了,若是在漠北,狂风一吹你就被刮跑了。” 她将鸡腿又给他夹了回去,看也不看他地道:“你是男人你懂什么?京城都是以瘦为美的。” “你已经很美了,不需要再瘦了。” 方才还在耍小脾气的温若言,忽然就怔住了。 他这是在……说情话? 可哪有人说情话时,表情像个木头人的,连语气里也不带半分情绪。他定是顺口一说而已,自己若是当了真,那可就糗大了。 想罢,她撇了撇嘴,蓦地想起他下午说的话,便难免往不怀好意的方向想去,“按照你脑子里的想法推断,你其实是嫌弃我……那什么平吧?” 他一瞬间有些懵,不是很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便直接问道:“什么平?” “……”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温若言用筷子将碗底戳得咚咚响的声音,肆无忌惮地响彻在大堂里。 赫连卿直觉自己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说错了,便只好垂头,贯彻沉默是金这四个字。 一顿晚饭吃的三个人很是紧张,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温若言蹬蹬蹬地便跨着小步子,急忙回了卧房。 直至已在净室中洗漱,她仍然没能消下气来,反倒越想越气。这个赫连卿,怎么脑子里尽是这些东西?难道他们男人都这样吗? 虽说他们二人已成了亲,但自己到底是个姑娘家,他怎么能如此毫不遮掩的,在她面前说那些话呢? 况且,还是在屋外… 温若言兀自气愤地洗漱完毕,穿好衣裳回了卧房。热气裹挟着她的疲惫一起蒸发在空中,没一会儿她便困了。 小玉服侍着她上了床,点燃安神熏香后便离开了房内。 屋外皎洁的月亮高悬苍穹,时间慢慢走向子时,周围一切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尤莱!” 一声高昂的喊叫霎时划破了黑夜,重重落在温若言的耳膜里。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脑中稍微清醒了些后,这才意识到,方才听到的呼喊不是自己在做梦。 是对面的赫连卿喊的! 想起今日之事,她连外衣和鞋子也来不及穿,慌忙下床,打开门便跑了过去。 只见何穆也被惊醒,正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而温若言则想都没想,直接推开大门迈了进去。 “赫连卿!”她忙向床边走去,借着月光,依稀能看见赫连卿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床头喘着 分卷阅读29 粗气。 心中那颗大石头暂时放了下来,她徐徐走过去坐在床边,伸出手想安抚他,却又因今日之事而感到后怕,便又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只出声询问:“你还好吗?认得清我是谁吗?” 话音刚落,背对着月光的那人二话不说便将她抱住。她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感受到他呼在自己颈窝里的粗气,拂得她一阵痒痒。 他抱自己抱得十分用力,似乎要将她揉进怀里似的。温若言并未反抗,反倒放心地伸出了手,在他后背轻轻安抚着。 接着,那人沙哑的声音低低传来:“言言,留下来陪我,好吗?” 第15章 屋顶赏月 或许是因为女子有天生怜惜弱小的母性,也或许是因为,她头一次见到赫连卿将如此脆弱的一面暴露在自己眼前。 因此,温若言只犹豫了一瞬,随即“好”字脱口而出。 听见她温声应下,他这才徐徐松开禁锢着她的手臂。还未张口说什么,忽然注意到眼前的小姑娘,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 接着视线自然下移,一眼便瞧见她那双光洁的玉足,当即眉间一沉。 “你怎的不穿鞋就过来了?”他边问着话,边长臂一揽将她抱到更上面些,双脚悬空在床榻的隔板前。 她小声应答:“我,我没来得及…” 赫连卿立刻起身下床,唤来何穆去拿外衣和鞋子,顺便打一盆热水过来。 他蹲下身子捧起她的双脚,手中那冰凉的温度传来时,他又是心疼又是感动,一时之间不能言语,只是小心翼翼地拍去她足底沾上的灰尘,将那双脚放进被窝里暖着。 待何穆打来热水,他试了试温度,这才放心将她的脚放进水里,细细用热水浇灌着。 温若言全程都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女子的脚哪是那么轻易给让人碰的?可他不仅碰了,他还… 他还帮自己洗脚…… 若是屋内此刻点燃了烛灯,他定能将她满脸的通红看个清清楚楚。不过也幸好,这屋内并未点燃烛灯,唯有一束清冷的月光从窗棂透进,使这一切罩上一层并不真实的朦胧感。 许是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她找了个话题主动问起:“你方才,是又梦见尤莱了吗?” 那双浇灌热水的手忽地一顿,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听他沉声回道:“嗯,与以往的梦一样。” “那…那看来我的办法,也并未奏效…”她也垂下头来,听着语气似乎有些许失落,想来许是觉得,自己并未帮助到他。 赫连卿抬眸望她,柔声唤道:“言言。” “嗯?”小姑娘也抬起眸与他对视。 只见那人弯下眼角,眸底映入盈盈笑意,“奏效的。只不过……不是办法,而是人。” 温若言不太明白他是何意,嘟起樱唇思考了须臾,仍是不懂,便直接坦白道:“我,我不太懂…” 他不慌不忙地取来干净的绢帛,将那双玉足仔细擦拭干净,又唤来何穆把热水端了出去。待房门吱吖一声紧紧关上后,他这才坐上床边与她定定对视着。 “方才你出现时…”他拉过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胸口上,低声说:“这里便不再害怕了。” 沉重有力的心跳声从掌下传来,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重,也不知到底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温若言怔了少顷,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将手抽了回来,脸颊上的温度越发滚烫,连带着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你,你这个人,怎的这般油嘴滑舌!” “言言不喜欢?”他反问道。 小姑娘垂着头并未回答他,心里暗暗想着,这让她如何回答嘛,喜欢他油嘴滑舌?那不就是喜欢他!不喜欢他油嘴滑舌?那不还是喜欢他! 反正,无论哪个回答,都建立在喜欢他这个基础上。 哼,她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她扬起小脑袋,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反正,你是何样子亦或是如何做,也同我并无多大关系,更不必在意我喜不喜欢。” 闻言,一丝失落从那人眸底一闪而过,他垂下眼睫,将所有微不可察的情绪悄然掩埋。 而后敛了稍许笑意,换回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语气也仍是那般平淡无波。 他说:“嗯,也是。” 话毕,抬首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又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温若言看着眼前递过来的手,脑中不免有些懵。方才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吗?怎的这会儿却突然变得这般冷静了? 她并未将自己的手递过去,反倒扬起小脸看他,澄澈的杏眼里满是疑惑,“可是…你不是说,让我…让我留下来陪你吗?” 话音刚落,赫连卿便觉自己后脑勺嗡的一声,方才重归的理智顷刻之间轰然倒塌,只剩一颗心在胸腔里疯狂的叫嚣。 若是这时候不吻上去,便不是男人了吧 分卷阅读30 ?直觉如是告诉他。 然而,他还真就没当一回男人。 只见赫连卿蜷缩了手指,将手收回,喉结大幅度地滚动了一下,干咳一声后负手而立,视线望向窗外。 “要,要去屋顶坐坐吗?” 不待温若言回答,他又补充道:“看看月色什么的。” 小姑娘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向窗外的月亮,确实如玉盘一样又大又圆,于是她便点点头答应了。 赫连卿将何穆拿过来的外衣给她穿好,又取了件披风过来给她系上,确认她不觉得屋外气温寒冷后,这才将她打横抱起,一个轻功轻而易举地飞上了屋顶。 脚底稳稳落在屋脊上,温若言在她怀中悄悄俯瞰了一眼,立即便被吓得脸色苍白。 他刚要把她放下,她便惊慌失措地胡乱踢腿,双臂将他脖颈搂得死死的,说什么也不肯下去。 无法,他只好一直将她抱在怀里。不过,倒也合了某人心意。 “你这般不肯下来,我们如何赏月?” 由于姿势太过贴近,他说话时的呼吸都能拂过她的耳廓,于是赫连卿便看见这样一幕,一只白嫩嫩的小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成一颗熟透了的李子。 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怕得,小姑娘不仅没抬起头来,反倒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又软又糯:“太高了,我不要下去,我会摔死的…” “有我在,你不会摔下去的。”说着,他又要将她放下。 可换来的却是温若言更强烈的抵抗,除了踢腿外,那搂着他的双臂越发过分了。若说方才他还挺享受的话,那此刻便已经是快窒息了。 赫连卿轻叹一声,也不想再逼她了,干脆就这般抱着她往那屋脊上一坐,小姑娘便自然而然坐在了他的腿上。 意识到自己身下有了着落,温若言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坐在了何处。 她慌忙放开那人的脖子,与其尴尬对视了一瞬后,立即扶着他的肩一个转身,坐在了他的身旁。 有人在心里暗笑,表面却冷静如常地道:“你若还是怕,可以挽着我。” 说罢,便将自己的胳膊抬了抬。小姑娘瞥了一眼,心中默默纠结着。 然而她纠结了多久,他便抬了多久。最终,只见小姑娘鼓起勇气又向下俯瞰了一眼,而后双眼一闭,小手认命般缓缓伸出,紧紧攥住了他的胳膊。 “你如此怕高,为何还答应同我上来赏月?”他问道。 温若言嘟起樱唇,心下又是委屈又是后悔,“我哪里会知道有这么高嘛,明明在底下往上看的时候,不觉得有很高来着…” 赫连卿当即失笑出声,敛了敛神色,又问:“那现在要下去吗?” “来都来了,现在下去不是白折腾了嘛。”她仰首望向头顶那轮圆月,轻轻叹气,“算了,我不看下面就可以了。” 于是在这四周漆黑的夜色里,一大一小的背影安静坐在屋脊上,紧紧依靠在那轮光洁莹白的月亮下。若是细看,还能发现那男子的余光里,全是身旁那人的影子。 也不知道观赏了多久,许是脖子有些酸了,温若言垂下头来看着自己脚底下的青色瓦片,沉默不语。 意识到她有些不对劲,赫连卿便问道:“怎么了?” 只见她眉目之间情绪深沉,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事情,半晌,她侧头凝视着他道:“赫连卿,我帮你纳个妾好不好?” 他闻言蓦地一怔,眉头下意识地深深锁起,在心中反复确认自己没听错后,脸色瞬间阴沉至极,“为何?” “我…”她又侧过头去,继续盯着自己脚下的青瓦,“我想让她……给你一个家。” 他将拳头攥得极用力,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这才未让心里的情绪浮上脸庞,只听他沉声问道:“你是要同我和离吗?” “当然不是!”她几乎是立刻否认。 其实和离这事儿,未曾嫁过来之前她倒也想过。反正不过是没有感情的联姻而已,如舅舅所愿嫁了,再同他和离也不算违了圣旨。 可她刚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母亲便阻止了她。 这门婚事是当今陛下亲定,她嫁过去没多久便和离,无异于当着全天下百姓的面打陛下的脸,其后果可想而知。 因此,她未嫁过来之前便放弃了和离这个想法。 温若言低垂着头,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将心中真正的想法和盘托出。 “上次新婚之夜,我之所以拿出那些个条例,其目的无非是为了逼你答应,既不与你同房也不与你……生孩子。” “可是你也知道,我的计划并未得逞。如今想帮你纳妾,除了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自私以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值得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这几日我与你相处,更加觉得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是我……我无法给予你别人能给的,所以…所以我便想着给你纳个妾,至少这样,你可以拥有你自己的孩子。” 温若言 分卷阅读31 说完,将头垂得更低了些不敢看他。虽然她也不知,自己这心虚到底从何而来,但她此刻却从那人的沉默里,莫名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压在自己胸口上使得她呼吸艰难。 等了良久,仍未等到他的一言一语,她便越发心虚起来,攥着他胳膊的手也在悄然收回。 忽地,一只长着厚茧的大手,将她那只收回的小手紧紧握住,并未用力,却是不容逃脱的姿态。 她听见他低沉粗粝的声音幽幽传来:“你不想同我生孩子,是吗?” 饶是心虚,她却仍是点了头,“嗯。” “我知道了。”赫连卿将她被握着的那只手包裹进双手掌心,语气依旧是那般毫无起伏,“那便不生。” “……” “你,你方才说什么?” 温若言终于敢抬眸看他,只见那人面无表情地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那便不生。” 原本还心想着,方才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可眼下这重复一遍的话,彻底否定了她的怀疑。 愣了一刹那后,此刻她心里只剩同新婚之夜并无分别的崩溃。 为何赫连卿这厮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正当她暗自哭嚎时,忽又听见他道:“这件事既已翻页,今后便莫要提起。这月色也赏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说罢,不待她张口,便自顾自地起身将她抱起,又一次轻功回了地面。 可是…… 不是说回去休息吗,为何要把我抱进你的屋里啊?! 第16章 暗夜涌动 赫连卿抱着她放回床榻上,又不由分说地将被子给她掖好,然而自己却并未有要上床的意思,只端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肩膀那处的棉被。 “……” 他这是,在哄自己睡觉? 温若言眨巴着眼睫,瞳仁四处转动,一会儿望着头顶房梁,一会儿侧眸盯着身旁墙壁。总之,她只觉得此刻十分不自在。 毕竟,她从未被一个男子哄睡过,包括她的爹爹在内。 于是在赫连卿拍了有整整一刻钟后,她仍是毫无半点睡意。不仅不困,反倒脑中越发清明,同那一至夜里便精神的猫头鹰似的,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怎么也闭不上。 她不自觉想起方才的事情,那句“那便不生”着实让她怔愣了好一会儿,可现下冷静下来后,她忽又想起前日回门时,母亲同自己说的那些话。 赫连家有无子嗣,并不是赫连卿一人能说了算的。这一点,她母亲说得没错。 想罢,温若言侧过头来凝视着他,并不言语。 “怎么了?”他停下拍打的手,柔声问道:“睡不着吗?” 她摇头,垂眸犹豫片刻,仍旧是坦了白:“前日回门,我娘亲同我说过,你们赫连家有无子嗣,并不是你一人能决定的。我,我觉得,她说得挺对的…” 话音刚落,便听那人轻叹一声,似乎裹挟着些许无奈,也似乎暗藏着略微不快。 “言言,不是说好,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再提了吗?”他的声音稍稍沉了几分。 温若言到底是个心大的,始终未曾发现他那些细微的情绪,继续就着方才的话题说起:“我觉得还是应当同你说清楚为好。其实,你不必如此勉强的。我也不知你是嫌麻烦,还是怕这宅子里从此不安宁,但无论是何原因,都不能成为你勉强的理由。” “你放心吧,纳妾一事我会全程替你张罗安排,你只需过个夜便好,不麻烦的。另外,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心生嫉妒,闹得这家里不安宁。我可是在皇家长大的人,舅舅三宫六院的我从小便见,你只是纳个妾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她进了门便是你我的家人,我自会待她好的,更会将她的孩子当作亲生般对待,这些我都可以在菩萨面前发毒誓,你尽管放心。” 她说完,眼前那人却久久没有动静。他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一张俊朗刚毅的脸庞隐在漆黑夜色里,使得温若言完全看不见他的神色,更加无法猜测他此刻的想法。 只能凭着女子的直觉依稀感觉到,赫连卿此时的沉默,恍若风暴来临前的平静海面一般,沉默过后,等待着她的将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暴风雨。 良久,寂静的房间里终于传来了声音,“你当真,不知我所想么?” 那人的声音里难得有了情绪,似乎,在压抑着某些不能言说的冲动。温若言的心情莫名紧张起来,胸腔里那颗血肉之心愈跳愈快,胸口也随之小幅度地起伏着。 她吞咽了一口,小声回答:“我,我不知…你说的是何意。” 赫连卿依旧未转过身,声音里的压抑也越发明显,“有无子嗣,于我而言并不重要。赫连家的教育比你想象得还要冰冷严苛,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经历和我一样的童年,因此,没有子嗣我也并不在意。” “另外……既然你想同我说清楚,那我便也同你说清楚。” 他缓缓侧过头来,温若言这 分卷阅读32 才透过月色看清他的神情,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似平静,却又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冲破禁锢的欲望之洪。 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落入自己的耳中,“纳妾一事,绝无可能。” 绝无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再加上他那张脸本就看着一脸凶相,因此话音甫落时,她便在心里狠狠打了个寒颤。 过于压抑的气氛实在让她想即刻逃离,于是温若言移开目光,徐徐坐起身来,“我,我该回去了…” 说罢,她慌忙掀了被子便要下床。可那被角方被掀开,她的手甚至还未离开那布料,忽现一只大手速度极快地将她的手一把握住,连人带被又盖了回去。 她心下一怔,条件反射地抬眸望去。可脸还未看全,便见一个黑影瞬间在她瞳仁里放大,同时后腰一紧,下一刻自己便紧紧贴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而她一张樱桃檀口,也被那人微凉又柔软的唇瓣轻轻印盖,细细碾磨。 第17章 服侍穿衣 窗外逐渐露出青白色画卷来,晨光熹微,世间迎来了又一个黎明。 屋里的人缓缓分开,一个呼吸紊乱,一个强自镇定。温若言的手还被他握在手心里,而她自己掌下抓着的被角,早已被她紧紧揪成一团。 方才两唇相接时,她的脑中在顷刻之间一片混沌,浑身僵硬得动弹不得,连推开他这种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现下二人的脸不过咫尺之间,她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巨大的羞赧让她不禁将头垂得老低,只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而赫连卿则仍未将搂在她后腰上的那只手放开,另一手的拇指指腹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着。他垂眸看着怀里羞到不行的小姑娘,并不着急先打破这份安静。 他不说话,她自然也是不会说话的。 可二人就这么待着实在尴尬,于是温若言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又一点一点地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再缓缓躺下缩进被子里,自我催眠当自己是只缩了壳的乌龟。 被子外的某人微扬唇角,终是低声开了口,“我若是不走,你便一直缩在这里面吗?” 里头的人不答话,他也不勉强,伸手在那被子上拍了拍,嘱咐道:“别忘了吃完早膳再睡觉。” 说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直至一声吱吖传来,她便再未听见脚步声。 温若言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赫连卿果然已经走了。她连忙胡乱披上外衣,穿好鞋子跑出门外,一路跑进自己的房间里将房门紧紧关上,又躺回自己的床榻上这才冷静了下来。 她失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脑中不断闪过方才那个画面。两双唇瓣互相交织在一起,他轻轻啃咬,细细碾转,似乎将她的嘴唇当作最美味的食物一般认真品尝。 若是不算上落水那次,这便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与人接吻。 天爷啊,他竟然吻了自己!可是为什么呢? 此刻她心里忽然有了答案,一个她不敢面对的答案。 难不成…… 他喜欢我?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初见面时的解围、画舫上拒绝退婚、夜市那日的烟火,以及新婚夜签下的条约、院里的秋千,这些她不曾放在心上的事情,现下却无不在告诉她… 他喜欢自己。 温若言欲哭无泪地拿被子蒙过头,两人同在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让她以后如何面对赫连卿嘛!尴尬死个人了! 但是冷静下来想想,这事儿也着实奇怪,怎的赫连卿就喜欢她了呢?二人成婚之前也不过才见了三次面而已,要说是一见钟情,也太勉强了些。 想了半晌,实在想不出头绪来,加之她又一夜未曾入眠,很快便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窗边已透进夕阳的余晖,她是被一声声熟悉的嗓音唤醒的。 那低沉粗粝的嗓音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轻声唤她,“言言,醒一醒。” 接着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却并未睁开眼帘,只是能感觉到有一只粗糙的大掌,在自己头顶轻柔抚摸,而后那声音离自己更近了些。 她这才睁开睡意未退的双眸,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今早才见过的脸庞。脑中混沌了一瞬,她立刻条件反射地惊慌坐起,将被褥抱在自己胸前。 “你你你,你怎的在我房间?” 赫连卿表情木讷地指了指窗外,解释道:“我已经下朝了,本想同你一起用晚膳,但小玉说你还在睡觉,我便来喊你。” “……”这个小玉!迟早有一天要把她镶在门外! 她顺着方才他指的方向望向窗外,此刻那天边已卷起了朵朵火烧云,明艳且灿烂。 温若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觉睡到了傍晚。心下不免觉得奇怪,以往就算一夜不睡,也万不会睡到这个时辰才起。 可今日不仅醒得晚,且方才迷迷糊糊时,脑袋一片昏沉,连掀起眼皮也费劲。 她正兀 分卷阅读33 自疑惑着,忽又听他问道:“你怎的睡了这么久,生病了吗?” 话音刚落,便不由分说地抬手覆上她的额头。她的身体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陡然感觉到,一股温热从自己的额心传来。 赫连卿在她额上停留了一会儿,然而停留得愈久,他的眉间便皱得愈深。 “果然受凉了。”他神色沉重地收回手,转头冲门口扬声唤来何穆,吩咐着:“去请最好的大夫过来家里。” 何穆领命离去,他这才回首正视仍背靠在墙边,一脸不知所措的温若言,而后轻叹了口气,“都怪我不好,昨晚不该拉着你胡闹的。” 一听他提到昨晚二字,她自然而然便联想到了今早之事,慌忙将胸前的被子往上一提,盖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杏眼眨着眼睫看向他。 “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我…我要穿衣裳了。” 闻言,他立即起身离去,沉着有力的脚步声在房间内越来越弱。 正当她松了一口气时,却又见他拿着外衣和腰带返了回来,“今日就别出去了,以免再受了凉。我已命小玉去通知厨房,将饭菜端进你屋里。” “言言,过来,我服侍你穿衣。”他举着那件外衣站在床边,朝她伸出一只手来,耐心等待着她下床。 表情自然得仿佛服侍她穿衣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儿,看不出丝毫别扭来。 可他不别扭,温若言别扭啊! 她在床上僵持了好一会儿始终未动,内心既纠结又羞赧。她长这么大哪被男子服侍过穿衣?而且还是在…… 在接吻后不久… 这行为哪像是照顾一个病人,倒像是夫妻之间柔情蜜意之后会做的事情。 似乎是看出来她极不愿意,赫连卿又坐回床边,伸手将她捏着被褥的小手握进掌心,温声道:“你不必因今日之事有太大的负担,我不曾要求你给我任何回应,之前是,今后也是。我们…便像先前那般相处,好吗?” 她定定与他对视,见他眼神真诚,加之他也确实不是什么心思玲珑之人。于是默了片刻后,极轻地“嗯”了一声。 而后,赫连卿当真做起服侍穿衣的工作来。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哪懂女子服饰的繁琐,且他又自知自己是个手下没轻重的,因此连系个腰带也生怕弄疼了她,系了好几次都松松垮垮的,系到最后,温若言不得不亲自来。 倒真是服侍了个寂寞。 去净室洗漱一番后,饭菜已被摆上了桌,看得出来是特意叮嘱过的,清淡的菜样。 许是受了风寒的原因,她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便吃不下去了。恰好何穆去请的大夫也在这时到了府中,赫连卿便让大夫先来给她看诊。 隔着层布料把了会儿脉,大夫确诊只是普通的风寒,喝几日药便会好。他这才放下心来,命何穆送走大夫后拿着方子去抓药。 “把这饭菜撤了吧,我实在没有胃口。”温若言的脑袋仍是昏昏沉沉的,直想睡觉。 闻言,他冲门口的下人们摆摆手,饭菜很快被撤了下去。 “你今日一整日未进食,对身子不好。”他徐徐起身,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一把抱起,边往里走边道:“不过既然你实在没有胃口,我便不逼你了,只是…” 她被放在床榻上,被褥也被他掖在自己下颌,全身只露出个头来,活像个被封印得不能动弹的人。 只见赫连卿又如今早那般,轻拍着她肩膀处的棉被,“只是今夜我得守在你身边,你若是饿了,同我说一声便好。” “……”她猛然一怔,不自觉便想到今日之事,心下慌乱不已,“啊?不,不用了吧。只是个小风寒而已,我饿了自己会唤小玉过来的。” 那人低垂着眼眸,自顾自将她散乱在枕头上的发丝拢好,语气淡然,却又暗藏了不容置喙,回她:“我不放心旁人。” 第18章 五日同房 她原本还担心,有赫连卿守在自己身边,说不准她又是一夜未眠。可不曾想,赫连卿说的“守”,其实就是搬了张贵妃榻过来,放在了屏风外,二人谁也见不着谁。 虽是见不到他的人,但他的存在感却太过强烈。 起初,温若言仍是十分拘谨的,翻来覆去好几遍也未曾入睡。可随着生病带来的睡意越渐浓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她便顺利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并未做什么梦。只是睡到寅时的梆子刚刚敲过时,她又迷迷糊糊的被渴醒了。 拖着身子缓缓坐起,双眼仍是紧闭着去摸索那床下的鞋子,随意趿拉着便往屏风外的圆桌走去。 屋内并未点灯,在浑浊的睡意下,她依靠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成功摸到了圆桌边缘。 然而,当她的手刚碰到茶壶时,忽有一双大手从身旁伸过,拿走了她面前的茶壶。这着实把她吓了个激灵,睡意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她慌忙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片漆黑 分卷阅读34 。 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声音,“言言,别怕,是我。” 温若言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房间内还有另外一个人。她长舒一口气,被他搀扶着慢慢坐下。 “你先坐着,我去点灯。”说罢,便转身去点燃了一盏烛灯。 偌大的房间内只有这盏烛灯亮着,因此光线并不算太强烈,她的双眼很快便适应了这昏黄的灯光。 赫连卿坐回她身旁,将她方才想喝的茶水倒给她。她咕噜咕噜灌下几口,又将空的茶杯递还给他。 “还喝吗?” 她摇摇头,顿了一瞬后又抚上自己的腹部,面露羞色地浅笑道:“我,我有点饿了…” 闻言,对面那人微微勾起唇角,“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嗯…”她沉吟片刻,忽地眼眸一亮,“鸡腿!我要吃鸡腿!”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赫连卿便严肃拒绝了她,“这个太油,不行。” 于是温若言又想了会儿,再次眼眸一亮,“那就鱼香肉丝!” 然而,眼前那人再次无情地拒绝了她,“这个太辣,不行。” “……” 自己又不是尼姑,怎么就不能吃油和辣了? 她嘟起嘴唇,甚是不满地喃喃道:“那就没什么好吃的了…” 瞧着她一脸委屈,可怜兮兮的模样,赫连卿无奈地轻叹一声,“我给你煮粥喝吧。” “可是粥又没有味儿…” “那我给你加点肉丝。” 小姑娘终于再次亮起眼眸,疯狂点头,“好啊好啊!” 他莞尔一笑,果真立即起身离开了屋内。再次回来时,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白米粥,便摆在了她的面前。 温若言俯身嗅了一口,倒是纯正的粥香,并未掺杂什么其他的味道在里面。她拿起勺子半信半疑地小尝了一口,粥香和肉香顿时占据了她所有的味蕾。 也不知是因为今日饿了一整日,还是因为对他的厨艺并未抱有期待,因此当那一口粥吃进去时,她只觉得甚是美味。 “嗯~好吃!”嘴角的笑容更盛,她转而望向他道:“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也会做饭呀。” 赫连卿看着她满足的模样,自己的唇角也不自觉翘了起来,“嗯,以前长途奔袭的时候,所有士兵都得自己打猎弄吃的。” 闻此言,她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收了些许。她知道打仗辛苦,却不知这般辛苦。好像同赫连卿成亲以来,他便一直在颠覆着自己以往的认知。 不过也许是因为,自己以前的认知太过幼稚,太过渺小。 如此想来,同他成亲好像也并无坏处。至少到现在,她不曾发现有什么坏处。反倒是他一直在包容自己,照顾自己。 思及此,她此刻的心脏,仿若被那碗粥的热气所浸染似的,满满一片皆被暖烘烘覆盖。 温若言垂下头继续喝着碗里的粥,但那粥太烫,每喝一口之前便要吹上一吹,于是吃一碗粥所用的时间,就变得格外的长。 未免不让气氛尴尬,她便趁着间隙随口问道:“你今日睡觉可又梦到了尤莱?” 赫连卿摇头,“不曾。” “嗯,那便好。” 他望着温若言犹豫了须臾,又补充道:“我一贯是浅眠,因此即使不梦到尤莱,我也从未睡熟过。但今日……我睡得甚好。” “……”温若言眨巴了两下眼睛,面露红晕,“为,为何啊?” 他并未回答,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复又抬起眼眸,问她:“言言,这粥好喝吗?” 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然而那人却再没了下言。实在莫名其妙,她继续喝起自己的粥来。 半晌,一碗粥见了底,赫连卿随即将手帕递给她插嘴。 烛光忽然在这时跳动了一下,伴随着赫连卿素来平淡的声音一起,“你痊愈之前,我每日都给你煮粥,你每日……都让我睡在这里,好不好?” 正在擦嘴的手蓦地僵在了唇边,她缓缓侧眸,难以置信,“你方才…说什么?” “不会太久。”许是怕她不同意,他连忙补充道:“你的风寒痊愈,至多也就五日。” 温若言蹭地站起,语调高扬,“你,你这是得寸进尺!” 昨日不由分说地吻了她,把她哄好让她放下心来又提出同房,这不是得寸进尺是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说,不会要求自己给他回应的,可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不给他回应,就向前大跨一步,逼得她不得不给出回应? 想罢,心中不免燃起几分恼怒。她转过身来,边推着他往门外走,口中边下着逐客令:“一碗粥就想哄骗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你今夜也别想在我屋里睡了!” 方将他推过门槛,赫连卿忽然神色严肃地抓住她的手腕,“言言,你误会了。我并非想同你如何,只是想做个试验。” “借口!”她仰着小脸,怒瞪了他一眼,“我娘亲说 分卷阅读35 了,你们男人为了达到目的,可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嗯…你娘亲说的的确有理,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没有但是,出去出去。” 眼见着温若言压根听不进去解释,无法,他只能蹲下身子将她一把抱起,如同那日观看相扑一样。 “赫连卿!”她坐在他臂弯里面红耳赤,小小的拳头如挠痒痒似的锤在他胸口,“你快放我下来!” “你冷静听我说,听完我就放你下来。” 他的语气听着不容商量,没办法,谁让他们的力气差距过于悬殊,她根本奈何不了他,便只能深吸一口气,应了他的要求。 赫连卿倒也不觉得累,用脚将身后的门扇关上,以免让她又受了凉,之后便以这样的姿势,站在门口向她慢慢解释。 “我方才同你说过,我一贯是浅眠,因此即使不梦到尤莱也依然睡不熟。可今日在你房里时不一样,我也不知为何,不仅睡得熟,且全程无梦。既然不知原因,便要找原因,因此我这才开口向你提起。” “你放心,趁机行不轨之事不是男儿所为,我断然不会做。以上我所言全部属实,若有一丝说谎,便让我英年…” “喂!”她连忙将他未说完的话打断,紧蹙着眉间嗔道:“头上三尺有神明,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稍弯唇角,语气柔和下来,“言言,那是迷信。” 话音刚落,便见温若言冷下了脸,他又立即改口道:“你说的对,头上三尺有神明,话的确不能乱说。” “不对啊。”她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眸底泛起一丝狐疑,“你既然知道是迷信,那你还发誓?” “我发誓是因为,我确实没有说谎,但我无法证明,也就无法让你相信。”他仰首凝视着她,眼神尤其真挚,毫无躲闪之意。 看着,倒委实不像说谎。 温若言抿抿唇,语气软了几分,“那我现在听完了,你赶紧放我下来…” 闻言,那人果真遵守承诺将她放了下来,只是放下来之前,犹豫了那么一刹那,不足以让人发现的一刹那。 是被他埋藏在心里,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贪恋。 落地后,她在屋里步子缓慢地来回踱步,心里琢磨着,若是当真应了他的要求,倒也不是不可以。 赫连卿的人品自己还是信得过的,因此并不担心,他会强迫自己做什么。 只是……孤男寡女待在同一个房间,难免擦枪走火,那岂不是… 思及此,她慌忙摇了摇头,将这个危险的想法丢到九霄云外,继续就着赫连卿的主要问题来琢磨。 关于尤莱的噩梦,于他来说应该是心病。俗话说得好嘛,心病还得心药医,寻常药是治不好的。 若是一直找不到心药,那他这辈子都得与噩梦为伴了,想想也着实可怜。 既然如今找到了心药的迹象,那自己又为何不帮他一把呢?还有句俗话说得也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给自己积积德也是好的嘛。 想罢,她猝然站定,侧目望去,看得赫连卿不自觉吞咽了一下,仿佛等待着极其紧张的宣布一般。 少焉,只听她那软糯的声音从檀口悠悠而出:“好吧,只此五日哦。” 第19章 同房一日 翌日,何穆雷厉风行地命人搬来赫连卿的床榻,放在那圆桌之后,画窗之前,顺便又搬来一张屏风用以阻隔。 于是一个房间里,二人的床榻分别占了正北方和正西方。若不是有屏风隔在二人之间,怕是温若言真要每晚都睡不着觉。 此刻她正坐在桌前,以手撑头看着何穆指挥一众下人,源源不断地从对面的房间里,搬来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东西,并且在心中深深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因为,这厮不仅搬来了床榻被褥,还搬来了他常看的书籍、惯用的茶具、挂壁的长剑,以及… 他的衣柜! “何穆你过来。”温若言终于忍无可忍,朝正忙着指挥的何穆招了招手。 听见郡主唤他,连忙小跨几步到她面前,微微弓着腰满脸堆笑地问道:“郡主您有何吩咐?” “赫连卿他到底什么意思?我允许他与我同住五日,可没说让他搬过来,今后就睡这儿了!”她看着眼前忙碌的一群人,心里十分愤懑。 她就知道不该做这个决定的,赫连卿那个人就是得寸进尺的典型! 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她堂堂一个郡主总不能出尔反尔吧。因此,任她再如何愤怒后悔,也只能乖乖地任由这些人搬进搬出。 显然,何穆是清楚她的心理的,闻此言不仅未露出丝毫为难之色,反倒笑眯眯地安抚着她,“郡主息怒,您放心,将军定然是没那意思的。搬来的这些东西都是将军用惯了的,反正也不远,就先借您个地儿放着。您如此大度,就莫要与将军计较了。” 这个何穆倒是个会说话的,温若言的脸色稍微缓 分卷阅读36 和了几分,接着又指着那衣柜质问:“那这个呢?就住五日而已,没必要连衣柜也搬来吧?” “嗐,您有所不知。”他左右望了两眼,随即深弯下腰,拢起手在她耳边小声道:“将军这个人您别看他外表是个糙汉,其实私下里有点洁癖,那衣服一日得换好几套呢。” 她半信半疑地侧眸看向他,“当真?” 何穆站直身子,重重地点了个头,“当真!极其无比格外的真!” 当晚,赫连卿下朝。因着她风寒未愈,不好四处走动,夫妻二人便在她的房间内共用晚膳。 下人将饭菜和碗筷摆上桌,小玉拿了碗正要给他们盛饭,却忽地被温若言叫住,“等等,你将碗拿过来。” 小玉不明所以地将碗递过去,只见她捧着那碗,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这才又递还给她。 “小姐,是这碗没洗干净吗?要不奴婢拿别的碗过来吧。” 话音刚落,不待温若言回答,坐在一旁的赫连卿也说:“是啊,还是拿新的碗过来吧。” 说罢,便冲小玉摆了摆手。 后者方转过身,她便连忙解释道:“没有啊,碗挺干净的,我只是怕你觉得不干净才擦了一遍。” “我?” 他愣了一瞬,却并未觉得此话里有何不对劲,只品味出,眼前的小姑娘似乎在关心自己,眸底不免盈上一分笑意。 “不会,我没有那么多要求。”赫连卿抽过她手中的帕子,放置一旁,“别累着了自己。”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小玉继续去盛饭,但温若言却有些不知所谓了,她直接问道:“可你不是有洁癖吗?” 此话一出,疑惑不解的人顿时成了两个。 “是谁同你说的?” 他微微沉着眉间,方才柔和的眼神此刻却染上了几分寒意,只因他或许猜到了,背后造谣的人是谁。 看着他冷下来的眼神,温若言甚是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而后缓缓抬起手,朝门外指去。 赫连卿的鼻间重重呼出一口气,沉声唤道:“何穆,进来!” “是!” 何穆连忙从门口走进,笑意盎然的脸上似乎并未察觉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将军有何吩咐?” “现在去府外,绕着将军府蛙跳一周。”他的语气不容置喙,看向何穆的眼神也十分阴沉。 话毕,何穆这才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看了看假装隐形的温若言,又看了看脸沉如水的赫连卿,霎时便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讪笑着试图解释:“将,将军,属下那是为了让您的…” “还不快去?” 何穆哭丧着脸用眼神求情,得到却是一个更加冷冽的眼神。无法,只好极不情愿地转身离开了屋内。 赫连卿将小玉盛好的饭接过,又取来筷子递给她,“你别听他乱说,他这个人鬼主意多的很,什么都敢说。” “哦?”温若言朝他倾了倾身子,凝视着他道:“那你是不是应该同我解释解释,你那衣柜是怎么回事?只是住五日而已,用不着连衣柜也搬来吧?” “我只是同他说将床榻搬过来,这些东西怕是他自作主张,等他回来我接着他罚他。” “行啊,那等会儿吃完饭,让下人们搬回去吧。” “……”他默了片刻,又试探着问道:“既然都搬来了,要不就算了吧?” 温若言并不答话,只侧眸冷眼看他。而后者在接收到她的眼神之后,旋即埋头吃饭,不发一言。 算了,懒得同他计较。她翻了个白眼,不再提起此事,继续吃起未完的晚餐。 一顿饭过后,二人去了不同的净室洗漱。洗漱完过后又恰恰好是同一时间回来的,冷不防便在房门口撞见了。 原本没什么,虽是洗漱,但因着风寒,她便比平日里多穿了两件。 可偏偏赫连卿这厮连上衣也未系,极好的腹肌线条全部暴露在她眼里,惹得她当场捂住双眼惊叫一声。 “啊,对不起,我习惯了。”他连忙系好上衣。 温若言拿下双手,愤愤然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上次也是,这次也是,你就是故意的!” “我不是…”他挠挠头,很是无辜,“军营里都是一群男人,连洗澡都在一起,真的没有随时注意穿衣的习惯…” “可你现在不是在军营里,你在我房间呢!”她嘟起小嘴抱着双臂,活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突然,她似乎又想到了别的什么,狐疑地看向他,“赫连卿,你莫不是……在色.诱我吧?” “我…”他正想张口否认,话及喉间,却又被他吞了回去。 沉默须臾后,十分不自然地挠了挠自己的额角,他抬眸问道:“那如果是的话,你,你要摸摸吗?” 第20章 互相调戏 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羞得,温若言那张白嫩的面庞瞬间涨红了满脸,伸着一根手指头“你”了半天,一个字 分卷阅读37 也说不出来。 毕竟眼前这人的身份是她的夫君,既骂不了他登徒子,又不能责问他怎么可以调戏自己。 也是在此刻,她忽然猛地意识到,自己与赫连卿之间的夫妻关系,似乎把一切不应该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想到这儿,温若言突然又不生气了。不就是调戏么?谁不会似的。 于是她收回手指,扬起她那张圆润的小脸,笑盈盈地回道:“好啊,我摸摸。” 话音刚落,对面那人明显愣了一下,似是在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因此迟迟未曾动手解开自己的上衣。 “你不是要让我摸吗?怎的还不解衣裳?”她微蹙着眉心,不耐地催促道。 听她这语气似乎是认真的,赫连卿吞咽了一口,也没犹豫,抬手便解了自己的上衣,露出里面姣好的壮实身材。 他虽一向不注重自己的外表,但关键时刻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自信的。 以往在军营里时,夏季一到他们便时常会光着膀子。每回他掉脱衣服,总有几个属下盯着他的上身赞不绝口,更有甚者还同他开过玩笑,说未来的将军夫人有福,怕是每日都在醉生梦死。 这些荤话他原本从未放在心里,可眼下真到了关键时刻,他又不自觉想了起来,一边用这些个荤话给自己增加自信,一边又忍不住担心,言言会不会嫌他太像个武夫了。 正兀自纠结着,忽有一小点冰凉碰上了自己的腹部。 只见温若言红着一双小耳朵,伸出一根手指头朝那方块处戳了戳。似乎感到了几分新奇,便又戳了两下。 “是硬的欸。”许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结论,她又将上面那块戳了一下,“真的是硬的欸,可是为什么呢?它不应该是软的吗?” 发现新事物的温若言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羞赧,埋头研究起那块块刚硬的腹肌来。可那红耳朵仿佛会传染似的,悄摸地便爬了赫连卿的耳尖。 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重欲之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清心寡欲了,以往除了打仗便是钻研兵书之外的战术,对于情爱之事他是一窍不通。 可当那腹间的微凉逐渐转为温热时,他的心跳从未如此快过,生有一副要冲破他胸口皮肉跳出来的架势。 不仅是心脏,连喉间也是干渴异常,身上的皮肤更是如烈火炙烤般滚烫。她的指尖每轻轻触碰一寸,便能轻而易举撩起他的情.欲一分。 不能如此下去了,若是再碰下去,怕是他会忍不住… 赫连卿倏地抓住她点火的手指,嗓音沙哑,“夜深了,你该休息了。” 说罢,便立即系好自己的上衣,又不由分说地掰过她的肩,推着她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温若言本来还纳闷,让自己摸的是他,不让自己摸的也是他,到底什么意思嘛? 可当她瞥见身后那人耳尖的一抹薄红时,她忽然就心中清明了。 眸底蓦地浮起一丝戏谑,她转过身来仰面凝视着他,盈盈浅笑,“时辰还早着呢,方才我还没摸完,你让我摸完我再睡。” “……言言,别闹。” 他的嗓音越发喑哑低沉,好似在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欲.望一般。 可眼前的小姑娘却并不准备放过他,她垂下头伸出手指,绕上他腰间匆匆系好的结,勾着那细绳缓缓往外拉。 动作慢得他觉得自己差点就要窒息了,一股燥热不知从何处来,蹭地一下钻进了野草丛生的地方。 赫连卿猛地抓住她的手,在她恶作剧般的笑容还未收敛时,一把将她扛上了肩膀,往那床榻的方向走去。 温若言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玩过了火,慌忙捶打着他的背,厉声喊道:“赫连卿!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尾音刚落,她便被那人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床上,接着被褥一盖,紧实地掖在了她下巴下面,同上次一样,只留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 但也同上次不一样,这次赫连卿没再哄她睡觉,掖好被子转身便走,直到吹了烛灯躺上自己的床榻,他也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黑暗中,温若言心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这是…生气了? 不至于吧,明明是他先调戏自己的啊。 她张了张口想直接问他,可转念一想,凭什么啊?本来就是他先挑起来的事儿,还不允许自己报复回去了? 想罢,她干脆清空自己的脑袋,翻了个身,逐渐进入了睡梦中。 当温若言的呼吸越发绵长平稳时,黑暗中的另一个人,心中却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赫连卿睁着一双锐利的眸子,在画窗透进来的朦胧月色中,怔怔出神地盯着房梁顶,脑中不停回放着方才那一幕。 若不是他反应迅速,恐怕言言一眼就能发现他的不寻常之处,届时就不是尴尬不尴尬的问题了。 她那么容易害羞的一个人,定然是见不得这种场面的,况且,她也从未见过。若是让她看见了,怕是她会讨厌自己也说不定。 好不容易 分卷阅读38 才走到同房这一步,可不能再把她吓得离自己更远了些。这种事儿,还是应该慢慢来才对。 思及此,他也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闭上双眼逐渐进入了睡眠。 翌日,温若言还未醒来时,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唤着自己。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觉那人的呼吸羽毛般扫过自己的耳廓,“言言,我去上朝了。” “嗯~”她仍是紧闭着眼眸,鼻间再次轻轻嗯了一声。 也不知为何,那人听见她的鼻音顿了一瞬。若是她此时掀开眼帘,还能看见他眉间微微蹙起的“川”字。 但她此时睡得正香,不仅看不见他蹙起的眉头,甚至对自己额心上那两瓣温热的触碰,也是迷迷糊糊的感知,醒后便忘得一干二净。 第21章 猫儿蹭蹭 温若言醒来后,第一感觉便是自己的鼻子堵了,两边都不通气儿。这可把她难受坏了,鼻子堵得她精气神全无,吃完早膳喝完药又躺回了床上。 躺了不到半个时辰,喝下去的药便开始发挥作用,使得她脑袋昏昏沉沉,一个劲儿的打着哈欠,没多久眼皮子便彻底盖上了。 再次醒过来时还未到午膳时辰,今日起了些凉风,气温也降了好许。 她坐在门前回廊的栏杆上,瞧着院子里那颗光秃秃的槐树,思绪不知不觉便飘进了宫城里。 也不知他今日上朝穿了几件衣裳… 等等!她突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心道:我想他干嘛?他穿几件衣裳关我何事? 想罢,旋即起身两步跨回屋内,将门扇砰的一声紧紧关上,独留那颗仅剩几片叶子的槐树,在秋风中独自飘零。 到了午膳时辰,下人们将饭菜端来她的房间里,温若言坐在桌前却迟迟未曾动筷,眼神时不时便要往那门口瞟一眼。 “小姐,您可是在等将军回来?”一旁的小玉细声问道。 她连忙收回视线,斜睨了小玉一眼,“谁等他了?这饭菜太烫,我等它冷一点儿不行吗?” “行,当然行了。”小玉垂头暗笑,不再言语。 温若言也懒得再理她,拿起面前的筷子便要用餐。可一块猪肉还未夹起,门外忽地响起何穆的声音,以及他匆匆跑来的脚步声。 “郡主—” 穿着一声盔甲的何穆从门外跑来,喘了口气后恭恭敬敬地行礼,“郡主,将军命我带话,让您不必等他用午膳了,陛下正找将军谈话呢,怕是得黄昏才能回来。” 原本听到前面一句,她还想反驳来着,可一听到后面那句,她立刻便将反驳一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秀眉一蹙,忙问道:“舅舅为何要找他谈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郡主放心,不是什么大事。”他本想笑眯眯地打个马虎眼过去,不曾想温若言直接拉下脸来盯着他,让他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无法,他只好叹了口气,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坦白交代。 前几日赫连卿指派他去训练新兵,不出所料,其中那些个世家子弟果然不服管教,在军营里肆无忌惮地聚众斗殴、聚众赌博、聚众逃训,其中带头的便是那户部尚书家的幺子吴礼。 何穆哪敢得罪这位公子爷啊,于是便按照之前赫连卿的吩咐,将此事报给了他。 昨日下朝后,赫连卿专门去了一趟军营,欲按军法处置吴礼,可那小子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当着所有新兵的面公然顶撞他。 当然,这个顶撞必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吴礼的背部当日被打了五十多军棍,青青紫紫的没一处好皮肤,随即便被送回了家里养伤,尚书大人自然而然也就知晓了此事。 天底下的父亲哪怕再严格,又有几个人是真不疼儿子呢? 况且,吴礼这人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不正是因为家里溺爱所至吗?因此今日上朝,那位一向惧怕赫连家权势的尚书大人,竟在朝堂上阴阳怪气地讽刺起赫连卿来。 本着文武一向互不干涉的原则,赫连卿即使听出来他的夹枪带棒,也懒得同他在朝堂上辩论。只是下了朝后,陛下便将他叫到了御书房谈话。 至于这谈话内容,何穆买通了一位在里面伺候的小太监,从他嘴里得知,陛下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赫连卿,让他做人做事学会圆滑一些,不要每次都得让陛下来打圆场、安抚大臣、替他收拾烂摊子。 至于赫连卿如何回答,这就不得而知了,何穆出宫报信时,陛下还未教育完呢。 听完,温若言微微舒了口气,连她自己也未意识到,方才听何穆讲述事情经过时,她那颗心自始至终都提着,直到现在才总算放了下来。 何穆带完话便回了军营,可这一番话却是搅得她彻底没了胃口。 那户部尚书家的吴礼她也认识,以往京城里的世家名门一起蹴鞠或者办诗会时,她见过一两次。倒是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只是时常能从其他小姐的嘴里,听说他这人的脾气秉 分卷阅读39 性。 传闻这人在一众世家公子里是横行霸道,嚣张跋扈,且记仇阴险的很。 他也不是没被人教训过,毕竟这京城里身份比他尊贵的人多了去了,可他每次被教训后都会暗戳戳地报复回来,还不止报复一次,非得咬着那人不放。 因此但凡不想惹得一身腥的人,都不会去轻易招惹他这条疯狗。 这次赫连卿打了他五十军棍,还不知他会如何报复呢。若是这人敢正面对着来,这事儿便也没什么。偏偏这人最是擅长阴险之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纵使是赫连卿,怕是也不可能全然无弱点。 温若言越想越担心,一顿丰盛的午膳她却一口也吃不下去,让小玉撤走后,便抱了卷书独自躺在那张他躺过的贵妃榻上等待。 时间从她的指缝中悄然流逝,眼皮也越渐沉重恍如千斤坠。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她只知,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拢自己额边的碎发,低沉粗粝的声音惑人般唤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痴恋又深情。 缓缓掀开眼帘,映入眸中的是日落西山时的晚霞,以及晚霞之下,那人凌厉却又饱含温柔的眼眸。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也没让小玉给你盖张毯子。”赫连卿坐在她身边,倾了身子温声问道。 温若言并不答话,似是睡意还未完全退去,加上还在生病当中,脑子自然而然便清醒得慢了一些。 她半阖着眸子盯了他须臾,接着缓缓抬起双臂,就着他向下倾的身子轻而易举便揽上了他的脖子,软绵绵地使力让他离自己更近一点儿。 赫连卿瞬间怔住,身体却听话地向下又倾了些许,直到二人的脸庞相触时,小姑娘柔软白嫩的脸蛋像猫儿似的,在他脸颊上轻轻磨蹭。 她的嘴里还不时哼唧着,似那小爪子在他心上挠了又挠,让人如何把持得住? 第22章 没有标题 “言言…” 赫连卿沉沉出声,小姑娘正在磨蹭着的脸颊,连同着身体一起顿时僵住。 脑中的清明瞬间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她连忙将他一把推开,“我我我,我刚刚不清醒,你,你可千万别误会!” 那人不答,略微弯着眼角朝她伸出一只手,“起来用晚膳吧。” “…哦…” 既然人家都没说什么,自己又何必揪着这点小事儿不放呢?温若言装作若无其事地伸出手,与他一起去了房间前厅用膳。 晚饭同昨日一样,少且清淡。二人在席间并未攀谈过多,她原本是想问问关于吴礼一事,可见他并没有主动想与自己谈起的意思,她便也不好意思先提,免得让他误会了自己在关心他。 毕竟,她才没有关心他呢!不过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夫妻,应该有的情分而已。 没错!就是情分!情义的情! 如此想着,她便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只要赫连卿不同她提起,她就当今儿午时的那番话从未听见过。 一顿饭吃完,下人们撤了碗筷,小玉正准备去给她熬药,却倏然被赫连卿叫住。他命何穆提来一包,自己今日回府之前特地去买的药材,递给小玉吩咐她加进去。 “这是什么药?”温若言在一旁问道。 “今早我听你鼻子堵了,回府之前去买来的,你明日就不会堵了。” “药效这么快?”她不自觉牵起唇角,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笑容在下一刻彻底僵在了脸上。 不对啊,自己今早醒过来时,他明明已经去上朝了,那他怎知自己鼻子堵了的? 温若言狐疑地看向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说‘今早’?可今早我醒来时你已经不在府里了,难不成…”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语暴露了今早的行为,赫连卿吞咽了一口,一向镇定的心脏也不免开始紧张起来。 少顷,只听她接着道:“难不成我今早说梦话了?” 闻言,他暗自舒了口气,却又因不喜说谎,而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她。支支吾吾了半晌,除了一个“你”字硬是吐不出第二个字来。 “完了,看你这么犹豫,那肯定就是我说梦话了。”她嘟起嘴唇,转身去坐到桌前,将下巴搁在手臂上,“丢脸死了,早知如此我便不答应与你同住了。” 赫连卿在身后挠了挠后脑勺,并不反驳。他虽不喜说谎,却不代表他不会默认。任由她误会,总比让她知晓了今早之事离自己更远了,要好一些。 虽然心中有愧,但他不悔。或者说,他从未悔过,无论是清晨那个吻,还是这场婚事真正的缘由。 只要是关于她的,便不存在后悔二字。 思绪正飘远之际,眼前的小姑娘忽又转头问道:“欸,话说,今日是我们同住第二日了吧。昨日你可有梦见尤莱?“他摇了摇头,“不曾。” “真的?” “真的。” 温若言单手扶着下颌,半阖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难不成,自己真能治好他的心病?若 分卷阅读40 是真的,那今后她该不该一直与他同房呢? 虽说只不过是单纯同房而已,对夫妻之间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毕竟夫妻可是要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人。 可她与赫连卿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呀!不对,应当说,她对赫连卿根本没有男女之情呀!别说同睡了,光是昨日同房都已经让她羞过一回了。 这要是一直同住下去,事情的发展也许会超乎她的想象也说不定。 想罢,她还是觉得应当将自己的态度,同他好好说道说道。 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以免让他误会了自己是在赶他,于是便拐着弯地问道:“那个…再过三日便是五日了,若是…若是在那之前你又梦见了尤莱,是不是就说明能否治好你的梦魇,与我并无关系啊?” “嗯。”他似乎并未听出来她言下之意,点了点头,“原本也只是试验而已,若是仍能梦见,那也只能我自己来调节了。” “那……那我们还是同先前那般?”温若言睁圆了双眼,轻咬着下唇,十分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毕竟有上次烟火之事作为前例,她生怕对面那人又因这句话而想岔了,以为自己讨厌他到了非常地步,到头来又得独自伤心去。 可未曾想,眼前的男人不仅没有面露半分失落之情,反倒眸底漾起几丝浅浅波澜,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含情脉脉,甚至还朝她逼近了一步。 她正暗自纳闷着,却见赫连卿张了张嘴,压抑过后的低沉嗓音从喉间幽幽传来,“言言…是不想要同先前那般吗?” “……” “?” 第23章 有外室了 他到底是如何理解成这个意思的?啧,男人的脑回路还真是令人费解。 “当然不是!”温若言瞪了他一眼,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若是我不能治好你的梦魇,那约定好的时间到了之后,我们还是同之前那般,你搬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闻言,赫连卿垂了眸子,声音闷闷地回了个哦。 复又缓缓抬起,眸底再次闪烁起细微烛光,“那若是,你能治好呢?” 她一时愣住,这个问题她方才倒是想过,只是现在让她亲口说出来答案,自己又于心不忍。 毕竟这个梦魇困扰他多年,若是自己真能治好,于他而言无异于满目漆黑中的一点光。如此这般,让自己如何拒绝他呀? “若是…若是当真可以治好的话,那…”她低垂着头,手指不由自主地在身前搅动,声量越来越弱,“那你不可以…不可以在房内不穿衣裳,也不可以…啊!” 话音未落,便觉自己的身子猛地一腾空,一声惊呼当即从她从喉间窜出。 那人环着她的大腿将她抱起,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言言,你真好…” “好什么好!赶紧放我下来!” 待双脚落地,她嘟着嘴唇狠狠嗔了他一眼,伸出食指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警告他道:“也不可以像方才那般抱我!更不可以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对我做什么!”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他轻轻按下她的手指,唇角翘得如弯月一般。 温若言抽回手指,白了他一眼,此事便就这么定下了。 其实方才她也不是没有思想斗争过,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日子久了难免要出事的。因此她原本想说清楚的态度是,无论这梦魇能不能治好,三日之后他还是得搬回自己的房间。 可赫连卿方才那一问,实实在在问进了她心底。若是自己真的能治好,难不成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梦魇缠绕,每晚都睡不好觉,而自己却袖手旁观吗? 若真是如此,她想自己是做不到的。 与喜欢不喜欢无关,只是单纯的,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反正,只是同个房而已也不会少块肉,况且与他相处这么些时日,人品脾性她已摸了个透彻,想必,是万万不会行不轨之事的。 当然,若是接下来的三日他又梦到了尤莱,那便说明同自己没有干系,今后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屋外的夜色化墨般越渐浓稠,温若言喝完小玉端过来的药,去洗漱了一番后,穿得规规整整地便上了床。赫连卿熄了屋内的烛火,随即也躺回了床上。 本来喝了药应该更容易睡着才对,可她现下不知怎么回事,闭上双眼有小半个时辰了,仍然毫无困意。 于是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赫连卿那边的动静,听不到一丁点声响,甚至连轻微的鼾声也没有。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问一句:“赫连卿,你睡着了吗?” 话音刚落,那边很快便传来熟悉的声音,“没有,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睡不着,你那药里是不是有什么提神的成分啊?” 那边默了一瞬后才答她:“对不起言言,我只听说那家的药治鼻子堵塞甚是管用,却忘了问老板成分了。” “哦…”她听出来他语气里的自责 分卷阅读41 ,便安慰道:“没事,也许不是因为这药呢,或许是我今日喝的茶有些多了。” 说到这儿,温若言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望着那漆黑的方向提着嗓子道:“对了,府里的龙井是不是就是上次你从悠茗坊里买的呀?我喝着是他家的味道。” “嗯,是的。” “那你的家人怎么说?我介绍的茶好喝吗?” 话毕,那边却蓦地没了声音。温若言等了一会儿,仍是没有声音,便只好又喊了遍,“赫连卿?是睡着了吗?” “言言…”他终于出声,顿了片刻,缓缓道:“我没有家人,族里的人都在封地,出不来的。” 这话着实让她怔愣了好半晌,她当然知道他没有家人,故而一直以为,那日桥下所说的家人,便是他的族人。 可他现在又说,族人都在封地,出不来,这是何意?那之前说那些茶叶是买给家里人喝的,这个家里人又是谁? 难不成是…… “赫连卿!”她忽地怒喝一声,旋即掀开身上的被子,穿鞋下床点燃烛灯。 赫连卿被她这声呵斥喝得有些懵,心下正不明所以着,房内忽又亮起了烛光。 他连忙坐起,却见温若言一脸煞气地走到自己床边,伸出一根小手指指着他道:“你是不是在同我成亲之前就有了外室了?!” “?” “我没有啊。” “你还说没有!上回你明明同我说,那茶是给你家里人喝的,现在你又同我说,你的族人都在封地出不来,那这茶给谁了你告诉我!” 原来是在为这事生气,他暗自舒了一口气,却又立马反应过来,小姑娘现在这副模样,似乎…是在吃自己的醋啊。 于是按捺不住微微扬起的唇角,他凝视着她,脸上一派真诚无辜,“我的确给我家里人喝了啊。” “嚯!你看吧,承认了吧!”她气呼呼地撸起两边袖子,双手叉在腰侧,“赫连卿我告诉你,之前我想给你纳妾那是我想,你自己想肯定是不行的!况且你同我成亲之前,并未将你有外室的事情从实招来,这是欺骗!” 她深吸了两口气,尽力压住心里蹭蹭往外冒的火气,接着道:“我劝你现在要么同她断了,要么乖乖的把姓名住址告诉我,我替你解决了,否则,我就跟你和离!并且将你欺骗我的事情,进宫面圣告知舅舅去!” 瞧着她气到就差头顶冒烟了的模样,赫连卿实在没忍住,登时咧嘴笑出声来。 “你还敢笑?你…” 话未说完,那人就着她伸出的手指,握住腕部陡然使力一带,下一刻她便落入了他的怀中,隔着被褥稳稳当当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你,你答应了不抱我的…”温若言方才还怒气冲冲的一张小脸,此刻却顿时绽开两朵嫣红,低垂着眼眸愣是不敢与他对视。 他盯着怀里羞涩不堪的小姑娘,唇角的笑意更甚,“言言,这回可是你先来找我的,不算我毁约。” “那我再加一条…” “言言,定好的条约,是不能再二次改动的。” “……算了,不改就不改。”反正下次一定不会主动来找你了! 眼见那人眸底的笑意同春日里开花似的泛滥,她猛地一下想起来,自己明明是来找他算账的呀! 于是便接着方才的话题又道:“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哦,你还没同我说清楚,你那外室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她对这事念念不忘,耿耿于怀,赫连卿不禁失笑,“言言,我从未有过外室。至于那位家里人…你仔细想一想,是谁喝了那茶呢?” 小姑娘只愣了一瞬不到,立刻便反应过来他的言下之意,脸颊上的红晕当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似的迅速占领了她整对耳朵。 “你…你难道…”温若言将头垂得更低了些,轻轻咬了咬下唇,“从那个时候便已经…” “已经什么?” “……没,没什么,我回去睡觉了。” 说罢,连忙便欲起身离去,可不曾想,身前搂着自己的那只手臂却纹丝不动,生生挡住了她的去路。紧接着,身旁那人的气压忽然逼近,而那双圈着腰际的手臂却让她无处可逃。 只见他倾了身子凝视着自己,在与她不到咫尺的距离缓缓开口,“言言,你可是在吃醋吗?” 第24章 尝试喜欢 “谁吃醋了!”温若言将脸侧向一旁,躲避着那人投过来的灼热视线,“我说了嘛,我想归我想,你想肯定不行。再说了,有哪个女子愿意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养着一个外室?” “那…我若是真养了外室,你当如何?” 话音刚落,便见她猛地侧过头来,杏眼怒瞪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敢!你若是敢养外室,我就把你那些破兵器全给你熔了,大将军府也给你烧了!” 许是她那张圆鼓鼓的小脸装起恶人来,不仅无丝毫狠戾之气,反倒越显她纯真可爱,赫连卿瞧着不禁轻扯嘴角笑声连连。 分卷阅读42 “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做得出来的!” “嗯,我知道。”他敛起笑声,略微弯下眼角,昏黄的烛光下那双深邃的眸子显得格外柔和,“那些兵器,你也可以现在熔了。这座将军府,你不喜欢也可以现在烧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只要你不同我和离。”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她登时有些手足无措,但表面却仍是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嘴硬地又补充了一句,“你,你若是有了外室,我定是要同你和离的。先烧府,再和离。” “我不会有外室,永远不会…”二人的脸原本就离得不过一指之间而已,赫连卿却更往前凑了一分,幽深的瞳仁定定与她对视,伴随着扑在脸上的温热呼吸,他略带喑哑的声音沉沉传来。 他说:“旁人无一及你。” 不远处的烛火在这时跳动了一下,好似她此刻的心一般,猛然跳漏了一拍。不知不觉便陷进他那双淳淳情深的眼眸里,随着里面温柔和煦的春风一齐微微荡漾,荡得她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眼前那人却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他每靠近一分,她便觉身体里的血液更滚烫一分。血液流经全身,她便滚烫了全身,胸腔里那颗小东西也跳得越发厉害。 眼见着两人的嘴唇就要相触,他却猝然刹了车,沉声问道:“言言,我可以亲你吗?” “……”要亲就亲,问她做什么? 脑袋方才还陷入混沌的温若言,因他这句问题,立马清醒了过来。这让她如何回答?可以?那也太不矜持了。不可以?那他就真的不会亲了。 等等! 她忽愣了一瞬,察觉到自己方才不想拒绝的反应,心中立刻顿起慌乱。 望着眼前还在等待她回答的赫连卿,那双眸子里的情深让她下意识地便想要起身逃离。可那人反应极快,她甚至连身子都未来得及站直,便又被捞了回来紧紧箍在怀中。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许了。” 不待她开口,那张用来说话的樱桃小嘴,不仅一个字也未说出,反倒被堵得严丝合缝,连一缕氧气也溜不进去。 虽然自己也未曾在别的男人身上体验过,但她依旧能感觉得出来,赫连卿是个新手。 不同于上次的蜻蜓点水,这次尽管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渴望,却仍是忍不住却狠狠碾磨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她禁锢在怀里,另一手抚上她的下颌骨和后脖颈,只为能更深的感受到属于她的沁甜。 二人的气息在暧昧的烛光中互相交织着,原本惊慌失措的温若言,在越发深刻的接吻里渐渐被夺取了神智,只觉脑中一片混沌,如身在云海之中绵延起伏。 柔软无力的双手不知不觉攀上了他的肩,又逐渐揽上他的脖颈,对越渐滚烫的身子浑然不觉,只尽情享受着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愉悦。 也不知他是在哪学的,亦或许是男人对这种事情天生无师自通,二人情浓之时,她忽觉有湿滑柔软的东西卷起了自己的舌尖,心下一惊,不自觉便发出了一声“唔”。可那人听见这声音,却是更加肆无忌惮地往里面探了些,勾着她的舌头回到自己口中。 温若言不消须臾便适应了下来,此刻只觉自己的身子越发滚烫,似在太上老君的火炉里一般,浑身都热得难受,连喘气也变得越发沉重。 她从未经历过此事,又哪里知道这滚烫便是情.动?只当自己是风寒严重了些,连忙将他推开,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待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平复了心跳后,这才同他说道:“我…我会传染给你的。” 赫连卿自是知晓她在说自己的风寒,便微微笑着蹭了蹭她的颈窝,用蛊惑般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不会,我身体好。” “言言…”他复又抬眸望向她,双手将她的脸颊捧起,强制性让她与自己对视,“你知不知道,我方才吻你,你没有拒绝。” “我…我知道…” “那,言言可是喜欢我?” 哪怕已经被他捧起脸颊,可她仍是垂着眸子瞥向一旁,不敢同他对视,“才没有,我只是……只是可以尝试一下。” 盈盈笑意映入他眼中泛滥,他穷追不舍地问道:“尝试什么?” “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言言不说清楚,我又如何知道?” 温若言当即秀眉一蹙,目光瞬间转移到他的脸上,“你不要得寸进尺哦,你明明知道的,你再逼我说,我就不尝试了!” 眼前的男人发出几声朗笑,连带着胸腔也在微微震动。她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开怀,以往哪怕是笑,也只是浅浅流于表面或是藏于眼底,而像现在这般,漫无边际的欣喜愉悦尽情展露在他眉眼和心底的,却是从未有过。 那人笑够了,又将她抱着,头埋进她颈窝里,闷闷地问:“言言是说,会尝试喜欢我吗?” 这回他看不见自己的脸,她便不用那么害羞了,于是低低地嗯了一 分卷阅读43 声。 本应是极其喜悦的事儿,赫连卿却不知怎的陷入了沉默。 少焉,他又道:“我想问问,为何?” 为何…… 这个问题,若是拆开了揉碎了从头分析,连温若言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她的一切行为,都是凭着感觉在走。 以往讨厌赫连卿,那是圣旨给她造成的感觉。后来觉得他是个好人,不讨厌也不喜欢,这也是一种感觉。再到现在,她能感觉到赫连卿对自己的爱意,加之二人也已成婚,因此她便愿意去尝试,喜欢他。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跟着那颗心走罢了。 若是真的要从中拆解出来一个答案来,那便是因为…… 第25章 一起睡觉 若是真的要从中拆解出一个答案来,那便是因为…… “因为,你是一个值得我去尝试喜欢的人。” 埋首颈窝的那人明显怔愣了一下,而后嘴里一边喃喃着“言言”,一边恨不得将她嵌进怀里似的抱得更紧了些,鼻息有意无意擦过她的颈侧,惹得她一阵痒痒。 温若言将他缓缓推开,神色认真地指着他又道:“但是!尝试归尝试,喜欢是喜欢,这是两件不同的事情。因此,之前的条约仍然有效,你同我一起住不能不经过我同意,对我动手动脚。但凡你毁约,我就不尝试了!” “好。”他那双眸子里现下全是她,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警告,只管答应了了事。 见赫连卿乖乖答应下来,她便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意识到两人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也是时候该回去睡觉了,便再次试图起身,却不想他方才拦惯了,此时又习惯性地拦了一下。 “做什么?方同你说完的你便忘了是不是?” 闻言,他立马收回了手。待她起身后又悄然拽住她的衣角,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不同我一起睡吗?” “赫连卿!”她顿时面露羞色,赶忙将他的大手拿开,“你又得寸进尺!你再这样我真的不尝试了!” “我错了言言。” 嘴上说着认错,眼里却无半分歉意。赫连卿躺回被窝里将被子盖好,十分乖巧地笑道:“明日见,夫人。” “嗯,明日见。”温若言随口回了句,便转身去熄烛,可步子还没迈出两步,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夫人?! 她猛地回首,还未张嘴便见那人翻了个身,用沉默的背部无声地拒绝她的诘问。 行,明日再找你算账!她又回过身去,愤愤然吹掉了那根蜡烛。 更深人静,遥夜沉沉,一双甜蜜的梦徐徐升腾,碰撞纠缠,最终消散在四下无人的夜里。 翌日清晨,赫连卿如往常那般,在她还未醒来之时走到她的床边,告知一句“我去上朝了”,而后在她额心轻轻印下一个她并不知晓的吻。 一切似乎仍与之前一样,却又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 温若言醒来后,鼻子倒是的确不堵了,可喉咙却止不住地咳嗽。说一句话便得咳嗽好一会儿,一顿早膳更是吃得比平日里要多出三刻钟来。脑袋也是比头一日还要昏沉,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躺在床上。 当然,她也的确如此做了。 吃完午膳喝完药后她便回了床上,不过半个时辰就睡了过去。这一觉她睡得极不舒服,鼻子虽然通了气儿,可脑袋却昏沉得厉害,加之又做了些各种各样的梦,扰得她那眉间就从未舒展过。 也不知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听见屋内有一男一女在说话,却又听不清在说什么。接着便感觉到额头传来一丝凉度,那凉度转瞬即逝,急促的脚步声相继钻入耳内。 再往后,她又沉沉睡了过去,再也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响。 漫长的一夜在睡梦中逐渐流逝,等她终于睁开眼睛时,已是崭新的一天。 黎明的晨曦透过窗棂给屋内罩上一层天青色,她缓缓转动脖子,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空荡荡的屋子,而是撑在自己床边,似是睡着了的赫连卿。 她试图将他叫醒,可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干得快冒烟了。于是便从被子里伸出手来,轻轻扯了扯他的袖角。 赫连卿几乎是立刻便睁开了双眼,本能地往床上看去。瞧见她已醒来,那满脸的倦容总算少了几分,却又很快被担忧替代。 他坐上来倾了身子,轻声问道:“言言,是不是想喝水?” 见她点头,便连忙去桌边拿了茶壶和茶杯过来,扶着她坐起喂她喝下。直到连喝四杯茶水下肚,她这才觉得嗓子稍微好受了些。 “我睡了多久了?”她略微哑着声音问。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有觉得好受些?” “嗯…脑袋好像没那么昏沉了。” 闻言,他抬手覆上她的额头,传来的温度的确没有昨日那般烫了,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你知不知道,你昨日可吓死我了。” “昨日?”温若言仔细回忆着昨日的记忆,除了 分卷阅读44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的那些声响外,其余一概也记不清了,“昨日我吃过午膳便睡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之后便不记得了。” 赫连卿将茶壶茶杯放好,将昨日的事情同她娓娓道来:“昨日我下朝后回来用晚膳,小玉说你还没醒,我便想着过来叫你,可没想到手刚碰到你,便摸了一指尖的滚烫,再摸你的额头,发现你已经起了高烧。这才连忙去请郎中过来,开了药喂你喝下,又给你退了一夜的烧,不然你这小脑袋瓜,怕是真要烧成了傻瓜。” “你才是傻瓜。”虽然虚弱着身体,却并不妨碍自己白他一眼,“那你…一夜未睡吗?” “你醒来之前小憩了会儿,无妨。” 他坐在自己的床边,替她拢好额前已经风干的碎发,柔声问道:“今日我告了一天假留在家里照顾你,还要不要再睡会儿?” 她原本是想说不用的,可忽又想起他是一夜未眠的人,若是自己说不用再睡,他肯定说什么也要陪着自己。想了想,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守着你。”说罢,正欲给她盖上被子,却被她蓦地轻按住了手。 只见她那张因生病而苍白无血色的小脸,竟难得泛上一抹匿于白雪之中的淡淡嫣红,一双明亮的大眼扑闪着羽睫,细声细语地开口问他:“你…你要不要,同我一起睡觉?” 赫连卿登时只觉自己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心脏猛然停跳了一瞬,差点儿背过气去。 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嗓音也染上了几许喑哑,“言言,你,你生着病呢,等病好了再…好不好?” “赫连卿!你想什么呢!我说的睡觉就只是睡觉,你又想哪儿去了?”她嗔了他一眼,旋即背对着他躺下,自己将被子一盖,“不同你睡了,老是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上次埋了尤莱的匕首时也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怎么男人的脑子里尽想些这种事情? 早知道,她压根就不该为他着想!让他自个儿猝死算了! 瞧着她生气了,某位想歪了的人赶忙上前认错,“言言,我知错了,是我脑子犯了浑。你烧刚退下,别把自己气坏了。你安心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你若是渴醒了我还能第一时间给你倒杯水。” 若要说温若言浑身上下都是缺点的话,那她唯一一个优点便是刀子嘴豆腐心。 也不知这人是不是抓准了这一点,愣是在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听得方才还在兀自生气的人儿,此刻又立马心软了下来。 她回头望了那满脸无辜的人一眼,撇了撇嘴角,“算了,你上来罢。” 话毕,便自个儿往前挪了挪,将外面的位置腾给他。见她这番动作,赫连卿的脑中只听嗡的一声,接着手脚不听使唤似的,缓慢地脱了鞋子和衣而卧在她身旁,胸腔里那颗小东西的跳动如鼓点一般,声声砸在他的肋骨之上。 但有此番心情之人,又何止他一个呢? 感受到身旁遽然传来的温热,背对着他的温若言早就烧红了满脸,僵硬的维持着一个姿势连手指头也未曾动一下。 剧烈的羞色让她此刻有些许后悔,可话说都说了,人也已经躺了上来,现在后悔也晚了。于是便只能保持着比木头还安静的沉默,闭上双眼强行让自己入睡。 可她已是睡了一天一夜的人,现下哪里还睡得着?任凭她将眼帘盖得再紧,其他四官的感知能力仍是无比清晰。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身旁那人的呼吸,以及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被褥。 半晌,赫连卿稍微动了一下,她的心立即提了起来,将眼睛闭得更紧了些。 “言言。”粗沉的声音从自己后脖颈传来,那人幽幽问道:“我可以抱你吗?” 温若言浑身一僵,原本稍稍平复下去的心跳又陡然加快,她想开口拒绝,可话一说出,却不知怎的又变成了“可以”二字。 自己真是烧昏了头了,她如是想着。 话音刚落,忽觉腰间一沉,一只沉重的男子手臂就这样搭在了自己的腰际。 只是那般轻轻搭着,并未做什么其他的动作,连手掌也未曾移动半分。不过片刻,身后便传来了沉稳绵长的呼吸。 这是…睡着了? 温若言动作轻缓地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的躺着。眼前人果真已经睡着了,许是因一夜未眠,又绷着神经照顾她,故而入睡得极快。 她眨巴着圆溜溜的眸子盯着他的睡颜看,不得不说,赫连卿的样貌的确属上等中的上等。 这上等不是因他长得有多俊俏,而是因为他的脸部轮廓极为立体,天生自带一股王者霸气,好像生来便是该领军千万,从无败绩之人。 加之常年经受漠北风沙的洗礼,他的霸气里又裹挟着粗糙的阳刚之气,俗称,男人味。与京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少爷,亦或是那些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自是截然不同的。 以往温若言讨厌他身上这些气质,看着又凶又粗鲁,说不准小两口吵起架来他还会 分卷阅读45 打女人呢。 可这些日子与赫连卿相处,他不仅从未与自己起过争执,而且还处处让着自己,顺从自己,与他那外表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爹爹曾教过自己,有些人外表斯文有礼,内里却藏着一颗狼子野心。而有些人外表粗鄙不堪,内里却始终对世人保持着最大的善意。 想必,赫连卿便是爹爹说过的后者吧。虽然…虽然他并没有粗鄙不堪。 如此想着,她便不自觉地微微扬了唇角,往那人宽广温暖的怀里钻了钻。 面前的胸膛似冬日暖阳般,将她娇小的身躯团团包裹,暖烘烘的温度深入骨血里,带给她从未享受过的惬意安宁。 很快,小姑娘终是陷入了同身旁人一样的美梦之中。 赫连卿是最先醒来的,太阳刚没入山头没一点儿,他便掀开了眼帘。 脑中的运作与他的身体是同一时间清醒的,因此方睁开眼,便感觉到自己胸口处传来的不轻不重的压力。 他向下看去,一眼便瞧见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正搁在自己的胸口上睡得安详。 那张小脸被暖得红扑扑的,樱桃小嘴微微启了条缝,随着他胸口的起伏一呼一吸,熟睡的模样看着让人很是想上去揉搓一把。 温若言没有醒过来,他自是不敢先起来的。尤其是这难得的温.存时刻,他又怎会轻易错过?于是弯下眼角,将原本轻轻揽着她的双臂箍得更紧了些。 许是感觉到身体周边传来的压力,她从鼻间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哼,接着脸颊在那胸膛上蹭了蹭,搂着他腰的手臂也紧了几分,身子更是往他的身侧贴得严丝合缝,直到适应了那压力后才舒展开眉头。 这一蹭她自己倒是不打紧,可却苦了抱着她的那人。 一股燥火直窜上赫连卿心头,小姑娘柔软的身子紧贴着自己,他甚至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女子特有的曲线,起起伏伏,温香软玉。 他情不自禁滚动了一下喉结,以往哪怕是在战场伏击时,也从未觉得这般难以忍受过。 自己向来是个忍耐力极强的人,不然也做不了赫连铁骑的统率,可偏偏在这种时候,他只觉得仅仅只是压住吻她的冲动,都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不行,若是再这样睡下去,怕是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言言。”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沙哑着声音唤道。 温若言蹙了一下眉头,徐徐掀开眼帘,眸子里仍旧混沌不清,“嗯~” “该起来用晚膳了,言言。” 她松开搂着身旁人的手,躺平了伸了个懒腰,又闭上眼睛兀自清醒了会儿思绪,这才彻底从困顿的睡意中抽离出来。 也是在此刻,她忽然想起自己身旁躺着的是赫连卿,不由得又是一阵羞赧。 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半张脸,侧眸望向他道:“你,你先去洗漱吧,我自己会起来。” “好。”他浅浅笑着,翻身下了床。 待脚步声愈来愈远,她这才将被褥拿下,长舒了口气。哪怕已经睡过了一觉,可现在回想起来,她仍是想不通自己怎么就邀请他上床了呢? 就算为他照顾自己一夜而感动不已,也不应该一时冲动就邀请人家一起睡觉呀,这下女子的矜持可全被她丢光了。 她暗自懊恼了一会儿,忽又察觉,自己的风寒似是已经痊愈。 脑袋不像昨日那般昏沉,鼻子也不堵了,连说话也并未咳嗽,想来,定是痊愈了。 于是洗漱完毕后,在用膳席间,她将此事告知了赫连卿。 只见他如前几次那样,伸了手覆在她额上,不消半刻钟复又拿下,凝重的神色减弱了几分,“是好了许多,但还是有点烫。再在家里待两日吧,好好喝药,等烧全退了再出门,好不好?” “可是…我已经好几日没有同遇宁见面了…”她低垂着头嘟起小嘴,模样看着十分委屈。 赫连卿自然是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可又不能让她出门吹了凉风,思了少顷后,柔声问道:“那,我传信给苏小姐,请她来家里看你,好不好?” 闻言,她的眸底即刻亮起,巧笑嫣然地重重点了个头,“嗯!明日就请!” “好,明日就请。”他粲然一笑,眼里尽是弥漫开来的温柔爱意。 翌日,永毅侯家的马车果然停在了将军府门前。 温若言提着裙摆一路小跑上前迎接,小玉也拿着披风一路小跑跟在后面。等她在府门前停下脚步,这才终于将披风给她系上。 “遇宁!”她冲那正在下马车的苏家小姐招了招手,毫不掩饰的喜悦在小脸上荡漾。 苏遇宁下了马车小跑过来,挽着她的手臂往里走,“我总算是见着你了,这些日子你怎的都不联系我?是不是……与你家夫君甜甜蜜蜜,忘了朋友了?” 这人还是那般爱调侃自己,她嗔了好友一眼,解释道:“我这几日感染了风寒,在家休息呢。” “啊?那你现在可有好些?” “ 分卷阅读46 若是没好,怎敢邀你来做客?” 说罢,二人又谈论了几句别的话题,嬉笑着一起往里院走去。 苏遇宁参观了一下院子里那个,与温若言娘家里一模一样的秋千,又去她房里参观了一圈,却在见到画窗下那张床榻时,惊讶地张大了嘴。 “若言,你这是…与他同住了?” 温若言顿时面露羞色,抿了抿嘴唇支支吾吾道:“那什么,这件事纯属一个特殊情况,赫连卿他…” 原本是想将尤莱一事告知于好友,可她又突然想起,这件事是赫连卿的心病,是他的隐私,自己是万万不能随意告知旁人的。 于是便大致概括了一下,“赫连卿他有个心病,导致他时常睡不好觉,我与他同住只是为了治好他的心病而已,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你可别乱想。” “哦?”苏遇宁缓缓走近她,脸上的戏谑越发明显,“同住就能治好心病,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事?我们温大小姐,不会是被谁给哄骗了吧?” “你才被哄骗了,赫连卿才不是那样的人…” “哟哟哟,这成亲前还说要与他各过各的,成亲没几日就开始护着人家了啊?” 温若言脸皮薄,受不住这般连番调侃,干脆选择将心里的想法同她和盘托出。 于是便将生病这段时日所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昨日做下的决定,一五一十地统统都与她说了。 苏遇宁听完久久合不拢嘴,由衷地对赫连卿发出赞叹:“你家这位大将军还真是把你吃得死死的啊,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很了解你呢?似乎一步步踩着你的弱点朝你靠近。” 好友没说这话之前,温若言还未发现,可这话一说,连她自己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赫连卿喜欢她,她是知道的。赫连卿从成亲之前便已喜欢她,她也是前日晚才知道的。 奇怪就奇怪在这儿,按理说,成亲之前他们见面不过三次,恰好是第三次他便在茶叶一事上暗示了自己。 也就是说,喜欢她,是第三次见面之前喜欢的。 可是为什么呢,仅仅只见过两次的人,怎的就如此喜欢,并且如此了解了呢? 现在回想起成亲之后的所有细节,好像无不在告诉她,赫连卿一定从很早的时候就认识并且喜欢自己了。 见温若言锁着眉间思虑沉重,苏遇宁不免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安抚道:“哎呀,我随口一说而已,你不要多想了。我这个旁观者都能看出来赫连将军对你是真的很用心,我不相信你作为当事人却感受不到。” “我当然感受得到啊,不然,也不会尝试去喜欢他了嘛。” “那不就行了,还多想什么?” 苏遇宁挽着她的胳膊走到桌前坐下,压低了声音冲她挑了挑眉稍,“欸,你想不想出去玩儿?” “想是想,可是…”想起赫连卿的叮嘱,她不禁面露犹豫,“可是我答应了他不会出门的…” “哎呀,我们晚饭之前就回来,他不会知道的。再说了,你的风寒都好了,出去透透气怎么了?” 她仍是犹豫不决,可苏遇宁似乎非要同她一起出门,摇晃着她的胳膊软磨硬泡,“哎呀,你就同我出去嘛,我哥不是要回来了吗?你陪我去选选他的回家礼物嘛。”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确实动摇了自己。 苏遇安与自己一同长大,又是好几年未见,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也的确是该选个礼物欢迎他。 于是,她终究耐不住好友的磨人,应下了苏遇宁的提议。 二人出了府门便坐着勇毅候家的马车来到了主街上,下车后径直进入了一家石墨店铺。苏遇宁的兄长文采斐然,送他一块上好的松烟墨最是合适。 买好了墨她们转头又拐进了一家毛笔店铺,是温若言要买了送给苏遇安的,选了一只最好的紫檀狼毫毛笔。 等两样东西都买完,姑娘们自是要去转一圈的。温若言已经好几日未曾出门了,难得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怎么说也得好好逛逛。 只是偏偏不巧,就在二人正在首饰店里试戴商品时,忽有一男子从门外被打飞了进来,正好落在她们二人脚下,吓得两个小姑娘花容失色。 还未弄清眼前是什么情况,便见一青衣男子带着身后四名护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那青衣男子长得中规中矩,神情却是一派猖狂,一边往掌心里轻轻敲打着扇柄,一边吊儿郎当地慢慢朝那被打的男子走近。 而后抬起一只脚踩上他的胸口,语气比神情更加嚣张狂傲,“小兔崽子,敢抢你吴爷爷的女人,怕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告诉你,若是明日还让我在百花楼看见你,就不是打你一顿这么简单了,明白吗?” 那被踩着的男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哆嗦得厉害,重复了好几遍“明白明白”,随即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此处。 青衣男子极是不屑地嗤笑了声,转身欲行离去,可脚还未迈出一步,却又定在了原地,接着徐徐转过身来,朝温若言和苏遇宁看去 分卷阅读47 。 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们一会儿,忽然扯出一个笑脸扬声道:“哟,这不是永毅侯家的千金吗?还真是巧啊,本公子打个架都能碰上你。既然这么有缘分,要不一起去喝杯茶?” “喝茶还是免了吧。”苏遇宁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碰上你还是真是晦气。” “别介啊,这哪能是晦气呢?明明就是可遇不可及的缘分呐!”那男子丝毫不在意她的侮辱,恬不知耻地调戏道。 说罢,又将苏遇宁身旁的温若言仔细打量了一番,似乎正在记忆里搜寻所能匹配的身份。 少焉,他将手中的折扇猛地一拍,“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永乐郡主温若言吧?以前见过你两次,就是对你这张脸没什么印象。” 听他认识自己,温若言不免心生疑惑,直到苏遇宁同自己耳语了两句,她这才将眼前这张脸与为数不多的记忆对上。 好巧不巧,此人正是赫连卿前两日刚教训过的,户部尚书家的幺子,吴礼。 以前总是听到一些关于他作风的传闻,现在见了面说了话,果然那些传闻不是空穴来风,且本人比传闻还要令人不适。 温若言十分鄙夷的瞧了他一眼,并不想与他过多交谈,可那人似乎非要同她说上两句话,见她不搭理自己,又笑呵呵地作了个自我介绍。 “你不知道我吧?嗐,我啊,叫吴礼,三书六礼的礼,你没见过也应该听过的。” 那人弯成一条缝的眼底猝然闪过一丝寒色,嘴角的弧度却未曾变化,幽幽补充了一句:“你夫君前日还打过我呢,我们也算是有交集了。” 她当即心里一个咯噔,警惕瞬间包裹了自己全身,紧锁着眉间朝他那张令人作呕的笑脸看过去。 许是她的反感和厌恶太过强烈,吴礼故作一副认怂了的样子,敛了敛笑意道:“好吧,既然你们这么不欢迎,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逛吧,有缘再见。” 说罢,转过身丢给老板一袋银子,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店内,带着门外等待的一众护卫越行越远。 直到行至路人稀少的地方,他终于堪堪停下,同护卫耳语了几句什么,而后便见那群护卫点了个头,迅速窜上房顶,身形一晃,齐齐不见了踪影。 吴礼回过头去,朝那方才走出来的店内深深看了一眼,眸底的寒意比这深秋的凉风还要冷冽。 珠宝店内,见吴礼已离去,二人总算松了口气。 苏遇宁不禁低声叱骂道:“什么人呐?户部尚书大人怎么教出这么个儿子,也不嫌丢了家里的脸。这要是我爹生的,早给打死了。” “算了,反正这首饰店也被他砸了,我们还是去别处逛吧。” “行,我们走。” 二人旋即也离开了此处,又去了另一家首饰店,对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试戴了几样,便很快选定下来,拿去了柜台付钱。 可当温若言摸向自己的钱袋子时,却忽然发现腰间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钱袋子。 “怎么了?”苏遇宁问道。 “我的钱…好像不见了。” “嗐,这有什么的。”苏遇宁晃了晃手中的金元宝,眉稍微挑,“不还有我呢吗,帮你付这些够了。” 闻言,温若言一脸担心的神色却并未得到缓解,“不是的,钱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袋子。那是表妹学女红时,绣好的第一个成品,特地送给我的。” “建安公主?那可不得了了,你赶紧想一想,自己掉哪儿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遍,方才在那家首饰店时,钱袋子还在自己的身上。接着便是遇见那被打的男子,飞到了她们脚下,她连着倒退了好几步。 难道是那个时候掉的? 可是出了那家店之后,她与苏遇宁穿梭在街上的人群中,路上摩肩擦踵的,她根本注意不到自己碰到了谁,谁又碰到了自己。 钱袋子也有可能是那个时候掉的。 “算了,还是沿着原路找一遍吧。”说罢,她转身便往回走,身后的苏遇宁也连忙跟了上去。 二人就着来时的路线,在大街上低着头仔细寻找,甚至不放过路过的每一位行人。 找了一会儿,实在没发现钱袋的踪迹,于是苏遇宁向她提议,自己去上家首饰店看看,若是没有也可以从店门口找起,两人一人一边,这样效率也高一点。 温若言同意后,她们便开始分头行动。苏遇宁跑着去了上家店铺,她自己则留在这里顺着路线寻找。 片刻后,她找得脖子酸痛,便直起身子轻轻敲着后脖颈。 突然,眼尾瞥见一抹熟悉的杏黄.色。 她侧头朝一旁的深巷里望去,只见一位背对着她,往前行走的黑衣男子腰间,挂着的正是她丢失的钱袋! 来不及思考其他,她赶忙跑了过去,冲着那男子喊了好几声“喂”,可那人却好似聋了般,自顾自往前大步流星地走着。 无法,温若言只好小跑上去,伸出手刚要拍那人的肩,两侧的房顶上 分卷阅读48 骤然窜出几条黑影,齐刷刷地纵身跃下。 紧接着,她便眼前一黑,后颈一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缓缓掀起沉重的眼皮,脑中的意识逐渐回归,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 有人拿了她的钱袋引她掉入陷阱! 温若言试图抬起自己的手,抽了一遍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被人绑住,且似乎绑的是一个死扣,除非用利器割,不然人是断然不可能解开的。 巨大的恐惧顿时朝她袭来,她环视了一圈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周围都是冰凉的石壁,上面即使燃着几根蜡烛,可光线依旧很是昏暗,因此她猜想,这里大概是一间密室。 密室什么的对于京城里的名门贵族来说,一向是很常见的。连她的母亲都有一间密室,专门用来存放一些世间难得的珍品藏品之类的。 她知道这里是密室也实属正常,并且,她不仅知道这里是密室,还知道这里一定是某位王公大臣家的密室。 因为,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床榻上。那木料她最是熟悉不过,这是高官和皇亲国戚才买得到的上好的金丝楠木。 再往前看,那床尾处摆放着一个大架子,有很多她根本没见过的东西挂在那架子上。 她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但在看清楚了其中一样东西的轮廓时,羞耻夹杂着惊恐登时漫上她的心头。 也不知是自信还是大意,绑架她的那人没有绑住她的脚,于是她跳下床便连忙跑到那石门面前,背过身子想将石门掰开一条缝。 可手刚碰到那冰凉的石头,门却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便见一个熟悉的人款款走了进来。 是吴礼。 “醒啦?”他扬着抹不怀好意的笑,缓缓朝她逼近,“总算是醒了,本公子在外面都快等睡着了。” 吴礼并未用布堵住她的嘴,想来许是因为,在这密室里喊得再大声,外面的人也是听不见的。 温若言此刻虽然害怕,但心里更多的是怒不可遏。她从小过的便是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生活,谁家的公子小姐见了她,那都是要低一头的。 可眼前这个区区尚书的儿子,竟然敢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绑架自己?! 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目无王法,不知天高地厚! “吴礼,你真是活腻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竟然连我也敢绑?我看你当真是嫌命太长,想早点满门抄斩是吧?” 她圆眼怒瞪着他,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狠狠剜出一个血窟窿来。 那人对她口中的威胁毫不在意,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嘴脸,笑道:“哟,这么大火气做甚。我说郡主啊,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绑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吴礼霎时敛了脸上的笑容,眸光中迸发出凛冽寒意,“你那位夫君打了老子那么多军棍,你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吗?老子到现在还疼着呢!” “至于满门抄斩,呵,怕是过了今日之后,郡主连说都不敢说出去吧。” 温若言当即神色一凛,她想起方才在那架子上看见的东西,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退得干干净净,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她哪里经历过被绑架的事儿,尤其还是被吴礼这种公认的疯狗绑架。他那句话一说,自己立刻便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尽管恐惧已经占据了她绝大部分的大脑,可她仍保留了一丝理智,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苏遇宁找不到她一定会去找人过来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你,你就不怕,我自毁八百也要将你告上御前?”她强撑着镇定下来,心里不住地祈祷着有人来救自己。 吴礼闻言只冷笑了声,“自毁八百?温大郡主,你确定你自毁的只是八百吗?你可是皇亲国戚呀,这背后议论你的人,怕是与议论普通百姓的人,有着天壤之别呀。” 他边说着,边又朝她逼近了一步。 “啧,也不知道这高高在上的郡主,被一个臣子的儿子所玷污是什么感觉啊。”说罢,立即按着她的肩膀将她一把推上了床榻。 面前突然压过来的阴影让她本能地开始剧烈反抗,手被绑了便用脚踢他,一边尖叫着一边胡乱地到处踢,还果真让她踢中了几脚。 其中一脚就踢在男人最薄弱的部位,只见吴礼捂着裆.部蹲在地下,脸色极其难看。 温若言趁着这个时候往那石门跑去,可又是手还未触碰到那石门,便被后面的人猛地掐住后脖颈,死死按在了门上。 身后那人欺近自己,令人恶心的呼吸喷扑在自己耳畔,“你想跑?我告诉你,下辈子吧!赫连卿给我的屈辱我要百倍千倍的还给他!啧啧啧,你说,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夫人曾与我苟且,会是什么表情呢?” “你这条疯狗!我一定会告诉舅舅!让他把你做成人彘!” “你这张小嘴倒是挺恶 分卷阅读49 毒,不如,我们就先从这张小嘴开始吧。” 话音刚落,便陡然将她扛起走到床边,一把摔在床榻上,又解下自己的腰带将她乱踢的双脚紧紧绑住,顺便系了个死结。 温若言打了个滚仍然不放弃逃跑,却被吴礼一手捞回。出于生存本能,她转瞬便一口狠狠咬在了那只拦着她的手臂上。 “啊!你他娘的!” 他大骂一声用力抽出手来,紧接着使尽浑身力气,朝她那雪白的脸颊上愤然甩了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3122:11:06~2021010201:0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大学渣、平行飞行者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行飞行者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密室营救 那一耳光猛地扇过去,温若言的脑中顿时一阵强烈的嗡鸣,眼前刹那间灭了灯般漆黑一片,瞬息之后才逐渐恢复清明,一滴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嘴角缓慢淌下。 “他奶奶的,你敢咬老子?!”吴礼揪着她的衣领,五官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在一起,咬着牙恶狠狠道:“老子今日不办了你,老子就枉为一条汉子!” 说完,一手立马擒住她的下颌,五指使力迫使她张开嘴,一手又急忙去解自己的裤腰带。 可他刚撩开自己的衣服前襟,身后便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隆声,听着像是石块轰然坍塌的声音。 吴礼一脸惊慌地回头望去,还未看清那两扇已变成一堆碎石的石门,忽见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朝自己疾行而来,眨眼之间便已穿透他的肩胛骨,将他死死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啊!” 疼痛在顷刻之间漫遍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咬着后槽牙抬眸望去,碎掉的石门处站着的,正是那位让他恨得咬牙切齿之人。 然而,那人却看也未看他一眼,径直朝床榻上的温若言跑去。随后又跟进来几名身穿黑甲虎面的士兵,抽了长剑彻底将他拿下。 温若言在看清奔向自己的人时,登时鼻头一酸,心中所有的隐忍与害怕在此刻齐齐涌了上来,全部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赫连卿…” 樱唇一扁,她带着浓重的哭腔唤他的名字,迫不及待地朝他伸出双臂,埋首在那宽厚的胸膛里嚎啕大哭。 明明方才经历那些的时候,她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委屈,当时占据头脑的只有恐惧与愤怒。 可现在见到赫连卿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的泪水几乎是瞬间便淌了下来,恍如开了闸的江水般,止都止不住。 她扑在那人怀里放声大哭,她是真的害怕极了,怕自己会被吴礼玷污,会被世人指指点点,更害怕他从此嫌弃自己,再也不会像之前那般紧紧拥抱她。 听见怀里小姑娘的哭声,赫连卿的一颗心仿佛被利刃剜了一刀又一刀似的,窒息般的疼痛从胸腔处绵延不绝的传来。 同时一股暴虐从心头四起,只恨不得要将那吴礼剥皮抽筋了才好。若不是怕吓着言言,自己必定让他当场身首异处! “言言别怕,有我在呢。”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乖,抬头让我看看你可有受伤,好不好?” 闻言,她的哭声渐弱,吸了吸鼻子缓缓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朝他投去目光。 看清眼前这张小脸的刹那,赫连卿的神色骤然一沉,连带着周身的气场也从方才的温柔,变成现在这般浑身上下都萦绕着浓郁的杀意。 指腹碰了碰她脸颊上的红色掌印,又小心擦掉她嘴角淌下的血丝,一双锐利的眸子里仿佛酝酿着腥风血雨。 他徐徐回过头去,盯着被铁骑架在中间,还在流血不止的吴礼,眼底散发的寒意似乎要将那罪魁祸首撕碎一般。 而后张了张嘴,对一旁的何穆沉声道:“将他带回刑部大牢,等候我发落。” “是!” 何穆颔首领命,带着密室里的士兵以及吴礼一齐离去。 “言言,走,我带你回家。”说罢,便将她一把抱起,转身也离开了密室。 直至来到外面她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正是吴尚书的府邸,而此刻,这座高官之府却已被成百上千的赫连铁骑团团包围。 冰冷的黑甲如同他们的传说一样令人恐惧,凡藐视王法进犯大黎者,必诛其满门、灭其子孙、断其根裔。 乌泱泱的黑甲虎面站满了整座府邸,脚下也跪满了成片成片的下人,而这些人中,不乏那位被冷剑架在脖子上,正哆哆嗦嗦的吴尚书,也不知道他知不知晓自己儿子绑架郡主一事。 不过他知不知晓都已经不重要了,这座尚书府,怕是不日就要成为废弃的府邸了。 赫连卿横抱着她穿梭在满院的铁骑之中,出了尚书府便上了准备好的马车,温若言坐在他怀里仍然止不住的流泪,鼻子有一 分卷阅读50 搭没一搭地抽着。 他的心从未这般疼过,恨不得现在就将那吴礼的双手砍断,可他现在还不能离开,便只好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马车很快便驶到了将军府,苏遇宁和小玉站在府门前忧心忡忡,见赫连卿抱着温若言走下来,赶忙迎了上去。 “若言,你…” 话未说完,便看见她脸上的掌印,苏遇宁当即怒火中烧,“他竟然敢打你?!那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若言你放心,本小姐要是不帮你打回去,我就不姓苏!” “遇宁…”她抽了下鼻子,伸手轻轻攥住苏遇宁的袖角,“这件事你不要告诉我爹爹和娘亲,好吗?” “这怎么能行?就应该告诉长公主,把你所受的屈辱千百倍的还给那小子!” 赫连卿清楚她所想,便在她开口之前替她说道:“苏小姐,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不会让言言受一点委屈。至于长平侯那边,想必言言是不想让他们担心,还请苏小姐理解一下。” 话毕,温若言微微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苏遇宁犹豫了一瞬,终是长长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不告诉长公主。但是赫连将军,你必须要将言言受的苦千百倍还回去,不然我还是会告知长公主,让她来处理。” “苏小姐放心,我一定会的。”他微微颔首,又道:“外面冷,还是进去再说吧。” “我就不进去了,若言找回来了就好。” 说罢,她走到温若言身旁,将她的手包裹进自己掌心里,“看见你无大碍我便放心了,剩下的还是让你的夫君来照顾你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温若言细声回了句嗯,赫连卿便安排身后的自家马车,将苏遇宁送回去勇毅侯府,接着又继续将她抱回了卧房。 把小玉取来的药仔细涂抹完毕后,便在屋里等着小玉去净室给她擦洗身子,顺便检查身上有无别的伤痕。 良久,洗干净的小姑娘只着一身素色中衣,裹着毛毯便回来了。他看向门口的小玉以示询问,只见她微微摇头,意思是,郡主的身上并无别的伤痕,随即便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今日你受了惊,得好好休息知道吗?” 他牵着她来到床边,接过她脱下的毛毯,待她上床后又将被子给她掖好,而后便像往常那般,轻轻拍打着她肩膀上方的棉被哄她睡觉。 可温若言却始终不肯闭眼,并从被褥下伸出几根手指来,软软地握住那只哄自己睡觉的大手,小鹿般的眸子与他对视,不发一言。 “怎么了?可是睡不着?”他倾了身子柔声问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声音极轻地问他:“你可以…抱着我睡吗?” 闻言,赫连卿稍愣了一瞬,心下又不免觉得,她定是今日被吓得狠了,一时半会不敢入睡。 于是轻声回了句好,接着掀开被褥一角躺到她的身旁,将那具柔软娇小的身子紧紧揽在怀里。 那只又细又软的手臂搂过他的腰际,竟比上次要紧了几分。小脸连同着身子一起在他怀中蹭了又蹭,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便没再动弹。 二人就这般相互拥抱着并不言语,双眸紧闭感受着对方传来的体温。 一个刚刚放下提了一整个下午的心,不自觉地便在那发顶上烙下一个浅浅的吻。 而另一个,则刚经历完一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正是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便也不自觉地往那厚实的胸膛里又贴紧了几许。 “言言。”静谧的氛围忽被略带喑哑的声音打破,正是从她头顶传来,“莫再动了。再动,我会犯错的。” 她一时不曾反应过来,他所说“犯错”是何意,可当自己明显感受到下身传来的异样时,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她便再清楚不过了。 埋在那人怀里的脸颊霎时红到了耳尖,表面却故作镇定地往后挪了挪,拉开些许与他的距离。 “你,你怎么能这样?我才刚发生了那种事不久,你就,你就…”小姑娘羞得不敢抬眸看他,只能用手指愤愤然抠着自己枕着的手臂。 赫连卿将她那只点火的手指握进掌心,调整了嗓音同她解释:“这不是我能控制的,言言,你不能怪我。” “为何?它…它不是长在你身上吗?” 一番欲言又止,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便干脆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去,温声问道:“言言,你若是睡不着,我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我不是睡不着…”她小声反驳着,却不愿意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害怕。 默了须臾,又缓缓道:“那好吧,你不可以讲鬼故事…” “不会,我想同你讲的,是我自己的故事。” 他的指腹在那小手手背上轻轻摩挲,又将她方才挪远了的身子搂近了些,这才将口中的故事娓娓道来。 “大概在我十二岁时,也曾经历过一次绑架。那次是我不够机警,在边城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当晚便被敌军绑了去。” 分卷阅读51 “他们用我来威胁父亲想让他投降亦或自戕,毕竟我是赫连家唯一的骨血,他们断定父亲不会丢下我不管。” “可事实恰恰相反,父亲放弃了救援,并且放话,说赫连卿任由他们处置。” 话说到这里,温若言忽地猛拍床板,撑起身子扬声道:“你父亲怎么这样!你可是他亲儿子啊!” 见她一副为自己忿忿不平的模样,赫连卿弯起一抹浅笑,将她坐起的身子又捞了回来,继续往下说着。 “这是赫连家的铁训,国与义,永远摆在赫连家主心里的首要位置。敌人抓了我,是一定会布下陷阱等着父亲前来营救的,为了我一个人而让几十个弟兄无辜丧命,这是其罪一。” “为了救我而打乱了作战计划,这是其罪二。若是因作战计划被打乱,而导致这场战事满盘皆输的话,这便是其罪三。” “如此权衡之下,你还觉得应当救我吗?” “当然要救!”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极其认真的眼神让他不禁怔了一瞬。 在赫连家的教育里,国与义绝对高于一切儿女私情。他受这样的教育二十多年,因此自然而然的便以为,旁人也是如此想。 尤其她还是一位皇室子弟,理所应当该把千万人的性命与国土的完整,放在儿女私情前面。 可温若言的回答却不是如此,她坚定不移地看着自己道:“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从来不是什么圣人,自然也做不到你父亲那般伟大。” “总之,若是你落在敌人手里,我就算被人戳着脊梁骨谩骂也好,亡了这国也罢,什么都不能成为阻止我救你的理由。” 这番肺腑之言,着实让他怔愣了许久回不过神来,一时之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觉胸腔里满满的全是暖意。 声音略微颤抖的方喃喃了一句“言言”,忽又听她补充了一句:“我这个人,一向把义气看得比国家重的。” “……” “义气?” “是啊。”她点了点头,“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你好,你舍命救我,我自然也会舍命救你,这不是义气是什么?” 话毕,赫连卿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见他突然不回话了,温若言不免有些心虚,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 于是她犹疑着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啊?” 他望着她那双小心翼翼的眸子,抬手将她脸侧的青丝拢至耳后,勾了勾唇角柔声回她:“我同你一样自私。” “是吗?那你也挺讲义气的嘛。” “我不讲义气。”那双深邃的瞳仁里似乎闪烁着点点微光,凝视着面前的小姑娘轻声道:“我只为一人心甘情愿,举手投降。” 温若言当即心下一怔,十分不自然地侧过身去平躺着,视线望着那上方的房梁,“那什么,后来呢,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趁守卫不注意打晕了他,然后被敌军追杀着跑了十几里路,一路躲躲藏藏,终于在快被饿死的时候,回到了自家营地。” “啊?”她侧过头去,眸底是不加掩饰的同情,“那你确实比我惨多了…” 赫连卿没说什么,只是抬手盖上她的腹部,脸埋进她的颈窝闷声道:“故事讲完了,你该睡觉了言言。” 他说话时的温热气流扫过她的肌肤,惹得她一阵痒痒,缩了缩脖子,干脆还是侧过身去钻进了他的怀里。 有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来,而后紧了紧手臂,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绵长,赫连卿动作缓慢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刚将那门扇小心翼翼关上,何穆便不知从何处窜了下来,低声禀道:“将军,人已经关进了刑部大牢。” “嗯。” 他回首望了一眼漆黑的屋内,复又收回视线,眸里那盈湖水遽然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走吧,该讨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201:01:38~2021010223:3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大学渣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零二8瓶;富婆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事后处罚 刑部大牢内。 吴礼被士兵按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肩膀处的伤口已被简单处理过,却也因流血过多而显得脸色苍白。 粗重的铁链锁着他的双手双脚,铁链擦过青石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响彻在这走廊尽头空旷的大牢里。 他抬首向站在眼前的高大黑影望过去,那人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容,然而周身散发出的浓重杀气,却如泰山临顶一般向他压迫而来。 吴礼不用猜便知站在自己面前的 分卷阅读52 是谁,尽管现在已落入他手,却依旧不改自己一贯的嚣张跋扈。 冷笑了一声道:“真是可惜了啊,早知道你会这么快赶到,小爷我就在她昏迷的时候把事儿给办了。啧啧,永乐郡主身上那叫一个香啊!尤其是那张小嘴,真恨不得…” 话音未落,胸膛当即挨了重重的一脚,整个人瞬间被踹倒在地。 赫连卿踩着他的胸口缓缓蹲下身子,露出他那张阴沉狠戾的面容来,徐徐启唇:“你知道,赫连铁骑都是如何审问被抓住的细作吗?” 吴礼死死盯着他并未张口回答,虽然不知晓答案,但自己到底是在新兵营里待过一段时日的人,按照赫连铁骑的作风,他倒也能依稀猜得出他们拷问细作的手段。 此刻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冷冽的眼神,不知怎的,自己方才的一派嚣张在打了个激灵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底漫起一丝不愿承认的恐惧,他不禁滚动了一下喉结,接着又听赫连卿道:“我们会先拔掉他的指甲,他若是不说,便再砍掉他的手指。” “若是还不说,就在他身上挖出一块肉来,将蜂蜜涂在伤口里面,接着找来一群蚂蚁让他们在里面爬啊爬…” 仅是听到这里,被踩着的那人便已软了身子,额间不断沁出细密的冷汗来,心底那丝恐惧更是无限放大,直至占据了他半颗脑袋。 “我,我可是尚书之子!你怎能对我滥用私刑?!你就不怕我爹将你兵围尚书府的罪责,一并告上御前卸了你的职吗?!”他梗着脖子高声威胁,也不知是为了给自己一些底气,还是妄图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不曾想,眼前这人听完他所言,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反倒脚下使了重力,将他踩得胸口一阵一阵的疼痛难忍。 “啊——” 痛苦的嚎叫中,吴礼似乎听见了来自自己身体里骨头碎裂的声音。 连同着那人低沉的嗓音一齐传来:“若是那细作是个骨头硬的,我们便用毒烟熏瞎他的眼睛,将他的手脚一块一块剁下来,直到他坦白情报为止。” 说罢,赫连卿松开了踩着他的那只脚,缓缓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冷眼望去。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藏了一片冰天雪地,冷风呼啸着肆虐仅存的生机。吴礼仿佛被那里面的冰碴子给扎了一下,浑身上下狠狠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便见那人后退两步又没入黑暗之中,没有温度的声音从那里幽幽传来,“不如今日,你便将这所有的步骤,全都尝试一遍吧。” 话毕,又朝身旁的何穆摊开手掌,一颗红色的圆形丹药静静躺在他掌心。 何穆拿过丹药走到吴礼旁边,掰开他的嘴强行给他灌了下去。 “这药能让你一直保持清醒无法昏迷,当然,我也不会让你死亡。毕竟你得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脚被一块一块剁下来。”说完,他摆了摆手,何穆便同其他士兵一起将他带了出去。 城里夜凉如水,明月星稀。白日里热闹非凡的京城在此时已陷入睡梦之中,茫茫四周万籁俱寂。 静谧的夜色里,除了打更人敲响的梆子声偶尔传来之外,便只有那刑部大牢中,一声又一声痛苦的惨叫破顶而出,连夜里出行的鬼听了都不免要竖起汗毛。 今夜过得甚是漫长,尤其是对吴礼来说。他的喉咙早在丑时便已沙哑得叫不出声来,那青石地板更是早已被鲜血给浸透,蜿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地图”来。 天边蒙蒙亮的时候,赫连卿这才走出了刑房,身后跟着脸上沾了几滴血的何穆。 比起昨晚刚来刑部时,他此刻的脸色已经缓和许多,回首嘱咐了何穆一句“将吴礼看好,切莫让他死了”,而后便匆匆离开了刑部大牢。 一路策马疾驰回到自家府里,他并未先去看温若言,而是拿了换洗衣服后先去了净室洗漱。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赫连卿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确认血腥味都被洗干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回到温若言的房里。 昨夜自己的离去并未吵醒她,小姑娘仍睡得沉沉的,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一双秀眉蹙得极紧,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间,有规律地在那肩膀处拍打着。待她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赫连卿又倾了身子,如往常一般在她额心烙下一个浅浅的吻。 这时天边已经大亮,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起身离开,独自去面对朝堂之上的狂风和暴雨。 因昨晚的惊吓,温若言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洗漱一番后便开始用午膳。 可刚动了筷子还未有一刻钟,门外忽然传来苏遇宁的声音,“若言!” 而后裹挟着焦急的脚步声响起,苏遇宁提着裙摆从门外跑进来,自顾自地拿起茶壶倒了茶水,咕噜咕噜地灌下好几杯,呼吸这才逐渐平稳下来。 “你听说了吗?那个吴尚书在朝堂上向赫连卿发难了!” “什么?!”温若言蹭的站起,条件反射地握住她的手臂,“发 分卷阅读53 难?如何发难?他都说了些什么?” 见她神色如此慌张,苏遇宁忙安抚道:“你先别着急,来,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待她乖乖坐下,苏遇宁便将今日听到的消息,原封不动地告知了她,“昨夜为了救你,赫连卿不仅兵围了二品大员的府邸,且擅自带走了吴礼滥用私刑,吴尚书在朝堂上当场弹劾他,在陛下面前夸大其辞了一番,说他功高盖主目无王法,甚至……” 苏遇宁犹豫了一瞬,望了一眼身后敞开的大门,继而又朝温若言倾了身子,压低声音将后面这句话说完。 “甚至还话里话外暗示说,这江山怕是不日便要易主了。” “他竟然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这种话?!”温若言心下一惊,猛拍桌面再次站起,“这个吴尚书为了那个畜生,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舅舅当场砍了他的头!” 苏遇宁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砍头自是不会砍的,不仅不会砍,你那位舅舅还沉思了片刻,似乎真的将这番话给听进了心里去。” “毕竟自开国以来,赫连家的确一直位高权重,尤其是他们一手训练出来的赫连铁骑,更是我们大黎绝对的武力保证。虽说天下兵马皆为陛下所掌管,但关键时刻他们听命于谁,这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吗?” 温若言并未就此话作出反驳,因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苏遇宁这番话里是十成十的真。 她虽不懂什么朝堂之道,但自己到底是皇亲国戚,从小不是在长公主府里便是那宫墙中长大,因此对帝王多疑一事,她是再清楚不过。 况且自己这门婚事,不就是舅舅疑心的结果么? 赫连家首任家主当年与大黎太祖一起打下这江山,此后一百多年,每任家主皆是深得帝王宠信,稳坐大司马之位,忠君为国,从无异心。 可这忠君为国落在旁人,他们就一定真的相信吗? 尤其是帝王,万万人之上,掌天下生杀大权,最是忌讳有人威胁到他们的权力。 她的舅舅也不外乎如此。 看来这次,吴尚书真是找准了舅舅的弱点,即使不能成功将赫连卿拉下马,至少也能让舅舅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从此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思及此,温若言不禁将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心中思虑重重,且偏偏这事儿还是因自己而起,她不免更加愧疚自责起来。 “你不要太担心了,若言。”见好友这般忧心,苏遇宁连忙将她拥住,轻轻摩挲着她的背部以示安抚,“即使陛下再疑心,也不会将赫连卿如何的。这朝中的武将里,够资格号令赫连铁骑的人还未出生呢,大黎的安定还系在赫连卿手里,陛下一定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这话说得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她闻言将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些,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舅舅知道我被吴礼绑架一事吗?若是知晓,那赫连卿兵围尚书府的事便可以当作事急从权,罚俸了事了。” 话音刚落,便见苏遇宁蓦地沉下眉间,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听说,赫连卿在朝堂上承认了兵围尚书府和滥用私刑一事,其余的,他一句话也未曾反驳。” “他怎么…”温若言本想问为何,可甫一张口,心中又陡然知晓了原因。 昨夜回府时,是她自己亲口同苏遇宁说的,不想让爹爹和娘亲知晓此事。 若是今日他在朝堂上用此事,来争取让自己的罪责从轻发落,那岂不是一下朝,绑架之事便传遍了京城? 鼻头莫名一酸,眸中顿时蓄起了泪花,她在心里不禁暗道,赫连卿这个傻子,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想想… “若言你别哭呀。”一见她掉下泪来,苏遇宁瞬间便慌了,忙抽出手帕给她拭泪,“他一定会没事的,你先别哭嘛,大不了等他们下了朝,我陪你进宫去求陛下,好不好?” 温若言两下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我没事,现在还不清楚情况不好贸然进宫,还是等赫连卿回来问问他情况再说吧。” “那好吧。你也别太担心了,他怎么说也是当朝大司马,陛下就算是处罚也不会太重的。” “嗯,我知道,没事。” 苏遇宁怕她一个人喜欢想东想西,便留在了将军府里陪她等着赫连卿回来。 可不知为何,平日里下朝最晚也是黄昏,更晚一点儿宫门就得关了。偏偏今日那明月都已经挂上了夜空,府门外却仍然不见赫连卿的影子,连何穆也未曾来报过信。 时辰越晚她心里越是担心,一顿晚膳没吃两口便放下了筷子,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苏遇宁连声安抚了好几次,对她却是一点儿作用也未起,只能握着她的手陪她干等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苏遇宁早已趴在桌面上睡着了,而温若言也等得困意渐涌,便在桌边以手撑脸阖眼小憩。 突然,门外传来小玉高扬的声音,“小姐!小姐!将军回来了!” 她闻声猝然惊醒,丢下一同醒来睡意未褪的苏遇宁,迫不及待地拔 分卷阅读54 腿便往门外跑去。 朝那不远处遥遥一望,果真,心心念念的那人正朝自己走来。 来不及思考其他,脑中顷刻之间便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占领,她双眼一红,抬脚向他奔赴而去,如鸟投林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眼前之人却是当即发出一声闷哼,她慌忙抬头,急切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有受伤?快让我看看!” “我没事,言言,先进去。”他像每次面对她时那般勾起唇角,一时看不出来他有何异样。 但到底那声闷哼自己并未听错,以防万一,温若言还是选择搀扶着他走进了屋内。 彻底清醒过来的苏遇宁瞧见人已经回来了,便打了个哈欠同她告别,留他们夫妻二人单独相处。 小玉关上房门后,她便急忙问起今日之事,眸底的担心快漫出来似的看着他。 赫连卿不由得心头一软,徐徐将她拥进怀里,柔声答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今日那吴尚书的确拿那两件事刁难了我,不过陛下对我有意偏颇,倒也没怎么罚我。” “没怎么罚你?那是如何罚你?”许是女人的直觉作祟,她总觉得赫连卿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便在她面前故作轻松。 无任何圣令而带兵包围二品大员的府邸,加之擅自带走其子滥用私刑,这两项罪名加起来砍头都绰绰有余了,怎么可能没怎么罚他? 她对自己的舅舅再了解不过了,就算赫连卿身上系着大黎的安定,可当他犯下了如此挑战自己权威的过错,按着舅舅的性格,怎么说也是要重罚他一顿以立君威的。 可眼前这人只是拥着她沉默不语,明显没有要将全部事实告知于她的意思,无法,温若言便只好决定用自己的行动来探查。 想起方才冲过去抱他时发出的闷哼,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她推开赫连卿,一把拉开他胸前的衣襟。 “言言!”他连忙将被扒开的衣裳拢好,难得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 然而眼前的小姑娘在他拢好之前,就已将里面的光景看了个一干二净,捂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双平日里闪着微光的眸子,此刻却是盈满了愧疚自责,以及心疼不已的氤氲泪花,止也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上夹子了,今天先凑个88888的吉利数,明天给大家补6k爆更。 啊对了,明天是晚上十一点半更新,宝宝们早点睡哦,不用特地等的。 爱你们哦~ 顺便看看孩子的预收吧,球球了。 预收《日常引诱状元郎》文案: 苏念是大魏性子最为随性跳脱的公主, 虽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的更受皇帝宠爱。 譬如,听说她喜欢那新科状元郎,皇帝便大手一挥给二人赐了婚。 状元郎白响,出身于以孝悌忠信为教育宗旨的国公府,最常说的三句话便是:“不合规矩、不合礼制、不合国法。” 人人皆叹,好好一个芝兰玉树的人,可惜长了个不知变通的脑子。 但是只有苏念知道,私底下的白响一碰就害羞。 有些事还得她一个女子来引导、来教学、来主动。 不过好在状元郎天赋极强,不仅学得快,而且做得好。 后来,皇帝驾崩,新君继位。 往日里十分疼爱她的皇兄,却变了个人似的将她囚在宫中。 而那位素来忠国君守礼法之人,竟石破天惊地揭了竿起了义。 起义军一路势如破竹攻进京城,皇宫里尸横遍野,她头一次看见,一向温润的白响却猩红着双眼,将自己搂进怀中,嗓音沙哑,“念念别怕,我来接你回家了。” 我曾经有很多原则,直到遇见了你 【古板固执状元郎x随性跳脱小公主,1v1,sc】 感谢在2021010223:34:49~2021010322:1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妮子、小透明2个;沈沉鲸、大大大学渣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行飞行者10瓶;春春8瓶;汝汝伊沫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油嘴滑舌 “言言别哭,我没事的。” 赫连卿赶忙捧起她的脸颊,将那一颗一颗滚落的泪珠轻轻擦掉,柔声安抚道:“言言若是再哭下去,我没事也要有事了。乖,不哭啊。” “我,我也不想…”小姑娘哭得厉害,泪水恍若梅雨季般怎么也止不住,“可我,控制不住,我好…好…” “好什么?”他明知道她想说什么,却还是想亲耳听见她说出口。 温若言虽然哭得不能自已,但脑袋却是清醒着。闻此言哭声立马便减弱了几分,鼻子一嗒一嗒的抽着,但就是不将方才那话说完。 “言言怎么不继续说了?我还没有 分卷阅读55 听完呢。” 那人明显的眸含戏谑,她白了他一眼,接着不发一言地拉过他的手,走到桌前坐下。 “你把上衣脱了让我看看。”她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赫连卿迟疑了一瞬,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便只好听话地将上衣缓缓脱了下来。 对面的小姑娘见到那具赤裸的上身,不仅没有如上次一般面色羞赧,反倒那刚刚才忍下去的泪水,再次不可控制的涌上了眼眶。 她眼前所见全是青青紫紫的棍痕,比她的手掌还要粗一些,长短不一的分布在他的前胸后背以及双臂上,几乎无一处完好的皮肤,似是被一群人给暴打了一般。 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落在她眼里,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像被揉烂了的纸团似的,疼痛又窒息。 然而,这些疼痛与他这个亲身经历之人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温若言蓄着满眶的泪水,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碰那些痕迹,可微凉的指尖刚一碰到,便见他微微蹙了眉头。 “是不是特别疼?”伴随着尾音落地,一滴晶莹的泪珠从那眼眶里掉了下来。 赫连卿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牵了牵嘴角,“其实也还好,以往在漠北曾多次去阎王殿走了一遭,这次已经算很轻的了。” 这话听见她耳朵里,便只当作他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故作逞强。她又不是瞎子,这满身的青紫哪里算得很轻? 见他被伤成这般模样,小姑娘心里不免又加深了几分自责,声音极轻地问道:“舅舅他罚了你多少军棍?” “不多,一百。” “一百哪里不多?” 她嗔了他一眼,起身去房间左侧的小柜子里,拿出昨日抹在她脸上的药罐子来,走到他身边打开盖子,用指尖挖出一点乌青色的药膏。 “普通人几棍都受不了,你这还是一百棍呢,没给你打残废了都是好事。”她一边嘴上怨了两句,一边将药膏在他肩膀处轻柔地涂抹开来。 赫连卿知道她是太过心疼自己,眉眼之间笑意弥漫,乖乖闭了嘴,任由她给自己涂药。 奈何那伤痕多得实在过于可怖,小姑娘抹着抹着不禁又酸了鼻头,带着细微哭腔地问道:“舅舅他…还罚了你什么?” “也没什么。”他的语气平淡,似乎对陛下的处罚毫不在意,“就只是收了大司马的头衔、将我降职为骠骑将军、没收了虎符、打了一百军棍、罚俸一年,以及…”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格外轻松,甚至还藏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小雀跃,“以及让我闭门思过三个月,不用去上朝了。” “这也叫没什么?!” 一听他用那般轻松的语气,细数着这些在他眼里不算什么的惩罚,温若言当场就来气,不由自主地便提高了声量。 前面头衔军职什么的先不说,这没收虎符于他而言怎能算“没什么”? 虎符没了便相当于手中的权力就没了,他就算仍有大司马的头衔,仍是大将军的官职,那也不过是空架子一个。 况且现在不仅没了虎符,连头衔也没了,官职也降了,与其他将军们平起平坐,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他呢。 一想到这里,她心中更是愧疚非常,撅着小嘴忍住即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继续给他涂抹药膏。 “你为何不将昨日的事情,全都告知舅舅呢?绑架皇室是杀头的重罪,你告知于他,他必定不会将你罚得这么重的。” 话音刚落,面前那人忽地握住她正在涂药的手,转过身来抬首正视着她,“言言,我是个男人。既然做了,又为何不敢承担?” “左右不过是一些处罚罢了,若是拿自己夫人的遭遇,来为自己减轻罪责,那我还有何资格能做你的夫君?” 眼前望着她的那双眼神炙热无比,连同握着她的那只大手,也传来格外暖和的温度。一声夫人夫君落在她耳朵里,硬是将那白嫩的耳廓,生生烫出一片嫣红来。 她低垂着头移开视线,极其小声的嘟囔着:“可…可这些处罚,也未免太重了些…” 闻言,那人的眸底蓦地泛起一丝戏谑,原本认真严肃的一张脸,也勾起抹微不可察的笑来,“言言…是在愧疚吗?” 被人戳穿了心思,她倒也不恼,垂着的那颗小脑袋默了一瞬,微微点了个头。 “那……”赫连卿站起身来,弓下腰与她平视,“言言弥补一下我,好不好?” 她原想问他如何弥补,可小脑袋刚抬起来,甚至连嘴都未来得及张开,便猝不及防的被他含住了双唇。 那臂膀虽受了伤却仍然有力,将她娇小玲珑的身躯紧紧圈在怀里。面前这人的上身无一处完好,因此她动也不敢动弹一下,生怕碰着哪里弄疼了他。 温香软玉的手臂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心甘情愿的接受他对自己的占领,甚至偶尔还会给出一些回应。 然而那人却得寸进尺的很,稍稍得到一点回应便攻势越猛。平日里对她那般温柔的人,此刻却是如一头饿狼似的饥渴难耐, 分卷阅读56 抱着那丁点食物又啃又咬。 “唔…”她微微蹙起眉头,唇齿之间发出一声不适的低吟来。 本是对他强势的侵略表达不满,却不想叫那人听了去,反倒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舌尖横扫口腔里的一切沁甜,纠缠着她的软舌不放,细细密密地将她整条猩红舔尽,再勾进自己嘴里来。 这场旖旎缠绵的接吻持续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直到二人的嘴唇已有了微微麻意,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尽管已是第三次接吻,可温若言的小脸蛋仍是不可避免的,在烛光的掩映下红得如那娇艳樱桃一般。 她低垂着头微喘着粗气,极力去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然而后腰和前胸传来的紧贴温度,却始终烫得那颗心无法平静下来。 “言言…”到底是赫连卿先开了口,原就低沉的嗓音里,此刻更是裹挟着颗粒般的沙哑感,“我身上疼,可以抱着你睡觉吗?” 还沉浸在羞怯中的小姑娘愣了一瞬,荡漾着春水的眸子刹那间结了冰,抬首冷眼望去,“赫连卿,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得寸进尺!” “我没有…”他委屈巴巴的小声道。 见他这副模样,本就心怀愧疚的温若言心下一软,轻叹了声,“今夜不行,我睡着了无知无觉的,万一不小心碰疼你的伤口怎么办?” “你不会的,你身子软。” “赫连卿!” 一时恼羞之下,她出于本能反应的推了他一把,当即又是一声闷哼传来。 “对,对不起,我忘了你身上有伤。”她慌忙上去查看,却不料被他捉住了手握着不放。 那人弯下眼角,盈盈笑意在眸里四处弥漫,“言言不给抱就算了,怎的还谋杀亲夫啊?” “……” 须臾后,她一把揪住赫连卿的左耳,什么愧疚什么自责,统统不见踪影。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净学些花里胡哨,油嘴滑舌的东西。说,都是谁教你的?” 就算被揪了耳朵他也笑意不减,小姑娘压根就没使劲儿,软软的手指头捏在那耳廓上,不仅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反倒像那猫尾巴似的,在他心上轻轻扫过。 但此刻面对夫人的质问,他又只好收敛了心神,老老实实的答道:“我不懂如何讨女子欢心,便向军营里已经成了家的请教了一番。他们同我说,但凡女子都喜欢听好听的话,所以我就……” “你今后别跟他们学这些,也不是所有女子都喜欢听的。”她嗔了他一眼,松开了手。 “言言不喜欢?” “我…我也不是不喜欢。” 赫连卿挠了挠头,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既然喜欢,又为何不让我学?” “我喜…“ 她轻咳一声,重新说道:”我尝试喜欢你,是之前那个不懂如何表达的你,不是现在这个油嘴滑舌的你。有些话偶尔蹦出一次会让人,可若是日日说,月月说,只会让人觉得反感的。” 闻言,对面那人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言言不让学,那便不学。” 见他这般乖顺,温若言的心情也不禁愉悦了几分,边将他脱下的上衣给他穿好,边细声细语的嘱咐道:“你且好好养伤,等你身上这些青紫退了,我可以考虑考虑让你抱一晚,但是今晚你得自己睡。” “好吧…” 他眉眼低垂,看上去十分失落,像极了一只朝主人撒娇求抱抱,结果被拒绝的小狗。与他平日里对待外人时的冷峻面容相比,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般反差逗得她垂眸轻笑一声,接着捧起他的脸颊,踮起脚尖凑了上去,“啵”的一声,在那唇瓣上印下一个安抚的吻。 那人眸底的失落瞬间消失殆尽,小狗终于被主人摸了头,心中雀跃不已,却又表面故作镇定,唯有那只摇得欢快的尾巴出卖了它。 “去洗漱吧,若是夜里实在疼得无法翻身,就将我喊醒,我给你抹了药再吹一吹,知道吗?” “嗯,知道。”他点头应下,与她分开去了净室洗漱。 由于身子不便,等他洗完回来时,温若言早已睡下。 她今日提心吊胆了一整日,晚上又哭了好几回,心里忽上忽下的,难免耗费了不少精神,此刻的呼吸都比平日里要沉了几分。 赫连卿给她掖好被子,又坐在床边不知在等什么。好一会儿后,睡着的小姑娘深深皱起了眉头,他轻柔地将那眉头抚平,这才回了自己的床上一同睡去。 翌日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是他平日里晨练的时间。可如今身上受了伤,也无法起床去晨练,于是干脆下了床去看看自家夫人。 温若言还在睡着,娇小的身躯挤在床的最里面,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也难怪,眼看着这月份马上便要入冬了,天气越发寒冷。她又一贯是个怕冷的,最近几日老是睡着睡着便缩成了穿山甲的姿势,小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墨发铺在枕头上。 赫连 分卷阅读57 卿怕她呼吸不畅,想将那被子给她掖下去,可是伸了手又够不着,便只好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小心翼翼地将盖住脸的被子往下掖了掖,露出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来。浓密的羽睫安安静静的伏在眼帘上,像收拢翅膀停在树枝上歇息的蝴蝶。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随着胸口的起伏一呼一吸,看的人意乱情迷。 他鬼使神差地便向下倾了身子…… 小姑娘睡得正熟呢,迷迷糊糊中,忽然感觉有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自己的颈间,扰得她一阵痒痒,于是她轻哼一声翻了个身。 可那呼吸并未因她的翻身而停止,反倒从颈间爬至脸庞,又是惹得她一阵骚痒。 她发出不耐的哼哼,伸手挠了挠脸颊。这回那道呼吸终于彻底消失,微蹙的眉间也舒展开来,她继续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并未听见小玉来叫她起床的声音。于是她睡眼惺忪的掀开眼帘,意识逐渐清醒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温暖的怀里。 她揉了揉眼睛,抬眸望去,赫连卿那张对着自己微笑的脸,在她的瞳孔里无限放大。 “赫连卿!”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高声喝道:“你怎么能趁我睡着的时候,擅自上我的床呢?” 见小姑娘实在恼羞极了,他便如实答道:“我想给你掖被子,可你睡得太里面了,我只好上来给你掖…” “那你掖完又为何不下去?” 赫连卿犹豫了一瞬,似是在思考到底是该说实话呢,还是该以沉默应对呢? 想了想,还是说实话吧,“言言,你太香了,我忍不住。” “……” 温若言瞬间噎住,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发火,还是该道歉,亦或是该害羞。 气氛僵了片刻,她终是选择了懒得同一个伤患计较,自顾自地下床去穿衣、洗漱、用早膳。 等一切做完,她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便拿了药过来给他涂抹,只是这回比昨日下手要重了几分。 面前那人背对着她,将光.裸的背部任由她涂抹,然而脸上却紧蹙着眉间,对她偶尔的故意使力忍着一声不吭。 其实小姑娘再是故意使力,那也是留了轻重的。只是她不曾经历过军棍打在身上的疼痛,便也不知在受伤的第二日,伤痕会比昨日多几分酸痛。 因此手指尖偶尔轻轻戳上去的时候,对普通人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可对受伤第二日的赫连卿来说,便是只要碰上一碰,酸痛就能疼进骨子里去。 可惜这些温若言是全然看不见的,等到她终于换了正面涂抹,那人早就把眉间给抹得平平整整。 “你下回,可不准再偷偷跑到我床上了。”二人面对面相坐,她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故意欺负他。 对面投来一道温柔的目光,只见他浅浅笑着,低声回了句好。 “对了。”她垂眸盯着自己给他涂抹药膏的手,并未回视他,“午后我要回娘家一趟,你别趁我不在的时候,闲不住去偷偷练武,知道吗?” 然而赫连卿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后面的嘱咐。 他闻言愣了一下,问道:“回娘家?为何?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娘亲了,想回去看看而已。” “哦…那,那我让何穆送你去吧。” 温若言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府上不是有车夫吗,要何穆送我做什么?我得让他看着你才行,免得你趁我不在,不肯乖乖躺着。” “那好吧…”他握住那只拿着药罐子的手,眨了眨眼眸,“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嗯,我一定在晚饭前回来。” 她回以他粲然一笑,可那唇角的深深笑意,却始终未曾映入眼中。 用过午膳后,她便乘坐马车移开了将军府。 赫连卿在门口望着马车离去,直到车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后,他沉声唤来何穆,命他悄悄跟了上去。 这实在不能怪他多疑,要怪,只能怪他过太了解温若言。 方才她同自己提出要回娘家时,语气明显不对劲,且将对他的嘱咐重复了两遍,为的就是让他不要把注意力,全放在回娘家这件事情上。 小姑娘是个不懂得隐藏心思的,因此他一眼便看得出来,即便她笑得再灿烂,也无法掩住她内心的沉重。 怕是这一趟的目的地,压根就不是长公主府。 车夫将温若言送到了长公主府门前,本是想在这里等她,却让她以娘家会派马车送自己回去为由,给打发回了将军府。 确认马车已经离去后,她并未踏进长公主府的门槛,而是转身去街市上另雇了一辆马车。 只不过这次的目的地,却是宫门口。 向禁卫军出示了令牌,她顺利进入皇宫,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御书房的门前,让李公公进去通报了一声。 很快,皇帝便召了她进去。 悠远的顶级沉香充斥在偌大的御书房里, 分卷阅读58 一位穿着明黄龙袍的中年男人,坐在堆满书籍和奏折的案桌前。原本正在批改奏折的手,在见到温若言进来后便停了下来。 “言儿,今日进宫所谓何事啊?”皇帝例行公事般问了一句。 她刚想张口,却又被他打断道:“等等,让朕先猜一猜。你此番前来,想必是为了赫连卿一事吧。” 温若言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让朕在猜一猜。想必,他兵围二品大员的府邸,又滥用私刑,都是为了你吧?”皇帝端坐着朝她看过去,那双上了年岁的眸子里似乎洞查了一切,嘴角挂着抹不知何意的浅笑。 她猜不透舅舅话里的意思,便只好如实地又点了一下头。 皇帝负手起身,缓缓走到旁边的书架前,一边翻找著书籍,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朕再最后猜一次。你此次前来,是为了让朕把虎符还给他吧?” 这下着实让她吃惊了须臾,微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默了一瞬后,轻咬着下唇点了第三次头。 “你可知,你这要求无理的很。”皇帝侧眸望去,嘴角的弧度虽未减,却让人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天下兵马都为朕所掌管,这虎符也是朕给他的,朕既然能给,自然也就能收回。” “怎么落到言儿耳里,便用上“还”一字了?难不成……言儿是觉得,虎符本就是他赫连卿的东西?” 她知晓舅舅本就忌惮赫连卿,闻此言连忙垂下了头,“言儿不敢,只是有一事,言儿想向舅舅禀报。” 原以为舅舅会问她是何事,不曾想,面前这位天子早就知晓了一切,将她没说完的话替她全数说尽。 “你想禀报的,可是吴礼绑架你一事?其实这些朕都知晓,只不过,你那夫君在朝堂上嘴硬的很。明明这事说出来,朕便可以对他从轻发落,可他不仅死活不说,且还当场认了罪。” “那朝堂上数十双眼睛看着朕呢,你让朕如何偏颇?言儿呀,你实在怪不得舅舅,若是不将他狠狠惩处一番,舅舅实在难以服众啊。” 话说到后面,皇帝明显已经软了语气,以舅舅而非朕自称。她若是还要继续说下去,便是德隆望蜀,贪猥无厌了。 可虎符没有要到手,就这样离去她实在是不甘心。大司马的头衔可以不要,大将军的官职也可以不升,可是号令赫连铁骑的虎符得要回来啊。 于是在踌躇片刻后,她暗下决心,鼓起勇气向前一步,回视过去的眼神异常坚定。 “舅舅,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您惩处他,到底是为了服众,还是恰好趁这次机会,收回虎符打压他呢?” 话音刚落,眼前那张慈眉善目的脸,霎时漫上了一层凛冽寒气。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以后每天都是日六,有特殊情况就是日三。 感谢在2021010322:16:51~2021010520:0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荒年浮生3个;大大大学渣2个;平行飞行者、小透明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芷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卖惨达人 “放肆!”皇帝当即怒喝一声。 尽管温若言已经做好舅舅大发雷霆的准备,但仍然被这一声怒吼给吓了个激灵,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也瞬间消散。 皇帝将手中的书籍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天威盛怒,“皇姐平日里就是这般教育你吗?!撇开身份不说,有你这般跟长辈说话的吗?” “本以为你嫁了人多少会懂事一些,可现在看来,你还是毫无长进,任性骄纵不知规矩!” 听着面前天子的呵斥,她低垂着头扁起嘴,心里不但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反倒暗暗很是不服气。 明明自己又没有说错,舅舅分明就是借此机会打压赫连卿罢了,什么为了服众,说倒是好听。 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像赫连卿那般敢作敢当。像舅舅这样,做了还要找一个好借口来掩盖的行为,算什么男人嘛。 思及此,温若言不服气的同时,还不自觉的对自家夫君多了一丝丝钦佩。 皇帝心里也知道,小姑娘这不知规矩的毛病,是日积月累被宠坏了的,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于是发完一顿火后,轻叹一声道:“那满朝文武的眼睛又不是瞎的,朕一国之君,难不成还当着众人的面,光明正大的询私枉法?” “再者,你以为朕想收走这虎符吗?可若是不收走这虎符,便要用更加严重的处罚来代替。赫连卿犯下的那两项罪行,可不是贬贬官职就能算了的。若按国法,他不仅要被削去官职、还要被没收府邸、贬为庶民,你可知晓?” “没收他的护符,已经是朕最大的仁慈了。” 小姑娘闻言一时语噎,舅舅说的这些,她的确没有考虑到。 方才质问他那句话时,自己满 分卷阅读59 心满眼想的都是赫连卿。她只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做坏事的是那吴礼,而受处罚的却是赫连卿? 因此她自然而然便觉得,舅舅定是借这次机会打压赫连卿。 毕竟自己的这门婚事,也是他为了制衡…不对,应该说是大黎历代皇帝,为了制衡赫连家的势力而想出来的手段。 可方才听完舅舅那一番话,心中的想法不免动摇了些许。 自己虽然不懂朝堂之事,但大黎国法她又怎会不知?现下冷静想想,若不是因为赫连卿姓赫连,恐怕早就被贬为庶民了。 偏偏那傻子在朝堂上,又对自己被绑架的事只字不提,如此一来,即便他姓赫连,那也是得重重惩处一番的。 或许,舅舅收了他的虎符,真的只是为了免去其他更重的刑罚吧。 想罢,温若言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抬眸望去。 “舅舅~言儿知道错了,言儿不该对舅舅如此无礼,还请舅舅不要同言儿一个小辈计较…”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爱撒娇的单纯小姑娘。 皇帝瞥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嫁给赫连卿这么些时日,也没见你学会什么,还是这般无法无天。朕都要怀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朕做错了,或许朕就不该答…” 话音未落,他却突然止住了话头。那个答字他只发了一个很浅的音,并未说完整。 因此小姑娘只听清楚了前面四字,而后问道:“舅舅,您说什么?” 皇帝不答,反倒转移了话题,“你既然知道错了,就赶紧回去吧,免得让你夫君担心。另外,吴尚书和吴礼那边朕自会处理的,你就回去让你夫君好好养伤吧。” “哦…那…” 她本想问问虎符怎么办,可对面那位天子明显知道自己是想问这个,旋即一个眼神投过来,她立马识相的住了嘴。 “那言儿就先回去了,言儿告退。”话毕,她福了个礼,后退几步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出了御书房后,她一路走着来到了宫门口。本想着去雇个马车把自己送到长公主府,跟爹娘说自己回来拿东西,再坐长公主府的马车把自己送回家。 毕竟,说了谎是要圆的呀。 可是没想到,她刚走出宫门,便见何穆已经在那里等着自己了。 “郡主,将军让我来接您回家。”何穆上前说道。 被戳穿谎言的小姑娘面露羞愧,讪笑了两声,“赫连卿他已经知道了呀?” “这个…您还是回去问将军吧。” “哦…”她扁了扁唇,乖乖上了马车。 一路上她心里很是忐忑,这是头一次对赫连卿说谎,虽然并不是为了做坏事,但谎言被人拆穿了难免会有些窘迫,也不知道那人此刻是不是正生着气呢。 马车终于驶到了将军府,在车里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后,她缓缓掀开了门帘。 本以为赫连卿会在家里等着她,不曾想他现在就站在马车下面,正朝自己伸出手来。 温若言有些懵,却还是将手递了出去,被他搀扶着走下了马车。 “手怎么这么冰?”他一边牵着她进屋,一边给他摩挲着冰凉的小手,并嘱咐道:”下次出门记得带个绒套,把手揣在里面,免得冻坏了。” 二人进了屋后,赫连卿拿来一个汤婆子塞给她,其余的话一概未说。 她有些拿不准这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便干脆主动提起今日之事,“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嗯?言言是想让我说什么?” “就…”她将视线移向一旁,支支吾吾道:“就那什么…你不是,不是知道我去哪了吗?” 那人忽地冁然一笑,“我知道言言去皇宫,是为了我向陛下求情去了。我除了担心之外,便只有感动,其余并未有什么想说的。” “可是,可是我骗了你啊…”小姑娘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声量更是十分低弱。 赫连卿将她垂下的小脑袋又捧起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言言,你不必自责。说谎不好,但你可以。” 温若言微微怔住,那人掌心的温热自脸颊两侧传来,逐渐浸透了她白嫩的肌肤。点点桃红悄无声息的从里面探出头来,搅动着眸底的一池春水。 见他并未责怪自己,索性将今日御书房里的对话,也同他一并坦白了。 听完,赫连卿先是垂眸轻笑了两声,不可置信似的问她,“言言,你当真如此说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他再次发出一声轻笑,“言言啊言言,陛下多半要被你气死了。” “那我又不懂朝堂之道,我以为他是为了打压你嘛。况且,昨日是你自己同我说,男人就是要敢作敢当,那舅舅不也是男人吗?” “言言,你不能拿我跟陛下比的。”他收敛了笑容,看着她认认真真道:“臣子是臣子,陛下是陛下。我既有我的为臣之道,陛下自然也有他的为君之道。我可以敢作敢当,但陛下若是同我一样,难免要被有心人 分卷阅读60 给算计了去。如此,还如何治国啊?” 闻言,她垂下头陷入了沉思。仔细想想,今日的行为好像确实十分鲁莽,她也的的确确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 好在没有酿成什么不好的后果,不然,她可真的就要愧疚一辈子了。 见她低垂着头,一副知错了的委屈模样,赫连卿抚了抚她的发顶,安慰道:“言言向来单纯,不懂如此复杂的事情也是难免。只不过今后行事之前,你须得好好思虑思虑,或者问一问我,我来帮你拿主意,好吗?” “嗯…”她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就算已经翻篇了。 二人一同在屋内用了晚膳,洗漱过后,赫连卿便脱了上衣任她涂抹药膏。 赤.裸的上身看习惯后,抹药就变成了单单纯纯的抹药,温若言再未羞红耳尖过。 可她倒是平静了,某人却是在那肌肤相触的瞬间,心头控制不住的漫上一股燥热。已经好几次了,次次都是如此。 这般下去,怕是再过不久,他的自制力就会全面崩坏。 想罢,他决定先问上一问,于是侧眸问道:“言言,你尝试得如何了?” “嗯?什么尝试?”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指的是什么。 赫连卿刚张了口想解释,她又忽然想了起来,旋即面色一红,“你,你这个人说话,怎么总是如此直白,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他挠了挠后脑勺,不甚理解,“如何委婉一点?言言你教教我。” “我…” 她一时语噎,自己向来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知委婉二字如何写,又该如何教他? 于是她撇了撇嘴角,索性道:“算了,尝试得就那样吧,没什么进展。” 话毕,她将手里的药膏咚的一声放在桌子上,接着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便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瞧这模样明显是生气了,可赫连卿实在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便只好赶忙将衣裳穿好,快步跟了上去。 “言言,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小姑娘边脱着外衣,边语气淡然的回了一句“没有啊”。 他又上前一步,继续问:“那你为何生气了?” “谁跟你说我生气了?”她嗔了他一眼,将他转过身子往外推,“你赶紧回你床上去,我要睡觉了。” “等一等,言言。” 他忽然转过身来,为防止温若言继续把他往外推,便长臂一绕揽上她的腰身,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动弹不得。 突如其来的动作不仅没让小姑娘面露羞色,反倒让她心中原本那股别扭的火,又上升了几分,杏眼怒瞪着他道:“你做什么?!还想强迫我了不成?” “不是,我是想问问,再过几日就是冬至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同你说过的。我不太懂如何讨女子欢心,怕自己到时又惹了你生气,便干脆先直接问一问你好了。” 她闻言愣了一愣,这才想起来,再过几日便是自己的生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早就忘记了过几日是冬至。 提及生辰一事,方才心里的火顿时被她抛诸脑后。 “嗯…”思考了片刻后,她道:“小时候我怕疼,便一直没有打耳洞,还是同你成亲之前才打的,不如你送我一对耳饰吧。” “好,那样式呢?” “简单一点,适合日常出行便可。” “嗯,那颜色呢?” “只要不是黑色,其他都可以。” “那…” “喂,你干脆让我带着你去买好了。”温若言白了他一眼,又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快放开,我要休息了。” 赫连卿犹豫了一瞬,尽管还想再抱的久一点,却还是松开了手,转身去熄了烛火。 今日小姑娘入睡得很快,没多久那边便没了翻身的声响。可另一边,某人却在黑暗之中睁着双眼,怎么也睡不着。 他不仅不知道如何讨女子欢心,更是没有给任何一位女子送过礼物,可那位即将过生辰的不是旁人,而是他最最疼惜之人,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但符合她方才所说那两点的耳饰,实在不胜枚举。自己要是万一选了个她不喜欢的,那岂不是白白惹得她不高兴。 唉,怎么给女子送礼,比打仗还难啊! 怀揣着淡淡愁思,年轻的将军终是逐渐进入了梦乡。 翌日,二人用完早膳抹了药,他便同何穆一起出门去了朱雀街,街上的首饰店何其多,他们便一家一家的看。 可两个大男人哪会欣赏女人的首饰?看了不到半个时辰,只觉脑中一片混乱,什么颜色啊、搭配呀、材质啊,他们是一窍不通。 听着老板介绍跟听天书一样,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就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选耳饰果然比看兵书要复杂难懂,两个大男人齐声叹气。 “我说将军,这冬至还有几日呢,您干吗非得今日选呀?”何穆在一旁问道。b 分卷阅读61 r   赫连卿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淡然的反问:“你觉得以我们今日的进程,生辰前一日能选出来吗?” “额……好像是不能哈。” 何穆讪笑了两声,忽又听他道:“你的确不能。” “……”他默默无语,小声嘟囔着。“这关我什么事嘛,不是您要选吗?” 那人闻言,勾起莫别有深意的笑来,“是我要选,不过不是首饰。” “啊?” 还不等何穆问明白是什么意思,便被他派去打听,京城里最有名的剪纸手艺人是谁。 而赫连卿,则独自去了郊外的深山老林里。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间,赫连卿的身影也没有在府里出现。温若言等了小半个时辰,见他迟迟未回来,便趁着饭菜还没凉透自己先吃了。 下人把碗筷收走的时候,赫连卿同何穆一起终于回到了府里。 一个因为今日四方打听跑了太久的路,而连规矩也顾不上,咕噜咕噜便灌下了半壶的茶水。 而另一个,则是脚下沾泥脸上沾灰,身上也沾了好些土,甚至还弥漫着一股动物的腥味。 温若言瞧了一眼屋内这两个不正常的人,问道:“你们不会是跑到哪座深山里去给我选礼物了吧?” 赫连卿正想解释,却被她没发挥完的想象力给堵了回去,“然后遇见了一头大狗熊?再然后你们两个就跟那头大狗熊火拼了起来?最后你们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连续四个语气冷淡的问句,问得他们齐齐低头以示认错。 接着,只见她将桌子一拍,高声喝道:“还不快去洗漱?!” 话音刚落,两个大男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分开行动。赫连卿慌忙拿了换洗衣服,冲去了净室。 半个时辰之后,洗掉一身泥土和腥味的干净男人回到了屋里,乖乖站在温若言面前,低垂着头接受批评。 “我昨日才嘱咐过你好好养伤,不要乱动。你去街上选个首饰也就算了,至少只是走走路而已,可你现在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一日不上街,那街上都已经长出森林了?” “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一身的土是怎么回事?”她在自己脸前摆了摆手,蹙起眉头,“还有这屋子里的腥味,你莫不是……将吴礼带去深山老林里,悄悄杀了吧?” 他猛地抬起头来,坚定否认道:“当然不是!陛下既已说了会处置他,我又怎会再次滥用私刑…况且,若只是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那你倒是同我解释解释啊,一对耳饰不用选到深山老林里去吧?” 赫连卿继续垂下头,一言不发,似是下了决心将今日做了什么保密。 温若言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甚是清楚,他若不想说,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从他口中逼不出来话的。 于是她叹了一声气,也懒得再细究了,冲他招了招手,“过来,把衣服脱了,抹完药去睡觉。” 他乖乖走过去,背对着她坐下脱了上衣。小姑娘刚挖了一指药,正要抹上去的时候,却僵在了当场。 那宽阔结实的背部上面,新添了十几道细细的血痕。不像是被动物伤的,倒像是同动物打斗时,被周围的树枝给刮的。 看着这些伤痕,温若言是又心疼又生气,不争气的泪水瞬间蕴满了眼眶,“赫连卿!你…你…你气死我算了!” 一听到她声音里的哭腔,他连忙转过身来,小姑娘刚刚掉下的一滴泪水,恰好砸在他坐着的大腿上。 那泪水似是带了温度,让他狠狠被灼了一下,一向镇定的人此刻却是不知所措。 “言言,你别哭啊,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明日不出门了好不好?”他手忙脚乱地擦去她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柔声安抚着:“我知道错了,是我没有听你的话,你怎么罚我都行。别哭了,啊?” 她打开他的手,咬着嘴唇发泄一般擦去脸上的泪痕,愤然瞪着那人,“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你爱如何如何,之前那些就权当是我自作多情好了!” 说罢,将药罐子狠狠拧上,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又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走向他的床榻,将上面的被褥一卷,也塞进了他怀里。 “回你自己屋睡去!”她站在他面前,仰着小脸怒气冲冲的瞪他。 这次真不怪她无理取闹,那日赫连卿受伤之后,心里的愧疚让她不免心疼的紧,时时刻刻都得对他身上的伤注意着些。 连自己被他抱着也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他,可自己这般心疼又有何用呢?人家压根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明知自己身上有伤,却还弄了一整背的血痕回来,这谁看了不气? 敢情自己这些日子的叮嘱、心疼、担忧,全都不曾落入那人耳中,更不曾被那人记在心里。 自己都不心疼自己,那她还心疼他做什么? 温若言的胸口一起一伏,刚刚哭过的睫毛还湿漉漉的,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也只有那双狠 分卷阅读62 狠瞪着的杏眼,让他清楚感受到了小姑娘的怒气。 他先缓缓将手中的被褥和药膏放下,想拉过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只好端端正正的站着,举起右手三指做发誓状。 “言言,我保证,伤好之前我再也不乱跑了。若是再多出一条伤痕出来,便叫我…叫我…再也不能抱你。” 那人的眼神真诚,却也委屈,发完誓又补充了一句:“言言,我身上疼。你上次说我若是疼,你就给我抹完药吹一吹的,还算数吗?” “我,我那是说你睡觉的时候,疼的翻不了身我再给你抹药吹一吹,谁说现在了?” “可是我添了新伤,药也没有抹完,是真的疼…” 温若言盯了他好一会儿,明明不听嘱咐的人是他,怎么这人却一副比她还要委屈的模样? 算了,怎么说那一身的伤也是为自己而受的,权当还他人情好了。 想罢,她撅着嘴唇,伸出手摊开掌心,“拿来吧。” 赫连卿连忙将药膏拿来递给她,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几不可查的浅笑。 小姑娘总是这般吃软不吃硬,表面看着凶凶的,其实顺着毛摸摸便好。 许是大脑给了身体暗示,如此想着,他便在那柔软的指尖碰上自己的胸膛时,被一股燥.火所驱动着,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抚上她的后脑勺。 接着顺着那一头墨丝一路向下,当真如顺毛一般,摸到了她的被审核锁的地方。 温若言原本并未在意,毕竟眼前这人动手动脚惯了,她早已习以为常。 可直到那手摸到自己的被审核锁的地方,却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时,她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莫名其妙被审核锁了,就写了一个“腰……际”和一个“后……腰”,大家连接着看吧感谢在2021010520:04:17~2021010620:5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大学渣、小透明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栀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生辰快乐 她抬眸望去,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炽热的眸子里,而自己指尖下的肌肤,也似乎在隐隐发烫。 眼见着后.腰上那只大手就要滑到臀.部,她连忙出声唤他的名字。 身后的动作戛然而止,那人的眼神愣了一瞬后逐渐清明,喉结滚动,沉声道:“言言,你不能再给我抹药了。” 温若言自然晓得他这话里是何意,她垂眸看向一旁,声音极小的回他:“你就不能……不能克制一点吗?” 也难怪小姑娘羞怯难当,这话说出来,任谁听了都要羞红了脸去。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的夫郎不知节制呢。 可这话落在赫连卿耳里却不是这味儿,天知道他多冤枉,他哪里没克制,每次同她肌肤相触时,自己几乎是用尽所有理智来克制对她的念想。 但…但眼前这人又怎会知晓,她对于自己来说,如珍宝对于财迷、天空对于飞鸟、大海对于游鱼,哪里是克没克制的问题。 偏偏这些话又不能对她说,她对感情向来敏感,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对她存有这般念想,她免不了要起疑,怀疑这份爱意最开始的来源。 若是这来源说了,怕是还会将那个,他一直隐藏的秘密牵扯出来。 想罢,他只好点头认了这口锅,“好,我尽量克制。” “你还是自己抹吧。”温若言将那药膏塞进他手里,嘟着嘴道:“反正你这背上的血痕是你不听我话的结果,那你就自己受着。” 说罢,鼻间轻哼一声,扬着小脸往自己的床榻走去。 赫连卿在她身后浅浅笑着,没再说什么,放下药罐将那卷起的被褥铺好。 一边心里暗暗庆幸逃过一劫,不用被赶出去了,一边闭上双眼挂着笑容,沉沉睡去。 之后的几日,他果真如自己发誓的那般不再出门,待在家里专心致志陪她。 温若言练刺绣,他就在旁边看兵书;温若言躺在贵妃榻上看书,他就搬把椅子坐在一旁,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一起看;温若言午后小憩,他就去书房挑选何穆买来的各种耳饰。 总之,坚决不出门,坚决陪夫人。 如此过了五日,他上身的青紫也渐渐消了下去,除了几条打得特别重的还残余一点点之外,其他的都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既然他已经可以活动自如,温若言便准许了他可以出门。可赫连卿却丝毫没有想出门的意思,仍是她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粘人得紧。 偏偏她凶他他也毫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的跟着。她拿这人没办法,便懒得再管他,反正被粘着也不会少块肉。 可是今日用过晚膳后,一向紧跟不舍的那人却突然不见了踪影,直到天黑也没见着人回来。 分卷阅读63 等了一个多时辰,见人还没有回来,她心下一时生气,决定不给他留门了,而后兀自拿了换洗衣裳去净室洗漱。 近日天气越发寒冷,她便在那热水桶里多泡了一会儿,等换好衣服出来时,已是接近夜里子时。 她走到自己房门前,里面却是一片漆黑,不由得让她心生疑惑,自己去洗漱前屋里明明是燃着烛火的啊。 难道是忘了关窗,烛火被风吹灭了? 想罢,她推开门扇走了进去。转身将房门关上后,又欲去桌前点燃烛火,可步子方迈开一步,眼前的黑暗里突然亮了一盏灯。 就在她不远处的正前方,架着一块方形的白布,白布后面亮着一簇烛光。 她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便见那白布上面忽而出现两个小小的,人形轮廓的黑影子。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也从那白布后面传来。那人掐着声调一会儿学女人说话,一会又学书生说话,很是逗趣。 同时那黑色的剪影也在白布上面动了起来,逼真得就好像两个活生生的人被缩小了数倍,在她面前演绎着故事。 温若言听了没两句便很快听出来,面前演的这出是董永与七仙女的故事。尽管这个故事她已经听了不下数十遍,但这一次讲故事的人却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因此她觉得格外新奇。 并且,皮影戏是她从小最爱看的戏剧,但爹爹娘娘总嫌那看戏的地方不干净,故而没带她去过几次。 得不到的东西就总会心心念念的想着,也正因如此,她长到如今这么大,却还是同小时候一样对皮影戏的喜欢丝毫不减。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小人越发入神,唇角的笑意自翘起来就从未下去过。 好不容易等到故事演完了,她连忙小跑两步到白布后面。 果不其然,赫连卿正拿着两根小细棍儿,操动着那兽皮做的两个小人。 “我竟不知你还会这个。”她顺势坐到他的旁边,拿过其中一根小细棍,仔细瞧着那瘦皮做的七仙女。 “哇…”极其精细的工艺让她不禁发出赞叹,“这是你自己雕刻出来的吗?” 赫连卿莞尔一笑,回道:“自然不是,我哪里会做如此精细的活儿。” 小姑娘侧眸看了他一眼,嘟起小嘴,“那这兽皮肯定是你剥下来的,上次你同何穆在外面野了一番回来时,身上就满是动物的腥味。” “嗯,这倒是真的。”他点点头,上次让何穆去找工艺极好的手艺人,为的就是这个。 而这张兽皮,就是自己去深山野林里面,好不容易扒下来的野猪皮。 本来用驴皮或者骡子皮就可以了,但这东西按温若言的性子,肯定是要保存下来的。他怕这两种皮不易保存,便专门去扒了野猪皮下来,为此还专门同野猪打了一架。 果然,这东西她拿着爱不释手,说什么也要自己试一试。 “你快教教我,那小曲儿怎么唱呀?”小姑娘跃跃欲试着,碰了碰他的胳膊。于是他教一句,小姑娘边学一句。 他原是个不会唱曲儿的人,今儿这出七仙女还是他特意让何穆去学了过来,然后自己再找何穆学的,专趁她午睡听不见的时候。 温若言学完,趁着新鲜劲同他配合着又演了一出,演完小姑娘咯咯的笑,十分开怀。 “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看皮影戏的?我记得我可没告诉过你这个事儿。” 面对她或探究或质问的眼神,他如实回答:“上次回门时,长…父亲告诉我的。” “爹爹竟然连这个也告诉你?哼,到底谁是他亲生的呀…” “父亲告诉我,也是想让我讨你欢心,当然你是亲生的。” 原本只是撒个娇而已,可他一本正经回答的模样竟有些好笑,她不自觉便垂眸笑出声来。 巧笑嫣然的一张小脸,在烛光下罩上一层朦胧的光亮,身旁那人怔了一瞬,滚了滚喉结。 “对了,还有你的礼物。” 他侧过身去,从身旁拿了一个红色的锦盒递给她。那个锦盒只有巴掌大小,精致的外表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东西价值不低。 温若言将锦盒打开,面躺着的是一对做工极其精巧雅致的红色玛瑙耳饰,圆润的珠子娇艳欲滴,像雪地里绽放得最艳丽的红梅。 “喜欢吗?”他问道。 那双闪烁着微光的眸子盯着手上那对耳饰,她扬起唇角重重点了个头,“嗯,很喜欢。” 说罢,又将锦盒递给他,让他帮自己戴上。 赫连卿拿出耳饰,倾了身子靠近她,仔细对准了那白嫩耳垂上的小洞。 生怕弄疼了她似的,动作十分缓慢的将钩子缓缓推了进去,接着又重复一遍方才的动作,将另一只耳饰也推了进去。 戴完了耳饰,她左右摇晃了一下脑袋,将那玛瑙珠子甩起来,试了试耳饰的舒适度。 随后又停下动作,侧过脸微微扬起下颌,问道: 分卷阅读64 “好看吗?” 血一般红的玛瑙珠子垂在那白皙的颈侧,恍若漫天冰雪里唯一一点勃勃生机。小姑娘荡着笑意的眼神向他投过来,弯月般的樱唇同那珠子一样红润… 且迷人。 他抬手抚上她的耳垂,将那玛瑙珠子半握在手心里,沉声吐出一句,“好看,特别好看。” 也不知说的是珠子,还是戴着珠子的那人。 源源不断的温热从她的耳垂传来,这向来是绝大多数女子极为敏感的部位,而此刻这个敏感的部位,正被某人轻轻摩挲着。 暧昧在空气悄然发芽,寒冷的冬季不知不觉被染上几分春色。 屋内的烛火摇曳着,映得二人脸上忽明忽暗,她听见外面打更敲梆子的声音,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面前这人低沉的嗓音。 他说:“言言,生辰快乐。” “谢…谢谢…”她低垂着头,面容滚烫,“夜深了,你…你早点休息。” 说完,她慌不择路的起身逃走。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逃,她只是觉得,现下的气氛很不对劲,自己的胸口也不对劲,身体里的血液更加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她说不上来,就好像自己不小心失足,跌进了一湖柔软和煦的春水里。 温暖,却也溺人。 因此她下意识的便想逃离这种环境,却不曾想,就在自己即将走到床榻时,背后倏然贴上来一个宽厚的胸膛。 那人的双臂紧紧箍在自己腰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言言,我的伤已经好了。你上次说的话,可还算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620:52:14~2021010715:5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透明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荒年浮生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夫妻之事 温若言突然想起,上次是自己说等他伤好了,便考虑考虑让他抱着睡一晚。 虽是“考虑考虑”,但其实和答应并无区别。 身后紧贴着的胸膛隔着布料也能传来令人的滚烫温度,也不知是这气氛所致,还是那滚烫其实来自于自己的肌肤。 她轻咬下唇,小声答他:“嗯,算数…” 闻言,那人微微扬了唇角,在她耳鬓烙下一个吻,“我去熄烛。” 说罢,便松开了禁锢着她的双臂,转身朝桌前走去。 腰间的禁锢一松,她便连忙爬上了床,滚进最里面蜷缩着身体,闭上双眼强制性的让自己以最快速度入睡。 不过片刻,身旁的床铺一软,暖和得如火炉般的身体便钻了进来。 紧接着一只手臂揽上自己的腰际,紧了紧力道,将她搂进那人怀里。 “言言,困了吗?”低沉的声音伴随着轻轻拂过的呼吸,在她耳边恍若丢下一颗石子,瞬间涟漪圈圈。 她极其小声地回了一句,“没……” “那同我说说话,好不好?” 温若言顿了少焉,仍是转过了身来,“你想说什么?” 那人却并不说话,只是一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指腹在她眼下轻轻摩挲着。 好半晌,他才沉沉开口:“今日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辰,言言,今后你每年的生辰,都让我陪你一起过,好不好?” 她怔愣了一瞬,自己又怎会不懂他的言下之意,被他摩挲过的那片脸颊立即泛上了红晕。 良久,小姑娘点了点头,“好…” 软糯的声音落在赫连卿耳里,几乎是瞬间便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鼻息之间的呼吸逐渐加重,他吞咽一口,将身子缓缓凑了过去。 对于面前越来越近的身影,她乖巧等着并未拒绝,甚至在那双柔软含住自己的唇瓣时,她也试着去迎合他。 两人到底是夫妻关系,有些夫妻之间该做的事儿,也总是要做的。以往她不愿意,那是因为不喜欢,可如今…… 如今虽算不上爱,但的确是喜欢的。 于是她伸出藕臂揽上他的脖子,尽力放松自己的感官,享受着他越发熟练的技巧给她带来的愉悦。 这事儿娘亲之前也不是没教过她,虽然她并未看那小册子,但多多少少还是懂一点的。 可眼下真要到实践理论知识的时候,她却不免紧张得心如擂鼓,脑中那仅存的一点儿知识也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好在她不是需要主动的那一方,此刻只需忍着心中羞色,将身体放松下来,全部交由他来主导便可。 男人好像在这方面是无师自通的,吻着吻着,他便自然而然覆到了那具娇小的身躯之上,心中不由得惊叹,原来女子的身子竟如此软绵,好像他若是不撑着点儿力,小姑娘就会被压死似的。 温热的 分卷阅读65 呼吸在二人之间相互交织,温若言仿佛置身云海里一般,脑中混混沌沌的,连一只大手勾上了自己的中衣腰带也不知晓。 似乎是吻不够,也似乎是女子的身上总有股特别的香味,那双唇瓣开始下移,在那白皙的颈间烙下点点红痕来。 “小姐。” 小玉忽然在外面敲了敲门,身陷迷离中的温若言瞬间清醒,扬声问道:“何事?” “勇毅候家的公子苏遇安说想见小姐,正在大堂等着。” 遇安?她心中一惊,不是说过年前才会回来吗,怎的冬至就回来了?且还是在这个时辰… “我知道了,你同他说我马上就来。” “是,小姐。” 说完,她又看回赫连卿,催促道:“你快起来,家里来客人了。” 面前这人不仅不起,反倒脸色很不爽,“什么客人三更半夜的非要见你?”还偏偏挑在这种时候… 也是,哪个男人被打断这种事还能露出好脸色呢? 她表示理解,于是柔声同他解释道:“苏遇安是遇宁的兄长,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遇安向来不拘于一隅天地,长大后便去云游四方。前段日子遇宁同我说他今年会回家过年,我还以为要在大年三十的前几日回来,没想到回来的这么早,你快起来穿衣,让客人等太久了不礼貌。” 无法,赫连卿只好翻身起床,并且默默对这位“客人”印象不佳。 二人穿戴整齐后来到灯火通明的大堂,只见一位披着素白大氅,身材欣长的男子,和身后的小厮一起背对着站在大堂中央,抬首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太.祖皇帝亲手提的四个大字——忠君护国。 “遇安!” 温若言欣喜的声音让苏遇安转过身来,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旋即扬起抹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清朗的声音悠悠传来,“好久不见,言儿。” 一声称呼让跟在温若言身后的人瞬间皱了眉,随即又被她拉到身边介绍道:“这位是我夫君,赫连卿。” “夫君”一词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同那苏遇安互相颔首作礼。 “久仰赫连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那人浅浅笑着说了句客套话,赫连卿一向不对付这些,便随口回了句“客气”。 “遇安,你先坐着喝杯热茶。” 说罢,正要摆手让下人上茶,却被他拒绝,“不用了,我赶在今日来只是为了给你送生辰礼,不便多扰。夜色已深,送完礼我就回去了。” 身后的小厮连忙将怀里裹了好几层棉被的生辰礼物奉上,一层一层揭开,里面裹着的竟然一只用油纸包好,还散发着热气的烤稚鸡。 “烤稚鸡!”她眸底是不加掩饰的惊喜,忙将烤稚鸡接过,放在鼻下闻了闻,“嗯~好香啊,是建安寺那家吗?” 建安寺是京城最西边的一座寺庙,离将军府有至少一个半时辰的路程。虽然远了些,但建安寺门口一个大胡子卖的烤稚鸡,在京城里可是出了名的美食,老子卖完了儿子卖,儿子卖完了孙子卖,因独特的秘方生意好得不得了。 她从小最喜欢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可能吃到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是因为建安寺实在太远了些,爹爹娘亲觉得不安全,便从来不带她去,只有特别馋的时候才会派人去买来。二是因为那家生意实在太好,每日摊前排着的都是大长龙的队伍,不仅路上耗费的时间长,排队的时间也长。 一来二去,连她自己也觉得麻烦,干脆将想吃它的念头给掐了,随着自己越来越大,便再没有想起过。 如今烤稚鸡的味道又重回她的嗅觉,儿时的记忆一下便涌了上来,果然得不到的东西无论过去多久,依然能轻而易举的勾人心神。 苏遇安瞧着她溢于言表的惊喜,不免嘴角笑意更甚,“是啊,回来时见他刚好收摊,便买了最后一只。不知这个生辰礼对你这位小郡主来说,是不是过于穷酸了点呢?” 后面那句话明显是在开玩笑,他堂堂勇毅候长子,什么金银财宝名贵字画送不起? 不过对于温若言来说,手中这只烤稚鸡比金银财宝要更得自己心意。 “怎会穷酸?我都好多年没有吃过了,它是我目前为止收到的最…”顿了顿,眼珠子微微侧移,倏而话锋一转,“第二好的礼物。” 闻言,身旁那人挺了挺胸膛,眸底漫上浅浅笑意。 “哦?言儿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不知这最好的礼物,可否让我看一看,长长见识?”他弯着眼角,笑得人畜无害,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要求。 于是她稍稍侧过脸,将耳垂上还未来得及取下的耳坠展露给他,“呐,就是这个。他送我的,好看吗?”她指了指赫连卿。 苏遇安的目光落在那颗玛瑙珠子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唇角几不可察的收敛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仍是那张温柔的笑脸,回道:“嗯,好看。” 看着小姑娘对自己送的礼物不加掩饰,一旁的赫连卿心里别提多开心 分卷阅读66 了,方才被打扰时的不愉快,也在此刻消失殆尽。 “啊,对了!”温若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上次我同遇宁去街上选了你的接风礼来着,我这就去给你拿来,你等一会儿啊。” 说罢,便慌忙抱着烤稚鸡跑开,留两个并不熟悉的大男人在大堂待着。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何况赫连卿一向只擅长打仗,并不擅长同人打交道,现下更不知道该同他说什么来缓解气氛。 许是看出来了他的尴尬,苏遇安先开了口,“前些日子听说陛下赐婚,将言儿许配给了赫连将军,我本想回来恭贺,偏偏那时正巧游历至南疆,无法赶在她成亲之前回来,原本是一桩遗憾。不过…如今见到赫连将军如此疼爱言儿,我也就放心了。” 这番话听得赫连卿有些不爽,摆出一贯对待旁人的冷脸来,沉声道:“你放心?不知苏公子是以何身份放心?” “我同言儿一起长大,在我心里,言儿同遇宁一样都是我的妹妹,自然是以兄长的身份。” 说完,不待他开口,又接着道:“这京城的天气属实寒冷,站了这么些会儿,身上倒有些僵了,不知可否向赫连将军讨杯热茶喝?”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他还不至于小气到一杯热茶也不给,于是唤下人上了一杯热茶过来。 可那下人以为是赫连卿要的热茶,便递给了他,他也没在意,拿过茶杯又递给了对面的苏遇安。 茶杯正要被接过时,苏遇安忽然手下一松,滚烫的茶水在茶杯倾斜的那一瞬间,泼到了他的袖角上,烫得他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而那汝窑产的白瓷茶杯,就这么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遇安,这是我…”温若言拿着包装好的紫檀狼毫毛笔,刚好踏进门槛瞧见这一幕,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第32章 修罗场啊 “遇安!”她连忙跑上去,抓过他的手查看伤势,“你怎么样?疼吗?要不要请大夫?” 脸上焦急的表情让一旁的某人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苏遇安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笑了笑,“无碍的,回去抹一抹药便好了。” 温若言又转过头来瞪了自家夫君一眼,怪道:“你怎么回事?习武之人怎的连个茶杯都拿不稳?” “我…” 他十分冤枉,正要开口解释,却又被那人打断,“不怪赫连将军,是我自己没拿好,索性也并无太严重,便算了吧。” 既然伤者都不追究了,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还是又嗔了他一眼,示意回去再找他算账。 “这个便是你给我选的礼物吗?”苏遇安瞧见她手里拿着的长条锦盒,问道。 “嗯!”她点点头,将锦盒递给他,“你打开看看。” 接过锦盒,他正要打开,却又突然顿住了动作,“还是回去再看吧,这么晚了,便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也是。那你回去小心,改日将遇宁带出来,我们一起聚一聚。” “好,一定。”他弯着眼角,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三个人,好好聚一聚。” 话音刚落,一旁的赫连卿当即蹙了眉头,连他都听出来的言下之意,小姑娘却一点儿也没察觉,仍是将那唇角翘得如弯钩一般。 苏遇安带着小厮离开了将军府,此时已是丑时末,温若言困得不行,回卧房的路上都打了两个哈欠。 进了屋里,便直接脱了衣裳往被子里钻,那人也跟着钻了进来,只不过不是为了做没做完的事,而是为了将她抱进怀里,给她暖那双被冻冷的手脚。 “言言…”他低声唤着。 折腾了半夜,她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那茶杯是他自己摔的,不是我没拿稳。” “嗯~” 瞧着怀里的小姑娘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一颗心立即软得一塌糊涂,也懒得再纠结这事儿了,将她抱紧了些一起睡去。 不得不说,男人的体温在寒冷的冬季是真的比火炉还管用,只要往那儿躺上小半个时辰,整个被窝里都是暖烘烘的。 温若言缩在他的胸膛里,全身上下无一处不似被暖阳照耀,一夜下来睡得极沉且无梦,以至于早晨醒来时,精神格外的好,心情跟着舒畅起来。 她抬眸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赫连卿,也不知他是一直未醒,还是清晨醒了,却不想吵醒她而又睡了。 许是心理作用吧,眼前这张脸比初见他时,倒是越看越俊朗了。 一抹笑意不知不觉爬上她的嘴角,她往前凑了凑,在那双淡色唇瓣上蜻蜓点水般印下一个吻。 只是两张脸分开时,那人却是睁着一双清明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赫连卿!你装睡!”她一时羞怯,连忙转过身去用被子盖住头。 “我没有。”他的语气里委屈巴巴的,自己确实没有装睡,只不过习惯浅眠,也习惯让刚刚醒来的大脑瞬间清醒。 分卷阅读67 连着被冤枉两次,赫连卿着实有些委屈,看着那缩在被子里的小姑娘,刚伸出去想抱她的手在被子里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身后片刻没有动静,她又探出头来观望,只见那人仍是睁着一双眸子看着自己,面无表情也并无动作。 “你怎么了?”她凑近了问道。 “我没有装睡,也拿稳了茶杯,是他一时脱手才摔了。” 外人面前冷峻威严的大将军,此刻却因为一个破碎的茶杯,而从昨日记到今日,甚至还头一次同她闹小脾气,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温若言没忍住笑出声来,又凑近了一些捧住那张略含幽怨的脸,故意反问道:“是吗?那是我错怪你咯?” “……”他默了一瞬,想起自己新婚夜签下的协议,立马改口,“不,你没有错怪我。” 闻言,她笑得更开怀了些,笑完了又钻回他的怀里,将他的腰身搂得紧紧的,“好啦,我知道你不会说谎,是我错怪你了,昨日不该瞪你。” 话音刚落,她又立刻抬起头来,收敛了笑容指着他,“这是我第一次认错哦,你要是敢不接受,我就…”她收回手指握紧拳头以示威胁。 “不敢。”赫连卿重新将她搂紧怀里,脸上的幽怨总算消散了些。 冬季实在是寒冷,二人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不,准确的说,是温若言拉着他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这才极不情愿的起了床。 打开房门,一声惊叹顿时从她口中传出,连忙冲屋内的人招了招手,“赫连卿!快过来看!下雪了!” 他应声走过来,屋外果然是白茫茫一片,铺天盖地的大雪将世间染成了素白色。 身旁的小姑娘欣喜的跑出去,张开双臂在院子里转了个圈。他眉间微蹙,转身去里间拿来了大氅给她披上。 “今年这雪倒是下得早,以往我每次生辰,都碰不上下雪的。”小姑娘蹲下身子,捧起一团雪往空中一撒。 看着夫人高兴,赫连卿心里自然也高兴,在她身后负手而立,挂着笑容看她玩雪。 不一会儿,小姑娘的双手便已冻得通红,却还是不知冰冷的滚雪球堆雪人。他走过去将那双小手捧起,对着哈了一口气又揉搓了几下。 “进屋吧,外面冷。” “嗯…好吧…” 她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还没堆完的雪人,转身跟他一起进了屋。 直到手中被塞了一个汤婆子,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冰凉冰凉的,捧着汤婆子瑟瑟发抖。 “现在知道冷了吧。”他又拿来一件大氅将她裹住,而后唤了下人过来,将炭火置办上。 温若言就着他的手喝下一杯热茶,嘟着嘴道:“可是难得碰到生辰下雪嘛…” “难得是难得,但若是生病了,受罪的还是你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越来越像我娘亲了…”她小声喃喃。 面前这人听了倒也不生气,蹲下身子给她拨着炭火,“你娘亲至少还可以管住你,我可管不住你。” “谁说的?”她放下汤婆子,将手伸到炭火面前,“虽说你签了那个协议,但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正确的事我还是会听的,比如方才,你不让我玩雪,我不是不玩了嘛。” 他笑了笑,并不作反驳。 待身子终于暖和了些,下人端了午膳上来,先是一碗饺子,而后才是饭菜。 “这么多?要是吃不完可就浪费了。” 赫连卿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上,“冬至得吃饺子,饭菜吃不下无妨。” “那怎么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没听过啊?”她冲站在一旁的小玉招了招手,“来,小玉,过来坐下跟我们一起吃。” “啊?小姐,这…” 碍着规矩和某些其他的原因,小玉原本不敢过去,可看将军也朝自己点了点头,她便大着胆子过去坐下了。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决定的错误性,因为对面那两个人,让她感受到了自己头顶上亮闪闪的光芒。 一会儿是喂食,一会儿是擦嘴,跟父亲照顾还未及笄的女儿似的,要不是这两人年岁相当,她真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失散多年的父女。 不过后悔之余,她又有些奇怪。自己从小便伺候小姐,对她是再了解不过,小姐纵使是喜欢一个人,也万不会在短时间内同他如此亲密的。 难不成,昨儿个夜里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自以为自己很懂的小玉垂头笑出声来,引得二人纷纷注目。 “你笑什么呢?”温若言疑惑道。 “奴婢…”小玉飞快的在心里过了各种理由,而后回她:“小姐和将军感情好,奴婢看着也为小姐开心呢。” 她侧头望了一眼正在为自己吹饺子的赫连卿,面色一红,忙将他筷子下的饺子抢了过来。 “谁同他感情好了!”说罢,一口咬下那只饺子,桌上二人皆暗笑不语。 午膳过后, 分卷阅读68 温若言吃撑了肚子,原本要出去堆雪人的计划也暂时搁置。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她躺上了床,肚子实在是撑得难受,赫连卿便帮她揉搓来消食。 白嫩嫩的肚皮就这样暴露在他眼下,床上的小姑娘闭着双眼,享受着腹部传来的温热和有规律的绕圈圈活动,舒服得她直想睡觉,丝毫不曾注意到床边那人炽热的目光。 圈圈转到她半睡的时候戛然而止,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言言,困了吗?” “嗯,有点…”她闭着眼睛回他。 “那小憩片刻吧,一个时辰后我再喊你。” “嗯…” 接着,肚皮上的温热消失,上衣被拉好,被子也盖了上来。脚步声在屋内响起,渐行渐远。 再然后,她便什么也不知晓了。 离开卧室后,赫连卿去自己房间里拿来了佩剑,在院子里操练了起来。恰好这时何穆也陪完了父母,来了将军府中。 一进来便看见好些日子没习武的将军,正在院子里练习剑法,不由得在一旁赞叹道:“将军不愧是将军,这伤才好就开始练起来了,果然我等还是不够坚持啊。” 正在练剑的那人没空理他,将一套剑法反反复复耍了好几遍,直到背部的衣物已全部汗湿,他这才堪堪停了下来。 接过何穆递过来的汗巾,他边擦着额头上的汗,边就着何穆方才的话说道:“不是你不够坚持,是你没有缘由。” “啊?”何穆不解,“缘由?什么缘由?” 赫连卿将汗巾和剑齐齐丢给他,往卧室的方向走去,“让你必须克制冷静的缘由。” “……”他默默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心想,真是多余问这一句。 睡了一个时辰,温若言圆鼓鼓的肚子已经消了下去。她迷迷糊糊的被赫连卿叫醒,穿好衣裳后一同出了门。 今日生辰,怎么着都是要出门逛一逛的。小两口如这街上所有平常夫妻一样,她挽着身旁夫君的臂膀,穿梭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间。 许是临近过年,街上的行人比以往要多了好些,赫连卿一路用另一只臂膀为她隔开人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旁这位小娘子有了身孕。 路边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温若言路过一个卖糖人的便挪不开步子了。 “这位夫人要买糖人吗?”长着山羊胡的老板问。 她抿了抿唇,看向一旁的赫连卿,后者微微笑着叮嘱她:“不要吃太多,腻了会吃不下晚饭。” 小姑娘乖乖点头,随即对老板道:“我想要一个小兔子,耳朵长一点。” “好嘞!”老板拿起盛蔗糖的长勺,在那油纸上笔走龙蛇,挥斥方遒。 不一会儿,一只长耳朵兔子便画好了。她接过兔子尝了一口,顿时发出小小的一声“嗯”,“好甜呀。” 赫连卿付了钱,二人继续往前走。小姑娘将糖人递到他面前,示意让他尝一口。 他低头一口咬下另一只耳朵,面前的人儿当即长大了嘴睁圆了眼,“谁让你要耳朵了?耳朵是我的!” 收回糖人,她看着手中只剩三中之一的小半个身子,撅着嘴嘟囔道:“还咬了这么多,我都没吃几口…” “那,我再去给你买一根吧?”他说着便要往回走,却又被她伸手拦下。 “算了,是你说吃多了会腻的,腻了就吃不下晚饭了。” 话音刚落,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方才还黯淡着双眸立刻又亮起微光来,“不如…你将方才吃下去的还给我呀?” 他不解,“这如何还?” “笨蛋,在家里聪明的很,一到外面就变傻。”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往一旁行人较少的窄街跑去。跑到一半又钻进一条行人更少的巷子里,左弯右绕的,终于让她找到一处狭窄安静的暗巷。 赫连卿仍然不知她想作甚,跟着她进暗巷里。走到最里面的死路,面前的小姑娘猝然转过身来,唇角含着戏谑定定的看着他。 紧接着,小姑娘柔软的身子就贴了上来。 嘴唇相触的那一刻,他自然而然便将她搂住,侧过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将她压在自己与墙之间。 温若言难得一次的主动让他格外欣喜,不多时,脑中的理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沾着蔗糖甜味的舌头扫过她的口腔,将里面每一分每一寸都染上甜蜜的味道,小姑娘独有的柔软和香氛挑战着他的极尽克制。 事实证明,再是忍耐力极强的人,也抵不过心底里那轮明月于他而言的吸引力。 这世上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克己复礼、所有的小心翼翼,都会在那人向你伸出手时,轰然崩塌。 总有一个人,会成为你生命里唯一的例外。 因此,当那条小小的舌头主动伸进他的嘴里时,搂着她的双臂陡然一紧,把她勒得当即发出一声不舒服的“唔”来。 而他全然听不见,只一个劲儿索取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筹谋 分卷阅读69 多年好不容易接近的一切。 那是他的明月,从今往后只属于他的明月。 温若言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以往即使同他这般亲密,他也总是会注意着些,避免伤到自己。 但凡是她觉得不舒服的,他定不会强迫。可今日不知怎的,面前这人似乎有些许疯狂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如此主动? 那也不能怪她拖到现在嘛,之前就算同他成了亲,她也是表面上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已。 但自从经历了昨晚那事儿,她发现自己已经打从心底里,接受了赫连卿是自己丈夫一事。 既然她喜欢他,既然二人已是夫妻,那主动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想来,他定是没有习惯自己这般模样吧。 如此想着,她便不再在意那双手臂将自己箍得多不舒服,仰着头任他予取予求。 吃过糖人的嘴里是真的甜,那甜味久久散不去,一直萦绕在二人的口腔里,又悄然甜进他们的心里。 约莫过了一刻钟,二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额头抵着额头,那人沙哑着声音道:“真想现在就回家。” 头一次明目张胆的语言调戏,让温若言不免笑出声来,“那可不行,今日我可是要吃大餐的。” 他笑了笑,倾过去又吻了一会儿,随后才一同离开暗巷走回了大街上。 二人去听了一个时辰的说书,而后便去了香凝楼准备用晚膳。可人刚走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苏遇宁的声音。 “若言!若言!”街道对面的苏遇宁挥舞着双手,提起裙摆朝她跑过来,“我正准备去府上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了。” “你找我?做什么?” 她丢给温若言一个白眼,“废话,当然是给你送生辰礼物啊。” 话毕,她正欲将礼物拿出来,又觉着他们三人站在门口影响不好,刚好她还没用晚膳,便催促着他们先进去,吃完饭再说。 若是换作以前,温若言定是毫不在意席间多一个人的,更何况多的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可是如今不同啊,生辰之日与赫连卿共用晚膳是他们约定好的,突然多出一个人来怎么着都得问问他的意见嘛。 于是她站在原地没动,看向赫连卿用眼神询问。后者自然也懂她眼神里的意思,虽然私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愿意,但理智上他肯定是同意的,谁让那是夫人的密友呢。 古人说得好,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而后三人便找了个包间一同用晚膳。 但是他们谁也没想到,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席间还多出了另外一个人来。 看着对面言笑晏晏的苏遇安,以及身边一言不发面布阴云的赫连卿,两位小女子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啊?”苏遇宁问道。 “你同言儿从小就爱吃这家的菜,我如何不知道?” “哦,也对…” 苏遇安扫了赫连卿一眼,接着看向温若言,“言儿,今日是你生辰,不知是如何过的,可否说来听一听?” 虽然他这话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但落在她耳里就不一样了,几乎是刹那间便思及方才之事,耳尖蹭的一下蹿上一抹嫣红。 正思考着如何回答时,身旁那人冷冷答道:“倒是同平日里无甚区别,陪言言赖床,再陪言言午憩,此外…” 他顿了顿,倏尔勾起抹笑来,“就是苏公子听不得的事了。” 此话一出,席间四人是面色各异。外人面前说这话,温若言霎时便羞红了脸,而苏遇宁则是亮着八卦的双眼,看了看好友,又看了看好友的丈夫,接着也是一脸娇羞。 只有她身旁的兄长仍旧一脸坦然,嘴角的笑容丝毫不见,反倒笑意更甚了几分,同赫连卿对视着一言不发。 上菜的小二适时打破了这份尴尬,菜上齐后,温若言便连忙招呼着大家吃饭,顺便夹了好些菜给身旁那人,盼着这整碗的菜能堵上他的嘴。 赫连卿自然懂夫人的意思,笑了笑,也夹了一块肉往她碗里放。 两块肉在那碗里相遇时,夹菜的两人也同时抬头望去,微笑着大眼瞪小眼,却是谁也不肯收了筷子。 “遇安,你今日…怎的有些奇怪啊?”温若言从来没有见过,从小脾气就好的“兄长”,像今日这般让她感受到些许针锋相对的意味来。 虽然并不是对她,可就是因为对从未见过面的赫连卿如此针锋相对,她才更觉得奇怪。 话刚问完,一旁看戏的苏遇宁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连忙伸出筷子,夹着哥哥的筷子移到自己碗里,“哎呀,哥你都不给我夹,到底谁才是你亲妹妹啊?” 苏遇安送了那块肉,笑道:“当然你是。” 气氛终于缓和了几分,四人“平安无事”的吃完了这顿晚膳。苏遇宁将准备好的生辰礼交给她,是一颗巴掌大小的夜明珠。 比这小了一半的夜明珠她在宫里经 分卷阅读70 常见,可这么大的她倒是头一次见,因此对这份礼物欢喜得紧。 四人在香凝楼门口分开,临走时,苏遇安又忽然将她叫住,走近她两步抬起手来,正要接近她时忽地被身旁那人一把握住手腕。 “啊…”他眉间一蹙,似乎被捏得有些疼。 赫连卿冷淡地道:“苏公子叫什么,我可没用力。” “啧,快放开!”她嗔了他一眼,“你下手向来没个轻重,遇安是读书人不懂武功的,身子自然没有你强壮。” “我真…” “没事,是我不经疼,小题大做了。” 温若言又瞪了他一眼,他这才重重呼出一口气,放开了读书人的手腕。 “遇安,你方才叫我是想说什么?” 苏遇安不答,继续抬手朝她肩上而去,拍了拍那处不知何时沾上的灰,继而一笑,“只是这个而已。” 一旁的某人眼里都要冒出杀气来了,小姑娘全然不知,大大方方笑着同他道了声谢,随后才同赫连卿一起离去。 回府的路上某人全程一言不发,冷着张脸当自己是桩木头。温若言看着觉得很是莫名其妙,谁又惹着他了? “你怎么了?为何突然生气啊?”她耐心问道。 那人就连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只吐出两个字:“无事。” “……”怎么一个大男人生起气来同她一样,明明就是生气了,非要装作没有。 她撇了撇嘴,不打算在马车里解决此事。待回到府上,二人各自去了净室洗漱,却不曾想,回房之后赫连卿竟然去了自己床上?! “喂!” 虽然她也不是非要同他一起睡吧,但是他这副故意冷落的模样让她着实很不爽,“你今日不同我睡是吧?” 那人背对着不答,于是她又道:“行,不同我睡就不同我睡,以后都不要同我睡了。”看谁冷得过谁! 温若言二话不说回了自己的床上,又往里面挪了挪,胸有成竹的等着某人自个儿乖乖过来。 不出所料,不过片刻,被子便被缓缓掀起,一阵温热从背后传来。 她勾起抹得逞的笑,转过身面对着他,“说吧,方才为何生气。” “……”那人默了一瞬,低声回答:“你不信我…” 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心里蓦地泛起几许愧疚,柔声同他解释道:“我以为是你自己觉得没有用力,但在别人看来不是嘛,毕竟你今日也把我箍疼了的…” “我那是因为…”后面的话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委婉点的说法他一个粗人也不会,但若是直白点,又怕吓着她。 可眼前的那轮明月,似乎早已洞悉他的想法,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即使在黑夜里,也无法被盖住里头的眼波流转。 她凑近了一点,轻声问他:“因为什么?” 怀里抱着的是温香软玉,鼻息间掠过的是她独有的幽香,他喉结滚动一番,略带沙哑的嗓音沉沉开口。 他说:“言言,我想要你。” 第33章 不耻下问 两军打仗时,占据优势的那一方会抬着—个石柱去撞开城门。 而眼前这扇城门已经关闭了数十年,坚固无比。进攻方抬着石柱撞了好一会儿也未能撞开,况且,他们所用的石柱要比其他人粗沉—些,抬着很是费劲,更难撞开城门了。 因此,这寒冬腊月里攻方和守方皆已累得满头大汗,那城门依然未能撞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攻方的坚持不懈之下,城门终于被撞开了—条缝隙。与此同时,守方因城破而痛苦难耐,—滴泪从眼尾滑落。 这泪不知惊醒了谁,攻方瞬间慌了神,连忙举全军撤退。 静谧的夜里,赫连卿抱着哭泣的小姑娘轻声哄着,再也不敢尝试第二次。 尽管那胀痛折磨得他额角爆出青筋,却仍是被他生生忍了下去。 温若言也不知道,娘亲先前—直催促自己的事儿,做起来竟是这般疼痛难忍,好似她这副身体都要被撕裂了—般。 还有之前那本小册子,怎么会有人把如此疼痛的事情画出来?竟还有人看着觉得享受,真是搞不懂。 这种事情她方才经历了—次,就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今后不管他再如何说好话,如何哄自己,她都不会再顺着他了!方才自己就是被他那双眸子给哄骗了,才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他。 反正,这么疼的事情她绝对绝对不会再答应了! 翌日晚。 “言言…”呼吸交织,唇瓣相触的间隙,赫连卿一遍又—遍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人的理智有时就是这般脆弱,轻而易举就被勾去了神志。 昨日在心里暗暗发下的誓,此刻在他声声痴恋般的呼唤里,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藕臂软软圈住他的脖子,静谧的房间里只听得见偶然钻出来的喘.息,和极尽舒服而发出来的轻.哼。 分卷阅读71 不过是一个绵长的接吻而已,二人周围的气温便已急速上升,硬是将这寒冷的冬夜变为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 “言言,可以吗?”他稍稍分开,低声问道。 温若言睁着—双迷离的眸子,神智不清地从鼻间嗯了—声。 二人连上衣都未脱,就这般顺着昨日没做完的事情,又试了第二次。 这—次比起昨日来,距离上倒是有了—点点进步,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很快,他便感觉到了—股阻力,让他很难前行。 小姑娘的眼泪也比昨日流得更多,锤着打着让他离开。疼,实在太疼了,是她从未经历过的疼。 就好像一条被划伤,已经快愈合的伤口,又被人硬生生往两旁扒开—样,是肉与肉之间撕裂的疼。 刚才丢失的理智因这股疼痛,瞬间重回脑中,她一双秀眉蹙得极紧,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在夜里闪着微微波光。 他无法,只得听话离开,躺回她身边一如昨日那般轻声哄着。 毕竟他不是女子,从不知晓女子在这种事上竟会如此疼痛,看自家夫人疼得哭出来,他便怎么也不愿再试下去。 有些东西他尚且可以忍耐,但他唯独无法忍受,小姑娘在自己面前掉眼泪。 于是之后几日,他都是尽力忍耐着自己对她的渴望,除了接吻以外,再未动她分毫。 直到何穆出现。 快过年了,何穆本是来让将军写个年货单子,自己好去办了。没想到刚—见到将军的面,准备说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面前这个眼下乌青,—脸憔悴,撑在书案前轻按太阳穴的人,还是他认识的将军么?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怎的把自己变成了这般模样?” 赫连卿自然不会同他说房中私密之事,便自顾自地写着年货单子。 既然他不说,那就不怪何穆就自个儿猜去了。能让将军忧心成这样的,除了两军焦灼时难以攻破的战术,也就只有府中那位小郡主了。 将军眼下乌青,想必是好几日不曾睡好觉了。可他自从与郡主同房之后,便再未梦见过尤莱,因为噩梦袭人这个可能,排除。 再—看,虽是憔悴,但将军脸颊并未消瘦,想来也不是胃口的问题,排除。 最后仔细—瞧,将军的额角竟然爆出了—颗痘,这是上火啊! 可这大冬天的,哪来的火呢? 何穆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灵光—闪。好家伙,这是郡主点的火呀! “将军,您是不是…”他用看破一切的眼神冲赫连卿笑着挑了挑眉,并未将下面的话说完。 某人没能明白他的意思,蹙着眉头冷淡道:“是不是什么?有话就直说。” “唉。”何穆轻叹一声,跑到他身旁弓下腰,同他耳语了几句。 话音刚落,赫连卿原本不耐的神色愣了—瞬,随即阴云满布地冷眼朝他望去。 那眼神看得何穆心里发怵,连忙讪笑了两声解释道:“您可怪不着属下,实在是您那什么不满的—张脸太明显了,我这儿一看就看出来了…” 赫连卿瞪了他—眼,懒得同他谈论此事,将年货单子草草写好交给他,命他出去。 “哎呀,将军您别害羞嘛。”他接过单子,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其实这种事情,您也可以问问我的,虽然我未成婚,但咱们军营里成了婚的弟兄还少吗?这种事我都听了不少啦。” 话音刚落,赫连卿正要张嘴将他赶出去,话到嘴边转了—圈,又被自己吞了回去。 军营里那些成了婚的男人懂得确实比他多,问问倒也不是个坏事。 想罢,他轻咳一声,挠了挠鼻梁,“你去把房门关上。” “得嘞!” 确认书房的门关紧了后,他这才支支吾吾地问道:“那什么,就是……女子太痛…有,有何办法可以缓解一下?” “嗐,还以为您要问什么呢。第一次做这种事女子会痛那都是正常的,过了这—次就好了,至于办法嘛…” 何穆轻托下巴,俨然一副老夫子的模样,想了片刻,他凑近了低声问道:“将军,属下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没有做前面的步骤呀?” “前面?”赫连卿不解,“前面有什么步骤?” 这种事情何穆也不好直接用语言同他描述,便伸出双手,将五指拢在一起拢出一个尖,而后给他示范着。 “就是这样。” 说着,两个手指尖碰在一起左右摇摆,过了—会儿后,右手的手指尖逐渐往下,在左手手腕处这啄—啄那啄—啄。 这个示范已经很形象了,赫连卿霎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回想前两次尝试,二人身上的中衣从未褪过,倒不是他不想,而是温若言不想。 女孩子家家的难免羞怯,他也是理解的,加之那事本质上也并不需要脱掉上衣,因此他便从未想过,原来这事儿也是必要步骤之—。 赫连卿看了何穆—眼,犹豫片 分卷阅读72 刻后冲他招了招手,何穆倾身过去,只听将军在自己耳边又耳语了几句别的问题。 做人嘛,关键时刻就是得不耻下问。 夜晚,赫连卿早早的便洗漱完在床边等着她,待温若言裹着大氅进来后,连忙上前服侍她脱衣。 自从完全进入冬季没了月亮之后,他们房里总会亮着—盏烛灯,在屏风外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可今日上床之前,他却将那盏烛灯不动声色的给熄了。 刚洗漱完出来,温若言被外面的温度冻得直打哆嗦,脑子里想的全是赶紧钻进被子里暖和暖和,因此并未注意那唯一的微弱光芒被熄灭了—事。 那人—上床,她便连忙贴了上去。这鬼天气实在太冷了,还好自己身边有这么个小火炉,不然她可就真的要被冻死了。 赫连卿像往常一样,将她的双手包裹进自己的衣服里,用自己身体的温度来给她暖手。 不—会儿,被窝里就暖和了起来。 “言言…” “嗯?” 他倒也不墨迹,吞咽了—下,直接道:“我想亲你。” 小姑娘笑了—声,“你怎么老想亲我?亲了这么多天都亲不够。” “不够,亲一辈子也不够。” 她轻轻捏住他的耳垂,小声说了—句油嘴滑舌,而后便主动凑了上去。 那人很快覆身上来,像往常一般同她尽情缠.绵,只是这次又同往常不—样,他亲着亲着,忽然吻上了自己的脖颈。 她虽然心中讶异,但也很快适应了下来。更何况,那柔软触碰自己的脖颈时,给她带来了从未体验过的舒服。 颈部传来小小的吸力,时不时还有—条湿.滑又温.热的舌头扫过,舒服得她起了—身的鸡皮疙瘩。同时,她又觉得心里某—处地方奇奇怪怪的,似乎有些痒,又似乎有些空。 小姑娘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不—会儿,整个人便陷入了—种迷离之中,脑中无—丝残存的清醒。 再然后,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一松。这着实将她吓得清醒了几分,连忙按住他的手。 “别…” “言言,别怕,我什么也看不见。” 她转头向屏风后望过去,这才发现那盏唯一的烛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此刻的房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当即心神—乱,她鬼使神差地便松开了手。 …… 仍是深夜,屋外寒风瑟瑟,屋内春光潋滟。 二人的衣裳在床边散落了—地,两套同款式不同大小素白的中衣里面,还夹杂着—件粉红色的,绣了百合花的肚兜。 万籁俱寂的漆黑里,有声声猫儿叫断断续续的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误会,还没开始哈,刚脱完呢。23333感谢在2021010915:56:02~2021011019:2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透明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圆圆圆房 由于作战时经常需要夜里伏击或突袭,因此赫连卿的视力要比寻常人好许多。 此刻温若言看见的景色,与他看见的景色截然不同。 他所看见的,是茫茫白雪中傲然挺立的两朵红梅,娇艳欲滴,极尽昳丽,让他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去亲吻它。 红梅颤了颤,似乎不太习惯如此突如其来的接触。他看着,一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低头将红梅含进口中,这回连白雪也跟着一起剧烈颤抖。 雪是软的,比那刚弹好的棉花还要软。他埋首在那柔软的白雪里,好似陷入了温柔乡一般无法自拔。 和煦春风时不时拂过其中一朵红梅,将从别处卷来的水滴落在它的花瓣上,闪耀着粼粼水光,越显诱惑。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也从未这般丢失过理智。 不远处有人儿在唱歌,语调婉转且悠扬,落在他耳里似猫挠一般,听得他心痒痒。 鬼使神差地便伸出了手,去探索前几日他刚探索过的神秘之地。 大地也颤了颤,似乎并不欢迎他的到来,但没关系,大地终会适应他的存在。 刚才还在唱歌的人儿,此刻却传来低低啜泣。他忍不住上前将那人儿拥进怀里,低头亲吻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水。 一遍又一遍的我爱你,在她耳便此起彼伏。 那人儿许是受到了鼓励,啜泣渐止,深呼吸几口气放松自己的心情。 他明显感觉到,随着人儿的放松,他指尖所触之地也逐渐放松下来。温热又湿润的潮水将它包裹,让他那直挺挺的男儿之心又翘立了几分。 纵使是这世上最克制隐忍的人,也抵不过心中明月将朦胧之下的真景暴露给自己。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俗人,于是他收回了手,将身子一沉。 分卷阅读73 猛然闯进的庞然大物让白雪大地狠狠抖了两下,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一波又一波海浪朝那庞然大物拍打过去,试图将它赶离此地。 可那东西得寸进尺得很,竟又往前走了几步。 不远处的啜泣声再次响起,急促又紧密,生有一副要转为放声大哭的架势。 他低头堵住那万恶之源,将她还未来得及发出的哭声一并卷走。 庞然大物得了这空隙,忽然猝不及防地走到了尽头。 伴随着一声压抑过后的闷哼,一切景色都已回归平静。静悄悄的房间里,只有接吻声不时响起。 而后,有人出于本能的退了些许,忽又趁白雪大地毫无防备之际,猛地一个突进。 一声猫叫破土而出,划破了静谧的空气。 黑夜总是漫长的,一趟又一趟的进攻不知重复了多久。终于在小猫筋疲力尽时,一切都平息了下来。 赫连卿心疼的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姑娘,将她额前汗湿的发给她拢好。尽管这才经历了一次,他仍是如前几夜那般傲然挺立着,但看着小姑娘如此劳累的模样,便也不忍心再将她喊醒。 毕竟怀里这具身躯娇小又柔弱,若是一不小心给弄坏了,最后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窗外的夜色仍就漆黑如墨,他心满意足的抱着怀里的柔软,渐渐睡去。 翌日。 温若言醒过来的时候,赫连卿已经不在。她想起身唤小玉过来为自己穿衣,却不料刚一动弹,下身便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痛。 昨晚的记忆纷纷回流,她那张白嫩的小脸上,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红。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她连忙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朝门口望去。 赫连卿一手端着一碗粥,一手轻轻推开门走进来,将粥放到桌面上,又朝床塌上的温若言走过去。 “言言醒了。”他坐在床边,倾下身子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姑娘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我,我的衣服呢?” 那人起身,去一旁的柜子前抽出抽屉,拿了一件叠好的杏黄色肚兜递给她。 “先穿这个,我去给你拿衣服过来。”说罢,又转身去了房间的另一边。 温若言连忙忍着酸痛坐起来,快速将肚兜穿好,又继续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体。 赫连卿拿着衣服走了过来,递给她后,却并未有要离去的意思。 “你,你不出去我怎么穿衣服?” 他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去了屏风外面等她。 小姑娘穿好衣服后下床,不曾想,脚刚一沾地,双腿忽然一软,整个人当即跪在了地上。 屏风外的人听见动静,连忙赶了过来,“言言,可有受伤?” 他将她扶起来,让她站在原地不要动,接着自己给她穿好外衣,再将她打横抱起,走到桌前才将她放下。 “你今日身子不舒服,便不要勉强了,什么事情让我来就好。”说完,又将桌上那碗粥推给她。 小姑娘没说话,心里暗暗想道,当然得让你来啊,也不看看谁是罪魁祸首。 她埋头自顾自地小口小口吃着粥,身旁的人突然伸出手来,往她腰间按了按。 她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抬起头来,“你做什么?” “我给你揉揉腰。” “……哦。” 于是她一边埋头喝粥,身旁的人一边给自己揉着腰。揉完了腰又将她的腿抬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给她按摩着大腿部分。 用完早膳后,她果然感觉身子比方才好了许多,至少站起来的时候腿肚子不打颤了,可那腰间却是仍如方才那般酸痛,只能一直坐着躺着。 某人心里苦啊,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做的这事儿,为何他却好好的? 不仅好好的,一张脸还容光焕发似的,而自己却惨了,不是这疼就是那酸,站着都耗费力气。 好在这人还算有良心,她捧著书躺在贵妃榻上,那人就在旁边一直给她按摩双腿。 只是,如果忽略掉他那抹从未降下过的笑容,那自己也算是享受了。 终于,温若言忍无可忍,放下手中的书转头问道:“笑笑笑,你笑了一天了,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那人仍是笑咪咪着一张脸,“只是觉得,言言今日更美了些,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美。” “……”她面色一红,白了他一眼,“我告诉过你了,不要油嘴滑舌。再说了。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美咯?” “自然不是。”他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道:“以前言言也美,可是却像那天上的明月一般只可远观。而如今,言言下了凡,近些看比那远看还要更美了几分。” 温若言盯着他那张认真的脸看了片刻,确认他不是在故意拍马屁后,噗嗤一声,垂头笑出声来。 “我竟不知,你还会说出这种话来。”她侧过身子,撑着头与他对视,“说吧,这又是谁教你的? 分卷阅读74 ” “无人教。” “真的?” “真的。” 她半信半疑的盯着那双眸子,少倾,冲他勾了勾手。待他将脸凑过来后,啵的一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笑道:“赏你的。” 小姑娘笑得极甜,并未注意对面那人的眼神逐渐幽深,直到他喉结滚动,冷不丁问了一句:“言言的身子可好些了?” 她点了点头,“你按了这么些会儿,早就不酸了。” “那便好。”说完,他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将门扇紧紧关上。 见他跑去关门,温若言不明所以,正想开口问他为何关门,却见那人返回来,二话不说地将自己抱了起来,径直往床榻走去。 “赫连卿!”她霎时便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连忙道,“现在可是白日!” 那人将她放下又覆身上来,与她鼻尖挨着鼻尖,声音沙哑,“那正好,有个词叫白日.宣.淫,言言没有听说过吗?” 话毕,不待她回答,立即低头含住了她的双唇。 赫连卿把她往外推自己的双手,擒住了按在头顶,极其渴念又温柔地将那双唇瓣吮.吸,碾磨。 不一会儿,刚才还在抵抗的小姑娘,此刻就已经偃旗息鼓,举手投降。 冬日暖阳还在屋外高高悬挂,而此时的屋内,却早已旖旎一片。 前日刚换上的杏黄色小肚兜,又被某个急切的人随意丢在了地上。果然,百日里见到的景色与夜晚见到的景色,尽管是同一处,给人的体会却完全不一样。 夜晚是尤抱琵琶半真面,而白日,却是将所有你看不真切的东西,直直白白的摆在你面前,冲击着你的视觉神经。 这谁受得了? 那位素有铁血之称的人,自然也是受不了的。因此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力道便大了些,折腾得小姑娘连连哭出声来。 他俯身舔去她的泪水,却丝毫没有因心中疼惜而收敛些许。 真是个恶劣的人啊。 晚膳的时辰,小玉过来通报小姐,却不想刚走进门口,便听见里面便传来令人的声音。 她面色一红,慌忙转身跑开。然而,却偏偏在回廊的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一个月白色的胸膛。 “你没事吧?”那人的声音清朗,语气温柔。 小玉抬眸望去,在看清男人的刹那连忙跪下,“奴婢莽撞,请苏侯爷恕罪。” “起来吧,不必紧张。我虽早已弱冠,但并未袭爵,你叫我苏公子便好。” 说罢,他又将视线越过她看向小玉身后,“我有急事找言言,便没让门童通报自己先进来了,言言现在可在院子里?” 小玉十分紧张,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答他。 “罢了,我自己去找她吧。”说完,径直绕过小玉便往房门口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019:24:10~2021011120:0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d小d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首次争吵 “苏公子!” 眼见着他马上就要走到那门口,小玉想也不想,当即出声将他叫住。 苏遇安转过身来,只听她道:“小姐正在休息,不便让外人进入,还是请您先去大堂等待吧,奴婢去通报小姐。” 外人这两个字她特地加重了些,一来是为了提醒他,这里是大将军府,他凭着勇毅侯的名头不经通报而入已是逾矩。二来是为了告诉他,尽管他和温若言之间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但他到底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而已。 哪怕只是敲门询问,那也是该由府里的人来。他既没有身份做,更没有资格做。 苏遇安何其聪明,甚至不需多加思考便已然能知晓其意。嘴角徐徐漫上一抹笑意,语气淡然的回了句“也好”,便直接向大堂的方向走去。 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外人二字影响了心情,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与小玉擦肩而过后,嘴角那抹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他走远,小玉长舒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可尴尬的还在后面呢,苏公子已经去了大堂等待,她此刻总得去通报小姐一声。 但那房里…… 唉,罢了,今日她和苏公子之间总得尴尬一个人的,自己尴尬总比让三个人都尴尬要好。 于是她走到门前,咬紧下唇眼一闭心一横,抬手敲了敲门。 屋里的声响戛然而止,赫连卿那道情.欲为褪的喑哑声音即刻传来,“何人?” “将军,小姐。苏公子说有急事想见小姐,人已经在大堂等着了。” 一听到苏公子这三个字,他便条件反射地蹙起眉间。这人还真是会挑时候,两次来府上,两次挑的都是这等重 分卷阅读75 要时刻。 若不是下人们都在将军府工作多年,而苏遇安又刚回京城不久,不然他还真要怀疑,这府中是不是混进了耗子了。 温若言见他一脸幽怨的模样,笑着将他眉头抹平,“你看,我都说了白日里不行吧。” “谁说不行。”他俯下身继续亲吻她的颈侧,“让他等着。”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狠力冲击,将那未说出口的话全换作了一声娇.吟。 …… 手边的茶凉了一盏又一盏,苏遇安心里估算着时间,自己已经等了一个半时辰了。 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拳头渐渐握紧,他的眼神同那手边的热茶一样,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正准备起身离去之际,门口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遇安,抱歉啊,我有些事耽搁了。” 小姑娘身后没跟着其他人,笑意便又重回了他脸上,“无妨。” “小玉说你有急事找我,是何事啊?” 他正欲开口,却忽然瞥见她颈侧的一抹红痕,神色一暗,转而道:“没事了,再急的事,经这么一会儿也冷下来了,不是吗?” 闻言,温若言的表情僵了一僵,他这是在讽刺自己让他等了太久了啊。 在她的印象里,苏遇安的脾气一向温和,似乎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更不会像方才那般讽刺自己。 虽心中讶异,但这事儿到底是自己的不是,哪有把客人晾在一旁,晾了一个半时辰的道理。 想罢,她还是觉得应当先道个歉。 可话还未说出口,便又听他叹了口气道:“是我疏忽了,你成亲不过半年,正是感情盛极之时,我此番不打招呼便前来打扰,属实是唐突了些。” 说完,又拱手弯腰,正正经经作了个揖,“先给言儿道个不是了。” “别啊,我…” “言儿,已是用膳的时辰,家里还在等着我回去,我就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便稍稍颔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将军府,连一个眼神也不曾给她。 温若言看着那果决的背影,心里是一阵愧疚。不仅让遇安等了这么久,还让他将过错怪到了他自己身上,这让她如何能不愧疚? 以至于她回到房里看见赫连卿时,脸色更加不好了。 下人们将晚膳端上桌,他趁着空隙便问道:“怎么生气了?他惹你了?” “到底是他惹的我还是你惹的我,你心里不清楚吗?”她翻了个白眼。 赫连卿自然晓得她话里是何意,讪笑着凑近了些,“那最后你要出去,我不是放你走了嘛,我还没结束呢…” 尾音未落,小姑娘连忙啧了一声制止他,看了端菜的下人们一眼,见他们并无异常,又狠狠瞪了口无遮拦的那人一眼。 “别生气了。”他亲了亲她的脸颊,“我保证以后克制些,尽量不在白日里。” “你还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 他拿过一旁的筷子递给她,殷勤的笑着,“夫人请用膳。” 温若言撇了撇嘴角,接过了筷子,“我明日还得去找一趟遇安。” “找他?做什么?”某人方才还挂着的笑容,一听到要找苏遇安,嘴角立刻便绷了下来。 于是她只好将方才在大堂时与苏遇安的会面,同眼前这位爱吃醋的自家夫君细细说了一遍。 没想到赫连卿听了不仅不理解,反倒还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他这招在兵法里叫什么吗?叫以退为进。他就是拿准了你吃软不吃硬,故意那么说的,为的就是让你愧疚。” “别胡说,遇安又不懂兵法。再说了,今日就算是换成别人,那也是要亲自登门道歉的。把客人晾在一边,难道是你将军府的待客之道?” “这的确不是我将军府的待客之道,但今日是他自己擅自闯进来的,我没让人拿下他已经是客气了。” “赫连卿!”她蹭地站起来,神色十分恼怒,“遇安同我一起长大,不是我的兄长也胜似我的兄长,你怎能说这种话?” 他张了张口想反驳,可转念一想,眼下这种情况自己若是反驳,小姑娘只会更生气,到时候不仅会适得其反,恐怕还会正中某人下怀。 于是他又将反驳的话吞了回去,站起身来拉过她的手,柔声哄道:“好了,是我的错,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言言别生我的气了。” 她将脸侧向一旁,又被他捧回来亲了亲,“我就是一时吃醋嘛,言言对他比对我还好…” “我哪有对他好?那是礼仪,难不成你想让我与你相处,也时时刻刻相敬如宾?” “嗯…那还是现在这样正好。” 温若言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粲然笑着又道:“言言明日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也是将军府的主人,道歉也该是我们一起道嘛。” 闻言,她考虑了一会儿。反正今日的罪魁祸首是他,也理应跟自己一同登门。 再者,照这些日 分卷阅读76 子赫连卿的行为来看,他是真的吃醋了,那么自己也确实应该让他一起去,好让他放心些。 于是她点了点头,应了赫连卿的要求。 二人用完晚膳后便各自去了净室洗漱,温若言趴在浴桶边缘,拿着卷竹简看得津津有味,而小玉则在背后给她擦洗着身体。 不知何时,背后的擦洗变得缓慢且轻柔,时不时还有肌肤之间短暂的相触。 她并未在意,在小玉擦洗到肩膀时,习惯性的将手臂伸直了任她擦洗。 只是这一次,身旁的人擦着擦着,却忽然印下一个吻来。 温若言顿时一惊,忙收回手转头看去,眼前这人哪还是小玉?早就变成赫连卿了。 “赫连卿!你吓死我了!”她怒目瞪了他一眼,全然忘记自己此刻正赤.身.裸.体的面对着他。 “我错了言言。” 他笑着将手中的亚麻布浸入水中,打湿了准备继续给她擦洗,却被反应过来的小姑娘掌心朝外制止。 “你,你出去,我自己来。” 说着,她伸手去拿亚麻布,那人却拽着不肯给她,“我还没有服侍过言言擦洗,夫人可不可以,给个机会?” “可是我也没有被男子服侍过擦洗啊,太不自在了,你出去,我自己洗。”小姑娘坚定拒绝道。 虽然得到了回答,那人却始终站着不动,甚至还得寸进尺的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同她对视着。 “不行。”她趴在浴桶边缘,仰头看他,“你求我也没用,不行就是不…” 话音未落,居高临下的那人突然吻了上来。 “唔…”她的后脑勺被他固定着,逃脱不开。 但好在他的吻并不用力,吻到最后,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便松开了她。 “的确不行。”他吞咽了一下,声音略带沙哑,“若是我来,怕是夫人就白洗了。” “赫连卿!”她抬起手就要往他肩膀锤去,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 笑意在他眼底绽放,渐渐弥漫开来,“我去唤小玉进来。” 说完,又在小姑娘额心轻吻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了净室。 夜里。 有人食髓知味再次覆身上来,却被温若言非常极其十分的严肃拒绝。 今儿白日里折腾了那么久,她早就累得不行,偏偏这人也不知道为何精力如此旺盛,折腾到她实在受不住了,他竟然还未释.放。 若是现在再来一遍,那她明日一整天就别想起床了。 既然小姑娘拒绝,那他总不能去强迫她。就在温若言以为他会乖乖放弃的时候,那人耸拉下来的眼眸忽又抬了起来。 只见他拉过自己的手,柔软的唇瓣轻吻她的指尖,“言言,帮帮我好不好?” 虽不知他何意,但这句话就足以让她脸颊发烫,她极小声地道:“这,这个要怎么帮嘛…” 那人不说话,拉着她的手伸进被窝里,一股炙热霎时从她指尖传来,将她那张原本稍稍发烫的小脸,瞬间如烧开了水一般滚烫无比。 “这样帮。” 第36章 争争吵吵 温若言觉得,赫连卿上辈子一定是一只男妖精,还是最会蛊惑人的那种。 不然,他为何只唤了两声言言,她便鬼使神差的听他话握住了那东西?不是妖精是什么。 昨晚圆房时,她连看都羞得看,如今竟还极为羞耻的握在了手里。若是这房里点燃了烛灯,定能看见她此刻的脸红得同那烧烫了的铁一般。 偏偏眼前这人还抓着自己的手,上下动弹,羞耻二字就差印在她脑门上了。 “言言,你一只手,好像握不住…” “你,你不要说话!” 那人轻笑了两声,“好,我不说话了。” 赫连卿果然安静下来,同时也放开了握着她的那只手,示意让她自己按着方才教她的来动。 她忍着羞耻心将方才的动作不断重复,面前这人的呼吸越来越粗沉,凑过来与她亲吻。 好一会儿,她的手都酸了,那东西却无丝毫变化。 “赫连卿,我手酸…”她小声讨饶。 那人笑了声,将她的手拿开,“罢了,明日再补给我。” 说完,亲吻她的额心,抱着她一起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二人用过早膳后便一同乘坐马车去了永毅侯府。 苏遇宁听到门童通报,撒丫子狂奔而来,一把将温若言熊抱住在她脸颊旁蹭了又蹭。 “你竟然还晓得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有了夫君就不要朋友了呢!”她嘟着嘴假装抱怨,还特意看了好友身后的赫连卿一眼。 温若言笑着哄她,“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怎么可能不要你?” “切,你明明是来找哥哥的,哪是来找我的呀。”她扁了扁嘴,又道:“快进去吧,哥哥在里面等着你们了。” 永毅侯今日不在家,同侯夫人寒 分卷阅读77 暄了几句后,苏遇宁和侯夫人便很有眼力见的回了自己院里,留他们三人在大堂谈话。 赫连卿仍然没什么好脸色,苏遇安倒是同往常一样,一张脸上清风朗朗,心情似乎并没有因昨日之事而受到影响。 “遇安,真是不好意思,昨日让你等了那么久。” 说完,她回头给了赫连卿一个眼色,他只好不情愿地附和道:“抱歉,是我们无礼了。” “哪里的话,是我不经通报擅闯将军府,无礼的是我才对。”他浅浅笑着,看了一眼温若言,又将视线转移到赫连卿身上,笑意里明显裹挟着几许得意。 “对了,遇安。”温若言想起昨日之事,问道:“你昨日说有急事找我,是何事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会儿突然有了灵感,作了首诗,便很想找你去逛园子,让你评价评价罢了。” 苏遇安从小便是个才华横溢的人,而苏遇宁从小就不喜欢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因此他每次作出一首诗或者画出一幅画,就会找温若言来赏析。 这种对旁人来说算不得什么急事,但对文人来讲便不一样了。灵感本就是转瞬即逝的东西,若是错过的那个时刻,再读着,就没有当时那番味道了。 温若言也觉得可惜,轻叹了声,“抱歉啊遇安,不然,你现在念与我听一听吧?” “不了。”他笑道:“现在念着,已经没有昨日的一番味道,我已经将它丢了。” 闻言,她心里不免更愧疚了些,“那要不这样,等过完年我再陪你去逛园子,你到时候现场做给我听可好?” “如果那时有灵感的话,自然是好的。” 话音刚落,被冷落一旁的赫连卿忽然出声道:“言言,我也想去,带我一起好不好?” “别闹。”她回眸嗔他一眼。 方才听完遇安所说,此刻她心里已经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了,若是到时再带着赫连卿一起去,指不定他还要怎么捣乱呢,遇安能作得出来诗就有鬼了。 况且,她今日带着他一起来,是为了想让他放心,为了给他安全感,但不能每次都这么退让吧? 她怎么说也是和苏遇安从小一起长大,总不能因为成了个亲,就断绝自己所有正常的友谊吧? 最重要的是,赫连卿他总得要学会信任自己才是。夫妻之间没有信任,谈何白头偕老呢? 被拒绝的某人心里泛上些许委屈,尤其是看到苏遇安透来的得意的眼神时,一股无名火更是蹭蹭的往外冒,直接盖过了那一丁点委屈。 “好了,咱们也道完歉了,你想问的事也问清楚了,我们可以走了吧?”他不自觉的语气强硬了几分。 温若言回头瞪了他一眼,又扯出微笑对苏遇安道:“既然已近午时,我们也不好留在这儿了。代我向遇宁说一声,我改日再来找她玩。” 苏遇安倒也没挽留她,他心里十分清楚,此刻已经不需要他挽留,因为他已经达到了目的。 于是将她送到府门前,拱手作揖同她道别,浅浅翘起的唇角在马车离开后,笑得更深了。 一离开永毅侯府,温若言便忍不住教育道:“我昨日不是跟你说好了吗,我们今日来是来道歉的,不是来给人甩脸子的。你方才怎么回事,一定要让我在遇安面前这么下不来台吗?” “明明是苏遇安让我下不来台,你看见他那眼神没有?这一切分明就是他预料好的,他昨日明明等半个时辰的时候就可以走了,偏偏要在那里等一个半时辰,你还不明白他的目的吗?” “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总是觉得他这有目的那有目的,他若是喜欢我,这十几年来他早就向我们家提亲了,还用等到现在我已为人妇了,再来喜欢我吗?” 赫连卿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干脆撂下一句:“算了,我不同你争辩。男人最懂男人,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他就是那么个人,你早晚会看清的。” 这句话听进耳朵里,内容她没听进去,态度她倒是听进去了。 微张着嘴怔了片刻,她气急反笑道:“赫连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的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咯?你懒得同我一个女子争辩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虽是这么说着,但他那张脸仍是侧向门外。 “对,是我多想了,什么都是我多想了,就我最容易多想。您是天下第一对,您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我不听就是我不知好歹,行了吧?” 赫连卿听不得这种讽刺,蹙起眉头,回道:“我不想同你吵架,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吧。” 说完,直接叫停了马车,掀开门帘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车夫在那里为难,不知是该继续前进,还是该呆在原地等二人吵完。这时只听车里的温若言吼了一句“让他走!”,他便只好吁的一声再次行进马车。 回到府里,午膳已经准备好,下人端菜上桌,然而却迟迟不见赫连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温若言耐着性子等了他三刻钟,直到下人已经 分卷阅读78 需要把菜再去热一遍了,他仍是没有出现。 重新热好的菜再次端上桌,却被她猛地一把掀翻在地,哗啦啦的瓷器碎裂声争先恐后地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惊得他们纷纷垂头跪地。 “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小玉!去给我把将军府的大门关上,告诉府里上下人等,谁要是敢给将军开门,我就将他逐出将军府,重新卖给人伢子!” “是。”小玉哆哆嗦嗦地去照办了。 温若言没让厨房再做一顿,而是接着唤下人过来,将赫连卿的床榻,衣柜以及平日里所有经常用的东西,全部搬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午后,她被气得什么书也看不进去,什么事情都做得心烦,干脆将被子一裹强迫自己睡午觉。 一开始心里燥得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遍,火也难消下去。后来大概是气得累了,困意一点一点席卷上来,她这才逐渐进入了睡梦中。 迷迷糊糊中,周身忽然传来温热的体温,烘得她暖洋洋的,便习惯性地转了个身,将小脸小手一起埋进那十分熟悉的温热来源。 背后有人规律地拍打着自己,她缓缓睁开双眼,揉了揉眼睛,意识稍稍清醒过后,她立马坐了起来。 “你怎么进来的?谁给你开的门?” 他也坐起身,老实答道:“我翻进来的。” 温若言一见到他,中午的火就蹭蹭地往外冒,她伸出手朝门口一指,“出去,这不是你的房间。” “言言,我错了。”他想过去拥她,却被小姑娘一把推开。 “我让你出去,你听不见吗?!” 赫连卿坐着没动,想拉她的手。 “你不出去是吧?那我出去。”说完,果断下床去穿外衣。 他连忙下床跟了上去,转过她的身子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任她如何挣扎捶打也无法逃脱。 “赫连卿!” 她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臂膀,一股委屈蓦地漫上心头,眼底蓄起氤氲雾气,带着哭腔喃喃道:“你欺负我……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 话音刚落,心里的所有委屈忽然破开了闸,再也止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吧啦吧啦吧啦” 女人:“你吼我?” 男人:“现在情况很紧急吧啦吧啦吧啦” 女人:“你竟然敢吼我?” 男人:“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女人:“你从来都没有吼过我!” 第37章 小猫小狗 “我真的做错了,言言。” 怀里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想来是心里真的委屈得紧。 其实今日他刚下马就后悔了,怎么着也不应该把她一个人留在马车里的,可当时那种情况,他继续待下去只会吵得更凶。 他本就是个不会说话的人,说错话了也不自知,若是不小心再说错几句,那这夫人他是甭想要了。 本想着先让她冷静冷静,等她听得进去话了再好好跟她认错,但没想到自己刚一回来,看见的却是大门紧闭的将军府。 他也没多想,抬手敲了敲自家的府门,很快门童便过来开了条缝。 看清来人是他后,门童先是愣了一瞬,紧接着堆起一脸讪笑,说“请将军恕罪,夫人有令不能给您开门,否则就要被发配出去的。” 门童说完,大门仅存的一条缝也被紧紧关上了。 一个大将军就这么被关在了自己家门外,像条无家可归的落水狗。也是这时,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以往小姑娘也耍些小脾气,但他每次只要装装可怜,她便会立马心软,十分好哄。 可今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他第一次见她发如此大的脾气,若是不赶快哄,恐怕明日他收到的就是一封和离书了吧。 因此,堂堂大将军,哦不,应该说是堂堂骠骑将军,只好正门不走改为翻.墙,翻的还是自家的墙。 虽然翻.墙时天色已晚,但如此滑稽的一幕还是落在了睡大街的乞丐眼里。当然,赫连卿是不知道的。 他此刻只知道,得赶紧把怀里这位小姑娘哄好,否则今后没有他好果子吃。 于是赫连卿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嘴上认着错,待温若言的哭声渐弱,这才将她松开。 “言言,我知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他捧着那张小脸,用指腹擦掉脸上未干的泪痕。 她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瞪了他一眼,小嘴嘟起,“不行,每次都这么容易就原谅你,显得我也太好哄了。娘亲说了,男人是不会珍惜太好哄的女人的。” “那是别人,不是我。”他笑了笑,“我给你带了礼物,言言看完再决定原不原谅我,好吗?” 说完,便在温若言好奇的目光中转身走到门外,弓下腰拿起了什么,又走了回来。 “啊!”看清他两只手上提着什么时,她当即两 分卷阅读79 眼放光,赶紧迎了上去,“好可爱!” 赫连卿左手提着一只纯白色的小奶猫,右手提着一只土黄色的小奶狗,看着好像都是刚断奶不久。 她将那只小奶猫接过来,抱在怀里轻柔抚摸,“好可爱啊,你从哪里弄来的啊?” “聂将军家养的一只猫前段日子生了崽,我便预定了一只。昨日刚好断了奶,今日我就是去他家拿猫去了。” “那这条狗呢?”她朝那只小奶狗抬了抬下巴。 “哦,这个啊。”他提着它的后脖颈放到地上,“这是回来时遇见的,我也不知你到底更喜欢猫还是狗,就一并带回来了。” 温若言埋头用鼻尖蹭了蹭怀里的小奶猫,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我更喜欢猫,猫多可爱呀。” “那……”赫连卿靠近了她一些,小心翼翼问道:“言言可是愿意原谅我了?” 闻言,她立刻敛了笑容,侧眸斜睨了他一眼,“我哪有那么好哄?我喜欢猫归喜欢猫,你的错归你的错,你做错了事凭什么要它来替你哄我?” “夫人教训的是。”他脸上笑容不减,认错态度十分端正,“那敢问,夫人要如何才能消气呢?” 小姑娘沉吟片刻,答道:“暂时还没想出来,日后看你表现吧。” “好,我会好好表现的。” 顿了顿,看了一眼地上乖乖趴着的小狗,又道:“言言,给它们先取个名字吧。” “对哦。那…小猫泡泡吧。” “为何要叫泡泡?” 温若言将小奶猫举到面前,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因为泡泡可爱呀,小猫也可爱,所以小猫叫泡泡嘛。” “哦…那这条狗呢?” “叫酥卷吧。” “为何要叫酥卷呢?” 她一改方才的欢喜,嫌弃的撇了那条小狗一眼,“因为小时候爹娘不让我养狗,我便背着他们偷偷在外面养了一只,就叫酥卷。可惜那狗嘴太贱,见谁都吠,最后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好吧。”他挠了挠头,将小狗又提起来,走到门外唤来下人去养着,随后又转身回到屋内准备睡觉。 见他往自己床榻的方向走去,她连忙喊道:“欸欸欸,你做什么?” “睡觉啊…”他回过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谁让你在我屋睡了?”她指了指门外,“你的床我已经命人搬回去了,回你自己屋睡去。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进我房里。” “言言…” “出去。” “……” 僵持了须臾,他叹了口气,终是灰不溜秋的垂头离开了屋内。 临迈过门槛,他又回头朝温若言可怜兮兮的看去,得到的却是一双不容置喙的眼神,便只好暂时放弃同房,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给她。 当然,说是暂时就是暂时,他赫连卿一定会回来的! “不给点惩罚记不住教训。”温若言看着他的背影兀自喃喃着,转而又换了副笑脸对怀里的小猫道:“泡泡~跟娘亲一起睡觉去吧。” 说罢,极其怜爱的抱着怀里的泡泡一同钻进了被窝里,哄小孩儿似的抚摸着泡泡的皮毛,逐渐陷入了睡梦中。 翌日。 某人大献殷勤,不仅准备好了温若言的早膳,甚至连泡泡的早膳也一起准备了。 小奶猫在一旁小口小口嚼着生肉,温若言便在桌前小口小口喝着白粥,而某人在经过允许进了屋内后,心情十分愉悦的坐在一旁候着。 用过早膳后,苏遇宁来了将军府。 她一进屋内便瞧见温若言坐在火盆旁,怀里抱着一只纯白色的小奶猫,而旁边那位大男人正在一瓣一瓣地给她剥着橘子。 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她正犹豫着要不还是回去吧,忽见好友冲她招了招手。 “遇宁,你快过来,来看看我女儿。”她眉开眼笑的,看起来今日心情很是不错。 苏遇宁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戳了戳那只小奶猫,“好可爱啊,哪来的小猫啊,叫什么名字?” “昨日赫连卿去聂将军府上取的,这只叫泡泡。说是聂将军家那只生了一窝呢,你要不要也养一只?” “还是不了。”她扁了扁嘴,“我爹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不让你养,我家能让我养吗?” 说罢,叹了口气又道:“唉,还是成亲了好呀,想养什么都没人管你。” 温若言敛了笑容轻咳一声,转头看向赫连卿,“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没看见家里来客人了吗?还不去上茶?” “不是有…”他正想说不是有下人么,却在见到她冷下来的眼神时又住了嘴,“夫人说的是,我这就去上茶。” 话毕,立刻起身离开了屋内。 苏遇宁瞧着这两位之间有点不对劲,便凑近了小声问道:“你这是同他吵架啦?” “什么吵架,那是他单方面做错了。” 于是她便将昨日之事全部同好友 分卷阅读80 说了一遍,“你说是不是他做错了?且不说遇安之事是他多想,单说我们吵架时,他怎么能直接把我丢下呢?这是一个大男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吗?” “他也没多想啊…”苏遇宁极小声的喃喃了一句。 “你嘀咕什么呢?” “没,没什么。” 她心虚的笑着,附和道:“我觉得你说的没错,这事儿的确是他做错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当场把你丢下呢?有矛盾就好好说清楚嘛,冷落自己夫人算怎么回事?” “就是。” “不过……” 温若言抬眸,眉间微蹙,“不过什么?有话直说。” “不过你令府里下人将他关在外面,这事儿府里的人全知道了,难免会传出去。你就不怕旁人传你无理取闹,说你是个悍妻啊?” “呵。”她冷笑一声,“传我又如何?事实是怎样就是怎样。再说了,旁人如此说我,那是因为我不是他们期待中的那个样子,我为何要成为他们期待的样子?” “我是人又不是圣人,这天底下有几个圣人?那些嚼舌根的人也只会嚼嚼舌根而已,怕是等事情真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也不一定会比我冷静吧?说得好像自己多知书达理似的。” 这话虽然糙了些,但是也不无道理。站在旁观者角度来指责别人的人,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又能做得多好呢? 男女之间的矛盾,本就是男人讲道理,女人讲态度。只要态度摆好了,她自然愿意听他讲道理。 可直接下车就走,把她一个人丢下,这是好态度吗? 很显然,不是。因此,她也就没有必要去听他讲道理。更没有必要,活成一个别人眼中完美的人。 正说完,赫连卿端着沏好的茶走了进来。 第38章 和好过年 赫连卿将热气腾腾的茶分别递给这一对姐妹花,低眉顺眼的模样看呆了苏遇宁。 她向来是知道赫连卿喜欢温若言喜欢的紧,但着实没想到他会喜欢到这种地步,一个大男人竟做起女主人该做的事情来。 可对面那人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脸上还写着心甘情愿四个大字。 啧啧,这叫什么?这才叫情种啊! 苏遇宁抿了口茶,心里不禁对好友连连赞叹。 “对了。”温若言不知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也不小了,勇毅侯可给你选定了夫婿?” “这他们倒没同我提起过,不过就算是选,也定是从哪家名门世族里选吧。”她眉目飞扬,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何人。 又接着道:“况且,这京城里的名门世族虽多,但适龄男子我没有一个不知晓的,若是他们敲定了,我肯定会得到风声的。” “哟,我看不一定哦。”好友巧笑着扬起下巴。 苏遇宁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性子,若是同哪家名门世族定亲,那是耽误了人家好儿郎。不好的男子你父母也定是不会让你嫁的,因此我想,他们迟迟未定下你婚事的原因,想必是因为没有一个好人选吧。” “温若言!”她咬着牙瞪了好友一眼,“我这性子怎么了?我性子有你坏啊?我很懂事的好不好?” 温若言笑道:“是是是,苏大小姐最懂事了。” 笑完,忽又想起什么,转头问赫连卿:“对了,聂将军是不是还未婚娶来着?” 他点点头,“嗯,比我小了两岁,还未成亲。” “那不正好?”她双眼一亮,复又看向好友,“遇宁我跟你说,这个聂将军很不错的,年纪轻轻就被封了定远将军呢。” 话音刚落,她又用胳膊肘碰了碰赫连卿,“欸,他脾性样貌如何?” “脾性挺温和的,虽说在军中治下严厉,但私底下兄弟们有什么困难,他都会尽全力去帮。至于样貌嘛…” 他微微蹙起眉间,“我不太注重这些,如何才算好看啊?” 温若言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凑近了笑得如蜜饯般甜腻,“你这样的就算好看呀。” “言言…”他眼角弯起,但奈何有外人在面前,也不好同她太亲近,只能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望着她。 “咦~”苏遇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抱着胳膊嫌弃的看了二人一眼,“以后再也不来你们家了,可腻死我了。” “你要不想被我们腻,你也去成个亲嘛,带着你的夫君日日过来在我面前腻歪,我都照单全收,绝不嫌腻。” “行啊。”苏遇宁看向赫连卿,“赫连将军,我这人跟若言不一样,她脸皮薄我脸皮厚,就那个什么聂将军,约个时间出来见见呗。” 一听见这话,温若言立马就来精神了,靠着椅背的身子旋即直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过年的时候没时间,咱就定年前如何?” 她耸了耸肩,毫无畏色,“行啊,苏小姐我亲自相个夫君而已,有什么不行的。” 温若 分卷阅读81 言转头对赫连卿道:“听见了吧?回头跟聂将军约个时间,就说本郡主委身做了一回红娘,给他找了个媳妇儿。” “嘿——”苏遇宁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还没成呢就媳妇儿,我总得先看看长得合不合我心意吧?” 她将座椅把手一拍,“不合心意我再给你找一个,但若是这个成了,你可别忘了给我打串金步摇,要镶红宝石的那种!” “没问题,我不仅给你镶红宝石,我还给你打一圈配套的金璎珞!” 二人具是扬起下颌互相对视着,看似姐妹情深,又看似暗潮涌动。 总之,敏锐的赫连将军此时此刻只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而这危险,便是来自面前的两位女子。 他自觉地悄悄挪了挪位置,尽量远离女人之间的纷争。果然,这世上最危险的不是蛇虫鼠蚁,洪水猛兽。 而是女人啊! 两日后。 温若言拉着赫连卿一起,坐在玉香楼大堂的角落处,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 而苏遇宁则坐在与他们遥遥相望的另一个角落处,似乎正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这个地方是温若言选的,包间不容易让她观察那位聂将军,而且孤单寡女的同处一室也很尴尬,所以便选在了大堂。 “欸。”她冲身旁的男人问道:“你说那位聂将军,到底长什么样啊?” “五官挺端正的,就是有点秀气。” “秀气?” 不会是遇安那种吧?遇宁可不喜欢外表秀气的呀。 “言言。”他凑近了些,“你这两日可消气了?我…” “不行。”知道他想说什么,小姑娘白了他一眼,果断拒绝,“这才两日我就让你搬回我房里,那本郡主未免也太好哄了吧?” 闻言,某人那双隐形的耳朵立即耸拉了下来,乖乖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正巧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位身材精瘦欣长,面如冠玉,气质一派温和的玄衣男子,瞬间吸引了温若言的目光。 “欸欸欸,那是不是就是聂将军啊?”她指着那人冲赫连卿问道。 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是他。” “!” 这叫五官挺端正???这叫有点秀气??? 这明明是十分极其特别的端正!且一点秀气也没有! 不过,若是跟身材魁梧,五官立体的赫连卿相比,的确是秀气了几分。 “哇塞,长得还挺帅的嘛。” 话音刚落,身旁突然射过来一道目光,她连忙改口,“但是没有你帅!身材也没有你好!反正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喜欢这种的。” 赫连卿这才满意的收回了目光,同她一起盯着他走到苏遇宁那桌停下。 “敢问…”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苏遇宁抬起头来,循声望去。 “是勇毅侯府的苏小姐吗?” “……”她当场呆滞,竟一时忘了答话。 “苏小姐?”男子又问了一遍。 她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哦哦哦,是我是我,我就是苏遇宁。” “在下聂栖,见过苏小姐。” 他恭恭敬敬地朝她拱手作揖,苏遇宁连忙起身朝他福了个礼。 另一边。 “不错嘛,礼数倒是挺周全的。”温若言小声喃喃着。 接着便见二人落座,他们距离的太远,听不清那两人在谈论什么。只看得清苏遇宁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甚至偶尔还会掩嘴巧笑。 真是夭寿了,这辈子竟然能见到苏遇宁笑得如此淑女! 看来这个聂将军,似乎很合她的心意呀。 温若言缓缓勾起唇角,仿佛看到那一整套的金步摇和金璎珞,已经躺在了她的首饰柜里。虽然这些东西她自己也能去定来,但白得一套这种好事,换谁谁不高兴呢? 再之后,便是小二上了菜,苏遇宁那桌倒没发生什么逾矩的事情,两人规规矩矩的用着餐。 他们这桌也上了菜,闲着无聊,她便向赫连卿打听起聂将军的具体情况。 话说聂栖这个人,同赫连卿一样,小小年纪便有治军之才。只是赫连卿有他的家世,而聂栖却是什么也没有。 不过好在是金子总会发光,自从他参军之后便履历战功,一路升到定远将军。这朝中的武将除了赫连卿之外,最受信任的便是聂栖。 只是一直以来有赫连卿压在头上,人们便很难注意到,原来朝中还有一位少年将军。 就像这世上得第一的人,总是会受到人们更多的目光。而旁人并不在意,得第二的又是谁。 不过,聂栖对名利一事也不甚在意,因此同赫连卿的关系一向很好。 据他说,这个人不打仗的时候,脾气温和的如水一般,从未见他黑过脸。 当然,这个人也从来没什么桃花,毕竟前头都有赫连卿了,哪来的桃花轮得到他?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分卷阅读82 令温若言十分满意。 她的苏遇宁,自然要配上秉性最纯良,经历最干净的人。 用完午膳,再朝苏遇宁那桌望去,只见聂栖起身去付了账,而后便同苏遇宁一起离开了酒楼。 由于聂栖认得赫连卿,他们不敢跟太紧。因此直到他走出二十米远的时候,两人这才悄悄跟了上去。 悄悄跟的那个是温若言,一会儿躲在人家摊子的后面,一会拿过手边的物什挡着脸。 而赫连卿则是堂堂正正地走在大街上,时不时还要问她一句,这个要吗?那个买吗?好像他俩真是来逛街似的。 后来温若言被他扰得烦了,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他这才讪讪的闭了嘴,安静静跟在她后面。 前面那两人有说有笑,笑的最多的那个自然是苏遇宁,而聂栖在她身旁虽是笑着,却是那种不含他意的笑。 就像此时此刻,无论站在他身边的是谁,他都会这样笑。 温若言对感情一向很敏感,见到这一幕时,眉间立刻便蹙了起来。 看样子,这位聂将军好像对苏遇宁没什么感觉。如此一来,事情可就难办了。 遇宁同自己不一样,她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一旦喜欢上一个人,便是飞蛾扑火,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样的性子。若是碰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难免要吃不少的苦。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聂栖将苏遇宁送到了勇毅侯府门前,并未进府,作了个揖便离去了。 他前脚一走,跟在后面的夫妻俩后脚便走了上去。 温若言还没说话,便被苏遇宁拉着手,神情十分愉悦地道:“若言,这回真是谢谢你了,你果然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等一等。遇宁,你确定你想清楚了吗?”她也不绕关子,直接开门见山:“我怎么看聂将军,好像对你没有那种意思啊,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她笑着摇了摇头,“感情这种事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再说了,你起初不是也不喜欢赫连将军吗?” 苏遇宁说了个大实话,让她一时语噎不知如何反驳。难道,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可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这种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见好友为自己的感情一脸愁容,苏遇宁便安慰道:“好啦,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有分寸的。要是他实在不喜欢我,我自然会放弃的呀。有谁会明知道是火坑还往里面跳呢,对吧?” 她没有回答,并且对这番话表示十分怀疑。或许别人不会傻到明知前方是火坑,还往里面跳,但若是换成苏遇宁那便不一定了。 当然,这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因为温若言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靠别人提醒是没有用的,该撞的南墙,他们一面也不会少。 而她唯一能为苏遇宁做的,便是在她撞得头破血流回来时,给予她一个拥抱。 夜里。 他们二人回到了将军府,小姑娘的眉头始终未曾平坦过,许是因今日之事受到了启发,她看了赫连卿许久。 忽然问道:“我一直没问过你,你是何时开始喜欢我的呀?” 正在拨炭火的那人,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复又抬眸冲她莞尔一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 “第一眼?”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二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舅舅为欢迎他得胜回朝而摆的宴席上,她同苏遇宁一起在周围的林子里偷偷观察,不想却被何穆发现,当做刺客给抓了出来。 “可是,你见我第一眼时,我好像没有同你说过话吧?是在后面宫墙那段路我才同你说话的,那你是为何喜欢我的呀?” 赫连卿勾起唇角,反问了一句,“你想听?” 话音刚落,她立刻便反应过来,自己这个问题若是回答起来,定是一番肉麻到起鸡皮疙瘩的话。 于是忙道:“不不不,还是算了吧。” 说完,他又接过她的话,问了个同样的问题,“那言言呢,你是从何时,又为何喜欢我的呢?” 小姑娘一愣,随即顺着这个问题回忆了一番。 若是真要算起从何时喜欢他的,那她还真不知道。就是日常相处中,她发现赫连卿并不是自己想的那般胸无点墨,且不知疼惜。 他对自己的好,都快要赶上爹娘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她终于知道,今日苏遇宁同自己说那些话时,她为何会觉得不对劲了。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这句话,只适用于女不喜欢男,但并不适用男不喜欢女。 因为男女本质上就不一样,女人经常会因为感动而喜欢上一个人,但男人不会。 他们若是不喜欢一个人,那就算那个人长得美若天仙,亦或是对他好到天地可鉴,就差把一颗心掏出来送给他了,他们也永远不会喜欢的啊。 这就是男人呀,男人永远不会因为感动,去喜欢上对方。 “赫连卿…”她 分卷阅读83 扁着嘴看向他,“我们好像…牵了一段错误的姻缘。” 他抬手抚上她的后脑勺,摸了摸她的发顶,“言言不必自责,感情这种事,就算今日没有聂栖,明日也会有旁人,苏小姐总得要经历这一关才会成长的。” 小姑娘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圈过他的腰贴近他怀里。那双有力的臂膀楼紧了她,一只手在背后轻轻拍打着。 良久,头顶传来声音,“言言,我,我想…” 她忽然抬头看他,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扬起抹笑,“你是不是想同我一起睡觉?” “言言,我真的悔过了。今后只要你不开心,我便站在那里由着你骂。我也不会吃苏遇安的醋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早就没生气了,从你带泡泡回来那日,我就不生你气了。但是我发现,我每次生气都超不过一天。若是以后一直这样,你就会一直惹我生气,反正哄我也不需要一天。” 他一听,连忙否认道:“我一定不会的。” “不会什么?”她撑起身子,双手圈住他的脖颈,将脸凑近了他,“是不会哄我,还是不会惹我生气呀?” 眼前之人笑得像个魅惑人的小妖精,赫连卿的手自然而然搭在她的腰上,双眸看着那张娇艳欲滴的樱唇,沉声道:“自然是,不会惹你生气。” “那若是…你又惹我生气了,该怎么办呢?” 他喉结一滚,嗓音沙哑,“言言想如何罚我,就如何罚我。” 小姑娘笑得开怀,一双水雾般的眸子眼波流转,“好呀。今日我倒是可以让你搬过来睡,不过…” 她在那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抬眸看他,“不过,只能睡觉,不能做其他。” 说完,唇角扬得更甚了些,果断起身往床榻走去,钻进被窝里冲他勾了勾手指。 赫连卿垂头低笑了声,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昨日夜里,赫连卿果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不过,那只小妖精倒是做了。 仗着他答应自己不会做别的,便恶作剧般勾得他心痒难耐。先是在他脸上亲来亲去,他要回吻时她又躲开,不允许他做出任何回应,只允许他承受着。 后又将手伸进他的上衣里,摸着那一块块手感正好的腹肌。接着逐渐往上,抚上他的胸膛,勾得他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偏偏这小妖精不知足,又将身子贴近了他蹭了蹭。这一蹭,是彻底将他的火给蹭了起来。 当即脑子一热,抓了她的手按在她头顶上,一个翻身便覆身上来。 正要低头吻她时,却又被小妖精制止道:“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哦。” 无法,他只好又躺了回去,将小妖精对他的折磨硬生生忍了一整夜。 今日起床时,一圈乌青伏在他眼下,看着委实可怜。 不过今日没空让他想这些,因为今日是大年三十,他得准备好府里一切过年的事宜。 赫连卿的家族虽然是大族,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过年却是比一般小家过得还要简单。 他的父母已不在人世,而两边的族人也住在开过太.祖赏的封地里面,名义上是赏,其实是拿这块封地困住他们,以此来确保赫连家的家主不会造反。 赫连卿是进不去那块封地的,他的族人也出不来。 因此每年过年,赫连卿要么是在漠北和将士们一起过,过完了第二天继续打仗。要么是在府里和无家可归的下人一起过。 总之,很是凄凉。 好在今年跟往年不一样,今年他不再是一个人,因此赫连卿对这次过年格外重视。 温若言还没睡醒的时候他就起了床,指挥府里的下人张灯结彩,换上红灯笼,贴上他亲自写的对联,又亲自动手,和下人一起将府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个干净。 随后又出门给一条街之内的乞丐们发点小钱,图个吉利。再去街上买温若言最喜欢吃的一些零嘴,还破天荒的买了一壶好酒回来。 他本是不喜欢喝酒的人,总觉得喝多了误事,只有偶尔打了胜仗,才会和弟兄们喝上一点。 自从同温若言成亲之后,他更是滴酒未沾。趁着今日是个好日子,喝上两口也无妨。 等回到府里时,小姑娘已经醒了,换上了他提前准备好的大红色的新衣,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越显如羊脂玉般莹白纯洁。 夫妻二人一同坐在高堂之上,府里的下人们纷纷来跪拜,说两句吉祥话拜个年,随后领走他们早就包好的红包。 轮到小玉时,温若言塞给她的红包比其他的下人要厚的多。毕竟,小玉怎么说也陪伴了自己十多年,除父母之外,最了解自己的就是她了。 发完红包,他们令人在大堂摆了好几张桌子。夫妻两个做一桌,其他下人们分别坐几桌,热热闹闹的一同用起午膳。 过年的喜气充斥在将军府的每一处角落,赫连卿看着身旁的小姑娘,默默的想,这是他们过的第一个新年,往后,一定还会有无数个。 分卷阅读84 直到死亡将它们分离。 夜里,他们坐在炭火旁,一边小酌,一边等待着子时的钟声敲响。 温若言虽然只在洞房花烛夜那次喝过酒,但今日过年,她就算不喜欢这东西也得尝一尝,庆祝庆祝。 于是赫连卿也给她斟了一小杯,二人碰杯,仰头喝下。 他特地选的后劲不大又好喝的酒,可是没想到,即使是这样,温若言仍在三杯下肚之后,醉了意识。 “言言。”他侧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脸颊红扑扑的小姑娘,温声道:“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说罢,拦腰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榻上。正要抽手起身时,却忽地被她圈住脖子猛拉了下来。 小姑娘睁着一双迷离的眸子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夫君~我好热,你帮我把衣裳脱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基友写的重生文,感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文名:《京城第一暴徒(重生)》by素嬴 文案: 原名:《染指那个偏执国师》 [彩虹屁假神棍×白切黑真国师] 赵千宁身为长公主,被自己驸马毒杀,当真追悔莫及。 所以她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拍了新郎官一脑门休书,暴揍一顿抬出府。 这毒渣驸马爱谁谁。 之后她摇身变成“大晋活神仙”,掐指算天命,百姓恨不得为她开山立庙。 只是神棍没当多久,京城就来了正牌大国师。 这位国师爱好不多,其中一项就是禁长公主的足。 ——大运劫煞不得外出。 ——流年伤财不得观礼。 ——八字相克不得成婚。 终于某日,赵千宁忍无可忍,不顾礼仪拳头招呼。 正当她扒开某人衣服,看到那块鲜明胎记的时候,整个脸都僵了。 ……怎么上辈子没人告诉我,只手遮天、阴狠寡情的那一位是国师出身?! 要命了不是?? “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八斗高才学富五车!”赵千宁垂死挣扎。 国师大人不明浅笑:“哦,不叫我骗子了?” 后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长公主最是爱戴国师大人。 排雷:1.架空文,双c,莫要考据 2.甜甜子,我文永没有搅事女配 3.轻喷 第39章 心意败露 一夜荒唐。 翌日本是去大长公主府拜年的日子,因为昨晚的折腾,温若言愣是晚起了半个时辰。 醒来时她只觉得全身乏力,腰和腿又酸又痛,低头一看,身上四处皆遍布着淤青和红痕,景色之香艳不堪入目。 好不容易在小玉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后,含着幽怨的目光向身旁那个男人望去。 赫连卿讪讪挠了挠后脑勺,小声道:“言言,这回你真不能怪我,昨晚可不是我先动手的。” 虽然喝醉了酒,但也只是微醺而已,还不至于断片,她当然记得昨晚是谁先动的手。 没错,就是自己。 酒精让她浑身上下烫得发烧似的,一时情难自抑,不对,为什么要自抑?面前这位是她的夫君,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她为什么要自抑? 于是喝得一开心,就搂住了他的脖子,顺便语言上调戏了一下他。 可谁知道?谁知道!这个外表老实憨厚,在她面前大气不敢喘的男人,竟然二话不说就如狼似虎地扑上来了! 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自己就已经被扒干净了衣裳。那可是她的新衣裳啊,就这么被他给撕碎了! 之后一整夜,他是变着花样折腾她,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儿学来的这么多东西,将她当作玩偶一样摆弄来摆弄去。 她哭、她喊、她打他,他也半分不停,并且还用自己的嘴堵住她的,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以至于这场折磨终于结束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这才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没睡几个时辰,便又被他喊醒,她迟钝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日还要回娘家。可怜她刚一张口,声音是又沙又哑,身上也动弹不得,一动就酸痛无比。 思及此,已经坐上马车的温若言,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者面上虽是讨好的笑着,但心里早就乐上了天。 好几日不曾碰过她了,如今让他这般放纵一回,换谁谁不乐? 至于小姑娘生气嘛,哄哄就好了,又不会少块肉。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到达了长公主府,长平侯和长公主一同在外面迎接。 温若言看见思念已久的娘亲,提起裙摆就扑进了她的怀里,只是这次喉咙里并未同上次那般,喊出一声高扬的“娘亲”来。 “快半年没见言言,倒是胖了些。”长公主捏了捏她丰韵了些的小圆脸。 分卷阅读85 “哪有,我才没胖呢,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苗条。” 长平侯对作揖的赫连卿微微颔首,而后附和道:“胖了些好,说明咱们的贤婿把你养得好,我们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 刚说完,长公主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言言,你这嗓子是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温若言连忙解释:“没事没事,就是最近瓜子嗑多了,有些上火。” “你这孩子。”长公主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吃什么东西都得有个度,哪能一下子吃那么多,迟早有一天要把身体吃坏。赫连卿你也是,哪能不拦着些言儿?宠也不是这般宠的啊。” 还不待赫连卿说什么,温若言就先受不了娘亲的唠叨了,打着哈哈赶紧推着二老进了府。 这回轮到长公主夫妻二人坐在高堂之上,温若言和赫连卿一起给他们拜年了。长平侯将包好的红包分别给了二人,温若言拿着红包欢欢喜喜,而赫连卿却是目光微动,神色凝重。 “贤婿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何烦心事?”长平侯问道。 正低头查看金额的小姑娘闻言抬起眸来,当着二老的面抚过他的脸庞,“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了?” 赫连卿将她的手拿下握在手里,冁然一笑,“无事,只是…第一次收到红包。” “第一次?你小时候父母没有给过你红包吗?”她眨着双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何不对。 他摇了摇头,“没有,家里没有这个习俗。小时候过年,都是在漠北过的,弟兄们之间喝喝酒,抱着哭一场,这年就算过去了。” “哭?为何要哭呀?” 话音刚落,二老那边便传来长平侯的轻咳声,随即冲长公主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女儿带了下去。 长公主将她带回了她自己的院子里,温若言哪能没看出来,父亲这是嫌自己说错话了呢。 于是问道:“娘亲,爹爹干嘛要将我支走啊?我还想带赫连卿参观参观我的闺房呢,上次回门他都没来过。” “你啊,多学学怎么说话吧。” “我说错了什么了嘛,我不知道大过年的他们为何要哭,问问不行啊?” 长公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同她解释:“赫连卿打小就被前大司马带去了战场,你又不是不知晓。每逢佳节倍思亲你没听过啊?大过年的,仗也没打完,他们自然回不来去家,想亲人和故乡了,可不得抱着哭一场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她笑着摆摆手,“赫连卿不会介意这些的,我就是骂他,他也不会对我甩脸子的。” “哟~” 瞧见女儿脸上幸福的笑容,长公主略感惊奇,“这上次回门时还同娘亲说,不会给他生孩子,不喜欢他,怎的这才过了半年,就笑成这副模样了?” “哎呀娘亲!”知道母亲是打趣,她却还是红了脸,“我,我那时候不了解他嘛,人与人之间不是都得先互相了解,才能下结论嘛。” “那你现在了解了?” “嗯……算是吧。” 长公主拉过女儿的手,温声问道:“那你同娘亲说说,他对你好不好?” “他…还挺好的。我跟他生气,他都会让着我。上次我同他说不想生孩子,他说那就不生。前几日把我惹生气了,倒是听话的很,让他端茶也端了,让他做什么他都说好。” 末了,又补充道:“目前……还没看出哪点不好。” “那你再同娘亲说说,你可有同他圆房?” “娘亲!你怎么每回见到我,都问这种事啊?” “嘿——”长公主放开她的手,一脸坦然道:“这是你娘亲我抱孙子的大事,我怎么就不能问了?你知不知道,李夫人和王夫人都已经抱孙子了,前些日子还请我去参加百日宴来着。” “哎哟,那宝宝生得叫一个粉雕玉琢哦,白嫩嫩的就像一个糯米团子,你什么时候也能让娘亲抱一个就好了。” 温若言撇了撇嘴,“想抱您自己生一个不就完了。” “温若言!”长公主将桌面一拍,起身指着她道:“你怎么跟娘亲说话的?赫连卿把你宠的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她拉着娘亲的手安抚她坐下。 “生孩子这事儿又不是你催一催我就能立马怀上的,再说了,您想抱孙子那是您想,生孩子的是我,总得问问我愿不愿意吧?” “你不愿意?” “……那倒也不是。” 她垂头捣鼓着自己的手指,嘟起嘴道:“主要是…我也没生过,总得做一做心理准备嘛。” 长公主轻笑了声,“那敢情我生你时,我就做好准备了?” “那您没做好准备,干嘛要生我呀…” “嘿——我怀都怀了,不把你生出来,难不成把你憋回去?你给我憋一个试试看。” “……”更年期的女人就是暴躁易怒,还喜欢催婚生子。 分卷阅读86 温若言撇撇嘴,索性将嘴闭上,不同她说这个话题了。 午时,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长公主府里的规矩,用膳期间不得言语,因此这顿饭吃得是安安静静的。 午饭过后,温若言将赫连卿带到了自己的闺房里,从怀里掏出一个崭新的红包递给了他。 “言言,这是?” “是我给你准备的红包呀,你方才不是说,自己从未收到过红包吗?那今日你收到两份啦,比别人多一份。” 话音刚落,面前这人猝然将她拥进怀里,箍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好啦好啦,以后我每年都送你一份。不过这个红包包得有些仓促,我没有银子,只能包两张银票在里面,你不嫌弃吧?”她上下抚摸着他的背部以示安抚。 那人埋在她颈窝的声音闷闷的,“不嫌弃,言言包什么给我都可以。” 他松开怀里的小姑娘,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声补充了一句:“把自己包给我也可以。” “赫连卿!”温若言往那宽厚的胸膛锤了一拳头,又嗔了他一眼,“你真是越来越不纯洁了,我们刚成亲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纯洁的男人追不到媳妇儿。” “谁跟你说的?” 他不言,但她已经猜到了,微眯起眼睛问道:“哦~肯定又是何穆那小子对吧?你怎么净跟他学这些?” “不学了,以后都不学了。”他再次将她拥进怀里,鼻尖在她颈窝蹭着,尽情嗅着属于她的幽香。 媳妇儿都追到手了,还用得着学这些吗?答案当然是不用了。 夜里,二人留在长公主府里过夜,赫连卿同她一起睡在,她从小住到大的闺房里。 上次回门,他还从未进来过。这次仔细一瞧,屋内的布置倒还真的挺符合小姑娘的性格,到处都是奢华且张扬的物什,若是一不小心碰碎一个,换成普通人早就赔得倾家荡产了。 不过他虽然赔得起,却也是不敢给她碰坏了,钱倒是小事,主要怕小姑娘生气。 于是洗漱完回到屋里,他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贵重物什,径直去了她床上等她。 又过了一刻钟,小姑娘擦干湿漉漉的头发回来了。床已经给她暖好,她便直接脱了外衣钻了进去。 被子里果然暖烘烘的,有个会暖床的发热体生活就是美滋滋。 “言言。”他低声唤她。 “嗯?” “你的院子,离父亲母亲的院子远吗?” “不远啊。”刚答完,她蓦地抬眸盯着他,“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这里可不行啊。” 他笑了声,将她的头重新按怀里,“逗逗你,我再没分寸,也不敢在这里对你如何啊。况且…” 有只大手伸进被子里,捏了捏她的腰,“况且你还得休息两日呢,弄坏了,心疼的也是我。” “你还知道啊!”她伸出手来揪住他的耳朵,“我以为你不知道呢!这都怪谁呀?嗯?” “怪我怪我,都怪我。”他拿下那只小手,放进被窝里暖着,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屋外寒风簌簌,时不时敲打着窗户,而这张床榻上,却是温暖如春。 小姑娘在他怀里逐渐睡去,他临入睡前,心里不禁觉得,今日大概是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过得最幸福的一天了。 幸福的凌晨、幸福的午后、幸福的夜晚,一整日,都是幸福的。 翌日,原本他们是打算用完晚膳再回去的,可没想到苏遇宁派人传来消息,说是今日要和兄长一起来给他们拜年。 于是用完早膳后,夫妻二人便同二老告别,回到了将军府。 刚把炭火燃起来,兄妹两就已经到了院内,还未见到苏遇宁的人,便已经听到她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若言!我要跟你说一个好消息!”急匆匆的脚步声跑进来,只见苏大小姐的脸上眉开眼笑,也不知遇见了什么高兴事儿。 身后的苏遇安随之而来,小玉接过他们脱下的大氅便退了下去。 “看把你高兴的,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呀?”温若言坐在炭火旁,与赫连卿一起手牵着手。 “我跟你说哦,聂将军已经答应我,过完年之后同我相处相处。” “真的?!”她双眼瞬间睁大,抽出手拉过苏遇宁的双手,笑道:“你快同我说说,这才过了两日呢,你们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苏遇宁正想说,却又瞧了一眼在场的两位男人,转而道:“还是之后再同你说吧。” 也是,女子之间的话题当着男人的面说确实不好,温若言便没再问她。 “对了。”她看向苏遇安,问道:“遇安你可知道聂将军?前日我们把他介绍给遇宁来着,你这个兄长没什么要说的吗?” 他微笑着,“她要嫁给谁,那是她的事,我如何说?” 还不待温若言说话,苏遇宁却不乐意了,“喂,我好歹也是你妹妹吧?我嫁人怎的就不关你的事了?难 分卷阅读87 道只有若言嫁人才关你的事吗?” 此话一出,屋内的其他三人具是变了脸色。 话已说出了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脸色也是一变。 “遇宁,你方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她稍稍蹙起眉头,直觉告诉她,这句话里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苏遇宁笑了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哥哥不是一直也把你当作妹妹吗,两个妹妹里,他就只关心你的婚事不关心我的,我当然要吃醋的嘛。” “是这样吗?”她狐疑的看向那一脸讪笑的人,心里对她这番话是一点儿不信。 自己同苏遇宁一起长大,她有没有在说谎,自己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然而小姑娘似是有什么话不敢说,梗着脖子硬回了句“当然是这样”,生有一副打死不能在这儿说的架势。 温若言没再问她,毕竟在场还有两位男人呢,她定是不敢当着旁人的面如实坦白的。 她看了一眼苏遇安,那张原本脸色微变的面容上,早就换成了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她又将目光转向自己身旁的赫连卿,只见他浅浅笑着,眸底似乎藏有一丝得意。 这三个人,简直各自心怀鬼胎。她暗暗咬牙,琢磨着该怎么翘开苏遇宁的嘴。 场面一时安静得散发出一丝诡异,苏遇宁连忙笑了两声缓和气氛,“对了若言,上回你不还抱着一只猫吗,猫呢?快抱来给我玩玩儿。” 瞧着她这抖机灵的样子,温若言勾了勾唇角,打算顺着她。便冲着门外唤来了小玉,把凉了的茶壶递给她让她沏壶热的来,顺便将那只小奶猫抱过来给遇宁瞧瞧。 小玉接过茶壶出去了,不一会儿便抱着小猫回来,递给了苏遇宁。 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小猫的软毛,一旁的苏遇安出声问道:“言儿何时养了一只小猫的?” “前几日养的,赫连卿带回来的。” “前几日?”兄妹俩一同出声,又面面相觑一眼。 温若言看着有些莫名,“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苏遇宁抱着猫儿凑近了些,问道:“具体的日子,是不是我上回来找你的前一天?” “是啊,怎么了?” 兄妹两又对视一眼,苏遇宁将大腿一拍,“你是不知道啊,这两日京城里传言,说永乐郡主没成亲之前是骄纵无礼,成了亲之后更是个悍妇,将赫连将军关在府外不让他回家,把他逼得硬生生翻自家的墙才回去的。” 赫连卿在一旁垂头挠了挠鼻子,温若言则是张着嘴无语了半天,怒极反笑,翻了个白眼。 “这些都是谁传的?!我看他是不想要这条小命了!” “这些啊,都是一个乞丐说的,说是那天晚上他亲眼看见的。哦对,就是我来找你的前一天,他说那天晚上他刚好在那条街的街角过夜,亲眼看见你家赫连卿翻.墙的” 然后就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全京城都知道赫连卿娶了个悍妇了。 当然,这最后一句话苏遇宁没同她说,不过她也猜得到。自己打小生活在这京城里,能不知道流言的速度吗? 她猛地回头看向赫连卿,眼神里散发着杀气。 后者讪笑着摩挲她的背以示安抚,“你也知我不在乎面子的,因此翻.墙前也就没有注意周围。别气别气,我明日让何穆派人去巡街,谁若是还敢传,便以散播谣言罪论处。” “算了吧。”她气呼呼的嘟起唇,“怕是这样一来,他们不仅要传我悍妇,还要说我欺压百姓,限制言论自由。” “谁敢如此说你?赫连铁骑虽对敌不对内,但若是谁说你,便是他们的敌。” 一旁的苏遇宁也连忙安抚道:“是啊,你就让他去处理吧。大过年的,为那些人生气不值当。” 温若言轻叹了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小玉恰好端着新沏好的热茶进来,斟好几杯茶,欲从自家小姐开始依次递过去。 却不曾想,温若言刚要接过时,因着那茶实在太烫,伴随着“啊”的一声惊叫,手指在握住茶杯的瞬间条件反射地猛然收回。 偏偏小玉也在她接过的瞬间收走了手,于是那茶杯在空中翻了个身,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裙摆上。 她连忙站起后退一步,就在同一时间,两个男人也立即起身向她迈出了一步。 赫连卿就在她身旁,速度更快,一脸担忧的问道:“没事吧言言?可有烫到?” 冬日穿得厚,隔着好几层布料自然是未曾烫到的,于是她摇了摇头,可眉间却是蹙得极深。 因为方才苏遇安的动作,以及他顿在空中又收回的手,全部精准的落入了她的余光之中。 人的本能,是骗不了人的。 她沉着脸,看向苏遇宁,“遇宁,先前你不是要同我说聂将军一事吗?走,我们去说点女孩子之间的话题。” “啊…”她不安的看了一眼兄长,又看向温若言那双不容她拒绝的眼神 分卷阅读88 。 无法,只好伸出了手,随她一起离开了屋内。 来到书房,将门扇紧紧关上,温若言冷着一张脸质问道:“说吧,藏了什么秘密不敢告诉我。” “我,我能有什么秘密嘛…”她讪笑着打算糊弄过去,“我跟你一起长大,我的事情你都知道的呀。” “苏遇宁,最好的朋友之间是不能有所隐瞒的,我劝你最好立马给我说清楚。否则,这个朋友,我怕是没法跟你做了。” 她的神色十分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苏遇宁咬紧了下唇,心里是纠结得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怎么也分不出胜负来。 温若言等了片刻,眸里一点一点冷了下来,“行,那就祝苏小姐今后友人遍天下吧。” 说完,果断转身就走。 抬手正要开门,却忽地被蹿过来的苏遇宁拦住,张开双臂抵着门扇,“我说我说,你别这样嘛。” 她垂下头不敢看温若言,极小声地道:“我…我哥他…他…” 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我哥他从小就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男二和女主,我沉默了一个多星期,看着大家的评论我还是觉得解释一下。 首先男二是个绿茶,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这就是我给他的设定。 起初设定为绿茶纯粹是为了搞笑,就像《传闻中的陈芊芊》一样,男主被绿茶男配气得要死,觉得很搞笑。 而且去年抖音上也流行男绿茶,大家都开玩笑说“终于能理解男生为什么拒绝不了绿茶了,这哪里是绿茶,分明是我的宝贝”。 我看着觉得蛮搞笑的,就加了这么个元素,但没想到大家对这个男配都不喜欢。 所以我临时改了大纲,下一章男配就下线了,也不会恶心到你们了。 另外关于女主,大家最不喜欢她好像是从在马车上吵架那一段开始的。 这一段我代入了我自己,两个人之间有矛盾的时候可以吵架,也可以心平气和的沟通,甚至打一架都可以,但就是不能玩冷暴力。 如果我的男朋友在街上跟我吵架的时候,直接把我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我不仅会气炸,还会分手。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被人丢下的,也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被人冷暴力,不是吗? 请你们批评女主的时候,先把这种情况代入自己身上想一想。 最后,我一开始设定的女主就是骄纵且任性的,不然没有成长的空间。关于这一点我在之前的章节里已经强调过了,而且也说过了,不喜欢的可以不看,下本有缘再见。 真没必要又不喜欢还逼着自己看,读者看得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 所以还是请喜欢看的人看,不喜欢看的人,咱也别勉强了。 就这样。 第40章 新的篇章 温若言怔在了原地。 苏遇安…从小就喜欢她? 这怎么可能呢?十多年来,他从未表现过一丝对她有所不同,她还未及笄时他便已离开京城四处游历。 好几年过去了,苏遇安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每次回来时也待她与以往并无分别,不出几日又继续外出游历。 如此一人,竟然从小喜欢她? 温若言还是不敢相信,盯着正懊恼的苏遇宁,又确认了一遍,“你没骗我?” “我真的没骗你!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嫁不出去孤独一生!”她神色坚定地举手发誓。 “那这件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依遇安的性子来看,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你在内。” 苏遇宁叹了口气,缓缓道:“你还未及笄之前,那年他十七岁,生了一场大病,你记得吗?” 闻言,她仔细回忆了一番,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那年冬季,苏遇安突发高烧,侯府上上下下都急坏了。侯爷和其夫人找遍了法子,甚至连她的父母也跟着一起想办法,宫里的御医也请了,民间的高人也招了,要不是她父母阻止,侯爷和侯夫人连偏方都要用了。 可这烧,愣是一点儿也没下去。 她犹记得,那几日侯夫人是每日以泪洗面,生怕遇安就这么没了。后来,烧了整整七日之后,苏遇安的病突然奇迹般的好了。 什么预兆也没有,连御医都说从未碰见过这种例子。不过既然人已经好了,他们自然顾不得想那么多,便归功于菩萨显灵了,捐了好多钱财给京城里的每一座寺庙。 之后这件事情,久而久之就淡忘在了大家的记忆里。 但温若言不知道的是,苏遇安还在昏迷当中时,苏遇宁每日晚上都守在兄长身边,可就在他好起来的前一日晚上,苏遇宁听见了兄长的秘密。 那会儿她是被一阵梦呓吵醒的,以为兄长要醒了,便贴着耳朵去听他说什么,可没想到自己听见的,却是“言儿”二字。 这个名字,被她的兄长念了一整晚。 分卷阅读89 第二日,苏遇安便奇迹般的好了,烧也退得半点不剩,宛若从未生过这样一场病似的。 后来,苏遇宁同他坦白了这事儿,并问他,是不是喜欢温若言。兄长沉默了片刻,忽而笑开,回了声是。 并说,从小就喜欢。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她说完,对面的温若言回身坐上太师椅,沉默良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若言,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你就当不知道好不好?”她蹲在她腿旁,双手搭上她的膝盖,“哥哥将这事儿瞒了许多年,明令我不准告诉你的,你就权当今日没听过,以后咱们三人以前是怎样,以后就是怎样好不好?” 温若言闭了闭眼,没有回她。 她现在脑子乱成了一片,心里也乱成一团麻线,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她。 原来赫连卿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苏遇安是真的喜欢自己。 原来自己,一直都错怪他了。 还同他发火闹脾气,还将他关在府外让他只能□□,还理所应当的罚他好几日不准跟自己同房。 现在想想,赫连卿心里该有多委屈啊。 “若言,你听见没有?”苏遇宁摇了摇她的膝盖,欲哭无泪,“就算我求你了,我都向你坦白了,你就别跟哥哥说嘛,求你了。” 温若言现在脑子里根本想不了别的事儿,她脑子里全是赫连卿,“遇宁,等会儿我们出去之后,你随便找个理由带遇安一起离开,这件事情…” 顿了顿,又道:“让我再想想怎么处理吧。” “好吧…”苏遇宁耸拉着脑袋同她一起回了他们所在的屋里。 两个大男人谁也没谁跟说话,她们方一走进,温若言便捂着肚子作出一副痛苦的模样,伸出手让兄长扶着。 “哎哟,我这肚子突然好疼啊。” “你是不是吃错什么了?”苏遇安扶着她,神色却并不着急。 苏遇宁连忙将表情做得更痛苦了些,“不行了不行了,哥,快带我去医馆。” 兄长狐疑地瞧了她一眼,嘴角勾起微微弧度,“行啊,我带你去医馆。但若是没病,你跟聂将军的事,我可就要向爹娘禀报一声了。” “别啊。”一听这话,她立马站得笔直,哪还有半点方才痛苦的影子? 身旁忽然射来一道冷冽的目光,苏遇宁咬咬牙,算了,反正也是自己对不起她在先,就权当为这些年的隐瞒赎罪了。 她随即再次将肚子一捂,继续道:“哥,可怜可怜你的好妹妹,快带我去医馆吧。” 事情进行到这个地步,苏遇安也已经想到,这是温若言有意在撵他们走了。虽然不知为何,但自己总不能死皮赖脸的留在这儿。 于是顺水推舟,回了句,“好,为兄这就带你去医馆。” 说罢,便扶着苏遇宁穿好大氅,一同离开了将军府。 目睹这一切的赫连卿还在纳闷中,不知这是突然发生了何事,直到那兄妹两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时,身旁的小姑娘忽然扑进自己的怀里,圈着他的腰抱得紧紧的。 “言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得就像对待一个小孩子。 这温柔落在她耳朵里,却是轻易便让她酸了鼻头,“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一听到小姑娘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他连忙拉开她,捧起她的脸,着急的问道:“言言为何要说对不起,怎么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她摇了摇头,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苏遇宁方才同她说的事,全部向赫连卿坦白。 听完,他只长舒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受了欺负,吓死我了。” “你…你不怪我吗?如若是我被误会,肯定要委屈死了,你那几日,肯定也很委屈吧?” 他笑了笑,坐下来又拉过温若言坐在自己的腿上,“只是被言言误会一次而已,还谈不上委屈。只要言言不离开我,做什么都不委屈。” 闻言,小姑娘当即红了眼眶,伸手圈上他的脖子与他相拥,“我以后不会乱发脾气了,我保证。” “这可不行。”他拉开她,拭去她眼尾的泪水,笑道:“言言若是不发脾气,那便不是言言了。你尽管做你自己便好,不用为了我去刻意改变什么,我希望言言做我的妻子,能一辈子都是个小孩子。” 这话听得某人一张泪眼婆娑的脸,立刻又翘起了嘴角,在那唇上甜甜地亲了一口。 这件事情算是揭过去了,可苏遇安的事情,她还是要处理的。 既然夫妻二人已经解决了矛盾,那自然是应当一起处理的,于是她便问道:“那遇安的事情,我要不要主动找他说清楚啊?” 他眉间微蹙,沉吟了片刻,“我觉得还是不要。这件事情你也只是听苏遇宁说的,并不是苏遇安亲口说的。既然他没有亲口说出来,那你去找人家说清楚,人家若是反驳从未有这事儿,你岂不是成了自作多情?” 好像也确实是如此,若是自己主动去找遇安 分卷阅读90 ,难不成要说“听说你喜欢我”? 可若是不说这句,那又该如何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呢? 而且赫连卿也说得没错,他若是否认了这个心思,那自己岂不是成了自作多情? “那,那我该如何做啊?总不能任由他这么下去吧?”她问道。 当然不能任由他这么下去,他要是还不死心,每次都来扰上一回,那自己还怎么和言言过夫妻生活? 想罢,他将腿上的小姑娘楼得更紧了些,“言言是想将话摆到明面上来说呢,还是想婉转一点,以后大家再见面还是朋友呢?” “那当然是…”即将说出口的话被她自个儿堵在了嗓子眼,冲他笑了笑,“你觉得呢?” 赫连卿也牵起嘴角,“言言不用犹豫,我不是在试探。无论是从此陌路还是继续为友,这都是你的选择,我都支持。而且我也理解,换做是我,让我与一个十几年的朋友一刀两断,我也做不到。” “再者,大家都是大人了,有些事情也没有必要撕破脸,能委婉解决的,就委婉解决吧。” 刚说完,便瞧见小姑娘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得他浑身泛起一股寒意。 “赫连卿。”她笑着将手肘搁在他的肩上,“我以前怎么不知,你这么会处理感情之事呢?难不成,之前那憨厚老实的模样,全是装的?” 那笑容看得他心里一阵发毛,忙举起右手三指,“我发誓我绝不是装的!这些也就是以前…” 他突然止住了话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以前什么?说呀。”她阴恻恻的笑着,“你说嘛,我绝不怪你。我方才都说过了的,再也不会对你乱发脾气了。放心吧,我很大度的。” 闻言,他吞咽了一口,试探道:“那…我说了?你不能生气哦。” “嗯,你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那脸上甜美的笑容让他相信了这句话,但一刻钟后的自己又忽然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 永远不要相信女人口中的“我保证不生气”这句话。 显然,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这个道理。 听到温若言保证,他这才放心将没说完的话说完,“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以前在边关的时候,三天两头有边城的姑娘往军营里送东西。” “送给你的吧?” “是啊,送给我的,不过我都没收。连看也没看一眼,就让何穆原封不动的给她们退了回去。” “后来何穆就跟我说,那些姑娘看到自己的东西被退回时,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的。我本来也不在意,毕竟不喜欢一个人,自然也不能给她希望。” “可何穆又说了,可以不给希望,但要尊重别人的喜欢,并对每一个人对自己的喜欢,怀有一份感激之情。他还说,小孩子才会把什么事情都摆在明面上来说,成年人都是在不破坏关系的前提下,委婉处理。” “言言你也知道,我一个经常打仗的人,哪懂得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自然便觉得他说得挺对,所以方才才给你出了这么个主意。” 说完,他将脸上的笑容绽开到最大,仿佛有条隐形的尾巴在他身后摇来摇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 温若言回以他一个笑容,起身唤来小玉,用此生最温柔的语气让她将门扇关好,无论发生什么也不准进来。 之后转身看向赫连卿,笑得甜美依旧,冲他招了招手。 他犹豫了一瞬,耸拉下脑袋,终是抬脚向她走了过去…… 据在场证人小玉传来的报道称,当天下午屋内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叫声,以及桌椅板凳叮零哐啷的声音不绝于耳。 场面那叫一个惨呐,听得屋外的小玉是心惊胆战的。路过的下人们纷纷低头快步离去,生怕卷进这一场血腥旋涡里。 屋里的声响生生持续了两个时辰,等将军出来时,屋外已是天黑。 小玉不小心瞥见,将军的脖子上还有一口深深的牙印呢,啧啧啧,那叫一个狼狈啊。 不过将军看上去好像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餍足? 接着便见将军亲自去打了桶水来,她本来还纳闷,打水做什么?可后来转念一想,这受了伤自然要打水擦洗了。 再然后,便是半个时辰后,将军将用完的水提给她,顺便让她拿消肿的药膏来。 看看,这小两口打架都用上药膏了,这得打得多狠呀! 小玉暗暗叹了口气,唉,将军可真是可怜呀。 以上,来自现场人员小玉的证词。 翌日醒来,温若言只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似的,她十分极其以及特别幽怨的瞪了身旁的人一眼。 那人讪笑着给她揉腰,柔声哄道:“言言别生气,我再多让你咬几口好不好?” “谁稀罕咬你,你找那些给你送礼的小姑娘咬你吧!” 哼,这人就是会转移她注意力。昨儿明明在教训他招桃花的事情呢,这人偏但没有一丝悔意,反倒还一脸 分卷阅读91 的笑意盎然。 还没等她教训完,直接扛着她就往里间走,被她锤着咬着也不放。 后来,她更是受不住,朝着那肩上脖子上咬下好几口,他就是不肯放过。 期间将她瘫软的身子抱起,唇角笑着轻声道:“言言,你吃醋了,你在吃我的醋。” 她没法回答他,身上已经使不出一丁点力气,只能任由着他将这句话,在之后的律.动中重复了好几遍。 温若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只知道这一觉睡得极沉,连一个梦也没做,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辰。 身旁那人仍然笑得灿烂,揉完她的腰又伺候她穿衣。今日不便出行,用完午膳后,二人便在家里享受着解开矛盾后的温馨时光。 他同她讲起自己在漠北的生活,虽然艰苦,却也有其淳朴的快乐。 在赫连铁骑没有踏足漠北时,边城的百姓过的是水深火热的生活,三天两头便要被匈奴骚扰一次。 马背上长大的民族,性子极野,看上了哪位汉人姑娘便是直接掳走,管她成没成亲有没有家室孩子,若是家里人敢拦,便当场砍下头颅来。 后来赫连铁骑踏足了漠北,守卫在边城,这种情况才被杜绝。 可战争哪有不殃及池鱼的呢?好几次交战都是匈奴夜袭边城,死伤人数加起来是数不胜数,甚至都可以堆成一座尸山了。 听到这里,小姑娘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所描述的场景,都是她二十年来不曾听过的,更别说见了。 可赫连卿的描述如此直白,让那画面不由得浮现在她脑海里,尸堆如山、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言言,是不是吓着你了?”他轻声问道。 温若言摇了摇头,“怪不得,你身上有那么多伤疤。这京城里的百姓都说,有赫连家在,大黎就会永保太平,说得多了,大家也就听习惯了。” “可是好像并没有人去探究,如今的和平都是多少生命换来的。更没有人去探究,你们赫连家守护大黎两百年,受过多少伤,又吃过多少苦。” 她隔着布料,抚上她曾见过的,他腰侧的一道半寸长的伤疤,轻声问他:“疼吗?” 从来铁骨铮铮的那人,因这两个字,蓦地红了眼眶。 微微弯下眼角,他低声答道:“这身上的每一条伤疤,其实都是疼的。不过,以后再受伤,便不会疼了。” 赫连卿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以前是护国,今后,是守家。” 夕阳西下,天边卷起一席似火红霞,炊烟在不远处袅袅升起,有人在这尘世的烟火气里,接了一个绵长且温柔的吻。 夜里睡前,温若言想起昨日未谈完之事,便同他问起,苏遇安一事到底如何处理。 他沉思了片刻,抬眸笑道:“那就要请夫人,再厚些脸皮了。” 养了两日身子,该消的地方也消了肿,该拜的年也都拜完了,温若言正式邀请了聂栖和苏遇宁,以及苏遇安一起趁着初春去郊外踏青。 当然,这个主意来自声称“男人最了解男人”的赫连卿。 按他所说,苏遇安这个人只接触两次便可知,他是一个心思极深的人,若非被逼急了,他是绝不会讲自己的心思摆在明面上的。 而他们夫妻二人要做的,就是将他逼急,让他在温若言这里已经感受不到希望了,他自然而然就会着急,一着急,这心思也就出来了。 如何将他逼急呢?当然是用最简单直白的方法——秀恩爱。 因此为了不让苏遇安发现他们的意图,温若言还特地邀请了聂栖一起,让苏遇安以兄长的身份,给妹妹把把关。 于是五个人便一起,朝着郊外的东湖行驶而去。 到了东湖,又带着烹茶的家伙一起泛舟到湖心亭里,围着一张石桌纷纷落座。 燃着的小炉子在一旁烧着茶,五个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有先说话。就连平日里最会活跃气氛的苏遇宁,也因聂栖在一旁而不敢将自己的性格太过外放。 温若言扫了一眼对面的这两人,忽而冲聂栖问道:“聂将军,不知你和遇宁相处得可还好?” 二人明显一愣,苏遇宁在一旁期待得等着他答话。 “挺好的,苏姑娘活泼随性,相处起来也很舒服。”聂栖笑答。 她点了点头,“喔~遇宁这个人啊,是挺随性的,聂将军觉得舒服就好,我还想着聂将军若是敢嫌弃,就同遇安告个状呢。是吧遇安?” “他嫌弃不是很正常吗?我也很嫌弃啊。”苏遇安的表情十分淡然。 但其妹却在一旁不淡定了,瞪着他咬牙道:“你不说话会死啊?” “当然会死,会憋死。” “苏遇安!我是不是你亲妹妹了?!” 这两人真是从小吵到大,吵得温若言耳朵都起茧子了,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二人。 她不说话,那打圆场的任务自然而然便落在了聂栖身上,“阿宁,苏公子只 分卷阅读92 是开个玩笑而已,莫要生气。” 闻言,苏遇宁果然安静下来,也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兄长。 “等等,阿宁?” 这个称呼无法忽视的落入温若言耳里,着实让她震惊到了,“我这几日是错过了什么?你们两个真的有问题,认识没两天就说可以相处,相处没两天连爱称都叫上了!苏遇宁,你到底还有什么没同我说的?” “我真的冤枉!我想告诉你来着,可你这两日……”她的声量小了下来,“不是烦着呢吗?” 苏遇宁不敢当着自家兄长的面直说,便拐着弯接了一句,但饶是这样,温若言也听懂了。 瞥了看戏的苏遇安一眼,她镇定了一下神色,将这件事情暂且不提。 热茶在这时鼓起了泡,赫连卿拿麻布包裹着把手提起茶壶,给温若言斟了一杯,而后又将茶壶交给了聂栖。 她吹了吹,小小抿了一口,想起来之前赫连卿的叮嘱,于是细着声音同他笑道:“夫君倒的茶就是好喝~” “噗——”正抿下一口茶的苏遇宁当场喷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617:49:48~2021011707:1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行飞行者10瓶;郁蒸十一、39441998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遇安坦白 “对不起对不起。” 苏遇宁拿出手帕想给她擦茶水,却被赫连卿抢先一步,接着聂栖又拿过她手上的帕子给她擦嘴。 她讪讪笑道:“哎呀,这真的不能怪我,你突然来那么一句,任谁都会不习惯的。” “我懒得同你说。”温若言翻了个白眼,不再理她。 而这场滑稽之外的苏遇安,却始终冷静自若地观察着对面二人的一举一动。 好好的一个计划就这么被毁了,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许尴尬,可今日这么好的机会着实不能浪费,再尴尬也得继续下去。 于是温若言扯出笑容又冲聂栖问道:“聂将军,你打算何时向勇毅侯府提亲呀?” 正在喝茶的聂栖猛的一阵咳嗽,看了一眼身旁期待的苏遇宁,兀自斟酌了一番后回道:“这个…若是阿宁不介意的话,我随时可以去提亲。” “我当然不介意!” “苏遇宁!”温若言瞪了她一眼,“女孩子家家的,你你不能矜持点?” 被批评了的苏遇宁垂下头扁着嘴,小声嘟囔着:“你倒是矜持了,可苦了赫连将军了…” “他怎么了苦了?”她看向身旁的赫连卿,“你苦吗?” 后者笑着摇了摇头,“不苦,言言开心就够了。” “咦~你们两好肉麻啊,就知道不该跟你们出来,每次都这样,也太不把我们当外人了。” 温若言扬起下巴,一脸得意,“我为何要把你当外人?再说了,你现在不也可以在我面前秀了吗?” “那倒也是。”她笑了笑,挽住身旁聂栖的胳膊。 一时之间,最后悔来的那个人竟变成了苏遇安。 意识到将他一个人晾在一边不好,苏遇宁便主动同他搭话道:“哥,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嫂子回来啊?” 他浅浅笑着,“你嫂子身陷迷途,我正在引导她呢。” 此话一出,在场除了聂栖之外的人具是面露尴尬,温若言更是将与赫连卿握着的手紧了紧。 苏遇宁干笑了两声,继续问道:“那我嫂子是谁啊?” 苏遇安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并不答话,看了她一会儿,忽而反问:“以往你从不关心这些,怎的今日这么感兴趣了?” 话音刚落,姐妹俩的表情陡然僵了一瞬。 苏遇宁赶紧笑了两声将话题结束,“你不想说就不说呗,我还不想听呢。” 温若言默了片刻,目前看来,苏遇安的确是个心思极深的,要逼他将心意摆在明面上,光靠言语上的设套还是不行。 想罢,她突然提议道:“在这儿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去泛舟如何?” “好啊好啊。”苏遇宁附和了声。 “那遇安你就跟我们一起吧,遇宁他们刚在一起不久,肯定不希望有人打扰他们,反正我和赫连卿也是老夫老妻了,不怕被打扰。”她笑着,似乎这些话是发自内心的话。 苏遇安的眸里晦暗一瞬,随即也笑着回了声“好啊”。 于是五个人便分成了两队,苏遇宁他们向左边泛舟行去,而温若言三人便向右边泛舟行去。 从始至终,她和赫连卿的手都紧紧牵在一起。 “冷吗?”赫连卿抬起手臂搂住她的肩,柔声问道。 她摇了摇头,笑得甜蜜,“不冷,我不是带着一个人形火炉呢吗?” 二人相视一笑,任谁看都是一对 分卷阅读93 蜜里调油的新婚夫妻,羡煞众人。 对面苏遇安的视线落在他搂着她的那只手上,微眯起眸子,眼里晦暗不明。 半晌,他倏尔出声道:“言儿,这泛舟湖上实在无甚意思,不如你同我说一说,当初接到圣旨时你是如何应对的吧?” 二人的脸上具是僵了一瞬,他这话的意思无非是,以他对温若言的了解,她是绝不会接受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摆布的,因此那圣旨下达时,她绝对做出了一系列的反抗。 若是这时候温若言说自己没有反抗而是顺从,那便摆明了在说谎。既然在说谎,说明他们今日此行确确实实有别的目的在,且目标人物就是他苏遇安。 但若是温若言不说谎而是如实回答,那就证明她的确没有今日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赫连卿,而今日的计划,也会随之毁于一旦。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苏公子,问言言的私事,好像不太礼貌吧?”赫连卿的周身开始散发出明显的敌意。 苏遇安轻笑了声,毫不畏惧,“我同言儿一起长大,她的事便是我的事。当初赐婚圣旨下达时我恰好不在京城,也没来得及回来庆贺她的婚事,如今问上一问,关心关心,也实属应该吧?” 两人之间暗潮涌动,气氛一时压抑得紧。 “好了!”温若言寒着脸喝了声,而后道:“遇安问这个也无妨,既然你想知道,我也没什么不好告诉你的。” “当初接到圣旨时,我哭过闹过甚至四处求人,从爹爹娘亲,到舅母以及舅舅的宠妃,甚至最后都求到了舅舅面前,结果都不尽人意,遇安你想必也料到了我会如此吧?” 苏遇安并未答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而身旁的赫连卿却是不知为何,在她说这段话时,脸色甚是凝重。 “后来,赫连卿得胜回朝了,舅舅为他大摆宴席,遇宁撺掇着我去偷看他长什么样子,我拗不过她,便带着她一起藏在宴席周围的树林里。结果没想到,他的副将发现了我们,然后我便站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说实话,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以至于后来哪哪都看他不顺眼,更别提答应嫁给他了,甚至…甚至做好了以死抵抗的准备。” “言言…”他握住她的手,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在今日之前,他从来不知,当初那道赐婚圣旨竟将她一度逼入了绝境,若是…若是她知道那件事…… 思及此,赫连卿的一颗心仿佛跌入了谷底一般,无法控制的开始恐慌起来。 温若言回握住他的手,继续说道:“可是我不能那么做,哪怕是为了我的父母,我也不能那么做。所以,我顺从了舅舅的旨意,嫁给了他。” 她转过头来与赫连卿对视,缓缓牵起唇角,“后来我发现,我的选择是对的。我很庆幸,自己嫁给了他。” 那双杏眼里流露出来的真情,是不加掩饰的,苏遇安看得出来,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 是真的喜欢赫连卿。 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逐渐握紧,他神色暗了暗,徐徐启唇:“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温若言开口,便转头令船夫将船划到了岸边。 上了岸,苏遇安连眼神都没给他们一个,径直离去,后面赶来的苏遇宁一头懵。 “我哥这是怎么了?” 温若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蹙着眉头轻声答道:“你哥他,许是终于认清了事实吧。” 目的既已达到,夫妻二人自然也就没了心情再继续踏青,索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一路上,两人之间是各怀心思。 温若言想的是,自己到底和苏遇安认识了这么久,论友情,除了遇宁跟她最好,便只有苏遇安了。 在她心里,是一直将他当兄长一样对待的。可如今因感情一事,她和苏遇安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心里难免会有几分失落。 而一旁的赫连卿却对她方才那番话念念不忘,不,准确的说,是对她最开始那段话念念不忘。 她说为了对抗那道圣旨,自己不仅四处卑微求人,甚至起了以死抵抗的念头,这些他从来都不知晓。 可偏偏,把她变成那副模样的,把她逼到如此境地的,是自己啊。 二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将军府,出门踏一次青还是挺累的,温若言脱了衣服便钻进了被窝里。 被窝里冷,便唤了打算去书房的赫连卿也上了床,将她紧紧抱着,给她把床暖和了再离开。 他的手有规律地轻拍她的肩,耐心哄着怀里的人睡觉。 少倾,他忽地唤了声她的名字,“言言…” “嗯?”小姑娘懒懒地回道。 “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瞒了你什么,你会怪我吗?” “那得看你具体瞒了什么了。”说完,她突然抬起头来,“你该不会是,背着我养外室了吧?” 他笑了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我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女 分卷阅读94 人,言言放心。” 闻言,她这才放心的又躺了回去。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的呼吸也逐渐平稳绵长。 赫连卿低头盯着小姑娘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随即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言言,对不起…” 翌日午时。 夫妻二人正在屋内用午膳,小玉忽然来报,说是苏遇安派人传信过来,邀请温若言午后去末凌园一同逛园子,且独自一人。 她接过信看了一眼,的确是遇安的字迹。看来,他果然憋不住了,恐怕今日就是两人彻底说开的日子。 “赫连卿,我该去吗?”她转头问道。 他笑了笑,“去吧,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 这一刻,温若言忽然意识到,原来被信任的感觉这般舒心。回想起自己过往的事情,她暗暗决定,今后也要向他信任自己这般,去信任他。 用过午膳后,温若言便乘坐马车独自出发了。 苏遇安已早早在末凌园等着她,见将军府的马车过来,他便走上前伸出手去扶她。 可掀开门帘的小姑娘看见那只手时,只是笑了笑,而后自个儿提着裙摆走了下来。 那只手在空中僵了须臾,终是缓缓收了回去。 “你今日一个人过来,赫连将军不会不放心吗?”苏遇安先开启了话题。 “不会。”她礼貌而梳理的笑道:“他向来不是那般小气的人。” “是吗?你好像…很了解他。” “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了解。” 他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二人绕着园子中心的人造湖悠闲地散着步,虽已是初春,但空气里或多或少带了些许寒冷。 苏遇安将搭在手臂上的大氅替她披上,她正要转过来时,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而后便听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仍是那般清朗,却又暗含一丝失落。 “我记得小时候,大人们逗你玩,问你长大了想嫁给什么样的男子,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温若言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好像是自己五岁的时候,家里办生辰宴,京城里的高门贵族全来祝贺。 当时就有几个长辈看她可爱,便逗她说,小郡主长大了可是要嫁人的,可有想好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呀? 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孩子,所接触的见过的男子,无非就那么几个,她哪里懂这些?便伸出小手指往苏遇安那一指,稚着声音说,要嫁给苏哥哥那样的男子。 当场的大人们哄笑一阵也就过了,哪想这句话会被苏遇安记在心里。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如何答他。 身后的人明显感受到她的尴尬,轻笑了声又道:“再后来,你长大了些,眼见着马上就要及笄,于是又有人问,你及笄之后长公主一定会给你安排一门婚事,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你还记得,彼时你是如何回答的吗?” 那是她十四岁那年,苏遇安还未发高烧之时,陛下举办了马球大会,所有的王公大臣们极其家室,都去了那场马球大会。 她原本在女宾席同苏遇宁一起看他们打马球,可苏遇宁那个时候很是粘兄长,便拉着她一起去了男宾席。 男宾席里有几个不怀好意的想攀高枝,便指着在球场上的自家儿子问温若言,长大后给她当夫君好不好呀? 当时她瞥了一眼,极其嫌弃的说:“五大三粗,胸无点墨的人,也好意思当本郡主的夫君?只有像青莲居士那样有才学的人,才有资格做本郡主的夫君。” 那男人的脸色很难看,但温若言身后的苏遇安,却是悄悄的笑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话竟然都无一例外的被他记在了心里。如此看来,倒还真是自己给了他误会,才造成今天这般局面。 “遇安…”她艰难开口,“以往那些,不过是童言无忌而已,作不得数的。” “我知晓。” “所以,我选择了离开京城。” 温若言一愣,她一直以为,遇安离开京城去四处游历,是因为自古以来富有才学的人,向来不喜拘于一方天地,所以才游历山水之景,逍遥自在。 可如今听他所说,似乎他当初的离开,跟自己有关系。 湖面拂来微微冷风,苏遇安将她的大氅给她裹紧了些。从温若言那面看,好似一个背后拥抱的姿势。 “你知道的,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烧了整整七天七夜,命差点丢在了那场病里。而就在那七天七夜的昏迷中,我梦见了你。” “你在梦里对我笑,就像以前那样,对我毫无保留的展露你最真实的快乐。你走过来牵我的手,对我说,大家都在等着你哦。” “然后牵着我往有光的地方走去,那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最后刺得我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看见的便是守在我身边的遇宁。” “这个梦,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就连父亲母亲问我,我也是只字不提。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怕是只有遇宁了。” 分卷阅读95 温若言深深蹙着眉头,问道:“那她为何不告诉我?” “是我让她不要告诉你的,我威胁她,若是说了,从今以后我就不会再认她这个妹妹。友情和亲情,她自然是要选亲情的,你也不要怪她。” 她沉默了片刻,又轻声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这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梦见你是为何,更不知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 “原谅我,我当时只有十七岁,所接触过的情爱,无非是书本里写的那些。于是当这种事情真的在某一日落到我头上时,我彻底慌了神。” 温若言不解,“你有什么好慌神的,若是你当初说了,慌神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吧。”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应不应当同你说。若是说了,可结果是我自己将爱情亲情弄混淆了,那岂不是耍着你玩儿吗?” “若是不说,我又怕这种感情就是爱情,到时候错过了你,自己后悔一生。其实,不止你把我当成兄长看待,连我也是一直将你当作妹妹看待。” “因此发生这种事时,我第一反应便是怀疑自己的感情。它到底是喜欢,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没什么寓意的梦而已。” 她稍稍侧过脸来,又问道:“所以你选择离开,是因为这件事情?” “起初,的确是这个原因。我需要冷静一段时日,但在京城不行。一想到你就在京城,我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所以我选择先离开,去外面游历,或许这万里的大好河山,能让我将自己内心的情感想清楚,这是我最开始的目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温若言顺着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张了张嘴,却并未说出什么话来。 松开按住她的双手,后退了一步,“后来,有一次喝多了酒,我将一位姑娘认作了你,然后和她……”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已然明白他都做了些什么。 温若言猛地转过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那个姑娘呢?你应该把她带回来啊。” “带不回来了。”他低垂着头,寒冷的春风里显得无比落寞。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喉咙有些发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叫带不回来了。” 苏遇安抬起眸来望着她,这是她头一次见到,一向言笑晏晏,温润如玉的他,露出如此悲伤的神情。 他张了张口,略微沙哑的声音顺着寒风飘进她耳朵里。 他说:“她在给我生孩子的时候,连同着孩子一起,难产去世了。” “就在你成亲的那一天。” 温若言捂着嘴不敢相信,她认识了十几年的苏遇安,怎么会是这种人,怎么会在几年的时间里,人生经历如此巨大的转折? 又怎么会,将这么大的事情瞒得天知地知,好似从来没有将它当回事一样。 “啪”的一声,响彻在四下无人的园子里,又消散在不时吹过的瑟瑟寒风里。 苏遇安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忽而笑出了声,“若是这一耳光,在我遇见她那晚就打在我脸上,该有多好啊。” “你如此愧疚,那你还回来做什么?你又来找我做什么?你今日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没有觉得对不起她吗?” 她一时言语激动,深吸了一口气后愤愤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苏遇安,你该一辈子待在那儿,待在她坟前,待在她离世的地方,向她赎罪。”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极重,字字砸在他心里。 他垂了眸子,再也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看起来就像是一支快枯萎掉的兰花。 “是啊,我该向她赎罪。可她的死,让我头一次认识到生命的脆弱,所以我回来了。” 苏遇安倏地抬头看向她,向前走近了一步,“言儿,我此次回来不为别的,我只是不想我临死前,都在后悔自己错过了你。” “你成亲了也好,未曾成亲也罢,于我而言都不重要。或许我认识到这份感情太晚了些,但只要你也愿意向我走来,那么一切都不迟。” “言儿,你可愿意…跟我走?” 他果然,还是将自己的心意摆在了明面上。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可是为何,她的心情却无比沉重呢? 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明明是苏遇安,是那位关照了她十几年的兄长,是她一直崇拜的像青莲居士那样谪仙般的人物。 明明是这样一个,可为何却让她如此陌生呢? 温若言看着面前这张脸,深深蹙起眉间,一番话在喉间滚了又滚,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遇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707:10:29~2021011815:4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郁蒸十一2个; 分卷阅读96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遇安离开 “遇安,我有家庭了。” 短短的一句话,便击溃了他所有的希望。那双原本燃起光亮的眼眸,又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似乎是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张了张嘴,声音听起来了无生气,“可是,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武将吗?我记得你说过的,他们都是粗野之人,你说过你不喜欢的,你明明说过的。” 苏遇安越说越激动,好像把这句话重复三遍,就能得到对面那个小姑娘的肯定一样。 但温若言只是用心疼的目光看着他,细声道:“遇安,你冷静一点。我以前的确不喜欢习武之人,没错,这些我的确说过。” “但是遇安,人是会长大,会改变的。我现在才知道,喜欢一个人不会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外貌、他的财产而改变。赫连卿他是不是武将,我都喜欢,因为我喜欢的是他,而不是他的身份,你明白吗?” 这番话,算是彻底在他面前沏了一堵永远也撞不破的墙。 苏遇安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似是所有的希望在顷刻之间轰然倒塌。他双眼无神地低垂着眼眸,微微牵起嘴角笑了声,也不知是在笑他自己,还是在笑别的什么。 二人到底相识了十几年,她看着胜似兄长的人这般模样,难免有些担心。 “遇安…”她伸出手想去触碰他,却被他一个侧身给躲开了。 “是我的错。”他再次轻笑了声,“我还天真的以为,只要我回来,一切都会不一样。我以为,你同他成亲不过是一时屈服,早晚会同他和离。我以为,你是喜欢过我的,像我喜欢你一样。” “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异想天开罢了。” 温若言将眉间蹙得极紧,她最是无法看见别人自我厌弃的模样,伸手将他的衣袖猛地往前一拉,“苏遇安!” 经这么一喊,他终于缓缓抬起眸子来,听她耐心说道:“你拎拎清楚,你现在的重点是我吗?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回你来时的地方,回那个姑娘离世的地方,回去守着她你知道吗?!” “你把当作我做了那种事,仅这一条就足够你赎一辈子罪了!更何况她还是在给你生孩子的时候,因难产而死的,这罪你赎不完,但我告诉你,你若是不回去陪着她,你就连畜生也不如了。” “苏遇安,我不想看到我从小当作兄长的那个人,变成我最讨厌的模样。” 最后这句话仿佛那佛堂里的钟声一般,沉重又带着神圣的砸在他耳朵里,又顺着全身的血流静脉灌入脑中、心里。 迷途的人,终于在这钟声里看清了眼前的方向。 苏遇安吞了口口水,微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温若言见他终于醒了,便收敛了那一副厉色,望了望天。 “遇安,回家去吧。你好久不回来一次,遇宁她其实很想你,听说你要回家时,她是这个世界上最高兴的人。” 话音刚落,一抹薄红倏尔泛上他的眼尾。 良久,他笑了笑,轻声回了句,“好”。 行至门口,苏遇安向来时那般对她伸出了手,而她这次也不再躲避,抚着他的手踏上了马车。 进去前,她回头笑道:“遇安,我很高兴有你这个兄长,记得以后帮我跟嫂子带声好。” 他愣了愣,随即也笑道:“嗯,我会的。” 说完,温若言朝他微微颔首,掀开门帘进钻进了车内。 马车渐渐驶离,苏遇安静静看着那车尾,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知道,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与她相见了。 她说得没错,自己应该回到那个地方,守在那里一辈子来赎罪。 尽管,这身罪孽直至魂归故土,也无法摆脱。 马车驶到将军府的时候,赫连卿正在门外等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走上前将手里的大氅给她披上,接着一同进了屋。 他早已把炭火拨好,这会儿正将汤婆子塞进她怀里,又脱了她的鞋子给她暖脚。 “你不问我什么吗?”温若言问道。 “嗯?问你什么?” “比如,我今天和他说了些什么啊。” 他牵起嘴角,抚了抚她的脸颊,“不用问,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 因燃烧的炭火,房间里逐渐变得温暖,温若言靠在他的身上,他将她紧紧搂着。 这一刻,无需任何言语,因为他们知道,彼此的心意是相通的。 第二日,温若言刚起,便见赫连卿坐在床边神色凝重。 “怎么了?”她问道。 只见他什么也没说,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递给她,她打开一看,是苏遇安的字迹,而且,是一封道别书。 “言儿,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出发了。 你说得没错,回到那个地方才是我此时此刻应该做的事情。她还在那里等 分卷阅读97 着我,孩子也在那里等着我。 我很抱歉,这段日子由于我自己的错误,带给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如若曾经影响了你们,还请念在我已经离开的份儿上,切莫与我计较。 另外,我也很高兴,能有你这个妹妹陪着长大。 以及,教会我这么一个不太成熟的成年人成长。 还记得我离开之前,你还是那个被家里和身边的人宠坏了的小姑娘,而如今,你却成长得比我还快。 想来,这些变化都是因为那位陪在你身边的人吧。 虽然心有不甘,但我仍然为你感到高兴,你选择了一个正确的人。 言儿,我走了,可能下次再见,就是我魂归故里之时。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曾后悔,自己喜欢过你。 只是这份喜欢,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最后,兄长不能免俗的想祝福你,一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落款,苏遇安。 一滴泪“啪”的一下打在那张薄纸上,模糊了上面落款的字迹。赫连卿将她拥尽怀里,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襟。 他理解她的难过,十分理解。他并没有看那封信,但他猜得到,苏遇安那样的人会选择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当那小厮将信递到他手里时,他便知道,这一别,对言言来说,就是永别。 关于苏遇安的这场故事,也终于在今日,彻底谢了幕。 而那台下,并无掌声。 苏遇宁在他走后,意志消沉了一段时日,但还好有聂栖陪在她身边,京城的气温开始回暖时,她的心也逐渐回暖。 这段时日,温若言时常去侯府陪伴她,总是听她谈起三个人小时候的故事,喋喋不休的说着,眼底闪烁着希冀的微光。 似乎这件事情之后,一向没心没肺的苏遇宁也长大了不少。 除了时常去陪她之外,剩下的所有时间都是同赫连卿粘在一块。经历了这件事情后,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现在才有点新婚夫妻的味儿来。 赫连卿还处在不用上朝的阶段,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陪在她身边,除了如厕之外,就连她洗澡都要跟着,活脱脱一个粘人精。 偏偏温若言一点儿也没觉得他粘,偶尔还会像一个挂件一样挂在他身上,府里的下人见了都是垂头偷笑。 一开始小玉还会不习惯自家主子变成这般模样,后来见得多了她也就习惯了,有时候甚至会生出几分羡慕来。 这日,赫连卿在书房练字,温若言便在一旁监督着。 他的字虽然算不上太差,但离好字还差得远,因此便趁着这段时日刚好空闲,每日都会去书房练字。 温若言站在他旁边,时不时指导一下,带着微微香气的黑发顺着她倾斜的身子滑落下来,轻轻扫过他的手背。 原本因练字而平静下来的心,又隐隐起了些许躁动。 “你这里需得再用力些,这一撇你得带出去,且不能带太长,知道吗?”她指着那字说着,然而身旁那人却并未给她回应。 “赫…” 话音未落,刚转过头,腰后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他把手搭在了她腰上。 “赫连卿!”她一把将他的手打开,“练字呢,你能不能专心点?” “可是你在我旁边,我没法专心啊。”他的语气委屈巴巴的。 温若言叹了口气,往后稍挪了一步,“现在可以了吧?赶紧给我练字去,认真点。” 无法,某人在夫人的淫威下只好讪讪拿起毛笔,坐得笔直的继续练起字来。 黑色的笔墨一笔一划写在那薄薄的宣纸上,有力的笔划里似乎又裹挟着些许心思杂乱,于是撇没撇好,捺没捺好,点也点得像个圆球。 心已经乱了,字又如何能写得好呢? “算了。”温若言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道:“你还是别练了,反正你写折子也不需要多好的字,舅舅早已习惯你的龙飞凤舞了。” 说罢,她拿过他手中的毛笔放置一旁,又推了推他让他起身,自己坐到椅子上,拿过放在桌边另一侧的几只极细的毛笔,铺开一张新的纸张来。 “去那边坐着去。”她朝前方扬了扬下巴。 赫连卿听话地坐在她前方,屁.股刚坐下又听见她道:“我现在要画你,你想想,是就这么坐着呢,还是脱个衣服表示一下呢?” 小姑娘挑了挑眉,笑得贼兮兮的,若是换个性别,那便活像个登徒子。 于是他连想都没想,二话不说直接脱了上衣。 第43章 日常和谐 “欸欸欸,我开玩笑的。”她连忙制止道:“我画人又不画你裸.体。” “哦…”他又将衣服穿好,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任她画。 其实温若言的画画也只学了个皮毛,准确的说,是琴棋书画这四样她都只学了个皮毛,但是比起前面那三样来说,她更喜欢画画。b 分卷阅读98 r   赫连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经三刻钟的时间了,若是换了旁人,早就支撑不住了,可这三刻钟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以前在漠北打仗的时候,伏击敌人都是要在深山野林里,顶着蛇虫鼠蚁埋伏好几个时辰,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能动。 更何况,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安安静静看着她,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每日都能见到她,但他其实从未仔仔细细观察过她的外貌,因为对他来说,就算温若言长得面目可憎,人见人嫌,他也是极爱她的。 如今仔细观察一番,倒不禁越看越是自觉庆幸。 温若言的脸型是典型的小圆脸,肉嘟嘟的俏皮又可爱。尤其是那双又大又圆的杏眼,仿佛会说话似的,极其灵动。 鼻子也是小小的,捏的时候感觉稍微用点力就能给她捏下来,并且每次哭的时候鼻头还会红,像个小白兔似的,十分可爱。 而那张樱桃小嘴,他是尝过的,怎么也尝不腻。又红又软,吃东西也只能小口小口,特别是唇瓣上面沾了些粼粼水渍的时候,他每次看见,都只觉一股燥火向下急速蹿去。 还有她正拿笔的那只小手,像猫爪似的小小的,软软的,甚至他那处也握不住。 似乎哪儿都小小的,也似乎哪儿都软软的,恨不得整日都将她抱在怀里□□。 “画好啦!”欣喜的声音瞬间拉回他的思绪。 他起身走到她旁边朝那幅画上看去,画里的人姿势倒是同他无甚差别,服饰也同他无甚差别,只是… 没有画脸。 “言言为何不画脸?”他问道。 “因为你的脸太难画啦,感觉怎么画都画不出你的神韵。你这么好看,我若是画丑了怎么办?” 她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画作,身旁那个高大的身影默了须臾,忽然凑近自己的耳边,轻声道:“言言,我们好像…还没有试过在书房。” “书房?什么没有试过在书房。”她懵了片刻,忽然听懂了他的意思,“赫连卿!你真是越来越流氓了!” 按说,两人已结合过不知多少次,理应不会再害羞才对。 可她一听见在书房,便不由自主地羞上心头,那耳尖跟烫着了似的,红得极快。 脚步刚迈开,却又比他拦腰给抱了回来,“可是我想试试嘛,言言答应我好不好?” 自从二人感情升温之后,这人就时不时会撒上几句娇,与他外表那副高大威猛的模样简直是大相径庭。 期初温若言还不习惯,后来习惯了,便总是无法去拒绝他,因此这招他是屡试不爽。 只见小姑娘咬着下唇,十分纠结。他便一直用头去蹭她的颈窝,两人相触的地方他也蹭来蹭去。 磨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受不住了,松开了下唇,“那…那你收着点力,若是,若是让外面的下人听见了,你就这辈子别想同房了!” 那人牵起嘴角,轻声回了个好。 刚进去的时候,一如既往的舒服让他发出一声闷哼,抱着她的手臂渐渐收紧,声音又沉又哑地道:“言言,你真是我的归宿。” “你,你别说话。”她在那背上锤了一下。 那人轻轻笑道:“好,我不说话了。” 紧接着,书案渐渐响起了吱吖声,有几本堆在最上面的书籍,在不停的摇晃中掉到了地上。 许是这声音越来越大,竟引来了小玉。 她敲了敲门,“小姐,您没事吧?” 温若言死死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没事,你先…啊!” 有人故意恶作剧似的狠狠撞了她一下,让她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叫喊。 “小姐!您怎么了?!小姐?”小玉在外面焦急地敲着门。 她愤愤瞪了赫连卿一眼,示意他不要再搞小动作,后者没说话,却笑得更深了。 她转头冲门外喊道:“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这个小玉!平常也没见她这么烦人啊,看来得赶紧把她嫁了。 想罢,她只好又转头喊道:“我真的没事,你下去!” “是…” 听着脚步声愈行愈远,她这才松了口气。 抬手在他身上狠狠拧了一下,“你下次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错了。”嘴上认着错,脸上笑嘻嘻,“就是见言言太可爱了,忍不住想逗弄一下。” 闻言,怒火稍微消了一点,她嘟起嘴撇开脸去。那人满眼欢喜的笑着,继续进行自己的动作。 过了小半个时辰,赫连卿托着她坐回椅子上,两人面对着面,他温声循诱:“言言要不要自己试一试?” 小姑娘一愣,抿了抿唇,缓缓坐起身子,又缓缓坐下。 “是这样吗?” 他笑道:“嗯,言言真聪明。” 她受到了鼓励,便又重复了几次。不想这事情太累人 分卷阅读99 ,不消片刻她就没了力气。 “你得锻炼了,言言。”嘴上虽是这么说着,脸上却挂着一副满足的笑容,“不如从明日开始,跟着我一起晨练如何?” “才不要。”她果然拒绝。 锻炼可以,但为这种目的而锻炼,她才不要呢。 那人看破不说破,仍是笑着,抬起双手按住她的细腰。 她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体力,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 这才没一会儿呢,又开始了。 且比方才,还要迅猛。 夕阳西下的时候,种子被尽数播进了土壤里。 温若言那双软似无骨的手臂,有气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肩,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狂跳。 “言言。”那人轻轻抚着她的脊背,给她顺着气儿,“给我生个女儿吧。” 气氛安静了刹那,她直起身子来凝视着他,“可你以前答应过我的。” 他垂下眸子来,默了一会儿,复又抬起,“对不起言言,方才我脑子不清楚,说了胡话,你便当从未听过,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你明明说过的话我怎么能当作没听见?”她起身整理好衣服,神色认真的看着他,“说吧,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我……我只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府里有一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儿,每天蹦蹦跳跳的,穿着小小的裙子,吃着我给她买的冰糖葫芦,声音糯糯的喊我爹爹,一想到这个画面,我就觉得无比幸福。” 说这段话时,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闪烁着细细微光,嘴角不知不觉地扬起。 温若言看得出来,他此时此刻的脸上,是真的洋溢着幸福。 她其实,并不是不想给他生孩子。 以前不想,是因为那时候不喜欢他。可如今她喜欢了,那自然是想的。 只不过她方才的第一反应,是他出尔反尔,而不是生孩子。换作其他任何一件他答应过的事情,她都会觉得他出尔反尔的,与生不生孩子无关。 可眼下看见他卑微又不敢奢求的模样,她忽然不怎么在意他是否出尔反尔了。 他本来,就有资格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啊。 这是他应有的权利。 温若言垂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声道:“生孩子,会不会很疼呀?” 话音刚落,赫连卿猛地抬起头来,眸底的欣喜毫不掩饰,“言言,你…” “我先说好哦,若是你有了女儿就不喜欢我了,我就跟你和离,把女儿带走!” “怎么会?”他站起身来,捧起她的脸,与她鼻尖挨着鼻尖,“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就算有十个女儿,我也不会不喜欢你呀。” 温若言连忙“呸”了声,“你还想有十个女儿,你做梦呢你。给你生一个就不错了,生十个你就得去天上见我了。” “我开玩笑的。”赫连卿将她拥进怀里,那双眼里的爱意仿佛要溢出来似的。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竟能这般圆满。 从小接受铁血教育的他,从第一次见到温若言开始,便认定了她是自己心中唯一的光亮。 如此看来,他认为的没错。 温若言是他毫无温度的人生里,唯一一股热量,唯一一抹颜色。 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如若这抹颜色可以在他的人生里停留一辈子的话,那就算将来她发现了那个秘密,他也会用自己的一生来赎罪。 就算永远不能碰她也好,抱她也罢,只要能每日看见她,就够了。 京城的气温越发暖和,为了迎接又一年春季的到来,皇帝如往年一样,在太行山举办了春猎,邀请了在朝所有的王公大臣及其子女。 并且,借着春猎的由头,为赫连卿送来了一份大礼。 皇帝的贴身太监领着一众小太监们来到了将军府,将那明黄色的圣旨宣读了一遍,内容就是让赫连卿率兵负责太行山周围的安保。 宣读完圣旨后,身后的小太监将一个明黄色的锦盒递给他,他又递给了赫连卿,一双老眼笑眯眯着。 “赫连将军,收下吧,想必您也应当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吧。” 第44章 春猎骑马 赫连卿接过那个明黄色的锦盒,并未打开,“嗯,我明白的,谢公公。” 一群太监浩浩荡荡的离去,躲在后面屋里的温若言这才敢探出头来。 她走到赫连卿身边看了一眼那锦盒,却是不敢直接拿过来打开,毕竟怎么说也是皇帝舅舅赏的,她可不敢擅自打开。 “这什么东西啊?” 见她伸长了脖子往他手中望,还要装作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他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问道:“方才为何躲在屋里不出来?” 小姑娘嘟起唇,“李盖公公若是见了我,难免得唠叨几句,我从小就听他唠叨,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过,这 分卷阅读100 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呀?” 赫连卿搂着她进了屋,笑着道:“这是陛下又送过来的虎符。” “真的?!”她闻言当即面露喜色,不过一瞬,又疑惑道:“可是你都没有打开,又是怎么知道里面是虎符的?” 他将那锦盒递给她,“你打开看看。” 犹豫了一会儿,她仍是接过来打开了它,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当真是那枚握在他手里十几年的虎符。 温若言一时又惊又喜,“真的是虎符!舅舅怎么会把它还给你啊?” “言言,你当真的误会陛下了。其实陛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那太行山周围的安保工作,换作任何一个杂号将军都能安排好,让我去做这个其实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陛下之所以这次把这个差事派给我,其实就是找了一个借口,能正正当当的把虎符给我又不落群臣口舌罢了。” 她狐疑的看着他,“舅舅能有这么好心?” 毕竟,自己这门婚事可是舅舅为了牵制赫连家的结果呢。说他有这么好心,她是打死也不信。 只见赫连卿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这虎符都摆在这儿了,你说呢?” 她一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来,便嘟了嘟嘴没再说什么。 “对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道:“这次春猎,你同我一起去吗?” 以往春猎,她的父亲长平侯也在邀请之列,可她却是从未去过。倒也不是不愿意往那山上钻,只是… 小姑娘吞吐着说:“可是…可是我不会骑马…” 那人又轻笑出声,力道不大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傻夫人,你忘记你夫君是谁啦?” “对哦!”她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还有你呢,你若是教我,我肯定能很快就学会。” “那是自然,若是不能把夫人教会,我岂不是得一个人留在行宫过夜了?” “你一个人过夜不好吗?听遇宁说,大部分的男人成亲以后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夫人不在家,你难道不是吗?” 赫连卿咧开嘴笑了声,伸出手将她捞进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当然不是,你若是不在我身边,我便会做什么都想着你,如此一来,连陛下派给我的差事也做不好了。” “哼。”她故意将脸侧向一旁,“那你的意思是,你失职还怪我咯?” “我哪敢。”他垂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夫妻两决定好一起去春猎后,隔日两人便出现在了郊外的马场。 何穆将赫连卿的追风马牵了出来,那是一匹毛色棕红的汗血马,四肢精壮有力,一看就是匹绝顶的好马。 可温若言看着却十分害怕,躲在自家夫君身后,探出头观望着它,“这马会不会性子很烈啊?” 何穆正想说当然了,却被将军给抢了先,只听他道:“追风性子不烈,它随我。” 某人心想:就是随你才烈好吗!也不知道是谁的马,除了自家主子之外,其余一概人等碰都碰不得,一碰就抬蹄子。就连他这个跟了将军多年的人,也只敢牵牵缰绳而已。 其实温若言也不大相信他的话,这马怎么说也是战马,且还是统帅的战马,它若是性子不烈,那还如何打仗啊? 可是她又愿意相信赫连卿,毕竟他是不会允许自己的马伤到她的。于是她犹犹豫豫地慢慢靠近了它,抬手抚上它的脖颈摸了摸。 神奇的是,那马不仅没有甩脸子,且乖顺的不像话! 何穆震惊,现在这年头连马都会见人行事了吗?!哦~怪不得将军方才说性子随他呢,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它真的不烈欸,好乖哦。”小姑娘高兴地抱着马脖子蹭了蹭。 赫连卿浅浅笑道:“是啊,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他性子随我。” 说罢,走到她身后两手穿过腋下,将她举了起来。她顺势叉开腿,跨上了马背。 而后,他又从何穆手里牵过另一匹马,翻身跃上马背,牵着追风的缰绳缓慢往前行进着。 “原来骑马是这种感觉啊,有些不舒服,还有点头晕。”温若言坐在马上摇摇晃晃的。 他微微蹙起眉间,“言言,把腰板挺直,双腿夹紧马肚,身体随着追风上下起伏。” “哦…”她听话地挺直了腰杆,腿部用力夹紧马肚,随着追风的动作而上下起伏。’ 晕倒是没那么晕了,就是感觉时间越久,她的腰部和腿部越来越酸痛。 “赫连卿~我腿有点酸…” “这是正常的,刚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温若言扁了扁嘴没再说什么,毕竟是自己提出来要学骑马的,还没骑上一个时辰呢就打退堂鼓,别说让人笑话了,连她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可赫连卿这人,怎么一到教骑马就变了个人似的呢? 平日对她温温柔柔的没什么脾气,什么都顺着她,可今日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撒个娇想求安慰,这人就一副皱眉严 分卷阅读101 肃的模样。 呜,果然不爱我了么? “言言在想什么呢?骑马万不可分心,小心摔下去了。”他那眉头就没舒展过,语气虽还是温柔的,可听到小姑娘耳朵里,难免变了个味儿。 她扬起下巴看着前方,“我才没想什么呢,你放心吧,春猎之前我一定把骑马学会。” 这句话的语气里气味十足,赫连卿将眉间皱得更深了,手上缰绳一拉,追风立马便朝他靠了过去。 紧接着他纵身一跃,下一刻便稳稳当当坐在了小姑娘身后,双臂环抱着她握紧了缰绳。 “言言又在乱想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她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我才没有乱想呢,我什么都没想。” 他笑着将脸又靠近了些,“真的吗?” 问第一遍的时候她否定可以当做是在逞强,在撒娇,在不好意思承认,可若是问第二遍还否认的话,那便是撒谎了。 她不想对他撒谎,便将脸侧向一旁不答话。 那人轻笑出声,吻了一下她的发顶,“无论言言在想什么,都不可以怀疑我对你的爱,知道吗?” “……” “哦…” 他满意地笑了笑,又问:“言言想不想试一下策马奔腾的感觉?” 小姑娘犹豫了半晌,缓缓点了头。 于是赫连卿将手中缰绳一抖,喝了声“驾”,同时腿部将马肚子一夹,追风便如同离弦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棕红色的马似一道红色闪电一般,疾驰在碧绿连天的草地上,身上的鬃毛和马尾一起随风飘扬。 温若言微眯着眼睛,身子因惯性而稍稍弯着腰,大片大片的冷风扑在她那张小脸上,又顺着衣领灌进她的衣裳里。 然而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全身的感官都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体验——自由。 像无处不在的风拂过人间大地、像张开翅膀的鸟儿翱翔于穹顶之上、像海豚在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里起舞。 这一切都只让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 以前她以为,生在那朱红色的宫墙里,做着万人遥不可及的人上人,享受着别人穷尽一生也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这便是幸福的人生。 可那宫墙里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自由。 今日,是温若言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自由。而这一切,都是赫连卿带给她的全新体验。 “赫连卿!”她大声喊着,软软的声音四散在呼啸而过的春风里。 被呼唤的那人也伏在她耳边宏声回应:“怎么了?” 缰绳由他拉着,她便抬起双手拢在自己的两边唇角,仰首对着天空大喊:“我爱你——” 身后那人的思绪跟着那声我爱你飞去了远方,他当场怔住,眸底的情绪甚是复杂。 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感动、又是惊喜、又是温暖、又是想哭、又是对未来的害怕。 久久回不过神来。 “赫连卿!小心!” 惊恐的声音将他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往前方望去,眼见他们马上就要撞上前面的树了。 赫连卿连忙将缰绳一扯,追风前蹄顿时离地,伴随着一声长鸣,急速奔腾的追风终是在撞上的前一刻生生停了下来。 温若言还在后怕中,心脏跳得极快,连神色都还未缓和,身后那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掰过自己的脸吻了上去。 这个吻并不温柔,可以说十分不温柔,狂野粗暴里还藏有几分掠夺的意味,吻得她很是不舒服。 第45章 日常和谐2 【这一章因为我骂了审核而遭到恶意针对,被审核锁了八次,又因为今天是星期四,审核故意让我上不了榜单,直到编辑把榜单换完了之后才放我出来。内容没写什么,但因为改了八次,这章已经面目全非,我会将原章节放在vb,你们可以去vb看,vb在专栏。】她艰难地将他推开,喘了几口气问道:“你怎么了?方才差点撞上了你知不知道?” 然而那人却仿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说着:“言言,你答应我,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能不要我。” “啊?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你先答应我。” 赫连卿的神色看上去十分不安,虽然不知为何如此不安,但目前最主要的还是应该先将他安抚下来。 于是她点了点头,“嗯,我答应你,我不会不要你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这才放下心来,紧绷的嘴角又重新展露出笑容来。 经过这么惊险的事情,二人也没了心情再继续学骑马。赫连卿干脆扯了扯缰绳,骑着追风从马场一路奔回了家。 今日骑马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回到家便径直去了净室洗漱。 温若言全身泡在热水桶里,神思不知不觉便飘回了今日的马场里。回想起赫连卿今日的反应,实在 分卷阅读102 是太不对劲了。 他对自己一向是温柔的,从未如此粗暴过,更何况他做任何事情都很专心,而今日却分心到差点丧命的地步。 她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感觉,他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一样。可是,他能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呢? 温若言想不通,便懒得再想了,洗漱完径直回了屋里。 赫连卿早已在床上等着她,见她过来,便盘腿坐好,拍了拍自己前方的床面。 待她也盘腿坐到自己前面,他旋即抬起双手按上她的肩,给她来了个手法并不熟稔的按摩。 “言言,力道重吗?”他温声问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不重,就这样挺好的。” “那就好,若是重了你就跟我说。” “……喔。” 背后没了声音,只有肩膀上那双手还在不停按着。虽然他以往对自己也是这般殷勤,但她总觉得今日与以往不太一样。 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问道:“赫连卿,你今日到底怎么了啊?马场那事儿也就算了,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给我按摩啊?” “言言今日学骑马累着了,当然得按一按。”他浅浅笑着,脸上并未看出什么异样。 很显然,他是不打算告诉自己的。 赫连卿这个人啊,平日里只要她问,他便一定会如实回答。可若是他有意隐瞒,那她便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的。 不过,她倒是也不担心是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赫连卿。 那既然他不想说,便算了呗。 想罢,她耸了下肩,“你还是给我捏捏腿吧,我肩又不酸,酸的是腿。” 说完,转过身来换了个姿势,将腿伸直搁到他腿上。 稍稍皱了眉头,道:“好了好了,还是去睡觉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明日会更酸的,言言。” 闻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腿伸了回去,“那好吧,你继续捏吧。” 他笑了笑,将被审核锁的地方又继续揉捏按摩,反反复复被锁好多次。 眼前那人却并未察觉,只低头专心致志地给她按摩。 “怎么了?”他终于问道。 小姑娘抿了抿唇,视线移向一边,“这么晚了,我们还是睡觉吧。” “嗯,好。” 第一只采蜜的蜜蜂喊来了自己的同伴,于是两只小蜜蜂便埋头在那花朵里,尽情地采着它们最爱的食物。 终于,花朵里的蜜吧唧一下溢出来了些,小蜜蜂的蜜采得差不多了,扑腾着透明翅膀嗡嗡飞走。 等他终于回来时,温若言已经蜷着身子睡着了。也难怪,今日骑了马,晚上又来这么一遭,怕是身子累坏了。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抱着她也睡了过去。 翌日中午,今日温若言起得晚了些,起来的时候两条腿简直不是自己的。 尤其是大腿部分,毫不夸张,连走路都会酸痛无比,就好像昨日绕着京城跑了一圈似的。 赫连卿说这很正常,刚开始学骑马的人第二天腿都会酸,习惯了就好了。 可是疼成这样,她该如何习惯呐?! 现在一想到等会儿还要去马场继续练习,她就千万分的不想去,恨不得抱着自家的门扇不撒手。 可骑马这事儿是她自己提出来的,现在放弃了岂不是打自己脸?她温若言可以被人说骄纵无礼,可以被人嘲笑无知不懂事。 但是!绝不能因为自己打自己脸而被人嘲笑! 于是,某位大小姐在用完午膳后,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硬拖着自己的双腿去了马场。 生活不易,哭唧唧。 “追风呀追风,你待会儿可要温柔点走路,我这身子可经不起颠啊。”她一边抚着追风的长脖子,一边扁着嘴可怜兮兮地道。 赫连卿在一旁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放心吧,追风知道的,它一向很聪明。” 说完,便像昨日一样双手穿过她的腋下,举着她上了马。 一开始坐在马背上时她还没什么感觉,可追风一动起来,啧啧啧,那酸爽,简直不敢相信。 “追风追风,慢一点慢一点。”她不由得命令道。 那马似乎真听得懂人话,尾音刚落,它的脚步便慢了下来,像悠闲地散着步一般。 这次赫连卿没有在她旁边,还是选择在后面跟着她,这样也方便她能尽早独立。 不过虽是在后面跟着,但他和追风之间还是拉开了一点距离的,他能听见小姑娘似乎在跟追风说话,但听不真切具体说了什么。 紧接着便见追风的尾巴一摇,倏地一下冲了出去。 不好! 他的瞳孔蓦地放大,连忙一抖缰绳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参加赛马 前方的温若 分卷阅读103 言死死抓住缰绳,顾不及腿部的酸痛,将那马肚子夹得紧紧的。 “赫连卿——救命啊——” 赫连卿转眼便策马到她身旁,对着追风一声怒吼:“追风!停下!” 那马儿似乎听得懂人话,果不其然缓缓停下了疾驰的脚步,背上的小姑娘吓得一身冷汗,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他眉间皱得极深,问道:“你同它说了什么?它从未这般失控过。” “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她垂下头来,小声嘟囔着:“我就跟它说让它走慢点,我请它吃最好的草,若是走快了,我就吃马肉火锅嘛…” 这话听得他是一时哭笑不得,实在不知是该教育她,还是该先笑一会儿。 “你啊…追风是战马,脾气自然是没有你想的那么温和的,而且它通人性,是听得懂我们说话的。你说要吃它的肉,它可不得跟你翻脸吗?” “那我又不知道…”她越说头垂得越低,嘴上一副不知错的语气,实际上心里早已认了错。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这回我在你旁边跟着。” 说完,温若言便只好扯了扯缰绳,继续朝前方缓慢走着。 约莫走了有一刻钟的时间,赫连卿又说可以稍微加快点速度了。虽然她一想到自己的腿部又要遭受折磨,心里很是不愿意,但她还是听话地夹了夹马肚子。 追风开始走得快了些,不过还没有跑起来。待她稍微适应了些后,腿部的疼痛也没有那么明显了,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赫连卿又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又骑了两刻钟,差不多习惯这个姿势后,他又说可以小跑起来了。 于是她便又将马肚子夹了夹,追风迈开步子小跑起来。一开始她仍有些不适应,迎面吹来的风阻力大且刮在脸上也很不舒服。 赫连卿让她伏低了身子,她便照做了。这样虽然好了很多,但是却很难保持平衡了。 因此这一关她要学的便是如何在伏低身子时,依然保持平衡。 这个时候就需要用到腹部的力量,但温若言浑身软得一塌糊涂,那软软的肚子哪有力量? 她按照旁边赫连卿给自己的指示,尝试了好一会儿,平衡也只能稍稍保持一点,且这一会儿下来,她连腹部的软.肉也在酸痛。 “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 练了有半个时辰了,她是真的没什么体力了。赫连卿便只好叫停了追风,让她趴在马背上休息。 马儿坨着她缓慢走在草地上,她趴在马背上闭着双眼,吹着微风,闻着青草的味道,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惬意。 “休息好了吗?继续练吧。” “……” 你是魔鬼吗? 温若言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牵起缰绳继续练起来。马肚子一夹,追风又在小跑。 经过上面那么一回,她这会儿已经掌握了些技巧,兀自琢磨了一会儿,平衡程度忽然比方才大有进步。 又多骑了一会儿,她已经彻底掌握诀窍了。于是在赫连卿的鼓励下,她便让追风跑得更快了些。 四只马蹄彻底奔跑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而温若言却凭借自身掌握的诀窍,竟稳稳地坐在马背之上,连身形也无一丝晃动。 见自己始终保持平衡,她不禁笑得十分开怀,举起一只手大喊:”喔——我学会啦。” 她转头向后望去,冲赫连卿招了招手,“我学会啦赫连卿!我学会啦。” 他在后面笑着,策马奔了上来,与她并肩奔腾在草原上。 回到府里,温若言第一件事儿便是将之前准备好的骑装,一件一件翻出来,又一件一件拿着在自己身上比划。 “欸。”她拿着一件白色的放在自己身前,“这件好看吗?” 赫连卿托着下巴,“嗯…这件太素了,虽然在森林里很好认,不过穿白色的人太多,不是很起眼。” “那倒也是。”于是她又拿过一件橙色的,“那这件呢?我最喜欢橙色啦。” “嗯…明艳是明艳,不过会不会显得你的肤色黄一些?” “会吗?” 赫连卿没说话,她只好嘟了嘟唇,“好吧,你是对的。” 说罢,又放下那件橙色的,拿了一件天青色的过来,“那这件呢?这件总不会显我皮肤黄了吧。” 他托着下巴绕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确实不显皮肤黄,不过…它和紫色一样,显得你太稳重,没有朝气,你明明才二十岁。” 这句话言下之意便是,你明明才二十岁,但这两个颜色把你衬得像老了十岁一样,太老气了,不好。 温若言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了,“这件不行那件不行,那你说哪件好吧。” 他走到那堆衣服前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最后拿过一件大红色的骑装递给她。 “就这件吧,这件好看。你本来皮肤就白,这个颜色能衬得你更白。而且 分卷阅读104 红色明艳又显眼,会让人眼前一亮。” 她接过那件骑装,半信半疑,“真的吗?不会太艳丽了吗?我是去参加春猎,又不是去选花魁。” “傻言言,你只是去参加春猎,又不是真要去树林里狩猎。那林子里蛇虫鼠蚁,毒物猛兽什么没有?你敢去我也不会让你去啊。” 想想,他说的倒也是。 况且,她虽然学会了骑马,但还没学会射箭呢,更别提坐在马背上射箭了。 到时参加了春猎,她也不会去狩猎的,为何不在京城各名门面前穿得好看一些? 想罢,她便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这件吧。” 春猎那日,赫连卿早早的便去了太行山安排周遭的安保工作,而温若言起来之后,便让自家的马车绕到勇毅侯府去接上了苏遇宁。 苏遇宁一进马车便双眼一亮,“哇,这件骑装好好看啊,你什么时候买的?” 以往温若言并不常参加春猎,就算偶有参加,也不会特地换上骑装,因为她本来就不会骑马。 温若言满意地扬起了下巴,“前几日赫连卿收到圣旨时,我特地上街去买的。” “可是你不是不会骑马吗,你买骑装做什么?” “谁说我不会骑马了?你也不看看我夫君是谁。” 闻言,苏遇宁瞬间恍然大悟,“啧啧啧,你就继续在我面前秀吧,珍惜这段时间,啊。” “对了。”听她说珍惜这段时间,温若言忽然想起某些事情来,“上个月,聂将军不是说随时可以去你家提亲吗?他去了吗?” 苏遇宁一听到那两个字,脸色立马便拉了下来,“一提到他我就烦,上回是这么说好的没错,可是我等了好一段时日,他也没上门来。你说我一个女孩子也不好去催吧,显得我多恨嫁似的。” “啊?为何呀?我看聂将军不像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啊。” “谁知道他的呢,反正我决定好了,春猎之后他若是还不上门提亲,我两就有缘再见吧。” 温若言不是很信,“当真?”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当真了!十分肯定极其当真!这世上长得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何必要在那一棵树上吊死呢?” “……嗯…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不是一点,是很有道理好吗?你也是一样,若是未来赫连卿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当断就断,及时止损你知道吗?”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温若言心里也是十分赞同的,便郑重点了个头以示回应。 马车行驶到太行山需要一个多时辰,路上虽有些颠簸,但奈何今日起得太早,不一会儿她便有了些许困意。 于是二人互相靠在一起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车夫的声音,“郡主,苏小姐,太行山到了。” 温若言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眼睛,将苏遇宁也喊醒,随即便下了马车,一起往狩猎的地方行去。 出示了令牌后,何穆很快便跑过来接她们,并报告了一下赫连卿的行踪,目前赫连卿还在部署周边的护卫,让何穆先领着她们过去陛下那里。 今日的猎场来了许多人,有好些官家小姐同她一样,明明不会骑马,穿着一身罗裙也非要过来。 为的是什么?当然是为了给自己相个夫婿,或许运气好还能攀个高枝。 温若言与她们不全认识也不熟,更是对她们这种行为嗤之以鼻,每年的春猎都成了她们麻雀变凤凰的契机,这种手段她见了多了。 二人一同来到皇帝所在的帐篷里,经过通报后便进去行两个礼。 经虎符一事,温若言对她这个舅舅算是有了几分好感,因此说话也没有以前那般没大没小了,还被皇帝舅舅夸了两句懂事呢。 随后二人又一同去找了几个经常一起玩的小伙伴,也都是些京城里的高门子弟。以往温若言不会骑马,是从来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赛事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她好不容易学会骑马,怎么也得拿出炫一炫吧? 于是一伙人像往年那样,决定在正是狩猎开始前,先来个热身活动——赛马。 第47章 狩猎开始 这个狩猎前开始的小活动,依然引来了很多人围观,多是些其他的公子小姐们,而父亲们便在远处有说有笑的观望着。 这次赛马依然如往年一样,穿过前方的森林,拿到事先插在森林另一边的红色旗帜,然后再跑回来,第一名者胜利。 温若言往年看过多次,这次还是第一次亲自参加,此时此刻坐在马背上心情尤其兴奋。 “若言,你才刚学会骑马,玩玩儿就行了,可别争第一啊,这穿越森林可不是闹着玩的。”苏遇宁在一旁提醒道。 她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话音刚落,一旁的裁判高声喊道:“预备——开始!” 随着锣声敲响,十几匹马霎时便齐齐冲了出去,卷起一片尘埃。 分卷阅读105 进了森林她才知道,原来赛马真的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森林里地形复杂不说,迎面还有许多树杈,一不小心被打到脸上就会摔下马来。 她也是凭着本能反应才躲掉一些,可马的速度太快,她的反应能力又从未经过训练,难免还是会被打中几下。 幸运的是,就在她这条路线的不远处有一条河流,于是她便策马过去,沿着河岸奔跑。 没有树枝的阻挡,她的速度快了很多,两刻种后便拿到了自己路线上的红色旗帜,又连忙返还回去。 回去的路仍是沿着河岸,要来时的速度要更快一些。 这场比赛她虽是用尽自己的全力,却并不是奔着拿第一的目标去的,只是想检验一下自己辛苦这几天的成果而已。 等到她终于回到起点时,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二名! 第一名是她那位太子表哥,比她早回来整整一刻钟的时间。表哥见第二名是她,不由得也是吃惊非常。 要知道,他这位表妹可是出了名的娇生惯养,别说骑马了,就是擦个桌子扫个地她也不会呀。 “我说表妹,你这嫁了赫连将军就是不一样哈,连骑马都学会了,日后是不是还准备跟着他上战场啊?”太子笑着开了个玩笑。 温若言翻了个白眼,“太子表哥,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没人会当你是哑巴的。” “你!” 他立即翻了脸,指着她正想教育呢,眼角却忽然瞥见一个身影,忙将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言言。”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回头一看,顿时绽放笑容朝他奔了过去。 赫连卿被她扑了个满怀,小声提醒:“言言,大家都在看着呢。” 她这才意识到周围还有旁人,羞了一瞬又将他松开。 “我一来就看见你得了第二,身上可有受伤?” “没有没有,我告诉你…”她瞧了一眼周围投过来的目光,拢起手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我附近有一条河流,我顺着河岸骑的马。” 他垂眸笑开,捏了捏她的脸颊,“运气还不错。” 后面的公子小姐们也陆续赶回了终点,看见温若言比他们早到,纷纷吃惊异常,尤其是苏遇宁。 她跑到温若言面前讲她转了一圈,“哇,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见你身上好像也没被树枝打中很多次啊,你什么时候反应速度这么快了?” “那是当然。”她骄傲地扬起下颌,“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想学什么还不容易吗?” “切,我才不信,快告诉我,你用了什么方法。” 于是温若言又拢起手凑到苏遇宁耳边,将方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得到的回答依然是,“你运气不错啊。” 赛马结束后,众人纷纷回了帐篷换衣。 温若言也回了自己的帐篷,换上带来的另一件骑装。 赫连卿边给她系着腰带,边嘱咐道:“等会儿的狩猎你可别跟着一起去了,若是实在想去,便让何穆陪同你一起。林子里凶险,你别走太深了,知道吗?” “好啦,我知道了,你怎么越来越像我娘亲了,啰嗦的很。” “我这还不是怕你出事。” “哎呀,我知道了嘛。”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我不会走太深的,你就安心去保护舅舅,啊?” 他轻叹了声,抚上她的脸侧,“你呀…对了,你想要什么?我打回来给你。” “嗯……那就一只兔子吧,很肥很肥的那种。” 他笑了笑,回了声“好”。 等走出帐篷,各个王公大臣们已齐齐上马,列于皇帝身后。赫连卿走到皇帝左后方,也翻身上马。 “各位爱卿,还是如往年一样,谁打到的猎物最多,朕便赏他一个愿望。” “谢陛下——” 锣声敲响,这次的阵仗比方才赛马时还要大,冲出去的马卷起的尘土飘扬了好一会儿才散干净。 随后温若言也上了马,想着去树林里转一转,说不定还能碰上个野鸡什么的。可何穆奉命非要跟着,她又不想要何穆跟,不然他肯定这也说危险那也说危险,说不定连弓都不让她拿。 可表哥们又在方才跟着舅舅一起去了林子里,她现在想找个别人陪都没有。于是四下望了一圈,忽然远处聂栖正在跟苏遇宁谈论什么,当下双眼一亮。 “聂将军——”她骑马小跑过去,“你能陪我去林子里吗?何穆老要跟着我,可我想自己打猎。” 他还没说话,苏遇宁便把他往好友那边推,“你先去保护若言吧,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的事暂且不想谈。” 后知后觉的温若言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便问道:“你们在谈事呢?那你们继续哈,我还是跟何穆去吧。” “哎哎哎,等会儿。”她又推了一把聂栖,“快去啊,你若是不去,以后都别谈了。” 无法,他只好三步一回头地上了马。 分卷阅读106 二人一同进入了林子里,两匹马并排走着,她瞧了一眼聂栖并不好的脸色,问道:“你同遇宁吵架啦?” 他摇了摇头,“是我的问题。” “虽然不知你们为何吵架,但遇宁这个人同我一样,刀子嘴豆腐心,你放下尊严哄哄便好了,可千万别跟她讲道理。” 聂栖抬眸望了她一眼,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嘘——”温若言盯着前方,缓缓拿出弓箭。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只浑身艳丽的野鸡。 只见温若言勉勉强强将整张弓拉开,眯着一只眼睛对准那正在觅食的野鸡,随后倏的一声,细长的箭矢当即射了过去。 ……箭矢在离野鸡还有一段的距离时陨落了。 “啊啊啊,射箭怎么这么难啊?不玩了不玩了。”看着那只被吓跑的野鸡,她愤愤然将箭矢插回箭筒里。 “郡主,要不我帮你射吧?”聂栖道。 “算了,要别人帮忙我就何穆过来了。” 说罢,两人继续骑马前进。 她又接着方才的事情问道:“对了,你方才是不是有话同我说来着?” 聂栖垂眸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将话问了出来,“郡主,你觉得,我是该先成家,还是先立业呢?” “哈?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立业了吗?” “我现在不过是一个从二品而已,连正的都不是。遇宁父亲是勇毅候,他定不会放心将女儿交给我这样一个人的,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原来方才这两人吵的是这个事情啊,看来聂栖这段时间没去提亲,想必也是因为这个。 想了想,她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遇宁怎么想,毕竟你要娶的是她又不是勇毅候。你说要是先立业吧,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你凭什么让她等你这么久呢,就凭她喜欢你吗?” “女孩子家家到二十岁还没嫁出去就要被人闲言碎语了,她若是等你到二十五岁,那她得被街坊邻居说成什么样子啊?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自私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愿意等你好了,你又能给她什么保证呢?用你这张嘴给保证吗?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未来什么样,也许你现在觉得自己只爱她一个,可你能预料以后吗?” “我们再退一万步说,好,她愿意等你,你也的确不会变心,那万一三五年之后你没有功成名就呢?难不成你还想让她再等你个八年十年?要我说,你就直接去提亲好了,勇毅候不同意不是还有苏遇宁吗,只要她坚持,侯爷难不成还能绑着她嫁人不成?” 经这么一番话,聂栖瞬间茅塞顿开,脸上的愁容也消失不见,他拱手道:“我明白了,谢郡主!” “明白就好。”她弯起嘴角,十分贴心道:“瞧你这样子估计也同我待不下去了,怕是现在恨不得飞到她身边吧?行了,你赶紧去吧,把话好好同她说。” “这…”聂栖面露犹豫,“我把你一个丢在这儿,若是郡主出了事,怕是十条命也不够赔给赫连将军的。” 温若言鼻间呼出一口气,甚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是一个翻版的何穆,唉 好意被拒绝,她也就懒得再劝他了,两人继续往前行进着。 刚转过头来,不远处的林子里猝然闪过一道速度极快的黑影。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基友的文文,超好看哦~ 《病娇厂督的小宫女》by蜀国十三弦 【病娇大太监*狗腿小宫女】 作为厂督梁寒的对食,见喜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就是个给厂督暖床的玩意儿 厂督杀人她递刀,厂督放火她盯梢 厂督咬她脖子她就忍着疼 厂督捏她小脚她就憋着笑 厂督亲她小嘴她就乖乖躺平 见喜什么都听厂督的,也任凭厂督欺负。 后来,梁寒从她的小匣子里翻到一本《保命手册》,随手翻开一页:厂督今天又生气了呜呜,会不会把我手脚砍掉!我一定要在厂督面前演好小白兔,不然小命难保qwq梁寒嘴角笑意渐渐凝固,又翻开一页: 厂督今天又杀人了呜呜,好可怕好可怕π_π 梁寒脸色沉得滴水,烦躁地翻到最后一页,墨迹还是新的:厂督替我教训人的样子好好看,厂督最好啦,我好喜欢哦3都说那东厂提督权势滔天、手段狠绝,这小宫女跟他做对食,恐怕要被磋磨死了。 后来众人发现,见喜非但没死,反倒是打骂过见喜的宫女被砍了手脚,偷看过见喜的侍卫被东厂来人提走,据说被挖了眼,剥了皮。 * 梁寒永远记得从净身房出来的那一日,他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疼痛欲死,是一个呆呆的小宫女拿来两块馍馍给他填了肚子。 她身上暖烘烘的,搂着他安慰道,“漂亮哥哥,你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他这一生吃过太多苦,唯有见她才得欢喜。 分卷阅读107 【小剧场】 见喜以为这辈子没那快乐事做了,谁料厂督屋里放着文武百官送来的几大箱子宝贝。 见喜:淦! 第48章 掉入陷阱 温若言被那闪而过的黑影吓了跳,睁大了眼道:“什么东西?!” “郡主退后。”聂栖骑马上前,将她挡在身后,张弓搭箭对准了前方的草丛,“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是匹野狼。” “野狼?!完了完了,早知道我就听赫连卿的不进这林子里了。”她脸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图这个新鲜了。 正当想罢,那条黑影又出现在两人左方,聂栖反应极快,当即便朝它前进的方向射了过去。 “嗷——”声呜咽传来,野狼应声倒地,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后,彻底没了生气。 聂栖下了马,去将那匹狼的尸体捡了过来,“郡主,今日也算是有收获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赫连将军担心。” 她还是头次亲眼见到狼,那模样和速度真是把她吓坏了,早些回去她正求之不得呢,听到这话便马上连声应下,于是两人又按着原路返回。 赫连卿还在保护皇帝没回来,聂栖回到营地后去找苏遇宁去了,她个人闲着无聊,便独自回了帐篷里睡觉。 日落西山时,帐篷外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大概是他们狩猎的人回来了。 温若言没醒,翻了个身继续睡。 随即身后又传来脚步声,轻缓地走到她的床边坐下,“言言,该去行宫了。” “嗯…”她迷迷糊糊嗯了声,眼睛却并未睁开,仍旧睡着。 赫连卿俯下身来,在她面颊上亲了亲,“言言,该醒醒了。” 她抓了抓脸颊,总算将眼帘抬起了条缝,“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他又低头亲了亲她的嘴,柔声道:“该起来了言言,我们得出发去行宫了。” “哦…”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会儿,随后便下床跟他起走出了帐篷。 两人骑着同匹马,跟着大队伍起往行宫的方向前进。直至天黑之前,大队伍终于到达了行宫。 下人们纷纷给主子收拾居所,赫连卿得去安排行宫附近的安全事宜,而房间内时半会也收拾不出来,温若言便拿着换洗的衣服,约着苏遇宁起去了天灵池。 可当她们有说有笑的出来时,忽然迎面跑来个小太监,扑通声跪在了她们面前,“郡主!您快去承恩殿看看将军吧,出事了!” 来不及问清楚发生了何事,温若言提起裙摆就跑,苏遇宁紧随其后。二人直跑到承恩殿,却发现不仅赫连卿在这里,还有皇帝和各位大臣都在。 而赫连卿左边跪着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右边则站着个裹着毛毯哭哭啼啼,头发还滴着水的姑娘。 见她走进,众人纷纷侧目望去,赫连卿也连忙迎上前解释:“言言,你相信我,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会信我的对不对?” 她压根没弄清楚发生了何事,还未张口回答,便听旁传来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赫连将军,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人证都在这儿了,难不成你是觉得老夫的女儿故意陷害你不成?” 说话之人乃是当朝御史大夫,范徘。 这下温若言更加疑惑了,赫连卿虽是三公之,却向与丞相和御史并无往来,怎么这事儿还牵扯到范御史的女儿了? 赫连卿正想张口再欲解释,皇帝却突然冲她招了招手,“言儿,你过来。” 她应声走近,又听舅舅接着道:“这件事情是这样的。半个时辰前,那个太监找上正在安排值班的赫连爱卿,说是你让他传话,现在立刻去玉清池接你。” “赫连爱卿没多想便去了,然而不曾想,那玉清池里只有范御史之女,想必当时的情景,你也应该猜得到了。” 这下温若言总算将事情从头到尾捋清楚了,也就是说,地上跪着的这个小太监冒充自己传话,为的就是把赫连卿引去玉清池,给这个御史之女创造飞上枝头的机会。 呵,这种手段她就算没见过,也听过不少了。什么年头了,招数还这么没新意。 “原来是这样啊。”她冷冷看向那个小太监,“那事情不就清楚了吗,是这个太监假传我意,恐怕,这背后还有人指使吧?不然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还希望舅舅彻查清楚。” “不不不,不是的。”小太监连忙向前爬了几步,扯着她的裙摆道:“都是我个人做的,是我想以此威胁,能从中得到点好处,才做出了如此愚蠢的行为,还请郡主切莫牵连到他人。”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小太监,到底是想保护那人还是想害死那人啊…… 她撇了撇嘴,扯出自己的裙摆,“你放心,不管有没有人指使你,你的罪责都逃脱不了。” 说罢,她看向皇帝。后者挥了挥手,随即小太监便被带了下去拷问。 皇 分卷阅读108 帝环视圈,宏声道:“既然是有心之人策划的,那便先散了吧,待问出幕后指使之人,朕定会给范御史个交待。” 话毕,再次挥了挥手。 众人正要散去,那范御史忽而站出来又道:“等等。陛下,清荷尚未出嫁便遭遇这等事情,日后还有哪个男子愿意娶她?还请陛下给清荷做主,寻门婚事。” 他这话说得倒也不无道理,女子的名声尤为重要,今日被个男子看光了身体,日后定是没有哪家高门公子愿意娶她的。可若是下嫁给个普通人家,怕是范御史也不会愿意。 皇帝思虑半晌,觉得这个决定不能自己来做,若为了弥补范御史,而强行将他的女儿指定给谁,那自己势必会得罪另方。可若是不答应的话,又显得他对臣子薄情无义。 思及此,他便朝范御史反问道:“不知范爱卿,相中了谁家的公子呢?” 很好,这个球抛过去,就算定了亲那也是范徘指定的,皇帝也是看在君臣之谊上不得不答应他。 可是没想到,范徘却将目光转向了赫连卿,“既然赫连大人看了小女的身子,那便请赫连大人负起这个责任吧。” 此话出,在场各位皆是惊! 赫连将军的正牌夫人永宁郡主还在场呢,他怎么敢说出这种话?分明是不将温若言放在眼里! 赫连卿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当即否决:“真是对不住范大人了,恕我不能娶您的小女,我已经有夫人了。” “老夫可没说,让清荷做你的夫人。” 他微扯嘴角,笑容看起来并不亲切,“老夫哪敢让小女取代郡主的位置,可不敢高攀呐。不过事已至此,小女名声已毁不得不嫁,那便请赫连大人负起男人该负的责任,纳小女为妾。” 闻言,夫妻二人的脸色比先前还要沉了几分。敢情这老家伙安排这么出,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抱歉,恕我不能负责。”赫连卿冷眼凝视着他,“我赫连卿此生不纳妾,若是范大人有别的要求就尽管提,能满足的我定尽量满足,但是纳妾,绝、无、可、能。” 范徘微眯起眼睛,冒出丝丝怒火,而后袖子甩冲皇帝拱手道:“陛下,老臣为大黎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与苦劳啊!而今小女遭到这番羞辱,实属不公,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皇帝表示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早知道方才就不问那个问题了,随便指给个人总好过现在这般左右为难吧。 唉,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额…朕觉得,这件事情还得考虑赫连爱卿的意愿吧,当然,还有言儿的意愿,总不能人家不愿意,你强行塞给他们啊。这样对你的女儿也不好,是不是?” “陛下!今日之事在场各位有目共睹,就连普通男子尚且不会逃避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更何况赫连大人还统领千军,如此担当,如何能做大黎千万将士的表率啊!” 话音刚落,赫连卿便直接掏出虎符,高举过头,“臣愿意交还虎符,不做这个表率。” 眼见着局面越来越不可控,温若言恨不得当场掀桌子大骂范徘不要脸,可她又不能这样做,便只能强压着怒火思考对策。 忽然,她瞥见直站在旁未曾发言的那位姑娘,眉眼之间似乎露出了抹绝望。 若是不纳她为妾,她还可以嫁给其他人,只是地位低点儿而已,用不着绝望吧? 难道说,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想罢,她按下赫连卿高举虎符的手,看着范徘笑道:“范大人,本郡主也不是小气之人,夫君要纳妾,我这个做妻子的自当赞同。 只是这事情发生的突然,加上赫连卿又爱我心切,难免态度过激了些。还请范大人给我们点时间,我回去定好好劝劝他,过几日亲自登门纳妾,如何?” 范徘盯着她那张笑容满面的脸观察了须臾,虽然不知这女人说的是真是假,但她今日说出来的话有在场这么多人为证,她又是皇亲国戚,谅她也不敢自打自脸。 否则毁约这种事情,够京城的百姓嘲上几年的了。 想罢,他摆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拱手道:“还是郡主深明大义,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回去等消息了。” 说罢,又冲皇帝行了个礼,这才带着自家女儿离去。 当事人已经走了,众人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皇帝懒得管他们的家事,便交给他们夫妻二人自行处理。随后,这场闹剧才终于散了场。 温若言瞪了他眼,句话也不说,先同他起回了寝殿。 下人很有眼力见的将门关好,她背靠在太师椅上,冷脸望着面前垂头站立的赫连卿。 “你真看见了?” “没有!”他连忙举起右手三指,“她泡在水里,水面上又都是烟雾,我第眼看见是脸,发现不是你就立刻转过去了。” “真的?” “真的!我发誓!” 她翻了个白眼,暂且相信他的话。 分卷阅读109 赫连卿抬起眸来,小心翼翼望去,“言言,你说让我纳妾,是真的吗?” “怎么?你想是真的啊?” “当然不是,我放在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终生不纳妾的,只是我以为……你也是这样想的。” 见他又垂下头,温若言立刻便知晓他在想什么了。 她轻笑了声,语气稍微柔缓了些,“你放心,我没有不爱你了。” 温若言起身走上前,给他理了理衣襟,“你好不容易拿回来的虎符,还没捂热呢,可不能因为个小人而努力白费。况且,那种情况下,我们也只能先答应下来再想对策。” “言言有对策了?”他问道。 她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说完,抬眸看了他眼,倏尔扬起抹戏谑的笑来,“若是直没有对策的话,不如……你就真把她纳了吧?” “言言!”他佯装微怒,拉过她的手,“不可以说这种话,我不想要别人,我只想要你。” 对面的小姑娘展开笑颜,抬起双臂与他相拥,轻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也不会让你娶别人,你是我个人的。” 偌大的房间里,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彼此心意相通,竟比这里面烧着的地龙还要暖和。 夜里,赫连卿听从温若言的吩咐,派何穆先步回京,去京城里打听关于御史大夫那个女儿的事情。 翌日早,皇帝极其王公大臣的队伍才开始出发回京。 回到府里的夫妻二人相差甚大,个整日不是踱步便是眺望门口,毫无分打仗时的镇定自若。 而另个,则是整日悠闲自在,躺在贵妃榻上吃着水果看著书,面上看不出丝毫担心之意。 “言言,你不担心吗?”赫连卿终于忍不住问道。 温若言低头看著书籍,往嘴里喂了颗青提,“担心什么?” “担心何穆找不到范御史的把柄啊。” “找不到就找不到呗,到时你把那姑娘娶了不就完了吗?我看着还挺漂亮的。” “言言!” 他当即沉下眉间,小姑娘转而讪笑道:“好好好,我不同你开玩笑了,我担心,我担心成了吧?”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响起何穆的声音:“将军!郡主!我查到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219:48:57~2021012415:5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妮子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假装纳妾 经何穆查证,那个清荷压根不是范徘的女儿,而是前段日子悄悄收的一个义女而已。 “难怪呢,范徘一个御史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妾?就算是名声受损,按理说他也应该找一个家世稍低的,让自己的女儿做主母才对。”温若言分析道。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赫连卿问道:“范徘的官职与我齐平,攀龙附凤是断然不可能的。会不会……是范徘有把柄在那女子手上?” 她当即否定:“范徘纵横官场近二十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一个女子抓住把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范徘这么做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太子表哥。” 话说到这里,赫连卿便全明白了,这件事情原来跟党争有关。 当朝太子虽是太子,但在朝中的声望还不如五皇子。而朝中大臣们更是分为两派,支持太子的多是文官,支持五皇子的则多是武将。 想必,范徘是想借这件事拉赫连卿站队,成为太子最鼎力的支持者。 “这个范徘!不好好为民分忧,净会这些弄权之术!”赫连卿一掌拍在桌面上,气愤道。 温若言牵过他的手,莞尔一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得逞的。若是让这个小妾进了门,我的脸还往哪搁啊。” “言言有办法?” 她笑而不答,只是吩咐何穆,明日夜里请那个清荷姑娘过府一趟,切莫让任何人知晓此事。 竖夜,何穆当真瞒着范徘将清荷请了过来。 那女子面露胆怯,小心翼翼地抬眸望了二人一眼,随即曲身福礼,“小女子柳清荷,见过郡主将军。” “起来吧。”说罢,温若言给了何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颔首,而后出去将门扇关紧,自己则站在门外把风。 “柳小姐,请坐。” 柳清荷忐忑地坐上椅子,又听她道:“想必柳小姐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所谓何事吧?” 她垂下眸子并不答话。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柳小姐。”温若言翘起二郎腿,将手臂搭在太师椅的把手上,十足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做派。 “我今日便可以告诉你,你想嫁进这将军府里,不可能。我这人脾气不太 分卷阅读110 好,又身居高位惯了,做起事来一向不顾后果,柳小姐可要好好掂量掂量再做决定。” 那柳清荷紧咬下唇,眸中既是委屈又是纠结。 见她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温若言又放缓了语气道:“柳小姐,听说…你不是范大人的亲生女儿,而是他认养的义女,是吗?” 柳清荷浑身一震,立即抬起眸子看向她,被拆穿计谋之后的慌乱在她眼底毫不掩饰。 温若言轻笑了声,“不用这么吃惊,这京城就这么大,想要查点什么,只要耗费些时日和人力,总能查出来的。” “况且…”她端起手边的茶盏,小抿了一口茶水,“但凡是做过的事,就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不是吗?” 话音刚落,柳清荷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立刻便淌了下来,“郡主,这一切都是范徘逼小女的!还请郡主为小女做主啊!” 许是心底真的藏了天大的委屈,她竟一下接着一下磕起头来。 温若言哪见过这种阵势,与赫连卿对视一眼后,连忙上前将她扶起,“你先起来再说。” 待那哭哭啼啼的娇人儿再次坐好,她这才又问:“你方才说,范徘逼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清荷用手帕擦干了眼泪,平复好心情后才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小女子的家庭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家,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父母恩爱,生活也算平静安稳。后来,小女子遇见命定之人,双方家长也都同意这门婚事,可偏偏…” “可偏偏叫范徘发现了此事,哦对了,小女子的未婚夫是范府一名杂役,范徘发现此事后,计从心起,便扣押了我的未婚夫,逼我做他的义女,嫁进将军府做妾,以此将赫连将军变为太子一党。” 事情果然如温若言所料,范徘的目的就在这儿呢。 这厮倒也真是比后宫妇人还要恶毒,不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妾,就逼别人的女儿为了他的野心去做妾。 简直比隔夜泔水还让人恶心! “郡主。”眼泪又从柳清荷眼眶里涌了出来,“我的未婚夫还被关押在范府里,求郡主将军救他一命,让我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啧,这等有情有义的女子,倒还真让她温若言高看一眼。 于是她扬起下巴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吧,这个忙我帮定了。就算不为了你,单凭他竟敢耍手段耍到我家里来,就足够我把范府砸了。” 闻言,一直在旁边倾听的赫连卿忽然开了口,“言言,这件事情还需仔细计划,切不可鲁莽行动。范徘怎么说也是御史,你若是砸了范府,恐怕他要在朝堂上大作一番文章了,到底连陛下也不一定能偏袒你。” “哎呀,我知道。我能这么蠢么?”她稍稍挑眉,歪起一边嘴角,“你放心吧,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情,自然要用女人的手段。” 话毕,她又转头将门外的何穆喊进来,吩咐道:“你今日连夜将柳姑娘带走,就在城郊那座废弃的城隍庙里等着。” “另外…”温若言又看向身旁的夫君,笑道:“得委屈你这位大将军穿上夜行衣,夜探御史府了。” 翌日一早,温若言打扮得十分隆重,还将赫连卿也好好打扮了一番。 用完早膳后,两人便乘坐轿子往御史府的方向去了。 听闻二人临门,范徘极其夫人连忙出来迎接,将他们引入大堂落座。 由于温若言比他这位大臣地位高,因此自然而然坐的便是主座,接过下人奉上来的茶后,轻轻舀着盏盖吹了吹。 “不知郡主前日驾临范府,可是为了小女一事?”范徘终是没忍住,问道。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扯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范大人猜的没错,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话毕,又朝身旁的小玉挥了挥手,接着小玉掏出一个折子,上前递给了范徘。 “范大人,您好好看看,这是我家夫君写给令女的聘书。” 范徘接过折子,按捺不住脸上的兴奋,硬是将那仅仅只有几列字的聘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他们在文字上搞鬼似的。 看完,他乐呵呵笑道:“既然聘书已经下了,那我们便选个吉日,让小女嫁过去吧。” “欸,我也正好是这么想的。您看啊,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谁也不想的,有哪位父亲愿意自己的女儿名声受损是不是?” “是是是,那当然,我也喜欢清荷的名声清清白白的,将来嫁个好人家,郡主能理解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理解,我当然理解。”她笑得更甚,“所以啊,趁着这京城里的流言传得还不算太厉害,我们便早些将令女纳了吧?” 范徘愣了一瞬,“额…那当然好了。郡主觉得,应该哪日进门比较好?” “实不相瞒,昨日我特地进宫了一趟,请钦天监算了个吉日。钦天监说,今日就是最好的吉日。这不,今日我便赶紧过来了,趁着吉时未过,咱们赶紧把这喜事办了吧。” “啊,这…”范徘面露犹豫,拿 分卷阅读111 不准眼前这位郡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郡主,这时间会不会太赶了些?我们连喜服和嫁妆都没准备呢。” “嗐,就是怕你们觉得时间太赶,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说罢,她拍了拍手,门口井然有序的走进两个丫鬟,手上纷纷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面分别是粉色的嫁衣,以及纯金的首饰。 一旁的温若言又补充道:“至于嫁妆嘛,这件事情本就是我夫君的过错,嫁妆就不必了,权当赔礼道歉了。” 见到这些东西,范徘才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可他现在已经被架在这儿了,又是他自己要把女儿嫁进将军府,若是现在拒绝了,那不就白白给了他们理由取消这门婚事吗? 不行,绝对不能拒绝。今日就今日吧,等人嫁进将军府,还怕他们赖账不成? 想罢,范徘又重新扬起礼貌的笑容,“既然郡主发话了,那便就今日嫁吧。” 说完,又转头对下人命令道:“将这些拿去小姐房里,吩咐丫鬟好好梳妆。” “是。” 下人领命离去,四人便在大堂内各怀心思的等着。 却不想,不到两刻钟那下人又回来了,神色慌慌张张的,“老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什么?!”范徘蹭的一下站起,“怎么会不见了?!你找过了吗?!” “奴才找过了,发现小姐不见时,奴才和其他人一起将府里上上下下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小姐的踪影啊!” 温若言看着范徘那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暗自笑了笑。 很快又摆出一副厉色,语气十分不好地道:“范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不想今日嫁女就直说,犯得着演这么一出给我们看吗?” 第50章 智斗范徘 范徘哪能受这种冤枉?他连忙解释道:“郡主,小女离家一事我属实不知,老夫都是一张老脸了,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啊,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一番戏来给郡主看?” 温若言不耐烦地坐了回去,“我不管你是不是做戏,既然今日我亲自来了你府上,我就必须要见到人再走,否则,我便当你是故意拖延,另有目的。” 她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长公主之女,陛下的亲外甥女,这事儿就算闹到陛下面前,他肯定也是偏袒着自家人啊。 无法,范徘只得认了这个栽,将府里的下人全派了出去寻找柳清荷的下落。 好半天了,府里的下人依然没有回来。不过倒是有个小厮偷偷摸摸的过来使了个颜色,随后范徘便行了个礼先出去了。 二人来到拐角处,小厮压低了声音道:“老爷,柴房里那个也不见了。””怎么会这样?!”他一惊,不由得提高了声量。左右看了看,又继续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连他也不见了?” “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的,那门锁都好好的,偏偏人不见了。” “难道还闹鬼了不成?你们继续找,那小子一定是跟那女的跑了,你带一队人马去他们家里搜,顺便把郊外能藏人的地方也都搜一遍,他们一定没跑远。” 属下领命离去后,他回到大堂笑眯眯地拱手道:“郡主,将军,不如今日你们先回去,待我找到小女,一定亲自将她带去府上给你们一个交待。” 温若言当场冷笑了声,“我说范大人啊,你莫不是在耍我玩吧?吵着闹着要将女儿嫁进来的是你,如今又藏着女儿不让我们见的也是你,怎么,这是中途反悔了,故意使这么一招?” “郡主这是哪里话,无论为妻为妾,小女能嫁进赫连家那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老夫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中途反悔呢?” 她懒得再听他解释,拉下脸来进行今日最后一步,“范大人,本郡主今日就把话给您放这了。今后令女别说是给赫连家做妾了,就算是跑到我们府门前撒泼打滚造谣生事,也休想嫁进赫连家的门!” 刺耳的瓷器破碎声在众人耳边响起,在最后一句话的尾音未落时,她直接将手边的茶盏挥到了地上,惊得范徘夫妇二人吓了一跳。 随即,温若言起身,“走!” 二人便在范某怔愣之际,昂首挺胸的离开了大堂。 范徘回过神来想去挽留,刚跨出一步,便被赫连卿一个眼神给杀了回去,讪讪停在了原地。 也是直到现在他才知晓,这一切都是他两计划好的,估计柴房那个人,也是赫连卿派人救走的。 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他只好咬着牙恨恨盯着二人的背影,暂且先认了这个栽。 回到轿子里的二人,一改方才严肃的面容,缓缓扬起抹胜利的微笑来,啪的一声击了个掌。 “你瞧见方才范徘被我吓到的那样子没,哼,叫他跟我玩计谋,当本郡主吃素的啊!”温若言一脸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 赫连卿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范徘还真是遇到对手了,看来这些塞过来的桃花陷阱,还是得夫人替我解决。” “切,以后你自 分卷阅读112 己惹的桃花债你自己解决,我才懒得管你那些烂账。凭什么红脸都让我唱了啊?” 他坐过去一些拥住她,柔声道:“不会的,以后一个桃花也不会有。” “你倒是想,我非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男人轻笑出声,“好,我躺着不动给你卸。” 为避免范徘派人跟踪他们的轿子,二人先回了将军府,之后又派铁骑暗中盯着府外方圆千米,清理所有可疑人物。 赫连铁骑的威名毕竟不是白来的,只一夜,所有范徘派来盯梢的人,全被铁骑解决了个干净,连一滴血都未曾落到地上。 夜晚,在赫连卿的轻功护送下,两人终于来到了郊外的城隍庙。 柳清荷和未婚夫齐齐向他们下跪,“小女子叩谢郡主将军,大恩大德来生必报!” “好了好了,你们赶紧起来吧。”温若言将她扶起,从赫连卿手里接过一袋圆鼓鼓的银子递给她,“趁着天黑,你们赶紧离开京城。你们的父母赫连卿已派人护送,等再远一些你便能见到他们。” “郡主…”柳清荷拿着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潸然泪下。 温若言最是见不得这种场景,忙催促道:“好了好了,你以后再哭吧,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 说罢,又转向何穆吩咐道:“何穆,柳姑娘就交给你了。” “属下明白。” 拜别夫妻两后,趁着夜色正浓,何穆带着他们踏上了离开京城的路途。 这场危机终于尘埃落定,温若言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总算松了一口气。与赫连卿相视一笑,随后也一起离开了城隍庙。 范徘得知自己派去盯梢将军府的人全部被杀,且每一个藏匿的暗处都不曾有一丝痕迹,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向来是知晓赫连铁骑的手段的,大黎边境那些敌国,包括最勇猛的草原部落,一旦听见赫连铁骑的名字,便只剩下“逃”一字。 可知晓归知晓,他又未曾同赫连铁骑打过仗,他怎么会知道原来自己听见的,还不及他亲身体会的万分之一。 现在一想到赫连卿那张脸,他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怪不得,大黎建国两百年,倒下无数世族,又崛起无数世族,而只有赫连家永远屹立不倒。 因为赫连铁骑表面归皇帝管辖,其实这些人压根就只听赫连家主的。 范徘今日才知晓,自己这回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将军府。 温若言坐在梳妆台前,边往头上试着朱钗,边问道:“对了,范徘那个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不处理。”赫连卿翻了一页书,淡淡答道。 闻言,她当即放下朱钗转过头来,“不处理?为何不处理?他想出这等阴谋诡计,不应该教训一下吗?” 他放下书缓缓走过来,拿起她方才放下的那支朱钗,轻轻插进她的发髻里。 “他怎么说也是御史,动是可以动,只不过这种高官若是动了,让谁补上呢?” “朝廷难道没有可以补上的人吗?” 赫连卿顿下身子,耐心解释道:“若只是个小官,找人补上倒也容易。可御史这个职位太重要了,朝廷一时很难选出可以担当大任的替补人员的。那他手头上的工作就全部都得停滞,影响的不止是他个人,而是整个朝廷。” “我不懂你们这些朝堂之道。”她气呼呼的转过身子去,“我就只知道,谁若是敢在我身上耍阴谋诡计,我就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再次耐心安抚,“言言的想法也没错,只不过我身上还有更大的责任在,想必言言也能理解的,对吧?” 话说到此处,她能怎么回答? 不理解吧,显得她不懂事,无理取闹。理解吧,她心里又气不过。 这厮明显就是把她架在这儿了,不理解也得理解! 温若言转过头去狠狠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踩了他一脚,也不说理解还是不理解,扬着下巴就朝门外走。 他无奈地笑了笑,冲着她的背影问道:“言言,你去哪儿啊?” “逛街!”说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原本今日就约了苏遇宁逛街的,顺便八卦一下她和聂栖的事情怎么样了。 于是两人逛累后去了常去的那家茶楼坐下,她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此事。 那日狩猎之后,聂栖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同她坦白了,两人和好如初,而苏遇宁也能够理解他的心思,便将提亲一事延后了一年。 温若言知晓,一年已经是苏遇宁的极限了,她这个性子,若是换成别人,别说一年了,就连一天她都等不了。 可想而知,她对聂栖是真的用情很深了。 “遇宁啊,那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一年之后他又要一年呢?或者,这一年里他变心了呢,那到时你怎么办?” 苏遇宁当即将桌子一拍,“他敢!不管是哪种,他要是敢做,我就敢阉了他!” 分卷阅读113 “……”温若言突然觉得,跟她比起来,自己的脾气简直不要太好。 “哦对了。”苏遇宁不知想起了什么事,问道:“你和赫连卿前日是不是去了一趟御史府?” 她点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全京城都传遍了好吗!” 温若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什么?什么传遍了?” “听说你去御史府大闹了一场,说什么都不肯让那姑娘进门,现在京城里都在传呢,说你是个悍妻,是个妒妇。” 她微张着嘴张了半天,气极反笑,“我悍妻?我妒妇?” 温若言闭上双眼深呼吸,拳头握得拳峰都泛白了,下唇也被咬出了一圈牙印,看得苏遇宁心里讪讪的。 她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泛起一丝灼人的怒火,“行,那我如他们所愿,当一回悍妻妒妇。” 说罢,她起身往外走,“走,跟我去一趟御史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521:21:43~2021012621:2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行飞行者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惩治范徘 御史府。 温若言带着苏遇宁以及一群壮汉闯了进来,范徘刚想作揖,不料她连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冲身后的壮汉们命令道:“给我砸!” 话音刚落,一群壮汉立马开始了“工作”,抡着棍子分头行动,见什么砸什么。 “郡主!你这是做什么?!”范徘已经怒不可遏,连礼仪也懒得顾及了。 只见温若言冷哼了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那些流言都是你暗中派人散播的。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愿,让你看看什么是悍妻!” 说前半句时,范徘明显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初,“郡主,你说这流言是我派人传播的,可有何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你今日的行为可就别怪我上报陛下了。” 用舅舅压人?她冷笑一声,正要张口说什么,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谁说没有证据?” 赫连卿带着一众铁骑从门口踏进来,身后的何穆顺便将一个乞丐丢到范徘面前。 他将温若言护在身后,冷眼盯着范徘,“范大人,不如你先听听他怎么说?” 那乞丐连忙爬起,跪在地上嗑了两个响头,“将军,郡主,这都是范徘让我传播的呀,小人也是逼不得已啊,求二人放小人一命,小人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一派胡言!”范徘怒瞪着他,“我何时让你传播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是,你是没出面,每次都是你派管家来找我的,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以往你但凡有要解决的人,都会派管家来找我给我钱。怎么,现在东窗事发,范大人要抛下我一个命贱之人明哲保身了?” 范徘被气得满脸通红,指着他的那根手指抖啊抖的,“你你你,简直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言,把管家抓来问一问不就知晓了?”赫连卿转头对身后的何穆道:“去,将管家‘请’过来。” “是!” 半刻钟后,管家拎小鸡崽似的被拎到了众人面前。他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范徘,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乞丐,立刻便明了发生了何事。 赫连卿居高临下的问道:“我问你,你可曾给这个乞丐钱财,让他散播我夫人的流言?” 那管家是个聪明人,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承认道:“的确有过,郡主那日给了老爷难堪,奴才气不过,便擅自做主去找了他传播流言,想还给郡主一个难堪。” “哦?那你的意思是,范大人和此事无甚干系咯?” “自然是没有关系的,老爷堂堂一个御史大夫,怎会做这等腌臜事情。” 赫连卿垂眸嗤笑了声,“是吗?话,可要想好了再说。” 话音刚落,身后一众脸戴黑虎面的铁骑们,齐齐将佩剑拔出一分来。 十几把佩剑的嗡鸣声一阵阵传进管家的耳朵里,吓得他刚平静下来的身体抖得比方才还要厉害,额头的冷汗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看你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他转头唤道:“何穆,将管家带回刑部审问。” “是!” 一听到要去刑部,管家慌忙连滚带爬地爬到赫连卿脚下,狠狠嗑了两个响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奴才说!奴才全都说出来!” 他转身将范徘一指,“都是老爷命我去做的!我一个下人哪敢反抗啊!全都是老爷让我去做的,是他说要毁了郡主的名声,要让她以后在街上被人指指点点,让她再也不敢出门,这些都是老爷亲口说过的!奴才是迫不得已啊将军!” “管家!你这个贪生怕死的狗东西!”范徘再也掩饰不住真面目 分卷阅读114 ,走上前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看见这一幕,温若言洋洋得意得从赫连卿身后走出,“我方才好像听见,有人说上报陛下是吧?” 范徘脸色一僵,换了副讪笑的面容向她求情,“郡主,那都是我一时昏了头才如此的,你想如何罚我我都接受。这点小事就…不叨扰陛下了吧?” “小事?”她冷笑一声,道:“敢情在你眼里,本郡主的名声受损是小事?”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抿紧了唇,当场左右各扇了自己一巴掌,“是我口误,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 谁都不会想到,堂堂一介御史竟能卑微到如此地步。这样一来,倒显得他们是坏人了。 温若言不耐烦地撇了他一眼,如他所说,这件事情确实不好捅到舅舅面前,虽然范徘散播流言在先,但舅舅肯定会抓着自己砸御史府的事情,来好好教育她一番。 说不定,还要连累赫连卿一起被教育。 她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鼻间重哼一声,满眼不甘心地道:“算了,本郡主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便希望你好好记住这个教训,切莫再惹事生非。”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记住郡主的教导。” 想了想,她又朝跪在地上的那个管家吩咐道:”喂,你。去给我拿纸笔过来。” 管家不敢问原因,马不停蹄地便去拿了纸笔过来。 “你,还有那个乞丐,把你们所做的事情全部事无巨细的给我写下来。”说完,她转头看向范徘,“还有范大人也是。” 范徘一愣,他着实没想到这位看似无脑的郡主,竟然还有这一招。可周围全是赫连铁骑,他今日就算不想写,怕是也由不得他自己了。 无法,他只好乖乖认栽,拿过纸笔写了起来。 一刻多钟后,温若言拿过三张自罪书,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果真是照她说的事无巨细,连范徘那张也一五一十的全部写了上去。 她满意地将自罪书叠起来收进怀中,拍了拍手,“咱们走。” 闻言,她带过来的一群壮汉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同乌泱泱一群赫连铁骑一起离开了御史府。 原本满满当当的前院一下子空了下来,范徘环顾一圈周围的一片狼藉,万念俱灰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啊…… 离开御史府的众人在门口散去,独留温若言、赫连卿以及苏遇宁在原地。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块高高在上的牌匾,肆无忌惮地展开笑容,“这回看他还敢不敢再在我面前作妖,整不死他我。” 苏遇宁瞧了一眼二人,摇着头拍着头感叹道:“你们夫妻两还真是一唱一和啊,这次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你们简直是绝配顶配天仙配啊。” “少在这儿揶揄我。”她翻了个白眼,“一年之后,怕是你和聂栖比我们更绝配顶配天仙配吧。” 苏遇宁不像她,不仅没有害羞,反倒笑嘻嘻的接受了她的调侃,大大方方承认道:“那是当然。” “切,脸皮厚。赶紧上车吧你。” 说着,她正要提起裙摆走上马车,却又被苏遇宁叫住,“等等,你不去定制礼物吗?” 经她这一提醒,温若言才想起来,她两本来逛街的目的就是给两日之后过生辰的表妹,也就是当今陛下皇后的嫡生女卫国公主,定制礼物来着。 只不过逛着逛着她两就去给自己选东西去了,于是便想说先去茶楼歇一歇,之后再去给公主定制礼物。 没想到在茶楼听说了流言一事,温若言便直接火急火燎地带了一大帮人过来。现在这会儿,她两已经把公主生辰一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啊!我差点忘了!你过来,赶紧上车,我们回街上去。”她拉过苏遇宁的手,又转头冲赫连卿说道:“你自己先轻功回去吧啊,再见。”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车厢内。 赫连卿:“……” 媳妇重友轻色怎么办,在线等。 夜里,已经过了用完膳的时辰,温若言总算摇着团扇回来了,一回来便捧起茶壶咕噜咕噜灌下好些水。 “慢点喝,别呛着了。”赫连卿在一旁提醒道。 她放下茶壶,总算解了些渴,“唉,可累死我了。我们两个人都快把整座京城跑遍了,总算找到一家能在两日内赶制出来的店铺。” “赶制什么?” “还能是什么,女孩子家家的,当然喜欢闪闪亮亮的东西嘛。”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欸,对了。”她又道:“过两日舅母要在后宫给表妹办生辰宴,我估计,以舅舅对表妹的宠爱程度,怕是也会在前朝办个同样的生辰宴,到时你可别不去啊。” 自古所有的公主生辰,都是由皇后或者母妃在后宫办个生辰宴就完事了的,从未有过帝王在前朝办生辰宴的先例。 不过这位卫国公主可不 分卷阅读115 一般,她除了是嫡生公主之外,还是陛下的子嗣里唯一一位公主,其他全是皇子。 也正因此,陛下对卫国公主甚是宠爱。公主一岁时,陛下就曾打破过这个先例,在前朝给她办了生辰宴。 这次及笄之年,怕是也不例外。 赫连卿点了点头,回了声好。 夜已渐深,温若言去洗漱一番后便同他一起睡下了。 若是人可以预知未来的话,赫连卿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去参加生辰宴的。 只可惜,人并不能预料未来。 第52章 秘密揭开 卫国公主生辰宴,温若言果然料得没错,皇帝在前朝单独为公主举办了宴席。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取消了后宫的宴席,被邀之人极其家室皆可在前朝赴宴。 这还是她头一次与赫连卿一起出现在宫中,两人手挽着手一起朝殿内走去。 今夜皇宫里热闹非凡,被邀请的都是些地位崇高之人,大家纷纷挽着自己的妻子或丈夫落座。 温若言他们坐在了右侧前列,同皇位旁边的公主交换了个眼神,便算打过招呼了。 其实这对表姐妹二人都不喜欢参加宴席,行为需得时时刻刻拘谨些,连桌子上的美食都只能小口小口的尝,还不能尝第三口,否则是要被人笑话的,因此她们每次参加宴席都吃不饱。 不过,这两个从小机灵鬼怪的,自然也有她们的应对方法。那便是趁着大家观赏舞乐之时偷偷溜走,反正后半局也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互相应酬,待不待着都一样。 这不,宴席刚进行到一半,婀娜多姿的舞者自门口鱼贯而入,温若言便冲表妹使了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点了个头。 随即她又转头看向身旁的赫连卿,嘱咐道:“宴席结束后在宫门口等着我,知道吗?” “嗯,知道。” 温若言又瞥了一眼露腰露腿的舞姬们,拉过他的耳朵低声道:“把你那眼珠子收好,你可别趁着我不在看这看那,否则回家有你好受的。” 他浅浅笑着,回了声好。 一切叮嘱完毕,她提起裙摆猫着腰,转过身去悄悄溜了,随之公主表妹也紧随其后。 二人结伴刚到望月亭不久,苏遇宁也随之赶来,于是三人便唤来几个太监,在亭外的空地架起烤鸡的架子来,闻着肉香月下小酌。 三个女孩子就着闺中话题聊得有说有笑,不知怎的就聊到温若言的婚后生活。 公主表妹今日方及笄,难免对未来的夫君有所憧憬,便睁大了一双眼问道:“表姐,成亲之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呀?还能像咱们现在这样吗?是不是每日都得照顾他起居,连自己的生活也没有?” 温若言沉吟片刻,答:“这个要看人的吧,若是你所嫁非良人,生活自然过的不会多好。可若是你所嫁之人疼你爱你,你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生活呢?” “那照表姐这么说,表姐夫一定对你很好吧。”小姑娘笑得贼兮兮的。 温若言还没说什么,苏遇宁便在一旁补充道:“那岂止是很好啊,你是没看见,她两腻歪那样就差变成连体婴了。” “喂,哪有那么夸张?明明是他喜欢跟我腻歪,我不好意思拒绝罢了。” 公主和苏遇宁掩嘴笑了几声,没再同她开玩笑逗她。 这时公主忽然叹了口气,感叹道:“表姐你幸福就好,我还以为以你的脾气,一辈子不会原谅表姐夫呢。”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同时敛了笑容。 温若言蹙起眉间,不太明白她所说何意,“你在说什么?什么一辈子不会原谅他?” 瞧见她这副模样,公主也懵了,说话顿时没了底气,“你,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你倒是说明白一点啊。” 直到这会儿,公主才知道自己这张嘴闯了祸,并试图搪塞过去,“没,没什么,我方才用错词了,我想说的是,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表姐夫呢。”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温若言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盯着她逼问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以后就别认我这个表姐了,闯了祸也别让我去舅舅面前替你求情。”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公主低垂着头,又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将完整的事情缓缓道来:“这件事情也是我偶然听父皇跟母后谈起的,你可千万别告诉父皇啊。其实…其实当年那道赐婚圣旨,不是父皇主动下的。” 闻言,两位千金大小姐皆是睁大了眼眸,一脸的不可置信。 温若言继续问道:“不是舅舅主动下的圣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圣旨还能别人下?” “也不是…”公主不安地搅动着自己的手指,吞吞吐吐道:“就是那什么…表姐夫去漠北征战前……向父皇求的……” 话音刚落,温若言浑身如雷击一般,双眼失神地看着前方。 半晌,她张了张嘴,“求的,可是我与他的婚事 分卷阅读116 ?” 公主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接着重重点了个头,“嗯,他说,若是这次战争胜利,求父皇赐婚于你们二人。父皇同母后说,这么多年表姐夫是第一次同他要赏赐,他便应允了,所以……” “所以才有了那道赐婚圣旨,才有了我和他这门婚事,这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他计划好的,是吗?”温若言侧首看向她,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泪花。 “表姐…” “若言,你先别激动。”苏遇宁伸手握住她,“这件事情你也得听听赫连卿的解释啊,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呀。” 她当即发出一声冷笑,“有原因,就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人生了吗?遇宁,这世上谁都可以如此对我,只有他不行,你可明白?” 苏遇宁一时语噎。 她明白,她怎么会不明白。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却在背地里做着如此伤害你的事情,偏偏那人已经取得了你的信任,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谁伤害你他都不会伤害你的,结果呢? 三人的月下小酌因这个秘密的揭开而不得不停止,恰好这时宫宴也散了,温若言收回自己的手,神色异常平静的同苏遇宁一起,往宫门口走去。 一路上她什么话也没说,直到终于到达宫门口,苏遇宁见她径直往马车走去,赫连卿伸出手想扶她,她却视若无睹地自己走了上去。 赫连卿的手僵在了空中,朝苏遇宁投过来不明所以的目光。然而她自己现在也无法向他解释发生了什么,只好冲他摇了摇头。 宫门口的马车开始分散行驶,赫连卿坐在马车内,清楚的感受到来自温若言周身的低气压。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言言,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没有。”她冷淡地回了这两个字,再未说其他。 赫连卿当然不会信她的“没有”,她现在这副模样,定是方才在后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不愿意说,他便很难问出来。 无法,只好先静观其变吧。 等到了将军府,温若言自个儿先下了车,径直往卧房走去,人刚一进房间,便吩咐小玉将房门关紧,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包括赫连卿。 小玉虽然有些懵,很明显能看出主子的情绪不对,便只好照做,将紧随其后的赫连卿给拦在了门外。 他紧紧皱眉,敲了敲房门,“言言,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同我说一说好不好?” 房间内并无声音传来,他叹了口气,又道:“言言,明日我就要重新上朝了,今日你陪一陪我,好不好?” 房间内依然无任何声音传来,这让他感觉非常不好。以往就算小姑娘生气,那也是藏不住的,当场就发了。 可今日她明明在生气,却什么也不说,甚至连骂人都不想骂,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她已经不是生气了,而是由生气转化到了失望。 情况危急,赫连卿果断选择苦肉计,“言言,你若是现在不想说,我便在门口等着你。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唤我进来。” 话音刚落,房里果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那张愤怒的脸紧紧盯着他。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是吗?” “言言,我…” “行,你要站就站吧,想站到什么时候就站到什么时候,反正你这种人,从来都不会考虑别人感受的。” 说罢,房门再次被紧紧关上。 而赫连卿却因为最后那句话,在原地怔愣了好久。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一想到这,他的心情就忐忑万分,可是又不敢进去确认。万一她并未知道,而是说的别的事情,那自己不就相当于坦白了? 可万一,她要是真知道了呢? 赫连卿急得在院内来回踱步,仔细斟酌片刻,他还是决定今日的矛盾今日解决,若是留到明日,怕是这矛盾只会更加深一重。 想罢,他直接往房门走去。小玉又张开双臂来拦,他便唤了声何穆,紧接着何穆霎时从房顶跳下,二话不说将小玉抗在肩上又跳了上去。 推开门,只见温若言就坐在桌边,见他进来,当即冷笑了一声,“果然,让你这种人乖乖听话,怎么可能呢?” 赫连卿不在意她的嘲讽,走到她面前蹲下,仰首看她:“你今日说了两遍‘你这种人’,言言,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这种人,是哪种人?” 她冷眼回视,“自私自利,只会考虑自己的人。” 他的心脏顿时跳漏了一拍,却还是不死心的又问:“言言为何这样说?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赫连卿,你装什么装?你早就猜到我知道了些什么不是吗?” 闻言,他垂下头,渐渐收紧了拳头,“言言是说……赐婚一事吗?” “除了这件事情,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没有了,就这一件。”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他想解释,却 分卷阅读117 不知从何解释,好像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的,因为他的确做了这件事,他的确自私自利,未曾在这件事情上考虑她的感受。 可是他又想将原因告知于她,卑劣的想用这个原因,换取她的一点同情,一点心软,让他不至于从此失去她。 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言言…” 然而话音未落,眼前的小姑娘却突然朱唇轻启,说出来的话让他瞬间如坠冰窖,如落寒渊。 她说:“我们和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717:31:12~2021012920:2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矛盾爆发 赫连卿浑身僵硬得如同身在冰天雪地一般,他吞咽一下,努力张了张嘴:“言言…”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说别的什么了。赫连卿,我们和离吧,舅舅问起来,我自己会同他说清楚的。” 说完,她转身便往里屋走去,却忽地被他从身后抱住,两只手臂犹如监牢一般将她箍得紧紧的。 脸侧传来的声音沉闷又卑微:“言言,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你不能不要我。” 他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她又道:“这件事情是我错了,你听我说说原因好不好?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好吗?” “赫连卿,你当初求舅舅写下那道赐婚圣旨时,可有给过我机会,听听我愿不愿意?”她轻扯嘴角,冷笑了声,“如今你却来向我讨个机会,我且问问你,公平吗?” 眼前的男人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温若言口中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利刃往他的心口上插。 然而最让人绝望的,是她每一个字都没说错。 整件事情于她而言,本来就不公平。当初他因一己之私,擅自决定了她往后的人生,问都未曾问过她一句,如此却还来向她讨要一个机会。 他当初,又何尝给过她拒绝的机会呢? 见面前的男人安静下来,温若言也不想再同他说更多。这件事情是她的底线,她此生最讨厌的便是有人擅自决定她的命运。 当初舅舅派人送来那道赐婚圣旨时,她也同样恨过舅舅,即使高贵如天子又能怎样呢? 她是人,不是物品,凭什么他们可以来决定她的命运? 谁都不可以。 “明日,便将和离书写了吧,早些分开,对你我都好。否则拖久了,怕是场面难以收拾。”说罢,她走到门口伸出手,“那么现在,请你出去。” 赫连卿没动,那高大的背影似乎在隐隐发抖,垂落两侧的手被他握得拳峰泛白。 这副模样,连温若言看了都不免心软了一分,可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转过身来望了她半晌,什么也没说,顺着她的意离开了屋内。 温若言一夜无眠,早上起来用早膳时,小玉来报,说是赫连卿天不亮便出门上朝了。 上朝哪用这么早?以他的性子,怕是觉得自己见到他不开心,所以早早的便离府了吧。 若是换作往常,她一定又会对他心软一分,但如今…… “小玉,将早膳撤了吧,我没什么胃口,先去睡一会儿。对了,将军回来记得叫醒我。” “是。” 她此刻实在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加上一夜无眠,因此又累又困,便转身爬回床上补觉去了。 直至夕阳西下,炊烟四起,小玉也并未来叫醒她,她最终是被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醒的。 “言言,起来用晚膳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在看清眼前的面容时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赫连卿好似昨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仍是对她浅浅笑着,“晚膳好了,我来叫你起床。” “小玉呢?你把小玉弄哪里去了?”温若言紧皱着眉,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好。 那人毫不在意,起身去将外衣拿过来,站在床边等她来穿,“何穆说有话想同她说,便将她带走了。” 什么有话想同她说,分明就是又强行把小玉掳走了。她警惕地瞥了他一眼,实在看不出来这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于是先下床穿了衣,顺便问道:“让你写的和离书写好了吗?” “我不会写的。”他答得斩钉截铁。 温若言蓦地转过身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同你和离,也不想同你和离。你不原谅我,我可以每日都任你打骂,你若一辈子不消气,那我便任你打骂一辈子,只要你不离开我。” 一股火直上她心头,再也忍不住地扬声骂道:“赫连卿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不想打你骂你,我只想和离!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你明白吗 分卷阅读118 ?!” 那人置若罔闻,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替她准备好碗筷,“言言,你睡了一整天了,快过来吃点东西,不然会饿坏的。” 无法沟通!简直无法沟通! 温若言看了他一眼,心中忽然下了一个决定,既然他装傻不听,那自己又何必再留在这里与他浪费口舌? 想罢,她一言不发地往门口走去,刚要迈过门槛,身后那人却忽然沉声问了一句 “言言,你不是爱我的吗?” 她顿在门口片刻,缓缓转过身来,神情平淡的与他对视,“我现在是爱你没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这辈子都没有爱上你呢?那你就是困了我一辈子,赫连卿。” “我想,你在做这个决定时候,一定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吧。你一定想的是,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切就都好说,你甚至可以用一辈子来向我赎罪,对吧?赫连卿,那我呢?” “你当时,有想过我是如何想的吗?” 温若言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说完这段话,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他一人在屋内,怔了许久。 是啊,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想过她的感受呢?若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曾爱上自己,那他岂不是一个,将自由自在的鸟儿折断翅膀,困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罪魁祸首? 为何偏偏抱着那点侥幸呢?为何自以为用一辈子来赎罪,就一定赎得清呢? 剥夺他人的自由,就算下地狱也不为过啊。 空荡荡的屋内,他忽然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又有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谁能想到,向来铁骨铮铮,受伤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的人,会因为被夫人丢下,而这般痛苦不已呢? 古人说得没错,英雄,到底是难过美人关的。 温若言只身一人回到了娘家,什么行李也没有,以至于长公主和长平侯看见她,还以为是来串个门的。 可一见到女儿那副凝重的神色,便立即知晓,许是夫妻二人之间闹了个不小的矛盾。 他们到底是了解自己女儿的,虽说将她的脾气娇惯得大了些,但她自小就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肚子里有什么话都直接说了,哪会像现在这般一言不发地跑回家。 因此这矛盾,定是不小。 出于对女儿的关心,二老围在她身边问了又问,可她偏就如当场哑了一般,一句话也不说。任他们如何苦口婆心的劝导,她也只是双眼无神的垂着眸子,似乎什么也没听进去。 无法,二老只好让她独自待着静一静。 然而却不曾想,翌日一早,赫连卿便找来了长公主府。 他也同样对二人之间的矛盾闭口不言,只是说自己做错了事,惹了言言生气,特地来向她赔礼认错,哄她回家。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二老也不好多说什么,叮嘱了几句后便放赫连卿去了女儿的院子。 温若言早就醒了,但心情实在阴郁,自从睁开眼睛后就没动弹过,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前方放空。 门口忽然响起两声敲门声,她以为是小玉,便回了句“进”。 可没想到,进来的那人脚步声沉着有力,径直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紧接着,便是一身玄色劲装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看清来人,温若言腾的一下坐起,眸底冒起几分怒意,“谁让你找来这里的?出去!” 那人自顾自坐在床边,语气温柔:“言言,跟我回家好不好,我慢慢向你赔罪。你独自回来,父亲母亲会担心的。” “你不做那些事,他们也如此不会担心。” 赫连卿垂下眸子,沉默了一瞬,又道:“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亲自向他们坦白。需要我如何赎罪,我也都认,绝无半点怨言。但是言言,我不会同你和离的。” 两人的谈判再次僵持在这点上,温若言已经懒得再同他多费口舌,她深知,这人认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和离就不和离呗,大不了就这样分居一辈子,也同和离无异了。 “好,那就不和离吧,不过以后,你住你的将军府,我住我的娘家,咱们互不相干。” “不行。” 她彻底怒了,提高了声量斥道:“赫连卿,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方才是你自己说如何赎罪你都认的,怎么转眼就反悔了?你还是男人吗?” 那人抬起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我不会同你和离,也不会同你分居,除了这两点之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温若言瞪了他好一会儿,被他气得实在是没话说,明明做错事情的是他,偏偏一再得寸进尺的还是他。 哪有人赎罪,是逼着对方去接受的? 一气之下,她干脆朝门口一指,“你不是做什么都可以吗,那你现在去门口跪着,我不让你起来,你就得一直跪着。” 原本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毕竟这等有损男子尊严的事情,天底下有几个人会答应? 可没想到,赫连卿二话不说便起身走向门外,面对着屋内 分卷阅读119 毫不犹豫地弯下了双膝。 第54章 永不相见 下跪之事,赫连卿如此果决她是属实未曾想到的。不,应该说,她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虽然心软了刹那,但温若言还是选择将门扇关上,眼不见为净。 他能跪一时,她就不信他能跪一世。 这次的事情同以往每次吵架都不一样,以往那些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哄哄她也就好了。 可这一次,就算是和好,他们也回不去从前了。 约莫过了半天的时间,长平侯和长公主看着跪在院子里的女婿,实在是不忍心,便进来劝说温若言。 长公主倒没怎么说话,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若不是赫连卿犯下了原则上的错误,自己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儿,是绝不会如此的。 可长平侯不了解女人的心理,他只觉得温若言此番太不给赫连卿面子,男儿膝下有黄金,且他还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大将军,怎能让他如此跪在门外?若是传了出去,别人会如何想? 他自以为正确的教育了女儿半个多时辰,却未曾得到女儿一句回答,渐渐的便也没了耐心。 “你真是太不懂事了,现在立刻跟赫连卿回去,若是下次还使小性子动不动跑回娘家来,为父就亲自提着你给他道歉。” 话音刚落,似乎是隐忍许久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温若言当场拿起茶盏狠狠往地上一摔,惊得二老登时瞠目结舌。 “在您心里我不管做什么都是不懂事耍性子是吗?从小到大,我只要同旁人发生矛盾,您永远都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来批评我,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您可曾有一次站在我的角度想过? 当初嫁给赫连卿也是,我明明那么不情愿,甚至都想以死明志,可您说什么?您说嫁给赫连家是我的荣幸,呵,真是好大的荣幸啊,既然这么荣幸您怎么不去嫁给他啊?!” “啪”的一声,一个耳朵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长平侯怒极了,“你!你!你怎么敢这么同你父亲说话?!” 长公主赶忙把她护在身后,喝道:“你怎么能打言儿?!她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委屈,你一个做父亲的,不先去问问赫连卿做了什么,倒先教育起女儿来了,到底谁才是你亲生?!” 说完,又转身抚上她被打的那侧脸,柔声安慰:“言儿乖,告诉娘亲,你都受什么委屈了?若是那赫连卿做得实在过分,娘亲就算是闹到皇弟面前,也会让他跟你和离的。” 温若言头一次被父亲打,纵使心中委屈万分,面上却一滴眼泪也未掉。 哭是因为还有希望,可她已经对赫连卿,对父亲失望到底了,此时此刻只想离他们远远的,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她闭了闭眼,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他做了什么,你们应该去问他。” 二老对视一眼,长公主率先往门口走去,将门扇打开,居高临下地冷眼望着他道:“你先起来吧,我们有话问你。” 长平侯紧随其后,看了一眼房中的女儿,又将门扇关紧。 温若言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仿佛身体里的灵魂被抽走了似的,周围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半刻钟后,门外传来微弱的争吵声,她仍旧不为所动。 又是半刻钟,长公主“砰”的一声将房门打开,边往里走边骂道:“气死我了!真没想到看着堂堂正正的人,竟是如此自私自利!还以为言儿嫁给了良人呢,没想到竟是个小人!” 说完,又斜睨了身旁的长平侯一眼,“也不知当初是谁说,女儿嫁给他是荣幸的。呵,女儿说得果然没错,真是好大个荣幸呐。” 长平侯摸了摸鼻子,讪讪解释道:“这事儿的确怪我,不过你这话说得也太严重了些,赫连卿瞒着我们请求赐婚的确是他不对,可言儿如今不是爱他吗?那圣旨就当是他给自己争取的机会了,两人索性就把这篇翻过去,好好过日子吧。” 话音刚落,温若言忽然猛地看向他,失望与不可置信在眸底交杂融汇,片刻后,她倏尔笑了。 “所以在您的眼里,我的感受就可以被忽略,是吗?他为自己的爱情争取机会,所以牺牲我的自由,剥夺我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是吗? 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为什么我的亲生父亲最先考虑的,是那个伤害我的人而不是我?我的感受我的想法就这么不值得被尊重吗?只要他赫连卿能达到目的,其余一切都无关紧要吗?!” 长平侯还想辩解什么,眼见着二人又要吵起来,长公主连忙打断道:“好了!这件事情本就是言儿自己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无论言儿做出何种决定,我都支持。从今往后,这个家我说了算。” 话毕,未免他再说些什么话刺激女儿情绪,长公主不容置喙地带着他离开了屋内,留温若言独自静一静。 临走前,她告知女儿,赫连卿已被她赶了回去,这段日子就放心住在娘家,住一辈子也可以,家永远是家。 分卷阅读120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原以为自己已经失望到底不会再哭,可所有的难过和委屈,都因母亲那一句话而瞬间崩塌。 从得知赐婚之事到现在,她终于抵抗不住汹涌而来的情绪,坐在屋内嚎啕大哭。 几日后,听说温若言已经回了娘家的苏遇宁找了过来。 那日她是赐婚之事的见证人,因此这两天心里是格外担心她,生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本是去将军府找的她,没想到看见的只有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眼下乌青、神情憔悴的赫连卿。 从他那听说温若言已经回了长公主府,她便连忙找了过来。 刚走出将军府时,赫连卿还追了出来,她本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在温若言面前替他说说好话,没想到他的请求却只是让她叮嘱温若言好好吃饭,别因为他的错饿坏了身子。 苏遇宁答应了下来,却未料到来了长公主府后,她又吃惊了一次。 坐在院子里的温若言正双眼无神的发着呆,整个人活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那张圆嘟嘟的脸都瘦出了棱角来。 露出来的手腕更是细得仿佛一掰就断,她就那般了无生气的坐在院子里,似乎风一吹,她就倒了。 “天呐,你怎的瘦成了这般模样?这才几天啊?”苏遇宁坐过去,拉过她的手腕晃了晃。 温若言有气无力地收回手,问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你干嘛这样同我说话,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 她实在没心情同苏遇宁开玩笑,闭了闭眼并未搭理她。 苏遇宁见她这副疲累的模样,也自觉收了玩笑的语气,又道:“我今日来就是想看看你,自从那日生辰宴之后,我一直很担心你,你还好吗?““挺好的,只要他不来打扰我,我的人生就会很好。” “你也别这样说嘛,赫连卿他…” 话音未落,她突然激动道:“别在我面前提他!我不想听见他的名字!” 苏遇宁还是头一次见到好友如此讨厌一个人,以前温若言不喜欢的人有很多,可是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双杏眼里满满都是厌恶。 似乎她再多说一遍“赫连卿”,对面那人就要抱住脑袋尖叫似的。她被吓住了,只好生生将赫连卿请求自己的话吞了回去。 但同时,看着温若言现在这副模样,她又替她感到难过。她所认识的那个温若言,是个明艳率真,像个小太阳似的女子。 而不是现在这般毫无生气,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人。 沉默片刻,她终究还是提了那个人,“你既然如此放不下,又为何要与他和离,自己折磨自己呢?” 温若言并未发火,她垂眸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时间问题罢了。日子久了,我自然会将他忘了。” “那若是忘不了呢?若言,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明白,你们已经成亲,至于这场婚事是如何来的,有重要到让你立刻斩断与他的所有关系吗?” 她忽然侧过头来,神情淡淡,“你是想说,我既然已经爱上他了,那么这场婚姻是谁策划的,就并没有那么重要了,是吗?” 苏遇宁并未否认,她坦诚道:“我觉得至少没有重要到,要让你与他和离的地步。我并不是不为你着想,事实上,这几日我也站在你的角度思考过。 若是聂栖在背地里使了些手段,逼得我不得不与他成亲,我事后知道这件事情也会同你一样生气。但我绝对不会和离,最多与他分居些时日,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 赫连卿除了做错这一点,其他地方都对你很好啊。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与他永不相见。” 本以为将这些话坦诚的说出来,会得到温若言一番激烈的反驳。却不曾想,她自始至终都只是低垂着眸子,情绪似一潭死水一般毫无波动。 “遇宁,你们所有人都想得一样。我本以为,你是会理解我的,毕竟你太清楚,我刚收到圣旨的那段时日都经历过什么。你清楚我当时的痛苦、纠结、反抗,一直到最后的妥协。 可是这些,却从来都没有被你们记在心里。你们只看到我现在爱他,可是却没有想过,我曾经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是他带给我的。而目的,只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之私而已。 你觉得,我还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和他在一起吗?” 听到这段话,苏遇宁彻底怔住。她将他们这些人的心理,一针见血的剖析了出来,并且每一句话都让人无法反驳。 作为她最好的朋友,苏遇宁的确没有将她当初的痛苦放在心里,他们所看见的,只有赫连卿对她如何如何好,她现在如何如何爱他。 可他们却始终未曾想过,赫连卿当初做下那件事时,就已经将温若言的自由擅自剥夺,并对她的感受不屑一顾。 本性自私的人,再爱一个人,也不会超过爱自己的。 二人坐在院子里一时无言,就在这时,小玉突然从院门口跑来,边跑边喊道:“小姐!不好了!” 分卷阅读121 跑到温若言面前站定,她喘了口气,接着说了下去:“我方才去给老爷夫人送茶水,无意间听到他们谈论朝堂之事,说是漠北的匈奴又打了过来,且这次的攻势比以往任何一次还要凶猛。 听老爷说,漠北已经沦陷了三座城,陛下已经下了圣旨,命赫连将军带兵即刻出征,老爷夫人也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您。” 闻言,两个小姑娘同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3017:02:19~2021013120:4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我念花开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行飞行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念花开7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得知噩耗 温若言站起来是为了赫连卿,而苏遇宁站起来则是为了聂栖。两人同属一个阵营,既然赫连卿要去漠北征战,那聂栖自然也是要一起去的。 “若言。”她转身抓住温若言的臂膀,神色焦急,“我现在得先去一趟聂府,问问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你在这儿等我回来啊。” 说完,等不到她回答,苏遇宁便着急忙慌地走了。 温若言全身脱力地坐了下来,脸上明显的六神无主,放在桌面上的手渐渐握紧了拳头。 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赫连卿想出来的苦肉计,他不是最擅长苦肉计了么,这一定他请求父亲配合他演的一场戏。 尽管一直在心里如此催眠自己,但她还是忍不住往最坏的那方面想。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匈奴真的已经攻下三座城了呢?万一舅舅令他即刻出征也是真的呢? 漠北那么远,战场那么凶险,刀剑都不长眼,万一就是有那么个万一呢?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好强制性让自己冷静下来,等着苏遇宁回来了再问她。 好在苏遇宁去的时间并不久,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便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刚出现在院门口,温若言立即起身向她投去疑问的目光,然而苏遇宁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神色凝重地望着她,然后缓缓点下一个头。 眼见着温若言就要倒下去了,她连忙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她,不停抚摸着背部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 “赫连卿已经整顿好军队了,就在城门口,你要不要……去送他一程。” 话音刚落,温若言二话不说拔腿便要往外跑,可刚到院门口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那身纤细的背影扶着门沿顿了片刻,又转过身走了回来,“我不去了,他打了那么久的仗,这次也一定会胜利的,有什么好送的。” “若言,你不能这么想,万…” “遇宁,我累了,想休息会儿,你可以先回去吗?” 苏遇宁深深皱着眉,终是没拗过她,轻叹了口气道:“好,你先休息,我去送聂栖。” 好友走后,温若言独自一人回了屋里,将房门缓缓关上。 最后一丝阳光被她隔离在室外,身体逐渐下坠,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但偏偏只有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催眠自己罢了。 只要她不去送他,他就一定会回来的吧?只要她还没有原谅他,他就一定会想着这件事,拼了命也要回来的吧? 他向来是个遵守约定的人,他说过要向自己赎罪的,罪还没有赎完,他一定会回来的吧? 温若言在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又自己一遍遍的去肯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心一点一点坚定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里,她是什么东西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长公主看着担心,便在她的食物里下了点催眠的药。 好不容易让她睡着,可她又被梦给魇住了,冷汗在额上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嘴里不停地念着赫连卿的名字,长公主又只好将她喊醒。 如此每日反反复复,本就纤瘦的温若言一下子掉了近十斤左右,看得长公主是每日以泪洗面,生怕女儿哪日撑不住就这么去了,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 长平侯更是心中愧疚,这几日他总会想起温若言小的时候,只爱粘母亲不爱粘他。那个时候他还以为女儿家都是这样的,可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他一直以为正确的教育方式,扼杀了她所有对父亲的爱。没有人是不需要被肯定的,可他觉得,肯定只会让女儿自负,因此他习惯了不对她做的任何事加以鼓励。 甚至连她跟小伙伴吵了架,明明是小伙伴的错,他也会让女儿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可是自己却忘了,站在女儿的角度去思考。 这几日温若言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这个做父亲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越发悔恨自己一直以 分卷阅读122 来的行为。 今日本来是长公主来哄她吃饭,长平侯却拦住了夫人,自己端了餐盘进去。 温若言坐在床边靠着床头,那张原本圆润的脸颊已经变得消瘦,双眼无神地盯着空气。 长平侯将餐食放在桌上,坐到她身边来,“言儿,你若每日如此,是等不回来他的。” “我没有在等他,我只是吃不下。”她斩钉截铁地否认道。 长平侯叹了声气,摇了摇头,“这几日我在想,当初同意把你嫁给赫连卿,或许真的是一个错误。” 听见这句话,温若言才终于有了反应,视线从空气转移到自己的父亲身上,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的祖父一直崇尚儒学教育,认为为人应当学会谦逊,鼓励和肯定只会助长人的自负心理,你爹爹也是这般长大的,因此便自然而然地将这种教育方式,用在了你身上。” “当然,这不能作为爹爹忽略你感受的借口。言儿,爹爹想说,这么多年来,爹爹做错了事,而且是很大的错事。爹爹忽略了你的感受,从来不曾为你想过,言儿,爹爹现在向你认错,还来得及吗?” 泪水再也止不住,温若言抱住父亲嚎啕大哭。到底是亲生父女,怎么可能不原谅呢? 有些隔阂埋在心里多年、伤害了自己多年、影响了自己多年,看似永不可原谅,但其实我们想要的,不过是一句父母的道歉而已。 简简单单的一句道歉,大多数人却是穷尽一生,也无法等来。 而真正等来的那一刻,这一生在父母身上所受的委屈,都会从此烟消云散。 “好了,再哭下去,爹爹就得去换身衣裳了。”话音刚落,温若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长平侯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笑了就好,这几日可让我们担心坏了。言儿,爹爹知道你心里无比担忧,我和你娘亲又何尝不是呢?但是担忧的前提,得保障自己的身体健康吧?你若是倒了,可让我们怎么办啊?” “对不起,爹爹。”她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笑容,“我这就去吃饭,以后不会让你们担心了。” 他笑着抚了抚她的发顶,“这才是爹爹的好孩子,快去吃吧。” 温若言走到桌前,几日不曾好好进食,这会儿虽然仍是没胃口,但器官比她更需要食物,于是狼吞虎咽地用起餐来。 她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可没想到,之后几日,战败的消息接踵而至。 听说赫连卿已经接连失去了又三座城池,且都还是重要关隘。这等军报任何人都只能打听到胜负,却打听不到具体缘由。 她曾进宫去问过舅舅,但舅舅却对战事闭口不言。她也理解,毕竟这是极为严密的最高机要。 可是什么也问不出来,她就越发担心。虽说赫连卿征战多年,身经百战,但现今这种形势,让她如何不联想到那个万一呢? 世事无常,意外之所以叫意外,正是因为它的出现永远出其不意啊。 于是好不容易养回去的几斤肉,又在这段时日急速掉了下去。苏遇宁每日都会过来陪她,聂栖也在战场上,她也同温若言一样担心,因此更多时候,她安慰温若言的话其实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虽然还是会有战败的消息传来,但好在也开始有了捷报。现在赫连卿的局势算是扳回了一点,但总体还是处在劣势。 温若言买了一尊玉观音放在房间里,每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观音,祈求她保佑这场战事赫连卿一如既往的胜利。 除了在家里拜之外,她每三天便会去一次相国寺,每次去都会奉上令人咋舌的香火钱,但除了第一次之外,之后的每一次住持都拒绝了她的香火钱,并告诉她,她有这份心就够了,佛门不会辜负心诚之人。 再之后,传来京城的捷报果然多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漠北那些失去的城池也全都夺了回来,现在的局势是谁也不占上风。 温若言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经历这几个月的提心吊胆,她早已把当初对赫连卿的怒意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只要他平安就好。 可惜世事总是不如人意,这日,她如往常一样去相国寺礼佛,但一路上经过的人看见她时,都立即垂头快步离开。 更奇怪的是住持,在她礼完佛后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只要心中有情,你们自会相见,施主切莫太过伤心。” 这话听得温若言云里雾里的,你们?难道是指她和赫连卿?伤心?今日捷报不是越来越多了吗,为何会伤心? 实在听不懂是何意,住持也不肯明说。无法,她只好先回了家。 可没想到回了家后,父亲母亲也跟他们一样奇怪,尤其是父亲,好几次想同她说话都被长公主给打断了,甚至还瞪了他一眼。 “你们到底怎么了啊?为何我今日见到的人都跟你们一样奇怪?”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二老垂着头一言不发,半晌,长平侯忽然起身说道:“不行,我要说出来,这件事情本来就 分卷阅读123 应该告诉女儿,她有权利知道此事!” 长公主也跟着站了起来,冲他喝道:“你闭嘴!我说了这个家由我说了算,不能说就是不能说!难道你非要看着女儿去死你才满意吗?!” “什么叫我非要看着女儿去死?这件事情她本来就有知晓的权利,你凭什么擅自做主瞒下此事?” “好啊你,前段时日女儿那般模样你转眼就忘了是吧?你非要现在说?等战事平息了再说不是一样吗?” 长平侯还想同她争论什么,一旁的温若言却忍不住了,“好了!别吵了!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啊?!” “乖女儿,我们以后再…” 长公主话音未落,身旁却蓦地传来长平侯洪亮有力的声音。 “赫连卿战死了!” 第56章 离家出走 温若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院子里的,她此刻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迈出的步子都只是身体本能而已。 方才父亲说的话不停地在她脑中回响,他说,赫连卿战死了。 就在几日前的一场交战里,赫连卿被敌方暗算,中了奇毒,军医实在救治无能,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了。 尸体正在被运回京城的途中,讣告先一步被送回了京城。现在的漠北全军正由聂栖带领,陛下临时封了他为铁骑统帅,命他务必赢得此战。 温若言无法相信,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赫连卿征战多年,说他从小在漠北长大也不为过,怎么可能会中匈奴的计呢?他根本不可能如此大意。 可又回想到今日的一切异常,说明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封公告天下的讣告断无作假的可能,否则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若真是如此…… 她闭上双眼,只觉脑袋昏昏沉沉,随后,自己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父母和苏遇宁都守在她的床边,皆是一脸忧心忡忡。 “娘亲…” 她发出微弱的声音,长公主连忙让长平侯倒了杯水过来喂给她,“言儿,可有好些?” 温若言坐在床头,身体十分虚弱,“我这是怎么了?” “我们担心你做傻事,便想过来看你,却不想你已经晕倒在院中。大夫说你是因为这段时日不曾好好进食,加之又思虑过重,这才晕倒了。娘亲已命人去煎了药,等会儿就端过来了。” 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确是在院中晕倒的,可是为何呢? 片刻后,她忽然睁大了眸子,激动道:“娘亲,爹爹说赫连卿战死了,我是在做梦对不对?这都是我做的梦对不对?” 二老对视一眼,长公主眼眶里蓄起泪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好言儿,别想这个,你先好好休息,别让爹爹娘亲担心,啊?” “遇宁!”她一把拉过苏遇宁的手,情绪十分激动,“你告诉我!是不是梦?!” “我…” 苏遇宁回头看了一眼二老,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便只好垂头不语。 他们的沉默已经算是给了她回答,温若言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连呼吸都觉得胸腔一阵疼痛。 并不是心理上的疼痛,而是生理上的。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疼痛难耐地蹙起眉头,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言儿,你怎么了?言儿?你可别吓娘亲啊!”长公主回头对长平侯道:“快!快去找大夫!” 长平侯前脚刚走,温若言实在痛得难以呼吸,后脚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梦里,她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 “言言。” “言言?” 一遍又一遍。 无比熟悉,也无比安心。 可偏偏,她怎么也找不到这声音的来源。转眼,她又来到一望无际的草原,有一个人背对她站在不远处。 那人的背影高大,宽厚,又似乎很沉默。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紧接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言言。” “言言?” “你是谁?”她冲那人问道。 眼前的背影缓缓转过身来,一张血肉模糊,五官难辨的脸登时出现在她眼里。 温若言猛地坐起,急促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将她的衣服全部湿透。 “赫连卿…”她喃喃着,忽然掀开被子下了床。 屋外的小玉听见声响,忙推开门进来,“小姐,您要做什么?您跟小玉说,小玉代您去就好。” 温若言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穿自己的衣服,又翻出一大块方布来往里面放衣服和钱财。 “小姐!”小玉连忙拉住她的手,“您清醒一点!您不能离开这里啊!” “走开!” 她猛地将小玉一推,眸中已然全无理智,无论任谁看来,这都是一个已经癫狂的人。 幸好长公主和长平侯 分卷阅读124 也在这时赶了过来,连忙让府里的下人去拦住她,于是所有人都在抢夺她的包袱,抱住她的手臂,甚至张开双臂连成一排挡住她的去路。 “滚啊!” 她尖叫着,嘶吼着,将来抓她的手一一咬伤,疯狂的模样让人心惊。 然而二老看着自己女儿这副模样,只觉得心痛,长公主捂着嘴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顾危险地上去握住女儿的双肩,边哭边道:“言儿,我的言儿,你醒醒好不好?别让娘亲担心了,娘亲看着你这副模样有多心痛你知不知道?” 长公主将她抱住,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背,“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言儿不难过了好不好?有娘亲陪着你呢,大家都会陪着你,没什么过不去的。” 许是母女之间血脉相连心意相通,温若言果然冷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她忽然轻声问道:“娘,赫连卿真的死了,是不是?” 长公主松开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本以为女儿会再次受刺激,却没想到这次她异常平静,只回了句“我知道了”,随后便走回了房里,安安静静躺回床上。 不哭,也不闹。 之后的几日,她更是如往常一样照常吃喝,除了不怎么说话也不笑之外,一切都与正常人无异。 渐渐的,二老也放下了警惕,撤走了府外日夜巡逻的府丁们。 然而,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因此这日早晨,小玉如往常一样进屋喊她用膳,却不想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 于是全京城都知道,长公主府的永乐郡主失踪了。 长公主在第一时间去求见了皇帝,请他即刻下令,让去漠北所需要经过的城镇,全部在城门口贴上一张温若言的通缉令,一旦发现立即带回。 二老十分确定,自己的女儿肯定是去了漠北。可惜他们现在什么也坐不了,只能焦灼的在家里等着消息。 圣令下达得很快,快到温若言偷偷买了一匹快马,这才经过了两个城镇,便已经在第三个城镇看见了自己的画像。 她绝不能被抓回去,可那城门口的卫兵检查得实在太严,她是无论如何都会被抓住的。 思考了一瞬,她当即决定走野路。 所谓野路,便是未开通的路,也就是翻山。 且大多都是些难以通行的深山野林,不然也不会被官府放着不管了。 温若言是第一次翻山,身上的衣裳已被那些杂乱的树枝划破了十几道口子,有些甚至连着里面的皮肤一起划破。 她一贯是个养尊处优的人,不耐疼,可眼下的情况只给了她两个选择。 要么,回去接受赫连卿死亡的消息。要么,继续前行,自己亲自去确认。 不用考虑,她自然是选择第二个。 于是温若言咬着牙忍下一切疼痛,捡了根木棍拨开前方凌乱的树枝,尽量为自己腾出一个可以行走的空间来。 许是老天保佑,这一路上除了被蚊子叮了几个大包外,倒是没有毒蛇野兽什么的出现,她安然无恙地翻过了这座山。 寻了个无人的地方换下自己一身破烂的衣裳,随后又去下一个城镇里买了个帷帽戴上,等走到城门口时,又选择了翻山。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便顺利了许多。虽然还是受了些伤,但比之前要好了一些。 这些伤口都是可以自然愈合的伤口,她也就懒得浪费时间上药。可到达漠北至少还要经过十几座大城,总不能每次都翻山呀。 恐怕到时人还没到漠北,就先累死在途中了。于是经过一番考量之后,温若言选择了绕路。 为何之前不选择绕路呢,因为漠北本来就远,快马加鞭走最短的那条路也至少得五七天才到。这一绕路,十天到半个月都说不定。 可眼下这种情况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好在她身上银子带得够多,给马儿吃的最好的饲料,白日也跑得快些。 只是人心不古,温若言没想到早就有人盯上她包袱里的钱财了。 离漠北大约还有三天的路程时,她像之前一样在郊外一家小客栈留宿,补充好精力明日继续上路。 却没想到睡到半夜时,有人推开了她的房门。在外面留宿她自然睡得浅,因此门刚一推开她便醒了。 之后便是极轻的脚步声,再之后便是翻包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人,并没有其他的同伴。 她深知自己若是现在起来抓他,很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男女之间力气差距本来就大,若是他起了狠心,说不定自己还会当场丧命。 如此权衡之下,当然是舍财保命最为要紧。 于是温若言始终紧闭着双眼,听着那小偷将包袱里的值钱物什统统装进自己的袋子里,又听着他轻手轻脚地离去。直到门扇关紧后再无声响,她这才敢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 本以为这次的危机就这么过去了,就算马儿吃不了好的饲料了,但她耳朵上还戴有赫连卿当初送给她的 分卷阅读125 玛瑙耳坠,实在撑不到三天到时便把它卖了,给马儿吃点普通的,撑到漠北之后再赎回来也行。 但是她却没想到,这一次的危机根本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新文已经开啦!~ 感谢在2021020115:26:03~2021020222:4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行飞行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咸鱼本鱼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难后重逢 温若言没想到,连自己的马也被偷去。那是自己从京城一路骑来的,虽比不上汗血马日行千里,但也是决定的好马。 不曾想那小偷竟还是个见多识广的,知晓这是好马,一同偷去。 这可就难办,自己全身上下只剩那对玛瑙耳坠可以换点钱财,可若是用钱财去买马,便不够钱供一人一马的吃喝住。 若是用钱财保障自己的吃喝住,不买马,那又得六七日才能到漠北。 如今战事紧张,一日便可能变化万千,更别提六七日,她实在没这么时间可以浪费。 无法,想想人若是三日不进食只喝水也不会死,于是温若言选择将唤来的钱财买马,剩下的全用来在驿站买马的饲料。 至于住的地方,她在马厩凑合几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苦些而已。 不过只要能顺利到达漠北,探清赫连卿是否真的战死,再苦她也忍得。 如此想着,她便真的在马厩凑合第一晚。 马厩的味道实在难闻,她初时怎么也受不,可眼下也没办法,便只能强迫着自己去捂着口鼻睡着,只要睡着,便闻不到。 后来好不容易睡着,又如往常一般做噩梦,半夜醒来,那气味刺鼻得很,于是后半夜又睡不着。 就这么熬到天亮后,马儿吃饱,继续上路。 温若言已经一整日没吃东西,坐在马上又饿又困,可还是得强撑着保持清醒,一路撑到下一个驿站。 中间就着溪水喝点,渴倒是不渴,就是太饿。看着马儿吃得那么香,她的肚子一个劲儿的响。 还好这家驿站的老板是个好心人,见小姑娘浑身脏污又睡在马厩,委实可怜,便收拾柴房出来给她,顺便给些吃食。 也算是填饱半个肚子,虽然还是饿,但是还在能忍的范围内。 还有一日一夜,漠北便到,温若言此刻即使再苦,至少也有一点点希望让她撑下去。 然而,老天爷似乎存心同她作对似的,一日过后,就在最后一夜时,那马儿突发急病死。 温若言这才知晓,自己被那马商给坑。那马商看自己一个女子,又是个外地人,便拿匹病马给她。 这可把她给气死,心里骂那马商千遍万遍。不过好在,明日白天便能达到赫连铁骑在漠北的军营。 今日白天的时候,她特地问当地居民军营的位置,顺便问关于赫连卿的事情。 这里的人们口中所说,与京城的百姓无异。他们说,的确有听说赫连将军战死的消息,还是从军营那边传出来的。 就连在边城作祟的匈奴们,也洋洋得意地提过此事。 温若言的信念动摇过一瞬,也许他们说的是真的,赫连卿是真的战死,尸体正在被运回京城的途中,她现在回京去见他。 可是她又不想相信,不想相信自己眼不见不为实的东西,也不想相信赫连卿从此不在这个世上。 她向来是个执拗的人,不见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 因此这一趟,她仍是要去。 太阳升起,温若言便用着自己这双脚,向着他可能所在的地方,出发。 她顺着大道走过边城,进入小路。又顺着小路一直走啊走,走啊走,走到终于能看见前方远处的帐篷顶流,这才又稍微有一丝精神。 双脚已经没知觉,可眼前那帐篷顶就是她所有的动力,她依靠本能地拔足加快速度,冲着那些个帐篷小跑过去。 终于到军营,却被守营士兵拦在门外,“你是何人?怎敢擅闯军营重地?!” 温若言并未回答,只是问道:“赫连卿呢?我找赫连卿!” “将军已于半个多月前故去,你要找将军,得去京城。”那士兵看她是一个女子并无威胁,好心回答道。 “我不信!你们让我进去,我要亲眼看一看!”说罢,她便要闯进去。 那两位士兵见状,当即将剑拔出,“别再靠近!否则别怪我们将你抓起来!” 温若言眼珠子一转,直接将双手伸出,“好啊,你们抓啊。”抓她她就能进军营,巴不得被抓呢。 二人也不跟她客气,当即便要上来给她捆住双手。 方迈出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们在吵什么吵?是谁在擅闯军营?” 分卷阅读126 二人齐齐望去,士兵连忙解释道:“回聂将军,是一个陌生女子,非吵着要进军营看一看。” 聂将军?不会是聂栖吧? 温若言伸长脖子朝出声的方向望过去,刚巧那人也在朝她望过来,两人具是一惊。 “郡主?!” “聂栖?!” 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声,聂栖赶紧放她进来,他差点没认出来眼前这个灰头土脸,一身污秽的人是京城里那位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永乐郡主。 “郡主,你怎么到这里来?” 温若言抓住他的手臂,凝视着他道:“你应当知晓我为何来这里,你告诉我,赫连卿的讣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他会战死。” “这…”聂栖垂头犹豫一瞬,又抬眸道:“这里不便谈话,郡主,你跟我来。” 说罢,便领着她向军营内走去,路过赫连卿的统帅营,也路过伤患营,将她带到俘虏营才停下。 随即,便掀开门帘带她走进去。 营里正在开会的各个将军纷纷朝他们投来目光,包括坐在最前方主座上的那人。 两道视线在中间交汇,最前方那人一脸惊诧,温若言则是眼中顿时蓄起泪水,咬咬唇朝他走过去。 “言言,你怎么…” “啪”的一声,温若言当众给他一耳光,将他没说完的话打断在喉间。 紧接着,又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聂栖给众人使个眼色,大家默契的纷纷离去,留他们二人独自相处。 赫连卿无言地紧紧拥着她,任她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与委屈,直到她哭得喘不上来气,这才将她松开,替她擦去泪痕。 “你这个骗子,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她一边抹着泪,一边推着他的胸口。 那人一一承受,任她打骂,“我错,言言,我错,以后我不会再瞒你任何事,我真的不会。” 温若言冷静下来,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般盯着他,“那讣告是怎么回事?为何所有人说你战死?你知不知道这段时日我是怎么过来的?你是不是诚心骗我?”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他甚是无奈,笑笑,耐心解释道:“这个真不是我故意骗你,这次战事的确比以往要棘手些,主帅假死,不过是必要的其中一条兵法而已,也算是一招险棋。” “至于那讣告,确确实实是真的讣告。匈奴与我作战多年,甚是解我的作战风格,这次又是有备而来,因此这一次我也不敢保证必胜,只能兵行险招。若是不发真的讣告,匈奴不会相信此事的。” 温若言嘟起嘴,十分委屈,“算算,你同我讲这些我也不懂。” “言言。”他捧起她的脸,将那上面的污渍拭掉,“你告诉我,你是如何过来漠北的?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父亲母亲没有派人护送你吗?” 她噎一下,垂下头小声道:“我…我是…我是离家出走一个人跑过来的……” “言言!你怎能如此?父亲母亲会担心的你知不知晓?” “我知晓!若不是为亲眼确认你的安危,谁愿意吃这一路苦跑来找你啊?!你凶什么凶?!” 闻言,赫连卿当即心神一怔,默须臾后,将那气鼓鼓的小姑娘拉到跟前,柔声问她:“言言,你是…原谅我吗?” “……” “算…算是吧。” 那人笑,眼眶中却含着些雾气,将她额前散落的碎发一一拢好,握着她的手想说什么,却始终喉结难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他这才沙哑着声音问句:“言言这一路上吃多少苦?同我说一说,好吗?” “可多,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多的苦。”她嘟囔着,随即掀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翻山时被划破的伤痕。 “你看,就这些伤痕,我身上到处是。我离家出走后,爹爹娘亲请舅舅在我必经之路上全城通缉,我为能顺利过城,便选择翻山。我可是翻整整三座深山你知道吗?” 赫连卿握着那只手臂,指腹摩挲过上面已经掉痂的伤疤,心里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疼。 他的妻子,向来是天之骄女,人人羡慕。从小养尊处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没想到为他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徒步翻越深山,只为来确定他的安危。 忽而,一滴泪掉在她的臂膀上。 温若言一惊,连忙拥住他,“你别哭啊,我可不会安慰人哦。” “无事。”他紧紧回抱住她,埋头在她的颈窝里,“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可我身上臭得很,我睡两天的马厩,身上是畜生的屎尿味。” 那人忽然笑出来,松开她问道:“言言怎么去睡马厩?” “说到这里我就生气!有个可恨的小偷偷我的钱财!那也就算,但是他竟然还偷我的马儿!我实在没办法,身上什么钱没有,只能把你送给我的玛瑙耳坠卖,买匹马,剩下的钱也用来买饲料,不然压根到不漠北。” “所以那两天,我便睡在马厩 分卷阅读127 里。我还没有钱吃饭,若不是有好心人给我两饼,我可能真的撑不到来见你。啊对,你记得让人去把我的玛瑙耳坠赎回来,就在十里城城东的那家当铺。” 赫连卿仔仔细细听着这些话,心里是越发愧疚心疼,“那耳坠卖就卖吧,我今后再送你一对。” “那怎么行?”温若言嗔他一眼,“那可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你得给我赎回来。” “好,我等会儿便派人去赎。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嗯,你记得再给我准备点吃的,我整整三天,除两张饼什么没吃,快饿死。” 他笑着轻吻她的额心,“好,我去给你打水,让人给你准备食物。” “嗯,去吧。” 小半个时辰后,澡桶里的水满。 温若言正要脱衣,却见赫连卿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瞪他一眼问道:“你做什么?我现在可没心情同你‘玩闹’。” “我没有想让你同我‘玩闹’。”他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为她脱衣,“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还有何处有伤。” 她没有反抗,反正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便任由他将那一身脏污的粗麻布衣脱下。 上身十几条又细又长的伤痕顿时暴露在他眼里,赫连卿的眉间猝然皱起,心中滋味很是难受。 没有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她便回头看一眼,便瞧见,那人眸子里的心疼满得只差溢出来。 “其实也没多大疼。”她跨进澡桶里坐下,故作轻松地道:“血刚流出来的时候,伤口便结住,也不是什么会留疤的伤,等再过半个月,这些伤痕就看不出来。” 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赫连卿便没再说什么,拿过亚麻布来给她擦拭身体。 此刻的二人之间,没有任何欲.念,只有寻常夫妻间重逢时的欣喜,与温馨。 洗完澡,他拿来药膏给她抹药,抹完身上,又换至双脚。那双原本白嫩的玉足上,如今却诸多水泡,看得赫连卿心中又是一阵难受。 忍着心疼给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药膏,生怕自己稍微多用点力,弄破水泡也弄疼她。 等终于抹完药,他便将她箍在怀里,迟迟不肯放开。 温若言知道他心疼,抚摸着他的背以示安慰,嘴上也转移着他的注意力,“对,如今我已见到你的人,明日我修书一封寄给家里,你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去吧。” “嗯。”他的声音闷闷的,沉默片刻,忽而道:“言言,可不可以……把那纸和离书还给我啊?” 怀里的人一愣,挣脱出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什么和离书啊?” 赫连卿也一愣,“陛下令我即刻出征前,我曾写一封和离书给你,你没有收到吗?” “没有啊。” “这就奇怪,会不会是你忘?” 她又仔细回想一遍,仍是没想起来有什么和离书,“我压根就没见过什么和离书啊,你让谁送来给我的?” 第58章 大结局上 二人昨夜谈了一遍温若言这才知晓,原来赫连卿出征前曾写过一封和离书,让何穆去交给她。 但不知为何,何穆明明没有交到她手里,却对赫连卿谎称已经送到。 于是今日夫妻二人特地将他叫到跟前,问清此事。 只见何穆挠着后脑勺,讪讪笑道:“将军,这件事,您可不能责怪属下啊。那时您与夫人闹得那么僵,我若是将这封和离书送去了,那今日…嘿嘿,你们还能和好吗?” “你说谎瞒我还有理了是吧?”赫连卿伸出手来,“把和离书给我,自己去领罚。” “将军…” “去领罚!” 何穆扁扁嘴,万般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和离书递给他,又万般不情愿地离开了账内去领罚。 赫连卿接过和离书,正要收进怀里时,却忽地被温若言叫住。 只见她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手来,“给我。” “言言,我当时写这和离书是因为战事无常,我怕有个万一。不过如今局面已经稳定下来,这和离书,我可不可以收回啊?” “当然不可以。”她不由分说地一把夺过信封,冲他摆了摆手,“出去出去,我要看看你都写了什么。” 他犹豫了一瞬,拉着她的手道:“那…你不可以在上面签字。” “这个呢,暂且先放在我这里。至于签不签字嘛,若是你以后再敢惹我生气,我就签了字甩给你。”她仰着下颌故意威胁着。 “我不会的,今后都不会了。” “好了好了,快出去。” 待赫连卿离去,温若言走回屏风后,坐在床榻上将信纸打开,逐字逐句的一一细看。 那信纸上写着: “言言,这封和离书是你之前向我求的,我一直不肯给你,因为我根本无法接受你不是我的。 然而今日,我仍是写下了这封和离书。 陛下命我即刻出征,这 分卷阅读128 一次不同以往,匈奴都是有备而来,生死尚未可知。 若是不幸战死沙场,这封和离书便当我满足给你的最后的愿望——放你自由。 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互不相欠,一别两宽。 望你,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不会如我一般自私的人。” 温若言收了信纸,轻笑了声喃喃自语:“傻子…” 说完,她起身朝油灯走去,点燃了信纸。 漠北的战事局面平稳了下来,匈奴知晓赫连卿战死之后,因过于自负而疏于防范,被铁骑突袭了两大军营。 如今王庭已集结好所有兵力,准备同大黎打最后一场仗。 赫连卿已经布置好计划,趁两军酣战之时,突袭他们的主力部队。 由于这是最后一场仗,军营难免比平日里多添几分危险,因此他早早地便让何穆将温若言送去了边城,等待他战胜归来。 这两日她在边城客栈等得十分焦灼,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尤其是城里负责探听消息的那几个,每回带来消息时,她都生怕他们口中说出的是赫连卿的死讯。 不过好在,这几次听到的消息里都是赫连铁骑占据优势的好消息,旁人估摸着,这仗也快打完了。 于是她继续等啊等,终于到了第三日,探子骑着马从城门口跑来,边跑边在马背上高声喊道:“赢了!咱们打赢了!大黎赢了!” 全城百姓顿时齐齐欢呼,丢下手边的事物高兴地抱在一起,皆是喜极而泣。 温若言也忍不住蓄起泪水,她从未这般感动过。不是小情小爱的感动,而是为家国情义而感动,为战士们誓死守卫边疆而感动,为自己的国家抵抗住了外辱而感动。 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情怀,比以往任何一次流泪都要刻骨铭心。 夜晚,赫连卿刚刚脱下盔甲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她,身上风尘仆仆,脸上血迹未净。 小姑娘丝毫不在意,扑进他怀里。二人紧紧相拥,一夜无言。 大黎胜了,捷报传进京城,百姓们终于放下了提着的一颗心,圣上令他休整完即刻回京受封。 一切都好像,在往圆满的方向发展。 由于伤者众多,军队选择了慢行,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回到了京城。 陛下在城门口率领百官迎接,这是赫连家历任家主都从未有过的待遇。并且就在城门口,当众宣布了恢复赫连卿大司马头衔,加封冠军侯,今后独掌军政的旨意。 但这些算不得什么奖赏,只不过是将之前拿走的还给了他而已。 许是为了服众,陛下当面问他除此之外想要什么奖赏,赫连卿倒是一如既往地准备拒绝,可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温若言给抢了先。 只见她展开双臂,对着自己的舅舅行了个大礼,跪下伏地道:“请陛下收回赏给赫连族人的封地。” 此话一出,不仅陛下,连赫连卿也是当场变了脸色。 温若言的言下之意谁都清楚,无非就是让陛下还赫连族人自由。大家都暗暗心惊这位郡主的大胆,又不由自主地悄摸看向陛下,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方才说要给赫连卿奖赏,是陛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来的,若是现在拒绝了,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且有损民众对帝王和朝廷的忠信度。 可若是答应了,今后若是赫连家造反,帝王又该以何来牵制他们呢? 倒真是个难题。 陛下不免恨恨瞪了她一言,自己的外甥女胳膊肘净往外拐,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这门婚事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温若言大大方方地任他瞪,这件事情她早就想做了,她是一定要让赫连卿与他的族人团聚的。 于是她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请陛下收回赏给赫连族人的封地。” “你!”皇帝抿紧嘴唇,环顾一圈百官及周围群众,这是故意把他架在高台上下不来啊。 他摇晃着手指指着温若言,没说什么。随即负手而立,宏声道:“朕准了,即日收回。回宫!” 狠狠瞪了她一眼,皇帝袖子一甩,转身带着百官回宫了。 见背影远去,赫连卿这才叹了口气,“言言,你怕是要永远得罪你这位舅舅了。” “怕什么,他不护着我,我不是还有你吗?”她甜甜笑道,与他十指相握,“与我一起去见爹爹娘亲吧。” 他将那只手缓缓握紧,轻声回了句:“好。” 二人一同回到了长公主府,数月不见,长公主见到自家女儿难免热泪盈眶,冲上来将她紧紧抱住,脸一向寡言的长平侯也在身后湿了眼眶。 当日,他们留宿在了府里。 温若言夜晚同母亲睡在一起,将这些日子以来吃过的苦统统讲述了一遍,然而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抱怨和委屈,反倒为自己吃过这些苦而感到骄傲与自豪。 这一刻长公主便知道,自己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翌日,夫妻二人终于在时隔数月之后,回到了属于他 分卷阅读129 们的家。 小玉在两人不在的日子里,每日都会来将军府,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等小姐和将军回来。 望着这件熟悉的屋子,温若言不禁鼻头一酸,与赫连卿坐在回廊上,头靠着他的肩膀,一同望着院子里那棵槐树发呆。 以往的一幕幕浮现在他们眼前,仿佛就在昨日刚刚发生过似的。明明眼前人就在身边,却依然不甚怀念。 日子渐渐归于平静,好似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赫连卿依然每日按时晨练、按时上朝、按时下朝,除了处理军务之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陪伴妻子身上。 自从回京以后,苏遇宁也经常会来找她玩儿。自从漠北战争胜利后,聂栖也升了官儿,赫连卿重回大将军职位,骠骑将军的空缺便自然而然让他补上,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赫连卿。 听说前几日搬进朝廷赏的府邸后,便立刻去向永毅侯提了亲呢。 侯爷本不愿意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武将,倒不是看不起,只是因为未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有战事了,战场凶险,他不愿意让女儿整日担惊受怕。 可苏遇宁实在是喜欢他喜欢得紧,父母与子女的僵持中,最终妥协的总是父母。 因此,苏遇宁也算是与聂栖有了个好结局,温若言听她说,今年过年的时候便会将婚事一同办了。 好友也有了归宿,温若言十分为她高兴,像个女夫子似的同她说了好多夫妻间相处要注意的事宜。 恍惚间,苏遇宁突然觉得,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未曾成长的,是她自己,而早已不是温若言。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寒冬。 近日温若言总觉得身子疲累,有些嗜睡。起初她以为是屋里暖和,难免让人昏昏欲睡,便也没有过多在意。 可又过了一段时日后,她在与赫连卿一同用膳时,发现自己不仅什么也吃不下,甚至觉得恶心干呕想吐。 赫连卿赶忙让小玉找了大夫过来,只见那大夫隔着帘子诊脉片刻后,脸上忽而露出笑容。 起身朝他拱手道:“恭喜将军,恭喜夫人。夫人这是喜脉啊。” 第59章 大结局中 自从确认温若言怀孕后,从长公主二老到苏遇宁再到赫连卿,无不是将她当个随时易碎的陶瓷娃娃一般看着供着。 哪怕她只是随意走动两步,赫连卿都生怕她摔了,非得要跟着。 这才刚刚确诊怀孕,连肚子都还未显出来,温若言觉得他们也忒小题大做了些。尤其是赫连卿,自己干什么她都不让,连入口的食物他都要一一检查。 甚至,还专门去宫里找了御医,要了一张孕妇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的单子。 每日三餐用膳时,他便拿出那单子一一查看,不能吃的或者能吃但是得少吃的,将它们全部撤了下去。 最重要的是,他死活不让自己出门! 温若言在家里待得身上都快发霉了,每日都只能在家里看看书,学学刺绣,偶尔画个画下个棋什么的。 其余要做什么,都得问过赫连卿才是。 有几次她本想偷偷溜去府去,没想到连小玉都站在赫连卿那边,及时将她的行动告知了他,于是她前脚刚迈出府门,后脚便被突然出现的赫连卿给抱了回去。 为此她还曾生了好几日的气,可偏偏那人软硬不吃,她再是生气,甚至对他打骂,他也都笑脸相迎的受着,然后依然不让她出门。 久而久之,她便放弃了偷溜出府,乖乖在家里待着。 时光流逝不过眨眼之间,温若言的肚子也显了些,小小的鼓起,像是吃得饱了一样。 这日赫连卿下朝,用完膳后如往常一样,将耳朵附在她肚子上听动静。 “这都显肚子了,为何还是听不见动静?”他抬起头来,问道。 温若言白了他一眼,拿过手旁的杨梅塞进嘴里,“这才多大啊,我自己都没感觉到孩子踢我,你又怎么会感觉到?” “是我太心急了。”他直起身子来,叹了口气,“一想到还有近半年这孩子才会出生,我就无比希望明日一睁眼,便是五月后。” “那若是你的愿望实现了,明日便是生产之日,那你希望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夫人既问了,那我便说实话了。”他摸了摸鼻子,笑道:“若是可以的话,我自然希望是一对龙凤胎的。不过若是退一步,那我便希望是个女儿,像你一样的。” 温若言听此笑出声来,站起身来玩里屋走去,“龙凤胎?你倒想得美,就不怕我难产死在床上。” “言言!”他蹙眉,神色严肃,“不可说这种话。” “好好好,不说了,我一时嘴快嘛。” 赫连卿扶着她小心翼翼躺上床,随后自己也躺下。如今不能像之前那般将她搂在怀里,便只是安安静静躺在她身旁,手掌抚上她圆滚滚的肚子。 自从肚子鼓了些后,温若言的睡眠质量便开始变差,时常在半夜 分卷阅读130 里因喘不过气而醒来。 而她每次醒来,身旁的赫连卿也会随之而醒。 自从她怀孕之后,赫连卿睡得比她还浅,只要她稍稍动一下,哪怕只是深呼吸,他都会立马醒来,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还好有他陪在身边,以至于这段日子她不会太难过,半夜里醒来,赫连卿陪着透了会儿气也就舒服了。 近日正值隆冬时分,温若言一向十分怕冷,加之又有孕在身,于是赫连卿便干脆向皇帝告了长假,日日在家里照顾她。 二人闲着没事,便坐在炭火旁给未来的女儿或儿子取名字。 因赫连是复姓,若是取两个字的名字,便成了四字名。她不是很喜欢,觉得四个字的姓名写着太过麻烦,便想着给孩子取单字。 可这寓意好的单字多了去了,二人选了一下午,也没选出个结果来。 儿子的名字倒是取好了,就叫赫连毅,取刚毅之意。但是女儿的名字,却是迟迟选不出来。 温若言干脆决定,等女儿出生了自己来选。 又过了些时日,春节已至。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好在苦尽甘来,今年好事频频,加之几日后又是苏遇宁大婚之日,因此今年过年,他们包给下人的红包比往年要多了整整一倍。 发完红包,夫妻二人便给府里的下人们早早放了假,让他们回家与亲人团圆。 偌大的府邸里,此刻只剩他们二人披着大氅坐在回廊上,仰头望着天空中一朵朵绽放的烟花。 一年半之前,温若言也是这般站在桥头上,仰首望着那人专门为她放的烟火,绚烂了一整个夜空。 彼时她还不知,自己竟真的会爱上这人,并想同他如此白头偕老下去。 好像命运总是这般无常,缘分也总是这般难料。 她垂头摸摸自己的肚子,转头看向身边与自己十指紧扣的赫连卿,二人在盛大璀璨的烟火中接吻,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几日后,苏遇宁大婚。 温若言早早地便去了侯府,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穿上嫁衣,戴上凤冠,一如自己当年的模样。 时过境迁,新娘子成了她珍重之人。 苏遇宁一见她便更开心了,拉着她坐下,像赫连卿那般附耳在她鼓起的肚皮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若言,我跟你说啊,你这孩子出生了我必须要做她干娘,而且只能有我一个干娘!” “行啊。”她笑道:“今后我孩子就给你管了,刚好也可以给我和赫连卿减轻负担。” 苏遇宁也不甘示弱地回怼:“管就管,我把他教得无法无天了你到时候可别又来怪我带坏你孩子。” “你带坏我孩子,我就带坏你孩子,很公平呀。”话音刚落,便遭了好友一记白眼。 接着又听她道:“我孩子才不给你管呢,我要生个儿子教给他爹爹管,让他爹爹教他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那若是你生了女儿呢?”温若言问。 “生了女儿当然就是我自己带了。我要教她女红、教她琴棋书画、教她知书达理,让她做一个大气端庄的名门闺秀,可千万别像她娘一样。” 说到这,温若言却不服了,“像你怎么了?你多好呀!坦诚率真,大大方方,从不遮遮掩掩,扭捏作态,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模样!” 苏遇宁半信半疑地看向她,不自信地问道:“真的吗?我这样子真的好?” “真的!不然我为何会同你做朋友?”她拉过苏遇宁的手,神色认真,“你以前明明是非常自信骄傲的,怎的同聂栖在一起了就变成这副模样?他是不是说你什么了?” “那倒不是,他对我挺好的,事事都顺着我。”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这样想?” 苏遇宁垂下头来,声量减弱:“可就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我一点真实感也没有。我不压根知道他喜欢我什么,感觉他对我的所有好都是出自于责任和义务。” “你呀,就是想太多了。你以前不是这般性格的,怎么同他在一起后竟改变这么多?我建议你把心里话同他说开,别老自个儿憋在心里想东想西,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想起敲门声。 喜婆在外面催促道:“苏姑娘,吉时到了,该出发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苏遇宁扶着温若言起身,盖上红盖头,由丫鬟印着一同往大堂走去。 在大堂拜别永毅侯夫妇时,苏遇宁没忍住泪水,差点就把妆哭花了。还是温若言在她身旁掐她的肉,这才让她把没哭完的眼泪忍了下去。 走出府门,喜轿已经在等着了。 温若言拉着她的手,冲她微微一笑,“遇宁,我就只能送到这儿了。记得去了夫家那边同聂栖好好相处,收敛收敛你的坏脾气,有什么事开诚布公地与他谈谈。 若是实在不想同他说话,你便来将军府找我,同他吵了架也可以赖在 分卷阅读131 我这儿不走。遇宁,我今日有些啰嗦,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的,除了侯爷和侯夫人之外,我也是你的娘家人。” “我知道的,我都明白。” 她轻轻拍了拍温若言的手,直到喜婆又过来催促,这才依依不舍地上了喜轿。 望着转角处消失的喜轿背影,温若言有些感伤地红了眼眶,抬手用袖角悄悄拭去。 “我就知道言言会哭。” 突然起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转过头去,只见赫连卿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正对她浅浅笑着。 “你怎的过来了?也不同我说一声。”她问道。 赫连卿捧起她的脸,替她拭掉她未擦干的泪痕,“我一早便在你后面跟着,你如今有身孕,我哪敢放心让你独自出门?” “那你为何不同我说一声?” “今日是苏小姐的大喜日子,你来送她是应该的,带上我便不合适了,因此我只能在后面悄悄跟着。这不,等旁人都走了,我才敢出来接夫人回家。” 说罢,他伸出手来摊开掌心,唇角笑意盈盈。 温若言看着那只大手,“切”了声,“倒是还挺懂事的嘛。行吧,本郡主今日心情好,便不追究你跟踪一事了。” 话毕,她仰起下颌弯起眼角,伸出手来放上他的掌心。 二人紧紧相牵,踏着满城的洋洋喜气,一同往家的方向行去。 第60章 大结局下 温若言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觉也睡得越来越不好,不管换了多少种姿势,她都喘不过气来。 她睡得不好,赫连卿自然也不会睡好,半夜里得醒个四五次,醒了便给她按摩腰部让她能舒服些。 这段时日她的口味也越来越挑,吃什么也吃不下,总是突如其来的想吃些这个季节根本弄不到的食物。但每次赫连卿都会想尽办法,跑遍全城上下去给她弄来。 实在没有的,便自个儿做给她吃。以至于从未下过厨的大男人,如今整日都待在厨房里,甚至已经精通了各个菜系。 而温若言也肉眼可见的胖了不少,每日早晨照镜子,她都无比忧心,自己好好一个苗条淑女,硬生生被喂成了丰腴仕女,也不知道肚子里这货卸下去后,自己能不能瘦回来一点。 偏偏那人看着她长胖的这些肉,心里十分欢喜,恨不得再给她多喂点,让她再胖些才好。 要不是大夫说怀孕期间不能营养过剩,否则容易导致胎儿过大而难产,他早就一日三餐都给她堡各种汤了。 除了吃方面较为美滋滋外,其余方面真是折磨得温若言生不如死。 尤其是临近分娩的时候,一阵接着一阵的宫缩让她疼得死去活来,虽然每次只有一小会儿,但宫缩却是一次紧接着一次的来,好不容易喘上口气能休息会儿,又开始阵痛了。 温若言躺在床上冷汗直冒,两鬓的碎发皆被汗湿了贴在脸颊上,握着赫连卿的那只手,随着每次宫缩而力道收紧,脸上的五官也扭曲在一起,看得赫连卿止不住的心疼。 他从来不知,女子生产竟是这般生不如死,听请来的稳婆说,有些人宫缩也就临产前几个时辰,有些确实半个月前就开始了。 而温若言距离生产还有两天便开始阵痛了,也就是说她还得再疼上个两天。 赫连卿紧紧握着她的手,此刻恨不得自己来代替她。可他无法代替,便只能无时无刻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这两日仿佛一生那样漫长,好不容易挺过了一日,温若言的下身突然开始流血了。 淡红色的血迹看得赫连卿心惊胆战,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叫了大夫过来。后来大夫诊断的时候,他更是在一旁提心吊胆,生怕温若言出了什么事。 好在,不过是正常的见红而已,听大夫解释一遍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大起大落的心情让他不禁生出强烈的后悔之心来,早知道女子分娩这般不容易,他当初怎么都不会让她怀孕的。 许是看出来他眼底的自责,温若言虚弱万分地抬起头来抚上他的脸颊,声音有气无力地道:“这孩子如此折腾我,想必是个男孩儿,你今后可得好好教育他,不能让我他同我顶嘴,知道吗?” “知道,我一定好好教育他。”赫连卿侧首吻了一下她的掌心,“他若是今后敢同你顶嘴,我便罚他绕着府外蛙跳一圈,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闻言,她笑了笑,略微牵起的嘴角看上去十分无力,“若是个女孩儿,你也不能让她同我顶嘴。我若是同她吵起来,你只能帮我。” 他抬手在她发顶轻轻抚摸,温声回道:“自然,我永远只站在你这一边。”说罢,倾身在她额心烙下一吻。 分娩当日,长公主和长平侯以及苏遇宁都来了将军府,在产房门外等待。 本来赫连卿也应该同他们一起在门外等待的,但他怎么也不同意,非要在产房里陪着她,稳婆不敢说什么,便由着他去了。 此时的温若言正在开宫口,宫缩不但 分卷阅读132 比之前更有规律性,且疼痛加剧了好几倍,疼得温若言握着他的那只手捏得骨节都泛白了,喉咙里也压抑不住疼痛叫了出来。 稳婆怕她还宫口还未开全就把力气给叫没了,于是拿了亚麻布来给她咬着。 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喊听得赫连卿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可眼下他最是需要镇定,便一边压制着自己的担忧,一边轻拍她的发顶不停安抚。 开宫口的时间持续了很久,约莫过了六个时辰左右,天都已经黑了,她才终于开到了可以分娩的程度。 接下来就是孕妇的鬼门关了。 温若言按照稳婆教的,趁每次宫缩胎儿下降的时候,屏气用力,来来回回数十次,胎儿还未出来她便没了力气,甚至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稳婆还在说着什么,她已经听不清,她此刻只觉得自己好累,非常累,从未这样累过。 她只想睡一觉,好好睡一觉。 “言言,你不能睡,言言!”赫连卿慌乱地拍打着她的脸,一向镇定的人此时却是满眼的六神无主,“言言,别闭上眼睛,你看看我,啊?” 温若言勉强抬起眼皮,望见的是他无法掩饰的惊慌。印象里,就连吵得最凶的那一次,她提出和离,他都从未如此惊慌过。 好像这个外人眼里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有在自己面前时,才会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说起来,他还在自己面前哭过呢。这不,又哭了。 她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拭去他眼底还未落下的泪珠,笑了笑,“我看着呢,休息一会儿而已,紧张什么。” 说罢,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屏住呼气全身用力。 “要出来了要出来了!”稳婆高兴地喊道。 温若言打起精神再接再厉,又是两次用力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顿时响彻在产房内,门外的人听了具是一喜,总算放下提着的心来。 “恭喜将军,恭喜夫人,是位小少爷。”稳婆将裹好襁褓的婴儿放到温若言身边,掀开一角给二人看了一眼。 赫连卿只瞥了一眼便道:“知道了,抱出去给侯爷他们看看吧。” “是。” 丫鬟们上前来收拾狼藉,他看着气若游丝的夫人,不禁再次红了眼眶,“言言,谢谢你。” 她本以为,他想谢的是自己给他生了个孩子,没想到却听见他说:“谢谢你没有离开我。” 他将掌心里握着的那只手抵在自己额心,低垂着头淌下了泪来。 方才温若言意识不清醒时,是真的把他给吓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会说会笑的温若言了,若不是当时正在生产,他早就情绪失控了。 幸好…… 幸好她还在自己身边。 温若言抽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微微笑道:“你说过要用一辈子向我赎罪的,我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太亏?” 那人破涕为笑,侧首在她掌心吻了又吻,“那说好了,在我赎完罪之前,你绝不能先走一步。” “好,我不走。”她闭了闭眼,感觉身体从未有过的疲累,便先让赫连卿先出去陪父亲母亲,自己需要休息一会儿。 如今已经结束了分娩,赫连卿也就不需要再每日提心吊胆着了,于是听她的话,乖乖离开了产房。 父亲母亲见到孙儿顺利生出来,嘴上笑得都合不拢嘴了。苏遇宁也逗着小孩子玩了会儿,从稳婆那里得知温若言并无大碍后,便先行一步回去了。 长平侯看着这个孙子格外喜欢,长公主也喜欢,不过比起孙子来,她还是更喜欢孙女一些。 期间二老问他们给孩子取的名字,赫连卿便将“赫连毅”一名告知了他们。 只见岳丈大人微微点着头,道:“毅,这个字好。男子汉大丈夫,本就当顶天立地,忠正刚毅。取得好,取得好。” “贤婿啊。”长公主上前道:“这女子生产过后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病痛,接下来这段日子,还是得靠你照顾言儿了。””母亲放心,我会将言言照顾好的。” 话音刚落,长平侯又在一旁道:“哎呀,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言儿怀有身孕这期间,也是他一个人照顾的,难道照顾得不好吗?你看你女儿还长胖了不少呢。” 长公主丢给他一个白眼,“你一个大男人你懂什么?敢情不是你生孩子不是你遭罪,你知不知道后续言儿还有多少病痛?不知道就闭嘴,别在这儿说风凉话。” 长平侯摸了摸鼻子,果然不再说话了。 赫连卿垂眸微勾唇角,安抚道:“放心吧母亲,我会照顾好言言的。今日你们也在门外守了一天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若是你们累坏了身子,言言也会担心的。” 长公主点点头,侧眸看向正在逗孙子的丈夫,撇了撇嘴角,“还不回去?” 长平侯身子一僵,轻咳一声后,依依不舍地跟着自家夫人,一同离开了将军府。 请来的奶娘将小少爷带了下去喂奶,赫连卿回 分卷阅读133 到房里,轻手轻脚地走到熟睡的温若言身边坐下,目光无比温柔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微微倾身,亲吻她的额心。 “我爱你。” 长公主说得没错,产后的日子一样遭罪,且不比怀孕时期要少。 首先是涨奶,温若言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胸部胀满疼痛,同时伴随着发热乏力,食欲下降。 赫连卿怎么哄她她也吃不下东西,全身像被车轮碾压过一样,四肢酸痛无力。 尤其是腰背,简直比未生产时还要酸痛,连赫连卿时常给她按摩缓解也不起作用,睡觉时也是疼得翻来覆去。 然后便是流恶露,小便失禁。这是温若言最讨厌也最难以启齿的时期,虽然大夫稳婆都说女子产后都是这样的,可她怎么也过不去心里那份羞耻心。 因此这段时日她便不让赫连卿同她一起睡,每次都是自个儿叫了小玉过来悄悄清理。 其实赫连卿哪会嫌弃她呢,看着她被这些病痛折磨,他心疼还来不及,可终究是拗不过她,只能搬到对面的房间去睡。 但他每晚都会醒来好几次,每次醒后,便会悄摸地进去她房里,看她睡得如何。有时候碰见她在睡梦中将眉头蹙得极深,他便会像以前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哄她入睡。 等她眉头舒展开了,又悄摸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浅眠。如此持续了一个月的时日,温若言竟也从未发现过。 再后来,坐月子终于结束了,温若言却不知怎的,心情总是烦闷至极。 大夫说,大多数的孕妇在生产前或生产后,都会有这么一段时日,心情烦闷燥郁,这个时候便需要丈夫的陪伴与开导。 于是赫连卿又向皇帝告了假,左右如今也没有什么战事,军务也都有聂栖可以代劳,皇帝便大方允了。 他这段时日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温若言的情绪越来越严重。 比如,她每日都会拿着镜子照上半个多时辰,一会儿问他,自己是不是没有之前好看了,一会儿又看着镜子里的脸,担忧地重复着脸变黄了,有斑了,没有以前那么细腻了。 每次赫连卿都会无比耐心地告诉她,她一直很好看,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上她。 温若言不信,他便会不厌其烦地将这些话重复一遍又一遍,说到她信为止,也从来不会觉得不耐烦。 再比如,她时常会莫名流下泪来。看着外面的天空会哭,吃着饭也会哭,就连在看孩子的时候,她也会哭。 可要问她为什么哭,她又不知道,只知道心里无端的难过,莫名的想哭。 赫连卿看着她越来越严重的情绪,却丝毫没有办法去缓解,只能在她每次哭的时候,将她抱在怀里耐心哄着。 后来军营里一个成亲十几年的属下同他说,那会儿他妻子也是这般模样,整日不是发呆心慌就是哭泣,怎么也流不尽似的。然后他便带妻子出去玩了一圈儿,回来后她便好了,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的。 赫连卿听取他的建议,在这日将儿子交给了二老去带,随后便带着温若言出了远门。 说是远门,其实也并没有多远,毕竟她才坐完月子不久,他不敢定太远的路程怕中途颠簸了她。 因此二人只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来到郊外的一座深山竹屋里。 这座竹屋,是之前他一位下属卸甲归田后,因没有亲人,便自个儿在这深山里建的。后来那位属下去云游四海了,这座竹屋便空置下来。 赫连卿将里里外外收拾一遍后,便同她一起住下了。 要说这山里的空气就是比城里新鲜,温若言刚到没多久,心情就比之前要好很多,看着周围不认识的花草树木,都要十分好奇地上前这碰一碰,那戳一戳。 看着夫人的心情好转,他自然也心情也愉悦不少。去水井打了水来烧开,打算先给她洗一个澡。 温若言脱光了泡在澡桶里,玩弄着水面她从未见过的花瓣,赫连卿抬起她的一条手臂给她擦洗身子。 这副身体他曾见过无数次,尽管如今要比生育前多了些肉出来,但抱着却比以前更加软了,他一点也不嫌弃,反而更加喜欢她现在的模样,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啊。 不过温若言却不怎么喜欢,她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粗了几分的大腿,扁起嘴道:“等回去了,我想减肥。” “你又不肥,再减该硌人了。”他抬起她另一只胳膊,仔细擦洗着。 “明明很肥,你就是在说好听的话安慰我。” 闻言,他停下了动作,定定地看着她问道:“言言,如若有一天我失去了双腿,亦或是我毁容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他:“当然会了!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你的样貌身体。” “所以我也是。”他牵起唇角,温柔在眸底四散开来。 温若言怔了一怔,随即垂下头来,再没说话。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的确比以前粗了几分,甚至 分卷阅读134 伸直了中间也没有缝了,可是…… 可是现在看着,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洗完了澡,他帮她擦干头发后,便牵着她去林间小路散步。 这里虽是深山,但山里早已被采药或打猎的人踩出一条小径来,此刻他们便是沿着这条晓静,优哉游哉地走在碧绿茂林中间。 周围不断传来清亮的鸟啼声,花草独有的芬芳气息充斥在二人鼻息之间,偶尔有微风拂过,扑在脸上甚是舒服。 温若言的心情逐渐通畅,嘴角的笑容也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脸上。 赫连卿侧眸看着身旁的妻子,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看着她越渐清朗的眼眸,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 若是,他能与她一辈子住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之后的几日,赫连卿每天都会打猎回来,负责她的一日三餐。饭后除了带她去散步,便是从山里弄来些花草的种子,同她一起种下又一起照料。 花儿发芽的那天,温若言十分开心,激动地跑进屋内拉着他去看长出来的绿芽。这是这段时日以来,她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渐渐的,赫连卿便没有要回去的想法了。只要她开心,他愿意永远同她生活在这里。什么朝堂、官位、荣耀,他都可以不要。 他只要她开心。 原本以为,温若言也是这般想,毕竟这几日她看起来格外喜欢这里,可是她好像,又不是这样想。 夜里,他刚躺下,她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他怀里,脑袋搁在他胸口上,手臂环着他的腰。 “赫连卿。” “嗯?” 她默了片刻,细声道:“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个女儿吗?” 话音刚落,他立即便知晓了她的意思,然而他却并没有动作,只是回道:“言言,我不要女儿了,我不会再让你生孩子了。” “为什么?”她抬起眸来,眨了两下眼睛。 赫连卿伸出手来,在那白皙的脸颊上用指腹轻轻摩挲,“因为我也有害怕的事情。” 那次分娩,至今让他无比后怕。就算下次仍能安然无虞的挺过来,他也不想让她再经历一次这漫长的病痛。 温若言垂下眸来,安静了片刻,又道:“我知道,这段时日你很担心我,为了让我开心起来,你做了不少的事情。” 她忽然撑起身子,趴在他胸口上与他对视,眼尾下弯,有幸福荡漾在她眸里。 接着,便听见她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给你生个女儿。因为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我是美是丑、无论健康好坏,你都会陪在我身边,耗尽一切力气让我好起来的。” “言言…可是…” “可是什么?”她瞪着眼睛故意凶他,“你是不是嫌弃我胖了,不想碰我了。” “怎么会?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现在的模样的。” “那你亲我。” 赫连卿拿她实在没办法,仰头亲了一下。 温若言总算开心了,伸手将被子一拉,盖过两人的头顶,随后摸索着去扒他的衣服。 “言言,别…嗯…” 妄图反抗的那人被抓住了命根子,反抗无效。 某人最终,还是得了逞。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章番外。 第61章 番外合集 温若言怀了二胎。 有了上次的经验后,这次她怀孕,赫连卿把她照顾得好好的,比上次受得罪要少了许多。 虽然又长胖了不少,但她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好不容易挺到了生产,而她也有了上次的经验,因此这次生产她始终清醒着挺到了最后,比上次少用了半个时辰便将孩子生下来了。 如他们所愿,是个女孩儿。 赫连卿听到稳婆说是个千金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上次都只是瞥了一眼儿子便让稳婆带出去了,这次竟是接过女儿瞧了好久。 直到稳婆必须得把她带下去洗干净了,他这才将女儿依依不舍的还给了稳婆。 坐月子的时候,赫连卿的照顾仍是那般体贴,甚至比上次还要细致入微,日日陪在她身边陪她聊天,说好听的话给她听,带她去逛附近的园子,生怕她的情绪再次跌入低谷。 然而,这一次她并没有。 许是心里非常坚定,这个人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永远不会嫌弃她,丢下她,更不会不爱她。因此这一次,她的情绪自始至终没有丝毫不对劲。 在他无微不至的照料下,温若言的身子恢复得很快,只一个多月便与常人无异了。 可难受的还在后头,这两个小孩儿实在太吵了。 别看哥哥已经一岁多,但他调皮得很,见什么都新鲜。这么大点的小孩子哪懂什么道理,更是打也打不得,于是就跟妹妹一起,一个夜里吵,一个白日吵,吵得不得安宁。 温若言已经 分卷阅读135 好几日不曾睡好了,看着她眼下的乌青,以及她在坐月子期间被喂胖的肉又掉了回去时,赫连卿当下决定,将儿子送到长公主府里,交给父亲母亲抚养。 反正两家不过是几条街的距离,长平侯又格外喜欢他的孙子,想哥哥时再接回来便是了。 温若言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答应了下来,翌日儿子就被送去了长公主府里,听说长公主见送来的不是孙女还失望了好久呢。 儿子一走,府里顿时清净了许多,连她的头痛也缓和了些许。 自打女儿出生后,赫连卿除了陪她之外,所有的时间都拿来了哄女儿。 家里明明请了奶娘时刻照顾着,但他偏要动不动就跑过去,不是哄她睡觉就是拿着拨浪鼓逗她笑。 这小屁孩儿刚生出来还没三月呢,他就开始逗她喊爹爹了。 温若言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心里实在不知,这女儿生出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明明说好最爱她其次再爱女儿的,看看这一脸痴汉笑!哼,果然狗男人说的话要是算数,母猪都能爬树了! 想罢,她于是暗暗决定,今夜不同他一起睡了! 夜里,赫连卿洗漱完回来,看见的却是紧紧关闭的房门。他边敲着门边唤着言言,唤了好几遍也没见着人开门。 以为她是睡着了,便打算翻窗进去。谁曾想一只脚刚踏上床沿,便造一个枕头迎面相击。 “出去!回你自己的房间睡去!” 他一愣,这语气明显就是生气了。虽然不知为何生气,但若是现在不哄,怕是后头就麻烦大了。 于是他不管不顾地继续翻窗进来,趴在她的床边柔声问道:“言言怎么啦?为何生气呀?” 她轻哼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你管我为什么生气,我就要生气,没有理由,不行吗?” “行,当然行。”他又向前趴了几分,将下巴搁在手臂上,“可是言言才坐完月子不久,生气会对身体不好的,我会担心。” “切,你才不会担心我,你只会担心你女儿。” 这下赫连卿总算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了,暗自笑了笑,爬上床从背后将她抱紧,“原来言言是在吃自己女儿的醋。” “谁吃她醋了,我才没有。”她往里挪了挪,又被他捞回。 “好,没有没有。” 说罢,他撑起身子亲吻她的额心,“我喜欢她,是因为她是你生的我才喜欢。换个意思,便是我最喜欢的其实是言言。” “油嘴滑舌。”温若言翻了个白眼,又道:“儿子也是我生的,我也没见过喜欢儿子啊。” “怎么会?我当然喜欢儿子,亲生骨肉怎么不喜欢他呢?” “那你喜欢他,又为何将他送到爹爹府中,他还那么小。” 赫连卿抬手覆上她的发顶,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这着她的额角,“男孩子调皮,不用对他太过溺爱,否则等他长大了容易变成纨绔。可女孩儿不一样,你想想,你小时候是不是被娇惯长大的?从小就给女孩儿最好的,这样以后才不容易被花言巧语的男人给骗走了。” 仔细想想,自己小时候的确是被爹爹娘亲千娇百宠长大的,以至于她的脾气一向不是很好,且成年了也依然骄纵任性。 以前她从未想过为何,只当是天下父母都是如此。如今听赫连卿一说,她这才知晓,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层道理。 如此想来,当父母可真是难,什么都得担心着。担心男孩儿变成纨绔无所作为,担心女孩儿被不安好心的男人给骗了。 一直担心到他们长大成人才能稍稍放下心来,可他们成人后又得操心他们的婚事,操心他们的前途,操心他们的家事。 总的一句话,为人父母,实在不易啊。 这些道理,也是温若言自己当了母亲才明白,自己的爹爹娘亲当初为自己操了多少心。 她转过身子来正对着他,“那若是女儿真的被花言巧语的男人给骗走了心怎么办?” 赫连卿垂下眼帘,再次抬起时,眸中蓄了些许寒气。 他缓缓道:“杀了他。” 话音刚落,温若言却忽地笑出声来,“那你算不算花言巧语的男人呢?我看你平常挺油嘴滑舌的,我是不是该让爹爹来杀了你?” 他拉过她的手吻了一下,微微笑道:“言言若是想杀我,不用父亲动手,我自己把命给你。不过…你杀我之前得先杀何穆,我油嘴滑舌都是他教的。” “切。”她轻轻推了那人一把,“你若是不想学,他又怎会教你?” “可我若是不学,就永远不会哄言言了,言言会更生气的。” 温若言抿起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见那双眸子里甚是无辜,他一贯喜欢拿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得自己同情。 而她每次也都会心软,屡试不爽。 “我懒得跟你贫了,赶紧睡觉!”说罢,她正要转过身去,却又被他掰了回来。 那人低下头来,郑重虔诚的吻上 分卷阅读136 她的额心,接着往下,亲吻她的眼帘。再然后便是鼻尖,最后是那双柔软又裹挟着一丝甜味的嘴唇。 片刻后,二人分开,赫连卿低哑着嗓音道:“言言,这辈子我最爱你,谁也比不上。” 儿子周岁那日,温若言在家中宴请了不少京城里的名门高族。将军府里一时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苏遇宁同聂栖一起来的,一个去了前厅,一个来了后院。 一众女眷围在小少爷身边逗趣,而抱着小少爷的就是苏遇宁。她拿着拨浪鼓逗他笑,自己也笑得十分开怀。 后来抱累了,奶娘接了回去。她便坐到温若言旁边,姐妹两像往常一样聊天。 “我干儿子长得是真帅气,也不知道日后长大了,得迷死多少京城少女。”苏遇宁喝下一杯茶,揶揄道。 “他日后怕是没那个心情谈情说爱,作为赫连家的家主,这孩子今后的人生已经定好了。” 闻言,她叹了口气,“是啊,生在赫连家,这便是他的命运。不过好在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么,至少她不用承担赫连家的荣耀,不是吗?” 温若言笑了笑,回道:“再说吧,一切还得看赫连卿的意思。” “哟,你竟然会听他的?我还以为这家里是你做主呢。” 面对好友的调侃,她并未像以前一样恼羞。只是微笑着垂眸默了片刻,缓缓道:“赫连家不容易,以前我不知晓这些,现在才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赫连家如今的荣耀,都是累累白骨换来的,我不能如此自私,只因自己不喜欢,便毁掉祖先们用鲜血换来的荣耀。因此这两个孩子今后的人生,我做不得主,也不想做主。 我虽嫁进了赫连家,可到底没有经历过他们经历的痛,更没有这个资格却决定赫连后人的命运。但赫连卿有这个资格,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插手的。” 头一次从温若言的嘴里听见这种话,着实让苏遇宁呆愣了许久。 气氛忽然有些沉重,于是她拍了拍温若言的肩,笑道:“欸,反正你儿子以后也没有时间谈情说爱,不如,同我们家订个娃娃亲怎么样?” 温若言愣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惊喜道:“遇宁,你有了!” “嘘~小声点。”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围着小少爷的女眷们,见她们未被打扰,便接着说:“刚有呢,连聂栖都还没有告诉,打算给他个惊喜来着。” “的确该给他个惊喜。欸,若是你生的是男孩儿怎么办啊?” “这还不简单,生的是男孩儿就让他们结为义兄义弟,生的是女孩儿就给他们定个娃娃亲。” 温若言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欣然答应下来,顺便嘱咐了好多怀孕需要注意的事宜。 傍晚,宴席结束,众人散去。 她将这个消息连同自己的决定一并告诉了赫连卿,本以为他会为儿子开心的,却没想到他竟皱起了眉。 “怎么了,你不同意吗?”温若言问道。 他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若是我没将儿子教好,岂不是耽误了聂家的姑娘?聂栖怕是也不肯吧。” “那你就将儿子好好教嘛,你可以带他去战场上历练啊,你小时候不也是这样长大的吗?” 也不知她这话哪里说得不对,话音刚落,赫连卿便忽地变了脸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 半晌,只见他将温若言搂进怀里,低声道:“言言,我一直未曾同你说过,我为何向陛下请旨将你嫁给我。” 说起来,好像他真的没有说过这件事情。本来她刚得知的时候也很好奇原因,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便给忘了。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便见过你。那是我第一次从战场归来,不过是个小孩子。先帝听说父亲这次将我带上了战场,便让他去宫里议政时把我带上,要好好看看我。 我随父亲一同去了宫里,先帝夸了我一些话,而后便单独同父亲议事。我本来在外面等着父亲,可我第一次来皇宫,实在好奇得紧,便四处逛了起来。 宫里太大又复杂,我走着走着便到了一处园子里。远处有几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儿在放风筝,欢声笑语充斥在我耳周,是我从未体会过的快来,因此我也就看入了神。 这时忽然有个风筝断了线,砸在了我头上。一位黄群子的小女孩跑到我面前,问我还好吗。我点了点头,她便递给我一颗叶子糖,笑嘻嘻地对我说,吃了糖就不会痛了。” 说到这里,他仰头定定望着她,眸底极尽温柔,“言言,那个小女孩就是你。” 温若言当即怔住,自己小时候的确经常去宫里,同表弟表姐表妹们一同玩耍。但那时候自己年龄太小,有很多事情她都记不清了,更别说这么一件在当时看来都不会在意的事。 她实在没想到,赫连卿竟会将这么小的一件事儿,记在心里这么多年。 “言言,你或许不知,在赫连家的荣耀之下,我从小过的生活一直都是冰冷且严苛 分卷阅读137 的。因为大黎的和平系在赫连家身上,所以我从小的训练不能有一丝差错。 我的童年是没有阳光的,我不想阿毅也是如此,除非他自己要求我带他去战场上保家卫国,否则我不会主动提起的。” 温若言抿了抿唇,拥住他摩挲着背部,轻声细语地哄道:“没关系,你已经有了我,我做你的阳光。” 赫连卿回抱住她,什么话也没说。 早在她给自己那颗糖起,她便已经是自己人生里,唯一一束照亮自己的阳光。 “对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挪开身子望着他问道:“你给女儿起了名字没?女儿都生出来这么久了,名字还没起呢。” 他笑了笑,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起了。” “叫什么?” 赫连卿望着眼前的妻子,缓缓道:“清露下林塘,波光净如洗。中有弄珠人,盈盈隔秋水。”(注) “她叫赫连蓉。”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出自明代蒋忠的《芙蓉》完结啦~撒花撒花~ 另外隔壁的新文《皇帝的迷弟属性》已经开了哦,感兴趣的小可爱去看看吧~ 最后,预收《长公主的金色囚笼》求小可爱们收藏一下~ 文案如下 【外表温柔却藏着狼子野心的长公主x心甘情愿被她俘虏的绝对忠犬】周国灭,越国立。 图南是大越的新君,也是人尽皆知的暴君。 朝野上下对他无不是胆怯畏惧,试图爬上他龙床的女子更是没一个有好下场。 生辰当日,有人将上京城里的新花魁关在金色囚笼里,作为礼物送到他面前。 就在众人叹息美人即将香消玉殒之时,只见图南打开囚笼,在女子面前单膝跪地,脱下她的罗袜轻吻玉足。 他抬起眸来,满目薄红:“主人,奴一直在等你回来。” ※ 两年前,大周公主月见及笄。 皇兄将敌国的俘虏王子关在金色囚笼里,送给她作为及笄之礼。 笼子里的少年被绑住手脚,却毫无惧色。 月见看着他那双锐利的眸子,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来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主人,永远都是。” 她将少年带在身边,教他做奴、养他做刀、诱他做伴。 后来她身陷囹圄,是他带着自己一路逃亡,直至悬崖尽头,无路可退。 月见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嫣然浅笑,“为我报仇。” 说完,义无反顾地跳下了悬崖。 ※ 自此,她是他的心头血,白月光。 痛入肺腑,思之若狂。 ●一个关于驯服和调.教,同时互相救赎的故事。 感谢在2021020722:20:31~2021020823:4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富婆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