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嫁》 分卷阅读1 内容简介 东汉周郎睑间藏痣,抬目则隐,垂睫方现。 四马路久安里蓝桥的小本家甄钰,睑间亦有一痣,常拿洋胭脂遮掩。 这件事只有顾二爷知道。顾二爷还知道小本家杀人了。 甄钰与顾二爷从师生关系,变成嫖客关系,又变成了继兄妹的关系。 死了夫主的姆妈,带着娘姨与女儿,缺银时敞门接客,这就叫零碎嫁。 1V1H狗血暗黑女性向 【楔·子】书寓门庭渐冷落,千古奇闻零碎嫁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497989 【楔·子】书寓门庭渐冷落,千古奇闻零碎嫁 上海的布道街更名为福州路了,洋人叫它福州路,沪上人叫它四马路。四马路不长,一千来米,东段马路有东段的风景,西段马路有西段的风景。 上海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清生意之下有荤生意,文生意之上有武生意。西段马路,做的便是荤生意。 西段马路上的风景是一派珠香笑玉的畸形繁荣之景,娼妓都云集在此处,一眼望去数不清有几个里弄,也数不清有多少妓女,粉白黛绿的人物塞满了半条街,旁门左道也是五花八门。 老爷有资嫖妓,只乐得鸨儿眉开眼笑。 提起京城便是戏,提起沪上便是妓,有些人倦出家门,不愿动履,就走笔一张清爽的局票,付上三块钱,差个娘姨大姐送到书寓堂子里。倌人接过局票,取下壁上的琵琶抱在怀,让龟奴背着或乘蓝呢轿子闻呼即至。 你说耳懒想听人唱曲儿,倌人扫开喉咙,操着一口软软的苏白:“但请诸公细细听。”纤指一弄,低低弹一两个小曲儿,香喉也婉婉转转唱几句。回思只觉遍身销魂。 一曲弹唱完,琵琶静横在膝上,拿起笔濡墨又能赋诗作画,赋的是风花雪月,深闺梦里,也赋杳杳山水,无限江山;画的是绿毛幺凤骑马来,春闺姑娘掩面偷眼,也画烟雨江南,鸥鱼凫鸭。不经意之间笔下偷放出一派眠云卧月饮流霞之情,也不失为一段小浪漫。 这时候妓院叫书寓,里面的倌人姿容可爱,琴棋书画件件精,歌舞吹弹般般会,身份地位可不差,都尊称她们一声“先生”。 先生貌美技多,就是规矩忒多了些,打茶围就只陪客聊天,花局只陪客饮酒,牌局只陪客打牌,不能逾规,她们自生也是身口皆不许人。 拿绛仙教藐姑的秘诀来说,这叫做许看不许吃。便是做这些近似皮肉生意的,要懂得许看不许吃的道理,换句话来说应当就是要学会欲迎还拒,但要记住那脚永远不能跨了“迎”一字,跨过了变成“淫”,在别人眼里价也掉了。 想是书寓的姆妈和先生心中都记住绛仙的话,端着架子卖艺不卖身,哪能让你一个赤佬白相相,纵然卖身做小了也不许情,留你一人痴痴念想,方寸大乱,夜里淋漓感慨。 许看不许吃,久而久之那书寓也只能落得个门庭冷落的下场,长三、幺二还有上不得台面的野鸡渐露点风头。 长三堂子低书寓一等,幺二堂子又低长三堂子一等,长三与幺二堂子的倌人亦会琴棋书画,歌舞吹弹,虽不像书寓里的先生件件都会且精,倒也都会个一二,总亏手里来得。 野鸡不同,沪上的野鸡又分有两种,一种是住家野鸡,不需出门揽客,只需穿出客衣裳,戴上苏头,乖乖等客上门就成。一种是普通野鸡,得辛苦一场,自己出巷子兜马路,扯着嗓子喊着“来呵,来呵”,招揽今日的客人。 不管是住家野鸡还是普通野鸡,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七打八靠一身皮肉揾钱,但规矩最少,即便动手动脚姆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并不缺去里头作乐的大老爷。 见状如此,书寓的规矩也不甚多了,卖艺不卖身的规矩明面上是这般说,但魆地里你出血的多,破除规矩得亲肌肤,搂着纤腰叫心肝宝贝,在床上暗合一场也不是不能。 以前书寓和长三中间总划分界限,长三就是长三,书寓就是书寓,相互瞧不起对方,姆妈与倌人并肩作战挖苦对方,火气旺的时候,还长洲不让吴县的打起来。如今一方冷落一番热闹,又做起相互挖墙脚的事情。再后来这条界线也就没了,人们图方便,自主把两个堂子合并,直接叫长三书寓了。 总之一句话,别弄出个小杂种来,不肯带上风流如意袋,就别把子孙一声不闷的往里洒,害先生遭姆妈打,白白干折了两条命,别时候到了去找阎王才知道错,身上背着人命你哪还有好的轮回。 有些规矩还是得遵一二,实则也是为自己好。 话说这四马路里还有一种堂子,做着零碎嫁的勾当,介于长三书寓与住家野鸡之间,这种勾当在京城多见。 京城里的人家中落了,或是主夫死去,迫于生计,那姆妈便带着娘姨与自家姑娘,三不时开个门接客,不想接客了就把门关了,这种勾当在沪渎上少见。 一家皆是娼,也怪不得有先生说这零碎嫁乃是千古奇闻。 做这零碎嫁勾当的人家,夫主曾是干酒行的,姓甄名粤,一个地地道道的广东人,在那时候勉强算是 分卷阅读2 沪上大亨,可惜命直不好,没多久酒出了问题,热突突喝死了一个洋人与一个巡捕阿三,后果如何可想而知,否则怎会在沪上出现零碎嫁这种勾当。 酒行倒闭之后,甄粤欠了满屁股的债,渐渐精神疯癫,疯癫到尽头半夜带着二囡囡甄慈走上了绝路,只留下几个没见过世面妇人去还债。 无奈之下,甄粤的妻子卖掉房子,化名小宝弟,领着化名金素、花梅、香娥、素琴这些娘姨,来到租界四马路的久安里,随处择了个老屋,将屋匾改成“蓝桥”二字,光明正大地干难以为情的勾当,用皮肉去还债。 那时候甄钰还小,八岁出头,不明不白地变成了一个小本家。一些堂子的姆妈瞧她脸团团十分可爱喂眼,天生的美人胚子,足儿不消裹也是飞燕足,想买来当个讨人,教习些琴棋书画,等长大了些就能出局接客,以后能挣好大一 |Q*群|7/3`9/5`4`3~0`5`4笔银子,但与她交流相处一番以后,这个念头可不敢再有。 甄钰这姑娘生的可爱,可性子怪异,自打妹妹甄慈死后总睖着一双眼,眼皮好像往上粘住似的闭不上来,也不爱说话。再联络甄慈的死状,穿一身瓜子红衣,也是睖着一双眼,瞳孔已经涣散,任你怎么用手把眼皮往下摸,眼睛就是不闭起来,留恋世间一般。 堂子的姆妈看看甄钰的模样再想想甄慈的模样,恐是被甄慈的鬼魂上身,纷纷讪笑离开,不再打这些歪主意。 甄慈死后姆妈伤心欲绝,甄钰有娘偏偏活成没娘的样子,一个人踽踽凉凉甚是可怜。 这一日,尚仁里的雪姆妈、公阳里的阿红姆妈还有荟芳里阿兰姆妈都凑在会乐里的堂子一块碰和。 都是长三堂子的姆妈,话相投,她们先说说自家的先生如何如何,嘴一拐,就提起了久安里的小本家甄钰。 提到甄钰,那些姆妈口气也带了几分怜悯,雪姆妈说:“其实那囡儿怪机灵。” 阿红姆妈两排牙齿咬着根兰烟,含糊接话:“可勿是,人家大老爷上门,伊蹲在门口,和个新来个小外场一样,小脑袋别转,往屋里头乖乖喊一声‘姆妈(娘姨),侬爷爷来哉’,娇滴滴,可好听。” 雪姆妈望着会乐里的周姆妈低低笑了几声,周姆妈有些不自在回一一浅笑,说:“勿要说起!勿要说起!勿要背地里谈论人家个伤心事。现在蓝桥了不得哉,姆妈凹上顾老爷,娘姨凹上顾小开,野鸡变长三,花捐都让顾老爷交,好大个气派,阿拉惹勿起,惹勿起。” 周姆妈说的一番话其它三位姆妈似乎没有听见,等雪姆妈笑完,阿红姆妈还继续原来的话题说:“阿拉这个外场是公鸭嗓儿,喊着‘客来,客来’,喊声爷爷忒有礼貌了些。大囡儿机灵,二囡儿更机灵,别看伊文文静静,其实也是蛮皮囡儿一个,可惜哉。” 话音刚落,在台阶上扫地的外场往屋里头一连迭声,喊:“客来,客来。” 第一章 蓝桥小本家甄钰,逃学归家遇倌人(1)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498366 第一章 蓝桥小本家甄钰,逃学归家遇倌人(1) 会乐里的堂子来客了,周姆妈去下方才不悦的脸色,一脸笑态与几位姆妈道了句失礼,理理衣裳起身迎客去。 住在二楼的倌人耳朵捕捉到有客来,纷纷走到阳台探出半个头来偷眼瞧,只见那客人身材利索,穿着一件宁绸长袍,袖口镶着鹿鹤团兽绦子边,外罩一件外国花缎马褂,脚下踩一双京式黑绒靴,不是别人,正是周姆妈口中的顾小开——丝绸大亨之子顾玄斋。 倌人嘴里嘀嘀咕咕,不知今日这位顾小开亲自来是要寻哪位倌人陪局。 周姆妈引客进堂子,吩咐大姐儿快快沏茶送烟,大姐儿递过水烟筒,顾玄斋没接水烟筒,开言说:“在礼。” 周姆妈大惊失色,屈指头敲脑袋说:“瞧瞧姆妈个记忆,竟忘了大少爷在礼,敢请大少爷包荒包荒。” 转头让大姐撤烟递上茶,又让一位先生下来敬瓜子,顾玄斋一并接过放到桌上,姆妈瞧他一脸正经,进了屋子马褂也不脱,想来今日不是来寻欢作乐的,便问:“大少爷今日来可有别个事?” 顾玄斋回:“姆妈这里个小先生哪个有眼见?” “这儿可是会乐里,大先生和小先生都有眼见,就连前几日刚来一个讨人,都精明成猴哉。”姆妈从心眼里欢喜出来,“如今要与她点大蜡烛都成。” 周姆妈满嘴是荤话,顾玄斋听了脸不红心不跳,说:“我弟弟过几日从英国留洋归来,到时候自然要叫局热热场子,姆妈荐一位小先生留着她的辰光,到时候叫局方便,直接叫她便是,也不用转局代局这般麻烦,耽误辰光。” 留洋归来的少爷见多了世面出手也是阔绰不吝的,周姆妈心里乐开了花,她手底下的小先生环肥绿瘦、粉白黛绿,弹曲如蛟龙戏水的,唱曲儿似穿云遏月的应有尽有,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比别里的先生强百倍。 忽然之间要荐一个顶呱呱的小先生,周姆妈再三犹豫,暗暗能比较一番堂子里的几位小先生,说:“叫春燕楼罢,这个小先生精,打苏州来的,唱戏唱 分卷阅读3 曲可好听了,人人都唱的《西厢记》,就属她唱的最好,粉牌上的曲目,闭眼随便拣一曲她都能唱。用西洋话来说,那嗓子就是被嘎的(god)轻吻过,模样也俏,就是身价有些高。不知大少爷的弟弟何时回来,总不能让小先生一直等大少爷的局。” 说到这儿周姆妈自己怕话说的不够动听,掠起一丝不乱的鬓脚,立马又说:“大少爷是土根生长的沪上人,自然听‘一个先生不做一个客人,一个客人也不做一个先生’这句话,我想大少爷今次也不单做春燕楼一个先生,离开了姆妈的堂子,定转头就去什么万里堂子,香玉堂子了。” “姆妈聪慧,叫局都叫一个堂子的乐趣少了许多,不同堂子的先生聚在一块能听到的新鲜事可不少。我弟弟自小就离开了上海,世面见多了,新鲜事儿也见的多,若是先生嘴笨,说的故事无趣,这局可就冷了,传出去便成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竟然冷待了弟弟。”顾玄斋说了好一通话,喉咙干干的,便就饮一口放凉的茶水。 周姆妈连说晓得晓得,往旁边掇来一张椅子坐下:“大少爷运气好,不需多跑几趟路,这尚仁里,公阳里还有荟芳里的姆妈今日都在这儿碰和。”她让外头扫地的外场去二楼喊三个姆妈下来。 不一会儿,雪姆妈、阿红姆妈和阿兰姆妈一个接一个,步子款款走下楼,走路好似背扳纤,听不见一点足儿落地的声音。 周姆妈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那些姆妈都荐了自家堂子里最红的先生:小香喉春燕楼、俏皮嘴李秀娥、金莲小脚吴漱仙、活琵琶小如春。顾玄斋很少叫局,但这些先生都听过,是花界的四大金刚,不作犹豫与她们口头定下局。 局定了,周姆妈又把方才的话问一遍:“大少爷的弟弟何时回来?阿拉好准备着,免得到时候钱没挣着,还给自家开的堂子招来一个拆烂污的坏名声,得不偿失。” 顾玄斋板节头算不出,叹了口气:“没个定数,他性子孤僻,也没来个电报,估么是下个月月初,总之脱不出那几日。姆妈让这几位先生少出局罢,亏的钱我补就是了,都算进局帐里。” 鸨儿爱钞,猱儿爱俏,既有钱拿,姆妈忍不住笑意,连声说好,顾玄斋吩咐完此事,在果盘里放几块钱当作茶资,心想叫了四个先生应当是够热闹,正打算回公馆,路过那久安里,不想蓝桥开门挂了灯,他有些犹豫,步儿似毛里拖毡地上前去。 四马路那个有名的跑当小鬼阿牛和一位姑娘蹲在门首的台阶上一边翻着日历,一边逗弄猫儿,用粤语嘴里说:“二月初七,好时间。” 姑娘束在腰上的裙子有些长,蹲下来拖在地上,裙缘哪儿颜色深了许多,但她不在意,两根手指不停撮弄猫儿下巴。顾玄斋一眼认出那是小本家甄钰,她额前盖着一刀剪齐的刘海儿,耳边垂两条毛毛的辫子,未扎把根,稍微显得有些凌乱,往前走了几步,试探地发问:“今日蓝桥做生意伐?” 甄钰听见了未做搭理,只把日历合上,一心一意逗猫儿,猫儿被逗的不耐烦,“也凹也凹”叫一声,爪子一抬要抓甄钰的手背。 甄钰反应良好,抽手及时,并未受一点伤。 阿牛抬头看一眼眼前人,因和甄钰交流用的是粤语,和顾玄斋打招呼的时候,也不自觉用上粤语:“好耐无见,早晨啊顾少爷。”转而扯身旁人的袖子,低声说,“姑娘,来客了。系顾少爷啊。” 沪上的粤人有不少,做生意与他们打交道久了,顾玄斋多少能听懂一些粤语,回:“早晨啊。” 袖子受扯,甄钰不惊不慌,眼睛也没抬一下,抱起猫儿放到膝上,声音轻轻的,用苏白说道:“挂了灯,便是做生意,否则费钱燃灯是为何。” 说完甄钰不再说话,气氛一时安静下来,阿牛加紧起身,弯下一截腰,邀请顾玄斋入门,笑哈哈说:“可是大少爷来的不巧,蓝桥的姆妈与娘姨都出门了,稍晚一些才回来,大少爷若不介意,先入里头喝点茶吃些果子。” “好。”顾玄斋掏出十块钱交给甄钰,“不知这钱够不够在这儿喝杯茶。” 收了钱就和收下礼一样,礼尚往来,得花时间与客人聊天喝茶,看着面前的十块钱,甄钰不为所动,说:“自然不够。” 长三书寓的茶资不过一到三元,付十块钱买茶相当是付了笔巨款,甄钰不知好歹,顾玄斋却笑了,他知道甄钰的怪脾气,不过是想逗一逗她,她不受逗他就趁风收篷,用十块钱换她膝上的猫儿,说:“那就用十块钱,借姑娘个猫儿解解闷。” 顾玄斋抱着猫儿走进大门里,阿牛充当了外场,引着他入屋就坐。 甄钰拿着十块钱在手上抛,对着乌云密布 |Q*群|7/3`9/5`4`3~0`5`4的天,低声道一句:“娘姨,侬爷爷来哉。” 第二章 蓝桥小本家甄钰,逃学归家遇倌人(2)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498450 第二章 蓝桥小本家甄钰,逃学归家遇倌人(2) 甄钰如常逃了课回家。 一层稀薄的雾从天亮之后就没有消散过,天还不断下着柳丝般的雨,肉眼里朦朦胧胧,视线 分卷阅读4 有了障碍。 甄钰在公学门首避雨,偶尔伸出手伸出头在空气中狗探汤似的探一探,只探出一点,雨立马湿了掌心和头发。 看门的大爷与甄钰是相熟的,给她递来一把泛黄的油纸伞,道:“又开点咯,记得还伞啊,这是陶家捐赠的伞,据说是什么苏恒泰的油纸伞,一把要好几个洋钱。啧啧,比洋伞还贵。” 伞柄上用小篆刻了一个“陶”字,磨来磨去字已经看不太清晰。甄钰黯然的眼睛停在伞柄上,没有接,用不大的声音自言自语:“二月初七河中死,囫囵灵魂渡不得。” 她的声音轻巧,像柳叶掠过湖面带起一点涟漪的轻,大爷耳朵不灵,再有风声相扰,甄钰的话落到耳朵里成了一阵黄蜂振翅的嗡嗡声。大爷好奇心强,便问:“侬说啥?” “没啥。”甄钰摇摇头,从嘴里吹一口气,将齐眉的垂发吹起几根。 道上的黄包车轱辘轱辘靠近,甄钰随手招一辆黄包车坐上去,淡不济地吐出“久安里”三个字,然后偷腔再说出“蓝桥”两个字。话音落,两个轮子再次轱辘轱辘转起。 等甄钰走远了,看门大爷想起现在还是上课的日子,嘀咕:“那蛮皮小囡赖学了?我还给她送伞?”哎呀恍然惊叫一声要去追,但甄钰已没了身影。 车夫眼挫里觑一眼车上的人,学生的打扮却是要去堂子,这人到底是学生还是妆成学生的倌人?想不通,车夫专注拉车。 黄包车从黄埔江转至四马路。 四马路不再是那坑坑洼洼不好走的羊肠小泥路,一千来米的路都铺上了沥青,变成了柏油马路,轮子在上方滚动,车上的人不觉有颠簸之感。 路上的人多,黄包车不得已慢下来,两个轮和徒步一样的速度滚动。头顶迎着细雨,甄钰心思一松懒,开始犯困,在车上得得冲时,不经意看到侧方走上来一个穿着大衫花边裤,带凤穿牡丹纹耳套的娘姨。娘姨提着一盏粘着“公务正堂”四个字的灯笼,正行步靡靡地跟着前方的龟奴走。 龟奴快一步慢一步,背着一个刚出完一场局的小先生。 小先生是会乐里的春燕楼,恰好十六岁,一副玉精神花模样,有着葡萄眼,玉葱鼻,樱桃嘴的,梳着蚌珠头,斜插一只银点翠花步摇,走一步路,步摇发出细响。穿的是时款的海棠红菊花熟罗小袖上衣,腰束一件白缎地花卉纹马面裙,未着鞋袜,尖尖瘦瘦的足儿半藏在裙下,想来是叫局的恩客好她的三寸金莲,脱拿她的鞋袜脚好好玩弄了一番。 甄钰看到那露出的足,嘴角弯了弯。 春燕楼手上拿着两张局票,手腕上挂着一个装了银洋钿的锦袋,她把第一张局票叠起来,塞进锦袋里一同交给随在身后提灯笼的娘姨,看着另一张局票说:“下场局要住夜,娘姨把这先交给周姆妈,明日再分血。” 春燕楼不敢私吞银洋钿,被发现了要吃柳条。她是吃姆妈柳条长大的,那柳条不是普通的柳条,两下沾了浓浓的盐水,一鞭子打下来皮开肉绽,盐水跑进伤口疼呼呼、麻辣辣的,伤口没个三个月好不成。想想都疼。 另一张局票是沪上轮船买办的局票,是牌局,娘姨接过锦袋,说:“听说过几日顾家二少爷留学归来,顾大少爷高兴,给每个里姿色最佳的先生都发了局票,俏皮嘴李秀娥、金莲小脚吴漱仙、活琵琶小如春都收到了,还有久安里干零碎嫁勾当的小宝弟也收到了局票。” 春燕楼一听到小宝弟的名字脸色都变了,咬着银牙,说:“一只野鸡同我们一起出局,可不是损长三春燕楼的名声吗?” 娘姨提到小宝弟也是一脸嫌弃颜色,说:“那小宝弟和我一样的年纪,四十来岁,什么零碎嫁,以为是在京城呢,说的这般好听,不过就是捞淌排,凹上了顾老爷以为自己野鸡变成长三,山核桃差着一格叻,怎与长三并肩比之了,顶多是个幺二,不过她也知自己上不得台面,倒是没接局票。” 听到自家姆妈的名字甄钰忽然收敛了笑容,眼乜斜着,灼热的目光盯住春燕楼不放。 春燕楼感到甄钰不善的目光,别转过头,看甄钰打着两条辫子,辫梢哪儿簪着两朵黄花,穿白长袄子黑裤,底下一双粉红缎地的平船底鞋,模样可爱讨人眼,逢上那不善的目光倒是不生气,咧着嘴笑了,柔柔说着一口苏白,要问她一个底细:“侬一副学生装扮,也是要出局伐?我与侬同路好一歇,莫不是出个是同一场局?看模样我个庚齿比侬个大,想侬是第一次出局,叫我一声春燕楼哥哥,今日我匀些时间照顾侬。” 这世道称不称妓女为小姐,而称呼先生,先生之间又不以好姐姐、好妹妹相称,要称好哥哥。春燕楼不倦地盯着甄钰看,把人细致看了一遍,笑意更深:“左右一看,侬与我竟有七分像,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与侬有瓜葛呢。” 娘姨也别转头来看甄钰,甄钰也是葡萄眼、玉葱鼻和樱桃嘴的,一瞧还真的是有七分像,但相形之下,甄钰的五官更标致可人。 不管是长三书寓还是幺二野鸡,如今大有先生喜欢扮成学生的模样,年轻有活力,尤其是那尖先生总穿着学生装扮以假乱真,方便在客人哪儿获缠头。 春燕楼误会了,甄钰没解释。 “我 分卷阅读5 系走鸡,三马路的。”春燕楼说的是苏白,甄钰偏偏嘴上打着一口让人听不懂的广东话,为难人家似的。 春燕楼确实听不懂广东话,瞪着眼睛看着娘姨,娘姨也不太懂,转看龟奴。恰好龟奴是广东来的,自作主张,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就是窑姐儿陪客时勒索不成,便丢下客一人独眠,就是走鸡啦。” 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虽然来上海的做生意的广东人并不少,但是龟奴就是高兴,:问:“先生从广东来的?” 甄钰没有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之情,冷焉漠焉不回话。龟奴尴尬,鼻头沁出了细汗,混着清冷的雨水,鼻头油光光的。 听了解释的春燕楼咋舌不语,在沪上,住局时把客人丢下独眠可是不能做的事情,一来有损自己的名声,二来那些大亨老爷没了面子,若动了气整个堂子就没有好果子吃,吃亏的总是自己。 拿眼多看了几次甄钰,都说广东来的先生气性足足能,恩客也乐意买账,明明是长三的倌人,春燕楼只觉自己卑人一等,不敢再暗中比较了,自别转过头不再看甄钰。 甄钰在心里无声说:“会乐里,春燕楼,甚好。” 第三章 姆妈敞大门接客,俩娘姨天井谈情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00880 第三章 姆妈敞大门接客,俩娘姨天井谈情 路上来了一段小插曲,甄钰回到家将近六点钟,家里挂上灯,白底灯箱上写着小宝弟、金素、花梅三个名字,今日回家便遇到姆妈敞门接客,真不凑巧。 两扇大门半掩着,里头没有锁上,一推门便打开,防宅猫儿四脚梢天,在干爽的台阶上打呼噜,听见推门声,吓得它一个翻身窜进屋里头。 金素红艳的嘴里吸着一只兰烟,烟雾合着湿气上荨,速度慢悠悠的,看到甄钰回来的时候她白洋洋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等晃过神,她赶紧掐了手头上的烟。因为甄钰不喜欢烟味。 姆妈还在睡觉,只有几个脸上带着浓妆娘姨,堆堆坐在檐下一边碰和,一边嬉着嘴角把前几日和客人在床上的事儿拿来堆堆讲,她们身上带着什么翠玉手镯、白玉戒指、银制长命锁的物什,一有动作,和着牌声啪啦啪啦的响个不住。娘姨见甄钰突然回来心里只道奇怪,心照不宣闭了嘴不再讲那些令人耳热的事情,换了另一个话题说: “听说干酒行段家,酒出问题了。” “啥子问题?这么大的事儿打哪儿听来的?” “我前些时候代姆妈到顾家出局时无意听见的,把顾老爷的肚子喝坏了,可把段家吓破了胆子,连忙挈礼上门去道歉呢……” 里头的烟味浓,甄钰开了门一直未走进去,就立在檐下,隔着天井听她们的对话,坐在金素身旁的花梅忽然把嘴对着甄钰,似笑非笑道:“公学不是下个月才放假吗?又逃课了?” 金素是所有娘姨里相貌最惹眼的,腰上就束一条百褶绉裙,上身穿着一件簇新的粉缎地皮球花宽袖短衫,不扣衣襟,把里头的鲜色肚兜儿露出一截来,肚兜儿小,胸前两团鼓蓬蓬的东西呼之欲出,脖颈上有齿痕,看颜色尚鲜浅,应当是前不久与客人厮混时留下的痕迹。 甄钰坐的黄包车篷子坏了,柳丝雨随了她一路,衣服湿濡贴身,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也是湿濡的,等烟味散去,她无视屋檐下的娘姨,进了大门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微微湿濡的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不是很好受,甄钰将头微微一沁,鼻端绕一股泥土和花香,她边走边脱开身上的衣服,消失在姨娘眼眶里的时候,上身脱得只穿了一件栀子花色的肚兜,肚兜的边边角角有些起毛,是一件旧肚兜。 等甄钰消失在眼前,花梅翘起一条腿,她穿了一件水绿缎地的衬衣,脚一抬,裙短不能掩住脚踝,半截小腿便露了出来。 |Q*群|7/3`9/5`4`3~0`5`4 花梅小腿生得均匀,洁白无毳,金素娘姨见了手痒,凑过身去摸了一把,手上摸着花梅的腿,其她娘姨见状,早已经掩羞面自去。 金素摸着美腿,嘴上夸着甄钰道:“大囡囡生得好啊,前后有肉,叫名十七岁,也到接客的年龄了,大囡囡那地未经人事儿,不知到时候是哪位老爷来。这些时日来的老爷,物件儿都小,我们也就罢,毕竟经了人事儿是大先生,小先生要开苞啊首择伟器才是,但太大了也疼。” 花梅拍开金素娘姨的手,换一条腿翘起,道:“你又知大囡囡还是闺体吗?你瞧她这半年里,胸前两团东西大了多少,那肚兜儿都裹不住,没准她自己早就找好老爷了。” 金素继续摸,缘腿内侧摸向散发幽兰香的股间,不答花梅的话,自言自语说:“但债务也快还清,姆妈应当不需大囡囡接客讨生计吧。” 金素在心里想,想姆妈应从未有念头让甄钰出局接客,否则不会付学费让她上学,从初等学堂一直念到大学堂。 “倒勿是……”花梅清明的眸子,在冰冷的指尖隔布刺隐私之处时慢慢变得朦胧带光,她压着嗓音,喘道:“说起来这大囡囡倒也是可怜,二囡囡也可怜,若二囡囡没死……” 还没说完 分卷阅读6 话金素突然间收回手,抹着丹粉的眼角直横向花梅,送去一记冷冰冰的眼神:“小心嘴巴子被人撕烂。” 甄慈两个字就是一把火烫的刀子,不能在蓝桥,尤其是姆妈小宝弟与甄钰面前提起一个字儿,提起来不啻是剜人心窝子,花梅说完话也是一惊,捂住嘴左右转着头,慌张地确认四周有没有人,确认这天井院里只有她和金素,她呼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没有人在。” 金素望着甄钰消失的方向,岔开了话题说:“二囡囡的忌日也快到了,大囡囡是回来祭拜的吧,以她的性子,不会随姆妈一块去,定又和从前一样,自己偷偷去偷偷回,也不知她身上还有没有钱。” …… 前些时候定有娘姨带恩客在她屋子里做暧昧的事,那股不舒服的味道留在屋子的每个角落,床也是狼藉不堪,半挂半落的绣帐,满是皱褶的被褥,混着汗味与香水味的枕头上还有几根头发,甄钰皱起眉头推开一扇窗透气。窗子一开,一派的粉色光景,迎面扑来一股花香。 她的房前种着榆叶梅,二月份的天开得正好。 抬手折下一枝榆叶梅,枝上的花儿不多不少,恰好有十朵,有盈盈欲笑的,也有自然垂枝,腼腆羞涩的,甄钰点点淡黄的花蕊,唱:“月光光,照地堂……” 未毕,壁上的自鸣钟指到六时迟钝地响了几声,甄钰把手中的榆叶梅搁在窗沿,吃了一片安神药水,不顾床上的狼藉躺下去,眼皮子一闭,迷迷糊糊进到梦中。 二月的天黑得快,天一黑,金素的恩客来了。 那恩客叫程酒,是做米行的,三十六岁,比金素大了三岁,出手阔绰,来这儿除了吃烟吃酒,还寻金素做点沾皮靠肉的勾当。 程酒大半个月没来,一见金素搂着她就浓浓亲个嘴儿,说:“前几日在东洋茶馆里找了几位倭女吃烟吃酒,倭女在床上骚发的很,好生无趣,还是你这儿好,七窍玲珑,小嘴儿甜,那牝儿也紧,耐钻的很。” 程酒的手正往下走,金素故作娇嗔推开他,掠掠鬓发,送上烟茶二事,说:“程老爷跳槽还与我说,我听着,心里是醋溜溜的了。” 程酒岔着腿在床上吃烟,嘴上吃烟。金素单手端了一个圆盘过来,里头放了一团瓜子、一团核桃和一团蜜饯,程酒大吸一口烟,边吐着烟边笑,从兜里掏出钱放上去,耗费不赀也是无关痛痒的态度:“你还学那长三书寓的规矩装干湿、敬瓜子呢,如今那些地方规矩都不多了,你们野鸡都成以往的长三了?别端着了,今日爷是来和你白相相的。” 金素收下钱,开始解上衫,程酒眼儿不转看金素把短衫肚兜解下,露出两团白晃晃的东西来:“我们这些人干的是零碎嫁勾当,不常开门,开门就是缺银要还债了,便就要程老爷多在这儿出些血,别跳槽去长三幺二哪儿做先生,也别去东洋茶馆找倭女,在我们蓝桥当个丹阳客人,冷落我们的生意。” 第四章 米行程老爷上门,良辰美景战芳草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284 第四章 米行程老爷上门,良辰美景战芳草 金素脱上身不脱下身,随手掇了一张椅子在程酒面前坐下。 “有顾家在,你们蓝桥生意还会冷?”程酒伸出一只手去金素胸前抓了一下,笑了一笑,说,“且这不是也没跳槽成功啊,不还是回来你香巢这儿了?三十来岁的娘们,这奶儿还这般圆,不是那车袋奶,啧啧,爷我可不会再跳槽了。” 只让程酒抓了一下奶儿,金素就起身躲开了,她慢移到洋镜前,对着镜中衣衫不整的自己佯嗔娇笑,又对着镜子里的程酒,眼角含情频频乱撇,回:“顾家不过一时兴起,玩玩罢了。程老爷这话此时说说哄我们就好,你们这些老爷不是喜欢跳槽就是喜欢割靴腰子,心肠花的很。” 程酒没回这话,低头继续吃了几口烟,鼻腔嘴里吐出一团浓一团稀的白烟,说:“把裙儿也脱了,等爷把烟吃完,便来爱你那牝儿。” 金素依旧没脱,走到程酒膝前蹲下,两手急急去解他的裤头,说:“程老爷一声不吭,撇了我大半个月,我得先瞧瞧爷这物儿可还好吗?可有没有被那倭女给用坏了。” 打了结的裤头已经解开,金素强扯程酒的裤子,直到看到那直挺挺的物儿才罢。 “倒是没有问题。”她仔仔细细瞧了几眼,又摸了几下才把束在腰上的裙子脱了。 程酒的烟只吃了一半,他停不下来吃烟,那物儿又忍不住想钻牝,便把眼前脱得光溜溜的金素扯进怀里,说:“委屈一下,吃烟呢,先帮帮爷。” 金素还是那副娇笑之态,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说:“今日我要大开狮子口,加一百元。” 程酒嘴没离开水烟筒,喉咙里呜了几句,是应了的意思。金素听到他回复才有了动作,灼热的手掌心在那物上从上往下捋了好几次,捋到圆顶,大拇指指尖去按揉顶上的小眼,弄得小眼湿濡濡,物身有数条筋突起,蜿蜒至上,足够坚挺时放用牝儿去凑近。 阴阳两厢还没碰上,程酒控出一掌捂住黏糊的阴面,含糊地说:“先用嘴。”然后又吸一口烟,“用嘴,爷多 分卷阅读7 加五十元。” “成。”金素裸着身子到外头去漱了口,进来时打湿了一张帕子,单膝跪在程酒两腿之间,慢慢把物儿擦一遍。 帕子沾的是冷水,覆在最滚热的地方,程酒内热外冷,瞬间直打一个哆嗦:“嫌脏?爷我是浴了身才来的。” “程老爷莫误会,只是洗一洗更舒服罢了。”金素仍旧擦着,擦讫,帕子还没落地,两片红唇与物件亲密接触起来。 金素两颊微缩,含进了半截,唇舌之间发出吸食之音。程酒舒爽,忘了吃手上的烟,喉咙里闷闷哼一声,小舌儿太灵活,绕着柱身来回舔。 自鸣钟长针走了一个字,金素吐出已软下的物件,嘴里满是浓白,她捡起掉在脚边的帕子连带着唾沫吐了几口,吐到嘴里腥咸的味道没那般浓了才罢:“一百五十元。” 这一亲让程酒兴奋了不少,直把腰间的锦袋塞过去,不等金素反应,搂住她的腋下往床上带,掰开粉粉的臀瓣从后插入,一手伸到前面去摸着她的牝儿上的珠核,摸出一发晶莹的骚水,道:“这几日都未来,你这小牝儿这几日给谁肏过了,一摸就湿成这般?” 程酒那物不算大,但坚挺有力,顶进来,那金素臀儿与下肢都无力,高耸臀以就,嘴上说着好爽二字:“这个月初次挂灯,要说被谁肏过了,只能说是我哪里痒的很,自己拿指尖肏了几次。” 恩客与妓女做爱中间隔着一条金线,恩客不为妓女包节,妓女也没理由为恩客守身,程酒只是随口一问,不料金素回的话让人心动,他抽出在穴里抽插的物件,将金素翻转过身,沾湿了两根手指到花阴里挖弄一会儿,弄得金素粉面沁汗,低低求饶:“只恨这手指够不着你那骚发发的花心。顾大少爷就近日没来寻你?” “他忙的很,或许和老爷一样跳槽了。”金素气喘吁吁回道。 用手指挖弄不过瘾,程酒很快抽出手指,转而去夹金素的乳头,胯下一挺从正面完完全全插进去。金素掀起身迎合,程酒连抽连顶,说:“骚发的很。” 插了十来下,又抽出物件,把鼻端凑到香乳上:“香得紧。” 金素把腿大张了一分,里面已流出一团骚水来,她微微挺起腰肢,将个臀上下耸摆,程酒怜爱似的,掌心覆住阴面磨了几下,旋而推起弓足一进到底,肚皮贴着肚皮胯下颠个不住:“今日要射碎你才是。” 金素听了这话脸色由粉转白,带了怒气问:“老爷打算在我这儿肏出个小崽子来?肏出崽子容易,就是不知道老爷有没有能力把崽子肏掉?” 程酒顿时喜形于色,哪管这般多,发狠插入,肉麻的称呼频频从唇齿出:“心肝儿会夹,夹的是爷的根,却夹住爷的心。” 金素臭骂他是个长着根的够东西,越骂程酒越欢,拖起金素的粉臂,自己躺在床上,要与她玩羊油倒浇蜡烛。 金素背着程酒在他腿上坐了,忙个不迭扶住圆溜溜的头塞进花穴里。程酒从后搂住细腰帮衬她上下起伏,床的斜对面就是那面洋镜,程酒将眼略过去,坐在腰间的人神情迷乱,两眼乜斜,一截粉颈往后扬起,再看相连的那处地,裂缝粉珠看的好清爽。程酒越看心越淫荡,侧压上金素来肏,嘴上还说:“这肉杯儿粉嫩的让爷好欣喜,明明干着你,却好生艳羡给你开苞的那一位爷,是不是方进去就泄了个干净?” 金素脸色复黑了几分,咬着枕头哼哼乱叫。完事儿不过几分钟,物件儿在体内冲上十余下,拔出来就软,金素擦干净糊在牝面上的浓白,牝儿还瘙痒着,一张一翕打开,她用手去捋软物,捋到手酸也不见软物有坚挺的迹象。 程酒完事儿了就睡,睡前塞了个东西给金素 |Q*群|7/3`9/5`4`3~0`5`4,是一个角先生,说:“专门给你带的,自己玩玩,爷先睡了。” 程酒睡得沉,金素却睡不着,撇下酣睡的人下了床,穿好衣服,嘴里腥咸的味道莫名开始加重,她点上兰烟去口中的味道,一边吸一边走出门,脚步不定,走到甄钰的窗根下徘徊。 再三确认半光半黑的屋内里的甄钰熟睡之后,她嘿嘿数出几块钱放在窗台上,走前抬手偷折了一枝花儿,打账要送给今日被恩客放鸽子的花梅。 第五章 隔房娘姨魔镜子,三更梦处乐更阑(GLH)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03129 第五章 隔房娘姨魔镜子,三更梦处乐更阑(GLH) 簇团生的花儿少了一枝,金素摘了最不起眼的花骨朵儿,就算甄钰是火眼金睛也不会发现。 金素脚下窄窄轻轻的,拈着花儿踱进花梅的屋子。 先把花儿插在花瓶里,再随手剔亮能莹如云母的羊角灯。灯儿亮起来的时候,化夜为昼,有光照着,屋里朱色的什具都鲜色了不少。 罩在羊角灯上的薄片一点点热了起来。 花梅的恩客放她鸽子了,虽挂了灯,因着今日天气不佳也没有别的客来,闲来无事入了夜就睡下。 半眠半醒的花梅见光,嘴里呜囔了一声,道:“怎么了?” 金素穿了一件白灰上盖,里面没穿肚兜儿,她脱下上盖,晃着奶儿压上花 分卷阅读8 梅,嘴里先呀着侬啊侬的,才说道:“方才的恩客,给了我这个大家伙儿,我怕受不住,所以给你这个宽牝户儿试一试。” 金素低下头送来一个吻。 与金素亲嘴的时候,花梅嗅到一股劲儿大的烟香味,剔起胶住的眼皮,揉去眦上的淡黄色眵目糊,眼睛逐渐清明。 她见金素拿着一个黑漆漆、油亮亮的棍状物。棍状物像是抹了一层猪油,尺寸呢比儿臂小一圈儿,和旧时用的画烛那般大。 “这是什么?”花梅弹去指甲中的眵目糊,摸了一下,这东西还有点凉。 花梅穿着红青绢布的肚兜与小衣,一头乌发半散半绾,添了些妩媚。金素嬉笑着脱下了她的小衣,说出一缕娇滴滴的话儿:“角先生,你张开腿,我给你试一试。” 红青小衣离体,花梅下体漏了风,她抖索了一下。金素稍稍拨了牝户上稀疏的毛儿,握着棍物的后端,送了半截进去:“有感觉吗?” “没什么感觉。”花梅屈起腿来,两只饧眼无光的饧眼望着天花板,“有点凉。” “你这牝户当真有这般宽吗?”说着,整根东西都送了进去,“我抽动一下,你应该是有感觉的。” 花梅娘姨姿色佳,可惜是个宽牝户儿,来这儿的老爷,臊根儿短小的钻进去,寻不到底,碰不到边。臊根儿粗大的,钻到里头两边碰得着就是寻不到底。 金素模着男子的动作,一进一出的在花梅户里动作,她腾出一手,伸进那肚兜儿里,摸到那对紧实的奶儿。 花梅翻起了眼呻吟,金素一掌拍到她臀瓣儿上,掌心与臀瓣儿上的肉两相接触,发出清越的声音。 金素抽出那根黑溜溜的东西丢在地上,她叉开腿,牝户盖牝户的一阵乱撞乱磨:“若我生了男子之物,一定会肏死你,奶儿又软又大,肌肤滑腻,妙极了。” 金素撞了一阵,低下头用舌头去舔牝户,唇舌齿三者齐动,啧啧声响不绝。 花梅粗喘,道:“小声些,今日大囡囡从学校里回来了。” “都多大的姑娘了,都懂。她的那对儿天足,窄窄小小的,生得真好看。” “你是不是折了她的花?小心些啊……” “她不会发现的,我摘了最不起眼的一朵。” …… 疏星淡月,万籁俱寂,壁上老旧的自鸣钟到点响了三下,荣荣汪汪的钟声在清夜中有些挠耳,甄钰与周公道别,从噩梦中醒来,在榻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看了一眼窗外,一轮黄橙橙的明月正挂在西屋角。 隔房的金素和花梅又在磨镜子了,喘息声从浅至重。刻下是九点钟,甄钰听着喘息声,热得想解开衣襟纳凉散热。舒开十指解开一颗襟上的盘扣儿,露出了一截栀子花色的肚兜儿,凉风蹈隙钻到胸乳里,两颗顶端有些胀热。 甄钰眼不眨盯住落了灰的床檐与挂落。床檐与挂落上绘着汤妃有新与一些烈女守节的故事,现在看起来有些讽刺。 隔房的暧昧的动静停止之后,外头传来一阵歌声。甄钰连打了几个呵欠撑起身,揭开湖色绉纱绣帐,一眼就看到了窗台上的钱.别过眼,她趿着塞着护腊草的船鞋,慢慢走到门边去。 姆妈开始接客了,用水磨似的腔调为鱼贯而来的恩客弹唱曲儿,亮溜的歌声一阵又一阵的,从香喉里跳出来的词字音清楚。 唱的是《摘黄瓜》,甄钰踱出屋,步子且顿了一下,慵懒地依在门边,神魂不定地跟声唱了一段。一曲唱讫,屋内的自鸣钟跟声响起,正好一点钟,甄钰晃过神,肚子唱了一段曲子,从学校回来之后一件东西没吃,她拗项看看窗台上的钱,拿起来一数,竟有五十块钱。 这不是金素娘姨第一回给她偷偷送钱,每回接了客她都会送一笔来,时多时少,客人给的多,她也给的多。 甄钰摸不透这是什么意思,第一回她没收下,金素也没来拿回去,就一直放在窗台上接受风吹或者雨打,开门接客后照样送过来。 钱露在外招人眼,甄钰后面便就收下了。今次给了五十块,看来今日金素在恩客哪里拿到了不少,她留五块钱在身上,剩下的钱放进锁盒中。 上海人人都晚睡,这夜里叫局的比日时多许多,才一点钟,出去吃个宵夜时辰也尚早。甄钰走到折屏后,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一件绣花粉紫皮袄,一件绣花雪青皮裙,照照镜子中的自己,右眼皮的痣隐隐可见,她从抽屉里翻出洋胭脂在眼皮上抹匀,疏密有致的梳子沾上凝刨花,从上往下掠了两掠刘海儿。刘海儿沾了凝刨花,变得乌黑油亮,甄钰又拿出一枝花儿斜插到困松了的鬓边,之后俏角角走出蓝桥。 转出久安里往东边走几步路,有一家番菜馆和一家广东宵夜菜馆,番菜馆的西崽与广东宵夜菜馆的堂倌都在扯开喉咙招客,甄钰对舶来菜不有一星儿的兴趣,没犹豫直接走进广东菜馆里,拣一个靠窗有风的座头坐下,屁股才贴凳子,还没贴热一分,前面的堂倌陪着小心递来菜单:“小姐,晚上好。” 第六章 甄钰遇跑当小鬼,半夜双双去坟地 (1)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04690 第六章 甄钰遇 分卷阅读9 跑当小鬼,半夜双双去坟地 (1) 堂倌留神店里进来一个小姐,穿着新式的衣服,画着新式的妆,鬓边斜插一枝花,如花似玉,白白净净,好清爽的气质。 堂倌不断琢磨是住在南京路还是霞飞路公馆的小姐,住在那两条马路上的客人可怠慢不得,于是撇了手上的小事,一盆火儿送来一张菜单,生怕茶迟饭晏,让人不满。 一声震四壁的小姐,周围射来几道目光,甄钰脸色不变,接过菜单的时候闻到堂倌身上发着一股浓浓的布灰臭,雪亮的眼睛往旁一扫,堂倌挂在身前的围裙被火烧出了几个洞,原来堂倌在菜馆里不单只是递送菜牌,端茶送菜、剥蒜切葱、烧火劈柴等,什么事都做一二,般般都做,工钿却拿的少,只能拿在端茶送菜的时候,好好能讨点小帐充盈口袋。 甄钰打算上菜时再给小帐,开口点了二元的时鲜宵夜,另加四角钱的时鲜甜点岔胃口。 堂倌表面嘻嘻应下,因没拿到小帐,不愿意走,见甄钰点了时鲜甜点里的钵仔糕,就借此搭讪:“小姐是广东来的吧,钵仔糕一年到头卖不出几个,但炊事打广东来,有情怀,每日都会做一两个,卖不出去就自个儿掏钱买来吃了,今日有人点,炊事可要捂嘴偷笑一晚。” 甄钰觉得耳朵很吵,实在不耐烦,摸着兜里有几角钱,不在乎放在桌角,当是小帐打发他快快离开。 堂倌接过小帐便也收篷了话,道了一声谢 |Q*群|7/3`9/5`4`3~0`5`4谢,径自而去,再回来时端一盘水晶鸡、一盘淡哒哒的白灼虾、一盘嫩几几的绿菜、一条酸滋滋的柠檬炸黄鱼、一碗香喷喷的鱼片粥、一个软乎乎的钵仔糕、一碟脆生生的盐水花生,和一杯辣蓬蓬的酒。 堂倌把菜一一摆到甄钰面前,拿起酒时道:“这酒是炊事送的,是段家的酒,外头如今还买不到呢,小姐今日有口福。” 甄钰只在酒放到桌上时看了一眼,一想到这是段家的酒便冷笑不止,段家段家,不久之后将成断家了,她手臂横闪,把酒直接打翻在地上:“柠檬茶。” 玻璃杯落地早已是百花粉碎,蓦然的脆响引来了不少疑惑的目光,堂倌尴尬地陪了好几声笑,哈着腰收拾了地上的残酒碎杯,然后拿来一壶酸甜适中的柠檬茶,趋承着送来一些西式小点心,只管相着甄钰冷漠的面孔,吐一口气说:“也是炊事员一时粗心,小姐从广东来自然爱茶,怎的送酒来了,失礼失礼。” 在堂倌说话的当口,甄钰已经动筷了。这位小姐的脾气高三层楼,堂倌见状,识相离去不扰人用餐,免得又惹人不快。 炊事员的厨艺不错,菜做的不油不腻,不咸不淡,一切都拿捏的好,甄钰每个菜都尝上几口,最后吃下钵仔糕,略略用过了宵夜,扪腹时忽瞧见楼下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跑当小鬼阿牛,正挎着一个破旧的竹篮子在马路上瞎晃。 阿牛似乎感到楼上有人看他,一抬头发现还真有人,看清是甄钰,嘴角不觉咧开,回眸向她一笑。 甄钰朝他一点头,阿牛领意,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省得让人觉得脏兮兮不成腔,拍讫要上楼去寻甄钰,脚步才移动,可连菜馆的台阶都没踏上一级,便被堂倌遮住了路:“叫花子,勿要进来。” 阿牛在门口延长脖颈透了透里边,指着二楼坐窗边的甄钰,说:“二楼有个小姐喊我上去。” 这种爱乱扯谎的氽头势跑当堂倌见多了,冷笑一声,顺着阿牛指的方向看去,没想到还真有小姐,是方才点钵仔糕的小姐。那位给他小帐的小姐微微点了粉首,他不好意思拦着只好放行。 菜馆热闹,沪上有许多广东来的生意人,都说着字正腔圆的粤语,阿牛思觉自己自己的粤语稍带了乡腔,七扭八拗不好听,下定决心往后得多和广东人打交道学地道的粤语。 阿牛落座头便问:“姑娘不是下个月才放假,怎的回来了?” “回来看看小慈。”甄钰抱着双臂,含糊回道。 甄钰话没说明白,阿牛恍然大悟,甄钰与甄慈是一对双胞胎,甄钰是姐姐,甄慈是妹妹,七岁那年上天狠心,让二人一个在阳间,一个去了阴间。 阿牛一副懂得了的样子,说:“阿牛也去,那姑娘何时回公学去?” “明日便回。”叙谈片刻,甄钰转头要多一副碗筷,叫多了两份定能当饱腹部的菜水。 让他上来原是请吃饭,阿牛肚子饿,却面有难色,摆手拒绝,说:“姑娘你吃就好,近来你又瘦了许多,姑娘瘦了,我就不能吃太多。” 这话说的奇怪,甄钰瘦了胖了又与他一个跑当小鬼有什么干系?也不知是打什么哑谜,藏了什么阄,只听甄钰说:“不几日就胖了,你还在长身体,吃多点吧。” 阿牛今年十八,站起来同甄钰一般高。甄钰一米六五,在姑娘里头是个不短不长、肥瘦合度的好身段,阿牛是个男子,一米六五的身高,难免生得矮婆娑了点。 阿牛战战兢兢接过碗筷,不敢夹盘里的菜,只说:“这般才是最好的。” 两人都在用粤语交流,甄钰本就是广东人,粤语说的标准无比,她三岁来的沪上,来沪上后姆妈和爹爹还有娘姨在家中都说粤语,从小听从小 分卷阅读10 说,脱口而出的粤语只带了苏白的软却不带地方腔色,两厢结合听起来分外酥耳。 面前就是香喷喷的菜,带着菜香油香的热气绕着鼻端走,越看越饿,越闻越想吃,阿牛之前再度确认:“姑娘真会变胖吗?” 甄钰眼看向窗外,“嗯”了一声。 得到保证,阿牛夹起一只虾,连壳带肉放在嘴里咀嚼,一上把菜都吃的差不多。甄钰屈指敲响木桌,嘴上自然地换成苏白问:“顾二爷何时回来。” 腹部鼓鼓,阿牛放下筷子吃不下了,反袖擦擦嘴角的油渍:“阿牛去顾公馆打听过,可没有打听出来,顾二爷似乎与大老爷的关系不好,如今一个电报电话都没打来。顾家的娘姨大姐,日日都做着二少爷回来的准备,准备了半个月了还不见人影,渐渐的松懈了。依阿牛看,一旦真正松懈二少爷定然就回来了,就像战场似的,将军佯装溃败,等敌人不注意杀个回头。阿牛还打听到,顾二爷今次回来要在姑娘所读的东浦大学投身教育。” 阿牛有两个身份,一个是跑当,一个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包打听,还是甄钰的包打听,他没能打听出甄钰要的消息,说了一大通废话,觉得对不住甄钰,又怕甄钰责怪,忙低下头,不敢抬头看人,说:“阿牛还得知,顾二爷有一只耳朵听不见声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老师吗?”甄钰吃惊之际来了微乎其微的兴致,“耳朵听不见......” 阿牛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 甄钰拆开来,里头装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文质彬彬,盈寸鬓发,鼻梁上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颇为成熟与稳重。 甄钰见不得黑白的照片,深入一些来说她见不得黑白男子的照片,忆起不美之事,忽然泪眼噙波,没了平日的镇定,拿着照片的手一直抖个不住,施了胭脂的脸在一瞬间也没了颜色,变得如纸一样苍白。 阿牛见甄钰掉了态,一个劲儿咒骂自己粗心大意,劈手夺过照片装回信封里,发颤地解释:“这是那二爷的照片,看模样就不是个小人物。是活着的人物,姑娘可别想太多,是活着的,好好活着的,不是死了的。” 第七章 甄钰遇跑当小鬼,半夜双双去坟地 (2)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05533 第七章 甄钰遇跑当小鬼,半夜双双去坟地 (2) 为了镇定甄钰的情绪,阿牛不断重复后头的话,一连说了三十来遍甄钰方才渐渐控制情绪。只是脸色还是苍白。 “活着的,就好。”甄钰儿时捡到过一张死人的相片,正因为她这个举动,让甄家陷到另一条黑暗的路里。她拿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不料手抖,杯中的水大半倒在胸口,湿了一大片。 不远处的堂倌见了,狗腿子勤快,笑吟吟送上一条热香巾,且就手送上两碟手分,一碟装着瓜子,一碟装着榛仁,阿牛掏空了衣上的袋子,把手分一颗不掉地装进口袋。 甄钰接过香巾擦了擦,桌上的菜都吃讫了,她再度招来堂倌算账,一共是四元,阿牛想掏钱买单,甄钰单一个冷冷的眼神送过去他就不敢再有动作了。甄钰掏出了钱放在香巾上,谁知跑来一个穿着二蓝布短袄的堂倌,只说已有人会帐不需再给钱。 甄钰眉头一皱,放眼看四周没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知是谁多此一举,就问:“何人?” 堂倌摇头,说话时眼里满是羡慕:“我只知道是个与您年纪差不多的小姐,留着小卷,头上带一顶小黑帽,穿着粉白的洋装,特别漂亮,不知是哪个公馆的小姐。” 一听穿洋装留小卷,甄钰与阿牛都知道是谁了,是法租界探长的女儿陶呦呦,阿牛担忧地向甄钰看了几眼:“姑娘……” 甄钰嘴角微微一抽,留下了钱,脸上泌着秋霜似地起身离桌:“会错帐了,下回见到她你将钱送回去,送不回去,这钱便是你的。” 甄钰动作快的看不见影儿,等阿牛反应过来甄钰已走到楼梯口处了,心里一着急,阿牛急急追去,动作太大,口袋的手分洒出一半。 满地都是瓜子榛仁,堂倌头疼脸黑,余光瞥见甄钰的脸色更黑,愣是一个字都不敢道出,拿起扫帚扫净。 出了菜馆,招呼一辆黄包车。黄包车转出公共租界,过了郑家木桥再穿过法租界,到上海县城的一片老树林口前慢慢停下。那 泼泼qun7】3 95】43 054 树林里黑糊糊的,一眼望去全是高高坟起的墓碑,车夫人高胆儿小,半中腰两腿就开始颤抖了,到了目的地死活不肯往前再走一步。阿牛下车的时候往地上吐了一口浓唾,说:“桥上个小瘪三都比侬个胆大。” 车夫不以为意,回:“小瘪三如今和为官个沆瀣一气,威风个很,胆儿能不大?” 这话回的让阿牛哑口无言,掏了几角钱付了,又道:“侬到远处等几刻,这四周无人,空车回租界侬也挣不到钱。” “怎这个时候来扫松,瞧这黑麻麻个天,听那凉飕飕的风,和鬼叫一样。”车夫又怕又冷,鼻清水脱出寸许,他用手背掉,抱怨似的说了一句,嘴上抱怨钱可没忘了收,目送二 分卷阅读11 人进林之后,拉着车到一边等候。 脚步东抄西转,来到一个用朱红写着“甄慈”二字的墓碑,阿牛把从菜馆里装来的手分洒在墓旁,说:“从前姑娘最爱磕瓜子儿,说是一日不嗑牙齿便痒,今日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去买,等下一回来阿牛定给姑娘带上一大袋子来。” 甄钰两手空空而来,无物可送,此地周遭萧条也没一朵漂亮的花儿可摘,便翻翻兜里,也没翻出什么礼物,她挨上去用袖子细细擦去墓碑上厚厚的尘土,笑着对墓碑唱起了一首广东童谣: 月光光,照地堂; 年卅晚,摘槟榔; 槟榔香,摘子姜; …… 甄钰唱了两遍童谣,而后道:“等下次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就给你送一份大礼,非常大的礼。” 在又黑又静的树林里,甄钰的声音更清冷了,不知是风让他觉得冷,还是甄钰的歌声与笑声让他觉得冷,一滴冷汗从指尖滴到了泥地里。他说:“姑娘确定是二月初七,杀了那段老爷吗?” 甄钰改变脸色,慢慢扬起头,对着月亮,一双圆溜溜的眼眯成了一条缝,“日历上说,二月初七,诸事皆宜,犯杀人之罪,可吹隐灯,多好的日子。” “一定要杀吗?”阿牛犹豫着问。 “你怕?” “不是。” “那你是在可怜他们?” 阿牛沉默着没说话。甄钰走到阿牛面前,注视他的眼睛,说:“她死的时候头与叠石齐,臂带长寿线,吃饭不知饱饥。” 说到这儿,甄钰情绪上来,心痛如刀割,蹲在泥土地里,后头的话断成一个字,两个字的蹦出:“若不是段家的陷害,姆妈与娘姨也不会成妓,她现在应该和我一样活着。别人都以为我们甄家成了堂子后凹上顾家有多风光,我倒想将这风光拱手送出去。每当我想着这些人还活着,我便打恶心。这辈子他们不死,就是我死。反正我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即便是我死,也得拉几个人陪我一起。” 甄家破产一事不足以让甄钰动起杀心,家破人未亡,一家人在一起尚能东山再起。可后来姆妈娘姨成妓,爹爹甄慈一齐死去,甄慈又是为自己而死,甄钰如何能安静过剩下的日子。 阿牛蹲下身去,甄钰哭得泣不成声,眼皮浮肿泛红,她胡乱用袖子擦泪,把眼皮上的胭脂都擦得一干二净。 阿牛盯看那一颗鲜少见天日的痣,仿佛能感受到甄钰悲痛的内心,不禁也哭出来,说:“姑娘误会,阿牛不是可怜他们,阿牛是心疼姑娘,所以阿牛会一心帮助姑娘,就算事情败露阿牛也不会让姑娘受一点苦,阿牛这条命就是姑娘给的,从今日起终于可以报答姑娘了。” “我只要那些人死。”甄钰冷声说道。 “阿牛知道。” …… 第二日一早,甄钰肿着一双眼睛回公学。门首的大爷见她回来,看见她红肿的眼皮,昨日里酝酿的一番教育的话一并打乱吞回了肚子里。 他一边开门,一边开玩笑:“侬是年级拿摩温伐?快考试哉,怎还敢赖学?蛮皮得很,一点也不利腮。” 甄钰怔怔想大爷为何要问她是不是年级的小蝌蚪,想到后面才想通,大爷是在问她是不是年纪第一。 拿摩温即是numberone,大爷舌头打结,真是一点也听不出说的是洋语。 甄钰心情好了些,眉眼微挑,说:“是numberone啊。” 这话既承认自己是年级numberone,又纠正了大爷的口音。 “我说个就是拿摩温,会变成青蛙个拿摩温。”大爷不承认自己洋文说的不好,硬嘴解释。 门只开了一边,甄钰方要走进去,大爷却把门关上,朱红色木门重重一关,只听里头有个男人说:“这几日有个西洋博士来公学见校长,姓顾,叫什么waiting?不对好像是William,总之到时候侬可别和以前一样,遮人家路,晓得没?” 大爷笑回:“晓得晓得。” 那男声是公学里的主任徐万强的声音,甄钰庆幸自己晚了一步进门,否则赖学被抓到的后果,就是写上满满几页的检讨书,还得用洋文写,检讨书的格式也得按着洋格式写,犯人得很。 徐万强又问:“这几日可有学生赖课?” 就这简单一问,大爷惊出满身汗,把门从里头锁上了,抖着声音回道:“没有没有。” “方才为何开门?” “小瘪三来敲门,我开门骂个几句。”大爷用力咳嗽,当着徐万强的面,对着门,梗着一截青筋凸起的脖子,嘴上就是一通乱骂,“娘个小瘪三,必定倒路死,叩叩叩,去地府叩去。” 第八章 顾家二爷回上海,忽见树中阳城笑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05534 第八章 顾家二爷回上海,忽见树中阳城笑 八 顾微庭六岁时随外祖父去了京城,后来又去了英国留学,十多年来回上海的次数不盈五指。 幼时记忆中的上海都变了样儿,看哪儿一处都不大对劲,没有一处熟悉的地方,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情郁结。 分卷阅读12 他提前从英国回来,没有打电报告诉任何人,本预计两下钟到上海,谁知天气不作美,轮船延误了好几个钟头,到了四下钟才到。 从去年十月开始,东浦公学的校长每个月都给他发一封电报。 电报写着: 顾先生:回沪之后,敢请来公学奉屈一叙。勿推却。 署名:孟关山。 延误了几个钟头,但辰光还早,顾微庭在码头晡了一会儿太阳,身子被金光晡暖了,脑子也灵活,斟酌之下,打算先去一趟公学。 转出码头,招呼一辆黄包车去东浦公学。 东浦公学在法租界静安区,顾微庭在黄浦区码头上,两地相隔不远,车夫手脚利索,不一会儿就到了公学门首。 泼泼qun7】3 95】43 054 公学有规定,生人不能随意进,不待看门首的人啧声相问,顾微庭不紧不慢,脱口说出校长的名字:“孟关山。” 看门首的大爷脸上皱巴巴,头发花白,因上了年纪眼神也不太好,看人的时候要将一张老脸皮拢近才能看清来人的五官。 大爷满脸狐疑的脸,打量着顾微庭,见他双眼皮高鼻子,山根架一副金丝框的洋眼镜,一看就是个斯文人,穿着打扮,好大一股留洋回来的味儿。 忆起徐万强说孟校长又聘了一个西洋毕业的博士来当老师,年纪不大,二十有六,应当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大爷啧啧一声,敛去狐疑的脸色,心里暗道:又是留洋回来的少爷。 孟校长请了许多留洋的少爷来公学里当老师,在这种时代吃过洋墨的人,见过世界的人眼光总会宽一些。唯一一点不好的便是举止或多或少有些浮浪,口袋装着几个钱,说着一口流利的洋话,也爱和堂子的先生们眉来眼去,有着不可告人的公事,文人寻妓本就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说的事儿,他们暮时到了堂子里就找先生陪喝酒陪睡觉,嘴上小心肝小宝贝欢娱一场,不到朝时就走,把挺如杆子的腰骨弯一弯,遮遮掩掩的样子贼滑,不大好看。 也不知道这位是不是也是一个斯文败类,大爷心里想着,拉开木门,抬手指了一条道,没好气的说:“从这儿走直走,再左拐,然后跟着路边的洋梧桐走。” 大爷的语气不好,顾微庭没放在心上,还习惯性的用英文道了一声谢。 大爷在公学里耳濡目染,简单的一句英文谢辞他不仅听得懂,还常挂在嘴边。他愣了一下,对这个有礼貌的少爷暗挑大指,心里一个高兴,改了方才的脸色,说:“诶,寻不着路了就问问路上的学生。” 顾微庭这次用中文又道了一句谢,大爷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恼自己眼拙,看来和前面的少爷不同,应该是一位品性不错的少爷。 顾微庭妥首宛足在行道里,遵着大爷的话一直直走,此时正是下课时间,他与来来往往的学生屡屡擦肩而过。 男学生身穿素色的长袍马褂,头发梳成大分头和小分头,还用凝刨花抹了又抹,油油亮亮的和刚从水里泡出来的一般。 顾微庭看了好几眼抹得没有一根小碎发朝天翘起的头,心里默默比较洋发乳好用还是凝刨花好用,比较了一会儿没比较出来,他忘了凝刨花是什么味道了。 男学生和女学生分队分明,男学生在前面走一堆,女学生在后面隔着四五米的距离走一堆。女学生面无脂粉色,有编一条麻花辫的,也有打上两条麻花辫的,还有的干脆直接留成干劲利落的短发,不管是长身还是短身,上身都是一件过臀的倒大袖袄,下身一件至踝的黑长裙,从头到尾没一些珠光宝气加身,倒是比男学生朴素许多。 顾微庭将失礼的目光收回,管到脚尖上,行道只有他一道灰不溜秋的背影,远看着有些踽踽凉凉。 二月的上海寒风砭骨,比英国年夕时的寒风还冷几分,忽而兜头一阵料峭的风吹来,他偷吸冷气,踱步到两棵梧桐树之间立定脚,试图让粗干遮去一些风,然而风无处不来,躲在无温度的粗干之间,风好像更冷。 顾微庭从怀里摸出一根有些生皱的吕宋烟送到嘴边含着,一只手在口袋里摸不出一个可燃火之物,气恼之下将烟吐在地上,足尖凝了力去蹂躏,用纸与草做成的烟不堪一击,在足尖作用力下与泥和成一团。 二月的梧桐叶色泽嫩黄夹些淡绿,叶子不似夏天那般有巴掌大,锯齿也不似秋天那般宛尔。此地的梧桐是从国外移植过来的,所以大家不叫它梧桐,而叫它洋梧桐,兴许是气候与风水好,粗干直挺挺似要冲出云霄。 顾微庭举目一看,天色朦胧,灰雾团团,有些看不到树顶,但在嫩绿淡黄之中,他与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对上了。 梧桐树上坐着一个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她眉头蹙着,田螺眼朦胧着,乍一看有几分哭态,再仔细一瞧,嘴角的笑靥生晕了,竟在一瞬间就换上了一张笑态,正是阳城一笑黄河清。 他不觉吃了一惊,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不落眼看着树上的人。 一张鹅蛋脸,两道眉毛修成弯月的样儿,皮肤是淡白色的,两颊天生微红,一个人夹在半黄不绿的梧桐叶中,像一个用雪堆出来的娃娃似的,这肤色在洋人群里也能排在白的那一边。 分卷阅读13 她亦是一件倒大袖袄与黑裙,一头头发都打一条麻花辫,用桃红色的绳子打成一个蝴蝶结收口,垂在左肩上,辫子里头故意插上几片梧桐叶,乌黑的头发缀点嫩黄的颜色倒也相衬。 本是看她的容貌与打扮如何,只是树上的女子一双腿缓而无力地摆甩着,摆甩出一道暗绿的光波,一双眼睛不自觉就停在她的脚上。穿着一双胶皮底佛青湖缎的鞋子,鞋面绣着金兰花纹,露出花边收口的洋袜。 看的正入彀,身后突然一声:“甄钰——” 第九章 初次相见芥蒂存,数学天才最是他(1)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188 第九章 初次相见芥蒂存,数学天才最是他(1) 身后冷不防传来一阵暴雷似怒吼,顾微庭心上吓了一跳,拗项看去,一个穿着长衫褂裤的男子气冲冲地走来。 他身姿干瘪瘪,衣服在他身上撑不起来,连豆芽菜都比他有精神,骨挝脸上带着一副托力克的近视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过能看出脸上薄搽了一层香喷喷的雪花粉,在微弱日光的照耀下,脸色白的瘆人,见惯了三角身胚的洋人,顾微庭见到这人的一瞬间以为是闹了饥荒。 徐万强一寸目光都没放在顾微庭身上,甚至没留意到有顾微庭这个人在树下,他推推从鼻梁滑落的眼镜,仰起头看向梧桐树上的人止不住骂骂咧咧,认真看,嘴里喷出来不少唾沫星子。 “甄钰你上去干什么?”徐万强问道。 顾微庭默默后退了一步。 “躲人。”甄钰摆甩着腿,不期把鞋离了脚底往下直线坠落,正好掉在了顾微庭的脚边。 徐万强变成一个六路打通的人,拾起她的鞋朝上奋力一扔,鞋在空中转了一圈,很快又落到了地上,这次不偏不倚砸到了顾微庭的肩头。 鞋儿小,抛得也不高,顾微庭只觉得被人轻轻撞了一下肩头而已,并没有什么痛感。 徐万强此时才留意到身旁有个面生的人,他歉然似地看了顾微庭一眼,再看向树上时,又是恶狠狠的模样,“你给我赶快下来。 “梯子倒了,我没有翅膀,如何下来?”甄钰清冷冷说,“要跳下来吗?” 树下横倒着一个竹梯子,最尾的几节都断开了,岔口齐整,是被刀锯的痕迹。 顾微庭目测着梧桐树,忽然搭讪着出声:“你所在的梧桐树高约二丈五尺,从上方跳下来幸运些能成一个半边瘫,凄惨一些就是脑浆如酱汁一样迸裂。所以跳下来的方法,并不可取。” 徐万强本对甄钰的话急得抓耳挠腮,听到顾微庭不凉不酸的话,两眼忍不住斜溜向他。顾微庭说完一席话,又插一句:“除非,你生了翅膀。” 顾微庭带着一顶西式礼帽,穿着暮云灰羽缎刺绣长袍,罩一件摹本缎背心,东方亮围巾在脖上不松不紧的绕了两圈,说是保暖倒 泼泼qun7】3 95】43 054 不如说是装饰,骨节分明的手,拎着一个簇新的牛皮包。 不中不洋的穿搭让徐万强记起孟校长昨日的话儿: “今次来的人叫顾微庭,数学天才最是他。丰颅顶洋帽,八尺身姿衬长袍,一笑精神露,一怒气象发皇。出生沪上,出幼京城,出息洋里,庚齿不过二十六,却是别有标格。一是儒生标格,能吃白墨饭,二是英雄标格,亦食枪火粮,三是洋人标格,不可捉摸。” 徐万强昨个儿没太注意听,还嘀嘀咕咕的想是校长夸大其词,今个儿一见,一席话可是灵活灵现了,他摘下眼镜片用袖子擦擦又戴上,赔上谄媚的笑脸,道:“您就是英国来的那位顾老师吧?我叫徐万强,校长等您多时了。” 顾微庭颔首,简短回话:“是。” 徐万强得到回应,哈着一把只有骨头的腰,邀请顾微庭到校长办公室。坐在树上的甄钰看他们越走越远,忍不住出声,道:“徐老师,我下不来。” 徐万强听见了,讪讪地笑了笑,与顾微庭道了一句失礼折回榕树下,两条细胳膊吃力地把倒下的梯子扶起,又变成那一副吃生葱的脸儿:“慢慢下来,摔死了就地挖坑埋了。” …… 公学的校长孟关山祖上是浙江温州人,1820年霍乱盛行浙江,死了无数人,孟关山的母亲便是死于霍乱,父亲为了活命,便带着一家老小来了上海,至今一直未重返故乡。 孟关山亲眼看见母亲在病痛中死去,自矢要从医救疾,可惜天赋不在,便弃医从文,当上校长之后在公学里开设了医学科目。 公学里的学生在数学这科上频频跌倒,考试及格的人不盈十指,孟关山的一个英国朋友口中常提起顾世陵,说他可是难得的数学天才。 孟关山动了念头,托了许多关系才联系到顾微庭,得知他有回国的意愿,于是多次邀他来公学当老师。 徐万强引着顾微庭来到校长办公室,孟关山并不在办公室。徐万强看了一眼壁上的自鸣钟,长针幽幽的指向五点,他才想起来此时孟关山还在上课,于是道:“顾老师先坐吧,校长正在上课。” 顾微庭点点头,面朝自鸣钟坐了下来。 自鸣钟下摆着几个太平水桶,一 分卷阅读14 副前后通透的博古架,架上放了几盆绿萝和一个玻璃钢,顾微庭盯着玻璃钢里的来回游动的鱼,在国外许久没吃鱼肉了,不知道当年的老字号还在不在。 顾微庭想着,盯着,未料刚才欢游的鱼儿翻了肚皮儿,全部浮上了水面,死了。他捻起眉毛,难道是他用眼神射杀了游鱼?还好办公室里不只有他一人,否则被灌上一个杀鱼的罪名可不好。 徐万强也看到了翻肚皮儿的鱼,“哎呀”一声拍了脑袋,道:“忘记给他们换水了,又死了。” 顾微庭:“……” 约莫坐了半个时辰门口才出现了孟关山的身影,旁边跟着一个女学生。是那个坐在梧桐树上的女学生。 孟关山一身灰黑,腋下夹着一本泛黄的洋书本,他头上卸了顶,寥寥几根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这是在欲盖弥彰。 孟关山是长辈,顾微庭起身相迎。孟关山上了半日的课,脸色只有疲倦,见到了自己盼了大半年的顾微庭,心里高兴,却没能卸下浮在脸上的倦容,只是淡淡一笑,声音有些颤涩道:“终于盼到顾少爷来了。” 顾微庭回以一个点头后重新坐下。 甄钰扶着孟关山坐下来之后没有离开,站在孟关山身后眼儿四瞟,忽然她在空荡的玻璃缸上打了一眯眼,嘴巴动了动还没出声就被徐万强请出了办公室。 孟关山出声道:“甄钰就在外头等着,待会儿带顾老师熟悉一下公学。” 徐万强闻言,在外头板着脸儿训了甄钰几句,他嗓门儿大,顾微庭和孟关山听得一清二楚。甄钰一句话不吭,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孟关山叹口气,道:“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吧。” 第十章 初次相见芥蒂存,数学天才最是他(2)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18031 第十章 初次相见芥蒂存,数学天才最是他(2) 校长下了命令,徐万强只能白瞪着甄钰。甄钰安安静静地在办公室外候着。 孟关山和顾微庭话语投机,从生活琐事谈到正事,甄钰在外站到筋骨发麻,那道合得溜严的门才“吱呀”一声才打开。 “甄钰。”孟关山引着顾微庭走出办公室,“顾老师就交给你了。” “嗯。”甄钰扬起一个和悦甜美的笑容,引着顾微庭走下阶梯。 她这个样子有些像英国贵族里的管家。这个管家式服务没有维持多久,离开孟关山视线之后甄钰自己走自己的,一句话也不说,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和方才在办公室里判若两人,摆出的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顾微庭眼不离她脚脖子上的翠蓝色蝴蝶,裙摆长,蝴蝶被遮了一大半,只能看到一截翅膀,不知是雪白的肌肤把蝴蝶颜色衬托得更艳了,还是蝴蝶的颜色把肌肤衬托得更白皙了,看久了觉得触眼睛,他闭上眼睛缓了缓,以至于前方带路的人停了步子都不知,整个人直直撞了上去。 甄钰没想后面的人会撞上来,还差些把她撞了个脸着地。甄钰看着横在胸下方的手,幽幽道:“放开。” 声音清冷如泉,顾微庭不慌不忙收回手臂,道:“抱歉,刚才没看路。” 甄钰用余光看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脚踝看,说的好听是洋老师洋少爷,与寻常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甄钰冷声嘀咕了一声“色胚”,顾微庭知道甄钰在骂他,但并不知她骂了什么,他的耳朵不大好,甚至有时候会听不见一个字,好在大多数都能听清,只要声音不要太小。 公学很大,顾微庭背上走出了一层汗,他看看走在自己眼前的甄钰,后颈上的薄汗里沾着几根没有梳上去的乌黑碎发,兴许太热,她把右边的袖子往上挽了几圈儿,露出能见青筋的皓腕,又单手把辫子在脑后绾成了一个圈,不禁让他想起脸搽厚厚一层粉装作雪肌,乌发高高盘起的东洋艺妓。 再看她脚脖子,秀秀气气的姑娘身上有纹身,顾微庭觉得不太好,便道:“以后不要纹身了。” 说完不觉自己这般教导有什么不对,他现在是她的老师,摆资格提点一句也是应该的。 甄钰却把腰上的裙子往上提了几分,踝上的蝴蝶囫囵露了出来,她说道:“为人师表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挨勿着侬来管我。” 顾微庭不再开口说话,凝神想自己怎么个“身不正”。 甄钰带着他走到了方才的梧桐树下,顾微庭看到梧桐树下站着一个穿着洋装的姑娘,拥着一具秾纤合度的身姿,身上的衣服并不大可身,都偏大了一些,辩模样与身姿,庚齿不过二八。 陶呦呦听见足音,转过头来,见到来人,高兴得满脸生花,走上去亲昵地拉起甄钰的手,说:“你与我玩捉迷藏,竟然躲在梧桐树上,可让我好找。” 话说完看到后头的男人,粉脸嘿然一变:“我找你这般久,你却一声不吭的,和别的男子走在一块?” 甄钰不冷不淡的掠了她一眼,陶呦呦得不到回应,滚烫的眼泪从眶掉出,她上前牵起甄钰的手,说:“姐姐的心会很痛。” 管`理Q`353595/967/7 听到这话的后半部分,甄钰 分卷阅读15 脸色亦是嘿然一变,讪讪转了语调:“下次……下次不会了。” 说完,脸色再变,抬起一只手,一巴掌照陶呦呦左颊上批过去,丝毫不客气。 陶呦呦来不及闪躲,只听一道极响亮声音,那张脸和上了粉扑一样,红里透白又白里透红。甄钰打完一巴掌,做出嫌弃的样子,掌心在黑裙上擦了又擦,擦去沾在掌上的脂粉与油脂:“下次再来寻我,可不就是这一巴掌了。” 陶呦呦捂着发红发疼左颊,右颊变成了铁青色,她柳眉剔竖起,因着眼圈一点点变红,又自带了几分可怜模样:“阿钰,你竟打我。” 顾微庭眼睛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不知二人到底是如何的关系,甄钰没再去搭理陶呦呦,转头对顾微庭微微一道:“顾老师扔在树下的烟,不去拾起来吗?毕竟要为人师表。” 顾微庭:“……” 说是带他熟悉公学,其实就是四处走了一圈,甄钰带顾微庭随意走溜了一圈就当是卸了任,后来良心发现送他到的公学大门,但走的时候连句“再见”也没有,忒不礼貌了些。 大爷正在亭子里看报纸,见顾微庭出来,抬头笑问:“诶,老师要走了吗?” 顾微庭点点头,与大爷说了句再见。离开公学后他不急着回顾家,在黄浦区随便寻一个洋酒店暂且住下。 许久没坐邮轮有些注船,为了缓精神,他点上一只烟吃,忽然脑子犹如有一道闪雷钻入,钻得他又疼又麻的,眼睛险些剔不开,烟吃到一半再也受不住头疼,灭了余烟,胡乱洗了个身躺到床上。 睡得迷迷糊糊时梦见了那位奶油一样的肌肤,巧若朱莲的足儿的姑娘了,坐在榕树上,张个眼慢就和花间的蝴蝶一样向他怀里飞来,梦里胸口一重,眼皮随之剔开,只见帘隙有亮光,壁上的自鸣钟已是晨时九点。 两眼一闭囫囵睡到次日的半上日昼,还是未能起复精神,越发觉得疲惫无力,看来不仅是注船,乍到沪上,一时半会未能过惯,所以还水土不服病倒了。 醒的太突然,顾微庭记不清昨日的梦,四肢无力下床都懒得,渐渐肚子饥饿,他伸手一按床头的电铃喊来西崽。 他昨日是坐着舱里的大菜间回来的。大菜间吃喝精美,大司务请的都是洋人,早餐是典型的西式早点,一杯泡制咖啡,一块巧克力,面包或者吐司,还备着各种调味的果酱,真是五光十色。午餐与晚餐更不用说,水果、蔬菜、肉类、甜酒,糕点等等无所不有。 顾微庭早餐饮了一杯茶,吃了几口细崽给他抹好果酱的面包,午餐时喝了半小盆小口甜烧酒,吃了一口烧绵羊舌、半个巴黎冻肘子、半份蔬菜泥。 吃了这么一点东西,没填饱肚子不说,还吃腻了肚肠,这一点东西撑到第二日也渐渐消去。穿着灰色西装的西崽应声而来,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了才进来,问:“先生可是要叫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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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效在肚里慢慢发作,顾微庭清晰地感受到肚皮凉凉的,倦意没忍住,一个合眼又睡了。 在洋酒店一连住了七八日,顾微庭方才有一点回家的心,只有一点点。可怜那顾大少爷,从二月开始就日日叫局等着,还差人去码头等着候着,生怕他突击回来自己让他觉得受到怠慢,叫了十几场局都没点消息传来,连倌人都垂垂觉得疲倦了。 到了第八日下午六点,顾微庭慢慢收拾好行李准备回顾宅,却发现顾宅搬了场,并不在四马路上,向人打听,原来前些年搬到了南京路。 这使他回家的心又浇灭了一半,但酒店已退,入住又得弄上好一通的手续,顾微庭嫌麻烦,干脆在四马里乱逛,这七八日他一直待酒店未出,没好好看看上海的风貌。 一路上经过番菜馆、茶楼、戏园。里弄的半空挂着的灯牌数不胜数,写着今日接局倌人的名儿,名气越大的灯牌也越发精致可观,而那灰墙上也都贴满了杏眼眉人的女人,细看原是堂子里时髦倌人的画像。 顾微庭低下头,想神不知鬼不觉路过,但他穿着时髦,气质外露,绝非泛类,便被眼尖的倌人邀截下来。 倌人打扮得和天仙似的,上 管`理Q`353595/967/7穿红下着绿,颈上衬着珠光宝气,纤指捻着绣帕,一截嫩腰儿若无骨扭着一步步靠近路过之人:“哥哥今日要不要白相相一场?” 亮溜的嗓音钻进耳朵里,顾微庭由内到外打了个寒颤,急急加快脚步,却被街旁另一个倌人扯住围巾:“大少爷好无情。” 扯住他围巾的倌人穿蓝闪缎袄裙,衣服鲜艳,脸上更是鲜艳,她频频送来眼波,顾微庭不仅打了个寒颤,还生了一股恶寒,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十分难为情时,一个带着瓜皮帽的大老爷从他斜刺里走来,对那扯住他围巾不放的倌人劈头一阵戏谑:“你个车袋奶、宽牝户,还出来出局?” 倌人盈盈一笑,放开了顾微庭的围巾,秀眉又挑又蹙,做出娇嗔的颜色,倒靠进大老爷怀里,道:“车袋奶老爷不也摸得欢喜吗?宽牝户老爷钻得也舒服啊。” 两人调情的语词流利,应当是旧相识,当街说了污言污语,相视一笑,搂腰搭肩的就进了堂子。 围巾沾了脂粉香,顾微庭脱下来给了扫街的清道夫。经过方才那么一出戏码,他专门拣了一条辟道走,一直走出四马路来到郑家木桥。 这座桥一头是法租界,一头是公共租界。工部局有规定,各界的巡捕不能非法越界抓人,这项规定可把赤身白帽的小瘪三乐坏了,他们在法租界闹事儿了拍拍屁股就跑到公共租界去,在公共租界闹事儿亦是如此,若说四马路是妓女的天堂,这小小的一座桥便是小瘪三的天堂。 今日天十足冷,桥上的小瘪三不知都跑哪儿去了,桥上桥下非一般的安静。郑家木桥有些似月初时的月亮,微微半拱的形态,有些年头,原本坱轧的地面被人数年来走走磨磨,且都磨成了圆滑平整貌,当然,也少不了豁口。 人们嫌拿庚泥修补豁口麻烦,索性就用些软黄土和些水抆上,反正石桥豁几个口子也不似木凳一般会活络,总之两腿能行走便可。 如今是二月春,青灰色的石地尚有些洳湿,桥堍上的眠柳垂丝交交牙牙,随风而舞,袅袅娜娜的,远远看着当真似一搦儿的纤腰,怪不得自古以来总爱把女人的蛮腰比作柳腰。 顾微庭在树下看纤柳随风而起,口占一首诗,诗还没收尾,桥上不合时宜走来了一位浑身是脂膘男子。 男子穿一件鼻烟色元领宝马褂,腰上系着梅花香袋,嘴里衔着如拇指般大的吕宋烟,脖下赘肉三圈儿横着,襟端的扣子都扣不严,肚子像颗圆球,四梢如圆柱,风能潜入的袖口,竟被肥肉所挡。 别人是两袖兜风,他则是两袖兜肉,俗话说财发身发,这位大老爷不是大富也有小富了。 这座桥有十二级台阶,男子躄步上桥,拾一级石磴就并步掇口气儿,顾微庭没了兴趣吟诗,鼻笑一声,如此肥没忽之人穿衣该则舒坦的,何必非追时款。 男子走得十二分吃力,喘气声如牛,额上的筋根根暴了起来。好不容易走完台阶,他嘴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詈词。 骂声落,跟声走来一个女子:“段老爷,且慢步。” 第十二章 迷途不识归家路,看戏不期遇命案(2)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18043 第十二章 迷途不识归家路,看戏不期遇命案(2) 女子 分卷阅读17 撑着一把伞,上穿桃红线绉对襟短褂,用翠兰缎镶蓝缘,下着玉色罗缎百褶裙,胸前挂着一条长长的长命锁。这副打扮像京剧中的女罪犯。 被女子称呼为段老爷的男子原来是沪上开酒行的段家民,见喊转过头去,细细看身后的人,肚子一半都是酒,醉意深深,女子把伞打的低,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见小半张脸,单靠半张脸,他辨不出这人的身份。 女子往前走了三步,慢慢打高了伞,再喊:“段老爷。” 顾微庭觉得声音十分熟耳,定睛看,也觉女子似曾相识,就是如何也记不起来了。 桥堍两端皆布一盏凤形镂空橙灯,一盏暗一盏明,飞蛾攒聚在明灯边上,薄松松的翅膀扇动,依稀扇出了黑影。 泛黄的灯光将女子笼罩得胴朦飘渺,她迈着小莲步在狭窄的月石桥上走得丢丢秀秀的,若没有那个和打气猪一样的男子,不啻是一道可目的风景。 梨花月,映水央,佳人撑伞步款款。 终于看到了整张脸,段家民笑的脸上的肉一耸一耸,一根手在女子身上上下指点:“侬是勿是春燕楼?”肚内的酒发作起来,看人模糊又带重影,就算是天王老子在面前他也是分不清。 “段老爷好会说笑,我勿是春燕楼,难道是夏燕楼伐?”女子低鬟格格一笑,这一笑百媚千娇,万花失色,见者酥麻半边身子。 女子再走进一步,软软倒进段家民怀里,和棉囤沾了水一样。 温香软玉在怀乐得段家民嘴里唉哟叫,那尚留着酒香的手不住摸起靠在胸膛上的小脸:“方才留侬住夜,侬倒是一推再推,散了局就投怀送抱?” 女子收起伞拿在左手边,右手枭开摸脸颊的手,温言解释:“我还没与人点蜡烛,小先生一个,方才在顾家,段老爷当着这般多哥哥面前邀我做荤,若答应下来了明日整条马路都得知道我变成大先生,便去不得顾家的局,挣不到这份钱。段老爷不知,今回顾少爷请个先生,都是小先生。” “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怀里的女子故意不站稳,段家民揽住她的腰肢往前走几步。 女子偏过头,凑在段家民耳朵上错落错落几句:“近日老爷时运不济,好端端个酒竟然出现了问题,日夜发愁,块垒没胸,便想点个大蜡烛慰藉老爷一番。” 听女子前半截的话,段家民恨得咬牙切齿的,听到后半截又笑的开心,女子的脂香粉香腻人,把胸中高高的块垒击碎成星,什么忧什么愁都飞到爪洼国去,摸在腰间的浑手往上移动,说:“先生这是不当大也不当小,要当尖先生?侬今晚纵性儿放乖,我可喜欢得紧,生意上个事情解决哉,今日与侬点个蜡烛快活一场。” “那就先恭喜老爷生意更上一层楼。”女子咬紧牙根,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夹紧了咯吱窝不手暗度陈仓摸到乳儿,“什么尖先生不尖先生,老爷莫这般说,不过拘倦而已。今日点了蜡烛,往后只要老爷叫局,不都能借着酒局花局去床上白相一场。” 甜甜的话进到心坎里去了,段家民连说几句有意思有意思,二人就往法租界那头走,走了一半,怀里的女子忽然脚下一个趔趄,直接跌倒在地,脚上的一只鞋儿飞到桥下的冰水中。 没了鞋,女子使性动气,坐在桥上七扭八扭不肯起身,把头发团都扭散了,一力撺掇段家民下去拾,不拾就不走:“女子无鞋不走路,今日没鞋穿,我可就赖在这儿不走。” 贪酒溺脚跟的段家民见她可娇可怜的模样,这心儿都跟着她跑了,哪有什么主意,心里只想赶紧带着人去床上建交,两下里受蛊,一丝不犹豫,径往桥下去。 姑娘鞋儿小且轻,半沉半浮在水面上,离河次并不远,但伸长了手也够不着,段家民寻思找根树枝捞,恰好旁边就有树枝,就在他弯腰捡树枝的档口,冰冷的水央里窜出一个瘦瘦的妙人影儿,露着肩,散着头发,头微微侧着,正好能看见半张脸。 段家民嘿哟一声,心想不是刚刚丢鞋的春燕楼吗?他盯看那一截玉白一样的肩头,往水里走,说:“侬怎的到水里去了?” 段家民从后抱住春燕楼,谁知水中的春燕楼反手将他按进水里。段家民喝了酒,反抗的意识微弱,也无有力气反抗,被人按着头,眼鼻嘴吃了好一会儿的水。 水里剥地发出“咕咚”声,惹得桥上的女子爬起身来支颌观看,看水里的人无声挣扎到不再挣扎,断了气儿,毫不掩饰喜悦之情,扑哧笑出声,说:“大酒鬼,肥到肉都凸晒出离,浸死你。” 等段家民彻底断气,方才水中的那个妙人影,捡起浮在水上的鞋,朝桥上的女子挑起大拇指。女子默会其意,理理衣襟头发,明明没雨没雪偏撑开伞打到头顶上。大冬日的,她并不知道冷,光着一只脚雀跃离去,嘴里小声念:“春桃细柳皆是春,粉乖绿闹谢东风。” 念到将至台阶时,别有兴致,踮起脚尖在原地优雅转了一个圈儿,一褶一褶的裙摆和荷叶似的撑开,露出脚踝上的蝴蝶,说:“我唔系春燕楼,我叫甄慈也系甄钰。” 在暗处避风的顾微庭看了一折戏,以为是一场风流戏,不想是一出杀人戏,看着桥上女子离去又看着桥下的身影离去他才现出身影,走到桥上低眼一看 分卷阅读18 ,一具尸体背朝天沉在睡里。 一阵冷风向面上刮来,他眯起了眼,不想迎风把火,忙摘下眼镜放进口袋中,匆匆离开郑家木桥回到公共租界里去。 顾微庭在路边招呼黄包车,他从数十辆黄包车中一眼觑定了停在树影下的车夫。 车夫趺鼻阔面,足有七尺长的身材,磨得起了毛边的裤灰短棉袍不紧不松的着在身上,千补百衲的抿裆裤没能遮住壮硕的腿 管`理Q`353595/967/7,踝骨露着一截如老福橘的皴皮,是被寒风侵蚀的痕迹,足下的登布鞋也是豁了好几个口,土黄的脚趾都能看个碧波清爽。 顾微庭觉得他是个老实人,因为他笑起来阴骘纹宛然可见,说起话来腔儿亮。 和他祖父顾汝生一样,面有阴骘纹,腔儿亮如洪钟,说一句话十里且可听到。 祖父常说:“手脚黏赘者,定是鸢肩局背。因为小偷小摸之人总是曲脊耸肩偷窃,久而久之,腰板子挺不起来,肩也打不开了。” 陈汝生是京城人,曾任广东道台,性刚易怒,一生有三个儿子与一个女儿,儿子吃棍棒长大,女儿捧在手心尖儿宠。女儿嫁到沪上,他也随来,女儿死后,他就带着女儿的孩子去了京城。 这个孩子便是顾微庭。 因不知路,顾微庭只对车夫说了三个字:“顾公馆。” “顾”是沪上着姓之族,无人不知,车夫听此话,扬起一个笑脸,不说苏白了,用普通腔话来问:“这顾公馆如今有两处地,一处在南京路就在公共租界里头,一处在法租界的霞飞路里头,你要去哪一处?” 第十三章 马车转过久安里,蓝桥佳人弄琵琶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18044 第十三章 马车转过久安里,蓝桥佳人弄琵琶 屁股在坐箱揾定了之后,顾微庭慢吞吞说:“南京路……吧。” “好叻!”车夫咧开嘴,把黄里透黑的毛巾板往肩上一撂,抓起两边锈迹斑斑的车柄脚下便若流星赶月般跑起来。 车轮轱辘滚动,车上的大铜铃铛随之叮咚作响,顾微庭坐在后边儿使了一个惯性,身子向后一个趔趄,轱辘的跑了几步屁股才重新揾定。 町町然的柏油路,坐在车上并不觉得颠簸,此时逆风而行,风梢梢的灌耳耳生疼,侵眼眼发涩,入鼻鼻滋酸,即使顶上有幕,也抵不住那爱钻隙的风。 顾微庭取下头顶的帽子把脸面遮去。 黄车夫用尽九分力拉车,还用一分气力开口闲聊,问道:“看少爷的衣着打扮,是留洋回来的罢?穿得可真时款,这儿的留洋公子,都是这副装扮,但我觉得少爷侬穿得最有韵味。回来好啊,就是不知道上海何时能光复了。” 身后的少爷一身洋布行头,十个指头都不止的大洋,嘴上的京片子说的可脆亮地道了,不是什么小可的身份,车夫满口艳羡的辞气。 顾微庭不自觉的把车夫所说的话在脑子里译成了一段英文,等回神要开口回答时,车夫已岔开了话题,风声太大难以听清他在叽咕什么。 顾微庭觉得乏闷,轮眼打量周遭。适逢马车过一处夹弄,只见前方塞满了好些小瘪三,临街还站着几个拿着石楠木烟斗吃烟的人,他们头顶上有一个坊额,上方用泥金写着“蓝桥”两个字,一个字有拳头般大,在夜色里熠熠生辉,赫然惹眼。 两扇斑剥的门半掩,琵琶声从缝中溜出,好一个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竖耳聆听,还有女子启娇喉,字正腔圆的唱着一首耳满鼻满的俚曲: “露水荷叶珠儿现,是奴家痴心肠把线来穿。谁知你水性儿多更变:这边分散了,又向那边圆。没真性的冤家也,随着风儿转。” 其音如茧儿抽丝,迤迤逦逦,或如戛玉敲冰,清清脆脆,又如出谷黄莺,窄窄轻轻。 这是一首吴地的《桂枝曲》,是母亲常听的俚曲,唱过《桂枝曲》,琵琶的调子一低,又唱一段《摘黄瓜》。 琵琶声与肉声逐渐在耳里分刌开来,顾微庭脑中旋着一副画面:女子身穿着一身闪金缎鹦哥绿袄,下衬玉色洒花湖绉裙,粉题留点燕子尾,脑后乌发披肩,耳鬓别一朵沾露的红葩,怀里抱着酸枝木琵琶将粉面遮,纤纤十指抡弦时,一双含水之丽目半掀,朱唇轻启微露贝齿,于是香喉婉转肉声来。 一曲唱讫,坐下之人牵不住心猿意马,连连拚掌。 女子低鬟一笑,莲步不稍,往画屏处慢慢隐去。 顾微庭想着,不经意把匾牌上的字念出了声:“蓝桥。” 车夫腔儿亮,耳性亦佳,听到“蓝桥”二字,顿时兴致勃勃,道:“少爷刚从国外回来,不省着这儿可是四马路,而蓝桥呢就是个小客寓小堂子,里头有个半徐老娘,挈着一个娇波波的女儿,才十六花龄,还有几个姿色尚在的娘姨,做零碎嫁的勾当,她们穿出客衣裳,戴苏头时,便是就开门迎客了,时不时赚些钱财支糊日子。其实啊在堂子里当个倌人一样,不过她们这般做钱财不必给姆妈拿去,逍遥又自在,钱财来得快,比起我们这些在外头顶着风吹日晒跑上跑下的,可好多了。” “诶 分卷阅读19 ,吃力弗赚钱,赚钱弗吃力。”车夫感叹人生的时候不自觉切成苏白。 零碎嫁吗?顾微庭鼻里哼了一声,就与京城胡同里的土娼一样,开门迎客揾钱,都是拿身体换钱财的妓女,没什么好稀罕。 他在英国倒也有不少市娼,两片肥满的唇瓣抹着红不楞登的口红,宽阔的眼皮上涂着酽紫酽绿的色影儿,凸耸的棱骨上,眉毛画得高挑细长,付了钱便笑孜孜将身子送出去。 蠢蠢欲动时也想过去寻花问柳,搂个市娼发泄上炎难忍的欲火,但她们身上的味道着实太香太蛰鼻,直接把两个鼻腔都堵住喘不得气,一闻就让失了性趣。 听到身后人不凉不酸的回答,车夫失了兴致,忽然想起前几日拉了一位大老爷和一个倌人,非要在黄包车上做爱。工部局明文规定,不得在黄包车上做爱,他们偏不听,耐不住欲望,皮肉互沾,亲个嘴摸一下胸又说说颜色话做光,然后就开始做爱。 那日在车上做爱的人,衣服没脱全,大爷撩开袍露出那根活物,倌人撩起裙子岔了腿坐在大爷腿上,私密之地相连之后二人不动,跟着马路上颠簸之势,时浅时粗,交颈喘息。 垫子沾了暧昧的味道,害得他洗了许久,幸运的是没有被巡捕抓到,轻则罚钱重则跌进去,两样都不讨好。 若没看错倌人是蓝桥里的姆妈,那个大爷应当就是顾家的老爷。车夫不知身后的人与顾老爷子是什么关系,没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天色不早了,他一股劲儿拉车,速度忽然加速,顾微庭却吩咐大宽转而至,车夫心里起疑虑,Qベqun.7┋3`9/5┋4`3┋0`5┋4 顾微庭解释:“看看沪上风光。”简单一句话打消车夫的疑虑,在四马路绕了几圈,又去黄浦江绕了一遍才到回到南京路。 黄包车停靠在一座乳白色的独栋别墅旁,别墅红顶白墙,绿树环绕,各色鲜花应接不暇,宛若一座贝阙珠宫,临街的房子都是一些复式小洋楼,顾微庭在京城住的是一座粉墙黛瓦的四合院,在沪上看见这么多洋楼有些不习惯,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英国。 顾微庭褰衣下车,像摸点燃之物一般把浑身摸了个遍。车夫打量着他,等了半晌也没拿出一个子儿,便问道:“是遭铳手了吧?那些铳手择肥而窃,最喜欢侬这些装扮得光鲜亮丽的少爷了。” 钱财多,人也傻,谁不喜欢。 车夫辞气中衔着一丝无奈,顾微庭这才想起来,方才与一个男子打了胸厮撞,钱包大抵是在那时丢的,他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两下里罔知所措。车夫跑了一趟路,浑身都沤湿了,衣服上还散着酸味,他拿着手板巾不停擦着额上涔出来的汗珠子,心想:跑了一趟路,可不能空手而回。 顾微庭与车夫大眼望小眼,就在此时,公馆里出一个穿着驳枪头燕尾西服的人,他推了推鼻上的眼镜,细觑了一眼围栏外,迷蒙的眼里忽然变得炯炯有光,喉头里发出的声音带着颤涩,问:“是二少爷伐?” 第十四章 初次归家起争执,顾家二少恋栈豆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18049 第十四章 初次归家起争执,顾家二少恋栈豆 顾微庭颔首以对:“方叔,好久不见。” 闻声,方管家老泪纵横,忙三迭四地走出来,一面接过顾微庭手中的皮箱,一面引他进院,嘴里念念有词:“二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打电报告诉大少爷一声。” 顾微庭走了几步路住脚,指着外头等得心头似浇热油的车夫说道:“钱包被偷了,还没付钱。” 方管家还浸在少爷回来的喜悦中,想也不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大洋发付车夫。车夫见到大洋,两眼贼似的发着光,双手颤巍巍的接过大洋,面庞立即是眉开眼笑,一连迭声的说了句“谢谢少爷”,得了一枚大洋,三日之内,他无需再拉客了,拉起黄包车流星赶月般离去,锵锵的鸾铃只一忽儿就没了声响。 顾微庭踩着引路石而行,方管家还在侧手不停絮语:“听说少爷今次回来在公学里当个老师吗?” 顾微庭又把这番言语在脑子里译成了英文,但这次他反应疾速,及时回了方管家的话:“对。” 方管家一愣,“老爷想让您帮大少爷呢,也不知会不会答应让您去当老师。” 顾微庭蓦然回过腰身,一字一句说道:“我的事,不必他操心。“ 客堂里灯火辉煌,顾微庭一路走一路关灯,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日旁午才幽幽转醒。方管家掐准了时辰,在他刚睁开眼睛便擂起门:“少爷,老爷与大少爷回来了,正在楼下等您。” 人声不大,顾微庭只听清了后半段。他直挺挺的在床上躺了半刻钟才起身,起身之后不着急着下楼,立在窗边欣赏外头的景色。 天色黯然,竟飘起了雪,雪随斜风飘到窗上,凝固成一团一团,顾微庭由内而外沁出一股寒气,抖抖索索地拉好帘子不去看外头的景象。 顾荣金与顾玄斋颇有耐心,楼上人不下来,他们便在楼下棋饮茶。 顾微庭在二楼楼梯转口处看他们下棋,顾荣金一直是惨败。二人听到屑屑索索的足音才让努嘴示 分卷阅读20 意娘姨收去棋子,顾荣金翘起一腿,一时没有说话,点了根烟吃,直到嘴里吐出如雾的烟圈,才开口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顾玄斋在礼,不喜烟味,掐去顾荣金嘴里的烟卷之后起身相迎,顾微庭没有搭理顾荣金,倒是不咸不淡对穿着笔挺西服的顾玄斋叫了一声哥哥。 顾荣金见到这个儿子只觉得面生,父子之间,除了眉宇便没有别处相似的了。顾微庭当年离开的才与他膝盖一般的高,估计肚子里吃多了洋货,如今与哥哥顾玄斋站在一块,竟然登登笃笃的高出了半个头。 顾微庭拣了最远的椅子坐下,自始至终,从未看顾荣金一眼。受到儿子的漠视,顾荣金苦笑着说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顾微庭道:“许久不见,您也还是老样子,让人不舒服。”厌恶之话一放,收敛便难。 “微庭!不要这么与阿爸说话。”顾玄斋一脸不悦,丢个眼色截住弟弟的话。 顾微庭耸了耸肩,非难地回一笑,头顶上的云母灯明晃晃的蛰人眼,他闭上眼皮小瞑。脑中浮现出桥上那位女子的面容,耳畔也旋着斜弄里的琵琶声,方睡醒,嘴巴有些苦涩,咂咂嘴有点想吃烟。顾荣金又点了根烟,原本弥漫木香的空气变得有些浑浊,像是烧柴的味道。 儿子出言不逊,顾荣金并不在意,深深吸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今你回来,正好可以给你哥哥搭把手。” 顾微庭眉头一蹙,出言岔开顾荣金的话,道:“等母亲忌日过后,我不会住在这里。” 顾荣金因为忌日两字手抖了再抖,比痉挛的时候还抖,抖得卷烟的灰烬落到了膝上,他轻轻掸去,但还是留下了一抹灰痕。顾荣金觉得嘴上的烟变苦涩了,吸不到两口,把卷烟放在烟盘上,拿出口袋两颗墨绿色的和田玉球在掌心里滚,沉吟着说:“你母亲的死,只是意外,我知道你不相信。” 顾微庭学业有成却一直呆在英国没回来,电报从未往上海打一个,直到一个月前才收到一封从京城来的电报,是顾微庭外祖父的电报。说是顾微庭要来上海扫松,但并未明确期。 顾玄斋与顾微庭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儿时的俩人无所不谈,好如亲兄弟,一听弟弟回来顾玄斋满心高兴,以为顾微庭回来之后便不走了,不想他的性子变了三变,越发固执。 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顾微庭一点精神都没有,他无容讨厌之人之量,摘下眼镜,懒抬一只手遮眼:“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三人处在不愉悦的气氛里略坐一坐,说两三句两下都不投机,再说下去,难免再起争执。 嘴里没有吃烟,顾荣金总觉嘴里少点滋味,叫来娘姨端来一缸山楂脯。俄而,娘姨红漆小托盘里装着山楂脯,还有一碟脆花生。 顾玄斋寡言不语抓一小把脆花生在手里剥,空气中听见一声又一声壳碎之声,顾荣金嘴里嚼着酸甜的山楂脯,说:“不论如何,你还是顾家人,我身子不好,顾家的产业如今都由你哥哥管着,今次回来就给哥哥搭把手,别去公学当个没身份地位的老师,说出去笑话人,恋栈豆。你虽是在沪上出生,数十年没回来了,于你而言也只是一个陌生地方。” “我还姓顾,但是随母姓,不是父姓,我只是个外户子。”顾玄斋剥了一把花生放到顾微庭手心,顾微庭对这个哥哥不存芥蒂,很领情吃了一颗,在英国吃不到如此脆香的花生,牙齿上瘾了,不禁吃了一颗又一颗。 “就算如此,可父子的血缘还在!”顾荣金一拍扶椅拔高了声音,他的嗓子本就粗犷,喝一声梁尘动,吼一声如雷般响,在花园里修草的大姐听见这声喝吼,心里一颤手中的剪子没拿稳直接掉到了脚边。 数十年未见,一见两厢都把弓儿扯满了的交谈,顾玄斋苦笑不已。顾微庭心里不受用,没兴趣吃花生,将剩下的花生放回碟子里,管它有壳还是无壳的。他排掉粘在掌心里的花生碎皮,耐着性子说:“耳朵听得见,您不需要这般大声说话。” 这个话头顿时让顾荣金顿时苍老了十来岁,顾玄斋的脸色也沉下,顾微庭看了一眼从头至尾只说了一句话的顾玄斋,还是那句话:“我是外户子。” 之后再略坐一坐,安静用过晚饭,顾微庭拒绝顾玄斋叫的局,也就不欢散席,各回房间安寝。 第十五章 华探出马查血案,不速之客闹葬礼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18050 第十五章 华探出马查血案,不速之客闹葬礼 现在是二月中旬,学生开始放假,顾微庭三月才去公学入职,顾玄斋一直问他要不要叫个局来洗尘接风。顾微庭一直拒绝,顾玄斋便一直问,问到第七日顾微庭退了一步,愿意参局,但不管是牌局还是花局都只作壁上观,顾玄斋也退一步,写好局票,让小桃红去定局,时间就定在后日,地点老样子,在顾公馆。 “春燕楼?”顾微庭看了看局票,看到“春燕楼”三个字的时候眉头一皱,这名字不是当时在郑家木桥上那个先生的名字?还是一个杀人凶手。 顾玄斋回:“是四马路里的小香喉,弹曲Qベqun. 分卷阅读21 7┋3`9/5┋4`3┋0`5┋4 说书一流。” “嗯。”也说那件血案发生了十几天了,却一点风声也没有,顾微庭觉得奇怪,但不留心去在意。这一切与他无关。 叫局的事情一切都备好了,却不料有消息说,酒行的段家民死了。 一月末到二月出头这几天,下了几场雪,河也连底冻,段家民的尸首冻在河底里不知几日了,到昨个儿天稍暖,河有点烊冰的迹象才被发现。 死的毕竟是在上海里一个有点头、有点有脸的人,还死在郑家木桥下,两边租界的探长不得已出门来探探情头。 发现尸体的是一个阴阳面的小瘪三,他刚干完一票抛宫顶,正对着被夺了帽的人得意吐舌时,忽膀胱急胀,他把帽子夹到咯吱窝下,急三火四跑到桥下去偷偷解决。 在租界里不能随地大小便,半途有急意,就地脱裤子解决的话就等着阿三管你要罚款,你得光着两只眼,去寻画着元绪公的墙,寻到了这一堵墙,无人管你尿多少。小瘪三来不及寻元绪公了,一到桥下把裤头一解,露出第三只脚。天冷的很,冻肌肤也冻第三只脚,小瘪三硬是被冻到一滴尿都尿不出,跌脚骂娘的时候,开冻的河水慢慢浮出一具肥忽忽的尸体。 小瘪三还年轻,入这行几个月,眼见不宽,一见到尸体近在眼前,直接尿出一泡黄黄的腌臜物。虽说当场失禁被人得知脸皮没处搁,可是尸体一点点往自己的脚边飘来,他害怕,两腿如垂冰,怎么也迈不开,只好咬紧两腮,骂一句粗口“肏娘贼的”,而后朝公共租界喊“死人了”,又朝法租界喊“死人了”,引起大家伙的注意。 一连迭声的喊叫,喊来了赤手空拳的百姓,也把腰间塞着武器的巡捕和探长喊来了。 死在郑家木桥是一件非常伤手的事,恰恰在两个租界中间,两个探长大眼睡小眼,工部局也不知怎的区处,调查了一番死人的身份,更加棘手了。死的是普通人也罢,死的偏偏是在上海里有点身份的人,不知是他杀还是自杀还是意外,最后工部局干脆发了一个公堂牌票让华界的巡捕来辅助调查。 华界里派出探长梁铁生来调查,别以为这是风光的事情,华人到租界处就是吃酱瓜的份,往日在华界吃白食看白戏,威风的和位将军似的,到了租界穿不得官服,拿不得武器,还要看巡捕阿三的脸色行事,叫人卑微。 都说“朝廷勿差饿兵”,但是租界差饿兵了,梁铁生硬着头皮接下烫伤芋,心里“唉哟皇天”“唉哟爹娘”的叫,懊悔新年的时候没去城隍庙求个签看今年的运势走向。 说是来辅助调查,下梢头两个租界的探长都不出面不管事,只派一个看起来靠谱的手下跟着梁铁生调查,做做样子。 段公馆在英大马路哪儿,便就是南京路。梁铁生接过任务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着纸笔去段公馆问话,问段家人最后一次见段家民是什么时候,这就叫辅助调查,干杂活而已。 早晨七点,段家民的妻子朱秀喜早已起身,穿着白袄素裙,半靠在沙发上,从收到噩耗之后眼泪就没断过,哭得和个泪人儿似的,身旁仅有几位娘姨相伴,那些个儿女出洋的出洋,在外头做生意的做生意,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朱秀喜看见华探长来了,稍微坐直了腰板,带哭带诉地回:“最后一次见他,大抵就是十日之前,说是顾家叫了局,要去参局,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他往前也常常不归家,不是宿在长三就是歇在幺二哪儿,还去花间烟吸烟,本以为这次也是这般,不想却是如此结果……” 朱秀喜说一句话,眼泪迸出一行来,她其实也不大伤心,夫妻二人早已没了恩爱,夫主去外头寻花问柳养妓女,她便也去外头养只白白净净的乌龟作乐,只是人死了总得做个样子,免得遭外人说闲话反说她无情是个荡妇。手中擦泪的帕子无一处干的地方,她就用袖子抹泪,梁铁生在哭啼声里捕捉到一个有用的信息,问:“顾家叫的局?谁叫的,是顾老爷还是大少爷?” 朱秀喜已经泣不成声了,一旁的娘姨争相代答,一张嘴皮子就是一段话: “是啊,连续叫了好几日。” ”我们家老爷次次都去。” ”好像是顾大少爷叫的,说是弟弟从英国回来,要叫局热热场子,出手阔绰,把四大金刚都叫了过去。” 满耳的女人的声音,梁铁生脑袋疼,摆手求饶:“弗要鹅抢鸭咮,一个一个说。” 最后由一个大龄娘姨把事情说了一遍,叫局热场子不是什么新鲜新奇的事,但一连叫个十来日,便有古怪了,梁铁生心下有了主意,离开公馆前良心大发,好言宽慰一番朱秀喜。朱秀喜模样可是伤心得要随夫主去了一般,一把扯住梁铁生的袖子,背脸儿做哀求状:“谢谢关心,请您定要查出真相来,不能让我那老头子就这么无缘无故死了。” 女子哭起来真是个没完没了,不单纯哭,还要说上一番让人听不懂的话,梁铁生心里虽怜这位寡妇,但不敢开口立下誓言,说一个会尽力而为,转身去顾公馆。 顾公馆与段公馆相距不远,坐上黄包车眯一会儿眼睛就到了。虽然都是洋楼,相形之下顾公馆气派许多,梁铁生在公馆面前望 分卷阅读22 啊望,不敢出手按那只擦得锃亮的电铃,好不容易望到一个人影,他立马出声叫住:“华界探长,有事寻你们大少爷。” 那是方管家的人影,方管家还是如常一套西服加身,面对梁铁生在公馆面前大喊大叫心下十分不满,说:“大少爷未醒,有何事?” 梁铁生隔着一扇铁门,把事情说了一遍。方管家对段家民的印象十分深,他家的酒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上个月把顾老爷的肚子喝坏了,顾老爷身子不比从前,因为一口酒险些丢了小命。段家民知道这件事后,如头顶打了一个焦雷,连忙挈上重礼来赔罪道歉。那礼有死的,活的,重的,轻的,有中有洋,不知道的以为是来顾家送门包的。 说是道歉,还不是怕坏了自家的名声,沪里头干酒行的人不少,竞争激烈,对手与对手之间的势力不相上下,出一点差错就是等着被人吃掉,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人,谁愿意变成人人能欺的哺退老板。段家民求顾荣金莫将此事说出去,膝盖着地求,头往地上“绷冬绷冬”的求,痛哭流泪的求,没一点尊严可在,不仅如此出手也大方,愿意将酒行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让给顾荣金,求了好几日,顾荣金一直没答应,说他酒有问题,往后是会喝死人的。 沪上有荤、清、文、武的生意,再直白一些可归位黄、黑、白的生意。顾荣金先从黑生意做起,到最后只做白生意,人老了做黑生意多少有犹豫和后怕,反正也立稳了根本,就鲜少做黑生意,从他口中说出酒会喝死人这句话,该说他有怜悯心还是别有肺肠,这只有顾荣金自己知道。 段家民一再保证,第二日亲带了几瓶自家造的酒,当着顾老爷的面一连喝了进肚,喝到脸色转成猪肝色也不肯停下来,顾荣金一时心软,倒了牙,帮忙隐下这件事情,段家民方才停止喝酒发誓。 顾荣金是丝绸大亨,底下还要数不清的小生意,酒行的这一点股份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钱,方管家不理解,顾玄斋也不理解,还怀疑顾金荣只是在说长脚话糊弄段家民。顾荣金解释:“都是做生意的,给人留点张本对自己不是坏事。” 上海做生意,大吃小,小吃虾米,来了上海谁都想成为大亨,使出的手段是极其残忍的。 好不容易度过生意场上的难关,却不想下一刻就成了阴间人,方管家心里感叹了一场,又觉得是段家民自作自受,若不是年轻的时候干那么多缺德的事情,也不至于死的这般早。 段家民与朱秀喜年轻时是个蚁媒党。蚁媒党便是专干贻妇人与鬻妇人之事,一个将妇人骗来,一个将妇人转卖,一骗一转,获利不少。短短几年富态横溢,他们喝着特酿黄酒,吃着红烧水鸡,穿着银鼠灰出锋的皮袄马褂,令人眼红。 这些勾当之事做多了便会信“天道好轮回”这句老话,但他们心摇摆不定,抛撇不下荣华富贵带来滋味,于是神神叨叨、疑神疑鬼又干了三年才真正金盆洗手,慢慢干起酒行来。 方管家对梁铁生的敌意骤然减,拉开门请人入门:“老爷今早出去了,两位少爷都未起身,少爷近日也是疲倦,劳烦探长等一等。” 梁铁生哪敢说不好,头捣药一样点了又点,说:“不急不急。” “多谢探长肯包荒。”方管家客气话说完,将人领进屋后做不招待,唤来一个名叫小桃红的大姐招呼。 小桃红泡了一壶专门待客的玫瑰花茶,并奉上一些西式小甜点,笑嘻嘻道:“探长慢用。” 小桃红穿的是西洋女服,及踝的连衣黑裙,一条花边白围裙,她把围裙束得紧,显摆出自己的好身材,走起路来还扭啊扭和一条泥地里的泥鳅,不过在方管家视线里头又规规矩矩,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梁铁看她没理由地扭了几步,那臀翘翘的,腰肢细细的,足儿窄窄的,玩个羊油倒浇蜡烛应当会非常美妙。脑子的思想不受控制走偏了路,梁铁生喉咙干涩的只想喝茶不想吃甜品,他浑身不自在,前边的那个棍物什肿了,屁股长了刺一样左右坐都不舒服,小桃红哪里是大姐,分明就是一个骚精娼根。 “好个骚花娘。”梁铁生暗骂。 等到九点钟,楼上才下来一个人,穿着一领银灰长袍,带着一副西洋眼镜。梁铁生见过顾玄斋,这楼上下来的人与顾玄斋眉宇之间有些Qベqun.7┋3`9/5┋4`3┋0`5┋4 相似,心下思忖此人是顾玄斋的弟弟,陪小心起身打招呼:“二少爷。” 打量打招呼之人,身材不长不短,面孔不肥不瘦,穿一身平常的便衣,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公馆出现陌生人,不消他一个外户子来应酬,顾微庭点头就当是回礼。梁铁生坐不住就想要问话,方管家却是呵住不允许他查三问四,只说:“我家二少爷当日还没回来,要问只能问大少爷。”之后引着顾微庭到餐桌上用早饭。 顾微庭喜欢吃中餐,顾家司务也就备上中式的早餐,一碗煮得稀烂的米粥,一杯热腾的豆浆,一碟糯米烧卖,一个水煮鸡蛋。小桃红好献殷勤,洗干净手又用香帕擦干净多余的水,踱近餐桌,将鸡蛋一点点剥了壳,又去倒了一碟酱油,说:“少爷沾着酱油吃,不会觉得口淡。” 顾微庭不着点痕迹,眼球往角边一溜, 分卷阅读23 小桃红性格轩爽,庞儿生的不错,乌发雪肌,带上甜净笑容也是位小美人,可惜眼球不够黑,偏点棕色,还是个白果眼儿,近距离看诡异的很。顾微庭顿时没了胃口,埋头吃粥吃烧卖,偏不动盘子里剥好的鸡蛋。小桃红脸色慢慢不好看了,自己的好意被当众冷落,为了让自己的脸皮不全部失去,拿着扫帚去门口扫灰。 吃到半桌里,顾玄斋从楼上下来,他随顾微庭用中式早餐,等二人都吃完,已经九点过半个钟,不远处的梁铁生如坐针毡,又不能让他们腾出嘴来回答自己的问话,一个人熬熬汲汲甚是难受。 吃讫,方管家亲自收了桌,顾微庭不离餐椅子,边喝豆浆边看上最新的报纸,顾玄斋端着自己的那杯豆浆到梁铁生面前,坐下就问:“梁探长大驾光临有何事?” 耽误了大半天终于能当面交谈问话了,梁铁生松了口气,说起段家民的事。听到“郑家木桥”,脑子闪出当晚所看见血腥画面来,顾微庭翻报纸的手一顿,眼睛虽还盯着字,但心已不在报纸上,但因距离隔得远,竖起耳朵听,一句话里总有一两个字听不清爽,正苦恼着,顾玄斋却招他过来这头坐。 顾微庭放下报纸,端着豆浆到顾玄斋左手旁的椅子坐下。 梁铁生的话让顾玄斋心情不美,这似乎是是将嫌疑放到自己头上来。他解释道:“我弟弟方才英国回来,叫局是给他暖场子,他不打电报来告知何时到,我做哥哥的不想让弟弟回来时觉得受到了冷待,便日日叫局候着,叫了大半个月他才回来。这局我只邀了四大金刚,生意上的好友未邀请,段老爷有事与我阿爸商量,一而再再而三自己来参局,撵都撵不走。” 梁铁生想问商量何事,碍着顾玄斋心口气不善,不敢多问一句,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方才离开,打算找个好时机再来套套话。 等人一走,方管家叹了口气,半是担忧半是埋怨道:“今次也算是摊上事情了,不知道外头要如何说我们顾家,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家胃口大,要开始吃酒行这碗饭。” 亲眼看见血案发生的顾微庭在一旁做出一副欲说不说的光景,顾玄斋会错了意,以为他方才说的话让他觉得不受用,赶快开口解释:“方才一方话不是在说侬的不是,侬勿要误会。” 最终顾微庭嫌这事情给自己带来麻烦,没有说出来,喝完豆浆一言不发回楼上做自己的事情。 梁铁生离开了顾家没多久,段家来人了,说是段家民的举行葬礼后日举行,望能抽空前去伴热闹。 找个大亨伴热闹,不如说是找个大亨摆门头,顾荣金自不会亲自露面去给一个无亲无缘的人摆门头,让顾玄斋去完个门面就走。顾玄斋不愿去又不得不去,不去只怕被人说心虚,他不想顾家的名声有这种污点,一个人去意绪无聊,他转头撺掇顾微庭一块去。 顾微庭注船与水土不服的那股劲儿还没缓过来,时不时打恶心,他愿意去,但死活不肯坐车去。两个公馆挨的近,走过去花不了多少时间,顾玄斋拗不过他,弃车徒步:“走走,顺便看看南京路。” 徒步去段公馆的途中遇到了甄钰,她穿着暍色的洋素服,兜头带一顶白色雕花镂纱,脚下走得疾快,却没有发出焦脆的声响,纤细的手臂抱着个半旧不新,断了几根弦的琵琶。 甄钰走过肩旁时顾玄斋认出了她,出声叫住:“甄姑娘,慢步。” 甄钰走路极快,三两下就走在他们前头,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便停了莲步,转过身,顿一下神方朝顾玄斋微微颔首。 又顿了顿,举止娉婷地侧过一点身子,正对顾微庭也颔首,礼貌喊上:“顾老师。” 顾玄斋若有所思看向顾微庭,带着点震惊之色再看向甄钰,他知道顾微庭回公馆前去了一趟公学,却不知二人竟然是见过面了。顾玄斋干咳几声,十分想知道里头的情况却没问,如今不是问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抿着嘴问:“甄姑娘是要去何处?” 也是睁着眼睛瞎问话,今日段家民出殡,大半个公共租界都知道,甄钰又一身素服,穿着素服能去何处,难不成是去教堂做礼拜?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顾微庭只觉得香气扑面,是沁人心脾的桂花的香,香气夺人魂思,顾微庭暂时没反应过来女子口中的“顾老师”是在叫自己,故而没回应。 甄钰嘿然片刻,甜润的嗓音穿出遮脸的镂纱:“段老爷子与我爹爹算是旧相识,生前常来听我姆妈唱曲儿。今日他出殡,姆妈身子不适,便让我来代唱一曲。”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甄钰用镂纱兜面,重睫也看不清容貌,她露在外头是肌肤似是涂了雪花粉,光泽亮润,但十指略糙,生有小茧子,因弹琵琶而生的茧子。 顾玄斋问了话自己都笑了,低低笑了几声,为了掩饰尴尬,假意真看不出甄钰要去哪儿,说:“巧了,我与弟弟亦是去段公馆,不如结伴一块去。” 甄钰听了,吸一吸鼻子,避嫌似的往后连连退了两步:“一齐出现只恐被人以为我与大少爷先前有局,散局后才来参加葬礼。” 顾玄斋听出话外之意,虽顾家常关照蓝桥的生意,但小本家一点也不想和他们这些闲杂人等结队。 啧,瞧她保持的距离,已经 分卷阅读24 在两米开外了,和旧时候的书寓先生一样,与客人坐在一块聊天都要端着架子间隔一臂的距离。顾玄斋想起用十块钱都买不到她一杯茶的事情,不禁发笑,说:“甄姑娘说的对,是我欠虑了。” 过了许久,沉默不语的顾微庭眼皮忽然“哒哒”乱跳,他记起眼前的女子是何人,就是那个坐在榕树上还说要跳下来的女学生。顾微庭腹内打了一通乱草稿,口角来不及开,甄钰屈膝福了一身,道一句再见,亭亭款款先走一步。 等甄钰走了一段时间,将出视线之外时,顾玄斋与顾微庭异口同声,相互问:“你认识她?” 顾玄斋露出浅浅的笑意,自先回:“蓝桥的小本家,阿爸常叫她姆妈的局,也常光顾她姆妈的生意,久而久之就认识了。” 来沪上多日,一些本地话他慢慢懂得,小本家便是老鸨的女儿之意,顾微庭喉咙里发出冷笑,说:“死了一个女人又找一个女人,无休无止亦无羞无止。” 顾玄斋回话时不停观察顾微庭的脸色,果不其然,顾微庭的脸飞速冷下来,这下子顾玄斋是不敢出气问他与甄钰的事情,二人沉默不语走了一个半字,直搭直来到段公馆。 段公馆里外挂上了孝帘白绫,树上飘着金银箔纸,还有绘着寿星、阎王等神像的纸马摆在各处。顾玄斋来的晚,葬礼正进行到一半,道士正在桥上唱戏。 沈家民死在桥下,有人说死在桥下,那亡灵就困在桥里无法超度,这种百经的话顶多骗骗小囡,朱秀喜没了夫主也和小囡一样,当日就un7】3 95】43 054在城隍庙那里请了一个潮汕道士来引亡灵过桥。 花园模仿郑家木桥的形状,临时搭了一座桥,是用红木材搭成的,两头桥堍各十二级台阶。一个留着三绺长须,瘪牙瘪嘴的黄袍道士一手拿着根炸毛的穗子,一手端着碗清水,每走一武,嘴里唱一两句经文,之后再撒一些水到桥上,如此循环一直到桥堍,又到桥下摆放棺材的位置禹步念经,这就是在请亡灵过桥。 除了请道士来做法,朱秀熹的情意尽足了,专门请了一班乌师低低打打,充作暖丧。 来参加葬礼的人,身份低一些的就肩挨着肩盘腿坐在红罽毯上,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把干湿吃,不住的交头接耳像是在书场里看戏一样,他们没见过“亡灵过桥”的仪式,只觉得有趣。有身份有脸的坐在太师椅上,带着一副西洋墨镜,穿着黑西装,手里盘着和田玉球,不关事己,看戏一般。 顾家兄弟于半场中来,两个大人物大驾光临,娘姨慌张搬来两张太师椅请他们入座,接着不停奉茶送果子。 顾微庭在茫茫人群里一眼就看到甄钰的人影,直挺挺地坐在红罽毯上,琵琶横在膝上,一动不动像个泥人。知道她姆妈与顾荣金有首尾,心里怪异不已。 顾微庭沉住气,别过眼不再费精神看她。 亡灵过桥仪式将结束的时候,坐在红罽毯上的甄钰忽然香喉开启,低低弹了个《阳春白雪》岔断仪式。 肉声先闻,琴声才来,甄钰拨动琴弦,十指抡弦如玉珠走盘,绝美动听。弦弦掩抑,撩动五中的愁思,一旁的乌师愣了愣都停了手中的乐器,沉醉到琴声里头。 甄钰边弹边走,走到棺材旁,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只膝盖一只膝盖地跪到拜板上,单跪着而已,并不拜材头,唱到务头,声音哽咽,眼里落了几滴热泪,滚在素白的衣袖上,眼泪在袖子里开出一朵朵小泪花。 人人都以为甄钰在哭,顾微庭却觉得她躲在镂纱里头冷笑不已,声音虽哽咽,他却听不出一点伤心之情。 “妙喉妙手妙人儿!再来一曲哉。”一曲弹讫,有人忘事儿了,站到凳子上拚掌又百叫之乎。 底下的人你望我我望你,也随之拚掌又百叫之乎,顿时气氛欢乐,一场哀哀不已的白事,硬生生的变成了红事一般。唱曲儿的,吃瓜子的,没人记得仪式被岔断,这亡灵再难超度,段家民连去阴间写白头呈子的机会也没得。 甄钰最后被朱秀喜客客气气请了出去,甄钰说走就走,一句话不留。人走仪式继续,道士面有难色,硬着头皮将仪式收场。 第十六章 扣扣叫学生甄钰,顾二爷成眼中钉(1)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18719 第十六章 扣扣叫学生甄钰,顾二爷成眼中钉(1) 朱秀喜和娘姨们伴大夜伴到晚上三点钟,挨不住困意,两眼一闭打起了瞌睡,这一闭就出事儿了。 灵堂里猝不及防闯进来一只野猫儿,打翻了火盆,火盆里的火星子飞溅到悬挂的白绫布上,恰好来了阵头风,火立刻刮刮匝匝烧起来,直到殃及到棺材时,打瞌睡的朱秀喜和娘姨们才醒。醒来之后眼前是一片火海,满屋子是浓雾,触到惺忪的睡眼,眼眶里顿时又酸又痛,直留下两行泪。 火势渐大,朱秀喜和娘姨勉强逃出灵堂,幸亏醒来的早,要不这些大活人准是要葬身火海之中。活人出逃,而躺在棺材里的死人在里头烧成一具发焦的骨头了。 望着一片红红热热的火海,朱秀喜脸色转瞬苍白,一张脸埋进手掌心里,哭啼道:“报应啊……” 分卷阅读25 就在起火的前一日,梁铁生去四大金刚的堂子问了一番话,四大金刚说的话几乎相同:“段老爷来了公馆,别置一室谈心去了,离开的时候脸色红通,身上满是酒味,走路都走不稳,应该是喝了不少酒。” 之后几日里头,梁铁生跑上跑下愣是没查出个一二,只好将这些笔录交到会审公廨。上头的人本就对此事松懈,尸体遍体无伤痕,随身的贵重物品也在,不是有人眼红夺财,错手杀人,故而两界探长一口断定段老夜是喝醉了酒,加上犯烟瘾了,一不注意失足掉入水中淹死的,碰巧那几日天是大冷的时节,连水带人一块冻住,如今才被发现。案件涉及到顾家,顾大少爷十分不高兴,会审公廨的人随便给段家的人一个交代,这案子很快就被丢在一旁无人问津。 倒还是有人问津,梁铁生只觉得奇怪,往日和无头苍蝇聚在桥上的小瘪三偏偏在那一段时间都去蓝桥闯寡门了,天下哪有这般碰巧的事情?他想深查,可华探长的身份在租界里远远不如一个阿三,他也不敢开口提,这案子办好了有赏可以领,办不好就落得个骂名,一边是糖果一边是巴掌,不如站在中间哪儿不偏,不就相安无事了?梁铁生收拾了包袱回县城去,回到县城第一日就去城隍庙求签,求了一个下下签,登时一口气差些掇转不上来,拿签去问庙中道人解签。道人眼尾一挑,摸着下巴,解释:“勿管闲事,管之必有杀身之祸。” 梁铁生彻底没胆了,收好签文,哆哆嗦嗦回家给家中供奉的神仙插了几根香求平安。 顾微庭给母亲扫松完以后从公馆搬出来,在法租界的静安区里另择房子住。顾微庭态度坚决,让人不得有第二句闲话,顾金荣劝不住,叹气作罢。 一眨眼寒假到头,学生也该回公学上课,顾微庭在开学的前三天便日日去公学熟悉环境,孟关山要他带的是二年级的学生。 东浦公学是新式学校,效仿西洋教育观念,一年有三个学期,分别是春、秋、冬学期,如今是春季学期,便就是第三学期。 二年级的课程分成普通学与专门学,普通学多是初级课程,例如初级算学,初级政治学,初级地理学等,这些课程必须通习把握,而专门学便是高等课程,在初级学上的高等课程,高等算学,高等政治学,高等地理学等,不需通习,但若有两科不及格,则这学期成绩不合格。 大多学生在算学上屡次摔倒,所以孟关山才会三请顾微庭来当公学任老师。 第一学期学普通学,第二学期以及第三学期学的是专门学,高等算学在第三个学期学,顾微庭翻了翻学生第一学期基本算学的成绩,第一张便是甄钰的成绩,恰好及格,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再往后翻,才发现原来甄钰在这门成绩上是垫底的,错的题目再基础不过,顾微庭觉得她是故意的。 与公学其它老师交谈了几日,得知二年级有许多上课“扣扣叫”的学生,领头“扣扣叫”的学生叫甄钰。 顾微庭还有许多上海话不懂,不懂就问:“何是扣扣叫?” “嗯……就是上课辰光总踩着铃来。很头疼,一秒不早一秒不晚不能算迟到,所以教育不得。”老师们摸着鼻头,笑的很尴尬。 甄钰不仅上课“扣扣叫”,还是欢送会的一员。老师没解释这欢送会是什么东西,只见他们面有难色,时常摇头叹气:“总之习惯就好。” 顾微庭隐隐有感,未来的日子似乎不会太好过。 听阿牛说血案已经了结,甄钰心情不错,回学校的当天拿剪刀,将一刀剪齐似锅盖的刘海,对镜修剪成巧样的蟹爪刘海。 蟹爪刘海稀疏又卷,遮不住两条眉毛,半个额头都露了出来。甄钰不习惯,坐在镜前慢悠悠将头发打成两条三股辫,刘海与辫子拿凝刨花抹了又抹,想要把刘海抹长,把辫子抹顺。 粘稠的凝刨花抹得太多,刘海结成一条长一条短,和毛毛虫一样弯弯曲曲贴在额上,而两条辫子则油油光光的如同抹了一层猪油,乍一看更丑。 甄钰三两下把绑好的辫子拆散,打上一盆温水将头洗过,等头发晾干之后随意梳一梳刘海,找出一只黑色发夹子夹在耳朵边,在桌上困了一觉,等到一点钟,带上行李回公学。 一出蓝桥的大门,门当央停着一辆黄包车,车夫拿眼把甄钰看了又看,确定她是不是自己要拉的客人,一看是个女的,穿着公学的校服,自然没错,于是将黄包车放下,说:“侬快上车。” 甄钰抱着行李往后退一步,问:“侬是哪个?” 车夫回:“侬瞅瞅我穿个行头能是哪个?” 甄钰想了想,眼珠子从左转到右,最后定在车夫脸上,粉唇微启,回:“善心老爹,贩猪仔。” 善心老爹与贩猪仔都是人口骗子的行话,甄钰从阿牛哪儿听来的,善心老爹就是男匪,贩猪仔就是将人卖出洋去。 “侬一个小囡,还晓得里头个黑话。这般机灵,就算我是善心老爹想贩猪仔,也会被侬放老鹰。”甄钰一本正经地说出黑话来,把车夫逗乐un7】3 95】43 054了,露出一口焦牙哈哈哈大笑。 在车夫发笑的档口,甄钰已经坐到黄包车上。车夫是金素叫来的,出门前金素一直躲在暗处 分卷阅读26 偷觑她,如今躲在门后觑她,甄钰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露在门外的眼睛。 甄钰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对她好却又疏远她。 戒心十分强的人突然上了车,车夫扭过头问:“不怕我是善心老爹?” “人生横竖是一死,迟早当晚个事,怕之又何如?”甄钰双膝紧并,行李放在膝上,整个人乖巧地坐在黄包车上,等着车夫行动,“我也好奇,如今的我值几个钱。” 第十七章 扣扣叫学生甄钰,顾二爷成眼中钉(2)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18720 第十七章 扣扣叫学生甄钰,顾二爷成眼中钉(2) “侬是嫩白儿,还是好花,起码盘子也值千钱,若弄虚头没准还能翻一倍。”一看辰光不早,车夫活络手腕与脚腕,一口气把甄钰从公共租界的四马路拉到法租界的静安区,一直到东浦公学门首,两个大轮儿方才慢慢停止滚动。 金素早已付好了车钱,到了地方,甄钰直截了当下了黄包车,拎着行李到秋风居,秋风居是女学的生宿舍。 六人一间的宿舍,除了陶呦呦,甄钰与其她人都不熟悉,几乎不曾交流。陶呦呦还没来,甄钰一言不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收拾讫已到下午五点钟,陶呦呦才出现,身后还跟着一个娘姨与大姐。 陶呦呦有心疾,她是含金钥匙出生的人,受不得一星点儿劳累,收拾行李这种事情,自然由大姐与娘姨来做。 陶呦呦不关心上回吃巴掌的事情,见到甄钰,仍是盈盈笑态,满血的欢喜快从她的眼里溢出。 “阿钰。”陶呦呦牵起甄钰的手往外走,撒痴撒娇地说,“一起吃饭,我好饿了。” 此时的陶呦呦给甄钰一种既熟悉又陌生、温暖亦伤感的感觉,让甄钰想起了长眠于地的甄慈,一时之间拒绝不了,失了理智,被陶呦呦牵着往外走,走到途中理智回来,方才记得甩开陶呦呦。 甄钰狠狠甩开陶呦呦,却退一步,眼里没一点温度,但眼眶通红了一圈,抿着嘴,说:“我说过了,不要靠近我。” 甄钰的声音低沉又坚定,陶呦呦左手心盖住右手背,死死捂住心脏的位置,眼皮搭着,可怜兮兮说:“阿钰,你吓到我了。” 甄钰不可怜她可怜兮兮的表情,盯她手盖住的位置,说:“等你死了,我会把你的心脏挖出来。” 闻言,藏在左手心下的右手抓住衣服,慢慢变成一个拳头,陶呦呦偏头问:“挖出来做什么?” “吃掉。”甄钰做出一个掏心脏的举动。 明明是血沥沥的举动,甄钰慢条斯理地做出来,葱白的五根指头软而有力,从小拇指到大拇指一根根收拢在手心,竟带几分优雅。 陶呦呦不害怕,向前一步走,放下捂着心脏的手,问:“阿钰,你想听听它的声音吗?忒忒的,很好听。” 甄钰鬼使神差点了头,低下头,把左边的耳朵贴到陶呦呦胸口上,闭上眼睛听,心跳的声音更加清晰,一跳一跳,与玉珠子落地的声音一样。 甄钰耳朵儿热,沉醉在心跳声里,披一披嘴,对着那颗心脏说:“侬阿曾想过我伐?” “往后你想听,都可以听。”陶呦呦嫩凉的指尖贴在甄钰光滑的后颈上,捏捏后皮,戳戳项窝儿,玩得不亦乐乎。 “怎么办,我更想挖了。”忽然抓住陶呦呦的衣领往后一推,将她整个人推倒在地。 甄钰把人推倒,不顾地上出丑狼藉的人,转身便走,不想身后有人正好遮住了她的路。 顾微庭穿着一件酱色闪银罗缎夹袍,套件元色软呢对襟马褂,天冷,手里紧紧捧着一壶君山银针茶暖手,当甄钰与陶呦呦站成一团儿时他就来了。 二月的时候,甄钰一巴掌打得陶呦呦险些摔倒在地,脸上五条红印条条清晰,如今相隔不过月余,二人又好如姐妹,亲亲热热偎靠成一团。 顾微庭不解,驻足壁听。二人亲亲热热不到一分钟,甄钰性子又变,毫不客气将人直接推到在地,顾微庭更不解了,皱起眉头,将甄钰窈窕的背影瞧个入木三分,边瞧边想事情,忘了挪开脚让路。 路被遮住,甄钰心情不爽,用力瞪了顾微庭一眼:“洋老师。” 顾微庭反应过来,肃然纠正甄钰的叫法,道:“我姓顾。不姓杨。” “舶来品。打了折扣的舶来品。”甄钰不屑一笑,肩头擦过他手臂回宿舍。顾微庭手上的茶壶险些被撞掉,侧着头看甄钰越走越远,也没等到一句道歉。这般心高气傲,心里也不会叫半句抱歉。 第十八章 扣扣叫学生甄钰,顾二爷成眼中钉(3)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18724 第十八章 扣扣叫学生甄钰,顾二爷成眼中钉(3) 陶呦呦摔在地上未曾起身,万分不满顾微庭下死眼看甄钰,她爬起身,娇娇柔柔咳嗽一声,将顾微庭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来。 顾微庭用余光去看陶呦呦,只见她拍拍手上的灰尘,捋顺裙摆,说:“你是我们二年级的新老师吧?” 她有模有样,学甄钰的叫法 分卷阅读27 :“洋老师,新学期,多多指教。” 顾微庭沉下脸,再次说:“我姓顾。” 陶呦呦学甄钰的辞气,走过顾微庭身旁时,道:“舶来品。” 顾微庭右耳有疾,甄钰是经过他左肩头喊的舶来品,一字一字他听得清爽,陶呦呦是经过他右边肩头喊的舶来品,他一个字都听不清,不免眉头一蹙,抱着茶壶的十指也在用力,集中注意力去听,说话声飘进耳朵里却也是模糊的字音。 陶呦呦随着甄钰的步子远去,顾微庭斜睨了二人离开的方向,直到来了几位学生才收回目光。 他心想,往后的日子真的不会太好过。 第二日一早,顾微庭穿了一件花描的衣服,出门前发现自己脸受冷风的刮擦,起了一脸子浮皮,摸一下隐隐发疼,他在镜前逗留。 从公馆搬出来住,物什家生由方管家打理。方管家做事细心,镜台上放着各种产品,三四瓶搽脸用的夏士莲雪花粉和花露、一罐润手的茉莉蜜膏、一瓶抹头的发乳和生发香油。 顾微庭拿起了上海人不离手的雪花粉,往浮皮上抹了几分,抹粉的地方比其余皮肤白三分、润三分,远远看着是白一块暗一块,最后干脆将整张脸都抹上雪花粉。 脸上没了浮皮,整个人清爽带点精神,顾微庭戴好眼镜,镜片起了一层雾,他忙拿下来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他近视不深,但不戴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在处处都陌生的上海,镜片擦讫,随后带上一本花名册去到教室里。 东浦学校教育观念是舶来品,暑假是舶来品,就连老师也是舶来品,除了学生都是舶来品。见多了舶来品,学生还是带着一份好奇早早就到了教室坐好。 他们好奇新老师的模样,是胖还是瘦,是俊还是丑。 在国外这么多年,顾微庭见到的都是写ABCD的字母,一撇一捺的中国文字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翻开花名册看了个清楚,索性学生名字里没有生僻字。看完花名册再抬头看看教室的学生,再看腕上的手表,七点五十八分,还差两分钟才响铃。 顾微庭和着秒针的节奏屈指敲桌面,当还有十秒响铃时,露着日光的门被扣响了。 门响了三声,只听“吱呀”一声,门缓缓推开。门口站着打扮不太清爽的甄钰,辫子是毛的,衣服不齐楚,被风刮过的脸颊微微泛红,未惺忪的两眼滴几滴朦胧的秋波,黑刷刷的睫毛承着几颗小水珠,想来方剔开眼皮见日光不久。 “老师。”甄钰走了进来,她方走进教室里,铃声按时响起。 顾微庭瞬间明白什么是“扣扣叫”了,大概这扣是指敲门的扣扣声。学生习以为常,没有一个人把眼睛放到甄钰身上来。 顾微庭有话想对甄钰说,却不知道说什么,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上一个字,并扫开喉咙,说:“我姓顾。是你们这学期的高等数学老师。” 公学里留洋回来的老师,有的老师规定要在姓氏面前加密斯特,觉着洋气,喊错了就写检讨书,气势汹汹的派头,招人烦,便有心思细腻的学生做声:“那我们是叫您密斯特顾,还是顾老师呢?” 顾微庭沉思了一下,比较两种叫法思觉后者更入耳,也更亲切,于是回:“叫顾老师吧。” 学生一齐点头,顾微庭只说自己姓顾,不说其它,很快拿起花名册点名:“点个名字,点到名字的同学,举个手。” 顾微庭按着花名册的顺序逐个点了一遍,名字是按笔画多少排序的,甄钰的姓笔画最多,自然排在最后一个。 顾微庭念她的名字前喉咙一痒,声音不觉沉了几分,甄钰两个字也不是连贯的叫出,中间卡了一下:“甄、钰。” 话音落,教室里鸦雀无声,原本自然含笑的学生,因着无人回应表情随之转变,一种似苦似惋惜的表情。只听坐在前头的学生嘴里嘀咕:“阿钰又要干欢送老师的事情了吗?” 说话声音太小,顾微庭没听见,只是自己愣了一下,再念一遍名字,还是无人回应,他以为自己念错了名字,薄薄镜片后的近视眼在慢慢打转,去打量“甄钰”两个字,越打量发现这两个字越不分明。un7】3 95】43 054 顾微庭抬起头,看着甄钰的方向踌躇半晌。甄钰在哪儿拆辫子,以手作梳,顾微庭长长透了一口气,一双近视眼用力看去,再叫:“甄钰。” 被叫了三遍名字的甄钰终于回过神,冷冷说:“顾老师很不礼貌。” 顾微庭反问:“如何说?” “自古以来直接喊女生的名字都是不礼貌的,即使是教书夫子。”甄钰回道。 原来这就是她不回应自己的理由,顾微庭合上花名册,不再单看甄钰一个人,把那有些柔和的目光,从左到右,将每个学生都看了一遍,最后停到甄钰的桌面上,问:“那我要如何叫女学生的名字?” 甄钰没有回话,这话她乱说的,被反问自然无言以对,她直接起身要离开教室。顾微庭本想移步去遮她的路,又怕不小心肌肤相处闹出大笑话来,他两脚定在讲台上不动,抹脸便问:“上课期间,做什么?” 甄钰把裙子往上提了提,用苏白淡淡地说:“办公,侬要一侪?” 顾 分卷阅读28 微庭觉纳闷,自己在上海里与人的交流越发有困难了,他在上海生活的时间不久,如今回到上海来一个多月事事不懂,语言不通,两块嘴皮子和冻住一样,迟缓地动着,问:“什么?” “俗称……”甄钰眼睛骨碌碌地转,言语夹点戏谑在里头,“厕所,上厕所。”她解释完就走,留下顾微庭在原地发窘。 第十九章 顾玄斋公馆叫局,二爷初见春燕楼(1) 【民国】零碎嫁(豆姑梁)| 8520650 第十九章 顾玄斋公馆叫局,二爷初见春燕楼(1) 顾微庭没阻止甄钰的举止,在学生眼里略失了师严,但他不在意,等甄钰带上门,他颜色且恢复,一本正经走回讲台上说了一个有关算学的小故事,最后说:“看看书吧。” 今日不讲课,顾微庭让他们独自看书,一直快到九下钟下课铃响起。 甄钰去办公去了一节课,下课的顾微庭用笔将甄钰的名字画上一个圈,写上备注:skip class(逃课)。 次日一早,甄钰被徐万强叫到了办公室,徐万强手掌重重拍桌子,努目讪筋就是一阵骂声:“村煞势!目无师长!” 徐万强鼻梁上换了一副茶色的镜片的眼镜,挡住了一双田螺眼,又穿一领香烟灰的长袍,头发梳成小分头,看起来就像一个瞽目的算命先生。 甄钰心里笑他那可笑模样,别过脑袋,望着窗外忒楞楞飞过的大白鸟,大白鸟大抵也是近视眼,“嘭“的一声头往树上撞去。甄钰心下忽乐,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很含糊的话:“做凶人了。” 徐万强一个人在哪儿骂得起劲,加一加二,叨叨个不住,唾沫星子飞了无数,话说这甄钰满腹智慧,只是胸襟矜娇,不遵纪律,毫无点分寸,孟校长是她的父执,孟校长为了那一点小情谊,也作兴她。短短一年半,甄钰积了不少错事,什么欢送老师、欺负学生、赖学旷课……偏偏是开除不得。 不知受骂了多久,低头一看自己的袖子被洗得脱线了,甄钰用食指拨弄一番,忽然没有条理地拿起徐万强桌上的剪子速速剪去。 这拿剪子的举动把徐万强吓得脸色发白,脸鼻梁上的眼镜都跌到鼻翼上,他还以为甄钰想不开要自残自杀。 徐万强聊以自慰地劝了自己不要再动怒,叹了口气,拿一张白纸递过去:“检讨书。” 甄钰放下剪子接过,纸才接过冷急丁听见徐万强说:“用洋文写。写完交给顾老师。” 甄钰撇撇嘴拿了纸对折两次后塞进口袋便走,在公学里七拐八拐地穿行,走到小凉亭里才住脚坐下。 公学有许多西式小凉亭,亭顶和柱子都爬满了各式的花藤,甄钰深吸一口满空中的花香,又觉得花可爱,便摘了一朵囫囵囵的花斜插在鬓边,鲜花伴人儿,心情清爽如水。 检讨书定是要写,甄钰写了不知多少次,其实写这些无用的东西也是徐万强的让步,等哪一日犯了错却不用写检讨,那就意味着要被开除了。 甄钰展开对折的纸,拿笔写了几个洋文单词,然后写了一句诗。她略看几眼,心下很是满意这封检讨书,嘴角都不禁往上勾了勾。 今日没有高等算学课,但高等算学课的顾老师可在公学里,甄钰写完检讨书没多久,顾微庭从斜刺里走来,还是和前日那样抱着一个茶壶暖手。 等他走到自己前面的时候,甄钰娇滴滴一喊:“微庭。” 亲昵的一喊,顾微庭发冷的身子顿时发热发麻,连骨头缝都热热麻麻的,他转过头盯住甄钰长达半分钟,当着甄钰的面不敢露出一丝慌乱,他压住嗓子,问:“叫我,可有事?” 甄钰做出疑惑的表情,下一刻莫名其妙笑了,腔调有点俏皮:“我没叫顾老师,老师您耳朵不好,听错了吧。” 顾微庭目不瞬看着甄钰的脸,在肚子里斟酌及判断甄钰说的话是真是假,他觉着甄钰和山海经里记载的讹兽一样,长着和兔子一样无辜的神态,可会走心境,嘴里满是谎话,乌溜溜的眼珠子里也闪烁出贪婪的颜色,一不小心就会受骗,最后受骗者心还是甘愿的。 他很坚定自己没有听错,那就是甄钰在撒谎,于是向前一步走,话很轻,说:“你方才叫我名字了。”这是第二次,甄钰于言语之间挑逗他。 “刚才我说的是洋文等待,是w—a—i—t—i—n—g。” 甄钰耸耸两个肩头,柔声分辨并逐个字母拼了一遍waiting这个洋文单词。 “昨日顾老师介绍自己只介绍了自己的姓,未说名,我并不十分清楚老师的名字。今日才知道原来老师叫……顾waiting?” 甄钰蓄意拖长尾腔,眼珠一翻,含着盈盈春波的眼在顾微庭身上溜转。 谐音戏人耳!顾微庭心头一挤,背脸回避春波,心里魆魆想。 顾微庭不出声,甄钰眉毛挑起,带着一团花香与沐浴乳的香气挨近他。 甄钰挨的近,两人只有半臂之距,顾微庭闻到能越数武的香味,一时动了眼里火,脑袋麻麻茶茶的。不同于西洋女人身上让人胸膈少快的香水味,甄钰的香味殊别,似能温脾胃,荣养血脉的藕花 分卷阅读29 香。 “不过我正好有事找顾老师,检讨」 7]3 95]4]3 05]4独.家.整.理书我写好了,下次不会旷课了。”甄钰将写好的检讨书与鬓边的花都塞进他口袋里。 顾微庭吃的是洋货,身胚结实,在她的眼睛里头就是一座肉屏风,不管是面貌还是身胚,生得实属不赖,比之哥哥顾玄斋,更能吸异性的喜欢。 甄钰觉得他真人比照片好看,聪明亦糊涂,比起常走风月,见多了嘴脸与人情的顾玄斋更容易欺骗。 嫰凉的指梢轻轻划过手背,顾微庭腕中无力,险些打碎暖手的茶壶,甄钰手疾眼快,不经过同意便拿走茶壶,半扬起小脸毫不在乎地笑了:“茶凉了,我帮老师泡一壶新茶。我泡茶技术实属不赖,老师若有空可以与顾大少爷一齐来寻我吃茶。You are a teacher.I am a student.So,不收茶资。” 第二十章 顾玄斋公馆叫局,二爷初见春燕楼(2) 甄钰今日打扮朴素,一头可鉴的黑发散披在肩膀上,不装不饰,连衣服颜色且都暗淡不鲜。 甄钰伸手来拿茶壶的时候露出了一截纤腕,腕上带着景泰蓝底面的女式金表,一只蝴蝶被金色链子轻轻压住了。 她腕上也刺了一只蝴蝶,是一只淡粉色的蝴蝶,仅仅拇指那般大。 顾微庭若有所失的无措,这只手表镶珠嵌花的,价值不菲。 在上海嫖妓的老爷手头阔绰,与相好出毛巾或者探房之后,动不动就带上相好去器店里买珠宝首饰,彰显自己有银,两下里脸上有光。 听哥哥顾玄斋说蓝桥的小宝弟没与顾荣金出毛巾,也没探房,只摆了房。摆房之后小宝弟的开销都由顾荣金支付,按道理来说,小宝弟夫主欠下的债,顾荣金不会吝啬钱包去还清,是人家小宝弟不乐意他还,也不乐意用他给的钱去还,非要自己开门弹曲,用自己卖艺挣来的钱去还,顾荣金喜她喜到骨子里,一切遵从她的意思,只帮她交个花捐。 甄钰是小本家,多少也沾得上光,这只金表估么是顾荣金给小宝弟,小宝弟又给了她的女儿。 想到甄钰的姆妈与顾荣金有首尾,顾微庭又开始不大自在,转移思想去想她的纹身,便有说教的念头,只是甄钰没有给他说教的机会,先一步开了口:“学生觉得顾老师应当搽不润肤色的西洋玫瑰霜,顾老师搽雪花粉好似台上唱戏的角儿。” 说完夺了茶壶小俏步离去。 顾微庭是一个初出茅庐之人,不拿手处理这种带着暧昧风月的事情,手上骤然失重,脚底也失重,藏在长袍黑裤下的膝盖好似吃了外国火腿,微微屈了一下。他摸摸口袋,拿出检讨书。纸张不知折了多少次,边角都是皱巴巴的,展开来阅之,一张白纸上仅有简单的几个单词: Dear顾老师, Sorry,very sorry. 然后就什么内容也没有了,老老实实的一句道歉,那个顾老师还被划了一次,一开始甄钰写的是密斯特顾,估计是后来记起顾微庭要学生喊他顾老师,又连忙划掉了前面的密斯特,改成了顾老师。 检讨书末尾处写着几个比蚊子还小的字,即使不是近视眼,也得凑近眼才能看清。 顾微庭把头凑过去辨别,上面写着: 观书目去纸一寸,觑人目去脸一指。 昂首不辨眼前人,低首难见地上蚁。 后来字越发的小,小到得拿单眼镜片才能辨其形状。 笑君双眼太希奇,如东汉奸臣丁仪。 离物寸许看朱成碧,离物尺许不分人畜。 那个“畜”字格外的大,顾微庭在“畜”字上与开门炮的“笑君双眼太希奇”停了许久,这是骂他是畜生?思索不出,忽忆起开门 管`理Q`353595/967/7炮是出自明代冯梦龙作的一首诗。 全诗是这般的写的:笑君双眼太希奇,子立身旁问谁是?日透窗棂拿弹子,月移花影拾柴枝。因看画壁磨伤鼻,为锁书箱夹着眉。更有一般堪笑处,吹灯烧破嘴唇皮。 顾微庭呵呵笑一声,别人是因看画壁磨伤鼻,而他是因看检讨书气坏身子,他取下眼镜不戴了,勉强扳足面子,取下来的意思是他虽短视,可度数不深,不消戴眼镜也能看清事物。 收好检讨书放回口袋,回办公室一路上都在心中想办法对付甄钰的捉弄,甄钰是小本家,一个半堕入风月的女子,所用的技俩手段与堂子先生惯用的技俩手段无别,不就是虾夹夹蟹钳钳,对付不住那就避开吧。 顾微庭这样想,陡然浑身一阵冷,冷得两排牙齿乱敲,便加快了脚步回到办公室里避风取暖。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顾微庭看到了自己的茶壶静立在桌面上,茶壶里的水是满的,不想甄钰真泡了一壶茶送来,恰好喉干欲饮茶润喉,顾微庭倒了一杯茶,拿起来要饮的时候才发现杯中的茶水无一掐茶色可在,原只是无色无味的白滚水。 又被她耍了一回,这分明是在笑他是近视眼,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逗,顾微庭已有几分不快了,面颊的肉微微耸动,但很快便不落任何痕迹收回怒气。b 分卷阅读30 r 顾微庭只教二年级的高等算学,二年级的班级多,但他只教两个班,甄钰班级的高等算学课安排在周三上午与周五上午,另一个班是周二上午与周三下午。周二的课已经上完,效果不错,顾微庭吃不惯公学食堂的饭菜,饭菜中不中洋不洋的,什么烧豆腐配番茄酱、色拉菜朝鸡蛋、白灼虾伴沙拉等,饮料无非是葡萄汽水、柠檬茶,夏日的时候还有各种味道的冰激凌,只不过价格昂贵,不是所有人都有口福吃。 这些食物顾微庭早在英国就吃腻口了,与看门大爷打声招呼便离开了公学。公共租界里粤、川、苏、鲁四大名菜都有,法租界一眼望过去多是番菜馆,顾微庭招呼黄包车到公共租界。 车夫问:“少爷到公共租界的何处?” 顾微庭也不知,随口回:“转过黄浦江随便走走就是。” “好。”车夫拉车就走。 转过黄浦江之后,途经一处挂着红灯笼的酒坊,酒坊外头的榆木桌上放有三桶酒:白干、黄酒与杏花村汾酒。 顾微庭出声喊停,付了车钱,径往酒坊走去。 他从前不大爱喝酒,也不大吃烟,但去了英国之后发现烟酒这类东西可以舒缓心中烦,便也学会了一二。 酒坊的佣保是个清秀的小伙子,面若傅粉,唇似涂朱,与古时候上京赶考的书生很是逼肖。佣保见有客来,拖拖栖栖地拿着一个破旧的菜牌送去,问道:“少爷想要点什么?” 顾微庭没翻菜牌,只道:“来些黄酒。”说完,想了想自己胃空空,又道,“再来一盘面拖虾。” 佣保露齿一笑,道:“那虾儿可透鲜了,吃起来软嫩鲜,可惜卖光啦,少爷要不来盘儿拌腰片吧?吃起来嫩爽钻腮,也是不错的一道食物,来这儿的客人都爱点。” 顾微庭目不眨的觑着堂倌没有说话,他扯谎了,虾透鲜可放到次日,可腰片放不到次日,所以才如此卦卖腰片。 佣保被一对无光的眸子盯得有些不自在,两手都紧抓着围兜儿,酒坊老板见状,扯着喉咙说道:“虾还有的,少爷稍等片刻。” 说着,转而看向佣保改了嘴头,道:“你个猪头三还不去给少爷舀酒,干站着发什么愣? 酒坊老板话音刚落地,顾微庭听到有人喊他:“顾微庭?” 【注】 “观书目去纸一寸,觑人目去脸一指”原话是这样的:【方观书,目去纸才一寸,骤昂首,又不辨某某。】出自《丁药园外传》,用到文里的时候根据意思进行了修改。 第二十一章 顾玄斋公馆叫局,二爷初见春燕楼(3) 顾微庭循声望去,发现哥哥顾玄斋站在自己身后。 顾玄斋一身西服,颈上露出一截白色硬领,外罩一件玄色熟罗小马甲,头戴一顶礼帽,脚下一双皮靴,和顾微庭的中式打扮截然不同。顾微庭没想到会在巷子里遇见顾玄斋,顿了一下,道:“哥。” 顾玄斋取下礼帽在顾微庭正对面的椅子坐下,说:“在公学里还习惯吗?” “习惯。”顾微庭含糊嗯了一声。 顾玄斋看看酒坊的环境,桌子腿儿是活络的,椅子是缺口的,并不如意还有些糟糕。他若有所思看了看头顶上的一角斜阳,说:“回公馆吃局吧,前些时候一直被耽搁,还没好好叫局给你洗尘。” 顾微庭没有拒绝也没直接答应,说:“还早,先吃些东西。” 一旁的老板气得牙痒痒的,那不识颜色的佣保讹人之前也先不瞧瞧人家少爷穿的是什么衣裳,如今倒好讹人不成,还险些把人讹跑了。 佣保感受到老板的怒意,很快就用青花瓷碗装来一碗满当当的黄酒,面托虾上得也快,还另送来果绿色的点心:三个绿豆糕、两个翡翠烧卖、一块艾青团。 顾玄斋没有动作,顾微庭也没开口让顾玄斋动筷,自己举筷夹了一只虾送到嘴中吃起来。 虾炸得脆,可花椒有些呛鼻,吃进喉中总觉得被虾壳卡住,翡翠烧卖与艾青团是易粘牙的点心,他并不喜欢,转而捻起一块绿豆糕吃起来。厚实的绿豆糕在嘴里变成了沙子似的粉,口感不错,就是吃完有些口乏,顾微庭只吃了一半便放回原处,盯着面前褐色的黄酒良久不动,思忖着是用嘴贴着碗沿呷饮,还是用汤匙舀饮。 碗沿上豁了几个小口子,顾微庭将碗转到一处平滑无豁口的地方才举碗饮净,酒味醇厚,满齿留香,一碗酒落肚,饱腹三分。顾微庭不思再食,拿出钱放在桌上,并没有给佣保堂彩。 在顾微庭吃东西的档口,顾玄斋已向店铺借用了电话,让家里的娘姨去四马路叫了局,还是叫四马路里的四大金刚——小香喉春燕楼、俏皮嘴李秀娥、金莲小脚吴漱仙、活琵琶小如春。 到顾公馆的时候四大金刚都到了,顾玄斋摸不清顾微信庭的性子,只是叫先生来打茶围。四个先生四张嘴,总不会落个冷场的局面。 先生坐在沙发上,见小东家回来,俏皮嘴李秀娥当先开口了:“大少爷可是拆烂污了好几回,今个儿我推了别个局来,肚肠角落里头忒怕又是在这儿干坐着。” 顾玄斋给她面子,悦然回话:“干坐着就能拿钱,不也乐得轻松自在。” 分卷阅读31 李秀娥和吴漱仙相互掩嘴一笑,眉头微微皱起,嗔怪似的说:“大少爷说的忒直白哉,不给阿拉留面子。” 几个描眉画眼的小先生说说笑笑,便就坐在八仙桌里开始打茶围。李秀娥不亏是俏皮嘴,当先说故事,一刻也不冷场。娘姨端来一个木质八角描金茶盘,里头放一个大茶壶、六个白玉茶杯、六小碟果子、六条热毛巾,分别给先生和少爷送去,叫声慢用便退下。 顾玄斋在礼,故而不吃烟,顾微庭是吃烟之人,今日却没了胃口吃,小先生两个两个的坐在一边,顾微庭与顾玄斋单独坐在一边上,与她们未有一丝肌肤相碰。 今日天凉,地面上是湿濡的,四个小先生除了春燕楼,其它三个穿的是紧身夹袄与散管裤。而春燕楼上穿桃红线绉对襟短褂,翠兰缎镶蓝缘,下着玉色罗缎百褶裙,一双绣花鞋,臂上挂着一件银鼠外套。 打进公馆开始,顾微庭的眼睛就停在她身上未移开过,他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二月初七的那日去了,不论是妆扮还是身形都与桥上那个女子雷同,可是说话语气似乎不大一样,举止也不一样。 顾微庭想着,盯着,垂垂地从春燕楼身上看出了一点甄钰的样子,尤其是那张面孔有七八分相似。 顾微庭的目光没有一点遮掩,直直的像一个尖锐的钩子,春燕楼被盯得脸揣上了羞涩,一颗心上不上下不下的,她连忙低头喝茶。顾玄斋见状,打趣顾微庭:“如何?要与春燕楼小先生点大蜡烛?” 这句话一出来其它三个小先生沁头低笑来掩盖羞涩。他们都是小先生,没与那些少爷老爷点过大蜡烛,只在出局时被揩过几次油,但点蜡烛这种要求放在台面来说,确实还是羞人面与耳。 “大少爷说什么不正经的话,二少爷是文人,还是老师,与我们点大蜡烛传出去名声可不好。”春燕楼边红着脸,边偷觑顾微庭说。 春燕楼心悸动了,早不当晚她也要与人点蜡烛,而顾微庭仪表堂堂,身材修长,如果给她开苞的人是这位少爷,她确实不亏,如果造化好,被顾微庭摆了房,包了往后的生意,也算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顾玄斋摇头笑说:“你们堂子里也不知经宿过多少文人了,文人也是人,难不成文人没有第三只脚?没有肉欲的?听说文人在这种事情上更浪荡些,在白花花的腿上提笔写诗,香腻腻的背上作画,完事儿了心肝宝贝叫的甜,比起那些完事儿后提上裤子就走人,单纯泄欲的男人,你们总亏还是喜欢文人。” 一直话最少的活琵琶小,popo7/39/543~0/5`4 如春,这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大少爷倒是知情,只不过我们是长三书寓的先生,不是什么野鸡咸水妹,与我们一度春宵的少爷老爷,提笔在腿上写诗背上作画的,没几个。” 小如春琵琶弹得好,说话也和琵琶声一样清清脆脆。小如春话中有意,不意是想说找野鸡做爱,找野鸡吃茶,包养野鸡是没有脸面的一件事情,因为长三与野鸡从来不是一个档次的堂子。嫖客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一群人吃局若叫了长三的妓女便不叫幺二的,谁叫幺二的妓女,可是会失面子的。顾玄斋与蓝桥的金素娘姨有瓜葛,蓝桥凹上商界上体面人家以后算是野鸡变成长三,但在同行眼里还是野鸡。 上海里谁不知顾家和野鸡蓝桥有关系,这话说出来可是在讽刺顾家眼光差。 小如春胆儿最大,这段时日被顾家叫了好几次局,脸面瞬间有光,也有了些脾气,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看,吴漱仙怕小如春的话坏了气氛,连忙岔开话:“我前些时候听堂子的好哥哥说二少爷是西洋的数学博士,心里钦佩了许久。说起来怪不好意思,我自小数学就是最差的,七加八,八加二都算不对。” 顾玄斋今日心情好,不想计较这些东西,一笑而罢,别过头看春燕楼说:“爽气一点子,若是觉得成,便打个电话与姆妈说今晚要留夜点大蜡烛。小先生开苞的费用,顾家自然不会少你一分。” 而后又去看顾微庭,说:“你眼光倒是好,苏州来的先生在上海最有名气了。” “大少爷今日说话怪让人耳热的,不是正经话。”春燕楼身子稍稍往顾微庭坐的方向倚过去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也溜着顾微庭腰间,打量那尺寸。但顾微庭穿的多,不能知腰间那话儿的尺寸。如棍还是如签,得脱了衣裳才能知晓。 众人明白春燕楼的心思,这是愿意与人点蜡烛了,李秀娥偷笑:“今日春燕楼哥哥要与人并肩儿去房间了。” 顾微庭不想自己的举动让人会错了意,不落痕迹挪开身子避开春燕楼的靠近,抿着嘴冷笑了几声。 她们所说的肉欲,他没有动过一个念头,从头到尾他只在意桥上的女子是不是春燕楼,可惜天黑眼睛且近视,当日未能清楚看见女子的容貌,耳朵有疾,他们的一长串的对话只捕捉到几个字眼,一听顾玄斋说春燕楼是苏州来的,更是疑惑,她记得桥上的女子似乎惯说粤语。 顾微庭喝过茶水,拿起热毛巾擦擦手,便正色问:“苏州来的?惯说粤语?” 第二十二章 春燕楼点大蜡烛,甄钰犯大错停学(一) 分卷阅读32 春燕楼善观脸色,感到顾微庭的疏远之意,不觉一怔,讪汕地摆正身子,说:“二少爷说笑,我苏州来的,自然惯说乡腔,怎是惯说粤语?” 此时春燕楼心一大半都属顾微庭的了,勃勃的,偷偷琢磨顾微庭的话,发现他对广东话有兴趣,于是起身执壶,为他斟一杯热茶,坐下之后嘴上一拐,拿出当日出局偶遇走鸡的事情来说:“说到粤语也是有些缘分。二月的时候出局,遇上了一个亦要出局的先生,娇滴滴嫩绰绰,穿着学生装,那眼儿、鼻儿、嘴儿生得妙,与我十分逼肖,乍一看还以为是我失散多年的胞姐胞妹呢。我与她搭话,问她底细,她心高气傲,嘴儿眼儿一横,偏用粤语回我,说‘我系走鸡,三马路的’,虽说上海里广东人多,时不时也能听见几句粤语,听归听,我倒是一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听见粤语和听东洋话西洋话一样,亏得龟奴是广东来的,出言解释,我方知话中意。” 春燕楼说的粤语字音并不准确,不过在场的人皆不熟悉粤语,虽觉得奇怪也没有资格挑她的口音,李秀娥的好奇心被勾起,问:“那走鸡是什么?” “龟奴说就是窑姐儿陪客时勒索不成,不留张本,丢下客人一人独眠,就是走鸡。气性忒大了。” 众人附和:“气性确实大。” 顾微庭心里有了想法,春燕楼的粤语太生疏了,且她的堂子风情太盛,一举一动都流露出其风流的性情,当日桥上的春燕楼流出的是精明,风情不足,尚夹些天真。所以当时桥上的春燕楼并不是如今在顾公馆的春燕楼,他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多嘴道出自己的所见,否则麻烦不小。 顾微庭久未说话,顾玄斋偏过头问他:“怎问起粤不粤语的事情来了?” 顾微庭说:“只是觉得粤语挺好听。” 春燕楼立即接口:“二少爷觉着粤语好听,我回去便学唱粤曲,到时候给二爷唱几句。可好?” “不必了。”顾微庭果断拒绝,把话放明面上说,“我不听曲子,耳根不清净。” 原来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春燕楼主动点蜡烛的好意被当面拒绝,脸蛋连着耳朵,羞愧地红了起来。其它三位小先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闭上嘴。顾玄斋背地里骂自己乱牵红线,拍掌道:“辰光尚早,不如一块碰和。” 顾微庭起身离局,到沙发上点根烟来吃,说:“我不玩牌,你们随意。” 气氛又僵住,顾玄斋望着四大金刚一阵失笑,笑讫,掏出十二块钱,各给了每人三块出局的费用,说:“是我忘了他明日还得回公学教书,对他来说辰光可不早,今日的局便散了吧。” 公馆内一时之间履声壳壳,四大金刚接连而去,春燕楼跨过门槛的时候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顾微庭,顾微庭只是静静吃烟,顾玄斋拍她肩头悄声说:“回去吧。”春燕楼这才死心离去。 顾微庭只吃了一半,四大金刚一走便掐去了烟,顾玄斋脚步放轻,坐到他身旁:“心情不佳?” 沙发是丝绒沙发,坐上去整个儿人陷进去一半,顾微庭的腰骨软了,缓缓闭上眼睛,头扬起靠在沙发背上:“疲倦而已。” 两人谈谈说说,到晚上九下钟,顾微庭说要回静安区的房子,顾玄斋脱下马甲,穿上西装外套,开车亲送他回去。 在车上的时候顾微庭问:“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巷子里?” “去蓝桥找娘姨白相相了一场。” 顾玄斋不隐瞒,“阿爸也去了。” “宿在蓝桥了?”顾微庭眉头皱起。 顾玄斋回:“嗯。” 听了回答,顾微庭满眼睛的笑意,也无声嗤笑一忽儿。顾玄斋从后视镜里看见顾微庭微妙的表情,知道他心中不爽,岔开话题说:“长三书寓的先生愿意与一个生客点蜡烛,那是少见的事。想与先生点蜡烛,生意做熟了才能到床上去,能看的出来春燕楼很喜欢你,所谓的架子与规矩也因人而起。你魅力不小。” 顾玄斋耐着脾气说了一通话,没有得到身后人一个字儿的回应,话锋顿敛。等车子驶到了静安区的房子前停下,顾微庭下车之后方舒舒徐徐地开口:“怪不得今日你开口要我与堂子先生点蜡烛,爽快了一场,也觉得我该爽快一场?你们嫖赌游荡,成为熟客热哥,用身下部分纵情色欲,一股脑子与女人做爱,like,Party Animals.” 顾玄斋在他关车门之前回了话:“我是一股脑子,但阿爸不是,想来不久之后阿爸会娶她做小。不过呢,即使一股脑子没客拉夫(make love),也爽快。今日你就当我是搂白相,莫放在心上。” 说完便驶出静安区,顾微庭琢磨那句“娶他做小”这句话,笑了:“烂人。” 顾玄斋的相好不多,一个是蓝桥的金素,一个是三马路二十八号上的先生,相好不多,但私生活并不腼腆,欲望来了找个相好没客拉夫,三马路二十八号的先生说他很色,勃起的性器一旦释放出来就要把肉阵冲破,金素说他色而无情,做爱和打仗一样,他要当一个胜利者,所以主动、凶狠,尽平生气力来罄尽精水,没有情致的缠绵,连简单地偎脸接吻,暧昧地相送余津都少有。顾微庭的评价也没有错,他确实像 分卷阅读33 Party Animals. 车驶回南京路的时候,顾玄斋远远粗见甄钰在一家西洋甜品店铺前站着,眼睛管着地面发呆,店铺内耀出的暖黄灯光罩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根根头发丝儿在发光,像一只洋囡囡。及近停车,摇下车窗后才知道自己眼花了,这洋囡囡不是甄钰,而是春燕楼。 春燕楼已经抬起头了,目光胶在他身上,顾玄斋退不得,心不在焉地问:“还不回去吗?” 春燕楼抿起两片抹了口红的唇瓣说:“辰光早,回去亦是要出别的局,但今日想偷懒。” “也是。”顾玄斋明白她是今日在局上丢了面子,故而不愿回堂子。 春燕楼聘聘婷婷踱进车身,问:“大少爷今日,想点蜡烛吗?” 顾玄斋呆住,他没想过春燕楼会问这种事情,前边才被顾微庭拒绝,下一刻却搭讪他,是贪纸醉金迷,还是为面子,亦或者两者皆有。春燕楼见他许久不说话,解释:“其实过不了多久我也要与人点蜡烛,与其随便与一个多金的老爷点蜡烛,不如与大少爷您点。我想大少爷也不会吝啬开苞费用才是。” 顾玄斋示意她拉开车门坐进来。顾玄斋没有立刻拒绝,春燕楼心里松了口气,拉开车门坐进去。顾玄斋侧过头打量她,问:“真是小先生?” 春燕楼一副嫩脸儿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啮唇而应:“嗯……” 顾玄斋却有些失望地说:“我倒宁愿你是尖先生,给处子开苞要细磨功夫,我没这个耐心。” 他喜欢熟罐子,话相投后直接进入正Q.qun.7/39/543/0/54.题,更快意。 春燕楼急了,欢喜的心骤减,她松开衣襟露出嫩松松的胸乳,偎过身去说:“大少爷将我当成大先生也行。” 第二十三章 顾玄斋眼放在春燕楼乳上看了一眼,乳肉白皙如凝脂,粉粉的小圆头暴露在空气中,色泽由粉转红,由软变硬。有几分意思。 “那就当你是大先生吧。”他收回眼,启动车子,往公馆开去。 春燕楼心忒忒乱跳,出局的时候乳儿被摸过,足儿被玩弄过,但她牝户未曾有男子进去过,听堂子里的好哥哥说点蜡烛时会疼,但也会爽快,就看对方愿不愿意下功夫。 顾玄斋说自己温柔不耐久,她心想今次应当会疼一宿,但她还是想赌上一把,赌顾玄斋会由性生爱,做他一个人的相好。 顾玄斋车开得慢,到了公馆也不紧不慢让她洗个身,自己也去洗澡。春燕楼洗完出来的时候,发现洋灯关了,代替洋灯照明的,是两根大蜡烛。顾玄斋一丝不挂坐在床头上看书,见人出来,他放下手中的书,说:“过来罢。” 春燕楼身上裹着洋浴巾,见顾玄斋不着衣裳,受了影响胆子便也放大,且走且没羞耻直接脱下,把傲挺的乳儿,未经人事的牝户露出。春燕楼走到床边,伸手欲挑逗顾玄斋已勃起的性器,却被顾玄斋挡开,转眼间整个人被压在了身下。他说:“我不喜欢主动的人,也不需要取悦,只要肏你的时候不反抗,乖乖把腿分开就行,懂吗?” 春燕楼点头,靠拢的两腿分开,问:“顾大少爷为何要在房间里点蜡烛。” 顾玄斋稍微直起身,眼睛往下走去看她的腿心,很干涩没一点水光,他耐住性子去摸穴儿,去摸奶头,说:“你们妓女开苞当日,不都要点上大蜡烛,不点蜡烛,便不叫与你们点大蜡烛,叫做没羞耻的勾当。” 顾玄斋指尖在春燕楼穴儿的粉缝上刮揉,偶尔到花洞里探一探。穴儿初次受摸,穴内分泌出汪汪的黏津不受控制涌出花洞。 因顾玄斋的刮揉,深处的瘙痒意一点点蔓延全身,渐渐地未免觉得顾玄斋在隔靴挠痒,春燕楼开始喘息,道:“嗯……点上大蜡烛做爱,别有情趣。” 顾玄斋抽回湿黏的手指,将手上玉色如滴的黏津在床单上擦干净,戏谑道:“当真是小先生,湿的快。长痛不如短痛,你忍一忍吧。” 春燕楼深深喘息的时候,顾玄斋一手扶住腰间的性器,对准了穴口肏入,一下子便进入半截,还抽动了几下。顾玄斋的性器不小,约长八寸,粗度长度都不是春燕楼能受得住的尺寸,她当即紧痛,双颊变得苍白,摇头捶床要挣扎。 “忍忍,挣扎的话我会失去与你的淫交之情。”顾玄斋将她两条纤细的腿向上展开,破开的穴儿也向上,这般姿势少了点疼痛。 春燕楼闭了双眼,忍住袭来的痛意。顾玄斋看身下人的眉间夹些痛苦,心情有些许愉悦,从涨成暗红色的穴儿里抽出自己的性器,从旁边拿一个软枕头垫在她臀下,说:“熟罐子都受不住我直来肏入,你的穴儿一点也不宽绰,倒挺能承受。” 穴内一空,春燕楼体颤颤,猛地睁开眼睛扫向顾玄斋:“大少爷莫走,我、我还能受得住。” “别太天真。”顾玄斋在春燕楼身旁躺下,“怜你是小先生,抽出来只是让你缓一缓。等一会肏进去,可真当你是大先生了。” 顾玄斋的缓一缓是半刻钟,半刻钟之后,性器在花洞前略停一停,眨眼之间便连根尽没,深入花穴,抓住花心速速乱抽。 他掐住春燕楼的腰,身下只 分卷阅读34 管乱抽乱插,回回尽底插弄,只攻一处,弄得花瓣开闭不止。起初春燕楼还是受不住,蛾眉颦蹙,不时啼哭求饶,话脱口而出,惹来顾玄斋更蛮狠的对待。做到一半春燕楼学乖了,肚里计算着,要将痛吟转为愉悦的呻吟,她和唱曲前一样,扫开喉咙,两手抱住顾玄斋的腰身,双股加紧,跟着他抽插的速度,满口子咿咿呀呀叫。 听见娇喘,顾玄斋明显不悦,捂住春燕楼的嘴巴,到了皮肉紧要的时刻,手去抓握酥乳,身下加力捣撞,到失精关前一刻方抽出性器,在外射出。 春燕楼以为到此结束,谁知顾玄斋软下不久的性器复勃起,他将她翻过身,命她双膝着床,抬起玉臀。 这种淫秽之态,春燕楼觉羞耻,却也是觉照做,玉臀刚抬起,顾玄斋手伸到前边去轻轻一抠软嫩的小肉珠。滋味难以言表,春燕楼登时娇喊一声,身后的顾玄斋笑出声,性器紧戳在臀缝里:“方才明明不舒服却在哪儿呻吟,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取悦。你的香喉适合唱曲。” 事情被他道破,春燕楼不免觉得尴尬,玉臀高抬起,规规矩矩动的一动不动,很快那根刚刚在体内横冲直撞的东西,从臀缝上慢慢往下滑,觅到了穴口,继续插入抽送。 弩张的龟棱蹭刮着穴肉,春燕楼渐觉舒爽,转过头问:“若真舒服,大少爷也不让我叫吗?” 顾玄斋直起身压上香背:“真觉舒服你随意喊。” 春燕楼没有时间喘息,第二回做到后面的时候手酸脚软,脑子都迷糊了,她像战场上的残兵败将,连求饶的资格都没有。第二回持续的时间比第一回的时间长,顾玄斋疲软的时候,春燕楼已昏昏欲睡,剔不开眼 皮。 顾玄斋不戴风流如意袋,却两次都射在外面,他用床单擦了擦粘在身下的精水,问:“你本名叫什么?” 勾起伤心事,春燕楼勉强剔起眼皮,说:“落入堂子本就不光彩,与少爷道出本名,只怕辱了祖宗。” 顾玄斋前先去蓝桥和金素做了两次,晚间与春燕楼做了两次,身心疲倦非常,擦干净身子便躺下了。春燕楼勉强起身,将粉首靠近他胸腔里,做个亲密的依偎。顾玄斋没有拒绝,她益发放肆,手搂住他的腰身,香喷喷的嘴吐出一截舌尖来,去舔弄他的乳头,含糊道:“大少爷今日可满意?” “今日我弟弟不与你点蜡烛似乎也有道理,若与你点蜡烛,只怕他会以为自己在和自己的学生做爱,那他就是真正的Party Animals.”顾玄斋眼角溜着躺在怀里的春燕楼,复情不自禁想到了甄钰,在不明不暗的烛火下,越看她便觉得她与甄钰越相似。太像了。 春燕楼不解想问几句,顾玄斋忽然冷冷推开她,下了床熄灭蜡烛打开洋灯,慢条斯理地说:“今日与你点蜡烛算是还你一个面子。今夜的事情你想说出去也罢,不说出去偷偷当个尖先生也罢,随你。反正你都不会吃亏,我也不吃亏。” 第二十四章 春燕楼点大蜡烛,甄钰犯大错停学(3) 春燕楼震在床上,破身的余痛未过,听得顾玄斋这一番话,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顾玄斋走到房间东北角,拉开立在角落的宁式描金衣柜,里面挂着西式衬衫和外套、中式的马褂和长袍,他翻出一件西式服装开始穿:“在你洗澡的时候我给周姆妈打过电话了,费用开口一千五。你与我点蜡烛点的随意,没有彩礼没有庆典,要一千五确实不过分。今夜也着实是委屈了你,我与你姆妈一千五,另外与你五百,这样,你也不觉得自己是被人三钿不作两钿地睡了。” 开口闭口都是钱,春燕楼苦笑:“大少爷既无情,又为何要答应与我点蜡烛。” 这下轮到顾玄斋苦笑,他从衣柜里摸出一只打簧的小金表,放在耳边听了一会,而后装入口袋,皱起眉头说:“我拒绝了,但你露乳卖骚无任欢迎,哭态怜怜,我一时心软,就与你点了。你拿钱挥霍,我要色泄欲,对等的事情互不吃亏,你可是会乐里最精明的先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 顾玄斋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过下半场生活的模样。夜生活无非两种,一种素,一种荤,或者荤素搭配,他前半场过的是荤生活,后半场估摸过素生活,听个小曲,吃个宵夜,而陪他过荤生活的她只不过一个过客。 春燕楼想到这儿,又想到顾玄斋打茶围说的话,原来他说的提上裤子就走人是在说他自己,她很快收起笑容,表面从容道:“一开始觉得顾二爷无情,现在才知道您更无情。” 这句话金素说了他许多次,每回做完都要咬牙切齿说一次,顾玄斋听腻了,略耸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给你一个建议,还是当尖先生好,你只和我恩爱的一夜便没了下回,传出去只怕你身价会下跌得厉害,这也算是生意场上的一个道理。生意场上还有一个道理,老朋友还是比新朋友好。” “顾大少爷不亏是商界的大人物。”顾玄斋言外之意是说她春燕楼不如他那两个熟罐子的相好,春燕楼后悔万分,跌回到浴室里开始穿衣。粉股上残留顾玄斋射出来的精液,时间太久已经干涸,一斑一斑地粘在肌肤上,表层的皮变得涩涩的,有些不舒服 分卷阅读35 ,心里也不舒服。 腿上的精液与穴儿里的疼痛,是她与他做爱唯一留下的痕迹,一点也不暧昧,一点也不美好。 春燕楼记得堂子里的好哥哥们点完蜡烛之后,粉颈留齿印,乳上有红痕,好哥哥们会照着镜子望着身上的痕迹窃笑,笑里的羞涩表示昨日翻云覆雨甚是愉悦。 好哥哥们说客人们情至深处的亲吻,相送唾沫,表露出的情感不一定是爱,但至少在那一刻他饥渴,情在动。 顾玄斋不亲她,乳儿也只是在一开始意思意思摸摸,与好哥哥们相形起来,春燕楼觉得自己的欢爱冷冷清清,如同走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场,她捡起地上的湿衣湿裙往身上套,先穿了裙子,遮住那些羞耻的痕迹。 顾微庭依在浴室门边,毫无欲望的眼珠子,看她赤裸的身子一点点被衣服遮挡起来,说:“你与顾家只有这么一次瓜葛,我说的 是顾家,懂我的意思吗?” 是顾家,不是顾玄斋本人,春燕楼脸色沉下来,穿衣动作随之一顿,只觉得周遭很冷:“大少爷难不成还怕我去勾引顾二爷吗?” 顾玄斋做爱之前和做爱之后判若两人,做爱之前或者做爱时虽也没有一丝温度,在言语上并不犀利,但做过之后,他的一言一行都如同一把刚刚开刃的刀子,随手一挥,任意割破人的肌肤,让人痛到无力呻吟。 “你眼里的欲望深,人也精明,真想找个熟悉的客人点蜡烛,当初段老爷想与你点蜡烛的时候你应当就答应,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提一下,也是为你好,我弟弟可能比我狠,至少我在礼,不杀人。”顾玄斋不与春燕楼绕弯子说话,在洗手台上放下五百块,转身吩咐方管家去招呼一辆黄包车来送春燕楼回四马路。 …… 这一夜的顾微庭心有事,至天光亮起也无眠,第二日起身的时候发现脸上的浮皮又起,洗好脸后拿起雪花粉要搽,耳畔忽有有甄钰的声音,他放下雪花粉,翻出一瓶不润色的肤膏抹。 一大清早就上高等算学课,顾微庭自己的脑子都还不清醒,再加上昨夜未睡,今早起来感觉眼睛朦胧,戴上眼镜,看东西也有重影,去公学的路上他不断给自己提神,就学起了上海小囡嘴里常念的东西: 来是come,去是go, 是叫yes,勿叫no, 烘山芋叫potato, 爷是father,娘是mother,自家兄弟是other. 他念的声音很小,可架不住经过身旁的大爷耳力好。大爷“哎呀哎呀”的摇头纠正他:“错了错了,是爷要‘发茶’,娘‘卖茶’,自家兄弟‘勃拉茶’。” “发茶卖茶勃拉茶,是洋泾浜外国话啊。”顾微庭小声为自己辩解。大爷没听见,嘴里一个劲儿念叨不住走了。 顾微庭几近一刻钟徒步到公学去,到教室的时候还没打上课铃,扫一眼,除了甄钰,其它学生都到了。 顾微庭想她又要踩着点来课室,只是等到上课铃声响起,又等到下课铃打响,甄钰也没出现,他翻开花名册,在甄钰名字后面又写下skip class,正写class的“c”的时候,有个眼尖的学生凑过头来,说:“顾老师,她不是赖学逃课,是停学回家了。” 顾微庭手一顿,笔尖也顿住,花名册上字母c的尾处晕染出一个黑点:“为何?” 那学生是个管不住嘴的,脸上泌着浓浓的兴奋之色,他递眼色让顾微庭出教室来说话。 看来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事情,顾微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与那位学生走出了教室。走到一处少人的地方,学生才道:“昨日中午她在食堂吃饭,隔壁班的学生,打来半只鸡,一块一块放在她盘子里,说‘多吃一些才有力气去四马路上喊来呵来呵’,甄钰同学一块一块吃下,吃到最后一块的时候,张个眼慢,把一碗温汤直接泼那学生脸上去。之后上何老师的医学课,甄钰同学上何老师的课永远做第一排,从不赖课,周清秋同学便在身后嘀咕‘甄钰该不会与何老师有什么首尾吧’。甄钰起初没什么反应,快到下课的时候“唰”的一下站起身,拽住周清秋同学的辫子,扯过她的刘海儿,拿剪子直接剪掉了,说‘一个年级拿摩脱利(number three),还学年级拿摩温(number one)扎辫子、留刘海,眼皮上抹粉,感觉有被冒犯了’。之后若不是有何老师阻止,没准周清秋脸上回多几道刀痕。甄钰同学劣迹斑斑,还不肯认错。徐主任让她回家反省,说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回来。但又说若一直这般不认错,就将她开除。甄钰同学一点不怕,只浅笑着回‘我是野鸡之女,确实该去四马路上对那些少爷老爷喊来呵来呵,不该来上课,只怕喊着喊着,把你们的阿爸给喊过来了,然后到你们家去做小,没准做着做着便做成大的了,所以你们要当心些’。” 第二十五章 春燕楼点大蜡烛,甄钰犯大错停学(4) 被甄钰剪掉头发的女学生叫周清秋,顾微庭记忆力不错,听到名字就记起周清秋的模样——小圆脸,细眼小鼻,额头覆刘海儿,脑后扎一条三股辫。 甄钰说周清秋学她妆扮,其实是无厘头,这儿的学生大多都是这 分卷阅读36 副打扮,不过留蟹爪刘海儿的学生倒是少。这种刘海儿不遮额头,头发丝儿有些卷翘,又缕缕分明,碍难打理,稍不注意又容易被风吹起,露出一个又大又高的额头来,但甄钰夹着几点稚气的圆圆面颊子,留着倒是好看。 一旁的学生还在念念叨叨,顾微庭心思自各儿在那活络,早知昨日就应该留在公学食堂里吃饭,没准能看见甄钰拿汤泼人的场面,转念一想学生食堂和老师食堂并不在一起,即使昨日留下也看不见,对比一下还是庆幸昨日离了公学,知道了会乐里的春燕楼非是桥上的那位春燕楼。知道一件事情,又有另一件事情来扰,所以桥上的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顾微庭心里装着事情,越走越快,径往办公室走,多嘴的学生手脚缓慢跟不上,撇撇嘴索性转身回教室去了。 回办公室的途中,顾微庭遇到了徐万强。 徐万强含笑打招呼:“顾老师。” 顾微庭颔首以对,他以为徐万强只是礼貌打个招呼,脚下没有停顿继续走,不料走没几步便被拦住:“顾老师,甄钰可写了检讨书给你吗?” “写了……”那个sorry是反省了,但是后面写的嘲讽诗句,似乎又是在挑衅,这是一封检讨书,也是一封挑衅书。 徐万强低头接连说三遍“尚可救”,又说:“甄钰这几日不来上课,顾老师不消记她赖课了。” 顾微庭说了句知道,打开花名册一笔划掉前边写下的skip. 接下来的两周,甄钰都没有回学校。传统的学堂没有放假一说,东浦公学不是传统的教育,也学西洋那套规矩,一个月里休上那么几日让学生轻松。 难得放假,顾微庭思想到书店里头淘些书来看。 上海的书店开在四马路东段马路上,东段马路无堂子,顾微庭还是换了一身不大文人样的衣服,穿的太文人走进四马路惹眼。 虽说东段马路上无堂子,可书店门前和墙上都贴着《金瓶梅》的广告图,走进里头去,那些书架上亦在卖些春宫图册,不少人在低头翻阅。 书店里不算安静,步履声说话声响成一片,二楼上突然有个粗狂的声音喊:“有人偷书!快去喊条二码子来。” 声达一楼,有人急步下楼梯,往外头跑,想来是去喊条二码子。 顾微庭的耳朵被这道声音震得一疼,转步欲走,又想来都来了至少带本书走,也不管二楼发什么了什么事儿,越过那些春宫图册,眼孜孜地寻图书。 寻了半圈儿,手中拿上了三本书,顾微庭正打算付钱回家,书店走进三个黑壮无比,手上带着黑棕色绒手套的条二码子。条二码子气势汹汹,披拨人群往二楼去,一楼的人都放下手头上的事情等着看戏,顾微庭想走,奈何书店收钱的员工没了工作的心思,不管跟前付钱买书的客人,一双眼睛盯着楼梯口不转。 条二码子再下来的时候他们带下来一名女子,女子穿着织绒袄衣,罗缎袄裙,衣服厚实,身段却越发显得苗条有致。 顾微庭眼一眯,看了个清爽,那不是被停学的甄钰吗?二楼偷书的人是她? 甄钰脸上全是水,颊上有五道宛然的指痕,万状狼狈,两个没几两肉的肩头被条二码子紧紧按住,手无缚鸡之力,或许是感到有人看她,她把脸一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恰好对上顾微庭,眼圈儿渐渐发红,她可怜兮兮道:“救我。” 警察厅里的条二码子比巡捕阿三讨人厌,总爱刁蹬那些无权无势的人家,动不动就罚人钱的。厅里的官长,也就是一个收钱帮人办事儿的狗东西,和个坐馆的人一样,二郎腿一翘,嘴里吸上一根雪茄,手头上就有钱拿了。 站在最左边的条二码子听见甄钰开口说话,嘿哟一声,脱下手套抬手要打她耳光,却被甄钰闪过。甄钰也趁机挣脱身后人的压制,三脚两步躲到顾微庭身后去,抱住他的手臂,说:“救我。” 条二码子不认识顾微庭,打量他一眼文文弱弱的,应当不是什么大人物,那口气很是不善,说:“那个戴洋镜的人,走开,护偷东西的人,你也要吃官司,罚钱。” “我没偷书。”甄钰柔柔说了一句,声音小,好像是专门说给顾微庭听的。 顾微庭不想管闲事,但甄钰是他的学生,这好像不能说是闲事。他搭着眼皮想事情,条二码子见他不走开,上前去拉走甄钰,甄钰哭哭啼啼一张脸,手上沾了胶水似的,抱着顾微庭的手不肯放。 顾微庭在想上海警察厅里的规矩,想到了什么,拿出钱包,翻出大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罪名,在警察厅里的规矩是罚上几角小洋,缴清了,那人便是无罪名了。” 顾微庭说话很轻,落到条二码子耳朵里,却是极其大的口气,他们心中不爽,这次抓甄钰,是别人吩咐的,官长收了不少大洋,若带不回去他们是吃不了兜着走。 条二码子飞起一脚,踹上身旁的书架,说:“那也是看犯罪的人是何等身份,有没有足够的面子,可以让我们给她面子了。” “我姓顾。” 顾微庭含糊其词,他姓顾,却是和母亲姓。 本在嗤笑的条二码子脸色旋即一变,提起上海姓顾的,他们只想到大名鼎鼎的顾荣金:“你是顾家 分卷阅读37 人?” “是。” 顾微庭回话。 条二码子面有狐疑,一方面怕他冒充顾家人,一方面又怕他真是顾家人。犹豫了许久,他们问:“就算是顾家人,那她与你是什么关系。” 顾微庭想说是师生关系,身旁的甄钰顿收起狼狈的模样,做起娇羞的样子,轻笑着说:“一男一女,能是什么关系。” 【昨天写了这章的前半部分,想着难得周末出门玩玩,反正昨日写了一大半,回到家晚上的时候又看一半的综艺才开始写,打开文档的时候才发现写的东西没了……哦……昨天直接盖上电脑忘了保存,然后电量用完了……重新写的感觉不太好,这章应该挺多bug,我看完综艺再来修改吧】 原谅我前几日的一时任性,走一对一。我错了。大家很温柔,受宠若惊,感谢。 第二十六章 蓝桥花草色新然,甄钰解衣陪君子(1) 甄钰亲密地偎靠在顾微庭身上,就算隔着两层衣服,如此也是半沾皮、半靠肉了。甄钰那娇羞态,下一刻好似就要带着身旁的少爷去入马。这还能是什么关系? 条二码子知道甄钰的身份,蓝桥小本家,还是公学里的学生,姆妈小宝弟和金素娘姨都是顾家人的相好,多少有些靠山。但他们又不动小宝弟和金素,再说这次来找他们厅长办事儿的人,身份地位与顾家相当,想来一个商界有头有脸的顾家不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与生意场上的人动意气。 可是现在小本家和一个顾家的人在一块,没被撞见自然能装作不知道抓她去厅里蹲几日,被撞见他们只能缩肩猫腰而走,恨自己沾皮带骨,做事不利索。 “想来是误会,既这位小姐与顾家相识,又怎会窃书。”条二码子说完慌慌地离开书店,这种事情见多不怪,书店秩序很快恢复,看书的看书,买书的买书,没人再将眼管甄钰这边看。 甄钰脸蛋缘沥着水,睫毛上也有水珠子,她眼皮褶子上抹了玫瑰红洋粉,经水以后淡了不少,变成了淡粉色,隐隐见痣。洋粉不防水,一点点晕染到眼角去。 甄钰的身子没处可放一般,往顾微庭身上沾靠不住,光泽可鉴的头发因沾水的缘故,发上的香气越浓了。 上海的女子打扮时款,学西洋人穿衣打扮,但衣下还是穿着肚兜,不是穿西洋胸罩,那肚兜薄薄的一层没塞棉花,乳头一挺起,肚兜上便多了两个小凸点,根本遮不住形状。 甄钰今日穿的不厚,一挨近身,乳儿时不时擦碰上来,顾微庭感之,异常焦躁起来,神色自若地抽出手臂,他硬着头皮往旁边走几步。和甄钰挨得太近,衣袖好几处都湿了,他今天穿的是浅色衣裳,湿了以后颜色明显加深,一块深一块浅,还不如全湿了看的顺眼。 刚刚还阁着盈盈粉泪,喊救命的甄钰,转瞬扬起一个浅浅的笑脸,低声说:“今日多谢顾老师了,要不进了厅里只怕是要横着出来。 ” 她穿着一领青缎地蝶恋花袄子,却是秋葵色的窄袖,下衬一件白缎地四季平安马面裙,果绿江布鞋。如此恬静的衣服,轻浅的颜色,映着又粉又白的面,近看如是梨花带雨,远看疑是阳春海棠,才知原来即使残妆面也能波波俏俏,凌乱身也能娇柔欲坠。 书店壁上的挂钟”当当”敲了六下,已经一点钟,顾微庭不知道说什么话,是该问她到底有没有偷书,还是问她回条二码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怕这两问问起来都不合时宜,便回了一句不谢,拿书便去付钱。 甄钰跟着顾微庭去付钱,等钱一付清,主动帮忙拿起书,边走出书店边说:“学生帮您拿。” “你身上是湿的,会弄湿书本。”顾微庭伸手欲将书夺回。 甄钰暗中好笑,侧身一闪继续往前走,戏谑道:“老师风度稍弱了些,竟惜书而不惜眼前人。” 书本被甄钰拿着,顾微庭就成了块磁铁跟着甄钰走。走了几步,他忽然不走了,说:“你若是喜欢,这书就给你吧。” 不过几本书,再去书店买就是,何必要为了这几本书再被戏耍一次,顾微庭心上边这般想,转步回书店。 甄钰“唉”的叹气,带着几分病态转过身,半垂着脑袋,说:“也是学生有错,赖课不说,还笑老师眼力不佳,害老师有疏远学生之意。学生并不是喜欢顾老师的书,而是怕回家的路上那些条二码子又来寻学生的麻烦。学生拿顾老师的书,只是想让顾老师送学生一程,又不好开口。条二码子的德行,人人皆知,进了厅里的女子,稍有颜色的,他们做出的手段可谓是丧心病狂。” 说话间甄钰瞟了顾微庭一眼。 甄钰的解释不是夹七夹八的胡话,说的宛转可听,顾微庭捉摸不透甄钰的性子,千变万变,没有一日是相同的,但一直不变的是油滑非常。 他透过镜片看向甄钰,说:“你若手脚干净不偷书,那也不会惹上这等麻烦。” 身旁马飞一般,叮叮当当跑过一辆黄包车,带起了一团风,甄钰未沾湿水的发梢悠然飘起,只见黄包车上坐着的女子朝甄钰喊:“阿钰。” 黄包车未停下一刻,眨眼已驶到甄钰前方好几步去,车上的女子只能把头扭转,看到甄钰的模样狼狈,眉头紧锁不放。b 分卷阅读38 r 甄钰张着两眼,越过顾微庭看着越行越远的马车出神,顾微庭循她目光看去,车上的女子微微张着嘴,表情惊讶。 女子大概三十来岁的模样,脸上丰腴,擦点粉,远看没一点岁月风霜的痕迹,梳着一个风凉头,穿一件石青缎地衬衣,套着黄缎地三蓝绣坎肩,马车摇晃,她鬓下一对银点翠耳坠,也在荡秋千似的前后晃动。 看完车上的女子再看甄钰,模样像极了,顾微庭猜想这是甄钰的亲人。 甄钰无声喊了一句姆妈,等车远去,她缓过神往路边走几步,开口就是反驳顾微庭方才说的话:“无妄之灾!即使偷书,也不消去厅里走一趟,罚个小洋就是了。那条二码子专爱找我们这种人的麻烦,老师刚从英国回来不久,自然不知就里。” “我们?”顾微庭听了话之后,心里头万转千回,捉住重要的字眼,嘴里重复说出。 “就是妓女。条二码子最爱与妓女作对。”甄钰淡淡地解释完。 顾微庭早知甄钰的身份,听了这话并不吃惊,要换做别人,得知自己的学生是个小本家,不知心里是什么感想。 甄钰话题骤转:“停学几日,学生在家有学习,算学书本里有许多看不懂的公式,学生想请老师喝杯茶,顺便请教老师一些问题。” “学生的家其实不远,就在前面,顾老师赏个辰光。”甄钰逼近一步,牵起顾微庭的衣袖就走说。 甄钰没用三分力气便牵走犹豫不定的顾微庭,起初她牵的是衣袖,渐渐的变成牵住袖下的指头。 裹着手指的手掌热乎乎的,一阵又一阵的热气钻进骨头里,有种难以言说的快乐,顾微庭觉着脚下踩的是浮云,无力反抗。 从书店到蓝桥不到一千米之距,二人慢行走了半刻,走到一处屋前停下。 顾微庭四下一看,匾牌与楹联上的朱砂泥金字已捎色,变成了泥土黄,匾牌两端挂着破旧的圆形箯笋灯笼,石萧外墙的罅里生起了青苔,两扇木门有些活络,还有蠹蚀,随风便“吱呀”作响,看起来凄凄惨惨戚戚。 门阖得并不溜严,但从里头锁上了,甄钰屈指敲了敲,等了许久花梅娘姨来开门。 花梅也不看清眼前人,丧声歪气道:“今日没挂灯,不迎客,请归罢。” 说话间发现屋外的人是甄钰,又发现甄钰身后的男人,花梅若有所思,笑道:“我还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来敲门呢,身上怎么湿了,快进来换衣裳。” 说完花梅吐舌头,拍胸口,脚下打了个趔趄,害怕似的走了。 木门大开,里头的景象一览无余,地上铺着五光十色的弹子涡,枯井旁置着一把软藤睡椅,檐下倒挂莲花彩灯,轩上贴着雕花,四周植着逞娇呈美的花草,摆着舶来盆盎,堂屋门槛前铺着一张驼毛红毯儿,屋里有两三位小即零丁的娘姨正揩台抹桌,屋里头放着洋灯、洋椅、洋瓷数不尽的物什,与外头惨惨戚戚、腌里巴臜的景象大不相同。 甄钰牵住顾微庭的手始终没放开,相碰的皮肤已出了热汗。甄钰拉着顾微庭往屋里走,顾微庭挣扎着却退了一武,道:“既已到家,也不会有麻烦了。” 甄钰却是不肯的,骗拐小孩儿一样,说:“学生有个东西要还给老师,来都来了,顾老师不想知道是什么吗?学生想,那东西应当对顾老师很重要。” 第二十七章 蓝桥花草色新然,甄钰解衣陪君子(2) 顾微庭和甄钰在门首相持不下,站了不足一盏茶的功夫,甄钰感到腿心里的有东西不住淌流下来,突然有些倦累了,后退一步,半依在门上,眼儿斜溜,姿态千分旖旎,她把身后的秀发撩到胸前,指尖动起,慢条斯理地将它们织成一条麻花辫:“我当是顾老师怕被人误以为来蓝桥嫖妓所以才犹豫,只不过越在蓝桥门首站得越久,嫖妓之嫌越大。既然顾老师不想要那件东西,我明日便烧了吧,留着一个死去之人的照片,不吉利。” 说完转步走进蓝桥,顾微庭魂儿分成两团,一团没理智被色勾去,一团被甄钰藏着半截不说的话勾去,随在身后款行,趴在墙边睡觉的看宅猫儿见有生人来,胆儿一破,“也凹”一声,越墙而走。 甄钰步子悠扬多变,时而小俏步,时而流星步,顾微庭时时关注她的速度,免得和初次那样,撞了个胸腔挨香背之势。 甄钰带着顾微庭到自己的房间,她一把推开门,褰起挂在门上花蕊般的珠箔,作了个手势让他先进。 顾微庭不动,身上感到某种寒冷,下意识轮眼看了看屋内。 屋内焚香插花,正中间放着两张灯挂椅,之间有一张高束腰红木香几,下方放着装水的木纹釉盆,上方置着一个红木果盘、一只青花奶子碗和一件后加彩的鎏金宝鸭。 鎏金宝鸭里点着烟,篆烟袅袅上荨,把身后壁挂着的一副红鳞碧藻鱼汇画遮掩住。左右的角落里摆上绿沁沁的绿萝,在屋内的右边,有一架四扇花鸟纹折屏,折屏后面是一张梨花拔步床,挂着湖色绉纱帐子。屋内的家生什具井然有序,不比那些富贵人家摆放的差。 甄钰自己先进了屋,笑 分卷阅读39 道:“一间房间而已。” 顾微庭看着脚底的泥泞,思忖了许久才踅进屋, 甄烟移步至镜台,掇来一张春凳:“老师先坐一会儿吧,我身上有些湿,要先弄干,免得着凉。” 顾微庭看了一眼春凳,又看了一眼镜台,台上放着花花搭搭的木盒子,还有孩童的耍货,吸人眼目的是镜台侧手边,放着一本算学书,摊开到第二十九页,书内夹上一只未合盖帽的水笔。 书本空白之处写满了字,顾微庭走近看,写的都是些知识点,往前一翻,前边也写满了东西,字形端端正正的,他觉得好笑,这位学生十句话里九句假,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却不骗人。 顾微庭把水笔的盖帽合起来,看甄钰的书看走神了,抬头要问正经事情,却发现那甄钰在花鸟纹折屏后换衣裳。 折屏薄薄,虽看不见细致的东西,却能见女子的身躯被勾勒成灰灰的剪影,凹凸有致,曲线流畅。 顾微庭心头微跳,一口浊气填堵咽喉,忙转过身子,坐到春凳上去,开始翻阅甄钰的算学书,他要假装自己没看见。 顾微庭故意把翻书的动静弄响:“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waiting……” 甄钰的声音从折屏后传过来,尾腔拖的很长。顾微庭因着一句waiting,脐下聚火,火才开始烧,甄钰又说:“Wait a moment.” 甄钰前边那句waiting定是故意的,此地不宜久留,顾微庭骂自己脑子进了水才随甄钰进来,说什么重要的东西,是骗人耳。 顾微庭盖上算学书,再也坐不住要立刻离开,谁知甄钰已从折屏后走出,那镜子恰好对着折屏方向,他一抬眸就瞧见了。 甄钰一头可鉴的乌发披在腰后,上身着一件翠色欲流的鹦哥绿沉鱼落雁纹肚兜,系带略松,两肢裸然,左臂上贴着一朵粉浓浓的牡丹花,一块方布遮不住那月弯似的锁子骨,挡不住圆珠似的脐眼,蔽不了胸前的小凸点;怜腰上低束一条海天霞鱼鳞百叠裙,绿粉穿搭,倒有些相趁,裙下露着一点水红鸳鸯眠鞋,微微一动,便是遍体散娇香,沁鼻入脑。 顾微庭怔在原地,甄钰没把眼放到他身上,自若地在釉盆旁蹲下身,用里头的水洗面,随意掬起水往脸上拍一拍,很快便把脸上多余的胭脂一并洗干净。 盥讫,甄钰拈起果盘里的干湿巧果吃起来,都是些红枣、桂圆、核桃之类的颜容品,吃了几颗,又举起青花奶子碗喝了几口牛乳,白汁沾上了朱唇,她便伸舌卷净。 如今的情况左右不是,顾微庭头低下看地板,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甄钰两颊充了气,幽幽地说:“顾家也有正人君子?” 想的没错,他还是被骗了,顾微庭屁股离开春凳,只是不迭起身,肩头被一双掺掺女手捺住了。 甄钰弯下腰,附着顾微庭的耳朵低低道:“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得不偿失” 一阵馥郁兰香哕在面上,顾微庭喉咙生热,吞了口津水,转过身来欲推开她,没谙乎炙热之掌把酥乳覆了个严实。|Q|群|7/39/543/0/54〉 酥乳微陷,两颗挺立的红端在掌心触感显然,顾微庭抽回手,白净的脸面已成大红之色,唇瓣蠕动多时,最终只是冷声道了两个字:“自重。” 甄钰毫不避诎,裸然之肌色如截脂,十分感目,那背上只有一根赤绳松松垮垮的横在腰间,抬手一扯,便是春光乍泄,她褰起衣裙跨坐顾微庭膝上,眉目暗挑,与他两注视,说: “你阿爸睡了我姆妈,哥哥睡了我娘姨,按这么说,顾老师是不是也要睡了学生呢?” 甄钰转着眸子玩味他的言辞与颜状,言辞支吾颜状羞赧,十有八九是个不谙情事的少爷,还以为他出洋多年,早该是花性子了。 甄钰两靥的笑痕加深,空出一手挼他的右耳垂,轻轻款款的。 “我与他们没什么关系。”柔弱嫩凉的指梢在耳垂作用,顾微庭精神罔罔,竟有舒坦之感,喉头不经意发出一声粗喘。 喘声落耳,顾微庭自知掉态,屏着气绷着脸,一副视死如归的煞样,连颈上的筋脉根根可数。 甄钰解了腰后的系带,挂在胸前的肚兜儿立刻变得松垮,门外忽有促促足音响起,几个娘姨从缝隙里见了室内的关目,赶快上前将门关严了,而后掩面自去,离去前嘴里痴笑有声,“大囡囡长大了。” 甄钰习惯若自然,说:“听说顾家二爷是个读书人,二十有六,温栗成性,人款极佳却未恭喜,身旁无红颜知己,不是花性子,本以为是道听途说,不想今日一探,真是如此。西洋的女人胸大臀翘,也亏得顾老师把持得住。” 顾微庭昂昂不动对着眼前上身几近赤裸的女子,嗤笑 分卷阅读40 一声:“你姆妈和娘姨都凹上顾家,怎么,你也不甘示弱要凹一个?你们干这行的野心都是如此大?从前你待我忽冷忽热,原来是在欲迎欢拒?勾引的手法如此熟稔,应当与人演了好几次肚脐了。” 甄钰话赶话,道:“顾老师莫要舌端月旦,下眼相看,蓝桥干的是零碎嫁勾当,这送往迎来的,不得已仰食而活,倒也有一丝骨气,不是任何客都迎的,那些丑贼生,连入门的资格都无,凹上顾家,只能说是姆妈与娘姨得人心。而学生到底是花月之身还是葳蕤之质,与学生睡一睡不就知了?” 甄钰转了一个话头,一手取下顾微庭鼻梁上的眼镜丢到身后的镜台上,一手去到顾微庭的胯间按摸,并柔声与他咬耳朵:“顾老师有感觉的,其实学生也有感觉,今日见到顾老师以后,哪儿一直有些湿。” 第二十八章 蓝桥花草色新然,甄钰解衣陪君子(3) 甄钰下身齐楚,裙子下穿一条白绸裤,撩裙跨坐上来还隔着衣物,没有直接触碰到那有缝可寻的地方。但她上身凌乱可见乳,两颗白成雪的乳儿半露出,贴在顾微庭胸膛上一点点挨擦出了小火花。 上海女子对胸乳的作法,还是传统地将它们用布束起来,或是直接穿上肚兜儿,把乳儿全部遮住,所穿的衣裳宽大不显胸与腰,似乎是觉得胸前之肉是不能见人的肉,不去堂子,几乎见不得胸前是凸起的女子。 面对甄钰语言的戏亵与娇躯的勾引,顾微庭面色改变,作出薄怒的神情,心里却想着甄钰穿蕾丝胸罩时的模样。她的乳儿玲珑高耸,穿上能聚乳肉的胸罩又会高耸几分。 顾微庭是第一回近距离看见女子的胸乳,放眼睛看去,嫩白软酥似棉花一般,不禁口干舌燥,满腔心动。 放在胯上的纤手愈来愈来用力,腰间的性器再度硬起几分,隔着裤儿和袍子胯上还是鼓成一团,愉悦的反应太明显,顾微庭扼住甄钰的手腕,不让她有动作。 顾微庭欲火早动,说话不禁打揢起来:“今日我就不该救你。” “但老师还是出手相救了。”甄钰像个色中饿鬼,把嘴凑到顾微庭凸起的喉结上,以舌尖去戏弄。 扼住手腕上的手却一点劲都没有,甄钰很快就挣脱出来,腮臀往前一坐,坐住他鼓篷篷的胯上,纤手徐徐地移至顾微庭的腹处摸了摸,转而去解开他长袍的扣子。 带着唾沫的舌尖作用在喉结上,忽冷忽热的,令人心荡。扣子已被甄钰解的差不多,顾微庭恼起脸,甄钰见状,将顾微庭推仰,唇缝吐露粉舌儿入他齿间。 四片唇瓣相贴,顾微庭彻底没辙,唇瓣微张,任甄钰孟浪。 甄钰举动孟浪,却也是初次与人亲吻,只管将舌头在顾微庭嘴里乱动,唇瓣去吸吮他的唇瓣,吻到顾微庭不由闭了眼目,情深陷到自己身上,她才停止了亲吻的动作。趁着顾微庭情迷意乱的时候,甄钰的手伸到他衣下去握住他的性器,有些大,还有些热。 兴致勃勃的性器被握了一个实在,顾微庭顿觉好爽,睁开眼睛时,甄钰又将唇到他唇上来,“唼喋”一口,说:“顾老师,听说西洋男人在做爱的时候,会对着身下的人喊baby,您会吗?” “不会。”顾微庭使劲儿把膝上的人推下,冰冷冷吐出两个字,原来是回复前一截话,他不会和她做爱,不和她做爱,自然也不会喊她baby. 顾微庭忍住欲望,转过身戴上眼镜,并对镜理清楚衣裳凌乱的衣裳,一副要走的态度。理讫走到门边,却发现门打不开,原来是方才路过的娘姨,心肠发热,把门给关上。他目光一转,转到第二个出口——窗户。 甄钰受推,轻摔在地,酥乳上下晃动了一番,她也不着急撑地起来,就躺在地上,趁顾微庭整理衣裳的时候,她把身上的衣裳都脱干净。 “顾大当家是个老来俏,顾大少爷是俏勤儿,顾二爷,也是俏,但是个脚俏皮,但学生喜欢。厅里的男人个个如狼似虎,与妓女作对,却又喜调猱酿旦,今日若没有老师相救,此时我应当躺在无数位条二码子身下了,思觉可怕,躺在条二码子身下,倒不如躺在老师身下受用。” 说到关头之处,甄钰转为戏谑神态,慢慢站起身去把窗户给关上。 甄钰赤露岀身体,胸前如玉杯的酥乳还有脐下三寸之地那白生生的牝户,被顾微庭看了个子午卯酉。 被人看光了身子,甄钰脸上却无半点羞涩,一步一步挨上前。顾微庭把衣服穿好了,她只能撩起长袍,把手从下往上伸,及胯上,她手一顿,便用力握住他勃起的性器。 甄钰用指量量,真当好大一件东西,险些把握不住,她套上套下耍弄—番,好好感受性器的大小,说:“老师知道我为何不与条二码子说我们是师生关系?一来是想保护老师,与外人说是师生关系,落到别人耳里话可就变味了,您不知这上海里有多少妓女喜欢说自己是女学生,女学生胸中有书香墨汁,可多了几分脸面。女学生有姿色又有文化,嫖客心里也是喜欢的紧。老师若说出是师生关系,只怕他们以为您是日日在裙下宿夜的少爷,学生不希望老师被人误会。二来呢,学生也是有私心,学生想和老师有首尾,却不想让外人知 分卷阅读41 。” 甄钰的力度一会轻一会儿重,没个定数,和自己用手摸的感觉不相同,那冰凉的手在上面滑动,他觉柔软好爽,浑身热得要劈心里炸开,还想更进一步。 顾微庭眉头开始皱起,显出几分难受,两腿渐渐地开始抽搐,精液很快从小眼里突出几滴:“今日引我来蓝桥,就是为了做爱?” 对于甄钰的接近,顾微庭自始至终没有抵触的心里,否则不会一步步错,错到最后跟她来蓝桥,她生得好看,兼闻她的软语,便让人有几分心动,在性器被握住的时候脑子已开始幻想那根东西,投到穴内里冲进冲出的感觉。 “女大思淫嘛,就想偷偷摸摸的玩一场。学生是真有东西给老师,不过学生想做完再给。” 言罢,甄钰引他到床上去,她本是压着顾微庭躺下的,在上方压着还没有一秒,就被顾微反身压到身下去。 瞧顾微庭波波急急的举止,甄钰一派天真笑起来,握住他性器继续套弄,体颤声微的说:“老师用不着担心,我惹了不该惹的人,公学哪儿大抵是回不去了,如今说是学生也不是学生,是妓女也不是妓女,老师不用担心会惹人闲话,就只是来白相而已。” 顾微庭没和女人做过爱,却见多了,在书中见过,也亲眼看人做过。他真枪实弹的经验为零,理论知识却知道的不少,初出茅庐之人,把性器投入又高又凹的穴内,凭着感觉抽送就是。 最终欲望战胜了理智,顾微庭把甄钰的两股一分,露出一道红润润的细缝儿,眼睛就定在缝上不动了。 两股一分,一张穴儿毕露空气中,天尚凉,甄钰感到有些冷,打了一个寒噤,她舔舔唇瓣,怕他急色而直接插入泄欲,那演了这么久的戏,她就是输了。 顾家人都一个德性,只要泄了欲望就会变得非常冷静,比平日里还冷静,甄钰敢肯定顾微庭也是这般,不好好勾住他的心,只怕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嘴上说的好听是玩一场,真是玩一场何必费尽心思找个没什么欲望的人。 甄钰不敢草率,在肚内一边计划施展新招数,手上一边加快速度去套弄他的性器:“辰光早,我们慢慢来。” 顾微庭毛孔舒张,吞声喘着气儿,再次闭上了眼睛。忙碌一阵,性器上的小眼赤红非常,很快,一团温糊糊的浆液从眼里喷涌而出,甄钰的手指上沾了不少。 失精关失的快,坚硬的性器瞬间软了几分,顾微庭不觉尴尬,反而冷静了许多,慢慢睁开了眼,冷静不过一秒,脸色遽变,但他很快破了功,软了几分的性器又变成箭射之势。 甄钰把那沾了精液的手抬到眼前看一会儿,玉葱似的手指一会儿开一会儿合,精液微浓稠,五指开合之时拉起了藕丝,在只有二人的地方不觉是不雅观,反助增乐趣。 顾微庭受不住她的挑逗,要拿东西把她手上的东西擦去。 甄钰拒之,举止幽闲,玩的不亦乐乎,忽然格格发笑,暗送秋波,把手上的东西擦到顾微庭衣服上,些许精液钻到指甲里头,一下子没能擦干净,她便伸出舌头在食指上一舔,声音轻快地说:“微庭,你射了。” 第二十九章 蓝桥花草色新然,甄钰解衣陪君子(4) 精液的味道不好闻,吃进到嘴里,自然也不会因为唾液的混合掺入而变得变得和花蜜一样的香甜。,popo7/39/543~0/5`4 甄钰舔了一下就不想再舔第二回了,味道有些涩,她不理解那些可以吃下这些稠糊糊东西的女子,但医学课上的何老师何之均说过,人的味蕾是会受意识与情感控制的。 细品这句话,不就是和情人眼里出西施是同一个道理。或许情感上有了一定程度的喜欢,接受这种东西和接受别人的夸赞一样,甚至会为了一个夸赞而主动,这时候的主动未免有贪的意思在里头,挺可笑的一件事情。 甄钰鄙夷之际,忽感到下方一痒,低头看去,原是顾微庭开始有新的动作,他拿手指在缝上抚摸,和她方才为他套弄性器一样,力道时而轻时而重的,但他稍显笨拙,又不懂得掩饰这由内透出的笨拙,急的额头布满细汗。 手指只在外头动作,像是蚁子在里头无脑乱钻,痒入骨髓里去,甄钰扬头受用,管它是什么道理,鱼儿对她有兴趣就行,她胸部放松,细腰一扭,益形稍显妩媚。 顾微庭抚过粉缝,指尖慢移到花洞前,微微扇开一看,肉瓣层叠裹一小肉,正是如前人所言,女子股间,形如花瓣自抱其蕊。 摸来摸去,穴儿渐有水光,顾微庭的性器对此处兴致浓,叫嚣要进去索欢,这阵兴致来源于视网膜所见的东西,见甄钰吃他的精水他兴致复燃,见甄钰的粉穴兴致大增,兴致太浓理智难存,他微微一笑,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欲望控制不住了,那当一个看不见眼前之色人,完事儿快一些。 甄钰不明顾微庭的心思,鱼儿上钩之后她担忧一件事情。刚刚低头时不经意看到他的性器,尺寸有些伟岸,常听娘姨说处女开苞择伟器,因处女破瓜时,遇伟岸者则大,遇渺小者则小。这话是没错,不过她 分卷阅读42 未开垦之地会受不住,一想到要纳进这根东西,要受这根东西凶狠地伤害,未免害怕。 今日遇见顾微庭并不在计划之内,失去清白却在计划之内,总亏要疼一场,只是让她疼的主角变了,随境而变计划也能走通,但做男女勾当的事儿要牢记着绛仙的话:许看不许吃,许名不许实,许谋不许得。 身子乐意给,但不能他直接吃了。 甄钰释怀,脑袋飞速转,想宛转出一个吊人胃口又让人愈发上瘾的计划,想不出,心里着急,一着急那足底板开始抽筋儿。 足?方才用的是手,难道要用足来逗他? 正当甄钰犹豫不定时,顾微庭把分开的两条粉腿并起,双足对屈向上一推,那贴在床上的腮臀微微悬空起来,他闭上眼,将性器竖贴穴缝上研摩,不论如何研摩都不往穴儿深处去。 一张穴儿被摩擦的都在缩动,里头流出的水沾满了性器,那些水还被他当成润滑之物了。甄钰眼皮乱跳,又恼又羞,感情他到现在还没有要了她身子的念头。 他没有要她身子的念头,那些所谓的计划可就是一场失败的计划,甄钰强忍怒意,换上笑颜,道:“顾老师不如直接进来的爽快,在外头只能解一时之饥。” 性器大面积贴在穴缝上,连下方的花洞也没能避得开,顾微庭年轻气旺,加快节奏摩擦了数十下,说:“我不觉得这只是解一时之饥,在外头还是插进去,两者无区别,总亏要射的,射也是射在外头。” 身子自内至外都有感觉,甄钰气势一下子到了下风,她臀部一挪,腰肢扭个不歇,自主贴近性器,眉毛微挑,放出细细呻吟说:“顾老师不进来,是怕一下就射了吧。毕竟学生方才用手而已,您且都射了。” 不管是细细的呻吟,还是激怒他的言语,顾微庭此时的耳朵难以听清,他两眼不睁,继续贴着穴儿摩擦生热。 “王八蛋……”穴儿无痛楚,可是瘙痒传遍全身,令她头目森然,几欲崩溃,在他玩弄之下燕语莺声不断从喉咙发出,甄钰一想自己失去了控制权,登时气急败坏,切齿道出粗言。 “是你说的,白相一场,你不满意而我舒服这才是白相,你满意我又舒服,这应该叫恩爱。”顾微庭在听到骂言以后剔开了双眼,嘴角上扬,笑中的凉意从眼里漏出。甄钰恨恨,任他继续在穴上摩擦,三十来下之后他腰臀顿住,精水一并飞射到她腹部上。 欲火已消,顾微庭戴上眼镜,不再看她,下了床,猥过身整理衣裳。 “顾老师,学生说还有东西给你。”输了后半场,甄钰很快在怒中生静,她放平腿在床上喘息了一阵,拿起被子擦干净腹部上的东西,而后跳下床,款款走至镜台,在台面找到一把钥匙。 她将钥匙插进柜子的小孔里,轻轻转动了几圈,只听“吱吱”的几声,柜子便拉开了一半。 顾微庭在柜中看到了一条眼熟的长命锁,和一个眼熟的牛皮钱包。 甄钰拿起钱包打开,只见里头有几张钱票和一张妇人的照片。 顾微庭全部心思都放在甄钰的手上,不再关注柜中那条长命锁,看到妇人的照片他才想起这个钱包,是他回顾家那日丢失的那个,可怎会在甄钰手里? “这钱嘛就当是顾老师白相我的费用。” 甄钰取出里头所有的钱,把照片和钱包还了回去 钱包里里外外染上竹清香与胭脂香,顾微庭犹豫了片刻才接过,他脸沉下来,目光犀利觑向甄钰:“你怎知这是我的钱包?当日的铳手,是你?” “许看不许吃,许名不许实,许谋不许得。”出自李渔《比目鱼》 “处女破瓜时,遇伟岸者则大,遇渺小者则小。”出自《思无邪小记》 第三十章 甄钰兜搭何老师,谁三礼拜六点钟?(1) 甄钰听了顾微庭的话,觉得好冤枉,搔了搔肚脐眼旁的皮肉,低下首,脸上又像哭又像笑:“学生有本领当铳手的话就好了,身有一技之长,不愁隔宿之粮。” “你不是铳手,又怎知这个钱包是我的?” 顾微庭不信甄钰的话。 钱包无署名,只有一张照片和一些票子,照片上也只写了此人的生辰与忌日,且照片上的人并不是他,那甄钰是如何得知这个钱包是他的? “这钱包是我从跑当小鬼哪儿买的,才花了几个小洋。一开始觉得好看,不想打开以后里头有钱还有照片,一看照片,原来人已死去,突然就知道为什么这钱包如此低价,也知道为何里头的钱没人敢拿了。死人嘛,毕竟不吉利。至于为何知道是顾老师的,顾老师方才在书店救我的时候拿出了钱包,也是牛皮做的,款式一样,我眼力好,您打开钱包的时候我瞧了一眼,里头也有张照片,同一个人,我就确定这是顾老师的钱包了。” 眼前人的怀疑太深,解释再多也是苍白无力的,甄钰耸了耸肩膀,说 分卷阅读43 到后头,嘴巴都懒了,嘴皮子磨磨,含糊几句就完事儿。 “那钱你就收着吧。”顾微庭听到后面听不清爽,索性拿了钱包,剪绝地翻窗而去。 甄钰扯了一半的谎,她确实不是铳手,但她早就知道这个钱包是顾微庭的。 这个钱包是跑当小鬼阿牛给的。 阿牛是跑当小鬼,常在风月场所与各种小店里穿梭,收购一些别人不要的首饰衣物,再抬价兜销。 四马路堂子多,多是些长三书寓,来这儿的老爷不是有钱便是有势,出手很是阔绰。堂子的红倌人,三不时就能收到老爷给珠宝首饰,她们笑嘻嘻收下,留下喜欢看上眼的,转头就把那些不喜欢的就低价变卖出去,换成银子。 所以在四马路里跑当小鬼随处可见,在这儿做生活赚的多,也不讨人嫌。 甄钰和阿牛自小相识,阿牛七岁那年被爹娘卖入尚仁里的堂子干杂活,那时候甄家还未出事儿,居在上海县城里。甄钰和甄慈俩姐妹下了学堂就爱去城隍庙里转,城隍庙里供奉着汉朝大将军霍光,还有八位泥菩萨,什么升钱、房昌、朱明、杨福……这八位泥神像她们听也没听过。 甄钰和甄慈从广东来,广东家家有神台,户户有佛龛,很信神仙,就在来上海的前一个月,甄慈被庙里的和尚尼姑,亲认作是妈祖的干女儿呢。可她们俩姐妹只知道妈祖、财神爷、土地公这些耳熟能详的神仙,所以她们总求着城隍庙的道士,给她们将八位泥菩萨的故事。 阿牛所在的堂子,姆妈阿红是个信神的,日日要他去城隍庙里求签看运势。阿牛日日去都能见到两个模样生得一样的姑娘,吃着糕点,坐在井边听道士讲故事,阿牛心智未开,远远听着故事也觉有趣,于是求好签,厚着脸皮也来听故事。日日相见,一来二去三人便相识,成了可交心的朋友。 阿牛给甄家姑娘讲堂子里的事情,甄家姑娘给他讲学堂上的事情,一个说堂子的姆妈凶巴巴打先生,一个说学堂的夫子恶狠狠骂学生。 后来甄家酒水出了事,无法营业,甄大当家甄粤不能养家,又因债务问题变得疯疯癫癫的,一日疯癫到尽头,就带着姐妹俩离开县城。 小宝弟不见了女儿心急如焚,毕竟甄粤如今和疯子一样,谁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她提了灯和娘姨一块去寻,寻了一夜,寻不到踪影,失望而归。 归家后发现甄钰竟在家中,迷迷糊糊的不知发生了何事。原来昨日姐妹俩玩捉迷藏,甄钰藏在床底下,藏着藏着睡着了,如此说来,甄粤只是带甄慈离开。 小宝弟的担心只增不减,心里祈祷甄慈不要出事才是。 可上天没听到她的祈祷,第三日晚上甄粤和甄慈被人发现死在一处坏屋里。 第一个发现他们尸首的人就是阿牛,甄粤悬梁自尽了,甄慈窒息而亡。 甄粤只留下一封遗书。 遗书里写道:女疾病发而重,匝时救治不得,吾眼睁睁见她气绝。 书里还说他本想将甄慈卖了换钱还债,却险些被人摆了一道,让他突然清醒。可产生了这种腌臜的心思无脸回去见妻女,便就在此处了结了性命,还说什么他会在阴间里好好照顾甄慈。 甄慈前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不曾好转,病来的当初险些要了她的命,病未痊又被疯癫的阿爸抓去卖,也难怪发而重。 人人都觉着二人的死因5 管`理Q`353595/967/7就是如此简单了,唯有甄钰在一旁睖眼摇头:“绝对不可能。” 失去甄慈的小宝弟恸哭欲绝,几位娘姨劝之,慰之,说日子再苦也得撑着,因为甄钰还在。娘姨开导有效,三个月以后,小宝弟抹干眼泪,去了四马路,干零碎嫁的勾当来支糊日子。 过了几年,阿牛叫名十七,恰好是成人之庚齿,阿红姆妈见他伶俐,便让他去当跑当做生活。一日甄钰忽然叫住他,直接坦白目的,她说甄慈和阿爸都是被人杀死的,她知道所有的海底眼,也知道是何人杀死的,其中一个就是如今干酒行的段家,并问他乐不乐意当她的包打听。甄钰说自己不够聪明,一个人报仇没有帮手的话,只怕很难成功。 阿牛想也没想就答应,秘密地成了甄钰的包打听。 二人达成关系以后,阿牛才知道甄钰很早以前便布了局,步步为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段家的酒水没有问题,是甄钰动了手脚,阿牛得知以后鬼慌了,倒抽了一口气,说:“可这般不就会伤害无辜吗?” 甄钰笑着解释:“死不了,闹肚子罢了。段家在我们甄家的酒水动手脚时可没有留张本啊,我呢这般做不是怕伤害无辜,也不是给他们留余地,一下子闹出人命来他们不就和我们甄家一样直接垮了,其实温水煮青蛙,看他们在水生火热里挣扎,才是最有趣的。” 包打听包打听,就是帮人打探消息,小瘪三和铳手小道消息最多,阿牛决定和他们打好关系,他们是见钱眼开之人,关系好不好,是用钱财来决定的。 甄钰突然要顾家二爷的消息,阿牛用了所有的人际关系才打听到一些。 在顾微庭回顾家的当晚,阿牛在街上认出了他,他想先帮甄钰探探他的反应与能力,便叫来一个相熟而 分卷阅读44 又是老手的铳手,去窃他物品。若他能反应过来,阿牛得提醒甄钰要小心靠近这位少爷了。 不想他一点也没反应过来,阿牛心里也舒口气,拿着偷来的钱包去找甄钰,说:“顾二爷已经回来了,今日阿牛在街上遇见了他,顺道测测他的反应,有些迟钝。” …… 待人走远,甄钰慢腾腾穿起衣服,揉着肚子在镜前坐下,且梳头且叽叽咕咕自言:“球脸弹子,强文假醋之徒。” 她打了几个哈欠,在哈欠声中,门被打开了。甄钰别过头,只见姆妈衣裳微乱,却挺腰直背,肃然地站在门口。 甄钰难得真心放出一个甜净的笑容,用粤语说:“阿妈,你翻离啦。” 小宝弟嗅的房中的味道,脸色黑了几分,转觑着甄钰的笑容,脸色又缓和了些,说道:“听日你可以回公学了,阿妈今日求顾老爷卖了面子,往后不要那般冲动。” 顿了一下,她讪不搭地说:“债务将还清,你得闲就多睇书,屋企嘅事,唔使你帮手。听日会落雨,记得带伞。”(债务快还清,你有空就多看书,家里的事情不用你帮手,明日会下雨,记得带伞) 第三十一章 正如小宝弟说的,夜间连珠箭响起几声刺耳的着地雷,甄钰一忽觉转,天起阵头,慢慢开点了。 甄钰早早起身换行头,今日额前的刘海翘起来了,拿凝刨花梳几下还是翘,她没了打理刘海的耐心,转而匀些脂粉在眼皮上,用过朝饭,收拾了书本准备回公学。 一切备讫,却被雨困住了,雨眨眼大眨眼小,这时候出门一趟浑身湿淋淋不清爽,甄钰一直等到下午两点钟,雨真正变小下来才动脚回公学。 金素冒雨去外头叫来一辆黄包车,这次她不畏畏缩缩躲在门后或是冷角落里看甄钰上车了,而是悄无声息,劈脚跟在后头走。 等甄钰坐上黄包车,金素拿出十块钱塞到她手里,打一口粤语,说:“公学里有蛋糕,钱攞住(拿住),想吃就买。” 甄钰紧攥着那十块钱,脸色有异,低头乱眨眼睛。 金素不在意甄钰冷淡的态度,又拿过一把伞放在她脚边。甄钰坐下时裙子往上缩起,一下子短了几分,遮不住脚踝,她捻着裙边往下拽了拽,遮住见风的脚踝说:“别露出嚟,搭车嘅时候风大,很冻。” 说完换上苏白,对黄包车夫说:“拉慢些。” 这个黄包车的车夫是之前那个和甄钰说“善心老爹,贩猪仔”黑话的车夫,他学洋人作个“OK”的手势,说:“侬总关照我个生意,今次给侬打对折。” 算明白了车钱,金素掏钱付去,车夫收下钱,拉着车就走。 黄包车转出马路条条平稳的公共租界,到上海县城的时候地上都是些石屑泥土,坑坑洼洼,轮儿一不小心就滚进水荡里。 甄钰坐在车上,身上无沾惹到一些泥水泥土,黄包车快驶出法租界的时候,后面突然冲出一辆汽车来。汽车轮儿大,速度转动的快,陷进水荡去,向外溅出好大一团黄水。一直从头到脚干爽无比的甄钰,一只腿被黄水溅湿了,有些狼狈。车夫更加狼狈,半边身子都是湿黄的,冷得两排牙齿在上下乱敲。 甄钰望着驶远了的汽车低声咒骂:“法克!” 车夫忍着肌骨的冷意,一鼓作气将甄钰送到东浦公学。 甄钰拿好东西下车,甫进公学就看见陶呦呦了,她打扮成大小姐的俏模样,站在大门后面。 陶呦呦知甄钰今日回来,赖了课,一直在冷风中等,等了许久,没露出不耐烦之色,也不露喜色,很平静,直到看见甄钰的身影,她那肉肉的小脸才开朗起来,立即飞奔上去,嘴上念叨个没停: “吕一曼让公共的巡捕找你麻烦了?真讨厌,怪不得现在都叫巡捕为条二码子。要在法租界,我定不会让他们动阿钰一根毛发,敢动,我便让阿爸把他们打一顿。可惜了,我阿爸是法租界的探长,不是公共租界的,法租界又管不到公共租界里头的事务。” 吕一曼的阿爸吕长光是上海地皮老爷,租界里头的地皮吕家占了一大半,吕一曼在食堂被甄钰泼了一碗汤,当众剥了面皮,自然咽不下这股腌臜气,转头就让公共租界的条二码子去找她的麻烦。 甄钰知道吕一曼会找自己麻烦,躲不了那就主动去找麻烦。 停学回家的那日,阿牛急匆匆来蓝桥,咬耳朵说顾玄斋与春燕楼点蜡烛了。甄钰五中震动,在她的计划中,下一个要解决的人是周姆妈,她要再次利用春燕楼去解决,如今出了岔子,让她的心情一下子低沉到海里去了。 当初杀段家民的时候,她是扮作春燕楼去接近段家民的,如此就算被人看到也无妨。但是顾玄斋和春燕楼点了蜡烛,若留了情,那春燕楼有了顾家这座靠山,再也利用不得,计划也就败了一半。往前说,万一当初杀段家民的时候真有目击者,某日突然跳出身来,将杀人之罪指向春燕楼,只怕顾玄斋会出手为她暴白,帮她也是帮自己。 段家民是离开顾公馆后死的,而春燕楼是顾玄斋叫来的。春燕楼是杀人犯,外人的心里可就十分精彩,只会想顾家胃口大,要吃酒行这碗饭,所以故意说酒有问题来刁蹬段家,逼段家让出股份 分卷阅读45 ,最后吃了利,欲望难收,又和春燕楼联手杀了段家民。 甄钰扮作春燕楼的时候也考虑过这一点,不过那时候顾玄斋和春燕楼没点蜡烛,二人走的不近又没有情可言,顾玄斋只会在意顾家的名声,而不会浪费心思去管春燕楼的死活,可如今这种情况…… 知道春燕楼与顾玄斋点了蜡烛以后,甄钰躺在床上细到地想花样,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顾荣金对姆妈的诚意有多少,再计划下一步怎么走。 顾荣金的诚意足够多,小本家出了事情,姆妈去求他帮忙,他断然不会拒绝,那样的话顾荣金和顾玄斋还能再利用一段时日。若不出手相救,那她就要用八面玲珑的手段,去利用那位顾二爷了。 想扳倒后面让她打恶心的人,只能借刀杀人,借刀杀人自己也有退路。甄钰心想。 甄钰计算吕一曼的心思,将到周末的那几天她不再着家中,总往人多的地方去,让吕一曼好下手。 那几天里甄钰总能瞧见身后跟着几位鬼鬼祟祟的条二码子,她了然于中,这是要进厅里了,寻常人家进厅里想安然无恙的出来,比登天还难,被奸淫是必定的事。 如此也好,小本家在厅里头,顾家肯卖面子来救她,她也算从中获益了。 没想到被抓下楼的时候遇见了顾微庭,甄钰情急生智,突然间有了两全其美的办法,试探顾家的诚意,不如直接在顾微庭身上使手段,还不浪费时间。 只是失算了,顾微庭并不好利用。 …… 甄钰眼神呆滞,一边静静听着陶呦呦说的话,一边想事情。 陶呦呦轻轻拉起甄钰垂在耳朵下的辫子,放在手心上玩,又放到鼻端下嗅,说了一句味道好香,紧接着继续说吕一曼的不是,越说越气,做出一副阿爹面孔: “吕一曼也是坏东西,明是她先惹你的,最后竟让条二码子抓你。哼,只说她家阿爸在法租界有地皮,都租给人做生意去了Qベqun.7┋3`9/5┋4`3┋0`5┋4 珀,姐姐我啊,过几日让阿爸找些小瘪三,去把吕家地皮上的店铺都闹一闹……” 陶呦呦说出姐姐二字,一直默不作声的甄钰忽改了颜色,说:“你不是我姐姐,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说完撇下陶呦呦,急步就走。 陶呦呦受甄钰冷待,眼里渐渐有泪光,她低头,白瞪两眼,无声剔指,两下里格外难过,过了一会,她带着哭腔,用不大的声音自言自语:“阿钰怎么能和姐姐这般说话呢,好凶,姐姐心好痛,明明你小时候很喜欢粘着姐姐的,也不会与姐姐白嘴。” 甄钰听见陶呦呦说的话,往前的万般心事,带着一股无名的酸气不断涌上胸腔来,和黄浦江的水浪一样,越涌越多,直堵住了喉咙,她眼里一红,正要落下眼泪,谁知斜刺里走来一个俊秀的男子,从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受拍,甄钰脚下一个不稳,几乎原地跌倒,好在身后的人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有出糗。 甄钰脖子处闷闷热热的,不想让人看见她的哭态,她拼命把阁在眼球上的眼泪眨回去。眨到眼睛视物清晰,才转头看身后人。 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医学老师何之均。 两厢挨的近,甄钰欲言又止,头一歪,眼梢里看见顾微庭在不远处,目不转地看着他们。 甄钰掩饰的再好,再怎么把眼泪收回去,可是眼圈里仍有一层红晕。 何之均没戳穿掉态的甄钰,反而摸摸她微微翘起的刘海儿,打趣地说:“甄钰同学,许久没上课,往前所学的知识可没忘记吧?” 第三十二章 甄钰掉过头去,定睛一观顾微庭的全身,他足踩酽黑缎靴,穿着亮纱一裹圆,外罩一件品蓝漳绒一枝花马褂。多数人穿一裹圆,都把身材衬得料料窕窕,而顾微庭的身材却被一裹圆衬得直挺挺,悠闲的体度,八尺彪形的身姿,都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昨日与他到床上去只看见他下方的物件儿,甄钰回想觉得眼亏了,应当把他的衣裳都脱干净,看看他不着寸缕的三角身胚来一饱眼福。 打量完人,她回脸收眼,一改态度,带着些阿谀的口气,对何之均粲然一笑:“何老师教的好,就算过了十年,学生都会记得清楚。” 平日的甄钰总冷着一张脸,这还是她第一次笑的那么开朗,不提防被她这么一笑,何之均露出失神的样子,眼前人微红的眼皮,傅粉的软颊,笑时眼角翘,口角晕涡浅,窈窕可爱的风韵三言两语道不尽。 公学的学生来来往往,人多眼杂,何之均讪讪地退了一步,与甄钰保持一段距离避嫌:“记得便好,这样考试才不会不及格。” 何之均今日的打扮和顾微庭相像,也是一裹圆配个马褂,甄钰暗暗将二人比较一番,论身材嘛,顾微庭胜,论样貌还是何之均好看一些,至少人家鼻梁上没有多余的西洋眼镜,也不会脱了眼镜眼睛就看不清爽。 甄钰与何之均略略叙过寒温,各自离去,顾微庭提前他们一步先走了,陶呦呦随其后,她在身后走着,故意把地上的石子儿踢向顾微庭:“顾老师可不能欺负阿钰,否则我会让老师在公学里呆不下去。” 顾微庭嘴角垂下来,好生 分卷阅读46 不悦,只道甄钰风流无比,别具心肠,昨日才逗了他,今日转头就换了别的男子逗,刻下又听了陶呦呦的话,他鼻里哼了一声,并不回话。 公学方开学不到一个月,甄钰就闹了两场事儿,徐万强一个头两个大。次日,吕一曼瞧见甄钰神神气气的出现在公学,报复失败,又有顾家的那通电话,她只能暂且将不爽丢入云霄里。吕一曼脸色极差,心里多半是害怕,甄钰就是个疯子,好在她是隔壁班的学生,一日里与甄钰碰不上几回面,往后能避就避吧。 吕一曼的境况比周清秋幸运许多,周清秋与甄钰是同班同学,她见了甄钰如同看见小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抖的,连与她对眼都没有胆子。 她不敢找甄钰,甄钰偃蹇地靠近她,摸摸她零碎的刘海儿,碰碰她齐耳的短发,嘴里啧啧有声,她一皱眉头,一抿嘴巴,装作十二分抱歉之状,说:“下手重了些,请周清秋同学包荒包荒。” 脸上带着歉意之色,说出的话像在冬日的水里冰冻过,没一掐感情与温度。周清秋一骨碌站起身,乱撞乱磕往厕所里跑。 甄钰一日既往,当个扣扣叫的学生,周三上顾微庭的课,她有意赖一节,第二节课响铃前才蓬着乱头走进教室。 今日高等算学教的是泰乐级数,顾微庭接受西方学术,故而精西洋算学,但亦精通传统算学,那些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西洋原理和传统原理早已经融会贯通,故而上起课来,与学生交流并不吃力。 今日上的是新内容,顾微庭教习一节新的内容,并不喜欢直接切入主题。算学这门科目,是专门学,学生可以自主选择不通习此门课,而通习其它科目来保证期末成绩合格,想让学生自主通习这门学科,应先增学生的学习兴趣,若老师一昧的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传输知识,无有兴趣的学生不过当是飘风过耳。 顾微庭头一节课以说故事为主,故事围绕泰乐级数的原理而说,再将原理的推理过程解释演算一回,到了第二节课,才真正进入到课本学习中。 顾微庭今日忘了带绘图器具,可铃声已响起,第办公室离教室太远,不迭过去拿,恰好见甄钰没精打采走进教室,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后手托腮,望窗外发呆,俩人之间有些私盐私醋,顾微庭顿起为难人的心思,他喊住甄钰,学何之均叫人的方式,低低说:“甄钰同学,去办公室,帮老师将桌面上的绘图器具拿来。” 班里所有人的眼光全往甄钰身上闪。甄钰云里雾里,眨眨惺忪的睡眼,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顾微庭的这副神气让人身心不爽,甄钰心中不大愿意被人吩咐做事,身子向左边一歪,慵懒地举起前日帮他套弄性器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搓弄睡眼。 甄钰嘴角上扬,露出小细白牙齿,眼睛却往地上垂着,用哀伤的声音说:“顾老师,学生……手好酸啊。” 第三十三章 甄钰耍完嘴皮子,五指叉开,那天被她舌头舔过大拇指,怕羞似的弯了一弯。 顾微庭不敢再有心思看她,赶紧撇过眼,垂手而立。眼不看,可脑海里都是前日的香艳画面,鼓篷篷的胸乳,粉光无毳与花房毕露的腿间,这些带来颜色的画面一幕幕闪过,如何也挥之不去,在腔子里徘徊,渐渐的那不良之念不禁在脑海里转啊转,此念让腰间之物思淫,抹眼之间,物件有些肿胀了。 教室的学生鸦雀无声地静待着,顾微庭默念:Just a nude,他努力将甄钰的裸体当作是一副供人赏心悦目的艺术人像,这才略缓了心情。 他长长吐一口热气,撩眼观一圈教室的学生,最后目光落在甄钰身上。不知是不是因见过她的裸体,就算甄钰穿着长袄,袄下又着抹胸,他只觉得那对胸乳和未着衣裳时一样傲然,似乎还可以透过衣服,看到里头的的东西。 相视了半刻,顾微庭久不出声,甄钰被他看的烦了,毫无条理地起身离开座位,直往门外走:“这只手酸,用另一只便是。绘图器具是吧,老师您就等着,学生给你拿来,可别记我赖课啊。” 顾微庭两目灼灼,似贼一样目送人离开,脑筋儿一直紧绷着,他的背上黏糊糊的,淋淋漓漓全是热汗,感觉好像有人在后面用水泼了他一身。 从教室到办公室来回一趟少说要十分钟,一节课也不过三十分钟,顾微庭想到她上学期的算学成绩和错的题目,思觉她有本领,听或是不听课分数都能把握住,故而并不等甄钰回来,而是直接上课。 直接上课的做法是对的,甄钰出去之后,直到下课铃将响起时才分花拂柳地走回到教室,两手空空的,并未拿着绘图器具。 她用手背,娇托托地擦起脸上的细汗,控了一个身,而后嬉开了嘴解释:“学生不知顾老师办公室在何处,在办公楼里寻了一圈,也没寻到,其他老师都忙忙碌碌的,学生不敢打扰询问,如此顾老师不会记学生赖课吧。” 理由不管是真是假,多半是假,但真真假假的理由很充分,且人又是他叫过去的,赖了一节课当真便宜了她,他坐窝儿记不得她赖课。 顾微庭后悔,后悔挖了一个坑给自己跳。 “不记。”他收好课本和花名册,手臂擦 分卷阅读47 着甄钰的肩膀离开。 有心要笼络靠近他的甄钰,此时将在脸上擦汗的手,慢垂下去,于是乎,顾微庭手臂触碰她肩膀的期间,悄悄肿胀的性器,亦被她的手碰了个正着。 在学生的眼皮子底下,甄钰不落一掐痕迹做出不轨的举动。 甄钰手腕的力度控制得当,不过轻轻一擦碰,便让性器生出无限的痒意,接触的时间很短,仅一两秒。顾微庭感到身下越发燥热,劈面一阵风刮来,风冷嗖嗖的,本该让上炎的欲望有所下降,可身旁站着一位浑身自带脂粉香的女子,那阵无味风也夹上些脂粉香,直扑进鼻管去。 味道淡淡的,嗅觉被香气轻润过后,顾微庭肌骨一软无力抵抗,生出一种少年时才有的冲动,冲动忍到极处,浑身只管乱颤。 甄钰笑痕满面,笑的口角出现梨涡,笑不多时,便偷声细气,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老师前些日子买的书还在家里呢,得空去拿吧。”说完回到座位上去,打开抽屉拿出三副彩色的七巧板熟练的排字,不再搭理顾微庭。 被无视的顾微庭如释重负,他离开前偷转眼睛,往甄钰桌上看了一眼,只见她骨都着粉唇,在桌上排了一个走行走样的单词Wait,那手指灵活不辍,继续排后面的三个字母——ing. …… 周三上午的课上完后,顾微庭在食堂、办公室、图书馆这些地方都可以看见甄钰兜搭何之均,二人形影不离,远看是在讨论知识,近看又好像有另外一层意思在。 讨论知识需要靠得这般近?顾微庭偷着空儿,便会在心里这般质疑。质疑之后又好觉自己脑子再度进水,管别人正经还是不正经,自己正经不惹人多疑就是。 周四下午的时候,天忽下起雨,雨后又来一阵狂风,风到花丛中,花枝半弯,把好些欲落不落,藕断丝连的花瓣吹落了。地上是一团红一团黄的花瓣,也夹了不少枯枝烂叶,清道夫拿着扫帚把花瓣烂叶扫成一团团,嘴里骂声:“没一日是干净天,是天老爷心情不爽快哉?勿要再下雨啦!” 顾微庭被雨困在亭里,雨还没停,他见到甄钰和何之均共撑一把伞,有说有笑的从他眼前走过,心情一下子沉重下来。 何之均打着伞,甄钰双关抱着两本一模一样的医学书,沁着粉首走在他右肩头。两本医学书,一本是她的,一本是何之均的。 经过花丛何之均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折了一枝淡黄色的花,他二指捻去花枝上多余的树叶,再甩干净花瓣上的水珠,说:“甄钰同学,书本翻开。” 甄钰照做,草草翻开了何之均的书本,恰好翻到今天所学的内容——如何判断非自然死亡。 看见这几个字,甄钰眼神暗淡下来,何之均看见是自己的书,摇摇头:“是翻开你的书本。” 不似翻何之均的书时那般迅速,甄钰只将自己的书本的封面翻开。 何之均再三确认花瓣上没有水珠,才将手上的花放到书本里:“医学书上的文字内容,一个人看会有些血腥气,拿漂亮的黄花做//Q群://7/39/543/0/54〉书签,可去点血腥气。” 医学书是硬壳封面,不是软软的一张纸,封面一合起来,黄花就被压扁了一半。 “就和拿生姜去鱼肉之腥一个道理,闻多了看多了,其实就不会有感觉了。”甄钰欲言不语,拿出那朵花,放到何之均自己的书本里去,并将书还了过去。 看得甄钰这样举动,何之均觉诧异,张着嘴只说出个“嗯”和“啊”,一时说不出什么来。 鲜花有魔力,甄钰虽不喜何之均送花的举动,但所谓的烦恼却因为这枝花而被收拾到角落里头去了。 聚在顶上的乌云一点点分散,漏出一缕泛白的晴光,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甄钰打叠起精神,将裙子拉高,不意露出脚腕上的蝴蝶来,不管何之均什么想法什么看法,她一个转身跑向顾微庭避雨的亭子,推头有事,淡不济说:“何老师先走吧。” 甄钰满面春情,可两只眼睛上的眼皮子微垂着,一步路也不看,像一只避雨点的无头苍蝇,一个劲儿往亭里跑,最后脚步难以刹住。只听“嘭”的一声,顾微庭委实被人撞了一跤,跌倒在地上 第三十四章 甄钰兜搭何老师,谁三礼拜六点钟?(5) 不想甄钰会直端端扑到怀里来,顾微庭身子吃重,向后退一武,踝骨上的筋儿一酸,酸到骨头缝里,两腿没了一掐力气臀着地而摔,摔到地上的时候他下意识拦抱甄钰的腰。 穿着长裙长袄跑了几米的路,身上开始发热,甄钰呼哧呼哧喘起气,除了两条腿,她囫囵个人都压到顾微庭身上去。 她并非故意出丑狼藉地去扑他,是亭上的台阶有水滩,跑来的时候不禁想避开这些水滩,可又没刹住脚,接着左脚尖痛擦擦地踢到阶沿,右脚踩空,两只膝盖一拱,手中的书一松,人也朝前一扑。 “地上有些滑,顾老师无恙乎。” 甄钰直起身子,仅臀压在顾微庭肚皮上。顾微庭脸被她的书砸了一下,眼镜一个没架稳,与鼻子脱了关系掉到地上去,好在那两片爱克司镜片看起来薄薄的,却耐摔,并没有和玻璃 分卷阅读48 杯一样,落地就是百花粉碎。 甄钰不是只有一两重的人,她浑身的重量压到腹部上,顾微庭腹部有些疼,呼吸转不上来,脸色也慢慢转红了。 甄钰解释完,见他脸渐渐变红了,以为他腼腆害羞,满面堆欢问道:“顾老师怎么突然脸红了,是害羞了吗?” 顾微庭单手撑着地,皮肉都不笑地说:“我想你们应当学过压强。” 二人挨的近,呼吸且可相互感受到,在不明不暗的日光下,眼球没了两片爱克司镜片的遮挡,目光直接与甄钰的慧眼相射,有些不自然,眼球往眼角略斜。 甄钰听着茫然,偏斜头颅,啮唇皱眉,似乎是出神光景,她在顾微庭脸上略停了慧眼,静静等他的下文。 顾微庭自己躲开了目光,对方的慧眼却死死觑自己,未免太被动,他吸一口寡气,转过脸去,加意看她,说:“压力不变时,受力面积变小,压强则越大。如今你就像是上面的分子,我是下面的分母,分子突然只压住分母的肚子,压强顷刻变大了,分母喘不过气来,所以脸红。”他不苟言笑地解释自己脸红是因喘不过气来。 中学时学过物理,公学一年级时也学过物理,什么压力压强的,那些符号与西洋公式看得发昏第十一章,顾微庭这般解释出来,这些知识好像没那么难了。甄钰物理考试往往都是踩着合格线过的,她别样本事没有,唯一拿手的本事就是考试总能踩着合格线。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女子与他没些空隙的沾皮靠肉,他却一本正经说起物理知识,真是他么娘的清思妙绪,好不解男女风月。 甄钰咂咂嘴,从他身上下来。甄钰一离开,顾微庭慢条斯理站起身,拍拍灰尘,负手而立。 掉在地上的眼镜脏了,甄钰捡起∮q.u.n`7/3`9/5`43~0/5`4 ※qun来,用袖子反复擦了几遍,擦到镜片无尘无灰,才偏偏倒倒踮起脚,给他亲自戴上,以示亲密。 眼镜戴好,甄钰的手迟迟没有收回,继续踮脚,用嫩凉的食指去摸顾微庭端正的鼻骨,从眼镜横梁处摸到鼻头上,又从鼻头向上滑,滑到眼镜横梁处。 除了洋人,她还未见过鼻骨如此挺,五官如此有立体感的人。拿徐万强来说,他的鼻骨榻,坐窝儿撑不起眼镜,只能用肥厚的鼻头来撑起,若鼻头出了油,眼镜还会跌下几分,好在他鼻头够厚,才没让眼镜跌离了脸,反看顾微庭,想来即使鼻上挂水也不会有眼镜戴不稳的烦恼,女娲造人的时候未免心太偏了。 甄钰一面想眼镜的事情,一面在脑中整理学过的物理知识,理讫,她眨起慧黠的双眼,直眨到眼光盈盈有水:“怪不得在蓝桥的那日,学生和顾老师在床上嗯嗯啊啊的时候,也有些喘不过气来,那天和今天反然,那天顾老师呢是分子,学生是分母,分子在那天也只压了分母的一部分。” 顾微庭能一本正经解释,甄钰亦能面不改色,慢慢把颜色话说开:“嗯……学生也想知道是不是当分子一并压上分母之后就真的不会觉得那么难受和喘不过气儿了。” 甄钰把几个呻吟的字眼,呻吟的动听悦耳,今日耳朵听的清爽,顾微庭身体僵僵的变成个木偶,思绪回到了去蓝桥那日。 顾微庭顿发一怔,端凝不动,忘了拒绝甄钰给他戴眼镜的举止,也忘了躲开甄钰的抚摸。待反应过来眼镜已在鼻梁上架着,那只手也本分的垂在股旁。眼镜虽回到鼻梁上,位置却偏斜,他用手推一推,将其推正,盯着甄钰的掉在地上的医学书本,不让口的说:“你可以寻别的分子试一下。” 顾玄斋说一股脑没客拉夫亦是爽快,他在蓝桥没有一股脑没客拉夫,擦枪走火也爽了七七八八,顾微庭无奈,真正去没客拉夫,即使是读得满腹诗书的自己,也会成为自己口中所说的那个Party Animals吧。 循着顾微庭的目光看去,甄钰发现他在看自己的医学书,他吐出的话虽含蓄,酸气却是没法含蓄的,颇有意思,她忽然隽味一笑说:“顾老师这是‘三礼拜六点钟’了?” 第三十五章 甄钰兜搭何老师,谁三礼拜六点钟?(6) 何之均有事在身,甄钰跑开后他往亭里看了一眼,看到亭里的人是她的算学老师,便匆匆走了,后面二人的暧昧举止并未瞧见。 顾微庭不懂“三礼拜六点钟”的意思,茫然不对。 甄钰知道顾微庭听不懂,他不是土生土长的沪上人,从国外回来后又不去风月场所走一走,怎么听得懂这句沪上的俗话,让他听俗话好比让西洋人听东洋人说话。 说起风月场所,甄钰纳闷儿,顾微庭一个近三十的男子,她不懂他为何要在做爱这种事情上别扭,是心里住着一个柳下惠?还碍着老师这个惹人口舌的身份? 不对,他能硬能射,没有柳下惠坐怀不乱之操。若是后者,甄钰只想发笑,俗话说文人无行,一至于斯,又说无例不可兴,有例不可灭,有第三只脚的文人去堂子,给小先生点蜡烛,再跳槽,再留宿茹荤,这些事情会惹人口舌,却是见多不怪。 少爷跳槽,先生也可以洒脱地寻另一个覆帐的少爷,双方都达成一致的想法,为钱为色,少谈情爱。谈了又如何,不 分卷阅读49 过一场幻境似的露水姻缘,露水姻缘到最后结束,比做了长久夫妻结束时更伤人心。 在无妓不成上海的时代里,“欲望”二字不难以启齿。不说有第三只脚的文人有欲望,那些胯下空空的公公也有欲望,不加掩饰。前些年京城里头的公公来沪上,有权势的,花些银子托堂子的熟客去长三,蜡烛是点不成,就玩打茶围、碰和这些乐子,没些权势的就去野鸡处。长三书寓不如从前规矩多,留下来的规矩还是颇有情趣,其中一条是不与嫖客直接上床,总要走些流程,都是心属意,再许肉身。做生的当晚就张开腿,任嫖客色情地冲进冲出泄欲,如此容易得到的肉体,味同嚼蜡,转眼就会被抛弃。 顾微庭有欲望,却要拼命忍着,始终保持文质彬彬的样子,犹如困兽。反了反了,思想到这儿,甄钰觉得自己是出手阔绰的嫖客,而顾微庭是旧时书寓里傲慢的先生,她张了腿任他冲进冲去,他倒端起架子,让他主动上她,难于上青天。 曾沾精水的肌肤在发痒,甄钰动动裙下的两条腿,并不打帐将俗话的解释,拾起地上的医学书,双关子抱在胸前,习惯性的用上粤语,说:“总之得闲来蓝桥拿书。” 话题一岔,离题千万里。 耳畔接收到熟悉的粤腔,顾微庭耳朵里头一疼,每根神经都在发麻,桥上女子的面容与身形,与之黑暗血腥的画面,一一在脑海里剪接播放,所谓的说话声是老旧的播放机里播放的梦幻曲,似真似假。 顾微庭万千的情绪完全暴露在脸上,惊愕的、怀疑的,一反平日那张木然全无表情,带着温和谦虚的脸,现在实在丰富有趣。 甄钰不知他在惊愕怀疑什么,走之前不忘逗他一把:“周五下课之后,老师随我去蓝桥拿书吧,顺道,我请老师吃甜品。” 甄钰一而再再而三提起书本,目的宛然,无非是引他去蓝桥。 第一次引他去,借口颇多,其中一个是说要请他吃茶,这次又拿食物做借口,拿老旧的伎俩用在他身上,顾微庭好不爽,拒绝的话到嘴边,忽记起当日在抽屉看到的长命锁,再有甄钰开口说粤语,他有了兴致,想去确认她的抽屉,态度改变,不再拒绝,“周五下课,我去蓝桥。” 甄钰垂下眼皮,扭腰作态,尽显身体曲线,她伸出小拇指,嗲声嗲气说:“拉勾。” 顾微庭一笑置之,她眼皮垂下,睑中痣现出,他心中暗想这颗痣可是会寻地方生,恰好生在褶缝里,抬目隐,垂睫现,和变魔术一样。 转眼到周五,甄钰难得不扣扣叫了,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大早就坐在教室里翻书,顾微庭一进教室,她天灵盖好似长了眼睛,立马抬起头,嫣然向他一笑,嘴皮动动,无声说:“蓝桥。” 顾微庭心里装着事儿,木讷地讲课,脸上一点细微的表情都看不见,他心不在焉的,将周三学的泰乐级数重新教了一遍。学生以为他心情不佳,未开口提醒,课上了十五分钟,终于有学生忍不住了,提醒道:“顾老师,这课上过了。” 经学生提醒,顾微庭慢慢住了嘴,眼一溜书本,空白处写着一个ok,这是上过课的意思。啧,还真是上过了,他袖子往上折一截,道一句温故而知新,不住口接着方才断开的地方讲。甄钰见状,与讲台上的人做个媚眼,一手掩嘴,发出让人浑淘淘的银铃笑声。 顾微庭心猿意马,用了整整五分钟才从她的笑容里解脱出来,明明这是在嘲笑自己啊。 甄钰的班级下午有两节国学课,这周上完课学生还是放假歇息。顾微庭下午不需上课,甄钰担心他不等她,自个儿离校,便赖了课,两点钟的时候慢步去公学门口等他,途中遇到周清秋。 周清秋见了甄钰,眼皮子跳个不停。甄钰忽视她,她却上前一步,用极硬的口气说:“总有一日,我会让侬,被开除。” 周清秋是会乐里周姆妈的养女,莫要误会,是不当妓的养女,并不是讨人。周姆妈有个儿子,十七岁的时候死了,后来手里沾了极其肮脏的事情,便再不能育儿。去城隍庙求签,签文道她罪孽深,得收个生辰八字如此如此的女孩儿为养女,才能将罪孽慢慢洗干净。这女孩儿便是周清秋。 甄钰今日心情不错,本不想对会乐里的人出手,但劈面被放狠话而不去搭理,只怕这人得寸进尺。 甄钰冷下脸,上前一步,神秘兮兮说:“侬姆妈没教过侬勿要说大话,只怕阿拉会一侪被开除。” 甄钰靠近上来,带着一股诱人的香,周清秋嗅之,惊慌失措地攮了她一把。甄钰不喜欢她的表情,看看四周无人在,她发疯一样弄乱了自己的头发与衣裳,而后将周清秋扑到在地上,趁她不注意,一个翻身,让她压在自己上面。 忽然被扑到,周清秋的小脑袋被摔得晕乎乎的,只见自己身下的甄钰抬起手臂,一个巴掌落到脸上来,将一张粉白无暇的脸打出一个宛然的五指印。 只是甄钰打的不是周清秋,而是自己的脸。 掌落下,只听不知打哪儿来的徐万强大呼叫道:“你们二人,又在做甚?” 第三十六章 甄钰请吃钵仔糕,顾老师吻睑中痣(1) 徐万强难得穿上西服,穿着裤子的两条腿,三步作两步,一下 分卷阅读50 子就跑到甄钰的身边,将在地上扭成一团的人,强拉开来。 听见徐万强的声音,甄钰眼眶涌满了泪,一眨眼,眼角留下晶莹的泪珠。 浑噩的周清秋,此时才反应过来她被甄钰算了一道,当真给了甄钰一巴巴,力度不大,甄钰又把头偏的早,巴掌落下来时,并不觉得有多疼。 徐万强一手揪住一人的后衣领,拽狗崽子一样拽到孟关山办公室,想让孟关山区处此事。然而孟关山不在,顾微庭正好在孟关山公室里,手捧一个描金茶壶,站在鱼缸前发呆。 顾微庭回沪上之后鲜少穿西服,总是长袍长衫,天气渐热,但早上与晚上偏冷,不能轻单,所以他穿一件玫瑰紫宁绸团花长衫,又外套一件库墨貂皮反穿马褂,见办公室有人进来,他捧着茶壶转到沙发上坐下,减少存在感。 今日的衣服颜色暗黑,可他的脸庞越显白净,不知是因为搽了雪花粉还是擦了西洋的粉。 徐万强与办公室里的人点头打个招呼,他的眼镜在跑去拽人的时候掉了,鼻梁空空,眼睛不济,看不清办公室里是何人,他也不管什么眼镜不眼镜的,开口就是骂:“长能耐了?在公学里打架?” 边骂边拉开抽屉,摸出一副孟校长带过的旧眼镜架到鼻梁上,视线清晰了,看清楚眼前的两个学生,他真是吃了一惊,拢过眼睛再三看,不想甄钰狼狈如此。 甄钰前先当了一回恶人了,恶人先告状不是她的作风,她压住喉咙,让喉咙起梗,哭声时有时无的,脸上只把泪流,又稍稍抬头偏头,将那边有五指印的脸露出来。 徐万强别过眼看一身清爽的周清秋,眼里带着疑惑,似乎是将错归在周清秋身上去。 周清秋为己力辩:“这一巴掌是她自己动的手,她见您来了,就装可怜,学生气不过,才打下去的。” 徐万强推一推眼镜,又把眼转看甄钰。甄钰止泣只在一个眨眼间,不再把眼泪流到脸颊上,而是盈盈欲滴的,比之之前流泪,这个模样更让人怜。 她道:“周同学说学生不曾在学习上花心思,只知赶时髦,在头发上下功夫,打扮得花枝招展,却能考得年级拿摩温,定是与公学的老师有 不正当的关系。” 周清秋哑口无言,这话她确实说过,当初在医学课上,她且就是这般说。只是这番话与她自己打自己有什么关系,周清秋开口要反驳,甄钰上前一步,不再与周清秋并肩而站,她用不肥不瘦的身子,把周清秋挡住了一半。 一前一后站着,前面的人气势高出后面人半截。 甄钰挺直腰板,说:“今日学生上顾老师的课没有扣扣叫,一反常态,上课也认真,故而下课的时候,周同学明里暗里说学生弗要面孔,是想勾引……” 说到这儿甄钰故意一顿,目光向顾微庭闪,徐万强也跟着甄钰的目光看去。 她打扫喉咙,轻轻里便把所以错归在周清秋身上去:“周同学说学生想勾引顾老师。话好不动听,学生怕自己忍不住脾气,将周同学的头发再剪去,便赖了下午的课,散心去。可周同学阴魂不散似的跟着学生一起赖课,劈面相见,不言一辞,抬手给学生便是一巴巴,还说定会让学生被开除。周同学这般,应当是怀着既那生瑜何生亮的心态吧,毕竟学生的成绩总在她之上,被压久了,心里也会不爽。” 说起顾老师三个字,甄钰的辞气总是轻轻的,顾微庭想发呆都不成,思绪总能被甄钰勾去,一抬头还能与她哭的水汪汪眼睛对上,他不胜烦恼。 周清秋听甄钰颠倒是非,头皮一阵发麻,用肘子撞开面前的甄钰,抢上一步说:“天理何在?什么既生瑜何生亮,拿摩温又如何,难不成在这儿拿了拿摩温,能去翻译馆做事不成?学生是说过他与老师有首尾,可我没先动手打她,没有!” 徐万强知甄钰在医学课上闹事儿,是因周清秋有意拿话来激人之心,话十分难听,在老师眼里明显甄钰是更有理,这次的事情棘手,偏偏蓬头散发,脸上有伤的是甄钰,怎么看也她也是被欺负的那个,要是角色对换,受伤的人是周清秋,这事情就好办许多。 徐万强清楚沙发上的人的顾微庭,再有甄钰说的什么勾引娼妇的话,不禁有些尴尬,摸摸鼻头,他口气长叹一声,短叹一声,看住周清秋,问:“阿有介事?那你为何没上课?” 周清秋一翻白眼,没好气解释:“今日学生不是赖课,只是上课去迟了,碰巧在路上遇见的甄同学。这一打三分低这个道理,国学课上老师可是常挂嘴边的,学生记在心里,怎会打她,是她自己打自己再嫁祸给学生,学生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才打过去的。” 甄钰手心叠着手背,捂住肿了一半的脸颊,做出心里痛不可当的模样,侃侃而言:“说的倒是好听,一打三分低的。其实打人,对方痛的只是皮肉而已,有药可抹,第二日就好了。恶言相向呢痛的是心,无药可缓。一张恶毒的嘴巴,可比抹了剧毒的刀子更毒。话又说回来,学生为何要伤害自己,而后嫁祸给周同学呢?是吃饱了撑着吗?” “不就是为了让我受惩罚,让我伤脸皮吗?”周清秋听了很不受用,捏拳跺足,将声音拔高了三分,人已在盛怒之间。 “惩罚? 分卷阅读51 写一张无关痛痒的检讨书罢了,有什么伤脸的。我对自己下手这般狠,只是为了让你的手腕累一把,好吃亏。再说自始至终都是周同学先挑衅的。国学里学到的道理不是死的,是可以变通的,一打三分低,换个道理,先动口者不也是三分低吗?怎么,动口难道就比动手高贵几分?有理几分?” 甄钰不捂自己的脸颊了,抢白一顿周清秋,一转身,面向顾微庭,说:“既然周同学总说我勾引老师,今日顾老师在,不如当面问顾老师,我可有用花哨的手段来勾引?顾老师为人正直,不会撒谎。” 顾微庭翘着一条腿,毫不动声色从头听到尾,听到一半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打架斗殴,常见之事。 甄钰说话说得动人心扉,也总爱顾老师长顾老师短,最后也没忘了扯一把顾老师。办公室里的六双眼睛都朝他这般闪来,顾微庭神色不正,心跳突突,默默放下翘起来的腿,端坐好,心里道:勾引了。 但话出嘴,却变成:“甄钰同学……学习很认真,国学也学的不错,会写诗,无花哨的手段。”不仅会写,还写的极其好,嘲讽人都不带一个脏字。 顾微庭简单的一句话,甄钰暴白了,徐万强的心今次偏袒甄钰,且说不信甄钰所言,就是暗里承认她与老师有首尾:“师生一堂相处,无异是亲人,周清秋同学,不该因甄钰同学的身份而往坏处想。” 他熟练地拿出一张纸给周清秋,说着熟悉的话:“检讨,用洋文写。”睄一眼甄钰,又拿出一张,还是给周清秋,“给甄钰写道歉信,用中文。” 周清秋不肯接受,一直说自己未动手,说到后头一激动,口吐恶言,风风势势的又抬手要打人。 巴掌要落下,甄钰躲都不躲,还是徐万强手疾眼快枭开了周清秋的手。 甄钰怀着鬼胎,脸上泛出一个笑,思量着说:“好熟练呀。学生记得周同学是会乐里周姆妈的养女,也对,听说那些堂子的先生一旦犯错,姆妈便会动手打之,用手,用柳条,用铁棍,周清秋打人如此熟练,应当是见多了姆妈打人。学生这一巴掌挨的更是委屈了,就好像是被人当堂子犯了错的先生。就算如此委屈,徐老师还是不相信学生的话。学生前先只是剪了她的头发,且就加倍惩罚,被停学两周,她打了学生,辱骂学生只写几个字作为惩罚,好没有道理,我还以为,周同学至少也要停学一周呢。” 周清秋彻底怒了,骂:“野鸡。” 徐万强一拍桌子,呵住周清秋:“停学一周。” 周清秋阿曾受过这些委屈,把眼儿一瞪,瞪出两条没什么用的眼泪后转身就跑了。不是人人都有甄钰的厚脸皮,被罚被骂都无动于衷,徐万强怕周清秋出事儿,跟步上去。他走前,对甄钰说:“去医务室上点写药。”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顾微庭和甄钰了。顾微庭没打算走,甄钰也没打算走,她把门一关,两手一伸,将端坐在沙发上的顾微庭推仰,自己撩衣角,跨坐在他膝盖上。 顾微庭不曾提防,腿上一重,膝盖上就多了个人。不等他喘口气儿,甄钰低下头,两片唇瓣“咂”的一声,亲他的嘴角。 甄钰此时温柔似水,浑身散着水银似的光,她微吐舌头,舔他唇瓣,顾微庭身剧烈地抖动,被弄得七颠八倒,难以自己,全然忘了这是在校长办公室。 蜻蜓点水的接吻,二人气息掇掇。 “顾老师身上好香,搽了雪花粉。”甄钰带着水光的唇瓣往上走,只见两排玉齿一开,咬住鼻梁上那截连接两片爱克司镜片的金属横梁。 没了眼镜,顾微庭的视线模糊少许。 甄钰轻咬着横梁,离开顾微庭的膝上,匆匆走向门边。至门边,她将眼镜收入口袋中,偏头微笑:“多谢顾老师,学生才能这么快暴白。作为感谢,今日一定要请老师吃甜点,学生先去四马路等您,这眼镜学生先帮你收着。” 第三十七章 甄钰请吃钵仔糕,顾老师吻睑中痣(2) 每到周五学生总爱挤在办公室里问老师各种问题,顾微庭来校长办公室,是图个清静。清静没图到,却弄得满肚皮欲望,腰间的物件硬得如铁,痒莫能禁,他呷了口茶,方离开办公室,径直走出大门。 没了眼镜也无妨,只是看远处物体的轮廓变得柔和了些,人畜还是能辨别,唯一不恣的,是冷风直直吹进眼里,眼皮剔不全来,还有些干痒。 顾微庭垂着头避风,随手叫一辆黄包车回静安区赁的房子。他赁了一栋坐西朝东,两层式的洋房,带着小花园。腰上的物件没有经风而软,下了黄包车又硬了几分。 付钱给车夫时顾微庭咬紧牙关,脸色不正常,车夫接过钱时关心了一句:“少爷可是车坐的不舒服?” 顾微庭摇头,打开一重又一重的门,走到浴室里。一进浴室他且腆胸含背,长舒一口气半倚在瓷墙上,撩起袍,用手上下套弄,舒缓物件的硬度。 时钟走过一个字后,顾微庭深深发出粗喘,手中的物件软下,精液如飞蝗般射出,满手黏糊,他打开水龙头,冲去手上的精液,再挤一些沐浴油在手心搓洗了一番。 水声哗啦啦乱响,一切声音两分钟之后∮q.u.n`7/3`9/5`4 分卷阅读52 3~0/5`4 ※q才完全消失。 顾微庭洗个手却弄得一地的水,长衫也湿了一边,湿衣贴在身上有些冷,他去衣柜里翻新衣穿上,还是长衫马褂,只是颜色变浅了,布料变厚了。 顾微庭出神地点一根烟吃了,这一周他没有吃过烟,太久没吃,烟到嘴里苦苦的,他吃了一半就掐去火,不知要不要赴约,又是四马路,瓜田李下,不避嫌疑。一旦赴约,无意是纵容甄钰挑逗自己,可另一个念头又怂恿他要去,去看看那条长命锁。这般想着,脚下不自由地走出了花园。 刚刚黄包车停下的地方如今停了黑色的小车,在顾微庭走出花园那刻,喇叭有序响了三声。 顾微庭看去,玻璃车窗摇下,哥哥顾玄斋探出半个头来,很快又缩了回去。顾微庭走过去,问:“有事?” 顾玄斋不拘形迹坐在位置上,中指与食指,一起一落,叩响方向盘,回:“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上车吧,你许久没回公馆了。”说话间,他眼睛一直注视前方。 顾微庭抬腕看时间,不过五下钟,顾玄斋脖颈上有四纵五横的抓痕,还有一个齿痕,来寻他之前,他与相好在床上弄了一场。 顾微庭拉开后方的车门坐下,一上车,倦累似的闭上眼睛,说:“我有事,既你来了,就送我去四马路……的书店。”一闭眼,便是甄钰迷花眼笑的样儿,刚刚在浴室套弄物件,他脑子的画面皆是在蓝桥里,甄钰未着寸缕的时候。越想越离谱,不禁吞咽一口唾沫,面红过耳。 顾玄斋手指顿住不叩了,坐直身子,冷了眼,说:“上回你去蓝桥做什么?” “你钉梢我?”闻言,顾微庭不良的思绪被岔断,脑袋顿时空白,过一会儿他骂自己竟起了不良之心。 “你觉得是就是。总之我劝你一句,离她远一些,她很精明,不是外表看起来那般娇气有趣。”二人不说话了,顾玄斋转动方向盘,轮胎拐弯,驶出静安区,到公共租界的四马路。 车在书店前停下,顾微庭开门下去,顾玄斋从后视镜里看他一举一动,说:“微庭,当年的事,阿爸已知道错了,一直寻机会补偿你。我虽为顾家大少,但想来以后的当家会是你,所以这些年我就当个小开,偶尔帮阿爸做些事,这个学期之后别再耽搁光阴了,你辞了那个白墨饭的职位,与阿爸和哥哥学些经商之道吧。” 也不知道顾微庭有没有听见,他下了车一步也没有停下,背挺挺的,负手走入书店。顾玄斋无奈,摇下车窗继续说:“明日是阿爸的生辰,公馆宴请了宾客,你离顾家这么多年,沪上都不知顾家还有二少爷这号人物,所以我待会儿来接你回公馆,好准备明日的宴会。” 说完油门一踩,车子带着飒飒的凉风,开到黄浦江去。 逗留到将近上灯的时分,顾微庭才离开书店,按着记忆中的路线,一步步走去蓝桥。走没几步路,被一个劈面走来的跑当小鬼遮了路。 是跑当小鬼阿牛。 他头上戴着瓜棱小帽,脚踩一双薄底布鞋,身穿一件短袄与坎肩,下穿套裤,手挎着一个竹篮子在顾微庭跟前停下,指着他斜刺里的一家广东菜馆,说:“甄姑娘在二楼的3号包间等顾少爷。” “知道了。”顾微庭眉头皱着,没有戴眼镜,怎么感觉这个跑当小鬼身形与面貌,还有说话的语气都和甄钰有些相像。 阿牛客气地点个头,从篮子里翻出他的眼镜:“甄姑娘要我给少爷的。” 顾微庭接过,掏出洁白的手帕擦拭一番才戴上,视线清晰起来,再打量跑当小鬼,只觉得更像甄钰了,这个跑当小鬼明明是一个男生却瘦弱无比,脸上的颜色不均,灰一团黑一团的见不得一点白,可看他没有遮严实的手腕露出了一抹白色,想来将脸洗干净,亦是一张白净的面孔。 完成好甄钰交付好的任务,阿牛就走,嘴里唱歌似的吆喝:“收物啦,收物啦”。顾微庭收回眼,向广东菜馆走去。 堂倌见少爷进店,哈腰屈膝,面上绽出一个标准的迎客微笑,道:“少爷夜晚好呀,要叫局吗?要写局票吗?” “二楼3号包间。”顾微庭将阿牛的话重复一遍。 甄钰与堂倌打过招呼,堂倌听是三号包间的客人,也不多废口舌,引着微委庭走上台阶,打起帘子,又七拐八拐,拐到一个门当央写着一个“3”的房间。 堂倌叩门三声:“甄小姐,您的客人来了。” 里头的人道:“没锁。” 堂倌“诶”的一声表示知道,却不开门,做一个请的手势,让顾微庭自己开门。顾微庭一转手柄门锁,门便打开,他将门打开拇指一样大的缝隙,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犹豫之际,里头的甄钰将手柄奋力一拽,顾微庭跟着门被拽了进去,跌跌撞撞好几步路才站稳。 将人拉进屋里,甄钰眼角露出风情看了顾微庭一眼,而后关上门,自个儿坐到位置上,拿起冰湃的红苹果贴到吃了巴掌的那边脸颊,冰凉凉的,可消缓肿红:“顾老师您坐。” 甄钰换了行头,很轻单,娇艳更胜以前,不输洛浦惊鸿。 她一头秀发不打辫子也不绑起,就在鬓上夹一枚蝴蝶夹,脖子光着,但被披散的头发遮 分卷阅读53 了大半,上穿蓝缎地大镶边蝴蝶纹短衫,下穿二式黄绸缎地侍女纹马面裙,腰系一枚象牙镂空腰佩,短衫的袖头往上折了两折,露出一截手腕,马面裙高高竖起,露出了脚腕和鞋子。穿的是锦缎白鞋,脚没有碰着地面,两条腿交叠着晃来晃去。 甄钰定的是小包间,一张家庭式大小的圆桌,靠着窗边放,一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景色。 顾微庭在甄钰对面坐下。 离了约莫两臂的距离,甄钰觉得太远了,就掇张凳子坐过去,拿起盘里的一把小刀削苹果皮:“虽说天气还有些凉,但屋内是热的,顾老师大概是不懂,在沪上,进了屋的男子总要将身上的马褂马甲外套脱下,轻单用餐会方便许多。” 她溜了一眼放在顾微庭身后的衣架子。 “无碍。”顾微庭不从。 甄钰耸耸肩膀,一刻工夫,手上的苹果褪去了红色的皮,露出香甜的淡黄色果肉。甄钰切下一小块,喂到顾微庭嘴边:“顾老师吃些开胃水果。” 果肉一直戳向嘴皮,顾微庭躲不开只能张嘴咬住,咀嚼两口,不辨滋味,送进喉咙吞到肚里去了。过后他才想起这颗苹果甄钰曾拿来贴在脸上消缓肿红。 【纠结要不要吃肉……】 38 苹果甄钰喂了顾微庭一块,剩下的苹果自己吃了,听着脆滋滋的声音,顾微庭如坐针毡,问:“书呢?” “顾老师应当没吃过广东菜吧?”甄钰不答他所问,却起身走到刚刚的位置上,一弯腰拿起一个绣花挎包,从里头掏出了三本书。 顾微庭买的是《福尔摩斯探案》,他早在英国时就看过,再度买来看,不过是暂时无有兴趣的书想看,恰好看见了《福尔摩斯探案》,他想看一看译本如何,可有什么大改动。 投到孟关山写发电报给他时,其实他收到过江南制造局翻译馆的聘请信,说是要译一本英国算学入门书《代数术》。 顾微庭拒绝了,聘请信的内容过于规矩,就像是几个人小心翼翼写成的一封信,他在英国以算学著声,但译文这种事没接触过,寻他来译文,不如就近寻个西洋传教士。 他不免怀疑是顾荣金为了让他回上海而卖面子让馆长写的。 书本有被翻过的痕迹,有的页脚发皱,有的页脚折了起来。 顾微庭接过书,甄钰坐回他身边,说道:“感谢顾老师,让学生不花一分钱,看了一本有趣的书。作者陶高能以华生的身份出现在书里,大天才福尔摩斯先生很好地成为了被一个观察者,也怪不得书名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华生笔记’,这样看来福尔摩斯先生其实怪可爱的。” (今译成柯南道尔,清末民初翻译成陶高能)” 这西洋的小说,买一本至少要花十元,三本就是三十元,一个人来宵夜菜馆吃点小菜,也才几角钱,这三十元可抵一些学堂半年的学费。 舶来品就是舶来品。甄钰想里想道。 顾微庭将折起的角,一个个抚平。 顾微庭的手指修长,古说女人十指似青葱,那顾微庭十指就似一管一管的白玉,甄钰斜看窗外的景色,隔着带雾气的玻璃,看不真切,只看见街上点齐了纱灯,灯光灿烂,人影摇摇,娇郎娇娘,相拥月下亲吻。 说完福尔摩斯,她转而说起另一本书:“不知道顾老师有没有看过《聂格卡脱探案》,这本侦探小说的案件故事更具生活化,《觊产案》、《双生案》、《探窑》、《车尸案》……” “记忆最深的就是《双生案》了,故事主角姐姐美林失踪,不久之后河里发现了女尸,人人都以为是姐姐美林,最后故事反转,包探聂格卡脱发现女尸并不是姐姐,而是别人…… 说话间,隔房夹着一声轻过一声的琵琶弦索声传来,还有一片喧哗之音,隔房的少爷叫了局,场子正热,不知是在和先生玩捉迷藏还是玩牌,时不时有女子气喘吁吁的笑声穿墙入耳来。 显然顾微庭不爱吵闹的环境,眉头开始蹙起,甄钰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皮垂下,翘起的睫毛颤颤,嘀咕:“只还好,当年的包探对甄家的事情,并不上心呢。” 福尔摩斯、聂格卡脱、马丁休脱等这 Qベqun.7┋3`9/5┋4`3┋0`5┋4 些侦探驰名中外,顾微庭只看过《福尔摩斯探案》这本小说,甄钰为何远兜运转提起聂格卡脱,他不明白,就当她是为里头的故事打动,话也多了起来。 顾微庭硬着头皮赴约,是想确认长命锁,再问她一些话,可甄钰不按常理出牌约在菜馆见面。既然如此,他也没有理由逗留,脚尖动动,有起身离开之意。 甄钰察之,软呼呼的手心直接覆在他手背上,两只眼管着地面,楚楚可怜地说:“学生已经点了菜,顾老师不要走。” 此时堂倌敲门上菜,顾微庭两脚如垂冰,膝盖直不起来要走,甄钰的手始终覆着他的手背,慢慢收敛情绪,头不动,只溜着一双眼,看穿一身蓝布的堂倌将菜一一端上桌,都是些素淡的菜,没什么油气。 甄钰给顾微庭点了一碗段家产的酒,段家民虽死,但酒行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段家的酒行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给了顾家,既然如此,顾家就不会 分卷阅读54 让段家酒行眨眼破产。 甄钰想让段家最终结局和当年的甄家结局一样,无法东山再起,不过段家既然能借着顾家蒸蒸日上,那她也随境而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让段家再往上爬多一段时间,最后抽走他们的梯子,让他们活生生从云端摔下来,非死即残。 甄钰想过了,想要真正让段家无法再站起来,她就要拿到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当然,她一个外人可拿不了这股份,但不还有眼前这位顾家二少爷吗? 一把算盘在心里打得滴溜响,最后一颗珠子归位,甄钰的眼神微微一眨,变得犀利,她给自己点了一杯柠檬茶,却给顾微庭点了段家的酒。 甄钰推过那碗淡黄色的酒,说:“顾老师喝些酒,这段家的酒,在沪上最有名,入口柔绵,入喉甘甜,味道极其妙。” 酒推过去一半,转眼看见手边上,用里红外黄的瓷碗装着的钵仔糕,她有了别的心思,拿起一根竹签子,签子头在碗沿划上那么两圈,糕肉立刻与碗壁分离,她寻着一个空隙,将糕肉用竹签子稳稳串在了签上:“不过喝酒前,还是吃些甜品打底,要不胃空空,会不舒服。这是钵仔糕,十分……” 甄钰喉咙里发出几个奇怪的字音,一下子音似“烟”,一下子音似“殷”,最后变成了粤语:“额……十分烟韧。”又转成普通腔,“就是口感十分妙,顾老师试一试。” 米黄色的糕肉,表面陷着几颗破皮的红豆,顾微庭难胜甄钰的热情,接过来吃了一口,甜滋滋配胃口,咀嚼不迭,忽见甄钰笑着说:“学生只点了一个,突然也想尝尝味道了。” 言次凑过头,照着他刚刚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小口,咬的时候唇瓣一抿,故意将红色的口脂留在了上面。 顾微庭细嚼口中的食物,略停目光在甄钰脸上,冷敷了一阵,她的脸颊不再肿起,但巴掌印还没消,只是越看那个巴掌印越不对劲,他岔开五指,看似在抚摸那半边脸,其实暗地里在比对。 一经比对,他发现了端倪,脸庞冷如冰,收回了手:“自己打自己?下手也真够狠。” 甄钰不解:“顾老师在说什么?” “我可不知,有人的手指是反着生长的。” 别人扇巴掌,大拇指痕近鼻侧,而甄钰的巴掌痕,大拇指痕却近下颌处,难不成还真有人手指是反着长的?顾微庭放下手中的钵仔糕,定睛看甄钰,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东西来。 闻言甄钰愣了一下摸摸脸颊,顿时转篷,狮子向火,整个人朝顾微庭怀里靠,拿起那碗酒,二话不说往他嘴里就送:“且不说学生是不是打自己,就说老师为何袒护学生呢?学生想了一个下午,想通了。学生确实没有勾引老师,只是和老师在床上偷了几个小时,如今又在这儿,你情我愿地偷起来了。” 39 喂间,甄钰眉来眼去的,不防备烈酒入喉,嗓子眼儿里“咕噜噜”的冒起气儿,送入嘴中有一口酒不及吞咽,顿时喉咙闭起,一碗酒,半碗落肚,半碗给衣服喝了。 顾微庭心里起了一个疙瘩,仓促间扼住甄钰的手腕向上一举,扼住的正是拿碗的那只手,吃紧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受问,甄钰故作无力,松了那只碗,碗在地上“啪”的一声,顿成百碎。 “碎碎平安。”碎声响起的时候,甄钰格格笑起来,身体摆正,拿起柠檬茶一饮而尽,“学生以茶代酒。” 柠檬茶喝到底,味道极其酸,酸得甄钰胸口有些疼辣辣的,嘴巴有些苦涩涩的,她拿起顾微庭吃剩的钵仔糕吃起来,以甜抵酸苦,方才舒服了点儿。 “今次我确实是自己打了自己,没办法,周同学三番四次辱骂学生,学生想让她受点惩罚。说起来也好笑,为了让她受点惩罚,竟对自己下手这么狠,一说话就疼,冰敷了一阵才缓解。为何给老师喝酒,就是喝了酒,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 甄钰坐在哪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从他的角度上看去,只看见她那无指印的脸,白白腻腻的,如剥光鸡蛋,咀嚼食物的时候,腮颊鼓鼓和只仓鼠藏果子一样。 甄钰吃到一半,转过头去,说:“菜凉了大半,老师的衣服湿了,脱了吧。脱了舒服,好用餐。学生是真心诚意请老师吃饭,殊无一掐恶意,今日点了许多菜,可花了不少钱,不能浪费呀。” 甄钰忽然正经,埋头喝起柠檬茶,一点点冷淡身旁的人。 不管是冷淡的态度还是热情热气的态度,顾微庭都觉得怪异,冷淡太过冷淡,热情又让人招架不住,没什么分寸与限度。 胸前湿了一片,还散着酒味,酒只有在瓶里、杯碗里的时候味道是香喷喷的,沾到别的地方去味道便大变,殊无香意。刻下甄钰那处的光景有些可怜,顾微庭一时没想到要离开,又觉得肚内发热,不紧不慢,脱了马褂挂到身后的衣架上。 马褂自愿脱了,晓得他已半入彀,甄钰给他剥虾,囫囵一只虾沾上一点酱油:“白灼的虾最鲜嫩了。” “你是土生土长的广东人?”顾微庭夹虾,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甄钰看她吃了自己剥的虾,心情不错,又拿起几只盘里的虾剥了:“呀呀乎!小时候就来了上海,所以 分卷阅读55 是土生,而非土长的广东人。” 顾微庭说:“少小离家,广东话倒是说的好。” “因为怀念。”甄钰笑弥弥的,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不再雕琢字句,真实情感坦然露出,“可以回到过去的话,学生想阻止阿爸来上海做生意,上海有的白、黑、黄生意,广东亦有,肯打拼,一日三茶六饭不会欠缺。初来上海做生意,场上都是浮头滑脑的老爷,碍难立稳根本……” 顾微庭对甄钰的家事不了解,只知她姆妈干的是零碎嫁的勾当,多是家道中落才会去干这些勾当。 吃了三只清甜的虾,也不抵烈酒带来的灼热,顾微庭忽然间有些醉,额间涔出细汗,呼吸加重,半个身子都麻了,他给自己倒了一碗温水喝。 “顾老师怎么满头是汗?”甄钰撩眼他,汗光在额上闪烁,用香帕帮他擦汗,只越擦越多,最后面色油亮,比搽了粉还油亮。甄钰给他喝了最烈的酒,还在里头加了一些无色无味的堂子药,顾微庭努力平息也不能冷静下来」 7]3 95]4]3 05]4独.家.整.理 ,越平息,胸腹越灼热,复加四肢懈惰,手心足心瘙痒,使人烦躁不安。 药与酒已经开始作用,甄钰不帮他擦汗,用同一张帕子干净手指,按下墙上的电铃,叫来堂倌结账。 一共三元六角,甄钰给了他四元,剩下的钱当是小帐。堂倌感谢不住,收下小帐连跑带跳下楼去。 甄钰两条细胳膊掖起顾微庭,说:“夜深了,顾老师走吧。” 顾微庭脑子麻麻茶茶,却还记着衣架上的马褂,半边身子靠在甄钰身上,脚下偏偏倒倒要去拿。 外头狂风大起,窗户皆鸣,甄钰闻声觉冷,卷下袖头,放低裙子,将露出的肌肤多少遮一遮。顾微庭拿了马褂,软哒哒地挂在臂上不穿,甄钰隔衣摩擦手臂因寒冷而起了栗子,说:“学生今日穿的少,顾老师马褂既不穿,可借给学生穿吗?” 顾微庭直接给了,甄钰受宠若惊,接过披上,单披在肩头扶人不方便,容易滑落,她打算穿起来。 顾微庭长胳膊长腿,一件马褂穿在她身上,恰好遮住腰臀,而袖头得往上卷几折,甄钰在扣纽扣的时候有了别样的心思。 她把扣好的纽扣解了,拉起顾微庭的手放在胸前,说:“学生扣不好,老师帮个忙。” 顾微庭收回手,解开自己长衫上的扣子,又扣起来,说:“就这般扣。” 甄钰故作笨拙,把马褂上的五个扣子全部扣岔,顾微庭看不过去,靠近去,指法灵活,从下到上一一解开,再一一扣上:“不是,该是这般。” “谢谢啊。”甄钰理好马褂长裙,扶着顾微庭下楼梯出大门。 出大门,细瞻远方天际,一轮斜月欲堕,并无片云。 云都被风吹到别处去了。 在菜馆里头只闻风声便有冷意,出了菜馆,迎风而吹,甄钰冷得徐徐地吐气,腻颊凝白花,风吹进鼻子里,感觉一酸,她偏过头打起一个轻声音的喷嚏。 黄包车都在远处的街边停着,大声叫唤会引来不少奇异的目光,甄钰扶着顾微庭往黄包车停靠的地方走,目不暇赏,走着走着,前面走来几个条二码子。 甄钰只怕又是来寻她麻烦的,脚步一拐,拐进一个人烟较少的巷子。 条二码子离着十步之遥跟步着,带着一个大男人,就算长四条腿也跑不过身轻体健的条二码子,甄钰今日不想,也不需要和他们打交道,甩不开那就换个方式。她两手抄下,搂住顾微庭的腰,向墙壁压去。 顾微庭的背部将贴靠灰墙的时候,她身轻如燕地换了脚步,自己靠贴墙上去。姿势忽然一换,顾微庭闷哼一声,踉跄向前,压到甄钰身上。 二人上身紧贴,下身隔着一拳的距离,甄钰贴在墙上闭着眼,一撇头就能喷到顾微庭的嘴巴。但她没有亲上去,红润的嘴唇只是朝着他的脸,魆魆地吹了一口气,说:“条二码子来了,顾老师救救学生,只需要这样抱着学生就好。” 甄钰身上放着一种淡淡的体香,顾微庭剩下的一点力气都被香气吸走了,几乎颠踬在地。一口香暖气吹到脸上,他显得十分兴奋,想要作乐,腰上的东西暴怒起来,焦燥不可言状,故而腰臀往前蹭了蹭。 那东西鼓鼓的,蹭在腿上,甄钰的一点芳心如火初燃,她两腿分隔,用双手把顾微庭臀部用力下压,让那团东西来蹭腿心,后又以腮偎颊,唇瓣一张,久久地含上顾微庭的下唇,呜咂有声。条二码子见状,只得离去。 温热香甜的唾沫吃在口中,顾微信反应热烈,恍恍惚惚,两下里失了风度,一张嘴吻上甄钰的上唇,两厢细细温存。 顾微庭攻入甄钰香唇,舌儿穿顶尽香口,时而深咂深吸,时而与小香舌卷在一起,甄钰腮颊一酸,如坠云雾,默默受吻。两张唇一进一退,不可分交。 不同于中午在办公室里的亲吻,顾微庭对此次的亲吻贯注了热情,有回应,有触摸。 原来他热情起来,是这般让人受不住。甄钰心想。 无云蔽月,街上有灯照应,天上有月烛临,两光之下,甄钰的一肌一肤纤微悉见,与顾微庭亲吻咂舌,个中滋味无法诉清,她 分卷阅读56 不禁暂停了呼吸,因憋着一口气,腹部起伏和缓无律,呼吸越发困难,眼眶渐渐地阁上皎白如晶的泪,险些晕绝。 顾微庭的镜片蒙上一层水雾,离甄钰的面庞,受冷风一吹,水雾又散,亲吻之后,迷离的醉眼又迷离几分,甄钰眼皮垂垂,那颗痣又出现,淡褐色的,比美人痣还美几分,他嘴巴一痒,低首一吻,学甄钰半吐舌尖,打两圈舔了舔。 甄钰心里一顿,两手攀上他的脖颈,娇娇的说:“学生送您回去。” 40 送顾微庭回家,不能用两条腿送,甄钰暂且撇下顾微庭,去街边叫一辆黄包车过来。 在巷子里抱腰激烈亲吻,嘴上的水光在月色下闪闪发光,甄钰抬袖擦之,不看街上的一派热闹,目灼灼,择了一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车夫,截近地说:“拉二人去静安区,两元钱,去吗?” “当然!”车夫拉起车跟随甄钰到巷口,只拉一趟便能揾两元钱,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车夫高兴的事不有余,停好黄包车,帮甄钰一把手,将吃醉的顾微庭扶到车上。 顾微庭坐在左边,甄钰挨着他坐,亲密异常。 看穿着打扮,七八打是少爷与堂子的先生,车夫忽然担忧,拉车之前开口询问:“你们不会在黄包车上做爱吧?” 对于这些做荤生意的先生,车夫自觉口不需要遮拦。甄钰脸不红心不跳,说:“回家做。” 若他们要在车上做爱,被巡捕抓到了,可就不止两元钱的事儿,只怕往后都不能做拉车的生意。确认二人不会在黄包车上做爱,车夫舒一口气,问清楚详细的底脚,呵一呵冻僵的手,拉起车一步不停,直到目的地。 甄钰知道顾微庭居住的底脚却从来没来过,疑惑地打量一番眼前的小洋房,又看到洋房旁边的空地上停了一辆小汽车,里头坐着一个人。周遭灯光暗,玻璃车窗关严,约略一个模糊发灰的人形。人形的脸庞棱角分明,不类女子,那就是个男子了。 甄钰好奇地重睫看去,辨出人形是顾玄斋,心下稍惊,但看他无开门下车之迹,还是按着心中计划进行。 她喊来车夫搭手帮扶顾微庭下车,顺道掏出两元钱付过去。车夫拿到钱,自然没有一句怨言,不仅扶顾微庭下车,还扶到门口去了。 顾微庭不是十分醉,意识模糊但还有一丝意识在,他摇摇晃晃站在门口思量一下,很快掏出口袋的钥匙开门。 车夫想帮人帮到底,扶顾微庭进屋子去,甄钰却摇手打发他离开。 屋子里没点灯,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甄钰的眼睛不适应太黑的地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摁墙上的开关。 二层式的小洋房,寝室和浴室都在二楼,顾微庭流了一身汗,浑身不爽,撇了甄钰,扶上楼梯扶手,踉跄地走到二楼的浴室。 顾微庭拧开花洒,管它是冷水还是热水,身子直接在底下冲洗。 水从头到尾都是冷冰冰的,强硬唤醒人的意识,唤醒也罢,还让意识流动如水,洗了几近一个字,顾微庭清醒了九分,一转过身,发型甄钰正静静地站在门边看他洗身。 顾微庭扯过一旁的长条毛巾围在腰上,说:“看够了吗?” 甄钰偏过头,做出千万分的委屈状,说:“顾老师误会,学生只是见你吃醉,所以好心送您回来。” “所以你可以走了。”惯用的伎俩,顾微庭并不打算再买账,不多看她一眼走出浴室。 甄钰追上去,脚步声藉藉,一直追到寝室门口,牵起顾微庭的手放在圆鼓鼓的乳儿上,继续用方才的招数,辞气流媚地说:“可是老师的马褂穿在学生身上,学生要还给老师了,但学生解不开了,要老师帮个忙。” 顾微庭恢复的意识,被她粉白带光的肌肤闪得垂垂模糊,手指一经马褂上的扣子,和机器一样,熟练地解开了。 一颗、两颗……直到下方最后一颗。 马褂解开,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件蓝缎地大镶边蝴蝶纹的短衫,而是一件打子绣长命锁肚兜,肚兜儿低穿,系绳又松垮,锁子骨完好现出,而颜色甚莹白的乳儿半掩其中,顾微庭高甄钰许多,从他的视角看去,粉红的乳头也能瞧见。 灯光当头照下来,鼓篷篷的乳儿下投射一界限不分明的阴影。 甄钰往后耸起肩头,耸掉肩头上的马褂,马褂滑落,仅两只袖子还套在手臂上。 耸动肩头时,两颗藏在肚兜下的乳儿亦抖动起来,顾微庭的手僵在胸前,甄钰靠上去,软如水的乳儿贴在他胸膛上,手不忘往下走,握住那根东西,新生出来的指甲,不停伺弄那个小孔。 床在身后一米之远,甄钰投怀送抱,又逗他性器,顾微庭心中无形无状的顾虑与踌躇化为乌有,当即反为主导者,与甄钰抱成一团,将她推仰在床上,解去裙腰之带。 甄钰早有准备,裙下光溜溜不着衬裤,裙子一解,现出两条白嫩的玉腿与一张含羞待入的花穴。 寝室光线暗淡,顾微庭瞧着有些模糊,隐约可见一条裂开的细缝,暗中用指摸去,恰好入穴中,紧暖柔腻,但因无水,一指进去尚且行动不便,他原地磨弄旋转,刺激深处流出春水滋润干涩的花房。 甄钰在指尖 分卷阅读57 的挖弄下有了反应,鼻息微微,“嘶”了一声,长身而起,一具白身压住顾微庭,一个劲儿与他接吻咂舌,耳边垂下的秀发,一缕一缕搔弄他的胸膛。 性器劈然发作,顾微庭双手搂纤腰,将她往侧旁一放,分隔两腿架放在腰侧,如此亲密,性器无隔物地触到花穴,叫嚣要插入的无限欲望,那光滑红紫的龟头直戳缝儿,磨荡在珠核,再一点点磨进穴口,但很快被润滑的穴肉挤出去了。 再试一次,又是如此。 黑暗里寻不准路,寝室的开关在床头边,顾微庭趁手打开,一室亮然如昼。 黑暗是一块遮羞布,灯亮起来,让人无:7/39/543/0/54〗 处能隐藏情绪和反应,做足完全准备的甄钰也是个初度开苞的人,不免开始害羞,皮肉中渗出香汗,一向起伏缓和的小腹不断收紧,止不住溶溶春水向外流。 穴口被龟头顶开两次,此时张得圆圆的,与小嘴无异,粘稠之物淋淋流出,似鱼吐水一般。骚达达的光景,顾微庭清醒时不能控制自己,现在失去一半意识更是失了该有的理智。 甄钰羞了一会便冷静下来,腿大大张开着,不觉一阵凉爽,她腰臀往下走去迎合,二指捻住肿胀的龟头引近情穴,口中不断呼喊:“顾老师,嗯……”龟头进入,她缩住腹部,将穴口上的皮肉收紧,免得这根东西又滑出去。 头儿完全进入后,甄钰骨髓里痒痒,但认真来说并不大爽利,只觉下体被硬物堵塞,堵塞到她呼吸也不顺畅,心跳也慢下,似乎那物还长了刺儿,所经过的穴肉一阵轻一阵重的自痛转麻。 顾微庭被软嫩的穴肉全方位包裹,如临仙境,才进了不到半截,性器按捺不住,如织布穿梭起来,每次穿梭,桃红的两瓣穴肉自觉扇开,他见了忍不住会再进一寸,直到进到最深处。 交合之处的微白春水,慢慢带了点淡红的颜色。 41 被完全插入,甄钰疼得四梢颤颤,唇瓣发抖,粉颈向后微仰。 在深处的顾微庭感到寸步难行,捺住女子两胯,最后往里再挤入,随后不管她惊呼,便是一阵蜂揉蝶采。 性器冲撞一下,带出淋漓微红的春水再抽出,花穴初破,疼痛未过,顾微庭没什么技巧可言,就一抽一送,深浅与力道不变。 那柔嫩的肉壁灼热,似被利刀磨着肉,但性器揉采摩擦的时候又能触到痒意,顾微庭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子,这胯下的东西,看时是粗大,真实感受却那般凶狠。甄钰在疼痛与酥麻之间挣扎,痛大于爽,却是不大愿喊出来,抱住顾微庭的臀瓣,又布嘴去与他接吻,试图阻止痛吟发出来,也极力笼络他的欲望。 顾微庭乐得与她接吻,情热如火接吻,和在黑巷子里一样,一人含上唇,一人含下唇,软舌追逐嬉戏,津唾互换。甄钰嘴儿没有顾微庭的大,很快两片唇都被含住。 得其皮肉之趣后,顾微庭双手托住玉臀,腰上力度加大,不满足于亲嘴皮,嘴往下走。 甄钰肌肤白皙,初次相见的时候顾微庭便觉得她的肤色能在洋人里边排上号,居中间的位置,做爱的时候她的白肉发热,肌肤因热而透粉,十分好看。尤其是颈上的肌肤,粉白而香濡,顾微庭忍不住抽空吻上,而后继续往下去。 颈部以下的肌肤少见光,挺立的乳儿和雪球一样,嫩凉且白皙,顾微庭将直起身,边看着,手边摸在乳沟上徘徊。 乳上有束胸马甲的淡红勒痕,一条一条的,连乳头都压成偏深的颜色,顾微庭拢起一只乳儿,将当日的想法说了出来:“往后穿胸罩吧。” 说话声是断续的,带着点粗喘。 穿胸罩顾微庭做爱时说的第一句话。 低头看看胸部,见顾微庭帮她把乳儿向中间推拢,乳儿看起来大了不少,甄钰当他爱恋大乳之人,便说:“顾老师是觉得,学生的乳儿不够大吗?” 甄钰没穿过胸罩,只依稀记得娘姨们说过西洋的两片式胸罩能让胸部挺起来,穿上胸罩,就算套上厚厚夹绒的衣服,胸前也是鼓鼓的,这对女子来说太羞耻,沪上穿这种东西的女人,只有那些洋女人。 “不是。穿肚兜,又穿束胸马甲,舒服吗?”顾微庭用西洋发胶梳得齐整的头发已经散开了,面上泌汗,垂下来的头发,将他的额头与眉毛都遮了一半。 一团肉被被层层包裹着压迫着,能舒服吗?不舒服。 甄钰摇了摇头。 “那就别束了。”束胸对女子来说很疼,这是英国姑娘说的。顾微庭说完含住一只酥润润的乳儿,咂咂不住,嘴上温柔,但腰间之力不减一分,性器在花穴里挥戈舞枪,甄钰的眼泪到底是痛流出来,几欲崩溃。 好在初次交欢,顾微庭精关失的快,他没戴风流如意袋,甄钰不想让精水弄在里头,在他腰力慢下,粗喘加急似要将射泼泼qun7】3 95】43 054 之际,手撑在他前胸,奋力推到一边去。 但推的太早,性器离开了花穴并没立刻射精,反而暴露在空气之后,状态越发狰狞,通体颜色转深红之色,粗龟朝上翘着,青筋开始暴绽,那外边的一层皮儿,因为性器膨胀而变得油亮,与寻常的状态一比,可是 分卷阅读58 判若两物。 顾微庭欲火难耐,提起甄钰的玉足放在肩上,手捏紧嫩松松的玉臂不让甄钰动弹,下身照准了刚刚离开的地方重新刺入。 重新进入并不顺,里头的肉壁紧窄,和一个环似的箍住龟头,难以动弹。可被裹着,顾微庭还是好爽,腰臀向下一耸一耸,借着滑腻的春水,垂垂没了根底。 顾微庭开始发疯,撞击几次,甄钰腿根部快失去感觉了,每撞一下那装着精水的囊儿也拍打上来,力度足够大,相碰“啪啪”声音盈室,性器紧贴着肉壁摩擦进出,向内而生的层叠肉瓣儿,时不时会翻出来,翻出来的小肉色泽深,也还是紧吸着那根东西。 甄钰头目都森然,咬紧牙关挣脱手臂,她捏住他囊儿揉,管他要射里头还是射在外头,此刻只想快些结束此事。 今天要赶个车,坐车码字头晕,先码到这儿吧。其实……写我想把肉写粗暴一些,但是我的手不允许,完全打不出那些对话,嗯嗯啊啊打出来觉得有点尴尬,所以只能无声做爱。 第四十二章娇姿未惯风和雨,东君饮醉无护持(3) 囊儿敏感,受掐弄与揉磨,顾微庭为之一爽,礼尚往来,也去戏缝上的小珍珠。 小珍珠在他手指下慢慢变硬,甄钰酸到两腿抽筋,面露不恣,打一口粤语道:“不要了不要了,啊啊啊啊,操,我要当走鸡!” 顾微庭听见粤语,辍戏珍珠,脱口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杀人了,在郑家木桥上,我好像看见了。” 当面质问这件事情,甄钰不恣之态转成惊恐之态,瞪大了眼儿看顾微庭,手腕一加紧,指尖的力度也就大了。 其实顾微庭问了话转头就忘,继续沉浸在肉体上的欢愉,他屈了甄钰疼两腿向胸前一折,甄钰腰臀半离床,花穴大开,二人弄出了一个蹁跹的做爱的体势。 但囊儿软塌塌的受了掐,顾微庭尾椎骨里钻入一团虫蚁,疯狂啃食他的骨髓,最后一下抽插,不多光景,性器滑出穴外,中心凹处的小孔吐出白浓之物。 空气旖旎而僵硬,甄钰惊恐了许久,没反应出他失了精关,直到精水在腿上滑动带来了一丝痒意,她才反应过来。 甄钰整理心情,随境而变,忘了破身之痛,手脚都攀住顾微庭,翻身一压,换了个姿势。 甄钰整个人压在顾微庭身上,小嘴含他的耳垂,吮他的脖颈,她吐着舌尖,在胸膛和腹部上留下一条水丝,最后狠狠咬他左腰侧的肉,手握住那根软了一半的性器,柔声怡气地说:“老师说什么糊涂话,学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一句话重复几次,似乎是想吹眠这个脑袋糊涂的人。 顾微庭受用在甄钰的唇、舌、齿之下,脑袋无余地思想别的事情。 逗弄下,性器又起来,穴内粉股都有余精,狼藉一片。甄钰屏住呼吸,用被子擦了擦重新躺下,直指姓名地说:“微庭,我还想要,但是慢一些好吗?” 顾维庭满眼满心只有欲望,只听甄钰一个惊呼发出,呻吟声迤逦加快,她的双腿被分开,眨眼下花穴盈实地含着性器。 第二次结束之后,甄钰再无力清洗身下的狼藉,完事之后翻身睡去,顾微庭脑袋昏昏沉沉,在甄钰身旁睡下。二人各自睡到天明。 次日清晨,甄钰觉得周遭的空气森凉侵肌,不由往散着热温的身体靠过去,脑袋像一只猫儿一样在胸膛上钻拱。身上痒痒的,顾微庭眼皮剔开,朦胧间见甄钰浑身赤裸睡在怀里,以为在梦中,撑起身坐在床沿上按揉鼻骨,顺带捡起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眼镜,重新戴在鼻梁上。 坐了一会儿,意识归位,昨日种种欢愉的光景飞闪过脑海。 记忆起昨日所有的事情,顾微庭上身往前一倾,一手捂着半张脸,大掉了本态。 他和甄钰真枪实战做了,为。Q.qun.7/39/543/0/54.了那一点爽快,他一直主动,到最后几近在迫淫。 甄钰先勾引他的,但他上勾了,这件事情就是各错一半,责任无法推卸。 正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时,背后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顾微庭往后一看,甄钰两臂弯弯,从容肆体,一动牵扯腿心的疼,她低低嘶一声睁开眼睛。 一时间,四目相视,甄钰做出万分羞状,拉高被子,露出一双手臂和半个头。 手臂上留有他昨日摁掐的痕迹,而指头留下的宛然可见,顾微庭失了声,说不出一个字。 甄钰滴溜圆的眼儿转来转去。 她嗡声道:“微庭,我想洗澡。” 第四十三章娇姿未惯风和雨,东君饮醉无护持(4) 顾微庭意悬悬去浴室给她放了水。 浴室有淋浴和浴缸,甄钰没用过淋浴,也没用过西式的珐琅浴缸,她本想试一下淋浴的感觉和被雨淋的感觉是否一样,奈何双腿无力,只能去浴缸里洗一洗了。 甄钰跣足踩上亮白的瓷砖,一步一步走到浴缸里,试探一下水的温度,冷暖适当。 顾微庭放了水就到阳台上去吃烟,甄钰屈腿抱膝,蜷坐在浴缸里发呆。水过腰,温度正好,但腿心那处昨夜破开的地方,浸到水后还是一阵疼 分卷阅读59 ,她下颌放到膝盖之中,很快又将脸埋进膝盖中。 坐久了腿也酸,甄钰直直能躺下去小睡,只露着头在水面上。浴缸少了个盖子,要有盖子,就和放死人的棺材没什么区别。 浴缸很大也很滑,甄钰手搭在缸沿上,防止整个人掉进水里,她小睡时想到了什么,突然隽味一笑:“棺材做不得浴缸,但浴缸能作棺材。” 反复摸起平滑的浴缸,“一搭二用之物,我可是最喜欢了,省了一堆麻烦和金钱。” 一想到昨日的事情顾微庭坐又不好,立又不好,吃烟也吃的慢,在阳台上吃了两根烟解闷。吃完两根烟已经过去二十分钟,而甄钰还没出来,他掐了烟去敲门。 浴室没有人回应,顾微庭再敲,问:“好了吗?”仍旧无人回应,他心里一紧张,以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转动门手柄直接闯进浴室里。 甄钰闭着眼睛,赤裸睡在浴缸里,门打开的瞬间她惺忪的眼儿瞟向顾微庭,仿佛是在问他进来干什么。 原来只是睡着了,顾微庭与甄钰对视一眼后别开眼,说:“洗好了的话,可以谈个话吗?” “好。”甄钰带着一团水盈盈坐起身,又带着一团水盈盈下地,她一手捂住胸前,遮羞一样将两颗乳儿遮住,但手臂纤细遮不全。 甄钰隐隐从眉宇间流露出慌乱与羞涩的神色,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最后喊住手足无措,准备动步离开的顾微庭,说:“顾老师,我没衣服穿啊。” 顾微庭没有女人没有床伴,家中自无女子的所穿所用,丢下一句等着,转头去寝室的柜子里翻出一条簇新的大毛巾。 浴室里有一面大镜子,镜子起了雾,只看到一点朦胧的影,顾微庭一走,甄钰没了娇羞之态,冷着一张脸,去镜子前擦出一处清晰能照见的地方。 一张脸照进镜子里,轮廓柔和了不少,甄钰皮笑肉也不笑,一手盖住眼睛上的痣,一手在人脸旁边写下甄钰二字,幽幽说:“段老爷那份礼,你收到没有呢,过段时间你又要收礼了……” 顾微庭很快就回来,手上多了一条白色的大毛巾,他眼管着地面靠近甄钰,不料管着地面不去看甄钰一丝不挂的身子,最终没能全部避开,头低着走近,却看见了甄钰未穿鞋袜的足,以及滑腻的小腿。在榕树上见到她,穿了胶皮底佛青湖缎的鞋子,而在蓝桥里,她穿了眠鞋,第一回清楚看见鞋袜下的足,天然足,不曾裹过,而十个趾头修的好,红润有光,而脚踝的蝴蝶纹身沾了水珠,此时具有了艺术特质,也不觉得这纹身不能入眼了。 “我这里没有你穿的衣物,先裹着吧。”顾微庭向侧边看去,那脚那足在脑子里挥之又来。 甄钰两个大足趾着地,后足跟踮起,盈盈走去拿毛巾,走了几步后假意掉筋,“唉哟”一声摔进顾微庭怀里,这和来了一个腰欢喜没甚区别。 人朝自己摔来,顾微庭只好两臂接住,一把搂在怀里,板凉的凉意侵蚀足掌,甄钰赤足踩上顾微庭穿了拖鞋的脚背上,踩上之后不安分,十趾不断向下抓挠。从镜子里看拥抱的二人,异常甜蜜。 顾微庭受踩受挠,两下里又疼又痒,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所有的言语都在喉咙里锁住了。 顾微庭身上有股烟味,甄钰不喜烟味,便把脑袋垂下,压低声音,说:“哼,娇姿未惯风和雨,东君饮醉无护持。昨天老师要了两次,一次比一次狠,可疼了。” 第四十四章拒色不成反沦陷,甄钰殚己口舌技(1) 处子开苞择伟器这句话倒是有几分理,第二回没有第一次那般疼,花道已慢慢在适应他的尺寸,重肏进去比第一回舒服了许多,但身心难受,难受更多是因顾微庭不断弄新的花样姿势,于他而言是爽快,于甄钰而言无丝毫爽快,体力都被耗尽。 被极限分开的腿,毕露的私处煎迫地吞吐伟器,她完全是一个躺在床上的掌中人,喊到唾液发黏,喉咙干涩顾微庭也听不见,举止继续粗糙,从前进入的姿势他觉得腻了,就翻了个面,一手压在她背上,一手分开臀瓣从后进入。 甄钰她一条砧板上的鱼一样,被翻来翻去,最后她看透了一个道理,与其白废力气挣扎,不如吃些委屈省点力气,于是闭上眼去感受在花穴里一进一出的工具.粗度能塞实花道,长度能触及花心,打头阵的龟头总是轻而易举推开花道里的嫩肉到深处索欢。 最后甄钰行不胜衣,累昏过去,顾微庭从体内一出来她就一枕黑甜乡。 在床上的顾微庭,侵略性和压制性很强。甄钰心有余悸,尽脑汁地思索,百计千方用肉体来引他也不知是对是错,可生米已成熟饭,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不需甄钰提醒,顾微庭也记得清楚,没和以前那样无情将怀里人推开,他使力扶稳甄钰,言语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说:“我不知你到底想要什么,但事情发生了,我只能说你……活该。” 强灌他喝酒,酒里下了奇怪的药物,药物与酒一同作用,男子肚皮只有色,如此强成的一欢,承受者只会有不可名状的疼痛。 管`理Q`353595/967/7 甄钰并不买帐这番言语,在顾微庭说完活该二字,泪 分卷阅读60 花儿跟声落下,几滴成行,挂在腮边,欲坠不坠,两个腮颊因泪花儿的点缀,又娇美了几分。 甄钰不作无声的哭泣,她丝毫不控制自己的哭声,哭声一次比一次响亮,边哭,腰臀还乱扭。顾微庭耳朵开始疼了,捂住甄钰的嘴巴,减小那震耳欲聋的哭声。 嘴巴被捂住,甄钰的吸气声音越来越急促,她不觉自己有错,眼睛一蹬,脾气闹起,乱踩顾微庭的脚背,反驳:“可是真的很疼。顾老师弄疼了学生,这是事实。” 那浑圆的臀部曲线优美,形状可人,在眼皮底下扭来扭去,顾微庭阔大的手掌没忍住放上去。 这下更是言语道断。 手刚放上去,楼下的门铃响了。顾微庭回过神,火里火发收回手,将手中毛巾塞给甄钰。甄钰听见铃声响起,哭的更起劲儿,震壁动天,恨不能让按门铃的人也听见她的哭声:“疼啊.......” 顾微庭进退艰难,拿手盖住发疼的右耳,说:“别哭了。” 甄钰不肯听,丢下顾微庭塞过来的毛巾,光着身子,颤颤波波拉开浴室门奔出去,但因脚底有水,跑的太着急,跑了几步就来了一个滑榻,在硬邦邦冷冰冰的地板上闹了一个羔羊吃乳。 腮臀翘起,从上往下看,像那意大利的曼陀铃琴,看得雪白软软的一件物对着自己的眼睛,那中间的花穴如桃花鲜红,但两畔微肿起。青天白日见此景,顾微庭两只眼皮跳得厉害,顷刻欲火难压,胯里如长了一条铁棍,恐自己不受控制又与甄钰做上昨日之事,他连忙抖开毛巾将眼前的白肉之躯层层包裹起来。 眼不见为净。 门铃越来越急,顾微庭能猜到大清早来扰人清梦的人是谁,只会是顾玄斋,他不赞一词打抱甄钰到床上去放下,给她盖好被子,说:“别乱跑,等着。” 甄钰趁出一只手扯住顾微庭的袖子,泪下如丝,掉声说:“可是我好疼,膝盖疼,手臂疼,那里也疼。” 床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颜色浅浅的,血迹下掩藏的无数个第一次,让人无地自容。顾微庭倒是宁愿甄钰没有这些第一次,他任由甄钰去乱作,讪讪道:“我知道,眼泪先擦干净,我待会儿给你拿药。” “因为疼,这几天不能和老师做爱了,但是.......甄钰听话,乖乖地撩被角擦了眼泪。 一听做爱两个字,顾微庭脑袋就疼,更疼的是甄钰接下来说的话。 甄钰拖腔说了一个但是,而后娇啼婉转,道:可以用嘴。” 第四十五章拒色不成反沦陷,甄钰殚己口舌技(2) 顾微庭可耻地想了那个双唇衔器物的画面,不觉耳鸣眼暗,脸红体热。 甄钰见他脸红,笑声格格,媚眼如丝,指着两片粉唇,牝声浪气说:“现在就可以。” 顾微庭肝儿颤,鬼慌地甩开甄钰的手,拔脚下楼开门。 一楼的沙发上多了一件束胸的马甲和一件短衫,昨日甄钰马褂之下只穿了一件肚兜,原来她在一楼就脱了衣服。顾微庭无语凝噎。 屋外的人从摁铃到不耐烦擂起门,顾微庭不及多想,收起马甲短衫,拉开一个抽屉收进去。 如顾微庭所想,来人正是顾玄斋。 顾玄斋还是昨日的行头,眼下的乌青与他白净的脸庞不相衬。顾微庭开了门,顾玄斋的眼一直往里头深觑,顾微庭闪过身躯,挡住他的视线。 视线少了一半,顾玄斋收回眼,笑了笑问:“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顾微庭唇瓣蠕动了半晌没有蹦出一个字,脑子一活,用上甄钰初次赖课的理由,没心没想地回:“办公。” “我还以为打搅了你的好事。”顾玄斋嘴唇向上勾了勾,做出非难地一笑,自顾走到沙发上坐下。 顾微庭细品顾玄斋的话,脸色沉下三分,移步走到顾玄斋对面,慢慢坐下,臀揾软面的那刻,顺便翘起了二郎腿,但很快就放下了。 他穿着拖鞋,后半边的脚背全是甄钰的踩痕抓痕。 顾玄斋装作没看见他的不悦,也装作没看见那些踩痕抓痕,仍作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笑态,说:“随我回公馆,阿爸今日生日,我昨日说了。” 顾微庭点一只吕宋烟在手,并不吸,豁达大度地坐在哪儿,说:“我希望没有下一次。” 话只说了半截,顾玄斋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一个老江湖,半截足够他领会其意,他说:“没有跟踪你,恰好见到了。原来你好这一口,没什么羞耻的,不用遮遮掩掩,沪上的老爷子大多也好这一口,在沪上略识一些字,略懂些诗文就能称作的女学生了。” 怕话不动听,顾玄斋把话蒙上几分含蓄,也故意绕着弯说:“大多说自己的女学生的都是假的,所以他们上的都是假学生,而你……嗯,上的是真正的学生。” 顾微庭孟吸一口烟,就扔到烟灰缸里,嘴里还有烟雾,他翻了脸起身送客,毫不含糊地说:“宴会我去,但辰光尚早,等辰光到了我会自己去。” 一大清早顾玄斋碰了这个钉子,再加上昨夜一直未睡,心情也是闷闷不乐,好不爽快,他倒水浇灭烟灰缸里的烟头。 发热的烟头触水,发出一阵小 分卷阅读61 小的“滋滋”声,声音消失,顾玄斋踩着亮晃晃的皮鞋离开。顾微庭想到了一件事情,立脚不定,披上一件马褂,换了双鞋匆匆忙忙跟上去,说:“载我一程,去药店。” 既顾玄斋知道了昨日的事情,顾微庭也不打算隐瞒,隐瞒也无意义。 顾玄斋开门的手一顿,没说什么,方向盘一打,径往药店开去。到了药店,顾玄斋轻声问:“要我送你回去?” “不要麻烦了。”顾微庭脆快的拒绝,理理衣服,准备下车。。 顾玄斋也脆快的,似笑非笑的答复,他用在沪上不大通行也少见的闽南语来答复:“我送你回去快一些,一拖再拖,她会疼死的哦。” 闽南语的腔调在死僵的气氛里显得有些俏皮欢乐,顾玄斋在生意场上与各型各色,各界各地上的人打交道,腔调拿捏得没有十分准也有七分准,他说起闽南语也只是学些腔调和一些语气词,所以并不难听懂,至少比红毛番话好懂。 顾微庭用了好长时间,也无法从顾玄斋的辞气里分辨出他的意思来,不过顾玄斋一语提醒了他,再不回去甄钰确实会疼死,那对娇膝膝盖磕了地板一下,立马就坟起一个乌青大疙瘩,还有那私处也是红肿的,他心里打算好买什么药物,急步就走进药店里,撇下顾玄斋一人在车里。 顾微庭身影刚消失在药店门口,那顾玄斋狠捶了一番方向盘,低声咒骂:“操。” 顾微庭自然没听见,进了药店,要了一瓶擦膝盖的药酒,但擦私处的药他没有找到,支支吾吾问药店的老板:“可有擦下面的药,或者吃下面的药。” 老板一听是要用那处的药,脸色十分凝重,狐疑地问:“莫不是花柳病?” 今天一天都在思索,如何把甄钰无情甩了顾老师的剧情提前。 脑子:明天 手:明年 原来虐男的爽快值会up up up啊,于是这几天我从特别想杀人变成了特别想虐顾老师。 第四十六章拒色不成反沦陷,甄钰殚己口舌技(3) 老板问完这句话,却退一武,斜眼睛,下下细细觑一番顾微庭,一眼看去干净风流,不似花花世界之人,心中顿起无限狐疑,只说:“若是染了那捞什子的病,得去那四马路的会乐里弄堂,哪儿有一家药行,专治这捞什子的病。我这就卖些伤骨破肌的药,不是摸几鹏的大夫。”(几鹏,谐音,指男子性器) 顾微庭不尴不尬回道:“不是花柳病,只是做时伤了。”怕老板理解不明,又解释了几句。 得知不是花柳病,老板态度又一变,眼睛眯起,啧啧说“年轻人,建交不当哟,不避三光哟”,慢吞吞拿出些上等的药来:“若不严重休息几日就好。”然后说了一个不二价。 价不贵,但顾微庭出门着急,未拿钱包,开不了口与顾玄斋拿钱,只好暂时质当身上的马褂。 是上好的貂皮马褂,面子光滑,能值好几百钱,老板自是乐意收下。顾微庭收好药,急步走出店铺门首,顾玄斋坐在车里,目光向前,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 顾微庭坐到车里头的时候,嗅到车里有股食物的清香,拿眼一扫,顾玄斋手边放了两碗松花皮蛋瘦肉粥。不知是要给谁。 顾玄斋脸庞冷冷无喜色,人一上车来,他一路无言,开回顾微庭的住处,才道:“粥拿走吧。” 顾微庭心里怪异,接过烫手的粥下车。刚把车门关上,四个轮胎一滚,车与人一齐扬长而去。 顾微庭一走,甄钰就下了床,在房间的衣柜里翻出一件及膝的黑色大衣穿上,她找不到昨日脱下的束胸马甲和短衫,单穿一件外衣又冷的哆嗦,只能将扣子扣全,领头高高竖起,遮住一截粉颈与半张小脸。 连接一二楼的楼梯有二十来级,甄钰坐在第十五级的楼梯板上,肘撑膝盖,掌撑脑袋,幽怨难伸地望着门口,想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不回来她走不成。 顾微庭一走就是四五个字,好不容易望见人回来,甄钰幽怨更深,开口就是抱怨:“去这么久没回来,我还以为顾老师要闪我呢。” 顾微庭放下粥,淡不济地说:“能下床,看来是好了。” 甄钰打直膝盖,将一双匀称的小腿完全露出,大衣遮了膝盖,她往上撩起,指着乌青坟疙瘩的膝盖,说:“没好。” 顾微庭到楼梯口处放下药,抬头望向甄钰说:“药,自己上。” 甄钰嘟囔一句无情,手、脚、臀并用,坐着下楼梯。脚先往下伸一级阶梯,而后手撑起上半部分的身子,屁股再往下挪动一级。 时钟过去一个字,她才下了两级楼梯,每下一级,就顿在原地里,嘴角噙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眼里阁一点盈盈的粉泪,抱怨几句:“膝盖疼,难以行走,顾老师无情。”没有什么道理的抱怨。 顾微庭眉头紧蹙起,实在看不过眼,“噔噔”上楼,抄住甄钰的腿弯,又“噔噔”下楼,把人抱下来放到沙发里。 甄钰怕摔,两手自觉攀住顾微庭的脖颈。 沙发是海绵沙发,软绵绵的,popo7/39/543~0/5`4 ,坐到沙发里,甄钰整个人陷进去,就像陷进流沙里 分卷阅读62 ,使不上力气。她攀住顾微庭的脖子不放,顾微庭也掉态跌进沙发,险些跌了一个四脚梢天。 甄钰细胳膊细腿的比不上顾微庭绝伦的膂力,灵光一闪,管它是压强还是压力,一屁股坐到他肚皮上,膝盖夹住他的两胯,不让人有动弹的余地:“顾老师是不是藏了学生的束胸马甲,是想夜间画地图醒来后嗅其乳香,以作慰藉?” 不等顾微庭回复,她单手解开大衣的扣子,露出雪白的双乳:“顾老师昨日说我该穿西洋胸罩,那么穿黑的好,还是白的好?” “黑白皆可。”风月初开,施绯拖绿的人眼神举止皆做出无限风情,打动了顾微庭的好色之癖,情事愈发兴浓,念昨日风流,他拒绝不过甄钰的举动,手痒痒去摸眼前晃动的双乳,却摸了一个空。 “那顾老师给学生买。”甄钰两片粉腮堆上笑嘻嘻之色,闪开那双手,她雪白的双乳凑在到顾微庭的胸膛上,嘴与顾微庭做三次亲香,亲着亲着就暗度陈仓,亲到腰胯去了。 顾微庭挢舌不下,微微起身,捧住甄钰的头颅,不许她去挑逗那团东西,他消受不下这样磨折。 甄钰眉头一挑,头颅被控制,但两手不受束缚,可尽情解开长袍,让性器从衣物包裹里解放出来。性器勃起,直挺挺朝天而竖,青天白日,光线十足,甄钰不敢去细看那物,只用嫩凉的手握住圆滑的顶端,刻意捏了一捏。 顾微庭似腾云驾雾到天宫游历了一番,浑身力气丧失,甄钰闭起眼睛沁着头,粲然地亲了一口,问道:“顾老师,可以当学生的男朋友吗?” 第四十八章拒色不成反沦陷,甄钰殚己口舌技(4) 顾微庭眉头从紧蹙到展开,前臂横放在黝黑黯淡的眼睛上,视线一片黑色,时间好似在倒流,倒流回他在英国念书的时候。 地板微凉,空气湿润,他手里拿着两三本硬面子的书本,踽踽凉凉穿梭在肌肤雪白的人群里。刚过街角,一位金发碧眼,性情爽朗的英国姑娘夺走他的书本,露出两排白齿,软着嗓子,问一句:“Hey,Do you want to be my boyfriend?” 他摇摇头没说话,也没夺回书,侧闪身子,低着头转进街角一家咖啡店里,坐到最里的座位去避风。 如今换个地点,换种语言,换种方式,他却在内心里首施两端,做起一场无硝烟的争斗,最后答应战胜了拒绝。 顾微庭喉结上下滑动一番,说:“好。” 答应之后,顾微庭转觉茫然,茫然自己为何要做一场无用的争斗,其实到此地步,他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甄钰泡澡的档口,顾微庭亦在一楼的小浴间里洗了身子,身上有一股玫瑰花的香,闻久了有点苦涩,迷人心智。 甄钰痴痴地等他的回应,等来了回应,眼里溶溶有光,两片薄唇张开,一口含住手上握着的性器。 劈面与性器近距离相见,甄钰含羞,脸庞的温度升高,口腔的温度也升高,连呼出的气息也是热乎的,喷洒在性器上,又被弹回来。 小嘴含住整个圆头已是极限,再含不进一分,甄钰吐出圆头的时候两排牙齿轻轻合起,齿面与圆头擦了个小火花。 嘴里吐出圆头,甄钰换了方式,侧过头,伸出半截舌头去舔肿胀的柱身,舔时睫毛颤颤,耸动眼目,与顾微庭的眼神在静默暧昧的空气里触电似地相逢。 性器进到花穴里和进到香口中,各有其味,都是妙境,进到穴里性器能与软肉充分接触,感受软肉的活络与吮吸,他能疯狂的释放自己的欲望。 进到口中,给予快感的权力都在甄钰的手中,力道大小,频率转变,舌头活翻与否,快感都不相同,没有定数的快感让自身多了一份期待,期待唇齿如何勾拨那根东西,就像在黑暗中踉踉跄跄朝前方去寻找一束调皮爱躲藏的亮光。 亮光摸到了,顾微庭胸襟为之一爽,身子熬不住酥爽而震动,他粗喘一声,唔哑着说:“起来吧。” 听了这话甄钰产生出幼稚心态,她希望顾微庭能屈服在她唇齿里,嘴上卖力几分,从顶端亲到根部。她偏着头在根部动作,硬挺发烫的性器挨戳在软腮上,硬烫得软腮宛若抹了一层胭脂,软肉也朝里陷几分。 顾微庭撑起身子,扶住甄钰的后脑勺,反压在沙发上,唇贴着甄钰的嘴角,喘道:“够了。” 甄钰含情脉脉,斜视顾微庭,细腰儿使坏,作蛇般一扭一动。顾微庭呵住她不安分的动作,之后顿首整衣,起身去楼梯口拿药。 甄钰被无端呵了一声,觉得委屈,就和一团泥一样躺在沙发里不动,药拿来了也不动。顾微庭无奈,努臂抱起甄钰坐在自己大腿上,柔了声音,说:“擦药” “哦……”甄钰撩开大衣下摆,顾微庭将药酒倒到疙瘩上,再挼热掌心,徐徐用力按压骨头,按压之后顺时针方向在疙瘩上来回抚摩。 动作稳缓而柔和,甄钰没感觉到痛。两只膝盖擦完药,她继续撩高大衣下摆,一直撩到肚皮上去,微微张开腿,指着红肿的花穴,说:“这里也疼。” 擦私处的药是粉末状的,雪白色,有些像雪花粉。顾微庭打开盖子,刮一层厚厚的粉末 分卷阅读63 在指腹上就抹。手才伸下去,甄钰鸢肩低鬟,嗢呼“痒”,发出一阵嬉笑之音,速速合拢双腿,夹住顾微庭的手腕不放。夹着手腕并不妨碍顾微庭上药,药抹上去他就从两腿缝隙里抽出手腕。 私处发凉,膝盖也发凉,甄钰在顾微庭怀里坐直了腰身,凭肩与他相通昵称:“以后私下里我叫你微庭,明里就喊你顾老师。那微庭,你要怎么喊我呢?” “阿钰。”顾微庭脱口而出。 “不要叫我阿钰,我不是阿钰……”甄钰身上香汗微濡,不满称呼,便粉鼻一皱,头一抬亲他下颌,“我想听微庭喊我baby,就和洋人喊伴侣那样。” 称呼亲昵而拗口,顾微庭因此碍口,甄钰假意生气踹蹬沙发,腾颊而道:“我这人吃不得一点亏,既顾老师不愿意,那我也只喊你顾老师就好。” 甄钰用带威胁的辞气相逼,顾微庭还是至再至三嚅忍。 这不凉不酸的态度,甄钰气得嘴乌目吐,脑袋一拨甩,脸重重埋进他胸前,不住气地嚷刮:“顾老师怎么一点也不爱慎,不娇爱女朋友?”不多时窄窄轻轻的泣声绕在耳畔。 甄钰的脸深埋在怀里,只留一只耳朵和一边脸颊对着他,那耳朵本被头发所遮,她偷空将头发别到耳后,原来是要留一只耳朵偷听。 顾微庭看在眼里,在心里发笑,夷然捏住她玉白色又夹了淡粉色的耳垂,又将肉肉的脸颊揾在手掌里,姁姁道:“宝宝。” 第四十九章甄钰公馆逗二爷,周姆妈遇甄慈魂(1) 宝宝这个昵称差强人意,甄钰喉咙发出一个“嗯”,表示接受了,垂垂安静下来。前先不愉快的事情,双方心照不宣一笔勾之。 甄钰安静下来的时候整个小了一圈似的,抱在怀里也轻了许多。不过只安静了几分钟,她的一副腮臀往前往后移动,顾微庭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欲望复抖到腹内。 甄钰面向顾微庭解开衣物,岔开腿坐好,说:“你还硬着,我帮你一把。”言次腰臀一上一下,双乳一摇一晃,隔衣坐轻轻压腿间的硬物。坐到硬物上,屁股顺时针或逆时针慢慢打个转,顾微庭肝花无脏在翻滚,舒爽得无法可施,只得扬颈喘息。 双乳粉团揉成,那乳头红春春,又与樱桃相似,美得人眼红又疼,顾微庭就这般被她坐软了,失精关的时候,他拿不住咬上一只乳儿在嘴里吮。 吮完一只,转头就咂另一只,姿势在吮咂中转变,甄钰又被压到沙发上去,身子一沾柔软的沙发,困神临头,暧昧无比的咂咂声是吹眠曲,她抹搭眼皮,攮顾微庭的胸膛,说:“好重。”说完很快睡去。 睡了半个钟,甄钰自然醒来,赤裸的身上盖一条薄棉褥。顾微庭在屋外浇花,他穿一件雪白硬领衬衫,肩一件栗色十字纹马甲,胸口别枚钻石玫瑰胸针,晶光晃耀的,下身一条栗色西装裤,脚踩同色皮鞋,腕戴一块金属手表,一套西式妆扮。 壁上的钟表将走到十下钟,顾微庭浇好花,猥过身子,恰好看见甄钰醒来,便放下浇花的工具,边掀了微湿的袖口,边走进屋里。 顾微庭穿上西服,身材越发傲岸挺拔,甄钰的眼睛光着没法移开,那些衣褶子线条儿在他身上竟能透露出潇洒气息。 她吸溜嘴巴,不满地说:“护外头的花,却不护屋内的娇花。” 顾微庭假装没听见,从厨房里拿出一碗热乎的松花皮蛋瘦肉粥,说:“吃点东西,然后回家去,我今日有事。” 甄钰自己也有事情,目的达到她并没打算留下,匆匆吃了几口粥填肚子,向顾微庭索回束胸马甲和短衫,当着他的面穿上。 穿讫,她强拿走那枚胸针,又送了一个吻在顾微庭喉结处当是安慰,说:“我喜欢这枚胸针,微庭,我们待会儿见哦。” ...... 公馆宴会是下午六下钟开始,顾微庭无事可做,午时就回到南京路的顾公馆。顾荣金不知他午时就过来,一副慈父的模样,张了嘴巴就问长问短,都是问些生活琐事。 顾微庭不耐烦一问:“哥呢?” “去蓝桥,接个人来,身份有些特殊,阿爸想介绍她给你认识。”寥寥道出几个字,顾荣金面上尴尬,与小宝弟的风月是过了明路的,上海里头人人皆知,可一直没有机会与顾微庭说起,又怕说了他不乐意。但好在顾玄斋在他跟前提过几句。 顾微庭眼角看着手表,问:“什么时候去的。” 顾荣金回:“他前脚走,你后脚来。” 顾微庭摸摸发痒的喉咙,逐渐明白甄钰离开前说的那句“待会儿见”是什么意思了。 甄钰比顾玄斋早一步到蓝桥,姆妈小宝弟站在蓝桥门口,松鬓低鬟,耳挂一对玛瑙耳坠,上穿葱黄色对襟线绉褂,月白色小团花镶边,肩部一件四合如意式云肩,下束一条粉绸地四龙八凤马面裙,裙内一条月白色宁绸裤,脚踩粉红船鞋。凤色着身,并不夺自身一点光彩。 她抱着白玉雕海棠花头琵琶,斜签身子,俏角角靠在灰墙上,不住叹气,毛色橘白的猫儿蹲在她脚边舔爪子。 甄钰昨日脸上带着巴掌印回来,换. 了一身衣服之后又匆匆出门,没再回来,夜间小宝弟差娘姨去 分卷阅读64 四马路里找人也没找到,不免悬耿一夜,正愁人儿去了何处,如今见人回来,她立刻站直了身子,肃然问道:“昨日去哪儿了?” 甄钰蹲下是去抱起猫儿放在膝上,眼睛也不眨撒谎:“回了一趟公学。”回复完就问,“要出门?” 小宝弟睨着脚边缩成一团的甄钰,可怖的巴掌印基本消了下去,打量一番,除了衣服有些凌乱,其它没什么问题,她的心定下,回:“嗯。” 猫儿正在脱毛,甄钰抱了它一回,身上全是黄白的短毛,她放走猫儿,拍拍身而起,说:“今日是顾老爷的生辰吧?我陪姆妈一块去,可好?” 不容小宝弟拒绝,甄钰先夺走她的琵琶,负腿心之疼,一路小跑到房间,不管小宝弟褰衣小追,她进了房间,关门落闩,开始更衣施粉。 甄钰换上橘缎地红楼梦人物纹竖领袄,杏红色夹裤,外束一条浅蓝色串绸裙,那枚从顾微庭身上夺来的钻石玫瑰胸针,她暂先别在袖口处。 衣服穿好,开始对镜妆扮,脸上粉不多施,搽一团白呼呼的粉把昨日残留下来的指痕遮住,抹一层红稀稀的胭脂在腮上,嘴巴淡施一层口脂,眼皮轻抹一点桃色,眉毛细描,一头秀发盘起,斜插囫囵囵粉蕊白花,头发盘得不高不低,恰在耳朵的位置,因风而凌乱的刘海儿,抹上凝刨花梳三梳,刘海儿立马变长了一些,乖巧垂在眉上,色泽新新。 细磨两刻的功夫,甄钰打扮生生清,打开门就道:“今日顾公馆一定有许多生人,我陪姆妈去,壮胆子。” 甄钰眼角微挑,嘴角上翘,心情似乎很好,小宝弟看着甄钰触到了伤心事儿,带着玉戒指的手指摸点她的鼻头,带着哭腔说:“还好你能长大。” 手指滑到她受打的脸颊去,情绪一转,笑添花捏起一团肉,说:“但还是和小囡一样爪爪出出,不利腮。早知道当时就将你讲斤头给卖了。” 甄钰把琵琶送回给小宝弟,两手空空的她,笑嘻嘻抱住小宝弟的一只手臂,说:“可是呢,我瘦,讲斤头卖不了多少钱。” 小宝弟的笑容只在脸上绽放了几秒,笑完她脸色改变,身子僵了半边,说:“别去了,姆妈今日是……不回来的。” 今日去顾公馆,少不了要和顾荣金去床上厮混一场,与顾荣金有首尾之事,没有瞒得寂笃笃的,但她还是不愿让甄钰知晓太多。 从二月开始,顾荣金多次要让她做小,提几次她便宛拒几次,总用俗话“做妓不做小”来拒绝。 顾荣金却于她耳边哄得花好稻好:“乖亲乖亲!家中无大,侬可两头做。甄钰也可当我个继囡鱼,两全其美。” 她还是坚意不从:“勿要再说起。” 加一加二哄了几次,还是得不到想要的回复,顾荣金些恼怒,狠性子拿出角先生戏她一番,事后冷落她几天,故意放出风声说自己要跳槽。 然而跳了半天也没跳。 这次宴会是闹别扭后第一次见面。 今回邀她去生辰宴,其实也邀了甄钰,让母女二人在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前露相,也是变相逼她做小。 但她不能不去,只要在上海一日,她就不能失去顾荣金这个靠山。 当初答应顾荣金做荤,不过是想借着顾家的名声让自己在四马路里有个靠山,而后慢慢还债。不料顾荣金从赶骚公鸡走肉体,竟到真情真意走起恋爱,小宝弟从未想过,心中的旧事放不下,要如何去顾家两头做。 甄钰偏要跟着去,小宝弟缓缓摇头:“姆妈其实就是去出局,你若去,就是跟局之人,跟局只有两种人,一是妓而,二是娘姨,你能以什么身份去。” 甄钰始终不听,使性子劈腰抱住小宝弟,用粤语说:“阿妈唔畀我去,我也唔畀阿妈去。” 话音落,顾玄斋突然出现了,手上抱着猫儿,说:“一侪去吧,今日侬不是出局,不消带琵琶,出局个是四大金刚。” 第五十章甄钰公馆逗二爷,周姆妈遇甄慈魂(2) 猫儿张开粉唇打起哈欠,软糯糯的“也凹也凹”一声,它那双蔻梢绿的双瞳在疏光下变成了琥珀黄。哈欠过后,猫儿露出两颗小尖牙,咬向抱着自己的顾玄斋。 顾玄斋吃痛说道:“没良心。亏得我还救过你。” 猫儿是过月猫,它的母亲怀妊时被小瘪三拿树枝鞭子物给活支煞了。 甄钰是个白脚狸花猫,两年前她瞎晃到郑家木桥,看见了丝丝两气的母猫,母猫血水红流,身上伤口无算,皆有寸长,饶是有妙手回春之手,也难以从阎王爷手里夺回一条生命了。 但腹中的胎夭,兴许能救一回。 甄钰裂裳裹住母猫,抱着痛吟的母猫,在四马路里寻郎中。 四马路有摸几朋的郎中,有擅美儿医的郎中,也有精岐黄之术的郎中,却是没有一个兽医。在脑袋搜索一下,上海里似乎并没有兽医。 甄钰脚下行无路,蹲在贴着《金瓶梅》广告图的墙前,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怀中满身是血的猫儿低语。 那日顾玄斋与生意伙人在书店对面的饭店吃饭,恰从窗隙看见,饭局一结束完了各位伙人的门面,吸着一根烟到甄钰蹲身之处,问:“要帮忙?”b 分卷阅读65 r 小宝弟和顾荣金前不久才有了首尾,那时候甄钰叫名十五岁,还未上公学,嫩气的眉目,举动掺着稚气。她的脚蹲麻了,见问,只将头抬起,闻见烟味,又把头低下,说:“它要死了。可是没有人能救它。好可怜。” 顾玄斋一早注意到猫儿,并无施救之心,听了甄钰的话后心才微微动摇。甄钰自己无计可施,可没法眼睁睁看猫儿在眼前死去,她把血淋淋的猫儿放在顾玄斋脚边,说:“我想大少爷人脉广,能救它。” 顾玄斋还真有认识能医治动物的人,就是甄钰如今的医学老师何之均,他掐了烟,丢在脚边,笑说:“你这个小本家倒是会想。” 顾玄斋开车带着甄钰和母猫开车到何公馆处,开车到半中腰,嘴巴闲着也是闲着,他拿一只烟衔在口中,两手不得空点火,就微转了头嘴向着甄钰,说:“点个火。” 甄钰在后座,嫌弃地往旁边挪,声音微软,说:“烟气能通丹田,通久了烟容满面,显老,会阳痿,及有夙根,害后代。大少爷去入礼,就能除烟瘾了。” 出生出世第一次被人劈面相劝,他还心平气和不反抄对方一个耳朵的,顾玄斋讪讪拿下口中的烟不说话,肚皮里道:这小本家忒会泛蛮了。 何家做的是药行,三马路有名的中法大药房,且是何家人的一处产业。何家独苗何之均,幼时学西医,年龄稍长又学西医,后来出洋也是学医。 何之均见了浑身是血的母猫,不多问一句,拿起工具直接剖肚取幼崽。一共五只,只存活了一只。活下来的猫儿,就是刻下咬了顾玄斋,前先还挠甄钰的防宅猫儿。 甄钰见顾玄斋被它咬了一口,聚起红唇发出极弱的口哨声叫唤猫儿,口哨声就是一阵气息而已。 猫儿听见指意,脱出顾玄斋的怀抱,迈着优雅的步子,到甄玉脚边乖巧的蹭了蹭。 甄钰抬腿轻踹猫儿,说:“去困觉。” 猫儿是家猫,自识人语,听了甄钰的话,伸个懒腰进到甄钰的房间,而后竖着尾巴跳上甄钰的床,缩成一团睡了。 最终小宝弟拗不过甄钰的哀求,倒牙允了。顾玄斋看着被猫儿咬的地方,问:“有无臭药水?” 小宝弟点头,让甄钰去拿臭药水给顾玄斋洗涤伤口。 顾玄斋伤口洗好,三人一路无交谈走出蓝桥。蓝桥门口停着一辆汽车,甄钰没有迟疑在后方落座。小宝弟也在后方落坐。 在狭窄的空间里,甄钰挨到小宝弟身旁,手掩着嘴巴,错落错落与小宝弟打了好几句耳擦。 顾玄斋坐在前方只依稀听得几句。 她说:“姆妈,囡囡恋爱了。” 她还说:“阿拉忒对劲。” 顾玄斋闻言心跳一顿,启动车子,穿过人头攒动的四马路,加速开往顾公馆。而在顾公馆淡滋滋看书的顾微庭,喷嚏连开,耳朵开始发热。 51 耳朵红烫不下,顾微庭取下脸上的眼镜放到桌上,闭上眼睛捏眉间,又挼耳垂,想缓解红烫的耳朵。 大姐小桃红见状,托盘里放上芒果饼干,装一壶加了蜂蜜的柠檬酒去献殷勤。 她忘了初风头水献殷勤剥鸡蛋被劈面拒绝的事儿了,装好吃的喝的,踩着油黑低跟的漆皮鞋,分花拂柳走向顾微庭:“二爷喝点柠檬酒,吃点饼干。” 顾微庭剔开眼皮,小桃红恰好弯腰放托盘,胸前的波涛肉物逼人眼,她身上的女服尺寸不可身,腰间紧收,裙摆偏短,露出一截发黑的小腿。原来是穿上元色绸纱丝袜,丝袜薄如蝉翼,穿上隐约透出肉色。 看着小桃红的腿,顾微庭脑子里自动浮现出甄钰小腿,雪白粉嫩,腿肚微肉,脚踝秀气,没有穿丝袜已足够悦目,不知穿上元色或是鱼白色的丝袜会是什么样的无边风景。 手心上还有凝脂肌肤的感觉,滑滑腻腻,顾微庭收紧手指,淡淡道:“拿走。” 在无其它人的客厅里,顾微庭今次的拒绝在小桃红眼里有些温柔,还有些风度,她学东洋女子跪坐在桌子横头下,推过柠檬酒,说:“二爷可不知这柠檬酒香甜夹酸,饮之可起精神。” 顾微庭一言不语翻起书。 一目十行看了三页,方管家带说带笑,引着两个着裙装的人到客厅里。 是甄钰和小宝弟。 方管家不知顾微庭在一楼客厅里头坐着,素日他都呆在二楼的房里不露面,如此他赶紧打上个介绍。介绍完,转头对甄钰和小宝弟介绍顾微庭:“这是顾二爷。” 顾微庭目光从书里移开,甄钰趋步上前,伸手欲与他相握,尊了声:“二爷,下午好。” 从喊顾老师,再到喊名又到喊二爷,顾微庭在心里默默比较这几个称呼的差别。 甄钰喊“顾老师”时,生疏又带有嘲讽之意,喊“微庭”时过于亲昵,喊“二爷”说不上生疏也说不上亲昵。 一个折衷的称呼,顾微庭听了很受用。 不知二人关系的方管家,在一旁看着情况,手里捏一把汗,小宝弟和甄钰,一个是父亲的相好,一个是相好的女儿,从顾微庭的角度去看,尴尬又上不得台面。 他的母亲是顾家主母,主母之子看着父亲的相好挈 分卷阅读66 女儿明目张胆上顾家门,荒唐可笑。 跪在横桌下的小桃红见客来,赶紧起身倒了两杯柠檬酒待客,酒倒完又不愿意离开,她见桌上的眼镜落了白灰,一计飞到心中。 “眼镜有灰,带上去视线也不清的,我帮二爷擦擦。”小桃红用香帕反复擦着镜片,开口打破了寂静。 擦好镜片,小桃红将眼镜放回原来的位置。 甄钰正觑擦得干净可鉴的眼镜,再斜觑一脸春色的小桃红,表情含笑而微妙。 看觑之间,嘴角的笑痕消失,她慢慢放了手,垂在股旁:“喊二爷也太奇怪了,还是喊您顾老师吧。” 小宝弟略和顾微庭打了照面,便 ——|Q~群|*7/3`9/543~0/5`4—有娘姨姗姗走来,引她去顾荣金的书房。小宝弟放心不下甄钰,欲言又止,但想到她在车中说的话,担心慢慢消失,嘱咐甄钰一句莫乱跑,跟着娘姨就去了书房。 方管家的汗越捏越多,他怕顾微庭心情不爽,恶言相向,但担心多余了,只见顾微庭主动要握手,反驳:“不在公学,喊二爷更好一些。” 甄钰的手早已经放下,顾微庭伸出的手不能说是去握,而该说是去牵。他牵起甄钰缩在袖子里的手,握了许久。 握着握着,甄钰动脚步坐在顾微庭右肩头下:“学生有道题目不懂,不知顾老师现在可有空闲。” 她故意加重顾老师三个字,听着有些怨恨在里头。 “好。”顾微庭不知她为何突然变了脸,比川剧的变脸老师傅还快。 一句“顾老师”,方管家恍然大悟,二人既早已相识,还是师生的关系,交谈里没有一句恶言,想来二爷不在乎甄钰的身份,他心稍舒,让小桃红招待好甄钰,自己先下去忙乎了。 客厅少了一人,甄钰倒是嘻嘻的笑起来,掠掠因风蓬起的刘海,在小桃红的迷惑目光下,她抬起一条腿放在顾微挺腿上,说:“学生的问题很简单,不知留洋多年的顾老师,知道什么是‘避嫌’与‘拒绝’吗?” 52 甄钰上穿中式衣裳,脚下却踩着一双西式镂花圆头漆皮鞋,栗色的,裙微翻,露出茄花边白衬裤。 衬裤不长,她还穿了一双过踝的花袜。 甄钰的腿放上来,顾微庭脱口就说道:“下去。” 顾微庭是对小桃红说的下去,奈何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膝上的腿看,让甄钰误会了其意。 甄钰的脸复沉下,腿动动就要收回,谁知顾微庭虎口扼住她的脚腕,抬起头,对小桃红说:“我说,下去。” 小桃红的疑惑转为愕然,抹了一鼻子灰,她抱着托盘脚下“噔噔”跑开。 如是的态度,甄钰却是一声冷笑,收脚并膝,端坐沙发上。 从窗里透进来的金黄日光,打在爱克司镜片上,反射出一种蓝紫的颜色,桌上也斜投下一片阴影,与柠檬酒投下的阴影交加。 阴影会晃动,甄钰好像一尊泥塑木雕,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温度,唯有闪闪的两眼,死盯着那一片阴影不放。 顾微庭在眼里描起甄钰的样貌,肚内酝酿了好长一通的言辞,但喉咙里藏了一把剪刀,将那好长一通的言辞,剪剩四个字:“似懂非懂。” 他懂得拒绝眼角带着情书靠近女子,但不懂得如何拒绝甄钰。 寥寥四个字的答复,甄钰怒气直冲霄汉上,她打心里认为顾微庭的态度忒敷衍人了,扭头折颈,向着墙角的盆栽,慢吐出一团香气,便就不住气地口占一首诗: 足色郎君沙发坐,三思台儿思春色。 昨与学生演肚脐,呼开眼龟射三射。 囫囵夜里弄精神,折倒娇躯没星秤。 无边风月今日忆,朦胧眼里情书透。 妮子见状送情意,锦罗香帕拭镜片。 妮子身分忒挂眼,郎君移情屈指间。 道君掉态不成腔,尚自古不凉不酸。 恼只恼吾忒弄乖,性儿好吃酸黄菜。 末了补充一句:“好吃四眼酸黄菜。” 最后一句话的嘲讽之意太明显,顾微庭虽听得稀里糊涂,但也知道甄钰在骂他,和当初在检讨书里骂他是近视眼的意思差不多。 顾微庭花了一段时间去回想去分析甄钰的诗,二提妮子,又提起香帕与眼镜,他顿时了然于中,原来小桃红帮他擦镜片的举动勾起她没头没脑的醋意。 女子吃醋不见得不是好事,醋与油盐酱是调味料,醋吃的好,男女之间能酵出无限的浓情与蜜意,酵的好能达到另一种境界,只不过吃的不得当的话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小桃红擦镜片一举并没有错,她是在顾家拿钱干活的大姐,见家中的物什落了灰,擦之是分内工作,见之不擦反而怠慢了工作。Qベqun.7┋3`9/5┋4`3┋0`5┋4 当初走在四马路,保暖遮风的围巾被堂子先生的纤手碰了一番,留下的脂粉香,他取下,给了扫街的清道夫。两人相处时日不多,甄钰不知他的性子,他也没有机会告诉甄钰,这副被小桃红香帕擦拭过的眼镜不会出现在鼻梁上。 既有肌肤之亲,成了一对男女,顾微庭心里不禁会向着甄钰的小 分卷阅读67 脾气,然而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是简简单单回一句:“不必在意。” 越简单的字眼越撞上了甄钰的霹雳。 闻言甄钰嘴上已挂得油瓶,霍地一声立起身来,变下脸说:“既然二爷不在意,那么往后我也不消做那么娘的避嫌与拒绝。” 这一章和上一章应该合起来的,但这几天不舒服,写多少发多少吧。 53 甄钰丢下狠话,不管顾微庭的态度,一个人在顾公馆里自由行动。 在南京路的公馆,不是两楼三底,就是三楼三底,顾公馆是三楼三底,她来过顾公馆几次,这地方于她来说不是生地了。 顾公馆花园里有几盆石榴,辰光恰好,结起青涩的小果,甄钰走了一圈,无处可呆,便蹲在石榴前,手伸伸缩缩,做出个欲摘不摘的光景。 别在袖里的玫瑰胸针耀出白光,甄钰取下胸针,疯狂乱刺石榴。 石榴一连被了好几个外棕内黄的小洞,甄钰不住手,又刺又捏。石榴皮厚,刺多几回,针歪斜了几分。蓦闻身后有足音,不是西式皮鞋落地的“噔噔”脆音,不是脆音,那来者就不是顾微庭,余光一瞄,来者身穿长袍马褂,踩着缎鞋,逐渐往她蹲处靠近。 长袍马褂是顾玄斋的妆扮,甄钰不着痕迹收起胸针,鸭行鹅步挪一步,当下十二分不想与人打交道,她想了想又挪一步,再挪一步,直挪出了公馆,拍拍手到南京路的大新街去独乐乐。 路过大新街的珠宝店,甄钰冒出一个冲动的想法,她想将手中的钻石胸针给当了,换上一大笔钱,用这笔钱去定一具上好棺材,要红木的,涂过漆刷上油的。 有了棺材,她就将那些让她打恶心的人全关在里头,亲自钉上钉子,再雇人用粗大的铁链,反悬起棺材,至少要离地两米。 先静静听他们拍棺材喊救命的声音,等里头的人喊累了,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将闷死之际,就在棺材上泼上油,而后在下方点上一盆烈火,涂过漆刷过油的红木棺材耐烧,可以烧上一昼一夜,烧的越慢,就能慢慢折磨棺材里的人。最后大火一灭,人与棺材都烧成了灰烬。 甄钰在珠宝店门首顿了一下,很快就离开。买棺材又烧棺材,再怎么小心翼翼,动静也不能全掩去,很难不被人发现。 南京路里没什么东西可买,口袋里的几块钱,在南京路也买不起什么东西。午时的天温度升高,甄钰喉咙热,咂咂嘴想吃冰忌廉了,哦……在上海冰忌廉应该叫冰淇淋,辰光还早,她食欲大增,坐了一辆黄包车回到四马路里买了一份猪古辣冰忌廉吃。(巧克力) 猪古辣的味道苦涩,吃上没几口,甄钰弃之不食,重新买了一份甜甜的草莓冰忌廉吃,她吃的慢,但冰忌廉融化的速度快,勺子舀一口,不成形的冰忌廉滴一团在领口上,及时拿帕子擦去也还是留下了痕迹。 淡淡的粉色,不细瞧也瞧不见,吃完冰忌廉,肚子冷热交加,不大舒服,走一步都没力气,甄钰犯懒,懒得回蓝桥里换衣裳了。 在冰忌廉店里独乐乐到下午五下钟,甄钰动身回顾公馆。晚宴开始前,小宝弟向四大金刚的活琵琶借来琵琶,弹∮q.u.n`7/3`9/5`43~0/5`4 ※奏一曲招子庸的粤讴《解心事》。 纤指一抡,琴声清越,而香喉绵绵唱道: “心各有事,总要解脱为先。心事唔安,解得就了然。苦海茫茫多数是命蹇,但向苦中寻乐便是神仙。” 小宝弟低唱正宗的粤讴,宴上的人皆不大懂,只觉肉声动人,曲子清凉,到务头处,拍掌称赞,连身叫好,忒会无理地捧场,跟那在官场里掇臀捧屁的人没甚区别。 甄钰听着歌词,看着跟风称赞的人嗤笑不住,打扫喉咙,却是无声跟唱最后一段:“唉,凡事检点,积善心唔险,你睇远报在来生,近报在目前。” 积善心唔险,积善心唔险,呸!多行善事会有好报她可不信这种鬼话。还有那句苦中寻乐便是神仙,她也呸之,如果没有恨,才能苦中寻乐。 唱了一曲,小宝弟就没了别的事情,顾荣金也不寻她一回,她和甄钰在一边独排独桌,对月闲坐,专心吃喝。 吃到半桌里,小宝弟去洗手间小解,走前还不忘叮嘱甄钰勿要去乱转,勿要冲突了他人。 甄钰曼声说了句好。她也没心情去乱转,嘴上吃喝着东西,却分了不少心思去祈祷一件特殊的事情。 她希望阿牛能顺利做完这次的任务,勿要出一点差错,被人捏住手脖子。 顾公馆的晚宴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酒行的段家来了,来的是主母朱秀喜,金素娘姨的第二个相好米行程老爷来了,还有法租界探长,亦是那做伞生意的陶符也来了,带着女儿陶呦呦一起来。 陶呦呦身穿一身雪白蓬蓬裙的,雪白的小皮鞋,她肌肤也白皙有光,只有头上束发的蝴蝶发绳子是粉色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甄钰午时在四马路里吃的草莓冰忌廉。 甄钰突然倒了胃口,前不久吃的那份美味钻腮的草莓冰忌廉,也瞬间觉得恶心,喉咙被鱼骨刺入一样,腥涩无比。她连忙拿起手边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柠檬水压住那不断涌上来的恶心感。 分卷阅读68 嘴上擦过口脂,喝上一口水,口脂离唇,留在杯面上。杯上留口脂,在这等大场面里显得十分不雅观,她欲用指腹抹去,但从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拿走了水杯。 甄钰不悦,皱起眉头往后一看,看到是何人以后眉头瞬间展开,露出一点碎玉似的牙齿,微笑喊人:“何老师。” 何之钧用那喷过法国香水的手帕帮她擦去了玻璃杯上的口脂,说:“口脂可增颜色,但用餐前还是擦去,免得吃入口中,虽无大碍,但不吃总比吃进去好。”玻璃杯擦干净了,他转送回去。 顾荣金带着顾微庭在各行各业的大亨里标榜应酬,顾微庭从不做声,必要时喝点酒完那些大亨的门面,又时不时眼睛往甄钰那处溜一眼。 何之钧的一举一动,与甄钰的细微反应,他从两片镜片后看了个子午卯酉。 中午一顿争口,再劈面相见,甄钰对他待搭不理,甚至连个眼神也没给,刻下绽出的那个笑容,可用“碍眼”二字来形容。 甄钰眼珠子一溜,与顾微庭的目光短暂相逢,一点也不心虚,她神色自若,当着他的面接过何之钧送来的酒杯,晃晃里头的水,并对着何之钧擦拭过的地方,浅浅呷上一口。 54 唇贴在杯上呷一口,口脂再留杯上,甄钰好不生分,直接向何之钧索要香帕:“君子之帕,应借淑女一用。” 何之钧未迟疑,递过香帕。身后有人唤他,不得已与甄钰点个头,转身离开。 香帕上的香水好闻,茉莉花味,是货真价实的名贵香水,甄钰放在鼻下才嗅一口,一只手擦过耳朵与脸颊,夺走了她的香帕。 速度极其快,甄钰都没反应过来,转头看是何人,只看见顾微庭插着裤兜离开,一句话话没留下。 甄钰心里咆哮如雷,暗骂:神经病。 午时吃了冰忌廉,枵腹多时,兼受凉风,肚子开始不对劲,酸疼如刀割,背上汗珠流,她强忍腹痛,在席上继续坐着。 甄钰反复做深呼吸,可时间越往后走,腹中的疼痛却比方才重了一倍。 席上人来人往,笑吟吟饮酒,如火如荼应酬,无人注意她的不适。 顾微庭与何之钧在聊天,一个算学老师,一个医学老师,能聊什么事情,不难看出来,二人的心皆不在话题上,何之钧每欲走,顾微庭都举起酒杯遮路。 小宝弟从洗手间出来,被眼尖的顾荣金叫住,并挈在身边,不与人介绍她的身份,就只让她默默跟在自己身旁。 宴会过半,顾荣金与到场的大亨都打过交道后方开始吃蛋糕。 蛋黄的面包上装璜着鲜白的奶油,奶油上又缀着切开的草莓与芒果、囫囵的蓝莓与樱桃,纵横不一地摆放,却不显凌乱花眼。 这个生日蛋糕出自一位英国甜点师之手,据说这位甜点师做的蛋糕奶油细腻,面包柔软,别的甜点师做的蛋糕,不是奶油太稀就是面包太硬,吃几口便油腻腻的没了胃口。甄钰肚子疼,嘴也馋那口蛋糕,但着实不愿意到人群里去凑热闹。 一个漂亮的蛋糕眨眼就被拆得七七八八,甄钰抬手向娘姨要来一杯温水暖肚。温水饮尽,疼痛略缓,顾微庭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描金白瓷的杯盘慢慢走过来。 描金白瓷的杯盘,当央装了一角蛋糕,蛋糕旁静放一个金制小叉,顾微庭端过来,直接坐在小宝弟的位置上,间隔半臂之距,侧推过蛋糕,说:“吃一些。” 他拆了水果最多的一角,把水果挑到一旁去,几乎看不见奶油和面包,甄钰馋的就是那口奶油,她拿起小叉,心情低落地翻弄盘上的水果,手肘故意撞顾微庭,嘴角轻笑,说:“可我想吃奶油,不想吃水果。” 蛋糕切的切口整齐,手指比一下,三条边都是一折长,是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自己切的如此完美的蛋糕被嫌弃,顾微庭心里头堵塞,说:“晚上少吃些奶油,不好消化。” “辰光还早。”甄钰推回杯盘,眼巴巴望着大蛋糕的摆放之处,“二爷,我想吃奶油。” 一声二爷,娇气十足,喊的人心软,顾微庭慢腾腾挽起袖口,大模大样,到蛋糕摆放之处,用刀子刮下一层奶油糊在杯盘的蛋糕上。 如愿以偿吃上蛋糕,甄钰饱啖一番,起身去洗手间整理仪容。顾微庭隔着一米的距离,后脚跟去,一楼的洗手间有人,娘姨引她去二楼。顾微庭在门首看她上楼梯,心里默数六十秒,六十秒一到,也上楼去。 娘姨在洗手间外等候,见顾微庭忽然出现,且往洗手间里走,尴尬地说:“二爷,这洗手间有人。” 顾微庭“嗯”了一声,到阳台上去摸出一根烟吃。吃到一半,甄钰出来了,重新抹了口红,搽了一层粉,丽丽动听毫无倦色,娘姨都不觉多看了几眼。 甄钰眼尖地看到阳台上的人,走到楼梯口,下了几步楼梯,她顿了脚步,托言要去阳台清静片刻,打发娘姨先下去。 待娘姨一走,她重新走进二楼,开口就问阳台上背对着她吃烟的人:“二爷等我?” 顾微庭掐了烟,说:“是。” “二爷寻我,该不会是要怪我刚刚的不避嫌不拒绝?”阳台上的风大,烟味很快散去,甄钰走到阳 分卷阅读69 台里的时候已嗅不到一丝烟味。 顾微庭从口袋里掏出香帕,上方有一痕红色。他举在半空,好似举着罪证一样,过后丢下香帕,带着一丁点的怒气,狠狠碾上三脚,即便如此,他嘴里说出的话,还有语气,都没有一点火药味:“午时确实是我的错,我想明白了。” 甄钰惊于他不恼午时吵口之事,不到一日主动释怀,态度好极了,她不知怎么接口。周遭没有多余的耳目,甄钰踮起脚,手勾住他的脖颈,嘴觑的异常亲切,在月光下斗胆送上一个吻。顾微庭太高,她拼命踮起脚,偏偏倒倒,只有足尖点地了才能亲到他。 顾微庭伸手拦她腰,助她稳定踮姿,又低下头,让她不需要踮的太高。唇瓣经几度吮吸、含舔,口脂已去,最原始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唇瓣才是诱人。 甄钰只想单纯送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略解一渴,调情一番,哪知顾微庭兴致非常,性器说硬就硬,瞬间疯如昨,狂如朝,细磨功夫,嘴从香喷喷的樱唇,亲到粉浓浓的软颊,舔至光闪闪的眼皮,含上软绵绵的耳根,唧唧有声,亲得她芳心转焰,浑身的肉颤笃笃,膝盖一弯,脚踝失去力气,险些跪到地上去。 昨夜是在迷糊之中做的爱,顾微庭以为是神智迷糊才会迷失在肉体上,但清醒时好似更迷失了,手掌在双乳上忙个不停,摸到酣美处,腕头不断加劲。 乳肉受摸,滋出的痒意无处可搔,小红端在衣下挺立起来,甄钰心中思春难耐,隐有娇滴滴的呻吟从香喉里传出,断断续管`理Q`353595/967/7续的,她挣扎几下,却白白浪费了几分力气。 只摸乳不过瘾,动人之源是股间处,他撩起甄钰的裙子,指端挑开裤头,手毫无障碍伸到股间里,黑暗中摸那裂缝,摁住珠核。 在手指的摸摁下,遮着花穴玉口的两片花瓣动了情,慢慢翕开,热气直喷,二指进到玉口里抽动几回,春水汹涌地流出一股。 顾微庭乐不知疲,如饥似渴,一腿挤进甄钰双腿里,解开腰上的皮带,要赴销魂阳台,做酣畅淋漓的白肉连体大战。 皮带上的金属声音,让人脊部窜上一阵森凉感,甄钰玉肢乱颤,香口粗喘,攮开顾微庭,拒绝他下一步更无耻的动作,她眼放秋波,娇红着脸,作楚楚可怜的情态,说:“明日……不……下周再做,我、我还疼。” 壁上的挂钟响起,辰光到晚上的九下钟了。 来顾公馆不过是一个遮人耳目的手段,上海人睡的晚,在堂子里的人儿睡的更晚,按照计划阿牛要在十一点的时候才行动,他今日要去周姆妈家中送一份礼,扮作她的模样,应说是扮作死去的“甄慈”的模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去送一张非常漂亮的照片。 现在才九下钟,还有两个小时,今日不到辰光一刻也不能离席,且她出现在顾公馆里的事儿,要被越多双眼睛看到才好,与顾微庭在阳台上耽误她的正事儿了,甄钰忙理衣裙,眼神闪闪躲躲,说:“我先下去,二爷过一会儿再下去,这样不会让人起疑心。” 【周五了,更难登了,登了一个小时,本来很暴躁,活生生被这网逼着安静下来】 第五十三章 甄钰公馆逗二爷,周姆妈遇甄慈魂(5) 顾微庭反常,遮住甄钰的路,欺身压上去,缺乏该有的温柔,手惩罚似往双乳上乱摸,隔衣而摸。 甄钰清醒了,他哪里是释怀了嫌隙,分明心里的酸气复增,才会在她出声拒绝,整理好衣裳后,还不住手侵娇躯。 方才整理齐楚的衣裳,复被弄出无数条龌龊羞耻的皱纹,很快扣子散,襟开,粉红胸衣半露。顾微庭施强硬,拖着甄钰到自己的房间里,说:“不做总得要帮我出来……”抚弄两片红唇,“就和刚刚饮水一样,呷着,含着……” 甄钰明了,别有心思,恶狠狠启齿咬住抚弄唇瓣的手指:“速战速决,你今晚耽误我太多时间了。“ …… 甄钰用嘴帮了顾微庭,果真速战速决,没有任何技巧的含吮,不到两个字顾微庭欲望灭去,他的额头与鼻尖,涔出无数颗芝麻大小的汗珠。 完事儿后甄钰去洗手间漱口齿,两片唇瓣洗得通红,索性他没有无耻地射在口中,让人白废所剩不多的力气去洗漱,自来水经齿几番,口中的味道就淡了。 顾微庭塞一把挂着绳穗的钥匙到她口袋中,从镜里看甄钰的粉首,说:“是你先招惹的我,所以千万不要后悔。” 顾微庭眼底的清冷,甄钰看了个清爽,不在意“嗯”了一声,收下钥匙匆匆下楼,在一楼楼梯口,肩头与春燕楼来个相撞。 春燕楼是受撞之人,惊吓得倒退不迭,甄钰伸手扶了她一把,方才没在众目之下,摔个四脚梢天。 劈面相逢,春燕楼精神一振:7/39/543/0/54〗 ,张嘴问道:“侬是三马路个……额……走鸡?” “走鸡”一词,春燕楼用一口蹩脚的广东话说出。 四大金刚来出局,出了个寂寞,顾玄斋写寄声送局票来的大姐,道是让她们来唱曲儿活跃气氛。她们满心期待,没日没夜准备小曲。 自 分卷阅读70 与顾玄斋点了腊烛,春燕楼与顾玄斋未曾见过一面,她不甘心,被姆妈打过之后愈加不甘心。点蜡烛当日,虽顾玄斋与周姆妈打过招呼,可次日回到堂子,她还是被扒光了衣服,背上补吃一顿柳条。 柳条落下不见影,速度极其快,又沾满浓浓的盐水,每落一下疼得人眼泪都流不出。之后养伤十多日才挂牌出局,而出局所得之费,一个字儿也没进口袋里,就连顾玄斋另与她的五百块钱也被收走。 春燕楼气不过,一心要笼络顾玄斋的心,今次宴会是个好机会,就算笼络不得无情无义的顾玄斋,笼络别的老爷少爷也成,她不想任周姆妈随意打之骂之,不想再平白忍受这些屈辱。 春燕楼打苏州来,当备苏州小曲。 苏州来的先生是最受欢迎的,那儿的先生灵动,婉转的香喉唱起曲儿来嘤嘤然,如春月的黄莺,眼角翘翘挂情书,相视可达微波。春燕楼信心十足,算盘打得分明,谁知被小宝弟抢了风头,之后大亨忙着应酬,无闲工夫搭理她们这些先生,于是又落了个赤闲白闲,忒厌气。 甄钰面颊赤燥未下,瞥春燕楼一脸瞠惑之相,听春燕楼含糊腔调的粤语,不思量打一口苏白回:“长远勿见。”说完就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春燕楼觑甄钰脸红嘴肿,额上碎发颇多,明白她在二楼成功与人入马,心里好气,两只眼睛戴上爱克司光镜似的,在人群里寻找目标。 …… 近日天气多变,周姆妈吹了凉风,不觉甚病,四肢无力,不到晚上十下钟,把那姆妈的身份一卸,先回家中歇息。 周姆妈不住堂子,她与夫主住在牯岭路的公馆里,两处地方相距不远,来回用不了几个字。周姆妈戴上桃型耳套,在肩头披一件黑茸毛外衣,同色手套,一手拿着小皮包,一手摁着太阳穴出了会乐里。等了片刻却看不见一辆空闲的黄包车,无奈往前继续走,走着走着隐隐感之身后有人跟步而来,恐是小瘪三或铳手,她身心一抖,连忙取下颈、腕上昂贵的珠宝,拉开衣襟袖进胸乳中。着忙里眼里不看路,被经过之人狠撞了肩头,撞的重,骨头咔擦有声,差些走作不得转。 好在终于招到一辆空闲的黄包车,周姆妈褰衣上车,且上车且一口气报上街道牌号。 车夫在脑子里规划好路线,周姆妈方上车,屁股不迭揾上软垫,他道句坐稳,便拉动车子奔至牯岭路。 周姆妈腰肢一闪,险从车上摔到地上去,她眉目含怨瞟一眼车夫,抓住车上的扶手稳定身子,心道等到了目的地,定要寻机会刁蹬他。 车夫有一双和闪电一样的好腿,车轮轱辘轱辘转个百圈,就到了公馆。 周姆妈扭捏作态下了车,打开小皮包找车钱,却发现皮包里头除了一张照片,别无它物。 第五十四章 甄钰公馆逗二爷,周姆妈遇甄慈魂(6) 那是一张黑白的照片,有些年头,边角已经暍色发皱,照片中间偏左的位置,还有一个针眼大小的洞。 周姆妈心道着奇怪,她上了年纪,眼睛与近视眼无异,拿出照片要拢眼重睫看才能看清。牯岭路的路灯今日灭了几盏,看了一会儿才看清照片里的形状。 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脸蛋儿圆圆,额发覆眉,两条发毛的辫子撇在肩头上,右臂上挂着长寿线,嘴角咧着笑得欢,而那个小孔恰在眼皮上的位置,漏了点光。 周姆妈看清照片,指尖冰冷湿濡,眼神直射在那漏光的小孔上,翻到背面。背面的角落上,用黑墨水写着两行数字。第一行是出生年月日,第二行是忌辰,最后还用血一样鲜艳的红墨水,写着一个名字——甄慈。“慈”字最后一点,收笔不及时,留下了一个红墨团。 周姆妈惊呼扔去照片,忍不住在原地颤抖,口念:“甄慈……怎么……” 一边的车夫等久了,不耐烦跌跌酸痛的脚,说:“我说,侬看啥子。”搓搓两个指头,“麦克,麦克。” 照片和羽毛一样轻,顺风掉在车夫脚边。 车夫穿着青布鞋,带泥的脚尖踩住照片的一脚,他目力好,捡起那张照片笑吟吟看啊看,嘴里嘈闲白夹,道:“这小囡囡长得忒乖,这眼睛大得像葡萄似,嘴巴不薄不厚,真是个好福相。”举着相片问周姆妈查三问四,“这是侬个囡……” 话未毕,车夫看到了相片后的忌辰,讪讪地敛了话,自言自语:“可惜哟。可惜看不到这囡囡长头砡砡个模样……” 周姆妈面色很不好看,两眼无神,嘴唇紧啮,状似悲伤,车夫爱钱也懂亲情,乐得做个好人为自己积福,他送过照片,说:“罢了罢了,这一趟路也拿不到多少麦克。”拉起车就去别的马路上拉客。 周姆妈颤抖的十根手指,用尽十二分力气撕毁照片,皮包也丢到地上,最后还拍拍手,拍去晦气似的。 十年前,她帮亡子成房立户,寻的对象就是甄慈,那个被妈祖认作干女儿的甄慈,说明白一些,就是干了鬼婚这种事情。鬼婚自古就有,不是闻所不闻之事,但她们是骗了一个未出幼,父母未答应的囡囡来做鬼婚,可谓是一点也见不得光。 这件事情,除了夫主,只有法租界的陶探长知道。 夫 分卷阅读71 主不可能开这种玩笑,陶探长更不可能。陶探长在这件事情上是个意外的障碍,意外的是,这个意外的障碍最后也与他们同流合污,一旦件事情败露,陶探长也没法脱身,比较他做了比鬼婚更恶劣的事情。 不是这二人,难不成是甄慈回来了?周姆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咬了舌头,她狂甩头,拍胸脯安慰那颗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恶取笑,定是恶取笑。”笑声也是颤抖断续的,“定是那个大囡囡知道了真相,拿照片来恫吓我。” 自我安慰并没有用,一辆汽车从后直直开过来,她都忘了去躲,好在车主长了眼,方向盘一打,与她擦身飞过。 周姆妈两下里受惊,早已魂不附体,汗出如泉,慌不择路回公馆冷静心情。 周姆妈的夫主是洋行的买办,不到晚上两点不归。公馆不大,请的娘姨和大姐也不多,周姆妈回疯疯癫癫回到公馆,还在忙碌卫生的娘姨见状停下手中的活儿问道:“诶,夫人大逗彭天个啥子事?” 周姆妈做不了声,只摘金丢银,跑到房里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裳,又直奔佛龛面前,气息掇掇点上三根香。她双膝着地,像插烛般,对着佛龛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念有词。就在要插香的时候,她且在佛龛里又看到了一张甄慈的照片。 ....... 春燕楼独自站在楼梯口,心里乱扎扎,一双眼在穿马褂与西装的大亨里头,眨摩不住,但她总寻不到一个十分满意的人来,急得扒耳搔腮。 头顶传来稳重的脚步声,春燕楼看去,顾微庭满脸情欲,一面扣袖上的纽扣,一面蹊蹭下楼,他身上少了一件衣服,只穿硬领白衫,衬衫不松不紧,四趁他的三角身胚。 春燕楼目光移不开,盈盈欲滴的眼,睃趁顾微庭。 顾微庭每下一步阶梯,都离自己越来 越近,感忽之间,在各色酒气里闻到一股清新的皂香,春燕楼偷嗅几口,味道介于西瓜切开时与嫩草揉碎时,绕在鼻端久久不散,腔子尤为畅通,撄人心,她又心活了,趁趁摸摸举手打招呼:“二爷。” 顾微庭的眼睛,就是展翅高飞的鹰隼,嗤的一下就飞过去了,没有多做一点留恋。 宴会闹声不辍,一对一对的聚在一起谈笑从容,说话声杂在一块,字词都含糊不清。 说时迟那时快,外头有人扎呼:“昏倒了,有人昏倒了。”刹那间闹声停止,屋内人纷纷扭颈光眼,优雅地立在原地,看屋外的情头。 听有人扎呼,春燕楼回过神,倾侧一边身子看情头,只见一位面庞白皙的少爷,从地上将三马路里的走鸡抱起来,匆匆往屋里走。 原来是走鸡晕倒了。 顾微庭一推鼻梁上的眼镜,看清状况,急忙下楼梯,促忙的脚步声响如雷,不长眼地撞上了春燕楼。 春燕楼看的入彀,没闪过身子,被撞倒在地,膝盖着地,她痛呼不住,却是无人搭理。 何之钧将半昏半醒的甄钰抱到客房里,遣散跟来围观的人,掇来张小板凳坐在床头,有模有样,如医者般问切一通。 客房不大,但收拾的干净,门口悬珠帘,什具不是红木便是紫檀,一张雕花大床,垂挂湖色熟罗慢帐,鸭绒绣枕,两床新被,四面壁上糊着印花洋纸,不对床的一面壁上挂了一个可照半身的八角镜,旁边一口描金衣箱,角落一架莲花形珠灯。富丽辉煌,几乎看不见一点黑色,唯一能见黑的地方,且是床头柜上的粤绣孔雀开屏插牌。 甄钰脸色惨白,倦眼半剔,虚虚回几句,腿间暖流流出,扳指一算,近来是行经之日。客房里的人不多,加上她一共就三个人,一个何之钧,还有一个顾微庭,她不羞耻回道:“无碍,红娘娘到访。” 甄钰不尴尬,何之钧尴尬了,抿起嘴,收回搭在甄钰腕上的手,手背贴在甄钰额头上,又放在自己额头上试一试,说:“有些烫。” 顾微庭一听是红娘娘的事儿,便吩咐路过客房的娘姨,不加红枣,银耳捣成糊状,炖碗莲子银耳桂花冰糖羹。又听到何之钧的话,走近床头,拉开床头柜,从里头拿出一支寒热表甩了甩,臭着一张脸,说:“夹进胳肢窝里,验热度。” 要将寒热表夹进胳肢窝里,甄钰只能解开扣紧的领口,解开第一个扣子的时候尚见不到肌肤,解开第二个扣子的时候,肌肤见光,微见两根锁子骨,顾微庭脸更臭。 甄钰看他脸臭,有点幸灾乐祸,手指灵动,解得更快了,几欲能见粉色胸衣。 顾微庭吸上一口气,撵走房内的何之钧,锁上门,踢开那张碍眼的小凳,坐在床头,蛮力扯开甄钰的衣襟,那些还未解开的扣子,劈里啪啦被硬生生扯落了,一颗颗尽掉在床上。 顾微庭将那只寒热表硬塞进甄钰胳肢窝里,脸还是臭着,看着怀表计算时间。 甄钰被他扯疼了,尾音拉的长长的,委屈说道:“若不是你星零桑郎,解开裤子要我用口舌伺候你,呼精吸髓,我也不至于会如此。”红娘娘比上个月提前了三日,谁叫她在行经前后不注意饮食,又是吃冰忌廉又吹冷风,刚刚还沾了冷水,怪不得疼痛极凶而至。 整整十分钟,不管甄钰说什么,顾微庭都专心看怀表,期间去点了一支驱蚊香。时间一到,他抽 分卷阅读72 出胳肢窝里的寒热表,于灯下一看,红色的那根线停在三十八哪儿,定是发烧了,他忽然转变脸色,嘴巴试着甄钰发热的额头,好说好话:“头疼吗?” 甄钰肚子疼,头也晕,刚刚闹了十分钟彻底花光了她的力气,测过寒热表,身体的热度还在持续上升,她有气无力说道:“口渴。” 小宝弟听闻甄钰昏倒,匆匆赶来,却见客房关着门,而何之钧站在门口满脸疑惑。 小宝弟问其故,何之钧含糊解释,三言两语就解释毕。小宝弟知二人之事,不与云里雾里的何之钧一样,但她担忧甄钰,恰好顾微庭开门去倒水,她便闪进房内。 甄钰睡在床上只露出一颗头,眼睛半开,依稀看见小宝弟走近,眼角挂泪,指着额头,道:“姆妈,姐姐刚刚回来看小慈了,还亲了小慈一口。” 第五十五章 甄钰公馆逗二爷,周姆妈遇甄慈魂(7) 温度越来越高了,甄钰谵语不断,拉着小宝弟的手,用粤语说自己不是甄钰,是甄慈。小宝弟腔声带泣,回复一个知道。 甄钰话语仍是重复不变,她似一缕阴质,在睡梦中重回儿时,重回到姐姐消失的那一日。 …… 庭院的屐碎声由远而近传来,急急促促的,放眼整个家中,只有姐姐甄钰是毛躁的脾性。躺在床上的甄慈拢好衣襟压好边沿翘起的被子,闭上眼睛装睡,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她的好姐姐是个小话痨,不睡就要听她嘚啵,从早嘚啵到晚,嘴都不感酸。 心里默数到十的时候,盆里的烧着的木炭发出“刺啦”的一声,木门刹那间被推开。 甄钰脚上穿着一双新买的小皮鞋,推门进来后随手锁了,一刻不停,噔噔直奔床边,有些着急地摇着床上装睡的人说道:“小慈,不要睡啦,再睡身子都散架了,我们起来玩捉迷藏吧。” 今儿还是数九天,外头飘着小雪,她身上带一团冷气,手儿都冻得红中透紫,甄慈隔着厚厚的一层衣服都能感受到她手里的寒气。 都是未出幼的身子,可姐姐的气力十分大,出门添置东西时都是她来拿,甄慈被她摇得头疼,不能再装睡了,赶忙掀开惺忪的睡眼,连连摆手求饶:“小慈还病着呢,没力气呀,过几日再玩罢。” 甄慈生病了。 十日前,甄慈去城隍庙打头水时,在旁边拣了一张暍色的相片,相片上的男子面首稚嫩,嘴角还有个酒窝儿,但背后写着忌辰,掐指头算了算,竟然是死了十年的人,好背时! 甄慈吓得把照片扔回原地,嘴里“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连打好了的水都没拿,拔腿就跑了。 家中大堂里总挂着祖父祖母的喜神,甄慈看了几年没觉得有多害怕,现在捡到一张照片,却吓得她跑到河对面的春白地里摘了一些香草去晦气。 摘香草去晦气是多此一举了,晦气没除干净,因为她次日还是生了一场病,梦里都是那张照片上的容貌,时而含笑时而狰狞,她的身体也随梦境变化而变化,忽冷忽热没个定数,连番吃了几天的药半点儿也不见效,姆妈说这是引水入墙了,赶紧到城隍庙拜那些五祖七真求平安。也不知泥神像有没有听见,总之甄钰还是没魂少智,夜间谵语不断。 甄慈觉得不吃药还好些,吃了药后身体总是冷热交攻,现在被姐姐晃了几下,浑身的骨架都在走作。 妹妹躺在榻上装死,甄钰不肯罢休,摆着姐姐的款儿乔声怪气道:“大懒鬼!你都睡了这么多天,左右都睡不着不如陪我玩玩。” 好说歹说了一通,甄慈还是不愿起,翻个身面墙睡了。甄钰哼哼地坐到床沿,唱起广东童谣《月光光照地堂》: 月光光,照地堂; 年卅晚,摘槟榔; 槟榔香,摘子姜; …… 箩盖圆,买只船; 船漏底,浸死一班大懒鬼; 一个蒲头,一个沉底。 一个躲落门角落,一个躲落床下底; 仲有一个随街去,买油炸鬼。 甄钰故意加重那句“船漏底,浸死两只番鬼仔”,可是借机骂甄慈是个大懒鬼,甄慈不甘示弱,温声唱另一个版本的《月光光照地堂》回应甄钰: 月光光,照地堂; 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听朝阿妈要赶插秧罗; 大爷睇牛要上山冈。 …… “你就永远当个虾仔算了。” 甄钰气到跳到地上乱跌脚,扯开甄慈的被子,威胁道,“你不陪我玩,我便告诉姆妈半年前从古器店里淘来的那个花瓶是你打碎的。” 本来立场坚定不起来的甄慈,提到花瓶和纸球破了洞般泄了气,满肚皮不愿意撑起身子,强打精神说道:“好吧好吧,小慈陪你玩一会。” 甄钰与甄慈是对卵胞儿,但性格截然不同,没一点相似的,甄钰天性好动,像一只精神出跳的猫儿。甄慈却是个十足的乖乖女,手上拿一本书便在屋里看上一日,所事所为皆玲珑有序,口吐妙语常解颐,姆妈最喜她。 半年前甄慈想给新买来的花瓶洗一洗,却手滑打碎了,姆妈想都不想直指是甄钰做的。甄钰瞟了一眼想认错的妹妹,抢先一步揽下罪责 分卷阅读73 。 若是甄慈犯错,姆妈只是口头薄责,但甄钰犯错永远也免不了一顿跪香。 “小慈最好了。”甄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姐姐最喜欢小慈了。” 对于姐姐热情的吻,甄慈习以为常,她掀开被子落地觅鞋,方才还有些燥热,如今只觉得有些寒冷,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大片寒栗子。 甄慈歪着头不知想什么,迷糊着眼睛,两只脚丫子无厘头觅鞋,觅到大半日没有觅到,反倒把白白的脚板子蹭黑。 甄钰见状蹲下身,先拍去脚板灰尘才帮她好穿鞋,穿好之后又指戳她眉间,笑骂了一句“姆妈都说你精明讨人喜欢,姐姐倒觉得你傻乎乎的。” 靴子里塞满了护腊草,不一会儿甄慈脚上暖呵呵的,脚板子还出了不少热汗。 窗子未合严,风长眼似的往里吹,甄钰缩起肩膀,掩面打了个喷嚏。 甄钰在床头翻了翻,没寻到一件厚衣裳,唧唧哝哝的叹起气,过一会儿想起甄钰的衣裳今日都拿去洗了,如今挂在水床里滴水不住。她略停慧眼在甄慈身上,三两下把自己脱得光溜溜,说:“诶,厚衣服都拿去洗了,小慈你把身上的衣服给我,我把我身上的衣服给你穿。” 甄慈嘴里咕哝了一声,欣欣然接过,她喜欢姐姐这件绣着蝴蝶纹粉红小袄子,尤其是衣襟上三枚桃花盘扣,十分好看。 姐妹俩都是水扑花儿似的脸,浓密的乌发梳成两条大花辫,额前留一点燕子尾,一双田螺眼慧黠的眨着,相形起来,模样都俏波波惹人娇爱,难分上下。 两人换好了衣裳,甄钰捉起妹妹的手臂下了榻,变了调儿道:“你瞧我们今日换了衣服,不如也把换名儿吧。好妹妹,我也想当一会妹妹被姆妈宠一宠呢。” 甄慈点头说好,她想穿多几日姐姐这件漂亮的衣服,于是说:“要不换上三日,反正不说话姆妈都认不出我们。” 姐妹二人面容身量相去不远,只要不开口说话亲爹亲妈都难以分出来,只能靠着眼皮上的一颗痣区分。 甄慈右眼皮上有痣,而甄钰没有。为了一眼能区分她们,姆妈给姐姐着粉衣给妹妹着绿衣,一个粉团团似春日的乖桃,一个绿沁※qun7/3`9/5`43~0/5`4沁似春日的闹柳。 正是:春桃细柳皆是春,粉乖绿闹谢东风。 衣服换好了,甄钰对镜在眼皮上点了个点,而后转身把窗子阖得溜严,不让风透进来,说:“今日换我寻你,我们不玩打瓜子了,今次若让我寻到,往后姆妈给我们买的糖炒栗子,你一颗都不能吃,所以你可得藏好了。” “我才不会让你寻到呢。”甄慈惨白的脸上扬起一个甜净的笑容,“若姐姐没寻到我,往后姆妈给我们买的糖炒栗子,你一颗也不能吃。” “谁怕谁,我眼睛可厉害了,可看清十米之外的东西。”甄钰眼儿一溜,拿出了一颗乌溜溜的药丸,“诶,我今日给你讨了一颗药,说是一吃病就没了,来张开嘴。” 甄慈乖巧接过药吃了,药丸在口中咀嚼碎,没什么味道,和吃米饭一样。甄钰给她倒了杯水,甄慈嘴凑在杯沿边呷几口。 吃完了药,游戏开始,甄钰捂住眼睛面朝墙而站,嘴里数起数字:忘(one)、兔(two)、脱利(three)…… 寻不到地方躲的甄慈耳畔响起甄钰唱的那句“一个躲落门角落,一个躲落床下底”,她高兴起来,床底满是灰尘,甄钰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有洁疾的人会往床底躲。 今回姐姐输定了!甄慈胜券在握,捂着嘴往里头蠕爬,爬到最里头藏好,一点声响也没发出。 躲在床底的甄慈静静地听姐姐数数,前几日在学堂学的洋文,她还没认识那些奇奇怪怪、歪歪扭扭的字母呢,姐姐却已经背下了,真当厉害。 身子还没起复,地板又冷,甄慈越发觉得困。甄钰数到二十,边唱着《月光光照地堂》边寻人,童谣唱到一半,甄慈眼皮沉沉,方一闭上竟就去会上了周公。 甄慈会周公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得门“轰”的一声打开,发出暴雷也似的响,但姐姐动人的歌声未止,只不过离自己越来越远。 稚嫩的歌声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在不知名的地方变成一道凄惨的哭声,划破了浸墨的夜。 甄钰在那道哭声中醒来,眼皮“唰”的一下分开,醒来接着方才的梦境继续走,眼珠子从朦胧无害,忽转变得锋利无比,可射杀人。 屋内的顶灯没开,开了角落里的珠灯,挂钟幽幽指向“三”,睡了一觉,甄钰脑子精神开爽,只睡的迷糊,分不清是晚上三点还是下午三点。 屋内只有她一人,门外有两道说话声,一句一替,整整说了五分钟。细辨声音,一道是顾微庭,一道是顾玄斋,他们说的什么内容,隔着厚重的木门再传入耳,一个字词都听不清。 甄钰喉咙有些苦涩,捂住嘴咳嗽几声,谁知越咳越烈,竟岔断了门外的交谈,把门外的人引来了。门“呀然”打开,顾微庭倒来一杯加盐花的温水,服侍甄钰一口一口喝下。喝过盐花水,苦涩不再,甄钰问:“下午的辰光?” “晚上。”顾微庭试她额头的温度,热度骤减,已经退凉。 分卷阅读74 顾微庭掀开被子,二话不说脱掉腰上那条粉绸缎地的马面裙,手不雅要触甄钰的臀瓣。 甄钰恼羞成怒,排掉顾微庭的手,开骂:“色魔!你……要浴血奋战?”说完才发觉胸部轻松,那束胸的马甲不翼而飞了。 果真是色魔!趁她熟睡,竟解去她的束胸马甲。 顾微庭翻开马面裙,翻出那团沾着月候血的地方,拿给甄钰看:“你想和血共度一夜?” 甄钰忽感腿间发热,微侧过身,转头下看,那遮羞的宁绸裤与小衣,现出隐隐红色,她讪不搭的说:“不想。” “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顾微庭从描金衣柜拿出一套干爽的衣服,“不想就自己换。” 怎么一觉醒来,这人态度差了如此多,甄钰心生疑惑,当着顾微庭的面把小衣脱了,血出的多,腿间沾有少许,已经干涸,她动了动腿,说:“想洗澡。” “烧才退,不宜洗澡。”顾微庭打来一盆温水,沾湿手帕帮她擦拭那团干涸在腿上的血。 甄钰羞得无地可容,欲言又止,说:“顾老师不觉得脏、晦气吗?他们都说,月候血是晦气的东西,碰了会倒霉。” 顾微庭手指顿住,“你学了一年多的医学课,是白学了罢,次次满分的成绩是买拨来的?” 沉吟一会,继续说:“或者说是你的何老师教的太差劲,让你对这些东西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第五十六章 甄钰公馆逗二爷,周姆妈遇甄慈魂(8) 甄钰因这通言语喉头哽住,顾微庭拭净那些血,把她换下来的脏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交给娘姨去洗。 甄钰趁机换好衣服,半躺下身子歇息。她与顾微庭勉强是一对中西合璧的情人,相处起来很轻松,但也不那么轻松。比如此刻顾微庭突然就板起脸,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往后,我不希望在你身上出现束胸马甲,或是肚兜。” 甄钰没力气和他兜搭这种奇怪的事情,蔫蔫的垂头不语。顾微庭不多做解释,很快转移话题:“你睡觉时,有个跑当小鬼来寻你。” 甄钰一听此话,精神振起:“几时来的?” 顾微庭回:“晚上十二下钟。听说你在睡觉,便走了。” 甄钰跪坐起来,扑到顾微庭怀里追问:“说什么了?” 顾微庭双关接住她,“他说,甄姑娘前些时候在他哪儿买走的首饰还未付钱,一共十五much,我帮你付了。” “哦,那顾老师可能亏了,其实是三个much.”甄钰说完,跣足到洗手间去。 …… 周姆妈在佛龛里又发现了一张甄慈的照片,当即两眼一闭,后脑勺着地吓昏过去,娘姨心一折,掖她回寝室起复。 忽然断电,公馆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娘姨道句“唉哟皇天”,翻箱倒柜,寻烛亮视线。 断电事儿在三马路里不常有,火折子、腊烛这些照明之物,娘姨摸黑翻箱倒柜,一个也没摸出,最后是一个大姐在周姆妈床头柜里找出半截几年前用剩的腊烛。才一折长,点燃烛心,只照明了一小处地方。 翻出腊烛的那个大姐滴几滴蜡泪在桌上,形成一团水样的白物,趁着蜡泪未干,将腊烛尾面与之接触,等蜡泪一干,腊烛就立在桌上了。 周姆妈满额是汗,呼之不应,唤之不醒,许久过后才幽幽转醒,问话娘姨和大姐:“是何人在佛龛里放了照片?” 公馆一共两位娘姨和一个大姐,三人蒙然坐雾,大眼瞪小眼:“夫人说啥?什么照片?” 周姆妈撑起身子,拔起桌上的腊烛,摇摇欲坠,走到佛龛前,拿火一照佛龛,里头只有一尊金制神像,一个插香的鼎,两个装供物的红盘子,却没有周姆妈说的那张照片。 周姆妈不见了照片,浑身的力气一懈,不雅观尻坐在地上狂冒冷汗,念道:“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娘姨看着不对劲,打帐去请医生来诊视。 娘姨双双去寻医生,留大姐一人照看周姆妈。大姐掖起周姆妈到沙发上坐下,周姆妈闭眼小歇,喉咙口渴,便吩咐大姐去沏杯盐渍陈皮水来解渴。 大姐应下,一步拖一步,摸黑去厨房沏陈皮水。 黑暗里有个女子,从窗帘后走出,一路无声,跟步倒水的大姐走到厨房。只听厨房传来玻璃碎开的声音,声音不小,惊动了周姆妈。 周姆妈倦开口问原因,翘起二郎腿,不住摸肿疼的太阳穴。过了一个字,大姐还没送来水,她狠拍沙发,说:“怎么这么久?” 话音落,碎碎的履声及近传来,周姆妈以为大姐倒水来,伸手索水,却索到一双手,于烛火下看,此手苍白无血色,不类人类之手。 还未甩开,手中就多了一张照片,是那张在佛龛里出现的照片。 周姆妈惊吓过度,张着嘴巴,却叫声不出,她手腕颤抖,照片拿不稳,掉在了脚边。 昨夜睡前想了想接下来的走向,于是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我和储嬴谈恋爱了,我与他去二楼gh,结果二楼有个杀人凶手,在哪儿杀人,我目睹了过程,凶手要杀我,我男朋友(储嬴)却救不了我,我就活生生被杀死了。血溅 分卷阅读75 二楼。 这一天我都浸在我被杀死的梦里。 我担心的是,如果我以这种方式死了,那侦探在破案的时候,我电脑里的小黄文是不是会被发现啊..... 第五十七章 甄钰公馆逗二爷,周姆妈遇甄慈魂(9) 甄钰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回到床上躺下,前先吩咐娘姨炖的银耳莲子桂花羹在厨房小锅里温着,顾微庭装来小半碗让甄钰吃下,“辰光不早了,睡吧,你姆妈今日也在这儿宿下了。” 接近晚上四下钟,甄钰也困,加上红娘娘在作祟,眼睛闭上后很快睡去。顾微庭等她睡后,带上门离开。他还未洗漱,上楼洗漱的时候路过顾玄斋的房前,里头的动静不小,男女做爱时的动静。 春燕楼颜甲宿在顾公馆里,顾玄斋在客房门前与顾微庭扳谈几句人生道理。知道顾微庭与甄钰有了事,顾玄斋严词厉色,要顾微庭辞了老师一职,回到顾家。 顾微庭自是不肯,更是不屑,避开顾玄斋正面的要求,回:“今日看那个半死不死的老头与她姆妈的相处,十有八九会娶她做小,之后呢,我与她就成了继兄妹。与一个做过爱的人成为继兄妹,真正成了一段不伦之恋,不体面的事情传出去丢的是顾家的脸,而真正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永远都是女子,糗事一暴露,男子冷冰冰作壁上观。我妈是怎么死的,你应当很清楚。” 当然是一清二楚,顾玄斋哑口无言,但不服气的拿出另一桩事情来说:“那如今你们的关系也不是体面的事情。留洋回来的老师与学生发生肉体关系,只怕你们二人都声名狼藉。” “我只说我不回顾家,没说不辞职。等这个学期过了,我就辞职。等她一毕业,我会带她回京城,回真正的顾家,或是去英国,只要不在上海,依然自由快乐。”自由快乐的恋爱成婚,很美满。 顾微庭话锋坚定,说到这里甄钰咳嗽声传来,二人的扳谈嘎然结束。 谈的不愉快,顾玄斋带着一腔的不愉快在床上轰轰地发泄。 单纯发泄性欲,会有快感贯穿身体。性欲与怒气一通发泄,怒气在性欲之上,或许就不知快感二字如何写。顾微庭脚步不顿回——|Q~群|*7/3`9/543~0/5`4到自己的房间。 没有快感贯穿身体,只有粗长的性器贯穿花穴,一下两下,进的深,用的力气也大,春燕子楼吃不消,十根带甲的手指抓着顾玄斋的手臂求饶,抓出了一道道血痕:“大爷,侬慢些动。” 顾玄斋却进的更狠了:“勿说话。” 春燕楼只好闭上嘴。 里头层叠的穴肉因狠摩狠擦而通红,穴口已撑大到最大,花道也扩到最松软,顾玄斋还是嫌花壁太紧,不管是进还是出,都被嫩肉咬的紧紧的,他也嫌这些嫩肉不够成熟,稍一用力便通红受伤,他二指分开外花瓣,好似这般可以让穴口更好的去纳他性器。 春燕楼把两条粉腿,再往外打开些,她此刻说不上是难受还是舒服,觉得难受的时候花穴却流出水,舒服的时候穴肉却作酸疼,但顾玄斋的性器插进来的时候,她的空落落的心理满足了,即使痛,也满足,这一点她不否认。 顾玄斋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改了态度,慢下腰身,说:“你很漂亮,下面也漂亮。”说完往前一顶,顶到深处,龟头慢慢戳偷长在里头的软肉。 春燕楼瞬间失控,下方流出一团水,呻吟自来:“嗯……别顶,大爷侬别顶。” 顾玄斋怎会听她的话,不仅去顶,还去磨。春燕楼身上有鞭伤,淡淡的,顾玄斋指尖顺着鞭痕从上摸到下,说:“周姆妈打的?” 指尖透着一股温柔,春燕楼眼睛发热,诉苦当日点完腊烛回堂子后的事情。顾玄斋摸完鞭痕,在双乳上抓了一把,说:“她倒是小心眼,今日之后,你我做恩客吧。” 那团肉太软,也能吸他的性器,二者分开的时候,陡地发出“啵”的声音,和接吻唇瓣分开后的声音相似,顾玄斋来了兴致,第一次在做爱的时候,与做爱的对象接吻。 春燕楼脸上一热,自己的目的突然达到了,她亦有些得寸进尺,唇瓣分开后,说:“大爷侬今日不高兴,是不是因三马路那个相好,被二爷看上了?” “你说什么?”顾玄斋脸色黑下。 春燕楼说:“大爷侬有两个相好,一个在蓝桥,一个在三马路,今日昏倒个野鸡,是大爷个相好伐?大爷如此怜二爷,是不是将她……啊……” 后头的话转为一阵惊呼。 顾玄斋用手背擦去嘴唇上的口水,恢复如此的狠态,在花穴力横冲直撞,也不和以前那样射在外头,在最深处射出精水。 春燕楼头皮发麻,不住喊疼。顾玄斋抽出软下的东西,拿起手帕只帮自己清理身下的狼藉:“我都说了,不要说话,你却不听,自找不快。” 房间淫靡的气息未散,春燕楼也还没缓过劲儿,头埋在枕头里啜泣,门外忽有娘姨敲门,道:“大爷,那四马路的春燕楼先生,可在房间里头。” 顾玄斋简单一个嗯回应,娘姨竖耳听里头没有什么暧昧的声音才继续开口:“那周姆妈的公馆好像是着火咯,人没事,但被送进医院里去咯。周姆妈手下的先 分卷阅读76 生,三更半夜的都去探望问候,有个先生打电话来,说如果春燕楼先生还想在堂子里做生活,让她也去。” 顾老师你清醒点,甄钰接近你就是因为你是上海的顾二爷。 所以顾老师被甩的理由是什么? 第五十八章 甄钰公馆逗二爷,周姆妈遇甄慈魂(10) 周姆妈大掉颜色与态度,才触照片,突然有一群乌鸦在屋顶上乱叫,乌鸦落屋顶,这不就是西方人常说的Death Warning?(死亡警告) 周姆妈的身子形如委衣,再次陷入昏迷。 一楼四面开窗,挂帘向蜡烛方向打去。挂帘乃是丝绸所制,易燃性质,眨眼焚烧。 挂帘烧毁,火星子掉落皮沙发上,皮沙发不经烧,必必剥剥的,火烧完了沙发上的表皮,里头的棉花,在风的辅助之下,刮刮匝匝烧起半边,一室亮如白昼。 眼看公馆就要失火,幸有一辆洒水车嘶嘶路过,车里的人扑灭了未成大势的火,还心肠火热,把昏在沙发上,险些与火亲密接触的周姆妈送到医院去了。 周姆妈的夫主晚上一点从生意场上回来,见自己的公馆狼藉一片,雷霆大发,从邻里口中得知前后事,暂熄怒气,叫一辆车去医院。 动静不小,三马路的人都知晓,又有多嘴的小瘪三传口,不多时四马路的人也知道会乐里的周姆妈的性命险葬于火中,那些先生精明,一个个的辍局去探望,借此献殷勤。 不到一个小时,周姆妈病房里,粉白黛绿的人头攒动,与春燕楼要要好好的哥哥,使眼色请娘姨打个电话去顾公馆,把在公馆出局的春燕楼喊来。 周姆妈到医院人清醒大半,但一动不动,嘴皮子张开也只说一句身体疼,用爱克司光拍了全身,骨头都没有走作,检查不出病因。 医生问周姆妈到底哪里疼,她沙哑着回道是胸口疼。 一个穿紫花袄的先生说:“是不是天气作恶,姆妈胸口才疼?” 另一个穿黄袄的先生回:“或许是鬼压床,我被鬼压床的时候,醒来胸口总是反复疼。” 医生不信这些没有科学解释的东西,只开一些安眠药,又借口病人要歇息,把病房里凑热闹的先生都赶到门外。 春燕楼接到电话正想要去探望周姆妈,顾玄斋态度又变,说:“且都跟着我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探望。”欺压上去,重新尽欢。 在性的周期律最高潮的时候,一欢尽,一欢又起,顾玄斋成了顾微庭所说的Party animal,只懂自己舒服,一直尽欢到疲倦才停止。 顾玄斋躺在床上,笑说:“她不是什么三马路的野鸡,她可是蓝桥小宝弟的女儿,就是那个天天赖学的甄钰,没多久,也要成我妹妹,或者是我弟弟的飞洋伞(fiancee未婚妻),就是我的弟妹。” 春燕楼花穴红肿不堪,一动腿就疼,但听了顾玄斋的话,思觉自己不能离开堂子,只依靠他生活,他今日喜怒无常,万一哪天厌恶了她,那她不就要成野鸡了? 春燕楼收拾好自己,负满身疼,去医院献殷勤。 周姆妈昏沉整个半夜,再次醒来太阳晒到屁股,春燕楼才来不久,在一旁削水果,周姆妈的夫主坐在一边看书,见人醒来,开口问公馆失火之事:“到底怎么回事?” 周姆妈木讷如呆鸡,望着花白的天花板,说:“老公……甄慈回来了……”说完突然回神,干枯的手背青筋暴起,抓住夫主的手臂从床上起来,“不,一定是甄钰作怪!她昨日扮作鬼,来公馆放火,想烧死我。” 春燕楼的耳神经对“甄钰”的名字敏感,耳膜突然发胀,说:“姆妈说的是甄钰?她昨日一直在顾公馆,我还与她打了照面。” 周姆妈状似撞鬼,抓头发,挠脖子,咬手背,心凉了半截,说:“不可能不可能……” …… 甄钰次日天亮点颜色就醒了,惺忪的睡眼看见顾微庭在沙发上睡,眉头皱起,好似不大舒服。 甄钰想偷偷摸摸溜走,故而跣足下地,才走几步,就被那位四只眼睛的顾先生,好心的,热情的,捞回床上,说:“你们的何老师真当教的不好,寒从脚起,病从足生。” 甄钰心情好不与他多做计较,默默穿上棉袜棉拖,顾微庭不依不挠: “不仅教的不好,还……” 数四从他嘴里说到何之钧,甄钰耳朵起茧,何之钧与她有小恩,她开始护前,忍不住插口:“我说顾二爷,能不提何老师了吗?” 被插一嘴,顾微庭闷闷不乐,压住那不闷的情绪,咳两声,面色不改回:“我亦懂医学。”顿了顿,眼斜地上,好像在自言自语,“我是说,往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脚上裹得不透风,汗盈脚底,甄钰在袜子下偷舒脚趾,神思已经跌入回忆里。 她忆起阿爸的死状,脖子绕绳,吊在横梁上,穿着白长袍,身姿直挺挺垂下,像一条匹练,长袍下露出的双脚,脚尖直直的,对着人的眼睛、额头。 直直的,像一把刀子的头,插在人的心头 分卷阅读77 上,插的太深,拔出来,伤口亦不能愈合。 甄钰瞳孔骤缩,呼吸略停了几秒,问:“顾老师真的懂医学吗?” 打开头顶灯,顾微庭发现甄钰脸色发青,唇瓣白如纸,残留在肌肤上的胭脂水粉都遮不住的青色,仔细看,还有一层透明的眼泪,在眼皮底下阁着。 他挼热了食指,覆在右眼皮上的痣上,往左边一擦,擦去多余的胭脂:“皮毛。” 甄钰上齿啮下唇,下唇受咬之后有了血色,为了避开眼皮上的手指,她假装腹痛,横罗十字躺在床上,手抱小腹,眼望天花板上的一枝枝形大吊灯。 灯耀的眼疼,索性闭上眼睛,但胭脂被擦去了,小痣毕露,她又迅速睁开,睁的大大的,却空洞无神: “那我考考顾老师,嗯,若一个人上吊自杀,双脚会是垂的,还是直的?” “自杀尸体的现象,自然是垂的。” “也司(yes),何老师也是这般说的,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顾老师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我们今日就哥特罢哀吧。(good bye)” 顾微庭信心满满答出自己的答案,那甄钰突然拉长尾腔吐出好几个洋泾浜英文,还要带上一个何老师。嘴里不好再提何老师,他就捉着甄钰的洋泾浜英文挑刺儿:“往后不要说洋泾浜英文,不好听。” 甄钰的白眼从一边翻到一边去,又从一边翻到原来的那一边:“这一点顾老师可比不上何老师,何老师从不白眼我们说洋泾浜英文。又不是人人都能像顾老师一样出洋去学上一口流利好听的英文,洋泾浜英文虽说上不了什么台面,但有趣,就连不大识字的清道夫或是小瘪三都会说上一两句,久而久之不也就流行起来了。再告诉顾老师一件事情,在这四马路里呢,会说英文的妓女,或是说会洋泾浜英文的妓女,只要是会说,收入就更高,起码盘子,高两倍茶资。若有一日我真正落入堂子,我读过书,能说英文,会说粤语会唱粤讴,大概能高个五倍。” 甄钰一口气说完,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多力气说这些,话说到后半截,还有些小骄傲,软着声浪儿说,说完吐出一丁点舌头,做出个怪样又可爱的神情。 顾微庭没有言语,耐心听,听到最后一段话,眼皮不住梭梭跳动,说:“嗯。往后少说点粤语吧,尤其是夜晚,一个人出门的时候。” 有个人一直说我一个女孩子写肉文很恶心,昨天我不搭理她,今天她又来。今天写着剧情,看到消息没什么感觉了,但就突然非常非常想gh,为什么甄钰要来姨妈啊…… 明天网站维修,刚好我明天也休息,我应该说周二休息的,这样我就可以多偷懒一天了。 虽然隔壁开了手抄卷,不出什么意外,这篇文能保持一周五更吧。 第五十九章 二人公学偷成欢,顾老师变态接吻(1) 小宝弟被强留在顾公馆,甄钰只能一个人回蓝桥,路上听街边的小瘪三,还有车夫说起周姆妈,听了以后眉头一蹙,自言自语问:“阿牛怎么放火了?”她让阿牛扮成甄慈的样子去吓唬周姆妈,可没让阿牛去放火。 直接死在火里太轻松。 甄钰一路思想这个问题,回到蓝桥,碰巧遇上金素娘姨和花梅娘姨做那沙孚式恋爱,在磨镜子,窗户没关上,往里头看了一眼 7]3 95]4]3 05]4独.家.整.理,登时瞳孔放大,只见二人眼里含情,互舔花穴,啧啧有声,嘴唇水光盈盈,不知是唾沫还是春水。 甄钰呼吸一停,想象顾微庭亲她腿心的光景,一想腿心鲜血与春水齐流,她遮住眼睛,回房里冷静。 甄钰不主动看春色,但娘姨磨镜子的地方与自己的房间仅隔一面墙,不时有说话声传来,她干脆打叠心情,出房间去找猫儿玩。 下午早早吃过晚饭,甄钰约阿牛在冰忌廉店里见面,点一份芒果冰忌廉给阿牛吃,说:“怎么放火了?” 阿牛解释起火的原因,甄钰心下稍舒,说:“顾二爷这边没大问题,好色之人,多勾引几次,就能当作工具好好利用。现在是四月份,掐指算算周姆妈的日子快到了,等周姆妈死后,还是先把程家端干净,再端下一家。” 阿牛一口一口吃起芒果冰忌廉,“等这些事情结束后,姑娘还呆在上海吗?” 甄钰管着玻璃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霎起搽粉的眼皮,“如果可以的话我呢想回胞衣地,带着姆妈和娘姨,一起回胞衣地,当然,你若想,我也带着你去,带你去见见妈祖,去吃街边的钵仔糕……” 二人谈心三个字,甄钰喝口温水道句不早,付了冰忌廉的钱,先回公学。 除了顾微庭的课,甄钰死性不改,大摇大摆扣扣叫,有时候直接赖课不来,检讨书写了一份又一份。 甄钰上顾微庭的课,总坐在讲台下挤眉弄眼,又在公学里劈面相见,趁周遭无人时,佻达无行,浪说感情,踮起脚热情似火与他接吻,双唇时而衔住他的上唇,时而含住他的下唇,主动进攻,且说浑话挑逗。 回回亲得顾微庭身下肿胀,可因她红娘娘在身,只能摸摸双乳解火,然后到洗手间里自己色情。 周姆 分卷阅读78 妈出事以后,周清秋一周都没有来上课。那周姆妈魔怔了,从医院醒来后和疯了一般,整日价嘴上挂着Death Warning,神志不清堂子管不得,只能交给亲近的娘姨去打理,娘姨又不懂,只与堂子的当红先生春燕楼一块打理。 甄钰在心里一天天计算日子,计算周姆妈的死期,还有自己的经期,红娘娘周四的时候已走了,周五一滴血没流,上完上午的课又赖了下午的课,三点钟的时候趁着办公室只有顾微庭一个人,她把门一关,窗帘一拉,坐到顾微庭腿上。 顾微庭在忙那期末考试的题目,冷泼泼qun7】3 95】43 054 不丁甄钰坐上来,把他刚刚的思绪都打乱了。甄钰纤指慢条斯理解他的皮腰带,皮带一离了腰,手立马伸进裤腰里:“顾老师,我红娘娘走了。” 性器被握住,龟头的小眼滴点露,顾微庭欲扼不扼甄钰的手腕,“这里是公学,等放了学,再做。” “公学又如何,商纣王和苏妲己第一次做爱是在观音面前。性致来了,在公学里做爱应予谅解。”甄钰死活不肯,性器改握为捏。惩罚的一捏,顾微庭双腿的肌肉一搐,性器暴也似的,在甄钰掌心里跳一跳。 甄钰牵起顾微庭的手摸向腿间,无力而媚的声音在顾微庭脖后响起:“顾老师,宝宝湿了。” 腿心里又热又湿,顾微庭一掌盖住正个阴面,一只空闲的手,拉开旁边的柜子,东翻西翻,从压底的书里,翻出一个包装上写着Redingote Anglaise(英国大礼服)的物件儿。 顾微庭单手打开物件儿,取出一个质薄薄,形似手指的东西。 甄钰的好奇心被这个东西吸引了,“咦”了一声,夺过来在指尖下摸,不仅薄还有点凉:“这是什么?” 质太薄,用力扯几下就裂成两截,甄钰哎呀一声,说:“烂了……” 顾微庭再拆出一个来,这次没让甄钰有机会夺走,当着她的面脱下裤子,将那东西套在性器上:“避孕套,用这里的话来说,叫风流如意袋。” 第六十章 二人公学偷成欢,顾老师变态接吻(2) 避孕套这玩意儿在英国常见,用盲肠,或者用树胶、皮胶做成。用前者做成的避孕套,质极薄易破,套在性器上,做爱的快感并不减多少,但价格贵。而用后者做的避孕套价便宜耐用,一个避孕套用后洗一洗,还能继续用上四五次,相比起来,后者更有市场价值,故而鲜少有人卖盲肠制的避孕套。 顾微庭跑了许多家店也没买到盲肠制的避孕套,本想暂用树胶、皮胶的避孕套,可这些套子花样许多,不是光滑的,表面上做有小刺凸点的,小刺与凸点做工粗糙,摩擦女子的穴肉,使用不当容易受伤,最后他跑遍了半个租界,才在一家西药店才买到盲肠制的避孕套。 顾微庭买的是新式避孕套,摸起来有皮肤感,闻起来一股芦荟味,甄钰第一次见这玩意儿,看顾微庭的性器戴上以后,好奇心反增,手摸上去,把避孕套从性器上脱下来,和蛇脱皮一样。 避孕套脱了一半,顾微庭打住甄钰的手,重新戴好。甄钰摸着被打下的手,说:“东西那么薄,顾老师做爱那么疯狂,插几下就破了,顾老师不射进去就好了。” 顾微庭把办公桌上的杂物扫到一边去,抱起甄钰坐到上面,隔开两条腿,抚慰那颗小珍珠,且解释:“想来你们的医学课也不学这些,将射精的时候抽出来,这叫Cotius interruputs,性交中止法。你们女子的私处敏感,不高潮也能出许多水,男子的性器也敏感,抽插到舒服的时候,会流精水,精水进到里头,即使最后在外头射,还是能怀孕。” 很多老爷嫖妓的时候都不愿意戴这晚意儿,说那根肉困在皮里极其不舒服,有的戴了,最后受不住那张皮的压迫,途中脱掉,妓女不幸怀上小杂种,一副药打掉就是。甄钰心里受动,却不表现出来:“顾老师这么坚决戴这个,莫不是怕我有病?只说这些东西,一是避孕,二是防花柳病的。” 顾微庭撩开甄钰的裙子,低头Qベqun.7┋3`9/5┋4`3┋0`5┋4 与花穴变态接吻。嘴唇一贴上去,无声的回答了甄钰的问题。 “嗯……与你这半个舶来人谈恋爱,既麻烦,又挺轻松。”甄钰脑子迷迷糊糊,花道一吸一吸,空虚待填,她只想让顾微庭快些进来。 顾微庭确定好避孕套没有破洞,胸口吸满气,掐着柳腰,胯下对准花穴,一截截送进去。龟头才进去,穴肉便死死锁住闯进来的异物,每进一寸,锁的更用力。 顾微庭胸口的气泄了,试图刺激小珍珠让甄钰放松,说:“放松些,咬太紧我进不去。” 甄钰两眼泪汪汪,倒是委屈起来:“是顾老师的太大了,但听说洋人的物件更大,可是真的吗?那也太可怕了。”甄钰想到洋人的物件比顾微庭的大,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我没注意过。”做爱提别的男人的物件,顾微庭不恼,聚精会神,一根性器送到底,滞留几秒让甄钰去适应,等到甄钰身子渐渐放松下来,腰胯一前一后,徐徐抽插。 这一次的感觉比上周的 分卷阅读79 感觉好太多,甄钰雪白的肌肤已悄然转粉,扬颈哼几哼,褪净衣裳,张开双臂抱住顾微庭的脖子,腿也夹在人家腰间,肚贴肚,胸挨胸,软叮当的半挂在他身上:“嗯……顾老师快一些……” 顾微庭怕甄钰摔到地上去,掌托她的屁股,往上捣了好几下,捣出一片羞涩的响声。 插进来的那一刻,花穴满足,抽出去的时候闹脾气一样,出一次,嘴上就哼一下,腰身拱起,顾微庭无奈,只好慢慢插进去,又快快抽出来,突然减速加速甄钰又受不住,扭扭屁股表示不满。 性器一次又一次冲撞,花穴丝毫不抵抗了,里头的肉莫名变的柔软,因为柔软,很好的感受到龟头飞起的那一圈沿肉刮蹭着软肉,肉碰肉,碰出一阵水花,龟头把那花道里不平的褶皱都推平整了。 下课前十分钟,顾微庭把甄钰放在椅子上,五指叉开,将双乳罩在掌心里,揉着双乳射精。 射完甄钰腰肢一闪,低头看避孕套,里外都是湿哒哒的。 顾微庭取下避孕套扔掉,开始清理身下的狼藉,花穴里只有自己泌出来的水,用手帕擦一擦就清爽了,甄钰乖乖张开腿让他清理,说:“都被顾老师弄红了,和我的嘴巴一样红。” 顾微庭啧的一声,从上到下刮一下粉缝:“不想更红就少说话挑逗我。” 刮的速度太快了,快感后知后觉传遍全身,甄钰嘿嘿发笑,穿好衣服说:“今天是周五,晚上我去顾老师家睡觉。顾老师周六的时候给我的那把钥匙,是表达这个意思吧?” 61 上周六顾微庭给的钥匙,就是静安区房子的钥匙。 甄钰先回蓝桥一趟,小宝弟一直没有从顾公馆里回蓝桥,她收几件日常穿,可能发俏的衣服,打不到黄包车,火里火发坐上四轮车儿去静安区。 到静安区天黑下,估么是晚上七点,顾微庭还没回来,甄钰摸出钥匙进了洋房,熟练开灯,在沙发上歇个脚,歇了半个字,拿出一件长袍睡衣去洗澡。 甄钰用花洒洗,第一次用花洒,不知哪边是冷水哪边是热水,冒碰地往右边一扭,毫无预兆,头顶浇下一阵冷水,她打个喷嚏,赶紧将开关往左扭,冷水慢慢有了温度。 侧手边的架子放着三四个瓶罐,甄钰从架子上拿出一瓶玫瑰沐浴乳,打开盖子,乳液满当当,呈淡粉颜色,倒一团在手心,往肌肤抹去,上下摩擦几下,雪白的肌肤上出现了小香泡。 洗好澡,甄钰想起自己忘了带毛巾,就借用顾微庭的毛巾擦身上多余的水。 毛巾上有一股肥皂的淡香,甄钰偏着头嗅几口,和顾微庭身上的味道一样,所以他是不用那瓶玫瑰沐浴乳吗? 水擦干,甄钰光着身子,犹豫要不要擦护身香油,万一待会要做爱,擦了香油后一流汗,身上就发腻,很不舒服,不擦身体又干涩紧绷,想了想,还是擦起了香油,大不了再洗一次身。 花穴记着下午那种盈盈实实感觉,记着嘴唇咂在上面的感觉,短暂的色情,身向里有无限的遐想,甄钰想着下午的事儿,又把娘姨磨镜子的事儿联络起来。 金素娘姨往前并不爱与花梅娘姨磨镜子。 金素娘姨当年和一个来沪上演出的戏子好上了,金素娘姨常去听戏,久而久之二人从眉来眼去,到后来的赤身相见,但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戏子长的风流英俊,是个负心汉,得知金素有孕,连夜跟着班子回了京城,一句话也没给金素留下。 自这以后,金素便不爱与男子相处,渐渐的,和同为娘姨的花梅谈了个沙孚式恋爱。 戏子走后,金素甚失望,夜里重三迭四骂戏子,却不忍心拿掉肚里的孩子,拼了半条性命去生孩子,可孩子先天不足的,从肚皮出来后不胜衣,没多久就死了,她也因此伤了身,往后再怀不得孩子。恰好姆妈是个瞎奶,生产之后无法下奶,那金素娘姨便主动当了二人的奶娘。 她们姐妹俩是吃金素娘姨的奶水长大的,从前她们与金素娘姨的关系好如那有瓜葛的亲人。 金素娘姨常给她们买糖炒栗子和麻粽糖吃,还给她们买料泡玩,只要她们嘴巴馋了,下一刻就有一包脆皮栗子出现在眼 管`理Q`353595/967/7前。 甄家出事以后,姆妈悼心失图,不愿活在世上,是金素娘姨带着别的娘姨,苦苦开导,最后姆妈听了话,不愿连累他人,于是变卖首饰器具,凑出了一些钱,均分几份,让家中的娘姨拿了钱自由去,金素娘姨推回钱,当头回一句:“没有囡囡,我可能会拿着钱走,但囡囡在,我便不此之图。” 当年甄家有十来位娘姨,最后留下来的有五位,其中一位就是金素。 甄钰出神回想往事,是鼻端上的一股苦涩的烟味把她神游的思绪扯回来了,顾微庭嘴上吸着一根烟,靠在门边,左胁下夹着书,右手提着一袋香喷喷的吃食,竟说起了苏白:“差仿勿多晚上八点,吃点东西。” 有点别扭。 甄钰定了定神,鼻子里的呼吸因那股不好闻的烟味结住了,她有个害发,闻到烟味会打喷嚏,于是打拢腿,往后挪几挪,远离烟味,眉头微皱,黑丧着脸,再装不出甜俏的笑容,别过头,看着玻 分卷阅读80 璃窗上透出一点白光,说:“别吃烟了,我不喜欢。” 甄钰脸上嫌弃的颜色了了可见,顾微庭不赞一词掐灭烟才言气卑弱道歉:“抱歉。” 太冷了,下一章还是走个肉,可能一走又要走两章,其实....变态接吻还没写到。 零碎嫁周一和周五停更 明天停更~ 第六十二章 二人公学偷成欢,顾老师变态接吻(4) 道歉来的太快,却让甄钰哑口,晚饭没吃,肚子鼓鼓的不觉饿,她缩到被子里假装睡觉。 “什么……糕。”顾微庭忘了钵仔糕怎么说,手伸到袋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拿出里头的红豆钵仔糕。 甄钰暗中剔一只眼去看,淡黄色的米糕,表面露出红艳艳的豆子,饿与饱只在一瞬间,她拉下被子,嗡声说:“吃。” 顾微庭亲自送钵仔糕过去,他买了三个,甄钰吃了两个半,剩下一半被顾微庭吃了。甄钰见他只吃半个钵仔糕,开玩笑的说:“顾老师只吃这么半个,待会有力气吗?” 顾微庭面不改色走去浴室:“下午做了,晚上就不做了。” 甄钰在后面默默翻了个白眼,重重躺下身,床垫柔软,躺下去的时候上半身上下弹了几弹。顾微庭洗澡很快,洗完后甄钰已经睡着了,头顶灯耀的亮光堆金似刺眼,她眉头皱着,顾微庭关了灯,她才慢慢舒开眉头。 辰光早,还不到九点,顾微庭不是晚睡之人,但刻下毫无一点睡意,酝酿了半会儿连个呵欠都没打,于是去一楼的厅里看书,近视的眼睛容易疲倦,看到十点半,他眨一眨眼皮滋润干涩的眼眶眼球。 到十一点,他放轻手脚走到二楼的Qベqun.7┋3`9/5┋4`3┋0`5┋4 浴室里刷牙,打帐刷个牙齿睡觉,甄钰两只脚趿拉着棉拖鞋在镜子里出现,披头散发,睡眼惺忪,脸色惨白,说:“我也要刷牙,但我没有牙刷。” 顾微庭含着牙刷和火辣辣的牙粉泡去柜子里找出一把象皮牙刷,拆开包装,蘸上一层蓝绿色的牙粉送过去。 甄钰嘴里含上一口水,湿润整个口腔以后吐去,接过牙刷,三两下就刷出一嘴牙粉泡沫。顾微庭早她一步刷好,拿一条干净的小毛巾擦嘴唇,而后看甄钰刷牙,偶尔说几句: “上下刷,不是左右横刷。” “该换一边牙刷了。” 甄钰在顾微庭床上睡的舒服,醒后还迷迷糊糊不分东西,刷牙期间眼皮垂垂,口里薄荷味的牙粉,辣着了舌头后才清醒过来,她拿出牙刷俯身咳嗽几声,结果喉咙里不小心吃进泡沫,这下把眼泪给辣出来了,顾微庭用自己的洗漱杯装了半杯水,说:“漱口。” 甄钰拿过水杯就往嘴边凑,咕噜咕几声狂吐口中的泡沫。顾微庭去一楼倒杯温水来,“喝吧,和点温水会好一些。” 甄钰的嘴唇辣成红色,嘴唇浅浅地呷着玻璃杯喝水,喝完,胸腔打着一阵若上落下的恶心感,说:“喉咙里还是有股薄荷味,怪难受的。” 顾微庭牵着她回床上去睡觉,说:“过一会儿就好了,睡吧。”说完关了灯,规规矩矩在旁边躺下,把甄钰凉在一边。 睡过一觉醒来,甄钰没有睡意,在床上翻来翻去,弄出的动静吵耳,动作越大,她身上的玫瑰香味散的更浓郁。 顾微庭侧身一躺,半压住甄钰。甄钰笑痕浅浅,两手从顾微庭胁下穿过,与后背双掌紧扣,而双腿抬起,控住顾微庭的腰,腰肢扭和一条扭股糖似,说:“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同床而眠,顾老师真不做点什么?比如接个吻,比如做个爱。” 她穿的是睡袍,腿一开,双股处红白的缝,裂开相迎。 顺着腿摸上去裂缝奇热无比,指头在上面摸弄,裂缝越开越大。顾微庭口角有情书,可情书的内容到嘴边就变成了: “快考试了……” 一个学期只有三个月,这个月的最后一周是考试周,考完学生放几天假又继续新学期的课程。 但就算是明日考试也好还是明年考试也好,这时候提起,很煞风景,甄钰的热肠子冷了,气得狠拧他腰侧上的肉,然而用尽力气也拧不动,顾微庭有肌肉,拧得指尖泛白他似乎一点痛感也无。甄钰气呼呼地一掌拍他后背:“这个时候说这句话,你不对劲。” 顾微庭于粉额上亲一口,手指继续在花穴里搅动:“这次考试的题目是我出的。” “顾老师要给我开后门?”甄钰更加纳闷,“我不要作弊。” 顾微庭解释:“我的意思是会很难,但我希望你的算学成绩,可以比医学这一科的成绩高。上个学期的算学成绩,你才刚刚及格。” 甄钰做事是个有针线的人,越与她相处,越看出那个刚好及格的成绩,有故意的成分在里头,顾微庭看出来了但没有说破。 莫名其妙的三礼拜六点钟,甄钰疑惑自问一会,肚中开始打稿,眼睛里扭搜点委屈的眼泪说:“上学期的算学老师是个泼皮赖肉,常借着讲题的名义对我动手动脚,把我当野鸡欲做那没脊骨的勾当,他说我是弟子女儿,迟早当晚要张开腿让人上。我气得没处入脚,才故意考差,故意扣扣叫的,并且最后我以欢送会会长的头衔,各 分卷阅读81 种作恶把他赶出了公学。” 说到这儿甄钰没了底气,自己心虚越说越小声,从头到尾她一直对顾微庭动手动脚,好像她没资格委屈了。 顾微庭眉毛挑挑,心里道:阿有价事。甄钰身上的寒栗子起了一片,硬着发麻的头皮说下去:“我的医学成绩常拿满分,算学再高我能高到哪儿去。” “刚刚我说错了,算学成绩必须比医学成绩高,一分也可以,要不我会惩罚你。”顾微庭撑硬船儿,不让步。 顾微庭手指加快速度搅动花穴,甄钰屏住呼吸,双乳发硬,夹紧双腿:“你很不讲理。” “嗯……确实。” “那我尽力。”甄钰在顾微庭的指头下直接情动,浪劲转焰,扣在后背上的手慢移至起反应的胯间,口儿微微启开,展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不想做也要做了吧,顾老师,你好硬了。” 第六十三章 二人公学偷成欢,顾老师变态接吻(5) 摸到勃发而挺的性器,花穴怒放,似贝壳扇动起来,甄钰春心发了,贪婪地摸起那根东西,自头至根部,舌尖微吐,舔顾微庭的嘴角:“微庭,我想要。” 顾微庭早有了动作,甄钰摸性器,他就抚那对娇软的乳儿,乳儿略大,手掌罩不住全部的乳肉,用力一抓,乳肉从指缝里漏出。 两处地方受摸,甄钰先败下阵,躺着喘息,顾微庭揉了多一会双乳,始终不去爱抚花穴,甄钰心里生了怨气,正要发出怨气,顾微庭及时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声音也沙哑,说:“循序渐进,先接吻。” 身上没有任何衣物却一点不觉冷,甄钰小嘴张开,准备与他四唇相贴,唾沫交换。但顾微庭的嘴唇擦过她的嘴巴,并不停留,而是亲粉颈咂香乳,而后整个头钻在粉股,舌头一伸,舔上粉缝,唇瓣一张,少吸穴肉,两齿一开,轻咬珠核。 穴口大开,花唇哆嗦,花洞里混着顾微庭的唾沫流出一股鲜液,甄钰欲仙欲死,抓着身下的被单连连娇喘,当顾微庭的舌尖不小心伸到里头来时,她拖尾腔畅呼一声,想起在稗史里看到的一句话,只说女子花户颜色与唇瓣相似,男子吻花户,总当是唇瓣来吻,且会更进一步更色情的来吻。这种接吻叫做变态接吻,女子此时好好享受就是。 亲自体验了一把变态接吻,甄钰认了这句话,顾微庭亲她哪里的时候,吮、咂、亲、吸轮番来一回,不少那咂咂如吃水的声音,与上方的唇瓣接吻似,这种接吻之法,用在下方,色情极了。 甄钰遍体玫瑰花香,花穴上也极香,顾微庭欲罢不能,抱起一条玉腿放在肩上,口中不由加劲,吮咂不停。甄钰塌臀吸腹,再也受不住,抱住顾微庭上下移动的头,斜瞅两眼,说:“不要了,我不要了。”被舔还是被插,她觉得后者比较轻松些,插能止痒,而舔起来只能滋痒意。 顾微庭戴避孕套期间没有冷待甄钰,手上戴着套,眼睛深深地注视她,沾满春水的嘴,时不时去亲香腮。套子薄,戴上去后性器的脉络清晰能见。套子一戴好,顾微庭两手撑在床上,胯对准粉股,纯熟地直捣黄龙,不留一丝缝隙,粉股绽蕊,涓涓流蜜,暧昧的声音添情趣。 甄钰又后悔勾引顾微庭了,过了好久,久到四肢都麻木,丢了不知几次,床上咯吱响的动静才慢慢消失。 精水释放讫了,顾微庭在花穴里停留一分钟,揉着充血的珠核直起腰身,性器脱出花穴,被堵在里头的春水,缘股缓缓流下。 甄钰秋波流转,看着欲火消释的顾微庭下床,脱下装满精水的套子扔在垃圾箱子里,又看着他进浴室,不知去做什么。 从浴室出来以后,顾微庭手上多了条毛巾。 毛巾用热水打湿,他先清理花穴的粘腻,而后毛巾翻个面擦拭胯下,一切做完,才睡在床上,甄钰贴胸交股而睡。 做过一回,甄钰还是睡不着,翻个身,头钻进顾微庭胸膛里。灼热的呼吸洒在胸膛上,顾微庭唯恐闷坏了她,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一挪,腾些空间给她呼吸。 甄钰想出一计,启齿轻咬顾微庭的乳头,说:“从下周开始,到考完试,我都来顾老师家里,学习,顾老师欢迎不欢迎。” 顾微庭去摸甄钰的眼皮,“你生病的时候,总说自己是甄慈……” 顾微庭不安常理出牌,抛出一个让人痛楚的问题,甄钰心惊肉跳,沉吟一刻,词钝意虚解释:“甄慈是我妹妹,小时候就死了。那晚我梦见她了,想念得紧,嘴上也就胡言乱语起来。” 甄钰不想让顾微庭继续讲这些事情,手上来点小动作,让顾微庭的性器硬开弓,恢复刚刚的巨龙之态。 她花穴迎上,动作骚浪,扯着龟头进到还吐情水的风流花洞里,非常紧张地说:“顾老师,我又想要了。” 原本以为顾微庭不会再提别的事,谁知进到一半,顾微庭嘴巴暗中亲切地照准那颗痣,咂的一亲,“为什么要把眼皮上的痣,拿粉遮起来?” 第六十四章 顾老师初露病态,甄钰初穿洋胸罩(1) 着实不明白顾微庭今日为何那么多问题,甄钰胸腔憋了一股气,回:“不吉利,大人们都说不吉利,所以我遮起来了。” “我不觉得 分卷阅读82 你会听这些大人的话……”顾微庭进了一半,想起自己没带套又退出来。 刚刚做过一场,第二回的欲望不急切,没有串通神经,顾微庭躺回床上,吸寡气吐热气,冷静一时来的欲望,说:“就算听,那些大人里也不包括我,痣很漂亮,不用遮起来。” 甄钰也不想做第二次,见顾微庭没有动作,翻了个身,臀背对他而睡,大不成个体统:“十多年了,顾老师是第一个看见我眼中痣的人,顾老师的镜片莫不是放大镜吧。” 屋外风色不狂,星光朗朗,顾微庭胸膛挨在甄钰的背上,不大清楚的视线,呆致致地望向帘隙里漏进来的一缕月光,月光借地为雪,溶溶如水的光垂在白瓷地板上,渐晕开来。 顾微庭迷离其中,忆起那梨花月,映水央,佳人撑伞步款款的光景,重声说:“如果我是你,干了坏事,会立刻销毁一些东西,比如当日干坏事穿的衣服,戴的首饰还有拿着的伞……一个人一旦干了坏事,洗干净手脚也不会是白客,总有一日会露出马脚,即使是因风吹火,用力不多,让人回首在水里……” 投到上周六,他并不确定甄钰就是那位撑伞的佳人,周六后听得她的谵语,还哼唱广东童谣,已确定七七八八,她杀人了。 确定这件事情,顾微庭心里没有起波澜涟漪,但换个角度来说,人并不是她杀的,她只是和他一样作壁上观看着人被杀掉而已,所以他也是个参与者。 话很委婉,说半截还藏阄,但所表达的意思清楚不过,多分知道她杀人的事情了,甄钰指尖凝冰,趾头夹雪,若有一面镜子,脸蛋定是白了了不见一点红润。 她心底泛生凉意,心跳似在劈里啪啦放纸炮,没个定数,因兜着事儿,喉咙被不迭吞咽的口水揢住,低低咳了好几声。 顾微庭知她听明白自己的话,抚上她的臀瓣让她放松,未软下的性器竖着蹭进臀缝里,努力伸手,去够床头边的柜子,拿一个避孕套戴上,说:“这次我从后面进去,受不住你且告诉我,我停下。” 说罢令甄钰腰臀向后抬起,他用手指探准洞口,而后捏住器身,将龟头先推进洞口里,享受个中滋味,慢慢进入。 从后面进入这个想法好极了,甄钰此时的眼神闪闪躲躲,更兼做贼心虚,面对着来,只恐手脚大乱。腰上突出的性器尽极而入,冲撞几下,甄钰恍惚多忘,顾微庭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去揉玩因冲撞而前后摇晃,嫩闪闪的双乳。 待痒意滋生,顾微庭迅若闪电撞几下,花穴含痛发酸,甄钰隐忍不住娇叫一声,手向后一打,恰好打中顾微庭的小腹,说:“慢、慢一些。” 前先还说消受不住便与他说,这会儿说了,他却得味贪欢,装作没听见,继续刚刚的速度,总是整根全入,又整根抽出:“快结束了,忍一下。” 从后面进入比从前面进入还能进的更深,被壁肉所掩的花径,更为狭窄弯曲,妙趣得紧,插到里头,那肉儿快锁坏他的东西了。 更事的花穴逢其主,倒也泛娇迎之,花径大开,顾微庭抽插的幅度越来越大,逗发深处的机关,春水汪汪四下流,来回撞击,那骚哒哒的交媾之声也越来越响。 将射之际性器弹缩跳动,顾微庭没了力气,鸡鸭啄食一般慢顶花心,最后捏紧臀瓣,捏起一团肉,勃发的性器于花穴软下。 甄钰半边身儿软下,这回出的水比第一回的多,春水粘在套上,抽出性器的时候拉了些透明的丝儿,顾微庭内心欲望,促使他忍不住拍了一掌甄钰的臀瓣。 声音清脆,顾微庭换了一边又拍,两次拍打竟获得了一丝丝性的快感,他还想说一些从未说过的猥亵之语,来回味刚刚的快感。 甄钰不满拍打,直起身,抡起拳头砸到他胸口上,却被他的掌心接住了,还挣脱不出来。 甄钰喘着粗气,看着眼神柔和的顾微庭,狐疑一问:“顾老师莫不是萨地主义者?” 顾微庭被她一问,愣了一下,心问口,口问心,他想自己应当算不上萨地主义者,笑呵呵回:“看得出来你不是马索主义者,放心我不是正儿八经的萨地主义者,但往后若你做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我可能会变成萨地主义者,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打两次臀瓣那么简单了。” 甄钰不甘示弱,秋波流转,于黑暗里放出一笑:“不知顾老师有没有看过英国作家王尔德的《莎乐美》。莎乐美捧着约翰断开的头,亲吻,赞美,发自内心的,这可是萨地主义者的最高表现,我倒是期待,有一天顾老师可以变成莎乐美那样的萨地主义者。” 之前说有五十人就继续写,过去那么多天,订购人数终于五十了,别说我一直以为当天追的人会有五十,丫的还不如骗自己。就暂决定写到月底,过后有心情了再说吧。晚安。 第六十五章 顾老师初露病态,甄钰初穿洋胸罩(2) 顾微庭一笑置之,说:“要洗澡吗?不洗澡的话就睡吧,辰光不早了。” “我要洗。”后项以下出了不少汗,汗沾在皮肤上,毛孔一个个被闷住,动一下就不舒服,甄钰下了床,去浴室里冲一回水就算洗过澡。 顾微庭喜欢细磨功夫做这种事,他享受肉体得欢的过程。 分卷阅读83 做两回,辰光悠悠走向十二点,甄钰睡过一觉不免也疲乏,头枕顾微庭之臂,说:“做了几次,我还是挺中意顾老师的物件的。”与之亲香半刻,两人好的蜜里调油,过后两眼一闭,酣然入梦。 顾微庭一向醒的早,家里没有食材,他只好穿上长袍去外头买朝食,买一碟桃花糯米烧卖、两个糖油馒头、两个南京软香糕,两碗少糖黄豆浆,早晨吃少油没盐的食物肠胃不容易腻,路过甜品店,想到甄钰喜欢吃奶油,在满坑满谷,各式各样的蛋糕里挑了一块芒果蛋糕带走。 朝食买回来,甄钰还在酣然大睡,被窝热乎,她趁一脚到外头纳凉,顾微庭把脚送回被窝,指尖划过脚底板,里头的痒痒肉不悦,于是乎,他的手腕吃了一脚,险些筋扭。 顾微庭活络着手腕,说:“幸好我不是钢琴家。” 甄钰在梦中不知情,翻个身继续睡,失睡到早晨九点,顾微庭忍不住把她扶起来,两只手搓面团似搓两个睡得通红的脸颊,说:“起身了。” 不提防被人叫醒,甄钰软若无骨,偏要往床上躺,顾微庭凑过脸,与甄钰咬耳朵说:“宝宝起床了。”然后真张嘴咬了一下甄钰的耳朵。 声音低沉有磁性,甄钰耳膜发痒,受咬惊醒,眼睛瞪得圆圆的,说:“我记起来了,萨地主义者喜欢在床上说淫艳猥亵之语,比如插进来的时候会说……嗯……宝宝……” 她故意顿住不说后面的名词,直接转了话头逗他:“我想听听,顾老师嘴里的猥亵语是怎么样的?今晚顾老师要不要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顾微庭不认帐自己是萨地主义者,但心里有些感触,已经想到了甄钰没有说出口的名词,耳朵的红色不由加深。 反调戏成功,甄钰格格偷笑,这一觉睡饱了,她光身子跳下床,到浴室里刷牙。 “刷完下来吃东西。”顾微庭说完,下一楼去摆出朝食。豆浆已冷,表面上自结了一层皮,他拿筷子挑去,再端到厨房温热。 刷牙前肚子未有饥饿之感,刷完牙,饥饿感突发,产生寒颤,甄钰肩头披上一件浴袍,踩着拖鞋哒哒跑到朝食面前,捻一块桃花糯米烧卖就要吃。 都快吃到嘴巴里,顾微庭却夺走烧卖,递来一杯温水,说:“先喝水。” “养生怪……”甄钰把水杯端在嘴边,不情愿呷一口。 第一口温水喝进嘴里,味道苦艳艳,甄钰不想喝水想赶紧吃东西,顾微庭下死眼把她的举动盯,稍露放下被子的想法,他且咳一声。 无奈,只能一口一口喝到杯子底。,popo7/39/543~0/5`4 水喝完甄钰肚子五分饱,吃了烧卖和馒头,肩膀网上一耸,打个小嗝,再顶颡吃不进别的东西,尤其是那碗豆浆,看着肚子就发胀。 甄钰拍拍吃饱的肚子,脚尖往二楼房间里走,要找衣服换,发出一个娇媚的笑,说:“下午我有事情,晚上再回这里。” 顾微庭说句好,动脚跟过去,看她找出一件绣有牡丹花的束胸马甲,眉头皱起。 女人有胸为耻的这种思想深入人心,顾微庭起手不留情,夺走直接扔在垃圾堆里,打开一面衣柜,从衣柜最里头拿一件簇新的黑色胸罩和白色胸罩,绸缎的面料,手感顺滑。 顾微庭眼在甄钰胸上和胸罩上来回转。 他在对比胸罩的大小可否适合甄钰穿。 “想穿哪个颜色就穿哪个。”经肉眼对比,大小应当合适,顾微庭把两个颜色的胸罩塞在甄钰手里,负手走出房门,顺手把门关上让甄钰自己换。 顾微庭孤零零在门外等上许久,心里烦躁,开始在口袋摸烟。先摸出点烟之物,接着摸出一根雪茄烟,含在嘴巴里正准备吃,忽然甄钰幽幽打开门,他没了吃烟的想法,拿去嘴里的烟重新塞回口袋,慢转过脸看去。 只见甄钰半躲在门后,下身一条玫瑰紫碎花春绸裙,上身裸然,露出门外的一只乳儿,嫩嫩闪闪逼人眼。 甄钰不肥不瘦的面庞儿飞上一抹红霞,打开门后嗯了好几声,横竖这里没有别人,她把门全部打开,抿着粉唇支吾说:“我不会穿,顾老师……能帮我穿吗?” 第六十六章 顾老师初露病态,甄钰初穿洋胸罩(3) 顾老师初露病态,甄钰初穿洋胸罩 初次接触洋胸罩,做工精致,甄钰跃跃欲试,拿在手上翻看,看不出如何穿。 顾微庭买避孕套时顺手买的胸罩,在一家法国小姐开的服装店,里头卖衣服,亦卖女人所穿的胸罩。 卖胸罩的区域,两面墙上贴着几张胸罩广告,简单介绍胸罩的穿法,顾微庭瞄了几眼,付钱的时候那位法国小姐贴心地告诉他,穿好后要记得拨一拨罩在里头的肉,这会舒服些。 其实他还买了一件洋装。 甄钰选穿白色胸罩,顾微庭前边套好后,三两下就扣好后边的排扣:“好了。” 甄钰低头视聚拢起来的胸,像两团巨峰,微微露出一条深沟,呼吸之间巨峰一起一伏,颇有几分春色。 她手捂紧胸口,自己不胜羞涩,还要去戏谑顾微庭,说:“顾 分卷阅读84 老师不愧是算学老师,才几次啊,就知道我胸部大小了。” “出生出世,除了西洋画作里的女人,我只看过、摸过你的胸部,自然知道。”从正面看,胸罩穿的有些歪,乳肉一边聚起一边有些松散,顾微庭想起法国小姐的话,手伸到胸罩里准备帮甄钰把乳肉拨一拨。 他的指尖有些冷,碰上热乎乎的乳肉,甄钰惊叫:“冷!” 顾微庭只好搓热了指尖才伸进去,如果甄钰没有调皮开口的话,他拨乳肉的时候心无一掐邪念。 甄钰摸顾微庭的喉咙,向他耳边低声问:“软吗?” 顾微庭嘴中念起乳肉的柔软,一团美意涌心头,他喉头咕噜滑动,答非所问:“很精巧,很漂亮。” 又是一句很漂亮,甄钰眼睛斜溜白了他一眼,说:“西洋人总不吝啬夸奖,顾老师也是如此,一句漂亮,就妄想哄骗好女朋友。” 7]3 95]4]3 05]4独.家.整.理 甄钰双手勾上顾微庭的脖颈,“西洋人呢,也比较直接,发生肉体关系后过几天就将女朋友介绍给亲人认识了,是不是还要相处多一段时间,顾老师才会将女朋友介绍给亲人认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乳肉拨正,顾微庭抽出手,回:“等你毕业。” 毕业还有两年,甄钰等不了这么久,再说谁知道这是不是长脚话儿。 她一副吃生葱的脸,声音也冷下:“顾老师是觉得我是个学生,介绍给亲人认识,会被多嘴多舌的人扬出去,不好看相?如果顾老师怕的是这个,那我下学期就不读了,可好?” 眉睫之人百伶百俐,但内心敏感,这是顾微庭在心里的一个判断。 甄钰上身薄嚣嚣单着一件内衣,顾微庭脱下马褂披在她肩头上授温,低下脸吻上睑中痣,舌尖细细舔弄,说:“你要知道这个世道,男人就算奸淫女人,人们的口齿里也只会说女人淫荡不贞,而不会说男人没道德。在西洋里,women一个简单而又魅力的单词,却被拆分为woe to men,你我二人关系公布出来,他们只会道甄钰的不是,到时候报纸上,人们的嘴巴里,都给你安个荡妇、女擦白党的外称。” “所以顾老师的意思是,不公布对我有好处,对吗?”甄钰笑了,低低念了那句woe to men,她巴弗能够自己可以woe to men。 甄钰偏过头,无情躲开了顾微庭的舌尖,强头别脑说:“我不在乎,不公布对我来说只是一点零碎的好处,再说本来也是我放荡,强与顾老师挨光,脱衣张腿都是我主动的,说我是荡妇也没有错。” 顾微庭端平甄钰的头,吐出舌尖继续亲吻那颗痣,说:“从一开始做爱,确定关系,再到今天要公布关系,你都表现的很着急,似乎在怕一样东西。与我在一起,你别有肺肠,有明确的目的,我与你在一起获得肉体上的快感,我没有什么损失。我不与你刀刀见底,你可以默默利用我,只不要太过分。” 甄钰自知刚刚有些失控,沉吟了好半天,忽然睫毛颤颤,脸颊挂下两行泪,半屈膝盖,变成矮婆娑的样,脸埋进顾微庭胸膛啜泣,可怜得不成腔。 甄钰吸溜鼻子,哀求苦脑诉想法:“顾老师是顾家二爷,多少小姐想和顾家人扳亲,我甄钰拆拆单单,就是一个堂子长大的人,说难听些就是娼根,穷嫌富不要,我只怕顾老师腻了我另寻娇贵的小姐成房立户……我近来茶里茶饭都想着这件事情,而且,顾老师若不先公布我们的关系。若顾老爷娶了我姆妈,你我二人要兄妹相称,这兄妹关系更伤手了。” 第六十七章 病床风流亵语出,神秘神婆上门来(1) 后来甄钰极力辩白,单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她需要顾微庭,离不得他。 奉承的言语,顾微庭心影里头有诈,虽心影,但胸口不知为何注入一股暖洋洋水,包裹跳动的心脏。 顾微庭低视甄钰,此时的嗔容哭态比笑态动人,魆地里打量,心里欲执笔画个哭态小照挂在房里。 甄钰察觉他如炬的目光,肚子满是牢骚,头扭到另一个方向去,目光睒闪:“有什么好看的……” 顾微庭倒是笑了,掌心朝着甄钰的后背拍了拍,竭力劝慰,再三保证不会有抟香弄粉念头。 甄钰听后回嗔作喜,默默淌眼抹泪,千般亲昵,踮起脚尖与顾微庭接个吻。 吻浅浅,甄钰把舌头一伸,舔一口顾微庭的嘴角。 舌头柔软,她又舔的轻巧,顾微庭脸皮麻麻的,臂上的小疙瘩森森冒出来,嘴巴一启,舌头吐出,打帐与香舌共舞,加深这个吻。 然甄钰只是舔了一口,便收回舌头,唇瓣贴着顾微庭的右耳垂说:“顾老师要不要趁着日色如此好,做一次?” 顾微庭右耳有疾,一个字都听不清爽,字音入耳变成一阵模糊的噪音,他狠地单手捏住甄钰的脸颊,将头掰正说:“往后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分卷阅读85 。” 吹弹可破的脸皮哪经得住顾微庭的蛮力对待,甄钰脸颊的肉被捏红,被干折了一番好意,她可学不来春燕楼低眉承睫、百顺千依的样儿,发躁攮开顾微庭,猥身宽去肩上的马褂,故意抛之地面,发气地踩几脚,带浆带水把顾微庭骂了一通。 窗外的阳光直透到甄钰裸背上,阳光一照,又白皙几分,顾微庭看着甄钰幼稚的举动又好笑,又好气,见不是话头,连忙说了句抱歉。 甄钰头也没抬,穿上自己的桃红短衫,低垂泪面,口气甚紧,道句有事,缩肩弯背,飞风离去。 闹得一塌糊涂,顾微庭掌起脾气也管不到她的脾气。 待离了顾微庭视线,她不再做一味虚情假意,肩打开背挺起,泪面翻转为平常的冷面,除了眼角与鼻头还有些红,便再见不得一点伤心之色。 甄钰签斜坐在黄包车后,左右舒颈,又掌心轻轻,朝着软腮毕毕拍拍,打了几下,说:“四马路,会乐里。” 车夫跌去脚上的泥土,搓热掌心,拉着杆儿就到四马路。 大早辰光,欢娱至霄深的堂子没开门,门前只有外场在打扫卫生。甄钰上前问道:“周姆妈身子还未起复吗?” 外场是个好脾气,有人来搭讪,他且好声好气答话:“一点都没。” 不消甄钰追问,外场自己说起了闲话:“昨日姆妈的主夫,淴浴时跌了一跤,脑袋砸到缸沿,哇塞,血流了一地,现在还昏迷不醒。听小瘪三说,脑袋的裂缝,有一指宽,估摸是救不回来了。姆妈见此又喉长气短,说什么乌鸦立檐,家中要死人,神神叨叨的,医生说姆妈神经错乱,症状不浅,七打八会寻拙智,要准备治丧费了。话说二人的伤病都来得蹊跷,怪吓人。” 甄钰面无表情听外场说闲话,“那如今你们的堂子可是何人接管?” 提起这件事儿,外场话又多起来:“本是公馆娘姨,但她们对这儿事一窍不通,只好交给我们堂子的红倌人春燕楼先生管,后来小本家周姑娘也来管了。堂子里就只有这先生啊是个自混儿,拿身子做本钱,在堂子里做生意,也就是半辈子都要与堂子挂在一块儿了。别的先生不是搭班儿就是借房间,一种气性大一种不受管……” 听到这里,身后有人朝她吹一声口哨,甄钰望去,阿牛手挎竹篮,依在墙上,对她粲然一笑,露出两排牙。 她回以淡笑,给了外场一些小钱,转身走向阿牛,说:“你又不让我亲自动手。” 阿牛从篮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攥在掌心里,示意甄钰伸出手。 甄钰云里雾里伸出手,阿牛把攥在手里的东西放上去,原是两颗开了笑口的糖炒栗子。 栗子甜腻腻的香气沁入鼻,让人嘴角流涎,外皮嘎巴脆,甄钰三两下就把皮剥得赤净,整颗塞入口中。 栗子在咀嚼之下,变成了粉答答的碎末。 阿牛自己剥了一个来吃,说:“甜不唧的,蛮好吃。姑娘手上好干净,剥栗子最合适了,后面的事情阿牛来做就好了,姑娘你收手吧。” 周日出门,周日停更,周一会补上。 第六十八章 病床风流亵语出,神秘神婆上门来(2) 街边上有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正拿着大饭铲炒栗子,铁锅里的油亮黑沙和棕色的栗子混合炒动,沙沙的声音,甄钰被吸引过去,没有回阿牛的话,走到栗子摊前,盯看翻动的大饭铲,说:“来一份。” 买栗子的人不多,等了一会儿,甄钰就买到一份刚出锅的糖炒栗子,用软纸袋装着。 打开袋子数了数,有十五个,低头数栗子期间,一个头扎羊角辫,手抓几颗栗子的小囡朝着她跑来, 阿牛提醒:“姑娘,小心。” 甄钰顿住步子,小囡没有刹住脚,直登登撞了上来,额头正碰上甄钰的膝头,一碰,自己往后摔了个四脚梢天,而手中紧握的糖炒栗子,骨碌碌向四方滚滚动。 小囡自知有错,人未起身,歉声先,popo7/39/543~0/5`4 有:“啊,对不起……” 甄钰单膝蹲下,将滚到脚边的栗子捡起交给小囡,说:“脏了,不能吃,找个地方扔了吧。” 又从袋子里拿出几颗干净的栗子送去。 指尖沾了糖变得有些粘涩,二指搓了搓,却更粘腻了,甄钰撕下一角纸袋擦指尖。 小囡以为甄钰会破口大骂,吓得她肝儿颤,不想她竟捡起栗子归还,还送了几颗新鲜的栗子,孜孜笑着接过,道:“我姆妈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说完鞠个躬,绕过甄钰跑开。 甄钰拿着剩下的栗子,说:“去墓地吗?好久没和姐姐说说话了。” “去。”阿牛回。 每杀一个人前,甄钰情绪不稳,都爱到墓地去,或是扫松,或是与墓碑人聊天,阿牛怕甄钰有什么山高水低,总会跟着去。 日光十足时分去墓地,车夫脆快应下。过郑家木桥的时候,一群带着破烂瓜皮帽,留着寸头的小瘪三踉跄而至,约莫十人,桥不宽,几将车夫的路遮住。 车夫见多不怪,闪着脚步,寻空隙拉车。甄钰余光看见身后有人跟着她,多留意几眼,发现竟是顾微庭。 他鬼鬼 分卷阅读86 祟祟跟来做甚?甄钰不解,懊恼自己粗心,没有及时发现身后有人,正要灭了去墓地的念头,左边的一缕头发被桥上小瘪三扯住。 数十根头发被扯断,甄钰实在是疼了,捂住发疼的头皮“嘶”了一声。 听到这声痛吟,小瘪三不知有错,没脸皮哈哈大笑,见甄钰玉雪可爱,坏心思大起,手中拎着的冷饭菜汁,嘴上含着的香烟屁股,往甄钰身上浇、扔,有的举动恶心,嘴巴一张,吐出一口浊痰到地上。 小瘪三再看甄钰狼狈的模样,扮着鬼脸,状似得意,不住耻笑辱骂: “骚精娼根。” “骚花娘。” 小瘪三以干恶事为荣,这一带的小瘪三大多与阿牛相识,不应该会被针对,但今日的小瘪三个个是新面孔。 阿牛心头火发,想跳车与小瘪三干一架,甄钰拉住他,说:“顾二爷跟着我们,便就测试测试他的态度。” 甄钰知有人在背后捣鬼,挑去身上的发黄发臭的菜,先一步下车,径往桥边走,拉起那扯她头发的小瘪三假装一番推囊,张个眼慢,就跌下水里。 小瘪三没想到甄钰一声不响就往水里跳,阿牛也摸不透甄钰,脑筋懵懂。两个人同一时间往水里摔,水中摔出好大一阵水花,响震天空,引来路人驻足观望。两个人头在水里冒了几冒,很快头看不见了,都沉了下去。 法租界里一道稚嫩的声音说:“有人摔下去了。” 阿牛耳朵接收这道声音,才回过神,负极下水捞人,只捞了甄钰。 一同摔进水里的小瘪三,自始至终云里雾里,在水中一个着急无措,两脚频频抽筋,口鼻耳吃了水,捞上来的时候气息渺渺待毙,又无人会施救之技,便就命丧黄泉。 甄钰也吃了不少水,皮肤被冷水冻得发紫,被捞起以后偏过头,连着今早所食都吐出。 桥上的动静大,很快引来了巡捕阿三,又是在这座桥上闹事儿,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巡捕各站自家桥头,操着相同的语言,口讲手摆,相互推责任,都不想管事儿。 忽然法租界的巡捕认出了甄钰。 陶探长女儿陶呦呦颇喜这个叫甄钰的姑娘,听说她上回被公共租界的条二码子给欺负了,陶呦呦回家以后气得掼家具。 法租界管不到公共租界的事情,她也只能闹脾气发泄心中的不快,最后恃着陶家独女的身份,到巡捕房里放话,往后甄钰到法租界来不许欺负她,若有人欺负她,且就抓到巡捕房里,狠狠打一顿。 陶呦呦在家得宠,陶探长不赞一词,默许陶呦呦的无理取闹。 小瘪三今次闹事,受托于上海地皮老爷之女吕一曼。吕一曼还是咽不下饭堂里的那口气,被当众泼汤,实属伤脸。吕一曼聪明,知陶呦呦护着甄钰,偏就找公共租界的条二码子,偏就在公共闹事儿,让陶呦呦有心也帮不上忙。 就在法租界的巡捕打帐开口管这事儿的时候,小瘪三步子急速往公共租界跑。 吕一曼提醒过小瘪三,出了事儿就往公共租界跑,万不能跑去法租界。他们记着吕一曼的话,一个劲儿往公共租界跑。 公共租界的阿三个个面孔铁青,他们这处跑,那那个死去的小瘪三,还有昏迷不醒的女子,且就要归他们管了,他们好清闲不好管事儿,咒骂一声“法克”,把死去的小瘪三,还有半昏半醒的甄钰带回巡捕房。 巡捕房必须要去一趟,阿牛挥开阿三的手,自己背气甄钰往巡捕房里去。 甄钰不重,但阿牛不壮,背了几步,气喘吁吁,踝骨发软,走一步就好似要崴一下。 刚走上桥, 背上的重量瞬间消失,阿牛得以喘气,从背上接过甄钰的人是顾微庭,他接过甄钰后并不往巡捕房的方向走,惹来阿三的喝声:“混账东西,去哪里!” 顾微庭一步不停,阿三被人轻视,很是不悦,刺刺不休骂着,掏出腰中的武器,但看顾微庭的打扮不一般,掏出武器后迟迟没有动作,趾高气扬问道:“你是什么人?” 顾微庭坐上一辆黄包车,声音清冷温和,操一口地道的英文与阿三说:“上海顾家二爷,那群小瘪三,我希望你们能一个不漏,都抓进巡捕房里。” 说完巡捕阿三浑身寒颤,抖着手腕将武器收回腰间,在哪儿大眼瞪小眼,暗道:他娘的真摊上事儿了。 顾微庭吩咐车夫去最近的医院。甄钰一听去医院,心头飞上一计,蓦地睁开了眼,眼波微横,相着顾微庭的下巴,直言不讳:“顾老师,我能自己选个医院吗?最近的医院太小了,我想去大医院,听说大医院有单独大病房可以住,有沙发,有卫生间,想亲热的时候不需要避人眼,嗯......就是有些贵,顾老师心疼我还是心疼钱呢。” 顾微庭操上纯粹国语说:“你很不要脸。” 甄钰双手拍肚子,没理由唱起一段曲。 其实她在回想周姆妈住在哪个医院,一段曲儿唱完,才想起来,说:“不如就去同厢医院医院吧,也不远,车只要走四个字。” 69 甄钰仗着自己的面皮有十尺厚,软磨硬泡,最终去了她口中说的同厢医院。 她跌到水里,浑身湿透,发梢滴水。 分卷阅读87 桥下的水肮脏无比,脚趾缝里都是一股发酸的味道,到了医院,医生拿起仪器给她做检查,边做边问:“怎么摔下去的?” 第一次看西医,甄钰两下里觉得有趣,在医学课上见不到这么多医用的大仪器,只能见到写小的器材,她眼溜向医生身后的一台大仪器,老实回话:“没站稳。” 医生摇头:“我是问脚先着水还是脑袋先着水。” 甄钰回忆:“脑袋。” 得了想要的答案,医生着手检查甄钰的脑袋和胸腹,没有外伤,只是按她这两处地方时,甄钰会说疼。医生是个洋老头,会国语,虽然带着奇奇怪怪的口音,稀疏的白发在头顶上用西洋发胶梳得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上带一副老花镜,远看近看都和蔼可亲。 检查完头部胸部,他开始察其舌苔:“喝了不少脏水吧?” 甄钰点头,顾微庭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医生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写病单。写完打量顾微庭,衣履华焕,从他的装扮上看出他的经济关系相当的不错,于是说:“安全起见,先住院一段时间,观察一下。” 单子写完,交给护士,“带她去拍个爱克司光,照个肺腑。” 他诊断不明不白,甄钰嘀咕:“技止此耳。” 洋老头抬起头,并不生气,笑了:“孩子,上帝会保佑你。” 甄钰身上太脏,还臭烘烘的,护士带她去洗身,换上一套干净可身的制服。 护士见甄钰穿西洋胸罩,略吃惊说:“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穿胸罩的女人,你知道吗?我们医院总有因胸疼而来看病的小姐,医院有女科,女科医生看着她们被束得畸形的胸,都不知怎么开口说才好。”引她去一间乌漆嘛黑的屋子拍了爱克司光。 听说这爱克司光往人身上一照,肺腑骨头纤毫毕现,甄钰好奇,但护士说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看到片子。 医生说要住院,护士便问她要住什么样子的病房,是要单人房间还是统房间。 甄钰巴巴地看顾微庭,顾微庭领意,要了间干净透风的独立病房,护士又问:“要头等的还是?” 顾微庭没住过院,不知医院病房还分如此多,要了头等病房。 头等病房一天要好几个洋钱,护士做个请的姿势,往上走了一楼,穿过一排排病房来到最左边的病房停住:“这里。” 甄钰却步痴立,在病房门口环视一圈,头等病房有沙发、长椅、台灯,台灯旁立着一只花瓶,插着新摘的鲜花,卫生间里白瓷浴缸,必要的地方,洋绒地毯贴地,一切齐备,没有冷森森的墓气,像个小型酒店。她放低声音,向顾微庭附耳一语:“窗明几净,适合做爱。” 顾微庭转过脸,假装没听见。 护士将人带到,嘱咐几句话,转身去忙乎。 抱了她一路,顾微庭身上也有臭味,鼻端受不住这股臭味,他说:“我回去洗个身,你先睡一会。” 甄钰到洁白的大床上睡下:“来的时候捎一碗广东菜馆里的虾粥,去姜多放葱,少油加些醋,是四马路的虾粥。” 顾微庭没说好还是不好,甄钰瞒瞒昧昧,索要他腕上的金表,捏造言语:“我怕你不回来,到时候我没钱付给医院,可就要进局里了。” “你真的很不要脸。”顾微庭解开手上的金表,放到甄钰手中,轻轻关上病房的门离开。 甄钰收起金表,在床上躺了两个字,不躺还好,躺下再起来,胸腔隐隐作痛,不觉一阵头昏目眩。 小瘪三先一步摔到水里,她后脚摔进水里的时候与小瘪三磕碰了。后来为了不让小瘪三浮出水面,她用尽十二分力气把他控在水里,活活把他给淹死了。控人之际,关节多有扭转手上,时间往后走,疼痛慢慢上来。 甄钰袖着金表,捂住坐疼的胸腔,刬袜下床,寻得病房备好的鞋,溜出病房。 阿牛只说周姆妈住在同厢医 ※qun7/3`9/5`43~0/5`4院,住进同厢医院不在计划内,故而从头到尾,甄钰都没问阿牛周姆妈住在什么病房里。 周姆妈精神错乱,这些年赚了这么多黑心钱,不差钱这病房钱,应当不会去住那吵吵嚷嚷的统房间。甄钰凭着感觉,从独立房间开始找。她住在五楼,五楼的病房加上她,仅三间病房有人住,其它房间寂寂无声,阒无一人,而另外两间房住的人没有她要的人。 五楼没人,只能花力气往四楼去,运气太好,第一个病房就是周姆妈的病房。 从外往里头望,周姆妈正埋枕呻吟,她捂住脑袋,眉头皱气,痛得无法可施,开始咬自己的肉。照顾她的娘姨十分贴己,赶忙拿起一块木板让周姆妈咬住。甄钰欲蹈隙吓唬她,只得等到没人的时候。 拿出金表看看时间,下午一点钟,医院在公共租界里,顾微庭住在法租界,两头有段距离,来回一趟,再加上洗身那些事儿,少说要八个字,如果去四马路打包粥,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 甄钰告诉自己要在两点钟回到病房,两点钟之前,她在四楼的走廊上来回走动,眈眈视病房,看到娘姨有事离开,眼里耀出饿狼捕杀猎物时的光。 如果可以,她今日就想取周姆妈的性命。 周姆妈在病床上 分卷阅读88 小眠,好不容易等到机会,甄钰刻不容缓,要进到周姆妈病房里,门才拉开一道缝。 平不答的,一位约莫六十龄,头上梳着如意缕,身穿浅蓝锻地打子绣花纹的老婆婆出现在身后,她伸出带着翠玉手镯的老福橘手,扼住甄钰的手腕,将她往楼上带,说:“好囡囡,那不是你的病房。” 70 就这么被一个两鬓夹些霜的老婆婆拉回自己的病房,甄钰被闪得莫名其妙。 老婆婆身上的衣裳老旧,许多地方补了又补,但齐楚有精神,额带着一副镶银玉六士眉勒,银玉两旁,用金丝线绣着端正的富贵与长寿四个字,缠了脚,穿一双与袍相同材质颜色的小脚棉鞋,走起路来,不大自然。 靠近老婆婆的时候,甄钰嗅到了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是竹立香的味道,很浓,充斥着鼻尖,仿若身置香火缭绕的城隍庙里。 甄钰忘了挣扎,问:“你是谁?” 把甄钰拉回五楼的病房,老婆婆锁上门,背门而站,眼睛盯着甄钰的眼睛,截然开口:“你姐姐要我来告诉你,不要再继续……了,她不喜欢。” 不要再继续杀人了。这话老婆婆没有明白说出,只点到为止。 甄钰右眼皮跟声跳起,回过神,嗤笑:“你莫不是江湖上那些专门骗钱胡混的人?有些东西不能乱开玩笑。” 言毕,笑容慢慢消失,但身上的栗子一片一片生起。 “我不是看骗子,我从广东来,姓成,大伙都管我叫成婆婆,手上不拿报君知,不拿圣杯,但我以帮人卜葬选吉、算命起课营生,偶尔帮那行步无影的鬼魂,传个话给家人,我也是个尴尬人。你姐姐一个月前来寻我了,给了我你的底脚,托我来劝你。我只好赶来上海,昨日才到。” 嘴里交代清楚自己的身份,成婆婆知道甄钰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还把她当赚恶心前的骗子,闭上眼睛,似在回忆什么。 意意思思又说:“你姐姐穿的很轻单,一件绿短衫,绿棉裙,头发未梳,脚下无鞋。” 忽然剔开眼睛,眼清澈无邪,抚着胸口,不胜伤感:“且她这里,少了一样东西,空洞洞的,她来寻我的时候,血凝至今还没有流尽,绿短衫成血衣,用笔在眼皮上画的痣,还未完全消失。” 甄钰眼神空洞,栗然自语,她死盯窗外,眼睛里却看不到一点东西,那日她们姐妹俩换了衣服,姐姐穿妹妹的衣服,妹妹穿姐姐的衣服,粉绿互换,还调皮似的换了身份。 成婆婆所说的绿短衫,绿棉裙,是姐姐尸体被发现时穿的衣服,亦是她的衣服,甄钰的心揪起,尤其在听到那句胸口少了一样东西的时候,心一下子和玻璃落地一样,百花粉碎。 成婆婆执起甄钰的手,帮她把袖子往上折了几折,露出那只仅拇指大,颜色淡去的蝴蝶纹身,一一行行道出口: “甄慈姑娘,你姐姐与我说她最想要的礼物是一件蝴蝶纹粉红袄子,就和你手上的蝴蝶一样的颜色,她还想要一枝可爱的榆叶梅簪在耳边,如果可以,还想吃四马路上的糖炒栗子,和广东宵夜馆的钵仔糕。” 甄钰开始相信这通奇奇怪怪的话,啮住下唇,眼泪掌不住从眶里掉出,掉在手腕上,两脚发冷,突然软了,她猴在地上无声啜泣。 成婆婆年纪上来蹲身不便,强忍着腰痛脚酸,跟着蹲下身,翻看甄钰的掌心,顺手占了一卦,她用温和的言语稳住甄钰: “姑娘将交恶限,及时收手的话,便能从恶限里脱出。” “毕竟你的名字,可在妈祖庙里写着,福气用不尽。” “只要放下仇恨,一切将会跑起来的。放下吧,你姐姐都不恨。” 甄钰破涕为笑,反袖擦去冷却在脸颊上的眼泪:“如果死的是我,我也不会恨。倒不如死的是我,成为看不见摸不着的鬼魂,须强如带着仇恨,羹里不着饭里着,一辈子坐卧不安。她很自私,抢走我的命数,硬将她的命数塞给我。” 挂钟响起,已到两点,甄钰撇下成婆婆在原地,睡在病床上横针不拈,竖线不动,闭上眼睛不言不语,状若送客。 “方才第一回见着人,便知此次劝说,是担雪填井。” 成婆婆摇摇头,喃喃自语,说泛不了甄钰,惆怅地摸起手上的翠玉手镯,脚步略斜走出病房。 人移步到门边,甄钰用上粤语,叫住她:“婆婆。”摸出顾微庭给的金表送过去,“我给你一点谢意,你帮我和姐姐说,对不起。” 71 金表索来是用来看时间的,甄钰忘了自己只是暂时占为己有,但她身上一点零碎洋钱都没有,托人做事,总要拿点钱出去,别人才乐意去做。 成婆婆没有接金表,垂下发皱的眼皮,眼皮上几根稀疏微白的睫毛,颤了又颤:“我到这个年纪,不差钱。千里迢迢来上海,只不过是因为被那位姑娘缠了许久。你的话我会告诉她,她的话,我也告诉了你,我也能卸任了。” “我这几日都在上海,住在五马路新枝旅馆,你若反悔了就来找我,上海的脚路我不大熟,住起来畏手畏脚,我只住七日。”成婆婆强调自己会在上海住几日,带上门,曳曳然离去。 一片 分卷阅读89 寂静的走廊,想起清脆的履声,但很快,履声戛然而止。 成婆婆前脚走,顾微庭后脚来,穿着竹根青黑缎滚边贡绉长衫,京酱色摹本缎马甲,脚下一双新式靴子,两只手都提着东西,一只手提了袋衣服,里头塞着一本画本,一只手提了甄钰要的虾粥,还有各式各样的水果、饼干、罐头。 甄钰哭态未敛,怕被瞧出异样,忙把被子一拉,严严实实盖住脑袋。也是巧,顾微庭洗完澡忘了带眼镜出门,看人有些朦胧,不能将人瞧得入木三分,甄钰的异样他一掐没瞧出来。 刚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护士屈指敲门。 剥啄声起,顾微庭礼貌上前打开一条缝。 护士与他点头打个礼,说:“片子出来了。”目光斜进门缝,看看病床上盖住头的人,说,“嗯,甄小姐是不舒服吗?要不先生去一趟医生那处吧。” 顾微庭点头,关上门,跟着护士去看诊室,那位老医生眉头紧皱,举着一团近黑的片子左看右看,见顾微庭来了,拿出一只笔,用笔端指住甄钰的肩胛骨处,说:“这儿的骨头有些走作。”笔端往下移,指准手肘,“这里也是,不严重,好好吃药修养能恢复,但要不能松懈。” 拍爱克司光的仪器从西洋来,顾微庭少生病,发烧感冒都少有,他好奇那团黑乎乎的片子,眼睛往上面看了好几眼。 医生放下片子,故意顿了好一会儿,才委婉道:“如果经济允许,便就在医院住几天吧。” 住院费用高,寻常人家的经济住上一日都难,看得出顾微庭的经济不错,医生还是要试探一番。 顾微庭想起一件事情来,很快就要考试了,也不知公学那边批不批学生的病假,他顿了两秒,问:“大概多久能出院。” “用你们这里的话来说,伤筋动骨一百日,想要彻底恢复,急不来,这几日好好休养,往后小心一些,生活上是没问题的。”医生低头写病历,“给那姑娘打只针吧,泡了冷水,不打的话只怕今晚会烧起来,我看她手指哪儿有些外伤,你拿消炎药膏,给她擦擦。” 医生耐心嘱咐,顾微庭一一记下。 一旁的护士配好药,拿起针水,来到病房。 甄钰在二人走之后去洗了把脸,隔了两个多字他们才回来,哭态已过。但到护士拿着一只针进来,她的表情变了几变,显出不悦又害怕的颜色。 顾微庭脆快地说:“衣服脱了,打针。” 甄钰伤的是左肩胛骨和左肘,顾微庭和护士说打右边手臂,护士点头,打开一瓶透明药水,准备帮甄钰打针。 甄钰呆若木鸡,久久不动,被针扎多疼,她不乐意:“我不要,我不要打针。” “那也是你自找的。”顾微庭三两下解开制服扣子,约莫解开三颗,两只袖子就能褪到肩胛处,“自找的,不打也不行。” 小瘪三闹事开始顾微庭就看到了,甄钰如何掉进水里,一举一动,两只眼睛,加上两片镜片,看了个清清爽爽。 护士举起针头靠近,甄钰心揣小兔似,看着粗细如头发的针头扎进皮肤,随着推进,塑料管子里的水,慢慢注射到皮肤。 针扎进来的那刻肌肉酸痛,过了一会儿酸痛变成胀痛,动一下手臂,针眼四周有瘙痒之一。 针打完,甄钰脑袋迷糊,晕头转向分不清方向,晕得难受,懒洋洋躺回病床上,斜盯顾微庭带来的画本,带着几分惺忪的态度问:“顾老师会画画吗?” 72 甄钰目灼灼的视线射在画本上,顾微庭拿出画本,翻开给甄钰看,只见里头用黑墨水写着密密麻麻的算学公式,还有一些常见的算学题型。 他柔声说:“快考试了,算学课程不能落下。” 甄钰在看到算学公式的那刻,默默背过身,虾粥也不想吃了,假装闭眼睡觉。 顾微庭知她不乐意,坐到沙发,拿起一只笔,翻开崭新的一页,手腕动动,在纸上画起东西来。 笔头落纸的声音,急速又干脆。 不知是药起作用,还是沙沙沙的声音太催眠,甄钰从里掖住被角,呼吸均匀,辗转浓睡,去会周公了。 顾微庭在纸上画了又画,忽然笔头顿一下,折声说:“期末考不好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 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顾微庭走近,才发现甄钰在熟睡,睡到晚快边,接近六点的时候,胶住的眼皮慢慢剔开。 甄钰揉着惺忪睡眼支起身,病房黑漆漆的只有她一人。 走廊的灯亮然,黄色的光从门缝漏进来,日头在的时候不觉病房冷森森,日头一走,病房冷如置身墓地,甄钰想出病房透个气,却发现门打不开,原来门从外锁上了。她贴在门上乱拍乱喊:“有人吗?” 顾微庭就在不远处的公共吃烟地吃烟,隐约听见敲门声,灭了烟,吐净口中的烟雾,大踏步过去。 门一打开,甄钰便就嗅到了淡淡的烟味,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她做出嫌弃状,捂住鼻子往后退三武,说:“干嘛锁门?” 顾微庭看到她的举动,没有靠近:“你今日带着怒气而眠,我怕你气不过来,梦游,然后将我五马分尸。” 甄钰明知之而故昧 分卷阅读90 之,做出不胜委屈之状,也拐也拐走到病床坐下,岔开话题:“顾老师,你好臭,往后不要吃烟了。烟吃多了坏身子,你不想早年阳痿吧。” “你考好了我就戒烟。” “爱戒不戒。”甄钰骂他幼稚。 懒得和甄钰多言,顾微庭拿出中午的虾粥,隔了几个小时还是温热的,舀一碗出来。 甄钰闻到粥香方知饥饿,一连吃了 三碗,最后还吃了一个清甜的苹果。 骨头走作在右边,偏是在右边,甄钰用不惯使用左手,行动显得不利索,洗身的时候要顾微庭搭把手来脱衣服,洗完以后还得让他帮忙穿衣服。 一番下来,到八点钟甄钰才睡到床上去。 顾微庭身上的烟味不散,帮甄钰换好衣服后到卫生间里洗澡,上海人晚睡,但医院不让上海人晚睡,不到十点,护士便把走廊灯关去。 一片漆黑,地上只有月光。 顾微庭以沙发作床,他人高马大,挤在一张沙发里,显得滑稽。翻个身就容易摔到地上,所以他一动不动。 甄钰没有睡意,暗中唤顾微庭:“顾老师,我好冷。” 顾微庭对她待搭不理,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甄钰纠缠不休,沙着喉咙再接再厉挑逗:“顾老师,你上来和我一块睡吧,我好冷。” 顾微庭一个字儿都不回,甄钰气急,下床跑到沙发旁,身压住顾微庭,手摸他的胯下:“顾老师,你是不是硬了,所以不搭理我。” 性器本无欲望,但纤手一压,下一秒性器热气直喷,鼓成一团,顾微庭呻吟着推开甄钰,手却碍着她受伤,没有用上力,手心的方向也错贴在双乳上。 双乳柔软,思想不由自己做主,指关节往内屈了屈。 “顾老师色起来的时候,比较诚实。病床挺大,正常姿势做的话,不成问题。” 甄钰和块狗皮膏药一样贴在顾微庭身上,手伸进裤头里,一把捏住龟头。 她的指尖冷,龟头被冷冰冰的手指一捏滋出疼痛,顾微庭也伸手进裤头里,拉开龟头上的手,自上至下,自己撸弄醒来的性器,气吁吁道:“我自己可以解决。” 在闷热的裆里,两只手相互争夺那根性器,甄钰下手不知轻重,为了夺得主权,利爪竟去掐顾微庭的手背和小圆球。 顾微庭不得已放弃,甄钰重握性器,洋洋得意道:“顾老师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想要。肉体上的欲望,这种事情讲究男女平等。” 话是有道理,顾微庭却说:“我没有套子,我用手帮你。” 他想用手去伺候甄钰,甄钰贪好玩,把腰臀一闪,花穴避开手指的触碰:“手指细,一根两根的进来是儿戏罢了,我今日,就要这根东西进去,顾老师对我狠一些,带套也行不带套也行,我都能受住。”于暗中脱下裤子,二指扇开湿热的花穴,对准了龟头,慢慢坐下去。 73 “我去买套。”年轻的女性受孕力强,顾微庭不敢继续,甄钰没坐到底,忙推开了她,穿戴整齐直搭直出病房。 顾微庭手放在门柄上,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没有将门锁起,拢紧身上的衣服去买避孕套。 走出医院的时候,他看着往来飞奔的黄包车,认真计算了一下,从医院到有卖新式避孕套的药店的路程,以及静安区的路程。 回静安区里拿,能快两个字,他打算回静安区。 衣下的性器蠢蠢欲插花穴,但没办法,只怪使用避孕套的避孕措施非在世人眼里卫生之道,又说阴阳不能互达,并不流行在性爱交欢里,故避孕套难买。 顾微庭招呼一辆黄包车坐上,车轮骨碌几圈,行不到一百米就遇到了正往蓝桥去的顾选斋。 顾微庭抽出去的那瞬间,甄钰空虚了好几秒,攻击顾微庭的弱点,却将自己的欲望严重化,得不偿失。 股间的热气和热流一阵一股地泄出,甄钰去浴室拿毛巾擦干净,换下制服,穿上顾微庭给她捎来的常服,常服是一件月白洒线绣直提明纱夹裤,一件鹅黄绣花茧绸夹袄,他还贴心的捎上了胸罩。 看得出来是簇新的穿起来肥肥厚厚,什么袅娜的腰肢,纤细的脚腕,一点没衬出来,没有裙子也没有薄衣,甄钰想了想,将脱下的制服反穿在身上。 制服正面是清新喂眼的蓝白条纹,反面全白,穿好后,有点像护士装扮,甄钰打算去周姆妈病房,但扣子扣上的那刻,顾微庭带着一团冷气回来了。 甄钰惊呆在病床前,提了声调问:“这么快?”这才不到五分钟,他怎么就回来了。 顾微庭眯起近视眼,借着月光打量甄钰,“半路上遇到我哥,冒碰问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避孕套,“他车上正好有,我就拿了一个。” “顾老师不觉得,向人借这玩意儿,有些奇怪?”计划再次被岔断,甄钰彻底没了脾气,抱着双关,侧坐在床沿上。 “有一些。”顾微庭脱下身上的外衣,单着一件长袍,“但我怕你等着急了。”撩开长袍,给肿胀的性器上好套。 甄钰反穿制服,顾微庭假装没看到,推高上衣,堆至颈上,露出穿着黑色胸罩的乳儿。他也懒问她为什么穿胸罩,剥下两片胸罩,掌心罩住弹跳的 分卷阅读91 乳儿,轻车熟路地揉、按,直到听见娇喘从玉唇中发出,手才去到股间,揉、按。 清理过后的花穴清爽无水儿,经过刚刚的戏弄,水儿渐生,股间湿了一片。 甄钰当今日作了孽,脱下所有衣服,一团粉白躺在床央,顾微庭一上来,身子向上微蜷偎上去,开腿控上他的蜂腰,缝儿流出柔情蜜意,等着性器的进攻。 湿的快,前戏不必多做,顾微庭慢条斯理脱下长袍,精着腰身,上到病床上,大大掰开甄钰的两条腿,架在肩头,呼吸之间,性器尽根而入。 随着呼吸节奏的快与慢,花径也在蠕动,但甄钰自始至终,呼吸屏住,花径跟着锁紧,性器进去,紧紧容下它,没有一点空隙。顾微庭爽了个头皮发麻,如在浮云里,他抱住一只白光光的大腿,出语劝道:“太紧了,宝宝,放松些。” 哪知甄钰恶取笑,以手扣他的臀瓣,腹部用力一吸,花径锁的更紧。 顾微庭呼吸不畅,感到花穴里的空气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形的压力,四面八方地往皮肉长成的性器上压,龟头酸麻,器身快被压软缩了。 甄钰听见头顶传来闷哼,娇音婉转,偷笑出声。顾微庭反抓臀上的手,反扣在床上,欲火盛极,挺腰胯,一口气抽上六下,说:“再这样,信不信我待会儿肏死你。” “今晚肏死肏活,悉听尊便。”甄钰俏眼含情,无受伤的左手搂上顾微庭,咂咂地亲一个嘴。 今天登得艰难,路上塞车,不想码字了,剩下的部分下一章补吧 74 “如果肏不死我,等我好全了,我就反过头来,把顾老师肏死。”亲完嘴,甄钰勾唇一笑,手松开顾微庭的脖颈,整个人倒在床上。 乌发似黑墨在白色床单上散开,挺乳耸臀尖,全无羞惧之色,而肌体凝香,三月春光无限,令人骨靡。 “我折中,还是半死不活最好。”病床不大,但装下并肩躺的两人绰绰有余,顾微庭抽走甄钰脑后的枕头垫到她腰臀下,寻好一个发力的姿势,开始抽动。 时而腰间偷力,缓缓抽插,时而两臀有力,加速抽插,花穴被一根东西抽插不歇,龟头贴上花心捣、搅。抽插下,浓稠翻江倒海般流出去。 顾微庭频频偷眼看淫靡有色的交合之处,但环境黑,只依稀见到溢在股间白亮亮的春水。他忍不住俯下身,含吮上挺傲的双乳,嘴里含着乳肉,说话时字音不清:“我不该叫你baby。” 顾微庭用上平常三倍的功夫来对待今晚的性爱,不是那九浅一深的肏法,没有条理,甄钰不知他何时加快何时慢下,被弄得欲仙欲死,娇喘声溜出玉齿,水儿也是一团接一团泌出,最后连回话都没了力气,发出嘤嘤的声音回复。 花径的湿热更胜方才,水儿出的多,性器滑出来好几次,顾微庭直起腰,重新插入,这一回他慢下速度与她温存,接着自己的话说:“该叫你water baby,我才进去约莫半根烟的功夫,你下方湿得不像话。” 顾微庭如娓娓话家常那般道出情话,甄钰耳根子听热了,脊上香汗淋漓。耳根子一热,深处又有出水之意,她沉思半晌,梗脖子回道:“顾老师今日的肏法甚好,做了那么多次,今次方尝出肉棍的妙味。” 经事不多,性器尺寸稍大,穴口至花径,似一长颈花瓶,如何肏入都是窄小,顾微庭腻了当头对面的姿势,脑子思量学动物打雄快活,但考虑到甄钰右侧身子有伤,只能等下一回快活。 他睡到甄钰的右侧,亦令她侧过身。 甄钰整个人软在床上,顾微庭一推她,她就侧过去了。顾微庭头抵在甄钰的肩窝,抬起一条花白的腿,诱人缝儿裂开,指探得穴口,性器便横着插入,慢慢尽根,最后又是抵磨花心,一阵狂抽狠送。 巨大的性器横在花穴,甄钰肚子微涨,而腿开着,花房尽露,凉意与热情一并钻进体内,两下里被激得难受,但顾微庭一手挡在腿间不许她合起双腿,一旦挣扎,结在缝隙上的小珍珠便受到无情地捏弄。 柔柔软软的一团肉被捏硬,硬得充血,花穴自内至外,酸意骤增,甄钰眼儿半开半闭,花容增色,哼叫不住。最后着实消受不住顾微庭的举动,捶床求饶:“不要了,我不要了,你停下来。” “请保持安静。”顾微庭捂住甄钰的嘴巴,“这是医院墙上写着的标语。” 冲撞过猛,床板咯吱响,欲望勃发,顾微庭完全没有停下与慢下的意思,尽平生气力抽插,直到套子不胜蛮力自行破开,不能再尽兴,他才从红嫩的肉儿里退出来。 带着一团粘稠,从花穴里抽出,套子上一片粘稠,顾微庭脱去套子,令甄钰握住套弄:“弄软它。” 往日口齿伶俐的人儿早哑了声,握紧性器,使劲套弄,套弄几下,性器颤颤跳动,小眼涌出一小阵粘糊。 顾微庭礼尚往来,指撩花瓣,挠小缝,然后刺进一翕一动的穴口做活儿。只进了一根手指。 彼此安慰,甄钰没能像顾微庭一样轻松地享受安慰,她整个身子紧绷起,偶尔玉腿乱蹬,比起性器在体内,手指在体内更加灵活,卷曲自如,又能斜向做活。 花径狭小,肉 分卷阅读92 壁的手感异常美妙,顾微庭流连其中。 甄钰怕极了也爱极顾微庭屈指的时候,指头有些指甲,刮过肉壁,即刻唤醒芳心,爽快难耐。 可手指再怎么做活儿,总有空虚感,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空虚感未能满足,她只好自寻乐趣来填补,腰肢扭动,收缩肉壁,帮衬手指做活儿,不住抱怨:“顾老师,痒……” 顾微庭感应肉壁收缩不已,多送一根手指进去安慰。 甄钰只顾着享受,已忘了套弄性器,顾微庭自己也难受,上炎的欲火乱窜:“早知就拿多一个套了。” 在体内的手指是食指和中指,大指在外也闲不住去玩弄珠核,春水很快顺着手指流下,甄钰脸上燥热,呼吸不畅,眼斜溜顾微庭,诱惑道:“顾老师,插进来吧。” 75 顾微庭犹豫,只怕进去了会闹得不可开交,放弃了赤裸进到九曲回廊的念头,自己撸动解决生理问题。 甄钰不满嘟囔,不愿分享自己的病床,一脚把顾微庭踹下去,盖上被子,横罗十字,霸占病床。 臭药水的味道混上淫糜的味道,闻久了脑袋肿胀,顾微庭披上一件浴袍,打开门散去味道。嘴巴闲不住,咂咂嘴想吃烟,他摸到烟又放下,去倒一杯白滚水喝。 甄钰闹脾气,事情做完后一个字都不说,身子蜷成五尺,藏在被下睡了。 夜间天冷,睡在沙发上,没有被子授温,只会睡个咳歌打战,左右睡不着,顾微庭像清理犯罪现场一样,将病床上欢娱的痕迹抹去,帮甄钰把脏了的衣服也顺手洗了,无事可做,便拿起画本,借一抹淡月执笔写画。 次日早上五点,门口来了三个护士,拿着寒热表,说是来看情头。 顾微庭并不知护士会这么早来看病人的情头,说句稍等,拉上围帘,手忙脚乱给一丝不挂的甄钰穿衣服。甄钰四肢若无骨,塞一只袖子要费好大的劲儿,一只袖子塞完,另一只如何也塞不进去,顾微庭好声好气,叫醒甄钰:“起来,自己穿衣服。” 甄钰睡神早离开,作恶不肯睁眼,顾微庭做起阿爹面孔,带着三分威胁的口气:“不醒来是吧,待会别哭。” 甄钰只穿一只袖子,泥一样赖在床上与顾微庭较劲。 花穴闪动着,昨夜经了一场深浅不适度的事,肉眼看去较之往日偏红肿,等了一会,她没有醒来的迹象,顾微庭抓住一只乳儿,用上劲儿一捏。 这一捏甄钰疼了,咻地剔开眼,平不答的,眼泪滑过脸颊。 不为疼痛,是为委屈了才哭的。 顾微庭放开乳儿,卷起腕上的袖子帮她擦泪,加一加二地安慰:“穿衣服,护士来了,我想你只是在我面前脸皮厚,在别人哪儿脸皮极薄,所以不想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你哈拉哈张,在病床上放浪,惹来飞短流长吧?” 护士等得不耐烦,先去查其它病房,查完回来,挂钟走了两个字,相次六点。 甄钰打哭隔穿衣服,衣服穿好了眼泪还在流,顾微庭未感到自己下手有多么重,犯弗着让人哭个没完没了,怕护士笑话,搂着甄钰擦半天耳朵。 好说歹说,才将人哄得眉飞色舞,甄钰摆起架子,轻轻的,反抄顾微庭一记耳光,说:“说好了,住院期间你就是一个看管我的佣人,没有工钱,我说一,你不能说二,你敢欺我,我让你吃弗尽,衣兜兜。” 耳光打下来是一阵空气,甄钰没有用一点力气,与其说是打上来,倒不如说是贴上来,她的脾气吃软不吃硬,顾微庭谩应,开门相唤护士。 甄钰辍泣,用手背擦干眼泪,背后戗软枕,乖乖坐在床上。 护士一进来,甄钰脸色惨改,昨日白皙的脸庞今日变得黄霜霜,她香喉带哭腔,百叫之呼:“如此,我不住院就是了,我不住院了,我要回家。”眼泪又落下,“我要回家。” 护士揣摩甄钰的话,面面相觑,“怎么了?怎么了?” 甄钰脸埋进手掌里,手指与手指之间松波波,缝隙里漏出一只眼睛,而哪知眼睛管着顾微庭的方向觑。 顾微庭抱双关,静静看甄钰演戏,任她自由发挥。顾微庭沉默,甄钰得寸进尺,放下双手来,两只哭得白濛濛眼睛,左瞟右瞟,状似害怕。她扳节头,算出一日的住院费用,而后哀求苦脑告诉护士:“住院费太贵了,呜呜呜。” 只一句话,护士看顾微庭的眼神变了,检查完甄钰的情况,她们瞥一眼顾位庭,说:“有空多带她去晡太阳,恢复会快一些。” 甄钰架谎凿空骗过护士,顾微庭未能趁风收篷,尴尬地站在哪儿,抿嘴不言,护士柔声怡色安慰甄钰,走出病房后相互咬耳朵, 泼泼qun7】3 95】43 054 ,p错落错落说了许多不入耳的话: “没想到穿得齐楚,实际还是个经济不行的人。” “我看格挡码子模样斯文,像个暴出龙的读书人,不穿西装,还以为是哪家富家少爷呢。现在在上海,穿西装的都不是什么富人,口袋秃秃里,温大拉都拿不出手。” “阿有介事?那现在能装的人也太多了,那姑娘伤成这样,格挡码子嘴儿薄嚣嚣,不给住院,就这人品,还不如败宅基呢。”b 分卷阅读93 r 护士一步慢一步快走远了,甄钰笑眯眯,吐舌头得意的不得了,“顾老师给我住几天呢?” 顾微庭关门落闩,扳纤似走到甄钰旁边,捏住甄钰的颈皮,切齿道:“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般泛蛮的人,我这回就让你住个够。” 76 甄钰后知后觉感到害怕,肩头缩起:“我就是搂白相,你干嘛当真。” “但我是认真的。”顾微庭不给情面,扳开甄钰的领口,在粉颈上咬一口。 甄钰偏过头,嘴角往上挑,也往顾微庭脖颈上咬一口:“这几日去不了学校,只怕顾老师会沾花惹草,有个咬痕,大家就知老师是有情人的人。” 拉起顾微庭惯用的那只手,在食指上一咬,留下两排齿痕,“我又怕顾老师穿立领衣服或者贴橡皮膏遮掉咬痕,咬在手指伤遮不住,还看的清楚,除非你带翡翠扳指。” 甄钰下嘴没轻重,舌尖尝到血腥味,才肯松口。顾微庭去镜前看脖子上的咬痕,微红,比手指上的咬痕轻一些,至少没有出血。 甄钰伤势尚可,没有严重到不能动弹的地步,睡了一觉疼痛减半,但她饿了,跳下床,颠着脚步去浴室漱口洗脸,准备吃早饭。脸洗完后有点干,得擦些香乳保湿。 顾微庭日常用品简单,只带了一瓶夏士莲雪花粉,香味特浓,擦在脸上润肤色,能白一个度,甄钰嫌弃地打开盖子又嫌弃地合上,可脸干得要炸皮,嘴角咧开,皮肉都受扯,她再度打开夏士莲雪花粉,指腹轻轻刮一层上来,在脸上一点点匀开。 甄钰对镜搽雪花粉,嘴上无尽地挑剔说:“上海爱用雪花粉的都是些美少年,没想到顾老师自己加入美少年这一类人去了。白得很,香得很,难受。” 皮肤本就白皙有光,搽一层雪花粉,脸粉白闪闪的,甄钰低声惊叫,觉得自己是一只女鬼。用手帕抿掉一层,两片缺水的嘴皮子呷着杯沿,喝一口白滚水,然后翻袋子,拆开顾微庭从家中带来的饼干吃,饼干干确确,吃一块,需饮半杯水。 顾微庭一夜没睡,天泛白,困意来,不想搭理阴晴不定的甄钰,借用她的被子,精疲力尽地缩在沙发里睡觉。与生俱来的气质,就算精疲力尽,睡觉也是一位好看的人儿。 睡了两个小时,眼皮剔开,眼白里布满红血丝,眨眨眼,看到甄钰跪坐在面前,意绪无聊,嘴里咬着一枝五色铅笔,眼不回转,翻看画本。 画本前面写满算学公式与题型,翻过几页,却是用铅笔起了好几张人物头像的稿,五官线条流畅,生动有神,而发型与身行草草画一外形,简单概括,记个大概。 画本是表心纸,顾微庭刻画五官时,有的地方力气稍大,举起画本一看,能见小破洞。 不过并不妨碍甄钰辨别他画的人是谁,不就是桥上那几位寻衅滋事的小瘪三吗?甄钰拿下口中的铅笔,在指尖下转动,她对顾微庭会画画一事不吃惊、不好奇,出洋回来的人多少会画画,她只问:“顾老师为什么要画小瘪三?” 顾微庭坐起身,一面拿回铅笔,一面拿小刀削出木刨花,解释:“租界里的巡捕,好吃懒做,我要他们抓人,就算借顾家在上海的 Qベqun.7┋3`9/5┋4`3┋0`5┋4 地位,巡捕也不会尽力去抓人,最后随便抓几个来应付我。小瘪三狡猾,难抓到。将我要的人的脸画下来,巡捕自然就没有退路了。到时候” 这一段话里含有一定保护色的成分,散发着浑厚的母性,甄钰内心里有股强烈的骚动,合上画本,收起脸上的天真,形如槁木坐在地上,坦白说出心里话:“你不用对我这么好,你会后悔的,我这个人没有感情,与你做爱的时候,也没有感情,你知道我只是为了达到目的。” 顾微庭吸上一口气说:“为了某种目的压抑精神生活,牺牲身体,未必可取,但这是你的选择,任性地选择。我的选择是包容你的任性,包容任性也是在包容人性。你就当我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的身体对我的冲击力和吸引力一日日地增加,所以选择包容,甘心被利用。但包容有度,我只希望你的目的达到后,可以脱离精神深层的孤独与悲凉,好好活一次,充满青春的与我认真地做对情人,然后做夫妻。毕竟我只敢在你面前流露先天种在心里的色性,所以这辈子你惹了我,就别想逃离,我一开始就说过。我对你还有一种男性的心态,你可以猜一猜是什么?” 顾微庭说到这里,嘴角有了笑痕,甄钰不作思考,接话:“能是什么心态,不就是征服吗?“ 侦探小说里常出现福尔马林溶液,电视剧非自然死亡,有一集凶手给死者注射了福尔马林,杀人手法挺高明。甄钰在公学学医学,前几章被打了针,埋的伏笔,一直是想借鉴这种杀人手法,在头皮或者静脉里注射福尔马林。但未免让周姆妈死的太轻松了些,想让她被割腕,死在浴室里,又怕圆不回来(柯南有一集,姐姐把妹妹杀了的那一集,就是割腕死在浴室里) 周六开始准备收尾了,字数够的话,应该六七章就能将人杀了吧。 77 将到学期末,学生忙,老师忙,次日是 分卷阅读94 周一,要回学校里去,顾微庭给甄钰备好一切,吃喝所用备上好几份。 甄钰刁难地说一句不想吃冷食冷水,也不想走远路到指定地点去热食物和装热水。 “我给你请个看护吧。”顾微庭说。 甄钰一口回绝:“难不成你想监视我?如此想征服我吗?” “好心没好报。”顾微庭转头去商场买个电炉来,演示一遍如何用,日落黄昏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医院。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有什么事情就打给我,下了课我都会过来。”单独病房装有电铃,顾微庭离开前撕下半张表心纸,留下公学办公室里的电铃,有好几个六好几个八,念一遍就能记住。 随后把画本上写有算学公式、题型的纸张一并撕下,约莫二十张纸:“这是这学期所学的知识,我不会给你开后门,但你考不好的话,我真的会生气。” 当夜甄钰辗转反侧,伤势无大碍,但到夜间露气重的时分,骨头与肌肉没有定数作痛一番,一痛就是好几个字,有时长达一个小时。 甄钰毛巾用热水打湿,拧干水分,搭敷在肩颈与手肘处。 毛巾没有保温的神奇功能,失去水分后迅速冷下,甄钰只好又打湿、拧干,重复数来次,几乎一夜未睡,眼皮刚合上又被疼痛闹醒。 毛巾越烫,越能宽痛,与毛巾接触的皮肤见不到一块雪白的肉,都被烫红,红了以后皮肤干燥发痒,长出似斑非斑的小疙瘩,不大美观,甄钰无暇去管。 次日天大亮的辰光,疼痛骤减,甄钰脑袋沉重渐入梦中,以为能好好补一番眠,医院忽就闹哄一阵,问来查房的护士,原是周姆妈的夫主治疗无效,今日一早悄无声息眼光落地了,遗言一句未留。 甄钰重心一直在周姆妈那边,后知后觉想起来原来她的夫主也在这家医院。 护士将帘子拉开绑起,又把她的病床往阳光处推,让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小姐要多晡日,骨头才能好的快,阳光治疗不费一温大拉呢。” 外头的太阳光直勾勾射进眼球,金色的光刺得一双一夜未合掩的眼睛发涨肿痛,眼皮剔不开,勉强剔开也看不见东西。护士一离开,甄钰跳下床将两片帘子拉得密不透光。 得知周姆妈的夫主死去,甄钰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人出事到死亡不到一周的时间,发展太快,医院里最终的死亡不是意外,她猜想阿牛又提前动手了。 下午三下钟,阿牛提着一袋新鲜的水果来看望,坐不到一刻,嘴里复吐周六早上的那番话,劝她收手,冷眼旁观。 甄钰耸耸肩膀,摊开红白相间的手心,堆出管`理Q`353595/967/7一个冷淡的笑容道:“那个小瘪三是我亲自杀死的,我的手上也不干净了,杀了一个人再杀一个人没什么区别,双手都洗不干净了。我只杀周姆妈,她是罪魁祸首,我必须亲自动手,剩下的那个参与者我想杀也杀不到,所以我让顾家来杀。不过还是要谢谢阿牛送周姆妈的夫主去见阎王。” 甄钰将之死靡它的态度摆在台面上来。 千端万绪的心事堵在心头,阿牛拿起一颗苹果削皮,削到一半,刀刃不长眼,划破食指的皮肤。 血珠子一颗颗冒出来,滴在果肉上,艳红的血色被汁水稀释成淡粉的颜色。阿牛盯伤口不动,甄钰递来帕子,他婉拒,用嘴吮慢慢吸伤口。 甄钰收回帕子,拿走阿牛手上的苹果,避开沾血处,吃了一口。有意避开吃,但果肉吃到嘴里还是有股腥味,甄钰三两下咀嚼落肚,说:“不知道当年陶呦呦吃心脏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我单是吃到一点血腥味都受不了。” 将只吃了一口的苹果一抛,丢到垃圾桶里去:“煮熟了以后,应该是和吃下水一样吧。” 阿牛默不作声,也不知如何作声,等手指的血凝住,又拿起一颗苹果削。 耳听削皮的“滋滋”声,甄钰眼光速落在刀尖上,说:“事不宜迟,这几日我就会动手,虽然这样会有嫌疑,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死在医院,没那么多讲究的。” “但……”阿牛眉头皱起,最终没有把话说出来,他将削好的苹果均分成两半,再切成一块一块,装进白瓷碗,放上两根小竹签,方便甄钰食用。 甄钰单手接过,一只手抚平阿牛的眉头,说:“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病人,不需要无微不至的照顾,有点矫情。” 捻起竹签子,挑一块切得四四方方的果肉送进嘴里,有几分不快:“你可以可怜我们甄家负债不得已身入堂子,靠卖皮肉为生,确实可怜,可怜的是姆妈,堂堂广东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如今在这上海里当妓女,连真名都不敢告诉别人,可怜娘姨跟着姆妈贱卖肉体,任人白相。但千万别可怜我们甄家遇到这种腌臜事,这是西方人的格局,风轻云淡地说句Ma 分卷阅读95 y god bless you,没有用。应该和我一样愤怒,一个人表现出来的可怜只会让我显得软弱无能,人一旦软弱,态度矛盾,游移不定,这不是我想要的,自要报仇开始我对自己的死亡有所期待,只要解决了这些人,事情败露,又有什么好怕的。” 甄钰说话间气色甚佳,两片脸颊红润光鲜,就连一向黯然的眼珠子也流出盈盈水光,但很快,水光干涸,红润褪去,又是一副凄然的颜色,肚皮装满委屈。委屈没人理解她内心的感受,终究自己还是孤独的。 阿牛胸腔吸满一口气,辞气变得格外愉悦,说:“阿牛知道了。” 额头前的头发许久没修剪,杂草一般遮到眼皮,阿牛嘴里吹出一口气,把头发吹起,说:“据阿牛的了解,周姆妈前几日一直问春燕楼先生,顾老爷生日宴会上姑娘有没有出现,周姆妈再确定着当日送照片吓唬她的人是鬼魂还是姑娘,春燕楼先生一口咬定姑娘在生日宴会上出现,这才使得周姆妈精神大乱。所以姑娘尽情动手,阿牛有办法让姑娘杀了人,也不会有一点嫌疑。” 78 甄钰大抵能猜到阿牛会用什么办法帮她摆脱嫌疑,就和生日宴会那样,装扮成她的模样,去显眼的地方转一转。 “你后悔遇见我吗?”甄钰苦笑,她不是什么好人,利用当年的一点皮毛恩情,硬生生把阿牛拉上不轨之路。 这世上有报应论,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杀了恶人,不过是顺应了报应论。甄钰自觉自己的思想形态有点矛盾,但就是这个理。 报仇的路上有许多难以得兼的遗憾,得到一部分就会失去或是牺牲一部分,爱情、友情、或是亲情。 坦白而言除了亲情,友情与爱情她都利用了,阿牛是友情,顾微庭是爱情。可笑的是他们都知道,却还甘愿被利用。 二人都是一头愚蠢的牛。 不知甄钰的心思如此活络,阿牛抿起嘴笑了,笑的朴实,他摇头:“阿牛没读过什么书,但阿牛常听到一句话是‘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恩人’。下辈子不知道能不能遇见姑娘,就这辈子就来报答。” 甄钰鼻头和眼睛同时一酸,吸了好几口冷气才把夺眶欲出的眼泪忍住:“我没法靠自己的本事,把这些在上海里立稳根本的人全部扳到,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傍上相当有分量的顾二爷,用肉体和美色笼络二爷的心,试图让顾家的权利到时候可以分我一羹,而后真正地去扳倒程家和陶家。享受被爱的过程,心安理得做缺心眼的事儿。我认真想过了,如果顺利走到结局,我会放下一切好好生活,假装自己有干净的,天真的百态人生,然后学着去爱你们。” 说到后头,甄钰粲然一笑,但在若干年后,她时刻后悔在阿牛面前说出这番话来。若没有这番话,事情结束的那刻是完美的,没有一点遗憾。 壁上的挂钟走向五点,五点是公学下课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顾微庭会来一趟,甄钰躺下身子,约下杀人的时日,便是周五。确定时日,甄钰让阿牛离开,勿要再来。 阿牛意似流连,最后垂头离开,病房只剩下郁郁不快的甄钰。灯未开,音未有,是一片萧瑟气象。 窗外的晴光颜色加深了,变暗了,少了一份刺眼,太阳一点点向下沉,甄钰看着日落,睫毛簌簌自动,黑刷刷的睫毛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颗小泪珠,过了一会,泪如涌泉,无声打湿枕头。 顾微庭在日完全落下的时候来了,在楼梯拐角处看到甄钰的病房里一片漆黑,心道她莫不是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了,一步跨三步台阶,奔到病房。 “甄钰!”啪”地一声,打开墙上挂灯的开关,一室亮然如昼。 甄钰偷偷哭了鼻子,躲在被里不肯出来,嗡声说:“顾老师。” “吃东西了吗?”哭腔宛然,顾微庭给她留了脸面不扯下她的被子。 甄钰扯谎说吃了,但宽空的肚子并不买账,咕噜的响声一阵接一阵的。顾微庭难得发自内心,笑了几声:“死要面子活受罪,说吧,又为何事而哭?” 没必要装下去了,甄钰拉下被子,露出肿如桃的眼睛,红如山楂的鼻头,呜咽发声说:“骨头疼,心也疼,顾老师,我今日有些痛苦。” 顾微庭不言不语,倒来一杯加了蜂蜜和玫瑰的温水,服侍甄钰一口一口喝下。 甄钰喝了一半,肚子微微鼓起,顾微庭放下水杯,说:“人活在世界上不是在享受快乐就是在解决痛苦,成功解决痛苦就能享受快乐,而快乐与痛苦有共同性,一个是分母一个就是分子,可惜没有约性。不是算学那般Q.qun.7/39/543/0/54. 公,将分子分母同时除以一个公因数,就能约到最小,假如可以约分,或许你会活成像我一般,对世界的一切,不管是冷的还是热的,大都持以淡漠的态度。但我想快乐和痛苦的位置可以调换,这只是一个比喻,所以中间那条线是虚设的,当快乐踩在痛苦上方时,好好享受,当痛苦越上线踩住快乐,那就先把痛苦的口子完全撕裂开,解决即是缝纫伤口,也是重新获得快乐的捷径。” 说至此 分卷阅读96 ,顾微庭拿起水杯,嘴唇贴着甄钰方才呷着的地方,咕噜咕噜喝一口水:“我嘴笨,这是一个荒谬的宽慰。” “顾老师亲一亲我,或许能暂时缓解痛苦。”甄钰吞下一颗定心丸似的,慢慢坐起身子,勾着顾微庭要接吻。 顾微庭如她所愿,四唇相碰,吻了半个字。甄钰没转过气来,气喘吁吁道:“确实很荒谬,顾老师为什么不先问,我的痛苦是什么?” 顾微庭调整手腕上的手表,顿了一会儿,才回:“痛苦太抽象,用言语说出来会有局限,难以剖豁明白,不如用行动去表现。表达痛苦的方式有很多,摔东西、哭泣,极端一些是去杀人。当然我这里说的杀人不是杀无辜的人,即使再痛苦,只要杀了无辜的人,那他的痛苦就是一种讽刺,转移自己的痛苦,很没有责任心,。我知道你杀了人,但我深信你不是这种人。” 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继续写这篇,这两章对话有些多,还是埋了些伏笔在对话里。 下一章走个肉,然后三~五章解决周姆妈,以及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手速慢,可能一章会拆开来写,明天就降温了,降温后手速更慢…… 79 甄钰向顾微庭索了欢,她的反应比往常强烈,衣服未脱,花穴已动了情,花瓣数层,一层层绽开。 花径倍常湿濡温暖,顾微庭食指探进去的时候不禁吃一惊,问:“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大?” 甄钰双臂紧搂顾微庭,红舌忽地吐出,抵他的口角与唇缝,细细舔舐,底情挑逗:“今日甚爱顾老师。” 从两片满是谎话的唇瓣里听到爱一字可真难得,顾微庭偏头,与甄钰额贴额,顺势张口将送在嘴边的香舌含进口中,互搅互动,也捻着被撩动的性器,凑近粉缝滑动。 甄钰粉脸低垂,眼波流转,看顾微庭的昂然之物做研擦之势,不看也罢,看之有些心动,失了力气,娇喘连连躺回床上,等待插入。 她清晰地感受到有手指扇开花瓣,圆滑的龟头就着穴口,一个呼吸之间性器进入盈寸。囫囵的龟头卡进来,而龟身迟迟不送进,滋出的痒意无处可发,甄钰腰臀抬起又下沉,情穴迎去,性器趁水带滑滑进去大半,龟头直搔花心。 “等一下。”眼看要被纳到根部,顾微庭连忙掐住甄钰的腰,在甄钰疑惑的目光下,一截截抽出再极尽温柔地插入血海深处,欢磨花心。 甄钰乖乖躺着,任凭顾企.鹅qun 7】3 95】43 054微庭在粉股间乱顶乱抽。 性器一抽一插,红润极嫩的穴肉从内翻出,而春水泌得紧,一阵又一阵似乎没有止意。顾微庭两下里受用,左手做了甄钰的枕头,说:“宝宝,闭上眼睛。” “为何?”甄钰面色红润。 顾微庭已忍不住俯下身,“让我吻吻你的痣。”痣可爱,生在甄钰的眼皮上更加可爱,赤裸相见,私处相连时,舌尖便蠢动,欲品尝那颗痣。 热气洒面,甄钰不自觉闭上眼,顾微庭嘴唇用力啄一口,舌尖才吐出,左三圈右三圈舔弄。 抽插的速度越发慢了下来,甄钰熬不住他的温存,推一推紧贴双乳的胸膛,说:“顾老师你快一些,里头痒。” 顾微庭吸溜不迭吞入口中的唾沫,右手端住毫无瑕疵的雪白乳儿,指头似撩琴弦一样,往上弹了弹乳头:“巴尔扎克说过,女人是一张精致的提琴。” 乳头敏感,甄钰浑身玉肉时颤时紧,顾微庭笑之,继续弹了几回,红艳艳的乳头波动,别有佳趣:“他说必须要了解女人颤动的琴弦,胆小的琴键,反复变化的指法。一般的男子对待女人,大多是猩猩弄提琴。嗯……我不想当大猩猩。” 甄钰听的认真,听到最后一句话“扑哧”笑出声:“我还以为顾老师废半截舌头说这么多,是想表明有多爱我,才愿意磨功夫来了解女人颤动的琴弦,胆小的琴键,反复变化的指法,原来是不想当大猩猩。” “我的意思是当大猩猩的男人,会让女人患上歇斯底里症,对男人来说不只是丢脸。”性器在花穴里不舍分隔,挑逗甄钰的时候,顾微庭偶尔腰臀耸耸动。 “但巴尔扎克说了,大部分男人都是大猩猩,嗯,顾老师的哥哥也是大猩猩。”甄钰翻了个白眼,倒不如冷待花穴,偶尔的抽动只将她春心转炽,欲火蔓延,没有一个地方是好受的。真想开口让他和自己痛痛快快弄上一回。 不经意提到顾玄斋,顾微庭脸沉下,性器迅速胀大一圈,他撞进深处一搅,说:“他是Party Animal,比大猩猩可怕,即使某日你我毫无利用价值了,也别去招惹他。” 甄钰头偏转,两眼看别处去,顾微庭掰正她的头颅,佯做不耐烦之状:“选择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与他打交道,我会吃醋。男人醋起来和醉酒吃春药一样,会丧失做爱的技术。” 甄钰颊鼓鼓,呼的一口热气到顾微庭脸上,放胆反问:“什么是做爱的技术?顾老师你有技术?” 八点之前,我还穿着短裤短袖乱晃,八点后,默默钻进了被子,冷。 80 甄钰成功地激怒顾微庭,晚上过的并不好,数不清性器在 分卷阅读97 里头冲撞了几回,顾微庭射了第一次,休息二十分钟继续做,洗干净黏糊糊的性器,并不带上套子,让她用嘴伺候。 主动亦是被动,前几次用嘴伺候,顾微庭都由着她发挥,今日他色念迭起,按她头颅,逼她吃全根,只留圆卵在外。 甄钰两腮鼓鼓,不停反抗,无骨的舌头抵住龟头,呜呜发声,试图将它推出口中。 性器四面八方无一面是尖锐锋利的,但抵进嘴巴深处,顿化作剑箭,刺、割得她难受欲呕,舌根没了知觉。 顾微庭泌着兴奋神色,享受甄钰的变态接吻。 喉咙发紧,实在难受,甄钰一气之下不伺候了,狠掐顾微庭的腰肉,趁他吃疼之际吐出性器,说:“信不信我咬碎你。” 顾微庭子嫌不满足,深呼吸,冷静下来,大拇指指腹摩挲甄钰两片发红的嘴皮子,将灼热的性器凑到她鼻嘴间,说:“再含一下。” 甄钰抿起嘴皮,无声拒绝。 也罢,顾微庭怒气稍平,寻套带上,手指刮动花穴,准备重整旗枪。甄钰樱唇一启,两排玉齿咬住套子前的小凸起,吐到一边,觑个空子,衔住一截性器。她跟着自己的节奏,一吐一纳,只吮吸前端,手指徐摸后半截龟身。 性器公然在口中青筋暴胀,禁不住挑逗,小眼流出粘液,甄钰吃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吐出口中之物,频频吞唾沫,冲淡那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以胸乳与之相触,又以粉颈香肩架住性器,头一偏,香腮压住,态度妩媚,撩起一缕秀发,发梢搔弄根部,至矣尽矣地撩拨,非情场老手的顾微庭,呆若木鸡,全然抗拒不得。 顾微庭觉乳肉柔软,粉颈温热,从中抽出,带上套子,扇开红红的肉缝,少了耐心,挨着不容丝发的花径,直刺入到底,抽插不已。甄钰娇声发颤,直到结束那刻。 次日起身,腰酸喉干,穴皮红肿,走一步路都疼,甄钰理解顾位庭说的歇斯底里症是什么个病症了,再来多几回指不定她就患上这种症状。 一瘸一拐下床洗漱,顾微庭是半夜走的,甄钰那个时候清醒未睡,玉臂伸直,抱住顾微庭,厚颜要了个吻。 顾微庭给了一个绵长的吻,半晌四唇分开之后,甄钰嫩葱似的手指擦去唇上的余唾,面带笑容,笑窝乍现,却鄙睨地看了一眼顾微庭的胯下,说:“我看见顾老师就想做爱,为了我的身体,顾老师接下来几日就不要来了。劳累过度,容易死亡。” 顾微庭溺进粉腮上一点笑窝,本拟在此处宿至甄钰出院,这么一笑,心猿意马,鬼差神使地答应下来,但要求与他通电话,留下了静安区的号码。甄钰忽然情上疏远,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顾微庭说到做到,周二开始就没来过医院,甄钰每天晚上七点按时与他通电话,第一日通电话,无非说自己今日做了什么,从一堆无趣的事情中挑出不那么无趣的事情说,比如说今日有只鸟撞到玻璃上,想来是个近视眼,暗讽顾微庭视力不佳。 第二日电话里的内容带了颜色,隔着一层金属,顾微庭呼吸加速,一喘一喘,比在床上喘的频繁,甄钰格格发笑,挂断电话,第三日、第四日亦是如此。到了周五,顾微庭中午打一通电话到医院,沙着声音问:“还打算住几日?” 甄钰漫不经心,手里头转动水果刀,回道:“住到周日。今日周五,顾老师要过来吗?但我要告诉你哦,我红娘娘来了,全是血,顾老师来医院了也不能和我做爱,除非顾老师想浴血奋战。主要是我怕我忍不住要和 顾老师浴血奋战,反正您也不觉得红娘娘肮脏,带上套子,关了灯,都一样。” 电话那头的顾微庭沉默许久:“我这周要回顾家一趟。甄钰,你知道你姆妈……”话久久没有说完整。 甄钰不明:“我姆妈她怎么了?” 过了许久,顾微庭才回话,但换了一个话题:“我和孟校长说好了,下学期不当老师了,要回京城去,甄钰,你随我去京城,上学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办好。” 甄钰心一沉,“唼喋”一声模拟接吻的声音,学他岔开话题:“就这样吧,周日我会出院,顾老师记得来帮我付钱,拜拜。” 查资料发现,民国避孕套和现在的避孕套,差不多:今之洋货肆或药房中,尝售有二物。一曰“风流如意袋”,系以柔薄之皮为之,宿娼时蒙于淫具,以免霉毒侵入精管。因能防制花柳病也,故亦名“保险套”。更有一种附有肉刺者,可增女子之欢情。但于用之者终嫌隔靴搔痒耳。囊底有小圆球,中空,适当马眼,可洩精于内。 81 甄钰略谦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便挂上电话,忽然腹部里两刀绞杀一样疼,股间一股湿热,雍雍然踱去浴室撩裙检查,裙底有红团,浅红色的,和栗子一样大。 一个谎言,却把红娘娘给唤来了。 “法克。”甄钰长叹了一口气,也骂一句脏话。 手头上没有准备卫生带,她用力吸住腹部,翻出四条素净的兴布手帕,叠成卫生带的形状,裹住阴部。索性是第一日来,出血量少,更换一次,勉勉强强能挨过今晚,随随便便。 顾微庭买来的电炉就是个摆设,放在桌上短短几天,表面 分卷阅读98 积一层黑灰。 红娘娘来手足厥冷,再饮不得凉水,甄钰擦去灰尘,在玻璃炉具中注入凉水,凭着记忆插电使用,扭开下边红色的机捩。不到五分钟,水开了,盖上的小孔冒着烫人的蒸汽水,具底咕噜咕噜冒起小水泡。 她好奇心盛,嫩凉的食指搭在外壁上,被烫了个激灵,不一会儿,皮上也因灼热而烙出一颗燎浆泡。 指上如葡萄紫的燎浆泡,隐隐作疼,甄钰狠狠掐破它,里头流出来的脓水,蹭在衣服上。她倒出一杯白滚水放凉,却没有摁下机捩让电炉停止工作,拔出吹毛可断的水果刀,找出昨夜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注射器,一并丢到炉具里去煮。 她昨夜悄悄溜出医院,到洋药房去买了一品杀菌药水,付账时看到药房最里的一个玻璃柜上,摆满了蓝玻璃瓶的药水,外边上了一个银锁。 去年的医学课上,何之钧说过,如今用蓝玻璃瓶装的药水是毒药,普通人不能轻易买到,需由医生的处方才能买,且这个医生一定是洋医生。 给人体注射大量的杀菌药水,死亡是必定的,注射毒药到身体里或许会更痛苦一些,甄钰蠢蠢欲动,但去找洋医生开药方,定要被问东问西一番,仔细一想,注射毒药容易被看出来,还是保险一些,注射杀菌药水。 水果刀与注射器在水里翻滚,喷着杯壁,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杀人的心思渐渐上炎,难消的忿恨,凝固在心头。 甄钰从枕头底下拿出买来的杀菌药水,举起来晃几晃,说:“先打只针,再用刀划一刀,最后用热水温暖那具冰冷而又肮脏的尸体。” 她把药水宝贝似地收到胸前,闭上眼睛,面向让人窒息的晴光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沾满臭药水的空气:“又是死在水里,水无痕,什么痕迹都能被冲散去呢,将无作有很容易,将有作无,才是真本事” 周姆妈的夫主死的突然,冰冷的尸体从医院推回公馆,按照丧事的规矩放七天才能入土。娘姨不敢将此事告诉寝疾不起,气息奄奄的周姆妈。 但周姆妈三不时一头哭,一头笑,问是不是有人死了,原因是她在梦中看见了一群尖嘴乌鸦,一只挨着一只啃食她的心脏,吃得满嘴是血。哭笑到极点,她头一偏,衉血半升在白瓷地板上,又问为何周遭站了这么多穿白衣服的女人。 娘姨不停打寒噤。 周姆妈这一问,医生每天都给她注射一只镇定剂。镇定剂流进身体里,她能安静睡上一觉,半夜不会醒来。晚上十点打,第二日十点钟才醒。 如此娘姨也不留在医院陪同,甄钰觑到这个空隙,得意得不行。本在苦恼如何将娘姨引走,不让人心影进到周姆妈病房,思来想去,只思扮成护士进去。 现在倒好,只要在走廊灯灭去,寂寂无声之际闪进病房里头就好了。 补:关于“蓝玻璃瓶”里头是毒药,以及要洋医生开处方才能买到,是从晚清《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里读到的。晚清,四舍五入等于民国初期吧。 明天周五,想了想还是断更一天,因为实习发工资了,可以浪了。看波妞,吃火锅。 新年就不那么血腥了。这章删掉了一些描写尸体段落,会在后面几张补上这段。 82 甄钰喝了很多白滚水,一杯接一杯,浅浅地喝,似乎喝水可以缓和肚内的疼痛。 八下钟的时候吃一碗淋上排骨汤的糜饭饱腹,吃完继续喝水,直喝到十下钟周姆妈打上镇定剂,她才换了一身不惹眼也不喂眼的白色行头,将秀发挽成一条大辫子拖在脑后,不点铅华,带上工具,或是袖在袖子里,或是插在腰间,鹅行鸭步下楼梯去。 进周姆妈病房前,她警惕地先打开一条门缝,门吱呀一声,但里头没有人声,再打开几分,顿一下,娘姨的声音传来:“是谁?” “护士,看看情况。”甄钰笑自己着忙几分,笑自己坐不住不多等一会儿再来,但只要人能死成,也不枉费这一片心机。 甄钰打叠精神,大摇大摆走进去。 病床在临窗的位置,周姆妈心无二用在梦中,穿着簇新的制服,头发用凝刨花梳得一丝不起,看来在医院里落了殷勤。不过丰腴的两颊肉眼可见消瘦了,颧骨凸出,一条一条皱纹陷在皮上,看似滴水不能消瘦的状态。 周姆妈脸色苍白,不见往日的红润,老老的两张嘴皮子,洒了一层面粉似,白燥的起浮皮,鼻头与下颌生有十余点黑点。娘姨眉头不展,拿出一瓶脱漆的雪花粉,挖出一团在手上,帮周姆妈糊脸皮。 周姆妈沉在梦中无知觉,甄钰假装自己是护士,摇之唤之,余光去看娘姨,娘姨唧唧哝哝的,正在浴室洗去多余的雪花粉,湿哒哒的手在衣服上擦干净,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姆妈无大碍吧?” 甄钰点头说无大碍,先一步离开病房,躲在上一层楼的拐角处,等娘姨离开。 有了护士的话,娘姨欢喜无限,放下心,收拾好东西,八字式的脚一步步离开医院,回公馆去。 娘姨不知的是,今晚病房里的人即将平白死去,就算阎王爷来说方便,她亦不会临时手软。 人一离开,甄钰舔着嘴皮子重入病房,直搭直摸黑到浴室里,开 分卷阅读99 灯放水。她在浴缸里放满半缸热水,伸手试探一番,指尖指甲皆红,烫得可以趁汤推。 甄钰将带来的工具放在洗手台上,折步到病床,从床上推起周姆妈,横拖倒拽,把一个近一米七的妇人,一口气拖到浴室里,无情摔进热水中。 脸朝水里摔,梳得一丝不起的头发如墨散开。 鼻腔吃了一团倍常的热水,虽无生命之虞,周姆妈因惊吓而又疼痛中醒来,在水里乱舞了一阵,方知手要搭在缸沿上,她吃力翻过身,见甄钰站在自己面前,只看一眼,朦胧的眼光便不敢与之相射,管到地面去了。 甄钰两颊赤热似抹腮红,咧开嘴角,装出一个甜净的笑容,声口散漫:“周姆妈,侬猜猜我是哪个?” 周姆妈眼睛一眨不眨,似在思考,气若游丝,有些拙嘴笨腮的回话:“侬是甄慈伐。”浑身湿透,蓝白制服甚薄,湿了水,隐约可见里头暗红色的肚兜。 甄钰暗暗惊疑,口中不语,心里刚要夸周姆妈聪慧,脑袋没有糊涂,忽然她把头低到腔子里,一个眨眼,头往缸沿上撞,绷冬绷冬磕响头,磕了七八个方才停止,两眼通红射向甄钰,态度大掉:“不,侬是甄慈个姐姐甄钰!” “不是,我是甄慈。”甄钰蹲在浴缸前,伸手一攮,将周姆妈攮了个敦坐。 她闭上眼睛,眼皮合上,不觉泪从眼角滑落,垂下双颊。 周姆妈攒一攒眉儿,手背擦着眼睛,看眼泪滑动。甄钰手指先戤住额头,略停几秒,而后指尖慢慢往右下角移,移到眼皮的痣上:“侬看看,这是什么?” 这两天陪姐姐去找房子了,明天正常更新了,字数会多一些。晚安。 83 周姆妈看着那颗痣陷入沉思,拿手去擦眼皮上的痣,竟擦不去,恐惧感如潮涌海啸一般兜面扑来:“不可能……啊……” 甄钰睁开眼睛,宠溺地端住周姆妈发凉的脸颊,笑说:“我与姐姐为同卵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眼皮有痣,姐姐没有。有痣的叫甄慈,无痣的叫甄钰。甄慈是妈祖的干女儿,甄钰不是。甄慈穿绿衣,甄钰穿粉衣。甄慈文静,甄钰好动。这些事情不是秘密,认得我们甄家姐妹的都知道。但没人知道,当年死的是姐姐甄钰,不是妹妹甄慈,也就是说与你儿子配骨的人是甄钰,不是你们想要的那位捡到照片的甄慈。” “不可能……不可能……你想做什么?”周姆妈吓得魂不附体,冷汗直流,蜷缩在浴缸里,已感不到热水的温度,她的心是凉的,两腿亦如垂冰,没有知觉。 “上海这个地方,神鬼之渊薮,亦是恶人之渊薮。换个角度想一想,上海里多我一个恶人不算多,少一个不算少,既然甄慈活下来了,焉能留你们的狗命。”甄钰将声调拔高一分,骨头发力,想掐周姆妈的脸。转念一想当初扇自己一巴掌留下的痕迹,被顾微庭看出了端倪,她怕会留下让人心影的痕迹,讪讪松了手,垂在股旁。 腿蹲得发麻,甄钰轻裘缓带地站起来,活络一番:“要说如果当年死的是我,你们呢能快活一辈子,没人追究这件惨事。当年即使我与姐姐互换身份,你们不要伪造遗书,我也不会起疑。什么因病发得不到救治而死,笑话,那天被我阿爸带走的人是姐姐,健康的,活泼的甄钰,不是那个因捡了死人照片,引水入墙的 妹妹甄慈。”她转几步到洗手台,拿起针头针筒,单手擘开消毒药水的瓶盖,开始给针筒注满药水。 周姆妈回想当晚甄粤带来的那个小囡囡,梳上两条大花辫,文静可怜,从头至踵是一片绿色,大冬天的穿一件葱绿的春罗衫,洒线绣蜜绿裙,绿到心里,一眨眼,右眼皮上的痣便看个清爽,与她通个姓名。 她语言流畅,道自己叫甄慈。 万分确定以后眼前的囡囡是甄慈,他们才敢下手。只不过被疯癫的甄粤查出了一丝不对劲,出了点岔子。 周姆妈的儿子因恶疾缠身,年纪轻轻两眼一闭,便入了黄土。周姆妈常梦见儿子,儿子道自己未恭喜,在地府里做个孤魂野鬼的,口袋里又无钱,好生无趣。 时常做着这个奇怪的梦,久而久之周姆妈开始恍惚,口流涎沫,渐渐难分清所谓的现实与梦境,一到夜间疲惫不能任何动作,直挺挺躺在床上,似乎手脚与头,被肉眼看不见的东西给绑缚住了。 周姆妈的夫主,地地道道的吴人,姓关,名啸家,他越看周姆妈的脸色越不对劲,心下开始害怕,宛比蚂蚁走在热锅上,急得游回磨转,便花重金给她请了个有名的看香头。 看香头者能帮人看病,能走阴差,还能关亡。 吴俗尚鬼,有病有事必延巫来,这些做时账生意的人,在吴地里有一些地位。就如粤地里的神婆一样,俗话说神婆与看香头者所言,勿作过耳秋风。 关啸家所请的看香头,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姓张,人称张师娘,穿一件浅驼色大镶边斜襟花卉袍,橘黄缎地龙凤呈祥马面裙,又梳一个大背头,露出光溜溜的额头,脑后盘个大发髻,斜插一支银点翠簪子,挈一个破旧的竹编篮,脸上滴粉不施,呈满面风霜之色。远远看着有些敦敦实实,穿着鲜艳之服全不显得结灵即溜 虽无不是十相具 分卷阅读100 足的师娘,但那双眸子非是白果眼儿,清亮如明镜,能照人面孔。 这些与阴物打交道的人光降家门,得备上许多礼,关啸家早先备好一个黄白包,人刚跨过门槛,取出黄白包呈上。黄白包收与不收,要看情况。张师娘感到迎面一阵阴风打到脸上,暂时拒绝收红包。 关啸家接一连二与张师娘折腰做礼,虚嘴掠舌糖食许久,张师娘见多了这种场面,不动声色道:“你付银子我做事,不必这般待我,我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打交道,其实也是趁口饭吃,寿长但智不能永久,这般待我,我会折寿。” 关啸家面上堆下笑睑,引张师娘到屋里头,娘姨殷勤有余,搬来一张真皮四腿椅,装模作样拂去灰尘,请张师娘就坐。 张师娘腰臀扭扭,款款坐下,兰花指一翘,娘姨识色,点来一只手卷烟。她凑上嘴吸一口,久久不吐掉嘴里头的白雾,略停慧眼在壁上那张已经暍色的遗像,不凉不酸地说:“他近日有来过呢,记得要给他烧些顺溜纸。” 说完未关严的窗子,透进一股冷飕飕的风,手上的烟燃烧的速度大大加快,张师娘阴笑一声,走到窗前,弹去多余的烟灰,冬冬敲动窗沿,说:“这窗子不该朝这里。”又走到浴室去,用清香无比的牡丹水洗净两根手指,也不拭去水珠,开始给周姆妈搭脉搏。 壁上的遗像,是周姆妈的儿子,穿着白衣黑裤,面首稚嫩,估摸不到十八岁。 周姆妈话家常一般,娓娓道出梦中之事,不隐不瞒。张师娘听后,手指离开周姆妈的手腕,指尖弹一弹,似是在弹去粘在皮肤上的腌臜物。诡异极了。 她故作沉吟,问道:“要关亡吗?光亡可与侬个孩子对话,但要花不少温大拉。” 周姆妈疑神疑鬼,对张师娘嫌好道歹,拗过脖颈,与一旁静悄悄观看的关啸家说:“这些做妖帐和做时帐个没什么区别,都爱胡言乱语,阿拉勿要拿钱塞狗洞。” 张师娘一笑置之,用清亮有感情的朗声,似唱似说:“勿要道出这些大不敬个话,实实虚虚,虚虚实实,日矬西时,侬一试便知。” 84 “关亡能通后半生的路子,与我钱,我非是独吞,要与阎王、阴兵一九分。我一他们九。”张师娘笑了,不慌不忙,扫开喉咙,眼睛半合,忽然唱起一段小曲卖关子: “摸骨头相面、捉牙虫、调水碗、剪花样、扒龟算命呀~咿呀~走阴差~” 声音够甜够软,她从袖口里掏出一只白兰花压在右鬓边,一只栀子花压在左鬓边:“栀子花~白兰花~往头上压一压~” 关啸家低声与周姆妈讲道理,劝周姆妈关一关:“都说关亡婆全是靠讨口气糊弄人钱财,阿拉除了死亡时辰和生成八字,多余话不说,也叮嘱公馆的娘姨不许卖春,不如试一试?” 周姆妈将信将疑,最后应了,等到太阳落山,将近无嘈杂声际,将儿子死去的时辰如实写在纸上,随上五个温大拉递过去,请张师娘关一关亡。 张师娘一并接过,温大拉随手放进竹篮,又从里头翻出一个掺了香水味的绢头包,从绢头包里拿出一枚西洋珐琅的鼻烟壶,琢磨半天,才把瓶盖打开放在鼻下闻着。 壶口靠鼻太近,腔管一吸一呼,鼻尖沾了里头的粉末,和一块发红的虎皮斑似贴在肤上。 关啸家心道奇怪鼻烟壶里头的粉末是红色的,但他不敢多嘴去问话。 张师娘不在意抹去鼻尖上的粉,另一只手掐算时辰,道:“关亡之事说起来古怪蹊跷,待会勿要以为我是疯婆娘,也勿被吓到,且当我是侬个亡人,则情问,不需要顾忌什么,但勿要靠近我,勿要触碰我,只有半炷香的时辰,香竟,不能出言作挽留。” 周姆妈如坐针毡,张师娘悠闲闻鼻烟壶,下死眼盯挂钟,八下钟过五十分,接近九下钟的辰光,她放下鼻烟壶,打开窗户,彻底打开挂在臂上的竹篮,拿出一个小型象牙观音像、一个象牙玉皇大帝像,一个小型金香炉,合关啸家溜眼色:“几,椅子。” 关啸家转头和叫惠兰的娘姨溜眼色,惠兰搬来一张半旧不新的酸枝木,雕刻着八仙过海的三足香几和一只海棠形绣墩,朝窗摆放。 张师娘见得几上有一层均匀可见的浮尘,修剪圆润的手指指去,道:“擦擦。” 惠兰很会小殷勤,二话不说打湿毛巾来擦去浮尘,张师娘满意了,把观音像、玉皇大帝象像、金香炉井然有序摆放在桌沿,点燃一根香烟插进香炉内,屁股往绣墩上一坐,坐姿微驼。 从侧面看去,张师娘背上的肉鼓鼓似山峰,周姆妈见之又啧啧对关啸家道:“不灵光,不灵光。” “还没开始,怎就不灵光了。” 关啸家疑惑反问 周姆妈指着张师娘的背部:“阿曾听过一句话,‘手脚黏赘者,定是鸢肩局背’,仔细想想,沪上有头有脸个老爷,哪个不是背挺挺,就连不要脸皮个赤佬都是背挺挺,这婆子鸢肩局背如此,一眼就知是江湖骗子。” “钱都给了,看看情况。”关啸家回道。 香烟烧热之速,似乎不由风的强弱来定,只见一根烟燃烧之速好比闪电,烟袅的浓浓似清晨白雾,一根香烟,却把人的视线迷糊 分卷阅读101 住,奇怪的是,烟的味道并不呛人,亦不熏人双目,扑上面来,有一丝丝凉意。 张师娘抬袖子遮烟雾,道:“因病而去,年纪轻轻的倒是有些可怜。” 惠兰娘姨惊呼:“说个可是因恶疾而去的少爷。” 张师娘回:“是。” 搁下这句话,张师娘重新点上一根,嘴里念念有词,而后用倒出鼻烟壶的粉末,围着供桌画了一个不规则的红圈儿,曼声道出关亡的规矩:“香竟以后,要对我鞠三躬,是送魂之意。” 关啸家道句知道,话毕,张师娘眼皮垂垂合上,往香几上一趴,荣荣汪汪的钟声响起时,她缓慢地伸了个懒腰,眼睛一白一黑上下交替,钟声停止,道:“亡人步月而来。” 顿了一会儿,眉头一皱,道:“哎呀呀~奇怪,亡人来了俩,一头戴朱红大呢帽,嘴里镶金牙,元青宁绸袍,宝蓝哈喇褂,尚留满清辫,气盖昂昂少只腿,自通身份,曾乃苏州快班,打番过苏州贪腐个青天大老爷;一戴西洋圆顶帽,短发齐眉削角脸,笑涡浅浅身材美,不满七尺身,搀扶单腿人,远远招手儿,腕里绑红绳,一语不言。问二人是谁?” 周姆妈呆看之间,不住用手肘去撞关啸家,示意他开口答话。关啸家胜得周姆妈三分胆,且偏头咳嗽润嗓子,且回忆张师娘说的话,道:“前者我阿爸,后者乃我儿。” 张师娘打上一个呵欠,问:“不想来了俩,要关谁?” 周姆妈心焦闷极,听了张师娘方才所描述的亡人样貌,又因张师娘入门以来未曾有机会讨口气,如今有些相信了这等事情,欲关儿子,而关啸家抢先一步开口:“关我阿爸。” 张师娘向前一弯腰,似是魂魄离身,又浑身一抖,似亡魂附身,突然之间做出许多奇怪的动作,也换了一个口气,狠拍大腿,骂道:“孽障!见着阿爸,还不磕头。” 张师娘腔调和动作与过世的阿爸一般无二,二人看得分明,关啸家的脚底急急窜出一股阴气,拉住周姆妈,退一武跪到地上去,如捣蒜对着张师娘叩了三下头。 张师娘身体摇摇摆摆,却道:“还差两个,要磕五响头,这叫五香豆。” 城隍庙里的五香豆,又硬又咸,掉在地上嘎嘣响,和磕头声似,便就有了去城隍庙上香,要磕五响头的道理。 二人连忙加磕两个响头,张师娘做出捋髯之举:“来来来,今日关我何事?” 关啸家撇一眼香,还不到一个字,便烧了半折去,他赶忙问正经事情:“阿爸,主婆三不时梦亡儿,精神恍惚,怎么回事?” 张师娘滔滔不绝,往胸口砸了几拳,嘴里吐出好长一段话:“怪就怪伊,照看我个病孙不周,害我孙一命呜呼,无妻无儿,早早入了土,这不就来梦里抱怨。想得此事,我个心好比被刀割,可怜我病孙。” 张师娘说着头一偏,往一处空地上下一7]3 95]4]3 05]4独.家.整.理 点头,自言自语:“没错伐?我个孙子?” 静默三秒,头转向关啸家:“就是如此。” 亡儿总归是自己的骨血,周姆妈心头一阵心酸,险些儿流下泪来,道:“是我不好,当日忘了给儿饮药,竟害得他血如泉涌从口出,血止就去了。” 亡儿乃是关啸家的精,回忆当日之事,不禁眼眶湿润。二人在地上饱成一团,额头贴额头,大哭起来。 张师娘微微剔开一只眼皮看光景,见得二人陷入亡儿之痛中,不着痕迹,嘴角往上勾:“勿要着急,勿要着急,弥补就是,辰光不早,我也该回去了,途中要给阴差点钱,我腿少一只,孙又有疾,想租个车回去,要拿一些钱给我和病孙在阴间所费才是。” 85 关亡这事儿,自古以来都是骗人的把戏,能骗得那些迷信之人,还能骗得那些对亡人有所内疚之人。 原来张师娘与公馆里的惠兰娘姨早已经窜通好。周姆妈因噩梦缠身,精神不佳,关啸家便拿出一笔银子让惠兰去请一位看香头的来。 那些看香头的没有一个摊铺,也不把家当铺子,神出鬼没的,头带乌绒勒,提着一个竹编篮子,篮子里什么都有,整日价脚跟不定,在巷弄里徘徊,口喊“捉牙虫~调水碗~”,和个能说会道的卖婆似。 惠兰在一条生有杂草的巷弄遇到了张师娘,三言二语道清原因,张师娘哂笑,飞了一眼惠兰的衣着打扮,齐齐楚楚,有些富贵的气息,不是掉盏子的低搭下人,惠兰拖着一条及肩的辫子,二色丝绳扎发梢,上身是累缎鱼肚白衫,黑湖绉面的背心,下面是散管鸡皮绉裤,一双苏式绣花鞋,便问:“大户人家?” 这声口不似沪人,惠兰下意识点头,反问:“侬是哪里人?” 7]3 95]4]3 05]4独.家.整.理 “哪里人不打紧,本事顶呱呱就是了。”张师娘登时起了歪心思,与她咬耳朵,“侬晓得我不但看病,还关亡,可知关亡要花多少银子,只要到时候我提出关亡来……” 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叽叽咕咕说了一堆,惠兰是个贪钱的,非但没拒绝当张师 分卷阅读102 娘的里人,还狮子大开口,那所得的银子要对半分。张师娘想了想那笔可观的银子,咬牙应了。 惠兰娘姨今年四十岁,晓得关公馆有多少阴人,也记得阴人生前的样貌,被金钱所迷惑,便与张师娘卖春。 这卖春或是讨口气是这一行当赚银子的关键,有了惠蓝这个大里人,张师娘自信十足,约定后日亲上公馆看香头。 …… 周姆妈哭完,香已竟,她匆忙起身送魂,曲下腰,对张师娘鞠三躬。 张师娘做出些丑态,抖抖身子,而后打哈欠、伸懒腰,两眼朦胧,四肢无力,走几步脚软一次。盈盈走到窗边,打开壁上的开关,亮了风,身子半依墙上纳凉,状从梦中醒来,道:“关亡,累得慌,让亡人之魂上多几次身,只怕我这具老骨头吃不消,往后……” 说至此,改说为唱:“还是帮人捉牙虫、剪花样,弃了那调水碗、走阴差与关亡,咿呀~咿呀~” 外头来了一阵狂风,满地的落瓣落叶,而树枝上全无一朵一页,光秃秃的。 惠兰陪小心,去厨房烧一壶咖啡,温一盘洋点心送上。 咖啡的味道苦艳艳,易伤薄胃,经过喉管,和吃了药丸沾在喉咙一样越吞水味道越浓,洋人的饮料一点都不美味,张师娘心里这般想,看着壶口浮着的热气,摇了摇头。 惠兰寻得一包砂糖加入,砂糖沉在湖底,她那滚水涤了一涤金制长勺,甩干长勺上的水,伸进深棕色的液体里顺时针搅动,说:“张师娘好灵光,竟道出关大老爷少了只腿。且一次就关着了,我听说啊有许多不上亡的,忒不灵光。” 她将掺了砂糖的咖啡送过去,张师娘接过,先浅浅呷一口,舌头在口腔里卷一卷试味道。糖加了许多,压住了苦味,不像是咖啡了,味道有点似融化成液体冰忌廉,张师娘一口咖啡,一口点心,悠闲地吃喝起来。 周姆妈惦记弥补一事,关啸家惦记给阿爸烧钱之事,重金请来张师娘本是为看主婆疾病,但关了亡,需得重金请去,这关了亡以后,他们后半生的路子,简单来说张师娘掌握了一半,不敢吝啬,赶紧包了一包的温大拉,塞进张师娘竹篮子里。 那包东西放进篮子里,沉甸甸有一定的份量,张师娘心里掂量,与卖春的惠兰娘姨对半分,自己也不亏,狠狠赚了一笔。 道句辰光不早,拾掇自己的东西要走。 张师娘临走之前,周姆妈闪身遮住她的路:“方才张师娘说,弥补即可。那要如何弥补才是?” 篮中有银,张师娘满面生花,敷衍回道:“缺什么就弥补什么,缺钱烧顺溜纸,缺衣物就烧衣物。”说完,她让惠兰引她出公馆。 “缺什么就弥补什么……”周姆妈嘀咕张师娘所言,忽然眼睛瞪得滴溜圆,“方才阿爸说孙儿未娶妻,我记得在梦中,儿常道自己未恭喜便入了土,很是遗憾,这……这是要给他配骨才成。” 关亡这事儿写得有点长了,但还挺开心,后面几章就开始写甄慈了,最近有些疲倦,字数时多时少,明天如果字数少的话,我就和着后天的章节一起发吧。 86 因被骗术迷了两眼,蒙了良心,周姆妈自此做出差三错四,欲寻个八字合得来的囡囡给自己亡儿配骨。 关啸家格外激动,出言阻止:“做他人囡囡不着,完成自己心愿之事勿能做。哪个囡囡肯来配骨,不是自愿成殓配骨的,是平白造一场孽,不可,不可。” 关啸家道出此言,本是打拦头雷周姆妈去干那丧尽天良的事儿。周姆妈却会错了意,手指轻轻摸着搽了凝刨花的鬓角,恍然大悟,微微而笑道:“你说的对,给儿配骨的人得找年龄小,心智未开的,已长成人的自然不乐意,还易滋事。” 周姆妈微驼脊背,两手吞在袖中在公馆里走来走去,关啸家跌脚解释:“不是,我是说配骨之事太残忍,上海这地方洋人多,洋思想不经意影响上海人,配骨的事情被外人洋人知道了,人家的嘴巴里,都不知道怎么嚼我们的舌根,闲话多起来,我们往后在上海里没有大红日子了,堂子都开不起。” “小心谨慎些,哪有人会知道。”周姆妈反驳,哪管三七二十一,着魔了一般,就是要配骨,“不配骨,阿爸和儿子怎会保佑堂子蒸蒸日上。” 当晚又她梦又亡儿,次日眼睛一睁开,推醒尚在梦里的关啸家,紧打慢敲,要他去找那些知识未成熟,却与自己亡儿生辰八字合得来的囡囡,死的也可以。 两个死人来配骨,即使事情败露,闲话能少一些。 但不论是寻死的囡囡来配骨还是活的囡囡来配骨,关啸家都不愿,只托言寻不到,周姆妈只索去寻张师娘。 张师娘神出鬼没,只在巷弄里徘徊,那天张师娘在法租界里帮陶探长的囡囡陶呦呦捉牙虫。 陶呦呦这 分卷阅读103 囡囡身体极差,打从在娘胎就有西子病,齿生以后又长了牙虫,杭好杭歹的身体,好在陶家家底殷实,是一块肥肉,不愁无银看病吃药。 捉完牙虫,陶探长给了不少报酬,想着法租界不如公馆租界热闹,张师娘拖拖栖栖回公共租界,去那些马路里摆洒,走到四马路,刚喊出“捉牙虫”三个字,就与周姆妈打了个照面 不变的装扮,周姆妈一眼就认出来了张师娘。出于礼貌,周姆妈破费请她到一旁的茶楼一叙。 周姆妈点了几道地道菜打底儿,请张师娘用筷。 菜过五味,酒罢一壶,张师娘打了个饱嗝儿,周姆妈轮眼看周遭,三米之内无旁人在,不藏阄,娓娓道出来意。 得知周姆妈的来意,张师娘冷汗狂下,脸色渐渐发白,忽然觉得方才饮的茶水又酸又苦,吞咽一口唾沫,梗着赤脖道:“配骨啊……也不是不可以,但……这种事情容易败露了,败露总亏没有好处,除非对方囡囡的父母同意配骨。” 周姆妈从腰包里掏出温大拉送过去:“不知张师娘能否帮忙,寻个八字合得来的囡囡来与我亡儿配骨。” 张师娘斜觑那包沉甸甸的温大拉,搔着下巴迟疑,最终翘起小拇指收下了,夹着阿谀的口气,道:“配骨不需八字合得来,有缘就成。” 她起身离座,坐到周姆妈右肩头,抿着两片油光的唇,沉吟再沉吟,无移时,才道:“明日与我一张关公子生前之照,我帮你寻个有缘的人。” …… 周姆妈回到公馆,翻箱倒柜找出一张亡儿生前的照片,放进信封中,下午五下钟的辰光,差娘姨带着照片到巷弄里转一转,若能遇上张师娘,便把照片送上去。 娘姨运气当头,出公馆走了几米,张师娘斜刺里走来,她步子匆匆,一下子就与娘姨拉开了距离。 “张师娘稍停脚步。” 娘姨启唇叫停张师娘,促忙促急冲上去,气没掇上来,先递过信封。 十二月出头,天说冷不冷,说暖也不暖,张师娘吐出一口寡气,仍不能控制乱抖的手指,接过信封,寄声娘姨,静待消息。 张师娘拿得照片,凭着记忆,用红墨水,工工整整地写下关公子的忌辰,就放于城隍庙的井旁草堆中。 城隍庙人来人往,一张照片落在井旁并不起眼。 若是将照片放在公共租界或是法租界,七打八是被小瘪三、赤佬拾去糟蹋了,只能远离租界,放在县城里,但县城也杂乱,三教qun7】3 95】43 054九流汇合之处的城隍庙里大抵算得上是最佳选择。 为何城隍庙是最佳选择,原是每日一早,便有人来城隍庙挑头堂水,来挑头堂水的人家中不富贵,不是工钱少得可怜的学徒,就是还没用上自来水的人家。 找人配骨不是上得了台面的事儿,万不可拣有头发的抓,只能找那无权无势之人来操控,若可寻得无根无绊的女子,自是最好。 张师娘每日太阳向西面沉下去的时候,就去城隍庙里放照片,次日三更起身,去城隍庙瞧动静,两眼直勾勾,瞅谁拾得这张照片。谁捡得这张照片便是那位要与亡人配骨的可怜人。 一连十天,那些来挑头堂水的人,来匆匆,去匆匆,根本无暇去管一旁的照片,直到第十八天,才有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面怕重的囡囡,乖巧地猴在地上,将照片拾了起来。 87 甄家有一对对姐妹花,一个叫甄慈,一个叫甄钰,一般无二的模样,在她们四岁出头是时候,甄粤离开广东,带上一家老小来到令人纸醉金迷的上海。 广东人好茶,起初干的是茶行,并将潮汕的擂茶带入上海,但上海人不好茶,做了一段时日毫无起色,便就干起酒行来。 在酒行里干得如火如荼,好景不长,酒水出了问题,喝死了洋人和一个巡捕。经会审公廨核明,发下提审甄粤的传票,一声令下,巡捕房派出七八个身穿号衣,腰挟警棍的巡捕,出界到县城去捕人。 不过当时甄粤在张园里与同乡商讨酒水一事,巡捕抓人省了不少力气。 在上海这个地方淘金,华人遇到事情会在张园里组织同乡商讨,广东人与宁波人在上海的商界里可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两个地方的人喜结成帮,出门在外,老乡有难,个个讲义气,到张园里出谋划策,无一人袖手敷衍。 但喝死的是洋人,同乡也是爱莫能助。 甄粤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气叹了再叹,忧心如焚,用粤语重复说一句话:“酒水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这时,有人开口接话了,带着一口潮汕腔的粤语,说:“上海这地方人吃人,酒行是一块肥肉,没准是被人给害了。想要在上海永无后患,还是要往‘黑’、‘亨’那头靠,非亨非黑在上海里呆着,还不如一介巡捕,吃白食 7]3 95]4]3 05]4独.家.整.理,看白戏,无法无天,好生自在叻 分卷阅读104 。” “若真是被人害了,只怕害我之人是黑或亨,我一世里老老实实做生意,希望老天开眼,帮我渡难关,都说成家立业,还是立业再成家才好。”甄粤话有重声,说完饮一口自家酿造的酒。 “自古以来多少人被冤枉死,成了牺牲品,老天都没开过眼睛,信老天爷不如信有钱人。”那人又说话了。 “不是这样讲法,不做亏心事,遇到困难,总有光明那日。”甄粤略把紧绷的身子松一松,摇手反驳,还良言教导了对方一番,口中的温酒经喉,人群里发出“呵”的一声,租界的巡捕气势汹汹来了,双眉倒竖,拨开人群,二话不说带走甄粤,送入号房里。 巡捕是洋人,不通华语,甄粤进到里头话都没说一句,先讨得巡捕的一阵毒打,近一百大板下去,饶是铮铮铁骨的军人都吃不消。 甄粤遭了一百打棍,几天里米水未进,荷枷行动,可怜无比。 夫主进了号房,历一昼一夜未出,小宝弟心焦,放心不下,当了些首饰,拿着银子去巡捕房里打听里头的消息。 用银子换出来的消息,让小宝弟痛苦欲绝。 于是乎,这华人在号房里受虐待一事被传了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就弄得满沪华人皆知了。消息可怖可恨,不少广东人激愤罢工,上那工部局里讨个说法。 时值法领事拟出银五十万两,剥夺宁波人的四明公所。四明公所是什么地方,可是宁波人在上海里的义冢。 而法领事竟要与宁波人争夺这处地址,刚亦不吐,柔亦不茹的宁波人怒不可遏,纷纷反抗起来,罢工的罢工,游街的游街。 两股力量一起反抗,那上海滩真成了上海瘫,华人不肯干事儿了,吃亏的是那些在上海里的洋人,租界内部不得不后退一步,放了甄粤,也不敢虎视眈眈盯住四明公所了。 甄粤从号房里回来,碍着华人的力量,租界不敢再找甄粤的麻烦,但甄粤的酒行是再也干不下去,酒行倒闭,欠了一屁股的债,金钱的黑洞永远也补不完,还了一笔又有一笔,甄粤也因债务一事,精神垂垂错乱。 那时小宝弟不到三十岁,甄家姐妹知家中生意糟糕头顶,收敛了性子,尤其是甄钰,不再活脱如兔了。 甄钰与甄慈常去城隍庙,听庙里的人说每日三更以后,从城隍庙里的义井里挑出来的头十桶水最纯净,叫头堂水,可消灾阻难,甄慈便想挑一桶头堂水回家。 不期捡得一张死人的照片,满脸失色,头堂水没打成,还引水入墙,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十来天,两耳不曾闻外头之事。 甄慈躺在床上第七天的时候,周姆妈到甄家去,拿出一笔钱财,欲以钱换人。用行话来说,就是要贩猪仔了。 那一笔钱可不少,能暂解决燃眉之急,甄粤虽走投无路,但还能清醒思考,周姆妈好说歹说:“侬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囡囡,我给侬银子,带走一个囡囡走,侬可还有一个囡囡在身边。但侬不让我带走一个,看这情况,两个囡囡都不能好好生活。” 甄粤看着那笔银子,满腹猜疑,打一口别扭的苏白,问:“侬要我个囡囡做什么?” 周姆妈皮笑肉不笑,眼皮往地上一垂,半明半白与他解释,道:“这两个囡囡乖巧,尤其叫甄慈的囡囡,眼大脸波俏,我有个儿子,在京城里头养病,勿要担心,只是身体弱,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想讨吃喜的囡囡送过去,陪他说话拔闷,说个几年,能成他媳妇儿。我找人算过一卦,就侬的囡囡最有缘了,据说甄慈被什么妈什么祖认了,又是广东人,能生,没准能给我生个大胖子,等侬生意好起来,就去京城里头看她。” 二人的对话被躲在角落里头的甄钰听了个碧波清爽,最后阿爸一口顺从,口头定好了时日,她的心凉了半截。 说这么好听,可不就是书中所说的童养媳吗? 甄钰恨恨的想,欲告诉姆妈这件事情,姆妈最疼甄慈,不可能会拿她去换钱。可念头一转,周姆妈给的银子对甄家来说至关重要,没了这笔银子,甄家几十口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失去一个人来换来稳定的生活,也不是坏事儿。 甄钰辗转难眠思考了整整一夜,决定到约定的时日,与甄慈换身份,替她去京城当那童养媳。 她机灵,遇到事情可不会像甄慈那样,只会像菜花摇动无计可施,等有机会她就会逃回上海躲起来。 宁波人那事是真,广东人那事是编 刚回到家,先写一章 88 都说甄慈的病不是什么大病,但就是迟迟没有好转,她气色很不好,躺在床上,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呕吐,吃了不少药,越吃越严重,一到乌黑的地面直接天际,能见灼灼星辰的时辰,就开始说起胡话。 姆妈只好去药肆买了瓶诸葛行军散来,一日吃两次,药作用在肚内,又以汤肉将息,眨眼而已,甄慈便稍有好转。 ,popo7/39/543~0/5`4 都说诸葛行军散一方面保命治疾,一方面能去秽恶,看甄慈服药后的情况,果真不假。 吃了三天,甄慈不再胡言乱语,也不再一睡不醒,姆 分卷阅读105 妈趁她清醒时问了话:“怎么那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回来还脸色发白?遇到什么事儿了?” 病了太久,甄慈的记忆有些许模糊,翕动两片嘴唇,长长地嗯了一声,扭头望向窗外如偃盖的大树,时钟整整走了一个字后才说:“去挑头堂水了,但是没挑成,因为捡到了一张照片,死人的照片,很可怕,就去采了一些草去晦气。” 家乡里的老人总说地上的照片不能捡,一捡必定有难,后知后觉感到害怕,甄慈泪光满面,钻进姆妈怀里寻求安慰:“姆妈,小慈有点怕。”她的本声是甜美的,但因病而沙哑,在安安静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一丝软弱。 姆妈泰然自若,张臂回抱形质柔脆的姑娘,一轻一重,摸上她薄薄的背,说:“都过去了,不怕不怕,姆妈帮小慈把衣服都洗了,去晦气。” …… 姐姐甄钰在学堂上课,时针指向三,还没到放学的时间,有了姆妈的安慰,甄慈心安定了不少。 一个人无聊无趣,她拿起课本来看,旷了十来天的课,功课落下一大截,前段时间学的英文单词,记不起半个来。 甄慈心有余而力不足,骨头懒,书看了几页,十行一目地看,神态是失常的,写了什么内容完全不知,只知头沉沉欲裂,脑浆要喷薄而出,赶忙弃书躺下,闭上眼睛休息,打个哈欠,在床上随意扭扭转转,疏散懒散多日的筋骨。 临近年底,烟火爆竹响个不停,甄慈在这些劈里啪啦的嘈杂声中沉沉入睡。 睡神完全罩上来的时候,甄慈想起来今日是周日,是学堂放假之日,所以姐姐去哪儿了? 甄钰执着去粉碎恶人的阴谋,到药肆里去买安神药,药肆的老板看她年龄小,以为在恶作剧,死活不肯卖药,嘴脸也是刻薄得不通人情:“去去去,斤许来重的囡囡有什么烦恼要靠吃安神药睡觉,笑掉大牙哦。” 甄钰鼻头一红装可怜,粉泪挂腮边,捻着鼻子说:“是姆妈晚上睡不好,要我买些安神药,可侬弗肯卖给我,坏人。”鼻子一吸一抽的。 老板一听是为自家母亲买药,换了一副和蔼的嘴脸,笑夸她懂事,洗干净手,从玻璃柜里取出两颗圆溜溜的药丸,用一张干净的桑皮纸,叠成小袋,然后把药放了进面,封好盖子送过去:“洋人说这玩意儿吃了对人没有害处反而有帮助,能无梦睡眠,但是药三分毒,少吃些总是好的。” 甄钰从容自若接过,拿出钱付过去。老板找了零,还给了她一颗粉色的糖果。 看着眉睫前的糖皱起了眉毛,甄钰接过来,问:“只有一颗吗?” 老板“哟呵”一声,说:“这可是东洋产的糖,樱花味的,死贵死贵的,我只有一颗了。” “那我不要了,只有一颗,不够分。” 甄钰皱皱粉鼻,把糖还了回去,收好小袋子,礼貌道一句谢谢,匆匆回家。 …… 这日是周姆妈要带走甄慈的日子。 甄慈一点没察觉危险一点点在靠近,吃饱睡睡饱了吃,悠闲无比。甄钰从药肆里回来,哓哓喊醒甄慈,不动声色地哄甄慈吃下安神药,并借玩捉迷藏互换身份,最后被甄粤错当成甄慈带走。 甄粤倒曳着甄钰到关公馆。只没想到这一去,就变成了断线鹞子。 周姆妈见人来,步儿悠悠走来,心有暗室的她,老粉嘴里唾味四溅,问了好一通话。 甄钰心里格格地,努力藏好马脚,平日活变的她变得文静少言,慢吞吞报上名字,把眼皮一眨,让刚刚点在眼皮上的痣露出来。 痣生长的位置让痣成了个稀稀罕儿,能证出身份来,周姆妈见眉开眼笑,没辨出眼前的人是个假批子,复笑眯眯给了甄粤一笔银子。甄粤离开之前,不敢看甄钰一眼,只道往后回来看她,而后卷怀银子,一个趔趄往外就跑。 情知鬻女换银不对,但还是昧着良心做了这等事,甄粤想,只要解决了钩肠债,以后定要东山再起,把女换回来。 他离开关公馆,却是没走远,在一旁兜圈子,手上的银子是一团烫山芋,手腕频频发抖, 兜圈子的时候,甄粤见到一些装扮奇怪的人鱼贯走进关公馆,有穿着道袍的,有穿白裙的,男男女女挨肩走,进去又出来,嘴里说着话,竖起耳朵一听,捕捉到“配骨”的字眼。 周姆妈与张师娘精心策划的事儿,不期就从这些人嘴里放笼了。 又听甄钰凄惨的哭喊声从公馆里传出来,跟着是周姆妈带水带浆的警告,甄粤大惊失色,意识到自己受骗,张智归身,悔意丛生,扔了手上的银子,似无头苍蝇,往公馆里冲。 甄钰四肢被人摁住,换上了一身熨得平平整整,簇簇的可身大红喜服,一领绣罗云肩,腰系金钱垛, 分卷阅读106 脚只着了袜,脸上抹了一层比雪还白的粉,无一点血色。打扮成神头鬼脸,就成那死了的阴人一样,而公馆里的角落里堆着经蟠、纸马等物品。 阴间物品与阴人的打扮,果真是要这是要玄坛菩了甄钰,送到泥土里去配骨。 甄粤气了个发昏第十一章,一个一个帮住那些摁住甄钰的人,发狠往地上摔,通红了眼骂道:“臭婆娘,竟在我身上掉鬼!” 差些得手的周姆妈看到甄粤的出现,心慌慌,倒是萌出收手的念头。话说的好,打墙也是动土,收手只会惊得众人,张师娘别有肺肠,抓一把周姆妈的手,说:“此时收手,这等腌臜的事情是瞒不住了,下一刻就会落褒贬。” 这话弄得周姆妈杀鸡抹脖,进退两难,忽然门铃疯狂响起,张师娘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道:“陶家人来了。” 顺便把陶家的事也合在里头写了吧。 在大纲里定姐姐所遭遇的事情时,很轻松的,真正写章节的时候犹豫又犹豫。喜欢看悲剧,也想写悲剧,但写起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杀了一个人,角色的生命由创作者来赋予,最后却要亲手杀了她,心头时不时涌上一股愧疚感。 89 陶家人?周姆妈疑惑地看向张师娘。 张师娘合严了窗户,心莫名发虚,看了一眼那个才五尺身长的甄钰,叹着气去开门,请陶家人进来。 陶家的囡囡天生有心疾,中、西医一起看,但不论是中西,医生都不能妙手回春。前些时候他们请了个看香头的,看香头的摸着胸口说:“只要吃一颗健康的所以然便能瘥。” 不便明说是心脏,看香头的用“所以然”来代替。 上海的妓女有“四大金刚”,那时候的“四大金刚”个个是书寓的先生,琴棋书画件件精通,不轻易与人点蜡烛,不像现在的“四大金刚”,虽有一技之长,却整日价想爬上高枝儿。可谓是掉价了,掉价生意兴旺,也是四马路的病态。大亨有“四豪之门”,从前的“四豪之门”与如今的“四豪之门”没甚区别,还是那顾、程、陶和吕。 丝绸大亨顾荣金出道最早,有着泼天的财富与势力,其父顾一清早前在上海以贩枪烟立稳了根本。 父亲顾一清眼光落地没多久,顾荣金盆洗手,不再涉枪、烟,退一步与这些人倾力结交,但“黑”或“亨”,这些人都是惟务奢侈,天生少份良心。 陶家表面上是开伞行,其实是在遮人耳目,恃着大当家陶符是法租界的探长,背地里干些黑心勾当,私贩鸦片烟,包庇奸夷,码头上的洋人和华人大多是他们的线人,势力庞大,从来不消去管外间的飞短流常。 挖人心脏并且食用,比配骨 ——|Q~群|*7/3`9/543~0/5`4一事残忍许多,暂且不说有没有效,陶家人毅然要尝试,酩子里放出消息来。 就在张师娘帮陶呦呦捉牙虫的那天下午放出了一则含糊的消息:“戊己庚来,吾少不得千金‘言身寸’。” 一时间,奔着金钱上门的人鱼贯而来,但都失望而归。要无疾的心脏,必不能是风中之烛,也不能是带疾之人,这就有些棘手了,上哪儿去寻一颗健康无疾的心脏,只能在健康的活人身上现取。 张师娘本意是找个早已身死的人敷衍配骨之事,但凑四合六的好处找上门,她首鼠两端,不知是找一个死人还是找一个活人好。 找死人只能得到一笔钱,找活人能得到两笔钱,接过娘姨送来的照片的时候张师娘还在犹豫,当照片接过手,无法掌握的欲望,伸出利爪,一把将她拉进金钱的深渊里。 常言食在口头,钱在手头,金钱这种香勃勃的东西不该嫌多。 张师娘本就是一个在油锅里还要捞出花来的人,收好照片,飞风到法租界,将周姆妈配骨一事报知陶家:“她要我寻个人帮亡儿配骨,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陶探长在租界里是何等样的身份,还是小心些好,莫被人抓了手脖子,心脏到时候挖那个配骨之人的就好,这样即使有人追究,也追究不到陶探长的身上。” …… 张师娘瞒着周姆妈与陶家有了私盐私醋,甄慈拾得照片,张师娘惊喜万分,蹑手蹑脚跟她回家,看她走进一块匾牌写着一个“甄”字,心里有了底,向邻里打听她的身份,掌握了一切信息,她高兴得眼角带上晶莹的泪花。 哟呵,还是个家道中落的囡囡,这老天爷可不是在帮人做恶吗?一个要配骨,一个要那所以然,死一人成全两家人,看来老天也觉得值。张师娘忙翻黄历,择一个周堂日来成鬼婚。 张师娘让陶符在配骨当日稍晚些过来,来时要把身份隐藏,她便可胡诌一通“无心之人到了阴间好受控制,故而请人来挖心脏”。谁知计划出了岔子,让周姆妈有收手的念头。 张师娘算得上是罪魁祸首,一旦收手,甄粤把这事抖出去,她还有命吗?水中捞月还丧了性命,不值得,急得无法,只能搬出陶家,和盘托出见不得光的勾当。 晓信前后,周姆妈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陶符与她同流合污,不啻是多了一个靠山,往后要是出了事儿,他定 分卷阅读107 会伸出援助之手。 陶符没有亲自出马,而是派了几个手下过去,他们要将甄钰带走,带到陶公馆先取心脏,再把无心之人送回来给周姆妈亡儿配骨。 公馆里全是周姆妈与陶家的人,甄粤寻无路可逃走,抱紧怀里怯生生的甄钰,朝那些不怀好意靠近来的人哼儿哈儿。 周姆妈笑了笑看向甄粤,道:“这般倒是好,可是事情发展成这般,要如何是好?” 陶符派来的几个手下,大眼瞪小眼,也不知如何是好,当中一个年老的,决定回陶公馆询问陶符。 陶符与上海开药肆、医院的何大当家何金,饮茶聊天,两人皆穿旧时的两上领白熟罗衫。 听得此事,陶符那张孤拐脸,放出一个怕势势的阴哂。 张师娘说的没错,打墙也是动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从一个人死变成两个人死,他漫不经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最后才说:“杀大的不杀小的,不要惹太多麻烦,伪装成自杀最好了,小的带回来,现取所以然来,活着取所以然比较健康。” 何金脸色发白,倒吸一口寡气,颤声道:“死着取可省许多麻烦,活着取,人很痛苦,那所以然未必健康。” 他抖似筛糠,手心全是冷汗,打开药箱,配出一瓶药水,用玻璃瓶装起来,又拿出两只针筒,“要伪装成自杀的话,不能留那些惹眼的外伤,将这针水注射进去,他们就会死亡,都是无辜之人,就让他们没有痛苦的死去吧。” 何金是学医之人,开着救死扶伤的药肆医院,有割股之心,但被陶符抓了手脖子。陶符客客气气“打合”他,一家老小受了威胁,何金无奈从也。 何金有个儿子,叫何之钧,明年要出洋学西医,为人正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金忧他知晓这件事情以后会与他闹个不可开交,且到报社里揭发这种丑陋的事情,便提前一年送他出洋。 但没人想到何之钧出洋回来后到公学里当了老师,竟与活下来的甄慈有了交集,也没想何之钧所传授的知识,会意外让甄慈知道自己阿爸“自缢”的真相。 陶符眯起眼睛,睨了何金一眼,“不信任”三个字写在了脸上:“可勿要使个脱空在我身上。” 何金扬起一个惨白的笑容,站起来,却因害怕,连打几个旺壮。 他抖着手腕拿起一杆象牙京八寸,装上烟草,取灯点燃,大大吸一口,吐出几圈烟雾后,沙着声音要陶府放意:“我是医生,但也参与了此事,如今也不能拔短梯,你出事儿了,我也会死得很惨,所以我不会害你。” 言外之意,想要手暗不透风,便最好听他的建议。 我对配角有点不上心,何之均后面变成了何之钧,嗯……罢了改成何之钧吧。 “戊己庚来,少不得千金‘言身寸’。” 戊己庚:是“辛”的歇后语,“辛”是“心”的谐音。当初在避乖龙也有用的。 言身寸:为谢字的隐语(=酬谢) 90 陶符听了何金的建议。 伪装成自杀,死亡之地不能太惹眼,陶符的手下将他们带往县城的一处老屋,注射了药物。 药物进入身体里,不到一刻,二人安安静静,绝了最后一缕呼吸。 甄钰在气绝前,一颗晶莹的珠泪挂在眼角,口里低低念道:“一个名字决定祸福,但还好是不利腮的我。” 何金在看到尸体之后又提了建议:“这二人是广东人,广东人与宁波人过于团结,只怕小囡囡没有囫囵的器官,家属会疑,疑之必有人查,不如造份遗书,也让家属见一面,亲眼确定身无外伤是自杀的。近来天冷,尸体不易腐烂,心脏迟些取也是没有什么不好。” 留下的东西越多,越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何金知道自己要取的那颗心脏,其主是个小囡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那具冰冷的尸体时心突突乱抽。 才那么小,生得花白蓬蓬的,定然是父母的掌上珠,他顿有怜悯之心,决定留些破绽,私心不愿让外人被瞒得寂笃笃的。 又说:“将尸体装成自缢吧,吊起来,这样更能让人信服。” 陶符汪气汪声,有满肚皮的不快,为了大局,不情不愿照着何金所言来做。 何金尽可能留下破绽,但还是敌不过天算,就在二人尸体被发现以后,先是政府新制纷出,接着是顾家主母惨遭顾荣金娶的姨太太污蔑,黑天白日里总受千万人的口舌,她想不开,投井而亡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顾家身上,无一家报社报导甄家之事,连报屁股都是顾主母投井的新闻。 顾主母的父亲顾汝生,乃是名声普普的广州道台,得知消息,愤然至沪,在顾家大闹了一场。而在京城念书的顾二爷顾微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西服,亦回到沪上。 在那之后顾家又闹出了一条人命,污蔑顾家主母的那位姨太太从楼梯上,和车轮一样骨碌骨碌滚下来,脑袋完全着地,后脑勺破了几个口子,血流满地不止,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僵了。 顾家对外界说楼梯太滑而发生意外,也有娘姨说看见顾二爷推了姨太太,姨太太身体失重才从楼梯上滚 分卷阅读108 下来丢了性命。 但因这娘姨是那姨太太身边人,说的话可信度不高,最后娘姨也因偷窃顾家古董被送进了号房里吃棍子去了。 甄钰的心脏是在甄家人领走尸体,穿寿衣以后取的,寿衣穿上,大红被褥一盖,装进棺材那刻都不能掀开,无人知被褥下的尸体,缺失了一颗心脏。 …… 明明那日分辨得很清楚了,为何还是出了差池?眼睛前头的甄钰如见鬼魂,周姆妈大掉态度,坐在浴缸里极声喊叫,底发力气喊叫,那生满皱纹的脖子、额角坟起一根根青筋,历历可见。 甄钰脸嘴角向左边微微翘起,嘴角有笑痕,却在脸上寻不到一点笑容,拿起针,抓过周姆妈的手腕,用最快的速度寻着血管,往里头就打药。 打尽最后一滴药水,甄钰眼角发红,频频眨眼,让眼泪滚回腔内,那颗心碎已久的心,在看见周姆妈受苦的时稍微愈合了一分。 “没想到吧,死的人是甄钰,不是甄慈,甄慈是一个能长能大的福气人。可是你们当初为什么不好好确认一下呢,这么多双眼睛,怎么个个都没认出来?” 甄钰脸色开朗,舒舒徐徐说道,说到后面,冷笑不住。 一群瞎眼的连裆码子,都得死。那个张师娘是拿到了一笔银子,享受一昼富裕的生活,便被陶符灭了口。 张师娘带着未花完的银子,到地府里去了,若是没死,定要亲手将她大卸八块。 药水全部打进身体深处,周姆妈才记得反抗,鼓篷篷的胸脯,随呼吸一起一伏,她失声痛哭,使径儿捏住手腕,试图遮拦药水的流动,针孔痒几几,利爪搔抓,不管如何,搔抓出红痕,也未能抓去痒意。 她两眼下泪,低声求饶。 药物已经在作用了,脑袋昏冬冬的,周姆妈的面貌走形走状,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说话都显得吃力。 甄钰举起一把明晃晃的小刀,举在壁灯下看,忽然改了主意,不想亲手放血,白费力气了。 她佯装后悔,愁眉苦脸地把刀递与周姆妈,拖着尾腔说:“哎呀,说起来您不是祸首,让您死去,我大有罪过,这样吧,医学老师与我说,药物打错了,只要在针眼处深深地划一刀,划出血来,药水就会随血流出。” 周姆妈拿着刀犹豫,甄钰极力怂恿,声音放轻柔了说道:“割吧,只要流出来,就好了。” 91 耳畔响着甄钰轻柔若水的话语,周姆妈手中握着的刀有了温度,往手腕上一划,二划,三划,划出殷红的血痕。 一直默默在肌肤下流动的鲜血,呼吸到外界的空气,一个劲儿往外冒,缘腕而流,滴在雪白的瓷砖上,红白分明,不能融为一体,格外刺眼。 看到血液,甄钰感觉自己从母亲湿热的阴道里重新出生了。 身体一点点从阴道里挤出来,有人剪断那条重要的纽带,将她放在白色的床上。 她获得自由,能感知温暖,懂得饥饿,周遭满是爱的呼唤,让她以为这个世界是光明的。 企.鹅qun 7】3 95】43 054 在床上,她像一只冬天负日的小猫,挥舞着四肢,肆意呼吸,渴望一双干燥温暖手抚过柔软的肌肤。 忽然鼻尖闻到血腥味,从恍惚的幻想里醒来,那种感觉很差劲,就如刚接触到清晰有爱的世界,下一刻便被告知要去接受死亡。 死亡,不是重新回到母亲的子宫里。 周姆妈割得很深,流出来的血液颜色渐渐变深了些,伤口也慢慢凝固了,甄钰指尖试一下水温,还是烫的,她抓着周姆妈的手,放进浴缸里。而她的双手在抓周姆妈的手腕时,沾了不少血。 热水加快血流速度,顿时一缸见底的清水,变成了淡粉色。 周姆妈呼吸弱得仅有一丝,翻起一双白眼,头扬着,歪歪地靠在缸沿上。甄钰嘴角带三分讥嘲,扶正她的头颅,拿出口袋里的手表看一眼时间,不早了,她不做勾留,留下那把割腕的刀,三两下收拾了工具,一并藏在口袋里。 夜间的医院安静得能听见街上汽车驶过的声音,病房与走廊一盏灯未开,甄钰借月色看路,回到病房。 推开病房门那刻甄钰吓了一跳,她看见了一点红光白烟,重睫一视,病床前多了一个高而挺的身影,黑漆漆的,没有开灯,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顾微庭看见甄钰回来,啪嗒一声打开壁上的开关,亮起灯,沉声一问:“这么晚,去哪儿了?” 手上的血没有洗干净,指甲缝里,一条条的指纹下,都有鲜血,甄钰这才发觉,不着痕迹地藏起手,不想袖口也有血迹,她替自己捏了一把汗,眼神闪躲,支吾言词:“心烦,去外头走了一圈。” 顾微庭鼻梁上架一副新配的金丝眼镜,一身极时式的西服,下边一条西装裤,上面是一件硬领的洁白衬衫,松了两颗扣子,脸上估摸擦了雪花粉,在灯下站着,皮肤白皙耀光,眼睛半眯起 分卷阅读109 ,做出惺忪的睡态。 那阵耀出的光闪灼到眼帘上,甄钰看呆,原地不动。 他攒一攒眉毛,掐了嘴头上的烟,走过去拽出甄钰藏在袖子下的一只手,举起来看了又看,看到血迹,淡定自若:“又杀人了。” 拖着甄钰到浴室,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白色的帕子,沾上一点热水,半声不做,给她细细擦去残留在手上的血。 稍微靠进顾微庭就能闻到烟味,刺鼻的烟味混着清醒的肥皂味,甄钰紧张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别看手上的血迹不多,但白色的帕子在擦完一只手后,寻不到一点洁白处,顾微庭花了好多力气才把十指擦干净:“你还要杀谁?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一把,尽快解决你的仇恨,但……我有要求。” 见顾微庭如此淡定,甄钰也不紧张了,脑筋极活泼,反先问:“顾老师先说要求。” “随我去京城。” “不可能!”甄钰想也不想拒绝了,一股怒气不知从哪里来,她勉强按捺住怒气,说,“顾老师要回京城过快活日子,便自己去,不要带上我。” 顾微庭做出有十二分为难的样子,眉头皱着,似在思索什么。 甄钰看着他觉得奇怪:“到底怎么了?” 他碰上甄钰的额头,掠起散乱的刘海儿,向她耳边低声道:“你姆妈怀孕了,你不随我去京城,我们就要变成兄妹。” ………… 看柯南,我对里头的杀人手法最怕的就是割喉割腕了,刀子剌过皮肤的感觉真的是,太痛了,看电视剧,我最怕看到的场景就是手握住刀的场景。 慢性疼痛的死亡,是我无法忍受的,很害怕那种感觉。对死亡的那刻有期待,但对过程没有一丝期待。 真正的甄钰,倒也有原型,原型的甄钰,她想着自己是姐姐,而父母重男轻女,所以所有的委屈自己扛,扛了很多委屈自己的事情,也挺疼她自己的弟弟,偶尔替弟弟背锅。奇怪的是,与她相处的那几年里我好像一点也感受不到她的不满意。 如果我是那个姐姐,我应该会黑化。 写姐姐甄钰这个角色的时候想了好多种设定,最初的黑化设定,只写了一半便不能进行下去。这个世界还是多一点爱意好,即使是在小说中。 这本作品其实想仿《海上花列传》来写,偏写妓院生活。我对晚清上海妓院颇有兴趣,写这本书之前也一直研究这方面的东西:7/39/543/0/54〗 ,妓女的服装、市井的用语、堂子的规矩,我能挖的都挖出来了,没想到写了那么多还没写到妓院生活。 这本作品写了十九万字,才写了一半而已,里头所出现的小人物都有自己的故事,大多还没写到。 开文的时候确实很开心,后来也确实是疲倦,对自己失望了,渐渐地也没有那股劲儿,惶恐不更新的时候那几个愿意与我互动的读者会失望,但我也疲倦,做不了日更。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那种感觉,第二个阶段写完了。当年的事情基本已经写了出来,只差阿牛的事情和顾老师耳朵的事情没交代。 后半部分的剧情就是甄钰甩了顾老师,顾老师因为甄钰有些黑化了,第三个阶段的甄钰并没有像前面那样,轻轻松松杀人……一想到还要写二十来万字,确实是会害怕。 不知后面要写还是不写,我疲倦害怕这个过程,,或许过段时间我会重新来写,也或许不会。 但不管如何,谢谢一直投猪与我互动的读者。 第九十二章 一仇报讫探长来,顾二爷遮护甄钰(3) 顾微庭的态度淡定自若,甄钰的态度不凉不酸,没想要否认,也没想要承认,只说:“顾老师又抽烟了。”甩开他的手,呼吸屏住,不回头往浴室里走。 血迹在指缝里干涸,甄钰用上沐浴乳洗了许久,洗得指甲泛白。 顾微庭在三步之远的地方看甄钰洗手,水龙头流出来的无色水流,与她指尖接触的那刻便染了红色。 沐浴乳的香味在指尖停留着,青葱玉手与草莓般的香味,让人以为她天性是柔和的。 顾微庭不多言,甄钰撇一眼时钟,嗓子放低了说:“我带顾老师去吹吹风。” 甄钰带顾微庭来到楼顶,目光垂下,半个上海滩风光都尽收眼底,纸醉金迷的大马路,富丽堂皇的公馆鳞次栉比,大红灯笼高高堆的四马路,出局的长三、幺二,喊着“来呵”“来呵”的野鸡。身材高挑的,矮胖的妓女且都修好了指甲,脸上抹上了香粉,穿起时款的裙子,打扮得光鲜亮丽,以为是书寓时期,能露一手技能取悦客人,但客人的目的大多只有一个,来场阴道性交,获得快感与高潮。 甄钰倚靠在生锈的围栏上,生锈的围栏,闻着总觉得是一股血腥味。 她的脸微扬着,下颌的线条 分卷阅读110 洒了层月光,变得和谐优美,但脸色惨白得和白玫瑰一样,是一朵带磁却失去了生命朝气的白玫瑰, 追ベ新.更多好文+管`理Q35】35】959】677 风一来,恐怕就会凋零在地。 顾微庭心里这般想。 甄钰肩膀沉下,仿佛失了力气一样,慢慢地把藏在心中的事儿发泄出来:“都说人看多了风景,心胸会开阔,忘了仇恨与烦恼,能重新生活。可我不一样,看得越多心胸越是狭窄,越痛恨如今的一切。常想为何当初死的人不是自己,活得如此与常人不同。现在活着也不是,自杀也不是,杀人不对,不杀人也不行,外人总爱劝一个有仇恨的人放手,这样疲惫得很,睡觉时总希望第二天醒来就能重获一次生命。” 说完坐到满是碎石头与灰尘的地板上,两腿屈着,两手搂着小腿,头埋进膝头里,小小的一团人,像呆在子宫里的婴儿。 一时间,顾微庭听不到人声,感受不到呼吸声,要不是来了一阵夹带嫩草香的微风,拂过发梢,掠过脸庞,他还以为时间静止了。 顾微庭走了过去,在甄钰面前停下步子,夜色里低沉的声音显得特别温柔:“巴尔扎克在一本书中说过,女人的痛苦总比男人多,程度也深。今日瞧你,他那话说的没有错。报仇并不是奢侈的愿望,但很多人做不到,意识里它觉得杀人违背了善良的风俗。解决不了痛苦的人,会像古罗马的哲学家一样自杀,以为解脱了,其实并没有,让你痛苦的人物还享受世界上的一切美好的事物,你死了对他们来说毫无影响。这时候的自杀,显得很愚蠢。” 甄钰弱不禁风,坐在风中不动,思考顾微庭的话意,慢慢把脸儿抬起。 浸了泪水的眼,没有让人心动的神采,与搁浅将死的鱼一样,眼里流露出绝望的颜色:“所以顾老师是在鼓励我杀人了?” “我不鼓励你杀人,也不劝你不杀人。劝人释怀仇恨,莫陷于憎,相当狭隘,在我眼里也相当没有创意,那些都是平凡人的思想。”顾微庭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噙了一抹微笑,“人类不是只有单一情感的动物,人类是美的,美的地方在于情感之丰富,爱与恨变幻莫测,无规律可循,甚至可以说世界上不会存在一模一样的情感。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没有发现人类的美的人类是可恶的,和我那位父亲一样。” 顾微庭伸出一只手,把甄钰从地上拉起来,搂在怀里,与她咬耳朵,说:“甄钰你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不过爱恨分明而已,这样显得你更可爱了一些。” 他极度温柔的声音,带着夸奖的言辞,像缓缓流动,永不间断的山涧,沿着骨盆流到大脑里。大脑进水的感觉有些糟糕,糟糕到复杂的心情,竟然归于往日的平静,甄钰扑哧一声笑了:“可爱一词用在我身上未免有些讽刺。我肮脏又自私,与可爱能沾什么边?” “巴尔扎克在书中说的,形容一个人、一件物品美到极点的时候,都说可爱,我也觉得这个词,从口中说出来比美丽这个词更顺口。”顾微庭用嘴唇,去触碰甄钰的脖颈。 凝指尖的香味在偌大的楼顶上,被风吹淡了,风存在的地方,都有香味,亦或者说香味融在了肌肤里,使得每寸肌肤都有了香味。 顾微庭吻着甄钰细白的脖颈,甄钰半合着眼,感受薄唇的摩擦,说:“又是巴尔扎克,那个把男人比作大猩猩的巴尔扎克,他到底是谁?和王尔德一样的作家?亦或是顾老师的洋人朋友?” “准确的来说,他算得上是半个妇女之友。”顾微庭说。 第二次从甄钰口中听到王尔德的名字,顾微庭有些好奇。 王尔德的作品尚未引进翻译,若想看只有全英文版本的书,顾微庭好奇的是甄钰如何能看得懂全英文的书。 “我看过你的英文考试成绩,谈不上好,也听过你那一口洋泾浜的英语,如此竟能看得懂全英文的书?” “看不懂。”甄钰实话实说,眉毛挑起一边来,“看的时候要何老师在一旁给我逐句逐句地翻译,从白天到黑夜,共读一本书,何老师很温柔。” 这个时候提起何之钧,是挑衅,也是试探,顾微庭很确定,捏起甄钰的一根手指,放在眼下看了看,忽然说:“手洗的很干净,你说想重获生命吗?我有办法让你重获一次,要不要试一下。” 顾微庭不知自己说的话,肉欲十分明显,甄钰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猜的没错,方法就是做爱了。” 说到这儿点了点头,她当着顾微庭的面脱了衣服,“确实,做爱的时候,尤其是最后那刻,大脑一片空白,可以恢复生机。” 衣服一件件离开身体,甄钰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脱去,顾微庭还是一副斯文的样子,衣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 甄钰不解地看着他,开玩笑地问:“难道我猜错了,不是做爱,而是要我从这儿跳下去结束生命?” “是做爱……”这话没有说完,但甄钰不知道他有没有说完,听了这三个字,脸上颇有傲色。 顾微庭脱了外套,披在地上,示意甄钰坐过来。 甄钰撩着秀发,丢丢秀秀走过去,一点不羞涩,腿向着面前的男人张开。 顾微庭用让人难以捉摸的目光抹了一 分卷阅读111 番甄钰的身子,说:“是比做爱更快乐的事情,你自慰吧,在我面前。” “什么?”甄钰眉头一皱,有些羞耻了,实在看不懂顾微庭的想法,“顾老师不行了?” 眼睛瞟到顾微庭胯上去,看到那鼓篷篷的一块东西,她才知道自己问的话有多么愚蠢。 顾微庭不恼,坐到地上去,脱下了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我的女性朋友与我说,与男人做十次都不会有一次高潮,但自慰一次便能高潮一次。高潮可以带来快乐,同时忘却痛苦。我知道你和我做爱的时候没有高潮过,在你的计划里分享身体,献出阴道,与我阴道性交就是一个赌注,和商品一样。我常常高潮,当我在你那奶油般的阴道抽插的时候,它很热情,温暖,我很喜欢那种感觉,十分有安全感,否则不会一次次失去理智插入。” 甄钰的脸红了,顾微庭表情却严肃起来:“不用觉得羞耻,做爱的时候我也是在自慰,借你的阴道在自慰,这样来说,你没能享受高潮的快感,对你倒是不公平的。” 93 有那么一瞬间,甄钰觉得顾微庭是个还没有彻底疯了的疯子,身上有些罗曼蒂克的气质,是舶来的罗曼蒂克。 顾微庭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新表,看了一眼时间便放在一旁,他用灼热的目光看着甄钰,从上往下,带着迷恋二字,慢慢扫过,扫过那张被风吹红的脸,扫过胸前两团饱满的乳儿,扫过腿间的美景,每个地方都会停留几秒,试图给她一些鼓励。 他似乎不为自己给不了一个女人高潮而觉得丧失了脸面,相反他很聪明,在这个时候把男性的视觉特权暴露出来,让被看的人手足无措,甄钰竟就遵着他的意思,自慰了。 手指触碰到娇嫩的肌肤,甄钰迷迷糊糊明白了在有关性的事情面前,她一直处在下风里,即使顾微庭足够温柔体贴。 双腿张开,扇开花瓣,露出那片淡红色的情色地区,宛如白玫瑰花的花瓣包裹着红玫瑰花,然后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夜晚悄然绽放。 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导,甄钰的手指直接能找到尖尖软软的花核,用画圆的方式,有规律地爱抚它,力度百分之八十时的重的,速度百分之六十是快的,享受着感官之乐顾微庭恍然大悟,笑着说:“原来你喜欢力度重一些,速度快一些,直接一些,我以为你怕疼,喜欢轻、慢一些,故而都是间接地触碰它。” 在顾微庭眼皮底下自慰寻找高潮,他可以借此了解她所需要的刺激点,所需要的力度,往后他可以随时随地让她在共享性爱上甘愿屈服,甄钰气恼,想停止这场无理取闹的自慰,但手指刚移开,生理不满,叫嚣着要继续蹂躏。 第二次触碰花核,爱抚的速度再次加快,这回不满足只摸下方,甄钰的另一只手,滑到双乳上,暖意遍布全身,但腰肢没了支撑上半身的力气,她想躺下去。 顾微庭看懂甄钰的心思,起身换了一边坐。甄钰背朝顾微庭躺下,躺在他的怀里。。 那股好闻的肥皂香从四面八方钻如鼻尖,甄钰的嗅觉满意度达到顶,脸色发红,鼻腔出的气都是火热的,不由得一阵眩晕,腰肢如虫子般蠕动,活跃起来的花核主动去寻找指尖的位置。偶尔试探性的用手指插入阴道里,进入一个指头,很快抽出,里头过于温暖与娇嫩,摸起来有些害怕。 顾微庭嘿然不语,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手表,在过去三十分钟后,甄钰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睛,好似睡着了,随之一阵电流从脚底一直上窜,窜进股间,接着是一道刀切过的火光,射进脑袋里。 僵直上体,痉挛的下体,是高潮来临的标志,瞬间爆发的快感将人的意识模糊化,分不清丑恶分明的世界,心灵陶醉在冬日的朝阳里,温暖又甜美。 甄钰觉得自己重生了一次。 高潮还未褪去,顾微庭此时抱起几近瘫痪的甄钰,在她耳边念经一样,低语起来:“今晚你没有杀人,你在自慰,你在我面前自慰,接下来还要与我做爱。” 天完全亮起来以前,顾微庭在楼顶做了一次,而后回到病房,在放满温水的浴缸里、花洒下前分别做了一次,用坏了五个避孕套。 在浴缸里的,顾微庭的话很多,完全深入,又完全抽出来,一来二去,弄得甄钰空虚非常,忽冷忽热的,她皱紧眉头道:“能不能不要这样……” “你不知道,插进去的时候meatus会失去很大一部分接触,只有抽出来重新插进去,meatus才能更好的受到刺激。”顾微庭的性器顶开花穴口,进了龟头这部分,浅浅抽插,“最紧最能吸的地方就是穴儿的开口处,是你的第二张嘴巴。” 什么meatus,甄钰听天书一样的表情,手抓在缸沿上,受着顾微庭的撞击。 浴缸里的水溅了一半在地上,性交过半,顾微庭嫌水凉了,干脆把水放干。 底下没有了水,性器移动,根部的圆囊拍打略凹的鼠蹊部时,发出清晰的啪啪声响,和着甄钰愉悦的呻吟,顾微庭说起情色的 感受:“不是奶油般的阴道,而是抹着奶油的隧道。” 充满激情的做爱,宛如一对在夏日里热恋,冰忌廉要分着吃的恋人,但 分卷阅读112 意外地轻松,甄钰回应热情,吻上顾微庭的下颌,亦不吝啬地道出感受:“唔……顾老师插得学生好爽。” 顾微庭要射精的时候从穴里脱出来,摘下避孕套,放在甄钰左边的鼠蹊部上软下。 甄钰肚皮与花穴外边皆是精水,乳上也沾了一两团,指尖在乳上沾取一点精水,抹在唇角,而后粉红的小舌头伸出来舔干净,笑说:“顾老师今日应当吃了甜品,今天的味道,有些甜,要不要?”她指了指嘴巴。 顾微庭眼睛半眯起,带着甄钰到花洒下洗干净粘腻的身体。 身上的水还没擦干,顾微庭就说:“你先。” 甄钰蹲下身,嘴巴含住顾微庭的性器,还是刚在她身体里冲撞过的性器。顾微庭摁着她的后脑勺,说:“在希伯来语中,‘吃’与‘交媾’是一个意思,那时候我在想为什么,现在懂了。” 94 这一次顾微庭射的快,精水毫无预兆地释放在甄钰口中。 从自慰到现在,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甄钰疲惫地吐掉口中的东西,偏偏倒倒地走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捧一口水进嘴里淡去不属于自己身上的味道。 顾微庭健壮的身子紧贴着她的背,甄钰两腿打颤,拒绝了他的变态接吻。 她实在吃不消了,试图用闲谈转移顾微庭的情欲:“‘吃’这个字不只是在希伯来文中有这个意思,中文里也差不多,男人要女人给自己口交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都会说‘吃它’,好像这么说会更情趣,自己在女人面前也更有地位似的。许多时候,男人看见女人吃东西,就会想到一些令人耳热的画面,最后还说我们女人是下贱的荡妇,不停给女人树立贞操观,性有罪这三个字,好像只用在了女人身上。女人的一生还得配着男子无比畸形的审美而活,反正你们男子天生拥有性自由权,怎么说、怎么做都对。” 说到这儿甄钰无声笑了,可笑的是她的身体与容貌也是跟着男子的审美长的,身体的专属权随时都会被剥夺。 还不如真的当个妓女,至少还能拥有一部分性的自由权,和不同的男人做爱,也没人背地你道你肮脏。 “男人看女人,目光里多少带些肉欲。有的不加掩饰,有的藏在深处。”顾微庭俯身亲吻甄钰的背部,“性自由权在男子手里,但我都压抑着,最后使用在你身上了。你主动和我做爱的时候,也使用了性自由权。” “顾老师说的也没有错,可是做完以后我就丧失了性自由权,如果我想和别的男人做爱,顾老师会允许吗?”甄钰意味深长地转了一下眼珠子。 “允许,不过真有那天我也会找别的女人做爱。”顾微庭的口气,淡定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这顾微庭的脾气也是够温和的,甄钰打住话头,换了个问题:“顾老师看学生的时候,也是这般有肉欲吗?” “嗯。”在公学里看见甄钰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一直是露在裙外那截雪白的脚踝,看着脚踝,心里不由自主强化她身体的其它部位。 甄钰从镜子里看顾微庭,他头埋在香肌里,只能瞧见半张脸:“原来顾老师亦色我,我就说顾老师留洋归来应当会开放些,西方嘛,人体雕塑都是裸体的,注视裸体的目光就是赤裸裸的,不过顾老师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很容易把流露出来的肉欲弱化。” 温热的唾沫留在身上,一会儿就凉了,甄钰故意用腮臀去蹭他的胯中物。 也是她自讨苦吃,蹭出了一团火,被顾微庭压在洗手台上小弄了一场,从后面直接插入,她受不住,嘤嘤哭泣起来:“顾老师,学生不要了。” 顾微庭速度慢下,在花穴里浅浅抽插,舌尖舔弄甄钰的耳垂,手拢住一只乳儿,说:“今日最后再说一遍,这次算学考试,考不好,你就完蛋了。” 又是考试,每回提到考试都是这副让人讨厌的辞气。 甄钰在心里翻白眼。 天露出点鱼肚白的时候,甄钰身上才干净清爽,在病床上躺下,纵欲一夜,沾枕便呼呼大睡,护士来查房都没有感觉。 一觉从早晨睡到下午四下钟,周姆妈的尸体在早上时就被发现了。 第一个发现周姆妈尸体的是来送朝饭的娘姨。 娘姨哪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刚走进浴室,看见满地的鲜血,惊呼不住,而后脑袋一晕,倒在了地上。发出震天响。 护士循声来看,看见浴缸里周姆妈的死状,也是大吃一惊。昨日才好好的人,怎今日就归西了? 周姆妈手腕的刀伤,经医生一番敷衍无比的检查,再联络周姆妈的精神状况,一口认定人是自杀的。 死了一个华人而已,巡捕房那边不多在意。 周姆妈的死耗很快传开,春燕楼是堂子先生里第一个得知死耗的人,一反常态,在梳妆镜前坐了一个早上,忽哭忽笑。 医院里死了个人,顾微庭心下认定是甄钰杀的,只不过不明白她与一个堂子的姆妈有什么过节,不惜折腾身子也要住进医院。 甄钰醒来以后,失了温度的目光,凝视窗台这个固定的地点,妩媚地笑着,眼角有一道活泼的笑痕。 她不解释原因,只说:“总有一日顾老师什么都 分卷阅读113 会知道的。顾老师只要知道我还要继续杀人就够了。这医院我也待够了。顾老师,明日我就要出院。” “好。”顾微庭把想问的话咽回肚子,“明日我来接你。” 次日顾微庭梳了一个甄钰从未见过的反包式发型,额前的头发根部略饱满,头发表面上抹了茉莉香味的发乳,凑近就能闻到香味。 天气贼滑,昨日晚间下了点雨,今日温度下降了,他身穿一件西式翻领大衣,内搭白色硬领衬衣,一件格子马甲,不系领结,马甲上别一枚银镀金的胸针,口袋上插着一支金笔,脚蹬高筒皮靴,西方贵公子的打扮,风度潇洒,甄钰一时半会移不开眼:“顾老师的头真好看,想来留那又丑又粗的大辫子时,也是好看的。” 顾微庭手上拎着一包东西,打开来一看,有西洋内衣,白色绸纱薄丝袜,镶花圆形帽,深棕色高跟小皮鞋,还有一件精致的洋装。 顾微庭一托头倒在床上,说:“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洋装是一条格子呢连衣裙,料子精细,浅蓝色的,陪衬得肌肤越发娇嫩红白,长袖低领,领口有一圈蕾丝花边,胸口的位置别了一枚淡紫色的丁香形胸针,别饶风致的荷叶边小裙摆,及小腿肚处。很漂亮,甄钰爱不释手,但微弱地拒绝:“除了堂子里的妓女,留学归来的女学生,以及一些公馆里的大小姐,在上海里不会有多少女子穿洋装的,太惹眼。” 顾微庭扯坏甄钰身上袄子的扣子,“你们束胸,还把脖子遮得严实,日日这般打扮,也不怕气岔了。站在我身旁穿洋服不会惹眼,也不会有不协调之感,但穿棉袄棉裙的话就……” 衣服被扯坏,甄钰假装无奈,换下了长棉袄和棉裤,换上连衣裙,穿丝袜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就怕把丝袜撑出个不雅观的洞。 丝袜紧贴着肌肤,甄钰第一次穿丝袜,稍感不自在,往上扯住丝袜说:“贴着肌肤难受的,不如我的棉裤舒服。” 上回看小桃红穿丝袜的时候顾微庭就在脑子里幻想甄钰穿丝袜的模样,比想象中的诱人,多看了好几眼若隐若现的雪肌才说:“我喜欢,很好看,尤其是穿在你的腿上。” “变态。”甄钰用看破了一切的眼神,嗔了他一眼,元气充沛地说, “顾老师不会是想让我穿着丝袜和你做爱?只说你们男子都有些奇怪的癖好,原来顾老师也有。” 穿上小皮鞋,去镜子前一照,洋装把胸、臀的曲线勾勒出来了,颇为动人,甄钰世不曾这般穿着出门,情绪紧张,下意识就含胸鞠背起来。 结果背上吃了顾微庭一掌,又立刻挺直了腰身。 “不算癖好,只觉得好看, 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丝袜就是艺术品的保护膜。”顾微庭用单调的声音说,拿起帽子戴在她头上。 帽沿软,脸被它遮了大半。 “是一件奉献的艺术品。”带上看不清路,甄钰取下帽子,小皮鞋带着厚跟,穿上去高了几厘米,但与顾微庭站在一起,也只到他肩膀处,况且他今日还穿了一双内有增高的高筒皮靴。 甄钰眼管着脚上的小皮鞋,仔细看,鞋头上有些花纹:“女朋友的腿露在外面一大截,顾老师不吃醋吗?” “我很大方,不会吃醋,有个可爱的女朋友,势必会引来嫉妒的目光。我喜欢收集别人嫉妒的目光。”顾微庭眼睛一眨不眨,甄钰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顾微庭去交住院费用,甄钰收拾细软等一切东西,收拾讫了,先一步下楼透气,谁知在拐角处遇见了周清秋。 周清秋从早哭到晚,嘴里姆妈长,姆妈短叫个不住。 次日跟着娘姨与春燕楼去医院认领尸体,在楼梯转角遇见穿着洋装的甄钰,她哭肿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不分青红皂白,一个箭步冲上去,掐住甄钰的脖子不放,说:“我姆妈生前一直念你的名字,定是你杀了我姆妈,你这个婊子。” 受掐,甄钰用骇人的沉默应对,不反抗,不呼喊,看见周清秋的时候有种熟悉的愉悦,起身胜券在握,很难不愉悦。 在周围人越聚越多的时候,她不着痕迹,脚一崴,自己滚下了足足有十五级的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