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只想种田(重生)》 分卷阅读1 《农女只想种田(重生)》作者:柠檬不知春 文案: 上一世夏秋月与魏然少年夫妻,却依旧没能躲过升官发财死糟糠的命运。 重来一世她只想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顺带坑死那个姓魏的,什么升官发财都与她无关。 谁曾想老天附送她了一个金手指,外加附一赠一隔壁“老王”。 第一次初遇: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第二次见面:他送了她一堆树叶子。 第三次遇见:他整理衣衫,“莫要喜欢我,没结果。” …… 后来。 喂,隔壁的,能别老□□偷我家的瓜果吗? 他笑着答应了。 一转眼就打通了他们两家的围墙,“这样就不算偷了吧?” *你是我砸了墙也想要偷回家的月亮 本书又名《只要打通这堵墙,你就是我的》、《今日隔壁老王又来挖墙脚了》 阅读指南: 1. 1v1 sc 2.内有bug,考据党渗入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青梅竹马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秋月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种田使我快乐。 立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重生 窗外黑漆漆的,就连洁白无瑕的月光都被乌云所笼罩,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黑,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寒意,冰冷刺骨。 夏秋月站在窗前,眼神望向远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夫人,”小翠上前一步将披风披在了夏秋月身上,后站在一旁,“夜晚更深露重,当心着凉。” 着凉? 她眼底划过一丝忧伤,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她害怕什么,她还害怕什么? 都说寒夜漫长且难耐,可她竟独自一人度过了数十个漫长且难熬的夜晚,说实话她没什么好怕的了,有一瞬间她竟觉着这样的日子平平淡淡的,也好,可心底隐隐还有那么一两分希冀。 罢了,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夏秋月收拢了披风,抬脚往床榻走去,小翠关上了窗户跟随在她身后。 夏秋月卸下妆容,褪下衣裙平躺在床榻上,泪水不自觉打湿了枕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相公,是你吗?”夏秋月挣扎着起身。 一道亮光飞过,她连呼救都还没来得及,就被一剑封喉,随后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等她再次清醒时,已是灵魂状态,她可以瞧见所有人,但他们都无法瞧见她,她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地随处飘荡。 天大地大,居然都没有她夏秋月的容身之所。 “听说了吗,魏大人今日娶妻,娶的可是我们尚书大人的千金。” “是吗,不过我怎么听说这魏大人早年间已有一妻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话那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小声对身边人说道,“魏大人那夫人不知招惹了何人,竟被人给……”他没说下去,对那人做了一个抹脖子地动作。 “该不会是……”那人不知想到何处,笑容有些猥琐。 “哈哈哈哈哈,不好说,不好说。” 不是,不是的,你们说的不对,不对!!! 夏秋月在他们身旁呐喊着,愤怒占据了她的身心,她恨不得撕烂那说话两人的嘴,可都是徒劳,她生生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他们的身子,对他们造成不了半分影响。 她绝望了,瘫倒在地,眼神呆呆傻傻。 相公,对,相公,不能让他误会我,我要去向他解释清楚。 她忽略了那句“魏大人今日娶妻”。 等夏秋月找到魏然时,他已经拜完堂成完亲,正在进行洞房花烛,正像是印了那句话: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喜房内铺天盖地的红,案前摆着两支正在燃烧着喜烛,正中央是一个大大的喜字,如此的刺眼,夏秋月眼睛有些泛酸,她想起她和魏然的成亲,是多么的寒酸,揉揉眼睛,没有发现一滴泪水。 哦,她忘了,她哭不了了。 床前挂着百子帐,床榻上铺着百子被,被子下铺撒着花生、红枣,寓意着百子千孙,多子多福,床头悬挂着大红色的锦缎上面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 “娘子,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眼前这个男人依旧俊朗非凡,仿佛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那锋利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以及画师一笔勾勒出来的俊俏脸庞,都是那么的熟悉,像是那年微雨初见,他递给了她一把伞,从此沦陷。 “等等,”新娘子推开了那杯酒,朝他抛了个媚眼,摸摸自己的小腹,“相公,难道你忘了,嗯~” 魏然一拍脑袋,赔礼道,“抱歉,娘子,是我吃酒吃 分卷阅读2 糊涂了,竟然忘了。” 他一把揽过新娘,新娘也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那人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娘子安心,绝对透透的,还放出了话,说是她自己得罪了人,碍不到我们身上。” “那就好。” 两人走到了床榻,褪下衣物,床幔落下,红烛摇曳。 夏秋月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喜烛,脑袋空空的,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心中一阵阵的抽痛席卷而来,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她的灵魂开始颤抖,想必是痛到了极致吧。 半晌,她瞧着透过床幔印照着的两人,烛火摇曳,瘦黄的小脸开始扭曲,眸中恍若淬了毒。 “魏然,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一阵猝不及防的晕眩,她又陷入了黑暗。 “这是?”她望着眼前这只瘦小的手,一时间呆愣住了。 “臭丫头,你干什么呢!赶紧起来。”粗大又熟悉的嗓门在夏秋月耳畔响起。 她眉头一皱,望着熟悉的人儿缓慢吐出了那个字,“阿娘?” 这是阿娘? 可阿娘不是…… 难道说她重生了,还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回到了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 “丫头,咋啦?傻啦!”李氏挥了挥手,“丫头,丫头?” “阿娘~”夏秋月一把抱住了她,伏在她的肩头,将上辈子所受的哭痛,尽数哭诉出来,声音凄凉而又悲痛。 泪水打湿了李氏的衣裳,她心疼地拍拍夏秋月,一时间没有控制,手劲有些过大,“乖丫头,不哭,咱不哭。”这丫头怎么回事?不就是叫她起来洗衣服嘛,至于哭得这么惨吗? 半晌,她收了声,抽抽噎噎,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阿娘,我没事了,我这就去洗衣服。” 她端起盆子匆匆跑到了河边,河水清冽,可以依稀瞧见河水下的小鱼,她透着光仔细瞧着自己的小脸,大致十一二岁的模样,两条弯弯的柳叶眉,一双兔子般的眼眸,还有这蜡黄营养不良的肤色。 她轻扯嘴角,竟不知这肤色也成了魏然嫌恶她的原因之一。 上辈子,她与魏然是少年夫妻,因一把油纸伞她芳心暗许,成年后便接受了他家的提亲。 起初她阿娘是百般不愿的,她嫌弃魏然家是孤儿寡母,他母亲还重病缠身,自己也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她怕夏秋月嫁过去要伺候他们一家老小,还要下地干活。 那时的夏秋月全然不顾家人的劝阻,铁了心要嫁过去,他们没法,只好应允,可日子就如李氏所说的一般,她每日起早贪黑,照顾病重的婆母、伺候相公,还要下地干活养活他们全家,可她心甘情愿。 日子因为她的操劳也一天天变好,婆母能下床了,而相公也中举了,很快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可是就在进京前一晚,魏然躺在床榻上对她说,“月儿,我将你和娘安排在了京外的一处小宅院里,你也知晓,这上京寸土寸金,我们这样的人家负担不起太多,只能在外寻找一处小院子。” 她信了,满心欢喜地和婆母一起搬住进去。 过了没多久,夏秋月得知他当官了,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至于是什么官,她就不知了。 又过了没多久,魏然来了,可他看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爱意满满,而是有了一丝嫌弃,更甚者还多了一丝厌恶,她有些茫然,手足无措,想要触碰他,又害怕他嫌弃,于是双手就这么垂在了半空中。 她不知道为何他会改变的如此之快,现在想来,或许他压根就没有喜欢过她吧? 若不是如此,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你瞧瞧你的手。”声音严厉,还多了几分呵责。 夏秋月看着自己的双手,粗糙干黄还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这是常年干活所累积下的,就算洗净了,瞧着依然是脏兮兮的,经他一说,她有些羞愧,红了脸,将双手藏于背后。 “相公,你今日来?”她忐忑不安,心底隐隐有了一丝恐慌,她害怕她会被丢下。 魏然神色淡漠,睨了她一眼,“我来是接娘的。”至于你嘛,呵。 “那,”她低下脑袋,声音如蚊子一般轻微,“那我呢?” 他没有接话,只是接走了婆母,留下了一句话,“我会回来接你的。” 从此一去不复返,独留夏秋月一人看月盼归。 可谁曾想,她最后竟是那般结局,虽说是猝不及防,可一切冥冥中仿佛早有预知,他突如其来的厌恶,他只独独接走了婆母,还有后来的从未探望。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知她,只有她傻傻的还在原地等待,等待他回心转意的一天。 看来,她和他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 而现如今她好不容易重来一世,那必是上天不忍才令她重新来过,她绝对不会再被渣男蒙骗,直至最后丢命了。 她想着什么繁华的上京,所有的苦难都留在那里 分卷阅读3 吧,她现在只想好好孝顺阿爹阿娘,照顾好弟弟,守好自己那几亩良田,就够了,其它的都与她无关了。 哦,不对,还有魏然…… 可是毕竟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的他……只要他不来招惹她,不在她面前晃悠,那她就与魏然形同陌路。 若要是还来招惹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她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位满心满眼都是魏然的夏秋月了,她现在只想离他远远的,那就够了。 她洗完衣服,端着盆走在回家的小路上,野花遍地,一切都是最初美好的模样,她不自觉脚步轻快了起来,笑着,对回家充满了期待。 “月姐儿,这是回家去啊!” “是啊,杨婶儿。” “哎哟,我家玲姐儿要是有你这般乖巧懂事就好喽!” 夏秋月笑而不语,只是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她记得前世魏然高中之后,她还天天特地带着玲姐儿在他们家门前晃悠,说是要给他做妾。 她不许。 随后杨婶儿就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词汇,什么女子不该嫉妒,说她这是犯了七出,小心被魏然休弃。 若不是最后婆母和魏然出面阻止,她怕她依旧会谩骂下去。 这人啊,知人知面却不知心。 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呸,什么人嘛,”杨婶儿吐了口口水,“夸你两句你还显摆上了,你以为你谁啊,一个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老娘面前显摆!” “老娘可是生了三个儿子,你们家呢,就一小屁孩,还不知道活不活的下去呢!” 这些话夏秋月是没有听见的,若是听见了,怕是要与杨婶儿拼命了,就如她所言,夏秋月的阿弟真的没能活得长久,在她进了京后就失足溺毙了。 当时的她痛不欲生,在床榻上躺了足足半年有余。 “阿姐。”稚嫩清脆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初遇 她回过身一眼就瞧见了,那站在田埂边上乖巧的小人儿,她鼻子一酸,泪水汇聚在了眼眶,摇摇欲坠。 这是她的阿弟,也是后来令她抱憾终生之人。 夏秋月放下盆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那小人儿,那小小的身子,暖乎乎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的阿弟还活着,她还来得及。 她摸索着他的小脸蛋,攥紧拳头,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守护他,不让他这么小就永埋于黄土。 “阿姐?”夏秋叶歪歪脑袋,企图将身子远离她的怀抱。 只可惜他一动,夏秋月勒得越发紧了,她害怕,她怕只要一松手,她的阿弟就消失不见了。 “阿姐,我快喘不上气了。”小小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这才猛地一回神,连忙松开了他,虚扶着小心翼翼查探一番。 刚才是她魔怔了,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差一点,差一点就…… “阿弟,你没事吧?” “没事。”他笑着抹了一把脸,脸颊脏兮兮的。 夏秋月这才发觉,她阿弟浑身上下如泥地里翻滚一般,脏兮兮的,连衣衫都有些破败,稚嫩的皮肤不知被何所伤,有一两道小小的划痕,伤口不深,但却冒出了丝丝血珠。 “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她脸一板,声音低沉了下来,想要呵责,瞧见他那懵懂的小脸,又不忍心了,随换了种语气,“告诉阿姐,到哪儿玩去了?” 夏秋叶从怀里掏出了两三个野果子递给了夏秋月,“阿姐,我给你上山摘果子去了,”他笑得傻兮兮的,“可甜了,你尝尝。” 她接过果子,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一种难言的酸楚在心底蔓延开来,泪水很快又积聚在了眼眶之中,这次它坠落了下来,划过瘦黄的脸颊,滴落在了贫瘠的土地上。 可是她收起了眼泪,瞧着手心的果子,不敢握得太紧,怕压坏了,询问道,“你是一个人去的?” 夏秋叶垂下脑袋,眼神望着自己无处安放的脚丫子,“是的,”他说完猛地抬起脑袋,小眼神祈求着,“阿姐,能不能不要告诉阿爹阿娘?”他摸摸自己的小屁股瑟缩一下。 “不行!”她沉着脸,拒绝了他的请求。 前世她就是这般心软,一直宠溺着他,才会酿成最后那般无可挽回的局面,导致她这个家分崩离析,阿弟溺毙,阿娘终日缠绵于病态,最后郁郁而终,而阿爹在阿娘离世后,因为精神恍惚,也溺毙在了那条大河里。 “走,”她抱起了夏秋叶起身朝家门走去,“阿弟,以后不要独自一人前往深山,很危险的,你还小,若你出了事,你让阿爹阿娘怎么办?” 夏秋叶环着她的脖颈,细若蚊声,“知道了,阿姐。” “阿娘,我们回来了。” “臭丫头,还知道回来啊!”李氏抄起铲子就往外冲,瞧着眼前的姐弟俩,再多的怒火也化为了浓浓的无奈,她伸手点了点夏秋月的额头,“你 分卷阅读4 呀,是不是把什么东西忘了?” 她茫然,不是很明白阿娘所说。 李氏见状提醒道,“我刚才让你去干嘛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心虚到了极点,咧嘴一笑,“阿娘,我给放在小路边了,等着,我马上就去取回来,”说着她放下了夏秋叶,起身就要往外冲。 “行了,”李氏一把拦下了她,“别去了,你阿爹带回来了。” 随后三人进了屋,而她也将刚才之事告知了爹娘,不是想让他们惩罚阿弟,而是想要阿弟长个教训,以后莫要在独自一人前往危险的地方。 夏秋叶捧着红肿刺痛的小手,委委屈屈地应了下来。 “阿娘,隔壁是怎么回事?” 她来时就瞧见,那边有人进进出出的搬行李,那模样应是有人要搬进去,可是前世直到她前往上京,隔壁都未曾有人搬住进去,莫非因为她的重生出了差错? 她不解,却也瞧见那些个物件是极其金贵的,是就连她上辈子都无法触及到的存在,但为何会来此处? 罢了,她也不再多想,全然这是和她没有关系的事情,反正如今的她不想与这些个达官贵族有任何的交集。 “隔壁,隔壁咋啦?” 夏秋叶小声提醒,“阿娘,隔壁好像有人搬进去,”他说完又垂下脑袋,试图降低存在感。 李氏瞪了他一眼,“隔壁啊,老刘他们卖人了,不知道卖给了谁。” 说到这里她就开始火冒三丈,“这个老刘,一声不吭直接卖房子,还搬到了村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有什么问题呢!” “我看他才有问题,整天游手好闲,贼眉鼠眼的……” 夏秋月叹了口气,却眉眼带笑。 她许久未曾听闻母亲的吐槽与唠叨了,前世她想听,却再也听不见,而如今听着多了几分熟悉,她欣喜不已。 “咚咚咚。” “谁呀!”李氏眉头一皱,“臭丫头,开门去!” “是。”她笑着应了下来,起身朝门外走去,打开门。 门前站着一位少年,约莫比她大了二三岁,他面容俊俏,衣着朴素,却依旧难以掩盖其中的贵气,君子般的作态,“姑娘你好,在下是隔壁搬过来的,特地前来拜访,不知方便不方便?” 夏秋月一时间恍了神,从前她觉着魏然是全天下最俊朗不凡之人,可如今见了他,她才发觉那时的她有多么可笑。 他即使穿着最为朴素的衣物,都是一种赏心悦目,他就像是大师最为喜爱的画作一般,只可珍藏远观,不可被拖下这凡世,深邃的眼眸中,恍若蕴藏了那漫天的星辰,眸光微亮,她一时间着了迷。 “姑娘,姑娘?”他又唤了两声。 夏秋月回过神来,遥想自己竟被一张脸所迷惑,不自觉羞红了脸,“方便,”随后领他进入屋内。 “这是?”李氏慌忙站起身来,双手再衣摆处随意擦拭一番。 王沐凡上前行了一礼,“在下王沐凡,刚搬来此处,特地前来拜访,若有叨扰之处,请谅解。”随后他将礼物一一奉上,“以后我们两家便是邻居了,若有事,尽可来寻我。” “这,”李氏不知所措,瞧着眼前丰厚的礼物咽了咽口水,眼底露出了一丝贪婪,随后她慌忙摆手,“不行,不行,邻居之间哪有这样的,小子,你收回去!” 虽然她心中隐隐作痛,这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她是不懂,但是她知道不可不劳而获,只有靠她自己的双手干出来的东西,她拿着才安心。 “这……”王沐凡面露迟疑,他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形,从前都是别人送礼给他,现如今这是他第一次送礼,却被拒了。 可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夏秋月知晓了他的难处,她劝说着,“阿娘,你还是收下吧,送出去的礼,可没有让人收回去的,”说完后,她转身对王沐凡说道,“这次的礼我们收下了,下次莫要再送了,这般金贵的礼,我们这些人家受不起。” 他点点脑袋,算是应下了,也深知了一个道理,送礼也要因人而异,莫要让他人有了负担。 随后他吃了盏茶便离开了。 李氏叹了口气,将礼物收了起来,锁进了库房,想着有朝一日再将这礼给送还回去。 一家人简单的用了午膳,休憩了片刻,夏老爹便扛着锄头出了门。 夏秋月见状便跟了出去,她再后面跑着,“阿爹,等等我。” 夏老爹停下脚步,“丫头,你干嘛?阿爹是去干活。” “阿爹,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阿爹是男人,还有力气呢!” “阿爹~”夏秋月拉着他的衣袖撒着娇,这样熟悉的场景,这个熟悉的动作,她做起来竟有了些生疏。 “行了行了,一起去。”夏老爹没法,只能妥协。 她跟在夏老爹的身后,望着前面佝偻的身躯,不自觉咬着下嘴唇,喉头有些梗 分卷阅读5 咽。 遥想前世,她嫁去了魏家,独自一人下地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好几次因为炎炎烈日差点背过气,后来被阿爹知晓了,他默默不说话,加快了耕地,随后便来帮她。 她是多么的不孝啊,阿爹本就劳累,后还要来帮她,这也就早早累垮了身子。 他们走着,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他们家的田地大多是在山坳处,还有几处是在河水充裕的地方。 阿爹放下锄具,弯腰卷起裤管,又用一根麻绳将两只衣袖给捆绑起来,他脱下草鞋,一脚踏入了黄土地里,用脚摸索着,发现石子,他便弯腰捡起,仍在一边。 夏秋月走到已然出了苗,拔了高的黄瓜地里,瞧着那嫩绿的小叶片,黄澄澄的小花朵儿,还有成片成片结出果实绿油油的小黄瓜,她笑了笑,继续寻看着。 猝然,发觉了那隐藏在叶片底下的小虫卵,她擦了擦眼睛,走近一瞧,发现没有看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 为了证实她心中所猜想的一般,她站在离蔬菜瓜果五六米远处,扫视了一圈,发现了许多暗藏的危机,有些已被虫子啃食了叶片,有些还未开始。 她欣喜不已,若是这般,那她就可早早将危机给去除,这样他们的产量也可增加。 正如她所感,往年他们种的瓜果蔬菜产量都不是很高,大多都是被虫子啃食,也有土地干涸导致的枯萎。 土地干涸他们尚且还有办法,可以去河边挑水,在运送过来,可虫子啃食,他们便无能为力了,虽然镇上有卖驱虫散,可价格昂贵,他们负担不起。 若是此事是真的,那她家以后都可不用愁苦了。 虫卵 夏秋月摘下一片绿叶放于手心,小心端详,虫卵密密麻麻,一个接连着一个并排粘附在叶片的背后,上面还覆盖一层毛绒绒的白丝。 透过白丝,隐隐可瞧见里面的详情,她走过去,将叶片递给了夏老爹,“阿爹,您瞧。” “这是啥呀?”夏老爹半晌没瞧出个所以然,随眯着眼睛凑近了几分,这才看清这其中的文章,询问道,“丫头,哪儿来的?” 她指了指黄瓜藤,“上面摘下来的,有好多都有了。” 夏老爹听闻后一拍大腿,“我滴个瓜瓜,”他也顾不上穿没穿鞋,赤着脚走在田埂上,两三下便到了那处,眯着眼弯腰一处一处寻找过去,愣是没发现。 他挠着后脑勺,疑惑不解,“丫头,咋没有呢?” 夏秋月走进,顺手摘了一片他身后的绿叶翻过来摊在他面前,上面郝然就是那些虫卵。 夏老爹一把捧起,像是瞧见什么欣喜之物,“丫头,这就是害了我苗苗的坏东西?”他大笑,“终于找到了!” 说是终于找到其实也不然,夏老爹见过虫卵孵化后的模样,那一条条白嫩嫩胖乎乎的大虫子,只是找到它们时为时已晚,瓜果蔬菜早已被啃食殆尽,他也只能气呼呼地望着菜田生着闷气,全然没有办法。 现如今他家丫头竟然找到了还没孵化完的虫卵,那就说明他家今年的产量以及质量或许大大提升了也不一定。 他笑着,脸上的褶都皱在了一起,原本就瘦黄的脸,越发的黑了,还带着一点吓人,“丫头,快快快,赶紧将这些坏东西都清理了。” 他也顾不上什么了,一把扔掉手里的叶片,钻进黄瓜藤里,蹲坐在地上一片一片翻找着,与他相反的事,夏秋月像是闲逛一般,走一步摘几片,丝毫没有遗漏。 片刻钟后,两人在藤蔓尽头相遇,夏老爹手中只有稀稀拉拉几片,更甚者其中不乏有好的,而她的手中则是厚厚的一叠。 夏老爹尴尬不已,黑黄的脸颊上竟瞧见了点点红晕,他扔掉了叶片,用脚划拉几下黄泥,将它们埋于底下,“丫头,你也扔了吧,这些个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捧着也不好。” 夏秋月摇摇头拒绝了,“阿爹,我打算把它们孵化出来。” “啥?”他咋没听清呢! 她解释了一番,“阿爹,我打算养着它们,顺带找找它们怕什么东西,这样我们就不用每次都来摘叶子了,您说是吧。” “哎呦,”他一拍脑袋,“丫头,你说我这个脑子,我咋没想到呢,还是你厉害,嘿嘿嘿,”他瞄了眼,“丫头,还够不够?” 那架势,若要她说不够,他能立马再钻回去。 “够了,阿爹。”她挥挥手,“你看,有好多呢!” 夏秋月笑着,其实说实话,孵化虫卵找出要害这件事情她早已有想法,只是从未实现,也来不及实现,上一世她懵懵懂懂,对这方面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如今她有了这个能力,还有了较为充裕的时间,她终于可以实现了。 “那行,丫头,你先回去,这里的事情就先交给阿爹。” 她想了想便也同意了,于是她向阿爹告了辞。 王沐凡靠在树枝丫上,嘴中叼着一根小草,腿 分卷阅读6 翘得高高的,神情荡漾,好不自在。 “少爷,你瞧,那不是你隔壁家的村姑嘛!”说话间带着一丝鄙夷。 他闻言望去,只见夏秋月捧着一堆小叶子笑得傻兮兮的,“你说,摘了那么多叶子就这么高兴的吗?”他不解。 “少爷,人家和我们不一样,说不定他们就喜欢这样的呢。” 王沐凡觉着他说得有些道理,想着上午尴尬的场景,他顺手摘了几片绿叶,一跃而下,理理衣衫,又恢复成了一副公子做派,他朝着夏秋月走去。 “姑娘,”他行了礼,将手中的叶子递了过去,“见姑娘如此喜欢,在下便摘了几片送过来,已做早晨的歉礼,望姑娘收下。” 夏秋月面露迟疑,不解他话语的含义。 谁喜欢叶子了?他从哪里听说的。 “姑娘?” 她收回视线,接过叶子,“多谢。”随后她加快了回家的步伐,仿佛身后有什么豺狼猛兽一般。 王沐凡见状摸摸自己的脸颊,笑了笑。 “少爷?” 他回了神,轻咳一声,“没你什么事,回去吧,告诉父亲母亲,我一切安好,会与他们好好相处的。” “这……” 王沐凡朝他踢了一脚,“还不快走!”找揍呢! “是是是。”他逃一般离开了。 王沐凡望着夏秋月远去的身影又是一笑。 照着办看来,她喜欢我啊,要不然为什么第一眼看到我就呆愣了,现在又跑得这般快。 哎,果然天生丽质难自弃,都躲到这么偏远的小山坳了,还是挡不住这些狂蜂浪蝶,以后还是小心点为妙,莫要再给旁人留有心思,他们两人不论什么方面都相差甚远,倒时又会是一地的心碎。 其实不然,他不是为了躲那些女子,而是家中来了一位不知其来历、法号的僧侣,依他而言:一看就是个骗子。 偏生他父亲母亲相信的紧,非听那老和尚说,“此子将有一大劫,若躲得过,日后必然事事平安顺遂,若不能,重则殃及性命,轻则终日缠绵病榻。” 母亲听闻抓着父亲的手,虚弱地倒向他的怀中,“何法可解?” 随后他就被父亲母亲送来了这偏远之地,说,“时机一到,必会来此处接他,让他安心等待,勿要惹下大祸。” 他咂咂嘴,对于老和尚所言毫不在意,他甚至有种阴暗的想法,想偷偷回去,待到那时机一过,他在跳出来,指着老和尚的鼻子道,“骗子,我一直待在此处,从未遇到你所说的劫难。”再瞧着父母亲的错愕和老和尚的心虚,继而大爽。 可瞧着母亲的担忧,和数次哭晕在父亲的怀里,他还是放弃了这想法,乖乖地遵从他们的安排,这样也好,他再也不用装成那般知书达礼的模样了。 他生性跳脱,若不是为了家里人的颜面,他何至于受了委屈都无法反击回去。 不过现在好了,他终于不用日日伪装,这般想着,他突觉此处还是有几分好处的。 夏秋月可不知晓他心中的弯弯绕绕,她独自一人回了家,寻来了竹匾,洗净晾干,再铺上一层层嫩叶,将收集而来的虫卵放置其中,上面又附上一层嫩叶,随将其置于温暖的地方,等候。 说实话,王沐凡所送的叶片恰好用上,只是有些杯水车薪而已。 “阿姐,你在做什么?”夏秋叶从门后钻了出来,小眼珠滴溜转着,“是不是做好吃的?”他想着,口水流了下来。 “你呀,”她笑着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瓜子,“想吃什么,阿姐给你做。” 他眼睛一亮,一吸溜便将长长的口水吸回了口中,“面条。” “好,那你去门口那边摘几根小葱回来。” 夏秋叶听闻飞快跑了出去,没过片刻便摘来满满一小手。 夏秋月接过小葱,放在一旁清洗备用,从橱柜里寻来了一个小盆,撒上适量的白面粉,倒入适量的水,将其糅合,利用腕部的力量,一撮二糅三压,面团初具雏形。 再将其糅上一会儿,软硬适中,光滑有度,随用擀面杖擀平,擀成一张厚度均匀的面饼,后切成宽度小拇指般大小的便可。 她打开锅盖放进适量的热油,扔进切好的葱段翻炒,没多久香味便开始传来,一旁的夏秋叶瞪得眼睛都快要突出来了,直咽口水,“阿姐,你,你什么时候这么会烧菜了?” 手一顿,热油不小心飞溅在了手背,很快便冒出了一颗小红点,她不语,继续翻炒着葱段,直到合适为止。 这些都是前世所学,她嫁去之前只会帮着阿娘烧一两个菜,嫁去之后便开始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包括他们家的一日三餐,她慢慢摸索着,一步一步循着记忆中阿娘的做法,虽然烧出来的时常不合人意,但这是她努力的结果。 再者这其中不知烧坏了多少,而这些都进了她的肚,好的则会端到饭桌上供他们品尝,可即便如此还是不得他们的心,会受到他们的嫌弃,仿佛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分卷阅读7 现在想来,真为那时的自己所不值,明明他们从未将自己当做一家人,而她却仍旧死皮赖脸贴上去,仿佛不知累一般。 夏秋月将煮好的面条捞出分成四碗,将翻炒好的葱油分成四份浇溉在上面,拿过小碗交给一直蹲守在灶台边的夏秋叶,摸摸他的小脑袋,“给,小心点,烫。” 他接过小碗,低头闻了闻,“阿姐,好香啊!那我开吃了。”他搬来小凳子,坐在一旁,开吃。 夏秋月把剩下的两碗放进锅内的架子上,盖上锅盖,添了些许柴火,保持锅内水依旧沸腾,她端着另一碗,也坐在了一旁,紧挨着夏秋叶。 李氏走进来瞧见这样的一幕,心中一热,不免有些热泪盈眶。 她不求大富大贵,她所求的只是一家人安安稳稳在一起,没有那些烦心事,她也知晓外面那些人是如何说的,对丫头片子那么好做什么,早晚都是别人家的,还劝她多生几个小子。 可她觉着这辈子有儿有女这就够了,旁人说的,管它那么多做什么。 “丫头,你们在吃什么呢?” 两人回过身来,甜甜叫唤一声,“阿娘。” “哎,”你瞧两个娃娃不是很好嘛,不像那杨老三家的,三个小子,吵得要死,明明自己都管不过来了,还非要在她面前显摆。 显摆啥,显摆他家小子能上房拆瓦吗? “阿娘,锅里还热着面呢!”夏秋月起身掀开锅盖,“趁热吃,剩下一碗是给阿爹的。” “好好好,丫头懂事了,学会煮面给阿爹阿娘吃了。”李氏眼眶中含着泪,端起那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挑起一根吸溜进嘴里,嚼了两下,混着眼泪,一时间竟不知是何滋味。 是他 夜已过半,夏秋月躺在炕上心情有些激动,她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眠,起身,披着一件外衣悄悄走到屋外,她坐在小凳上,抬头凝望着远处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周身还散发着淡淡的光,那朦胧般的感觉,像极了她死的那晚。 那时的她也如现在一般瞧着月亮,只是现如今境遇不同了,心情自然而然也大不相同。 “姑娘,长夜漫漫不如我们一同赏月如何?”悠扬的声音带着少年般的爽朗从身后传来,她闻声望去。 少年坐在围墙之上,半个身子朝她家倾斜,衣衫耷拉在身上,给人一种潇洒飘逸之感,发髻松散,他也全然不顾,手中拎着一小酒壶,却也不喝,月光洒在他身上,令夏秋月有了一丝错觉。 她觉着那公子,仿佛下一秒就要飘飘然成仙而去。 “姑娘,可还是不可?”见她不曾回应,他又问了遍。 “不了,公子还是一人在此便可,小女子困了,就先行回房了。”夏秋月说完便迅速离开了,她不想与他们再有何牵扯,即便人家是无意。 王沐凡:又逃了,一定是害羞了。 他打开小酒壶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他的动作颇有一番豪放诗人的做派。 夜还很漫长,有人回到屋中仍然毫无睡意;有人对月饮水,冷暖自知;还有人噩梦缠身,冷汗连连。 “你这个毒妇,贱人,不得好死……” “快快快,再给我灌下去,直到他不能开口为止——” “贱人——” 他最终不敌倒地身亡,双眸突起,泛着淡淡的血丝,面色青紫,口唇微张,都在暗示着他死不瞑目。 “啊——” 魏然被噩梦惊醒,他半坐着大口粗喘着气,汗水早已湿透了亵衣,额前豆大的汗水还在不停地滴落,眼神呆滞,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几日他连续做梦,里面的场景不同,人物却大抵相同,只是今日这梦,却与往日大不相同。 梦中的女子于他虽有一刹那的惊艳,但她后来所做之事就足以令这惊艳消磨殆尽,可他从未见过此人,为何会做出这般诡异而又荒诞的梦? 再者之前的梦大多都是他与夏秋月的,梦到他们相识、相知最后相伴,直到他中举之后,这梦便断了,换来的则是这个令他后怕。 还是说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这般想着,又躺了下来,可因梦魇的缘由,又难以入眠,随睁眼到了天亮。 今日便是那日了。 夏秋月站在门口遥望着远处那条小河流,阳光明媚,照耀着大地,可她深知没多久这样的阳光便会被乌云所笼罩,换来淅淅沥沥的小雨。 而她阿娘等会儿会让她去村口的吴大娘处拿取她遗忘在那里的鞋垫,那是她为阿爹所做。 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她在门口等着阿娘的吩咐。 “丫头,”李氏的大嗓门如期而至,“你去村口吴大娘处帮阿娘把鞋垫拿回来吧。” 她应下了,随后取出了她家唯一一把油纸伞。 “丫头啊,今儿有没下雨,你拿伞做 分卷阅读8 什么?”她伸手贴着夏秋月的额头,“莫不是糊涂了?” “阿娘,你瞧外面的太阳这么大,我拿去遮太阳的。”她随意胡诌了个理由,蒙混了过去,后飞快往村头跑去,只要时间不对,路线不对,那他们的相遇便可改变了。 夏秋月取完鞋垫,瞧着外头乌云开始蔽日,她想到阿爹还在田地里,于是也就顺水推舟改变了回去的路线。 她接完夏老爹,两人合撑着一把伞,走得很是缓慢。 她心想:这一切都已改变了,那她的结局也就不会那么凄惨了。 想着,脚步便轻快了起来,一路上和夏老爹说说笑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哎,那不是魏家那小子吗?” 阿爹的声音,让夏秋月心一紧,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她抬头望去,果不其然,就是那魏然,他站在前世的位置上丝毫不差。 小雨一直下着,而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知在等着何人。 夏秋月联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心中隐隐有个答案:莫不是再等自己? 她心一沉,整个人恍若掉入了冰窟窿一般,浑身冰冷彻骨,背后发着虚汗,正一点一点湿透着自己的亵衣。 那些你以为不经意的偶遇,其实是他人的蓄谋已久。 有了这一认知,心越发的凉透了,怎么捂也捂不热。 难怪…… “阿爹,我们换条路吧。”她现在不想见到他,“看样子他是在等人,我们莫要打扰了他。” “也好,”他们换了条道路,静悄悄地来,也静悄悄地走,全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回到家后,她放下油纸伞,一人躲入了屋内,关上门,背靠着坐下,双手环绕紧抱着自己,脑袋低垂埋于胸口,一点一滴回想着前世的一切。 前世她对于他芳心暗许,除了第一次的偶遇外,还有后续更多的不经意。 现在想来,原以为是上天安排的,如今都是费尽心机。 后来数次,她都巧妙必过了前世的偶遇,夏秋月也越发确信了那都是魏然的套路,他一步一步让她走进他的圈套,成为他的棋子,最后再被一脚踢开。 这天夏秋月如往常一般照顾完自家的田地后,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魏然突然窜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夏秋月,”他想抱着她,却又害怕吓着她,双手升起,后又放下,无奈只好攥着衣摆。 夏秋月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眼底泛起一丝冷意,眼皮一低,收敛了,“你是?” “哦,”他忘了,他们还未曾相识,只是这几日他被梦魇所困扰,一时间忘却了,“在下是魏然,村东头的魏然。” 他随着梦中的场景一次一次在那些地方等待,却从未瞧见过夏秋月的身影,可见这梦也并不是真的,他也勿需再被这梦所影响了。 “不知你拦住我,所为何事?”她心生警惕,暗自告诉自己,绝没好事。 夏秋月的话语成功堵塞住了魏然,他一时间哑口无言,脑海空荡荡的,编不出任何言语,只能瞧着远方,躲避她探究的目光。 “在下并无何事,只是,只是……” 她不耐烦了,和他相处片刻便难以忍受,更何况他还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若没其他事,那我先告辞了,家中还有事。” 言下之意:我家中还有事,没时间与他瞎闲聊。 魏然急了拽住了她的衣袖,吐口而出,“月儿。” 她一顿,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恐慌,还有满腔的怒火,小手不自觉地攥紧,就连指甲都深深陷入肉里。 从未有人喊过她:月儿,除了一人,那就是——前世的魏然。 那是刚成亲时,正于洞房花烛,她伏在魏然的肩头,满目羞涩,半天不曾言语,而他却问,“娘子,我们已然成亲,你希望我如何称呼你?” 她轻咬红唇,支支吾吾半天这才吐出,“月儿,”两字,她想他得是最为独一无二的,有人曾喊过她,“丫头、月姐儿、阿月”可从未有人喊过她,“月儿”。 所以眼前的人,除了是前世的魏然,她想不出其他人了。 夏秋月用力甩了甩衣袖仍无法甩开,她急了,“放开我,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为何纠缠着我不放?”她告诉自己不能慌,一定要尽快摆脱他。 胃开始阵阵绞痛,隐隐泛起一股恶心,即将就要涌上喉头,她强忍着想要将衣袖撕碎的冲动,压了压恶心,敛下隐藏在眼底的怨恨,换回冷漠,“公子,请你放开我,若是被旁人瞧见了,那小女子只有撞死在这课大树前,以示清白了。” 魏然松开了她,仍还是阻挡着她的去路。 “我说读书人,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猝不及防的响起,夏秋月抬头便瞧见躺在树枝丫上的王沐凡,不知想起什么噗嗤一笑。 她发现他们两相遇总与树有关,第一次他站在她们家门边,身 分卷阅读9 旁便是一棵石榴树;第二次他摘了树叶给她;第三次他坐在墙头,身旁依旧是一棵树;现如今还是树。 魏然想到自己的行为举止竟被旁人瞧了去,一时间不知是羞愧还是愤怒,居然红了脸,“那不知公子这般行径是否是君子所为?” 说得是王沐凡躺在树上偷听一事。 王沐凡嗤笑,“本就是我先到达这里,你们是后到,现如今怎么能怪起我呢!”他跳下树,在魏然面前站定,“怎么着,现在觉着丢人了,那之前干嘛去了?” “你!”魏然一甩衣袖,“言语粗鄙、举止不雅,恐难与你诉说,”他朝夏秋月行了礼,“在下先告辞了。”说完便匆匆离开。 “啧,”王沐凡叼着一根草,斜靠在树干上,“说不过就跑,还真是君子所为。” “多谢公子。” “哎,别别别,”他一撩额前的刘海,“本就是举手之劳,莫要感谢,再者我也没帮上什么。” 夏秋月笑了笑,“无论如何还是想要谢谢你。” 王沐凡心里一咯噔:完了完了,她莫不是对我动了心,硬是要感谢我,然后一来二去…… “咳,”他起身理理衣裳,给了她一个较为冷漠的眼神,“莫要喜欢我,没结果。” 驱虫散 她眼神微愣,继而嫣然一笑,“公子且宽心,你所担心之事必然不会发生。” 夏秋月说完,王沐凡心底闪过了一变扭,他不知这变扭从何而起,压了压,轻咳一声,“你明白就好,”接着他又爬回了树干上,躺在上面好不舒适惬意。 她见状,也悄悄离开回了家,找到了丢弃在柴房之中的背篓,背上,朝着大山的方向出发。 大山连绵不绝,一座山紧挨着另一座山,一眼望不到头,树木枝叶繁茂,常年绿荫蔽日,一片盎然生机,就连空气也都是那么的清新怡人。 夏秋月走在林间的小路上,一步一步都是那么小心,她尽量避免着其中隐藏的危害。 虫尾草,茎直立,叶片窄而细长,花朵成尾巴般模样,淡黄色,叶片下端会结出长圆形般的种子;它性寒凉,喜阴湿,多长于幽潭边处。 她此行的目的便是这株草,它有驱虫的功效,只是略微带点毒性,因此采摘之时格外注意,莫要让肌肤直接接触,否则会生长出红斑模样的颗粒,痛痒难耐。 幽径深处终年不曾见过阳光,夏秋月越往里,越发觉着阴寒。 丝丝寒气绕着脚踝,从脚脖子边钻了进去,渗入肌肤,直至骨髓,她每走一步,都是轻微般的刺痛。 僻静的幽林,多得是你说不出是何名字的灌木丛,它们的叶片锋利,只需轻轻一划,便可渗透血丝,她已经不知被划伤多少次了。 终于她到了,那是密林深处的一汪幽潭,周围杂草丛生,都有了半人高,潭水清冽见底,湖面如同死寂一般,没有惊起一丝波澜,而虫尾草正处于夏秋月的对面,杂草之中。 可是谁也不知那杂草丛中会蕴藏着怎样的危机,毕竟谁都未曾到过。 她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在原地堆起了一堆柴火,用火折子将它们点燃,随后挑选了一根较为粗大并燃烧着的木棍,才朝着对面走去。 夏秋月用较为细小的木棍拨开一片片的杂草,后拿着燃烧着的木棍照亮前方的道路,确认安全后,方可再行。 然虫尾草哪是你想摘便能轻易摘得的,若是如此,镇上的药店也不需卖得这般贵,村民们也就勿需担心虫害的问题了。 一条青绿色的小蛇从一旁的草丛中钻了出来,它吐着蛇信子,眼神冰冷蔑视,守在虫尾草前一动未动。 她忘了,这类的青蛇,虽然无毒,却可暂时麻痹神经,让人失去意识。 夏秋月可不想昏倒再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这几乎等同于把命丢在了这里。 她注视着青蛇,思考着是否有其他可行性的方法,然而她为等她有何解决之法,那青蛇动了,它略微远离了夏秋月,却仍然死守着虫尾草。 这般下去可不是办法? 她瞧着手中的火把,莫非……? 这般想着,夏秋月往前挪动了一小步,挥动了火把,像是意料之外,又仿佛在情理之中,那青蛇如她想象一般往后退了一些,虽然只是略微,但那也是后退了。 有了这一认知,摘到虫尾草就变得简单方便了些许。 她用一块粗布包裹着自己的小手,摘下了两株,将这两株一同扔进了后背的背篓里,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熄灭了火堆,确保不会再复燃后方才离开。 回去的路可比进山的路方便了些许,许是有了记忆,知晓哪些地方是可行,而哪些地方是有危险。 夏秋月走得很快,她想尽快到达家里,这样她便可早点研究出驱除或是减少虫害的药物。 她下了山,脚步轻快了些许。 “阿月。” 夏秋月在远处便能听到有 分卷阅读10 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她疑惑,缓慢转身朝着那方向眺望,只见一位身穿暗灰色粗布还打着些许补丁衣衫的女子。 她暗黄又微微发黑的肌肤,细小的眼睛,若不是仔细探查,还以为她没睁开双眼,鼻梁有些微塌,脸颊上麻子些许,小嘴适中,却因常年营养不良而有些苍白。 她小跑到了夏秋月的面前,又呼喊了一遍她的名字,“阿月。” 夏秋月敛去了眼底的冰冷,换上了一丝假笑,她扯着嘴角,故作惊喜,“原来是小玲姐,我还以为是谁呢!” “小玲姐,你找我何事?” 杨小玲支支吾吾了半天,羞红着脸,一番扭捏作态,突然她压低了声音,“阿月,我,我想问一下,你们家隔壁,就是隔壁那位……”她又说不出话来,仿佛被何种东西哽住了脖子,呼吸也急促起来。 隔壁?除了王沐凡,她想不到任何人。 难道…… 她瞧着面前一副少女怀春模样的杨小玲,心中有了数。 依王沐凡的身份,他是绝无可能迎娶她们这种身份的,看在是同一村,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她还是劝诫一下吧,莫要以后后悔,那可就是来不及了。 “小玲姐,我还是和你说实话吧,依他的身份,我们高攀不起。”实话虽然刺耳,但却是事实也是忠告。 然而,杨小玲却如恼羞成怒一般,梗着脖子,“高攀不起的人是你,又不代表我,”或许他会喜欢而不在乎我的身份呢! 她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别人越劝诫,她陷得越发深,深深将他人的好意看做是对她的羡慕与嫉妒。 “小玲姐。” 杨小玲捂着耳朵直接跑开了,不给夏秋月任何说话的机会。 她无奈地摇摇头,只能作罢。 其实,杨小玲有这般反应,夏秋月是早有预料到的,前世她不就是如此吗? 原先她是极其不看好夏秋月与魏然的,每每路过还会挖苦一番,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觉着她把他们压在了下面,她比他们高人一等。 后来她定了亲,是隔壁村村长的小儿子。 她又觉着她比夏秋月高了不止一等,于是乎她每天路过田耕地,对着夏秋月又是好一番炫耀,这事也没坚持多久,不久后魏然便中了举,狠狠地打了她一番脸。 杨小玲回去后辗转反侧,憋着一肚子的气,越想越气不过,越想越是嫉妒,凭什么夏秋月便可以过上官夫人一般奢靡的生活,而自己只能委屈在这小小的村庄,做一名村妇。 她也想过金银珠宝,丫鬟环绕的日子。 于是,她和母亲商定,先不退村长儿子的婚约,等到能成为魏然的妾侍,若是夫人则是最好不过了,再行退婚。 后几日杨婶儿日日带着杨小玲来魏然家串门,话里话外要让杨小玲做魏然的妾侍,这也就有了夏秋月不许,杨婶儿破口大骂一事。 最后此事也因魏然的母亲出面阻止而告一段落。 不过她们也因为自己的朝三暮四而受到了惩罚,坏事传千里,很快隔壁村也听说了这件事,村长直接上门退了婚,而杨小玲也因此事深深将自己熬成了一个大姑年还依旧没能嫁出去。 夏秋月一撇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还是执迷不悟,也怪不得她了。 其实像杨小玲这般心比天高,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她颠颠小背篓,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回了家。 她将采集好的虫尾草以及早已采摘好的其他药草,晒干,碾成粉末,后炮制到一起,再装入小药囊中,将这些个粉末分别均匀撒至在孵化好的小虫上,坐在一旁静等观察。 起先小虫们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如往日一般吃着竹匾里的小叶片,后来它们渐渐才有了反应,挪动地动作有些迟缓,慢慢地停顿了下来,最后一动不动。 她成功了?! 夏秋月捡起一旁的木柴,挑了挑小虫,它依旧不动。 她这才相信自己研制的驱虫散成功了,只是里面的虫尾草…… 若是一两次可还好,次数一多,深山又是那么危险,谁也不知明日和意外哪一个最先来临。 到底有何药草可以替换虫尾草呢? 还是说是否还有更为简便的办法可以减少庄稼地里的虫害问题? 她支撑着脑袋,眉头紧锁,有些苦恼。 “阿姐,你在做什么?”夏秋叶突然从她身后冒出,着实吓了她一跳。 夏秋月捂着飞快跳动地心脏,叹了口气,“阿姐,没做什么呀。” “咦,这是小虫虫吗?”说着他便伸手想要抓起。 夏秋月眼疾手快制止了他,“阿叶,虫子脏,莫要碰,”她牵起夏秋叶的小手,“走,阿姐带你出去玩可好?” “不要,”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玩意儿一般,死守在竹匾前,硬是不愿离开,小眼神注视里面挪动地小虫,他咧嘴一笑,“阿姐,好好玩。” 她瞧着这般模样的夏秋叶,心中猝然升起 分卷阅读11 一丝懊悔:你说她为何要孵化这些小虫子呢,这样她阿弟也就不会着了迷。 “阿弟,我们去找阿爹好不好?”她还在试图转移夏秋叶的注意力,“我们好长时间没有见到阿爹了,阿姐好想他。” “可是……”他眼神中虽有不舍,但想到阿爹,什么不舍都已烟消云散了,夏秋叶小跑过去,牵起她的手,“阿姐,我们走,去见阿爹。” 她暗自松了一口去。 阻挠 午后,阳光正直火辣,烤得地面冒起腾腾雾气,他们没走多久,便已觉大汗淋漓,汗水延着脸颊蜿蜒而下。 夏秋月拿出帕子在夏秋叶的小脸上抹了一把,后擦擦自己的脸颊。 “阿姐,我们休息一下吧。”夏秋叶顶着红通通的小脸。 她见状环顾了四周,选择一处较为阴凉之地,领着夏秋叶走了过去,躲在树荫之下,感受着那一丝难得的微风。 “公子。”杨小玲脑袋微垂,羞红着脸。 王沐凡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他并不认识她,却被她纠缠了大半天,若不是良好的素养,外加她是名女子,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她见王沐凡不理,又挪上前几步,脑袋微微抬起,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是美艳的笑容,后又轻唤了一声,“公子。” 可她不知,她的美艳在王沐凡眼里是惊悚,你能想象一位皮肤黝黑却用胭脂水粉将肤色掩盖起来,那一层层如面粉般的白色粉末,他竟不知杨小玲到底涂了几层。 说话间都能感受到粉末在晃动,一点一点从脸颊上坠落。 再加如今天气格外的炎热,汗水早已浸润了妆容,粉末黏糊在一起,露出了她原本的肤色,黝黑和白皙夹杂在一起,一时间却也能惹人发笑。 王沐凡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这要是被旁人瞧见了,会招惹非议,到时那可就一两句话说不清了。 而杨小玲像是没有眼见力一般,一个劲儿地往前挪,从中还带着一丝矫揉造作般地扭捏,压低了声音,“公子,”尾音上扬,秀眉微蹙,眼神柔弱无害,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不为所动,又继续后退几步,只是这次他行了礼,眼神漠然,语气中说不出的疏离,“姑娘,请自重。”他已经不是厌恶,而是难以忍受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锲而不舍,不知脸面为何物的女子了,就是他未来这里之前,虽也有些女子纠缠于他,但都是点到为止,可她…… 枉他读书多年,竟也想不出何词汇来形容于她。 杨小玲一急,她深知这是她仅可以快速把握的机会,若错过了,那又需好久,深知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挤出了几滴泪水,挂在眼角摇摇欲坠,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王沐凡欺负了她,“公子,奴家,奴家只是……”说着她悄悄往前,佯装不经意跌倒的样子,用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向他倒去。 王沐凡见状,脚尖一点,人瞬间到达了几米之外。 随后,“砰——”得一声,杨小玲摔倒在了地上,激起一层尘土,一时间尘土飞扬,让人睁不开双眼。 她没有马上起身,反而伸出小手,对着几米外的他说道,“公子,能否扶我起身?” 王沐凡连个眼神都为赏给她,挥挥衣袖,从她身旁路过,却无意间瞥见那蹲坐在大树底下乘凉的夏氏姐弟,他一挑眉,掸了掸几乎没有沾染到任何灰尘的衣袍,又恢复成翩翩公子的风范,仿佛刚才那窘迫之人不是他一般。 夏秋月全然无畏,又不是她故意要偷听,只是恰巧而已,可旁人却不这么认为。 杨小玲随他的目光凝望而去,一眼便注意到了树下的姐弟二人,她愤愤然瞪了他们一眼,心里止不住的阴暗,心想:他们定是来看她笑话的,若不是,若不是如此,怎会凑巧。 她就说为她一提起王沐凡,夏秋月便说她配不上,感情是自己也瞧上了,就不许旁人肖想了。 哼,那她倒要瞧瞧,她夏秋月到底配不配得上了。 夏秋月全然不知杨小玲心中所想,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若是不被发现那还好,可如今被发现了,她倒有些心虚起来。 她牵起夏秋叶的小手,“阿弟,我们赶紧去找阿爹吧。” 夏秋叶不知刚才所发生之事,只知又要赶路了,一张黄嫩的小脸垮了下来,小手紧拽着不肯松开,摇晃了几下,“阿姐,能不能再休息一会儿,”他伸出小手比划了一下,“就一小会儿。” 她叹了口气,笑着拒绝了他,“不行哦,走啦!” “好吧。”他小嘴一憋,满是不乐意,却也跟着一起走了。 虽然途中磨蹭了一会儿,但也很快到达了半山腰处。 阿爹正蹲坐在田边,满脸愁苦,他望着被啃食过的小菜,无奈毫无办法,只能拔着野草抒发心中的愤懑之情。 “阿爹,”夏秋叶叫唤一声,小跑过去,搂着夏老爹的脖颈死命 分卷阅读12 不撒手,他用软嫩的小脸磨蹭着夏老爹粗糙又满是络腮胡子的脸,“我好想你呀。” 夏老爹扔下手中的杂草,一把搂过夏秋叶将他抱在怀里,“臭小子,不是才见过吗?”他虽这般说道,但脸上的笑容却遮掩不住他喜悦的心情。 他抱着这小小软软的身子,心生满足。 这一幕场景触动了夏秋月柔软的内心,她眼眶一红,鼻子酸溜溜的,喉头开始干涩难忍,好半晌她才开口唤道,“阿爹。”话音有些低沉、沙哑。 夏老爹脸色一沉,“丫头,怎么了?”他伸手招呼她过去,“是谁欺负你了吗?”瞧着那红通通的眼眸,他心一紧,“告诉阿爹,阿爹给你讨回公道。” 她鼻子一吸,摇摇头,“没有谁,就是沙子迷了眼睛,很快就好了,”她将兜里的驱虫散交给了阿爹,“阿爹,这是驱虫用的,只可惜……”才这么一点。 夏老爹眼睛一亮,如获至宝般捧着那一小瓶驱虫散,“丫头真厉害,不愧是我的女儿!”他眯起眼睛,想要仔细查探一番,这里面到底有何不同。 其实也不是她厉害,只是恰巧记得前世一些重要的事情罢了,例如:这驱虫散就是其中一样。 前世她住在上京城外有好长一段时间,长到她忘了年月,只知日复一日、春去秋来,她为了打发这无聊且漫长的时间,开始学会读书习字。 更甚者她买到了阿爹想都不想的驱虫散,也从中研究出了它的配方,只是还未来得及试验,她就命丧黄泉了。 如今想来,也挺讽刺的,她辛苦劳累了半辈子,谁曾想为她人做了嫁衣,直至命丧之时竟还是企盼着他的到来。 说是傻也罢,说是蠢也好,这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夏老爹拍拍夏秋叶的小屁股,示意他从他身上爬下去,随后他起身将这得来不易的驱虫散小心倒入那一桶清水之中。 他手不小心一抖,驱虫散掉下了一大坨,顿时夏老爹心痛不已,瞧着眼前的水桶,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良久,他才作罢,只是小心塞上瓶塞,又用粗布包裹了好几层,塞进衣兜里,贴着胸口放着,这才安心。 随后他又睨了两眼水桶,心有不甘,“丫头,你先看着点臭小子,阿爹再去打一桶水上来。” “阿爹,”夏秋月拦住了他,“这药再稀释可就没有什么效果了。” “哎,你没瞧见,阿爹刚才倒进去了一大坨,有……”他用手夸大的形容,“这么多呢!” “阿爹,”她咬咬牙,一狠心,“药还有呢!”她竟不知是谁给她的勇气,说出这般话语。 “可是……”夏老爹迟疑了。 他也知晓,这药稀了,药效就不是那般好了,可那是驱虫的,这意义对于他来说非同一般。 若是这虫驱赶走了,他们家的收成和品质可就上来了,到时候再拿到镇上一卖,就可为秋月、秋叶添置两件像样儿点的衣裳了。 说来惭愧,他们两个娃娃身上的衣裳还是他与李氏的,要不是他没出息,没什么手艺活儿,怎会让这两姐弟一年到头都没件新衣。 “哎,”他叹了口气,打消了念头,拎起水桶,均匀的将药水分洒在每一株庄稼上,不多不少、不偏不倚,正好浇溉完毕。 随后三人下山。 “阿爹,这是什么?”夏秋月在自己田地里发现了一堆黑乎乎、灰蒙蒙的东西,似柴灰,又似……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请求夏老爹。 他一瞧,“哦,这是草木灰,最没用的东西。”他习以为常。 秋收时,多出许多秸秆,一般是运送回家当柴火,可柴火哪需这般多,于是多余的就集体就地焚烧,堆放在一处。 还有各种多余的植物,无法处理,只能如此解决了。 夏秋月蹲下来,拈起一小搓,放在两指中间摩梭,眉头微皱,眼珠子滴溜转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突然她眼睛一尖,伸手将那株小菜拔了起来,放在手心仔细翻看着。 这菜……长势喜人,格外的水灵,叶子锃亮也没有任何虫害的影响,莫非……? 她瞧着这草木灰眼神闪烁,大脑飞快地转着,她好似在哪里听说过,究竟是哪里呢? “丫头,怎么了?”这草木灰有什么好看的,至于这么久吗? “阿姐?” 她抬头,瞧瞧夏老爹,看看夏秋叶。 突然灵光一闪,是了,就是它,她记起来了。 草木灰 她记得小翠和她提及过,只是当时她一门心思扑在驱虫散上,因此忽略了她所说的话,现在仔细想来,她说的那些话倒是颇有几分道理。 夏秋月起身,对着面前疑惑不解的阿爹说道,“阿爹,这草木灰可是大有用处,它不仅可以驱虫、抑制虫害,还可以改善这蔬果的品质。” “真哒?”夏老爹惊讶,他将自己的怀疑摆在脸上,很显然是不相信的。 分卷阅读13 夏秋月也知晓这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阿爹的想法,于是她将小菜递过去,“阿爹,这是我刚刚从那草木灰里摘过来的,您也是看到了,您若不信我说的,那您瞧瞧这个。” 他将信将疑接过她手中的小菜,上下左右甚至从里到外都翻看了一遍,愣是找不到一丝错处,他有点信了,“那你说怎么办?” 夏秋月也不急,她也知道阿爹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草木灰有这等用处,因此,她笑了笑,“阿爹,我们山脚下不是还有两亩田地吗,可以将这草木灰铺撒上去,若是无用,也无伤大雅不是?” 经她一说,夏老爹考量一番便也同意了,毕竟他还是比较相信自家丫头的,她是绝对不会坑自家人的。 他们说着也就开始做起来,全然忘却了要回家的想法。 “老夏啊,你挑这草木灰做什么?”杨叔大老远地跑过来,扶着夏老爹粗喘着气,眼睛不住地大转。 “哦,也没什么,就是我这山脚下的地啊太硬了,用这个给它松松土。”夏老爹当然不会将这件事告知于他,若是有用就罢了,若是无用,那这杨老头岂不是要怪罪他。 要是杨老头一人也就不足为据,可他家里还有个母老虎般的婆娘,他怕自家的婆娘还有丫头小子受到伤害。 杨叔一听松了口气,彻底瘫坐在地上。 说实话这草木灰他也用过,松土沃田是最为好用的,这样想着也就不再怀疑什么了。 夏秋月暗自朝他翻了个白眼,背起一个装满草木灰的背篓,朝山脚下走去。 哎,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原先她认为这杨家起码还有一位杨叔是明事理的人,可照如今看来,她莫不是把他想的太好了。 杨婶儿是最见不得她家好的人,每每她家发生什么事情,她总是第一个冲上来看热闹,若是好事,她会酸几句,可若是不好的事情,那就像是瞎猫闻见了死耗子,死咬着不放。 还有那玲姐儿,前世她是见过她的难缠的。 现如今这位杨叔…… 换作是村里其他人瞧见阿爹在挑草木灰,那是说都不会说,权当没有看见,毕竟谁家都会用到这草木灰松土的时候。 哪会像杨叔那般,大老远瞧见了,愣是喊一声跑过来,找你说个话问个原因,要是不合理,他大有坐下来和你好好攀扯攀扯的心思。 幸好阿爹也是个会藏事儿的人,要不然,杨叔不仅会知晓这草木灰的用处,还会数落他们一顿,怪罪他们为何现在才说,是不是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事儿没有告诉他。 到时候,可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了。 见他们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杨叔也就自觉没趣儿的离开了,走之前还特意交代了夏老爹一番,“老夏啊,咱们哥儿俩可是一条裤子穿到大的人,我有什么事可是都和你说了,你要是有什么事也要和我说啊!” 说完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老夏,一定要记得和我说啊!” “阿爹?” 夏老爹嗤笑一声,“谁跟他一条裤子穿到大,他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阿爹?”夏秋月又叫唤了一声。 “当年我刚来到这桃花村的时候,是谁第一个用泥巴来砸我的,又是谁抢了我唯一的口粮……”他仿佛没有听见,一直在碎碎念,“还一条裤子长大的呢,要不是你毁了我唯一一条裤子,你爹娘会拿你的裤子赔给我吗?” “还真是和当年一样,臭不要脸。” “阿爹,你在说谁呀?”夏秋叶突然出现在夏老爹的面前,眨巴着无辜的双眼注视着他。 夏老爹脸一红,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热气,那热气都可以煮鸡蛋了,“我,我……”他磕磕巴巴,又羞又恼。 谁曾想他的碎碎念竟被儿子给听了去,他其实,其实只是吐槽而已。 他弯腰握着夏秋叶的双肩,“小子,你都听到了些什么?”双手缩紧,很是紧张。 夏秋叶一歪脑袋,嘟起小嘴,“好像什么裤子不裤子的,阿爹,你裤子破啦?所以要穿别人的裤子?”可是阿爹的裤子好像没有破呀,那为什么要穿别人的? “你呀,”夏老爹点点他的小鼻子,“看来得给你找位先生,教你一些知识了。” 他一听,晃动着小脑袋,“阿爹,你这是要让我去读书吗?” “是啊,那我们家小叶子高不高兴?” “哦哦哦,高兴。”他兴奋地在原地打转,像小陀螺一样。 这其实不是空穴来风,夏老爹也是肖想了很久,他是一个泥腿子,从来大字不识一个,所以吃了很多亏,走了很多冤枉路,却也是极其羡慕那些拿着书本在私塾里读书的学子。 因此他曾想过拼了他这条老命,也要送夏秋叶去私塾,可是现实让他不得不低头。 他家家徒四壁,每日种的菜和粮食卖了银钱,勉强能度日,更不要说是肉了,那种精贵之物,他连肖想都未曾想过。 只有实 分卷阅读14 在没办法了上山打几只野兔解解馋,可如今别说一只兔子了,就连一根毛都没有。 可现在不同了,有了这草木灰和驱虫散,他家的蔬菜和粮食一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到时先给丫头和小子添几件衣裳,再攒一笔丫头的嫁妆,随后多的就送小子去私塾。 他这般想着,竟笑出了声。 夏秋叶不明白阿爹为何而笑,却深受他的感染也笑了起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夏秋月也笑了,她想:这日子好起来了。 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甚是美好,就连往日不屑一顾的风景也觉着美丽起来了。 “阿姐,你看,那是不是小玲姐姐?” 夏秋月朝着夏秋叶手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就是她,只是她站在那里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等她多想,她便瞧见了更为眼熟的一位——魏然。 只是他们两人何时凑到了一起? 小玲姐不是一向都很看不起魏然的吗? 可如今看来事情开始朝着她不可预料的方面发展了,她重生了,瞧着魏然的意思,貌似他也重生了。 那他就可提前改变一些事情,例如:杨小玲。 她想她的态度尤为明显,魏然应该知晓何意,他如今这般作态,兴许是改变了主意,将心思打在了杨小玲身上。 不得不说他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好,前世她家虽也家徒四壁,但奈何他们一家争气,硬是将日子过得还算红火。 因此他娶了她,就可帮衬到自己。 现在他将主意打在了杨小玲身上,那可是比他们家还要好上一些呢! 杨叔有两个兄长,他是他爹娘最为偏爱的小儿子,一直以来他爹娘从两位兄长那里搜刮来的银钱和口粮大部分是进了他的口袋。 而杨叔只有一个女儿,虽然杨婶儿不是很喜欢,但奈何杨叔喜欢啊! 因此,杨小玲在杨家的日子很是舒坦,不用像平常人家的女儿出来做活计,也不用下地干活,只需喂喂鸡鸭便可。 只是她唯一不满的便是她家的银钱全都掌握在她阿娘手里,因此她没钱买漂亮的新衣裳,只能穿她阿娘改良过的旧衣袍,而她的阿哥阿弟们可就不同了。 她甚是羡慕,以至于都开始嫉妒。 其实他们两人凑在一起也挺好,就是不知魏然和他的阿娘是否可以拿捏的住杨小玲。 前世她性格软绵,不懂反抗,又一心扑在魏然身上,因此早早被他们拿捏住,以至于最后的悲剧,而杨小玲和她不同,她性格有些像杨婶儿泼辣,若是逼急了她能拆了你家。 更不要说她家还有个母老虎般的杨婶儿,她是那种随意能让人拿捏的主吗,那还不得跟你急! 夏秋月想着弹了夏秋叶一脑瓜蹦儿,“小家伙,走啦!” 夏秋叶捂着微红的小脑袋瓜,眼泪快速汇聚在眼眶,嘟着小嘴向夏老爹控诉道,“阿爹,阿姐欺负我~”他的眼泪摇摇欲坠,鼻涕也流到了唇上。 夏老爹无奈,用他粗糙的手指一把抹掉了夏秋叶的鼻涕,将他抱起,“走,咱们去教训你阿姐去!” 夏秋叶在他怀中破涕为笑,对着前面的夏秋月大喊道,“阿姐快跑,阿爹来抓你啦!” “臭小子,”夏老爹笑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阿爹,快快快,”夏秋叶扭动着小身子,“快点,阿爹,阿姐都快要跑没影儿了。” “那我放你下来,自己去追?” “不要,”他一转脑袋,可没过一会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了,“阿爹,快点儿。” “好,阿爹带你去追。”夏老爹也不顾他的形象,带着夏秋叶奔跑在回家的小路上。 寻找 自家里的良田用上草木灰后,蔬菜长势开始越发的喜人了,夏老爹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褶皱,他开始乘着牛车赶到小镇上去卖。 可惜事与愿违,因为中途路途遥远,当他赶到时,蔬菜早已蔫儿吧唧卖不了几个银钱了,不过即便如此,他赚的钱也比往日里多。 他慢慢的在从中摸索出了办法。 夏老爹在蔬菜上方盖一层黑布,并在蔬菜上喷洒了清水,这样到达小镇后的蔬菜依旧如刚采摘般鲜嫩,这价钱也就随之而增加了。 这日他瞧着收获满满的钱袋子,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一家布庄,挑选了几匹布带回家去,他一进门就开始吆喝,“翠芬,翠芬啊!快出来看看,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李氏疑惑地走出来,注视着用黑布包裹着的大包裹,“这什么呀?” 夏老爹嘴角一咧,挠挠后脑勺,突然卖了个关子,“你猜猜看啊!” 她思来想去,反复横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随自暴自弃,“你再不说,我可就要走了,你知不知道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没工夫和你瞎掰扯。” 李氏假装转身离开,她余光瞥见夏老爹急了,暗自窃喜,脸上却丝毫未显 分卷阅读15 。 “哎,你别走啊,我给你看就是了,”他打开包裹,里面鲜艳柔软的布匹就这么显露在李氏的眼前,她眼神闪烁,小嘴微张,下意识捂住小嘴。 “你……”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猜测过许多,竟是从未想到会是此物。 她知晓夏家贫苦,因此她从未奢望会有新的衣裳,她的衣裳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用旧衣服拼凑起来的,自己的两个孩子也是如此。 但是她从未抱怨,而且还甘之如饴,因为是他将她从那个名为深渊的家里解救出来,还给了她一个幸福安定的家。 可此时此刻告诉她,这个男人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好,还要爱你。 “老夏,”李氏喉头梗咽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滚落下来,她酝酿了一下,想把心里的话对他诉说,可下一秒。 “丫头和小子呢?”夏老爹朝里面张望,愣是没瞧见一个人影,“快叫他们出来,我给他们带礼物了。” “哦,他们啊,”她一想起整天在外面撒野的两孩子,眼泪就不自觉收了回去,“小子又不知道跑哪儿也去了,丫头去找他了。” “那好吧,”夏老爹将手里的布匹交给了李氏,“翠芬,那块红色的鲜花样的布是我特地买给你的。”说着他的脸颊竟绯红起来,印着黑黄的肤色煞是好看。 李氏娇羞地睨了他一眼,嗔怪道,“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老不正经。”可是她却将手中那块红色的布匹握得更紧了。 想要把它藏起来,这样谁都看不见。 “小叶子,小叶子你在哪儿?” “何大婶,你有看见过我阿弟吗?”夏秋月问道。 何大婶想了一下,摇头,“没看见,你问问那边看。” 她走过去,一个一个询问,可谁都没有瞧见。 奇了怪了,那小子会跑到哪里去呢? 她什么地方都找遍了,他喜欢去的地方,他平日里睡觉的地方,他小伙伴那里,可是都没有。 “喂,”一个声音从她头顶处传来,离的很近,因此声音有些大,还有点熟悉。 她抬头,果不其然就是她想到的那位,“公子,你叫我所为何事?” 王沐凡躺在树杈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手臂枕在脑后,一条腿高高翘起,“你怎么不问问我瞧见了没?” 夏秋月背地里翻了个白眼,深呼一口气,嘴角上扬,“请问公子是否看见了我阿弟,他这般高低,”她伸手在腰间笔画了一个高度,“圆圆的脸,脑袋上还扎着两个小揪揪。” “看见了,往那儿去了。”他指了指西北方向。 她大惊,“你确定吗?” “确定,”王沐凡瞥见她神色不对,又问了一句,“怎么了,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夏秋月咬咬牙,想着他才来这里没多久,对这里的地方又不太熟悉,随,“那里是深山,经常有野兽出没,大人去了都危险,更别提小孩了。” 她上回若不是有了万全准备,也绝不会独自一人上山。 “行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去找他了。”她说完着急忙慌地往西北方向跑去,她若晚一步,她阿弟就会多一分危险,到时她会后悔莫及的。 通往深山的小路开始变得蜿蜒而又崎岖,泥泞的道路上多是细碎的小石子,磨得她双脚微微刺痛,夏秋月扒开面前层层阻碍着的树枝。 可谁曾想,树枝前面依旧是树枝,还带了一些刺。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小手被刺划伤了,鲜血正汩汩流出,顺着手臂流至手肘在缓慢滴下。 “你受伤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王沐凡上前一步,用从衣衫上撕扯下来的布条将她的伤口包裹起来,“好了,现在没事了。” 夏秋月心里一暖,脸上却依然冷冰冰的,“我自己会处理的,你来干什么?” “切~你以为我想来吗?”他不屑,“要不是我瞧见了你阿弟,怕自己心里过意不去,我压根儿就不会管这闲事。”还不赶快谢谢本大爷? “那你回去吧,我发誓,我们不会找你麻烦的。” 她继续往前走去,山路开始好转,虽然依旧是窄小的道路,但前面的阻碍已然没有了。 王沐凡站在原地冷哼一声,“回去就回去,你以为我乐意啊!” 过了片刻钟后。 他暗骂一声,“靠,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他加快了步伐,紧追慢赶跟在了夏秋月的身后,“咳,我告诉你啊,不是我不愿意回去,我的人生格言里就没有放弃这一条。” “既然我说了要来找你阿弟,我就一定会帮你找到你阿弟的。” 夏秋月咳了一声,似是有话要说。 “哎,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他阻止了她,自顾自往下说,“谁让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良呢,就是见不得某些小可怜委委屈屈的样子。” “那个… 分卷阅读16 …”夏秋月想打断他。 “行了,我都说了不用谢,这就不上道了。”王沐凡话锋一转,“不过你实在是要谢的话,我还是勉强接受吧。” 他一说完,周围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只余下树林里鸟儿的欢叫声。 她不是要说谢谢的吗,怎么不说了,还是说不好意思害羞了? 懂,毕竟是姑娘,害羞也属正常,那我就给个台阶下吧。 “哎,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就不想听了,我知道你在心里感谢我已经八百遍了,”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心意呢,我收到了,你的阿弟我也会继续帮你找的。” “说完了吗?”夏秋月终于找到了一个空荡。 “嗯,完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眉毛一挑。 看,她还是要感谢我,哎,这魅力呀…… 她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注视着王沐凡的眼睛,“我之前那声咳嗽是因为我吸到了这个,”她指指一旁的蒲公英,“懂了吗?” 他疑惑了片刻,随想明白了。 “我想打断你说话,是因为你打扰我找阿弟了,可以了吗?”夏秋月一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王沐凡摇摇头后又点点头。 明白了,都明白了,不需要再说了。 “嘎嘎嘎嘎嘎……”天空中传来了一阵乌鸦的叫声,那是王沐凡心里的声音。 找到 夏秋月对王沐凡说完后便转身自己寻找夏秋叶的身影。 没了他在一旁说话,周围猝然间安静了不少,寂静无声,唯余树叶吹动时发出的“沙沙”声。 有些可怕呢。 她这般想着,突然一个愣神,后竟是不敢置信地笑出了声,摇摇头,有些无奈,但在无奈中好似还有别的意味。 “喂,你傻笑什么呢!”王沐凡用树枝戳了戳她。 “你没走?”她以为她说的这般清楚后,他应该会离开。 “哼,”他弹了夏秋月一个脑瓜崩,“本大爷不是说了吗,不是言而无信,半途而废之人,你是要我食言而肥是吗!”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便被他推着往前走去,所有的话在一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这片刻宁静。 索性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两人最后在通往深山道路上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随后沿着线索一路追寻过去,在一个深坑中发现了夏秋叶的身影。 彼时的他已昏睡过去,脸上多有擦伤,右脚红肿如馒头般大小,小手紧握着一株不知名的野花,淡紫色,形状略有些奇特。 夏秋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只是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夏秋叶,夏秋叶,”她在一旁小声叫唤,“阿弟,小叶子?” 夏秋叶眉头一皱,有种转醒的趋势,可随后又睡了过去。 这坑这么深,叫他又叫不醒,这里又没有绳索之类的物件,这可怎么办是好? 她焦急万分,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竟想不出任何有用的方法,贝齿死死咬着嘴唇,四处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 可越找,她心越是焦急,也就越发寻找不到。 就在这时,王沐凡走到大坑边缘往下望去,对于他来说坑不是很深,却也掩盖住了他的头顶,可若是只有他一人,他便可毫无吹灰之力跳出这个坑。 可现如今深陷这个深坑的是夏秋叶,一个孩童,受着伤,还昏睡过去。 可惜王沐凡的功夫不到家,若不是这样他早就已经将夏秋叶带离深坑了,“你下去还是我下去?” “什么?”他突然没由来的一句话,令夏秋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然不解他其中的含义。 “我是说,是你跳下去把你阿弟带上来,还是我去?” “我去。”她斩钉截铁道。 王沐凡瞧着她瘦小的身板,没有二两肉的胳膊,怀疑道,“你有力气?” “……”好吧,说实话,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虽然抱起夏秋叶的力气是有的,可这不是随意的抱起,还要将他们两人一起带离这坑。 “可是若是你下去,我也是没有力气将你们两人一同拉上来的。”她一脸真诚。 突然,王沐凡不知想到了何处,笑了笑。 其实这事明明可以很简单,原是他想岔了。 他走到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脱出了几根长长的藤蔓,将它们扭动到一起,扭成了一根结实的绳子,随后递给了一旁的夏秋月,“给,还是我拉你上来吧。” 夏秋月接过藤蔓将它捆绑在自己的腰间,妥善固定后,她走到深坑旁,慢慢爬了下去,小手死死抓住坑边凸起的石块,一边不停地往下望去,寻找落脚之地。 一步一步都是那么艰难,锋利的小石子划破了她的肌肤,渗出了丝丝血珠,泥沙也随着她的动作钻进了她的指甲缝中,将里面窄小的空间都填充完整。 她瞧着离地还有两尺 分卷阅读17 高,等不及了,一跃而下,脚脖子踩着了一小块凸起的石子,夏秋月吃痛一声,脸色都有些微微扭曲。 可她来不及多想,立刻蹲下来查探夏秋叶的情况。 幸好他全身除了轻微的擦伤以及脚脖子边的红肿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伤口了,夏秋月这才松了口气,将藤蔓绑在了阿弟的身上,随后拽了拽,对着坑口喊道,“我好了。” 王沐凡一听,立即拉动藤蔓,把夏秋叶一点一点拉出大坑,后解开他身上的藤蔓,又扔了下去,将夏秋月给拉了上来,“没事吧?” 他累到在地,却仍不忘一旁的姐弟俩。 “没事,”她摇摇头,“今日多谢你了,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这倒不必,”他挥挥手,“你们两没事就行了,道谢什么的就免了。”他想起之前尴尬的场面,不禁小脸一红,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那,那个,如果,如果没事的话,就,就赶紧走了。” 王沐凡起身将昏睡的夏秋叶背起,走在了前头,他每一步走得都很缓慢,很稳重,令他背上的夏秋叶多了一丝安心。 而夏秋月则走到他们的身后,随时注意着是否有特殊情况。 他们避开了树枝交错的道路,选择了一条较为空旷而又平稳的小路,阳光透过细缝照射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副唯美的画卷。 夏秋叶揉揉眼睛,嘟囔一声,睁开了双眼,他发现被一陌生却又有一丝熟悉之人背着而感到讶异,“你,我,为什么……” “阿弟,你醒啦!”夏秋月欣喜的声音从他后背传来。 他偏过头去,余光正好瞥见了跟在身后的夏秋月,“阿姐,”他软糯糯地叫唤了一声,带着些许依赖。 她上前几步摸摸他的小脑袋,笑了笑,却什么话也未说。 像是正因为她什么话都未说,夏秋叶越发的愧疚了,他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蔫儿吧唧的,“阿姐,我下次不会了,”说话间有些梗咽。 随后鼻音也越发严重了,“我以后一定会经过你们同意后在出去玩儿的。” “好了,阿姐没有怪你。”她说话缓慢而又温柔,“这次呢都当做是场教训,下次引以为戒就是了。”她也不想过多责怪于他,毕竟他应该是吓坏了。 “阿姐,对不起,”豆大的泪水从他的小脸滚落下来,滴在了王沐凡的后背上,“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所以阿姐你就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该生的气都已经生完了。 夏秋叶看着空荡荡的小手,脸一垮,眉头紧锁,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阿姐,你有瞧见我手里的花吗?”他记得他明明是抓在手里的,为什么醒来后就不见了? 花?她想到了那朵被夏秋叶死死抓在手里的小花。 她嫌麻烦,好像把它扔了,可现在看来阿弟貌似很喜欢它。 她只好双手一摊,“被阿姐扔了,你不会怪我吧?” “好吧,”夏秋叶努努嘴,“其实那朵花是想送给阿姐的,既然你把它扔了,那我下次再重新送你一朵吧。” “送给我的?”夏秋月指指自己。 “嗯嗯,”他很用力地点点脑袋,“之前我不是乱跑惹你生气了嘛,就像送你一朵花让你开心,可谁知……” 她哭笑不得,“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不生气了。” “可是,小玲姐说阿姐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我才去按照她说的,去寻了那朵最独一无二的小花送给你呀。” 独一无二?这个傻弟弟怕不是没见过和它长得差不多的野花了吧。 可是,小玲姐…… 套路 她阿弟尚且年幼,不知深山危险情有可原,可杨小玲呢? 她已然十二、三,正是懂事知物的年纪,若要说她不知其危险,夏秋月显然是不相信的,可她家从未得罪过她,杨小玲为何要害她阿弟? 她猛然想起不久之前在大槐树下曾瞧见过杨小玲与魏然,虽然相隔甚远,可依稀还能感觉得到他们相谈甚欢。 若是这般,那这一切可就说的通了。 魏然亦是知晓前世之人,他应是瞧见她这条路走不通后,便想毁了她。 他知晓夏秋叶对她的重要性,于是就想一击即中,一举将她彻底击垮,这般她就再也无法影响他了。 夏秋月眼底划过一丝愤恨,没想到,都重来一世了,他还是不想放过她,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沉默不语,夏秋叶见此也歇了说话的心思,小脑袋靠在王沐凡的肩膀上,小手紧紧环绕着他的脖子,三人一路无言,就这样下了山。 下山后,在第一个分岔路口,夏秋月便瞧见了那个令她愤恨之人。 此时他正超级忙慌往山路上赶,不知为何竟让她心生错觉,可是这错觉也紧紧只维系了一两秒,随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魏然看见了正在往下走的三人,停了下来,朝他们行了一礼后问道, 分卷阅读18 “发生何事了,为何如此狼狈?” 不说夏秋叶的擦伤,单说夏秋月,她发髻微微凌乱,还挂着一两片小树叶,衣裳多有褶皱,还沾染了些许尘土,布鞋的边缘也已磨损不堪。 而王沐凡,虽然他还是一副公子样的做派,可凌乱的衣衫和划伤的手无一不在诉说他的狼狈。 夏秋月眼神微微闪烁,压下心中的疑惑,转眼间换上一副无奈的神情,“阿弟掉坑里了,我们为了救他才弄得如此狼狈。” 魏然心一惊,目光有些躲闪,不敢去对视夏秋月的眼睛,“可有受伤?” 瞧见他躲闪的目光,她心中划过一丝了然,脸上却丝毫不显,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她不知魏然会做出何等事情来,“我们还好,就是阿弟的腿有些扭伤。” 她鼻子有些酸涩,曾经她满心喜欢的少年,却发现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这是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魏然松了一口气,“如此那便是最好的。” 说不知晓他们发生了何事,那是不可能的,他本就是计划中的一员,而且还是最为关键的一员,可因为他的内疚,如今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那日杨小玲约他出来所谈之事就是此事,首先由她将夏秋叶骗往深山,随后他再已瞧见夏秋叶的借口和夏秋月一同前往。 中途他再加深一下感情,便可令夏秋月对他芳心暗许。 这样她就再无可能和杨小玲争夺王沐凡,而杨小玲也可利用同样的原因,令王沐凡对她情根深种。 计划虽好,可执行起来却有诸多问题,比如:夏秋叶会掉进深坑,再比如他因母亲错失良机,而让王沐凡占据了先机。 眼瞧着他们越走越近,魏然心里忍不住泛酸,强忍着想要将他们分开的冲动,告诉自己:时间还长,慢慢来。 随后王沐凡将夏秋叶背回了夏家,进了里屋放在炕上,“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多谢,”夏秋月对他道了声谢,“我便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王沐凡出了院子,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一边的魏然,他心生疑惑,却也没多问,转身就要回家。 这时魏然走了过来,他双手背于身后,摇头晃脑一副读书吟诗做派,直到走到王沐凡跟前时才缓缓开口,“遥似仙子落凡尘,奈何□□想觊觎。无奈再三推脱去,岂料缠身再难离。” 尤其他在说到“仙子”和“□□”几字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王沐凡,那眼神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王沐凡越发不解。 他说他是仙子,他懂,可是□□又是为何? 魏然没有解释,他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开,即便王沐凡问了,他也不会与他多说什么。 看在同样身为男子的份上,他还是隐晦的提点一番,若是还不明白,那就怪不得他了。 次日,杨小玲依照原先的计划在王沐凡必经之路等待,随后她在脑海中设想了一万遍之后的场景。 她是如何遇到危险,而王沐凡恰巧从旁经过,再顺手将她救起,两人四目相对,暗送秋波,然后情根深种,约定终身。 她遐想着不经意间笑了出来,后用手捂着,眼神四处乱飘,深怕被旁人发现,见四周无人,暗自松了口气,又偷偷笑了起来。 杨小玲整理了一下衣裙,双手交叠放于腹下。 这衣裙是她为数不多中较为美艳的一件,大片的粉色作为衣裙的底,再用不同颜色的丝线为它装扮点缀,裙摆是当下最为流行的褶皱流苏边,配上阿爹偷偷给她买的银边双排扣,她相信王沐凡一定会对她一见钟情,再也无法忘怀。 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没来,她摘了一朵路边的小花放于耳后,来装饰她今天的发髻。 她今日所梳的亦是当下最为流行的流云飞鬟,这流云飞鬟是极其考究技巧的,只有最为灵活的巧手才能将流云飞鬟的美发挥的淋漓尽致。 杨小玲自认为没有谁的手能比她还要灵活,于是她照着印象梳了今日的发髻,为此她还起了个大早,往日的她可是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 她怀着羞涩的少女心思,站在河边,不时眺望着远方,脸上虽笑容满满,可心还是止不住的紧张,她害怕接下来的计划会有所失误。 太阳悄悄爬上头顶,热量洒下来,炙烤着土地,冒起层层雾气。 杨小玲站在日头下,汗如雨下,汗水模糊了她的妆容,将她好不容易才遮掩起来的斑点给展露无遗,她悄悄躲在的树下,借着阴凉,从怀里掏出了胭脂水粉,在她汗津津的脸颊上上着妆。 粉末随着汗液黏糊在一起,东一块西一块,煞是好看。 而此时的王沐凡在藏身于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他借着茂密的树叶才堪堪遮住了他的身影。 其实他很早就在这里了,因为无所事事,于是又只身跳上了树枝,躺了下来,俯瞰着这村庄的每一处角落,每一处风景,都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 可谁知就在他想要离开时,杨小玲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起先他 分卷阅读19 还毫不在意,只是想着前几日的纠缠,他甚是烦心,为了眼不见为净他才没从树上跳下来。 原想着等一会儿她就能离开,等久等了吧。 谁曾想,她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还在那里东张西望,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彼时的王沐凡还未将杨小玲这一系列的动作与他对上,只是疑惑,后又不纠结了,索性此事与他无关,他为何要费神呢! “他怎么还不来?”杨小玲站在树下嘀咕着,还不时探头张望,“不应该呀,按理说早该来了。” “还是说他早就来了,并且已经走了?” 这念头一起,很快就被她打消了。 因为她家的屋子正好正对着这条河流以及河流周边的一切,而今日她早早起了床,每时每刻都在关注了这里的情况,深怕错过了他的身影,所以他是不可能早早的来后又离开了。 可她忘了,她在梳妆打扮之时,眼神是注视着铜镜,一刻都没有离开,于是乎就自然而然错失了王沐凡的踪迹,才有了现在的场面。 她等了片刻后换了一处地方,为了更方便探查情况,而她也恰巧换到了王沐凡所待的那棵大树底下。 杨小玲不时地搅动着手帕,小嘴还不停地嘀嘀咕咕,“他为什么还不来,都这么久了?” “不应该呀,按理说他应该早就到了。” “沐凡哥哥……” 王沐凡脚一滑,差点就从树杈上掉落下来,还好稳住了。 此时他心中不知作何感想,感情他看了这么久的戏,竟不知自己是戏中人。 忽然间,他想起了昨日魏然那莫名其妙的诗句,还有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原来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看似不经意,实则都是在提醒他,而他还傻乎乎的,不知所以然。 他终于理解了魏然诗句中的意思,理解的同时还不忘为自己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王沐凡突然有那么一丝后悔,为何当初如此洒脱离开了家,来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今还被人给缠上。 他想到这里,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身影,有些惊艳,还没等他看清,那身影又消失不见了,因此他也没多想,全当是被杨小玲荼毒怕了,只要是名女子他都觉着赏心悦目了。 杨小玲还在嘀咕着,为自己脱妆的脸颊,上着妆容,眼睁睁瞧着她的脸越涂抹越白,也越发的渗人了。 王沐凡躺在树杈上,透过树叶的缝隙凝望着天空,洁白如雪的云朵在天空中飘扬着,他的思绪渐渐神游,慢慢地忘记了身处的环境。 突然。 “咕噜——” 养殖 一声声响划破了这寂静无声的树荫下。 杨小玲摸了摸肚子,略微有些尴尬,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里没人,她尴尬什么,于是挺起胸膛,大步朝着家的方向离开了,若是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她些许慌乱的脚步。 王沐凡从树杈上翻身而下,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差点被发现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点,其实他的肚子也早已经饿得咕咕直响,只是它的声音略轻,被遮掩住了而已。 王沐凡匆匆回了家,后探出脑袋探查一番,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这才关了门,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这女人太可怕了,这几天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丫头,臭小子,看看阿爹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夏老爹雄厚地声音从门外传来。 夏秋月两姐弟立马起身出去迎接,他们扒着背篓想要看清里面的东西,“阿爹,到底是什么呀?怎么神神秘秘的。” 夏秋叶鼓着小脸,“阿爹,怎么有叫声?”他扑闪着耳朵贴近背篓,确认无误后睁着大眼睛瞧着夏老爹,想要在他脸上看出答案。 可惜没有如愿。 “你们猜猜看,猜对了,我就把里面的小,小东西都送给你们。”夏老爹还是保持着神秘,丝毫不为所动。 “嗯……好像是鸡叫声?”夏秋月挠挠脑袋,灵光一闪,“是小鸡!”她小嘴一咧,露出洁白的牙齿。 “小鸡?!”夏秋叶一听,扒拉得更起劲了,他恨不得整个人钻进背篓瞧个仔细。 “还有呢?” “还有?”夏秋月疑惑了,她在里面只听到了小鸡地叫声,若要说还有,倒是有几句叫声和鸡叫不一样,只是被淹没在了其中,她听不太仔细。 “阿爹,阿爹~”夏秋叶摇晃着夏老爹的胳膊,企图用撒娇蒙混过关。 “你呀,”夏老爹一笑,勾了勾他的小鼻子,摇摇头,显然对他毫无办法,但他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乱,“再猜。” “好啦,赶紧进来吧,堆在门口像什么样子?”李氏的话打破了沉静的气氛。 夏秋叶朝夏老爹做了个鬼脸,“阿爹,阿娘叫我了,”随后飞快跑进里屋,深怕慢了一步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夏老爹也 分卷阅读20 不气恼,他将背篓交给了夏秋月,还特地嘱咐她,“丫头,千万千万不要给你弟弟,知道吗。”他用了两个千万,可想而知他在秋后算账。 夏秋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顺手接过了背篓,打开一看,她瞧见了夹杂在许多黄澄澄毛绒绒小鸡们中间的小鸭子们。 它们毛色虽与小鸡们的相差不多,却比它们略微深沉一些,小小的尾巴正在欢快地摆动着,尾羽上端还点缀着些许不同的墨色,这可以让人很快的分辨出来。 她抱着背篓,目光都被里面的小鸡小鸭所吸引,“阿爹,你怎么会想到要买它们?”这应该很贵吧?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目前她们家的蔬菜虽卖了个好价钱,可她知道这依旧远远不够,前两天阿爹还给她们一人买了一匹布做了件新衣裳。 她很欢喜,可也深知这是阿爹辛苦换来的,他每日天还未亮就赶去小镇,费尽心思才抢得一个略好的摊位,这一天下来也只换了几个银钱。 现如今…… 夏老爹很欣慰,他摸摸夏秋月的小脑袋,“傻丫头,你只知买这些个小鸡小鸭很贵,那你怎不知将它们养大后可以卖钱呢?” “对哦!”她恍然大悟,眼前的小鸡小鸭在她眼里瞬间化为了无数的银钱,“我怎么忘了这个呢!” 小鸡小鸭养大后可以生蛋,随后孵化出小鸡小鸭,再养大,如此循环。 “阿爹,是我想岔了。”夏秋月抱着背篓,嘴角忍不住上扬。 屋内的夏秋叶等得着实不耐烦了,他打着招呼,“阿姐,你快进来呀!” “行了,马上来。”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夏秋叶眼珠子一转,拉着夏秋月躲到一旁,又抬头瞄了眼夏老爹,小声询问道,“阿姐,这背篓里到底是什么?” 他虽问着,手却直直地伸过去,从夏秋月手里接过背篓,打开,“呀!”他惊呼,眼神中冒着精光,“好可爱!” 他伸进去小心翼翼捧出一只小鸡,将它放在手心里,食指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随后凑近了些,用鼻尖蹭着它的小嘴。 突然小鸡轻啄了一下他鼻尖。 夏秋叶惊呼,“哎呦,”他摸着鼻尖,小嘴一嘟,脸颊在刹那间泛起绯红,不好意思地瞄着夏秋月的眼睛。 夏秋月轻点了一下他额头,眼神中竟是无奈之情。 “丫头,你刚刚是怎么答应我的,嗯?”身后传来了夏老爹秋后算账的声音。 她脖子一歪,注视着阿爹的眼睛,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也没想起来她答应了什么事情,满脸疑惑,似是询问。 夏老爹了然,随后用眼神死命向她使眼色,可依旧没什么效果。 “咳,”他轻咳一声,“臭小子,你不是不猜吗,所以这里的小家伙们你没有份。”他从夏秋叶手里拿过背篓,眼神没有他在身上停留过半分。 “阿爹~”夏秋叶小嘴一憋,耸着鼻尖似哭非哭,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背篓。 夏老爹嘴角一扬,很快便被他压了下来,“哼,哭也没用,我是不会心软的。” 夏秋叶小脸一垮,起身蹭蹭蹭得跑到李氏的身后,伸出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角,随后用极其委屈的声音说道,“阿娘,阿爹他欺负我~”接着他还象征性掉几滴泪水。 可他却没有等来李氏的安慰。 “业哥,你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差不多就够了,可别玩坏了。” 夏秋叶:???!!! 你们再说什么,我虽然是小孩子,但别以为我听不懂。 “知道了,”夏老爹笑着应了下来,伸出食指勾了勾,“小子,过来。” 夏秋叶探出小脑袋,瞧了瞧李氏,看了看夏秋月,最后才注视着前面的夏老爹,“阿爹?”他呼喊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过来。”这次的声音严肃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 夏秋叶垂着脑袋,从李氏的身后走了出来,径直走到夏老爹面前,“阿爹,”他声音闷闷的,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欢快。 夏老爹蹲下身子,保持着和夏秋叶一般高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褪去笑容,换上了一本正经严肃的表情,“小子,阿爹之前是不是说猜对了就将里面的小家伙们送给你?” 他点点头。 “那你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阿姐猜的,我没猜。”声音越来越低,都快要听不见了。 “那是不是要言而有信,遵守承诺?” 虽然夏秋叶很不想承认,但他还是点了点脑袋。 他没有猜自然是按猜错了处理,因此…… 嗯,不对呀,阿爹好像没有说猜错了会怎么样。 他这般想着,也问出了声。 夏老爹脸一僵,划过一丝尴尬,他似乎没有料想到会被抓到漏洞,可是他又怎会轻易放弃,“咋们先不管这个,我就问你是不 分卷阅读21 是要一诺千金,做个有诚信的人?” “嗯,”夏秋叶用力点点头,一拍胸脯,“我要做个守承诺,讲信用的人。” 夏老爹见目的已然达成,也就不再逗弄夏秋叶,他瞧着他的小眼睛都快要长在背篓上了,于是,“既然我们小子这么乖,那阿爹就给你一个奖励。” “什么呀?” “奖励你好好照顾它们,可以做到吗?” “可以!” 夏秋叶应了下来,就立马展开了行动,他拉着夏秋月在他们家前院开辟出了一个小天地,用捡来的木柴将它们围成了一个圈,一点缝隙都不留。 随后捡来了一些干稻草,挑选了其中较为柔软的一点一点铺在了土地上,确保它们不会伤害到小崽崽们。 他又从杂物房中搜出了一个竹筒,让夏秋月将它半劈开,其中一半作为它们吃饭用的小碗,另一半则用来喝水。 做完这一切后,夏秋叶才将小崽崽们从背篓里放出来,一只一只小心翼翼地放在稻草上,然后在竹筒里倒上水和撒上食物,自己趴在木柴上观察着它们。 小鸡小鸭们飞奔过来,将竹筒围成一个圈,在里面啄着食,有些争抢不到气急了,还会恶意挤兑同伴,把它们挤出竹筒。 夏秋叶见状便会在撒上一些吃食,以防还有没吃到的。 他仿佛忘却了周围,眼前只有小崽崽们和自己,对于周边人的呼喊充耳不闻。 “阿爹,你看他。”夏秋月泄了气。 “小子,小子,”夏老爹喊了两声,依旧没有反应,他笑了笑,轻拍了夏秋叶的后脑勺,轻声道,“吃饭了,它们又不会跑。” “阿爹,它们会跑。”夏秋叶小声反驳,却被夏老爹一个眼神给闭了声。 “行了,赶紧吃饭,吃完饭再照顾它们也不迟。” “好吧。” 干涸 这日天气晴朗,阳光普照着大地,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夏秋月拿着一个背篓出了门,往半山腰的方向走去。 “那个,姑娘,你等一下。”身后传来少年天籁般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回过身去,少年从远处奔跑而来,发髻略微凌乱,有几缕飘散在额前,他在夏秋月面前站定,双手叉腰,粗喘几口气,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你要去哪儿,一起呗!” 她也没拒绝,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我要去半山腰的耕地处。” “一起啊!”他浅浅一笑,令夏秋月失了神。 下一秒她回过神来,转过身去,捂着胸口,缓了缓,随后丢下一句话,“随你,”便匆匆离开了。 若是仔细看,还可以发觉她慌乱不堪地脚步,以及略微缩紧的小手。 王沐凡捋了捋发丝,将它们别于耳后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到达了半山腰的耕地处,此时的耕地已经严重缺水,庄稼也枯黄随时都可摇摇欲坠。 夏秋月见到这一幕,不经皱起眉头。 这天还是炎热的酷暑,还有愈来愈热的趋势,丝毫没有想要下雨的情况,好几处耕地都已开裂,连平日里最顽强的野草都倒在一边。 她蹲下来,抚摸着庄稼,叶片有些脆弱,仿佛只需轻轻一碰就能破碎,庄稼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是泥土了,只需微微用力,它就如沙子般四散开来。 “没有水吗?”王沐凡问了出来。 夏秋月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她望了望山脚下,“这边离最近的水源也很远。” 她又不是不想用河流里的水来浇灌,奈何太远了,这一来一去就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若要浇灌完毕就更不知需要多少时间了,再者就这炎热的天气,老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必须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能解决。 她瞧着这耕地,又对比了一下山脚下以及里河流近的耕地,心中涌起一股不忿。 当初开垦耕地时,她阿爹出力最多,每日起早贪黑从不偷懒,可最后却拿到了最最差劲的土地,不就是欺负她阿爹老实还是个外乡人嘛! 那时的夏老爹一点都没有计较他拿到的是所有人挑剩下的,他只在乎他有耕地了,他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了。 对于他来说什么地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经过他的手后化腐朽为神奇。 夏秋月:腐朽她看到了,但就是没有看到神奇,反而是状况百出。 因为地处于半山腰处,还靠近于边缘,所以着实不便利,再者这耕地里的石子也多得过分,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用石子堆积起来的。 她惆怅了,好不容易才恢复一些生机,现如今都还回去了。 忽然她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心底隐隐激动,可就不知该如何付之于行动。 夏秋月咬着唇角,眼神不住地乱瞟,像是在探查什么。 “怎么了?”王沐凡上前一步,“是不是想到什么 分卷阅读22 。” “你说,这山里有无泉水或溪水一类的?”若是有那就好办了,将溪水与耕地之间开辟出一道沟壑,把溪水引到耕地里,这样就可解决缺水一事。 只是天大旱,这溪水不知能否寻得,恐怕也是少之又少吧。 “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观察这些树木,哪边长得较为旺盛,哪边水分也许就比较充足。” 夏秋月惊奇,“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他看似是一位富家公子,不像是会知晓这类事情的人,却没成想懂得竟如此之多。 王沐凡一听,眉毛一挑,“啧,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心底暗暗发誓,必要让夏秋月对他改观。 为何会这般想,他也不知,只知道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被她看扁。 夏秋月遵循着他的话语,寻找着较为枝繁叶茂的树木,可是对于她来说每一棵大树都差不多,分不清哪一个长得更为茂密。 “怎么了?”王沐凡见她停了下来,便上前问道。 她摸着下巴,眼神中满满的不确定,“我觉着这棵树比较的,嗯……长势喜人?”最后几个字轻到几乎听不见。 王沐凡没说什么,他走了过去,摘下一片叶片,又那它和其他的叶片做对比,“你发现了什么?” 夏秋月摇摇头,“这不都一样吗?”都是一样的叶子,如果硬是要区分的话,那就是后来的叶片边缘有些微黄。 “你在仔细瞧瞧。” 她眯起眼睛上前查探一番,又凑近嗅了嗅,随后指着其中一片叶子,“这片比较……香?” 王沐凡放弃了,他拿起面前这棵大树的叶子,“你瞧,这片叶子较小,色泽偏黄,脉络稀少,这棵树的树枝长度不长,枝条细弱。” “而这片叶子就截然不同了,它叶子较为宽阔,色泽偏浓,这树的枝条粗长,枝叶繁茂,定是水分充足,营养较好,若是沿着它的方向去寻,定能寻到。”注1 夏秋月听完他的解释似懂非懂,随后寻找过去,果不其然在离这树一里处远寻到了一个幽潭,水质清幽,甘甜而又清冽。 “你真厉害!”她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王沐凡心跳莫名加快,他稳了稳心神,“接来下该怎么做?” 夏秋月想了想,问道,“你觉着从这里挖一条沟渠通到耕地那边,是不是有些妄想?” 先不说这炎热的天气,随时就能将这小沟渠里的水给蒸发个干净,就拿开挖沟渠一事说,这工程略有些庞大,需要废上些时日。 挖好之后,就是引这潭水流入耕地,可又谁知这中途有多少水是渗入其他土地的,且也不知这幽潭究竟有多深,是否会将其取净。 哎,想法总是好的,只不过实施起来就会有诸多困难。 夏秋月将这些问题告知了王沐凡。 最后他们两人商议了一番,还是决定先用这潭水浇灌了耕地,至于这挖沟渠一事,还是可以再商量商量的。 夏秋月寻来了水桶和勺子,两人分头行动,王沐凡去取水,而她则用这些水浇灌这些庄稼。 时间过得很快,等他们浇灌完毕后,天也暗沉了下来,村庄开始炊烟袅袅,一缕缕香气从远处飘来。 “咕噜噜……” 夏秋月的肚子响了一下,随后王沐凡的肚子也响了,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尴尬之意。 “不如,我们回去吧?”她提议。 “好。” “阿爹,阿娘,我回来了。” “丫头回来啦!”李氏从厨房间走出来,用抹布给她擦擦汗,“累了吧,瞧你满头大汗的,快,坐下休息一会儿,饭马上好。” 夏秋月点点脑袋,她环顾了四周,“阿娘,阿爹呢?怎么没见到他。”不应该呀,按照以往的时间,阿爹应该早早到家了。 “哦,你阿爹啊,”李氏一边切着菜,一边说,“他去买砖瓦了。” “砖瓦?!”她声音一尖,“阿,阿爹,是,是要盖房子吗?” 她不敢相信,毕竟他们家的情况她是了解的,是整个村庄贫苦一类的。 其他人家都早早盖起了砖瓦房,而他们家至今还是土坯房,这房还是阿弟出生之后才翻新了一遍,为了腾出一个房间给阿弟。 前世就连她成亲之后都还是土坯房,可如今…… 她激动不已,说实话她是真的很羡慕那些住砖瓦房的人家,可是她从未表达出来,因为她知晓阿爹已经很是辛劳了,她不能给他添麻烦。 “是啊,”李氏说,“这不是因为每日卖蔬菜赚了一些银钱,你阿爹想着不如就用这些钱将房子盖起来,这样,刮风下雨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他们这土坯房一到刮风下雨就有些摇摇欲坠,有时雨水会顺着土堆渗入到屋内,外面下着大雨,这里屋就下着小雨,不得已只能拿出锅碗瓢盆出来接水。 而到了酷暑天气,这土坯房就如火炉一般灼热,连一刻 分卷阅读23 钟都没法再里面待着,若不是夜晚降温,他们恐怕都要露天而睡了。 夏秋月嘿嘿一笑,拽着李氏的胳膊问道,“阿娘,阿爹是不是赚了很多银钱?”要不然怎会想起要盖房子。 “你呀,”李氏点点她的小脑袋,“小财迷。” “嘻嘻,”她想到什么,“阿娘,阿弟呢,他去哪儿了,为什么就连他也不见了?” “哦,他啊,”说起夏秋叶,李氏的表情淡淡的,“他跑出去给那些小崽崽找吃食去了。” 说到这里,李氏顿了顿,继续往下说,“要不是他每天都要吃饭,我都快怀疑他是小崽子们的亲爹亲妈了,天气一热就给它们扇扇子,就连我,他都何曾这般积极过。” 李氏有些吃味,“真不知业哥买它们来做什么,我怀疑他不是买了一群小崽子们,而是买了一群祖宗,你瞧着有谁家的小崽子有咱家这般待遇?” 夏秋月想了一圈,确实没有。 她暗暗吐槽:夏秋叶这小子是不是太过夸张了? 盖房子 傍晚,夏老爹拖着满满一车的砖瓦回来了。 他将板车停放在门外,进了屋,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几口,“你们都在啊,”他招呼两声,“翠芬,丫头,快,帮忙去搬砖瓦。” “好。”两人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门外把外面的砖瓦搬到院内堆叠起来,一块一块沿墙而叠。 三人合力很快就将板车上的砖瓦给合数运到院子的角落,夏秋月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随后递给了李氏,“阿娘,你也擦擦吧。” 李氏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了手帕递给了夏老爹,“业哥,你先擦擦吧。” 夏老爹挥挥手,“不用,”他伸手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 李氏见状收回了手,擦了擦汗后连同夏秋月的帕子一起塞到衣袖,准备等一会儿清洗。 “阿爹,你回来啦!”夏秋叶从身后抱住了夏老爹的大腿,仰着头说道。 “哎呦,小皮猴回来啦!”夏老爹弯腰拎起夏秋叶,将他举高,忽然眉头一皱,“你怎么搞的,脏兮兮的?” 他放了下来,用衣袖给夏秋叶擦了擦脸,可结果却是越擦越脏,原本就脏兮兮的小脸,越发的脏乱不堪了。 夏老爹丝毫没有觉得,他放下衣袖,左右瞧了眼,“嗯,不错,干净了。” 夏秋叶没有看见自己的脸颊,自然是相信阿爹所说的话,也觉着干净了,他咧嘴一笑,露出白嫩嫩的牙齿,“嘻嘻,阿爹。” “你跑哪儿去了?” “也没有去哪里,”他指了指东南方向,“就是去那里捡菜叶子回来给小崽崽们吃。” 虽然他们家有钱买小崽子,可还是缺少了它们的吃食,于是只能寻找别人或是自己不要的烂菜叶子,至于谷子一类的,那是更不可能的了。 “阿爹,接下去怎么做,要不要帮忙?”夏秋月问道。 她从未搭过房子,虽有幸见过,可奈何时间久远,她也忘记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你就不用操心了,”夏老爹摆摆手,一副“有我就够了”的自信的表情,一想到马上就可以住新房子了,他浑身都是力气。 “阿姐,你们在说什么呀?”夏秋叶眨着大眼睛疑惑地盯着他们。 夏秋月摸摸他的小脑袋,“我们马上就要有新房子了,高兴不?” 他眼睛一亮,欢欣鼓舞,在原地转着圈圈,“哦哦哦,太好了,马上就可以住新房子喽!!!” 说时迟那时快,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接下来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们在离家不远处临时搭建了一座茅草屋,将屋内所有有需要的东西尽数搬了进去,而他们四人则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有时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夏老爹将房子推到,又在废墟中挑选出较为有用的,放在一旁备用,随后他把剩下的垃圾清理了一遍,便开始打着地基,为砖瓦房做坚实的基础。 而夏秋叶蹲在茅草屋旁发着愁。 原因是原先小崽子们的家没有了,他只好也临时给它们搭建了一个,只不过这次的地方小了,然小崽子们也开始长大了,因此便显得更为拥挤。 他有点于心不忍,却又苦于没有好的地方,只好蹲在那边惆怅着。 夏秋月显然没有他那么无聊,她一大清早便去了半山腰处,想着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解决干旱的事情,既然无法改变天气,就只能觊觎那幽潭了。 她到达时发现王沐凡早早就在那边候着了,“你怎么在这儿?” 他来做什么,这里又不是他家的耕地,他为何这般积极? “我来瞧瞧,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昨日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什么名堂,便决定在实地观察一下,说不定就思路打开想出办法了呢。 夏秋月半信半疑,却也没有阻止他,因为他想的办法说不定于她家有益,能解决如今的困境。 分卷阅读24 “你们家是要搭建房屋了吗?”他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是啊,毕竟我们家房子你也瞧见了。” “那你们住哪儿?” “茅草屋啊,我以为你知道。”后来她想了一下,才发觉自己想错了。 王沐凡是大户人家,应该没有瞧见过他人搭建房子,所以不知晓也是常理。 “我以为那是你们摆放东西的,毕竟……”那日他看见她们将屋内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地往里搬去,便觉着那是他们临时搭建的库房,睡觉另有地方。 哪成想,那也是他们睡觉的地方。 “不如……”他停顿了几秒,“你们搬到我那儿去住吧,那里地方大,足够可以令你们一家四口歇脚的。” “多谢,”夏秋月朝他行了一礼,表示感谢,“还是不了,恐惹人非议,到时候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原本邻里间的互相帮助是一件好事,可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不仅好事变成了坏事,还会给王沐凡增添麻烦。 而她,不想麻烦他,也不想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坏印象,一点都不想。 突然夏秋月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到了,为何她会这般遐想? 她细数了一下他们相处的点滴,发现自己对他的不一般,原先只想好好种地照顾家里人,对外人避之不及的自己,竟默许了他的跟随。 得知这一点,又想到了前世的结局,她惶恐不安起来,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过自己。 不过幸好时间还早,她的萌芽才刚开始,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只要以后减少与他的接触,不想不见,便可忘怀。 她这般对自己说到,与此同时也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 “你怎么了?”见她发呆良久,王沐凡忍不住问道。 “无碍,”她笑着摇摇头,笑容中多了一丝疏离和淡漠。 王沐凡注视着这样的她,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烦躁,他说不清楚,只觉着她的笑容很刺眼,她不该如此这般笑,至于为何,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随后稳了稳心神,“我回去思考了你的提议觉着不错,只是实施起来略有些困难。” 夏秋月:……我知道,而且我那日也说了实施起来很困难。 “不过,我想着了一个较好的办法,可以在山顶之处建造一个蓄水池,这样可以解决干旱的问题,再者利用山涧中溪水的高差,在高处将溪水拦入倚山开挖的沟渠,随后逐渐浇灌耕地……”注1 “你觉着如何?”他看向夏秋月。 她在脑海中描绘着王沐凡所说的场景,并觉着此法可行,虽然解决了干旱的问题,也是长久之计,只是实施的困难度远远大于将幽潭中的水引入耕地。 “你是如何想到的?”为何她就是想不到呢? 她原先觉着能看见庄稼的长势状态已是很了不起了,可现在与他一比,她的能力倒显得有些鸡肋,关键时刻发挥不了半分用处,只能干瞪眼。 夏秋月感到有些挫败,原先以为自己够厉害了,知晓以后事情的发展,可现在还不是靠他人的帮助。 王沐凡听到后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如实说了,“曾经与父亲游历时到过一处地方,那里也是因为天气原因日常干旱,而他们就是如此耕田种地的,我想着与你们现在的情况相差无几,便说了。” 他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词,就足以让夏秋月望而生畏,他的经历恐怕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匹及的。 “多谢,”她又一次感谢王沐凡,她都不知这是第几次了,想着她每每有困难,都是他在一旁帮助,而她好像什么事都做不了。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夏秋月对自己说道。 若是在这么下去,她怕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只想一味的依赖于王沐凡了,而他…… “不用谢,我们是邻居,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况且这又不是他想出来的,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夏秋月整理了一番耕地,便和王沐凡一起下了山,两人在家门口站定。 夏老爹正在打着地基,他从远处挑来较为肥沃的泥土,将它们铺平,随后再用水浇灌,使它们沉淀下来,更加的结实。 他的脸一直红通通的,汗水直流,一刻都没有停歇下来,脸颊开始起了皮,一层一层往外翻着,瞧着着实有些可怕。 夏秋月走上前去,“阿爹,你为何不用布包裹?” “丫头,走远点,小心晒到你,”夏老爹挥挥手想将她赶离,“阿爹是男人,不怕晒。” “可是……”她明明都已经看见他的脸…… “行了,赶紧回家,小子之前还缠着我问你去哪儿了。”他转移了话题,也顺带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夏秋月一听夏秋叶就无奈了,“他还会想起我?”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那小子不是一心守着他的小崽子,打算寸步不离,哪会有时间想她呀。 分卷阅读25 夏秋月全然没有发觉,她的话语中带着酸溜溜的味道。 虽然她嘴上这般说着,可身体还是很诚实,她向夏老爹和王沐凡告了辞往家里走去。 来人 夏老爹速度很快,没多久房屋大致的样貌已初具模型,接来下便是里屋细节性的建造了。 他先在脑海中构思一遍,随后和李氏商讨一番,自觉总是缺少些什么东西,左瞧右看就是不满意,他向姐弟俩询问了意见,可没一个是有用的。 他只有默默坐在门边的大树旁,望着房屋发着呆。 “夏阿叔,你怎么坐在这儿?”王沐凡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夏老爹睨了他一眼,“凡小子啊,”转过头来继续盯着屋子,他眉头开始微微皱起,唇角轻抿,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随向王沐凡请教,“凡小子,我总觉着这屋子少了点什么东西,你能帮我看看吗?” “好,”他笑着答应下来。 因着两家邻里间的关系,大家都是互帮互助,这让原本不相熟悉的两家人,也渐渐地熟络起来,相互之间开始走动。 再加上王沐凡救过夏秋叶,这令夏老爹一家甚是感激,每每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他一份,虽然对于他来说是最平常不过的东西了,但是礼轻情意重。 王沐凡绕着房屋走了一圈,“房间?”他提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夏老爹恍然大悟,他就说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少盖了一间屋子。 原先的土坯房很是简单,一个厨房,一个厅堂还有两间卧房,一间是夏老爹夫妇的,另一间则是姐弟俩的。 姐弟俩的这一间是夏秋月出生后所搭建的,后来随着夏秋叶的出生,夏老爹将它翻新了一遍,在里面砌了一堵泥墙,将屋子一分为二,这也让原本就很狭窄的房间更为狭小了。 渐渐地他们长大了,行动开始不方便起来,每每伸长胳膊都会触碰到泥墙,自然就避免不了其中的磕磕碰碰了。 其实在建造之前夏老爹一直记得,期间还与李氏为夏秋月和夏秋叶的卧房处于何方位商量过,可不知为何,建造一半他竟将此事给忘记了。 所幸此事还来得及,他只搭建到一半,只要在卧室的一旁再搭建一间卧室便可。 他笑着站起身来,一拍王沐凡的肩膀,“凡小子,多谢了。”要不是他提醒,他还真忘了,想想家里的三位,真是没一个有用的。 夏老爹拿起铁锹在空中笔画了半天,确定了那件卧房的最终位置,随后便开始动工了。 王沐凡没有离开,在一旁给予他一些意见,而他的意见恰巧是夏老爹最为需要的,两人一同合作的相当愉快。 夕阳斜下,留下点点余晖挂在天边,为天边抹上一层朦胧的画痕。 夏老爹一望天空,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他收了工具,脱下汗衫将它甩在肩膀上,“凡小子,去我家吃饭呗,翠芬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沐凡也没有再三推脱而是直接应了下来。 他们两人前后脚进入了茅草屋,一进去那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深陷火炉之中,那汗水像是山涧中流淌的溪水,哗啦哗啦流个不停。 原本想保持形象的王沐凡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悄悄脱了一件外衫,发现没什么用处,又脱了一件,终于好受些了。 李氏将准备好的饭菜端出来摆放在桌面上,很简单的五菜一汤,望过去都是绿油油的一片,仔细看还是能发现零星一点肉糜。 她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实在是抱歉,家里没什么好的能招待你,望你能谅解。” “无碍,”王沐凡摆摆手,全是素菜也没什么的,他又不挑食,也不讲究,只要能吃能填饱肚子即可,再者谁还没有个窘迫的时候。 想当初他父亲带着他和母亲一路挖野菜的时候,可比现在艰难多了,那时的他也全然没有抱怨什么,因为这都是靠自己双手努力得来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他们上了桌,五个人挤在一起,胳膊肘碰着胳膊肘,却依旧面带笑容,丝毫没有烦躁的意味。 “建业,建业,夏建业。”一声声呼喊从远到近。 夏秋月清晰可见夏老爹的脸色由喜悦转化为面无表情,直至冷漠,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知道与外面呼喊之人息息相关。 她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声音,小心翼翼打量着夏老爹。 氛围也逐渐凝重起来,原本平淡喜悦的气氛也被那一声声呼喊给冲散了。 空气变得安静起来,夏老爹放下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他转身朝门外走去,背影愈发的佝偻,末了他不放心交代了一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他走到门口,只见三四个人围着他家正建造一半的房屋打量着,眉头紧锁,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啧”声,似是在算计什么。 他们一见到他立马喜笑 分卷阅读26 颜开,“二弟啊,你如今混得这般好,怎么没告诉大哥呢,是不是没把我们当做一家人?”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来搂过夏老爹的肩膀,一副“好哥俩”的模样。 夏老爹眼中的光芒微微闪烁很快又熄灭了,他默不作声,继续听着那些人的诉说。 夏建立还在不停的感叹着,“二弟啊,要不是大哥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是死活也不会来找你的,”他拼命从眼角挤出一滴眼泪,又假装不经意间擦了擦。 然而夏老爹依旧不为所动,这些话他挺多了,也麻木了。 见他还是这副模样,夏建立开始打同情牌回忆过去,“二弟啊,想当年我们兄弟姊妹四人是多么的开心快乐,我们曾一起上山摘过野果、下河摸过鱼、砸过隔壁家泥巴……” 夏老爹面无表情地动了动,这些话他也听腻了,每次他们闯祸都是这般劝说他,让他出门顶锅,最后便是他受到了惩罚,而他们则站在一旁嘲笑他。 “二弟啊,你瞧你们家如今有一个茅草屋,还有这个正在建造的砖瓦房,而大哥……”他说不下去了,梗咽了许久,“家里发了大水,把所有东西都冲走了,村子也被淹了,什么都没有了。” 说了这么久,他终于铺垫好了,现在只需引出他来这里的目的了,“二弟,你看你有两个房子才四口人,而我什么都没有还七口人……” 他都这么说了,他二弟应该明白他的意思了吧。 说实话这房子给他也就勉勉强强吧,那间大的卧房他就将就一下,那两间小的就留给狗蛋他们,至于他老娘,就那间茅草屋了。 他二弟?他的计划里从来就没有他,而他就合该为他付出一切。 夏老爹还是没有说话,他明白夏建立的意思,但他不想充当那个好人,如果他充当了好人,他们恐怕就更要会得寸进尺。 他可以受委屈,但是他的丫头小子还有翠芬不能受委屈,他是个男人,就该站出来保护他们,而不是让他们跟着他一起受苦。 他们好不容易才盼出了头,日子也渐渐好起来了,不能因为他的原因,又回到了从前。 夏建立心底隐隐攒着一股怒气,即将要破土而出,在这之前,他放出了一个大招,“二弟,阿娘可是也一起来了,她现在正在村口,她是知道你在这里的,你要是……”他故意不说下去,就是要看看夏建业是何反应。 早点交出房子不好吗,非要让他搬出靠山来。 一个“孝”字大于天,他就不信夏建业会放任阿娘在外风餐露宿,若真如此一个人一口吐沫都可以将他淹死,更不要说他还有婆娘和孩子,那可是这辈子都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只要夏建业管了阿娘,让她住了进去,这房子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他的。 夏建立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只需夏建业一个决定,他能立马给他一连串的反应,保证令他措手不及。 果然夏建业一听到阿娘两字,原本坚定不移的眼神松动了,嘴唇一抿,思考如何应对。 他的阿娘王氏一共孕育了四个孩子,而他是排行老二,当年怀他时正值大旱,庄稼颗粒无收,而他又是个能闹腾的,就这样折磨了王氏九个多月后早产了。 那时的他相当的瘦弱,就连呜咽声也都是细弱的,当时还有不少人猜测他活不下来,但他最终凭借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却不得王氏的宠爱。 起先他很是不甘,一直在王氏面前刷着存在感,她却连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渐渐地他歇了心思,后又听阿爹诉说了这段往事,便也不在追求什么了。 彼时他已经在家中充当着一个陌生人的存在,干得最多,得到的却是最少,每每有什么东西都是他们的,而他只能待在角落默默的羡慕。 这样的情况没有维持多久,不久后阿爹突发疾病去世了,他们家一下子没了顶梁柱也垮了下来,开始坐吃山空。 终于在某一天阿娘将他叫到跟前,那时的王氏对着他露出了一丝微笑,夏建业心一惊,他知道接下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下一秒她脸色一变,和他断绝关系,将他赶出了家门。 房子 夏建业的眼神渐渐冷淡下来,如一滩死水,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他死了心,背着包裹,不,他没有包裹,他就这样身无分文离开了熟悉的村庄,离开了他熟悉的一切。 王氏没有给他任何东西,反而还让他把当天的活干完再走,他伤了心,拖着身子麻木地干完了活,朝着家的相反方向走去。 路途中还遇到了玩耍归来的大哥、三弟和小妹,他们不但不挽留,还拍手叫好,一路欢送。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村口的,想必是用完了前十几年的力气,最后倒在了村口。 等夏建业再次醒来是在村长家,除了村长家里人,身边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他失落地收回眼神,抱紧自己,将脑袋深深埋于胸前,不愿意说话。 村 分卷阅读27 长见此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因为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能力再多负担一个人,不能为了他一人,而导致全家人受苦不是?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时辰,村长没有出声赶他,但夏建业也知道他的无奈,默默地离开了他们家。 随后一个人飘荡了很久,久到不知何年何月,原本就破旧的衣服愈发遮不住他的身子,草鞋也早已磨破,每走一步,他的脚都隐隐作痛,身上开始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路过他身边的人都不自觉皱起眉头,捂住鼻子快速经过。 直到他来到了这个村子,夏建业在入村之前特地跳到河里洗了个澡,洗尽身上的泥垢,虽然身上依旧有说不上来的气味,但比原先要好上太多太多。 这里的村长很好,得知他的遭遇,收留了他,让他在村子最靠边的一个角落搭上了一间小木屋,于是夏建业就这样定居下来,一待就待了十几年。 春去秋来,日复一日,他娶了妻,生了孩子,也渐渐地将往事尘封于脑海,愿不再想起,可世事哪有这般如意的。 你越是不想记起,它越是让你记起,你越是不想见的人,他偏偏又出现在了你的面前,挥之不去。 夏建立一咬牙,将他这张老脸给豁出去了,“二弟,你不想想大哥,你总要相想阿娘吧,她年纪都这么大了,不能再跟着我们风餐露宿了。” 夏建业仍是不为所动。 他一狠心,跪了下来,“二弟,大哥给你跪下了,看在阿娘生你养你还奶过一口你的份上,就让她少受一点哭吧,她不求大的砖瓦房,只求一个栖息之地,你难道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要拒绝吗?” “大哥,你先起来,”夏建业一把扶住夏建立,可他就是不起,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势必要把所有人都引到这里,利用他们来逼迫夏建业。 他叹了口气,没了法子。 这是他的阿娘,他不可能不管她,可是一管她,那他大哥一家……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大哥,三弟和小妹呢?”他突然想到了其他两位,按理说他们应该是一起的,可他再夏建立的话语中丝毫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 “额,”夏建立嘴巴微张,面露难色,夏建业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或者说他压根没有排编好。 他们村子发大水了是不错,只不过没有他说的那般严重,只是淹了几块耕地,其他就没有什么损失了。 而他来这里也只是听说了他二弟,也就是夏建业发了横财,说他有一块风水宝地能种出顶好的粮食和蔬菜,还能卖一个好价钱,于是他便动了心思,说动了阿娘才有了现在这一出好戏。 他眼珠子滴溜转了两圈,很快想好了说辞,“我们和三弟还有小妹走散了,雨水太大,大家都跑了出来就冲散了,”他一把抓住夏建业的手,死死拽着,“二弟,以后就我们兄弟两人了,我们一定要互帮互助,这样阿爹再九泉之下才能安心。” 他不说阿爹还好,一说阿爹夏建业更生气了,原因无他,夏阿爹在弥留之际曾叮嘱过王氏,希望她好好照顾夏建业,他知道如果他走了恐怕是没人会在乎夏建业了。 王氏一开始答应地好好的,可转眼间被夏建立三言两语给说动了心,将他逐出了家门。 他至今不曾明白为何夏建立会如此讨厌他,明明他们两人是亲兄弟,岁数也相差无几,可他就是厌恶夏建业,连带着他的三弟和小妹一起。 “大哥,你还记得阿爹曾说过什么吗?”夏建业脸色一变,有些阴沉,声音也开始冷冰冰的。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夏建立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嘴里小声嘀咕,“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我怎么知道阿爹说了什么。” “哼,”他冷哼一声,夏建立居然还有脸说记得,那他怎会违背阿爹的遗愿呢! 夏建立一愣,随后他也不装了,露出他的本性,他是看出来了,他这个二弟压根儿就没有要接济他们的心思。 他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为了岔开话题,看来真如传闻里所说他有一块风水宝地,否则他怎么会推三阻四不让他们住进去呢。 亏他们还是亲兄弟呢,没曾想他竟是这种人。 “夏建业和你说实话吧,今日你这个房子不想给也得给,”夏建立的脸开始扭曲,嘴角上扬,露出恶毒的笑容,目光狠烈,“你要是不给我就在村口给你宣言宣扬。” 卖惨行不通,他开始威胁了,“你夏建业如今发达了,竟然连自己的亲娘都抛弃,你这是不孝,你看你还如何在这个村子待下去。” “你……”夏建业被他的话给噎住了,他从未想过他们会如此,竟然连脸都不要了,这样颠倒黑白的话都能说出来。 “你也别你啊我的,”他笑得有些夸张,对他的房子还有田地势在必得,“赶快给我搬出去,否则到时候闹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眉毛一挑,挑衅着夏建业。 夏建业深吸了几口气,最后吐出了两个字,“无耻。” 分卷阅读28 真的很无耻,没有人能把抢占他人房子表现的如此理直气壮,还没有一丝羞耻之心。 “呵呵,无耻怎么了,限你三个数字赶紧搬走,”夏建立停顿几秒后加了一句,“就只需拿走你们的衣物便可,其他的都是我们的。” 夏建业不说话了,他沉默着回了茅草屋,走到床前,伸手在枕头底下掏了掏,随后出了门,直接去了村长家。 此时的村长也很是头疼,他瞧着面前倚老卖老的王氏完全拿她没有办法。 赶她不是,她会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叫,“快来人啊,有人赶走我这个可怜的寡妇了,”她一拍大腿,“有些人啊,就知道欺负我一个老妇人,欺负我没人撑腰,我告诉你我马上就要我儿子夏建业来给我讨回公道。” 夏建业站在村长家门口踌躇了半天,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他深吸一口气,一脚踏入了村长家,“村长,我来了。” 王氏一看到夏建业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再看一个金饽饽,她拧了一把大腿,泪水很快涌了出来,声音梗咽数次,“儿啊,我的儿啊,娘终于见到你了。” 她伸手想要够夏建业的衣角,够了数次也没够到,收回手,抹了一把眼泪,“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阿娘一直在找你,一天天盼你回来,从早盼到晚,你大哥劝了我数次,我都没有放弃……” 她一张嘴叭叭叭,对着村里人诉说着她的艰辛以及明里暗里挤兑着夏建业,诉说着他的不懂事,离家出走,抛弃亲娘,如今亲娘有难还不愿意赡养。 村里人看夏建业的眼神开始变了,带着谴责的意味,更甚者退后了几步,离他远远的,表示自己不屑与他为伍。 夏建业冷笑一声,又是这样,每每发生什么事情,错的一定是他。 明明是他们将他赶走,如今反而说是他离家出走,将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到他头上,企图掌控他,让他一辈子逃离不了他们的手掌心。 “村长,这份是切结书,我和王氏早已断绝关系了。”夏建业将从枕头底下掏出来的切结书交给了村长,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夏建业与他们断绝关系,不容他人置疑。 原先看在都是亲人的份上,他不想这样的,可是他们越说越过分,越说越离谱,再说到他家里人之前,他还是打断他们吧。 村长瞧着切结书,睨了一眼王氏,“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氏傻了,她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她早就把这切结书给忘了,或者说她压根就被当一回事,对她来说签与不签,他夏建业都是她的儿子,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于是她愤怒地指着夏建业,各种脏话喷涌而出,连带着周围的人都没能幸免。 本来站在一旁观望看热闹的村里人,一下子被拖下水,纷纷黑脸,在一旁不停地与王氏唱着反调,“我就说她儿子为什么要走,就她这样的活该如此。” “老寡妇,你再骂呀,再骂连你最后一个儿子都要离开你。” “哎哟,你以为自己多好,脸真大!” 住下 “啊呸,你们以为自己有多好,不过就是往脸上贴了点金,”王氏指着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你们还真以为高人一等了,还不是泥腿子一个,这辈子都没什么出息。” 她越说越过分,就差把人家八辈祖宗给加上去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各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手画脚,给他们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夏建业不愿,他们就开始拿孝道来压迫他,迫使他低头,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而不是每天碌碌无为,整天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建业啊,母子两人哪有什么隔夜仇,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赶快把切结书收起来,小时候不懂事,你现在也不懂事吗,可别伤了你母亲的心,到时候悔之晚矣。” “建业,不是我说你,快把你阿娘带回家,哪有儿子大了不养娘的道理,你说是吧。” …… 他们秉着反正不关他们的事情,站着说话不腰疼,看完了一场闹剧后,就喜欢大团圆的结局,最好夏建业将他阿娘接回去,这样以后可有好戏看喽! 他们深知王氏不是个善茬,却极力劝夏建业,原因无非就是爱看他人热闹,然后在闲暇之余谈论起他们时增添一点乐趣。 夏建业已然明白他现在改变不了什么,哪怕这切结书有用,也与他没什么关系了,王氏他是无论如何都得赡养的,只是他该拿大哥一家如何? 他思虑再三说道,“阿娘,我当初造房子时没考虑这么多人,所以可能有点挤。” 王氏一听,眼珠子一转,很快想好了对策,刚要开口,便被夏建业打断了,“阿娘,这样吧,我也知道你不太愿意与小辈挤在一起的,不如这样我在寻一处地方给你建造一个房屋如何?” 她一抿唇,觉得他的话语颇有几分道理, 夏建业如今建造的是砖瓦 分卷阅读29 房,之后给她建造时可能也是砖瓦房,她想起之前那个家,一直都是土坯房,这样一对比,她欣然同意了。 夏建立?管他做什么,自己好就可以了。 王氏点点头,同意了,顺便也提出了条件,“老二啊,我可是要砖瓦房的,还要一个很大的院子。” 夏建业一听,其中丝毫没有提及夏建立,他松了口气,就勉强接受这个条件,“阿娘,那我们可说好了,一个厨房,一个厅堂,一个卧房还有一个较大的院落。” 她点点头。 随后夏建业不放心,让村长立了个字据,再让周围的村民做个见证,他和王氏在上面签字画押,一式两份。 等到夏建立赶到时,他们已经商量完也解决完了。 他拼命给王氏使眼色,奈何后者理都没有理他,将那份字据宝贝似的叠好揣进怀里,贴身放置,“老二啊,房子没造好之前阿娘就住你家了。” 她也不管夏建业同不同意,直接通知了他。 “阿娘,”夏建立急了,企图提醒王氏不要忘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老大啊,你就回去吧,阿娘就不用你担心了。”王氏摆摆手,颇有一种用完就扔的渣女风范。 夏建立心怀不甘,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转移了话题,“二弟,既然你们都留在了这里,大哥想了想,一家人嘛是要在一起的,所以我也决定住下来。” 夏建业眼皮一掀,表示他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可奈何夏建立坚持,而他也没有理由去阻止,这能看着他们大包小包暂时寻了一个住所住了进去。 他总觉着他们来此地的目的绝对不是村里发了大水,他们逃散至此这么简单,发大水是有可能的,但绝对不会是他们说的那般严重,否则他们怎么会有时间收拾行李。 他曾偷偷瞄了一眼,他们的包裹鼓鼓的,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那他们来这里是为何? 夏建业想不明白,这个村庄相比他们的那可谓是贫穷困苦,且只有最近他向村里人推广了草木灰后才开始有所好转,庄稼开始长势喜人,产量也在增高,交完税后他们有了富余,还能拿出去换一些银钱。 可仅仅是为了这个才来到他们村里,也不可能啊。 既然想不明白,他便不想了,一切都交给时间,他相信以后会有答案的。 夏建业回了家,思虑再三后将李氏和夏氏姐弟二人叫了过来,四人围坐在小方桌前,他开始叙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以及他来到这村之前的事情,其中隐瞒了一些他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情。 夏秋月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是知道夏老爹有这么糟心的亲戚,那也是前世的时候,那时魏然发迹了,夏建立一家闻着味儿寻了来,死死扒着他们,恨不得扒下一层皮,随后饮着他们的血。 后来不知阿爹干了何事,他们最后没有到她面前寻找存在感。 照目前看来,想必那时的阿爹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能令他们安分。 “阿爹,我们知道了,会小心的。” 夏建业想了想,他对于王氏还是有舐犊之情的,不忍心她与孩子们因为他们两人而心存隔阂,“丫头,小子,”他语气沉静,表情严肃,“那是你们的祖母,以后见到她记得要问好。” “好,阿爹,我晓得了。”夏秋叶很快答应了下来。 而夏秋月犹豫了,她想着前世那一脸算计的王氏,后因为自己的态度,从而对自己心生怨恨,找来了她的堂妹企图代替她的位置成为魏家的媳妇。 “丫头?”夏建业又唤了一声。 “啊?”她回过神来,想到了夏老爹说的话,低着脑袋闷闷道,“知道了阿爹,我见到祖母会问好的,可若是,若是……祖母不喜欢,该如何?” 她的话成功令夏建业迟疑了,其实他心里没有底,不敢保证王氏是否会喜欢他们,他叹了口气,拉着夏秋月的小手将她拉到跟前。 “丫头,她是长辈,因此你不能不尊敬,所以你见到她时得问好,不论她是否喜欢你,你都要问好,她回不回应你是她的事,而你问不问好是你的事,这是最起码的礼貌,你明白吗?” 她点点头,明白了。 夏建业欣慰地拍拍她的脑袋,“就知道我们丫头懂事。” “那我呢?”一旁的夏秋叶仰着脑袋,嘟着小嘴,祈求得到赞赏。 “我们小子也懂事,”夏建业抱起他,搂在怀里,捏捏他肥嫩嫩的小脸,“哟,胖了!”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奇地捏起夏秋叶一小块软肉给李氏瞧。 “翠芬,你看,小子长肉了!”他心里鼓鼓的,满满都是幸福。 对于他来说幸福很简单,那就是一家四口人在一起,翠芬、丫头和小子可以换上新衣裳,然后再把丫头和小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就足够了。 “阿娘,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就要夏建业现在建造的房屋,你怎么就……”夏建立越说越气愤,睨了眼王氏,叹了长 分卷阅读30 长一口气,“现在好了吧,不仅房子没要到,就连我都要风餐露宿了。” “老大,你先别急呀,你看老二不是答应给我建房了吗?”王氏拿出字据递给了夏建立,“给,阿娘的就是你的,别气啊。” 他瞥了眼字据,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阿娘,这么一点就把你给收买了?你可别忘了,夏建业自己的房屋有多大,看来他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啊。” 王氏一想,对哦,老大说的不错。 她义愤填膺,“老大你说,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夏建立一勾嘴唇,弯下腰贴着王氏的耳畔嘀嘀咕咕了半天,随后,“阿娘,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你到时候可别又倒戈一边了,”他不放心叮嘱了一番,他阿娘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只看重眼前的蝇头小利,从来不做长远考虑。 “不会了,”王氏挥挥手,“老大,娘是站在谁这一边的,你还不清楚吗?” 夏建立:清楚是清楚,可也怕啊! “哦,对了,老大,我的乖孙孙狗蛋呢?”她想到那软乎乎肉坨坨的小孩子,一喜,恨不得马上就能瞧见。 “在后面呢,桂兰抱着,等会儿让她给你。”夏建立到没像王氏一般稀罕,对于他来说什么都比不上银钱来的重要,儿子没了可以再生,钱没了,那是真的没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阿娘,二弟他有一个儿子和女儿,你可得注意一点,可别被他们三言两语给骗了。” “哼,他有孩子关我什么事,一定和他一样是个讨债的。”王氏还没见到夏秋月姐弟俩就对他们恶心满满,带着偏见,将他们评论的一无是处,就连路边的野草,在她心里都比他们要高。 “我来了这么也没见他们来看我,不用看就知道是个没礼貌不懂事的人,一定是老二教的。” “小小年纪就不尊重长辈,长大了也是个没有出息的,不像我们狗蛋,以后可是官老爷的命。” …… 夏建立也不打断她说话,静静坐在一旁听着,原本被夏建业拒绝而糟糕的心情渐渐好转。 开荒 翌日,夏建业带着锄头背篓与夏秋月、王沐凡一起上了山,他知晓了王沐凡的提议,并觉着可行,于是他决定先解决耕地的问题。 三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步步爬到了半山腰处,汗水已湿透他们的衣裳,正一滴一滴滴落在泥土,却很快蒸发了。 “阿爹,你在想什么?” 夏建业琢磨一番,放下背篓,“我在想该从何处入手更为妥当。”右边的山壁陡峭,可左边却有很多小石子,土壤也比较贫瘠。 在一夕之间他想好了,夏建业决定从右边入手,虽然山壁看似陡峭,可实则也只是表面而已,而且土壤比左边之处肥沃些许。 他上一两步,拿起锄头,被王沐凡拦了下来,“等等,”他神色有些凝重,声音似鼓声般深沉。 “怎么了,”夏建业问道。 “出来!”他眼神一撇,厉声道。 夏建业和夏秋月同时朝身后探去,只见空荡的小路,还有随风摇曳的野花野草。 片刻钟后,从一棵高大粗壮的松树后钻出一个人来,夏建业定睛一看,“夏建立?”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哈哈哈哈哈,二弟,还是被你们给发现了,”夏建立笑了笑,却在他们看不见处剜了一眼王沐凡,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恨。 多事,若不是王沐凡,他早就知道夏建业发财之道了。 他走上前,假装不经意说道,“咦,你们这是要开荒吗?”他一把夺过夏建业手里的锄头,“二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开荒也不叫上大哥,你是没把我当兄弟吗?”他脸一板,略显责备。 眼瞅着王氏不在,夏建业也不装了,“夏建立,都一把年纪了还装,累不累?”他夺回了锄头,“你也别和我装什么哥俩好了,恶心谁呢?” “二弟,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他表情有了一丝裂痕,却很快恢复了,“什么叫装,大哥对你可是真心的。” “真心?”夏建业不屑,“夏建立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对我说,从小到大你对我有过那玩意儿吗?”他这番说出来也好意思,不觉得脸红吗? 夏建立被他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他还真说对了,从小到大,他就对夏建业没有过那玩意儿,他讨厌他,从他出生起就讨厌。 先不说他让王氏遭了多少罪,就单单王氏怀上夏建业之后,流水般的补品好吃的都送到了她面前,说是要给弟弟的。 有次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背着家里人偷吃了一个鸡蛋,被祖母知道后好一顿打,从那以后他对那个弟弟有了一丝怨恨。 他恨夏建业,若不是他,他还是家里的宝,更不会因为一个鸡蛋而被打。 渐渐地日子开始不好过起来,食物匮乏,小孩大人都开始吃 分卷阅读31 不饱,更甚者挖野菜根、吃树皮,王氏在孩子和肚子饿的双重折磨下日渐消瘦。 就这样艰难的条件,夏建业却顽强的活了下来,虽说有些瘦弱,但最终还是活得好好的,这对于夏建立来说那就是一个眼中钉肉中刺。 梗在眼中,拔除不了。 随着他的长大,日子虽说好了不少,但对于夏建立来说他们家最初的艰难都是他带来的,他就像是一个灾星笼罩着他们家。 自从王氏怀上他之后,他们家就开始走下坡路,直到怀上老三后情况才有所好转,这不是灾星是什么? 不过,现在毕竟是有求于人家,不好撕破脸,“二弟,你这话说的,亲兄弟哪有隔夜仇?”他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去。 夏建业不说话,背过身去,拿起锄头一人默默地开着荒。 夏建立略感尴尬,突然眼睛一亮,“这是……大侄女?”他惊喜,“大侄女,我,我是你大伯父,你认识我吗?”他想抱夏秋月,考虑到人家是女娃娃,放下双手,随后一咧嘴,朝她笑着。 夏秋月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 这个大伯父显然是在阿爹那里吃了憋,于是就朝她下手了。 “大……伯父?”她秀眉一蹙,“你是我大伯父吗,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这还不是你阿爹……”此话一出,略显不妥,他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是因为家里太苦了,负担不起那么多人,这才将你阿爹给送人了,不过我们也是经常去看他的,只不过你阿爹貌似不欢迎我们。” 夏建立三言两语就将他们抛弃夏建业的事情给掩盖了过去,又暗自给他上了眼药,败坏他在孩子心中的形象。 夏秋月不得不感叹夏建立的嘴,若不是她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真有可能心软,她心软不是不相信夏建业而是会觉着他们其中可能有误会,只要解开了就好。 “哦?是吗。”她也不说话了。 夏建立咂咂嘴自觉没趣,瞥了眼一旁的王沐凡,心中划过一丝惊艳,他从未见过如此白皙干净的少年,他所见到的大多都是黑黄或是黝黑,一口黄牙,说着粗俗的话语。 偶尔也会瞧见镇上的公子哥,但大多都是风流少年,纨绔子弟。 而面前这人进退有度,彬彬有礼,眼神干净,瞧着他周身的气度,想来以后必成大器,若是…… 他灵光一闪,唇角勾了勾,舔着脸凑了上去,“敢问这位少年年岁几何,家中可有婚配?” 王沐凡一惊,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往夏秋月的放下扫了一眼,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手脚些许冰凉,开始慌乱,“十,十四。” 他被吓着了,说话有些磕巴。 夏建立掐着一算,大喜,“小女年芳十三,正值豆蔻年华,我瞧着你们两人异常相配,是个良缘,不如就此定下吧。” 他已瞧出王沐凡的不凡,若是结为亲家,还怕得不到他们的好处? 他的小算盘飞快地打着,仿佛已瞧见美好的未来。 “咳咳咳,”王沐凡涨红了脸,咳个不停。 这是第二次了,他第二次后悔来到这里了,他原以为这里民风淳朴,也顺势探查一番这里的情形,想着日后或许会有些用处,可没成想他们会如此,嗯,胆大? 他一整衣衫行了个礼,“多谢厚爱,在下,在下,”他睨了眼夏秋月,见她丝毫没有反应,隐隐有丝不爽,“在下心中已有人了,莫要乱点鸳鸯谱。” 夏秋月眼神微闪,一眨眼,隐下了。 夏建立不在意,他坚信王沐凡是没有见过他的闺女,若是瞧见了必然不会说出这般话来,“少年,你先别着急着拒绝,不如先瞧瞧我的闺女?” 这时他也不管男女大防了,只是单纯不想错过这位好女婿。 王沐凡被他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他冷笑一声,“哟,这是强买强卖了是吗?”他一甩衣袖,“小爷知道,我这般玉树兰芝,是个人都想带回去做女婿,也不想想自己的闺女配得上吗?” 夏建业一听,暗自窃喜,幸好他早早打消了念头,否则如今被这般说的可就是他闺女了。 还好还好,就差一点。 “你!”夏建立指着王沐凡,涨得脸红脖子粗,“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告诉你我闺女可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一个,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他把王沐凡当成是和他们一样的劳苦人民,只是他被父母将养的好,这才气度非凡。 “脸?小爷这般清新俊逸、俊朗非凡之人怎么会没有脸,你不就是相中了我的脸,想要带回去做压寨女婿吗?” “你……”夏建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脖颈边的青筋凸起,粗喘着气,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率先败下阵来,再说下去,他全然讨不到半分好处,反而还会被王沐凡给气着,这是不划算的。 “二弟,二弟,我先走了,明日再来寻你。”夏建立自知不敌,也不管夏建业 分卷阅读32 会不会回应,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开。 王沐凡走到夏秋月身旁,“小爷厉害吧?”他脑袋微低,得意洋洋,嘴角一直挂着一抹笑意,像是在邀功,求夸奖。 “厉害。”夏秋月敷衍了一声,继续翻动着土壤。 他气不过,弹了夏秋月一个脑瓜崩,“怎么不夸两句?小爷我可是帮你们赶走了一个大麻烦。”真是个小没良心,白帮她了,他在心里吐槽了两句。 “我们又没让你帮……”她嘟囔一声。 “你说什么?”王沐凡挖了挖耳朵。 “没什么,”她马上改口,“我是夸你呢,你真好,多谢了!” 他一扬下巴,满意了,“差不多,勉勉强强吧。”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笑意加深了。 “你,累不累啊?”没一会儿王沐凡又开始问东问西,“需不需要我帮你?” “只需要你吱一声,小爷马上就帮你。” 夏秋月不理睬他,继续忙活着。 “喂,小月亮,需不需要我帮你?” 夏秋月:“……” 王沐凡一把夺过夏秋月手里的工具,挤开她,占据了位置继续着她的工作,顺带还哼了一声,“哼,不需要感谢,我知晓你的意思。” 喜欢 夏建业开辟荒地,夏秋月挑拣石子松动土壤,王沐凡指点与规划,三人合力那口中的田地很快就初具模型,只需再精雕细琢一番,便可尝试着种植。 他们也开始忙活起来,每每都是起早贪黑。 虽中途遇到过夏建立几次,但都蒙混过去,而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咂咂嘴,背着手,一摇一摆回了住处。 这天夏秋月依旧背着竹篓走在去往耕地的小路上。 突然迎面蹿出来了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月儿。” 她抬头一看,这人郝然就是许久未见的魏然,他身量有些削瘦,脸上的憔悴遮也遮不住,往下看,长衫被洗得发白,边角处还略有破损,拖出一些线条,布鞋也被磨损得不成样子,依稀可瞧见里面的模样。 夏秋月眉头一皱,他这是逃荒去了? 她收回视线,定定神,“不知公子为何要拦住我的去路?” “月儿,”他上前一步,触及到她眼底的防备,心一痛,往后退了一步,“我只是,我只是想瞧瞧你,见你无事我便放心了?” 他模棱两可的话成功引起了夏秋月的怀疑,她上下打量着魏然,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名堂,可还是失败了。 什么叫见你无事我便放心了,难道她会有什么事情吗? 她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夏秋月没觉着最近有得罪过人。 于是夏秋月小心试探道,“我没什么事,为何你会这般说?” 魏然一顿,暗叫不好,他怎么把这事说出来了,“啊,有吗,你听错了吧,我只是,只是想向你问好而已,没有别的事,你听错了。” 夏秋月眼睛一尖,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恼,她心里有了忖度,虽然不是很想往那个方向想去,可还是管不住自己。 好像除了她,也就没有旁的人了。 “那既然无事我便离开了,”夏秋月说道。 “等等,”魏然仍旧拦在那里,寸步未动,“我,我,我……”话还没说出口,绯红便爬了上来,沿着脖颈爬到耳后根直至脸颊。 “你什么,”王沐凡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下打断了魏然接下去的话,“没瞧见人家没闲工夫听你说话吗,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 “又是你!”魏然指着王沐凡道。 他下巴一扬,斜视着他,“就是小爷我,怎么着!” 这小丫头平日里拒绝起我来,那是半分不留情面,怎么到他就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莫非…… 他暗自不爽,看向魏然的眼神由淡漠转变为打量,随后开始嫌弃。 夏秋月是怎么瞧上他的,论相貌,小爷甩他一百条街,论文采,那是她没听过小爷做的文章,否则一定会被我折服,论武艺,他是不相信眼前这位没有二两肉的家伙能提得动刀剑。 因此他很快得出了结论,一定是夏秋月没有见识过他的好,所以一时间才会被魏然这个伪君子给迷惑了,不行,他要将她从火海中拯救出来。 “你没瞧见我同这位姑娘正在讲话吗,”魏然正正身子,微微踮起脚后跟,试图拉短他与王沐凡的距离,“你这般可不是君子所为。”说道这里他莫名有一种自豪感,下巴不自觉上扬。 王沐凡冷笑一声,和他讲君子,莫不是再同他玩笑吧? 他之前几年装够了君子,也顺带摸得透彻,他们的一举一动,各种言语与做法,他都一清二楚,而眼前这位的做派,与那些自认为清高却根本不是之人有何分别? 或许最大的分别便是,他们有时还会有自知之明,而他压根没有,反而沾沾自喜。 见他不说话, 分卷阅读33 魏然更是得意了,“怎么,被我说中了?” 王沐凡嗤笑,“小爷我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自己是君子,怎么魏公子就这么喜欢给别人按各种罪名,好彰显自己的‘君子’吗?”他刻意将“君子”两字说得极其响。 魏然又是一阵脸红,半天不曾言语。 夏秋月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了泪水,听着他们的话语,她都有些困乏了,想着趁着两人不注意悄悄溜走。 想法还没实施,便被王沐凡的余光所捕捉到了,他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一步,侃侃遮住了夏秋月的身影,更方便于她的逃脱。 等魏然反应过来,夏秋月早就没影了。 气急败坏的他怒视着魏然,“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你守得了她一时,你能守得了她一辈子。” 王沐凡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把玩着玉佩,“这就不劳魏公子操心了,我相信我能守得了她一辈子,而你……就不一定了。” 不知为何魏然听到这句话,心中一痛,如针扎般密密麻麻袭来,疼得他咬紧牙关,却依然保持着镇定自若,他不想落于下风,尤其是不想落于王沐凡的下风。 他咬着唇,目光狠烈,“那我们就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王沐凡相当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一撩额前稀疏刘海,褪去了若有似无的笑意,一眨眼又恢复成往日的做派,他匆忙赶了上去,“小月亮,走那么快做什么,都不等等我。” 自那日起他喊夏秋月小月亮后,就再也没有改过口,她也没说,就这样小月亮便成了一个腻称,一个只属于王沐凡的称为。 “等你做什么,我还有事要忙。”她冷声说道。 “你这话可就伤我心了,”他捂着胸口,故意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我可是为你赶走了那朵烂桃花,你不谢谢我,反而还对我这么冷淡。” 既然他这么说,那就,“谢谢你,王沐凡。” 王沐凡:“……???”就这么一句,没了吗? 怎么办,心好像更痛了。 “夏秋月。”他收起了以往的嬉皮笑脸,严肃地叫唤了她的名字。 夏秋月站定,瞅着眼前的他,这么一本正经,她突然有些不习惯,隐隐有了答案,但就是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所以只好装傻,“怎么了?” 他刚升起了气,被她一秒戳破了,泄了气。 怎么办,她就是他的软肋,好像完全拿她没有办法。 王沐凡无奈一笑,点点夏秋月的脑门,“你这是装傻呢,还是真不知晓?” 说你聪明,怎么会不知晓我其中的含义,若说你笨……你还真有点笨,可就是笨得可爱,恰巧笨在了我心上。 他们两人走着,一路上谁也没有最先开口,等他们停下脚步时,早已走过了头,来到了山林之中,层峦叠嶂,树枝挨着树枝,虽纵横交错,却依稀还能瞧见那条狭窄的小道。 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照射进来,描绘着树叶的形状,印在小路上,给这山林之间增添了一番风趣,微风拂过,树叶在唦唦作响,奏起这林间独有的乐曲,悠扬而又动听。 “啊~”夏秋月一声轻呼。 王沐凡上前一步抓住夏秋月的小手,一拉,将她抱在怀中,“你没事吧?” “没事,”她低着脑袋,手忙脚乱退出了他的怀抱。 一时间两人都红了脸。 “你……”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王沐凡说道。 夏秋月摆摆手,后退一步,“没事,你先说。” 王沐凡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上前一步,“夏秋月……” “等等,”她打断了他的话,走上前。 夏秋月越走越近,他仿佛都能听到小鹿乱撞的声音,呼吸愈发急促,手脚沁出了冷汗,喉咙干涩难耐,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 “我……”沙哑地嗓音才刚说出口,她不见了。 嗯???!!! 王沐凡回身一瞧,见着夏秋月正蹲在地上,研究着她面前的那棵小草,鼻子一酸,心中五味杂成,强忍着蹲了下来,“发现什么了?” “它像不像是人参叶?” “谁?”他后知后觉,原来是眼前那棵小草,随后凑近了几分,没瞧出个所以然,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人参他见过不少,那都是炮制好的,却从未见过生长在泥地里的人参。 “怎么,你觉得它很像人参叶?”绿油油的,也没什么特别。 夏秋月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细绳,将它绑在叶片的底端,随手从一旁捡了一根木柴开始挖掘。 王沐凡对她的行为不解,“你为何要绑着它?” “听阿娘说人参会跑,这样绑着它,它就跑不了了。”她解释。 他没说话,像是赞同了她的说法,也捡了一根木柴,开始挖坑。 两人速度很快,小草下端的模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你瞧,我看得没错吧。”她笑了 分卷阅读34 。 王沐凡咽了咽口水,收回眼神,继续挖下去,“夏秋月。” “嗯?”她放下木柴,用手轻轻扫去人参旁的泥土,避开了它的根须,“怎么了?” “我,”王沐凡掐着手心,“我喜欢你,我的喜欢就像这人参,时间越长,越有价值。” 夏秋月:“……”她是不是幻听了? “你……” “你说吧,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他眼睛一闭。 “我记得你曾说过莫要喜欢你,没结果。” 尴尬 他……有这般说过,吗? 貌似没有吧,难道是夏秋月拒绝他的借口? 不应该呀,经过他多日来的观察,他确信夏秋月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夏秋月,既然如此,那她为何要拒绝呢? 哦,王沐凡一个灵光闪过,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我明白了,一定是她害羞了,我懂,毕竟是姑娘,都是容易害羞的,我是男人,再多表白几次又何妨。 这次他站起身来,整理了衣冠,向夏秋月作揖,“秋月,圆月皎洁不及那日我与你赏的月,花朵娇艳不及你浅笑的容颜,人参在珍贵不及我与你相处的时光,而我思慕你许久日月。” 夏秋月呆愣着,一时没控制住力气将人参的根须给拔下了一根,她凝视着人参,眼眶微润。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他们两人的差距摆在那里,那是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即便是前世两人身份相等,最终还是败在了上面。 如今换成了王沐凡,夏秋月没有那个自信,或者说她更自卑了。 她心想:也许王沐凡只是一时间糊涂了,等他回去,瞧见了那里的大家闺秀,高门贵女,或许就会清醒过来,回头再看,全然只当场笑话吧。 “秋月,秋月?” 她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回答,有这么困难吗? 再王沐凡等待的时间里,夏秋月将一切思考清楚,她定了神,也收了心,“多谢公子厚爱,小女子恐不能接受。” “你……能否再说一遍?” “对不起。”夏秋月说完后,转身跑走了,她不想留下来面对王沐凡,她怕心会动摇。 为何会如此? 王沐凡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一时间想不明白。 初次见面她微红着脸颊,就连眼神都不敢多留恋一丝,第二次见面,她仍然羞红了脸,望着他的相貌着了迷,第三次,第四次……这不是芳心暗许,那是什么? 他记得他的同窗好友都是这般表明心意的,为何到了他这里便是被拒绝的份呢。 他不知是何地方出现了纰漏,捡起夏秋月遗落在坑里的人参,边思考,边走回去。 王沐凡下了山,走在回家的路上,途中路过了一棵大树旁,他心神一动,飞身上去,甩甩袖子斜靠在树枝丫上,闭上眼眸,决定小憩片刻,随后再去寻找夏秋月,将人参交给她。 还没休息一会儿,他猛地睁开双眼,俯视下方,这场景好似在他脑海中出现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对了,是他! 王沐凡一拍脑门,他就说为何这般熟悉,原来这里是初遇魏然的地方,他就说为何隐隐有种厌恶的感觉,就是说不上来,果不其然让他找到了答案。 他跳下树枝,脚刚踏出去一步,脑海中某个地方像是被打开了开关,记忆涌现,而他也想起了那日里曾说的那句话:莫要喜欢我,没结果。 王沐凡:“……” 他冲上前抱着大树,整个人扒在树干上,“树啊,我不活了,你就收了我吧。” 他当时怎就说出那样的话呢? 王沐凡恨不得回到过去将那日的自己给痛揍一顿,已解现在的憋闷。 “树,你说我还有机会吗?”他开始自言自语,“我得好好想想我还有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如果……算了,还是不想了,我就不信还会有比这更糟的话。”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这样下去了,”他从树干上滑下来,攥紧拳头,“我得去和夏秋月说清楚,不能再这么让她误会我下去,况且还有一个阴魂不散的。”说道这里他眼神开始犀利起来,一拳打向了树干。 “……好痛。”王沐凡捂着手,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 良久他才恢复过来,然而手被磨破了皮,冒出丝丝血珠。 一个念头闪过,王沐凡大笑两声,随后收敛了笑容,朝着夏秋月家门的方向走去。 “咚咚咚。” “来了。” 夏秋月打开了门,看见了站在门外的王沐凡,难道他是想说之前那番话是玩笑? 她眼神黯淡了几分,眼底那抹光亮忽明忽暗,心底涌起一股酸楚,被她强忍着按下,用尽力气扯出一丝微笑,“你有何事,是来找阿爹阿娘的吗?” “我想明白了。” 果然。 分卷阅读35 夏秋月眼底那抹光亮了几下后灭了。 “秋月,我对你的心意一如往前,不论你信与不信,之前与你说的那些话,那都是,那都是……”他眼皮一低,敛去了眼底的尴尬,“那都是我,是我……” 他说不下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就是之前所说的话都不算数,我现在所说的都是发自内心,不信你问它。”他将人参递了过去。 夏秋月:“……”你告诉我,它能告诉我什么? “秋月,它能活得有多长,就代表我对你的心意有多长。” “可是……”夏秋月努努嘴,最终还是打破了他的遐想,“人参已经被我们给挖出来,所以它活不了多久了。” “那就塞回去?”王沐凡小声提议。 “你觉得呢?”她反问。 “咳,”他轻咳一声,“那就不塞了,反正你只需知晓我对你的心意便可,至于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你无需在意。” “可是,若我还是拒绝呢?” 王沐凡心一沉,突然没了来之前的自信,他知晓夏秋月是不会撒谎,若是她拒绝那必是经过深思熟虑。 他心有不甘,“为什么?” 夏秋月莞尔一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不喜欢你,这就是理由。”尽管心里是那般难受,她依旧笑着说出来,不愿让他看出一丝破绽。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鼻子微微发酸,“好,我知道,”眼睛飞快地眨巴了几下,眼泪被收了回去,“那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可有爱慕之人?” 若是无,我就努力一下争取占据你的心,若是有,那我就更要努力一下,争取挤掉他在你心中的位置,然后占据你的心。 夏秋月目视着他,点了点头,“有。”而且他此刻就在我的面前,但我不能告诉他。 “那我祝你……”他声音有些哽咽,带着些许沙哑,一度说不下去。 “多谢。”她没等他说完,淡淡回道。 王沐凡张张嘴,将想要说出的话,尽数吞了回去。 其实现在说与不说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事情已成定局,他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将她抢回来啦!小爷岂会是知难而退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就是先行离开了。”他行了礼,假装不经意露出了自己手上的手背。 果然,“你手怎么了?”她神色担忧,伸手想要抓住,可想了想还是收了回去,“是不是之前挖人参时擦伤的?” 王沐凡沉默不语,可在夏秋月眼里那就是默认了,她自责不已,都是因为她,才会受的伤,而她现在还拒绝了他,这不就是伤上加伤吗。 “你……要不进来一下,我给你上点药?”这会不会不太好,才拒绝他,如今还要将他往家里带? 他身子一侧,从半掩着门缝中挤了进来,径直走到饭桌前坐下,回过头看了眼夏秋月,抬抬手,一切都不言而喻。 夏秋月一撇嘴,走到卧房拿出了一瓶伤药,随后一点一点给他上着药,直至药粉将所有伤口掩盖才停止,“好了。” 王沐凡活动着手腕,似是有些不满,“要不你再给我包扎一下吧,我怕药粉会被我给弄撒,这样就不利于伤口愈合了。” 主要是上药时间太短了,连句话都没说就结束了。 夏秋月听闻,走到外面从衣架上拿取晒在一边的布条,“这是我们晒好的布条,为曾用过,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开心还来不及呢。 想着他可以与她用同一块布条,嘴角就开始不自觉上扬。 她用布条将他的手给一圈一圈包裹起来,最后再打上一个结。 “阿姐,”夏秋叶从外面跑了进来,像一只冲破牢笼的猪一样,一头撞在了夏秋月的后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臭小子,你就不能看着点路吗?”疼死我了。 夏秋叶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仰着小脑袋,傻兮兮地笑着,“嘻嘻,阿姐,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下次,下次,下次,你就知道下次,”她脸一板,随即无奈一笑,点点他的脑门,“我也不想多说你什么,希望你是真心记住了。” “阿姐,你就放一百个心,我记住了,以后一定小心看路,不会一头撞上去的。”他声音软软糯糯,一个字一个字都说到了夏秋月心坎上。 “行了,你也别给我贫了,赶紧洗洗手,等阿爹阿娘他们回来,就可以开饭了。”她说道。 “哦哦,开饭喽,”夏秋叶原地蹦跶两下,一侧身,“沐凡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眨巴着大眼睛,“你不是在那边打树吗?” “打树?”夏秋月眉头一皱。 “哈哈哈,没有的事,他应该说的是大树,我来之前就在大树那边,”王沐凡打着哈哈,想要蒙混过去。 可是夏秋叶一听不对,张口反驳,却被他捂住了小嘴,一把抱在了怀里,往外走去,就这样还不忘对夏秋月说道,“小月 分卷阅读36 亮,我和你阿弟有话要说,等会儿回来。” “那你可要快点儿啊,都要开饭了。” “知道啦。” 作妖 等他们再次回来,两人好的似亲兄弟一般,王沐凡抱着夏秋叶,而夏秋叶勾着王沐凡的脖颈,一口一个“哥哥”,甜甜地叫唤着,这让夏秋月有点吃醋。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夏建业夫妇回来了,被他们一打岔,她便把这事儿给忘了。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院落中间呢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淡淡的笑容,这样的日子朴实而又无华。 王沐凡扯过一旁的野花,趁夏秋月不注意,悄悄别在她的秀发上,还特地寻了一处好位置。 “阿姐,”夏秋叶叫唤道。 “嗯?”她偏过脑袋看向他,“怎么了?” 他张张嘴,想要脱口而出,突然背后一凉,一道冷冽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夏秋叶脑袋微低,用余光扫射过去,就见王沐凡正面带微笑注视着自己,眼睛连眨都没带眨一下的。 他倒吸一口气,“嘿嘿嘿,阿姐,我就是叫叫你,没有别的事情。”话音刚落,他感受到那道目光转移开了,暗自松了一口气,“阿姐,我和你说……” 那目光就像是转了一个弯,很快又回到了夏秋叶的身上,他欲哭无泪。 “你怎么了?”夏秋月看向他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想上茅房?” 他摇摇头。 不是?那他为何一脸“我想要上茅房,谁都别拦我”的模样。 “小叶子,我是你阿姐,还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的?” 她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夏秋叶茅塞顿开。 对哦,我是阿姐的弟弟,亲弟弟,沐凡哥又喜欢阿姐,那他不是应该讨好我的吗。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阿姐,你头发上有花,是沐凡哥哥弄的,”说完还不忘挑衅一番。 夏秋月伸手朝脑袋上摸了摸,拿下了秀发上的鲜花,偏过脑袋看向王沐凡,“你这是……” 他从背后掏出一捧小花,“送给你,希望你可以喜欢。” 她没有接过王沐凡手里的鲜花,反而挑了挑眉,一脸耐人寻味的注视着他,“用我们家的花送给我?” 不得不承认他的做法颇为优秀。 他问道,“你喜欢吗?” 夏秋月浅浅一笑,接过鲜花,拨弄了两下,心底泛起丝丝涟漪。 “不活了,我真的不活了,有这么一个不孝的儿子还不如不活了!”门外又开始响起王氏的哭嗓,声音尖锐,穿透了大门,直直传到夏建业他们的耳里。 “哎,”夏建业一拍大腿,叹了口气。 片刻钟后,他站起身来,打开了大门走了出去,“阿娘,你究竟想要如何?”他脸色憔悴,说话声若有似无,带着浓浓的疲惫感。 “老二啊,”王氏见到他出来,嗓音愈发的响亮了,似要把十里八乡都喊来的架势,“我的房子呢?” 他冷冷一笑,果然还是如此。 “阿娘,既然我答应过你,就绝对不会食言,你且耐心等待便可,”夏建业解释道。 她眼珠滴溜一转,立刻扒着夏建业的裤腿,“老二啊,为娘不是不信你,只是你从未说过何时给我建造,若是你一拖再拖,那为娘找谁哭诉去,你说是吧。” “阿娘,我家都在这里,不会跑,因此一定会帮你完成,你先回去等待些时日。” “这……”她声音略显迟疑。 就在她摇摆不定时,夏建立的声音再一旁响起,“二弟啊,不如你们再立一个字据,这次我来写,写得详细一些,你说可好?” 夏建业想了想,觉着他的话可行,于是便想要答应下来。 “阿爹,不如还是让村长来写吧,”夏秋月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比较有公信力不是吗?” 她阿爹老实本分很好诓骗,可只要有她在,就休想欺骗她阿爹。 别以为她在屋内就没有瞧见夏建立和王氏在打着暗号,想趁着她阿爹不识字,借机诓骗他签下字据。 如此一来,夏建业便是有口也难言了。 “对对对,如此甚好,”夏建业也立马反应过来,应声道。 “你这丫头片子是谁,竟也敢插手我们家的事,滚一边去!”王氏见计划被中断,很是气闷,便将所有的气都撒在夏秋月身上。 “阿娘,你若要是在说月丫头一分,那我闹到公堂也不愿再履行那字据上的约定,”夏建业脸一沉,隐隐带着怒气。 “老二,你这个不孝子!”王氏捂着胸口,假装被他气到了,“哎呦,哎呦”得嚎叫,眼睛还不时偷瞄夏建业的反应。 围观的村民也开始谴责夏建业父女,他们指指点点,不时安慰着王氏。 “老姐妹啊,你不要太伤心,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月 分卷阅读37 丫头,平日里见你是个乖巧的,可没想到竟也是这般不孝之人,你这要是把你祖母给气倒了,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老夏啊,你还是认个错吧,哪有对自己的阿娘这般的。” …… 声音此起彼伏,甚至还源源不断,夏建业被气到吹胡子瞪眼,双手攥得紧紧的,青筋微微凸起,然而他就是梗着脖子死不认错。 听着这类似的话语,夏秋月不知作何感想,只好冷笑一声,她上前几步,走到了王氏的面前,给她行了礼,“祖母安好。” 一举一动让人挑不出错处,他们只好咂咂嘴,又从其他地方挑选。 王氏微愣,随即明白过来,夏秋月这是向她服软了,“行了,”她摆摆手,连一个眼神都为看向她,“一边去,我和你阿爹说话呢,懂不懂尊老?” “祖母,我且问您,那张切结书是否为真?”夏秋月微笑着,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 “你管我呢!是真的如何,是假的,你又奈我何?”总而言之是真是假对于王氏来说都没多大用处,只要她抹两滴眼泪哭诉一番,害怕夏建业不同意? “若是真的,那阿爹便没有义务赡养您,若为假,阿爹是需要赡养你,这是毋庸置疑的,但那也得是兄妹四人一起赡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她三眼耳语就将里面的关系给捋清了。 一听,王氏大喜,四人一起养我,那感情好啊! “哎,这可惜……”夏秋月话锋一转。 “可惜什么?” 她抖了抖那张切结书,上面郝然盖着村长的大印,“可惜这是真的,那阿爹便没有义务了。” “你!” 夏秋月打断了她继续说道,“奈何阿爹心善,还愿意敬他为人子之孝,可这院落是不是该四人一起建造呢?”她将矛头指向了夏建立。 她知晓夏建立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放手,既然如此那就拖下水,谁也别想好过。 果然他面露难色,万般不愿,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之前的那份字据,“哼,别的我管不着,可这白纸黑字写着,那就一定要履行。” “你确定这上面的名字是我阿爹的?” 夏建立神色一荒,将字据转向他,一目十行,直至最后“立据人:夏。” 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 他恨不得把那张纸戳出一个洞来,可事实便是如此,他再怎么气愤也毫无用处,“你们耍诈!”他想起来了,之前再签字时,夏秋月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签好后王氏看都没看一把夺过塞进了怀里。 “怎么样,还要不要履行呢?” 王氏傻眼了,怎么一闹,什么都没有了。 “老头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她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你好好看看你的儿子都是怎么欺负我的,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说我咋那般命苦。” “祖母,看在我阿爹的面上,我尊称您一声祖母,既然签了切结书,那就该一刀两断,从此不再往来,您也无需和我多说什么亲情,”夏秋月蹲在地上,目视着王氏的双眼,“您当初做了,就该承担这个责任,而不是一味的推脱。” “那时您但凡对阿爹好那么一点,今日必不会是这般的景象。” “我要去报官,去找官老爷,让他给我做主,告你们个大不孝之罪!”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想要往前跑去。 “祖母,您尽管去,我们绝对不会拦着你,”夏秋月起身给她让出了一条道,“忘了和您说,村长知晓以后会有这般局面,当日签好之后他就去了府衙做了公证,因此您去报官也是无用的。” 王氏突然一停,可身子还没反应过来,便往前倒去,扑了一嘴了泥,“呸呸呸,什么东西!” “二,二弟……” “夏建立,何必呢!”夏建业说道,“房子没了可以再建,家产没了可以再挣,为何要一味的把目光放在不属于你的东西上呢?” “你懂什么!”夏建立气急败坏,我要是有了你的风水宝地,我也能立马盖上砖瓦房,也能这般站着说话不腰疼,只需看他人笑话便可。 “我……” “阿爹,”夏秋月摇摇头,“不用和他们多说,没有用的,只是浪费口舌。” 她不知前世夏建业是如何让他们打消了对她的念头,她只知道那时的他们比如今更为过分。 对了,还不止他们,连带着小叔还有姑姑一家都来了。 和稀泥 他们在那边僵持不下,王氏坚持要履行那张字据,夏建立不愿,如若同意,那他便要分担其中的一部分,这怎么可能! 如今的他不禁懊悔,你说他为何非要怂恿王氏来闹腾呢? 如果他禁得住诱惑,那现在必然是夏建业一人的活,而不是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他们面带怒火,隐隐快要压制不住了。 这时夏秋月上前一步,漫不经心地给他们添了一把 分卷阅读38 柴火,“祖母,不是我说您,您要是好好的待在那里,您很快就会有新房屋,而不是如今连个下落都不明。” 经她一提醒,王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甚至愈演愈烈,仿佛暴风雨的前奏。 “阿娘,你不要信他们,他们那是诓骗你的,”夏建立急了,深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供出来,“你想想看,他们会有那么好心?” “祖母,阿爹可是您生的,您会不了解他的为人?”夏秋月不屑,现在才着急,怕不是晚了吧,“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若不是你们逼急了阿爹,怎会如此?” “你给我闭嘴,”夏建立气急败坏朝她怒吼道,然下一秒变了脸,“阿娘,我是你的亲儿子,我可是一心为你着想的,千万别被有心人给挑拨了去。” 他们的说话声不断继续,王氏却越发沉着,像是拿定了主意,原本浑浊的眼球也清明了几许,脑袋如开了窍般,隔绝了一切挑拨离间之语。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掸衣裳,杂乱的秀发披散着,宛若一位疯婆子,她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夏建立,论他如何花言巧语,都不为所动。 最后,她开口了,“说完了吗?” 他一揪,有种不好的预感,“阿娘,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完了,她是不是摔傻了? 随后他扭头看向周边的人群,“说,是不是你们?!” “是不是你把我阿娘弄成这样的?” 周围寂静无声,他们都默默退后一步,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眼神扫视过去,一下子定格在了夏建业的身上,“夏建业,是不是你?”夏建立上前两大步,抓住他的衣领,“我告诉你,赔钱,还有她归你照顾。” 他连阿娘都不喊了,恨不得立马脱身离开,将王氏甩给夏建业一家,反正他喜欢当冤大头,不如让他当个够吧。 夏建业一听,反抓他的衣领,“夏建立你还是人吗,她是阿娘,是生我们养我们的人,你怎么可以……”有些话他说不出口,怕脏了自己的嘴。 “我怎么了,”他冷笑了两声,扯开夏建业的双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怎么着想教训我?” “你!”他怒火中烧,一拳打了过去,就在要触及夏建立脸庞的一霎那他停住了,随后侃侃擦脸而过。 “夏建立我告诉你,这只是一个警告,你要是再这般言语,那我的拳头可真真会打到你的脸上,届时不知你受不受得住。” 他捂着脸半天不曾言语,兴许是被夏建业给震慑住了,又或者他只是心虚。 “阿娘,您放心,既然我答应过您,那必会履行这诺言,这房屋我是会完成的,但您也需知晓,我不是为了您,我是为了我阿爹,”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儿。 说话声有些沙哑,也开始梗咽,他想到阿爹了,以前他是他想要努力活下去的光,是他为了留在这世上的借口。 后来他遇到了李翠芬还和她有了一儿一女,他才知晓,原来活下去是这般简单,而且他还对未来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因此他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阿爹若是知晓,一定会很伤心的。” “不必了,”王氏阻断了他。 “阿娘,你在犯什么傻,那是房子,房子!”夏建立大为震惊,气不得马上替王氏答应下来。 “犯傻?”她嘲笑两声,“我想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清醒过,”她剜了眼夏建立,眼神说不出了悲凉,“老大,你的性子我了解,也正所谓了解,我才对你所做之事感到寒心。” “这里,很冷。”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清风拂过,带来朵朵蒲公英的种子,它们在漫天飞舞,忽而高又忽而低,像极了儿时夏爷爷为他俩准备的惊喜。 她神情有些恍惚,思绪也开始飞散,但很快又清醒了过来,“老二,说实话我很讨厌你,如今自然也不例外,但凭良心说你又是所有孩子中最孝顺的一个。” 夏建业惊得抬头,嘴巴微张,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身子开始小幅度颤抖,手脚冰凉冒出丝丝冷汗。 一旁的夏秋月见状,悄悄走到他身边,伸手扶住了他,小声询问道,“阿爹,您没事吧?” 她知晓王氏这番话会在夏建业的心里翻起多大的风浪。 虽然阿爹逃避了以前的一切,将自己封锁起来,不去触碰,这样便不会心痛,可他依旧是渴望母亲疼爱的儿子,他对王氏还是有着孺慕之情。 这般祖母又说出了这样的话语,可想而知阿爹会有多激动。 “你……是在……夸我吗?”后面的几个字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可也不难让王氏听清。 “你说是就是,不是便不是,反正我说这番话并不想表达什么意思,也无需你感动得泪流满面。”她又恢复成以往冰冷的面容,说话也毫不客气。 像是良心发现一般,她开始将他们来时的计划一一抖落,“我们在村里听闻你发了大财,又恰逢发大水,冲走了一 分卷阅读39 些作物,便起了心思,想从你这里分一杯羹。” 夏秋月听闻了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然后来阿爹将方法告知了众村民,可难免会有一些心思深沉之人,对阿爹随意揣度,认为他有私藏,用他们最为阴暗的心里遐想着夏建业。 于是谣言就这么传开了,传到了夏建立的村子,也成功让他起了歪心思,随收拾包裹拖家带口地赶来了,为的就是赶在所有人之前将夏建业的一切据为己有。 随着王氏一个字一个字抖落,村民们的眼神从莫不关己逐渐转变为谴责,对夏建立指指点点,声音也从低声交流变为大声呵责。 “没想到啊,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还好我没有他这样的兄长,要不然岂不是要糟心死了。” “爹这样,想必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回去告诫我们家阿宝,不要和这种人来往,以免学坏。” …… “你们懂什么,”夏建立指着看热闹的那群人,“我就不信你们没有动过心思,只不过我是表现出来了,而你们则是藏在心里,指不定比我更为阴暗。” 许是被他说中了心思,其中的一些人停顿了片刻,随后才反驳道,“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就想着拉下一个是一个,老夏才不会相信你呢!” 他们不仅贬低了夏建立,还提高了夏建业,就怕他一个小心眼不告诉他们生财之道了咋办。 那到时候可找谁哭诉去? “行了,你就不要在这里给我哭嗓了,赶紧给我回去,不知道丢人吗?”王氏显得有些厌烦。 被她一噎夏建立也不说话了,毕竟村里的房契以及田契上面写的都是王氏的名字,他不能惹恼了她,否则她一生气分给别人了怎么办? 显然他忘记了之前那凉薄的话语,如今只求王氏能够消消气。 “老二,阿娘过几日便回去了,你也无需担忧,所幸我那里还有些银钱,房子及田地也都还在,就不劳你操心了,”到这里都还是很平淡的嘱托。 而后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之前都这般说了,这房屋呢,阿娘不拿也不好,那便要了吧,这样日后我来这边也好有个住所。” 语言真是奇妙万分,王氏一番言语就将所有事都敲定了,之前探讨诉说之事都被她盖棺定论了。 “哦,还有你若是想阿娘了,也可回来瞧瞧,阿娘很是欢迎你,”她说这番话时,眼底竟是一片淡漠,没有丝毫欢迎之情。 说完后她不打一声招呼将夏建立给拖拽走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才惊觉被王氏给忽悠了,但奈何人都已经跑没影了,只好作罢,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阿爹,祖母他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夏秋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就着王氏的一番言语,她是看出来了,王氏就是一个和稀泥的高手。 原本占上风的他们,被她这么一打乱又处于了下风,更甚者她竟还有卷土重来的趋势,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我知晓,”夏建业闷闷不乐,他一时被王氏的话冲昏了头脑,稀里糊涂地掉进了她的陷阱。 “阿爹,你说咋办?”她的手段和王氏想必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她如今是没了法子。 “无碍,”夏建业摸摸她的后脑勺,“万事有阿爹在,你就安安心心便可。” 贩卖 “喂!” 夏秋月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树下站着一人,他靠着树干,洒脱状,左手微垂,指尖勾着一酒壶。 “要不要来一杯?”他抬抬手,似乎要与她一醉方休的意味。 “不要。”夏秋月闷闷的,摇摇头,并且回绝了他,“阿爹,我们回去吧。”她对着身旁的夏建业说道。 王沐凡望着夏秋月离开的身影发着呆,眼神有些困惑,他拎起酒壶喝了一口。 入口清凉甘甜,全然没有酒的香醇,原是他酒壶中所装之物皆是水。 她不是喜欢潇洒飘逸之人吗,为何今日连看都不带看一眼? 王沐凡不解,咕咚咕咚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随后摸索着下巴,思索着对策。 “王公子~” 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惊吓到了王沐凡,他后退一步,目光中竟是惊恐万分,“杨,杨小姐。”说完,又后退了几步。 “啊~”杨小玲轻呼一声,眉眼含俏,轻抿唇角,再呼喊了一声,“王公子~”这声比盼得丈夫归来妻子的声音还要婉转,欣喜上几分。 他再次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双手交叠行了一礼,“不知杨小姐叫我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她神情似有幽怨,嘴角下瘪,露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瞧见她此番模样,王沐凡心知自己又被纠缠了,于是他快速行了礼,“既然杨小姐无事,那在下便先行离开了。” 他草草说完,抬脚就要离开。 “哎,我还有事儿呢 分卷阅读40 ,”杨小玲朝着他背影喊到,“若我说此事与夏秋月有关呢!” 王沐凡脚步一顿,回过神来,注视着她的眼睛,想要从她眼眸之中探寻究竟,可杨小玲怎是这么容易便让他看出来之人。 他没法只好走近几步,却依然与她保持着相对的距离,“请问姑娘,是何事?” “这个嘛……”尾音故意被拖长,最后上扬,带着一丝勾人,眼底微光闪烁,“若你想知晓,便和我到这边来。” 他踌躇片刻,拒绝了,“抱歉,我想她不愿让我知晓之事我还是不知晓罢了。” 杨小玲有些急,嘴角微张,又忽然紧闭,眉头微微蹙起,左右一瞧,周围并没有任何人,随即换了副表情,“哎呀,既然如此,那我猜你应该不想知晓她的祖母吧。” “祖母?”王沐凡眉头一拧,他从未听到过夏秋月还有祖母,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不方便过问。 瞧他眉头紧锁的模样,杨小玲心笑:果然,他是不知晓的,如果他知晓夏秋月是如何对待她祖母的,我就不相信他还会再喜欢她。 “啊,你不知道吗?”她假意惊呼询问,随后便将事情缓缓道来,其中添油加醋了一番,“就是前几日刚来我们村上的王奶奶,她真是可怜,家里被大水冲走了,千辛万苦寻到这里 ,可没曾想,儿子居然不认她。”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感叹一声,“没想到夏阿叔竟是这样的人,枉他长得老实敦厚,原以为他是质朴之人,居然这般忘恩负义,大逆不道……” 为了抹黑他们,杨小玲将所有想得到的词汇都用了上去,她也不管其中的对与错,只想降低他们在王沐凡心中的好感。 听着她的话语,王沐凡心中已有了定夺。 据他与夏建业一家多月来的相处,他坚信他们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这其中必有误会,指不定就是夏秋月祖母的问题…… 他不该这般遐想的,无论如何王氏终究还是她的祖母,未来可能也是他的 ,如今他这般说长辈已是不妥了。 “杨小姐,”他脸上带着一丝薄怒,眼神锐利,像一把出了鞘的刀剑,“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长辈,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应该在背后排编他们。” 杨小玲被他吓着了,说话有些哆哆嗦嗦,“若,若要,若要人不说,除非己莫为,既然他们做了,那就怪不得别人说了。” 谁让,谁让夏秋月一直和她作对,所以就不能怪她不客气了。 “杨小姐,无需多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与你无话可说,”王沐凡衣袖一甩,连礼都不行了,直接大步离开。 她傻了眼,不知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一切都应朝着她想象的发展,怎么发生这样的变故,她想不明白。 王沐凡离开后,越想越生气,就连杨小玲都这般说了,那可想而知村里的人说的可能就更加过分了。 他大步朝着夏秋月家走去,还没踏进门就听见里面的人正在嬉笑打闹。 “阿姐,你快来追我呀!” “小兔崽子,有本事你就别跑,等追到了就把你打得屁股开花。” 夏秋叶哇得一声躲到了夏建业的身后,探出小脑袋,朝着她做了个鬼脸,“嘻嘻,阿姐,你过来呀!” “夏秋叶你别以为躲在阿爹身后我就那你没有办法,”夏秋月站在那里,眼眸微眯,似在寻找契机,准备一击即中。 “略略略,我可不怕你。”他依然做着鬼脸,丝毫没有防备。 就在这时,夏秋月抓准时机,朝着目标奔进,而王沐凡也正巧推开了院门,她一个躲闪不及险些栽倒在地,被王沐凡一把拉起。 因为过于用力,两人凑得有些近,随即闹了个大红脸。 夏建业见状出来打了圆场,“凡小子,你来得正是时候,”他走上前去,一把搂过王沐凡的肩膀,两人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你瞧瞧这里。”他指着面前的鸡圈和鸭圈。 显然里面已不再是小崽崽的模样,都已经长大,毛色油亮,脚丫子也强劲有力,只是叫起来略吵。 “这是……之前的那些?”他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他是一天天见证它们长大,也照料过它们,可还是些许感叹,“夏叔,你们就是再说它们?” “是啊,它们长得好吧,多亏了我们家臭小子!”夏建业夸耀道,眉宇间尽显傲娇之情。 “阿爹~”夏秋叶扭捏了一下,害羞地垂下了脑袋,扯扯夏秋月的衣角,小声嘀咕,“阿姐,你能让阿爹别说了吗?” 这压根没什么的,与旁人相比较而言,他算做得不好,有好几次都是阿爹帮的忙,而他只能一旁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这里,他的眸光黯淡了不少,阿爹将它们交给他照顾是信任他,是为了锻炼自己,可是他却辜负了阿爹的期望,不但没做的更好,反而还需他的帮助。 “小叶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夏秋月摸摸他的后脑勺,“你瞧,它们都已长大,而且各个都是下蛋卖肉的一把好手 分卷阅读41 。” “可是……”他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她打断了他,继续说道,“你呀就是小,经验不足,等多照料几次,你也一定会和阿爹一般,你说是吧?” “嗯,”夏秋叶很用力地一点头。 对,他就是经验不足,对于一些突发的事情无法及时做出相应的反应,如若再来一次,他一定可以的。 “那夏叔打算如何处理?”王沐凡问出了心中所思。 “这个嘛,”夏建业笑了声,“留下一只公鸡和公鸭做种,剩下的母鸡还有母鸭一半拿去镇上卖,剩下的留下下蛋,顺便孵小鸡。” 这样日复一日,他家以后就无需担心没有肉可以吃了,顺带臭小子也终于可以去私塾了。 勇气 翌日夏建业天还未亮就从炕上爬起,踮起脚尖,轻声离开了卧房,悄悄关上门,摸着黑洗漱了一番,将昨夜抓好的鸡鸭放入推车内,推着出了门。 车轱辘吱哟哟转着,不时与地面的小石子发生碰撞,鸡鸭在狭小的笼子里挤来挤去,叫唤着。 他家离村口有些距离,再加上推着车,于是行走得更为缓慢了。 到达那里时,人已经颇多了,他们挤在牛车上,肩膀碰着肩膀,身子挨着身子,就连一丝狭小的缝隙都没有。 好在夏建业与赶牛车的老李说了一声,给他留了一个位置,否则他就只能徒步去镇上了,虽说也会到达,但需花费的时辰太长。 他跻身上了牛车,坐在了最后,臀部侃侃坐到了板车的边缘,说不定一不小心还能从牛车上被挤下去。 他一只手抓着板子的边缘,另一只手牢牢抱住怀里的笼子,那可是他的命根子,臀部则不动神色地往里面挪着,尽量占据大一点的空间,也不至于被挤下去。 “坐稳了,架——” 随着老李一声令下,老牛开始行走,一步一步都是那么的缓慢,牛车上也嘈杂起来,各种说话声络绎不绝,只有夏建业守着笼子不与他们搭话。 “阿娘,阿娘,阿爹呢!”夏秋叶一起身没瞧见夏建业的身影,呼唤着他。 “阿爹去镇上了,”夏秋月坐在椅子上,啃了一口用粗粮磨着粉做得馍馍,外表灰黄,坑坑洼洼,吃起来也有些干涩微苦,里面大小不一的颗粒还会哽着脖子,可即便如此却也是贫苦人家不可多得的美食。 她又咬了两口,将剩余的馍馍都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嚼着,好一会儿才将它咽了下去,随后吸吮着手指,连手上的碎末也没有放过。 “阿爹怎么没有和我说呢!”夏秋叶哭丧着脸,颓然倒地,“我还想和他一起去呢……” “小叶子你是没睡醒吗?”夏秋月下了饭桌,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转而贴了贴自己的,“没问题啊,那你怎么说胡话了,你莫不是忘了昨日临近睡觉,阿爹还询问过你是否愿意与他一同去镇上。” “可你当时是如何回答他的,你说你要睡觉,担心无法起身,于是回绝了他,如今怎地就问起了阿爹来?” “有……吗?”他仔细回想了昨日,最终在某个旮旯里想起来了,昨日他实在是太困了,就混乱回答了一番,结果一觉醒来便忘了。 其实忘了也无所谓,可偏偏那般傻得问了出来,平白惹人笑话。 “想起来了吗?”夏秋月双眸微眯,探究的目光直直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没法只能笑了声,“想,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哦,想起来了?”可谁知,夏秋月并有没就这么放过他,反而坏笑道,“要不你再想想,好好回忆回忆,万一这其中有差漏,不是冤枉了你?” “不用啦!”夏秋叶捂住耳朵,逃窜到李氏身边,嘟着小嘴,“阿娘,你看看阿姐,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 李氏忙活着手头的活儿,没工夫理睬他,“好啦,小子,你到一边玩去,阿娘还有事忙。” “好吧,”他砸吧两下嘴巴,一回身,夏秋月不见了,“阿娘,阿姐呢?她,她……”小手挥舞着,笔画着,想要将到嘴边的话语给说清,可还是一片慌乱。 而另一边,夏秋月走出家门朝着自家耕地走去,路经大树旁,被树上的王沐凡叫住了,他飞身下来,“小月亮,你这是往哪儿去?” “你是猴子吗,这般爱爬树。”她浅笑着,阳光洒落下来,印着她的脸颊,王沐凡一时间呆愣住了。 原先的她虽能瞧出几分姿色,却瘦黄不堪,再好的容颜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可如今,家里的生活改善了不少,能吃到新鲜采摘的蔬菜瓜果,还能偶尔开开荤打打牙祭。 这自然而然脸色红润好转,开始长肉,瘦削的小脸圆润了不少,因为不用再每日盯着耕地,暗黄的肤色也逐渐白皙起来,虽与王沐凡相差甚远,却比一般人好了很多。 “你这是擦了粉还抹了口脂?”王沐凡凑近了几分,伸手捏住她肉肉的小脸一摸索。b 分卷阅读42 r   “你干什么!”夏秋月吓得后退一步,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满眼的愤怒,“太欺负人了。”嘟着嘴似在控诉。 “我只是……”他词穷了,说到底是他唐突,双手背在身后,心底却还是再留恋之前那抹细腻光滑的触感,不似剥了壳的鸡蛋那般顺滑,却也是捏着舒服。 他……还想再捏一下,只是对方貌似不许了。 “王沐凡,我只是一位贫民,没钱也无权,给不了你任何帮助,我只想安安稳稳守着自己的小家,度过余生便可,”她眼中没了光,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忧伤,“我求你,放过我吧。” 她真的不想再步前世的后尘了,太苦,太难熬,那睁眼到天亮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了。 而他来时,夏秋月便已知他与她所隔之处相差甚远,他若是九天翱翔的雄鹰,那她便是地上守着一方小天地的小鸡,一不小心便会掉入万丈深渊,再也无法回头。 像他这样的高门子弟,婚姻大事岂是由他做的了主的,若是做的了主,也难保他日后不会后悔,到时局面就难以控制了。 “夏秋月,你是相信我对你的真心吗?”王沐凡眼神坚定,目光有些灼热,直逼着她。 她心底有些触动,但也仅仅只是触动,“对不起。” 他眼神颓然落寞,终究还是不相信,可是心有不甘又该如何? “夏秋月,”他鼓起勇气,“我心悦你良久,不论你信与不信,我会将我们以后的路铺好,前方的困难我替你解决,你所担心之事我也会解决,只求到时你能鼓起勇气,莫要逃避。” “你说你没权没势也没银钱,给不了我任何帮助,可你又怎知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一味的觊觎他人之物,才会一门心思寻求他人的帮助,而我会让你知晓,我不靠任何人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她心狠狠一揪,隐隐冒着酸水,难忍的难受席卷而来,泪水积聚在眼眶之中摇摇欲坠,鼻子微微酸涩,口中也泛起淡淡的苦涩。 他的一番话彻底动摇了夏秋月摇摆不定的心,开始朝着他倾斜而去,脚尖动了动,最后的一丝理智将她拉了回来。 前世的遭遇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现如今有人又重新给了她勇气,既然如此,那再疯狂一把又如何。 他说得对只有没本事、没有才能之人才会觊觎他人,才会渴望得到别人的帮助,而她相信他。 在她眼里虽然他有时放荡不羁、潇洒超脱,可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有理有据,对人以礼相待,进退有度,对于其他的亦是如此。 不过这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若是要让夏秋月彻底改变主意,得看王沐凡有没有做到他所说之事。 “秋月?”声音些许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企盼。 夏秋眼皮一低,眼眸微垂,原本放松的小手愈发紧缩,心底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后红唇轻启,“王沐凡,我会考虑清楚后给你一个答复,只是这时间也许会很长。” “无碍。” 她轻声一笑,“其实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全然看你的决定,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在了心里,等哪一天你都完成了,我自会给你答复。” “好。” 两人相视一笑,微风拂过,卷起了两人的秀发,在半空中飘舞着,交织着。 私塾 两人彻底说开后,都没有急着前往半山腰处,而是在小路上散着步,闻着路边野花的芬芳,不时相似一笑。 周身的温度在不断的升高,围绕着若有似无淡淡的甜味儿。 “你……”两人同时开口,后羞涩地垂下脑袋。 “你先说……”又一次同时开了口。 夏秋月已涨红了脸,紧张地咬着指甲,“那个,王公子,还是你先说吧。”声音软软糯糯地,低到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好在这样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王沐凡率先说了话,“我们到那边走走吧。”他指着一处山花烂漫的地方。 她没有抬头,抿着唇,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好。” 随后王沐凡往前走了几步深觉不对,回过身来,她还站在原地,无奈一笑,走了过去,“小月亮,你这般害羞叫我如何是好?” 之前觉着她人挺胆大的,别家姑娘不敢做之事她都做了,别家姑娘敢做之事,她也做了,所以便觉着她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之人。 可没曾想,夏秋月竟也是如此害羞之人。 瞧着她这番模样,倒也有些熟悉,究竟是哪里瞧见过? 他想起来了,最初相见之时她便是如此,可现在……莫不是又被他的颜值所吸引了? 哎,他知晓他的容貌生得过于精致了,能抵挡的人少之又少,都怪父母将他生得这般霁月清风,着实有些苦恼呢。 这般想着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很快又敛下了。 他摘下别于腰间的挂坠,将一头递给了夏秋月,自己则牵着另一头,“小月亮,跟我走吧 分卷阅读43 。” 虽不能牵着手,可仅凭着这一块小小的玉坠就足以让王沐凡小鹿乱撞了。 绳子是那样的短,以至于在行走时,两人的手会不自觉磕碰到一起,一碰到,夏秋月就会缩回去几分,再一触碰到,她又收回去几分。 最后只剩下抓着一点点的须子,而王沐凡像是故意一般越靠越近,趁着走路时的晃动,好似刻意触碰到她的小手。 她一怒,手一松,撂下了一句话,“我先回去了。”便匆匆往回跑。 王沐凡目视着她离去的身影,瞥了眼自己的手,不禁懊恼。 怎么就没管住呢! 夏秋月低着脑袋也不知跑到了何处去,等她反应过来,早已前不着家,后……可这里? 她心里没由来一阵慌乱,隐隐感觉不对劲,可就是想不起来,脑袋像是针扎般刺痛,她双眸紧闭,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一闪而过,像是一束光破除了黑暗。 这里……她想起来了。 一阵难受,泪水涌上了眼眶,模糊了视线。 若说与魏然成亲是黑暗,那这里则是噩梦的初始。 那日她出来游玩,跑得有些远了,便在此处坐下休息片刻,再作打算,也就是这样她偶遇了为阿娘上山采药的魏然,于是两人结伴而行。 许是山林不见阳光,有些潮湿与阴暗,魏然滑了一跤,身子摇摇欲坠,而她出手搭救一把,可没成想反到她自己摔了下去,摔断了腿。 这事也被村里人知晓了,各种闲话都往她身上泼,各种难言的话语随处可闻,有好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出门,也不想治疗,以至于最后跛了脚。 即便后来她与魏然成了亲,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依旧没有少,而她的脚就是他们最好的话柄。 更甚者他高中了,酸言酸语的人多了,可说来说去仍然绕不开那个话柄,它就是所有人都可见又难看至极的伤疤,一直伴随着她,就像一个噩梦一样,午夜梦回每每想起得还是它。 这一世,她攥紧了拳头,决不让自己再落于这样的下场了,她深吸一口气,慢慢退了出去。 等一会儿,就一会儿,他就会从这里经过,她只需,只需,只需当自己从未来过,也从未知晓,也从未瞧见便可。 这样结局就可以改变了,而她也不需再受人白眼,可是魏然便会……她有些于心不忍。 夏秋月你不要忘了,他还欠你一条命,若是之前她还可以不计较,毕竟是他前世,如今他也回来了,那必然就该血债血偿了。 不对,如果他也是重生,那他必然也是知晓在这里所发生之事,所以…… 她好生没气地笑了笑,这番纠结是为何,左右他都是不会来的,枉她竟还有些于心不忍。 夏秋月快速离开了那里,走之前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地声响,她也全然不顾,也许是那只小兔子跑过吧。 “丫头!”夏建业大老远开始呼喊着。 率先推门出去的却是夏秋叶,他迈着两条小短腿,滴溜着压根不快地步伐,小脸蛋上的肉都在一耸一耸颤抖着,无不彰示着他迫切的心。 离夏建业几步远时他没有慢下来,反而越发快了,直直撞进他的怀里,双手环绕紧抱着夏建业的双腿,小脸一仰,眨着明亮的双眸,一咧嘴,“阿爹,你回来啦!” “哟,今个儿怎么有时间出来接阿爹了?”他一把将夏秋叶抱起,用他粗糙不已的脸庞狠狠摩梭夏秋叶的小脸,惹得他左右乱晃。 “阿爹,好痒,好痒!” “小家伙,待在家里怎么样?”他空出一手一把拖住夏秋叶的后脑勺,迫使他无法再动,随后夏建业猛地凑近故意在他短小的脖颈处蹭了几下。 最后夏秋叶实在是受不了了,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可结果得到了他的一巴掌。 夏建业拍了拍夏秋叶的小屁股,“别动,”虽有些严厉却不难听出其中蕴藏着的宠溺。 他抱着夏秋叶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将怀里用双层布包裹着的银钱交给了李氏,嘱咐她收好,这可是他家小子上私塾的学费。 这多年来的梦想,他终于快要实现了,不免有些热泪盈眶,喉头开始梗塞,揉揉夏秋叶小脑袋,“小子,你马上要去私塾了,有何感想?” “感想?”他晃着脑袋,“开心!” “哈哈哈哈哈,”夏建业大笑,“好,小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你呀,”李氏笑着。 夏秋月在一边默默无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真好,时间重来,一切有所改变,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这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她的笑容越发深了。 他说的话她都会记得,并且深埋脑海,以后如何那就得看王沐凡怎样说到做到了,毕竟机会她是给他了。 另一边,王沐凡回到家后躺在炕上,一遍一遍回想着他们相处的点滴 分卷阅读44 时光,随后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跃起,快步走到衣柜前,打开,翻腾了许久才从底下掏出了几本书。 又走到书案前,打开翻阅了起来。 从前他没有远大的志向,阿爹阿娘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可结果便是他们放弃了他,随他自己的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们告诉他要遵从自己的心,不需要一味的迎合他人的要求,家里虽没有泼天的富贵,但将养他下半生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愿他平安顺遂,日后可以养活自己便可。 而他听从的父母,却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直到家里来了那位老道士,满口胡话,还吓到了母亲。 如今却是感谢他了,若不是他,王沐凡或许还是那般浑浑噩噩没有理想也没有目标,更别提像父母一般有一位恩爱相守的另一半,也许到最后也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吧。 虽然现在的他有了目标,却依旧没有远大的志向,什么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对他来说都是触之即散不可追,还不如像他父亲一般平平淡淡才是真。 距离 半晌,他放下书本,撑着脑袋,蜡烛的影子倒印在案桌上,随风摇曳,火苗越燃越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缕缕黑烟争相冒出。 “咳咳咳,”王沐凡咳了两声,他挥挥手,企图赶走眼前的烟气,熏得眼睛都疼了,嗓子也难受不已。 这样劣质的蜡烛,他也只有在小时候用过,如今倒是不习惯起来了。 烟气直逼眼眸,他猛眨几下,依然干涩不已,就连眼泪都无法流出,王沐凡将烛台拿远了几分,烟气减少了,双眸终于舒适不少。 可唯一的坏处便是书本上的文字看不清了。 罢了,又不急于一时,他这般想着合上了书本,凝视着烛火。 渐渐地眼前开始虚幻起来,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他竟瞧见了夏秋月的身影,她正挥舞着小手朝他笑着,是那样的动人,以至于他一不小心着了迷。 “秋月,其实我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从来都不是门第还有阶级,而是你的想法,”王沐凡自然自语,“你的想法多变,我无法一时间就能猜出你的心思,这也导致之前我们渐行渐远的原因。” “我知晓你在躲着我,可我却不知是何缘由,因此无法解释,只能任由你这么胡乱思考下去,好在如今我们都说开了,否则这恐怕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吧。” “秋月,”他伸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 “嘶——”灼热的疼痛令王沐凡清醒了过来,他轻轻呼着气,减轻了几分指尖的灼痛。 忽然他莫名其妙的傻笑起来,连带着眼泪流了出来,沿着脸颊蜿蜒流淌,最后滴落在地。 这就是心悦一人,每日都会较之前再多喜欢几分,直到她悄无声息占据了你的一切,你所思所想是她,你所念所说之人依旧是她,无法赶走,也不想赶走。 就这么任由她在你的世界畅游,为其装添上关于她的所有,直至最后无法割舍,既然无法割舍,那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带回家,与之相依相守,共度一生。 想到这里,王沐凡就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他立即提笔修书一封寄给了远在上京的父母、祖父母及柳州的外祖父母,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 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像喜爱他一般喜爱着夏秋月的。 信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小心翼翼折叠好,装进了信封之中,密封好,贴着胸口,遥想着他们以后的未来。 天暗沉了下来,窗柩外青蛙的叫声接连不断,王沐凡有些烦躁,他熄灭了烛火,爬上床,闭眼。 然这声响愈发的清晰了,它近似耳畔,又远似一里外,虽这声音些许烦躁,但他静下了心,伴随着声声蛙鸣,竟入了眠。 “阿姐,我不想去了,”夏秋叶哭丧着脸,泪珠耷拉在眼角似坠非坠,鼻涕从鼻中挂落下来,拉得老长,他一吸溜,又将其吸了回去,随后又开始挂落。 “哎,”夏秋月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帕子将他的鼻涕擦净,随后揉成一团握在小手中,“小叶子,你昨儿不是答应的好好的,为何今日又变了卦?” “阿姐,”他拽着她的衣角左右摇晃着,“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阿爹阿娘。”奶声奶气的嗓音中带着哭腔,真真惹人怜爱。 可一想到夏秋叶这是去私塾,是学知识,长本事,而不是其他不好的地方,夏秋月狠了狠心,“小叶子,你这是去私塾,学道理,而且那里会有好多和你一般大小的小伙伴。” “再者你下课后便可以回家,阿爹阿娘还有阿姐都在家等着你呢!” 她笑着摸摸夏秋叶的小脑袋瓜子,“你可是我们家的宝贝,不会不要你的。” “可是……”他眼神微微闪烁,心开始动摇,可依旧有些不安,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时间还有点长。 是的,这私塾离村子有一段的距离,靠走路要走上半个时辰,更不要说还要在私塾中待上两三个时辰。 分卷阅读45 她点点夏秋叶的额头,“小叶子,你平日里玩耍不也是跑得这般远,害得阿爹阿娘一顿好找,怎地现在害怕了?” 他涨红了脸,低着脑袋,沉默不语。 “你就当去私塾玩,两三个时辰后便可以回家了,如何?” 他支支吾吾,断断续续才将想表达的话语给说了清楚,“阿姐,你,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读书的……”他想起阿爹天还未亮就动身前往城镇,只为赚取银钱,供他读书,就这般他怎能将玩字说出口。 “好,那我们现在便动身?”夏秋月问道。 他点点脑袋。 两人出了门,朝着村口走去,路遇一大树旁,妇人们正待在树荫底下纺着纱线,闲暇时分还抽空聊上几句。 “她贵婶儿,你家小子怎么样了?” 那位叫贵婶儿的一脸嫌弃,“你可别说了,我家臭小子要是能安分几天,我就要烧高香了,昨日里还摔破了手,那血流得,满地都是。” “还好吧?” “哎呀,也就那样,都习惯了。”很明显贵婶儿并不是很想在继续说些去,于是草草结束了话题。 “不过,你听说了吗,那何寡妇家的读书郎,昨日下午摔断了腿,到现在都还在炕上瘫着呢,”那说话之人不免有些感概,“要我说他们家也是惨,孩子还小便没了爹,这马上就要乡试了,还偏偏摔断腿,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贵婶儿瘪瘪嘴,似是不屑,“你可怜她啊,那你去接济他们,这样她们就不可怜了。” “哎呦呦哟,你这话说的,”她摆摆手,尴尬地笑了笑,“我家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家人都困难,更何况是外人呢!” 何寡妇,读书郎? 那不是…… 夏秋月猛地睁大双眼,怎会? 他不是同她一样,按理说不应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若不是,那,那些巧合那称呼又该作何解释? 还是说他仍然以为她会同前世一般与他在那处相遇,顺手救下了他,自己则跌落,摔断了腿? 除了这个解释,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魏然,魏然,你究竟想要如何? “阿姐,你怎么了?”夏秋叶拽拽她的衣袖。 “哦,”她回过神来,“无事,我们走吧。”她往前走去。 “可是这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夏秋叶在身后小声嘀咕,末了,跑了几步,追赶上去,“阿姐,你走太快了,等等我。” “是你开小差,所以才走太慢了。” “我才没有!”夏秋叶反驳。 “行行行,没有没有,”她敷衍了几声,“走快点,要不然就要错过上课的时辰了。” 两人吵闹着,一追一赶,将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缩短了三分之一,提前到达了私塾。 此时里面空无一人,他们趁着机会便挑选了一个离讲桌较近的位置坐下,从用破旧衣裳改制而成的布包中掏出了课本。 随后夏秋月起身,“小叶子,你在这儿要乖乖的,听先生的话,认真读书习字,知道吗?” “知道啦,阿姐。”他笑着应了下来。 “那便好,阿姐就先回去了,下课后再来接你,如何?” “好!,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夏秋叶说道,“不然会掉牙齿,变成一位没牙齿的老太太。” 夏秋月哭笑不得,应声下来,“行,阿姐一定说话算话,可以了吗?” “好吧。” 规模 送完夏秋叶,她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路边绮丽的风景,她都没有心情去欣赏,而是思考着之前贵婶儿所说之事。 魏然……摔断了腿。 这事儿究竟有多少可取之处? 其一,这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这般简单,那必是有人瞧见,才会这番说道,否则谁会这么无聊诅咒他人。 其二,他是一位极其看重功名利禄之人,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因此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若他真的摔断了腿,这次的乡试怕是参加不了了,推及到以后……魏然所有的事都会发生变化。 那这般想来……可这也无法说明他究竟是不是那个“他”。 她眉目深沉,沉默不语,就连夏老爹经过她身边,她都没有发觉。 夏老爹似是不甘就这么被忽略,他上前几步伸手在夏秋月眼前挥挥手,可她没有反应,继续向前走去。 眼见就快要撞上了,夏老爹大吼一声,“臭丫头!” 夏秋月一个机灵猛抬头,瞪大眼睛,呼吸急促,却半天不曾言语,许是被吓到了。 这不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捂着胸口,粗喘着气,“阿爹,你吓死我了。”万一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哦。 “哼,”他把头一扭,双手交叠背在身后,悠闲老大爷般走姿,用着沙哑般的声音,“我说过多少遍了, 分卷阅读46 走路要当心,不要开小差,不要开小差,你呢!” 他伸出食指猛地朝她脑门上一点,随后无奈问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声音略轻,带着一丝敷衍。 夏老爹本想生气,却见她那双明亮清澈的杏眸,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万般言语到了嘴边化作一句叮嘱,“下次小心点,知道了吗?” “知道了,”这次她比较诚恳。 他也不想计较什么,于是大手一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阿爹,你怎么会在我身后?”夏秋月笑着跑上前去,“是不是紧张,不放心,在偷偷跟着我和阿弟?” “没有的事!”他恼羞成怒,背过脸去,“你休要胡说,赶紧回家去,你阿娘还在家中等着呢!” 可夏秋月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换了个方向凑到他面前,像是发现什么宝贝一般惊呼,“哇,阿爹,你害羞了耶!” 她用手指指夏老爹两边的脸颊,又指了指自己,“脸都红了。” “红什么红,你看错了,”他沉下脸,迫使自己看上去较为严肃的样子,“赶紧走赶紧走,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他驱赶着夏秋月想要将她赶回家中,可谁知她偏偏要和他唱反调,在一旁欢快地瞎蹦哒。 那活蹦乱跳的样子,若要是放在平日里,夏建业会毫不犹豫夸奖道,“我家闺女就是这般活泼生动,”可如今他只有碍眼和嫌弃的份儿。 咋滴,看阿爹玩笑就是这么令人开心之事? “夏秋月!”他脸一板,神情严肃,“你在这般我就……” “就什么?”偏偏夏秋月不信邪,在他面前晃悠着,企图挑战夏老爹的底线。 “就!”他嗓音提高了几分,可面对夏秋月依然生不起气,刚涌起心头的火,瞬间卸了大半,眼一白,“行了,回家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回过身来,警告她,“不许再闹了,听到没有。” 虽然他的话并没有起什么约束力,但夏秋月欢快地应下了,随后加快了步伐,想要快点回家。 然夏建业却会错了意,以为他这次过于严厉,导致伤到了夏秋月,从而她加快了步伐,赶着回家告状。 他也加快了脚步,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不敢上前,也不愿落后,似有纠结,却一本正经。 直至快要到达家门口,他喊住了夏秋月,“臭丫头!”话音刚落,他就一脸懊悔,下一秒脸色一变,改了称呼,“乖囡囡,你等一下阿爹。” 原先听到夏建业的呼喊,夏秋月停下了脚步,然后一句的呼喊却令她身躯一震,满目的震惊,以及不可置信。 她……被吓到了。 “阿,阿爹,”她萎了下来,侧过身去,“有,有事吗?” “没事儿,就是想叫叫你,可以吗?”他声音轻柔的,让夏秋月怀疑他被附了身。 “可,可以,”夏秋月浑身发虚,小腿肚不停地发着抖,“阿爹,我是有什么做错了吗,请您一定要和我说,我改,我马上改!” 只是求您不要再用这样的声音和我说话了,太痛苦了。 “不,你没有错,”他一脸慈爱,声音愈发柔和,仿佛刚才那位大声呼喊之人不是他一般,“我们一起进去吧,你阿娘怕是要等急了。” “好好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夏秋月立即应声道,“您先请,”她站在原地,侧过身,等待着夏建业。 他大跨步进了家门,映入眼眸的便是站在屋门口等待着的李氏,她面带笑容,眸中似沁入了星河,明亮而又清澈。 “翠芬。” “老夏~” 两人对视了片刻,相视一笑。 “阿爹,可以进屋了吗?”夏秋月幽幽地出现在他身旁,眸光深幽。 她的话过于煞风景,打破了这般岁月静好的场景。 夏建业藏在背后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可以。” 她心满意足了,全然不顾夏老爹难看的脸色,大摇大摆路过了他,“咦,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就在她即将走到卧房时,余光瞥见了一边的鸡鸭圈。 砖瓦房早在他们一家以及工人的帮助下建立起来,随后夏建业又开辟了一个新天地用来饲养鸡鸭,为今只余下王氏的房屋没有搭建了。 这房屋几乎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他只能卖出剩下的一小部分家禽来维持生活,不过好在价钱还算不错,还能撑上好一段时间。 于是他用存下的蛋孵出了两窝鸡鸭,也就是夏秋月如今见到的场景。 可这对于他来说还是过于少,这不夏建业又在暗戳戳开辟另一个新天地,扩大一下家禽的规模,以至于日后万一有个紧急事,也不用这般窘迫了。 再者,臭小子如今上课学堂,这每年还有一笔不小的束脩要上交,若是在原地踏步,那可真要坐吃山空了。 “哦,这是才孵化出来的,这不为了生活嘛!”他说话颇有 分卷阅读47 一种历经沧桑之感,只是他那一脸的傲娇着实让人感动不了。 她只能又敷衍了一句,“嗯,挺好的。” 而另一边,拥有了目标后的王沐凡显得格外的认真,他关上门,打开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学业虽被他荒废了许久,可拿起它却依然觉得熟悉,因此这复习起来也显得得心应手起来。 书信也已被寄了出去,现在他只需静心等待,这空余的时间便可安心复习。 对于夏秋月说的话,他是一刻都不会忘记,更不会放弃,既然他说到了,便一定会做到。 嫁人 窗外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好不快活。 夏秋月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眨巴两下又悄然闭上,她本想这样睡过去,可外面的声响实在是太大了,令她不得不清醒过来。 挣扎两下,艰难从炕上爬起,眼神呆滞无神,凝望着不知何处发着呆,思绪也不知飞往何处。 “嘀嘀嗒嗒——锵锵锵——” 声音离她近了些,然听着仍有些距离,她起身走出卧房,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都到哪里去了? 她就这样疑惑着走出了院门,遥远便瞧见了一顶两人抬着地红色大花轿,轿顶四周的角微微上扬,垂挂着淡黄的流苏,帘窗低垂着,上面绣着戏水的鸳鸯,帘门则简单了些许,只有一块大红布。 抬轿的人年龄不大,却拱着背,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额前冒着密密麻麻的细汗,略显吃力。 过了一刻钟,花轿离夏秋月近了些,却依然没法确定轿中究竟是何人。 此时王沐凡也被嘈杂的声音所打扰到了,他走到了夏秋月的身边,低声询问,“是何人成亲?”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阿姐,”清澈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夏秋月听声望去,就见一小人儿身穿墨蓝色长衫,头顶一顶湖蓝色小帽,脚穿一双靛蓝色布鞋,正挤在人群中间,他小脸通红,汗珠直落,仍满脸笑意。 和周边的小童子一起嘻嘻哈哈,挤在花轿周围。 而这时跟着花轿的媒婆往往会发送一小粒如黄豆般大小的糖,这对于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时才能品尝到的小童子来说,是极其幸福之事。 接到糖后,他们也会顺着说一两句吉祥话,祝愿新娘子和新郎官:百年好合,花开并蒂之类的。 现今也不例外,这不花轿周围一时间络绎不绝,声音此起彼伏。 夏秋叶拿到糖后蹭蹭蹭跑到夏秋月身边,将糖递给了她,“阿姐,给,给你吃。” 她笑了笑接过糖,然而这笑中包含了深意,果不其然,眼前这位小人儿的脸垮了下来,眉毛耷拉在一起,嘴角往下一瘪,整个人蔫哒哒的。 臭弟弟,既然舍不得,为何还要装作大方的样子? “给,”她将糖递了回去,“阿姐又不会真要了你的糖,你委屈什么?” “我没委屈,”嘴上说着不委屈,可一接过糖,笑得比谁都灿烂,活像是见了珍宝一般,他咧着嘴,虔诚地把糖塞进小嘴里,随后两只小手捂着腮帮子,一脸幸福模样。 夏秋月都没脸看了,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 “噗嗤,”王沐凡一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咳咳咳,”他竟被口水可呛着了。 “你没事吧?”她伸手想要轻拍他的背脊,可伸到一半便收了回来,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就这地方,如今的场景,人多嘴杂,难免会有不好的声音流出,到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无碍,”他摆摆手,顺顺气,压下了想咳得欲望,然喉咙依旧痒痒的,“我缓一缓。” 在他深呼气时,花轿的帘窗被悄然撩起,里面露出了一双细窄的眼眸,原本平静毫无波澜的眼神在触及到夏秋月时陡然变成了怨恨,那阴狠地目光很难叫人不察觉。 夏秋月身子一抖索,一股寒意从脚心直逼上心头,跳得很快,有些心慌,她朝那目光望去,猝不及防便于她四目相对。 有些熟悉,像是在何处见过,可一时间竟有些想不起来。 是…… 对,是她,杨小玲!!! ……不对呀,不应该啊,她不是和村长的儿子定了亲吗,可这场景像是嫁到了外出。 等等,这是…… 她就说哪里感觉不对劲,原来是这里。 一般的花轿都是大红色,俗称大红花轿,而这轿子却比一般的大红偏浅,有点略粉,倒像是桃红色,可桃红色的花轿不是给…… 她不敢往那方面想去,因为她知杨叔是由爱这位闺女的,一直以来都是当宝一样宠着,从来不让她干重活,就连家里的小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虽然杨婶儿会趁着他不在指使杨小玲干些事儿,却也比平常人家的女儿好太多太多。 所以这念头一兴起,便被她打消了。 世事无常,就在她 分卷阅读48 想要将思路往别的方向发展时,身旁的大婶们就给她答疑解惑了。 “哎,这不是老杨家的小玲嘛,她不是才将笄之年,为何这般早早出嫁了?”她嗓门偏大,不只是这边的村民,就连对面的都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花轿中人是杨小玲。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位详知内情的大婶说道,“我呀就住在她家隔壁,所以门清着呢!” 随后她一脸神秘,引得众人好奇连连,偏偏压低了嗓音,导致外围的一些围观人员听得迷迷糊糊,更引发了他们的好奇心。 夏秋月不偏不倚恰好占据了最佳位置,因此她顺势听了一耳朵。 “这不是前些日子她追着那位一直跑让人给瞧见了,偏生那家人家也觊觎着村长儿子的婚事,便暗自告了状。” “所以婚事告吹了!”一人很笃定地将她没说完的话给补齐了。 “然后呢,然后呢?”剩下的众人默默催到。 “一般对我们来说这婚事吹了那可是大事,可偏生人家和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照样舒坦,”她顿了顿,咽了咽口水,“谁曾想她这闷声不响竟搞出这等大事。” “什么大事?”众人的好奇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神情高度紧张。 “切,”说话那人表示不屑,“你们不也瞧出什么来了嘛,还要让我细说。” “老吴,不要小气嘛,这么藏着掩着有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 …… 一时间起哄的人多了起来,都在催着吴婶往下说下去。 “行了行了,我说就是了,”她表面很不耐烦的模样,内心早已炸开了花,那嘚瑟的心情简直无以言表。 瞧瞧都不知道了吧,还不是要靠我。 “她嫁的那位啊,据说是一位土财主,已经有七八个小妾了,不过他对他那些小妾可好的没话说,金银珠宝,钗环首饰毫不手软,这不即便知晓他家有这么多小妾,可还有人眼巴巴的赶着送上前去。”说着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花轿中人。 周围的人顿时明白了大半,不明白的也问明白了。 “不会吧?”还是有人不敢置信,“她家那两位答应了?” “怎么会不答应,”说道这里吴婶冷嘲一声,眼神也透露出丝丝不屑,“人家土财主聘礼一给,那两位马上乖乖放手了,还深怕他会后悔,慌忙定下了最近的婚期。” “这不是卖女儿嘛!”一些人开始表达自己的意见,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如此,并且十分瞧不起这样的行为。 更甚者当场发誓,绝不与这样的人为伍。 “我们家虽然穷,可在辛苦点还是能养得起的。”另一些人开始贬低老杨家顺带提高自己。 一方面说着家里如何如何心酸困苦,不会为银钱丧失自己的底线,另一方面说着自己对老杨家的看法,表示自己看错了人。 而夏秋月则来不及多想,她被这一连串事情给震惊得傻愣在当场,脑袋一直是空空荡荡的。 等她回过神来才惊觉,原来今世早已改变,她每走一步就是在改变其他人日后的命运变化。 比如:魏然。 她这次没有在山脚遇见他,救了他,因此他摔断了腿,也错过了乡试,日后如何尚且还不知晓,只知他的官运已不如前世那般恒通了。 腿能养好,可乡试错过了便要三年以后,可谁又知三年以后没有变数? 人才是不断涌出的,三年之中又有多少人才尚不可知,而他最终会被淹没其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杨小玲,今世因为王沐凡这个变数,她的命运也早早发生了变化,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是好是坏,全凭她一人如何抉择了。 夏秋月叹了口气,对杨小玲颇为感概,虽然她不喜欢她,可心底还是有些不忍,不忍心她会是这般结局。 “怎么了?”王沐凡担忧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否则为何神色低迷,脸色也有些惨白,整个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奈和落寞。 “无事,”她扯扯嘴角,露出一抹自认为还算过得去的笑容,殊不知她这般更令王沐凡担忧。 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真没事?你可不要骗我。” “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模样吗?”她笑着摊开手,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圈,随即一歪脑袋。 “没,没事就好。”他蹭的一下红了脸,这下轮到他不好意思了。 没曾想往日里自恋如他,放荡不羁之人也会害羞,夏秋月像是发现什么宝贝一样盯着看了许久,直到他实在受不了跑回屋内才肯罢休。 杨小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放下帘子,脸色变得扭曲起来,目光也愈发阴狠,双手不停搅动着手里的帕子,似要将其撕烂。 下一秒,她嫣然一笑,眉眼带俏,眼底媚态尽显。 信件 “少爷,少爷!!!” 分卷阅读49 小厮的声音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 王沐凡合上书本,朝窗外探去,却未见其人,眉头一皱,似有疑惑,自觉幻听,随后眉头舒展,叹了口气,自嘲一笑。 片刻后。 “少爷,少爷!!!” 声音大到他无法忽视,然门口依旧未见其身影,就在他想要出口询问时,那声音又说,“少爷,快开门,我在后面。” 王沐凡:“……” 他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起身打开后门,依靠在门框上不让小厮进入,“你来作甚?”言语中说不出的嫌弃,连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 “少爷,嘿嘿,”他挠挠后脑勺,一脸讨好状,“这不是想你了嘛!” “咦——”王沐凡愈发嫌弃了,他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你离我远点。” 随后。 “砰——”得一声关上门。 他捂着额,心底涌起一股后悔,随着他的沉思蔓延开来。 “少爷!少爷!!”小厮把门敲得咚咚直响,却未能软化王沐凡的心,他倚在墙边,“你就这么和我说吧。” 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小厮委屈,声音低沉,带着些许落寞,“少爷,你以前还夸人家,说我是你的左膀右臂,如今……满腔热情终究是错付了。” 王沐凡一阵恶寒,他不明白,小厮才离开他多久,竟然被他父亲同化了。 他想到以前,粗犷强壮的父亲,用最沙哑低沉的声音,撒最矫揉造作的娇,而他母亲不但不嫌弃,反而乐在其中。 每当他用鄙夷不屑的眼神看向父亲时,往往都是母亲出来说教,父亲则躲在她身后,看好戏的模样,更甚者还会添油加醋一番。 可想而知他的结局,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你还是站在门外与我说吧。” 小厮听到这话后,一点也不着急,他放弃了敲门,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件,也不管王沐凡瞧没瞧见,在空中晃了晃,随后放在手心,感叹一声,“既然少爷不想见到小的,那小的只有先回去了,只是……” 他故意停顿了几秒,耳朵紧贴着门缝,偷听着里面了声响,结果让他失望了,里面不要说声响了,就连轻微了走路声都没有。 难道少爷这是不想要这信件了? 王沐凡:不,你误会了,我只是纯属不想见到你,而已。 “少爷,那小的先回去了,至于这信件嘛……”他嘴角擎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尾音故意拖长,又往后退了几步,令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距离感。 果然下一秒,王沐凡打开了门,只一眼,他的火气蹭得冒了上来。 小厮离他几步远,怡然自得的靠在木桩上,那神情好不快活,而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封信件,王沐凡脸拉了下来,站在原地不说话,直直地注视着他。 很快,小厮败下了阵,他舔着脸,“少爷,少爷,”扯扯王沐凡的衣袖,“你理理人家嘛~” 王沐凡面无表情地扯开了他的手,退后几步,上下扫视一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 “拿来,”他手一摊,示意小厮将信件放于手心。 小厮瞬间明了,毕竟这么多年不是白贴身伺候的,他上前两步,垂着脑袋,将信件双手递上。 王沐凡接过信件,信件很薄,约莫一张纸,他沿着边边轻轻打开,印入眼帘便是母亲娟秀的小篆,篇幅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却将母亲的意思表达清楚明了。 小沐凡展信佳: 收到家书,知晓其来意,思虑再三,写下此信。唯恐耽误于你,随不多言,只愿吾儿心想事成,为娘便心满意足。 寥寥几字说尽了一位母亲心中所愿。 这信件看似轻薄,对于王沐凡来说却重于青山,他收获了父母亲的支持,以及满满的感动。 他的母亲永远都是那么的善良、温柔,她不会问其缘由,为何这般,只是默默的,以她轻柔的话语支持着。 就好比这一次,说实话在写信时,王沐凡心底是没有底的,他隐隐发虚,自觉父母亲可能会不支持。 他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该如何说服他们,可没想到,他所有的准备都已不需要了,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像是你准备了许久的考试,结果他们告知你,不需要了,你通过了。 “少爷,少爷,少爷!” “嗯?”王沐凡回过神来,扯扯嘴角,扫视了一眼信件,小心翼翼叠起来,存放于胸口,打算回屋寻一小箱子将它保存起来。 “母亲,可还有说些别的?”他问道。 小厮想了想,“没有,”他摇摇头,“夫人将这信件交于小的之后,便说了一句:快些。” “快……些?”他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母亲是怕自己等的心焦,于是让小厮快一点送到,也好让自己早一些知晓她的意思。 他很幸运,生在了 分卷阅读50 这样一户开明的人家中,从小没有糟糕的亲人,庶子女的叨扰,虽小时候有过一段艰辛的时光,但他们不放弃,坚持自己的想法,终得成功。 随着王沐凡的长大,他的父母亲从不逼他,而是让他随心所欲,但每做一件事情之前都需让他思考清楚,这事对与不对,该做还是不该。 不像其他人家的父母亲将所有的一切都规划好,必须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事,如有一点违反便大动干戈。 “是的,少爷,”小厮说道,“当时夫人说完后,小的立马动身,累死了三匹马才这般快速将信件交于你手,否则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行了,我知晓了,你回吧。”王沐凡摆摆手,似有驱赶的意味,“回去时,可慢些,”他思索再三,“回府后告知母亲,我很好,请她放宽心,无需担忧。” “少,少爷,”小厮的眼底有了裂痕,瞪大眼眸,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您这是在赶我走?”他又问了一遍。 王沐凡给了他一个眼神,像是在说,“你说呢?” 微风悄然吹过,虽身处夏季,小厮却感到了一丝冰冷,从脚底蔓延而上,有些彻骨。 可这冷也敌不过心尖上的寒意。 他一把抱住王沐凡的大腿,“少爷,您就让小的留下来吧,小的保证您让我往东,小的绝对不往西。” “这话有歧义,”王沐凡木着脸,没有感情说道,“你还可以往南和往北。” …… 一旦旁人下定决心,你就是把嘴说破了天,也无济于事,他们依旧不会动摇自己的想法。 “少爷,您舍得吗?” “舍得。” 小厮委委屈屈起身,“少爷,那小的就真走了。” “走吧。” 他走了几步,回身,王沐凡已背过身进了院门,正准备合上,“少爷,”小厮喊道,“小的,真走了,”他还在期盼,不停地朝里面张望着。 可回应他的只有冷漠的关门声。 “砰——” 他心尖一抖,抽噎了一下,裹着单薄的外衫,独自一人行走在回府的路上。 另一边,王沐凡关上门从怀里掏出信件,对着阳光端详许久,随后贴于心口,只有放在那里他才能安心。 至于那小厮…… 哼,谁让当初他这般鄙视小月亮的,不知道她现在是小爷我的人吗! 科举 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金榜题名,多年来的信念都押注在了这一刻,不成功便成仁。 考场外站立着成群结队的考生们,只余王沐凡独自一人,他谁也没有通知,因此自然也无人欢送。 此时的他表面是平静的,面无表情,清风拂过,吹起缕缕发丝,模糊了视线,可发皱的衣摆却昭示着他躁动不安的内心。 心跳从清晨起便狂跳不已,依稀能听闻它跳动的声音。 王沐凡浑身燥热,一阵阵热量从心头翻涌而上,直冲脑海,然手脚却是冰凉彻骨,还隐隐有盗汗的趋势。 他自认胸有成竹,定不负多年来的努力,可一见到考场的大门,颓然止步,僵硬在原地,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太阳悄然高升,考试的时辰暗自接近,他心尖愈发慌乱不堪,口唇微微干涩,他舔了舔,湿润了一下。 “当——”第一声锣响了,考生们开始陆陆续续进入考场。 王沐凡踌躇了片刻,提脚,走动了几步,更在他们身后。 “王沐凡!”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差点撞上后头的考生,连忙点头致歉,“对不住,小生失礼了。”他离开了队伍,朝那方向走去。 夏秋月站在树下,满脸潮红,许是跑得有些急了,还在微微粗喘着气。 “你怎么来了?”他惊诧,毕竟王沐凡谁也没有告诉,自然做好了无人欢送的准备,可她的到来,给了他一丝猝不及防的暖流。 原来他心底竟也是渴望他人的迎接与欢送,陪着他一起走过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时刻。 “我……”她顿了顿,羞红着脸,“来送送你。”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可也不妨碍王沐凡。 不知为何,他突然不紧张了,痞笑,“是不是不放心小爷?” “谁,谁说的。”她矢口否认,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我,我才没有,我只是,只是担心没有人陪同,你会,会……会难过。” 王沐凡喉头哽塞,眼眶微润,鼻尖酸酸的,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大抵是你以为她手里只有一颗糖,却未曾想竟有一把,那是突如其来,毫无防备的温暖,是他一直以来渴求的生活。 “多谢。” 这次王沐凡没有克制住,拼劲了力气,只为将她一把抱入怀中,“小月亮,我很欢喜,真的!”手臂不自觉缩紧,鼻尖周围充斥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我知到。”夏秋月回到 分卷阅读51 。 王沐凡:不,你不知道。 只有那颤抖的双手,微微颤抖的心尖还有即将滴落的泪水才完全知晓他的欢喜。 即便再如何激动,片刻后,王沐凡松开了怀抱,向后退了一小步,拉开距离,“小月亮,等我。”等我考完,若功成名就,我们一起携手走过繁华,看遍盛世美景;若名落孙山,我们采菊东篱,种豆南山。 他眸光柔和而又深邃,直直将她目光吸引而去,不知是不是被他所蛊惑,她竟点了点脑袋,应了下来。 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一刻他的真心。 这样的他才是最具有吸引力的,认真且有担当,令她心生向往,内心波涛汹涌,翻腾而起的勇气促使着夏秋月前行。 “好,我等你。”无论功成名就还是名落孙山我都等你。 “那,我先行一步。”王沐凡行了礼,伸手想要触碰,瑟缩了一下,还是克制住了。 之前已然越局的行为,现断不能如此。 夏秋月回了礼。 他转身朝考场走去,一步一步,步调慢而沉稳,越发坚定了他的信念。 夏秋月目送着他离开,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的实视线,等了一会儿,才挪动步子,静悄悄地离去。 她来到这里不是思考良久,而是突然发生。 夏去秋来,天气逐渐转凉,广大学子们等待已久的科考也悄然将至。 夏秋月每天除了帮助阿爹照料田地,照顾幼崽,就只剩下掰着手指算着日子,家中并无科举之人,因此无人注意。 每日走来走去,忙进忙出。 日子过得这般快,她离重生那年多了些许年岁,生活早已改变,不似从前。 不知不觉她也到了出嫁的年龄,然阿爹阿娘竟无一人着急,像是忘却了一般,若不是村里人时不时的诉说,她也记不得了。 可即便如此,阿爹他们依旧毫不在意,夏秋月暗自松了口气,但隐隐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却不知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摸不透,也说不上来,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明明即将触碰到真相,下一刻,又随风消失的无影无踪,着实气人。 日子临近了。 夏秋月坐在大门处的门槛上,靠在一旁,凝望着远方,思绪早已飞远。 她前世的记忆随着魏然摔断了腿,消失在大众的面前后,也随之埋葬在了记忆深处。 她甚至以为再也不会记起,可科考的到来,令她尘封良久的记忆如喷涌的洪水,肆渐开来。 那时的她满心欢喜陪伴着魏然,从科考的初始,到结尾,无一不曾欠缺离席,更甚者,他结束那日,自己却病倒了,自此为她日后缠绵病榻烙下了病根。 夏秋月不在意,她认为等待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尤其是你等的还是你满心欢喜的那人,所以再多的困苦又有何妨。 然日后每每想起都为自己感到不值,可事已成定局,她也无力回天。 就在她起身想要回屋时,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王沐凡,身量匀称,在人群中算属高挑出众,虽已入秋,仍然穿得单薄,独自一人走在离村的小路上。 秋风瑟瑟,背影就显得有些萧条。 也不知是何打动了夏秋月,她心神一动,脑海中涌起了一个念头,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冲动,即使是魏然她都未曾有过。 为了这份悸动,她做出了最为出格的事,给阿爹阿娘留下了一封信,简单收拾了一下包裹,背着它出了远门。 前世她也出过远门,可那是有人陪同的时候。 她跟在王沐凡的身后,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她能看着他,然他却不能发现她,就这般跟着,不紧不慢,走出了村庄,坐上了牛车,前往小镇。 一路上跌跌撞撞,磕磕碰碰,夏秋月都忍了下来,一旁阿姐、大婶搭讪,她勉强糊弄了过去。 到了小镇,他们下了牛车,前往考场。 接下来便是王沐凡独自一人站于考场之外,而夏秋月则站在大树阴影之处瞧着他,直到考试即将开始,她才出声唤了他的名字。 其实她也只是轻声呼唤,压根儿就没有做好他会听见的准备。 成亲 时光流逝,日月如梭。 离王沐凡去科考已半月有余,夏秋月虽嘴上不言,心却一直记挂着他,期盼着他早日能够回来。 她每日不是去田地里耕种便是站在那棵大树下,他们初遇的树下等他,一等就是一下午,直至炊烟升起,阿爹阿娘的呼唤声响起,她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日复一复,都未曾见到他的身影。 按理说科考早已结束,他也应该早早回来,可如今半分未曾瞧见他的影子,难道说…… 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会选择相信他。 这日,夏秋月像往常一般走到树下。 分卷阅读52 可这树……她瞧着有些不对劲,原因无非是上面多出了一不该存在的红布绸子,它们洋洋洒洒,随风飘舞着。 等等,这上面好像有字? 她奋力跃起,企图够到一条,可因身高原因深深错过,指尖侃侃蹭到了它的尾须。 夏秋月不信邪,又是一跃,这次离它近了几分,却依旧未能将它摘下,她有些气馁,死死瞪着那些绸子,嘟着小嘴,暗自生着闷气。 “哈哈哈哈哈哈……”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她身子一僵,动作都有些木讷,泪水很快汇集在眼眶中。 这笑声……她听出来了。 “小月亮,”王沐凡走到她跟前,挥了挥手。 她眨巴一下双眼,揉揉眼睛,小嘴微张,那声应答如鲠在喉,泪水滴落,呜咽声从小嘴中传出,对王沐凡来说却是异常刺耳,他顿时慌乱不已,双手举起,又放下,随后又举起,如此反复。 “你,你,你别哭啊,我,我,我不是回来了吗?” 夏秋月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哭,只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土而出,酸涩感蔓延开来,一时间竟也没忍住,或者说她压根也不想忍了,毕竟忍了这么久,今日终于可以发泄一下了。 “夏秋月,我回来了,而且不会再走了。”他一字一句无比认真,“以后若要走,也是带你一起走,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平常的午后,平凡的你我,在此许下最真挚的诺言,至此余生,永不相负。 …… “喂,你答不答应?”王沐凡终究是没能忍住,最先问出声来。 夏秋月破涕而笑,嗔怪道,“就不能让我再思索一番?” “这可不行,必须立马回答出,”他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帕,细心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万一,你一思考不嫁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没有夫人了,你说是吧,嗯?”他故意拖长尾音,令他原本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说不上的性感。 她红了脸,扭捏着手中的帕子,“谁,谁是你夫人了,莫要胡说。” “我可没说谁是我夫人,”王沐凡起了坏心思,想要逗弄一下眼前的人儿,“难道说你想成为我夫人?” “你!”夏秋月瞪着他,一时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不和你说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王沐凡一把抓住她纤细的小手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中,抱住,另一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向上抬起,迫使她不得不注视着他的眼眸,“这么急着走做甚,我还有话未曾对你诉说。” 这个动作异常羞涩,夏秋月又是一个大红脸,她挣扎着想要退出王沐凡的怀抱,奈何男女之间的力气是有差距的,她挣扎了半天也未能从他怀中解脱,只好认命,任由他胡乱抱着。 见夏秋月不抵抗了,他这才缓缓道来,“小月亮你瞧这树上的红绸,都是我亲手将其挂上的。” “为何?”她不解。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夏秋月:还可以吧,并不是很惊喜,也就平日里的心态。 王沐凡泄了气,你说他一晚上未曾睡觉,都在捣鼓这些,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想给她一个惊喜,可她倒好,一点欢喜都不曾有过。 她暗自瞅了眼,想着自己着实有些过分了,于是嫣然一笑,“这都是你准备的?我好喜欢啊!” 王沐凡:可以再假一点吗? “咦,这上面是不是有字?” 他不说话。 夏秋月见状,咬咬唇,也不求他,推开他的双手,径自走到树底下,仰着脖子,一遍一遍瞧着上面的文字。 “小月亮,小月亮,真是一个害羞的小月亮,这以后可怎么得了,罢了还是收了她吧。” “小爷我可是玉树临风,喜欢你是你莫大的荣幸,算了,小月亮,你何时才能喜欢我?” “她害怕,她在害怕什么呢,小爷我可是一个靠谱的人。” “噗嗤,”她笑出了声。 王沐凡,王沐凡他好似永远都是这般自信,肆意洒脱,而这样的人对于她来说才最具有致命性的诱惑。 可越向下看,她越笑不出声来。 “丫头,你长大了,阿爹舍不得。”这是阿爹写的? 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大字,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下笔的轻重也没能掌控好,墨汁都晕染开来了,再者据她了解,她阿爹是不会习字的,更甚者大字不识一个。 “丫头,阿娘的小丫头。” “阿娘……”她低低地说道。 “阿姐,姐夫,在一起。” “……”不用说了,这就是夏秋叶那臭小子写的,没想到他写的如此之好。 “儿啊,不要让那臭小子欺负了你。” 夏秋月:“???”这是谁? “好!” …… 接下来的文字看得她云里雾里,字面通俗易懂,可为何她就是理解 分卷阅读53 不了这其中的含义呢? 夏秋月疑惑地看向王沐凡,想要从他那里寻找答案,可他一偏脑袋,死活不去注视着她。 没法,她只好又仔细瞧了一遍,硬是没看明白,这不只好求助他了,“王沐凡” 他一个白眼,下巴一抬,轻哼一声。 “沐凡,”语气软了几分,贝齿咬着下嘴唇,委屈可怜的小模样。 王沐凡率先败下阵来,走过去,指着那句,“儿啊……”说,“那是我母亲所写。” 又是这那个“好”字,“那是我父亲所写,那是我祖父,那是我祖母……” 他将树上的红绸一一说尽,换来的是夏秋月的泪流满面,“这些日子你都是在忙活这个?” “不止呢!”他双手搭在夏秋月的肩上,“我还在准备聘礼婚书,准备着我们成亲的一切事俗,所以小月亮,你考虑好了没?” 她讪笑,眼底划过一丝狡黠,“若我说没呢?” “哎,”他叹了口气,语气颇为遗憾,“那可能就来不及了,毕竟如今八字都已合完,你想反悔也于事无补了。” “你是说……”她突然想到什么,嗔怪道,“你这和强盗有何分别?” “啧啧啧,此言差矣,”他颇有其事的反驳,“盗贼那是强取豪夺,岂会顾及他人意愿,我这顶多算是先礼后兵,你若真是不愿,我自是不会这般作为。” 言下之意便是,她其实也是愿意的,否则,就算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这么做。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少女心思被戳破了,夏秋月这张脸都不知往哪儿放,她恨不得找个地洞将自己给埋起来。 “行了,我们回家吧。” “你这是应下了?” 她不说话,快步走去,然王沐凡岂是这么容易就放过她,硬是缠着她,让她将心里话给说出来。 “滴滴答答——”唢呐一路吹吹打打,带着大红花轿,轿前是王沐凡坐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的新郎服,轿边则是十里八乡最有名望的喜娘,他们很快来到了夏秋月家门前。 门前围绕着村里的孩童们,他们欢呼雀跃,“哦哦哦,娶新娘喽!!!” 王沐凡下了马,因没什么人阻挠,他很快到达了夏秋月的闺房,一把抱起,伴随着周围的起哄声,将她放入轿中,随后朝夏建业和李氏三鞠躬,“岳丈大人,岳母大人,你们将秋月交付于我,我必不会令你们失望的。” 说完,他翻身上马,又是一路吹吹打打,他们来到了镇上,王沐凡的府邸,他们一同拽着红绸,跨过火盆,对着高堂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周围安静下来,夏秋月知道他们都出去了,她顿时松懈下来,揉揉酸痛的脖颈,摇晃了一下手臂,活动活动僵硬的身子,转动着脑袋,透过红盖头,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然,因为红盖头过于严实,并未看出什么来。 她只好无聊地玩弄着手指,等待着时间流逝。 “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一僵,屏气凝神,小脑袋朝声音的方向偏了偏,之后一阵窸窸窣窣,盖头被撩起,夏秋月不适地闭上眼眸。 片刻后,睁开,不知是红烛摇曳迷乱了眼,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此时的王沐凡格外俊朗脱俗,清风霁月。 “娘子,我们该喝合卺酒了。”他将一杯酒递给了夏秋月,两人手相交,共饮杯中之酒,“来,再吃些点心填填肚子。” 夏秋月不紧不慢地吃着,心里还忍不住打哆嗦,希望时间能慢点过去,可期望还是落空了。 “娘子~” 她身躯一颤,缩紧小手,睫毛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下一秒,她落入了王沐凡的怀抱,他抱起了她,一步一步朝着床旁走去,将她放在床上,摘下首饰,为她清洗妆容。 随后床幔落下,遮住了一室旖旎。 古人有云,人生有三大喜事: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而他三者占其二。 番外 我是魏然,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从我晓事起,便不知父亲是谁,每每问母亲,她不是沉默不语,就是独自坐在窗前掩面垂泪。 这样的事情多了,我也不便再问,怕勾起母亲的伤心往事。 她孤身一人缝缝补补,或是替镇上的大户人家盥洗衣物,这才侃侃将我养大了几分,可这往往不够。 我知晓我们家与旁人是不同的,自懂事起便想为她分担一些,她却是不肯,宁可自己熬到夜半,也不愿让我荒废学业。 对,没错,即使我家境贫寒,比村里一般人家还要贫寒上几分,母亲仍旧不顾他人的冷嘲热讽将我送进私塾,让我读书习字。 她说:“儿啊,娘这一辈子就只有你了,你要为阿娘争一口气。” 这一句话深深印刻在我的心里,从早到晚,就连歇息也不肯忘却。 分卷阅读54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很快我长大了些许。 而这一年我也遇上了令我心动不已的女子——夏秋月。 那日微雨朦胧,我将家中唯一一把伞借给了她,从此我俩结下了不解之缘。 她与旁人不同,她看向我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明亮,眼底的喜悦与眷恋一探便可知晓,而他人却是鄙夷,同情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没还看懂。 当晚我久久不能入睡,走到屋外对着皎洁无暇的月亮许下我与她的未来。 老天仿佛知晓了一般,从那日起我与她往往都能不期而遇,也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借着这妙不可言的缘分,一步一步接近她,直到与她互诉衷肠,许下终身。 那时的日子真的很美好,美好到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是假的,如果可以我真想一直沉睡下去,不愿醒来。 可事实却朝着我无法估量的方向发展。 我与她成了亲,日子也如想象般美好,她照顾家里,操劳一切事物,而我只需安心读书,等待有朝一日考取功名便可。 到那时我就可以让她与娘亲过上好日子,再也不需受人白眼,听人风凉话了。 她与母亲也相处的甚好,婆媳两人和和睦睦,从来未曾红过脸。 时间越发近了,我即将步入考场,不知为何,瞧着脸上已有皱纹的她,心中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说不出,也想不明白。 她说要亲自送我,母亲也赞同了,而我本该也是欣喜的,可却脱口而出,“不必了,你还是待在家中便可。”触及到她眼底黯淡的神色,心中一痛,甚是懊悔,为何会说出这般话,可大男子主义令我不再开口。 我是她的夫,是她的天,为何我要向她低头。 于是我秉着气踏上了科考的道路,途中艰难万分,我都克服了过来,然我从未想过,离我几步远的距离后一直有人跟随,而她还一路为我打点接下去的地方。 考场的那几日是我毕生最为紧张的时日,直到结束我方能卸下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再者就是放榜之日,我……高中了。 全村人都来为我祝贺,就连平日里最为厌恶我的人都来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虚伪的笑容,想要攀关系,为此就连芝麻大小的事情都能从土坑里刨出来放在明面上。 更不要提那杨家了,他们家认第一,无人敢认第二。 可笑的事,往日的嘲讽统统不见了,皆化作甜言蜜语,居然还上赶着给我做妾,也不看看她女儿是何等姿色。 村里人接二连三的奉承,让我有些飘飘然,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云朵之上,看他们的眼神也从平淡,慢慢转化为不屑和鄙视,而这些我都是没有发觉了。 任命书下来了,我马上启程前往上京了。 母亲和月儿开始收拾行李,我想快些到达上京,然她们挑挑拣拣,恨不得每样物件都带上,就连洗脸用的抹布也不放过。 我渐渐烦躁起来,第一次对自己的生活有了怨恨,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出生显赫,这样就不用每日为生计发愁,也不用像现在这般样样都带上,生怕别人不知自己是从贫苦出生的。 “够了,随意带上几样便可!”我发了火。 她们都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悻悻然收回了想要拿东西的手,随意挑选了几样较为贵重之物,其实也没有什么贵重之物。 我们就这样上了路,一路上走走停停,我们看了许多风景。 就在到达上京的前一晚,我和月儿躺在床上,不知怎地我的心境发生了变化,或许说应该是我心底那一丝异样的感觉破土而出,萌了芽。 我破天荒的对月儿说出了那句,让她和母亲先待在城外,而我独自一人入京的话。 月儿一直贤惠得体,她体谅了我。 就这样我独自一人进了京,也因此心底的萌芽在我的放纵之中长成了参天大树,我被这上京了鲜花迷乱了眼眸,忘记了家中的糟糠。 瞧着这些花一般的人儿,我不禁想起了糟糠,没有喜悦,没有欣喜,只有满满的懊悔和遗憾,我为何会成亲,我若不成亲是不是…… 我不敢想下去,可我不知道我这念头一旦有过,你就再也无法将它驱逐出你的脑海。 直到尚书大人找到他隐隐透露出想要与他结为亲家的想法,我的不甘达到了顶峰,我想要休了夏秋月,这样我就可以借着尚书大人的东风一路平步青云了。 于是我开始拖着,也不再去城外,甚至将母亲接了出来独留她一人,我想我这样的举动她应该能明白,识相的就早点自请下堂,我也好搏一个好名声。 让我没想到的事,她竟是这般有毅力,愣是不吭声,随后我像母亲请教,得到了一个较为妥帖的办法。 我立即修书一封寄往老家,希望她的爹娘都够劝劝她,让她早些放弃,可我没想到的事,事情超出了我的想象。 原本简单的一件事,竟闹出了人命,她的阿弟溺水了。 分卷阅读55 那日他的修书寄到了夏秋月家,可却被探亲的杨小玲给听了去,她计从心来,将此事宣扬开来,被玩耍归来的夏秋叶听见了。 他不信,硬是要跑到上京找我问个明白,在路过一深湖时,脚一滑摔了进去,就再也没有上来。 随后便是她阿爹阿娘相继离世,而她也缠绵病榻,每日沉默寡言,哭丧着一张脸,我的计谋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却令她缠绵病榻,这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可眼瞅着我和尚书千金的婚事越来越近,她竟有了一丝好转了迹象,这是我绝不允许的事,我不能让她破坏了我的前程,于是心有不甘的我,□□,而我也如愿以偿。 我以为这便是我最好的结局了,娶着娇妻,借着东风,平步青云,最后儿孙满堂。 可事实告诉我,它是残忍的,自她离世之后,我像是受了诅咒,事事不顺心,样样不如意,在官场上被人设圈套,家中娘子与母亲的争吵从未断过。 时间久了,我开始怀念起以前的日子,可那样的日子被我一手给摧毁了。 我原本想着等娘子腹中胎儿生出之后,她与母亲的争执会少上些许,可事实又一次证明我还是太单纯了。 她们的争吵自孩儿出世之后,便愈演愈烈,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直到某一日我回到家中,看着眼眸睁得大大的母亲,我当头棒喝,可一切都晚了。 那日我知晓了一些不为人知之事,原来温柔贤淑的娘子,她腹中的孩儿不是我的,原来月儿死得那么惨,一剑封喉,原来月儿的一家也是他们害死的。 我从未真正想要杀了月儿,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只是想借着□□的名义,吓她一下,随后再让她隐姓埋名,可谁曾想最后会是这样。 毒酒入肚,寸寸肠断,我清醒的感受着这毒渗入我每一处五脏六腑,清醒的感受着我无力与后悔,最后化为最怨毒的诅咒与咒骂。 在弥留之际,我瞧见了她,恍然想到她是否与我一样,不,不一样,她压根没机会说。 “啊——”魏然从梦中惊醒,这次他终于梦到了全部的内容,也清醒的知晓他与夏秋月的前尘往事,自然也明白他与她是彻底不可能了。 “嘀嘀嗒嗒——”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近了。 今日是何人成亲? “母亲,”他唤了一声,并问出了他的疑惑。 “哦,”魏母思索一番,“是老夏家,就是夏建业那两口子,他闺女今日出嫁,嫁的是隔壁的王小子,说到这王小子,你或许不知,就是前几日高中的那位。” 她窥见魏然瞬间黯淡的神色,施施然闭了嘴。 原来……是她…… 他垂着脑袋不知再想些什么。 迎亲队伍近了,那欢声笑语,即便是隔着几堵墙依然能清晰听见,渐渐地他红了眼眶。 这一世幸好没有再遇到他,幸好这一次老天爷是眷顾她的,否则他不敢想她日后的结局。 月儿,请允许我最后这般呼唤你,祝你平安顺遂,幸福美满。 终是他红了眼眶,再也找不回当年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