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禽相悦》 第七十八章 扔来一颗糖衣炮弹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赵贵把天师秘术拿给容悦的时候,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觉得王爷太宠这位准侧妃了。 当然他只敢搁心里想想,表面上,仍恭顺得很:王爷见姑娘爱看书,特命小的开了玄机阁,把这本拿给姑娘鉴赏。 容悦只瞄了一眼封面就惊住了,因为她听穆坤说起过,此书乃是云门山清虚观的镇山之宝,后来不幸失窃。当时的住持是澄虚真人的师傅无念真人,失却此书后,他曾亲自下山找了三年,未果,只得集齐清虚一脉的徒子徒孙,凭着记忆默写,虽勉强成书,跟原本却有些出入。据说,无念真人临终之际对徒弟们留下的最后遗言,就是找回丢失的天师秘术。 见容悦眼神复杂,赵贵忙解释:姑娘别误会,可不是我家王爷派人偷的,他只是找回来了而已。 容悦无言暗讽:找回来了,却不肯还给清虚观,而是自己收藏着。可怜澄虚真人怀着先师遗愿,寻觅数年,只怕将来也要跟乃师一样含恨而终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武林人士趋之若鹜的秘笈,的确很少有人会在得到手后傻傻地送归故主。一本数百年前的秘笈,本就属于天下人所有,谁规定只有清虚观的道人能修练了 想到这里容悦笑谓:我没那样说,只是突然看到一本传说中失窃已久的善本,有些惊讶罢了。 赵贵趁机为自家王爷说好话:姑娘别小看了这本书,真能把书上的功夫学会,那可就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了,王爷有多看重姑娘,凭此可见一斑。不瞒您说,除了两三个心腹,并没其他人知道这本书在王爷手里。 容悦心思沉沉,穆远此举,着实令人费解。根据数次打交道的心得体会,穆远应该是个多疑之人,若说他完全相信自己,那纯属扯淡,难道,他送她这么一本罕见的秘笈,是为了考验她 如果真是那样,书就有可能是伪造的。 赵贵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见容悦眉心蹙起,立马赌咒发誓:奴才以性命担保,这就是清虚观丢的那本 容悦被他逗笑了:哦,你如何担保你上辈子在清虚观的藏经阁里翻阅过 赵贵搓着手解释:小的是说,王爷找回的,就是这本。 也就是说,即便这本是假的,也不是王爷有意欺骗。 容悦点点头道:嗯,不管怎样,多谢你家王爷。 小的一定会把您的话带到的。 赵贵笑眯眯地走了,容悦把书放在膝上摊开,翻到轻功那一卷,才看了几行,就被吸引住了,再后来,忍不住照书上的绘图与讲解,当场习练起来,渐渐遗忘了外面的世界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正厅那边,穆远已经送走了第二波客人,并就他们的问题跟梁竟和长孙葵合计。 这时赵顺在门口问:午饭已经得了,王爷您看,摆在哪里 以前遇到这种时候,穆远多半会让梁竟和长孙葵留下来陪他共进午餐,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有个容三姑娘在,赵顺也拿不准,故而特地请示。 穆远想都没想就吩咐:摆在清心斋的小花厅吧。 梁竟和长孙葵知趣地告辞,穆 远也没挽留,紧跟着走出正厅,在回廊里问赵顺:她在哪里 赵顺的机灵劲儿比不上赵贵,楞了一下才回话:您问容三姑娘一个时辰前还看见她在后园竹林里的,现在嘛 及时出现的赵贵接过话头:姑娘还在那里,一上午都没挪窝。 穆远只要说起她的名字,必定心情愉悦,嘴角含笑:她在那里待了一上午都做些什么呢 就是看书,打坐。 穆远笑着摇头:还真有耐心呢,居然练了一上午,也不怕累着。 赵贵凑上去小声禀道:姑娘很喜欢那本书,不错眼珠子地看,好像都入迷了,奴才过去两躺给她送茶水点心,她都没什么反应。 穆远沉吟道:她没带丫环出门,茶水点心都没专人侍候 赵贵躬着腰等下文,穆远却迟疑了,最后只朝他摆摆手说:你去叫姑娘回来用膳。 此时的容悦,正望着手上的书发呆,她刚刚按书上的运气方式打坐,感觉非常奇妙、非常舒服,收功后,整个人轻松了一大截,放眼望去,觉得天都比以前蓝了。再看着直直的竹竿,竟有种想要一跃而上的轻盈感。她知道自己的轻功又进阶了一层,可见手里的这本书,是货真价实的天师秘术。 穆远这样对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或者说,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若说只为她这个人,她是不信的。她是不丑,但若论美色,世上比她出众的美人多的是。若说想通过征服她,取得对景国的控制权,也没必要下这么重的饵。 思前想后,最后只有一种解释勉强说得通:穆远的性格本就如此极端,爱之加诸膝,恨之推诸渊。他以前讨厌自己,就毫不犹豫地下毒手;后来不知那根神经搭错,喜欢上她,又百般示好。 如果自己被这些糖衣炮弹感动,让他得了手,将来某天,等他厌倦了,会不会再次加害 思路梳理到此,容悦已经得出了保命之道。 赵贵找到后园,看见容悦在翠竹之间悠然而坐,脸上没有半似牵挂,不禁叹息:王爷要想得到这位姑娘的心。只怕没那么容易,以他赵贵在宫里浸yn多年得出的看人经验,至少到目前为止,容三姑娘对他家王爷还没有任何想法,难为王爷心心念念,一上午打听她好几次。 午饭两个人又是在一张桌上吃的,赵贵、赵顺分立两侧布菜,完全当男女主人侍候。 容悦安然进餐,仪态优雅,不再像早上那般慌乱。穆远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觉得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大步,容悦不再怕他,不再抗拒与他共桌而食,实在是好现象啊。 也许,不久的将来,就可以想到那种可能,穆远的脸又红成一片,身体的某个部位蠢蠢欲动,直头直脑地顶在那里,幸亏有桌布遮掩,不然就要出丑了。 容悦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赵顺不停地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布菜,容悦爱吃的,就多拈几筷子;不吃的,就拈走,配合得很默契。 赵顺不由得暗暗赞同赵贵的话,这位暂未正名的侧妃主子真的很好侍候,即使夹给她不爱吃的菜,也一声不吭的,倒是王爷,中途瞪了他好几眼。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背景设定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沧溟大陆,本为统一国度,约千年前,庞大的帝国分崩离析,不断整合的结果,形成了北皇南帝相持,七大属国附庸,几十个小诸侯并存的局面。 北:齐天国,姓殷氏;三大属国,为西部羯族,北部戎族,东北部黑族。 南:楚溟国,姓穆氏;四大属国为东越澹台氏;巴蜀云氏;白族白氏,南海霍氏; 在两大国七小国之间,尚有几十个公侯领地,按土地面积和军事经济势力强弱排列,前八名分别为申夏姓,公爵、尹姜姓,公爵、鄢靳姓,侯爵、詹萧姓,侯爵、景容姓,侯爵、雍卫姓,侯爵、甘庄姓,伯爵、舒巫姓,伯爵,称八大家。 本文人物表 主要人物暂定: 容悦悦姬,字怡然,景侯容徽侄女,父容征已丧,母为萧氏琴姬。 萧潜,字隐之,詹伯萧晟次子,容悦的表哥。 夏御,字临风,申公夏康嫡长孙,父为申公世子夏钦,母姜氏,容徽平妻夏氏之侄,容悦前暧昧对象。 姜颐颐慧姬,字静贞,小名如意。尹公姜洛嫡女,夏御未婚妻正妻。 穆远,字永遥,楚溟帝穆尚第三子,母姜贵妃,夏御姨表弟,姜颐姑表兄。 靳涵涵姬,字蕴文,鄢侯靳悟嫡女,夏御未婚妻平妻。 景侯府主要成员: 家主容徽,字敬恭,先景侯容昶庶长子,母夫人出身贱籍,本无继承权,因容悦之父容征早逝,这才袭了景侯爵。 容徽大夫人庄氏出为女道士,子容恒因坠马而跛足,退入别庄隐居。 平妻夏氏,子容慎,字慎之;长女容恬,次女尚幼,未命名。 侧妻姜氏,女容怜。 侧妻靳氏,子容惜,字惜之;子容忆,字忆之,女容愉已入楚 溟国后为妃。 其余妾室若干,庶子女长大成人的有:白姨娘所生庶子容恪,巫姨娘所生庶子容怀。 注:正、平、侧为三妻,良妾、贱妾、通房、家伎为四妾。良妾指外聘来的贵家庶女或平民女子,贱妾则是由贱籍女子升上去的妾。原则上,惟正妻之子方为嫡,其余皆为庶。但国家分裂,礼乐崩坏,各诸侯国主乃至豪强劣绅妄自尊大,我行我素,宠妾灭妻者比比皆是,数代因循下来,平妻侧妻之子也僭为嫡子,有继承权。容徽能顺利继位,也是因为其母邹太夫人适时晋为侧妻,容徽一跃成了嫡长子。 其他几版简介 最简捷一句话版:两禽相遇,必有一争。 通俗版: 优秀特工薛琳穿越成弱质闺秀容悦,很快职业病发作,跟弑父杀弟、夺爵霸产的伯父斗法,跟哄骗她的青梅竹马虚与委蛇,跟各式各样不怀好意的人周旋 正当她以为胜券在握,很快就会柳暗花明时,却发现自己掉入了一个深如无底黑洞的大陷阱中 野兽版书名释义版: 狐狸跟狼斗法,狼笑眯着眼说:咱俩不打不相识。 狐狸点头承认,她跟牛鬼蛇神都是这样认识的。 狼越发得意:打是亲,骂是爱。 狐狸始而惊,继而囧:沙里能淘出金,大海里能捞出针,打骂里还能品出亲 狼继续陶醉:床头打,床尾和,日子多快乐 狐狸雷到崩溃:也罢,读者要男猪,阿娘要女婿,就把这只灰扶正了吧。 下面是狼的见伊勇为英雄事迹巡回报告会:我是怎样从灰到男主的 仙侠艳情版请无视之,写得好玩的: 特工附体,逢妖必收。 什么,你是有后台的诎老娘照收不误,你当我是唐僧呢。 唐僧闻言合掌低叹:女施主,你知道那后台有多硬吗 众人窃笑。 悟空抽出金箍怒吼:我师傅是纯洁的他是九世童子身转世。 众人愈笑。 悟空看着手里的金箍,忽然就开了窍,完成了从猴子到人的转变。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缘起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薛琳的父亲薛海青是军人,参军前在老家娶过亲,还生了两个孩子,母子三人在解放前夕被村里的土豪杀了,土豪自然也被枪毙了。那人自知难逃一死,所以抢先残杀军属,好给自己垫背。 一个月后薛海青带着部队回归故里,到亡妻和孩子们的坟上填了几锹土,洒了几滴英雄泪,转身就投入到紧张的接管工作中。 颁布新政策,分田,肃匪,每天忙得像陀螺,没空哀思悼念。人人都赞首长坚强无私,舍小家成大家,不愧是铁血长城。 又一个月后,各项工作均进入正轨,部队也将继续南下。临行前一晚,布置得焕然一新的市府大礼堂里,地方官员组织了一场文艺汇演,以犒赏子弟兵一个月的辛苦。 其时,薛海青就坐在最前排,新上任的市长凑到他耳边说:这些女演员一部分是文工团的,一部分是女校学生,她们都对南下的英雄们十分仰慕。 薛海青但笑不语,市长继续咬耳:你正当壮年,难道就这样一直单身下去不如在里面挑一个,若嫌文工团的不安分,就找个女学生,家世清白又知书达理,正好做你的贤内助。 薛海青垂下眼帘:亡妻尸骨未寒 市长叹道:死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只有你活得好,活得快乐,他们在地底下才能安心。 薛海青犹豫片刻,终于用手一指,市长嘴角微抽,似羡似嘲。那是本次汇演中最漂亮的姑娘,女校校长的千金,芳龄十八,比薛海青整整小了二十岁。 不过那个年代,南下军干是最吃香的,姑娘们都沉浸在英雄情结里不能自拔,十八岁的女学生高高兴兴地嫁给了仅在部队里恶补过几天文化课的三十八岁首长。 两人婚后也算恩爱,只是迟迟怀不上孩子。不知求了多少医,吃了多少药,到女学生三十五岁那年,总算有了身孕。 临盆之际,或许是高龄产妇的缘故,竟出现了难产。薛海青经历了一番要大人还是要小孩的艰难选择,考虑到自己年将六旬,播种能力日渐衰退,一咬牙,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告诉医生:要小孩。 可惜那个牺牲了母亲要来的孩子也只活了几天就追随母亲而去,薛海青又成了一人吃饱全家饱的鳏夫。 不忍见首长颓废,几个贴心的部下拉着他去看文艺表演,鼓励他焕发第三春,薛海青一开始直摇头:亡妻尸骨未寒 部下们苦口婆心地劝:死者已矣,嫂夫人地下有知,也希望你活得快乐。 薛海青被劝不过,往台上随手一指,部下们脸上纷纷出现了为难之色,那姑娘,才十几岁吧,花骨朵似的,肯嫁给老头子吗 这可不是刚解放那会儿的光景了,姑娘们开始务实,没那么崇拜英雄,部下们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小姑娘点头。退而求其次的结果,是给薛海青找了个三十多岁的文工团女演员,离婚未育,美艳动人。 薛海青本来有点不乐意,嫌她年纪大了,又是二婚,可头一回见面就给迷傻了。那脯子挺的,小腰身扭的,妩媚的丹凤眼斜斜一挑,险没把他老命挑掉,心跳得比年轻时被日本鬼子围住还快。从此换了肝肠,不再觊觎纯情少女,改为欣赏风骚艳妇。 急色之下,必有勇夫薛海青三十八岁娶女学生时还乖乖地等入了洞房才行使做丈夫的权力,到五十五岁,反而时髦了一把,玩起了婚前叉叉。 急就章果然有后遗症,没多久,薛海青就听到传言,二婚美人在外头的名声不大好,前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忍痛休掉了lngdng妻。本来兴冲冲筹办婚礼的薛海青犹豫起来,他是军人啊,打埋伏战的时候戴戴草绿军帽那是工作需要,平时也戴这种帽子到处现合适吗 二婚美人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下定了三婚的决心:我怀孕了 薛海青也曾有过一秒钟的犹豫:万一孩子不是咱的呢 可前妻十几年不孕的影还在,那种盯着老婆的肚子盯成斗眼都不能让它鼓起来的沮丧让他分外珍惜这个机会:万一孩子真是咱的呢 到他这个岁数,孩子太金贵了,宁可错抱一千,不可放走一个。当薛海青从护士手里接过那个温热香软的小身体时,他眼前雾成一片,疼都疼不过来了,压儿没考虑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种。 薛琳几乎是在父亲的臂弯里长大的,她要星星父亲不敢摘月亮。五岁时,她迷上了用弹弓打小鸟,弄得军区大院千山鸟飞绝;十岁时,她弃弓用枪,大院里霎时万户人踪灭。只要她出现,没人敢在室外走动,或在窗口露头,就怕被流弹击中。别人准星再差,瞎猫碰到死老鼠总能中一回,司令小姐是有名的百发百不中。 薛琳十二岁时,薛海青病重,昔日的战友,如今的国防部长前来探病,问老友有何遗愿。薛海青泪汪汪地把薛琳推上前,薛琳趁机提出,想进军校特训班,她渴望成为克格勃的燕子那样的人物。她从小玩枪,也是因为,她觉得身怀绝技、出生入死、完成不可能任务的女特工最潇洒、最迷人。 薛海青对女儿向来百依百顺,明知女儿枪法烂得令人发指,也不忍拒绝,薛琳进军校之事就此敲定。 国防部长走后,薛海青闭门苦思了一夜。第二天征得医生同意后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家里,说有些事情要处理。 借着老婆出门采买的机会,薛海青把藏在箱底多年的檀木匣子找出来,对薛琳说:爸爸领着南下部队查抄过许多地方富豪的家,金银财宝见了无数,从没贪过一分一毫,唯有这个匣子楞是藏着没上交。 薛琳伸手接过,好奇地打量:这里面装 的什么宝贝呀 薛海青道:就因为不是宝贝,爸爸才觉得奇怪。 普通的黄铜钥匙,开锁并没废什么功夫,打开后,金丝绒的匣底躺着一只老旧的银戒指。 薛琳拿起银戒指左看右看,连花纹都没有,平平的戒面,怎么看都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戒指。因为长期收藏,早已失去了光泽,表面泛黑,戴在小女孩白皙娇嫩的手指上越显得陈旧脏污。 薛琳把戒指摘下丢回匣子里,噘着嘴说:这么个破玩意,把手都戴丑了。 薛海青微微点着头:是啊,就这么个破玩意,却是张氏一族的传家宝,藏得可严呢。抄家的时候,一开始没抄出来,是他们家旁系的一个亲戚告密,说老祖宗的灵位后面有个藏宝格,这才搜了出来。 薛琳不以为然地说:别是故意耍弄人的吧,既是传家宝,怎么自家人都不珍惜。 薛海青这样解释:听说张家嫡系一直压着旁系,两边结怨很深。他家是做道士发家的,属于封建迷信,主犯要判刑,告密者可以戴罪立功。 张家薛琳一歪头,眨眨眼:我只听说过张天师。 就是张天师的传人,传了几十代了,这戒指搞不好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不然你以为爸爸为什么留着这个。 爸爸,你也迷信哦。 薛海青眼里现出了回忆之光:你以前很信这些的,家里的孩子有些头痛闹热,就请村里的道士化符水给我们喝,还别说,真能治病呢。 父女俩又闲话了一会,薛海青拿出几本存折,让薛琳把存折跟戒指收好,不要告诉妈妈。那女人婚后慑于他的威势倒也还老实,一旦他不在了,保不准旧病复发。他辛苦一辈子积下的一点家财,可不想便宜了野男人。 一切交代完毕,薛海青指挥薛琳给自己换上一套崭新的军装,薛琳十分惶惑,隐隐觉得不安。她年纪虽小,也知道这样做不吉利,不是死后才换正装么父亲是军人,想穿着军装走容易理解,可没有穿着笔挺的军装卧床养病的呀。 换好衣服,薛海青拿出自己的手枪,装上消音器,递到薛琳手上说:爸爸想看看你的枪法。都说你百发百不中,爸爸不信,我的女儿,怎么会如此不济。 薛琳一肚子疑问,在爸爸的示意下,还是朝着爸爸指定的目标扣动了扳机。 一颗颗子弹打出去,打到最后一颗时,她看见爸爸捂着口倒了下去。 薛琳吓得魂飞魄散,要冲出去叫救护车,被薛海青拉住,断断续续地说:不需要抢救不需要癌症晚期很很痛苦,痛到恨不得扯着自己头发撞墙,爸爸就这样去了很好乖别怕,琳儿这是让爸爸摆脱摆脱痛苦呢。 薛琳还是睁开爸爸的手,跑出去叫人了,她无法面对打死了自己亲爹的现实,一面疯跑一面狂叫。 薛海青忍着剧痛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只袖珍手枪塞进抽屉里,然后倒在床上,听着女儿在外面哭喊,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一枪本不是女儿的手枪打歪误伤,而是他自己打的。他是军人,想死得干脆痛快没错,但他的自杀行为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女儿。 他手把手教了女儿两三年,那丫头的枪法还是这么烂,不是她笨,而是她始终抱着玩儿的态度。她闹着要进军校特训班,也不过是基于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比如做特工神秘啦,潇洒啦,她本不了解这一行的残酷。 如果可以,他希望女儿远离军营,远离枪械,将来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哪怕做营业员也好。可他知道女儿的脾气有多倔,还是被他惯坏了啊,他活着都不能阻止女儿做她想做的事,何况他死了。 他思考了一夜的结果,就是以自己为靶,给女儿一个血的教训,让她明白,玩枪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稍有差池就会要人命。这些年女儿在军区大院里闯了多少篓子,若非他从没给过真子弹,早出人命官司了。 薛琳眼睁睁地看着救护车呼啸而至,看着人们把她的父亲抬上担架,看着父亲头戴呼吸器口淌着血离去。她躲在花坛后面瑟瑟发抖,哭得昏了过去。 薛海青死后,国防部长信守承诺,派专车接薛琳去军校。薛琳把存折留给了母亲,自己只带走了几件换洗衣服,和那个银戒指。 她成了特训班里最年轻的学员,也是最刻苦的,每天不要命地训练。 薛琳十五岁开始接任务,到二十五岁时,已经是上校军衔,圈内赫赫有名,代号飞燕。特训班老师授课时总爱拿她的事迹当案例讲解,如果她把所有的勋章挂出来,前能挂满,可她从没挂过,再多的勋章又有什么用今日的荣光掩盖不了昨日的过失,她少年任懒散,无知骄纵,终至害死了最爱她的父亲,不论怎样的成就都不足以赎其罪。 薛琳去总部接受上校军衔时,国防部长亲自授衔,随后给了她一封信。那是父亲去世前写的,信中说明了打歪误伤的真相,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父亲不是她打死的。 国防部长以为这样能解开她多年的心结,让这个著名的冰美人学会笑。谁知事与愿违,薛琳看过信后,反而比以前更沉默,更哀伤。 那颗子弹是父亲自己打进口的,可如果她懂事一点,争气一点,父亲何至于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成全她有意比意外更让人心碎。 那一年的冬天,薛琳又一次出任务。形迹被人识破后,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她调整好自己的站姿,让子弹正好打中口的位置。 飞燕陨落,汩汩鲜血染红了萋萋芳草。因怕人发现,杀人者迅速逃离现场,没注意到薛琳手上那枚沾血的银戒指正发出奇异的光亮。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一章 迷失与救赎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照理说,一个明明已经死于枪口下,却在下一瞬发现自己重生的人,怎么样都该对这番境遇心怀感激吧。 可我们勇敢无畏的薛上校同学却苦着脸,抱着头,眼睛毫无焦距地看着窗外的桃花,发出了今晨的第n声叹息。 姑娘,早饭已经摆好了,有您最爱吃的桃花鱼片粥和水晶蒸饺,这两样都要趁热吃,冷了就丫环春痕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哄劝,就怕坏了小姐的食欲,把到嘴边的腥字吞了回去。 这位主子自从大病一场后,整个人都变了样。以前那种娇娇弱弱,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习惯倒是没了,可不言不语的冷清样子更让人心里没底。 先搁着吧,我这会儿没胃口。窗前的人淡淡回应。 可是太太春痕绞着小手帕。 太太那里我会解释。还有,叫厨房以后别送鱼片粥了,大清早的,吃清淡点比较好,白粥配上小花卷,再加一碟炒蛋,一碟咸菜就够了。 她做卧底多年,灯红酒绿的场合没少去,寸草不生的沙漠也待过。最倒霉的时侯,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仅靠一袋水维生,差点成了沙海中的一具枯骨。可能就是那次伤了脾胃,医生建议饮食以清淡为主,即使现在换了一具身体,她还是喜欢维持原来的习惯。 春痕怔了一下,随即浮起了然的、疼惜的笑,转身之际感慨地想:这样也好 那桃花鱼片粥是临风公子想出来的花样,姑娘没病之前,日日吃不腻。为了保鲜桃花,太太想了多少法子,折腾进去多少钱。若非太太陪嫁丰厚,一个没爹的孩子哪里吃得起。姑娘还活在景侯府尊贵嫡小姐的美梦里,殊不知外面的人早忘了这对孤儿寡母。现在提起景侯容家的小姐,人们只知道恬姬,怜姬,至于悦姬是谁,大概只有本地的八婆们当笑话说吧。 薛琳没去注意丫环的表情,她现在心里郁闷得要死。穿过来到现在快一个月了,她从找来的典籍中了解了这个懵懂闯入的新世界,别的尚可,古代、现代她也不挑,私底下甚至觉得,体验一下古代生活也不错。可这古代的女人,会不会太悲惨了一点 男人三妻四妾是作为制度写进典章的。有妾无妻的男人,哪怕家里姬妾子女无数,夜夜有美妾暖床,仍是未婚的钻石王老五,可以向她这样出生名门的贵族女子下聘。聘为妻也罢,至少地位有保障,若欺负她是丧父孤女,只纳为妾,则直接降为奴婢了。 作为沧溟大陆总法典的名典,上面堂而皇之地写着:妾乃贱流、妾通买卖。豪强之家,同时纳几个妾,经家主鉴赏后,留下两个,赏给亲信几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妻妾争斗,随随便便消失一两个妾也没啥了不起,顶多家里某口井突然禁用了。 典籍结合野史,一个月泛读下来,薛琳的心彻底凉了。这个史书上不存在的时代,男尊女卑现象甚至比已知的古代社会更严重、更bn。记得以前读过的话本小说中,正室在家庭中还是有相当地位的,男人娶妻之前,了不得跟丫环鬼混一下,高调纳妾视为对妻室及其家族的公然挑衅。但在此处,连这点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只要把正妻的位置留着,男人哪怕夜夜拜堂当新郎都没问题。 初醒时,她是欣喜的,她已经用自己的死偿还了对父亲的亏欠,也离开了原有的环境,摆脱了作为薛上校的义务和责任。她可以毫无负担地为自己重新活一回,就像毛主席说的,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 她这新身体将满十四岁,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虽然不及前世惊艳出众,也算清秀可人。最难得的是,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眉尖微蹙时,便有一种羸弱的气质。她前世在军区大院里当惯了小霸王,后来又进军校胡打海摔过几年,给人的印象偏于英气的俊俏。出任务时,扮小鸟依人的可怜女孩总是很勉强,每分钟都要打起神来伪装。这一世,不用装了,因为她直接就是,走起路来那叫一个弱柳扶风。 要说缺点呢,就是部太小了,都勉强,这对一个曾拥有过d罩杯的女人来说,是无法容忍的。所以她穿越来的第二天,给房里大丫环春痕姐姐下的第一道指令就是:吃晚饭的时侯,让厨房给我炖一盏木瓜猪脚汤。 看春痕木呆呆的,几乎变成了一只大号的木瓜,薛 琳解释半天,最后画了一张草图,才让春痕明白她要的是什么。原来在这里,木瓜不叫木瓜,叫木梨。 薛琳不是没看见春痕眼里的疑惑,可她顾不了那么多。这具新身体太弱,单薄如纸片人,所幸年纪不是很大,抓紧锻练和食补,兴许还有救。 所以晚上打发丫环们去外间后,她总要黑把以前学过的招式,甭管是拳击还是散打,统通演练一遍才肯睡下,躺在被子里再做部按摩。 可惜这股重塑自身的干劲没持续一个月,她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在女人地位低到尘埃里,英雌无用武之地的时空,身体再好有什么用 文不能应考,武不能应征,而以她的出身,种地经商都不可能。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嫁为人妻,还是跟无数女人共有一个丈夫,跟守活寡没两样。 用现代语言来说,是要事业没事业,要家庭没家庭,前途一片黑暗,看不到半点光明。 老天爷让她复活在这个地方,分明是消遣她,报复她来的她情愿快意恩仇,让敌人一枪洞穿心脏,也不要这样窝窝囊囊地活上几十年。 姑娘,白粥和花卷送来了,奴婢扶您过去用点,好不好春痕出去了一趟回来,发现姑娘连坐姿都没变一下,不觉又急又慌,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了。 几个月前,姑娘乍听到临风公子订婚的消息时,也是这样呆愣了几天,然后就昏睡不起,活死人一样躺在碧水城的容家大宅里。各家夫人小姐川流不息,名为探病,实则看笑话。 太太不堪其扰,也怕不利于姑娘养病,出了双倍的诊金请姚老大夫随行,避到乡下的别庄来,这才清静了些日子。 老天保佑,总算救了回来,此后更像脱胎换骨一样,每天用功,棋琴书画一样不落,伤心事绝口不提。虽叫人讶异,但连太太在内,一众家臣奴仆,个个乐见其变,都庆幸姑娘总算打开了多年的心结。就算曾为临风公子害相思病,落了个自作多情、不自量力的坏名声,等过几年事情淡了,再好好挑个人家论婚亦不算太迟。 随着姑娘身体渐好,春痕也乐观起来,脸上笑也有了,走路也轻快了。但姑娘现在这架势,莫不是又犯起了痴病 经不住贴身丫环三催四请,薛琳无打采地走到外面小偏厅,在几个丫环嬷嬷期盼的目光中端起绘着水墨山水,致得像艺术品一样的瓷碗,象征地吃了几口,就算交了差。 然后回到内室,继续歪在榻上发呆。 她没病,只是失去了生存的目标。 半梦半醒间,一只颤抖的手抚上额头,薛琳睁开眼,看见来人,呐呐地问:您的手怎么这样冰 萧夫人未语泪先流:春痕说你好几顿没吃饭了,你到底怎么啦孩子,你别吓娘啊,上次你昏睡七天不醒,娘吓去了半条命。 薛琳瞪了春痕一眼:你怎么乱传消息,我哪顿没吃 春痕噘嘴申辩:姑娘那也叫吃,早上就喝了几口粥。 萧夫人泪流得更凶了:你父亲最后也是昏一阵醒一阵,也是吃不下东西,要是你再这样,娘真的没活路了。 薛琳内疚无比。这是个失去了丈夫,把唯一的女儿当成命子的女人,她既然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不说尽孝,起码不能让她老为自己心吧什么前途命运先搁一边不谈,做个让长辈省心的女儿,总是可以的。 想了想,对萧夫人说:女儿前些日子药喝得太多了,胃口不是很好,鱼片粥嫌它腥,白粥又嫌它淡,就想吃太太做的糕点。 萧夫人眼睛一亮,立刻收泪站起来道:我这就给你做,你等着,很快就好了。一面说,一面喜滋滋地往外走。 薛琳由着丫环重为自己理妆,心里百感交集。这里千不好万不好,有一样是好的,容悦的这位娘亲,真是疼女儿疼进心坎里去了,就像她前世的父亲一样。 前世她对不起父亲,难道这一世又要辜负母亲 人生是充满奇迹的漫漫长途,前世的她,十二岁之前,绝想不到自己能成为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这一世,可预见的境遇,似乎处处穷途,可她至少能做一件事:好好侍奉寡母,让她的余生平安喜乐。 薛琳已矣,今后她只是容悦,萧夫人的爱女容悦。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二章 胡不归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萧夫人母女又在桃花别苑住了四个月。眼看秋祭将至,一日午后,萧夫人小心翼翼地向女儿提起,该回碧水城了。 原来此地春秋两祭是很隆重的节日,一次是播种前,一次是收割后。到时碧水城主,也就是现今的景侯容徽,将亲率文武百官去水神庙献祭酬神,然后在庙前的广场上欣赏酬神歌舞。 这样的盛会自然吸引得倾城仕女齐出动,进而引伸出秋祭大典的另一层意义:联欢、相亲。凡有适龄儿女的人家,无不希望自家的孩子能在这种场合露露脸,甚至大放光彩,一举成为社交界的宠儿。 看母亲那带着三分怜惜、三分不甘、又四分期盼的眼神,容悦有什么不明白的萧夫人不甘心自己的女儿正值芳龄韶华却埋没乡野,希望她回到碧水城,以崭新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洗刷掉被抛弃的落魄女子形象,却又担心那些流言蜚语和不怀好意的目光会给女儿带来伤害。 不想容悦马上应承:好啊,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此地太偏僻,要走十几里才能抵达一个山区小镇,镇上那家兼卖杂货的小书肆里少量的藏书已快被她的仆从买光了,再不走,会闹书荒的。不能出门已经够憋闷了,要是连书都没得看,那还不无聊死。 要说起来,此地的文字符号和前世的差距甚大,类似于甲骨文,她能看懂,得归功于她继承了这具身体的部分记忆,会读会写会弹会画。但也仅止于此,人事方面完全没印象,对外面的世界更一无所知。 简言之,初醒的她,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只具有功能记忆,属于社会人的一面,包括母女亲情,都需要重新培养。 悦儿女儿答应得这般爽快,萧夫人反而迟疑起来,这孩子该不会有什么别的打算吧 悦儿和夏御名御,字临风交往数年,从会说话起就唤着临风哥哥跟前跟后,只要夏御来容府,两人必定形影不离。连她死去的丈夫都很看好这对小儿女,私下里对夏御赞不绝口,一副老丈人夸女婿的劲头。 谁曾想,丈夫过世未及一年,夏御就相继订下了尹公姜洛的女儿为正妻,鄢伯靳悟的女儿为平妻,侧妻据说也在物色中。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媒人上她的门,也就是说,侧妻都没有悦儿的份。悦儿乃是容家嫡系嫡女,难道给人做妾很显然,夏御已经完全舍弃了这段缘分。 不是不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夫死无子,在世人眼中,容家这一支等于彻底衰败了,捧高踩低本是人之常情。说到底,不过是小儿女的一点暧昧,又没有定亲纳聘,连指责人家移情别恋都没立场,徒然惹人耻笑。 萧夫人越想越心痛,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份情殇。 容悦见母亲面露凄楚,赶紧表态:太太别伤心,往昔种种譬如昨日死,女儿早已想明白,不会再做傻事了。 萧夫人眼里尽是欣慰,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一面吩咐下人打点回城的车辆及行装。 第二天用过早饭,母女俩就上了车,疾行五六个时辰,将黄昏时,才远远地看见了巍峨的城墙。容悦回头望了望车后不下五十人的随行队伍,试探着提议:我们要不要分头进城 为什么萧夫人掀起车帘四下里打量,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容悦不想表现得太明,故而抓住那个人尽皆知的理由,低下头嗫嚅:就女儿如今这名声,自然是不引人注意为好。 我女儿的名声怎么啦萧夫人忿忿地一甩衣袖:上次你病了,娘方寸大乱,每日只知道守着你,由得她们闹,这次回去,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嚼舌。 为母则强,她素日的子是绵软了些,但那也是因为别人没触到她的底线。 这还是次要的,眼看城门越来越近,容悦决定说实话,我们母女的存在,本就是大伯眼中的一刺,我们越高调,那刺扎得越深。他不舒坦,也不会让我们好过,何苦呢他早成了气候,我们就孤儿寡母,一旦他容不下,我们防不胜防。 所以她们要做的,不是出风头,而是尽可能收敛形迹,让容徽忘了她们。 虽说躲在乡下别庄可能更安全一些,可有句话,叫不入虎,焉得虎子。作为特工中的英,什么谋阳谋她没见识过,便宜爹爹容征英年早逝,以及随后不久便宜爷爷容昶的死,让她嗅到了浓浓的谋味道。容徽接连搬去了两块绊脚石,才以庶子身份袭了侯爵,如果真是天意,她无话可说;如果不是,她决不姑息 就算对便宜爷爷和便宜爹爹无甚感情,当她替天行道好了那日从丫环口中探出这段不算秘辛的侯府往事,她顿时兽血沸腾,这简直就是黯淡岁月中的一线曙光啊,无聊的她,终于找到一点事做了。 既然一切的源头都在碧水城,只有回到这里,才能从本上解决问题。甚至,她还想会会那位临风公子,看到底是什么妖孽,让真正的容悦死于无望的相思。 女儿,你终于长大了萧夫人差点喜极而泣,喝令马车停下,再转过头时,眼眶微红,声音又激动又感伤:多亏你父亲保佑,今晚回去后,我要多给他上几注香。 马车甫停稳,侍卫长卢骏和总管方槐就赶到车前问候。萧夫人把容悦的意思一说,两位立刻分头行动,很快,她们的队伍就只剩下两辆马车和七八个随从。 辘轳车声中,容悦想起方槐那把尺来长的美髯和内蕴光的眼眸,忍不住问:太太,方总管在大伯面前出现的次数多不多 不多,萧夫人告诉她:你娘毕竟是寡妇,这瓜田李下之嫌,能避则避,平日里在大宅走动帮着我管事的,是方槐的女人巫氏。方槐总在外面跑,我们的田庄和铺子都是他在管。 容悦道:不让大伯见到才好,这人实在不像一个小小的管家 话未完,萧夫人立刻压低嗓音:这事等回去了,娘再慢慢说与你听。 容悦惊讶地睁大眼,她只是随口评议,没想到引出这么一句话,难道 方槐还有别的身份不成 其实,稍微仔细一点,就凭这几个月她的吃穿用度,早就可以看出端倪了,有些东西,不是光有几个钱就能弄来的。 只能说,景侯府这嫡系一支的势力,恐怕不是失势的孤儿寡母那么简单。 回去后第二天就是秋祭,容悦没有任何异议地出席了大典,并且如所有人所愿,始终低着头,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 他们希望她扮演什么角色,她就配合一下好了,他们越轻视,她和母亲就越安全。 没想到,她如此牺牲形象,那些没良心的还嫌哈皮得不够,一起跑到她和母亲所居的梧桐院瞧热闹。 姑娘,眼看梧桐院的月华门前停着一排轿子,春痕脸上警戒与忧愤交织。 容悦扶着春痕的手慢慢下轿,两人目光相遇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嘴里轻描淡写地说:我们离开数月,回来后有这么多人登门拜访是好事,不管怎么说,总比无人理睬要好吧 倒也是,春痕嘴角轻扯出一丝笑纹,心里却暗叹:她们哪里是拜访,不过是看姑娘奄奄一息地离开,如今又好端端的回来,觉着稀罕,赶过来看个究竟罢了。 三姐姐,你可大好了一位衣如粉蝶的娇俏女子袅袅而来,杏眼桃腮,身姿婀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肤色较黑,要不真是位难得的美人。 容悦在别苑这段时间做足了功课,基本猜出了来者的身份,为慎重起见,她并未第一时间开口,直到春痕秋碧等一群丫环嬷嬷躬身道过:四姑娘万安,方笑着回话:多谢四妹妹记挂,早就好了,只是贪着乡下清静,这才多住了些时日。 容家上一辈子息不旺,先景侯容昶妻妾数十人,只得了两名男丁。容征一死,剩下容徽硕果仅存,成了袭爵的不二人选。 容征比乃父还不如,只有容悦一个女儿,容徽运气好点,膝下有六男四女。 四女中,侧妻靳氏所生的长女容愉前年应选,进了楚溟国昭帝的后做妃子。 次女容恬是平妻夏氏所生,夏氏出自八大家中的首席贵族申公夏,娘家有势力,自己又得宠,虽是平妻,却是容府实质上的女主人。容徽的正妻滕氏早被她挤兑得出家做了女道士,大房嫡子容恒被整成了废人,远远地遣去别庄养病。夏氏之子,也就是容恬之兄容慎,隐有立为世子之象。 三女容怜为侧妻姜氏所生,貌美肤黑,很好辨认。四女尚在襁褓,还未序齿。 因为容悦的存在,比她稍微小一点的容怜便成了容府四小姐,容悦则称三小姐。 三妹妹躲清静,可把我们累死了。三妹妹一走了之,连封信都不肯寄回来,害我们整天被人问到眼翻白。又一位高挑靓丽的女子走过来,眉眼和容怜有几分相似,却更妩媚,更动人。 看来这世代贵族之家的基因就是好,随便来一个都是美人。 这回不用丫环提示,容悦便欠身道:是妹妹的不是,二姐姐一向贤德宽仁,就原谅妹妹吧。 来人亲昵地拧起她的腮帮子:哟,那桃花别苑的风水果然好,妹妹不仅养得面如桃花,连嘴巴都变甜了,姐姐被你这顶高帽一戴,不原谅都得原谅了。 容悦垂下的眼帘中冷光一闪,被拧过的地方泛起酸痛。容恬使出这么大的手劲,绝对是故意的,母亲跋扈,女儿也不遑多让。 容恬身后一堆夫人小姐也围过来问长问短,个个眼中兴味浓郁,有的甚至毫不掩饰鄙夷之色。 如果不是那么累,她倒不介意陪这群人玩玩,让伯父大人加深一下侄女软弱无能的印象。可她实在难受,昨日在马车里颠簸了一整天,到现在还腰酸背痛。今日又一大早起床梳洗,然后被铙钹罄鼓、群魔乱舞、香烟烛火、血腥三牲和脂粉汗臭荼毒了一上午,此刻她只想找张床,一觉睡死过去。 谢天谢地,没多久就有人进来通报说,临风公子来了。 这下只要是长了眼睛的,全都目光灼灼地望向她,比情人还热切。容悦很应景地闭上眼,软软地倒在春痕姐姐怀里,虚弱不堪地说:快扶我进去,快 好好好,我们进去。春痕忙不迭地答应。 秋碧帮忙搀着,一脚跨进院门时,容悦又声音嘶哑地说:关上院门,从今天起,梧桐院闭门谢客。 好好好,我们闭门谢客。春痕心疼极了,夏荷腰身僵硬地朝看热闹的队伍施了个半福礼,板着脸说:我家姑娘身体不好,需要闭门休养,还请各位夫人小姐见谅。 容恬脸上挂不住了,如今容家长房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要不是她爹仁慈,早把这对碍眼的母女扫地出门,她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摆谱还闭门谢客,那门是她家的门吗 正要发作几句,里面却传来惊呼声:姑娘,姑娘你怎么啦 隔着虚掩的门,只见几个丫环嬷嬷手忙脚乱地搬来春凳,把容悦抬了进去。 容恬只得带着人悻悻离开,捏紧袖口暗骂:不要脸的贱人,都快被口水淹死了,还好意思回来。那梧桐院是景侯府三大主院之一,为历代世子家眷所居,二叔既亡,现在该是她哥哥容慎的二房都快死绝种了,住偏院尚嫌晦气,还好意思占着主院。稍微有点眼力劲儿的,老早自己搬了,谁像她们那样没脸没皮。 都怪她娘,当初不肯听她的。她就说要下重药,索让人把那小贱人传成残花败柳,她若羞愤自尽,她的寡母娘也活不下去,不就把那一家人彻底解决了可娘不让,说怕坏了临风哥哥的名声,因为容悦又不是妓女,对这样的世家贵女始乱终弃,以致害她殒命,会成为临风哥哥一生的污点。 在容恬看来,她娘未免太小心了,就算临风哥哥真把小贱人怎样了,也是她自甘下贱,谁又没架着刀子逼她,她要死便死,关临风哥哥什么事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三章 薄命为妾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容恬耿耿于怀的事情,萧夫人母女也在灯下商量着。 话说典礼结束后,萧夫人见女儿气色不好,打发她先回房,自己去清泉院拜见容昶留下的几位遗孀。 容征的母亲早逝,但容昶后娶的继室和一平妻二侧妻都在,其中包括容徽的生母邹氏,也算是她的婆婆。外去归家,礼数上是需要参拜一下的。 昨日傍晚进门,收拾收拾就睡下了,来不及见人,今天总该补上。 谁知在清泉院略坐了一会,就听说女儿昏倒了,吓得萧夫人赶紧告辞,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不过,容恬的一举一动容悦可都看着的,若不是她昏倒,容恬只怕当场就会给她难堪。在容恬眼里,她连不接受嘲笑和欺辱的自由都没有,本小姐带着人上门耍你这只猴,你敢关门不接待 气焰如此嚣张,显然背后有人撑腰。 萧夫人听了亦很无奈,到了今时今日,她们确实不适合住梧桐院了。容徽立嗣是迟早的事,梧桐院作为世子寝居是容家历代的规矩,与其那时候被人赶,不如现在自己搬走,还能留些体面。 看母亲依依难舍,容悦轻声问:这院子有什么特别吗 萧夫人点点头,带着容悦走到主卧室的大床边,揭起床板,底下是一条秘道,出口在府外某处民宅。 容悦半点惊喜也无,床下的秘道,会不会太老套了稍微有点阅历的人都猜得着。 萧夫人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你以为秘道的功用只是给人逃命的 啊,难不成是容悦星星眼。 萧夫人是再保守不过的古代女子,没看懂女儿眼里的暧昧之光,一本正经地说:这条秘道最主要的作用,是方便召见暗人。 容悦喜出望外,一把抓住娘亲的衣袖,摇晃着问:太太,您手里还有暗人 萧夫人轻叹:娘一介女流,怎么会有暗部,都是你父亲传下来的。 容悦浮想联翩:父亲偷偷训练暗人 萧夫人敲了她一个爆栗:想哪儿去了,你父亲是世子,是这侯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犯得着吗暗人是老侯爷亲自交给他的。老爷子六十岁生日当晚,谁都以为他喝得烂醉如泥,他却半夜把你父亲叫过去,父子俩密谈了半宿。你父亲回来时,就带回了这块令牌。 萧夫人一面说,一面从身上掏出一块铜牌,正面刻着一只蝙蝠,反面刻着一个容字。 容悦不想打击娘亲的积极,可她还是忍不住说:这牌子太容易模仿啦。 容易模仿萧夫人举起牌子:你以为这是铜的 容悦凑上去研究半天,总算来了点兴致:咦,真的耶,乍看像铜,仔细看又不是。 萧夫人自豪地着自家宝贝:这本就不是铜,而是一种罕见的质材。 什么质材容悦差点猜合金的。 萧夫人低头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容悦本打算糗她两句,却见萧夫人正色道:虽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却知道它有何妙用,等你再长大点,娘就告诉你。 容悦点点头,她明白萧夫人的顾虑。这具身体年龄尚小,又养在深闺,不识人间险恶,容易受骗上当,万一把令牌的秘密泄露出去就糟了。 萧夫人若信得过她,把暗人交给她管,她定能带出一支锐部队。萧夫人信不过,也没啥,又不曾肩负改朝换代的重任,那个心做什么如果可能的话,容悦希望重生的这一世活得轻松自在点,对付容徽、容恬之流多的是办法,她可不想因此而劳心劳力、累死累活。 母女俩聊着聊着,又把话题绕到搬家上,分析形势,权衡利弊,最后决定:还是尽快搬吧 萧夫人怅然若失:我一嫁进来就住在这里,十几年不曾挪窝。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有你父亲的气息,你当我真是舍不得那条秘道 我明白太太的感受,容悦搂住娘的肩头,抚慰一番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大伯不过是庶子,身边有那么多妻妾。父 亲是嫡出,怎么这偌大的梧桐院里,只有我们娘儿两个厮守 发现自己穿越后,容悦就宣称忘了许多事情,萧夫人只要女儿能醒过来,其他的一概不计较,更不曾怀疑过什么。现在听女儿发问,很自然地回答:原先有很多的。 那些人呢 有的自己回了娘家,有的被你大伯送了人,有的被他卖了。 回了娘家后,能改嫁吗 看她自己的意愿吧,不管怎样,总比被你大伯遣嫁或送人的好。从娘家改嫁出去,起码聘金能落到娘家人手里。 容悦觉得不可思议,在女人地位这么低的地方,倒不要求从一而终,也没听说哪里有贞节牌坊。 转念一想,也许正因为地位低,把女人当成可以赠予、买卖的货品,才没有严格的守贞观念。从某种意义上说,守贞也是一种尊重。 想到这里,她发出感慨:就没有一个女人愿意为父亲守贞看来容征做人很失败哦。 萧夫人怒了:你娘不是女人 除了您,再没别人了嘛。 对于这一点,容悦是有些遗憾的。她们娘儿俩势单力薄,若有几个忠贞的侍妾跟随,多少能帮点忙,最起码,院子里没这么冷清。 可怜的孩子,一场大病,病得你什么都记不得了。萧夫人怜惜地看着女儿,然后告诉她:娘带着你去别苑养病之前,这院里还住着十几个呢,昨天回来,发现一个也没了。方槐家的昨晚偷偷告诉我,活着出这个门的不到十人,其余几个,不是自杀,就是被活活打死了。 萧夫人眼里有伤痛,亦有愧悔。当初女儿生死不明,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匆匆带着女儿离开,什么也没交代。 究其实,那些都是曾跟她抢夺丈夫的女人,她能容忍,不代表对她们有什么感情,她们的死活,她本是不在意的。可真听到她们的死讯,心里又很难过,觉得对不起先夫。他如此信任她,连老侯爷传下的暗部也交给了她,她却没照顾好他的遗孀,任她们自生自灭。 容悦冷笑起来:这么说,咱们家的大伯父早就开始图谋这梧桐院了,里面的人,他弄得走就弄走,弄不走就弄死。现在我怀疑,关于我和临风公子的那些谣言,也是他们有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要逼死我们娘俩。至不济也让我们存身不住,躲到乡下去,他们才好趁机处理掉梧桐院里留下的那些人。 萧夫人本就隐约猜到了这点,经女儿一提,心里越发透亮,恨得咬牙道:真恶毒要我们搬家直说就好了,犯得着整出这么多缺德事害死好几条人命,也不怕遭报应。 伯父要怕遭报应,怎么到得了今天的地位。 萧夫人浑身一颤,眼光直直地盯着女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容悦摇头:女儿只是直觉。而且从萧夫人所描述的容征死前的种种症状来看,应该是中毒,只是毒很慢,很隐秘,一般人发现不了。 萧夫人劝诫道:即使你将来真发现了什么,也不要随便告诉人,这一点你一定要答应娘。死去的人已无法挽回,她只要女儿好好活着,万一女儿发现了什么乱嚷嚷,容徽决不会放过她的。 心里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她猛地抓住女儿的肩膀说:悦儿,不管你有多喜欢一个人,都不要答应给他做妾。不管他说得多好听,什么名份不重要,只要男人真心爱你,宠妾比正妻还活得滋润,什么暂时委屈一下,将来有机会一定将你扶正,这些话都别信,男人的承诺是靠不住的到头来,什么都是扯淡,只有你的名份才能保护你。像你父亲的两位侧妻,因为无子,你父亲百日后,娘家就派轿子来接,容徽还不是客客气气地放她们走了,连房卧都没好意思留下。因为她们是明媒正娶的,是府里的主子,容徽的弟妹,既然不是奴仆,就不能转卖,更不可能随手送人。 容悦叹气:太太,您只管放心好了,女儿看起来有那么蠢么 萧夫人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但愿你说到做到。 容悦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四章 别了梧桐院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既然决定搬家,容悦便问:我们是搬出大宅呢,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若要自由安逸,最好是搬到外面,与容徽一家完全不往来才好,就像她们前阵子住在桃花别苑一样。 萧夫人露出了讽刺的笑意:容徽是不会让我们搬出大宅的。一来,他要名声,弟弟新丧未久,就把寡妇弱女赶出家门,传出去不好听;二来,我们住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才好掌控。上回容我们在外面住那么久,不过是为了把梧桐院的人情理干净,好给他儿子挪地方。如今目的达到,他会择一处偏院安置我们,然后把我们关在大宅里,直到你出嫁,我老死。 容悦也笑了:那我们就如他的愿,乖乖住在大宅里吧。院子越偏越好,房子不要很多,庭院大一点,可以种些药草。 萧夫人惊讶地问:你何时学了这个 容悦轻描淡写地说:只是看了两本书而已,学着种。反正长日无聊,种种花草还可以怡情养。 记得以前有一次出任务,在深山老林里埋伏,差点被毒蛇咬死,是同伴用嘴为她吸出毒水,再就近找来草药敷上,才捡回了一条命。从那以后,她买来本草纲目,学着辨认药草,跟同伴一起试验配方,几年下来,也积累了一些知识。 曾经,她用自己配的**将嫌疑对象放倒过。可在桃花别苑时,她让家仆准备这些药材,却发现其中一味药店居然没有,店铺伙计更声称从未听说过此种药名。她来这里后吃的蔬菜品种丰富,基本上前世有的,这里都有,她相信药材也一样,只是还没被人发现而已。 萧夫人宠爱地了女儿的头:你想种就种吧,只是有什么活叫她们去做,你别把自己累着了。 好的,我知道了。 这一世的娘亲,就跟前世的父亲一样,对她百般宠爱,只要是她喜欢的,怎么做都行。她实在是个幸运的人。 想到这里,容悦恳求道:太太,有些稀罕的药草,要去山里找,然后移植到咱们家的庭院里。这个非女儿自己去不可,跟下人说也说不好,他们不认得的。 她在桃花别苑就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当时萧夫人以她身体虚弱为由拒绝了。 经不起女儿再三央告,萧夫人总算松了口,但有个前提,等搬好家,娘陪你去。 听说萧夫人要跟着一起上山,容悦笑睨着她:您不会把暗部也带上吧 萧夫人居然答:肯定要调几个跟着的,见女儿面露惊讶,索告诉她:其实你周围一直有暗部的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她生怕女儿有什么闪失,尤其怕她想不开做傻事,不敢稍有懈怠。 不是吧容悦大惊,那她晚上偷偷训练的事岂不是曝光了她有些气急败坏地问:晚上我在房里睡觉时,他们在哪儿 自然是在窗外,放心,他们只是守在外面,轻易不会打扰你。只要你屋里没有异常动静,他们就不会露面。 异常动静吹熄了灯在幽暗的房间里习武不知道有多大的动静,他们一次都没出现,应该没被发现吧。容悦如此这般安慰自己。 母女俩一边闲聊一边整理值钱的细软,无非是首饰银票地契之类,普通物什就等明天下人们处理了。 容悦没想到,光是细软,她们就整理了半宿。虽然她早猜到萧夫人手里颇有积蓄,却没想到那么多,看着一叠叠银票地契,一匣匣珠宝,她再次升起无力感:难怪大伯一家要处心积虑除掉二房的人,要是二房的人全都不在了,这些东西可不就是他们的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放下手里的包裹问:太太,您说爷爷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大伯的狼子野心 萧夫人告诉她:不算很早,近两年吧。要是很早就发现,他不会把邹氏抬成侧妻,让容徽由庶子变嫡子。 容悦不解:就算不抬,只要父亲不在了,爷爷就剩下大伯一个儿子,还不是得交给他继承 萧夫人叹口气道:你还小,不懂这些讲究。要是不抬的话,就算你父亲不在了,你大伯作为庶子,也没资格袭爵,只能从他的儿子中过继一个到你父亲名下,算是你父亲的儿子。将来进祠堂祭祖时,那儿子也只能拜你父亲的牌位,不能拜他亲爹,反倒是你大伯逢年过节要到上房拜见他。袭了爵,就是主子,庶子是奴,只能奴拜主,不能主拜奴。 所以,他早些年一直是温良忠厚的大哥,直到抬成嫡子,才露出了本来面目 萧夫人默然无语。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 丈夫死得蹊跷,好好的人,也没染上什么绝症,怎么昏昏醒醒几个月就死了。她不是不想为丈夫报仇,只是时机未到。她相信,九泉之下的丈夫也不想她带着唯一的女儿去冒险。 和容徽斗法是很危险的,那人心狠手辣,狡诈多谋,一个连亲爹和亲弟弟都能毫不手软除掉的人,你能指望他有什么人一旦惹怒了他,再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她女儿是一朵娇嫩的花,经不起摧残。 像这次,只为了把她们赶出梧桐院,就不惜败坏悦儿的名声。真论起来,悦儿和夏御,不过是小时候的交情,谁家的孩子不是这样长大的亲戚邻里,来来往往,孩子们也聚在一起玩耍。怪只怪他们做父母的太疼女儿,看一对小儿女感情那么好,在女儿满十二岁后,没及时把他们隔离开。 外面那些谣言,说得像她女儿跟男人私奔过一样,不是容徽一家子故意加油添醋到处乱传,决不会闹到如此地步她可怜的女儿,昨天在秋祭典礼上一露面,那些人就像看怪物一样,亏得她一直忍着。她怕女儿承受不住,叫她先回房,容恬姐妹又带着人堵在门口,要不是悦儿装晕,还不知要骚扰多久。 萧夫人越想越心悸,拉住女儿的手急急地说:你以后千万别再跟那个人见面了。 女儿没想见他,容悦知道萧夫人说的是谁,要不是那个人来了,她还不会急中生智,借着装晕来闭门谢客呢。 在别苑时,她曾打算会会这人,但看今天上午那架势,还是算了吧。外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看她的笑话呢,临风公子已成了麻烦的代名词,她避嫌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去沾惹。 嗯,你的办法好,闭门谢客。我们正好把院子里的东西好好归置一下,该转走的转走,该存钱庄的存钱庄。等清理完了,再开门搬家,免得那些人看着眼馋,又想出什么损招来夺占。 容悦指着满屋子细软说:太太,您应该还有别的宅子吧,难道别的宅子里就没有密室银票存钱庄可以,珠宝之类的,还是自己收藏比较好。古代的银行多是私人经营的,又没个人保险柜租赁服务,在容悦看来,信用要大打折扣。 萧夫人点点头:有一个,就是不在碧水城里。那是你祖母陪嫁的宅子,后来你父亲在那院子里修了秘道和藏宝室,原也是想着狡兔三窟,都没准备真用上的。 容悦马上问:那宅子,大伯不知道吧 当然,连你祖父都不知道,你祖母可是个有头脑有心计的女人。有人说,你祖父之所以子息单薄,都是她动的手脚,但你祖父不说什么,别人也只能瞎猜猜。可惜她死得太早,若她还在,哪能让邹氏上位,容徽也不可能有今天,唉 容悦却联想到了别的,仗着萧夫人的宠爱,很大逆不道地问:父亲也只有我一个,别的女儿都没生育,太太,您是不是 不是,萧夫人立刻打断她的话,倒也没生气,只是有些无奈,这女儿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哪有这样怀疑自己母亲的。 容悦收起戏谑的笑容,正色道:如果不是太太,那就是大伯您想啊,您能生下我,说明父亲那边没问题,那为什么后来再没人生育了呢 萧夫人没回话,似乎陷入了无法言说的懊恼与痛苦中。 容悦知道,对于那些女人的死,母亲心里的感受是复杂的,一方面内疚;另一方面,她也的确无能为力。她连唯一的女儿都差点没保住,哪里还顾得了她们。 从木格窗棱看向屋外,梧桐森森,桃李间杂,木芙蓉开得正艳,沿着游廊一直延伸到月华门,在皎洁的月光下,散发着似有若无的香味。如此美丽的庭园,却让容悦泛起了阵阵寒意。这个地方,曾住过一群望穿秋水也盼不来子嗣的可怜女子,最后,连她们依附的那个男人也死了,主母带着小姐离去,她们失去了所有的依傍,被人驱赶,买卖,殴打,毒害直到全部被清除干净。 回过头,见母亲仍沉浸在伤痛中,容悦劝道:您也别多想,各人有各人的命,大难临头,谁都只能自保。夜深了,我们睡吧,剩下的明天再清。 萧夫人拉住她说:这么晚,你也别过去了,就在娘这儿歇一宿,以后你想在这屋里睡都不可能了。对于被迫迁出主院,萧夫人终究是愤懑不甘的。 容悦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挣开。她以前独居多年,习惯了一个人睡,不喜欢过近的身体接触,哪怕对方是亲人也一样,可现在如此脆弱伤怀的母亲,实在让她无法拒绝。 今夜,只怕要失眠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五章 妻妾成群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几天后,萧夫人母女搬到了西面的银杏院。顾名思义,院子里有一颗百年银杏树,在容悦看来,这是祥瑞,但从春痕口中,却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银杏又叫白果,此地欲求儿子的人家,都忌讳种银杏,因为白果被他们解读成了就算得了果也是白费力气,子孙终无出息。 也因此,这座五间二进的宽敞院子一度成了仆人集居的下院,后来又荒废了好几年,直到前几个月才拾掇出来。 着墙上新贴的壁纸,容悦乐呵呵地说:伯父修整这院子,只怕花了一些钱。 萧夫人忿忿地说:他存心侮辱我们,故意拨这个院子给我们住,又生恐人家说他刻薄,就在修缮上下功夫,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容悦向母亲展开一抹灿烂的笑容:不管怎样,得到实惠的是我们。我本来还以为要搬到一间到处都是灰尘蛛网的屋子呢。 萧夫人啐道:他敢除非他不怕被天下人戳断脊梁骨。 容悦亲昵地挽住母亲:所以啦,太太,开心一点,我很喜欢这院子呢,银杏院,多吉祥的名字银杏是长寿之树,这世上树龄最长的银杏有一千八百多年了,您住在这里,保准百病不生、长命百岁。 丫环嬷嬷立刻在阶下站成一排,由方槐家的领头,笑吟吟地蹲身道贺:奴婢们给太太和姑娘恭贺乔迁之喜,愿太太和姑娘从此否极泰来、百病不生、寿比千年银杏。 容悦笑不可抑:你们也太夸张了吧,那不成了千年老 妖二字还没出口,就被瞪了回去,萧夫人笑嗔:混说什么,闺阁千金,要随时注意自己的言行,别给人留下话柄。 是,太太,容悦赶紧低头思过。 这是她前生带来的习气,土霸王和女特务做久了,如今让她做笑不露齿、斯文腼腆的大家闺秀,委实有点难度。 虽然对女儿的言辞略有不满,萧夫人的神却明显好多了,不再愁眉苦脸,不再满腔忧愤,一直面带笑容指挥仆人搬这搬那。东西虽多,人手也多,半天就收拾好了。 此前,萧夫人就交代了方槐家的,让小厨房整治几桌酒席,算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暖房。 暖房酒吃过,对萧夫人而言,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没曾想,第二天刚过辰时,院子里就响起了鞭声,然后噼里啪啦炸了一上午,似乎容家各房的人都往这边来了。 萧夫人母女虽惊讶,客人都上门了,只得倒屣相迎,让进客厅奉茶。 最先到的是容徽的妾室,分别带着她们的儿媳妇;其次是侧妻靳夫人带着一个叫靳涵的侄女;然后是侧妻姜夫人带着容怜。 容悦坐在萧夫人身边,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除非被点名,否则决不开口。茶过数巡,才勉强弄清了在坐诸人的身份,也弄清了为什么靳涵总是眼含悲悯地偷偷打量她。原来此位靳小姐乃是临风公子已聘定的平妻,她上面还有一位正妻,那位的来头更大,是楚昭帝亲封的颐慧姬。 姬,是对世家贵女的尊称,相当于满清的格格。从最低等的男爵小姐到皇家女,未册封前统通称某姬,皇帝的女儿正式册封了才可以叫公主,贵族小姐则另外赐字以示荣宠。 如颐慧姬,本名姜颐,慧,就是楚昭帝赐给她的字。据说她七岁时,曾随母亲进楚溟国后探望姑母姜贵妃,恰逢中秋佳节,楚昭帝特准出席,姜颐在席间吟了一首诗。楚昭帝见她年幼聪慧,故以慧字加封,领郡主俸享。 其实,各诸侯国皆是**国体,像景侯容徽,在其领地上就相当于国主。只是为了自保,小诸侯国一般会加入以某个大国为首的联盟,尊大国国主为帝,每年依例上贡。大国国主也会用联姻、加封等方式来巩固这种联盟。 受不了靳涵的过分关注,容悦退回内室更衣,悄悄问春痕:左边第四个是巫姨娘今天所有的客人中,就数她的笑容最真诚。 春痕告诉她:巫姨 娘的儿子小时得了白喉,差点死掉,是太太拿出偏方,亲自熬了一盏白虎汤给他服下,才救回了一条命。 容悦不知道白虎汤是什么,但对娘亲手里有偏方很好奇,决定改天好好问问。 春痕又说了另外几个人名,容悦叹道:原来太太做了这么多好事,帮的都是伯父的家人,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感恩 春痕也答不上来,容悦其实早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无非是两个字:利益。 利益驱使下,人哪里还记得这些,说不定还会满心不屑:一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等我袭爵成了家主,整个景国都是我的,哪个要你恩赐。 不过他的几个妾倒不错,对萧夫人母女的态度颇为亲善。 可惜这种气氛很快就被破坏了,因为外面有人大声通报:二太太到 容悦知道是容徽的平妻夏夫人到了。据下人说,景侯府以前称呼某太太,会在前面加上夫婿的名字,如夏夫人,原来叫徽二,容徽的两个侧妻依此类推。萧夫人则称征大。等到容征和容昶相继亡故,容徽袭了爵,自己觉得该尊重起来,便让下人把名字去掉,也升为太太。 至于萧夫人,原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下人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每次见了,就含糊地喊太太。久而久之,太太便成了萧夫人的称谓。 夏夫人驾到,几个姨娘赶紧出迎,白姨娘亲手打起帘子,巫姨娘则扶住夏夫人的胳膊,另外几个赶着招呼容恬和容慎的妻妾。 夏夫人是个高挑丰满的女子,五官轮廓较深,带点异族气质。但不可否认,的确很有风情,跟一众眉目清淡的南方女子比起来,尤为亮眼,难怪会得宠的。 容悦看过夏夫人娘家申公夏的资料,申国地处东南,是地道的南方国度,不知夏夫人的母亲是不是来自北方草原,那里才有高鼻蓝眼的种族。 容恬综合了父母的优点,面部线条比母亲更柔和,因而更具姿色。客观上讲,单论容貌,容恬是景侯府最美的小姐。 在大人物驾到的喧嚷中,萧夫人一直静静立在椅旁,待夏夫人走近了,才做了个请的手势:二太太家务繁忙,些须小事,怎敢劳动大驾 夏夫人的亲热劲跟容恬如出一辙,上前一把抓住萧夫人的手说:太太搬了新屋子,妯娌之间,理当上门道贺。一面说,一面叫人送上礼物。 萧夫人敛衽致谢:费心了刚才悦儿还说,伯父拾掇这屋子,只怕花了不少钱,还要请二太太替我们好生道谢。 夏夫人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叔不在了,老爷作为大伯,照拂你们是应该的。又转向容悦道:恬儿回去跟我说,桃花别苑的风水就是好,三姑娘在那儿休养几月,养成了水灵灵的桃花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更胜当初。 二太太取笑我呢。容悦羞涩地低下头。 容恬拉着母亲的衣袖撒娇:太太,等有空了,您也带女儿去桃花别苑散散心吧。 这时下首的巫姨娘笑道:二姑娘,听说您大喜了等亲事定下来,事情就多了,到时候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去别苑散心。 太太,您看姨娘啦,容恬红着脸不依,夏夫人皱眉看向巫姨娘:有些话,当着姑娘的面,姨娘还是少说为妙,传出去,让人说我们容府没规矩。 巫氏忙站起来谢罪:二太太教训得是,是妾身疏忽了。 容悦却从她飞快扫来的一瞥中,捕捉到了某种信息,一时竟揣度不出,她到底是好心给自己提个醒呢,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晚饭前,容徽让人送来了四桌席面,一群提着食盒的仆人前头,还有两位风姿翩翩的少年。 容悦起先没注意,待看到靳涵满面娇羞,容恬眉飞色舞,才意识到:这两人中,有一个就是鼎鼎大名的临风公子。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六章 卿本佳人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两位少年一个是容慎,另一个果然是临风公子夏御。 容慎是容府四公子,上面除了大夫人庄氏所生的三哥容恒外,还有两位庶兄:白姨娘之子容恪和巫姨娘之子容怀。 容怀就是得过白喉的那位,上月刚满二十,容慎和夏御同年,都是十七岁。 发现夏御才十七岁,容悦大为吃惊。她本来以为,这么有名的公子,起码也有二十好几了,却忘了古代流行早婚,夏御若真有二十好几,不可能现在才定亲,早儿女成群了。 容慎和夏御进屋的时候,夏夫人见容悦和靳涵要回避,笑着说:都是亲戚,从小哥哥妹妹叫大的,这会儿就别拘礼了。 容悦只得留下,免得有欲盖弥彰之嫌。 夏御一点也不避讳,给萧夫人见过礼后,立刻转向她,眼神关切地询问:听说妹妹前些日子病得厉害,临风一时不克前来,心里颇为挂虑,如今看来,妹妹气色还好。 容悦尚未回话,容恬在一旁酸溜溜地说:这下临风哥哥该放心了吧。 夏御微微一笑,并不答腔,只是看着容悦。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容悦只得欠身道:多谢临风哥哥记挂。 夏御命人送上一副围棋,告诉她说:这是上月去小蓬山时,在一家道观得的,妹妹素来嗜棋,特送与妹妹把玩。 容悦被他闹糊涂了,怎么跟别人说的不一样啊。都说夏御见她丧父,就狠心抛弃了她,可看这架势,明明挺上心的嘛。 此时,萧夫人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靳涵和容恬醋意弥漫,厅上诸人表情各异。容悦略一思忖,已然明白了夏御此举的含义,不禁对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警惕起来。 是不是古代大家庭的内斗特别锻练人的心智,使得夏御小小年纪就这般险。他故意在人前示好,不过是为了加深众人心中容悦和他有私的印象,让所有的谣言都成为不容辩驳的事实。 容悦可以肯定,他是想娶自己的准确地说,不是娶,而是纳。对容悦失去景侯世子唯一嫡女的身份,他非常在意,认为她不够资格做他的妻,但或许是出于青梅竹马的感情,或许是知晓萧夫人手中的财势,他并不想就此放过她。 难怪萧夫人忧心忡忡,再三耳提面命,就怕女儿经不住男人诱哄,不计较名份,死心塌地恋渣男。 如今看来,母亲真是明察秋毫,早看出了夏御的打算。 这时容慎走过来,从棋盒中拈起一颗晶莹透亮的白子说:这是冰晶石的 夏御点头,容恬扑过来抓起一把黑棋,看向夏御的目光中满是委屈和责问:这是黑矅石的 夏御丝毫不见慌张,还赞了一句:妹妹好眼力。 黑矅石谁不认识,要什么眼力容恬的声音陡然拔尖,在尾音处便出现了破音,夏夫人忙出声轻咳,靳夫人出面打圆场,以笑谑的口吻对萧夫人说:婶娘,我们为了吃暖房酒,沾沾你搬新屋的喜气,可都是空着肚子来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开饭啊。 大伙儿都跟着笑,萧夫人道:饭厅那边已经摆好了,就等各位入席。 容恬把黑棋重重地甩到盒子里,有一颗滚到地上,夏御亲手拾起,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变,仪态大方从容。 容悦冷眼旁观,觉得容恬这种喜怒形于色的人倒好对付,真正可怕的是夏御。才十七岁的男孩啊,修养之好,城府之深,简直令人咂舌。 如果她没判断错的话,夏御此举有两个目的。其一,想纳自己为妾;其二,间接拒绝容恬。 如果真是这样,巫姨娘那句话便带了些恶意的嘲讽,当然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夏夫人母女。但看夏夫人和容恬的态度,似乎对这桩婚事成竹在,莫非双方家长已达成了共识,只是夏御自己还在抗拒 不管真相如何,都不关她的事就是了。别说妾,她连正妻都不想做,这不仅仅是针对夏御,如此bn的社会,她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 这晚客人走后,萧夫人又把女儿叫到房里,狠狠敲打了一番,无非是叮嘱她不得跟夏御私下往来,不得答应他的任何要求,等等。 同样的话说得太多,反而激起了容悦的逆反心理,让她想用行动向萧夫人证明,她不是那种只要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昏头转向的脑残白痴女。 她尝试着向萧夫人提出:今天您也看到了,夏御本不想放手,如果我们一味地躲避,他只会变本加厉。依女儿愚见,不如索见他一次,跟他当面把话说清楚,省得日后纠缠。 见萧夫人满脸狐疑,就像她在挂羊头卖狗,实际不过是想跟夏御幽会一样,容悦气得举起右手发誓:我要是口不对心,哄骗太太,叫我不得好死 萧夫人合掌当,连着说了数声童言无忌,才正色教训道:下次再说这种话之前,好好想想你的寡母,想想她辛劳半生,只得你一个孽障。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 容悦慌忙道歉,又说笑话哄母亲开心,萧夫人才缓和了颜色,认真考虑她的提议:只要你想通了,见见他也可以。反正女儿身边总有丫环嬷嬷围着,谅那夏御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母女商议已定。后来果如容悦所料,夏御第二天、第三天接连登门造访,不是给萧夫人送补品,就是给容悦买来新出的首饰。 萧夫人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来的次数越多,外面的谣言越猛,不如就让女儿见他一面。看女儿如今的神情举止,跟以往大不相同,兴许真的对夏御死了心。 当夏御第四次登门时,守门的旺才告诉他,太太去姜夫人的汀兰院了,家里只有三姑娘在。 夏御便笑:我正好有点事要向三妹妹讨教。 旺才早得了方槐家的指示,闻言后退一步道:如此有请公子。 容悦没让他进屋,在内院的凉亭上接待了他,丫环嬷嬷送上茶水点心后,都知趣地退到廊上。 夏御见机不可失,嗓音沙哑地低唤一声:妹妹,眼里的勾引之意昭然若揭。 容悦有点接受无能,连胃都隐隐作痛起来。眼前这位的确是美少年,可立心不良,做什么都显得那么猥琐。 为了冲淡这种怪异的气氛,她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说:我有一事不明,想请临风哥哥释疑。 妹妹请说。 临风哥哥和四哥哥同龄,四哥哥已经娶了正、平二妻,为什么临风哥哥的未婚妻们还在娘家待嫁呢 夏御脸上浮起悲哀之色:外面都在传,说妹妹听到我订婚的消息后,七天七夜昏睡不醒,几乎变成活死人。后来命虽救回来,脑子却出了问题,忘记了许多事情,我不肯相信,听到妹妹这话,才知道是真的。 容悦巴不得承认:我确实忘了许多事情,但我不是有意的。 夏御忙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我只会自责,怎么会怪你呢。 那,刚刚的问题 夏御告诉她:慎之那样才是正常的,像你父亲,好像就是十五岁上娶的你母亲。我是特例,因为家母曾让国师为我看相,国师说我不宜早婚,最好十八岁以后再迎娶,如此方能百事顺遂、益寿延年 容悦随口问:国师,不会是姓张吧 夏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国师本就姓张啊,他家是这沧溟大陆的道统正宗,传到现在,已经是第十九代了。 容悦霎时明了,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到这个地方来,原来是那枚银戒指搞的鬼。 可惜她是魂穿,而戒指是实体,穿不过来。 想起银戒指,就想起了前世的父亲,说到底,是父亲留下的宝贝让她有了重生的机会。 见容悦半晌不出声,只顾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指出神,夏御倾身向前,着急地问:妹妹,妹妹,你怎么啦 容悦这才抬起头,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自从那场病后,我有时候会神志恍惚,就像刚才这样。临风哥哥你知道吗刚才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的情形,你牵着我的手过沁风桥,到沐雪亭下棋吹笛。 夏御趁机表白:我会一辈子牵着你的手,我永不会放开你。 容悦眼神幽怨地提醒他:可你已经定下了颐慧姬和涵姬,过几天还要定下恬姐姐,你身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 我身边夏御为难起来,而后眉头一挑,显然已经想好了说辞:我心里有你的位置啊。妹妹是明理之人,应当知道,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做主,我们做子女的,只能顺从,不能忤逆。但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妹妹好,名份是虚的,只有情份才是真的 容悦在心里爆笑,因为她想起了母亲的告诫,何其相似简直可以打印成标准范文。 表面上仍装得很伤感:哥哥你也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做子女的,首以孝道为重,只能顺从,不能忤逆。哥哥你道为何我母亲今天不在,恰恰留我在家里接待你因为这是我母亲要求的,她让我明确告诉你,容征的嫡女,决不为妾如果我自甘下贱,她情愿将我一顿板子打死,也不要我活着给九泉之下的父亲和容家的列祖列宗丢脸。 夏御顿时呆掉,容悦站起来,无比惆怅地说:妹妹言尽于此,还请哥哥保重,以后不能再相见了。 说毕,眼泪汪汪地回内室去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七章 二十四孝未婚妻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容悦刚回到房里,春痕就跟进来,一面打量一面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您哭了 没有,你看错了。 春痕不肯信,她站在廊下看得分明,因而支吾着说:要是姑娘实在舍不得临风公子,就别在太太面前逞强,太太终归是心疼姑娘的。再说,奴婢看那临风公子对姑娘也有情。 容悦失笑:是啊,有情,有情到想纳我为妾。 春痕睁大了一双琥珀色的圆眼:姑娘嫡系嫡女,怎能与人为妾 容悦摊手:瞧,连你都知道这点,为什么他能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难道我看起来很像白痴 立在外间的几个丫头都被气到了,脾气最急的夏荷一把掀开帘子道:早知如此,连茶都不该给他上的,这种坏了心肝的东西,配喝我们的茶么。 秋碧推了冬雪一把:这位还巴巴地给人家上了云雾秋毫呢。 冬雪脸红了,小声分辨:我看他这几日殷勤得很,给姑娘送这送那,尤其是那副棋子,让二姑娘呷了几大缸老陈醋,让人想起来就解气,所以才我哪想得到他是这种人嘛。 夏荷挽起袖子:下次谁再放他进门,我就跟谁拼了。 这时门外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是我放他进门的,怎么样 一屋子丫头忙迎上去见礼,萧夫人看着夏荷道:以后说话放斯文些,别跟那土匪似的,你是姑娘身边的贴身丫环,走出去代表姑娘的家教。 是,夏荷蹲身受教。 萧夫人这才坐下来问女儿:谈得如何 容悦一面亲手奉茶一面回道:都跟他讲清楚了。 萧夫人从茶雾中瞥了她一眼:真的那你为什么哭 容悦笑嗔:太太,您的耳报神真多。 萧夫人沉下脸:别打岔,说,你为什么哭 容悦沉默了,她本不想对母亲坦白这一点的。她做特工多年,行事有自己原则和套路,上司也只问结果不计手段,她从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但此刻,面对母亲的质询,她不得不斟词酌句地解释:有时候,哭也是一种艺术,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萧夫人不置可否。在她眼里,不满十四岁的女儿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哭就是难舍,哭就是伤心。她不知道这具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曾数次出生入死、饱经世事磨砺的强悍灵魂,因为长期卧底,总是活在危险中,所以极度自律,连哭笑都可以控制自如。 容悦不想再发誓,只是告诉母亲:您以后就知道了,敢耍我的人,我会让他尝到被耍的滋味。 萧夫人总算从女儿波澜不兴的冷静双眸里找到了一点信心,但仍是不放心,淳淳告诫:悦儿,你是闺阁女子,他是男人,无论怎样你都玩不过他的,听娘的话,不沾惹才是上上策。 容悦点头承诺:我答应您,只要他不来招 惹我,我决不主动招惹他,好不好 她并非好斗之人,也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安闲舒适的日子谁不想过但如果别人硬要欺到头上来,她也不会让人打完左脸再送右脸。 萧夫人暗暗决定,以后尽量少出门,银杏院的大门也看紧点,闲杂人等一概免入。女儿快十四岁了,就像一颗树,每天浇水施肥,辛辛苦苦守了十几年,眼看就要开花结果,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岔子,只要盯到女儿平安出嫁,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女儿终要嫁人,萧夫人不免伤心,就这么独苗,女儿再一走,她真成孤老了。 容悦少不得又是保证又是安慰,好话说了一箩筐,才把母亲哄好了。 午饭后,容悦在抄手游廊里略走了一会,正要回房歇晌,丫环却来通报,靳涵小姐到了。 容悦纳闷起来:和这位素无交情,怎么大中午跑来了 既然她点名要见自己,容悦便把人迎进西次间的小客厅里,免得吵了母亲的午觉。 两人分宾主坐下,奉茶毕,容悦开口问:不知涵姬有何事见教 靳涵的神色有些拘谨,陪笑道:妹妹客气了,我虚长妹妹一岁,如果妹妹不嫌姐姐鄙陋,就叫我涵姐姐吧。 容悦揣度其来意,忽然很反感和她姐妹相称,因而说:妹妹一见姐姐就觉得亲切,姐姐的表字是蕴文吧妹妹斗胆,以后可不可以叫你蕴文 靳涵忙道:荣幸之极,那我叫你怡然好吗 称谓搞定,屋里的气氛顿时融洽了许多,靳涵渐渐把话题引到夏御身上。说他如何优秀,如何文采出众,从十二岁起,每年的百花节上都名列前茅,去年更是拔得头筹,使临风公子之名家喻户晓。 百花节就是农历二月十二的花朝,那天除了酬神赏花外,还有一项重要活动:以文会友、赛诗赛画。很多贫穷士子都指着那天出名,好结交一些权贵子弟,以此作为进身之阶。世家公子纨绔多,能在百花节上拔得头筹,确属不易,让容悦对夏御的印象好了那么一点点。 靳涵见自己的话引起了对方的共鸣,趁热打铁提出邀请:明天慎之哥哥和临风哥哥要去城外三清观新修的老君殿烧头香,恬妹妹和怜妹妹都去,怡然你去不去 容悦不知该笑还是该叹,社会制度对女的摧残竟可以到如斯地步靳涵,这位侯爵家的嫡小姐,顶着中午的毒日头上门,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个未婚夫做红娘、拉皮条。字字句句都在说一个意思:临风公子这么优秀,你就接受他吧。 她本没兴趣凑热闹的,但想到前几天客厅里的情形,靳涵和容恬一直在暗暗较着劲。以容恬的擅妒和跋扈,会嫉恨靳涵是很自然的事。如果她和靳涵交好,不知容恬会如何反应 至于夏御,再有才华也难掩其渣男本质,他派靳涵出面说合时,就没想过她的感受么没到手的时候才是宝,到手就成草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八章 尽职红娘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容悦答应靳涵后才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萧夫人绝不会同意她跟夏御一道出门的。 她自己本来兴趣不大,不过想气气容恬。若为了这么点恶趣味让母亲担忧着急,实在有违人子之道。 因此,靳涵走后没多久,她就打发秋碧去靳夫人所住的海棠院知会靳涵,说她明儿有事,不能陪他们烧头香了。 让她意外的是,晚饭过后,靳涵居然又带着几方绣帕来了。 她倒没追问容悦到底有什么事,只是陪她闲聊,和她讨论最时兴的针法和绣样。容悦起初惶惑,以为自己对刺绣一窍不通,待靳涵拿出绣帕讲解时,她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这里那里点点,嘴里也说得头头是道。这时方信,属于身体的运动记忆和技能记忆是最牢固的,只要身体未毁,记忆就会保存在大脑里,遇到时机就会引发出来。 靳涵谈兴甚浓,聊着聊着就到了初更。 听到外面的更鼓声,靳涵才把目光从绣帕上收回,笑着感叹: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跟恬妹妹在一起总是冷场,跟怜妹妹就好些,跟怡然你最聊得来。 容悦淡淡笑着,想继续听下文,靳涵却不说了,笑盈盈地起身告辞。 她的丫环小娥来的时候提着一盏画布风灯。这个时空没有玻璃,风灯的外罩一般是桐油糊的纸或绢布,就跟油纸伞一样,具有防风防水的效用。 于是小娥在前,靳涵居中,她的母翟嬷嬷殿后。容悦亲自送出大门,准备等主仆三人走得没影了再转回来,这是此地送客的规矩。 门外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路,踩在上面有点硌脚,但并不容易打滑。 可才出门几步,就见小娥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前倾倒。靳涵伸手去拉,连她都差点跌跤,小娥更是合身扑在风灯上,幸亏里面的蜡烛落地即熄,没酿出什么祸事。 容悦一面赶过去察看,一面jochun痕再拿一盏风灯出来。靳涵神色慌张地告诉她,小娥之所以摔倒,是因为看到一个黑影闪过。 容悦遂提议:要不给你传个小轿,让几个男仆跟在后面护送 靳涵垂首不语,只是拉着她的手不放。容悦也想知道她到底在耍什么把戏,左右无事,便顺水推舟道:那我领几个人送送你。 靳涵果然没拒绝,一群丫环嬷嬷簇拥着她们向海棠院而去。 靳涵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手始终抓得紧紧的,直到进了海棠院才放开。 回来的路上,果在沁风桥附近巧遇夏御。 容悦暗笑,手段一点也不高明嘛,她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 夏御随她走上沁风桥,指着不远处的沐雪亭说:能不能叨扰妹妹片刻,哥哥有点事想请妹妹帮忙。 容悦婉谢:改天吧,只要妹妹做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但今天太晚了,怕母亲在家悬望。这园里好像不大清净,刚刚就是因为涵姬看见黑影吓到了,我才送她回来的。 要说靳涵此举实在经不起推敲,她是女孩子胆小,难道容悦不是么而且年纪比她还轻。 夏御马上提出:那我派个人去跟婶娘说一声。 婶娘她是你哪门子的婶娘也不怕闪了舌头。再说如此步步紧逼,凭什么 容悦忍不住直言相告:要是临风哥哥派人去说,只怕母亲会急得亲自找出来。 夏御露出沮丧之色:婶娘如此忌惮临风么 容悦恨不得扯着耳朵告诉他:是的,她当你是毒蛇猛兽,要我能避多远避多远。你要拐她女儿做妾,她当然得看紧点。 不想跟他多做纠缠,容悦敛衽道:时辰不早了,哥哥明日还要赶去三清观烧头香,早点回去歇息吧,妹妹就不奉陪了。 夏御仿若被抛弃的痴情少年,冲着她的背影痛苦地低喊:妹妹就这么绝情,一点儿也不顾念我们往日的情份 世上竟有这种颠倒黑白之人,真是让她大开眼界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丁蟹,他永远是受害 者,永远都是别人辜负他、伤害他。 容悦气怒攻心,恨不得使出前世所学的招式,先给他来个扫堂腿,然后在口踏上一只脚,边碾边骂,等蹂躏够了,再一脚踹到荷花池里喂鱼去。 忍了又忍,才没有破功,捏紧拳头说:并非妹妹不念旧情,实在是说到这里,声音转低,似乎无限压抑:自父亲去世后,我和母亲的处境,想必临风哥哥也看到了。被迫搬出梧桐院,栖身到下人都不愿住的银杏院,要是再惹得二姐姐生气,只怕连银杏院都住不牢,哥哥想让妹妹无家可归么 这关你二姐姐什么事 哥哥何必明知故问,那天就为了一副棋,二姐姐生了好大的气,差点当场砸掉,要是我再掺合进你们之间 夏御悄声劝慰:你别怕她,她算老几,能管到我头上 容悦扳着指头数:她算老三,或是老四。你们两家父母在议亲吧,如果近期下聘,她是老三;若缓一阵子,你先聘了别人,她算老四。 不会的啦。 临风哥哥是说,你不会聘她 夏御踌躇起来,容悦很通情达理地说:哥哥别为难,我知道这都是家里长辈的意思,哥哥是孝子,决不会做出任何忤逆长辈的事。 夏御感动之余,希望陡增:还是妹妹懂我。妹妹,要是家里过些日子来下聘,你能不能 能不能怎样 照常例,一妻可以带二滕,见容悦脸色剧变,忙改口道:我当然不会如此委屈妹妹,如果妹妹不弃,我会准备两份聘礼的。妹妹你看,就和恬妹妹一起下聘好么 原来她还高估了自己,此人竟想让她做容恬的滕,后见她生气,才改口聘为良妾。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终于放下伪装,怒声道:下午跟哥哥说的话,哥哥都当成耳边风了母亲明训,容家嫡女不得为妾 夏御仓促提出反例:怜妹妹就愿意。 容悦冷笑,原来她不仅高估自己,还自作多情了一把,以为他对容悦原身多少有些情份,却不过是处处留情的对象之一。夏御来容府统共才几日,除了骚扰她,得空还去跟容怜勾搭,她看了看桥侧的另一条路,正好通向姜夫人母女所居的汀兰院,敢情夏御先去探望过容怜母女,回头再在这里堵她。 如此紧张忙碌,不知所为何来,多占几个女人,对男人真有那么重要吗 联想到红楼梦中的贾宝玉,突然就理解了夏御。贾宝玉呵着妹妹,哄着姐姐,同时得到了一院子丫头的芳心,尚嫌不足,偶见龄官因思念贾蔷而落泪,竟十分失落地想:原来各人只能得到各人的眼泪。他本来还以为,姑娘们都该是喜欢他的,他能得到所有人的眼泪。 这下,容悦连敷衍他的兴趣都没了,匆匆欠身道个万福,就带着人走掉了。 不知是为了向她示威,还是借此向容徽施压,总之,第二天的烧头香行动爆出了一个大冷门:容怜下山的时候崴了脚,居然是临风公子抱上车的。 当时在场的不仅有容慎,还有容家另外两位公子,容惜和容忆。三位兄弟在场,却让一个外男抱上抱下,还不够人嚼舌的 容悦大大松了一口气,有新的桃色新闻,旧的就过时了。 最值得欣慰的是,这姐妹二人忙着争风吃醋,她也能偷点闲,做些早就想做的事情。比如,去拜访老大夫求教,去山里采药草,甚至,想办法接近母亲手里的暗部。 说明的分隔线 关于空间戒指的部分会删掉,写成纯种田文。 正如哇宝同学反映的,女主本身的经历就够复杂了,能力也很强,不需要再开金手指。 最主要是,我怕最后写成四不像,种田不像种田,修仙不像修仙。因为在我看来,修仙之人,应该六清净,看淡红尘俗事,专心修行。所以这本干脆就种田吧,下一部或许试试修仙。 感谢大家提出的宝贵意见请不吝赐教,万分期盼 同时,厚颜求粉红票。pk票不敢求,因为要花钱。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九章 真假难辨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夏御或许真的很聪明,可惜年纪太轻,心机有余,经验不足,跟容徽这种老江湖一比,就显得道行浅了。 烧头香事件后,不等谣言如星火燎原,容怜就被容徽连同她母亲一起,打包送回了姜夫人的娘家。 姜夫人娘家来头不小,有名的颐慧姬,就是她的堂侄女。只不过姜夫人是庶出,姜颐则是尹公姜洛的嫡女。 其实容徽的几位夫人都是庶出。容徽的母亲邹氏晋为侧妻不过是近几年的事,这些夫人都是十几、二十几年前娶回的,那时候他是地地道道的庶子。如果不是容昶子息单薄,容徽又是长子,本不可能娶到这些家世显赫的夫人。 不说别的,单是聘礼他就付不起,夫人娘家门第越高,聘礼的规格越高。既然女人被当成货品,就有价,定价原理可参照毛店和品店的价目对比。同一件货品,在路边毛店只卖一元,若摆进品店就值十元了。 言归正传,且说容怜被容徽送走后,夏御自觉无趣,也灰溜溜地回家去了。临走前让他的贴身小厮兴儿给容悦送了一封信,洋洋洒洒七八页,光是信的厚度就让容悦错愕,她不认为自己跟夏御还有什么可说的。 展开信纸,先由衷地赞一声:真是好字也不知练了多少寒冬酷暑才练到这种程度。 信的内容则让她哭笑不得。 夏御首先解释了他和容怜之间的误会,听他的口气,本就是容怜设计他的。 当时容怜走在他身侧,明明好好的路,她却掉进人多高的山坳里,然后站了里面哭喊临风哥哥救我那种情况下,他只得伸出手把容怜拉起来。 容怜就势靠在他身上,说脚崴到了,不能走路,他不过搀了一把,本没抱。可能两人靠得太近,竟被传成了他抱着容怜上下车。他实在是有冤无处伸。 其次,他向容悦保证,他决不会娶容恬,他从小就讨厌这个蛮横跋扈的表妹。 沁风桥上的那些话,都是他故意试探容悦的,他本来以为,不管为滕为妾,容悦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容悦的反应让他很失望、很失望他甚至怀疑,病好后的容悦,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对他情深意重的妹妹。 看到这里,容悦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在心里告诉他:同学,您真相了 信的最后,夏御表示,尽管父亲不赞成他迎娶容悦为妻,回去他一定会努力争取,求容悦一定要等着他,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看完信,容悦掩卷沉思,一时竟辨不清夏御的话到底有几分真,抑或全是假。好在她无意婚嫁,也不用费心考虑。 夏御不在,日子清净了许多。容悦静极思动,便向母亲提出,去祖母遗下的那间宅子看看,再顺路考察一下各处的店铺和庄子。 萧夫人脸上露出凄凉的笑意:说起来惭愧,以前你父亲在时,我从没过这份心。他刚走的那段日子,我伤心不过,百事懒问,再后来你又你这一提我才发现,我竟然从未光顾过那些店铺,每月只是翻翻方槐送来的账本。 容悦见母亲伤心,忙自我忏悔:是女儿拖累了太太。 萧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才知道啊,不然为什么说儿女都是债呢 容悦只能陪笑,萧夫人拍着她说:好啦,有债早点还请也好,免得到下辈子还欠着。 母女俩说笑一会,重新转入正题,萧夫人沉吟道:即便要去,也不能以考察店铺的名义,你伯父不会答允的。 为什么 他会说,女人家就该好好 待在家里,看店经商那是男人的事。说不定还会乘机让我们把店铺交到公中,由他的人代管。 容悦生怕难得的出门机会黄掉,撒着娇说:那我们就以别的理由嘛,比如说,您梦见了父亲,要带我去哪里烧香还愿。 萧夫人见女儿着急,笑着告诉她:其实借口是现成的。你外祖父下月六十大寿,我本来就准备带你回娘家的,现在不过提前了一个月而已。 母女俩正合计着,外面有人通报:清泉院的彩玲来了,要见太太。 彩玲是邹氏身边的大丫头,见过礼后说:太夫人的娘家侄孙带着新娶的媳妇过来请安,问起出身,竟然是洹城卫家的女儿,跟卫太夫人是同宗。 萧夫人之母出自雍侯卫家,但卫家女儿怎么会嫁给邹氏的侄子邹氏娘家只是平民而已。 想到同宗的范围之广,萧夫人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彩玲又道:新媳妇说,小时候在卫家大宅见过太太。太夫人听了这话,便让奴婢过来,想请太太和三姑娘去清泉院一起用个便饭,也算故人重聚。 容悦在旁边听着都觉得这弯七绕八的关系实在费脑筋,而且邹卫氏既是小辈,应该是她来银杏院拜见萧夫人才对,怎么反招萧夫人过去见她 不过既然以邹太夫人的名义相请,萧夫人母女倒不好回绝了。 萧夫人心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而笑道:还是你家太夫人好,总把我们孤儿寡母放在心上,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母女俩到了清泉院,容悦一看邹卫氏就印象不好,贼眉鼠眼的,很不安分。而且年纪起码有三十多了,怎么会是新媳妇 再一打听,原来人家是寡妇改嫁。 眼瞅着邹卫氏那副人逢喜事神爽的得瑟样子,就差公开宣告:我改嫁,我幸福 容悦突发奇想:邹太夫人不会是得了容徽的暗示,故意弄这么个人在她母亲面前炫,好让她母亲也不安于室,生起改嫁之心吧 以容徽的为人,真有这种可能的。 邹卫氏和萧夫人拉了一会家常,就把矛头转向容悦,不要命地夸她,说她有多美,有多柔顺,一看就宜室宜家,将来也不知哪个有福气娶了去。 容昶的平妻穆太夫人便对萧夫人说:悦儿这年纪,也该议亲了。虽说孝子当守三年重孝,不得嫁娶,但可以先定着,等守满三岁再嫁。 萧夫人含糊应着,另一位侧妻吴太夫人笑道:听姐姐这口气,莫不是心里有人选了 萧夫人冷汗都下来了,忙表示:小女蒲柳之姿,实不敢高攀皇家贵胄。 穆太夫人来自楚溟国宗室,万一她要把容悦弄去给哪个宗室做姬妾,事情可就糟了。 容徽之女容愉前几年入,据说现在颇为得宠,势头直逼一度宠冠六的姜贵妃。 容徽不可能再送一位容家女儿进去和她争宠。所以,穆太夫人的人选,多半是楚溟国宗室王之类的角色,而且决不会是妻,只可能是侍妾。若是妻,容徽老早把自己的女儿送上去了,不会轮到她。 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回来的当晚萧夫人便给娘家修书,让他们派车来接。 这个时代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娘家不接,出嫁的女儿是不能自己回去的。像姜夫人那样被夫家匆匆送走,带有明显的惩罚质,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十章 知心姐姐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送信人走后,萧夫人依然很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送信人是八月二十五走的,骑快马,四天便可以赶回,可直到八月三十还没有消息。 萧夫人让人通知卢骏,要他派手下去道上迎候,如果仍见不到人,一路追查到南陵萧家去。 八月三十是容恬的十五岁生日,照例要举行隆重的成年礼,也就是及笄礼。萧夫人心事再重,也只能强压下,带着女儿出席。 因为尚在服丧期,萧夫人浑身素淡,内穿雪色合领对襟大袖褙子,外套一件深青暗纹比甲,头上只用银簪银髻。又怕冲撞了人家的喜庆气氛,令夏夫人不喜,给女儿配的衣服稍许鲜亮些,白底蓝花襦裙,再加个银蓝半臂,腰间系着玲珑玉环绶。统统弃披帛不用。 她们到时,夏夫人的芙蓉院里早已宾朋满坐,因为恰是芙蓉花开的季节,院子里千枝万朵,美不胜收。 走进内厅,满眼绫罗锦绣,满耳环佩叮当,说不尽风流富贵气象。 容悦冷眼看去,上首的几位太夫人,只有邹太夫人是真高兴,其他几位不过图个热闹。尤其是穆太夫人,不知为何,脸色变幻不定,笑容中甚至带着几分狰狞。 及笄礼从巳初上午9点开始,巳末上午11点结束。司礼官显然谙于此道,卡点卡得很准,正好用了一个时辰。 礼毕,全体客人起立,容徽夫妇鞠躬拜谢宾朋,宾客亦答拜,再说些耳熟能详的吉祥话道贺。 萧夫人既以未亡人自居,便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凑,带着女儿隐在众人后面。准备一散场就随着人流退出去,避到侧厢巫姨娘屋里坐坐,等开筵后再入席。 可惜刚走到廊上,就有人站在转角处朝她招手:老二家的,你跟我来。 叫她的正是穆太夫人,对方是长辈,萧夫人不能拒绝。容悦见母亲一脸为难,抢上两步想自己过去应付,被萧夫人一把拉住,轻斥道: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这样没规矩 容悦委屈道:我不是怕她欺负你么 就算她欺负我,你去了能起什么作用你是孙辈,她说什么你都只能听着,真惹火了她,给你一顿板子你都只能受着。乖,她要说的话你一个女孩儿不方便听,去巫姨娘屋里等我。 容悦无法,只得看着母亲走了,容恬却在这时派人出来寻她。 容悦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心想:是你自己找上来的,可别怪我。 容恬穿着大红色的深衣,拖着长长的裙裾,头上一堆明晃晃的首饰,盛装之下的她,确实美得出众。 容恬自我感觉肯定也非常好,招呼她坐下后,自己又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才停在她身边问:这套衣服好看吗 好看。 等你及笄的时候借给你穿。 容悦没搭腔,她母亲没那么穷吧,唯一的女儿及笄,还要拣堂姐的旧衣穿。 容恬立刻不高兴了:你嫌我穿过了你搞清楚,我看得起你才借给你,刚有个人问我借,我还没答应呢。 容悦忙道:怎么会嫌呢二姐姐这样的大富大贵之人,能穿你穿过的衣服,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妹妹不过是惶恐,怕把姐姐的衣服弄脏了。 容恬脸色稍霁:还是你知好歹,不像有的人说到这里,朝大丫环桃儿使了个眼色,待桃儿带着人下去后,才继续吐槽:明里一套背后一套,枉费我对她那么好,有好吃的好玩的总忘不了她,早知她是这样的人,当初还不如拿去喂狗 容悦知道她恼的是谁。烧头香回来后,就听说她大发脾气,连着几天打人骂狗,吵闹不休,后来被容徽训了 一顿,才消停下来。 这会儿且不点破,从茶几上叉起一块芙蓉糕送进嘴里,自顾自津津有味地吃着。 容恬急了,她特意把人找来可不是请她吃点心的,可对方充楞不上道,她只好自己挑明:妹妹,姐姐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实回答。 是,妹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临风哥哥有没有 容悦眉弯轻挑,静静等她的下文,却见容恬颊染嫣红,细声悄问:他有没有跟你说,不久就会来下聘,要要娶我 容悦又叉起一块绿豆糕,容恬青筋都快爆出来了,一把抢下她手里的小竹叉子:唉呀你从饿牢里放出来的是不是怎么尽顾着吃,你要是馋这些东西,等会散席后我叫人给你送几大包去,你先回我的话。 容悦失笑:姐姐,姑娘家要讲矜持,哪有那么急着嫁人的。 你,容恬扬起手,做势要打,容悦闲闲地表示:我病了以后,特别爱忘事,你刚刚那个问题,我本来想起来了一点点,你这一巴掌下去,可就给吓回去了。 容恬怒目而视:你到底说不说 让我想想,好像真有这话呢。 容恬激动不已,脸红得像火烧,但很快,又浮起了一层霾,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容悦:临风哥哥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这话的当时除了你,可有旁人在场除了这话,可有说过别的什么 容悦笼统回答:有。 容恬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还有谁 容悦笑道:没谁,我是说,还有别的话。 容恬松了一口气:什么话 容悦轻描淡写地说:一妻可以带二滕。 容恬差点从椅子上跳下来,拔尖的嗓子又出现了破音:带带哪二滕 容悦不介意告诉她:我和四妹妹。 容恬妒火狂燃,恶狠狠地问:你答应啦 容悦摇头叹道:姐姐,原来你为这事着急,其实本没必要。别说我和怜妹妹不会同意,便是我们同意,伯父也不会同意。容府统共才三个成年的女儿,都让他一人娶走,而且只用一份聘礼,伯父那么明的人,怎么会做这种赔本生意依我说,临风哥哥纯粹是异想天开。 容恬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不同意 容悦咬住唇,口气有些泛酸:当然,我又不傻,他明明不喜欢我,只喜欢姐姐 容恬惊喜地打断她,连珠似地问:你亲耳听到他说喜欢我什么时候在哪里说的怎么说的 激动了一会,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噘着嘴说:可他给你送这送那,给怜儿也送了不少东西,唯独没送过我什么。 容悦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很耐心地开解道:他那不过是气你罢了。他说你子太强,就这样嫁过去,怕将来处不好关系,因而用这种方式磨练你,让你懂得隐忍,懂得谦让。临风哥哥一片苦心,姐姐你可别辜负他。 容恬听得心花怒放,可仔细想想,又有些不确定:既然他喜欢我,娶我就好了嘛,为什么还要你们为滕 其实还是那个原因。他说你心地纯良,完全没城府,偏偏心直口快,有时候得罪人而不自知,有两个妹妹跟在身边,可以适时地提醒、帮衬。他这么为你着想,你可不能误解他,不然临风哥哥会伤心的。 容恬忽然警惕起来:你这么帮他说话,是不是想跟着我一起嫁过去 容悦马上表态:我要是脑子里转过一次这样的念头,就罚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好不好 古人都相信誓言,容恬听了,疑虑尽消,不仅对容悦的印象彻底改观,简直引为闺中密友。 此时的萧夫人,却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中。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十一章 所谓洗尘宴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午宴后,母女俩都只想早点走,偏偏夏夫人不肯放过她们。说容徽特别交代过,晚上客人少,留下的都是至亲,平时大家各忙各的,难得今日这样齐整,正好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容悦抬头瞄了一眼多宝格上的铜壶漏刻,午时方过,离晚饭还早着呢,有必要守在这里等吗 萧夫人抚额央告:有些头晕,先回去歇息一会,晚点再过来。 圆胖福泰、笑得像个弥勒佛一样的祝姨娘热情邀约:何必跑来跑去,太太若不嫌我屋小腌臜,去我那儿睡个午觉,起来咱们再抹两把牌。 萧夫人能说什么呢,不去就是嫌人家屋小腌臜。何况这位祝姨娘,因为侍候过容昶的母亲,在容徽的妾室中一向地位超然,虽然无儿无女,仍在芙蓉院中占据了一个位置。而巫姨娘之所以能住在这里,是因为她是容徽从舒国巫氏家族娶回的良妾,其父乃舒伯巫承的堂兄,容徽的妾室中,她的出身最好。 当然,也有办法应付就是了,萧夫人不是头晕嘛,索带着女儿关起房门足足睡了一个下午,直到快开席了才露面。祝姨娘白忙乎一场,连句话都没说上。 走向饭厅的途中,发现母亲踌躇不安,容悦凑到她耳边说:既来之,则安之,吃饭怕什么他们还能把我们娘俩当腊祭吃了不成 萧夫人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腊祭的大猪头,不禁莞尔,女儿小小年纪就这么沉得住气,自己反倒不如她么。 晚宴摆了十桌凑个吉利数,其实没坐满。夏夫人开恩,招呼一些有头脸的管家娘子和各房母坐了下首两席。 容悦的母陈嬷嬷在容悦病倒前告假回家给小儿子筹备婚礼,萧夫人嫌她家里总是事多,照顾女儿不尽心,去桃花别苑时本没通知她,把她撇下近半年。前两天,她自己找上门来,请求继续留在容悦身边服侍,萧夫人征求容悦的意见,容悦点点头说:她要来,就让她来吧,总归是吃她的长大的。 其实真正的理由是,容悦凭着职业敏感,怀疑这个母有问题。过去的母在小姐心目中地位挺高的,差不多是半个娘,如果小姐本身没什么主见、没什么心机的话,很容易受母摆布。 陈嬷嬷回来的当晚,春痕就抽空问她:姑娘,是您让陈嬷嬷回来的 是啊,怎么啦 没,没什么,春痕不敢攻击姑娘的母,但脸上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容悦心里有数,嘴上却道:她是老人家,难免有些啰嗦,你们多担待些。 春痕答应着,怏怏地退下。 此刻,陈嬷嬷就站在容悦身后,容恬回头看见她,笑着说了一句:陈嬷嬷你也过去呀。 陈嬷嬷受宠若惊,夏夫人则一脸惊讶。她本没把这个人算在内的,既然女儿都开了口,今天又是她的寿辰,只得顺势道:是啊,快过去吧,难道叫那些嬷嬷等着你一个人 萧夫人疑惑地看着女儿,不明白为何视她为眼中钉的容恬突然这么帮衬起来,容悦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因为尚有少量外客,不好混席,十桌分成了两排。女宾在左,男宾在右,中间隔着一道围屏,薄薄的绫绢上绣着花鸟鱼虫,能隐隐绰绰看见对面的情形。 安席坐定,主位上的容徽站起来,先到祖先神位前奠酒三杯,谢祖宗护佑,让女儿平安长大;下一轮就自饮,谢亲朋多年来对女儿的照拂。 末后话锋一转,落到了萧夫人母女头上:弟妹和侄女去乡下别庄养病半载,近日才归来,鄙人一直忙于俗务,未及设宴洗尘,心里实在惭愧得很,所以今晚这个宴席,也是弟妹和侄女的洗尘宴。 家主兼大伯都这么说了,萧夫人只得站起来,隔屏举杯,向容徽及在坐的诸位致谢。 容徽让她坐下,自己继续敬第三轮,此次的祝酒词是:侄女已经十四岁了,不久的将来也要办及笄礼 ,到时请各位亲朋务必到场观礼,一起见证侄女的成长,舍弟九泉之下,定会深感欣慰 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起来,以袖拭泪道:徽前世不修,今生福报浅,统共才一个兄弟,又英年早逝,撇下我一人苦苦支撑这份家业,每思及幼年时兄弟相伴的情景,总是泪满衣襟 客人们纷纷出言安慰,都说死者已矣,哭之无益,不如放下悲怀,好好抚养侄女长大,将来再给她找个好婆家,就算不枉兄弟一场。 容徽这才收泪,酒桌上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容悦一声不吭地看着,不知伯父此番做作到底有何用意:单单只是在人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孝悌之举还是当个引信,好导出下面的重头戏 酒过数巡,客人皆已微醺。隔着绣屏,容悦看见容徽不停地跟在坐男宾交头接耳,然后那些人的目光就会往这边瞟,好像个个都有透视眼似的。 容悦有种感觉,容徽在跟他们推销自己,所以才会引来这些兴味的目光。 好不容易席终人散,萧夫人不知为何,生怕碰到人,特意避开人流量较大的沁风桥,绕道芙蓉院后面一条小路。 远远地看见铁将军把门的牡丹院时,萧夫人冷笑道:下药陷害,把庄夫人逼走;再施毒计把容恒弄成废人,她以为铲除了这两个大障碍,自己就能爬到正妻位置,住进这牡丹院。没想到,容徽虽然谴走了庄夫人,却情愿把这里空着都不给她住。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逼走穆太夫人,把芙蓉院给占了。 原来穆太夫人脸上的不甘源自于此,但,老侯爷既然不在了,穆太夫人本来就该搬去清泉院颐养天年。夏氏既是家主平妻,住芙蓉院也属正当。 萧夫人告诉她:如果换一个寻常家世的也罢了,可穆太夫人来自楚溟国宗室,自觉地位崇高,不肯跟邹氏那种出身的人挤在一起。如果不是夏氏逼着,她本不想搬的。 春痕忽然神色慌张地嘴:太太,您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一群人同时噤声,这下听得明明白白,怪声是从牡丹院后园传出来的,似哭泣似shenyn,时大时小,时急时缓。 想到牡丹院荒废多时,里面本没人住,丫环们个个花容失色,若不是有夫人小姐压阵,她们早撒丫子跑了。 萧夫人和陈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分头行动,萧夫人牵着女儿的手急急转身而走,陈嬷嬷在后面以手势命令丫环们跟上,迅速远离了那个森诡异的地方。 萧夫人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女儿第一次穿上夜行衣,和奉命守护她的暗人苗励、周泰一起,去牡丹院进行了一番查探。 知道自己身边有暗人后,容悦只烦恼了两日,就决定主动出击,将这些人收归己用。她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和他们切磋武艺,事先申明,三招内定胜负,输的一方要无条件服从胜方。 苗励和周泰见小主人半夜出现,先有些惊疑,当小主人告诉他们,梦里得到仙人指点,学了几招,想和他们切磋时,他们也只当小主人绣花弹琴玩腻了,想整点新花样。 漫不经心地对阵,却在下一瞬傻了眼。 小主人毫无内力,但招式凌厉,一出手便是必杀技。杀苗励只用了一招,周泰险险地避过了第一招,可惜第二招照样挂了。 武人最重信用,再说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主子,两人毫无异议地成了容悦的手下。 容悦想要查探牡丹院,是因为她听出了今天那对偷情男女中的女声,正是夏夫人房里的大丫头芸香。 如果跟芸香偷情的是个年轻主事或小厮,容悦可能都不会联想到什么,可男方的chun声那么重浊,以她多年听声辨人的经验,对方至少在五十岁以上,甚至更老。 不寻常之事便有不寻常的理由,追踪下去,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她现在势力微薄,暂时还没办法渗入内部,那就先从外围开始吧。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十二章 萧夫人的妙计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容悦忙了一晚上,萧夫人则愁了一晚上,苦苦思量对策,到天亮时才想出了一个大致可行的法子。 顶着两只黑眼圈走进小饭厅,却没看见宝贝女儿,打发丫环去问,回说姑娘屋里还没动静。萧夫人心疼地摆摆手:算了,别叫醒她,让她睡吧。 可怜的孩子,肯定是被昨天的事吓到了,夜里辗转难眠,这会儿才要补眠。 昨日穆太夫人把她叫去,说容徽想尽快将悦儿谴嫁,免得留在家里生事,败坏了容府的名声。晚宴席上有几个客人,其实是他请来相看的,然后那些人会互相竞价,价高者得。 萧夫人乍听有些怀疑:男宾怎么相看他女儿还隔着一道围屏呢。 穆太夫人瞪了她一眼:光是男宾那些女宾你个个都认得 萧夫人回想一下,确实有不少生面孔。以前老侯爷当家,自己的丈夫是少主,每回府里宴客,都是他们爷儿俩敲定名单,女宾基本都是熟人。现在容徽主事,宾客是他请来的,自己不认识也正常,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当时也没往别处想。 如今听穆太夫人这么一说,才惊觉确实有些妇人从头到尾都在打量她女儿。 一股火气蹭蹭往上冒,要相看她女儿,为什么不跟她这个做母亲的打招呼还竞价,当她女儿是风尘女子么 穆太夫人见机不可失,立刻向她推销自己的人选,果如她们母女所料,对方是楚溟国宗室王,楚昭帝之叔。说暂时只能纳妾,但他有位侧妻已缠绵病榻多日,一旦位置空出来,就把容悦扶上去。 萧夫人差点当场翻脸,穆太夫人道:你以为王叔就年纪很大其实宁王叔比皇上还小两岁呢。 萧夫人心说:小两岁也很老好不好,楚昭帝的年纪比容徽只大不小,那位王叔怎么都是位中老年了。 穆太夫人以开恩的口吻说出这些话,见萧夫人并不领情,当即冷笑起来:那你是情愿把女儿卖给那些不知底的人为妾了我宁王叔好歹也是个王爷,即便为妾,也不至辱没了你女儿。 萧夫人懒得跟她理论,所谓的宗室王,其实还不如一个小小的男爵,甚至不如楚溟国朝堂上一个无爵有势的大臣。 楚溟国主的爵位跟他们景国一样,都是天圣朝所封。天圣朝最后一任皇帝好道,无心朝政,整日在静室闭关,后来据说得道成仙,白日飞升而去。遗命诸侯臣下各安其份,各守其土,不准滋事扰民,谁敢作乱,必遭天谴 摄于他的仙人身份,诸侯国主们倒真不敢作乱,但也没人奉继任的天圣帝为主。因为仙人无子,也未指定继承人,在他们眼里,天圣朝的历史已然结束。 又过了几十年后,狗尾续貂的天圣朝彻底没落,代表帝王正统的玉玺被齐天国抢去,他们据此自封为皇;代表宗嗣传承的九鼎被楚溟国得到,他们也僭称为帝。究其实,齐天国也好,楚溟国也好,都不过是王爵,哪有资格封王。 即使封了,也只是个虚名,所谓的食邑,仅代表禄米的等级,不像老牌的诸侯国实有其地。楚溟国的版图,也就比景国大几倍,哪敢再把土地分封给子孙要那样分起来,用不了多少年,楚溟国就会名存实亡。 就因为如此,顶着王姬头衔,骄傲不可一世的穆太夫人只能下嫁给侯爷做平妻,让另一个侯爵小姐压在她头上做了正妻。 穆太夫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见萧夫人总不松口,气得当场把她训了一顿,说她有眼无珠,不识好歹。萧夫人被名义上的婆母骂,不敢回嘴,心里实在憋屈得很。 因为穆太夫人那番话,晚宴桌上萧夫人一直坐立不安,完了赶紧拉着女儿离开。甚至不敢走大路,就怕穆太夫人说的那些人会躲在路旁相看她女儿。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她哪知道,走小路竟然会遇上那种肮脏事幸亏女儿年纪小,还听不懂秽之音,要不然,岂不臊死 想到这里,萧夫人对方槐家的交代说:你去弄几尺红布,挂在院门上,去去晦气。 方槐的女人巫氏早从陈嬷嬷口里听到了这则新闻,当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挂在哪个院门呢 萧夫人想了想说:就内院吧。 其实她很想挂在外院,可那样未免太打眼,若有人问起不好解释。 巫氏答应着,正要退下,萧夫人叫住她吩咐:你把这事交给别人做,自己回家去,叫方槐在今晚之前备好这些东西一番耳语后,又道:再让他通知卢骏晚上过来一趟。 卢骏是暗部首领,为掩人耳目,容昶以聘武师的名义把他弄进府,让他当上了容征的侍卫,后又提成侍卫长。 容征去世后,萧夫人很是担心了一阵子,怕容昶把暗部收回,甚至解散侍卫队。 可容昶没有,他在世的最后一段日子,整天都在忙着一件事:考察几个孙儿,以便从他们中择出一个,过继到容征名下。 容徽大夫人庄氏所出的嫡子容恒自然是重点考察对象,可惜,容昶还没来得及开祠堂办好过继事宜,自己就暴病而亡。 不久,庄夫人被人告发与府中管家有私,且当场抓获。容恒苦苦为母亲诉冤,磕头磕到血染石阶,容徽也只是饶了庄夫人一命,命她出家为女道士,一辈子为自己的罪行忏悔。容恒受此打击,心结难解,郁郁不乐,朋友邀他出去打猎散心,结果不幸坠马,摔成了跛子。 容徽立马把他远远地打发到田庄去,并将地契改在他的名下,意思很明显:这庄子以后就是你的了,足够养你一辈子,你以后别再找我,咱们两清了。 所以,容徽不只搬走了两块绊脚石,还有一块隐形的,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容恒。 容徽得到了景侯府的一切,只除了一支由历任家主秘密掌控的地下势力,那就是暗部。 因为老主和少主相继亡故,暗部一度呈松散状态,所有的人都无所事事。萧夫人跟卢骏商议后,出资给他们开了一家武馆,所以卢骏现在对外的公开身份,是松林武馆的馆主。 虽然武馆有收入,萧夫人并未裁去他们作为暗人的月银。也就是说,这些人都领着双俸,比他们在容昶和容征手里还拿得多。萧夫人希望以这种方式留住他们,不要以为跟着孤儿寡母就只能喝西北风。 卢骏当晚奉令入见,萧夫人首先问他:去萧府送信的人还没找到 卢骏摇头:属下已经派人沿路追踪而去,最迟两天就会有准确消息。 萧夫人沉吟着说:等不及了,不如这样吧。 卢骏垂首恭听,萧夫人告诉他:我已经让方槐去准备拜帖、礼品和马车,明早你让几个从未在碧水城露过面的手下扮成管事和车夫,带着礼品到容府大门口投贴,就说是萧家派来接我们母子俩的。 卢骏提议:属下认识几位从南陵来的朋友,都是侠肝义胆之人,很可靠。如果请他们出面,效果可能会更好,因为他们说一口地道的南陵话。 萧夫人惊喜道:那更好了我到底没做过这种事,考虑得不周全,找本地人扮,一开口不就露馅了吗 卢骏笑着说:也不至于,暗部人才济济,不光是武功好,有人会说好几种方言,这样才方便出任务。 萧夫人又是欣慰又是惭愧:那可真是屈才了,让他们跟着寡母弱女,英雄无用武之地。其实我也想早点过继一个香火,就是人不好找,从大房过继吧,有些不甘心;从同宗族亲中寻找,那位肯定不会同意。 卢骏抱拳道:别说您,属下们也不会接受。老侯爷和少主死得不明不白,那人嫌疑最大暗部都是忠于老侯爷和少主之人,怎么肯奉他的儿子为主 萧夫人故意作出为难的样子:那怎么办难道给悦儿招个上门女婿,然后把他们的儿子立为世子嗣孙 卢骏猛点头:若能这样,自然再好不过。 萧夫人心里暗乐,这本来就是她的打算,只是一直不敢说出来,怕暗部的人不满。因为招婿所得的孙子,实际是外孙,是别姓,如今见卢骏欣然接受,萧夫人顿觉心头的压力一扫而空。 容徽想算计她女儿,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去了外祖家,在那边招个女婿,神不知鬼不觉地拜堂成亲,等孩子生下了再回来,容徽又能如何再逼,她就带着女儿女婿和嗣孙搬出去单过,当谁稀罕这破宅子呢。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十三章 贫道来了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菱花窗上传来几声轻敲,好梦方酣的容悦一个鲤鱼打挺跃到床下,头压得低低的,同时伸手往枕下掏。 没到熟悉的掌中宝,只到一个三角形的小布袋,容悦这才清醒过来,坐在地上望着手里的东西发笑。 不是曾经无比熟悉的袖珍手枪,而是母亲从道观为她求来的符袋,可以得出里面有个铜钱,其余再有什么就不知道了。 披上晨褛、套上绣花鞋走到窗边,从缝隙里抽出一个小小的纸卷。 随手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与芸香私会之人是府里的帐房主管钱至,此人乃容徽之母邹氏的外甥,以前在大总管李泽手下当记室。李泽因与庄夫人有私,被容徽当场打死,钱至却因祸得福,调入帐房,今年更升为主管。 无抬头无落款,即使不小心被人拣去,也难据此查清来龙去脉。 容悦不禁感叹:效率真快昨夜一起从牡丹院回来,她还在睡觉呢,那两人却赶着查出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因为家仆多,到处都是眼睛,容悦半夜才敢跳窗出去跟自己的手下碰头。同时约定,若白天要回事,一律写成便条放在指定地点。 看苗砺和周泰毫不犹豫地答应,容悦暗吁了一口气,说实话,她还真怕这两位本不识字。 不是她爱把人瞧扁,实在是穿越之后,她所认识的人中,不识字的占了大多数。她房里的丫头,个个清灵爽利,一脸聪明相,可除了春痕,全是睁眼瞎。 春痕姐姐的文化水平相当于小学读了三个月就辍学的,会写简单的家信,遇到生僻字,要不问她,要不用圈圈叉叉代替。即使如此,仍为众丫环小厮所推崇,每年代写圈叉满纸的书信若干。 苗砺和周泰呢,要论形象,那是典型的庄稼汉或车把式,长相气质极为缺乏辨识度,属于不扔人堆里你都找不到的那种。 第一次比武时,轻易就把这两位征服,容悦不免有点小得意,觉得古人的智商跟现代人比还是差档次,进化的力量是不容忽视的。甚至对他们言出必诺的节都并不十分认同这点对她很有利没错,可就事论事,守信如命之人最易被人利用。 在容悦的观念里,出尔反尔又如何一切的规范都是由人制定的,有建必有毁,有破才有立。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怎么样都行,会抓老鼠的猫才是好猫。 可跟他们一起做过一次夜行侠后,容悦的态度就彻底改观了,并为自己的浅薄而汗颜。 从这两人身上,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行如风、坐如钟、站如松,尤其是他们的隐藏术,更让她叹为观止,简直跟日本的忍者有得一拼。贴在墙上就像一堵墙,挂在树上就像一截老枯枝,连呼吸都可以调得极微弱,让你本察觉不到口的起伏。 总之,在任何背景下,都能迅速跟那个背景融为一体。其意志之强悍坚韧,身体之柔软轻便,已经达到了相当的境界。 这个时空以道教为正统,人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神祗不是释迦佛祖,而是太上老君。容悦甚至怀疑,他们再进阶一层,可以达到列子那种状态:想下山的时候,身体态化,就像庐山瀑布一样飞流直下,立 马从山顶流到山脚。 本来沾沾自喜的前上校羞愧不已,向他们打听哪有教隐藏术的师傅,他们报出了一个名字,并告诉她,那人现在是松林武馆的武师。但他在武馆只教普通的轻功,隐藏术属于只传暗部弟子的秘术。 容悦听得心花怒放,暗部秘术,她要学还不是小菜一碟。她是谁呀,未来的暗部之主。 过一会儿又想起来问:暗部有懂医术、会配药的师傅吗 两人又报出了一个名字,容悦喜得说不出话来,发现景侯府的暗部真是藏龙卧虎。容徽失去了这股力量,真是巨大的损失。 心里想着这些,脚下不慎碰翻了一个小杌凳,门外立刻传来春痕的询问:姑娘,您醒了 容悦应了一声:嗯,醒了,你们进来吧。 春痕正要招呼小丫头上洗脸水,却见秋碧一路小跑过来,神色慌张地说:二太太来了,太太让姑娘索别起来,就说着了风寒,早起喝了姜汤,这会儿贴着小膏药发汗呢。 容悦依言躺下。没曾想,连这个理由都挡不住夏夫人,声称她带来的人中有一位仙医,什么疑难杂症到她手里都能药到病除。 萧夫人一开始还客客气气讲道理,后见夏夫人一副你让见也得见,不让见也得见的泼辣样,情知今天不能善了,使眼色给方槐家的,想让她悄悄把容悦带走,避得一时是一时。 夏夫人径直起身,跟着方槐家的一路追到容悦的寝房外,敲着门喊:悦儿,伯母带了个仙姑来给你看病,你快把门打开。 到此时,萧夫人也沉下脸来,挡在女儿门前问:你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要掳人不成 夏夫人甩甩手帕:太太说的是什么话,我好心带仙姑来给侄女儿看病,倒看出不是来了 萧夫人提高嗓门道:我女儿要看病,也不敢用你请的大夫。 夏夫人脸上挂不住了: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萧夫人毫不含糊: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眼看两位太太撕破脸皮,仆妇们剑拔弩张,一场真正意义的宅斗在所难免,就在这时,屋里传出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让仙姑进来吧。 夏夫人面色一喜,萧夫人面色一僵,只喊得一声悦儿,就见她女儿仅着睡袍,太阳上贴着两个小膏药,姿态慵懒地出现在房门口,眼睛半睁半闭地朝人群打量,最后落到一个人脸上,略带迟疑地问:你就是仙姑 仙姑扬扬拂尘,双手合十:无量天尊,贫道正是。 容悦想起那句妙不可言的死贫道不如死道友,忍不住抿嘴一笑,微微欠身道:道友请 连仙姑在内,所有人皆面面相觑,只听说庄夫人出家做了女道士,三姑娘什么时候也成道友了 夏夫人和萧夫人抢着要跟进,容悦冲她们摇摇头说:太太别慌,二太太别急,一会儿就好了。想必大家也知道,仙姑给人治病,是不许外人围观的。 说毕,很有礼貌地把门关上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十四章 顺利走脱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仙姑进得门来,拂尘这里甩甩,那里扫扫,嘴里念念有词,闹了好一会才说:三姑娘,别怪贫道多口,你这屋子气重得很,是不是以前死过人 容悦满脸惊恐: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仙姑摇头不答,表示天机不可泄露。 容悦请仙姑坐下,自己拉过引枕歪倒在美人榻上,病恹恹地说:难怪自从搬来这里,夜夜多梦,早上起来总是头昏脑涨,竟没一天松泛过。 仙姑走近榻前,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末了摇头叹息:姑娘邪气入体,长此下去 会怎样 只怕命堪忧。 容悦吓得滚到地上,跪在仙姑脚下哭道:求仙长救我 仙姑着她的头发说:莫怕,你我既能在此相遇,便是因缘,合该我救你。我云游到此,原本昨日就要离去,是夏夫人听说我在城中,专程上门拜访,说她有个侄女曾昏睡七日不醒,醒来后神情举止大异往日,恐有邪灵作祟,央我过府一探,伺机为姑娘谴除。姑娘若信得过,贫道这就为姑娘做法,只不过 容悦抢过话头道:要布施供养诸位天尊及护法,求他们慈悲护佑,是不是我有,我有,您等着。 说完跌跌撞撞地跑到妆台前,先打开面上的匣子,仙姑偷眼望去,只见满匣华灿;再用脖子上的小钥匙打开下面的抽屉,拿出另一个镶满珍珠的宝盒,里面各种宝石、猫眼,晃得仙姑睁不开眼睛。 容悦把两个首饰盒一起摆到仙姑面前,神情急切地说:只要您能救我,我愿意把这些全部供养给仙长。钱财乃身外物,若命都没有了,还要首饰做什么求仙长不要嫌这些俗物鄙陋,都是容悦的一片心,只求仙长慈悲,救我则个。 眼见仙姑猛咽口水,恨不得从她手里一把夺过去揣在自己怀里,贪婪之心显露无遗,容悦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因为此地特殊的人文环境,再加上苗砺和周泰显示的神奇武功,让容悦不敢对任何自称贫道的人掉以轻心,也许人家真是得道高人呢她就算有点本事,也不过是凡夫俗子的雕虫小技,跟真正的神通没法比。 所以她拿出珠宝试探,对钱财的态度从来都是凡与圣的试金石。 此位仙姑虽贪财,但她似乎另有目的,所以得了钱还不够,跟她说:姑娘如此虔心供养,诸位天尊和护法都会保佑你的,但还有一点贫道不得不提醒。 仙长请说。 施法之前,最好是脱去身上衣物,露出清净赤诚之体,如此邪灵方无处藏身。 容悦摇头暗叹,为什么这些人总把别人当白痴便是容悦原身在此,想必也不会同意如此荒诞的要求吧。 在这之前,她一直揣度仙姑的来意,到此时方彻底了悟。 容徽夫妻为了斩草除,到处散播她的谣言,让她名誉受损的同时,身价也大打折扣。想必那些恩客不肯出高价,怕她已非完璧之身,容徽就想出这招,找个女人来给她验身。 由此推断,这个所谓的仙姑,多半是稳婆之类的角色。 容悦看过的古代小说中,那些经验丰富的的稳婆,验身有很多种方法,有些本不需要脱衣服。那么,除了验处之外,应该还想了解别的,就像清选秀一样,要看发育情况,看肌理匀净与否,甚至体毛、体味。 弄清了来意,容悦不想再跟她多耗,忸怩了一会儿,乖乖躺回榻上。 仙姑用安抚的语气说:姑娘若觉得难为情,不妨闭上眼。 其实是她自己难为情,验过那么多女孩,哪个不是眼睛闭得死死的,脸儿红得像猪血只有眼前这位,面不改色地瞅着她笑,笑得她心里发毛。 容悦点点头,很听话地闭上眼,仙姑松了一口气,手刚伸到腰间,容悦猛地抓住她的胳膊说:等等。 仙姑觉得这才是正常反应,双手继续解衣,嘴里说:别怕,很快就,话未完,忽觉浑身一麻,差点软倒在地。 容悦按住她的软麻,声音变成了一个暗哑森的中年妇女:我在此等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等来一个替身,再过些日子就可以投胎转世。哪里来的假仙姑,竟敢管我花二娘的事,你既舍不得她,不如你替了她手上越发用力,身体反应加心理反应,仙姑抖得跟筛糠一样。 中年妇女嘎嘎而笑:看到那些珠宝没,都是我变出来哄她的,你也不想想,她们孤儿寡母,怎会有这些东西。 仙姑不敢回话,中年妇女又道:你也喜欢呀,那我送你一些吧,来,把那只手伸过来。 不由分说拽过那只手,同样按住臂上的软麻。其实力道并不大,却成了压垮仙姑的最后一稻草,让她两眼一翻白,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再恢复意识,是被半盏冷茶泼醒的,发现容悦蹲在身边,仙姑吓得一哆嗦。 容悦纳闷地问:仙长,您这是怎么啦我一觉睡醒,就见您躺在地上。 仙姑将信将疑:你说你睡着了那你刚对我说了什么还记不记得 容悦摇头,见仙姑狐疑地看着自己,着头问:那我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 仙姑出去打听到银杏院里确实吊死过一个叫花二娘的女人,顿时大惊失色,屁滚尿流而去,当天下午,容府客人也纷纷告辞。 容徽送完客回来,气得在房里砸了一只茶杯,砸完才看清,原来是他最喜欢的龙纹玉茭杯,平时舍不得用,贵客临门才摆出来撑撑门面。 这下,气恼中又添了懊悔,晚上饭食懒怠,渐渐肢体沉重,容悦假装的一切症候,全都跑到他身上了。 到第二天,病得昏沉沉的容徽听说萧府派车来接人,在床上拼命摆手:让她们走,快点走 马车启动后,庆幸不已的萧夫人不解的问女儿:你在房里跟那仙姑说了什么弄得你大伯像送瘟神一样把我们送走,恨不得倒贴一笔银子让萧府多养我们一些日子。 容悦只是笑:太太舍不得走 萧夫人斜了她一眼:我就是想不通,前一刻还想卖了你,后一刻又开恩放我们走。 太太想那些做什么,能走就行了。 望着容府缀满铜钉的红漆大门在视野里渐渐远去,容悦在心里说:伯父大人,我会再回来的,请您务必保重身体,要是我回来,您却不在了,那该多没趣啊。 萧夫人母女出了碧水城,白天赶路,晚上在别苑休息,直到第四晚才住进客栈。 此地叫紫荆堡,是个仅有几千人口,座落在丘陵边缘的小镇。 她们的行进方向是一路向西,由湖区走向山地,海拔逐渐升高,最后到达雍侯萧氏所居的山城南陵。 萧夫人已经五年没回娘家了,此次行程虽然由于所派之人迟迟未有音讯而略感疑虑,到底是开心的,一路上不停地跟女儿讲述南陵的种种。容悦以倾听为主,偶尔上两句,萧夫人没觉得任何异样。 其实,容悦所了知的南陵的一切,全是从书上得来的。 这同样是职业习惯使然。做特工的人,心里要有一本地图,要对各地的气候环境、风土人情有个大致了解,即使临时被派往哪里执行任务,也不至于犯常识错误。 她们下榻的九福客栈,是紫荆堡的产业。紫荆堡主就是这儿的城主,拥有小城及周边土地。 自原有的统一帝国天圣朝覆没后,国有土地全部沦为私有,境内星罗棋布,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国家。 拥有土地的途径主要有两种:分封或购买。前期以分封为主,后期则主要靠购买。 容悦本以为以势夺占才是攫取土地的主要手段,没料到真实情况竟是如此,不禁大为惊讶。若说这个时空民风淳厚,容府内藏污纳垢,骨相残的惨烈程度堪比历史上任何黑暗时期;若说礼乐崩坏,人心不古,人们又尊重私产,谨守各种分际。 总之,这是个无法言喻的时代。 在九福客栈下车时,看掌柜诚惶诚恐,萧夫人每说一句话就如奉纶音的样子,容悦还以为紫荆堡也属于景国的版图,萧夫人却告诉她:紫荆堡严家只是景国附庸,每年依例上贡而已,跟景国和楚溟国的关系一样。 那掌柜的干嘛如此巴结 因为我们包下了整间客栈,连扫地烧饭都只用自家仆役,他奉承的不是人,而是钱。何况卢骏来下定时并未提及容字。 原来如此,太太准备这一路都隐去容姓吗 萧夫人摇头笑道:其实也是掩耳盗铃,这方圆几百里内,除了容家,谁会有这样的排场。 容悦忍不住吐槽:什么排场,明明就是搬家,恨不得把锅碗瓢盆都带上,人也走得只剩几个看门的,您到底想在外面住多久啊 萧夫人含糊地说: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她暂时还不想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女儿。听说夏御走前给女儿留了一封长信,这两人搞不好私下里有约定,万一女儿知道这回是要躲出去给她招婿生孩子,不知会不会闹腾 容悦确实不想在外面待很久,但她的理由跟萧夫人以为的风马牛不相及。她对容府内暗藏的各种玄机感兴趣得很,刚刚才查到一点线索,巴不得继续追下去,让一切水落石出。 可惜萧夫人要走,她也没办法。 母女俩刚坐下,卢骏就带着人上来问安。萧夫人示意容悦回避,容悦慢悠悠地喝着茶,嘴里咕哝:他们都是追随爷爷和父亲的人,就跟悦儿的长辈一样,有什么见不得的。 萧夫人仍有顾虑:里面也有年轻的部属。 容悦不以为意:年轻的,就是兄弟嘛。 卢骏在外面赞道:小主这话说得好,不是叔伯就是兄弟,既如此,咱们都进去吧。 见礼毕,萧夫人开口问:松林武馆那边留了多少人 卢骏回道:留了一半人手,由穆坤打理日常事务,属下离开前,已遵照您的吩咐,升任他为副馆主。 容悦一愣,穆坤不就是那位会隐藏术的师傅把他留在碧水城,自己跟谁学呀。 虽说以后还有机会,可隐藏术不比别的,对身体条件要求很高,尤其是身体的柔软度与忍耐力,年纪越小越容易上手。她本来就嫌自己大了,再拖下去,也许这一生就此错过。 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别人怎么想了,抓住母亲的衣袖恳求:太太,能不能让穆师傅随行我想拜他为师。 萧夫人惊问:你要学武 这时卢骏向萧夫人抱拳道:属下正要向您禀告此事。说话间,朝门外使了个眼色。 只见苗砺和周泰走进来,直挺挺地跪在容悦面前,容悦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笑着对他们说:起来吧,你们既然是暗人,一切行动都向暗使汇报本属应当。 卢骏是暗部的二首脑,称暗使,意思是,暗主的使者,负责向部众传达暗主的命令,并及时回馈信息。至于其他的部门及人事设置,容悦并不清楚,只隐约听萧夫人提起,每月要额外发放九十九份月银。 萧夫人头不着脑,看看女儿,又看看卢骏,一脸诧异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悦生怕卢骏把她领人夜探牡丹院的事说出来,若说她因为听到怪声而对牡丹院发生兴趣,萧夫人还不知作何感想,忙起身道:容悦也想拜您为师,求您成全。 不敢卢骏很恭敬地表示:您是我们的小主,小主有差遣,只管吩咐就是了。 萧夫人终于开始正视女儿:你真想学 容悦猛点头:还有尹师傅,女儿想跟他学医。 萧夫人道:跟尹师傅学我倒是很赞成,你上回说要在院子里种草药,配一些常用药给下人用,我就准备让尹师傅教教你的。自己看书到底比不上跟师傅学,尹师傅比一般的大夫不知强出多少倍。 多谢太太。容悦其实很想问,既然如此,以前容悦原身病成那样,您为什么不请尹师傅,反而从外面找大夫 至于穆师傅萧夫人眉头打结,心情相当矛盾。女儿肯学本领是好事,可这样一来,招婿生孩子不就要延后了她的嗣孙啊,白胖胖的娃,昨儿个夜里还梦见了呢。 容悦一叠声地哀求:太太,求您了,就让女儿学吧。您常说,女儿孤零零的一独苗,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在外面挨打都没人出头。要是女儿有了本事,就不怕人欺负了,对不对,卢师傅 卢骏只是笑,萧夫人瞪着她说:卢师傅还没答应收你呢,你就喊上了。 卢骏顺驴下坡:若蒙夫人和小主不弃,卢骏一定尽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萧夫人照例要客气一下:就怕她体虚气弱,糟蹋了你的好功夫。 谁知卢骏听了这话,竟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很兴奋地说:夫人还没听说吧,小主梦中得了仙人指点,学了几式极厉害的必杀招,苗砺连一招都没走过,周泰也只堪堪走了一招。 萧夫人半晌没吭声,愣愣地望着卢骏,他说的人,是她女儿吗 萧夫人的神情让容悦担心起来,她会不会接受不了女儿这样巨大的改变会不会像假仙姑一样,觉得她可能被邪灵附体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十五章 接掌暗令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自从将苗砺和周泰变成手下后,容悦就知道必须过这一关:让萧夫人接受女儿开始习武的事实。要不然,后面的一切工作都难展开。 她跪倒在母亲膝前道:原谅女儿没早点告诉您,女儿也不知该怎么说。那天跟您一起宿在梧桐院正房,梦中第一次见到了父亲,他对女儿说,他和爷爷死得很冤,要女儿为他讨回公道。因为女儿从未习武,他特意从仙人处学来保命的招式,每夜传女儿一招,到昨夜,已传到了第七招。 说毕,使出前世所学的必杀技,招招夺命,凶悍异常,连卢骏都看呆了。 容悦比划完,暗部诸人皆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前几天暗使找到他们,说他们马上就要有新主人了,正是少主的独生爱女容悦小姐,他们霎时冷了半截腰。 若新主没任何本事,却爱胡乱下令,甚至,惑于私情,要他们为别的男人卖命,他们该怎么办他们不怕死,可要死得其所。 刚进来见到小主,娇花一样的女孩儿,他们虽然满心都是保护欲,可委实没信心,唯一的期望,是小主过两年成亲后,能生个儿子承继少主的宗嗣。到那时,他们再好好辅佐嗣主,把容家这一门发扬光大,把弑父篡位的容徽赶下去。 直到小主比划出那几招,才把他们镇住了。他们自小练功,个个武艺不俗,可像这样凌厉的招式,还是第一次见到。 其中有位叫魏庆的小头领率先站出来说:属下可否请小主指教 容悦欣然应诺,大伙儿一起退到墙边,把屋子中央空出来,这回,容悦又是一招轻取对方咽喉。 魏庆大囧,他在年轻一辈中也算佼佼者了,想不到仍跟苗砺一样,在小主手里过不了一招。 容悦见他满脸羞愧,对卢骏说:师傅,我有几句话,讲出来恐怕。 卢骏忙道:小主有话但说无妨。 你们的武功,真的很厉害,尤其是隐藏术,合乎道法,臻于化境,简直高山仰止。但有一点,就拿刚刚这位魏师兄来说,魏庆垂首表示不敢当师兄之谓,容悦朝他笑笑,然后告诉他:其实你只要能多坚持几招,就一定能赢我,因为我就会那么两下子,而且毫无内力,撑不了多久,而你内力绵长,愈战愈勇。 所有人皆露出深思之色,卢骏抱拳道:还请小主指点。 指点谈不上,仅是我的一些浅见。一般的武功套路,招式越多,起始的部分越平淡,要到后来才显出凌厉之势。如果双方都这样,那没什么,反正要到几十招甚至几百招后才定胜负。可若遇到我这种不按章法来,一起手就是杀招的,容易输在气势和速度上。 卢骏深以为然:小主说得对,看来我们的武功路数要改进了。 容悦连忙摆手:不用,原来怎么练,现在还怎么练。我再把自己会的那几招传给大家,以后出任务时,再据对手的情况决定是要速战速决还是以武会友。 萧夫人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心里暗暗纳罕,想不到女儿大病一场后,竟像死过重生。以前只道她心态变好了,不再执着于儿女私情,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伤春悲秋,如今才发现,她竟变得如此冷静强悍。 这才是容征的女儿啊欣喜于先夫终于后继有人,萧夫人笑着开口:悦儿,你要学本事娘不反对,可这称呼太乱了,这边喊师傅、师兄,那边又喊小主。 容悦便问:那太太说该如何称呼呢 她也在为此犯难呢。若没有拜师这一出,她尽可以像容昶和容征那样,把他们当成纯粹的手下,直接喊名字或代号就行。 可既要拜师,就另当别论,考虑到古人的尊师重道神,她不敢有丝毫的托大心理,就怕弄巧犯拙,惹得暗部的人反感。取得他们的认同和支持,是她首先要达成的目标。 萧夫人想了想说:这样吧,也不叫小主,你们就跟府里的家人一样,叫她姑娘。三位师傅呢,就叫她悦儿,天地君亲师为五尊,这一点可马虎不得。 容悦遂提议:太太,不如把三位师傅尊为部中长老,平时主持常务、训练子弟。至于出任务,就派年轻一辈出去,他们也该锻练锻练了。 一群部属马上表示:愿为姑娘所驱使。 容悦没想到,萧夫人竟当场从身上掏出那块令牌,双手交给她说:既然令牌有了主人,我这个保管员总算可以卸职了。 暗令一出,包括卢骏在内,大伙儿重新跪下,这回不单只是下跪,而是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齐声道:属下见过暗主 容悦点点头:以后还是叫暗主吧,姑娘一词,别痕迹太重,不便于隐藏身份。 前世她就吃了飞燕的亏,也不知哪个脑残取的,最后一次她会暴露,自己心灰意冷固是主因,飞燕也让对方的调查范围缩小了一半。 暗部的人这下更满意了,新主人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缜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卢骏带着人退下后,容悦问母亲为何这么快把令牌交给她,萧夫人道:有句话,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令不行。你要掌控暗部,从一开始就要树立威信。 容悦由衷称谢:还是太太考虑得周全。 萧夫人轻叹:悦儿,你要记住,宽厚仁慈不见得任何时候都是优点,就像你刚刚喊部属为师兄,为娘就很担心。 容悦低低一笑:那是女儿想试试,看他们对我们娘俩,到底有多少忠心和恭敬心。如果魏庆坦然接受,卢骏也毫无异议,那我倒要警惕了,我们孤儿寡母,收益有限,可不能花大把银子养虎为患。 萧夫人且惊且喜:鬼丫头,一病之后,都成人了。 容悦语气感概:一个人在生死边缘挣扎过,若还不能大彻大悟,岂非愚不可及 萧夫人那点疑惑立刻不见了影踪,只剩下满满的心疼:悦儿,如果你真的很想跟夏御 您怎么又扯到他身上去了,容悦哭笑不得,女儿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快点学本事,好保护太太,保护父亲的家业。太太,我们把穆师傅和尹师傅调来好吗女儿本就年龄偏大,不能再耽误了。 可是武馆 武馆一定要开在碧水城吗您既想在外长居,完全可以把武馆迁过来,或者,咱们再开一家分馆,招些人手,让几位师傅轮流照管。 萧夫人道:这事要跟卢骏商量一下。 母女俩边闲聊边等着摆饭,菜没摆完,客栈掌柜的女人胡氏上来说:东家紫荆堡的严少堡主前来拜见贵客。 因是陌生人,容悦自当回避。由天字一号房出来,目光维系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很机警地朝四周扫视,却与一个身着蓝紫锦袍,头戴进贤冠的年轻男子不期而遇。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十六章 天雷地火的幻觉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严谨确定他没看错,从天字一号房出来的女孩,目光中有一种刀锋般的锐利,让他瞬间血逆流,整个人怔在当场,忘了何去何从。 少主,贵客在二楼,矮矮胖胖的客栈掌柜何昭见少堡主忽然立在堂中不动了,笑着上前提醒。 嗯,知道了,严谨这才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 他努力回忆,刚刚所见的女子,年纪似乎很轻,顶多十三四岁,长相嘛,没看清,唯一留存在脑海中的,便是那双夺魂摄魄的大眼睛。 犹豫片刻后,还是忍不住悄声问:贵客是母女俩女儿有多大了 何昭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敛目答道:快十四岁了,挑水的明子听她家下人在厨房里议论,说姑娘的生日快到了,他们得拟出一个菜单来,这两天在菜场看到什么好东西就买下备着,免得真到那天,万一很晚才住店,却去哪里寻。 严谨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上了二楼。 萧夫人十年前跟容征一起回娘家给父亲贺五十大寿时,曾去紫荆堡做过客,那时严谨还小,不过基本轮廓未变,一见面,互相都认出了对方,严谨躬身作揖:原来是萧伯母,小侄该死,竟不知您到了此地,多有怠慢,还请伯母恕罪。 萧夫人连忙让座:贤侄客气了,我并未报出姓氏,订房用的是管家的名字,你自然不知。 严谨道:如今小侄已然见到了,怎么能再让您住客栈家父家母听到消息也会赶来的,不如您这就跟小侄去寒舍吧。 萧夫人笑着推辞:说起来惭愧,十年前跟先夫路过此地,得到了令尊令堂的热情款待,至今记忆犹新,本当登门致谢。因我们在此只住一晚,明早就走,时间太仓促,故未叨扰。 严谨殷勤款留:为何赶得如此急呢时值深秋,紫荆山上红枫成阵,风景尚佳,请伯母务必多留几日,也让小侄做做东道。 萧夫人道:多谢你的盛情,回来的时候如果得便,一定去府上拜访。 人家早就确定好的行程,严谨不好过于勉强,陪着闲话了一会,留下礼物走了。 作为客栈东家,听说自家店里来了个大手笔的客人,不仅包下整间客栈,连厨房都征用,给的银子也比原价多了许多,出于巩固客源的需要,他亲自带着礼物看望,和客人相谈甚欢,事情到此,应该相当圆满了。 可他就是觉得遗憾,心里像空了一块似的。回到家,和母亲杜夫人谈论此事,故意强调萧夫人有多憔悴消瘦,跟十年前相比简直老了二十岁,引得母亲同情心大发,当即命人套车,要他陪同前往客栈探视。 严谨为难地说:太晚了,她们旅途劳顿,明儿又要早起,这会恐怕睡下了。 见杜夫人迟疑,又给出了个主意:要不太太备几样补品,孩儿明早过去送送她们,也算尽了故人之谊。 杜夫人点头称是,转头叫丫环拿钥匙开仓房,拣老山参出来,再配些鹿茸燕窝之类,凑成四样,打包好了,送到大少爷房里。 严谨喜不自胜,一夜辗转难眠,梦里梦外,尽是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 明明凛冽若此,为什么他会觉得熟悉亲切呢 直到清晨骑上马背,听到一声鹰唳,才恍然想起:原来,那女孩的眼睛,像极了他小时候饲养过的一只鹰,每次俯冲下来捕 捉食物时,便是这种眼神,。 那只鹰他养了七八年,后来被猎户误而死,他哭了好几场,以后再不敢养了,怕伤心。 一个女孩的眼睛像鹰,连他自己都觉得怪异。如果他告诉别人,他被一双有着鹰一样眼睛的女孩吸引,恐怕会没人理解。 可他知道自己的心有多急切,马鞭狂抽,马蹄如飞,小厮冉儿差点没跟上。 赶到九福客栈,看到大门外停着的马车时,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们没走。 于是整衣正冠,守在大门外等候,心砰砰乱跳,当年第一次娶亲,他都没这么激动。 望眼欲穿之际,终于等来了萧夫人和她的女儿容悦。 这是他昨晚打听到的名字,同时听到的还有关于她的种种传闻。严谨一个字都不信,一个有着鹰一般的眼神,似乎一俯身就可撕裂对手的女孩,怎么会是她们口中身名狼藉的花痴小姐 容悦随母亲从客栈出来,见外面有陌生男人,立刻躲到丫环背后,借他和萧夫人说话的机会闪进车中, 可这样就足够严谨把她看清楚了,也足够他迷惑了。他看到的人,面容秀美,身姿婀娜,用柔弱美丽来形容再合适不过,难道昨日天雷地火般的对视,只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如果是这个女孩,那些传言倒有几分可信。这种长相气质,一看就是头脑简单格软弱,偏又多愁善感的姑娘,总之,最容易被男人骗上手的那种。 严谨立在道旁看着马车远去,渐渐变成小黑点消失不见,不禁怅然若失,闷闷地问何昭:萧夫人只有这个女儿吗 何昭告诉他:不独萧夫人,容征几十个妻妾,仅生了这么个女儿,还是病秧子,上回据说昏睡七日七夜,差点死了的。 这我知道。 严谨抱着手臂沉吟,不甘心就这样擦肩而过,从此再无纠葛。娇弱羞涩的容悦小姐,刀锋般凌厉的容悦小姐,在他脑海里不停地来回闪现,到底哪个是幻,哪个才是真 何昭见少堡主大清早守在这里,又一个劲地打听一位姑娘,凑上去进言:如果少主喜欢她,可以派人去容府提亲啊,她们虽然不在府里,可如今容府是容徽当家,您找他下聘就行了。 管家严禄闻言低斥:净出馊主意,这位容小姐在外面的名声 严谨一眼扫过去,严禄不吭声了,心里着急地想:得赶紧回去禀明堡主,可不能让少堡主犯糊涂。景侯容家虽然煊赫,可容征那一房早没落了,容悦就是个孤女,还名声不好,紫荆堡怎么能要这样的堡主夫人。 少堡主原聘之正妻未婚而亡,所娶的平妻又不得少堡主欢心,两个侧妻一个有弱症;一个长年吃素修道,不问俗事。少堡主名下虽有三妻,日子过得像鳏夫一样,终日只在书房歇宿,也不喜丫环服侍,害得大夫人每日怨念,给儿子娶回几房妻室,连孙子都没得抱。 鉴于前面几个媳妇的情况,堡主越发不敢轻易聘娶,反复交代,下次给少堡主聘正妻时,一定要事先打听清楚,身体、长相、人品、格样样要到位,千万不能再娶个挂名的回来。 这位容府三小姐,不说别的,光身体条件就不达标。那单薄的小身板,一阵风就能吹跑,而且没没臀,肯定不利生养。还不如他的女儿荞儿,面如银盘,膀大腰圆,要是少堡主肯纳她,保准一年就能抱个胖小子。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十七章 野鸡事件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严谨望着女儿时眼里的情不自禁,萧夫人自然看得明白,不免琢磨起来。 紫荆堡的财势和地位比景侯府是差了许多,可今非昔比,她女儿不再是容府嫡系独女,名声也被容徽一家败得差不多了。如果能嫁给严少堡主,总比嫁给容徽找来的那堆乱七八糟的男人强。 而且听说严谨未有正妻,妾侍也不多,平时更绝迹风月场所,专心打理家族产业,在年轻一辈的贵族子弟中,算洁身自爱的了。 瞅着车上没旁人,母女俩正好说些体己话,直接开口问:悦儿,你觉得严谨这个人如何。 容悦把目光从山色葱茏中恋恋不舍地收回,叹口气道:太太,您又多想了。 怎么是我多想,人家严少堡主明明 您这就是典型的丈母娘综合症,逮谁都往准女婿方向联想,看人家的一举一动都觉得别有深意,其实本不是那么回事。 丈母娘综合症,是前世同学聚会军校时总结出的名词。因为工作质特殊,不便成家,她的女同学绝大多数都是单身剩女。奈何家中母亲只知女儿在军中任职,具体做什么并不清楚,以普通人的标准要求,眼看女儿一年比一年大,心里着急,便染上了丈母娘综合症:只要看到一个还算顺眼的未婚适龄男子,就以挑女婿的目光打量、评估,甚至上前搭讪;拐弯抹角上前搭讪;托关系找门路上前搭讪 萧夫人气结,居然奚落她,也不想想她都是为了谁 瞧女儿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萧夫人掏出手绢作势掩泪道:要是你父亲还在,何至于要为娘的这份心你十二岁的时候他就说,该给女儿议亲了,当时手头有好几个人选,夏御就是其中一个。可才过了半年,他就一病不起,几个月后过世,这事不了了之,一晃就拖到了现在。一般的人家,女儿到你这年龄,早有婆家啦。 容悦抚额称庆,要是倒霉穿越成某人的未婚妻,同时他还是妻室若干、妾室若干、通房若干,红颜知己遍青楼,那不得呕死真是万幸那 心里这样想,嘴里乐呵呵地提出反例:容恬和容怜怎么没有 萧夫人微微蹙眉:你真是把什么都忘了,容恬怎么没有,退了而已。 容悦讶然:她有婆家那她怎么还尽想着跟夏御 萧夫人告诉她:容恬许亲的时候,邹氏还是姨娘,她爹还是庶子,所以未婚夫蔺俭只是昱伯蔺崴的庶子。邹氏晋为侧妻后,容徽就有了悔婚之意,等他当上家主,更不愿把女儿嫁给蔺俭了。可蔺家也不是软柿子,由着他捏,后来想了许多法子,直到今年上半年才正式退掉。至于容怜,那是夏氏压着的,她女儿的亲事还没着落呢,怎么肯让姜氏的女儿抢在前头。姜氏一惯懦弱,也不敢与她争。 原来如此咦,马车怎么停下来了 大管家方槐和他女人巫氏留守碧水城,随萧夫人母女出行的是二管家吴彦,只见他站在车旁禀道:太太,这里有人卖山货,我们要不要买点预备着给姑娘过生日 萧夫人点点头,吴彦领着一群人去了。容悦揭起车帘一角,刚刚她一直跟母亲说话,没注意到她们的马车已经到一个小集镇,左侧的巷子有个菜市场,除蔬菜水果外,还有几个摊位摆着干鲜山货。 这天的 晚饭桌上,除榛子烧兔,山珍野菌煲,还有一道浓香野汤。 这汤真不错萧夫人由衷赞叹。 春痕给容悦舀了一小碗放在她面前,萧夫人又夹了一只腿给她,劝着说:趁热吃,野炖得很烂,很够火候。 容悦戳了戳腿,放下筷子疑惑地问:我记得野比家还难炖,我们进这家客栈统共不到一个时辰,厨师是怎么做出来的 萧夫人楞了一下,随即叫过大丫头银枝:你去厨房问问。 这时吴彦的女人张氏端着一盘清炒芥菜上来,萧夫人遂问她:今晚的野汤是谁做的 张氏笑答:是余师傅弄好了倒进瓦罐里,奴婢看着火炖的,味道还成不 容悦接口道:时间这么短,怎么把炖得这么烂 张氏放下手里的菜,敛衽回道:余师傅有一道祖传秘方,用多种调料制成,装在一个黑罐子里,不管炖什么,只要放一小勺进去,很快就烂熟了,汤又浓又香,不比细火慢熬一晚上的差。 容悦转向母亲:余师傅到我家多久了 萧夫人显然对余师傅比较放心,神态轻松,语气自然:很多年了,原来梧桐院的小厨房就是他主理,你父亲生前最爱吃他做的菜。 容悦心说,不是资格老就一定可靠,若想从饮食下手害谁,与其派个新人,不如收买老人。 这些没有据的猜测只能暂时压下,不动声色地问:父亲是不是很爱喝汤 萧夫人点点头:你祖母霍太夫人来自南海霍氏,犹爱煲汤,总说汤才是最补的,早晚都喝。这位余成师傅是老侯爷去云都时花重金从那里的大酒楼挖过来的,太夫人去世后一直跟着我们,到现在,有十几年了。 他以前熬汤,是细火慢熬呢,还是用祖传秘方 这倒没注意,只要汤好喝,谁管那些。 那,以前父亲在家用饭时,是单独一个人呢,还是跟母亲一起 萧夫人的眼神略有些黯淡:很少单独一人,基本上,他晚上去哪个屋里就寝,就在哪个屋里摆饭。 容悦暗暗叹息,母亲跟父亲的关系,大抵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宾。真正得宠的,是那些年轻鲜嫩的侍妾,所以,她跟父亲共桌而食的机会并不多。 殊不知,有时我们以为的不幸,其实是幸运。 那晚容悦一口汤都没喝,也不许母亲喝,萧夫人虽没说什么,但看眼神是不以为然的。 容悦也知道自己忒多疑了,可凡事一旦起了疑心,不查证一下终究不放心。 当晚,她召来苗砺和周泰,交给他们一个任务:想办法从余成的黑罐子里挖一坨祖传秘方出来,然后送给尹长老检验。 这两人领命而去,又是蒙汗药又是熏香,把余成麻了又麻,睡得比猪还死,他们翻箱倒柜折腾了一晚,竟没找到那只神秘的黑罐子。 第二天容悦点名要吃野,这回上来的不是汤,而是三杯,放了很多酒,老远就闻见一股酒味,还是不够烂。问张氏是怎么回事,张氏说余师傅不小心把祖传秘方摔碎了,用常规方法,时间短,只能烧成这样。 萧夫人到这时才把女儿的话听进去,喝令手下去传余成,不久,手下仓惶回报:余成不见了,二总管房里遭窃,丢了几十两银子。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十八章 线索断了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萧夫人听说余成盗钱跑路,先怒不可遏,继而陷入了惊恐与悲愤中。 容悦明白她的感受,如果连一个跟在身边十几年的厨子都不可靠,那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放心入口的 萧夫人两眼无神地摊靠在椅背上,嘴里不停地呢喃:你父亲就是喝了他的汤才死的 容悦并不能完全肯定,除非找到那个黑罐子,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查验,否则谁也说不清楚。 肯定是的,萧夫人死死抓住女儿的手,声音惊颤,哀痛难抑:你父亲爱喝汤,你也是,只有我口味重,不喜清汤寡水。所以你们两个相继昏迷,你父亲喝得比你多,他死了,你也只剩一口气吊着,幸亏后来把你带去桃花苑,没要余成跟,这才救了回来。 容悦不敢告诉她:其实,您的女儿并没有救回来,她也死了,是我无意中进入她的身体,这才有了新生的容悦。 提起亡夫,萧夫人咬牙切齿地说:该死的余成,居然让他给跑了我要把那一罐子毒药全部给他灌下去,不,每天灌一勺,让他慢慢熬,让他好好品尝一下你父亲临死前的滋味。 容悦耐心劝慰:太太放心,他跑不了,您只管在这儿等消息,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萧夫人这才想到,女儿从昨天就开始怀疑他,怎么可能不派人盯着余成能走,多半是故意放行,好顺藤瓜,余成只是帮凶,真正的主使还在幕后。 容悦确实有这个打算,可惜对方早有防备,发现余成神色慌张地从客栈走脱,立刻掐断了这条线。 负责跟踪余成的方勉当时离他只有十几步远,眼睁睁地看余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而死,都不知对方什么时候下的毒。 容悦叫方勉仔细回忆每一个环节,说到与偷儿擦身而过,被偷去了荷包,方勉很快发现,反手捉住偷儿,其时余成还在他的视野里。 容悦淡淡一笑:你反手抓偷儿这个空档,对真正的投毒高手而言已经足够了。 方勉伏地请罪,容悦轻叹:不怪你,想叫一个人死最容易,我们本防不胜防。 她会放走余成,深层次的原因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只因她不是真正的容悦,对容昶和容征之死没有如萧夫人般刻骨的恨意,所以遇事冷静,只想怎样钓出后面那条大鱼,对余成这种小喽罗并不是很在意。就算把他捉住屈打成招又如何,手里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容徽完全可以说,是萧夫人母女指使余成诬陷他。 见萧夫人脸色惨变,容悦怕她联想到别的,忙过去安抚:您别担心,我们的对手是想要我们死,可问题是,他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所以投毒都投得非常巧妙,看起来像病死的。他也不会埋伏刺客,除非,这一路上原本就有土匪出没,才可以利用来做文章。 萧夫人恨声道:不管方法多巧妙,害死自己的亲爹和亲弟弟,他就不怕天打雷劈 容悦不知如何接话,那人若真惧怕因果,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眼看天色已晚,萧夫人的情绪仍不稳定,容悦只得传来另一位厨师,也是余成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朱贵,让他用红枣、百合和鸽蛋给太太煮一碗安神汤。至于她自己,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朱贵擦着眼泪道:姑娘还能留用小的,小的实在师傅有下毒谋害主人的嫌疑,姑娘还信任他,让他给太太煮汤,让他感动不已。 容悦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你明知可能被师傅连累,仍老老实实坐在房里听宣,并没有伺机逃跑,说明你师傅的事,真的与你无关。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从不来连坐那套。只要你明事理、守本分,好好侍奉太太,以后只有你的好处。 朱贵连连磕头:是,小的明白,一定不负姑娘所托。 安神汤送来后,容悦亲手服侍母亲喝下,再把她扶到床上躺好,又陪坐闲话了一会,才回到自己房里。 然后关上房门,从后窗跳了出去。 余成的尸体安放 在小镇外一处废弃的土地庙里,容悦到时,卢骏正带着几个人举着火把验尸,见容悦赶到,一群人跪下见礼:属下参见暗主。 容悦微微颔首:都起来吧,可有查出什么来 卢骏顾虑到新主人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建议换个地方再报,容悦反而走到尸体旁蹲下,意态从容地吩咐:你只管说,我既做了你们的暗主,若连尸体都不敢见,岂不是笑话 卢骏等人暗暗点头,充当仵作的宋义蹲在容悦身边做起了讲解员:余成的真正死因并非中毒,而是口这一掌。方勉看见他倒下,其实只是中了失魂散,如果方勉将他拖走后,用冷水泼,很快就会醒转。遗憾的是,方勉怕引起路人惊恐,谎称同伴发了羊角疯,将他拖到僻静处藏匿,自己跑回来报信。就在他离开的那会儿,对方来人给了昏迷中的余成致命的一掌。 容悦毫不避嫌地拉开死者身上的衣服,指着那个暗紫色的掌印问:这是什么掌 宋义迟疑地说:乍看像风雷掌,仔细看又不是,属下惭愧。 一掌致命 是的,肋骨全断了,心肺震碎,当场死亡,倒没受什么痛苦。 容悦惊住了,原来古人的武功造诣之高,仅仅一掌的威力竟至于斯。她回头试探着问:我们暗部,有几人受得起这一掌 所有人都羞惭地垂下头。 既然如此,下次再遇到这个人,你们千万不要跟他硬碰硬。在一切都未明朗的情况下,保存势力才是最重要的,以后我们再慢慢商量对策。 有命在,才谈得上其他。 卢骏满脸凝重:问题是,我们本不知道这人是谁。 容悦想了想说:很简单,一般的武人皆用兵器,全靠自身掌力横行天下的人,必然十分自傲。你们只要看到赤手空拳应付你们,脸上的表情又满无在乎的人,就小心为上,能避则避。 哈哈哈哈,小娃儿,有意思,可惜是个女娃娃,要不老夫就收你做关门弟子。 说话间,一个黝黑敦实,长得像类人猿似的灰衣人从屋梁上飞跃而下,稳稳地立在堂中。暗部诸人全部色变,这么一个大活人藏在屋顶上,他们居然一直没发现,整个暗部的脸都丢光了。 灰衣人却说:这天下没几个人察觉得出老夫的气息,你们几个摆出那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容悦抓住时机进言:前辈,观您行止,并非嗜杀之人,不然我们今天在这儿的全都无法幸免。既然您心存仁慈,为何要杀了这个人他是重要线索,小女要通过他查出害死祖父和父亲的凶手。 灰衣人再次大笑:居然有人说老夫仁慈这是老夫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话了,你道我为何不杀你们无名小辈,不值得老夫杀。 那您为何要帮容徽杀这个人 灰衣人不屑冷哼:容徽是什么东西,也请得动老夫帮他不过是老夫欠了一个人情,那个人又欠了容徽一个人情,正好老夫路过此地,就顺手帮他解决了。小娃儿你放心,今日之后,我和我那老友,不会再与容徽有任何瓜葛。 说到这里,面容转怒:容徽刻意施恩,指望我那老友帮他一个大忙,老友奸猾,拣了这么个小角色。自己不愿折了名头,就把老夫骗来,说此人专练一种邪门功夫,一旦练成将是老夫的劲敌,老夫只不过挥出一掌试试他的功力,结果他就膈屁了,真晦气 容悦松了一口气,若容徽手下有这等能人,她真没多少胜算。 灰衣人临走前,仍遗憾地摇头:可惜是个女娃娃,还弱不禁风的,真可惜啊,这世上,让老夫看得顺眼的没几个了。 容悦心里其实有点想拜他为师,可刚拜的卢师傅就在旁边,穆师傅与尹师傅过些日子也要来,还是先学了他们的本事再说。可别贪多嚼不烂,什么都学成半桶水。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十九章 无处投奔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灰衣人走后,卢骏才猛拍额头,语气颇为遗憾:都忘了问他这叫什么掌。 容悦努力掩藏起倦意,摆了摆手说:无所谓,我们只要知道他不是容徽请来的帮手就行了,其余的都不重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黑罐子,再加上厨房其他人的证词,关键时刻,应该也能起到作用。 卢骏点头称是,宋义揣测道:罐子应该就在客栈附近,余成逃走时又不曾随身携带,必然是藏在哪里了。 容悦揉着太阳轻吁:真藏在哪里倒好办,挖地三尺总能找出来。怕就怕,被他冲进水沟里,甚至倒进茅厕里,那就没辙了。 卢骏当即点起人手细搜,果然在茅厕内找到一个倒扣着的黑罐子,里面的调料早跟屎尿混在一起,本无从查验。 容悦闻报,并没有多懊恼,只是微拧了一下眉头,冷笑着说:若非调料确实有问题,何必忙着毁尸灭迹容徽收买厨子谋害父兄之罪基本可以成立。至于证据,这个没了,还可以从其他路径入手,也许能找到别的。比如,余成为什么要偷钱他是厨房主事,平时月钱不少,赏赐也多,他孤家寡人一个,饮食衣服府里全包,月钱净得,怎会这么缺钱,都要逃命了还惦记着偷一把再走 卢骏立刻让人把朱贵传来,据朱贵所供,余成平素生活简朴,无不良嗜好,嫖赌俱不沾,惟与城中一寡妇相好,立志要娶她回家,寡妇也同意了。 只是不知为何,拖了两三年,都没等来余成的喜酒,只见他每月领了钱就往寡妇家跑,给她买这买那,往往不到半月就用尽了。下半月愁眉苦脸地在府里守着,实在熬不下去就找徒弟借,连朱贵的钱都搭进去大半,仍未见师傅娶回师娘。 朱贵觉得不对劲,尝试着劝过几回,余成哪里肯听说寡妇只是放不下前夫留下的两个儿子,想把儿子安顿好了,再安安心心地跟他过日子,这正是寡妇有情有义的表现。 所以朱贵推断,余成会偷钱,多半是想逃回碧水城见寡妇,又怕没钱进不了门。 卢骏提议派人去寡妇家探探,容悦道:人肯定要查,不过多半查不出什么来。他们既然盯着余成的动静,寡妇那边,到这会儿,要不迁走了,要不就直接灭口了。说到这里,转向朱贵道:那个寡妇你见过吗 以她多年查案的经验,寡妇的出现恐怕不是偶然,而且不只有几分姿色那么简单。余成虽是鳏夫,年纪不是很大,手头又有几个钱,如果他想成家,完全可以找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为什么要迷恋一个中年寡妇 朱贵摇摇头:没有,师傅藏得跟宝贝一样。好几次跟他上街采买,他中途拐进去,都让奴才在外面等着。 容悦越发怀疑寡妇来路不明,多半是容徽的一着棋子,她再问:寡妇的两个儿子你也没见过 朱贵回道:别说奴才,连师傅都没见过。师傅说,寡妇不让他们打照面,说前夫去世时,孩子们已经记事,怕孩子们心里有想法,毕竟他俩一直没过明路。 宋义在旁边听得好笑:只怕连这两个孩子都是子虚乌有。 卢骏沉吟道:不管怎样,既在碧水城生活过好几年,邻居熟人总有几个,多少能问出些东西。 容悦颔首:那就派两个人去吧。 此时天色渐亮,卢骏问要不要套车准备启程,容悦考虑了一下说:算了,昨晚大家都累了大半宿,今儿就在这里休整一天吧。我看太太心事重重,好像本不想往前走,每日早早投宿,一天顶多走一百里。 碧水城到南陵不到一千里,单人独骑快马加鞭只须两天,她们一行已在路上耗了六天,照这个蜗牛速,起码还得两三天才能到。 宋义却面带忧色:这里是瑞国地界,瑞国近年跟雍国时有摩擦,属下担心 容悦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太太派往南陵的人到现在还没消息吗 没有。 你们后来增派的人手呢 卢骏和宋义被她问得纳闷起来:前天就回了,太太没告诉您吗 没有,那人是怎么说的 别忘了,我才是你们的暗主,要不要我把令牌掏出来 不敢,其实当天属下本是带着人向您回禀的,中途被太太叫过去,说您在歇午,让我们别去打扰,她等会自己告诉您。 说正事。 是,增派的人回来说,在萧府门口遇见萧七爷,说老侯爷已把爵位传给萧三爷,自己带着家眷去了洹城。至于会不会回府过寿,他也不清楚。 容悦听得惊诧不已,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洹城是外祖母卫太夫人的娘家。外祖父一把年纪了,还跟着老妻回娘家,而且是把爵位让给儿子后去的,完全不合清理。 只有一个解释:雍侯萧家跟景侯容家上演了同样的戏码,都是儿子篡了老子的位,只不过萧三爷稍微仁慈点,没要了老子的命。 难怪母亲这两天心神不宁,原来萧家出了这么大的事 母亲唯一的亲兄弟,也就是她的亲舅舅早逝,她们去萧府,打的旗号是给老侯爷祝寿,如果老侯爷夫妇都不在,她们去干什么 这时春痕慌慌张张跑出来,看见容悦,松了口气道:姑娘,您怎么在外面站着一觉醒来不见了姑娘,太太急得跟什么似的。 容悦跟卢骏和宋义交代了几句,正要进门,一匹红鬃马风驰电掣般朝这边冲过来。命攸关,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卢骏抓着容悦,宋义抓着春痕,飞快后退数步,才险险地避过疯狂的烈马。 这马好像被人动了手脚,苗砺、周泰,你们能拦下吗虽然只有瞬间印象,马上人的惊恐还是落入了容悦眼里。昨晚刚验过一具尸体,要是大清早又见一具,会影响心情的。 属下试试,两人迅速上马追了过去。 一盏茶功夫后,苗砺和周泰领着一个身穿白色劲装的男人过来谢恩,容悦站在春痕后面淡淡地说:以后别在人烟密集处纵马了,刚才我们手脚稍微慢点,已经葬身在你的马蹄下。 白衣男子抱拳赔礼:在下郑珩,不慎惊扰了小姐,万分歉疚。 郑珩,瑞伯幼子,在瑞伯诸子中名头最响亮,如果结识这个人的话,不知对她了解南陵近况有没有帮助。 她和母亲既然拖家带口地从碧水城出来了,不可能马上掉头回去,势必得在外面住一阵子。如今萧府换了主人,她们无处投奔,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二十章 何去何从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郑珩之所以会打马经过,是因为他就住在附近的农庄。看早起路上没什么行人,想趁机溜溜马,结果骑到中途,发现马失控了。 容悦不想轻易暴露暗部势力,对外只说是从武馆请来的一些武师,护卫母女俩出行。看郑珩的样子,似乎将信将疑,不过很知趣地没打听,转而邀请容悦去他家做客,说他母亲赵夫人也在此地。 容悦没有断然拒绝,只说要问问母亲。 其实依她自己的意思,不妨跟这些人结交一下,她们出门在外,多认识一个人就多一条路。 外祖父和外祖母被逼走了,她们再去南陵城已没多大意义,不如在南陵和碧水之间找个安静的庄子住下,既可监视这两地,又不至于为他们掌控。或买或租,先隐居两三年,好好跟师傅学本事,暗中扩大自己的势力,等时机成熟,再出来跟他们斗法。 最初离开容府时她是不大乐意的,真出门后反而想通了,她们住在外面,确实比待在容府更有优势,因为这样就由明转暗,容徽则由主动变成了被动。以他对孤儿寡母一惯的蔑视,会更加失去戒心,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从而落下更多的把柄。 人虽暂离,容悦可没一刻放弃过对碧水城及容家大宅的监视。碧水城是她认定的据地,她未来的王国,容徽迟早是要被处理的。 即使女人不能袭爵,她也要成为碧水城的实际统治者。表面上则可以像母亲所说的那样,在宗族中择一人立为嗣子她不知道萧夫人的真正想法,是给她招个女婿,再生个儿子,然后立为容征的嗣孙。 萧夫人没意见,卢骏和宋义却有些不放心,紧急派人去山庄暗访。他们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禀告:庄里很安静,仅有几个护院,大多武功平平,只有一个发现了异常动静,跟着追出来,可能觉得自己势单力薄,没追多远就回去了。 容悦有些意外:不是说郑珩是瑞伯最得宠的儿子吗怎么身边一个得力的手下都没有,连坐骑都能给人动手脚 卢骏是最早知道萧家消息的人,既然萧家已不能作为落脚点,这几天,凡是风景好一点的地方,他都进行过仔细的考察,尤其是南陵城和瑞伯郑家所居的清安城,所以对郑家内宅的情况多少解一些,因而回道:瑞伯颇多内嬖,赵夫人早已失宠,郑珩上面又有好几个嫡兄,他们母子在郑家的处境其实不大好。 萧夫人据此推测:那他们的境况和我们有些相似,在本家存身不住,只好避居在外。 她本来也把郑珩作为准女婿人选之一,当下立即打消了。她们自己都无家可归,成不了郑珩母子的助力,更无意收留别人的弃子。 容悦闻言笑道:怎么走到哪里都一样,难道儿子造父亲的反也能传染看来是我那位伯父的光辉事迹,给了他们启发和鼓舞。 提起这点,萧夫人恨意难消,连一向寡言的宋义都拈着胡须说: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人心最经不起诱惑,一个人靠弑父杀弟赢得了一片天下,会影响到整个大陆的风气。一魔得势,万魔蠢动,看着吧,以后只会更乱。 容悦暗笑,这么说,伯父大人竟是沧溟大陆开风气之先的革命者,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她疑惑地问:以前就没人用不正当的手段篡夺过父兄之位吗 卢骏答道:有是有,但人家做得比较隐秘,外面的议论也少。 萧夫人神情越发悲戚:还不是因为我们这一房只有寡母孤女,连娘家都 容悦忽然意识到:你们说,有没有可能 ,萧家之变,容徽也是幕后推手之一只有把我外祖父赶下台,他才能真正高枕无忧。 卢骏和宋义同时点头:不无可能。 容徽不知道萧夫人母女手里有暗部势力,在他看来,这对母女唯一的、最后的依恃就是雍侯萧达。如果萧达执意为女儿女婿出头,派人彻查容昶父子的死因,也许真能查出什么来,到那时,他要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外人乱猜他可以置之不理,真有证据就不同了。 这时周泰进来禀报:穆长老带着雷堂主了。 穆坤的公开身份是松林武馆两位副馆主之一,雷善则是暗部六堂中的三堂主。 这些人事安排是容悦在暗部原有建制基础上略作修改而成的,人员职务没变,只是把原来的名称,如刑堂,枭堂,统统隐去,全部以数字代替。三位长老每人分管两堂,三长老中,则以卢骏为首,称大长老。 自接掌暗令后,容悦这几天一直在做这个工作,总算把暗部的关系理顺了,人员名称及特长也记了个七七八八。 萧夫人看女儿日理万机的样子,又是欣慰又是心痛,但她也知道,这是必须的。萧家剧变,她们失去了所有的外援,暗部是她们最后一张底牌,这张牌能起到什么作用,关系到她们未来几十年的命运。 容悦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对暗部三长老之一尤其不敢轻忽。抬眼望去,只见门外进来一个瘦的老头,其貌不扬,布衣服,外表木呐,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仙风道骨,或光四的眼睛。总之,跟苗砺和周泰一样的类型,长相气质极其欠缺辨识度。 到此方悟,没有特色,便是容家先辈选择暗人的标准。 又或者说,没有特色,就是他们的特色。 这实在是再高明不过的理念,人一旦有了特色,就容易被人记住,从而成为目标。唯有成为大海中的一滴水,才能融入大海,再也分辨不出哪滴是哪滴。 穆坤欲行参见暗主之礼,容悦赶紧上前,膝盖略弯,穆坤慌忙扶住:小主人休要如此,属下担当不起。 您是容悦的师傅,弟子拜师傅,理所当然。 卢骏出面打圆场:若尊师徒之礼,徒弟当拜师傅;若尊上下之礼,属下当拜暗主,不如都免了吧。 容悦依言站起,招呼穆坤坐下。 三堂主雷善行过拜见礼后,开始逐条禀报碧水城的情况,其中有一条让容悦大喜:马寡妇已被我们抓住了,目前正在审讯中。 卢骏忙解释:您发现余成的调料有问题后,属下立刻派人连夜赶回碧水城捉拿马寡妇,因怕容徽那边手脚更快,所以事先没声张,还请您见谅。 容悦乐呵呵地说:没事,师傅您办事既讲究效率,又低调沉稳,实在是容家之幸。 雷善却语调迟缓起来,几番欲言又止,穆坤发话道:你照实说吧,总归要知道的。 雷善嗫嚅着开口:夏家已经向容家下聘 容悦见他们个个面露不忍,自己替他接下去说:聘下容恬为夏御侧妻,对不对 悦儿,萧夫人心疼地喊,一副恨不得将她搂在怀中安慰的样子。 容悦哭笑不得,不知怎样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对夏御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想了半天才嘣出一句:在你们眼里,你们的暗主,就只配给人家当侧妻么 卢骏穆坤等人这才露出笑颜,纷纷表示,夏御此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过读过几句酸文,本配不上他们的暗主,便是正妻都不屑,何况侧妻,啊呸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二十一章 表哥出现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决定不去郑家农庄,容悦便到隔壁补眠。萧夫人却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萧府现任家主萧晟的次子萧潜。 萧夫人与萧晟虽不同母,到底同父,所以萧潜也算萧夫人的侄子,容悦的表哥。容征在世时,萧夫人作为世子正妻,在容府颇有地位,与娘家人走动频繁,连萧潜都去过容府数次。 萧夫人乍见萧潜,喜忧参半:潜儿,你怎么来了 萧潜执礼甚恭,双膝跪下道:父亲听说姑母回萧家省亲,特命孩儿前来迎候。 萧夫人忙把他拉起:你父亲接到了我的信 萧潜点头:父亲出门几日,回来才知道姑母曾送来信函,立刻派人赶去碧水城,那边却说姑母和表妹几日前便已启程,父亲怕有不妥,让孩儿一路打探,还好没有错过。 萧夫人依然疑惑:可是我们并未报出名号啊。 萧潜笑道:姑母一路包下客栈,随行的车辆和家仆又多,除了您,还会是谁孩儿刚上来时,也是碰碰运气,一打照面,果然就是。 萧夫人拿不定主意,便请萧潜喝茶吃点心,自己走到隔壁和女儿商议。 容悦先问她:您自己想不想回萧府呢 萧夫人有些踌躇:想不想的倒在其次,我们寡母弱女,单独住在外面总是不好,家里养一堆男护院,到时怕又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 容悦马上说:去了萧家更不好办,我们只能带些丫头嬷嬷进去,您准备把暗部的人安置在哪里呢女儿才拜了师,需要一个安静的、不受人打扰的环境学艺。 萧夫人见女儿说得在理,便问:那你的意思是 女儿想,我们又不缺那两个钱,何必上门看别人的脸色,不如自己买个宅子,住着安生。 这个娘知道,即便去萧府,也不过略住几日,打探一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到底是怎么回事。卢骏也好利用这几天物色一所房子,再赶着收拾一下,我们才好搬进去。 如果只是住几日,倒不妨。太太说得对,新买的房子怎么也得收拾收拾才能住人。 那娘就答应你表哥了 容悦点头依允,心里对表哥这个词实在陌生得很。她前世住军区大院,跟亲戚们少有往来,后来更是入了国安局,行踪成谜,和亲朋故旧一概断了联系。 萧夫人见女儿已经穿衣坐起,拿过比甲给她套上:索你和娘一起过去,跟你表哥见见面,聊几句,就差不多该摆饭了。 于是容悦见到了据说从小就待自己很好的二表哥。 容悦原身秀美纤细,小白兔般纯洁稚嫩,菟丝花般温顺娇弱,引起小男孩的保护欲并不难,何况萧潜本人又极具男子气。 若论容貌的俊美致,萧潜不如夏御,但他的形象却比夏御更得容悦的心。也许与前世的经历有关,她对齿白唇红、面如冠玉的才子型男人一向不感冒,觉得这种人也就穿着衣服能看,一旦chluo相见,不过是软弱无力的白斩,毫无男魅力可言不要想歪,前世的她同样纯洁,只是跟男学员一起培训时,见多了巧克力色的健美型男,在审美情趣上比较有倾向。 而萧潜一看就是习武之人,高大结实,五官端正,不算很帅,但有股英气。如果真要选个人嫁,容悦更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 这仅仅是就事论事。首先,她并不想嫁人;其次,要嫁也不能嫁自己的表哥。近亲结婚是现代禁忌,潜移默化到心理层面,便成了思维定势,谁也不会把表哥当结婚对象。 对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容悦,萧潜语带愧疚:妹妹,前些日子听说你大病,我几番想下山探视,奈何师父不许。 容悦笑着称谢,心里却不以为然:一个二个都这样说,夏御是,这位表哥也是,真有心,怎么可能年余不露面至少她在桃花别苑养病的那几个月,是没半个人上门的。若非怕母亲伤心,她早就想说,别对任何人抱指望了,萧府之人并不在乎她们母女的死活。 当然,外祖父和外祖母身陷家斗内乱,最终被儿子逼得远走他乡,也情有可原。人在自身难保时,确实顾不上别的,她并不怪谁,只是对这些千遍一律的客套话有些厌烦。 容悦勉力维持亲戚见面时应有的亲善态度,萧潜却完全不避嫌,靠近两步打量:妹妹是不是一路上都没睡好你以前也这样,择床择得厉害,弄得每次回萧府,都跟病了一场似的。 容悦不露 痕迹地后退,坐在离他较远的椅子上,萧夫人帮她解释:昨夜闹了一宿,基本没睡。 萧潜忙问:出了什么事 唉,萧夫人脸上尽是无措与后怕,我家用了十几年的厨子,居然在汤料里下毒,被悦儿察觉出来,还没确证呢,他自己吓不过,半夜跑了。你姑父多半就是被他毒死的,我们母女俩照样吃他做的菜,只是没喝那么多汤,体内也不知积了多少毒,哪天就会发作。 萧潜闻言大惊:就是姑父最喜欢的那个厨子要这样说,连我都吃了不少,以前每次去,都是他主厨。 容悦忍不住嘴:他的毒下在汤料里,光吃菜没多大问题。梧桐院就一个厨房,个个都吃过他做的菜,最终也只有我父亲可见他想害的只有我父亲,或我们这家人,表哥你别担心。 我不是担心自己,萧潜语速转快:我知道我没事。我师傅医武双修,他给我练筋洗髓,时不时拿脉,若我体内有毒,他早查出来了,我是担心姑母跟妹妹。 萧夫人容色惨淡,几乎带着哭腔说:我怎样都无所谓,正好可以去那边和你姑父作伴,只是可怜你妹妹,花骨朵一样的年纪 容悦坐在一旁几乎失笑,原来母亲同样是演戏高手,这般示弱,不过是想让萧家和容家撤去心防如果萧晟真和容徽互相勾结的话,她们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传到容徽耳朵里。 其实,穆师傅也略通医理,早上已经给母女二人拿过脉,说她们的脉象还算正常,即使有些微量毒存积,也不会致命。等尹惟来了,好好调理一下,应无大碍。 萧潜却当了真,很紧张地说:那等回府后,侄儿立即修书,请师傅下山一趟,让他想办法给你们祛毒。 也许是被所谓的亲人打击得太多了,之前容悦一直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此刻见萧潜脸上的担忧不似作伪,倒有几分感动,笑容中也带上了几分真诚:已经去请母亲惯用的大夫了,不日就会赶来,多谢表哥关心,令师世外高人,怎能为了这点小事劳烦他老人家下山。 见萧潜还要说什么,再一次郑重表示:表哥的情我们领了,真的不用 萧潜只好作罢闭嘴,心里有些难过,这般推拒,难道怀疑他居心叵测不成 转念一想,人家用了十几年的厨子都有问题,自己的父亲此番接她们去萧府,也未必就安了什么好心,对姑母和表妹越发同情,自己那点委屈倒不算什么了。 这次父亲本是要派大哥前来的,他自告奋勇地接下差事,也是想着,大哥素来对父亲惟命是从,若父亲有什么指令,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不如自己去,还能见机行事。 这一路上,他反复思量,也曾想过,要不就干脆叫姑母和表妹转回去,可去了容府又怎样呢萧家好歹有他在,还可以帮着遮挡一二,容家个个都是狼,恨不得把这对母女连皮带骨啃下才甘心。 他在山上一住两年,跟父亲偶有通信,知道姑父去世,姑母失势,表妹卧病。他想下山,师傅说,你又不是大夫,你去了有什么用。不如先把功夫练好,以后兴许能帮帮她们。 直到前不久,家中忽然换主,祖父远走,父亲袭爵,他才仓促回家。虽然知道父亲的家主之位来得有些不正当,可身为人子,他能说什么呢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看,祖父未必无过。老年惑于侧妻林氏,宠幸九叔萧迴,做什么都带着他,把身为世子的父亲撇到一边。家臣见风使舵,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九叔人前人后皆以少主自居,父亲这才铤而走险。 等他回来时,一切已成了定局。父亲对他的器重却让他不安,害怕引起大哥的嫉恨,成为另一个萧迴,本打算过些日子就回山上去的,姑母和表妹却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前来投奔。萧府刚换了主子,家中人心浮动,各方势力互相试探,据说祖父走时拉走了一票人马,那些人还想卷土重来,总之一团乱。 他心里也一团乱。一会儿觉得姑母和表妹有他护着比较好;一会儿又想,还是不要去踩萧家那个烂泥塘了,容府固是狼窝,萧家何尝不是虎口。 他脸上的复杂表情和不容错认的怜悯容悦都看在眼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揣测,萧晟来者不善,这位表哥却不是坏人。不管怎样,先随他去萧府,就像母亲说的,即使买现成的宅子,也要收拾几日才能入住。就把萧府当客栈就好了,总不至于住几天,就被人家控制了吧,如果萧晟真有那能耐,倒叫她刮目相看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二十二章 上下客院(一)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南陵城的规模和碧水城差不多,几万人口,两条大街呈十字纵贯。萧府座落在北门,后门口有一条北门河,河道不宽,故而只有一些乌篷船运送物资,交通仍以陆路为主。 在容悦原来的观念里,南陵既为山城,必然海拔较高,事实上,南陵是层峦叠嶂中一处谷地。与山外相通的地方,最窄处,仅有一条能平行驶过两辆马车的驿道,两边山崖如削,而且明显有人工斧凿的痕迹,可见确实是开挖出来的。那情景,让容悦想到了愚公移山。 从谷口进入,眼中所见,一派安静祥和,小摊贩沿街叫卖熟食和当季水果,容悦想jochun痕买点蜜桃,萧夫人劝道:别买,家里多的是。 容悦在心中暗叹,出嫁多年的女儿,早被娘家舍弃,还习惯地称之为家里。 家里表面上还是很热情的,她们的马车出现在侧门时,早有一堆婆子在那儿等候,个个笑逐颜开地说:姑太太和姑娘路上辛苦了大太太都问过好几遍了,说怎么还没到。 换上小轿抬进二门,一位蓝袄青裙的管事娘子抹着眼泪上来磕头:姑太太,绢儿可见着您了 来的路上萧夫人就告诉过容悦,她出嫁时,房里的丫头并未全部随嫁,凡是家生子都留下了,她们的父母兄嫂都在府内当差,不好拆散人家骨。绢儿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嫁给了同为家生子的男仆,现在夫婿在萧晟身边当差,她自己则在萧晟的平妻穆氏跟前混成了小管事。 萧晟的正妻姜夫人,说起来与容府的姜夫人还是姐妹。只不过萧姜氏是姜贵妃的亲妹妹,颐慧姬姜颐的亲姑妈,不大看得起庶出的容姜氏,互相之间冷淡得很,此次听说她们要回萧家省亲,容姜氏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让带。 平妻穆夫人,同样出自楚溟国宗室,与容府的穆太夫人是堂姑侄。两位侧妻,郑夫人来自瑞伯郑家,严夫人则与紫荆堡严家是同宗。 容悦每次听母亲讲解这些就觉得头晕,深感豪门世族中人生存的不易,每说一句话都要万分小心,因为你对面的人,不知道跟多少人扯得上关系。为了血统的高贵,为了彼此牵制互为依傍,这些家族之间长期互通婚姻,结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关系网。 连府内的奴仆都是,尤其像绢儿这种几代家生,在府内具有相当的势力。 容悦发现,绢儿扶住萧夫人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萧夫人的神色为之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又经过一道门,再穿过天井,便是萧晟正妻姜夫人所居的明心院。萧晟的母亲几年前已过世,另外几位太夫人随老侯爷去了洹城,此时萧府中,以姜夫人为尊,所以她们进府后,第一个要见的就是她。 萧晟是萧达第三子,萧夫人为第六女,姜夫人作为嫂子,自矜身份,并没有迎出来,而是坐在厅里等着,直到丫环打起牡丹绣帘,才从主位站起来说:总算来了,刚澜儿还念着呢,说上回六姑母带来的仙草香诒和水晶果酪比南陵这边的好吃多了。 萧澜是姜夫人的小儿子,今年才七岁,据说最得姜夫人宠爱,对大儿子萧泽反而淡淡的。至于滕妾所生,记在姜夫人名下的萧潜,更是视而不见了。说来也怪,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嫡子,似乎从小就很得萧晟的欢心,以前萧晟去容府做客,可能不带大儿子萧泽,但次子萧潜始终跟在身边。 见母亲面上有些尴尬,容悦弯下身着萧澜的头说:这么喜欢吃甜点啊,小心牙痛哦,来,张开嘴给姐姐看看有没有蛀牙。 萧澜涨红了脸,姜夫人道:还真给你说对了,有两颗蛀牙。 有女儿给的这段缓冲,萧夫人也准备好了说辞:澜儿乖,因为你表姐大病初愈,这回我们在路上耽误得久,没敢带点心,怕搁坏了。不过带了厨子跟食材,等会做新鲜的给澜儿吃。 姜夫人听了,把容悦拉到跟前细细打量,而后用满含同情的语调说:果然瘦了,可怜见的,本就是娇怯的身子,怎经得起搓磨那起害心短命的,这般辜负一个女孩儿。 在坐的太太声叹息,有的当场议论起夏府向容府下定的聘礼之厚,唾弃中分明带着钦羡,还有隐约的幸灾乐祸。 萧夫人攥紧手帕,容悦垂首不语。在众人眼中,她是羞惭、伤心、痛苦,其实,她只是懒得抬起眼看她们的表情,无非是嘲弄而已。 果然不管哪个时空,即使在女人自己的群体里,女人的价值仍要靠男人来确立。男人重视的,女人才重视;男人舍弃的,女人亦舍弃。何其可悲, 一切的喜怒哀乐全都建立在男人的喜好上。 好在绢儿还有点良心,陪着笑在下面回禀:大太太,客院收拾好了。 一屋子女人这才住声,萧夫人顺势站起来说:大嫂,那我就带悦儿下去休息了,坐了几天车,怕她身子受不住,等缓一阵子,再去给各位舅母请安。 大太太叫过自己的陪房:齐嫂子,你送姑太太和姑娘过去,好生安置着。 齐氏因是姜夫人兄来福的娘子,故称嫂子,是姜夫人面前第一红人。出门后,萧夫人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声:有劳齐嫂子了。大丫头银枝早往她衣袖里塞了个荷包。 来福家的顿时眉开眼笑,欠身道:姑太太折杀奴婢了,能派来侍候姑太太,是奴婢的福气。 来福家的领着她们七弯八拐,终于走到客院门前时,本来有说有笑的萧夫人立刻黑了脸。 进房后,容悦悄问春痕,春痕叹口气说:姑娘真把什么都忘了,这样也好,省得看着窝火。 秋碧出言道:这里是下客院。 容悦啊了一声:我见门前的牌子上只写着客院。 春痕告诉她:萧府有两处客院,门牌都一样,外人不知道,家里的下人和熟客心里却有数,两处客院是不一样的。那边的客院比这边漂亮,内寝有地龙,摆饰也贵重,连送的饭菜都讲究得多。 夏荷气得不轻:真是欺人太甚亲姑回娘家,竟然让住下客院,全天下都没这样的待客礼,说出去臊不死他萧家。 冬雪低叹:是啊,以前跟太太和姑娘来这里,从来都是住上客院,太夫人还生怕冻着姑娘,晚上亲自过来抱姑娘睡一会儿,看地龙传热效果好不好。 二管家吴彦的娘子张氏走进来说:那是后来,姑娘小的时候,奴婢随太太来过一次,住的还是太太做姑娘时的屋子呢。太夫人舍不得女儿,叫人把屋子照原样摆着,想得厉害了就进去看一看。后来太太的兄弟们陆续成家,才把院子给了别人。 春痕亦叹:太夫人就生了太太一个女儿,自然如珠如宝,今日若太夫人在此,断不会叫我们住这种破地方。 容悦微微摇头:不见得,除非仍是外祖父当家,否则,太夫人在只怕也一样。 外祖父丢了家主之位,连外祖母自己都要搬去慈心院养老。虽同样称为上房,众人的敬意只在面上,手里不掌权,谁真听她的。 吴彦家的指挥下人将小姐房里归置好后,正要退下,容悦叫住她问:太太呢 太太往慈心院去了。 容悦一楞,外祖父不是带着妻妾离府了吗慈心院里还有谁 她赶着问:去做什么 太太没交代,奴婢也不知道,想到姑娘忘了许多事,吴彦家的给她解释:姑娘曾外祖父还有两位侧夫人健在,太太去看她们。 容悦急了,催着她说:你快带我去,有没有近路 吴彦家的被姑娘拉着往外走,心里很是纳闷,太太去慈心院看望两位老人,会有什么事 悦儿要抄近路去哪儿呀七舅舅带你去吧。 望着眼前突然冒出的花孔雀,容悦顿住了,好在他自报家门,便只作认识,盈盈道了个万福:如此就有劳七舅舅了。 脑海里迅速浏览过这几天收集到的资料:萧遥,雍侯萧达第七子,字君逸,萧晟同母弟。果然人如其名,够放逸、够潇洒,如果衣服不那么花哨的话,印象会更好。 没事,你七舅舅是出了名的闲人。 摇着折扇的萧遥笑容浅淡、姿态慵懒,容悦撇撇他,抬手拭去额间的薄汗。虽已时值深秋,这两天恰逢秋老虎,扇子不算太突兀,就是他的表情有点欠扁。 萧遥带着她从一条僻静小道走至慈心院后门,守门的婆子蹲身道:七爷万安。 这位是容姑娘。 婆子笑着喊了一声:容姑娘。 容悦倒无所谓,随萧遥走了进去,身后的春痕等人脸臭得很,恨不得把赏钱惯到地上。见她家姑娘居然连腰都不知道弯一下,就因为老侯爷不在,这府里的下人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讲了吗 跨入内院,耳朵里听见母亲的啜泣声,容悦遗憾地想:还是来晚了。 母亲的出身跟自己有些类似,都是正室独女,从小备受恩宠,即使出嫁后归宁,也同样被当作贵客对待。如今却要她住下客院,心里憋屈不过,故而找长辈诉委屈来了。 也不想想,连亲爹和嫡母都能逼走,萧晟会在乎这两位祖父遗下的侧妻吗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二十三章 上下客院(二)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萧夫人于慈心院哭诉一事很快就传开了。当天下午,穆夫人带着几样点心来到下客院,脸上虽然带笑,态度居高临下,语气淡漠疏远:姑太太难得回来一趟,侯爷本该亲自前来探望,奈何家中事情太多,一时抽不开身,还请姑太太见谅。 萧夫人笑道:言重了,老侯爷远走他乡,三哥当了家主,多少大事等着他拿主意,哪有功夫上这犄角旮旯下客院每年入住的客人少说也有千儿八百,姨娘、侍妾、管家、主事的贵亲都往这边领,要个个都探,三哥忙得过来吗 容悦被贵亲二字强烈的讽刺意味乐得翘了翘嘴角,穆夫人也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变得理直气壮,甚至带着几分得瑟:姑太太有所不知,昨日府中来了位贵人,侯爷将他恭请到上客院住下。他是位年轻公子,又带着二三十个侍从,怕你们觉得出入不便,这才暂时安顿在此。如果姑太太住不惯,我那小院还腾得出两间房子,要不姑太太带着姑娘去我那儿挤一挤 萧夫人语气生硬地回绝:不用我们明天就走。 穆夫人略感意外,蹙眉表示:怎么走得这样急呢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萧府待客不周,把姑太太气跑了。 意思是,萧府待客已经很周到了,你们本来就该住下客院。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在本家无处容身,跑回娘家讨饭吃,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看母亲难掩怒容,怕她当场发作,容悦抢先开口:是这样的,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瑞伯家的秦夫人,她请我们去农庄做客,说庄里的果园还有些晚熟的果子,挂在枝头红彤彤的,再过几日就全部下架了。 穆夫人顺势点头:去玩两天也使得,现摘的果子最好吃,等玩够了,再转回来住些日子,可别家去了。 说完起身告辞,连假意挽留的话都懒得说。 萧夫人气得倒仰,容悦忖道:明明那天萧潜去接我们的时候挺热情的,怎么才过两天就不对味了,看今儿这架势,恨不得把我们娘俩扫地出门。 萧夫人冷哼:没听说府里来了贵人吗 容悦不解:那与我们什么相干我们老老实实待在屋里,难道会跑出去妨碍那贵人不成 萧夫人忿忿地说:晓得他们搞什么鬼。 容悦倚在娘亲的肩头直眨眼:莫非,外祖父拉出去的人马要杀回来,怕我们娘俩里应外合 萧夫人被女儿逗乐了,笑着将她推开,可惜笑容只停留了一瞬,又犯起愁来。 赌气的话已然说出口,明儿不走也得走,一时之间,去哪里找房子呢 容悦提议:不如我们去桃花苑吧,那儿风景又美,又安静,我挺喜欢的。 萧夫人不同意,理由是:太偏了,要买点都得走十几里。上回你病了,大夫说需要个远离熟人的地方静养,才避去那里。 容悦说出口的同时自己也否决了:位置偏僻不要紧,关键是那个地方伯父知道,卢骏他们只敢在半路接应,不敢在庄里露面,也是怕引起伯父怀疑。这次我们既然打算在外长住,还准备把暗部的人直接放在庄里,就不能用伯父知道的宅子,必须另置。 萧夫人沉吟道:实在不行,出去后先住几天客栈,等房子弄好了再搬。 母女俩商量毕,容悦协助母亲将一应细软重新打包,只等明早装车启程。萧夫人黯然神伤,容悦倒没觉得什么,容府也好,萧府也罢,对她而言一样陌生,本没归宿感,也就不像萧夫人那样,从哪里走,都有种被抛弃的落魄凄凉感。 晚饭后回到房里,按穆师傅给的一本心法练习打坐,小腹处微微发热,不禁欣喜地想,这算冲开了海底轮吗穆师傅说她身体条件虽一般,但悟很高,只要进不辍,必有所成。殊不知,人家有十几年的练功底子,只不过路数与他们不同罢了。 正凝神提气,后窗传来轻叩,容悦仍端坐不动,只说了一声:请进。 住下客院也有好处,紧邻后墙,方便暗部的人出入。 卢骏让苗砺和周泰留在外面,自己从窗口跳进来,容悦把萧府的情况简单讲了一下,让他抓紧置办宅子。 卢骏禀道:属下正为此事而来。郑家农庄隔壁有座庄子要卖,那地方叫公岭,据郑珩说,地势跟南陵城差不多,中间山谷里有五十多亩水田,四面山坡,只有西面是杂树,东面种着各种果树,北面和南面都是茶园。其中南面茶园跟他家的茶园隔着一道山梁相接,每年可产上百斤好茶。 容悦面露惊讶:那儿是瑞 伯领地,他的地盘上有这么大的庄园要卖,郑珩为何不自己买下,又是相邻地界,正好打成一片,怎么反倒做起中人向我们兜售 卢骏笑回:属下猜,郑珩自己就是卖主,不好意思承认,才假托替朋友传话。 容悦叹道:早就听说瑞伯家内讧,几个儿子争权夺利,闹得不可开交。古训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家不和,就会出现衰败之像。 卢骏差点说,所以容徽才索下狠手,把父兄一并解决掉,独留他南面称王,从此一劳永逸,再没人跟他争。 容悦担心的是:父兄尚在,郑珩怎么做得了主卖田地他手里有地契吗 卢骏答道:这点您放心,若没地契,属下本不会跟他谈。 可见传言是有据的,瑞伯以前果然很宠他,把那么大两个庄子都给了他,郑珩大概手里缺钱,要卖掉一个。说到这里忽然想到,很有可能两个本是一个,他割一半出来卖。 卢骏也有同感:属下去现场察看时也觉得蹊跷,两边交界处的茶园分明是种在一起的,连个篱笆都没有。可郑珩口口声声是他朋友的园子,我就没多打听。 容悦笑着央求:师傅,您以后别自称属下了,弟子会折福的。 卢骏立即改口:为师知道了。 容悦依然有些犹豫:如果真是他自个儿悄悄卖,怕有后遗症,比如他父兄知道后,跑来扯皮。 卢骏不以为意:怕什么,有田契在手,中人签字,官府备案,便是瑞伯亲自出马又能如何 就是官府那关不好过啊,我们是外来人口,官府肯定会跟郑家通气的。 这些都是郑珩的问题,手续不全我们不会兑银子,他急着用钱,什么都会替我们办妥的。 容悦好奇起来:师傅,听您的口气,似乎很中意这庄子 卢骏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这是为师画的庄园简略图,你看看。 图纸摊在桌上,卢骏给她讲解:这里有道山溪,水质甘甜清澈,足够庄园中人饮用和灌溉。这里有个山洞,冬暖夏凉,里面长数丈宽丈余,无论储粮储菜还是储存什么,都是极好的天然粮仓,如果我们需要秘道,也可以从这儿往里挖。这是庄园后门,开门就是西山,有条羊肠小道向山里延伸 卢骏讲解了半天,容悦越听越兴奋,难怪师傅坚持要买,果然是个好地方。 她的子,一旦看准了什么,就不会啰嗦,当下便从妆台的抽屉里拿出首饰盒,从里面的夹层中出两张银票交给卢骏。 那是楚溟国皇家钱庄发行的龙头银票,沧溟大陆四分五裂,小诸侯国主建的钱庄也可以存钱,但远没有楚溟国皇家钱庄的名头响。为保险起见,萧夫人手里的现银都存在那里。 见卢骏望着银票发呆,容悦告诉他:母亲说,我既然接掌了暗令,手里就得有可支配的银两,不然,岂非成了空头暗主 卢骏感叹道:太太英明,你可不要辜负了太太的期望。 容悦郑重应诺。 送走卢骏,容悦看滴漏已指向子正三刻晚上十二点半。侧耳倾听,除了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整个萧府静悄悄的,忙换上夜行衣,带着苗砺和周泰向上客院而去。 明天就要走,今晚再不探探萧府就没机会了。尤其是上客院的贵人,到底是哪路牛鬼蛇神和萧晟搅在一起谋划什么他一出现,萧晟连亲戚的颜面都不顾了,不惜以下客院辱之,就为了逼她们娘俩走路。 到了目的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白天她明明做好了功课,把上客院周围的环境打听得清清楚楚,可来来去去好几圈,硬是找不到门墙。 容悦在心里默念:没错啊,左边有颗大槐树,右边是个池塘,池塘里有曲桥通向水榭,那么,这个方位应该是大门入口,门呢 苗砺和周泰悄声议论:糟了,我们遇到了懂障眼术的高人。 容悦刚问出:障眼术也是隐藏术的一种吗穆师傅会不会就听得一声呼哨,他们三人已被几十个劲装男子围在中央,上客院也从像云雾中隐现,渐渐露出了门墙。 黑暗中亮起无数的灯笼火把,紧接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走了出来,眼神冰冷凌厉,看他们的样子,像他们是地上的蝼蚁,说出来的话更残酷无情:拿下今晚不招出同党,明早剁了喂狼狗。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二十四章 表哥,我们是近亲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就在容悦苦思对策之际,大门内又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看长相,和萧潜有几分相似。 容悦立刻有了主意,对紧紧护在身侧的忠心侍卫低声下令:快挟持我 周泰应声抓住容悦的两只胳膊,苗砺也反应过来,拔出匕首搁在容悦颈边。容悦随即哭喊起来:舅舅,救我这两个人闯进下客院,逼问我府上的贵客住在哪个房间,我说贵客不住下客院,他们又要我带路,领他们来这里,还威胁我不许出声,否则就杀了我 她没判断错,那人正是萧晟,看见容悦,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表面上却不得不表示关心:悦儿,怎么是你可有伤着 周泰恶狠狠地说:暂时还没有,等下会不会少只手,或缺只耳朵,就要看你了。 萧晟本不理他,只是紧盯着容悦问:这么晚了,你睡在自己房里,外间有丫头嬷嬷,门上还有守夜的婆子,怎么单把你抓来了 听那口气,明显心存怀疑,容悦的哭声转为凄楚:母亲说,府上已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我们明天就得卷上行李走人,可容府也也回不去,天下之大,竟没有我们娘儿俩的容身之所甥女心中凄惶,辗转难寐,悄悄爬起来在中庭拜月,祈求月神娘娘保佑,不敢求荣华富贵,只求有片瓦遮身,不至流落无依。 一番话,说得萧晟脸红脸白,庆幸周围没有闲杂看客。至于那位贵宾,他才不会关心旁人的死活。 也就是说,没有人会出去嚼舌。可他心里依旧堵得慌,恨不得撒手不管,让刺客一刀杀了她。 容悦自然是故意在人前丢他的脸,好出出被人羞辱、驱逐的恶气,而后才继续扮演可怜的人质:舅舅,求您下令让他们闪开,放这两个人走吧并非甥女爱惜命,只是母亲中年丧夫,身边仅剩甥女一人承欢膝下,若再丧女,母亲只怕也活不下去。求舅舅看见兄妹一场的份上,怜恤孤儿寡母,甥女代九泉之下的父亲叩谢您的大恩大德。 说完就要拜倒,奈何胳膊被人死死拽着,颈子上还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只能嘤嘤哭泣,一副贪生怕死的可怜相。 萧晟无计可施,只得转向锦衣男子问:公子,您看 锦衣男子冷冷地说:既然是你的外甥女,你自己看着办吧。 容悦趁他们说话,后头刺客稍有松懈的当儿,挣扎着想跑,实则带着他们向池塘边撤退。 等退到塘边,看角度合适,以口型对二人说:把我推下去。 又是周泰反应快,很快将她推入水中,见苗砺还楞着,扯了他一把,迅速纵身穿花掠树而去。 其实只要不带着容悦这个累赘,光他们俩,对阵或许寡不敌众,逃跑是没问题的。 容悦在水中扑腾呼救,眼看就没顶了,水面咕噜咕噜升起一串气泡。容悦一面憋气一面想:要是萧晟真那么没良心,眼睁睁看她溺水也见死不救,她只好继续编瞎话,说父亲的亡魂突然出现,从水中将她托起。 还好很快就有人游过来捞起她说:妹妹别怕,我来了。 是萧潜的声音。 萧潜带着她浮出水面,萧晟追过来将她好一番打量,目光如炬:十几岁的小姑娘,晚上穿着黑衣服,乍一看,还以为 你就是刺客。 容悦身上的衣服是她自己设计,再让房里的丫头缝制的,跟时下的夜行衣式样不同,而且加了许多内袋,方便她随身携带各种武器。因为那些武器暂时没做出来,所以空空如也,即使浸水也看出去异样。 心里暗骂一声死狐狸,嘴里哀哀戚戚地说:舅舅莫是忘了,甥女尚在服丧期。 所以穿黑衣有什么不对 萧晟卡壳了,容悦不失时机地剧咳起来,萧潜果然说:父亲,妹妹身子不好,夜风一吹,要是病倒就不好了。 萧晟一想,也觉得有道理,真把人冻病了,倒不好赶她们走了。再说,容悦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娇娇弱弱,遇事只会哭泣,忒没用的一个小女孩。若说她穿着夜行衣,晚上出来强盗的干活,实在匪夷所思。即使她的行为有些可疑,仍挥挥手放她走了。 萧潜半搂半扶着容悦走了一段,眼看离了那些人的视线,猛地将她拦腰抱起,容悦大惊:哥哥,你做什么 这样走太慢了,你会生病的,我要快点送你回去。说完运起轻功,飞奔起来。 容悦在他臂弯里朝四周打量,他选的是一条比较僻静的路,没遇到行人。可到底不妥啊,她不敢用力挣扎,怕摔个嘴啃泥,只能用声音抗议:你这样,让人看见了像什么。 看见就看见了,大不了我娶你。 萧潜再次言辞清晰地表述:我说真的,如果妹妹不反对,我这就向姑母提亲。 可是为什么呀 萧潜对她虽好,却是哥哥对妹妹的好,绝不是情人的感觉。她前世是没谈过恋爱,可男人爱慕的目光却时时处处如影随形,故而一看就知道萧潜对她没那种心思。 萧潜的回答很简单:想好好照顾妹妹。 原来人家同情她。 大概是看她们母女在自己家被伯父逼,回到娘家又被兄嫂赶,立志锄强扶弱的大虾决定舍身取义,拯救她们于水火之中。 虽然如此,容悦还是很感激,不管出发点如何,人家总是善意。 于是仰起笑脸道:多谢哥哥,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年纪还小,暂时不想考虑这些。 萧潜瞪她一眼:你年纪还小都十四岁了。 十四岁很大吗其实我现在才十三,要明天才满十四。 真的呀,那我叫厨房好好整一桌酒席给你暖寿。 哥哥,你忘了,我们明早就走,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一程等到了客栈再吃寿酒,我家下人在路上买了不少好东西,到时候肯定很丰盛的。 萧潜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觉得父亲实在过分,才住一晚就把姑母和表妹赶走。既然如此,当初何必接来,这不是耍着人玩吗 再看怀里的表妹,他临时给她裹上的外衣早被里面的湿衣浸透了,冷风一吹,小小的身子瑟缩着,鼻子一酸,点点头说:好,我送你们走,到客栈再给妹妹暖寿,祝妹妹芳龄永继。 恨只恨,他在家里人微言轻,再心疼表妹,也没权力替父亲留客。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二十五章 行踪成谜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碧水城容府,槐荫院。 挂着无为斋匾额的客厅里,容徽身着栗色翻领大襟外袍,头戴幞头坐在上首的红木交椅上,夏御则一袭浅青儒衫,搭配文士帽,于左侧陪坐。 一位黑衣人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进来,容徽沉声问:启予,还是没消息吗 这是容徽身边最得力的幕僚之一,名江佑,字启予。听了容徽的话,抱拳道:属下惭愧,所有的庄子都打探过了,没有。沿途也一个一个村镇挨个询问,都说最近没有外人迁入。 容徽用指节敲着扶手,无声冷笑:真是咄咄怪事,青天白日,十几个大活人,几大车细软,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夏御努力掩藏焦躁,嘴里却不由自主地问出:姑父,您说她们会不会去了别的地方 虽然已聘下容恬为侧妻,岳父二字实在喊不出口,故仍沿用旧时称谓。 容徽摊手道:两个女人,带着一群丫环婆子,能去哪里 夏御提示:不是说她们雇了武馆的人一路护送吗 容徽立刻转向江佑:松林武馆那边怎么说 江佑禀道:松林武馆的馆主卢骏不在,据副馆主尹惟说,他们的人只负责把太太和三姑娘送到萧府,在萧府门前收下另一半佣金就返回了。至于太太和三姑娘后来又去了哪里,他们并不知情。 容徽追问:既然客已送到,为什么负责护送的卢骏不在武馆 尹惟说,他们又接了一趟镖。怕我们不信,还拿出接镖文书给我们看,确实是城中一户人家请托,那人侯爷也见过的,就是东大街吉庆绸缎铺的老板何安。属下去他家问过,何安亲口承认确有此事。 容徽质疑道:他们不是武馆吗怎么又接起镖来了 尹惟说,武馆学徒不多,光靠这个难以维持生计,只好接些别的活。 容徽面露不屑:听说他们功夫一般,又没什么绝活,学徒肯定不会多了。亏得城中并无别的武馆和镖局,他们才能有口饭吃。 江佑趁机拍马屁:都是侯爷治理有方,城中百姓安居乐业,街市井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要武馆和镖局做什么。 容徽的脸色并未因此而好转,反而染上了愧悔与忧思:加派人手,扩大搜寻范围,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可怜我二弟就这么个女儿,若小小年纪就遭遇不侧,百年之后,叫我拿什么面目去见他 江佑正准备安慰几句,却听见门外有人通报:大太太和二姑娘来了。 夏夫人未落座就开口问:老爷,听说二婶和三姑娘失踪了 容徽皱眉低斥:别听风就是雨,什么失踪了,只是暂时没找到而已,去洹城的人还没回来呢。 容恬嘴里对老爹说话,眼睛却瞅着夏御:是啊,她们多半去了洹城。萧家老侯爷和老夫人不是搬到洹城了嘛,她们本就是给老侯爷祝寿的,肯定会跟过去。只是去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寄个信回来,把我们这些人当什么白白替她们心,父亲这些天急得寝食难安,府里的护院都快跑断腿了,真是没良心 她想从夏御脸上捕捉到什么,可惜,夏御只是低头坐在那里,兀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容恬嘴角微勾,听到这样的消息都无动于衷,可见临风哥哥确实对那丫头没感情。 这一趟是她撺掇着母亲过来的,名为打听萧夫人母女的消息 ,实则不过是因为夏御在这里,想见见他而已。 作为从小就认识的表兄妹,在容恬看来,他们之间本没什么好避嫌的,谁知订亲后,临风哥哥谨守礼仪,再也不肯上她那儿去了。她也知道未婚男女婚前不该见面,像靳涵,偶尔遇到临风哥哥,总会作势回避。可她真的很想他啊,尤其从那个死丫头嘴里得知临风哥哥喜欢她之后,她差不多害了相思病,想他想得发疯。 临风哥哥派人来容家正式下聘的那天,她激动得几乎当场昏倒,后来在大厅里看到丰厚的聘礼,更是哽咽难言。 当然也有点小小的遗憾,临风哥哥并没有亲自来,他有事去了云都,夏家怕误了吉期,等不及他回家就赶着下聘了。 就因为这,容恬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毕竟那么多年,府里的人都当临风哥哥和那死丫头是一对,把她撇到一边干晾,若非二叔突然去世,她父亲袭爵,她本不敢做这样的美梦。 现在,临风哥哥是她的未婚夫,也到她家里来了。可她依然见不到心上人,必须借着别的由头,跑到父亲这里来才能如愿。 夏御本没注意到容恬含情脉脉的眼神和偶尔闪现的幽怨,他本没看任何人,心里只是为容悦母女担心着。 曾经,他以为自己对容悦就算有情,也不过是兄妹之情。一个娇怯的小女孩,从小喜欢他,依赖他,他因此而对她产生怜惜,这很正常。 他将来是要袭申公爵的,整个申国和夏府都是他的责任。他们夏家,外人看着煊赫,其实内里早空了,像这回办聘礼,好像都动用到了他母亲的陪嫁。为了保住八大家之首的脸面,他们总爱干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蠢事。 若依夏御自己的意思,既然家底空了,就少娶两个,或者,聘礼别弄那么多。非要让所有人钦羡赞叹,何必闪了别人的眼,瘪了自己的腰包。 可祖父和父亲一个比一个爱面子,他也没办法。父亲还说,给他聘的都是极有势力和家底的人家,将来的嫁妆肯定不会少,这些都收得回来的。只有聘下像容三姑娘那样的孤女,才会血本无归。 因为没有守住对容悦的誓言,夏御本不敢来容府,连下聘都借故躲了出去,却在听闻容悦母女失踪的消息后,身不由己地赶了过来。 到这时他这才明白,自己对容悦,恐怕不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 他胡思乱想,容恬那边可没闲着,不断地引起话头,就想跟他搭上茬。 厅里喧嚷之际,大管家汪喜一路小跑进来,满脸兴奋地说:侯爷,贵客到了 夏夫人和容恬避进里间,从帘隙瞥见进来的是一位身着紫袍的男子,面容清俊,神情冲淡,一举手一投足间,却极有气势,尊贵不凡,而且隐隐有股煞气。 容徽恭恭敬敬地请他上座,自己走到下方要行觐见礼,一位军师模样的人伸手扶住道:侯爷免礼,请坐下叙话。 夏御切切实实地跪下了,口称:臣夏御见过三皇子。 夏夫人母女总算弄清了来人的身份:楚昭帝第三子,姜贵妃的儿子,名字好像叫穆远。 算起来,他还是府里姜夫人的外甥,不过以姜夫人的庶出之身,和唯唯诺诺的窝囊样,大概不敢跟他攀亲戚。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二十六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穆远对夏御印象极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按说,此人既是申公嫡孙,又颇有才名,正是他该笼络的对象。可他就是说不出的厌恶,存心让人没脸,由着夏御跪在地上好一会,才以开恩的口吻淡淡说了声:起来吧。 如此傲慢无礼,令夏御惊愕之余,倍感屈辱。他从小就有神童之誉,长大后才名远播,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几曾被这样冷待 南方诸侯尊楚溟帝为君,不过是表达结盟之诚,依附之心,并非真正的君臣关系。申公又不是楚溟国封的,追溯源,楚溟和申都是天圣朝的藩镇。穆氏顶多品级高一等,封爵为王,申则是公爵,穆远在他面前摆出皇子见下臣的架势,未免好笑。 夏御几番气血翻涌,最终都忍了下去。想到自己身为客人,心里又惦记着容悦,懒得跟他一般见识,闷闷地回到座位。 容徽也觉得穆远对自家准女婿态度恶劣,从进门到现在,连正眼都没看他,忽略得彻底,可自己能说什么或许人家曾私下结怨,这些年轻公子之间的纠葛他并不清楚,再说夏御这两年风头太劲,有人挫挫他的锐气也好。 茶三献,客套毕,容徽开口问:三皇子,您在萧府时,可曾听人说起过微臣的弟妹和侄女她们十几天前去萧家为萧老侯爷贺寿,可只住一晚就走了,离开南陵后就失去了踪迹,微臣遣人四处查探,总没消息。 内院女眷,他如何晓得穆远正打算摇头,却听侍立身侧的亲信梁竟道:侯爷的侄女可是十三四岁,大眼睛,翘鼻子,清秀瘦弱,遇事很胆小很爱哭 容徽忙点头:正是,师爷在萧府见过 梁竟这么一说,穆远也想起来了,原来就是那个被挟持的女子,眼里不觉露出一丝嫌恶。他平生最不喜两种人,一种是酸文假醋,只会掉书袋,却自视甚高的所谓才子,如夏御这种;一种就是爱哭的女人。他在里,从小到大,见多了以眼泪为武器的女子,像容家的容妃,动不动就眼含泪光,好像全的女人都欺负她,给了她多少委屈似的。他母亲子刚强,不会装模作样,渐渐失宠。不过又如何他早给容妃下了绝嗣药,生不出孩子,再得宠,也没几年风光。 梁竟回道:见过,她晚上被两个刺客挟持到我们住的上客院,推推搡搡中掉进了荷花池 话未完,就见夏御从椅子上猛地站起,神情紧张地问:后来怎样了 帘后的容恬眼里快喷出火来,容徽也不悦地扫了一眼,夏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地解释: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看她就跟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她身子不好,去南陵前刚大病了一场,差点死掉,所以才会这么着急。 梁竟不明白这份暗潮汹涌所为何来,只如实作答:公子放心,容姑娘当时就被萧府的二公子救起来了,第二天也没听说她生病。 容徽做出如释重负的样子:那就好,那就好。 夏御在心里暗自忖度,萧家第二天就把那娘儿俩赶走了,病不病的,你们当然不知道,也不会关心。 这样 一想,越发焦虑不安,实在待不住,也不管仍有贵客在坐,借口有要事待办,匆匆起身告辞。 容恬气得眼圈都红了,几乎把门帘拽下来。待要追出去,又被厅里的人堵着,就算派奴婢蹭着墙壁出去打听,都显得对客人不礼貌,只能干捱。 容徽并未出声挽留,事实上他巴不得夏御走。穆三皇子难得驾临容府,他们之间才真的有要事相商,而且是外人不应与闻的。未来女婿名义上算自己人,可能不能真的收归己用,还要看他日后的表现。 等容徽把穆远送到客房休息,容恬心急火燎赶去夏御下榻的院落时,发现他竟然已经带着家仆走了,都没留下片言只语跟她道别。 容恬气怒之余,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怀疑:走得这么慌张,莫非是听了穆家师爷的话,怕容悦出什么意外,跑出去找她了 不会的容恬拒绝接受这样的答案,如果真是这样,说明小贱人骗了她夏御就算喜欢自己,也同样对小贱人有情。 如果真是这样,她决不饶恕决不小贱人就算躲到地底下,她也要找出去,一顿嘴巴打得她牙齿落尽,再画花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然后丢进碧水城最下等的妓院,让她生不如死。 容恬可以勉强接受姜颐和靳涵的存在,谁叫她们先受聘呢等嫁进夏家,再跟那两人慢慢斗。就像母亲一样,忍辱负重十几年,才把正妻庄氏和嫡子容恒干掉,自己当上了容府内院的老大。 她还记得,今天跟母亲进槐荫院时,通禀的小厮分明报的是大太太。她猜这是母亲的试探,先拿钱买通家里的下人混淆称呼,父亲在客人面前不好当场驳回。久而久之,父亲听习惯了,也就慢慢接受了。 不开祠堂正式晋位又如何不让住牡丹院又如何只要全府的人,乃至府外百姓都称母亲为大太太,她就是货真价实的大太太。 夏御的正妻,未来的夏府大太太,就是她为之奋斗的目标。容恬对镜端详自己如花似玉的容颜,感颀长的身材,白皙柔嫩的肌肤,相信只要不是瞎子,都会喜欢她,而不是瘦得没发育似的容悦。 至于姜颐,她还没见过,不过才女多半长得不咋样,她并不担心。靳涵算美人,但比她差了一个档次,夏御的几个未婚妻中,她相信自己才是最美丽、最迷人的。 一番心理建设加上自我催眠,容恬几近狂暴的情绪总算平息下来。 可几天后,另一则消息让她彻底爆发了,声嘶力竭地把房里砸了个稀巴烂。 去洹城的人回来了,他们找到了萧达的家,却没打听到萧夫人母女的任何消息。 他们在萧达的宅邸遇到了另一拨寻找萧夫人母女的人。一打听,居然是夏御派出的,那人骑着千里马,日夜兼程,只一日就到了洹城。 容恬这次的发作比任何一次都厉害,夏夫人亲自上阵,差点被一只花瓶砸中鼻梁。 老爷,怎么办见容徽出现,夏夫人眼泪往往地问。 容徽脸色铁青地走进去,二话不说,抡圆了膀子就是一巴掌。 于是世界清净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二十七章 云深不知处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萧夫人母女去了哪里呢 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只是把穆远的手下曾用过的障眼法使出来了而已。 话说那天被萧潜从池塘救起后,第二天容悦就着了风寒。她意志力再强大,也拿自己的身体没奈何,底子忒差,不是一天两天改变得了的,真想达到前世的水平,只怕需要好几年的磨练。 拖着软绵绵的病体出门,容悦坚持不让母亲跟任何人说,免得人家以为她故意装病,就为了赖在萧府吃白食,这世上狗眼看人低的太多了。 事实上,她和母亲的身家拿出来,相信会令许多人乍舌。她父亲是死了,可他没把财产带走啊。据母亲说,容昶看穿了大儿子的真面目后,私下里塞给她许多东西,因为他始终打着给二房过继一个嗣子的主意,只是大儿子羽翼已丰,容昶的愿望直到死都没能实现。 母亲丰厚的陪嫁,父亲的私蓄,祖父的体己,加起来是多少 可笑那些人以为她们穷得要讨饭吃了,急急忙忙赶出门,母亲准备的两大箱礼物都没来得及送出去。 离开萧府后,她们在离南陵最近的一个小镇住了几天。在那里,容悦度过了自己的十四岁生日,也是她来异世后的第一个生日。 因为她不遗余力地反对,萧潜终没找到机会向萧夫人开口提亲,让容悦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萧潜提出来也未必能成,他的婚姻哪由得了他自己做主可多少会在萧夫人心里留下印象,一旦她将来迟迟不嫁,又是嚼不完的话头。 想办法说服萧潜回家后,萧夫人母女带着家仆和暗部诸人正式住进了公岭的山庄。 山庄原无牌匾,容悦一向认为,牌匾之类,是欲隐迹者的障碍,所以山庄依旧无牌匾。不过有名字,叫逸居,易居之谐音也由此也可看出,容悦不是浪漫主义者,而是现实主义者,情愿居易,而不是居逸。 即便这个名字以后传到容徽耳朵里,山庄有名无匾,他若对号入座,却去哪里找想到容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容悦就觉得快乐。 当然,真正让山庄隐于无形的,是神奇的障眼术。 记得送走萧潜后,容悦回头就向穆坤打听这个,穆坤轻轻一笑:雕虫小技耳矮小的形象顿时变得无比高大,平庸的面貌也染上了异彩,让容悦油然而生敬意,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问:这么说,二师傅您也会 卢骏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自豪地宣称:你二师傅会的多着呢,那什么贵宾身边的高人,哪里比得上他。 容悦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若能用障眼术把她们住的地方隐藏起来,让容徽找不到就好了。 容徽肯放她们走,不过是被假仙姑的几句话吓到了,自己刚好又病着,人在病中最脆弱,最容易接受心理暗示。等他身体好转,神力恢复,自然会发现问题。 容恬已经许亲,接下来就是她和容怜。她是老三,若撇下她,单给老四容怜许亲,容徽怎么跟外界交代 所以他反应过来后,一定会把她们弄回去,先把容悦卖掉,尽可能收取高价,再想办法摆布萧夫人。这样,容家二房就彻底从容府消去了痕迹。 容悦也想过和母亲走远点,走到容徽找不到的地方。可那样,容家和萧家的动静就不好打听了。正左右为难之际,穆远手下所展示的异术给了她灵感。 她们沿途住客栈用的是假名,连对郑珩母子都不曾吐实。即使如此,买下庄子后,容悦仍恳求郑珩隐瞒消息,说怕郑家大宅的人知道 了跑来闹,她们孤儿寡母,无权无势,惹不起。 其实压儿不需要她交代,郑珩自己更怕被瑞伯发现。 容悦判断得没错,他确实是背着家里卖庄子,原因却不是缺钱。 真正的理由是,这座面积最大的农庄,是秦夫人最得宠时从瑞伯那儿要来的。那时瑞伯一心宠着这对母子,打算将家业传给郑珩,所以舍得。现在瑞伯移情别恋,改抱别的女人,也不再有废长立幼的心思。秦夫人带着儿子避出来,一是不想参加内斗,怕曾经令兄弟们眼红,如今失去父亲庇护的郑珩成为第一个牺牲品;二来,也怕瑞伯向他们索要原来头脑发热时的赠予。 可躲出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瑞伯铁了心要收回,完全可以召他们回去,甚至亲自跑来农庄索取。 秦夫人母子商量了许久,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如干脆卖掉,把庄子换成现银。 全部卖掉太惹眼,卖掉一半总可以吧。对外则宣称秦夫人身患重病,需请名医调治,同时到处放话,收购各种珍贵稀有的药材补品,以便将来圆谎。 到那时,庄子我卖了,钱我拿去给母亲治病了,你能奈我何 所以,容悦完全没必要担心这对母子会说出去,他们比任何人都不愿意这事过早泄露。至于将来如何,那是将来的事。 听说新邻居业已入住,郑珩带着一篮子水果点心前去敦亲睦邻,走到山口却呆住了,只见谷中云雾茫茫,房子在哪里人又在哪里 到谷底仔细打量,依稀看得见田畴和田间供庄户歇脚的小屋,果树茶园亦隐约可辨,唯独那座修成四合院的庄子,杳不可寻。 郑珩大惊,回去禀知母亲。秦夫人虽只是普通富室小姐,因祖父喜欢接待游方道士,对这些法术也略有耳闻,当下告诉儿子:很可能是障眼法这对母女不简单,你以后少跟他们往来,万一不小心得罪了,悄悄施个法术报复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郑珩犹自不信:那姑娘谈吐文雅,穿戴讲究,一看就是世家千金,年纪顶多十三四岁,她母亲我没见到。不过看姑娘的样子,不像坏人,至少没练邪术,因为身上没邪气。 秦夫人笑问:听你这口气,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郑珩别过脸去,耳微微发红:母亲取笑儿子。 秦夫人看在眼里,不但不赞成,反而正色告诫:不管怎样,她们用得起武师,请得动术士,就不是一般人,说不定大有来头,这般遮遮掩掩,像是遇到了大麻烦,我们还是不招惹的好。 郑珩怏怏地答应了。 没多久,他们就从一拨拨探子口中猜出了这对母女的来历,原来是景侯容家的眷属,又是雍侯萧家的亲戚。虽说父亲亡故,侯府嫡女的身份变不了,秦夫人便动了心思,想帮儿子聘下来。到时候就对瑞伯说,半边庄子是当聘礼送出去的,人家自会当嫁妆带回来,等于一文不花娶回一房媳妇,多划算。 郑珩对容悦的印象本就不错,家世好,也算是个美女,看出行的架势,虽然丧父,手头颇有银钱,不然也请不起那么多人,弄得像公主出行一样。他只是伯爵家的小儿子,继位无望,谈不上有多好的前途,若能聘下侯爵家的嫡小姐,某种意义上,算高攀了。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山庄里依然云雾缭绕,本不得其门而入,母子俩再存心攀亲,也只得作罢。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二十八章 闭关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云雾缭绕的山庄里,容悦好梦正酣,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 在迷离的梦境之乡,她又回到了昔日的军校,跟伙伴们一起摔打、翻越、击。连着几个十环打出去,战友们的鼓掌声和叫好声轰地响起:小师妹,真不错 小师妹是我们全院的光荣 因为她在班上年龄最小,同班也好,高班也好,都亲昵地唤她小师妹。 师妹,师妹。 谁的声音,带着难耐的兴奋,由远及近而来 容悦猛地从摇椅上坐起,身前站着一个傻笑的半大孩子。 这是尹师傅的药庐加丹房,里间摆着几个大书架,不过上面只有一排是书,其余全是瓶瓶罐罐。外间则放着炼药的锅子和一口大鼎,终日不是熬药就是炼丹,炉膛里总燃着火,所以屋里很暖和。容悦遂让人搬来一把摇椅,有时看书炼药累了,就在椅子上打个盹。 进庄后,容悦宣布要在此闭关一年,专心学习各种机能。暗部诸人同样如此,每天的功课都排得很满,天不亮就起来晨练,白天习武,晚上习文。除此之外,还要耕田种地,开挖山洞,力求在一年后把它打通,让庄里的人能避开外面的驿道,从山那边出去。 至于这个喊她师妹的人,是尹惟的徒弟小四儿,因为他左手只有四指,故名四儿。 他是尹惟从雪地里捡回的弃儿,天生憨傻,尹惟本来只当小猫小狗养在身边,准备等他长大后当个使的仆役侍奉晚年。谁知这小子对药剂的制作有极强的领悟力,活生生应证了天才与白痴只有一线之隔的理论。 尹惟起初教他烧茶煮饭,他不是打破罐子就是打翻炉子,饭更是煮得半生不熟,或糊成焦炭,还有几次烧了厨房,差点酿成大火灾。 因为嫌他笨,尹惟一开始本不敢让他碰药草,更不敢让他收拾瓶瓶罐罐,万一弄错,那可是要人命的。可某年某日,尹惟自己实在脱不开身,眼看就要下大雨了,嘱他回去收药材,他居然能分门别类,把晾晒的药材归置得一毫不差。尹惟又试着让他收拾炼药房,仍然毫无疏漏。 尹惟欣慰之余,开始拿他当药童,跟在身边打打下手,渐渐地也教他一些东西。偶尔尹惟外出,部中弟子生病,他躲在房里配药煎药,弟子只当尹师傅回来了,毫不迟疑地喝下,居然药到病除。 只是他依旧不识字,怎么教都教不会,所以开不出药方,属于茶壶煮饺子,肚里有货倒不出来的类型。 尹惟一度很可惜,卢骏开导他说:四儿这副憨样,即便会写药方,外面的人肯信吗他心明口拙,正好一辈子留在暗部给弟子们看诊煎药,不用担心他长本事了就想着法子去外面捞钱。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放心外出。 就这么个憨傻孩子,从不肯叫容悦暗主,非要喊她师妹。理由是,他先入门,他是师兄,容悦是师妹。至于暗主,你们有没有搞错,他师妹是小姑娘啊,怎么可能是暗主 容悦自不会跟一个痴儿计较,于是她有了一个憨憨的师兄,憨到不懂男女之防,憨到她在摇椅上睡觉时,会一派天真地俯在她耳边叫她。 容悦平时对憨师兄是很友善的,可今儿她好不容易回了一趟现代,还是她最怀念的军校,手枪里的子弹都 没打完,就被人吵醒,口气便有些不耐烦,拧着眉问:又怎么啦 师妹,这个送给你,四儿不懂察言观色,很开心地举着一个豆绿色的小瓷瓶,献宝似地捧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容悦可不敢随便打开,这位憨师兄有时候会配一些毒很强的药剂出来。上回他捣鼓出一种淡红色的药粉,经师傅试验,有化尸粉的功效,却没有化尸粉那种刺鼻的气味,闻着甚至有股馨香。吓得师傅赶紧藏好,又把四儿狠狠骂了一顿,命令他从此再不许接触此类药物,万一不小心撒到谁身上,那块皮肤都会烂掉。 四儿笑着告诉她:这是专门给师妹做的啦,我看师妹太瘦,身体也不好,这个吃了就能胖起来。 增肥药容悦哭笑不得,怕他继续啰嗦,只得先收下:多谢你,等我想长胖的时候一定吃。 四儿瞪大眼:师妹不想现在就长胖 不想,我要跟穆师傅学轻功啊,长胖了就飞不起来了。 也是,四儿挠着后脑勺,那我再给师妹配一种吃了能飞起来的药。 不用啦,吃了飞去天堂她可不敢尝试,眼珠子转了转,改用央求的语气说:师兄能不能另外帮我配几种药 什么药四儿来了兴致。 容悦在脑海里搜集那些或在前世用过,或在今生听过的药名,不管是麻醉质的,还是健忘质的,比如下到水中的三步倒,下到酒中的七日醉,满满写了一大页。 憨师兄有个特点,也是科学家的共,一旦开始攻关,不到最后成功决不罢休,其间全神贯注、废寝忘食、如痴如醉,几乎遗忘了人世。她希望用这些药把憨师兄难住,让她清净几天。若果能研制出来,将来也能派上大用场。 把憨师兄哄走后,容悦了无睡意,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穆师傅的草庐。 穆坤是个格有些孤僻的人,不爱与大家同住,容悦便把原来给庄户住的三间草房进行了一番修整,作为穆师傅的静室。 住在山里有一点好处,可以就地取材。他们甚至准备扩大地基,把原来的二进院扩成三进,所用木材全部从山上砍伐,稻草也是自己田里出的。只有一些辅助材料需要从外面购入,也是早去晚归,尽量避免碰到外人。 部中三位长老,平时总留两个在庄里,另一个则去武馆处理日常事务。总之以培养暗主和部中子弟为主,武馆只是个幌子。 他们原想干脆关掉了事,是容悦坚持开着,因为那样便于他们收集碧水城的各种信息。武馆里平时总是人来人往,好打听,走镖更是走南闯北,有诸多方便。 为了不引人注目,武馆仍然只教一些平庸的功夫,美其名曰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逞强斗狠,结果生意越来越差。 最后,容悦想了个办法,让穆坤用形意拳、太极拳,以及她前世练过的瑜伽,糅合成一套健身质的东西,专门向城里的老头推广。又让尹惟炼了些仁丹之类的常备药,报名即赠送。 学费合理,又有赠品,倒召来了一些人,每天早晚,练武场上排得满满的,看起来很是那么回事。 容悦只要武馆收支平衡,若略有赢余,则回馈给学员及周围邻里,保持良好的人际关系,让武馆屹立不倒,作为暗部的一个长期驻点。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二十九章 对手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十月初的一天晚上,容悦在温暖的丹房看书,二堂主刘瞻求见。传进后,向她禀告说:萧老侯爷得知太太和姑娘失踪,分别向容家和萧家发了询问函。 萧夫人不放心老父母,派人悄悄去洹城,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看看老人家的居所和生活情况。领这个任务的,就是负责打探消息的二堂。 容悦嗯了一声,刘瞻又说:申公夏家也派了人去。 容悦略感意外,夏家既然聘下容恬,就断绝了夏御和她之前的可能,与她的外祖父母更扯不上关系。何况外祖父如今是被儿子夺去爵位以至流落异乡的失意人,难道夏家特地派人探视安慰 刘瞻见她沉吟,补充道:那人同样是向老侯爷打听太太和姑娘的下落。 容悦笑了笑,不予置评,只是问:我外祖父和外祖母还好吧 刘瞻点点头:很好,而且老侯爷居住的宅子防守甚严,里面的布置按五行八卦排列,要踏罡步走,才不会迷路。属下百般小心,还是差点掉进阵眼里。 容悦讶然抬头:里面都设了阵 是的,光老侯爷的卧室前,就设了三个。若不是穆长老平时总把这些阵法划给我们看,属下早折进去了。 折进去也没关系,大不了表明身份。 属下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想说,我外祖父手里有人马,有势力,萧府最后会落到谁手里还不一定,是不是 刘瞻躬身抱拳:主上明鉴。 容悦微楞,瞬间就释然了,主上也就是个称呼而已。 她现在称呼可多了。在庄里隐居,跟暗部的人长期相处,混熟了,老是暗主属下的未免太煞有介事,他们多数时候喊她姑娘,四儿喊师妹,现在又成了主上。 不过在这个地方,拥有一方势力的诸侯皆可称主上,主上之多,跟现代社会的总经理一样,一块砖头掉下来能砸死好几个。 刘瞻刚走,卢骏就来了,告诉她一个重要消息:曾在萧府出现过的楚溟国三皇子穆远,又在容府现身,而且几次带着亲信和容徽在书房密谈。暗部的人想偷听,总是没办法靠近,因为书房周围不只有护卫层层把守,还有类似结界的东西,一靠近就有股无形的力量推阻,有次甚至把人弹倒在地,差点被当场抓获。 三皇子穆远,是容悦除容徽之外最讨厌的一个。别的不说,单是他视人命如草芥的德,就让人齿冷。想起上回在容府,他残忍地说出今晚不招出同党,明早就剁了喂狼狗的暴虐样子,容悦就恨不得从现代抱一挺机关抢回来,一顿狂扫,先把这个没人的变成渣子。 有什么好狂的,不过是楚溟国众多王子之一。同为贵族子弟,夏御多才多艺,萧潜武功了得,这个穆远,除了架子搭得足,她真没看出有什么别的能耐。 卢骏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说萧晟称他为公子 是啊,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在容府,容徽却称他三皇子。 容悦分析道:会让人称呼公子,说明他不想随便暴露身份。记得萧穆氏去下客院撵我们的时候,口口声声家里来了贵人,却始终不曾提起贵人的名号。 是了,卢骏表示认同:我们的人在容府见到穆远,都是暗地里跟踪,当时穆远身 边只有容徽和他自己的亲随。 容悦立刻发挥想象:难道穆远想争夺帝位 卢骏沉吟道:有可能。如果不用非常手段,他继位的可能不大。他母亲只是贵妃,他上头还有个哥哥,是正皇后所出。 另外一个呢他不是老三吗 夭折了,就像萧晟,是太太的三哥,可他上面并没有兄弟,那两个都没养大。 这我知道,楚溟国好像还没立储吧 没有。 那就难怪穆远要争了。太子之位虚悬,按这个国家的妻妾等级,贵妃即使不是平妻,好赖也算侧妻,所以穆远勉强算嫡子,原则上,是有继承权的。 她只有一点想不通:如果穆远真要夺储,该在楚溟国的朝臣中下功夫,他远离云都,跑到别的诸侯国拉帮结派,有用吗各国的内政是各国自己的事,就算景侯和雍侯都支持他,也影响不了他父亲的决定。 卢骏半开玩笑说:或许他想双管齐下呢而且跟诸侯国的关系打好了,一旦争储失败,他还可以硬来,从诸侯国借兵把他哥哥推下去。 卢骏走后,容悦仍在琢磨他末后的几句话,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玄机。 穆远想当皇帝无可厚非,拿破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她很愿意随喜这种进取神。前提是,他的野心,没有建立在伤害她和她的亲人的基础上。 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她从卢骏的话中得到了启示,容府和萧府相继出现的子夺父权,恐怕都不是单纯的家族内斗,动机比她本来以为的要复杂得多。 再与穆远的身份背景联系起来,这些事件,竟像是穆远争夺皇位的预演。又或者说,他需要这样的先例,这样的舆论宣传,以便将来自己篡位时,不至于刻印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毕竟,他不是败坏伦常规矩和社会秩序的第一人。 如果真是如此,穆远将是个非常可怕的对手,因为他洞彻人情,狂傲的外表只是伪装,事实上,他有一颗极冷静的心,莫敢为天下先。坏事先让别人做,等普罗大众看腻了子夺父权的戏码,不再激动不再唾弃,他再开始出手。 容悦仰望苍穹,老君,您的无为而治,您的道家理想主义国度,就要败坏在这个人手里了。 记得刚穿过来时,得知这个时空的父神形象是太子老君,真经是道德经,再看到数个小国并存的社会体制,就不由得感叹:这就是老子说的小国寡民吗各守其土,各安其份,国与国之间,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虽然最后一任天圣帝白日飞升后在沧溟大陆,这是所有人皆深信不疑的事实也曾出现过玉玺和九鼎被夺事件,其实也算不上叛乱,顶多像某大户家屋主跑了,亲戚邻里趁机瓜分了他的家产而已。 天圣朝消亡后的一百多年,这片大陆基本上是和平安宁的,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容家、萧家之流,都是关起门来家斗,不声不响地解决问题,不曾出现过血横飞的场面。 可惜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乱到四处硝烟弥漫,他才好浑水鱼,火中取栗。 本来也不关她什么事,可他偏偏要与容徽狼狈为奸,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如果让他当上楚溟国皇帝,容徽岂非有了一个更厉害的靠山 此时,身在容府的穆远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三十章 出山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虽然宣布闭关一年,真出现意外情况,作为暗主,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必须出面处理。 这年年底,松林武馆丢了一趟镖,物主是吉庆绸缎铺的老板何安。 如果只是一般的衣料,所值有限,实在找不回来,认赔也没什么。可这回何安托运的不是绸缎,而是从北方收购的大量毛皮,签订的文书上赫然写着十万两。这是自武馆开始走镖后接的最大一笔生意,如果顺利运回的话,有三千两银子的收益,足够支撑武馆一年的开销,还略有结余。 最初听说这件事,容悦曾在心里犯嘀咕:两车毛皮值那么多钱吗 联想到现代社会的皮草价格,就没多问了,一件貂皮大衣能卖几十万,两车毛皮值个几百几千万也不奇怪。 最主要是,她相信暗部的能力,他们并非碧水城中人所见的那般平庸无能,而是高手群集,即使遇到山匪,亦不足为惧。 可最后,还是出事了。 听完汇报后,容悦即命仆人准备行李,她要亲至现场考察,几位长老试图劝阻,容悦道:这么大的数目,武馆本赔不起,按名典上的条款,你们都得卖身给何家,终身为奴为仆,一直做到死为止。 宋义苦笑着补上一句:做到死都抵不了债,子女要继续卖身。 连平时总是神情淡漠、超然物外的穆坤都拧眉不语,表示事情很棘手。 五堂主甘盛人如其名,虬髯连鬓,肝火旺盛,闻言拍案怒吼:卖他娘的身老子又不是粉头,大不了关掉那破馆一走了之,何安不过一绸缎商,他能拿我们如何真惹烦了老子,一把火烧了他的绸缎铺,让他连草都没得卖。 甘盛卢骏出声呵斥,甘盛出列,单膝跪下请罪:属下是个人,气愤不过,一时口快,姑娘勿怪。 容悦忙叫起:没事,你的话倒提醒了我。 见所有人都望向她,容悦不急不徐地说:我和母亲失踪前最后接触的人是松林武馆的武师,伯父大人如果从中嗅到了什么,他会怎样试探 宋义恍然道:姑娘是说,这次丢镖,是容徽幕后作的 容悦摇摇头:我也不能肯定,只是这样猜测。大家可以往不同的方向猜测,集思广益,各种可能都估到了,总有一种是对的。再顺藤瓜,必能找出真相。 穆坤接口道:如果真是容徽,一切就好解释了。其实当初接镖时,我就有点疑惑,何家的吉庆绸缎铺只是中等铺子,比北街的圣荣差远了。记得曾听武馆的几位学徒闲聊,说圣荣的杨老板资财雄厚,一次进几万两银子的货。当时旁边有人说,那是要存货过冬,年前年后两三个月,照例是不打货的。北方冰冻,毛皮之类的很不好运,若遇雨雪,毛皮衣料一沾潮气就容易发霉,店家损失不起。 坐在他身侧的尹惟垂首检讨:都怪我,穆 长老是提醒过我,说圣荣才进几万两的货,吉庆反倒进十万。是我说,谁有钱没钱外表又看不出来,也许何安突然发了一笔横财呢。 卢骏满脸羞惭:我才是管总的,连镖书上的签名也是我的。 容悦倒笑起来:师傅们且打住,现在不是审案定罪,谁该打一百谁该打五十,而是想办法挽回损失。其实你们都没错,武馆一年统共接不到十趟镖,有三趟是何安的,这样的老客户找上门,谁好意思回绝呢据大师傅说,这人面相和善,谦恭守礼,定金给得爽利,后期款从不拖欠,换了我,照样接。 把所有的线索归拢起来,她越来越怀疑,这是容徽设的一个局。何安只是鱼饵,前面的两次合作,不过是为了骗取武馆的信任,给最后一次做铺垫。 要说,容徽这一招确实厉害。找不回货物,赔不起损失,武馆破产,馆主沦为奴仆。若居然赔得起,那恰恰说明背后有人支持,而且财力非常雄厚,顺着这条线下去,她们娘俩,还有暗部,都会浮出水面。 卢骏附和道:姑娘说得对,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出那批货的下落。年关就要到了,我们得快点,不然拖到春节,做什么都不方便。 容悦当即下令:我们今晚动身。 几位长老再次试图阻止她随行,容悦很坚持:不让我去,我留在家里也无心功课,多个人多份力量,早点解决问题,回来大家好过个安心年。 话虽这样说,大伙儿心里都有数,要想要年前查清恐怕很难,今年这个年,是没法过了。 萧夫人那关也不好过,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只是不点头。容悦没办法,拿出四儿师兄配好的麻醉药,给萧夫人喝了一点,让她沉沉睡去,自己赶在天亮前出了门。 这天已是腊月十五,再过半个月就是大年,而出事地点在几百外,光路上来回就得好几天,因为,惭愧得很,她还没学会骑马。 不是她不学,这个地方本不允许女子骑马,除了极个别将门虎女可能例外,像她这种世家千金,一说要骑马,首先萧夫人会吓晕。女孩子,走路要碎步,坐要并腿侧身,若两腿跨得开开地坐在马上,那成什么体统 拂晓时分,十几位骑士护着一辆马车疾行在通向申国的驿道上。宽敞的车厢里,春痕一面在小炭炉上翻动烤馍一面劝:姑娘,别撩开帘子,等下风刮得耳朵痛。 真香容悦接过一片焦黄的烤馍,心里激荡起了久违的兴奋感。 以前每次出任务,不都是这样吗有些期待,有些焦虑,甚至有些隐隐的畏惧。所有未知的一切都是可畏的,可正因为这份畏惧和不确定,前路才充满魅力。 哪怕再选择一次,她仍愿意做特工,让生命嘎然结束在二十五岁,而不是寡淡无味地活到八十五。 这一生的探险,终于又要开始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三十一章 查案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出事地点是个叫七里湾的地方,离碧水城三百余里,地属申、景、昱的交界。昱,就是容恬曾经的未婚夫蔺俭家的领地。 一般来说,几国交界处都有点乱,如果那儿是原始森林或荒湖野泊,很容易沦为三不管地带,就像前世的金三角。 站在长满野蒿青苔的废弃渡口,望着河滩上茂密枯黄的芦苇,容悦不解地问:这儿地势宽敞,水流平稳,挺适合做码头的,为什么荒废了呢 卢骏告诉她:为师小时候随先父四方卖艺,曾几次路过这里,那时候很热闹的。大约三十年前,有个姓樊的女子在渡口跳水自杀,从那之后,就不安宁了,时不时地翻船死人。若有船只晚上停泊在码头附近,半夜会听见女鬼唱歌,有的船上甚至无缘无故地不见人,都说让女鬼勾走了。 容悦本是无神论者,被银戒指送到这方空间,她的无神论立场也站不住了。若人只是纯物质体,死后无灵魂,那她是怎么来的 所以鬼神之说,她并不一概否定。但一个懦弱的女人跳河死后,竟有这么大的能量,她是不相信的。 宋义指着一所半坍塌的房子说:那是樊娘庙,既然她有灵,地方百姓就凑资建庙,日日烧香祈祷,指望能安抚她的冤魂,超度她往生,不要再为患乡里。可越祷告,死的人越多,就有道士出来说,香火只会助她炼成更大的神通,更有人宣称被樊娘托梦,说她要这条河里死九十九个人,才能消去那口怨气。当时有人算了一下,到托梦的时候为止,前面已经死了四十九人,也就是,她还要夺走五十条人命才够数。 容悦摇头叹息:有这么恐怖的流言,难怪渡口会荒废,谁也不想成为那五十个之一啊。说完语带疑惑地问:那你们为什么选择从这里上岸呢,难道你们不怕吗 自然是怕的,穆坤坦然承认:走镖之人,过山拜山,过庙拜庙,就怕惊扰鬼神。我们本来打算到前面的潭州渡上岸歇脚,可船行到这里时,船底开始渗水,只能就近抛锚。我们几乎全部上阵,有的帮着舀水,有的帮着划桨,当船终于靠岸时,大家全都一身冷汗,合掌感谢道君庇佑,樊娘高抬贵手。要是别的东西,还可以下河打捞,毛皮之类,见水就完了。 听到船底渗水时,容悦立马想到有人先在船底凿洞,再用某些材料填充,比如水溶固定油脂,待船入水后,油脂慢慢溶解 穆坤继续回忆:上岸的时候天就快黑了,因为这个地方气太重,鬼气森森的,我们也不敢逗留,推上车子就走。走了没多远就开始举火,然后发现箱子不对劲,虽然镖物不该半路拆封,当时也顾不得了,打开其中一箱,哪是毛皮,都是烂棉花裹着石块。这才知道着了船老大的道,赶紧回头去找,渡口早没影了。 见穆坤低头解水囊,半晌没解开,显然情绪激动。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他在暗部几十年,因为通各种异术,被尊为顶级高手,一向受部众爱戴,想不到这次由他领头走镖,居然出这么大的疏漏,给暗部带来巨大的损失,让他难堪又自责。 卢骏走过去帮他解下水囊,宋义接过话头说:我们沿着来路打探,周围十几里内的百姓, 竟没一个认识那个船老大。有人干脆说我们遇到了鬼船,半路船进水,正是要夺我们的命凑够九十九之数。听他们的意思,我们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丢了货是小事。 容悦开口问:货在对岸上船前,你们确定还是原来的箱子吧 所有人同时点头:当然,箱子跟车牢牢地绑在一起,几个人守一车,一路盯得死死的,不可能调包。 容悦嘴角轻扯:路上死盯,上了船就安全了就不用盯了 穆坤面有惭色:这要怪为师。当时船老大嚷着船底漏水,船就快沉了,要我们帮着舀水。大伙儿一听都慌了,别说船沉,只要箱子浸水,货物就完了。我让他们把箱子从车上卸下,想着船若真的沉了,就找几个舢板,用踏水功,救得一箱是一箱,多少挽回点损失,别全部折在水里。 平心而论,穆坤的思路并没有错。在那种情势下,箱子继续绑在车上,一旦船沉,绝对沉入江底,单独一个一个箱子,凭他们的功夫,也许真能弄上岸也说不定。 容悦安抚了几句,继续回到正题:这么说,箱子是在船上被调包的 穆坤回道:是的。船底的水越渗越多,我们大半的人都下到舱底舀水,就这样还舀不赢,船看着看着下沉,最后只好把守箱子的最后几个人也派下去,要不然,船本靠不了岸。为师会离开,是因为有个划桨的人过度紧张,突然犯病,倒在地上抽搐,其余几个嗷嗷乱叫,喊着女鬼来了,一起丢下桨跑进舱里,船失去了控制,在水上乱转,为师只好暂时充任划桨人。 船上本来有多少人 就是船老大一家,三个儿子两个侄儿。 再没别人了吗 几个人互望了一眼,最后不得不承认:后面有个小舱房,好像有女眷的声音,我们也没好意思问,更不曾去后面查探,现在想来,实在是太大意了。 穆坤低下头:事实上,是这一年来走镖太顺利了,凡是有山寨的地方,会万分小心,事先就施障眼法,基本没跟他们碰过面。可遇到平常的船夫,就失去了警觉。 这时魏庆道:大伙儿会那么慌,除了船要沉,还因为有 有什么 穆坤沉声低喝:你给我闭嘴,主子是姑娘家。 发现还有隐蔽内情,容悦立刻来了兴致,笑眯眯地说:没关系,你继续。 魏庆得到鼓励,也不怕二长老了,而且看他的样子,这番话在心里憋了很久,所以语速很快:我们会那么慌,是因为确实听到了鬼哭,哭得很凄惨,听得人毛骨悚然。偏偏船又漏水,不管平时胆子多大,仍会心慌。而且那哭声越来越近,好像随时都会飘上船,正好舱底喊人舀水,这才一窝蜂下去了。 容越问穆坤:二师傅,是这样吗 穆坤点点头:那个死掉的水手,为师起初也怀疑有人下毒。可走近察看,发现并无中毒迹象,而是被活活吓死的。 调包应该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至于调包所用的箱子,就藏在他们以为有女眷的那个小舱房内。 到此,容悦可以肯定,这次事件,绝非船上人临时起意,而是一个早就挖好的坑。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三十二章 破庙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眼看天色已晚,卢骏劝容悦回镇上的客栈休息,容悦却说出了一句让他们大惊失色的话:我今晚就住在这里,你们若是害怕,可以回客栈。 卢骏愕然问:这里怎么住人 诺,容悦用手指着不远处的破庙:稍微收拾一下,只要后背有堵墙挡风,头顶有几片瓦遮雨即可。今天这么,黑云压顶,雪意沉沉,若是半夜下起来,雪倒没什么,下雨比较麻烦。 春痕急得不行:那庙里什么都没有,这么冷的天气,您的身子骨 容悦推着她说:我的身子骨好得很,你带着人去把车上的毡子、褥子、炉子、水壶统统拿下来。魏庆,你带两个人去镇上买些酒菜,再买些香烛素果,我要祭拜樊娘,然后就在庙里打坐。 十几个人围着劝了老半天,实在劝不动,最后倒激起了一股劲头:主子一个小姑娘都不怕,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反倒怕了不成住破庙就住破庙,当谁没住过似的。 于是买供品的买供品,买酒菜的买酒菜,拣柴的拣柴,打扫的打扫,很快就清理出了一块地方。先在中间挖个坑,架上干柴点燃,再摆上供品拜祭樊娘,然后大伙儿吆五喝六地划起拳来。这种森诡异的地方,越是安静,越是瘆得慌,吵嚷点,显得人气旺。 饭后略做运动,便坐下来讨论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容悦看得出,大伙儿都有点儿心神不宁,大概因为亲耳听见过鬼哭,如今重回此地,总怕会再出现,一个个耳朵竖得跟兔子一样。 到休息时,穆坤坐在旁边指导,苗砺和周泰一前一后护卫,容悦收摄呼吸,闭目静坐。也许一路颠簸,人比较疲累,打坐没多久,头越垂越低,显见是睡着了。春痕轻轻扶着她躺下,盖上褥子,几个人继续在旁边守候。 下半夜,在穆坤等人一再劝说下,春痕也挤到姑娘身边睡着了。男人们则轮流换岗,庙里庙外巡逻值守,居然一夜无事,除了一两声水鸟扑腾,再没听到任何怪声。 容悦睡到天亮才醒,春痕已烧好热水,煮好稀饭,过来侍候洗漱。 一起用早饭时,见几个部下不时打量自己,容悦笑问:怎么啦有什么话只管说。 苗砺先开口:姑娘,您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啊,你们难道没睡好 我们轮流睡的。 抱歉哦,今晚一定带你们住客栈,让你们好好休息。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苗砺脸红了:以前出任务时,一天一夜骑在马上的时候也有;错过宿头,睡在荒郊野外更是家常便饭。但姑娘跟我们不同,属下是担心姑娘睡不好。 容悦摇头轻笑,她以前的经历不好跟这些人讲,如今变成大家闺秀,在别人眼中自是娇贵的,故而只淡淡表示:多谢,我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一夜无梦穆坤显得很开心:姑娘真是个福泽深厚之人,鬼神难侵,无论住在哪里都安乐自在。 容悦正色道:大师傅,二师傅,我昨晚坚持住在这儿,并非不体谅各位的辛苦,而是想证明一件事。 看大家洗耳恭听,继续说道:我总觉得,你们遇到的一切,包括鬼哭,都是人为。不过是利用此地的传说,故意制造恐怖气氛,让大家惊惧慌乱,你们越慌,他们越容易得手。 大伙儿先呆愣,随即纷纷点头,宋义感叹: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仔细回忆当时的一切,确实太巧合了,船刚好在这附近出现渗水,让我们不得不就近靠岸,然后听见鬼哭 容悦道:不止如此,我怀疑,连时间都是事先设计好的。你们想,如果当时不是傍晚,而是白天,便是箱子在船上调包了,你们也能及时发现,不必等到举火。 魏庆一拍大腿:对了,二长老您还记不记得在云溪镇上遇到的那档子事 穆坤缓缓点头,寂寂无语,这些天,巨大的愧疚感折磨得他寝食难安,原就瘦小的身形,越发形销骨立,让容悦看了好生不忍,遂出言相劝:二师傅,您别这样,有时候,坏事也能变好事的。比如这次,虽然丢了镖,可也给了我一个机会,去探访、考察、分析、体认,若不经受这样的考验,只是躲在山庄里闭门苦修,学识和技能固然可以得到很大提高,却没有任何实际经验,一旦被容徽找到,照样束手无策。他既狡猾又狠毒, 没有江湖经验的人,本不是他的对手。 穆坤看着这个既是主子又是徒弟的女孩,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之前,虽说接纳了她为暗主,也尽心尽力培养,心里总觉得遗憾:这样的资质,可惜是个女孩。 可此刻,他却庆幸新主人是她。若换成老主和少主,依他们的严厉,犯下这么大的错,就算死罪可免,惩罚肯定少不了,一顿板子打得半死不活,再扣掉半年甚至一年的月俸都有可能。以他这样的年龄和资历,在年轻弟子们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小主子却由始至终没说一句责备的话,还变着法子安慰他、鼓励他。 而她并非懦弱无能,事实上,她一直很努力地查找原因,力图挽回损失,甚至不顾寒冷,亲自出马。小小年纪,所表现出来的勇敢和睿智让他吃惊。 此时的容悦,正在静听他们讲述上船之前发生的一件事:队伍行至申国境内的云溪镇时,他们在一家饭庄打尖,却遇到丐帮上门闹事,仿佛从地底下冒出上千个乞丐,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幸亏他们没带货物上门,而是放在郊外某处,留下几人看守,并施了隐藏术。也因此,他们只是被那些人堵在店中大约半个时辰,货物并没丢。 如果不在饭庄耽误,他们的船过七星湾时,天光还很亮,不至于看不清楚。 宋义深吸了一口气道:看来真如姑娘所说,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所以我们一路有人跟踪,以便伺机下手。若非二长老会隐藏术,也许货早丢了。 容悦心里想的是:穆远身边有个懂异术的能人,如果此事穆远有份,只怕连隐藏术都不奏效。所幸容徽素来狡诈多疑,这种图谋弟媳家产的事,他不会让外人参与。 萧夫人丧夫两年来,容徽从未介于她手里的产业,甚至都不曾提及。这次她们离家出走,倒给了他机会设陷,想以其他方式,把她们手里的一切变相搜罗过去。 魏庆拿着一拨火棍子,看着火光闷闷地说:就算我们心里明白,可没证据,该赔的还是要赔啊。 赔,咱们赔容悦笑得眼儿眯起。 一向豪爽的甘盛愁眉苦脸地望着她:姑娘,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您 容悦知道他想问您赔得出来吗她避而不答,转头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大师傅,我可没说要赔钱哦。 几个人同声惊呼:不赔钱,难不成要三位长老去何家为奴 容悦不介意提醒:武馆是以大长老个人名义开的。 那就是大长老一家人的事了。 卢骏气哼哼地说:为师孑然一身,没有家人。 容悦觑着他:谁说的您的家人在乡下,有妻有子有女,七八口都去为奴,这样才有还请巨债的可能,一个人,您准备卖几辈子呀。 宋义道:可惜属下年纪大了点,不然可以充大儿子。 容悦立即否决:不行,必须是从没、或很少,在武馆露面的人。 卢骏这时也悟过来了,语气轻松地说:大概都露过面,不过也有办法,易容一下就行了。 容悦惊喜不已:您还会易容 卢骏摇头:我不会,你三师傅会。 容悦有些郁闷:那他怎么从不说。 卢骏瞥了她一眼:他怕说了,你又缠着他学,到时贪多嚼不烂,全学成半桶水。不如一样一样稳打稳扎,那样至少有一样是通的。 也是,多谢几位师傅的苦心,既然会易容,事情就好办了,挑三个身手好的当儿子,我当女儿。 春痕紧跟着表示:姑娘若去,奴婢也要跟着。 容悦不同意:我是去卖身为奴啊,又用不起丫环,你跟去干嘛。 春痕姐姐态度坚决:奴婢一定要去,您若不让,奴婢就自己跑到何府卖身。 你是容府丫环啊,会被人认出来的。 不是有易容术嘛。 卢骏起先不肯答应,容悦摆出理由:有女儿,才好在内院打听消息。就像二师傅他们在船上的时候,就因为清一色都是男人,才须避开有女眷的后舱,连问都不好意思问。 穆坤率先赞同:姑娘说得对,大长老有几个儿子,应该能护住两个女儿的。 卢骏这才勉勉强强接受了她的安排。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三十三章 卖身为奴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转眼新年来到,倏忽又过元宵,赔不起镖银的松林武馆原馆主卢骏,依约带着五个孩子,背着几个行李卷,来到吉庆绸缎铺老板何安的宅子,以身抵债,入府为奴。 何安身着大红富贵团花绸袍,坐在正上方的太师椅上,一面让卢家人在卖身文书上签字画押一面叹气,一副他吃了天大的亏,卢家人占了天大便宜的样子,苦着脸说:卢馆主,我家一等奴仆月银一两,二等七百大钱。你一家六口在我家做事,即便个个都是一等,一年加起来也不过七十来两,十年七百,百年才七千两,你们不可能做一百年吧,你自己算算,我亏了多少我可是十万两银子的货啊,你让我亏了血本这个春节,别人欢欢喜喜地过年,我忝着老脸到处借债,求爷爷告,捱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气,才勉强把铺子撑起来。我一家老小,就指着那间铺子过活,我可是被你坑惨了 卢骏垂着头说:我把武馆转出去,再加上历年积蓄,和家里的房地契,也值好几千两,全都赔给了何老板。剩下的,就只有这几个光人了,我也没办法。 此时卖身文书已签好,何府管家张承冷着脸说:既然是家仆,就该按府里的规矩来,要自称奴才、奴婢,可不能再我来我去。 是,奴才记住了,卢骏从善如流。 何安继续摆出恩重如山的样子感慨:有人劝我说,你的两个女儿都长成了,不如卖去窑子,可以多得点钱,家里又不缺奴婢,何必白养着,还要管饭管衣我寻思着,终归是好人家的女儿,实在不忍心。唉,这世道,只有那起没良心的才能发财,似我这种的,守业难那。 卢骏领着几个儿女磕头:谢老爷洪恩 絮叨半天,才让他们站起来,接着管家分派工作:卢骏当门房,三个儿子发往城外的农庄做苦力,两个女儿,一个去大太太屋里,一个侍候新娶的姨娘。 容悦就是被派到新姨娘屋里的那位。 进府后,因为要装村姑,畏缩胆小,不敢开口,只能借着上茅厕的机会说两句,春痕急得流泪:姑娘,您哪里会侍候人。 嘘,要叫我妹妹,春痕比她大一点。 妹妹,哥哥们都去了城外的庄子,爹爹又整日站在门外,这内院就剩我们俩,还分在两处,以后可怎么办 容悦表现得很平静:他肯定不会把卢家男人全放在一处的。能开武馆的人家,虽然俺爹宣称几个哥哥一直在乡下务农,姓何的还是会怀疑,若卢家人个个身怀武功,又是被迫卖身的,万一挟怨报复,联手对付他,不就糟了所以,哥哥们肯定不会留下。至于派爹爹去看门,首先可满足他的虚荣心,一个武馆馆主,每天杵在何府门前给他当看门狗,多得意啊;其次,也有考察之意,如果爹爹这个门房当得兢兢业业无怨无悔,以后他也许会带在身边当保镖。我们俩只是弱质女流,不构成威胁,所以安排进内院服役,同时也可抓在手里当人质。有我们俩在,不论是看门的爹,还是在农庄做苦力的哥哥,都不敢轻举妄动。 春痕点点头:可这样一来,要查什么就难了,就我们俩刚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 容悦打断她的话:你别想那么多,只当是在容府当仆人。多做事,少说话,凡事不出头,不惹祸,就行了,其他的我们会想办法。 哪有我们,里面除了我,就是剩你一个了。 爹白天在门外,晚上总要回屋睡觉的。 看门的一般歇在前头后座房,离内院远着呢。 放心,会有办法的。 春痕眼泪汪汪地去了,好在二人的身份定位是姐妹,何府之人只当姐妹情深,不会联想到别的。 容悦被管事嬷嬷领到新姨娘面前,陈氏坐在上面嗑瓜子,吃蜜饯,喝参茶,蓝色绣花鞋在暗金撒花百裥裙里轻轻晃荡,半晌才空出嘴来问:你会什么 我奴婢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头都快垂到地下去了,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管事嬷嬷站在下首回道:她爹一个人 出来闯江湖,把老婆孩子留在乡下,奴婢想,她会的,无非是些农活和家务活。 陈氏显得很有耐心:你娘去哪儿了,怎么只有父子几个卖身 娘去年过世了。 哦,你会哪些家务 容悦迟迟疑疑地回答:会扫地、洗衣、做饭。 以前每次出任务回来,都有一段假期,她不爱出门,总宅在家里,看看电视上上网,然后自煮自吃。说不上多好的手艺,一般家常菜都会做。 陈姨娘忽然提高嗓门:哟,看你那手,倒细皮嫩的。 容悦心里一惊,这的确是个疏忽,脸上易容了,手却没有,但很快想好了说辞:因为是幼妹,哥哥姐姐都很照顾,奴婢只是在家里帮姐姐打打下手,很少出门。 这时有丫环进来通报:老爷往这儿来了 陈氏摆摆手说:你先跟翠儿学一段时间,再看派你做什么好。 一位圆圆脸的姑娘走过来,容悦忙叫了一声翠儿姐姐,翠儿领着她去佣人住的耳房,在屋里仅有的一张床上多搁了床被子,就算安顿下来。 陈氏只是姨娘,院里下人不多,一个大丫环两个小丫环再加两个使婆子,统共才几口人。这给容悦提供了不少方便,如果她被分到大太太屋里,就麻烦多了。 从外院到内院的途中,容悦已经打探好了地形,知道怎么进出,哪个地方可以潜伏,哪个地方可以跟卢骏会面。 初来的几天,她安安静静地当小丫环,勤快寡言,完全没有存在感,让陈姨娘很满意。翠儿虽能干,但爱出风头,背着她对老爷抛媚眼,陈姨娘其实很想换下她,奈何新来乍到,还没培养出亲信。 进府后的第五天,何安又来陈姨娘屋里歇夜。容悦在三个丫环同住的屋子里下了迷香,自己悄悄打开门,到陈姨娘的房后听起了壁角。 以前跟苗砺和周泰出去,都是他们带着她飞檐走壁。现在她一个人,虽然学了几个月轻功,能攀上屋顶,可脚下功夫不够火候,做不到踏雪无痕,怕弄出响动反而坏事。 再妻妾成群的男人,搂着新欢总是热情的,她的本意也是听房,不会等到太晚才行动,难道熬夜蹲守只为了听何安打呼噜 陈姨娘的jo-chun声很专业,跌宕起伏,ohun蚀骨。那天一见,容悦就知道这女人不是良家子,多半来自烟花场所,而且很有点本事。要不然,以她的出身,顶多当个侍妾,要抬成姨娘,除非生子。 lngdng过后,陈姨娘娇滴滴地说:老爷偏心,给柳姐姐买那么大的珍珠坠子,要好几百两吧敢情她才是您的心头,我们是没人疼的,哎哟。 然后是何安疲惫的声音:刚睡着,又被你闹醒,明早还要给容府的太太们送衣料,你再啰嗦,我就去曼倩那儿。 老爷别生气,香儿只是吃醋嘛。一样都是您的女人,为何老爷只疼她,哎哟,老爷,香儿错了,您手下留情,会拧掉的。 一阵尖叫chun过后,何安终于开恩发话:你喜欢珍珠坠子,老爷过两天给你带付回来就是了,值个什么。 真的老爷真好那,香儿可不可以再要串珍珠项链 你这贪心不足的小贱货 接下来是夸张的嚎叫:屁股都给老爷带打肿了,老爷您轻点,哎哟,哦哦哦哦哦。 虽然没听到与失镖案有关的内容,容悦却益发肯定,那趟镖,绝对没丢。 何安并非巨富,一间铺子,两个庄子,一座三进的宅子,这样的人家,会置得起十万两的货最反常的是,在丢了十万两银子的货后,还能赶着娶新姨娘,又大方地给妻妾买各种贵重首饰。这哪像他声称地差点倾家荡产,分明像发了横财。 会有人一面到处凑钱保住家里的铺子,一面花大钱给名妓赎身吗 那么,下一步要做的事,就是查出那批丢失的货物到底藏在哪儿了。 对这点,容悦没有把握,因为有可能,货物本不在何宅,而是在容宅,或什么别的地方。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三十四章 告破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二月初二花朝节那天,何安喝过小丫头连喜奉上的参茶,和陈姨娘携手上了牙床。 他家历代经商,最鼎盛时,曾有过十几间铺子。可惜何安的父亲是个败家子,把家产败去了七七八八,幸亏他死得早,不然何安连汤都喝不上。 富室子弟,从小就有通房,后来又娶了一妻三妾,本就有些酒色过度,年过三十后,很少能发连珠箭。那天却异常勇猛,从初更缠绵到三更,创下了他一生中的最高记录,六箭连发,才泄去那股邪火,烂泥一样瘫在枕上,身体虚得像不是自己的。 谁知刚眯着,外面就传来家人的狂呼:走水了,走水了 何安披着衣服下床,腿软得站不住,眼前金星直冒。恰好这时,连喜在外面敲门:老爷,外面喊走水了。 他一面抖抖索索地穿衣一面问:哪里走水了 东北方向,啊,不好了,老爷,像是仓库那边呢。 何安急得魂都没了,可越着急,人越使不上劲,手脚不听使唤,最后虚脱般倒在地上。陈姨娘被老爷采撷了半晚,也浑身无力,本搀不起来,想叫连喜进来帮忙,连喜却问:要不要奴婢把张管家请过来 陈姨娘道:先让他派人去请大夫,老爷病了。 何安哪里肯,不耐烦地催促:快去找张承,叫他到这里来,老爷有事吩咐。 连喜答应着下去了,陈姨娘担忧地说:您身体这么虚,不请大夫不行啊。 何安啐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请大夫大夫来了诊出他纵欲过度,虽然对男人来说没什么,到底有些不好听。 很快,门外就响起了张承焦虑惊惶的声音,也许是扯着嗓子指挥救火的缘故,嗓音比平时沙哑:老爷,火就快烧到库房了。小的命人把中间几排树都砍了,可今儿风大,万一燎过去,里面的东西就危险了。您看,是不是先叫人把东西搬出来 搬,快搬,尤其那几只樟木箱子,一定要先抬出来。 是,可奴才手里没钥匙。 我这就给你,何安二话没说,从枕下出钥匙,本想亲手交托,再附耳交代几句话。转念一想,有些事,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该让下人知道,否则就是个把柄,再加上自己实在太虚软,便让陈姨娘递出去。 屋内两人衣衫不整,陈姨娘更是钗横鬓乱,故只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外面人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只知道脸很黑,身上很脏,像从烟囱里爬出来的。想到他从火场赶来,也就没多想。 顶着一张烟熏火烤的脸,张承打开库房,指挥下人搬出那几只尚残留着封条印章的樟木箱子。其时容悦就站在一旁,见张承朝她微微点头,立刻明白,他们丢的镖找到了。 风助火势,果然燎着了库房一侧的雨棚,仆人们拿着桶子脸盆蜂拥而上。混乱之中,不知谁踩了谁的脚,谁又推了谁一下,总之,抬着樟木箱子的仆人被波及,木箱重重落地,又被推到一旁,有人往他们手里递桶子:快去提水救火要紧,箱子搁那儿又跑不了,真是的,懂不懂轻重缓急啊。 张承走过去说:你们磨蹭什么,快把箱子抬走,老爷说了,这几只箱子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带着巨大的愤怒:果然是最重要的这不就是那几只装毛皮的箱子嘛,值十万两呢。劫镖的贼人原来就是你们家老爷做贼喊贼,骗去我全部家产,诓我一家入府为奴,你们家老爷可真毒啊。连庆,连 喜,你们快去找辆车来,爹要拉着这几箱东西去见官 仆人们全懵了,连火都忘了救,张承挡在箱子前面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几只箱子就是你丢的镖 平时羞怯胆小的连喜轻巧地转到箱子旁边,指着箱口残存的封印说:我们镖局盖的章都在上面,大管家想赖也赖不掉。 不会的,老爷绝不是贼张承从地上拣起石块猛砸,卢骏怒吼:你要干什么,想销毁证据 恰恰相反,我想让你亲眼看看,这里面绝不是那批毛皮。 那还不简单,卢骏运掌发力,箱子裂成了几片,这下,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清楚,里面满满的全是毛皮,有的火红,有的雪白,有的深紫,即使是外行,也看得出确实价值不菲。 张承眼珠转了转,朝身边的几个仆人使眼色:你们看见毛皮了吗我是没看见的。说毕抱起几块就往火里仍。 仆人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毛皮固然值钱,可惜是赃物,一旦证明家主是劫镖讹诈的强盗,整个何家都完了,他们也会失去依傍。如果能及时销毁赃物,损失的只是这批毛皮,其他的不会受影响。 于是一堆人围上去疯抢,卢骏见势不对,索坐在一只箱子上。他武功高,何府仆人打不过,只好车轮战,分期分批上去抢夺。 这时,卢家姐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辆板车,一大木,卢骏把木舞得如风火轮,凡挨到了,无不挂彩。 他们打斗的时候,何府库房火势熊熊,二管家三管家领着寥寥的几个人救火,本无济于事。可他们也知道,大管家没错,如果家主是强盗,对何家绝对是灭顶之灾,比烧个库房严重多了。 有卢骏手拿大挡在前面,姐妹俩使出吃的力气,把箱子弄到板车上,拉到更远处,然后卢骏纵身一跃,同时抛出几颗红色的弹丸。那是四儿研制出来的最新产品,类似催泪弹,落地爆开时会放出刺激气体,让人眼睛刺痛流泪,短期视力模糊,咽喉呛咳不止,再也无力追踪。 从库房到大门,他们又用了几次催泪弹,最后顺利出府。 这桩案子在碧水城引起了轰动。 虽然只剩下一箱,可上面残留的印签可清晰辨出松林武馆的字样,打开后,里面也确实是高级毛皮。衙役去何府办案时,闻讯赶来的卢家儿子当着他们的面从烧成废墟的库房原址扒出了几块黑漆漆的焦残毛皮,证明何家曾意图销毁赃物。 人证物证俱全,这案子简单明了到没什么可审的。 碧水城府尹并不知这事的幕后主使是容徽,容徽谨慎到连自己花钱买下的毛皮都留在何家库房。此种机密大事,自不会告诉任何人。 如果那批赃物还在,为了大笔银子,容徽也许会想办法扭转败局。可赃物绝大部分已毁,既然挽不回财产,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保住自己的名誉,不让何安有供出他的机会。 丢镖案尚未最后结案,何安就在狱中暴毙,对外的理由是,畏罪自杀。 何家连同吉庆绸缎铺一起从碧水城消失了,松林武馆重新开张,报名的学徒比以前更踊跃。因为大家都觉得,卢骏实在是个有福之人,都卖身为奴了,还能翻案。 才四十出头的容徽,顶着斑白的鬓角出席儿子的婚宴时,笑容实在太勉强,让容慎的侧妻一进府就失了宠。容慎在母亲的耳提面命下,坚决执行父喜则喜,父厌则厌的行事准则,可怜的新娘,明明跟此案毫不相干,却成了此案中最无辜的牺牲品。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三十五章 重提亲事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松林武馆重新开张那天,山庄里大摆宴席,一连几天沉浸在节日气氛中,容悦作为暗主的地位和威望得到了空前提高。此前对她有疑虑的人,通过此次事件,也都彻底信服了,因为同样的事情,换成老主和少主,未必处理得这么好。 当然,如果老主和少主还在,暗部的人不会出来开武馆,更没人敢在他们面前玩这种把戏。 其中最高兴的要数萧夫人。女儿走后的那些日子,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吃饭的时候看着一桌子好菜,本咽不下,后来索改为吃素,女儿在商户人家做低等丫环,茶淡饭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有吃女儿在那边受苦,她这个当娘的帮不上忙,心里本就愧疚,若还大鱼大地享受,枉为人母。 容悦从何府功成身退,有一阵子简直被补汤灌怕了,看萧夫人的样子,就像女儿坐了七八年饿牢刚放出来。 春痕姐姐跟着成了大英雄,在众多家仆崇拜的目光下,把在何府的日子讲了很多遍,讲得绘声绘色、跌宕起伏、惊险万分,然后就有人满眼神往地请求: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姐姐你带我去吧。 你能吗春痕挑眉斜睨,你知道那有多危险稍有不慎,就会破坏大局。你知道我给大太太下药的时候有多紧张,心都快跳出来了。 入何府二十多天,她唯一接受的任务,就是确保失火那晚大太太不会跳出来坏事,所以容悦事先给了她**和迷香,让她自行选择。如果能接触到大太太的饮食,直接把药下到汤水中,让大太太饭后自然而然地睡着最好。如果不能,就等晚上所有人睡下后往大太太房里吹迷香,这样做有一定的难度,因为外间总有人守夜。不像陈姨娘,跟何安新婚燕尔,每天恩爱缠绵,不愿让人听房。 回庄休整几日后,三位师傅很不客气地加码,让容悦把落下的功课统统补起来。 殊不知此举正合了容悦之意,就像俗语说的,书到用时方知少,在何府时,她就深感自己能力不足,若没凑巧分到陈姨娘院里,事情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假如她跟春痕换位置,去了大太太那边,大太太人老珠黄,早就失宠,何安很少歇在她屋里,晚上听不到壁角。至于白天,即使何安偶尔过去坐坐,里里外外都是人,她一个新来的小丫环,内厅都进不了,只能在天井或回廊里候传,甚至被派去扫地浇花,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 所以事情告一段落后,她以极大的毅力苦练轻功。怕母亲心疼阻止,也怕给人看见了不雅观,她每天寅正即起凌晨四点,在腿上绑二十斤重的沙包,于微茫天色中索着爬山。爬足一个时辰,再随卢骏练散打拳剑。又一个时辰后,方用早餐,然后随尹惟入药庐,接受针灸炼药方面的培训。 初练时,腿痛得不能走路,连穆坤都劝她休息几天,她不仅咬牙坚持,还自己加码到三十斤。春痕和夏荷如法制,负责护卫的苗砺和周泰看了,很是感动,索在腿上绑百十斤,陪着她们一步步艰难地往山顶爬,个个汗流浃背,牙关咬紧,可没人吭一声。 见两个丫头这样能吃苦,征得穆坤同意后,容悦索把心法教给她们,亲自指点她们呼吸运气,晚上熄灯后,经常三个人一起打坐。 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化训练,轻功确实提高很快,每次解下沙包,就觉得身体异常轻盈,恨不得像麋鹿那样跳跃飞奔。 最让她们欣喜的是,打坐练气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晚上几乎不用睡觉,通宵打坐,第二天照样神采奕奕,偶尔两顿不吃也不觉得饿。 夏荷有一天喜滋滋地说:春痕,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修道成仙了 呸,春痕不客气地啐了她一口:你可知姑娘最担心什么就担心你这争强好胜的子,有一点点成绩,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哪有,我一直谨遵姑娘的吩咐,什么人也没透露,连秋碧和冬雪都没告诉。 这本就是应该的,还值得表功啦姑娘平时怎么教你的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谦虚,满桶水不荡,半桶水荡得慌。人要学会隐藏势力,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 春痕姐姐教训得是,夏荷笑嘻嘻地敛衽为礼。 春痕的表情很严肃,一点也没有闲嗑牙逗趣打诨之意:就如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要给外人听去了,会怎么议论我们俩还是小事,就怕给姑娘丢脸。人家会说,姑娘身 边的丫头怎么这样轻狂,才学了点皮毛,连棵树都飞不上去,就嚷嚷自己成仙了。要照你这样说,穆师傅岂非成了道君,苗砺周泰他们都是真人 夏荷小声嘀咕:也不看看你自己,从何府回来后那得瑟劲,恨不得开茶馆说书。 笨呢,春痕重重地给了夏荷一颗爆炒栗子,我那是给姑娘立威,你懂不懂姑娘年轻,又是女儿家,部属中难免有人口服心不服,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姑娘为了救回暗部的人,费了多少力,以千金小姐之身去做丫环,不辞劳苦,才破了一个这么大的骗局。 夏荷脸儿红红地拉着春痕,这回表现得比较诚恳:姐姐,我知道错了,以后决不再信口开河,姐姐就饶了我这回吧。 傻瓜,我有什么饶不饶的,我是怕外人听了不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外人说你,跟说我自己一个样。 我知道姐姐都是为我好。 经此事后,本有点沾沾自喜的夏荷也变得安静沉稳起来,主仆三人过段时间加一次码,到最后,竟能绑上六七十斤沙包爬上山顶了。 如此过了半年,不只容悦,连两个丫头都可以很轻盈地纵上屋顶。三位长老看了很高兴,主子是姑娘家,以前每次夜探,都由苗砺和周泰带着,到底有些碍于男女之防,有两个丫头跟着,就好多了。 一年闭关期还剩两个月时,容徽又整出了妖蛾子。 他对外宣称,虽然侄女下落不明,可他凭着亲人间的直觉,相信侄女一定还活着。快十五岁的姑娘,不能再拖了,他决定给侄女定一门亲。 得知这个消息后,萧夫人气恨难平,容悦却只淡淡一笑:他能憋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我以为他早就会下手的。 萧夫人着急的是:你父亲不在了,作为伯父,他的确有权管你的婚姻大事,如果他真给你定亲,那个未婚夫你不认都得认。 容悦端着自家茶园里出产的秋茶,深吸了一口浓郁的茶香,满不在乎地说:所以啦,女儿会赶在订亲之前,把事情搅黄。 你又要出山吗好不容易才安静了这些时。 您别担心,这次的任务比上次简单多了,只是让那些有意向的人打退堂鼓而已。上次他找来好几个,我不是一次就搞定了 上次是刚好有个假仙姑在,你装神弄鬼,这才侥幸 哪是侥幸,分明是女儿聪明。 好好,你聪明,萧夫人总算有了一点笑意:越是聪明,越要小心谨慎,多少聪明人,就断送在聪明二字上。你一定要牢记娘的话,凡事多向几位师傅请教,别老是自作主张,他们都是在江湖上混了数十载的人,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 是,女儿谨记太太的教诲,决不卖弄小聪明。 娘没说你卖弄,在萧夫人眼里,女儿还是那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娇嫩脆弱,很容易受伤。 容悦低吟: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命。 你说什么萧夫人皱眉,虽然只隐约听见了几个语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容悦笑着说:女儿用这句话来警醒自己。 见萧夫人狐疑地看着她,出言安抚道:您放心好了,女儿绝对不会出去惹事的,像这半年,我不就老老实实地守在庄里跟三位师傅学功夫但容徽非要惹到我们头上来,女儿也不会坐以待毙。 怕女儿又弄出什么惊人之举,萧夫人试着给容徽找理由:四姑娘还未定亲,他会着急,也是人之常情。 主要是想逼我们露面吧,容悦一语道破天机:既然我们是失踪,就妨碍不到四姑娘的亲事,难道我们一辈子不露面,容怜就一辈子不嫁人 萧夫人道:有夏氏在,她怎么都会拖到容恬出嫁后再给容怜张罗的,同时准备两个女儿的嫁妆,她怎么会乐意但给你定亲不同,你人不在,不用备嫁,还能捞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容悦对那一家子妻妾争宠不关心,她只想着如何阻止容徽和夏夫人把这件事变成现实。 不管他们怎样折腾,有一点是肯定的,除非万不得已,她不会轻易回容宅。 一旦回到容宅,不光是容徽,连母亲都会逼她嫁人。身处那个环境,整天听太太们闲言闲语,母亲照样顶不住,因为,她心里也认同这样的婚恋观:女孩子最迟十五岁,一定要定亲,否则就成老姑娘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三十六章 夫妻反目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碧水城容家大宅,夏夫人所居的芙蓉院。 已是辰时二刻,容恬仍披头散发地倚在床头,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看婚期临近,夏夫人心疼女儿,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只嘱她好好休息,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女儿能任的日子不多了,等做了人家的媳妇,什么都得按规矩来。 丫环们进进出出轻手轻脚的,就怕一不小心弄出声响,惹恼了容恬。她本就脾气不好,近来更是易怒,丫环们动辄得咎,屋里不时鬼哭狼嚎。实在不堪lnru,府里有些势力的家生子都找由头调到别的院子去了。就算夏夫人是当家主母,未婚夫夏御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再多的好处都比不上小命重要。 夏夫人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有多难侍候,可她有什么办法说来说去,都怪夏御对女儿太冷淡了。 自容悦失踪,夏御就只拜年时来过一次,也只在大厅里坐着。夏夫人借口头痛,早早退场,想让小两口单独相处,让女儿略解相思之苦。容恬一会儿说厅里太吵,一会儿说自己头痛不舒服,暗示夏御陪她回房,夏御却像变傻了似的,坐那儿不动弹,不咸不淡地说几句客套话。待用过中饭,就到前头槐荫院去了,第二天清早即起身告辞。 从那之后,夏御一直没露过面,连节礼都是家人代送的,说他在外面游学,结识各方才俊,以便为将来继承家业打基础。 现在都到了八月底,容恬在后园亲手种的一株小金桂开了花,每天眼巴巴地盼着他来,说要和他一起赏花摘花,然后做成桂花糕、桂花油、桂花香囊可望穿秋水,也见不到心上人一面。 看女儿脾气日益暴躁,夏夫人正琢磨着,是不是以容徽的名义派个人去夏家,邀请夏御来容府做客。恰好容徽来到芙蓉院,便在容徽面前抱怨夏御太冷淡,不料吃了一番抢白:你要他有多热情未婚男女,婚前本不该见面,你只管纵容女儿,就不管容家的名声悦儿和怜儿受的教训还不够吗 夏夫人辩道:那怎么比,她们又不是御儿的未婚妻。 她们是他的表妹真要论起来,表兄妹之间,一起说说笑笑倒没什么,未婚夫妻才真的要回避。 夏夫人撇撇嘴:不见面,他也可以写信啊。 容徽瞪起眼:你要夏御不务正业,整天陷在儿女私情里,不写正经文章,专写些酸不拉唧的东西,今天给这个未婚妻传信,明天给那个未婚妻送礼,这样就是你眼里的好女婿 夏夫人略略提高嗓音:我只说恬儿,才懒得管别人 别人也是他的未婚妻那颐慧姬还是正室呢,要写情信也要先写给她吧。 夏夫人眼圈红了,容徽这话戳到了她的痛处,因而掏出手绢捂住嘴抽噎起来:我知道你嫌我不是正妻,嫌恬儿不是大房生的,你就不疼她。 她想以退为进,让容徽愧疚,以往这招颇有效,谁知这回,容徽却异常强硬:娶妻娶贤,能做大房的,首先要贤良淑德,宽容大度。做二房三房的,则要守本分,知进退,最忌贪心不足,得陇望蜀。 夏夫人惊得忘了哭泣,结缡二十载,容徽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重话。 她不知道,容徽心里正恨着她呢。 何家劫镖案让他损失了几万两银子那几箱毛皮自然不会真值十万,但几万两是有的虽已事隔半年,心里那口恶气始终没吐出来,又不能对任何人说道,长期压抑下,心情变得极糟。偏偏夏夫人这半年来为容恬备嫁,远远超出了预算不说,前几天还找他要翡翠鱼作压箱之宝,当时刚好有客人上门,他还没来得及表态。 当然今天过来,主要不是为了这件事。 最初的惊愕过后,夏夫人使出久试不爽的 哭功,嘤嘤呖呖,眼里泪花闪闪,无限委屈地看着他说:我还不是给老爷您争体面,要不人家会说 会说什么容徽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夏夫人猛地跪下去,抱住容徽的膝头说:外面都在传,老侯爷死前曾找族中长老密谈,想从宗室子弟中过继一个给二房,又把容家许多祖传的宝贝给了那对贱人母女,后来却暴病而亡,老爷才袭了爵。妾身是怕这些谣言影响到老爷您的名声,这才要那翡翠鱼给恬儿压箱。老爷您记不记得,老侯爷在世时,很喜欢这翡翠鱼,时常拿出来把玩。如果发嫁妆时有翡翠鱼在,谣言不攻自破。 这么说,你都是为老爷着想了 当然,妾身和老爷夫妻同体 话未完,人已被容徽一脚踢翻在地。 夏夫人怔楞片刻,随即泪如雨下。她自嫁进容府,容徽或许也曾冷落她,责骂她,可挨窝心脚,却还是头一遭,尤其当着满厅下人的面,这叫她以后拿什么脸见人。 容徽脸色铁青地说:夫妻同体,所以你专门拆我的台 老爷,我没有是哪个贱人陷害妾身,在老爷那儿乱说的。 你没有那我问你,元宵节那天,你带恬儿去吉庆绸缎铺干什么去了 给她买衣料啊。 何安每次进了新货,都会拣最好的送到府里来给你们过目,何时需要你亲自上门了 那天过节,城里很热闹,妾身想着女儿快出嫁了,特意带她出去玩玩,正好路过那儿,就进去了。 进去后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呀,就看了看衣料。 你没问何安要紫貂皮要白狐皮 夏夫人眼神闪烁,容徽喝退下人,蹲下去一把拽住她的衣领,眼泛凶光地低吼: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一个字都不许遗漏,你是怎么知道他那儿有这些东西的明明他的货被人劫了。 夏夫人情知隐瞒无用,哭着说:有一回妾身去老爷的书房,老爷上净房去了,抽屉没锁,妾身往里面瞄了一眼,正好看到货单 容徽眯起眼睛:你偷偷进我的书房,还乱翻我的东西 夏夫人双手猛摇:没乱翻,真的只瞄了一眼。 啪她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接着是容徽咬牙切齿地怒骂,因怕下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冒出来的:贱人,你害死我了五万两银子的货啊,全都葬送在你手里,还想要我的翡翠鱼做梦你也不用备嫁了,你的好侄儿夏御对外宣布,为了表示对正妻的尊重,跟正妻完婚一年后,再迎娶其他夫人。 夏夫人此时顾不得关心女儿了,只呜呜哭诉:妾身没想害老爷,只想给恬儿多备些嫁妆。老爷,您要相信妾身,您是妾身的夫君啊,是妾身一辈子的依靠,害了您,对妾身有什么好处 容徽当然知道她不是有意的,可事情坏在她手里却是事实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苦苦思索,到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他才不信何府的火灾是意外,一定是对方先查出了什么,再入府演一场好戏。 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问题出在自己家里。 其实这个理由经不起推敲,只是容徽需要一个发泄怒气的对象,让他暂时缓解一下沉重的神压力。 正如他不相信何府的火灾是意外,他也不相信卢骏有这份心机破掉一个毫无线索的迷案。 那么,卢骏的背后还有谁到底是谁在与他作对 这个隐在暗处的对手让容徽如芒刺在背,日夜不得安宁。 他并未怀疑到容悦头上,那太荒谬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三十七章 野火春风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听说父亲和母亲吵架,匆匆梳洗过后的容恬赶过来,见到母亲的样子,吃了一惊,扑过去抱住她问:太太,您怎么坐在地上 夏夫人不想在女儿面前丢形象,忙收住眼泪道:娘不小心绊了一跤。 容恬自不会揭破,把她扶到座位上,掏出手绢给她拭泪,嘴唇蠕动了几下,很想质问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您这样对她眼睁睁地看她瘫倒在地都不伸手搀扶 可挨过几次巴掌后,容恬对父亲总有些畏惧,在这诺大的容府中,她在哪个面前都敢撒泼,唯独在父亲面前不敢造次。 夏夫人能不声不响地干掉正妻和嫡子,在容府屹立多年不倒,肯定有些手段,比如,不会意气用事,能屈能伸。刚挨过窝心脚和大耳光,就能打起笑脸告诉女儿:老爷关心你,特地过来问你的嫁妆准备得如何了。 多谢老爷容恬离座下拜,面带羞涩地说:差不多了,多亏老爷和太太疼爱,才准备得这么齐全。要说差,就是差个压箱的 夏夫人慌忙使眼色,见女儿没看懂,急急开口拦阻:老爷说,那翡翠鱼有别的用途,不过另外给你准备的,也是难得的珍品。一面说,一面猛眨眼,这回容恬注意到了,眼角余光中,见父亲脸色不豫,也不敢多说什么。 心里虽有些小小的不快,可她很快想到了一件乐不可支的事情:老爷,听说您在给三妹妹择婿女儿倒有个好人选。 容徽跟夏氏的账还没算清,看到这个骄横跋扈的女儿就厌烦,哪里想搭理她又是夏夫人出来打圆场,接过女儿的话头道:谁呀 容恬眼里放出奇异的光彩,这可是她想了一早上才想出来的好点子,因而眉飞色舞地说:蔺俭我们悔婚的时候,蔺家不是很不情愿嘛,两府的关系也闹得有点儿僵。现在我们就说,老爷舍不得这个好女婿,想把妹妹嫁过去,让两府重为姻亲,永结盟好。老爷,太太,恬儿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妙 容恬笑得无比得意,郁闷了很久的心情奇迹般地好转了,想到容悦拣她不要的男人,嫁给一个庶子生的庶孙,心里就爽得不行。 可惜容徽不但不支持,还出言讥讽:的确是好主意,一个在家的女儿退婚了,拿一个失踪且声名狼藉的侄女顶上去,你当蔺家人都是猪脑袋还是你想景、昱两国从此势不两立 怎怎么会容悦是嫡女,嫁个庶子,分明是蔺家赚了,有什么不满意的。见父亲死盯着她,又结结巴巴地说:老爷也说容悦名声坏了,女儿怀疑本没人愿意娶她,若能嫁进昱伯府,容家也不会丢脸。 容徽冷笑着问:不会丢脸呀,那你怎么不嫁过去 我容恬慌了,父亲平时虽严厉,可从没像现在这样,从骨子里发出冷意,看她的眼神全无慈爱,就像她本不是他的女儿。 容徽终于失去耐心,指着容恬喝道:你给我滚进去 容恬难以置信地抬起眼,容徽的声音比 冰还冷: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夏夫人见势不对,慌忙开口:恬儿,进去,父亲和母亲有事商量。 容恬哇地一声,提着裙子跑走了。 夏夫人用哀恳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丈夫:老爷教训孩子,妾身原不该说什么,可恬儿就快出嫁了,老爷您好歹给她留一点面子。 你当老爷说的话是放屁啊,夏御当众宣布,他将于年底迎娶正妻,一年后迎娶平妻,至于你女儿,人家提都没提。 可婚姻大事,该是父母做主,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又不是他说了算。 你的意思是,要老爷我去跟夏家长辈交涉,让他们罔顾儿子的意愿,只管把人娶进门 夏夫人白了脸,的确,哪有女方上赶着催男方迎娶的,除非夏家长辈领着媒人上门定婚期,否则他们再着急也不好说什么。 容徽本不想跟她讨论容恬的婚事,见她总是扯东扯西,站起身打算走人。夏夫人急了,这样满怀怒意地走了,下次什么时候才会来无法可想之下,扑过去抱住他的腿道:老爷说的那件事,是妾身做错了,可妾身只在绸缎铺柜台后面的会客室里白问了一句,当时并无外人在场,老爷是如何得知的 我怎么知道的与你不相干,谁告诉我的都一样。进书房,偷看秘密文件,然后又不知守口如瓶,甚至跑到店里索要,这些事都是你做的,我没冤枉你吧 夏夫人不敢接腔,只是低头哭泣。 她承认自己私心作祟,考虑得不周全。得知这批货存在后,她就一直想帮女儿弄些过来,要不然,等容恬嫁了,那些好东西,岂不便宜了姜氏的女儿可她不敢问容徽要,只敢从何安下手,并威胁他,不许告诉自己的丈夫。何安平时唯唯诺诺的,那天却坚持说,没有侯爷发话,便是夫人要砍他的头,他也不敢擅自做主。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何安怕她报复,倒也没向容徽打小报告,等何安身死狱中,何家从碧水城销声匿迹,她以为这事成了永远的秘密,想不到过了大半年,竟有人捅了出来。 夏夫人恨得牙痒,只想从容徽嘴里问出那个背后给她上眼药的人到底是谁。 容徽却不想给她机会,一把撩开她的手,抖抖衣袍抬腿就走,跨过门槛之前,停下来说:婉儿过两天会带着怜儿回来,你派人去把沁兰院好好收拾一下。还有,以后别再让我听到有人喊你大太太,容府的大太太姓庄,不姓夏 夏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原来是那个贱人在背后捣鬼被容徽遣送回娘家将近一年,不闻不问,她还以为终究会成下堂妻,没想到居然能卷土重来,还是踩着她爬上去的。 一个没儿子的女人,从没得过宠,她压儿没把姜氏当对手,打压她跟好玩儿似的,没想到,最后却栽在这个女人手里。 很好,很好,夏夫人吐出一口血沫子,按着口发誓:斩草不除,春风吹又生,这回我若整不死你,我就不姓夏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三十八章 劝嫁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逸居山庄,静谧午后,容悦盖着一条薄毯,躺在药庐的摇椅上歇午,憨师兄又大呼小叫地从里间冲出来,拿着几颗白色药丸,兴奋地举到她面前说:师妹,给你。 这是什么 大补丸,名字还是师傅帮我想的。 嗯,多谢师兄,容悦承认四儿是天才制药师,可也是白痴天才,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推断之。他做出的药,用来防身没话说,一小粒能放倒一大片,真要自己吃,她还是有点怕怕。 四儿的眼睛鼓得圆圆的,一再申明:真的是补药师妹身子不好,又怕胖,我试了好多配方才制出来,前面的那几种也可以吃,但没这个好。 容悦真诚致谢:师兄辛苦了,还是师兄最好 师妹也对我好啊,每回出去都给我带好吃的。 这位憨师兄除制药外,就爱吃个零嘴,跟孩子一样,容悦只要有出庄的机会,就会据他的喜好专为他带一大包点心。 从前世到今生,她所处的环境,无不充斥着算计与谋,心底反而羡慕那些简单的人,希望看到他们发自内心的纯真笑颜。 这也是为什么她有空就躲在药庐的缘故,这里最单纯,最安静。 尹师傅的药痴程度仅次于四儿,如果没有她,这师徒俩一天说不上三句话。以四儿的资质,也不适合书本教学,所以容悦几乎没听见尹惟传授他过什么,都是自己做的时候,让四儿在旁边看,能领会多少是多少。 简直契合禅宗的师承方式:不立文字,以心传心。 姑娘,太太唤您,秋碧出现在药庐外的芭蕉树下,伸着脖子望里面瞧,却不敢走过来。 屋里有四儿,丫头们都不敢进门,因为他炼药会用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老鼠、蜈蚣,蛇但容悦从没看到过,不知道他藏在哪儿的。后来她终于悟到,憨师兄其实是不想有人打扰,只要外人靠近,他就放出那些东西吓人。 知道了,我就来,容悦起身叠好毯子,怕扫了憨师兄的兴,假意拈起一颗药丸丢进嘴里,四儿立刻咧开嘴笑了。 走出院子,再转过弯,容悦就把药吐出来,丢进路边的池塘里。 并非她怀疑憨师兄的药有什么问题,而是她有种观念,人还是自然长成的好,每天摄入足够的营养就行,并不需要吃什么大补丸。 踏上内院阶檐,看见小花厅里不只母亲一人,还有卢骏。 给母亲和师傅请过安,容悦在下首就坐,开口问:大师傅突然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萧夫人告诉她:悦儿,有人向你伯父求你的庚帖。 谁我认识吗 认识,就是紫荆堡的严少堡主。 容悦秀眉拧起,她绕了那么大的弯子,让容徽夫妻反目,又把姜夫人撺掇回去,让容府的妻妾之争趋于白热化。以为这样一来,容徽和夏氏自顾不暇,就不会再管她的事,谁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最糟糕的是,看萧夫人的样子,不但不反感,还乐见其成 果然,萧夫人发话道:那严少堡主你也见过,无论长相人品都不错,又以正妻之礼相聘。 容悦几乎跳将起来:还没下聘吧 还没,卢骏回答说:只是带着媒人去了一趟碧水城,以子侄之礼拜见容徽,从容徽那儿求得了姑娘的庚帖。 萧夫人继续敲边鼓:悦儿,如果庚帖相合,不如就随他下定吧。女儿家终归是要嫁人的,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男方真心待你,就行了。 容悦烦躁地撇着茶盏里的浮沫:太太如何肯定他是真心 萧夫人加重语气:你娘有眼睛,会看,考虑到严谨在客 栈对女儿一见钟情之事不宜宣之于口,改为分析他的求亲之举:下定之前,男方一般是不露面的,只托媒人去女方家求合庚帖,严少堡主能亲自上门,足见心意之诚。 容悦默默无语,心里暗骂严谨,害得她这样被动。 这时卢骏在旁边提了一句:严家好像无爵吧 容悦立即抓住,这可是现成的理由:太太,就算女儿自己不讲究身份,先祖和先父地下有知,也不愿看到女儿嫁到平民之家。 萧夫人揉着额头说:我怎么记得他家是有爵的 作为景侯府曾经的情报部门,卢骏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祖上有过,却因为一篇不足千字的文章触怒了圣武帝,全家下狱,差点以叛逆罪满门抄斩,后来虽然逃得命,爵位却革掉了。自那以后,严氏子孙重耕不重仕,重商不重文,倒挣下了诺大家业,把紫荆堡建得跟铁桶相似。单论财富,比景侯府 您直说无妨。 卢骏笑着比划:部中子弟曾因事去紫荆堡查探过,听说里面到处都是古董珍玩,正厅里大剌剌地摆着一颗六七尺高的红珊瑚。 走出花厅,容悦低声抱怨:师傅您前头说严家无爵,明明已经让母亲打消了念头,后来偏又夸他家多富有 姑娘怕太太动心 容悦不吭声,若答是,岂非承认母亲贪财 卢骏正色道:做暗人的,最忌隐瞒某些事实,故意误导主人,甚至替主人做决定。所以,为师一定会知无不言,如果给姑娘带来不便,还请见谅。 容悦恼了,管他师傅不师傅,照样质问:到底谁是你的主人 卢骏躬身作答:自然是姑娘但太太是您的母亲,您是她唯一的骨,太太不会害您的。 见容悦气得不轻,卢骏的腰弯得更低了:其他事情,属下都惟姑娘马首是瞻,只有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做主。姑娘您或许不急,但做父母的,怎能看着女儿虚度芳华。更何况,少主至今无嗣,太太还等着您 你不用说,我明白了,没有儿子,传宗接代的重任压到了女儿身上,可她真的不甘啊,又走了几步,忍不住问道:如果我一直不嫁人,会怎样 卢骏怔住了,容悦紧追着问:等过几年,我变成了老姑娘,你们就不认我做主人了吗 怎么会只要姑娘不把暗令交出去,姑娘永远都是我们的主人。 容悦吞下已到嘴边的低喃:原来你们认的是令。 可是有什么错呢没有那面令牌,他们一群大男人,凭什么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指挥得团团转 萧夫人更没错,她本可以带着大笔财产改嫁,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却情愿以寡妇之身守着女儿长大。现在她想要女儿成家,给她添个嗣孙,这要求很过分吗 原来从头到尾,过分的只有我一个。容悦苦笑着呆立片刻,突然纵身而起,几个起落,消失在后山中,风中隐约传来几句话:不用寻找,我想通了自会回来。 轻功练得真好穆坤从回廊另一头走过来,看着爱徒的方向由衷赞叹。 卢骏摇头叹息:姑娘家太有本事了,就不想嫁人。 穆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年纪还小,情窦未开,你这会儿逼她有用吗等她遇到合意的,自然就千肯万肯了。 卢骏恍然而笑:还是穆兄懂得姑娘家的心事,我这就跟太太说去,凡事顺其自然,莫要强求。 快去把我的宝贝徒儿逼走了,我等会再找你算帐 穆坤说完,也朝后山飞纵而去。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三十九章 狮子大开口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穆坤的话让卢骏如醍醐灌顶,回头就向萧夫人进言:属下刚仔细想过了,严少堡主的确不合适。 萧夫人微抬眼皮:就因为他家无爵 是,卢骏抱拳垂首:属下斗胆,请太太听属下把话说完。太太只要女婿人品好,对姑娘真心相待,其他的都可以不计较,太太一片慈母之心,不趋炎附势,属下感佩,可太太忽略了两点。 哪两点 其一,姑娘这样抗拒,说明她本不喜欢这个人,即使逼她嫁了,姑娘也不会开心;其二,太太有没有想过,姑娘若嫁平民,太太未来的嗣孙也是平民。 嗖一箭正中靶心。 这下萧夫人什么想法也没了,堂堂侯府嗣孙,怎么能是平民羞愧于自己思虑不周,同时又替女儿担心:要是容徽做主收下了人家的聘礼,那可怎么办 卢骏笑着说:放心吧,您以为姑娘真是跑出去撒气了 啊,难不成那丫头去找严少堡主了 不一定找他本人,总之是想办法解决他。卢骏对小主人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解决萧夫人急了,因为联想到了某些不好的画面。 卢骏忙道:只是让他打消念头而已,您放心,姑娘知道分寸的。 打发卢骏走后,萧夫人一面喝茶一面琢磨,为了嗣孙的将来,看来得给女儿找个爵位高的女婿,家里穷点儿没关系,本来就只图他的爵位,又不靠他养。 要找个这样的人,说难也不难。 天圣朝存续的八百多年间,前前后后共封了两千多个爵位,其中公爵最少,总共几十个吧,现在大部分都没落了,能跻身八大家的,仅有申和尹两个公国。 就连申和尹,也听人说只剩下空架子,因为子孙太多,每一代家主,儿子女儿加起来大几十,甚至上百。就因为如此,容府的姜夫人封地为尹,姓姜氏被遣回娘家近一年,都没人为她出头。从来物以稀为贵,在庶女多如牛毛的大家族里,谁在乎她的死活。 萧夫人想着为女儿找个有爵无产的上门女婿时,容徽刚好给容怜定下了这样一个未婚夫。 男方是公爵之子,还是嫡子,可惜家境只能用贫寒来形容了。 一向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容徽居然会选择这么穷的女婿,令很多人大感意外。 容徽表面盛赞准女婿的人品才华,心里其实憋屈得要死。若依他自己的意愿,巴不得给容怜许个巨富之家,最好能在关键时刻给他提供一些财力支持。可这个人选却是那位主子敲定的,他只能遵从。 并非他有多仰赖那位主子,实在是有把柄抓在他手里,相信萧晟也和他有同样的无奈。 说来真好笑,萧晟明明是二房的舅子,跟他差不多是对头,却和他上了同一条贼船。只能说,在利益面前,亲戚算个屁。 就在这时,严瑾送上门来。 紫荆堡严家的财富,一直让容徽空咽口水,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还能不狮子大开口,狠狠地敲一笔至于严家会怎么想,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反正又不是他的女儿,哪怕嫁过去在婆家受尽嘲讽,一绳子吊死了,也不关他什么事。 听到他报出的数字,媒人的嘴巴张成了o形,严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在脑 海中迅速计算自己名下的财产。发现扣除聘礼后剩下的钱还够他和容悦舒舒服服过一辈子,立刻松了一口气,差点当场让容徽和他签契约。好在及时醒悟,这又不是做生意,无契纸可签,而且以容徽的贪婪,如果他答应得太快,可能会坐地起价,因而故作为难地说:请伯父见谅,这事小侄还得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过几天再给您回音好吗 那我就等着贤侄的好消息了,容徽笑着依允。他原就没指望严谨能马上答应,一个年方弱冠的男人,自己的私蓄有限,得从父母手里拿钱,自然要回去商量。 在容徽的殷勤款留下,严谨留下来用了午饭,相较于媒人的坐立不安,他表现得自在多了。 甫一走出容府大门,媒人就把他带到一条僻巷里,连礼节都顾不得了,扯着他的衣服说:少堡主,您没胡涂吧十万两啊,够打出他侄女那么大个金人了,公主出嫁也要不了这么多。 严谨慢慢拉出自己的衣角抚平,笑着打趣:聘礼重,你这个媒人的红包也重,你又没吃亏,你急什么 我怕被人戳脊梁骨,明知容家有意敲诈,还帮着撮合,他家侄女又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说什么刚才还阳光灿烂的脸儿霎时云密布。 没,没说什么,媒人暗忖,敢情这位爷看中了容家三姑娘,这才不惜血本。 严瑾边走边吩咐:等见了我父母,你就说容家要一万两聘金。 一万两媒人的大圆脸皱得像包子:少堡主,小的肯定会尽力帮您还价的,可还不了那么多啊。 谁要你还价了。 不还价,剩下的九万两从哪儿来 那是我的问题,你只管照我说的做。事成之后,我单独给你封个大红包,但有个条件,这事你不能向外传,尤其不能传到我父母耳朵里。 是,小的明白。 那就走吧,我们走快点,晚上去小杨镇吃烤全羊。 媒人抓着脑袋问:少堡主,您今儿很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被敲诈了十万两,而是拣到了十万两。 严谨满脸都是笑:要娶媳妇了,自然高兴。 今天去容府前,他心里是忐忑的。容悦是侯府嫡女,他只是个无爵平民,他甚至担心容徽不肯见他,直接叫人把他打发走,可事情意想不到的顺利。 至于钱财,不过是身外物,花掉了,再赚就有。对他来说,能用钱财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之所以要对父母隐瞒,只是不想给他们反对的理由,更怕容悦嫁进严家后难为人。 这事要怪就怪严禄那张嘴。上次在客栈见他神情不对,回去就向他爹打小报告,不仅把关于容悦的流言加油添醋说了个遍,对容悦本人也诸多攻击,说她身体单薄,似有不足之症,一看就是不易生养的。 单凭这句话,在他父母心中,容悦已经丧失了当严家媳妇的资格,更别提那些难听的谣言。父亲为人古板,总觉得无风不起浪,肯定是容悦平时有不检点的地方,才会被人诟病。 他费尽了心力才勉强说服父母让他去容家合庚帖,怎么会允许节外生枝如果不是怕父母起疑,他很愿意说五千两,甚至不要钱,人家白送严家一个媳妇。 总之只要他们欢喜就好,他们心情愉快,婚事就成功了一半。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四十章 挖坑自埋(一)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从碧水城到紫荆堡,两三百里路,严瑾却在路上晃悠悠走了好几天,逢美景必逗留,逢美食必品尝,跟游山玩水似的。 媒人冯大纳闷了,少堡主明明很喜欢那位容三姑娘,心甘情愿地为她抛撒十万雪花银。他还以为少堡主归心似箭,只想早点定下婚期,怎么这会儿反倒不急了 冯大忍不住提出疑问,严瑾但笑不语。觑着那笑容,冯大脑子一转,总算明白了此举的深意。 容徽敢开出如此离谱的价钱,说明此人不仅贪婪,而且没人味,他卖的可是他亲侄女堂堂侯爷,索要高价的嘴脸,活脱脱就像窑子里的老鸨。老鸨卖的假女儿起码够美貌够风骚,他侄女听说姿色平平、体弱多病,也好意思漫天要价,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想钱都想疯了。 要说容三姑娘有什么拿得出手,就是头上有顶侯府嫡女的名衔。可女人出身好管什么用将来生的孩子随爹,跟娶个平民妻没两样。 这些话冯大只敢搁在心里,少堡主自个儿愿意,劝都劝不醒,他何必再去触霉头 既然严谨故意缓行,是为了给容徽一种假象,让他以为严家嫌聘金太多,有打退堂鼓之意。作为媒人,他就有义务提醒:少堡主,您就不怕我们这边拖久了,容府那边给别人抢了先 严瑾丝毫不见慌乱,不急不徐地反问他:你觉得这方圆数百里内,能拿出十万两聘金的有几家 一家都没有,除了您,再没人拿得出来。 不是拿不出来,是舍不得。 是拿不出来冯大加重语气:您别看那些高门大户,外面看起来多富贵,其实子弟之间,为个铺子,为块地,争得头破血流,哪个屋里多吃了一碗都要计较,他们手里并没多少钱。即便是家主,也未必拿得出十万两现银。 严瑾摊手道:我也拿不出啊,要卖田卖铺补足,你也兼做中人吧一客不烦二主,我索把这事也托给你。 冯大喜出望外,不停地谢恩:多谢少堡主照顾小的生意。 那么多产业都由他经手,光做中人的封赏都够他赚的,若是能他赶紧打消不好的念头,少堡主年纪轻轻就能攒下这份家业,如此明强干之人,岂是他能糊弄的不如老老实实做中人,赚自己该得的那份靠得住,若因此得到这位爷的信任,以后有他提携,不愁没有发财的日子。 不过,做人要讲良心,该说的还是要说;少堡主,您就没想过,直接把房契地契拿到容家去冲抵 严谨冷笑:像容徽那样的人,一只蚊子从他手里过都恨不得掰下一条腿儿来,若拿田产铺子折抵,他不知要怎样压价。 对对,还是少堡主想得周全,冯大连连点头:对付那种人,最好真金白银当面点清,他才没法做手脚。 两人一路吃吃玩玩,于第五天起更后才回到紫荆堡。 杜夫人接着儿子,又是心疼又是抱怨:你出门这么多天,连冉儿都不带,在外面谁伺侯你呀 严谨扶着母亲的手臂说:儿子一 个大男人,自己会照顾自己。 有冉儿在你身边总方便些。 严谨压低嗓音:不是怕被一顿扫帚赶出来丢人嘛。 他们敢什么侯府,当我们很稀罕呢。要不是看在跟世子和萧夫人是旧识的份上,娘本不会让你去。 此时,堡主严丰已经在详细询问冯大媒人。冯大平时口齿伶俐,能言擅道,这会儿却紧张得舌头打结,差点冒出十万两。幸亏严谨一声猛咳,才及时打住,改为一万两。 按当时的行情,若聘的是普通富家女,聘金几百到几千都有,巨富之家,才可能达到一万之数。考虑到容府毕竟是侯爵,容悦又是嫡系嫡女,一万两勉强可以接受。 看严堡主的神情,冯大就知道少堡主这数目估得刚刚好,不多也不少。 陪侍在母亲身边的严谨,一直竖起耳朵听着父亲那边的对话,见父亲越问越起劲,恨不得让冯大描述出每个细节,忙借口天晚人累,把冯大给打发走了。 他特意选择这个时间段回堡,就是免得父母长篇大论,冯大不知不觉中说漏嘴,坏了他的大事。 去了媒人,夫妻俩又开始审问儿子,严瑾直到二更天才脱身回到自己的院子。 大丫头荞儿欣喜地迎出来:少爷,您回来了 嗯,放热水,我要沐浴。 是,荞儿脸上红霞乱飞,眼珠子左转右转,就是不敢看自家少爷。 严谨身心俱疲,微闭眼帘由小丫环为他宽衣,压儿没注意到荞儿的异状。 浴室里,丫头们有的抬水,有的拿香胰绒巾,很快就准备好了。 荞儿自己抱着少爷的贴身衣物,手里拿着一只很致的小瓶子。那里面装的是桂花香,是严谨去云都的铺子查账时买回来的。据说一瓶就要五十两,还得提前一个月跟调香师预订。 价钱贵,东西确实是好东西,每次只要滴一两滴到浴桶里,就特别香。 多亏有香,不然她还没那个胆子 严谨进浴室后,荞儿带着丫头们退下,他洗浴的时候向来不要下人侍候。 可这回,严谨刚把中衣脱下,荞儿就在外面怯生生地说:少爷,奴婢居然忘了给您拿拿 严谨只得又把衣服穿上,走过去给她打开门。荞儿捧着一条亵裤,不敢直接交到他手里,而是小跑几步搭在衣架上,然后拉上门走出去。 严谨跨进热气蒸腾的浴桶里,拿香胰的手却停在半空,鼻子歙动,深吸了十几口气后,脸色变得极为沉。 他对这些东西嗅觉很敏锐,知道浴桶里掺了别的东西。 没一会儿,身上便感到异常的躁热,某个部位开始蠢蠢欲动。他努力调匀呼吸,转身朝向门口,看到门闩未上,立刻明白,荞儿故意落下一件衣服的用意。 坑都挖好了,他就如了他们的愿吧,免得总是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于是出声喊道:荞儿,进来 门应声而开,显然一直立在门边,就等着他这一声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四十一章 挖坑自埋(二)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中,荞儿还是被巨大的惊喜冲击得不知所措,扭扭捏捏走进浴室时,差点在沾水的大理石上滑一跤。 严瑾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以轻柔的嗓音说:过来,给我搓背。 是,荞儿颤抖着伸出手,抚向那结实的肩,宽阔的背。 严家店铺一直开到了北方的齐天国都,堡主和少堡主过段时间就要外出查账。为了防身,严家常年聘请有名的武师驻留堡中,教少爷们习武。所以别看少堡主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身手并不比一个普通的高手差。 封闭的内室,氤氲的水汽,浓郁的芳香,浴水中那具健硕的男躯体眼前的一切,都让荞儿激动万分。 这是她渴慕了近十年的心上人,多少个夜晚,她守在他卧室外,仔细倾听他的呼吸,即使只隔了一扇门,口仍想得发痛。 得知少堡主今天要回来,荞儿从早到晚换了三套衣服。每用过一次饭就换一套,确保衣服上只有熏香,没有其他气味。 父亲早就警告过她,如果不能在正室夫人进门之前成为少堡主的人,就把她许嫁出去。她年底就十八岁了,再也拖不起。 父亲还跟她说,少堡主现有的两房夫人都是老爷和太太做主娶回的,少堡主不上心,有跟没有一个样,不过是做个摆设。可这回的容三姑娘不同,那是少堡主自己看上的虽然只在客栈晃过一眼,少堡主却动心得不得了,一旦这位大少娶回来,必然宠爱异常,她想爬上少堡主的床就更难了。 少堡主走后的这几天,荞儿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茶不思饭不想的,白天撑着做活,晚上躺在被窝里流泪。 她从八岁起就在少堡主房里服侍,渐渐升成大丫头,父亲又是深得堡主器重的大管家,这府里谁不把她当半个主子看都以为她早就是少堡主的人,只差开脸抬房了。可事实上,少堡主爷从没碰过她,当然也没碰过别的丫头,就因为这样,她才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容三姑娘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想必父亲也是。 为了阻止这门亲事,父亲不惜在堡主面前加油添醋,说尽了容三姑娘的坏话,成功地破坏了她在堡主心中的形象。他们原本以为,这事已经揭过去了,谁知景侯容徽公开放话择婿,少堡主立刻心动了,非要去合庚帖,谁都拦不住。 眼睁睁地看着少堡主携媒人登车出堡,无论父亲还是她,心里都很不安,怕这位大少进门后得知内情,会容不下他们。 除非,自己能抢在她之前成为少堡主的人,甚至怀上孩子,才有筹码跟她一争高下。只要少堡主不偏帮她,光一个外来的少,荞儿并不惧怕。在紫荆堡里,他们一家已经建立了相当的人脉和势力,可以说,除了堡主夫妇和少堡主,他们谁都不怕。 荞儿不无 得意地想,少堡主的平妻郑氏和侧妻周氏会被打入冷,除了少堡主不喜欢她们,她荞儿也功不可没。 记得初嫁过来的一两年,这二位还没完全死心,总是故意等在少堡主必经的路上。她呢,有的是眼线,事先打听清楚了,想出各种理由让少堡主绕去别的地方,让她们的巧遇计划一次次泡汤。 至于送衣服送香包,她要么故意忘记,要么挑一个不合宜的时刻禀上;送汤水送点心,就等搁得冰冷了,再端给少堡主,让她们的爱心一次次落空。 时间久了,那二位的脸皮又不是铜墙铁壁,自然泄了气,死了心,认了命,不再穷折腾。想得开的,如郑氏,只当自己没丈夫,每天哄着婆婆开心,只求在府里安身立命;想不开的,如周氏,就病病歪歪,终日泡在药罐子里,瘦得不成人形。 想着这些过往,荞儿眼角湿润,她做了那么多,等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媚香加上渴慕,荞儿渐渐呼吸急促,每个毛孔都激起陌生的情潮,手克制不住到前面,却被少堡主甩开,低斥一声:你干什么 少爷,您收了荞儿吧,事已至此,退无可退,荞儿索一不做,二不休,解开自己的外衣,长裙,次及中衣,衬裙没听到少堡主制止,荞儿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 看来这次她要得手了,通房、姨娘、侧妻,一步一步爬上去。恍惚中,荞儿好像听到整个紫荆堡的下人都在喊她少,喊她的儿子小少爷。 就在她解开中衣,露出里面的兜肚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少堡主突然一把推开她,朝门外大喊:来人那,把这个贱婢拖下去 几个丫头闻声冲进来,见荞儿跪在地上,整个人好像吓呆了,中衣半敞,兜肚微露,底下只剩衬裙。 还楞着干什么,快把她拖下去,派几个人严加看管,此刻太晚了,明早再请老爷和太太发落。居然敢我下药,我们严家容不得这样的人。 丫头们平时受够了荞儿的欺负,早就积了一肚子怨气,这会儿竟没半个人为她说情,个个暗自称快。 荞儿一家,除她爹严禄是大管家外,还有两个叔叔在外地铺子里做掌柜,三个哥哥则分别掌管一个庄子,她娘是三姑娘的娘,几个嫂子也是府里有头脸的管事娘子。 如果说严家人是大主子,这本姓乔,卖身投靠时改姓严的一家人,就是府里的二主子。严禄给女儿取名荞儿,实际是为了纪念自己本来的姓氏。 少堡主的院子里出了这种事,下人们哪敢隐瞒早去上房报信了。 大家却非常默契地遗漏了一个地方,就是严禄住的小院子。哪怕荞儿偷偷央求,也没人替她搬救兵。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四十二章 夜访(一)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荞儿当了多年副小姐,仗着父兄的势,处处受人追捧,哪吃过什么苦说是丫环,脏活累活从不沾手,更不曾遭人排揎。如今被杜夫人委派的几个嬷嬷连哄带吓,把什么都招出来了,甚至包括媚药的来历。 其实她不招也不行,她一个姑娘家,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必定是别人给的,谁给的就成了关键。她倒是想随便乱咬一个人,可问题是,别人不会认啊,也完全没动机。她爬上少堡主的床,除了利益她自家人,别人能得什么好处 严丰和杜夫人听了供述,气得浑身打颤。尤其是严丰,面色青白交错,手指攥紧又松开,敲着太师椅旁的高脚几不断重复:我是那么信任他,我是那么信任他,居然教他女儿用这种肮脏药算计我的儿子可真对得起我啊 杜夫人冷冷地扫了丈夫一眼:严禄的远房表妹,你最宠爱的毕姨娘,不就是这样爬shngchung的她做得初一,荞儿就做不得十五算计儿子你生气,算计到你自己头上,我看老爷明明乐得很嘛。 严丰瞠目难言,杜夫人拂袖而去,扶着丫环赶到儿子的寝居棠棣院。见他一桶一桶洗冷水,完了仍满脸通红地蜷缩在榻上,心疼得不得了,劝他去两位妻子那儿,严谨不置可否。杜夫人又让请大夫,也被严谨阻止,说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 严丰追着杜夫人而来,也只发得一通脾气,叫人把棠棣院所有的佣仆统统捆起来,挨个拷问,检举揭发有功,隐瞒包庇有罪,务必摘出所有的烂叶,还儿子一个清净。 好不容易把父母劝走,严瑾刚要关门,却见廊下跪着一个绿衣丫头,头垂得低低地告诉他:大太太要婢子留下来侍候少堡主。 严谨不客气地呵斥:下去我不要人服侍。 绿衣丫环捂着脸跑了,严谨索站在门口放话:今晚若再有人不知量力跑来打扰,不管是奉了谁的令,明早一律送去牙行发卖。 如果不曾去容府求亲,也许他会去某位妻子房里,或干脆收个丫头,以解燃眉之急。可才求了庚帖回来,就跟别的女人睡觉,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容悦,对不起初相见时那份震撼人心的悸动。所以他情愿憋着,让时间慢慢缓释这份难耐。 其实,察觉到浴水气味不对时,他完全可以不进去,直接把荞儿抓起来。可他心里没底,怕打蛇不着,反遭蛇咬。 严禄一家在府里的扎得太深了,父亲有时情愿相信严禄也不相信他的话,说他年轻浮躁,不如严禄老成持重、思虑深远。要是荞儿矢口否认水里的东西是她放的,他又能如何捉贼要拿赃,唯有在她作案时当场抓获,这下药案才能板上钉钉。 所以他不惜以自己为饵,诱荞儿进浴室,诱她脱下外衣,露出兜肚,辩无可辩时再出手。 如果让荞儿脱光了再叫人,效果可能会更好,可他怕出现另一种结果。万一那对父女脸皮厚如城墙,索赖上他,说他污了荞儿的清白,要他负责,依他母亲的善良,父亲对严禄的宠信,未必没可能。 他只能耐心等待,准地抓住时机,让荞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丑,又不至于露。 着自己滚烫的脸,严瑾苦笑着想 :以自己为饵的代价,就是今晚得生生熬过去。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严禄此人,他早就想下手了。接下来,严禄一家在各家店铺田庄安的人手也要统统清走。 父亲既然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他打理,他就是这紫荆堡的主人,容不得倚老卖老的臣子。 还有一点,严禄对容悦极端不敬,表面是为严府,实际不过是私心作祟。他这么多年没有正妻,自己不积极固是主因,严禄也搞了不少小动作。印象中,每次父母提出一个人选,最后都会听到各种不好的传言,他怀疑,都是严禄故意为之。 虽说以荞儿的出身,无论如何都爬不到正妻之位,可他的平、侧二妻有名无实,如果荞儿得宠,即便只是通房,仍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一旦生下儿子,就有望抬成姨娘甚至侧妻,那个儿子更有继承家业之望。 到那时,紫荆堡严家,到底是哪个严家人心不足蛇吞象,二主子一旦羽翼丰满,说不定哪天就会取正主子而代之。 如今有了荞儿这件事,严瑾决定乘胜追击,明天就把这番话散播出去。府里多的是被严禄打压过的人,相信很快就会传到父亲耳朵里,就不信离间不了那对主仆。 落井下石也好,赶狗入穷巷也罢,总之,他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严禄一家的势力彻底铲除。他不会留下心里只有老主没有少主的骄仆,更容不得污蔑诋毁他未来妻子的人。 咚咚咚,紧闭的门上传来敲击声。 滚严谨怒吼。 咚咚咚,又是三声,不紧不慢,很有节奏感。 很好,本少爷正愁找不到人撒气,你送上门找死,本少爷就成全你 被欲火折磨了一晚的严谨猛地拉开门,外面却空无一人。他想出去寻找,脚下踢到一样东西,像是个白纸包,拾起来打开,里面躺着一颗红色药丸。 吃下它,可解你的媚毒。 声音沙哑低暗,不过仍清晰可闻。 严谨浑身窜过一阵热浪,比吸进媚香还要命,忙屏神凝气站在原地,不敢移动分毫,就怕被对方发现了他的身体反应,留下不好的印象。 真的是解药。 严谨这才想起手里抓握的东西,想也没想就吞下去。只要是她给的,便是毒药又何妨,生死他都甘愿。 虽然对方故作低哑,他还是听出来了,说话的人,就是他魂牵梦系的姑娘。 解药下肚,喉间顿感清凉,四肢百骸如被泉水洗过,原有的燥热感消了许多。 果然是好药。 感激之余,更觉幸福,怕惊动仆人扰了娇客雅兴,用恳求的语气说:在外面说话不方便,进来再谈好吗 老槐树上的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你先进去。 好,严谨急忙退回房间,却站在窗前,不肯放过外面的任何动静。 夜幕下,灯影迷离处,一个身影如落叶般轻盈地飘下,随即出现在他面前。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四十三章 夜访(二)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难以形容严谨此刻内心的感受,狂喜中又带着一点点隐忧,这样的容悦是他渴望拥有的,却也是他无法把握的。 原来,那一瞬的眼神交汇不是幻觉。苍白娇弱,似乎可以任人哄骗欺凌的容悦只是伪装,这位夜访棠棣院、身轻如燕的女子,才是她的真面貌。 严谨近乎贪婪地打量着自己的心上人,一年未见,她长高了,变丰满了,不再是单薄到没有曲线的小女孩。窈窕身形紧裹在一袭黑衣里,脸上覆着面纱,只露出了眼睛和额头。这样就足够他带着怀念与爱慕,迎视那双锐利如鹰、明亮如星的眼眸。 不知望了多久,见容悦眉尖微蹙,严谨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深深一揖道:姑娘夤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容悦亦躬身福了福:见教不敢,不过确实有事相商。 请问姑娘来多久了严谨耳发烫,这回不是因为媚药,而是难为情。 没多久。看你的样子似乎被人下了毒,正好我有解药。 容悦自不会承认她早就到了,完完整整地看了一出好戏,想到解药的质,怕严谨乱想,特意申明:我是姑娘家,更怕遭人暗算,所以出门总会带着各种解药,不独这一种。 多谢姑娘救严某于水火之中,话出口又觉得不妥,可说都说了,又收不回,于是出现了短暂的冷场。 其实容悦真地多虑了,严谨见到她,脑子里一团浆糊,都快没法组织语言了,哪会乱想什么。 两人站了一会,严谨总算回过神,请容悦就坐,手忙脚乱地给她拿点心,容悦摇摇头说:夜深了,我不便久留,我们就长话短说吧。 是,请姑娘吩咐,严谨不敢勉强,放下手里的东西洗耳恭听。 容悦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告诉他:我来,是为了提醒你,不要上我伯父的当。你给他再多钱都是包子打狗,因为,我决不会嫁给他选定的人。 严谨的心猛地一沉,虚弱无力地辩解:可他是姑娘的亲大伯啊,他有权决定姑娘的婚事。 容悦盯着他问:假如有人杀了你的祖父和父亲,然后把你卖掉换钱,你会乖乖听话吗说完,怕严谨反感,小声道歉:我只是比喻,你别介意。 严谨大惊:原来传言都是真的姑娘是从何处查得这些隐秘内幕的呢 容悦坦白道:其实我手里没有多少有力证据,但我父亲确实死于慢中毒,祖父则在立嗣前夕暴病而亡,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他们死了,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严谨道:在下并非不相信姑娘,只是兹事体大,吃惊之余,难免会多问几句,姑娘勿怪。 没关系,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本不愿告诉你这些,只是事出无奈,不想你吃亏上当。我伯父本不知道我在哪里,为一个行踪不定、甚至生死未明的侄女定亲,既骗钱又沽名,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见容悦言语之间,处处为他着想,严谨心里又升起了新的希望:那姑娘现住何处,我去向令堂提亲可好 容悦不可能把自己的秘密全部和盘托出,她来这儿又不是交朋 友,而是阻止严谨做傻事,因而谎称:我母亲隐居的地方离这里很远,我自己拜师学艺,跟师傅住在深山里,没几年出不了师。 见严谨不说话,继续劝道:一来,我自己不想嫁人;二来,也怕你花冤枉钱。上次住九福客栈,你能亲自登门看望住客,说明你做生意很认真,攒的钱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我看不起纨绔子弟,他们爱怎么败家我都不会管,可你不同,我对勤恳认真的人一向很敬重。所以这次,我是听到你有意上容府提亲,特地下山找你的,就是不想看你的钱打了水漂。 多谢姑娘,严谨又感动又心慌,除了道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问你,我伯父问你要多少聘金 十万两。 容悦倒抽了一口凉气:真黑亏他张得开口不过那种人,心肝本来就比墨汁还黑,亲爹和亲弟弟都能害死,问一个陌生人讹笔钱有什么不敢的。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类似猫头鹰的叫唤,容悦道:我的同伴在催我,我要走了。我最后说一遍,容徽定的亲,我是不会承认的,少堡主别上他的当,一文钱也不要给他。 见严谨愣愣地看着自己,加重语气道:你答应我,一文钱也不给他。 我答应你。严谨不知不觉应诺。 记住你说的话,要是你不听劝,最后落得人财两空,可别怪我,我已尽到了告诫之责。 言讫,几步走出门,到门口又回过头说:我的近况,还要麻烦少堡主替我保密。我伯父派人四处找我,我相信少堡主,才冒险出现的。 谨遵姑娘吩咐,决不对外透露一个字,严谨追到回廊下恳求:请姑娘暂留片刻,听在下讲一句话。 请讲。 姑娘自己不想嫁人,可令堂呢令堂又怎么想 我母亲容悦语塞。 姑娘刚才说,正在拜师学艺,还要几年才能出师,具体是几年 三五年吧,看我的资质了。 好,我们就拿三年来说,三年后,姑娘十八岁了。令堂守寡养大姑娘,眼看姑娘到十八岁仍孑然一身,难道不会着急百善孝为先,姑娘便自己不想嫁,就忍心看寡母为你忧急伤心 见容悦似有松动,忙趁机建言:在下有个主意,既可全姑娘的孝道,亦可免去姑娘的后顾之忧。姑娘不若与在下订亲,然后继续留在山上学艺,在下决不打扰,决不逼婚,一切但凭姑娘的意愿。等姑娘学成归来,自己想嫁的时候再嫁,好不好 猫头鹰又叫起来,而且比前一声凄厉得多,容悦担心苗砺和周泰出事,仓促间只回得一句:容我考虑考虑,就消失在黑夜里。 严谨久久地立在廊下,任夜凉如水,风露侵衣,神色忽悲忽喜。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鸣,才扬起嘴角笑道:考虑考虑,嗯 总算没一子打死他,答应考虑考虑。 希望是渺茫了点儿,可总比没想头好啊。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四十四章 冤家路窄(一)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从紫荆堡出来,容悦在约定地点找到自己的哼哈二将,苗砺和周泰。见他们都好好的,松了一口气,旋即不满地抱怨:干嘛老叫啊,还叫得那么惨,害我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 苗砺禀道:是这样的,我们发现有人跟踪姑娘。要是您再晚一点出来,我们也顾不得您的命令,直接往里闯了。 啊容悦吃了一惊,她居然毫无所觉,可见此人修为之高,远非她可比拟。 别怕,是为师啦。 从紫荆堡的高墙上又跳下来一个人,几个起落停在他们身边,居然是穆坤。 参见二长老,苗砺和周泰抱拳见礼。 容悦欣喜地迎上去:二师傅,您怎么来了 穆坤笑着说:看你被大师傅气跑了,怕你躲起来哭鼻子,就跟来了。 怎么会再说我又不是一个人,还有他们俩嘛。 嗯,穆坤转向苗砺和周泰,嗓音转沉,语带责备:你们是姑娘的近侍,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牢牢地守着姑娘,不可放她落单。像刚才那种情况,若我心存歹意,姑娘岂不是很危险 两人慌忙跪下:属下惭愧,请长老降罪。 容悦出言替他们求情:师傅,是我不许他们跟的。因为要找严谨谈亲事,不想让他们听到,所以把他们留在堡外。 穆坤叹口气道:姑娘,您习武的日子还短,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少主和太太统共就您一个孩子,要是您有个 怕他祭出王妈妈的裹脚布,容悦赶紧表态:徒儿下次一定当心。 此时五更已过,要不了多久就会天亮,也没必要住客栈,因而找了一处僻静的山脚,升起篝火,烤他们带来的卤和干粮。 容悦最爱吃烤馍片,苗砺投其所好,只要出山,包袱里必装着大白馒头。等到野外歇脚时,架起枯枝,先用腰刀切成薄片,然后烤得焦黄香脆,每次都让自家主子吃得心满意足。 这回容悦乖巧地将第一片烤馍让给穆坤,穆坤不客气地接下了,咬着馍片含混不清地说:姑娘,那小子的建议不错呢,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容悦无奈地说:师傅,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哪有偷听,为师是光明正大地听。 周泰刚多一句嘴:什么建议呀,就被容悦横了一眼:吃你的烤 苗砺偷笑,周泰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穆坤却像被媒婆附体,对她谆谆善诱:严少堡主说得有道理,姑娘自己或许真没有嫁人之念,可不能不考虑太太啊。她含辛茹苦,守寡养大姑娘,自然希望姑娘有个好归宿。 我明白您的意思。 容悦机械地咬着馍片,平时最爱吃的东西都没了滋味。剩女难当,古代现代都一样,并非剩女本身多恨嫁,而是家里恨嫁的父母伤不起。 如若剩女家里只有寡母独女,那完了,不嫁等于不孝,不嫁等于不仁,不嫁等于不义 穆大媒婆还在絮叨:严少堡主对姑娘一片真 心,所以难得的大度。不是为师帮他说话,放眼整个沧溟大陆,从南到北,姑娘再想找个似他这般事事依顺姑娘的,只怕没有第二个了。 容悦噗哧一笑:您的意思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穆坤居然猛点头:正是此意。你想啊,他只要订下来,又不限定迎娶的时间,由着姑娘想拖几年就拖几年,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挡箭牌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怎么呢 容悦从不掸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他人:严少堡主是商人,而且是成功的商人,师傅应该听过一句话,叫无商不奸。现在说得好听,真等订了亲,到时借口就多了,其中最好用的一条是,父母急着抱孙子。你没听他说吗百善孝为先,单凭这一句,就能把人压死。 穆坤沉吟起来,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这种可能。 这时周泰开口道:姑娘跑走的时候,属下在净房,一时没跟上,是循着苗兄留下的印迹追过来的,因此听到了大长老跟太太说的几句话。大长老说,严少堡主不合适,因为他没爵位,将来生下的嗣孙也没爵位,太太当场就打消了念头。 穆坤一脸遗憾:我让他劝太太别逼姑娘,他居然找了这么个理由,唉,严少堡主看来是没戏了,真可惜。 容悦对此却有不同的见解:这一点我倒不在乎。贵族之家纨绔多,什么本事没有,只会吃喝玩乐,却自矜身份,眼界高,脾气大,那种人我侍候不起。还不如平民子弟,起码踏踏实实的。 如果母亲真要给她找个徒有虚名的n世祖,她就把自己许给严谨。 确实如此,为师年轻时也见过不少世家子弟,里面废物居多。火光中,穆坤的脸仿佛陷入深沉的回忆中。 师傅您不觉得可笑吗天圣朝都覆没一百多年了,他们封的爵位早该废止,偏有人抱着先朝的废诏当宝,口口声声他们家是什么爵。 穆坤待要说什么,山路一侧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苗砺和周泰闻声而起,容悦不在意地说:慌什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又没作奸犯科,难道还怕谁追缉不成 苗砺担忧的是:万一来的是劫匪呢听声音,起码有四五十个,我们才四个,又不知对方的来路和武功高低。 穆坤点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避一避也好。 师傅发话,容悦便跟着他们走进路边的林子,隐身在浓密的树叶间,只是火堆来不及处理,因为据马蹄声判断,那伙人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公子,您看这还烤着馍呢,肯定没走多远。 火堆和火把,将周围照得极亮,容悦在树上瞧得分明,那个发号施令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穆远。 冤家路窄啊,怎么到哪里都能碰到这位冷血皇子。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四十五章 冤家路窄(二)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他们四个人分布在四颗树上,彼此相隔仅几米。 眼看搜查队伍离他们越来越近,穆坤突然从树顶一跃而下,揉着眼睛,伸着懒腰说:老子睡得正香,是哪个儿子在这里猫子鬼叫 那些人立刻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黑胖子充满警惕地问:你是谁 穆坤烂着脸,打了一个老大的呵欠,才不耐烦地反问:你们又是谁这儿是老子的地盘。 黑胖子抖着脸上的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这是紫荆堡严家的地界,我们搜山之前跟严家打过招呼的,他们可没说这座山上有人占山为王。 刚从紫荆堡出来的穆坤哪会上当,煞有介事地说:既然你们跟严家打过招呼,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这时三皇子穆远几步跨上前,拨开随从,疑惑地望着穆坤,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惊讶,不如说惊喜:请问前辈贵姓大名 自然是姓严了。 容悦心里一动,故意隐去真姓氏,冒姓严,难道二师傅的穆,跟三皇子的穆,竟然有什么关联 穆远的话刚好给她的猜测做了注脚:晚辈有个堂叔,跟前辈长得很像。 我老人家看起来很好哄吗穆坤冷笑:公子这般相貌,会有个跟我老人家长得很像的堂叔若有,也是你堂祖母偷汉子生的吧。 大胆狂徒,竟敢对我家主子出言不逊,真是不知死活三皇子的手下齐声厉喝,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唰唰声,刀剑全都亮了出来,只等穆远一声令下,就往穆坤身上招呼。 穆坤若无其事地靠在一颗大树上,眼皮都不抬一下,懒洋洋地说:你家主子又是谁等下动起家伙来,老子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黑胖子又要瞪起牛眼骂人,不想穆坤摆摆手说:算了,既然这里没有,我们去别处找,免得打扰了前辈休息。 如同来一样突然,他们撤得也极快,没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山道尽头。 经过这一番交锋,天边已现出鱼肚白,容悦无打采地说:不行了,师傅,我们还是找家客栈歇一天再走吧。 也好。穆坤情绪有些低落,刚才的老顽童形象荡然无存。 容悦会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她怀疑穆坤和穆远的关系,搞不好是同同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穆坤不肯承认。 以穆远的狡猾,和他身后几个目蕴光的随从,容悦相信,他们早就发现了树上有人。穆远不但不揭穿,但主动帮着清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再偷偷跟踪查探。 前世的她,反追踪术学得不错,可那时有许多现代仪器可以借助,现在她什么都没有,耳力也远没练到高手的程度。如果他们直接回山庄,要是一个不逊,后面跟条尾巴就麻烦了,穆远可是跟容徽勾结着的,让穆远查到她的住处,容徽那儿也瞒不住,连暗部都会付出水面。 虽说有穆坤这样的高手在,一般的追踪者很难隐匿声息,可强中更有强中手,穆远的势力不容低估。还是先在外面住几 天,等彻底甩脱了那帮人再说。 他们四个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当出来玩一趟,穆远急着查找什么,又远离了他的老巢,应该没多少时间跟他们耗。 住进客栈,用过早餐,容悦就睡下了。左手的房间住着苗、周,右手的房间住着穆坤,一夜未眠的她很快进入了黑甜乡。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不在客栈的床上,而是躺在地上,身体被捆成粽子裹在麻袋里,嘴里捂着一条手绢,上面有股浓烈的刺激气味。 穆远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恻恻地说:姑娘又被劫持了吗 容悦犹在懵懂中,顺着本能奋力吐出手绢,同时打了好几个喷嚏。穆远慌忙后退,就像空气中有什么可怕的病菌一样,他的手下走过来,用脚踢开手绢,穆远仍只肯站得远远的,满脸嫌恶地出言讥讽:上回在南陵萧家,姑娘说被两个强盗劫持了,可我今天明明看到姑娘跟那两个强盗有说有笑,结伴而行,这又怎么解释呢 依过去世的经验,一旦遇到不好应付的对手,不好回答的问题,上上策是闭紧嘴。言多必失,什么都不说,对方再明也拿你没辙。 可是穆远已经失去了耐心,狞笑着说:还没清醒吗看来是**下重了,快去弄些冷水来,让姑娘醒醒脑子。 先前那个黑胖子从马背上解下水囊,拔去塞子,兜头盖脸猛地泼下,容悦打了个寒战。此时是农历九月底,时序已入初冬,气温最多十度。 冷水迅速浸透了单薄的中衣,容悦是从床上被绑走的,那些人连外衣都没给她套一件。 见她始终不吭声,穆远继续下令:再泼直到她清醒为止。 一只接一只水囊泼过来,容悦的眼睛、耳朵里进了很多水,眼睛痛得睁不开,耳朵嗡嗡乱鸣,整个人泡在冰冷的水中瑟瑟发抖。 这时有个小喽罗过来说:公子,水囊倒光了。 去找,看附近没有沟渠。 是。 穆远在手下临时铺设的座位上翘起二郎腿:好啦,别装哑巴了,其他的我也懒得打听,包括你和两个强盗同伙的事,我都没兴趣。我只问你,那位矮个老头是谁叫什么名字 容悦呜呜地哭泣着摇头,偶尔发出几个模糊的单音。 连穆远身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一位着青色长衫文士模样的人进言道:公子,也许她真不会说话,要不然,早求饶了。 穆远不肯相信,理由是:上回在萧府她明明很能说的。 另一位落腮胡道:莫不是给人下了药 穆远遂命青衣文士:你过去给她看看。 容悦哭着后退,拼命往麻袋里缩。在穆远逼问的过程中,她借着麻袋的掩饰从手镯里弹出锋利的细刃割开了脚上的麻绳,因手腕处不好着力,也容易被发现,还没来得及弄断。 别怕,我只是帮你号下脉。青衫文士语调柔和,甚至面带微笑,试图减缓她的紧张情绪。 听说要号脉,容悦迅速收刃回镯,运起不久前才学的闭气功。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四十六章 结怨深矣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以前容悦羡慕苗砺和周泰贴墙上像堵墙,挂树上像颗树,就因为他们会闭气功,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他们的呼吸。 所以,凡习隐藏术者,必先练闭气。据说这门功夫练到一定的境界,可以埋在土中三天三夜不死,类似于印度的瑜伽。 容悦练的时间不长,只能算刚入门,功力有限。但她的手被死死绑住,本就阻碍了血循环,她不看都知道,手腕早成了青白色,再加上闭气功,效果就很明显了。 而且这位青衫文士,好像有意放她一条生路,按了一会就说:这位姑娘的气脉确实有阻塞之像。 穆远疑惑地问:气脉阻塞,会让人变哑吗 青衫文士回答得很笼统、很活泛: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气脉阻塞能使人致残,把人变哑也不是不可能的。 穆远着脸沉吟起来。 因为寒冷,更兼故意,容悦剧烈地颤抖着,上下齿磕碰的声音清晰可闻,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滴落,只说不出话,偶尔发出啊啊之音,越听越像哑巴。 她的样子本就楚楚动人,皮肤bnen,腰肢纤细,面容秀雅,尤其有一双美丽的、雾蒙蒙的大眼睛。穆远因为生活环境特殊,个人心理bn,对这种类型的女人只有厌恶后来容悦才知道,他对所有的女人都只有厌恶他身边的可都是正常男人,纷纷为眼前的可人儿说情。 看来真的哑了。 要不哑,早喊救命了。 其实哑不哑也没啥区别,看她这样子,再拖一两个时辰,就算不冻死,也会得伤寒。 伤寒严重的话,照样要人命的。 究其实,容悦与他们并无过节,更不曾损害过他们的利益,他们甚至不清楚公子为什么要把这个姑娘抓来。 他们中有几个在江湖上声名赫赫,因而也有江湖大佬的豪气,觉得几十个大男人,欺负一个手无缚之力的无辜女子,传出去有损他们的形象。 穆远终于以开恩的口吻道:既然你们都这样说,本公子也不是不知怜香惜玉的人,那就放了她吧。 说这话的时候,容悦注意到,一个被派去找水的人不知何时回来了,此刻正冲他点头。 穆远把那人叫到跟前吩咐:你带两个人送这位姑娘回客栈,让掌柜给她熬碗姜汤,如果发烧的话,再给她请个大夫。说起来,本公子跟她舅舅还是故人呢,故人的外甥女,自当好好照顾。 是,那人抱拳领命。 一帮手下转而称赞穆远的宽厚仁慈,容悦却看见他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 几个负责护送的人一步步靠近,容悦拼命往后缩,领头的皱眉道:姑娘,我们要送你回客栈,你出来吧。 容悦整个人都差不多钻进麻袋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又是青衫文士为她代言:她的衣服都湿透了,全贴在身上,姑娘家,想必是不好意思给人瞧。 穆远笑得更诡异了:那就连麻袋一起绑在马上,袋口扎紧点,别让人看见姑娘的脸,免得她将来难做人。 容悦露出惊惧之色,啊啊得更起劲了, 那伙人不由分说提起麻袋抖了几抖,用细绳紧紧扎住袋口,像扔一袋猪一样啪地扔到马背上。 马蹄哒哒,直走,左转容悦借着剧烈挣扎的动作在麻袋里艰难地转身、割绳,头上冷汗直冒。 凭着记忆中的印象,离紫荆堡十多里处,有一条小河,再据马速,最多十分钟就可到达。 她的时间不多了。 很快,河水的流淌声传入耳鼓,麻袋被人抬起,噗通一声丢进河里。 身体入水的一霎那,容悦用力割向手腕最里侧的一股绳子,痛感升起的同时,手也终于获得了解放。 她顾不得察看伤势,立刻划开麻袋钻了出来。 怕穆远的人守在岸上收尸,她连破麻袋都不敢丢,飞快用绳子连绕几圈,捆成一团沉入水底,尽最大努力潜到一处长满芦苇的地方,才伸出头换气。然后掐下一苇管,又游了一两里,才小心翼翼地上岸。 如果是一年前的容悦,受到这样的折磨,即使能凭着前世的经验游到岸边,也已奄奄一息。如今的她,虽然还是觉得冷,杀几个小喽罗绰绰有余。 问题是,要不要杀呢要不要公然挑战,惹上穆远这个魔头 以她现在的势力,连容徽都不敢正面相抗,更别说穆远。这人身边高手如云,单是神不知鬼不觉把她从穆坤和苗、周的守护下带走,就非常人可为。 俗话说得好,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容悦咬着牙想:穆远,这回我暂且放过你,但我发誓,以后凡是你想成就的,我就让你失败;凡要你想得到的,我就让你失去。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荣耀,更不配得到幸福。 决定对付穆远,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报一己私仇。如此冷血残虐之人,在野心驱使下,一旦窃取了楚鸣国的帝位,将是整个楚溟国的灾难。 既然是毒虫一条,人人得而诛之。 姑娘,你这是怎么啦 容悦躲在河岸边的一处草丛里等了半天,才等来一位过路的大娘。右手挎着竹篮,左手拎两条串在草上的鱼,头上包着崭新的头巾,显然是走亲戚的。 大娘,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找两件干净衣服我容悦自己身上,一文钱也无,手镯、项链里都有机关,只有耳环是纯粹的耳环,于是取下来道:用这个跟大娘买。 她运气好,遇到了一个热心肠,只听大娘说:唉,出门在外,谁都有个落难的时候,耳环你留着吧,大娘帮你找衣服就是了。你是随大娘家去,还是就在这儿等 您看我这样子,实在不好意思在人前走动。 那你在这儿等着,大娘很快就回来。 多谢,耽误您走亲戚了。 去自己闺女家没那么讲究,下午去是一样的。 容悦最后还是把耳环强行塞给了好心的大娘,求她不要泄露自己的消息,然后换上她提供的乡村妇女装,头上包着蓝布巾,躲躲闪闪地回到了客栈。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四十七章王府旧闻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容悦当晚就病倒了,穆坤请医调治,细心照顾,到第三天才退去高热。大夫重新开了药方,里面不乏人参燕窝之类的高级补品,估计见他们出手大方,想趁机赚一笔,故特意提示,若手头不曾备得,可以去他家的药铺买。 这不是废话吗谁出门办事会带这些东西。 依容悦的意思,再静养两天就行了,没必要弄补品。穆坤却不敢稍有大意,去药铺看了一遍没看中,索找上严谨。 严谨立刻丢下手头的一切,赶到客栈要接容悦去紫荆堡养病,被拒绝了。退而求其次,改为接去九福客栈,容悦仍然摇头:少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客中染病,本就麻烦,已经病倒在这里,掌柜的只好自认倒霉,怎能再去叨扰别家。 严谨神情落寞地说:姑娘这般客套,是要跟严某划清界限么 是为少堡主好,这病尚未痊愈,仍有过人的可能,你最好不要久待。苗砺,帮我送送少堡主。 严谨起身道:那我再帮姑娘请位大夫来。 不用,容悦喊住他:少堡主家大业大,镇日忙碌,就不要再为这点小事费神了。 姑娘的任何事,对我而言都是大事。你在这里稍等,我家有个族伯,医术高明,只是为人倨傲,家境也饶裕,轻易不为外人瞧病,非得我亲自去请。 说毕,不等容悦回话,径直出门走了。 穆坤从外面进来道:姑娘,少堡主想照顾你,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二师傅,容悦很是无奈,想发两句脾气,让他别多管闲事,见穆坤憔悴的样子,又不忍心。 穆坤在床前坐下,懊悔万分地说:为师一时大意,竟让你身涉险境,实在无颜再见太太和暗部的兄弟们。 容悦试探着问:师傅,那日我被掳时,您是不是出去了 是的,我见姑娘睡了,又是大白天,隔壁还有那两个在,想来不会有事。结果,险些铸成大错。 只是意外而已,不怪师傅,我只是有点想不通。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既然穆坤决定开诚布公,容悦自然会抓住机会:那晚通宵未眠,在客栈落脚后,师傅为何不休息,反倒外出了呢最奇怪的是,您平时滴酒不沾,那天我回来时,您身上却有酒味,要说酒瘾发了,我是不信的。 穆坤先过去闩上门,这才打开话匣子:以姑娘的敏锐,肯定早就怀疑我和穆远的关系了吧 嗯,如果师傅觉得为难,不说也没关系,谁都有yns的。 此事并无不可告人处,为师平时不提,是觉得没有必要,我甩掉那个身份,已经四十多年了。 容悦倚在枕上打量着穆坤,看不出年岁的容貌,但怎么都与老字挂不上钩的,只有穆远才会称他老头子,在容悦眼里,您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 穆坤淡淡地说:为师今年六十有五。 容悦惊讶之余,欢喜不已:师傅,您这么驻颜有术,以后把方法教给徒儿吧。 穆坤摇头自嘲:你师傅我本没颜,驻什么。 因为这几句话,穆坤僵硬了一早上的神情总算松弛下来,主动说起往事:穆远说的那位堂叔,是我的孪生兄弟,在皇室宗族中,孪生历来被视为不吉。再加上我们兄弟俩的长相,一分一毫也没继承到父王的英俊魁梧,于是谣言四起,说我们是母妃与外人私通所生 天,怎么会这样容悦惊呼,在男权至上的年代,女人一旦有这个嫌疑,什么都完了。 穆坤却只是笑了笑,继续娓娓而谈: 好在我母妃冷静慧黠,不急不恼,跟我父王说,若我果然红杏出墙,起码也要找个好看的,放着王爷这样的美男子不要,却去偷个丑的污自己的眼 父王与母妃青梅竹马,从小感情就好,自己并不怀疑母妃什么。后来查出谣言的始作俑者是府里的一位侧妻,父王毫不犹豫地把她休掉了。 虽然如此,到底不怎么喜欢我们兄弟。过几年后,母妃又生下一个神似父王的儿子,新生娇儿,自然占去了母妃的大部分注意力,对我们比以前冷淡了许多。等我们满七岁,就送去外面学艺,我们也很知趣,极少回家。 到我们二十五岁时,父王病危,我和兄长主动放弃继承权,让神似父王的弟弟袭爵,父王含笑而逝。 把前半生几十年的经历,浓缩在几句话里,穆坤脸上是时过境迁后的沉寂淡漠,必须仔细观察,才能捕捉到竭力掩饰的酸楚。 容悦叹息着问:从那以后,师傅就再没回去过吗 穆坤答道:只回去了一次,参加母妃的丧礼,那时候穆远还没出生呢,连昭帝都只有几岁。 师伯是不是跟您长得很像不然也不会引起恶魔皇子的注意。 小时候很像,长大后变了许多。 那是因为你们分开了,如果继续待在一个家里,会一直像。 可能吧。 师伯后来回了云都 没有。 那穆远是如何认识他的 穆远少年时,到处拜师学艺,有人向他推荐我们兄弟。我没理会,身为暗人,不便跟家族的人打交道,我兄长可能教过他一段时间。 那他算师伯的徒弟了,难怪对师傅颇为恭敬。 穆坤苦笑:就因为这,为师才放松警戒。以为他即使认出了我,看在同宗之谊,以及与家兄的师徒情份上,也不会为难我们,何况我们跟他也没有任何过节。 容悦劝道:师傅,您别自责了,那人天生冷血,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推断的。 穆坤还是给她解释当时的情形:一来,为师对他没有警觉心;二来,他的出现,让我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情绪有些不稳,本没法入睡,就信步出门,到外面走了走。当时天色还早,很多酒馆都没开门,一直走到小镇尽头,才闻到一家在卤牛,便叫小二切了一盘牛,烫了一壶酒,自斟自饮。多年不沾酒的人,酒量浅,一壶喝下去就醉倒了,等我醒来转回客栈,正遇到姑娘一身shshlnln地回来,那两个家伙还酣睡未起。 如果不是对苗砺和周泰非常了解,容悦甚至会怀疑这两人是不是被穆远收买了。他们平时值夜从不见倦容,那天却睡得跟死猪没两样,隔壁的人被掳走了都毫无所觉。 穆坤为她释疑:他们没发现,是因为对方派来的人会隐身术。 啊,容悦兴奋得病都忘了:也是隐藏术的一种吗 是。若为师在的话,应该能识破,他二人毕竟年轻,修为尚浅。 容悦眼巴巴地看着穆坤:师傅,您会隐身吗 不会,提起这点,穆坤满脸遗憾:我师傅原本说,等过些年再传给我,可他老人家有次外出后,从此再没回来,隐身术也因此在我们这一派失传了。 见容悦失望成那样,穆坤安抚道:如果姑娘真想学,我可以带你去拜家兄为师,他会,穆远的手下,估计也是家兄那派的人。 能吗那我岂不成了穆远的师妹 穆坤思忖片刻道:不拜师也行,我去找家兄,让他卖个人情。其实很多年前他就想把隐身术偷偷传给我,是我自己不学。当时家师还在,他老人家跟孩子一样,心气大得很,真闹起来,能将我逐出门墙。 师徒二人说着说着就到了中午,严谨又来了,这回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群。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四十八章无耻是无止境的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容悦在枕上望见严谨身后的阵容,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生怕出现需要她下床拜见的人物。想到这是古代社会,不作兴组团相亲,才总算稳住了呼吸。 严谨带来的人中,光丫环婆子就有五六个,都不问她是否同意,就让那些人服侍她梳洗穿衣,说要带她去附近的庄园养病。 容悦死活不肯,严谨一再陈述:那是我自己的小庄子,平时想清净了才去住几天,从没招待过客人,包括我家人都没去过。 原来是人家的秘密休养所,也就是说,不会引来他家人围观,那才是容悦最担心的。 严谨请不动正主,转身去找帮手,很快就把穆坤撺掇来,语重心长地劝告:姑娘这病虽然好转了,可那大夫说,姑娘的身体底子不好,本就有些虚寒,这次又受了太重的寒气,若不好好将养,将来可能会影响到客栈总是人来人往,一来不安静;二来,要熬药炖补品也不方便。 容悦沉默了。 穆坤那没出口的潜台词,虚寒体质再受寒,调养不好可能会引起不孕,倒也不算完全胡诌。事实上,跟尹师傅学医的这一年来,他虽未明言,从他收集的药材,以及时不时给她熬的汤药,都无一例外具有改善虚寒体质的功用。萧夫人原是巴不得早点给她招婿的,大概也是尹师傅说了什么,才暂时按兵不动。 有没有孩子,她自己本无所谓。前世就是独身主义者,今生更对结婚生子兴致缺缺,想到嫁给谁都是大老婆小老婆一堆,就觉得厌腻透顶。但,作为肩负传宗接代重任的独生女,她若不孕,对萧夫人及整个暗部都是致命的打击。 人无论在哪个时空,都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活。 在穆坤的一番游说下,容悦终于点了头,其中有条很重要的理由是,住在原地不挪窝,怕再次招来那个魔头。这些天,苗、周二人几乎没在屋里睡过,每天十二个时辰全天候地猫在客栈外的大树上,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穆坤也是打点起十二万分神,生怕穆远发现容悦没死,会继续骚扰。 幸运的是,穆远忙着追缉谁,这些天都没顾上打压一个他本瞧不起的女人,或者,是笃定她必死无疑吧。在他们眼里,像她这样的大家小姐,即使学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被捆在麻袋中丢进水里,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穆坤的态度起初让容悦有点难过。穆远这样对她,以穆坤素日对她维护的程度,应该去找穆远算帐,甚至拼命才对,他却毫无此意。 后来想到他说的那句:若真像我,必是令堂祖母偷人生的吧。这样的话,原该是他的忌讳,他却毫不在意地说出来,足见他想摆脱以往身份的决心。那么他不去找穆远算帐,也就可以理解了。 从客栈出来,她坐轿,严谨和穆坤共乘一辆马车。两个一路有说有笑,相谈甚欢,让容悦看得直摇头:商人就是商人,特别擅长抓人脉、拉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位是翁婿呢。 严谨的庄园离小镇有二十多里,到那儿一看,容悦立刻乐了:这不就是鼻孔哥哥尔康和圣母姐姐紫薇的幽幽谷吗 不得不承认,风景确实很美,清幽山谷,蓊郁山林,一带小溪从庄园中间穿过,屋舍楼台都依山形地势而建。从入口处的门楼,到半山腰的凉亭,占地极广,几乎围了半座山,比她的逸居山庄还要大,差不多跟紫荆堡同样的规模了,亏严谨还说这是他的小庄子。 紫荆堡是严家祖居,有几百年的历史,即使是夜晚,也看得出房舍新旧错落。这个叫洗园的庄园却明显是最近几年的作品,有些木质结构的房子,走近时,连桐油味都闻得出来。 严谨是个非常细心的人,见她鼻子动了动,忙告诉她:这里的房子最迟也是一年前粉刷好的,只不过桐油味很难散去。 说得容悦笑起来,不需要这么小心吧。 严谨却已经转身吩咐:把姑娘的东西搬到揽云楼去。 然后再给她解释:这里地势偏低,雨季潮气重,所以底下的房子,要么青砖红瓦,若是木质,就刷好几层桐油。山上就没这问题,揽云楼是原木结构,什么油都没刷。 这时园中家仆上来禀报:少堡主,门口有个叫冯大的求见。 严谨皱起眉: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家仆回道:他听说您在运祥客栈,找过去正遇上您出门,他站在路边喊半天没人理,只好雇辆车子一路追过来。 严谨挥手打发他下去:我正有客呢,你带他去哪儿坐坐,我等会再去见他。 容悦便道:你有事尽管去忙,随便打发个人领我去住的地方就行了。 严谨不以为意:他的事不急。 可惜话音刚落,又跑来一个 仆人,气喘吁吁地说:少堡主,那冯大说他是您请的官媒,有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您,是关于容侯爷的,千万耽误不得。 容悦眼中冷光闪过,这一瞬间,她想通了很多事情。 穆远会把她绑在麻袋里沉河,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左思右想,除了萧府那次偶遇,跟这人再没接触过,完全可以说,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呢 只是没从她口中打听出穆坤的消息,就动了杀机,这实在没道理。穆远如果只是个毫无理智的嗜杀狂,也招揽不来那些武林豪杰,江湖异士。 可此刻,见官煤来得如此之快,容悦才恍然悟到,莫非,并不是穆远想杀她,而是容徽想杀她,穆远只是做个顺水人情 仔细琢磨,这样也说不通,容徽还指着将她卖出十万两银子的高价呢。容徽舍得杀她,却舍不得砍掉还没摇下钱的摇钱树。 心里装着太多疑问,她向严谨请求:可以让我跟你一起去见那位官媒吗 严谨有些意外:你要见冯大 容悦点点头:我总觉得他来得蹊跷,你应该已经告诉他,亲事作罢了吧 还没有。 唉,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不是不听劝,只是要先想好回绝的理由,既能让容徽死心,又不至于太得罪他。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姑娘也是为我着想,我感激都来不及了。 等会你见媒人的时候,我在隔壁房间旁听好吗 当然好,我只担心姑娘的身体撑不住。 我没关系,庄园里空气清新,比客栈那嘈杂浑浊的环境好多了,我觉得松快了不少。 那姑娘先等等,我让人在那屋里设一个榻,姑娘可以躺着听。 他们交谈的时候,穆坤和苗、周二人远远地站着,待严谨走远了,穆坤才踱过来说:这人又细心又周到,真难得。 容悦叹气:师傅,你又偷听。 没有,你们讲话的声音本就不小。 懒得揭穿他,容悦由丫环扶着去了严谨为她准备好的房间。 没过多久,就听见客人进门的寒暄声、让座声、奉茶声。那位姓冯的媒人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把容悦惊到了:少堡主,容三姑娘回来了。 什么从严谨猝然提高的嗓音,也知道他的惊愕程度。 冯大闷闷地说:就是跟少堡主合庚帖的那位容三姑娘啊。 她回哪儿了 自然是容宅。 谁告诉你的 冯大的声音中透着兴奋:少堡主您信不信,是容侯爷亲自派亲随来小的家中告知的。他说容侯爷要去南陵城,从此地路过,小的却听得出来,他故意透露这个消息,其实是希望少堡主明儿能等在路口迎接,最好是把容侯爷请到紫荆堡做客。 容悦握紧双拳,她能想到容徽要她死,却想不到容徽竟会找个女人假扮她来讹诈聘金,和骗婚。 容徽不知道严谨曾见过她,又或者,容徽找的这个人,本就跟她很像,可以以假乱真。 难怪他敢公开放话为侄女择婿,原来侄女早就准备好了。 他找人假扮侄女,不知道有没有找人假扮萧夫人,索假个齐全 生怕严谨在愤怒中赶跑冯大,容悦跟侍立一侧的丫环咬了几句耳朵。 不过严谨的机智与老练超出了她的想象,只听严谨用惊喜的声音说:真的那太好了我本来也打算就这几天去碧水城拜见侯爷的。 冯大听了自然高兴:少堡主要去正式提亲了吗 嗯,昨儿玄妙真人已经派弟子送来了庚帖,批语是上上吉。 恭喜少堡主 同喜都说你是福媒,凡经你手求来的八字,很少有不合的。 那是托各位大爷福,我一个做媒的,若非仰赖各位的荫蔽,哪有什么福气。 因猜不透严谨这番做作后会说出什么,容悦还是把丫环支使出去,丫环按她的吩咐对严谨说:姑娘恭喜少堡主心想事成姑娘说她病体将愈,少堡主不必再陪在庄中,只管去见容侯爷没关系。 见冯大投来询问的眼神,严谨含糊说了一句:舍妹在庄中养病。 冯大想当然地以为是严谨的亲妹妹,严谨也确实有个亲妹妹,是杜夫人中年才得的,比容悦还小两岁,仍待字闺中。 冯大喜滋滋地起身告辞,严谨留他吃午饭都没留住,想必是赶着给容徽的亲随报信兼领赏。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四十九章守望相助(一)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冯大走后,严谨立即起身至客厅一侧的次间,打量着容悦的脸色问:姑娘还撑得住吗要不要在下送姑娘去揽云楼休息 容悦微笑着摇头:等会再去,我想听听少堡主对此事的看法。 严谨亲手给她斟了一杯驱寒暖胃的杏仁姜枣露,而后坐下来问:姑娘希望在下怎么做呢 容悦挥退仆人,语带歉意地说:我知道为难了少堡主,可容徽这人,不但贪婪残忍,观察人心的能力亦有相当的水准。他敢冲少堡主要那么高的聘金,必定是看出少堡主对这桩婚事势在必得,若换个人,他肯定不敢的,怕一开口就把人吓跑了。 姑娘的意思是,我若突然改bn度,容徽会怀疑我其实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 是的,他弄个假侄女在家,肯定藏得非常深,你不可能通过容府查到。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你跟我有联系,知道我在哪里。一旦容徽确定了这一点,以后你就麻烦了。 严谨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若非姑娘在此,严某险些给自己惹来大祸。 容悦笑将起来,不得不说,跟这人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好,因为他时时以她为主,无论说话做事,就以让她开心为原则,不惜把自己的好主意也归功于她。 可她不愿平白居功:我不叫丫环出去传话,少堡主也同样会答应去见容徽,对吗 严谨点点头,眉间带着一抹深思:我想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他找人冒充姑娘,目的无非是两个,其一,逼出姑娘真身;其二,如果姑娘还是不露面,他不妨将错就错,把假侄女当真侄女嫁出去。既可收一笔聘金,又可控制那假货为他做事。 你分析得很对,容悦深吸了一口气,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她远未痊愈,可容徽的种种作为触及到她的底线,让她不得振作神,跟这人周旋到底:我就是怕他将错就错,在我的名头上安一个未婚夫。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仍勉力支撑的女孩,严谨心疼不已,很想叫她回去休息,可也明白,这事关系到她的切身利益,甚至生死存亡,惟有早点解决,她才能真正安心,因而说道: 姑娘放心,没有想出万全之策,在下是不会贸然回绝的。我不下聘,万一容徽找到另一个冤大头,到时姑娘怎么办外人并不知容府的三姑娘是假的,只当是姑娘本人,又是伯父做主,从表面上看,这桩婚事没有任何问题。 估计没别人了,十万两,他何不干脆去抢钱庄少堡主这样的冤大头是绝无仅有的。说到这一点,容悦心里着实感激严谨,不管怎样,这人肯定了她的价值,要不然,便降到一万两,人家只怕也会嫌贵。 外传她体弱多病,又跟夏御不清不楚,试问有谁愿意花大钱娶个声名狼藉的孤女 严谨深深看她一眼:姑娘太自谦了,若姑娘不介意对方的身份,侯府嫡女,多的是富商想娶。 容悦心知肚明,严谨这话,既是宽慰她,也是在试探她对身份爵位的看法,她却不便正面作答。如果她马上申明自己不介意,岂非在向严谨表白故而只是笑了笑,就转移话题:少堡主能这样设身处地考虑到容悦的处境,足见高谊容悦何其有幸才结识少堡主,得以免去了孤掌难鸣之苦。 真诚致谢,对方却丝毫不见喜色,反而怅然若失:姑娘非得跟在下这样生疏客气么 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姑娘有事只管吩咐。 容悦便问:少堡主打算明天去十里亭迎候容徽 严谨颔首道:他特意派亲随前来告知,这个面子我是一定要给的。严家跟容家虽然走动不多,也并非全无往来,姑娘的祖父和父亲都到过紫荆堡,家祖和家父也曾获邀去容宅做客。即使撇开这些不谈,两家在对方的地界都有生意,不能随便撕破脸。 要请他去紫荆堡做客吗 严谨犹豫起来,从内心深处来讲,他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贵客驾临,作为东道主,不请去家中做客,带到酒楼招待一餐就想打发就算他真有此意,到分手时,客气话总要讲两句,以容徽的无耻程度,万一顺杆子爬,他照样无法拒绝。 容悦也觉得这事颇伤脑筋,容徽的来意昭然若揭。南陵萧家是她的外祖家,跟容徽有什么相干去南陵萧家多半是幌子,容徽其实是专程来找严谨的。紫荆堡就像一块大肥,容徽早就想染指了,可惜一直找不到门径,这回严谨上门 求合庚帖,对他而言,是个难得的机会。 严谨求了庚帖就一去无音讯,容徽急了,生怕到手的大鱼跑掉,不惜亲自上门敦促。可作为女方,这样做无疑是非常丢脸的,他只好迂回一点,假称去南陵访亲探友路过此地,顺便见见。 见严谨沉吟不语,容悦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忙开口道:我不是要少堡主把那尊神请回家,恰恰相反,我觉得见他可以,请他吃饭游玩都行,就是不能带回家。 严谨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请回家就意义不同了。 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眼里,这就是亲家互相走动的意思,容徽主动上门,正是存心制造这种假象,逼严谨早日兑现聘金。 容悦想得更深远,不只是逼婚那么简单,她担心的是:一旦让容徽进入紫荆堡,不知会使出什么坏招。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严谨,让他认识到此事的严重:那天晚上去见你,因为时间太赶,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容徽跟楚溟国的三皇子穆远互相勾结。他能除掉我的祖父和父亲,十有**是穆远支持的,穆远身边能人甚多,像我这次被掳,我的两个近侍就住在隔壁,他们平时警觉心很高的,那天却毫无反应,始终酣睡未醒。 什么,你被掳严谨脸色大变。 容悦懊恼地低下头,居然不小心说漏了嘴。 严谨倾身向前,表情急切:姑娘若信得过在下,就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我。那人能掳走姑娘一次,未必没有第二次,姑娘现住在我的庄园,我有责任保护姑娘的安危。 容悦叹息道:我起先不肯答应跟少堡主走,也是怕给你惹祸,偏偏我师傅跟着瞎起哄唉。 令师只是出于一片爱徒之心,希望姑娘有个人照顾,一生平安顺遂。承蒙他不弃,看得起在下,在下一定不辜负他的信任。 容悦转脸朝向窗外,心里忍不住好笑,这话听起来像穆坤是她爹,已经代她选定了女婿,此刻准女婿在当面表决心。 在严谨的催促下,容悦把自己被穆远掳走的经过简略述说了一遍,严谨听得心惊跳,后怕不已。末了心痛地说:原来,就在几日前,严某差点失去姑娘而且还是在紫荆堡附近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这种事,严某居然一无所知,实在愧对姑娘。 容悦忙说:别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穆远审我的地方离紫荆堡起码二十多里地,你又没千里眼顺风耳,怎么会知道。 严谨仍然难以释怀:紫荆堡承平多年,家里的护院尽成摆设,看来得好好整顿一番了。 这一点容悦倒是很支持:容徽野心不小,紫荆堡又以富庶闻名,他若想扩大地盘,紫荆堡首当其冲,确实该早做准备。 严谨悚然而起,举手长揖:严某代整个紫荆堡,包括家父家母在内,感谢姑娘善意提醒。说来汗颜,严某只顾着对钱财孜孜以求,竟没意识到,危机已经现前。 容悦不好意思起来:没那么严重啦,都说紫荆堡固若金汤,容徽之流也只好干咽口水。 严谨自嘲地一笑:若真固若金汤,姑娘那晚是怎么进去的似姑娘这般的在下不是说姑娘武功不行进出紫荆堡都能如入无人之境,可以想见防范有多松懈。 容悦都不知该怎么说了,半晌才道:承平日久,长夜无事,护院家丁是比较容易懈怠。 岂止护院懈怠,提起这事严谨就皱眉:就连我父亲都当甩手掌柜,凡事任由管家处置,这些年来,竟在府里纵容出了一层二主子。 二主子 就是严府的管家,你在九福客栈见过的,那天晚上对我下药的是他女儿。我说近来杂事缠身,其实是忙着清洗他们一家人。光三处庄子查出的亏空数目就惊人,以往父亲总拦着不让查,还说做主子的,不能太严苛,要允许得力亲信稍微得些好处,水至清则无鱼。说到这里,严谨嘴边露出苦笑:云都的两家店铺至今仍被他兄弟把持着,我叫人封锁消息,怕他们卷款私逃,等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我准备亲自去一趟云都,把他们提回来。 事关父辈,容悦不敢随便评论,只觉得严谨实在不容易,父亲要做好人,他只好做恶人,内忧未除,外患又至。 几番迟疑,终没敢把自己的底细透露给他,心里想着,以后派人多注意点紫荆堡的动静,能帮得上的,出手相助就是了。 因自愧本书字数少,最近一阵子我尽量保持2更。 粉红票加更是另外的。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五十章守望相助(二)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提起穆远时,严谨用前所未有的沉语气说:无缘无故地残害一个弱女子,比容徽更恶毒,他既对姑娘动了杀心,留着总是祸。 容悦马上告诫:这人你千万不要招惹不是我低估少堡主的能力,你毕竟是经商的,而穆远以篡夺帝位为己任,网罗了大量能人异士。我师傅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他手下的人比我师傅更厉害,隐身术,少堡主听过吗 严谨道:听家里的护院提起过,吹得神乎其神的,我还以为只是传说。 容悦告诉他:不是传说,穆远的手下就是用这招掳走我的。你想啊,你把容徽迎进到堡中,他身边若有这样的人,你家的宝贝被他偷光了都不知道。 严谨笑了起来:真有这样的能人,我便不请他上门,他要偷照样偷。 容悦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师傅说,要用隐身术,事先要念咒捻诀,其中有许多禁制。一旦遇到什么克物,施术失败的话,施术者会受到反噬。你家建堡之时,肯定请真人道士看过风水地界,而且施过法吧 严谨浓眉微扬:那是当然,家父和玄妙真人来往密切,家里很多地方都施了符咒。库房就不用说了,其他凡珍玩密集处,如上房的花厅,父亲的书房,从地上到天花板,到处都是禁制。 难怪我师傅说 说什么 暗部的人曾潜入紫荆堡,看见他家大厅里放着一株七八尺高的红珊瑚,耀眼夺目,这话她自不会出口,只是含糊说了一句:说府上肯定有高人庇护。 严谨承认:我家历代都有人出家修道,玄妙真人也是族叔。 容悦便道:容徽肯定听过这些,甚至派人到堡中探过路,发现暗来不行,所以要光明正大地进去,现场查访打听,先清路径,再找出破解之法。 就算容徽没这心思,她也要给伯父大人栽个贼名。 严谨再次表明态度:我不会让他进门的。 容悦遂提议:那就请他去九福客栈吧,我正好可以在隔壁偷听。 严谨跟她开起了玩笑:原来姑娘的爱好竟是听壁角 啊,让少堡主发现了 容悦作势捂脸,没看到严谨温柔的目光中又添了几分惊喜。初见的一瞬固然让他心动,真正的感情却要从相处中培养。两人打交道越久,他越能体味出这姑娘的多面,她可以锋芒如刃,可以袅娜柔媚,可以宁和淡雅,也可以调皮风趣。每一面都让他深深著迷。 容悦察觉到气氛暧昧,敛容开言道:又要给少堡主添麻烦了,但我真的很需要掌握第一手材料,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严谨满眼都是纵容:说什么麻烦,有姑娘作伴,是严某求之不得的。 容悦不敢回话,严谨也见好就收,再次提出送她回揽云楼休息,这次容悦没有拒绝。 次日上午,城东,五里亭。 一条纵贯东西的驿道,一座六角亭,亭内有石桌石椅。马路对面有个茶棚,放着两张木桌,十来把竹椅。 茶棚是祖孙俩经营的,在此摆摊已有好几年。老祖母头发花白,弯腰驼背,脸上皱纹密布,猫在石头搭成的灶前烧火煮茶。孙女只有十几岁,五官平凡,皮肤黝黑,左腿微跛,估计是小儿麻痹症留下的后遗症。 这两位不是别人,正是穆和容姑娘,真正的祖孙俩此刻正在某处睡得人事不省。 还别说,穆坤装老妇人挺像的,老味十足,让容悦怀疑他以前出任务时没少装女人。他身量瘦小,由于长期练隐藏术的缘故,骨骼非常柔软,毫无男子的硬朗之气。 至于容悦自己,和卖茶女招弟年龄相仿,扮起来没什么难度。 昨天用过晚饭,容悦自觉神好了许多,便让人请来穆坤和严谨,跟他们说明自己的打算。 以她对容徽的了解,此人一向多疑,如果严谨不邀他去紫荆堡,而是去哪家客栈,他多半会拒绝。 严谨拿走庚帖十余日无消息,现在准丈人上门,居然不恭迎回家,必是有了变故。可容徽又贪着那十万两银子,心里再恼火,也做不到拂袖而去,为稳妥起见,他很可能会寻一处四面敞亮,不会有任何埋伏的地方与严谨会谈,以探明他的真实想法。 严谨辰时去十里亭等候,将近巳末才折回。路过五里亭时,率先下马,立在容徽车前躬身道:家仆在此处备了些茶水点心,请侯爷下车歇息一会。 容徽掀开车帘,见亭子里只有三两个家仆,并无其他可疑人物,微笑着说了一声:那就有劳少堡主了。 容悦只扫了一眼,就发现容徽老了很多,两鬓皆已斑白。四十多岁就成这样,可见人还是要单纯点、善良点,谋诡计玩多了,其实很折寿的。 严谨请容徽就坐,略略寒暄了几句,容徽就问起严堡主,严谨等的就是这句话,愁眉不展地说:家父和家母前些天去了东越,小侄有个姨母是东越王的侧妃。不巧云都那边的酒楼又出了事,要不是冯大提前告知侯爷的行程,小侄此刻已在前往云都的路上。 容徽眼中幽光一闪,旋即露出关切的神情,殷殷下问:事情很棘手吗本候在云都还认得几个朋友,如果有需要的话,贤侄只管开口。 严谨起身长揖:有伯父这句话,小侄就安心了,不过一切都得等小侄去云都看过后才知道,也许真的要麻烦伯父呢。 容徽趁机试探:别客气,都快是一家人了。 容悦浑身冒出了一层皮疙瘩,幸亏她早就跟严谨讲清楚了,不然人家会怎么想女方这么上赶着攀亲的,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家。堂堂侯爷,就算他不把侄女的名声当回事,自己的老脸也不要了吗 耳朵不觉竖将起来,想听听严谨怎么回答。跟没有道德底线和基本良知的人打交道是很废脑筋的,特考验一个人的智商与情商。 说实话,如果把她放在同样的语境里,她也不知如何应对。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少堡主,不好了,不好了 随后是严谨的低低训斥:嚷什么,没见这儿有贵客吗 可是少堡主,七姑娘吓得昏过去了,堡主和太太又不在,小的实在 七姑娘现在怎样了 容悦觑眼过去,那褐衣家仆正擦着额头上的汗,脸上的惶恐与忧急一点儿也不像作假:醒倒醒了,就是人呆呆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七姑娘怎么会昏倒 家仆嗫嚅起来:是是门口有人仰药自尽,七窍流血,不知哪个缺心眼的,竟跑去告诉七姑娘,七姑娘出来一看,当场就吓昏了。 谁仰药自尽 是是。 说容侯爷又不是外人。 是荞儿。 严谨回头对容徽解释:七妹是小侄的亲妹妹,前头的姐姐们都出嫁了,家里就剩下她,一向娇惯,遇到这种事,难免害怕。 容徽再不情愿,也只得装慈祥大度:少堡主家里有事,快回去处理吧,我们既要结亲,以后多的是时候亲近。 那,小侄就先回去了,等侯爷从南陵回来时,务必要去舍下做客。 说罢,匆匆上马,带着家仆疾驰而去,留下一桌子没人动过的茶水点心,和脸色晴不定的容侯爷。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五十一章 跛脚丫头和容大善人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严谨走时,卖茶的祖孙俩只是看了一会儿热闹,随即埋头做自己的事。 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桥段:借突发事故让严谨早早退场,免得被容徽缠上。 若拖到中午,届时酒楼共叙,推杯换盏,再想摆脱他就难了。万一容徽在酒桌上动手脚,诱哄严谨酒后吐真言,不是一点麻烦。 别说没可能,这儿是严谨的主场又如何,在比他年长二十多岁的容徽面前,他还是嫩了点。不若早早撤退,既全了礼节,又免了危险。 但,容悦一面抹桌子一面想,这个突发事件怎么看起来像真的呢尤其是严府的仆人,气喘如牛,心急如焚如果居然是装的,演技就太好了。 她会有这样的疑惑,容徽那边同样是,就听他的头号幕僚江佑问:侯爷,您看严家这事,怎么刚好有人闹自杀呢 容徽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怀疑是假的 江佑道:也不是,就是觉得太巧了。 侍卫长覃仲上前请示:侯爷,要不要派人去查一下 容徽微微点头。 小厮寿儿从随身携带的水囊里倒出一杯捧给容徽,小心翼翼地问:我们真的去南陵吗 当然容徽看来是渴了,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才道:本侯既然说去南陵访友,就肯定会去的,前几日已经给萧侯去信了。 容悦冷笑,她的猜测果然没错,去南陵只是幌子,容徽根本是冲着严谨来的。可惜人家不配合,虚晃一枪就闪人了,偏又理由充分,堵得容徽连气都撒不出来。 终于有人注意到她们,小声嘀咕:侯爷,那两个人 容徽的另一位幕僚,听说是江佑的表弟,叫张兆的,出来给她们背书:她们是祖孙俩,应该没什么问题,张某每次路过此地,都在她们的茶棚歇脚。 容悦发现容徽朝她看了几眼,不但不躲避,反而一拐一拐地跑过去问:侯爷是不是要茶这里的茶水都冷了,婢子家有刚烧开的。 一个侍卫滚字刚出口,就被容徽瞪了回去,和颜悦色地问她: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叫招弟,今年十五岁。真正的招弟确实是十五岁。 十五了啊,跟我家侄女一样大。容徽面带笑容,声音慈霭,任谁见了,都会以为这是位真心疼爱侄女的大伯。 侯爷要不要尝尝婢子做的点心有芝麻饼,有白糖切糕,还有花生瓜子。招弟趁机推销自家的茶点,声音甜脆,眼光热切,一副小摊贩的谄媚样。 见容徽的小厮寿儿眼里露出鄙夷,招弟不服气地扬起头:不是婢子夸口,婢子的芝麻饼谁吃了都说好,有的过路客人一次打包三十个。 寿儿嗤道:生意那么好,你还摆什么茶棚,去天心镇上开家茶馆不好,省得整天日晒雨淋的。 容徽呵呵笑道:寿儿这个主意不错,在路边卖茶水,确实难为你一个姑娘家了。 婢子招弟扭捏着,黑脸庞有些可疑的暗红。 张兆笑道:侯爷没听她说吗今年十五岁,该出嫁了,还开什么茶馆啊。 十几个人同时打量招弟,眼里或是嫌弃,或是怜悯,但都有个共同的疑问:长得跟黑煤炭似的,又是个跛子,也有人要娶吗 惟有容徽神色如常地说:也是,招弟姑娘的婚期就定在明年 招弟极低地嗯了一声,容徽朝寿儿示意,寿儿先从荷包里摸出一块几分重的碎银,见容徽皱眉,索性找出一块二两的,容徽方笑道:相见即是缘,这点钱给招弟姑娘添妆。 多谢侯爷,招弟一辈子都忘不了侯爷的大恩大德,招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接过银子,捧在手里看了又看,激动到哽咽:婢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银子呢。 那边的穆奶奶听见动静,也赶过来磕头。 招弟揣上银子,含泪说了句侯爷请稍待,拖着跛腿奔去马路对面,没一会儿,装了两大盘芝麻饼和切糕过来。容徽拿起一块芝麻柄,身旁同时响起几声劝阻,容徽浑不在意地咬了一口,然后用赞赏的语气说:果然好吃,又香又有劲道,有点像牛皮糖。 招弟得到侯爷嘉奖,黑脸蛋容光焕发,兴冲冲地说:再加点明胶,压紧按实,切成小块,就是牛皮糖了。 真不错,难怪有人要打包三十个。 侯爷请稍待,招弟又跑到茶棚,这回端来了一簸箕,跪在地上举过头顶说:昨晚做的芝麻饼都在这儿了,不值什么钱,却是婢子的一点心意。 容徽让寿儿接过簸箕,亲手从里面拈起两块,放在原来的盘子里说:招弟姑娘的心意我领了,剩下的芝麻饼你拿回去吧。现在午时未至,没有芝麻饼,你卖什么冬天外面 冷,路上行人并不多,至于附近的茶客,想必多是冲着你这芝麻饼来的吧 招弟笑着摇头:没关系,有了侯爷的打赏,我们祖孙俩便几月不做生意也不愁嚼用。 容徽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一簸箕芝麻饼,要卖多少钱 婢子说了送给您的。 我知道,我是问你,假如卖的话,能卖多少钱 一文钱三个,这有两百多个,能卖六十几文。 寿儿,给招弟姑娘拿一百文,就当我们买下了,再送给姑娘卖。 招弟又磕了三个响头,热泪盈眶地说:昨晚招弟给先祖先父供香祭拜,必是他们显灵,才让招弟遇到侯爷这样的大善人 容徽状似不经意地问:严少堡主,招弟姑娘认识吧 认识,他每年都要来这里几次,像接待侯爷一样接待其他贵客,路过的次数更多。 姑娘是住在附近的村子呢,还是住在天心镇上 重点来了,容悦暗忖,随即恭敬地回答:住天心镇,附近村子都是紫荆堡的庄户,世代租种紫荆堡的田地。像婢子这种外来户,家里又没男劳力,根本租不到,又赁不起镇上的店面,只好来这里摆个茶摊。 听说天心镇上很多店面都是紫荆堡严家的 是的,至少有一半是。 姑娘住的地方离运祥客栈远不远 不远,客栈在前排,婢子家在第三排,也是赁的房子,就一间。 听说前几天严少堡主去客栈接走了一位姑娘,同行的还有她的师傅和两位师兄,姑娘听说过吗 听说过,招弟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一副八婆样子,那姑娘病在客栈七八日,大夫开的药方里有人参燕窝,姑娘的师傅嫌药铺里的东西不地道,上紫荆堡求药,不知怎么把少堡主引来了,发现与姑娘是旧识,就接到自己庄园里养病了。 住了七八日 招弟低垂的眉目闪了闪:具体多久婢子也不清楚,反正病了好几日,掌柜每天唉声叹气,她师傅倒还知趣,特地给掌柜包了红包去晦气。 闲聊到此,容徽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容徽让招弟退下,招弟隐隐听见那人说:确实有人在严府大门口自尽,不过没死,又救回来了。 严堡主夫妇真不在堡内 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见出来,可见真的不在。 接下来声音越来越小,再也听不清楚。 又过一盏茶功夫,寿儿站在马路对面喊:招弟,你过来一下。 此时容徽已经在侍卫的簇拥下走向马车,独留寿儿跟她交代:这些是严少堡主招待我们侯爷的,少堡主有急事走了,他家仆人可能等会要来收盘子。我们急着赶路,点心带到路上吃,这些盘子你帮着转交一下。要是他们忘了,还得劳烦姑娘跑一趟紫荆堡送过去,这是路费。寿儿又摸出那块几分重的银子。 招弟不肯接,摆着手说:不用不用,几个钱就够了,你们给的一百大钱,够我坐好多趟。 寿儿也不勉强:那就拜托姑娘了。 目送容徽的马车走后,容悦现在不是招弟了往石桌上看过去,碟子码成两堆,三个食盒放在中间,揭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容悦纳闷起来,容徽小心到连水都是从水囊里倒出来的,根本不碰外面的东西,怎么会把点心带到路上吃呢 如果这是酒宴,客人把所有的酒菜打包带走是很丢脸的行为。 怎么啦见她站在亭子里发呆,穆坤赶过来问。 师傅您看,像遭了蝗虫,连个渣沫都没留下,这是什么名堂 穆坤揭开食盒,脸上露出兴味的笑容:原来如此我说今儿怎么这样大方呢。 师傅你倒是说明白,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穆坤叹息着摇头:如果今天是真招弟在,这二两银子外加一百钱就是她的卖命钱了。 啊容悦大惊。 穆坤继续打哑谜:姑娘啊,幸亏你逃得快,你这伯父真是毒啊,你要继续留在容府,现在早没命了,那假货可以心安理得地装你一辈子。 师傅,你到底说不说 回去再告诉你,这事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 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留着,让严府的人来拿,你放心,师傅不会让他们害你情郎的。 师傅,你再疯言疯语,我马上回逸居告诉大师傅,因为你喝酒误事,差点害死我。 哼,以为她不知道,赖在天心镇上迟迟不归,无非怕回去后不好交代。巴结严谨也是想弄点好料给她补身子,最好养得白白胖胖的,勉强可以将功折罪。 好好好,为师以后都不再提他了。穆坤连忙保证。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五十二章 同行 一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容悦并没有按穆坤说的,把碟子和食盒留在五里亭,而是让苗砺和周泰把那些东西挖坑埋掉了,免得贻害他人。 穆坤仍不肯说明原因,只喃喃念了一串咒语道:这样也好 容悦忍不住揭穿他:师傅,您其实是想借这个机会跟对方的人斗法,是不是 穆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跟她解释:为师很久没施过咒术了,这两年过得太安逸,人废掉了大半,连连办砸差事。这修术跟练武一样,要拳不离手,诀不离口,一段时间不练,就会大大退步。 容悦点点头:学问也是这个道理,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穆坤眼睛一亮:这话从哪看到的讲得真好。 随便翻到的,我也忘了是哪本书。 有些格言警句,以前是口头禅,放到现在就成了新鲜词汇,容悦不想多说,转而出言宽慰:只要秘笈还在,重新捡起来就是了,师傅念咒修术的时候,弟子可以给您当护法。 还以为穆坤会取笑她:什么护法想偷学才是真,没想到穆坤很爽快地说:护法有他们俩就够了,你随师傅好好学。 您要教我咒术我这资质能学吗 穆坤沉吟起来:有人法武双修,有人医武双修,法医武三修的确实很少,你又起步晚。实在不行,叫你大师傅输十年功力给你,再不行,三位师傅一人输十年功力给你。 我才不要前世的她,靠自己勤学苦练,硬是从百发百不中练到百发百中,那时是十二岁起步,只比现在早了两年,她相信,这一世也一定可以她不喜欢投机取巧,就算那是捷径,她也不要靠剥夺别人来成就自己。:随梦,看小说最快更新 穆坤先是惊讶,竟然有人拒绝这样的好事,同时又感到欣慰,立心正,不贪不汲,肯下苦功,这样的好徒弟哪里找 容悦疑惑地问:师傅,您为什么突然变得很急,好像恨不得我马上就练成似的您是不是打算回去了 回哪儿 您先回答我,是不是这个原因 穆坤告诉她:我只是想到了我师傅,他老人家若肯早点把隐身术教给我,这门绝学也不至于在本派失传。 容悦趁机提醒:您不是说师伯会嘛,还说要请他传给我,可不能失言哦。 为师什么时候失言过就不知道他在不在云门山。十年前我去找他,那儿的人说他闭关三年;三年后再去,又说他出外云游了。 又是闭关又是云游,怎么听起来师伯像出家人 是啊,我没说吗他早就出家了。 容悦马上得出结论:师伯肯定不在云门山,如果他在,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徒弟跑出来搅入朝廷纷争,助一个根本没资格继位的皇子谋夺帝位,甚至不惜为他滥杀无辜 要说资格,穆远也有,他父皇一日不立储,几位成年皇子都有机会,他争一争也是人之常情。 他要争帝位,我没意见,楚溟国下一任皇 帝是谁,跟我没半文钱相干。他若只在楚溟国朝堂上兴风作浪,我吭都不会吭一声,可问题是,他把爪子伸到了别国,甚至支持容徽和萧晟子夺父爵,我的祖父和父亲碍着他什么了 你祖父和父亲死于你伯父的贪心,跟穆远应该没多大关系。 容悦怒了:假如我能证明,这其中有莫大的关系,您又当如何 穆坤不言语了。 容悦压抑了几天的火气终于爆发,冲着穆坤嚷道:您的好侄儿把我装进麻袋里沉河,您虽自责,却没说过穆远半句坏话,更没有丝毫的意愿要为弟子出头,师傅我很难过您知道吗如果我不是身手够敏捷,早淹死在河里了。我想,即使您最后查出了凶手是谁,也不会声张,对吧亲人就是亲人,区区一个徒弟怎么能比。 见穆坤始终无一句自辨,容悦心冷了,穆坤平时表现得再疼她又如何关键时刻不站在她这边,甚至姑息她的仇人。 她闭紧双眸,深深地吐出了几口浊气,再睁开时,里面只有痛心和决心:师傅以王府世子身份,屈尊在小小的诸侯家里做暗人,实在是太委屈了,徒儿理解您的心情。 穆远惊问:你要赶为师走 怎么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的家就是您的家,谁也不能赶谁走。我的意思是,师傅虽然口里说,想摆脱过去的身份,我相信您以前也真这样想,可这次无意中见到穆远,您内心产生了很大的波动,开始想念睽违了几十年家园,和幸存的亲人。就连穆远这样一个再堂侄,您都不忍跟他兵刀相见。 面对那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明眸,穆坤竟不敢与之对视,容悦轻叹:人老了,思乡念亲是正常的,师傅毋须自责。 她会从抱怨到谅解,是因为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一个本来淡漠亲情,几十年远离故土的人,突然变得思乡起来,那多半是 穆坤的实际年龄是六十五,这个时空虽然有号称两百多岁的修真人,但平均寿命只有五十多岁,穆坤早已超出了平均数。 他那么急着要把毕生本事传授给她,是否也有这个潜在的因素在人,尤其是修行人,对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是有感应的。 因为这种了悟,容悦的心变得异常柔软:师傅,明天我们就回逸居,您抓紧时间教我一些东西,然后就让我自己练,您回云都去看看。总归是个心愿,早了早安心,以后也好专意教徒儿,免得心不在焉的。 为师什么时候心不在焉了穆坤横了她一眼,对回乡的提议却没有断然拒绝。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当晚穆坤就从可靠途径得到消息,他的兄长穆乾已经回到了云门山,而且重病缠身,时日无多,很想再见他一面。 同时,严谨也被严丰夫妇逼得连夜从紫荆堡逃出来,第二天硬是缠着跟他们一起上了路。 他要去云都巡视店铺,云门山在云都以东五十里,乃楚溟国的皇脉所在,云都也因此而得名。 既然同路,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呢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五十三章 同行 二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话说严谨从五里亭赶回紫荆堡,匆匆安抚过七妹,就到上房处理那件糟心事。:随梦,看小说最快更新 他早知道严禄不甘就此被扫地出门,肯定会耍什么花样,意图挽回败局,却没料到,他舍得让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上演苦肉计。 要说起来,荞儿服侍了严谨近十年,两人年龄相仿,差不多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就算严谨对荞儿没有男女之情,主仆情是有的,若非严禄做得太过分,他原不想这样对荞儿。 当然,荞儿本身也不是良善之辈,身为奴婢,搭的架子比两位少奶奶还足。棠棣院的丫头,只要有人对少堡主动了心思,或让荞儿以为她动了心思,不出半月,准会犯事被逐。两位有名无实的少奶奶更是吃了她无数暗亏。 这些小动作岂能瞒过严谨他若如此昏聩无能,紫荆堡早落到严禄手里了,他不过借荞儿的手摆脱那些女人的纠缠罢了。 这样做也许不厚道,可他同情了别人,谁又来同情他那两个女人都是严禄撺掇着严丰给严谨娶进门的,全都按利于生养的原则去寻,结果一个高胖,一个矮胖。明明就是阔脸粗腰大屁股,非说面如满月、宜男旺夫相,让严谨一看就倒尽胃口。 严谨明白严禄心里的小算盘,若找个美人回来,仅有中人之姿的荞儿立刻被比下去了,所以,她们只能比荞儿丑。 可叹严丰,读了几本道经,觉得一言一行都该合乎道法,整日宣称道心平等,道无彼我,讲究清净明诲,无为而治。自己不是缩在丹房里炼外丹,就是滚进女人被窝里练内丹,堡中事务全部交给管家打理,连儿子的婚姻大事都听管家安排,简直成了傀儡。 杜夫人看不下去,把年仅十五岁的严谨推出来。十五岁懂什么严谨硬着头皮上,等他略摸索出一点门道,严丰就让人唤他少堡主,自己彻底地无为起来。 严禄又想控制少主子,凡严谨外出,总会派亲信跟随,或亲自监督,然后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他严丰,再叫严丰拿主意。严丰能有什么主意还不是严禄自己的意思,借严丰的口说出来。 等严谨回到棠棣院,这下总该清净了吧还不行,那里有个荞儿,同样是严禄的眼线。只是荞儿觊觎少堡主枕边的位置,倒帮他瞒了不少事。若非如此,严谨早把荞儿打发了。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让荞儿留在棠棣院,严禄有未来堡主丈人之望,打小报告归打小报告,总还是支持严谨的,不会故意塌他的台。 就这样,一个碍眼的丫头,硬是在棠棣院耀武扬威了十年。 真正促使严谨下定决心的,是容悦。有那一家人在,即使他娶到了容悦,也别想过安稳日子。 于是将计就计,让荞儿自食恶果。 严谨从十五岁开始代父巡视各地商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并非冲动莽撞之人,做什么事情都会先把后果考虑清楚。 既然他毫不留情地把荞儿赶出了棠棣院,就没想过跟严禄和平相处。 因此,下药事件后的第二天清早,严谨就派人把严禄父子几个控制起来,自己带着人去他们管理的农庄和店面查账,查出了许多亏空。他把这些证据摆到严丰面前,同时有意散播有关二主子的各种流言。 考虑到严丰受严禄和毕姨娘蒙蔽日后,怕他耳根子软,立场不坚定,严谨暗求母亲,让她趁父亲对严禄失望之际,想办法把他带出堡,无论去哪儿都行,只要能给他一点时间处理严禄。 杜夫人也担心严丰留在堡内,事情会有反复。尤其毕姨娘那个妖精,最会吹枕头风,严禄是她的表哥,她能巴结上严丰,还是严禄拉的皮条。 于是由杜夫人出面,把严丰搓弄出去,上某家新修缮的道观参加开光庆典,然后顺路去杜夫人娘家散散心。 严丰前脚刚出门,严谨就毫不客气地把严禄的管家之位给虢了,并强行将他一家老小,连荞儿在内,一起迁出紫荆堡。把原来的二管家于顺提起来,三个庄子也重新选派了庄头。 眼看妖魔退散,寰宇澄清,堡内人人举手称庆,却因为一个小小的遗漏,弄得前功尽弃,甚至连严谨自己,都连夜仓惶出逃。 令这一切急转直下的关键人物,就是毕姨娘。 毕姨娘是三年前 从外地投奔严禄而来的,说是他的远房表妹,颇有几分姿色。第一次拜见杜夫人时,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诉说继母如何恶毒。杜夫人一向心善,当即许诺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谁知没多久,这女人就勾搭上严丰,一跃成为最得宠的姨娘。 这次严丰外出,因为是去杜夫人的娘家,不好带着宠妾。严谨赶走严禄的时候也没动她,毕竟是他父亲的女人。可当天下午却有人向他报告,毕姨娘自己哭哭啼啼地收拾几个包袱走了。严谨求之不得,假意派人去追,随即丢开手。 谁知那娘们儿居然追严丰去了,趁严丰随亲戚出外游玩的机会,找到他哭诉,说自己怀了身孕,当场请脉,还真的是喜脉。 要知道严丰已年过五旬,妻妾虽多,却有十多年没再添过孩子,这一喜非同小可,当天就拉着杜夫人,带着毕姨娘打道回府。 他们回来的时候,荞儿还在堡内没走。她确实服了毒,但七窍流血是家仆故意夸张的,目的是为了让严谨有充足理由撇下容徽。 虽然没那么严重,荞儿仍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好歹是一条人命,严谨叫人把她抬进门,暂时安置在下人房里,请医看诊解毒。 毕姨娘听说外甥女服毒,哭着去探视,严丰拦不住,只得亲自搀着她,刚好看见严谨坐在床前询问大夫治疗情况。 严谨看在十年相伴的份上,不想荞儿死,更不想她死在自己家里。到毕姨娘嘴里,就成了少堡主对荞儿其实有情,荞儿更是痴心一片,不惜以死表明心志。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收了房,把坏事变成喜事 怕严谨不同意,毕姨娘在严丰耳边进了许多谗言,说外面都在传,严少堡主始乱终弃,将服侍了十年的贴身丫环扫地出门,任其仰药自尽也不出手援救。后来甚至说出为她腹中的孩子积福积德之类的话。激得严丰当场表态,等荞儿身体康复,就给她开脸,让严谨正式收房。 杜夫人试图劝阻,不但没起到作用,连她自己都被严丰数落了几句,说她教子无方,由着儿子任性胡闹,以致逼出人命,败坏了紫荆堡忠厚传家的善名。 严谨被他那胡涂爹气得差点吐血,事情到最后,他这个被荞儿下药不成,又以死相挟的受害者,变成了逼死人命的刽子手。 气愤之下,他让人连夜收拾行李,没跟父亲道别就离开了紫荆堡。等到了洗园才知道,容悦师徒几个第二天也要北上,于是请求同行。 严谨等于是溜出来的,只带了小厮冉儿。一行六人晚上住进了一家叫客如归的旅店。这是容悦选定的,店面小,位置偏,适合月黑风高夜办点啥事。 一更的梆子响过,冉儿睡得死沉,严谨悄悄拉开门,根据容悦留下的纸条,在马厩找到了身着夜行衣的佳人。 于是上前一揖:姑娘约严某到此,可是有事相商 是,本可以在房里谈的,可孤男寡女 严谨偷笑,孤男寡女站在马厩边就不是孤男寡女了脸上仍一本正经的,拱手言道:姑娘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嗯,首先,你一定要相信,我是真心想帮你。 我相信。 其次,这个办法有点不入流。若你自认是正人君子,凡事讲求光明正大,宁舍命,不舍原则,那就当我没说。 严谨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光:只有家父才自诩为正人君子,父亲既立志做君子,儿子只好做小人,依姑娘看,这是孝道么 是,怎么不是太是了少堡主这话深得我心啊 既蒙姑娘不弃,严某以后就安心做小人吧。严谨竭力忍不住笑,家里受的那些憋屈一扫而光,从心里往外冒着幸福的泡泡。 是小人就好办了,要不然,我可不敢带坏君子。 容悦正儿八经地说完,忍不住噗哧一笑,随即捂住嘴,然后朝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低低喊话:你们俩要跟可以,不准告诉二长老 是,苗周二人哪敢违抗。 穆坤此刻正在睡梦中。因为兄长病重,他心里难过,昨夜通宵失眠,早晨起来眼下一圈青黑。容悦让客栈的厨子给他熬了一钵补汤,自己亲手端给他时,在里面加了点料。这是四儿师兄新研制出来的好料,无色无味,她还没试用过呢,不过看穆坤的情形,应该很有效。要不然,他早追出来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五十四章 什么叫不入流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怕惊动其他住客,四个人移到一处更开阔的地方,容悦边走边问:少堡主就这样出来,不怕回去的时候那姨娘已晋为侧妻,严禄重掌紫荆堡,可爱的荞妹也堂而皇之地成了你的屋里人 严谨沉默了半晌,才叹口气说:确实担心,可我留在那里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看着闹心。 容悦笑弯了唇角:少堡主其实是忠厚之人呢,要换一个,对付这种母以子贵的姨娘,多的是办法。 在下愚笨,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少堡主,我有句话,从昨晚一直憋到现在,就怕说出来惹你生气。 无论姑娘说什么,在下都只信一点,姑娘总是为了在下好。 容悦点点头:那我们就直接说正事吧,你告诉我,令尊大人有多少妻妾 严谨小心拣择词句:父亲信道,讲究练内丹,妻只有我母亲一人,原来有个侧妻,前年病死了,通房侍妾姨娘加起来却有好几十个。父亲平时万事仰赖严禄,自己腾出那么多时间干什么炼丹,尤其是练内丹。 容悦开始诱导:那么多侍妾姨娘,却十几年无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毕姨娘就怀上了,少堡主就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严谨道:是很巧,可父亲带着那女人回府后,又找了一位多年世交的老大夫看诊安胎,老大夫也说,怀孕两月有余。 那就更奇怪了,怀孕超过两月,母体应该早有感知,怎么会等你父亲离家了,才心急火燎地追上去告诉他 严谨自然知道其中诸多疑点,可毕姨娘怀孕是事实,父亲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他略多说两句,父亲就吹胡子瞪眼,原就很宠那女人,现在更是言听计从。 想了想,他抱拳躬身道:不瞒姑娘,严某连夜跑到洗园,除了想逃开那些荒唐事,更想向姑娘问计,只因姑娘师伯病重,你们急着出门,这才没敢烦扰。如今姑娘开恩垂顾,在下就厚颜请姑娘赐教。 容悦从他四平八稳的姿态,从容娴雅的神情,忽然看出了端倪。只怕这人心里早有了主意,却哄着她说出来,再不要命地恭维她,当下佯装生气,背过身说,得了吧,你分明早做了安排。 安排真的没有,只有一点想法,而且需要姑娘帮忙。 只要我帮得上的。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你要用我的人也尽管说。 在下惭愧,确有此意。 容悦失笑:你倒顺杆子爬了 严谨脸上却只有苦笑:不瞒姑娘,严某手下也养了一批人,像洗园的护院,就是我自己单独请的,一应开销都从我自己的帐上划走。可事关机密,我还是不敢用他们,严禄在府里经营了几十年,未必没在洗园安插人手。 我明白的,你不用解释。 姑娘刚才说,怕在下凡事讲求光明正大,严某现在也有同样的担心。 某人豪气干云地:放心好了,我做事从来只问结果,不择手段。当然,欺负良善,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干。 对方绝非良善 既非良善,即使设计陷害,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姑娘真乃在下的知己 好了,时候不早了,今晚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早点动身。 严谨惊喜不已:姑娘知道在下要做什么 容悦神秘一笑:大概猜到了。 第二天黄昏,紫荆堡内,严禄一家所居的小院子。 爹,躺在床上的荞儿望见父母推门而入,挣扎着想起身,母亲元氏抢上一步抱住女人哭道:你这个傻孩子,叫你意思意思抿一点,你居然喝了大半瓶幸亏娘调得稀,不然你早就没命了。 荞儿伏在元氏怀里呜咽:少堡主是多精明的人,若不是真的中毒欲死,他怎么会信咱们一家也别想再住进这院子。 元氏轻抚着她的背说:怕什么,你表姨怀了孩子,堡主宠得跟什么似的,有她在,堡主肯定会为你做主的。 严禄皱起眉:小声点,这可不比往常,少堡主把我们的人都换光了,当心隔墙有耳。同时吩咐两个小儿子:你们俩去外面守着,只要有人靠近就咳嗽。 两个儿子领命而去,荞儿压低嗓音问:少堡主去哪儿了还没回来吗 严禄冷哼一声道:去了洗园。他前两天从运祥客栈接了个姓薛的女人进洗园养病,我特意找运祥的刘掌柜打听过,听他描述的样子,分明就是容三姑娘。 啊,母女俩齐声惊呼,荞儿更是一副受了天大打击的样子,病恹恹地倒在枕上说:难怪他连我的死活都不顾,原来攀上了侯府千金。 什么侯府千金,严禄很是不屑,爹都不在了,家里现在是伯父做主。容家大房和二房一直面和心不和,外面早有传言,说容二是被容大害死的,连老侯爷都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他们哪里是伯父侄女,分明是生死仇人外面多的是人知道底细,哪个敢娶她容徽没法,公开为侄女择婿,结果这么久了,除了咱们家那位少爷,再没人上过门,据说容徽开价还很贵。 荞儿抬起泪痕斑斑的脸:不是说一万两吗以她侯府嫡女的身份,也不算贵,可她名声早臭了,外面传她跟临风公子真不要脸,残花败柳之身,也好意思缠着少堡主。 元氏啐道:她若要脸,怎么会自己跑出来找男人,碧水城的男人莫不是死光了都找到咱们天心镇来,然后死赖在客栈里装病,引得少堡主去看她,再趁机撒娇撒痴,让少堡主把她接去洗园,两个人搞不好都住在一起了。少堡主也是,看着很精明的人,怎么就着了这女人的道。 荞儿忽然问:爹,你说容三姑娘是瓜子脸,大眼睛,身体很差,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严禄回忆了一下:倒是一张小小的瓜子脸,长得不算难看,但浑身上下瘦得没二两肉。 荞儿重新哭泣起来:爹,你有没有想过,两位少奶奶为什么不得宠女儿起先也以为,是女儿想的那些办法起了作用,离开紫荆堡的这几天,女儿总算想明白了一点,她们不得宠,根本不是女儿的问题,而是少堡主自己不喜欢这种类型,偏偏女儿跟她们是同一种类型的,呜呜。 同一种类型怎么啦要严禄差点说出,要有,要屁股有屁股,当着女儿的面,临时改成:你妈也是这样,多能生养啊,进门头三年就生了你的三个哥哥,后来又生了你和两个弟弟。少堡主娶亲多年,连儿子毛都没看见一根。 荞儿决不允许有人质疑心上人的性能力和繁殖能力,连自己的父亲也不行,小声驳斥道:那是因为他根本不碰两位少奶奶嘛。 严禄笑了起来:等他娶了你,保准就能抱上儿子。 荞儿把脸埋进枕头里,哀怨地指控:一个丫头而已,爹好意思说娶,也不怕闪了舌头。 放心吧,只是暂时委屈一下,等你生了儿子,爹保证风风光光给你摆一次酒,让整个天心镇的人都知道你是紫荆堡的少奶奶。 严禄说得底气十足,荞儿却没那么有信心,噘着嘴嗫嚅:又不是爹说了算,现在少堡主人都不在,就算我愿意委屈 傻瓜,少堡主不在才好呢,严禄耐心地开导女儿:他若死活不肯,堡主难道能强按着他不在,堡主做主给你开了脸,明公正道地做了屋里人,少堡主回来不认都得认。 爹,荞儿惨笑:强迫他认了又如何不过是个通房,那两个还是坐着花轿抬进门的,不照样守活寡烂在房里都没人理。 别担心,只要有了屋里人身份,再想办法怀上个孩子,就算他将来不理你也没啥,说到这里,眼神转为阴狠:到那时,他求着宠你,咱们还不稀罕呢,有了孙少爷,还要他做什么。 爹,荞儿惊骇出声,元氏忙扫了丈夫一眼,严禄自觉失态,转到门边看了看,四周并无异常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元氏正要跟女儿说几句体己话,外面传来咳嗽声。严禄走出去,小丫环春桃在院门口向他微微福身道:大管家,毕姨娘请您过去,说有要事相商。 荞儿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她爹也说:姨娘叫我这时候去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姨娘只说事情紧急,请大管家务必过去一趟。 严禄便朝屋里喊话:我出看看,你在屋里陪着荞儿,我很快就回来了。 元氏追出门,不满地瞪着春桃:有什么事不能等到白天说吗 哼,什么表妹,不过是从j院里花钱买来的粉头,别人不知底细,在她面前充什么主子。 小丫头毫不示弱:婢子把话带到了,大管家去不去自己掂量吧。 哟,你个小贱蹄子,什么时候顶起你老娘来了。元氏撵过去想打人,被丈夫拦下,拉到一边训话:进来之前我是怎么交代的现在我不是大管家,你也不是管家娘子,我们能不能在这府里站住脚,就全靠她了,你还打她的丫环。 好,我不打总行了吧,你记得早点回来。 我省得的,这么晚了,谁敢在她屋里久待。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五十五章 什么叫不入流 二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走在去见毕姨娘的路上,严禄心事重重。 事情发展到今天,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峰回路转,其实一切都是未知数。 荞儿还没开脸,堡主虽然口头上叫他回来帮忙,可并没让于顺把钥匙还给他。也就是说,即使他回了紫荆堡,也未必能重新坐上大管家的位置。 如果真是那样,他回来做什么给自己原来的手下当手下他在严府积威数年,树敌太多,除非职位凌驾于所有奴仆之上,否则等着他的,将是一双接一双小鞋子。 毕姨娘的处境同样难料。即便一举得子,也只能保得几年安乐。严丰已经是五旬之人,又沉迷女色,整天惦着练内丹。以他那淘虚了的身子,说不定哪天就被女人倒采了内丹。他一死,杜夫人绝容不下毕姨娘。 就这样一个没什么前途的孩子,却是他们的保命符,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更不能有任何流言传出,让严丰怀疑孩子的来历不怪严禄会这样想,几年前,严丰曾在一次练内丹的过程中走火入魔,差点脱阳而死。老大夫让他劝严丰节制点,要不然,别说开枝散叶,连人道都不能。 毕姨娘能怀上孩子,严禄很意外,他知道堡内还有很多人跟他一样的想法。可做奴才的,心里再怎么怀疑,也不敢乱说。 在这样微妙的时刻,毕姨娘连嫌疑都不顾了,这么晚把他找过去,到底出了什么事 莫非,严谨搬救兵回来,让严丰改了主意算起来,能让严丰事事尊奉的,只有玄妙真人,但真人应该不管人间的闲事才对。 又或者,严谨经过这两天的查访,找出了毕姨娘的奸夫 也不会,要这样,毕姨娘早让严丰捆起来丢进刑房了,哪里能好端端地在屋里等着见他。 严禄脑子里冒出无数种可能,然后一个个分析、否决,心里七上八下,没一刻安宁。 这次事件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教训:不管混得多像主子,奴才永远是奴才只要你头上还有一层主子在,你就随时有可能被打回原型可笑他以前听到二主子的称谓,还暗地里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在紫荆堡混出头了。是出头了,可惜是个奴才头,头等奴才照样是奴才。 要想不受人欺凌,要想真正扬眉吐气,就要做大主子,让二主子见鬼去。 这样给自己打气后,心情略有好转。看着沿路精致的房舍,美丽的庭园,尤其是远处隐约可见的库房一角,严禄眼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曾有过几次随严丰进去拿东西,那里面的奇珍异宝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多少次的美梦里,都是自己抱着那些东西,心满意足地看着摸着,最美的女人,也没有那么好的手感。 严禄摩拳擦掌地告诉自己: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变成他的严谨加诸在他身上的种种屈辱,都会百倍偿还。 想起严谨,就想起洗园。洗园从修建的那一天起,就是这天心镇上所有人的话题,很多人偷偷爬到山上去,就为了瞻仰一番里面的亭台楼阁,都说修得跟仙境一样。可那样的仙境,他这个严府大管家却被拒之门外。 他为此数次向严丰告黑状,说严谨把公中的钱财挪做私用。父母尚在,紫荆堡的少爷又不只他一个,他要另修别墅,也该等析家分产后再说。 没想到,就这个析家分产惹恼了严丰,当即沉 下脸训斥:分什么产他是少堡主,这紫荆堡的一切将来都是他继承,他的两个庶弟如果不想住在堡内,给他们在外面另置宅子就是了。庶子跟嫡子分家产,从没有这样的道理你是紫荆堡的大管家,应该努力维护兄弟的和睦,家族的团结,若胡乱猜测,传出些不好的话,让两个庶弟升起异心,我惟你是问 印象中,那是严丰对他最声色俱厉的一次。 严禄只能偃旗息鼓,从此再不敢打洗园的主意。 严丰或许昏庸,或许沉迷练丹不事生产,可他倒真有些修道之人的超脱品性,不贪财,不恋权,甘当甩手掌柜,对他如此,对严谨亦如此。 以前严谨年幼,严丰把什么都交给自己,等严谨能独当一面,严丰便把财权与人权统统转给儿子。至于儿子要怎么做,哪怕改掉历年的老规矩,严丰也并不十分干涉。 平心而论,严谨掌家这几年,紫荆堡的财势确实增长得很快。严谨建洗园的钱,完全是他自个儿挣来的,严禄何尝不知道他不过眼红嫉妒,又气严谨不兜揽他,这才想从严丰这里打开缺口。 谁知严丰平时偏袒他,真遇到大事,还是支持严谨。人家是亲父子,自己即便改姓为严,也曾经花大钱请族内长老出面,向严丰提议,让他认自己为义子虽然严禄只比严丰小八岁,可有的干儿子比干爹还大呢严丰假装没听见,借着让丫环给老爷子装水烟的机会混过去了。 严禄于是明白,这是瞧不起他呢,觉得他就只配当个奴才秧子。 人都只道他深得严丰器重,却不知这器重是怎么换来的。严丰要鼎器道家指被采补的女人,他四处物色,贴钱贴脚力,还不能找严丰报公帐。因为那个伪君子,若知道毕氏是花大钱买来的粉头,准会恼羞成怒,因为怕坏了他的清净道基。 回忆往事让严禄恨意难消,抬头看见毕姨娘的院子里伸出的一枝白山茶,心里更是一阵烦腻。明明是个子,却在院子里种满了丧气的白花,高的是白山茶,矮的是香雪兰,更矮的是白菊。又不是死了人,满院子供白花。 这女人越来越不听话了,怀孕两个月,若不是闹出这桩事,她还不打算说呢。以前有点什么都跟他有商有量,现在长本事了,什么都自己拿主意。 严禄忍着厌恶随着小丫环走进毕姨娘所居的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平日在门口迎候的婆子都不见踪影。严禄略有迟疑,就听见内室传来隐隐的啜泣,正是毕姨娘的声音。 他立住脚,狐疑地问春桃:姨娘怎么啦 小丫环摇摇头:奴婢在门口守着,您自己进去吧。 严禄点点头,这种瓜田李下之嫌,本该能避则避,可如今他事事需仰赖这位表妹给堡主吹枕头风,不敢拒绝她的召请。 姨娘,您叫奴才过来有什么吩咐 严禄站在阶下施礼,同时扫了一眼三间正房,客厅里空无一人,左侧寝房则垂着帘子。 呜呜,帘内又一声哭泣,乍听像猫叫。 姨娘,您到底怎么啦 严禄急得团团转,可女眷内寝,不经传唤,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随便往里闯。 我还是死了算了 接着是搬动凳子的声音。 严禄吓得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掀开帘子走进去,嘴里着急地喊着:姨娘,您千万别做傻事啊。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五十六章 什么叫不入流 三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寝房里,毕姨娘侧躺在牙床上,盖着鸳鸯戏水的丝被,床前绣鞋罗袜散落,凳子翻倒在地,梁上未见白绫。 严禄神魂稍定,身后却响起了脚步声。严禄冷汗直冒,仓惶回头。 眼看春桃一手托茶盘一手掀帘子,严禄急了,挥着赶鸭子的手势说:你怎么进来了,快去门口守着 这情形,若给外人瞧见,他跳进碧水湖也洗不清了。 春桃不急不徐地把一杯茶端给他,另一杯放到床头边的妆台上说:姨娘把人都打发了,要和大管家商量要事,这院里如今就剩奴婢一个孤拐儿,奴婢不倒茶,大管家倒罢了,难道叫姨娘渴着 人家摆明了是给自己的主子倒茶,给他不过是顺手,严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更多的则是恼怒。 这丫头以前对他多恭顺啊,哈巴儿似的,见了他恨不得摇尾巴。他才卸去大管家几天,就变成了这副嘴脸。 再仔细品味那声大管家,都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可又能如何现在的他,是毕姨娘借着照顾荞儿的名义弄进来的,正经连堡里的奴仆都不算,若认真摆出大管家的架子跟个丫头计较,只会惹人耻笑。 春桃走到床前问了几句,叹一口气对严禄说:麻烦大管家好好劝劝我们姨娘,再有天大的委屈,也要看在肚子里孩儿的份上。 我会的。严禄欲待不理,春桃杵那儿盯着他,只好冷冷地回了一句。 那奴婢就先出去了,这人参茶要趁热喝,请大管家务必劝姨娘用些,又指着他旁边的那杯说:大管家的也是参茶,姨娘说,堡主给她拿了不少人参过来,等会大管家走时,带两根回去给荞儿姐姐补身子。 多谢你家姨娘。 春桃走后,严禄搜肠刮肚说尽好话,毕姨娘总不应声,反把严禄说得口干舌燥,低头看看杯子,早被他喝光了。 从没这般渴过,严禄拉扯着衣领,想jochun桃再送上一杯解渴,又担心门口没人把风。 可是越坐,浑身越像着了火一样难受,再看床上的人,觉得样样皆美,出奇的魅惑。那如云的秀发,妖娆的曲线,空气中若隐若现的幽香,刺激得他身上某个部位涨得生痛。 作为紫荆堡的大管家,出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风月场上没少走过,严禄马上意识到,那茶里恐怕加了料,自己被人算计了。 再看毕姨娘,多半也被下了药,自己在门外听到的哭声根本不是她的,毕姨娘应该早就昏迷了。因为从他进门起,就没见她动过一下。 严禄心里升起了巨大的恐惧:毕姨娘该不会死了吧 这个念头一起,他循着本能慌不择路地往外跑,跑到门口又顿住了,一个名字闪电般地劈入脑海。 春桃 如果这一场戏是春桃设计的,他现在出去,搞不好还没出院门就被当杀人犯抓起来了。春桃给他们送来了热茶,还装模作样地对毕姨娘讲过几句话,她完全可以说,她送茶水进来时,毕姨娘还是活着的。 茶水,对,茶水,严禄总算找到了一样可以证明他无辜的东西。他自己那杯喝了,毕姨娘的还没动,到时他把那杯参茶呈上去,说春桃害死自己的主子,再把他骗来下药嫁祸。 在端起参茶的一瞬间,严禄又不确定了:万一这杯茶里没下药呢春桃既存心陷害,不可能留在这么明显的证据。 正在他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时,余光撇见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就像被判了死刑的人乍见免罪诏书,严禄惊喜地扑过去喊:玲珑,你没死 不知不觉中,他喊出了毕姨娘做粉头时的花名。 毕姨娘睁开迷蒙的双眼,随即泪盈于睫:冯郎,你来了我想你想得好苦 我不是冯郎 严禄的声音淹没在对方的口中,毕姨娘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一接触到他的身体,立刻像蛇一样扭动着缠上来,嘴里不断呼唤着冯郎,诉说着久远的相思,同时手脚并用,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严禄心里惧怕之极,可身体却不听使唤,被毕姨娘压住磨蹭的地方窜起熊熊欲火,比铁杵还硬,比烙铁还热,那种似要毁天灭地的欲火让他根本抗拒不了毕姨娘的一击。 的确是一击,躺在下面的严禄在贯穿毕姨娘的同时,感觉到自己也被贯穿了。 此时严丰正在听小丫欢春桃禀报,说毕姨娘关在屋里大声shenyn,怕是动了胎气。严丰匆匆赶到爱妾的院子,屋里果 然shenyn着,其中夹杂了哭泣声、求饶声,以及巨大的喜悦,显然屋内二位正深处天堂,快乐已极。 瞅见廊下丫环婆子们丰富多彩的表情,严丰气血上涌,一脚揣开门冲了进去 严禄和毕姨娘被捉奸拿双了。 严丰怀疑这孩子是严禄的,严禄却以全家人的性命起誓,他之前和毕姨娘并无沾染,这次是被设计的。若此言不实,叫他全家不得好死。 严丰知道他们是被人下了药,不说别的,毕姨娘好不容易才怀上身孕,怎么会置孩子的安危于不顾可他们在床上打滚是事实,这顶绿帽子无论如何是戴上了,是否被下药,其实没多大区别。 严禄好处理,暴打一顿撵出府,再派人悄悄除了他。 毕姨娘怎么办等孩子生下来再赶 对这个老来子,严丰心里是很欢喜的,并不曾怀疑过什么。他又不是没生育能力,只是年纪大了,女人又多,难怀上而已。 可就在这时,一个家丁爆出了更大的丑闻:毕姨娘跟严禄的大儿子严祥有奸情,他曾亲眼见到过,还不只一回。 严丰震怒,叫人把严祥提来严刑拷打。 严祥平时住在庄子里,一个月才上来探望父母一回,所以和毕姨娘私会的时间也是清楚清楚的。严丰拿着他们的通奸时间表一比对,顿时心灰意冷,那孩子多半不是他的种,而是严祥的 难怪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毕姨娘特别缠他,使尽手腕把他留在房里,原来是为了掩饰这个大秘密,好让他给一个奴才的儿子当便宜爹。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毕姨娘可怕,她跟严祥勾搭,未必是喜欢他,而是为了借种。 毕姨娘呼天抢地喊冤,说那家丁是少堡主收买的,她吃的药也是少堡主派人下的,目的则是为了除掉这个孩子,免得将来跟他争家产。 严丰最恨听到这句话,狠狠地踢了一脚说:你生的贱种,有资格跟他争家产么 毕姨娘仍坚持是被严谨陷害的,严丰不再搭理她,拂袖走了出去,让人把她的嘴堵上,等找到更多的证据,再赐她一碗永远不用开口的药。 不知死活,居然敢攀严谨因为他偏宠小妾,姑息严禄,他的儿子都离家出走两天了,现在已在几百里之外。 此时严谨确实在几百里之外。 躲在树上看自己的父亲一脚踢开房门后,严谨立刻带着人撤出了紫荆堡。然后快马加鞭赶路,于天亮前抵达下榻的客栈,第二天清早启程前行。 该做的他都做了,如果父亲连这都能忍,他也没办法了,难道把严禄和毕姨娘一刀杀了他的手段或许不入流,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随便造杀孽。 容悦在这场戏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呢除了扮春桃连猫叫般地哭声都是苗砺友情客串的其余时间她都在当看客,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全程。 所以,看官们,千万别以为严禄和毕姨娘吃的补药是四儿师兄出品,容悦提供的。容悦是姑娘啊,怎么会向一个对自己有企图的未婚男人提供这种违禁药品。那是严谨自己找来的,事情的经过也是他一手设计的。 容悦只能感叹一句:何其相似若非亲眼看见严谨掏药包,连苗砺和周泰都会怀疑,这是他家主子故技重施,把在何安身上使过的法子又在严禄身上使了一遍。 穆坤听到后,斜眼扫向自己的爱徒,容悦连忙举起双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没说是你。我的意思是,少堡主跟姑娘真相配,做事的手法都一样。 周泰在旁边咕哝:夫唱妇随 苗砺小声纠正:反过来才对。 你们气死我啦有人大声喊冤。 虽然因严谨而担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容悦仍热切地关注着事态的进展,他们付出了辛苦,自然要看到结果。 几天后,容悦递给严谨一封书函,上面详细记载了严丰对毕姨娘和严禄的最终处置:毕姨娘服毒自尽,严禄一家被驱逐出堡。 你会觉得我残忍吗给女人冠上这种罪名,她只有死路一条。问出这句话时,严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容悦的表情。 容悦反问他:是你给她冠上的吗她和严禄虽然没什么,和严祥却是事实。 严谨忙摇头:不是我,管着庄子的严祥会和她勾搭上,我也觉得意外。 所以啦,她自寻死路,关你什么事。 严谨心里一阵轻松,只要她不介意,别人会怎么想,他才懒得理会。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五十六章 夜探容宅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为了严谨,他们在旅店多住了一天,容悦有些愧疚,穆坤表现得很大度:严少堡主的事必须抓紧处理,你做得很对,他帮了我们不少,我们能帮的肯定要帮。 可是师伯的病 傻丫头,生死自有其时,我们早一天去晚一天去是一样的。 万一赶不上见面,一时嘴快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容悦忙道歉:对不起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 穆坤脸上闪过一抹哀伤,哀伤中亦有看透红尘的淡然:有缘自能相见,若今生兄弟缘尽,早到一天,结果也一样。 容悦感慨低语:师傅,您比以前更豁达了。 穆坤摇头轻笑:在生死面前,谁能不豁达。 容悦心里一痛,像要求得保证似的,捉紧他的衣袖摇晃:师伯是师伯,您是您,您可要再陪弟子几十年哦。以弟子的愚钝,几十年都未必学得会师傅所有的本事。 穆坤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既然是笨丫头,那咱们确实得抓紧点,这些天,白天赶路,晚上在客栈住下后,你就别再外出了,师傅传你些功夫。 好的,容悦爽快地应承,其实也没什么地方需要夜探。 穆坤却道:过两天从碧水城过,你不想去容宅看看吗 见容悦沉吟,再次提点:起码也要看看才归家不久的容三姑娘啊。 容悦知道穆坤说的是容徽找来的冒牌货,当下点点头道:也是,别的倒罢了,这位是一定要瞻仰的。 于是,离开天心镇后的第五晚,也是容悦离开容宅一年后,她带着苗砺和周泰于二更天悄悄潜入了容家大宅。 怕冒牌货是容徽故意设的饵,容悦一直没踩这件事,不但她自己,连暗部的人都按兵不动。 这回,趁容徽不在家,他们里里外外找了几个圈,每个院落都访遍了,依旧一无所获。最后找了个起夜的男仆询问,男仆抖抖索索地说,三姑娘只回府那天露过面,后来就不见了,有人说去了别庄休养,有人说去了洹城依附外祖总之没在府里。 看来,冒牌货的长相肯定不怎么像她,宅里上了年纪的奴仆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出来晃很容易露馅儿。所谓的露面,多半戴着帽帷,让人看了个模糊影像,这人的身材、身高、走路的姿势,甚至说话的声音,可能跟她比较像,这几方面也容易模仿。 容悦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这个程度的冒牌货,倒不难对付。怕就怕,魔鬼三皇子又出手相帮,给容徽找来尹师傅那般的易容高手,让假货比真的还真。 是容徽自己觉得,对付单蠢侄女没必要杀鸡用牛刀,还是穆远那里独缺这方面的人才呢 仔细想想,也真的没必要,容徽只要让大家都知道三姑娘已经回府,就够了。等以后嫁出去,容悦本来长什么样,夫家又不知道。 府里没什么可查的,容悦便不想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正打算走人,却见曾跟芸香鬼混的帐房总管钱至鬼鬼祟祟地往牡丹院的方向走,连盏灯都没提,高一脚低一脚走夜路。 容悦立刻来了兴致,悄悄尾随而去。 到了牡丹院,钱至推开虚掩的后门,果然芸香等在那儿,一见他就抱怨:这都多早晚了,你怎么才来 小心肝儿,夜还长着呢,爷保证把你这小yn妇喂得饱饱的。 臭嘴还没亲上去,就被芸香一把推开,压低嗓音道:胡浸什么,二太太在里面。 钱至忙收起轻浮之态,随芸香走了进去。 容悦早料到芸香和钱至私下往来必有内情,要不然,一个年轻漂亮的丫环,干嘛勾搭一个老奴才。真想攀高枝,容府的几位少爷个个品貌不俗,就是容徽,虽然比较显老,外形高大威严,也比猥琐的钱至好得太多。 屋里同样没点灯,夏夫人站在窗前,借着熹微的月光看过去,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钱至在门口立定,躬身致礼:给大太太请安。 夏夫人不耐烦地纠正:要叫二太太,不然你家侯爷不喜。 钱至赶着拍马屁:在小的心目中,除了太太您,府内再无大太太。 夏夫人冷笑起来:府内无,可府外有啊。 钱至拱手道:出家之人,已身在红尘外,与这府里早无瓜葛。 有无瓜葛,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只要她还活着,就是你家侯爷的一块挡箭牌。说来可笑,庄氏以前在家的时候,没见他疼过半分,他待一个没名分的侍妾都比对庄氏好,起码刚进门时能宠上十天半月。那庄氏听说只在新婚第一晚留住了侯爷,后来就丢一边,一年到头没见往她屋 里走一回。现在她出了家,倒恨不得在府内供个牌位,上面写着,正妻庄氏。 钱至绞尽脑汁劝慰:侯爷不过是做样子给甘侯看,庄夫人虽是庶女,却是甘侯正妻卫夫人的滕妾所生,深得卫夫人宠爱,当初老侯爷花了大笔彩礼,才为侯爷聘下这门亲呢。 呸,深得卫夫人宠爱夏夫人对此种说法嗤之以鼻:是庄氏自己传出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吧。真宠爱,怎么不把她养在嫡母名下,让她当嫡女萧晟以前总带在身边的那个二公子,就是滕妾所出,生下来就养在嫡母名下,从小就是嫡子。 钱至陪着笑附和:那是,小的愚钝,听到什么就以为是真的。 夏夫人骂完庄氏,自己倒伤心起来:你家侯爷心狠着呢,他不喜欢庄氏,所以那样待她。人人都道他宠爱我,结果呢,情愿空着正妻的位置也不肯开祠堂,立慎儿为世子,把我们娘俩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连二姑娘的婚事,同样吊在半空,他不闻不问,眼看都到年底了,等过完年,可就十七岁了。 钱至不敢接腔,侯爷的家务事,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帐房主管能议论的说多错多,故而只是嗯嗯啊啊,表示自己是个认真的倾听者。 夏夫人忽然问:侯爷去萧府干什么,你知道吗 钱至汗颜,觉得今晚的夏夫人真反常,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算老几呀,侯爷的去向,以及此举的目的,怎么会告诉他 算了,夏夫人终于意兴阑珊:这些话跟你说也没用,侯爷厌弃了我,连我提拔起来的人都不待见了。你要小心点,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事,以前那些贪心贪念统统给我收起来。你缺钱用,可以找芸香开口,千万别从帐上打主意,小心侯爷拿你开刀。 钱至吓得跪倒在地:小的蒙受太太深恩,自当尽心尽力办差,不贪不污乃是本等,焉敢有额外指望太太也不要灰心,侯爷还是在乎您的,不过最近遇到一些烦心事,一时照顾不到也是有的。 夏夫人叹息道:但愿如你所言吧,不过,凡事坐等靠总是不中的。 钱至赶紧表态:太太有需要小人效劳的地方,尽管吩咐。 好,那个自怨自艾的女人消失了,夏夫人又恢复了以往干练的样子:具体要做什么,我让芸香跟你讲,芸香,你进来吧。 两人擦身而过时,夏夫人低声交代了一句:别待得太晚,侯爷不在,府里加派了人手巡夜。 是。 等夏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钱至立刻搂住芸香求欢,芸香泥鳅一样地滑开,顺势往他怀里塞进一样东西:别玩了,二太太被侯爷冷落,最近脾气看涨,都快跟二姑娘有得拼了。她自己守活寡,怎么看得惯我们在一起,刚走时特意叮嘱我早点回去,你又不是没听见。 钱至求欢被拒,本有些不高兴,待摸到怀里的东西,又咧开嘴笑了。 芸香特意提醒:看清楚,这是金子 本来见财心喜的钱至这下只剩惶恐,怀里的绢包变得烫手起来,二太太的钱岂是好拿的以前三五两银子只当打赏,可这回是五十两金子 他硬着头皮问:二太太要我做什么 把你没做完的事做完。 什么事啊。 上次你设计让那个女人出家为道士,没想到,她人走了,仍在府里占着一个大太太的位置。既然如此,就让她彻底消失,看侯爷还有什么由头。 钱至一哆嗦,这不是叫他去杀人吗五十两金子做赏钱是多了点,若要买凶杀人,又未免太少。 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芸香撇撇嘴道:二太太说,这件事替她办成了,等她晋为大太太,一定提拔你做大管家。 钱至叹了一口气,既上了贼船,以后要怎么走就由不得他了。夏氏那女人素来心狠,说了那么多贴心话,又把这样机密的事交给他,便一文不给,他照样推脱不了,贴钱都得给她办好。 想了想,一咬牙道:要我答应可以,但你今晚不准走。 空头许诺算个屁现享受到的才是真的。他心里何尝不知道,小丫头嫌他年纪大了,能敷衍就敷衍,他若不抓住时机多玩几回就是傻子。 见芸香拔腿要跑,钱至死劲儿拽住,压到门板上说:你的主子要我去杀人,一旦被人发现就是死罪没人发现也是造了杀孽,损了阴德。我吃这么大的亏,总该有点奖赏吧,我明儿就跟太太讨了你,让你做我的二房。 芸香肺都快气炸了,身为当家太太身边的头等丫环,正值芳龄,让她跟一个老帐房鬼混,本来就够委屈了,还去给他当二房她为了保住大丫头的位置,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么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五十八章 这就叫暧昧吗?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回到下榻的客栈,刚换好衣服,窗子上就传来叩击声。 容悦把人放进来,喊了一声大师傅,待两人坐定,便开口问:最近没人找武馆的麻烦吧 卢骏轻描淡写地说:有些小打小闹,为师还应付得了。 容悦起身倒了一杯茶给他:辛苦您了,我这次去云门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山庄那边也要师傅常去看看。 卢骏点点头:你别担心,有太太坐镇,还有三师傅跟六位堂主呢。又以商量的口吻道: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武馆要维持下去,光靠教人练练拳,终究不成,所以为师想从下月起,重新开始接镖。 也行,这样大伙儿可以轮换着出去散散心,容悦知道这两年他们都有点憋得慌的感觉,可她现阶段只能以学艺为主,还不敢大展拳脚,只能先这样维系着。 卢骏的想法是:多出去走走,可以增长见闻,总像这样闲着,迟早会变成废物。 容悦笑道:我正好有些事要交给他们做。 卢骏居然站起来回话:请小主人吩咐。 容悦微楞,转念一想,也就坦然了。现代的平等观念在古代是行不通的,一旦祭出自由、平等的大旗,像暗部这样的组织首先应该解散。 容家的各代主子们靠什么掌握这些暗人不是靠那点月银,而是靠卖身契。他们进暗部的时候,包括穆坤在内,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要不然,他们一群身怀武艺的大男人,凭什么听一个小丫头调遣难道真是怕一块令牌吗 别人可能迫于生计,穆坤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容悦没打探出来。有两次她想把话题往这方面引,穆坤立刻岔开,容悦怕触犯了他心里某些不欲为人知的忌讳,只得作罢。 在拜师的当天,她就把卖身契还给了三位师傅,他们现在都是自由人。容悦并不担心他们会离开,他们中最年轻的卢骏也超过四十岁了,尹惟将近五十,都是老光棍,无家无室,离开了能去哪儿呢 暗部就像现在的集体单位,对职工包干到底,负责生养死葬,对那些无所归依的人来说,不失为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容悦发现,暗部正式在编的九十九位成员,无论老小,没一个成家的。她仔细阅读卖身契的条款,上面并未明文规定不许娶妻生子。她曾就此向母亲询问,萧夫人告诉她:凡暗人隐卫,身价银比一般奴仆高得多,相当于死士,他们是随时准备为主人舍命的人,所以一般是不娶亲的。 容悦自然不敢问出那他们的个人需要如何解决想来男人跟女人不同,并不一定要通过婚姻才能解决生理需要,像曾经的厨子余成,不就跟个寡妇交往了好几年 卢骏见小主人长久沉吟,关切地问:遇到什么犯难事了吗 容悦道:只是有点疑惑,想请大师傅开示,您先坐下,我们慢慢聊。 嗯,你二师傅去武馆,跟我说了好多,把我耳朵都快说起茧子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重病在身不久于人世的是他,而不是他兄弟。 容悦心里一咯噔,赶紧喝下几口水,才稳住心神道:我要说的正是二师傅的事。二师傅来自楚溟国宗室,大师傅肯定知道吧我一直想不通,以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修为,为什么要入景侯府的暗部据我所知,做暗人的,大部分都是孤儿,或寒门子弟。若非走投无路,谁肯卖身为死士。 卢骏告诉她:穆坤起初跟他兄长一起,随闲云真人修道,据说比他兄长还得真人器重,有意把衣钵传给他,他却偷了真人的一样法宝送给魔尊座下的女弟子,被他师傅逐出师门。后来转投黄蘖真人名下,黄蘖真人也很器重他,却在三年后离奇失踪,外面谣言满天飞,有人言之凿凿地说,亲眼看见穆坤仍跟魔教弟子往来,说不定又想偷什么,被黄蘖真人发现,便伙同魔女把真人谋害了。黄蘖真人本就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收下他的,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便不是穆坤害的,也会赖到他头上,说他身上沾染了魔女的妖气,走到哪儿都会污染清净宝刹,给师门带来灭顶之灾。可怜他王子出身,却弄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无处容身,最后远离楚溟国,投奔到老侯爷门下,才过了几年安静日子。 原来如此,容悦唏嘘不已,尤其觉得难以置信的是:穆师傅会偷东西 卢骏叹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一门弟子中,最受器重的那个,最易遭嫉,不赶走他,别人怎么上位。 容悦为穆坤难过的同时,更担心他身体状况,她只希望这是孪生兄弟之间的感应现象在作怪:一个挨刀,另一个会痛;一个生病,另一个也不舒服。 卢骏比她想象的更敏感:姑娘是不是发现二长老最近老得很快 是啊,可见忧思令人老。不过短短几日,穆坤就迅速地从中年过度到老年,渐渐显出了他的真实年龄。 那姑娘要抓紧时间,尽可能多跟他学,以后晚上别再出去东探西探了。我带了几个人来,让他们随你去云门山;也传信去了山庄,让春痕和夏荷过来,然后送她们去云门山侍候你。 师傅,容悦提高嗓音,有些无奈地说:云门山是清修之地,连我自己都怕被那里的掌门拒之门外,她们跟去行吗 卢骏对此信心十足:没问题的,云门山上也有女道士啊,你穆师傅的兄长虽不是掌门,辈分比掌门还高,你们去了,是贵客。 那好吧,就依师傅的,我也有几件事,要麻烦师傅。 你说。 刚去容府查探,发现容徽的二夫人好像要害大夫人,容悦把在牡丹院听到了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道:我想请师傅派两个人盯着,最好能在钱至动手时当场抓获,看能不能拿住这个把柄,让他为我们做点事。 她对庄夫人没有任何印象,也谈不上任何感情,若非想了解容府的经济状况和帐目往来,她并不想介于容徽妻妾之间的斗争。反正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倒台谁得势,于她而言,没什么区别。便是把夏夫人整垮了,扶持庄夫人回府当家,她一样会站在容徽那边对付二房,因为她还有个跛脚儿 子。夏夫人想让容慎袭爵,庄夫人同样想自己的儿子上,谁规定跛子就不能当侯爷了 还有呢卢骏掏出个小记事本,用炭笔记录着,这炭笔还是容悦画出草图,让六堂主秦云仿作的,其实就是铅笔,只不过里面的铅用炭芯取代。 派人监视容府,尤其是槐荫院和芙蓉院,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把假容悦藏在哪儿了。 卢骏放下笔:姑娘似乎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哦请师傅提示。 卢骏笑道:姑娘的婚事啊。听说容徽去南陵萧家的途中见过严少堡主,少堡主却只在五里亭摆了一桌茶点招待,陪了没多大一会就走了,这门亲事显见无望了,姑娘就不怕容徽另外把您许给什么人吗 容悦也笑:听起来确实是个问题。 卢骏打量着她:我的姑娘,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呢,太太可是急得不得了,嚷着要抢先给你订亲呢。 容悦这才换上恳求的语气:那师傅一定要帮我劝着点儿,要是母亲糊里糊涂给我订下一门亲,我是不依的,逼急了,我也出家修道去。这不是威胁,刚才听卢骏说,云门山上也有女道士时,她的确有点动心。 卢骏忙安慰道:太太是你的亲娘,她要订亲,肯定会先征得你的同意,人也会先让你相看过。 见容悦默不作声,又开口试探:其实,严谨真的不错,他私下里找穆坤谈过,那番话连师傅听了都感动,确实够诚意。 他说什么了 他说先跟姑娘把亲事订下来,至于什么时候迎娶,全看姑娘的意思,姑娘想拖几年就拖几年,决不逼婚。 容悦笑着摇头,还以为有什么新鲜词,原来不过是老生常谈,而且,这话本身就有语病,难道我拖十年八年也行 卢骏纳闷起来:难道姑娘自己就情愿当老姑娘 也不是不可以,见卢骏瞪大眼,改口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师傅你信不信,其实我也想订下一门亲的,这样大家都清净了,太太不再犯愁,容徽也不会总打主意。可人家严谨上有父母,下有一个大家族,年纪也不小了,好像有二十一了吧,他家里还等着他开枝散叶呢,他父母怎么会允许他的未婚妻死赖在娘家呢别说几年,只怕一年都等不了。再说,太太不是嫌他没爵位吗 多少总有点,说起这事,卢骏就后悔,都是他挑起来的,可太太听说他肯花十万两银子聘下你,见你病在客栈,亲自上门接到自己的庄园休养,足见对姑娘一片真心。后来,为师又给太太例举了几个嫁给落魄贵族的商户之女,陪嫁金山银山,还得不到一句好,一大家子靠媳妇的陪嫁养活,一大家子联合起来埋汰她。太太不再强求那一点了。 大师傅,容悦笑出声:你不该当武馆馆主,该当师爷,这么好的口才,什么都让你说尽了,翻来覆去都是理。 仔细一想,祖父能选他当暗部首脑,除了武功好,够忠心,口才和组织能力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三位师傅中,若论修为,卢骏并不是最出色的那个。 卢骏趁势提议:姑娘若真想清净,不如跟少堡主订亲,至于他父母那边的工作,他既敢承诺不逼婚,自会想办法解决。若他出尔反尔,我们也可以悔婚,怕什么。 容悦有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就否决了:严谨想订下我,就得给容徽十万两银子的聘金,就算他愿意,我还舍不得呢。 姑娘若只是不想严少堡主破费,为师倒有个办法。 师傅你别乱来,我先把话撂在这里,不管是谁,如果不经我同意就订下,我统统不认 严少堡主也不认 不认态度很坚决,没有一丝犹豫。 卢骏疑惑起来:姑娘不是跟少堡主感情很好吗一路有说有笑的,还帮了他那么大的忙。 他也帮了我啊,这就是朋友之间的互助,不是师傅理解的那个意思。 不是吗都说姑娘以前跟临风公子感情怎么好,依为师看,还不如跟少堡主呢。 容悦沉默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或正在犯一个很大的错误,这个错误,叫暧昧。 从前的容悦,因为喜欢夏御,每当夏御到容府做客,总会跟前跟后,结果被自己的父母当成青梅竹马,被不怀好意的人说成残花败柳。现在的她,循着前世跟男性友人交往的模式,对看得顺眼的男人鼎力相助,自己有困难也会求助,在她自己看来,他们是普通朋友,或同事关系。可落到外人眼里,却别有意味,比如,在卢骏看来,他们甚至比以前跟夏御还要亲密。 想来也是。以前的容悦是个羞涩文静的姑娘,受着古代闺秀教育,再跟一个男人亲近,也最多是脸红红地喊他临风哥哥,趁他不注意时偷瞄一眼,或塞个荷包什么的。哪像她,公然住进严谨的园子,跟他一起做夜行侠,用种种不入流的手段协助他解决各种问题,这些经历传到卢骏和她母亲萧夫人耳朵里,他们铁定会以为她跟严谨的关系已到了相当的地步,只差一个订婚仪式了。 暗暗打量容悦的神情,卢骏确定自己没看错,那是为难、懊悔带来的沉思,而不是小姑娘想念心上人的表情。难道,他们都会错了意,姑娘对严少堡主,真的没有男女之情 二人各怀心思,一时屋里安静下来,这时苗砺在外面道:姑娘,方总管来了。 方槐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里面一看就是账本,容悦苦着脸说:都快三更了,方总管不会要我连夜对完这些吧 方槐笑道:姑娘别怕,太太看姑娘这些日子学艺辛苦,账本都是自己看的,没让送去姑娘屋里,这是大长老叫送来的。 容悦转过头:大师傅,你嫌我不够累是不是 卢骏接过周泰送进来的毛笔砚台,亲手替她翻开帐本,用诱哄的语气说:这些都是今年的账目,太太都对过了,你稍微翻翻,再签个名。你这一走,年前恐怕回不来,他们要扎帐。 容悦知道,卢骏这是在帮她树立威信,强化主人意识。她长期在外隐居,要不在帐目上留些痕迹,碧水城这边的店铺,包括方槐等人,都要忘记主子是谁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五十九章 欲断难断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晚上公务繁忙,白天容悦便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她本想好好补个眠,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卢骏昨晚说的那些话一直困扰着她,让她懊恼的同时,也涌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前世,她不婚不恋,却有两个在心坎上刻下了稍许印迹的男人,一个是军校的同学,一个则是她的直属上司。 直属上司,用通俗的话表述,就是她的接头人。因工作性质特殊,哪怕隶属同一小组的同事,也可能互不相识,他们都是跟直属上司单线联系的。 她十七岁从特训班毕业培训了五年,然后入国安部,在这位上司手底下工作。每次的任务都是他安排,任务结束后也是向他汇报,任务执行期间出了任何状况,都是跟他商量,或请求支援,或敲定下一步方案。联系多了,两个人慢慢变成了朋友,有时候她回到国内已是深夜,本想第二天再向他汇报,他却总会出现在机场或码头。 至于那位军校同学,几乎用尽了一切隐秘方式向她表达思念。他们之间是不允许交换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的,交换了也没用,因为时常变换。于是,她经常可以会在某份报纸的中缝看到诸如小师妹,一别经年,你可安好小师妹,我很想你,很想你之类的广告。弄到后来,很多读者给报社写信,问小师妹是谁,登广告的神秘男子又是谁。可惜他们毕业后,只几位女同学秘密聚会过几次,这位男同学契而不舍地登了八年广告,终未能见她一面。 回忆往事让容悦更坚定了远离严谨的决心,既然她并没有与谁定情的打算,何必给人家希望前世的上司和男同学已经让她愧疚不安了,这拣来的一辈子,她不要再欠下任何人的情债。 接下里的一段时间,容悦有意避开严谨。严谨大概也感觉到了,好多次上车下车之际,容悦都能感觉到他投注过来的目光,怎么由期盼到失落,由热切到凄冷。 终于,他们走到了分叉路口。 严谨要沿着驿道直走去云都,容悦一行则要左转去云门山。 当晚在客栈住下后,穆坤来到她的房间说:严少堡主想跟姑娘道别,你这些天明显冷落他,明天就要分道扬镳了,好歹见见他吧。 好的,如果严谨觉得有必要的话,她会给他一个交代。 十多天没单独相处,再次于灯下对坐,容悦心惊地发现,严谨瘦了,原本容光焕发的俊逸公子,现在却给她一种颓废和萎靡之感。 她的心被悔恨啃啮着,在这个时空,严谨是迄今为止她见过的最对味、最顺眼的男人,曾经有好几次,她都差点松口答应与他订婚,可考虑到一些现实问题,又退缩了。 严谨再好,也是有老婆的而且不只一个。不管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何,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既定的,是法律认可的夫妇,她再插进去,连第三者都排不上。 而在她之后,严谨也可能继续娶妻纳妾。对她而言,这是背叛;在严谨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尤其,她体质虚寒,有可能不孕。 在古代,这样的女人是要被休弃的,严谨再喜欢她也越不过这个坎儿。到时保留她的主母之位,另娶侧妻生子,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已经仁至义尽了。 厘清了自己的思路,容悦再没有迟疑,很平静地看向严谨:少堡主有什么话只管说,明天之后,就可能再难晤面了。 严谨眼中失落更甚:是不是在下哪里做得不好,惹姑娘厌憎了 怎么会少堡主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容悦以能结识少堡主为荣。 那姑娘为何严谨看着自己的手指,有点不知如何启口的意味。 容悦回答得很干脆:我只是不想耽误少堡主而已。 严谨猛地抬起头,盯住她的眼睛问:此话怎讲 容悦深吸一口气道:少堡主,你特意来一趟,除了辞行,还想问问,关于订亲的提议,我考虑得怎样了,对不对 是的,姑娘答应我会好好考虑的。 我的回答是,我不能 为什么严谨的声音徒然提高,眼里血丝隐隐可见,只怕临别前的这几晚,他都没休息好。 容悦努力组织自己的语言,既能表明立场,又不至伤害到谁:因为少堡主是我的朋友,我才不能那样利用你。不瞒你说,至少最近几年,我压根儿就没有成亲的打算,你却有娶妻生子的压力。如果我跟你订亲,却迟迟不嫁,我这边是可以落个耳根清净,你那边呢,怎么跟你的父母交代 严谨晦暗的眼底升起一点亮光:姑娘年纪还小,不想成亲我能理解,我早说了,我不逼婚,何时成亲,全凭姑娘的意愿。 容悦只好点明:你不逼我,可你父母会逼你呀,到时候你怎么办 会有办法解决的。如果姑娘打算在云门山学艺,我就留在云都这边打理生意。只要严禄不在,紫荆堡的事务和天心镇上的生意我都不担心,家里有父亲,还有两个庶弟,我原就打算把天心镇上的铺子交给他们,自己再向外发展。 少堡主是个干大事业的人,听说在齐天国境内也有分店 只在庆都开了一家,还没打开局面。 你盖那么大的洗园,难道想把紫荆堡也留给庶弟 我无所谓,但父亲肯定不会同意,姑娘喜欢洗园吗那我们以后回去住洗园就是了,紫荆堡严谨停顿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曾有风水师断言,那个地方利生财,但不利生养,尤其不利妻室生养。我父亲前后娶了五位妻子,现在只剩我母亲一人,嫡子女也只剩二女一子,我原就准备等娶妻后,和她一起住在洗园。 看着眼前之人脸上的神采,容悦只能扶额,她明明要跟他摊派,正式回绝亲事的,怎么像两个人坐在一起探讨婚后住在哪里了 少堡主 容悦刚喊出一声,严谨就站起来,像这会儿才看见窗外的夜色,万分歉疚地说:这么晚跑来打扰姑娘,是在下的疏忽,姑娘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可是 那件事,你答应我好好考虑的,再考虑看看好吗我不急,姑娘也别急着下结论。在云门山呆腻了,就到云都来找我,拿着这个到任何一家九福店去,他们都会给姑娘最好的招待。 严谨松开一直紧攥的右手,一块带着体温的玉佩落入容悦手中,白色的温润的玉质,就如他的主人,一面刻着紫荆花,一面刻着两个字:慎微。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我也没准备回礼。容悦慌忙推辞。 姑娘若不要,就当着我的面砸了吧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 容悦诧异地抬起眼,原来,这个人也是有脾气的,也可以如斯固执,如斯强硬。 玉佩在桌上躺着,谁也不肯去碰,容悦呐呐地念着上面的字:慎微,这是你的表字吗 嗯,在下名谨,字慎微。我祖父常说,创业难,守业更难,惟有一生谨慎,不骄不躁,才能守得家宅平安。姑娘的字,是怡然,对不对 是的。 多好啊,不论名还是字,听起来就让人欢喜,就跟姑娘一样。 容悦只能干笑,觉得这场谈话越来越偏离主题。 谁知更让她囧囧有神的还在后头,那位衣冠楚楚的翩翩公子,在走出她房间的时候,居然顺手牵羊地拿走了她洗手时摘下来的一枚小戒指,而且笑得十分欠揍:姑娘说没回礼,这个当回礼刚刚好。 容悦急得追过去:那个里面有机关啦。 严谨飞快闪进自己的屋子,然后迅速关上门。容悦的话梗在喉咙中,心里忿忿地想,是你要抢过去的,扎到了可别怪我。 这一晚的梦境里,容悦第二次回到了她的前世。 场景不再是军校,而是郊外一处背阴的草坡,枪声响过,她胸口飙出汩汩鲜血,人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缓缓倒下。 凶手走近她,本想搜身的,可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让他慌忙逃窜。 赶过来的人正是她的直属上司。 上司跪倒在她身旁,抚着她的脸说:从你这次出任务起我就心惊胆战,晚上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总觉得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我怎么想得到,竟然是我失去你 我已经跟柯部长请示过了,再过五年,我们再为国安部工作五年,就隐名埋姓,一起去国外生活,找一处幽静小岛,在那儿结婚,然后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你知道吗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就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我等了你八年了我不敢向你表白,因为这样做违反纪律,上司与下属之间不允许发生私人感情,可是我爱你啊我苦苦地等待着,等着脱去这一身军服,等着得回自由身,得回向你表白的权力。 哭得伤心断肠的上司,终于发现了她手指上那个正在发光的银戒指,他抬起她血迹斑斑的手放到嘴边亲吻,银戒指光芒愈甚,渐渐形成一个光圈,把他们俩笼罩其中,然后他们一起消失了他们待过的草坡上空无一人。 容悦猛地从床上坐起,从梦里的情形来看,上司也跟她一起穿越了,而且是身体穿,可她明明是魂穿啊。 如果这是真的,上司去哪儿了呢难道他们竟然在时空隧道里失散了,上司穿去了别的地方 其实,即使穿到同一个地方,沧溟大陆这么大,女人的生活圈子那么小,不管上司是魂穿还是身穿,他们都很难再相遇。 印象中,上司是个严肃认真的人,她从没想过上司会爱上她,更没想到上司会随她一起穿越。 容悦敲了敲自己的头:只是个梦而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临睡前跟严谨夹缠不清,梦里也上演言情剧,肯定是这样的。 退一万步讲,上司真的穿来,他们又遇到了,他们仍只是上司和下属而已,容悦对上司真的没有一点点男女之情。在她心目中,上司是跟柯部长一样的存在。 至于严谨,真的一点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吗 对方是上司,容悦可以很肯定地回答:没有。 对方换上严谨,容悦发现自己竟然迟疑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六十章 又一次狭路相逢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从分叉路口到云门山脚,只有几十里路,容悦以为当天就能上山,穆坤却要他们在山脚再住一夜。 理由是,他兄长穆乾所在的清虚观差不多在山顶上,单是爬山就要一整天。如果他们是几个光人,自然可以运轻功而行,可他们随身带着那么多行李,速度会减慢许多。一旦不能于天黑前到达山顶,情况会变得很危险,山上的夜晚奇寒,山路陡峭,一步踏空就是万丈深渊。 穆师傅说住宿,容悦自然没意见,这里面最该着急的人都不着急,他们慌什么呢。 用过晚饭稍事休息,容悦照例到穆坤的房间接受指导。最近这半个月,穆坤差不多每天都教她新内容,然后惊喜地发现,这个他原本并不大看好的女徒弟接受能力非常快,好像不管教多少,她都能记住起码口诀和动作不会错。基本上,前一晚教过的东西,第二晚只要稍微提点一下要领,就可以继续往下学。 暗部很多年轻弟子,包括苗砺和周泰都是穆坤带出来的,其中不乏资质出众者,可没有一个赶得上容悦。于是穆坤有意试探爱徒的底线,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加码。 在云门山下的客栈里,因为教的内容特别多,容悦一直到二更的梆子敲过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在床上打坐。 她不知道穆坤有意试探,而错误地理解为,穆坤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分秒必争,竭尽所能地培养她。感动和伤心之余,越发刻苦认真,这些天,她晚上就没躺下睡过,都是通宵练功,白天再在车上补眠。穆坤以为的天才徒弟,其实是靠不眠不休地努力换来的。 可能真的学有所成吧,这么多天没正经在床上睡过,容悦的身体状况竟然不错,脸色不差,也不曾哈欠连天。 想到回房之前穆坤跟她说:我先帮你打好基础,到云门山之后,看能不能让澄虚真人收下你做俗家弟子。 当时她笑嘻嘻地回道:师傅,弟子也可以出家的。 结果只得到了一句威胁:你想让你母亲哭死在山脚下,就尽管出家吧。 容悦只能摸摸鼻子,讪讪地退下。 晚上很冷,容悦每打坐半个时辰,就起来在屋里走动一会,同时默念口诀,习练招式。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正闭目打坐的容悦忽然闻见了一股浓郁的异香。 她立刻意识到,有人往她屋里施放迷香。 于是急忙用左手捂住口鼻,右手扯出脖子上的项链。 项链底下的挂佩是空心的,里面装满了仁丹大小的药丸,都是四儿师兄帮她准备的,可以对付各种麻醉类药物。容悦按下开关,往口里倒进两粒,然后把被子拉开,塞入枕头,做成有人睡觉的样子。自己则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贴着墙壁站立,如果有人从外面推开门,正好把她掩在门背后。 可她等了好半天,并没人进入她的房间,走廊里轻悄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如果来人不是针对她的,又为什么把她迷晕呢 不敢走门,容悦试着打开窗子,立刻吓出了一声冷汗:四面八方传来密如雨点的嗖嗖声,不知有多少只箭同时shejn来,若非她前世应战经验丰富,拉开窗子的同时立刻 蹲下,早变成箭猪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和穆坤、苗砺等人的焦急询问: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容悦不敢掉以轻心,蹲在地上回答:我没事。 这时一个阴冷嘲讽的声音响起:真命大呢,淹不死,也射不死。 容悦如坠冰库,浑身不由自主地轻颤,这个人,哪怕隔着一道门,仍能给她地狱般的感觉,不是恐惧,而是严重不适 殿下,你答应我不杀她的这是穆坤惶急的指责。 我这不是没杀她吗这是恶魔皇子毫无人类情感的不屑低哂。 可你的手下刚刚朝她房里射箭这是一干侍卫愤怒地咆哮。 接着是两派人马的互骂声和刀枪碰击声,容悦忙出声道:我毫发无伤,你们退回去,不要冲动。 是,一干侍卫听话地退下了。 记得上次狭路相逢,穆远身边跟着四五十个武林高手,真打起来,她这几个亲随哪是人家的对手。 算起来,每跟恶魔皇子相遇一次,她就要在生死线上走一回。 似乎满意于她的知趣,穆远道:只是她乖乖呆在房里不出来,保证没问题。我谈事情的时候,最讨厌被女人打搅,无论谁犯了这个忌讳,都只有死路一条。 穆坤便在外面吩咐:姑娘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只是族内小辈来访,为师跟他聊聊天而已。 知道了。 等所有的声音消失,容悦遗憾地想,穆远到底还是找到穆坤了。 穆远在穆坤房里待到差不多五更才走,容悦赶过去探问,穆坤朝她虚弱的摇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心。 容悦恨声道:他找你肯定没什么好事 穆坤掩上门道:这事我本不想告诉你的,你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只会干着急。 谁说的兴许弟子能想出一两个馊主意呢。 穆坤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小声告诉她:穆远要和我做一笔交易,他说他可以请人治好你师伯的病,条件是,说服你师伯下山,回到云都去,当宗令府的宗主。 容悦便问:宗主就是族长吧 穆坤点点头:是的,前宗主几个月前去世了,今年年底之前必须选出新宗主来。现在几个老资格的亲王抢破头,互不想让,互相揭短,穆远说,只要你师伯答应下山,他保证推举你师伯当上。 容悦大是不解:为什么要师伯当呢师伯是出家人,早舍了红尘富贵。 穆坤的回答是:正因为这样,大家才相信他啊。当宗主的人,第一要资格老,我和你师伯的年纪,在楚溟皇室中差不多算最大的;第二要声望高,能服众。你师伯的修为和声望自无人能及。他如果肯下山,想当宗主确实不难。 可是这样对穆远有什么好处呢 自然是要我们支持他争夺储位。 穆远这样胸有成竹,我倒要怀疑师伯的病因了。 这一点他不敢的,我估计,要治好你师伯的病,需要什么特别珍贵稀罕的东西,一般人弄不到,穆远才敢拿来谈条件。 见容悦皱眉沉吟,穆远催着她说:快去梳洗,我们早点动身,等见到你师伯,自然一切都清楚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六十一章 忍无可忍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云门山海拔相当于泰山,清虚观建在峰顶。站在山脚看上去,云遮雾障,最糟糕的是,没一条像样的路。 据说是怕太多人上山,污染了龙脉之地的灵气,别说缆索,连石阶都没有,攀爬确实存在一定的难度。 那样崎岖陡峭的山路,饶是有武功,连纵带爬到达山顶时,容悦还是浑身无力,衣服早汗透了,山风一吹,遍体生寒,两条腿更跟灌了铅一样。随小道童进客院后,只想快点安置。 清虚观的客院是个二进的院子,典型的四合院结构,前后都是五间正房,外加十几间厢房。他们一行被迎入后院,从前院经过时,迎面走来一群人,容悦一眼就瞥见了几张似曾熟悉的面孔,不禁咬住下唇,攥紧衣袖。 那是穆远的手下,里面有试图为她开脱的青衫文士,也有把她装进麻袋丢入河里的帮凶。 虽然她戴着帽帷,那些人认出了穆坤和其他几个侍从,目光颇为不善,双方沉默而又敌视地擦身而过。 直到在自己的房间坐下,容悦的心口兀自砰砰乱跳,看穆坤走进来,蹙眉道:师傅,我们怎么能跟这些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穆坤为难地说:初来乍到,只能客随主便,今晚先将就一下,等明天见了你师伯再做打算。 容悦诧异地问:您也要等到明天才能见师伯 穆坤不能确实:也许晚饭后就能见吧,我已拜托小道童明彻禀明玄清道长了。 这里的掌门澄虚真人呢他不管事吗 为师已问过明彻,他说掌门前几天下山去了,估计就这两天会回来,现在是真人的大徒弟玄清道长暂代其事,这会儿正在客堂接待三皇子。 这个人总是阴魂不散,走到哪儿都能碰到因为心情恶劣,容悦没好气地说:修道之人不是应该以平等心对待一切众生吗怎么这种远离尘嚣的地方,待客也分三六九等,只因他是皇子就卖力巴结,把我们撇一边无所谓,可凭什么连您见亲兄弟都不能拔冗安排一下。 别乱说,穆坤压低嗓音教导徒儿:做客也要讲个先来后到,三皇子比我们先来,道长理应先接待他。至于你师伯,明彻说他身体极虚,这个时候已经吃药睡下了,要等明早醒来才能见客。 容悦无法可想,满腔郁卒,闷闷地说:师伯需要稀罕难觅的药材救命,三皇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在山上有眼线 穆坤道:他半个月前来过一趟。 容悦忽然了悟:您之所以要在山脚停留一晚,是因为跟他有约 穆坤摇头:那倒没有,是进客栈后才收到他传来的纸条,就晚上要见为师。 那他让人往我房里吹迷香,后来又放冷箭,其实是警告我,不要碍了他的事 提起那一晚,穆坤面有愧色:为师的确有意让他等一等,好挫挫他的锐气,所以教你的内容比较多,挨得比较晚。以为他即便恼火,也只会冲着我来,却没想到连累了你。 容悦轻叹:连累倒不至于,穆远会对付我,是容徽想杀我,他不过顺手帮盟友解决一只小蟑螂而已。 穆坤哑然失笑,同时不得不承认,这个词用得很贴切。在穆远心目中,女人大概真的跟老鼠蟑螂差不多吧,尤其自己的爱徒,更是打不死的蟑螂,让穆远见一次踩一次。 笑过之后,他出言安抚:你放心,在这里穆远不敢随便杀人。清虚观是楚溟国的皇家道院,主殿供着太上老君,侧殿供着四尊龙神,那是龙脉守护神,穆远不敢在这里开杀戒的。 师傅您误会了,我不是怕他,就算被他装进麻袋扔进河里,我也没怕过。我只是极端讨厌这个人他给我感觉,就像一条冰冷黏腻的毒蛇,看一眼就能寒毛倒竖,若碰一下,只怕恶心得连胆汁都要吐出来。我不想住在这里,也不是怕他,而是怕跟这种恶心的爬虫类动物住在一起,会连饭都吃不下去。 过了好半晌,才听见穆坤开口:何苦故意让他的人听见这些,他本来就 本来就讨厌我,几次三番欲置我于死地,我骂不骂他,有差吗 没错,容悦就是故意骂给穆远听的。最近一段时间的苦练,让她的境界提高了不少,能察觉到窗外不寻常的气息。那人趁容悦的随从去澡堂洗浴,偷偷摸 到后窗底下偷听他们师徒俩的谈话。 穆坤几次给容悦打眼色,见她视若不见,嗓门反而越说越大,便知她有意如此。转念一想,穆远欺人太甚,让她出出气也好,故而也没阻止,等偷听者溜走了才出声。 过了一会儿,随从们洗浴归来,还拎回了一大桶热水,小道童明初也来了,他要带穆坤去见玄清道长。 穆坤走时欲言又止,容悦知道师傅不放心,怕她惹事,故向他保证:我这就进去梳洗,晚饭也会让他们送到房里吃,明天太阳出山之前不再出门,这样行了吧 容悦说到做到,用过素饭就睡下了。爬了一天山,早就疲累不堪,虽然对前院的住客心怀警惕,想到隔壁左右都是自己的护卫,慢慢进入了梦乡。 且说穆远听到属下回报,气极反笑:冰冷黏腻的毒蛇是吧,你们给她弄几条去,让她好好感受一下。 没想到这位素来顺从的心腹双膝跪下道:是属下的错,这样的话本不该说出来污了殿下的耳朵,殿下若生气,等离了这里,要将那女人千刀万剐都凭着殿下高兴,何必 何必定要在这里这山里毒蛇多啊,晚上会爬进房里咬人的。 属下这才明了主子的用意,原来是要不留痕迹地借蛇杀人,马上爬起来应道:是,属下愚钝,这就去抓蛇。 叫毒手去,你继续带人盯着后院的动静,尤其是盯牢穆坤。 毒手,顾名思义,是炼毒制毒的高手,一双手从小在毒水里泡过来,早已百毒不侵,捉蛇的活计,对他而言,跟面馆的厨子擀面条一样简单。 穆远这一晚几乎没睡着,也不知为什么那么兴奋,耳朵伸得老长,时刻关注着后院的动静。可等到天亮,也没听到撕心裂肺、划破云霄的惨叫,更没有听到死了人的嚎哭。倒把他自己的一双眼睛熬得跟兔子似的。 等后院的人起床后,他忍不住派人去打听,结果让他难以置信:那女人竟好好地走出房门,一点儿事都没有。 梁竟过来请安,听闻这个插曲,忍不住赞叹:这个小孤女不简单,容徽实在太低估她了。 穆远不屑地说:什么不简单,不过是运气好,下次看我整不死她。 梁竟不解地问:殿下,您为什么一定要她死呢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不可能跟您结怨,难道是她祖父和父亲得罪过您即便如此,他们也死了,人死债消,难不成你要父债女还 跟她祖父和父亲不相干,是容徽要她死。 容徽要她死,叫他自己想办法,殿下如果有兴趣,不妨看他们伯侄相斗,就当取个乐子,她哪里配殿下亲自动手。 在梁竟看来,堂堂皇子,多少大事都忙不过来,却劳神费力帮着人迫害失怙小侄女,不惟没意义,还有份。 梁竟走后,穆远陷入沉思中,他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杀她呢两人并无冤仇,唯一的过节是萧府那次,容悦有窥视嫌疑,可毕竟没成功,自己后来杀了她好几次,怎么都该恩怨相抵了吧。 他是厌恶女人,可并非嗜杀狂,除非必要,决不会随便对一个女人动手。 穆远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吵嚷声。 众侍卫的喝斥中,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晰传来:这毒蛇是你们放的吧又是,又是冷箭,又是毒蛇,你们家殿下连欺负女人都这么卑鄙、这么猥琐,跟他的人一样卑鄙、一样猥琐什么皇子,一个下三滥的乞丐都比他有涵养、有风度。告诉你家主子,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但他已经杀了我三次一个沉河,一次冷箭,一次毒蛇,三次杀我不死,是我命大,希望他适可而止,别再纠缠不休,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穆远刚踏出房门,一样东西带着风声砸过来,几个侍卫扑过去接住,其中一人嗷地一声惨叫,然后抱着手臂倒在地上shenyn。 容悦见他出现,满含轻蔑地看向他:这是你昨晚叫人丢到我屋里的毒蛇,只剩下这一条活的,我还给你别说毒蛇不是你放的,别叫我瞧不起,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说完,丢下一颗药丸,冷笑着说:这是解毒药,刚才只是警告,我无意伤害任何人,我永远做不到像你们一样丧心病狂,滥杀无辜,虽然她环顾四周,满眼毫不掩饰的憎恨:你们并不无辜。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六十二章 怂恿纳妾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容悦愤然转身离去,挨了骂的穆远在廊下长久站立,状若痴呆,亲信梁竟和长孙葵围上去关切地询问。 这是三皇子身边最得力的两位手下,因他尚未开府,故未有正式官衔。梁竟算是他私人延揽的西席,故称师爷;长孙葵算陪读,又因其父为大理寺卿,下面的人敬称一声长孙公子。 长孙葵又问了一遍,穆远才如梦初醒般,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恼怒地嘀咕了一句听不懂的话,烂着脸回屋去了。 侍卫长云翼追到门口请示:要不要属下去后院把人捉来 屋内悄无声息,云翼抬眼偷瞧,见三皇子坐在窗下,再次陷入呆滞状态,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最后是梁竟朝他摆摆手说:你先下去吧。 那后院 暂时别动,她是穆坤的徒弟,殿下要跟她师傅合作,此刻不宜闹翻。你回去约束一下自己的手下,叫他们安分点,这里是道观,不要惹事生非。 是,梁竟既号称师爷,在这个团体中,除三皇子本人,就数他的话最具效力。 此时长孙葵已走至穆远身边,劝着说:不过一丫头片子,殿下何苦跟这种人过不去 穆远语气不善:你的意思是,本殿多管闲事 您本来就是好吧,又没甚深仇大恨,带着几十个大男人,卯起来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数次欲置人于死地,数次失手,说实话,他觉得很丢脸 可身为幕僚,哪敢如此直白,只能躬身陪笑:属下是怕您气伤了身体。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越让人火大:本殿会为一个贱丫头气伤身体 长孙葵不敢言语了,求救似地看向梁竟。 梁竟也不知该如何劝,穆远身为皇子,从小被人奉承到大,所见皆是卑躬屈膝,想必从未这般让人指着鼻子斥骂过。恼羞成怒之下,看谁都不顺眼,说什么都觉逆耳,整个人变成了竖成毛球的刺猬。 没办法,朝长孙葵使了个眼色,叫他避开风暴眼,自己凑过去道:昨日上山时,采了些野菜野菌,今早让梁酉给殿下熬了三鲜粥,道观不能见荤腥,只能用菌菇之类调味,再蒸了些素馅烧麦和小糖包,配上两碟开胃酱菜,您看可好 穆远缓下脸色:也罢了,你和丹忱留下来一起用吧。 长孙葵字丹忱,闻言回身称谢:多谢殿下,那丹忱就叨扰了。 须臾膳食送上,两位幕僚陪着心情郁闷的主子进膳,本不敢多言,穆远自己打开了话匣子,噼里啪啦说个没完,而且失去了以往缜密的逻辑,情绪激动,言语混乱,竟给人颠三倒四之感。其中有句话,至少重复了七八遍:居然敢威胁本皇子我看她活得不耐烦了 长孙葵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连毒蛇都敢抓,这姑娘胆子不小。所以敢威胁您。 梁竟大惑不解:她一深闺女子,不久前还缠绵病榻,难道失踪的这一年里遇到了什么奇人,教了她一身功夫 长孙葵道:武功高低尚难定论,学是肯定学了的,不然,光这云门山就上不来。 穆远恨恨地顿下碗:不只容徽低估她,我们也低估了她,能从沉入河底的麻袋中逃生,光这份本事就不小,那天你们也都看到了,她身上没带任何武器。 梁竟深有同感:确实吴影是直接从被窝里把她掳走的,身上仅着单薄的中衣,属下给她把脉时特意查看了一下,真没藏什么东西,只有几件女儿家常戴的首饰。这种情形下都能全身而退,非一般人可为。 长孙葵纳闷地说:她是怎么弄开麻袋 逃生的 这时穆远眼睛一亮:首饰里暗藏乾坤 梁竟点点头:只能是了,看来她身边有擅制奇巧机关的高人。 首饰里暗藏机关倒不稀奇,真正让人惊讶的是,这姑娘连毒蛇都能制服说到这个,长孙葵简直有点敬服了,我一个大男人,见到那些东西都怕,她居然能抓一条活的,还提过来扔给我们。这样的女子,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梁竟转头问:昨晚毒手往她屋里放了多少 穆远道:你们找他进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长孙葵忙埋头猛喝稀饭,嘴里含糊地说:等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实在受不了说那种嗯心的东西。 想来殿下也一样,那等用完早膳再说吧。梁竟且笑且叹:可惜是个女人,要不然,与其扶持容徽,倒不如扶持她。容徽为人刻薄寡恩,心胸狭窄,不是个能成大器的,又一把年纪了,几个儿子只会唯唯诺诺,靠着父亲的荫庇过日子,没主见,没出息。容徽现在就被这个侄女耍得团团转,等他老了,或死了,景侯府最后会落入何人之手还不一定呢。 长孙葵亦叹:可惜是个女人,再厉害也不能袭爵。 梁竟不亏是师爷,比他想得深远:她自己是不能,但她可以从族中过继一个,或干脆自己生一个儿子,立为容征嗣孙,就可以跟容徽相争了。说起来,容家二房才是嫡系,容昶在世时,本也有这个打算的,要不然容徽怎么会急着除掉他。 长孙葵承认:是有这个可能。 梁竟福至心灵,笑眯眯地问穆远:殿下今年下半年要开府,有没有想过娶亲 按楚溟国皇室的规矩,皇子十五岁即可大婚开府,但并不是硬性规定,像穆远这样打着出外学艺招牌的,最迟可以拖到二十岁。穆远已满二十,再没借口在外面游荡了,必须回去履行身为皇子的职责,要开府,要大婚,要在朝中承担一定的职务,为江山社稷效力。 长孙葵在一旁打量穆远的神色,居然没像以往那样,提起娶亲就摆出一张便秘脸,不禁暗暗纳罕。 梁竟自然也注意到了,趁机怂恿:不如纳了这个容悦。失怙孤女,为伯父所不容,您纳她等于救她,不用占任何名额,一个侍妾就打发了。等她生下儿子,再把容徽除掉,让她的儿子袭爵,到那时,整个景侯府就握在殿下您的手里了。 穆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刚不是说她很厉害,会这么乖乖地听我们摆布 梁竟和长孙葵交换了一个狂喜的眼神,天知道,他们几年前就从贵妃娘娘那儿接受了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说服三皇子回云都成亲,再不济,也要让他接受女人。 从十五岁到二十岁,他们努力了整整五年,到现在三皇子还是处男身。外面早就疯传,说三皇子有龙阳之癖,可天地良心,他们真没看到三皇子跟哪个男人亲密过。 他无情无欲,男女不沾,油盐不进。 眼看三皇子年满二十,他们都不知道回云都后怎么跟贵妃娘娘交代,想不到,想不到,好玩提提容悦,居然没被骂回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梁竟赶着给穆远描述纳容悦为妾后的美好前景:不占名额,不占地方,您若不喜见到她,可以把她一辈子留在碧水城,让她在这边带孩子,您在云都再娶多少个都碍不着。您若不喜欢她的孩子,也可以不闻不问,反正只要确保景国后裔是您的血脉就行了。以后若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身为您的小妾和儿子,他们敢不竭诚趋奉 穆远未置可否。 梁竟和长孙葵还是激动不已,不反对,就是莫大的希望。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六十三章 不堪羞辱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两天后,澄虚真人回来了,原来他也是出去找药的。 有了他找来的两味,治疗穆乾的痼疾所需的药材只差穆远手里那枚碧果了,没等穆远开口,穆坤主动上门答应了他的条件。 穆坤跟容解释:这对我们兄弟俩未尝不是好事,毕竟当初离家也是迫于无奈,父王母妃既有意让三弟袭爵,我们俩就不能留在恒王府。现在三弟早已当上王爷,我们再回去,于他没有任何影响,于我们,总算落叶归根了。 容悦起身道贺:恭喜师傅得归故国 嗯,穆坤转过头去,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想来,他是感慨多于感动吧。只因相貌平凡,不及乃父英伟,又是孪生子,就被剥夺了继承权,甚至被放逐在外,一辈子颠沛流离。现在能回去,也是因为有个堂侄要利用他们去争储,否则,谁会记得这笔几十年前的旧账。 于是她问:你们会支持穆远吗 穆坤沉吟了一会道:看情况吧,如果他是那块材料,也许会。如果他无德无能,我们也不会逆天行事。 容悦暗忖,穆远能是有的,德就难说了,至少站在她的立场,这人是个冷血嗜杀的魔鬼。 话又说回来,登上皇帝宝座的人,哪个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和鲜血爬上去的呢无情与狠厉正是帝王必备的素质。她不是楚溟国人,就不必替楚溟国百姓操心了。 曾经有过替天行道的想法,随着年龄的增长,已逐渐淡化。道法自然,天行有常,一切的果,自有它的因,不是区区一介凡人能插手的。她只想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惩治容徽,夺回景侯爵,然后好好治理碧水城,让那里的百姓过上富足的日子。 接下来的几天,穆坤忙着配合澄虚真人和青莲道长为穆乾治病,晚上都在那边打地铺。穆乾吃下去的药需要外在的功力帮助运行多少个周天,所以常常一闭关就几个时辰。 虽然穆坤没明说,容悦大致能猜到,穆乾恐怕是中毒了。又从痼疾二字推断,这毒是以前中的,一直处在潜伏状态,或靠运功压伏着,最近不知遇到了什么诱因,一下子爆发出来,若非有澄虚真人提炼的灵丹抑制毒性,根本拖不到配齐解药。 穆乾痊愈后,容悦终于获准去见他。 穆乾的容貌跟穆坤有七八分相似,但眼神温暖,气质高华,说实话,比穆坤更像王子,穆坤则有点农民伯伯的味道,可见生活环境对自身气质的培养至关重要。穆坤投身暗部,需要泯然众人,穆乾作为道教界领袖级别的人物,需要有相应的气场。久而久之,二人容貌相类,气韵风度已隔了十万八千里。 穆乾的身体尚在恢复调养阶段,穆坤没急着让容悦跟他学什么,反而三天两头带她去拜访澄虚真人,虽然每次都是当小跟班,说不上什么话,好歹混个脸熟。 又十来天后,穆坤拿给容悦两本书,交代她说:为师能教你的都教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修习领会,若有不懂之处,可以参看书上的文字。实在参不透,就去请教澄虚真人,他答应收你的做俗家弟子,这些日子为师带你去他那儿,其实是他要求的。 啊,师傅您怎么不早说。容悦慌了。 穆坤笑着告诉他:这也是真人要求的,他说,在你不知情的时候,才能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完了,容悦颓然摊在椅背上:他对我的印象肯定不好,这些天,他根本不搭理我,正眼儿都不瞧的。 他那是有意而为。修道之人,除悟性外,定力非常关键。你的悟性为师已经检验过了,真人主要想考考你的定力。这些天,他对你轻视冷落,就如你说的,正眼儿都不瞧,就是想看你如何反应。结果你每次老老实实地站在为师身后,神态自然,耐心倾听,有时我们讲得太枯燥了,你眼观鼻,鼻观心,站得像根树桩。昨日真人还跟我打赌,赌你是不是睡着了呢。 容悦不好意思的承认:昨们讲了两个多时辰,我犯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下换穆坤惊讶了:站着也能睡着你知不知道,云门一派有专门练站功的,可以站着参道,站着入定。 我就是困了,要参也是参的睡功。前世,有时候几日几夜追缉逃犯,但凡有点空隙,别说站着,跑步都能睡着。 说到这里,容悦已然明了:师傅,您要陪师伯下山了吗 穆坤点点头:穆远催过好几次了,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宗主人选必须在腊月初八之前定下来,时间已经很紧了。 那您下山去吧,弟子准备在这儿留一段时间,听说澄虚真人每年三月底就会出外云游,机会难得,弟子不想错过。 好,难得你这样上进。为师原准备等你师伯的事告一段落,就带你回山庄去的。 您不在云都陪师伯吗 不,我是景侯府暗部的长老,是你的师傅,怎么能长期为私事滞留云都。 师傅,您想留下来只管留下来,反正 反正卖身契你已经还给师傅了是吧傻姑娘,有没有卖身契,为师都是暗部的人。当年为师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老侯爷收留了我,卖身契也是我自愿写的,他知我身份特殊,并未要求。 师徒俩谈着谈着,穆坤突然变得支吾起来,犹犹豫豫地说:昨天我答应随三皇子下山,他主动提出来,让你也跟着去。 容悦冷笑起来:三次杀我不死,准备再来第四次 穆坤忙道:不会了,为师请澄虚真人出面跟他交涉过,他当面承诺,以后都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他说的话师傅也信不会明目张胆地杀我,但暗地里,谁知道他又准备了什么花招。像上次那样,半夜往我房里放毒蛇,如果我真被咬死了,他肯定推得一干二净, 说他不知道。 穆坤也知道堂侄太过分,笑着说:为师只是尽到告知之责,并不是劝你跟我们走,为师若真有此意,就不会拜托澄虚真人收下你了。 多谢师傅。 还有一件事 师傅请说。 穆坤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三皇子的师爷跟我打探,问姑娘可愿跟了他家主子。 容悦太阳ue直跳,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跟了他家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千万别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她会杀人的 就是穆三皇子想纳姑娘为妾。 容悦强忍着翻涌的怒意,艰涩地发问:师傅您是怎么回答的 为师惊愕万分,什么都没说。 容悦猛地站起来,浑身气血逆流,颤抖着嘴唇低吼:您什么都没说在人家眼里,这不就等于默认了师傅,您真的是我师傅吗一个几次谋杀我的冷血人渣,只因为他是您的堂侄,您就一再姑息,百般纵容,甚至,默许他这样羞辱我,还帮他拉皮条,想把我贱卖给他做妾,您是我的师傅啊,怎么能这么对我 穆坤震惊地望着容悦,如果是一般的人,说出这番话,师徒缘分立尽。可眼前这位不只是他的徒弟,还是他的主子,是他应该终身侍奉的主子。 容悦强忍着泪水道:师傅,从这一刻起,您真正自由了回云都去吧,容悦不过一丧家之犬,有何德何能请得起您这样的师傅。以后山高水长,再难相见,您多保重,容悦告退。 穆坤瞠目结舌地坐在那儿,听容悦喝令手下收拾行李,半个时辰后启程下山。 交代完这些,容悦怀着一腔悲愤,冲到澄虚真人所居的净室,跪在外面哭泣。 澄虚真人赶出来问:怎么啦丫头。 掌门真人,容悦是来向您辞行的,感谢您这段时间的收留和指点。 贫道并不曾指点姑娘什么。 有,您每次跟师傅论道,容悦虽然听不大懂,但偶尔意会那么一句两句,便会觉得法喜充满。容悦今生有幸亲聆真人仙音,终身都会受益无穷。 客人要走,澄虚真人不便强留,只是有些遗憾:你师傅还道,你会在这儿留一段时间。 那容悦过段时间再来,不知您肯不肯收留 澄虚真人笑道:姑娘什么时候来都行。本来我想让玄清收你做徒弟,你师傅说,他和贫道一个辈分,若你拜玄清为师,这辈分就乱了,非要我亲自收下你不可。 那掌门您是答应了 待澄虚真人一点头,容悦再次跪倒在地: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弟子暂时下山避瘟神,等他走后,弟子马上上山随侍于师傅座下。 澄虚真人只楞了一下,就猜到容悦口中的瘟神是谁了,笑着告诉她:他明天就走,你不用回避。 弟子实在没办法跟那种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这时穆坤带着梁竟走过来,容悦迎上去说:我正有几句话要麻烦师爷带给你家主子,他杀我三次的仇,我可以不要他偿还,但请他从此离我远一点。他五毒俱全,连呼出来的气都带着剧毒,容悦凡胎肉身,经不起一再摧残,请他看在也算同门的份上,高抬贵手,让我多活几天,容悦就感恩不尽了。 说完,看都没看穆坤一眼,对澄虚真人道:弟子恳求师傅垂怜,允弟子在大殿上打坐一夜。 她不是耍脾气,从穆坤说出那句话起,她就彻底寒了心,再也没办法接受这个师傅。穆坤平时是很关心她,可只要遇到穆远的的事,他就偏心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可见不管当了多少年暗人,仍改不了骨子里的优越感:他们是皇室子孙,杀一个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穆远杀了她几次又如何这不好好的活着嘛,人家现在有意修好,她就该趁机下台阶。穆远可是未来的皇储,她容悦只是失势孤女,难道还想做他的正室不成 容悦真想呸到他们脸上宣布:就算没有那三次谋害的仇,就算穆远不残忍不bn,而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她也决不会嫁给一个要当皇帝的男人。 皇帝的后宫,那是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脑残才会去凑热闹,随便在街上拉个男人都比嫁给皇帝强。 容悦情不自禁地抚摸挂在腰间的玉佩,不如,就跟严谨订婚吧。 严谨都不介意给她做挡箭牌了,她何必那样矫情,大不了,以后多帮帮他。她也算有钱有势,而且功力正在增长中,对严谨,多少会有些助益。 人是需要比较的,跟阴冷的爬虫类比起来,严谨多阳光,多温暖。分别二十余日,容悦时常会想起他,偶尔也会惆怅望月,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吗 也许没到那个地步,可如果被爬虫类逼婚,容悦情愿立刻跟严谨滚床单,失了贞c的女人,尊贵如皇子,不会再要了吧。 淡淡的喜悦尚未散去,容悦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样做,会不会给严谨带来灾难 穆远对她,从来只有厌恶,没有丝毫喜爱,那么他想纳自己为妾,就是为了纯粹的利益,比如,景国的土地,景侯府的势力又或者,看她老是踩不死,觉得有趣,想换种方式踩,收入房中慢慢折磨,看她的命到底有多硬。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穆远那种偏执狂,一旦想把某样东西收归己用,就不会允许别人染指。严谨只是个商人啊,身边只有小厮冉儿,如果被穆远视为障碍,那跟鸡蛋碰石头有什么两样 所以,为了严谨的安危,她不但不能跟他订婚,还要尽可能离他远一点。 可不订婚,万一穆远找到容徽,先把她订下来,那要怎么办呢 坐在大殿一角的容悦,一边打坐一边妄念纷飞,幸亏内功修为不高,否则该要走火入魔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六十四章 决定下聘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梁竟自然不敢将容悦的原话转述给穆远听,而是告诉他,澄虚真人收下容悦为俗家弟子,想让她在山上学艺,所以不能跟着穆坤去云都了。 言下之意,不是容悦自个儿不愿意,而是澄虚真人要她留下。 穆远嗯了一声,未作任何评议,梁竟准备了老半天的劝解之辞没能派上用场。 见穆远望着窗外出神,似乎忘了屋里还有他这号人,梁竟很是纳闷。殿下最近心思重了,尤其这两天,从早到晚发呆,不言不语,不哼不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凭他纵横清场多年的经验,先大胆假设:榆木疙瘩要发芽,千年铁树要开花,殿下这是春心萌动,害上相思病啦 而后小心求证:相思的对象是谁 梁竟想来想去,这段时间跟殿下有过接触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容悦。 如果真是她,殿下这情路得多坎坷啊。 听听人家姑娘说他什么五毒俱全,连呼出来的气都有剧毒,显然对他恨到极点,也厌恶到了极点。 更正,不是情路坎坷,是压根儿就没有路 可这事实在怨不得人家,殿下对付容三姑娘的手段太毒辣了。换上任何人,被人这样虐杀过,都不可能化敌为友,更遑论缔结鸳盟。 再想想他昨天撺掇的那些话,真是太托大,太不把人家姑娘当回事了。只顾着算计这桩婚事中他们能占多少便宜,就没想过人家愿不愿意。容悦身为侯爵嫡女,又这么有本事,连澄虚真人都收她为徒,怎么会给人做没名没份的外室。 当然,如果殿下很想要她,也不是没办法。容悦年纪太小,没有处世经验,很容易做成圈套让她钻。 于是梁竟上前一步道:殿下如果真喜欢那小孤女 话未完,耳朵里就传来极端不悦的低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又像被点着的爆竹:谁说我喜欢那该死的女人了 也是,梁竟忙转弯:男人真喜欢一个女人,疼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舍得杀她 冬天用冷水泼,眼睁睁地看着她薄衣单衫坐在地上,冻得嘴唇发乌,全身发抖;再装进麻袋,扎紧袋口沉河;不成再用迷香迷得晕晕乎乎,然后乱箭齐发,准备射成箭猪;再不成,就趁她熟睡时,往她屋里放进十条八条毒蛇。 一个男人这样对一个女人,别说喜欢了,肯定是万分厌恨才会如此。 梁竟暗暗自嘲,自己真是想多了,这世上任何男人都可能喜欢容悦,就他家殿下不会。 凭心而论,容三姑娘挺遭男人疼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腰肢柔软纤细,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秀雅,再加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虽非绝色佳人,但真的我见犹怜那天殿下让人拿冷水泼她的时候,那些奉命泼水的人,哪个不是一脸不忍连自己,都只想为她求情,帮她脱险。 也只有殿下这样冷心冷情的人才下得去手。 经过一番合理推断,梁竟本来已经笃定穆远决不可能喜欢容悦了,却听他幽幽地说: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就会疼她吗 是啊,喜欢嘛,就想看她笑,让她开心 梁竟本想趁机讲解,让穆远开开窍,懂一点男女之情,却再一次被他不客气地打断了:好了你出去吧,让云翼守在外面,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主子喜怒难测,梁竟不敢多言,悄悄退了下去。 穆远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陷入了无尽的迷惘中。 自昨天早上被容悦骂过后,他的日子就变得混乱起来,脑子里总会闪现出那双喷火的眼眸,做什么都没兴趣,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只想再看到她,再听听她的声音。 明明是辱骂啊,他该很生气才对,可为什么,他竟觉得那一刻的容悦特别美,尤其是那双眸子,美得让他心悸 这两天,他一次次反省自己的行为:真有那么恨她,恨到想置她于死地吗真有那么讨厌她,讨厌得想让她从这世上消失吗 不是 事实上,第一次在萧府遇见时,他就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明明看起来娇娇弱弱,哭哭啼啼的,可说的那番话,软中带硬,以退为进,让萧晟处处落了下风,最后不仅放跑了两个刺客,还乖乖地让人送她回去歇息。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根本无处着力,气到呕血也只能干瞪眼。 穆远敢打赌,那次容悦绝对是故意落水,以便分散追踪者的注意力,她明明会游泳,而且水性极好,却在水里咕着泡泡喊救命。可恨他当时没发现,后来愚蠢地把她丢进河里,那丫头背地里肯定笑死了吧。 她最让人咂舌的本事,是连毒蛇都敢捉,那样袅娜纤美的女子,居然有这份能耐,难怪能一次次从他手里逃生。就如长孙葵所称叹的,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没有找不出第二个了。 既然她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就不能便宜了别人,一定要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想到这里,穆远扬声朝门外喊道:云翼,叫梁师爷进来。 梁竟应召而至,前脚刚跨进门,就听见他家主子急吼吼地吩咐:你派人去碧水城跟容徽说一声,就说本皇子要纳了他侄女儿,叫他别再满世界招婿了。 殿下,梁竟站那儿不动,言又止。 穆远皱眉问:怎么啦 也也没什么。梁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穆远挥着手说:那你赶紧去办吧,我不懂这些礼数,该如何就如何,办得好看点,不用替我省钱。 梁竟鼓足勇气道:殿下您要纳,容徽那里肯定是没问题的。 那还有什么问题穆远焦躁起来:你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让人不爽快。 梁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躬身抱拳道:问题出在容三姑娘身上。您以前对她太狠,让她心生畏惧。其实,属下昨天就托穆坤传过话了,结果那丫头不仅没答应,还因为这事,气得跟他师傅绝交了。 跟穆坤绝交 是啊,表面上看起来多柔弱,性子这么刚烈。 哈哈哈哈,穆远笑得好不开怀,这性子,真对 他的味呢。 他平生最瞧不起畏畏缩缩的人,似这般有脾气就发,连师傅都敢一脚踹,真是太太太对味了 梁竟跟了穆远多年,对他的喜好及表达方式肯定是熟悉的,惊讶的同时,也犯起愁来:性子烈,就难驾驭,即便容徽肯了,她自己不愿意,也是麻烦事。容徽心心念念就想做掉她,再把她娘嫁掉,然后霸占二房的产业,可一年多过去了,连这娘俩的影子都没见着。容三姑娘把她娘藏着,自己到处学艺,容徽派出那么多探子都没找到,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对于这个疑案,穆远早就琢磨过了:她既拜穆坤为师,肯定学了隐藏术,容徽的人就算从她新宅门前过,都发现不了。 梁竟点点头:属下也是这样想的。还有一点,不知殿下有没有注意到,这对师徒,不像普通的师徒关系。 穆远的眼神霎时变得阴狠无比:那是什么关系 短短几个字,带着噬人的恨意吐出来,让整个房间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饶是梁竟追随多年,都被吓到了,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才慢慢回过味来:敢情,殿下这是吃醋了 想通了这点,梁竟哭笑不得:您想到哪儿去了穆坤都快七十岁了,容三姑娘才十五岁,都是重孙辈儿的。 是不是人一旦动了情,脑子就不正常了 穆远这才收摄起狂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尽量用和缓的语调问:那是什么关系 梁竟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措辞:不像单纯的师徒,尤其是今早,容三姑娘发火时,穆坤竟然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惶恐样子,哪有半点师傅的威严属下便猜测,他们俩,类似于殿下和属下的关系,名为师徒,实为主仆。 穆远眼里光芒大盛,嘴角翘起,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自豪:如果真是这样,容徽可以去死了侄女手里掌控着一支他不知道的地下势力,难怪他机关算尽,连侄女的寒毛都没碰到一根。 梁竟随即请示:这消息,要不要告诉容徽 穆远毫不犹豫地说:不 梁竟便知道,殿下这是要保容悦了。 眨眼之间,容徽已成弃子。 他想继续探讨针对景侯府的下一步行动,未料穆远却转了话题:她今早又发火了,为什么我昨晚可没惹她。 梁竟略一思忖,便决定说实话,此刻含混过去,以后的差事办砸了更难交代,于是垂首道:容三姑娘发火,是因为属下请穆坤传话,说殿下要纳她为侍妾。 梁竟以为这句大实话会引发新一轮怒火,谁知殿下很平静地问:她是不愿做侍妾,还是不愿嫁给本皇子 是是不愿做侍妾,她是嫡系嫡女,又是父母膝下的独女,从小娇养长大,难免有些自矜身份。 不愿为侍妾,那就聘她为侧妃吧,反正封王开府后,会有几个侧妃名额,给谁不是给。 梁竟再次惊诧了,原以为,殿下顶多聘她为贵妾,没想到居然是侧妃看来真有点喜欢这姑娘呢,于是躬身道贺:恭喜殿下新纳侧妃 穆远面带微笑地接受了,而后催着他说:你这就派人去吧,赶在新年之前办好。 梁竟答应着出去了,听到消息的手下全都赶来道贺,穆远心情大好,每个人打赏了一个月月银。 属下们私底下犯起了嘀咕,觉得这事儿实在怪异,前几个月还把人家姑娘往死地折腾,这会儿又要聘为侧妃了。 尤其是当日负责泼冷水、绑麻袋、抓毒蛇的,心里更是忐忑。殿下身边从未有过女人,若新侧妃入门得宠,会不会跟他们算旧账啊。 没直接充当刽子手的躲在一旁悄悄议论:这二位唱的哪一出床头打、床尾和 马上有人出言否决:你试试把你老婆装麻袋里沉潭,等她逃出性命,看会不会跟你床尾和,那是生死仇人好吧。 经过一番议论,再结合昨儿早上容三姑娘毫不留情地怒骂,大伙儿心里渐渐理出了头绪:多半是殿下一厢情愿,人家姑娘又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会嫁给这样害她的人 穆远这边闹得拂拂扬扬,留在大殿打坐的容悦同样心惊肉跳,她越想越觉得,以穆远的性子,既然动了念头,很有可能找上容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她订下再说。 有了婚约,穆远就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在这个时空,未婚夫是个很可能怕的词,跟现代的男朋友有本质区别。男朋友可以蹬掉,要跟未婚夫退婚千难万难,容恬退个婚退了好几年。像穆远那样的人,除非他不要你,你想找他退婚,那是不可能的。 容悦当即决定,等穆远走后,她也要悄悄下山一趟,找严谨商量对策。 她万分不愿牵累严谨,可这件事除了找他,她真没别的办法了。 也许,严谨会畏惧穆远之势,不敢与他相争,即使如此,她也应该事先告知。 严谨诚心诚意地求婚多次,自己拒绝他的理由是,年纪小,无意婚配,转眼却接受了穆远的聘礼,这叫严谨怎么想她必须给严谨一个交代。 夜色渐深,山风呼啸,其间穆坤几次劝她回去,都被容悦拒绝了。穆坤让人送来火盆和被子,让她烤着火,裹在被子里打坐,自己则在一旁相陪。 容悦只得出声:师傅,您回去吧,这是供奉太上老君的大殿,没人敢乱来的,我在这儿很安全。 穆坤惨然一笑:你总算又叫我师傅了。 容悦忙道:您永远是我的师傅,白天是我急躁了,对不起。 是师傅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我已经跟你师伯谈过了,他随穆远回去,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师伯刚痊愈,身边需要亲人照顾,您也好久没回云都,该去看看了。 穆坤压低嗓音说:如果你不想让穆远掌权,为师可以说服你师伯阵前倒戈。 容悦笑道:多谢师傅,他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只要不打扰我就好。 从内心深处,她确实想整垮穆远,可人贵有自知之明,无论穆坤或是她,都不是穆远的对手,哪里敢招惹能躲得开就万幸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六十五章 应急之策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楚溟国云都,青浦大街,九福客栈。 后堂专门辟出来给少东家安置的屋子里,严谨刚送走几个二掌柜,小厮冉儿给他添上热茶,带着两分焦虑,眼巴巴地问:少堡主,我们几时动身回家呀 严谨看着手里的账本,随口敷衍:再过两天吧。 冉儿不乐意了,嘟囔着:前几天你也是这么说的,今儿都腊月二十一了,就算不下雪,不结冰,我们快马加鞭赶回去,也要二十九才能到家,要是天气不好 天气不好就算了,索性等明年春上再回去。 冉儿睁大眼:少堡主,年都不回去过,堡主 会生气 我还生气呢。 可是家里来信,说毕姨娘死了,严禄一家也被堡主赶走了。没有毕姨娘,堡主不会再上严禄的当了。 严谨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啰嗦了,我心里有数,你让他们送饭上来,吃了好出去看房子。 冉儿不情不愿地走了两步,又杵那儿不动了:您真的要在这边买宅子那我们以后要在这里常住吗 严谨含糊地告诉他:看情况吧。 冉儿试图劝主子打消念头:宅子等过完年后再买不行吗我们马上就要走,时间太赶,怕看不好。买宅子不比别的,急不来,除了看卖相,最重要的是风水,要多跟隔壁左右打听打听,才不会吃暗亏。 严谨倒有些讶异:看不出你挺懂行的,那这次的房子就交给你去看,我也好把这些帐本对完。 冉儿撅起嘴,不客气地吐槽:您都看老半天了,我就没见翻过一页。 说得严谨不好意思起来,最近他确实魂不守舍,来了二十多天,统共几本账,楞是没对完,要是往年,早归置好一切回家去了。他知道不该这样,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冉儿传完饭回来,见桌上的账本还停在那一页,叹口气道:真这么想她,就去云门山看看嘛,又不是很远。云门山虽险,少堡主有武功傍身,上到山顶肯定没问题的。 严谨索性推开账本:不是上不上得去的问题。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又是上山学艺修道的,若去了不到一月,就有男人找去,而且非亲非眷,别人会怎么想 冉儿点点头:也是这个理。 严谨横他一眼:你刚不是催着我回家的呢这又撺掇我上山了 冉儿的理由是:离得这么近,少堡主都相思成疾,要是强行把您催回去,堡主和太太留您在家过冬,几个月出不了门,您不是要想死了 严谨低斥:乱说什么。 我又没说错,冉儿虽没念什么书,也懂得什么叫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少堡主这么喜欢她,容姑娘对着您也有说有笑的,不如索性把亲订下来。等订了亲,容姑娘就是您的未婚妻了,你可以大大方方地上山去看她。 严谨笑道:前半截很在理,最后一句大谬。不订婚,以乡邻友人的身份上去还好说点,未婚夫反而不方便,因为按一般的规矩,未婚夫妻婚前是不见面的。 啊,那怎么办 不过你刚有句话点醒了我,先订婚,把名份定下来,这样我也安心一些,不管她要拖到几时,最终还是要嫁给我的。 主仆俩正商议着,二掌柜陈贵上来禀道:楼下有位客人,让小的把这个拿给您,说您看了就知道了。一面说,一面呈给严谨一个精致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朵紫荆花。 严谨的心狂跳起来,接过去的时候用手指轻按,越发肯定了几分。待手忙脚乱扯开荷包的拉绳,瞧见里面的玉佩时,激动万分地问:客人在哪里 陈贵躬身道:客人说,荷包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有地址,少堡主只要循着上面的地址找去,就可见到人了。 严谨匆匆赶到满堂春酒楼,在二楼的雅间见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 容悦站在桌旁微微福身,严谨揖让还礼,两人在桌子两边相对而坐。 容悦亲手给他斟茶,严谨站起来说:不敢当。 容悦笑道:不客气,其实我很想去你家的客栈,你家有几样拿手菜很不错的,点心也好吃,这家酒楼一看就生意不行,我纯粹图个清净,估计菜的味道不怎么样。 严谨巴不得,笑容满面地提议:那我们回自家的客栈吧。 容悦觑了他一眼:你傻呀,要是能去 ,我早去了,何必费这个事。 严谨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去 容悦面色沉凝起来:我派去给你送信物的侍从,是不是很面生 是没见过,要没那快玉佩,我是不敢随便跟他走的。 其实他就是苗砺,来之前易了容。我因为戴着帷帽,才没弄。 严谨又不笨,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忙敛容问:出什么事了 容悦把遇到穆远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故简略述说了一遍,末了苦笑道:就这样一个原本一心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最近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要纳我为妾。 严谨大惊失色:姑娘答应了没有 容悦反问他:你说我会不会答应我躲都来不及了可恨的是,我的婚事我做不了主,据说穆远已经派人去碧水城向我伯父提亲了,我伯父正巴结着他呢,只要他开口,没有不依的。 严谨这下真急了,懊悔道:早知如此,当初根本不该可惜那十万两银子,若早点兑了银子,现在你我有婚约在手 又如何容悦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幻想:你以为,你先兑了银子,有了婚约,我那伯父就会遵守先来后到的原则,把我嫁给你别傻了,幸亏你没给钱,给了绝对是人财两空我伯父决不会驳穆远的面子,至于你的银子,他收进去了就不可能吐出来,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把我送给穆远,把那假货嫁给你。 严谨呆愣住了,心里像破了个大洞一样,说不出的空茫,说不出的难受,因为他知道,容悦所说的,都是事实。 不管他怎么做,只要穆远对容悦起了占有之心,他就完全没有希望。 但,面对第一次真心喜欢的女孩,他怎么也不甘心就此失去。即便此一刻的感受,像落入蛛网的虫豸,如何挣扎都逃不出强大的落网,他仍想做最后的努力,目光焦灼地询问:那姑娘就打算认命,乖乖地嫁给他了 容悦咬牙切齿地说出几个字:死都不会 严谨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眼里迸发出万千光彩,语无伦次地表白:姑娘不愿意,那就不嫁,我总是陪着你的。姑娘希望严某怎么做,严某就怎么做,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容悦又是感动又是感伤:你就不怕惹上魔鬼皇子,连你这几家店都保不住 不怕,严谨说得毫不迟疑:店是我在手里开起来的,在我手里毁掉也没什么。三皇子在云都是土霸王,我们可以去庆都,或其他什么地方,只要离了楚溟国的国土,他就鞭长莫及了。 容悦真不愿意提醒他:以前在天心镇,他照样带着一帮爪牙横冲直撞,想掳人就掳人,想杀人就杀人。 严谨眼里的光彩黯淡下来,垂下头说:严某惭愧。天心镇,那是他的地盘。 容悦安慰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不是要你惭愧。你家是经商的,他是披着皇子皮的山大王,根本不是一类人,没法比的。 那我们如果逃离了楚溟国,仍逃不出三皇子的掌控,在如此强大的威压下,严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如容悦所言,他只是个商人,跟山大王没法比。 容悦轻叹:我来,是想告诉你,假如某天你听说我有了未婚夫,请务必相信,那不是出自我的本意。而且,我也决不会嫁给他,伯父替我许婚,不过是让我背个虚名而已。 严谨担心的是:如果是别人,姑娘可以一直躲着不露面;可这个人,有的是办法逼姑娘出来履行婚约。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穆远手下不乏奇人异士,她的逸居山庄,容徽找不到,穆远肯定找得到,到时,她费心隐藏的一切,都会被他悉数暴露出来。 严谨思虑片刻,而后开口道:在下有个主意,说出来就怕唐突了姑娘。 你只管说。 如果,我们省掉一切虚文俗套,回去直接请你母亲主婚我的意思是,我们马上就成婚,姑娘愿意吗 严谨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心里很紧张,很不安,就怕容悦误会他趁火打劫,想白拣一个媳妇,故而画蛇添足地补充:我会按原来说定的,把那十万两聘金给你母亲。 容悦转脸朝向窗外,嘴里笑骂:谁要你那十万两啊,你当我母亲是卖女儿的。 严谨见她含娇带嗔,整个身子都麻掉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晌才悟过来,努力按捺住激动,屏住呼吸问:姑娘不反对我的提议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六十六章 应急之策 续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你再问,我可就要反对了,容悦小声威胁。 不问,不问了,严谨傻笑起来,从头到脚冒着幸福的泡泡。 容悦心里一阵酸涩,她是真的很想答应。作为承载着传宗接代重任的独生女,她逃不开婚姻,与其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人,不如嫁给严谨至于穆远,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又给严谨斟上一杯茶后,容悦端正坐姿,表情严肃地问:你就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穆远不是一般人,我这样说,不是指他的身份地位如何,而是他的人品、脾性。这人性格阴冷,无心无情,视人命如草芥,对付一个像我这样跟他无怨无仇的姑娘,尚且如此残残忍,何况他人如果哪天你落到他手里,我都不敢想象他会用何种酷刑对付你,还有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你最疼爱的妹妹,你所有在乎的一切,他统统不会放过。不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只要你敢偷偷跟我成婚,这些都会变成事实。 严谨沉默了,为了心爱的姑娘,他可以生可以死,可以舍弃一切身外物,陪她远走天涯。可他有什么权力,把整个紫荆堡,把养育他长大的父母,把手足同胞,全部置于刀斧之下,鼎镬之中他个人的幸福,不能凌驾于所有人的幸福之上。 容悦眼眶湿润,在这一刻,她确定自己是喜欢严谨的。当严谨提出,这个春节就跟她成婚时,她居然一点儿也不排斥,甚至有些期待。 可惜,美好未来的幻境只在脑海中维持了一秒,就被拉回无情的现实。 她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失去了自主选择婚姻的权力。 所以,她不是来找严谨商量的,这件事,只要严谨有参与,就会把他,连同他一家老小,全部拖入地狱。 她其实是来拒绝严谨的,来告知真相,让严谨死心,从此斩断他们之间若有似无的牵系。 要对付穆远那样的bn,她不能拉扯上任何人,只能孤军作战。 严谨忽然握住她的手:要不,我诈死吧,假装在回乡途中车毁人亡,这样就连累不到家人了。只是那样的话,我就成了无名小子,姑娘可肯收留 容悦摇摇头:你又说傻话,你父母一大把年纪了,就你这么一个能支撑家业的嫡子,你诈死,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吗即使我们能在一起,照样不得安宁,心不宁,在哪儿都不会幸福的。 她没结过婚,看过的婚姻悲剧却不少。起初自然千好万好,可以战胜一切阻碍,可以忽略一切缺憾,可日子久了,那些曾经的缺憾不仅不会消失,反而会一天天凸显。 为了不伤害严谨,她只敢从孝道的层面剖析,不敢道明真正的隐患:严谨诈死,以新身份和她在一起,她是无所谓,反正萧夫人也准备给她招一个上门女婿。可严谨猝然从家族少主变成依附岳家生存的无名小子,原来拥有的家产,紫荆堡、洗园、以及所有的店铺和田庄,全部落入他的庶弟手中,他会甘心吗 如果他们在一起非常幸福,一直幸福,也许影响不了什么。要命的是,她空有一个古代女子的温婉外壳,骨子里却是现代人,有着军区大院和军校摔打出来的强硬个性,跟一个古代男人生活在一起,是一次巨大的考验,都不知道能不能磨合好 呢,万一婚后磕磕碰碰的,严谨后悔了怎么办 见严谨再次陷入沉默,容悦朝他笑道: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容悦何德何能,值得少堡主这样为我牺牲。 姑娘,在下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心,也请你相信,我是真的愿意嫁给你,哪怕这个春节仓促举办婚礼,我也打从心底里愿意,可我不能这样害你。见严谨急着开口,容悦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光害你一个人,大不了,我赔你一条命就是了。我怕害了你的父母弟妹,和我自己的母亲,我们俩有什么资格,拿着亲人的命来冒险 严谨要说的话全堵了回去,满嘴都是苦涩。 这时外面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容悦迎出去,苗砺神色慌张地告诉她:三皇子身边的云翼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那我们快点走容悦随即下令:苗砺,你带几个人护着严少堡主从后门离开,如果他有什么闪失,你们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苗砺不放心地问:那您呢 容悦道:我走前门,放心,我没事的。穆远以前想杀我,最近换了新玩法,不要死尸要活人,我暂时是安全的。 严谨不肯,容悦沉声道:你跟我在一起,我们俩只有死路一条,你真想保全我,就离我远一点。 严谨脸色发白,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咬牙转身离去。 容悦迅速清理现场,把严谨用过的茶杯收好,椅子也塞回去。 酒楼的小二送菜进来,陪着笑问:姑娘等的客人还没到吗奇怪了,那位身披蓝色斗篷的客人明明是往这边走的。 容悦告诉他:我的客人有事来不了,剩下的菜也不用上了。 小二苦着脸:菜都下锅了,这可怎么好 容悦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银子搁在桌上问:这些够了吧 够了,当然够了。小二眉开眼笑,不用上菜,白得银子,这样的好事哪里找。 容悦走出酒店,云翼带着几个人站在路旁行礼,躬身垂首,毕恭毕敬地说:在下云翼,是三殿下的侍卫长,三殿下进宫面圣,暂时脱不开身,特命属下前来,接姑娘去别馆安歇。 容悦戴着帷帽立定,也没问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只淡淡回道:多谢三殿下费心,容悦下山买些女儿家的物品,马上要回去,就不叨扰贵主人了。 云翼质疑:这么晚了,姑娘如何上山 容悦的声音依旧无喜无怒:不碍事,又不曾身负重物,一路轻功纵跃,很快的。 若是以往,云翼可以毫不客气地将她拿下,捆成一团押回去,可如今,她是主子的准未婚妻,做侍卫的,哪敢轻易冒犯容悦却在这时说了一句叫他惊慌失措的话:还要麻烦云侍卫给家师带个信,我准备出家修道,为表向道之诚,先在云门山闭关百日,待明年再择吉日授箓戴冠。 这便是她琢磨出来的应对之策。 魔鬼皇子又不是真喜欢她,不过看她老死不了,想换个方式玩死她罢了。他野心勃勃,权势膨胀,这样的人,心系天下,哪会长久关注一个无聊时才玩玩的活玩具。等他淡忘了这码事,她再悄悄还俗回家就是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母亲,容悦其实不介意一辈子出家的。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六十七章 穆远的前情往事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如今且说穆远回到云都,先去清泰殿见过父皇,然后去了母妃姜氏所居的畹华宫。 算起来,母子俩已有将近一年未见面了,姜贵妃自然没有好脸色,冷冷地睨着他:你还知道回来呀。 母妃,是儿臣不孝,请母妃责罚。 穆远直挺挺地跪下,要说这世上还有谁让他挂念,便只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可纵使如此,他也不愿留在云都,这里耳目太多,根本伸展不开手脚。 世人都以为父皇迟迟不立储是因为对他们兄弟几个不放心,想考验一段时间,再挑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他却心里清楚,父皇对权力有一种疯狂的偏执,只想把一切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压根儿就不想立储。一旦立了储,朝臣中必定会有人攀附上去,渐渐形成一股异己的势力,撼动他的绝对权威。 这样重权欲好猜忌的父皇,皇子越是能干,越是遭嫉,留在云都,不仅不能有所作为,反而处处受制,别说建立自己的人脉,刚有点苗头就被打压下去了。所以,他才秘密向外发展,每年只年关之际回来参加庙祭,陪母妃过年,当然,也让朝臣们不要忘了他这个皇子。他的二皇兄可是像母鸡抱窝一样死死守在云都,俨然以东宫太子自居,他倒要看看,父皇能容忍多久。这对父子要是自相残杀起来,那场面可精彩那。 除此而外,不在云都有一个附带的好处,就是避免了整天被逼婚。 娘娘,三殿下今早从云门山出发,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饭呢。说话的,是畹华宫的大太监赵连,因为贵妃娘娘望眼欲穿,他一天数趟跑去宫门边打探,遇到了三殿下身边的梁师爷,因为外臣不便入后宫,便把这话告诉他,请他照顾殿下的饮食。 姑母,您快点让永遥哥哥起来啦,都饿一天了。又一道娇软的嗓音响起。 穆远这才注意到,母妃身后站立的粉衣女子不是宫娥,而是他的表妹姜颀。 姜颀眼中的羞怯与爱慕让穆远的眉峰几不可察地拧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姜颐,又来一个姜颀,这姜家有完没完了 他母妃的胞兄姜洛有三个嫡女,分别叫姜颐、姜颀、姜颖。嫡长女姜颐比他小两岁,在母妃和姜氏族人眼里,表兄妹年龄相仿,正该亲上做亲。姜颐从小出入楚宫,在大大小小的宫宴上不遗余力地展示才华,终于赢得了他父皇的青睐,获封颐慧郡主。 母妃欣喜不已,他则落荒而逃,生怕多留云都一天,就会接到赐婚旨意。 他可没天真地以为,只要人跑了就能解决问题,故而离开云都前夜,他潜入姜颐的房间,把那女人狠狠地警告了一番。 他懒得浪费口舌,直接命令:明早就告诉我母妃,你另有心上人,不愿嫁予我,你最好乖乖照做,否则,下次再劳动我出面,就是你的死期。 一惯装腼腆淑女的姜颐,却表现出了非凡的固执与蛮横,甚至泪汪汪地宣称:能死在永遥哥哥手里,是颐儿的荣幸。 可我怕脏了自己的手,他毫不客气地回敬:还有,请叫我殿下,只要再让我听到一声永遥哥哥,我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不干不净,让整个姜氏家族因你而蒙羞。 永殿下,您怎能这样对颐儿您明知道颐儿从小就喜欢您,一直拖到现在都不肯订亲。 那更该死了难怪母妃昨天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不喜欢就不要耽误了女儿家的青春,原来都是你在背后捣鬼 啪重重的一巴掌打过去,姜颐美丽娇嫩的脸蛋上立刻浮现出五个红指印,外面陪夜的丫头听到动静,刚冲到门口,就被一枚小小的金钱镖嵌入眉心,抽搐了两下,当场死掉了。 啊,姜颐的狂叫声鲠在吼间,因为她另一边脸上也挨了一巴掌,这回力道更大,姜颐耳朵里轰地一响,眼前一黑,直直栽倒在地。 再恢复意识时,嘴里塞满了东西,一头一脸的冷水,嘴角还挂着一片茶叶,显然是被残茶泼醒的。 看着眼前如地狱修罗般的男人,姜颐哪里还敢有丝毫的觊觎之心,除了恐惧还是恐惧。余光扫到门口的尸体,眼泪滚滚而下,那是她的贴身丫环穗儿,跟了她十多年,她想念永遥 哥哥想得无法克制时,从来只敢跟穗儿倾诉。是穗儿鼓励她坚持,鼓励她一次次以探望姑母的名义进宫,她后来瞧出端倪,穗儿多半也喜欢上了永遥哥哥,指望跟着自己嫁过去,将来也许能混个通房。她怎么想得到,穗儿最后会死在她们共同的心上人手里。 可是再多的委屈与怨忿也无法诉说,因为姜颐的嘴被布堵住了,只能被动地听着穆远下达最后通牒:最迟在今年年底之前,我要听到你订婚的消息,你最好照办,不然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也许真被他吓到了,不久,穆远就听到消息,申公夏康为嫡长孙夏御聘下了尹公姜洛的嫡长女为正妻。 穆远觉得一阵轻松,总算摆脱了鼻涕虫一样的女人。 可惜,姜颐走了,又来了姜颀,比姜颐更不讨人嫌。当他在畹华宫的餐厅坐定,母妃都没什么,姜颀就在一旁呱噪个没完:永遥哥哥,这些菜都是姑母和颀儿亲手做的,姑母听说你今天要回来,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乎,手上烫了个大泡,颀儿也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母妃,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是了,您何必亲自动手。他想看看母妃手上的烫伤,却被她避过了。 他的母妃有一手好厨艺,以前父皇宠爱母妃的时候,常来畹华宫陪他们一起用膳,他也跟着享了不少口福。可印象中,单独为他做菜,这还是第一次。 吃完晚饭,打发姜颀和其他下人走后,姜贵妃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略有些焦躁地问他:你去见你父皇时,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父皇本来在跟几个大臣议事,临时抽出一点时间见见儿子,就随口问了几句。 姜贵妃沉下脸:你一年到头不在宫里,他都快忘记你这个儿子了。你那二哥恨不得一天给他请八回安,有事没事就往跟前凑,皇后更是日日送汤送水,皇上根本都不喝,她只管忝着脸送,亏她还是一国之后,真是丢尽了女人的脸。 穆远只能打起十二万的耐心做个倾听者,母妃这一顿数落起来,没两个时辰不会放他走。 母妃性子要强,不肯趋奉父皇,不肯献媚讨好,这本是为他所欣赏的,而且他也从不认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失去兴趣后,女人拿冷脸贴着热屁股有什么作用,只怕会厌弃得更快吧母妃不汲不求,父皇反而对她保持着一份情,新宠再多,一月里头总能匀出一两天到畹华宫走走。别以为他离了云都,就不知道这些,宫中朝中那些头头脑脑的一举一动可都在他的掌握中。 可惜这些令他欣赏的品格,后来渐渐变味了,只是别人不知道,因为母妃在人前永远高贵矜持。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释放出最真实的情绪,对皇后母子及宫中诸妃的争宠之举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无非想说明一点:她们不过靠奴颜婢膝邀得了一点恩宠,若我肯如此,皇上还会瞧她们一眼么 他不忍打破母妃的幻想:若母妃也如此,父皇早就彻底冷落了母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偶尔登门,让母妃不至于太落魄。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越是一盘火似的上赶着,越是没兴趣。 一个名字倏地跃入脑海,穆远仔细回忆起和容悦相识的始末,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的兴趣,似乎也是从被她骂过后开始的,被姜颐之流含情脉脉的眼神恶心到了,容悦喷火的眼眸让他惊诧之余,格外惊艳。 待他终于从畹华宫出来,已将近二更,云翼早就在阶下等着他了。 穆远的心陡然漏跳了两拍,紧走几步过去问:人安置好了没有 云翼跪下道:属下惭愧 穆远眯起眼:你没去接她 不是,云翼吓得不轻,赶紧表明:属下怎敢违背殿下的命令,是容姑娘自己不肯去。 不肯去穆远的声音猝然冷了几十度:那她去哪儿了 云翼战战兢兢地禀道:回云门山了,容姑娘说,要闭关百日,然后出家修道。 这句话说出口,云翼缩着脖子,等着主子的雷霆之怒,可等了好半晌,主子既未叫起,也没下达任何旨令。他悄悄抬起头,却见主子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语气中竟带着淡淡的戏谑:出家是吧,果然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呢。 云翼听傻了,出家修道与知情识趣有啥关系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六十八章 逃之夭夭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穆远坐在辇舆上,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个妙不可言的场景:寂静深宵,庄严大殿,他出其不意的扑向那个有着锋利爪牙的小狐狸,先拉下她头上的发簪与道冠,再撕开她的道袍,绑牢双手,然后把那洁净无比的身体搂在怀里,恣意爱怜。 忽而记起梁竟讲过的一句话:男人真喜欢一个女人,疼她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舍得杀呢 现在的他,确实舍不得杀了,因为他想得到她,这样子,算喜欢吗 穆远自己也回答不出来,也许,要等真正得到她的身子后才知道,到底是喜欢,还是只想征服,玩过即丢,让她在后院自生自灭纳也好,娶也罢,对他而言,都与情感无关,他只是不能容忍自己用过的女人再被别人玷污。 殿下,要派人去山上守着吗一直等辇舆在穆远所居的苍澜宫外停下,云翼才逮到机会问出这句话。 对那位容三姑娘,到底该持怎样的态度,云翼心里委实没底,但也知道,殿下好容易看上一个女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之所以难把握,是因为殿下对她,说喜欢又看不出多喜欢,说不喜欢嘛,对容三姑娘明显的抗拒之举,殿下不但不生气,还隐隐含笑,一付这样才好玩的捉狭样子。 穆远给的回答是:让云武带上两个人去她闭关的地方守着,确定她是真的在闭关,中途没有出门,也没有见任何人,就行了。 是,云翼点头应下,随后又问:今天容三姑娘见过的严谨,如何处置 穆远回过头,眼里厉光一闪,不悦地说:一个小小的商人,该如何处置,你还要问我 云翼忙跪下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就去办。 一个多时辰后,云翼派出的人空手而归,因为,严谨已经离开了云都。据九福客栈的二掌柜说,因为少东家喜欢的姑娘拒绝了他的求婚,执意出家修道,本是追着佳人而来的少东家心灰意冷之下,连夜驾车走了。 得到这样重要的消息,云翼不敢隐瞒,赶到苍澜宫请示:要不要沿路追踪 算了,穆远不在意地摆摆手,既然严谨被容悦拒婚,那就不再是障碍。 很快就到了选宗令的日子,朝中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不想分心对付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这也是听闻容悦闭关修道,他反而松了一口气的缘故。容悦闭关,自己固然见不到,其他人也一样,他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把手头的几件大事先安排好:推举宗令,封王,开府,赐婚 三个月后,该办的事都办妥了,正好去接她出关,然后娶进门。 容悦出不出家,对穆远而言没有任何分别,即便容悦遇到他之前已经是道姑,那又如何扯下那身道袍,还俗就是了。 不还俗也无所谓啦,他不介意抱个道姑shngchung的,兴许有别样的刺激哦。 此时,号称闭关的容悦正疾行在回乡的路上。 她确实想过出家修道,可云翼的出现让她醒悟到自己的处境,不是出家就能解决问题的。以穆远的骄狂放恣,一间密室,一身道袍岂能拦得了他清虚观既是楚溟国皇家道观,受皇家供养,就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外来人口违逆皇子。 到最后,清虚观不仅不能成为她的避难所,反而成为她的牢笼,正好让穆远瓮中捉鳖。 想清楚了这一点,容悦马上改变路径,先去通知严谨跑路,亲自敦促他收拾行李,陪他出城,留下两个随从给他,然后在城门口分道扬镳。 她不敢与严谨同行,怕给他惹来祸端,自己也没走官道,而是选一些僻静难行的小路。这样走有个好处,路上行人稀少,可以大大 方方地施展轻功,不必担心引起围观。 容悦一行日夜兼程,于腊月初六回到了逸居山庄。 到家的当晚,即召开紧急动员大会,让暗部的人抓紧打通隧道,在里面储存大量的食物、水和生活用品。同时,在山谷里加设瞭望卡,只要有陌生人进入,立刻高度戒备。 从山庄大门外百米处到山庄内,更是层层布法,阵中有阵,阵阵相联,环环相扣。四儿师兄则把他新研制的十几种药贡献出来,到处喷洒,弄得庄里的人都不敢出门。好在山庄本就自给自足,又是寒冬腊月,储下的过冬物质特别丰足,根本不用出门。 途径碧水城的时候,容悦顺便去了一趟松林武馆,和卢骏略一合计,除走镖的二十几个外,其余全部召回,连武馆的招牌都拆掉了。 惹上穆远,武馆迟早会暴露,不如赶紧收手。 腊月二十九日晚,也就是除夕前夜,隧道打通了。 卢骏早已派人把山那边的荒地买下来,种上易生长的树种,搭建了几间村舍。那一带荒无人烟,离最近的村落都要走好几里,比逸居山庄更适合隐居。逸居山庄有个最大的隐患,就是郑珩,不管容徽还是穆远,只要追查到这个人,就能确定逸居山庄的主人正是容悦,至于障眼法一类的隐藏术,穆远手下有的是人会破解。 萧夫人见女儿整天如临大敌,将信将疑地问:那个三皇子,真有那么可怕吗 容悦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这个人,曾谋害过我三次。 萧夫人惊得连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了:为什么我们跟他有什么冤仇 无怨无仇,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更怕她阻止自己出门,容悦本不打算将这些讲给她听,可现在她不准备隐瞒了,不然母亲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她把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详详细细告诉了母亲。 萧夫人恨得目眦欲裂:肯定是你伯父要他做的你伯父巴不得除掉咱们娘俩,自己没本事,就委托他人。 容悦自然知道,但,这只是部分原因。 萧夫人不解了: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容悦苦笑着摇头:也许我长得特别顾人怨,他一见到我就想捏死吧。 萧夫人越发糊涂了:那你又说,他想纳你为妾 是啊,bn嘛,思维结构总是异于常人。 夏荷在一旁说:奴婢未进府前,曾听家里人讲过一个案子。说老家那边山里有兄弟四人,每年从牙行买回一个女人给他们当婢妾,一年后女人累死了,再买新的。直到第十个,某天晚上起夜,听那四兄弟在一起商量,要杀了她过年,吓得连滚带爬跑到县衙告状,这才破了案。 一屋子人听得直啰嗦,夏荷很无辜地耸耸肩:姑娘刚才说bn,这个词我以前没听过,应该是疯子的意思吧,我就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个案子,若不疯,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 春痕道:夏荷讲的这事儿虽然瘆得慌,道理是没错的,就如那三皇子,一会儿把姑娘往死里整,一会儿又要下聘纳妾,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萧夫人点头叹息:难怪你这么怕他,果然不是正常人。 容悦亦叹:就因为怕他不肯罢休,卢长老提出让春痕和夏荷跟去侍候我都没要。我一个人比较容易逃,再多加几个,只是累赘。 姑娘,春痕和夏荷一脸委屈相。 别不服气,遇到那种情况,我自身难保,你们更是。 经过这一番讲论,山庄里的人更加严阵以待,日夜巡逻,不敢稍有懈怠。 让容悦意外的是,第一个闯进山谷的人,居然是严谨。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六十九章 剩女她娘守株待兔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山庄戒严期,不速之客贸然上门其实挺危险的。 幸亏负责巡逻的人中,有一位曾随容悦去过云门山,认得严谨。要不然,不得其门而入还是小事,若不小心闯进阵里,吸入毒粉,甚至可能丢命。 此日是正月初八,严谨拎着年礼,萧夫人在前院正堂接待了他。 虽然私底下多有接触,大大方方以朋友自居,人前只是暧昧对象,在众多家仆好奇揶揄的目光中,容悦临阵脱逃,跑到尹师傅的药庐里躲了起来。 师妹,给你吃,四儿拿给她几个红红的果子,十分漂亮诱人。 这是什么容悦拈起一颗,只觉清香透鼻,似乎是难得的好东西,她却不敢入口。 红果啊。 我只听说过碧果。 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碧果,色如琉璃,晶莹澄碧,长在悬崖峭壁上,人迹罕至处,树底有灵蛇守候。为采摘此果,往往折进许多人命,纵使是武功高强之人,亦未必能全身而退,因为稍不小心,就可能被灵蛇咬到,其毒见血封喉,而在避开舌吻的过程中,很容易逊跌落深谷。 正因为如此,碧果才异常珍贵,连澄虚真人都弄不到,须得仰赖穆远。 穆远人虽bn,能耐不可小觑,容悦怀疑,他手里有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平时带着出行的只是随侍,和几个高级幕僚。光靠那几十个,他不可能控制容徽和萧晟为他做事。容徽和萧晟明明跟他没有臣属关系,在他面前,分明一付奴才样。 四儿见心爱的师妹只顾呆呆地出神,琢磨了好一会,终于悟到:原来师妹不喜欢红果,那我让他们下次带碧果来。 容悦吓出了一身冷汗,眼睛迅速向四周扫射一遍,回头沉声问:他们是谁 四儿兴高采烈地告诉她:他们是我的爹娘,都是晚上来看我的,说我在这里过得不错,暂时不必接走。我说师妹待我最好,他们就让我把这果子拿给师妹吃。 容悦半晌出了声,她费力打造的秘修之所,居然有人来去自如,若非四儿主动招出,庄里还没人知道呢。 她颓然倒在躺椅上,心里充满了沮丧。 自穿越以来,她一直努力提高自身能力,尽其所能维系父辈传下来的势力,关起门来,有时甚至沾沾自喜,觉得也算小有所成。可走到外面一看,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一旦跟穆远扛上,只有抱头鼠窜的份。现在,连山庄被人频繁造访都毫无所觉,她看得无比神奇的隐藏术,在别人眼里只是雕虫小技。 师妹,你怎么啦见容悦郁郁不乐,四儿着急起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抓耳挠腮地围着摇椅打转。 容悦按捺住心慌,尽量用平淡的嗓音问:你父母叫什么 四儿摇头:他们没说。 那他们互相喊什么 君儿他爹,君儿他娘。 这么说,师兄的本名叫君儿,姓什么呢 四儿摇头加摆手:他们没说。 容悦被他打败了,叹口气道:他们下次再来,你帮我问问,好不好还有,让他们别急着走,说我想留他们在庄里做客。 四儿爽快地答应了,对于师妹,他从来百依百顺。 容悦此刻心里想的是:既然他们进 出多次秋毫无犯,也不曾对外泄露山庄的秘密,说明他们没什么恶意,就姑且相信这两位真是四儿的爹娘。无论如何,就冲他们神出鬼没的本事,能结善缘就接善缘吧,她再也得罪不起大人物了,一个穆远,就已经让她焦头乱额。异世的大神们,实在是伤不起啊。 又敷衍了四儿几句,容悦心急火燎地赶到尹惟所居的小木屋,那里却只有铁将军把门。容悦这才想起,年初六,尹惟就带着一帮人去山那边加盖新房子了,白天很少能在庄里看到人。 姑娘原来在这儿,叫奴婢好找。冬雪笑嘻嘻地跑过来。 容悦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没吱声,她暂时没心情应付任何人。 冬雪依旧笑得满脸喜色:太太回了后院,正等着姑娘呢。 母亲召唤,容悦只得压下焦虑,随冬雪往后院而去,边走边问:前院的客人谁在陪 是大长老。 太太这么急着找我,知道是什么事吗 冬雪附耳告诉她:严少堡主向太太提亲了。 容悦只觉五味杂陈,形容不出是什么感受,有感动,有喜悦,有担忧,更有一些不知所措,她以为早就跟严谨道明一切,也斩断关系了,怎么还跑来提亲 所以,不等萧夫人开口相劝,她就率先表明态度:如果您要问我,对严谨的提亲有什么意见我的意见是,不能嫁,嫁就是害了他。 萧夫人瞅着女儿,一字一句清晰地问:你不是不愿意,而是怕害了他,对不对 嗯,在母亲面前,她不怕承认自己的心迹。 萧夫人笑了起来:少堡主说,你不想嫁没关系,可以先订亲。 这不是一回事吗只要他跟我有关系,穆远就不会放过他。容悦显得有些无奈,早就达成了共识的话题,怎么又炒起现饭来了。 萧夫人继续甩包袱:少堡主说,可以先秘密订婚,不对外宣扬。 怎么个秘密法,连他父母都瞒着如果是这样,那算什么订婚没得到长辈的同意与祝福,即使在现代,也很难得到幸福,更别提古代,在容悦看来,那根本不能算数。 萧夫人还要说什么,客厅左侧的门帘拉起,严谨从里面走出来道:当然不会瞒着父母,在下是征得了父母同意,才来提亲的。其实,如果不是怕叨扰了山庄的清净,我父母原准备亲自来的。 萧夫人很乐意给他下台阶:正月间,家里客多事多,堡主和夫人哪里抽得开身。 严谨却道:没有比儿子的婚事更重要的,只要姑娘不怕麻烦,在下这就回去请父母和媒人一道登门。 不用,不用,容悦忙回绝。开什么玩笑,这种非常时期,山庄怎能随便让外人出入。 严谨喜上眉梢:那姑娘就是答应亲事了 容悦刚要开口,却被萧夫人抢过话头:她是姑娘家,你当众这样问她,她自然不好意思回答。 太太,容悦这回被恨嫁的剩女她娘给打败了,在萧夫人眼里,年满十五仍未许嫁,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剩女。 恨嫁的剩女她娘困在山庄里,不得出门觅婿,早就着急上火了,这回有愣小子自动送上门,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下一个黄道吉日其实就是次日双方正式交换婚帖,容悦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七十章 未婚夫妻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虽说是秘密订婚,不能开门宴客,山庄里还是连摆了三日酒。避世隐居的日子,清净归清净,也着实枯燥,难得有件喜事,大伙儿巴不得趁机乐呵乐呵。 身份底定,严谨在庄里的地位空前提高,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姑爷,听得他心里那个爽啊。原本这次来的时候,他只是想探探路,想着最好能取得萧夫人的支持,然后搬出自己的父母上门提亲,没想到,萧夫人那么好说话,让他轻而易举地混成了正印姑爷。 容悦住在哪儿,严谨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商场上打滚几年,素以心思缜密著称,对自己一见倾心的姑娘,怎么会舍得失掉线索萧夫人母女从九福客栈离开后的行程,他一直密切关注着,知道容悦向郑珩买了个庄子,又从她口中听过障眼法、隐藏术之类的词,猜也能猜个不离十了。 他只后悔以前太听容悦的话,不让上门就忍着不上门,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若非穆远中途跳出来让他产生了空前的紧迫感,两个人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等真正进入山庄,见到里面的阵势,严谨不由得暗暗吃惊。他知道容悦手底下有些人,却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上百个护院,个个功夫不凡。尤其两位长老,一看就是高手,庄里甚至建有药庐,可以自行制出各式毒药与解药,难怪容悦上次很轻易就解了他的媚毒。 既然成了未婚夫妻,容悦也不想再瞒他,元宵节过后,当严谨第二次上门时,容悦便向他交了底:这些原本是景侯府的暗人,由老侯爷传给我父亲,父亲死后交给我母亲,最后传给了我。 严谨首先想到:这事可成为你伯父弑父篡位的佐证,若是名正言顺袭爵,老侯爷怎么没把暗部交给他 容悦轻轻摇头:说不清楚的,暗部既然是秘密组织,便只有家主知晓,无人可为第三方证人。容徽完全可以倒打一耙,说这些人是我临时拉来的乌合之众,冒充什么暗部来诬陷他。 严谨道:岂止如此,那样厚颜无耻的人,一旦知道暗部的存在,说不定会让姑娘还给他呢。 现在多半已经知道了,容悦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担忧。 若她肯乖乖依附穆远,看在既得利益的份上,穆远也许会帮她隐瞒这一点,甚至以她的名头,把容徽霸占去的一切夺回来,再通过她掌控整个景国那等于穆远自己拥有了一个诸侯国。 她不肯配合,偷偷跑掉,穆远盛怒之下,多半会把她费心隐藏的秘密全部泄露给容徽,然后看他们伯侄相斗。等她处于颓势时,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或投向穆远,看他扭转战局,置容徽于死地;若她执迷不悟,便置她于死地,帮容徽除掉心腹大患,让容徽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严谨看她陷入沉思,把剥好的雪珍果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轻声问道:姑娘打算怎么应对 容悦歪头打量着他:你好像一点都不怕。 严谨从容一笑:既然决定和姑娘在一起,我便做好了一切准备,有什么好怕的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生同衾,死同ue,无论哪一种,在下都甘之如饴。 容悦脸红了,转开眼躲开他灼灼的视线,半晌才呐呐低语:没那么严重的。 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气虚,更怕严谨掉以轻心,连忙转换语气道:小 心驶得万年船,这个地方,你以后还是少来,穆远现在是无暇分身,一旦他得了闲 姑娘怕他找到这儿来 怕,容悦坦然承认,她不怕容徽,容徽再狠毒狡诈,她仍敢扮成卖茶女出现在他面前,极尽戏耍之能事。但她怕穆远,只是前后院住着,就严重不适,觉得阵阵阴寒扑面而来,就像敞开的地狱之门,如今她只祈祷:但愿那人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等时过境迁,就忘了我这个人,和这码事。 严谨看着她:姑娘觉得有可能吗 也许,容悦试着说服自己:他的府邸正在修整中,赐婚旨意也下达了,一个月后的今天,就是他娶亲的日子。 姑娘对他的事这样了解,严谨似笑非笑,好不掩饰醋意。 容悦假装没听出来,敛下笑容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也是没办法。 严谨那一点点不快马上消失了,这个理由太正当,因为他自己同样在云都留了眼线,随时打探穆远的消息,因而说道:我记得姑娘曾言,穆远用碧果要挟令师说服师伯出任楚溟国宗令,目的是为了争夺储位,可前几天云都传来消息,楚昭帝已经下旨,立二皇子穆胤为太子。 容悦慢慢品尝着严谨剥好的各种干果,笑着说:一开始我也给弄胡涂了,琢磨了好几晚,才若有所悟。 哦说来听听,严谨又给她续上热茶。自他荣任未婚夫以来,从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像这种对坐品茗的时刻,都是把下人打发走,亲自执壶侍候。 容悦也由着他,她是现代女子,没有夫主、妾身的概念,乐于享受未婚夫的宠爱, 边喝茶边慢条斯理地陈述:听穆师傅说,师伯为人耿直,生平忌恶如仇,又是方外之人,岂会轻易受穆远威胁我觉得,他肯答应穆远的要求,除了想借此回到宗族,落叶归根之外,还想将计就计,摆穆远一道,出出被他要挟的恶气。穆远呢,只怕早就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把这两人推上去,让二皇子以为本如囊中之物的太子之位受到了巨大威胁,惊惶之下,祭出所有的法宝,出动所有的人脉,对师伯与师傅围追堵截。这样一来,他所有的势力都暴露在穆远的眼皮底下,而他的这番作为,落在楚昭帝眼里,又是什么感受 严谨听呆了:你的意思是,穆远找师伯下山,表面上是为了得到他们支持,实际目的恰恰相反 恐怕正是如此,尤其说容悦瞎猜,不如说她笃定穆远此人,一旦看准了某个目标,便不会容忍自己失手。若事与愿违,对害他失手的人,必会疯狂报复。可册立太子的旨意下达到如今,跟在穆坤身边的人都没传来什么坏消息,那说明什么呢说明这个结果,本就在穆远的预料之中。 严谨还是有些疑惑:穆远既对帝位势在必得,怎么会容忍自己的皇兄当太子 容悦笑问:你也说,是对帝位势在必得,不是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 严谨不是不懂这二者的区别,可,当了太子,正了储君之名,穆远再对付他,就是以下犯上,形同谋逆了。 容悦没想得那么深远,只觉得整件事情都透着古怪与玄机。 单从人品上,穆远或许是渣;若只讲能力,穆远是这天下间最难缠的人物。楚溟国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穆胤,如果赢穆远赢得很容易,事情反而不妙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七十一章 俺有婚旨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容悦猜得没错,穆远失掉太子之位,的确是他有意为之。 他老早就调查清楚了,穆乾与穆坤虽为孪生兄弟,个性大不相同。穆坤沦为暗人几十年,磨掉了王子的骄贵之气,穆乾则一直受人尊敬供养,为道教界名宿,声誉隆盛,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被他挟持,为他所用假意答应,不过想稳住他,然后在他自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阵前倒戈,让他措手不及。也许在穆乾看来,这是以雷霆手段震慑心术不正的族中子弟,更是住持公道、弘扬正气。 如果穆乾知道,这原本就是他的目的,不知会不会气得旧病复发 想到这儿,倚在窗前的穆远,嘴角滑过一丝讽笑,看那些自命不凡的人吃瘪,也是他的乐趣之一。 殿下,这是聘礼清单,请您过目,苍澜宫总管顾兴拿给他一份手卷,穆远示意随侍太监赵贵在案上摊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礼品,颇为齐全。 穆远却沉下脸:怎么只有一份 顾兴躬身回道:内务府的陆大人说,先办正妃的,两位侧妃要等三个月之后再办。 穆远声音益冷:以前也是这样的吗怎么在我的印象中,四皇弟大婚时,同时抬进了两位新娘,一正一侧 顾兴偷偷擦汗:那是有特殊原因的。 淳郡王的郭侧妃是他的表妹,两人从小就有情,淳郡王原是属意这位表妹为正妃的,只因淳郡王的母族门第有限,最终正妃之位给了别人,为了补偿,这才正、侧一起进门。 那本殿下也是同样的理由穆远扬声命令:你去跟陆安说,本殿下原属意容侧妃为正妃,姜侧妃为第一侧妃,现在凭空跳出一个女人占了正妃之位,委屈了本殿下的两位美人,本殿下心里正恼着呢。要么,三份聘礼一起下;要么,那位正妃谁爱娶谁娶,本殿下就不奉陪了。 是,顾兴勉强应着,脸上的褶子都快能夹死蚊子了,都是这两个月长出来的,可怜他刚处了新相好,两人正打得火热呢,日日对食,夜夜对食,谁说太监就没ng生活了呃,打住,顾兴吸溜一下到嘴边的口水,回到让人烦忧的现实。 三殿下在外面晃荡几年,这脾气越发难侍候了,宫里人人摇头,皇上更是气恨交加,父子俩每次见面都是一场鸡飞狗跳。不过说来也怪,皇上若真厌弃了他,不见就完了,偏偏又爱召见,说三殿下虽然胡搅蛮缠,着三不着两,偶尔也能说出一两句对朝政有见地的话。顾兴就不懂了,明明小时候那样聪明机灵的主子,长大了,变成了这副无赖到神鬼皆避的德行。 还不快去见顾兴发愣,穆远一声厉喝,顾兴慌不择路,差点撞在门框上。 梁竟和长孙葵想劝几句,又不知从何劝起,穆远只是闲闲地坐着喝茶。 没多久,顾兴就回宫复命了,跪在地上禀道:陆大人说,淳郡王能同时娶进两妃,是特别跟陛下请了旨的,若无旨意,他不敢擅自做主,坏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穆远脸上居然有些淡淡的笑意:早说嘛,我去向父皇请旨就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眼看穆远施施然登辇而去,长孙葵望向梁竟,却见对方的嘴角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不禁开口低问:师爷您看这事 殿下自有分寸,毋须担心。 梁竟猜出了穆远的用意,可他不会挑明,穆远生性多疑,不会喜欢这么容易揣摩出他的心意的手下。 说穿了,穆远此次的举动,跟放弃太子之位异曲同工,就是让皇上和太子以为他任性荒唐,内心无丘壑,行事无法度,总之,是个对他们的权势地位没有任何威胁的散漫皇子,然后对他放松警惕。 见长孙葵仍是满脸疑惑,提醒他道:你只要把殿下以前说的话好好想想,就什么都明白了。殿下自己狡黠如狐,凶狠如狼,却喜欢用些正直纯良的手下,如长孙葵。 穆远上午去,下午才回,顶着一头墨汁,坐在辇舆里惬意地闭着眼,穿宫过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逢人便说:君父赐,不敢辞。 那是楚昭帝在愤怒中用毛笔掷向他留下的痕迹。 苍澜宫人愕然相迎,顾兴和赵贵惶惶然:殿下,这是怎么啦 穆远下得辇舆,抖抖袍子,不在意地说:没事,洗洗就干净了,你们该庆幸,主子我只是挨了毛笔,没挨砚台。 顾兴最关心的是:那旨意有没有讨来没旨意,几头挨训的可是苦命的他。 穆远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灿灿的东西掷过去,笑得有几分得意:自然是讨来了,讨不来旨意,我就赖在那儿不走。 宫女们捧来盥洗用具和干净衣物,穆远由着她们忙碌,心里嘲讽地想:他的父皇,一方面忌惮儿子有出息,怕儿子背着他培植势力;一方面又看不惯儿子玩世不恭。既防儿子如贼,又想扮慈父。他便投其所好,以顽劣形象亲近,果然大受宠爱,仅仅两个月就成功地排挤了二皇兄。别看父皇老是一付恨他恨到咬牙的样子,只要他一天不去,父皇就会派人召唤。说起来,当皇帝的,是这世间最寂寞的人,所以,批阅奏章的空隙,跟顽劣儿子斗嘴吵架,是难得的消闲。 穆远知道自己的性情,再如何伪装,也做不来像二皇兄那样温良恭俭的孝子,或像四、六皇弟那样以棋琴书画娱人娱己的谦谦君子。思前想后,他还是装lngdng子比较适合,这不,连指婚斗乖乖接受了,下个月就往家里陆陆续续抬进女人。 正妃庾氏是镇守海疆的庾大将军之女,本是二皇兄极力笼络的对象,父皇却指给了他。刚才顶着墨汁回来的路上,遇到二皇兄,说的几句恭贺辞简直酸倒牙,真是个蠢货,在父皇身边守了十几年,都没悟透这一点:太子之位与军权是不可兼得的父皇若非年过五旬,已纳了太多嫔妃,早把这庾氏弄进宫了,正是看他荒唐不长进,索性指给了他。 至于另外两位,姜颀是顾忌母妃的面子应下的。说来说去,他的三位新娘,惟有容悦才是他自个儿的心愿,母妃本不同意,他在父皇面前装深情,在母妃那儿则以景国为饵,才把事情搞定。 他做到这一步容易吗那个没良心的女人竟敢给他落跑现在婚旨已下,聘礼之类让顾兴去和内务府协商,他是不是该出门一趟,把那死女人抓回来。.。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七十二章 定情,成婚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卯时初刻,容悦准时起床。 利落地绑上沙包,带着春痕和夏荷,在迷蒙晨雾中,沿着崎岖小路向山顶进发。 山风轻拂,晨露沁凉,平坦的山脊上,依稀可见几块黑黝黝的大石头,那是苗砺和周泰特意搬上来给她们歇脚用的。 在山顶站定,容悦额上尽是细汗,春痕掏出手绢,正要拭擦,耳中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让我来吧。 是,姑爷,春痕和夏荷蹲身一福,笑嘻嘻地下山去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容悦站起来问。 庄里人人早起,在下焉敢恋榻。严谨走过来,借着擦汗的动作,将她轻轻搂入怀中,趁机深吸几口迷人的体香,他早就发现,心爱的未婚妻越是出汗,身上越是香气袭人。 容悦没有挣扎。前世的她,自父亲去世后,因为职业的缘故,疏离于人群之外,从不跟任何异性亲近。辗转到异世求存,阴差阳错,有了一个未婚夫,名份的暗示意义真的很强大,像此刻,她就受之坦然。 严谨暗暗打量容悦的神色,发现她没有推拒之意,大喜过望,索性揽着她坐下来,还得寸进尺地在她眉间轻啄。 只是一个羽毛般轻盈的吻,容悦待要抗议时,对方已见好就收,再正经不过地跟她谈起了正事:过几天我要去庆都,你随我去好吗。 我去庆都干什么 做什么都行啊,比如,做老板娘,陪着我一起,我们多开几家分店,见那双晶亮的大眼瞪过来,严谨笑着改口:你要对经商不感兴趣,就当游山玩水好了,或者,去那边的道观参访。凭你的资质,和澄虚真人徒弟的名号,也许可以多拜几个名师呢。 容悦摇摇头,坐直身体道:我从未在云门山修习,也没得到澄虚真人的指点,不过白说了两句,哪里就算徒弟了万一人家要跟我比试,我连真人的一招半式都使不出来,会被人当骗子赶出山门的。 不会的啦,我的悦儿,谁舍得赶。 严谨低声呢喃,忍不住又在眉心处印上一吻,这回不是轻轻,而是大力地搂进怀中。 容悦脸一红,稍微挣了挣,就由着他了。对一个现代女子而言,在僻静无人处,让未婚夫拥抱着,实在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她接受了婚约,就有心理准备接受严谨偶尔的亲昵举动。 严谨狂喜之下,贴着她的耳朵低声恳求:我们早点成婚,好不好 你答应我不逼婚的,容悦垂下眼帘,推开那个逐渐变得滚烫的结实身体,和喷在颈间的灼热呼吸。她不介意跟未婚夫来段小恋爱,可现在就成婚,从此变成后宅妇人,又怎么会甘心。 严谨忙解释:我不是逼婚,我是怕夜长梦多,更怕 容悦接过他的话头:如果那个人不肯放手,我们成婚只会激怒他,就算我们俩可以远走高飞,你家里人怎么办 严谨告诉她: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征募高手,现在紫荆 堡内外加设了几道关卡。你放心,我们严家也曾是世袭贵族,十几代经营下来,堡里数番修缮,若外敌太强,打不过,跑是没问题的,多的是暗室地道。 容悦连连点头:那就好,我别的都不怕,就怕连累了无辜。 严谨抚着她的背:不会的,我心里有数,没有一点把握,我怎么敢跟你订婚 嗯,容悦心里轻快了许多,也不介意夸夸他:我的未婚夫,是个有计较、有担当的人。 你终于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夫了严谨墨玉般的瞳仁闪着惊喜的光芒,再一次用力把她按进怀里。 他如此激动,如此兴奋,可惜只得到了一枚白眼:原来是个傻的,婚书都盖印画押了,还问我承不承认。 严谨好像特别享受这样的娇嗔,爱怜地瞅着她,语调无比温柔:卿卿,上堂断案才叫画押,我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容悦已经脸色大变地站起来,这回严谨听清楚了,山下传来几声不寻常的呼哨。 有人袭庄了,你从这里下去。容悦指着通向另一侧的山路。 严谨揽紧她:你明知道不可能,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快回去看看。 不急,都安排好了的。怕严谨担心,容悦索性跟他说实话:我从没打算跟他正面冲突,惹不起,总躲得起。呼哨声是负责瞭望的守卫发出的示警,提醒庄里的人从暗道撤退,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演习多次,容悦按前世地震逃生技巧训练他们,甚至画了一张详细地图,标明每一进宅子住户的行动路线。 严谨道:这样也好,免得无谓折损人命。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人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手下高手又多,容悦真的不敢跟他对阵,以卵击石的蠢事,她是不会做的。 严谨坚决不肯离开,容悦只好拿出藏在岩石下的包裹,给两人做了简单的易容和改装,扮成破衣烂衫的樵夫和土里土气的村姑,一起从另一侧下了山。 纵有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她也不敢违逆母亲的训诲。萧夫人曾冷着脸对她说,如果山庄遇袭时她侥幸得脱,一定要确定没危险后再回来,若贸然行事,她头一个不饶。 中午时分,他们赶到一个叫马头沟的村子,和山庄撤出来的人会合。 自隧道打通后,尹惟一直带着人在这边修建房舍,开垦荒地,两个月下来,已初见规模。远远望去,一带竹篱茅舍,菜园里长着绿油油的小白菜,鸡犬之声相闻,来来去去的都是地道的乡民。暗部的人本就相貌平凡,即使几位长老,也是天生一付农民伯伯样,根本不需要装。便是穆远寻踪找过来,也很难发现端倪。 事实比他们估计的还要乐观,穆远的人在山庄里搜了几天,守了半个月,最后无功而返。 半个月后,穆远的婚礼如期举行,他娶了镇海将军的女儿庾氏为正妃,表妹姜颀为侧妃。 消息传到马头沟,容悦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七十三章 新婚独宿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云都,雍郡王府。 门上的喜绸还没拆下,一派喜气洋洋,照常理,皇子的婚宴要连摆七天流水席,今儿才是第二天。 辰时未至,一辆四驾马车沿着青龙大街疾驰而来,里面的一对男女脸色都不大好。 他们亦是新婚夫妇,成婚才两月,就在路上花了半个月,赶来参加这场婚礼。 夏御倒不见得多想跟他的妻子留在家里享受新婚生活,他烦的是,明明是姨妹出嫁,妻子却兴奋异常,没日没夜地绣这绣那,光是鸳鸯戏水被面就绣了几床。她自己的陪嫁里,这种被面好像只有一床。 昨日大婚,府里的下人闹到很晚才睡,守门人睡眼惺忪、呵欠连连,看见他们下车,眼里闪过诧异,还是打点起笑容迎上来,嘴里说:贵客请先到客厅奉茶,王爷这会儿恐怕没起来,小的请大总管过来作陪。 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傻瓜一样呆坐,夏御忍不住小声抱怨:真不知道来这么早做什么。 姜颐且不管他,只顾走到回廊里拉人问话:王爷昨儿住在竹园的吧 没有,蓝衣仆人老实回答。 咳咳,夏御皱眉轻咳,仍没止住妻子继续询问:那,住在菡园的 仆人耐心再好,也有点不耐烦了,这叫怎么回事外来的女客打听王爷晚上睡在哪儿,实在不成体统。恰好大总管顾兴赶来,遂朝客人躬身一礼,未及回答就掉头走了。 顾兴跟夏御寒暄的时候,姜颐趁隙插上一句:妾身去菡园看妹妹。 见顾兴没有阻拦,反而召来一位绿衣侍女引路,姜颐面上一喜,夏御不动声色地瞧在眼里,淡淡地回道:那你去吧。 待姜颐转过身,夏御眼底冷光一闪。 姜颐压根儿没注意到夫婿的表情,她手提长裙,步履匆匆,甚至有几分迫不及待,路过庾氏所居的竹园时,没话找话,故意夸赞:还是这里清幽,到底是正妃上房啊。 绿衣侍女却告诉她:府里最清幽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静园。 哦,静园是谁住的 没人住。绿衣侍女下意识地捂住嘴,还好没多说什么,大总管早就警告过,关于静园那位侧妃的事,不许对外透露半个字。 姜颐的兴趣本不在此,也没追问,加快步伐走到菡园,待终于看见姜颀脸上的憔悴之色和红肿的眼泡时,嘴角挂上一抹讥嘲,冲上去抱住她说:二妹妹,你这是怎么啦 姜颀立刻挺直脊梁,语气又冷又硬:大姐来得真早。 姜颐从丫头手里接过热茶,姿态优雅地撇着浮沫,笑盈盈地说:我不放心妹妹,所以一大早就赶来探望。 让大姐费心了,姜颀也调整过来,不再如受到攻击的刺猬。 姜颐啜了两口茶水,凑到姜颀耳边,压低嗓音问:妹妹,听说王爷昨晚没上这儿来 姜颀猛地捏紧扶手, 细白的小手青筋毕露,深吸了一口气,使眼色叫ru嬷嬷带着下人出去,才反唇相讥道:大姐如此关心王爷的起居,那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姐也是王爷的姬妾。 姜颐沉下脸:这是什么话你母亲不在了,我是长姐,千里迢迢从新野城赶来云都为你送嫁,你别不识好歹。 是,多谢大姐。姜颀敛去一切情绪,弓腰致谢。 对手恹恹地不肯接招,姜颐失去了斗志,静默半晌,再开口时,总算说了一句安慰的话:你也别想多了,昨晚本就轮不到你,竹园那位还是正妃呢,照样守了一夜空房。 姜颀靠向椅背,合上双目掩去泪意,含愁低问:姐姐,你说永遥哥哥会不会真的 慎言姜颐忙喝止,她知道妹妹想说什么,三皇子穆远,也就是如今的雍郡王,身有隐疾,不能御女,早就是楚溟国贵族圈里流传已广的旧闻。拖到二十岁才大婚,新婚之夜居然独宿,更是活生生的佐证啊,她们这里遮遮掩掩有什么用府里那么多下人,只要有一个多嘴的,流言就会传得家喻户晓。 不管外面怎么说,姜颐从没相信过一个字,穆远不能御女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从小到大认识的男人,没有一个比他更男人,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就能闻到强烈的男性气息,浓郁得叫人腿软。她的夫婿临风公子,人人都赞芝兰玉树,俊则俊矣,跟穆远比起来,只会显得寡淡无味。 也只有容悦那样的女人才会迷恋夏临风,居然为了他,拒嫁雍郡王当姜颐从姑母那里听到这个消息,险些没气死。同时也万分庆幸,要是她嫁了夏临风,容悦却嫁了穆远,她才会真的呕死。幸好那女人是白痴,婚礼前夕不知躲进了哪里的阴沟里,生生错过了雍郡王府的婚礼。 姜氏姐妹在菡园暗藏机锋地闲聊时,穆远正坐在晓园的偏厅里吃着早餐。 梁竟和长孙葵奉命作陪,却明显胃口不佳。 穆远主动开口:你们俩怎么啦有话就说,别挤眉弄眼。 长孙葵迟迟疑疑地建言:殿下,您就算不想临幸,起码也做做样子啊。 为什么要做样子 您都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了长孙葵急得嚷起来。 那不正好吗本王身有隐迹,不能人道,也就没有子女,对太子之位不构成任何威胁。 可这样一来,皇上也会 对本王失望是吧你错了,他老人家只会彻底放心。 这时有小太监进来禀报:殿下,莫公派人送信来了。 快请进。穆远面带喜色。 接过信才要打开,又有人进来报:吴公送信来了。 啊,穆远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难掩激动。 梁竟和长孙葵为之一惊。莫戟是葫芦谷主管,那里有个兵器制作工场,从来都是重中之重。吴影不过是留守在天心镇上探听容三姑娘消息的,什么时候,容三姑娘的事情比兵器工场还重要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七十四章 准备出手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雍郡王府最近几天持续低气压,奴仆们战战兢兢的,大气儿也不敢出,就怕一个不小心犯了主子的忌讳,枉自送掉小命。 偏偏有人不信邪,仗着自己身份特殊,巴巴地熬了一盏补汤,亲自送到晓园,喝退了几波拦路的侍卫,终于进得内院,见到了心目中的那个人,结果只得到了一个字:滚 第二天进宫时,姜贵妃出面干涉:别说她是你的表妹,就算原是陌生人,你既娶了她,就该对她好点,女人一生所求的,不过就是找个知疼知热的夫婿。 穆远淡淡地提醒:当初您让儿臣娶她的时候,儿臣就跟您讲清楚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个没办法勉强的。儿臣可以看在您的面上给她一个名份,但也仅止于此了,她如果不满意,儿臣随时可以给她休书,再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谴嫁。 后面的内室中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姜贵妃气得要骂人,穆远再郑重不过地说:她要找个知疼知热的丈夫,只有这个办法,赖在儿子府里,一辈子也得不到,何必呢到时您又该埋怨儿子耽误了她的青春。 姑娘,姑娘,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呀。 听到姜颀的贴身丫环大呼小叫,姜贵妃慌得跑进去,穆远趁机闪人。 走到后宫与前殿交界的明德门,梁竟与长孙葵接着,一起登车向皇上日常起居的勤政殿而去。宽大的车厢里,随侍太监赵贵提起姜贵妃之怒,梁竟劝穆远不要因为此事跟母妃闹僵,穆远闭上眼睛靠着车壁说:我何尝愿意跟她闹僵,但这种事,没办法妥协。 长孙葵便问:既然不打算碰她们,您为什么答应娶呢 穆远的话语里尽是无奈:除非我放弃皇子身份,永远不回云都,否则就逃不脱赐婚,迟早都得娶。 庾氏是父皇赐给他的,姜氏是母妃赐给他的,唯一那个他自己找来的,还逃婚跑得没影了。 梁竟用责备的目光看向长孙葵:你这是什么话父母在堂,娶不娶亲,纵高贵如郡王,照样由不得自己做主。 长孙葵拱手致歉,穆远摇摇头没吭声,他的皇兄皇弟都是十五岁大婚,他能拖到二十,已经是极限了。 好在上有决策,下有对策,他便遵旨娶了,又如何能押着他拜堂,还能押着他洞房不成他刚才跟母妃说话时态度强硬,也是希望能一次性解决问题,别老是在这方面纠缠不休,尤其是,让那个女人看清现实,别再对他抱任何幻想。 至于庾氏,暂时还找他没闹,一旦闹起来,他也是同样的措辞:不满意就走,他随时可以奉送休书和嫁妆。 这样折腾一回,相信父皇母妃不会再逼婚,朝中也无人敢把女儿嫁给他了吧 楚昭帝在御书房接待了他,阴着脸问:听说你至今尚未没跟两个媳妇圆房 穆远皮似笑非笑地说:父皇的消息真灵通,到底在儿子府里埋了多少眼线啊,这种闺房秘事都知道。 去你母亲的闺房秘事,楚昭帝骂完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骂了一句乡俚粗话,略微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发飙: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云都,不,是 整个楚溟国都在传,三皇子穆远身有隐疾,不能人道。 穆远作势掏掏耳朵,对父皇的噪音分贝提出抗议,然后慢条斯理地说:父皇,这话都传好几年了,你怎么才知道啊您的暗人太不称职了,建议撤换重组,儿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儿子玩玩 去你母亲的皇上骂顺口了,也不再羞愧,指着他的鼻子道:因为你,让整个皇室蒙羞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穆远居然浑不在意,脸上绽开大朵的笑容。 看儿子一付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痞子样,楚昭帝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操起一样东西劈头盖脑地砸过去。穆远眼尖,看父皇居然扔了他再宝贝不过的玉狮镇纸,忙一把接住,顺着跃起的势头跪下,笑嘻嘻地说:谢父皇赏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啊,就知道父皇最疼儿臣了。 楚昭帝直着脖子喘粗气,差点当场驾崩,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子却爬过去给他顺着胸口,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捶腿,弄得楚昭帝恨不是,爱不是。末了长叹一声,皱着眉头,苦口婆心地劝,这回倒真有几分慈父的架势了:这事终究得想个办法,不能任由外面乱传,坏了你一辈子的名声。 作为男人,还有比不能人道更严重的侮辱么 穆远看着父皇的龙袍,红着脸道:其实,儿臣不是不能。 楚昭帝也不相信儿子真有隐疾,直截了当地问:那你为何不跟媳妇圆房 儿臣不喜欢她们,穆远说得理直气壮。 那你喜欢谁楚昭帝的太阳ue跳了几跳,宫里的女人,他十有**不喜欢,还不是要雨露均沾,做了皇家人,这婚姻大事,哪能仅凭喜欢若说这话的是太子,早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了,因穆远只是无职闲散子弟,又最为他所宠爱,才按捺着毛躁问了一句。 父皇明明知道的。 楚昭帝这才想起,儿子还有一个未进门的侧妃,还是他费尽口舌求来的,忍不住嗤道:你喜欢的,父皇又没拦着你,是你自己没用,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只会跟父皇歪缠。 穆远巴不得父皇认为他没用,苦着脸说:她躲起来不见我,我有什么办法您又不让我离开云都。 哦,说了半天,原来是想求朕恩准你继续去外面lngdng。 不是lngdng,是去寻妻。 楚昭帝的太阳ue再次急跳,跳了七八下后,他猛地伸出脚把儿子踹开,怒骂道:滚朕不想再看见你 请父皇多保重,儿臣遵旨。 第二天下朝后,楚昭帝照例派人去雍郡王府请穆远进宫作陪,却听说他已离开云都,奉旨滚了。 楚昭帝恨得咬牙,骑在乌云踏雪上的穆远则暗自得意。 他不在云都,那对父子俩斗得你死我活都不关他的事,他要做的,只是挑起战火。 这些都安排好了,留在云都三个月,他总得做点事。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那个女人擒到手。 吴影的人查到严谨数次在山庄出没,他暂时没动严谨,一来,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恶化;二来,这件事好好利用起来,说不定是个突破口。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七十五章 入虎穴得虎子乎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太太,看着萧夫人那张憔悴的脸,容悦心里好生不忍。: 严谨已经走啦萧夫人给女儿拈了一块水晶桂花糕,看她食不知味地咽下,眼中忧虑更甚。 是的,容悦收敛起万千情绪,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告诉母亲道:他这次来,原是想邀我一起去庆都的,我怎么会答应呢又没成婚,怎能随行。 萧夫人配合着打趣:要成婚还不简单啊,你的嫁妆,为娘早就准备好了。 太太,容悦恰如其分地低下头,似乎娇羞无限,过了一会才说:庆都路远,他打算在那边增设几家分号,起码得半年才能回转。女儿想利用这段时间去云门山学艺,难得澄虚道长肯收下我,女儿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萧夫人点点头:你要去,就去吧,只是在外面不比家里,凡事莫要强出头,不管如何,留得性命就好,其他都是次要的。 容悦眼皮一阵激跳,母亲这番话,听着像在暗示什么她呐呐地喊了一声:母亲 萧夫人慈祥地笑了:母亲听着呢,你放心,只管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母亲总是支持你的。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既然避不开,就想办法解决了,才能得到真正的自在。 容悦惊喜地扑过去:太太,您最近学道很有成就哦。 要换了以前的萧夫人,只会想方设法把女儿锢在身边,最好是尽快招婿成婚,给她添个嗣孙,好给亡夫传宗接代。 自容悦从云门山参访回来,萧夫人也跟着读了两本道经,心胸开阔多了。尤其听了卢骏、尹惟等人的分析,明白女儿惹上了什么人,再也不一味地要求女儿躲避,不再念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娘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经,不再天真地幻想,避过了这一阵子,等那人失去了兴致,会自己放弃,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按尹惟的说法,这就像人身上长了个毒痈一样,不想办法剔除脓头,是没办法过上安宁生活的。 昨日晚饭后,在容悦的属意下,卢骏和尹惟找到萧夫人,坦白告诉她,容悦对解决目前困境的看法是:不入虎ue,焉得虎子,她准备干脆找穆三皇子谈判,看他到底意欲何为,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萧夫人一开始坚决反对,容悦是她的命根子,怎么舍得让她去冒这种险 可三个人合计了大半夜,竟没想去其他可行的法子。 事情发展到如今,容悦不出面,穆家的魔鬼皇子就会迁怒严谨。严谨一介小小的商人,根本不是穆三皇子的对手,真惹恼了此人,搞不好会给严家招来灭门之祸。 光想到这一点,萧夫人就不寒而栗,恨不得立刻叫容悦跟严谨退婚,免得背上这么大的罪责。 究其实,她对严谨并非特别满意,因为严家就是普通富户。容悦嫁给他的话,生下的嗣子也是平民,必须要等打败了容徽,抢回景侯府的继承权,才能通过袭爵变成贵族这是萧夫人之所以能接受严谨的根本原因所在,女儿跟严谨生的孩子是平民没关系,得回景侯府的继承人身份就可以袭爵了。 可,如果容悦跟穆三皇子死磕,这个希望就会变成泡影。 她们母女本就势弱,在没有任何外力干 涉的情况下跟容徽争夺都胜负难料,如果开罪穆三皇子,让他完全投向容徽那边,甚至帮着容徽迫害寡母孤女,她们还有活路吗而严谨,不但帮不了她们什么,甚至连他自己,和他身后的紫荆堡,都会变成巨大的累赘,让她女儿处处受制,步步被动。 当容悦为了严谨被穆三皇子整得死去活来时,严谨还可能为了保护他的家人而退缩。在萧夫人看来,这是必然的结局,严谨再怎么喜欢容悦,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置父母家人于不顾。他即使放弃容悦,也是人之常情,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指责他负心。 最后的最后,只要容悦不死,还是会落到穆三皇子手里。他现在肯娶容悦为侧妃,到那时,只怕连个名份都懒得给了,直接收入房中做个侍妾了事,甚至,都不见得会宠爱。 认清了残酷的现实,萧夫人咬牙默认了女儿的办法。 她甚至想劝女儿,索性接受那个侧妃的名头,也算是个保障,最起码,生下的孩子不至于变私生子。如果穆三皇子能讲点情份,帮她们赶跑容徽,便从此冷落她女儿也没什么,有了嗣孙,有了景国的封地,她们会过得很好。若干年后,穆三皇子有了新宠,不再对她女儿感兴趣,也许可以求一张休书,彻底摆脱那个身份。 得到了母亲的首肯,容悦于当天下午走出逸居山庄,随即被等在门外的吴影带到了穆远面前。 容悦捏紧袖口,以掩饰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可以让随从退下吗臣女有些话,想单独和殿下谈。 穆远含笑依允,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穆远没让人给容悦安坐,容悦自己不客气地拣了一张离主位最远的椅子,还没坐稳,穆远就朝她招手,示意她在自己左下首就坐。容悦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过去了,已经在一间房里,远近其实都一样。 你要跟我谈什么穆远纡尊降贵,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色泽淡红,像果子露一样的饮品。 容悦只想快点走开,鼓足勇气开门见山:殿下已经娶了两位王妃,身边并不缺人,臣女我就 穆远笑得好不欢快:原来你还记得,你也是我的王妃。 不是,无视穆远眼中的厉色,容悦毫不畏惧地指出:我们并未举行婚礼。 那今晚补办好了。 不行容悦惊喊。 由得了你吗一直言笑晏晏的穆远第一次露出了狰狞面目。 眼看他就要扬声叫人,容悦情急之下,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殿下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您以前一直加害于我,说明对我原没什么好印象,我呢,畏您惧您,我们这样的两个人,即使举行婚礼,也无法相处。所以,我想,先在您手下做事,等熟悉了之后,再谈其他的,好吗 半天没得到回音,容悦这才发现,那人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上,不禁大窘,慌忙收回。 这场谈判持续了半个时辰,最后穆远勉强同意,暂不补办婚礼,但他坚持不需要女属下,而是让容悦给他当侍婢,近身侍候他的衣食起居。为了自己的声誉,容悦提出易容为小厮,穆远也答应了。 就这样,容悦变成了穆远的侍童。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七十六章 侍婢上岗了 本站启用新域名请书友记住防止丢失 容悦会主动现身,不过是想跟穆远缓和关系,让他不要迁怒于自己的家人及部属,尤其不要迁怒于严谨,不要祸害紫荆堡。 即使两人订婚颇为仓促,容悦起初也并不赞成,可定者,定也,她自认是个负责任的人,事情既已成事实,她就真的把严谨当成了自己未来要嫁与、要相处一辈子的人。不得已身陷狼窝虎ue,也不会改变这一认知。她随时都记得,她是严谨的未婚妻,一旦找到机会,就全身而退,和严谨重续鸳盟,如果他还愿意的话。 从某种意义上说,严谨的家人,亦是她的家人,她有义务保护他们不受这场无妄之灾的牵累。 答应给穆远当侍婢,自然是权宜之计,容悦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上岗,总得给她几天时间适应环境吧她甚至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 从逸居山庄出来后,吴影就把她送进了一辆几乎密封的马车里,昼夜狂奔,直到第二天近午才停下。对方摆明了不想让她知晓穆远这处狡兔一窟的具体位置,她便也没多问,只在下车时暗暗打量了一下周遭,从地形来看,是一个山坳,但规模比她的逸居山庄大得多。岂不说进山的路曲折漫长到望不见尽头,山谷里房舍密布,粗略数数,大大小小竟有上百栋,清一色木质结构,围绕主宅规整地排列成九宫阵。穆远所居的主宅,外观高大气派,内里精致讲究,前院后舍之间的天井里甚至挖有一口荷塘,四周种着垂柳和翠竹,柔枝摇曳,一片清幽,让容悦烦躁不安的心沉定了不少。 难怪她总能跟穆三遇上呢,原来人家在此处建了基地。 那么,他操纵容徽和萧晟篡位就好理解了,方圆数百里内,也就容氏和萧氏的封地最大。就连次一点的郑家,听说也在内讧中,容悦怀疑同样是出自三皇子的手笔。他潜居在此,到处煽风点火,挑起内乱,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先控制容、萧两大家,再渐渐蚕食境内几个小诸侯,如瑞伯郑氏等,如此一来,位于楚溟国西南方的这块土地,等于成了他的势力范围。 景国和楚溟国之间只隔了甘庄夫人娘家和鄢靳涵娘家,容悦推测,等把瑞伯郑氏拿下,穆远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甘或鄢。 当然,也有可能,他暂时不动这两处,毕竟离楚溟国太近,容易引起楚昭帝和楚太子的警觉。他特意舍近求远,应该也是基于此种考量。 思忖至此,容悦有些兴奋,仿佛回到了前生做卧底的时候,那时候也是打入敌人巢ue,窃取敌方机密,除暴安良,保家卫国。现在何妨也当一桩任务来完成这样一想,心里陡然敞亮了许多。 可惜,她指望的适应期完全没有,穆三显然是行动派,当晚,容悦就被告知,作为贴身侍婢,她必须随时听候传唤,所以没有单独的卧室,她的床铺,就是穆远卧室里的一张榻。容悦怀疑,不,是确信,那儿原来根本就没有榻,是临时搬进去的 虽然再三做心理建设,把自己想 象成打入敌人内部的特工,有些底线是不能突破的,对同居一室,容悦抵死不从。双方各退一步的结果,是把那张榻移到外面的小书房,两人中间好歹隔了一道门,只不过,门闩在里间,也就是说,穆远可以随时进她的寝房。 如果容悦是个地道的古代女子,可能会觉得单是这种安排,已经污损了自己的名节,可她不是,在现代,偶尔于野外潜伏时,夜深露重,跟男性同伴背靠靠也睡过。当然,最主要是,她不认为穆远会半夜侵犯她,这人或许残暴不仁,或许手段卑劣,在男女之事上,却是个有洁癖的怪胎在容悦看来,这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因为穆远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尊重情感,或尊重女人,恰恰相反,他讨厌女人,讨厌肢体接触,所以才不导致了看似守身如玉的行为。一切唯心,立心不正,其行亦邪。 为什么容悦知道这些呢作为她的头号死对头,容悦对穆远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故而在穆远建府之初,就花重金收买了两个人,让他们应征入府为仆,掌握了一些基本信息,比如,穆远并未与他的两位新王妃圆房。而此前穆远周游列国时,身边也是清一色的男人,并不曾收纳姬妾或娈童。 这样的人,又是皇子之尊,是不屑对一个女人用强的。 可穆远的行为,再一次推翻了她的论断。 倒不是说穆远半夜变成了狼人,而是他把容悦招到自己的卧室,为他念了半宿道经,而且强调,不许易容,一定要以本来面目出现。 容悦不想第一天就跟他起冲突,素着一张毫无遮饰的脸,耐着性子在他的床前一行行地念,就当自己挑灯夜读好了。 本来是及其不耐烦的,读着读着,却有了一些感悟,因为穆远给她的几本书都是难得的善本,平常的书肆根本买不到,道法中结合了武学,给了容悦不少启示。若非穆远一向的所作所为太恶劣,容悦会以为,穆远其实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让她增长点见识。 一直等穆远发出细微的鼾声,容悦才悄悄摸回前面的隔间,连外衣都没脱就倒下去,最后一丝意识残留脑际时,她想,幸亏够累,否则今晚只怕要失眠。 怎么不脱衣服就睡了迷糊中,有人在耳边低问。 容悦的小脸在枕上蹭了蹭,嘟囔着说:春痕,我好困,今天就不爬山了吧。 那人愉悦地笑出声,容悦爱困的双眼猛地睁大,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另一边飞速跃下,随即蹲身道:殿下早安,且容臣女整顿仪容,再过去侍候。 本来心情极佳的穆远盯着她的头顶看了老半天,最后垮下脸道:动作快点,你是怎么当侍婢的,还要主人叫起。 是臣女之过,下不为例。 什么臣女,你该自称奴婢。 是,王爷慢走,奴婢这就去梳洗。 穆远又站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撵了,气得狠狠地瞪了她几眼,到底没发飙,袖子一甩走了。。. 百度搜:读者吧网阅读本书全部章节. 第七十七章 你别太过分 收费章节10点 第七十七章你别太过分 为了拖延时间,容悦慢吞吞地洗脸洗头,连衣服都洗净晾好,起码耗了半个时辰才往回走,一面走一面想绝不能养成侍候穆远早起的习惯,这种事,有了第一次,不愁第二次。穆远身边明明不缺人,以前她没在时,小太监赵贵、赵顺是干什么吃的哪里就非得她上阵了。 还没走到穆远的寝居含清斋,容悦就是傻了眼前面穿着青色紧身衣站在桥边的男子,怎么看着像穆远 那是一座白石小桥,今早从这里走过时,容悦才发现,荷塘并非人工挖掘,而是自然形成的,应该称之为小型湖泊,连通着山里的地下河。穆远占据此地时,根据湖山的走势建房,他自己的主屋,自然是风景最好的地方,前廊和后窗下都是潺潺流水,数杆翠竹掩映其中。如果能把碍眼的人一脚踢飞的话,倒真是个养生修习的好地方。 眼看越走越近,容悦不自在起来,手心开始冒汗,好在穆远既未回头,亦未开腔,只是默默转身前行,似乎刚才只是在欣赏桥下的鱼儿争食。 容悦在他站过的地方往下瞟了几眼,果见一群红花背鲤鱼争先恐后地游过,不禁撇嘴腹诽真有钱,在这远离人烟的深山拗里,竟养起了锦鲤,就不怕鱼儿游进地下河,再不回来了么。 仿佛相应她的心声,不远处有人告诉她“前后都有拦网的,这些鱼可费了不少周折才运来,路上死了四分之三。” 容悦抬起头,原来是赵贵,既然自己目前只是侍婢,便客气地喊了一声“小总管。”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宫里的太监,想到李莲英之流的呼名“大总管”,称小太监为“小总管”总不会错。 “不敢当,姑娘叫小的小贵子就行了。” 赵贵心知肚明,容三姑娘原该是侧妃的,只不知她跟自家王爷闹什么别扭,好好的侧妃主子不当,情愿当侍婢。地位虽低,却是歇在王爷屋里的,王府里那两位名正言顺的王妃可是连王爷的边儿都没挨着,想来,容三姑娘重回妃位不过是迟早的事,说不定王爷的长子都要从她肚里生出来,这样的人物,他一个小小的太监,哪敢稍有轻慢又不是活腻了。因而回话时,腰弯得低低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容悦点点头,然后催着他说“你家王爷刚刚练完功回房,你快跟去侍候吧。” 赵贵却说“王爷有令,让姑娘侍候他更衣。” 容悦差点当场暴走,狠狠地在白石桥墩上划出几道指印,才忍气走回含清斋。 “进来”她刚跨进门槛,里间就传来穆远的声嗓。 容悦咬牙走进去,穆远已在赵顺的服侍下净过手脸,此时身穿白色中衣站在窗前,语气平淡地说“为孤更衣。” 容悦早看见床上放着一件黑色镶金边的外袍,领口和袖口处绣着云纹滚边,细看,云层中隐有龙爪,她走上前去,深吸了几口气,才把衣服提起、抖开,然后屏住呼吸走到穆远身后。 赵顺早就溜了,赵贵也没跟进来,容悦在后面比划半晌,最后不得不转到前面,眼睛看着虚空,开始给穆远着衣。 好在穆远还肯配合,自己主动把手伸进袖子里,古时男人的外袍也不复杂,很快就套上了,接下来要做的,是系上腰带。 容悦指望穆远能接手,那人却依然像只鸟一样,伸着两只翅膀,站那儿一动不动,压根儿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容悦没法,只得拿起绣着繁复花纹的阔腰带,从前面绕到后面,再从后面绕到前面怎么比划都觉得不对。 其时,两人呼吸近在咫尺,体息相闻,体温相袭,容悦都快晕倒了,男人身上那么浓烈的雄性气息,虽不难闻,可她实在没法适应,脸上像着了火,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 “从后往前绕,再在这里交叉。”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为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容悦小声抱怨“自己会系,干嘛非要为难我这个不会的。” “你迟早得学会,一回生,二回熟。”穆远说得辣气壮,只是声音更低哑了,尾音处,甚至带上了几许温柔。 容悦惊讶地抬起头,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又仓惶错开。虽然只是一个极短的瞬间,容悦却看见,穆远的脸居然也红成了一片,搞不好比她还要红。 生平第一次,她对这个人有了一点点好印象原来这世上,再坏的人也有可取之处,穆远至少有一点好,在男女之事上比较纯情。 但仅此一点,不足以改变这人恶劣的本质,人品超烂,个性垃圾,良心早就被狗啃光光了。总的来说,是个残暴不仁的人,传统意义上的大反派,戏份再多,剧终的时候也要领盒饭的角色。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容悦正打算告退,穆远却拿起一把梳子晃了晃说“头发还没梳呢。” “我不会”容悦语气沉怒,眼里甚至有一点警告的意味你可别得寸进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穆远没有回头,因而语气依旧温和“你迟早要学会的。” 这回容悦没那么好说话了,气冲冲地说“我为什么要学会以前我不在这里,难道殿下每天都是披头散发的” 穆远噎住了,待要发火时,容悦已经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侍候着衣已经够难为情了,还要她梳头,有没有搞错就不怕她旧恨新仇一起算,利用梳头的机会拔下头上的簪子从他的顶门穴扎进去,一家伙结果了他 身后的房间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不大,想必只是把梳子摔了。 赵贵和赵顺听到动静,忙赶来救场,嘴里咋呼着“这是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呀。” 赵顺推门进到里间,赵贵走到容悦面前小声规劝“姑娘,您何必非要跟王爷拗着呢,小贵子我侍候王爷好几年了,头一次看见他这么喜欢一位姑娘,您稍微柔和点,便让王爷立刻补办婚礼,立您为侧妃,他也是肯的。” “我好稀罕呢”把这话吞进肚里,容悦淡淡回复“王爷要我给他梳发,可我实在不会,我自己的头发都不会梳,等会干了,只能扎个辫子盘起来。” “您不会梳,小的可以教您啊。” “还是不要了,到时扯痛了,或不小心扯掉头发,又是一场官司。你家王爷脾气古怪,手段毒辣,动不动就要人命,我侍候不起。” 容悦决定,以后连侍候穿衣的活儿也一并推掉,她虽然顶着侍婢的名头,谁会真把她当侍婢穆远也不过是在试探她的底线,她该从一开始就严辞拒绝的。 在后园转了一个圈,她的想法又变了也许,该事事随顺,就像最开始那样,装成胆小如鼠的样子,哪怕他声音大一点,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给他看,让他打心底里厌烦 可那样,会不会适得其反,让穆远觉得她没有价值,索性杀了了事毕竟,这是他的秘密基地,如果自己不能为他所用,依他的素日的行事习惯,决不会留着自己,更不可能放她出去。 倚着白石桥,看着天上的流云,容悦心里懊悔万端,早知如此,当初在云门山上时,就该找澄虚道长出面,跟穆远把话讲清楚的。 分隔线 这一章是补7月19号的,天气太热,身体一直不大好,只能保证每天一更,大家见谅。 s:手打全文字,请记住本站的域名神马小说的全部拼音了,非常好记。 第七十七章 鸡丝面物语 容悦在外面游荡了好一阵子,估摸着穆远已经离开含清斋,去前面的正厅议事了,才慢慢往回蹭。 “姑娘,您怎么才来给您留的早点都冷了,奴才这就去给您热热。”赵贵的态度很恭敬,俨然把她当主子看。 容悦摇摇头“不用了,随便吃点就行。” 赵贵一面侍候一面感叹“姑娘可真宽和体下,我们家那位姜侧妃唉,就差没把厨房的人折腾死。” 容悦本不想关心这些,可实在想不通“你家王爷那么凶,还会怕一个女人闹” 赵贵小声回道“王爷不知道。这种小事,顾总管怎么敢捅到王爷面前,惹恼了王爷,不光姜侧妃遭殃,连顾总管都吃不了兜着走。”说到这里,声音压得更低“姜侧妃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府里的奴仆们不过看在贵妃面上罢了。” 容悦没吭声,一来,她觉得赵贵突然在她面前议论这些有点奇怪;二来,她对此有另外的理解。姜颀明知自己不得穆远的欢心,还在府里这样闹腾,不过是想借此引来穆远的注意罢了。就算穆远训她一顿,骂她几句,甚至罚月银、禁足,最起码,她能因此见到穆远,能跟他在争吵中增加熟悉度、增进感情,参照穆远的性格和表现,这种方法未必无效。 不管怎样,都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在王府后苑日复一日地蹉跎,连夫婿的面都难见着,那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不如豁出去争闹一番,她到底是穆远的亲表妹,宫里有姜贵妃撑腰,即使只看在母妃的面上,穆远也不可能休弃她。 所以,这个女孩,或许不是任性,而是聪明。对穆远这样的人来说,会闹腾的女人,的确比逆来顺受更易获得他的关注。 “你在干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冷喝。 容悦和赵贵一起回头,就见穆远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愠怒和戾气。 容悦懒得搭理,埋头喝稀饭,赵贵惊出了一身冷汗,急急解释“姑娘问起王府的情况,奴才在给姑娘说道。” “说句话要贴那么近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王爷息怒,因为事关内苑,奴才不想让外人听去了。” 容悦暗暗皱眉,这赵贵,为了脱罪,把话讲成这样,要是穆远以为她在有意打探雍郡王府内苑的消息,那误会可就大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穆远挥退赵贵后,自己在餐桌边坐下,看着她说“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何必跟个太监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容悦想驳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太监拉拉扯扯了转念一想,与其跟这人争,不如视他如无物,故而继续喝稀饭,一个语气词都没恩赐给他。 穆远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碗,随即朝外面喊“赵贵,稀饭都凉了,你怎么还给姑娘吃” 赵贵吓得跪在门口,容悦不得不出声道“他是说了要去热的,我拦着没让,天气越来越暖和了,稍微凉点没关系。” 穆远依旧面沉如水,赵顺早带着几个人过来,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容悦咬了一口的莲蓉包子都收走了,脸上陪着笑说“姑娘请稍等等,厨下正在做老汤鸡丝面,马上就好了。” 很快,面条端上来了,除鸡丝外,还卧了两只荷包蛋,红的萝卜丝,绿的葱花香菜,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如果身边没有碍眼物的话。 容悦看了穆远好几眼,发现对方毫无挪动之意,只得开撵“等奴婢吃完了,马上就过去侍候。”所以,你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赶快滚。 穆远却像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极有耐心地说“不急,你慢慢吃。” 在如此高功率的“探照灯”照射下,容悦哪里咽得下去一根根数面条似的,要多慢有多慢,要尴尬有多尴尬,而穆远接下来的动作,更让她傻在当场。 穆远先低头问“怎么啦,是不是不好吃”,见她没回答,居然拿过她手里的筷子,从她碗里夹起几根面条送进自己口中细细品位,同时喃喃自语“是稍微淡了点。”说完,朝门口问“做面的厨子是哪个一碗面都弄不好,留着他有什么用送到葫芦谷去” 容悦不知道葫芦谷是什么地方,可看赵贵揪然色变的脸,也猜得到应该是很可怕的所在。虽然穆远本人是她的死对头,他府里的厨子又跟她没仇,怎么忍心看他枉送性命因而马上表示“面条的味道不错,我平时吃东西就比较清淡,这碗很合我的口味。” 穆远便问“那你怎么不吃” 容悦不自然地笑了笑“刚做好的,有点烫,不关厨子的事,你别罚他了。” 穆远笑着点头“嗯,既然你为他说情,那就饶过他这回吧。” 余光里,那人的嘴角擒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悦这才恍然,自己不过是照着别人写好的剧本演了一场戏而已。要不要处罚厨子不是重点,重点是,容悦会不会向他求情,只要容悦开口,就等于欠了他一份人情,也无意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为了早点摆脱身边这尊神,容悦加快了进食速度,待餐桌再次被清空时,容悦起身道“王爷如果要去前厅议事的话,奴婢就不跟去了。” “为什么你是本王的贴身侍婢,该随时侍立在本王身侧。” 容悦的理由很充分“奴婢初来乍到,不好去议事厅那种场合,万一王爷和属下谈到什么机密事,奴婢便当场退下,也难保嫌疑,不如远远地避开比较好。” 穆远沉吟了一会道“这话也在理,就暂时依你吧。“ 待穆远起身走出餐厅,容悦刚吐出一口气,穆远又回过头,容悦的心重新提起来,还好他只是说了一句话“你别自称奴婢了,听着别扭,臣女也不伦不类的,就自称名字好了。” 容悦巴不得,微微福了福说“容悦恭送王爷。” 瘟神走了,接下里要做什么呢 挂着“天地道心”匾额的议事厅里,刚打发走一波来自葫芦谷的属下,穆远让赵顺去传另一波客人,抽空问赵贵“她在做什么” 赵贵垂首答“三姑娘拿了一本书在后面的竹林里比划。” 穆远轻笑出声“倒是个肯用功的,你去一趟玄机阁,把那本天师秘术找出来送给她。” “王爷,恕奴才多嘴,容三姑娘身份未定,敌我不明,就把这样重要的秘笈给她” 话未完,冰刀般的眼风扫过来,赵贵打了一个寒战,忙接过钥匙道“奴才这就去拿。”。 第七十八章 扔来一颗糖衣炮弹 赵贵把天师秘术拿给容悦的时候,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觉得王爷太宠这位准侧妃了。 当然他只敢搁心里想想,表面上,仍恭顺得很“王爷见姑娘爱看书,特命小的开了玄机阁,把这本拿给姑娘鉴赏。” 容悦只瞄了一眼封面就惊住了,因为她听穆坤说起过,此书乃是云门山清虚观的镇山之宝,后来不幸失窃。当时的住持是澄虚真人的师傅无念真人,失却此书后,他曾亲自下山找了三年,未果,只得集齐清虚一脉的徒子徒孙,凭着记忆默写,虽勉强成书,跟原本却有些出入。据说,无念真人临终之际对徒弟们留下的最后遗言,就是找回丢失的天师秘术。 见容悦眼神复杂,赵贵忙解释“姑娘别误会,可不是我家王爷派人偷的,他只是找回来了而已。” 容悦无言暗讽找回来了,却不肯还给清虚观,而是自己收藏着。可怜澄虚真人怀着先师遗愿,寻觅数年,只怕将来也要跟乃师一样含恨而终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武林人士趋之若鹜的秘笈,的确很少有人会在得到手后傻傻地送归故主。一本数百年前的秘笈,本就属于天下人所有,谁规定只有清虚观的道人能修练了 想到这里容悦笑谓“我没那样说,只是突然看到一本传说中失窃已久的善本,有些惊讶罢了。” 赵贵趁机为自家王爷说好话“姑娘别小看了这本书,真能把书上的功夫学会,那可就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了,王爷有多看重姑娘,凭此可见一斑。不瞒您说,除了两三个心腹,并没其他人知道这本书在王爷手里。” 容悦心思沉沉,穆远此举,着实令人费解。根据数次打交道的心得体会,穆远应该是个多疑之人,若说他完全相信自己,那纯属扯淡,难道,他送她这么一本罕见的秘笈,是为了考验她 如果真是那样,书就有可能是伪造的。 赵贵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见容悦眉心蹙起,立马赌咒发誓“奴才以性命担保,这就是清虚观丢的那本” 容悦被他逗笑了“哦,你如何担保你上辈子在清虚观的藏经阁里翻阅过” 赵贵搓着手解释“小的是说,王爷找回的,就是这本。” 也就是说,即便这本是假的,也不是王爷有意欺骗。 容悦点点头道“嗯,不管怎样,多谢你家王爷。” “小的一定会把您的话带到的。” 赵贵笑眯眯地走了,容悦把书放在膝上摊开,翻到轻功那一卷,才看了几行,就被吸引住了,再后来,忍不住照书上的绘图与讲解,当场习练起来,渐渐遗忘了外面的世界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正厅那边,穆远已经送走了第二波客人,并就他们的问题跟梁竟和长孙葵合计。 这时赵顺在门口问“午饭已经得了,王爷您看,摆在哪里” 以前遇到这种时候,穆远多半会让梁竟和长孙葵留下来陪他共进午餐,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有个容三姑娘在,赵顺也拿不准,故而特地请示。 穆远想都没想就吩咐“摆在清心斋的小花厅吧。” 梁竟和长孙葵知趣地告辞,穆远也没挽留,紧跟着走出正厅,在回廊里问赵顺“她在哪里” 赵顺的机灵劲儿比不上赵贵,楞了一下才回话“您问容三姑娘一个时辰前还看见她在后园竹林里的,现在嘛” 及时出现的赵贵接过话头“姑娘还在那里,一上午都没挪窝。” 穆远只要说起她的名字,必定心情愉悦,嘴角含笑“她在那里待了一上午都做些什么呢” “就是看书,打坐。” 穆远笑着摇头“还真有耐心呢,居然练了一上午,也不怕累着。” 赵贵凑上去小声禀道“姑娘很喜欢那本书,不错眼珠子地看,好像都入迷了,奴才过去两躺给她送茶水点心,她都没什么反应。” 穆远沉吟道“她没带丫环出门,茶水点心都没专人侍候” 赵贵躬着腰等下文,穆远却迟疑了,最后只朝他摆摆手说“你去叫姑娘回来用膳。” 此时的容悦,正望着手上的书发呆,她刚刚按书上的运气方式打坐,感觉非常奇妙、非常舒服,收功后,整个人轻松了一大截,放眼望去,觉得天都比以前蓝了。再看着直直的竹竿,竟有种想要一跃而上的轻盈感。她知道自己的轻功又进阶了一层,可见手里的这本书,是货真价实的天师秘术。 穆远这样对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或者说,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若说只为她这个人,她是不信的。她是不丑,但若论美色,世上比她出众的美人多的是。若说想通过征服她,取得对景国的控制权,也没必要下这么重的饵。 思前想后,最后只有一种解释勉强说得通穆远的性格本就如此极端,爱之加诸膝,恨之推诸渊。他以前讨厌自己,就毫不犹豫地下毒手;后来不知那根神经搭错,喜欢上她,又百般示好。 如果自己被这些糖衣炮弹感动,让他得了手,将来某天,等他厌倦了,会不会再次加害 思路梳理到此,容悦已经得出了保命之道。 赵贵找到后园,看见容悦在翠竹之间悠然而坐,脸上没有半似牵挂,不禁叹息王爷要想得到这位姑娘的心。只怕没那么容易,以他赵贵在宫里浸y多年得出的看人经验,至少到目前为止,容三姑娘对他家王爷还没有任何想法,难为王爷心心念念,一上午打听她好几次。 午饭两个人又是在一张桌上吃的,赵贵、赵顺分立两侧布菜,完全当男女主人侍候。 容悦安然进餐,仪态优雅,不再像早上那般慌乱。穆远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觉得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大步,容悦不再怕他,不再抗拒与他共桌而食,实在是好现象啊。 也许,不久的将来,就可以想到那种可能,穆远的脸又红成一片,身体的某个部位蠢蠢欲动,直头直脑地顶在那里,幸亏有桌布遮掩,不然就要出丑了。 容悦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赵顺不停地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布菜,容悦爱吃的,就多拈几筷子;不吃的,就拈走,配合得很默契。 赵顺不由得暗暗赞同赵贵的话,这位暂未正名的侧妃主子真的很好侍候,即使夹给她不爱吃的菜,也一声不吭的,倒是王爷,中途瞪了他好几眼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