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他大爷的》 分卷阅读1 ?暗恋他大爷的 作者：除夕初一 校园小甜饼，求个收藏。 文案一: 周雪光暗恋傅骢的时候，怕他发现，又怕他不发现。一天，傅骢似乎发现了，挠着头欲言又止，周雪光心都凉了，以为他要拒绝，谁知道傅骢指指她的山东大煎饼，很是羞赧，能不能……分我一半？周雪光:……他大爷的，浪费感情！ 文案二： 一开始，周雪光试探他，别搭肩膀，会被怀疑早恋。 傅骢骇笑，咱俩，那不是搞基？！ 周雪光歇了心思，只当他是兄弟。 后来，傅骢望眼欲穿，啥时候能抱到媳妇啊！ 文案三： 表白被拒的傅骢跑掉之后又回来，周雪光固执地问他，你为什么回来？ 他说，你好像等了我好久的样子，以后换我来等你吧。 爱上你的每一天，都很甜。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欢喜冤家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雪光，傅骢 ┃ 配角：王浩，汤媛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暗恋伤感情 立意：我爱你，不止因为你的样子，还因为，为了你，我能变成什么样子。为爱成长的故事。 背着那书包上学堂 八月下旬，太阳犹带着盛夏的威力，不遗余力地挥洒着热情。一中门口车来车往的，住校生和父母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读生推着自行车夹杂在中间，周雪光被闹嚷嚷的人群裹着往前走，各种招呼声借道声钻进耳朵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新学校的兴奋和期待。 今天是一中新生报到的日子。 “班长。”后面传来男生惊喜地招呼声，前面一个胖墩墩的男生就转过身，胖乎乎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 男生泥鳅似的在缝隙里挤来挤去，周雪光往旁边避了避，却没想到前面扛被褥的家长一个转身，厚实的被褥一下子把她拐到了旁边的柳树上，书包提手挂上一节修剪的树枝，周雪光就这么被提溜着，来了个自挂东南枝。 周雪光被这一变故惊呆了，乌龟出壳似的往地上划拉，却怎么也落不到平地，男生“噗哈哈”笑开了，“同学，你耍杂技呢？”一点没有帮忙的意思。 周雪□□乐了：“你才耍杂技！” 胖乎乎的男生挤过来，他厚道地忍住了笑，叫男生：“傅骢，别笑了，赶紧过来帮忙。” 书包提手早已不堪重负，“刺啦”一声响，周雪光以狗刨的泳姿扑下来，膝盖着地，扑倒在傅骢的小腿前。 ****** “平身平身，噗哈哈，不必如此多礼。” 厚道的班长忍了两秒，也是满脸笑意地过来拉她，“你没事吧。” “我不活了。” “你活动活动，看看伤着没有？”班长说。 周雪光拍拍膝盖，感觉没有大碍，摇摇头红着脸就要走。 班长赶紧劝她，“同学，你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膝盖砸到地上可不是好玩的，我是三班的王浩，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周雪光嫌丢人，不说话，闷头往前走。 傅骢跟在她身后，收敛了笑意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嘲笑你，你还是去医务室看看有没有受伤吧？” 周雪光听他道歉了，这才瞥他一眼，闷闷地说：“内伤有的治吗？” 傅骢大笑，“你这个同学真好玩。” ****** 周雪光转头打量他，傅骢个子挺高的，也挺帅的，她没敢多看，也形容不出来。 周雪光的初中班主任盯早恋盯得严，那时候同学间流行送明信片，但凡班主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她就会扣着明信片不发。在这种情况下，周雪光自然对男同学都避而远之，也就没什么对男同学的印象。 傅骢不一样，怎么说呢，同样是校服，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格外挺拔似的，同样是笑容，他的笑，就是比其他人要更灿烂几分。 而且，她觉得他有点眼熟。 傅骢拉了她一把叫住她，伸出手做自我介绍，“哎同学，不打不相识，我叫傅骢，大马骢，也在三班，你呢？” 周雪光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正式的自我介绍，赶紧两手握上去，跟觐见大领导似的，差点就要点头哈腰了。 “你好你好，我叫周雪光，也是三班的。” 分卷阅读2 傅骢又笑了，周雪光大囧。他说：“你真好玩，回见。”说罢，晃晃被握住的手。周雪光又连忙松开他。 傅骢和班长又笑开了。周雪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刚出锅的包子，热气腾腾地冒傻气。 ******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周雪光在看分班表的时候就留了心。虽然中考是按所有学科的总分录取，但一中以高考升学率为导向，分班的排名表，已经按语数外三科分数排名了。 周雪光在不高不低的位置，傅骢排在末尾，除了一个名字，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以前啊，一中的实验班都是单独在一栋楼的，不管高一高二高三，全都放在一栋楼，最好的老师和最好的学生，方便统一管理，现在不行喽，家长不同意，都闹到教育局了，要不然哪，怎么会把一部分尖子生打散到普通班。” 周雪光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位中年男人侧对着教室门口，对着几个学生家长大谈内幕，言语声调里，充满了知情人特有的优渥感。 “那这姓傅的学生是怎么回事？什么成绩都没有，该不会是走后门的吧？”一个心急的家长追问。 “那肯定是啊，有门路的谁不想进一中啊。你知道衡水中学吧，那也不过是个破旮旯地方的中学，挡不住人家一本率高啊，周围人谁不想上，都有家长跨省送过去上学。一中也在学习衡水中学模式，保不齐没有外省人想过来。” ****** 教室里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大家都不熟悉，坐得很分散。周雪光走进教室，随便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没过多久，教室里就坐满了人。班主任被热情的家长们围在中间，接受他们的咨询或者请托。 有几个同学的脸上就显出了一点难为情，要知道，诸如送礼请托这样的事情，总还是要私下行动比较好，十五六岁的少年们，终究还没沾染社会习气，仍然单纯。 铃声响了起来，闹腾腾的校园恢复了安静，班主任走进教室，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胡春芳。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胡春芳，教你们语文，我年纪大了，精力比不上你们年轻人，班级里的事我不爱多管。你们能考上一中，也都是乖孩子，打架惹事我相信你们也不会干。高一就这么一年，高二就分班，这么一年，咱们都珍惜着缘分，搞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才是重点。” 胡春芳的语调不紧不慢的，周雪光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眼袋有些大，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接下来就是点名选班干部，和小学初中一样，由成绩好的担任，只除了班长，胡春芳选了王浩，也就是早上周雪光遇到的那个胖男生。 班主任说了那段话，又单独把王浩叫出去嘱咐了几句，就回了办公室。 王浩站到讲台上，憨厚地摸摸后脑勺，开始安排值日生打扫卫生和领书领军训服装。 周雪光一直没见到傅骢，点名时胡春芳也没点他。周雪光倒完垃圾回来的时候，教室里的同学都去吃饭了，只有王浩还在教室里，整理着拖把和垃圾桶。 他是真的很憨厚，打扫卫生的同学应该把工具整理好的，但他没有一丝怨言或者不耐，就好像这些是他分内事一样。有些班干在竞选班干的时候，总是说什么想要服务于大家之类的套话，等到真正当上班干部了，也不见得就真的会做些什么，但王浩，他就是真的在做事。 “班长，你怎么不去吃饭？” 王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等等傅骢，他去教务处有点事。” 其他同学的书都塞进桌肚里了，只有王浩旁边的桌子上，堆满了新书和迷彩服。想来应该也是王浩帮他整理的。 “班长你真会照顾人。” “他是新同学，应该的。” 注意到周雪光疑惑的眼光，王浩给她解释了一番：“傅骢是从北京过来的，他对这里不熟悉，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周雪光很想说这人是脑抽吧，干嘛从北京那么好的地方转到他们这所学校来？一中也就在这个小城有点名气而已，北京是什么地方，只怕任意一所高中都能秒杀一中吧。 那可是北京啊！ ****** 周雪光背了书包往家走，路过文具店的时候，她进去买了一卷牛皮纸。 文具店是那种老式的文具店，兼卖一些零食海报，墙壁上用大图 分卷阅读3 钉钉了一张的塑料年历表，人物已经褪色，只有红色的1996字样格外清晰。突然间，某条神经被打通了，傅骢啊，是那个幼儿园的傅骢啊！ 周雪光很惊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回家，想要把这份喜悦分享给她妈妈。 “妈，傅骢回来了——”惊喜的话噎在嗓子里，一个陌生的男人握着她妈妈胡红英的手，见到周雪光冲进门，胡红英赶紧抽回手，掩饰性地顺顺耳边的头发。 “这位是······是钟叔叔。” 给你找个新爹 周雪光的爸爸在她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因为车祸去世了，这么多年，周雪光一直跟着胡红英相依为命。 一个人抚养女儿不容易，胡红英不是没动过再婚的念头，头两年是怀念亡夫无心再嫁，等缓过了那阵悲伤，打起精神想要再组个家庭时，前后遇到的几个男人都嫌弃周雪光是个拖油瓶，暗示不想接受她，胡红英一气之下绝了再嫁的念头，再也不提再婚的事。 这不是胡红英第一回说再婚的事，头一回，是在一中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她妈特别狗血玛丽苏地来了一句，“你考上一中妈就放心了。” 周雪光当场就喷饭了，“妈您这是串到哪个偶像剧频道啦，要不是您身体状况良好，我差点以为您这是要得道升仙了。” 胡红英把一块鸡蛋夹到她碗里，也没看她，说：“明天妈妈带你去见钟叔叔。” 她妈的语气太过平静自然，以至于周雪光差点把叔叔二字当成了对寻常男性长辈的礼貌称呼，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愣愣地答了一声“哦”。 周雪光有点迟钝，她的同桌和班上的一个男生有那么一点小暧昧，周雪光和女同桌相处那么久，愣是等到初三毕业，女同桌和男生羞答答单独站在一起拍毕业照，她才明白过来。 胡红英这么多年没动再婚念头，周雪光也就以为她彻底死心了，懵懵懂懂地联系到邻居隐隐晦晦的八卦，这才明白此叔叔非彼叔叔。 ****** 等到第二天，女同桌和男同学要出去看电影，按理说两个小儿女应该只想看到彼此完全不想要电灯泡的，但因为老师家长都对早恋严防死守，加上两个人都只是有朦胧好感，不敢太出格，周雪光就被女同桌抓壮丁，替他们打掩护去了。 周雪光不能把这理由告诉胡红英，又想不出其他合理理由，于是，胡红英把她的出门视为不想要见继父，等周雪光在约定时间前回来时，胡红英说见面取消了。 胡红英的情绪有点低沉，周雪光内疚了。她突然想起外婆劝胡红英的话，“家里有个男人，至少能在你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递杯水。” 胡红英性格要强，做事风风火火，一个人撑着家，没人商量，久了也就习惯了万事独自拿主意。周雪光也就忽略了，她妈妈再能干，想来也是想要有人关心照顾的。 一暑假胡红英都没有再提起过钟叔叔，周雪光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没想到钟叔叔追人追到了家里，一暑假都没有放弃，这位钟叔叔应该是动了真心。 想到刚才钟叔叔腾地站起来宛如罚站的动作，周雪光有点为她妈妈开心——在她看来，男人有时候笨拙的举止，恰恰说明了他太紧张这份感情，紧张总比随随便便凑活过日子的心态好。 于是，周雪光先开口：“听说中高考之后会有个离婚高潮，不知道结婚有没有？有的话，妈你算是赶了一回潮流，没有的话，妈你可更牛了，你引领了一回潮流。” ****** 胡红英用一贯地雷厉风行作风，当天下午就安排了一次新的见面。 钟叔叔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在胡红英的小饭馆里当大厨，他不太会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招呼她，“吃，吃。”看上去也没什么脾气，有点“面”，他十岁的儿子钟乐一会跑到旁边揪绿植的树叶，一会摇晃可乐让可乐喷洒在餐桌上，他都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管理他，让他安安静静地吃完饭。 T恤上的可乐渍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胡红英一边拿了餐巾纸替她擦，一边替钟叔叔周全，“没事没事，小孩子调皮捣蛋是常有的事。” 钟叔叔不是那种孩子犯了错，家长大声地呵斥做戏以让对方不好意思追究责任的那种人，他是真的拿钟乐没办法，他不会管教小孩。 周雪光有点为胡红英的未来担忧了。 钟叔叔满场追着钟乐跑，终于把他逮到怀里，钟乐尖叫着在他怀里拳打脚踢，骂他：“你是后爸！有了 分卷阅读4 后妈就有后爸！我要告诉我奶奶！” 钟叔叔涨红着脸把钟乐按在椅子上，中间不知挨了多少下踢蹬，直到钟乐没力气了，彻底安静下来。 周雪光盯着眼前的饭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钟叔叔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沮丧，他喝了一杯啤酒，驼着背瘫坐在椅子上，失神地说不出话。 胡红英给他倒了一杯茶，语气没什么起伏，“别想太多，小孩子多教教就好了，少喝点酒，吃饭吧。” “小乐你也吃点。”胡红英给他夹了一块鸡翅。 ****** 周雪光刚要举筷，一声门把扭动的声音过后，一个法令纹深刻的奶奶不请自来地走进包厢，她先是愤愤地剜了胡红英一眼，再是扫过周雪光，看也不看钟叔叔，最后把慈爱的眼光落在了无精打采的钟乐身上。 这一看，她的眼神又变了，“这么点小孩子你就下这么狠的手，亏你还是他亲爸，这还没结婚就这样了，结了婚还有他的命活吗？” 钟叔叔讷讷地叫了一声“妈”。 胡红英气得胸脯起伏不定，终究给了钟叔叔面子忍了下来。 周雪□□到发抖，她厌恶指桑骂槐，这就是存心恶心人。她张口就要维护胡红英，却被胡红英拉住了手，钟叔叔歉疚地看了胡红英一眼。 钟奶奶大喇喇地把一碟糖醋带鱼端到自己面前，她把带鱼夹到嘴边，用牙剃掉边刺，又把带鱼放到嘴里，嘴巴活动几下后，咬出两条鱼肉吐到勺子上，喂进了钟乐嘴巴里，再吐出梳子似的鱼刺，把剩下两条鱼肉喂给钟乐。 整顿饭，就看到钟奶奶不停地吐和喂，直到她哄着钟乐，把最后一块黏糊糊的拆骨鸡翅喂到他嘴里，这才得意地瞟了胡红英一眼。 周雪光已经傻了。 ******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周雪光掏出牛皮纸，开始给书包书皮。也许是中午那顿饭刺激太大，她不禁想起了爸爸，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餐桌边，黄黄的灯光暖暖地照在三个人身上，妈妈在桌子边，用雪白的毛线勾着杯垫，爸爸和她坐在一起，和她一起给新书包书皮。花花绿绿的挂历纸包在里面，雪白光滑的那一边包在外面，爸爸会给她在四个角那里多折一道，折出一个小三角，说“这是书的小耳朵，小光读书的时候，书都能听到”。 妈妈就白他一眼，“都多大了还当个孩子哄，你少弄那些有的没的，还省点挂历纸。” 爸爸嘴上答应着，实际仍然给她折小耳朵，再在封皮上写字。她把写好字的课本摞在一起，挂历纸光滑不吸水，拿开时，书的背面就印上了墨痕，脏兮兮的，她嘟着嘴不满意，爸爸就给她多点几个黑点点，说这是沙漠，又或者给她画成一朵小花，一个太阳，她就吃惊地“哇哇”，觉得他最伟大。 ****** “你钟叔叔说他不跟他爸妈住一起，想要带着钟乐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胡红英说。 周雪光知道她妈妈的意思，她只是没想到，在见识了那样的钟乐和那样的婆婆之后，胡红英仍然想要和钟叔叔结婚。一个空有维护妻子的心却没有维护妻子的能力的男人，真的有那么大魔力，让胡红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周雪光突然有点愤怒，这个男人，连爸爸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 她慢慢折好最后一个小耳朵，低着头，轻声说：“爸爸喜欢吃韭菜馅的饺子，下周二忌日我们包给他吧。” 即使低着头，她也能感受到胡红英瞬间的局促。 ****** 周雪光早早地钻进被窝。很多年前，小城就开始流行丝绵被，轻巧不压人，但她一直没有换，她喜欢棉被厚实的压在身上的感觉，像一座坚固的堡垒，或是一个宽厚的怀抱。 半夜的时候，周雪光被“哐啷”一声动静惊醒了，其实声音也不是很大，只是她心里存着事，睡得不大安稳，所以格外容易被惊醒。 空调徐徐吐出气流，让她有些发冷。周雪光等了一会儿，关掉它，摸黑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她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惊扰到妈妈不愿为外人知的秘密。 客厅的灯灭了，灯灭的瞬间，周雪光隐约看到妈妈拿着一本旧相册回了房间。 她知道那本旧相册，也知道妈妈会看哪一页。最开始失去爸爸的两三年，她妈妈经常看 分卷阅读5 ，有时痛哭失声，有时埋怨指责，有时怀念失神。 不用想，照片的内容就自动出现在周雪光脑海——那是爸妈的“艺术照”。背景是九十年代照相馆常用的白塔湖光图案，年轻的爸爸妈妈依偎在一起，笑容闪闪发亮。 这是爸爸妈妈唯一的一张合照。“你爸结婚前说得好听，说什么每年都要去照相馆拍一张，结果有了你之后，照片是一张没见着。” 胡红英曾经这样和她抱怨过，抱怨的底色，是甜蜜的粉色。 像大多数中国家庭一样，一个家有了孩子之后，所有妻子老公的角色都要让步，孩子是唯一的主角。所以年幼的周雪光当仁不让地占据着父母中间的位置，每一张。 周雪光突然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她一句指责或反对的意见都没有说，却表达了比指责和反对更伤人的意思。 她往她妈心窝上插了一刀。 时间给她的记忆润了色，一层又一层，把她和父亲相处的弥足珍贵的片段凝成了琥珀。 她不希望有人取代父亲的角色。 她希望母亲幸福。 顺拐啊顺拐 踢正步是项神奇的训练，如果你正常走，最多也就是姿势不到位，诸如手臂不够正，腿抬得不够高，一旦你被要求放慢速度定格，那么，别扭就来了，它会从脚底蹿到后脑勺，每一根汗毛都觉得不对劲，要用强大的理智阻止自己同手同脚的冲动。 周雪光的死穴，就是定格版踢正步。 偏偏三班的教官是个十分敬业十分负责的教官，他把周雪光单独叫出来，给她开小灶。 这下周雪光完蛋了，她就像是脑子短路似的，觉得正确的姿势哪哪都不对劲，非要摆成同手同脚才顺当，练了七八次，周雪光羞愧地都要哭了，教官眼神幽幽的，也快哭了。 好在总教官吹哨宣布休息，再踢下去，周雪光觉得她要自/燃了。 大家分散去喝水，喝了水又赶快回来保持队形盘腿坐。周雪光都不好意思去喝水，后排傅骢戳戳她，她一转头，一瓶矿泉水贴到了她脸上。 “你从小到大都这么逗吗？”傅骢说。 “别说了，再说我只能剖腹谢罪了。” “喝点水吧，多喝点才能有傻气蒸发。” 周雪光飞过去一个眼刀，恨不能用眼神把他就地正法。 ****** 有傅骢的调侃，周雪光总算不那么尴尬了，毕竟走不好踢正步，那就是拖全班的后腿，大休息之前有一次小休息，因为她没踢好，全班都跟着多站了两分钟。在太阳直射的操场上，两分钟说是两年也不为过。其实大家也没有表现出怪她的意思，只是周雪光自己很过意不去。 “不能够啊，看你一副脑瓜聪明相，不像是小脑不灵光啊，你别是别的班派来的间谍吧？” “冤啊~~” 总教官的口哨恰恰就在这时吹起，军训前教官千叮万嘱，总教官的口哨是最高指挥，不管当时在干什么，立刻停下一切动作，立正站好。 当时有男生问大号在紧要关头怎么办，教官的黑着脸说，那也要立刻出来。 有一次吹哨过后，傅骢顶着一张便秘脸回来，周雪光问他怎么了，他气急败坏地说创业未半而中道崩卒，周雪光当时没忍住往傅骢的屁股上看了一眼，气得傅骢当场说要和她绝交。 总之，总教官的哨子是很恐怖的。 操场顷刻间鸦雀无声，周雪光这一声“冤~~”就像被掐了脖子似的，在寂静的队伍里分外明显，于是，刚站好的队伍就响起了一连串的“噗噗”忍笑声，就像点了一串鞭炮，炸得东倒西歪。 ****** 托了这场笑的福，等到再次休息的时候，有女生过来叫她一起去上厕所。 说实话，周雪光想不通为什么女生要一起上厕所，纯生理的东西，没有也创造不出来啊？但她什么也没说，因为她知道，在学校这种环境，没人结伴的落单的女生，会显得不合群，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洗手间里挤满了女生，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们，浑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朝气，三五一群凑在一起，嗡嗡声不绝于耳，让人如置蜂巢。 “真希望能下场雨，最好是暴雨。” “ 分卷阅读6 我只恨我身体素质太好，怎么晒也中不了暑。” “就冲教导主任那堪比X光的眼睛，中暑也躺不下去，再身残也得志坚。” 洗手间的门开了又关，细细碎碎的吐槽里，周雪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句话——“你看到我们班傅骢没有，特帅。” 周雪光通常不会做偷听的事的，但因为被八卦的主角是傅骢，她想多听听，最好能从中听出点黑料，以报他三番两次嘲笑她之仇。 ****** “昨天我去教务处看到了，应该就是你说的傅骢，教导主任亲自给他弄学籍什么的。” “听说是从北京来的，和同学打架打输了，一气之下跑我们这里借读来了。这剧情也太偶像剧了，就差一女主角就齐活了，怎么样？王杉菜？李杉菜？周杉菜？” 一中对早恋严防死守，女生们又对早恋二字正敏感着，即使是对某个男生有好感，女生也绝不会承认，反而会在嘴上嫌弃。女生们笑笑闹闹地说着一些玩笑话，像什么她才不会喜欢道明寺那种小痞子啦，幼稚冲动的男生不是她的菜啦，二世祖很差劲等等，气氛一片欢乐。 听到想听的内容，周雪光应该高兴的，但不知怎的，她忍不住张嘴为他辩白了一句，“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啊？”嬉闹声戛然而止，几个女生面面相觑，汤媛说：“我们只是开玩笑啦，没有恶意的。” 双方都知道这只是属于女同学八卦的小乐趣，当不得真，但到底还是被扫了兴——当一群人嘻嘻哈哈吐槽贬损一个人，只有你较真地去客观评价的时候，就等于是在批评她们的言行不够高尚。 女生们结伴走了，周雪光站在原地，知道自己又搞砸了一次融入集体的机会。 ****** 周雪光沿着树木搭成的栅栏走过去，一转弯，就见傅骢倚在墙壁上，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对她笑出一口小白牙，“这位同学，你很识货啊。” “现在我改变态度了，你竟然偷听女生讲八卦。” “冤啊~~”傅骢学着她的语调，一唱三叹地，“同学你要知道，男女厕所是相邻的，我完全是路过，再加上腿不够长，没在她们说话前走远点。” “哔，影射警告。” “哪一句？腿不够长？” 周雪光踩着太空漫步就在几天前，她虚踢他一脚，傅骢朝前一躲，贱嗖嗖地说：“你很不用再提供更多证据了。” “你怎么长成这样了啊？” “我该哪样啊？高冷禁欲的？”他绷着脸，一丝目光都不乱瞥的，“邪魅狂狷的？”他又换了一副斜眼看人挑眉的表情，“可爱弟弟型的？”他眨巴着眼，扑闪扑闪地看着她。 他每说一种类型，就换一种表情，最初的惊愕过后，周雪光已经笑抽了，捂着肚子几乎喘不过气。 “你别介意她们的话，她们说的都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傅骢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料到了。” ****** 周雪光很想问他来一中的真正理由，但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他们之间隔了十多年的岁月，再亲近的关系，时间也会冲淡它，她不能仗着曾经的亲近，就肆无忌惮地碰触他今日的隐痛，即使她是想去关心。 就像她和妈妈，明明是最亲近的两个人，却弄到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自从那天她说了那句话之后，胡红英就再没有和她说过钟叔叔的事情了，有时候她想要开口说自己不介意，可每每刚说了几个字，胡红英就会打断她：“小孩子家家操心这些干什么？你管好自己的学习就行，我看不少学生暑假都去补课了，你一个暑假就看点闲书，新学期自己要心里有数。还有你们学校大部分都是住校生，人家住校生就比你多一节早自习，你也要抓点紧，别糊里糊涂的。” 胡红英因为一个人操持整个家，需要操心的地方太多，对她就没什么耐心，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细细教导她，长久习惯下来，她的语速一直偏快，说话内容也是偏教训那一挂的。 之前因为她要再婚，顾及到周雪光的心情，胡红英的话语里试探和商量的意味居多，现在听到熟悉的语气，周雪光竟然反常地感到了轻松。 这是久虐生爱型狗血剧吗？周雪光想。 ****** 这天上午军训结束，周雪光决定出去一趟。 分卷阅读7 胡红英早上告诉周雪光她要去看望周雪光的外婆，周雪光趁她不在店里，想去钟叔叔那里看一看。 长久以来，胡红英的重心都是周雪光，这一次，她妈妈应该把重心放到自己身上，她妈妈没法正大光明宣之于口的愿望，就让她来帮她实现好了。 钟叔叔主动提出搬出父母的房子，想来也是知道他妈妈对他婚姻的负面影响的，没有维护妻子的技能不要紧，减少妻子和婆婆的见面机会，避免需要维护妻子的情况出现，也是一个办法。 那么，只需要解决钟乐就好了，虽然周雪光挺不想和他相处的，但她也做不出让钟乐和他奶奶一起生活的事。她自己就是一个例子，小时候有个条件很不错的叔叔明确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和她奶奶或者外婆生活，他就愿意娶她妈妈，她当场就哭了。小孩子亲近父母，是天然的想法，钟乐的世界已经很少能接触到妈妈了，周雪光不忍心他再接触不到爸爸。 只要钟叔叔愿意管教他，并且相信妈妈不是所谓的后妈，那么生活在一起，应该也不会太痛苦吧。 ****** 校门口挤着一群送饭的家长，傅骢走过来搭上她肩膀，避着门卫哥俩好地往外走。 “你这干嘛呢？咱们能搭肩膀吗？教导主任正等着抓早恋下锅呢。”周雪光说。 “别嚷嚷，我可吃够牢/饭了，今天必须得越/狱。放心，哥们仗义，要是被抓，我就说你是人/质，总之，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 “你不是不住校吗，怎么天天在学校吃饭？” “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为了让我投降，我被家里人断了军饷，而为了打赢这场持久攻坚战，我使了个苦肉计，暂时住校。” 一中出入严格，没有出入证的住校生，要出校门就得要班主任开条儿。乖孩子们要干坏事，心虚就先写在了脸上。傅骢就不一样了，他干坏事，有种浑然天成的正经派头。他和周雪光并肩走在一起，步伐不快不慢，既不东张西望，也不急急忙忙，溜溜达达地就和周雪光成功偷/渡了出去。 “对了，别担心咱俩被抓早恋，咱俩看起来不是好兄弟就是GAY。” 周雪光瞄瞄胸口，妈的，很想追过去咬死他。 ***** 胡红英的饭馆离一中不远，周雪光一边构思着等下要说的话，一边慢慢走了过去。 小饭馆后厨临着一条小路，排风扇呼啦啦地转，透过小窗口，刚好能看到钟叔叔背对着她在炒菜。 午间生意繁忙，钟叔叔人生得胖，操起锅来，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忙得团团转，看着特别喜庆。 胡红英对后厨的卫生要求严格，她说进口的东西，首先要紧的就是卫生，所以很早以前，她就把厨房和餐厅之间的墙壁改装成了大玻璃，说要让客人吃得放心。 透过小窗户，周雪光突然看到了本该在外婆家的胡红英，每当胡红英的身影出现在钟叔叔面前时，她就能感受到钟叔叔的锅颠得更起劲了一点。 周雪光失笑，她好像明白了一些：对于她来说，难缠的婆婆和讨人厌的继子盖过了钟叔叔所有的好，但对于妈妈来说，钟叔叔的好不止抵消了其它所有减分项，还剩余很多很多。 似乎所有的点单都忙完了，钟叔叔拿下厨师帽，擦擦汗擦擦手。胡红英走了过来，钟叔叔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抹布，拿到水池边清洗。 接抹布的时候不免会有手指的碰触，就这么点接触，胡红英就不好意思了，掩饰性地挽挽发。 哎哟哟，周雪光都要替她害臊了。 钟叔叔洗好抹布，擦擦手，掏出一个盒子递给胡红英。周雪光踮起脚，看到了大大的诺基亚三个字和鲜红的手机图案，正是当下最流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最喜欢的、诺基亚手机！ 哎哟哟，周雪光看不下去了，中年男女的浪漫啊，真是让人有点脸红呢。 中年男女的困难，想必也不需要她多嘴了。 丢啊丢啊丢手绢 周雪光回到教室的时候，傅骢正坐在座位上啃面包。 “敢情您辛辛苦苦偷一趟渡，就为走私一个面包回来啊？” “快别提了，我闻着烤鸭味，七拐八拐找了半圈，口水流了三米长，愣是半根鸭毛也没找着。校门口的小饭馆，一家都没开，死了心回来，牢/饭都卖光了。这是小卖部的面包，生无可恋牌。” 傅 分卷阅读8 骢一边说一边往周雪光手上瞧，周雪光绕道菜市场，买了一份干炒牛河，卖炒河粉的两口子没有店面，就用个小推车出摊，因为他们家给的量足，价钱又公道，生意很是红火。 周雪光提的这份干炒牛河，一次性塑料饭盒堆得冒尖，几乎合不拢，热气和香气顺着缝隙往外钻，勾得傅骢蠢蠢欲动。 “我买了干炒牛河，你找双筷子一起吃吧。” “那多不好意思啊。” “行了，别装了，眼珠子都要掉进去了。” 傅骢“嘿嘿”两声，替她解开塑料袋，把饭盒往她那边推一推，心急火燎地催她：“你先吃，先吃，兄弟我不着急。” 周雪光失笑，撕下半边饭盒，拨出一半河粉，又找出以前没用的一次性筷子，一起推给他。 周雪光拨河粉的时候，傅骢就看直了眼，等到她把一半推给他，怎么说呢，她瞬间理解了“孺慕”两个字的意思，周雪光猜，只要她想，他恐怕愿意叫她一声爹，亲爹。 傅骢吃相不是很斯文，但是也不粗鲁，看上去真是饿坏了，吞了满满一大口，不断发出“唔唔”的感叹声。 傅骢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男生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周雪光一激灵，觉得脸有点发热。 “你一定要带我去吃，兄弟！” ······妈的，这只没开化的猪！ ****** 晚自习回到家的时候，胡红英还没有睡。 “你钟叔叔买给你的，看喜不喜欢？” 红白相间的诺基亚手机，就是中午她看到的那一个。 “买给我的？” 胡红英一向是不赞成她用手机的，她觉得用手机会影响学习，之前周雪光舅妈有一个不用的小灵通要送给她，胡红英直接就拒绝了。 “你要喜欢就留着用吧。”那种有点气虚的语气又出来了，胡红英说，“你钟叔叔说小姑娘都喜欢这一款，就买给你了。还说你以后想要什么，和他说也是一样的。” 周雪光啼笑皆非，“这都哪跟哪啊？收买继女的心？” 胡红英一惊，周雪光顿时觉得手机有点烫手了，她很想问，“你是怕我不同意，才把手机拿给我的？甚至，你和钟叔叔一起想的办法，想送手机让我同意？”但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反正她都已经愿意胡红英再婚了，就不必再在小事上多纠缠了。 “妈妈，那天是我不好，我胡乱说话，你就和钟叔叔结婚吧，我觉得他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要知道，多得是家庭父母再婚时，根本就不会征询小孩的意见，胡红英因为她的不愿意就耽搁这么久，说起来够在乎她了。往好处想，胡红英和钟叔叔选择买个手机讨好她，总比粗暴地单方面下决定要好。 但，但周雪光就是不想要，她也不知道不要手机能说明什么，只是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证明她的某种清白。 突然间，不想解释也不想说话了。 ****** 军训快要结束了，晚自习的时候，有教官带着班级的学生去操场玩，班级之间的拉歌声此起彼伏。 什么“团结就是力量”啦，什么“日落西山红霞飞”啦，什么“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啦，总之都是一些每届军训的必唱歌曲，听起来都很无聊，但因为中间夹杂着诸如“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之类的催促声，一呼百应的嘘声和轰然叫好声，拉歌就显得别有趣味。 对于出去玩，大家还是很喜欢的。 隔壁班欢呼一声，随即也呼啦啦出去了。 教室里凳子晃动的声音更频繁了，王浩在周雪光后面小声嘀咕：“咱们教官咋还不来啊？” 没人回答他。周雪光转头一看，傅骢不知道在学习什么课程，书本翻开了大半，皱着眉运笔如飞，教室里浮动着浮躁的气息，只有他，岿然不动。 周雪光转回头，默默翻开数学教材第一章。这一瞬间，她觉得傅骢和她在两个世界。 她的同桌也在埋头苦学，躁动过后，那部分同学也安静了下来，继续翻动课本。她看着崭新的数学书，突然觉得所有人都在另一个新世界，只有她，还惦记着暑假没看完的《哈利波特》。 ****** 教官进来 分卷阅读9 了，叮嘱大家动作轻点，大家压抑着兴奋，轻快而迅速地走出教室，排成方队，向操场出发。 操场上黑乎乎的，只有主席台上的大灯照着方寸之地，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能看见一团一团的人影，聚在一处形成一个大黑影的，就是一个班。 他们找了一处草皮坐下，围成一个大圈，调皮的男生大吼，“坐成一大圈，是要丢手绢？” “你是幼儿园来的吗，怎么不玩老鹰捉小鸡？” “老鹰捉小鸡不好玩，我提议你拍一我拍一。” 大家都笑开了，最终就按照最开始的建议，丢手绢。 “你怎么不说话？”傅骢问她。 离开教室，傅骢似乎又回归到了她熟悉的样子，周雪光却感到郁闷，他在做什么，他为什么回来她都一无所知，他也没有要说的意思，搞得像是她在单相思。 “要你管！” “你不是什么节目也不会怕丢人吧？” “要你管！” “你属狗的吗逮谁咬谁？” 周雪光冲他龇牙。她的确没才艺，半点才艺细胞都没有，人家唱歌只是跑调，她最绝，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五音都不全，常常还破音。 “周杰伦的歌至少会唱一首吧？”傅骢又问。 周雪光一僵，周杰伦的流行歌曲她是能唱那么几句，前提是她会换气不被口水呛死。 ****** 玩游戏是很能拉近距离的，贡献餐巾纸的高个男生第一轮丢。高个男生先是闲庭信步，好像在搜索猎物，他周围的同学不免有些紧张，频频往身后看，突然，他弯下腰又飞快跑远，坐着的瘦个男生一跃而起，后面却什么也没有，瘦个男生紧张地重新坐下去，放话叫他等着，大家嘻嘻哈哈地看他笑话，就在这时，高个男生飞快拍拍另一个男生的肩膀，示意他被抓到了。 原来他趁诈唬第一个同学，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就已经丢下了手绢。 大家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乱七八糟的声讨。 “太奸诈啦！” “谁啊谁啊，今晚必须要套他麻袋！” “我举报，是王——咳咳——”举报的男生立即被拖到怀里捂住了嘴。 “哎哟，失身（声）喽！” 顿时，鼓噪声更大了。 被抓的那个男生拿着餐巾纸，大摇大摆地走到中间，自我介绍说他叫刘赟，文武大宝贝，在大家的嘘声和倒彩声里，文武大宝贝粗着嗓子吼完了一首“小啊么小二郎”，一手当胸，一手背后，绅士地行了个鞠躬礼，又大摇大摆地回去了。 有他开了个好头，大家的紧张气氛稍减，最不济，就是被嘘一顿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 十多天的军训，大家对异性都有了个初步印象，文武大宝贝就别有用心地把餐巾纸丢在一个漂亮女生后面，又带头鼓掌鼓励她。 他这一举动，又招来了男生一片嘘声和狼叫。 周雪光兴奋得手心都拍红了，余光瞄到傅骢翻了个大白眼。她使了个坏心眼，“你干嘛不高兴？你嫉妒人家姑娘比你好看啊？” 傅骢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没见识！” “说清楚点，是我说人家姑娘好看叫没见识，还是我认为她比你好看叫没见识？” 傅骢已经懒得和她说话了，吝啬地吐出一个字：“都。” “······真不要脸。” ****** 就在周雪光和傅骢窃窃私语的时候，女同学亲切大方地说：“我叫何雪兮，很高兴能和大家在三班相遇，希望以后的日子大家多多关照，我唱一首《水调歌头》。” 何雪兮自我介绍的时候，大家就被震住了，这样礼貌客气的自我介绍，明显是练过的啊，大家都是刚升高中的小屁孩，自我介绍说说名字说说名字是哪个字，最多多说一句来自那个学校，她这一介绍，立刻就显得很有水平。 等到何雪兮开口唱歌的时候，整个一圈只能用鸦雀无声来形容了。 她的唱歌水平，比她的自我介绍还要有水平。 晚风习习，何雪兮的歌声飘荡在这一片草皮上， 分卷阅读10 不远处的其他班级也收了声，静静欣赏她的表演。 等她唱完，大家发了疯似的给她鼓掌。 ****** 有了何雪兮珠玉在前，后面几个同学倍感压力，表演得不好不坏，气氛不复刚开始的热烈。 周雪光忐忑啊忐忑，终于还是被逮到了，抓她的男生就是一开始姓王的那一位，王姓同学也许是天生好这一口，他这次采取的是悠哉悠哉的路数，之前的同学都是要跑几圈，热身同时挑选对象的，他不，他一起身就把餐巾纸丢给了傅骢，然后慢慢悠悠地跑远，慢慢悠悠地和认识的同学打招呼，慢慢悠悠地抓住了没来得及重新丢回去的她。 所有人都惊呆了，然后尖叫起来，为他这一计绝杀大声喝采。 周雪光不敢相信傅骢竟然如此心肠歹毒，一边用眼神凌迟他，一边赖在地上不肯走。周围人顿时笑得更厉害了。 “我以为纸巾是你掉的。”傅骢无辜地说。 周雪光那个郁闷啊，险些当场表演吐血。 周雪光不是个心理素质很强的人，在这种几乎全是陌生人的大庭广众之下，就更是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个笑话，还说得颠三倒四的，所有人都尴尬了，就连捧场性的笑声都不知该在哪个点笑。 周雪光的头都快埋进胸里了，傅骢却在她耳边“嘿嘿嘿”。 “你笑屁啊？”周雪光瞪他。 “我觉得你这个冷笑话讲得挺好的。” “闭嘴，再说死给你看。” “不然我也讲个不好笑的笑话给你听？听好了啊，女人总是问男人爱不爱她，第一次，男人说爱，第二次男人说爱，第三次男人说爱，第四次，男人说哎（爱）呀！” 周雪光看着傅骢，“······” 傅骢看着周雪光，“······” 然后，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傅骢长舒一口气，“哎呀，终于笑了。” ****** 在众人面前丢脸是很尴尬的事，以往周雪光没这么快能恢复自然的，可现在，傅骢对她讲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于是，哪怕大家仍然因为她的笑话冷场，她好像也可以接受自己的犯蠢了。 这个人自曝其短来安慰她呢，她刚才的态度真不好。周雪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笑点很奇怪是不是？有时候别人都觉得好笑的事，我一点也笑不出来。《笑林广记》里头好多笑话我都觉得不好笑。” “那你说说看，你喜欢哪一个？” “里面有一个笑话我还挺喜欢的，是这样说的······” 一放松下来，周雪光的叙述能力明显有所提高，再加上她是真心喜欢，一个故事讲得妙趣横生，傅骢从中间一直笑到结尾还停不下来。 “你怎么不讲这个，这个多好笑啊。”傅骢说。 “就那点距离？曹植还要七步成诗呢！？” “甭着急，这就给您安排上。”傅骢转头对着空地喊：“丢手绢的好汉注意了，下面插演一个紧急节——”周雪光大叫一声扑了上去，一把摁倒他，强迫他失了声。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文武大宝贝第一个跳出来维护正义，“哎哎强行失身（声）可不行啊！罚唱，必须要重罚！” 众男生一见女生推倒男生，早就两眼冒绿光，此时听见领头一声吼，就像狼群见了羊一样，“嗷嗷”叫着全扑过来了。 周雪光很悲愤，觉得自己被钓鱼执法了。 奈何胳膊扭不过大腿民斗不过官，“现行犯”周雪光没法提裤子走人，捂着脸上了台。 ****** “是《笑林广记》里的一个笑话，······嗯，有一个士子死了来到地府，见了阎王爷，士子自称是饱学之士，博古通今，阎王爷突然放了一个屁，士子出口成章，‘伏惟大王，高耸金臀，洪宣宝屁。依稀乎丝竹之声，仿佛乎麝兰之气。臣立下风，不胜馨香之味。’阎王爷被夸得通体舒泰，赏了他十二年寿命。” 这次，大家全笑了，笑得快抽过去了。 周雪光听着大家的笑声，先前的挫败感一扫而空，心中充满了对傅骢的感激和愧疚。先是讲不好笑的笑话安慰她，再是给她创造机会重建自信，中间还不着痕迹地引导她试讲一次消除紧张， 分卷阅读11 心思之细腻，手段之柔和，真是不胜妥帖。而她呢，辣手摧花，捂他的嘴，害他咬破了舌尖，她真是太太小人之心了。 “对不起啊，我请你吃饭吧。” “这回可扯平了哦，你可不能不带我去美食街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周雪光：······对猪做哪门子的自我检讨，浪费感情！！ 周光光是小胖妞 九月份开学的第一天，全校举行迎新生暨开学典礼。 周雪光觉得所有的会都又漫长又无聊，校长发完言书记发言，书记发完言教导主任发言，教导主任发完言学生代表发言，发言很无聊，但又不能不打起精神听，因为有时候领导很想来个俏皮话以示平易近人，这时候，听众必须在发言稿写好的（鼓掌）那里，应景地鼓掌或发笑。 周雪光以前挺不喜欢教导主任这个职位的，和教导主任联系在一起的，总是批评，批评和批评。头发不合格啦，衣服拉链没拉好啦，推车奔跑啦，在教学楼拍篮球啦······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不把学生搞成行为一致的机器人誓不罢休。 但今天，周雪光感到了一中教导主任的不容易，不知道哪个学生给教导主任起了个根号2的外号，周雪光觉得这个学生实在是太有才了——教导主任谢了顶，头顶一马平川，他有个大肚腩，进门时，肚子比脚先进，上半身从侧面看来，就是个梯形，正好暗合了根号的形状。 周雪光不是说教导主任被起外号不容易，她是觉得教导主任能抓住校长每一个停顿，在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停顿的时候率先鼓掌，这份功力，很不容易。 “怪不得他岁数不大，脑袋就一贫如洗。”周雪光说。 “你以为佞臣是好当的啊，技术门槛很高的。”傅骢说。 周雪光偏头看他，经过半个月军训，大家都晒黑了，昨天军训合影照洗出来的时候，班上的女生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看了好久，不是看男生，都在找自己——都晒得太黑了，军帽一盖，两只眼睛一张嘴，几乎分不清谁是谁。只有傅骢，还是白皙锃亮。 “小白脸。”周雪光说。 “你这是嫉妒。” “你是不是偷偷抹防晒霜了？” “你少污蔑我，”傅骢立刻反驳她，然后又欠欠地笑了，“小爷天生丽质难自弃。” 傅骢刚刚的反驳声有点大，有几个女生也偏头看他。 一大锅糊烧饼之间的白芝麻烧饼，是挺招人的。周雪光心里有点得意，这块白芝麻烧饼，是她的发小，她的。 ****** 一早上，周雪光已经是第三回听到“金秋九月，丹桂飘香”的句子了，这句话比所有校长特意停留的停顿都吸引人，每个班级都笑歪了，扭得像断节的大货车。 散了会，广播里要求靠近操场门口的班级先离开，班级里的同学松垮下来，小声地说话和东张西望。 周雪光也无聊地随处乱看。 金秋九月丹桂飘香不是一句虚话，操场北边和体育馆交界的路边，就种着一排桂花，茂盛的枝丫间，挤满了金灿灿的桂花，3班的位置离得近，那香味幽幽的，几乎能香煞人。 周雪光转过头，忽然感到有道直勾勾的视线射过来，放眼去看，四班的一位长相十分可爱的女生正看着她旁边的傅骢。 看两眼，垂下视线，再看两眼。 轮到三班离开时，那女生来找三班的她相熟的同学，路过傅骢的时候，她走得特别慢，和三班的同学打过招呼，她又去追她本班的同学，再次路过傅骢的时候，她又走得很慢。 傅骢对此一无所觉，他还往旁边避了避，给那女生让路。 周雪光忍着笑，也许在有生之年，她能看到一只猪开化。 ****** 第一节课之前，班主任趁课间来给几个同学调座位。 当初排座位的时候完全是按个子高矮来排的，近视眼的自己去配眼镜，排座公平，公正，但这公平公正的排座方式，架不住家长想走后门。 也许是觉得周雪光的教材太新，傅骢的入学成绩不明，王浩的成绩和周雪光一样半斤八两，周雪光的同桌觉得此处十分没有出路，因此，她换了一个好学生当同桌。 班主任指定几个学生相互换换，有一个女 分卷阅读12 生不十分满意，直接说自己个子也不高，再往后要被挡。 班主任的脸上有点无奈，为了给周雪光同桌腾出一个空位，又要照顾到同学的身高，最多也只能后移一排，就这样，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王娟娟就是在这时举的手，说她愿意换到周雪光身边。 第一次月考过后，大家就不那么在意座位了，因为班主任规定按成绩选座，谁也没话说。 换座之后数学老师就进来了，数学老师叫刘爱国，不苟言笑，二话不说就开始上课，周雪光刚翻开书就愣住了，刘爱国讲得很提炼，幸好周雪光之前预习了一下，否则此刻一定不明白他讲得是什么。 刘爱国花了二十分钟讲完课，然后就抽出一沓随堂测验，传下去让大家做。在最后五分钟，他从小测验里挑出一两道难题，说说解题思路，一节课就结束了。 打仗似的。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周雪光还有点没回过神，她看看四周，大家好像都很适应的样子，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惊慌。她又转头去看傅骢，傅骢的书桌上摊着那本不知名的书本，左边的厚度又比上次有所增加。 这才是新学期第一天啊，大家不是应该轻轻松松地聊聊初中的八卦，认识认识新同学嘛，怎么搞得像是期末复习一样啊？ ****** 第二节课大课间的时候，大家集中到操场上跑操，这也是学衡水中学的，据说有增强体质、增强吃苦耐劳精神、增强班级凝聚力等等奇效。 据说衡水中学连睡觉都管，睡不着也得躺床上，还不能翻身。 王娟娟说睡觉没有这么严格啦，但熄灯过后不许讲话不许吃东西不许走动等等要求是真的。 还据说，得益于这套严格的管理风格，衡水中学的重本率一直很高，有很多学校都向衡水中学学习。看着王娟娟隐隐赞同的态度，周雪光没敢表示出反对，但她内心有一点点不赞同。 她下意识地去看傅骢，“你也觉得衡水中学的模式很好？” “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种模式和提高重本率之间的因果关系有待验证。” 周雪光听得眼冒问号，他们说的是同一个话题吗？ “傻了吧唧的。”傅骢贬她。 “你说啊，你不说就认定我听不懂，这也需要验证因果关系！”周雪光拿他的话堵他。 “嗬，小样！”傅骢耸耸肩，随意地说，“小爷就给你个提示，成绩好的学生人数和重本率之间是正相关关系，还有一个事实：衡水中学的录取分数线是河南省第一高。” 周雪光听得迷迷糊糊地，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傅骢嫌弃地把她的头揉成一团糟，“衡水中学都把好学生给选走了，重本率能不远超其他学校吗？！” 周雪光完全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她所有的心思都被脑袋上的手掌抓走了。 明明揉的是头，感觉却像是她的心脏被揉搓了一遍。 ****** 跑操也有检查评比，今天来三班检查的，刚好是四班那个长得很可爱的女生，她就跟在傅骢身边跑，目不斜视的，但周雪光知道，她在“看”傅骢。 你知道那种“看”吗？你不需要用眼睛，每个毛孔都是你的眼睛，空气会送来他的每一丝气息，你只需要去感受：他笑了，他皱眉了，他无聊了，他的目光滑过了我。 女生什么都没有说，但周雪光就是能明白那种“看”，因为她也在这样“看”。 直到解散前，女生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等周雪光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听到了一声宛如溺水的喘息。 ****** 中午的时候，周雪光如约要带傅骢出去吃饭，可是左等啊右等，傅骢还在写个没完。周雪光不敢吵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有时候她觉得和他很亲近，有时候她又觉得和他很陌生，就像此刻，她隐约能感受到，他的那个世界暂时还不想对她敞开。而在他还不想敞开的时候，即使她敲门，他也不会开。 傅骢把那本不知名的课本连同草稿纸一起塞回桌肚里，“好了，走吧，今天吃什么？我请你吃烤鸭吧？” 周雪光配合地往外走，“还是我请你吧，在你不得不使苦肉计的现在。” 傅骢“嘿嘿”笑着摸着后脑勺，“那就却之不恭了。” 分卷阅读13 傅骢到了美食街，就像老鼠掉进油缸里一样，美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傅骢提着半只烤鸭，眼睛还在不断搜寻着各种好吃的，周雪光大方地掏出零花钱，只要他想吃的，就买下来。傅骢也毫不客气，看到新鲜的，就非常有求知欲地问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摊主就很热情地解答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周雪光就不断把钞票递过去，荷包渐空非常悔。 “行了，凉面今天就别吃了，冷热混着吃容易闹肚子，我带你去吃卤肉面。” 走了没多久，傅骢又停在一家糕点铺子前，新出炉的蛋黄酥香气扑鼻，一层一层的酥皮，吹雪似的。傅骢和她面面相觑，慢慢地他脸红了，摸着后脑勺，“那个······这个······不然我自己买吧？” ****** 站在老板面前的时候，周雪光的表情有点忧郁，别说八字还没一撇了，她这连八字都没影呢，他就这么一笑，她就丢了魂，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是绝症啊！”周雪光喃喃地说。 老板包了一盒蛋黄酥给她，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绝望，语气太过凄凉，老板明显是误会了，他同情地说：“想开点，啊。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叔叔就不收你钱了。” 周雪光：······ 周雪光艰难地转过身，囧到很想靠此谋生。 “昏君”周雪光沧桑地去看“妖妃”傅骢，却见“妖妃”不但没有倾国倾城笑，反而已经和别人站在了一处。 嗯嗯嗯？？？ 是四班那个可爱女生，固执地伸长手臂要把一盒看上去很贵的中性笔交给他。 傅骢见周雪光走了过来，大喜过望，急中生智拉住她，意味深长地对女生说：“你懂的。” 可爱女生原本就是在强撑，此时更是挂不住笑了，周雪光有些不忍，脑抽之下说道：“不如你跟了我吧。” ****** 可爱女生绿着脸跑了，傅骢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转了半圈，又转了半圈。 ★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 “看什么看！还不都是你造的孽？” 傅骢大吼：“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她！” 周雪光朝天翻了个白眼。 “那个······你不信归不信，能不能······能不能把蛋黄酥给我啊？”傅骢扭扭捏捏地问。 周雪光：······ 傅骢吞掉一颗蛋黄酥，随意和她闲话，“你知道和平路幼儿园吗？” “知道啊。” “刚刚那同学说她是和平路幼儿园的，是我同班同学，问我记不记得她，又要送水笔给我，我哪还记得幼儿园的事啊。” “那你怎么认出我的？”周雪光问。 “啊？” “我叫什么名字？” “······周雪光？” “嗯？”周雪光示意他继续说。 “嗯？”傅骢无辜地反问。 周雪光一字一顿地说：“我，叫，周，雪，光。嗯？” 傅骢觉出不对劲，干笑道：“哈哈，哈哈，我知道啊。”他开始东拉西扯，企图消除尴尬，“你姓周，名字里有个光，那什么，你认不认识粥光光······”他后知后觉地张大嘴，挠挠后脑勺，“······那个······那个······” “粥光光？” “呵呵，呵呵。” “甭着急，慢慢说。”周雪光说得很轻柔，一点火气都没有，真的。 傅骢跳起来大叫，“谁叫你个小胖妞每次都把白粥喝光害我挨批？！” “小，胖，妞？” 好得很！ “咱们梁子结下了！！” 傅大马是负心汉 周雪光的那句“咱们梁子结下了”只是戏言，毕竟因小时候的外号就与人为敌实在有点小题大做。 不过在玩笑的表面下，周雪光是有点伤心的。 小学刚开学那段时间，她总是会在放学后去幼儿园，玩一玩滑滑梯，晃一晃秋千。所有的幼儿园同学都长成了小学生 分卷阅读14 ，只有她还沉迷在昨天不想离开。 你以为你挂念的那个人和你一样珍惜你们的回忆，但实际上，只有你一个人把它当珍宝。 或许就像她怀念爸爸一样，是她的记忆给片段镀了色，让它看起来像一颗琥珀。 傅骢在后面踢她的凳子，周雪光回头，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斟酌地说：“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那时候刚到北京，好玩的东西太多了，玩着玩着就忘记了，小孩子忘性很大的，你不能太怪我是不是？” 周雪光重重地点点头，傅骢说：“那······和好？” 少年眼睛里的无辜和懵懂很真诚，他是真的不明白她在介意什么。 周雪光点点头，转回了身体。 傅骢觉得事情已经解决，也掏出剩下的小半本不知名课本开始写。 ****** 历史老师很是宠爱傅骢，具体表现就是经常提他回答问题，经常到他座位旁边转悠。 大家已经是高中生了，已经不再像爱表现的小学生一样，因为被老师的特殊关照而心生欢喜了，频繁的点名提问对于大家来说，更像是一种负担。但为了避免回答不出来的尴尬处境，一般学生都会听得更认真一点，傅骢是个例外。 他从来不搭理政史地生四门副课，有时候，他觉得化学和物理太简单，也会不听，有时候他觉得语文老师的声调太催眠，也不会因为她是班主任，就收敛一点，他做那本不知名课本的时候，旁若无人。 每次提问，傅骢都很老实地说不知道。 一开始，大家都很庆幸有他吸引历史老师的全部火力，但在每次他回答不出问题，历史老师都笑眯眯地让他坐下，丝毫没有批评的意思后，大家的态度就变的很微妙，尤其是有其他同学被狠批上课不专心不尊重老师做对比的时候。 态度最终定型是在历史老师这样说的时候：“聪明，就是不肯用心，但凡你用点心，都是背一背的东西，怎么能不会？” 历史老师说得痛心疾首，但语音语调里包含的纵容宠爱一听便知。 你知道那种语气吧，就是当熊孩子掀开你的裙子朝里看的时候，熊孩子的妈来的一句宝宝我们要乖乖的不可以掀别人裙裙哦。 周雪光很确定当时整个班级都安静了一瞬，翻动书页和书写的窸窸窣窣声，都停下了。 就像熊孩子和熊孩子的妈都会遭到侧目而视一样，傅骢和历史老师一齐被鄙视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们，虽然已经不像小学生那样非黑即白眼里容不得沙子，但对公平公正四个字，还是很在意的，历史老师的做法，让大家很难尊重她。 ****** “傅骢的后台到底有多硬啊，瞧咱们历史老师那巴结的嘴脸。” “别那么刻薄啦，巴结到说不上，但肯定特别喜欢他。不过傅骢到底在做什么作业啊，一直都不听讲的？” “听王浩说是数学作业，多的王浩也说不知道。你们不觉得傅骢这个人很神秘吗，平时也不大和同学说话，也不一起吃饭，就好像很排斥我们班一样。” “哎你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说不准他就是来一中打个酱油，很快就回北京也不一定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他和老师说他不知道的时候，那种劲儿，就是那种特别专注于目标，所以舍掉一些东西的感觉，看上去有点迷人吗？” “汤媛，你又发花痴？这是第一百零几号男神啦？” 说说笑笑的声音变小了，门板回弹的“吱呀”声过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消失了。 周雪光站在最里面的隔间里，有点失神。 其实她一直能感觉到的，只是重逢的欣喜盖过了其它，所以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事情的真相。 她很珍惜幼儿园的那段友谊没有错，傅骢没有那么珍惜那段友谊也没有错。 是时间和空间的力量，是自然演化的结果。 想通了之后，周雪光的心情并没有好一点，人生第一次，她明白了惆怅的滋味。 ****** 钟叔叔是在第一周的周日搬过来的，一中会在周日下午放半天假让学生们处理个人卫生问题兼整理内务。周雪光刚脱下校服准备换上大T恤，就听见钟叔叔在厨房里喊她：“小光，可以洗洗手准备 分卷阅读15 吃饭了。” 周雪光吓得连滚带爬跑去关门，一时控制不住力道，房门“砰”地撞上边框，惊得灰尘都掉了。 这声音一响，周雪光就懊恼地叹口气：钟叔叔和妈妈准定以为她不欢迎钟叔叔。 吃饭之前，周雪光说：“妈妈，钟叔叔，刚才我不小心撞到了门，没吓着你们吧？” 周雪光看到钟叔叔和胡红英同时笑了一下，钟叔叔立刻把本来就很偏向她这边的菜碟又往她这里推了推，“小······小光，吃菜，吃菜，你妈妈说你很喜欢吃鱼，你吃，多吃点。” 周雪光配合地夹了一块鱼肉，“嗯，很好吃，没有一点腥味。” 钟叔叔和胡红英这才把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去，对视一下，然后才举起筷子吃饭。 一顿饭吃得很和乐，钟叔叔硬要进厨房刷碗，被周雪光以要和妈妈说悄悄话为由推了出去，钟叔叔迈出厨房的时候，那表情，简直像周雪光当场给他戴绿帽一样。 “钟乐······不来吗？”周雪光问。 “他奶奶舍不得他，要留他在身边住一段时间，过几天再过来。”胡红英没有什么情绪地说。 “只要你和钟叔叔两个人都同意就好。”周雪光也只能这么说。 胡红英似乎没料到周雪光能说出这么“大人”的话，洗碗的动作顿了顿，“以后大家住一起了，肯定免不了要来往，我把这些事说给你，你心里也有个数。” “原本我和你钟叔叔准备两家一起吃个饭的，昨天你钟叔叔红着一块额头来上班，头发上还有没摘干净的茶叶梗，你钟叔叔没多说什么，就说不用吃饭了，我也没多问，就让你钟叔叔今天搬了过来。” “等晚上我带着你和钟叔叔去看看你外婆，再扯个证，这事就算办完了。” “还有钟乐，我和你钟叔叔商量好了，钟乐和这边两边住，一星期一轮，暂时先这么着，以后再说以后的话。” 说到这里，胡红英的声音放柔了几分，“妈心里都有数，你别操心。” 胡红英的温柔多难得啊，周雪光惊异地看了她一眼，胡红英立时把眉毛一竖，“这本来就不是你个小孩子该操心的事，我还没问你，你的学习跟得上吗？我看你那一堆练习册干净得跟新的一样，这都开学一星期了，你也该收收心了。” 周雪光：“我这刚饱餐一顿呢，你再念叨，我要得胃病了。” 胡红英：“谁让你吃那么多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吃饭八分饱······” 周雪光翻了个白眼，钟叔叔掌勺的第一天，能不给面子地多吃点吗？ 再说了，“是你叫我多吃点的。” 胡红英一噎，瞪了她一眼，把她赶出了厨房。 ****** 周雪光一出去，钟叔叔就把手里的遥控器递给她，“小光啊，看会电视休息一下？” 电视播着一道美食节目，声音开得不大不小，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听得见。 周雪光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他。钟叔叔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去，抿了一口，过了一会又急忙夸她，“好喝，你泡得好。” 周雪光指指茶壶边“立顿”的小标签，钟叔叔顿时有点冒汗。 “你会一直像今天这样对我妈妈好吗？” 钟叔叔不住点着头：“会的，会的。” 周雪光：“那么我以茶代酒，代表我爸爸正式把我妈妈交给你了。” ****** 周雪光说得很郑重，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知道，属于爸爸的那个时代落幕了，从此，胡红英的人生会和钟叔叔交织在一起。 这件事上没有一个“罪人”，但她就是很难开心。 钟叔叔的到来让家里的生活水平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光早餐就弄了四五种花样，而且他真心以自己的体形为美，认为胡红英和周雪光都是弱不禁风的林妹妹，全身心致力于把她们母女俩喂胖。 周雪光常常吃到肚子撑，还要被他塞个茶叶蛋塞个麻球塞个紫米饭，“带着上学路上吃。” 她家距离学校，就十分钟的路啊。 被人喜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钟叔叔又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每次接过食物的时候，周雪光的心情都很复杂——如果连 分卷阅读16 她也把钟叔叔放在父亲的角色上，那她爸爸不就只剩一个人了吗？ 有时候，她会在玻璃窗上看见做不出表情的自己，她往往要深吸一口气，才能走进教室。 一方面，高中数学的难度新上了一个台阶，她还有些不习惯数学老师异常高效的讲课方式。 另一方面，在傅骢解释了他遗忘她的原因之后，她好像就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说起来也算不上闹矛盾有争执，但就是好像有一层膜隔在了他们中间，让他们没办法恢复之前的熟悉和自然。 她和数学书搏斗，他继续做另一本不知名习题册。有一次她习惯性地想和他说点什么，回头后，看到他在认真做题的样子，话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总觉得之前的亲近是她的一厢情愿，他只是碍于礼仪不好拒绝而已。现在说清了两人的渊源，像是重新界定了他们的关系，再用这些有的没的出声找他，似乎是对他的打扰，似乎不够礼貌。 周雪光到的有点早，住校生去吃饭还没有回来，走读生还要过一会才到，教室里只有傅骢一个人在。 周雪光磨蹭了片刻，才下定决心。“那个······能耽误你几分钟吗？我妈妈让你去我家吃饭。” 傅骢扔下笔，夸张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周雪光没好气：“不然和鬼吗？” 傅骢：“终于肯和我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周雪光：“我有那么记仇吗？” 傅骢：“你看我的眼神，就三个字，负心汉！” 周雪光立刻大吼：“不要脸，谁看上你了？！” 周雪光一直觉得，电视剧里那些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气愤异常的举动很不符合逻辑，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艺术来源于生活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点想隐藏的部分，这让人变得敏感，受不得一点点风吹草动的刺激。 傅骢吓得连连摆手，“没看上没看上，都是我近视眼老花眼青光眼白内障。” 周雪光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猜到她的心事，他是为了周全她面子而开玩笑，还是反讽她不敢承认？ 她要怎么回应才好？ 糟了，停顿了这么久，不就等于不打自招，承认心里有鬼了吗？ 她屏住呼吸盯住他，如果他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她就掐死他，再自杀。 他的表情是迟疑，犹豫，不好意思，他是要委婉拒绝？等等，他说什么？ “那个，看在我不惜自咒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把紫米饭给我吃啊？” 周雪光：······ 傅骢已经欢快地剥出茶叶蛋，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幽怨，他把送到嘴边的茶叶蛋拿开，大方地递给她，“你想吃的话我可以让给你的。” 周雪光：······妈的，再浪费感情我就是猪，猪！！ 谁放得响，当校长 周雪光以前最讨厌的一个电视剧剧情就是强行抱住，强行亲吻，强行那啥啥，不过在和傅骢对话之后，她总是有一种想要化身为禽兽强行行那不可言说之事的冲动。 只是稍微幻想了一下，她就神清气爽。 随即她又黑了脸：难道她已经只能用阿Q式的意/淫来打败傅骢了吗？这也太可悲了吧他大爷的！ 而且，为什么她要放弃好好的人类身份去当一只猪？！他大爷的，怎么想都是她输！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复杂，傅骢趁着上课前赶紧确认，“你没有再生气了是吧，咱们已经一笑泯恩仇了对吧。” 周雪光嘴角直抽抽，“对对对咱们已经无冤无仇了。” 叠词连用听起来很敷衍。为了最终确认，傅骢拽着她的衣领，“那就好，对了，你请我吃饭的事情准奏了。” 班主任拿着教案走了进来，王浩喊起立，大家跟老师问好。 还准奏？周雪光磨着牙，“那要不要给你呈个奏折啊？” 傅骢还真的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那倒不用了，口谕就够了。” 已经给老师问过好，大家正在坐下，再回头就要招老师的眼了，周雪光挣扎了一下，示意他松开，傅骢没放手，周雪光再挣扎，傅骢恍然大悟 分卷阅读17 地松开手，在力与反作用力的共同作用下，周雪光一个优美的转身扑倒在桌面上，摔成了半张人饼。 ****** 笑声以周雪光为圆心传播开来，其中就属傅骢笑得最大声！ 他大爷的，每次遇着他就没好事！ 周雪光真的很想先弄死他再弄死自己。 班主任略带疲惫的脸上也漾着笑，“周雪光没摔坏吧，好了，都别闹了，坐下上课。” 周雪光哪还有心思上课，她只想使出十八般武艺，把傅骢剁巴剁巴扔到石磨里磨成渣！ 傅骢扔过来一张纸条：“笑是人类的本能，你不能因为人类原始的、普遍的、不可控制的、本能责怪我！” 这是道歉的态度吗？这是利用“法不责众”的心理为自己开脱。周雪光坚决不接受这样的道歉，并且写了纸条告诉他：“不善于原谅是人类的本能，你不能因为人类原始的、普遍的、不可控制的、本能责怪我不原谅你！” 周雪光只听到了一阵抽气声，然后就哑火了。 ****** 周雪光的愿望在体育课得以实现，高一新生要接受一系列体能测试，其中一项就是坐位体前屈。 周雪光阴恻恻地站到傅骢身前，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做准备活动。 男生就没有不怕坐位体前屈的，十分钟之前，文武大宝贝斗志昂扬地上场了，他是夹着腿弓成大虾状退场的。 当时所有男生都仿佛遭受了同样的切（切菜的切）身之痛，彼此勾着背，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周雪光不敢细看，看了要想歪。 所以傅骢吓得都结巴了：“你······你公报私仇啊？我要求换个搭档。” 众人连连摇头，不敢直视周雪光身后的黑洞。 还是王浩厚道，敢于挺身而出，“那个雪······周同学······”，周雪光两道眼神刀一样甩过去，王浩虎躯一震，义正词严地说：“傅骢同学你罪大恶极，早该就地正法。”然后他殷勤地问：“雪光同学，您需要刽子手不，我刀法很利落的。” 傅骢不再垂死挣扎，认命道：“来吧来吧，给我个痛快！” 周雪光被这一通折腾，险些绷不住脸，她也不敢真下手，万一真弄坏了，她可没有新的赔他。 但恐吓恐吓他也挺有趣的。 于是，周雪光扯出一抹奸笑，“嘿嘿嘿，我更喜欢亲自动手。”傅骢登时就变了脸，愤愤道：“最毒妇人心啊。”周雪光抱拳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看在你马屁拍的好的份上，就饶你一命。” 一直辛苦保持着前屈姿势时刻预备着等来最后一击的傅骢：······我可真谢谢您嘞！ ******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短短七个字详细道尽了当一场报复行动开始的时候，何时结束就不是当事人所能控制的事了。 傅骢的反击是在傍晚的时候到来的，那时周雪光在充饭卡。 一中充饭卡的地方很变态，全校四五千人，只有一个小窗口，所以窗口前总是排成长龙。 汤媛排得有气无力的，幽幽地对周雪光说：“你猜这焊死的钢筋管子是干嘛用的？” 周雪光：“防偷钱？” 汤媛：“不，它不是为了保护钱，它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人。”汤媛指着后面饿得眼冒绿光的人群，“起/义就是这么爆发的。” 周雪光：“你想领导一次革/命？” 汤媛坚决地摇摇头：“不，里面的帅哥不好看。” 周雪光：······您其实只是想劫色吧？ 周雪光和汤媛熟悉的过程堪称一眼万年，就是上堂体育课，周雪光不敢细看的时候，目光和两枚十万伏特电灯泡相撞了，十万伏特的拥有者就是汤媛。 汤媛十分自来熟地一巴掌拍上周雪光的后背，说：“老乡你好。” 周雪光：······老乡是这么用的吗？ 汤媛用一种十分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傅骢，“嘿嘿”□□了两声。 周雪光一下子就脸红了。 然后，她就被劫持过来充饭卡了。 * 分卷阅读18 ***** 等轮到周雪光的时候，一张卡抢先递进那个窗口，周雪光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傅骢笑得十分灿烂：“谢谢你替我排了这么久的队，改天请你吃饭。你等急了吧，幸好在最后一秒我赶上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 周雪光呆了，后面的人不客气地挤开她，众目睽睽之下，周雪光有苦说不出，既没法解释她被陷害了，也做不出插回去的事。 替我排队······最后一秒······很幸运······一口大白牙······ 要不是汤媛拦着，周雪光很想当场给他来个血光之灾！ ****** 周雪光没冲上饭卡，也就没钱吃饭，汤媛很大方地说要请她，周雪光很感动，觉得她身上还保留着一丝尚未泯灭的良心。 “只要你愿意详细说明你和傅骢之间的爱恨纠葛，当然，如果你愿意贡献出人物原型让我发表在天涯上，我还可以给你承包整座食堂。” 周雪光是吐着血出校门的。一时半刻，她再也不想呆在这毫无人性的吃人地方了。 吃光一大份煎饺，周雪光的心情恢复了，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路过文具店，周雪光买了一个小玩意，心情就更好了。 ****** 一中的一切都是向衡水中学学习的，晚自习的纪律检查也不例外。不允许讲话、不允许传纸条、不允许听音乐、不允许开小差、不允许睡觉······总之一切和认真学习无关的事，统统不允许。班级座位表就贴在门外，哪一排哪一个犯了哪样错误，都会被公示在一楼的小黑板上。 别的也就罢了，只有一条，周雪光很想问一问制定规则的那个人，开小差是能控制的吗？等你知道你在开小差的时候，你已经开完了啊。 周雪光是不敢问的，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下：规定定的越多，学生的演技提升的越快。 周雪光是很想让傅骢的大名出现在小黑板上，从此走红全年级的，但是吧，周雪光从灰烬里摸出仅存的良心，决定不能这么做。 要怎么说呢，她不能用她认为不合理的那套规则去整人。 晚自习之间有个大课间，铃声刚响，大家还很安静的时候，周雪光用高超的演技假装低头捡笔，把小玩意系到傅骢的鞋带上，再把小玩意塞到傅骢鞋底。 曾经周雪光有多讨厌他伸长腿，此刻就有多喜欢他伸长腿。 捡起笔，周雪光小幅度动动凳子，傅骢就把腿伸了回去。 于是，连环爆破的放屁声放/炮似的在傅骢脚底响起，傅骢惊得一跃而起，又一屁股坐下，最后一道悠长的屁声意犹未尽地结束了，给这场肠道表演画上了完美的句点。 教室里爆发出了能掀翻屋顶的恐怖笑声，所有人都“刷”地转头看傅骢，傅骢先是羞红了脸，随即轻轻一挥手，“这个宝屁就便宜你们了。” 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傅骢很满意自己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得意地对周雪光笑了一下，“小样，还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小爷都接着。” 周雪光早就气歪了鼻子，宝屁什么的，还是她在军训时候讲过的笑话呢，拿她的笑话堵她的恶作剧，真是让人太不爽了！ 王娟娟劝她，“你还是别折腾傅骢了吧，刚才他好像被吓到了。” 傅骢解下能模拟放屁声的小玩意，大度地说：“不要紧，小爷肚里能撑船，不和使小屁孩玩意儿的小屁孩计较。” 傅骢一会拿着往左，一会举着往右，一会又在她脸上喷两下“馨兰之气”，“单独赏你的恩典，还不快快谢恩？” 周雪□□得伸手去抓，“我谢你个头，来来来，不要客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让我也回赠一点馨兰之气给你熏熏衣服。” 傅骢你个王九蛋 周雪光和傅骢的世纪战争，在星期五的晚自习大课间，达到了白热化程度。一中的秋季运动会就要来了，而根据同学的特长选拔参赛队员，就是运动会准备工作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一中注重升学，完全不讲究德智体美劳均衡全面发展，体美劳可以忽略，德在必要时候也可以不要，只要大家在智上做到最好就可以了。对体育的重视程度随着年级越高而降低，高一学生的秋季运动会，是全校体育老师们为了不失业的最后坚守。 班主任不爱 分卷阅读19 管事，运动会的报名工作就交给了体育委员和班长王浩负责。短跑接力跑跳远铅球都有人参加了，轮到女生都唯恐避之不及的两千米长跑时，傅骢开始作妖了。 “女生两千米我推荐周雪光同学。” 周雪光当即就傻了，大叫：“就凭我这同手同脚的身手？！” 王浩也觉得傅骢是在胡扯，“虽然坚持不下去的可以半途弃赛，但咱在起跑线就弃赛那也太丢脸了。” 傅骢挑着眉问她：“你会在起跑线就弃赛吗？” 周雪光明知他是激将法，却不得不上当，“我当然不会在起跑线弃赛。” 傅骢一拍桌子，“非常好，就这么决定了。班长，运动会重在参与，咱们不能打击周雪光同学的积极性啊。” （3）班的同学早就对周雪光和傅骢之间的刀光剑影有所耳闻，此刻亲眼目睹一方设套另一方不得不上钩的场面，不禁呵呵笑了起来，在一旁煽风点火。 “没错没错，班长啊，咱要鼓励周雪光同学积极参与的精神啊。” “我们愿意提供全套训练方案，保证周雪光同学绝不会顺拐上场。” 傅骢勉为其难地说：“做为周雪光的举荐人，我应该对她负责，训练就由我亲自指导吧。周雪光，你说好不好啊？” 周雪光没法回答他，因为她早就噙着佛祖拈花笑，超脱于凡世，手指一戳，就能化成一堆佛骨舍利。 ****** 因为两千米长跑的事，王浩和王娟娟也被卷入了战争的漩涡。 周雪光愤怒不已：“明知道我肢体不协调还举荐我参加长跑，这不是陷害是什么？” 傅骢喊冤辩解：“你下课往食堂跑的时候可没有顺拐过，跑得那叫一个迅速，这样吧，我个人出资给你买一根最贵的胡萝卜挂在脑门前，你盯着胡萝卜往前跑就行。” 周雪□□得要吐血，“王娟娟你说，他是不是故意使坏？” 傅骢一脸无辜：“王浩你说，我这是不是一心为班级着想？” 夹在两大高压气团之间的王浩和王娟娟，抖得像刚没了娘的小白花。 王浩憨厚地安慰她：“雪光啊，不然你跑个半圈就弃赛吧，两千米这样的项目，多的是人弃赛，你别把傅骢的话当真。” 王娟娟赞同地点头，无声地附和王浩的话。 两个人战战兢兢地和稀泥，丝毫不敢露出半点站队的意思，周雪□□恼地地剜了他一下，觉得他把一枚杀伤性武器丢到了她老家，要把这场战争升级。 ****** 周雪光在体育上的心路历程，复杂得能出一本自传。当然不是像国家排球队郎平教练那样充满励志的，是偶像剧性质的。 周雪光小时候琼瑶阿姨的电视剧在电视上正火，周雪光用她善于发现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出了女主所具有的独特特质：家庭不圆满，经常缺爹，有时候爹妈都缺。 而她周雪光，七岁上头没了爹，这已经具备了成为女主的先天条件啊。 那一段时间，因为自封的女主命，她都不怎么挂念她去世的爹了。 她的幻想破灭于一部名叫《十八岁的天空》的电视剧，那里面备受推崇的女主角，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大美人，她吧，不丑，但是吧，嗯，她爸妈发挥得有失正常水准。 但那时候她还贼心不死，万一她是医院抱错的呢，很可能她有一个异常富裕的家庭，非常恩爱的爸妈，还包送一个门当户对长相英俊的未婚夫。 没错，那时候她又受到了《蓝色生死恋》的荼毒。幼儿园的时候她是很怕别人开玩笑说她是捡来的，不过那段时间，她还真有点小期待，时常对着镜子照啊照，寻找她和她妈妈不像的地方来自证。 这次的幻想破灭于胡红英的话，那次她很认真地追问她是不是捡来的，她妈妈胡红英把眼一翻，用一贯的不耐烦语气回她，行行行，你看好谁当爸妈就跟着他们回家吧！ 不过她不会因为这点打击就放弃的，那个女主不是还得了白血病吗，白血病太糟心她就不要了，但生病她可以啊。而且，她还有一个土生土长的模仿对象——林黛玉啊。 林黛玉也是身世凄惨，身体受病痛折磨的女主角啊。 吃不下饭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模仿林黛玉的路只能用一句诗来 分卷阅读20 形容，出师未捷身先死。身先死的过程极其简单，那天她没吃早饭，上学半路就犯了低血糖，眼前一晕。 如果她真的是女主角，这时候肯定有男主角或者男配角前来扶住她，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可惜她不是，所以她的脑袋磕到了树上，自己把自己疼醒了。 按理说经过三番四次的打击，她总该长大点回到现实当中了吧，不过玛丽苏的心总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恶作剧之吻》横空出世。 女主角有一项非常惊人的本领——平地摔。 而她在初中军训时，也不巧刚好具备了踢正步顺拐的毛病。 这真是人生中她最接近女主角的时刻了，不过显然，这个在电视剧里很可爱的毛病，在现实里只有被嫌弃的份——你都连累得整个班级陪你罚站了，难道还能犯玛丽苏病，觉得自己的顺拐真可爱？ 只是初中军训时间短，教官的教学也没有高中时严格，她只要不被单独挑出来，和大家一起走还是很正常的。 所有这些心路历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体育一点都不好。 ****** 因为要准备运动会，体育老师没有点个名就解散，而是认真给大家讲解了各个项目的动作要领，还给大家做了示范。 “你们要记住，任何一项运动，都不是单独发力的，你要调动全身的肌肉去配合，就比如说立定跳远，不是只用大腿的力量，向上摆臂，产生一个牵引的作用，带动你的上半身往前冲。三级跳也是一样，借助助跑的惯性，跃着往前，可别傻乎乎的什么都不会。男生就尽情展现阳刚之气，女生也不要婉约了，就当一天豪放派吧。” 体育老师一段话说得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他没有批评大家的意思，但体育课有些学霸捧着课本根本不上体育课的情况，也不是新鲜事。 相同项目的男生女生一起去练习了，有了体育老师的话，大家暂时都放下了“男女大防”，互相指点着对方的动作，一鼓作气练习了起来。 体育活动是很有魅力的，大家又正是充满青春活力的时候，平时闷头学习，活力被压抑了，此时把学业放到一边，顿时就显示出了花季少男少女独有的风采。 但这风采，没有一分是周雪光贡献的。 没有参赛项目的男生女生聚在跑道边，以啦啦队为名，行围观看笑话之实。在周雪光起跑时，就在文武大宝贝“一二三”带领下，满面笑容整齐划一地大喊：“加油！加油！加油！” 吓得周雪光一个趔趄，往前冲了好几米。心想当初你要是有这气势，咱们班军训拉歌也不至于总憋哑炮啊？ 这一想就放慢了速度，傅·大扒皮·骢挥舞了一下手里不存在的小皮鞭，咆哮道：“给我跑起来！” 周雪光真想像只真正的驴一样，尥蹶子把他踢到天边。 文武大宝贝表现欲过剩，从背后掏出一根拖着长长绿缨子的胡萝卜，上蹿下跳地凑热闹，“来来来看这里，进口的胡萝卜，老贵的啊，瞄准了咬，都是你的！” 周雪光翻了个大白眼，郁闷地埋头跑。 又跑了没几步，傅骢又吼： “周雪光你属乌龟的吗，乌龟都跑得比你快！” “周雪光你闭着嘴干吗，放心，个子再矮也不会吃灰，给我把嘴张开呼吸，像鼓眼大金鱼一样呼吸就对了！” “周雪光你要注意配合啊，呼吸和步速要有节奏，节奏懂吗？哎算了，就降低点要求，不为难你这个音痴了！” 周雪□□到变形，尖叫道：“我感谢你八辈子的不杀之恩！” ****** 围观的男男女女个个心满意足，哈哈大笑起来。 傅骢见把人欺负得发火了，连忙“隐身”，让周雪光的“仇恨”集中在还没走开的几个啦啦队队员身上。 等到周雪光好不容易跑完五圈，瘫倒在草皮上休息的时候，傅骢又走了过来。 周雪光觉得肺都快爆炸了，每呼吸一下，气管就是一阵灼痛，几乎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无奈地摆摆手，“要笑······就笑吧，但是你等着，等我······等我复活了，我一定干掉你。” 傅骢一把拉住她胳膊，笑得很奸诈，“你知道的，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周光光同学，你说我该怎么炮制你呢？” 分卷阅读21 周雪光被拉得不得不盘腿坐起身体，还要垂死挣扎，“我不起来，你爱咋地咋地。” 傅骢拉着她往前走，她就往回拽，实在拧不过他的力道，就蹲着身体小碎步挪两下。 不远处的啦啦队队员指着她哈哈大笑，周雪光越加生无可恋，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四大皆空，剃个度就能出家。 傅骢停下来，“真不起来？” 周雪光坚决摇头，“真不起来！” 傅骢摸着下巴，“这可是你说的。”他伸出食指，对着周雪光的脑门一顶，周雪光扎煞着手在空中刨了两下，像个不倒翁似的倒了下去。 “傅骢你个王九蛋看我怎么弄死你！”周雪光怒气腾腾地爬起来，飞起一脚就要踹他。 傅骢也不跑，也不快走，只在她软手软脚招呼他的时候，灵活地拧个身扭个腰躲一下。 胖乎乎的王浩看不下去了，“傅骢你别欺负人了。雪光啊，刚跑完不能立刻坐下，得走一走才行，傅骢，你好好扶着雪光走一圈。” 周雪光感激地看了王浩一眼，虽然很多人觉得他的个性有点像大妈，但她觉得他这个班长是她最喜欢的一个。 傅骢抬起胳膊示意她把手放上去，周雪光对他是又气又想笑，生气的是他有话不好好说，高兴的是他为了她身体着想而使了一个小花招。 在这两种情绪的共同作用下，她把手搭上去，说道：“起驾吧傅公公。” 大肉包它有十八个褶 “我数学作业还没写完，就不能陪你去练习了。”王娟娟歉意地对周雪光说。 “没事没事，写作业要紧，我再找个人就好。”周雪光宽慰她。 “那我，那我去洗手间一下。”王娟娟说。 宽慰完王娟娟，周雪光就萎靡地趴到了桌子上。她们说的是下午化学课的事情，上节化学课，化学老师通知说这节课要听课兼录精品课程，化学课上到了钠溶于水这一节，为了增加教学趣味性，化学老师决定让一位同学上去做实验。 化学老师闭着眼在座位表上一划，就划到了周雪光。周雪光很怕大家盯着她看，更何况这次还有老师的目光。 当时她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傅骢，想着如果能像军训时候那样，有他陪着练习一次，那应该能自信点。不过她还没开口，王娟娟就主动说要陪她。 想到王娟娟，周雪光皱皱眉，也许是她的错觉，刚才王娟娟的语气，有点心虚啊。 ****** 傅骢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周雪光宛如母狮子狩猎般的目光。 傅骢说：“你能别笑了吗？瘆得慌。” 周雪光立刻收了笑，严肃地看着他，“还有什么要求，请指示！” 傅骢戒备地看了她一会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有什么事求到小爷头上了？” 周雪光：“得令，其实是这样的，我要去办公室找化学老师练习一下下午要做的实验，我呢，胆小怕老师，就想把这项保护弱小的光荣任务交给你。” 傅骢：“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劝你想好了再说，啊。” 周雪光从善如流，“我要去办公室找化学老师练习一下下午要做的实验，我呢，胆小怕老师，因为傅骢同学高大英俊，稳重可靠，站在我身边我会倍感安心，所以，我请傅骢同学帮个忙。” 傅骢拉长了调子：“乖——这才对路。” 周雪光殷勤地抬起胳膊示意他搭上来，“那皇上，咱这就起驾？” “不急。”傅骢大拇指和食指靠在一起，捻了捻。 周雪光满脑子问号，也学着他大拇指和食指靠在一起，捻了捻，“您是觉得还没夸够？” 傅骢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周雪光会意，有些领导是既当女表子又要牌坊，你得悄悄地给，不能直接戳穿他，“都是我考虑不周，傅骢同学您真是器宇轩昂玉树临风貌比潘安看杀卫玠雄韬伟略善解人意······” 傅骢欣赏够了她捏着鼻子不得不夸他的样子，这才说，“我不爱听这些虚的。”他又捻捻手指头。 不爱听你还听这么久，周雪□□得呕血，“······一口价，三天的早饭，你不答应我找别人！” ******b 分卷阅读22 r 化学老师对于周雪光认真的态度大加赞赏，不仅详细地指导了一遍，还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听得周雪光直冒冷汗。 下午的精品课上得很成功。 周雪光准备得很充分，对着台下的同学老师和摄像机，镇定自若地做实验。 “钠是一种非常活泼的金属，通常它会被保存在煤油中，我们取出一小块绿豆大小的钠，放进烧杯，钠在溶于水的瞬间······” 王娟娟注视着讲台上的周雪光，在为她高兴的同时，又忍不住有点失落。 没错，她根本没有数学作业要写，即使有，也不差那十分钟的时间。她不想陪周雪光做实验的原因——是傅骢。 上午的体育课，大家都以为傅骢是在欺负周雪光，是在近距离欣赏她出丑的模样，她不这么想，傅骢不爱和大家来往，上课也不怎么听讲，好像是个嚣张叛逆的校霸，实际上呢，他从来没有出口成脏，也从来没有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就算是那天他真的被周雪光的小玩意吓到了，他也没有对周雪光恶语相向。 她觉得人在下意识下的反应才最能体现一个人真实的样子，所以，没有条件反射地问候别人的母亲，而是巧妙地用言语化解尴尬，这真的让王娟娟更加有好感。 诚实地说，周雪光和傅骢之间互相捉弄的恶作剧都不过分，她不是因为对傅骢有好感，就偏向他，就为他打抱不平，就因此针对周雪光，她不是。 她只是，只是控制不了心中泛滥的嫉妒。 她只是嫉妒周雪光能和她喜欢的男孩子那么要好。 于是，她想小小地为难她一下，于是，她拒绝和她练习实验。 可周雪光很快就找到了傅骢陪她，一开始她是欣慰的，男主角如果不能在女主角有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那他就不配成为男主角，无论是周雪光的男主角，还是她的男主角。 后来，她是酸涩的，你的绊子半点用都没有。偶像剧里的恶毒女配，还起着推动剧情的作用呢，无论是给男女主人公增添阻碍还是给男女主人公增加甜蜜，她都有作用，她不可或缺。 而她呢，无论是对周雪光还是傅骢，都没有影响。 周雪光哪怕是指责她出尔反尔也好啊，她没有，还宽容地安慰她。 或者傅骢用他聪明的大脑分析出她的不良居心也好啊，他也没有，他或许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连女配都当不成，她是无关紧要的路人Z。 台上的周雪光已经进行到了收拾实验器材的阶段，化学老师不断问着整理器材的规则，周雪光就详细而清晰地回答他，最后完成的时候，她像是考完了一场考试一样，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化学老师很高兴，善意地和她开了个玩笑，“周雪光同学，不能大声喘气也在注意事项里面哦。” 大家都笑了，周雪光紧张地抿了一下嘴，随后也不好意思地微笑了。 ****** 周雪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是以上半身着地的方式下床的。 响动把胡红英给惊过来了，胡红英一见她爬不起来的样子，吓得六神无主，“怎么回事，睡迷糊了？饿晕了？哪里不对劲，快和妈妈说！” 周雪光用手掌缓冲了一下，但脑门还是磕到了一点，胡红英摸索着一按，周雪光就是一哆嗦，“嘶，我的腿······” 因为刚起床，她的声音有点哑，正想清清嗓子再说话，胡红英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咱不怕啊，什么病咱都能看，老钟，老钟？” 钟叔叔着急忙慌地开了灯，抖着声音说：“都······都别慌，先给孩子穿衣服，我打了120。” 周雪光吓得差点以为自己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妈，我肌肉有点酸痛，哎哎，别掐，我腿没事，咳咳，我昨天跑步了，跑完没放松。” 胡红英恨恨地在她腿上拍了一下，周雪光杀猪似的叫了起来，胡红英又使劲打了两下，“你就不能早点说话，吓死我你就开心了是不是？都是上高中的人了一点事也不懂，整天糊里糊涂的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你到底带没带脑子去学校？” 事情最终还是以胡红英的斥责而告终的。 周雪光以前是很反感她事事都落到学习上的批评方式的，但这次，因为胡红英吓得不轻，周雪光的眼睛酸酸的，完全兴不起反感的念头。 分卷阅读23 自从胡红英再婚过后，周雪光就和她远了一点，不过现在，这点疏远又补齐了。 周雪光突然想起她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是幼儿园放学的时候，胡红英和一群等着接小孩的妈妈在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小孩睡觉的话题上。 妈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埋怨自家孩子睡觉不老实，踢被子啦，在床上推磨啦，做噩梦啦。 有一段话周雪光记得最清楚，那个妈妈说，不管孩子发生什么事，她睡得再熟，也会立刻醒过来。 另一个妈妈附和，对的，有时候她会无缘无故地醒过来，这时候她去小孩房间，就会发现小孩不是尿床了就是被子没盖好。 “想什么呢？饭都不吃了，你看看都几点了，快点吃完去学校。” 周雪光心情平和地把肉包送进嘴里，接过钟叔叔递过来的另一份早点，从书包里掏出两颗巧克力拍到她妈妈身前。 胡红英对两个金光闪闪的玩意很陌生，皱着眉问：“什么东西你就往桌子上放？” 周雪光：“毒/药！” 在她妈妈发出狮子吼之前，周雪光辛苦地撇着两条腿跑走了。 ****** 等她到学校的时候，每个人都对她挪圆规似的走路方式报以哈哈哈，傅骢笑得最开心，笑完了还不忘嘲笑她：“您这圆画得挺圆的，就是半径有点短。” “就你腿长！” 傅骢不好意思地谦虚，“都是爸妈的功劳，我不敢居功自傲。” 还是王浩厚道，他担忧地看了周雪光一眼，“再过五天就是运动会了，这能行吗？” 傅骢吃完四个个大肉包，满足地擦擦嘴，“这包子不错，明天还给我带吧？” 钟叔叔的诚意手作，味道能不好吗？周雪光转念一想，就开始详细描述：“你知道这大肉包为什么这么好吃吗？因为完全是手工制作的，先说那包子皮，发酵好的面团反复揉了三十分钟，揉出的面团柔韧又有弹性，分成面剂子之后，再揉一会，收成小馒头样子，擀开，这样的包子皮能锁住肉汁，不会被肉汁浸透破皮。” “再说那肉馅，早上最新鲜的黑毛土猪猪五花，剁成肉糜，拌上各种调料搅打起劲，直到筷子插进去能直立，蒙上保鲜膜，放到冰箱里腌一整夜入味，第二天切点小葱花盖上提鲜，一手托面皮，一手舀馅，转圈捏出十八个褶。” “你可以这样吃，第一口只吃包子皮，白胖的包子皮暄软柔韧，带着一点肉香；第二口一半包子皮一半肉馅，包子皮衬托了肉馅的鲜香浓郁，肉馅衬托了包子皮的香甜柔软，两者平衡得刚刚好；肉馅要留到第三口一下子全吃进去，酱色的肉馅又香又嫩，鲜美的肉汁在口腔里炸开，一路鲜到喉咙，鲜到肚子里，最后用剩下的包子皮收尾，完美。” 傅骢“咕咚”咽下一大口口水。 周雪光遗憾地摇摇头，“你吃得太急了，没品到味。” 傅骢眼巴巴地看着她。 周雪光无辜地眨眨眼，“明天可没有了哦。” 傅骢的表情啊，那叫一个如遭电击，如丧考妣。 嗯，这样周雪光就圆满了。 划下道来 周雪光的学校生活就在对傅骢的感谢和仇恨中一天天过去了。 王娟娟似乎交了一个外班的新朋友，课间的时候总是会出去。有时候周雪光带点小零食在课间和大家分吃，她也总会拒绝，有时候是说不能吃甜，有时候又说要减肥。 做数学随堂小测验的时候，周雪光的水笔滚下了地面，掉落的地方在靠近王娟娟那边，她一无所察地继续做试卷，周雪光费劲地伸长手臂捞回笔，写字时，却发现顶端的小珠子掉了。 她转头想向王娟娟借支笔，察觉到她的目光，王娟娟立刻把试卷往旁边移了移。 周雪光张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 周日上午下课后，学生们潮水一样涌出校门，尽情享受半天不受学习支配的时光。 周雪光买了一份章鱼小丸子，她喜欢先吃海苔碎，最后撒上去的海苔碎这时候还是脆脆的，再过一会，海苔被热气吹软，香气会更浓郁，又是另一种口感了。柴鱼花在热气的吹拂下轻飘飘的舞动，软软的面皮里是鲜甜弹牙的章鱼肉。胡红英总嫌她“嘶哈”吸气的吃相很难看，但是，周雪光觉 分卷阅读24 得有点烫口的章鱼小丸子才最好吃。 吃完章鱼小丸子，她想起来胡红英叫她买千层饼的事情了。原路拐回去，隐约听到一句“打起来了”，随即肩膀就被两个男生撞了一下，男生匆匆忙忙抛下一句“对不住”，人转瞬就没影了。 等她走到卖千层饼的地方时，正好看到傅骢，王浩和文武大宝贝一群人走出小饭馆，周雪光刚要打招呼，另一群小青年也走了出来。 几个一中的男生女生跟着傅骢几人移动，不时向后看看，双方之间说不上剑拔弩张，但泾渭分明，气氛决定不能说成是友好。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一中校门，警卫怀疑地目光在小青年身上划过，想起有几个体育特长生也是这身气质，最终没出声阻止。 ****** 周雪光提着两斤千层饼，一路从大家的八卦中拼凑出了事情真相。 一中一周休一次，许多住校生都会趁此机会去外面吃点好的打打牙祭。 美食街的小铺面店面都很小，平时人流量不多，只有在周六周日的时候，各店家会在外面摆几张小桌子，方便顾客吃饭。 男生们常常会搭伙吃饭，大家各点一份自己想吃的，然后放在一起共享。 其余几个男生的菜都上桌了，文武大宝贝点的蛋炒饭还没好。男生们正是不经饿的年纪，文武大宝贝就去催那老板快一点。 这家小饭馆为了腾出地方摆桌椅，弄了张大塑料布在外面搭了个厨房。店面里坐满了人，老板又是高兴又是着急，勺子抡得像飞一样，飞快从大锅里盛出一盘盘炒饭，让服务生端出去。 只剩最后一盘的时候，老板把炒饭端给文武大宝贝。 男生们之间嬉闹惯了，并没有等着人到齐再开饭的习惯，文武大宝贝等着的时候，男生们早就嘻嘻哈哈开吃了，还笑话他再不快一点，连汤都要没有了。 这并不是夸张的话，有一次男生们点了一道猪肉炖粉条，那家的老板是个正宗东北人，烧猪肉炖粉条是一绝，那天服务员收拾餐具的时候，是嘴角抽抽着走的——菜碟被馒头抹得太干净，跟新的似的。 文武大宝贝心急地端着炒饭往桌边走，里面有道怒气冲冲的声音不干了，“操你妈的你眼瞎啊，我他妈在里面等炒饭，你他妈看不到啊？” ****** 一中的学生比较乖，即使有不乖的，也不会有一不顺心就张口问候别人母亲的毛病。所以，虽然文武大宝贝在班级里很有表现欲，和谁都不拘束很快都能勾肩搭背的样子，但他实际上是个乖孩子，他不会应对别人突如其来的怒气。 而且乖孩子讲道理，所以，虽然无故被骂他很生气，但他还是讲理地把炒饭放了回去，一声不吭地等下一锅。 其实错在老板自己忙糊涂了，不过老板不敢和小青年们对上，他小声地对文武大宝贝说，“同学你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那边的几个都是体校生，我也不敢和他们对上，你就吃点亏，我给你免费炒一盘，啊。” 文武大宝贝看着那边的同学都在关切地往这里看，虽然嘴上嚷嚷着不给他留，但都停了筷子在等他，文武大宝贝不想惹事，也就点点头就此作罢。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完了，老板盛了一大盘白米饭，就要给文武大宝贝炒。 里面的黄毛小青年又有要求了，“老板，加一盘大盘鸡，加一份蚂蚁上树，快点。” 一群小青年里坐了一个女孩子，女孩子似乎觉得这样不好，皱着眉劝他，“不要这样了吧。” 黄毛说：“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不付钱，你尽管吃，想吃什么点什么。我今天是寿星，必须把你招呼好。” 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旁边就有男生起哄，“见色忘友啊，来给寿星一个面子，和寿星喝个交杯酒！” 似乎是觉得对别人呼来喝去让他在心上人面前很有“面子”，再加上别人的起哄，黄毛有些飘飘然，“老板，现在就给我炒，我多加一百块钱！” ****** 文武大宝贝讲道理，但不是软弱可欺，更何况，他也有属于这个年纪的冲动，先前强压的火气这会“腾”地烧起来，“你别太过分了，应该轮到我的顺序了！” 他一说话，（3）班的男生就都走过来了，路过的傅骢和王浩也跑了过来。 一群人呼啦啦站在一起，都是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们看。 分卷阅读25 黄毛已经从云端清醒了，一个人，他还能踩一踩，这么多人一起，把他和身边的七八个同学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打得赢啊。 但在心上人面前，他不能丢了面子，于是，他也站了起来，“你们他妈的想打架，我他妈的就站在这等着。” 王浩看着对方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肉，心里很着急，要是真打起来，他们这群白面书生绝对不够他们砍瓜切菜的。 他把文武大宝贝拉到身后，上去赔笑打圆场，“你看，这位大兄弟，你们还带着大妹子，动手动脚的吓着大妹子就不好了。大家都是来吃饭的，打打杀杀的伤和气，不如彼此各退一步，大兄弟你看怎么样？” 黄毛瞄一眼心上人，只见总是对他冷冷淡淡的心上人，此刻在悄悄看傅骢，黄毛一下子就火了，要是他现在退一步，那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黄毛瞪向傅骢的眼睛像是着了火，“不怎么样！今天谁先走谁他妈是孙子！” 文武大宝贝见他不依不饶，“嗖”地一下站出来，“行啊，打架就打架，我奉陪到底。” 王浩胖乎乎的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还要把文武大宝贝往后拽。文武大宝贝甩开他的手，打定主意要自己扛。 ****** 周日下午放假，老师们都休息了，警是不能报的，半大的小伙子们觉得报警就像告状，丢人，而且，报警势必会惊动家长，他们也想让父母着急。 王浩想不出什么办法，急得直抓头发。 傅骢见黄毛瞪他，一见他身后的女孩，思量过后，也就明白了。他把所有人挡在身后，把对面几人看了一圈，不理黄毛，挑了一个看起来没有被情绪主宰的壮硕小青年说话，“事情似乎是冲我来的，既然是这样，那就由我来做代表和你们交涉吧。” “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是一中的学生，大家的成绩都还说得过去，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们还没高考，老师、家长和社会都会偏向我们，况且这事也不是我们挑起的，于情于理，真惹出什么乱子，更可能吃亏的，是你们。” 黄毛张口就要念“三字经”，傅骢冷冷地盯住他，“我愿意好好商量，不代表我是个软柿子，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说完，他看向壮硕男人，“你想怎么处理，划下道来吧！” 壮硕的男生打量了他一会儿，似乎是在衡量他的话有几分真假。 傅骢冷冷地和他对视，没有丝毫惧怕或者虚张声势。 壮硕的男生看不出真假，只好顺着台阶下，“说来不怕你笑话，今天是我这位大兄弟的生日，他请了喜欢的大妹子，想借机来场表白。这位小同学，你也知道，现在表白肯定是没戏了。” “我兄弟呢，伤了面子，让他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了，让你们道歉，你们肯定也觉得这要求无理。这事不好解决，拳脚不长眼，真伤了人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如这样吧，咱们打场篮球吧，球场上说话。” 他话音刚落，一中人群里就有人小声嘀咕，“个个体育生，也真好意思。” 黄毛和那群人又羞又气，壮硕男生阻止他们说话，“我这大兄弟想找回场子，这公平上，就要欠缺一点了，不过你们放心，这场篮球赛一比完，无论胜负，我都能保证不会有人再找麻烦。” 虽败犹荣 周日下午的校园，安静又空旷，篮球场边聚集了几个同学，人数虽少，营造出的同仇敌忾的气势却一点也不小。 （3）班还在校的男生们都来了，觉得自己篮球技术还不错的，就自发站在傅骢身边，向他介绍自己的能力。 女生们站在一起，仇恨地盯着那几个体育生，试图用眼神给他们增加心理压力。 只有汤媛，又要忙着欣赏体育生健硕的肉/体，又要忙着和大家一起敌视，险些精神分裂。 她是这么说的，“帅哥那是国际共同资源，咱们要用国际眼光看问题，不能有国别偏见。” 国际眼光是这么用的吗？政治老师会哭的。 周雪光说：“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肌肉壮汉？” 汤媛批评她：“狭隘！有教无类懂吗，雪光，咱们除了不能有国别偏见，也不能有肉/体歧视啊！” ****** 傅骢看到她过来，眼睛一亮，准确的说是看到她手里的千层饼，炸鸡柳，和关东煮眼前一亮。 周雪光把吃的递给他，就 分卷阅读26 见一群男生如狼似虎地聚了过去，抄起千层饼卷上鸡柳鱼糕，就这么吃了起来。 好在他们都知道等下要比赛，没有胡吃海塞。 女生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教室宿舍，把什么巧克力话梅干之类的零食，通通贡献了出来。 王浩带着几个男生匆匆跑了过来，“这几个都是咱们年级篮球打得不错的同学，傅骢你看着安排吧。” 说完，他也往吃的那边扑了过去，一边吃一边嘟囔：“······不人道······没义气·······好次······” ****** “你都不紧张的吗？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像在秋游？”周雪光问。 傅骢仔细想了两三秒钟，不确定地回答：“也许是知道会输？” 周雪光无语了，“你们这吊儿郎当的态度，是想要减少对方胜利的成就感吗？” 傅骢又思考了一会儿，“好主意。” 周雪光：“算了算了，你快去热身吧。” 裁判是那个壮硕男生，奇异的是，无论是体校生，还是一中的学生，大家都没有意见，体校生没有因为少了一员大将而不满，一中学生也没有因为裁判是对方的人而心存怀疑。 体校生挟着身高体能技术优势，来势汹汹。周雪光不懂篮球赛，她只知道篮球赛有主客场之分，主场的球队因为熟悉球场，会有心理优势。但现在，主场优势在体校生的绝对实力面前，半分也发挥不出来。 如果在体校生面前未战先怯，被体校生压倒气势，那局势就只能是兵败如山倒了。 周雪光握着拳头，很希望这是一幕偶像剧，那么，女主角出场鼓励鼓励人心，反转就会出现。 她知道他不喜欢输，她真的很希望傅骢能赢。 ****** 点球开始了，一中的学生仰着头，特纯良地对那个体校生笑了一下，笑得那体校生莫名其妙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体校生也维持不了刚开始那样强烈的敌意了。 篮球被抛高，在抛起的瞬间，一中的学生一跃而起，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伸手将篮球拍到傅骢身边，傅骢稳稳地接住球，熟练地带球过人，然后遭到体校生拦截，就在大家以为他要传球的时候，他一个暂停，出手，空心三分球！ 场边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尖叫声和喝彩声。周雪光捂住胸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在比赛前，傅骢和大家都没什么紧张的样子，好像很不在意这场比赛似的，直到这时候，周雪光才感觉到，每个人都是战意勃发。 体校生发球，传球，带球过人，突围到篮下，两分。 一中学生发球，传球，带球过人，传给傅骢，他在原地跳投，三分！ 啦啦队的尖叫几乎要刺穿了天，女孩们欢欣鼓舞，似乎胜利已经近在眼前。 体校生这才意识到，傅骢的三分球并不是运气。他们一开始的自信太过轻敌，慌忙之下，一时却想不出重点防御傅骢的有效手段，分心之下就让傅骢从他们手上抢走篮球，又是一个三分。 体校生那边急忙叫了暂停，傅骢和队员们来到场外，年轻的面庞上，汗水闪闪发亮。 队员们信服地看着他，好像只要听从他的指挥，就可以摸到胜利的奖杯。 傅骢说：“好了，我们已经打掉了他们的气势，第一步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必然是一场苦战，再上场我们就用三角战术······” ******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对上体校生，硬碰硬只有被碾碎的份，我们可以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前三个球，你们只要有机会，就传给我，我会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这是王浩转述的傅骢的话。 王浩摇着头，胖脸上有一丝激动，“你说他咋想的，咋就这么敢想。” 精彩的开局场面不可复制，修整后的体校生很快展现了他们的正常水平，场上陷入苦战，比分紧咬着往上攀。 傅骢和文武大宝贝和体育委员三人组成三角形，不断对体校生发起冲锋，三人之间默契地保持适当距离跑动，传球，有机会就试着投篮，没机会就把球传出去。 没有了三分球的惊喜，看不懂球的女生们只觉得他们在枯燥地跑跑跑，没一会，就忍不住 分卷阅读27 和旁边的小姐妹聊起了八卦。 “文武大宝贝不是一向和傅骢不对付的吗，怎么这次肯和他一起打比赛？” “是啊是啊，上次围观周雪光跑步，文武大宝贝都不和傅骢站在一起的。” “不是文武大宝贝帮傅骢，是傅骢拯救了文武大宝贝，就在校门外那家小饭馆，听说体校生为了一个女的找茬，傅骢直接说让他们划下道来，然后就来打篮球了。” “‘划下道来’也太爷们了吧！” “所以说啊，他们现在都很服傅骢。” ****** 周雪光一直盯着傅骢看，长久的跑动极大地消耗了他的体力，汗水浸透了刘海，凌乱地盖在额头上，蓝白的校服后背被汗水浸透，贴在皮肤上。 看上去很狼狈。 周雪光从未这样恼怒过自己，她除了在心底为他无声加油之外，什么也做不了。没法安慰他，没法鼓励他，没法建议他，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哨声响起，中场休息。 副校长穿着皮鞋跑过来的时候，周雪光甚至在心底暗暗叫好——有副校长处理体校生的事情就好了，傅骢可以不用这么拼命了，不用拼尽全力后还要面对失败了。 副校长让她失望了，他不仅没有叫停这场篮球赛，还狂热地掏出一只哨子，要给他们当裁判。 副校长并不是在搞笑，他主管学校文体工作，一中只重视学习之后，副校长的地位岌岌可危，教导主任随时能够推翻他。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血过了，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年们，用篮球赛这样公平有爱的形式处理双方冲突，他是真的很高兴啊。 也许是副校长支持的态度感染了一中学生，也许是体校生在面对对方老师时不由自主感到心虚，也许是休息了一会，体力有所恢复，下半场的比赛开始时，一中学生们又鼓足干劲冲了上去。 副校长比他们更有干劲，皮鞋蹬出了风火轮的气势，“哔——”手势表示双方碰撞，“哔——”手势表示抱球移动超过三步，“哔——”手势表示替换队员。 傅骢领着一中的学生，咬牙顶住，没让比分差得太难看。 但不管再怎么咬牙，体力不支的情形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傅骢在篮下投球的时候，和对方无意间撞到一起，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女生们再也不觉得没有三分球的球赛不够偶像剧不够帅了，有几个已经忍不住哭了。 大家围上去把他拉起来，担忧地看着他，傅骢摆摆手，站在原地弹跳几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再投进两个罚球后，又和大家战到了一起。 ****** 还是输了。 在哨声响起的那一刻，对方停下了一切防守动作，由着他起跳，投球，球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砰”，最后一个三分球。 他眼里的胜负欲悉数褪去，过度疲劳使他做不出任何表情，他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大字型一摊，剧烈地喘气。 女孩们杂乱地喊他的名字，渐渐地，声音汇在一起形成浩大的音浪：“傅骢！傅骢！傅骢！傅骢！” 虽败犹荣。有些时候，一些人即使失败了，他们的精彩表现也像明珠一样，在人们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体校生们走过来，依次和一中队员握手，他们的眼里，是真心诚意的尊重和敬佩。 男生们勾着傅骢的脖子说： “没看出来啊，你还藏着这一手，还有什么隐藏技能，快说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文武大宝贝痛哭流涕：“傅骢你必须让我请客，你不让我请就是看不起我！” 王浩也拥着傅骢往前走，“这一身臭汗要把人给熏晕了，咱还是先去搓澡吧，男人就该‘坦诚相见’。” 男生有人嘘他，“你这不是坦诚相见，你这是裸裎相见！” 男生们哈哈大笑着走了。 女生们感动又心疼地走了。 周雪光站在球场上，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女生们呼喊‘傅骢 ’的声音。 周雪光长久地站在那里，她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像是站在这里，仿佛就能触摸到十分钟前的傅骢。 球场上空荡荡的，地面干净得像是刚被 分卷阅读28 打扫过一样，也的确被打扫过，同学们素质高，自觉把垃圾都带走了。 只有一小块千层饼饼屑，证明这里确实经历了一场激动人心的篮球赛。 胸口涌动的热意迟迟不能散去，周雪光走到傅骢躺过的地方，学着他的样子，呈大字型躺了下去。 天蓝得像一块无暇的宝石，太阳的光芒有些刺眼，秋风带走了一切痕迹，地面没有留下任何热度或者气息，周雪光却仿佛触摸到了他的心脏。 在这一刻，她对他的喜欢，上升到了顶点。 俊男美女，很养眼 “······在体校生勇猛激烈的冲击下，一中球员的表现并未黯然失色。整场比赛中，最令人注意的无疑是傅骢这匹黑马，他以惊人的判断力和决断力，开局就为一中夺下三分，在贡献了三个三分球之后，体校队不得不紧急叫停······” 文武大宝贝翻着小小的手机，鬼鬼祟祟地在傅骢身边念，“这篇还算客观，校园网的编辑还算记得记者守则。哇哦，这个帖子就肉麻了，”文武大宝贝矫揉造作地念道：“楼主刚刚出去吃了一根冰棍冷静了一下，那个21楼的，你说我发花痴，我承认，傅骢长得好看打球又好，为什么不能对他发花痴？” 文武大宝贝暧昧地笑，“傅骢，你有粉丝了哦。” 傅骢压下上翘的嘴角，踢他一脚，“还念不念了，不念就滚蛋。” 文武大宝贝接着读道：“扯远了，44楼你说我不懂篮球，这是夸大其词。说实话，我的确不懂篮球，但是不是夸大其词，我就说一点感受，那就是傅骢不是抱着篮球不撒手，一心只想炫技，把篮球赛当成个人展示秀的那种球员。也许我说得不够清楚，但是你们可能都见过那种人，就是男生拼命想投篮，哪怕周围都是对方防守的人，他也不愿意把球传出去，就要自己投。我妈催我关电脑了，我长话短说，他一直打到最后一秒，然后才脱力倒下，在场上的每一分钟，他都没有表现出疲惫的样子，就像定海神针一样可靠。啊，还有啊，听说整场比赛是他制定的战术，这我就不懂了，懂的人来说说。我下了，拜~~” 文武大宝贝对他挤眉弄眼的，“哦哦，这个小粉丝很懂你哦。” 周雪光赶到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圈人围着傅骢起哄说笑的场面。 早上她起迟了，匆匆忙忙提了两袋大包子就走，刚坐到座位上，一群人就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手里的白胖大包子。 周雪光吓得都不敢大动作，小心翼翼地打开保鲜袋，扑鼻的香味散开后，一连串“咕咚”，“咕咚”的吞口水声在她身后响起。 周雪光小小地咬了一口，就仿佛听到了一阵咀嚼声。 这演默片呢？周雪光吃不下去了，她觉得再吃下去，她就要笑死了。 傅骢咳了好几声，催着这群饿狼离开，他们不离开，他都不好意思朝周雪光讨吃的，毕竟刚成了“男神”，他还是有点偶像包袱的。 “走吧走吧，就要上课了，班长，你不管管纪律？” 王浩悲苦地皱着眉，“都是天天吃牢饭的苦娃娃唷~~吃不着闻闻味就好了唷~~~” 腔调那叫一个婉转多变，周雪光当场就笑喷了，她都不敢回头看，就怕受不住那幽怨的眼神。 一袋包子直直地戳到傅骢面前，傅骢眼疾手快地捂到怀里，比女生捂大姨妈还紧。 但这群狼也不是白叫的，昨天还从人家怀里抢篮球，今天技术还新鲜着呢，于是一群人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哎别扯我裤子！王浩我去你的别乱摸！”傅骢死命护着大包子，但双拳哪能敌过十只手，争抢中，大肉包的香味挥发得更快了。一个大肉包弹飞到空中，一只手就飞快地升空攥住，急速吞吃，噎得直翻白眼。 大家都听过周雪光的描述，早就对大肉包垂涎不已了，此时一个个都受不了了，纷纷摔下课本扑了过来。 几个队员还算仁慈，给傅骢留了一个，同学们却抛弃了道德，食人鱼似的咬上来，把傅骢咬得大叫，“别咬我手！” 吃干抹净过后，众人一窝蜂散了，徒留下傅骢一个人，一手抓着空空如也的塑料袋，一手提着裤子，在风中凌乱。 如果要给他配个乐，那么《二泉映月》是很合适的。 ****** 周雪光打心底为他高兴，以前男生们不太喜欢傅骢的，他上课不听讲却不会被老师批评，他住校却经常 分卷阅读29 出入校门，除了王浩和周雪光，从来不主动和其他人说话，好像不会在这里久呆，也就没必要和这里的人事物接触太深似的。 男生们觉得他享有“特权”，觉得他傲，打篮球什么的从来不喊他，有时候大家会特别叫走王浩，对他连客套性的招呼都不打。 现在男生们抢走了傅骢的大肉包，其实是因为心里和他亲近起来了，所以才和他玩闹。 周雪光高兴他被人喜欢，也高兴他留下来的可能性在慢慢变大。 一个小纸团“骨碌碌”滚到她面前，周雪光打开一看： “周光光快点告诉我你还有包子？”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又一个纸团滚了过来，“别说你吃光了啊，我的胃酸等待已久，没有包子入腹，胃要自我消化了。” “昨天文武大宝贝不是还请你吃大餐了吗，今早小粉丝们没有孝敬？”周雪光把纸团丢给他。 傅骢着急忙慌地丢了一个新纸条过来，“周光光你可千万别吃醋，他们请的餐再大，也只是品种更丰富的牢饭而已，你给的吃的，才是我心中的No.1，永远都是！” 这什么脑回路啊，会有人以天字第一号冤大头为荣吗？ 周雪光不想理他，架起书本开始晨读。 又飞来一小团，“你看啊，上次你有求于我，就对我一顿好夸，可见你喜欢听夸奖，我这赞美可都已经出口了，你可不能赖账哦。” 周雪光抽抽，都不知道究竟是脑回路奇葩的夸奖更值得抽，还是这思维缜密的推理更值得抽。 最后还是把包子递了过去，他也毫不客气地立即吃了起来，香气在教室上空弥漫，大家闻着香味，读书的音都飘了。 周雪光也忍不住了，把书架在脑袋前，低头吃了起来。 然后，她就听到王浩猛咳，再然后，她就被傅骢猛踢椅子，再再然后，她就被班主任抓住鸟。 班主任没有批评她，还笑眯眯地和她说：“吃吧，吃饱了好读书。” 周雪光羞得脸都红了。 ****** 王浩和傅骢都拼命示警，只有王娟娟，什么也没做。几次三番，周雪光再迟钝也知道王娟娟是讨厌她了，但王娟娟究竟为什么讨厌她，直到运动会那天，她才明白。 运动会当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高二高三生懒懒散散地完成了入场，就站在指定位置抱着书本猛看。 周雪光看到他们用功的样子，心里一咯噔，就想到了下周的月考，想到月考，心里就就泛起了恐慌。 等到高一学生跑步进场的时候，高二高三生才感兴趣地往他们看了看，那目光，怎么说呢，就像一群被采补过头的女妖精，萎靡地看着另一群刚入行的新妖精，羡慕他们阳气充足，很想扑上来采一采。 入场完毕，奏国歌，领导讲话，秋季运动会正式拉开帷幕。 周雪光的两千米比赛在下午，但她没能像其他同学一样坐在看台上，美滋滋地看着下方运动健儿们挥洒汗水。 她被傅骢抓去奴役了。 每个班都安排了后勤人员，给运动员们送水送纸巾和搀扶服务，（3）班也有，参赛人员报名时，何雪兮就主动表示愿意承担后勤一职，她也的确很有一手，对着项目时间表，准备好矿泉水和面纸，有条不紊地在比赛前送到选手手里。 一般人都会觉得何雪兮很能干很细心，但傅骢不一般，他是这么说的，“周光光你身为我的发小，连我这点要求都要拒绝吗？” 周雪光摇头，“你身为我的发小，忍心看我跑来跑去吗？” “当初我又陪跑又陪练，有说过一句叫苦的话吗？” “······”周雪光不能不承认，后来傅骢陪跑都是很尽心尽力的。 “有吗？” 于是，周雪光就像个小奴才一样，跟在傅骢身后到处跑，递水递纸巾贴号码牌。递水和递纸巾还好，后勤大部分都是女生，周雪光做起来并不惹眼，但贴号码牌就不一样了，傅骢像个大爷似的摊开两手，让周雪光一个人在他胸口忙活，弄上一个曲别针，再弄上另一个曲别针，一点忙也不帮。 每当这时，看过来的视线就多了，毕竟大家正处于对异性敏感的年龄，在胸口贴号码牌，通常都是自己低头搞搞完事，可不敢让异性代劳。 带 分卷阅读30 点打趣的善意目光，周雪光接受到了许多次，每次她都想翻白眼。要是真有点什么，她也就含羞带怯地受了。关键是傅骢大爷这举动，完全和偶像剧男主调戏女主没半毛钱关系啊。 他是这么说的，“我想了一下，你的两千米和我的三千米是对等的。但我因为你还多了四百米，4×100米接力赛还有什么毛毛虫爬，我亏本了。你说，我辛苦劳累的时候，会愿意看到你轻松的笑脸吗，嗯？周光光？” 说起来并不完全是周雪光的错，就在昨天，有几个参赛同学来找她，说运动会当天早上想吃点外面的美食，周雪光就给他们买了非常好吃的肉夹馍。 有个同学赞不绝口地吃完了，然后，他喝了一罐雪碧，接着，他开始跑厕所了。 周雪光吓得不轻，以为是食物中毒，还是校医还了她清白，同学只是肠胃弱，冰水和肉食一激，肠道受不了刺激，就腹泻了。 周雪光的清白是洗清了，可是男生这虚软的腿，是无论如何没法跑步了。班上的学霸们埋在书本里，没有一个人愿意代替他上场，王浩很愿意帮忙，只是他的八百米和四百米前后脚相连，没有办法。没奈何，周雪光求上了傅骢。 傅骢这次倒是没拿乔，很快就答应了，周雪光很怀疑他当时是做题做傻了，现在反应过来了，就开始变本加厉地奴役她。 所以傅骢再张开手要她取下号码牌时，她就恶狠狠地对他比划了两下曲别针，曲别针针尖在阳光下闪着阴森的光，和周雪光嘴边那抹阴森的笑如出一辙。 “大爷，您能弯一点腰吗？”周雪光皮笑肉不笑地说。 “哈哈，”傅骢干笑两声，“那什么，周光光啊，累了怎么不和我说呢，显得我苛待同学似的，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 傅骢拆号码牌的时候，何雪兮走了过来，她亲切地对周雪光笑了一下，对傅骢说：“傅骢，下午趣味接力赛，我正好在你后面，我们商量一下怎么配合吧？” 傅骢把号码牌塞到周雪光手里，周雪光走去还给裁判老师，一回头，两人还站在一起说着话，傅骢听得很专注，何雪兮讲得很认真。 俊男美女，很养眼的场面，但周雪光有点酸。 我想去看一看 回看台丢垃圾的时候，汤媛跑到她身边，非常八卦地说：“刚才我可全都看到了。” 周雪光奇怪地说：“你都看到什么了？” 汤媛□□，“为朕更衣。” 周雪光翻了个白眼，“去吧去吧，把这荣宠让给你。” 汤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拉长了声音说：“那不行，朋友妻，不可戏。” 周雪光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你瞎说什么啊。” 汤媛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放心，只有我慧眼如炬。” 周雪光刚一放松，就听到她又发出一阵□□，“嘿嘿嘿。”周雪光很想把她的脖子给拧下来。 汤媛冲傅骢那边努努嘴，说：“何雪兮长得好看吧，不止人好看，性格也好，礼貌大气，有亲和力。从小到大都是文艺骨干，会弹钢琴，会唱歌，听说还学过一点舞蹈，下午那什么趣味运动赛，过秋千桥那里，就是她说自己平衡性好，主动报名的。而且啊，她家世也好，她妈妈是电视台的，她爸爸也是个什么领导，总之，就很完美就对了。” 汤媛越说，周雪光的嘴角就越有往下撇的趋势，她不想让汤媛觉得她善妒，虽然她的确挺嫉妒何雪兮的。 “不过啊，我还是更喜欢你。”汤媛来了个神转折。 “为什么啊？”她忍不住有点开心，期待汤媛来点夸奖，最好是满汉全席式的。 “因为你的宝屁笑话接地气。” ****** 她就知道当初不该讲那个该死的笑话，想她虽然长得不够好看，但也是个花季少女，花季少女的名字和宝屁笑话联系在一起，听起来就很俗！ 周雪光不开心了，别号码牌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傅骢很想夺过来自己别，但不得不屈服在周雪光的眼刀之下。 他扯开校服下摆，把校服扯得离身体远远的，“我告诉你啊，容嬷嬷的演员因为扎了紫薇，坐在公交车上都没人让座的。” 周雪光阴恻恻地对他笑，“放心，我会悄悄地做，不会让人看见的。你也不会说出去的是不是，我的发小？” 分卷阅读31 傅骢弯了一点腰，试图把人和针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一些。 ****** 趣味运动会和女子两千米差不多时间举行。 趣味运动赛是副校长想出来的名头，一中和体校生的篮球赛激发了副校长前所未有的雄心壮志，他策划了这场趣味运动赛的项目，在校领导们开会的时候提了出来，然后他遭到了拒绝，理由很充分，不能浪费学生们的宝贵时间。 副校长毫不气馁，很快给趣味运动赛安了“学习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精神，锻炼我校学生意志力”这么一个特别高大上的名头，于是，趣味运动赛就这么诞生了。 大家听说的时候，都很囧，傅骢挑挑眉，说，“副校长不去做营销真是可惜了。” 大家立刻对营销鄙视起来，以至于高考报志愿的时候，第一个排除的就是市场营销。这是后话。 那么趣味运动赛具体都有哪几项呢？副校长既然把项目和学习红军精神扯上了关系，那项目就不能太趣味。 第一项是“蜈蚣竞走”，就是让参赛选手分开两腿站在两条长木板上，把脚和木板绑到一起，所有人同时抬起左右脚的方式向前走。副校长给它起了个非常贴近长征的名字，一起走长征。 第二项是“袋鼠跳”，就是让参赛选手钻到一个大布袋里，手提着袋口，并拢双腿往前跳。副校长命名为：跳过封锁线。 第三项是“毛毛虫爬”，就是把手绑在背后，脚也绑住，像个毛毛虫一样，撅起屁股往前拱。此项目得名：爬过枪林弹雨。 第四项是“过秋千架”，就是幼儿园小朋友常玩的一种活动器材，大架子下面挂了很多秋千，人要踩着晃晃悠悠的秋千走过去。这个项目，叫过草地。 第五项是“十人十一足”，就是十个人的腿两两绑在一起，走到终点。副校长叫它走向胜利。 名字取得很是放荡不羁，汤媛说：“这肯定是副校长的叛逆。搞不好副校长只想搞中间三项，不得已才拉了前后两项来充当门面。” 这五项项目，也只有最前和最后两项，看上去比较正派。 说来奇怪，正派的项目围观的人最少，大家兴趣一致地跑到中间三项那里，准备看热闹。 周雪光看着当裁判的副校长，说：“副校长嘴咧得跟开心果似的。” 汤媛说：“那当然了，大家都很接地气嘛。” 一队人蜈蚣似的“左右左”地往前走，汤媛擦着眼角，“真像赶尸的。” 愿意参加体育项目的都是比较活跃的同学，等到趣味运动赛项目出来后，报名的就只能是一堆眼镜学霸了，学霸们两眼无神（被眼镜挡住），脸色苍白（不见太阳），身体僵直（缺乏运动），表情幽怨（耽误学习时间），可不就像一群······ 袋鼠跳的同学跳起来蹦啊蹦地，活像僵尸成精了。 项目进行到了大家喜闻乐见的第三项，“毛毛虫爬”。 让傅骢参加“毛毛虫爬”，是全班公投的结果，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举手了，举得那叫一个整齐迅速，大家都笑翻了，只有他，脸黑如锅底。 王浩给他绑绳子的时候，手都在哆嗦，“傅骢啊，你要知道，我是被逼无奈的，千万别记恨上我啊。” 文武大宝贝和他开玩笑，“咱们班，只有你有被绑架的可能，你就当模拟训练吧。” 傅骢咬牙，“我谢谢你的良苦用心！” 众人哈哈大笑，胡乱给他出主意，“爬得快一点，被笑话的时间就少了。” 傅骢实践起来，才发现这个主意的用心险恶之处，爬得慢，会被笑，爬得快，会被笑得更大声。 他大爷的，真想把笑歪嘴的副校长弄过来绑架。 撅起，爬，撅起，爬。如果他丢了这么大脸（3）班还不拿第一，他就把（3）班所有人都绑起来绕着操场爬一遍！ 终于爬到头，傅骢先解开腿上的绳子，屈膝半蹲下身体，让何雪兮踩着膝盖，稳稳踏上秋千架。 英俊的少年半屈膝，美丽的少女踏上秋千，梦幻得像是骑士服侍女王登基，发誓效忠的骑士很快起身，登基的女王肩负着人们的期待，披荆斩棘，义无反顾地奔向前方。 静了很久，才有一个女生用梦幻的声音说：“早知道傅骢会这样做，我也愿意参加的。” ****** 分卷阅读32 当时周雪光已经在检录处检录了，虽然离得有点远，但不妨碍她把一切尽收眼底，他们多么相配啊，家世，性格，外貌，能力，各个方面，都是良配。 她知道傅骢胜负欲很重，秋千桥的秋千有点高，贸贸然踩上去会荡开，浪费时间，他下蹲，是为了帮助何雪兮稳住身体，保持平衡，只是为了赢，没有一丝一毫别有用心在里面，但就是，不想再看下去了。 周雪光忽然看到了王娟娟，王娟娟也看着那个方向，满脸的怅然若失。 周雪光摸摸脸，此时，她也一定是一样的表情吧。 突然间，她明白了王娟娟之前的所有举动，奇怪的是，虽然王娟娟好几次的举动都让她感觉不舒服，但她似乎还是对她讨厌不起来。 汤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要不要喝点葡萄糖？” 周雪光心里一暖，汤媛这么爱八卦爱偶像剧场景，这时候没有飞奔过去打探第一手资料，还在这里尽心尽力地陪着她，真是够意思。 “那要不要吃点巧克力？” 周雪光还是摇摇头。 “那要不要给你扇扇，降降温？” 周雪光被她的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都不需要，你忙你的去吧。” “就等你这句话了！不过你放心，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都是为了你才去打探军情的。”汤媛欢呼一声，飞奔而去。 周雪光：······他大爷的，难道我天生就是浪费感情的命！ ****** 有了汤媛的打岔，周雪光的心情恢复了一点。 因为是两千米，就没有划分跑道，三十二个参赛人员排在起跑线后面，一起等待发令枪响起。 大家聚集在一处，起跑的时候就发生了混乱，前面的女生摔倒了，旁边的女生也被她带倒在地，站在后面的周雪光急忙停下，却不防被身后的人撞上，也摔倒在地。 几个后勤人员连忙上来搀扶，检查伤口，有几个女生也就顺势退出了比赛。 周雪光摔得不严重，只是胳膊肘撑地的时候，在塑胶跑道上蹭破了皮，身边有女生劝她不要跑了，周雪光摇摇头，“不严重，也不疼，不影响跑步。” 然后，她跑了起来。 风在脸畔吹拂，发丝扫过脸颊，痒痒的。 很多个夜晚，傅骢陪她跑步，晚风吹过他，带来洗衣粉的味道，周雪光在他身边跑啊跑，忘了灼痛的咽喉，忘了酸痛的大腿，好像只要有他陪着，就可以一直跑下去。 她不会弃赛的，她不会让他的陪伴白费。 更重要的是，在他为一场必输的篮球赛拼尽全力后，她也想去看一看，拼尽全力后的风景。 你眼里的风景。 那我也觉得你长得帅，不行啊！ 最后一圈经过裁判老师的时候，周雪光听到裁判老师问身边的人，“这也是两千米的？后面没有了吧？” 女子两千米长跑，很多人在中途坚持不下去了。 踩到终点线的瞬间，身体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裁判老师按下秒表，“第九名，快到旁边走走。” 周雪光走到草皮上，大字型躺倒在地，隐约听到裁判老师说：“可惜了，前八名才有积分。” 周雪光心想，一点也不可惜啊，我看到了啊。 天是蓝的，夕阳的光芒是金灿灿的，汗水滚过的地方，是凉凉的。 好像跨越了一条时间海，和那一头的傅骢握住了手。 ****** 身体已经恢复了平静，运动后的身体懒洋洋的，躺着又十分舒服，不知不觉，她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视线里出现傅骢的大头时，周雪光吓得魂飞魄散。 傅骢的表情看起来很阴森，要不是眼珠间或一轮显示着他还有活气，周雪光几乎以为是牛头马面来索命了。 “我们班的趣味运动赛只得了第二，大家都去毛毛虫爬那里赎罪去了，你还敢在这里舒舒服服地睡大头觉？” 周雪光防备地往后靠了靠，“我可没看你笑话，你不要无差别攻击哦。” 她偷偷看了趣味运动赛那边，大家都很兴奋地积极主动要 分卷阅读33 求被捆住，被绑住，然后倒在地上撅屁股。 绳子一度供不应求。 周雪光百思不得其解，“大家是有受虐倾向吗？” 对于惩罚变玩乐的场面，傅骢也是很无语，三项趣味活动那里都是贪玩的学生，搞得操场像个大号幼稚园。 周雪光说：“怎么会输的，我们班不是一直领先的吗？” 傅骢有点不情愿地说：“有一个班的男生臂力好，过秋千桥的时候是抓着上面的横杆吊过去的。” 周雪光知道他很在意输赢，认真准备了之后仍然输掉，他难以接受。就夸奖他说：“你也别介意啦，你知道的，看美人出丑比看丑人出丑更有乐趣嘛，大家都是侧面夸奖你长得帅，不是故意看笑话。” “得了吧，你不也举手了？” 周雪光红了脸死撑，“那我也觉得你长得帅，不行啊！” 傅骢看她脸红的样子，好几秒都没说话，然后有点狼狈地偏开头，不好意思地咳了几下。 ****** “请各班同学回到各班级就坐，不要在操场逗留。请各班级班主任完成点名后，带着同学有序退场······” 运动会就要结束了，片刻交握的手又要松开了，太阳就要落山了，看台区的影子慢慢爬到了他们身上。 周雪光很想握住这一刻，所以她说：“对了，刚才看到你屈膝让何雪兮踩，我已经听到很多版本的八卦了，什么女王骑士啦，王子公主啦，你有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啊，最帅男主角？” “得了吧，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傅骢随意地说，“比赛都输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八卦恒永久，一个永流传，当许多年后，大家都忘记这届运动会的时候，你和何雪兮的经典场面，还会留在人们的心中。”周雪光小心揣摩着他的态度，“怎么，你不喜欢和何雪兮传八卦啊？” “你就歇歇吧，别以讹传讹，在背后说人是非。”傅骢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冷淡，非常生硬地转换了话题，“我看你就是满脑子八卦才导致头重脚轻，把胳膊给摔了，还好只是破了皮，要是摔断胳膊，有的你哭的。” 我传人是非，我传什么是非了，周雪光很想这样反驳回去，但也许是长跑后的疲惫涌上来了，她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一同咽下的，还有某种不知名的期待。 ****** 运动会很成功，回班的路上，大家还沉浸在兴奋里，蜈蚣竞走和十人十一足，让大家产生了一种集体归属感。 女生们接着八卦傅骢和何雪兮，男生们也在八卦，几个人结伴上厕所放水，文武大宝贝说：“何雪兮好看是好看，但是吧，在她面前会直不起腰。” 另一个男生笑骂他，“你都是要嫁富婆的人了，还要直什么腰？” “哟哟，还是大宝贝志向清奇啊。” “苟富贵无相忘啊。” “去去去，我志向变了，变成了你。” 几个男生“哄”地笑了起来，捂着胸口矫揉造作地喊，“不要啊，人家是好人家的男孩啦。” 洗手间里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和周雪光那样的姑娘相处起来舒服。” 王浩说：“行了，少说几句吧，对人姑娘不尊重。” “我选何雪兮，好看的看着就高兴。” “好看肯定是何雪兮，好玩嘛，那就是周雪光了，傅骢，你说呢？” 傅骢一向不喜欢参与这种讨论，“行了啊，不尊重人。” 几个人都嘘他，看着几人不依不饶的样子，似乎他不出声话题就还会继续，于是，他说，“周雪光不如何雪兮好看。” 众人似乎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了。 ****** 八卦是长了脚的，就算你关住它，它也会自己跑出去。 单膝跪地的场面还在众人眼前晃，厕所的八卦就传了出来，明确给傅骢和何雪兮之间盖了章。 晚自习大课间的时候，文武大宝贝贼兮兮地告诉周雪光，“周雪光你可别伤心啊，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就冲你的大肉包子，我也会选你。” “是吗？你不是因为我很好玩才选我的吗？”周雪光把手 分卷阅读34 指拧得“咔咔”做响，“你你想被怎么玩呢？”周雪光的眼神往洒扫工具那里一溜，“笤帚，拖把，还是鸡毛掸子？” 文武大宝贝：“哈哈哈，你真好玩。” 文武大宝贝走了之后，周雪光的笑就挂不住了，她翻开数学书，觉得一切都很烦，傅骢很烦，开玩笑的文武大宝贝很烦，王娟娟很烦，何雪兮很烦，连不得不端出笑容开玩笑的自己也很烦，总之一切都让她看不顺眼！ ****** 晚自习第二节课开始的时候，傅骢在后面踢踢她凳子，往常，傅骢有什么事要找她，总是会踢踢她的凳子，周雪光就会倚到他桌子前，傅骢就会把要求告诉她。 周雪光这次不想理他，就继续写作业。 随后凳子上的脚移开了，一个纸团丢了过来，周雪光懒得拆，就放任那纸团停在桌边。 又一个纸团丢过来，纸团的主人非常有技术，纸团“骨碌碌”滚到第一个纸团边，丝毫没有发生碰撞事故。 然后停顿几秒，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纸团飞过来，周雪光都无奈了，这人就不能有点眼力见吗，别人不想理他都不行吗？ 闷闷不乐地转过一点耳朵，“什么事？” 傅骢对自己成功骚扰到周雪光很是自得，他咧着八颗牙，收起手里剩余的纸团，颇无辜地说：“借支水笔用用。” 周雪光很郁闷——你因为他的一句话失落又委屈，心里的想法千回百转： 想要故作打趣般问他“喂喂重色轻友啊你，你不是真喜欢上了吧。” 想要玩笑般抱怨“白给你带早饭了，我的真心碎得稀巴烂。” 想要嬉笑着质问“你瞎了眼啊，再给你一次机会，选谁！” 千言万语堆积在喉咙，最终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失落委屈全都独自往肚子里吞，最大的抗议，也不过就是不那么及时地回他的纸条，怠慢他一次。 周雪光以为他会感到不明所以，这样就表明他的话只是无心。 他没有。 她以为他会察觉到她的低落，进而给予一些关心。 他也没有。 傅骢根本就对她的不理睬一无所知。 也没错啊，本来就是她一厢情愿，被单方面喜爱着的傅骢不懂她的失落委屈，仍然用平常的态度对待她，没有错啊。 她没身份没立场去埋怨。 她的委屈也没道理。 是的，没道理。可为什么在想明白之后，却觉得梗在喉咙的棉花更重了呢？ “知道了。” 周雪光转回头，在笔袋里摸索一阵，红水笔蓝水笔黑水笔铅笔橡皮胶带修正液，一个不拉全堆在他桌角，“都送你了，不过都是我用过的，希望你别介意。” 闷着头答过之后，她又回身做作业了。 看上去很正常，但，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叫人怪不爽的。 傅骢觉得不对劲。 也许是每个月那几天身体不舒服不想多说话？ 可他回想了一下，上厕所的频率并没有增加啊。 也许是和同学闹矛盾了？ 没听到什么八卦啊，一中学习这么紧张，哪有时间和同学闹矛盾，再说了，要是真有同学矛盾，他身边的事儿妈班长，早就去调解矛盾了。 想不出原因，那就算了，只要不是他的错就好。 开始写下一题之前，他又戳戳她让她回头再确认一下，钢笔在指尖转来转去，一时没拿捏好力度，钢笔甩了出去，墨水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悉数落到了周雪光脸上，从左上到右下，一张均等划分的刀疤脸。 刀疤人儿眨巴着眼睛尚未从天降横祸中回神，挂在睫毛上的墨水就颤巍巍掉进眼里，又被生理性泛出的眼泪冲出去，流出了一条面条宽的蓝色眼泪。 傅骢忍了片刻，噗哈哈笑开了，抽了纸巾胡乱给他擦，“你的反射弧是要像香飘飘看齐准备绕地球两圈吗？” 周雪光：······他大爷的她这都是拜谁所赐？！ 周雪光翻出镜子看的时候，只见蓝墨水被傅骢那么一擦，呈现出了完美对称的八字型迎风飙泪效果。 周雪光是什么感 分卷阅读35 觉呢？ 她觉得她的怒气像一个不断充气的气球，原本已经濒临爆炸，然而那只手一松，气球“噗咻咻”地放着屁飞了！ 并且他大爷的，那屁/眼对着你！ 再再他大爷的，她竟然，竟然也忍不住笑开了！ 他大爷的大爷的！ 我家的 何雪兮和傅骢的八卦最终在双方当事人都漠不关心的情况下，只流传了一天就烟消云散了。 傅骢在一天中午的时候，随意地对周雪光说：“哦对了，那个我说你不如何雪兮好看，那什么，是客套话，客套话你懂吧？” 周雪光已经忘记了，想了一会儿也点点头，无所谓地说：“哦。” “我可不是在背后说你坏话啊，《红楼梦》里面贾母夸人是怎么说的，我家的四个丫头都不如她，反正就是，对别人客套客套，你懂的吧？” 周雪光因为‘我家的’三个字，突然心情变得很好。她按捺了一会儿，才能不把喜悦表露得太明显。 傅骢有一道数学题空在那里，周雪光刚好会做，她就兴冲冲把试卷拿过来，认真仔细地给傅骢讲了一遍，讲完了，很是为自己能帮到他而感到高兴。 傅骢又感动又想笑，“这题我会做，我就是会才没写的，我有一种简便算法，我来教你吧。” “什么简便方法，你教我一下。” 他教完之后，周雪光恍然大悟，这两种思路，一种设计精密，一环接着一环扣下去，像一条直线，一种跳脱曲折，出人意料，像一条弧线。 想通了之后，她才想起来傅骢之前的话，“你说你是会才不写的，那你语文数学化学物理，所有课都是这样吗？” 傅骢点点头。 之前周雪光和他世纪大战，王浩和王娟娟也被卷入其中，成为两人争高低的战场，有几次，周雪光给王浩讲数学题，讲完还很得意地对傅骢笑，那时候，傅骢总是冷笑，表示不屑，她还嘲笑他是不敢承认自己不会。 周雪光觉得丢脸，转身的动作大了一点，蹭掉了傅骢的一本书，她弯腰去捡，封面上写着《数学竞赛XXX》，她好像看到全名了，又好像没看到，只有‘数学竞赛’四个字长久地停留在视网膜上，像在冷冷地嘲笑她。 她还不自量力地去教一个数学竞赛生。 傅骢也弯腰去捡书，低低地向她解释，“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我······我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是我自己的原因，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解释。” 周雪光把手一挥，故意恶狠狠地说：“别解释，绝交。” 周雪光真恨自己粉饰太平的本事，哪怕心里很介意，也要用玩笑话用随意的态度掩饰过去。 真郁闷！ ****** 胡红英邀请傅骢吃晚饭的日子就定在晚上，周雪光不想和他一起走，谁知道刚下课，傅骢的手机就响了，只听傅骢礼貌地说了句，好的阿姨，我知道。就把电话交给了她，胡红英在电话那头交代她：“饭菜都做好了，赶紧带骢骢来吃，路上买点傅骢骢爱吃的水果，听到了没有？ ” “知道了。”周雪光郁闷地挂掉电话，她妈妈可真是的，和她说话就粗声粗气，内容都被傅骢听到了。 “走吧，我妈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周雪光带着傅骢走到水果摊那里，要他挑些想吃的水果，傅骢望着满屋子的水果，突然扭捏起来。 “你可别说全想吃啊，我买不起的。” 傅骢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能不能有点追求？” “吃大肉包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没追求了？” 傅骢挠挠头，“我去你家做客总不能空着手吧，可我实在囊中羞涩。” “行了，你这还没到我家呢，我妈就把我撇一边了，你要再礼数这么周到，我在家里还有活路吗？你吃柚子吧？买个柚子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妈的电话又要来了。” 周雪光提着柚子要走，傅骢还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雪光没奈何，把钱包都塞给了他。 胡红英的电话还是杀过来了，“买个水果还要买多久？赶紧回来。” ****** 胡红英看到傅骢提着一 分卷阅读36 袋梨，一袋脆柿和一袋红富士苹果，眼睛都笑眯了，赶忙接过来说：“来阿姨家吃个便饭还这么客气，自己穿拖鞋啊。小光，你带骢骢去洗手，我给你们再切点水果。” 傅骢这才有机会对胡红英说了一声阿姨好。 周雪光把新拖鞋递给傅骢，“亲儿子。”傅骢对着她的后脑勺弹了一下。 胡红英又端了一碟清蒸螃蟹出来，“螃蟹就得趁热吃，赶紧的。” 不知道钟叔叔为什么不在，周雪光也没问。 胡红英不断给傅骢夹菜，一边夹一边说：“你自己从北京跑过来，你爸妈不担心的啊？我记得你外公外婆以前好像住在这附近，他们是搬走了？” 傅骢端着碗接过胡红英筷子上的葱爆牛肉，“谢谢阿姨，阿姨您也吃，您让我不跟您客气，您也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胡红英又笑眯了眼，夸他：“真是懂礼貌，长得真好。” “阿姨您客气了，”傅骢谦虚一句，回答胡红英刚才的提问，“我外公外婆还住在原来的地方，我来一中上学是我爸妈都同意了的，现在住校也是想专心学习，下个月就搬到外公外婆那里了。” “那就好，你还在长身体，住校好是好，就是吃得不好。你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要是不方便给你做饭，你就来这里，和小光一起吃。” “好的，谢谢阿姨，我一定常来。” 周雪光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妈妈笑得和蔼亲切，傅骢表现得端庄持重，简直是母慈子孝的经典场面，相机一拍就可以拿去竞争春节联欢晚会海报了。 周雪光在他们谈话的时间，吃得心满意足，说起来真是有点辛酸，她这还是沾了傅骢的光，否则哪有这么丰富的菜色。 “小光，别光顾着自己吃，给骢骢也盛一碗冬瓜排骨汤。”胡红英吩咐。 周雪光悄悄对他翻白眼，盛了好几块生姜给他。 “阿姨，您的手艺真好，这个糖醋排骨真好吃，您也吃一块。”傅骢礼仪完美地给胡红英夹了一块排骨。 胡红英又是一顿猛夸，“真是懂事，小光长这么大，就没给我夹过一根菜。” 那不是你说吃自己的就行，别夹来夹去的吗？周雪光很愤怒，在桌子下面踩傅骢的脚。 胡红英越夸越过分，每夸一次傅骢，必然伴随着一次对周雪光的贬低，周雪光只能庆幸还没有告诉胡红英傅骢学习也很优秀，否则，以胡红英看中成绩的作风，她很难保证今晚不会被逐出家门，流落街头。 与此同时，傅骢的脚也大大地糟了秧，胡红英每夸他一次，周雪光就踩他一次，直到胡红英说： “这个西兰花对身体好，你多吃点，啊。你和小光从幼儿园在一个班，现在又在一个班，这也是难得的缘分，你们俩都要好好学习，互帮互助，啊。小光糊里糊涂的，你帮阿姨盯着点，要是在学校不听话，上课不听讲，你就回来告诉阿姨，啊。” 傅骢感觉到脚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周雪光低着头，抿了一下嘴，先前的活泼劲全消失了。 傅骢不敢答应，看看手表，说：“阿姨，我吃好了，快要上晚自习了，我们就先走了。” 胡红英还意犹未尽，“哎哎，等着我把水果给你装上，都是洗好切好的，牙签一戳就能吃。” ****** 饭盒是傅骢接的，胡红英看周雪光推了门就走，顾及到傅骢在场，只训了她一句：“平时可没见你这么积极。” 傅骢礼貌地接过一盒水果，说：“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从头到尾，一个礼貌周到的好孩子。 周雪光心烦得很，她被胡红英训斥，贬低，怪不到傅骢头上，他到人家家里做客，不表现得礼貌难道要表现得差劲吗？但就是，就是不想在傅骢面前被亲妈贬。 “你再闷头走就要撞到电线杆上了。”傅骢说。 “撞就撞，用不着你管。”周雪光一抬头，绕过电线杆，继续快步往前走。 傅骢加快脚步，一抬手，就从后面掐住了周雪光的后脖颈，也没用力，周雪光就像被提溜了脖子的猫一样，失去了反抗能力。 周雪光最怕痒，她惊笑一声，探手去推，傅骢就使巧劲一转，周雪光就不由自主地顺着力道转，一个推一个转，跟抽陀螺似的。 他大爷的她又要生不起气了。 分卷阅读37 她简直恨死傅骢这诡异的技能了。周雪光也不躲了，拨开傅骢的手，还是不说话。 “真生气了？”傅骢问。 周雪光闷闷地：“谁生气啦，哪有那么多气好生？” 傅骢说：“胡阿姨还是最疼你，就像贾母一样，对我只是客气。再热情，也超不过你。” “我是觉得丢人，我都这么大了，她还在你面前说我不好，还叫你盯着我，谁家妈妈会在别人面前拆自家孩子的台啊？” “那是客套话，你妈妈请我吃饭，总不能就光吃饭吧，那场面不得冷死啊。除了热情夹菜，能做的不就是说点客套话嘛，就是贬低自己或自家小孩来称赞对方那一套。” 周雪光不是不懂这一套，她不会因为胡红英的表扬变成天上云，也不会因为胡红英的批评变成脚底泥，但总归还是希望在他眼里的形象更美好些。 看着傅骢无辜的眼，周雪光泄了气，“你成绩好，根本不懂我们学渣的痛！” 小可怜 运动会之后就是月考，班主任写好考试时间之后，鼓励大家说：“新课才开始一个月，考查的内容不多，大家轻松应战就行。主要是让大家熟悉月考的模式，考多了，习惯了，等到高考就不紧张了。” 因为那本掉落的竞赛书，周雪光在月考前剩下的时间里，狠狠复习了一下数学，语文和英语，那都是长期工作，数学还有突击的可能，这一通复习，还真让她捡到了一道数学大题。 不过周雪光已经不是那个兴冲冲上去给傅骢讲题的周雪光了，即使她觉得这次数学可以说是超常发挥，考好的预感很强烈，她也没有喜形于色。一来她怕自己太张扬，等到成绩出来，万一不如人意，岂不是要被大家笑。二来她自己也知道，这次的考试只是侥幸，她不可能次次都能押到题，她还得增强自身实力。 月考成绩出来得很快，在十一放假前一天，大家就拿到了排名表。 周雪光觉得学校的用心很险恶，眼看着放假七天，大家先疯玩一场，回来后再神思不属地回味几天，十多天就浪费了，所以要用成绩，给所有人上个紧箍咒。 反正周雪光盯着自己依旧不上不下的成绩，就完全失去了把《哈利波特》一口气看完的心情。 如果不算那道数学大题的14分，她这次成绩是退步了的。 想想也是，军训晚自习的时候，她还在包新书，有的人的书就已经翻开了一半，还有她妈妈说的大家都去补课的事。 ****** 数学物理化学老师都只是花了半节课讲一下重难点题目，其余题目说一下答案，就很快开始了新课的讲授，仿佛简单的题目不存在。 语文和英语老师正相反，她们从头到尾细细地分析文章，挑答得好的读给大家听，恨不能把答案变成流食，喂进大家嘴里就立刻被消化吸收。 数理化三门课的讲授方式让周雪光有点不习惯，难度大的科目，正需要细细的讲解，步子大了，她就走不过去。 “傅骢，数学试卷借我看一下。”周雪光说。 这次月考，“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傅骢，考了数理化三科满分的成绩，跌掉了全班同学的眼睛。 与此同时，他惨不忍睹的历史政治成绩，又一次跌掉了全班同学的眼睛。 分发到每个人手里的年级排名表上，特意加了双问号双感叹号的“59”完全诠释了历史老师的深深怨念——历史这门背背就能得高分的学科，你到底是怎么不及格的？？！！ 傅骢完全不在乎大大的“59”是不是很丢人，他就是这样的我行我素，做出了选择，就为此付出代价，绝不会回头怀疑选择是否正确。 这是周雪光感觉出来的，他对政治和历史的低分，完全是安之若素，哪怕大家都担心他以后的会考，劝他稍微认真一点。 “真像故意气人。”周雪光嘀咕一句，手指划过名字慢慢上移，她在心里计算着14分能拉开多大的差距，竞争比她想象得更激烈一些，一共有132名。 “我退步了一百七十九名。”王娟娟突然看过来，突然对她开口。 周雪光一呆，“一次考试不代表······” 王娟娟突然又转回头，继续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盯物理书。 周雪光想起数学小测时，她往旁边挪开的试卷，这次，因为那 分卷阅读38 14分，她比她的排名高。 考得好的人不该在考得差的人面前高兴，虽然她只是因为傅骢的“59”才笑的。 ****** 放假之前，重新按成绩选座位。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上，等着班主任念到自己的名字，再进教室选座。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身边的每一位同学都是高考考场上的对手，运动会让大家产生的团体感，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成绩好的学生也没有很开心，面对一群想要超越自己的同学，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下一回仍然能保有挑选的权利。 周雪光自觉排在靠后的位置，身边站着的，也是和她差不多排名的人。 名次表只有名字，难堪落到身上终究有限。选座位不一样，难堪实实在在，每时每刻。 傅骢在她的不远处，盯着天空出神，周雪光不愿意听排名，转头看外面高大的银杏树，银杏树还是绿色的，只在扇子边有一圈黄色，像颜色搭配得很好看的小裙子。 如果人像树一样没有神经就好了，那样就不会痛了。 班主任的声音越念越疲惫，她是什么感受呢？是觉得自己激励大家的手段很高明，还是感受到了大家的沉默。 后排的座位挺空的，几个成绩靠前但个子高的男生，仍然选择了后排，周雪光心头一暖，再看看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大变动，大家基本还是按照身高选的座位，而且，一对男女同桌的情况都没有。 大家还是听话的乖孩子啊。 周雪光小声地把这些发现给傅骢说了，傅骢对她的想法嗤之以鼻，“坐前排没法开小差，选异性同桌那就等于不打自招。” 周雪光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我要是有想法，就选邻桌，或者前后桌。”傅骢补充说。 周雪光差点又要跳起来了。 因为这点心虚，傅骢叫她买早饭的时候，她特别正气凛然地拒绝了。 然后她就倒霉了。 ****** 傅骢眼睛一眯，懒洋洋地坐了过来。 他是无所谓，被老师误会是别有用心也不要紧，反正他不在乎这些。 周雪光就急了，她本来就心虚，哪敢和他坐同桌，瞄一眼班主任，她小声阻拦他，“你干嘛坐这里啊，我要留给王娟娟的。” “求我啊。” 周雪光在桌子下面踢他一脚，“快点走，你去坐后面。” 傅骢不动，“按成绩选座位，先到先得，公平民主，你不能干涉我的合法权利。” 瞧这话说的，义正词严刚正不阿，周雪光差点就信了，“三天的粢饭团。” 傅骢露出受辱的表情，“我是那种人吗？” “一星期。”周雪光一边肉疼，一边继续鄙视，你是。 “这才配得上小爷的身价嘛，成交。”傅骢慢悠悠移动到她身后。 周雪光幽幽地看他，试图唤起他的良知。 “干嘛？”傅骢恍然大悟，“怪我没说清楚，小菜要酸笋，加肉松和咸蛋黄。” 周雪光：······的确，你的确不是那种（容易满足）的人！ 就在他们拌嘴的功夫，王娟娟进来了，迎着周雪光等待的目光，她毫不迟疑地越过她，选择坐在何雪兮旁边。 ****** 后来王娟娟总是会想，为什么无视周雪光，又偏偏挑了何雪兮身旁。 前面看黑板更清楚、何雪兮成绩好都不是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周雪光和傅骢的亲近。 不是今天才知道周雪光和傅骢的亲近，只是今天，格外忍不了。 在教室外等待的时候，她看到了两人的互动。隔着整间教室的距离，她的感受反而更清晰，周雪光的嗔怒和幽怨，傅骢的耍赖和贼兮兮。自始至终，他们都自成一体。 运动会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何雪兮，运动会之后，她知道了周雪光对何雪兮的介意。 一个资产十块钱的人不会去嫉妒亿万富翁，人只会嫉妒只比他好一点点的那个人。 她说不清楚 分卷阅读39 那种感受，她宁愿最终和傅骢在一起的是何雪兮，也不愿是周雪光。 她真的没办法再继续面对周雪光了。 ****** 周雪光隐约意识到了王娟娟选择何雪兮的原因，就像是不期然中了一只致命的毒箭。 王娟娟知道她的软肋，王娟娟知道怎样伤她会最痛。 傅骢又嘲笑她：“啧啧，周光光你这被嫌弃的小可怜，要不要求求小爷不计前嫌回收你啊。” “某小爷才比较可怜吧，因为一个星期的香喷喷热乎乎的粢饭团就这么飞走了。”周雪光笑着和他斗嘴，假装自己根本不介意。 “唉！”王帅重重地坐到周雪光身边，长长的叹气后是他的咕哝：“我本来想和何雪兮坐同桌的。” 周雪光笑容一僵，几乎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一愣，就失去了反驳或是追问的最佳时机。替她说话的是傅骢，“你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就闭嘴。” “人有言论自由，我表达自己的观点想法，只要没犯法，天王老子也没权利干涉。” “言论自由？你知道言论自由的主体是谁对象是谁吗？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跟拿了免死金牌一样······” 眼看两人就要因为她吵起来，周雪光急忙打圆场，“傅骢，你教教我这题怎么做。” “周光光你······” “给我留点面子吧。”周雪光说。 下课铃声响起，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是吐槽不能和好友坐同桌，或是高兴于能够继续和好友坐同桌，陆陆续续往食堂走去。 周雪光垂着头，“这种事情闹大了，大家也只会觉得真的是我有问题，不然为什么都嫌弃我。” “而且你也意识到了吧，不然也不会着急替我说话了。”周雪光的声音很黯然。 “那个，他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就好了，当不成朋友就不当，正好可以避免以后的无意义社交。” 周雪光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嗯，我听你的 “你干嘛这么看我，我可没得罪你，”傅骢戒备地和她拉开距离，“你可不能拿我当炮灰哦。” 周雪光摸着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满意地笑了两声。笑得傅骢声都颤了，“干嘛！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周雪光白他一眼，“谁要买你啊，膘不肥体不壮的······”说着说着，周雪光泄气了，在他变成大学霸的现在，她妈妈胡红英肯定第一个愿意花钱买，如果钱不够，很可能还会把她押上。 傅骢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啊，跟大限将至似的？” “不是大限也快了，等我踏进家门那一刻，等我妈问我要成绩单的那一秒。”周雪光说。 不关他的事他就放心了，“那你盯着我看干什么啊，总不能怪我考太好吧！” 还就是怪你考太好，但她没脸说，太丢人。周雪光没好气，“孩子生日是母亲受难日，学霸诞生日也是学渣受难日，类比一下我这个学渣几乎就是你妈，我阿Q一下过干瘾不行啊？” ****** 考试其实不可怕，把成绩单拿给父母才可怕。 不出周雪光所料，胡红英首先就被大大的问号吸引住了，在看到傅骢数理化满分的成绩之后，周雪光的成绩就难以入眼了。 “骢骢成绩这么好，你多跟人家学学，问问人家的学习经验，学习方法。本来我还想给你老师打电话，给你换个位置，现在正好，你就坐在傅骢前面，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请教他，脑子灵活一点，别只抱着书死读。” 周雪光无奈地点点头，批评过去了，接下来该是苦口婆心教育了。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老话还是有道理的，就说这大学，招理科的人就是比文科多是不是，别只顾着学自己喜欢的，那语文你学得再好，考试也拉不开分是不是，你看看这第一第二名，是不是都是数学好的包办的？” 周雪光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又过去了一项，下面该骂她性格不对了。 “你别整天嘻嘻哈哈地就知道傻乐，也对学习上点心，看看人家都是怎么下功夫的，整天糊里糊涂的，你想想你都多大了，还成天像小学生一样光想着玩！我一说你你就这副表情，我说错了吗？” 分卷阅读40 以前只要周雪光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做认罪伏法状，胡红英就会挥挥手让她走了，但今天，她的火力格外猛烈。 周雪光不是那种会和父母激烈争吵反抗的性格，她妈妈养她不容易，她想要说几句就说吧。 但她心里是在意的，成绩不好，她不是不难受的，只是她不想表现出来。事情已经够尴尬的了，再不用嘻嘻哈哈的态度调侃一下，难道是要让周围的人陪着她哭吗，那不是更尴尬。 所以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痛哭流涕她做不出来，受伤受辱她不想表现出来，于是只剩下沉默以对。 “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别搞得像我多委屈你一样！”胡红英冲她吼。 ****** 晚饭是正常时间吃的，只有胡红英和周雪光在吃，钟叔叔不在，周雪光也没问。 胡红英心不在焉地吃，周雪光也默默低头扒饭粒。 吃到一半的时候，钟叔叔带着钟乐回来了，钟叔叔背着钟乐的书包，一手提着行李袋，一手提着许多礼品盒，胡红英一看到那些礼品盒，脸色就变了。 钟叔叔狼狈地躲开胡红英的目光，说，“妈说用不着······不不是，家里，妈那里都有，提回来给雪光吃，给雪光吃。”说完，他像扔炸/弹似的丢掉礼品盒，心慌意乱地蹲下给钟乐换拖鞋。 胡红英的脸像刷了一层浆糊似的，声音有些失真，“你和小乐吃了吗？” 钟叔叔满脑门的小汗粒，他一紧张就会冒汗。他说，“你们吃你们吃，我吃过了······和小乐都吃过了。” 周雪光想起刚到家时胡红英外出模样的衣着，再联系到那些礼品盒，心里猜到了几分。 胡红英和钟叔叔上门接钟乐，胡红英被赶了回来。 胡红英不同寻常的怒气，也由此而来。 周雪光没看胡红英，也没看钟叔叔和钟乐，她盯着饭碗，吃得特别认真。 ****** 胡红英对周雪光和钟乐一视同仁，周雪光的小姨送来的农村绿色鸡蛋，胡红英也分给钟乐一个。 吃饭的时候，钟叔叔要去拿水煮蛋，被胡红英拍开手，“你吃旁边的，这个草鸡蛋有营养，给小光和小乐一人一个。” 钟乐撇嘴，“我才不吃水煮蛋，我要吃炸鸡排。” 胡红英在吃的上不会偏心，但在管教钟乐上，她从不发话。 钟叔叔说：“吃完饭再给你买。” 钟乐不乐意，“我就要现在吃。” 钟叔叔夹了一条鸡腿给他：“这也是鸡，你先吃这个，吃完饭再去给你买鸡排。” 钟乐不干了，把鸡腿往地上一摔，冲钟叔叔嚷：“我就要现在吃，我就要现在吃！” 钟叔叔气得胸脯起伏，不理他自己吃饭。 钟乐突然做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举动，他往地上一坐，身子就要往后倒。 钟叔叔面色一紧，刚要去拉，钟乐的脑袋就“砰”的一声，重重磕到了地板上。 往常只要做出往后摔的样子，他奶奶就会又拉他，又答应他的要求，他没想到钟叔叔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拉住他，他呆住了，随后又想起了后脑勺的痛楚，“哇”地一声，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 周雪光在和他吃饭那天，已经开了眼，没想到今天，还更加开了眼。 钟叔叔先是紧张地上前为他检查，却被钟乐胡乱挥开，然后他冷下脸，箍着他不许动弹，强硬地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大碍，只是有点发红后，最终绷着脸说：“你要是不想吃就别吃，等我吃完了带你去买鸡排。” 钟乐的哭声一顿，然后音量愈加高亢。 胡红英想说点什么，最终叹了一口气，在钟叔叔手上拍了拍。 钟乐始终不见有人理他，已经没有眼泪了，还在干嚎。 也许是从头到尾，周雪光的表情都很视若无睹，胡红英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叫她去买鸡排。 ****** 国庆七天，周雪光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她不想再经历杵在空空的走廊里，犯罪似的从后门进教室选座的场面了。 七天时间，她的心情都很低落，有时候写着写着，她就忍不住跑了神， 分卷阅读41 视线钉在她爸爸的照片上，很久才能聚焦到她爸爸的笑容上。 水笔在纸面上留下一个硕大的墨点，她再重新读题目，重新想思路，然后意识到自己不会，再重新翻课本。 有时候，她看完参考答案，再回头做时，仍然写不出来，这时候她就很想哭，她初中的时候，数学也能考到高分的，为什么现在却总是学不会呢？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修仙小说里的测灵盘就好了，知道了自己的骨骼资质，是不是就能避免在放弃和拼命之间的无谓挣扎？ ****** 月考过后，数学老师对大家的水平有了基本了解，有时候他会写一些题目，叫几个同学去黑板上做，这天叫上去的是傅骢和周雪光。 一般来说，先被叫到名字的傅骢该做第一题，周雪光该做第二题，但是周雪光不会做第二题，她做过类似的题目，做错了，看过答案之后，记住的仍然是自己的答案。 解不出来要丢脸，解错了仍然是丢脸，周雪光上黑板的脚步就有些拖沓。 傅骢奇怪地盯了她一秒，在拿粉笔的时候超过她，站到了第二题面前。 周雪光往他脸上看了一眼，他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神色如常地解题。 周雪光心里一暖。 她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写完第一题的，只觉得数学老师似乎在后面盯了她一秒。 再上台的时候，向来一丝不苟追求效率的数学老师，破天荒地解释了一下，“让大家上黑板前做题目，是想给大家看一看另一种解题思路，或者极易犯错的解题思路，不论对错，都只有借鉴作用。那么大家来看第一题······” 放学后，周雪光留在教室里，把第二题的错误之处彻底搞明白了，才放下笔准备去食堂吃饭。 “你这几天怎么了，没精打采的？”傅骢关心地问， “因为黑无常收了我一魂。” 周雪光太低落，调侃的话冷得能结冰。她不想和傅骢说实话，就说了其他话题，“你呢，看上去好像也不怎么高兴，历史老师夸你聪明你还不高兴啊？” 傅骢耸耸肩，就事论事地说：“如果聪明指的是智商高，那只能说明她见过的聪明人比较少，我的聪明不值一提。而且，什么聪明就是不努力之类的论调，如果真信了，那才是傻子。” “你觉得努力比聪明重要吗？”周雪光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了，努力就是聪明人才会做的事。”傅骢平静地说。 周雪光像是得到了某种通关秘籍一样，好像有他亲口承认，那些在习题和教材之间付出的努力，就不是徒劳。 “所以，你在努力和聪明之间，你选努力？” 傅骢沉思片刻，诚恳地说：“嗯，我选努力，抱着聪明可以不努力想法的人，会栽大跟头。” 这一瞬间，周雪光隐约能感觉到，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周雪光有点为他心疼，他一个人跑来一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平静地叙述下，又藏着什么样黑沉的暗涌？ “总之，人还是要好好努力，聪明没那么重要。” 胡红英也表达过这样的意思，只不过她都是用批评的口吻指责她不努力，她一批评，她就烦躁，对抗性情绪上来了，就什么都不想和她说了。 傅骢呵护了她的面子，他是和她站在一边的，不会指责她，只会帮助她。 “嗯，我听你的。” 傅骢笑了。 “对了，我假期做了一些习题，你有空帮我看看我都是错在哪里了吗？” “当然有空。”傅骢说。 周雪光对他笑了一下，傅骢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我压五张试卷 傅骢和周雪光一起出校门的路上，周雪光奇怪地问：“你还要吃宵夜吗？熄灯前能赶得回去吗？” 傅骢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证件对她晃了晃，“今天开始我不住校了。” “看来革/命斗争成功了？” 傅骢叹了口气，“就看今晚了。”说完，摆摆手走了。 傅骢来一中上学的确是他爸妈都允许的事，毕竟他一个学生，没有家长的允许，没有他爸爸傅振兴从中疏通关系，他不可能在 分卷阅读42 不变动学籍的情况下插班就读。 但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当初他没有考上第一志愿，凭他爸爸的关系，他还是能够上一所好学校的，可是他不愿意。 他爸爸拧不过他，再加上他妈妈帮腔，他才能到一中上学。不过他爸爸也提出了要求，要他住校。 “回来啦。”傅振兴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了一壶茶两个杯子，茶壶嘴徐徐冒着热气，一看就知道他爸爸专门等他的。 傅骢自觉走过去坐好，“外公外婆都睡了？” 傅振兴“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你外公外婆年纪大了，熬不得夜，这会睡得雷都震不醒，你就死了找外援的心吧。” 傅骢能办到这张走读证，还是他外婆太心疼的结果。 他在来一中之前，他爸爸傅振兴就和他外公外婆说好了，要让孩子住校煞煞性子，他外公外婆再不同意，也不能否定人家亲爸的意见。 之前一个月他都住校，前三周周日放假，他什么都没说，假装一切都很好。（事实上也的确一切都很好，除了男生宿舍特有的邋遢问题。） 国庆放假的时候，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每天不顾吃相地死命扒饭，一边扒还一边说：“外婆，你别担心我在学校吃不好，是你烧的饭太好吃了，我才忍不住吃这么多的。” 他外婆上了年纪，眼睛得了奶奶外婆辈特有的‘我乖孙/孙女又瘦了’病，一听这不似叫苦胜似叫苦的话，顿时就心疼得不行，一边筷子不停地给他夹菜，一边就指挥傅骢外公，“老头子，赶紧给小傅打电话，他不要这儿子，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吃苦，我可受不了，赶紧的，我今天就要把骢骢接回来。” 于是，他的走读证就这么先斩后奏地办下来了。 “哪用找外援啊，爸您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也不是无理扯三分的人。”傅骢给他爸爸带了个高帽子。 “你要不说出个道道来，再多的马屁也不管用。”傅振兴精明地说。 “宿舍里有人打呼，我睡不好，就这一个理由。”傅骢很光棍地说。 不能忍受打呼，不能忍受邋遢，不能忍受不同的生活习惯，说到底，就是他过不惯集体生活。 “你来一中之前我也说过，你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没办法照顾你，你要是来，就得住校。现在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你要是走读，你外公外婆就要多操心，你忍心吗？”傅振兴试图唤起他的内疚。 “这有什么难办的，你把我的零花钱还给我，我自己去请做饭阿姨，保证把二老和我照顾得妥妥帖帖。”傅骢很无赖地答。 父子两个都在场外打转，谁都没有提核心问题。真实的原点不是他的住校问题，而是他不愿意回北京的问题。最终还是傅振兴忍不住了，单刀直入，“竞赛失利的打击就这么大，大到你都不敢回去面对？” 傅骢沉默得有点久，嗓子发涩地说：“至少在我考到好成绩之前不行。” 傅振兴没有揪着不放，“行，爸爸相信你。你在一中过得怎么样，开不开心？” 傅骢嘴角上扬了一点，“挺不错的······” ******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周雪光一直盯着傅骢看，眼睛里的幽怨哦，简直要漫出来了。 “你都对我妈做了什么，我妈都快移情别恋了。”周雪光幽幽地说。 傅骢从他爸爸那里已经知道了周雪光失去爸爸的事，听到周雪光的调侃，“嘿嘿”一笑，说：“你妈妈都做了什么？” 周雪光把左手的三层保温饭盒放到他桌上，再把右手的蛋糕放到他桌上，最后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大盒切好的水果放到他桌上，这才算完。 傅骢嘴角有点抽，“你妈妈这追求方式，真······真实在。” “少贫了你，赶紧吃，吃完我还得写八百字吃后感给她。” 傅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妈妈携礼物访问你家，双方女主人进行了亲切会晤，和重要贸易磋商，这吃的，就是第一批出口物资？” 正在他们说话的功夫，王浩进来了，他看上去像有心事，连一桌吃的都没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你怎么啦？”周雪光问。 王浩：“这不是下周校庆要演出嘛，我找了一圈人，没人愿意出节目，我这都愁得要上火了。” 分卷阅读43 周雪光对此爱莫能助，因为她半点才艺细胞都没有。 第二天的时候，王浩的嘴边还真起了个泡，他和周雪光诉苦，“咱班能歌善舞的同学不多，就何雪兮一个歌唱得好，她还不巧感冒了，嗓子不行。我已经准备去KTV包个房突击一下了。” 周雪光看他实在很可怜，就犹犹豫豫地说，“我之前写过一个搞笑小段子，要不，我试试看，能不能扩展成相声······” 她话还没说完，王浩已经两眼发亮地握住了她的手，“周雪光，你可真是我的亲兄弟，你放心，只要你写出来，演员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来演，一人分饰两角都行！” 周雪光花了一节晚自习的时间，把相声剧本写好，下课后，她刚想把剧本拿给王浩，就听何雪兮对王浩说，“班长，咱班有人报节目吗，没节目就我上吧，我嗓子等到校庆那天应该可以好。” 周雪光赶紧回头示意班长答应，她虽然写好了剧本，但没什么自信，怕包袱设置得不好，到时候冷场就麻烦了。 王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口答应了何雪兮的项目，又十分哥儿们义气地对周雪光说，“你放心大兄弟，我不是不相信你，何雪兮是保险的，我真正支持的人只有你，真的。” 有一个词叫越描越黑，王浩一边误会周雪光的脸色，一边解释，最后心一横，说：“为了回报你对我的支持，我准备雇点人来笑场！” 周雪光：······我可真谢谢您了大兄弟！ ****** 汤媛突然跑来和周雪光说，“周雪光，我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的，你的剧本，还是一如既往的接地气吧？” 周雪光：“我怎么就不能高雅一次了？” 汤媛：“那你写的是关于什么的，能先给我看看吗？” 周雪光：“······按摩。” 汤媛闷笑，大力拍拍周雪光的肩膀，“我果然没看错你。” 周雪光那个郁闷啊。 周雪光：“对了，你说支持我，到时候你是要带头假笑啊，还是雇人假笑啊？” 汤媛又捶桌狂笑。 周雪光：······这哪里好笑了。 经过汤媛解释，周雪光明白了，原来她和何雪兮前后脚报节目的事，全班人已经都知道了，大家都在传，她们是在竞争，奖品是傅骢。 据说文武大宝贝还开了赌局，周雪光的赔率已经升到了一赔十。 周雪光不懂赔率，只知道赔率越高，代表大家越不看好她。 晚自习放学后，周雪光把文武大宝贝堵在墙角，先架左胳膊，再架右胳膊，十分霸道总裁地把人困在两臂之间，文武大宝贝双臂抱在胸前，十分坚贞不屈地和她对视。 周雪光：“你······” 文武大宝贝：“我不会叫的，我知道我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我！” 周雪光：“我······” 文武大宝贝：“你既得不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我不会从了你的！” 面面相觑。 周雪光和文武大宝贝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周雪光：“听说你坐庄啊，大庄主。” 文武大宝贝机警的左右看看，“哎，你可不要污蔑我，赌博可是非法的。我们只是同学间基于同学情谊，为减轻脑力劳损，进行了一些投资活动。” 周雪光：“好吧，那你们投资回报是什么？” 文武大宝贝交待得很痛快：“试卷。” 周雪光很是无语，“有多少人参加？” 文武大宝贝：“除了你和何雪兮。” 周雪光更无语：“傅骢也参加了？” 文武大宝贝：“他可是重要风向标，他压了你五张政治试卷，压了何雪兮五张历史试卷，根据月考分数，他历史分数高于政治，我们一致认为他对你比较看好，现在你的赔率已经下降到了一赔五了。” 周雪光是不懂这推算是怎么推算来的，但她想了想，也掏出五张政治试卷，压给了自己。 其实她也很想压给何雪兮的，但是吧，人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自己要是都坍自己的台，那别人还怎么相信你呢？ 分卷阅读44 可是，到时候是二十五章试卷啊！要不是好面子，周雪光真想把试卷要回来。 文武大宝贝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服务周到地说：“要回可以，20%的手续费。” 周雪光咬牙，“你快点走！”再不走，她真要反悔了。 文武大宝贝非常夸张地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动作，狂热地跑了。 周雪光很怀疑，过了今晚，她下注的事就会传遍全班。 以后我再帮你想办法 第二天中午，何雪兮来找傅骢，大大方方地和他开玩笑，“没想到你也会参加这样的活动，没错，我是被派来打探消息的，你是更讨厌历史呢，还是更讨厌政治呢？” 傅骢无所谓：“对我来说都一样，无论哪门功课能少做点，我都开心。” 何雪兮没有追着不放，吐槽一句又大方地提出邀请：“无趣。好了，打探时间结束，我个人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校庆，你要不要来参加，报酬是，你压上的作业我包了。” 一瞬间，傅骢很是心动，不过看到周雪光异常僵直的背，他说：“还是算了吧，就是一个玩笑，笑一笑就算了。” 何雪兮：“真遗憾，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和你同台。” 何雪兮知道自己突然间在意的原因，就在昨天中午，她爸妈带她去参加一个饭局。 饭局安排在一家口碑不错的川菜馆，没有提前预约的话，现场是排不到空余包厢的。 刚到饭店，她就在靠窗的座位那里，看到傅骢和他的家人在吃饭。她没见过傅骢的家人，只是从肢体语言和现场气氛中，判断出他们是祖孙三代。 他爸爸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傅振兴，在问清了她和傅骢同班同学的关系后，就要带着她上前去给傅振兴敬酒，敬酒当然不是真喝酒，只是果汁，但她还是为她爸爸的做法感到一阵难堪。 何雪兮知道她不需要多说什么，她爸爸只是需要一个能和傅振兴拉上关系的由头，到了傅振兴面前，她甚至都不用说话，她爸爸会去发挥社交手段。但她就是难堪。 她求助地看看她妈妈，她妈妈拍拍她的肩膀，何雪兮心弦一松，就听她妈妈说：“穿得很得体，不用怕，去吧。” 何雪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傅骢一家人面前的，无意间看到窗玻璃的时候，竟然看到自己的嘴边挂着很得体的笑。 她爸爸端着酒杯，笑得很热情，“我女儿常在家里说令公子学业出众，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虎父无犬子啊。难得有机会能碰见傅总，我代表小女敬傅总一杯，感谢令公子对小女的照顾。” 何雪兮根本把视线往傅骢那里看，天知道，他们根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又哪里谈得上照顾。 盯着桌面，只见傅骢一家人都停下了筷子，要是她爸爸和傅振兴说话的时候他们仍然自顾自地吃，她恐怕会更难堪。 也许他们停下筷子听他们说话，并不是尊重前来攀交情的她爸爸和她，只是本身教养好的缘故，但何雪兮的心里还是涌上了一点轻松和感激。 她抬头看着老夫妻，对他们真正地笑了一下，老夫妻和善地对她点点头，妻子对丈夫说：“真是个标志孩子。” 丈夫也满含笑意地对何雪兮点点头，“是个大方稳重的好孩子。” 何雪兮听过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夸奖，有的夸奖是客套，有的夸奖是讨好。只有老夫妻的夸奖，是出于祖辈对孙辈慈爱之心。 傅振兴似乎也说了一些“哪里哪里，令嫒才是亭亭玉立，淑女典范”，“同学之间互相照顾，互相帮助”的客套话，何雪兮没有仔细听，她转头对傅振兴身边的妻子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傅骢妈妈（徐宁）也温婉地对她笑笑。 何雪兮从始至终都没敢往傅骢那边看，他似乎一直陪站在傅振兴身旁，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地笑。 傅振兴和她爸爸握了握手，说：“今天陪家人吃便饭，就不耽误何总正事了。” 她爸爸闻弦歌而知雅意，顺势带着她告辞，直到走到走廊边，他爸爸的腰杆才重新恢复挺直。 她回头看了一眼，服务员刚好上了一盘菜，傅振兴站起来，把菜端到两个老人面前，对老人介绍着什么。他脸上的笑容，比刚才的，要多了一丝真诚。 何雪兮的心里涌上了淡淡的羡慕，一家人来了兴致一起去尝一尝新饭店，看上去真的很 分卷阅读45 幸福啊。 吃完饭回学校的路上，她又遇到了傅骢。他手里提着两个打包盒，麻辣猪蹄和炸里脊的香味顺着风飘了过来，这应该★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是给同学打包的。 难堪又涌了上来——她的父母一边教她做人要正直善良，一边却带着她做拉关系那一套，还拉到了她同学面前。 何雪兮突然对他说：“你一定觉得我很虚伪吧！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傅骢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和父母商量着解决。” 他一眼看出了她的不喜欢，一眼。 心动，就在刹那。 ****** 最先读周雪光剧本的是王浩，他是这么说的：“好歹我也是赞助商，赞助商总得有的特权是不是？” 何雪兮邀请傅骢参赛之后，周雪光就一直很紧张，何雪兮的歌唱实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周雪光的讲笑话能力，有待改进余地。 校庆演出比赛，可没有第二次机会。 周雪光是又期待又忐忑。 中午吃完饭，大家要么选择看会书，要么选择睡觉，总之校园里很安静，王浩没以为剧本会这么好笑，一边看一边忍笑，忍笑忍得变了调，音似鬼哭狼嚎。 隔壁班值班班主任稀奇地走到（3）班，提醒王浩注意一点，不要吵到其他人。 周雪光想和王浩一起修改完善的计划泡汤了，王浩出主意，“等会儿我去跟音乐老师借个钥匙，咱们去音乐教室边排练边修改。对了，另一个演员你有想法吗？你觉得刘赟怎么样？” “行啊，他好像很喜欢表演，我觉得他挺合适的。” 第一节课开始前，王浩沮丧地和周雪光说，“最近大家都在借教室练习，音乐老师说没有多余的空教室了，叫我们自己想办法。” 歌舞表演类节目不在乎观众，练习次数越多，表演越好。可相声不一样，同样的相声听多了，好笑也会变得不好笑，可以说它就在于听个新鲜。所以他们不能在教室后面练习，必须得找没有人的地方。 何雪兮走过来了，对他们说：“班长，雪光，我听到你们没有教室的事情了，你们要是不介意，就和我共用一个吧。我今天下午都不用，你们去用吧，这是钥匙。” ****** 放学后，周雪光和傅骢一起出校门，夜风带来一点寒意，也带来烤羊肉串的香味，周雪光拉着傅骢往美食街那边钻，“走走走，请你吃羊肉串。我晚上就啃了一个面包，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就是个相声吗，能有多少台词，至于搞这么久吗？” “老板，给我二十串，十串加辣，十串不加。别提了，文武大宝贝简直是个鬼才，他一边讲一边笑，笑得根本说不下去，我看他能单出个节目，就上去表演笑。” 傅骢提醒她说：“演出可就在后天了。” 周雪光皱眉，“所以我正烦呢。哎呀，这个沾到辣椒粉了，给你。还好有何雪兮借教室，不然就冲刘赟那个笑，教导主任得赶来捉鬼。” 路过蛋糕店的时候，周雪光站在玻璃橱窗前，烦恼地问傅骢，“那个，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买个礼物什么的感谢一下何雪兮啊？” “想买就买，不买也行，你有什么好纠结的？” “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们关系太微妙，但她还是把教室借给我了，我，我，她太难得了。” 一段话说得乱七八糟的，傅骢的注意力已经飘到了红豆吐司上，红豆吐司很甜，单吃会腻，但如果配上一个煎蛋两块火腿，甜咸搭配起来就刚刚好，“人家只是客气惯了，用不着涌泉相报，你到底要不要进去？” 眼看服务员要打烊，已经拿着大篮子准备把面包报废了，傅骢几步冲进店门，把红豆吐司抢到手里。 周雪光追在他身后，还在追问，“什么意思，什么叫客气惯了，你是说她不想借给我，就等着我拒绝，是我太蠢，才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傅骢在面包柜子前流连，还想再挑些其他的面包给外公外婆吃，可是周雪光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绕得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傅骢掏出一块蒜蓉面包塞到她嘴里，“什么意思？就是客套！懂吗？” “啊，”周雪光嫌弃地拽出面包，“这个蒜蓉很臭的。” 分卷阅读46 “所以你不要张嘴了。”傅骢弯下腰，继续选面包。 周雪光愤怒地揪下一小块，也强硬地塞到他嘴里，“礼尚往来！” 傅骢很无奈，“你就不要折磨你的脑细胞了，反正你只要知道，就像你妈妈叫你送吃的给我一样，都是一种客套。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就买盒蛋挞给她好了。” 周雪光心烦，“你不懂，何雪兮她太好了，她好得让我讨厌不起来，但我又没办法喜欢她，我憋得慌！” 周雪光真想打开自己的脑子，让傅骢进来看一看，这样他就能明白她复杂无比的心思了。 傅骢很头疼，“行了行了，以后我再帮你想办法。连这个手里的一起结，对了，订一盒不，两盒蛋挞，一起结账，明天中午拿，谢谢。” “一盒你自己吃。一盒送给何雪兮，借教室的事就算完了。”傅骢耐心地说完，叹口气，对她脑袋后面来了一下，“脑细胞本来就少，你省着点用吧！” 周雪光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很甜。 “还傻站着干嘛？当门神哪！？”傅骢吼她。 连你也欺负我 文武大宝贝像被点了笑穴似的，完全控制不了笑场反应，周雪光很无奈，不得不在这天午休的时候，让他多练习一次。 教导主任推门进来的时候，神色很严厉。 “王浩，你还是（3）班的班长，你知不知道无故缺席午休等同旷课？你说说，你看哪个班班长像你这样带头违反纪律的？马上就是期中考试了你心里没数吗？” 教导主任骂完王浩，又批评周雪光，“为校庆演出写剧本是好事，不过学生的重心还是应该放在学习上。一个班有一个节目就够了，我看有何雪兮参赛就很好嘛，你说是不是？” 周雪光又是恐惧又是难过，低着头，一点也不想答应。 如果是之前，放弃也就放弃了，可是王浩读过了，文武大宝贝读过了，他们都觉得好笑。 何雪兮聪明，漂亮，有才艺，总是很耀眼，她和何雪兮完全没有可比性。可是，不是她主动要去和何雪兮比的，大家莫名其妙地把她和何雪兮放在一起比较，然后判她输，她用玩笑调侃过去，可是心里是难过的啊。 她知道自己成绩不好，但是，但是她真的在努力了，作业都认真完成了，傅骢都说她最近数学有进步，她是把其他事情都做好了才来练习相声的，她没有占用很多学习时间。 她真的······真的很想拥有一次展现的机会，她真的真的想要发一次光啊。 王浩说：“主任，我看了节目单，几乎三分之二的节目都是歌舞表演，乐器表演，春节联欢晚会也讲究个雅俗共赏，咱们校庆为了气氛考虑，是不是也得来点下里巴人的调和一下？” 王浩说得很慢，很诚恳。 周雪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教导主任看看她，又看看王浩，说，“前天去教育局开会，我见到你妈妈了，你妈妈问我是不是班级事务太多，耽误了你的学习。” 王浩胖乎乎的脸突然变得很难看。 周雪光挺迟钝的，有时候总是听不懂别人的暗示，潜台词。但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教导主任没有把王浩的私事背着她说，其实真正地意图就是在暗示她，自己放弃比赛。只要她放弃了，王浩就不会再努力说服他了。 她想要争取，但她背不起耽误同学学习的名声。 憨厚的班长已经很仗义了，罩着她一次就够了，真的。她已经满足了。 “老师，我愿意退赛。” ****** 王浩没能罩住周雪光，心里很过意不去，没有提周雪光退赛的事。文武大宝贝目睹了王浩和周雪光挨批的场面，也很尴尬，也不愿再提表演有关的事，想要让事情自然淡去。 周雪光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伤口，因而只是默默上课，写作业，看起来很正常。 校庆当天早上，周雪光重重叹了一口气。 校门口做早检查的是个帅哥，举止很文雅，周雪光多看了两眼，傅骢突然从后面出声，把她吓了一跳，“你干嘛啊？！” “叫魂啊。” 他们的动静有点大，帅哥隔着一群学生往这边看，周雪光连忙一矮身子，躲到傅骢身侧。 分卷阅读47 “你干嘛呢？帅哥看你你躲什么？”傅骢问。 “我怕魂被吸走不行啊！” 傅骢摁她的脑袋，险些把她摁得撅过去。等她理好头发时，傅骢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周雪光跟在后面，突然间一点也不想追上去。 因为校庆，校园里摆了一些鲜花，草坪树木似乎也刚浇过水，水珠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一切都很美好。 周雪光却感觉很陌生，按成绩选座的时候，被暗示影响了同学学习的时候，这种陌生感就格外强烈。 她从小和胡红英看惯了拜高踩低的人，被踩更是经常的事，以前很习惯的事，放到学校里，却突然接受不来了。 周雪光注视着傅骢，他的步子很大，走得自信而舒展，他两步跨上台阶，走进教室，抽出凳子，坐下，掏出数学竞赛题，沉了进去。 数学是他的世界，他有地方可去，她没有，她无处可躲。 ****** 中午吃饭的时候，汤媛端着餐盘坐到她面前。 汤媛说：“我今天发现一个大帅哥。” 周雪光说：“嗯嗯，然后呢？” 汤媛很久都没说话，周雪光奇怪地看她，就见到了一个沉浸在粉泡泡里的少女。 早上汤媛起晚了，洗好头发来不及擦干就出门了。等到了校门口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忘带发绳了。 一中不允许披头散发，做早检查的红袖章就杵在门前呢，就在汤媛哭丧着脸，想要用出入证的带子绑头发的时候，红袖章帅哥对她招招手，“同学，你快进来吧，马上要迟到了，头发的事就算了，你进去找同学借皮筋绑起来吧。” 汤媛被帅哥帅得迷迷糊糊的，又被突如其来的温柔电得迷迷糊糊的，迷迷糊糊地进了教室，才懊恼地发现忘记去记帅哥的名字了。 汤媛没长性，喜欢帅哥，见一个爱一个，很快又会把以前的丢到脑后，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心想过个两三天，她准定又会移情别恋。 但是中午打饭的时候，汤媛又遇到了他，他就站在她前面，在汤媛念叨“红烧肉”的时候，把指向红烧肉的手挪开了一点，把最后一份红烧肉留给了她。 然后，汤媛就变成了周雪光眼前的模样。 ****** 下午最后两节课，大家的心思都飞了，班主任宽容，温声地批评他们，“晚上才是演出呢，这会儿收收神，都专心听讲。” 在一众心如猫抓的同学间，周雪光的沉静异常显眼，班主任不免对她多关注了些，叫她起来读林黛玉进贾府那一段，周雪光读得很平淡，每一个字都读到了，又每一个字都漏掉了，最后只记得一句——不敢多行一步。 是的，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做事之前，你需要想一想。 下课后，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拿了几颗糖果给她，“王浩都和我说了，他很责怪自己，说不敢开口和你说话，让我来关心关心你。” 周雪光觉得鼻子有点酸，“不是班长的错，他已经够好了。” 班主任笑了笑，“你是好孩子，上课认真，作业完成得及时，老师都知道的，教导主任的话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去吧，晚上好好玩一玩，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周雪光回到教室，最后一节数学课，数学老师也看出了大家的魂不守舍，干脆放下教案，叫数学课代表去办公室拿了一套卷子，发给大家做，让大家明天交。 教室里嗡嗡地，数学老师也不大管，只是在班级里转着圈巡视，看一看大家写试卷的情况。 周雪光听到傅骢在低声问王浩，相声准备得怎么样了。 王浩凑在他耳朵边叽叽咕咕解释了原委，隐约听到王浩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安慰一下周雪光。 周雪光费力地笑了下，心想够了吧，还要伤春悲秋到什么时候啊？ 刚写好一道大题，王帅瞄了她一眼，就拿那道大题来请教她。周雪光收拾了心情准备讲，王帅又突然说：“算了不问你了，我问何雪兮。” 周雪光愣住了，如果不是他没有任何轻蔑的样子，她几乎以为王帅是在故意羞辱她。 何雪兮对王帅指了指老师的方向，没有替他解答。 然后，王帅又自然而然地对周雪光说，“那就你来教我吧。” 分卷阅读48 因为选座时王帅的话，周雪光对他的举动异常敏感，此时看到他被何雪兮拒绝之后又来找她，隐痛被戳中，立刻感到了一阵耻辱。 什么意思？让她讲题目是对她的恩赐？ 周雪光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幸好下课铃打响了，闹哄哄的声音遮住了这个角落异常的寂静。 同学们三五成群地结伴去吃饭了，汤媛不在，傅骢不在，所有人都不在，教室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夜色像纱一样笼罩下来，周雪光伏在桌面上，眼泪慢慢流了出来。 她对自己说，王帅不是故意羞辱你，他也许是因为何雪兮成绩更好才去找她的，也许是看到她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不想打扰她，他真不是故意羞辱你。 但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怎么也止不住。 ****** 周雪光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冷水刺激了血管收缩，哭过的眼睛舒服了一些。 晚自习开始前十分钟，体育委员就组织大家整队进礼堂了。周雪光装作睡觉的样子，等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往后门走。 傅骢在她经过的一瞬间，伸出右腿。周雪光脚下一绊，合身扑上墙壁，和墙壁来了个异常亲热的贴面礼。 鼻子撞上墙壁的瞬间，周雪光的眼泪就下来了。不是疼，纯生理性的鼻酸。 周雪光觉得委屈极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连你，连你也欺负我。” 傅骢一下子慌了手脚，手忙脚乱地来揉她的鼻子，嘴里“哦哦”叫着哄她，“鼻子没断，没断，好着呢，不哭不哭啊。” 周雪光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小爷给你出气去 王浩从后门一看，见傅骢在安慰周雪光，就和体育委员说了几句，体育委员就带着大家去小礼堂了。 周雪光侧对着傅骢，痛快地哭了一会儿，等她稍微平静点了，傅骢说：“你管他呢，教导主任的话又不是圣旨！” 周雪光刚哭过，鼻子堵住了，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不懂，那话就是冲我这样的差生来的，我这个差生，耽误了班长的学习。”说完，她又抽噎了一下。 傅骢张开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没有办法在一夕之间把周雪光变成一个好学生，也没有办法在一夕之间改变教导主任对差生的看法。迟疑一会，他只能拍拍周雪光的肩膀，权作安慰。 周雪光勉强对她笑了一下，又说，“还有王帅，我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你又不在，我，我的事情一团糟。” 傅骢辩解道：“我也有我的事啊。”看到周雪光的处境，他又放软了声音多解释了几句，“我在忙数学竞赛的事，有几个竞赛生搞到了一点题目，我也去看了看。” 周雪光知道的，他有他的世界，有他的事，她不是怪他，只是不自觉地，想依赖他。 但这些话不能和他说。 周雪光也就顺势转移了话题，“那你搞得怎么样，做出来了吗？” 傅骢：“这还用说？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曾经他对参加竞赛的事遮遮掩掩，现在，他肯对她打开一点门，虽然只是门缝。周雪光喜欢他这副臭屁的样子，真心地为他找到同好而感到开心。 周雪光笑着踢了他一下，“也真好意思！” 傅骢有点脸红，“反正，反正你也不是外人。” 周雪光很高兴，她喜欢‘不是外人’四个字，在不是外人的人面前，你可以放下自尊，暴露自己难堪的一面，也可以张扬一些，坦露自己的野心，而这一切，你都不需要担心他会笑话你或者等着笑话你。 周雪光笑了，“嗯，我相信你做得到。” 傅骢又脸红了。 他们坐在窗台上，看对面灯火通明的教学楼，高二学生没有观看校庆演出，或者说，一切娱乐活动都只属于高一，看着他们埋头上自习的样子，周雪光似乎感到了一点宽慰。 不是针对你一个差生，不是针对你。 小礼堂那边传来一阵热闹地鼓掌声。周雪光和傅骢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小礼堂的方向。 周雪光的脸上划过一丝怅然，她苦中作乐地想：如果一切好坏评价都只取决于成绩，那在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一种公平了。 分卷阅读49 “你别伤心了，你还有我呢。”傅骢安慰她。 周雪光不解地看着他，傅骢觉得某个念头十分可行，他为能帮到周雪光而感到高兴，他的笑容明亮起来，异常坚定地承诺，“我永远都是你的好朋友！” 他的表情太过郑重，仿佛说出的是约定一生的结婚誓词。 周雪光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想笑又想哭，她不敢让他看见她哭，那太奇怪了，她把眼泪藏在眼眶里，扬起最大的笑容，说：“好。” ****** 月亮很明亮，银杏树沐浴在银色的月光里，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傅骢闲不住，又不想离开，就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上颠足球。足球轻轻地落在脚背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月亮看着他，周雪光也看着他。 好的时光会凝成琥珀，周雪光有很多琥珀，今晚，她收到了一颗银色的琥珀。 “你记得幼儿园那次六一表演吗？”周雪光轻轻地问。 “······哪一次？”足球落下的时间有点久，仿佛主人在漫不经心地思考。 “我摔到水桶里那一次啊。” “······啊，想起来了。”频率又恢复了正常。 “那时候老师虎着脸，好像马上就要冲上来打我，我都快吓死了。别的小朋友也吓得不敢动弹，你好像一点都不怕老师的，还敢拉着我出去，还骑着小自行车送我回家换裤子。” 傅骢“嘿嘿”一乐，“当时我可能就是想骑自行车出去玩。” 周雪光没有生气，而是点点头，“很像你会做的事，你还带着我偷喝你爸的啤酒。” 傅骢挠挠头，“我爸把光明冰砖放在啤酒里，看起来很好吃嘛。” 的确很好吃，还很好看。雪白的光明冰砖浮在金色的啤酒里，有种奇异的美感，以至于很多年过去了，周雪光对夏天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切就发出“咔嚓”声红瓤西瓜，和漂浮着雪山的金色啤酒上。 “对了，小学的时候我还给你写了一封信，你收到了吗？”周雪光问。 傅骢摇摇头，放下足球，擦擦汗，坐到她身侧摆弄手机。 周雪光随意地和傅骢说着小时候的事，有的他记得，有的他忘记。周雪光已经不会因为他的忘记而心怀惆怅了，那些琥珀是她的，哪怕其他人把它当成砂砾随丢弃，她还是握有她的琥珀。 ****** 大课间的铃声打响的时候，傅骢突然丢下一句“小爷给你出气去”跑走了。 小礼堂的演出结束了，学生们的笑闹声清晰地传了过来，周雪光不想让大家发现她没有去观看演出，就躲到了厕所里。 汤媛气喘吁吁地冲进洗手间的时候，周雪光差点就吓尿了。 “哎呀，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你快和我走！”汤媛一路拽着周雪光狂奔。 周雪光看着近在眼前的小礼堂，有些期待，又有些不敢置信。汤媛一推她，她不由自主地往里面走了一步。 十分钟前，一个消息在（3）班同学间悄悄传递，“班长说，等会儿还有个相声，大家等几分钟再走。” 演出散场时，连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都留了下来。灯光和音效设备都关闭了，王浩和傅骢跳上台，掏出手电筒，就这样讲起了周雪光的相声《按摩》。 傅骢：“大家好，我是傅骢。” 王浩：“我是王浩。” 傅骢：“今天咱说的相声叫《按摩》。” 王浩：“说着。” 傅骢：“我这个人喜欢按摩。累的时候，肩膀按一按，哎，整个人就精神了。” 王浩：“那确实是。” 傅骢：“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 王浩：“什么毛病？” 傅骢：“怕痒。一给人按就想发笑。” “我给您试试？”王浩掐着他的肩膀，一按，傅骢就长长呻/吟一声：“嗯——”底下人“哄”地笑成一团，王浩皱着眉又一按，傅骢又是一声享受的“嗯——”。 王浩黑着脸：“我可不能给你按了。” 傅骢：“怎么了？” 分卷阅读50 王浩：“您这声音容易让人想歪。” 大家又是一阵爆笑。 傅骢委屈：“我这不是忍着笑嘛，您都想歪到哪去了？” 王浩斜眼看他：“真不懂？” 傅骢皱眉：“真不懂！” 王浩：“一听咱俩就是美特斯邦威。” 傅骢：“这都哪跟哪啊？” 王浩捏着兰花指掐着嗓子冲他抛了个媚眼：“不走寻常路。” 所有人都笑成了一棵棵歪脖子树，伏在椅子边直抽抽。 傅骢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然后就变成了便秘脸，恶狠狠地：“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浩：“怎么着，听起来这有什么典故不成？” 傅骢：“上回我去那按摩店，前台小姐笑得可甜了，先生先生，我们老板说您是熟客，给您一张五折卡，希望您常来。” 王浩：“五折卡，好事啊。” 傅骢：“是好事啊，但咱是接班人啊，差这点小钱吗？” 王浩：“哟，您是哪个家族企业继承人？” 傅骢一挺胸脯：“社会主义接班人！” 坐席区又是一阵爆笑，还有人趁机大喊：“巧了，我也是。” 王浩：“······咱还是言归正传吧。” 傅骢：“好，言归正传，我就这么刚正不阿地跟着前台小姐走进去了，一进去，我就不高兴了。” 王浩：“怎么着？” 傅骢：“是个靠大马路的包厢，车屁股冲着我放黑烟。” 王浩：“老板心疼了。” 傅骢：“亏在摆出刚正不阿的表情了，现在不好翻脸。” 王浩：“咱是接班人，接班人。” 傅骢：“好嘛，我就又这么嗯嗯啊啊被按了一通，通身舒坦地走了出去，一走出去，嚯，大厅里全是等位的，生意爆棚。” 王浩似乎还有些不懂，同学们有的机灵的已经反应过来的，忍不住“噗嗤”笑，有那些不懂的，急得抓耳挠腮地去推身边人的胳膊，叫他解释。 王浩：“这哪家店啊，手艺好的话我也去按按？” 傅骢一摊手：“甭想了，没机会了。” 王浩：“这就倒闭了？” 傅骢：“那天晚上我路过，店被人给砸了。” 王浩：“为什么？” 傅骢：“顾客上当受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快笑死了。 王浩要笑又要忍住：“你这个毛病可真是没法说。” 傅骢板脸：“可不能这么说，这是祖宗传承下来。” 大家笑了。 王浩：“得，您还得意上了！” 傅骢：“这店是不能去了，我想着干脆买一台按摩椅吧，我在家按。” 王浩：“这个主意好。” 傅骢：“我就去商场转了一圈，没敢多试，就试了一台，还咬住了牙。” 王浩：“这回办成了？” 傅骢：“办是办成了，就是中间有点小郁闷。” 王浩：“怎么说？” 傅骢：“我问你啊，你在路上要是遇见一个漂亮姑娘想上去搭讪，一般会怎么做？” 王浩：“上前问个路？” 傅骢：“我也被问路了。哎帅哥，你知道想买按摩椅该怎么走吗？” 王浩：“好事啊，我还没被姑娘问过路呢。” 傅骢：“他是个男的。” 众人拍椅子狂笑。 王浩：“您这按摩之路可真够坎坷的。” 傅骢：“好了，终于买上了，运回家了，我躺上去了，这回不用忍了，舒服没一会呢，门卫举着个扩音器对着我的窗口，‘扫黄□□，人人有责’！” 所有人都笑得东倒西歪。 节目大成功！ 周雪光捂住胸口 分卷阅读51 ，如果她不这么做，心脏似乎就要跳了出来。 剧本是她写的，可当它被表演出来的时候，她却一句内容都不记得了，她像个普通观众一样，和他们一起笑，又像个演员一样，站在舞台上逗别人笑。她的灵魂奇异地分成了两半，一半陪着演员，一半陪着观众，这两种奇妙的感受汇聚在她心口，让她几乎想落泪。 傅骢和王浩已经走下了舞台，同学们簇拥在傅骢身边，文武大宝贝不断试图给他按一按，借机挤眉弄眼地调戏他。傅骢嫌弃地把手电筒丢给王浩，抬脚去踹文武大宝贝的屁股，抱怨他不是个好演员，给他丢烂摊子，还在下面笑得像断气，差点让他讲不下去。 他说我永远都是你的好朋友，就翘掉演出陪在她身边，他说小爷给你出气去，就背好台词站上舞台，把她的相声说给大家听。 没有明亮的灯光，没有满场的观众，这些都不要紧，周雪光眨掉一颗眼泪，她满足得不得了，她幸运得不得了，她觉得冥冥之中一定有个上帝，他施了一场奇妙的魔法，把全世界的幸福都洒在了她身上。 蛋黄莲蓉酥 回家的时候，周雪光特意绕到菜市场的点心铺，想要买一盒点心感谢他。 “老板，能给我 烤一炉苏式酥皮蛋黄莲蓉月饼吗？” 点心铺子除了卖烤好的各种糕点，也接受顾客订做，上次傅骢吃过红豆蛋黄酥之后，就对这里的点心念念不忘。 夜晚的菜市场黑灯瞎火的，快要走上大路的时候，她看见前面有个光腿穿风衣的男人。 周雪光以为他是个搞艺术的，菜市场附近曾经有个搞艺术的，留着长长的头发，蓄着厚厚的胡须，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怎么和常人不一样怎么来。所以，当那个男人冲她展开风衣的时候，周雪光很奇怪——搞艺术的不都一副‘我的着装品味不需要你们屁民懂’的样子吗，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向人展示啊？ 所以，直到风衣男人灰溜溜跑走之后，周雪光才反应过来，风衣男下面全是光着的。 想得太入迷，当右肩被人拍而她转头却发现没人的时候，周雪光吓了一跳，再看到左边傅骢得意的笑脸时，她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周雪光就把风衣男的事说了，还很迷惑地问他，“你是从北京来的，难道现在艺术家都流行光着下半身穿风衣？” “你不是有毛病吧？！”傅骢气得要死。 “我又怎么了？” 一看周雪光还是懵懂不解的样子，傅骢的眼神变得很复杂，又是鄙视又是无奈又是庆幸，“那人是个变态，专门想吓你的！真是个傻大胆！”他又说，“算了，你这样也挺好的，没有反应才是对付他最好的办法。” 周雪光也就没放在心上，问他：“你来这边干什么？” 傅骢：“我去文印店复印点竞赛题资料。你呢，买东西吃？” “我来给你买点心，蛋黄莲蓉馅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傅骢很惊喜。 周雪光有点得意，“我猜你还喜欢酥皮。” 傅骢吃惊地看她。 “我家到了，谢谢你送我，你也回去吧。”周雪光不答他，对他挥挥手，转身进了楼道。 傅骢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摸摸后脖颈，走了。 周雪光站在楼道口，笑嘻嘻注视着他大步离去，心想，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喜欢甜咸口味的食物，你猜啊，不要猜太久哦。 ****** 傅骢走出小区时，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风衣的身影一闪而过，傅骢追了几步，就见光腿风衣男躲躲闪闪地，他前方不远处，是两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 傅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风衣男听到有人，惊慌地跑走了。 两个女生听见跑动的声音，连忙回过头看，正是何雪兮和一个傅骢不认识的女生。 何雪兮和她的同伴见到是他，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何雪兮说，“是你啊，我还以为有人在跟踪我们，差点就要报警了。” 傅骢点点头，“是有个男人尾随你们，现在人跑了，你们打个电话叫家人来接吧。” 何雪兮说，“人跑了就没事了，我家就在前面，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刚才多谢你了，傅骢。” 傅 分卷阅读52 骢惦记着刚到手的资料，点点头就要离开，何雪兮的同伴突然开口，“那个傅骢同学，能不能请你陪我们走到小区门口啊，我们两个女生，还有点害怕。” 何雪兮和她同伴的小区的确不远，傅骢一路想着竞赛题，没注意到何雪兮的同伴一直在打量他，不时推一下何雪兮，然后对她窃笑。 何雪兮很镇定地对傅骢道别，傅骢走开没多远，何雪兮的同伴就压低声音激动地说：“哇，赶时间还送你回家，还说对你没意思？” “那只能说明他待人礼貌。”何雪兮说。 “男生不想做又勉为其难去做，那就是有意思！” ****** 第二天早上，周雪光还没到教室，就听到文武大宝贝夸张的歌声，“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看上去有点累，如果她真的比我美，我愿意，为你后退~~” 昨天的相声还新鲜着，文武大宝贝这一番矫揉造作的表演，顿时又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 有男生还故意捏着兰花指对身边的男生送秋波，弄得教室里乌烟瘴气，呕吐连连。 傅骢笑骂，“滚你们的，别来污我的眼。” 文武大宝贝掏出手机，“别啊，正事正事，你的小粉丝和人在网上掐起来了，你瞧瞧，楼都盖到百层高了。” “楼主来八个卦，昨晚和朋友回家，路上遇到个变态，傅骢从天而降，帮朋友和楼主吓走了变态，而且哦，傅骢本来不想送我们的，但因为楼主朋友，傅骢无奈地送了，啊啊啊，我最喜欢这种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了，好被宠爱的感觉哦~~” “对了，楼主朋友才貌双全，感觉两人好相配的，简直就是王子与公主的现实版。我会默默注视，持续八卦的。” “楼主，傅骢那不叫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式无奈，而是迫于无奈的无奈。” “同意楼上。” “没看出来真拿你没办法，也许是偶像剧滤镜太厚。” “哎呀呀，已经有这么多楼了，楼上说没看出来的，我再补个证据，全程傅骢都冷着脸，一句话不和我们说的，最后道别也是散发冷气那种，反正就是又冷又宠就对了。” “看描述，傅骢人品不咋地，送女生回家都不愿意。” “补充的，更说明了人家不想送啊，没看出来又冷又宠。” “楼主生气了，直接曝马甲，楼主朋友姓何，在高一很有名的，之前运动会的惊天一跪，就是楼主朋友，就冲这图，你敢说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吗？” 至此，楼歪了，变成何雪兮和傅骢的绯闻楼。 “我知道是谁了，的确挺配的。” “光背影能看出个屁啊，有本事上正面照啊。” “正面没有，上弹钢琴侧面照，世界上就是有又漂亮又有才同时还拥有完美爱情的人，有的人就是嫉妒才不肯承认！” 小粉丝：“少在这里哗众取宠了，说的像是傅骢跪地求婚了一样。傅骢只是半蹲着身体！而且是为了比赛，比赛，别什么事都往呕像剧上扯好吗？” 小粉丝：“你说谁拥有完美爱情，请问是你朋友吗？” 可惜小粉丝势单力薄，发言淹没在一连串似是而非的绯闻里。 “听说傅骢也表演了一个相声，很搞笑的，有没有视频啊？” “那个相声也是个什么雪写的，该不会就是何雪兮吧？” “哇靠，一个写一个演，事业好搭档啊。” “听说剧本被教导主任枪/毙过，傅骢是挺朋友才演的，挺的是谁？何雪兮？” “是的，是的，节目单上根本没有相声表演，演出结束了人都走了傅骢才上去的，现场乌漆嘛黑的，连个麦都没有。” “我靠，这何雪兮还让不让人活了？！” 傅骢越看越不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送同学回家还送出一堆破事来了。” 文武大宝贝鬼兮兮地问，“所以，你觉得周雪光和何雪兮，谁赢了？” 傅骢没有说话，男生就吵起来了，这个说何雪兮的弹唱表演绝佳，掌声经久不息。那个说周雪光的相声令人捧腹，笑声不绝于耳。 争来争去，所有人都觉得两场表演不分伯仲，双方支持者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各自认栽，苦哈哈地拿 分卷阅读53 回试卷自己做。 按理说庄家稳赚不亏，但当文武大宝贝试图把试卷分给大家做的时候，男生们就齐齐盯着他，“嗯？” 文武大宝贝弱弱地说，“我告老师。” 男生们左看看又看看，“嘿嘿”奸笑两声，撸起袖子按住人，把他鞋子一脱，无数只笔就摁上了脚底板，顿时，笑声与尖叫齐飞，脸蛋共脚底一色。文武大宝贝扭得像脱水的鱼，只是无论怎么弹跳挣扎，都无济于事。 文武大宝贝悲惨地挂着眼泪走了，周雪光比他还要悲惨。她拿着一叠试卷，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我的？” 傅骢：“不然呢？” 周雪光吃干抹净不认账：“这关我什么事啊？不都是大兄弟你侠肝义胆，义薄云天，路见不平，义务拔刀相助吗？” 傅骢：“别废话，接住。” 周雪光：“一大早就听这么个帖子，我这心情还需要安慰呢？” 周雪光心里有一股无力感徘徊不去，但过了片刻，周雪光就甩掉了这份颓丧，她能发出属于她的光，总有机会的，总会有机会的。 傅骢仔细观察了一番她的表情，“你没事吧？” 周雪光：“不太好，所以我决定把你的点心扣留一半。” “我靠，又不是我的错！” “我也没说是你的错啊？” “那你还惩罚我？” “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嘛。” 傅骢气得直瞪眼，不过当周雪光把还热乎的点心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的不满瞬间就消失了。 但是煮熟的鸭子到嘴却飞走了一半，还是让傅骢很不满，他眯着眼，决心要把属于他的鸭子重新找回来。 ****** “何雪兮，请问你方便让你的朋友删一下帖子吗？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请你把她的名字和班级告诉我，我去找她删。” 当傅骢和何雪兮客气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何雪兮才知道她朋友发帖的事情。浏览过后，她不禁有些羞恼，但她忍耐住了，先和傅骢道歉，“对不起，我完全不知道帖子的事情，我立刻让她删帖。” 道完歉，她又暗暗观察了一下傅骢的表情，发现傅骢还是很客气平淡之后，她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有些失望。这种客气平淡的外交辞令，只能说明他对她只有客气。 “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这些都只是我朋友自己的想法，你别放在心上好吗？”何雪兮又道了一次歉。 如果是其他人，如果不是傅骢的态度，何雪兮完全可以说点玩笑话，但此时此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郑重其事地道歉。 傅骢有点奇怪，觉得她有些拘谨，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点点头，表示接受了道歉。 何雪兮这才松了一口气，恢复了一点笑容，刚想开句玩笑说和我这个大美女传绯闻你嫌丢人啊，傅骢已经快步走了。 傅骢赶着去周雪光那里要债，蛋黄莲蓉酥太好吃了，他得赶在周雪光把它吃完之前，把剩下的半盒抢回来。至于她不认删帖的账，他，他就强买强卖一次好了。 世界无交集 期中考试之前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周雪光会在写数学题之前，虔诚地双手合十对题目拜一拜，每当这时，傅骢就会鄙视她：“你干脆弄点鲜花素果把他供起来得了。” 周雪光就回他：“怎么不供，我就差出卖色相了。” “出息！” “我也想对它霸王硬上弓啊，可是它誓死不从啊！” 嫌弃归嫌弃，傅骢给她讲题还是很认真的，有时她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想明白，傅骢就会接着做他的竞赛题，等她想明白了，再接着给她讲。 胡红英知道傅骢给她讲数学题的事情，就经常让她带些水果点心送给他，“常来常往的，交情就有了，以后但凡人家想着你一点，你也就多了一条门路。” 和自己姑爷哪用得着瞎客气，周雪光想起她妈畏早恋如虎，赶紧咬舌尖把话吞了回去。 有时上完体育课，傅骢满头大汗，头顶都冒着热气，周雪光就会嫌弃地躲开点，傅骢就会抹下汗水在她后背一拍，“本座神功已成，就赏你十年功力吧。” 周雪光就用如来神掌招呼他，他也用降龙十八掌抵挡。 b 分卷阅读54 r 周雪光喜欢这段时光，喜欢和他有关的每一个细细碎碎的片段。 校园网上那篇帖子已经不见了，虽然傅骢以此为借口，从她这里赖走了剩下的半盒蛋黄莲蓉酥，但周雪光没和他争辩，她隐约有种感觉，傅骢不喜欢在网上留名，夸张点说，他甚至想隐姓埋名，彻底从一些人眼里消失。 正因为删帖触及到的可能是他的隐痛，周雪光什么都没说，就把莲蓉蛋黄酥给他了。 周雪光没告诉他，她报名参加一个作文比赛了。 大家喜欢看完美的爱情故事，喜欢为故事添上更多的浪漫色彩，所以周雪光的作者角色被安到了何雪兮头上，真相如何，大家并没有那么在意，除了周雪光自己。 所以，当班主任在晨读时单独对何雪兮说，让她写一篇文章参加作文比赛，而周雪光又正好听见的时候，她心动了。 你知道那种感受吗，一个人理解了你的委屈和渴望，他帮你讨回了公道，实现了渴望，你会拥有无边的幸福，还会产生无尽的勇气，就好像，他送给了你一双翅膀。 周雪光挥动着这双翅膀，对班主任说，她也想参加作文比赛。 班主任解释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比赛，我也就没和大家说，怕耽误大家的学习时间，既然你想参加，就回去好好写吧。” 差生对老师总有一种莫名的畏惧，周雪光以前是绝不敢和老师说话的，就算是路上和老师偶遇，她远远的就会绕道避开，实在避不开，也要假装系鞋带，假装没看见。 虽然她只是悄悄地和老师说了，仍然担心大家会觉得她不自量力，会等着她在何雪兮面前丢盔卸甲，看她笑话。 可是这次不一样，她有勇气，她想要发光，哪怕最后还是一个输家，她也有翅膀接住她。 ****** 期中考试那天早上，周雪光是带着笑容进校门的，之前的月考，她几乎是软着腿进考场的，对着试卷的每一秒，她都很想逃跑。 考完语文，周雪光知道自己大意了。 作文题目是阅读材料按理解写议论文，写到半路，周雪光暗道要遭，阅读材料是关于梦想和理想的，看上去两者都可写，实际中心思想却是说，梦想太空泛，老老实实脚踏实地地实践理想才是人生正途。周雪光的作文已经写了一半，时间和作文答题区都不允许她重启开头，只能勉力扭转行文思路，祈祷能得个及格分。 等傅骢去吃饭的时候，周雪光看到他和一个陌生的男生走在一起，傅骢看到他，心不在焉地对她点点头，陌生的男生也朝她看了一眼，随即对傅骢挤眉弄眼地笑了下，傅骢敷衍地笑笑，依然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男生说：“知道你小子傲气，对成绩不如你的看不上眼，但北京这几个学生不一样，眼界更开阔，思维更活跃，路数和你有得一拼，你和他们交流交流，对你有好处的。” 傅骢点点头，虚应他，“既然和我路数相似，那就没有交流的必要了，左右打右手，没意思。” 男生摇摇头，“算了，你不想就算了，不过那几个男生好像知道你，还和我打听你现在的情况。” 傅骢陡然紧张起来，“你没说什么吧？” 男生也被他弄得很紧张，赶紧摇摇头，“没说什么，什么都没说，我就说我不知道。” 傅骢松了一口气，对他挥挥手，“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男生在他后面嘀咕什么旧情人之类的话，傅骢又恢复了心不在焉的样子，和周雪光并肩往食堂走。 傅骢看起来有点烦躁，周雪光就故意逗他，“再有人追问你的私事，你就假装你是大明星，架着墨镜酷酷地回应，要采访的话请联系我的经纪人周雪光女士，然后我就会冲上去，希望大家不要过多关注私生活，多期待我们傅骢的竞赛成绩。” 周雪光说到傅骢的部分，就推推不存在的眼镜，嗓音也刻意变得低沉，等再说到经纪人的部分，她就端出十分公式化的笑容，台词也说得很公式化。完全就是在重现当日傅骢‘变脸’那一套。 傅骢的眉头舒展了一点，“你就贫吧你。” 周雪光又夸张地松了一口气说，“总算是笑了。”不用说，这还是当初傅骢说的话。 傅骢接连两次被调侃，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有点小题大作的意思，他不好意思地对周雪光笑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对上周雪光疑问的眼神，他还是忍住了，“下次吧，下次和你说。” 分卷阅读55 ******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得很快，一中的答题卡用的是和高考一样的机读卡，选择题很快出分，大题的批改也很迅速，王浩和何雪兮被班主任叫去算分登记和分拣试卷。 算是周雪光鸵鸟心态吧，虽然成绩最终会完完整整地张贴在黑板旁，所有人都看得见，但周雪光还是不想何雪兮现在就看见，也不想她那么直观地看见她满是红叉叉的试卷。 发试卷的时候，周雪光有一种幻觉，觉得她有可能她不会考出一个奇差无比的分数。后来，她读了一本精神病学，里面描述了一种“暂缓性迷惑”的状态——被宣布处决的人，在行刑前的最后时刻，会产生死刑可能暂缓执行的幻觉。 周雪光觉得这说的太贴切了，她一直忘不了每次发试卷，出成绩的时候，那种心脏砰砰乱跳紧张到几乎晕厥却又有一丝幻想的感受。 王浩不愧是她最喜欢的班长，他发试卷，总是正面朝下，不让有分数的那一面露出来，虽然大家仍然要翻过来看分数，觉得他多此一举，但周雪光很感激他，感谢他照顾到了她这个差生的脸面。 王浩憨厚地对她笑笑，没说什么空洞地鼓励或者安慰。 上次月考，因为她还不清楚自己在班级里的成绩排名，所以发试卷的时候，她并没有很恐慌。这一次，虽然她有了心理预期，但恐慌依然存在了一整天。 一整个白天，她都不敢离开座位，怕试卷发下来那一刻，更怕她不在时，试卷发下来那一刻。就好像只要她亲手接过试卷，那么再差的成绩，她也能一并接受似的。 傅骢把所有试卷卷了卷，一并塞到桌肚里，头也不抬地继续写竞赛题，在那天中午过后，他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周雪光也学着他，把试卷团吧团吧塞进桌肚里，可是傅骢有竞赛题，傅骢不在乎成绩，她不行，数学书没翻两页，烦躁得半个字都看不下去，只好再把一团试卷掏出来，一题一题往下看。 她觉得鲁迅先生的文章写得真好啊，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在火中匍匐不动直至烧死的邱少云，不由地悲壮地笑了一下。 回家才是真正悲壮的时刻，这是时候，她就格外羡慕住校生，不用向家长汇报成绩，不用徘徊在马路上，迟迟不敢面对。 胡红英当然不会打她，但她那种让下属汇报工作的态度，一直让周雪光很怵。 钥匙没有对不准锁眼，换拖鞋时也没有听到不耐烦的催促，客厅里静悄悄的，周雪光以为她睡了，正想轻手轻脚地溜进洗手间洗漱，卧室的门开了，她妈妈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一见她做贼心虚的样子，眉头就皱了起来，“挺直腰杆走路，你是去做贼还是怎的？” 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去，周雪光条件反射地抬头挺胸，就要回卧室。 她妈妈进了洗手间，坐上马桶，“哎对了，你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没？” 周雪光立刻弯下腰，双手恭敬地放在身前，她想，古代砍头，家眷还要花钱打点刽子手，让他砍利索点。她妈妈到底是个熟人，熟人好办事。 周雪光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把成绩单从门缝里递了进去。 “怎么语文退步了这么多，你自己有没有找找原因？”胡红英坐在马桶上，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钟乐也起夜上厕所，钟叔叔带着他，一见周雪光站在洗手间外面，钟叔叔立刻闪身进了房门，避开了她。 周雪光低着头，小声地说：“我作文审题不清，偏题了。” 胡红英不满意，“说话就堂堂正正地说，吞吞吐吐地说给谁听？” 钟乐的房门没有合死，门缝里隐约传来钟乐闹着上厕所和钟叔叔安抚的声音，周雪光怎么也不想在钟叔叔他们面前剖析错误，被胡红英批评。胡红英追问：“说话啊？” 周雪光张张嘴，小声鼓起勇气说，“妈妈，你看我数学进步了一点。” 不要总是盯着我的错处，看一看我的进步好不好？她注定要失望了。 “我问的是数学吗？我问的是语文，你的语文成绩是怎么回事？” 周雪光心灰意冷，不想听，但又不敢走开，只好麻木着一张脸，微微偏开头避开钟叔叔的方向，盯着地板的缝隙发呆。 眼前空荡荡，只余一片雪光。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早上出门的时候，空气 分卷阅读56 里弥漫着朦胧的雾气，周雪光像个犯人似的，一路缩肩塌背进了校园。 住校生在教室里上早自习，周雪光不想现在进去，就在校园里乱晃。 每一间教室都充满了高声朗读的同学，大家都在认真学习，只有她，百无聊赖地踢着一颗小石子，漫步目的地乱晃。直到她发现有个警卫警惕地盯住她，她才哑然失笑，刚才的举动，很像小偷踩点。 铃声打响了，大家去吃饭了，周雪光走进教室，掏出饼干慢慢啃。 班主任看到她，和蔼地把她叫到走廊上，拿着她交上去的作文对她说：“老师看了一下你的作文，这次作文比赛的主题是阅读经典，你写的很扣题，不过呢，你这样的文章，喜欢的老师会很喜欢，给你高分，不喜欢的老师会很不喜欢，也许及格分都没有。” 周雪光不解地看她，觉得班主任的目光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班主任又说：“你为什么想写这样的作文呢？你以前的作文风格可不是这种类型的？” 周雪光回忆着自己的作文，因为比赛主题是阅读经典，她想着古诗词描写的内容多是从男性角度出发的，就选了一些描述闺中女子和丈夫相处的古诗词，想来个别出心裁，以小见大。 所以她写了一些诸如“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釭，却道你但先睡。”的诗句，分析女性婉转多情的心思。 周雪光的心思还停在班主任说的可能有评委不喜欢上面，也就忽略了她审视的眼光，直到她坐回座位，她才明白过来，班主任是在怀疑她早恋。 她写的闺情闺趣，被当成了思春的征兆。 周雪光是一个有点奇怪的学生，上次她妈妈再婚，买了诺基亚手机讨好她，周雪光就觉得不被信任，誓死不用手机，以捍卫某方面的清白。 写这篇作文的时候，她没有别的心思，就想写个能得奖，能证明自己的好文章，虽然她的确喜欢上了某个人，但这和文章没关系，是以她又觉得某方面的清白被污蔑了。 或许是之前班主任的安慰让她对班主任有了一种亲近，这时候她的怀疑就让周雪光有点受伤。 胡红英会说，你有没有暗恋别人，我就问你有没有？有那你还委屈个什么劲？ 不是这样的，文章和暗恋是两码事，真的是两码事。 有时候，周雪光觉得解释起来很累，解释过后仍然得不到理解又加一重累，久而久之，也就不愿意解释了。 她对班主任点点头，拿回了作文。 傅骢伏在桌子上做作业，一边写一边咬着半块三明治，另外半块三明治放在她的桌子上，三明治旁边还有一瓶光明鲜奶。 周雪光心里一暖。 如果说周雪光很奇怪，那么总能理解她微妙的心思，明白她细微的在意的傅骢，也是有点奇怪的吧。 “能教教我这题怎么做吗？”周雪光问他。 傅骢吃着一块三明治，笔下不停，含糊不清地回答她，“嗯······嗯，你等一下。” 周雪光耐心地等他。 在他摸索笔袋找新笔的功夫，周雪光拿出一只新笔给他，傅骢抓过笔就接着写，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谢谢，模模糊糊地说，“这都是之前我讲过的类型题，你自己去找吧。” 就此宣告话题结束。 傅骢要比往常更忙碌，很少说话，很少离开座位，如果不是体育课他还和大家一起打篮球，周雪光以为他也成了班上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了。 ****** “老师找你没别的事，你妈妈很关心你的学习，打电话过来了解情况，很着急地问我你语文成绩退步了是怎么回事，老师和你妈妈沟通了一下，你妈妈担心你坐后排容易分心，想把你换到前排坐，最好能有个成绩好的同桌带带你，这样吧，我把你安排和语文课代表何雪兮坐同桌，你看行吗？” 班主任看上去被胡红英闹得有点累，细细给周雪光解释了一番，才说出了最终解决办法。 按成绩排名选座位没有再实行，班主任在班会课上，让左右四大组交换座位，周雪光估计，以后应该都是这样换换座，不会再折腾按成绩选座那一套了。 周雪光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后排的位置，也没有多少人会去挑。傅骢也不想去前排被老师看在眼皮 分卷阅读57 底下，她可以一直坐在后面，和他前后桌。 但现在，她妈妈出手了，她没办法再和傅骢坐前后桌了，还要，还要和何雪兮坐一起。 她没有拒绝的余地，这安排无可挑剔。她没有看班主任，只是像犯错一样低着头，说，“好。” ****** 晚上回家的时候，胡红英还没有睡，电视开着，无声地放着某部连续剧。胡红英听到她进门的声音，就问，“班主任给你换座位了没有，换到哪里去了？” “不是班主任和你商量好的吗？有什么好问的？”周雪光不冷不热地说。一边说，一边朝卧室里走。 胡红英楞了一下，周雪光已经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周雪光心烦意乱的，数学是做不下去了，就翻开英语书，不动脑不动心地开始抄单词。 过了一会儿，胡红英敲敲门走进来，周雪光没说话，胡红英也没说话。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周雪光恍若未觉，继续抄单词。 还是胡红英忍不住了，“骢骢是个好孩子，人长得好，学习也好，咱们和他们家能保持来往就行了······” 周雪光突然回头，尖锐地看着她。 一瞬间，眼睛里的愤怒和悲哀褪去，周雪光转过身体，继续抄单词。 胡红英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周雪光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躲开过后，两人都愣住了。周雪光抿抿唇，捏着笔继续抄单词。 ****** 周雪光和王娟娟换位的事情在第一节上课前就完成了，王浩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傅骢沉浸在竞赛题里，等到习惯性地戳周雪光要笔时，才发现周雪光的位置换了人。他惊诧了一瞬，很快又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她的离开与否，对傅骢没有任何影响，周雪光这才发现，她和傅骢之间的联结是如此稀少，他开了门，她就能呼吸到他那里的空气，他关上门，他就抽离了她的世界。 时间和距离会冲淡一切，就像十年前他会忘记她，之后，也一样。在这三年后，她会成为一个连名字都记不起来的高中同学，从此消失在他的记忆里，了无痕迹。 第一节是语文课，班主任也许是意识到了周雪光情绪不高，心里猜测她被胡红英批评了，就想表示一下对她的关心，于是，温和地叫她起来读诗。 每年学校都要组织同学进行爱国主义教育，今年的活动是参观烈士陵园，因为到时候会有电视台进行拍摄，学校准备选出两名代表朗诵诗歌，班主任就是为这个在挑选代表。 小学生会喜欢争抢着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觉得那是老师喜欢他，周雪光不喜欢——差生总会答错，而没人喜欢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不知怎么的，周雪光突然起了一阵逆反心理，她想，好，你们都认为我在早恋，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这就把罪名坐实，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要让你们头痛！ 于是，她站了起来，用格外悲痛哀婉的语调开始念情诗： “说是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是啊，她不敢说他的名字，那个大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你都心里有想法了把你调位有什么错，没直接点名批评你已经是给你留面子了。于是，只好把满腔的委屈和愤怒摁回去，摁在燃烧的心口，冒出滚滚的烟，呛得人鼻酸。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阔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周雪光面无表情地坐了下去，整间教室似乎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班主任看了周雪光两眼，清咳几声，表扬她，“读得非常好，感情充沛，真挚动人。如果选一首爱国诗，就更好了。” 昨天她还会因为和何雪兮的比较而难受，今天她已经不在乎了，随便吧，她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她和何雪兮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说话，没有借东西，连上厕所要让位都不需要，周雪光紧贴着书桌坐，不需要让位，何雪兮也能很方便地出入。 分卷阅读58 这里一切都很安静，没有傅骢时不时踢到凳子，戳她借笔，没有王帅胳膊过界挤到她写字，没有王浩说什么NBA，CBA，很安静，很适合好好学习。 有时候，她会忽然想起那个夜晚，那个男孩说“我永远都是你的好朋友”，当人们许下诺言的时候，人们的心都是坚定的。 大家都有自己的世界，大家的世界没有通航。 一碗水蒸蛋 周五是一月一休的大休息，下午上完两节课过后，住校生就迫不及待地回家了。周雪光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慢吞吞地出了校门。 冬天要来了，天黑得越来越早，在她还没发觉的时候，一天就溜过去了，有时候，周雪光会抓一下，手掌里什么都没有，但好像又抓住了时间的尾巴。 美食街的灯光亮起来了，食物的香味也传过来了，骑着电瓶车的妻子拉下口罩，对摊主喊：“给我半只荷叶鸡。”摊主高声答应着：“好嘞。”动作麻利地掀开荷叶，从木桶里挑出一只鸡，手起刀落，把鸡斩成小块，装好，递给顾客。 汽车按喇叭的声音，电动车按喇叭的声音，各种急匆匆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都传向一个方向：家。 一盏盏灯在一扇扇窗户里面点亮，男人或女人的影子落到窗帘上，他们在干什么呢？ 周雪光不想回家，如果能错过饭点，那就更好了。 周雪光已经很久没有和胡红英和钟叔叔他们打照面了。一中下晚自习晚，她回去的时候，他们都睡了。早上的时候，她又走得格外早，有时候钟叔叔在厨房做早饭，会喊她等一等，周雪光会假装没听见，穿上鞋就走。 早上胡红英喊住她，“你给我站住，你摆脸色给谁看呢？钟叔叔辛辛苦苦给你做早餐，别不知好歹！” 当时她做了什么呢？ 她异常缓慢地拉起嘴角，撑出一个笑，双手贴住裤缝，给她和钟叔叔各鞠了一个90°躬，“请不要这么辛苦，折煞我了！” 胡红英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你有本事你就一辈子不回来，把吃我的喝我的都吐出来！” 钟叔叔满头汗地过来拉胡红英，“跟孩子说什么狠话。” 胡红英微微靠在钟叔叔身上，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胡红英重新找到依靠，挺好的，钟叔叔是个可靠的人，挺好的，都挺好的。 周雪光也挺恶心自己刚才的做派的，她低着头，诚恳地给他们道歉，“对不起钟叔叔，请你不用为我准备早餐了，我去学校背一会书，就在食堂吃了。” 如果让她别不识好歹的是个陌生人，她一定不敢那么恶心人，哪怕以后会和他绝交，当面她也不敢那么做，对她妈妈，她想她是有恃无恐的。 可是让她就这样和胡红英重归于好，她又做不到。 被妈妈批评成绩，被老师批评作文，被妈妈和老师共同批评早恋，和何雪兮坐同桌，傅骢不搭理她，桩桩件件，她真的开心不起来，她就是想要难受一会，等情绪过去了，一切就会好了。 在外面，她面无表情，失望沮丧，难过低落，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在路上，她可以放松地让真实情绪浮在脸上透透气。 在家里，她得呈现着一些“好”东西。那些“不好”的东西不是在表达对钟叔叔的不满，她有自己的爸爸，钟叔叔再好，她也没办法和他亲密无间。 ****** 走着走着，周雪光觉得有点冷，就走进一家奶茶店，准备买杯奶茶。无意间抬头，就看到傅骢和一位很漂亮的姑娘走在一起。 傅骢插着兜，姿势很随意，姿态有点紧。 漂亮姑娘像是远道而来，背着包，穿得有点厚，此时敞了牛角扣大衣，捧着奶茶在喝。 漂亮姑娘说：“你真的不回北京了吗？竞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最近都在上竞赛班，只靠自学，你觉得有胜算吗？” 傅骢对他来到一中的原因绝口不提，其实从他隐瞒搞数学竞赛的事，周雪光不难猜出原因和竞赛有关，再结合漂亮姑娘的话，下面的谈话内容势必要在他的过去上展开。 周雪光很想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了他的过去，似乎就能和傅骢更近一点。一直以来，出于体贴，即使她非常想要了解他的过去，她都忍耐住了，没有开口询问。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而且不是她故意偷听，是因为奶茶需要一会才能做好，而且她在下风口，是风把话送到她耳边的。 分卷阅读59 周雪光心不在焉地盯着菜单，过了一会儿，假装揉耳朵，把它堵上了。 不是她人格高尚，而是，一点也不想做会让他难堪的事。只要他一天没有放下心结对她讲，她就绝不去探听。 周雪光想，他对她那么好，连她和何雪兮之间的小心思都一一周全，她能为他做的不多，至少，要尊重他的意愿。 周雪光接过奶茶，看了傅骢方向一眼，毅然决然地选了反方向。 在周雪光背后，傅骢随意地看着四周，故作轻快：“竞赛班那一套我知道，胜算不胜算的，我没考虑那么多。别说这个了，你从北京来一趟不容易，我很谢谢你来看望我，你竞赛忙，我就不多留你了，下次回北京再请你吃饭。现在，我送你去车站，赶下一班高铁，你还能回去吃晚饭。” 漂亮姑娘垂下睫毛，掩住心中密密的心思，良久才说，“你来这里，和我也算有点关系。李斐后来告诉我了，他想追我，因为我常常和你讨论竞赛题，他误会了我和你的关系，所以才出言激你打赌。” 说到这里，漂亮姑娘抬头看了一下他的表情，发现他没有一丝异样后，她有些失望，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来这里劝你，不是自作多情地觉得你会听我的话，我是想问问你，你真的要因为一时意气，就拿你心爱的数学竞赛去赌气吗？” 傅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过了一会，他摇摇头，“我不是在赌气，从头至尾我都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清楚这么做可能的后果，谢谢你来告诉我这番话。” 漂亮姑娘难掩失落，又有些预料到了，她取下书包，从中掏出一个大袋子递给傅骢，“这是我们竞赛班的资料，既然要比，就该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你加油，我也会加油。” 傅骢好久都没有动，漂亮姑娘又往前递了递，“拿着吧，李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早就后悔了，里面还有他专门给你出的难题，我们这群人都盼着你早点回去。” 傅骢的嗓子有点涩，他双手接过袋子，说，“谢谢。” 漂亮姑娘重新背好书包，笑道：“好了，任务完成，你带我买点土特产吧。” ****** 周雪光捧着奶茶走到了小公园，小公园里有孩子在练习轮滑，鞋底的彩灯一闪一闪的，大人在旁边充当着扶手，不时给予一些鼓励。 周雪光走到报刊亭那里，给胡红英打了一个电话，“我在外面和同学一起吃了，不用给我留饭了。” 胡红英顿了一会才回答她，“行，那就在外面好好玩一玩吧，注意点安全。” 周雪光坐在一个石墩上，看到不远处有一位父亲在带着小女儿学骑自行车。 小女孩脚力不够，踩不实脚踏板，小自行车如同在沼泽里挣扎，车龙头乱晃，车身子却纹丝不动。小女孩显然没什么耐心，焦急地大喊：“爸爸爸爸！” 年轻的爸爸蹲下/身体，用手握住小女孩的脚，细心地带动她该如何使力，“对，小腿使劲，脚跟着踏板转，宝宝做得真好！” 小女孩蹬几下，发现小自行车动起来后，就迫不及待地推开爸爸，“爸爸，我，我骑。” 小女孩一往无前地骑了出去，爸爸张开双臂，半弓着身体，牢牢护在她身后。 周雪光像是看痴了，目光追随着这对父女俩，直到他们消失在拐角处还在继续张望。 如果她爸爸在，也一定会在身后保护她的，他一定会仔细听她说完话，也一定会明白她的心。 这一刻，她突然对她爸爸生出一点怨恨，他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就走了，他欠了她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爱。 ****** 周雪光哭了起来。 她妈妈丢了一个丈夫，可以再找一个，她丢了一个爸爸，就再也没有了。 胡红英突如其来的体谅是因为钟叔叔的劝说，还是她的良心发现，周雪光不得而知，她只知道，钟叔叔真的是个可以托付的好男人。 他们小区年代有点久，铺的地砖崎岖不平，好多底下空了一块，遇到下雨天，一脚踩上去，就会咧着大嘴嗞水。那次下雨，胡红英满身泥点子回来了，和钟叔叔抱怨了一通。隔天，钟叔叔就弄了一些沙石，把地砖铺平了。 钟叔叔真的很好，他让胡红英变温柔。 周雪光又想起了傅骢，她还沉浸在那个银色的晚上，他就已经离开了，就像她还留恋着幼儿园，他就已经 分卷阅读60 奔向了大都市。 大家都有去处，只有她，像个大傻子，总在回头看过去。 周雪光哭得很伤心，骑车的小妹妹骑着小自行车过来，歪歪头，把一只棒棒糖给了她，周雪光感动得更想哭了，接过来攥在手里，“谢，谢谢。” 小妹妹惊愕地看着她，“哇”地也跟着哭了，周雪光更更感动了，多善良的小姑娘啊。 小妹妹抽抽噎噎地说，“你应该，应该说你不吃，我吃吧。” “啊？”周雪光明白了，“原来是假客气一下啊。”周雪光把棒棒糖还给小妹妹，觉得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很不善，是连小孩的糖都忍心骗去吃的混蛋。 周雪光呆不下去了，也哭不下去了。 她哭得有点久，还有点抽抽。据说有一门职业叫哭丧，5分钟50起价，她想，凭她这专业劲，胡红英要是不给她吃喝了，她搞不好立刻就能变身万元户。 哭了一场，周雪光舒服多了，这才发现肚子饿了。 周雪光买了一个汉堡包，一边走一边吃，偶然转头看玻璃的时候，她被自己的吃相吓到了，怎么形容呢，就是看上去很像是吃饱了饭去做一票大的，或者是吃饱了饭去结果她自己。 回到家的时候，胡红英正坐在沙发上绕毛线球，钟叔叔给她撑着毛线。 她哭得有点狠，眼皮浮肿鼻头发红，胡红英一愣，跟着她走了两步，在她背后略带点赔小心地问，“要不要给你蒸个水蒸蛋？” 胡红英不会道歉，或者说，整个中国都很少有家长向孩子道歉的，心怀歉意的时候，做个饭，问你吃不吃，这就是在弥补，在表达歉意，在表示想要和好。 周雪光点点头，胡红英就高兴地去厨房忙活了，钟叔叔要进去帮忙，被她给推了出去。 水蒸蛋对周雪光有特殊意义，小时候，每当她生病了，受伤了，受委屈了，胡红英就会蒸上一碗水蒸蛋，一碗滑滑嫩嫩的水蒸蛋吃下去，仿佛所有的伤痛都治愈了。 周雪光在浴室里用热毛巾擦手擦脸，收拾好出去的时候，就见胡红英在厨房门口不住往外张望，想催她又忍住，不催她，又怕她不来吃。 胡红英把水蒸蛋端到周雪光面前，又叫钟叔叔，“里面还有一碗，你端出来给小乐吃。” 说完，她像是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似的，又坐到了沙发上绕毛线。只是并不专心，毛线绕得歪七扭八的，时不时还要抬头看她吃得香不香。 直到周雪光吃完了一整碗水蒸蛋，又把碗勺清洗干净，胡红英才像完成了人生大事一样松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难过 吃过鸡蛋羹，周雪光就坐到书桌前开始写作业，一整个白天她都有些魂不守舍，课听得不是很认真，此刻要补回来。 胡红英敲门进来的时候，周雪光有些诧异，她以为所有想说的话，都在那碗鸡蛋羹里了。 胡红英坐到周雪光的床边，有点不自在地撸撸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雪光的床上有一只脱毛掉色的兔子玩偶，是小时候她爸爸买给她的，书桌靠床的这边有一张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相框常被擦拭，一点灰尘都没有。 胡红英心头有点酸，她女儿小小年纪就先后没了爸爸和好朋友，她又长情，心心念念惦记的人回来了，不能怪她。 周雪光等了一会没等到她妈妈说话，偏头一看，她妈妈好像在出神，她也就没打扰她，继续把数学书看完。 胡红英想了一会儿，又去看周雪光，女儿也一年一年长大了，有的地方变了，她不认识了，有的地方还像从前，咬笔头的坏习惯，说了多少次也改不了，为了咬笔头和写字慢的毛病，她以前没少吼她。 不吼不行啊，那么多作业，不催要做到什么时候？速度提不上来，高考时间不够用要怎么办？ 高考啊，一切都是因为高考啊。 胡红英的心思转了又转，往常周雪光认真学习的时候，她是不打扰她的。但现在，她又不想在她空下来，认真听她说话的时候说。 想到这里，胡红英失笑，以前啊，要是周雪光不听她说话，她早就火了。或许，她也拿不准这话周雪光要不要听吧。 “书上说，士之耽兮犹可说矣，女之耽兮不可说矣。”周雪光的笔停下来了，胡红英盯着相框，接着说完，“古人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分卷阅读61 周雪光也盯着相框，母女俩没有任何目光接触，却仿佛在相框上看到了彼此。 “妈妈，你放心。” 放心什么呢？周雪光没保证任何事，胡红英却松了一口气，孩子都知道，都知道。 胡红英抬起手，犹豫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想要你多信任我一点。” 在胡红英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周雪光说。 周雪光受不了胡红英的温柔，或者说，她受不了任何人的温柔，只要有一点点温柔，一点点爱，她就想要回馈过去。所以，在胡红英的手掌落在她肩膀上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敞开了一点，忍不住说了心里话。 说心里话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在表达想要的时候，如果是以往，如果没有钟叔叔，恐怕胡红英早就跳脚，把这句话当成是指责，然后暴怒，呵斥她早恋还有理了，别人还不能批评了？ 但不是的，不是指责，就只是想要多一点的信任，想要胡红英相信她，她真的心里有数。 还好，爱让胡红英变得温柔，温柔让胡红英对周雪光更包容，更有耐心，更愿意相信。 ****** 对于周雪光来说，在傅骢对她的搬走一无所觉的时候，有些心思就已经死了。在他的世界里，她也许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或许她能因为发小的身份多得一点照顾，但也仅止于此了。 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汤媛雀跃着来到周雪光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怎么了，不开心啊？” 校园里的女生们总喜欢挽着胳膊走路，周雪光很少挽别人胳膊，也很少被人挽胳膊，她被这象征着女孩间亲密的动作弄得一愣，然后又有点暖。 早上她到教室的时候，数学课代表站在讲台上收试卷，让后面的同学从后往前收。她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把试卷掏出来，本想最后自己上去交给课代表，没想到王娟娟却站在她旁边等她，自从月考过后，王娟娟就再也没和她说过话，这种情况，她通常是忽略她，让她自己交上去的。 周雪光被她的善意弄得一愣，不知怎的，就联系到了傅骢身上，忽然之间她就明白了，她被傅骢当无关紧要的人看待，周雪光也被傅骢当无关紧要的人看待，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要惺惺相惜。 周雪光有点不舒服，她不是觉得王娟娟比不上她在傅骢心里的地位。既然当初头也不回地选择了和何雪兮坐同桌，这时候也该继续头也不回。周雪光不喜欢她的善意，那显得周雪光很可怜。 汤媛不用她接话，一个人也能把话说下去，“因为和傅骢分开不开心啊，你不用不开心啊，你想啊，老师把你们调开，不正说明你俩有什么吗，这是官方认证啊。” 周雪光无言以对，汤媛的脑子就是不一般，任何丧事她都能喜办。 “没什么，你有什么事吗？” 汤媛一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说：“上次我不是跟你说那个男神嘛，我打听到了，他叫江行止，是（5）班的班长，还是学生会的。你也知道卫生都是由学生会负责检查的，所以，以后排自行车的工作，就由我来替你做。” （3）班的值日分两种，住校生打扫教室和一部分公共区域，走读生负责把自行车排放整齐。所有的卫生情况由学生会同学负责检查，汤媛为的就是在等待检查的时候，看一眼江行止。 “以后天气可越来越冷了，而且江行止也不是次次都被安排去检查自行车停放，你确定要为了这一眼，在寒风里干等？” “一看你就没有等过人，当你等一个很想很想见的人的时候，空气都是甜的。”汤媛定定地看着前方，脸上写满了欢喜。 周雪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堆背影都在往前走，根本分辨不出她在看哪个。又或者，一眼分辨出背影，是暗恋的人独有的能力。 周雪光很羡慕她的大方，她也喜欢一个人，可她不敢承认，更不敢告诉任何人。 ****** 体育老师程式化地教完三步上篮的动作要领之后，就很体贴地放大家自由活动了。天气越来越冷，女生们都躲到体育馆避风去了。 周雪光没有去体育馆，女生聚集在一起难免要八卦，王娟娟能看得出来，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她阻止不了她们八卦，但她可以不听。 如果按照汤媛的思路想，捕风捉影的八卦传两天也就烟消云散了，能在大家的口中持续传播的八卦，那一定是有事实依据的， 分卷阅读62 这就说明，他们的确不一样，她该高兴。 周雪光没有汤媛那么勇敢，她好面子，她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欲望，就怕最后得不到的时候被笑话不自量力。 就连此刻，如果不是男生们去了体育馆的室内篮球场，周雪光也不太敢在这里练习投篮，虽然她本来就没有技术，没什么脸好丢，但就是不那么自信，有人在旁边看着，会表现得更糟。 冷风吹过空旷的篮球场，周雪光觉得很自在，很舒服，无论投进投不进，她都觉得好玩。 她抱着篮球，跨三步，投出篮球。也许是心态轻松的缘故，她还真的投进了。 她跑过去捡回篮球，拍几下，抱着篮球，再三步上篮，球砸在篮筐上，滚了一圈，掉了下来。 周雪光无所谓，继续捡回球，再投一次。 “抱那么紧干什么，又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小孩！”傅骢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周雪光一个激灵，球在半空就落下了，连筐都没碰到。 周雪光不想理他，曾经她跑步的时候，他也这样贬损她，那时候她心里对他存着一份亲近，就把他的话当玩笑话。 不过现在，也许是心理距离远了，周雪光就不自觉地进入有观众观众会评判你你会表现不好的模式，投了两个球，大失水准不说，轻松玩乐的心态也没了。 “你去玩你的去吧，我自己玩得挺好的。”周雪光对他说。 “这也叫好，您还真不谦虚啊。”傅骢倚在篮球球筐边，从中掏出一个篮球，随手一投，篮球越过周雪光的篮球，抢先落入筐，周雪光的篮球像被吓坏了似的，擦着篮球网落了下来。 傅骢哈哈一笑，“你家的篮球真可爱。” 惹不起她躲得起，周雪光不理他，抱着篮球往相邻的球场走。 傅骢不是一个愿意被忽略的人，你不理他，他会想招让你不得不理。 于是，一颗颗篮球不断被丢出来，砸在周雪光身边，不断封锁她的前进路线。 周雪光怒了，“你有毛病啊？” “王浩说你心情不好，叫我来关心一下你，瞧你这爱答不理的样子，你到底拧巴个什么劲儿啊？” 拧巴，矫情，周雪光一下子就被戳到了，她也知道自己拧巴，没道理，但因为说的人是傅骢，就好像格外不能忍。 “关你什么事！”她把手里的篮球砸了过去，砸出去的瞬间，手不自觉地就偏了一点方向。 傅骢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看着落在不远处犹在蹦跶的篮球，尴尬地挠挠头：“我是开玩笑的，今天怎么这么不禁逗啊。” 见球没砸到他，周雪光也是心里一松，可一想到他说自己拧巴，又拉不下脸去道歉，只能抿紧嘴，站在原地。 王浩适时冲过来，恨铁不成钢地对傅骢说，“这叫什么事啊？傅骢，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啊？” 傅骢一脸的不明所以，“我怎么没好好说话啊？” 王浩看看周雪光，又看看傅骢，觉得自己是又当爹又当妈，只怕很快就要迈入谢顶行列。 在两人之间来回瞅了一下，王浩面有难色地看着周雪光，“雪光啊，傅骢他不是成心的，你也知道的，别往心里去。” 王浩的体贴和关怀让周雪光有点鼻酸，她胡乱点几下头，也不看傅骢，拿了一颗篮球走去旁边的场地，接着练习三步上篮。 傅骢狐疑地来回打量着王浩和周雪光，见周雪光闷不吭声地走了，他眯着眼看了一会，问王浩，“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王浩心里直叹气，这件事难就难在，他不能说。 “你可长点心吧。”王浩说完，摇着头走了。 傅骢看完王浩，又去看周雪光，周雪光的肢体不够灵活，当然，比起他这样经常运动的人来说，周雪光怎么着都称不上灵活，但他想的不是这个，是她此刻的动作，比一开始他不在的时候，更加僵硬了一些。 王浩的态度也很说明问题，对他是批评，对周雪光是安慰，那么，王浩认为错在他身上，这不难推断。 那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他做了什么让周雪光这么难过？ 一个就这么麻烦 傅骢左思右想，最后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周雪光不开心，因为她和何雪兮坐同桌，他没能帮上忙。b 分卷阅读63 r 想来想去，傅骢觉得这是最可能的答案了，试想，如果有人跟他承诺以后帮他解决难题，事到临头那个人却撒手不管了，傅骢也一定很想锤爆他的狗头的。 但是这件事有点难办啊，周雪光对何雪兮的观感很复杂，不想要和她坐同桌，但老师和她妈妈不会这么想，更靠近黑板，同桌成绩更好，怎么看都是个好位置啊。 傅骢挠挠头，因为想不出办法而有点心虚，有点不敢见她。 傅骢总算体会了一把装系鞋带躲老师的感受了，好几次，傅骢就要和周雪光打照面了，傅骢心一虚，就躲开了视线。 正好北京的竞赛资料很多，他要花费精力去研究，学习的劲头一上来，也没有空闲去多想。 过一段时间，再买点好吃的哄哄她吧。 周雪光答应了她妈妈说心里有数，缓过了那阵难受的劲之后，比往常更用功了一些。真正为爱痴狂的剧情，恐怕只能发生在电视剧里。 在现实里，再怎么动心，再怎么忍不住牵肠挂肚，终究还有理智，知道不能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 两人就这么淡了下来。 为了增加学生的阅读量，给作文积累写作素材，班主任把每周五的最后一节语文课安排成到阅览室阅读。 一般来说，这节课班主任不会在场，只让班长和语文课代表何雪兮管理纪律。男生们有时会提前溜走去吃饭，王浩和何雪兮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天，文武大宝贝几个男生提前溜去吃饭的时候，被巡视校园的教导主任抓住了。 教导主任气势汹汹地来到阅览室，看一圈人，更火了，“你们老师呢，班长呢，课代表呢？” 王浩和何雪兮被教导主任骂了，“你们是怎么管纪律的？这班级里人都缺成这样了，你们俩还当不知道？这要是真有什么意外事故，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王浩和何雪兮赶紧分头去找人。 王浩鬼鬼地，一看手表就要下课了，一下课，事情怎么也得完，因此一离开教导主任的视线，就收起了着急忙慌的表情，溜溜达达地往教室那边走，找得并不用心。 他个性有点像爱管闲事的大妈，平时班级里有个同学矛盾什么的，他都是很愿意帮忙的，也因为他这个性，从小到大都当班长。 高中分班表出来时，班主任因为家里有生病的老人需要照顾，并不是很愿意再当班主任，是学校领导说给她安排王浩这个好助手，班主任才接下（3）班的。 班主任没办法在班级事务上多花时间，王浩就多承担了一些，他没有怨言，做得挺乐呵的，只是上次周雪光被“自愿”退赛的事，到底还是让他有了一点不满，所以对教导主任的吩咐，他也就应付应付了。 果然，下课铃打响之后，大家都收拾笔记本准备去吃饭，教导主任没等到一个知错就改的迷途羔羊，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放大家离开了。但他打定主意，下次一定会严加注意（3）班的纪律情况。 ****** 周雪光的杂志没看完，阅览室又不能外借，她想了想，拿了钱包出校门，准备去门口的书店买一本。 走出校门的时候，周雪光无意间就看见傅骢和何雪兮走在一起。 周雪光那颗四大皆空一心向学的心哦，顿时就像被接上了除颤仪，立刻就复活了。 她不是故意偷听的，是顺路，真的顺路。 何雪兮说：“刚才教导主任来查纪律了，放心，我不是来抓你的。” 傅骢点点头，“谢谢了。” 何雪兮开玩笑说：“你用不着对我这么防备吧，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 傅骢赧然，“我不爱有人把我和别人胡乱凑对，看着闹心。” 何雪兮哈哈一笑，“看来上次的帖子真的把你吓到了，我还照镜子想呢，我没变成母老虎啊，怎么傅骢对我避如蛇蝎的？” 傅骢也笑了，“你可真爱说笑。” 何雪兮松了一口气，不是讨厌她就好。 周雪光听不下去了，曾经傅骢把何雪兮定义成外人，夸奖她是出于客套，那现在呢，他轻松自然的样子，还是客套吗？ ****** 傅骢想去给周雪光买吃的当赔礼，但这事吧，不方便让何雪兮知道。 说起来周雪 分卷阅读64 光对何雪兮有心结和何雪兮没关系，没有一件事是何雪兮做的，何雪兮是无辜的。仔细想想，恐怕更多人会觉得都是周雪光小心眼，又爱想太多。 但傅骢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在他看来，很多事没有道理可讲，就看他更愿意去理解谁。 他一直记得他爸的教导，一家人关起门来可以有分歧有争执，但对外，态度一定要一致。 那年他们一家三口在游乐场玩耍，一个小男孩插队到小女孩面前，抢先占据了秋千，小女孩登时就哭了，她妈妈和小男孩的家长理论，小男孩的妈妈眼皮一翻，“那对不起咯。” 那敷衍地态度让小女孩的妈妈更火，理论的声音更大了。这时候，小女孩的爸爸循声过来了，他皱着眉，似乎觉得老婆怒气冲冲的样子很丢脸，皱着眉抱起小女孩又拉她，“和她吵什么呀，算了吧，算了吧。” 没有帮老婆的意思，还劝老婆忍。 傅振兴当时就说，“这男人和老婆之间要产生裂隙了。” 他妈妈徐宁说：“女人不怕跟着男人吃糠咽菜，就怕男人跟她不是一条心。一次不站在一起，女人就心死一次，心死的次数多了，感情也就完了。” 那时傅振兴就告诉他，“帮亲不帮理，一定要和跟你更亲的人站在一边。” 傅骢一边想着傅振兴的教导，一边想着要买点什么给周雪光，心不在焉之下，就没听见何雪兮的话，直到何雪兮在他眼前挥挥手，他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你说什么？” 何雪兮笑容不变，“我说，前面有一家很好吃的砂锅店，要不要一起去吃？” 傅骢说：“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情要做，就先不吃饭了。” 先是走神一次，再是拒绝一次，何雪兮也有她的矜持，她对他挥挥手，“那下午见，大忙人。” 傅骢对她的揶揄报以一笑，并没有就势答应吃饭或者约下次，而是急匆匆地走了。 傅骢不能不着急，要买的食物太多，吃饭的时间又太短，去得晚了，只怕排不上队。 ****** 傅骢回到教室的时候，周雪光正塞着耳机伏案写作业。傅骢坏心眼一起，悄悄走到她身边，轻轻摘下右耳耳机对她说，“你别回头，老师在外面，我挡着你，你快把耳机收起来。” 一中不允许带手机，不允许听音乐，周雪光又是个怕老师的学生，听到老师在外面，早就吓坏了，条件反射地就觉得自己又有哪里做错了，赶紧慌慌张张地拔下耳机塞进桌肚，然后才想起来，她不是在听音乐，是在听英语磁带。 她一转头，就见傅骢坏笑着站在她旁边，“做了什么亏心事了，这么怕老师？” 这个人，这个人就是欠打，就是要用拳头说话！ 周雪光一拳头抡出去，傅骢后跳一步躲开，赶紧把两手的食物送到她面前，“都是你爱吃的，咱得尊重食物，吃饱了再说。” 周雪光满腹狐疑，“干嘛买这么多吃的？”她把英语杂志拨到一边，腾出的桌面却完全不够放。 傅骢朝自己的桌子指了指，“去我那里。” 傅骢殷勤地取了一张荷叶饼，包上一块烤鸭两根黄瓜条，抹点酱，卷起来递给周雪光，看周雪光吃了，他才说，“那个，你换位的事情，是我没罩住你。你妈妈和老师共同商量好决定的事情，我也没辙。看在这些食物的份上，你就不要再不高兴了？” 周雪光咽下烤鸭，简直要被他的脑回路惊呆了，“你觉得我不开心，是因为和何雪兮坐同桌？” 傅骢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不是，除了这件事，我没惹你啊？” 他的眼神懵懂又无辜，他是真的，真的还没有开化。周雪光简直想仰天长叹，天哪，就为这个人，她还大哭了一场，她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也许是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太狰狞，傅骢防备地说，“除了这件事，我可没惹你哦，迁怒不是个好习惯，你要克制哦。” 哦你个大头鬼！ 但周雪光转念一想，他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不开心，却愿意买吃的来哄她，是不是说明，她并不是无关紧要，她占据了一定分量？ “你为什么想要买吃的让我高兴？”周雪光停下筷子，问得小心翼翼地。 “这不是明摆着吗，你吃到好吃的就会高兴。”傅骢解决了问题，专心致志地和美食相会。 分卷阅读65 “其他人不高兴，你也买吃的给他们吗？” “不买。” “为什么？”周雪光按捺住砰砰乱跳的心，问。 “其他人都不爱吃。”傅骢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穷追不舍的，赶紧吃吧，等那群牲口来了，你想吃也没得吃了。” 哄人当然要投其所好没错，但她想问的不是这个啊。周雪光泄愤般戳起一颗牛肉丸，一口咬下去，汁水喷到舌尖，一阵火烧般痛楚。 “赶紧含一口冷水，可真有你的，吃个饭也能把自己烫到。”傅骢拧开瓶盖递到她嘴边。 “你又没告诉我这是撒尿牛丸！” 傅骢撇撇嘴，想到这顿饭的目的，忍下了和她争论的念头，开始碎碎念：“一个就这么麻烦，当初我是白痴才想不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其实他想说的是：一个就这么麻烦，当初我是白痴才想不开（答应替她解决问题）。 但就是，突然间拨云见日，晴空万里，心情好得不得了。 文武大宝贝和王浩他们回来了，一见到满桌美食，文武大宝贝就两眼放光。对着傅骢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试图凭功劳换点肉吃，“我早就劝你卖笑了，你看，多值！” 傅骢黑了脸。 文武大宝贝又对周雪光谄媚地笑：“咱们台柱子，色艺双绝，价钱好商量。” 文武大宝贝是被傅骢夹在胳肢窝底下撮弄走的，那一唱三叹曲折悠扬的叫声啊，周雪光不敢想象，容易想歪。 更好的自己 大批同学翘课的事情还是没能不了了之，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把王浩叫了出去，也没有疾言厉色，也没有痛心疾首，好似大范围翘课只是一件寻常事，温温和和地问王浩：“今天阅读课有同学逃课的事，教导主任已经告诉我了，具体是什么情况，你来说说。” 打小报告这种事，王浩从小就不屑干，当老师的耳报神，把同学违反纪律的事情报上去让老师批评，那是白痴才干的事。 可是吧，班主任温和的态度又让他有点内疚，没管理好班级的纪律，确实是他失职。 见王浩面有难色，班主任宽容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是要批评大家。家长把你们送进学校，老师们就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翘课是小事，翘课之后去做什么，会不会发生危险，才是老师找你们的目的。” 王浩面有惭色地走进教室，低着头点点几个同学的桌子，示意他们去外面找老师。 不论怎么说，翘课总是不对的，被点到的七八个同学垂头丧气地走出去，准备迎接班主任的批评。 谁知道班主任根本没有批评他们，反而说：“上午最后一节课都饿了吧？” 几个同学都悄悄给旁边的人使眼色，彼此都是一头雾水，这是真的关心他们，还是反讽啊？ 文武大宝贝大着胆子看一眼班主任的脸色，见她还是和蔼可亲的样子，就说：“是饿了。” 班主任知道他性格大胆，看他并不像其他同学一样“认罪伏法”，还诚实地说出了真实想法，不禁笑了一下，“阅览室是离食堂有点远，这样吧，以后的阅读课就调到周三第三节课，这样就不耽误你们吃饭了。” 几个男生相互对望一下，心里都有点不好意思。 “除了提前吃饭，没做其他违反纪律的事吧？”班主任问。 几个男生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就差跪地磕头以表忠心了。 “那就好，行了，回去吧。” 课间的时候，文武大宝贝蹿到傅骢这里，酸酸地对王浩说：“班长你可真偏心眼，和傅骢好上了就包庇他。” 王浩连忙喊冤，“我可都说了，真的，是班主任没叫他。” 就在这时，何雪兮喊傅骢，“傅骢，班主任叫你和我一起去办公室。” 文武大宝贝顿时心满意足，对傅骢挤眉弄眼，“班主任真偏心，还要单独给你开小灶。” 傅骢：······这小灶特权让给你好不好？ ****** 去办公室的路上，何雪兮安慰他，“你别担心，班主任脾气很好的，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如果班主任批评你，我会帮你说话的。” 傅骢随意地点着头， 分卷阅读66 并不担心班主任批评他。王浩一进教室就和他说了，再结合文武大宝贝几人的脸色，他推测，他们班的班主任走的是和风化雨的路线，轻易是不会批评人的。 果然，班主任还是和颜悦色的模样，“老师叫你来不是批评你，你转学过来之前，你爸爸就把你的情况都说了。历史老师和政治老师和我反应好多次了，说你上课不听讲，总是写竞赛题。老师对北京高考还有数学竞赛都不了解，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老师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翘课的事就别做了，其他事情你自己多想想再拿主意。行了，去吧。” 班主任和风细雨地说完，就打发他走了，不过傅骢还没走成，数学老师又叫住他，“哎傅骢你过来。” 数学老师对傅骢很惜才，相比较于历史老师“似贬实褒”式的批评，数学老师的批评更严肃，更像一位老师而不是一位惯小孩的家长。 “你看你大题目的卷面，3写得像5,5写得像8，鬼画符一样，我看你写的时候就打瞌睡，晚上没睡够啊？下次答题答得工整一点，卷面的整洁清晰还是要注意的。把试卷拿给课代表发下去吧。” 傅骢游魂似的经过何雪兮，出去了。 何雪兮却不像她表面上那样平静，先是班主任说傅骢搞数学竞赛和北京高考的事，她知道傅骢是从北京来的，但她没想到他只是在这里借读，还要回北京参加高考，班主任叫傅骢离开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还没等她琢磨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班主任就和她说，“你妈妈打电话来问优秀团干部的事，你把申请表拿去填一下，写之前打个草稿，字写得美观一点，材料自己准备好，这些不用我多嘱咐，你自己都熟悉。” 班主任对她，声音更温和，但何雪兮心头一跳，差点没忍住又去看傅骢。 她爸爸带她去巴结他爸爸，她妈妈又走后门给她要优秀团干部头衔。不光彩的事情都被傅骢看到了，何雪兮很是自惭形秽。 好在数学老师很快就说完了话，傅骢也离开了办公室，何雪兮这才觉得肩膀有点紧绷，她在心里吐出一口气，仔细听班主任吩咐。 “还有，参观烈士陵园的事，你妈妈说到时候电视台会派个摄影师过来录像。学校对这次爱国主义教育活动很重视，还要提前彩排两次。你回去和江行止抽个时间对一对诗歌，配合得默契点。再和大家说一下彩排的事，叫大家不要再无故缺席。对了，还要选一些长得精神的同学排在前面，算了，这事等电视台的人安排吧，你去吧，把稿子背背熟。” 何雪兮心不在焉地回到教室，下意识地去看傅骢的表情。他趴在桌面上，像是在睡觉。何雪兮希望他在办公室就一直这么困，这样他就不会听到班主任的话了。 “参观烈士陵园要彩排，时间安排在星期一上午，班主任说了，这次大家不要再缺席了，有事情的可以提前请假。” 冬天就要来了，灰暗的天气里来一件和学习无关的事情，无论是什么，都让人觉得新鲜。教室里一阵躁动，大家的重点都不在烈士陵园上，而是嘻嘻哈哈地商量着要带什么吃的，到时候好互相交换。 何雪兮说的时候，眼睛溜过全班同学，轻轻地落到了傅骢身上。傅骢似乎被吵醒了，烦躁地抓抓头发，问王浩发生了什么事，王浩解释过后，傅骢就厌恶地皱皱眉，又趴下了。 是厌恶参观烈士陵园还是厌恶被吵醒，何雪兮不得而知。 ****** 何雪兮被江行止叫出去练习诗歌朗诵之后，汤媛就一屁股坐到了周雪光的书桌上，哀怨地托着腮说：“早知道我就认真准备诗歌朗诵了，现在就能和江行止深情对视了。” “在爱国烈士跟前含情脉脉，你不怕烈士爬上来抽你啊？” “说的也对，刺激单身人士不人道。” 她说的是这个吗？周雪光无言以对，和她大眼瞪小眼。 “你真有那么喜欢他啊，你了解他吗？”周雪光问。 汤媛立即就为江行止辩护起来，“我不是只图他长得好看，而且他也不是只有脸好看，他的身材也很好的。” 周雪光笑了起来，汤媛急上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我有那个意思，但我不是只看外表的，我打听过了，他人可好了，说话都是温文尔雅的，从来不对女生说脏话。人也不自私，愿意给别人讲题目，不像我们班有的同学，作业护得紧紧地，就怕人家学会了超过他······” 汤媛托着腮，慢慢沉浸到了自己的满腔少女心事里。要知道，她平时可是个会 分卷阅读67 把男生和男生配对的人，但此刻，她的表情是那样单纯，那样甜美，美好得像天使一样。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抿着嘴对周雪光笑了一下，又很得意地说了一句很诗意的话，“心动不是了解的产物，说了你也不懂！” “那你干嘛要和我说？脑抽啦？” 汤媛这才想起来她来的目的，“哦，我想起来了，何雪兮和江行止要一起读诗。” 汤媛的表情有些失落，但也只是一瞬，她就又恢复了情窦初开的样子，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你知道吗？他和何雪兮站在一起，我竟然一点也不嫉妒。他那么好，我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汤媛又沉浸在某种情绪里，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接着鄙视了她一句，“说了你也不懂。”跳下桌面走了。 周雪光心想：你错了，我懂，你的暗恋坦荡又敞亮，我的暗恋，也有阳光，当我跑过两千米，当我克制住没有偷听，当我没有在背后对何雪兮说三道四，那些时刻的我，都很敞亮。 想着想着，她想到了傅骢，他在黑夜里帮她练习讲笑话；在大家面前替她解数学题，照顾她面子；包容她的小心思，没有骂她小心眼；说给她出气，就站上舞台帮她实现愿望；在不明所以的时候，就买一堆吃的哄她高兴······ 她还有很多阳光，来自他身上。 是他的阳光让她更温暖，让她更宽容，让她想做更好的自己。 周雪光回头，对揉着眼打哈欠的傅骢笑了一下。笑得傅骢惊恐万状，摸着下巴以为有口水。 一个纸团丢过来，上面是他龙飞凤舞的字，“笑什么？抽风啦？” 周雪光回头，又对他灿烂地笑了一下，把纸团丢回去，“就要笑，你咬我啊！” 她不想告诉他，这还是她的秘密。 原来那时的喜欢并没有上升到了顶点，今天比昨天，又更爱他一点。 一直以来，你辛苦了。 对于这次爱国主义教育活动，学校确实很重视，王浩说，学校是在为申请五星级中学做准备，所以要多准备一些材料，这次参观烈士陵园，也是一次重要活动。 第一次彩排就在升旗台那里，电视台真的选了一些“姿色出众”的学生在前面充当门面。 寒风吹得有点冷，大家抖着腿想要获取一丝温暖，挨挨挤挤间不免有些磕碰，文武大宝贝戏瘾犯了，掐着嗓子斥责身边的同学，“我可是怡红院的头牌，碰坏了我你可赔不起！” 旁边的同学那也是被电视台选出来的，立刻不服输地呛回去，“哼，都是头牌，谁还比谁高贵了？” 两大头牌瞪着眼，谁也不肯让步。后排的同学坏笑两声，张开胳膊把两人一搂，色/眯/眯地笑，“美人们都别恼，今晚一起到房里伺候，不分先后！” 文武大宝贝和另一个头牌顿时统一阵线，抄起拳头就冲他肚子上招呼了过去。 女生们看得兴致勃勃，捂着嘴直乐。 不过，大家都被教导主任骂了。 “这是爱国主义教育活动，你看哪个班像你们一样嬉皮笑脸的，班长呢，你们班是不是少了人？请假了吗？有假条吗？” 王浩绷着脸走出去，“有一人请假，假条在教室。” 傅骢只是和他口头说了一下，王浩厚道，顾及到他马上要竞赛的情况，就答应了，其实傅骢在教室里做竞赛题。 有几个同学不满地撇撇嘴，但也没做举报这种没品的事。 周雪光是很喜欢大家嘻嘻哈哈的氛围的，所以她不喜欢教导主任，傅骢的话更刻薄，他说，教导主任是没有别的本事，才净拿道德做文章。不批评人，还能干什么？ 有时候，老师们总把问题看得非常严重，觉得开玩笑就是不尊重烈士，不爱国。其实不是的，每个人对爱国的表达方式不一样，有人喜欢一脸肃穆，有人内敛，把感情放在心里。有人嘴上说说，有人用实际行动。 就拿文武大宝贝来说，有一个学生午餐的公益项目，他常年往项目里捐款，那他在烈士陵园笑哈哈，到底爱不爱国呢？ 还有死亡这件事，有一个阮籍还是谁来着，因为朋友生前喜欢听驴叫，他就在朋友的墓前学驴叫，一点也不悲伤，不痛苦，那他对朋友有没有感情呢？ 周雪光漫无目的地想着，她真的很喜欢大家欢笑的气氛，那让他觉 分卷阅读68 得，一中不是一座死城，大家还不是被吸干了精气的木头人。 ****** 王浩找到周雪光的时候，周雪光很意外，“你让我去劝傅骢补张假条？他有这么不讲理吗？” 王浩赶紧摆摆手解释，“我不是说他不讲理，是他最近忙坏了，不耐烦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你去吧，他肯定听你的。” 王浩胖乎乎的脸上挂着一抹心知肚明的笑，周雪光有点脸红，“班长你笑得可真奸。”说完，跑走了。 教室里开了空调，长久不通风让室内的空气有股憋闷，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怪味。傅骢坐在座位上，专心地写着竞赛题。 周雪光开了门，又开了窗，冷风带来一阵寒冷，也带来一阵新鲜空气，傅骢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等他写完了题目，开始对答案时，周雪光才说，“刚才教导主任检查了，班长让你去开张假条，免得教导主任追究。” 傅骢皱皱眉，又点点头。 “你很紧张吗？争分夺秒的，彩排也翘掉？”周雪光好奇地问。 傅骢的确不耐烦这些，他没工夫细细揣摩周雪光的话，直接就开始反驳了，“你要是认为我不参加排练就是不爱国，那我还觉得在摄像机前表演式爱国虚伪呢。我们家每年给退伍老兵捐钱捐物提供工作岗位，这可比喊喊口号实在多了，怎么样，够伟大了吧？” 傅骢头也不抬，抗拒的姿态十分明显。 傅骢说的是何雪兮拿到优秀团干部头衔的事情。 不知道是哪个知情人士透露的消息，总之，（3）班同学都知道何雪兮的妈妈在电视台工作，何雪兮的妈妈说动电视台对参观烈士陵园活动进行报道，做为交换，学校会把优秀团干部的名额给何雪兮。 事情是真是假没人清楚，隔壁（4）班团支书来通知何雪兮开会的时候，脸拉得老长，似乎为整件事增添了一丝可信度。 诡异的是，周雪光竟然能理解何雪兮，也能理解彩排时那几个同学的不满。在理解了他们之后，她似乎就生不起气来了。 周雪光平静地说，“你知道吗？你把别人孜孜以求的东西弃若蔽履的样子，有时候挺招人恨的。” 傅骢条件反射地想要为自己辩护。 周雪光微微一笑，制止了他，“我不是在指责你，只是好像能明白何雪兮他们的重视。老师，家长，社会是怎么形容我们的？八点钟的太阳，天之骄子，祖国的希望，好像我们的未来有无限可能，但所有这些可能性，都建立在高考成功之上。所以啊，现阶段的我们很少想过高考之外的其它道路，连向四周望一望的念头都很少有，争三好学生，争优秀团干部，也许你觉得很幼稚，很虚，但他们，也不过是想争取一下自主招生名额，想把通往高考的路铺得更平坦一些。” “我又不是不知凡间事的神仙，什么你们我们的。”傅骢的戒备慢慢褪去，习惯性地反呛了一句，然后慢慢吐露他的真实感受，“我就是觉着他们不是真的尊重烈士，别说烈士们的生平事迹了，搞不好连姓名都不知道，不过是拿他们，拿陵园当道具作秀。周光光，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扇大门轰然打开，光和空气都涌了出来。 傅骢对她敞开了自己，他邀请她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他想知道她是不是明白他，有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误解他。 你有过那样的时刻吗？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你生出了无尽的倾诉欲。 周雪光想把一切都告诉他。 想告诉他她观察过他每一种表情。 想告诉他她回味过他说的每一句话。 想告诉他她留着小时候集的卡。 想告诉他这十年她一直忘不了他，一直在等他。 想告诉他，她理解他，她相信他，她永远不会误会他。 庞大的情绪冲刷着她的眼睛，为这一刻，她已等得太久太久，但她终究没有这样说，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他说，不过要留到以后。 她相信他们会有以后，虽然傅骢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她也什么都不确定。 周雪光深深地注视他，把傅骢看得莫名其妙，在他防备地抱住胸口后退时，她轻轻地笑了，忽然从暗恋他而他不知道这件事里，得到了一点智商上的优越感，和一丝窃喜 分卷阅读69 ，“我永远不会误会你的。” 傅骢“嘿嘿”一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没那么排斥彩排，我不去参加，是因为数学竞赛马上就要考试了，时间紧迫。说好要告诉你的，就全部告诉你吧。” “我在北京有几个一起参加竞赛的朋友，其中有一位姑娘很优秀，我们经常一起讨论题目。有一位朋友喜欢这位姑娘，他就提议拿竞赛成绩打赌，赌输了的那个人要离开北京。我那时候很混，不知天高地厚的，就赌了，输得很惨，然后就来了一中。” 平铺直叙，好似在谈论别人的事，周雪光却从那轻描淡写的口吻里，听出了自尊破裂的声响。 少年人敏感的自尊心是什么呢？是想遮掩的破洞袜子，低分卷子，脸上麻子······也许在外人看来，这些因素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在度过那一阶段之后，连自己也要自嘲一句这算什么，可在此时此刻的少年眼里，这就是天大的事。 你把离开北京当成践诺，却也疑心过别人把它当成溃逃。 你假装若无其事，可总有一个声音提醒你你失败了，让你想掩饰而不得。 你想重振旗鼓再来，最终又陷入了更深的自我怀疑，开始躲躲闪闪。 “好了，你可以尽情嘲笑我了。”傅骢长抒一口气，闭上眼，唇边挂着微笑，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又像是做好了慨然赴死的准备。 周雪光觉得有点鼻酸，她怎么舍得嘲笑他啊，大傻子。 “一直以来，你辛苦了。” 那目光像是一个拥抱，温柔地将他包围。 短暂的疑惑之后，傅骢的心像是塌了一角，软得不像话。 她看破了你的伪装，看到了你的挣扎，她没有用廉价的鼓励安慰你，她温柔地蹲下/身体，拢起破碎的自尊心，呵护它，对它说一路走来辛苦了。 感动太多，傅骢忽然有些难为情起来，在周光光这小破孩面前哭那可太丢人了。 最终他还是羞恼了，“周光光你有病是不是！！” ****** 气氛变得很轻松，好像说什么都可以，都不会被误解。 周雪光跳上桌面，随意地说着闲话，“这些是新资料吗？我好像没见过？” “北京的朋友新送来的。” “我知道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给你的，对吗？” “嗯，她就是经常和我讨论题目的朋友，她叫□□。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我那天看到了。”见傅骢面露疑惑，周雪光又解释了一句，“不是故意的，那天我被我妈妈骂了，心情不好，去小公园那边看父亲带小孩骑自行车。” 傅骢没说什么，不过他知道，她是觉得委屈了，所以才会想她爸爸。 “我以为你不会看的。”周雪光说。 傅骢耸耸肩，“我确实犹豫了一阵子，差点没过去自尊心那一关。” “那现在呢，你对离开北京的事更坦然一点了吗？” 傅骢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现在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雪光开心地笑了。 傅骢问：“你笑什么？” 周雪光温柔地说：“我在想你在黑板前换掉我不会的数学题，那时候我真的很感谢你。现在，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所以我很开心。”她又强调了一遍，“很开心。” 傅骢也笑了，“我带你去骑自行车吧。” “你是想要哄我高兴吗？” “不然逗你哭吗？” 周雪光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你别鬼鬼祟祟的行吗，一看就露馅了。”傅骢拖着周雪光，想把她拉直身体。 “这还没下课，要是被我妈知道我翘课，今晚我恐怕就要露宿桥洞了。”周雪光承认自己怂，她是在梦里梦到ATM机往外吐钞票都不敢上去捡的大怂人。 傅骢被她闹得都没脾气了，“那你别拉我袖子成吗？要露点了都。” “怕什么？又没看头！” 吵吵闹闹间，下课铃打响了。 傅骢牵出他的自行车，温柔地叮嘱，“你等会可得小心点，我拉着你后座，绝不会让你跌倒的。” 分卷阅读70 周雪光心下一暖，刚想笑，就见傅骢无限怜爱抚摸着自行车，“宝马啊宝马，今天没有美人儿，就委屈你驮个小短腿了。” 周雪光那个郁闷啊，真想时光倒流，给十分钟之前的自己一巴掌，“叫你瞎了眼又她大爷的浪费感情！” 是我啊。 在教导主任镇守大门的情况下，周雪光还是怯了，于是两人打道回府，一个去食堂，一个去办公室开假条了。 十一月末的天黑得很快，升旗台那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喧闹。彩排还没有结束，但吃饭的时间已经到了，天气又冷，大家在户外呆了一下午，不耐烦的情绪已经上升到了顶点。 “还要等多久啊，一个诗要朗诵半小时吗？” “音响也真够糟糕的，没调好就搞来用，浪费时间。” “哈啾，什么时候能好啊，再等下去，我都要感冒了。” 何雪兮耐着性子安抚大家，“大家刚才都表现得很好，只是第一次彩排，流程不是那么顺畅，所以中间耽误了一些时间，请大家再忍耐两分钟，等最后一段读完好吗？” 七嘴八舌的抱怨声稍稍小了一点，不满的嗡嗡声却仍然在班级里盘旋。 终于等到散了场，大家一窝蜂往食堂冲，江行止去收国旗，何雪兮则负责把音响送回团委办公室。 考虑到烈士陵园没有音响设备，彩排用的是便携式音响，只要抽出拉杆，像拖行李箱一样拖走就好。 何雪兮拖了两步，就觉得手上震荡了一下，音响往一边歪去，她低头去看，就发现一个轱辘坏掉了。 升旗台附近的同学都走光了，音响又是贵重器材，何雪兮不敢生拉硬拽，只好吃力地两手提着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何雪兮发现了傅骢，她刚想张嘴叫他帮忙，想到班级里窃窃私语的同学，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还是傅骢叫住了她，“需要帮忙吗？” 何雪兮推辞，“不用了，团委办公室不远了。” 何雪兮走得分外艰难，傅骢说，“肌肉用力太久会拉伤的，你应该不想明天抬不起胳膊吧？” 傅骢轻松地拎起音响走在前面，何雪兮没敢走在他身边，稍稍落后了一点。 “你一定很瞧不起我吧？汲汲营营地搞这些。”何雪兮说，偷看到傅骢一瞬间不自然的脸色，她故作轻松地说，“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大家怎么说我的，当面清高背后走后门，虚伪，我都知道的。” 傅骢沉默了一瞬，“你不用这样贬低你自己，为前途努力不是十恶不赦的罪过。没有谁能确保高考不出错，为自己争取多一些的保障，可以理解。” 何雪兮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她加快脚步，和他肩并肩，“谢谢你理解我。今天你翘掉排练，我还以为你是讨厌呢。” 傅骢耸耸肩，随意地说，“不是我说的，是周雪光那奇怪的脑子想出来的话。好了，办公室到了，我就不进去了，先走了。” 傅骢干脆利落地走了，何雪兮想要挽留他，可又想不出合理的理由，她站在原地望着傅骢的背影，一时说不清是开心还是难过。许久过后，她给自己打气，他还愿意拿话安慰她，应该还是有点希望的。 ****** 人为了暗恋能做些什么，周雪光算是长见识了。 稀薄的晨雾还没有散去，三三俩俩的学生推着自行车走进大门。大家都很正常，只除了不远处那个忙着梳头发和整理校服的女生。 “喂，”周雪光刚说了一个字，汤媛就像见鬼似的跳了起来，一边跳还一边捂住自己的嘴防止尖叫。一见是周雪光，汤媛着急地对她“嘘”了一下，扯着她往柳树后面躲。 “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要迟到了。”周雪光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的，小声地问。 汤媛红着脸，“检查的是江行止。” 周雪光探头往那边看，汤媛又拽她，急切切地低声说，“你动作小点。” 周雪光“嘿嘿”两声，“行啊，上美人计啦？” 汤媛拧她一下，“我在想，要不要迟个到，让他记我的名字。” 周雪光很佩服她的坦荡，她一直都这样，把喜欢说得很大方。 于是，周雪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对她说，“很完美。” 分卷阅读71 坐到教室没多久，铃就打响了，早读课开始。 周雪光看着书本，心里想的却是大门口的汤媛。 汤媛背着书包在前门打报告，隔得有点远，周雪光看不清汤媛的表情，只觉得她的步子有点飘。 早读课下课，汤媛就飘过来了，把周雪光一扯，扯到了走廊边，也不说话，就这么飘着。 “你······魂丢了？”周雪光问。 凭汤媛藏不住话的性子，周雪光以为她会嘚啵嘚全讲了的，没想到汤媛还是那种又梦幻又痴呆的样子，连声音都是虚的。 早上汤媛发挥生平最高超演技，在大门即将关上之前，以喘得刚刚好的姿态，跨到了江行止身前。 这是汤媛想了好久的出场方式，喘得太剧烈不行，狼狈。不太喘不行，万一被江行止误会学习态度不端正就不好了，虽然她的确不是很爱学习。 汤媛几乎不敢抬头，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对不起我迟到了，你记名吧。” 江行止友善地看着她，“就不记你名字了，快进去吧。” 汤媛急了，“那······那怎么行？” 江行止对她一挥手，“没什么要紧的，去上课吧。” 汤媛就这么迷迷瞪瞪地走了，一方面为没能让男神知道自己的名字而遗憾，一方面又为男神的体贴而感到高兴。 遗憾和高兴交织在一起，凝成了她此刻恍恍惚惚的模样。 ****** 学校包了两辆大巴车送学生去烈士陵园，沉闷的冬日里难得有一件和学习无关的事情，大家都很高兴，连平日里除了学习话都不说的学霸，此刻也频频露出笑容。 要好的同学坐到了一起，周雪光刚上车，最后排的汤媛就对她挥手，“这里这里。” 周雪光笑了笑，举步走过去，走到倒数第二排的时候，傅骢伸手揪住了她，“你往哪去？” 汤媛立刻露出鬼鬼的笑，“班长，快点啊，这里这里。” 于是，班长也露出同样的鬼鬼的笑，坐到了汤媛身旁，两人还对暗号似的同时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英雄所见略同？”然后击了掌。 周雪光坐到靠窗的位置，装作没看见两个人的样子，红着脸往窗外看。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傅骢说，“过来点。” 后面立刻传来汤媛和王浩压抑地忍笑声。周雪光深知他还是一头没开化的猪，但看着他满脸无辜的双眼，不禁还是产生了想把他痛扁一顿的冲动。 眼看傅骢就要伸手过来抓她，周雪光不想更惹人注目了，只好坐过去。 刚一坐过去，傅骢的头就靠到了她肩上，“好，就这样，让我睡一会。” 后座传来一阵别有意味的“哦——” 傅骢的头压在周雪光的肩上，不重，却让她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身体，半边身体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想睡就靠窗睡啊，干嘛非要靠我，你再拿我当兄弟看，我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生啊。” “窗口有太阳晒，肉比玻璃软，好了，别吵。”说着，他真的就闭上了眼睛，一秒就睡过去了。 后座又传来一阵恐怖的喷笑声，周雪光已经无语了。 外面是个大晴天，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又明亮。 傅骢的头发翘起来两根，像是没擦干就睡觉压的。眼底有一点青黑，显出一点睡眠不足的疲惫。 周雪光知道他在为竞赛做准备，有时候熬夜到凌晨，全靠咖啡提神。 周雪光帮不了她什么，只能放松一点身体，让他靠得安稳点，睡得舒服点。 至于何雪兮的目光，暂时她就不考虑了。 车厢里热热闹闹的，女生们凑在一起小声八卦，指点着窗外的店铺，说这家有什么好吃的，或者那家有什么好玩的。 文武大宝贝隔着过道和男生玩“打手板”，他躲闪不及，挨了狠狠一巴掌，偏偏他不肯叫，咬着牙忍痛忍得面目狰狞。 他的对手还在吓唬他，“认输吧，你没读过鲁迅先生写得文章吗，打得多了，手掌会肿起来，对着光，里面还透亮，跟要吐丝的蚕一样。” 文武大宝贝认了输，他身边的 分卷阅读72 人欢呼一声，立刻就有人递上油性笔，还有人出主意，“画乌龟吧，我画乌龟最拿手了。” “乌龟算什么，我看画成套比基尼最好。” 这个主意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文武大宝贝还要反驳，就被他旁边的同学搂住脖子，当场人道主义了。 闲话声，笑声和惊呼声组成了背景音，把出行的气氛塑造得格外活泼生动。 周雪光低头去看傅骢，傅骢皱着眉，像是被吵到，她悄悄抬起右手，轻轻地，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的睫毛不安地颤动了两下，像是知道有什么不对劲，想要睁开眼睛查看。 周雪光轻轻地说，“是我啊。” 于是，晃动的眼珠安稳了，嘴角小小地笑了一下。 周雪光的心，一下子被填得很满很满。好像就这样看他一辈子也不会厌。 阳光很温暖，喜欢的人在身边，有那么一瞬间，周雪光希望这辆车永远不要停，一直开，一直开下去。 勇气 参观烈士陵园的活动办得很成功，领导讲话，奏国歌升国旗，江行止和何雪兮进行诗歌朗诵，一切都和彩排的步骤一样，丝毫没有出错。 下车之前，周雪光叫醒傅骢，刚想温柔地关怀他，他就揉着脖子，嫌弃地来了一句，“落枕了。” “睡到流口水的人有什么底气说嫌弃话？” “你可不要胡乱抹黑我，小爷的睡相可是公认一等一的好。” “吹吧你就，鼾打得跟雷似的，电母都要被你招来了。” 周雪光和傅骢随意地斗着嘴，她本以为车上的人都走光了，没想到何雪兮突然出声道：“傅骢，你稍等一下。” 周雪光一惊，就见何雪兮大方地对她一笑，拿着一本什么书递给傅骢，说，“昨天多谢你帮我提音响，这是我找来的竞赛书，听说很好用的，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总之，谢谢你了。” 傅骢说，“这本书的确很有用，不过我已经有一本了。” 何雪兮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失望之情，只是瞬间，她又恢复了大方亲切的样子，笑着说，“没关系，你有了就好。” 傅骢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 周雪光对傅骢挤挤眼，跑下了车。没过多久，何雪兮和傅骢也下来了，一位打扮得又时尚又干练的女性向他们走过去，亲切地和傅骢说着话。 不知道为什么，周雪光没办法和何雪兮以及傅骢三人站一起，当何雪兮对她大方地笑的时候，她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古代的正室，正室对小妾们很亲切大方，因为小妾们终究是玩物，只有正室，才是丈夫名正言顺的妻子。 其实何雪兮未必就瞧不起她，只是她自己缺少自信，所以总是被外在的言论动摇，一面对优秀的何雪兮，就忍不住心生怯意。 ****** 隔天上学，傅骢迟到了，早读课读着读着，他的头就一点一点的低下去，脑袋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声响，全班都笑了。 傅骢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来周雪光这里找吃的。 周雪光有点心疼他，“你没吃早饭啊？” 傅骢看着冷掉的粽子，颇有点嫌弃，“还有没有别的了？”说着，就要往她桌肚里掏。 何雪兮转头看她，周雪光装作没看见，亲密地拍开傅骢的手，“你别闹，还有半根油条，我吃剩的，我去给你冲一杯豆浆，你就着粽子吃吧。” 傅骢点点头，捏着粽子和半根油条走了。 何雪兮的眼神有点暗淡，周雪光也并没有很开心。 她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好像和傅骢更亲密一点，就能让某些情感自动回避似的，她也不知道逻辑在哪儿。 周雪光给傅骢冲了一杯豆浆，放到他桌子上的时候，却发现他嘴里含着一块粽子，又睡着了。 数学课代表来收试卷，见他呼呼大睡的样子，忽然粗暴地推醒他，硬邦邦地说，“交试卷了。” 傅骢迷糊一会，说，“没写。”又趴下了。 数学课代表强压着怒气，“你自己和老师说吧。”说完，强压着怒火走了。 王浩瞅着他的背影，很是不解，“他生什么气？傅骢不是经常不写作业嘛。”b 分卷阅读73 r 周雪光心下叹息，就是因为经常不交作业仍然能受到老师的喜爱和夸奖，才让人生气啊。 数学课代表叫汪洋，是（3）班数学最高分，在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前，一直是数学老师的得意弟子，他的解题方法，经常受到老师的称赞。 第一次月考之后，被当做典范受夸奖的，就变成了傅骢，虽然汪洋很不想承认，但他内心知道，傅骢的数学成绩比他好。 比他好也就罢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不至于连这点度量都没有。但是，傅骢的好，好得毫不费力，好得轻而易举，这让他有点受不了。 谁想承认自己笨，自己天生不如人呢？至少他不想。 只有这样也就罢了，数学老师是个严谨负责的老师，对学生的作业很重视，可偏偏，数学老师就是对傅骢网开一面，他的作业，数学老师从来不管，交不交都随傅骢的意。 汪洋抱着试卷走到办公室，说，“老师，作业都齐了，傅骢没有写。” 不意外的，数学老师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不用管他，对了，月考试卷分好了，你来看看傅骢的最后一道大题，这个解题思路你学习学习······” 汪洋很委屈，真的，他要委屈死了。 所以当几个班长课代表在全校排名表前议论的时候，背对着他们的汪洋没有立即走。 “那个傅骢没见到啊，名不符实吧？” “怎么会，听说又是数理化满分，英语也好，就是语文差点。” “我看不见得，要是真那么厉害，年级前十怎么没有他？你看排名表，前十名哪个不是全面发展的大神。” 虽然有点阴暗，但汪洋听得身心舒畅，以至于傅骢走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收走脸上的笑容。 他一定听见了，一定很看不起我。 傅骢经过他，去和班主任请假。汪洋恍恍惚惚地抱着试卷回教室，一时间心如死灰。 ****** 历史老师对傅骢很生气。 从第一节课，她就一直在卖力地表扬他，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任是最冥顽不灵的学生，在她的谆谆教导之下，也该拿起书本用功读书，不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只有这个傅骢，从头到尾，对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无论她怎么使劲，他都不按路子走。 要是他肯装个乖，她也就放过了，反正历史是副课，按傅骢的成绩，他肯定是选理科的，小高考混个及格分，不难。可他是摆明车马要和她作对，竟然把所有大题都空在那，一个字都不答！ 历史老师怕冤枉他，还去监考老师那里问了，监考老师对他印象很深，说这个学生，涂完了答题卡，就睡觉了。 除了明目张胆的作对，还有其他解释吗？ 历史老师站在讲台上，严厉地说：“点到名的上来拿试卷。田宇飞，92。” “王晓文，91。” ······ 试卷按分数由高往低念下去，越念，后面的气氛越糟糕。 一中的老师已经把这群十六七岁的孩子当成人看，言谈行动间保持着成人世界里的礼貌分寸，在成绩这项敏感点上，公开高分以示表扬有之，大声读出低分且没有任何勉力的话绝无仅有。 这是对低分者的处刑，或者说，是针对傅骢一个人的处刑，周雪光低着头，为傅骢感到一丝难堪。 借着玻璃的反光，周雪光瞄到了傅骢，他对课堂上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还在握着笔，算啊算的。 在历史老师冷笑着念到最后一张试卷之前，周雪光突然站起来，“老师，我想去洗手间。” 教室里顷刻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大家都不敢动弹，但大家都在往这边“看”。 历史老师一愣，盯着她。 人都已经站起来了，腿再软，也得撑下去。 周雪光鼓足了勇气和她对视，眼睛眨也不眨，终于，在眼睛因睁得太久而要流出眼泪之前，历史老师皱着眉，“去吧去吧去吧。” 积攒的怒气受到干扰，短时间酝酿不出下一场。历史老师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傅骢，你来说说看，为什么大题全都空着？” 周雪光走到后门的时候，听见傅骢大声说：“我睡着了。 分卷阅读74 ” 历史老师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他的坦然和坦白，却又被他似乎很是理直气壮的语调激起了一点愤怒，再有周雪光好似指责她不该当众报分数的眼神，几种情绪交织，她经验不足地走下讲台，走过鸦雀无声的教室，站到傅骢身边，每说完一个答案，就强硬地指指傅骢的试卷，“写。” ****** 下课后，文武大宝贝蹦到傅骢身边，对他竖大拇指，“牛啊傅骢，竟敢在考试的时候睡觉，还敢当面对老师说实话。” “行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去打球，我带了科比签名的球。” 男生们兴奋地跟着傅骢出去了，一边走一边互相抢着篮球看，然后发出羡慕的惊叹。 汤媛也来称赞周雪光，“牛啊雪光，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周雪光抱拳，“过奖过奖。” “我都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我都快吓死了。” 周雪光想，是啊，她是哪来的勇气呢？要知道，她可是见了老师都是躲着走的学生啊。 想来想去，她想到了那天傅骢坦白的脆弱，他说你可以嘲笑我了，其实是说，你不要笑话我，他说别提糟心事去打球，其实是说，不要戳我伤口，假装它不存在。 人的表达很复杂，有时候自嘲说明真的不介意了，有时候自嘲是假装不介意，好像你用不介意的口吻说出来，你就真的能不介意了。 周雪光真的很感谢他为她做过的所有事情，傅骢学习好，家境好，人聪明，只有他帮她的份，少有她帮他的可能。 被他帮助和爱护的感觉真的很好，有时候，她也会偷懒地想，就让他帮她就好了，反正，他看起来也很开心啊。 这种念头只是浅浅地划过脑海，就很快被她甩掉了。 正因为被关心被爱护的感觉很幸福，她才想要让他也拥有这种幸福。 她也想要爱护他，保护他，让他一直笑。 当她爱上他的时候，她就拥有了勇气。 分班1 周雪光的勇气并不是很充足，至少在面对物理试卷的时候，她还是很胆怯的。 第一节晚自习开始没多久，物理老师就把她和几个同样考得不好的同学叫出去，笑眯眯地好似要和他们谈心。 一开始确实是谈心，物理老师说一些鼓励的话，又让他们分析错误原因，在最后一节晚自习之前把错误原因讲给他听。 因为物理老师还算温和的态度，周雪光稍稍放心了一点，掏出物理书，开始对照试卷查找错误原因。 靠着物理书，她解决了80%的错题，剩下的几道大题，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到这时，她还没有很害怕，老师们最喜欢聪明学习好的学生，其次喜欢不那么聪明但态度端正肯认真学的学生。 于是，周雪光拿着试卷放松地出去了。一中为了不打扰学生上自习，在外面摆了桌子方便学生请教老师。 出去之后，她的噩梦就开始了。 物理老师把大题的思路讲了一遍，周雪光没太听懂，就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物理老师的情绪上来了，又把思路说了一遍，末了问她，“你怎么就听不懂呢？！我讲的这么清楚你怎么就听不懂？！” 周雪光最怕这种夹杂着怒气的反问句了。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胡红英。 在她小时候，胡红英忙着赚钱养家，应付生活已经让她精疲力尽，再加上她本身做事风风火火的性格，对待周雪光的学习就容易着急上火，周雪光做作业但凡慢一点，她的急脾气就上来了，“你就不能写快点吗？！”“你是猪脑子吗，加减法都不会算？！”“你到底听没听懂？说话！” 在这样的高压之下，周雪光的反应越来越慢，而胡红英的嗓门就随之越来越高。周雪光不敢哭，如果她哭，胡红英会更加暴怒：“你还哭？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做，你有什么脸哭？！” 那种感觉非常痛苦，就好像她不会做题目，就是有罪，就应该受到批评，受到不耐烦的对待，受到辱骂，而她竟然敢因为这些批评辱骂哭泣，那更是罪加一等！ 而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觉得怎么做都是错，只好缩在那里战战兢兢，等胡红英的脾气过去。 很多年过去了，她以 分卷阅读75 为她早已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却没想到在物理老师这里，又重新经历了一次。 脑子被吓懵了，她又没办法思考了，只能攥着笔对着试卷，沉默地等待物理老师的脾气过去。 也许是周雪光沉默的样子让物理老师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他，翻开物理书，在几个公式下面重重地点了点，强压下怒火，“这几个公式你总认识吧？带公式你总该会带吧？！” 其实周雪光更怕他压抑怒火的样子，因为那意味着，如果她再不会，这次的爆发会比上一次还要猛烈。 周雪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室的，明亮的日光灯照得教室有如白昼，她却觉得自己的头顶暗无天日。 最终还是惨白着脸掏出物理习题册来做，胸口的火苗弱得仿佛随便一缕风一滴水都能让它熄灭，不过周雪光忍住了，她忍住没有哭，她想，至少要跑过两千米，至少要跑上这么一次。 何雪兮探寻地看了她几眼，周雪光假装没看见。 周雪光和何雪兮的关系很奇怪，曾经，周雪光的差成绩是只能暴露在傅骢面前的，后来，她和何雪兮坐同桌，成绩差完全没办法掩饰，周雪光反倒破罐子破摔，不再掩饰了。 这也是周雪光没办法讨厌何雪兮的一点，是客套也好，是为人体贴也好，何雪兮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对周雪光成绩的好奇。 她上课从来不往周雪光这边看，无论是做题还是写试卷，她连眼角的余光都不飘过来。 周雪光很感谢她的不好奇，她的不好奇，让她那层薄面子得以继续维系。 周雪光有种奇怪的预感，就像她肯承认何雪兮朗诵水平高一样，何雪兮也不屑于在背后诋毁她。 她没有依据，只是一种直觉。 把课本上的例题和公式完全看完又做一遍之后，周雪光再翻开物理试卷就比较有底气了。 归根结底，她对物理的恐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不了解自己的水平，哪里掌握得不好，哪里学得牢，她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当她不了解自己的时候，她就倾向于低估自己的水平，不自信地做，自然只能得出不自信的结果。 晚自习大课间的时候，王浩告诉大家，期末考试过后会文理分班。 一般来说，学校都是在高一结束才开始文理分班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文理分班整整提前了半年。 这则提前了半年的消息，无异于一颗爆炸的原子/弹，顷刻间就点燃了所有人的恐慌和迷茫。 一个个同学像挤在火锅里的食材，随着沸腾的汤身不由己地左摇右摆。 在前途两个字面前，没有人能做到坦然。 周雪光呆呆地盯着物理书，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放学的时候，周雪光习惯性地往傅骢那里看，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想要得到一个建议，也许是想要知道他的选择，也许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听他说说话，想和他走一段路。 文武大宝贝，王浩和傅骢勾肩搭背地走了，周雪光握着书包带，心想下次吧，距离分班还有很久。 ****** 第二天上学，教室里乱哄哄的。一群黑乎乎的脑袋就像小麻雀似的，围着傅骢和王浩叽叽喳喳。 周雪光竖着耳朵，从乱糟糟的讨论里，拼凑出了一个真相。 昨天晚上，傅骢，王浩，文武大宝贝一起去网吧打游戏，不巧遇到了去网吧巡查的教导主任，王浩舍己为人，抢先在老师进门前自爆，用良好的认错态度为身后的战友赢得了宝贵的躲藏时间。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王浩低着头，万分诚恳地用胖胖的身躯封锁了教导主任的前进路线。 为了尽可能的争取时间，王浩开始了深刻地自我检讨，“对不起老师，我不应该来网吧打游戏，身为班长却知法犯法，带头违反校纪校规，给同学树立了极坏的榜样，对不起。” 教导主任卷起书本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王浩啊王浩，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话都让你说尽了，一边呆着去，等我抓了其他人一起收拾。” 王浩立刻戳自己的眼珠子，拼命挤出一点眼泪，用格外凄婉的语气继续检讨，“老师，我就是一时好奇，想看看网吧是什么样，老师，你千万不能告诉我妈，我会被我妈打死的。” 教导主任看着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怎么看都有古怪，他只 分卷阅读76 当王浩是被吓坏了，怕他妈妈揍他，于是，他无奈地把人拨到一边，说，“这次不请家长，写个检讨就行。” 王浩恋恋不舍地松了手，揉着发痛的眼珠想，大兄弟们啊，我可够意思了啊，你们要是被抓住，那可不能再怪我了啊。 另一★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边，傅骢和文武大宝贝一听教导主任巡查，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往后门跑，后门挂了一把大锁，让两人插翅难逃。 也是他们命不该绝，网吧是上下两层，一楼是网吧，二楼是网吧老板的家，老板女儿瞄瞄傅骢，让他们上楼躲一下。 文武大宝贝很热心，拉了他认识的杨珏一起往楼上跑。 教导主任的脚步声也跟着上了楼，二楼却空荡荡，无处可藏。文武大宝贝急中生智，往沙发上一躺，拉过毯子盖住自己，假装是老板家人在睡觉。 杨珏急得抓耳挠腮，扯过毯子压了上去，压得文武大宝贝有气出没气进，愤怒地骂，“你要干什么！” “睡觉不保险，咱俩假装亲热，保证主任不敢掀。” 傅骢简直没眼看，正想正大光明地走出去，文武大宝贝着急地拉住了他，“你快躲躲好！” 那沙发并不牢固，压了两个大男生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再禁不住三人角力，“哗”地一声，塌了。 三个大男生扭在一起，摔了。 教导主任的思想，歪了。 此捉奸成仨的情景深深震撼了在场四人的心，文武大宝贝仗着教导主任不认识他，把脸一捂，“人家不活了。”扭着腰跑走了。 教导主任就像见了兔子的猎犬似的，抛下一句，“你们俩给我等着。”也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追了上去。 文武大宝贝跑啊跑，教导主任追啊追，当文武大宝贝从一条窄窄的缝隙挤过去的时候，教导主任的大肚腩卡住了。 等到教导主任捧着肚子回到网吧之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不见羊。 整个事件简直是一出不折不扣的荒诞喜剧，此刻好兄弟三人组宣告关系破裂组合解散，正在争辩检讨该由谁写。 傅骢看上去神采熠熠的，没有一丝焦躁。 如果周雪光没有看见他从午睡中惊醒，惊慌地翻着竞赛书的某一页，她一定会像那些同学一样，认为他胸有成竹，胜利唾手可得。 她和傅骢的目光短暂地相遇了，不过片刻，傅骢就有些匆忙地移开了视线。 ****** 也许是她的错觉，周雪光觉得傅骢在躲她。 上体育课之前，她刚走到他桌子旁边，他就急急忙忙地丢下笔，抱了篮球就跑，像有鬼追他一样，凳子倒了都不管。 其实不该拿关乎前途的大事问他的，问了只会让他为难，只是她有私心，她把他的答案赋予了奇怪的意义，好像如果他亲口说选理，她就能得到什么允许一样。 这节课男生的篮球打得很激烈，肢体碰撞很多，尤其是傅骢，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几乎是凶狠地对待每一个试图拦截他的同学。 “傅骢你疯了？”王浩被他撞得倒退两步，差点摔在地上。 傅骢放弃了所有带球过人的技术，全靠半边身体硬冲，顶着对方的身体向球篮球架下推进。 最后他满头大汗地倒在地上，拿手盖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浩来找周雪光，脸色有点凝重，“雪光，你去和他说说话吧，傅骢······恐怕是心里有点慌。” 周雪光看他躺在地上揉胳膊，以为他受了伤，有点担心地走上去，还没走到他身边，他就爬了起来，不理她往门口走。 周雪光追了两步，傅骢突然很生气，回头对她发火，“你能不能别那么多事？分科的事你就不能自己拿主意吗？！” 没等周雪光有什么反应，傅骢就走了。 分班2 因为分班的事，各科老师的电话都很繁忙，每当周雪光听到老师们接起电话，笑呵呵地和电话那头的家长打招呼，她就仿佛看到了一张张焦虑的面孔，这焦虑沉甸甸地压在家长和学生的头顶，不到高考结束，乌云不会退散。 有学生去找老师，回来后有如打了鸡血，亢奋地投入学习里，有学生回来后消沉沮丧，搓搓脸掏出数学题来做。 周雪光 分卷阅读77 没去找老师，她想，找了之后，她也只会是消沉着掏出数学题的一员。 大家都说理科比文科难，学不好理科的，没什么好想的，就选文，更何况，文理分科后，数学还有四十分的附加题。 那天回家，周雪光把文理分科的事情和胡红英说了，胡红英态度异常坚定，“这还用考虑吗？你想想文科理科的录取比例就知道该选理科。话说回来，女孩子后劲不足，要选理科，从现在起你的数理化要更加努力才行。” 往常胡红英要她努力学习的时候，周雪光总是摆出不想多谈的态度，但这次，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点点头。惹得胡红英多看了她好几眼。 回到房间，周雪光掏出数学习题册开始写，写到12点，才上床睡觉。 前几天胡红英还不当一回事，以为周雪光又是三分钟热度，坚持个几天肯定又会回归原样。 等到第四天，周雪光还是看书看到12点，胡红英坐不住了，高兴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隔几分钟就去周雪光的门口转一圈，蹑手蹑脚地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听到里面没声音，就高兴地走开，走几步，又强压下笑容，怕期望太高最后还是失望。 她刚走到客厅，周雪光就开门出来了，周雪光走到厨房，她的视线就跟到厨房，看到周雪光打开冰箱“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牛奶，胡红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再看到周雪光掏出一块面包出来吃，胡红英深吸一口气，心想，终于恢复正常了。 周雪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睡觉吗？” “等会睡。”胡红英说，“你······你······” 胡红英想问点什么，又不知道该问什么，支吾了一会，她叹出一口气，挥挥手，“去吧。” 周雪光回了房间，胡红英等啊等，等到了12点，周雪光的灯灭掉之后，她双掌合十，虔诚地念了一句佛。 回到房间的周雪光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早上她起得有点迟，匆匆拿了蛋糕和牛奶跑到校门口，正想去自行车区值日，就见汤媛拿着三次考试的成绩单和一杯奶茶，特别认真地站在自行车前，请江行止指点迷津。 “江同学你好，我是（3）班的汤媛。” “江同学你好，我是F班的袁湘琴。” 不知怎的，周雪光奇异地联想到了上面那句话，以至于她有点害羞，像是旁听了一场表白。 《恶作剧之吻》里，懵懂的袁湘琴把满腔的少女心事写进情书，周雪光不知道汤媛酝酿了多久才有这个开场白，不过她知道，这个自我介绍，是比表白还要郑重的存在。 周雪光跑开了，汤媛的介绍还在继续。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汤媛小心地看他的表情，见他露出尴尬的神色，连忙解释道，“有两次我违纪，你没有记我的名字，还有一次在食堂，你把红烧肉让给了我。” 江行止还是‘没想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模样，汤媛赶紧称赞他，“我很谢谢你的，你是个大好人。” 江行止温和地笑了，“不用放在心上，举手之劳而已。你们班的卫生情况很好，没有其他事的事的话······” 汤媛心急地连连点头，“有有有，我有事情请教你的。” 汤媛连忙展开自己的成绩单，“马上要文理分班了，我不知道该选文还是选理，你成绩好，能不能帮我看看，给我一点建议？” 江行止露出为难的表情，“文理分科是大事，我对你的情况不了解，你找班主任寻求建议比较好。马上要上课了，我必须回去了。” 汤媛立刻把奶茶塞到他手里，一边跑一边回头对他说，“谢谢你的建议，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奶茶就当谢礼和赔礼了。” 直到跑到教学楼，江行止应该看不见她了，汤媛才倚上墙壁，拍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捂着脸无声地笑了起来。 ****** “像告白似的，听得我都害羞了。”当汤媛红着脸把经过告诉周雪光的时候，周雪光这样说。 汤媛立刻就跺着脚，扭着身子娇嗔，“你真讨厌。” 听得周雪光一阵恶寒。 “那你要选文还是选理啊？”周雪光问。 汤媛随意地说，“当然选理啦，文科的东西我可背不来。 分卷阅读78 我得走啦，要去上厕所。” “快去吧，别等到上课铃响，你还在（4）班门口徘徊。” 江行止在（4）班。 汤媛又娇嗔地看了周雪光一眼，马尾一甩，迈着小碎步出去了。 周雪光很羡慕她的勇敢，她假装不经意地回过头，却发现傅骢不在座位上。 “他请假回北京考试了，可能要到下学期才回来。”王浩的语气有些怜悯。 “期末考试也不参加吗？” “应该是不参加了，你知道的，他情况特殊。”王浩含含糊糊地说。 周雪光不想看到王浩认为她很可怜的样子，就走开了。 那时候周雪光拒绝去想其他的，她抱着数学书，只有一个念头，至少要跑过两千米，至少要跑到脱力，至少要看一看，再一次瘫倒在地的时候，天空是什么颜色。 ****** 第五天周雪光照旧在屋里学习。 胡红英白天亢奋地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冰箱的牛奶和各式各样的面包点心回来。她对周雪光重燃了信心，怕自己的眼神太炽热吓到周雪光，此时不敢出去，只在房间里听门后的动静。 听到周雪光又“咕嘟咕嘟”灌下几大口牛奶，胡红英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了，等周雪光进了房间，她赶紧出去打开冰箱，看看是哪个牌子的面包被吃了，记下来下次多买点。 等她乐呵呵地上床后，钟叔叔放下《药膳一百道》，说：“雪光睡了？” “睡了睡了，这孩子总算是开窍了，”胡红英喜气洋洋地，“你也睡吧，哎哟，我这心啊，一时半会是睡不着了。” 钟叔叔关了床头灯，“明天我给雪光炖点补汤吃吃，这都十二月了，喝冷牛奶那胃要遭罪。” 胡红英腾地一下坐起来，“哎呀，都怪我，应该买点奶粉给她冲着喝。补汤你就别搞了，她从小就不爱喝汤。” 周雪光其实没有不爱喝汤，胡红英这么说，是看出了周雪光对钟叔叔的别扭。未免钟叔叔辛辛苦苦炖了汤周雪光犯拧不吃伤感情，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做。 “就希望她这回能坚持得久一点，我也不奢望她一直坚持到高三，就坚持到寒假，我就心满意足了。”胡红英说。 “哪有你这样埋汰孩子的。” “也不知道奶粉哪个品牌好，要是光明也出奶粉该多好。还是买点维维豆奶吧，老品牌有保障。”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慢慢睡着了。 第六天，胡红英的高兴劲退烧，有点被周雪光乖乖听话的样子吓到了。 胡红英和所有妈妈一样，谈论的话题不外乎老公和小孩，周雪光最近表现得太好，胡红英忍不住和店里的洗菜阿姨炫耀了起来。 洗菜阿姨也兴致勃勃地和她聊儿女经，说这家的孩子考上了好大学，那家的孩子没考上，现在混得不如意。 说着说着，洗菜阿姨叹了一口气，“考上考不上，都是命，考不上的也比丢了命好。那边民办初中的，前几天有个小孩跳楼了，才初中啊，真是造孽。” 胡红英正有点被周雪光的学习劲头吓到，这一听，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晚上又出去了好几趟，隔一会就去周雪光门口看一次，心里像有猫爪挠似的，既想让她趁着这劲头多学一点，又想劝她早点睡觉，不要累坏了身体。 第七天晚上，周雪光看完了书去洗澡，才刚洗了头，电热水器的热水就用完了。 家里的热水器容量小，四口人用的话，后洗澡的人需要等一等。周雪光忙忘了。 坐在书桌前等待的时候，周雪光不由又想到了傅骢，想他现在在干什么，焦虑的情绪有没有缓解。 想着想着，周雪光苦笑起来，或许早恋被禁止是对的，她在想着傅骢的时候，就完全没办法投入学习。 胡红英敲门进来的时候，周雪光才从梦里惊醒，眼皮子打着架问，“水烧好了吗？” 周雪光头上包着一大块毛巾，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即使开了空调，脖子也是怕冷地蜷缩着。 书桌上摊着一本数学习题册，什么函数图象数列组合那么大一块地占据着纸张，胡红英看不懂，题目就这么多字，解起来肯定更不容易。 一边是理科录取率高，一边是周雪光学理科吃力，胡红英左右为 分卷阅读79 难，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时下不了决心，又忍不住想对周雪光好，就说，“水烧好了，妈妈给你擦背啊？” 周雪光对她突如其来的温柔很不适应，惊得困意都清醒了几分。 胡红英也很不适应这样的温情，她做事利落，教会周雪光独立洗澡之后，她就没有再和周雪光一起洗过澡了。 对视一会，两人都有点不自在，胡红英拍拍周雪光的肩膀，“洗了澡早点睡。” 刚刚的话就此揭过。 分班3 周雪光惦记傅骢的竞赛的时候，傅骢也在灯下惦记着周雪光的心情。 习题册摞了厚厚一叠，都是做过的，可他就是心下难安。 想到周雪光被骂得愣住的样子，傅骢又是一阵烦躁。 要是周雪光有个手机就好了，发个短信道个歉，事情也就过去了。 傅骢心烦意乱地转着笔，有心想打个电话，又怕她不接，又怕她妈妈接。 傅骢妈妈徐宁敲敲门，“儿子，我进来啦？”徐宁端了一杯热牛奶走进来，“遇到难题啦？” 傅骢胡乱点点头，忍不住问她妈妈，“妈妈，要是你不小心说错话伤害了一个人，你会去道歉的，是不是？” “当然，你伤害到别人啦？”徐宁摸摸他的头，温柔地说。 傅骢说不清自己反常的忐忑，纠结和沮丧，只好沉默以对。 徐宁看得怜意大盛，从小到大都是傅振兴教育儿子比较多。在傅振兴的教育下，傅骢长成了一个独立又骄傲的大男孩，除了竞赛那一回受挫，徐宁鲜少见到他这么黯淡的时刻。 徐宁把他的头压进怀里，他们一家人关系很好，从不吝啬于对彼此表达爱，但扑进妈妈怀里找安慰这种事，傅骢在10岁的时候就不做了。 此时徐宁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脑袋，傅骢稍一犹豫，就顺着心中所想，展开手臂抱住了徐宁。 “承认自己的错误不是一件容易事，是吧？”徐宁问。 青苒苒的脑袋上下点了点，徐宁失笑。 母子俩一时都没有说话，默默享受了这段难得的亲子时光。 许久，傅骢从她怀里抬起头，表情有些羞赧，“我好了，我会去道歉的。” 徐宁笑笑，“那就快睡吧，别折腾椅子了，你外公外婆觉浅，可禁不得你折腾。” 放下心事，傅骢轻松地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已经快到早读课开始的时间了。 傅骢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边喊着“我出去一趟”，一边“噔噔噔”跑下楼梯。 晨雾还没有散去，奔跑呼出的热气扑出去，又被风重新吹回到脸上。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红红的，软软的，像小婴儿睡得粉扑扑的脸。 周雪光匆匆跑出单元楼，差点和他撞上。 傅骢弯下腰撑着膝盖喘气，周雪光鞠躬说对不起，两个脑袋同时低下去，搞得像夫妻对拜似的。 傅骢刚想说话，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还没刷牙，他没有口臭，但过了一夜，想来气味不是很好闻。 傅骢稍稍和她拉开距离，说，“对不起。” 周雪光刚想说没关系，傅骢又说，“先让我说完，我不该对你乱发火。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因为竞赛压力太大，总之都是我不好。” 不该由他道歉的，是她总是依赖他，总是享受他对她的好，但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是专门来道歉的吗？” 傅骢不敢看她，“废话！” “嗯，我也有不好，你说得对，我不该把我的责任压到你身上。” 傅骢更难为情了，“快别说了，我堂堂男子汉连这点压力都承担不了，有够丢人的。”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周雪光说，“现在你可以把头转向我说话了吧？” 傅骢脸突然涨红了，半捂着嘴转头看她，两眼过后，又转了回去。 “你怎么啦，牙痛吗？” 傅骢扭扭捏捏地，“还······还没刷牙。” 周雪光一愣，然后爆笑，“苍天有眼，终于让你体会到我的窘 分卷阅读80 迫了。” 眼看傅骢的脸色越来越黑，周雪光从书包里掏出一瓶口香糖给他，然后体贴地转过头不看他。 听声音，傅骢在羞恼之下，应该倒了五/六/七/八颗，还嚼得特别用力。 时间不早了，再不走该迟到了，可是周雪光舍不得离开，这一分别，也许要到下学期才能再见，她舍不得。 还是傅骢看看手表，说，“走吧，送你到学校。” 周雪光问，“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傅骢点点头，自嘲道：“之前很慌，很没有底，半夜跑出去打游戏，当面挑衅历史老师，还有带球撞人，我也不知道我是发了什么疯，好像先让别人对我失望，我考得再差也没关系似的。” 周雪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人很害怕考试，于是每次考试之前，他都会因为不可抗拒的力量缺考。 一次是他发高烧，烧到神志模糊，没办法参加考试；一次是他在路上遇到了连环车祸，交通堵塞，没办法参加考试；最后一次他住到考点附近，身体也完全没有问题，可是考试前，他母亲从楼梯上摔下来住院了，他不得不赶去医院照顾，又没办法参加考试。 周雪光把这个故事讲给傅骢听，傅骢听完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大力压了一下她的头，说，“没想到被你给教育了。” 周雪光昨天在书桌上打瞌睡，脖子有点僵硬，被他一按头，就有根筋在抽，她忍不住哎哎叫唤，“别按，脖子抽筋了。” 傅骢顺手给她捏了两下，捏得周雪光怕痒地缩脖子躲。 “哎呀，我不是教育你，我是说，大家对考试的恐惧有千千万万种表现，你的，不足为奇，没什么大不了的。” “哟哟哟，这么能言善道的，怎么每次考试都像世界末日似的？” “你这人可真是不识好歹。”周雪□□得踢他小腿。 快到校门口了，周雪光抓紧时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跑两千米的事情，你还记得你和体校生的那场篮球赛吗？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问你为什么要去打一场必输的比赛，你一定会挑高眉毛，臭屁地说，小爷的字典里可没有‘不战而屈’四个字。因为你，我才坚持了两千米。” 周雪光不敢看傅骢，飞快地跑进了校门。 傅骢站在校门外，愣愣地消化完她的话，好像有一股暖流在心口涌动，让他重新充满了力量。 周雪光早就跑得没影了，傅骢笑着咕哝道：“周光光个破小孩真······” ****** “哎。”钟叔叔踏着节拍，想要让胡红英转个圈，不过因为胡红英心不在焉的，圈没转成，反倒被踩了脚。 小区不远处的小广场，每到夜晚，就有一群爱跳舞的阿姨自动聚集在这里，放上一首欢快的舞曲，就两两组合随着音乐起舞。 这个小广场跳的不是仿若广播操的广场舞，而是两人手拉手搭伴跳的舞。虽说这些叔叔阿姨没经过什么正经舞蹈训练，但胜在姿态自然，动作舒展，比起为了强身健体的广场舞，就多了几分轻松快乐，吸引了不少附近的居民。 钟叔叔和胡红英也常常来这里跳舞，中年夫妻不像年轻夫妻那样蜜里调油，但也有一种格外动人的脉脉温情在彼此间流动。 这天，钟叔叔已经被踩了好多次了。 一首歌还没跳完，胡红英就拉着钟叔叔离场了。 胡红英心里很烦，周雪光已经连续学习十天了，孩子长进了，做家长的只有高兴的，可是一想到周雪光学数学十分费力的样子，胡红英就于心不忍。 钟叔叔把先前脱下的棉衣披在胡红英肩膀上，胡红英这才回过神，一边穿衣服，一边叫他也快点穿，别着凉了。 往常跳舞总是要跳到身体热乎乎的，今天胡红英没兴致，风一吹，胸口凉飕飕的。 钟叔叔是一贯的说得少做得多，胡红英不插手钟乐的教育问题，也不拿周雪光的教育问题去和他讨论。 此时思来想去，竟然没有一个可商量事情的人。 胡红英失笑，当初看上钟叔叔就是因为他话少，她一个人当家做主惯了，真要找个事事有主意的，两个人免不了要争吵。 可人啊，一有个伴，多多少少就有了依赖心，她举棋不定的时候，就想身边人给她出出主意。 “你说，叫雪光去学 分卷阅读81 文是不是她就能轻松点？” 做家长的都这样，一边想要孩子多经受磨砺，以面对出校门后的社会，一边又想要孩子少受点罪，趁学生时代没有家庭工作的负累，过得轻松点。 “雪光是个好孩子，怎么选都好，将来不会差的。” 钟叔叔没主意，他看自家撒泼打滚的钟乐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看周雪光，那就更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了。 晚上周雪光回来的时候，胡红英在厨房里忙活，锅里的酒酿煮开了，胡红英把蛋液倒进去，拿筷子搅成蛋花。 胡红英端着酒酿蛋花汤敲敲门，周雪光说，“请进。”声音比前几天似乎轻快了几分。 “今天学得好？” “嗯，数学又掌握了一种类型题，我要整理一下笔记，免得忘记。” 看到周雪光为一点点进步而高兴的样子，胡红英真为她高兴。她想，老钟说得对，雪光是个好孩子，雪光叫她多信任她一点，就真的没辜负她的信任。 “雪光啊，妈想过了，数学学不好咱就不选理科，咱选文科也是一样的。女孩子本来学理科就吃力，咱们学点轻松的也好。” 周雪光诧异地望着她，心里很感动。 如果是之前，胡红英愿意让她学文，她一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星光琥珀 周雪光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学生，她妈妈胡红英习惯了自己拿主意，连她那份主意也一起拿了，没自己拿过主意的小孩，多半没主见。 之前胡红英叫她选理，她因为心里那点念想，所以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现在胡红英把选择权交给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学文也可以继续喜欢他啊。 喜欢不能当饭吃，不能拿前途开玩笑啊。 懵懂的暗恋不可靠，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淡忘。 周雪光这样劝过自己，她还想了一个最保守最两全其美的方案——反正高中不能谈恋爱，先把学业搞搞好，等到高中毕业再想其他的。 可是都不行，理智有一万个理由阻止她，感性只有一句话——很想靠得近一点。 靠得近一点又能怎样呢？ 靠得近一点又能代表什么呢？ 周雪光没有想好，胡乱地对胡红英说，“可是，我数学在进步。” 她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生平第一次，她好像对自己有了一点期待，这期待在她翻开物理书看公式的时候被种下，在每晚学到12点的时候被浇水，她觉得，好像有一天，期待会开出花。 胡红英把她的犹豫看在眼里，没有强硬地帮她拿主意，或许，在事关前途的决定面前，她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她说，“不急，分班表在期末考试之后交，还有时间，咱们再看看。” 胡红英没有说一不二，周雪光就心虚了，她的难以抉择，究竟有几分是因为数学进步了，又有几分是因为舍不得呢？ “谢谢妈妈。”周雪光这样说。 晚上躺进被子里，周雪光抱着小兔子，对他爸爸喃喃地说，“爸爸，我该选什么呢，你告诉我吧。” 她爸爸没有入梦，没有告诉她，她应该怎么做。 人生的第一次选择机会，做起决定来竟这么难。 早上到学校的时候，数学课代表在收试卷，汤媛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快，把试卷给我看看。” 曾经，她是上黑板写经典错误解法的那个同学，不知不觉间，她成了能借出试卷的同学。 “你觉得我数学成绩好吗？”周雪光问。 汤媛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故意自贬来骗我夸你的吧你没看到数学老师对你的态度吗就差把周雪光在我的教育下成绩飞速进步我可真厉害写在脸上了！” 汤媛一着急起来，说话就没有标点符号，机关/枪似的“啪啪啪”打出去。 周雪光笑了起来，她觉得，她可以期待一次她自己。 ****** 人有时候不愿意说出自己的主张，是怕负责。 如果是胡红英让她选理科，那么以后她学不好，她可以找借口说是她妈妈硬要她学理科的，她没做决定， 分卷阅读82 她没有错。 当周雪光下定决心要学理科的时候，她感到自己悄悄成长了一点。 选择理科是她的决定，选择留在傅骢身边是她的决定，那么她要为结果负责，她要为自己的选择拼尽全力。 “我决定要选理科。”周雪光郑重地对胡红英说。 她以为她要花点功夫才能说服胡红英，没想到胡红英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点点头，长叹一口气说，“你想清楚就好。”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反正高一结束还能调配，咱还有时间，还能再看看。” 周雪光在心里对她保证，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生活不是电视剧，不是这一刻她下定决心努力，下一刻镜头出现的就是她荣登榜首的场景。 她不是很有自信的姑娘，会因为‘女孩子学不好理科’的说法动摇自信。 而第一次说出自己的主张，她也担心这不是一个好决定。 周雪光很羡慕那些目标明确的同学，他们可以一直朝着目标走，毫不动摇。 期末复习那段时间，有时候她焦躁得狠了，就翻出周杰伦的磁带来听，其实也不是很想听，就是想和周围人同样的焦躁相隔绝开，获得一点平静。 这天晚自习，她就被巡查晚自习纪律的学生会成员抓了，被抓的瞬间，周雪光条件反射地心虚气短，立刻对江行止和教导主任道歉，“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教导主任的眉头皱得死紧，疾言厉色地批评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工夫听这个，马上就是期末考试了你知不知道？！你说说你能不能把心思用在正事上！用在学习上？！” 周雪光垂着头，听着他的批评，突然间所有的心虚都消失了，没错，她是违反了校纪校规，但她觉得自己听音乐的理由挺正当的，她很烦躁，她需要一点隐约来舒缓情绪，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以前，所有对她的批评她都会往心里去，觉得自己怎么又不乖了，又不听话了，又惹人生气了，但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老师也不过如此，校纪校规也不过如此。 老师也只是一份工作，他会带着固有偏见看人。 校纪校规也只是人订的规则，它会忽略人本身的情绪和欲/望。 想通了这一点，周雪光似乎又成长了一些。焦躁的情绪还在，学会一种题型的成就感和想不通的挫败感仍然在煎熬着她。挫败的时候就看看远方，喝一点水，情绪缓解一点了，就继续学习。 很久之后，她一直记得那种沉浸在学习里的感受，好像一点又一点的星光落在她身上，为她洗筋伐髓，重塑灵台。 曾经，她坐到课桌前总是很想逃跑，一天过去了，她总是又焦虑又沮丧。当她把公式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推导出来之后，她由衷地笑了，时间仿佛有了重量，厚厚地被她握在手里。 她握住了一颗镶满星光的琥珀。 ****** 期末考试当天早上，几个女生围着何雪兮八卦。 “哟，别人都不知道，就你知道，还说你们只是同学关系啊？” “对啊对啊，上次那个帖子我看了，我觉得分析得很有道理啊，你和傅骢，嗯——” 因为傅骢两个字，周雪光竖起了耳朵。 又有一个女生说，“就是啊，你不说，谁知道他会回来考试，昨天整理考场，还是王浩替他收拾的课桌呢？” 其实不是傅骢特意告诉她的，是她爸爸为了搭上傅振兴的关系，以关心傅骢竞赛成绩为借口，打电话过去问，傅振兴随口说的。 何雪兮本来是想解释的，毕竟和傅骢扯到一起，傅骢会不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周雪光进来，解释的话又重新吞回了肚子里，由着女生们胡乱猜测，胡乱八卦。甚至还用一种很惹人联想的语气说，“不是的，你们别乱猜了。” 周雪光果然看了她一眼。 她为什么不态度坚定地解释清楚，反而有意误导？她讨厌她爸爸走后门拉关系，觉得自己做事情要光明正大，那她现在在干什么，她做的事情光明正大吗？ 何雪兮突然对自己产生了厌恶。 周雪光没想到傅骢会回来考试，但她看何雪兮并不是因为嫉妒，只是好奇她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她不嫉妒也并不是觉得她和傅骢的关系要比其他人来得更紧密，她只是清楚傅骢 分卷阅读83 的性格，他不会无缘无故把事情告诉一个同班同学。 傅骢进教室的时候，文武大宝贝抽风似的开始给他鼓掌，在他的带动下，大家也一起抽了风似的给他鼓掌。 傅骢一愣，擦玻璃式挥手，矜持地说，“同志们辛苦了。” 全班哄堂大笑。 早读课下课，周雪光往考场走，第一场考语文，走廊上满是找考场和背古诗词的同学。 周雪光正想着古诗词，不提防后面一个人影蹿上来，拉住她的帽子往上一提，勒得她险些喘不过气。 “傅骢！”周雪光转头踢他，“你不挨打不能说话是不是？” 傅骢跳着躲开，“几天不见你脾气见长啊？” 周雪光对他扬扬拳头，“我不只脾气见长，拳头也更大了呢，你要不要试一试？” “得了吧，就你这小短腿还是老实站在地上吧，小心风大摔成四脚朝天大乌龟。” “就你腿长，不和你说了，我要进去背书了，你也好好考试吧。” “中午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我竞赛考得不错。” 周雪光很为他高兴，但略一犹豫，又拒绝了，“我还要背背公式，改天再吃吧。” 傅骢说，“也行吧，你好好考。” 周雪光没去食堂吃午饭，她带牛奶和面包，想趁中午的时候，把错题集再过一遍。 傅骢提了两盒蛋炒饭过来，“别吃那干巴巴的玩意了，吃炒饭。” 说着，他又抽过周雪光的数学错题集，翻了两下，点评道，“你这几道类型题归纳得挺好的。” 周雪光伸长脖子去看，却被傅骢推开，“赶紧吃，吃完我给你讲讲其他的。” 周雪光很高兴，赶紧扒了两口饭，“对了，还没问你呢，你竞赛怎么样？” 傅骢淡淡地，不想多谈的样子，“二等奖。” 周雪光以为他是不满意自己的成绩，就说，“高一的学生考个二等奖已经很难得了，你会越来越好的。” 傅骢的注意力集中在错题集上，“唔”了一声算做回答。 一连三天，傅骢中午都来帮她看理科错题集，把他所有的解题技巧倾囊相授，有时候周雪光觉得他像是等不及什么一样。 最后一门考化学之前，周雪光对摩尔气体公式还有些不明白，傅骢有点急了，“猪啊，记住！记住就行！” “你干嘛这么凶啊，我任督二脉没打通，没办法接收你毕生功力。” 傅骢沉默了片刻，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周雪光。 “干嘛，你可不能有学渣歧视哦。” 傅骢长叹一口气，把蒸饺推到她面前，“行吧，现代医学总是在发展的，抱有希望是对的。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吧，多吃点。” 周雪光：“······我诅咒你今晚梦见爱因斯坦！” 傅骢去考场之前，重重得揉了一下她的头，“好好考吧。”心事重重地走了。 周雪光揉揉脑袋，觉得他有点奇怪。 在学校自习了两天，期末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周雪光考得不错，排在中上游的位置。 因为考得还算满意，对于接下来的家长会，周雪光就不那么害怕了，而且因为理科成绩有所进步，她面对胡红英时，也很有底气。 家长会那天，胡红英特意穿了呢子大衣和高跟皮靴，周雪光看她昂首挺胸进教室的样子，心里升起了淡淡的骄傲。 班主任被家长们围得水泄不通，家长们都想在分班前，针对最后一次正式考试的成绩，再和班主任做一些探讨。 周雪光背着新书回家，在校门口，遇到了傅骢和他的妈妈。 离开 周雪光下意识地收起了和傅骢随意的态度，对傅骢妈妈特别贤良淑德地笑了一下。 徐宁亲热地把她搂进怀里，笑眯眯地说，“是小光吧，哎呀，一晃眼你都长得这么高这么漂亮啦。” 傅骢在徐宁背后笑，周雪光脸一红，瞪他：她是不高又不漂亮，但大哥你对你亲妈的客套话能不能给点面子！ 周雪光说，“阿姨好，傅骢才是又高又漂亮呢。” 傅 分卷阅读84 骢脸黑了，徐宁捂着嘴哈哈一笑，“都漂亮都漂亮。你这孩子真招人喜欢，上次走得急和你断了联系，这回我叫骢骢把家庭住址手机号码都留给你，等你有空了，我叫骢骢接你去北京玩。” 周雪光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叫上次分别，什么叫这回？傅骢又要离开了吗？ 周雪光去看傅骢，傅骢却回避来了她的视线，只是对他妈妈说，“妈，这事我还没想好呢，先别替我做决定，走走走，家长会要开始了。” 徐宁被他拉着往前走，笑骂道，“谁管你回不回，我这是邀请小光。”又回头笑眯眯地对周雪光说，“小光，阿姨和你说好了啊。” 周雪光站在原地，胸口像是被挖掉一块似的，空落落的难受。 站到脚都酸了，周雪光鼓起勇气走进校门，她要去问清楚，他是不是又要离开，是不是再也不回来。 路过宣传栏的时候，周雪光看到教导主任在往玻璃柜里放新的宣传海报。 宣传栏的用处并不是宣传校园里的活动，而是展示一中优秀学子的风采。只有考上清北的学生，才有资格把配着一两句座右铭的半身照挂进玻璃柜里。 新海报不是别的，是几个参加竞赛的同学捧着证书的半身照。 汤媛偷偷摸摸地掏出手机，隔着玻璃对着江行止的照片一阵乱拍，见到周雪光，十分兴奋地对她招手，“Hi，弟妹你好啊。” 周雪光：“这是什么称呼？” 汤媛指指江行止和傅骢的照片，说，“看他们同学俩多有兄弟相啊，等价代换一下，咱俩不就是妯娌了？” 这是哪门子的等价代换啊？ “不过，江行止也学化学竞赛？”周雪光问。 汤媛骄傲地挺胸，“他就是试试看，参加这一次以后就专心拼高考了。他说竞赛投入太大，整个高三上半年几乎都要投入训练，就这样，结果也不能保证，不如专心高考有保障。傅骢呢，他得了二等奖，应该会继续走这条路吧？” 周雪光摇摇头，“我不知道。竞赛需要投入很多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吗？” “那当然，能参加竞赛的，本身都是很有天赋的，一群很有天赋的人在一起比，拼的就是谁更努力了，啊，好的指导老师也能有所帮助。” 汤媛又说了些什么，周雪光没听清。 ****** 周雪光在篮球架下找到了傅骢，傅骢看到她，楞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周雪光开了个玩笑，“早知道你要走，怎么着也要让你把毕生功力都传给我才行啊。” “哼哼，后悔了吧，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周雪光顺着他的话叹了一口气，“唉！你也太不厚道了，我还想学了理科让你继续罩我呢，哪知道你拍拍屁股要走了。” 对话像过期了好几天的面包，又干又硬。 傅骢抱着篮球，面上有一丝歉疚，“来一中之前，我爸我妈都不太同意，我和他们说，等考完数学竞赛就回去。现在成绩出来了，我考得还不错，又遇到了以前一起学竞赛的同学，大家把事情说开了，他们也都很盼着我回去。” 傅骢的解释有些凌乱，不过周雪光能理解，他考得不错，所以自尊心得到了维护，和以前的同学解开了芥蒂，又能愉快地和他们讨论数学竞赛了，离开北京最大的问题也解决了，他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一中了。 “那很好啊，恭喜你啊。”周雪光说得干巴巴地。 “考试之前我就想告诉你的，又怕你生气影响水平发挥。”傅骢又补充了一句。 “我生什么气啊？”周雪光笑，“我有这么不讲理吗？” “你没生气就好，那个，我把手机号码家里的号码都告诉你，你以后有不懂的题目，还是可以打电话问我的，我肯定把我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你。” “好啊好啊，还是我赚了，你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要你的电话号码，改天我弄个拍卖，狠狠赚她一笔，我可不和你平分，我要一人独吞。” “我靠，你好黑的心！” 他们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一转身，周雪光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她从未想过傅骢考个好成绩之后就会离开，他就像下凡历劫的神仙，修为满了，立刻就会返回天庭。 仙凡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远 分卷阅读85 ，远到她不知道该怎么追赶。 ****** 胡红英开完家长会回来很高兴，说，“你们班主任表扬了好些成绩有进步的同学，你也在里面。没想到骢骢竟然是搞数学竞赛的，他没少教你做题吧，我可得做顿饭，好好感谢他一下。有他在，你选理科我也不担心了。” 胡红英对周雪光扬扬手里的烤鸡腿，“过来吃鸡腿，趁热，钟乐，老钟，出来吃鸡腿。” 胡红英用餐巾纸包住鸡腿下方递给钟乐，“小心烫。” 周雪光确认胡红英是真的很开心，往常，她会招呼钟乐吃东西，但绝不会体贴到这个地步。 接下来的话更证实了她的高兴，她说，“对了，你们班主任说你之前听音乐被抓了，问我是不是给你太大压力了，让我关心一下你的心理健康。我想啊，你也别太用功了，寒假就稍微轻松点，咱们匀着点劲，这离高三还有两年半呢。” 如果是以前，知道她听音乐的事，就算不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也不可能是温柔的安慰的。 那一瞬间，周雪光特别想许出一个豪言。 但也只是想想，不能实现的诺言还是不要轻易许下为好，不然只会伤人伤己。最终她只是说，“你给我报个数学班吧。” 胡红英吃惊地张大嘴，已经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曾经周雪光经常被和其他孩子比较，每次她都很不耐烦，厌烦的情绪一上来，对学习就心有抵触，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不被挨骂就了事，主动学习，那是不可能的。 周雪光不想学习的时候，她就会拖延，磨蹭，从小学她就有这个毛病。比如明明有自动铅笔，她就是要用卷笔刀，慢腾腾把木质铅笔削好，削一支还不够，要把所有铅笔都削好才行。 现在不用铅笔改用水笔了，她就要把所有的笔从笔帽里拧出来，把所有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擦干净才行。 总之，就是不想写作业，能拖一秒是一秒。 但是现在，她随手拿出一支笔，翻开数学书就开始预习。 能罩着她的那个人要走了，前路只能由她一个人走，她有点害怕，又有点勇气。心里某个地方变得很静很静，她有一种预感，期待在冬眠，等到春雷一声响，它就会破土而出。 ****** 补习班第一天下午就不成了，据说是有家长告到了教育局，教育局严令任何教师都不准给学生补课。 补课老师火烧屁股一样把他们都撵了出去，锁上门，跑了。 周雪光很无语，背着书包回了家。 家里没有人，胡红英和钟叔叔带钟乐去买衣服和看电影了，胡红英操心成了习惯，虽然一开始她说绝不插手钟乐的教育问题，但住在一起久了，慢慢地界限也就不那么清晰了。 况且钟乐年纪小小没了妈妈在身边，胡红英也是当妈的人，心里总归对他存了一点怜惜之意。 直到晚饭前，钟乐还闹着要再看一遍《变形金刚》。 钟叔叔是店里的大厨，哪能天天请假，就哄他，“行，等我下次休息带你去看。” 钟乐不依，“下次电影院就不放了，你明天就带我去。” 钟叔叔为难，胡红英说，“行了，明天叫二厨顶一会好了，难得看一场电影。”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胡红英顺手接起来，就听电话那头说，“请问是周雪光同学家吗？我找一下周雪光。” 周雪光接过电话，刚说了一句“喂”，电话那头就粗暴地问，“你家地址是不是蔚园小区3栋301？” 周雪光下意识地说了“是”，电话那头就挂断了。 周雪光糊里糊涂地把电话放回去，胡红英警惕地问，“是谁啊，你男同学？” “我也不知道。”周雪光说。 “该不是傅骢那孩子吧，号码是北京的。”胡红英探究地看着周雪光的表情。 “有可能吧。”话太短，周雪光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你和傅骢关系还很好？”胡红英追问。 他临走之前留下电话，应该是关系不错的表现吧？周雪光不确定地说，“应该还好吧。” 接连问了三个问题，周雪光都回答得含含糊糊的，胡红英生气了，觉得她是在故意隐瞒着什么。 分卷阅读86 “除了他还有谁在北京？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周雪光被她的怒气弄得莫名其妙的，不解地问，“你说什么啊？” 胡红英认定了她在抵赖，眉毛一竖，饭碗一搁说，“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现在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周雪光恍然大悟，她妈妈是在说她早恋的事，周雪光看看钟叔叔和钟乐，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暗恋是多小心的一件事，胡红英怎么能这样大喇喇地在外人面前说起？ 周雪光咬着牙不说话，钟乐突然说，“胡阿姨，有一天早上我看到有个男同学来找她的。” 钟乐这个小报告一打，胡红英更觉得自己是对的，周雪光在百般抵赖和撒谎。 “你还有什么话说？！谁会相信你？！” 钟叔叔扯着钟乐，说，“吃你的饭。” 钟乐扒着碗，幸灾乐祸地看周雪光。 周雪光突然觉得无比的疲倦。 她很想说她爸爸会相信她，只要这么一说，胡红英立刻会被打击到。 但她忍住了，胡红英不在意她的面子，但她不想让胡红英在现任老公和继子面前没脸。 圣旨到 那天晚上她没有哭，只是早早地睡了，曾经因为学业不顺利和被妈妈误解而号啕大哭的姑娘，又变得更坚强了一点。 睡觉前她想，如果她将来有了小孩，一定不要让他这样伤心。最好往傅骢那样去养，少一些条条框框，让他自信，舒展又昂扬。 隔天，汤媛打电话来找她出去学习，等到了图书馆，周雪光才发现了她的险恶居心——江行止也在，就在他们不远处。 图书馆里满是带着小孩蹭空调的爷爷奶奶，活泼好动的小孩在她身边跑来跑去，吵得周雪光根本没办法静心看书。 汤媛也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周雪光提出要走，汤媛看看江行止，坚定地摇了摇头。周雪光刚想说她为了爱情竟然学会了闹市读书的本领，就见她款款起身，抚抚裙子，轻移莲步去了江行止那边。 周雪光很是怀疑，她是为了显出纤细的小腿才穿裙子的。 汤媛缓缓展开书本，轻声细语地和江行止说话，江行止提起笔，在草稿纸上一挥而就。 随着江行止的讲解，汤媛就交替露出恍然大悟和疑惑不解两种表情，周雪光顿时觉得，汤媛将来要是不去报考表演系，那将是影视界的一大损失。 汤媛回来后，披上大衣拿着钱包就跑出去了，她书包里的本子掉在地上，周雪光去捡，就看见抄得整整齐齐的附带着答案的题目，和她请教江行止的题目一模一样。 她正看着，汤媛就抱着三杯奶茶回来了，周雪光见她抱得不顺手，刚想替她接过来，汤媛就摇头，“这杯是江行止的，不能给你。” “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汤媛在座位上喘匀了气，说道，“他不喜欢珍珠，这杯加的是红豆。” 周雪光瞥她，“我也不喜欢珍珠喜欢红豆。” 汤媛在桌面下踩她一脚，又理理头发，这才捧着奶茶，又一次往江行止那边去了。 江行止推拒着奶茶，汤媛说了句什么，他就往周雪光这边看，周雪光连忙收起八卦的笑，拿出‘我心中只有学习’的表情，十分正经地对他点了一下头。 汤媛也是一脸正经地回来的，只是周雪光的手被她掐得很疼。 “他说下回请我，他说下回！”如果这里不是图书馆，如果江行止不在不远处，汤媛一定会尖叫出声。 即使压抑着嗓门，汤媛的声音也是又尖又利，充满了兴奋。 “你费尽心机拿你会做的题目请教他，再请他喝奶茶，一个虚无缥缈的下回，就值得你这么高兴？” 汤媛的脸上浮现出奇异的满足感，她说，“你知道吗，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这是他第一次提议和我做一件事，我真的很开心。” 江行止的下回来得很快，图书馆闭馆后，他就过来邀请汤媛和周雪光一起去吃饭。 他大爷的，她一定要扒了汤媛的皮，让她改名汤芝麻糊，周雪光忍着脚面上的剧痛，强撑出一抹自然的笑，“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我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吃饭。” 分卷阅读87 其实并没有人在等她回去吃饭。 胡红英和钟叔叔要上班，家里只剩钟乐，周雪光不想看到钟乐，这才躲了出来。 吵架并不尴尬，尴尬的是吵架后还要面对彼此。 回到家后，周雪光听到钟乐说，“胡阿姨，我想吃鱼丸。” 筷子细小碰撞碟子的声音过后，胡红英轻声细语地说，“喏，吃吧。” 周雪光立在玄关里，过了一分钟才弄出动静走进去。 饭桌上的菜只剩了盘底，胡红英有点尴尬，钟叔叔也很尴尬，语无伦次地说，“雪光快坐，叔叔给你盛饭。哦哦，你吃饭了吗？我们以为你不回来了，呃呃，你等等，叔叔给你炒个菜。” 周雪光笑了，说，“别忙了，我在外面吃过了，你们吃吧。” 生活中的很多龃龉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假以时日，周雪光和胡红英都会淡忘。 周雪光没想到钟叔叔会向她道歉。 那是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周雪光饿得厉害，就想悄悄去厨房找个面包充饥。 钟叔叔坐在沙发上，见她出门，腾地站了起来，把周雪光吓了一跳。 电视机的音量压到最小，周雪光很肯定，钟叔叔是竖着耳朵听她房门的动静，特意等她的。 “雪光饿了吧，要不叔叔给你炒个蛋炒饭当宵夜？” 这句话说得很通顺，也不知道他在心里排练了多久。 周雪光很想逃回房间，但理智阻止了她，“不用了钟叔叔，我冲杯芝麻糊就好，你忙你的吧。” 钟叔叔于是没话了，坐立不安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可怜。 周雪光本来不想理他的，他儿子刚捅了她一刀，她没那么宽容。可是钟叔叔盯着她后脑勺，几乎要把她的脑袋盯穿了。 周雪光只好转过身，问，“钟叔叔，你有事吗？” 钟叔叔如蒙大赦，“钟乐他不懂事乱说话，让你受委屈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我代他给你道歉。” 有多少长辈愿意向孩子道歉呢？即使他们真的做错了，煮一道孩子爱吃的菜，买一件孩子想要的玩具，这恐怕就是家长最大的歉意表现了。 还有数不清的家长，用“我是为你好”自我辩解，用“爸妈养你不容易”道德绑架，说对不起，那是不可能的。 周雪光悄悄打量他一眼，钟叔叔的道歉很真诚，不是为了让她不追究而故作姿态。 越相处，周雪光越欣赏他，因此她摇摇头，宽容地说，“没关系。” 钟叔叔欲言又止，似乎不相信她真的原谅了。周雪光笑了，她说，“我读小学的时候，也向老师打过同学的小报告，想要以此来讨老师的喜欢。钟乐打我的小报告，只不过是想讨我妈妈喜欢而已，我不介意。” 钟叔叔惊讶地看了看钟乐的房间，对周雪光感激地笑了。 周雪光不止能理解钟乐，她还能理解胡红英。 周雪光素行不良，胡红英对她半信半疑，钟乐这个“外人”没有理由栽赃她，那么就是周雪光在撒谎，她批评周雪光，没有错。 说到底，还是不够信任，不信任周雪光没有撒谎，不信任周雪光能处理好这件事。 大家只是站在各自的逻辑上行事，大家都没有错。 整件事的无解之处就在于，胡红英觉得周雪光撒谎伤害了她的感情，周雪光觉得胡红英不够信任她让她也感到很受伤。 半夜突然飘起了雪，周雪光抬头一看，厚厚密密的雪片“簌簌”地落下来，落在窗台上，也落在树枝上。 北京会不会下雪呢，傅骢在做什么呢，如果北京在下雪，傅骢会不会想起她呢？ 房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睡了，周雪光抱着物理书轻轻走出去，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周雪光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险些克制不住想把电话挂断。 “周光光你是猪吗？连说话都不会了？” 他大爷的，周雪光翻了个大白眼，什么春花秋月的心思都没了，利落地拽过物理书就开始说，“一道物理题，一个小球沿着平面水平匀速运动······” “你个大白痴大半夜打电话就为了和我说这个？！”傅骢粗暴地打断她的话。 分卷阅读88 不然和你谈情说爱吗？周雪光咬住舌尖，恶狠狠地，“不然就换化学题好了！” “你给我老实说话，说吧，是不是很想三跪九叩谢主隆恩？”傅骢启发她。 算算时间，东西也差不多到了，难道是周雪光故意和他装神弄鬼？ 傅骢皱着眉恐吓她，“我告诉你哦，你要是敢故意戏弄我，我就把你打出猪脑花，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外面下雪了，长途电话费很贵，再见！” 傅骢掏掏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拉开窗帘看了看，费解地嘀咕，“下雪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周光光这大白痴竟敢挂我电话，等我······哼哼。” 傅骢重新盖好被子，气哼哼地睡下了。 电话这端的周雪光，也气哼哼地睡下了。 等第二天周雪光收到一大本笔记本，才明白了傅骢的话。 笔记本封面写着一句话：敢浪费小爷的心意，小爷把你打出猪脑花！ 周雪光神奇地预感到了什么，因为这预感，她的眼睛湿润了。 翻开笔记本，里面全是数学题，手写的解题思路下面贴着类型题，类型题的纸张颜色各异大小不一，像是从许许多多本习题册里裁下来的。 前几页贴得还算认真，再几页纸条开始歪七扭八，最后几页只是敷衍地抹抹胶水，周雪光一翻，纸条就飘到了桌面上。 从前往后，傅骢越来越不耐烦的态度十分明显。 可是即使再不耐烦，他也为她准备了这份宝典。 周雪光掏出胶水，仔仔细细把每一道题目都加固了一遍，她摸着凹凸不平的纸张，鼻酸得想哭。 正想把塑料袋丢掉，周雪光就看到了一张明黄色的纸，上面写着‘圣旨’两个字。 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小胖妞周光光二月十五日于校门外恭迎圣驾，钦此。 周雪光傻了，不敢置信地捧着圣旨，突然间，想笑又想哭。 春游1 周雪光的寒假过得异常充实，她把宝典从头到尾整整做了两遍，遇到难题也没有摆饱受欺凌的小白花脸，而是拿出恶霸气势，狞笑着把它从头到脚蹂/躏了个遍。 真是丧心病狂。 周雪光替它默哀。 新学期开始那天，周雪光特别开心。寒风不再凛冽，偶尔刮过来一道，也带着春天的气息。 高兴的气泡咕嘟咕嘟往外涌，让周雪光忍不住又蹦又跳。 教室里弥漫着灰尘味，周雪光给自己擦了擦桌子，想了想，又给傅骢擦了桌子。然后把那本宝典摆在他桌上，等待傅骢检阅。 傅骢进来的时候，周雪光的眼里冒着十万伏特的光芒，傅骢吓得险些顺拐，等坐到座位上，还疑心地看了看是不是裤子穿反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周雪光矜持地指指桌面，期待地问。 傅骢顺口就答，“好，非常好。” 周雪光压下上翘的嘴角，“哪儿好？” “嗯，桌子擦得很干净，你真是热爱劳动的好少年！” 周雪光真想把他的脑袋填进桌肚里去。 不过看在他回来的份上，周雪光决定大度地原谅他。 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不久，分班表也就一同出来了，新同学们到齐之后，班主任就让大家在门口排队，按高矮重新排座位。 排队的时候，何雪兮排在周雪光后面，傅骢前面，周雪光似乎有些了悟。 汤媛眼珠一转，悄悄拽着周雪光往后挪了一位。 周雪光和汤媛如愿以偿成为同桌，坐在傅骢和王浩前面。 交寒假数学作业之前，周雪光有几题不会做，就拿了傅骢的作业过来看，随意一看，周雪光就发现了好几道题他都做错了。 一寒假的充实学习导致周雪光就像是一夜暴富，看谁都是孙子的土豪，她立刻用小人得志的嘴脸嘲笑他，“你看看你，这都能做错，猪啊你。” 傅骢用一种怜惜二傻子的目光看着她，“我抄你的。” ······ 分卷阅读89 周雪光觉得脸很疼。 数学老师进来了，周雪光立刻挺直腰背，做专心听讲好学生状。 汤媛看看她，忍笑忍到脸庞扭曲。 事情是这样的。 期末复习那段时间，周雪光疯了一样复习的后果之一是心情烦躁，后果之二是睡眠不足。 在某天晚自习，周雪光实在是撑不住，眼皮涂了胶水一样粘在一起后，脑袋“砰”地磕到了桌面上，全班有一瞬间的寂静，然后个个抖得像弹簧似的——忍笑忍得。 当时是数学老师值班，可能动静太大，数学老师怕她摔出什么三长两短，也顾不得批评她上课睡觉了，就担忧地问，“没事吧？” 文武大宝贝就说，“老师放心，桌子没坏。” 当时笑声那个恐怖哦，吓得周雪光头都不疼了。 做人做成一个笑话，周雪光也搞不懂是不是成功。 数学老师又好气又好笑，把她叫出去谈话。 周雪光身为学渣，自然是怕的，正想乖乖道歉呢，数学老师就说，“老师看你最近进步很大，是不是晚上回去开夜车了？” 周雪光被他突如其来的温和弄懵了，傻不拉几地点头。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学习重要，身体也重要，晚上回去早点睡，别把身体折腾坏了。” 周雪光这个学渣，被老师批评是常有的事，犯了错被老师鼓励，还是生平第一次。她受了这份宽容的对待，心里那叫一个虚啊，恨不得肝脑涂地才好。 所以，她上数学课那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在上的。 这副专心致志的样子让数学老师老怀大慰，觉得自己真是教学有方，生生把一个学渣拉拔成了入门级学霸，因此看周雪光的眼神更加欣慰了。 随堂小测之后，数学老师让周雪光报答案，周雪光坦然地站起来，“ADCAB，BDCBA。” “很好，都是正确的，我们来看一下最后一道选择题，这里有个易错点······” 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学业在进步，喜欢的人在身边，真的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除了何雪兮看向傅骢的目光。 时间流啊流啊流，转眼间，一场春雨过后，校门外的柳树发芽了，燕子回来了，春天，悄悄地来了。 外面桃红柳绿，莺歌燕舞的，男生们在教室里早就坐不住了。 正逢三月二十一日是傅骢的生日，文武大宝贝就提议说约上几个小伙伴出去给他庆祝生日，顺便春游踏青。 这个提议一出，立刻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响应。只有王浩有些犹豫，“这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出去玩一天，能行吗？” 文武大宝贝“嘿嘿”淫/笑几声，“禁律越严，禁果越甜。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 众男生一想，也“嘿嘿嘿”淫/笑起来。 不想也知道男生们在宿舍里晚上都在谈论些什么。 男生们兴致勃勃地聚在一起商量地点。 何雪兮提着一个包装得很是精美的盒子递给傅骢，说，“刚刚去新开的酒店吃饭，他们家的大厨做西点特别好。尤其是新出炉的蛋黄芝士牛角包，这牛角包冷了就不好吃了，知道你爱吃甜咸口味的食物，所以，请你让它们死得其所吧。” 言笑晏晏，大方得体。 傅骢不好意思接，“这怎么好意思，你自己吃吧。” 何雪兮笑着招呼周雪光，“雪光，你要是不怕胖的话，也多吃一点。我是不敢再吃了，“再吃我就要压坏体重计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就留一块最大的生日蛋糕给我好了。” 何雪兮打开盒子，金灿灿的牛角包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蛋黄的咸香和芝士的奶香完美地搭配在一起，诱得人垂涎三尺。 傅骢哪里还拒绝得了，说，“我还不知道生日那天要去哪，你有空的话，不如一起来？” 何雪兮说，“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去。”说完，非常利落地走了，一点也不讨人嫌。 傅骢捏起一个牛角包递给周雪光，“发什么呆呢？别说小爷不够兄弟啊，最大的给你，剩下两个归我啊。” 原本以为只有她知道傅骢的口味的，周雪光也因为这一点点了解而沾 分卷阅读90 沾自喜，好像和傅骢有非比寻常的亲近。 可是，现在有另外一个人，她仅仅靠着观察，就洞悉了傅骢的喜好，还送来了更上档次的蛋黄芝士牛角包。 傅骢还吃得津津有味，似乎很想反悔把她手里这一个要回去，周雪光的心里，一下就有点不是滋味。 在周雪光凶狠地瞪视下，傅骢到底没敢做出把牛角包要回去的举动，而周雪光，一边因为吃着‘情敌’的食物而十分苦涩，一边又为牛角包太好吃而十分高兴，纠结得差点精神分裂。 ****** 傅骢的生日礼物周雪光准备得很用心，每次傅骢问她，她都高深莫测地笑，只说，“你就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傅骢一开始是没什么兴趣的，他家境优越，爸妈又宠爱，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没见过？见得多了，再贵重的礼物也不稀罕了，只有少数真正用心准备的礼物，他才肯摆到卧室里，多把玩几次。 周雪光信誓旦旦，傅骢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再三追问无果后，傅骢激她，“以你贫乏的想象力能想出什么绝世好主意，还是说出来让小爷我替你参详参详，也省得你白费功夫。” “哼哼，你就别想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周雪光说。 “我要是不喜欢到时候就当场把你弃尸荒野！”傅骢威胁。 “你要是不喜欢到时候我就把礼物换成挽联！”周雪光反威胁。 三月二十号是周五放假日，知道周雪光要去仙女湖春游的消息，胡红英淡定地让她多带点零食，钟叔叔却急坏了。 “中午吃什么呀，周围有没有饭馆啊？” “大家准备自己做饭玩，实在做不好也不怕，那边开发成了农家乐，到时候去农家乐点菜吃也行。”周雪光宽慰他。 钟叔叔一听，更急了，“你们几个小孩能做什么饭啊？那菜刀啊，火啊多危险啊，要是伤着自己可怎么办？” 周雪光犹豫道：“不至于吧？” 胡红英插嘴，“行了，多大点事儿，实在不行就去农家乐吃呗，那么多零食，一天不吃饿不死。” 钟叔叔向来不反驳胡红英，他跑去了厨房，摸索了一圈，把周雪光叫进去，悄悄对她说，“叔叔给你做好饭菜带过去，热热就能吃。你想吃什么？叔叔给你做。” 周雪光哭笑不得，自从那天晚上周雪光和他说过话之后，钟叔叔就对她越来越好了。 以前当然也好，但如果胡红英替她拒绝，钟叔叔也就顺势不再忙活了。但现在，钟叔叔想要对周雪光好，不惜和胡红英唱反调。 周雪光难以拒绝钟叔叔的好意，想了想，就说，“钟叔叔，你教我做焖饭吧，又不用动菜刀，又不用动火，安全简单又好吃。” 钟叔叔眼睛一亮，“蚕豆腊肠焖饭！” 钟叔叔不是一个会教人的人，周雪光又是一个没接触过厨房的顶级学渣，两个人明明说得都是普通话，却交流出了中英文对话的感受。 钟叔叔越说越不利索，一紧张，脑门就冒虚汗，只会摆弄着食材，“像这样像这样”地形容。 钟叔叔说：“还是让你妈妈教你吧，我这说得罗里吧嗦的净耽误事。” 周雪光在脑子里过一遍他的步骤，说，“没有没有，钟叔叔你讲得很清楚，我看明白了。放好米加一指节的水，均匀铺腊肉腊肠，饭煮熟最后撒蚕豆再焖5分钟，对吗？” 钟叔叔如释重负地笑了，不停地说，“对对对。” 周雪光也笑了，“我学会了。谢谢你，钟叔叔。” 这一谢又让钟叔叔紧张起来了，他来回摆着手，几乎快出了虚影，连连说，“哎，哎，不当紧不当紧。” 春游2 三月二十一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周雪光出门前，钟叔叔提了巨大的包裹给她，说，“这是叔叔烧好的菜，带去和大家一起吃。” 周雪光有点为难，大家事先没有商量好要怎么解决吃饭问题，要是大家想要吃农家乐吃个新鲜好玩，那这包食物不就浪费了？ 见周雪光不接，钟叔叔连忙说，“里面都是叔叔的拿手菜，保证不让你在同学面前丢份。”说到这里，钟叔叔又把手缩回去，“瞧我说的什么话，你们同学在一起肯定有安排，我就不跟着添乱了，你快去吧，别让同学等急了。” 周雪光心 分卷阅读91 里一下子难受起来，她都不知道钟叔叔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又废了多少工夫去准备这些。 她把包裹夺回手里，说，“大家要是想吃别的，我就自己独吞，正好还没人和我抢。” 钟叔叔立刻眉开眼笑的，还问她，“好好好，这包重吧，叔叔送你去车站？” 周雪光笑着对他摆摆手，“不用啦，小区外面就有公交车，叔叔再见。” 到了公交车站台，傅骢已经等在那儿了，看到周雪光手里硕大的包裹，他露出有一点好奇，有一点满意的神色，“这就是你的礼物，看上去还挺沉的啊，什么好东西啊，看在你辛辛苦苦提来的份上，不满意我也赏脸接受了。” 周雪光拍开他伸过来的手，“你想要我还不想给呢。”顿了一下，周雪光说，“这是钟叔叔给我们准备的菜，他怕我们吃不好。” 周雪光没和他提过有关钟叔叔的话，不过她猜傅骢应该知道，果不其然，傅骢没说什么，只是说，“行啊，上车吧。” 不远处停着一辆中巴车，周雪光一想就明白了，仙女湖没有直达车辆，二十来个人坐公交再转车，麻烦不说，安全也让人担心。 “行啊你，想得很周到啊。” “那当然，也不想想小爷是谁。” 中巴车在学校附近绕了一圈，把人都捎上了。 对中巴车最满意的是王浩，“傅骢你包车怎么不早说啊，我昨天愁得头发掉了好几根，将来我要是英年谢顶，你得出钱给我去植发。”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表示愿意慷慨解囊，资助他去植发。 王浩就“中午吃什么”这一重大议题，召开了第五次全民公投。 有人提议说：“那里不是有农家乐吗？就去那里吃好了。” 有人反驳他：“有没有点新意啊，农家乐来来回回就那几个菜！” “那你来想个有新意的？” “我想就我想，咱们可以下河捞龙虾捞螃蟹啊，那才是正经河鲜！” “去你的，三月天下河，龙虾螃蟹没捞着，得捞你！” 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何雪兮说，“我准备了烧烤架，后备箱有傅骢准备的火锅和各种食材，我们可以吃火锅和烧烤。” “还是何雪兮想得周到。” 众人嘻嘻哈哈玩闹着，司机开得又快又稳，很快就把众人送到了仙女湖。 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小姐们见了绿油油的蚕豆地和白亮亮的湖面，突然兴起了当农民和渔夫的冲动。 几个人跑去了蚕豆田撒欢，说要找出一个豆王。 几个人扯了根竹竿绑上挖来的蚯蚓，说要钓虾兵蟹将。 傅骢也像没见过世面似的，指着两口直径一米的大锅直瞪眼。 还是数学课代表丁涛站了出来，说他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知道怎么生火。不然这群“天之骄子”，恐怕要体验一把茹毛饮血的生活了。 “傅骢，可以请你过来帮忙搭一下烧烤架吗？”何雪兮在门外喊他。 “周光光，这些可交给你了，别让寿星失望啊。”傅骢把两大包食材往桌上一放，跑了。那速度，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傅骢和何雪兮凑在一起，对着图纸轻声讨论了一会，就开始搭烧烤架了，何雪兮听从傅骢的指挥，时而给他递各种配件，时而帮他扶稳烧烤架主体，配合得默契极了。 周雪光收回目光，开始收拾袋子里的食材。 丁涛忽然说，“你看我们班同学，真够幼稚的。” 周雪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文武大宝贝被一只张着翅膀大鹅追得抱头鼠窜，被叨上一口，叫得比女人难产还要惨。 他一路溃逃，各种散养的家禽也跟着扑棱着翅膀乱飞乱撞，所过之处，是鸡也叫，鸭也叫，猫猫狗狗蹦蹦跳，好不热闹。 周围同学指着他哈哈大笑，文武大宝贝坏心眼一起，就把鹅霸往他们那里带，一时间，男男女女皆是花容失色，尖叫四起，俱是扬言要把文武大宝贝扔到湖里去喂王八。 鹅霸逞够了威风，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可怜文武大宝贝衣襟散乱，走路打飘，凄凄惨惨戚戚，人比黄花瘦。 众人又指着他“哈哈哈”，抹着并不存在 分卷阅读92 的眼泪，同情地说不让他下去喂王八了。 王浩操心地赶过来，又是气又是笑，“你可老实点吧，别再招猫逗狗了，这里可没有狂犬疫苗好打。” 文武大宝贝走远两步，还想对大鹅“呸”一口，大鹅稍稍一亮翅，文武大宝贝就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那大鹅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去找它女朋友玩了。 周雪光看得哈哈直乐，“文武大宝贝可真是个开心果。” 丁涛很严肃，“你看这些人，仗着家世，仗着聪明就肆意挥霍时光，太不上进了！” 周雪光对他宛如小教导主任的语气很有些不适应，就敷衍地说，“难得玩一天嘛。” 丁涛看她给火锅插上电，把烧开的水倒进鸳鸯锅，分别加入麻辣火锅料和海鲜火锅料，话锋一转，开始夸她，“还是你这样的比较好，会持家。” 他的夸奖太过生硬，像有人用刀架着他脖子似的。周雪光手一麻，土豆就骨碌碌掉到了她身后，她后退一步弯腰去捡，不提防一脚踩了上去，差点和低头来捡的丁涛摔成一堆。 傅骢十分嫌弃地抱胸倚着门框，“我看你还是去医院重新换个小脑算了。” 还没等周雪光说什么，丁涛就英勇地站到她身前，“你不要误会周雪光，我们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 喂喂，你这样说才容易引人误会啊大兄弟！ 两个男生的目光在空中交战，撞出一阵激烈的火花。 汤媛咬着拳头站在不远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看上去很像对他们喊：“快给老娘打起来！” 周雪光的嘴角直抽抽，把串好的各式食材端给傅骢，“去吧，去烧烤。” 没摘到豆王的农民们嘻嘻哈哈地回来了，看到烧烤架上放满了食材，立刻把蚕豆抛到一边，跑到厨房来串签子。 周雪光走出去，把空间让给喜爱动手的同学。 文武大宝贝几人还真钓上来几只龙虾，此刻正给龙虾取名字，要斗虾。 王浩取名叫“威武大将军”，文武大宝贝取名叫“我乖孙”，男生们骂文武大宝贝不要脸，净占人便宜。 等两只大虾挥舞着大钳扑向对方，一群人却嘻嘻哈哈地为“我乖孙”加油，给威武大将军加油的，一个都没有。 两只大虾被众人又是推又是赶，又是加油又是喝骂，没一会儿就虾眼翻白，口吐白沫，两腿一蹬魂归地府了。 男生女生们也不讲究就餐礼仪了，个个拿着碗筷围在烧烤架旁边，或者火锅旁边。 傅骢夹了一条烤秋刀鱼给周雪光，周雪光对他一笑，小心地吃了一口。盐不够，孜然太多，味道有些勉强。 一抬头，却见傅骢小心翼翼地看她，周雪光心里一柔，竖起大拇指夸他，“很好吃。” 傅骢舒了一口气，对身后嗷嗷待哺的学生们一挥手，“吃吧，安全。” 周雪光很想把他串了搬上烧烤架！ 周雪光向农家乐店主借了微波炉热好菜，傅骢和汤媛帮她把菜拿出去，周雪光还想着该如何解释，傅骢就说，“周雪光带来的。”顿时，狼群抱着碗扑了过来。 火锅和烧烤，吃得就是一个自己动手的乐趣，众人一边玩闹一边吃，每个人都吃得肚皮溜圆，要扶着墙走路。 饭后，傅骢去打水漂，丁涛从地上找了几块小石子，站到了他旁边。 于是，你一次我一次，无声的竞赛开始了。 两颗石子在水面下降弹起再下降，荡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竟是不分上下。 两人无声地对视一下，不约而同地拿起第二块，第三块。 等到第三块仍是同样多的水花后，丁涛淡定地说，“下次的数学作业记得按时完成按时交。” 傅骢耸耸肩，说得很随意，“看情况吧。” 丁涛咬牙，手下劲道太大，失了水平。 傅骢又耸耸肩，超水平发挥了一下。 丁涛重新恢复淡定，“数学竞赛很难吧，没办法兼顾平时学习吧？”嗯，正常发挥。 傅骢面带微笑，一出手，石子沉到了水底。 傅骢说：“身为数学课代表，数学却不是班上最好的，课代表很难做吧？” 丁涛一个踉跄，险些栽进湖 分卷阅读93 里，他抬头怒视他，“决斗！” 傅骢也瞪着他，“正有此意！” 春游3 傅骢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结束了战斗。 决斗的项目很简单：二十四点。 五十四张纸牌打乱，不是数字的牌面算数字1，对四张牌进行数□□算得出24，先说答案一方的为胜。 整场比赛中，丁涛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傅骢挥刀斩于马下。 傅骢：“根号9×根号4×2×2。” “3×2三次方×1。” “2×7×1＋10。” 完全就是傅骢的个人秀。 算到最后，丁涛已经两眼呆滞，灵魂出走了。 调皮的男生们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嘻嘻哈哈地抢着上去找虐，像买彩票买上瘾似的，坚信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 放倒了所有吱哇乱叫的男生，傅骢下意识地去人群里搜寻周雪光。 （2）班也有人在春游，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在缠着陶陶说话。周雪光还没看几眼，傅骢就说，“快点洗碗去。” 周雪光抱着饭盒走向洗碗池，边走还边回头看。 傅骢强硬地张开五指扭过她的脑袋，“还看，眼珠子都黏上去了！” “为什么不让我看，帅哥是稀缺资源，在他有主之前，看一眼是一眼。” “没见识！” 周雪光附和地点头，“的确，你们上流社会一定看多了这种帅哥，你多找几个让我开开眼吧？” 傅骢脸拉得老长，“你想得美！” 周雪光洗好碗出来，就见男生们大呼小叫上蹿下跳地围成一团，圆圈中央是一个靶子，傅骢和那个漂亮男生站在一起，两个人各拿了一把飞镖，正对着靶盘射。 傅骢投好最后一支镖，瞅一眼镖镖正中红心的红色飞镖，和歪七扭八的绿色飞镖，非常矜持地扫过漂亮男生的脸，什么也没说，只是稍稍抬高了一点下巴来看周雪光，眼神明晃晃写着：没见识！ 漂亮男生挺胸射完最后一支飞镖，也撇了傅骢一眼，眼神明晃晃写着：大白痴！ 傅骢惊了，都输了还这么嚣张的吗？ 漂亮男生不理他，垂着狗狗眼，可怜兮兮地跑到了陶陶面前去了。 隔得有点远，傅骢听不见他说什么，不过没两句之后，陶陶就胡噜了一把漂亮男生的头，他就像被顺了毛的小花狗一样，眉开眼笑地围着主人打转。 这······这是什么操作？简直不要脸！傅骢忍着恶心去找周雪光，迫切地需要周雪光大兄弟替他去去腻。 周雪光把几个同学对菜的评价记在纸上，准备回去说给钟叔叔听。 “好吃得想把舌头吞下去。”傅骢以一种奇怪的朗读音念出这句话，“这是什么？” 周雪光合上本子，“来之前钟叔叔怕菜不合大家的口味，我记下来说给他听，他应该会高兴。” 傅骢摸摸后脑勺，想问，又怕周雪光不想说。 周雪光笑笑，“没什么不能说的，钟叔叔是我妈妈的再婚对象。要出去走走吗？” 两个人慢慢往山顶走，湖面波光粼粼，岸边草长莺飞，不时有忙碌的蜜蜂飞进一朵野花，忙碌地收集花蜜。 周雪光和傅骢欣赏着这片怡人的春光，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片背阴的地方。 仙女湖旁边就是一座小山坡，山不高，不过因为没有日照，气温有点低。 周雪光怕冷地“嘶”了一声，正要和傅骢离开，就见面前飞过了一只萤火虫。 萤火虫一闪一闪地，周雪光看了一会，突然开口：“我妈妈以前抓过一只萤火虫给我。” “哦？城里萤火虫可不多见。”傅骢随口说。 “是啊，城里萤火虫可不多见。”他听见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极温柔的怀念，“我妈妈坐在我爸的自行车上，用手这么虚虚笼了一路，然后放到我眼前，轻轻分开一条缝让我看。那时候她一直微笑着注视着我，好像早就预料到我一定会开心。” “爸爸死后，她再也没有那样有生活情趣的时刻了。不过前些天，钟叔叔生日，她给钟叔叔做了一碗手擀面，那碗面很 分卷阅读94 费工夫，也很好吃。” “面条过了水洗掉表层面粉，鸡汤撇掉浮油，小青菜在面汤里烫了两下就捞起，汤底清澈透亮，面条又韧又香，青菜鲜嫩多汁。” 周雪光停顿了，好一会儿，四周只有低低的虫鸣。 “而我妈妈，就一直微微笑，就是那种，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笑。” “我真的很爱那种笑，我真高兴她有了爱的人，而那个人同时也爱她。” “和喜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所以，我不介意了。”周雪光说。 “你想要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傅骢问。 “当然了，你不喜欢吗？” 傅骢：“将来要是你看上了谁，我绑也把他绑到你婚礼上行了吧，别忧郁了，看得我肠子都要打结了。” 周雪光望着他的目光异常，既有同情，怜悯，又有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这可是你说的。” “你不是现在就有意中人了吧？” “不告诉你。该你了，你喜欢什么事？” “我喜欢的你不都知道吗。”傅骢随口答，仍然揪着刚才的话题不放，“喂喂，说真的周光光，你现在可不能谈恋爱啊。” 周雪光又好气又好笑，“那你为什么不想我谈恋爱啊？” “就你那点脑容量，谈了恋爱还有地方学习吗？” 周雪光忍下暴打他的冲动，又说，“那你今天干嘛和丁涛和那个男生比赛啊？还故意炫技，跟开屏求偶的孔雀似的。” “我孔雀开屏？！”傅骢大叫，“那都是我正常水平好吗？” 傅骢其实也意识到了下午的一系列举动很反常，很不像平时的他，他思索一番之后，把反常归结为——因为生日，他开心之下，自我控制能力有所减弱，导致行为变得幼稚。 但这些不能对周雪光说，说出来一定会被她笑死。 于是，傅骢为了转移她的焦点，决定来个兴师问罪，“别扯东扯西，我问你，我的生日礼物呢？” 周雪光忸怩了一下，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手绘‘地图’，地图上画着街道和各家饭店，以及饭店的招牌食物。 线条流畅，图案精致，看上去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但傅骢有点不满意，“就这个？” 虽然周雪光早就放话说他一定会喜欢，但傅骢究竟会不会喜欢，她心里也没底，此时见他不甚满意，顿时急着给他解释，“这面是市里口碑很好的食物，后面是九张心愿卡。” 傅骢翻过来一看，纸张被划分成九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里都有一个图案，喷火的图案上写着发火卡，狗狗垂耳趴地图案上写着沮丧卡，Q版小人抱胸扁嘴图案上写着哄笑卡······还有抱怨卡，和好卡，愿望卡共计九张。 周雪光偷看一眼他的表情，解释道：“上次你对我发火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一定是憋太久了，如果能让你正正当当地表达情绪，应该会开心一点。” “你不用担心我会误解你，不用担心我把你的脆弱说给别人听。” 傅骢没什么表情，周雪光却越说越害羞了，故意粗声粗气地打趣他，“你们这群大学霸，平时也挺有偶像包袱的吧，来吧，给你机会，我就当舍己为人了，不用太感谢我。” 傅骢还是没有说话，摸着图案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雪光在心里哀叹，不是吧，难道真的不喜欢？ 傅骢低着头看那九张卡，内心滋味难言，他应该大声反驳说少瞧不起人了，小爷会需要向你寻求安慰吗？ 可另一种好似喜悦好似温暖的东西划过他的心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是不喜欢，就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重新买给你。”周雪光语无伦次地解释着，“那些吃的是我想要和你一起去吃的，我都试过了，都是你喜欢的口味。这家绿豆汤很特别，是和薄荷一起煮的，很清爽，里面加的糯米也很弹牙好吃。” “还有这家绿豆海带甜汤，听说老板是广东人，我还没见过海带煮甜汤呢，没想到还挺好喝的。” “还有这家，糖火烧可有名了，他家芝麻酱和红糖调得酱是不传之秘，每次开炉都要排长队的······” 周雪光越说越沮丧，她想过她认真准备的生日礼物有可能会不被喜欢的，可是事到临头，真的比想象还要难 分卷阅读95 受。 不是没有察觉到周雪光的低落，要是往常，要是平常人，傅骢早就玩笑两句带过去了，此时此刻，傅骢说不出任何话，在没弄清那别样的感受之前，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周雪光喃喃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我想和你一起去吃好吃的。”傅骢一抬头，就看到她快要哭出来的脸。 傅骢很慌，心口很疼，手忙脚乱地，“我很喜欢的，愿望卡我很喜欢的，真的，我特别需要，特别感谢你给我这么珍贵的礼物！” “还有那些店，一听就很好吃，什么驴肉火烧，糯米鸡，我都很想吃，你一定要陪我去吃！” “所有这些店，全部都要吃！” “你不去都不行，必须要吃遍！” “不，要吃两遍，三遍！” 傅骢小心翼翼地，“你可别哭啊。” 摊牌 何雪兮整理好烧烤架，四下看了看，没找到傅骢，心念一动，看向通往山里的那条小路。 路边树木蓊郁，野花灿烂，金色的阳光照得一切都生机勃勃。那一对青春少年就这么踏着春光，走进了她的视野里。 少年一手插着兜，一手拿着一张花花绿绿的纸张，少女的嘴角噙着笑，步伐轻快，好像刚经历了什么好事。 文武大宝贝带头，几个男生调皮地吼夫妻双双把家还的黄梅调，傅骢说，“乱叫什么呢。”语气却并不反感，像是很平常的玩笑。 汤媛走到周雪光身边，贼兮兮地撞了一下周雪光的胳膊，说了一句什么，就见周雪光可疑地笑了一下，又很快压下嘴角，任她再打趣也不说话。 文武大宝贝要去看傅骢手里的东西，傅骢一躲，掏出钱包塞进去，不让看。文武大宝贝几个男生“哟哟哟”叫着笑着推搡他，热闹非凡。 何雪兮看看周雪光，又看看傅骢，突然很紧张。如果，如果他们已经在一起了，那她要怎么办？ 慌乱了一会儿，她冷静下来，不会的，应该没有在一起，周雪光不敢主动表白的。两人的表现也不是已经在一起的样子，她还有机会，只是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丁涛默不作声地帮她把烧烤架收拾到车后座，何雪兮对他礼貌地笑笑，收回了视线。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大家对着湖水感叹一回，依依不舍地上了车。 王浩安慰大家等高考过后可以再来玩个痛快，话虽如此，可大家都知道，正是因为有高考的压力在前，大家才这么珍惜这一次出行，才对这次出行格外留恋。等到高考后，时间充裕了，那时的心境却回不到此刻了。 ****** 周雪光对钟叔叔转述了大家疯狂争抢菜肴的景象，钟叔叔高兴得合不拢嘴，乐颠颠地去厨房忙活了。 胡红英看到他们相处和谐，很是欣慰，试探着提议，“你钟叔叔担心你晚上学习会饿，想给你炖汤喝，你想不想喝？” 这提议不仅仅关于炖汤，也是关于双方的关系，周雪光弄明白之后，还是拒绝了。 胡红英看上去有一点失望，周雪光说，“要补也等高三啊，这才高一呢，你想把我喂成猪啊？” 胡红英没料到女儿拒绝的原因是这个，一愣之后，笑了，“妈没想到这个。” 春天，就这么轰轰烈烈地来了，大自然的力量就是这么神奇，它不止能影响万物的生长，还能左右人的心情。 周雪光有时候抬起头，会看到天空有风筝翱翔，每当这时，她就觉得脚下好似踩了一道风，整个人马上就要飞起来。 校门口，汤媛戴着红袖章，分外正经又严肃地站在江行止身边，和他一起进行早督查。 有男生忘带了铭牌，江行止在纸上写了什么，汤媛就看他，“你记他的名字了？” 江行止摇摇头，把本子歪一歪给她看，“没记，装装样子的。” 汤媛凑到他身边，看着空白的纸张，对他笑了，“你不怕教导主任检查发现啊？到时候你可就当不成学生会主席了？” 江行止：“难道你要举报我？” 汤媛立刻摇头，“怎么会？我是不会举报你的。” 春光落在两人的身上，照得蓝白相间的校服格外好看。 周雪光忍着笑走到汤媛身边，假意咳了咳，汤媛受惊似的 分卷阅读96 跳开江行止身边，一见是周雪光，立即对她横眉怒目。 周雪光轻快地走进教室，微凉的晨风吹进窗户，吹在傅骢的脸上。 傅骢在偷偷看球赛，周雪光轻轻地笑了，说，“火箭队输了，惨败啊。” 傅骢果然一秒炸起，“周光光你竟敢剧透我要打死你！” 这一瞬间，周雪光悄悄想，要是剧透傅骢会爱上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呢？ ****** “要喝吗？” 何雪兮把酸奶递到周雪光面前的时候，周雪光吃了一惊，“不了，谢谢。” 何雪兮把酸奶塞进她手里，亲切地说：“别客气，我刚好多买了一瓶。” 她揭开盖子，喝了一大口，然后沮丧地扑倒在桌面上，“最近的数学试卷好难啊，我头都快抓秃了，唉！” 周雪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个，想了想，礼貌地关心她，“你去看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医生还能怎么说，压力太大的正常现象。倒是我妈，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偏方，天天给我擦生姜，不擦不行，擦得我浑身姜味，好烦的。反正家长总以为自己是对的，就爱把我们当三岁小孩一样管头管脚。” 在“政史知识点好难背物化试卷好多”的琐碎无意义的抱怨里，气氛渐渐缓和，短短五分钟，她们就像建立了非同一般的友谊。 午休时间就要结束，前排女生掏出镜子查看脸上的压痕。 镜子里印着男生在后面颠足球的身形，镜面太小，堪堪只到他的腰际，可周雪光就是知道他是傅骢，不是喜欢在垃圾桶前面颠球的任何的其他人。 镜子一晃就要被收起，周雪光和何雪兮的眼神在镜子上交汇，周雪光脸上有笑，陈雪兮也一样。 眼神在瞬间碰上又慌忙错开，蛰伏在空气里的生疏尴尬卷土重来，来势汹汹。 她们的演技都太浮夸，太浮于表面。 班级里彻底喧闹起来，打哈欠的声音，接水的声音，伸懒腰撞掉书本的声音。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留给何雪兮说话的时间不多了。 何雪兮低着头，并不和周雪光对视，她轻轻地问：“你想和傅骢······一起吗？” 问句隐藏在喧嚣的声音里，几乎听不真切，但周雪光也不需要听明白。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 四月底，一场流感凶猛地袭击了一中，这场流感传染性极强，校方再重视学习，此刻也不敢拿学生的身体开玩笑，校医务室的老师拿了耳温枪站在校门口，对进校学生挨个进行体温测量，一旦发现体温过高，立刻请学生回家接受治疗。 周雪光早上就觉得起床有点费劲，好像全身都软绵绵的没力气，她只当是晚上学习得太晚，睡眠不足累到了，没想到刚到校门口，就被医生劝回了家。 周雪光很心急，一天不学习，那学习进度就跟不上了啊？ 她条件反射地想冲进去。 等医生记录下她的名字和班级，周雪光才回过神，她这是被病毒改造了吗？她应该为不用上学欢呼雀跃的，一心向学不是她的作风啊！ 周雪光糊里糊涂地去医院挂水。 挂号处排满了人，放眼望去，全是戴口罩排队的病人或者家人。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病人和家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周雪光穿着校服站在队伍里，排着排着，就觉得有点头晕，想吐。 后面排队的人紧紧挨着她，带着痰音的呼吸不断落在她的后脑勺，周雪光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后面的人丝毫不觉得她是在避开他，一见有了丁点空间，像怕被插队似的，立刻跟了上来。 周雪光此刻觉得脚软得几乎占不住，心里不禁有些烦躁，忍不住就脆弱了，想有个人在身边陪着她，让她撒个娇。 挂号，排队，医生问诊，开药方，再排队缴费，再排队取药，再排队等输液，等一系列事情做完，周雪光几乎要虚脱了。 周雪光挑了一张椅子坐下，面前是一对等待输液的依偎着的小情侣，两只情侣款式的书包放在男生腿上，男生拉开书包拉链，不停地把零食饮料掏出来，又塞到女生的书包里，女生小小抱怨着“干嘛买这么多，吃不完的”，眼角眉梢却盛满了甜蜜 分卷阅读97 。 男生把最后一罐酸奶掏出来，揭开盖子放到女生手里，这才把女生重新搂回怀里。 周雪光把余光收回来，扭头望向窗外，窗外翠竹森森，簌簌有声，落了满院的沉静。 周雪光很心塞，为什么在这个充满生老病死这么严肃的地方，她还要被喂狗粮！ 我诅咒你们，今晚梦到高考考场，一道题也做不出来！ 周雪光浑身冒酸气地挂完水回到家。 输完液，她的精神稍微好了点，没吃早饭的肚子饿了起来。厨房里很干净，很冷清，面包牛奶很充足，周雪光一点也不想吃。 正想会床上睡觉，电话响了，傅骢在那头说，“听说你生病了，你这小身板不行啊，等着，我去看你。” 周雪光一下就开心了，简直是百病全消，身强体壮，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激动一会，周雪光环顾客厅，沙发上堆了几本钟乐的课外书，还有红领巾和外套，茶几上坚果袋子乱七八糟，都是很平常的样子，周雪光却突然觉得很碍眼。 于是，她拖着病体，小蜜蜂似的飞来飞去，终于在傅骢到来之前，把客厅收拾整齐。 “忙什么呢？都出汗了。”傅骢问。 周雪光笑嘻嘻推开门，“你探病都不带点鲜花水果的？”刚埋怨一句，就看到傅骢身后的何雪兮。 傅骢自然地推开她，取了拖鞋穿，头也不抬地回答说，“你是猪吗，就知道吃。我一下课就来看你，还给你买了香肠炒饭，你就知足吧。” 何雪兮把一袋子水果对她扬了扬，“傅骢没有买，我买了。” 周雪光一愣之后，赶紧把她妈妈的拖鞋拿出来递到何雪兮脚下，“你穿我妈妈的拖鞋吧，”又手忙脚乱地接过何雪兮手里的水果，说，“哦，哦，谢谢你。” 来势汹汹 早上第一节课，班主任就告诉王浩，说周雪光生病了，请他把各科老师布置的试卷收拾好，等周雪光上学回来做。 傅骢原本是想和王浩一起来探病的，何雪兮无意间听到傅骢打电话，想了想，就主动要求一起来。 傅骢不好意思拒绝她，于是，两个人一下课，就买了饭和水果过来了。 有何雪兮在，周雪光就想着该招待一下客人，至少不能让她只吃蛋炒饭，可她厨艺技能接近于零，完全尽不了主人的职责，只好悄悄去踢傅骢，小声说，“ 你再去买点吃的来吧，哪能让何雪兮就吃炒饭啊？” 傅骢不理解原因，还以为是自己买的炒饭被嫌弃了，“炒饭怎么了，不都一样吃吗？” 周雪光咬牙，这头猪，跟他说不清楚。 何雪兮听到傅骢的反驳，立刻就明白了，说，“傅骢说得对，不需要用什么丰盛大餐招待我，你是病人，原本就该多休息，哪能让你操劳。” 傅骢沉思片刻，从冰箱里找出一袋风鹅，撕成肉条做一盘菜，又找出一袋酒鬼花生，倒进小碗里，当另一碟菜。 有这两道菜，周雪光觉得没那么失礼了，取了筷子递给何雪兮，准备吃饭。 何雪兮接过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周雪光和傅骢之间有旁人比不上的亲近，从开门时两人熟稔的说话态度到傅骢自然地拿拖鞋的举动，一切都昭示着他们的亲密，这些她知道，不足为奇。 但她不知道的是，傅骢竟然能去周家的厨房，还能打开冰箱找吃的。 这表示傅骢经常出入周家，几乎把周家当成自己家，为什么他们能这么亲密，他们是什么世交吗？这种程度的亲密，就差一层窗户纸就透的亲密，她根本没有机会了吧？ 何雪兮心不在焉地吃着香肠炒饭，想到香肠炒饭，她又郁闷了，傅骢为了节省时间，让大厨一锅炒了三份香肠炒饭，她其实不喜欢吃炒饭的。 香肠里有花椒和辣椒，周雪光吃不了辣，当着何雪兮的面，又不好把香肠夹给傅骢，正想找个碗把香肠拨出去，傅骢就自然地伸过筷子，夹走了香肠，“挑了人少的店去，没注意这家香肠是辣的，你吃鹅吧。” 这都是很平常的举动，不过因为一起吃饭的还有何雪兮，周雪光有点不自在，只好埋头吃有点腻的炒饭。 吃好饭，何雪兮拿出几张试卷交给周雪光，又把学习进度告诉她，就提出了告辞。 周雪光很想让傅骢多留一会，但只是想了想，就 分卷阅读98 把他们送到门口，“谢谢你们今天来看我，流感传染性强，我就不多留你们了，学校见。” 周雪光摸出数学书，看了没一会，门又被敲响了，傅骢回来了。 “你忘东西了？” 傅骢像走进自己家一样走进来，看一眼摊开的数学书，说，“没有我教你，凭你的脑子能行吗？” 周雪光高兴得快爆炸了，忍不住追问，“你就是为教我数学才回来的？” “不然呢？” 周雪光忽略掉这句话，重新问，“我嘴里没味，你能不能去给我买点烧烤？” “烧烤？知道自己病还敢要求吃烧烤？” “那你去买点羊肉汤，那个清淡。” “别想东想西的，喝白开水最好。” 周雪光泄气，翻了数学书开始学习。 “过来。”傅骢说。 “干嘛？”周雪光说。 “靠过来，快点。”傅骢催她。 周雪光不明就里地坐起身，靠向他。 “好好，这个角度就很好。” 一个重重的怀抱拥上她的后背。 一瞬间上了天堂。周雪光强压下上扬的嘴角，十分没出息地觉得，这个病真是非常好，非常好。 就在她满足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傅骢调整好了她的坐姿，一胳膊架上她的肩膀，掏出了PSP开始打游戏。 “继续看你的书，别分心。” 人形PSP支架周雪光：······ 他大爷的，这一年浪费的感情比过去十六年都多！ ****** 看了没多久，周雪光就累了，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傅骢收了PSP，“我走了，你去睡觉。” 周雪光等他走了，活动几下胳膊，觉得半边身体都麻了，不是因为支撑傅骢太费力，是她因为傅骢靠太近，身体僵掉了。 傅骢刚把胳膊架到周雪光肩膀上，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软软的头发擦着他的手臂，鼻间是洗发水好闻的味道，手下的肩膀硬得像铁，那僵硬感透过手臂传向他，害得他差点不能呼吸，再多一秒，周雪光不累，他也要累了。 傅骢长舒一口气，趁着午休没结束，迈开双腿跑了起来，羊肉汤离得有点远，二十分钟之内跑个来回，周雪光应该还没睡。 奔跑的少年仍旧不明白他种种反常之举的原因，想不明白就暂时放下，只做此时此刻他想做的事。 周雪光没有睡，因为担心病毒会传播，她下楼去扔塞满了鼻涕纸的垃圾袋。 傅骢把一大碗羊肉汤塞到她手里，“吃完早点睡。”然后夺过她手里的垃圾袋，摆摆手走了。 周雪光抱着热乎乎的羊肉汤，看着少年的背影，不知怎么的，觉得那背影很有点害羞的意味。 羊肉汤没有一点油花，羊肉细嫩，汤头鲜美，一碗下肚，后背出了一层白毛汗，周雪光带着浑身的暖意钻进被窝，睡得十分香甜。 周雪光病好返校的时候，学校开始举办□□赛了。 为了确定参赛曲目，王浩搞了个比班干部选举还要严肃的歌曲选举。 黑板上写了好几首歌名，下面是‘正’字。 文武大宝贝旺盛的表演欲又发作了，提议说，“唱什么歌不重要，重要的是赤诚的心，我提议，咱们选几个女生穿上军/装扮演红色娘子军，这么英姿飒爽地在前面舞动两下，保准艳压全场。” “这个好，别的班只唱，咱班搞点表演进去，肯定有戏。” 周雪光进教室的时候，就被点名了，不过很快她就被嫌弃了。 “是扭腰啊周光光，别弄腰间盘突出！” 周雪光上位无望，被打回原籍。 无数首□□在全班众口一致的拖腔拉调下被枪/毙了，最终，大家决定唱拖腔也不怕的《贝加尔湖畔》，外加何雪兮傅骢四手联弹伴奏。 “今天别去食堂，我带你去外面吃鸡丝粥，巩固巩固。” 去练习之前，傅骢这么嘱咐周雪光。 于是，当天的练习结束后 分卷阅读99 ，周雪光和何雪兮傅骢一起往校门口走。 见到周雪光，何雪兮有点歉然，只是一瞬，她又继续和傅骢说话了。 小路不宽，堪堪容得下三人并行。何雪兮微微侧头，语笑嫣然地和傅骢说着小时候弹钢琴的趣事。 “那时候我哪坐得住，等我爸妈上班一走，我就开了收音机，转到音乐频道放钢琴曲，伪装练琴。我自己呢，就跑去看动画片，什么蓝皮鼠和大脸猫，舒克贝塔。” “有一次看得太入迷，我爸妈的脚步声都到门口了我才听到，差点被抓个现行。” “最痛苦的是，耍小聪明看的动画片不能和其他小朋友一起讨论，我怕一讨论就露馅，每次听别的同学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话，我都竖着耳朵心里急得不行。你呢，小时候练琴肯定也有不老实的时候吧？” “我？”傅骢答得很是理直气壮，“我不想练就不练，想看动画片就看。” “哇，真够嚣张的，我不信你爸妈不管你。” 管？当然有管的时候。傅振兴不是事事过问型家长，他只是提出一个目标，要求傅骢按时按质量达标，只要能达成目标，他是每天做一点还是临时开夜车赶工他不管。 小孩子贪玩是天性，更何况他这个被爷爷奶奶几乎惯坏的‘混世魔王’。一开始，小孩子的好奇心让他对钢琴着迷了一段时间，叮叮当当弹着倒也收获了不少乐趣。 他爷爷见他有兴趣，大手笔斥资买了一架大三角，他不知道大三角的价钱，稀罕一阵之后，就和他的许多其他玩具一样，被他抛诸脑后。 傅振兴就是这时候，第一次管他。现在想来，他爸可真是天才，仅仅提出一个“我要在新年聚会上听到你弹XXX”的目标，没有斥责，没有鼓励，没有施加道德压力，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就让小傅骢成了被套上马嚼子的大马，再烈再嚣张任性，也只有被提溜着走的份。 可真正练习钢琴和玩耍式的弹钢琴是有天壤之别的，练习是枯燥的，手型要被纠正，指腹力度要被强调，坐姿要被批评教导······很快，小傅骢就想半途而废了。 他爷爷奶奶见宝贝孙子萎靡不振的样子，早就心疼不已，捏着他发红的手指又搓又揉，“不弹了不弹了，明天就把钢琴砸了。” 小傅骢闻言一喜，他人小鬼大，知道爷爷奶奶说定的事，他爸是不太会出言反驳的。但因为他爸那平淡却蕴含力量的一句话，他还有一丝忧虑，于是，他硬憋出两泡泪，可怜兮兮地说：“爸爸，爸爸······” 他爷爷把拐杖在地上一敲，大包大揽，掷地有声：“你爸爸那我去说。” 小傅骢放心地爬下琴凳，投入了周公的怀抱。 等待 第二天，傅振兴果然没有批评他也没有斥责他，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新年聚会。” 小傅骢一激灵，可是他爸并没有什么后续举措，所以，他把最后那一点忐忑也放下了，开开心心地玩到了新年聚会当天。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就像傅振兴平平淡淡一句话，小傅骢不由自主就答应一样，傅振兴想要管教儿子，那是捏准了七寸管教的。 “儿子啊，明天就要吃年夜饭了，今年啊，咱们添了新花样，你们小辈啊，要上台汇报一下一年的收获，比如考试成绩啊，比如奖状啊，比如新技能啊。本来啊，爸爸看你成绩不出色，想用钢琴让你弥补一下的，可是你啊，不晓得爸爸的一片苦心，弹着弹着嫌苦不干了。我的乖（龟）儿子诶，明天你可怎么办哦？” 哦屁啊！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别以为你幸灾乐祸的语气我听不懂！ 明明这么多天，你早不告诉我，偏偏现在才说，你就是存心想让我出丑！ 小傅骢委屈得都要哭了。 “乖（龟）儿子啊，爸爸看到书上说要维护小朋友的自尊心，爸爸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上台出丑，不然，你明天装病吧？” “不行！”这下小傅骢真的哭出来了，他握着小拳头狠命捶着罪魁祸首傅振兴。 “那不然明天上台，你就大大方方地告诉大家你不会，等明年再给大家汇报？” “不行不行！”小傅骢哭得声嘶力竭。 “那不然，爸爸帮你作弊，假装你考了好成绩？” 小傅骢高傲的自尊心可受不了这个，哭得更凶了：“不行不行不行！哇— 分卷阅读100 —哇——” “儿子啊，爸爸说的办法你都不同意，那你想怎么办呢？” 小傅骢哭累了，抽抽搭搭地想不出办法，只好又愤怒又委屈地看他爸。 傅振兴装模作样地思考一下，说道：“距离年夜饭还有时间，不然我们抓紧时间赶一赶？” 小傅骢眼睛一亮，随后又暗下去，抽噎一声，“我学不会。” 傅振兴一把抱起他，“怎么学不会？我儿子这么厉害，老师都夸你学得快。” 小傅骢就在他爸的陪同下，被忽悠着练习了一整天，然后囫囵对付过了年夜饭。 往事里小傅骢的小心机和过强的自尊心，十六岁的傅骢想来不禁有些赧然，他摸摸脖子，说道：“我爸妈管我，但大方向不错，这些小事他们由我自己安排。” “哦，”何雪兮拉长声音，像是偷窥到了一个小秘密，“原来你也有不老实的时候。” 周雪光侧身让过前方的一群学生，转头看到的就是傅骢和何雪兮相谈甚欢言笑晏晏的场景。 女生大大方方地谈着无伤大雅的糗事，显得她非常大方可亲。 难得的赧色洗去了男生身上嚣张，让他呈现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少年气，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阳光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色，仿佛是电影截取的一帧画面。 周雪光拉下一段距离，却不想再追上去，三人并行，最尴尬的是那个怎么也插不进话题的人，虽然你什么也没有做，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但就是，好像你是多余的那一个。 ****** □□赛圆满成功，傅骢和何雪兮对视一眼，钢琴音如同流水般倾泻了出来，追光灯打在两人身上，配合着两人时不时对视的画面，全场都泛起了粉红泡泡。 最后果然得了第一名，校长把奖状放到两人手里，觉得这对俊男美女十分给学校长脸，拉着他们拍了许多张宣传照。 傅骢被台上的灯光晃得有点眼花，眯着眼在观众里搜寻周雪光的身影，找了一圈没看到，何雪兮拉他，“摄影师叫我们别眯眼。” 傅骢等摄影师拍好照片，把奖状往何雪兮手里一塞，就要走。 “还不行，那个，学校很重视这次□□比赛，还需要我们拍几张弹钢琴的照片，你稍等一下。”何雪兮拦住他。 傅骢有点烦躁，周雪光这几天一直有点蔫蔫的，情绪不太高。 比赛前一天他和她约好出去吃糯米鸡，结果当天钢琴被搬到舞台，又有调音师重新给钢琴调音，耽误了时间，害他失了约。 现在比赛终于结束了，他可不能再让她空等一次了，言而无信可不是他的作风。 “头抬高一点，对视，笑一下，不对，微笑，笑得高雅一点，不要强笑，男同学，你太僵硬了，笑得自然一点，美一点。” 好不容易搞定一张，傅骢刚要走，摄影师摆弄着相机阻止他，“哎哎同学别走啊，还没完呢，这一张假装专注地弹钢琴，十分沉醉于钢琴曲目，头压低，手抬高，激/情一点，可以闭一点眼睛，男同学，不要绷着后背，男同学，不要板脸。” 摄影师不断指挥着傅骢摆出真正弹钢琴绝不会有的姿势，傅骢又僵硬又尴尬。 摄影师急了，上来亲自压着傅骢的胳膊摆姿势，凹造型。 等到拍好摆拍照，比赛已经结束半小时了。 何雪兮笑嘻嘻地说，“你肯定没去过影楼，后背都出汗了吧？” 傅骢胡乱点点头，要去后场换衣服。 何雪兮跟在他身后，“不看看你的照片拍得怎么样？” 傅骢一面走一面脱西装外套，说，“不了不了，我还有事。” 西装下面是衬衫，服装老师见他长得好看，还给他打了红色的领结，没有镜子，傅骢一时解不开，何雪兮抬手要帮忙，傅骢一惊，条件反射地偏头躲开了。 “谁还要占你便宜还是怎样。”何雪兮笑着给自己打圆场，又指挥他，“在你左手边，再往左一点就是扣子。” 傅骢取下领结，也对自己的举动有些费解。何雪兮大方地说，“行了，知道你被摄影师折腾坏了，你换衣服吧，我也要去换衣服了，换完一起去吃饭？” 傅骢对她歉意地笑笑，“不了，我和周雪光约好了，再见。” 分卷阅读101 何雪兮的笑僵了一下，一秒之后，她笑笑，“行啊，那再见。” ****** 傅骢在教室里找到趴在桌子上的周雪光，他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干什么呢？吃饭了没有？” 周雪光慢吞吞地坐起身，“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时间出去吃啊？” 傅骢自知理亏，摸摸鼻子，解释道，“谁知道比赛完还有个拍照环节啊，我这已经是全力赶回来了。快点走，打包回来不耽误晚自习。” 周雪光一下就高兴了，“你不想拍照啊？” “废话，谁想像个木偶人似的被人家摆弄啊？” “那可是和何雪兮一起拍照，多的是人想拍还没机会呢？” “行行行，我知道了，下次把和何雪兮拍照的机会让给你。” 周雪光小心翼翼地试探完，微微放下心，“周末你有空吗？我们去图书馆自习吧？” “行啊，那就九点在门口见。” 周末的时候，周雪光站在衣橱前发呆，怎么说也是她提出的第一个‘不纯洁’邀约，她想稍微捯饬一下。 从前，她没想过穿衣打扮这些，反正自己最胖的样子他也见过，他也不是很在乎外表的人，一直和傅骢相处得挺愉快的，周雪光也就没想过外表这回事。 可是，□□赛上何雪兮的穿着让周雪光上了心。何雪兮穿着一件蕾丝公主裙，头上戴着一圈珍珠发饰，打扮得像个公主一样，看上去和傅骢登对极了。 他们一出场的时候，身边的同学就在不断发出感叹，说两人相配，从外貌到家世到成绩，各方面都像是偶像剧男女主角配置。 周雪光小小地嫉妒了一下，忽然间，就想好好打扮一次，不是想要胜过何雪兮，而是想要让傅骢知道，她不是‘好兄弟’，她是女孩子。 就在那一瞬间，特别特别想要傅骢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待自己。 衣橱里并没有多少衣服，胡红英觉得女生要是想要穿衣打扮了，就一定是有早恋苗头，因此从来不让她在发型和衣着上有花头。 周雪光在一堆T恤里拨来拨去，一件裙子也没有，最终认命地拿出长袖卫衣配牛仔裤，套在了身上。 一中要求女生扎辫子，班上的女生一水的马尾辫，周雪光见过汤媛扎道姑头的样子，刘海梳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四周的头发梳得不紧不松，十分可爱。 周雪光摸着半长不短的头发，费力地摆弄着梳子，兴冲冲地梳了一个道姑头。 周雪光对着镜子照了照，泄气了。 人家的道姑头，可可爱爱。 她的道姑头，灭绝师太！ 为了一头还没开化的猪，至于这样和自己过不去吗？周雪光颓然地放下梳子，不管了，就这么去吧，她的心中只有学习，只有学习！ 挑衣服和梳头发花了不少时间，周雪光怕傅骢等，急匆匆咬了一袋牛奶就奔出了家门。 到了图书馆她才想起来，应该事先和傅骢打个电话的——图书馆正门在装修，大家要从侧门进，傅骢不会和她错开吧？ 周雪光一会站在大门口，一会走去侧门那边，等啊等，却一直没等到傅骢出现。 心花开 傅骢很早就醒了，隔壁邻居家老人九十大寿，一大清早，鞭炮就踩着吉时“噼里啪啦”炸响了。 傅骢昨天做数学竞赛题做得有点晚，被惊醒的时候很是烦躁，看看时间，又蒙头睡过去了。 傅骢的外公外婆体贴外孙学习辛苦，周末从来不叫他起床，等傅骢睡饱了从梦中醒过来时，已经是九点钟了。 傅骢暗骂一声，飞快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刚提着书包出门，就撞上何雪兮捂着脸从隔壁别墅跑了出来，眼眶红红的，像是在哭。 傅骢叫了她两声，何雪兮仿佛游魂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直到傅骢站到她面前，何雪兮才条件反射地捂住脸，想要隐藏脸上的巴掌痕迹。 “你怎么了？”傅骢问。 何雪兮只看到傅骢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声音，何雪兮努力想要听清傅骢说的话，只可惜，左耳朵像塞了棉花一样，除了耳鸣，什么声音都没有。 何雪兮 分卷阅读102 捂住耳朵，眼泪“唰”地下来了，“傅骢，我的耳朵听不见了。” 傅骢也吓了一跳，立刻陪着何雪兮去了医院。 候诊的时候，何雪兮告诉了他事情始末。 傅骢隔壁的住户是某官员的父亲，心思活络的下属或是为了讨官员欢心，或是为了巴结官员，齐齐聚到别墅里，为老人家贺寿。 何雪兮的父亲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带着她来了。 何雪兮父亲和官员素无往来，无论怎样也搭不上话，何雪兮看着他对别人曲意逢迎，一杯又一杯地喝酒，突然就觉得很狼狈。 她走到小花园里透气，灌木后面有两个陌生男人在说话，说话的主人公正是何雪兮的父亲。 “黄经理，幸会幸会，给你点烟。” 两个男人吞云吐雾一会，一个男人说，“黄经理，向您打听个事，那位厅里和大家都熟悉的，不知道是哪一位贵客？” 黄经理冷笑：“你说‘喝不倒’啊，这人的确是个跪客，下跪的跪，你还不知道吧，他可是号称千杯不倒，就靠着这千杯不倒的功夫，一直在位子上不倒的。你看到没有，和谁都能喝，和谁都称兄道弟的，今天，又带着女儿来巴结新主子了，哼，你看着吧，马上他就要推他女儿出来献艺了······” 何雪兮听不下去了，悄悄离开花园，回到室内，想和父亲说一声提前离开。正巧她爸爸也在找她。 何雪兮说，“爸爸，我想回去了，学校布置的作业还没有写。” 她爸爸说：“行，正好屋里有钢琴，老人家九十岁了，你去弹一首欢快点的祝寿歌，给老人家拜个寿，不失礼。” 何雪兮刚被那两个男人讽刺过，不想上去被人取笑，就说，“可是我连寿星是谁都不知道，贸贸然上去弹钢琴，不太好吧。” 她爸爸皱眉，“有什么不好的，你不需要认识，弹一首钢琴，说两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你的心意就到了。快去。” 何雪兮看着她爸爸，突然说，“我今天不想弹，我想回家了。” 何雪兮爸爸正为无法搭上寿星儿子而心烦，见女儿不配合，顿时就沉下脸，“你弹不弹？” 何雪兮摇摇头，“我不想弹，我要回家。” 何雪兮爸爸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冷笑连连，“我把你带来了你不弹？” 小花园里的两个男人走进来，轻蔑地往他们父女俩这里看了一眼。 何雪兮爸爸堆笑着回过去，等人一走，铁青着脸一巴掌甩上何雪兮的脸庞，“你不弹？那滚吧。” 何雪兮没有详细叙述事情经过，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傅骢她被她爸爸打了，傅骢见她不想多说，也就没有追问，只是说，“你应该通知你妈妈。” 何雪兮苦笑着摇摇头，“我妈，我妈恐怕和我爸是一个立场。” “那你要怎么办？身体受伤不是小事？” 何雪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在何雪兮病情不是很严重，医生诊断说休息几天听力就能恢复。见何雪兮脸上肿气的巴掌印，还严肃地问她是否需要报警。 听到没有大碍的消息，傅骢和何雪兮都松了一口气。何雪兮勉强笑笑，说，“今天多谢你帮忙，我耽误你太久了，你还是忙你的去吧。” 傅骢不放心，去小卖部买了雪糕包在毛巾里给她做冰敷，何雪兮捂着脸，突然哭了起来。 傅骢实在是不擅长安慰，只好又去买了一大包纸巾，给何雪兮擦眼泪。 何雪兮拿纸巾捂着眼睛，又是感动又是自惭形秽，每一次，每一次遇到他都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狼狈，还一次比一次更狼狈，她满心酸楚，却一个字也没办法对他说。 这一刻，何雪兮对傅骢的羡慕到达了顶峰，他怎么可以这么好，他的爸妈怎么可以这么好，如果能和他在一起，自己也一定会被好好对待吧？ 可是傅骢对她无意，也许他自己还不知道，但何雪兮清楚，傅骢对周雪光动了感情。 心底有个恶魔在怂恿她，把他抢过来，把这些好据为己有。何雪兮偷眼看他，少年看看手表，皱了一下眉，摸摸口袋发现没带手机，又把视线转去了门外的公用电话亭。 何雪兮的直觉告诉她他是和周雪光有约。只是教养使然，他没有丢下她不管。 分卷阅读103 何雪兮撇过脸，不敢再看他。他这么善良，这么关心弱小，是不是也有可能对她产生爱情，不是有个词叫日久生情吗，她一定会对他好，一定会很爱很爱他，他也可能会被打动的，是不是？ 反正好多人都会移情别恋，爱过这个也会爱上那个，傅骢和周雪光也并不是非彼此不可，她也可以的是不是？ 羡慕啊，嫉妒啊，贪婪啊，卑微啊，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绞得何雪兮又要落泪。 最后一瞬间，贪婪占据了上风，何雪兮的灵魂像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在空中，俯视她可怜兮兮地对傅骢诉说自己的遭遇，借此获得傅骢的同情。 “早上我爸爸带我去给老人家祝寿，这种事我常做，笑得乖巧点，穿得可爱点，敬一杯果汁说几句吉祥话，任务就完成了。” “反正我年纪小，装傻装不知道就可以骗过自己，假装就是给一位认识的爷爷祝寿。” “可是掩耳盗铃不长久啊，大家不是傻子啊，一眼，就能看穿真相。” “我只是没想到，爸爸会打我，他会拿亲生女儿撒气。” “你爸爸不会这么做的，是不是，你爸爸那么疼爱你。” 一开始她还能平静地述说，可越平静，压抑的情绪越反弹得厉害，说到最后，何雪兮早就忘了博同情的初衷，真的伤心了。 傅骢很尴尬，一来他不会安慰人，二来他爸爸曾经也是何雪兮爸爸讨好的一员，何雪兮被她爸爸伤了心，他总有点‘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感觉。 这个时候，安慰她她爸爸不是这样的人显得很虚假，顺着她的话说自己爸爸有多好更是往她伤口上撒盐，反着来诋毁自己爸爸不好，想了一圈，傅骢还真想不出他爸爸有什么特别大的缺点，能比何雪兮爸爸显得更渣。 傅骢觉得棘手极了，真是比最难的竞赛题还要难的场面。 “你妈妈······呃，你妈妈应该······？”傅骢支支吾吾地说，十分害怕何雪兮的妈妈也不能给她安慰。 “我妈妈？是啊，我妈妈会是什么反应呢，是和我爸爸一起教训我，还是会站在我这边教训我爸爸呢？”何雪兮面无表情地说。 傅骢无言以对。看上去比何雪兮更尴尬。 临到中午，何雪兮的手机响了，她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妈妈’两个字，起身去僻静处接电话了。 傅骢烦恼地抓抓头发，真想一走了之算了。 不知道她妈妈说了一些什么，再回来时，何雪兮的脸色轻松了一些，她从面无表情的状态里脱离出来，想到自己说过的话，此时也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面对傅骢。 傅骢抓起书包，“我还有事，先走了。” 何雪兮对他点点头，说，“我妈妈等会要来接我，你，我，今天事情有点多，我改天再请你吃饭谢谢你。” ****** 傅骢出了医院大门，被太阳一照，这才意识到已经十二点了。 想到了等在图书馆门口的周雪光，傅骢拔腿狂奔。 穿过长街，穿过小巷，跑过斑马线，跑向图书馆大门前。 周雪光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有一点低落，低着头用脚搓小石子，不时还咬着牙，狠狠碾动几下。 傅骢一下就开心起来。虽然知道她想碾动的对象恐怕是他自己，但就在见到她的那一秒，在何雪兮那里遭受的负面情绪好像都消失了。 只要看到她，心情就立刻变好。 “周光光！”傅骢大声地喊她。 周雪光闻声抬头，脸上一瞬间绽开惊喜的表情，像是鼓了好久的喇叭花，一下子被阳光照开了。 傅骢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他狠狠揉上周雪光的脸，把她的脸挤出金鱼嘴，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表白 像有一道闪电劈开了傅骢混沌的脑袋，许许多多的场景冒了出来，她生气地拿篮球砸他，她期待地拿文理分科的事请教他，她说完‘因为你我才跑完两千米’后害羞地跑掉，她期待地半夜打电话告诉他下雪了······ 许许多多的表情夹杂在一起，他却一直叫她‘大兄弟’，傅骢突然很想捶自己的脑袋，他可真是笨的可以。 还有周雪光，她也真是笨的可以。 分卷阅读104 周雪光等了很久，先是担心会和傅骢错过，焦急地在正门和侧门间跑来跑去。再是灰心丧气，觉得傅骢忘记了约定，放了她鸽子。接着是死犟，自己和自己赌气，不肯走，好像等下去能证明什么一样。 等啊等，从九点等到十点，从十点等到十一点，等得保安都奇怪地看她，等得图书馆里的人出去吃午饭了，还不肯走。 太阳升起来了，周雪光有点热，她对自己说，等到十二点不来，她就再也不等了。十二点过去了，她又改口，等到一点钟不来，她一定走。 终于，上天垂怜，让她等到了傅骢。 傅骢的手按上她的脸的瞬间，周雪光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惊喜立刻被担心取代，她抓下他的手，“你受伤了吗？去医院了？” 傅骢不答，又把手按上去，重重挤出金鱼嘴，这才满意地收手，说，“没有，不是我受伤，是何雪兮。” 说到这里，傅骢怕她生气，赶紧解释说，可一张口，他又顿住了，要怎样在不透露何雪兮隐私的情况下和周雪光解释啊，“她嗯，她和家里人有争执，然后我送她去医院了。” 越解释傅骢越心虚，这种话听起来很像是为了‘情敌’放正主鸽子，一定会被正主误会的。 傅骢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又说：“安全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什么事都没有，你别多想啊。” 周雪光点点头，瞄着路边的餐厅，说，“好啊，中午吃什么，我饿了。” 语调轻飘飘地，该不是在反讽吧？傅骢抓着她的胳膊，强调，“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要相信我。” 周雪光又点头，“我真的相信你啊，你好奇怪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傅骢对上她真诚的眼睛，哑然失笑，“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周雪光踢他，“你烦不烦啊，那你到底想不想我相信你啊？莫名其妙的。” 傅骢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真是觉得周雪光可爱死了。 “迟到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我等了这么久，下次也要让你等一次。” “行，下次我等你。” 傅骢没有详细解释他陪何雪兮去医院的原因，周雪光也就不追问，在她提出邀约的时候，她就决定了要主动，要表达心意。所以，她不会再因为何雪兮三个字，就胡思乱想暗自神伤。 周雪光脑子不够聪明，但感情上她不是智障，事后一想，何雪兮主动摊牌，固然有看穿她不敢表白的原因在，周雪光让她感到受威胁才是根本原因。 如果她让何雪兮感到受威胁，想让她主动放弃，那不正说明傅骢对她不一般吗？ 傅骢跑过来的样子，傅骢凑过来解释的样子又在脑海里晃了一圈，周雪光要按住跳得飞快的心脏，才能把某个念头一起按下去。 傅骢对她有同样的感情。 傅骢一定对她抱有同样的感情。 念头一起，哪是那么容易消退的。没有这个念头之前，傅骢做什么她都能理解，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她无端就生出一点嫉妒，忍不住就想撒娇，“你让我等了这么久，罚你买草莓蛋糕给我将功折罪。” “出息，一个草莓蛋糕就满足了？” “你就庆幸吧。”我这么好哄。 傅骢也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把她的书包拿过来背在身上，悄悄笑了。 ****** 傅骢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是不存在‘等待’两个字的，于是，在弄清自己的心意之后，他就准备表白了。 “周光光，科学计算器借我用一下。” 傅骢运指如飞，很快用完了计算器还给她。 周雪光随意地接过来，一接，傅骢没松手，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在她疑惑地发问之前，挥挥手打发了她。 周雪光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也没有多想，就转头做数学作业了。 因为这一届文理分班分得早，学校怕学生不适应，因此在高一期末安排了一次调整机会。 周雪光当时学理科，一半为了傅骢，一半想证明自己。学习不是电视剧，做做努力的样子，下一个镜头就是她变身学霸的场面。 在她努力的时候，身边的同学也在努力。周雪光的成绩有进步，但 分卷阅读105 距离学霸，还差得远。 所以在期末考试之前，她是争分夺秒地在学习，想要在期末考试的时候看一看，她选理科的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 周雪光把科学计算器抛诸脑后，继续做题，背简便公式。 “雪光你这计算器怎么没反应啊？”汤媛问。 周雪光拿过计算器，捣鼓两下还是黑屏，转头去找傅骢，“你对计算器做了什么啊，为什么它自闭了啊？” 傅骢折腾几下，计算器跳出俄罗斯方块的游戏界面，周雪光看着那少得可怜的分数，鄙视他，“计算器都嫌弃你。” 傅骢有口难言，要不是这是周雪光唯一会玩的游戏，要不是她游戏水平奇差无比，他能这么干吗？ 只是再郁闷，他还是说，“那你玩一局我看看，让我看看你水平有多高？” 周雪光果然受激，“玩就玩。你做什么玩这个啊，多老的游戏了。” “玩就玩，废什么话？”傅骢急切地过来指导她，告诉他上下左右键的用法。 “搞什么呀，急吼吼的，里面有金子啊？” “比金子还贵。” “能有什么比金子还贵啊。”周雪光三下五除二，轻而易举就打了一个超过傅骢的分数，对他炫耀，“看到了吧，比你高。” 傅骢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她会明白吗？她会明白的吧。 游戏结束，屏幕上显示的不是‘game over’，而是‘i love you’，周雪光疑惑，“咦，换词了吗？” 傅骢死死盯着她，看她十分自然地把计算器拿给汤媛用，表情不见丝毫异样，生吃她的心都有了。 用科学计算器表白，已经是傅骢能想到的最直白的表白方式了，十七岁的少年也是第一次动心，一腔爱意之余，也有属于少年的羞涩，再多，他也做不出来了。 周雪光捏着水笔，被数学题折腾得不灵光的大脑突然把对话连了起来—— “里面有金子啊？” “比金子还贵。” “能有什么比金子还贵啊。” “i love you” ****** 汤媛用她博览世界各地爱情小说电视剧培养出来的偶像剧思维，十分肯定地告诉周雪光，她就是被表白了。 在周雪光再三追问傅骢是什么意思，而恼羞成怒的傅骢只给了‘换词了’这个答案之后，这场不太成功的表白注定只能无疾而终了。 周雪光终究是个不够勇敢的姑娘，没办法把疑问问得明明白白。 最终推翻傅骢是在表白结论的，是傅骢自己。 高中生活枯燥，汤媛时常会买一些《花火》《爱格》之类的杂志追连载爱情小说，追到不能自拔时，汤媛少不得要找个人讨论讨论她的想法，交流交流她被控制不住的澎湃激/情。 这天，汤媛看到重点桥段，男主把女主的双手压在墙上，十分霸道地吻了上去。 汤媛忍不住了，掐着周雪光的手臂叫她一起看。 男主特别特别霸道地说：“我不准你喜欢别人！” 女主十分十分生气地反驳：“反正你又不喜欢我，我喜欢上别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男主十分生气：“因为你喜欢的人是我！” 女主：“你胡说！” “我胡说？”男主猛地把女主推向墙，一手垫在女主脑后防止女主被撞，一手扣住女主下巴迎向自己，凶狠地吻了下去。 女主娇吟一声，只觉得骨酥腿软，三魂丢了两魄，宛如身在云端，娇不受用。 周雪光看着这段描述，十分怀疑作者抄袭了《恶作剧之吻》，汤媛肯定了她的怀疑，“没错啊，就是像恶作剧之吻我才这么激动的啊，看着这段话，就让我想起了江直树吻袁湘琴的那一幕啊，呜呜呜，真是让人骨酥腿软的。” 周雪光也觉得那一幕十分经典，正想附和两句，傅骢就嗤笑一声，“喜欢强吻？他万一他有口臭，万一他吃了大蒜，万一他牙齿上有韭菜残渣？” 天雷滚滚啊。 汤媛都被这三个反问句砸傻了，女孩子对偶像剧的喜欢，不过是青春期产生了朦胧情愫，正好遇到了 分卷阅读106 一个好看的投射对象，心里眼里冒着的全是虚幻的粉红泡泡，哪里禁得起这么实际的问题的猛戳。 见两人都是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他，傅骢暗笑两声，甩过数理化试卷，“做题吧，不用谢主隆恩了。” 分别 这种破坏他人小女生幻想的行为，即使是看多了偶像剧的汤媛，也找不出理由替他解释，最终只能归结为，嫉妒。 眼看汤媛再也看不下去那本杂志了，周雪光小声批评傅骢，“咱们要心胸宽广一点，别因为嫉妒，就恶意中伤别人啊。” 傅骢：······我嫉妒一个纸片人？笑话！ 傅骢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是嫉妒，是恼羞成怒，没错，就是因为周雪光没看懂他的表白，他恼羞成怒了。 可是在期末考试的关头，傅骢也不好再让周雪光分心。 （3）班的同学跟着各科老师的复习步调，忘我地投入期末复习当中，就连爱看闲书的汤媛，也忍痛和各种杂志挥泪告别，专心对付眼前的试卷。 与此同时，傅骢却变得起来，有时他很热心地给周雪光讲题目，讲得十分详细又全面。有时他又心事重重地不愿意开口，要她多动脑筋自己想。 就这样在他的反复无常里，期末考试结束了。 周雪光从班主任那里开了两张假条，对傅骢说，“晚自习请假，我们去小公园看乐队演出吧？” 夏天到了，小公园外常有一些抱着吉他的歌手在唱歌，不收钱，只是把自己写的歌唱出来给别人听。 昏黄的路灯站在梧桐树中间，投下一片片树影。 太阳的余热被晚风吹散，只余清凉。 周雪光买了两杯冰镇桂花酒酿，傅骢畅快地吸掉一大口，胸中的烦闷被驱逐了一些。 期末考试之前，他爸爸打电话过来，对他说：“期末考试结束后就转回来吧？”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情愿。 “和以前的同学也和好了，心结也解开了，北京这里搞竞赛的老师多，为了你喜欢的竞赛，你也该回来了吧？” 是啊，这都没错啊，可是，可是就是舍不得。 约好要吃遍地图上的每一家小吃，计划还没实行，就要夭折。 他舍不得周雪光难过，舍不得她明明在意却又强撑着假装不在乎的样子。 “这家酒酿元宵也做得好，糖桂花都是店主自己做的，香味浓郁，等冬天，咱们再来吃糯米桂花糕和酒酿元宵。” 傅骢看着她兴致勃勃安排‘以后’的样子，突然间有点心痛，他一直不忍心，拖啊脱啊拖，拖到今天，再告诉她他要走，这真的就对她好吗？ “那个歌手可厉害了，歌都是自己写的，每天唱五首，唱完就走，从来不和别人说话，也不笑，可酷了。” “我们都以为他不爱说话，可他有一天多唱了一首生日歌，大家问他是唱给谁的，他说是唱给一个小朋友的，还笑了，大家笑嘻嘻地打趣他小朋友是不是女朋友，他笑笑，没否认，还破例让别人点了一首歌。” “那边有个卖啤酒的，是装在塑料袋里卖的，烧啤酒鸭可好吃了。” 周雪光笑嘻嘻地说着话，对接下来的暑假充满了期待。而每一个期待，都建立在和他一起的基础上。 傅骢捏着桂花酒酿，突然想，就这样留在她身边，似乎也不错。 周雪光拽住他，让他听那个歌手唱歌。 在傅骢看来，那歌手唱功不够好，低音部分下不去，还需多练。 只是他长得很帅气，眉眼锋利，五官冷峻，很是吸引了一些听歌的人。 一首唱完，有女孩子对他喊，“今天是我生日，可以唱一首生日歌给我吗？” 男生酷酷地说，“不可以。” 女孩子追问问什么，他却不答，调整一下吉他肩带，就要唱下一首。 傅骢突然走过去，轻声和他商量，“我想唱一首《Yellow》对喜欢的人表白，可以借你吉他用一下吗？” 男生飞快地向周雪光这里扫一眼，痛快地把吉他交给了他。 周雪光在傅骢走上去的时候，就绷紧了身体，等到男生看过来，更是情不自禁站直了，心中的某个念头，似乎拨云见日了。 分卷阅读107 傅骢温柔的声音伴着吉他缓缓流泻出来： “ Look at the st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And everything you do Yeah they were all yellow I came along I wrote a song for you And all the things you do And it was called Yellow······” 围观的女孩子们和伙伴交头接耳，“这是表白吧，yellow不就是表白的歌嘛？” “谁啊谁啊，对谁表白啊？哪个姑娘这么幸运？” “这男的好帅，唱歌也好听，呜呜，为什么好男孩都名花有主了？” 已经没人在听傅骢唱歌了，周雪光站在人群后，好像有一百个Q版小人在心里打滚，又是兴奋，又是激动，想告诉全世界他是在对她表白，又想把他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好。 夜空有星，眼前有人，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夜晚了。 一曲唱完，傅骢穿过人群，在大家的起哄声里拉着周雪光就跑，跑到无人处，周雪光嘴角的笑容刚要绽放，傅骢就说，“如果我要回北京了，你想要我留下来吗？” 周雪光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没办法明白他的话。 “你刚才唱歌，你唱yellow，你不是表白吗？你要走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表白，我也要走，我把决定权交给你，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要我留我就留。” 周雪光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每一个字她都能听得懂，每一句话她都不明白。 当然选北京了，有爱护他的家人，有更好的老师，有一起长大一起学习的朋友，有许许多多这里提供不了的东西。 周雪光缺少勇气，她怕自己成为耽误他学业前途的坏分子。 “当然是北京了，北京多好啊。”周雪光强笑，“哎呀呀，功德圆满要飞升了，苟富贵无相忘。” “你不用想别的，对我好不好我自有判断，我只问你想不想？” 像有刀子在挖她的心，周雪光强压下眼底的泪，说得很艰难：“我想你回北京。” “你不是喜欢······” 周雪光再也忍不了了，粗暴地打断他，“我没有！” 傅骢盯住她，眼里燃起了滔天的怒火，周雪光倔强地和他对视，丝毫不退让。 许久，傅骢冷笑一声：“真有你的！”说完，扬长而去。 ****** 要怎么形容傅骢走后的暑假呢，那种感觉，就像是丧失了五感，一切事物都失去了颜色，一切食物都失去了滋味。 许久之后，周雪光都不愿意回想起这段时光。 每天，她都正常地起床，吃饭，学习，看上去很正常。 心理学有一种研究结论，人在面临死亡时，第一反应是否认。 或许不只是面临死亡，面临任何难以接受的事情，第一反应都是否认。 周雪光也是这样，她按照日常作息正常生活，好像这样，就能表明傅骢没有走，一切还是正常的。 只是再否认，也掩盖不了事情真相，偶尔路过街边小店，周雪光就会难以抑制地痛。 和傅骢相处的画面就会一帧帧浮现在眼前。 小城变成了她的伤心地，或许，也是傅骢的伤心地。 有一次在梦里，她开心地和他玩跷跷板，突然间，傅骢不见了，她被抛上半空，又急速下坠，惊醒之后，脸上全是眼泪。 傅骢不会回来了，傅骢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泪腺像被触动了开关，看到一片落叶，要哭上一回，听到‘再见’两个字，又要哭上一回。 无意间读到一句诗——夏天曾在我的心中歌唱过一阵子，现在唯余下一片岑寂。更是像在描 分卷阅读108 写自己的心境，孤单和思念倾巢而出，忍不住想要哀求和好，想要放下一切自尊，放下一切为他好，死皮赖脸地跪地求饶。 沉寂了一周，汤媛打电话告诉她，傅骢还留在小城，真爱就是要克服一切困难的，不如去把事情说开，两个人一起想办法。 周雪光被‘真爱就是要克服一切’打动了，或者说，她心里早就有了说开来的想法，只欠汤媛推一步。 挂了电话，周雪光洗把脸就出门了。 傅骢的外婆给她开的门，周雪光有些拘谨地问，“请问傅骢在家吗？” 傅骢外婆笑眯眯地，“他和他爸爸去应酬了，在白帆大酒店。” 周雪光礼貌地告别，又去白帆大酒店。 白帆大酒店有点远，周雪光在傍晚的阳光下往前走，没一会，就走得满头大汗。 走过酒店的旋转大门，周雪光来到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大厅，冒汗的皮肤骤然被空调一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周雪光这才像是恢复了理智，想起了还有电话这种东西。 她出来得急，没带钱包，翻遍口袋也只摸出了一块钱，她窘迫地在报刊亭老板的注视下，连续拨了三次电话，三次都没有人接之后，周雪光泄气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周雪光彻底冷静下来了，如果真爱真能战胜一切，那么此刻种种阻碍他们不能相见的困难，就是在告诉她，他们不是真爱。 周雪光又在酒店外干等了一会，酒店的隔音效果好，即使她有心想听，也听不到里面的丝竹之声。 与此同时，傅骢气冲冲地走出电梯，只差一秒，他们就能相见。 草莓大福 失恋对于傅骢大爷来说，还是生平第一次，也许在未来漫漫人生路上，他还会失恋很多次，会淡忘这次少年时代无疾而终的失恋，但这都不妨碍他此时此刻的郁闷。 他爹傅振兴同志大老远从北京过来看他顺便视察工作，看到此情此情，心情就像正弦函数那样，在“终于有人挫到臭小子的嚣张气焰好高兴”和“有人打儿子脸就是打老子脸好生气”之间来回徘徊，以至于面部表情呈现出了半边高兴半边生气的影帝级表演状态。 带着这样一张脸，心是谈不成的了，傅振兴立刻安排上商务晚宴，带他去谈事情换心情。 鉴于以往傅骢的所作所为，傅振兴不禁又提醒他，“今天的餐叙要么是合作伙伴要么是潜在合作伙伴，你给我收敛点嚣张脾气，别净得罪人，你也别觉得这些人汲汲营营你看不上，这是傲慢，傲慢会让你错过那些值得你学习的人。” 傅振兴看着儿子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禁严肃语气又说，“你的交友你的学业，你不想爸爸横加干涉的我可从来没插过手吧，咱们家一向是互相尊重，爸爸尊重了你，在爸爸工作的事情上，你是不是也应该尊重一下我？” 傅骢这才找回一点离家出走的魂魄，沉闷地点点头以示答应。 在小城留守了几天也不见周雪光找过来，想去找她吧，又拉不下脸。而且说来他觉得自己也很冤，周雪光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一桩桩一件件，眼睛不瞎的都知道她对他有意思，她还当着他的面否认，他都表白两次了，她就不能承认一下吗？ 去餐叙也好，人都拒绝了还在这里对她牵肠挂肚的，太跌份了。 ****** 餐会安排的是自助餐性质，傅骢跟在他爹身边，说了一圈的“叔叔好”，“祝您用餐愉快”，也接受了一圈“虎父无犬子”，“少年英才”的夸奖后，终于逃到某个避人的角落，扯开领带放松片刻。 不多时，有脚步声往这边行来，傅骢随意一瞥，见是傅家一位远亲和一个油头男子，点点头又转开继续看窗外。 又发了一会呆，那边的谈话声渐渐大了起来，“······这女人嘛，没有不爱财的，带她去奢侈品专柜走一圈，不用替她买什么东西，就让她看看专柜小姐是怎么服务的，转一圈，再冷她十天半个月，保准服服帖帖。” 伴随着聒噪的声音，油头男子不时看向傅骢，傅骢本就心烦意乱才找的这个安静的角落，此时安静不再，他看一眼油头男子就想离开，不成想油头男子却凑了过来，和他套近乎，“小丫头片子的高傲都是故作姿态，学人家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吊人胃口。”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傅骢皱眉，只碍于和他爹的约定不好甩脸离开。 他收敛了脾气，油头 分卷阅读109 男子却像是得到了默许一样，越加放肆起来，“不知傅公子这次的推倒对象是哪个类型的，我们PUA也提供一对一专人式高端服务，只要您提供推倒对象的资料，我们的服务一定能让您满意。” 傅骢联系前言后语，终于明白过来油头男子这一番话就是冲他来的，再一细想，最开始那段话就是在贬低周雪光，什么推倒对象，什么服服帖帖，傅骢勃然大怒：“你他妈是哪来的王八犊子，敢在我面前满嘴喷粪！给我滚远点！” 吼完，也不管和他爹的约定了，风一样刮出酒店，回家了。 他爹给他打电话，傅骢接通也是没好气，“没分寸乱放屁我不撅他难道要夸他屁放得响吗？” “当着一屋子客人面撂脸子，你先前可不是这么答应我的啊？”傅振兴悠悠地说。 傅骢哪里听不出来他爹是在挖苦他，搞不好前因后果摸得比他还清楚，他也不在乎了，梗着脖子道：“我就是食言了，怎么样？” “爸爸也没说要怎么样啊，就是想夸夸我儿子，真有魄力！”傅振兴的声音还是悠悠的。 傅骢脸色一红，愤愤地掐断了电话。 因为傅振兴悠悠的态度，挂了电话的傅骢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幼稚，整个就是一没长大只会耍脾气的小孩，一点也不酷。 在心里把自己嫌弃了一番，傅骢决定及时止损，就让他爸一个人看到他丢人样就行了，可不能再让他妈也跟着一起笑话他。 于是，幼稚的傅少爷又给他爸打了一个电话，“把你明后天的行程推了，你儿子我要去日本潜水。” 傅振兴还是悠悠地，“这不演暴躁少爷，改霸道少爷路线啦？” “你不答应，马上就能看到霸道暴躁少爷路线！” 傅振兴还是答应了他，结束餐叙，就和他以及老婆一起，进行了一次久违的三口之家旅行。 ****** 蓝蓝的海水倒映着蓝蓝的天，空气很清新，阳光很热烈，一切都很美好。 酒店很安静，只有外面的草坪上传来轻微的声响，附近的幼儿园小朋友戴着小黄帽，聚集在一位老师周围，做着什么活动。 老师给小朋友们发了草莓大福。 因为草莓大福，傅骢停下回房间的脚步，准备等下问问老师，是在哪里买的，他要买一些回去给周雪光尝尝鲜。 一想到他气还没散就想着给周雪光带吃的，傅骢刚疏散的郁气，又有重新照顶的趋势。 老师给小朋友们讲了一些什么，小朋友们乖乖答应着，老师就走进酒店，从窗口偷偷观察小朋友们的举动。 小朋友们一开始都没有撕开包装吃草莓大福，渐渐地，老师还不回去，手里的草莓大福白白胖胖的吸引着他们的视线，终于，有一个小朋友忍不住了，撕开了包装纸一口咬上去。 傅骢明白了，他们在做‘延迟满足’实验。这是一项心理学实验，教师给小朋友们发零食，教师会离开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小朋友不可以吃零食，如果小朋友在时间结束之后都没有吃零食，那么，等教师回来时，遵守约定的小朋友可以得到两倍的零食奖励。 坚持时间长的小朋友，在成年后获得成功的概率更大。 傅骢小时候也和周雪光一起做过这个测试。 小时候的傅骢，就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孩子，只要他喜欢，即使不忍耐也能立刻得到双倍零食，甚至三倍零食，数不尽的零食，他为什么要忍耐。 于是，他立刻就把手里的巧克力吃了，然后让爷爷奶奶给他买。 周雪光吞吞口水，没有吃，无论傅骢再怎么诱惑，她都坚持到了最后最后从傅振兴手里得到了奖励。 说来奇怪，明明是一样的巧克力，好像奖励的那个，看上去更好吃一点。 傅骢因此有点不开心。 周雪光咧着换牙的嘴，摊开手心把奖励的巧克力送给他，“我赢给你的。” 那块巧克力，好像真的比较甜。 草坪上的小朋友们已经有一半坚持不住了，傅骢收回视线，觉得自己真的很幼稚。 枉他自诩小爷，还和周光光这样计较，真的一点都不爷们。 气消得快，但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吧，家里的保姆阿姨叫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少爷，虽说新中国成立不兴主仆 分卷阅读110 那一套，但他的确是被当成少爷对待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长大的，周光光这还没搭□□呢，他巴巴地自己就回去了算怎么回事？ 不回去，怎么着也得周光光先和他说话才行。 “咱儿子这是什么情况？成天对着手机咬牙切齿的？” 从日本潜水回来，傅骢妈妈徐宁就发现了傅骢的不对劲，问了几遍也问不出原因，只好来找老公寻求答案。 傅振兴躺在按摩沙发里，舒服得像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地答：“能怎么着，丢人了呗。” 徐宁说：“在一中丢人了？儿子要是在那过得不开心，咱就把他转回来。” 傅振兴：“你儿子不知道过得有多开心。你就放心吧，独角戏是演不了多久的，他啊，马上就能恢复正常了。” “转学，为什么要转学？”傅骢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不是说好了吗，我继续在一中读书，高考前再回来。” 傅振兴慢悠悠地：“你在家都不学习，在一中，山高皇帝远的，学习只怕更不上心。还是转回来放我和你妈眼皮底下看着好。” 傅骢急了，绕过沙发追他爸，“不是，爸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我这成绩单你可是看过说没问题的。” “都是你妈不放心。要不这么着吧，”傅振兴状似为难，“你爷爷那边有个退休老教授，搞数学竞赛的，你去你爷爷那边住一段时间，跟着老教授上上课，别老在你妈跟前晃悠，爸也有替你说好话的理由。” 他爸绕了这么一大通，原来是为这个。傅骢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地，斜眼瞥他，“无奸不商。” 傅振兴完全没有小心思被戳破的羞恼，皱眉一想，又出一招，“既然都被你看穿了，爸也就不遮遮掩掩了，老教师治学严谨，你过去你爷爷那的时候，就把手机啊，Ipad啊，PSP啊都放家里吧。” 傅骢怒：“你怎么干脆不把网线也给我拔了，让我与世隔绝呢？” 傅振兴：“哎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 话是这么说，傅骢却没打算真的无赖到底，他喜欢周雪光，同样也喜欢数学竞赛，对每一样他喜欢的东西，他都喜欢全力以赴。 而且，他隐约有种感觉，也许别的女孩子会喜欢男人放弃一切，以此来证明他很爱她，但周雪光不会喜欢这样的。 两个小娃娃 如果一个男人在对一个女人生气愤怒之余，任然会不断地想起她，心疼她，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完蛋了。 当傅振兴在日本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以为他爸是在嘲笑他，现在，他仍然不愿意承认他爸说得对，但同时他觉得，这个暑假真是无比难熬。 一通电话也没有，一条短信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还是他忍不住打电话去找王浩，旁敲侧击打听周雪光的消息，结果王浩也说他不知道，周雪光一直在家学习，不出门玩。 傅骢觉得周雪光真忍得住，能通过延迟满足实验的家伙，真是狠人。 他比不过，也不想比。 ****** 高二刚开学，大家就发现了周雪光的沉寂，和傅骢的未报到一联系，隐隐约约就猜测，她是被傅骢甩了。 周雪光没看到傅骢，不是不失望的，只是她不想在人前表现伤心，所以把失望隐藏得很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面对若有若无的窥探的目光。 闲言碎语终究只是大家的调剂，高二的课程开始了一星期之后，大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集中到了学习上，学习之余的调剂，也被其它的八卦所取代。 就在这时，傅骢回来了。 星期一的体育课，周雪光独坐角落捧着一本书看得专注。汤媛感觉到她心情不好，非常仗义地说要陪着她，周雪光很感动，在汤媛的眼珠子不断落到篮球场上之后，她的感动就渣都不剩了。 她就知道！一切都是为了偷看江行止找的借口！ 周雪光说：“好啦，你去看他吧，一星期可就这么一节体育课。” 汤媛：“不行啦，我可不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 周雪光：“咱俩什么关系啊，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要是得到了爱情，我的心碎也就等于得到了治愈。” ······这令人酸爽的感动。 分卷阅读111 傅骢一转头，看到的就是周雪光落单的场面。 一瞬间，傅骢就心软了，他都回来了，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先开口说和好算了，还拧巴什么啊？ 沉浸在思绪里的时间比较久，王浩在那边催他，“傅骢快点，喝水喝这么久，怕你就直说。” “就来。” 他又往她那边瞥一眼，突然，他跟过了电似的，暗骂一句“操”，气自己都被“甩”了还这么事无巨细地关心她。 与此同时，他的举动全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一个女生跑过来，不经意地问：“傅骢，你和雪光吵架啦？” 状似关心，看好戏的心态却一览无遗。 傅骢的表情更阴了：闲言碎语在洗手间上空聚成了多少次阴云？周雪光被淋湿了几次？ 这些窥探的目光可真够烦人的，这一刻他特别想发火，但他忍住了——他爸告诉他暴脾气的男人不配有女朋友。 人家都不要他了他还想给她留好印象！真%…… ￥！！ 最终，他克制着用极平静的口吻说着极不客气的话：“谁跟你俩呢？和你有什么关系！”一个甩手，矿泉水瓶“空”地砸到垃圾桶桶壁，落入桶底。 周雪光沉浸在书里，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 ****** “我这病生得太不是时候了竟然完美错开了这场英雄救美剧情那么请问此刻你是不是甜蜜万分呢周杉菜同学？” 汤媛一激动就有说话不喘气，一句话说到底的习惯。周雪光因为“周杉菜”三个字恶寒地抽搐两下，“杉菜同学此刻唯一的真爱就是数学，其他都是浮云。” 汤媛幽幽地看着她，“枯燥乏味毁人青春的学习生涯仅有的一丁点乐趣你都不允许我享有，周扒皮，你好冷酷无情无情无意无理取闹哦。” “······我——” “看着我的眼睛，摸着良心说。” 周雪光把她的脑袋推回去，抽出化学试卷放到她手里。 “什么意思？” “我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我可以更冷酷无情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来吧，昨天的青春没来得及毁，今天要补上。” “哈？！！” 听到汤媛的转述，周雪光不是不动摇的，心里也有过期许：他是因为她才回来的。他进班的时候，拉长着脸，看都没看她一眼，像她欠她五百万似的，周雪光就不敢看他了，更不敢和他说话。 周雪光也被激起了一点气，她不表态是很伤人面子没错，但置他的前途于不顾，一门心思只想着感情，她也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啊。 他大爷的！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变幻莫测，汤媛奸笑着嘀咕，“人都活了真爱还会远吗，你迟早变心。” “什么死啊活的？” “没什么，”她把试卷放到一边，兴致勃勃地另起话头，“还没到上课时间呢。我和你讲啊······” 周雪光没等到下文，一抬头，就见她枕在手臂上，嘴边噙着一缕温柔又恬静的笑，圆圆的脸庞像是在发光。 周雪光一直很喜欢芭蕾舞表演中的一个舞蹈动作，舞者伸展双手交叠在远处，舞者的头轻轻枕在手臂上，优雅又好看。这一刻的汤媛，比那还要好看。 许久，她才开口说：“刚才他特地过来告诉我，提醒我明天是一起做早检查的日子，他说他会在我们班门口等我。” 等，真是一个让人欢喜的字眼。 汤媛垂下眼睫，掩住少女密密的心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要去表白了。” ****** 九月的好天气，阳光既不炽热也不冷淡，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蓝得像一块无暇的宝石。密匝匝的桂花藏在绿叶里，浮动着暗香，是个适合告白的气氛。 周雪光隐在一株桂花树后，陪伴兼职望风。 告白的人会说些什么呢？大大咧咧的汤媛的脸上，是否也会有娇羞的表情呢？温文尔雅行止有度的江行止，是否也会？ 看来，江行止仍然行止有度。 因为周雪光听到了他不疾不徐的声音—— “大家都是同学，我想和大家做朋友。” 分卷阅读112 “暗示？对你和对其他同学，我有区别对待吗？我有特别对你做了什么吗？我有说出超出朋友范围的话，做超出朋友范围的事情了吗？我认为我都没有。” 汤媛被这一系列反问句问蒙了，满腔的爱意被他的理直气壮戳得支离破碎，只余满地狼藉，衬得她的愤怒格外可笑。汤媛噙着泪，不死心地追问：“你是说都是我想太多？” 江行止不为眼泪所动，言语周全地说：“我没有这么说。” 汤媛轻轻笑了一下，说不清是讽刺还是苦笑，“是啊，你当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什么都不会说。” 江行止仍然站在原地。 汤媛擦掉眼泪，越过他，慢慢走掉。 “雪光，我好难受。”一走到周雪光身边，汤媛勉强咽回的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 ****** 早督查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周雪光眼前，细节栩栩如生：江行止拿过记录本，指指传达室那里小小的阴凉，示意她过去，汤媛微微低头，摸着齐刘海羞怯地笑。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女生不都怕晒黑吗。” 在江行止看来，女生指代所有的女生，在汤媛看来，女生是单独指代她。 江行止真的看不出来吗？还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表态，不负责？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句话，不同人的理解千差万别。 所以傅骢那句‘和你有什么关系’什么都不是，是他打球被打扰到不耐烦也罢，是他不喜欢搭理无聊的话题也罢，无论是什么原因，那都和她无关，她不应该想太多。 ****** 汤媛哭得抽抽搭搭地，根本没办法见人，周雪光领着她，熟门熟路找到小巷口一家馄饨铺。馄饨铺没有店面，老板用塑料布搭了个棚，摆上两张小圆桌几个小马扎，权当饭桌。 周雪光把她安置在角落，问老板要了两碗小馄饨。 汤媛失神地盯着塑料布没合拢的缝隙处，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偶尔打出一个哭嗝，馄饨摆在小桌子上，渐渐没了热气，黄黄的蛋丝衬着碧绿的小葱，很能勾人食欲，但谁都没有心思去吃。 塑料布另一边突然传来女生们的交谈声。 “（3）班那个，听说表白失败了，真够丢人的。” “是啊是啊，都是她想太多，江行止可没招惹过她，自作多情最讨厌了。” “老板，要一碗大馄饨，一碗小······”女生的话在看到周雪光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汤媛僵直地坐在凳子上，脸色惨白，少女隐秘的心事被大众肆意评论，任谁都难堪。 周雪光突然生出一股怒气，谁给了她们对别人评头论足的资格？莫名其妙地自我代入大老婆立场，为‘老公’拒绝‘小三’而拍手称快？！ 周雪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生气过。 在期待爱情，幻想爱情的少女时期，江行止这样的男生很容易就成为投射爱情的对象，爱情特有的占有欲不愿男神有归属，心态可以理解。 但不该是这样，不该对别人的喜欢恶语相向。 周雪光扫过两个女生的铭牌，异常冷静地说：“陈一笑同学，李璐婷同学，请问江行止同学是请你们当他的代言人了吗？” 一个女生面露尴尬，迅速地捂住铭牌，伸手拽另一个女生想要离开。另一个女生不服气地站在原地，反问周雪光：“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汤媛纠缠着江行止不放？我说错了吗？” “江行止同学本人都没有表达过感到困扰的意思，请问你们是以什么立场，来替他表态，替他抱屈的呢？该不会是打着为江行止好的旗号逞私心的吧？我和江行止同学还算认识，需要我帮你们问问，他喜不喜欢对别人冷嘲热讽，贬低奚落的女生吗？” ****** 周雪光盯着眼前这个不断往嘴里舀馄饨的家伙，嘴角有点抽搐。五分钟前，两个女生青红着脸，僵尸一样走了。四分钟前，汤媛叠了三张餐巾纸，擤了一个巨响无比的鼻涕。三分钟前，汤媛叫了一声饿了。此刻，她仰头喝掉最后一口馄饨汤，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 “满血复活！” 周雪光点点空碗，“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解释一下，你到底是被不明生物附身了，还 分卷阅读113 是攒足力气准备和江行止决一死战？” 汤媛一挥手，“江行止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决定收拾好心情重新上路，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要把眼光放长远些。”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是这样用的啊。” 汤媛手搭凉棚放眼搜罗帅哥，漫不经心地回她：“那有什么关系嘛！重点是帅哥长宜放眼量啊放眼量！啊，那边那个长腿的，快快，我先跑前面去然后你叫我我再假装回头等你雪光我的下一段初恋就靠你了你别拖后腿啊！” ······ 放眼量也不是这么用的，算了，她恢复正常就好。 周雪光是很佩服她的，她比她勇敢，勇敢承认自己的喜欢，勇敢追逐自己的喜欢。高兴了就笑，痛了就哭，哭好了就擦干眼泪，接着上路。 ****** 眼看汤媛已经越跑越慢，周雪光立刻出声：“汤媛。” 汤媛的表情演技浑然天成，看得周雪光连连感叹，她正疑惑汤媛怎么不倒退着走以多看一会儿帅哥，就见汤媛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跑向她，特别热情地抱住她，“哎呀雪光都怪你没拦住人家那个人满脸青春痘只是个背影帅哥我的初恋又嗝屁啦！” “······这也能怪我？” 汤媛张了嘴要说些什么，但往后一瞧，就没义气地跑走了——傅骢在她不远处的身后，浑身散发着“别惹我我正烦”的低气压。 坐着打电话 演给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剧名叫若无其事。 这是周雪光从中午想打招呼却被有意无视就开始扮演的戏份。 下课铃打响的瞬间，周雪光就趴倒在桌子上，后背的视线实在太阴森，把这一片搞得活像阎王殿。稍不留神，就要被抽筋扒皮。 周雪光很想扑过去请求给个痛快，慢刀子割肉太折磨人了。 很多次周雪光都以为他就要口出恶言或暴起伤人，傅骢没有，他只是在她回答问题得到老师表扬后，发出意味不明的“呵”，又或者在她起身上厕所时找茬似的来一句，“你碰到了我的书”。 与其说是恨她，倒不如说是在极尽幼稚手段通过鄙视她以扳回一城，挽回被挫伤的面子。 周雪光已极力避免碰触他，可她的回避却似乎更加惹恼了傅骢，于是，他口气越来越冲：“你碰到我的脚了。” 谁叫你把脚伸到我凳子下了？周雪光很想这样说，但她没胆。于是只好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又添上一句，“你没伤着吧？” 不知道哪个字眼又触痛了傅骢大爷的神经，他大爷地喜怒难辨地“哼”了一声。 腿倒是缩回去了。 ****** 周雪光被傅骢闹得苦不堪言，汤媛则被傅骢闹得喜笑颜开，对于她来说，傅骢的脾气，就是一幕幕偶像剧小剧场，好几次周雪光都看到她的嘴角挂着可疑的笑。 周雪光很想和她解释这真的不是打情骂俏，她就一副“哎呀没眼看了”的荡漾表情，搞得周雪光很怀疑她的智商。 “是什么让一个大好少年不好好读书反而故意找茬跟你生气，是表白失败仍然永不言弃的持之以恒的爱你的心呀。哇，这剧情是什么走向啊，我赌十根可爱多接下来必定是甜。”汤编剧这样说。 周雪光倒是想，毕竟傅骢大爷（小爷必须换成大爷以示谦卑）又从北京跑回来，已经是做出了巨大让步，她不是没有触动的。 她不是不想道歉，只是觉得如果没有补救措施，道歉就很流于表面，而她又做不到不顾他的前途的事。 ****** 吃完午饭回到教室，周雪光看到傅骢提着一袋夹肉锅盔走上台阶，趁教室没人，她想和他道个歉。 刚要叫住他的时候，何雪兮从他后面追了上来。 周雪光听见何雪兮温柔而充满亲和力的声音，“今年校庆大家都不想太费神，所以就推选了我出个弹唱节目，去年的四手联弹效果不错，我正考虑邀请你和我一起参赛，你要不要一起表演？” 傅骢摇摇头，“我那点本事就不上台献丑了，你好好练习吧，加油。” “你也太自谦了。” 他们说笑着走进教室，周雪光突然脑抽地钻到桌子底下假装系鞋带，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 分卷阅读114 也愣住了。 傅骢走过她，对视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他笑了一下。也许只是她的错觉，因为再仔细看时，他又是一副“和你不熟”的冷面孔。 锅盔有一层又酥又脆的壳，傅骢吃得很慢，“咔嚓”一大口，充分地咀嚼，满足地咽下去，再是“咔嚓”一口。 “咔嚓”，“咔嚓”，“咔嚓”，每一口，都像在嘲笑她不敢道歉。 周雪光的勇气就在这“咔嚓”声里，一点一点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先给她点甜头让她鼓起勇气，再耍个冷脸把勇气一点点消磨掉，这完全是他大爷的精神虐待！搞不好傅骢根本就不想要她的口头道歉，看她良心不安的样子就回本了。 他大爷的！ ****** （3）班的英语老师喜爱组织小组用英文讨论话题，今天抽签抽到的话题是旅行。英语老师让大家随意交流，暑假旅行，十一旅行，或者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旅行都可以。 周雪光一暑假宅在家，没什么好讲，汤媛的偶像剧假期也十分乏善可陈，王浩倒是很想谈谈他和NBA球员隔着电视机灵魂交流的事，只是词汇匮乏阻碍了他。于是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到傅骢身上，期待这大款带他们见世面。 前半个暑假，傅骢确实出去玩了，他去日本潜水了，虽说心有烦闷，但景色优美，食物美味，总体来说还是愉快的。但和老教授学习数学竞赛之后，他就不那么开心了，老教授爱才心切，对他爸妈说想把他带在身边教导，傅骢又是开心又是不开心，就是否回京读书的事情和他爸妈大吵了一架。 “你说一中好让你学到东西，我问你你学到什么了，学发脾气？不正正当当陈述理由就知道用情绪来胡搅蛮缠，你是三岁小孩吗，靠撒娇放赖让父母松口？” 我为什么想去一中你不知道？你不是刚拿这个短处逼我去老教授那里学习了吗？！ 傅骢简直要被他爹气死，他确定肯定笃定他爹就是想看他的笑话，就是想看他唯一的、亲生的、亲手养到大的儿子的笑话，就是想让他在他娘面前亲口承认：他表白失败但贼心不死想杀回去！不然怎么解释他爹此刻大义凛然教育他的模样？ “我看你的成绩单，也并没有什么明显进步啊，你仔细说说，具体都在哪些方面学习到了什么东西呢？”他爹步步紧逼。 傅骢简直郁闷得要吐血，还是他妈妈大发善心，出言拯救他：“那件事才过去多久，骢骢一时不想回来你做什么逼他，你想呆在一中就呆吧，有你外公外婆照看我也放心。” 傅振兴半笑不笑地看他，傅骢脑子一热，真相脱口而出，“妈，我喜欢一个人了。” 随后他就接受了他爹他妈全方位多角度的拷问，和为期一星期的恋爱指导教程。 他爹说：“你这只给人两个选项，非此即彼的方式要不得，做生意不能把话说死，留余地才能继续谈判协商。” 他娘说：“哪个见了你这土匪讨债似的表白不害怕啊，小光家又是那么个情况，你是男孩子，总要比女孩子多做一些。” 他爹说：“有时得来点迂回前进，一松一紧，让人掉过头来追你。” 他娘说：“小光这孩子心善，你小时候喜欢吃幼儿园的香葱饼干，她总是分一大半给你，我看有戏。你要心诚，你爸说的什么一松一紧，你就当没听见，不带这么溜人的，忒埋汰。” 他爹说：“嘿你怎么在孩子跟前拆我台呢？” 他娘说：“拆你台怎么了，你还想把你追我的那些糟粕教给儿子不成？” 他爹说：“冤枉，天大的冤枉，我那是逗你玩。” 傅骢：······ 简而言之，一丝安慰没得到，阵线全面倒戈。他的脑袋在两人间转来转去转成了蚊香眼，还被粉红气息熏到晕。而被偏心的那个正主呢，没黑没瘦没憔悴，半点不受影响。 想到这里，傅骢又羞又恼，没好气地说：“不记得了。” ****** 假期的余韵还没有褪去，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与此同时，周雪光这一小组就显得格外特殊，英语老师已经朝这里望了好几眼。 汤媛碍于傅骢不配合的姿势——一手搭在桌子上转笔，一手搭在窗台，身子歪向窗台离桌子远远的——不敢贸然开口说话。 对气氛一无所觉的王浩自顾自用中文盛赞奥运会篮球赛：“傅 分卷阅读115 骢你有没有去看现场，易建联最后一个压哨球太他妈牛了，谁能想到最后给他砸进一个球，绝对的大写的牛逼啊。” 傅骢掀起半边嘴角权当应答。 “不是吧傅骢你没去看现场？哎呀，家门口的篮球赛你都不去看，怪不得我发短信让你给我要签名你都不回我，害我失望。” 周雪光余光看见英语老师就要走过来，赶紧用英语问他，“你还看了其他的吗？” 王浩口语成绩不好，闻言赶紧推推傅骢示意他来回答，傅骢漫不经心地，“又不是在问我。”说完，挑衅地盯住周雪光不说话。 汤媛拉拉她，王浩也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明明不对的是他，都看她是怎么回事啊？周雪光那个气啊，硬邦邦地回他：‘Anything else’ 果不其然收获硬邦邦地来：‘Nothing.’ 老师走近，周雪光甜兮兮:‘How interesting!Anything else’ 傅骢莫名其妙，维持冷硬有点费劲，‘NNothing.’ 老师走远，周雪光再次硬邦邦：‘How interesting!Anything else’ “哟呵，行啊你。”傅骢被气乐了，干脆又恢复一言不发的样子，再次招来了老师。 老师走近，周雪光果然又甜兮兮:‘Fantastic!Please go on!’ 傅骢心里快笑翻了，周光光这小破孩怕老师，这下可是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吧。傅骢终于找到机会，准备好好回敬她一下。 老师再一看过来，周雪光也发现了傅骢的伎俩，气得脸色通红，眼睛喷火，抬脚就是一踢，傅骢灵巧一避，还对她笑嘻嘻。 逗了这么一圈，傅骢的气出的差不多了，再逗下去恐怕要把人惹毛了，正打算收了手和她好好说话，被逗的主不干了。 “我跟你没完！”被逗坏了的周雪光放着毫无威胁力的狠话。 绝交 今年的校庆，因为有几个社会成功人士会作为一中杰出校友参加，校领导对校庆演出表示出了极大重视，所以学校安排了一次彩排，并且找了几个女同学充当礼仪小姐。 周雪光觉得校领导真抠，都从外面租借了礼服，请了化妆师化妆了，就不能再多请两个礼仪模特吗？ 她刚在心里鄙视完，转头就被汤媛求爷爷告奶奶地央求了。 校庆节目的彩排由音乐老师带着学生会负责，之前汤媛为了亲近心上人，很是热心地参与了各项安排工作，现在她断了念头，想退出学生会，但责任心不允许她半路撂下工作不管，礼仪小姐的选拔还得由她负责。 选高三生是不可能的，有个高一新加入学生会的学妹自告奋勇，剩下一个名额，汤媛就瞄准了周雪光。 “如果不是······我就自己顶上去了。”汤媛歉意地说。 周雪光倒是不介意帮这个忙，但是，“就我这长相？” 汤媛长舒一口气，“放心吧，现在的化妆术已经能达到整容的效果了。” 周雪光：······我谢谢你的插刀式安慰。 ****** “眼睛向上看，不要闭。” ——厚厚的假睫毛贴上去了。 “眼睛闭起来，不要躲。” ——黑黑的眼线画上去了。 再是一系列修眉抹粉涂口红之后，化妆师满意地把她推到镜子前，“瞧瞧，好看吧。” 是挺好看的，怎么说呢，不是那种千人一面的妆容，是重点特别突出的感觉。 “您的手艺真高明。”周雪光真诚地赞美。 “那是当然，”化妆师又笑着谦虚，“当然也是你长得刚好有发挥余地，不然也显不出我的鬼斧神工。” ······长得有发挥余地······鬼斧神工······ 在领教了汤媛的插刀式安慰后，周雪光又收到了插刀式赞美。 ****** 换上高跟鞋和旗袍，周雪光扶着桌子走了一圈，一圈之后，她只有一个感想：高跟鞋真是一种酷刑。 江行止敲敲门 分卷阅读116 ，“化好妆的礼仪小姐，出来彩排一下走位。” 周雪光跟着他走出去，“你今天很好看。”江行止对她说。 周雪光皱眉，和他拉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周雪光走得有点慢，江行止没有催她，放慢步速在前面领路。 “这里台阶有点陡，需要扶你吗？”江行止伸出手臂，彬彬有礼地问。 周雪光没理他，侧着身体往下走。 江行止顿了一下，收回手臂，苦笑了一下，说，“我有几句话想说一说。” 周雪光并不想听，越过他走向坐席区。 江行止跟在她身侧，声音有点低，“我不是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我知道你是汤媛的朋友，我······就是想说一说。” “你如果有什么想对汤媛说的，我可以代为转达。”周雪光说。 江行止沉默片刻，有点困惑地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道歉，如果你愿意听完······”江行止看了周雪光一眼，周雪光点点头，他才接着说，“我说你今天真好看的时候，你很反感吧，但我如果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并不是像花花公子那样刻意搭讪，你相信吗？” 周雪光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你的神情确实不轻浮，你说吧。” 江行止微微放松了一点，“汤媛表白之后，我的确也在反思，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误会我对她有好感，直到刚才你拒绝我搀扶，我才有点明白，我自以为照顾同学的举动，其实很容易引起误会。我不是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我真的不是刻意那样做的。” 下课铃打响了，小礼堂彩排的同学早已在音乐老师的安排下，提前去食堂吃饭，准备晚自习时排演最后一遍。周雪光站得有点累，才动了动高跟鞋，江行止就注意到了，“你需要到坐席区坐一下吗？” 刚一说完，江行止就摇头苦笑。 周雪光突然明白了汤媛动心的理由——在大部分男生还像个粗鲁的野人似的高中，喜欢上江行止实在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你为什么这样爱关心人？” 江行止有点疲惫地说：“当干部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有一天我发现，关心同学能得到同学对我工作的支持，能让大家更愿意听我的，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比如校庆彩排这件事，大家不敷衍都愿意参加，做事不拖拉，完成得也比较快，所以，自然而然地，我会选择多关心同学。” 周雪光不知该说什么好，想了想，她说，“你想让我把这些告诉汤媛吗？” 江行止一震，“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呢？”周雪光问。 “也许我不想被误会，也许我想要一份理解，也许······”江行止摇摇头，“那边有个男同学站了很久了，应该是在等你。” 周雪光回头，只看到傅骢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 ****** “搞什么嘛。”周雪光愤愤地解着一次性塑料袋，嘴上抱怨着，心里却有点甜。 周雪光走到门口的时候，傅骢已经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一盒打包的卤肉饭和一瓶光明酸奶。一次性塑料袋的绳结明显被人恶意多打了结，“作案人”刻意为难她的心思十分明显。 周雪光像是搭错了筋，真的一个结一个结的去解。 只能希望他看在她真的被他为难住了的份上，能大发慈悲饶过她。 说到底她到底错在哪里了，他这人都回来了，还这么阴阳怪气的跟大姨爹上身似的，到底是要闹哪样，要死也让她做个明白鬼行不行？ 卤肉饭被戳得乱七八糟，青菜的菜叶被捣进碗底，只剩个菜根光屁股蛋撅在那，像被脱了裤子那啥啥了一样。 他······谁大爷的！ 她现在连骂都不敢骂了，就怕悔过的态度还不够虔诚！ 不过话说回来，卤肉饭的滋味实在是好啊，肉丁软烂，汤汁浓稠，米饭裹在肉汁里，粒粒分明，甜咸适中，唔，小青菜也好吃，汁水清甜，清脆可口。 ****** 扔了垃圾回来，周雪光又看到了傅骢在门口转悠，一见周雪光，就立刻板住脸，目不斜视异常冷傲地走开了。 江行止带着几个男生搬桌子放在第一排充当评委席，几个男生见到化了妆的周雪光 分卷阅读117 ，偷摸着看上一眼，然后走开，再偷摸地看上一眼。 男同学的目光有欣赏，有好奇，有害羞，另一道目光就没那么友善了。 周雪光回头去看的时候，那个男人立刻挂上客套的笑容，对她点点头。等她转开视线，他的目光又粘了上来，放肆地在她的腰臀处打转，十分猥琐恶心人。 音乐老师过来告诉她注意事项，“没什么要紧任务，就是看评委的矿泉水喝完了，给他们端些新的过去，再回收空瓶子就好。啊，还有在最后的时候，把评委的评比结果拿给主持人。中间的时候就不要一直辛苦站着了，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注意留意评委的水就行。” 猥琐男举着相机，给她们来了一张。周雪光转头去看，就见猥琐男人模狗样地走了过来，说，“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也是一中的毕业生，今天来为校庆演出拍点照片，你想不想看看你的照片？” 猥琐男一边举着相机状似要给她看，一边往周雪光身边凑。 傅骢飞快地插/进两人之间，狠狠地瞪了猥琐男一眼，拉着周雪光就走。 ****** “你是傻子吗？傻了吧唧地站那不走等着他占便宜啊？！” 傅骢气坏了，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就开始劈头盖脸地训她。 “我不会让他占便宜的，我都抬起高跟鞋了，你不过来，我的鞋跟已经把他的脚趾踩断了。”周雪光说。 傅骢气笑了，“还怪我了，怪我出场太早，没让您有机会大发雌威？” “昂。”周雪光说。 傅骢气得快冒烟了，“你还真敢说！就冲你那站都站不稳的姿势，没踩着人就得把自己摔成大乌龟，还跟我横！？” “要你管？！” 傅骢瞪她。 周雪光也瞪他。 因为化了妆的关系，她的眼睛显得格外大而幽深，浓密的睫毛用力地张开，每一根都透着愤怒，显出一种格外野性的生命力。 傅骢瞪不下去了，觉得有点脸热，一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往过道拖——再不捂住，他怕他会忍不住亲上去。 周雪光立刻对他拳打脚踢，又掐又挠，把他整得龇牙咧嘴的，“你也就敢对我这么着了，个窝里横的。” 听着像是骂人的话，语气却全不是那回事。在傅骢大爷变态的脑回路里，周雪光对谁都礼貌，礼貌很好，但那礼貌也把她和别人隔开了。只有他，是被她看成一伙的，才能看到她的小脾气小心眼小忧伤小温柔。 所以，她这是和他亲近，对他不见外。 一直到没人的地方，傅骢才松开捂周雪光的手，可是一松开之后，他就傻眼了，然后他就发出了猪哼哼般的闷笑——周雪光挣扎得太厉害，眼妆晕得跟熊猫似的。 周雪光揭掉脱落的假睫毛，想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傅！骢！”她找了一圈没找到鸡毛掸子，干脆合身奔过去，誓要咬死他。 傅骢赶紧又躲又拦，还不忘出声为自己辩解：“这也不能怪我啊，谁知道化妆师给你弄的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啊。你还是赶紧擦擦干净吧，看着跟被套麻袋似的！” 周雪光瞪他一眼，发现身边没有纸巾，又瞪他一眼，泄愤似的举起他的校服袖子，对着窗玻璃卸妆。 谁也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话。 ****** 眼线是擦不干净的，周雪光整理了一下就要走。 “喂喂，我说周光光你有没有礼貌啊，对别人的帮助都不用说谢谢的吗？” 周雪光低着头，说，“谢谢。” “不用说对不起吗？” “对不起。” “现在老实了，那天死不承认的劲去哪儿了？” 周雪光也听不出他是不是在反讽，一暑假的伤心泛上心头，有点委屈的说：“我不承认的原因我不信你不知道，反正让我现在再选一次，我还是一样的答案，你要是不开心，那就打我一顿好了。” 傅骢气笑了，“哟哟哟，能得你，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气得不行，要是真打了你，还不得跟我彻底绝交啊。” 周雪光盯着窗外不看他，依旧嘴硬，“那是你的想法，我没想要和你绝交，一暑假我都在好好学习，”想到每天六点起十一点睡的作息，她的委屈更多 分卷阅读118 了，“你不回来，我也能考到北京去找你。” 傅骢突然脸热得不行。 周雪光回想起自己吐口而出的话，也瞬间红了耳朵。 等你 过了像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时间，周雪光按捺住雀跃的心情，轻轻地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说我为了什么？” 少年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是不容错认的执着和热烈情意。 周雪光张张嘴想说我不可能现在答应你，傅骢像是洞穿了她的想法似的，打断她：“小爷我等得起。” 夕阳把天边染成一片粉红，粉红的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周雪光和傅骢身上，给他们镀上一层粉红的光。 时间好像有了质感，变得好柔软好柔软，好像所有的情绪都被一一抚摸，温柔得让她忍不住颤栗。 傅骢跳坐上窗台，两条腿在空中甩来甩去的。 在那句嚣张又霸气的宣言后，他又恢复了一点往日的样子。舒展，自信，有一点赖皮，有一点漫不经心。 粉红的夕阳渐渐变浅，变成了婴儿粉和婴儿蓝。周雪光觉得这两个词造得很妙，她很难形容眼前的粉和蓝，只是一看到这样的颜色，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婴儿粉粉的脸，让人在瞬间变得柔软。 所有的不安都可以放下，她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不会误解。 周雪光说：“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傅骢依旧晃晃悠悠的，“嗯，我刚跑回去的时候的确有此打算。” 如果是以往，她一定会心口一紧。但此时，周雪光只觉得像是有温暖的潮水在胸膛涌动，那些潮水温柔地涌向他，又从他那里温柔地涌回来。 傅骢没有把她的话理解为指责他小气，周雪光也没有把他的话理解为指责她不够勇敢。 他们都只是很坦诚地分享彼此的感受。 周雪光问：“那你为什么回来了？” 傅骢觉得原因有点丢人，但好像说出来也不会被嘲笑，他犹豫一下，也就说了：“从小到大，少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不稀罕我，有的是人稀罕。可是，一暑假，我都在想着你，让我丢开你，我做不到。” “想来想去，记忆里都是你对我的好，等我等了很久的样子，好像还会一直等下去。我觉得以后还是换我来等你好了。” “迟早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对我说那三个字。” ****** 留在礼堂里的何雪兮，被失去目标的摄影师缠上了。 摄影师循着何雪兮的目光，看到了那个拉着女孩走开的帅气男生。 摄影师看多了高中女生之间的小心眼和嫉妒心，她们渴望获得男性的认可，赞赏，想要听枉顾事实的好听话。对于这样的女生，只要贬低或者污蔑一下其他女生抬高眼前人，生再哄两句‘你是最特别的’，女生就会手到擒来。 摄影师凑上去，“你和那种女生不一样。”他撇撇嘴，“那种满脑子想着恋爱的女学生，心眼多得很，看到一个有权有势的，就想巴上去。你就不一样了，你有才有貌，那男生还太幼稚，看不到你的好。” 如果是一般女生，恐怕已经按照摄影师的思路，对摄影师产生‘众生皆醉我独醒’的惺惺相惜之感了。 可是何雪兮是看过各种酒会场上明争暗斗，听过各种明褒暗贬夹枪带棒场面话的姑娘，她对自己有很明白的认识，靠贬低他人得来的自信，她不需要。 碍于校庆演出还要和摄影师合作，何雪兮不好掉头就走，她对摄影师敷衍地笑笑，心思早就飞到了周雪光和傅骢那边。 傅骢和周雪光会说些什么呢？为什么傅骢会回来，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走廊没有遮蔽，如果悄悄走到门口，应该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吧？ 摄影师毫无眼色，把何雪兮的敷衍当成了有机可乘。他故技重施，举着相机说，“要不要看看我给你拍的照片，我把你拍得特别好看。” 高中女生，哪个不爱美，受限于学校管得严，不敢有打扮的心思，甚至都没好好看过自己的美。摄影师对此很满意，十八无丑女，只要他好好拍，再弄PS修个图，人总是喜欢欣赏自己美丽的人的，用好这三板斧，哪个女生拿不下？ 何雪兮拒绝，“不需要，谢谢。” 分卷阅读119 摄影师一连碰了两个钉子，心里有些不痛快，这些女生真他么不要脸，就会拜金，装得一副清高样，还不是想卖个好价钱？！ 摄影师的眼光不由自主就移到了何雪兮的臀上，猥琐又鄙夷的神态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出来。 何雪兮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就走。什么校庆演出照片，她不要了。 摄影师也是猥琐到了家，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看个没完。何雪兮愤怒之余，不禁对傅骢和周雪光生出一点恨意，你们俩去花前月下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面对这恶心人的癞蛤/蟆！ 何雪兮沉着脸回到后台休息室。休息室里闹哄哄的，几个参加演出的女生正在八卦傅骢和周雪光的事情。 “所以他们都是和平路幼儿园的，青梅竹马啊。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傅骢就转学去北京了，一直没回来，高中才回来，你不都知道吗。” “哇哇，所以傅骢是为周雪光才回来的，我天哪，这也太甜了吧。” “不止，周雪光上小学的时候还给傅骢写过信，听说傅骢一直没忘记她，还给她寄过什么玩具回来，周雪光很宝贝的，都不给人看。” 何雪兮听着大家的一言一语，突然间觉得很耳熟，周雪光，写信，北京，三个词语碰撞一会儿，何雪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周雪光和傅骢，想通了一切，她内心的小恶魔又跳了出来，叫嚣着，撕裂她，撕裂这一切，让傅骢，看看周雪光的真面目。 ****** 周雪光回到教室，左思右想是，还是把江行止的话告诉了汤媛。 汤媛听过转述后，很慢很慢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了出来。 周雪光看得一阵不忍，安慰她，“他找我说这番话，说明他还是在意你的感受的，你······” 汤媛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是因为在意我还是因为他本身就很善良，都不重要了。”汤媛说，“暑假我见过他一次，在一家咖啡厅，他当时和他的同学在商量什么事，见我进来了，他们班的女生说，哪哪都有她，要不要追这么紧啊？” “我假装过很多次偶遇， 但那一次，确确实实是偶遇，货真价实的偶遇。可他不信我，他把我拉到一边，温和有礼貌地告诉我，‘我们在商量班级事务，不方便其他班级的人在场，请你离开，好吗’。” “我和他解释，他不信。谎话说多了，真话就没人信了。” “表白那次是我给自己下的最后通牒，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低我，说我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但他也这么认为，不行。” 周雪光默然无语，曾经汤媛是那么的傻白甜，以至于她现在果断地慧剑斩情丝，竟然她产生了一点不适应。 突然间，周雪光对傅骢产生了一点感激，感谢他走出她走不出的那一步，感谢他没有放开她的手。 汤媛心情不好，周雪光陪着她，拒绝了傅骢好几次吃饭邀请。再加上周雪光有时需要去礼堂彩排，经常拖到下课后，这一星期，她都没能和傅骢一起吃上饭。 为了不让炮/火集中到自己身上，周雪光不得不找个替罪羊，于是，周雪光就开始抱怨礼堂彩排次数过多，抱怨彩排时间不合理，抱怨摄影师太烦人，总之，一切都是别人的错，她是清白无辜的。 对于前两项，傅骢不置可否，对于摄影师，傅骢上了心。 “那摄影师看着就不像好人，你离他远点。“ 周雪光点头如捣蒜。 傅骢犹不太满意，“别想着什么踩他的脚，再多的报复也弥补不了伤害，记住没？” 周雪光心有戚戚，要不是有这个倒霉的摄影师在前面吸引火力，挨批的准定就是她了。 可是周雪光也不明白，为什么傅骢会不爽，而且是对她不爽。 傅骢到底还是不放心，那个摄影师阴险又猥琐，真要借机占便宜，周雪光恐怕招架不了。 周雪光对摄影师很警惕，反正是彩排，她借口怕冷，在身上披了校服外套，不彩排的时候就躲在休息室，彩排的时候就往帘幕阴影里藏。 摄影师是避开了，同年级男同学羞涩的好意，她却避不了。 傅骢刚走进礼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男同学递水给周雪光的样子。 周雪光全副 分卷阅读120 心神都在规避摄影师那里，矿泉水递到眼前，吃了一惊之后，微笑着礼貌和男同学道谢。这一分心，就错过了门口的傅骢。 何雪兮把傅骢和周雪光两边的情况都看在眼里，鬼使神差的，她对傅骢说，“我有一些关于周雪光的话想对你说，去那边练功房？” 傅骢不想从别人那里了解周雪光，他相信周雪光，想要了解她，他可以自己去问。凭他对周雪光的了解，只要他问了，周雪光是不会欺瞒他的。 所以，傅骢摇摇头，“你要是想说就在这说吧，周光光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何雪兮被他信任周雪光的样子激起了第一重火，又被他不肯和她走不相信她的样子激起了第二重火，两重火一烧，差点烧干了她的理智。 傅骢盯着向周雪光走过去的摄影师。 何雪兮悲从中来，至于这样护着吗？又不是三岁小孩，至于这样每时每刻都想要护着吗？ 前所未有的羡慕和嫉妒席卷了她的心脏，她喷出了所有的恶意，“周雪光根本不爱你，她只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很有面子才——” 何雪兮的话消失在傅骢格外严厉的眼神里。 何雪兮一抬眼，就看到‘正衣冠’镜子里格外狰狞而丑陋的脸，像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痛。 正衣冠，正衣冠，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何雪兮捂住脸，虚脱一般开口，“周雪光刚才经过了，你快去找她吧。” 傅骢沉默不语，片刻过后，他突然问，“周雪光刚才经过了？” 自首 “你干嘛呢这么正襟危坐的？” 听着语气挺正常的，周雪光摸不清他究竟生没生气，也不敢多看他，犹豫半天才试探性地说：“······自首能减轻罪行吗？” 傅骢头也不抬，“那要看都能交待些什么。” “······祖宗十八代？” 傅骢毫无反应，只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嗯”。 周雪光有点委屈，至于这么冷淡吗？就是正经的警/察听到有人主动自首，也要和颜悦色上三分呢！ 这么一想，周雪光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不就是我小学的时候爱吹牛，把你说成是我堂哥，有点好东西就说是你专门买了寄给我的事情吗？” “具体点。” 要这么刚正不阿吗？多大点事啊？周雪光一口恶气冲了上来，噼里啪啦把她的罪行交待得一干二净。 “你借给我玩的一套小浣熊集卡，我吹牛说是你从北京买给我的。” “我舅舅买给我的一套动物橡皮，我也显摆说是你从北京买给我的。” “还有一封贺卡，我说是你从北京寄过来的，后来被何雪兮拆穿了，她说邮戳不对。就这三件事，后来就没有了！反正我就是这么虚荣，你定罪吧！” 周雪光喘了一口气，这才觉得鼻子有点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你这么想我啊？”傅骢拉长了语调说。 “啊？”周雪光转头看他，他噙着一点得意的坏笑，一点生气的痕迹都没有。 傅骢拿着面纸胡乱给她擦眼泪，“哭得难看死了。” 周雪光呆呆地任他擦了一会，这才有点反应过来，“你骗我？！” 傅骢也大吼：“谁叫你对我回来半点特殊反应也没有？” 周雪光撇过头，嘴硬，“那你也不能骗我。” “不都是你自己招的吗？我可什么都没说。” “哼，反正我就是这么坏这么不讲理就对了！” “干嘛说我女······同学坏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因为那个“女”字，周雪光突然有点脸红，又有点甜，不由自主地就撒了个娇，“你干嘛对我摆冷脸？” 傅骢的脸突然涨红了，梗着脖子，却又不敢看她，“小爷没有自尊的啊，心甘情愿奉献上所有，前提是有人先说要！” 周雪光也面红耳赤的，扭着脖子死死盯着窗外的银杏树。 银杏树沉默地立在阳光下，不言不语，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金色的阳光穿透树叶，在地上 分卷阅读121 印出一把把小扇子。有风吹过，窗外的银杏树“哗哗”的响。 所有的同学都在操场上体育课，除了偶尔有厕所门开关所发出的吱呀声，整栋教学楼异常安静。就好像时光施展了奇妙的魔法，把连同周雪光和傅骢在内的整栋教学楼，都拉到了某处外太空。 周雪光的心变得很静，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即使何雪兮说她坏话也不重要。想到坏话，就想到了《笑林广记》里的一个笑话，她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傅骢问她笑什么，她就把那个笑话讲给他听。 笑话说的是一个画家，家里有一条狗总喜欢吃画家的画，有一天画家生气了，就想剖开狗肚子取出画，结果剖开一看，一肚子坏话（画）。 笑话并不是很好笑，傅骢也只是礼貌性地轻笑一下，但周雪光一点也不尴尬。 曾经在军训晚上讲不好笑话而尴尬不已的周雪光，已经更加坦然了一点，又或者，在傅骢面前，她都可以比较自在，比较不在意犯错，犯蠢，不在意被嘲笑。 “何雪兮没说，我也没听。”傅骢说。 “啊？” “她原本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我就走了。”傅骢说。 “她有她的骄傲，做不出来在背后诋毁人的事。”周雪光说。 “她说了也不要紧，我有眼睛，我自己会去看。而且，我总觉得那些吹牛不是虚荣，”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觉得你好像很孤单，好像很想有个人关心你。我说过的，你还有我呢，所以你记住了，任何人诋毁你，我都会为你解释，即使你都不维护你，我也会维护你。” 他坦诚地注视着她，把自己的心意全无保留地展示给她看，铺天盖地的动容淹没了周雪光，让她又想要落泪。 似乎很满意周雪光的反应，少年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带着嚣张的自信，带着得意的坏笑，他说，“感动吧，感动就对了，别让我等太久。”他挥挥手，酷酷地走远了。 很久之前，她说自己没朋友，他说你还有我呢！ 他真的把这句“你还有我呢”贯彻执行了到底，就算周雪光都抹黑周雪光，他也仍然会和周雪光站在一边，声援她，维护她。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基于朋友的立场才维护她，他是真正懂得她。 无尽的欢喜淹没了她，周雪光突然间哽咽难言。 她想起了爸爸刚刚去世的那段时光，她什么都不懂，外婆抱着她哭，说她没有爸爸了，说她可怜，她看着外婆哭，也跟着哭了，只是心里仍旧不明白去世是什么意思。 是一个雨天，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同学都被家长接走了，学校里的灯一盏一盏地灭了，她坐在教室里，写完了所有作业，终于等到雨小了。 最后一个同学的爸爸也来了，他带了两把伞，就好心地借了一把给她。她低着头避开水洼走，校门口和马路接壤的地方地势低，雨水积成了一条小水沟，她用力跨了过去，一回头，同学的爸爸把她抱了起来，抱着她跨过了水沟。 她望着那条小水沟，一瞬间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没有爸爸的感受。 原来，这就是孤单。 而此刻，细细密密的温柔潮水般漫上来，十多年这样或那样的缺憾在这瞬间被一一抚平，只要这世间有这么一个你，一个懂得我，时刻站在我身边的你，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何雪兮看着傅骢头也不回地走掉，一瞬间，心里闪过的竟然是轻松的念头。她喜欢他不错，也存了破坏他们的心，可细想起来，如果傅骢真的相信了她的话，真的怀疑了周雪光，她反而会失望，对爱情的不堪一击失望，对傅骢轻而易举就相信一个外人失望。 何雪兮轻轻笑了，这样也好，这样最好，至少，她真的没有喜欢错人，她喜欢的是一个顶顶值得喜欢的人。 当周雪光和何雪兮在班级门口相遇时，何雪兮手里拿着参加校庆书法比赛的毛笔字。周雪光见到她，本能地闪躲了一下眼神，她不知道其他人碰见“情敌”会怎样，至少她没有一点点胜利的想法，她也不想摆出一副胜利的姿态。 何雪兮叹息，但凡周雪光有一点点得意的神情，她或许都想争上那么一争，就算知道争不过，也会给她添点堵。 “我把这几个字拿回来，想要重新再也一幅。”何雪兮这么解释着。 周雪光点点头，“谢谢你。” 何雪兮摇摇头，“谢什 分卷阅读122 么呢，都是你们两人自己的事，我何必去当跳梁小丑。” 有多少人能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仍旧保持自制力，不对别人口出恶言呢？甚至那个人还真的有点可恨？ “你知道吗我其实有点羡慕你。”何雪兮说。 “傅骢确实很好。”周雪光说。 何雪兮摇头，“不是因为傅骢。我羡慕你和大家玩成一片，大家都能调侃你，和你开玩笑，很舒服。” 周雪光哑然，根本想不到自己也有被人羡慕的一天，而这个人还是她所羡慕的何雪兮。“我也羡慕你方方面面都很出色，是大家的女神。” 何雪兮和周雪光对视一眼，齐齐笑了。 “当女神一点也不好玩，做得好是应该的，因为你是女神，做不好那可不行，一秒钟就会跌下神坛。” 周雪光听出了一点疲惫，可她张了张口，却想不出该怎么安慰她。 “所以啊，傅骢太难得。”何雪兮说。“拿着男神剧本，却一点也不把这当回事，一点也不被虚名所累，活得那么自由又赤诚。” 何雪兮絮絮地说着她和傅骢的故事，一点一滴，像一个抱着水晶玻璃球在向小伙伴细细展示的小女孩。 说着说着，她突然失笑，“说来说去，好像有一半时间都在说他父母家庭，搞不好我根本不是喜欢他，而是喜欢他爸妈。” 周雪光一怔，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让她生出了对别人家家庭的向往之心呢？ 爱你在心口难开 校庆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摄影师持续在礼堂里打转，时不时把相机递给女孩子，凑到女孩子身边说话。 何雪兮盯着他，打定主意一看到他有不合适的举动，就立刻报告给班主任。 这天排练，摄影师反常地没有在女孩子周围打转，而是来到何雪兮面前。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自从那天何雪兮愤怒地离开后，摄影师就觉得被扫了面子，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何雪兮拿下，狠狠玩弄她。 他一向很了解这些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自视甚高又虚荣，只要冷她几天，和其他女学生说说笑笑，那个被冷落的一定会产生嫉妒，这时候他再回到她身边，说几句贬低其他女生抬高她的话，她就会立刻像得到了认同一般对他深信不疑，然后，他就可以收网了。 这些天他一直留意着何雪兮的动静，见她一直盯着他，他就知道，何雪兮已经深陷不安与嫉妒之中，他的计划生效了。摄影师噙着胸有成竹的笑，对何雪兮说：“那些人一直缠着我给她们拍照，我跟她们说排在第一位的是你，你要是不答应，我也没心思帮她们拍，怎么样，现在就去我工作室看看镜头下的你究竟有多美吧，我的小公主。” 何雪兮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恶心得差点要吐出来，明明是在盯梢，却被他理解成迫不及待？偏偏不远处那几个女生，还真的一脸不满地看着她，仿佛在责怪她把摄影师叫走。 何雪兮愤怒又厌恶地盯着摄影师，说：“你的鬼把戏对我没用，给我滚远点。” 摄影师没想到他全猜错了，脸色由红转白又转青，恼羞成怒之下，眼珠一转，大声呵斥她：“大家都是同学，我不能只拍你不拍其他人，同学，我劝你善良一点！” 何雪兮被他的倒打一耙惊呆了，完全忘了反应。摄影师装作气愤的样子飞速走开了。 周雪光彩排完正准备回教室，见她状况不对，连忙问她是怎么回事。何雪兮就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周雪光点头，“没错，他的眼神很不对劲，让人很不舒服。” 之前，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其他女生敌视的表情也弄得她有点心灰意冷，周雪光赞同的态度让何雪兮放松了一些，她接着说：“他给我看相片的时候无意间翻到前面，里面的女生穿着很暴露，姿势也不太对劲，我觉得他不是好人。” 隔天，摄影师出现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帅气的男生举着相机在给女生拍照。傅骢拍完了，周雪光就跑过去，“哇，这拍得也太好了吧，你是不是学过摄影啊，我感觉你拍的比专业摄影师还好呢。” 背对着摄影师的傅骢嘴角抽搐了一下，轻声嘀咕，“你这演技也太浮夸了。” 周雪光：“那你来你来。” 傅骢清咳两声，做出十分得意又强行压下上扬嘴角的表情，说：“一般般啦，都是相机给力。” 周雪光：“我是不懂相机啦，但是昨天摄影师也用的这款相机，我觉 分卷阅读123 得拍得没你好。” 就在这时，男生们故意大声起哄着，“哟哟哟，这就偏心上了，好不好，不如大家来比一比啊。” “就是就是，不如叫摄影师和傅骢比一比啊。” 摄影师心里也不服气，他一个高中生，能比得过他这个专业的，周围一圈女生还在看着，显然有一部分女生已经把欣赏的目光投向了帅哥。摄影师心头一阵火起，这些女的总是这么没见识，看见个帅的就觉得他做什么都对！ 摄影师端起笑容，“好啊，那就来比一比。” 男生们又是一阵吆喝，“去外面假山，水池刚换了水，景色很不错。” 男生们拥着摄影师往外走，女生们也跟着往外走，推推搡搡地七嘴八舌地嚷着谁要站中间，谁长了痘不准出镜，又招呼着摄影师拿出看家本领把他拍帅点，他要留着当传家宝。 众人勾肩搭背地把摄影师裹在人群里，呼啦啦来到水池边，也不知是推是拽，是踩是绊，总之就是伴随着一阵惊呼声，摄影师抱着相机一屁股摔进了水池。 假山水池为迎接校庆，刚刚换了大半池水，鱼嘴小喷泉一秃噜一秃噜地往外吐水，全浇到了相机上。摄影师迷茫的眼神还未清醒，众人就咋咋呼呼地七手八脚地要拉他。 “哎哟，你手太滑了。”男生惭愧地抱怨完，摄影师又一扑通重新跌回了水里，相机重重磕到了池底，听着就让人心疼。 大家喊着一起使力抓胳膊，终于把人拉上岸，十分热心肠地掏出纸巾给他擦，众人太关心摄影师的身体健康了，以至于忘了相机让它一直在那泡水。 终于有细心的女生发现了相机，十分热心地把内存卡拔了出来。众人急匆匆搀着摄影师往医务室走，“天气越来越冷了，着凉可就不好啦，快点去医务室看看去。” 迷迷瞪瞪的摄影师这才想起他的相机，抱起相机愤怒不已：“是谁绊了我？” 众人齐齐后退摇头。 摄影师的眼神划过眼前的每一个学生，试图从中找出罪魁祸首，可大家都是一脸的茫然，好似根本听不懂摄影师的话。 摄影师狂躁地来回甩着水，拿着内存卡的女生被吓坏了，忘记了物归原主。 然而，拾金不昧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女生十分诚实地把它交给了警察，并告诉警察也许内存卡里有物主本人的信息，做完这一切，她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校庆结束那天晚上，周雪光对傅骢说：“你回北京吧。” 周雪光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她从来不爱看那些牺牲自己成全对方来证明爱情伟大的电视剧，她从来只相信一点，爱情最伟大的地方就是两个人一起克服困难，最终得到对两个人都好的结局。 傅骢定定地看着她，像是看着孩子即将离家去远方的老父亲。 周雪光点点头，“你有你的跑道，我也有我的跑道，我有很多不舍，但我也充满了勇气。” 只要终点线是你，只要奔跑的方向是你。 ****** 二零一九年校庆已和高三生无关，高摞的书本后，是一双双格外疲惫的眼睛。周雪光快速地收拾书包，赶着回家给傅骢打电话。 说来奇怪，周雪光从来没有和她妈妈说过关于傅骢的事，打电话也从不避开她，也许是从表情语气里发现了痕迹，胡红英对此表示了沉默。 而因为她不阻止也不鼓励的态度，周雪光看出了她的担忧，也看出了她的尊重，于是，在某一天挂电话的时候，周雪光对她说，“我心里都知道的，你放心吧。” 当晚，胡红英把周爸爸的照片拿出来擦了许久，之后，偶尔还会和傅骢聊上几句话。 在校门口见到傅骢，周雪光又惊又喜，傅骢的笑容却在脸上短暂地停留后，快速消失了下去。 “走，领你去吃大餐。”说着，傅骢率先迈开步子。 “你怎么了吗？”周雪光追上去和他并行，拿眼睛看他脸色。 “能有什么事？就是坐飞机太累了。”傅骢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去吃粤菜？还是上海菜？” 傅骢实际上有些后悔贸贸然跑过来了，早知道周雪光心思细腻，不成想一见面就被她发现了端倪，害他现在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周雪光突然说：“你知道吗？我看过一部电视剧，有钱公子哥担心对方仅仅是因为钱看上他，所以假扮成 分卷阅读124 穷小子去追求爱情。” 校庆过了，这也意味着数学竞赛的日期也越来越近了。对于可以高考可以出国有着诸多备选方案的傅骢来说，这次竞赛的成败不会影响到什么，但从前几次通话来看，他也不是那么坦然。 而长久以来，一直以保护者自居的傅骢，也很难向需要他保护的周雪光倾诉他的烦恼和困惑。 “我悄悄告诉你哦，很多画家都是死了之后，他的画才开始值钱的。”周雪光夸张地对傅骢暗示性地挤挤眼，“后宫里啊，妃子死后可以追封为皇后，朝堂上啊，大臣死了皇帝会给他加官进爵，你啊，要是真的很想拿金牌······哎呦别打我头。” 傅骢：“你再说啊，怎么着，我也在考场上死一死，挣个死后荣光？” 傅骢的郁色消解了一些，“我真怕你用想象把我美化了，真怕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你的家境不好吗？你的相貌不好吗？你的成绩不好吗？你的人缘不好吗？”周雪光越说，傅骢的脸就越黑，终于忍不住打断她：“喂，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明知道我······” “明知道什么？明知道你讨厌别人用看偶像剧男主角的眼光看你，明知道你讨厌被当成投射浪漫幻想的符号？” “难道不是吗？” “傅骢同学，就算剥离偶像剧男主角光环，你仍然是······” “不要说！” “······啊？” 傅骢面现尴尬，周雪光顿悟：此情此景，按偶像剧的发展规律，女孩为了安慰鼓励失意颓丧的男孩，是该安排一个表白情节的。她轻笑一声，笑得傅骢脸色爆红，绷着脸硬撑，“不要说什么你仍然欣赏他之类肉麻的话，怎么着，难道小爷不值得你欣赏？！” “幼稚！” “幼稚你也欣赏！” “自恋！” “自恋你也欣赏！” 回话是凶巴巴的，眼神是恶狠狠的，好像一旦她敢反驳，他就要挑明什么更加惊天动地的字眼。 周雪光怂怂地闭上嘴，悻悻地嘀咕：“小爷小爷的，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谁不知道你一害羞就‘小爷’乱蹦。” 冬日的太阳下沉得很快，暗青的夜色慢慢笼罩上了少男少女，呼出的团团白雾散落无影，裸露在外的皮肤渐渐感受到了寒意。谁也没有说要离开。 “喂，你真的不是要说那句话啊？” “哈哈哈。”一愣之后，周雪光放声大笑，笑得傅骢又羞又恼，跳着脚用胳膊箍住她的脖子放狠话：“周光光你想挨揍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挨揍？” “喂喂，松一点啊。” “我只是觉得，在这种时刻说那三个字，对别人来说会是鼓励，但对你不是。鼓励式的三个字不是你想要的，我感觉，那三个字对你而言是非常纯粹的，你的自尊心不允许我用那三个字鼓励你，你也不稀罕一个不够纯粹的回应。” 动容是什么感觉呢？是一颗心泡在了无边的温泉里，松软又饱胀，仿佛下一瞬就会稀巴烂。你早已把一整颗心一整个人交付给了她，你预料到了一场漫长等待仍旧甘之如饴，然后，你收到了赶赴而来的晴天。 她比谁都懂你，她懂你对“我爱你”的珍视，也用同样的珍视回馈你。 他见过有人在漫天烟花下下跪求婚的盛大场景，见过有人包下顶层旋转餐厅庆生的豪奢场面，他见过许多隆重的场合，听过许多甜蜜的爱语，他以为自己早已习以为常，却在这一瞬间无比动容——为这稀松平常的话语里，那一份最最难得的懂得。 “周光光今天不揍你小爷我跟你姓！” 我爱你 一模二模三模，直到高考前三天，放假前，班主任要开最后一堂班会课，教室里安安静静地，只有王浩发准考证发出的走动声，粉笔和黑板接触的声音。 胡春芳在黑板上写了五个字：相信你自己。 “都别害怕，相信你们自己，你们都是经过努力，最终站在高考面前的，没什么好胆怯的。往长远了说，高考也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次考试，它能决定的只是一所大学，它决定不了人生的成功与否，所以啊，战术上重视它，心态上藐视它。” 周雪光第一次觉得，慢悠悠的语调除了催眠，还可以安抚人心。胡春芳又说了一些保存准考证身份证之类的注意事项，就让大家都散了 分卷阅读125 。 值日生擦掉黑板上的最后一个字，关上窗户离开了。 周雪光环顾整间教室，从雪白的天花板到干净的地面，从空荡荡的桌肚到同样空荡荡的书柜。 怀里做完的试卷沉甸甸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积起了这样厚的一摞，周雪光背上书包，最后看了一眼教室。 出了校门，傅骢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周雪光惊喜地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 周雪光和傅骢沿着柳树小路慢慢走，周雪光转头去看围栏里的校园，所有的学生都放假了，教学楼拉起了警戒线，住校生被集中在阶梯教室，到处都是空荡荡的。 这个校园里，她在水池边喂过金鱼，在篮球场上投过三分球，在桂花树下旁听过一场表白······现在，她要离开了。 周雪光转头去看傅骢，傅骢揉揉她的头。 谁都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雪光笑了，轻轻在心里说了一句：再见了，高中。 晚风轻拂着柳树，傅骢把周雪光送到家门前。 “那我走了。”他说。 周雪光点点头，“等一下。”她跑回家里，拿了一块固体跑下来。 “定胜糕，拿给我。”周雪光摊开手掌说。 傅骢有点诧异，又很快点点头，笑着把糕点交到她另一只手里。 “晚安，6月8日。”周雪光说。 “嗯，晚安，6月8日。”傅骢说。 ****** 高考那天早上，周雪光刚起床开门，钟叔叔就和她妈妈从沙发上“腾”地站了起来，把周雪光吓了一愣。 “想吃点什么？有面有粥有豆浆？还是你再去睡一会，天还早？”胡红英说得语无伦次地，比周雪光还像高考生。 钟叔叔的汗哦，只能用“汗如浆出”来形容，像老农民似的搓着手，眼神殷切切地看着她，只待她一声令下，就奔去厨房给她整出个满汉全席。 周雪光心里有点暖，“我睡好了，不用再睡了。想吃点鸡汤面，再加个白煮蛋。” 平平安安地到了校门口，考生们聚在一起，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大家都很克制，除了相互问好，谁也不谈关于学习考试的事。 三年的时间凝成了此刻的沙沙落笔声，周雪光握笔的姿势很稳，一题接着一题，就这样写了下去。 最后一门化学考完的时候，所有人都急匆匆地往外走，在成绩没出来之前，没有人露出喜色。 高考结束后的校园，比没高考前还要安静。 新的高三生从另一侧大门走进来，似乎心有所感，戚戚然的样子。 第二天，所有人都回学校领正确答案顺便估分。 估完分，傅骢心急地看着周雪光的脸，想问又有点不敢。周雪光对他点点头，“应该过重本分数线了。” 傅骢一下就笑开了。按着她的脑袋晃动几下，“着小脑瓜子还是有点用处的。”周雪光抬手要拨开他的手，傅骢却眼疾手快地反握住，牢牢扣在手心。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握手，傅骢脸红了，直到王浩过来，两只手攥得都有些发痛了。 “哟哟哟，能施舍个眼神给我吗？我这都杵这半天了。”王浩气愤地嚷嚷。高考都考完了，这俩就像得到什么允许了一样，粘得像对连体婴，看得人酸死了。 “知道自己是电灯泡就好，什么事快说吧。” “啧啧，要不是过了追诉有效期，就冲你这欠抽样，非得把你举报死不可。”王浩摇着头，又是酸又是恨，“现在班上剩下的几个人，都是考得还不错的。成绩这回事，几家欢喜几家愁的，等到全班搞谢师宴的时候，估计气氛反而不会太好。我们几人的意思，不如就趁现在大家都有心思玩笑，就先吃个饭聚一聚，你们俩来不来？” 对于考出满意成绩的学生来说，高考后的这个假期，应该是人生中最轻松的一段时间了，这时候的大家，既脱离了高考的学业压力，又不用应对成人要面对的风雨，可以尽情狂欢。 三班的三十来个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一家饭店兼KTV，男生二话不说就搬了两箱啤酒进了包厢。王浩还想劝大家悠着点，调皮的男生已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砰砰砰”开了瓶 分卷阅读126 盖，“先把班长拿下！” 长相憨厚的王浩太吃亏了，拒绝都显得像欲拒还迎。 大家喝着喝着就上头了，有个男生大着舌头跑到何雪兮面前，“何雪兮你好，我叫赵栋，很高兴认识你，我敬你······敬你一杯。” 赵栋也不等何雪兮答应，仰脖子干了啤酒，看也不敢看何雪兮，哆哆嗦嗦跑走了。 大家都乐疯了，何雪兮也微红着脸笑个不停。有了赵栋这一开头，大家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互相拼酒的，偷偷摸摸拉着小手的，还有抱着话筒胡乱开吼的。 同学三年，因为忙着学习，有很多同学周雪光都没说过话，彼此间的来往只限于点头微笑，就在这时候，周雪光才觉得，大家是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的同班同学。 汤媛最喜欢这样的场合，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不断跟她咬耳朵，“你看数学课代表和英语课代表，绝对有苗头。还有文武大宝贝，肯定对语文课代表有想法。” 周雪光仔细去看，什么也没看出来，“你这是一双八卦眼，看谁都有粉红气泡。” 汤媛很鄙视她，“搞了三年才拉上小手的你没有质疑资格。” “说什么呢，为什么要说悄悄话？”傅骢说。 汤媛又是一副没眼看的表情，“哟哟哟，连说个悄悄话都不行了！”说完，举着杯子溜了。 傅骢刚敬完王浩回来，还没说话呢，王浩就大吼，“同学们哪，你们应该去灌傅骢，这人不仅顶风作案，还成功把人给拐走了，现在更是大登科小登科一起办，你们说，该不该灌他！” 一群同学“轰”地聚到了傅骢这里，好人缘的王浩逃得升天，眯着眼窃笑。 喝完了这一轮，文武大宝贝眼珠一转，又叫：“咱不能重男轻女，小两口要公平才行啊。” 傅骢哪会让周雪光喝酒啊，敬给周雪光的酒都让他给挡了，这会儿说要敬周雪光，不过是换着法子灌傅骢呢。 一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奸笑着排队来到周雪光面前，在文武大宝贝的带头起哄下，所有人都跟她握手，握手时必加上一句，“周雪光同学，很高兴认识你！我单身！” 所有人都笑抽了，只有傅骢，盯着男同学的手，气得快冒烟了！ 一圈喝玩，傅骢靠在周雪光肩膀上不说话。 少男少女的精力是无穷的，一群人看着这俩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眼里都是羡慕嫉妒恨，坏心眼一起，就冒出个主意要折腾他们。 “来来来，真心话大冒险啊。咱不用酒瓶子，咱用击鼓传花的。也不必按次序，想选谁就选谁。” 欺负周雪光和傅骢的意图昭然若揭，周雪光摇着头要跑，那边文武大宝贝踩着凳子跃过去，立刻反锁了门，拔下钥匙塞进后裤兜，还对周雪光拍了拍。 一群人“嗷嗷”狼叫着，拍着桌子叫好。 果不其然，傅骢头一个中了奖，一群人眼冒贼光盯住他，不从他嘴里挖点料出来誓不罢休。 “什么时候得到名分的？” 一群人哄笑，傅骢黑着脸，“······昨天。” 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怎么向女朋友告的白？” “唱的《Yellow》.” “对女朋友有没有过羞羞的幻想？” “······我选择大冒险。” 什么叫不打自招？一群人立刻拍桌子狂笑，汤媛把周雪光的手都掐红了。 塑料绳捆成的红花不断被丢到傅骢怀里，偶尔落到其他人怀里，问的话题也是不疼不痒。 周雪光又是笑又是羞，很想离身边这人远远的。很快，枪/口就转到了她头上。 “什么时候对傅骢有了非分之想？” 周雪光捂脸：“······高一。” 傅骢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汤媛揉揉脸，笑得太酸了。 “哪件事让你最动心？” “······他整个人。” 一群人发出恶心地呕吐声，只有傅骢，紧紧抱着她的手，笑得像中了五百万。 “行了行了，咱这纯粹是找虐，最后一题，对傅骢表个白。” 周 分卷阅读127 雪光沉默，就要去端酒。傅骢拉着她不放，满眼期待地望着她，眼睛里是一览无遗的热烈情意。 明明没有喝酒，她却感到了微醺。 他真的等了她很久，很久。 周雪光实在羞于在大家面前谈情说爱，又却不过傅骢的渴望，举起杯子一口灌下去，“不准再闹我们，傅骢走了，我们私下说。” 私下两个字又引起了一番遐想，大家“哄”地为她叫好，口哨声敲碗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周雪光拉着傅骢往外走，简直像拉着一头喜悦过头的大金毛，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就已经满足得不行。 我爱你 不仅因为你的样子 还因为 和你在一起时 我会什么样 ······ 我的傻气 我的缺点 在你眼里几乎并不存在 而我心里最美的地方 却被你的光芒照亮 别人都不曾用心走那么远 别人都觉得探寻很麻烦 所以从没有人发现我的美丽 所以从没有人到过这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