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霸舞坛[重生]》 分卷阅读1 《制霸舞坛[重生]》作者：大昭子 白芸死了。事业婚姻皆失败的她带着抽奖系统重回16岁。 重活一次，她打定主意要坚定自己的目标，远离极品和渣男，苦学心爱的芭蕾舞，扬起天鹅翅膀，一飞冲天。 全国冠军，国际金奖，进修顶尖芭蕾舞学校，成为大团首席，全球巡演不再是梦！ 你见过巴黎歌剧院，莫斯科大剧院，英国皇家剧院上空，四五点钟的太阳吗？ 我见过。 食用指南： 1、女主自带系统附带：A抽奖功能——携带抽奖物品表演常有出人意料的效果，B排位功能——全球100位高人气舞者实时排名，每日都可观看自己的排名情况 2、文里随机掉落各种美强惨男配，对女主单箭头。女主后期有固定CP 3、CP是八块腹肌芭蕾天才，女主是他的劲敌，知己，以及唯一的救赎与退路 4、文章背景虚实结合，请勿过于考据 内容标签： 竞技 重生 系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芸 ┃ 配角： ┃ 其它：预收《替身后，我成为金牌飞行员》球收藏 一句话简介：芭蕾女王养成之路 立意：勇于追求自我 1. 重回16岁 崭新的舞台 白芸重生了。 她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挂在门背后的日历，始终有些不敢相信。现在是2008年的初春。这意味着她重生回了16岁的时候。 她定了定神，转头看向床头镜中的自己。16岁的她有雪白的颀长脖颈，瓜子脸白白净净，小鼻子小嘴，一双杏眼闪闪发亮，因还未遭社会毒打，眼神还十分清澈。16的她生活并不算富裕，甚至有些清贫，睡衣衣领和身下的床单因为洗了太多次而有些泛白。她的房间狭小而简陋，几乎没有任何装饰。 但这无法影响她的激动之情。 她重生了，又重新活了一次！ 【恭喜宿主重生成功。】一个冰冷的金属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以优待人才为企业理念的宇宙系统局觉察到你拥有卓绝的舞蹈天赋，却没好好珍惜，所以决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而我——祝你成神系统，前来陪伴你完成系统局派发的成才任务。】 白芸没有仔细琢磨系统的话。激动的情绪消失后，前世的最后一幕便浮现在她的脑海深处。 那时她28岁，刚得知新婚三月的丈夫出轨，难过了半小时后，立刻开车到附近的KTV，点了个帅气的陪酒小哥哥通宵买醉。 酒精令她抛却了烦恼与痛苦，尽情沉浸在短暂的欢愉中。回去的路上，她醉醺醺地哼着歌，还拉着刚认识的陪酒小哥哥当街跳舞，就在这时，不知哪位不长眼睛的司机开着车朝她撞来。她一时没来得及躲，惨剧就这样发生。 前世的白芸是在欢快的气氛中离开世界的。此时她回望前世短暂的28年，并没有觉得特别遗憾。就是她觉得有点对不起最后认识的陪酒小哥哥。她依稀记得，看到人死在面前的小哥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惨叫声堪比待宰的猪，在她脑海深处萦绕不绝。 “啊，抱歉，刚才是你在说话？”白芸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唔……系统？” 【是。从今天起，本成神系统将陪伴你完成“成为全球顶尖芭蕾舞者”的任务】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顶尖……芭蕾舞者……”白芸重复着这几个字，仰面躺倒在床上。 她的整颗心，慢慢被复杂的情愫包裹。 前世的她从很小时就开始学芭蕾，也自认为有一定天赋。然而她身边人都觉得，这天赋并不能支撑她找到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就算找到了，那也是一份光鲜却短暂的职业，早晚面临失业。因为无人支持，她放弃了跳舞，将自己的天赋封存起来，和其他同龄人一起念文化课，最后考上一所二本大学。 在大学时她曾重病过一段时间，身体变得虚弱，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胖了起来。大学毕业后，她还是依照兴趣选择了一份工作，那就是一个不入流小舞团的舞台经理。职位听起来好听，实则什么杂活都干。 前世因为工作的关系，白芸时常会见到形形色色的职业舞者。他们卓越的舞台表现背后，是极其枯燥的基础练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像锤炼一块钢铁一样锤炼着自己的身体，终日与疼痛相伴，永不停歇。 现在，系统要重生后的她过上那种枯燥的，苦行僧一样的日子。她理所当然就犹豫了。 “如果我无法完成任务呢？”白芸继续对脑海里的系统说话。 【 分卷阅读2 如果你没能在20岁前成为全球顶尖舞者，你的人生轨迹将回归前世的模样，你会在28岁时就地去世。】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把已经经历过的惨事再经历一遍，这无异于凌迟。 白芸不再沉湎于前世的命运，开始认真思考系统的话。“到底怎样才算全球顶尖舞者？”她冷静地问道。 【成为世界各大媒体公认的世界前十。】 “什么？”白芸忍不住支棱起脖子，“你是在开玩笑吗？就算是世界前一百，中国芭蕾……不，亚洲芭蕾舞者也没有几个！进入前十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芭蕾舞在法国和俄罗斯都拥有悠久的历史。这两大国家，从古至今培育出不少舞坛霸主。而英法意等艺术大国，伴随着现代芭蕾的产生而迅速崛起，各成一派，世界舞台上，哪里有亚洲人的位置。 而系统却要她在20岁前冲进站满白人的舞台，让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白芸抱着脑袋发出一声低吟。果然重生不是件容易事。 【如果你拒绝任务，我现在就开始休眠。】系统冰冷的声音似乎带着一股傲娇。 “那我呢？” 【你可以混吃等死到28岁，然后就地去世。】系统说完，见白芸始终没有回答，于是开始催促，【你决定好了吗？我要休眠了。】这个系统仿佛是个急着下班的打工人。 白芸躺在床上，静静地注视着墙皮脱落的陈旧天花板。 所以，现在她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轻轻松松混吃等死12年，还有一条是向着职业舞者迈进，过4年苦行僧天天练功的日子，然后她可能，就会扭转她的命运。 人生那么短暂，不该花时间在为数不多的选择中挣扎。该出手时就出手。白芸深深吸气，迅速做出决定。 “系统，我决定了。”白芸一字一顿地说话，“我接受任务。” 成为职业舞者很难，成为全球顶尖舞者更是难上加难。但是，白芸还是决定选择这条困难重重的路。 因为她爱跳舞。 前世她太过胆小，没有去选择那条她想要尝试却很少有人尝试的路。既然重活一次，她绝不能让自己后悔。 她在名为人生的赌桌上压上全部的时间，甚至快乐，只为一个问心无愧的结果。 “成神系统，既然你是来帮助我完成任务的，那总该又初始资金吧？”白芸忽然想到什么，“我想去厉害的芭蕾舞学校留学。” 【很抱歉，本系统不提供任何资金支持。】 “可是我以前看过很多网文，里面主角都是有初始资金的。” 【没有就是没有。】 这是个抠门系统。白芸迅速确定了这点。她坐起身伸展一下腰肢，然后伸直双腿。 白芸的天赋无疑是卓越的，她拥有一双细长莹白，没有瑕疵的腿，非常适合跳舞。她轻轻用力，脚背便弯成如同新月一般的漂亮弧度。 是否能向着职业舞者之路进发，其实看脚背就够了。普通人绷起脚背，脚尖与脚背多呈一条直线，而有舞蹈天赋的人，脚背会向下弯成漂亮的弧线，就比如白芸这样。 这样的脚背在舞台上会更优美，更具表现力，也更便于穿跳芭蕾所需要的足尖鞋。 白芸看着自己的脚，不由一阵感慨。前世她生病后，身体就越来越胖。她逐渐忘记了身材纤瘦是一种什么感觉，也忘记了该怎么欣赏自己的身体。 现在，她在见过各种各样的舞者后，重新回到16岁之际，以成年人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年少时的双腿和双足，感到十分满意。从今往后，这双腿和足就是她赖以为生的资本，也是她用来在残酷竞争中进行激烈搏杀的武器。 她有信心可以赢到最后。 【我虽然不提供资金，但是可以提供抽奖机会。】系统忽然发声，令白芸微微一怔。 【每次公开表演前你都会获得一次抽奖机会。抽奖物品由宇宙系统局提供，来自宇宙中的各个次元。此外，宿主每顺利完成一场表演，就可以获得积分，累积积分可以在抽奖池抽到更高级的物品。】 白芸不觉得抠门系统能提供多么棒的奖品。不过也不是用她的钱抽，那就随便吧。 【你即将拥有一次公开表演的机会，现在可以在初级奖池抽奖了。】 等等……表演机会？白芸有些迷惑，然而不等 分卷阅读3 她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抽卡池就出现在她脑海深处。 无数物品在卡池中旋转着。 可以看出，这的确是非常初阶的卡池，因为其中旋转的物品一看就不值几个钱，都是头绳，泡泡糖，小熊娃娃之类的东西。 【你随便在空中画个幸运符号，然后喊一声“抽”，就可以抽奖了。】系统继续说。 好嘛，虽然卡池不值钱，但是仪式感还挺足的。 不抽白不抽，白芸迅速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小声喊一句“抽”，脑海里的卡池骤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接着，白芸就感到有个冰凉的小东西掉在了她的掌心中。 是个王冠模样的透明塑料发夹，虽然材料不值钱，但做工还挺精致的。 系统：【恭喜抽中仿制王冠发夹，请问要查阅物品效果吗？】 白芸：“……那就查阅吧。” 【王冠发夹物品效果：没什么用的塑料发夹，但可能会吸引来同龄女孩羡慕的目光。】 白芸：“……？” 这是什么迷惑的效果。 最怕麻烦的白芸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那我不戴总可以吧。”她顺势下床，推开窗户想要把发夹扔出去。 【不佩戴抽奖物品表演，将会在表演时遭遇电击，立刻去世。】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阻止了白芸的动作。她觉得这个系统改名去世系统算了，整天说要去世。 白芸静默片刻，来到镜子前，麻利地梳了个丸子头在发顶上，然后将发夹别在丸子上，整个人看起来青春活泼。年轻真好呀，看着镜中的自己，白芸无法不发出感慨。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响了。 白芸回过头去，就见面容肃穆的王奶奶推门走了进来。她不由一阵恍惚。 前世，她很久都没再见到陪伴她整个童年的王奶奶。纵然早就接受了重生的设定，但是这一刻，她还是感到一阵无措。 “愣着做什么？”王奶奶扫她一眼，“快出来吃饭，不然舞蹈班来不及了。” “哦……哦。”白芸匆忙穿上牛仔裤和红色外套，准备出房间吃饭。 离开之前，她再次凑到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镜中的少女光彩照人，头顶萌萌的丸子头上别着闪闪发亮的王冠发夹。活脱脱就是一个即将要在舞台上饰演公主的舞者。 她对着镜子露出信心满满的笑容。 那么，开始吧。 她崭新的人生，崭新的舞台。 2. 足尖舞 独属于女舞者的骄傲，以及痛苦…… 白芸跟着王奶奶走出房间。 现在她们住的房子，是从南城本地人那里租的老破旧，位于三楼，总共两个房间，三十多平米。白芸住的房间外就是王奶奶住的房间，这里也当餐厅使用。厨房和卫生间都是三楼人共用的，偶尔半夜尿急，还要跑出去，十分麻烦。王奶奶是个裁缝，她的裁缝铺就在她们住的老破旧小区边上，回来做饭吃饭倒是容易。 白芸跟王奶奶一起坐在桌前。她看着面前熟悉的木耳炒豆干和炒芹菜，感觉眼眶热热的。她迟疑片刻，才举起筷子夹了一片木耳放进嘴里嚼了嚼，口感十分清爽，和印象中的一样。眼眶又有些热了，像是随时能落下眼泪，她立刻扒了两口饭到嘴里。 冷静下来后，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王奶奶。王奶奶一脸严肃地吃着饭。在白芸印象中，王奶奶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白芸总觉得今天的王奶奶特别严肃一些。 “今天我跟你一起去舞蹈班，去完正好一起见你爸你妈。”王奶奶的话，让白芸的动作一顿。 白芸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的命运转折点。 白芸出身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她命不太好，刚出生就被父母送养，是王奶奶领养了她。那时王奶奶的老伴白爷爷还在，两人夫妻和睦，把白芸当做掌上明珠。镇上人多嘴杂，白芸很小时就基本了解了自己的身世。王奶奶和白爷爷名义上是白芸的养父母，但因为年纪较大，白芸就跟着村里其他孩子一样喊“爷爷奶奶”。但是她没觉得自己的家庭有什么不好的，偶尔看着一起逃学的小伙伴被他们年轻强壮的父母混合双打，她甚至会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爸妈。 镇 分卷阅读4 上有位中学老师是从大城市过来支教的，曾学过芭蕾，她看出白芸拥有卓越的天赋，于是就利用课间时间教白芸跳芭蕾。白芸毕业时，这位老师找王奶奶彻夜长谈，劝王奶奶千万别浪费白芸的天赋。于是白芸初中毕业后，王奶奶便不辞劳苦，领她来经济发达的南城找更优秀的芭蕾老师教她继续深造。 然而白芸的亲生父母，正好也在南城。他们找到王奶奶，想要把白芸再认领回去。 白芸的父母也是镇里人。他们生了一对龙凤胎，实在养不起，就送走白芸，带着儿子去南城打拼。夫妻二人起早贪黑，还真就赚到了大钱，在发达的南城买了房，安家落户。然而不幸还是发生了，他们百般宠爱的儿子出车祸死了。悲痛过后，夫妻二人想起了白芸。 前世的白芸与生父生母见面后，没能经受住父母们的苦苦哀求。在父母承诺会拿一大笔钱出来答谢王奶奶后，她便道别了王奶奶，回到生父生母身边。然而她期待的父母之爱并没有降临。父母不支持她学习芭蕾，不支持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觉得那都是浪费时间浪费钱。父母保守而古板，甚至都没有年迈的王奶奶开明。 大学毕业后工作几年，白芸听父亲的话嫁给了他介绍的，保守而古板的老公。然而这位老公出轨了。 她从令人窒息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又夹了几片木耳到碗里，狼吞虎咽起来，想用可口的饭菜平复内心激荡的情绪。 “你父母也是可怜人，见面时好好聊聊，再做决定。”王奶奶对白芸这样说话，“看你要不要，跟他们一起生活。” 白芸用力将一口饭菜吞咽下去，然后抓住王奶奶的手。 “我不想去见他们。”白芸一双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王奶奶，语气十分笃定。她静默片刻，又握着王奶奶的手轻声撒起娇来，“奶奶，我的亲人就只有你，以后我长大成人，也只孝敬你一个。” 前世，她一直惦记着王奶奶。但或许是王奶奶不想她太操心，待她正式住进父母家中后，王奶奶就离开了南城，再无音讯。 白芸想到这里，不由更加用力地抓紧王奶奶的手。这一世，她不想再跟真正爱护她的人分开。 “这次见面是早就定下的，他们也很期待。”王奶奶见白芸一脸决绝，有些困惑，“你真的想好了？” “是。”白芸撅起嘴，轻轻哼了一声，“他们抛弃了我，我也不要他们。” 王奶奶静默片刻，慢慢露出笑容。她当然高兴白芸愿意一直留在她身边。她轻轻拍了拍白芸的手柔声说话：“那好。你就好好学舞，别的什么都不用想，我去拒绝他们。”说完她便放下筷子，兀自思索起来。 “奶奶。”白芸出声叫住她，“您还是先吃饭吧。我……还是想你今天陪我去舞蹈课，看我跳舞。”她说完就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 王奶奶微微一怔。印象中，她的芸芸一直是个独立坚强的女孩，懂事的让人心疼。芸芸从来不会撒娇要她陪伴，这也是破天荒第一次，她一时间心花怒放。 “好啊，就去看看。”王奶奶笑着点点头。 白芸立刻露出笑容，开心地搂住王奶奶的脖子。再次来到命运的十字路口，她重新做出决定。她不知道未来有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再不会离开王奶奶。她们会陪伴彼此，见过所有风雨。 白芸松开王奶奶，冲进房间换好衣服，然后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奶奶，我得抓紧时间去你店里一趟！” 王奶奶有些迷惑。但是她知道，白芸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便也同意了。 二人准备妥当，乘着公交车前往白芸上舞蹈课的培训中心。 这个舞蹈班有些特殊，教授的都是一些有基础，但是还没够上职业门槛的年长一些的孩子，算是个业余高级班。除白芸外，参加舞蹈课的都是本地的女孩子，学完文化课之余练练芭蕾。 白芸赶到舞蹈教室时，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教舞蹈的薛老师已经来了，正在跟舞蹈教室门口的家长们聊天。有擅长打交道的家长立刻和王奶奶热情地搭起话来。 “听说你们白芸身体素质特别好，以后打算让她当专业舞者吗？”一个妆容精致的孩子妈笑着问王奶奶，顺便看了一眼白芸。眼神里似乎带有一丝戏谑。 “主要看孩子的意向吧。”王奶奶不擅长跟家长打交道，只是硬邦邦地回答。 “嗳，要我说，还是该重视文化课啊。专业舞者只能吃青春饭，女孩子就随便跳跳，培养下气质就好啦。”孩子妈这样说道。 分卷阅读5 这番论点让白芸想到前世的生父生母。他们一直给她灌输这样的观念，她也就信以为真。很多年后，她自己去舞团工作了，才知道大舞团的首席舞者大多能跳到四十岁，之后转相对轻松的幕后。有些身体刚健的甚至五六十岁都在跳。什么青春饭，不过是傲慢无知的外行人的臆想。 但也没必要急着去反驳。实力才是最有力的武器。“我先去换衣服了。”白芸对王奶奶这样说完，就转身去了更衣室。 舞蹈教室通常会配备更衣室，在这里，学舞蹈的女孩们会换上有弹性的连体服，和比一般裤袜更有弹性的芭蕾大袜。这便是练习芭蕾的日常穿着。 虽然业余舞蹈班对学生的装束没有严格要求，但是薛老师还是要求学生们像专业舞者那样，不穿内衣，穿了芭蕾大袜直接穿连体服，保持身体的曲线流畅，跳舞更有美感。当然，专业的舞蹈服装会完全避免露*点的问题。比如连体服带有衬里，而芭蕾大袜则比一般裤袜裆更厚。 学生们通常会穿一种脚背绑着松紧带的软底鞋上课练功，这种鞋能保护习舞者的脚不受伤，同时，鞋底也做了增强摩擦力的处理，很适合练舞。 与白芸一起上课的女孩们基本都是15岁左右的年级，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女。她们换完衣服也不急着去舞蹈室活动筋骨，就聚在更衣室里聊八卦。站在人群中心的是名叫陈小玉的少女，是舞蹈班上的孩子王。她长相漂亮，身形纤瘦，家境又优渥，口齿伶俐擅长交际，在白芸这样的小镇女孩面前总归有些傲慢。 白芸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开始换衣服。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王冠发夹应声落地。陈小玉见了，走了过来，拿起发夹。 “挺好看的。”陈小玉摆弄着发夹，“把它送给我吧？”她弯起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白芸。 类似这样的发夹，以陈小玉的家境来说，一定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但是她喜欢从别人那里要，因为这样做，会令她更有优越感。 白芸漠然望着陈小玉。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刚随王奶奶离开小镇来到偌大的城市，有好多事情需要苦恼，偶尔被孩子王陈小玉刁难，也没有心思去反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白芸迅速从陈小玉的手里夺过发夹，别到自己的丸子头上，转头弯起一双明媚的杏眼，对陈小玉露出淡然的笑容。 陈小玉一时惊呆了。原本很好欺负的白芸，竟然一反常态，像是夺食的豹子一般，凌厉地出爪从她手中抢发夹！ 她正在想要怎么反击，就见白芸若无其事地穿上软底鞋，转身离开更衣室，走进舞蹈教室。 舞蹈教室通常会有两面墙装着把杆，还有一面墙装着落地镜，方便学舞者观看并修正自己的舞姿。白芸将一条腿搁在把杆上，另一条腿徐徐往旁下滑，两条腿逐渐变成一条直线，就这样开始压腿。她要让自己的身体迅速进入舞蹈状态。 那些在更衣室里的纵情嬉闹的女孩儿们尚且不知时间的可贵，然而她已经全然知晓。她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真是越优秀的人越努力啊。”薛老师看见只有白芸一个人主动出来做课前热身，不由发出这样的感慨。 就要上课了，薛老师走过去冲更衣室里的其他女孩喊话，女孩们这才有些不舍地都走了出来。 在做完热身活动和手位练习后，女孩们就排成一列手扶把杆，按着老师给的节拍开始做动作。 芭蕾在法国兴盛，因此许多动作术语使用的都是法文。在教课时，薛老师也是用法文术语引导女孩们做动作，比如Plie（蹲）、battement tendu（脚尖擦地）、developpe（抬腿）等。 芭蕾课通常由把杆动作，在平定上的中间动作，以及更高级的跳跃和旋转练习组成。扶着把杆的动作看似简单枯燥，实则非常重要。 比如Plie（蹲），它其实是大多数技巧性大跳前的蓄力动作，能够锻炼跟腱以及腿部肌肉。蹲身的舞者，如同被紧紧压缩的弹簧，只有压的好，弹起时才会更动人，更美丽。 而battement tendu（脚尖擦地）和developpe（抬腿）动作则能训练舞者对腿肌肉的控制。重复这些动作，舞者也能更好的适应芭蕾中难度更大的踢腿和抬腿动作。 白芸是两个月前加入这个舞蹈班的，此时已经凭借卓越的天赋快速跟上课程进度。她已经娴熟掌握各种动作，只要运用肌肉记忆，闭着眼睛跟着音乐节拍做动作就行了。而薛老师一直站在一旁，留意着每个女孩的表现，需要 分卷阅读6 时会进行“头抬高，脚背绷直”诸如此类的提醒。 薛老师上课，习惯复习十五分钟的把杆动作，再复习十五分钟的中间动作，剩下半小时教新动作或组合。不过今天，把杆动作很快就结束了，也不需要做中间动作。 薛老师从包里拿出学生们之前就在她那里订购的足尖鞋，照着尺码逐一分发。今天，她要留时间出来，教授班里的女孩子们如何使用足尖鞋跳舞。 女孩们人生当中第一堂足尖舞课就要开始。 收到足尖鞋的女孩子们，大多十分欣喜，聚在门口等待孩子下课的家长们，也是一脸期待。 只有芭蕾女舞者能学足尖舞。几百年来，芭蕾女孩们之所以能一直比过弹跳力和肌肉力量更强的男孩，收获更多的关注，进而称霸几个世纪，靠的就是这一双足尖鞋。足尖舞是独属于女舞者的骄傲，以及痛苦。 白芸换下陈旧的软底鞋，从老师的手中接过崭新的足尖鞋，轻轻抚摸着。崭新的足尖鞋大多是硬邦邦的，需要被敲打，挤压，搓圆揉扁才更适合穿着。足尖鞋最硬的部位是鞋头，鞋头材料有木头，也有被紧紧粘贴在一起的纸，但都一样坚硬。舞台上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芭蕾舞者，就是绷着脚背，脚尖顶着这么一块小小的矩形硬物，旋转起舞的。 这是一项艰难而痛苦的艺术。第一次穿足尖鞋的女孩子们，几乎都有脚尖磨破流血的经历。这种经历甚至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好在，身体有自己的适应能力。皮肤会在数次磨损后变得更坚硬起来，等女孩子们的足尖，以及肢体更适应足尖鞋后，受伤就不常发生了。 一般来说，有志走上芭蕾之路的女孩们大多在十岁左右就开始学足尖舞了，十五六岁学足尖舞已经有些迟了。 这个班里的大多数女孩，多和白芸一样，小时候没有太多条件，或是阴差阳错耽误了些年岁，只能这个时候来学足尖舞。 不过学习，总归是在任何时候都不晚的。 前世白芸没穿几次足尖鞋就放弃了，而这一世，她注定要和足尖鞋相爱相杀。 白芸回过神来，发现薛老师正在分发纱布，要求女孩们垫在足尖以及足关节周围。穿足尖鞋跳舞的舞者习惯在脚尖上缠绕纱布和绷带，以此减轻脚趾的伤痛和磨损。 陈小玉甜甜地上去请求，薛老师就把纱布都交给她分了，自己去包里翻出块状松香，用手帕包着敲成粉末状，摆在地上。穿上足尖鞋的舞者需要将足尖在松香上反复碾磨。松香会增加足尖鞋的摩擦力，让舞者能跳得更稳。 白芸转头看向陈小玉，发现她故意给其他孩子发很多纱布，就是不给她。而薛老师正在忙，也就没注意到陈小玉的小动作。 “哎呀，纱布没有了。”陈小玉发现白芸看过来，于是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地对她说话。 3. 初次表演 为什么你能跳的那么稳 陈小玉幸灾乐祸地看着白芸，期待看到她破皮流血，叫苦不迭的模样。 舞蹈班里其他女孩儿都很听她的话，要是白芸自己去要，她们是不会把纱布给出去的。 然而陈小玉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并没能维持多久。只见白芸走进更衣室，麻溜地拎着一个小布袋子出来。她从小布袋子里翻出棉花夹在脚趾之间，然后又翻出布条利索地缠住脚趾。 白芸在王奶奶说起生父生母后，就立刻想起这节位于她命运十字路口的舞蹈课。前世虽然没有发夹风波，但陈小玉也刻意为难了她一下，没给她足够的纱布，以至于整节课后，她的足尖鞋中血流成河。 重活一次，她当然要做万全的准备。来上课之前，她刻意去王奶奶的裁缝店把需要的东西都找了来。前世白芸在彻底放弃跳舞前也是上过几节足尖课的，已经有了一些经验。 她知道在足尖垫什么材料，垫多少是因人而异的。有些专业舞者会选择佩戴一种专业的护具——硅胶套来阻止足部损伤，但也有一些舞者只会缠一些绷带，因为她们想要足尖能更轻易地感受到地板。而前世的经验告诉白芸，最适合她的材料是棉花。 她又掏出针线，娴熟地在足尖鞋后跟处缝了松紧带。足尖鞋本身只有两条丝带，缠绕在舞者脚踝处，以此固定，稳定性不太够。如果再加上勒住脚后跟的松紧带，稳定性会大大提高，很多专业舞者都会这么做。 陈小玉就站在边上，看着白芸这一顿娴熟操作，吃惊地失去了言语。 “白芸，你以前跳过足尖舞？”薛 分卷阅读7 老师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白芸。 白芸想了想，简短地回答：“看邻居跳过。” 然后她不再去看呆怔的陈小玉和薛老师，挤进一群女孩当中，用脚尖碾磨松香。这样，学习足尖舞之前的准备活动，基本就做完了。 薛老师先让女孩子们排成一列手扶把杆，然后绷直双腿和脚背，向上立起足尖。 这是女孩子们第一次使用足尖站立，白芸听到身边响起阵阵抽气声。足尖舞，是艺术和技巧的融合，而驾驭世间任何一种技巧，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些对疼痛敏感的女孩，甚至能感受到如同小美人鱼一般，每一步都踩在尖刀上的感觉。 不过疼痛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有些女孩子们根本立不起脚尖。 足尖鞋的鞋头是一块小小的矩形。脚背形状优秀，肌肉力量又足够的女孩子们立起足尖，能令这块矩形扎扎实实，满满当当地触及地面。但脚背并不够好，或者肌肉力量有所欠缺的女孩子，她们立起脚尖，只能令半块矩形，或者2/3的矩形触及地面。她们根本站不稳，一旦脱离把杆，立刻就会摔倒在地上。 残酷的事实是，这节课后，有相当一部分女孩会清醒认识到自己没有资格跳足尖舞，并就此道别心爱的芭蕾。 薛老师让女孩子们扶着把杆立起足尖，再脚跟触地，然后再立起，再触地。如此反复几遍，女孩子们算是大致熟悉了穿足尖鞋的感觉。薛老师又让女孩子们变换脚位，重复立起下落的动作。 白芸自始至终都跳的很自然，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有前世的经验，而且还因为她有天赋。她的双腿纤细修长，但该有的肌肉也一块没少。立起足尖时，她的大腿和小腿紧紧绷起，脚背弧度优美，但也同样有力。结实坚硬的足尖鞋就像一位屈服于女王威仪的骑士，任由她驱使，为她开疆扩土。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白芸身边一位门牙有些突出的兔子模样女孩眨巴着圆圆的眼睛，一脸憧憬地看着白芸。 白芸顺势向她的脚下望去。这个女孩只能令足尖鞋的一半触及地面，无法完全立起，但仅仅是这样也耗尽了她的力气。她可怜的小腿在空中阵阵发颤。 “多练习，多努力，适应了就会好的。”白芸只能这样说。但也有很多人练习很多次都没用，舞蹈主要靠的就是天赋和悟性，而这些都是外人无法给与的。 但是在清楚自己的天花板在哪里前，练习无疑是唯一可以做的事。 又练了一会儿，薛老师便让女孩们沿着把杆，立着足尖进行快速的小碎步前行。登时一阵鬼哭狼嚎此起彼伏。女孩们有些弯起膝盖，有些趴在把杆上，一个个如同咸鱼一般。 足尖小碎步强调快速运动足尖，这同样是个能令女孩快速适应足尖鞋的动作，但它也能令新手感受到尖锐的疼痛。纵然天资出众，但白芸这双脚，还不曾经受过足尖舞的洗礼，此时她也感受到一阵疼痛，但这疼痛还算能忍。 足尖小碎步，芭蕾舞剧常见舞步之一，看似简单，实则难度不低。就比如舞剧《堂吉诃德》中，女主角要用足尖小碎步走S型路线，穿梭在插满尖刀的舞台上。既要踩上音乐节奏，又要表现的优雅得体，这谈何容易，人类的艺术，或许从来都和痛苦密不可分。 聚集在门口的家长看着女孩们扶着把杆前后摇摆鬼哭狼嚎，不由发出一阵笑声。他们感受不到女孩们的疼痛，第一时间的感觉，就是眼前这幕，真是足够滑稽。 薛老师看着女孩们，陷入沉思。至此，各个女孩的天赋在她面前逐一展现。 白芸和陈小玉是班上两个天赋最卓越的孩子，她们俩第一次立起足尖，就稳如泰山，堪比老手。其他女孩就比较勉强，有个别还能救，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可能会立得更加完美，但也有些，一看就知永远无法成功。 足尖舞是女芭蕾舞者必须面对的一道坎。那些立不起足尖，或是立起时姿态不够优美的女孩们基本也就告别了继续深造的道路，而可以轻松立起的，或许还能在芭蕾之路上，再前行几步。 课堂还剩不到十分钟，薛老师让女孩们自由练习，适应足尖鞋。女孩们有些扔在坚持，也有些就干脆放弃，挂在把杆上当咸鱼等下课。聚集在门口的家长们也在轻快地谈天，教室里充斥着轻松闲适的气氛。 白芸回想着系统说的那些不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就要去世的话，抿一抿唇，活动一下脚踝，走到舞蹈教室中央，准备挑战没有把杆支撑的足尖立。 没了把杆支撑，立起足尖会更加困难，但是她想放手一搏。 分卷阅读8 白芸闭上眼睛，回忆着天鹅湖里的音乐，想象着天鹅湖中的天鹅们的优雅姿态，慢慢立起足尖，开始小碎步。她的双臂如同柔软的翅膀，在身旁徐徐挥舞。 她迈着小碎步轻盈转圈，然后跟着脑海里的节奏，缓缓曲起一条腿单腿小转一圈。她睁开眼睛，一圈一圈，更自然，更轻盈地旋转。 如果我是因为我的天赋而来到这一世，那么，就让这天赋，散发更耀眼的光芒吧。 她在心中这样想着，倏地睁大眼睛。 脑海里的节奏开始加快。白芸稳住双臂，开始进行连续地Sussus跳(往前行进的交错足尖跳)，最后以一个右腿后伸90°的Attitue（鹤立式舞姿）结束。 她跳完回过神来，发现无论教室里的老师同学，还是教室外的家长们都直愣愣地看着她，眼中写满震惊。 过了一会儿，惊呼和赞叹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明明都是第一天跳足尖舞，她怎么能那么熟练……” “太厉害了，简直是神……” …… 类似这样的窃窃私语不断传入白芸耳中。 【恭喜宿主顺利完成课堂表演，获得10积分。目前总积分是10分。请再接再厉。】系统的声音，也在脑海里响起。 看来，这就算是一场公开表演了。 虽然她的舞台不过是一间教室，观众就只有同学以及家长，但是他们为她的技艺表现出赞叹的样子，已经令她感到十分满足。 这是个好的开始。 她不由回头，目光穿过家长群，落在了王奶奶身上。王奶奶一贯不苟言笑，但此时还是露出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 白芸也对王奶奶露出灿烂的笑容。 然后她调回视线，低头望向自己的足尖。刚才那段即兴发挥的舞蹈，其实也只是练习罢了。她想看看自己这双脚的极限在哪里。 虽然有前世记忆，还有天赋的加持，但在她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下，她已经感觉到足尖传来剧烈的剧痛。皮是肯定磨破了的，但就是不知道磨破到什么程度。 不过除了疼痛以外，她更感受到一阵难以形容的畅快感。在众人的目光中尽情起舞，这种自由和备受瞩目的感觉，令她留恋。 活着真好啊。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即兴发挥跳一段，就见陈小玉向她走来。 “你怎么做到的？”陈小玉看着白芸，眼中写满不服，以及妒忌，“为什么你能跳的那么稳？” 陈小玉自认天赋不差，在白芸来这个班里前她是跳的最好的。 如今竟然被白芸这这种小镇女孩赶超，她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早知道是这样，她说什么也要鼓起勇气，当第一个离开把杆跳足尖舞的人。这样，所有人的目光就会落在她身上了。 白芸定定地望着一脸不服的陈小玉，这才想起王冠发夹的物品效果——它能令她招至羡慕。 看来这是一份来势汹汹的羡慕。 白芸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上的发夹，转身不理陈小玉。有这个时间，不如再跳几个动作。 不想陈小玉上来一把拽住她：“是不是你的鞋穿起来比较舒服？” “是啊。”白芸敷衍似的回答。 陈小玉十分不服。若不是她和白芸脚码不一样，她很想试试白芸的鞋。 “其实就是脱离把杆而已，有什么难的。”陈小玉轻哼一声，有意无意地瞟着白芸，似是在期待她多说什么。 “是啊，不难的。”白芸刻意看陈小玉一眼，“很轻松，谁都行。” 陈小玉点了点头，她愿意接受这个说法。 白芸能跳那么好不是因为白芸多厉害，而是因为，足尖舞本来就不难。 只要她想，她也可以！ 陈小玉一鼓作气，回忆着白芸的舞姿，在教室中央，所有人的注视下，优雅地立起足尖。她也想做和白芸一样的足尖跳，可惜她的脚，似乎并没她想象中的听话。 她没跳两下，脚踝就扭成了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舞蹈教室。 分卷阅读9 4. 另寻出路 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此时薛老师的注意力一直在白芸身上。 薛老师是英国皇家芭蕾舞团的认证教师，执教将近二十年，在教师圈里也算是颇有资历的了。 开这个业余高级版，其实她心里也有些纠结。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改善形体，女孩子们确实没必要学高级班里难度那么高的动作，更没必要学足尖舞。 但是偏偏总有那么些女孩，她们来上课抱着更远大的目标，她们想要冲击职业之路。 这些孩子年纪都大了，其实这时候再学足尖舞，和那些跳足尖舞已经有五六年经验的女孩在职业之路上竞争，胜利的几率相当渺茫。 但是，但是…… 说不定会遇到奇迹呢。薛老师抱着这样的期待，教了一个又一个舞蹈班。 命运没有辜负她。她果然看到了奇迹。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像白芸这么有天赋的女孩。 白芸第一次穿足尖鞋，但是那双足尖鞋却像是长在她脚上一样，她的动作如此灵动，就仿佛，她本就该立着足尖行走。 是的，灵动。 很多职业舞者在舞台上跳舞会给人一种匠气很重的感觉。他们炫技，他们按照节奏跳跃旋转，跳舞仿佛运动员在展示动作，唯独缺少了那份艺术之神赐予的灵动自然。他们不是不努力，而是少了一些天赋。而无论在哪一个领域，天赋党，都是能秒杀勤奋党的存在。 在白芸追随着内心节奏起舞的时候，薛老师一直在注意着她。天赋卓越或许不足以用来形容这个孩子，她就是为芭蕾而生的。薛老师能从白芸的神情中看出，她已经做好为舞蹈奉献一切的准备。 不过，白芸的家境似乎不怎么好。学跳舞是件烧钱的事，也不知道她能走多远…… 薛老师想的过于投入，以至于没注意陈小玉的行动，直至陈小玉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她才彻底回过神来。她匆匆上前，发现陈小玉扭伤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她问了身边的人，才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陈小玉天赋虽然比不上白芸，但也很好，薛老师本也对她寄予厚望。没想到她太自不量力，又太争强好胜了，竟想着和白芸来一场当堂对决，这反倒害苦了她自己。 “你没事干松开把杆干什么啊！”陈小玉的妈妈焦急地冲进教室，来到陈小玉身边。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一时没能按捺住情绪，措辞激烈了起来，“别人能行，你就能行吗？我花那么多钱让你学舞你就学成这样？干啥啥不行，还浪费医药钱！你能不能不给我惹事啊？” 薛老师忍不住上前劝了几句，陈小玉妈当即一个白眼，“我最近工作忙，女儿又不争气，以后这舞蹈班我们就不上了。” 说着便一把抱起更衣室里的衣服，拽着一瘸一拐的女儿飞速离开。陈小玉在强势母亲的挟持下，哭都不敢哭，只得回头狠狠瞪向白芸。白芸睁着一双杏眼，一脸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 类似这样忽然因为身体不适而离开舞蹈班的情况，其他女孩和薛老师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大家小声议论片刻，便也散去了。 下课，女孩们如释重负般奔向更衣室，迫不及待地脱下足尖鞋。 白芸也这么做了。毕竟早就有了心理预期，所以她脱下鞋看到破皮流血的脚趾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不像其他女孩那样唉声叹气。白芸对疼痛的忍耐力似乎总是比同龄人好一些，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天赋。 她正要穿上袜子换回普通的鞋子，就见一个女孩赤脚走到她边上，将两枚HELLO KITTY图案的创可贴递到她面前。白芸抬头，是那个站在她边上练舞的，门牙有些突出的兔子女孩。 白芸出门急，忘记创可贴。但是她不喜欢麻烦人，有些犹豫。 “不好好包扎的话，血干掉后，脱袜子很疼的。”兔子女孩忍不住说道。 “嗯，那谢谢你。”白芸对兔子女孩微微一笑，接过创可贴。 兔子女孩定定地望着白芸的笑容，有些失神。 白芸穿好鞋站起来，发现兔子女孩还没有走，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你……平时有空吗？可以教教我跳足尖舞吗？”牙缝妹犹豫片刻，还是期期艾艾地说话。 白芸于是仔细打量起兔子女孩来。芭蕾舞者需要有修长的双腿，双臂，脖颈，还有比一般人要小一些的脑袋，这就是俗称的 分卷阅读10 “三长一小”。除此之外，肌肉比例，柔韧度，高足弓，完美的脊柱曲线还有无瑕的皮肤都必要的。各种严苛条件交织在一起，令舞蹈的门槛无限抬高。很多人都会说，跳芭蕾不是跳舞的人选择芭蕾，而是芭蕾选择了舞者。 兔子女孩腿是挺长的，但脸和身体其他地方比较平庸，而且气场太弱，论舞台气质，甚至都不如陈小玉。白芸并不觉得她能在芭蕾之路上走得有多顺畅，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执着。 “我未必能教你什么，你自己多练练吧。”白芸直白地说话，“练到一定程度，你也会知道到底应该放弃，还是该继续努力了。” “好……好的，我会继续努力的。”兔子女孩将白芸的话当做是一种鼓励，咧嘴露出快乐的笑容。“对了。”她柔声说话，眼神满是真诚，“今天你戴的王冠发夹，很适合你。你跳舞的样子……像个公主。” 但是白芸不喜欢王冠发夹。真正的公主才不会戴那么廉价的发夹。 白芸带着随身物品走出更衣室的同时，扯下头上的发夹，顺便低声开口：“系统，我已经完成表演，这个发夹是不是可以扔了。” 【可以。顺便提醒一句，抽奖物品的效果在表演后就会消失，请务必珍惜。】系统这样说道。 鬼要珍惜！ 白芸扬起手打算把王冠发夹扔出窗户，但转念一想，这个王冠发夹预示着一个良好的开端，如同一个幸运符。 白芸静默片刻，又将发夹收了起来。 她又走几步，然后就看见王奶奶和薛老师站在一起，正在聊些什么。周围有几个凑热闹的家长，不过白芸并不在意他们。她看王奶奶神情比往常还要凝重，大致已经猜出她们在聊什么了。 “南城芭蕾舞团舞蹈学校最近在招生，白芸一定不能错过。”薛老师苦口婆心地劝说王奶奶，“白芸条件很好，是我教过的学生当中最好的，肯定能顺利考入的。虽然学费有点贵，但是将来她可以参加各种比赛拿奖学金。” 白芸站在边上，听薛老师滔滔不绝地介绍。南城芭蕾舞团舞蹈学校，简称南芭舞校，是一所国内有名的老牌舞蹈学校，专门教学芭蕾舞。南芭舞校背后有国内顶尖舞团——南城芭蕾舞团做支撑，一直以来发展的都不错。学生在舞蹈学校里不仅可以获取知识，还能积累人脉。毕业后就算不进南城舞团，也可以通过师长前辈的介绍去别的地方发展。 南芭舞校与国内其他知名舞蹈学校一样，都是六年左右的学制，主要招收的是来自全国各地有志成为专业舞者的小学毕业生。学生毕业后刚好成年或者将近成年，可以立刻开始职业生涯。 舞校会在录取考试上，从众多天资出众的孩子当中，选中那些最优秀的，天赋最高的神的宠儿。成千上万的孩子们必须经历层层选拔，而最终通过的通常就只二三十人。 被舞校录取的学生，会彻底道别就读普通文化学校的生活，走上与大多数孩子截然不同的艺术人生。 “舞校招收的新生都是10岁左右的孩子……”王奶奶面色迟疑，“白芸这个年纪再报考舞校，会很难通过吧？” 白芸垂下眼睑陷入沉思。王奶奶的担心正是关键所在，舞校报考本来就难，而她已经明显超龄了。 “白芸天资出众，我觉得可以试试。”薛老师一脸笃定，“机会之门，永远都会向优秀的人敞开。” “哎，录取的几率太渺茫了，选上后一年还要交一万多的学费，还有服装费道具费什么的，普通人哪里学的起。”之前就宣扬“跳舞只要随便跳跳培养下气质就可以”的孩子妈此时又插进一嘴，一副仅仅旁观完全不过瘾的样子，“哪怕真学出来，当了职业舞者，也是吃短短几年的青春饭。但是吧，不学又好像浪费了天赋似的，真是头疼。幸好我们丽丽不想当专业舞者，就只是来课堂感受一下。” 这时候丽丽正好从更衣室里出来，白芸看着丽丽走路时驼背弯腰的姿态，心想丽丽妈也是挺会自我安慰的。 “您再考虑考虑吧，”此时薛老师依然在劝说王奶奶，“您带孩子来市里学芭蕾，可不就是为了搏一个机会吗？现在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就在您眼前啊！” 薛老师是真的着急。她知道白芸家庭教条件不是很好，所以一直憋着没跟白芸家长说南芭舞校的事。然而今天，她目睹了白芸的足尖舞，已然十分肯定，这孩子天生就是属于舞台的。她一定能一路高飞，斩获鲜花和掌声。教师的责任感令她无法任由王奶奶继续犹豫下去。 薛老师见王奶奶一直没说话，急忙接着道：“您要是有困难的话，等考上 分卷阅读11 了我可以垫付学费……” “谢谢老师的推荐，我们先走了。”白芸打断薛老师的话，拉着王奶奶离开。 她从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而她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王奶奶从小的栽培。王奶奶比她还要讨厌亏欠别人。 “奶奶，您别多想，我不想去舞蹈学校。”离开舞蹈培训中心后，白芸停下来对王奶奶露出明亮的笑容，“我自己练，也一样能参加舞蹈比赛，获得奖金，然后去舞团发展。” “真的？”王奶奶直直地望着白芸的眼睛。 “当然。”白芸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这些话只是安抚王奶奶罢了，其实白芸自己也不确定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就算她有把握能依靠天赋在国内外舞蹈比赛上打赢舞蹈学校培育出来的强劲竞争者，来回路费，还有报名费，也是笔目前的她很难承受的花销。 现在的她16岁了，但是前途还没有着落。不少有志走向专业之路的同龄人，都已经早早就读舞校，家境优渥的还会聘请舞团独舞当私人教师，靠家里关系四处走动为未来铺路…… 白芸十分明白，她只能依靠自己，并且，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5. 赚钱渠道 别那么看着我 必须抓紧时间赚到一笔启动资金。 白芸不停思考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家。王奶奶立刻给本来约好要见一面的白芸父母打了电话，说见面取消。 “我们不会强迫白芸做选择，但是您真的想好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白芸记得这个声音，那是她的生母，“白芸就要读高中了，选好哪所学校了吗？” 白芸咬着指甲，看着王奶奶陷入沉默。白芸在镇子里长大，中学里的老师懂得舞蹈，又珍惜她的才能，在她即将毕业时，就劝王奶奶带她去大城市继续深造。王奶奶当即扛起家当就带白芸来到新一线城市，南城。 白芸在南城待了两个多月，靠着王奶奶的积蓄上了不少业余舞蹈课，但是高中却始终没有着落。南城读公立学校要看户口学籍，而不要看的私立不仅学费贵而且教学质量没有保障。 前世白芸去了生父生母家，户籍学籍问题解决得很轻松，她顺利入读了普通文化高中。如今她选择了截然不同的路，但这条路，并不好走。 “时间过过很快的，再过几个月白芸就要过17岁生日了。学校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您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电话那头，白芸的生母再次开口催促。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想办法的。以后，请别再打来了。”王奶奶深深吸气，挂了电话。 天色已晚，王奶奶不再去裁缝铺，进厨房准备做晚饭。王奶奶去做饭的时候，白芸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继续找系统说话。 【系统，你说我每完成一次公开表演，就能获得积分，积分足够就能抽到更高级的物品，是这样对吗？】 【对。参加规格更高的表演，也会获得更高积分，请再接再厉。】系统平静回答。 【那么，我可以把抽奖得到的物品卖掉吗？】 【如果你能卖掉的话，可以。】 好的，这也算是一种赚钱的门路了。只要不停参加表演，拿抽奖物品卖钱就可以。不过手里那个廉价的塑料发夹，估计是卖不不出去了。 因为有前世的经验，所以白芸十分清楚人生中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学籍问题，也仅仅是个开端。但是钱，能解决大多数问题。 她思考片刻，站起身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端着刚烧好的饭菜的王奶奶正好进门，差点跟迎面冲来的白芸撞个满怀。 “您先吃吧，我不饿。”白芸赶在王奶奶开口前说话，“您把店铺钥匙给我下，我有事想做。” “什么事能比吃饭重要啊。”王奶奶满脸不赞同，却还是将店铺钥匙递给白芸。她知道白芸不会做出格的事。 白芸一路小跑冲进裁缝店，打开灯，光明瞬间将夜晚的黑暗尽数驱散。 白芸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前世，她屡次经过王奶奶的店，却鲜少踏入。这个店铺是王奶奶租来的，因为太小所以不用很多钱。但即便是这么小一家店铺，王奶奶却依然打理地井井有条。 天花板上挂着一排排客人们的衣服。缝纫机和 分卷阅读12 装着各色缝衣线的柜子排在墙边。布料，纽扣匣子，装针和剪刀的工具箱整齐地堆叠在桌子上，一切都一目了然。 王奶奶过去就是镇上最好的裁缝，几乎就没有她修补不了的衣服，来到南城后，客人们也是越来越多。王奶奶虽然年纪大，但是审美一直在线，紧跟潮流。然而她做的毕竟只是小本生意，到现在也只是能勉强付清房租而已。 白芸不再多想，从一堆布料中选出一块淡蓝色的纱和深蓝色的色丁，摸出剪刀开始剪裁。 前世她是一个小舞团的舞台经理，舞团时常会遇到经费紧缺的时候，她必须多学几门手艺来省钱，比如制作舞者演出需要的服装。她天生不喜爱麻烦别人，遇到问题，总是想要自己解决。 她娴熟地剪裁布料，然后使用缝纫机缝合。不知从谁家里传来一阵馥郁的饭菜香，钻入裁缝铺。 傍晚，寂静无人的裁缝铺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舞台，白芸可以在这里肆意地发挥。没过一会儿，一条小小的蓝色TUTU裙就做好了。 TUTU裙，是芭蕾舞者惯常使用的表演服装，裙摆是一层纱，围绕在舞者腰间，梦幻美丽，有点儿像蓬蓬裙。 这种裙子起源于法国。最初宫廷里的芭蕾舞者穿着一般女性穿着的长裙跳舞，但伴随着芭蕾舞步，和腿部动作的发展，普通长裙就显得越来越笨重了。于是表演服装的裙摆越来越短，越来越轻。 直至今日，舞台上的芭蕾舞者可以穿着TUTU裙毫不费力地在跳跃旋转。或许正是出于芭蕾舞者的影响，动画片里不少仙子以及公主，都会穿TUTU裙，或者有TUTU裙风格的纱裙。在不少孩子心中，TUTU裙是美丽高贵的年轻少女的代名词。很多儿童乐园里会贩售幼适合儿童穿着的TUTU裙。而白芸，做的正是这一样一条小TUTU裙。 她望着做好的裙子，不由陷入回忆。 前世她为之付出心血的舞团虽然不入流，但拥有一个十分负责的舞团团长。 团长曾是一线舞团主要演员，身材样貌技术样样优秀，但是因为托举舞伴时受伤，他还是年纪轻轻就离开一线舞团，在南城建了个小舞团，主要做幕后管理工作。他雇了几个舞者，还有当舞台经理的白芸。白芸通常见不到团长几次。他忙着四处找活，找表演机会，为了赚钱，几乎什么表演都接。 白芸记得有一次团长接了一个酒吧的反串表演，需要团里的男演员男扮女装，穿着TUTU裙和足尖鞋去跳舞。那个酒吧风评不好，团里男演员都不肯去。最后是团长自己上了。白芸第一次做的TUTU裙，就是给团长穿的。 白芸从不反对团长的任何决定，但是反串演出当天，她还是在化妆间里，看着化着浓重女妆的团长，看了很久。 “别那么看着我。”不爱笑的团长转头看到她的表情，还是露出轻浅的笑容。 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坚韧深邃的眸子。他明明在笑着，但是白芸却感到难过。 团长静默片刻，收起笑容，伸过修长精瘦的手，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不要担心我。” 可是需要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表演中途，一个醉汉冲上台一把扯掉了团长的裙子。现场变得混乱不堪，不少醉汉凑上前起哄。 高大的团长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缩在角落。那时白芸第一次发现，自己壮实的身体是有用武之地的。她用力挤进人群中，扛起团长就跑。 赚钱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到那不堪的一幕，白芸不由攥紧了手里的裙子。 “王奶奶不在吗？”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裁缝铺门口传来。白芸循声望去，见到一个穿着时髦的波浪卷发女士。 “我有件需要改小的风衣在这儿。原本是要明天拿的，不过我今天正好路过，就想问问好了没有，能不能顺便带走。”波浪卷女士冲白芸露出有些抱歉的笑容。 白芸问她要了单子。按着单子上的日期和号码，在天花板上挂着的衣服里找到了她的。 “王奶奶的手艺就是让人放心啊。”波浪卷女士检查了一下衣服，满意地付了钱，迈出门一步，忽然又顿住了。 “那条裙子是别人定做的？”她转头看向白芸手里的裙子。 “啊，这是我……奶奶做的样品。”波浪卷女士似乎很信赖王奶奶的手艺，所以白芸微微动了下心思，没有说这是她做的。 “您感兴趣？”白芸注意到波浪卷女士的目光一直在裙子上逡巡，于是试探着问。 分卷阅读13 “我女儿生日快到了，你手上这件小公主裙尺寸挺适合她。”波浪卷女士伸手撩了一下小裙子柔软的纱制裙摆，“多少钱？” “三百。”白芸狠一狠心说道，纵然布料的成本也就十多块钱。 “你在开玩笑？”波浪卷女士忍不住露出笑容。 白芸努力表现出从容镇静的模样，继续说话：“这还没完工，需要手工缝制亮片和珠串在上面。很花精力。” 波浪卷女士静默片刻，低声道：“一百五。” 6. 世界排名 恭喜获得土味手套 纵然是把报价砍去一半，但是还是能赚很多。 白芸心中乐开了花，但还是垂眸露出沉思的模样：“王奶奶可能不会答应，不过我会劝说她的。如果你真的想要，就留一半定金。” 最后白芸如愿以偿拿到七十五的定金。这是她重生后第一笔进账，倒是比她意料中的来得快。她亲自送走卷发女士，然后迅速回到裁缝铺，坐在桌前翻出亮片和珠串，打算挑灯夜战。 现在的白芸年轻气盛，娇小的身体里，似是藏着无尽的力量。 她缝了一半，起身活动僵硬的肩膀。她抬头看一眼时钟，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半。王奶奶可能是睡着了，所以没来找她。 白芸活动完肩膀，便一手扳着腿，慢慢举过头顶，打算练练基本功。 “系统，既然我的目标是世界前十，那你好歹得告诉我现在世界排名是怎么样的吧。”白芸一边练功，一边找系统唠嗑。 2008年，网络通讯远没有十年后那样发达，智能手机也没有普及，要想查到国际芭蕾资讯并不容易，更何况贫穷还牢牢限制着她。 没过一会儿，她就注意到她的脑海深处亮起一块蓝屏，一排连着一排的字符字母在蓝屏中滚动。 白芸闭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些字符字母是芭蕾舞者的名字。成神系统将现役的，世界排名前一百的舞者以这种方式简单粗暴地展示给她。舞者名字后，还有舞者目前所在的舞团，职位以及简单履历。排名综合了舞者技艺，知名度，从业生涯等多方面因素，十分公正。 前世白芸也一直在关注芭蕾舞，对其中几个名字并不陌生。列位第一梯队的舞者基本来自莫斯科大剧院舞团，马林斯基剧院舞团，还有巴黎歌剧院舞团等世界名团。他们的职位大多是舞团首席，以及次一级的舞团主要演员。 在他们当中，白芸迅速认出自己两世的偶像——娜塔莉亚*奥希波娃。娜塔莉亚出生1986年，是位技术流芭蕾首席。她虽然是女子，但是跳跃和旋转都刚劲有力，有雷霆之势，丝毫不输男子。她和搭档在舞台上的双人舞的难度，有时甚至不输于冰舞比赛的个中高手。2008年，娜塔莉亚风头正盛，刚获得在俄罗斯拥有绝对权威的舞台奖项——“金面具奖”。 白芸闭着眼睛想了会儿。她记得前世她还刻意留意过一位在国内社交软件上红极一时的芭蕾舞者——长着绝世美颜的芭蕾王子，朱利安*麦凯。如果她没有记错，2008年这位漂亮的小王子刚满11岁，并被芭蕾名校——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学院邀请入学，展开辉煌的一生。 2008年是美妙的一年。这一年，北京举办奥运会，举国上下无人不为奥运健儿们骄傲。与此同时，全世界的精英都在自己的赛道上拼命奔跑，用汗水浇灌苦难的种子，等那种子生根发芽，开除美丽的花朵。 时间不等人。白芸练功完毕，振奋起精神重新坐到桌前，继续缝裙子。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黎明的鸟鸣声伴着第一束晨光降临。刚起床的王奶奶风风火火地赶到裁缝铺。她一眼就看到白芸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而身边是一件闪亮的小纱裙。 王奶奶感到很不可思议。 小的时候，白芸的确喜欢看她缝衣服，但是她没有想到，白芸竟然拥有这样高超的缝纫技巧。她伸手轻轻触摸裙子，无法不流露出辛酸的眼神。她知道，白芸一直是个好孩子，不声不响，却总是默默努力，默默地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样的好孩子，真不该跟着她受苦。 王奶奶摘掉眼镜迅速擦掉溢出眼眶的眼泪，然后戴上眼镜，将白芸摇醒。 “起来吃早饭。”她淡淡对揉着惺忪睡眼的白芸说话。 白芸迷迷瞪瞪地低着头跟王奶奶回家，一时间 分卷阅读14 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通宵做裙子的事。也就在这时，系统在脑海里忽然出声。 【下一场表演即将开始，请进行抽奖。】 紧接着巨大的卡池就出现在白芸脑海深处。 白芸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只是条件反射一般，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然后低声喊了声“抽”。紧接着一双白色的粗布手套便掉在了她的怀里。 白芸接住手套，同时系统冷漠的声音响起：【恭喜获得土味手套。物品效果：没有特别效果，但佩戴它没准会摇摆得更起劲呢。】 ？ “我*。”白芸忍不住骂一句。因为不靠谱的系统她彻底清醒过来。初级抽奖池就那么糊弄吗！ 走在前面的王奶奶觉察动静停下脚步，狐疑地转过头来。 白芸匆忙把手套藏在身后。 “你要是喜欢做衣服，就来裁缝铺帮忙吧。”王奶奶静默片刻，这样开口，“没必要熬夜。” 白芸暗松一口气，上前搂住王奶奶的胳膊，撒了一阵娇。 吃完早饭，她和王奶奶一齐来到裁缝铺。她占着桌子一角做她的的裙子，王奶奶自顾自做她的客单。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互不侵扰。 白芸已经做好了裙子，但是她希望卷发女士能再次光顾她的生意，所以用剩余的边角面料做了一些小头饰当赠品。王奶奶偶尔抬起眼，就看到白芸聚精会神地忙碌着。 阳光洒落在白芸的头发上，令白芸的发丝闪闪发亮。她养育的女孩儿长得很好，头发乌黑，皮肤如雪，眼睛明亮有神，坐在那儿，像是一件艺术品。 王奶奶不由有些失神。要是她的芸芸，不是在裁缝铺，而是在镁光灯下忙碌就好了。 她回过神来，注意到一个女孩儿迈着无声的脚步，怯怯地走进店里。女孩儿对她露出有些怯弱的笑容。 是在舞蹈班见过的，门牙有些突出的女孩儿。 “王奶奶你好，我是舞蹈班的张萌萌，来找白芸。”名作张萌萌的女孩儿彬彬有礼地说话。她顿了顿，脚尖向后点地，轻盈地曲了下腿，像是芭蕾演员答谢观众那样给王奶奶行了个礼。 白芸扫了张萌萌一眼。她一直觉得对不跳舞的人行这种礼怪尴尬的，但是张萌萌做的很自然，丝毫不造作。她穿着一套美丽的白色连衣裙，戴着一枚蝴蝶发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小兔子。 “你是来找白芸的？”王奶奶柔声问道。 “嗯……嗯。”张萌萌低头应声，她能感受到白芸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脸慢慢红了起来，“我很想当芭蕾舞演员，所以……我妈给薛老师打了个电话。薛老师说，我天赋还不错，可以去南芭舞校报个名，多多练习冲刺一下。但是我……我足尖立的还不好。我就问薛老师要了您裁缝铺的地址，想来找白芸，让白芸教我跳足尖舞。” “没空。”白芸一边干自己的事，一边顺畅接上。 “那你……可以跟我一起练吧？”张萌萌不甘地抿一抿唇，娇声说话，“你跳那么好，轻易放弃多可惜呀。要不你跟我一样，去报名看看，到底要不要入读舞蹈学校再说嘛。” 白芸猜测这番话十有八九是薛老师让张萌萌带给她的。张萌萌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当说客。 报名当然简单，但是万一通过了却付不起学费，一定会令王奶奶为难。 白芸最不想看到的结局，便是她没能完成系统任务，28岁去世，而为培养她跳舞耗空积蓄的王奶奶，无人养老送终。 她不希望最想珍惜的亲人为她承担命运选择的代价。但是就这么一直做小裙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攒下一笔钱。 多想也没用，她正要专心积蓄手里的活，就听一阵欢快的乐声忽然响起。 这乐声白芸熟悉，是芭蕾舞剧《胡桃夹子》里的芦笛舞曲。张萌萌换上足尖鞋，在裁缝铺外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循着MP4里播出的音乐开始起舞。她跌跌撞撞，笨拙得像是一只正在学飞的雏鸟。但或许是一直勤加练习的缘故，她现在的足尖舞，已经比课上好了不少。 白芸有些发怔。张萌萌并不是个擅长大胆行为的女孩儿，她跳舞的时候，脸孔涨得通红，眼神紧张不安，她甚至会因为路人迷惑的眼神而手足无措。但是她没有停下，没有放弃。 偶尔望向白芸的时候，她的神情竟然意外的执拗。仿佛白芸不来和她跳，她就会一个人跳到世界末日。 分卷阅读15 白芸不由挺直了后背。 优秀的舞者需要诸多品质，而排在首位的便是坚韧。 不甘失败的性格能引领舞者翻越困难的高山一步步走向成功。白芸开始感觉到，自己最初对兔子女孩张萌萌的评价是错误的。张萌萌不平庸，她是一块未经锤炼的宝石原石，经过时光的雕刻，她会散发出夺目的光泽。或许薛老师，已经看到了这点。 “你去陪陪她吧。”王奶奶忍不住推了白芸一把，“她只是很想跟你做朋友。” 白芸微微垂下眼眸。 前世她没有几个朋友，家人不理解她，丈夫又出轨，而对她很不错的上司，她则无力保护。 可能……她确实要做些什么。 7. 街头双人舞 你在教我做事？ 张萌萌踩着欢快的节拍快速迈动双脚，起初她有些忐忑，但慢慢地，她熟悉起在水泥铺就的人行道上跳舞的感觉。 然而偏偏有一个不知哪儿来的怪老头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直直地盯着张萌萌看。张萌萌心里一慌，上身紧绷的肌肉忽然就卸了力，脚腕不由一歪。 眼看事故就要发生，白芸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攥住张萌萌的手稳住她的身体。张萌萌诧异地看着白芸，以及她手上不知何时戴上的白手套。 “我扶着你。”白芸平视着张萌萌，“不要害怕。” 张萌萌迟疑地点点头，握着白芸的手抬腿跳舞。两个女孩自然而然地跟着欢快的节拍跳起随性的双人舞。白芸跳男步，张萌萌跳女步。白芸长得比一般女孩高挑，前世也曾给舞团女舞者当舞伴，跳一些简单的男步，算是轻车熟路，对付一个娇小的张萌萌，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其实对于舞者来说，偶尔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进行跳舞其实是很有必要的，这能有效减缓舞台表演时的紧张情绪。 因为白芸的陪伴，张萌萌不再慌张，也不再介意旁观者的目光，她专心沉浸在音乐中，露出愉快的笑容，开始真正地享受舞蹈。 白芸也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在舞蹈中，她的烦恼尽数消散，感到整个人轻盈不少。她不知这是因为张萌萌的感染，还是白手套的缘故。 在音乐结束时，白芸一手握住张萌萌的髋部，一手环住她的大腿将她微微托起到胸前，完成了一个小小的托举。 【恭喜宿主完成街头表演，获得20积分，目前一共30积分，请再接再厉。】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白芸定了定神，看样子，获得积分的多少会因为表演性质的不同而有所浮动。 “白芸，你真的很厉害。”张萌萌喘息着对白芸说话。 跳舞是高耗能的运动，没跳多久，张萌萌的额头上沾了一缕被汗水染湿的头发，脸蛋也红扑扑的。她望着白芸，眼里盛满憧憬：“我原本心里完全没有底，但跟你跳过之后……我忽然有了一点信心……” “嗯。”白芸应了声，“其实你很不错。你知道怎么按照节奏和舞伴的步伐调整状态，你走上职业之路后，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真的？”张萌萌的眼睛亮了起来。 白芸正想多说些什么，却陡然感到视野一阵变换。她慢慢才反应过来，她被人举起来了！ 她被一双沉稳有力的手高高举过头顶。旁观的路人都在仰头看她，目光中充满震惊。 这也是她第一次被人举起，还是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举。 她的脑海有短暂的空白，仿佛脱离了重力飞向空中。 过了一会儿，那双手才放下了她。她这才看到了手的主人。 那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轻薄的黑色飞行员夹克，双手散漫地插在口袋里。他很高，有一头微长的黑色卷发。他拥有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俊美面孔，鼻梁高挺，肤色苍白，一双如星星一般闪亮的眼中藏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白芸不得不感慨南城到底是座发达的城市，生长在这儿的孩子就像是被丰富物质资源滋养出来的珍宝一般，一个比一个耀眼。 “真正的托举应该是这样的。”卷发少年开口，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喑哑，很好听。 他的声音如他的动作一般，透着一股游刃有余。 过于从容的态度令白芸感到恼怒。 “你在教我做事？”她冷冷望着少年，并不喜欢 分卷阅读16 忽然被举起来然后被教做人的感觉。 卷发少年顿了顿，然后转身向张萌萌走去：“你有MP4对么？” 原本看着少年有些呆怔的张萌萌陡然回神，连忙将MP4递到男孩手里。男孩快速按动按钮，挑了首节奏快的摇滚歌曲跳了起来。 他跳的是街舞里的BREAKING DANCE，有很多手撑地进行地面旋转的动作。但他显然并不满足于此，伴随着一个重节拍，他跳了起来。 没有一丝赘肉的精瘦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二周后，又接一个地面小转，如此重复三次，他结束了他风驰电掣的舞蹈。 卷发少年将街舞和芭蕾动作杂糅在一起，完成了一套明显是用来炫技的组合动作。因为爆发力和肌肉力量足够，他能十分轻易地掌控每个动作的速度，因此将两个截然不同的舞种结合一起，没有丝毫突兀和尴尬感。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流畅自然。 这平平无奇的人行道，瞬间就成了他的领土，而他像是领土上的国王，从容而傲慢。 白芸就站在边上看着高个子少年整个人就像龙卷风一样上天遁地，迅猛的不像个人类。 他做完动作后面孔干干净净，神情高贵悠然，像是那些高难度动作，对他而言十分轻易似的。他望着白芸，闪亮的眼睛深处，浮现出几分挑衅的笑意，仿佛在用眼神问，这下我有资格教你做事了吧？ 节奏强劲的摇滚音乐还没有结束。白芸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她想也不想，冲到卷发少年面前。少年一双闪亮的眼睛注视着她，非但没有意外，还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们一起跳了起来。白芸跟着男孩舞动四肢，起先她的动作有些别扭，但渐渐的，她掌握了窍门。他们一起跳街舞，混杂一些芭蕾的动作。他们像是在追逐，竞赛，又像是在合作。 少年向她伸出手来，她顺势牵起他的手，由他引领，或者说，她无法不被他引领。 他技艺精湛，气场强大，压制着她，令她成为他手中的傀儡。她不清楚自己在跳什么，或许不算芭蕾，也不算街舞，只盲目地跟从。这场舞她跳得既痛苦，又过瘾。 痛苦在于，她在这场对手过于强劲的舞蹈里迷失了，而过瘾在于，她从没如此酣畅淋漓地跳过。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这样宣泄过。 旁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鼓掌叫好。一些穿着奇装异服，染着非主流发色的街头混混混杂在人群中，对她竖起大拇指。但是她没顾及旁人的反应，只顾沉浸在激烈的舞蹈中。 音乐终于结束，白芸抹一把脑门上的汗水，看着一派轻松的男孩，满心不甘。 “你在哪学的舞蹈？”她忍不住问了出来。在刚才的过招中，她能明确感受到少年是个被天赋之神眷顾的优秀舞者，比她要优秀成熟很多。 “我是舞蹈学校的。”少年对白芸微笑，“南城芭蕾舞团舞蹈学校，也算是个正规学校了……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瞪着我，好像我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一样。” 8. 不速之客 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又是南芭舞校。 白芸感到不可思议。这一生，她莫不是和这个舞校有什么解不开的羁绊？ “南芭舞校……好厉害啊。”一直在旁观看的张萌萌发出了崇拜的声音。她脸蛋红红地望着跳舞的卷发少年，眼中盛满星星。 白芸顿了顿，在张萌萌面轻轻挥了挥手。张萌萌立刻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我已经报名了南芭舞校。” “是吗。”卷发少年顿了顿，又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很好，考进来，你就可以做我学妹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被录取呢……听说学校在考虑招收我们这种大孩子时会尤其慎重。”张萌萌露出失落的神情。 “那你呢？”卷发少年回头看向白芸，笑容肆意，“你跳起来就像个不管不顾的疯丫头，我们南芭舞校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神特么我们南芭舞校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难道你们舞校是疯人院吗？”白芸忍不住怼了一句。 “现在不是，你去了没准就是了。”卷发少年接的非常顺畅。 行啊，真是遇到强敌了。 白芸咬一咬牙，无意间瞥到卷发少年一身的名牌，心底里不由冒起一阵酸水。 纵然她重生一次，还有 分卷阅读17 系统帮忙，但是生活依然崎岖坎坷，比不上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天之骄子。 “我会跳的比你好的。”白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卷发少年，执拗地说话。 卷发少年徐徐收起笑容，看着白芸，一双闪亮的眼睛，即便是没有笑意，也依然夺目。 “我等你。”他低声说话，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转头离去。 一群小混混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白芸重新梳了一遍头发，正想叫张萌萌去裁缝铺坐一会儿，就见张萌萌长久地注视着卷发少年离去的方向，一直没有回神。 “有话要说的话，为什么不追上去？”白芸不爱多管闲事，但看张萌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 张萌萌这个样子令她有些不快，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家的兔子，忽然被一个不知名的野男人抢走了。 张萌萌眨了眨眼睛，慢慢垂下头去：“他叫苏维，是跟我住一个小区的邻居。” “……嗯？”白芸微微一顿。 “苏维的爸爸是大公司高管，妈妈是舞蹈家，都和善又大方，总是送礼物给我们这些邻居，然后他们家里长得又都很好看……在我们小区挺出名的。”张萌萌小声说话。 看来张萌萌平时没少留意那个名作苏维的卷发美少年。 “他是跟着你来这儿的？”白芸问。 “不会不会，我不值得他这样做。”张萌萌立刻摆摆手，“应该是凑巧碰上吧。苏维是我们小区的混世魔王，总是和一群街头小混混在周遭一片老小区里活动，这么遇到也是正常啦……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南芭舞校的学生……他爸妈以前也没透露过。” 有钱的南城土著，跳舞又厉害，脸又长得帅。白芸闭着眼睛回想着苏维那双像是缀着星星的眼睛，不由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到一阵齿冷。 如果她这样的都能被惜才系统关注得到重生的机会，那苏维这样的少说得重生十次吧？ 她正这么想着，就见王奶奶走了过来：“我刚接了一个电话。有个客人说她给女儿定了条裙子，但是最近工作忙没空来取，需要我们送到她公司。” 应该是波浪卷女士的电话。 白芸道别了张萌萌，然后问王奶奶要了地址，把做好的衣服还有赠品发饰整齐地叠放进塑料袋里，提着去送货。 波浪卷女士的公司不算远，路程四十分钟，然而白芸走了一半天上就下起了雨。她没带伞也没有多余的买伞钱，只得拉开外套拉链将小裙子塞进怀里，然后加快速度，如小鹿一般在迅速积起水的光滑路面上“啪啪”地奔跑起来。 如果说刚才在街上和少年一起跳舞的时光像是一场美梦，那么现在的她无疑是从梦中跌回到现实中。冰冷的雨水令她慢慢清醒过来，她忽然就觉得，现在连学校都没有着落的她，别说是打败苏维，恐怕就连再与他打上照面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置身于两个阶层，两个世界。 不久之后，白芸到达了波浪卷女士的公司，把小裙子交给了公司前台，并收到了早已准备好的裙子尾款。为答谢白芸的上门送货服务，波浪卷又多给了十块钱。虽然知道对于08年的物价来说，十块的送货费已经不少了，但是刚淋了一场雨的白芸一点儿开心不起来。 她带着浑身煞气折回，但裁缝铺里空荡荡的，王奶奶不在。她越发烦闷，蹬蹬蹬地踩着楼梯飞速来到家门口，用力拍门。 “奶奶！”她一边用力拍门一边大喊。她没带钥匙在身上，如果王奶奶不在家，她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五官英挺的成熟男人，他过于高大的身形瞬间覆盖住了纤瘦的白芸，压迫感扑面而来。他约莫三十出头，一身西服，头发整齐地梳至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半张脸隐没于阴影中，浓黑又略带狠厉的眼低垂着凝望白芸。位于嘴唇上方的细长伤疤，令他的笑容，看起来有那么点儿不怀好意。 “啊，一只落水的小天鹅。”男人看着浑身滴水，一脸怒意的白芸，不禁发出一声低笑，“还挺凶。” 白芸没想到家里会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一时呆在那儿。 她仔细在脑海深处搜刮前世的记忆。前世因为工作关系接触过的帅哥挺多，但是面前这种强气场款的并不多见。她确定她从没见过他。 “白芸，快进来。”王奶奶自男人身后探出脑袋，递过一块干燥的毛巾，“这是 分卷阅读18 我儿子，白存善。” 正在擦头发的白芸闻言，停住了动作。 “您给我起了个好名字，”堵在门口的男人悠悠走进屋坐到一张椅子上，点燃一根雪茄，“只可惜我配不上。”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房间里一片黑暗。骤然一道闪电滑过，打亮男人半张含笑的面孔。 “你之前听说过我吧？”白存善抬眼看向白芸。 白芸用毛巾擦拭完湿漉漉的头发，顺便看向一边的王奶奶。王奶奶坐得离白存善远远的，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奶奶和爷爷都跟我说起过你。”白芸点点头，“他们都说你死了。” 9. 投资 要么出名，要么死 白芸是实话实说。 她对于王奶奶儿子的事知道的不多。她很小的时候，王奶奶的丈夫，白爷爷还在世。王奶奶安静寡言，白爷爷脾气温和，两人相处得很融洽，堪称村里的老年夫妻模范。偶尔白爷爷会情不自禁说起亲生儿子，愤怒地骂他是个自说自话，自私自利的孽子。或许白爷爷没有王奶奶心胸开阔，一直不肯释怀，于是早早离世了。 “这不孝子很小就逃学进城做生意，欠了一大笔钱后人间蒸发，到处找都找不到。再然后我才知道，他竟然不声不响跑去了美国。”白存善沉默之际，王奶奶冷声说话。白存善出生时，王奶奶和白爷爷年纪也大了，白芸完全可以想象，按着王奶奶和白爷爷的处事习惯，白存善一定受尽了宠爱。可是他带给他父母的，只有无尽的失落。 白芸十分庆幸王奶奶和白爷爷都是好人，没有把这份失落，投射在后来被收养的她身上。 “最初我在美国过得也不好，到处打*黑工，也忙，就没联系任何人。后来等生活好转好不容易联系上了我妈，我妈却不认我这个儿子。”白存善一脸平静地诉说着过往，末了，徐徐吐出一个烟圈。 “不错，你在我心里已经死了，做完该做的事就赶紧滚。”难得见到一次孽子，王奶奶的神情却阴沉得不行。 白芸走过去，将手搭在王奶奶的肩上。她总觉得王奶奶和白存善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糟，有可回旋的余地。她灵光一闪，心想前世王奶奶离开南城杳无音讯，没准是因为被亲生儿子接到美国颐养天年了呢？这么一想，她莫名感到一阵释怀。 “你看，我妈本来是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的，但是为了你，她还是联系了我。”白存善眯起眼睛，对白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要我资助你上舞蹈学校。” ……？ 白芸不可置信地睁大一双杏眼，扭头去看王奶奶。 “之前我也犹豫，该不该让你念舞蹈学校。万一念出来找不到工作，是该怎么办……不过我看你那么努力，又那么热爱，还是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帮助你，哪怕是联系这个孽子。”王奶奶静默很久，对白芸露出坚定的笑容。 白芸静默片刻，上下扫视温浩德，一脸狐疑：“那，你是打*黑工变成有钱人了？” “哈哈。”白存善响亮地笑了几声，“我比较幸运，靠朋友帮忙开了个中餐馆，然后又开了几家分店。在美国，有很多华裔做饮食生意，竞争异常激烈，但我活到了最后，赚到了钱。”白存善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唇上的伤疤，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狂妄和得意。 “说正事吧，小女孩，”白存善微笑着看着白芸，“如果你被舞蹈学校录取，我会承担你上学时的所有学费和花销。但是等你毕业工作，这些钱我会连本带息向你讨回来。所以不要觉得这是施舍，这是一场投资。” 王奶奶始终不发一言，但是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白芸的手背。白芸知道，这是鼓励的意思。想来在她不在时，王奶奶和白存善已经就舞蹈学校的事，商量过一阵子了。 白芸垂眸沉思。她和王奶奶都没什么钱，她不觉得白存善有必要费心思骗他们。 而且她不讨厌他。他说话时的态度和语气就像是在跟一个成年人交涉，不像是对待一个小孩子。 其实，她这阵子也在琢磨上舞校的事情。去舞校可以积累人脉和阅历，对参加比赛，以及往后的职业之路都大有裨益，远比她自己单打独斗，四处瞎碰运气好。 所以，能去当然要去。 “你觉得我会赚到足够的利息吗？”白芸蹙眉望着白存善，“一个有经验的商人不会随便投资。” “我可不是随便投资。”白 分卷阅读19 存善发出一声轻笑，抽了一口雪茄继续说话，“你在街上跳舞的时候，我就站在人群里观看。我从来没看过舞蹈表演，但我知道，你很耀眼。” 白芸抿一抿唇，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攥紧了抽奖得来的白手套。 “只可惜那时，你只注意着眼前那个一脸傲慢的跳舞小子，没注意到我。”白存善露出有些遗憾的笑容，“要不然我们能早点认识。” 白芸记得，那时的她不仅沉浸在舞蹈中，还被不甘和好胜心左右着，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环境。 她回过神来，发现白存善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住她。 “小女孩，我要你进入舞蹈学校，跳过那个臭小子。”白存善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垂眸看着她。 白芸定了定神，坚定地抬眼，对上白存善的视线。 “正合我意。” 白存身也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不受待见，交代完该交代的就起身离开。 “人活着总有不得已的时候。”王奶奶轻声叹息，颇有些无奈。 “您以后打算怎么办？”白芸回过神来问。 “有什么怎么办的，照样那么过。”王奶奶的眼神再次透露出坚毅，“以后白存善就是我们家的客人，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是。” “嗯。”白芸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白奶奶站起来打理家中卫生。 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白奶奶不会想到联系白存善让他提供资金帮助。但是借白存善的钱，白芸并不觉得有所亏欠。这是一场交易，他是她的合作伙伴。总有一日，她会连本带息地还钱给他。 这样她不用一直卖小裙子攒钱了。 这晚白芸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眠。她本以为拒绝生父生母后在经济方面会一直拮据下去，没想到白奶奶的儿子会忽然杀出来。哪怕重活一次，人生依然是一场冒险，充满未知。 有了白存善提供的初始资金，白芸立刻报名了南芭舞校的招生考试。 舞校常规招收十岁左右的孩子，每年只收二三十人。但是这二三十人，并不会都顺利毕业。总有那么一两个学生在学习中途因为身体素质不佳或体型走样等原因，被学校劝退。 而当班级学生不饱和时，舞校就会考虑招收校外的优秀大龄孩子当插班生进入补充。舞校可能会在几百个报考的大龄孩子中，选中一两个天选之子。 所以薛老师说的没错，只要足够优秀，确实是有机会的。 当然，白芸也将面临激烈的竞争。会有不少和她一样的大龄孩子，挤破头想要进入舞校。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多天。 为了提升竞争力，白芸参加了薛老师组织的考前冲刺班。薛老师的主职是担任业余芭蕾兴趣班的教师，但有必要时也会为需要的孩子开设考前班，帮助孩子们做考前冲刺。 全国各大舞蹈学校的考试内容大同小异，都包括身材测量，基本功软开度测试，即兴表演，模仿舞蹈。前两项是初试内容，后两项则是复试内容。 薛老师的冲刺班主要就是锻炼考生的基本功，确定考生的柔韧度始终在线，然后因材施教，教授考生几段实用度高符合自身特质的舞蹈，让学生们在即兴表演时有更多可以参考的材料。之前张萌萌特别在意的足尖舞不是考试必要项目，如果顺利考进舞蹈学校，老师会再教。 至于模仿舞蹈，主要考察的是学生们捕捉动作，学习动作的能力。这种能力在过往课堂上已经得到充分锻炼，没必要刻意训练。 加入冲刺班后，白芸一下子觉得自己的生活紧张了起来。 报考舞校堪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是考上舞校，才仅仅是开始。 未来，只有舞校中的个别精英，方能被舞团选中，成为职业舞者，去争取成为舞团首席，扬名舞坛的机会。 大多数学生不是得了文凭出来当业余兴趣班的舞蹈教师，就是与普通高中学生一起，再次参加高考，度过平平无奇的后半生。 当然，对于白芸来说，人生不存在平平无奇这个选项。 要么出名，要么死。 10. 备战 你以后一定会在舞台上大放异彩 这天白芸熟门熟路地来到平时上舞蹈课的教室。然而令她意想 分卷阅读20 不到的是，大龄冲刺班里除了一直和她一起上课的张萌萌，还来了一个穿着紧身衣和宽松长裤的清瘦光头男孩。男孩与她们一样，也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年龄。 白芸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接受了。过去参加舞蹈班的都是女孩子，但是在冲刺班以及考场上，男孩子们的身影会越来越多。职业之路上，他们会与女孩们一同竞争稀缺的名额。 “早上好，大姐头！”光头男孩看到白芸，眼睛倏地亮了，扬起手臂和大大的笑脸，用充满元气地声音跟白芸打招呼。 “你是谁？”白芸蹙眉看着自来熟的男孩。 光头男孩上前对白芸进行了一番热情洋溢地自我介绍。他叫江药，从小不爱读书，天天逃课出门跟一群混混四处晃荡，直至遇到了苏维。 “苏维大哥很会跳舞，我跟着他，也慢慢喜欢上了舞蹈，苏维大哥教了我很多，还鼓励我报考舞校！我和家里人说了后，大家都很支持我，还给我报了冲刺班！”名作江药的男孩激情四射地讲话，“那天我和很多兄弟一起在人群里看你们跳舞，你跳的很霸气，超有感觉的，我们都觉得你和大哥很配！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跟大哥跳舞跳得那么和谐！你是我们公认的大姐头！”他说完，还冲白芸比一个大拇指，这表示“来自江药的肯定”。 白芸眯着眼睛凝望江药的面容。她对他的脸没有印象，不过倒是记得和苏维跳舞那天，确实有一群顶着非主流发型的混混在人群中旁观。她猜测那天江药一定也有一头十分亮眼的头发，光头是现在才剪的。 也是没有想到，由张萌萌开头的街头舞蹈竟然会成为一场武林大会。白存善，江药，这些身份各异暗藏绝技的人就混迹在一众围观人群中，看台上的人比武斗狠。 不过更令她诧异的是苏维。这位张萌萌口中的混世魔王，竟然还能教手下混混跳舞，引导他走上正道。这可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没了夸张的发型，江药的小脑海和小脸就更明显了，他身型瘦长，倒的确是学芭蕾的料。这说明苏维的眼光也十分精准，他肯定不会随便找个手下就开始教跳舞。 “白芸大姐头，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弟了！”江要一脸崇敬地望着白芸，白芸感觉他屁股后面有一条狗尾巴在剧烈摇晃，“你考上舞蹈学校后，大哥一定会照顾你的！” “我……我也愿意追随白芸。”一直没说话的张萌萌这时怯生生地举手。 “那我们要加油，一起考上，一起追随大哥大姐！” “嗯嗯！” 白芸望着面前两个小孩满脸兴奋地鼓励彼此，竟然有些被暖到。 前世的她没有几个朋友，不想这一世，竟然莫名其妙地就收了一对小弟小妹。她看着他们，就像看乖巧的小狗和小兔。 “一起练习吧。”白芸回过神来，眼神异常坚定，“争取一起考上！” “好！”江药和张萌萌异口同声地说话。 结束了两小时的冲刺班后，白芸换衣服刚出门，就见白存善迎面走来。她站在原地，与白存善两两相望，也在这时，换好衣服的江药和张萌萌结伴走了出来。 “大姐头，再见！”江药依然热情洋溢地向白芸挥手，“要一起加油啊！” “要一起加油哦！”张萌萌也向白芸挥手。大概是江药的缘故，张萌萌羞怯的个性改善了，变得活泼了不少。 “我以为你是不爱交朋友的类型，原来不是这样啊。”白存善望着白芸，眼中写满诧异。 “你来干什么？”白芸蹙眉问话。作为被投资方，她有义务定时向投资方汇报自己的行踪，但她不喜欢投资人随意涉足她的生活。 “我刚回国，一时找不到几个朋友，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吃火锅。”白存善用拇指碰了碰唇上的伤疤。 “我在备考，要保持体型。”白芸冷漠回绝。 “火锅有利于补充体力，而且你可以只吃素菜，不会胖的。”白存善淡笑着，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而且你不觉得适当的交流对我们双方都是必要的么？” 白芸想了想，觉得白存善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就答应了他。他们来到她家附近一家火锅店，要了份鸳鸯锅。白芸嗜辣，喜爱浓烈的味道，但是白存善吃不惯辣。 白存善似乎很怀念国内的火锅，吃得津津有味，但是白芸不理解他这清汤寡水的到底有哪里好吃。 两人生活背景差异巨大，白芸也怕多说暴露重生的事，因此一顿饭下来，两人也就聊了几句 分卷阅读21 镇子上的事。付完钱，白存善送白芸回到她和王奶奶住的老破旧小区。 “你要上去坐坐么？”白芸问白存善。 “不了。”白存善顿了顿，“有你陪我妈就行，我就不去她跟前晃了，免得她心烦。” “那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这阵子美国也不景气，我大概会在国内留一阵子，看看有没有别的赚钱门路。” 白芸这才想起，08年的美国正处于次贷危机中，一片动荡。也难怪白存善接到王奶奶的请求后就立刻跑回国内开启度假模式。要是美国生意红火的话，他只把钱寄过来就可以了。 “那我先走了。”白芸正要上楼，白存善却开口叫住了她。 “对了，小女孩，听过来人一句劝，”白存善注视着她的眼睛说话，“不要早恋。” 白芸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白存善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以后一定会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千万不要让身边那些平庸又自以为是的男孩阻碍你前行的步伐。” 话是没错，但是白芸从来讨厌别人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她不满地皱起眉，却见白存善露出罕见的怅然神情，不禁有些好奇：“你曾经被平庸的恋情阻碍过？” “不。”白存善抬起眼，望着她，再次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曾经是阻碍别人前行步伐的平庸男孩。” 11. 初试 人生不只有一条路 白芸没有说话。 白存善不是含金汤勺出身的人，他在异国他乡混到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吃了很多苦。白芸不知道他和王奶奶之间的过节到底是怎样的，但是她想，他应该也有自己的苦衷。 这一世，她选了另一条路，倒是见到不少意想不到的奇妙的人。苏维，江药，白存善……他们就像她人生中的惊喜盒子，令她原本枯燥的练舞生活不再乏味。 “我会记得你的话的。”白芸回过神来，冲白存善眨了眨眼睛，“下次你要找不到人吃火锅，还可以找我。” “说好了。”白存善摸一摸唇上的伤疤，噙着笑离去了。 时间倏忽急逝，很快就到了宁芭舞校的招生初试时间。 考试当天，白芸起了个大早，开始在床上练习横叉和竖叉。她一贯自律，这是学舞后培养出来的特质。 练完洗漱完毕，王奶奶正好也起来了。吃完早饭，两人一同走下楼梯前往考点，刚出小区就见到白存善。 “你最近是很空吗？”王奶奶赶在白芸开口前抢先说话，满脸的不待见。 “作为投资人我不想错过白芸的每一场表演。”白存善顿了顿，又补充，“以及成长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那以后她结婚了小孩满月了，记得及时来送礼金。”王奶奶一脸冷漠。 “好啊。”白存善笑着答应。 白芸怔怔地看着王奶奶，倒是没想过那么久远的事。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白存善陪同也不大好。三人一起坐白存善租来的车前往南芭舞校。 白芸参加的是舞校针对大孩子组织的考试，内容会比面向小学毕业生的常规招生考试更难一些，时间安排上，和常规考试也不在同一天。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学校外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阵仗竟然丝毫不输常规考试。想要放手一搏，头破血流争取那一两个通过名额的大孩子也有不少。 白芸觉得自己低估了考试的难度。 聚集在校门口的考生都已经穿好了连体服，外面披着大衣，头发干净利落地扎在脑后，十分统一。有些学生正在家长的帮助下进行柔韧度练习，每个人的神情都十分专注。 “*的，怎么感觉紧张起来了。”原本在车上有说有笑的白存善，看到眼前这个场面已经笑不出来了，“仿佛要考试的是我。” “不许说脏话。”王奶奶漠然说话。她静默片刻，还是开口：“原来你也会为考试紧张么？我以前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因为我参加的考试也没几场，基本都逃了。” …… “咳，那我先走了，你们等我，我很快出来。”眼看着周遭□□味越来越重，白芸急忙插话进来。她开门走到车外，笑着向王奶奶挥手。 分卷阅读22 “那你努力。”白存善冲白芸招招手，“结束了一起吃火锅。” “这只是初试，主要是量身材，才不需要努力。”王奶奶冷冷地看白存善一眼。 “啊，是这样。”投资人摸了摸后脖颈，显现出些许憨态。 王奶奶对白芸的身材自然是有信心的。要不是镇上的老师信誓旦旦地说白芸就是跳舞这块料子，她也不会不辞劳苦领着白芸来南城。 但是白芸，她也吃了很多这个年级的孩子不该经受的苦。 想到过去种种，王奶奶眼中立刻流露出心酸的神情。 “芸芸！”王奶奶忽然叫住白芸，“，不要太为难自己！” 白芸不由感到鼻子一酸，她用力点了点头。 前世她的确勉强自己，做了很多不想做的事情，最后下场凄凉至极。这一世，她会尽全力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也好让身边的人，开心一些。 时间快到了，她不再多想，道别王奶奶跟着一群考生进入学校，坐在大厅里等老师叫自己的号码。学生们会被分批带入舞蹈教室进行初试。初试人很多，进行得也很快，没过一会儿工夫大厅里的人就少了1/3。 纵然心理年龄已经不小了，但是白芸看着考生一点点少下去，手心里还是生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很想找熟人说话，可惜张萌萌和江药被分到下午场考试，跟上午场的她不在一起。 很快就轮到了白芸。她跟其他三位考生一起进入舞蹈教室，接受测量。跳芭蕾的硬性指标，是腿比上身长12厘米，而白芸长14厘米，过这条线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不过，人的腿身比不是一直不变的，有些人年少时是长腿型，成年后各种长开，就成了亚长腿或中腿型。舞校学生如果有这种发展趋势，将会面临被退学的风险。 量完腿，就是进行劈叉，绷脚背，大胯，小胯等身体软开度测试。所谓劈叉，女生要求横叉230度，竖叉230度才算过关。这也就意味着单纯在地上劈叉不行，还得在脚下垫凳子。而男生相对幸运一些，过190度就可以。 做完这些后，考官老师让白芸即兴跳一小段舞，考察她的舞感。白芸没想到初试就要考即兴舞蹈，不过也无所谓，她都有准备。 即兴舞蹈的考试进行的很快，每个学生只分到几秒钟，通常做了几个动作就被喊停。白芸发挥稳定，但是她看到一个理素质欠佳的考生没有发挥好当即崩溃，哭着跑出考场。 终于，初试在一片混乱中顺利结束。 吃完火锅回家，白芸无事可做，就到裁缝铺里继续做小裙子。傍晚的时候，她接到张萌萌打来的电话。为方便联系，白存善给白芸配置了手机，简洁款的诺基亚。这个时候智能手机还没普及，白芸好不容易才适应过来。 电话那头，张萌萌情绪激动地把考试时的遭遇跟白芸说了一遍，什么鞋子松了，劈叉时踩到其他考生的汗水滑倒了……总之，算是有惊无险。白芸简单安抚了张萌萌几句，然后回到家里休息。第二天她打开手机，立刻就收到了短信，通知她初试通过，准备进行明天的复试。 虽然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但是白芸还是感到一阵欣喜。她从床上蹦起来正要去找王奶奶通知喜讯，却听闻脑海里骤然响起久违的系统声音——【恭喜你即将获得又一次演出机会，请进行抽奖。】 “你说的下一次表演机会，该不会是复试吧？”白芸怔怔地说话，同时注意到抽奖池在脑海中亮起。 【考试也是表演，你需要在众多考官面前完成演出，请务必加油。】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系统规定，每次演出必须携带抽奖物品。天可怜见，她之前抽到的物品都没多少卵用。 她可不想在至关重要的芭蕾考试上使用什么被人妒忌的发夹或是土味白手套！ “我觉得，这个抽奖系统就是来阻碍我的。”白芸忍不住把内心想法表达了出来。 【宿主这么说可就太伤人心了。抽奖池里的物品，都是支持系统局工作的慈善家捐献的。他们来自宇宙的各个角落，或是不同次元，但是他们都非常期待自己捐献的物品能被有才华的年轻人使用。】 那倒是捐献一些有用的啊！白芸在内心深处发出咆哮。然而毕竟系统局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没有能力改变游戏规则，只能顺势而为。 她胡乱在空中比划了一番，然后泄愤一般大喊了一声“抽”，抽奖池骤然发出一道亮光，接着，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就滚进白芸的手心 分卷阅读23 里。白芸低头看着掌心里那个红红圆圆的东西，一时辨别不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恭喜抽中小丑鼻子。物品效果：佩戴在鼻子上进行表演，可增加演出诙谐程度。发挥好能引观众捧腹大笑，发挥不好的的话……请自求多福。】 “这是逗我呢！”白芸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 现在她还没有正式出演哪部舞剧，但拜系统和他莫名其妙的抽奖池所赐，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成了一出怪诞喜剧了。 “你要我在正规考试时扮演小丑？这怎么可以？这是人干事？”白芸大声质问。 12. 滑稽芭蕾 一束热血涌上头顶 如果不使用抽奖物品就会死于电击，戴小丑鼻子考试，显然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 不幸中的万幸，考试内容中有即兴表演。白芸可以任意选择舞蹈形式。 其实，她不至于无路可走。 白芸盯着红红圆圆的小丑鼻子开始思考。 在众多芭蕾舞剧中，也有一个小分类，那就是滑稽芭蕾。这种门类下的芭蕾舞剧会加入很多喜剧，哑剧成分，以逗乐观众为目的。小丑装扮，正好适合表演滑稽芭蕾。 因为与严肃正剧向的古典芭蕾大相庭径，滑稽芭蕾诞生之初曾饱受争议，有批评家说这是不入流的低俗玩意儿。不过如今时代不同了，为了赢得年轻观众的心，越来越多的芭蕾舞团开始进行滑稽舞剧的尝试。 滑稽芭蕾剧中，最为精典的剧目是《The Concert》(音乐会)。这部舞剧中有一个广为人知的诙谐片段，即是一群女舞者一起跳舞，但总是有人跳错，扮演“猪队友”的角色。虽然跳错的部分是舞者故意为之，观众也知道如此，但看起来还是很有趣，现场笑声阵阵，气氛轻松。 白芸上一世就职的舞团就创作表演过一些滑稽芭蕾短剧，团长在酒吧出演的反串芭蕾也可算作其中。前世的白芸，也曾陪伴创作滑稽舞剧的团长反复观看《The Concert》，不停研究每一个动作。时至今日，白芸还是能将舞剧中的所有动作，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在考场上表演一般考生都不会表演的滑稽舞剧，再加上道具效果的加成，她说不定，能剑走偏锋赢了其他所有人。 她莫名感觉一束热血涌上头顶。 打定主意的白芸迅速站在镜子前，将小丑鼻子黏在自己的鼻子上，然后开始重复她记得的滑稽动作。 薛老师之前为她准备的那几套，用以应对考试的舞蹈动作肯定是用不上了，得从头编排符合小丑形象的滑稽芭蕾才行。 滑稽舞剧的要领，是要做到“举重若轻”。把搞笑动作表现的太用力反而无法搞笑，舞者需要隐藏那种“用力”，将逗人发笑的心思藏起来，不让观众看出一丝造作的痕迹。这当然很困难，尤其是在一个人表演滑稽舞剧而无人配合的情况下，搞笑更是难上加难。 白芸对着镜子不断重复滑稽的舞蹈动作，然而新的问题很快出现。她越练习，就越觉得自己的动作不搞笑。 要是没法逗笑考官可怎么办，要是一个人站在考场里尴尬地跳到最后怎么办……明天就要复试了，可她的心高高悬起，完全没底。 重生后，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心慌意乱。而为了压制住这份恐慌感，她只能不停练习。但越练习，她就越觉得自己跳得不搞笑，就这样逐渐走进了死胡同。 最终精疲力竭的白芸跌坐在地上，抬头看向不知不觉间变深的夜色，心中烦躁至极。她揉着头发，顺势看向桌上的手机，犹豫片刻，她按下一串电话号码。 “是大姐头！”电话那头，响起江药异常兴奋的声音，“有什么事要吩咐？” “唔……你有苏维的电话吗？”白芸沉吟片刻问。她走投无路，只希望能有一股强大的外力，帮她突破眼前的死胡同。 “啊……是哦，大姐头打电话当然是来找大哥的啊，我问得太白痴了。”江药立刻开始报电话号码。 “你报慢一点！”白芸这才反应过来，四处找笔记电话。她原来那个时代，要通过朋友联系他人只需要添加微信就好，电话都不常用。忽然回到十多年前，她还是不太习惯。 没过一会儿，坐在外面的王奶奶就看到白芸身披外套急匆匆地走出去。 “那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明天还有考试呢！”王奶奶一脸担忧。 “您 分卷阅读24 放心，我去去就回。”白芸一路小跑，按着电话里的约定来到裁缝铺前。 果然，苏维就在这里。 他是一个人来的。他坐在马路边的栏杆上，一手拿着瓶装可乐慢悠悠地喝着。学舞蹈的人天生平衡力就好，他身姿挺拔地坐着，十分稳当，姿态随性，游刃有余。夜风吹拂，掀起他卷曲微长的刘海，他眯一眯眼，递给白芸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白芸有些发怔。她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一个电话就能把苏维找来。她简直就要信了江药的话，或许她真的有当叱咤风云的大姐头的潜质。 “你是怎么从学校里溜出来的？”她上前，问出这个好奇已久的问题。最近她获取了不少关于南芭舞校的信息，知道这是一所管理严苛的寄宿制学校，一般来说，学生是不可以随意离开学校的。 “这世界上不存在我想做却做不成的事。”苏维坐在栏杆上，喝一口汽水，“你专门叫我出来，是为调查我的小秘密？” 白芸抿抿唇，眼睛直直地望着苏维：“你愿意陪我练舞吗？” 苏维没有立刻说话，仰头将瓶里的汽水一点点喝干净。白芸不发一言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何内心会越来越忐忑。 “你明天就要复试了，临时抱佛脚没什么意思。”苏维跳下栏杆，随意将空瓶子扔进垃圾箱。 哦，现在这个年代还不需要进行垃圾分类呢。白芸望着破旧的垃圾箱，脑海里没来由地涌现出这个想法。 “你遇到什么问题了？”苏维望向低头不语的白芸。 白芸不知道该怎么对苏维形容自己碰上的问题。 她受系统强迫要在考场上表演小丑，她决定跳滑稽芭蕾应对，但是，她觉得自己跳得不搞笑。 前世的经历能令她娴熟掌握各种基本动作，各种芭蕾知识，可是让观众或者说是考官发笑，实在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不少有丰富舞台经验的舞者，也无法百分之百保证自己跳的滑稽舞剧能令观众发笑。终归，操纵观众情绪是一项太高深的学问。 当然，她很可能是想太多了，没准考场上一切都会出乎意料的顺利。只是这一刻，她就是走进了死胡同，拔不出来。一个人待在家里，只会被负面情绪吞噬。 “我觉得我没办法通过考试。但我也不清楚我究竟欠缺在什么地方。可……可能是差了点感觉。”白芸开口，没来由地觉得沮丧。 她不想在苏维面前认怂，但是，她又觉得这时只有他这样的舞蹈天才能帮她。这种感觉很矛盾，很奇妙。 她小心翼翼地看苏维一眼。苏维一直沉默着，望着街角的路灯出神。 好的，你最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她想，最好默默离开，不要再将这场尴尬的对话进行下去，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吹吹冷风。 “我理解你的感觉。”苏维忽然开口，嗓音低沉清冽，直入人心。 “什么？”白芸怔了怔，有些无措。 “跟我来。”苏维拍拍白芸的肩膀，然后往前跑了几步。 白芸一头雾水，正要跟着苏维跑，就听脑海里传出系统的声音—— 【一场突发性表演即将开始，请进行抽奖。】 “突发性表演，还有这样的？”白芸一怔。系统似乎有准确预判未来发生之事的可怕能力。 不过抽就抽吧，应该没有比小丑鼻子更可怕的东西了吧。 抽奖完后一道亮光闪过，接着一个轻轻小小的橡皮环就掉在了她的手上。 【恭喜抽中止汗腕带。物品效果：没什么用的腕带，但可能会吸引来同龄男孩羡慕的目光。】 好家伙，是几天前抽的发夹情侣款吧！ “那我可以换一下使用物品的顺序吗？”白芸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在那什么突发性表演上用小丑鼻子，考场上用腕带？”这样就什么事都没了。 系统听闻她的话沉默片刻，吐出异常冷漠的四个字：【电击警告】 这就是没的谈。 白芸无声叹息，顺便把腕带带在手上。她顿了顿，发现苏维在前面停下步子，正回头看她。更准确地说，是看她手里的腕带。他本就闪亮的眼睛，此时更亮了一些。 白芸低头看看腕带，又抬头看看苏维，忍不住好奇问：“你很想要吗？”她发现系统提供的廉价物品好像对家境很好的少年少女特别 分卷阅读25 有吸引力。 苏维顿了顿，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低声说话：“快一点，不然要来不及了。”然后他转头继续往前方跑去。 南城的夜晚姹紫嫣红，灯光闪耀，而苏维就像是一尾灵巧的鱼，在夜的世界肆意穿梭。白芸费了很大劲，才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苏维，你要去哪里！”白芸数次大喊，但是声音都被商场里“减价大处理”的劣质广播声盖住了。 最终，苏维在一座电玩城停了下来。“你来过这儿么？”苏维转头问白芸。 白芸抬头望着电玩城招牌上光鲜亮丽的霓虹灯，静默片刻才小声开口：“没有。” 在她之前生活的时代，电玩城几乎已经销声匿迹，成为时代的眼泪了。年轻一代钟情于更迭速度极快的主机游戏，越来越喜爱宅在家里，不再那么需要出门找朋友游玩了。 苏维听不到白芸内心的感慨，一把将她抓进电玩城，径直走向跳舞机。 13. 电玩城特训 今天就让着你 跳舞机一人一次需要投三个币，可以跳三首曲子。会有各种各样，不同难度的曲子供玩家选择，玩家需要根据屏幕上的按钮提示踩地上相应的按钮。难度越高的曲子，踩踏按钮的速度也就需要越快。 跳舞机是个比拼反应速度和脚步速度的游戏，当然，有舞蹈功底，四肢协调性优越的人也容易取得高分。 此时跳舞机前围满了围观的人，一个高级玩家正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电子乐声在跳舞机上激烈起舞。白芸捂住耳朵，跟着苏维艰难靠近。 高级玩家玩完三把，正想继续往跳舞机里投币，苏维趁机走了过去。白芸看着苏维微笑着跟高级玩家说了几句，高级玩家便转身离开了。苏维冲白芸点了点头，白芸走过去。 “你认识那个玩家？”她问道。 “刚认识。”苏维笑笑，一派淡然超脱的样子，当真具有大哥风范。苏维将六个币塞进投币区，然后操作跳舞机调到双人对战模式。白芸怔怔地望着苏维半张无瑕的侧脸笼罩在光怪陆离的电子光芒中，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 “这会不会太难？”苏维指着屏幕问，令白芸陡然回神。 她抬起头看跳舞机屏幕，发现苏维选中了一首五星难度的曲子。跳舞机最低难度的曲子是一二星，最高难度，九*十星也是有的。 “来吧，不要怕。”苏维狡黠地笑笑，不再给白芸犹豫的时间，猛地按下开始按钮。 白芸跟着苏维站到跳舞区的一堆按键中。很快，音乐开始了，屏幕上快速划过一个接着一个的指示按键，白芸立刻跟着指示迈动双脚。起先她有些无措，步伐也有些凌乱，但她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她有与生俱来的乐感，以及绝佳的身体协调能力。很多时候她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脚已经准备好迈出下一个动作了。 她和苏维快速完成一曲。接下来同等难度的两曲完成得也很轻松。但是她丝毫无法放松下来。 苏维调整的“双人对战”模式，令她和苏维获得的分数清晰地印在屏幕上。她看着自己的分数落后苏维一大截，胜负欲立刻被激发了起来。 她把口袋里的零钱都掏出来买币，然后卯起劲跟苏维比试起来。苏维像是早就期待她那么做一般，露出得逞似的，恶魔般的笑容。他们跳的曲子难度越来越高，但是苏维却像是一头永不会感到疲惫的怪物一样。他不单按着屏幕指示迈动双腿，还加了很多跳跃以及转身进去，令动作更加流畅美观。 因为苏维的炫技，围观在跳舞机前的观众越来越多。白芸受他影响，也不管不顾地跳起来。她在电子乐和霓虹灯光交织的世界中旋转跳跃，如同来自异世界的精灵。 围观群众发出响亮的欢呼声。电玩城被堵得水泄不通，工作人员不得不出来疏散人群。 而白芸一直盯着分数，她比不过苏维，就一直跳，节奏飞起的舞曲一首接一首划过，终于，赶在电玩城关门前，她比赢了苏维。 【恭喜完成突发性表演，获得20积分，总共50积分，请再接再厉凑够100积分，升级抽奖池。】系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升级抽奖池……会抽到什么新鲜东西呢？ 大概是跳嗨了的缘故，白芸觉得系统的声音从未如此悦耳过。 她精疲力竭，口干舌燥，口袋里却不剩一个子儿 分卷阅读26 。最后还是苏维请了她一瓶冰镇矿泉水。 他们一人一瓶矿泉水，坐在电玩城前的台阶上吹着冷风休息。过于激烈的运动令白芸有些想吐，但是她很快乐，觉得畅快极了。 她又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她和苏维一点儿不熟，但是每次和他跳舞，她都觉得很过瘾。是这种飞翔的感觉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你终于比过我了，恭喜。”苏维拿自己的矿泉水瓶与白芸的轻轻一碰，然后仰头喝尽。 白芸还在喘息回血，一时没有回答。 她将一口唾沫吞咽进干燥的喉管，然后转头看苏维。因为剧烈的运动，苏维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湿润的头发在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矿泉水连同汗珠沿着下巴滑落，坠入衣领。他自己也很不舒服，拧着眉毛扯着湿透的衣襟用力抖了抖。 白芸又一次感到不可思议。她竟然在考试前夜跟人这么疯玩。她觉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你以前也是这么玩跳舞机的吗？”她狐疑地问。现在在她眼里，他就是个会跳舞的疯批，体力简直不是人类级别。 “没有，这样还是第一次。”苏维低头看看自己湿透的衣服，忍不住露出无奈的笑容。他顿了顿，用一双好看的眼睛注视着白芸：“好玩么？”他的眼中像是缀着星辰，无论什么时候看，都异常闪亮。 “还行吧。”白芸依然在喘息。打败苏维，实在太不容易了。不过她觉得苏维是让她的，他一直都是一副毫不费劲的样子，显然没拼尽全力。 “那你现在，放松下来了吗？”苏维往后仰倒，口吻中带着一抹慵懒，“记住你现在的感觉，回家睡一觉，然后去考试，接下来……万事大吉。” 白芸忽然怔住。 “你不会忘记你找我出来，是因为苦恼考试的事吧”苏维定定地望着白芸，“我的建议就是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定会顺利的。” 白芸确实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只心无旁骛地醉心于和苏维的比试当中。 她慢慢领悟到，自己跳舞，跟张萌萌那样的熟人跳舞，还有跟苏维这样的疯批天才跳舞完全是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跟苏维跳舞就是一场令人上瘾的比赛，除了赢，她看不到任何东西。 是的，不再去想其他任何事，只要孤注一掷地往前就可以了。因为苏维，她感觉脑子变清爽了不少。 “谢谢你。”她不由弯起杏眼，露出微笑。 她知道苏维领她来玩跳舞机是为让她放松，但是苏维能从带领新手摸进电玩世界的过程里获得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大概他也只是即兴而为。 她发现苏维一直有意无意地在看她的腕带，她一时兴起，揪起苏维脑门上一束湿漉漉的头发，用腕带扎了个朝天辫。 “这是你答谢人的方式？”苏维蹙眉看她。 “挺合适的呀。”白芸笑得更快乐了，“腕带送你了，你可以扎着回家。”反正，表演过后抽来的道具对她而言也没什么用了。 苏维静静地看着白芸。 少女秀美的面孔上红潮未退，鬓角挂着汗珠，一双杏眼分外有神。大概是刚经过剧烈运动的缘故，她的唇瓣异常红润，像是染了血。 他忽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你可以一个人回家的吧？”苏维舔了舔嘴唇，坐直身子，“我想在这儿多吹会风。” 也是时候回去了。 白芸站起来，没有立刻走。她垂头静静地看着苏维。 她在思考前世的事。 前世她虽没有坚持跳芭蕾，但也算是徘徊在舞坛边缘的人物，时不时注意着舞坛的动向。知名舞者的退役，新星的崛起，凡此种种，她都会关注。跳芭蕾的男舞者少，亚洲男舞者就更少，但凡有点出名的她都会有些印象。 所以，为什么，前世的她没有听说过苏维的名字？ 明明他跳的那么好，他的未来不可估量。 “你喜欢跳舞吗？”她忽然问。 “当然。”苏维迷惑，“怎么了？” 虽然跟苏维跳舞总是在非正式场合，而苏维也没拼尽全力，但是白芸能感受到苏维有成为国际明星的潜质。 他有优越的身体素质，俊美的脸蛋还有与生俱来的强气场。他就像一只蜘蛛，无论是观看他表演的人，还是与他共舞的人，都会被他的网 分卷阅读27 牢牢黏住，除了被他掌控，再无其他可能。 前世的他没能出名，并为她所知。如果不是他半路主动放弃，那就可能是因为他太爱喝汽水发胖不再适合跳舞，又或者，是因为他老是无视校规偷溜出来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故……对，这是最有可能的，他本来就喜欢带着一波小混混游荡在街头，打个群架发生意外完全是有可能的。 无数惨不忍睹的事故画面在白芸脑海深处轮番闪现，她下意识开口：“你必须赶紧回学校。” “我惹你了？”苏维一头雾水，“因为我不送你回家吗？”然而他很快注意到白芸的目光比学校里的教导主任还要肃穆，登时就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好吧，”他叹息一声，撑着膝盖站起来，无奈地笑，“你是考生，今天就让着你。” 白芸望着苏维悠然离去的身影，目光凝重。 随着这一世认识的人逐渐增多，她也逐渐了解到一件事。 那就是重活一次，如果只是改变自己的命运的话她是不会满足的。 她想要改变，或者说是掌控，很多人的命运。 但是不能着急，人生必须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向前。 白芸听苏维的话，回家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准时来到复试考场。 她照例和一众大孩子考生在大厅等候，老师一个个报名字，让考生们逐一去指定舞蹈教室考试。 大浪淘沙的初试后，留下的考生少了很多，没有人敢交头接耳，大厅里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14. 复试 命运的齿轮正在转动 在这里，白芸遇到了张萌萌和江药，他们三个坐在一起。心头的紧张无处疏解，江药一会儿揉搓他的光脑袋，一会儿抖他的大长腿，张萌萌似乎是被他传染了，圆圆的大眼睛里，不安越积越多。白芸看不下去，伸手握住张萌萌的手想要给她力量，然而张萌萌的手凉的超乎想象，仿佛是冰块一般。白芸打了一个激灵又把手抽了回去。 张萌萌和江药陆续被叫了名字，进入指定舞蹈教室进行复试。 白芸在去卫生间的路上经过那间舞蹈教室。只见厚重的大门紧紧关着，不漏一点儿乐声和人语声，门口两位老师一脸肃穆地站着。多看几眼，原本平静的心也变得不安起来。 白芸匆匆回到等候大厅，过了难捱的十五分钟后，终于轮到了她。她在老师的引领下来到舞蹈教室门口，然后看到厚重的大门，一点一点向她打开。她深深吸气，攥紧沁满冷汗的手心，迈步入场。 因为是舞蹈教室，所以场地很宽敞，完全不必担心没有地方发挥。大大的落地镜被红色幕布遮挡起来，五个衣冠笔挺的考官坐在幕布前。 白芸是排得比较靠后的，此时大多数考生已经考过了，有两个考官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态，这并不是好迹象。然而考试本来就比较靠运气，排前排后，都是老天说了算。 “先进行即兴表演。”一位女考官开口说话，“请先选择一段音乐，准备三分钟后开始跟随音乐进行表演。”说完，她操纵教室内的播放器开始播五段风格截然不同的音乐。舞蹈学校的播放设备自然是顶尖的，顷刻间，白芸便被一阵令人神魂激荡的立体声包裹住。 白芸缓缓闭上眼睛，令整个人沉浸在乐声中。 她的乐感一直很优秀。王奶奶说过，她很小的时候，刚学会走路就喜欢跟着乐声起舞。镇子里无论是丧事还是喜事，一旦请来乐队吹打，她都会跟在乐队屁股后头扭动。这些事白芸不太记得了，她只知道，前世她曾因为工作需要，围观过数次乐队排练。 重要的舞剧表演，都会标配一支交响乐队。不过当然，前世她工作的不入流舞团请不起正规军，偶尔会请一些老头老太组织起来的“夕阳红乐队”。她记得一位年过八十的钢琴师曾指着黑白相交的琴键得意洋洋地说，同时按下五个键，他都能轻易说出五个音是什么。她的胜负欲莫名被激发出来，陪伴老钢琴师练习许久，直至自己也能辨别出同时按下的五个音。 音乐播放结束，白芸睁开眼睛，告诉考官她的选择。 考官有些吃惊，因为白芸选了五首音乐里，节奏最不强烈，风格最不明显的一首。其他音乐要么缓慢抒情，适合身体柔韧度高，擅长表情演绎的考生展示自己；要么轻快活泼，适合擅长跳跃旋转的技术型考生表现自己。 然而白芸选的这首曲子的存在感很低，就像是纯粹的背景 分卷阅读28 音。这样的曲子不会给表演带来任何气氛加成，但取而代之的是，它能令观看舞蹈的人将注意力更加有效地集中在舞者身上。 很少有人会选这首曲子，除非……考生对自己足够自信。 “你准备好了吗？”三分钟后，考官问道。 白芸点了点头，摸出小丑鼻子黏在自己的鼻子上。 考官们立刻露出迷惑的眼神，彼此对视一眼。他们并不反对学生带一些为表演助兴的小道具，于是也不说什么。 白芸粘好鼻子就缓慢下叉，身体前倾，逐渐匍匐在前腿上，闭上眼睛，开始她的表演。 她表演的是一个小丑学徒平凡无奇但又充满曲折的一天。 她自睡梦中陡然惊醒，发现就要迟到，急忙翻身滚圈爬起，原地连续跳跃击腿表达手足无措的模样。然后，她一路狂奔去工作的马戏团，表演绕场大跳代表狂奔的姿态。结果鞋坏了，她用一串没有节奏的小碎步，布雷舞步，猫步组合代表踉跄前行。来到马戏团后果然迟到，她只得耷拉着脑袋挨师父的骂，这段表演一人分饰两角。师父让她在外面顶着寒风中罚站，她抱住可怜无助的自己瑟瑟发抖。过了一会儿，她见四下无人，于是悄悄露出“早知如此”的笑容。她从口袋里摸出准备好的面包，一边迈动着欢快的舞步，一边啃着早餐，沉浸在自己快乐的时光中。 或许是因为苏维给她安排的“电玩城特训”，她感觉整个人从未如此放松过，她跳的过瘾，笑得也很自然。 音乐戛然而止，表演就此结束。 白芸之所以选这首曲子，不仅仅是因为曲子风格不明显，不至于影响她搞笑动作的发挥，还是因为，她敏锐地捕捉到曲子中后期有个小小的转折，在转折之后，音乐变得稍微轻快了些。她果断根据这首曲子对早就准备好的滑稽舞蹈进行修改，令转折处与“罚站”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连带音乐一起，完成一场有转折的搞笑表演。 她全身心投入舞蹈，没有一直关注考官的动向。但她大概听到了几次笑声，觉得自己的表现，应该不错。 即兴表演后，是模仿表演，这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只要重复考官表演的一套动作就好了。 结束复试，白芸收起小丑鼻子走出舞蹈教室。 【恭喜圆满完成表演。】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考虑到表演规模及其意义，这次表演获得50积分，总计100积分，下次抽奖可升级抽奖池，抽取更有价值的表演道具。】 白芸只能希望系统说话算话。 她迈出门，就见张萌萌和江药站在走廊上，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然而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很多考生聚集在这里。此时大家都面露诧异的神情，定定地望着白芸。 白芸摸摸鼻子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哪里奇怪。 “大姐头，你是不是出丑了？”江药率先奔跑过来，不安地睁大了眼睛，“不过没关系，舞蹈学校不止这一所，考砸一次没关系，可以去别家考……” “等等，什么出丑？”白芸不解。 “你要是没出丑，为什么考官会笑那么大声？”江药一脸慌张，“那笑声真是太可怕了，我没想到考官能笑成这样，都能掀翻屋顶了！” “你们都听见了？”白芸环视周围一圈。围绕在周围的考生们都纷纷点头。 “舞蹈教室的隔音效果很好，里面放音乐都听不见啊。”白芸一阵惊奇。 “那……那一定是考官笑得太大声了。” “是吗……”白芸有些错愕。这大概……是系统道具的效果？ 江药见白芸一副吃惊的样子连忙安慰：“没关系的大姐头，你跳的很好，去别的学校考试一定能进的。” “对啊对啊。”张萌萌跟着点头。 “安静！”江药正打算再说些什么，站在舞蹈教室门口的老师出声制止。 白芸立刻远离考场，来到自动贩售机前。白芸买了三罐苏打水，将两罐递给身后像小鸭子一样跟着她的江药和张萌萌。因为有了白存善的赞助，她花钱不必像重生初期那样束手束脚。 她跳的口干舌燥，一罐苏打水灌入肚中真是爽快不已。她转过头去，就见张萌萌和江药都捧着苏打水呆呆地看着她。 “白芸，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不要撑着。”张萌萌细声细气地说话。 “我不难过。”白芸静默片刻，终于绷 分卷阅读29 不住，露出笑容。 “大姐头，你是疯了吗？”江药震惊地望着一脸笑容的白芸。 白芸是真的很高兴。 她全身心沉浸在表演中，所以没注意考官笑得有多大声。原来，考官的反应竟是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好上很多。 考官被她逗笑了，还笑得那么开怀，说明他们都很喜欢她的表演。 这是她第一次表演滑稽芭蕾，还是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这无疑是一场豪赌，但她，赌赢了。 考试结果没公布，白芸也不便跟两位小跟班多说，回到家安心等成绩。 一天后，复试成绩公布，白芸果不其然通过了复试，张萌萌和江药，竟然也都通过了。 几百名报名的大孩子中，最后通过的只有四名。二男二女，除了白芸，张萌萌和江药，还有一个白芸不认识的男生。以往南芭舞校只会在一年里招收一两个大龄孩子，今年算是破例。 只要随后的文化考试不拉胯，他们，四位斩下千军万马的天选之子，会一起入读南芭舞校，成为神秘的插班生。 白芸看着手机里的通过名单，看了很久，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她感觉到，命运的齿轮正在转动，从今往后，与前世截然不同的人生，向她展开。 成绩公布后，张萌萌，江药，白芸还有各个孩子的家长一起请薛老师吃庆功宴。王奶奶抽不出空，陪白芸去的是白存善，白存善对外称自己是白芸的表哥，纵然白芸觉得他当表叔都没问题。 张萌萌的妈妈和张萌萌一样温婉，一顿饭上没说什么话，倒是江药的爸爸比江药本人更兴奋激动。他本来以为儿子已经养残了，自己都放弃了，没想到儿子忽然一日剃了头发潜心练舞，考上别人挤破头都考不上的舞蹈学校。他拍着胸脯痛哭流涕，差点就给薛老师跪下了。 而在庆功宴上，众人不可避免地聊到白芸即兴表演时发生的离奇一幕。 “白芸，你到底表演了什么？”听江药说起考官们的大笑声，薛老师不由问道。在座众人闻言立刻就向白芸投去好奇的视线。 15. 洛桑奖得主 世界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 终于，到了谜底揭晓的环节。 “我表演了滑稽舞剧。是我即兴创作的。”白芸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没跳薛老师给她准备的几套动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滑稽舞剧？”江药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用力一拍手，“原来是这样！考官是被你逗笑的！” “他们笑的那么开心，一定对你很满意。”张萌萌接上，一双圆眼睛里盛满憧憬，“你一定是考生中唯一表演滑稽舞剧的，效果还那么好，你肯定是我们所有通过考生中得分最高的！” “嗯嗯，肯定是。滑稽舞剧，要我肯定不行，大姐头简直是千古奇才！”江药向白芸竖起大拇指，“大姐头，真有你的啊！” “说什么呢！”江药老爸扬手拍了一下江药的光脑袋，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天赋。你值得王奶奶的付出。”薛老师望着白芸，眼中轮番闪现过心酸，骄傲等无数情绪。她静默片刻，终是开口：“多余的话我不多说了，我相信南芭舞校的老师，一定对你印象深刻。他们不会埋没你的天赋的。” “祝你们所有人都有光辉的前程！”薛老师举着果汁站了起来。在场的家长和孩子们也跟着站了起来，郑重地举起手里的果汁。 “干杯！” 庆功宴后半场，白芸推脱不了众人的要求，现场表演了一段滑稽芭蕾，收获一片笑声。江药跟着模仿了一下，虽然没学到精髓，但他呆头呆脑的样子自有笑点，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不知不觉，欢乐的气氛持续到了半夜。白存善用租来的车送白芸回家。白芸聚精会神地望着车窗外倏忽急逝的夜景，心中翻腾起小小的波澜。 08年的南城是繁华的，因为网店还未全面兴起，街头巷尾充斥着各色小店，看起来比十年后还要有烟火味一些。要是时间能在此刻多停留一会儿就好了。 “你的父母要是知道你今天的成绩，一定很后悔丢下你。”白存善一边开车，一边说话。 “但是没有他们，我不会有这样的天赋。”白芸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说的也是。我时常也会在心里感恩我妈，感谢她给予我一具健康结实，怎么折腾都不会生病的身 分卷阅读30 体。”白存善兀自一笑，“那你打算怎么办，要向亲生父母登门道谢吗？”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天赋，做个出身在和睦家庭里的普通小孩。”白芸淡漠地望着窗外，“所以道谢就免了。” “不错，你很和我胃口。”白存善轻笑一声，不再跟白芸说话，五分钟后，车就停在了小区门口。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祝贺你通过入学考试。”白存善下了车，立刻打开车的后备箱。 白芸凑上前一看，不由发出一声轻呼。白存善送给她的，是一台电脑。 “以后你查舞蹈资料，观看国际赛事直播会更容易一些。”白存善这样说道。 白芸呆呆地望着电脑，脑海里浮过无数思绪。刚才她还在想互联网对实体店的冲击，现在，她就得到了一台电脑。 这意味着王奶奶，还有她可以把自己做的裙子拿到网上去卖，成为第一批开网店的人！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就可以顺应时代，在网上赚得第一桶金！ 他们可以把裁缝铺做大做强，雇佣更多设计师，裁缝，配货员，做网红店…… 这真的是一份很好的礼物，白存善送给她的，不仅仅是方便趁手的资料获取机，他送给她的，是一个机会。 “谢谢。”白芸抬眼，认真望向白存善，“真的谢谢你。” “也没什么。”白存善用手指挠了挠嘴唇上的伤疤，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 这个孤注一掷在异国他乡打拼闯荡的青年时常给白芸一种雄狮般威武狠厉的感觉，但偶尔，他也会露出憨直的模样。让她觉得他并非难以靠近。 但愿有一天他会和王奶奶恢复母子关系吧。 白芸道别白存善，抱着电脑风风火火地回家，把自己开网店的构思一五一十地告诉王奶奶。王奶奶年纪大，但是思想并不陈腐，总能迅速接上白芸的频道。她们当即注册了自己的网店，起名“王奶奶的服装定制店”，然后创建了几个简单的商品界面，把服装尺寸修改，来图定制等业务放了上去。 因为白芸不停请求，王奶奶只得答应，会在裁缝铺接生意时多多宣传网店，刷刷看起来没什么卵用的好评。 听白芸说完庆功宴上的种种，王奶奶也困了，拉开被子躺下。白芸却兴奋地睡不着，她抱着电脑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重生后，她一直在不停练舞，没什么机会碰触互联网，眼下她终于可以回归前世网瘾少女的生活了！她打开搜索界面，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干正事，搜了一些南芭舞校的新闻。 南芭舞校，是依附南城芭蕾舞团存在的六年制学校，因此毫无疑问，它存在的第一目的，便是为南城芭蕾舞团输送人才。 南城芭蕾舞团已有三十年的历史，虽说在国际上，跟一堆历史两三百年的芭蕾舞大团完全不能比，但在国内还是有一定名气的，是国内芭蕾舞者的理想归宿之一。而这也就意味着，入校后依然存有激烈的竞争。南城芭蕾舞团每年会从附属学校招收24位学生作为新鲜血液补充，而没被选中的，则需要去考其他舞团，或者进修大学。 当然，顶级的尖子生并不会乖乖等着被南城舞团挑选，他们的目标是国际大团。 白芸在诸多有关学校的新闻报道中，看到了苏维的身影，其中一个得奖报道吸引了白芸的注意。 2008年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苏维跟学校里其他两位学生一起奔赴日内瓦湖畔美丽的小城洛桑，参加那里的洛桑国际芭蕾比赛，并摘得少年组独舞银奖。洛桑奖，是全球所有少年舞者心目中的头号大奖，获奖者不但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奖学金，还能获得全球知名舞校的邀约。 获得银奖的苏维不但收到诸多国际舞校的邀约，还收到了很多国际大团的邀请，这也可以称之为预定。这些舞团都希望在他成年后可以立刻与他签订合同。 新闻中说，苏维目前还在思考未来的选择。他想先在南芭舞校完成学业，并不打算轻易做决定。 苏维现在还很年轻，才16岁，有充分的时间调整自身，以便成年后作出最好的选择。写报道的人似乎十分怜爱苏维，在报上末尾处刻意说明苏维参赛时腿部受伤，如果没有伤，苏维是完全可以冲击金奖的。 报道中央，是一张苏维绷紧双腿跃至空中的照片。他上身什么都没穿，露出线条清晰的八块腹肌，下身则穿着将腿部肌肉清晰呈现的芭蕾大袜。他的身体充满力量以及美感，还有一股，与生俱来的，令人移不开眼神的张狂的野性。他像 分卷阅读31 是在飞，微卷的头发在耳畔飞舞，他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镜头，嘴角带着一抹弧度，那是白芸熟悉的，游刃有余的笑容。 不少外人觉得跳舞的男孩娘，事实上，跳舞的男孩展露的是他们最为雄性的一面。飞跃在空中的苏维就像一位战无不胜的战神，世界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 原来如此，洛桑银奖得主，这样也就说得通了。白芸徐徐靠在椅背上，默默在心里想着。被这样的天才当街教做人，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而且白芸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为什么苏维总是可以随意出入舞校在街头晃荡了。这不是因为他成绩太差，而是因为他成绩太好，比同龄人好太多，老师都教不了他了也就懒得管了。 白芸闭上眼睛，在脑海深处调出系统给予的【全球舞者排名系统】，仔细留意了一下。 好家伙，苏维目前排名99，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挤进世界前一百，有了比许多职业舞者强的多的知名度！ 这个排名，意味着国际上的舞迷及专业人士对他评分都不低，大家都很看好他的未来。 白芸睁开眼，目光再次落在苏维报道里的照片上，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她总是能很轻易地被苏维激起胜负欲。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参加国际大赛，然后，赶超他的排名。 之后的三天里，白芸顺利完成了文化考试和入学体检，成功得到了南芭舞校的录取通知书。 江药和张萌萌也都拿到了录取通知，他们会一起作为插班生，在新学年开始时去六年制舞校里就读四年级，这相当于普通学校的高一。 崭新的世界，正在徐徐向他们打开大门，他们依凭自己的能力走上舞蹈之路，从今往后他们也会继续努力，争取早日站在世界的舞台上。 南芭舞校会帮忙解决学生户口和学籍问题，这也就意味着白芸不必再担心相关的事情，毕业后也可以与南城本地考生一起参加高考。南芭舞校的通知书，无异于一张人生之路的VIP金卡，有了这张卡，她将面对畅通无阻的三年。 但愿三年之后，她已经成为全新的自己。 之后的一个月里，白芸不再担心考试的事情，过得轻轻松松。每天她练完基本功，就开始教王奶奶使用电脑。王奶奶对新鲜事物的接受速度，出乎白芸的意料，竟然很快就上手了网店各项业务，也能娴熟使用聊天工具——旺旺了。 16. 新晋名人 吃饭也是功课的一部分…… 白芸见王奶奶不用她操心后，就在裁缝铺制作改良的日常款TUTU裙。 TUTU裙其实有很多种类，有圆盘型的粉扑TUTU，煎饼TUTU，还有长一些，飘逸一些的ROMANTIC TUTU，这种TUTU更适合改良。选择的纱料不同，长短不同，裙子的飘逸感就不同。白芸本就很喜欢TUTU裙，现在也正好有时间，把她在脑海里构想的五颜六色的TUTU裙付诸现实。 她和王奶奶一起，把裁缝铺里的成衣和TUTU裙上新到网店，并在页面说明，本店出售各类成衣，同时接受各种服装修改，定制服务，价格合适，欢迎来敲。 有天白芸练功累了看见王奶奶正在电脑前慢慢地敲击键盘，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有一位网店顾客正在询价。 “不必叫‘亲爱的顾客’，太麻烦了，直接打‘亲’就行。”白芸站在王奶奶身后出谋划策。 王奶奶迷惑地看白芸一眼，终是按着白芸的意思，在旺旺对话框上徐徐敲击出一整句完整的话—— “亲，裙子真的不能再便宜了呢~” 南城处于包邮区，地势上极为方便，而此时又是网店兴起初期，没有多少竞争者。因此王奶奶的店自开张以来，前来咨询的客户就没断过。白芸和王奶奶每天都会有个几十块到小几百的网店进账。 一切都在变好。白芸和王奶奶清贫的生活逐渐改善，王奶奶买菜时也不再束手束脚，她三不五时就为白芸准备低脂肪的精良牛肉。 白存善得知网店的事后，半真半假地感慨，白芸很快就不需要他这个投资人了。不过他为白芸保驾护航的日子也基本上告一段落了。他留下一笔钱，然后动身重返美国。他要在次贷危机席卷的泥潭中振奋起来，向前迈进。人生无论是在哪个阶段，都不存在容易一说。 白芸把白存善当做一个合得来的合伙人，听说他要走，也尽可能表现得礼数周到，送他去了机场。 分卷阅读32 “下次见面时，记得带上全优的成绩单。”白存善提着行李站在机场门口对白芸露出欣慰的笑容。继而他垂下眼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王奶奶吗？”白芸问道。 “没什么。”白存善徐徐吐出一口气，“代我好好照顾她。” 白芸点点头，目送白存善大步流星地走进机场。 几天后，白芸也提着行礼，道别王奶奶，大步流星地前往南芭舞校，开启她的住宿生涯。 专注为芭蕾舞坛输送人才的南芭舞校规模不大，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周末或是夜晚，也会有成人以及周围学校的学生前来上兴趣班，但基本来说，它要比普通学校冷清一些。 也正因为此，不同年级之间的关系变得越发紧密起来。 报道当日，不少高年级的学长学姐簇拥在学校门口，负责带领新入学的学弟学妹熟悉校园。按照以往规则，白芸这样的插班生和一年级新生可以迟一些来学校，而其他年级的学生，早在几天前就陆续结束了暑假，回到学校了。 白芸站在校门口，看着如同鹌鹑一般唯唯诺诺的一年级新生们一个一个被气质绝佳的高挑学长学姐领走，一时间有些恍惚，觉得格外的不真实。舞校中经过严格筛选的少年少女都纤细挺拔，长着美好的五官和优雅的长腿，分外养眼。 尤其是少年，比大多数青春期沉迷可乐炸鸡电子游戏的同龄人漂亮太多了。舞校同时也是跳舞男孩最密集的地方，平时小至少儿舞蹈，大至退休组的广场舞，都不常见到男性的身影。此时来自五湖四海的高挑少年从人海中走了出来，聚集在一起，仿佛就是给这个世界上了个强有力的滤镜，让周围的一切也跟着他们变得美丽起来。 “嗨，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今年的插班生吧？我来带你熟悉学校吧。”冷不丁身边响起一个声音，令恍惚中的白芸陡然回神。 白芸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金棕色发的高挑少年站在她身边，脸蛋漂亮得仿佛是天使。少年有浅色的瞳孔和纤长的睫毛，礼貌克制的温柔微笑为他周围的空气都打上了一片柔光。从他过于高挺的鼻梁和深陷的眼窝就可以看出，他是个混血儿。“王子”，这是白芸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印象。 白芸心想舞蹈学校还真是个美丽新世界。这样看来，前世的她过得真是失败。明明手握通往美丽新世界的钥匙，可她偏偏没踏入这扇门。 “我叫尤金，是五年级的学生，你呢？”金棕色发少年很有礼貌地询问白芸。南芭舞校六年制，这位少年正好比白芸大一级。他的声音很悦耳，虽然是混血，但中文说的倒是不错。 “我叫白芸。”白芸定了定神，回答。 “啊，你就是那个入学考试时表演滑稽舞剧的考生！”尤金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周围学长学姐循声转过头来。 “当考官的老师这阵子总是说起你。”一个学姐顺势走了过来，“他们都很诧异，竟然能遇到一个兼具技术，喜剧才能，和创作天赋的插班生。我们也很好奇。” 接着更多的学长和学姐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你以前都没进行过专业训练吗？没去过正规舞校？” “有人教你编舞吗？这是你的第一次编舞？” “考试时的动作，真的是你即兴创作的吗？” “天啊，你以前到底在哪里？是忽然在南城降临的怪物吗？” 白芸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谨慎回答着。但是她发现大家对她似乎都没有敌意，于是就慢慢放松下来。 “看来继苏维之后，我们学校又要出现一位天才了。”尤金摸摸下巴，然后站出来张开手臂，如一只保护雏鸟的雄性天鹅一般，将白芸护在身后，“你们都让让吧，围观名人的活动以后再进行也不迟。现在我要带她去宿舍。”说着，他顺手接过白芸手里的行李箱。 白芸低头穿过学长学姐组成的人墙，跟在尤金身后。 “别怪他们太热情。大家都对你的才华表示十分钦佩。”尤金一边拉着行李在前面走，一边转头对白芸说话，“无论是表演还是编舞，喜剧都是最难的，尤其是在芭蕾舞剧当中。毕竟早期的舞剧都是悲剧，《天鹅湖》，《吉赛尔》那些，你懂的。” 白芸一时无言，只得回以微笑。 这么看来她大概还应该感谢系统，要不是它非要她装上小丑鼻子，她可不会去琢磨滑稽舞剧。但有一说一，她希望这样的意外以及剑走偏锋还 分卷阅读33 是少一些好。虽然结果很棒，但是练习的时候还是很痛苦的。 她想得太投入，没发现前面的尤金已经停下了脚步。她一下撞到了尤金的后背。她摸摸鼻子，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 虽说是暑气未散的九月初，但是尤金穿的十分厚实。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尤金几眼，迷惑他怎么还没有中暑。 “抱歉，撞疼了吗？”尤金见白芸摇头，就又开口，“那小白你以后打算做什么，会想当编导吗？” “我现在只想跳舞。”白芸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忽略尤金自来熟的称呼。 “也对，职业舞者都是四五十岁退役，然后再转幕后的。”尤金对白芸露出苦笑，“小白那么厉害，未来一定会在大团担任领导。希望那个时候你能招我去你的舞团工作。我想我浇个花递个茶还是能做的。” “你的工作机会应该很多吧？”白芸再次露出迷惑的目光。 尤金外貌条件十分出众，她甚至怀疑他站在台上什么都不跳就能拥有一大波拼命抢票送钱的迷妹。容貌对于舞台演员来说，也是一大优势。她不觉得尤金本人觉察不到这点。 “其实我身体不好，不太可能撑过整出舞剧。”尤金露出淡然的笑容，“我想我以后很难去演主要角色吧。” “啊……”白芸这才明白为什么尤金的衣服会那么厚。原来他身体不好。 体能对于芭蕾舞者来说确实是十分重要的一项职业素质。如果担任主角，则需要不停地在台上跳一到二个小时，巡演时更是连轴转。如果说演出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那么时不时在表演时还要将女主角托举起来的男主角，就像是在跑马拉松时，还要做举重。 芭蕾就是这么残酷，拥有脸蛋和远胜一般人的技艺还不行，舞者需要受到健康之神的庇佑，职业之路方能长久。 白芸看着尤金，一时不知怎么安慰才好。 “我妈妈是俄国人，小的时候，我一直住在俄国。我报考过瓦岗诺娃舞蹈学院，报了两次，每次考试当天我都发烧生病，我想我大概天生跟俄国舞校无缘吧。” “这也太可惜了。”白芸不由发出感慨。 圣彼得堡瓦岗诺娃芭蕾舞学院是全球知名的舞校，是培育世界级芭蕾巨星的摇篮之一。和仅仅是在中国境内有些名气的南芭舞校不是一个级别。跟那样的机会失之交臂，尤金想必也很难过吧。 “后来你就来到了中国？”白芸看看尤金，发现他神情淡然，一点儿不难过的样子，内心不由有点儿钦佩。 “嗯。我父母现在都在中国工作，而且我似乎更适合中国的水土，只要足够注意，就不会生病。”尤金不由舔了舔嘴角，“我也很喜欢中国，炒肝，卤煮什么的，真好吃。” “啊这……这些都不是南城的特产。”真是没想到看起来优雅有礼的王子竟然喜欢吃那么重口味的东西。 “那么高热量的东西，也不能一直吃嘛。”尤金说着，不由向远处看去。 一群高年级学生步履匆匆地走过，有些人面色阴沉，有些则一派轻松。然而他们手里都拿着一份统一的档案袋。 “他们是在干什么？”白芸忍不住问。 “今天是我们年级领取体测结果的日子，我也刚拿到。”尤金笑了笑，继而收起笑容，认真对白芸说话，“小白，你以后也要注意，每个学年开始都要体测，所以假期时千万不能乱吃。虽然只是个例……但是，过去学校里确实有因为肥胖，以及厌食症被强制退学的学生。对于我们而言，吃饭也是功课的一部分。” 17. 再见团长 离我远点 白芸不由深深吸气。她崭新的人生开始了，而新的人生，也意味着新的挑战。 白芸回想起之前白存善带她吃的数顿火锅，一时间万分自责。考试前她确实想着克制来着，但是考试后没忍住放纵了几次。说起来，前世她虽然过的不开心，但是想吃的时候从来都是放开肚子吃的，看样子，以后不能那样了。她是真的跟原先的人生，彻底道别了。 “好啦，不要那么凝重。”尤金见白芸默然不语，不由叉腰挺起胸膛，“我和我周围的人都是吃不胖的体质，你常来找我们玩，也不容易吃胖的。” 白芸不由扫了一眼尤金的腰，当真细的人神共愤。 大概是注意到白芸目光中的惊诧，尤金当即卷起衣袖，露出微微隆起的肱三头肌，一脸灿烂笑容，“不过我最近一直在学校的健 分卷阅读34 身房做增肌训练哦，效果挺好的，要摸摸看吗？” 他浅色的眼睛里盛着鼓励的光。 白芸真的有一股动手的冲动。 “尤金！”就在这时，两个高年级的女生奔跑了过来，停在尤金面前。 两位女生叫住尤金后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彼此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位女生才开口说话：“我们的走秀节目定了，就是《天鹅湖》，你演王子。” “什么？”尤金一愣。 “就这么说好了，记得晚上过来排练！”两位姑娘说完便踩着清脆的笑声跑远了。 白芸默然注视着尤金。尤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表情看起来十分微妙。 “走秀是什么？”白芸问道。 “啊对，忘记跟你说了，走秀表演是我们学校的传统，每个新学年开始都要举办走秀。你可以理解成文艺汇演，但是要更隆重庄严一些。一个年级一个节目，原则上每个学生都要参加，不过可以当幕后，也可以当演员。等报道这几天过去后，你的年级也会开始排练走秀。”尤金听闻白芸的问题，立刻切换成万事通学长的样子，继续说话，“今年你们依然会在老师的帮助下完成走秀节目。不过等升到五六年级，就需要自己独立完成节目的编排了。不过你的话，完全不需要担心。” “所以，今年的走秀，你们要排演《天鹅湖》？你演王子？”白芸立刻反应过来，“那很好啊。” 尤金扯起嘴角，笑容有些无奈：“是马修伯恩版的《天鹅湖》。” “啊……”白芸一时不知说什么。 白芸知道马修伯恩。马修伯恩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现代英国编舞家，十分擅长对传统舞剧进行解构重组，所编排的舞剧都很卖座。而他所改编的男版《天鹅湖》，更是经典剧目。马修伯恩的《天鹅湖》里没有天鹅公主和黑天鹅，只有王子和一群以头鹅为首的雄性天鹅。所以在很多地方，马修伯恩的天鹅湖也被称为“男版天鹅湖”。 男版天鹅湖中没有公主和王子的缠绵，取而代之的是王子与头鹅的你来我往。舞剧虽然设定猎奇，不过演绎出来的是个充满英式幽默，内核有些致郁的故事。 “时间有限，我们不会排演整个剧，就只挑有趣又适合学生演出的片段演。”尤金摸摸下巴，“我觉得同学们八成会选头鹅和王子的双人舞让我演。” 哦，这一听就很基情四射。 在其他芭蕾舞剧中很难看到两个男舞者跳双人舞。但是在马修伯恩的舞剧中可以看到。 如果头鹅选的是荷尔蒙气息很强的学生，那舞台效果绝对拉满。别说尤金的同学了，白芸自己也有些期待起走秀来。 “我不喜欢被男人托举。”尤金低声说话。他浅色的眼睛忽然变得晦暗起来，仿佛被乌云遮盖的晴空。战斗民族与生俱来的强气场，瞬间铺散开来。但很快，尤金便收起了这气场，再次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但大家都喜欢这样安排的话，我也不会反对啊。” 白芸一阵沉默。尤金看起来像个纯良无害的小天使，但是惹恼他一定会惹来大麻烦。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一想法十分笃定。 “唔……学校里的大型活动，除了学年初期的走秀，还有新年前跟全国舞校联合举办的艺术节。”尤金一边思考一边说话，“到时各家强者都会聚在南城，一较高下。” “听起来，这个学期需要忙的事还挺多。” “其实后半学期更忙，高年级要准备毕业，高考，舞团面试，而其他年级可能要忙于准备比赛。很多舞蹈比赛都集中在年中。” 芭蕾比赛近似体育竞技，不少有志之士都会在十多岁时就开启比赛之路。 白芸跟尤金这一聊，莫名觉得时间紧迫了起来。不知道在舞校的三年里，她会创造怎样的故事…… “以后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表演机会，尽管期待吧。”尤金对白芸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之后尤金又重复了几句类似“大家都很期待你的表现要好好加油”之类的场面话，白芸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她开着小差，欣赏着路过的俊男美女，然后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她瞬间就感觉一道电流自她身上流过，她情不自禁一个激灵，视线不由跟随过去。 尤金循着白芸的视线望过去，然后又诧异地看向白芸：“你认识李言默？他是我们五年班的班 分卷阅读35 长。” 李言默，真的是他。 白芸怔怔地没有说话。她像是置身于梦境中，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对不起，请帮我照看一下。”白芸不再犹豫，抛下行李向着人影追去。 前世的记忆汹涌如潮，将白芸淹没。 前世的她，大学毕业后，度过一段迷惘而仿徨的时光。生病，肥胖，自我怀疑，以及抑郁轮番折磨着她。这世上有一部分人没有特别喜欢做的事，只平平静静地度过自己的人生，而也有一部分，对于一种事物抱有强烈的热爱，拼尽一切去追随。这两种人生都很美好，但都不属于白芸。 前世的白芸热爱舞蹈，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与舞蹈失之交臂，她曾经可以去追逐，但她没有，于是她既不甘于平静，也无法追逐所爱。她像是活在夹缝中，要上不上，要下不下，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溺死。 一次喝醉后，她在酒吧随性起舞，然后有个人找到她，问她要不要去他的舞团当舞台经理。那人就是李言默，一个从一线舞团退役的小舞团的团长。 李言默就像一束光，照亮白芸苍白的人生。李言默在团里的舞者眼里，是个严厉又不近人情的团长，但是白芸知道，他有颗温暖善良的心。他用那颗心为仿徨无助的白芸筑起容身之所。 之后一位性格张狂口无遮拦的男舞者进了李言默的舞团，公然嘲笑白芸的身材。后来在一次排练时，李言默打了那个男舞者。别人都说这是因为男舞者没有好好排练，但白芸觉得，李言默是在为她打抱不平。舞者的脸蛋和身材都是舞团宝贵的资产，李言默深知这点，因此平日里再生气也格外克制，绝不会出手打人。 白芸还记得她和李言默曾经一起度过除夕夜。那时舞团很多人都走了，她不想回家，而他也一样。租来的排练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他们一起整理各种舞台道具。他们都还年轻，留有童心，不知不觉就拿着舞剧用的塑料剑打了起来。然后，她听到一贯冷静自持的李言默发出罕见的清亮的笑声。 白芸也跟着笑了，但笑容很快又消失在她的脸上。 那一刻她觉得，她不配和李言默一起欢笑。他们来自于不同的世界。他有他的美丽新世界，而她，她只是飘荡在世界夹层之间的人，如一抹幽魂。 前世最后一晚，她跑去KTV喝酒，浑浑噩噩之际发短信给李言默，简短说明她要请一天假，因为丈夫出轨需要调整。李言默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有接。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除了在迷惑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这样，也在好奇，李言默到底想要找她说什么。 毫无疑问，他是上辈子最关心她的人。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一定会回报他对她的关怀。而时光也的确重来了。 所以，她绝对不要再留遗憾。 前世的她并不知道李言默学生时代的履历是怎样的，因此现在得知他竟然是南芭舞校的学生，她开心极了。这简直是惊喜。 这一次，她要从少年时代开始，好好守护他，助他扬帆起航，在舞台上发光发热。 这一次，他们谁都不会吃苦。 白芸追随着李言默的身影来到一栋人烟稀少的教学楼。她循着细微的脚步声奔上楼梯，终于在三楼的楼梯处找到了人。 少年模样的李言默双手抱膝，闷头坐在最上面的楼梯档上。白芸站在最下面的楼梯上，仰头看他，一颗心在胸膛里不安地跳动。 “李言默？”她下意识地开口，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然而少年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小兽一般，抬起一双隐匿在细碎刘海后的，凶狠通红的眼，狠狠地瞪她。 “离我远点。” 空荡荡的教学楼里，回荡着少年清晰的声音。 18. 担任班长 他已经站在全球的舞台上 事实总是出乎她的意料。少年像是刚哭过, 凶悍漆黑的眼里布满血丝。 他冷冷地她说，离我远点。 在白芸的想象中，他们的相遇不该是这样的。李言默至少应该问一下她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 问一下她是谁。然后她就可以告诉他, 她是来帮他的，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白芸能感觉出, 李言默刚遭遇了不太好的事，但是再不好也不至于对一个脸上写满善意的新入学学妹这么凶吧？ 分卷阅读36 “你是听不懂人话？”李言默见白芸依然站着不动, 便又开口说话。声音冷的像是莫斯科冬季的雪。 白芸莫名就被毫无礼貌的少年激起了怒意。“我听的懂。但刚才有谁说了人话？你吗？”她冷漠反问。 少年吸了吸鼻子, 正要说话, 就听下面楼梯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白！”伴随着脚步声的, 是尤金的声音。 李言默不满地皱一皱眉，单手撑地迅速站起, 然后迈动双腿向拐角迅速走去。等尤金赶到白芸身边的时候，正好看到李言默的背影。 这次白芸没打算再追。她和李言默的开头并不算好，但好歹是个开头。其实她镇静下来一想, 遇到个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李言默也是个新鲜刺激的体验，就让她好好看看他的人生, 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从一个别扭小孩长成成熟大人的。 “默默自尊心很强, 你不要放在心上。”尤金对白芸这样说话。 “他好像很难过, 出什么事了？”白芸问。 “唔, 我不清楚, 不过我想跟体测有关。”尤金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默默一直很担心自己的身高。他现在一米七二, 大概再长三公分，才到各种大团录取的合格线。” “什么？”白芸忍不住露出诧异的神情。前世已经成年的李言默站在自己团里的男舞者当中一点儿不显矮，而且他已经去过大团了, 完全不像是曾经被身高问题困扰的样子。 她陷入沉默。原来她所敬爱的团长的少年时代，是这样的。 他舞技容貌皆属优秀，但少年时期时刻都被困在无法长高的噩梦中。长大后好不容易进了舞团，却被伤痛制约，于是退居幕后，苦心经营自己的舞团，每天为自己和团员们的生计操劳。 这是一位，已经足够优秀的芭蕾舞者一生的缩影。他从来没有停歇，一直在努力向前奔跑，但是命运可曾赐予他一丁点儿的幸福和快乐。 “他会长高的。”白芸回过神来，无比笃定地说道。 “是啊，我们都这么期待。”尤金微笑，只把白芸的话当做美好的期待。 白芸转眼再次打量尤金。混血的王子身高很优秀，目测在一米八六到一米八七之间，果然没亏待他战斗种族的基因。只是他身体不好，也不知道以后会走到什么地步。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关。”尤金像是看懂了白芸的眼神，有些怅然地说话，“这下你知道你有多么令人羡慕了吧？你看起来很健康，身高也过了平均值，而且还有表演和编创天赋，你是个让人妒忌的天才。” “我才不是什么天才。”白芸莫名感到烦躁，转头走下楼梯。 重活一次谁都能活的更好，但是李言默，苏维，甚至尤金，他们第一次就活的那么灿烂，那么优秀。虽然他们没有厉害到被世人熟知的地步，但他们才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天才是自己生命中的英雄，百折不挠，奋勇向前。 “我的行李呢？”她走到一半忽然想到行李。 尤金不由自主地摸摸他的浅色的脑袋：“啊，我在路上遇到个热情的男生，他帮你把行李扛去女生宿舍了。” 白芸谢过尤金，自己摸着路，马不停蹄地奔往女生宿舍，就见大厅里异常热闹。 江药如同一股小旋风一样刮上刮下，一次扛着两三个一年级女生的行李上楼，好像不知道累一样。女生们有的在旁加油助威，有的则在跟他说笑。而江药像是很享受这种被七仙女环绕的猪八戒似的感受，一直乐呵呵地傻笑。 “大姐头！”江药看到白芸，立刻兴致高昂地喊了一句，“你的行李我已经帮你送去寝室了！”白芸的行李箱上挂着写着姓名房间号的牌子，倒是十分方便搬运。 白芸徐徐吐出一口气，原来尤金说的热情男生，是指江药，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抱着胳膊在旁看江药忙活，不想破坏他在女生面前表现的机会。 张萌萌前几天和家人出门旅游了，回来后累得慌，想在家里多躺会儿，于是他们仨也就没约时间一起入校。 又扛了几趟，江药也精疲力竭了。围观的女生们陆续散开，回去自己的寝室。为表达谢意，不少女生送江药饮料，还有从家里带来的布偶。白芸无言地看着江药搂着一堆粉嫩嫩的玩偶傻笑。白芸见周围没有老师管，就邀请江药去自己的寝室休息一会儿。江药也不推脱，进了寝室就摊在白芸的床上。 白芸跪在地上整理行李，把衣架逐 分卷阅读37 个塞进衣柜。她环视四周，对干净透气的寝室很是满意。 大概是舞校总体人少的缘故，宿舍两人一间，宽敞又清净。白芸顺势将目光投向室友的床铺。她的室友不在寝室，但显然已经提前到了学校，床铺已经整理过，干净整洁。 白芸打算将江药抓起来好铺床，就见江药整个人像是化成了一滩拎都拎不起来的水。原来之前他都在逞强，其实体力早已透支。要不是他还能呼吸，白芸都要怀疑他已经累死了。 “认识了很多女生，但是命没了，这样值吗？”白芸忍不住说了他一嘴。 “美女真多啊。”过了一会儿，江药发出一声漫长的叹息，“要是我能在学校里找到个媳妇儿就好了。” 真没想到江药竟然在想这个问题，白芸手中动作一顿，过了一会儿才说：“一年级的都太小了，这你也下得去手？” “不，我就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你想啊……我今年十五岁，毕业就十八了，工作两年就要结婚生孩子啦。”江药扳着手指头说话，那认真又期待的模样仿佛是个期待出阁的黄花闺女。 江药这样一说，白芸忽然就感觉到了时光的易逝。“你不打算考舞团吗？”她问，“毕业前就凑合过三年等结婚？” 江药静默片刻，支起脑袋看白芸：“你觉得我可能跳成苏维大哥那样吗？” 不可能。苏维虽然受伤可还是拿了洛桑银奖，放眼全球也没几个人有这个实力。 “我没看过你跳正经舞剧，我不知道。”然而白芸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但是我看你和苏维跳过，我知道我跟你们不一样，就算是有幸加入舞团，顶多就是当群舞。跳一辈子的群舞，直到跳不动，又有什么意思？”江药撇撇嘴，“还不如拐个媳妇回家呢。” 白芸莫名有些钦佩江药。他的想法固然有些消极，但又显出几分异于同龄人的通透来。有些人会在年轻时不顾一切地向前冲，也有些人早早预知了的未来，开始另行打算。 这总归比对自己没半点逼数的人要好一些。 “那如果你的女朋友毕业后想要继续深造呢？”白芸想了想，“你要是不上进，会被嫌弃。” 摊在床上的江药再一次支起脑袋。“我会认识那么牛*逼的女朋友？”他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白芸，“那么牛*逼的女的可能看上我？”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白芸望着江药，抿一抿唇露出轻柔的微笑：“和你聊之前我也觉得不会有人看上你。不过现在，我觉得难说。” 江药眼里盛着困惑，像是不懂白芸在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她在夸他，于是嘿嘿笑了几声。 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一个一脸严肃的黑皮肤女孩儿走了进来。女孩儿大约是出身在高原地区的人，头发乌黑，睫毛浓密，鼻梁高挺。她上身穿着一件小背心，露出结实的上臂。大约是气场自动加成的缘故，她看起来战斗力很强的样子。白芸和江药一时间都没说话。 “对不起，我先走了。”江药一个咸鱼翻身从床上跳起，一下子没影了。 “你好，我是刚入学的白芸。”白芸站起身和同龄的黑皮肤女孩儿打招呼。这个女孩，大概就是她的室友了。 “我叫葛柔。我听说过你，你是我们年级的插班生。” 舞校一年级只有一个班，所以显然，葛柔是白芸的同班同学。然而白芸看着葛柔那生人勿近的样子，还是抑制住了套近乎的冲动。 葛柔缓缓坐到自己床铺上，凝望了白芸一会儿才继续说后，“刚才那个男生跟你关系很好？” “嗯，我们是一道入学的。他刚刚帮我抬行礼，我就请他进来坐了会儿。”白芸刻意瞥了眼面色阴沉的葛柔，“是给你带来麻烦了吗？” 葛柔抱着胳膊淡淡说话：“我不知道你之前是在哪里念书的，但是舞校有舞校的规矩，男生不可以随便进女生寝室。” 这训斥人的口吻令白芸有些不服：“可我已经解释过了，他不是随便进来……” “我是班长，需要做的比其他学生更好，希望你不要妨碍我。” 官大就是威风啊。 白芸静默片刻，点了下头：“好的班长，以后我会配合你的班长。” 她和葛柔话不投机，之后便在寂静的寝室里整理行李。 不知不觉就到了吃饭的时候。白芸独自前 分卷阅读38 往食堂，排队打饭。 排队时她发现好多女生都是结伴前来的，一路上有说有笑。这熟悉的一幕，莫名令她回想起前世的学生生活。 前世读书时，她一直不是太开心，也没有很好的朋友，总是一个人排队打饭。但是其他女生都会这样结伴。站在一起，情同手足，密不可分。 但她觉得有时候人缘不好不是她的错。她想到见面就教育人的葛柔，还有一见面就喊她离远点的李言默，不由感到一阵头疼。 不知不觉间排到她了。白芸低头看着手里盛满饭菜的餐盘。舞校食堂的饭菜十分清淡，煮的鱼和其他三种煮的蔬菜，想来也是为了让学生控制体重。艰苦的日子，是真的到来了。 白芸坐到无人的位置上，夹了一根水煮芹菜进嘴里苦闷地嚼着。 “嘿。”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白芸猛地抬头，就见苏维若无其事地坐在了她对面。 苏维与生俱来的主角气场不是盖的，他刚一落座，学生们的视线便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他固然长得好看，但要有这个效果，光好看是不够的。 洛桑银奖得主，列为全球前一百的少年舞者，明日之星，就平静地坐在白芸面前吃饭。 明日之星就连吃饭的样子也很好看。白芸看着她，一时心中五位杂陈。 现在她拼尽了力气才被舞校录取，正式踏上芭蕾之路，可是此时，他已经站在全球的舞台上了。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做到怎样的程度，她才能超越他，成为全球前十呢？ 白芸闷头戳着芹菜，本来就兴致缺缺的她，越发没有食欲了。 “别一副丧气脸，大家都在看你。”苏维忽然开口，白芸不由一怔。 “不是在看你么？”她抬头看着苏维舀了一大勺饭到嘴里。他的脸很瘦，一勺饭进去面颊立刻鼓起了一大块，看起来像仓鼠，有些滑稽，也有些可爱。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都在这儿很多年了。”苏维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白芸，吞下饭才继续说话，“倒是表演滑稽舞剧的牛*逼新人十年都不见一个。” “你也知道这件事？”白芸一怔，但很快想到江药一定早把这件事说给苏维听了。 “你很厉害，你要了解这一点。” 但是在我心中，能津津有味吃这些饭菜的你才更厉害呢。 白芸默然看着苏维像疯批一样干饭，始终没有食欲。王奶奶一辈子节衣缩食，做菜也很少放肉，但是她就是有办法把简单的菜色做的鲜艳可口。相比之下，舞校做的素菜给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本来就素，烧法更是极尽简单之能事。 她十分钦佩能一口气吞下一大口而面不改色的苏维。 她苦闷地又咬了一口芹菜，将小小的脸皱成一团：“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偷溜出去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这里度过三年。” “我出去可不是为了偷吃。”苏维皱眉看她。 白芸深深吸气，把餐盘往边上一推，不打算继续和难吃的饭菜做斗争，顺便转移了话题：“对了，刚进校的时候，我遇到了尤金，你认识他吗？” “嗯，同班。”苏维不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的外在条件很出色，不过因为身体不好，总是在比赛前出状况，所以一直没有比赛成绩。” 白芸陷入沉默。已知未来团长李言默，金发王子尤金，还有洛桑奖得主苏维都是南芭舞校五年级生。所以，这个五年级是什么芭蕾男子天团吗？ 真是可怕，有机会一定要多去看看五年级排练，好偷师一下。 “那么，你也要演男版《天鹅湖》吗？”白芸问。 “我应该是在幕后。” “我以为你会演头鹅。”白芸顿了顿，“你很适合。”毕竟是个充满野性又兼具优雅的角色。 “头鹅的表演者应该是陆子岚，你可以在走秀时好好看看他。他很厉害，风格硬朗又不失流畅，擅长地面转和托举。但是他缺少了点运气，每次正规比赛都掉链子，和尤金是难兄难弟。”苏维对白芸笑笑，“他们显然比我更需要舞台上的锻炼。” 好的，五年级天团里还有个陆子岚，白芸在脑海里默默记下。 “那么，你认识葛柔吗？”白芸忽然想到什么，接着问道。 “葛柔？”苏 分卷阅读39 维陷入沉思。 “我们四年级的班长。”白芸继续提醒他。她心想舞校本来人就少，苏维只要不是旷课的太过分总归对这号人物有些印象吧。 “知道是知道，但是印象不深。”苏维顿了顿，“对了，我想起来了。有次我被叫去校长室谈话，正好看到葛柔和她妈在校长室门口。也不知她是犯了什么事，就听到她妈在很大声地骂她。不过，既然是班长，我想应该也是厉害的吧。” 白芸回想着寝室里葛柔一副神经紧绷的样子。如果一直生活在高压环境里，养成那样的性格，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芭蕾是一项需要艰苦练习的技艺，不少孩子都是在父母严苛的管教下成才的。这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这个舞校里，最厉害的人是谁？”白芸回过神来问，“你觉得最厉害的女生是谁？” 她想打听清楚，然后给自己建立个小目标。 苏维望着她，不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还以为难得见面你会和我多聊些别的，没想到你是单纯把我当情报提取机了。” 白芸抿一抿唇，不知道怎么接话。 “最厉害的女生……硬要说的话，是黄雀吧。” “黄雀？” “嗯，一个六年级的女生，她有些……不太好形容。哪天你遇到她，就知道了。” “嗯。”白芸点点头，心中隐隐地期盼起来。 “对了，江药有些冲动，你平日里多看着他点。” ……？等等，你自己的小弟你自己看着啊，不要拜托给别人！ 白芸正想说些什么，但是苏维叮嘱完就迅速把饭扒进嘴里，起身离开，不给她机会。 白芸兴致缺缺地吃完，回到寝室休息。这一夜，她远离了王奶奶，在室友清晰的磨牙声中艰难入睡。 中途醒来一次，她不得不戴上耳机，听着MP4里的柴可夫斯基努力哄自己睡觉。舞校学生时常需要听音乐独自练习，因此音乐播放设备是被允许带入校的。 第二天，正式的校园生活便开始了。 学校为每个年级配备了固定练功房。每个年级需要在早饭后，按照自己年级的规划在练功房进行晨练，主要是软开度和把杆练习。 第一天没什么规矩，练功房里轰轰闹闹，喜气洋洋。在练功房，白芸再次见到了张萌萌，她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只顾听张萌萌抱怨那个大半夜放摇滚乐的室友。她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晨练完毕，白芸跟着一众同学来到文化课教室。舞校一般是上午进行文化课教学，下午进行舞蹈教学。不过刚开学，不会立刻开展教学，班主任需要先安排妥当座位等杂事。 白芸的班主任名作徐芳，是一位看不出年级的女教师，据说刚从南芭舞团退役，面目和善，梳着一丝不苟的盘发。这次入学的四个插班生都进了她带的四年级。她刻意把他们都安排在了老学生身边，希望他们能尽快熟悉舞校生活。 舞校不会像有的普通中学那样，为了防止学生早恋而刻意将男生女生分开来安排座位。舞校不排斥男女生正常交往，甚至会有意识地将男女生组合在一起，这样以后跳双人舞就可以避免一些尴尬的情况。白芸分到的同桌是一个秀气文静脸白白的男生，叫刘俊杰。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令白芸感到满意。 “接下来安排一下班干部。”徐芳说完，目光便落在葛柔身上。葛柔顺势抬头，对上徐芳的目光。 “葛柔，你已经做了三年的班长了，今年就让让其他同学吧？”徐芳说完便不去看低下头默不作声的葛柔，目光直直向白芸扫来，“白芸。” 白芸忽然被喊住名字，微微一顿，然后站了起来。 “班长就由你担任，没问题吧？”徐芳对白芸微笑，“你在入学考试时发挥出色，希望你可以起到表率作用，让大家都变得更加出色。” 白芸下意识地看向葛柔。 葛柔也下意识地看她，目光里满是冷漠。 “好的，我会努力的。”白芸再次望向班主任徐芳，弯起一双杏眼，露出灿烂的笑容。 “果然是大姐头。”前排的江药转过头来，一脸崇敬地望着白芸。 张萌萌也跟着转过头来，满目崇敬。 大概是被他们两人感染了，全班同学纷纷望向白芸，目光中多少都沾了点儿崇拜，老师也受到了些影 分卷阅读40 响。 “白芸文化课考试成绩很好，数学英语都将近满分，除此之外，她舞跳的也很好。”徐老师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骄傲，“她表演的滑稽舞剧技术过硬，动作流畅，甚至很多同学忽视的舞台气氛她都做的很好，你们有空要多跟她学学。” 徐老师话音刚落，学生们眼中的崇拜越发明显，甚至还有人发出了“哇啊”，“太牛*了”这样的感叹词。 白芸感觉自己在被公开处刑，莫名感到一阵压力。而同样感觉到压力的还有她的同桌刘俊杰。 “刘俊杰，你跟班长坐那么近，以后可要好好跟她学习。”徐老师顺带CUE了一下刘俊杰。刘俊杰低着脑袋，快速点了点头，耳朵尖红红的，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之后徐老师接着安排其他班干部。跟其他学校一样，这个班里也有七八个班干部，但班里学生就只有三十多个，这意味着四分之一的学生都是官。葛柔虽然不是班长了，但被徐老师安排成文娱委员。舞校班里的文娱委员毫无疑问是个大官，上至各种表演，下至每天的晨练晚练都需要她和班长协同组织。 “班长和文娱委员还是室友呢，挺好，以后你们一起工作也方便。”徐老师看着名单露出微笑，为自己的安排感到满意。 白芸不由再次看了一眼葛柔。葛柔目视前方，没看白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排妥班干部后，徐老师开始强调学校纪律和体罚规则。女生如果不守课堂纪律或是成绩不好，要被罚跑圈和立足尖，男生则罚跑圈和俯卧撑。如果说刚才的排同桌和班干部是热身甜点，那么体罚制度无疑是正经大餐，整个教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没人再敢随便说话。 接着徐芳本着关爱插班生的原则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的历史以及南芭舞团的历史，然后播放了南芭舞团近期在全国巡演的《天鹅湖》。在座很多老同学都看了无数遍天鹅湖了，但是这次看，也依然聚精会神。舞剧并非一成不变，它会因为演员的倾向，国家的不同，服装道具师的发挥还有时代的更迭进行调整，每一个版本都有所差别。 大家一边看南芭版本的《天鹅湖》，一边聚精会神地讨论，颇有种学术讨论的感觉。白芸托着腮沉浸在这人的气氛中，感觉到十分愉悦。 一切结束后，还差半小时到午饭时间。徐老师让白芸帮忙发了新课本，然后带领学生熟悉语文课。这么点时间也教不了什么，徐老师就本着考察学生肚里墨水的目的，点学生站起来，依照自己的印象说说语文书目录上的中外诗人作家。 白芸毫无意外是第一个被点到的。 不过毕竟有前世的存货在肚子里，她随便说两句都比眼前这群没上过文化中学的菜鸡强，并很轻易地获得了老师的肯定。 前世白芸只是一个在普通中学混吃等死的普通学生。当班长，被老师夸奖这种事从来轮不到她。她也渐渐习惯了那种没有存在感的日子。 重活一次，她忽然发现，被老师重视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就是苦了刘俊杰，因为跟班长坐在一起，他总是在白芸被点名后，也跟着被点名。他的成绩似乎并不好，老师提问他都要想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回答。 终于，意味着解放的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一哄而散，向着食堂进发。刘俊杰慢慢地站起来，还被椅子腿绊了一跤。白芸发现他整张秀气的脸红红的，像是在发烧一样。 这可怜孩子似乎是被老师CUE多了，整个人都死机了。 19. 学长的教诲 多采几朵花又怎么了 白芸觉得班里的同学大概跟她一个想法, 吃饭前很期待吃饭，但当真的要吃饭了，反而更期待上课。至少上课可以打盹开小差, 吃饭却完全是一种折磨。 白芸排在等待打饭的队伍里, 看身边有人端着软趴趴的煮青菜走过，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顺势抬眼张望整个食堂。正值饭点, 到处熙熙攘攘。或许就是因为饭不好吃，学生们非常希望做些别的事来活跃气氛, 说笑声异常响亮。几个高年级女生聚集在角落里播放音乐, 拿着勺子跟着音乐练奇怪的群舞。一个爱捣蛋的男生冲了过去, 群舞女孩们接连发出惊呼, 接着就听到勺子落地的清脆声响。 白芸转回视线，忽然发现葛柔就排在她身后, 跟她隔一个人。白芸想了想，觉得和室友关系太冷漠不大好。 “你要是偶尔请男同学到寝室里坐坐，我一定不会说什么。”白芸开口, 努力活跃她们之间 分卷阅读41 的气氛，“这次你没当上班长, 你妈知道了会来打你吗？” 葛柔阴沉沉地看着白芸：“如果我说会, 你会把班长让给我吗？” “不会。”就算想, 也没办法做到。 “别担心, 其他东西我是不会让给你的。”葛柔轻笑一声, 转开视线。 白芸打了属于自己的青菜以后, 就去找张萌萌。 下课后徐芳老师刻意将她和其他几个班干部留下来简短地叮嘱了一会儿。大致意思, 就是希望他们能以身作则，然后尽可能在人多的地方看好同学们。舞校有点类似体校，因为天天练舞, 这儿的学生各个体能强悍，每天荷尔蒙爆棚，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爆发意外冲突。 也正因为此，她没和张萌萌一起来食堂。 她举着餐盘走在过道里，竟然猝不及防地发现坐在过道边的李言默。他身边没有熟人，就一个人默默干饭。她下意识地放缓脚步。他看到她了，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冷漠至极。 她觉得这样不对劲，于是一个箭步迈到他眼前。“你听说过我吧？我是在考场上表演滑稽舞剧的插班生，白芸。”白芸认真说话，“对不起，那天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扰你。” 这样的开场怪怪的，但是她觉得应该没什么。前世她刚毕业就到李言默手下打杂，在他眼前犯了很多错。有时候他不会说什么，又有时候，他会发火动怒。但终归，他会包容她的错误。 前世她脸皮很薄，但是在李言默面前做什么都不会害臊。这种心理，大概就是来自于无尽的信任。 这种信任持续到现在。 李言默脸色虽然依然冷冰冰的，但终究没有开口喊她滚远点，白芸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发展。 她努力收起嗓子，用轻轻柔柔的声音说话：“李言默学长，我那天真不是故意的。其实，我发自内心的尊敬你。” 周围人听闻动静纷纷转过头来，望向他们。 白芸不为所动，努力睁大眼睛，做出一副诚恳的模样：“我听说你很厉害，是五年级的班长，正好我也刚当上班长。我才来到这个学校，举目无亲的，希望你有空的时候，能多指点我一下呢。” 李言默没有回答，微垂着双眸，把白芸这么大个学妹当空气。 白芸也是见怪不怪，平静地捧着餐盘去找自己的小伙伴。很快，她听闻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就见江药正在跟张萌萌热情似火地聊天。这两人关系也是太好了，一上午没坐在一起，所以吃饭时就争分夺秒地聊。 “别光聊天，噎着了又要我这个班长负责。”白芸顺势坐到张萌萌身边。 “白芸，你来啦。”张萌萌眨巴一下她的大眼睛，让后鼓着脸说话，“我跟江药抱怨室友太吵，然后江药就跟我炫耀，他们男生寝室十分和谐。” “那是啊，入读同一所舞校的都是拜把子的兄弟！我们哥几个聊到深夜，直到老师来骂我们！”江药一脸得意地说话，“哎呀，你们感受不到真是太可惜了，有些事情真是太好笑了。” “那你们到底聊了些什么嘛。”张萌萌撅着嘴不满地问。 “我也记不清了，咳，有些话也不好意思跟你们女生说。”江药为难地挠了挠光脑袋，见张萌萌瞪大眼睛看着他，于是眨了眨眼努力回忆起来，“我们聊了很多学校里的事。有一些消息灵通的知道很多高年级的传闻，各种各样的都有，包括苏维大哥的女朋友……”他很快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于是立刻停下来，惊惶地四处乱瞟。 白芸和张萌萌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苏维有女朋友？”张萌萌一脸震惊，随之八卦之魂迅速被点燃，忙不迭地追问，“哪个年级？学姐还是学妹？还是外面的富婆？” 白芸默默看着正在燃烧的张萌萌，心想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知道的可没你那么多。 “别问了别问了，真的不能再讲了！我要讲义气，要保护苏维大哥！”江药大声嚷嚷，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他内心的惊惶。 “什么嘛，跟男生讲不跟我们讲。”张萌萌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满，“你对朋友太不厚道了。” “跟男生也没多讲多少啊！”江药发觉自己的嚷嚷没让张萌萌退让，索性收起声音好声好气地哀求起来，“反正这些传闻，你们只要留神早晚会知道的，不必急着从我嘴里套话，对吧……对吧两位姑奶奶？” “怎么这样！”张萌萌的八卦之魂一旦点 分卷阅读42 燃就没有那么容易灭下去。她转过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白芸：“白芸，你快想想办法！” 白芸慢条斯理地啃着煮青菜，过了一会儿，才弯起眼睛，对江药露出灿烂的笑容。 江药被她笑得浑身一激灵。 “以后课业多起来，你能独自完成作业吗？”白芸微笑着说话，“需不需要班长帮忙？” “嘶……这个诱惑……实在太难拒绝了。”江药抱着脑袋苦不堪言，“一边是大姐头，一边是大哥……好为难啊。” 白芸对洛桑奖得主的过往，也有几分好奇。然而眼看着一条珍奇八卦就要到手，她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头去，就发现李言默站在她身后。 他端着空盘子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漆黑的眼眸幽亮深邃。他现在身高不高，但是身为高年级的班长，气场还是有的，那强大的气场能自行将一米七二的他强行拔高到一米八。张萌萌和江药见状，瞬间化为鹌鹑，缩着脑袋不发一言。 “晚上我来找你。”李言默言简意赅地说话。 “嗯，好。”白芸立刻做出乖巧模样，用力点了点头。进展还不错，她喜滋滋地想，这样下去，她应该，能很快和少年时代的团长成为朋友吧。 她想着想着，笑容不由攀上嘴角。 不过，李言默知道晚上在哪里找她吗？她有些迷惑，但也不是太担心。她相信他，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 “啧啧啧。”李言默走后，江药一边摇头一边发出一串感慨的语气词，“大姐头表面上对苏维大哥很是关心，背地里却还去勾搭外面的野花。女人心，海底针。” “那又怎样，”张萌萌立刻反击，“我们白芸跳的好，又长的美，多采几朵花又怎么了。” “是是是，你说的对，姑奶奶说的都对。” 最终江药还是很有义气的保住了苏维的小秘密。白芸心想也不急，她可以通过迂回一些的方式达成目的。先和五年级班长李言默打好关系，再从他嘴里套话也不迟。 午休过后就是一整个下午的舞蹈课。在开始练舞前照样是要换衣服。女生连体服，男生则换上单裤和紧身上衣。 大家都聚集到舞蹈教室，再次见到他们和蔼可亲的班主任，徐芳老师。徐芳拥有丰富的舞台经验和教学经验，目前担任四年级的舞蹈老师和语文课老师。等学生们读到更高的年级，她会将语文课交给更专业的老师，以便一些有其他想法的学生冲击高考。但是舞蹈课她会一直跟进，直至把这班孩子们都带到毕业。 徐芳老师见人来齐了，先带领大家认识了一下钢琴老师。 舞校舞蹈课会有职业钢琴教师奏乐伴奏，这是和过去用播放器播放音乐的兴趣班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显得郑重极了。 开学第一节课以巩固基础为主。徐芳让学生们男女混合排成前后四排。她先是即兴跳了一段慢板，让学生们模仿，然后开始逐一给学生们抠细节。当然，插班生是要被重点关注的。 “你们应该都知道，芭蕾有五个基本脚位，和七个手位，但是具体到个别动作，比如你们熟悉的arabesque（迎风展翅），attitude（鹤立式），各学派之间的细微差别就会显现出来。”徐芳老师一边做动作，一边对以白芸为首的插班生说话。 芭蕾兴起意大利，之后流传到法国，又被俄国视为国粹，在欧洲各国都有不同的学派。俄国学派主要是以著名芭蕾教育家瓦岗诺娃为名的瓦岗诺娃学派，意大利则拥有切凯蒂学派，除此之外还有英皇学派，法国学派，以及丹麦的布农维尔学派等等。丹麦虽然是个小国，但是其独特的芭蕾学派令不少舞迷耳目一新，它与其他学派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尤其强调舞台上的男女平等，这个学派的舞剧男主角不存在任何托举女主角的动作。 也正因为芭蕾派系繁杂，所以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们，做同样一个姿势也会有所不同，大家之前学的都不是一个路子。有些野路子芭蕾教师把各个学派混杂在一起，教出来的孩子跳的就有些四不像。业余人士分辨不出学派的差别，但是专业级的舞者能够一眼看出差别和不对劲的地方。 南芭舞校教授的是正宗俄系芭蕾，因此徐芳首先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把插班生的野路子动作都纠正成正规的俄系模样。她让学生们举起手臂保持好姿势，然后逐一纠正。 “江药，你怎么回事？”徐芳不由斥责，“就那么站不住吗？” “我……我中午跑去食堂路长摔了一跤，脚很疼。”江药一边打 分卷阅读43 颤，一边委委屈屈地说话。 白芸忽然有些羡慕江药的干饭热情。 大概就是干饭太热情了，所以江药中午在食堂里都没顾及摔伤。这阵子练舞倒是觉出味儿来了。 然而对于见多识广的徐芳来说，学生受伤实在是再普遍不过的事情了。她见江药伤的也没多重，就不管他继续上课，然而后半节课江药却越来越夸张，单腿直立时整个人抖的像是淋了雨的雏鸡。 “去边上做俯卧撑去。不到下课不许停。”徐芳老师瞥一眼呆怔的江药，“怎么，做俯卧撑会加重你的伤势吗？” 江药没办法，苦着一张脸去边上做俯卧撑了。就这样，江药在开学第一天喜提体罚。 班里其他同学见状纷纷挺直了上身抬高了下巴，不敢有一丝怠慢。徐芳这一招也是杀鸡儆猴，相信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拿小病小痛当借口不好好上课。下午的舞蹈课结束后，吃了晚饭，就是晚练时间。 会有几个老师轮流监督学生们的日常练习。今天四年级晚练的内容还是把杆练习，之后舞蹈课程进度上来了，就要由班干部带头组织在晚练进行复习。 徐芳到底没那么铁石心肠，准许受伤的江药晚练请假，江药吃完晚饭就喜滋滋地回寝室休息去了。舞校平日里的练习枯燥无聊，能逃掉练习，对于生活在这里的孩子来说，已然是天大的幸运了。 晚练后约莫是七点半左右，到了自由时间。有些学生回去寝室做作业，而有些则留在练功房里准备走秀，或是其他比赛表演。 白芸走出练功房，正在想接下来要做什么，就见李言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他虽然穿着宽松的休闲服，但是冷漠的神情还是令白芸的身体莫名紧绷起来。 李言默一步一步向白芸迈近，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令人捉摸不透的漆黑的眼睛。 他一字一顿地对白芸说话：“跳给我看。” ？ 白芸被这霸总语气惊得一怔，继而想到中午饭时的约定。她为了拉近自己和李言默的关系，主动上前请李言默教导她跳舞。然而后来她专注上课和练习，就把这事给忘了。 “我要知道你的水平怎样。”李言默抬下巴冲白芸身后的练功房点了点，示意刚出来的她再次滚进去跳舞。 “现在跳吗？”白芸感到一阵窒息。 因为晚饭难吃她没吃多少，哪想到晚练完了还要打李言默这个大BOSS，她就算意志再坚韧，体力也是有极限的，根本受不住。 “就现在吧。”李言默一双漆黑的眼直直望着白芸，也不知是没看出她的疲惫，还是看出来了却故意忽略。“你有事要忙？”见白芸迟迟不答应，李言默便又问了一句。 白芸轻轻摇头，认命一般回到练功房。她拿出播放器，一首一首的切换歌曲，思考该如何给少年形态的团长一个惊艳的亮相。 练功房里各练各的学生还有几个，大家都在放不同的音乐，嘈杂的厉害，但只要自己能听清楚就行。 过了一会儿，白芸终于找到符合口味的歌曲，踏着火热的摇滚乐即兴跳起舞来。 前世的李言默，为了迎合年轻人的口味，会在编创的芭蕾舞剧中加入很多现代的舞步以及技法。苏维之前融入的街舞元素，其实她也不陌生。她看的多了，便也记在脑海里。 现在，她把李言默风格的舞蹈，再次跳给少年版的他看。 她抬头望着少年漆黑的眼睛。前世诸多记忆伴随着舞步，如同源源不断的泉水，流入她的脑海。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独舞，不是一个人战斗，前世的经验和经历化成透明的守护神，不离不弃地保护着她。 她回过神，发现少年版的李言默一直在看着她，目不转睛，似是无比投入。她不由扬起嘴角，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一曲舞毕，她迫不及待地迈近他：“我跳的怎样？” 她满心期待李言默的夸赞，不想李言默微微蹙起眉毛，眼神冷若寒冰。 “很差。”他顿了顿，又冷冷地补充一句，“毫无章法。” 白芸一时怔住。这批评来的猝不及防。 “芭蕾不是这样的。你在玷污它。”李言默似乎生怕白芸听不懂，又加重了语气说话，“你在一张白纸上涂了很多颜色，你以为这样会五彩缤纷，但其实看起来脏乱不堪，简直就是……” “一坨屎？ 分卷阅读44 ”白芸下意识地接上去。 李言默漠然点了下头。 白芸简直是要被气笑了。她卖力模仿前世他舞蹈的风格，却被这一世的他批评成一坨屎。 要不是她经历过前世锻炼出牛一样的心脏，很可能就这么被他骂抑郁了。 白芸一时不知自己更气他看不到她的卖力讨好，还是更气他不懂欣赏她的舞姿，就是觉得很气很气。 “有很多民间野路子舞者会像你刚才那样跳。”李言默看出白芸的愤怒，于是缓和下语气跟她说话，“可能确实会有很多人喜欢，但是，正规大团永远不会这样。大团追求的芭蕾精神是纯粹而明快的，那种精神永远不会过时。” “如果去不了大团呢。”白芸静默片刻，轻声问道。 “没有尽全力努力过，就别说那种话。”李言默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眼神坚韧而执拗，仿佛孤注一掷。有那么一瞬间，白芸有些不敢直视他。 她忽然想到，可能，李言默一直是个纯粹的人。 前世他大概也很讨厌在芭蕾里加入花里胡哨的现代舞步，但是他为了生计终归这么做了。 成年后的他为了养活舞团里的大家，终归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忽然被狠狠一揪。她想到他独自坐在楼梯上哭泣的样子，想到他独自练舞的样子，想到前世他为她打抱不平，忍着旧伤去酒吧表演，新年时在清冷的排练室整理道具的样子…… 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但终归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心中汹涌澎湃的怒气，忽然之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白芸静静地看着李言默，他还很年轻，比她记忆中的团长瘦小一些，也更犀利一些。现在的他涉世未深，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全貌，带着一股少年独有的执拗与锋芒。 这样的他早晚会受伤。尽管她知道，无论受多少次伤，他都会站起来。 她不由就想，要是少年时代的团长像尤金那样爱笑，或者像苏维那样放浪形骸就好了，她就可以专心自己的前程，不再想要不要保护他之类的事情。 因为身高，他受到过排挤吗，苏维参加过的那些比赛，他去过了吗？她不由开始胡思乱想。 “还有，不要用那种不正经的曲子当伴奏，”李言默清冷的声音将白芸从一堆纷繁的思绪中拉出来。她定了定神，就见他蹙起好看的眉毛，不满地说话：“简直就像苏维一样。” “苏维在你这里是反面教材？”白芸又是一怔，“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李言默静默片刻，向着白芸走近一步，近距离地直视她的眼睛：“你知道该怎么对待学长学姐吗？” 白芸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但她感觉自己大概是又要挨骂了。 “服从指令，听从教诲，不该问的事情别问，不该做的事别做。”李言默冷漠说话，“给你一条来自学长的建议。离那个离经叛道的家伙远一点。” 白芸不由在心中哀叹一声。现在的李言默真是比前世的要拧巴许多，难以取悦许多。 “你还要不要跟我学舞？”李言默看了默然不语的白芸一眼。 白芸连忙说要。 于是李言默和徐芳老师一样，让白芸做几个基础动作然后给她抠细节。不过和徐芳老师不一样的是，李言默一点儿不温柔，批评起来一点不留情面。 不过，年少的李言默自然也有优势。 他在舞校学习五年，大小演出比赛，群舞独舞都参演过，已然拥有一套自己的舞台实战心得，比起已经离开舞团多年的徐芳老师，拥有更多值得借鉴的舞台经验。 “在舞台上时，尽量沿着对角线演出。”李言默当场示范了沿着对角线的连续转圈前行的动作。 他的动作比苏维少了几分侵略感和野性，但是轻快而优雅，充满少年气，像是一只哪怕经历狂风暴雨，也要执着拍打翅膀的雏鹰。 他挺直的身子沿斜线往前，但至始至终，他的脸都会朝向练功房正面的镜子，也就是观众的方向。李言默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白芸能看出，侧面旋转行进比正面旋转行进时，更能凸显出身体的曲线以及纤长的腿部，令舞姿更有表现力。 或许老师会在固定舞剧中提醒学生要侧身留头，但是自己编舞或是自由发挥时，很容易忽视这点。白芸咬着指甲陷入沉思。 分卷阅读45 李言默表演完示范，走到白芸面前。白芸沉默，他也沉默。 白芸觉察到气氛有些尴尬，想要说些夸赞李言默的话，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持续练舞，她已经累懵了，大脑失去了基本的功能。 接着，白芸的肚子响起响亮的咕噜声，一举打破了难捱的沉默。 李言默动作微微一顿。 白芸一时间也有些难堪，毕竟李言默刚刚跳完。他一个跳示范的没有感到饥饿，她一个观看的学生却饿了，这成何体统。 “李言默！”就在这时，一个鼻子上长着雀斑的漂亮女生在门口喊了一声李言默的名字。她倚靠在门框上，有些慵懒地打量一眼白芸，“你在教学妹吗？” “有事？”李言默淡淡问。 “我爸妈寄了一箱柚子到学校来，你帮我去传达室搬一下吧。” 李言默静默片刻，转头看白芸，“下次再教你。” 白芸点点头，目送李言默离去，打心眼里感谢雀斑女生的出现化解了她的难堪。 “果然只有黄雀学姐才能使唤李言默学长啊。”身后不知是谁发出的议论声，令白芸动作微微一顿。 黄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转动笨重的大脑，很快想到，苏维曾经提起过她。 六年级的黄雀，是南芭舞校最厉害的人。 她猛地抬起一双诧异的眼睛，直直看向黄雀。 黄雀不仅漂亮，身材也近乎完美。她的脸上带着一股慵懒的笑容，像是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把控。这笑容和苏维有些类似。 此时黄雀和李言默还没有立刻去搬柚子。他们在教室门口说笑，看起来十分熟稔。李言默那张一贯冷漠的脸，此时也生动起来。 他们是男女朋友吗？白芸忍不住这样猜想，据说颜值高的男舞者在少年时期就会很抢手。而她对他的少年生涯一无所知。 不过这也可能和男女朋友之类的亲密关系毫无关系。她能从身边同学的口吻里听出来，南芭一姐这样的存在，想要使唤谁都很容易。 这或许是这座舞校里的隐性规则。 20. 冰场决斗 她找到了极限的所在…… 白芸的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甘。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打败黄雀。 大概是她的目光过于炽烈, 黄雀和李言默都不约而同地向她看来。 李言默静默片刻，向白芸走了过来。 “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舞步，你跳的还不错。”李言默在她耳畔轻声说话。 只是还不错？她有些不服, 但忽然感觉到掌心一凉。 她低头一看。李言默竟然偷偷塞了块巧克力给她！ 舞校不允许学生吃零食, 携带任何零食都是“非法行为”。白芸立刻捏紧手心，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巧克力。 她本以为他铁石心肠, 得经过很多磨砺，才会长成前世那副温暖又成熟的模样。但现在看来, 她的预估是错误的。 他一直都是温暖的。 之后的几天一切正常, 舞校的日常, 就是上午上课, 下午学舞，再加上早晚练。大概是因为考进来时表现出色又是班长的缘故, 白芸虽然是初来乍到的插班生，但没碰到被人刁难的情况。 然而舞校本身就是她最大的敌人。舞校这样的日子一开始觉得新鲜，但多待几天, 也会觉得枯燥起来。 白芸努力将全身精力投入到学习当中。 文化课业对前世已经受过高考洗礼的白芸来说并不难，甚至过于简单。舞校注重文科, 在教导学生们基础课业以外, 还开设各种语言兴趣班, 有俄语, 法语, 西班牙语等, 方便学生日后研究各地舞剧, 以及外出留学和表演。白芸一口气报了很多，闲来无事就念课本。 一年一度的学校走秀即将开始。而走秀排练，也很快提上了四年级的舞蹈课日程。这次四年级的走秀节目是双人舞。 很多舞校老同学也是第一次尝试双人舞, 课堂开始时，大家多少都有些紧张。 徐芳老师编排的双人舞，主要由简单的集体舞步，和需要相互配合的双人动作组成。简单的舞步包括bouree 分卷阅读46 （插秧步），pas chasse（追赶步），pas de chat entrechat（猫步）等。至于双人动作，那就是女生在男生的支撑下完成promenade（一种单腿旋转）等旋转动作，还有起跳后由男生托举等。 对于白芸来说，徐老师教授的动作都很好理解，单独的舞步也很容易完成，唯独双人舞难如登天。 她被老师指定的的双人舞搭档就是她的同桌刘俊杰。她猜测刘俊杰有些过于害羞了，握着她的手总是不停冒汗又时不时颤抖，没有力量。她没办法在这样的支撑下完成规定的旋转。 “我不是毒蛇，你多碰我一下不会死的。”她忍不住对刘俊杰这样说话。 结果刘俊杰抖得更厉害了。 徐芳老师有些看不下去，走过来教育刘俊杰：“你需要牢牢握住舞伴的髋部，成为她的支点，你要是没有力气，她是完不成动作的。” 刘俊杰点了点头，等下次练习时，他像是发了狠一般用力捏住白芸的腰，白芸疼的一声惊呼，眼泪差点喷出来。 好不容易捱过旋转，到了托举。 被高举过头的白芸感觉到刘俊杰举着她的手十分不稳，和苏维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于是下意识地想要调整自己。 然后她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在托举时，你需要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交给男生。哪怕是发现动作不对劲，也不能调整。你要信任他，不然你们一起动，一定是会出事的。”徐芳这样教育白芸。 可是老师，我实在无法信任他。我觉得他想要我死。白芸皱着一张脸，揉着摔疼的屁股苦涩地想。 终于，白芸吊着一口仙气完成了双人舞的初次排练。 徐芳刻意点了几个力量不够无法完成托举的男生，要他们每天去健身房报道，练习推举，把手臂力量和腰腹力量提上去。刘俊杰自然也在此列。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的练习也在逐渐进步。差不多的时候，徐芳老师开始编排走秀队伍。学生们们按照技艺和身高分为两排表演。 白芸和刘俊杰虽然配合的依然不好，但是能勉强完成动作，被安排在第二排，而张萌萌和江药被安排在第一排比较显眼的位置上。 张萌萌和江药二人个人水平都不出色，但是胜在默契度高。张萌萌会在跳舞时充分顾及舞伴的感受，而江药本身体力强劲，两个人配合起来比单打独斗时的竞争力强出许多。 葛柔跳的很好，又与搭档配合默契，于是被安排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而这个位置，就相当于领舞。 葛柔别有深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排在身后的白芸。这一刻，白芸才明白葛柔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会把其他东西让给她。 原来葛柔说的，是领舞的位置。 “我和江药都觉得你应该当领舞，你比葛柔跳的好。”休息的时候，张萌萌对白芸说话，她和江药眼里都闪烁着不服，“你就是运气差，没挑到个好舞伴。” “就是，如果大哥在，你领舞妥妥的。”江药立刻接上。 “葛柔的基本功很好，她身上有我需要学习的地方。”白芸咬了咬指甲。 其实她偶尔会觉得，她和刘俊杰一直配合不好也不仅仅是刘俊杰的问题。 她重生后直接进入了一个年轻的身体，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的身子操纵起来比较别扭。 常规动作还好说，一些细腻的展示和配合，做起来会有些不协调。刘俊杰可能受到了影响。 葛柔是白芸入学后遇到的第一个劲敌。但白芸也不是太担心，她不觉得自己会一直落后下去。 然而没想到变故来的很快。 舞校的学生和兴趣班的不一样，大多数来自外地，是辛辛苦苦考来南城的。大家双休日都没地方可去，做做功课练练舞，然后就不知道干什么了。因此，学校偶尔会组织周末活动，免得学生们没地方散发过剩的精力，去外面祸害人或者被人祸害。 正巧这个周末，学校组织在校学生一起去附近的溜冰场溜冰。按常理来说，学生们可选择去和不去，但是徐芳老师各种暗示这次周末活动是新同学加入后的第一次课外活动，需要班干部担起责任好好组织，身为班长的白芸也就只能去了。 南城舞校背靠南芭舞团，时常会有舞迷以及赞助商投资，不差钱。大概也是为了让新生好好见识一下学 分卷阅读47 校的财力，校方大手一挥包了半天的溜冰场。于是整个宽大的溜冰场里就只有舞校的同学们。 大家就像第一次下水的小鸭子，一个个穿上冰鞋，到冰面上尽情撒欢。 眼下正值初秋，温度十分凉爽，大家都穿着单薄的衣裤。对于常人来说这并不是个特别适合滑冰的季节，摔几跤可能就浑身擦伤了。 但舞校学生无所畏惧。他们身体素质高，平衡力强，有些从未滑过冰的脚一碰冰面就有感觉了，滑的像是个老司机一样。学生当中还有那么两三个以前涉猎过花滑尤其是冰舞，他们穿上冰鞋，就像拿了魔杖的魔法师一样，当即开始在冰面上开始他们的独家表演，小跳连转圈，流畅自如，惹来一片喝彩。 花滑和芭蕾不分家。很多花滑选手都会在冰上练习前学习芭蕾，两者之间的审美一脉相承，很多动作都颇为一致，比如单腿直立的arabesque（迎风展翅），冰上竞技是芭蕾的延续和升级，芭蕾中常有原地起跳空转二周的动作，但是花滑可以通过快速助跑，抛跳等方式，将空转升级成三周，甚至四周，提升竞技难度。 十分凑巧的是，白芸前世在放弃跳舞后也曾学过一段时间的滑冰，滑的还算不错。 前世她考入大学后离开父母居住，那段时间里她开始接触滑冰，剧烈的冰上运动何尝不是一种发泄。只不过她后来生病长胖，就把滑冰连同舞蹈一起抛弃了。 此时她拉着张萌萌的手慢慢熟悉冰面。她一扭头，发现好多人已经在追着有花滑经验的同学请教，助跑玩空转了。 他们倒也不是想要上进，就是舞校太无聊看到个新鲜玩意儿就想学。再加上周围一堆同学簇拥着，兴致高昂。 一起进行运动的好处就是，大家都不再害怕失败和摔跤，只顾往前莽。大家笨拙地跳起来，然后“啪嚓”一声摔在地上，一个比一个摔的狠，但是一个比一个莽，仿佛不知道疼一样，立刻爬起来继续玩。徐芳老师没有来，这次跟着大部队来的是六年级的班主任。这位老师只在一开始嘶吼了几句让同学们小心，后面发现管不住就懒得多管了。 李言默也来了。他似乎早被贴上了“可靠学长”的标签，一群小女生围着他要他教滑冰。李言默便一直做示范，很认真地在教。 过去一个小时后，白芸终于重新找回旧日的感觉，完全适应了冰面，摆脱张萌萌的手开始快速滑行。就在这时，一阵哄闹声响起。 她停下脚步寻声望去，就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苏维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走向冰面。 他还是如她记忆中的一样。一头微长的黑色卷发下，是犹如雕刻一般的俊美五官，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像是盛满了星星。这些天她不常在校园里见到他，觉得他很大可能是又偷偷溜出学校鬼混了。 他一脸散漫的笑容，像是一只从容的狼王，来到他的领地。白芸注意到同学们望着他的目光，和望着李言默的不一样。大家的目光里除了憧憬，还有一些，可以称之为畏惧的情绪。 正在冰面中央重复跳起摔倒仰卧起坐的学生们看到苏维，纷纷爬到边上，让出最佳位置给大佬。 这位芭蕾天才没有辜负小弟小妹们的谦让。 他带着一脸慵懒的笑容，绕着冰场快速滑行，迅速点冰起跳，三周后稳稳下落，现场掌声雷动，有些学弟甚至激动地吹起口哨来，有几个学妹看得简直是热泪盈眶。 白芸理解他们激动的情绪。之前冰面上也有同学空转成功，但也只是一周而已。苏维这种难度的，很多人只是在世界级运动赛事直播上惊鸿一瞥过。 “呜呜呜，感谢苏维大佬让我们这些辣鸡能近距离地感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太不像话了吧。怎么能滑的那么好，这跟开挂有什么差别！” 白芸听到身边很多人发出这样的感慨，忍不住又酸了起来。 近距离地目睹大佬，会越发感受到人生的残酷。 能进入舞校的都是拥有舞蹈天赋的学生，然而入校后大家会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天赋与天赋之间，也分三六九等。 如果说苏维是天之宠儿，那么其他大多数人，大概就是天之宠儿的花童，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毕业后，都要担任为天之宠儿撒花喝彩的职务。 如果不甘心这样的安排，那可以选择别的职业道路，芭蕾舞坛会心平气和地目送着你离去。但你只要在舞坛中，就必须得面对花童的命运。 白芸默默地注视着苏维无所顾忌地旋转到空中。她觉得 分卷阅读48 她在看一个天才作死。 前世她没能在知名舞者中搜寻到苏维的名字，她觉得他很可能就是这样，在没必要浪费精力的地方肆意挥洒自己的才华，然后把自己作死了。 而且苏维自己作死不算，还要别人跟着他一起作死。 他抬头向观众席大喊：“来比比啊，尤金！” 白芸循声望去，才发觉浅色发的混血美少年正坐在观众席上，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他一直没下冰面，就在边上看着。 不过身为战斗民族，他自然不会对苏维的挑衅置之不理。 尤金笑了笑，站起身来，开始脱外套，冰场的学生们似乎感受到了掰头的气息，开始欢呼喝彩。 “尤金，你是走秀节目的主演吧？”这时老师走了过来，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尤金，“你最近身体情况怎么样？不保存下*体*力？” 其实体力不算什么，主要怕的还是受伤，主演如果受伤弃演，就会由备用演员上场。演员一换，托举演员和伴舞都会为了适应进行一系列的动作微调，连带团队一起受罪。 尤金思考了一会儿，又坐了回去，对苏维轻轻摇了摇头。 苏维捋了捋他微卷的头发，一个人继续在冰面上浪。 原本上赶着跳跃摔跤的学生们被他这一打断，纷纷冷静下来，站在边上观看。有几个女生感觉到不适，彼此搀扶着离开冰面，老师见状，连忙带她们到观众席上休息。 苏维继续浪着，忽然听闻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苏维，我来跟你比试。” 白芸微微一怔，心里觉得奇怪，怎么有人抢先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因为身边学生的轻声低呼，白芸知道出声的人是陆子岚，五年级男子天团里的一位。 陆子岚留着寸头，面孔方正，浓眉大眼，眼神威严，乍看之下，给人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 白芸记得苏维曾经跟她提起过这号人物，说陆子岚实力强硬然而差些运气，总与比赛奖项失之交臂。他即将在五年级走秀节目里表演男版《天鹅湖》里的主要角色，头鹅。这么一看，他倒的确不是只吃素的天鹅。 陆子岚就像斗牛场上被激怒的牛一样，杀气腾腾地迈向苏维。苏维看着他，笑容变得有些微妙。白芸隐约能感觉到二人之间一定存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 “子岚。”李言默见状滑了过来，拦在陆子岚面前。但是陆子岚一把把他推开。和陆子岚比起来，李言默可就太瘦弱了。他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幸好身后有人扶，才不至于摔倒在冰面上。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围在边上旁观的学弟学妹们不再说话，空气安静得可怕。 “要比吗，好啊。”苏维定了定神，再次露出惯常的笑容。 他助跑，跳跃，像喝水一样流畅轻易地完成了一连三个三周跳。围观的同学们也一连发出三次惊呼声，一次比一次响亮。 陆子岚看着苏维，面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如果之前的一次性三周跳完成的很好是运气使然，那么这一连三个，无疑是强大实力的证明。 如此完美的表现，需要记忆，肌肉，平衡能力的支撑。当然，可能也确实需要一点天赋。 陆子岚紧咬牙关，在苏维之后，开始他的表演。他也助跑跳跃，在空中完美转了三圈，但落地没有稳住，以狼狈地姿势狠狠摔倒在冰面上，发出剧烈的声响，引起一阵惊呼。 “陆子岚，爬起来！”坐在观众席上的尤金将手拢在嘴边发出呼喊。他的脸上洋溢着热烈的笑容，然而白芸不知道为何，竟然觉得这笑容中带着几分邪恶。 老师正在忙着照顾不舒服的小女生，一时没注意冰面的情况。听到有人摔跤只扭头喊了句注意身体，别玩太过火。但这样不痛不痒的叮嘱轻易就被冰场上两个燃起胜负欲的男生忽略了。 “我们不比空转。”陆子岚艰难地爬起来，重重喘息一声，盯着苏维说话。 “好啊，你说比什么。”苏维依然微笑。 陆子岚默然望着苏维。怎么说也是一同学习了五年的老同学，过往的经验令他非常了解眼前这位洛桑银奖得主的弱点，以及自己的优势。 “比托举。”陆子岚说完，便转头望向女生聚集的角落，目光迅速落在了葛柔身上。“你过来。”他冲葛柔说话。 白芸微微一怔。但她看葛柔 分卷阅读49 一脸平静地走到陆子岚面前，猜测葛柔和陆子岚应该是相熟的。 她不太喜欢陆子岚支使人的口吻，不过这种口吻，在舞校也确实不少见。 舞校因为人少，年级之间更加紧密。为了能有个依靠，也为了不被欺负，低年级通常会对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十分顺服，除非特别过分的要求，不然不会抵抗。这或许也算是舞校的传统。 “看看谁举的久。”陆子岚一把将向他走去的葛柔拽到跟前。葛柔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是斗志昂扬的男生并没有注意到她。 “很公平。”苏维蛮无所谓地笑笑，然后喊了声，“白芸！” 白芸心头一跳，然后就看到苏维的目光穿过众人，稳稳扎在她的身上。白芸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用力咬了下嘴唇。 她可不想当好斗男孩比赛中的道具，但是苏维那双慵懒的，闪亮的眼睛在吸引着她。被洛桑银奖得主托举起来的感觉并不差，和刘俊杰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想再感受一下，那种仿佛能在他手心里腾飞的感觉。 好奇心刺激着她的血管，令她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她的斗志也随之点燃。男生们置身于比赛当中，想要征服彼此，然而此时此刻，她也想要征服苏维，这个天之宠儿，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天赋的怪物。 【恭喜宿主，又一场表演即将开始。】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白芸愕然一惊，这也算表演？ 【因为宿主已得100积分，抽奖池已经升级，从初级抽奖池升级到中级抽奖池。从今往后，宿主将不会再抽到效果迷惑的物品】 特么你也知道以前的物品效果迷惑呢！ 接着白芸感觉到自己的脑海深处亮起一个看起来似乎比之前高级一些的抽奖池，一阵响亮的礼炮声随之响起。 白芸感到一阵无语。东西没多大用形式感整挺足。 就看看这次能抽到什么吧。白芸小声喊了声“抽”，然后一串绑着银色铃铛的手链就掉到了她的掌心中，看起来还挺精致的。 系统继续发声：【恭喜抽中飞转腕铃。物品效果：腕铃发出的声音只有佩戴者可以听到，在表演中按着铃铛声音旋转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提升转圈圈数和表演效果】 这……功能不错，但是这次用的到吗？ “白芸！” 她陡然回神，听到李言默在叫她，可是她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声音。 她戴好铃铛，循着本能向苏维靠近。他向她伸手，这是一个危险的邀请，可是无比诱人。她将手放入他冰冷的掌心。 陆子岚见苏维选中舞伴，也不再浪费时间。他简单叮嘱葛柔不要乱动，然后便牵着葛柔绕场滑行起来。苏维牵着白芸紧随其后。 两对人速度越来越快，但都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白芸能清晰感受到吹过耳畔的风在一点一点变强，而她的心跳也随之加快。除去考试，她几乎没有遇到过这么紧张的场面。她感觉自己正在坐云霄飞车。现在飞车正在爬升，一点一点驶向最高，眼看着最为惊心动魄的坠落点就要到来。 “你以前学过滑冰？”苏维看着白芸流畅的步伐和娴熟的姿态，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 白芸轻轻点了下头。 “学到哪种程度？”苏维好似漫不经心地询问。 “唔，刚好学会了抛跳吧，就是好久没……” “你们在干什么！”照顾好身体不适的女生的老师发现冰场上有些不对劲，立刻冲了过来。 但已经晚了。 陆子岚一鼓作气将葛柔高高举过头顶。葛柔呈小鱼姿势，高高立起上身，一脚向后伸，手臂一前一旁优雅伸展。白芸看不到葛柔的眼睛，不知道此时她是否也在紧张，但是葛柔和陆子岚组合在一起的姿势，确实优美如同雕塑。 苏维随后也把白芸举了起来。白芸感觉到一颗心在胸膛里狂跳。 这里不是练功房，是冰面，男生是一边往前滑，一边托举的。稍一不慎，就可能摔伤。 白芸听着耳畔的风呼呼作响，一颗心脏在胸膛里狂跳。 幸亏她之前一直苦练双人舞，忽然面对这种场面也游刃有余。她把身子绷的紧紧的，这样更方便苏维托举，如果泄了力，恐怕是会发生意外。 “赶 分卷阅读50 紧把女生放下！”老师见自己的话没人听，只得穿上冰鞋冲上冰面，“回去跑五十圈！” 然而老师的警告和体罚却不能打消男生们燃烧起来的胜负欲。 两人之间的对决依然没有停下。白芸逐渐适应了被苏维托举的感觉。他的手一点不抖，坚实有力，令她放心。她慢慢就有了心情，深深喘一口气后，低头去欣赏周围人惊异的面孔。 尤其是李言默。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把眼睛睁得那么大，不由露出笑容来。 忽然，她听到一阵异常的响动，紧接着学生们的惊呼声响起。 她扭头去看，发现葛柔跌倒在冰面上，把纤细的身子弯成虾米的模样，双手抱着脚踝，似乎是受伤了。而她身边，是缓速慢行，垂头不语的陆子岚。 不用解释便能明白，陆子岚没能撑住。他不想输，所以没在体力耗尽前放下葛柔，以至于最后实在支撑不住，葛柔就摔了下去。 现场一片混乱，很多脸从身边滑过，但白芸看不清他们。 苏维依然举着她。显然，苏维已经赢得了这场不知所谓的比试，但是他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白芸有些困惑，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她隐约感觉到苏维又想作死了。 “苏维！”老师和李言默陆续滑了过来，想要赶在白芸也出事之前拦截苏维。 “一会稳住重心，不要紧张。”苏维低沉的声音响起。 “唔？” 等等，这该不会是想……！ 白芸猛然感到苏维紧紧握着她的手掌中，传来一股坚实的力量。 苏维给她送了一股力，将她抛了起来！ 果然他从一开始就琢磨这事了！她就不该告诉他她会抛跳！ 白芸下意识地绷直身体，依循身上的舞感在空中转圈。耳畔的风冷冽地吹起，随之而起的还有铃铛的声响。 她不受控制地去追寻那个声音。 一次意料之外的抛跳。然而此时此刻她没有觉得害怕，以及紧张。她甚至感觉到一股兴奋。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她的身体快速做出反应。梦一般的三周空转后，她稳稳落地，一腿向后，在冰面上划出一道流畅的弧。 周围的同学，看得都痴呆了。 在场的大部分人，对苏维的技艺基本已经有了认知。苏维再怎么施展神乎其神的天赋，他们其实都有了心理预估。 但是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能与苏维相抗衡的存在。 流畅完美的三周空转！来自一个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运动的插班生！ “我靠，双神合璧，这是双神合璧啊！”有同学嘶吼起来。 紧接着响亮的欢呼和口哨声响彻整个冰场。 “白芸！白芸！”她听到四年级的同学们在喊她的名字，她看到江药，张萌萌和刘俊杰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激动的光。 “小白超棒！”在热浪一般的喊声中，白芸隐约听到尤金的声音。 她顺势望向观众席，就见尤金递来一个热情的飞吻。 ……？这是可以的吗？ 【恭喜宿主顺利完成表演，获得30积分，共计130积分。】系统的声音响起后又远去。 白芸怔怔地看着冰面上那道，她自己滑出的闪亮的弧。 她无比清楚，如果苏维给予她足够坚实的力量，她是没有办法获得那么长的滞空时间进而完成三周跳的。 自重生后，她就一直有些不适应这具更年轻的身体。 而苏维无所顾忌的力量就仿佛是一个开关，开关按下，她的精神便与这具年轻的身体完美地合在了一起。 她找到了极限的所在，并克服了它。从此往后，她能更好地驾驭自己的身体。 “你们在干什么！要闹出人命吗！”老师气得面色发白。她叮嘱一看就很可靠的李言默照看葛柔，然后就愤怒地抓住陆子岚和苏维，迈着大步离开，一路上都在大声斥责。苏维漫不经心地听着，还回头看立在冰面中央的白芸。 白芸不由自主地对上苏维含满笑意的眼睛。他的眼神有些骄傲，像是在说，我知道你可以的。 她毫无准备地，被苏维拉着进入一 分卷阅读51 场危险游戏。 她好久没有接受花滑训练了，和苏维的契合度也存疑，这样进行抛跳的确惊险。 但她却十分怀念。体内被唤醒的冒险细胞，依然在焦躁着，不肯被安抚。 她闭上眼睛，反复回味从苏维手中飞出去的感觉。 或许正是依恋这短暂的时光，人类才会想要跳舞，想要跳跃，想要触碰苍穹。 她睁开眼睛，看看依然伏在地上的葛柔，还有跟随老师离去的，一瘸一拐似乎也有些受伤的陆子岚。 苏维这样的天才犹如一剂毒药，他将杀死所有才华逊色于他的人。他会一直这样，直至他找到一个与他实力相当的舞伴。 21. 另一个机会 那，我来 如果说身怀卓越天赋的女舞者是杀伤力强劲的火箭, 那么苏维就是发挥稳定的推进器，他们在一起，才能所向披靡, 将其他没有资格与他们一同登台的人, 杀的片甲不留。 白芸正这么想着，就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我说过, 要立远离他。” 白芸默然望着蹙眉冷冷凝望她的李言默。前世她进入李言默的舞团后不曾给团长添过多少麻烦，每年评选优秀员工她都能选上。 不想重活一世, 李言默竟然这么讨厌她。她似乎总是不能令他满意。 “那让苏维跟别的女生滑就好吗？”她有些无奈地问。 李言默一时无言。他们俩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苏维如果找别的女生进行托举比试, 以他的才华和能量, 说不定能把人折腾得不轻。 李言默不再管白芸，他依照老师的嘱托把葛柔扶到了观众席, 脱掉她的袜子，检查她受伤的脚踝。 白芸挤过团团围住她的同学，迅速离开冰面脱下滑冰鞋, 顺带四处张望了一番。尤金已经不在了，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来吧。”白芸走近, 这样对李言默说。 这种事还是同是女生的白芸做比较好。李言默默默点头, 让出了位置, 转身去找他的同班同学了。 “你滑的很好。”葛柔给了一句十分官方的夸赞。 “谢谢, 你也不差。”白芸也十分官方地回了一句。 白芸坐下来, 见葛柔一直很安静, 不像是反抗或是排斥的样子, 便将葛柔的腿放到自己的腿上，轻轻揉按。虽然她们关系不是很好，但毕竟都是班干部, 也不能闹得太僵。 “我以前和陆子岚搭档过，一起去少年宫组织的六一节表演。很多小孩子围在舞台周围看。”葛柔突然出声，“那时气氛很好，我们发挥得也很好。”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些近似于留恋的神情。 “你时常参加这种演出？”白芸问。 “只要老师觉得你足够优秀，你就会有很多和校内外高手合作过招的机会。”葛柔直起身看看自己的脚，小声说话，“我大概是不能参加走秀了。” 白芸默然望着葛柔。葛柔也在看着她。 她们都没想到会出现那么戏剧性的事故。 “你想代替我当领舞吗？”葛柔凝望着白芸的眼睛问。 “你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白芸静默片刻，反问葛柔。 “这里有些疼。”葛柔揉了揉自己的手肘，“但还可以忍受。” “距离走秀还有两个星期，你休息几天，还是可以参加的。”白芸站起来，向葛柔伸手，“走吧，我扶你去更衣室。” 葛柔怔怔地望着白芸的手，一时没有说话。“可是，你不想当领舞吗？”过了半晌，她询问白芸。 “想。”白芸坦率地笑笑，“但我会自己争取，不用你让。” 这只是区区学校走秀而已。 如果连这种小场面的领舞位置，她都要在原定演员受伤后才能争取到，那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葛柔身体高挑结实，扶着她还挺吃力。白芸开始后悔，刚才就该留下李言默让他扶的。 葛柔伏在白芸的肩头，没走几步，忽然发出了抽泣的声音。 白芸默然顿住。 “走秀那天，我妈也会来看，她千里迢迢赶来， 分卷阅读52 如果我表现的不好，会被骂的……”葛柔的声音里藏着深深的恐惧。 “嗐，想那么多，好好养伤就完事了。”白芸顺畅自如地安慰。她想了想，又鼓励道：“你很优秀。大家都看到了。你妈妈也会看到的。” 葛柔静默片刻，才僵着嗓子说话：“谢谢你，白芸。” “倒是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啊？为什么那么沉。”扶着葛柔的白芸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葛柔绷不住，发出一声闷笑，不受控制地吹出一个鼻涕泡，鼻涕泡落在了白芸的胳膊上。葛柔连忙用手擦了擦。 就在这一天，在一场意想不到的事故后，白芸和室友之间的关系缓解了不少。 她们一起吃饭，一起上课，在寝室里也会分享舞蹈经验和八卦。 “你知道苏维女朋友的事情吗？”一天白芸忽然想起这事，于是问葛柔。 “嗯……以前在我们学校闹的还挺大的。”葛柔默默地看白芸一眼，“你只是单纯想知道？” “要不然呢？”白芸弯起眼睛，“去和别人抢男人？” “那倒是不用抢。”葛柔抿了抿唇，继续说下去，“他们五年级学双人舞的时候，老师配给苏维的搭档，喜欢上了苏维。那位搭档觉得她和苏维心意相通，觉得苏维也是喜欢她的，总是和苏维粘在一起，还时不时和周围人炫耀她和苏维之间的关系。后来苏维感到自己的生活受到了挺大的影响，就跟搭档摊牌，说不喜欢她，让她有多远滚多远，搭档伤心极了，得了抑郁症后来退学。” “所以其实那位搭档就是苏维的绯闻女友？”白芸定了定神。 “是啊。其实苏维没有女朋友，都是谣言。因为陆子岚的关系我知道的也比较多。”葛柔无奈地摇摇头，“这件事的结局也很混乱。那位搭档退学后一直想找机会跟苏维道歉。但是苏维不想见她，任由她越病越重。其实那个女生从前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长相出众，很会跳，老师有意把她和苏维组在一起，也是为了方便他们日后参赛。哪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后来苏维就自己冲击独舞比赛。但是陆子岚实在气不过。他是那女生的发小，在苏维奔赴瑞士参加洛桑赛前踢伤了苏维的跟腱。再后来嘛，我听说苏维爸爸给学校一大笔钱，又找陆子岚家长谈话，事情算是平安收场了。再后来学校也不管苏维了，任由他在外面晃荡。总比在学校里惹事强。” 白芸一阵默然。现在她明白冰场上的决斗为什么□□味那么浓了。 苏维就像个身负惊世才华的魔鬼，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在人间引发骚乱。 “你对苏维有兴趣？”葛柔深深瞥白芸一眼。 “有。”白芸双手环膝，轻轻点头，“不过是另一种层面上的。” “离他远点吧，他会让人伤心。”葛柔深深吸气，“不过说起男生，有时候真就挺麻烦的。作为班长有时候要很注意……” 葛柔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意有所指地对白芸说话，“你……做好准备吧。” 冰场风波之后，又是日复一日的上课和练习。 等大家的双人舞基本动作都过关后，徐芳老师便将男生女生分了开来，把男生的舞蹈课，交给另一位男老师，让男老师多多把关一些男生细节的动作。 徐芳得知葛柔受伤的情况后，批准她缺席一周的舞蹈课，好好养伤。 这些天白芸逐渐适应了舞校训练的节奏，和难吃的饭菜。这天她刚干完饭，走在通往练功房的走廊上。她不经意间望了外面一眼，发现操场上，苏维正跟陆子岚一前一后跑着圈。 两个男生应该是跑了一阵子了，此时都精疲力竭。陆子岚忽然摔倒了，跑在前面的苏维听见动静停下来，向陆子岚伸手。 陆子岚坐在地上静默很久，才拉着苏维的手站了起来。两个人并排着，继续向前跑去。 冰场上这两个男生斗得那么凶狠，仿佛是有天大的仇怨，结果跑个步关系就好了。大概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是这样的吧。 “大哥他们被罚跑一周，每天五十圈。”江药走到白芸身后说话，关于苏维，他知道的总是很多。 “还能这样。”白芸点了点头。 “还好徐芳心肠好，不然我大概跑的更多。”因为动作做不到位而总是被罚的江药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仿佛已经认命。 一周后，葛柔痊愈加入下午的舞蹈课。这也是时隔一周后，男女生再次合练，为走秀做最后的冲刺。 分卷阅读53 白芸再次在舞蹈教室见到换好连体服的室友，心中竟然莫名感到一阵欣慰。 葛柔终于克服了脚上再次回到了战场。 葛柔上千抱了抱她，她也拍了拍葛柔的脊背。她们倚靠着把杆，和张萌萌一起聊天，然而聊了很久都没见男生们过来。 舞蹈室只有一个更衣室，四年级女生们换完衣服才轮到男生。此时也不知道男生们在更衣室里磨蹭个什么劲。徐芳老师等的不耐烦了，前往更衣室把一个男生拎了出来，其他男生也就只能跟着出来了。 白芸这才明白男生到底是在为什么磨洋工。 此时四年级的所有男生都穿着统一的大袜和紧身衣。 在来到舞校前，不少女生已经接触过正规的芭蕾服饰，连体服配大袜，但是很多男生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接触到，随便穿一件T恤和单裤就开始了他们的芭蕾生涯。 芭蕾男孩的正规着装，跟女生十分相似，他们也要穿类似于裤袜的大袜，配上身紧身衣。为了保护下*身，他们通常不会像女生这样裸*穿大袜，会穿一个比普通内*裤更有弹力更紧实的护身在大袜中。 这样的装扮不仅是出于美感，而且还能保证男生在跳舞时不会受到衣服的阻力还有一些不必要的伤害。而为了区分，舞校里的男生大袜通常是深色的，有别于女生的浅色大袜。 为了更好的适应走秀，以及此后的演出，穿习惯大袜对于芭蕾男孩来说十分必要。不过在很多外人眼中，甚至芭蕾男孩自己眼中，这样的装扮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以及，羞耻。 白芸看着穿大袜的江药在嘻嘻哈哈地和身边的男生打闹，心里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微妙。一个光脑袋的小混混穿成这样，感觉也太不搭了。 “学校允许天热的时候男生可以随便穿着，不过天气一冷，他们就必须换回正式着装。”葛柔对白芸说，“也不知道其他年级的男生怎么样，反正我们班的每次换回来的头几天都挺扭捏的。” “都已经四年了，还不习惯吗？”白芸诧异地扫一眼如同雏鹅一般，抱成一团低着脑袋害羞取暖的男生。 “大概是因为我们在吧。”葛柔轻声说话。 白芸立刻明白了葛柔的意思。 穿上大袜的男生们，身体曲线暴露无遗，谁吃胖了，谁没注意控制体型，会被女生们全都看在眼里。 这个世界有一个隐形的规则，那就是女生比男生更能适应外貌审判，但男生就没那么好的承受能力了。而且此时教室里的女生们也在毫不客气对着男生们评头论足，那谁谁腿粗了，腰又长肉了诸如此类。毕竟舞校生活十分枯燥，能拿来说的事情实在是少。 徐芳出声催促，让大家立刻组成走秀队形，不然体罚，大家于是收声照做。 “怎么少了一个人？”徐芳忽然发现不对劲，嗓音沉重起来，“谁没来？” 白芸和大家一起环视整个班级，紧接着心里咯噔一下。 没来的竟然是她的同桌兼双人舞走秀搭档刘俊杰！ 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刘俊杰，他真的天赋异禀。”就在这时，不知有哪个男生阴阳怪气说了一句，紧接着其他男生便闷声笑了出来。 男生们越笑越大声，越来越夸张，前仰后合的，仿佛能笑死过去。女生们相反的都没有在笑，面上表情一个比一个微妙。 白芸理所当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她看到站在前面的江药一副憋笑的样子，猜测他应该是知情者。 也就在这时，张萌萌用力扯起江药的大袜，瞪着一双奶凶的圆眼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 江药惊慌失措地扒拉着自己的大袜，根本分不出心思回答。张萌萌就仿佛是他的天敌，纵然他曾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也依然被这位兔牙姑奶奶捏的死死的。 “白芸，狗江药不肯说刘俊杰到底怎么了！”张萌萌转头，见白芸在看这边，立刻出声寻求支援。 “都不要笑了！”徐芳大喊一声，然后转眼看向白芸，“班长，你去更衣室找刘俊杰出来。” 白芸并不感到意外。一开始，她就觉得刘俊杰这事会轮到她头上。 她走到更衣室门口，就听房间里传来一阵低微的哭声。她顿了顿，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迈着无声的步伐走了进去。 刘俊杰一个人坐在更衣室里的 分卷阅读54 凳子上，垂着头，因为在哭，整个人一抽一抽的。他本就长得白白净净，性子也是颇为内敛的，所以看起来分外可怜。 “你还好吧。”白芸走到刘俊杰身侧，出声问。 刘俊杰被狠狠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白芸，整个人都懵了。他回过神来，迅速背过身去，身子绷的紧紧的。 白芸看了一会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是袜子太小没提上去。无论男生还是女生的大袜，都可以在学校交钱买到，但是……偶尔也有尺码不全买不到的时候。 “不问别人借一下吗？”白芸问。 “大家都没有我的尺码。”刘俊杰一抽一抽地说话，看起来分外可怜，“明明……两天前还能穿的。” 白芸：“……” 那你是挺厉害的。 虽然说这个年纪的男生长起来如同抽条的柳枝般迅猛，不过她同桌这样看起来文文弱弱但其实十分迅猛的体质也确实惊人。 袜子忽然小了或是忽然破了的情况，白芸在前世的舞团里经常遇到，不过那个时候大部分皮糙肉厚的成熟男舞者已经无所顾忌了，才不会像刘俊杰这么敏感。没提上又被人嘲笑，一下就不行了。 她想她也终于明白葛柔说的，男生比较麻烦是什么意思了。 可真他MUA的麻烦。 刘俊杰在白芸阴云密布的视线下抽噎着蜷缩起身体，抱住弱小的自己，企图维护他所剩无几的自尊。 “咳……没事的，这种事我以前也见过。”白芸看他这幅可怜样，强按住内心的烦闷安慰起来，“而且我觉得吧……你应该换个角度看。我觉得嗯……其实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刘俊杰响亮地抽噎了一声。 白芸欲言又止，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毕竟她是没办法对他感同身受的。 外面已经响起了音乐声。大家已经丢下他们两个，开始练习起来。 “对……对不起。”刘俊杰磕磕巴巴地说话。他也知道他一直在拖白芸的后腿。 “没事。”毕竟道歉也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境。 白芸徐徐吸气，静默片刻，转头抓着更衣室里的铁衣柜费劲地往边上挪。 刘俊杰看她这样，不由抽着鼻子颤着声线说话：“你……你干什么。” 他害怕他的同桌嫌弃他，想推衣柜砸死他。 白芸蹲下身向着衣柜后面摸了摸，终于摸到李言默给她的黑巧克力。 校规明文规定，学生不得带零食进校。周末外出在外面吃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带到学校。每次学生外出回归都要被搜查行李，寝室也会定时抽查。于是白芸就把巧克力藏在了舞蹈室的衣柜后面。 她没舍得吃，也怕胖，把巧克力藏起来本打算等哪天实在饿的受不了时再拿出开开荤。没想到，她适应学校饭菜的速度，比她自己想的还要快。 “我去帮你搞条袜子来。”白芸把巧克力递给刘俊杰，“你先吃这个吧，转移下注意力，开心起来。” 刘俊杰看着手里的巧克力眼睛立刻就亮了，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好东西。 “赶紧吃，被老师发现了我们都要被罚。”白芸忍不住出声催促。 刘俊杰天生乖巧，不像皮糙肉厚的江药，听闻“被罚”两个字大脑瞬间丧失了思考能力，赶紧剥了外壳把巧克力塞进嘴里。 白芸看着刘俊杰红着眼睛大口吃零食，面颊一鼓一鼓的样子，想到了以前在村子里养过的小兔子。她喂兔子时，兔子也是这个样子。 真是没有想到长相乖巧的男生却长得这么……凶残。 白芸不动声色地笑笑，让刘俊杰把嘴擦干净，然后把巧克力外壳扔出窗户，消灭犯罪痕迹。 接着她一溜小跑来到了五年级的教室。 “什么事？”李言默在老师那儿还是说得上话的，发现白芸站在教室门口对他招手，和老师打了一声招呼就立刻走了出来。 “有没有多余的大袜，尺寸大一点的。”白芸笑笑问话。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她似乎都比较习惯出事就找李言默。 李言默转头离去，没过多久捧了四条袜子过来，交到白芸手里。 “这也太多了。”白芸微微怔住，“谢谢你。” “ 分卷阅读55 都是苏维的。他不常在学校，也用不着。”李言默一脸淡漠地看着白芸，“你和他关系不错，下次遇见，直接谢他就是。” 白芸：“……” 总觉得李言默的语气哪里怪怪的，好像在生气，又好像不是。不过她也没时间纠结在意，抱着一叠大袜就急急忙忙就回了自己教室的更衣室。 刘俊杰换好后，白芸便带着人离开了更衣室。刚进舞蹈教室，男生们便一起发出意味深长的起哄声。当然，碍于徐芳老师的面，他们没敢太过分。 白芸和刘俊杰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他们牵起手，和大家一起迈出整齐的舞步。 白芸惊奇地发现，刘俊杰和她的默契度提升了不少。这或许是因为冰场上的决斗，又或许是因为更衣室的小小事故。 一切意料之外的事件促成了一个美好的结局。他们在一起跳跃，旋转，如两条在溪水中尽情撒欢的鱼。 “白芸和刘俊杰今天的状态很好。”一曲舞毕，徐芳赞赏地看看白芸和她的搭档，然后冷下脸看向葛柔，“倒是领舞，你比以前退步多了。不提起精神来你会被比下去的。” “那干脆让白芸跳领舞吧。”葛柔近乎赌气地说话。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徐芳一阵愕然，“出了问题你不想着解决，就想着让别人直接代替？” “我可能在舞台上发挥不好，不如把机会，让给白芸。”葛柔有些自暴自弃。 白芸大概知道葛柔挺难的，她一直在担心台上效果不好让父母失望这件事，担心地都失眠了。 “你去边上立足尖去，好好反省一下。”徐芳老师冷漠说话。 葛柔听话地走到边上，扶着把杆立起足尖。课堂上，男生犯错一般罚仰卧起坐，女生则罚立足尖，三小时起步。 白芸看得有些无奈。葛柔脚伤刚好，就被这么罚，也不知图个什么。 “白芸，你怎么想的？”徐芳老师叹息一声，目光接着落到白芸身上。 白芸一时没反应。她不喜欢别人让出来的位置，但如果硬是要轮到她，她也不会拒绝。 “徐老师，你训学生呢？”就在这时，六年级的班主任赵老师悠悠靠在门口说话。 徐芳知道她有事来找，于是便走过去与赵老师悄悄说了会儿话。 “之前我忘记说了，前不久校长通知，为促进年级之间的交流合作，今年的走秀要增加节目。除了自己年级的固有节目之外，随机两个年级合作，再多排一个节目。”聊完后，徐芳又走回到一众四年级学生面前，“今年我们和六年级合作。” 要和最高年级合作。 白芸听见她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发出响亮的抽气声。毕竟他们排走秀用的双人舞就费了吃奶的劲。不少男同学白天练舞晚上增肌，身体负担比拉磨的驴都重。 这要再搞个节目，还不得死。 “其实也没有多难。就另外排一个两人合作的舞蹈就行。”赵老师跟着走了过来，露出狐狸一般狡猾的笑容，“我们出一个学生，你们出一个，两个人排一个小而精致的节目交差。” 徐芳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转身看赵老师，“你们出谁？” “人我已经带来了。”赵老师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看向门口，喊了声，“黄雀！” 白芸悚然一惊。接着她便看到南芭一姐黄雀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教室。 她的脸小小的，点缀着一些雀斑，很漂亮，也有辨识度，她笑起来，就仿佛夏天的阳光，直直照入人心。 她没有穿软底鞋，穿的是绒布制的低跟鞋，在连体服外，还穿着太阳花一般热烈的大摆长裙。整个人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四年级的菜鸡们见状，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对大佬流露出丝毫不敬。 “有男生愿意和黄雀跳吗？”赵老师微笑着环视着四年级的菜鸡们。就节目效果而言，两个人在台上跳，总归是一男一女比较惹眼。 然而碍于南芭一姐的威压，没有男生吱声。 白芸发现刘俊杰在她的身边轻轻颤抖起来，默默心想不至于，真不至于。 “真的没人吗？”赵老师一声轻笑，“我们黄雀在入校前就拿了亚洲国际舞蹈大赛芭蕾赛区的金奖，现在还没毕业，就早早被国内多家舞团看上了，非常优秀。” 分卷阅读56 白芸倒是知道亚洲国际舞蹈大赛，大赛常驻香港，有芭蕾，民族舞等赛区。顾名思义，参赛者主要是亚洲舞者。 亚洲芭蕾整体影响力不及欧美，所以大赛虽然名头听起来挺大，但其实比赛名气和权威性远远不及洛桑国际芭蕾大赛，还有莫斯科国际芭蕾大赛这样的全球赛事。 但是，它也有一个突出的优势，那就是它对参赛者的年龄限制并不严苛。不像洛桑，只有1618的少年少女能参加。就算是八九岁的小孩也可以参与亚洲国际大赛。对于不少想在家门口刷神童称号，拿奖学金的中国孩子来说，亚洲国际舞蹈大赛无疑是个不错的机会。 虽然亚洲国际舞蹈大赛金奖的分量完全不能与洛桑银奖相比，但是毫无疑问，黄雀是一个天赋党。 不过，在舞校那么多年只拿了这么一个奖，这南芭舞校的一姐似乎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高不可攀？白芸在内心这样默默想着。 然而她漫不经心地环视周围，发现男生们都竭力躲避着赵老师和黄雀的目光，完全不想应征的样子，如同被吓到的鹌鹑。 “没有人自告奋勇吗？”赵老师见教室内一片寂静，于是笑笑说后，“要不是这次走秀规则突变，你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和那么优秀的舞伴跳舞哦。” 白芸莫名觉得这话有些不舒服。这话不仅是小看班里的男生，更是在小看女生们。 徐芳也觉得这话不太对劲，张口刚想说什么，黄雀却率先发话。 “有男生愿意和我跳舞吗？”她微笑着问话。 但或许是一姐气场太强的缘故，过了很久依然没有人回话。 “女生也可以。”黄雀顿了顿，又淡定自若地补上一句。 “那，我来。” 白芸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 这不，机会来了。 22. 走秀开场 冲啊！ 一时间所有人, 包括体罚中的葛柔，张萌萌，江药还有刘俊杰都将视线投向白芸。 “啊这……”赵老师望着白芸, 微微怔住, “女生……也不是不行。” “这是我们班今年的插班生白芸。”徐芳老师立刻回过神来，用骄傲的语气向赵老师介绍白芸, “她很优秀，让她和黄雀跳很合适。” “嗯……我知道她在入学考试上表现得很好, 上次在冰场上的发挥也令人印象深刻。”赵老师扫白芸一眼, 然后淡笑着望着徐芳, “但是舞台表演不是即兴发挥, 需要真刀真枪的实力。” “如果没有实力，即兴发挥也是发挥不好的吧？”徐芳老师也露出微笑, “我们白芸很优秀，和她的搭档配合默契，文化课成绩也是全班第一, 相信你们黄雀和她一起跳，也能学到很多。” “真好啊。等了那么多年, 又遇到一个和黄雀一样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好苗子。” 两位老师相视而笑, 周围涌动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 “两个年级的合作表演由我来负责吧。”赵老师定了定神, 微笑着向白芸招手, “你跟我来, 我们去六年级教室一起敲定合作节目。” 白芸点了点头, 迈步向赵老师走去。 然而刘俊杰却忽然抓住白芸的手腕。白芸回过头来, 就看她这位搭档用一双如同被抛弃的小狗似的眼神望着她。 “刘俊杰，你这是做什么。”徐芳也看到了这一幕，登时感到有些好笑, “白芸就算去和六年级排节目，也不会离开我们的节目的。” 刘俊杰默然放开白芸。 “啊……这么看来班级领舞还是葛柔来吧，不然白芸负担太重了。”徐芳神看了一眼在旁立足尖的葛柔，然后拍拍白芸的肩膀，继续和她说话，“白芸，这次你先跟着去六年级那儿上舞蹈课，以后怎么安排时间再说。” 白芸望向葛柔，葛柔也望向她。 葛柔垂眸，收起所有情绪，冲白芸坚定地点点头，白芸也冲她点点头。 然后白芸去更衣室带上随身衣物，她跟在赵老师和黄雀身后，走向六年级的教室。 大概是怕路上冷场，赵老师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说着黄雀的荣耀履历：“其实好多所世界名校愿意为黄雀提供奖学金。但是她父母不希望她太早离开祖国，所以她就来我们学校了。不 分卷阅读57 过黄雀其实是很淡薄名利的人，所以这几年都没参加过什么比赛。要是她想，校园第一名人的位置可就没苏维什么事了。”赵老师不停说着，仿佛黄雀是她认识的所有学生中最厉害的。 白芸左耳听右耳出。也就在这时，她忽然听闻脑海里响起系统久违的声音—— 【又一场表演即将开始，请进行抽奖。宿主已得130积分，请再接再厉，获得200积分抽奖系统将自动更新】 上次抽到的铃铛效果不错，白芸隐约对这次也抱有了期待。 白芸独自落在后头，小声喊了声“抽”，然后一个精致的小巧玩意儿就掉进了她的掌心。 系统继续发声：【恭喜抽中西班牙响板。物品效果：在表演中使用响板，可增强踩点能力和节奏感。】 ……好的。前世也不是没接触过天津快板。西班牙响板应该不会比那难到哪里去吧。 她回过神来，发现走在前面的黄雀和赵老师此时都停下了脚步迷惑地看她，于是她连忙追了上去。 还没到门口，白芸就听见六年级教室里传出异常愉快的乐声。 她立刻走上前，就见教室里男生和女生肩并肩排着队，绕着教室迈动着轻快的舞步。女生的装扮都和黄雀一样，在常规连体服外，还套了件裙摆极大的长裙，脚上穿着低跟鞋。男生穿着和平时没有区别，紧身衣加大袜，就是脚上穿的是与平时不同的靴子。此时女生们一手挽着男舞伴，一手提着裙子，脸上洋溢着热情十足的笑容。绒面的低跟鞋和鞋子踏在木质地面上发出清脆有力的声响。 白芸知道，他们跳的是芭蕾里的一个分支——性格舞。 性格舞起源于法国，与它的生母芭蕾一样拥有漫长的历史，是古典芭蕾舞步与欧洲民间舞步的结合。许多古典芭蕾舞剧中会有性格舞部分，用以表现欢快淳朴的乡村风情。 性格舞部包含很多种，有匈牙利民间舞步恰尔达什，波兰舞玛祖卡，俄罗斯舞，西班牙舞等等。比起传统芭蕾，性格舞显得更加热烈奔放，更能释放舞者情绪。 舞者在跳性格舞时通常会穿的乡村风情一些，就比如她见到的这样。舞步中常有古典芭蕾中不常见到的勾脚动作，俏皮可爱。 在看舞剧时，完全可以依照性格舞的舞步猜测舞者所扮演的角色到底来自哪个地方。白芸一直觉得芭蕾能磕磕绊绊走到现在，演化出那么多学派，那么多剧目，有很大部分原因在于性格舞。如果没有性格舞这个女儿在勤快地四处取长补短，兼收并蓄，如今的芭蕾，必然会失色不少。 白芸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场面。眼前的女生和男生，已然是经受了几年时光洗礼的高级舞者。他们昂首挺胸，笑容自信，舞姿飒爽，长腿笔直有力，脚步干净齐整。 伴随着节奏强劲的乐声，他们的鞋子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也十分整齐，没有丝毫杂音。他们列队前行，犹如一支军队，气势逼人，像是随时准备突击进攻。 白芸猝不及防受到深深的震撼，背后立起一片鸡皮疙瘩。她在他们的集体舞里感受到舞蹈的力量。 她忽然很想跳舞，很想加入他们，一起追求舞蹈世界的极致。 “来么。”就在这时，黄雀向她伸手。 白芸没有一丝迟疑，立刻将黄雀的手紧紧握住。 她跟随黄雀来到被六年级生环绕的教室中央，跟着节怕跳起来。 她见过生死，见过大风大浪，所以没有一点儿畏缩。她全力向前，如同一位无所畏惧的战士。 她踏着音乐与黄雀一起跳舞。 之前她只在薛老师的兴趣班里接触了一点性格舞，自从来舞校后，她还没有跳过。此时她亦步亦趋地跟随着黄雀，也很快就熟悉了。她没有性格舞需要的大摆裙，于是一手挽着黄雀，另一只手拿着响板。 伴随着清脆的响板声，她的脚步跳跃起来。 赵老师并没有出声阻止她带响板跳舞。于是她就随心所欲地开始放飞自我。 六年级和黄雀跳的性格舞主要融合的是波兰的玛祖卡舞步。但是白芸打着响板，舞步很快就有了西班牙的风格。 而黄雀不会甘心被她带偏。她们跟彼此较劲，互不相让，又迫切地想要驯服彼此。 六年级生纷纷停了下来，站在边上看白芸和黄雀跳舞。 他们很快发现这是一场赏心悦目的演出，以及较量。他们跟着音乐节奏拍起手来 分卷阅读58 ，以这样的方式，为南芭一姐和出色的插班生加油助威。 “真是后生可畏，白芸以前真是跳舞的吗……”六年级学生中有一位眼熟白芸的学长悄悄发出迷惑的声音。 “不是跳舞的，还能干什么？”他的舞伴迷惑反问。 “不知道，我总觉得，她干什么都能成功……” …… 白芸听到周围传来窃窃私语。但她努力不让自己分心，专注于自己和黄雀的步伐。 迈步，跳跃，她们能在彼此的面孔上看到炽热的汗珠，也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燃起的焰火。 这是音乐与舞蹈构筑的天堂，以及战场。而她们都不想输。 赵老师就站在门口认真看着，眼中放射出惊异的光。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舞校中类似军师一样的人物。虽然不像徐芳老师那样拥有过硬的舞台资历，但是她能够一眼看出学生的资质，以及她们的未来。 黄雀拥有出色的天资，赵老师知道，她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很多学生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荣耀。然而她小小年纪就拿了亚洲大奖，之后就一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如同一只跳进温水的青蛙，在等待被煮死的那天。 她有天赋，但缺乏热情，需要有人能将她点燃。 而这个人，今天出现了。 老师不由转头看向专心练舞的两个少女。她们的身姿是那样美好，如同两团炽烈纯粹的火，相互引燃，相互激发。 天才和天才之间是有共鸣的。而失去这种共鸣的天才就像是宇宙中一颗孤单的星星，黯淡无光。 白芸，这个女孩子的能力超出她的想象。 她像是在燃烧。 舞者的燃烧悄无声息而又迅猛惊艳。赵老师能看见，她的每一根头发，每一片皮肤都在闪闪发光。 而且还不仅如此。 她在燃烧自己的同时，也点燃了别人。黄雀受到她的感染，也变得异常耀眼。 赵老师沉浸在深深的震撼里，许久都没有说话。 自打当上老师后，她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在亲眼看白芸跳舞前她一直觉得白芸不可能比黄雀厉害。一个插班生再厉害也不可能比得上舞校从小栽培的头号种子。 但是现在，赵老师知道自己低估了白芸。哪怕是经验老道的她也看不出白芸的未来会在哪里。 或许这个女孩会比所有人，走得都远。 “真是两个好苗子啊。”路过的校长驻足在门口，对赵老师发出这样的感慨。校长姓邹，是一位威严又高雅的女性。 “是啊。”赵老师沉浸在白芸和黄雀的舞蹈中，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挺好。”邹校长看看赵老师，淡淡笑了笑，“这次增加节目，是为了让更多优秀的学生有崭露头角的机会。这样选拔精英班就更容易了。你加油把节目排好。” 赵老师漫不经心地点头，不知邹校长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专注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下课的时候。 “今天就练习到这里吧。”赵老师一声令下，六年级的学生们立刻一股脑儿冲向更衣室，现场十分混乱。 各年级的规矩有轻微的差别。六年级不像四年级那样讲女士优先的规矩，下课就凑一起硬拼，男生女生看谁能先抢到更衣室，抢不过的那一性别就只能去边上卫生间换衣服，运气不好还可能要和其他年级抢厕所。看着更衣室门口战火纷飞的样子，白芸对六年级那些看起来举止优雅的男生有些幻灭。 【恭喜宿主完成表演，获得30积分，共计160积分。】系统的声音响起。 白芸和黄雀不分输赢的较量也终于停止。白芸喘息着看着黄雀跟着他们年级去换衣服。 黄雀回过头来对白芸微笑，而白芸看着她，眼里散布着不甘的光。 但到底是为什么不甘心，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黄雀身上没有苏维那样强烈的压制感。她就像水一样，细腻，坚韧，不那么容易打败。 “最近我们年级一直在练性格舞，我看你适应的挺快的，那你和黄雀的合作节目，就跳性格舞吧。”赵老师走过来对白芸说话。她见白芸不反对，于是又接着道：“你们二人节目的编舞我会负责的，刚才你们的即兴 分卷阅读59 表演我看挺不错，我会按照你们的风格进行编舞。” 白芸点头答应后，就去食堂干饭去了。她刚打好饭就感觉有人在她身后拍拍她。她转过头去，就看江药，张萌萌，葛柔，刘俊杰四个人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她。 呦嘿，才离开一会儿，小尾巴的数量又增加了。 他们坐到一桌吃饭。张萌萌立刻问白芸和黄雀跳的感觉如何。 “没太大的感觉。”白芸认真想了想，发现她的确不记得多少细节，“反正，跳的很尽兴就是了。” “我之前以为，你会想和我竞争领舞位置。”葛柔默默插着餐盘里的萝卜，“现在我才知道你的对手不是我，你有更高的志向。” “怎么会呢。”白芸对她的室友轻轻一笑，“不过像今天那样的事不要再做了，主动放弃是藐视对手的行为。” 葛柔低着头，不再说话。 过于投入的舞蹈，比往常上课都要耗费体力。白芸这天晚上狼吞虎咽干了很多饭。 晚练完毕，白芸前往寝室，路过一间舞蹈室，却发现里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练舞。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黄雀。 白芸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她隐约有某种预感，往教室里走了几步。果然，黄雀不是单独在练，她还有个陪练，是李言默。 教室里，李言默正在陪伴黄雀练习性格舞。他们手挽手，看上去很有默契，也乐在其中。 白芸一眼看出李言默是在模仿她的舞步。 性格舞并不像古典芭蕾那样有比较明显的男女之别，因此李言默跳起她的舞步也一点没问题，完全不女气。 白芸内心深处莫名就燃起了怒火。 这是在干什么？ 黄雀自己练她们的双人舞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找李言默模仿她的舞步来当陪练？直接找她不行吗？ 再说李言默，之前明明说好要教她的，但最近都因为各种原因失约。她体谅他是班长，走秀期间任务重，也没去找他。但来陪黄雀练，又是几个意思？ 白芸莫名觉得不爽。 她不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离开，立刻迈着大步就走上前去。 原本在跳舞的黄雀和李言默觉察到白芸的靠近，立刻停了下来，松开挽着彼此的手。 “你们是在复盘下午的舞蹈吗？”白芸不由露出笑容，“还顺利吗。” 黄雀和李言默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明明说好有空时会教我跳舞，看来学长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白芸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望向李言默，“那我以后就不麻烦学长了。学长整天忙着在各位学姐学妹之间穿梭，一定很辛苦吧。” “你这是跟学长说话的态度么。”李言默冷冷地望着白芸，话语中含着隐隐的怒气。即便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这个时候似乎也有些真的生气了。 黄雀眨了眨眼睛，站在边上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来。 白芸望着李言默，有些发怔。纵然他的的性格和面孔都比前世稚嫩许多，但是他发火的模样，倒是和前世没有多大区别。 都带着一股震慑人的气势。 她不由露出感慨的笑容。她忽然想到了她重生的意义所在。她必须在二十岁前成名，没有时间浪费在莫名其妙的怒意，和不甘上。 和跳舞比起来，其他一切都没有意义。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打扰学长了。”她默然转身，不再给李言默和黄雀一个眼神。 回到寝室，看了一会儿语言书，就到了熄灯时间。白芸躺在床上，在一片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睛，反复想着前世的点点滴滴，怎么都睡不着。 她坐起身来，开始在床上压腿。但是床太小了，实在不方便。于是她就翻身下床，站在墙边一腿上举劈竖一字马压腿。无意间她的小脚趾磕到了墙角，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接着一束光就打到了她身上。她眯起眼睛，向室友葛柔的床铺看去。葛柔拿着手电筒照她，目光中刻满诧异。 “跟六年级排练压力很大吗？”葛柔忍不住问，“你至于这样？” “可能吧，实在睡不着。”白芸轻叹一声，顿了顿，“你脚怎么样了？” “挺好的。你需要帮忙吗？” 分卷阅读60 “不用。我练会就睡。” 白芸本以为她那么说了后葛柔就会踏踏实实去睡，不想葛柔掀起被子跳下床，来到她边上开始练竖叉。白芸不由迷惑地看她。 “正好我也睡不着，就陪你练吧。”葛柔拿出MP4，递给白芸一个耳机。 白芸接过耳机。在柔和的乐声和来自播放器屏幕的温柔的蓝光中，她们相视而笑。 她们一个是班级领舞，一个则将代表班级与南芭一姐在舞台上抗衡。她们都期待走秀的到来。 这一夜，她们在一片寂静中彼此鼓励。 日子一天天过去，正式走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各年级的节目基本都排的差不多了。 这些天，白芸照常吃饭练舞，自由活动时偶尔路过黄雀练习用的舞蹈室，却再没看到李言默的身影。她不确定这是否与她有关，也不是那么在意。 老师开始分发演出服。四年级男生的服装和练习时没什么两样，就是紧身衣配大袜。四年级女生则要在连体服外套一件小摆纱裙，模样有点像一些小女生穿的游泳裙。穿着它舞台效果更好一些。 六年级因为要表演热烈的性格舞，所以服装精致一些。女生穿比练习时还要华美的大摆长裙，男生下半身是能修饰腿型的长裤，上身则是颇有欧洲风情的长袖，一个个打扮起来，都像是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田园贵族。 当然最具话题性的，还是五年级的演出服。五年级表演的是男版天鹅湖。扮演的男生没有上装，就下面穿一条毛绒绒象征天鹅羽毛的裤子。不过五年级的学长们都很高冷，打定主意只在走秀当天穿演出服，哪怕有好奇的学弟学妹天天在他们练功房前蹲点等福利，也绝不提前试衣服，一点不心软。 舞校里的练习实在过于枯燥，所以哪怕是演出服这点小事，也让大家感到很兴奋。 这天白芸正在寝室里百无聊赖地摆弄葛柔的领舞头饰。一般来说，舞台上的主要角色，尤其是领舞，服装都要比其他角色华美一些，亮眼一些，以便观众们对他们留下清晰的印象。 也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再次获得演出机会，请进行抽奖。因有两场演出，还请抽奖两次。】 白芸搓了搓手，之前几次抽奖都没翻车，希望系统的良心今天也依然在线。 “对了，我目前抽到的物品都是有特殊效果的。那抽奖池里的物品效果都是正面的吗？”白芸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这边建议亲亲抽一下就知道了呢。】多日不见，系统也不知从哪儿学来了一套某宝客服语气。 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白芸不再去想，准备抽奖。 一阵刺目的光骤然亮起。 一小瓶香水掉入她的掌心。 【恭喜宿主获得巧克力味香水。物品效果：喷了它表演，搭档在舞台上会更配合哦。】 白芸：？ 就还行叭。 接着她开始进行下一场抽奖，一条仙气十足的蓝色纱裙落到了她手里。 白芸抓起纱裙反复打量了一下，没觉得哪里有毛病。她顺手往身上比了比，尺寸竟然也十分合适。 好像还不错？ 【恭喜获得魅影纱裙。物品效果：比普通裙子更能吸引异性的注意力。还请宿主克制自己的魅力，避免过于瞩目令异性为你产生不必要的械斗。】系统的声音随之响起。 “……” 这是个好效果吗？ 不过往好处想，至少不影响演出。白芸很快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走秀当天的表演顺序很快就下来了。先是四年级的双人舞，再是白芸和黄雀的性格舞，最后是六年级的性格舞。节目顺序是抽签决定的，这三个节目之间还会穿插其他年级的节目。 这也就意味着，白芸在结束自己班里的集体双人舞后还会有充分的休息时间，来准备和黄雀的性格舞。这个安排令白芸感到满意。 她去找赵老师申请自备表演服装，赵老师立刻答应了。 “看来你为了不在舞台上输给黄雀，费了不少心思。”赵老师对白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白芸欲言又止。转念一想，虽然裙子不是她刻意准备的，但是她也确实不想输给黄 分卷阅读61 雀。 很快，万众瞩目的走秀之日便到来了。 走秀在学校演出厅举行。这一天，学校会对外开放，无论是学生家长，正在学舞有志向报考南芭舞校的孩子，亦或是早就离开学校的社会舞迷，都可以入学校观看演出。 这是一场盛大的演出。南芭舞校会借此机会向众人展示学生们的卓越实力。 白芸也曾听身边各种人说起过一些南芭舞校的传说。比如现任南芭舞团的一位女首席，入校第一场走秀，就斩获了一众覆盖各个年龄层的粉丝。 之后只要她参加走秀，学校里就分外热闹，水泄不通。舞迷们不想错过天才成长时经过的每个环节。用白芸之前经历过的时代的目光来看，这有点类似于养成系偶像。 她希望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人。一战成名。 节目一个又一个进行，终于要轮到四年级了。开始前，四年级的大家都挤在学校舞台边的小小化妆间里，手忙脚乱地梳理妆发。 老师顾及不到每一个学生，大家不得不自己动手。化妆也是需要天赋的。有些女生参加四年走秀依然不知道怎么画舞台式眼线。而有些男生已经学会了批量生产，如同化妆机器一样，挨个给自己的兄弟上妆，嘴里不耐烦地嚷嚷“下一个”。 白芸和葛柔身为班干部自然要多帮忙。时间紧迫顾不得那么多，她直接拿了粉扑往同学脸上呼。 该忙完的可算都忙完了，白芸和葛柔一前一后跟排好的其他同学站在舞台侧幕。等台上表演的年级下去，就该是他们了。 葛柔转过头来，看白芸，眼里涌动着不安与紧张。在舞校四年了，她依然会畏惧舞台。 白芸冲她鼓励地点点头，但莫名的，自己感到一阵紧张。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的表演。 会有很多老师，家长，同学还有校外舞迷关注这场走秀。他们未必都在期待他们顺利完成节目，会有人想要看他们出丑，想看一脸骄傲的他们犯错。 她想要超越少女时代的南芭首席，然而演出临头才发现，光是超越平日里的自己，就不容易。 但她绝不能输。她已经堵上了自己的性命。 “你身上喷了什么？好香。”站在白芸身边的刘俊杰忽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歪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一种……刚上市的香水。”白芸露出有些无奈的苦笑，“你觉得怎么样？” 刘俊杰凑近她，轻轻闻了闻。“很香。”他又挪开，专注地看着白芸眼睛，“你很紧张。别担心，交给我。” 白芸怔了怔。 这一刻，她不确定刘俊杰眼里那股异样的坚定是否全出自系统发放的香水。 他们已经配合了很多天了。而这些天里，刘俊杰，这个印象中腼腆畏怯的男生，也在成长，也在变得可靠。 “一起加油。”白芸定了定神，对她的舞伴回以笑容。 “加油！”江药听到白芸的声音，于是大喊一声。洪亮的嗓门吓得白芸一个激灵。 在这斗志昂扬的喊声中，大家纷纷振奋起来。 “加油！加油！”大家异口同声，大声应和。 江药，张萌萌，葛柔，刘俊杰……来自各地，性格各异的同学们，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挺起腰板，眼神坚韧。强烈的舞魂在他们身上闪闪发亮。 上一个节目终于结束了。 “把其他年级都比下去！冲啊！”江药大喊一声，然后领舞葛柔就真如冲锋陷阵一样，领着第一排傲然向舞台冲去。 他们无所畏惧。这是他们的舞台，他们的战场。 接着轮到白芸所在的第二排。白芸扬起笑容，昂起下巴，牵着刘俊杰的手向着台上的光，迈出一串优美的小碎步。 23. 舞台X2 你很强 白芸和朝夕相处的同学们一起站在学校舞台的中央。 她发现台下黑压压的一片, 来观看走秀的观众比她想象的要多，多很多。镁光灯下，她看不清每个人的脸, 但是这一刻她能强烈地感觉到他们的心情。他们在等待, 等待那个能令他们觉得此行不亏的舞者出现。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钢琴教师手里的乐声在流淌。她深深吸气, 沉浸在浅淡的香水味中，不再思考, 把一切 分卷阅读62 交给身体和记忆。 刘俊杰牵着她的手, 与她一起迈步跳跃。他们手指相触, 神经仿佛连在了一起。 三十多位学生, 就像是一艘大船上的三十多位水手。他们为了同样的目标，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迎着风浪奋勇前行。 终于到了托举。经过多日健身锻炼的刘俊杰已经能轻易将白芸托起。白芸仰起整张脸，这一刻，她距离头顶的镁光灯是那么近, 高高的表演厅天花板仿佛伸手可触。 她轻盈落地，轻盈旋转, 在搭档的手里犹如一片没有重量的雪花。一个个有难度的动作逐一完成, 终于接近音乐尾声。 白芸很满意自己舞台上的表现, 但她也知道, 是刘俊杰成就了她。他并不是特别厉害的舞者, 但是他踏踏实实地完成了他需要完成的一切。 这就已经十分难得。 表演完成, 他们一起向观众谢幕, 一起收获热烈的掌声。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型表演，根本就没什么。 但是在和刘俊杰对视时，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发现切实的喜悦。 为了这一天他们付出了太多, 太多了。 历时一个多月，最后换来的只是台上三分钟。舞者日复一日锤炼自己的身体，终其一生，只为追寻心中那一抹光。 之后全班同学一起来到后台。大家都在舞台上花光了力气，一边喘息，一边相互庆祝。葛柔发卸妆巾给大家，但没有给白芸。白芸还有下一场表演。 “我刚看了一眼你和刘俊杰的表演。很棒，你们在舞台上发挥出了最好的水平。”葛柔注视着白芸，“你只要保持现在的状态，一定不会被黄雀抢走风头的。” 葛柔这一出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了过来。 “白芸，你要加油。”张萌萌站在边上，对白芸做一个加油的姿势。她还顶着舞台妆，像极了一只卡通版的小兔子。 正蹲在角落里喘息的刘俊杰这时缓缓站了起来，向白芸走来。他不知说什么，就那么默默注视着白芸。不过他不用说话，白芸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一股鼓舞人心的温暖的力量。这是搭档之间的默契。 “大姐头，你已经很强了，你不需要证明什么，怎么放松怎么来就好。”江药开口说话。 他说完，四年级的男生女生纷纷出声应和。白芸逐一打量过同班同学们充满敬佩的神情，缓缓露出笑容。 “我会加油的。” 如果说之前他们是在组团打小怪，那么从现在开始，她要独自面对最后的大BOSS了。 但愿她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大家纷纷离去，只留白芸一个人在后台，等待着和黄雀一起的表演。白芸换好裙子和鞋子后就无事可做，于是就站在舞台侧幕看其他年级的表演。 她又见到了苏维。 走秀规则变化后，苏维终于还是被拖上台了。他和其他几个五年级学生，一起和一年级的新生合作表演节目。新生站第一排，五年级站后一排，跳的是没有难度的慢板动作组合。 大概是太紧张又缺乏舞台经验，第一排有个小学妹跳错了动作，观众席上立刻有人发出无情的哄笑，然后小学妹就懵懵地站在了那儿，不会跳了。 苏维看见了，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去，牵住小学妹的手，带她来到第一排的前端，引领她在最瞩目的地方顺利跳完剩下的音乐。 音乐结束，观众席上响起热烈的掌声。白芸隐约能从这掌声中听出感动和鼓舞。 在侧幕目睹整个过程的白芸不由露出释然的笑容。苏维解决舞台事故的方式很有他本人的风格，无所顾忌，我行我素。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她相信这位出事故的小学妹不会把舞台表演当做阴影，因为苏维的帮助，她会把这一场走秀当做美好的回忆。 苏维走下台时正在和同班同学聊天，猝不及防对上白芸的视线，怔了一下。 白芸不由看向他的大袜。大袜很显体型，又因为刚运动过肌肉充血的关系，他本就比一般舞者强健的股直肌显得更加明显。 正是这样发达的肌肉，能令他完成普通学生根本无法挑战的高难度空中动作。 过去她都没注意来着，这次近距离看，倒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好看吗？”苏维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分卷阅读63 白芸不由一怔。一瞬间她分辨不清他指的到底是舞台表演还是别的什么。 苏维笑笑，正要说话，忽然听闻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白芸和苏维一齐转过头。就见三个热情的舞迷跑过来，激动地把苏维拉走了。 看外表，这三个应该是苏维的姐姐粉。她们似有说不清的话，哪怕已经走了很远，但是兴高采烈的声音依然能传入白芸的耳朵。 她们很熟悉苏维，肯定不是第一次看苏维走秀了。 不知看着一个刚进舞校的漂亮弟弟一步一步长成能一脚踢死牛的强健少年是什么感觉。白芸不由笑了一下。 没过一会儿，黄雀来到侧幕。她穿着华丽的红色大摆连衣裙，与白芸的蓝色纱裙截然不同，但能彼此衬托。 “你知道今年为什么走秀突然要增加节目吗？”黄雀似笑非笑地开口，“因为学校想借此机会多多考察每个人的实力，好组织专门冲刺校外比赛的精英班。” “你怎么知道？”白芸有些意外。 “偶尔听老师们谈话时得知的。因为害怕大家感到不安产生不必要的竞争心理，所以老师们没有公开这个消息。”黄雀双手环胸慢悠悠地笑着，“怎样，你说我们之中，谁会入选？” “我会尽力。”白芸活动一下脚上的低跟鞋，简短地回答。 很快轮到了她们。 负责她们节目的赵老师觉得，白芸毕竟是插班生，怎么说也还是要让一让。既然白芸擅长西班牙风格的性格舞，那么她就顺势编了西班牙风格的舞蹈组合让白芸和黄雀跳。 此时赵老师就坐在舞台边上，弹起西班牙风格的热烈的吉他乐。 乐声一响，白芸便扬手甩开裙摆，扬起笑容，迈着激昂的步伐再次踏上舞台。 她想到她第一次看六年级跳舞时的场景。男生女生手挽手迈动舞步，跳的像是一支军队。 而她现在只有自己，但是她一个人，也要组成一支军队。 黄雀紧随其后。 赵老师手指飞舞，一串串激烈的乐声争先恐后地流泻出来。舞台上白芸和黄雀轻快地迈着步伐，纤细的身影和长腿在强烈的光线之下相互交织，紧绷的肌肉在柔美的舞步中凸显出力量。她们的眼中燃烧着激昂的斗志，如同两位年轻的斗牛士。 裙摆伴随着激烈的音乐飞扬，犹如胜利的旗帜。表面上她们相互凝望，手挽着手密不可分，实际上她们犹如两队来自敌对方的士兵，一见面就厮杀起来。 她们都不甘示弱。黄雀的舞步轻盈灵动，而白芸的强劲霸道，她们都想把对方的风格带到自己这边来，但互不相让。 激烈的性格舞步惹来观众席上的频频惊呼，但她们都顾不上。 这次舞台表演白芸没有使用响板，但是她能感觉到响板的声音还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如此清晰，似永不终止。 她不得不循着脑海里的声音继续跳下去，永不罢休。 黄雀似乎是被她影响了，也拿出那股玩命的气势跳舞。但或许是太投入，她的舞步出现了微小的错误，白芸见到，立刻做过渡动作帮她掩饰了过去。 这样的合作不需要多余的解释，舞台上她们是敌人，也是战友。 就在那么一瞬间，黄雀的气势弱了下去，剩下的乐段，她一直在跟随着白芸的风格跳舞。 终于，合作舞结束。 观众席上响起响亮的喝彩声。 白芸和黄雀大汗淋漓地谢幕。她们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样的兴奋。这场仗，她们都打得酣畅淋漓。 【恭喜宿主完成两场演出，考虑到演出规模，这次获得80积分，共计240积分。恭喜突破200积分，下次抽奖池将会自动更新，敬请期待】系统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令白芸不是很能听清观众席上的欢呼声。 白芸和黄雀一起走下舞台。白芸注意到黄雀陷入奇妙的静默中，似乎在做某种挣扎，于是问她怎么了。 “我年级的表演很快开始了，你能帮我戴一下头饰么？”黄雀有些纠结地看向白芸。 白芸怔了怔，立刻答应了，这不过举手之劳。 就在她们去往化妆间准备处理黄雀的领舞头饰时，一群热情的舞迷迎面走来。 “你们跳的很好，请继续加油。”舞迷是一 分卷阅读64 群热情的女孩子。她们轻车熟路地往白芸和黄雀的手里塞花束。 接了花后，白芸和黄雀继续往前走，不想没走几步，又被一个声音叫住。 “白芸！”一个年轻的妈妈一路小跑过来，“你可以和我家小孩合个影吗？” 白芸微微一怔，但也很快想明白了，在学校里打听到她的名字并不算难。 年轻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白芸笑笑，“我儿子很喜欢跳舞，也很喜欢你，一路上都在念叨穿蓝色小裙子的小姐姐。” 白芸顺势低头，看到年轻妈妈腿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是个漂亮的小男孩。 白芸这才想到身上纱裙的效果——吸引异性的注意力。没想到……连这么小的异性都不放过吗？ 她顿了顿，蹲下身轻轻抚摸小男孩的脑袋，微笑着弯起眼睛：“喜欢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哦。” 小男孩用力点了点头，望着白芸的眼睛里盛满星星。 拍照时黄雀拉了拉白芸的一角，示意她往边上看。她顺势看去，就见一群社会青年，正用热烈的眼神看着她。 是男粉丝。 白芸还来不及逃跑或是恐惧，男粉丝们就涌了上来。到底是有艺术追求的人，舞迷们表达喜爱的方式都很克制，具体表现在一直不停问白芸接下来的发展，有什么比赛日程等等，仿佛是要一键开启追星模式。 白芸草草应付完后，觉得自己已经一滴不剩了。 她强撑着身体，来到化妆间帮黄雀处理头饰。她们既是竞争对手，也是相互合作的舞者。紧要关头，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观众很喜欢你。”黄雀望着镜中的白芸，平静说话，“你比我跳得更好，这次精英班，应该有你的名字。” “还不知道到底会怎样呢。”白芸什么都不想去想。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去观众席随便找个位子瘫成咸鱼。 黄雀戴上头饰，静默片刻，转头看白芸：“你很喜欢芭蕾吧？” “大家不都这样吗？”白芸一边帮黄雀，一边迷惑地问。 “我不是这样。”黄雀垂下眼眸，嗤笑一声，“我讨厌跳舞，一直都是被家里人逼着跳的。” 白芸沉默了一会儿：“可你得过奖，你很有天赋。” “可我偏偏没有热爱这个最强大的天赋。”黄雀一边摆弄头饰，一边带着嘲讽的笑容说话，“我们学校不是有学长学姐接新生的传统么。李言默入校时，就是我去接他的。之后我们的关系自然而然就好了起来。他跟我一样，也是被爸妈逼着跳的，我觉得我大概是遇到了知己。我们以前总是在一起分享苦难童年。当别人家的小孩都在开开心心地玩泥巴时，我们被逼着练舞，当别家小孩在餐厅里庆祝生日时，我们被逼着练舞。有时候真的不明白，我们获得的是天赋，还是诅咒。” 白芸还是第一次见黄雀这么愤愤不平的样子。 黄雀明明这么被老天宠爱，是家长和老师们的骄傲，可是她的内心深处依然藏满了愤恨和不甘。很多人羡慕着她，妒忌着她。而她独自挣扎在只有她看得见的泥潭里。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 “但我相信你的父母是真心希望你幸福的。跳舞很烧钱，没人会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花钱。”白芸淡淡说话。 她顺势望向不远处一堆废弃的舞鞋，黄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走秀前不少学生会来熟悉舞台，彻夜练习。练习频繁的状态下，一个舞者一天就能穿废一双舞鞋。而一双有牌子的舒适舞鞋，通常不便宜，大约要100400元，跳舞的花钱程度可见一斑。 “你一直都很淡定，这点也很像李言默。”黄雀抚额，不由露出无奈的笑容，仿佛觉得白芸和李言默都没救了。 “我觉得我比他淡定。”白芸想起李言默坐在楼梯上哭的画面，不由也笑了，“不过你说他不喜欢芭蕾，这是真的吗？” “以前是。”黄雀顿了顿，“他一直被老师逼着跳，也不知怎的，竟然就给逼出来了，开始爱上芭蕾。可能他这人有受虐倾向吧，或者其他什么毛病。他还反过来劝我，说不该浪费天赋之类的老生常谈的屁话。” 白芸听着，心却慢慢沉下去。李言默的责任心一直很强，会尽可能照顾身边每一个人。 所以他一直过得很辛苦。 “可是，和你一起跳时，我觉得你并非不爱跳舞。”白芸回过神，这样对黄雀说。b 分卷阅读65 r 闻言黄雀噗嗤一笑。 “那是因为你很强，你能很轻易地影响别人。”黄雀说完，淡笑着望着白芸。 那眼神中有嘲讽，无奈，也有发自内心的，钦佩。 时光在沉默的注视中悄然流逝。 “你和李言默才是一类人。”黄雀双手环胸，若有所思，“说来奇怪，我总觉得你俩之间有什么，可他又说从没见过你。” 白芸不知说什么。她精疲力竭，没精力思考深奥的问题。 “不过无所谓了。我把他让给你。”黄雀站起来拍一下白芸的肩膀，“以后你尽情找他吧。哦对了，他还没谈过女朋友。过去他总是和我在一起混，对他有兴趣的女生因为我都不敢接近他。以后嘛……要是你总是站在他身边，其他女生也不敢接近他的。”黄雀想了想未来的画面，忍不住笑了一下。 “唔……”白芸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南芭一姐的意思。 学校就像个小型社会。既然是社会，就会有阶级之分和与之相呼应的隐性制度。哪怕再不想承认，它也是存在的。 只要你站得足够高，就不会有人，胆敢觊觎你口袋里的东西。无论你是否想把东西收进你的口袋。 黄雀的头饰处理完毕了，她挥挥手，示意她已经不需要白芸的帮忙了。 白芸于是去忙自己的事情。她换上常服，来到观众席，打算挑个好位置尽情欣赏五年级学长们的好身材。她一眼就看到葛柔和她妈妈坐在走道边的位置上，母女二人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看起来，葛柔的妈妈很满意葛柔今天的表现。 白芸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已经平安完成了两场表演。 如梦一般，一切都结束了。都顺利结束了，没有遗憾。 她徐徐舒气，感到一阵畅快。她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前，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王奶奶，她竟然不辞辛苦，来看走秀了。 之前她把走秀的事告诉过王奶奶，但刻意叮嘱过这不是大型演出，不来也没关系。没想到王奶奶还是来了。 白芸脚步微微一顿。看来，激情四射的男版天鹅湖她要和奶奶一起看了。 大概是卸了妆换掉神奇裙子的缘故，这一路上白芸再没有碰上疯狂的舞迷。 “您怎么来了？”白芸坐到王奶奶身边，悄声询问。 “今天正好不忙，就想来看看。我也是才来没多久。”王奶奶将口袋里一个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白芸，“刚刚好多人谈论你呢，这阵子倒是消停了。” “消停了好。”白芸打开手帕包一看，是家门口卖的梅菜酥饼，她以前最爱吃的。 表演完本来就容易饿，她立刻趁老师不注意把酥饼塞进嘴里。 然后她以最舒服的姿势摊在座位上看舞台上的表演。 台上的学生在表演舞剧《黄金时代》的群舞部分。这个舞剧部分剧情发生在欧洲的小酒馆里。昏暗的灯光下，身材曼妙的芭蕾少女伴随爵士乐跳探戈，别有一番风情。 “我们那个网店生意竟然挺不错的，还有一些客人特地上门问我怎么开网店。”王奶奶对白芸这样说，“好奇怪啊，我好像忽然成了很多人的老师？但是现在人都喜欢坐在电脑前买东西吗？那以后世界会变成啥样啊？” “会越变越好的。”白芸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信心，“信我，您就这么踏踏实实把店开下去，早晚要比商场里那些看起来气派的实体服装店发展的都要好。” “这样吗？”王奶奶看看白芸，目光中闪烁着隐忧。 “怎么了？”白芸顺势就问。 “你让我想起白存善了。”王奶奶无声叹息，“你们都很有想法，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点子，让我害怕。” “您什么都不要怕。”白芸微笑，顺势环视周遭，“您很快会开始享福的，相信我。” 白芸注意到观众席前排，斜前方的位置上坐着个画着舞台妆的成年男子。他身姿挺拔，坐在一群少年菜鸡里，犹如鹤立鸡群。此时他面带微笑，聚精会神地望着舞台。 白芸猜测这人八成来自南芭舞团，会在学生全部结束表演后进行演出。南芭舞团的优秀舞者偶尔会来做客舞校活动，抬高活动人气的同时，也能为在场学生树立榜样。不过因为舞团行程不定，所以通常要到走秀当 分卷阅读66 天才会知道舞团到底来不来人，来几个人，表演的又是什么。 鹤立鸡群的成年男舞者似是觉察到了白芸的目光，转过头来，一下撞上白芸的目光。因为舞台需要，他涂着蓝色闪粉眼影，整个人看起来妖异又不失力量，像一尾驰骋在海洋中的雄性人鱼。 白芸觉得他有点眼熟，不由多看了他一会。接着，她感觉他对她笑了。 ？是裙子产生的效果还在延续吗？ 就在白芸思考间，他们莫名的对视又继续了一会儿。最后是一阵欢呼声令她陡然回神，下一个节目，万众期待的男版天鹅湖即将开场。 白芸立刻跟着鼓起掌来，同时在王奶奶迷惑的注视下，将视线投向舞台。 24. 林首席 我会飞的高高的 灯光暗下, 表演开始。 一群天鹅装扮的男生出现在舞台上。他们没穿上装，只有腿上穿着象征天鹅羽毛的毛绒绒的裤子。毕竟是舞校的男生，身材各个拿得出手, 一个比一个养眼。 王奶奶下意识地捂住了脸。但是白芸没来得及照顾奶奶,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 五年级表演男版《天鹅湖》片段是孤独无助的王子来到深夜的公园，遇到一群雄性天鹅。片段中包含了天鹅们的群舞, 还有王子和头鹅的双人舞。 夜深人静之时，被人类社会枷锁制约的王子, 与天然的野性相遇, 碰撞出悲伤而美丽的火花。 扮演头鹅的陆子岚刚劲不失野性, 王子尤金高贵而优雅, 他们的表演美不胜收。最令白芸感到惊讶的是，尤金竟然很有表演天赋。 芭蕾舞剧, 既是舞，又是剧。虽然舞剧大多情节简单，但是表演天赋强的舞者, 无疑能为舞台增光添彩。而尤金，就是这样的舞者。 他拧起眉毛, 悲伤而故作坚强的表情便深入人心。他抬腿, 跳跃, 轻轻松松地操纵四肢和五官, 将一个孤独寂寞的王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令观众因他的命运感到揪心。 他凭借一个人, 就将一台舞剧升华了一个层次。 白芸不得不感慨要是尤金身体不拖后腿的话, 南芭一哥的位置也不知还是不是苏维的。 白芸的视线在两位主要演员身上逡巡了几圈，然后落在了后面的李言默身上。 李言默在群舞中扮演一只平平无奇的雄天鹅。衣着和灯光，令他微微鼓起的上臂肌肉和宽阔的胸膛分外惹眼, 但是当然，他整体还是十分纤瘦的。不知是不是妆的缘故，他微蹙着眉，神情看起来有些痛苦。他与同学一起跳跃，旋转，每个下落，都牵动着人心。他像是一只背负着种种负担无法肆意飞翔，却一直在努力的天鹅，一如既往，惹人怜爱。 “咳咳……”白芸回过神来，才发现王奶奶正拿着保温杯剧烈咳嗽，显然是被呛到了。 “奶奶你还好吧？”白芸连忙去拍王奶奶的脊背。 “没什么……”王奶奶哑着嗓子说话，“这些男孩子穿的……咳咳……我想我，还是不懂艺术。” 王奶奶咳嗽了半天都没好，看起来对男版天鹅湖的反应很大。 白芸不得不在五年级表演完前离开观众席，扶着王奶奶出去顺气。 王奶奶也累了，咳嗽好了后，便打算打道回府。反正她也已经看过白芸的表演。 走之前王奶奶忍不住叮嘱白芸不要练得太辛苦，以及，千万不要担心欠白存善钱的事。 “奶奶活了那么久，虽然一直不富裕，但除了白存善，人生就没出过什么岔子。”王奶奶教育白芸的档口，忍不住又因为白存善生了一回气，“任何难题最后都会解决。所以你不要压力太大，好好跳舞就行了，其他的，交给奶奶。” “我知道的。”白芸忍不住露出笑容，感到内心暖融融的。前世她和父母关系疏离，难过的时候她忍不住想，一直被爱的人生是怎样的。 爱是这世上最普遍，又最珍贵的事物。 “嗳你刚才看见那一幕了吗？” “是啊好惊险啊，陆子岚托举没握稳，差点就把尤金摔地上了！” 白芸在校园门口送走王奶奶，走在回观众席的路上，就听两位学生在不远处窃窃私语着。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早听说陆学长遇到大场合就容易掉链子， 分卷阅读67 没想到这次也……” “哎，还好顺利结束了，也算有惊无险吧。” 白芸定了定神。看样子，五年级的表演已经结束了，还差点发生意外事故。 她想赶紧回到观众席，不由加快脚步，抄小路走。不想很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你有急事吗？” 是陆子岚。他已经换上常服，但是眼妆还没卸。头鹅的眼妆本就凶残，是浓烈的烟熏妆，再加上他本身就留着寸头，气质强悍，白芸一时间有些被吓到。 “怎么了？”白芸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不想陆子岚竟然顺势迈上前一步。“你……”他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拿他那双凶巴巴的眼睛看着白芸，“你跳的很好。” “谢谢。”白芸淡淡道了一声谢。 她觉得他们的谈话应该就此告一段落，但是显然陆子岚不那么觉得。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表情有些魔怔。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厉害的插班生……不，哪怕是职业舞者，像你这样耀眼的也很少。”他哑着嗓子对她说话。 她不由就想到抽来的那条吸引异性注意力的裙子。 “系统，抽奖物品对别人产生的影响会一直持续吗？”白芸在脑内问系统。 【这就要看你本身的魅力了亲。】系统冷漠说话，【你在舞台上散发的魅力越多，影响就越强劲呢亲。】 “我是不是说了奇怪的话。”陆子岚见白芸半天不说话，于是接着问。 “可能？”白芸郁闷地看着陆子岚。她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但还是努力保持礼貌：“谢谢学长的夸奖，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刚迈出一步，陆岚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着你。”陆子岚脸上的肌肉紧紧绷起，神态也有些僵硬，“冰场上，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欠你和葛柔一个道歉。我不该跟苏维较劲的。” “你竟然还记得冰场的事。难得。”白芸的语调里不由自主地含了些讽刺。据她所知，葛柔受伤后陆子岚可一次都没去看过，没有道歉，也没有帮忙。 “这事你还是和葛柔说吧。”白芸想要挣脱陆子岚的手，但是他实在太用劲了。“你放开我！”白芸忍不住生起气来。 但是陆子岚依然没有松开她，像是打定了主意今天非要在她面前刷足存在感，“对不起。我那天真不是故意的，如果你原谅我，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吃饭……” “谁要和你一起吃！” 陆子岚正要说话，白芸就感觉一阵风从面前刮过。 尤金风驰电掣地奔来，一拳打在陆子岚的脸上。尤金迅捷的动作，不给任何人反应机会，一头浅色的头发飞舞在空中，耀眼极了。 “啊！”陆子岚无可抑制地发出一声惨叫。 失去反抗能力的陆子岚被尤金从地上拽起，狠狠按在一旁的树上。干枯的树叶扑簌下落，遮掩住金发少年有些狰狞的面孔。 有附近的两个女生闻声而来。尤金转头用杀气腾腾的眼睛看她们，她们纷纷惊住，转身逃离。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法律做什么。”尤金顿了顿，抬眼望向白芸。他浅色的眼眸里藏满笑意，甜得如同蜜一样。 “你打算要我怎么处理他，小白？”尤金细长的手指掐着陆子岚的脖子柔声询问白芸。 他还没来得及换掉舞台装束——金光灿灿的王子装。配上一脸灿烂笑容，他就如同一位刚猎到一头棕熊，凯旋回归的俄国小王子。 白芸开始慌了。抽奖物品的效果是不是真的还在继续？ 这是真的要械斗了吗？ 她慌乱地四处张望一下，竟然一个能帮忙的都没有！ “对不起啊，小白学妹，明明是我领你进学校的，但我都没照顾你什么，真是不负责呢。”尤金歪一歪头，继续柔声说话，“不过一点点处罚，我还是扛得起的。只要你能高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纠缠你的人？要不要让他断一根骨头？”他的语气很正经，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白芸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她望着尤金认真的浅色眼睛，一时真的分辨不清他到底是随便说说，还是他本性如此。 如此凶残。 陆 分卷阅读68 子岚一直没动。他被忽然出手的尤金吓到了，脸色惨白，眼中盛满惶恐。仿佛他遇到的不是同班同学，而是一个怪物。 白芸感背后凉飕飕的。陆子岚连苏维那样张狂肆意的人都不怕，毅然参与冰场赌局，但他为什么，会在尤金面前瞬间变成一只毫无招架之力的幼猫？ 尤金是不是，曾经做过更过分的事？ “尤金！你快放手！”陆子岚的声音有些发颤，“舞台上的事故，谁都说不准！我平时可从没对不住你！”他说的是差点发生托举事故的事。 “先看看学妹怎么决定吧。”尤金依然望着白芸，嘴角噙着浅笑，“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就到此为止吧。”白芸认真望着尤金，“他伤害的是葛柔，应该由葛柔决定该怎么原谅他。” “这样啊。”尤金垂下眼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似乎意犹未尽，依然没有松开陆子岚。白芸实在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非得见点血……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白芸循声看去，就见李言默以最快速度奔来。 李言默也换了常服，但是没卸眼妆。他的眼妆和陆子岚明明是同款烟熏，但是两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全然不一样。 陆子岚看起来就是那种会跟普通游客抢零食吃的凶残天鹅，而李言默，在眼妆的衬托下，看起来就像一个得了抑郁症的天鹅，一颦一簇都带有几分忧郁。两个人站在一起，气质反差到近乎滑稽的地步。 “哎，那就这样吧。”尤金松开陆子岚，冲李言默露出灿烂的笑容，“幸好你及时赶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在说什么屁话？白芸脸上盛着和李言默一样的迷惑。 “那我走了，小白。下次见。”尤金冲白芸眨眨眼睛，然后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陆子岚匆忙理了理衣服，看了看李言默，有些迟疑地开口：“舞台上的事……” “我会去劝尤金的。”李言默蹙着眉毛抿了抿唇。 “之前的事，对不起。”陆子岚也对李言默道歉。 “别有下次。”李言默轻轻点了下头。 陆子岚也离开了，四周总算恢复平静。 白芸默然望向李言默。在陆子岚走后，他依然蹙着眉，仿佛脑子里装着无数需要他担心的事。 或许就是因为操心的太多了，所以他才一直长不高。这么想着的白芸，忍不住笑出声来。李言默立刻阴沉沉地看她。“你笑什么。”他问。 任职班长的白芸已经发现了，这个年纪的小男生不论有没有成就，自尊心都是一个比一个强，不能忍受任何嘲笑。 白芸收起笑容，抬头认真对上李言默的视线。她记得他们上一次正经谈话，还是在他和黄雀排练的时候。她在生气，他们分别时，气氛十分恶劣。 如今走秀已经结束了，黄雀也对她坦白，所以她和李言默之间的结，也到了解开的时候。 “你班上有一群危险的天才，但这些活宝似乎都很愿意听你的话。”白芸刻意将声音放柔一些，“学长，你很厉害。”她决定采取夸夸策略。心高气傲的男孩子，肯定不会讨厌别人的夸奖。只要夸的真情实感，不愁搞不好关系。 在她的设想里，李言默听到夸奖后虽然内心喜滋滋的，但是一定会表现的十分傲娇，喊个“滚”之类的。不想他低着头，半天没有反应，像只寂寞的无人投食的天鹅。 “或许老师说的没错。”半晌后，他低声说话。 “老师说什么了？”白芸迷惑。 “我擅长组织和管人，以后参加高考，去公司当人事，也是不错的选择。”李言默眼睑低垂，露出一个轻浅的苦笑。 “你……要放弃芭蕾？”白芸脑袋一空。她对未来的生活有无数种设想，但是从没想过李言默会不跳舞。 她不由回忆起自己的前世。她没有遵循本心选择芭蕾，最后生活看似顺畅，却处处是泥沼。她不想李言默体验同样的日子。 “你不可以放弃。”她走近一步，有些局促地说后，“你可以……可以长高的！” “我没说要放弃。”李言默迷惑地看他一眼，“我只是在考虑未来的一种可能性。” 啊……也是，思考后路挺正常，死磕僧多粥少的舞坛的偏执狂到底 分卷阅读69 是少数。 气氛有些尴尬，但好歹不冰冷了。比之前缓和很多。 “那你，是喜欢跳舞的么？”白芸想到黄雀的话，忍不住又问。 “废话，不然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嗯，你说的对。” 李言默目不转睛地看着似是暗松了口气的白芸。 明明他才认识她，却没来由的觉得，她关注他很久。她知道如何用最简洁的语言激怒他，也知道如何有效地安抚他。她像了解每一处地理奇观的冒险家一样了解他的脑子和脾气。 这让他觉得奇妙。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他近乎脱口而出。 “唔？”白芸故作镇静，“没吧。” 她感觉到李言默一直在盯着她，于是扭过脑袋避开他探究的视线。 他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看得太久了，于是抬头看天，并转移了话题：“尤金比苏维还危险，但是他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离他远一点。” “又是这种告诫。”白芸忍不住露出俏皮的笑容，“是不是我不跟任何人来往，你就满足了呀李言默学长。” “是。” 李言默毫不犹豫地回答，碎发下一双漆黑的眼眸坦然地望着白芸。 白芸微微一怔，心想这小子……出息了啊。 她感觉今天的李言默和平时很不一样。不喊她离远点了，也不生气了，像是一只刚被外面野猫大哥管教过的家猫。 是裙子的缘故吗。还以单纯因为她本身？ 无论如何，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对了，我之前明明说好要教你的，但几乎都没陪你练过。”李言默如同变戏法一样，又把一块巧克力塞进白芸手里，“但你进步很快，也不需要我了。这个当做奖励。” 白芸震惊地看着手里的巧克力。李言默这人看起来遵纪守法，却在背后干这种偷偷运送零食的事！ 虽然学校禁止私带零食，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还是会有一些头脑灵活的学生变着法子把零食带进校门。 白芸偶尔会在卫生间或是其他人迹罕至的地方看到同学偷偷吃小零食。在这所学校，零食就是硬通货，比钞票都好使。很多人解决争端，或是要交朋友，靠的都是零食。 而糖分含量少的纯黑巧克力无疑是最受欢迎的零食之一。 没什么是一块巧克力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来两块。 “你看起来很娴熟。”白芸赶紧趁着四下无人，把巧克力塞进外套口袋，“你到底是怎么把零食运进学校的？” “秘密。”李言默望着白芸，弯唇露出浅淡的笑容。 白芸兀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静默片刻，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你不想放弃黄雀，哪怕她已经放弃她自己。” 李言默垂下眼眸，陷入沉默。 或许是因为负责吧，她默默想，责任心使然，令他无法眼看着带自己进校门的学姐那么消极地生活。前世的团长也是一个喜欢操心的人，生活对他这种人来说，从来都不容易。 “不过黄雀好像觉得你很烦的样子，把你让给我了。”白芸望着李言默，露出略显邪气的笑容。 “有病。”李言默蹙眉瞪了白芸一眼，然后迈步离去。他真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白芸不知为何感觉心情很好，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李言默身后，如同一位赶鹅人。 李言默想甩开她，可无奈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都是去表演厅，他也只能任由她跟在后面。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表演厅，立刻被眼前这人山人海的场面惊住了。 原本还有空缺的观众席，此时都被乌央乌央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白芸也是没想到学校表演厅竟然还能那么挤。明明连五年级表演时都不这样。 白芸站在最后，放眼望去，舞台上正在跳舞的，正是那位之前与她对望的蓝眼影南芭舞团舞者。 各年级都完成了表演，现在是舞团职业舞者的友情表演时间。 舞者表演的是著名古典舞剧《海盗》里的角色——奴隶阿里。阿里的名字简单 分卷阅读70 ，但是这个角色一点不简单。 对于男芭蕾舞者来说，阿里是一个具有十足挑战性的角色，没有过硬的水平，是驾驭不了的。 阿里的常规配置是飘逸的蓝色舞裤，上身只穿一对臂环。 炽热明亮的舞台灯光打亮舞者没有一丝赘肉的身躯。因为汗水的缘故，他完美的皮肤闪闪发亮，身体的每一寸，都展现着平日里千锤百炼的功绩。 他在做一系列grand pirouette a la seconde（旁腿转）。这个转和女舞者常做的fouette（挥鞭转）都属于技术含量颇高的转圈动作。并且转圈难度会随着圈数的上升而上升。 台上舞者在转圈时，一直保持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感。他牢牢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脚下没有丝毫位移，一看就知是职业舞者中的好手。 然而他仿佛是嫌单纯的单腿转圈难度不够高似的。在笔直抬起动力腿的同时，还微微弯曲主力腿向下旋转，然后又徐徐立起主力腿。整个人从高到低，再从低到高，转的很有层次感。 这样的炫技自然激起一片惊叹和激烈的掌声。 “原来他就是南芭首席林风淡啊。”白芸听见身边有刚入学的新生发出感叹，眼里盛满崇拜的星星。 林风淡。这个名字也有点熟悉。 白芸迅速调出系统给她的挂——脑海里的世界芭蕾舞者排行榜，并很快看到了林风淡的名字。 他排名世界第56位。 56名，这对于亚洲舞者来说已经是非常高的排名了！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白芸顺势看向林风淡名字后的简单履历。他目前是南芭舞团的首席舞者，16岁时曾在美国杰克逊国际芭蕾舞比赛上获得少年组金奖。 美国杰克逊国际芭蕾舞比赛，瓦尔纳国际芭蕾舞比赛，莫斯科国际芭蕾舞比赛，赫尔辛基国际芭蕾舞比赛并称芭蕾A类赛事，是芭蕾舞坛最为权威的四大赛，具有绝高的影响力。与之相比，归属B类赛事的洛桑赛就要略逊一筹。但其实B类赛事已经拥有非常高的知名度了。 林风淡在斩获金奖后，被世界名团之一的纽约城市舞团收编，成为一级独舞。他在外奔波几年，收获无数鲜花掌声后，应邀回国成为南芭舞团的首席。这些年他一直低调跳舞，偶尔会做客国外舞团进行一两场表演，过着不那么喧嚣的生活。 白芸静静地看着学校一片光鲜的舞台，和眼前林风淡明快的笑容，逐渐记起前世的事。 她是见过林风淡的。 前一世，她曾和当团长的李言默一起去这位首席的家中拜访过。 那时李言默刚建成自己的舞团，四处奔走寻求前辈们的建议和帮助。而那时的林风淡已经四十多岁了，因为伤痛道别了舞台，待在家里休养。 他独居家中没什么事，因此也很欢迎别人来找他。他自嘲自己身体的复原能力不好，一场表演积累下来的伤痛会瞬间花光他赚得的钱，最后他决定不再继续这种徘徊于舞台和药店的怪诞生活。而也正是不想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连累到别人，所以他一直没有结婚生子。 舞者因为常年锻炼，又注重保持姿容，按理说看起来总是要比同龄的普通人年轻一些。但是林风淡不是。因为独居在家无人照顾又酗酒无度，他看起来彷如老者一般憔悴。 泛白的头发和凌乱的胡须纠缠在一起，手指干裂发皱，一双本该十分动人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如果他不说，旁人很难看出他曾是一位风光多年的芭蕾舞者。 初见时，白芸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好，甚至觉得他有些可怕。 “舞者的生活总是要比其他人奇怪一些，你要学会适应各种挑战。万事开头难，以后就会好的。”林风淡听闻李言默讲遇到的那些麻烦，便这样鼓励他，然后忽然转头看向白芸。 他凝望着白芸的双眼，冷的像冰。 “你学过跳舞吧？”他开口，沙哑的嗓音，说着无比笃定的话。 当时的白芸被他吓得心跳一滞，脑海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您……看的出来？” “我能从你的姿态看出来，你学过一段时间的舞蹈。而且，你跳得不差吧？”林风淡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 “算是吧。”白芸局促地笑笑，“就是后来放弃了。” “你既然去李言默那儿工作，那就说明，你是爱 分卷阅读71 跳舞的。”林风淡的眼睛死死顶着她，如审判命运的神明，“你为什么，要放弃？” 他的语气中带着质问的意思，听起来与惯常的柔和口吻全然不一样。 这也令李言默感到茫然。李言默静默片刻后，匆忙开口：“老师，她现在是我舞团的经理，也不算完全放弃舞蹈。” 而林风淡依然望着白芸。 “你对得起你自己吗？”他紧盯着她，沙哑的声音，带着审判的意味，残酷又无奈，“人生很短暂的。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会让自己痛苦的选择了。” 白芸陡然从记忆中回神，望着在热烈掌声中优雅行礼的林风淡，双眼慢慢模糊。现在的林风淡风华正茂，年轻干净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憔悴。 她不禁就想，能重活一次实在太好了。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上一世的缺憾。 “你怎么了？”这一世的李言默不经意间一回头，却发现白芸眼中盈满了泪水，微微一惊。 “没什么。”白芸摇摇头，深深吸气，“我很好……特别好。” 她冷静下来，用坚定的目光，再次看向台上的林风淡。 你就看着我吧，林首席。 这一世，我会飞的高高的，高到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这时徐芳老师费劲地挤过人群靠近，好奇地看着白芸和李言默，“校长找你们，快去校长室。” 25. 精英班 成为怪物 白芸和李言默对视一眼, 他们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既然老师这么说了，他们也不敢有片刻迟疑，立刻动身前往校长室。 战战兢兢地走进校长室, 白芸才发现他们不是第一批来的。苏维, 陆子岚还有尤金就站在边上，都低着头, 神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白芸瞥一眼李言默越来越难看的面色，心也跟着慢慢沉下去。这三个都是南芭舞校著名的闯祸王, 跟他们一起来校长室, 那准没好事。 没有人出声, 校长室内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白芸轻轻扫了校长一眼。校长就坐在办公桌前, 也不急着开口说话，平静的目光慢慢扫过面前的孩子。她五十岁了, 但是眼眸依然晶亮，面孔干净皱纹罕见，一身亚麻套裙配红色低跟鞋, 威严又高雅。 白芸曾听各种老师说起过校长。 校长姓邹，曾是南芭舞团的主要演员。本来她再待两三年就能摘得首席头衔, 可是她却忽然调转了职业方向, 成为南芭舞校的教师。邹校长是南芭舞校的第三任校长, 在她之前, 两位校长都是男性。这或许是因为男性在女性数量极多的舞校教师队伍中比较得宠, 又或许是因为南芭舞校一直很擅长教育出色的男性舞者。总之, 邹校长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足以说明她在拥有杰出的舞蹈天赋外，还拥有相当卓绝的授课技巧。 就在白芸暗暗猜测自己到底是因为犯了什么事被叫到校长室时，门再次推开了, 黄雀和其他几个白芸不认识的女生走了进来。白芸与黄雀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些安下心来。有黄雀在，情况应该不至于特别糟吧。 “大家都到齐了，那我开始说正事了。”邹校长环视房间中十多位学生，悠然开口，“你们都是各级老师推荐来的，我也看了你们的演出，都很不错。虽然也有意外情况，但你们应当知道，运气和意外也是舞台的一部分，千万不要过于苛责自己和同伴。” 白芸注意到尤金和陆子岚轻轻点了点头，乖顺得像鹌鹑一样。至于他们内心到底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相信你们当中有些人已经打听到了，我一直有选拔优秀人才组建精英班的想法。所以恭喜各位，你们已经通过筛选，成为南芭舞校精英班的第一批成员。” 白芸微微一惊。随后立刻去看黄雀，黄雀对白芸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敢情她和黄雀，都被选中精英班了？ 早知如此，她们完全没必要在舞台上比拼得那么激烈。不过也不好说，要是不那么激烈，可能就不会有这种双赢的局面。 邹校长等在场学生都激动完了，才继续说话：“你们的第一个任务，是学期末的艺术节。到时会有很多学校来南城参加艺术节，比赛跳舞争取奖项。而你们，就是我们南芭舞校的脸面，一定要好好准备表演节目。” 这时校长室里 分卷阅读72 众人的反应出现了有趣的两极分化。 低年级的学生们大多觉得这是学校的肯定，是值得骄傲的事，一脸认真地点头，打心眼里决定要好好准备。 但是见惯大风大浪的高年级就不一样了。就比如苏维，他在国际大赛拿过奖，对于他来说，全国性质的艺术节就是给菜鸡当陪跑，一点难度都没有。此时他本人的表情也有些困扰，仿佛在想，还不如把准备艺术节的时间拿来玩跳舞机。 邹校长似乎早意料到学生们会是这个反应。她带着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容，欣赏着几个高年级困惑又无奈的憋屈小表情。她欣赏完了，便望向其中的李言默：“有什么问题吗？” “不……”李言默想了想，还是本着班长职责继续问道，“请问，苏维和尤金也要准备艺术节吗？” “是啊。过去高年级的确有些水平不错的学生，总是找各种借口，比如身体不好，不适合团体活动之类的来逃避艺术节。”邹校长冷漠的目光在尤金和苏维两人之间逡巡，“但艺术节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型演出机会，还能为校争光，我觉得不该错过。希望你们不要再想方设法逃避。” 以苏维，陆子岚和尤金为代表的高年级学生都没吱声。 “其实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说到这里，邹校长眯起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容，“和艺术节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学校活动比起来，明显是外面的比赛和商演，还有各大舞团的入团考核更值得花心思。不过，我觉得你们不妨把艺术节看做一场预选赛。” “预选赛？”在场学生们的目光里都盛满困惑。 “在艺术节上表现优良的精英班学生，可以获得学校赞助参加明年的国际赛事。在那之前，学校也会聘请专门教师指点你们进行特训，确保你们在参加艺术节的同时，不耽误准备比赛。” 国际芭蕾比赛！ 白芸微微睁大眼睛。这是真的吗？ 那么快，她就要踏上比赛之路，走向国际舞台了！ 诚然，芭蕾在欧洲有不短的历史。主要散布于欧洲地区的国际芭蕾比赛，比国内的更具权威性。而且国际上的机会，也比国内多一些。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钱。除了平日里的服装道具，跳芭蕾还有一大烧钱的地方，就是比赛报名费。 就拿洛桑赛为例，比赛报名费高达200瑞士法郎，折合人民币1500左右，再加上食宿和机票，出门一趟可能花去上万元，并且得奖的只是小部分，大部分参赛选手，都要做好血本无归的准备。 所以，能得到校方的资金支持无疑是天大的喜讯，尤其是对于白芸这种注定要征战海外的人来说！ 白芸徐徐攥紧拳头，她感觉血液在身体里默默燃烧。 她感觉的命运的大门，正在向她徐徐展开。 此时校长室里除她以外的学生都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低年级学生又蹦又跳，而之前还十分淡定的高年级学生眼里，此时也展露出征服的欲念。 在场唯一不那么开心的就是黄雀了。她站在角落里捏嘴唇玩，仿佛在思考“我是谁，我在哪”这样的深奥问题。 “奥运会都办了，走向国际是大势所趋，学校愿意尽最大努力帮助学生们飞向世界舞台。而且我一贯认为，芭蕾是身体技艺以及艺术的结合，它和运动会，以及诸多体育竞技一样，更注重少年时期的成长，以及，成名。”等学生们安静下来后，邹校长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邹校长深深吸气，交错十指，前倾身体，眼中忽然间放射出咄咄逼人的视线，“这段时间你们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证明自己——为什么学校要选择你，而不是别人。时刻记住精英班名额是有限，珍贵的，而你们只是初步被选中而已。一旦掉链子，你们就会被其他后来居上的学生抢走机会。”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白芸的神经也跟着紧紧绷起。接下来，她要开始冲刺艺术节，为争取学校的资助而努力。 她才来舞校不久，就被选入精英班。这说明她从入学开始一直都做的不错，老师们都看在眼里。 这样的开端很好，她需要继续努力。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气。 又一轮战争已然打响。她对未来拭目以待。 “比赛特训不是一般训练，与你们平时上课也有很大不同。”邹校长继续说下去，“特训教师必须有丰富的舞台经验，熟悉赛中技巧，知道现下舞坛更为流行什么学 分卷阅读73 派，什么舞步，什么风格，时刻掌握世界讯息并能依照学生特质展开调整。权威比赛的评委在打分时会考虑到参赛者未来数年的发展，所以你们的舞蹈必须紧跟潮流，同时也不失个人特质。” 邹校长的话似乎始终都在暗示一个意思——用舞蹈向学校以及世界展示，为什么非你不行。 “在此之前学校一直没组建精英班，一方面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资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其中……有一些复杂。”邹校长紧盯着面前的学生说话，“精英班里学得的知识，势必会与你们日常学习的知识有出入，对你们已经摸索到的舞蹈体系产生一些损害。高年级我是不担心，就怕低年级会受影响……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拼一拼。默守陈规固然是稳妥的作法，但是永远不是最优解。我对你们给予厚望，希望你们在完成正常课业的同时，也能圆满完成精英班里的特训。这必然很辛苦，并且这份辛苦很可能得不到任何回报。如果觉得不能承受，也可以申请退出。现在就可以申请。” 邹老师终于说完了她想说的话。她徐徐吐出一口气倚靠在椅背上，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学生想要退出。 白芸不由看向黄雀。黄雀正巧也看向她，徐徐露出笑容。 黄雀可能不那么喜欢跳舞，但是她不排斥参与进枯燥舞校里一两件有意思的活动中。 “谁会是我们的精英班教师？”就在这时，苏维出声询问。 啊，是啊，白芸这才想到精英班教师的问题。 然而邹校长听闻问题没有立刻回答，她徐徐绽放出一个苦笑：“南芭舞团里有这样一位不让人省心的首席。明明一把年纪了，却不懂照顾自己，总是带伤上阵。为了让他不那么累，同时也是为你们考虑，我邀请他成为你们的特训教师，暂别舞台一段时间。哎……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你们的榜样。其实，你们今天应该已经见过他了，他就是……” 邹老师没来得及说完，校长室的门便“砰”的一声打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如龙卷风一样，雷厉风行地转入校长室中。 “大家好！”林风淡热情地跟在场学生们打招呼。 “这是你们的特训教师，林风淡。”邹校长有些无奈地介绍，“以后精英班就由他全权负责。” 一时间校长室里的十多双眼睛都齐刷刷地望向林风淡。 白芸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的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只觉得手臂上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这一刻她似乎感受到了命运的离奇，以及恩赐。 前世的林风淡饱受病痛折磨又酗酒无度，面容憔悴，只在和访客聊起芭蕾时，他那黯淡的目光才像是被点亮一般。 眼前的林风淡没有那种疲惫和憔悴，他风华正茂，生机勃勃如同少年，却同时拥有大人的沉稳。 此时他的身上已经不见任何表演时的痕迹，脸上的妆容擦得干干净净，一身长风衣配鸭舌帽，看起来英姿飒爽。“唔……好像有点紧张。”他挠挠鼻子，对所有望着他的学生好脾气地笑笑，“我第一次当老师，不过我会很努力的。” 白芸不由默默在心中评估林风淡。 虽然前世的林风淡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但是这一世的林风淡看起来很软，不像是舞校里那些凶巴巴的教师。 看样子，特训应该不会太艰苦……吧？ “刚才我听其他老师说了你的走秀表现。”邹校长再次开口，一脸无语地看着林风淡，“你干嘛总那么拼命？好像这次演完了就没有表演机会了似的。这种场合你完全可以偷懒啊，学生中偷懒的也有很多呢。”她说完又扫一眼房间中的学生，刻意多看了几眼真的有在舞台上偷懒的学生。 之后邹校长趁机又说了林风淡几句，责怪他年纪一大把不知道照顾自己。其实舞台上偷懒的方式有很多，最常见的就是削减有难度系数的动作，比如减少转圈圈数，大跳换小跳，降低跳跃幅度等等。不少负伤或是处于备赛期的舞者，在友情演出时都会适当偷懒，节省不必要支出的体力，这算是一种策略。 正儿八经卖票的演出通常不会有主演偷懒，这纯粹是砸自己招牌。当然，真要偷懒也不会有观众说什么，顶多在心里默默把主演拉黑名单，下次绕道。 总之，像林风淡这样，在不必较劲的学校演出还大幅度炫技的舞者，绝对不多就是了。 “没事啦前辈，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绝对不会在特训期间受伤的。”等邹校长说完了，林风淡才 分卷阅读74 唯唯诺诺地说一句，乖巧的样子让白芸忍不住想到她的同桌。 林风淡脾气温和，看起来很好相处，但是他身上没有职业教师的威严气息。 这样的老师，真的能制服所有学生吗？白芸莫名又有些担心起林风淡来。 她回头看，发现李言默看着林风淡的眼神里也藏着同样的担心。李言默最是清楚，他班上的三个活宝是怎样的难管。 “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和舞团那边交待。”邹校长定了定神，“虽然你是舞校和舞团的明星，但是大概还有一部分新生不认识你，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她停下来，见林风淡一直是一副深思中的样子，忍不住深深叹息：“说说你擅长什么就可以。” “我最擅长的是……嗯，受伤后的应急处理吧。”林风淡不假思索道，“舞团同事受伤都会来找我。” 学生们闻言，纷纷轻笑出声。南芭舞团首席，简直就像个医护人员。 林风淡看大家笑，也跟着笑起来。 “舞团那边应该没什么事了吧？”邹校长放弃了让林风淡在学生面前树立威信的伟大目标，转而询问自己最在意的事。 “嗯嗯，都处理好了。可能偶尔需要回去当个群舞领舞什么的，不过这段时间我应该可以一直住学校。” 舞团首席更像是一种荣誉头衔，与所演角色和繁忙程度并不直接相关。因此，林风淡保留头衔的同时来舞校任教的作法也是可行的。 该说的都说完了，邹校长站起来向林风淡伸手：“那么我这群最优秀的学生就交给你了。可要为他们的未来负责啊。” “当然。”林风淡毫不犹豫地握住邹校长的手，神情笃定，“交给我。” 没有别的事了，白芸随着一群欢快的学生走出校长室。 她没走几乎，就顿住脚步。 她忽然想起葛柔。 他们四年级的领舞，竟然没有被选入精英班。 她感到一阵困惑。班级双人舞时，她专注于自己和刘俊杰的动作，没有注意葛柔的动静。 但是……葛柔表现得应该不会差吧？要不然也当不了领舞。 这是要怎么办，要是葛柔问起来精英班的事，可真有点麻烦…… “怎么又愁眉苦脸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白芸顺势抬头，发现苏维懒洋洋地倚靠在墙壁边，对她微笑。 “恭喜了，这下你有追上我的机会了。”苏维接着说话。 白芸默然望着苏维。不知为何，每次看到他那样笑，她心里的斗志都会被激发出来。 她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于是娴熟地调出脑内的世界排名，愕然发现不知不觉苏维竟又上升了几名，他现在已经是91名了！ 这可是世界排名，上升一名都难如登天！ “你这阵子都去干什么了？”白芸立刻向苏维迈进一步，咬一咬牙说话。 “唔……没干嘛啊？”苏维一时迷惑。 “说正经的。”她忍不住上手抓紧他的袖子。 她心目中的竞争对手竟然偷偷地变厉害了，这让她不能忍！ “就，参加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演出，最远去过日本。”苏维低头看看白芸紧攥着他的手，“你要有想法的话，下次带你？” 国际大奖得主会不时收到七七八八的表演以及比赛邀请，各个国家的都有可能。苏维只要接受，那么排名上升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白芸徐徐吸气，有些无力地松开苏维。 其实她也不是想要怎样，就是气自己的进步速度还不够快。也不知这一段排行榜上查无此人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我看了你和黄雀的表演。”苏维望着白芸，缓缓说话，“我觉得我们确实可以合作一下，我一定比黄雀好配合。” “是吗，我不信。”白芸一脸不信。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你看我们都没一起跳过什么正经的舞。” ……你也知道啊。 白芸默然转过头。不知为何，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的注视下，她的思绪莫名有些乱。 她深深吸气，静默片刻，又 分卷阅读75 转回视线，对上苏维的眼睛：“我大概明白为什么你之前说黄雀不好形容了。她和你有一点像。”都是一样的天才，说话时有些漫不经心。 “不，我们不像。”苏维果然的否定令白芸微微一怔。 接着，她注意到苏维眼中的光，似乎更亮了一些。 “我很想赢。”苏维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接着扬起唇角，露出明快的笑意，“所以白芸，追上我，你还需要多多努力。” “好好加油吧。”他对她笑笑，然后在她略带恼怒的目光下，举步离开。 忙碌了一天，走秀终于圆满结束。 家长和舞迷陆续离开，舞校复为寂静，日复一日的生活又要开始了。 在食堂排队打晚饭时，白芸感受到周围同学向她投来目光，这目光比刚入校时炽烈许多。 “白芸，你真的很厉害。”排在前头的一位学姐十分自来熟地找白芸说话，“黄雀在舞台上那么跳得那么精彩，我们觉得都是因为你。” “是吗？”白芸礼貌地笑了笑。原来这是位六年级的学姐，没怎么见过，脸生得很。 “虽然她对舞蹈总是兴致缺缺的样子，但是我觉得，遇到强敌，她还是想努力一下的。”学姐握拳对白芸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你们都要加油啊。” 白芸打好饭，熟门熟路地和她的四条小尾巴们坐在一起。 尾巴里最能闹腾的就是江药和张萌萌，葛柔和刘俊杰都属于比较内敛的性子，一边竖起耳朵听别人说话，一边默默扒饭。 “白芸，我看到你和五年级的班长去校长室啦，你们是为什么被叫去啊？”张萌萌睁大眼睛望着白芸。 “你又瞒着苏维大哥去找别的男人？”江药一脸震惊地看着白芸。 “苏维也在校长室。”白芸冷漠说话。 “哦哦……”江药摸摸他的光脑袋，“是为什么啊？” 其他三条小尾巴闻言纷纷望过来。 白芸默然戳着餐盘里的胡萝卜，心想该来的还是得来。 “其实我们被叫去是因为精英班。”白芸还是决定老实说话，“学校为冲击国际比赛组织了个精英班。我和李言默，苏维，黄雀……还有其他一些人都被选上了。” 她说完，没有立刻去看葛柔。但是她注意到张萌萌和江药的视线已经落在了葛柔身上。他们想要安慰葛柔，却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没事的。”葛柔觉察到众人视线，有些僵硬地笑笑，“老师曾经说我的舞蹈没有个性，不适合国际舞台。国际比赛评委都比较喜欢有个性的舞者。所以……没事的，我习惯了。” 话是那么说，但是白芸能明显感觉到葛柔的情绪一下子低落到谷底，甚至好几天都没有好起来。 但是有些坎，只有她自己克服过去。 白芸也顾不了葛柔太多，毕竟她需要花精力应对精英班的特训。 每天上午的文化课和下午的舞蹈课照样不变，变的是早练和晚练。 每当班里的同学日复一日地进行常规训练时，她则跟一群精英班学生在特别教室里接受林风淡的指点，为冲击各项赛事而努力。 精英班里的动作毫无疑问比普通舞蹈课上的难了许多。想要立刻掌握，对于白芸来说，并不容易。她再厉害，也是个刚接受专业训练的插班生。 精英班里不乏在各种比赛上获奖的种子选手，大家接受知识的速度和控制身体的能力都属于超优秀级别。白芸必须全力以赴，才不至于被落在后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芸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遇到了瓶颈。她无法掌握一种高难度的旋转——意大利转。 这个动作常出现在各种舞剧中优雅的角色身上。 白芸一直练习，却始终不得要领。她去询问林风淡的意见，而林风淡只让她慢慢来，不要着急。 可是她怎么能不着急。 连精英班里的学生都比不过，又怎么去和别的国家的天才比试？她还有多少时间？ 白芸越想越生自己的气，越气就越练不好，晚上还频繁失眠。她像是陷入了怪圈，但又不喜欢找人倾诉，就这么憋着。 不过她身边的人，多少能感觉出她的心情不好。 “大姐头，你不要不开心， 分卷阅读76 能挤身精英班已经很厉害了！哪个插班生能像你这么厉害呀！”晚饭时，江药和张萌萌做到白芸身边，轮番安慰。 “白芸，你是为自己跳得不够好而发愁吗？”张萌萌关切地看着白芸，“其实完全没必要呀。我听说很多大型赛事都是按年龄分组的。你还年轻，不会和成年组的怪物一起比赛，你真的不用那么拼命。” 可白芸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她考进舞校时，年级就偏大，比张萌萌和江药都大。等12月生日一过，就17岁了。 很快她就要成年了，要去和更厉害的怪物比赛。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必须尽快，尽快成为怪物，然后，打败国际舞台上的所有对手。 26. 变奏练习 天才的上限 白芸不喜欢眼下这种踟蹰不前的状态。 不该这样的, 明明连校门都没出，就要失败了吗？成为知名舞者，制霸舞坛的目标, 这么看来就是个笑话。 白芸都没有心情吃饭, 匆匆吃几口就离开了。晚上的特训结束，她留在练功房继续练习她一直练不好的, 高难度的意大利转。 她知道自己已经钻进了怪圈。或许是时候停下来好好反省，这比一味练习有用的多。但是, 她就是无法说服自己停下来。 张萌萌有些担心, 跟着白芸来到练功房。她在一旁一边做把杆练习, 一边看着白芸练转。 意大利转需要舞者主力腿立足尖的同时抬高动力腿至竖一字马的状态, 然后舞者保持主力腿立足尖，身子旋转, 同时动力腿往后做90°的Attitue（鹤立式舞姿）。 任何需要单腿长时间立足尖的动作难度系数都不低，而意大利转还融入了旋转以及动力腿变换的难点。没有足够的肌肉和技艺，这个动作根本无法做好。 白芸练了几次, 每次都是转到一半时，动力腿就掉了下来, 无法一直稳在空中。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也曾请教过林风淡和徐芳老师, 他们都让她不要急慢慢练。她是插班生, 能立刻跟上舞校进度已经很不错了。至于精英班可以慢慢来, 可能就是身体还需要适应。 她无计可施, 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狂怒。 她不想好不容易加入精英班却给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当陪跑。她带着这股狂怒舞蹈, 不知不觉已经浑身是汗, 精疲力竭。她不得不停下来。 她坐在地上，脱下足尖鞋。主力腿所穿的足尖鞋内，用来保护脚趾的棉花都已经被鲜血浸透, 殷红一片。 “白芸，你还是不要练了吧。”张萌萌看不下去，忍不住这样说。一般来说，女舞者的足部皮肤在经过最初的练习后，就已然有了一定的耐受能力，不再容易破损。 破皮流血说明练习的强度已然远远超过身体的负荷。 “我也练不好足尖转，但是我决定放过自己了。毕竟我们要跳一辈子，不必急于这一时，你说对吧？”张萌萌这样对白芸说话。 “也不是。”白芸重重喘息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我要是跳不好，只能跳到二十八岁。” “啊……啊？”张萌萌发出了迷惑的声音。她不懂白芸的意思，但是很了解白芸不服输的性子。 其实张萌萌也不喜欢认输，但是自打进入舞校后，她逐渐清楚了自己的上限在哪里。她明白有些人她是注定追不上的，于是便也不会去硬拼。 可是白芸不一样。 白芸给张萌萌的感觉是，她好像时刻在想着，怎么挑战人类的极限。 没有人能阻止白芸。 “那你等等，我去医务室拿冰袋给你敷一敷。”张萌萌用敬畏的眼神打量了白芸一番，就打算离去。 “不用了，就是流点血。”白芸立刻阻止了她，“你自己练吧，别管我，我在这晾晾。” “这是在干什么呢？”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白芸抬头一看，是黄雀。 黄雀穿着足尖鞋走过来。她在连体衣外披着外套，鬓角干净没有一丝汗渍。她也和白芸一样，在不久前刚结束了今天的精英班特训。不过显然她没怎么好好练。 “学姐……您有什么事吗？”张萌萌感觉到一丝不祥，于是一脸戒备地问话 分卷阅读77 。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学妹了么。”黄雀见白芸一直坐在地上无动于衷，便露出一个略带挑衅意味的笑容，“我太无聊了，不如你来跳给我看看吧。” 白芸瞥了黄雀一眼，一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干什么就坐着，不肯跳给我看啊？”黄雀站到白芸面前，俯视着她。 “你没看见嘛？白芸受伤了。”张萌萌瞪大眼睛说话。 黄雀不由发出一声嗤笑：“流这点血也算受伤，那明天你们就可以因为得脚气请假不上学了。” “不是……” 张萌萌急了，嘴也跟着笨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帮白芸拒绝黄雀的无理要求。而且，舞校默认低年级就要尊敬高年级，哪怕是面对来自高年级的挑衅，也不能说太无理的话。 “站起来啊，和我跳舞时，你不是挺狂的吗。”黄雀没理会在旁干着急的张萌萌，一直盯着白芸说话。 张萌萌眨巴着一双不安的大眼睛暗暗猜测黄雀这次来，估计就是来找白芸的茬的。黄雀一定没少在精英班上给白芸使绊子。 白芸明明是四年级的老大。她已经那么厉害了，从小镇开始一路过关斩将以插班生的身份杀进精英班，可为什么还要被高年级欺负？张萌萌很为她感到不平。 白芸拿新的棉花夹在脚趾间做好防护措施，然后再次穿上足尖鞋。她一抬头，却发现张萌萌正拦在她和黄雀之间，一脸像是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神情。 “你这是干嘛？”白芸迷惑地问。 “白芸，你别管我，你先走……”张萌萌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愕然望向白芸已经穿好的足尖鞋，“你真打算跳？” “不然呢。”白芸活动一下脚腕，对张萌萌露出淡然的笑容：“无论有没有人在，我都是要继续练的。” 张萌萌抿唇看着她，没有说话。 白芸深深吸气，准备好后，旁若无人地练习起来。 她开始进行动作拆解。拆动作练习，是攻克高难度动作的有效办法之一，即是把一个动作分解成便于做到的几个小动作。可以是把上身动作和腿部动作分开，也可以是把主力腿动作和动力腿动作分开。 白芸先立起足尖，伸腿。做完之后，再立足尖，旋转。如此反复，却依然做不好旋转的部分。 “你别分解动作，做个完整的看看。”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黄雀忽然出声。 自始至终，张萌萌都在旁提心吊胆地看着，生怕一个不注意白芸会出大事。 白芸顿了顿，做了个完整的意大利转，果不其然失败了。 黄雀沉默许久，才开口：“我大概明白了。” 白芸和张萌萌一齐将迷惑的视线投向黄雀。 黄雀淡然说话：“你跳不好是意大利转，是因为你打心眼里不认可这个动作。” “这怎么可能。”张萌萌忍不住开口，“白芸练习意大利转好久了，她要是不认可，怎么可能练那么久！” “你的动力腿总是提前掉下来，是因为把握不准重心。而你之所以把握不准重心，是因为你发自内心觉得，这个动作不该就此结束。”黄雀迈近一步，望着白芸的眼睛说话，“我的建议是，连做两个意大利转试试。一直转圈的感觉和只做单圈是不一样的。” 白芸微微一怔。练习连转，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破局的方法！ “可是白芸已经受伤了。意大利转本来就是高强度动作，你还要她一连做两个，不是在难为人？”张萌萌忍不住出声。 她生气极了，但是黄雀却懒得反驳，只是眯起眼睛，露出慵懒的笑容，望着白芸。 而白芸陷入沉思。 芭蕾舞坛的确有那么一些大佬，他们做不好简单动作，但能轻松驾驭高难度动作。 一个圈转不好看，但连转却行云流水的大佬也是有的。 那样的大佬总是在舞台上做各种其他舞者无法做成的高难度姿势，被批评家说是不顾舞剧整体，故意炫技。可他们，可能只是做不好简单动作而已。 众做周知，人是不会飞的，但就是有些大佬，一出生就会飞。 她会是这样的大佬吗？ 白芸认真想了想，决定按照黄雀说的做。 分卷阅读78 她咬牙一连做了两个意大利转，因为主力腿实在撑不住不得不停下来。但她发现她的动力腿没再在转圈时掉下来。 “已经比之前好了，再来。”黄雀显然也发现了她的进步，声音都更加明快了些。 破皮的地方，因为浸染了汗水，传来阵阵刺痛。但是巨大的欣喜以及强烈的期待令这痛苦不值一提。 白芸再次立起足尖，开始旋转。 漫长而艰苦的练习，的确令她掌握了些许门道。比如她发现旋转比起长跑，更像是游泳。 旋转的状态，与在平地上行动的状态是不一样的，需要保持平衡，调整呼吸，令身体保持最佳状态，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 呼气，吐气，呼气，吐气。 没什么可担心的，把腿上的动作交给肌肉记忆。而脑袋的作用，则是控制手臂和平衡。 眨眼间，她轻轻松松完成了五个意大利转。 她转的实在太多了，停下来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视野也是模糊一片。 她做到了。 因为体力的透支，她剧烈喘息着。她隐约听到一阵有些刺耳的声响，定了定神，才发现那是张萌萌在鼓掌。 她定睛一看，发现张萌萌眼含热泪，竟然是比她自己都激动。 白芸忍不住露出微笑，走过去用力抱住张萌萌。“呜呜呜，白芸，你太棒了。”张萌萌在白芸的怀里哽咽了一下，“你是我的偶像。” “嗯，是还不错。”黄雀点了点头，眼里闪烁着欣慰的光。 白芸望向黄雀，露出感激的笑容。 有些时候，最了解对手的就只有对手。 白芸刚想跟黄雀说话，就在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是李言默。 他静静地望着她，漆黑的眼中，闪烁着惊艳的光。 她不由一怔。也不知道他立在那儿多久了。 又过去几秒，李言默迈着大步走了过来，蹙着眉，一副生气模样。 白芸有些无奈。印象中，李言默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生气的路上。他能平安活到成年，还真是不容易。 “你在干什么？”李言默质问黄雀。 白芸盘腿坐在边上，打开水壶喝水。似乎没有她的事，她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我在指导学妹啊。”黄雀回答得很是理所当然。 “你自己不练，反而来指点学妹？”李言默的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她跳那么好，也需要你来指点？” 白芸一个没忍住，把刚喝进嘴的水喷了出来。 “行啊李言默，才几天的功夫啊，你就已经是白芸的人了。”黄雀轻笑一声，悠哉悠哉地说话。 白芸呛得更厉害了。 “黄雀，你真应该好好练，天赋是不能吃一辈子的。”李言默习惯性忽视掉黄雀乱七八糟的话，十分严肃地叮嘱。 “烦死了，你是我妈吗，管好你自己吧。” 黄雀的话把李言默砸懵了，偌大的教室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白芸，这位妈妈就交给你了，但愿你受得住。”黄雀神情如常地看一眼白芸，然后扭头就走了。 白芸定了定神，偷偷瞥了李言默一眼。就看这位五年级班长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精彩。 李言默觉察到白芸的视线，看了她几眼，忽然发现她的面色有些过于苍白。 “白芸怎么了？”他转头问张萌萌。 “脚受伤了。”张萌萌老老实实地说话。她说完才反应过来，立刻一拍脑门向医务室跑去，“我去拿包扎用品！”然后人一下子没影了。 一时间舞蹈教室只剩下白芸和李言默。 白芸默默坐在地上，喘息着恢复体力。李言默看了她一会儿，才低声说话：“对不起。第一次见你时，态度有一点差。” “我都要忘了，你才想起要道歉。”白芸有些错愕。她本以为李言默也早就忘了这事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以前……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李言默的声音更低了，白白的耳朵尖有些泛红。 “嗯。”白芸双手向后撑住身体，露出淡淡的笑容，“没事的，谁还没个心情 分卷阅读79 不好的时候。” 李言默向白芸走近一步，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闻教室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拿来了！”张萌萌奔进教室，如初生的牛犊一样一下冲到白芸面前。 白芸道了谢，从张萌萌手里接过酒精和棉花，脱了鞋开始为伤口消毒。果不出她所料，原本凝固的伤口，又再次破皮流血了。不过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她一动手，就听身边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她抬头，发现张萌萌和李言默都在旁看着她，一副揪心模样。 白芸忽然觉得黄雀说的没错。她觉得此时她就被两位妈妈注视着，一个男妈妈，一个女妈妈。 “你俩该干嘛干嘛，我就是消毒包扎，不是动大手术。”白芸忍不住这样说道。 可那俩人还是一脸揪心地看着她。 “要不你来。”白芸把沾着酒精的棉签递到李言默面前。 李言默默然接过，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下为白芸消毒。 白芸静静地注视着李言默，有些艰难地咬着指甲。 她倒是没觉得让人处理伤口有什么。练习和上课时女生男生足部受伤那是家常便饭，身为班长，她需要帮忙处理。自然，她也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时间紧迫她也不会在意帮忙的到底是男是女。 问题在于，李言默太仔细了。他小心照料过她伤口的每一寸。这种感觉如同被蚂蚁啃噬一样。哪怕是很能忍痛的白芸，也有些受不了了。 她痛的恨不能脚趾抠地，只可惜，她的脚在别人手里。 她记得前世，李言默偶尔旧伤复发实在忍无可忍，会趴在地上要她帮他贴膏药。 这一世，他们的位置似乎对调了。她想着想着不由露出微笑，但下一秒她立刻因为疼痛而收起笑容。 “你在精英班里是什么感觉。”白芸忍不住开启一个话题转移自己注意力。 “还好，很多同班熟人，感觉和平时上课没太大差别。”李言默一口气地给白芸的脚趾贴上三四个创可贴，白芸已然感觉不到脚的存在。 白芸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从包的严严实实地脚上移开，“我猜你在精英班一定学到很多，包括林首席引以为豪的急救技术。” “是吗。”李言默淡淡地笑了一下，看起来是很开心的样子。 白芸有些诧异。 眼前的这个李言默，倒是和前世照顾她的团长有些相似了。 不再是那个，喊她滚远点的愤怒少年了。 男孩的成长，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吧。 她好想拍拍他的头告诉他，以后她也会照顾他的，但又觉得现在说这些没意义。 反正，只要活着就一定有机会。 攻克了一大难关后，白芸马不停蹄地向前奔跑。 杀不死她的，会令她变得更强大。而曾经她怎么都跳不好的高难度动作，终将成为她的看家本领。 精英班上，白芸轻轻松展示十二圈连续意大利转。高难度连转是技艺和体力的双重挑战，除了白芸，精英班上没有人能做到这个程度。 所有精英班的同学都不由自主地为白芸鼓起掌来。 “如果以后每次当老师时都能遇到白芸这样的学生，我立刻转行。”林风淡也毫不吝啬他的夸赞，“好棒啊，我好久没见过那么有天赋的舞者了。” “可是林老师，其他人，尤其是苏维和尤金，他们也很有天赋啊。”一位有些不服的学生开口说话。 “诚然，你们每个人都很有天赋，有些人的天赋甚至比我都高。”林风淡带着微笑说话，“但是天赋是复杂而繁多的，在众多天赋中，我最看中的是热爱。只有热爱，才能令一个刚经历巨大悲痛或是负伤在身的舞者凭借钢铁一般的意志，站在舞台上完成令他自己满意的表演。” 或许是因为林风淡庄严的措辞，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精英班上的同学纷纷陷入沉默，不再说话。 “你们有没有想过毕业后会是怎样一副景象？没有人再监督你们练习，没有人再逼着你们保持身材，定时进行考核。我曾遇到过一个条件很好的学生，他一毕业就开始胡吃好喝，以为自己这样偶尔做一次不要紧，结果刹不住车吃成胖子，哪个舞团都没要他。只有热爱和信念……才能支撑着你 分卷阅读80 们赢到最后。”林风淡定了定神，望着垂头不语的学生们挠挠脸露出无奈的苦笑，“啊，我说的好像太远了。可能是白芸身上的气息感染到我了吧，我有些上头。” 林风淡停下后见一班学生依然静默不语，有些尴尬地挠挠鼻子：“我的话是不是真的有些奇怪？” “没有。”苏维摇摇头，率先出声，“林老师说的对。”他说完，便激烈地鼓起掌来。 一班人也跟着鼓起掌来，掌声一波高过一波。 “小白最棒。”尤金望向白芸，露出灿烂如阳光的笑容。不少人也纷纷将憧憬的视线投射到白芸身上。 白芸默默低下头，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目光。 精英班的课程继续。等大家的基本功都没有问题后，林风淡开始带领大家练习变奏。 “相信你们之前也接触过变奏。舞剧里常有各种各样的角色，而这些角色，都有属于自己的乐段。这样的角色音乐，在舞剧里就叫变奏。例如《天鹅湖》的白天鹅变奏，《胡桃夹子》里的糖果仙子变奏等。知名古典舞剧的独舞或双人舞变奏，是国际芭蕾大赛的常规项目。”林风淡耐心对一班学生科普，“但是，同样一段变奏，从古至今拥有诸多不同的编舞版本，因此也就拥有不同的难度系数。我会把时下最热门的比赛用独舞变奏发给你们。男女独舞各八个变奏，每个变奏有三个版本，难度分别是基础，进阶，高级。诚然，难度越高的变奏，所包含的高难度动作就越多，完成就越困难。这段时间你们按照自己的能力先练练看，看自己能跳什么难度的变奏，然后我再帮你们做提升，敲定比赛曲目。记住，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受伤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这些天，精英班中的学生更加刻苦地练习起来。而他们所有人的水平，也就逐渐展现了出来。 李言默每天都在努力练习，但他似乎缺少了一些天赋，只能跳基础变奏。尤金陆子岚能挑战进阶难度，黄雀和苏维则是毫无疑问的高级选手。至于白芸，自从她练会意大利转后，就没再遇到过什么困难。她能轻松挑战高难度的独舞变奏。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轻易放松下来。每次精英班特训结束后，她都会留下来进行复盘。同样每节课后都会留下来的还有苏维，一个似乎永远不知道疲倦的跳舞疯批。 大概是因为尊敬林风淡，习惯逃课的苏维从来没有逃过精英班。不过他作死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白芸留下来练变奏，他则自己跳随性而起的舞蹈。 白芸注意到苏维特别擅长的动作除了空转之外，还有侧身旋剪腿跳——一个中国舞里的高难度动作。 这个动作不但需要舞者拥有强劲的腿部力量，还需要拥有强大的腰腹力量，这样才能在空中转腿的同时扭转上身。 他不仅仅擅长芭蕾。好像世界上所有需要腿上功夫的技艺，他都能融会贯通。 深夜的时候，苏维在空旷的教室里从一个角落跳到令一个角落，来回飞奔，如同健美的羚羊。 跳到兴头时，他会把衣服脱掉，露出健美的肌肉。他如同是一座会跳舞的雕塑，长腿健壮有力，腰臀比令人惊艳。这样的身材和技艺当然会引来围观。然而小学弟小学妹的围观，对从入校开始就拥有姐姐粉的苏维来说简直不足为奇。他根本就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而感到尴尬抑或烦闷。 苏维肆无忌惮的跳跃很能感染人。白芸也见样学样也跟着跳起来。但是她把握不好侧身旋剪腿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苏维看了，忍不住露出笑容。“你这是干嘛。女舞者得奖主要靠转，而你也转的很漂亮。”苏维走过来伸手给白芸，把白芸从地上拉起来，“把跳跃让给我们男舞者吧，不然我们还跳什么。” “我不。”白芸目不转睛地看着苏维，眼中燃烧着炽烈的火，“你可以教我跳跃吗？” 苏维忍不住失笑，拧开了自己的水杯：“你是想拿世界第一吗？” 他喝完水，发现白芸依然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执拗的目光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也是，我早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他静默许久，轻声感慨。 “你呢，你不想成为世界……前几的舞者吗？”白芸问。 “我想。”苏维毫不犹豫地点头，“但我不是那么执着。就算不行，也没什么。这一路上，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经验丰富的前辈，刻苦努力的新人……我也会觉得很快乐。” 苏维微微眯起眼睛，他的双眸和他那张浸满汗水的面庞，都闪烁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光。 分卷阅读81 这一刻白芸忽然想明白为什么她看到苏维时总是那么不服气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技艺卓绝，也是因为，他拥有她注定无法得到的生活。 她一直在盯着她的目标，她的终点。不到终点，她就无法快乐。而苏维，他一直在享受前往终点的旅程，真真切切地感受每一分，每一秒。 “你怎么总绷着一根弦，这样会断的。”苏维轻轻拍拍白芸的肩膀，“哪天和我去玩跳舞机吧。” “再说吧。”白芸垂下眼，淡淡说话。 她没有办法成为苏维，没有办法拥有苏维的生活。 既是这样，那她也不会奢望什么。她要卯足了力气，向她的未来飞奔。她相信努力一定会有回报。 过去半个月后，林风淡在精英班召集众人，让大家逐一汇报变奏练习情况。 “我能跳《吉赛尔》独舞变奏，高级难度。”黄雀说话。 “《海盗》阿里变奏，基础难度。”李言默说话。 “我能跳《天鹅湖》王子变奏，进阶难度。”尤金说话。 林风淡笑着点点头，然后走到白芸面前。白芸咬了会儿指甲，有些犹豫。“您发给我们的那些女独舞变奏，我都会跳了。”白芸终是轻声汇报，“高级难度。” 话音刚落，她就听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半个月时间，不少人才好不容易才练完一个变奏。不想白芸已经拿下八个高难度变奏。 他们只是没有办法想象，天才的上限。 “我也一样。”站在白芸身边的苏维淡然说话，“不过是男变奏。” 周围的抽气更响了。 “有趣。”林风淡看着白芸和苏维，不由笑了笑，“你们俩私下里应该没少较劲吧。” 白芸和苏维都没吱声。 林风淡收起笑意，轻轻拍了拍手：“好了，现在一个个跳给我看，没问题的话，就进行下一阶段吧。” 27. 报名国际比赛 大家都想成为你 独舞变奏通常在三分钟以内, 精英班里其他十多个学生在一节课的时间里基本就表演完全了。林风淡顺带给每个人做了一番动作指导。 剩下白芸和苏维，他们俩单独占了一节课的时间，将男女的八个高难度变奏表演完全。 “这样吧, 白芸你跳《堂吉诃德》的水泽仙女变奏, 这个变奏里的assemble跳和末尾处的八个意大利转是重难点所在，但是我相信你完全可以轻松驾驭。”林风淡替白芸做完决定, 又转头看苏维，“苏维就跳《堂吉诃德》的婚礼男变奏吧, 变奏里有很多你擅长的Saut de basque（空转）, 很适合你。” 《堂吉诃德》是最有技术含量的舞剧之一, 背景音乐以明快的西班牙舞曲为主, 舞风热烈奔放，它包含的独舞变奏难度自然也不低。 但是对于已经轻松驾驭意大利转的白芸来说, 《堂吉诃德》的女变奏难度也不算很有挑战性。她默然望着一脸微笑的苏维，心情莫名有些微妙。 她看过《堂吉诃德》的男变奏独舞。高级难度的男独舞视频中，舞者一连串大跳连空转, 简直就是满场飞。相比之下，在原地优雅转圈的女独舞就显得中规中矩了。 画面的视觉冲击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林老师, 我想挑战更有难度的变奏。”白芸忍不住这样对林风淡说话。 “水泽仙女的难度已经不低了。你跳的很好, 不过有些动作还是可以再雕琢一下的。跳舞在于超越自己, 不要总是盯着别人的长处呀。”林风淡柔声说话。他那双时常带笑的眼睛, 仿佛已经把白芸看穿。 林首席的话当然有道理。虽然系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但是她也不能总想着一口气吃成胖子。 还是要专心练习。 林风淡为她选的变奏重难点在于旋转, 但同时也含有许多跳跃动作。虽然跳跃难度整体不如男变奏, 但是她还是想好好练练，争取蹦得更高更稳。 她抱着虚心求教的心理找到苏维，苏维立刻领着她来到健身房, 指着罗马椅说话：“来吧，开始做山羊挺身。” “你是不是在逗我？”白芸迷惑地看着苏维。 分卷阅读82 她想向他求教跳跃的秘笈，哪知他竟然把她带到健身房，还是练习这种看起来对跳跃毫无益处的器械。 “我一直觉得你的后背肌肉需要加强一下。”苏维偏偏头，目光像是扫描仪一样，将白芸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山羊挺身可以帮助增强你的竖脊肌。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但对我来说，跳跃是需要全身肌肉加持的。” “其实就是你觉得我需要练后背是吧？”白芸看向苏维。 “是啊。”苏维对她笑笑，“那你练还是不练？” 那不然还能怎样呢。 于是白芸就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开始了泡健身房的日子。她也不知是自己摸到窍门了，还是苏维的歪理真的起了作用，过了几天后，她的跳跃好像真的高了一些。 在不想练习变奏的傍晚，她就追在苏维身后，和他一起毫无章法地进行各种跳跃。他们就像两只撒欢的羚羊，从教室一头跃到另一头。 在苏维的引导下她开始掌握各种难度的跳跃，包括最初不会的侧身旋剪腿跳。 她飞跃而起，十分放松地向后倾倒上身，腿部高高抬起。这一刻，教室上方的光都落入了她的眼睛里。她仿佛失去重力的制约，能跃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原来跳舞是这种感觉。她默默想着，她真的，很想就这样一直一直跳下去。 一次她撒欢完毕，正要去更衣室，却听闻更衣室里传来一阵低微的谈话声。 “你这么帮白芸，很快她在校长和林老师心目中的地位就会超过你了。”是陆子岚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站在门口，竖起了耳朵。 “哇，这就是想要冲击国际大赛的选手的格局。”是苏维一如既往的慵懒的声音。 “别对我阴阳怪气，我只是很惊讶。”陆子岚顿了顿，“我从来没见你对哪个女生那么上心。” 苏维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白芸是白芸。” 白芸微微怔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换好衣服的陆子岚走了出来。他看到白芸杵在门口微微一惊，但还是假装没事人一样离去了。 白芸静默片刻，走进了更衣室。 苏维正捧着两片白色的药片，他把药片塞入嘴里喝水吞了下去。他转过头，发现是白芸，微微一怔。 “你在吃什么。”白芸下意识地问。 “止痛药而已。”苏维若无其事地回答。 白芸立刻走了过去，在苏维放衣服的柜子里翻到一盒拆封的止痛药。药是进口的，盒子上写的都是英文。白芸草草一看，是很强力的那种。 她打开药盒，发现两板药已经被吃掉了三分之二。 “你最近一直在吃吗？”她抬眼直视苏维的眼睛。 “那又怎样？”苏维被她这么审问，不免也有些烦躁。 “你是哪里疼，以前伤到的跟腱吗？” 苏维没有直接回答，他似乎生气了，一双本该闪亮的眼睛，慢慢变得阴云密布起来。她能从他身上感到逐渐变强的压迫力。 “把药给我，不然我不教你了。”他低声说话，声音里带着若隐若现的威胁意味。 白芸垂下眼眸。 要是是一个月前，她确实可以不在意苏维。 但是现在的苏维对她来说，是一个优秀的引路人，是她想要战胜的目标，一个需要珍惜的对手。 她不想看着在她身边展翅翱翔的雄鹰忽然陨落。 “疼痛是身体发出的求教信号。”她把药藏到身后，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如果你感觉疼那就是身体需要休息。不然是会出事的。” “怎么忽然就教导主任了？”苏维发出一声冷笑，“难道你疼的时候会停下来不练？” “不，我们不一样。”白芸拿着药后退一步，“你最近不要再跳了，和林老师请假，多休息。我也不会再来麻烦你了。” 苏维深深吸气，向白芸迈近一步。 “把药还我。”他向她伸手。 “去休息。”白芸一脸坚定。 “白芸，我是不是给了你什么错觉。”苏维缓步迈近她，垂头俯视着她的眼睛，“让你觉得，我真的不敢动你？” 分卷阅读83 这一刻，她能感觉到他身上强健的肌肉都紧紧绷起。从他身上传来无法忽视的气势，令她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冷战。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她知道，他只要愿意，他可以轻而易举碾死她。 “我从没有过，那种错觉。”她故作镇静，垂眸回答他的话。 苏维凝望白芸半晌，深深吸气后，转身离去。 后来的日子里苏维没有在精英班请假，但也没有跳的那么疯了。他也没再和白芸说话，但是白芸觉得，这样也挺好。 等精英班的学生们把各自的变奏练得差不多后，林风淡的教学进展到下一阶段。 “从今天起我们来练习双人舞变奏，就从海盗开始吧。”林风淡开始身体力行地教授大家跳舞剧《海盗》里的一段双人舞。 之所以选择《海盗》，其一是因为林风淡过去在舞团里经常跳这个舞剧，十分熟悉；其二则是因为《海盗》的原型只是一首诗，故事情节和人物都干净简单，就是一个行侠仗义的海盗爱上美貌渔女的故事，方便学生刻画。 舞剧里也有人物相对复杂的《巴黎圣母院》和《卡门》，那不熟读原作可能就跳不出那个味道了。 “和性格不同，技艺不同的舞伴跳舞往往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我会按照你们独舞时的发挥给你们分配舞伴。”林风淡微笑说话，“我注意到你们当中有些人，技术水平其实不差，但就是记忆力有点拉胯，在独舞时总是记错动作。那我就会让这些同学和记忆力好的同学一起跳。不擅长跳跃的女学生，以及不擅长旋转的男学生，组在一起取长补短，也会令变奏的完成效果更加出色。” 最后分配的结果是，黄雀和尤金组成搭档，白芸和李言默组成搭档，苏维和一位三年级的舞伴搭档。 “你是不是想和苏维跳舞？”李言默走到白芸身边，悄悄问白芸。 “为什么这么问？” “大家都是那么觉得的。” “林老师不是说了吗，他倾向把性格不同的人组在一起。他可能觉得我和苏维不太合适吧。”白芸顿了顿，凑到李言默耳畔说话，“而且你没发现吗，他最近总是瞪我。” 李言默顺势转头，果然看到苏维倚靠着把杆阴沉沉地看过来。 “你怎么他了。”李言默蹙了蹙眉。 “我也没做什么。我就是想让他多活几天。” 李言默看看白芸一双无辜的眼睛，终是没再多问。 他们开始一起投入双人舞变奏的练习中。 李言默虽然没有那么耀眼的天赋，但是他认真负责，练习刻苦，照顾同伴的感受。和他跳舞，什么都不需要担心。该操心的，他都已经操心好了。 白芸和李言默的配合十分丝滑。但是有些人就不是这样。比如苏维和陆子岚。他们就和他们的舞伴跳得很不协调。 苏维自不必说，技艺强劲舞风强悍，谁和他跳都会有被按在地上打的感觉。而陆子岚和他的舞伴都不懂得照顾彼此感受，也总是起冲突。 “我想和我之前合作过的舞伴跳双人舞。”终于，陆子岚向林风淡提出这样的请求，“我希望四年级的葛柔来精英班和我跳，可以吗？” “啊……可以啊。”林风淡很好脾气地答应了。 于是陆子岚和他的现任舞伴一人找了一个外援，十分快乐地“分手”了。 为了保证两位外援不至于拖后腿，林风淡批准他们正式加入精英班，和原来的成员一起练习。 就这样，葛柔以谁都没想到的方式，加入了精英班。 能在精英班见到自己的室友，白芸觉得挺好。这样无论是精英班忽然有新通知，还是班主任忽然对班干部有了新安排，她们都能随时告知彼此。 而且白芸发现室友在加入精英班后，整个人明显开心了许多，在寝室里的话也多了起来。这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至于苏维，他没找外援，但和舞伴之间的合作，也一直不顺利。 一次练习双人舞时，苏维的舞伴忽然哭着跑了出去，林风淡二话不说，冲出去追人。 白芸之前也曾在更衣室里，无意间听闻那位舞伴抱怨她和苏维之间完全不同步。她以为苏维会迁就她，可是苏维没有。他强大的气场压制着她，令她觉得跳双人舞就是一种折磨。 白芸 分卷阅读84 很理解苏维舞伴的这种感觉，毕竟，她也和苏维跳过。 林风淡去追苏维舞伴了，特训班里群龙无首。白芸和李言默，还有其他学生都倚靠在把杆边喝水闲聊。 白芸正想问李言默巧克力从哪儿来的问题，就见苏维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从容而优雅，像是对任何事都势在必得。一头茂盛而张扬的卷发下，是一张俊美而强势的面孔。 “班长，我们打个商量。”苏维没有看白芸，而是专注地望着李言默，“你把白芸让给我，我以后不再给你惹麻烦。” 白芸和李言默齐齐一顿。 “你再说一遍。” 李言默立刻反应了过来，眯起一双夜幕一般漆黑的眼睛望着苏维。他挺起胸膛，向苏维迈近一步，表情分外阴沉。 周围的气氛陡然变化，白芸感到脖颈一凉。她下意识地望向周围，发现精英班里的其他学生都在看他们，大家的眼里都刻满统一的震惊。 然而苏维像是感受不到气氛的变化一般，脸上漾开漫不经心的笑容。 “把白芸让给我，我来和她跳。”苏维亦向李言默迈近，嗓音低沉醇厚，“我们以前跳过，我们之间很有默契，这种默契我在其他人身上找不到。你那么会照顾人，和谁跳都无所谓吧。” 李言默一时没有回答，但是白芸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青筋清晰可见。 白芸木然看着眼前两个擦枪走火的男生，不明白自己跳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经历这种意外。 “或者我们把选择权交给想白芸。”苏维把目光投向白芸，认真说话，“白芸，你想跟谁跳？” 白芸没有想到她和苏维关系闹僵后的第一场谈话时这样的。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苏维小小的脑壳里都装着什么。他要她当舞伴，是觉得这样更方便他把她按在地上捶呢，还是真的是觉得他们配合会比较默契。 “老师已经安排好了，就不要变了吧。”保险起见，白芸还是选择李言默。 “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苏维专注地望着白芸的眼睛。 “你还没闹够吗？”这时李言默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他咬牙说话，声音里的怒气越发明显。 “我是认真的。”苏维真的摆出一副很认真的表情。 “认真？”李言默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紧接着他出手狠狠将苏维按在墙上。 “你适可而止！”李言默忍无可忍地大吼出来，“好好对待每一个舞伴很难吗？你伤害了别人，就该想办法弥补，而不是想着祸害下一个！” 白芸被李言默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苏维也是如此。 短暂的震惊后，苏维立刻挣开李言默想要反击。舞校男生有普通学校男生无法匹敌的体力和肌肉力量，他们打起来可是会真的出事。所以老师总是千方百计想要消耗掉学生们过剩的体力。 白芸一个健步上前想要帮忙。她觉得这场架真要打起来输的肯定是李言默。先不说别的，李言默顾虑太多，又总是很理智，根本不可能像苏维那样无所顾忌。 就在她出手前，尤金先一步出手了。 尤金快准狠地伸手自后勒住苏维的脖子，在苏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人拖远。苏维挥舞双臂，但看起来只是徒劳，他就像是一只被金毛一爪按住要害的哈士奇。 “好啦，默默，这次苏维不是故意的。”尤金笑着对李言默说话，“他要真故意，那个女生就不是哭着跑出去那么简单了。” 李言默冷冷望着苏维，过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挥了挥手，表示这件事到此结束。 没过多久，林风淡领着跑掉的女生回来。林风淡不知刚才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他让女生和苏维站在边上冷静一下，而其他人则继续练习双人舞。 白芸不知道李言默跟别人跳时是怎样一种状态，不过李言默跟她跳时，总是十分忍让。 他包容她的一切错误，还会温润地引导她，让她觉得很舒服。 然而和苏维吵过后，他受了很大影响。他嘴上不说，但一直在生气。他握着她髋部做托举时，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都高了不少。他开始变得强硬，强迫她按照他的节奏跳舞。 她感到有几分新鲜，甚至有些欣喜。之前的李言默像 分卷阅读85 是一锅温水，而现在她知道，其实这锅温水下，也是一颗滚烫的心。她兀自想着，或许她应该让李言默多多生气。 这样他会跳得更有激情一些。 逐渐激烈的舞步中，她和生气中的李言默暗暗较劲，争夺着主动权。李言默蹙眉看着她，仿佛是在用眼神告诉她，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但是在她眼里，他才是那个稚嫩的孩子。 他们兀自较劲，但表面上，他们看起来就是一对颇为默契，你来我往的舞者。 练习结束，林风淡还表扬了他们，夸他们既有默契又有激情，简直就是双人舞里的模仿代表。李言默生气地摔门离去。 “这是怎么了？”林风淡一脸问号地看着白芸。 “没事。”白芸不由露出微妙的笑容。 一天时间悄然流逝。 夜深人静时的寝室里，两个刚结束双人舞折磨的精英班学生正在忙着洗漱。 但是葛柔和白芸都不觉得疲惫。她们都觉得体内像是盛满了无限的精力，很期待接下来的训练。 白芸坐在镜子前梳头。她想到李言默和苏维争执，之后还负气离去的样子，一时间感到好笑，又有些无奈。 “陆子岚对你怎么样啊？”她回过神，转头问刚从卫生间走出来的葛柔。 “就那样。”葛柔露出难得一见的，有些羞涩的笑容，“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挺有默契的……比以前默契多了。” 白芸之前也听葛柔说过，自从加入精英班后，陆子岚就一直对她很好，或许是想补偿冰场的事故。 葛柔是个不计仇的人，不爱给别人添麻烦，出了事总喜欢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她的性格和经历埋下了种子，而现在是种子开花结果的时候。 白芸觉得她值得一个珍惜她的舞伴。 “你和苏维，还有李言默，到底是什么关系。”葛柔也忍不住问白芸一个问题。 “就普通关系啊。”白芸不假思索地说话，“怎么了。” “我听到好多好多人都谈论你。”葛柔徐徐呼气，“问题的关键在于，李言默和苏维都不是会为舞伴起冲突的类型。一个一贯冷静，另一个从不在意舞伴。但是他们差点就为你打起来了。你真的特别不可思议你知道吗？” 白芸默然。年轻气盛的男孩子想打架不是很正常的吗？她并不打算多想。 “什么特别不特别，不过是小学鸡打架。”她躺到床上，扯上被子准备睡觉。 “白芸，你可能都不知道，好多女生都很羡慕你。”一片漆黑中，她听到葛柔略显惆怅的声音响起，“大家都想成为你。” 白芸没有说话，闭上眼睛陷入睡眠。 独舞和双人舞变奏都练习得差不多了，林风淡便组织大家一起去电脑房了解国际比赛的内容。 国际芭蕾比赛有好多种，遍布美国，英国，俄国，德国等国家，比赛时间各有不同，但基本都集中在上半年。学生们一边头大地浏览各个比赛主页上的英文章程，一边听林风淡耐心讲解比赛之间的区别和注意事项。 白芸心想要是个人舞者想要报名，不花大工夫恐怕是搞不定。这一刻，她十分庆幸自己考上舞蹈学校。 一般报名国际比赛，需要填有职业医师认证的身体健康情况表，还要按照各比赛评委组要求拍摄舞蹈视频，包括基础把杆，中间动作，现代舞，古典舞等。 参赛者按照性别和年龄段报名不同组别，独舞和双人舞也要分开报名。 参赛者需要将准备好的诸多信息一并投往指定邮箱或上传指定网站。如果准备的视频通过预选，那么就有资格出国参加决赛了。 毕竟报名费，住宿费和机票费都十分昂贵，为了不给学校和家庭带去太多负担，林风淡建议学生们按照自己喜好，能力和家庭财力选一两个比赛报名。他也会根据平时学生的表现，就到底是报双人舞还是独舞给出建议。 准备好必要资料后，林风淡再次组织学生们去电脑房报名。 白芸回忆起她那好久不见的投资人，本着宁可报错不可漏报的原则把她想报的独舞比赛都报了。 “白芸，我知道你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优秀学生，但你也不能这么虐待自己。”林风淡站在白芸身后看她不停写邮件疯狂报名，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可我，真的很想参加比赛。”白芸转 分卷阅读86 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林风淡，“我可以自己出钱。” 她的心里话是，我真的很想出名，我也是真的很不想死。 林风淡看看白芸，无奈地叹息一声。“其他都好说，明年一月的洛桑赛，你还是别去了吧？反正洛桑赛是16至18岁都可以参加的，晚一年也不迟。”他顿了顿，以温和的口吻继续劝说，“你才来舞校没多久，还有一些动作需要纠正，一月太赶了，忙着备赛会影响后面的其他比赛。” 白芸静默片刻，有些不舍地把正要发出去的洛桑赛报名邮件拖进垃圾箱。 洛桑赛是她最想参加的比赛之一。它是受国家认证的B类赛事，而且，她还想通过这个比赛赶超苏维呢。 “那其他比赛，都没问题吗？”白芸沮丧了一会儿，抬头问林风淡。 林风淡弯腰，眯起眼睛看向白芸的报名邮件。 白芸还报名了二月的TANZOLYMP柏林大赛，四月的YAGP纽约大赛，和六月的莫斯科国际芭蕾大赛。 其中YAGP纽约大赛和A类赛事之王——莫斯科芭蕾大赛，是非常具有权威性的芭蕾大赛，都能把洛桑赛比下去。 “好吧。”林风淡轻呼一口气，“我会尽力帮你准备这些比赛。” 白芸回过头去，发现林风淡的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那光与她眼中的别无二致。 28. 个人风格 被自己的长处所制约…… 苏维报名好自己的比赛后, 就没再出现在精英班上，仿佛这个班里再没有值得他惦记的事一样。 他就和过去一模一样，再次成了舞校中的一抹幽魂,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出现。 “哎, 苏维怎么就不来精英班了呢。”更衣室里，苏维的三年级舞伴一边换衣服, 一边郁郁寡欢地嘀咕。 “你还想念他？”刚脱了常服的黄雀转过身来，一脸惊奇地看苏维的舞伴, “你有病？” “他毛病很多, 但是跳得很好。”舞伴委委屈屈地说话, “是男生中最好的了吧……我肯定遇不到跟他一样厉害的舞伴了。要是他能带我打比赛就好了, 我一定会得奖的。这样一想……好像憋屈点也没什么。” 黄雀忍了忍，还是开口吐槽：“你可闭嘴吧。” “我也只是想想嘛。”舞伴哼哼唧唧着, 不再说话。 黄雀顿了顿，转过头对一旁的白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笑什么？”白芸不解。 黄雀凑到白芸耳畔：“有些人求而不得的东西，捧到你面前, 你却不要。” 白芸深深吸气，没有搭话。 苏维毕竟是李言默班上的学生, 李言默身为班长, 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和林风淡沟通关于精英班缺席的事。如果苏维一直不来, 或许该考虑让其他人代替他来精英班接受特训。 “名额先给他留着吧, 我来想想办法。”林风淡依然是一脸好脾气的笑容。 为了保持新鲜感, 林风淡让大家把独舞变奏和双人舞变奏交错起来练习。大家的水平稳定后, 他便不常出现在精英班上, 偶尔会回舞团忙碌。他不在的时候，大家就一起自由练习。 无论林风淡在与不在，李言默和白芸始终都会十分认真地练习。不过当然, 也有人不是这样。 就比如黄雀和尤金。他们是一起跳双人舞的搭档，白芸不知道他们舞蹈上的默契培养的怎么样了，但十分确信他们偷懒的默契培养的很好。 他们时常靠着把杆，看周围人练习，脸上神游天外的表情都十分同步。他们似乎完全不担心林风淡会忽然杀出来处罚他们。尤金这样倒是可以借口身体不好，而黄雀，就是纯粹的不想跳舞。白芸不和黄雀跳了后，黄雀咸鱼的时间开始直线上升。 白芸本以为她会和李言默一直好好的，不想一次托举时，李言默忽然重心不稳，向后坐到了地上。 黄雀和尤金见状走了过来，白芸心中也是悚然一惊。她知道前世李言默一直有伤在身。 “别苦撑了，你受伤也有好一阵子了吧。”黄雀见李言默捂着腰腹的肌肉缓缓站起来，露出淡然的笑容，“我一直在看你们跳舞，你们跳舞的样子，就好像白芸才是海盗，而你是被抢的渔女。” 李言默捂着他的腹部，抬起一双漆黑的眼睛冷冷地看着 分卷阅读87 黄雀。 “你想说什么？”白芸出声问，“我跳的不对吗？”有过之前的经历，她还是很相信黄雀在某些事上的判断的。 黄雀轻轻摇了摇头：“问题在于，你已经有了十分强烈的个人风格，风格与你不相配的搭档，一定会吃苦的。” 闻言，李言默和白芸齐齐一惊。 国际舞台上有很多个人风格强烈的舞者。有些舞者是擅长高难度动作的炫技党，喜欢跳《堂吉诃德》这样节奏明快的舞剧，也有擅长控制和刻画细节的舞者，她们是当之无愧的舞台公主，喜欢跳《天鹅湖》那样更为抒情的舞蹈。 除此以外还有擅长面部表演的现代戏剧型舞者，擅长抓音乐节奏的交响芭蕾踩点狂魔……五花八门，各成一派。 个人风格，意味着舞者在某一方面特别突出，令人过目难忘，已经有了鲜明的个人标签。而绝大多数舞者，都没强到形成个人风格的地步。 原来，她已经有了个人风格？白芸不由陷入沉思，她自己都还没注意到。 “可是我和李言默配合的很好。”白芸回过神，望向黄雀。 “那是他一直在勉强自己包容你。”黄雀无奈地笑，“但是这位妈妈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 “不要听黄雀乱说。”李言默直直地看着白芸。他正想再说什么，猛然发现林风淡不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教室里，向他们走了过来。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黄雀说的不错。”林风淡一脸微笑，“强烈的个人风格会让舞者的舞姿更有记忆点，但是，她在面对不匹配的舞剧以及舞伴时，通常会遇到其他舞者无法遇到的问题，说不定会给他人造成伤害。这也是个人风格的局限性吧。舞者会被自己的长处所制约。” 白芸抿住嘴唇，与李言默一起陷入沉默。 “但你知道你和尤金跳起来是什么感觉吗？”林风淡忽然回头看黄雀，“就像两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此时尤金已经挺直了身子，立在把杆边一脸微妙。 “倒幸好你们知道休息，总看你们那样兴致缺缺的跳舞，我都要觉得人生无望了。”林风淡长长舒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黄雀，“这样，你和李言默跳双人舞吧。” “我？”黄雀惊住。 “我拒绝。”李言默冷声说话。 “你很中意白芸？”林风淡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还是你很享受这种受伤的感觉？” 李言默一时没有说话。 “李言默，你一直很努力，这很好，但你也不用勉强自己跟上白芸的舞风。”林风淡难得换下轻快的口吻，用师长般郑重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话。 “我没有天赋，我必须努力。”李言默低声说话。 “能知道这点很好。我让你和白芸跳，也是希望你能感受到她的热情。现在，我已经在你的眼里看到这种热情了，所以是时候尝试更适合你的方向了。”林风淡用温柔的声音劝说着，“或许你该学习一下黄雀身上的张弛有度，至于黄雀……嗯，她能在你身上学的恐怕也有很多。” 李言默陷入沉默，很久没再说话。 李言默和黄雀跳舞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之后，林风淡把尤金和苏维之前的舞伴安排在了一起。 白芸没有分到舞伴，她一个人握着把杆跳到特训结束。 “你以后多照顾李言默一些。”更衣室里，白芸想了想，还是这样叮嘱黄雀。 “你以为我是你吗。”黄雀懒懒地说话，“和我跳舞跳伤的舞伴，不存在的。和我在一起，只会因为缺乏运动而发胖。” 白芸心想黄雀也算舞校里的一大奇迹了。 之后白芸又过了几天没舞伴的日子。不过没有舞伴对她来说也就是练习缺少了一些趣味而已。她报名的都是独舞比赛，自己练独舞变奏也完全不是问题。 这天早饭，白芸打着哈欠排队打饭，却愕然看到林风淡穿一身食堂制服，在和一群大伯大妈一起给学生打饭。她以为自己看错，但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一点没变。 “最近很累吧？多吃一点哦。”林风淡笑着往白芸的餐盘里舀了一大勺水煮青菜。 ……我谢谢您。 白芸黑着一张脸，转头却发现，站在一旁的李言默脸色竟是比她还难看。 “你知道的 分卷阅读88 吧，李言默家开商场的。”一天趁着更衣室里四下无人，黄雀和白芸聊起李言默来，“他家有个员工退休后，还想赚钱，就通过他家介绍，来我们舞校工作，就在食堂打饭。这位老员工时常偷偷带零食到学校，交给李言默。李言默用那些零食搞定不听话的学生，树立威信，扩张势力，成为一位人人信服的学长。学校老师们念及他成绩不错，家境不错，也知道节制，所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能这样？”白芸震惊了。 “也不知道林首席从哪儿嗅到了风吹草动，一路摸索到食堂。”黄雀继续说话，“林首席说服校长给李言默家的这位老员工放了大假，然后兼职了几天食堂员工，查到相关证据，威胁李言默要端他货源。李言默被迫签订屈辱条约，答应在取得比赛成绩前不再往学校运送零食，每天都在林首席的监督下吃饭，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白芸听后，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中不能自拔。 她的第一反应是太骚了。无论是李言默还是林风淡，操作都太骚了。 李言默这个“走*私”零食树立威信的做法直让她联想到意大利的黑*手*党。大家学的都是意大利的舞蹈，而只有李言默，他连意大利的行事作风都学去了。 而林风淡，则是一直追查黑*手党的卧底警察，一波查封人老窝的操作也是行云流水。 白芸总算知道李言默那些巧克力是哪里来的了。 想不到看起来认真乖巧的李言默，背地里竟会干这种事，白芸兀自感慨。也难怪五年级祸害那么多李言默都能降的住，他靠的就是这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手段啊。 得亏她之前还担心李言默一个人管那么多祸害会不会操劳过度，会不会被欺负，现在看来，她是多虑了。 “那，那位老员工现在在哪呢？”白芸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道。 “他工作好几年了，一直想当什么驴友，去西藏追求灵魂的净化。眼下正好有个机会。据说他现在还在路上，一时半会回不来。” “……你怎么对李言默那么熟悉？”白芸一脸复杂地看黄雀。 “男生幺蛾子多，学校查男生寝室比女生寝室严多了。必要的时候，李言默会把零食放我那儿藏着。”黄雀顿了顿，对白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其实在你之前，我没见过李言默送谁零食不求回报的。还是进口纯黑巧克力，很贵的。我给他做了那么多年仓库管理员，他都不给我。” 白芸的心情一时有些微妙。 她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就这么轻易地把巧克力送刘俊杰的。 白芸没有关注李言默的事情太久。精英班的进度一直在推进。 林风淡在解决了舞团的事后又清闲了下来。他把要比双人舞的同学和要比独舞的同学分了开来，开始逐一抠动作。一些空转转不到一周的同学在他的指点下能转到一周了，能娴熟完成空中大跳的同学在他的指点下可以顺利在空中进行转身了。 望着其他同学练习得热火朝天的样子，白芸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林风淡一直没来给她抠动作。 之前不给她分舞伴，进度推进，又任由她一个人在那儿跳。 好像是刻意忽略她似的。 白芸倚靠在把杆上，感到一阵茫然。 她是做了什么不受林风淡的待见的事了吗？可是，明明一开始林风淡还夸过她来着。 难道林风淡是因为她个人风格太强烈了，所以不待见她吗？ 思来想去，只能是这个原因。 但是个人风格这种东西要是好改，那也不叫个人风格了。 “之前还被两个男生争着做舞伴，结果呢，一个有了新舞伴，一个直接就不来了。根本都不关心她。” “林老师也觉得这样的女生麻烦所以晾着她吧？也不知道她一开始是怎样吸引男生的注意的。明明跳的也没有特别好嘛。” 偶尔白芸在更衣室里，也会听到这样的嘲讽。 她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天苏维和李言默争执的场面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而人们最喜闻乐见的就是原本风光的存在忽然跌入泥潭，变得比平庸还要不如。 白芸活过一世对人性已然有了深刻的认知，要想成名，就要做好有朝一日，可能被所有人耻笑的准备。 分卷阅读89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成为喜闻乐见的主角。 “林老师，您觉得我跳的有什么问题吗？” 一天精英班特训结束，白芸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追上林风淡的步伐。 “没有问题啊。”林风淡依然是一脸小白兔模样的无辜笑脸。 “那么，为什么您要晾着我呢。”因为太想赢了，她的口吻里自然而然带上一抹焦躁，“您能告诉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吗？” “你做得很好。”林风淡依然是一脸笑容，“你不要急嘛，先等一等。” 敷衍。 她看到林风淡的脸上写着这两个大大的字。 就像她练意大利转时，求教他，得到的也是慢慢来不要急的答复。或许在他眼里她还很小，还是青涩的插班生，可她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了。 她可以忍受失败，忍受嘲笑，可无法忍受时间的虚耗。 但她也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她自暴自弃地请了一天病假，躲在寝室里休息。 精英班的强度不小，自开班以来班上同学因为各种伤痛陆陆续续地都请过假了，而唯独她，一直以钢铁般的意志坚持着，忍着身体上的痛苦始终没请过假。 如今她觉得继续坚持也没有意义。班主任徐芳老师念在她平时成绩不错的份上，也没有为难她，只叮嘱她务必好好休养。 她在寝室里睡得浑浑噩噩。考上舞校后，她第一次睡得这么轻松。 舞蹈，练习，比赛……这些她原本视若生命的东西似乎都离她远去，跟她再无关系。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吵嚷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条件反射一般从床上蹦了起来，抬头就看到葛柔立在窗户边。发现她起来了，葛柔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 白芸顺势来到窗户边。已经是深夜了，昏黄的学校路灯照亮斑驳的树影。 男生宿舍附近的水泥地上，两个身影如恶狗一般打在一起，不时发出一些怒喝声。周围纷纷闹闹，好多女生也都打开窗围观，发出低微的议论声。 白芸定睛一看，那在打架的竟然是苏维和林风淡！ “林老师终于对苏维下手了。”葛柔转头对白芸轻声说话，“苏维刚从外面翻墙回来，结果被守在那儿的林老师逮了个正着。可能是苏维认错态度不好吧，两个人就这么打起来了。也不知道这事最后会怎么收场。” 虽然最近林风淡的安排令白芸心中意见不小，但她必须承认，林首席是个狼人。 先是端了李言默的老窝，现在又对学校最不敢动的学生出手。教学风格独树一帜，令人印象深刻。 苏维当然也是个狼人。虽然天天在校外闲逛，看起来不务正业，但他带伤拿下国际奖项。在舞伴风波后他也不说一句废话，用实力令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统统闭嘴。 “苏维天天不上课都能拿奖，你能吗？”现在这句嘴炮几乎是南芭舞校每位老师教育差生的必备技能。 纵观全局，两个旷世狼人碰在一起，那不打起来才是不可能的。 “苏维得过奖，是学校的门面，学校肯定不会开他。”白芸看着扭打中的未成年狼人和成年狼人，心中不无感慨，“而林老师是舞团的门面，他又能有什么事呢。” “林老师能抓到人，一定守株待兔了很长时间，仔细想想，还挺可怕的。不过这也说明，他在做一些决定前，一定想了很多。”葛柔收起视线，望向白芸，“白芸，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不好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我相信，你的努力不会白费的。” “是吗？”她兀自一笑。 这所学校，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努力的人。大家缺的从来都是机会。 向上的通道就那么窄，伴随着年纪的增加只会越来越窄。什么努力不会白费，不过是一句没意义的漂亮话罢了。 水泥地上，林风淡用力勒住苏维的脖子，小狼在他的臂弯里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动了。大狼在小狼的耳畔说了什么，小狼默默点了点头，大狼于是松开小狼，还拍拍他的肩膀，两人终于和解。 就要离去，林风淡抬头看向女生宿舍，像是这才意识到很多学生正趴在窗户边看他们似的，顿住了脚步。他一手平举，前倾身子，做了一个芭蕾中的行礼动作，仿佛是在感谢大家的观看。 顿时女 分卷阅读90 生宿舍发出一阵哄笑。林风淡还想去抓苏维过来行礼，但是苏维快步走了。 第二天，白芸在精英班教室里发现江药的身影。 “从今天起，四年级的江药会和我们一起特训。”眉弓处贴着一枚创可贴的林风淡若无其事地向精英班里的其他同学介绍。 白芸和葛柔迅速对望一眼，然后一齐将视线投向江药。江药冲她们得意地吐了吐舌头。 接着林风淡向大家简单说明了一下江药来精英班的缘由。 他和苏维做了交易。苏维不习惯和大部队一起练习，但承诺会自己努力再次为学校挣得一个奖项。作为回报，他希望林风淡能把江药收进精英班。林风淡让江药跳了一下，觉得他还可以，也就收了他。 “林老师，您这么做真的好吗？”一次下课后，徐芳老师忍不住叫住冷风淡，“这么由着苏维，恐怕不合适吧。” “要想让天才创造奇迹，我总得给一些培育奇迹的土壤。”林风淡依然是一脸看似无害的笑容，“再说我的班里，合不合适，我说了算。”最后一句他刻意加了重音，空气里，强大的气场散布开来，连徐芳老师都微微惊了惊。 短短几天时间里，林风淡已经一扫最初的软弱可欺形象，成为学校里最令人畏惧的可怕教师之一。 白芸，葛柔，江药，刘俊杰，张萌萌坐在一张桌前吃饭时，江药理所当然开始炫耀他和大哥之间的情分。 “白芸和葛柔去精英班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江药也能去呢。”张萌萌不满地噘嘴。 “喂喂，你瞧不起谁呢。我就是学动作慢了点，但其他方面还是很可以的。”江药立刻维护起自己来，“虽然总是被罚，可上课和练习，我从来没落下过。你们谁像我一样坚强？” 江药确实四年级里受罚程度最大的，每天一百个俯卧撑是标配。老师们大概也知道这小子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所以需要杀鸡儆猴的时候，都会用上他。 在座女生从来没受过江药那种程度的罚，此时也都纷纷陷入沉默。 不过白芸大概明白林风淡为什么会同意和苏维做交易了。 林风淡说，他最看中的天赋，就是热爱。而一直被罚，却一直坚持上课练习的江药，看起来可不就是比那些动不动就因伤请假的学生热爱么。 热爱，从来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白芸忽然发现自己小瞧了江药。他说他在学校里只想拐个媳妇回家，对自己的预期并不高。他没那么多野心和不必要的想法，容易满足，每天只想着完成这一天的事情。 他就这么一点一点，平凡而踏实地得到了难能可贵的机会。 “林老师大概也看出江药学习能力不过关了，今天特训，别的同学都在自由练习，就是江药，被林老师抓着，一点一点地抠动作。”大概是感觉到张萌萌心里不痛快，葛柔故意讲一些江药的糗事来让她开心。 不想一阵细微的哭泣声忽然响了起来。白芸愕然一惊，就见张萌萌伏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怎……怎么了啊，姑奶奶？”江药语无伦次地安慰。 “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不是精英班的了。”张萌萌哽咽着说话，“你们都会抛下我的。” “我也不是哦。”很没有存在感的刘俊杰出声说话，但是很快就被忽略了。 白芸听了张萌萌的话，不由有些失神。她和江药都进了精英班，这在张萌萌看来，一定格外的难受，不仅仅是被差生逆袭这么简单。 明明大家都是一起备考，一起吃过谢师宴的。眨眼间，就已经有了差距。 “啊……啊，我怎么会丢下你？”江药看着张萌萌脸上挂下一串晶莹的泪珠，立刻手足无措起来。他和大多数傻直男一样对女孩子的眼泪没有办法。 “要不我去跟林老师说，再拉个人进去？”江药忽然有了主意。 “不了吧。路子岚拉我进精英班时，林老师就私下叮嘱我们不要声张。”葛柔轻声叹息，“林老师人力有限，并不是很欢迎这种一个拉一个的行为。” “啊那……咳，林老师教我的那些，我听得晕晕乎乎的，现在都不知道一些动作的手和脚该往哪里摆。”江药习惯性地揉一揉他此时已经十分茂密的脑袋，“要不，我不去精英班了？反正我也不是这块料。” “胡说！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张萌萌抬起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瞪了江药一 分卷阅读91 眼，然后又趴在桌上大哭起来，“我最差劲了，呜呜呜。” “你很棒的，萌萌。”白芸低声安慰。 她其实一直很感谢那天张萌萌凭着一腔热情跑来裁缝铺找她。 是张萌萌让她认识了苏维。也是这场离奇的相遇，让她之后的考试十分顺遂。 张萌萌看起来只是个娇娇柔柔的小女孩儿，但白芸知道，她的心里也燃烧着一团火。 白芸回过神来，看看心碎欲绝的张萌萌，又看看手足无措的江药，忽然觉得这两个人的情谊，可能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 “要不，你发个誓吧。”白芸望向江药，“就说不会因为在精英班有了其他舞伴而抛下萌萌。” “好，我发誓。”江药立刻举起手来，“我，江药，无论在不在精英班，去不去比赛，得不得奖，除非逼不得已……不然一定会找张萌萌当舞伴！” “我也没逼你这样……”张萌萌渐渐止住了哭声，抽抽搭搭地说话，“再说……我还没答应一直当你舞伴……” “这些都好说。”这次江药没再犯浑。他好像忽然成长了，不再慌乱，不再局促。他嘿嘿笑着，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张萌萌：“我永远不会抛下你的，萌萌。” 张萌萌怔怔地望着江药，慢慢就露出了笑容。 大家一起在轻松的气氛中吃完饭。白芸捧着餐盘正要离去，却发现同桌刘俊杰一直坐在那儿。 她低头去看他的同时，他也正好抬起眼来。 “我能感觉出来，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刘俊杰偏头想了想，“唔……我就想你知道，我们都会为你加油的。” “嗯。”白芸不由露出微笑，“我知道。” 白芸觉得同学之间的情谊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她周围的孩子们，有些言行举止在她看来幼稚天真，不切实际。但偏偏，她就是会被这些天真幼稚的言行打动，被激励。 她本来都有点自暴自弃，但和小伙伴们吃了这么一顿后，她忽然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干劲。 江药很努力，葛柔很努力，张萌萌也很努力，大家都很努力，无论最后有没有机会。 比起努力而没有成果的大多数，已经加入精英班的她，又有什么理由自暴自弃。 这一夜她失眠了，怎么都睡不着。第二天天还未亮，她就爬起来。她毫无睡意，但斗志昂扬。 舞蹈教室的门还没开，于是她跑到操场上发泄一般跑起圈来。她用力往前跑，感觉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将她的马尾吹散进风里。 她眯起眼睛，看着天空尽头的太阳一点一点升起，灿烂的金色阳光逐渐将天地染色，心中莫名感到一阵畅快。 白芸跑着跑着，忽然看到跑道边上有人在对她招手，她定睛一看，竟然是邹校长。 邹校长一身咖啡色长风衣，配一双亮眼的红色漆皮中跟鞋，还是如白芸上次见到她时一样高雅。 白芸停下脚步，有些迷惑地向邹校长走去。 “白芸。”见白芸走近，邹校长淡然开口，“林老师要收你当徒弟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白芸：“……？？？” 29. 艺术节开幕 这让她热血沸腾 “收徒的事, 我完全不知道。”白芸有些茫然。 “啊……”邹校长颇为感慨地发出一声绵长的语气词，“最近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前辈！”就在这时，林风淡从远处跑了过来, 看白芸又看看邹校长, 一时没有说话。 “来得正好。我刚在问她收徒的事。”邹校忧心忡忡地看着林风淡。 “唔……我本想等您答应后再告诉白芸的。”林风淡一脸期待地望着邹校长，“就像我之前跟您说的, 白芸已经有了个人风格，让她和一群没有风格的学生一起上变奏课, 不仅别的学生和她都会受到负面影响, 而且精英班上的进度也会大打折扣。我的建议是, 您再给我个教室, 精英班上课的时候就让白芸去那间教室练，然后我每周抽三天时间带白芸去我住的地方接受一对一指导, 以师徒的方式。嗯……我会教她一些我认为能巩固她个人风格的东西。” 白芸眼看着邹校长深深吸气，又徐徐吐气，一脸很艰难的样子。“除此之外没有 分卷阅读92 别的解决办法了？”她问。 “我看没有。”林风淡双手环胸, 抿一抿唇，“或者你愿意看着白芸在精英班里被进度远慢于她的人拖成平庸之辈。” “我觉得我们的精英班已经很强了, 你竟然觉得他们在白芸面前都是……”邹校长不再说下去, 她摇摇头, 再次看向林风淡, “你想收她做徒弟, 只是因为她有个人风格？” “不仅仅是这样。走秀的时候, 我就看好她了。没想到她进步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林风淡继续用盛满期盼的话语说话, “那您是答应了吗？” “你不知道你在要求什么。”邹校长苦恼地抚额，“以前学校可没有发生过舞团首席来挑徒弟这种事。这事太……特别了。其他学生的家长知道了会有意见，觉得你这么做不公开, 不透明，凭什么只选她不选别人，可能就会闹起来。” “那就瞒着呀，能瞒一天是一天。”林风淡用轻快的语调说话，“还要什么比培养出金奖得主重要？”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邹校长看白芸一眼，眼中藏着若有若无的担忧，“我也担心你会把白芸培养成第二个苏维。苏维得了奖后就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他太过锋利，太过张狂了，这种性格，会给他以及身边人都招至灾难。” “前辈，我会希望白芸超过苏维。”林风淡毫不畏怯地向邹校长迈出一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天赋是一把剑，它能令舞者征战四方，而太快的剑，毫无疑问也会伤害到身边的人。但我不会因为剑会伤人，就放弃磨亮这把剑。剑本身，是没有错的。” 邹校长和林风淡彼此凝视，陷入僵持。 “你说了这么多，还没问过白芸本人的意见呢。”半晌，邹校长转头望向白芸，“白芸，你愿意接受林老师的指点吗？一辈子的那种。” “一……辈子？”白芸有些恍惚。 “不同于其他同学，在精英班结束后你们的师徒关系想必会继续存续。”邹校长淡然说话，“你可以选择在功成名就之后报答你这位师父，当然，一切看你。” “我不需要报答。”林风淡对白芸露出轻快的笑容，“看着亲手打磨的剑展现在世界舞台上，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白芸默然望着林风淡。虽然林风淡这人做事风格让她很想吐槽，但她不会忘记，他是南芭舞团的首席，世界排名第56，美国杰克逊芭蕾比赛的金奖获得者。 与他的排名相比，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愿意，成为林老师的徒弟。”她望着校长，坚定地说话。 白芸再次想到前世的诸多细节。 前世她因为生病，胖了很多。偶尔在不经意间，她跟后来背弃她的丈夫说起年幼时习舞的事，丈夫立刻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说你这个身材，怎么可能跳舞。 但是前世的林风淡，他看到她第一眼时，就发现她曾经学过舞蹈，并责问她为什么放弃。 林风淡曾经是她的心理阴影，那也是因为，他敏锐的目光能捕捉到很多东西。他之所以能伤害她，也是因为他了解她。 “好吧，收徒的事，我答应了。”邹校长轻叹一声。 林风淡发出一声小声的欢呼。 “林老师，你自己小心点，和学生打架的事，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邹校长看一眼林风淡耷拉下去的脑袋，“收徒也是你自己提出的。如果有学生或是家长因为你开小灶的事来闹，你就等着被收拾吧。到时我可不再帮你压了。” 林风淡一边用力点头一边“嗯嗯嗯嗯”，又是一副柔软乖顺的模样。 “那么，明年精英班，我是不是要找别人了？　”邹校长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林风淡有些愧疚地点头：“明年我要回舞团了，恐怕顾不过来。不过白芸我会一直带下去的，只要她愿意。” “那好，”邹校长在迈步离开，意味深长地看白芸一眼，“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们的摘金之旅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一时原地只剩下白芸和林风淡。 天一点点亮了起来。熹微的晨光照射下来，校园里一片生机勃勃，万物似都充满希望。 白芸仰头注视着美丽的蓝天。曾经挤压在内心多日的不安已经烟消云散，希望充满了她的胸膛。 “抱歉，之前都没和你打过招呼，我也是想等事情都确定后再说的。”林风淡对白芸露出柔和的笑容。 分卷阅读93 “那我以后……还是喊您林老师？” “还是叫林老师吧。”林风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毕竟不能让别人知道。” “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您会选我。”白芸轻声说话，“为什么，不选苏维呢。” “苏维的个人风格很稳定，不像你，才刚开始。我的帮助对他来说作用不大，而且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特训，而是休息。”林风淡对白芸眨眨眼睛，“他答应我会好好休息，所以我才把江药放进班里的。” “你那么说……感觉江药像是人质？”白芸愕然一惊。 “谁知道呢。”林风淡眯起眼睛露出略显狡黠的笑容，仿佛世间之事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就这样，白芸又度过平平无奇的两天。其他同学在精英班上训练时，她就在另一个教室自己练自己的。大家也能感觉出白芸是被特别对待了，询问起来，白芸就说自己不适合和集体一起练习，倒也能搪塞过去。 一天傍晚，林风淡开车把白芸带去自己的家里，开始一对一特训。 这不是白芸第一次见到林风淡的大房子，但是还是有些被震撼到。 现在的林风淡还是和前世的一样，不擅长打理家务，绷带膏药扔的到处都是，酒和药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有些呛人。 林风淡领着白芸来到客厅旁一片红色的幕布前。拉开幕布竟是别有洞天，一方小小的舞台出现在白芸面前。 “看出和学校的舞台有什么差别了吗？”林风淡站在白芸身边比划了一下，“这是斜台。欧洲有些舞台有一定的倾斜角度。我还不是首席的时候，曾和舞团同事一起去国外表演。那时的主演彩排时就很不适应斜台，直接把脚擦伤了。我没有条件让所有学生都适应斜台，但可以让你感受一下。舞台不大，主要是熟悉一下感觉。你换上鞋跳水泽仙女试试吧。” 水泽仙女，是舞剧《堂吉诃德》中的人物，出现在主角堂吉诃德的梦境中，是理想与美的化身。她诞生自清泉，栖居在芳草莲树中。 她同时也是芭蕾精神的完美诠释，高贵，美丽，轻盈。独舞末尾的八圈意大利转是这个角色的难点所在，只有极优秀的舞者，才能将其做好。 但是白芸已经在精英班上跳了很久的水泽仙女了，她好想换个口味。 “国际比赛的决赛形式，通常是表演一个古典舞变奏外加一个现代舞剧目。或者两个古典舞变奏。我们先把其中一个古典舞变奏，然后再看别的。”林风淡像是看出了白芸的烦闷，这样说话，“如果你不想过早透支自己的身体进团后早早退役，就听我的。而且你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 白芸于是乖乖换上她的舞鞋。她一抬头，发现林风淡刚冰箱里拿出一瓶酒，不由怔住。 “来吧，跳跳看。”林风淡拿着酒瓶坐到舞台对面的沙发上，娴熟地用开瓶器撬开瓶盖。 白芸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此时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的林风淡，比学校里那个时常温柔微笑的样子严厉了很多。 他更接近前世的样子，也更接近，他真实的样子。 白芸在斜台上试了几次，总算把一整段变奏全部跳了下来。 “你的转圈还想再多练练。”林风淡拿着酒瓶对白芸说话，“芭蕾不是单纯的体育竞技，你需要展示艺术的美感，并准确地传达给观众。你如果表现的很轻松，一下就转过去了，观众的感觉就是，哇好厉害，下一个。这样不行，你需要转的慢一点，让观众享受你转的每一刻。在学会快速转圈后就要学会控制转速，不要让转圈控制你，而是要去控制转圈。” 白芸一边思考林风淡的话，一边点头。 “还有，你跳跃的感觉太有力量感了。”林风淡用淡漠的嗓音继续说话。 “这样不好吗？”白芸登时有些不服。 “苏维确实是这么跳的，仿佛奥林匹斯山上的神要跃向苍穹击碎星辰，但是你不可以。我不反对你蹦的高，但同时要兼顾音乐。你觉得在这首优雅的曲子里徒手碎星辰是可以的吗？” 白芸的心情有些微妙。她引以为豪的转和跳都被提出了修改意见。而这些意见，她过去确实没听过。 在感到沮丧的同时，她也感到内心充满了希望。好像，知道该向哪里努力了。 “别把一对一指导当做过家家，我们还要很多事要做。”林风淡喝一口酒，放下酒瓶，“我去拿几本书，你再练一 分卷阅读94 下。” 白芸默然点头。她继续在斜台上迈步，立起足尖，抬起动力腿。 但是她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视线，总会下意识地看向林风淡放在茶几上的那瓶酒。 看着那瓶酒，她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风淡前世因为酗酒过度而沧桑憔悴的样子。 “我的酒碍着你了？” 不知何时，林风淡捧着一堆书回来了。他看着白芸，眼神严厉极了，倒是的确和平时那副温柔爱笑的样子不一样。 白芸眨了眨眼睛，转过视线。 林风淡前世的模样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不把刺□□，她就觉得好烦闷。 “你要是不想练，可以现在回去。”林风淡见白芸一直站着，于是冷声说话。 白芸兀自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终是开口：“您和李言默，还有苏维都有过交易，您是不是也可以和我做个交易。” 她见林风淡不反对，于是小心翼翼地继续说话：“如果我得了奖，您可不可以不喝酒。” 林风淡拧着眉毛，眼中怒火游蹿。白芸知道像他这样有想法又有计划的人，一般都不喜欢听人意见。 那还是走吧。 “我回去了。”白芸换完鞋，便快步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林风淡忽然喊住白芸，“过来拿书。” 白芸低声“哦”了一声，又折返回去，拿林风淡手给她的舞蹈理论书。 “两个奖。”林风淡忽然出声，让白芸微微一怔。 “你要是拿下两个国际级的大奖，我就听你一次。”林风淡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芸，这样说话。 “啊……”白芸徐徐回过神来，“可是我就报了三个比赛……” “我知道，你多努力。” “好。”白芸顿了顿，露出充满斗志的笑容，“我会努力的。” 时光在日复一日的学校生活和林风淡私下里的斜台训练中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十二月份，万众瞩目的南城艺术节即将开始。 南城艺术节对于全国艺术类院校来说，是一个十分重大的节日。届时会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学校进入南城，进行为期一周的各项表演，最后评奖。 对于舞蹈学校来说，这就是一场盛大的斗舞大会。各所学校派出精英，各出奇招，就看最后，花落谁家。 南芭舞校是艺术节主要举办场地之一。为期一周的时间里，各个参加艺术节的舞蹈学校都会在南芭舞校的舞台上进行表演。南芭舞校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精心准备的。今年除了六个年级各自准备的表演，精英班还专门组织了节目，代表着南芭舞校的最高实力。 艺术节期间全校停课，方便学生们全力准备，并在观摩其他学校表演的过程中学得书本以外的知识。而为了令学生们更能体会艺术的魅力以及节日的氛围，艺术节期间，教师们只在学生需要帮助时出手，其他时候不参与学生们的各种活动。 于是这一周时间里，南芭舞校被兴奋的学生们充斥着。好多教室被临时改装成更衣室，化妆室和道具室，各种工具和缝纫机随处可见。学生们尽情打扮着自己，为的都是能获得好成绩。 四年级准备的舞剧是《胡桃夹子》。本着照顾学生身体的原则，学校不让精英班的学生参与年级表演，所以白芸也不清楚四年级舞剧在准备期间是否顺利。不过她知道舞剧的编排是班里同学头脑风暴，你一言我一语地完成的，张萌萌也很积极主动地参与其中。 周日，如火如荼的艺术节气氛到达了顶峰。精英班的表演，也排在了这一天。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不少非艺术类院校的学生也来南芭舞校凑热闹。明明表演要下午才开始，但是一大清早学校就热闹极了。 白芸本来是打算睡懒觉的，但是一大早她就被一阵从窗户外飘进来的煎饼果子的香气饿醒了。她睁开眼睛，捂着肚子艰难地吞咽口水。 舞校生活宛如苦行僧，一些学生为了保持体形连主食都不吃。此时还要忍受煎饼果子的香气，实在是一种酷刑。 白芸睡不着了，爬起来看林风淡给她的理论书。 “白芸，你今天打算怎么安排？”葛柔从床上起来，口吻生硬。 “我看会书。”白芸顿了顿，“你要排练 分卷阅读95 的话，先走吧。” 自从私下里当了林风淡的徒弟后，白芸在精英班上，存在感就越发低了。在不少精英班学生的印象里，白芸就像是被流放了，直至快到艺术节了，林风淡似乎这才想起她来。 林风淡让白芸为精英班要表演的团体舞出谋划策。林风淡也听说了白芸入学考试时跳滑稽舞剧的光辉事迹，于是毫不犹豫地让她当了编舞。 而编舞，在林风淡的安排中，是不会以舞者身份参与演出的。除白芸以以外，精英班的所有学生都会参与团体舞。 葛柔是白芸的室友，也是精英班的一份子，她早早就感觉到白芸和林风淡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询问白芸，但是白芸为了保密，无法过于细节地解释，每次葛柔问起，都含糊地应付。 这么一来二去，葛柔便也不再问了，和白芸的关系也慢慢疏远了。然而这段时间里，葛柔和陆子岚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白芸时常见到他们在一起吃饭聊天，葛柔的目光中总是带着一抹羞涩。 一边隐藏着师徒关系，一边勤奋练舞。不知不觉间，艺术节就那么到来了。 白芸躺在床上，看葛柔换上表演服装，是常规的白色TUTU裙，学校里就可以租借。 “那我先去了。”葛柔头也不回，拿着随身物品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寝室再度安静下来。 白芸闭了闭眼睛，从床上起来。她趴在地上，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塑料袋。 袋子里装着一件淡绿色的TUTU裙。 它的上半身是的精致的收腰款欧式上装，泡泡袖和腰身都点缀着淡粉色的花朵。整体马卡龙风格的色调可爱极了。绿纱做的轻盈裙摆，如碧波一样梦幻。这是她即将在晚些时候要穿的水泽仙女表演服。 白芸将自己做的TUTU裙摊在床上欣赏起来。跳舞最令人开心的地方，莫过于可以穿各种裙子，扮演各种角色。 然而她忽然发现裙子左肩处开线了，心中登时阴云密布。开线的情况时常发生，有时候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继而她立刻想到，现在还只是早上而已，而今天的艺术节表演是要晚上才开始。她有充足的时间对肩带进行紧急处理。 她立刻抱着TUTU裙奔出寝室，向着缝纫机所在的服装室进发。她以最快速度到达目的地，猛地推开门。非常幸运，教室里没有别人。毕竟时间还很早。 服装室里堆满了各种服装，TUTU裙如同姹紫嫣红的花儿一般盛开在各处。它们有些是南芭舞校学生的，也有些是其他学校的。今天表演的学生会提前在昨天晚上过来熟悉舞台，顺便把需要用的表演服装和道具放过来，避免路上发生不必要的磕碰。 白芸轻呼一口气，坐到缝纫机前进行修补工作，她的手凭借肌肉记忆勤快动作，思绪则不由飘回到一个月前。 “现在大家都在冲击艺术节，可我发现年级里准备的独舞项目都挺一般。”一天晚上，林风淡在自己的屋子里提着酒瓶对白芸说话，“这样我们是会把独舞的一等奖拱手让人的。” “我们只要好好准备我们的团体舞就好了。”白芸有意无意地看一眼林风淡，觉得他担心得也太多了。 “不行，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林风淡的眼中，燃烧着白芸从来没见过的，求胜的火苗，“白芸，你来表演独舞吧。反正校长让我们精英班出节目，也没说出几个。” 纵然已经对林风淡不走寻常路的作风有了一些认知，但是白芸还是被他突如其来的语言惊到了。她刚被安排当精英班的团体舞编舞，没想到立刻就又被安排了一场独舞。 并且她觉得，林风淡打这个主意已经很久了。他从来不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不要说你不行，我知道你忙的过来。”林风淡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话。 “这样大家都会知道我是被特殊对待的。”白芸静默片刻，这样说道。 “只要不明确提师徒关系就好，别的让他们随便猜吧。”林风淡陷入沉思，“不过我也不想节外生枝，就先不让别人知道有你独舞表演的存在吧。艺术节当天，我再想办法把你的独舞加入节目表里。” 艺术节比走秀阵仗大多了，不可控因素自然也就多了。因为会有演员临时受伤或有事不能来的情况发生，所以表演当天进行节目增补的情况十分常见。 “但是，这么做的意义是？”白芸迷惑地看着林风淡，“您只是想拿奖？” 分卷阅读96 “我也想看看现在的你，到底能惊艳多少人。”林风淡望着白芸，扬起一抹罕见的，带着骄傲意味的笑容。 被临时塞入节目表的后果是，如果表演好了无疑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彩蛋，但是如果表演失败，也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笑话。 但是白芸喜爱这种意料之外的挑战，这让她热血沸腾。 之后白芸就过上在精英班上拉同学编舞习舞，自由时间去林风淡的斜台练舞，周末回裁缝铺给自己做TUTU裙的疯狗一样的日子。 还好一切努力都是有回报的。最后无论是团体舞，独舞还是她亲手做的TUTU裙，准备的都比她想象中的好许多。 她回过神来，全力以赴修补着手里的TUTU裙。 30. 公主VS女王 你今晚最强的对手 “这是谁的表演服？” 忽然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白芸微微一惊。 她回过头，发现是尤金。 尤金穿着深灰色的紧身衣和深灰色的大袜，这也是今天精英班团体舞的演出服, 将他比一般舞校学生还要优越的身形比例衬得淋漓尽致。一双过分修长的腿, 直让人联想到俄罗斯猎狼犬。 虽然教室里开了暖空调，但是他的上身还是穿着厚厚的棉外套。 这些天, 尤金在精英班里一直处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高兴时就练一练, 不高兴就在旁看着。林风淡也知道他身体不好, 没逼他。 而这些天, 身为编舞的白芸充分体会到了尤金强到优异的学习能力。 很多她和林风淡设计的动作, 讲解好几遍江药都不懂。同样的动作对李言默说，李言默自己做两三遍就会了。而尤金看着李言默跳, 都不需要她和林风淡说，自己就能跳了。 尤金仿佛能自行读取编舞的思维。或许他不是精英班里跳的最好的那个，却是最省心的那个。这让白芸不禁再次想到, 尤金身体如果不错的话，一定会成为苏维的有力劲敌。 “马上就要演出了, 你怎么不去排练？”白芸回过神来, 看向尤金。 “我表演时间挺短的。”尤金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 “还是你给我安排的, 你忘了？” 她当然得给尤金安排少一点表演时间, 以免这位体弱多病的王子在艺术节正式开赛前就累进医院。 “那你来这里干嘛？”她顿了顿, 又这样问道。她不怎么喜欢尤金杵在边上碍事。 “就四处逛逛。没想到缝纫机那么早就开始响, 吓我一跳，我还在想是不是闹鬼呢。” 也确实，大多数学生并不会缝纫, 表演服要是出了情况，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寻求服装老师的帮助，而服装老师通常不会那么早起。 尤金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白芸手里的裙子，脸上浮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你果然和林老师在私底下悄悄捣鼓着什么，是不是？” 白芸抬头看尤金的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尤金，原来你在这儿呢。”就在这时，一位女生走进服装室，熟络地拉住尤金的手腕，“晚上就开演了。赶紧和我们再排练几次。” 白芸不由望向女生。这位女生，是精英班里一大有趣人物——“舞伴小姐”。 舞伴小姐曾经是苏维的搭档，被苏维气哭后跑了出去，被林风淡追了回来。后来苏维不再来精英班，而她又开始惋惜起来。再后来，舞伴小姐被林风淡指派成尤金的搭档。 因为精英班的安排，也因为尤金的个人原因，舞伴小姐和尤金合作的机会并不多。但她经常像一只茶杯犬一样，殷切地跟在尤金脚跟后，像是不想再被抛弃一般。白芸有时候觉得，她卑微的可怜。 “排练我就不去了。”尤金面露礼貌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摆脱舞伴小姐的手，“我想在这儿看看。” “你在这儿干什么啊，看缝裙子比排练有趣？” “是的呢。” 舞伴小姐低头，这才发现坐在缝纫机前缝裙子的是白芸，微微一怔。 “白芸？哦……我想起来了，不知道谁和我说过，你家里是做裁缝的。”舞伴小姐一脸惋惜地看着白芸，“你家里人供你上舞校一定很辛苦吧。其实我觉得你挺努力的，哎……也不知道林老师怎么想的，这阵子都不找你，找你还只让 分卷阅读97 你编舞不让你参演。要不是这样，你家人就能看到你的努力了。” 白芸觉得这番话有那么点儿阴阳怪气。她不想理舞伴小姐，正想专注缝裙子，不想手里的裙子忽然飞了。 她还是低估了舞伴小姐，一不留神，就被舞伴小姐抢走了手里的TUTU裙。 “还我。”白芸站起来冷冷盯住舞伴小姐。 “你……你紧张什么啊？我也没想做什么，就看看啊。”舞伴小姐被白芸的气势吓得一个哆嗦，她后退一步，仔细打量手里的裙子，“我说你最近怎么都不常见到人，原来是趁我们排练时偷偷做裙子啊……这裙子不是我们的表演服啊。” 白芸伸手想要去拿自己的裙子，但被舞伴小姐灵活躲过。 “哎，你该不会是偷偷接了做TUTU裙的生意赚钱吧？”舞伴小姐忽然有了主意。她见白芸不说话，于是越发得意起来，觉得自己是猜对了。 “白芸，你家里有困难可以和大家说嘛，大家都会帮你的，可是偷偷接活就不好了吧。”舞伴小姐语重心长地说话。 尤金在场，这令舞伴小姐格外来劲。她十分期待在尤金面前有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她能感觉到，机会就在眼前。 舞伴小姐顿了顿，挺起胸膛，继续对白芸说话：“你做裙子的事万一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都不务正业，天天在学校里没事干呢。这样毁的不仅是学校的声誉，更是我们的声誉。” “你总得先有声誉，别人才可以毁吧？”白芸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舞伴小姐没想到白芸忽然回嘴，立刻呆住。尤金在旁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舞伴小姐慢慢反应过来，脸立刻就涨红了，指着白芸喊话：“那你呢，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连个表演机会都没有，林老师就是可怜你才给你一个编舞当！” “嗳嗳，说成这样就过分了吧，白芸很厉害的。”尤金微笑着向舞伴小姐伸手，“来，先把裙子给我。” “我偏不！她要没有鬼，怎么会大早上趁所有人都不在时做衣服？”舞伴小姐不依不饶地挥舞着手里的TUTU裙，“尤金学长，你别被她骗了，她心里琢磨着什么你才不知道！我这就去把裙子拿给老师看！” 舞伴小姐说完就拽着白芸的TUTU裙往门口冲，却猝不及防撞上迎面走来的邹校长。 “什么事，那么急？”邹校长的声音格外冷冽。 舞伴小姐一时错愕，没组织好语言，结结巴巴地说话：“那个……白芸她做裙子……” “白芸？”邹校长闻言，向服装室探进脑袋，看到白芸就立刻和她说话，“我正要找你呢。今天的节目表刚出来，林老师说你要加个独舞。鉴于林老师的个人风格十分乱来，所以我想找你确定一下。把你的独舞排在精英班团体舞后的第三个没问题吧？” 这一瞬间，白芸能感觉到尤金和舞伴小姐的目光就如同两束探照灯光一样打在了她身上。 尤金的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舞伴小姐的脸则如同变戏法似的，瞬间变得苍白起来，整个人像是陷入巨大的恍惚中。 “没有问题。”白芸对邹校长点了点头。晚上就要表演了，周围人提前一些知道她要跳独舞也是意料之中的。 “那就好。我每年都希望艺术节的节目能安排得规整一些，但是每年都不能如愿。乱来的人太多了。”邹校长徐徐吸气，然后漠然望向舞伴小姐，“你刚才说，白芸的裙子怎么了。啊……你手里的就是白芸的水泽仙女服吧，怎么回事？” 舞剧著名角色的表演服，纵然有许多版本，但还是存有强烈的角色辨识度，所以阅历丰富的校长能一眼看这条裙子是属于白芸的角色的。 “啊……我……”舞伴小姐脑子已经当机，过了会儿才继续结结巴巴地说话，“我不知道，白芸要演独舞……” 舞伴小姐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白芸已经被林老师流放了呀，平时就在旁边教室一个人练，林老师连管都不管她！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机会表演独舞呢？ “她想把借白芸的演出服看看。”尤金趁舞伴小姐恍惚的时候，把白芸的裙子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上下左右看了看，“嗳，有朵纱花坏了，不应该啊，明明刚才在白芸手里还好好的。” “我……不是故意的。”舞伴小姐回过神来，颤声说话。 “你是怎么回事？ 分卷阅读98 老师应该教过你很多次了吧？”邹校长看看裙子，然后望向舞伴小姐，声音里不由多加了几分怒气，“上台前一定一定不要乱动别人的演出服演出道具，要不然出了事是要你负责的！你是纯粹手欠还是诚心想白芸出丑损害我们学校的名声？” “不，我不是故意的……”舞伴小姐的眼睛慢慢就红了。 “倒是被林老师说对了，精英班里的确有平庸之辈。”邹校长深深吸气，闭了闭眼，“倒幸好现在只是艺术节而已。我会去和林老师说，这次你就别上台了，好好长长记性。” 邹校长说完就踏着她的中跟鞋雷厉风行地走了。 服装室一时安静地像是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舞伴小姐抽噎了一声，用一双含着泪的眼睛，乞求似的看向尤金：“学长……” “我觉得你好像一直搞错了一件事，”尤金望着舞伴小姐，忽然绽放出无比绚烂的笑容，“我不违抗林首席的安排，但这不是说，我很喜欢。我对苏维遗弃的东西，不感兴趣。” 然后白芸就看到舞伴小姐原本就十分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 “不，苏维学长没有遗弃我，我们之间，配合得很好……”舞伴小姐颤声说话，“他主要是不喜欢精英班里的排练……总是缺席，我们才没继续搭档的！” “哦？你大概不知道那天你哭着跑出去后发生了什么吧？”拥有天使容颜的混血小王子露出恶魔一样的笑容，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苏维问默默可不可以把白芸让给他，被默默拒绝了。如果你们真的配合的好的话，苏维没必要这样吧？” 白芸默然。鉴于苏维前一个舞伴得了抑郁症，所以精英班的大家，都害怕舞伴小姐出事，一直瞒着舞伴小姐那天发生的事情。 也是没想到，她自己作死让尤金把事情说出来了。 舞伴小姐再也承受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尤金头也不抬，看着手里的TUTU裙，徐徐皱起眉头。白芸走过去，发现确实有一朵繁复精美的纱花因为舞伴小姐的争抢坏掉了。 去掉纱花的话，整条裙子的美丽程度都会下降一个档次，但是让白芸难过的不止如此。 这花还是王奶奶叠的，技巧极高，白芸都不会。而这朵花，也代表了王奶奶的期盼。 但是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现实。 白芸深深吸气，努力平复心情，把坏掉的花拆了下来。 “小白，看。” 就在她拆花的时候，尤金喊了她一声。她抬头，发现尤金从一边的废弃纱布里取了一小块，灵巧地叠了一朵花出来。 “你怎么做到的！”白芸惊了。 “看一看就会了啊。”尤金回答得十分自然。 倒是没有想到尤金的学习能力还能用在这个地方。白芸顺势把坏掉的纱花递给尤金。尤金十分娴熟地叠好，于是白芸把花再次缝到了裙子上。 有惊无险的一波经历后，她的水泽仙女裙恢复了它的美貌，仙气飘飘，真是万幸。 “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白芸真诚地向尤金道谢。 “没事的，而且可能我不在你的花还不会坏呢。”尤金望着白芸微笑，“所以你是艺术节的隐藏BOSS？真人不露相哈，藏得挺深的呢。” “我也不想的。”白芸苦笑。 距离演出也没几个小时了，她邀请尤金和她一起去精英班常用的教室进行最终排练。 “我在这儿帮你看着衣服，你去看排练吧。”尤金顿了顿，“我一个人静静，舞台上的状态会好一些。”说完他垂下头，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 白芸倒是知道因为身体的原因，尤金在上台前总是状况频发。走秀那次的好状态，对他本人来说十分罕见。 “那好，麻烦了。”白芸点点头，独自前往教室。 “你脑子呢！” 还没到教室门口，白芸就听到林风淡在里边骂人。 她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来到林风淡身边。身为编舞，最近她一直都这样站在林风淡身边，看精英班的大家练团体舞。 大概是表演临近的缘故，林风淡装都懒得装了，在大家面前也不笑了，一副杀气腾腾气场全开的样子。 “都说了四位转后直接跑，你给我加个点地干 分卷阅读99 什么？你是不是有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错！”林风淡对着江药就是一顿输出。 白芸都不敢看江药的憋屈脸。她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舞伴小姐果然不在，她的位置被替补顶上了。 节目通常会备一到两个替补，这些替补会学习所有上台演员的动作，以应付意外。 练完一遍，林风淡让大家休息，于是白芸有机会和林风淡说些有的没的。 “江药每次排练都会错动作，但是都能自己圆回来，其实我觉得还好。”白芸忍不住为可怜的江药说话。 “你当我仅仅是在骂他啊？我是在让你长记性！”林风淡拿一双泛红的眼睛看着白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编舞就是要让演员的每个动作都按照自己的要求做，这里让让那里让让，你就等着被演员欺负死吧。” 白芸倒是没那么在意。自从她当了编舞后，江药见了她都要绕道走。她觉得能欺负她的人，现在不存在，以后也不会。 但是林风淡这幅气场全开的样子让她有些在意。 她凑近林风淡，轻轻嗅了嗅，然后便皱起了鼻子：“您喝了多少啊。” “昨天喝的是有点多。”林风淡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用难得的生硬口气低声说话，“我紧张。” “您紧张什么？” “今天应该是你的第一场独舞表演吧。你不紧张吗？” 白芸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拜您所赐，我开始紧张了。” 仔细想想，真的是这样。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来自全国各地的同行展开表演，以及较量。 时间过得好快。感觉就是转眼间，她离开兴趣班，独自站立在了宽广的舞台上。 林风淡望着白芸紧绷的面庞，不由笑了笑，“尤金的舞伴，我让她离开精英班了。” “那么快。”白芸一怔。 “她报名了日本的舞蹈比赛，几天前被刷了。不比赛也就没有继续上精英班的必要，我本该那时就让她走的。念在师生一场，我当时没那么做。现在想想，倒也不必。”林风淡淡然说话。 白芸默然。她倒是也知道一些适合她报名的相对小型的芭蕾比赛，比如日本的比赛。但是她看不上没有报名，还是挑规模最大的几个报名了。 大比赛报名的人自然多，流程耗时也长。现在白芸报名的比赛还都没有消息，不过一些小型比赛已经出视频预选的消息了。 “你裙子现在怎么样了？”林风淡问。 白芸回过神来，对林风淡露出淡然的笑容：“挺好的。” 吃完中饭，又看完一次排练，为江药再讲了一遍动作要领，白芸便再次转去更衣室，从尤金手里接过裙子。 表演即将开始，尤金去和大部队集合，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以及整理妆发，而白芸一个人找了个僻静的教室更衣化妆。 她迅速换上裙子和足尖鞋，然后把足尖鞋的绑带缝在大袜上。不少舞者会和她一样，为了防止舞台事故，把舞鞋缝起来。 然后白芸对着镜子戴上精致的森林风头饰。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化妆箱，开始化妆。 这些化妆品都是白存善从美国寄来的，价格不菲。白存善之前也不懂化妆品，但他敢于钻研任何领域，他寄过来的化妆品，白芸也都用得很顺手。 白芸给自己涂上淡绿色的眼影，画上舞台风的浓郁的眼线。 在舞剧《堂吉诃德》中，水泽仙女是一个高贵美丽的角色。 她同时也有另一个名字，那就是森林女王。 白芸为自己画上弧度流畅又锋利的眉毛，然后戴上睫毛，涂上颜色庄重的口红。 她看着镜中柔美又不失气势的妆容，徐徐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立起一只足尖，在落地镜前做了个小转。伴随着她的动作，点缀着纱花的裙摆轻盈飞舞，将她笼罩在一片温润的绿波之中。 她曾经生气过，不甘过，迷惘过，但是那已经过去了。她将站在万人面前，成为舞台上的女王。 一切准备就绪，她裹着薄外套走进昏暗的表演厅。果然，观众席人山人海，比走秀时热闹不少。 来自全国各地的家长，舞者，舞迷甚至记者，都聚集在这里，聚精会神地望着舞台。 今天的艺 分卷阅读100 术节已经开始，主持人已经在说开场词了。白芸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她绕到后台，再次看到精英班的同学们。精英班的团体舞排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应该很快会上场。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练习自己的部分，就尤金和黄雀，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林风淡不在这里，老师不被允许过于干涉学生的表演。 “我会好好跳完你的作品。”李言默走到白芸身边认真对她说话。 白芸默然看着李言默。比起前世的团长，现在版本的他显得有些瘦小，但一样可靠。 “我当然信你。”白芸点头微笑。 李言默望着白芸淡然梦幻的笑容，陷入静默。她穿着梦幻的TUTU裙，头顶树枝做成的发饰，看起来就像一位误入人间的精灵女王。 “我不久前才知道你要跳独舞。”李言默耳朵一点点变红，声音也有些轻微，“你会赢的。” “谢谢，你也是。” 白芸拍拍李言默的肩膀，走向看起来紧张得不行的江药。 “这次大哥，萌萌还有你都不在我身边了。”江药用力挠脑袋，“啊怎么办啊。” “别紧张，就是一场演出而已，失败了也不会死的，不耽误你以后毕业娶媳妇。”白芸忍不住安慰。 “也是哦，你那么说，我忽然不紧张了。”江药摸摸下巴，然后一脸崇敬地继续说话，“大姐头，你好厉害啊，不声不响就搞了个大新闻，跳独舞。” 白芸垂头。她其实真的没想搞大新闻的，都怪师父操作太骚。 “嗳你知道吗，大哥今天也会来。” 白芸微微一怔。仔细想来，她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苏维了。精英班，校园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她那儿还留着他的药呢。本想等他变乖后还他的，可不知不觉间就等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最近休息的怎么样。 “大哥一定会很认真地看你的表演的。”江药对白芸用力点了点头，“不过你完全不必担心，你今天很好看，状态也超棒的，光是站在台上，就很吸引人的。” 这时有老师来喊精英班准备。 “要上了！”江药大喊一声，然后把手摆在空中。 大家很有默契地把手叠了上去。 白芸也把手叠了上去。 “加油，加油！”大家喊完便在侧幕排好队形，等主持人报过幕后，一起迈步走向灯光下的舞台。 白芸站在侧幕看着精英班的大家走向舞台。 这是她第一次，以编舞的身份，这样看着朝夕相处的舞校学生演绎她的作品。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没有亲自去跳，但是这些同学，好像把她的灵魂带到了舞台上。 这一刻，她的吐息，以及目光，与他们的融为一体。 听着观众席上响起的掌声，她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起来，如狂奔的野马。 竟然是比她自己跳还要紧张。 白芸紧紧扣住冰冷的手指，看着精英班开始滑稽团体舞的表演。 团体舞的名字叫做《一位新生》。 舞剧的主角是江药，他表演的是一位舞校新生。最初他加入舞校时一脸懵逼，迟到早退，成绩不好还总是惹出麻烦。 他和李言默扮演的班长起过冲突，还被尤金扮演的坏男孩刁难。他自暴自弃了一段时间后，还是决定痛定思痛，好好学舞。最终他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了李言默和尤金等全班人的肯定，融入了集体。整个故事欢脱又不失热血。 江药的技术在特训班里并不算好，但他有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感染力强，又兼具喜感，在舞台上十分放得开。综合考虑后，白芸和林风淡都决定把滑稽团体舞主角的位置安排给他。 大家发挥的都挺不错。随着舞剧表演的推进，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听到笑声，白芸就感觉高悬的心落回了肚皮里。 前中段的时候，江药忘了一次动作。不过李言默及时发现并做了几个过度动作补救，完美掩盖了这个无伤大雅的失误。 舞剧中后段，精英班所有人一起排成两列跳舞，一排空中击腿跳跃后，下一排击腿跳跃，一排旋转后，下一排继续旋转，一排一排，此起彼伏，如同激荡的浪潮，整齐有力。 分卷阅读101 观众席上响起响亮的喝彩声。 作为炫技部分，黄雀，陆子岚等中坚力量最后还有每人12秒的SOLO时间。他们也是拿出了自己的最高实力，在空中欢快地蹦跳欢腾。 “黄雀！黄雀！” 台下的同校生也十分给力，SOLO时疯狂呼喊舞台上舞者的名字，给自己学校加油，现场气氛格外热烈。 终于，团体舞结束。 听着观众席上如雷的掌声，白芸知道她和大家一起做出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徐徐舒了一口气，也跟着鼓起掌来。 精英班的学生行礼后，逐一跑下舞台。他们都很累，但是不忘和立在侧幕的白芸击掌。 就仿佛是接力跑，凭借击掌的动作，接力棒落在了白芸手里。 接下来，轮到她了。 这场面和走秀有些相似，但是，挑战难度远远高出走秀。白芸即将一个人，挑战全国的年轻舞者。 白芸注视着舞台上的灯光，有些恍惚。 眨眼之间，她就来到了这个舞台，面对这不可思议的竞争。 “接下来有请宁城舞校的荷娜娜，她将表演独舞，《天鹅湖》黑天鹅变奏！”主持人为下一个表演报幕。 “荷娜娜！”“荷娜娜！” 观众席上顿时响起一阵排山倒海的喊叫声，近乎疯狂，远远胜过之前呼唤黄雀的声音。 白芸耳膜刺痛，不得不后退一步，捂住耳朵。 “我在艺术节上，输给过荷娜娜两次。”不知何时，黄雀站在了白芸身后。 白芸回过头看黄雀。黄雀刚结束表演，还在喘气。浓郁的眼妆遮住了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慵懒气息，令她的眉眼显得有些霸道。 “别那么看我，赢我其实不容易。”黄雀喘一口气继续说话，“荷娜娜不仅有优秀的舞技，还有很强的表现力，她能感染任何一个，不懂舞蹈的人。她是宁城舞校的明珠，15岁时拿了桃李杯的第一。” 桃李杯，国内最权威的年轻舞者比赛，没有之一。 “你要好好看看她，她会是你今晚最强的对手。”黄雀在白芸耳畔轻声低语。 而与此同时，在热烈的欢呼声，荷娜娜从另一边的侧幕跑了出来。 她穿着一席黑色的TUTU裙，头顶黑色的王冠，化着妖异的烟熏眼妆，她高昂着下巴，纤长的腿迈出高傲又轻巧的步伐。 她一步，一步迈向舞台。伴随着她的动作，强大的气场一点点散布开来，如同浓雾一般，将白芸包裹其中。 她似乎觉察到白芸的目光，对白芸勾起鲜亮的红唇，笑容妖娆万状。 她是荷娜娜，耀眼的黑珍珠，一位高贵的黑色公主。 【演出即将开始，请宿主准备抽奖。】就在这时，系统久违的声音忽然在白芸脑海里响起。 31. 点亮星辰 她是这个世界的光 白芸吓了一跳。印象中, 系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她的成神系统可能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该来的，还是要来。 【抱歉, 因为要更新卡池, 所以这次出现的晚了点。上次说过的，因为宿主勤劳勇敢获得240积分, 突破了200积分，所以抽卡池做了一定调整。】系统淡漠的声音响起, 【请看, 新的特殊抽卡池出现了。】 白芸果然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又亮起了一个新的卡池。她屏息凝神, 发现这个卡池里有好多蓝蓝粉粉的胶囊。 “……这是什么鬼的嗑药卡池？” 【这个特殊卡池称为胶囊转转乐卡池。】系统继续说话, 【我们系统局觉得物品给予宿主的影响到底有限，不如抽一些特别的东西。这些胶囊是系统局最新发明的成果。里面装着的都是宿主身边人的信息。粉色的胶囊装着某一人的过去, 而蓝色胶囊里装着某一人的未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道这些信息并加以利用，没准更能帮助宿主成神。】 “真是有趣的玩法。”白芸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堆胶囊。如果她抽到王奶奶的蓝色胶囊, 大概就能知道她们的网店未来怎么样了。 “如果我抽到蓝色胶囊，感觉有些不妙, 那我可以根据胶囊提供的信 分卷阅读102 息, 去改变某一人的未来吗？”白芸忽然想到什么, 问道。 【只要宿主做出能扭转命运的行为, 确实是能改变未来的。】系统顿了顿, 【不过也是有条件的。如果宿主无法在20岁前成为世界前十, 那么在宿主年满28岁时, 身边人被改变的命运也会回归原来的轨道。】 也就是说不达成目标的话，她所作的一切努力，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白芸感到一阵窒息。 【怎样亲, 要抽抽看吗？】系统换上了某宝语气，【宿主可以花50积分在特殊的转转乐卡池抽胶囊，当然，也可以继续在常规的中级卡池抽物品。】 “你说来说去，还没告诉我这个胶囊要怎么用。” 【宿主可以在表演开始前吃下胶囊。当宿主在舞台上开始旋转后，胶囊就会起作用，你会看到某一个熟人的未来或过去，这就是转转乐卡池的精髓所在！】 “……我以为转转乐的意思是卡池在转，合着是我转啊？”白芸深深吸气，“那表演不是会受影响？” 【这完全不用担心。胶囊起效时时间会陷入停滞状态。效果结束后时间才会慢慢恢复流逝。在观众以及旁人的眼里，宿主的表演一定是连贯的。】 “唔……”白芸思考了一会儿。 如果抽到效果奇异的物品还要花精力去适应，相比之下，胶囊也有优势。 而且，如果抽到王奶奶或是林风淡的未来，说不定会对她有一定帮助。 “那我就抽一次转转乐吧。”白芸做出决定。 【好的亲。50积分已经扣除，现在剩余190积分。】 白芸轻轻喊了一声“抽”，然后一个胶囊就滚落到白芸的手里。 是预示着未来的蓝色胶囊。不知道是谁的未来。 白芸深深吸气，把胶囊含进嘴里，然后定了定神，望向舞台。 音乐响起，观众席上的喝彩声有些不甘地平息了下去。黑公主荷娜娜开始她的表演。 舞剧《天鹅湖》主要讲述的是一个王子爱上被魔王变成白天鹅的公主的故事。 中途魔王为了破坏王子和公主的爱情，还让自己的女儿，也就是黑天鹅假扮公主引诱王子。白天鹅和黑天鹅，在舞剧中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白天鹅清纯善良，而黑天鹅邪魅妖娆。 在舞剧中，白天鹅和黑天鹅的扮演者通常是同一个舞者。没有戏剧层次的女舞者，是驾驭不了这样的角色的。 黑天鹅的经典并不仅仅来自于技术，更来自于她的“戏剧魅力”。在芭蕾发展的漫长的几个世纪中，她一直都是有魅力的反派角色之一。 荷娜娜穿着黑色羽毛点缀的TUTU裙，开始她的舞蹈。 她优美纤长的手臂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泛起一片妖异的冷白。她开始单腿足尖小跳，接挥鞭转，再接足尖小跳，再挥鞭转…… 她的双臂像是化作翅膀在头顶挥舞，同时她足尖轻点地面，看起来那么轻盈，仿佛天鹅掠过水面。 她一直在微笑，每一次轻跳，都充满了诱惑的气息。她像是能这样一直跳进人的心里。 每次她高昂着头面对观众的时候，都会惹来一串惊呼。她像是对王子志在必得，像是对艺术节，对世间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志在必得。 她黑色的翅膀能将所有人捕获。 白芸若有所思地咬起了指甲。 单看荷娜娜在台上演出，会觉得她是一个优秀的舞者，但是一想到她其实是舞校学生，过去和其他学生一样，每天经历的都是枯燥的训练，就觉格外不可思议。 她面对着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却还是能将与平常生活相去甚远的反派角色演绎的出神入化。 她怎么可能没有卓绝的天赋，她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强烈的求胜欲。 “荷娜娜！”，“荷娜娜！” 在一片欢呼声中，荷娜娜优雅行礼，带着她志在必得的笑容轻快地飞跃下台。 白芸深深呼吸。再结束一个节目，就到她了。她闭上眼睛，尝试调节有些不稳的心态。 她没有把握一定能赢荷娜娜。荷娜娜走的路子和她完全不一样。 但是她确信，她想赢的心一定比荷娜娜要强烈。她睁开眼睛，感觉到斗志 分卷阅读103 在她的每一寸皮肤燃烧着。 荷娜娜之后依然是一场独舞表演。表演的男舞者大概是受到了荷娜娜的影响，状态很不好，失误频出。 坐在评委席上的各位校方代表不由都感到有些无聊。 “团体舞第一一定是你们的了啊，表演，编舞，整体气氛都不错。难得你们能编出这么有趣的舞蹈。我还以为大家都对滑稽芭蕾挺不在行的呢。”评委席上，宁城舞校的校长笑呵呵地望向身旁南芭舞校的邹校长。 宁城舞校的校长姓金，是一个老头，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是脊背笔挺，眼里透出精明的光。 “我们今年来了一个厉害的编舞。”邹校长微笑着说话。 “哦？哪位教师，我认识吗？”金校长见邹校长笑而不语，于是摸摸下巴，转开话题，“说来，你们今年好像没有特别好的独舞啊。苏维，黄雀都没有单独的节目。” 金校长做艺术节评委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南芭舞校的明星选手，他基本都认得。 “不过也是啊，有个团体第一就挺不错了。”金校长百无聊赖地翻着面前的节目表，口吻里流露出隐隐约约的骄傲，“再说，就算你们这儿的明星选手哪怕都上了，也未必是我们荷娜娜的对手。” “你对你的学生挺有信心的啊。”邹校长一脸冷漠。 “那当然了。您该不会忘了吧，你们最厉害的黄雀几次输给我们的荷娜娜了？”金校长望着邹校长紧紧绷起的面孔，不由笑得更加狂妄。 提到黄雀，邹校长不由露出有些无奈的神情：“黄雀是缺少了一点热情。” “是吧。刚才你也看了，我们的荷娜娜发挥的还是那么好。技术，天赋，热情样样过关，台风更是一年比一年稳。”金校长拿一根牙签剔着牙，“跟你说个小道消息，荷娜娜刚拿到丹皇（丹麦皇家芭蕾舞团）的合同，等毕业后就是国际级别的职业舞者了。而且啊，那帮老外似乎还挺喜欢她的。相信再跳个一两年，她就是国际团的一级独舞了。” “是啊，荷娜娜真厉害啊！”另一个坐在评委席上的男教师出声附和。 这位男教师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舞校，此时见到机会，忙不迭地巴结起金校长来，“荷娜娜跳的是真好，她出来一亮相，我就知道她的水平肯定远超百分之九十九的舞校学生！她看我的时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难怪她会被丹皇看中，您能培育出这么厉害的学生，说明您也很厉害啊。” “哪里哪里。其实我们荷娜娜也没那么厉害。就可能是这届学生普遍不行，所以把她给衬出来了。” 邹校长冷漠地看着男教师和金校长两个人其乐融融地夸赞着荷娜娜，还时不时踩一下其他舞校学生。 “的确，荷娜娜很厉害。”邹校长忍不住了，出声说话，“不过我觉得，她未必能拿到这次独舞的第一名。” “啊？”金校长和男教师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望着邹校长露出吃惊的表情。 “黄雀今年都没独舞啊。怎么……难道你们还藏了别的杀招？”宁城舞校的金校长顿了顿，立刻去翻节目单，专门找还未出演的，南芭舞校的独舞节目。 然后他发现，还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南芭舞校四年级生表演的，水泽仙女变奏。 “表演者，四年级的白芸，就是下一个节目？”金校长又仔细看了看节目单，感到不可思议，“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她的名字？” “她是我们今年的插班生。” 金校长忍不住露出笑容，他身边那个爱附和的男教师更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一个插班生，会赢未来的丹皇独舞？”金校长倍感荒谬，忍不住加大了的嗓门。 邹校长没有说话，她眯一眯眼睛，望向舞台。 虽然邹校长不喜欢林风淡的行事作风，但是此时此刻，她特别特别希望林风淡的话是真的。 白芸能把所有精英班那种水平的人都比下去。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深切意识到自己的狭隘。 “下一个节目，南芭舞校四年级生白芸带来的独舞表演——《堂吉诃德》水泽仙女变奏！”主持人报幕完毕，观众席上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掌声。 邹校长不免有些失落。白芸还不出名，欢迎她的掌声，自然没有荷娜娜的激烈。 知名度虽然不是评奖的考虑因素之一，但是它能在无形之中影响评委和观众的情绪，说一点儿不影响评奖 分卷阅读104 结果是不可能的。 忽然一阵嘈杂声自观众席前排传来。 邹校长转过头去，就见几个眼熟的学生，尤金，黄雀，江药，李言默，陆子岚还有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苏维正在抢视角最好的几个座位，抢得格外激烈。 他们都想在最好的位置上看白芸的演出。 金校长也顺势看了过去。 “我说老邹，你们那个四年级学生……好像挺受欢迎的？”金校长微微失神。 他隐约有了一种不那么好的预感。 普通插班生，不可能有这种影响力。 “是啊。”邹校长振奋起来，扬起笑脸，望向舞台中央，“拭目以待吧。” 掌声和谈话声慢慢淡去，白芸从侧幕出来。她一步一步，迈步走向舞台中央，足尖鞋轻轻叩击在木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而这声响比起她的心跳声，是那样微不足道。 一直期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白芸后脚点地，做好准备动作，在一片寂静中等音乐开始。 舞台下一片漆黑，如同不见低的深潭，像是能将孤单无依的她吸进去。 “白芸，加油！” 就在这时，她听闻一阵清晰的喊声响起。 她能听清这是苏维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想要去辨认台下苏维的位置，但是舞台上灯光太亮，台下又太黑，她什么都看不到。 “要得奖啊！”是黄雀的声音。 黄雀竟然也能喊得那么大声，那么狂野？她有些吃惊，莫名觉得眼眶有些热热的。 “大姐头加油！”是江药的声音。 “加油，南芭舞校加油！”，“要加油啊！”陆陆续续，原本安静的观众席上爆发出越来越响的加油声。 这些舞校学生，或许没有上台演出的机会，但是他们在用自己微小的力量，组成她强有力的后盾。 白芸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一种想哭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她发现，她想要得奖，想要飞的更高，不仅仅是为她自己。 有教师出面制止了学生们的喊声，优雅的音乐响起，白芸开始专注到音乐中，表演她的水泽仙女。她独一无二的水泽仙女，森林女王。 白芸先做了一个ASSEMBLE跳（空中并腿跳）。她想到苏维说的，要用后背的力量。 她轻盈跃起，又轻盈下落。碧波一般的裙摆在她身侧轻轻飘起，如同仙女的翅膀。 接下来准备做GRAND JETE（大跳）。 她记得艺术节前夕的时候，林风淡开车带她来到宽广的郊区。夜幕落下，繁星密布。 林风淡打开天窗，示意白芸探出身去。“把手举起来，想象你的中指带着魔法。”林风淡这样说话，“你要用你的指尖，点亮星辰。” 白芸于是把手伸的高高的。她仰起头长久地凝望着夜空。或许是因为林风淡的暗示，她忽然觉得，群星伸手可触。 “能跳舞真好啊。”她不由发出感慨。 “是啊。”林风淡倚靠在椅背上，眯着眼露出超脱的笑容。 白芸回过神，助跑起跳。她要飞的高高的。 多日的苦练令她能不加思考，就在空中劈成完美的一字。 她抬头去看她的手臂，望着上方耀眼的灯光，想象点亮星辰的感觉。这是她的舞台，她的世界。她是这个世界的光。 评委席上的众人沉浸在绝美的舞蹈中，神情都有些恍惚。 “这个……这个插班生好厉害。” 之前与金校长一唱一和的男教师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话：“要是比喻的话，荷娜娜好像是把全世界的都纳入了她的黑色羽翼中，而这个插班生，她，她……把世界又点亮了。” 邹校长默然点头。荷娜娜的气场很强，她下台后，她的那股蛊惑人心的力量，还残存在观众的心中，让人心浮气躁，看不下去其他舞蹈。 但是白芸，她一出场就把荷娜娜的气势一扫而空。 诚然，荷娜娜很有天赋，她跳出了蛊惑人心的，完美的黑天鹅。 但是白芸不一样 分卷阅读105 。她的格局更大一些。她跳出了角色的桎梏，用自由奔放的舞蹈在舞台上构建出独一无无二的世界。那是她的森林，她的梦境。 “是不错。”金校长目不转睛地望着白芸，徐徐念出这三个字。 “但是……她要怎么结尾呢？水泽仙女的难点是末尾的八个意大利转。我知道很多成熟舞者都跳不好那么多圈的意大利转，改用满场Chaine(平转)代替。”金校长回过神来，这样说话，并很快把自己说服了。 “插班生的话，应该是还没学到意大利转吧？这样还是差点意思，争第一不太可能吧？”这样想着，金校长又恢复了志得意满的神情，“不过嘛，作为插班生来说，她的气势，台风都已经挺不错了，就是技巧肯定还要再练练。再在学校学几年就行，现在做不了意大利转也没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台上的水泽仙女已经开始了她的意大利转。 白芸一腿立起足尖，而另一腿轻盈举向空中，滑过利落优美的弧线，转至身后。 “在学会快速转后，你要学会控制转速。”她记起林风淡的声音，“要学会控制转圈，而不是让转圈控制你。” 她踏着音乐旋转，想象自己成了一枚能自由掌控节奏的陀螺。 只有她自己能掌控自己的旋转。别人，谁都别想影响到她。 一圈，两圈，三圈…… 水泽仙女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如梦如幻的笑意，看似毫不费力地做着难倒一众舞者的高难度旋转。 这是她的世界，她的舞台。 她轻盈地抬起手臂，指尖仿佛闪着光。 四圈，五圈，六圈…… 裙摆一直伴随着旋转飞扬着，仿佛脱离了重力的掌控，久久不落。 金校长彻底被震撼了。 但是转圈还在继续。 七圈，八圈…… 白芸完美地完成了一般人完成不了的八圈意大利转！ 卡点完美，动作干净！ 台下响起激烈的掌声。邹校长看看呆若木鸡的金校长，露出满意的笑容。 “对了忘记说了，跳水泽仙女的白芸，就是刚才团体舞的编舞。”邹校长凑到金校长耳畔，小声说话，“如你所见，一个插班生。” 金校长久久无法回神。 白芸喘息着在激烈的掌声中弯身行礼。 “白芸！”，“白芸！”观众席上爆发出空前热烈的呼喊声。 “大姐头，再来一个！”江药嘶吼一样的声音冲出一众平庸的呼喊声，显得格外刺耳。 白芸露出无奈的苦笑，这又不是个人表演，怎么可能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但是，竟然真的有人在江药的带动下这样喊话。 “再来一个！”他们都在喊。 白芸抿一抿唇，又做了一个意大利转，然后在欢呼声中再次行礼，准备下台。 邹校长跟着一众学生激情鼓掌，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转头，发现是林风淡。在一片掌声中，头戴鸭舌帽的林风淡悄悄坐到邹校长身后，紧绷着嘴唇。 “怎么样了？”林风淡抬起眼问邹校长，神情期盼又紧张。 “你没看吗？”邹校长奇怪地看林风淡一眼，但转念一想，他可能是刻意不看白芸的表演。“紧张到这个程度？”邹校长不由露出诧异的神情。 “啊，是林首席。”金校长听闻对话回过头来，见是林风淡，立刻站起来与他握手。 林风淡也站起来微笑握手。 “你刚刚看了吗，那个叫白芸的孩子很可以啊，我觉得你应该赶紧跟你们团长说说，让这孩子赶紧进团吧。”金校长立刻说话。 “我觉得不行。”林风淡笑着摇摇头。 “怎么，你们看不上？”金校长一脸错愕。 “不，我觉得白芸的未来，不该止步在南城。”说着，他在金校长不解的目光中，露出骄傲的笑容来。 白芸匆匆下台，没走几步就见一群来自各地舞校的迷弟迷妹围了上来。 “白芸，你很 分卷阅读106 棒。”迷弟迷妹激动地对她说话，“你是今年的黑马，荷娜娜在你面前气势都矮了一截。你以前没参加过比赛吗？明年你会参加什么比赛啊？” “还不知道，正在等结果。”白芸在人群的簇拥下，艰难地往前迈步。 猝不及防，一个话筒差点怼进她嘴里。 “听说你是插班生，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这真的是你第一次上台吗？”一个嗓门刺耳的记者大声问话。 白芸草草应付，四处张望。然后她看到站立在不远处的李言默。李言默发现她看过来，于是露出赞赏的笑容。 白芸努力摆脱人群，艰难地向李言默挪动。“苏维人呢！”她大声问。 “大家都觉得你会是荷娜娜最强劲的对手，你自己的感觉呢，你们谁跳的更好？”大嗓门的记者继续说话，一下盖住了李言默回答的声音。 “我觉得所有参加艺术节的学生都跳的很好！”白芸大声应付着，然后努力挪到李言默面前，抓着他的衣服问话：“你大声点！” “尤金身体不舒服，他去给尤金买药了！”李言默于是费劲地大吼，“你找他干什么！” 白芸深深吸气。她不能告诉李言默，她刚在舞台上，看到了苏维的未来。 一个很糟糕的未来。 32. 第一次获奖 她会去更大的地方 因为未来胶囊的缘故, 在旋转的时候，白芸体会了一次时间静止的感觉。接着，便有如同影片一样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播放起来。 那是苏维的未来。 苏维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夹克走在深夜的小道上, 他步伐轻快, 依然是一副少年的模样。一个拿着刀的歹徒在苏维身后悄然出现，苏维发现了他, 及时转身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扭，令刀脱落在地。 两个人开始激烈的搏斗。但是歹徒似是早有准备, 另一只手冷不丁从衣服中掏出另一把刀, 苏维来不及防备, 一下就被刺中了大腿。少年发出痛苦的呼声, 响彻寂静的夜晚。 画面翻飞，又过去了几个月。苏维的腿伤好了, 但是也失去了飞跃的能力。他跑了好几家医院，但是医生都告诉他，他的舞蹈事业一定会受到影响, 他再也回不到从前。 之后画面又转到十多年后。步入中年的苏维再没跳舞，他天天辗转于声色迷离的酒吧, 醉生梦死。 骄傲的如同雄鹰一样的少年, 再没有在舞坛发过光。 白芸陡然回神, 从胶囊给予的画面中挣脱出来。此时她已经顺利结束了表演, 被一群舞迷还有记者包围着。她的面前, 是神情中透着隐隐担心的李言默。 她想, 哪怕是念在苏维黑暗中那一声充满力量的“加油”, 她也要找到他，提醒他。 她艰难地摆脱记者和舞迷的包围，向门口走去。 “白芸！”她听到李言默在她身后叫她, 嗓音里包含着担心。 李言默可能觉察到她的异常，但是这个时候她顾不得回应他。她甚至都顾不得换衣服。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出演出厅，定睛一看，苏维就在走廊的尽头。 “苏维！”她大声喊他。 苏维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白芸。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此时他穿的，就是她在未来胶囊给予的画面中见到的暗红色夹克！ 白芸的心跳不可抑制加速。她似乎都能闻到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 苏维……会在今天受伤？ 从此之后，他就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跳跃腾飞，南芭舞校就会失去这块黄金招牌？ 就是今天，他的命运将陡然下坠？ 白芸再不犹豫，正要追上去，忽然就感觉身后有人拽了她一把。 她回过头去，是一个衣着体面，有点眼熟的老男人。她仔细想了想，才认出这个人她在评委席上见过，是宁城舞校的金校长。 “白芸，你跳的很好，让人印象深刻。”金校长一脸微笑地说话。 “谢谢。”白芸一脸不耐地应付，正要离去，却又被拉了一下。 “我就是很好奇，你平时都是怎么练习的呢？身为一个插班生要做到这种程度，一定不容易吧？”金校长搓了搓手，一脸担 分卷阅读107 心地看着白芸，“我其实有些担心你。不知你听没听说过，有些学生会在备赛时不自觉地伤害自己。他们会为了能取得好成绩或是别的什么，采取一些伤害自己的特殊方式……” “您是在怀疑我使用药物？”白芸立刻听懂了金校长的画外音，不由冷冷眯起了眼睛。 金校长立刻为自己辩解：“我也没那么说，只是担心而已……” 苏维在更衣室里的话不由地回荡在白云耳畔。白芸不由冷笑一声：“因为别人跳的好就怀疑别人用了非同寻常的手段，我没想到一个学校的校长，格局竟然是这样的。” 金校长一时语塞，也就在这时邹校长走了过来。她立刻觉察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迷惑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担心白芸伤害到自己。”金校长有些尴尬地说话。 多年共事的经验令邹校长立刻就明白了金校长刚才找白芸说了什么。“金校长，我们今年组织了一个精英班，是为冲击国际大奖的。带队老师就是林风淡林首席。白芸是他最喜欢的学生。对于林首席和白芸来说，艺术节只是试试水而已，他们的征途是海外。艺术节这种规格的比赛，他们都未必拿出了全部的实力，更不可能做你担心的事。”邹校长以警告的眼神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金校，“希望类似的话你不要再说了，你是在侮辱我们学校，也是在侮辱林首席，和南芭舞团。而且，你可能不了解林首席的性子，如果被他听见你的这番质疑，我觉得你想要完好无损地回去宁城恐怕要费些功夫。” 金校长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他终是对白芸低下他花白的脑袋，僵硬地憋了句：“对不起。” 白芸无心再耗下去，她转头，发现苏维的身影果然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她忽然有些无措，视线在周围人身上旋转着。然后她看到了李言默。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帮我打个110。”她走过去急迫地对李言默说话，“让警察来学校，就说有人斗殴。拜托你，我只能相信你了。” 虽然她还不确定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但总归，多做些准备比较好。 李言默迷惑地看着一脸恳切的白芸，静默片刻后，终是点了点头。 然后白芸头穿着一席TUTU纱裙头也不回地奔出学校。路上有人好奇地停下来看她，但是她顾不得那么多。 她一边奔跑，一边反复回忆未来胶囊给予她的画面。出事的小道，周围的绿化都很熟悉，应该就在学校附近。 对，李言默说苏维就是去买药的，他不可能走太远！ 一定，一定要阻止。 她循着脑海里的画面，不停奔跑。终于，她跑到一条看起来十分可疑的小道旁，果然见到那道熟悉的暗红身影。 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跟随在后。是和未来胶囊画面里别无二致的歹徒。 白芸静默片刻，迈着悄无声息的步伐走了上去。她感觉到耳膜深处的脉搏正在焦躁不安地跳动着。两辈子加在一起，她都没有遇到过这样惊险的场面。 眼看着歹徒和苏维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白芸下意识地喊了声：“苏维！” 苏维立刻转头过来，这一刻，他与歹徒四目相接，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 仅是停顿了一秒，歹徒立刻掏出了早就藏在袖中的刀，锋利的刀刃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歹徒毫不犹豫地握刀刺向苏维。 接下来的动作似曾相识，苏维迅速捏住歹徒的手腕用力把他的手一扭，歹徒手中的刀迅速下落。 “快走！”苏维停下来喘息的时候，不忘对白芸喊话。 他不想忽如其来的械斗伤及白芸。 但是只有白芸知道这还远远没完。 眼看着歹徒另一只手伸进衣服就要掏出另一把刀，白芸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助跑，起跳，她微微向后倾身。锻炼多日的腰背紧紧绷起，为腿部的动作蓄力。 她细长又不失力量的腿在夜色中划过明快的弧线，她对准歹徒的后脖颈就是狠狠一个飞踢。 歹徒在苏维错愕的眼神中发出一声闷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苏维望着歹徒和掉落在他身边的两把刀，一直维持着诧异的神情喘息着。 分卷阅读108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头看白芸，目光中有震惊，不可置信，还有一些形容不出来的情感。 “你是……神奇女侠吗？”他目不转睛地看她，有些呆呆的，像是刚见证了一场奇迹。 白芸倚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喘息。其实早在走进小道时，她就已经在脑海里演练了几遍飞踢的效果，还好最后发挥不错。 此时她也没有力气回答苏维的话。她无数次回忆未来胶囊的画面，觉得脑子疼极了。刚表演完又是一阵猛跑飞踢，她的身子和脑子都处于过载状态。 她沿着墙壁缓缓滑了下去。 “白芸！” 苏维立刻奔了过来，让再也支撑不住的白芸及时瘫软在他的臂弯中。 白芸的身体持续坠落，苏维不得不跪下身抱住她。 “白芸，白芸你还好吗？”他急声呼唤她的名字，微凉的手指轻触她的面颊。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但是她隐约听到不远处警车鸣笛的声音，莫名觉得心头一松。 应该，不会再有意外了吧。 接着她没来由想到很早以前的事。 那时她还很小很小，还是一个小镇里的野丫头。过年时她和王奶奶还有白爷爷一起去了一趟大城市的商场，商场的电视在播放欧洲的新年舞剧。 舞剧的名字是《茶花女》。美丽的女主角因为身患不治之症而死在了男主角的怀里，男主角悲痛欲绝，画面唯美哀伤。 那时她就在想，她也好想穿着美丽的TUTU裙昏迷在王子一样的男孩怀里。 倒是没有想到，这一世她莫名其妙地就完成了小时候不切实际的梦想。 真是离奇。 白芸陷入昏迷，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过来。周遭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陌生又干净的被褥暗示着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她艰难地仰起头，看向自己的脚。她的右脚缠绕着绷带和纱布。她认真回忆了一下，觉得脚应该是那一下飞踢时弄伤的。 哪怕是正经的习武人士，在遇到突发事件时，也很难不受伤。 白芸轻轻活动了一下伤足，感觉应该没有骨折，只是软组织挫伤，休息几天就好了。她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手指无意间碰触到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她扭头一看，枕头边是两座金灿灿的奖杯，几乎要晃瞎她的眼睛。 她眯起眼睛，捧起奖杯仔细打量。奖杯下垫着两张奖状。一张上写着“南芭舞校精英班荣获艺术节团体舞第一名”，另一个张上写着“白芸同学荣获艺术节独舞第一名”。 她又顺势往边上的低柜看去。低柜上摆着一面锦旗。展开一看，锦旗上写着“特此表彰南城舞校白芸同学见义勇为。南城XX公安局赠”。 ……这又是啥。 白芸一阵迷惑，就听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恭喜宿主获得艺术节独舞第一名，考虑到比赛影响力，这次获得150积分，共计340积分，请再接再厉】系统接着说话，【顺带一提，鉴于宿主的所作所为，宿主身边之人——苏维的未来已经产生变化。他不会再因为受伤离开舞坛了。所以恭喜宿主，获得一个在世界排行榜上伫立不倒的对手，以及同伴。】 白芸缓缓倚靠在枕头上，徐徐露出淡然的笑容。 她觉得她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很好，这是她想要的结局。 “你睡了两天了，做了什么美梦？”冷不丁一个熟悉声音从边上传来。 白芸这才注意到这个病房不是她一个人的。她连忙放下手里的奖杯，往另一边看去，就见尤金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细长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挺大的耳机。 漂亮的王子脸色有些苍白，斜身倚靠在枕头上，纤长的睫毛遮住浅色的眼珠，看起来像个孱弱的病美人。 “你的脚受伤了，考虑到你是舞蹈学生，医生建议你好好休息二十天，这些天尽量不要下地。”尤金这样说话。 “二十天……”白芸重复了一遍，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二十天也不是太久，就是这么多天不跳舞，她觉得自己会憋死。 “你怎么在这里？”白芸坐直了身体问尤金。 “跳完团体舞在观众席上看演出，不想忽然体温上升，然 分卷阅读109 后很没用地晕倒了。”尤金笑笑，本该灿烂的笑容也显得有些憔悴，“可能是看小白跳舞太激动了。” 白芸默然。她知道尤金的身体不好，比赛抑或表演很容易出状况。 接着她立刻把艺术节当天发生的事情串连了起来。据李言默说，苏维因为尤金身体不好去给他买药。然后苏维买药路上遇到歹徒。再然后她赶了过去，踢翻歹徒。 总之因为这之中的种种变故，药没及时送到。这也很可能就是尤金陪她一起躺在这间病房的主要原因。 白芸一脸复杂地看着尤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的，感觉能马上起来跳个二周转。”尤金笑笑，“你要看看吗？” “不，谢谢。”白芸礼貌拒绝，“对了，你说我睡了两天，那么我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 尤金闻言，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他浅色的睫毛颤了颤，带着笑容陷入回忆：“发生的事情可就太多了。警察来了，发现你踢中的那个歹徒是个通缉犯，立刻把他抓起来了，你也被送来了医院。警察叔叔从苏维和歹徒那里听闻了你的所作所为，觉得你值得一面锦旗。当然颁发锦旗的时候你还在睡，林老师帮你收了……对了，关于歹徒，你是提前知道什么吗？怎么提前让默默报警。” “艺术节上我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所以让李言默报警了。”白芸故作镇静地说话。 她早就知道会有人问这个问题，不过在尤金一双探究的视线下，她还是感到一阵心虚。好巧不巧，率先问这个问题的，是她身边最聪明的男生。 “鬼鬼祟祟的人……你的意思是通缉犯出现在了艺术节？”尤金望着白芸，一脸的匪夷所思。 “是吧。”白芸决定敷衍过去。 尤金看了白芸许久，然后转开眼睛，笑着继续说话：“这两天我都在医院。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他们说林风淡和邹校长轮流审问苏维，问他这阵子都做了什么，怎么会惹上那种恶徒。苏维一直说自己没做什么，也不认识那个歹徒，说他是纯粹的受害者，但是大家都不相信他，把他骂的很惨。尤其是林风淡。” 白芸想到林风淡骂江药的样子，太阳穴立刻抽了抽。 “其实我觉得，可能苏维是真的没有招惹谁，这个歹徒可能是妒忌苏维才华的人雇来的。”就在这时，尤金比平时阴冷一些的声音响起。他垂下浅色的睫毛，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他提前准备了两把刀子，应该是知道苏维体力不错很难对付……不过只是我个人猜测啦，大家都说我阴谋论，你也就随便听听吧。” “不，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白芸眨了眨眼，想到未来胶囊里歹徒扎伤苏维的腿的样子。如果只是想害人性命的话，不至于去扎对舞者最重要的腿吧？ “那现在，苏维还好吧？”白芸问。 “应该还在学校挨骂吧。”尤金笑了笑，“反正比我俩好。” 乖乖待在学校里，应该是不会再出事的。白芸这样想。不知为什么苏维在她想象中已经成了一只关不住的大狗。 “其实啊，艺术节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般一个学校得了团体舞第一后，往往独舞就会颁给其他学校，好让大家都开心。这次除了我们精英班外，其他舞校的团体舞都挺一般的，而宁城舞校对他们的荷娜娜抱有很大期待。觉得她一个桃李杯第一的，那么出名，不在艺术节拿独舞第一可就太说不过去了。”尤金继续说话。 “那后来呢。” “后来？你独舞后又跑出去徒手干倒了一个通缉犯，立刻成了艺术节的风云人物，远近几十所舞校的传说。别说荷娜娜了，艺术节开办至今，都没人像你那么出名。”尤金对白芸笑笑，“评委们都觉得你跳的很不错，又有舞校需要提倡的……嗯……一身正气吧。大家就一致决定把独舞奖项给你了。哪怕是之前一直不服气的金校长也没有任何异议。” “嗯。”白芸低下头，再次捧起两个金灿灿的奖杯。 “这两个奖杯为什么都在这里？”她又抬头问尤金。 “哦，因为看你总是不醒，所以精英班的大家就决定把奖杯都放在你枕头边上。”尤金俏皮地眨眨眼睛，“你就算再不想起来，为了摸一摸奖杯，也是会睁开眼睛的吧？” 白芸揣着两个奖杯，逐渐觉得胸膛里卷起一片温暖的浪潮。 欢喜的心情像是一枚种在心里的种子，忽然之间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她编舞的 分卷阅读110 节目，和她的独舞，都拿到了第一，都获得了肯定。 她好像喝了一瓶后颈很大的酒，过了一阵子才回过劲来。要不是脚受伤了，她真想离开下地拉尤金跳舞。 真是奇怪。明明不是什么世界级的比赛，她却觉得好开心。大概是因为，这是她此生此世得到的第一个奖吧。 她付出了那么多，终于有了回报。 猝不及防，一滴眼泪夺眶而出，砸在奖杯上。 “嗳嗳，你怎么了？是不是脚很痛？”尤金一时有些无措，“那我现在打电话给苏维，他那儿有挺多五花八门止痛药的。” 眼看尤金正要打电话，白芸立刻摇头。 然后她便听一阵开门声响起，她抬头就见王奶奶走了进来。 “芸芸？”王奶奶看到脸上挂泪的白芸，微微一惊后急忙跑了过来，“怎么了你是哪里疼吗？” 王奶奶见白芸摇头后，就一脸凝重地望向一旁的尤金，目光里有谴责的意味。 “嗳？不，奶奶，白芸不是我惹哭的。”尤金被长辈威严的目光看着，莫名有些惊慌，嘴里下意识地冒出几个俄文单词来。 “奶奶，我是太高兴才哭的。”白芸抹掉眼泪，对王奶奶露出笑容。 王奶奶默然将刚换过水的花瓶放到白芸枕边。她不善表达感情，此时只一脸担忧地望着白芸，什么话都没说。 “是啊是啊，应该高兴。”尤金见病房里气氛有些凝固，立刻顺着白芸的话往下说。他指指白芸身边两个奖杯，对王奶奶露出乖巧的笑容，“您看这两个奖，一个是白芸拿的，一个是我们一起拿的，很棒吧！” 白芸于是将两个奖杯递给王奶奶。王奶奶缓缓接过，默然不语地看着。 忽然之间，王奶奶捧着奖杯，也哭了出来。 “奶奶！”病房里的少年和少女都没见过这种局面，立刻就慌张起来。 尤金跳下病床，推椅子到王奶奶身边，而白芸坐直身子，紧抓住王奶奶的手。 “跳舞……很辛苦吧。”王奶奶伸手，把白芸和尤金的手都紧紧抓在手里。 白芸有些错愕，看一眼身旁同样错愕的尤金，定了定神，徐徐绽放出一个绚丽的笑容。 “不辛苦的，奶奶。”白芸轻拍王奶奶的脊背，嗓音坚定有力，“能跳舞，我很幸福。” “是啊是啊，不辛苦的。”尤金点头应和。 白芸抹掉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眼中又再次燃烧起充满斗志的火苗。 艺术节是一个好的开始，往后，她会去更大的地方，展开更激烈的比赛。她对未来，充满信心。 33. 通过初选 铃鼓变奏 “你们都是好孩子……一定都能成功的。”王奶奶抽噎着, 拍拍白芸和尤金的手。 尤金垂落浅色的睫毛，静默片刻，望着白芸, 露出柔和的笑容。 “请不要光脚在地上走好吗？” 一个护士走进病房, 用无比严厉的口吻对尤金说话。尤金立刻又躺了回去，对护士露出抱有歉意的笑容。 护士目不斜视地来到白芸床前, 询问她一些身体情况，并为她做了一些简单检查。 “再观察一天, 没事的话,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护士这样对白芸说道, “记得二十天内尽量不要运动伤足。” “我们是同一天出院呢。”尤金开心地望着白芸。 “再不注意身体, 你就别想着出院了。”护士冷冷瞪一眼尤金。 “对不起！”尤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等护士离开, 才敢稍微动一动。 病房里又只剩下白芸，尤金和王奶奶。过于寂静的空气让白芸忍不住想念起学校的时光来。学校的练功房时常有练习曲传出，而每到用餐时间, 食堂就会吵得像炸了锅一样。 她明明才没离开多久，竟然已经开始怀念学校了。 真是奇妙。她本以为自己对自身以外的事物全然不在意。但是艺术节的经历, 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想要活下去, 不仅仅是想要实现前世为了的心意, 更是想要和身边的朋友亲人们尽可能久地待在一起。 分卷阅读111 她闭上眼睛, 满脑子都是那些在一片漆黑中, 为她高喊加油的声音。 为了他们, 她也一定要加油。 “奶奶, 这花瓶是谁的？”白芸顺势望向床头那个眼生的花瓶。 花瓶里插着三朵香水百合。百合纯白无暇的花瓣，令白芸忍不住想起美丽轻盈的TUTU裙。刚才王奶奶就是去为花瓶里的花换水的。 “花和花瓶都是你一个同学送的，他姓李, 我就喊他小李来着。昨天刚来过。”王奶奶望着花瓶里盛开的美丽花朵，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容，“舞校的男生都很懂事啊，白存善那么大的时候，可不会搞这些。” 白芸心想也不是每个舞校男生都这样。她伸手捻过一朵花轻轻嗅了嗅。香的过分。 “每次我住院，李言默也会送我花，”尤金拿起他床边开着朵小黄花的仙人掌盆栽，一脸不满，“你说，他是不是看人下菜呢？” “还挺可爱的。”白芸望着那朵小黄花，忍不住笑了。 “哎，反正他就喜欢搞一些没用的。”尤金静默片刻，递给白芸一个纸袋，“你睡那么久应该饿了吧，这是我妈给我准备的，我吃不了那么多。” 白芸其实没什么食欲，但是她还是接过纸袋，打开一看。 纸袋里装着两块硬的能打人的俄罗斯大列巴，一个熊肉罐头。 白芸静默片刻，抬头看尤金：“你生病了，你妈给你吃这个？” “有什么问题吗？”尤金露出的迷惑表情十分真挚，不像是伪装。 “唔……我觉得你身体总不好可能是有原因的……” “叫个附近餐馆的外卖吧，我也是没想到芸芸今天醒，要不就带饭了。”王奶奶看不下去了，这样提议。 白芸和尤金连连答应。 这个时代还没有外卖APP，叫外卖还得问周围病人要来电话再叫。等了一会儿后，附近的小饭馆送来了几道地道的家常菜。有酸辣土豆丝，人参乌鸡汤，蒜蓉空心菜，鱼头炖豆腐。 “呜呜呜，好好吃。”尤金一边吃，一边呜咽着说话，“我果然喜欢中国菜。” “其实奶奶做的更好吃。”白芸忍不住吹王奶奶一把。 “呜呜呜奶奶你还缺孙子吗……”尤金继续呜咽着说话，“好想去小白家蹭饭啊……” “说起来，芸芸的生日似乎很快就到了。”王奶奶若有所思地说话，“倒是可以举办一个聚会，让熟悉的同学都来参加。” 白芸看向一边的台历。现在是12月17日，距离她的生日，还有五天时间。 之前忙于练习，她倒忘记了还有生日这一回事。 她不由想起前世的事。 前世，她在亲生父母家里几乎不过生日。因为她的生日和她的孪生兄弟一样，容易让父母想起不堪的过往。每一年的生日，都是家里气氛最沉闷的日子。 她恨不能让生日消失。 “别办了，没什么意思。”白芸有些烦闷地说话。 “怎么会没意思呢。”尤金眨一眨眼睛，表情有些无辜，“我就很期待啊。” “其实生日聚会不是我的主意，是白存善先提的。”王奶奶继续说话，　“他也会来。他想亲眼看看你好没好。” “您告诉他我受伤的事了？”白芸微微一惊。 “你一直昏睡，我担心，就找他聊了聊。他要我耐心等等，还好，真的没出什么岔子。”王奶奶徐徐吐了一口气，“对了芸芸，那天，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要去追通缉犯的？” “只是路过，没刻意去追。”白芸在尤金探询的视线下，有些心虚地应付。 一天后，白芸顺利出院。因为伤势，学校准许她在过完五天后的生日后，再回归学校。 为了保护伤足，这些天，白芸开始熟悉使用轮椅移动。不过她也基本不出门，只在家活动。她在家吃着王奶奶做的可口菜肴，看着林风淡给她的理论书，过着一段十分滋润的日子。平时没事时，她也会帮忙处理网店的各种杂务。不知不觉间，她和王奶奶的网店自开店以来，已经赚了五万了。 “别看这小区破旧，能人还挺多，我正在和几个服装设计师，打板师谈合作的事。我们也在找适合的厂家，争取新款能批量生产。”王奶奶向白芸说起这段时间的进展， 分卷阅读112 “好多老客户信任我们店，总是来催上新。以后应该会有更多进账。” “那很好啊。”白芸点点头说话。 王奶奶默然凝望着白芸。此时白芸正坐在轮椅上，伏在桌上画她设计的纱裙。 王奶奶的眼眶不由一阵泛酸。她本以为，来到南城支持白芸的跳舞梦想，能令白芸过得更快乐一些。 可是这条路上，充满了意想不到的艰辛。 “跳舞太苦了，不然奶奶开店养你吧？”王奶奶忍不住这样说道。 “不苦的。”白芸放下手里的活，对王奶奶露出笑容，“再说，不是有句话叫先苦后甜吗，总会好起来的。” “嗯，是这样。”王奶奶静默片刻，缓缓点头，“一定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王奶奶起身开门，然后叫了白芸一声。白芸转着轮椅过去，发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林风淡。 望着林风淡的笑容，她莫名觉得呼吸一窒，是那种没好好做作业结果被老师抓住的感觉。 “我是来把你的功课带给你的。”林风淡笑了笑，递给白芸一本异常厚重的书。 白芸心中大感不妙，定睛一看，竟然是《巴黎圣母院》的小说原著。 “比赛需要准备两个古典舞变奏，是时候准备你期待的下一个变奏了，我觉得《爱斯梅拉达》的铃鼓变奏，很适合你自由奔放的风格。”林风淡露出温和的笑容，“舞剧《爱斯梅拉达》是从小说《巴黎圣母院》演化而来的，这阵子你不能跳，那就熟读原作吧，这有助于你掌握角色精髓。” 才松懈了没几天的白芸忽然就感觉身子一下子绷紧了。她的这位师父真是和其他师父别无二致，就是不喜欢看着徒弟好过。 “变奏考验的不仅仅是舞蹈技术。掌握角色的情感和特质无意会提升竞争力。我看好多不懂角色的参赛者会把艾斯美达拉演绎成没有灵魂的漂亮空壳。当然，我也不希望你会把这个角色跳成特别欢脱的野人，就和苏维一样……”林风淡无意识地谈及苏维的名字，然后整张脸立刻就阴沉下去。 他静默片刻，又对白芸重新扬起笑脸：“啊不提这个不吉利的名字，总之时刻记得，就算你的脚不能跳舞，你的心也需要挂在舞台上。” “好。”白芸点头答应，“我会好好看书，把握角色的。” “我已经把相应的视频传你的邮箱了。你自己看看你适合哪个难度。”林风淡伸手在他的单肩包里摸了摸，然后拿出一个铃鼓给白芸，“拿着这个，找找感觉。” 白芸怔了怔，伸手接过铃鼓。林风淡叮嘱她好好休息，就走了。 之后白芸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沉浸在《巴黎圣母院》的故事中。 这部世界名著讲述的是一个十分悲伤的故事，虚伪的主教对天真美丽擅长舞蹈的吉普赛女孩爱斯梅拉达爱而不得，就设计毁灭她。最后其丑无比但心地善良的敲钟人抱着爱斯梅拉达的尸体悲痛不已。 而从《巴黎圣母院》中演化出的芭蕾舞剧《爱斯梅拉达》则演绎了另一个结局。爱斯梅拉达最终逃脱了主教的阴谋，与她心爱的人——卫队长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是舞剧，给予爱斯梅拉达全新的生命。舞剧令爱斯梅拉达重生，令她如同一把生生不息的火，在舞台上一直热烈地燃烧了下去。 白芸打开电脑，看林风淡给她的视频。林风淡为她挑选的铃鼓变奏，是舞剧《爱斯梅拉达》里最有难度的独舞选段之一，展示了爱斯梅拉达热烈的性格和卓绝的技艺。 铃鼓变奏需要舞者手持铃鼓跳舞。舞蹈时的小道具，确实能为舞蹈增光添彩，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它也增加了舞蹈的难度。 因为铃鼓变奏技术含量高超，个性色彩浓郁，所以世界各地有追求的舞者都喜欢拿这个变奏参赛。与其他变奏一样，这个变奏也有好几个不同难度的版本。 最高难度的版本里，舞者需要双手将铃鼓高举过头顶，主力腿立足尖，动力腿大幅度后踢，自后踢击铃鼓。除此之外，舞者还需要做九次单手旁举铃鼓至头顶，单腿立足尖抬高旁腿，用脚背侧踢铃鼓的动作。九次踢击之间没有缓冲时间，只会穿插两个piroutte（单腿立足尖的小转），动力腿没有任何休息的余地。 这对于舞者的腿部控制力和体能要求都十分严苛。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完美做完这个难度的《爱斯梅拉达》铃鼓变奏。通常不是简化后踢，就是简化侧踢。 分卷阅读113 这些天白芸反复看书和视频，累了就抱着铃鼓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象自己就是那可怜的吉普赛女孩。 爱斯梅拉达那么爱跳舞，却在原作中被恶人所害，永远不能跳舞。 如果说白芸和爱斯梅拉达没有一点儿共鸣，那是不可能的。 她想要弥补爱斯梅拉达的遗憾，令这个吉普赛女孩的热烈身影，永永远远燃烧在舞台上。 她睁开眼睛，躺在床上急促喘息着。她迫不及待想要跳舞，她的血管，她的细胞都在叫嚣着。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生日当晚，白存善风风火火地来到王奶奶家。他还是如白芸印象中那样，身形高大凶猛，嘴唇上的疤痕看起来有几分凶险。 昨天白存善刚到南城，就在王奶奶家附近的火锅城订了一个包厢，为白芸准备生日宴。他本就喜欢吃火锅，也喜欢热闹，同时能为白芸庆祝生日，正好一举两得。 到时舞校里的朋友，还有林风淡都会到场。白芸心想这是个可以和大家都好好聚聚的机会，也就没反对。 王奶奶腿脚不便，也不喜欢吃火锅，所以不参加，就由白存身带白芸去。而白存善这次也是做好了当人型钱包的准备。 “白芸，生日快乐。”白存善笑着把一个方方的小礼盒递给白芸。 白芸打开礼盒，是一条翅膀形状的水晶项链，看起来价格不便宜。 “别多想，就是觉得适合你。”林风淡定神看了看唇线紧绷的白芸，“怎么了？” “我以前……很少收到生日礼物。”白芸顿了顿，“奶奶给的除外。” “那你要早点习惯，以后你当了舞台上的大明星，生日礼物还不是收到手软。”白存善笑笑，和王奶奶打过招呼后，就带白芸去往火锅城。 白存善把白芸扶上租借来的车，然后把轮椅折叠起来塞进后备箱。 “我听我妈说，你这脚伤的有些蹊跷啊。”白存善一边开车一边说话，“你当时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白芸已经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口吻里不免带有些恼怒，“以我们的关系，你其实也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吧？” “我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本来是可以有个亲妹妹的。”白存善静默片刻，淡然开口，“不过爸妈那时年纪已经很大了，身体都不太好，最终没把那个女孩儿生下来。但是有一阵子，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带着妹妹，闯荡世界。” “后来你一个人闯了世界，梦想也算完成一半。”白芸沉默良久，低声说话。 白存善笑笑，通过后视镜，望向坐在后排的少女。 白芸很瘦。她下身穿着一条仙气飘飘的长款白色纱裙，上身裹着羽绒服，一截长长的脖子露在外面，看起来纤细极了。但是她并不孱弱，她身姿挺拔地坐着，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股不服输的气势，墨黑的眼中，放射出坚韧的光。大概是因为受伤，她的面孔有些苍白，但是这不能掩饰她如出水芙蓉一般的清丽容貌。 “但愿你能完成你全部的梦想。”白存善带着笑意，轻声说话。 不久之后，他们抵达火锅城。白芸坐上轮椅，任由白存善推她进门。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值周末，又是用餐高峰，火锅城门口人来人往。而李言默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少年消瘦挺拔，如杨柳一般，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他就那么静静地伫立着，如同一幅油画，看起来与周围的市井气息格格不入。 “生日快乐。”李言默递给白芸一盒黑巧克力。纵然邀请的时候明确说过不要礼物，但是李言默还是带来了一份。 “谢谢。”白芸顿了顿，不由露出微笑，“希望你的零食生意能快点恢复。” “就不恢复吧。”李言默淡淡微笑，“这样也挺好的。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和你在校外交接啊。” “好啊，等有需要会来找你。”白芸想了想，也没立刻拒绝。 “我是昨天预约的白先生，请问我们的包厢在哪里？”白存善询问走过身边的服务生。 服务员立刻引路，李言默跟在后面，白存善推着白芸走在最后。 “我感觉你在学校里过得挺精彩的啊？”白存善伏下身子，在白芸耳畔低声问话。 “也没有，练习很枯燥。”白芸实话实说。 分卷阅读114 到了包厢，白存善点好锅和菜，然后把菜单放在一边，等一帮小朋友到齐后再加。 “要喝饮料吗？”白存善没事干，就摆出大家长的风范问李言默。 “牛奶，谢谢。”李言默礼貌说话，倒是一点不掩饰他想长高的欲*望。 又过了一会儿，受邀的小伙伴陆续到场。首先到的是张萌萌和江药。 他们结伴走进包厢。舞校的学生天生有股不同常人的气质，他们明明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日常服装，看起来却格外上镜，像是少年模特似的，引服务员频频回头打量。 “大姐头！”江药一进包厢，就冲白芸的轮椅扑了过来，吓了白存善一跳。 他和张萌萌也没空着手，一个送果篮一个送花篮，色彩缤纷的，十分好看。 接着到场的是黄雀。黄雀穿着一席鹅黄色的毛呢套裙，头顶鹅黄小礼帽，高贵而亮眼。平时大家在学校都穿一样的练功服看不太出来，这次都穿常服，倒是一个比一个像王子和公主。 “我带你们来吃火锅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在场唯一的粗人白存善摸摸嘴唇，发出苦恼的声音，“早知道，就去五星级餐厅了。” 白芸顿了顿，不由露出笑容。 上一世她没有体会过那么热闹的生日聚会。 此时她看看认真喝牛奶的李言默，又看看正在争抢菜单的江药和张萌萌，莫名觉得心里暖暖的。 黄雀也给白芸带来了生日礼物，是一个首饰盒。白芸拉开首饰盒，发现里面装着色彩形状齐全的亮片，珠串，还有一些塑料宝石。很适合为TUTU裙做修饰。 “我看你喜欢做衣服，希望这些配料你用的上。”黄雀这样说道。 “谢谢，我很喜欢。”白芸微笑说话，默默想，这应该是她最喜欢的生日礼物了。特别实用。 黄雀之后，到达的是尤金还有林风淡。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包厢里一张圆桌，忽然一下子就坐得满满当当。 尤金送的礼物果然不负众望，是一串腊肠。强硬的风格果然很战斗民族。 “这是……什么肉制成的？”白芸想到熊肉罐头，一时犹豫。 “人肉哦。”尤金微笑。 一桌少年少女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林风淡笑着捏了捏尤金的后脖颈。 “开玩笑的啦，是猪肉哦。亲戚亲手做的。”尤金微笑着接上。 这下邀请的人也算来齐了。 白存善漠然打量着眼前的小家伙们。女生就不说了，男生望着白芸的眼睛里，似乎也都盛着星星。 白芸在学校的地位，似乎比他想象的高。 “初次见面，我是白芸的表哥。”白存善站起身，向林风淡伸手，顺便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林风淡，白芸的特训老师，目前我把白芸当做自己的徒弟在带。”林风淡微笑握住白存善的手。 白芸不由迷惑地看向林风淡。为了维护学校的秩序，她和林风淡的师徒关系一直是隐藏着的。 “不由继续隐瞒关系啦。”林风淡看懂白芸的表情，露出无奈的笑容，“你出事后，我骂了苏维一顿，然后中途有些口误，现在学校里……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徒弟了。” “……”白芸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你那么厉害，艺术节发挥那么出色，林老师挑中你，大家也不会说什么的。”张萌萌对白芸这样说话。 “是啊，除非跳得和大姐头一样厉害，不然是当不了林老师的徒弟的吧。”江药点头应和。 白芸若有所思地看向林风淡那双带笑的眼睛。她总觉得他早就计划好了，在艺术节后暴露师徒关系。 火锅开了，大家纷纷动起筷子。 “大姐头，把尤金的腊肠也扔锅里一点吧？”江药望向白芸，满眼写着对肉的渴望。 “不要这样。”李言默立刻出声阻止，“会污染整锅汤的。” “班长大人，你的意思是我的腊肠是老鼠屎吗？”尤金嘴角挂着笑容，但眼里闪烁着寒光。 “我可没那么说。”李言默淡淡说话，伸筷子去夹锅里的一块羊肉。 但是他一时没夹住。倒是江药眼疾手快，及时夹住了这枚“漏网之鱼”，顿时开心得 分卷阅读115 手舞足蹈。然而江药还没来及把肉吃进嘴里，肉就被张萌萌抢走了。 “老师，白芸的脚伤会影响正常上课吗？”白存善和一群小孩也没话好说，就找林风淡闲聊。 “不会有影响的。其实，比起上课，还是TANZOLYMP的决赛更重要。二月中旬就要开赛了。不过，只要好好休养，应该是没事的。”林风淡微笑说话。 “TAN……ZO……那是什么？”白存善努力重复着林风淡的话。他觉得自己像是忽然来到了新大陆，什么都不懂。 “德国柏林的奥林匹克舞蹈大赛，英文名TANZOLYMP，我们也叫它柏林大赛。它和洛桑赛一个二月下旬举办一个一月下旬举办，是舞坛年初的两大重头戏。”林风淡很认真地进行科普，“柏林赛是白芸报名的第一个国际比赛，满打满算距离现在还有两个月，按照白芸的实力，足够准备了。” “啊？”消息十分落后的白存善陡然一惊，“等等，你们已经在准备国际比赛了吗？可是白芸才那么小？” “柏林大赛的年龄下限是八岁哦，很多孩子很小就开始走上国际舞台了呢。” 白存善望着白芸的目光里不由多了几分畏惧。 他是白芸的投资人，在他的印象里，白芸应该再过上几年，起码成年后再走上职业之路，飞向世界各地回报他的投资。 他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要向国际迈进了。 白芸听着林风淡和白存善谈话，不由停下了筷子。 她当然记得，她曾在加入精英班不久后和一班同学一起寄送电子邮件报名各项国际赛事，拿基本资料和各种舞蹈视频参加视频预选赛。毕竟，精英班的存在意义，就是冲击国际比赛。 那时她其实完全没考虑比赛时间的事，原来两个月后，她的国际征途就要开始了吗。 “那……那现在视频预选的结果还没出来吗？”白芸忽然想到什么，抬起一双眼睛看林风淡。 “唔。”林风淡露出神秘的笑容，像是早就在期待白芸这么问了。 “最近几天陆续有决赛邀请函寄到学校，我都帮你收好了。”他从双肩包里取出一沓纸，递给白芸，对她微笑，“这几天一直在忙，所以都没来得及准备生日礼物，这就勉强充数吧。生日快乐，白芸。” 白芸立刻接过那些纸质邀请函，翻阅的手忍不住轻颤起来。 她报名的三个比赛，竟然都认可了她的视频，邀请她出国进行决赛！ 二月的柏林大赛，四月的纽约大赛，和六月的莫斯科大赛，一个都没有落下。 她触碰着粗糙的邀请函，指尖轻轻颤抖。 很快，也就是两个月后，她就要站在国际舞台上，与来自世界各地的高手角逐了。这种感觉那么真实，又那么迷幻。 如果有幸得奖的话，那么成为国际知名舞者的目标……就完成一大半了。 34. 即兴练习 人形把杆 白芸觉得自己体内的血就像火锅里的红汤一样, 开始翻滚起来。 大家此时也都停下了筷子，传阅着白芸的那些邀请函，用赞赏的声音议论着。 “参加这么多比赛, 一共要花很多钱吧。”邀请函传了一圈, 来到白存善的手里。白存善快速流露过信上的英文内容，“通过视频初选后就要开始交钱……嗯……报名费加在一起就要大几千呢, 再算上机票什么的是要几万了吧。” “小女孩，你有信心拿奖吗？”白存善转头望向白芸的眼睛。 “有。”白芸肯定地点点头, 目光中带着异常的执拗和逼人的气魄, “我必须得奖。” “很好。”白存善轻呼一口气, 爽利地递给白芸一张银行卡, “密码是你的生日，应该够你花一阵子了。最近美国经济不景气钱放在哪里都不踏实, 我想我花你身上大概还能听个响。” “其实也不用这样。”林风淡笑笑，“白芸和大家在艺术节上表现都不错，所以大部分费用校方都愿意承担。” “啊……是这样吗？”白存善神情复杂地看看白芸这只翅膀似乎已经长硬的天鹅。他静默片刻, 还是把银行卡往白芸面前推了推，“那你和我妈多吃点好的。” “嗯。”白芸点点头, “我会好好照顾奶奶的。” 分卷阅读116 “陆子岚一月要去洛桑比赛, 然后二月和葛柔参加柏林大赛的双人舞, 你们会同行。”黄雀这样对白芸说话, “我也刚拿到了纽约大赛决赛的邀请函, 所以我们会在美国赛场相遇。”说完, 她对白芸露出略带期盼的笑意。 白芸对黄雀微笑点头。也是, 除了她，一定还有其他精英班的学生陆续收到预选通过的消息。 并非孤单上路，也挺好的。 “哦, 去美国比赛的话，你们都可以住我那里啊。”白存善摸了摸下巴说话。 “还是不了吧，大叔。”黄雀微笑说话。 “大……叔？”白存善瞪大了眼睛，像是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许久没回过神来。 “我通过了柏林大赛和莫斯科大赛的预选。”尤金对白芸露灿烂的笑容，“到时候都可以一起哦。” 尤金说完，就感觉大家迷惑的视线都投了过来。仿佛是在质疑他为什么身体不好还报那么多。 “就是因为容易出状况，所以要多报一个嘛。”尤金微笑着解释。 “前不久我补报了五月的香港大赛，没想到真就通过了预选。”江药失魂落魄地趴在桌上，“我觉得我应该没什么得奖的希望，就是去香港逛个街。” “我也是。”李言默淡淡说话，“五月香港逛街。” “都还早呢，不要这样啊。”林风淡微笑说话。 白芸定了定神。她怕自己忙不过来没有报名五月在香港举办的亚洲舞蹈大赛。这么看，李言默和江药会一起去。这两个男生一个动一个静，陪伴彼此倒是感觉挺省心的。 “那现在，通过初选的大家，都已经开始准备了吗？”白芸回过神，转头望向林云淡。 明明才离开几天，她却莫名有一种掉队的感觉。精英班中的诸位，此时应该已经拼命准备起来了吧。 “陆子岚不仅要在柏林大赛比双人舞，还要比洛桑的独舞，我目前重点帮他准备。”林风淡微笑说话，“他可能是太想赢了，最近都挺焦躁的。” 白芸默默点头。他还记得陆子岚在冰场面对苏维时，表现出的那股强烈的胜负欲。 其实舞校里有很多人，都不甘心输给看起来浪荡不认真但实际上饱受天赋之神庇佑的苏维。但是陆子岚，他表现的最明显。 所以，陆子岚应该是会往死里努力的吧。为了打败想要打败的人。 “那苏维，他的预选结果是什么样的。”白芸忍了忍，还是克制不住，向林风淡问起这个问题。 林风淡的面色微微冷了冷，他正要说话，却忽然顿住了，神情变得越发冷冽起来。 白芸怔了怔，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门口。 一个穿着夹克的俊美少年立在那里。 是苏维。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包厢里顿时鸦雀无声。 “大……大哥，你来了哈。”半晌后，江药露出十分不安的笑容。 苏维望向他，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 白芸望着林风淡不太好看的神情陷入沉默。白存善有见校方老师的意愿，所以她在生日聚会上叫了林风淡。但是怕起不必要的冲突，她没叫苏维。 不过，江药既然跟着张萌萌来了肯定也是会向苏维打报告的。 她只是没想到苏维竟然真的会在生日聚会上出现。 “这是谁？”白存善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大对劲，于是问道。 “害白芸脚伤的人。”林风给了一个非常简明扼要的答案。 白存善望着苏维，深深吸了口气。 “林老师，我的伤和苏维没有关系。”白芸偏过头，小声对林风淡说话。 “你又怎么确定？”林风淡淡漠反问。 白芸被问得一怔。 “我想和白芸单独说说话，可以吗？”苏维刻意忽略掉林风淡身上那股不欢迎他的气息，悠然说话。 白存善微微眯起眼睛。 忽然出现的少年很高挑，面孔没有丝毫瑕疵，身上散发着那种令人讨厌的，有钱人家小鬼独有的味道。 为了生存白存善在美国最混乱的街区里混迹过一段时间。这培养出他超乎常人的直觉。 b 分卷阅读117 r 　　他能仅凭一眼就看出眼前人家庭背景，和战斗力。在他原本的预想中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不堪一击的。 但是这个少年不是。他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狼。 并且很快，白存善发现这个少年有些眼熟。他绝不是第一次见他。 然后他慢慢想起来了，他曾在裁缝铺外见过苏维。那也是他第一次见白芸，见到少女如同不甘的木偶一般在少年的掌心里起舞。 “我出去一下。”白芸动了动轮椅。她伸出食指戳了戳坐在她边上，拦住她去路的白存善，“让让我。” “不行。”白存善和林风淡近乎异口同声。 白芸一时有些懵。 她回过神来，眨眨眼睛，软下声调说话：“就出去一下，不会有事的，好不好，师父，表哥？”她看看林风淡，又看看白存善。 “不许走远。” 这招果然好用，两个成年男人果然让了步，尽管眼里都写满不赞同。 用餐高峰时很难在火锅城里找到适合说话的地方。 苏维推着白芸的轮椅走到柜式电梯口，白芸默然望着嬉闹的孩子们坐着电梯上上下下乐此不疲地玩。 一时间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白芸注意到苏维看她的眼神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又不知怎么开口。 “等回学校，我就把你的药还你。”白芸忽然想到什么，这样说道。 “你拿着吧，你更需要。”苏维说完，低头看白芸的脚。 因为受伤，少女穿着大一号的粉色雪地靴，与她纤细的脚踝格格不入。鞋子看起来有点像鸭子的蹼，有点可爱。 “那天背刺你的人，到底怎么来的，你知道吗？”白芸被苏维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扯扯裙子，往裙子里收了收她的蹼。 “这件事已经顺利解决了，不用担心。”苏维说完，又陷入静默。 “那没别的事的话，我回去了。”白芸说着，就转轮椅打算回去。 “你有想要的生日礼物吗？”苏维忽然在她身后开口，“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没准备。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 白芸静默片刻，转头看苏维。少年咬着嘴唇，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笃定。仿佛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给摘下来。 白芸垂下眼眸，陷入沉思：“你当初，是怎么认识江药的？” “很早前的事了。”苏维努力回忆，“他被一群人追着打，我救了他，他就一直跟着我了。怎么了？” “你看，你救了江药，而我救了你。”白芸抬眼，对苏维徐徐露出微笑，“所以你可不可以，像江药对你那样，对我呢？” 然后她就发现少年好看的脸上忽然间褪去了所有表情。仿佛是在一场语文考试上，忽然看到一道微积分数学题。要多茫然有多茫然，要多无助有多无助。 “不答应就算了。”白芸弯起眼睛笑笑，“我今天也收到挺多生日礼物了，不差你这一件。”说着，便又要转轮椅走。 “等等，我没有不答应。”苏维眼疾手快抓住白芸的椅背。 他喘息一声，才继续说话，声音里依然带着些茫然：“但是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你在学校有什么仇人吗？” 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毫无头绪，顿了顿又开口：“如果是林风淡那种的话，我一两天内也解决不了。” “我没有要你帮我给林老师下黑手。”白芸抚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想，我这样子去学校需要人帮我推轮椅，再然后，需要你教我跳跃和健身。不过也不会总麻烦你，就是需要你一直在学校待机。” 白芸说完，静静凝视着苏维的眼睛。苏维也静静地凝视着她。 “你要我做的事，江药都没为我做过。”苏维轻轻吐一口气。 白芸皱眉看他：“你是不答应？” “不，我只是觉得。我对你而言，显然比江药对我而言，重要的多。”说到这里，苏维终于露出了如以往一般的，漫不经心的笑容。 白芸一脸漠然：“重不重要得看你表现吧。” “是，我会努力让你满意我的服务的。” 白芸：“……” 分卷阅读118 这个对话发展好像有些怪怪的？ 不过他好像是答应了吧，那就行了。白芸这样想着。 “不过，你要告诉我，艺术节那天，你为什么能做到……那种事。哪怕是常年习武，也不可能踢得那么快吧。”苏维走近白芸，一手撑着她的椅背，弯下身，仔细凝望她的眼睛，“你是预先知道什么吗？” 白芸无声叹息。她都不知道这是第几个人问那天的事情了，她是真的累了。 “苏维，我不会害你。”她无奈而又认真地注视着少年闪亮的眼眸。 她看到少年的光洁的额头上粘着一缕卷卷的乱发，于是忍不住伸手拨了拨。 苏维倏地退了一步，一脸纠结地看着白芸。 “明年你参加什么比赛？”白芸问出这个她很好奇的问题。 “莫斯科。”苏维顿了顿，“我知道你也报名了，肯定通过了吧？” 白芸点点头。 “那明年一起去。”苏维笑笑，“好了，我送你回去，不然林老师又要骂我了。” 他推白芸去往大家所在的包厢。一路上人来人往，格外热闹。 “苏维。”白芸忍不住开口，“我不是故意不请你来的。” “我知道啊。”苏维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你不会害我的。” 轮椅停了。白芸抬眼，发现自己已经在包厢门口。她转头，身后推轮椅的少年已经离开。他如同雾，忽然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大姐头！”包厢里，江药冲白芸热情地挥舞筷子。 白芸定了定神，再次回归到她的生日聚会中。 生日聚会后，白存善飞离中国，继续他大洋彼岸的淘金生活，而白芸的舞校生活也步上正轨。她带着两个奖杯喜气洋洋地回到学校，一个奖杯放在寝室，一个奖杯放在精英班教室。 因为受伤，她没有办法参加早晚练以及舞蹈课，上完上午的文化课，一天的课业也就结束了。 原本怎么都不够用的时间忽然变得宽裕起来。每天白芸都可以优哉游哉地从床上起来，吃完早饭，一边看书一边等苏维。 苏维会从五年级的练功房里狂奔到食堂来，然后再推着白芸快步去往她的教室，最后再去自己的教室。等上午上完课，苏维又会百米冲刺赶来白芸的教室，推她去食堂。 白芸不知道是苏维老师没有拖堂的习惯还是有别的原因，总之，苏维总是能在中饭前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后不久，出现在她教室后门处。 这天也是如此。下课铃声响起，可四年级数学老师依然在讲台生激情四射地讲模拟考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 同桌刘俊杰忽然悄悄拉拉白芸的衣袖，示意她看后门。白芸转过身去，果然看到早就等在后门的苏维冲她微笑。 白芸心想苏维性格里为数不多的优点里，还应该加上说话算话这一条。他把她提出的“生日礼物”，当做他神圣的使命，简直比上课练舞还要有激情。 “行了，今天就讲到这里。”正在想中饭吃什么的白芸，忽然听闻数学老师发出一声叹息。数学老师已经一把年级，头发花白，此时却将手里的粉笔一扔，露出小孩子一样的沮丧表情来：“后门那儿有个凶巴巴的男孩子盯着我，我讲不下去了。” 班里学生哄堂大笑，知道这是老师在开玩笑，没别的意思，于是争先恐后地冲出门去，奔向食堂。 苏维挤过人流，迈到白芸身边，对她微笑：“准备好了吗。” “已经坐稳扶好了。”白芸答得有些无奈。 “好，”苏维点头，“那我冲了。”话音刚落，他便推着轮椅快步向前。 此时苏维已经给白芸推了三天轮椅，技艺已然十分娴熟。他如白芸的贴身管家，陪伴在她身侧，自然成了学校里的大新闻。现在无论是哪个年级的学生和老师，看着白芸的目光都盛满敬佩，就仿佛她降服了一匹无人能驾驭的烈马。 苏维推着白芸在人群里灵活穿梭，白芸默默就想，这速度可比她自己去食堂抢饭吃快多了。 “让一让！让一让！”江药奔在轮椅后面，扯着嗓子激情大喊。 “你们慢点，等等我！”张萌萌跟在江药后面大喊。 这一刻，白芸有些恍惚，仿佛梦回考入舞校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大家都还是无忧无 分卷阅读119 虑的小孩子。 晚上别人都在练舞的时候，白芸实在无聊，就让苏维推着她走在教室走廊上，一间一间舞蹈教室看过去。 过去，她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此时她看着小至九十岁的新生，大至十六七岁的高年级，都在舞蹈教室里挥汗如雨，如同不会停的陀螺一般旋转着，忽然感到一阵心潮起伏。 这就是舞者一生的缩影。永不停息。 她感觉脚有些痒，很想立刻跳一跳。 “苏维！”一阵喊声响起，白芸循声望去，就见五年级的班主任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你这阵子倒是知道要乖乖上课了，但是作业呢？我怎么没看到你的作业？”班主任一顿怒吼，“你期末考试打算怎么办？不要毕业证了是吗？” 苏维静默片刻，低头看白芸。白芸意会，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我自己去一旁呆着不打扰你挨骂。 她自己转着轮椅，走的老远依然能听到五年级班主任怒火滔天的声音。 白芸挪着挪着，就看到一间舞蹈教室竟然没有人在里边练。她不免又感到一阵脚痒，这空荡荡的教室，仿佛是在召唤她。 她缓缓从轮椅底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足尖鞋。 她受伤的是动力腿。她默默就想，如果只做不让动力腿接触地面的主力腿练习，应该是不会影响伤势的。 说干就干。 她为主力腿换上足尖鞋，然后扶着墙，艰难地离开轮椅，站起来。 她扶着墙，一步一步，单脚跳到把杆所在的地方。 她扶着把杆，徐徐立起足尖，做了一个Passe(动力腿弯曲吸在主力腿膝盖处的动作)。 《爱斯梅拉达》铃鼓变奏里难度最高的九次踢击，都需要动力腿从passe的位置上抬起，高踢。 passe是很多高难度动作里的过度动作。这个过度，会令女舞者的动作更加高雅。显然，立起足尖直接上踢的腿和经过passe的上踢视觉上美感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但是这里就有一个问题，经过passe的上踢，会比直接立足尖上踢难上很多。过度动作能令整体动作更具美感，但是会大大削弱舞者的动力，令舞者没有办法一下子踢那么高。 这一样是白芸需要挑战的。为了保证九次上踢高度都足够，她必须从passe这个中间动作开始练，一步一步增强腿部的控制力。 等立稳passe后，她逐渐松开扶住把杆的手，想看看凭借自己现在的腿部控制力，到底能立多久。 不经意间一抬头，她发现挨骂回来的苏维正走进教室，向她走近。 “要看着镜子做一次吗？”苏维向她伸手。 白芸狐疑地看他。 “我只是想偶尔行使一下男舞者的基本职责——人形把杆。”苏维微笑，“我会抓着你，不让你摔倒的。” “你不需要这样的。”白芸轻轻摇头。 “来吧，反正我现在也不想做别的事。” 是单纯不想补作业吧。白芸心中默默想着。 她确实想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passe做的好不好看，于是抿一抿唇，把手放进苏维的掌心，任由苏维牵着她。她一步一步跳到空旷的教室中央。 白芸在苏维的搀扶下，面对着镜子立起主力腿的足尖，让穿着雪地靴的动力腿保持在passe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她徐徐向上抬起动力腿，令动力腿高高抬起，以优雅的姿态，停留在耳畔。她已经是苦练多日的成熟舞者，所以这样的静态动作，在有人搀扶的情况下，不会有丝毫不稳。 她定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情不自禁开口：“舞剧中，好像总有这样的动作。” 印象里，舞剧中的女主总会这样扶着男主的手做高抬腿定格的动作。 苏维顿了顿，一手扶着白芸，一手徐徐向身边打开，一腿弯曲，另一条腿后撤做大后四位。 “这样是不是更像一点？”他看着镜中二人的身影说话。 白芸默然。苏维如同雕塑一样美好的身影映在镜子中，与她的身影交相呼应。 这一刻她似乎都想象出不久的将来，她在公演上跳舞的模样。明亮的灯光下，她穿着精致的TUTU裙和与她一样精 分卷阅读120 致的男伴尽情起舞。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白芸循声望去，就见林风淡出现在门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白芸一时间也不知要不要放下空中的那条腿。 “我就是想热热身，太久没跳了。”白芸这样说，“苏维只是帮我。” 苏维默然望着林风淡。虽然他也被突然出现的林风淡吓了一跳，但是他依然没有忘记稳稳地搀扶白芸。 林风淡的视线在苏维和白芸的身上逡巡了许久，终是没说他们什么。 “你们有空就来精英班看看吧。”林风淡说话，“现在剩下的人不多了，也都跳的很成熟了，不存在相互影响的问题。你俩休息好了，就和大家一起练吧。” 白芸下意识地看向苏维，苏维亦看向她。时隔多日，他们又要在精英班里相会了。 第二天，白芸被苏维推着去看精英班的练习。 没过预选的人都离开了精英班，所以精英班上的人视觉上少了很多。而剩下的，也确实如林风淡说的那样，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黄雀轻盈空灵，江药俏皮活泼，陆子岚大气沉稳，李言默严谨认真，尤金戏剧感强烈。 看着他们跳舞，就像在欣赏一幅幅色彩不一的画。白芸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 又度过煎熬的几天，白芸脚伤终于完全恢复。她穿上足尖鞋，带上爱斯梅拉达的小铃鼓和积蓄已久的期盼，正式向着比赛迈近。 是时候，挑战九次踢击了。 35. 赛前冲刺 你已经准备好了 正式回归精英班那天, 白芸起了个大早。教室门没开，她就在宿舍楼里寻了块空地自己练起来。 她尝试了一下抬旁腿踢击铃鼓，虽说能完成, 但是高度都没有到达她理想的状态。后踢就更拉胯了, 她都没有办法踢到铃鼓。偶尔踢到一次，也十分勉强。 她强按着心头烦躁又练了一会儿。时间飞速流逝, 很快，到了精英班开始的时候。 白芸不免有些忐忑, 担心林风淡不满意她的状态。但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白芸吃完早饭, 来到精英班的教室。比她早到的学生已经练上了, 还有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女教师坐在钢琴前，正低着头看着键盘, 似乎是在默默地背琴谱。 白芸知道这位是小朱老师，专门负责精英班的伴奏。早在白芸脚伤没好的时候，小朱老师就出现在了精英班里。 平时学生们只会在下午上舞蹈课时见到伴奏老师, 早晚练和精英班需要音乐都是自带播放设备的。 上次白芸在精英班见到伴奏老师，还是排演艺术节团体舞时。学校惯常在大型活动中使用真人伴奏。像艺术节那样全校参与的活动, 伴奏老师根本都不够用, 舞校还临时从附近的南城音乐学院聘请大学生来帮忙。 现在, 精英班正式进入冲刺阶段, 林风淡也向校长申请了一位钢琴伴奏。虽然一位钢琴教师并不能将变奏音乐演绎得十分充分, 但是林风淡认为有总比没有好。真人伴奏是舞剧的灵魂, 有助于学生理解舞剧。 舞剧音乐的节奏通常要顾及舞步, 不会特别快也不会特别难，对于伴奏老师的器乐技能要求也不会很高。邹校长批给精英班的伴奏老师小朱老师也是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年轻女孩，才来舞校不久, 之前在学校里当伴奏和助理教师。几天的接触令白芸发现小朱老师似乎特别敬畏林风淡，不敢与林风淡有任何眼神接触，也不敢忤逆他的任何意思。 铃声响起，刚从外面赶回来的林风淡快步迈进教室，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 “愣着干什么。”林风淡脱了外套，冷漠的视线扫过面前的学生，“一个个跳给我看啊。按照你们比赛的顺序。” 大概也是因为比赛临近，林风淡又变成了艺术节前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脸上几乎不见笑颜。 报名一月洛桑赛的陆子岚打头阵，在小朱老师的伴奏中开始他的独舞。陆子岚准备的古典舞剧目是《海盗》里较有难度的变奏之一——人贩子变奏。这个变奏难度和名气都不及奴隶阿里的变奏，但是同样具有挑战性。 陆子岚跳完后林风淡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让他表演和葛柔的双人舞，依然是《海盗》里面的片段。 如今葛柔和陆 分卷阅读121 子岚两人已经十分默契，眼神和手指的动作都格外同步。在白芸看来，这份默契给他们加了很多分。葛柔在陆子岚的引导下跳的更加奔放热烈，而刚劲的陆子岚因为葛柔的存在，跳出了更浪漫更舒缓的步伐。 表演完后，林风淡开始为陆子岚和葛柔的动作抠细节。包括他们没下到位的腰，没注意收好的脚背等。葛柔很认真地听着，但是陆子岚的面色却越来越不好。 “林老师，您为什么不点评我的独舞。”终于，陆子岚忍不住发问，“是跳的不好吗？” 林风淡本来正在和葛柔说双人舞的事，被他这么一打断，面孔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一点温柔顷刻间又消失不见。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烂。我都不想去回想。”林风淡漠然说话，音量不高，但每个字眼都如同千钧重锤，“几个空转，你都没做到位，节奏也是乱的一塌糊涂，完全没踩到点上。我平时说的话你是完全没听到心里去么？如果你要以这样的状态参加洛桑赛，那我建议你不要去丢学校的脸。” 陆子岚的脸色忽然变得很不好看。他用力攥紧拳头，肩膀随着剧烈的吐息上下起伏着。 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这样的评价，被精挑细选送进精英班的学生没几个受得了。何况陆子岚又是那种格外不服输的人。 “我可是今年，这个班里唯一一个通过洛桑预选赛的。”陆子岚没有丝毫认错的态度，他梗着脖子，望着林风淡的眼里盛满不甘。 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小朱老师已经从琴凳上站了起来，担心这对师生会忽然发生冲突。 “通过预选赛并不是值得炫耀的荣誉。你这样跳到毕业，照样要考虑转行的问题。”林风淡冷漠说话，“如果你不好好改进，现在就可以考虑这个问题了。” 陆子岚徐徐吸气，闭了闭眼，瞪着林风淡，“如果你多花点时间在这个班里恐怕我也不会跳成这样。”他说完有意无意地看白芸一眼，然后愤怒地摔门离开。 白芸微微一惊，这还是第一次，她感觉到身为林风淡徒弟的自己遭受到了别人怒火的波及。 葛柔下意识地想要追出门去。但是小朱老师冲过去拦住了她，打算自己去追。 “都去干什么？课还要不要继续了？”林风淡冷冷说话。 葛柔有些无措地垂头立着。小朱老师咬一咬唇，只得回到钢琴前坐好。 “还有小朱老师，我说过很多遍，不要看学生动作，不要按他的节奏走按你的节奏走你是不明白吗！”林风淡走过去用力拍了一下钢琴。 小朱老师惊到一跳。“对……对不起。”小朱老师低头道歉，肩膀轻轻震颤，哭了起来。 “葛柔，下次和陆子岚配合时注意一下面部表情的控制，不要每次都那么紧张。”林风淡又叮嘱葛柔几句，深深吸气，揉了揉眉心，然后用一双带着杀气的眼睛看向其他学生，“下一个，尤金。” 白芸默然望着林风淡。时间紧迫，林风淡已经不想维持他的无害伪装了。他如同一只巨兽，龇牙咧嘴地俯视着整个教室的人。这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尤金之后，就轮到她了。 小朱老师擦掉眼泪很快恢复了镇静，起手准备弹奏尤金的音乐。尤金准备参赛的古典曲目之一是《天鹅湖》里的王子独舞变奏。音乐轻快活泼，主要表达王子愉悦的心境。 22:49 与其他男子独舞一样，这段独舞里包含了许多技术性跳跃和空中动作。短短一分15秒的舞蹈，尤金跳的汗流浃背，一头浅色的发被汗水染的湿透。但是他的动作在白芸眼里无可挑剔，至少看起来比陆子岚养眼多了。 林风淡似乎也很满意，白芸注意到他的面色比之前缓和多了。“你的滞空时间还挺充分的。”林风淡想了想说话，“试着把Caiole从两次提升到三次吧。” 其他人纷纷转过头，望着尤金露出诧异的神情来。caiole，一种空中击腿跳，是男芭蕾舞者惯常使用的经典炫技动作。 caiole一次，是指在空中完成一次击腿，较为常见。caiole两次，是指在跃上空中时做两次击腿，比一次更需要优秀的弹跳力和强健的腿部肌肉，但尚在“努力努力就可以做到”的范围内。而caiole三次，就到了比拼天赋的程度了。跃到空中完成三次击腿，看起来无疑比二次辉煌许多，但是它对跃起的高度和滞空时长都有严苛的要求。 尤金把他一头湿透的头发捋到脑后，顺带露出茫然的神情：“这是要…… 分卷阅读122 怎么做？” “苏维。你示范一下吧。”林风淡看向苏维。 苏维和白芸一样，是这些天回归精英班的。大概也是觉得他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林风淡在指点他变奏之外，还时不时拎他出来做示范。 被老师点名，苏维自然没有犹豫，他开始助跑，先在教室里做了两个大跳热身。然后白芸就和所有精英班同学一起，看着他带着征战四方的气魄自教室中央高高跃起，修长的双腿在空中轻盈击打，如同雄鹰振翅，毫不费力地完成了三次击腿。 他又做了一个三次击腿，然后接两个翻身跳，行云流水地完成了他的示范。 围观众人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回神，陆续鼓起掌来。 “不，我不行。”尤金果然摆手，“我挑战不了这种难度。” “那你自己练的时候试试吧。”林风淡也不逼尤金，转头看向白芸，“白芸，你的铃鼓变奏准备的怎么样了。” 终于轮到她了。白芸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这是第一次，她在林风淡面前表演爱斯梅拉达的铃鼓变奏。变奏里的每个动作她都已经熟记于心，但是，她并没有把握能好好完成。 她深深吸气，走到之前尤金站过的教室中央。她握着铃鼓立起足尖，比她想象的稳，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轻呼一口气，用铃鼓轻轻叩击肩膀，伴随着音乐，开始逐渐激烈的舞蹈。接下来是第一个有难度的动作，自后踢击铃鼓。她身子后倾腿部发力，可是很遗憾，情况还是与练习时一样，她没能踢到铃鼓。 她不泄气，憋着劲继续。九次踢击倒是比她想象的顺利，高度也还不错。辛苦的练习，到底是没有辜负她。 变奏结束，白芸也收获了一片掌声。但是她能从林风淡的眼中看出，林风淡和她一样，并不是那么满意她刚才的表现。 “后踢再试一试。”林风淡这样要求。 白芸准备好后，一鼓作气抬起后腿踢向铃鼓。然后就听“砰”的一声异常响亮的声音响起。白芸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她低头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因为力气太大，她把铃鼓踹破了，足尖鞋也卡在铃鼓里。 教室顿时一片寂静。铃鼓本身没有多少钱，但毕竟是林风淡亲自送上门的，意义自然和普通铃鼓不一样。她一时不敢看林风淡的眼睛。 林风淡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苏维。你过来。” 然后林风淡也向白芸走来。白芸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一颗心率先在胸膛里打起鼓来。 林风淡抓着苏维的手摆在白芸头顶上方，铃鼓该在的位置下边一点，然后说话：“白芸，你要踢的比他的手高。” 白芸瞥了苏维的手一眼，眼神中闪烁着惊慌：“我会踢到他的。” 舞者的手和脚一样重要。没有谁能保证每一次跳起下落都平稳扎实，而如果摔倒，通常就需要靠手支撑缓冲，不然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林风淡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芸，“如果你不想苏维受伤，就把你那洪水一样不受控制的力气收一收。来，准者好就踢。不要浪费剩下人的时间。” 白芸急促地喘息起来，感到空前的压力。她并不想要，自己的练习增加别人受伤的风险。 “没事，踢到就是几片止痛药的事。”苏维对白芸笑笑，“你不会不让我吃吧。” “不要再开玩笑了。”白芸瞪他。 白芸的脑海里出现罕见的空白，她一时间不知做什么，动力腿迟迟抬不起来。 “侧踢铃鼓你做的就很好。”苏维在她耳畔低声说话，“不要因为一个小意外就放弃，你可以的。” 是，只是个小意外。铃鼓被她踢了那么多次，可能早就要坏了。 白芸定了定神，重新找回她的勇气。 在所有人紧张不安的注视下，白芸开始她的后踢。两次，都很完美地超过了苏维的手，没有伤到他。 白芸深深呼吸，望向林风淡。 “踢过二十个，我就让你过。”林风淡说话。 白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几乎不记得，二十个后踢，她是怎么完成的。她只知道，她陷入了从未有过的透支状态，精神都有些恍惚。苏维和林风淡都在说她做的很好，但是她已 分卷阅读123 经不那么在意了。 她一直惦记着要把动作做好，还有不伤到人，这让她一直处于高耗能外带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做完后，她的腿一直在打颤，胃部也阵阵痉挛。 她不受控制地跑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对着水槽就是一阵呕吐。她疯狂吐了一阵，然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所有压力和负面情绪，都随着那些秽物，离她远去。 白芸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不知不觉间，她的紧身衣上半部分竟然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还是第一次练到这种程度。 白芸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出卫生间，下意识地倚靠着墙壁抱着腿坐下去。她好累，此时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一个人静静。 她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苏维走了过来。他什么都没说，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她的身边，仰着湿漉漉的脑袋靠在墙上。 白芸看了他一会儿，才说话：“你怎么不去上课。” “我跳完了我的变奏，然后和林老师说要来看看你。”苏维顿了顿，“林老师没阻止我，我觉得他也是希望我那么做的。” “你怎么知道？” “男人之间的默契吧。” 白芸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了一下。 苏维看她笑了，像是暗松了一口气，用更放松的语气和她说话：“你其实可以不那么拼的。就算不跳最高难度的爱斯梅拉达，也是可以拿奖的，很多舞者都这样。我不是觉得你做不到，而是觉得你可以不那么为难自己。” 白芸抱着膝盖没有说话。 “你看，你是林老师的徒弟，你只要平时稍微努力一点，等毕业后去南芭舞团，让他罩着你，你这一生也会很顺利的。” “不。”白芸闭了闭眼，果断干脆地说话，“那不是我的人生。” 苏维看着她，一时也没有说话。 “我觉得你应该是了解的。”白芸以坚定的眼神望向苏维，顿了顿，继续说话，“毕竟，你是哪怕吃止痛药还要跳舞的人。” 虽然他不了解她的目标和拼命的理由，但是她觉得，他追求极限的心和她是一样的。 “我只是喜欢飞起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好像是……与宇宙连接在一起。”苏维一边想一边说话，“我觉得画家，作家，球星……所有人，追求的都是这种感觉吧？为了那短暂又特别的时刻，付出什么也都值了。” “是啊。”白芸仰着头，露出微笑，“为了想要的东西，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苏维静静地凝望着白芸。此时的白芸头发和面颊上都缀着水珠，因为体力透支，面色透着一股苍白。但是她的眼睛里闪着异常坚定的光，像是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继续前行的脚步。这光令她浅淡的笑容变得夺目极了，令人移不开视线。 “你还记得我们的初遇吗？”苏维鬼使神差地问。 “裁缝铺前面？” “有一天我在家附近，无意间听到有个住在同小区的女孩说，她要报考南芭舞校，但是她要找兴趣班里最厉害的人一起去。我那时突然就很好奇，她说的人到底有多厉害，不知不觉就跟着她过来了。然后见到了你。” 白芸微微怔住。她知道，苏维说的同小区的女孩就是张萌萌。 “虽然那天只是无心地做了选择……但是我一直很庆幸，我那么做了。这令我得以目睹……你从奔跑到腾飞的每一个瞬间。”苏维站起来，向白芸伸手，“你会飞起来的，白芸。” “我知道。”白芸笑着握住苏维的手，让他把自己拉起来。 之后林风淡没让苏维再用手给白芸当铃鼓。但是苏维的手已经深深印刻在了白芸的脑海里。每次练习，她都会想起苏维的手。 超过，超过那只手，就可以成功。成功其实不难的，只需要，只需要超过那只手就可以了。 她逐渐掌握了踢击的要领，任何高度，任何方位的踢击都被她逐一拿下。 在确定自己不会出任何差错后，白芸又从学校领了个练习用的铃鼓。 无数次的苦练，令她的灵魂与爱斯梅拉达融为一体。铃鼓像是化作了她指尖的延续，不再需要她刻意注意，就能配合她完成优美的舞蹈动作。 在紧张的备赛期间，期末考到来了。 舞校的考试对于白芸来说并不难应 分卷阅读124 付，她没怎么复习就考了班级第一。这也出乎白芸的意料。她本以为，在平时小测验里总是得分高过她的葛柔，会考的比她好。没想到，葛柔在备赛上花的心思与她不相上下，也没顾上文化成绩。 期末考试后，就是寒假了。而寒假的来临，也意味着二月的柏林大赛近在咫尺。 对于大部分精英班学生来说，寒假和平时上课没什么不同。为了备赛，他们一样要来学校接受特训，不过学校不管饭，不练习的时候他们就住在外边。 葛柔妈妈甚至从老远的老家赶来南城督促葛柔练习。寒假这段时间，葛柔过的很不顺利，一方面，陆子岚洛桑赛没能拿奖需要她的安慰，而另一方面，她的妈妈因为过于担心她的比赛状态而累倒了。葛柔担负着三个人的期望，更加刻苦努力地练习，白芸都没见她笑了。 寒假时白芸住在奶奶家，时常往返于学校和林风淡家。除去上课和一对一的指点，她私下里也会跟着苏维练习跳跃。虽然在她目前的变奏里，跳跃动作并不多，但是她也很享受苏维所说的那种，飞起来的感觉。 白芸没时间顾及网店的生意，但听说王奶奶找到了能合作的服装厂，网店生意正在逐步扩张。 这天，白芸来到林风淡的家里，在倾斜的小舞台上表演爱斯梅拉达的铃鼓变奏。 在跳舞时她感觉自己不像是在表演，她感觉自己，更像是在展示自己。每一个舞步，无论简单还是困难，于她而言，都如同呼吸一样自如。这是她完成的最轻松的一次，也是最完美的一次。 林风淡看完她的变奏没有立刻说话，他转身，从他混乱的衣柜里波拉出一间红黑相间，极具吉普赛风格的绝美TUTU裙，递给白芸。 白芸一时怔住。这件TUTU裙做工繁复，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高端定制，和她平时自己倒腾的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芭蕾TUTU裙要是想做好那价格绝无上限，甚至可以请珠宝大师在上面点缀珠宝。芭蕾舞剧，是人类艺术史上最炫目的梦境之一，很多人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还原这梦境。 “这是我搭档年轻时找人做的。她本来想穿它比赛，但是中途受伤，她就一直把裙子放着。”林风淡看看裙子，略显憔悴的面孔上浮现出近几天罕见的笑容，把裙子递给白芸，“我和她说起你的事，她就把裙子借我了，希望你穿着裙子代替她拿到好成绩。尺寸和你差不多吧，也没怎么穿过，是件不错的战袍。” “谢……谢谢。”白芸怔怔地伸手。她沉醉在TUTU裙的美貌里，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然后林风淡又去他沙发上那一堆垃圾里拨拉，茶几上的酒瓶因为他的动作叮叮咚咚地滚落到地上。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翻出了他要找的东西。那是一只表演用的小铃鼓，比一般铃鼓更小巧，缀着花朵和轻盈的纱，和TUTU裙是配套的黑红色调。 林风淡把铃鼓递给白芸。白芸想到之前踹破铃鼓的画面，一时间有些犹豫。 “拿着吧，你已经准备好了。”林风淡用肯定的声音对白芸说话。 白芸于是缓缓点了下头，郑重地接过铃鼓。 她看了看铃鼓，不知为什么觉得心头有些沉重。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我怕……我会辜负这份期待。”她看看漂亮的铃鼓，又看看TUTU裙，深深吸气。 “你只要好好站在台上，就不会辜负任何人的期待。别想那么多，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剩下的就交给比赛评委吧。”林风淡柔声说话，“你所要做的，就是在比赛舞台上，尽情起舞。” “嗯。”白芸用力攥紧铃鼓。 现在已经是二月初，出征比赛的日子，就在眼前。 36. 征战柏林 代表中国的队伍 “我要看其他人的练习, 这次你们去柏林，是小朱老师带队。需要注意的事情，我都告诉她了, 而且她会德语, 应该能帮到你们。” 把铃鼓和TUTU裙都给白芸后，林风淡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酒, 顺便和白芸说起柏林大赛的事。 白芸不由想到之前无意中听闻邹校长和林风淡聊起小朱老师。小朱老师十分热爱音乐，曾经对德国音乐大师巴赫做了一番研究, 也因此对德国的语言和艺术有了深入的了解。白芸有时候觉得, 她做一个伴奏老师有点屈才。 分卷阅读125 “你又想到什么了。”林风淡见白芸迟迟没有说话, 于是开口问。 “我觉得小朱老师有点怕你。”白芸望着林风淡的眼睛, 不假思索地说话，“你们之间是不是最好……磨合一下？” 林风淡沉默了一会儿, 摸摸嘴唇：“你觉得我要怎么做？” 白芸想到林风淡前世的孤寡结局，还是觉得应该力所能及，改善这个结局。“等从柏林回来后, 请小朱老师吃个饭？”白芸试探着说话。 “嗯，我安排一下吧。”林风淡缓缓点头, 忽然笑了起来, “你操心的倒还挺多。” 白芸一阵默然。她觉得她并不是爱操心, 只是, 身边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林风淡依然笑着, “你们出去后, 就是一支代表南城, 代表中国的队伍。比赛之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顾及。尤金和陆子岚性格都不怎么稳定，大局就交给你了。” 白芸抬头对上林风淡的眼睛。被这双盛满期望的眼睛望着, 她除了默然点头，似乎也没有别的可以做了。 二月下旬的柏林比南城还要冷，白芸不得不把最厚的衣服带上。她带了四双足尖鞋，四双大袜。林风淡说大赛场地有购买足尖鞋的地方，白芸预备到时再买几双足尖鞋。把需要的化妆品，表演用的TUTU裙和道具都塞进行李箱后，行李箱就没有丝毫空隙了。 她整理完箱子锁上锁，内心不由感到一阵战栗。她准备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走出国门，迈向世界。 就让这次比赛结果告诉她，她有没有资格站立在世界的舞台上吧。 出发当天，白芸拖着行李，和同样将在柏林大赛上比独舞的尤金，还有比双人舞的陆子岚和葛柔一同等在学校门口。他们准备一起坐学校的面包车前往机场。 同行的除了小朱老师还有陆子岚的妈妈陆太太。陆太太本来工作挺忙，抽不出时间，这次索性辞了职来陪儿子跑比赛。舞校里，总归不乏她这样为了孩子花费巨大心血的家长。 陆太太和白芸印象中的葛柔妈妈完全不是一样的画风，却能让白芸感受到同样的压力。等车时，陆太太一直拉着小朱老师夸她儿子是怎么怎么的优秀，小朱老师全程默然微笑。 陆子岚也习惯了他妈妈的画风，一脸漠然地站在边上。 “你就是子岚的搭档吧？”陆太太说累了，转头笑眯眯地看向一边的葛柔，“来，一起跳个我看看。” 葛柔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小朱老师见状连忙上前拦住陆太太：“学生们平时练习都挺辛苦的，就先不要跳了吧。” 白芸的一群小尾巴也来到校门口送行，让白芸务必加油。同样来的还有苏维。 等张萌萌和江药拉着白芸叽里咕噜地说完后，苏维才有些迟疑地开口。“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苏维顿了顿，“你就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末了，他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怪怪的，于是轻咳一声补充：“我等你回来一起练舞。” 白芸“嗯”了一声，问他：“你有什么需要我从国外带的吗？”最近她也的确麻烦了他很多。 苏维一脸纠结地看她：“我想要你带的，你不会愿意给我带的吧。” 白芸立刻明白他指的是止痛药。 “我会看看能给你带什么的。”白芸刚说完就看到学校的车来了，是时候出发了。 “白芸！” 白芸正要上车，就看到李言默从远处跑了过来，叫住她的名字。她看懂李言默的眼神，拖着行李跟他走到周围没人的地方。 “我和你说一件事。”李言默顿了顿，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白芸，轻声继续，“尤金以前，害死过人。” “你说什么？”白芸愕然一惊，完全没想到李言默会和她说这样的话。 她默然转头，正好看到尤金在司机的帮助下把行李提上面包车，然后转头对上她的目光，露出灿烂的笑容。 白芸轻轻“嘶”了一下。 “有些学生会用别人的秘密交换零食。”李言默的声音令白芸回过神来。他斟酌了一会儿，继续说话：“尤金很小的时候是在俄国那边长大的。有个六年级告诉我，他曾经参加过一个俄国那边的冬令营，然后遇到一个尤金小时候的同村。那个同村说尤金害死过人。” “害死过人……没有具体一点的信息？” 分卷阅读126 “嗯。” “但我觉得，如果真的有那么严重的事发生，邹校长不会不知道。” “或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想。为什么俄国舞校不愿意收尤金，真的只是他身体不好吗？” 白芸沉默。倒也的确，尤金的天赋在精英班里算高的。就算他身体不好，也不至于次次报考俄国舞校时都出状况。 他不在俄国上舞校，没准是另有隐情。 “我告诉你这一点是因为，尤金有一个特质。平时他都不会有奇怪的举动，但是一些特别的场合，尤其是登台表演前后，他的情绪会很不稳定，也很容易伤害身边的人。”李言默无声叹息，“小朱老师才来，她不知道尤金的这种特殊状态，陆子岚应该知道，毕竟他和尤金起过摩擦……但是其实，去了外面，能照顾自己的，也只有你自己。你尽量不要招惹尤金，防止意外发生。万事小心。” 李言默说完，默然无声地望着白芸。 其实说来说去，他是在为她担心。 “谢谢，我会小心的。”白芸点点头，“你在学校也照顾好自己，我会记得给你带奶粉。” 李言默微微一怔，一时不知说什么。 白芸对他挥了挥手，拖着行李去坐车了。 车上陆太太也说累了，陷入安静。陆子岚和葛柔坐在一起，但是白芸知道最近在练习时他们才吵过一架，所以之间的气氛也是僵硬。 白芸刻意坐得离尤金远一些，但是她注意到尤金一直微垂着眼，面色有些苍白，好像状态不太好。 她环视车内同行之人，不由深深吸一口气，总觉得前方充满挑战。 到了机场，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三小时。一行人一起办理托运和值机。 李言默的话让白芸有些不安。她刻意站在队伍最后，和同行的同学们隔了一些人，心想这样安排座位的时候应该不至于被安排到尤金身边。不想拿了登机牌后，尤金还是来到她身边。 “太好了，小白，我们坐在一起呢。”尤金弯起眼睛，开心地对白芸说话。 白芸一阵沉默。 “你不想和我坐吗？”尤金看懂白芸的神情，眨眨眼睛，认真思考起来，“可能是因为就我们俩是单独的吧……要不去机上换座位？” “算了吧。”白芸轻轻摇头，并不想麻烦别人。 就这样，白芸一行人顺利踏上飞机。 白芸坐在飞机窗边，闭眼听着飞机里低微到几乎听不见的乐声，而她身边，则是一个看起来灿烂爱笑而过去成迷的混血少年。 飞机徐徐起飞，失重感袭来，白芸下意识地抓紧座位扶手。她即将飞往未知。 她努力把思绪集中在比赛上。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临行前不久时林风淡与她的对话。 “你是在身体完全没有问题，心理完全放松的状态下，才能跳到这个难度的水泽仙女和爱斯梅拉达的。但是，你无法保证赛场上你的状态依然这么好。通常情况下，赛上状态只有平时的百分之七十，或者更糟。”林风淡这样说话，“现在距离比赛还有一点时间，我们还可以准备难度低一点的版本，这样你一旦发现状态不好，也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不，我就要跳现在这个难度。”白芸坚定地摇头，“我可以的。无论身体是什么状态，我都可以完成。” 林风淡望着白芸，许久没有说话。 “那好吧，你自己把握。要是临场忽然发生一些不可控的意外，你自己调节难度。记得这只是你的第一次比赛而已，不要伤害自己，不要透支自己的天赋，以后还要很多机会。” 林风淡没有再劝白芸。 白芸心想，其实身为特训老师，又是她的师父，他完全是可以硬逼她按照他的意愿，准备低难度的版本。 但是他没有。 或许，虽然身为师父的他不赞同她的做法，但是身为参赛者的他，理解她迫切想赢的心吧。 跳舞如同飞蛾扑火，用尽一切追寻心中的光亮。他固然年长，但也依然在奔赴烈火的途中。 白芸回过神来，轻轻捏了捏隐隐作痛的胳膊。 其实自进入舞校后，她的身体各个部位时常会因为高强度的练习而感到疼痛，不过，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白芸定了 分卷阅读127 定神，注意到坐在身边的尤金紧闭着眼睛，面孔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她想了想，还是轻声呼唤：“你还好吗？” 尤金浅色的睫毛如同日光下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浅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不太喜欢……坐交通工具。”他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声音微弱，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在呼救，“我能握住……你的手吗？” 白芸动了动手指。她想到李言默的话，并没有立刻伸过手去。 “你想想快乐的事，转移注意力，没准会舒服一些。”她对尤金这样说话。 “快乐的事……”尤金双眼微睁，望着上方一副失神的模样，“我很小的时候住在圣彼得堡的郊区，我特别喜欢那里的冬天。那儿的冬天虽然冷，但是很有气氛。左右邻居会举办各种酒会，然后我们小孩就凑在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有户邻居家里有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有一头红头发，脸蛋胖胖圆圆，像个洋娃娃。” 白芸不由顺着尤金的话开始想象俄罗斯的美景。几个月后她也会亲眼见证。 尤金也不管有没有听众，如同梦呓一般呢喃着继续：“我去报考瓦岗诺娃学校那天，圣彼得堡也在下雪。那天……我在路上就晕倒了，发了高烧，后来，后来……我好像运气就一直不好，与很多机会都失之交臂。我以前也报名过比赛，但是期间总是会出小状况……艺术节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精英班，要不是林老师和你……我只凭自己肯定一个奖都拿不到。” 尤金的声音听起来很凄凉。像是独自行漫步在无人的雪地里，没有人帮助他，支持他。 “尤金，不要再说了。”白芸忍不住开口打断他，“不要想这些不愉快的事。” 然而尤金依然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这次去柏林也一定是这样。我肯定不会有好成绩……” “尤金！”白芸忍不住放大了音量。 坐在前排的旅客，还有小朱老师以及陆太太都回过头来好奇地打量。 白芸咬一咬牙，伸手抓住尤金的手。他的手凉的可怕，简直就像是雪做的。 她心想她也不那么在意他的过去。她此时此刻就只希望她的未来能够风平浪静，还有她身边的人，最好都别给她整幺蛾子。 “如果你真觉得，在艺术节你能发挥出色是因为我和林老师，那么，就在再相信我一次。”她用力抓紧尤金的手，用充满力量的声音说话，“我就在你身边，有我在，你一定可以发挥出色。我们都可以的。” 尤金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望着白芸坚定的目光，微微失神。 “请问需要帮助吗？”一位空乘走过来询问。 “一杯水，谢谢。” 然后白芸把随身带的安眠药分了尤金一片。还好药效可靠，尤金立刻睡了过去，安分地如同小天使一样。 白芸也靠着窗户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之际，她又回忆起前世琐碎的片段，陡然睁眼，发现眼前的一切都与前世截然不同。她大口喘息着，打从心里感觉到庆幸。 十多个小时的漫长旅途后，一行人终于在下午时间平安抵达柏林，在机场拿完行李后换了一些当地的货币。 异国机场里弥漫着与国内截然不同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令白芸新奇不已。她忍不住就想去机场商店逛上一轮，但钱和时间都不允许。 希望回来的时候能带着奖金和奖杯来血拼一番。 一行人领了行李来到候车区，很快找到了酒店派来的班车。他们入住的亚历山大广场公园旅馆酒店，是柏林大赛的指定酒店，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赛者都会住进这里。 白芸一行走进酒店，一眼就看到来自世界各地，各种肤色的年轻参赛者聚集在酒店大堂。大堂轰轰闹闹，各种语言夹杂着欣喜不安的情绪扑面而来。 舞者的体态本来就和一般人不一样，所以极好辨认。他们有些和白芸一样刚刚抵达，拖着行李正在等待办理入住手续，有些则是已经来了一两天，正在和新认识的朋友谈天说地，交流化妆技巧等等。然而无论是在等待的人，还是在闲聊的人，都没有丝毫松懈，时不时做个拉伸和下叉，确保身体处于最佳状态。角落里还有两个穿软底鞋的女孩绷起脚背比谁的脚背弧度更好看。 陌生的语言在白芸耳畔萦绕，熙熙攘攘。她能看到，大家的眼里都闪烁着强 分卷阅读128 烈的胜负欲，毕竟，没有人想白跑一趟。 这嘈杂的盛世令白芸梦回考舞校那天。然而人生没有哪个阶段是重复的，她非常清楚，她所要面对的是一场更高难度的挑战，而她必须赢。 小朱老师收了大家的护照去柜台办理入住手续，陆太太也跟着去了。而经过十多个小时的旅途后，陆子岚和葛柔之间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又或许他们已经被周围的人感染了，此时他们正在悄悄讨论舞蹈技巧，往日的恩怨哪里会有比赛重要。 白芸莫名有些紧张了，转眼不去看陆子岚和葛柔。她想找尤金说说话，纾解一下不安的心里。 正打算那么做的时候，她发现尤金向旁边的一群金发碧眼的少年少女走了过去，与他们热情拥抱。白芸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好的，说的都是俄语。看来尤金是受到战斗民族气息的吸引过去打招呼的。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后，尤金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也不知怎的，白芸忽然就成了唯一一个单独落下的。她站在酒店中央，一时有些发怔。 在舞校里，她是四年级的班长，林风淡的徒弟，艺术节的新晋名人。她的身边总跟着一群小尾巴，平时只有她厌烦人多的时候，没有她身边没人的时候。 而出了国来到异国他乡，她才在恍惚之间回忆起前世的状态。 前世她时常与孤独为伍，总是自己一个人。这一世，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孤独的感觉了。 而就在白芸失神之际，尤金伸过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她的肩把她一把揽了过去。他揽着她对面前金发碧眼的少年少女笑着，说了一大串白芸听不太懂的俄文。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白芸觉察到这群俄国人一直用热切的眼神凝望着她，心中微微一惊。 “我告诉他们你叫白，是我的女神，中国的种子选手，能拿大奖。”尤金这样对白芸解释，脸上的笑容一点儿不不变。 白芸仔细打量俄国少年少女闪烁着敬佩以及斗志的眼睛，知道尤金没有骗他。 竟然在世界芭蕾强国面前吹这种牛！白芸感到自己的脸立刻热了起来。 “不要小看他们哦，小白，”尤金继续用中文对白芸说话，“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学生，也在俄国拿过奖的。” “那你还那么夸张！” “我对他们说的也都是实话嘛，没有夸张呀。” “Nice to meet you，Bai.”不等白芸反应，俄国少年就陆续伸过手来，与白芸相握。 俄国少女也都微笑着走过来与白芸热情拥抱，除了一位穿着玫瑰长裙的俄国女孩。 “莉普诺娃！”女孩的同伴这样呼唤她。而她只是无动于衷，站在原地望着白芸，露出浅淡的，有些冰冷的笑容。 白芸注意到，玫瑰长裙女孩望着尤金的眼神和望着她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女孩望着尤金的眼神是热烈而赞赏的，而望着她的时候，眼神里透出不加修饰的轻蔑。 不过这也没什么。白芸知道自己长得不像卢布，不可能让所有初见她的俄罗斯人都喜欢她。终归，比赛上自见真章。 “白芸，尤金，这是你们的朋友吗，介绍一下？”陆子岚这时走了过来，后面跟着葛柔。 于是中俄两队参赛选手进行了一场牛头不对马嘴又别开生面的热情交流。 在热烈的气氛中，白芸隐约感受到，一个人的生活，似乎真的远去了。 这一世，她会紧张，会不安，会迷惘，但是，再也不会再孤独了。 在你来我往的闲聊中，尤金的面色逐渐苍白，他的状态没好一会儿又恶化了起来。 他离开聊天的小团体，蜷缩在一边的沙发上，抱着靠枕闭目养神。大家也就陆续散了。 尤金的容貌哪怕放在颜值怪云集的世界舞台上也依然格外出挑。在他如病中美人一般虚弱地靠在沙发上休养时，白芸注意到有不少女孩偷偷转过头来打量他。 白芸闲来无事，就走到酒店的咨询处浏览。 这家亚历山大广场公园旅馆酒店是柏林大赛的指定酒店，设有为柏林大赛特别准备的咨询处。在咨询处旁的铁架子上，可以看到柏林大赛的宣传册，其中有详尽的大赛制度，日程表和交通路线图。 白芸顺手翻看起来。TANZOLYMP柏林芭蕾大赛要在三天后举行，为期一周。 大赛并 分卷阅读129 非一锤定音，在比赛正式开始前，比赛方会组织所有参赛者每天都去大赛举办场地——席勒剧院练习。 席勒剧院会有专门的舞蹈大师指导参赛者练习，并且，参赛者每日的练习情况会被打分，做最后评奖的参考。 也就是说，柏林大赛的比试不会从走上舞台才开始，从进酒店的这一刻，大家就已经踏上征程。 37. 小插曲 必须好好解决一下 柏林大赛一共分为四个年龄组, 812岁一组，1315岁一组，1618岁, 1925岁一组, 每一组又分男女独舞，和双人舞。白芸一行都在1618岁的分组里。 独舞要比两场变奏, 双人舞只需要一场，各个年龄组都轮完后, 就是评奖环节, 大赛会在所有参赛者的注视下, 评出各组金银铜奖。 大赛的参赛者基本是学生以及非职业舞者。对于未成年的参赛者来说, 得奖会大大增加他们未来在职业之路上的竞争力。而对于成年参赛者来说，这相当于最后一搏。宣传册上特别说明了成年组的独舞获奖者将获得视镜诸多欧洲知名舞团的机会, 最后能不能获得满意的工作，还是要看舞者自己。 白芸看了几遍宣传册后，小朱老师终于把入住手续办理好了。 “今天入住的人不少, 他们酒店也忙的头大，所以速度很慢。”小朱老师抱有歉意地笑笑, 即便她根本没必要对谁抱有歉意。 她把房间钥匙逐一分发给学生们。房间的安排很简单, 白芸和葛柔一间, 尤金和陆子岚一间, 而小朱老师和陆太太一间。 “今年参赛的一共有多少人？”陆子岚环视整个熙熙攘攘的酒店大堂, “怎么感觉很多？” “嗯……我稍微问了一下, 一共有280左右的选手通过预选, 是比往届多呢。”小朱老师笑笑说话，“今天大家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准时去席勒剧院参加练习。” 大家纷纷应和, 提着箱子去等电梯。白芸站在电梯口，环视围绕在身边的，各种肤色的参赛者，说完全没有心理压力是假的。 白芸深深吸气，走进电梯。不一会儿，她和葛柔来到她们的房间。葛柔打开行礼，开始收拾，而白芸并没有急着开行礼，她开始逐一检查淋浴喷头和空调看是否好使，这也是她前世遗留下来的习惯。前世她身为舞台经理，总是要陪伴舞团去往全国各个地方表演，而舞团本身也没多少钱，住的破旅店总是缺斤少两。要想住的踏实，必须好好检查，及时换房。 这个房间没有其他毛病，唯一令白芸不满的是，没有电热水壶。她兀自懊恼了一会儿，忍不住深深叹息。她什么都记得带，怎么就忘记带电热水壶了呢。这让她在柏林的大冬天怎么活。 想来这可能也是前世的原因吧。十多年后，无论国内外的旅店都已经发展得很不错了，像电热水壶这样的小电器一般是会配备的。 “你怎么了？”葛柔觉察出白芸有些不对劲，于是抬头问。 “我没带热水壶。”白芸照实说话。 葛柔顿了顿，很快从自己箱子里翻出一个便携式电热水壶，扔到白芸的床上：“你用吧。” “谢谢。”白芸怔怔地说话。其实在过去两三个月里，她和葛柔之间的关系一直有些生疏。 白芸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为什么。好像一开始是因为她没好好交待林风淡的事，后来好像……就是因为葛柔和陆子岚更密切了，室友之间的交流就显得可有可无。 葛柔不太自然地看白芸一眼，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如果我的表演服坏了，你……帮我修一下好么？” “好。”白芸回过神来，点点头。这个时候，葛柔愿意与她相互帮助自然是好事。 白芸也开始整理起行礼来。“给你。”白芸扔了几块小李特供巧克力给葛柔，“虽说德国也到处是巧克力，不过没准这种更有祖国的味道呢。” 葛柔笑笑，也扔给白芸几包自己带的干果。接着她们开始分享带来的其他东西，洗浴用品，头绳，化妆品。生疏已久的室友关系就这么迅速升温起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闹钟就响了起来，白芸和葛柔陆续睁开眼睛，准备一起去席勒剧院参加赛前练习。 酒店里大多数都是勤学苦练的舞者，白芸趴在床上时就听到外面都是快步飞奔的声音。显然，有很多人比她们起的都要早。 她们洗漱完毕走出酒店，在大堂里遇 分卷阅读130 到小朱老师和陆子岚。 “陆太太还没醒。”小朱老师苦笑着推推眼镜，“今天就由我来陪你们去剧院吧。” “尤金也还躺着，他身体不舒服，今天的练习就不参加了。”陆子岚这样说。 “啊……那也没有办法了。”小朱老师轻声叹息。 于是他们和酒店的其他参赛者一起坐车来到席勒剧院。 比赛方请一位芭蕾大师为各组参赛者排练团体舞，然后拍摄视频记录下来。 参赛者们一排排跳跃，在空中留下整齐的身影。这充满仪式感的排舞，类似于南芭舞校的开学走秀，是几代比赛传承下来的传统。而这，也是柏林大赛的开场。 在排练过程中，选手们的基本功得到巩固，而接触新的编舞也能帮助他们放松紧张的心情，以便更好地应对之后的之后的比赛。 白芸因为出挑的舞技成为1618岁中的领舞，站在最显眼的位置。白芸注意到好多同组人都向她投来羡慕的视线，但其实她并不想要这个位置，她本想为比赛好好保存实力的。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好好跳了。 一个白天过后，她和葛柔，陆子岚精疲力竭地回到酒店，一进大堂就看到陆太太一脸紧张不安地站在那里。 “你们今天练习了什么，跳一个我看看吧。”她见到白芸一行，立刻就迎了上来。 “陆太太，附近有家商场不错，我们一起去逛逛吧。”小朱老师微笑着拉住陆太太的手，“我以前来过这里，对这一带很熟悉，听我的没错的。” “啊？可是……” 小朱老师不等陆太太继续说话，就硬是把她拉走了。看着陆太太离去的身影，众人徐徐吐出一口气。 “一起去吃饭吗？”陆子岚问白芸和葛柔。 葛柔和白芸自然点头。 大家练了一整天，没兴致再去外面找餐厅，而且这个时候还不像白芸原来所在的时代，APP里可以找到各种网红餐厅和评价，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家吃饭，踩雷率挺高。 他们一致决定在酒店吃晚饭。酒店晚饭提供的是自助餐，世界各地的都有，也有中国的炒面和粥。虽然味道未必正宗，但勉强算是那么回事。 白芸和葛柔陆续拿了些吃的，等她们回到座位上后，负责看管位置的陆子岚才去拿自己的食物。白芸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很怕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半夜饿醒，那种滋味可不好受，于是就勉强自己吃一些蔬菜和粥。 她不由回想起苏维干饭时的模样，好像胃口好了一些。 也不知道苏维一个人去洛桑比赛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白芸不由这样想，她也问过，据说征战洛桑时，苏维身边只有一位男教师。 白芸看着周围各种发色的人路过。只有置身异国他乡时，她才真正地对苏维感同身受起来。 身边都是语言不同，肤色不同的人，他一定也会感到不安吧。比赛比的不仅仅是技艺，还是心理，能带着伤拿到银奖，真的很了不起了。 只在这一刻，白芸发自内心地佩服起苏维来。 “白芸。”葛柔忽然很郑重地呼唤一声白芸的名字，正在努力咀嚼一颗西蓝花的白芸鼓着脸抬头看她。 “你知道我和陆子岚为什么会成为搭档吗？”葛柔问白芸。 “因为你们配合默契啊。” “子岚说，如果不好好和我道歉，你就不会原谅他，是有这么回事的，对吧？” “啊……” 白芸缓缓靠到椅背上。她慢慢想到，走秀那时，她确实是有让路子岚好好向葛柔道歉来着。 “陆子岚觉得拉我进精英班是一种道歉的方式……他并不是觉得我跳的可以或是默契什么的，他只是单纯……因为你的话想道歉，想补偿仅此而已。然后不知怎么的，我们走到了现在这一步。”葛柔望着面前的食物，露出有些哀伤的笑容。 白芸一时不知说什么。 “这些都是前阵子我们吵架时他无意说的。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白芸，我知道我是完全比不过你的。”葛柔捂住脸，过了一会儿才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看着白芸，那双眼睛里包含着浓浓的期盼，“我就是……我就是希望你能好好表现，成为他完全无法觊觎的人。不要让他觉得什么事都能顺从他的心意。” 白芸定了定神，正想说话，就听闻一阵餐 分卷阅读131 盘落地的剧烈声音响起。 白芸猛地回头，就见陆子岚和一个人高马大的白人男孩起了冲突。那白人男孩用力推了陆子岚一把，陆子岚撞到一旁的桌子，周围的气氛，陡然间剑拔弩张起来。 周围人纷纷停下动作望向陆子岚和与他起冲突的外国男孩。 白芸默然站了起来。她还记得林风淡的话，她需要顾及全局。如果放任他们继续下去的话，可能会给舞校，甚至国家招致不好的影响。 白芸正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干涉，就见陆子岚低头捡了自己掉的餐盘和房间钥匙灰溜溜地走过来。 “发生了什么？”葛柔轻声询问。 “没事的，不过是一个看不起中国人的美国佬，刻意找茬罢了。”陆子岚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自然，“不跟他计较。” 白芸站着低头看着陆子岚。大概是陆子岚曾经演过头鹅的缘故，他在她心里一直是一种不服输的彪悍设定，没想到，这次他怂得还挺快。 “怎么了？”陆子岚被白芸看得有些不舒服，弯了弯嘴角，对白芸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没事儿的，难不成，你还想替我出头吗？你这个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可能吗？” 白芸看他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那个和陆子岚发生冲突的白人男孩。白人男孩的胸口别着一个显眼的灰熊胸章。 那男孩看起来已经成年了，从体型上看是应该也是舞者，露在空气中的臂膀上是线条清晰的肌肉。他很高，近乎一米九，块头比在南芭舞校中已经算是壮硕的陆子岚还要大出不少，也难怪陆子岚会灰溜溜地回来。 白人男孩又看了陆子岚几眼。大概是嫌弃陆子岚溜的太快，他的眼里还游蹿着尚未平息的怒火，以及浓浓的蔑视。他像是一只等待挑战的狮子一样慢悠悠地在取菜区晃悠。 陆子岚拿着空盘子坐在葛柔身边，低着头，陷入沉默。他显然是在等白人男孩离开，等那白人男孩离开了，他才好去拿东西吃。 白芸从来没遇到过现在这种场面。他们的同伴怂怂地拿着空盘子干坐在那儿。而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当事人摆明了态度不需要她插手，她自然不可能硬出手干涉。 餐厅里坐满了刚到酒店的年轻参赛者，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兴奋地聊天，不同语言汇聚形成嘈杂的河流生生不息。而唯独白芸这桌，寂静得可怕，没有人说话。 也有来自中国其他舞校的参赛者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助，但被陆子岚冷硬地拒绝了。 “我去给你拿些吃的。”葛柔坐不住了，站起来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挽救他们这桌仿佛死了人一样的气氛。 “别多管闲事，你吃你自己的。”陆子岚脾气不太好地说了一句。 “我多管闲事？”葛柔不由地开始生气，忍不住抬高了音量，“你这么坐在这里叫我怎么吃？明明出门前老师也说过的，在外面要相互帮助……” “总是老师老师的，你是小学生吗？” “你那么会教育人，有本事在外国人面前狂啊！”葛柔喊完冷笑一声，端着盘子去无人的桌上吃起来。 陆子岚闷闷坐在那儿，脸黑的像是锅底一样。 白芸面无表情地看着陆子岚。往好处想，在频繁地吵架和磨合中，葛柔已经被磨砺得更加坚强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冰场上扭伤脚也什么都不敢说的乖女孩了。 多余的帮助说不定会起反效果，还是先避一避吧。 “我去拿点东西给尤金送去。”白芸说完就走向取餐区。 她打包了一些食物乘电梯来到客房区，敲了敲尤金的门。尤金穿着小海豹睡衣，睁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他看清白芸，立刻露出吃惊的表情。 “送饭这种苦力活，为什么不交给陆子岚？”尤金诧异地问。 “我来不行？” “当然可以。”尤金连忙接过白芸手里的打包盒，笨拙地摸摸自己的口袋，“要给你多少钱？” “再说吧。”白芸见尤金面色苍白，一双泛红的眼睛湿漉漉的，有些迟疑，“你还好吗？” “还行。”尤金顿了顿，“一个人好无聊，你要不要进来陪我吃？” 白芸伸手按住尤金的额头，有点温度。她心想留在这儿照顾病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当放松身心了。尤金这个状态，应该也不会做危险的事。 “要叫医生吗？”白芸拿来 分卷阅读132 湿毛巾递给尤金，尤金擦过手后，她把摆着清粥小菜的桌子挪到尤金床边。倒幸好自助餐种类齐全，方便了病人。 “不需要啦，我感觉已经比早上舒服一些了。”尤金缩在床上小口吃着粥。 “你一直都是这个体质吗？”白芸忍不住好奇，“那不是很难受？” “是啊。”尤金顿了顿，忽然有些失神，没头没脑地开口，“感觉还是死了轻松啊。要是我死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参加我的葬礼。” “你在学校很受欢迎，长得又那么……有特点，哪怕几十年过去，大家都成了老头子老奶奶，也依然不会忘记你。”白芸一时兴起，顺着尤金的话说，“所以等你哪天寿终正寝，学校的大家，只要是活着的，都会来参加你的葬礼的。但是吧，我还是建议你多多努力，争取拿个大奖，这样会有更多的人来葬礼上看你。”她说完，转头认真地看着尤金。 尤金定定地望着白芸，过了一会儿才露出浅淡的笑容，“谢谢你，小白，我会努力。” 看着尤金吃完，白芸收拾一下，就举步离开。厚重的房间门在她身后缓慢合上。 然而白芸刚迈出一步，就感到脚底传来一阵刺痛。她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脚底。 她踩到了一根钉子。 她向旁看去，发现周围还有几根钉子落在那儿。 钉子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跑到这儿来的。 白芸有所预感，猛地看向一旁的角落。有个人影站在那儿。 是和陆子岚起冲突的白人男孩。他别在胸口的显眼的棕熊胸章格外眨眼。 白人男孩看到白芸，微微一惊，但立刻转身离开了。 “STOP！”白芸冲他的背影大喊。 然而白人男孩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加快脚步离开了。 白芸徐徐吸气，抬腿拔出脚上的钉子。还好她穿的是普通的便鞋，没有像有些参赛者那样无所顾忌地穿着练功用的软底鞋在酒店里跑，鞋底为她阻碍了部分钉子的伤害。 她觉得她隐约能猜出发出了什么。那白人男孩和陆子岚发生了冲突，还觉得不过瘾，于是打听到了陆子岚的房间，想赶在陆子岚没回来之前，在他房间门口撒钉子让他受伤。 可是陆子岚这个时候还没回来，白芸无意间踩中了本不是为她准备的陷阱。 “怎么回事，你踩到钉子了？”这时尤金打开门来。 他不等白芸说话，低头看向一地的钉子，眼神晦暗不明。昏暗的楼道光打落下来，令他漂亮的面孔笼罩在阴影中，显出几分凶恶。 “谁干的？”他抬起一双冰冷的浅色眼睛看着白芸。 白芸被这样注视着，莫名感觉体内的血凉了一些。 “没什么，我会处理好的。”白芸这样对尤金说话，“你自己好好休息。” 她回到房间脱了鞋仔细查看伤口。伤口不深，痛感也不强烈，她用酒精棉消了消毒包扎后就准备休息。 第二天，白芸依然是和所有人一起去剧院跳群舞。 排练休息时分，白芸快步穿过自己的组，去成人组找那个白人男孩。 白人男孩本来正在和自己组的人愉快地聊天，发出爽朗的笑声。从周围人的言语中，白芸得知这个做事不顾后果的白人男孩名作内德。 内德看白芸气势汹汹地走来，徐徐收起了笑声，但是眼中盛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你需要为自己昨天的行为道歉。”白芸紧盯着内德的眼睛，用流畅的英文说话。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内德冷冰冰地回答，望着白芸的眼里似乎在说“你又能把我怎样”。 此时内德的同伴也向他投去迷惑的眼神，询问他做了什么。或许是为了逞强，内德向白芸迈近一步，气势逼人地望着她，强硬地补充一句：“而且，我不觉得我可能做出需要道歉的事情。” 白芸不由冷笑一声。本来她念在伤口不深，心想如果对方诚心道歉，她不是不可以原谅。 既然对方根本没这个打算，那这件事就必须好好解决一下了。 “白芸，你在干什么？”就在这时，小朱老师一路小跑了过来，焦急地拉住白芸的胳膊，“你应该好好休息，来别的组做什么？” 白芸定了定神，转转眼睛， 分卷阅读133 静静地望向小朱老师。 “小朱老师，我有件事跟您说，我被人陷害了。而陷害我的人，他不承认。”她用轻缓的中文说话，但是她的声音却并不柔弱，“您能陪我去找比赛评委吗？只要帮我翻译一下就好。” 小朱老师大概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呆呆地站在原地，轻轻发出“啊”的一声。 过了会儿，小朱老师慢慢回过神来，她用力握住白芸的手，用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坚定的眼神望着她：“白芸，没事的，不要担心，老师一定会好好帮你！”接着她不等白芸回过神来，就立刻拽着白芸找到一个正在为排练打分的德国老头，用中气十足的德语打了招呼。 德国老头见小朱老师特别严肃的样子，也不禁严肃起来。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参赛者见状，也靠拢过来。 “白芸，不要怕，把你遇到的事都说出来。”小朱老师一直握着白芸的手，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她。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或者退缩。 白芸被小朱老师身上的气势感染，于是越发镇静下来。她把陆子岚和内德在餐厅发生冲突，进而她在门口不幸踩到钉子的经过讲了一遍，顺便拿出那根刺伤她的钉子。 “让这种品行恶劣的参赛者参赛，一定会影响比赛的声誉和其他参赛者的状态。”白芸一脸坚定地对小朱老师说道。 小朱老师点点头，把白芸的话翻译成德语转达评委老头。评委老头听完，本就肃穆的神情变得越发阴冷，整张脸仿佛被暴风雪摧残过一样。 “这件事十分恶劣，如果钉子扎的位置不好，可能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之后小朱老师翻译了评委老头的德语给白芸听。 评委老头不再说话，和周围一众点了语言技能的工作人员一起，陪着白芸去逮内德。 内德依然在角落里和同龄人嘻嘻哈哈，一副狗改不了吃屎的样子。他看到白芸来了，近乎条件反射一般露出嘲讽的眼神，但是他看到她身后跟着的评委，脸上神情忽然就戏剧性地冻住了。 在比赛方口吻严厉地质问下，内德低着头，终于露出畏怯的神情来。但是他还是支支吾吾地为自己辩解，说白芸没有证据是他放的钉子。 “就算不是你做的，也一定有别人做。钉子不可能自己跑到别人房间门口，我可以花时间慢慢调查。”白芸用流畅的英文不卑不亢地说话，“先从查酒店监控开始。” 内德终于不再辩驳，低着头承认了他做的事。评委与工作人员商量后，让白芸和小朱老师先离开，对内德单独审问。 剧院医生仔细检查过白芸的伤势，确保钉子没有对她造成足以影响比赛成绩的伤害。 “那个……谢谢你。”在白芸穿鞋子的时候，一个瘦小的日本男舞者走过来，用蹩脚的英文对白芸说话。 白芸狐疑地抬头看他。 “之前内德也……和我产生过冲突……”日本舞者向白芸倾了倾身，“谢谢你站出来，把你遇到的事说了出来，让评委知道他的真面目。” 白芸顺势抬头，发现一群日本舞者站在不远处，对她露出感激的笑容。 “无论比赛方打算怎么处理内德，我们都很感激你，你要加油，我们都支持你。”日本舞者再次对白芸倾了倾身，然后便离开了。 白芸穿完鞋，转过头来，发现陪伴在她身边的小朱老师一脸焦虑。 “倒幸好你穿的是便鞋，不然会发生什么，我想想都觉得害怕。”小朱老师轻轻拍了拍胸口。 白芸目不转睛地望着小朱老师。她的性格和和只会窝里横的陆子岚截然不同。小朱老师虽然总是一副软绵绵好说话的样子，任由林风淡搓圆搓扁，但是关键时刻，会变得异常强硬。 “老师，谢谢你。”白芸由衷说话，“如果没有您，这场事故一定不会那么顺利的解决。” “啊，如果林老师来的话，一定会处理的更好吧？”小朱老师有些失落地说话。 白芸不由露出笑容：“也难说啊，我觉得他可能搞不定陆太太。” 小朱老师闻言也露出难得的笑容。“白芸，林老师以前常跟我夸你，说你特别懂事。以前我不明白，现在大概是明白了。”小朱老师挺直了腰板，一脸赞赏地看着白芸，“你很努力，也很坚强，希望以后我独当一面了，也能遇到你这样的学生。” 没过多久，比赛方派来一位英文熟练的女工作人员向小朱老师和白芸通报事件处理结果。 分卷阅读134 “内德的做法十分恶劣，我们已经取消了内德的比赛资格。”工作人员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说话。 “那个白人男孩有说为什么他要那么做吗？”小朱老师问道。 “内德今年22了，一直没能成功走上职业之路，本身情绪不好，昨天又碰巧喝了一点酒。他之前和你们的一个中国男孩起冲突，是因为吃饭时那个中国男孩踩到了他的脚。内德说他一时没控制好情绪，才有了后续的这些事。” “只是情绪不好的话，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小朱老师忍了忍，还是抬高了音量，“他就是看陆子岚和白芸个子小，不像是能维护自己利益的样子，所以想要欺负他们。说的再明确一点，我怀疑他有种族歧视。” “是，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已经通知了附近警局，相信警方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工作人员点点头，然后望向白芸，“另外，考虑到白芸受伤虽然不是在剧院，但毕竟是参赛者违规引起的。我们商量后决定直接给白芸这几天的练习打平均分，她明天可以不来练习，专心休养，准备比赛。” “不，我不想要平均分。我的伤不严重，我凭自己可以拿到更多分。”白芸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工作人员，“谢谢赛方愿意为我做出这样迅速的判决，我真心希望以后比赛时，我，还有来自亚洲的参赛者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 “我们会尽力杜绝这样的事。” 白芸静默片刻，向工作人员伸出手去。工作人员用力握了握白芸的手。终归，这个小波折以她满意的方式结束了。 “虽然比赛还没有开始，但你良好的心里素质和舞蹈技能已经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对白芸扬起鼓励的笑容，“我个人十分期待你能取得出色的成绩。加油，来自中国的白芸。” 38. 技术流的困境 不可以输 该解决的解决完, 平静的练习生活继续。 练完最后一天，大家一齐打道回府。 比赛从明天开始，但是明天一整天都是其他组的比赛, 这也就意味着白芸一行可以休息一整天。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 但是终于能休息了，大家都很开心, 一路上有说有笑。他们没有立刻回酒店，而是在酒店附近的商场里买冰淇淋吃。 为了控制身形, 白芸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冰淇淋了, 而现在一桩大事了结, 又是比赛在即, 吃一下也没什么。白芸和葛柔买了一个大杯装分着吃。 “好好吃，真想待在柏林不回去。”葛柔忍不住说。 “你不怀念麻辣烫虎皮凤爪糖醋里脊吗？”白芸问她。 “哎, 你别说了，这些我们回去也未必能吃到。”葛柔有些感慨，“你说我们毕业后能过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日子吗？” 白芸一阵沉默。她想她和葛柔心里都是有答案的。为了一直站在光鲜的舞台上, 口腹之欲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牺牲。 “白芸，我……对不起。” 就在这时, 陆子岚缓缓走了过来, 他握着一个冰淇淋蛋筒, 低头不敢看白芸的眼睛。 “我没想到……那个人渣会害到你身上……”陆子岚不是很有底气地补上一句。 白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静默片刻才开口说话：“就算你没有保护别人的能力, 但至少可以对身边人态度好一些吧？” 陆子岚怔了怔, 下意识地望向葛柔。 “包括林老师。”白芸叼着冰淇淋勺子, 淡淡补充了一句。 “那也不全是我的错。”陆子岚定了定神，有些恼怒地看着白芸，“内德的事我对你有愧, 但这不意味着我什么都要听你的。” “谁比赛成绩好听谁的怎样？” “你……” 陆子岚胸膛起伏，但是他终是什么都没说，带着一股无法平息的怒气转身离去。 “怎么了，那个叫白芸的女孩说你什么了？”陆太太拉住陆子岚的胳膊问。 陆子岚摇摇头没说话。陆太太将质疑的视线投向白芸，白芸坦然地望着她。纵然是想为儿子做些什么，但是因为白芸身上似有似无的气场，陆太太终是没有走过来质问什么。 接下来是无事的一天。葛柔出门去和陆子岚做比赛前最后的练习。白芸在房间里做完基本功就躺在床上休息，在脑海里回忆着林风淡叮嘱 分卷阅读135 她的话。 她开始紧张。她不停想自己要是没得奖怎么办，没在20岁前出名怎么办。 虽然作为一个插班生，能走到今天这一地步在外人眼里已经十分了不起，但是对比她的目标，她现在的成绩，其实微乎其微。 她需要去创造奇迹。可是，奇迹真的会降临吗？她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铸成的女孩而已，也有自己的极限。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终于到了深夜，白芸怀着忐忑的心情在一片漆黑中闭上眼睛。另一张床上的葛柔已经陷入美好的睡梦，极有韵律又十分熟悉的磨牙声清晰地回荡在白芸耳畔。 白芸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觉醒来就是比赛了，可她还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砰砰”。静谧的夜色中，一阵诡异的敲门声响起。 白芸缓缓从床上坐起，有些迟疑。她怀疑自己听错，然而等了一会儿，敲门声依然在持续。 她披上外套，透过猫眼往门外看去，竟然是尤金。 这个一直在休养的混血少年怎么像个午夜游魂一样敲门。她迷惑地打开门，顿时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夹杂着冷气扑面而来，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白芸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尤金的卡其色风衣上，赫然是几道鲜明的血痕。他的嘴角也带着淤血，而他依然在笑，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笑容漂亮极了，浅色的眼眸熠熠生辉。那笑容在血的映衬下显出几分诡谲和妖娆来。 她一时失神，而尤金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像是生怕她忽然喊人似的。 “我出门没带钥匙，敲门陆子岚也没理我，睡得死死的，楼下前台人也不知跑哪里去了，我没办法，就来敲你的门。”尤金一口气说完，用力喘息一声，用格外诚恳的眼神看着白芸，“我就坐一下，好吗？”说完，他徐徐松开了白芸。 白芸上下打量了尤金一眼，犹豫片刻，指指卫生间，“你去那里吧。” 尤金点点头，乖巧如同雏鸭一般，跟着白芸摇摇晃晃进了卫生间，按着白芸的指示坐在浴缸边沿。 白芸借着昏黄的光仔细打量尤金身上的伤势。他膝盖处的牛仔裤磨破了，露出一片擦伤，还有右手的擦伤也是触目惊心。冬天*衣服厚，所以白芸不知道他衣服底下还藏着什么伤。 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他脸上。他不停喘息着，面色没比之前几天好多少，偶尔还还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不用看医生，我能行。”他像是知道白芸要说什么，兀自接下去。 白芸顿时感觉无比荒谬。这个模样像是明天就要比赛的选手吗？以这个状态比赛是会直接入土的好吧！ “你去做什么了？”都这个时候也不能见死不救，白芸拿来包扎工具，深深吸气后，只得认命地蹲下身来为尤金消毒。 倒还好，眼所能见的都是擦伤。 尤金很能忍，白芸消毒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灿烂而清冷的笑容。“你会告诉老师吗？”他问。 舞校男生大多都皮，但也怕被告发到老师那里。重大过错都是每天五十圈起步的，一个月下不来。 “看情况。”白芸木然地戳戳尤金的伤口，“你快说。” 尤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展露在白芸面前，“认得这个吗？” 白芸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白人男孩内德佩戴的棕熊胸章！ 染血的胸章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白芸看得一阵心悸。 “那个内德，还挺有背景的，今天刚从警局出来。明天他就要回美国了，今晚还去酒吧喝酒呢。”尤金微笑着说话，浅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异乎寻常的兴奋，“我从熟悉他的俄国选手那里打听到他的行踪，去他去的酒吧，赶在他得意忘形地飞走前教训了他一顿。我不是一个人去的，部分俄国选手和日本选手都去了，大家都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没想到尤金这几天一直躺在酒店里，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想来也是，他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又点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强大社交技能点，知道内德的事也是轻而易举。 但是，联合一群外国人去打群架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白芸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由顺着尤金的话想到柏林街头盛大的群架场面。热血沸腾的跳舞男孩燃烧在冰冷的冬夜，如同烈火。 b 分卷阅读136 r 　　白芸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兀自呢喃：“我原来以为苏维已经是南芭舞校的疯批之最了，是我小看了你。” “你说什么？”尤金一时没听清。 “不是，你们不要命了？”白芸定了定神，皱着眉说话。 “就是想出一口气嘛，这可比比赛重要多了。”尤金微笑说话，“我们都蒙住脸了，应该不至于影响比赛。当然，就算影响了我也不怕，反正我就没抱多少期待。”尤金满不在乎地说话。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白芸不禁捂住脑袋发出一声叹息。 “虽然我也不指望你感谢我，但是你这个反应有点让人失望啊。”尤金撅了撅嘴，“你难道不该觉得过瘾吗？或者夸赞我两句？” “你要我夸你什么？来自芭蕾舞校的优秀打手？”白芸站起来，漠然俯视着坐在浴缸边的尤金，“你们没把人打死吧？” “当然没有啊。”尤金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你以为我是什么暴徒吗？” 白芸望着尤金的眼睛，不由想到李言默的话。尤金……以前真的害死过人吗？ “日本选手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白芸紧盯着尤金的眼睛，“你是纯粹想为我出气，还是觉得这样有趣，抑或非常享受伤人的感觉？” 尤金低头看着手上的擦伤。“李言默跟你说了什么吧。”半晌，他才低声开口，“他明明答应我，不会把我的小秘密说出去的。”说着，他站了起来。 他很高，因此忽然站起来的时候白芸还是有些被吓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尤金望着白芸，没有笑意的浅色眼睛冰冷晦暗，白芸被他看着，背后不由窜起一股凉气。 “你让我们学校最有原则的人变得没有原则了，小白，你是不是有什么魔力。”尤金顿了顿，弯唇露出虚弱而漂亮的笑容，但浅色的眼睛里，依然盛着冰，“我只是一时兴起，然后过来和你说一下。就这样，你不必想太多。” “什么不必想太多？” 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 白芸转头，被吵醒的葛柔站在那儿。 “对不起吵到你了。”尤金笑一笑，用平常的语气说话，“前台这个时候应该也来人了，我在去看看，你们好好休息。” “嗯，你也好好休息。有需要就叫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葛柔这样叮嘱尤金。 葛柔和白芸目送着尤金迈着缓慢而轻浅的步伐离去。一阵沉重的关门声后，房间再度安静了下来，只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尤金看上去很让人担心。”葛柔静默片刻，这样说话。 “让人担心的事太多了，”白芸闭了闭眼睛，徐徐吐息，“我还是先担心我自己吧。” 白芸觉得她或许应该感谢尤金。因为他带了的忽如其来的惊吓，她脑海里的焦虑，恐惧和不安都烟消云散了。她意外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正式的比赛之日到来。闹钟声中，白芸睁开眼睛。 【表演即将开始，请宿主进行抽奖，因为有两场表演，所以宿主可以抽奖两次。】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 白芸闭上眼睛，深深吸气。 久违的抽奖池出现在脑海里。一个是普通物品抽奖池，令一个是盛满粉粉蓝蓝的胶囊转转乐抽奖池。她还记得系统上次说过的话，她可以在这个胶囊抽奖池里抽到身边某人的未来抑或过去。 根据上次的经验，她吃下胶囊后，在舞台上旋转时，就会快速获得一段关于过去或者未来的影像。 【怎么了，你在犹豫什么？】系统见白芸迟迟没有反应，于是出声问话。 “我有个很想抽的胶囊，但不知道能不能抽到。”白芸想了想，这样说。 【嗯。那也好办。】系统想了想说话，【宿主可以通过花费额外积分的方式，提升想要物品的抽得概率。宿主现在有340积分，可以花280积分提升指定物品的抽得率到70%。】 “还能这样啊？”白芸想了想，“可那也不是百分百。” 【宿主积分不够，无法把概率提升到百分百。】系统顿了顿，又换上某宝语气，【但是也可以试一试呀亲，没准这次手气很好呢。】 白芸兀自思考起来。事到如今她也知道，从系统这儿得来的物品不会对她的比赛成绩起到关键作用 分卷阅读137 ，最多是来个锦上添花。一切还是要靠她自己。 但是，她也依然可以利用这些无伤大雅的抽奖物品，活得更加顺遂。 “我抽一次转转乐和一次常规卡池，转转乐的话，我想要花280积分提升指定物品的抽到概率。”白芸做出决定。 【好的，宿主想要抽到什么胶囊呢？】 “尤金的过去。” 她在意李言默的话，也在意尤金比赛期间的反常举动。就让她亲手解开这个谜团吧。 她默然喊一声“抽”，接着一阵亮光出现，一个胶囊掉在了她手里。是代表着过去的粉色胶囊，上面印着尤金的Q版大头，看起来萌萌的。 看来是抽到了想要的胶囊。 “不得不说，你们的产品包装做的挺好的。”白芸难得给出肯定。 接着是第二抽。一阵亮光闪烁，一条芭蕾大袜落在了她的手里。 【恭喜抽中无事一身轻大袜。物品效果：有效缓解穿戴者的身心压力】 “压力……”白芸看着大袜，若有所思。 嗯……虽然现在她没有感受到多少压力，但第二场的时候可能就有了吧，看起来是抽到了有用的东西。 【扣除抽特殊卡池所需50积分，指定物品280积分，宿主目前共有10积分，请再接再厉。】系统说完便再不出声了。 比赛在即，白芸迅速收拾好大袜和胶囊，开始准备起来。 为了避免剧院化妆间人挤人的场面，白芸和葛柔决定在酒店里化完妆再去剧院。她们在彼此的帮忙下穿上TUTU裙，然后为彼此化妆，检查头饰。鞋子要等去剧院再穿，以免在路长出现磨损。 白芸对着镜子，最后打理一遍妆发。 她的第一场变奏表演的是水泽仙女，她对身上这件自己做的TUTU裙，还有森林风头饰已然十分熟悉。她垂头看着TUTU裙上的纱花，记起这朵花，还是尤金叠的。她不由有些感慨，希望这次，尤金能拿到好成绩。 确定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们穿上厚实的外套来到走廊，见到早已等在那儿的小朱老师和陆太太。两个大人的脸上，紧张不安的神情比她们还要明显。 过了一会儿，陆子岚走了出来。他也换好了表演服和大袜，但是没有化妆。陆太太立刻让他坐在走廊上帮他化了起来。 “尤金不舒服，说他一会儿自己去。”陆子岚抬头对小朱老师说话。 按照安排，今天上午比女独舞，下午比男独舞和双人舞。尤金晚一点去剧院也确实来得及。 “这样，陆太太，你先陪他们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尤金。”小朱老师犹豫了一下，立刻做出决定。 于是陆太太领着大家一起坐车前往席勒剧院。路上她都在忙着给陆子岚化妆，白芸倒是乐得轻松。 虽然来参加比赛的一共有280人，但是细分到各个组人就不多了。独舞变奏平均一人时长两分钟，其实很快。 白芸站在略显空旷的后台，发现准备表演的人比她想象的少多了。 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女参赛者都在后台专心致志地做最后的准备。看着她们，白芸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白芸深深吸气，在心里劝说自己一定没有问题的。参赛用的变奏她也已经准备很久了，一定没有问题的。 很快，比赛开始了。选手们按照抽签顺序有条不紊地踏着音乐上台。 白芸依然躲在侧幕看选手们的表演。 首先出场的是日本选手。日本选手跳的是喜剧芭蕾《葛佩莉亚》里的变奏。伴随着欢快的音乐，选手快速变换着脚下的步伐和手里的动作。 欢快的变奏与优雅的变奏风格不一样，舞蹈侧重点也不一样。优雅的音乐里，有比较多的伸展动作，抬腿定格的动作，这样的动作不仅能展示舞者绝技的控腿能力，还能展示出舞者出色的身材比例，长胳膊长腿。但是轻快的音乐，就不会有那么多这样的动作。 白芸看着日本选手如同小鸟一样在舞台上蹦跳，兀自心想，或许她是故意不去选择优雅的变奏的。没有过多的伸展动作，身材劣势就不至于那么明显。 国际舞台上，比拼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技巧和脑子。 随后上场的法国学派舞者就不一样了。法国选手跳的《睡美人》变奏优雅缠绵。她 分卷阅读138 会在做attitude（鹤立式）和arabesque（迎风展翅）时刻意延长足部在空中滞留的时间，尽情展示自己优渥的身形以及绝佳的控腿。 而丹麦学派也颇为独特。丹麦的参赛选手表演的《岗扎诺的花节》中，除了快速的rond de jambe en lair(空中划圈）以外，还有极具丹麦风格的手部和肩步动作。如果说法国学派是足尖会说话，那么丹麦学派就是手会说话。 来自芭蕾强国的俄国选手则十分擅长转圈。很多选手第一次表演都有大大小小的失误。但是俄国选手失误率很低，她们的转十分稳健，哪怕一开始因为各种原因起转时重心和方位不对，她们也能立刻在旋转中调整自己跳下去。 白芸这才真正意识到，她是站在国际舞台上。 和舞风较为统一的中国舞台相比，柏林的舞台，可以称为百花齐放。 白芸觉得过去自己就好像生活在一个二维世界里，现在，她见证了更多的维度。原来芭蕾的世界，如此广博。 看着身材优渥，舞感绝佳的选手们在舞台上尽情舞蹈绽放，白芸忽然不那么确定自己能赢了。 这一瞬间，她才明白为什么林风淡要她不要过于追求力量和高度。很多舞者的变奏难度都不如她，但是因为舞感和乐感，还有独特的风格，她们的舞台表现力依然十分惊人，获得了评委赞赏的掌声。 相比之下，白芸觉得自己跳的十分机械，只是在完成动作而已。 过去她过于追求难度和技术，忽略了，舞蹈其实是舞蹈这回事。 舞蹈是美的，赏心悦目的，并不是纯粹的，技术挑战。 她似乎一直都误会了这点。 白芸莫名不安起来。可是，这个时候再改什么都已经太迟了。时间在焦躁不安中一分一面地流逝，终于，轮到她了。 白芸一步一步，向着舞台中心的光走去。 望着台下漆黑的一片，她忽然就想通了。她能用来当做制胜筹码的，就只是她的技术而已。 那么，就让她把技术展现到极致吧。 别的舞者有身材，有舞感有独特的风格但那又怎样。 她有技术，她要把最高难度的变奏完成给所有人看！ 白芸打定主意，伴随着准备动作扬起明快的笑容。 水泽仙女*优雅的音乐响起。白芸高高扬起手臂，准备开始她的战斗。 舞者的战场没有硝烟，没有呐喊，只有足尖鞋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在暗示着战斗的激烈程度。 先是带抬腿的sissonne跳（一种双脚起单脚落的跳）。白芸向旁跳跃，努力在保持轻盈感的同时跳的更高。TUTU裙随着她的跳跃轻盈飞舞，如同棉花糖一样包裹着她。 跳跃之后，她的足尖向上延展，笔直而优雅。 八个sissonne跳完美完成。接着是难点动作——ASSEMBLE跳（空中并腿跳）。过去白芸为怎么能把这个跳跳的更高纠结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白芸微微眯起眼睛，她看不清舞台上的评委，但是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她必须把这个高难度的变奏做的很好很好，才能比过那些，在其他方面胜出她的选手。她要在这个舞台上，展示她绝佳的技术。 她用力起跳，努力跃向高空。 然而她太关注高度了，在做第二个ASSEMBLE跳时，她一时没稳住重心。 脚尖没有及时收回，擦了出去。她猝不及防地重重摔在了舞台上。 白芸一时懵了。她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失误，还是在那么重要的舞台上。 完了。 她伏在舞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摔疼的腿传来一阵剧痛。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观众席。这时她倒是能看清观众席上的动向了。她看到评委在交头接耳，仿佛在评估她的失误有多么重大，她也看到观众席上那位曾经向她道过谢的日本男舞者缓缓站起身来，捂着嘴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所以，这就是终点了吗。 她就要输了吗。 “站起来啊！” 忽然，脑海里响起黄雀的声音。 “白芸，加油！” 分卷阅读139 是苏维的声音。 往日的画面如奔涌的河水流入她的脑海，她想到林风淡给她铃鼓时那双含着欣慰的眼睛。他对她说，“你已经准备好了。” 不……不可以输。她是吃了那么多苦，带着那么多人的期盼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绝对不要认输。 哪怕是跪着跳，她也要跳下去。 她撑住地面，拖着阵阵抽痛的腿，在日本舞者错愕的视线中咬牙站起来。 音乐已经过去了几个节拍，中间有几个衔接动作来不及做了。她轻呼一口气，重新绽放出美好的笑容，优雅地抬高手臂，做足尖点地的准备动作。 接下来，是最有难度的八个意大利转。 39. 浴火重生 战鼓敲响的声音 八圈意大利转组成了水泽仙女变奏的华彩部分, 是一段漫长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主力腿几乎都处于立足尖的状态，没有放松的机会。 而白芸摔痛的, 主要就是用来支撑的主力腿, 这比动力腿摔伤要严重许多。 动力腿受伤只要控制不做大幅度动作就好了，而主力腿……她只能自求多福。 当动力腿在空中滑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时, 白芸不停在心中祈祷，主力腿争口气, 千万不要中途支撑不住…… 一圈, 二圈, 三圈…… 她感觉到足尖传来刺痛, 腿部的失衡，会直接带把压力传达这足尖。但是她此时能做, 也只是咬牙忍住这种痛苦，然后对着观众席露出无事发生的笑容。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在心中这样想着。 六圈, 七圈，八圈…… 终于八圈意大利转全部完成。白芸喘息着完成结束动作行礼。 虽然她已经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了, TUTU裙已经被浸满后背的冷汗粘在身上, 但是, 总算完成了。 好像, 还算不差。 观众席上发出响亮的掌声, 但她隐约感觉到这掌声中带有鼓励以及安慰的成分在。 白芸缓缓走下舞台, 她发现TUTU裙上带着一些刺目的血点。她仔细看了看腿, 没发现流血的地方，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左手小拇指一阵刺痛。 她定了定神，才发现小拇指擦破了, 大概是摔跤撑地时破的。她下意识地把小拇指含进嘴里。 不经意间抬头，她发现面前伫立着一个眼熟的外国少女。是俄国选手莉普诺娃。因为尤金，她第一天进酒店就知道她了。 莉普诺娃的演出她刚才也看见了，是《花神的苏醒》里的变奏。这个变奏整体没有高难度动作，轻快的音乐里包含许多前后小踢腿足尖跳。这些足尖跳都是分散开的，之间夹着一些静态中间动作，不会像八圈意大利转那样密集，给予足尖高度压力。 不过，不像大多数持续一分半到二分钟的变奏，《花神的苏醒》变奏一共有三分钟。能立着足尖中规中矩，没有丝毫失误地完成这种时长的变奏，也算很厉害了。 此时莉普诺娃还穿着刚才表演时穿的玫瑰花图案的TUTU裙，如雪的肤色白成一道光。她看着白芸露出浅淡的笑容，用略带口音的英文说话：“你跳的很好。” “谢谢。”白芸淡淡应了声，找了个地方脱下舞鞋检查伤势。腿上受伤的地方肿了起来，足尖有些淤血。 “中国的芭蕾舞者，没几个能跳成你这样。”莉普诺娃走过来，望着白芸说话，“失误是正常的，有些事，是基因决定的，你不能对自己要求太高。” 白芸这下明白了，莉普诺娃并不是在夸奖她，她只是单纯觉得，中国人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不是肯定，而是歧视。 白芸感到迷惑以及不可思议。这些年来祖国的芭蕾舞突飞猛进，在国际比赛上大展拳脚的舞者还是挺多的。而莉普诺娃竟然看不到这些么？ “你不知道林风淡么？”白芸冷冷望着莉普诺娃。 “那是谁？”莉普诺娃一脸天真地迷惑着，“是很有名的舞者吗？” “他是杰克逊比赛的金奖得主，你见识太少了。”白芸冷漠说话。 “是吗？”莉普诺娃无所谓地笑笑，“尤金 分卷阅读140 说你跳的很好，将来能成为世界级的舞者，是他学习的榜样。其实，我觉得他的见识也有些少。” “那么你觉得你会是他的榜样？”白芸不由嗤笑出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莉普诺娃。 莉普诺娃看白芸这副严肃的样子，也就不笑了。 “我们俄国，一直以来都有很多优秀舞者。”莉普诺娃直视着白芸的眼睛，“尤金拥有难得一见的天赋。他很信任你，我觉得你还是劝他放弃中国国籍来我们俄国继续学习芭蕾吧，这也是为他好。在你们国家学舞，只是浪费他的才华，浪费他的时间。”她说完便转身，一副想要就此结束对话的架势。 白芸捏了捏拳头，大声喊话：“站住。” “还有事吗？我要回去准备下一场表演了。”莉普诺娃感受到白芸身上散布出一股强盛的气势，神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了，“你这么不着急，是打算放弃比赛吗？” “我不耽误你时间，只想告诉你两件事。”白芸顿了顿，忽然对莉普诺娃露出从容的笑容，用流利的英文说话，“第一，有空的时候多走出国门看看，你狭隘的眼界没准会拓宽一些。如果俄国都是你这样的人，我不觉得尤金去俄国能有什么收获。第二，比赛还没结束，现在就忙着为祖国骄傲为时过早。” 莉普诺娃被白芸说的怔住，她定定地望着白芸。面前的中国舞者过于纤细，但是她的唇上染着血，这令她的神情里透出一股颇有威威慑力的野性来。 “那就让我们一起期待评奖结果吧。”莉普诺娃气急败坏地说完，便迈着快速的步伐离去了。 白芸脱下TUTU裙和大袜，换上常服。 不过，说到尤金…… 她不由就想到刚才通过过去胶囊在舞台上看到的那一幕。 那是个冬天。俄罗斯的冬天。 七八岁的小尤金在屋子外和一个同村的红头发小女孩堆雪人。小尤金小小一只，头发颜色比现在还要浅一些，睫毛就是两只小刷子，纤长浓密。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外祖母的声音，小尤金于是转身跑进狭窄逼仄的屋子里，按照外祖母的要求为她端去热茶。外祖母一直骂骂咧咧，指责尤金妈妈不该找个不负责的中国男人生孩子。结果中国男人自顾自跑了，害得尤金妈妈不得不起早贪黑地工作，把小尤金这个累赘仍在她这儿。 外祖母又絮絮叨叨地抱怨尤金妈妈就不该培养尤金跳舞，又烧钱又浪费时间，跳舞是娘娘腔才会学的东西，有这个时间尤金还不如在家里伺候她。而小尤金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站在一边很认真，很懂事地听着。 在这段记忆里，白芸神奇地能听懂俄文，因为尤金外祖母的絮叨，她感觉到一阵耳朵疼。 “婆婆，我来啦，”又过一会儿，一位穿着长靴的胖大叔走了进来，笑呵呵地说话，“今天就由我开车送尤金和夏妮去瓦岗诺娃舞校考试，我会准时到的。” 这时外面的红头发女孩走了进来，她就是夏妮。她看着尤金，眼睛里含着深深的恐惧。 “拜托你啦，尤金他妈和夏妮的父母这阵子都在外面忙，我一个人照顾他们，都有点忙不过来，你能帮忙，真是太好了。”外祖母笑着对胖大叔说话。 “邻居自然要相互帮助啦。”胖大叔乐呵呵地说话。 “外祖母，夏妮今天不舒服，我好像也有点……我们还是不去了吧。”小尤金和外祖母说话。 “瞎说什么胡话，”外祖母立刻冷下脸来，“要是错过那么这么重要的考试，我怎么和你们的父母交代。” 小尤金的目光黯淡下去，他和夏妮磨磨蹭蹭地准备好出行物品，然后上了胖大叔的车。 他们住在很偏僻的地方，去往舞校，要开过一段荒无人烟的山路。因为大雪，他们这一趟注定十分艰难。 而胖大叔又刻意把车往更偏僻的地方开了一段，确定四下无人后，他把手伸向夏妮。 “叔叔，你别这样。”夏妮惶恐地睁大眼睛。 “怕什么，”胖大叔露出邪恶的笑容，“又不是第一次了。” 忽然有一道冷冽的光滑过小尤金浅色的眼睛，他猛地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小刀向大叔的脸狠狠划去。大叔的脸登时血流如注，嘴里发出痛苦的惨叫。 小尤金用力去推车门，还好，他推开了。他拽着夏妮的手头也不回地跑。 “臭小子，你死定了！”他的身后是大叔 分卷阅读141 愤怒的叫喊。 小尤金拉着夏妮的手一路狂奔。他跑的是一条下坡路，路长都是积雪，他和夏妮都连滚带爬。 车发动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小尤金猛然转头，就看到胖大叔开着车向他冲来。满脸鲜血，令他的面部表情显得格外狰狞。 眼看着车就要撞上来，千钧一发之际，小尤金向旁一滚。但是夏妮没能抓住他的手。 车擦过他小小的身子，把夏妮撞飞出去，沿着道路旁越发陡峭的斜坡向下滚去，然后发出剧烈的爆炸声。 火光在小尤金浅色的眼睛深处跃动着。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大喊着夏妮的名字奔跑过去。但是，夏妮已经失去了呼吸。 小尤金昏倒在了夏妮的身边。又过了很久，久到他几乎要被雪淹没，才有入山的村民发现了他。还有胖大叔和夏妮的尸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村民摇醒小尤金，大声询问他。 “我……害了她。”尤金呢喃着，又昏迷了过去。 白芸自胶囊给予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舞蹈给予尤金的感觉，就是与血，痛苦，不适和攻击混合在一起的。他或许也想逃离。 “小白。” 白芸走出后台，就看到尤金迎面走来。他已经化为了舞台妆，穿着金光灿灿的表演服。在衣装的包装下，他身上的病气淡去了不少，乍看之下，还挺正常。 因为缺席了平时的练习，比赛的成绩对尤金来说更加重要。 “你怎么样了？”尤金对白芸抱有歉意地笑笑，“我才来，没看到你表演。你的话，一定没问题吧？” 小朱老师就站在尤金身后，帮尤金拿着外套。白芸对她点了点头。 “出现失误了。”白芸在一阵失神后，实话实说。 “第一次出国比赛，失误很正常的。”尤金用安慰的语调说话。 “是啊，不要太放在心上，好好准备下一场变奏吧。”小朱老师也开口。 白芸默然。 尤金轻轻拍拍白芸的手臂，“不要放在心上，还有下一场呢。你好好休息。” “嗯。你也……”白芸迟疑了一下，也拍拍尤金的手臂，“你加油。” 她倒是想安慰尤金，但是她现在心态有些崩。一个破碎的她并不足以安慰一个破碎的尤金。 大家都要留到双人舞结束再离开剧院，白芸就先回酒店休息了。她用在国内用习惯的止痛喷雾喷了伤痛处，感觉好受了一些。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脑子里不断复盘着今天的表现和失误。芭蕾比赛就是这点不好，不会有明确的打分公示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表演水准到底如何，进而吸取经验教训…… 想的越多就越烦躁，她索性拿出行李箱里的《巴黎圣母院》看了起来。 这部小说她已经看了好多遍，但到底是世界名著，每次看她都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时光在静谧的阅读中飞速流逝。傍晚的时候，尤金，葛柔和陆子岚也都回来了。出去吃饭的时候，白芸从陆太太和小朱老师的谈话里得知大家今天都有不同程度的失误。尤金是在空中大跳时体力不支摔倒了，陆子岚依然是托举没稳，还是让葛柔摔了。 但是和只比一场的双人舞不一样，白芸和尤金还有下一场要挑战。 大家在一片愁云惨雾中沉默无声地吃完一顿饭，就回各自的房间了。白芸和尤金可以休息两天，在别组的比赛结束后，开始第二轮。 无事可做的第一天，白芸决定在床上睡过去。睡觉的中途她迷迷糊糊听见葛柔离开房间，临走前说是想出门散散心。 她含糊地应了声，接着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林风淡，她有些不那么情愿地接起手机。 “在干什么？”林风淡询问。 白芸揉揉眼睛，有些心虚地说话：“刚起……” “哪怕不练习，看看书也好。赶紧起来！”林风淡深深吸气，强迫自己换上温柔一些的声音，“我听小朱老师说了你的情况，是不是受伤了？” “还好，没大问题。您不要担心。”白芸坐起来，下意识地动动脚，痛觉已经没有昨天强烈了，理想情况下，第二场变奏应该不会受 分卷阅读142 影响。 “早说让你准备难度低一点的版本了。”林风淡无奈地说话。 “就算难度低也会摔啊，”白芸慢慢捏紧手机，用力抿一下唇，“而且……” “而且？”林风淡等她继续说下去。 “而且，有的外国的选手长手长脚，不跳舞站在那儿就很好看，还有的天生就出生在能歌善舞的民族里，舞感乐感都很强，我除了技术难度没有其他可以仰仗的东西啊！您去比赛过您应该也明白的吧！”白芸不受控制地喊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想叫喊，像是胸口积蓄着一股委屈，迫切地想要释放出来。 “对不起。”她回过神来，有些无措地说话，“我不是故意吼您的，我就是太想赢了，我……” “我知道。”林风淡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打断她，“我知道这条路有多难。” 白芸微微一怔，感到眼眶酸酸的。 “发泄一下，觉得心里舒服一些了吗？”林风淡柔声说话，“你要知道，评委会看到那些你都看不到的闪光点。我曾在你身上发现的优点，他们一样也能看到。我始终都对你抱有信心。你可以不相信评委，但是要相信我。” 白芸从来不觉得语言会是一种力量，但是此时此刻，她又确实被林风淡温暖的语言激励到。 “谢谢您。”白芸用力揉了揉眼眶，露出笑容，“我已经感觉好很多了。” “好很多是有多好？” “大概是能继续战三百回合的那种好吧。”白芸振奋起精神说话。 “那就好。”林风淡轻声笑笑，然后深深吸气，仿佛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样子，“我听小朱老师说，大家的状态似乎都不怎么好。我去挨个慰问一下，你有事再打给我？” 白芸点了点头然后挂了电话。 她拉开窗帘，看着冬日的暖阳照亮窗外的柏林大街，莫名感到心情一阵舒畅。 她开始洗漱，擦脸时手指无意碰到放在一旁的止痛药。是苏维的药，她从国内带了过来，本想着如果受了很严重的伤就吃一片的。不过，现在好像不需要了。 她拿着药，不由再次想到苏维的洛桑赛。带着伤跑那么远，这其中的痛苦，大概也只有他自己一人能够体会。 大家最终只是看到他的奖杯而已，并没有多少人，看到他的痛苦。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白芸走过去一看，是陌生的，有些奇怪的电话号码。 “还有一场就要回家了，开心吗？”是苏维的声音。 白芸一怔，不知为何内心感到一阵小小的喜悦。 “你这是在哪里打电话？” “学校外的公用电话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好用的。” 白芸不由露出笑容：“其实我刚刚正好在想你，觉得你真的……很了不起。” “唔……谢谢？”苏维被夸的猝不及防，茫然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话，“怎么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你是不开心吗？” “没有，我已经好很多了。”白芸抽了抽鼻子，“刚和林老师打完电话。” “哦。看样子是不需要我。”是有些失落的声音。 “我只是失误后，有些郁闷罢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白芸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苏维一个发挥能力的机会，“作为大赛获奖选手，你有什么想要叮嘱我的吗？” 然后苏维沉默了好一会儿。 “白芸。”他忽然用十分郑重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嗯？”白芸微微一惊。 “还记得我们一起玩跳舞机吗？” “记得。” “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冰场的配合吗？” “记得。”她下意识地挺直腰板。 “还记得你哪怕受伤也要在练功房里扶着我的手练习吗？” “记得！” “永远，不要忘记跳舞是一件快乐的事，好吗？” 白芸忽然怔住。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其实她并非只能依靠技术。她还可以依靠，她热爱的心。 正是这份热爱，让林风淡在一群 分卷阅读143 精英班的优秀学生里选中了她，而她如今，也可以依靠这份热爱，获得评委的垂青。 她有信心她可以做到。 “谢谢你，苏维。”白芸回过神来，不由真挚地对着手机说话，“一直以来，谢谢你。” “那么，满意我的服务吗？” “超满意的。”白芸笑着说话。 又休息了一天后，第二场变奏比赛即将展开。 白芸早早起床，扎好头发，穿上系统给她的大袜。她觉得应该是她的心理作用，大袜穿上时，她觉得她的腿伤完全不疼了。 接着她穿上爱斯梅拉达的红黑色TUTU裙。她回想起那天林风淡郑重地把铃鼓递给她的样子，不由深深呼吸。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辜负任何人的期待。 今天陆子岚和葛柔都不比赛，但是大家都会到剧院看她和尤金比。 “加油，白芸，这是最后一场了。”葛柔帮白芸绑头花时，不由这样说道。 白芸不由透过镜子仔细看葛柔的神情。 “虽然表演不太理想吧，不过我觉得轻松多了。”葛柔对白芸微笑，“结束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嗯，一起回家。”白芸微笑。 来到剧院，白芸提着足尖鞋，哼着歌迈着舞步走进后台。 就当这是一场演出，只要跳舞就可以了。 只要在舞台上，做她最想做的事就可以了，这没有任何难度。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莉普诺娃已经在后台了，她和她的同伴在一起。白芸注意到莉普诺娃的同伴穿着紫色的TUTU裙，手里提着一个小铃鼓。看来这位来自俄国的小紫一样要表演爱斯梅拉达的铃鼓变奏。 这并不稀奇，芭蕾舞剧其实也就那么多，比赛上表演一样的变奏也是很常见的事。 白芸自顾自坐下来换鞋，缝鞋带。 她余光一瞥，注意到小紫一脸惊艳地看着她，还对身边的莉普诺娃说了几句俄文。白芸隐约猜到小紫在夸她裙子好看。 “也就是裙子好看而已。”莉普诺娃走过白芸身边，故意用白芸听的懂的英文说话。 白芸笑了笑，自顾自哼着变奏的调子，并不想在这个快乐的时候和奇怪的人一般见识。 白芸依然是站在侧幕看选手们表演。 莉普诺娃在她前面，表演的第二场变奏是《睡美人》的公主变奏。这个变奏里有很多立足尖到passe(动力腿吸在主力腿膝盖)，再passe到立足尖的快起快落动作。转圈和跳跃都不多，也不难。但是白芸猜测莉普诺娃大概是犯了和她第一次表演同样的错误，因为太想赢了，努力想要转得更漂亮，反而在一个没有难度的小转上乱了阵脚，重心没稳住。 不过莉普诺娃没有摔倒在地，小转失误后迅速接上后面的动作，完成度也还挺不错。 又过了几个选手后，终于轮到了白芸。 大概是因为第二场的缘故，坐在观众席上的大部分选手，以及选手家长也兴致高昂，鼓掌声十分热烈。 白芸昂起下巴，穿着林风淡给她的战袍，摇着小铃鼓迈着轻盈的小碎步跑上舞台。 舞台又是她的了。过去和未来在这一刻已经都不重要，她要享受当下，尽情享受跳舞的感觉。 音乐响起，白芸绷起细长的腿，立起沉稳有力的足尖，做一个将铃鼓递向观众的动作，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这一刻，自由热烈的爱斯梅拉达如同野生的玫瑰在她的身上肆意绽放。 历经痛苦，浴火重生。 白芸闭上眼睛，想象古老的教堂与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她似乎能听到佝偻着背的敲钟人在她耳畔轻声低语。 不要输，永远不要输。活下去，跳下去。 白芸高高抬起下巴，露出颀长的脖颈。她弯下柔软的腰肢向后倾斜，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的腿如同一条长鞭，轻盈的挥击鼓面，引起一阵震动。 这是战鼓敲响的声音。 40. 女王与王子 这是真正的芭蕾 白芸向后弯腰把铃鼓高高举过头顶, 同时抬腿自后踢出。只有腿远高过头顶，才能扎实地踢中鼓面。 分卷阅读144 这个大后踢白芸已经练了无数次。 虽然她看不到鼓和自己的脚，但是她能通过鼓发出的声音辨别出自己踢得好不好。 练习的时候, 她也不是能次次踢到鼓的中心, 偶尔会踢到边沿。那就说明她其实踢得有些勉强，差一点就踢不中了。 而现在, 足尖鞋叩击在鼓面上的声音透过响彻剧院的音乐传入她的耳朵。 “哒”的一声，轻盈又有力, 很悦耳。这表示她准确地踢中了鼓面。 稳了。 白芸深深吸气, 一手叉腰跟随音乐挥动铃鼓, 往前迈步。绷直的腿在空中优雅延伸, 同时她让铃鼓轻轻叩击在自己的手肘和肩膀上。对着观众席，她露出热情而无畏的微笑。 她回忆着书中的爱斯梅拉达, 想象自己在热闹的集市无所顾忌地跳舞。 或许是系统给的大袜的关系，她觉得她的双腿从来没有那么轻盈过。 向前迈步，定格的同时不动声色的蓄力, 优雅而轻盈，然后是, 第二次后踢。 她像高举胜利的旗帜那样将铃鼓高高举过头顶, 同时出腿。 “哒”, 又是正中鼓心。完美。 接下来是几个迈步和单腿小转的组合, 没有特别大的难度, 但是一样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她同时要为最后的华彩部分——九次踢击蓄力。 俄国选手莉普诺娃和她的同伴, 即将表演爱斯梅拉达的小紫就站在侧幕看白芸表演。 “莉普诺娃, 我完了。”小紫双手交错在胸前，十分紧张地看着莉普诺娃，“这个中国选手的变奏里竟然有后踢, 还完成的那么完美，我的完全不够看。” “这有什么，不过是两次后踢而已，只要多练就行了。”莉普诺娃淡淡扫一眼小紫，“而且有些舞者只擅长侧踢，也有些只擅长后踢。白肯定不擅长侧踢，所以挑选难度的时候只选了带后踢的版本。” “可是……可是她的后踢真的好漂亮啊。”小紫依然是一脸紧张，“你听到她足尖落在鼓面上的声音了吗，哒的一声，好轻盈。” “那又怎么样。”莉普诺娃依然是一脸不以为意，“你要知道你的变奏末尾有九次踢击，这次大赛没人跳这个难度的《爱斯梅拉达》变奏。你还是很有胜算的。” “是吗，可是我觉得后踢的难度比九次侧踢大啊。而且……我也不能保证这次就没有失误。”小紫轻轻呼气，末了，又露出更加紧张的神情，“但是，莉普诺娃，万一白的版本里也有九次踢击呢？” “不可能。”莉普诺娃近乎条件反射一般说话。她静默片刻，又接下去道：“又是后踢又是侧踢，这不仅仅需要高强的足尖技术，还需要高强的体力，我们学校最厉害的女舞者都未必能做到。白跳的版本，一定会把九次侧踢简化掉。” “啊，也，也是啊……要不然难度就太非人类了。”小紫有些安心地松了口气，然后对莉普诺娃露出笑容，“不过仅仅是刚才那两个完美的后踢，也已经很不错了。白第一场变奏的意大利转也完成的很漂亮。这次只要结尾不出问题，她应该是能和你一起争夺奖杯呢。” 莉普诺娃静静地望着台上的白芸，不由露出冷笑：“哪怕是擅长后踢的选手，刚才那两下，也一定耗去了不少力气。何况她第一场失误的不轻。哪怕是没有难度的结尾，她完不完成得了，还说不定呢。” 此时台上的白芸轻轻合上眼睛，心无旁骛地完成九次踢击前的最后一个旋转。 接下来，就是最难的地方。 不过没有关系的，这是一场表演。她表演的是热爱跳舞的爱斯梅拉达。 只要心怀热爱就可以了。让这份热爱的心，随着爱斯梅拉达永远活下去吧。这是她身为表演者，以及舞者唯一能做，也最该做的事。 剩下的一切，交给命运。 她抬起笔直的手臂，高举铃鼓，抬起腿向上挥击。 “哒”，“哒”，“哒”。 永远不要，忘记热爱的心。 三次踢击完成，收动力腿到passe位置，旋转，然后接着来。 “哒”，“哒”，“哒”。继续三次。 爱斯梅拉达的精神是，永不放弃。永远不会被敌人，以及黑暗摧毁。 她是烈火中的玫瑰。 分卷阅读145 白芸的主力腿足尖如同钉子一样扎在地上，稳稳旋转。然后她如同不知道累一样，再次有力地踢起动力腿。 “哒”，“哒”，“哒”！ 九次踢击带旋转完成了！ 白芸微笑着飞跃到空中，黑红色的裙摆如同火焰一样在她身边燃燃烧。一个大跳后，她高高举起铃鼓，以一个仰头向上，心怀无限期待的跪地姿势结束舞蹈。 在雷鸣一般的掌声中，莉普诺娃和小紫许久都没有说话。她们都被过去一直没听过名字，忽然间横空出世的中国舞者惊呆了。 “我的九次踢击之间只是单纯的接了一个passe，可是白接了更有难度的小转……我……我完全不够看……而且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还，还有后踢，她的足尖……怎么受得了。”小紫吓得语无伦次了，“这难道是……中国功夫吗？” 莉普诺娃默然望着白芸在掌声中微笑行礼，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不，这是真正的芭蕾。” “莉普诺娃，那我现在提高难度像她这样小转可以吗？”小紫原地活动起脚尖来，想来个临时抱佛脚。 “你未必能做好，而且，现在太迟了。”莉普诺娃望着台上白芸的身影，不赞同地摇摇头。 “那我是要怎么办啊？”小紫一脸茫然地低下头。 “还能怎样。”莉普诺娃徐徐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转身离开，“老老实实认输吧。” 白芸抱着她的小铃鼓在掌声中转身下台，不停喘息。 短短二分钟的舞蹈几乎耗空了她的体力，但是她跳的很畅快，她似乎好久没有跳的那么畅快了。 在舞台上，她仿佛是被爱斯梅拉达灵魂附体了，她完全去往了另一个世界，甚至走下台时，依然感到有股后劲在冲击着她。她感到有些晕眩，但是晕的很爽。 她揉按着额头往前走，然后看到陆子岚和葛柔。这两位的关系似乎依然很僵，都不跟彼此说话。 “白芸，你跳的很好，我没看大赛上有你这个难度的爱斯梅拉达。”葛柔走过来抱了抱白芸，“而且你完全没有跳错和不稳的地方，你一定能赢。” “我们都指望你了。”陆子岚对白芸露出僵硬的笑容。 白芸定了定神，转头问葛柔：“尤金呢？” “他身体不舒服，才刚到，和小朱老师在化妆间。” 白芸点点头，立刻前往化妆间。 她深深呼吸，回想了一下尤金的过去。现在她状态还不错，所以……把能解决的问题都解决掉吧。 剧院狭小的化妆间里挤满了人。正在化妆的选手甲因为选手乙无意识地一碰而差点把睫毛膏戳进眼睛里，看得白芸一阵窒息。她就是不想遇到这个局面才总是在酒店里化完妆出来。 不过，尤金是病人，自然会受到优待。白芸挤过人群，在角落里看到尤金和正在给他化妆的小朱老师。陆太太没事干，就站在边上给他们当人墙。 “尤金，你还好吧？怎么出那么多冷汗。”小朱老师一边给尤金化妆一边说话。 尤金第一个发现白芸走来，于是扬起灿烂的笑容：“真是遗憾，又错过了小白的表演，不过我能看出来，你今天发挥的不错吧。” 白芸点点头：“没有失误，我也尽力了。” 尤金笑得更加灿烂：“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小朱老师，我想和尤金单独说说话，可以吗？”白芸轻声对小朱老师说话。 小朱老师怔了怔，还是退开几步，和陆太太站在一起。 尤金有些迷惑，但还是四处看看，站起来想在熙熙攘攘的化妆间找个相对僻静一点的地方。 “你就坐着就可以了。”白芸说话。 她见尤金的眼线只化了一只，忍不住拿起工具帮他补了另一只眼睛。她有当舞台经理的经验，化眼线也是小意思了。 “小白看起来好严肃。”尤金笑着看她，“你要和我说什么？是内德的事吗？不过你看，现在也无任何事发生，所以我觉得应该没事吧？” 白芸放下眼线笔，深深呼吸，一时也不知从何开口。 “我今天的衣服，是我妈妈做的。你觉得怎么样？”尤金拉拉自己的袖子，问白芸，“其实我觉得我只要一套表演服就可以了，不过林老师说评委可能会看 分卷阅读146 腻，所以我就再准备了一套。” 尤金第一场跳《天鹅湖》的王子变奏，第二场跳《睡美人》的王子变奏。所以只是比赛的话，不换演出服也的确没毛病。横竖都是王子。 不过他到底还是听了林风淡的话，今天没有穿前一场穿过的金光灿灿的王子装，这次穿的是泡泡袖，优雅中还多了一些可爱。 “其实，在第一天看你表演男版天鹅湖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演的很有层次感。”白芸深深吸气，这样开口说话，“你比大多数舞者都要明白戏剧的深度。如果没有丰富的经历，和丰富的心，是做不到那种程度的。” 尤金定了定神，露出惯常的笑容：“所以你是专门来夸我的吗，谢谢你，小白。” “我是认真的。”白芸认真看着尤金的眼睛，“我不知道童话世界里完美无缺的王子是怎样生活的，但我觉得，如果他们来到真实世界的话，或许会是你这样的。至少你比其他假装是王子的人，更懂高贵是什么意思。” 尤金望着白芸的眼睛，慢慢就不笑了。 “维持这份高贵太难太难了，有时候会不被人理解，也有时候，会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人都成为不了王子。”白芸望着尤金，徐徐露出浅淡的苦笑，“之前苏维打电话给我，让我不要忘记跳舞是件快乐的事，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感受到这份快乐……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如果你感到不满，那就在舞台上演出你想要的生活。我想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会非常希望看到你把你的高贵和勇气展示在舞台上。你可以做到。你可以做到很多人无法做到的事。” 她静静地望着垂眸似乎是陷入沉思的尤金，尚未完全平复的胸膛轻轻起伏着。 就这样吧，她想，她能为他能做的事很少。但是她已经尽力了。 “小白有时候怪怪的，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尤金迟疑了片刻，又抬头，用一双浅色的眼睛看着白芸，“但是，我好像能明白你的意思。” 他难得的没有在笑，眼睛里透出一股她想要看到的坚韧。 她知道她想要传达的已经传达了。 “加油。”她向他郑重伸手。 他用他苍白冰冷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然后他近乎虔诚地垂下眼，把她的手轻轻贴在面颊边。 “今天，我会为了小白加油的。”他抬眼对她说话。 “嗯。”白芸笑着点点头，“我会在台下为你加油。” 陆太太和小朱老师就站在不远处。他们听不见白芸和尤金说话，但是能在他们的眼神和肢体间读到一些信息。 “这个白芸，真的比我儿子低一年级吗？”陆太太有些迷惑地看小朱老师。 “怎么了？” “就是觉得她和尤金说话的感觉……好像是一位女王在训导年轻的王子。”陆太太顿了顿，露出困惑的笑容，“可能是剧院和表演服的关系吧，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了这个想法。” “是很恰当的比喻呢。”小朱老师用欣慰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两个学生，“希望他们都取得好成绩。” 比赛完了，该传达的也传达到了，再没有什么需要惦记的事了。 白芸卸了妆换上常服，一派轻松地和葛柔坐到观众席上看其他选手的表演。 她看到了莉普诺娃的同伴小紫。 她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当小紫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和小紫交汇了。紧接着正在做九次踢击的小紫就露出惊恐的表情，然后摔倒在了舞台上。 很快女子组结束，就要轮到男子组了。白芸去外面买个冰淇淋顺便透气，回到剧院时，发现小紫正坐在门口哭，莉普诺娃就站在她边上安慰。 在看到白芸的时候，莉普诺娃停止了动作。她望着白芸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丝毫轻蔑，甚至带有一丝敬畏。 白芸叼着勺子看了看她，然后来到观众席上，坐等尤金的表演。 尤金的第二场表演是《睡美人》里王子变奏。林风淡也知道尤金身体不好，恐怕撑到第二场时已经体力不支，所以为尤金准备这个变奏的时候刻意降低了些难度。 而且白芸觉得，尤金是属于那种不需要靠难度就能获胜的舞者。芭蕾是一种艺术，而他长得就像艺术品。 《睡美人》的音乐缓缓响起。王子变奏的背景乐在白芸看来，完全可以用寡淡形容。这段变奏前期没什么 分卷阅读147 鼓点，音乐似有似无，但是好处是，可以让人把目光完全放在舞者身上。 尤金伴随着音乐缓缓起舞。他踮起半脚尖，长腿留在空中，静谧得像是一幅画。 他演绎的王子总给人一种忧伤的感觉，但是如今在这种忧伤之下，白芸似乎还能看到希望的影子。 加油，尤金。她在心中默默地喊。 到了后半段，音乐终于激烈起来了。尤金完成两个空中翻身跳，接两个小转。小转有些不稳，但是没有关系，他流畅地接住了之后的舞步，跳了下去。 最后，他以4次entrechat（空中足尖交错跳）和旁腿控制作为句点，结束了他的舞蹈。 总体很完美。 白芸徐徐呼出一口气，快步走到舞台边，在那里等尤金。 尤金迈着虚浮的脚步走了下来。他望着白芸，瞳孔都有些涣散：“小白，我完成了。” “嗯，你很棒。”白芸点了点头。 尤金向前一个踉跄，向白芸倒了过来，额头重重磕在白芸肩膀上。 “尤金！”白芸愕然一惊，下意识地扶住尤金，同时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上。 这时葛柔，小朱老师，陆子岚也都跑了过来。小朱老师慌忙打了德国的急救热线，等着救护车赶到。 终于，第二场变奏比赛有惊无险地落幕了。 两天后，就是颁奖典礼。 紧张的生活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陆子岚要陪妈妈，小朱老师则一直在医院看着尤金。白芸和葛柔去医院，确定尤金没事后，便携手一起去著名的柏林景点打卡观光。 她们一起去看佩加蒙博物馆里的历史文物，去东区画廊拍照留念。她们在街头飞奔，穿着球鞋飞舞至空中，留下一张张定格在空中的美丽照片。如花的笑颜之上，是柏林的万里晴空。 这美好又短暂的两天时间里，她们不再是背负着沉重梦想的小小舞者，她们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旅游少女，沉浸在美好的时光中。 而两天后，命运的列车依然向前。 白芸和葛柔在酒店房间里急匆匆地整理行装，准备前往席勒剧院，参加颁奖仪式。 白芸穿上王奶奶网店自主设计的白色吊带纱裙，然后披下一头柔顺的乌发。 平时为方便练舞，她的头发一直是紧紧扎着的，有时候会感觉头皮隐隐作痛。难得披一次头发，倒是觉得身心舒畅。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因为头发的衬托，颀长的脖子和尖尖的肩膀显得更加突出了。 她走出门，立刻收获到陆子岚和小朱老师惊艳的目光。“如果这不是跳舞比赛而是模特比赛，你也一定能拿奖。”小朱老师对白芸露出真挚的笑容。 白芸感激地笑笑。因为游玩了两天，她感到身心愉悦。到底得不得奖，似乎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她迈着轻快的脚步来此酒店大堂，看到尤金站在那儿。尤金刚办理出院，来酒店和大部队汇合。大家都把这颁奖仪式当做一场盛典，打扮的都十分庄重，陆子岚和尤金都穿着一身西服，看起来十分帅气。尤其是尤金，他微笑的样子就仿佛一位即将去迎接外国使节的王子。尽管这微笑有些虚弱。 “好点了吗？”白芸问。 “嗯，感谢关心。”尤金伸开一只手，弯下腰对白芸行了个礼。 他们一起乘车来到席勒剧院，然后挑空座位坐下。此时来自世界各地的280位选手齐聚一堂，大家都是装扮正式的俊男美女，正怀着激动的心情和身边的伙伴交流。 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构成奇妙而美丽的景致。白芸缓缓环视周围，想要把这一刻铭刻在脑海深处。 她的目标是世界前十，但事实上，很多国内的舞校学生都无法走到迈出国门这一步。 她已经是极少数中的一员了。所以，此时此刻的风景，已经足够珍贵。 灯光暗了下去，舞台亮了起来。大家纷纷收声，望向舞台。金发碧眼的德国男女主持在热烈的掌声中来到主持台前。 坐在白芸身边的葛柔忽然用力握住白芸的手。她很紧张，掌心一片冰凉。 无论之前她们关系如何，此时此刻，她们需要彼此的扶持。无论是没得奖后的安慰，还是得奖后的祝贺，她们都需要彼此。 白芸翻手牢牢握住葛柔的手。 分卷阅读148 “在经过一周的比赛后，终于到了最为激动人心的颁奖环节。”台上主持人用流利的英文说话，“在此，我必须再次申明，我们的评委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知名舞团以及舞蹈学校的杰出人才，均为芭蕾事业做出过卓越贡献。各位评委秉着绝对公平的比赛理念，综合音乐、技术、比例、个性、艺术性五个方面对各年龄组选手进行评分，选出了各组的金银铜奖。再次感谢每一位参赛选手和每一位支持柏林大赛的贵宾。” 主持人又进行了一些套路的官方发言然后开始颁奖。颁奖从最小的年龄组——812岁组开始。当报到获金奖的小女孩的名字时，台下半点反应都没有，主持人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才见一个萌萌的黑发小女孩一脸呆滞地走上台，一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得奖的样子。女主持人怜爱地摸摸小女孩的脑袋，小女孩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摄像机所在的方向露出灿烂的笑容。 接下来是1315岁年龄组的颁奖。一个获铜奖的小男孩一脸淡然地走向舞台，结果在走向主持人的时候忽然来了个平地摔，惹得一阵哄笑。 在给这两组颁奖完毕后，就轮到白芸和所有南芭舞校参赛选手所在的，1618岁年龄组了。 41. 凯旋 中国，白芸 先是双人舞颁奖。 金银铜奖得主来自欧洲各国。长着金头发蓝眼睛的少年少女听闻主持人报自己的名字, 带着高贵的微笑陆续走到台上，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属于他们的奖杯和奖牌。 白芸望着那些笑脸，下意识地咬了咬指甲。她定睛往台上看去, 台上这样的白人少年少女还有很多, 而亚洲的获奖者只有一个小女孩。 这是不是代表评委的评奖是有倾向性的呢？她得奖的概率，又有多少呢？ 她深深吸气, 同时注意到葛柔握着她的手慢慢松了些。她转头看向葛柔的脸。葛柔露出十分轻松的笑容，是自从加入精英班后, 极少露出的笑容。 是啊, 都结束了。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她已经尽力, 别的无法去控制的, 就不要再想了。白芸平复下心情，倚靠在椅背上, 继续看颁奖典礼。 接着是男子组独舞的颁奖。 “1618岁组别的男独舞奖项银奖得主，来自中国南城芭蕾舞团舞蹈学校的，尤金。” 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回荡在耳畔。白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她感觉到身边有个身影站了起来, 然后她的也本能地跟着站了起来。颁奖典礼的气氛仿佛有一种魔力，操纵着她。 她缓缓回过神来, 对上尤金泛红的浅色眼睛。 然后她立刻被尤金紧紧抱住。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小朱老师的惊叫声中, 她缓缓回过神来。 “恭喜你。”白芸轻轻拍拍尤金的脊背, “不要再晕倒了。” “这次不会了。谢谢你, 白芸。”他在她耳畔吐息, 声音震颤不止。 即便是他这样不喜欢把真实情绪表露出来的性格, 此时也不受控制地把激动表达了出来。她能轻易感受到。 他等这一刻, 等太久了太久了。 尤金松开白芸，逐一拥抱过葛柔，陆子岚。 “可以啊, 尤金，你终于有这一天了。”陆子岚有些羡慕地拍拍尤金的肩膀。尤金笑笑，然后也用力抱了抱陆太太，和激动不已的小朱老师。 尤金迈动长腿，意气风发地前往舞台中央，途中有一群来自俄罗斯的选手也热情地和他拥抱了，他带着众人的祝福来到舞台，接过属于他的奖杯和奖牌。 男子组的金奖颁给了一位来自德国的选手，接下来，就是女子独舞的颁奖了。 “白芸。”小朱老师忽然伸手握住白芸的手，有些语无伦次地和她说话，“我……我托人拍了你第二场的视频，我已经传给林老师了，他也觉得你表演的很不错，发挥的比平时都要好。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已经……” “我明白的。”白芸对一脸不安的小朱老师点头微笑，“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心平气和地接受的，放心吧，小朱老师。” 小朱老师徐徐舒了口气，但是依然握着白芸的手。白芸一手被葛柔握着，一手被小朱老师握着。不知为何，被她们这么握着，她原本平复下去的心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分卷阅读149 “下面宣布1618岁组别的女独舞奖项银奖得主，”主持人露出灿烂的笑容，“俄罗斯，莉普诺娃。” 白芸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就听身边的战斗民族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欢呼声。 莉普诺娃在同行战友的欢呼声中站起来，与他们相互拥抱。她微笑着，眼中闪烁着喜悦。 白芸默默地看着莉普诺娃迈步走向舞台，内心竟然十分平静。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竟然没觉得看着对手获奖是多么难过的事情。 莉普诺娃是一位优秀的舞者，仔细想来，如果没有她的演出，柏林大赛也会黯然失色。 白芸同样能在莉普诺娃刚劲的转圈技巧中学到很多东西。这就足够了。 莉普诺娃走上台，拿着她的奖杯对观众和评委行礼致意，然后和一众得奖选手一起站在舞台中央。 尤金礼貌性地与莉普诺娃握了握手。二人凑到一起说了几句话，脸上都带着仿佛是能发光的笑容。白芸怔怔地看着他们，有些失神。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明明认识他们两个，和他们住一样的酒店，在一样的地方比赛，他们看起来，与其他舞者并没什么不同。但是这一刻，她忽然又觉得他们很陌生。 他们像是忽然晋升了，再也不再是普通人了。 如破茧的蝶。 而台上的尤金和莉普诺娃，仿佛能感受到白芸的目光一样，竟然十分默契地回过头来。 莉普诺娃目不转睛地望着白芸，是那种敬重的，再无任何轻蔑的眼神。而尤金对着白芸扬起灿烂的笑容。 加油。 她看到他的口型这样说着。 她忍不住露出笑容。这场比赛让她遇到了强劲的对手和同伴，其实她，已经很开心了。这样的生活，已经比她的前世，精彩多了。 没有遗憾。 “接下来是1618岁组女独舞的金奖得主。”主持人的声音高亢了起来，“中国，白芸！” 砰。 脑海里像是忽然炸出烟花，留下一片空白。 白芸有些失神。 她注意到台上尤金和莉普诺娃的表情也有片刻的呆滞。 “白芸！”尤金很快反应过来，近乎不受控制一样地喊了她的名字。 “白芸，白芸，你听到了吗？”小朱老师尖叫着站起来，用巨大的力量把白芸从座位上拉起来，“站起来啊，你得奖了！” 白云有些恍惚。 这一刻，她好像看到命运的道路在她面前逐渐清晰。 她成功迈出了第一步。从今往后，她要一步一步，向着顶峰攀升。 “白芸，你得奖了！金奖啊呜呜……”在激烈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中小朱老师捂着脸哭了起来，“林老师，还有校长，一定很高兴……” 白芸回过神来，用力抱紧小朱老师。 “真是太好了，金奖是我们的……呜呜……”小朱老师泣不成声，“是我们南芭舞校的，是我们中国的……” 白芸轻轻拍小朱老师的脊背安抚她，然后不由自主地环视周围一圈。 周围舞者的目光，此时也都落在她身上。他们怀着崇敬的心情，望着她，用掌声祝福着她。 她得奖了。一切都成定局。 她用她的舞蹈征服了评委，她想要表达的，想要展现的，他们都看到了。 这是她想要的。 【恭喜宿主表演成功并拿到金奖，考虑到比赛规模，这次获得350积分，目前共计360积分，下次奖池即将更新升级。】系统在白芸的脑海里出声。 白芸最后安抚了一下小朱老师，准备穿过众人上台领奖。 葛柔用力抱住白芸，“恭喜你，为国争光了。” “谢谢。”白芸微笑，继续向前穿行。 陆子岚站了起来，有些不自然地对白芸笑笑。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礼节性地抱了一下。 接着陆太太也站了起来。她用一种近乎畏惧的目光看着白芸。 这种目光，白芸总是在苏维出现时见到。经常有学弟学妹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是那种近似于……敬畏天 分卷阅读150 才的目光。 白芸笑笑，与陆太太拥抱。在相拥的一刹那她才发现这个总是动不动让人表演，看起来充满活力的年长的女人其实瘦弱的可怕。 她不由更用力地抱了抱陆太太，然后走向舞台。 一路上都有人欢呼喝彩，还有帅气的舞者张开双臂想求一个拥抱。白芸注意到坐的稍远一些的日本舞者站起来，拼命对她挥手致意，她笑了笑，也向他们挥了挥手。 到了舞台上，她微笑着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闪闪发亮的奖杯和奖牌。 这位工作人员曾经和她沟通过内德事件的处理结果。 “白，我就知道我会在今天的舞台上见到你。”工作人员与白芸握手，面露郑重的笑容，“你的舞姿和你的精神将永远留在柏林大赛上的舞台上。” 白芸道了谢，向着一众舞者伫立的地方走去。灯光之下，那一张张美好的脸都在对她微笑，都在发光。 而她是他们中的一员。 白芸正想站到尤金的边上，一抬眼就看到了莉普诺娃。而莉普诺娃也在看她。 “对不起，白。”莉普诺娃轻声说话，“你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白芸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用力抱住莉普诺娃。莉普诺娃似是完全没料到她这个行为，如一只僵死的鸡一样呆在她的怀里。 “要是没有你的激励，我可能不会在后面的比赛上发挥的那么出色。还是要谢谢你。”白芸松开莉普诺娃。 莉普诺娃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对白芸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小白，看那边。” 顺着尤金的眼神，白芸看到位于台下的摄像机。 有十多位来自世界各地的摄像员正在直播这场颁奖仪式。他们都在向白芸热情地挥手，示意金奖得主给他们一个特写镜头。白芸眯了眯眼睛，很快在一众摄像机中找到了眼熟的图标，是中国的地方频道。 她立刻对着来自祖国的摄像机举起金杯和奖牌，露出灿烂的笑容。 奶奶，林老师，白存善，苏维，李言默……你们看到了吗？ 我，已经开始了我的飞翔之路。 以后我会飞的更高。 她的心潮起伏，莫名有些想哭，而也就在这时，尤金过来用力搂住了她的肩膀。 她迷惑地看看他，他用下巴向录像机示意。于是她看到了，摄像员正在不停比划手势，希望他们挨得近一些，他想要给他们来一个同框镜头。 “你说苏维和默默看到会不会生气？”尤金对她眨眨眼睛，“他们偶尔聊起你，不知为什么，语言中总是带着一股微妙的□□味。” ？ “那你快走开。”白芸迅速拨拉掉尤金近在咫尺的浅色脑袋。 颁奖典礼就在一片欢快的气氛中结束了。作为金奖得主，白芸收到了2万欧元的奖金。仿佛是梦一样，她一夜之间拿到了15万左右的人民币。 她在上辈子都没存到那么多钱！ 靠这笔钱，她可以立刻还清借白存善的钱，还能和王奶奶摆脱老破旧小区，生活品质可以立刻往上飞一级。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她的未来规划，就连颁奖典礼后的派对都没心思参加。 派对在距离席勒剧院不远的咖啡吧举办，是专门为获奖者准备的。各位获奖者可以在派对上与看中他们的舞团经理人和来自舞校的校方代表进行洽谈。 派对上准备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致点心。当然，还有德国著名硬菜烟熏猪肘子。 作为白芸和尤金的亲友，陆子岚和葛柔也参加了派对。他们此时正努力吃着各种点心。白芸对食物兴致缺缺。她坐在角落里，咬着指甲在脑海里不断盘算到手的钱该怎么花。 “你好，我注意到你的古典芭蕾十分出色。”一位来自欧洲小型芭蕾学院的校方代表走过来，打断了白芸的思绪。他带着谦和的笑容，一脸恭敬地对白芸说话：“我们学校虽然才刚成立，但是与世界各地的舞团都有合作。在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与合作舞团签订合约的不在少数。如果你有意向来我校留学，我校愿意提供全额奖学金。” 白芸闻言，挺直了身子看向面前的校方代表。这是个一把年纪的白人老先生，头都秃了。 他在双腿交错的白芸面前微微躬着 分卷阅读151 身子，态度恭顺。如同女王的大臣。 白芸自然知道这是一场利益的交换。校方提供她优渥的教育条件，而他们需要白芸的名声为资历尚浅的学校履历增光添彩。 白芸现在十七岁，这个年纪是舞者生涯中的十字路口。有一些舞者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直接加入舞团，也有一些，会选择留学深造，过两三年等起步点更高，去找更好的工作机会。人生没有最优解，怎么选择还是看个人。 老先生提供的全额奖学金看起来十分诱人。但是白芸知道，现在还远不是下决定的时候。还有那么多比赛在等着她，她有信心等到更好的机会。 白芸说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思考，拒绝了老先生。之后又有几个十八线记者前和野鸡舞团经理人来找白芸，白芸努力应付过去，感觉整个人都被耗空。 她顺势走向她的难兄难弟，尤金。尤金也刚应付完一堆十八线舞团舞校的邀请，正在大口喝苏打水。 “柏林大赛果然档次不够，资源都不到位。”尤金看了眼一脸烦闷的白芸，率先开口。 是的，柏林大赛虽说是世界级的比赛，但是影响力远远比不上B类赛事洛桑赛，被称作“青少年芭蕾届奥林匹克”的纽约大赛，更无法和A类赛事莫斯科大赛等相提并论。 赛后资源就更不可能好到哪里去了。要是想获得大团的垂青，去获得更多的公演机会，还是要去影响力更大的比赛。 不过，她已经完成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她对未来充满信心。 “等6月的莫斯科大赛吧。”白芸塞了一块巧克力小蛋糕进嘴里，甜的腻人。她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再次看向尤金。 尤金手里捏着七七八八张来自各种野鸡团和野鸡学校的简章，他本人看起来也有些纠结。 “有你想去的地方吗？”她问。 “有两个十八线俄国舞团邀请我，它们都承诺我，只要我进团就给我主要角色演。我想我还是回去和我妈说说看吧。她可能还是希望我在俄国发展。”尤金双手环胸，手指在手肘上轻轻敲了敲，然后转头看向白芸，“我和你说过我的家庭吗？” “你有一个俄国妈妈和一个中国爸爸。” “这是人都知道呢。”尤金笑笑，“小白真是不关心我。” “怎么了，你的家庭，是我关心就能知晓的一清二楚的吗？”白芸意味深长地笑。 “我过去都住在我俄国的外祖母家。我生父很早就抛下我和我妈离开了，我妈几乎不知道他的任何信息，只知道他是个中国人，在俄国住过短暂的几年。”尤金一边回忆，一边说话，“我很小的时候，有阵子身体特别不好，我妈就想带我换个环境。她带着我毅然决然踏上了中国的领土，想找到我爸。” “找到了？” “没有。但是她和另外一个中国男人在一起了。那个男人现在……算是我名义上的继父吧。”尤金深深吸气，有些头痛地沉吟，“你看，家庭就是这么复杂的东西。没有不行，可有了麻烦又是一堆。我妈和继父时常会因为我的事争吵，我妈会觉得如果……我能克服难关回去俄国自己待着的话，她会活得轻松一些。” “如果准备好，回去俄国也没什么。你已经坚强起来了不是吗？”白芸轻声说话，“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她觉得尤金有需要自己克服的心魔。 尤金默然望着白芸，过了一会儿，忽然露出笑容。 “默默说，他似乎很早以前见过你，真奇怪，我也有这种感觉。”尤金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转到另一个话题，“那你呢小白，你的未来规划是什么样的？不要随便应付啊，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野心。” “情况好的话，二十岁后我就自由了。”白芸垂眸微笑，“但是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 “嗯，大家都是这样呢。” 尤金轻轻附和着。 白芸不再说话，她把视线投向不远处。葛柔和陆子岚正站在一起吃蛋糕。葛柔很放松，她把手指上不小心蹭到的奶油抹到了陆子岚的鼻子上，陆子岚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然后两个人笑成一团。伴随着比赛的落幕，他们僵死的关系又变得充满生机。 “小白，我会一直记得这段时光。比赛还有今天的派对，跟你经历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尤金忽然出声。白芸默然望着他，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情是罕见的郑重。 “但我想你会忘记的 分卷阅读152 ，你那么拼命地往前飞，往事对你来说都不重要。”尤金轻声说话，“不过，或许有一天，你飞累了，可以转头仔细找找，我一直站在那里，站在一片阴影中。等你发现我。”他顿了顿，又弯唇对她露出灿烂如同天使一般的笑容。 白芸觉得他可能是喝气泡水喝醉了，也开始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不过前半句倒的确没错。 她要很拼命地往前奔跑，快到时间和对手，都追不上她。 回去酒店时已经很晚，白芸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时，也就到了回国的时候。 大家整顿完毕，早早到达机场，准备在免税店里大肆购物。 白芸搓了搓手，跃跃欲试。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可怕的，毕竟两万欧元奖金在手。 大家先是一起杀进化妆品柜台，买自己要用的和给别人带的。对于舞者来说，化妆品是必需品。 白芸和小朱老师一起兴奋地挑挑选选。两人一个刚拿奖金，一个刚拿工资，都十分想尽情体会一把花钱的快乐。大家捧着一堆套装来到收银台，结果发现买的最多的人竟然是尤金。 “这是给你妈带的吗？”陈子岚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尤金提着印有免税店LOGO的几个大袋子。 “我自己要用。”尤金无奈地笑着，“其实也不是我自己用，就是身边有些人太不注意个人仪表了，我需要帮帮忙。”他说完便从一个袋子里摸出一瓶香水，拧开盖子，对着陆子岚的脸就是一喷。 陆子岚猝不及防，立刻“呸呸呸”起来，想把进鼻子和嘴里的香水都呸出去。 “你是嫌我臭是吧！说的那么拐弯抹角！”陈子岚咬一咬牙，扑向尤金。尤金反应极快地躲了过去，两个男生像小学鸡一样在免税店前打闹起来。 比赛后，大家一直紧绷的神经也都放松下来。看着他们打闹，家长和老师都没有阻止。 白芸和葛柔离开小学鸡男生，去一旁的杂货店消磨时光。 杂货店里摆着不少木制纪念品，和皮具。白芸兀自挑选了一会儿。 “不如买这个吧。”葛柔挑中一条正红色的围巾，走过来围在白芸的脖子上，对她微笑，“中国的颜色，很适合为国争光的人。” 白芸低头去看围巾。是很正的红色，漂亮而张扬，她喜欢。 店员看到她们的举动走过来，用带口音的英文解释说围巾是纯羊毛的，用的是德国工艺，诸如此类。 白芸想了想，立刻买下两条。 “这条给你。”白芸递给葛柔一条。 “可我……”葛柔没说下去。她抿住嘴唇，低下头，露出有些纠结的神情。 “就当是吉祥物吧。”白芸笑笑，把围巾塞进葛柔的手里，“我们以后也要带着它，征战四方。” “嗯。”葛柔怔了怔，随即用力点一点头，眼睛慢慢就红了。 她们拿着围巾，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不知为何，她们都感到体内生出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 那股力量仿佛能引领她们去往各种她们不曾抵达的地方。 登机前最后一刻，四处闲逛的白芸在药店找到了尤金。尤金捧着一堆药，转头看到白芸，似乎是被吓了一跳。 “小白，你来的正好。”尤金指向一排药，“你说要不要给默默带这个？” 白芸顺势看去，是一排复合钙片，似乎卖的不错。 “可是他会生气的吧？”白芸有些顾虑。 她已经给李言默买了奶粉了，如果又带钙片，会不会给他一种明确暗示他矮的感觉啊。 “为什么要生气呢。马上就是南芭舞团来学校选人的日子了。五六年级都要参加，胜负在此一举。”尤金微笑说话，“都这个时候了，我要是默默，无论什么佛脚都想要抱一抱。” “啊，这样。”白芸怔了怔，立刻毫不犹豫地买了几盒。 到时间了。一行人一起走上飞机。 白芸依然和尤金坐在一起。本来她以为她需要说点儿哄宝宝睡觉的话，不想尤金刚落座，立刻就安静地睡了过去。 这次他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舒适，都要安宁。 白芸看着他漂亮的睡颜，不知不觉也感到一阵困倦，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分卷阅读153 飞机落地，众人带着行李一同回到舞校。 刚踏进校门，她就见面前浩浩荡荡地站着一堆人。有好奇围观的学弟学妹，精英班的学生，她的小尾巴们，还有邹校长，林风淡……他们都在。 “欢迎柏林大赛南芭舞校代表队顺利回归！”江药将手拢在嘴边，大喊一声。接着大家一起热烈地鼓起掌来。 “欢迎为国争光的得奖选手！” 白芸不由感到一阵心潮澎湃。这种澎湃，和站在领奖舞台上的感觉，并不一样。 她感到眼角湿润了起来。 42. 下一站 进了世界前100 张萌萌先扑了过来, 用力抱住白芸。 “白芸你超棒的。”张萌萌抬头看向白芸，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我就知道你能行。” 白芸笑笑, 从随身带的塑料袋里掏出机场买的毛绒绒兔子图案手套递给张萌萌。“这个给你。”她柔声说话, “虽然现在天气暖用不到了，不过看到它的第一时间, 我就想到你了。” 张萌萌低头看着手套，忽然就哭了起来。白芸怔了怔, 连忙抱住她。 “呜呜呜, 白芸你好棒呜呜呜……”张萌萌在白芸怀里泣不成声, “早在兴趣班里的时候,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呜呜呜，我本来没想哭的……” “好啦好啦, 别哭成这样啊，大姐头才回来很累的。”江药走过来，拉了拉张萌萌的衣袖。 大概是张萌萌的哭声太有感染力, 江药的眼睛也慢慢红了。他劝了张萌萌几句就没有再劝，停在边上偷偷摸了摸鼻子。 白芸默然看着江药。她感觉江药和最初时相比, 有些变了。 他的气质似乎内敛了一些, 头发如同茂密的草一般树立在头顶。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变的, 他永远拥有一双真诚的眼睛。 “好了, 我不哭了。”张萌萌抽抽鼻子, 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白芸, “白芸, 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家玩呀，我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反正我们家离得不远，你就来一次吧。” “嗯, 我会去的。”白芸点头微笑，然后望向停在不远处的林风淡。 几日不见，师父好像憔悴了不少。为其他学生准备比赛，还时时关注着柏林这边，他一定很辛苦。 白芸快速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拖着行李向林风淡走去，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完整地回来了，没有受伤。” “嗯，那就好。”林风淡亦对白芸露出欣慰的微笑。 但是那笑容很快又消失了。 林风淡低下头，然后快速地用手抚了一把脸，转身快步离开了。 白芸怔住，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她的师父，好像是哭了。 “都多大人了，怎么连这种小场面都应付不好。明明自己得奖时也没那么激动。”邹校长一脸无奈。 “我去追他回来。”小朱老师立刻反应过来，拖着自己的行李大喊着“林老师”快步追过去了。 白芸深深吸气，转过头看尤金。一群学弟学妹如同喜鹊一样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尤金那边的气氛看起来比她这边欢快不少，草草望去没有哪个是哭了的。 邹校长走过来拍拍白芸的肩膀让她赶紧回去休息，然后去和尤金说话去了。 白芸于是拉着她的箱子往前走。 “大姐头，我帮你搬箱子吧。”江药拦在了她的面前，坚持从她的手里提过箱子。 白芸转头看看已经镇静下来的张萌萌，还有没有在看这边的邹校长，向江药道了谢。然后她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两包机场买的干果塞进江药口袋里。她也不知道大家都喜欢什么，就多买了一些零食。 江药拖着行李前往女生宿舍，而白芸提着机场给的塑料袋，向一旁的银杏树走去。 黄雀正靠在那儿，优哉游哉地看着校门口，像是在旁观一场大型戏剧。 “舞校的人都太感性了，这么凄凄惨惨的干什么呢。”黄雀见白芸走近，弯唇露出略带嘲讽的笑容。 “你说的是。不过……你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奇怪。” “哦……刚吃了李言默给的泡椒凤爪，太辣 分卷阅读154 了。”黄雀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吸了吸鼻子，眼睛似乎也有些泛红。 白芸不由笑了，“都是李言默的错。” “谁说不是呢。”黄雀静默许久，又转过视线，学着白芸的样子把手插在口袋里，轻声说话，“你在结束第二组侧踢小转的时候我以为你可能会失误，没想到你完整跳下来了。” “被你发现了。那时候是有点不稳。不过我看俄国选手表演，学了一招快速平衡重心的方法，还好，没有意外。”白芸顿了顿，从塑料袋里拿出几包零食递给黄雀，“之后就是我们的比赛了。” “不必刻意和我说，我又没在怕。”黄雀快速塞好零食，“对了，李言默应该在健身房。这些天他一直在为舞团选拔冲刺加练。他本来是想来校门口欢迎你们的，这阵子没来应该是练的太投入了。” 正好，可以把买的钙片和奶粉送过去，她一直拎着也要重死了。 白芸谢过黄雀，前往健身房。 正值午休时间，健身房里十分热闹，老远就能听见里面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不要伸直手臂，会受伤。小臂和大臂要呈直角，你再做一次试试。” 其中还有苏维的声音。 白芸顿了顿脚步，继续向前。 舞校的健身房大多是高年级的男生在用。为了能够稳稳举起女伴，他们必须拥有足够坚实的肌肉。 白芸走得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健身房里的雄性气息。她有些犹豫，看看手里的钙片和奶粉，还是走了进去。 然后她和健身房里的男生不由齐齐一怔。不少男生正练在兴头上，光着膀子上身处于真空状态。 虽说抢更衣室，艺术节后台急着换衣服时这种场面没少见过，但是如此猝不及防的还是头一次。 “是白芸！她得奖回来了！” 不知哪个嗓门大的男生忽然嘶吼了一声。白芸感觉耳膜一阵刺痛。 “失敬失敬！” “不好意思！” 光着膀子的男生们立刻马不停蹄地冲向更衣室，与白芸擦肩而过时还用颇为抱歉的眼神看她，仿佛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一时间健身房里安静了下来。只有苏维和李言默在这里，而白芸也很难把视线从他们身上挪开。 苏维坐在地上，也没穿上衣，他不知道是怎么虐待自己了，被汗水覆盖的皮肤简直可以用油光水滑来形容。 苏维定定地看着忽然出现的白芸，过了一会儿去捡地上湿透的上衣，拧了一下，衣服上的汗水雨一样“哗啦啦”地落在健身房的地面上。 白芸：…… 苏维深夜练到兴头上也会脱了上衣，白芸不是没见过。但是此时此刻，白芸也不知他是大白天会害羞还是怎么回事，竟然硬着头皮又把他那件仿佛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衣服穿了回去。 她觉得这真是没有必要。 “你还是把衣服脱了吧。”白芸看苏维也是一脸不舒服的样子，忍了忍，还是开口说话。 “得了金奖就是不一样，进门第一句就是下命令。”苏维定定地望着白芸，刻意放缓了声音，“还是这种命令。” 白芸：“……” 行，不管你。白芸举步走向李言默。 李言默正坐在卧推架下。他也出了很多汗，但规规矩矩地穿着衣服。他的衣服虽然不像苏维那样湿得彻底，但胸口也湿了一片。他抬起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白芸，露出浅淡的笑容。 “恭喜你，得奖了。”李言默对白芸说话。 “给你。”白芸把钙片和奶粉从塑料袋里拿出来，递给李言默，“希望你舞团考核能顺利。” “嗯。”李言默接过白芸给他的东西，静默片刻说话，“尤金没为难你吧？” “他的事有空和你说。”白芸说完，不经意间一转头，视线又落在苏维身上。 苏维一直穿着湿透的衣服坐在边上。 “你要不还是去换一件衣服吧。”李言默也无奈地看向苏维。 “我想看看白芸都给你了什么好东西。”苏维微微皱着眉，看着李言默。 “就是奶粉和钙片而已。”李言默轻叹一声，拿了盒钙片扔到苏维怀里，“你要看你看。 分卷阅读155 ” 苏维认真地瞅着包装盒上的德文。白芸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行吧，金奖得主真是上心啊。”苏维站起来，把钙片还给李言默，然后近距离地看着他。 无声的眼神似乎诉说着强烈的渴望。 “我先去把东西放寝室。”李言默也不习惯这么被看着，于是无奈地起身。“下次去香港我也给你带东西。”他对白芸笑笑，然后一路小跑地离去了。 健身房越发安静起来，只剩下白芸和苏维。 白芸望着苏维的脸，忽然想到什么，立刻在脑海里调出世界舞者排行榜来。 因为柏林大赛的关系，她现在的排名是第96。 她终于进了世界前100。短短一个学期，她已经完成了查无此人到世界舞者的晋升。 虽然名次不高，但是她已经感觉到，世界前十的目标，就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她感觉神清气爽。 她再把排名往前翻了翻，苏维还是91。 不过这是应该的，洛桑赛比柏林大赛更有影响力，而且他比她更早地站在世界舞台上。 以现在这个速度向前努力，超过苏维，应该也是短时间之内的事了。 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再次望向苏维。苏维正一脸纠结地看着她，眼神几乎是能喷出火来，满眼都写着“我的呢我的呢你没给我带东西吗”。 白芸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皮手环递给苏维，“这个送你。” 这是在机场杂货店见到的，纯手工的德风皮制手环。她一时兴起，觉得漂亮就买了。适合男人的皮革饰品，大多比较狂野，她觉得大概也只有苏维能驾驭得了。 苏维垂眸把手环带到手腕上。因为手环的衬托，少年精瘦的小臂线条显得更突出了，是一种有力量的美感，白芸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满意。 “好看是好看，但为什么觉得那么像项圈呢？”苏维忽然出声。 “唔？”白芸一怔。 “像狗的项圈，你是不是想锁着我？”苏维抬眼看白芸。 白芸有些茫然。她看学校小男生都挺喜欢橡胶手环的呀，怎么买了个更高级的皮手环就被说是像项圈呢？ 而且他说了之后她觉得好像还真有一点……怪怪的？ 见白芸一脸茫然，苏维笑了笑然后把手环解开放进口袋，“学校不能带饰品，我毕业了再戴。” 白芸顿了顿，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笑什么？”苏维狐疑地看她。 “就你这天天逃课，还不交作业，也想着毕业？”白芸“噗”地笑出声来。 苏维定定地看着她。 “行，那我现在就戴。”苏维又把手环从口袋里拿出来，一边戴一边说话，“别人要是问我，我就说是白芸送的，她要锁着我……” 白芸实在听不下去了，本能地伸手捂住苏维的嘴。 苏维嘴被捂住了，就用一双好看的眼睛望着她。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含笑的眉眼间尽是张扬，仿佛在说，“你要拿我怎么办”。 白芸被他这么看着，莫名觉得心情有些微妙。 她松开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两盒止痛药，定了定神，还是把药扔给他，“记得不要乱吃。” 出国比赛这一趟令白芸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她开始明白，伤痛其实是一件非常隐秘的事。 受伤的时候，她并不希望小朱老师和林风淡知道。不希望他们过于为她担心。 她想苏维一定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忍忍就能过去的时候，并不希望身边人知道自己的伤势。如果真遇到那样的时刻，她希望……至少有止痛药陪着他。 拿到止痛药的苏维，忽然就失去了他的张扬。他怔怔地捧着止痛药，好像一只忽然在雪地里挖出巨大松果的松鼠，呆呆的，有点可爱。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白*圣诞老人*芸终于完成了她的送礼任务，徐徐呼气，拎着空了大半的袋子，打算回寝室休息。 “白芸。”苏维叫住白芸的名字。 白芸转头看他，发现他露出难得的无措神情。 分卷阅读156 “我……等你一起练舞。”他静默片刻，低声说话。 “好啊。”白芸开心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第二天，邹校长让去柏林参赛的学生们把家长叫到学校，谈谈未来的规划。白芸也把王奶奶叫来了。 她们一起去往校长室，路上却忽然听闻一阵不同寻常的凄厉的叫声。循声望去，有一群学生围绕在那儿，中央是两个年长的女人在扯头发打架。 白芸定睛一看，打架的竟然是陆太太和葛柔妈妈。此时陆子岚和葛柔都一脸震惊地站在人群里，一副吓呆了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怎么没人劝劝。”王奶奶下意识地上前，但很快被两位妈妈虎虎生风的爪子给吓退回来。看来不是没人劝，而是实在劝不动。 不过后来还是来了几位厉害的老师劝住了两位家长。虽然被架住了手臂，但是两位妈妈还是隔空骂了起来。 “你儿子不但不行还次次不行，我要是你我都羞的不敢见人！” “那你女儿呢！你女儿还不是因为我们儿子才进的精英班！你女儿才什么都不行！” “什么破精英班我们不稀罕！这舞校我们也不上了！你就让你的垃圾儿子继续祸害别人去吧！” 柏林大赛表面上结束了，但依然有些阴影，还未散去。 白芸暗想两位家长应该是通过各种方式了解到葛柔和陆子岚双人舞在大赛上的表现，她们对彼此的孩子都抱有一些不满。这一见面嘴上一个没把门就打了起来。 孩子们夹在战火纷飞的家长之间，显然也十分难办。最后葛柔红着眼睛跟着她妈妈离开了。 白芸站了一会儿，见事态平息下去，再次和王奶奶举步迈向校长室。 她们推门走进去。校长室里只有邹校长一个人。 “葛柔她……出什么事了吗？”白芸想了想，还是问邹校长。 “她和父母决定不再继续念舞校了。明天就办理转学，去文化高中念书，参加高考。”邹校长似乎也憋着一肚子火，神情格外不好看。 竟然决定得这么快。白芸一时有些错愕。 “孩子才多大，不等等再做决定吗？”王奶奶也忍不住问。 “不等了，她父母觉得她拿不到奖不够优秀，花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单单拿一张舞校文凭出来不值得，最后只能当兴趣班的舞蹈教师。而且葛柔对自己的未来也没什么信心。”邹校长面容阴冷，“我叫葛柔和她家长来，也是想做做赛后心理辅导，让学生不要有心理负担，继续努力。可她们倒好，直接甩脸子，说不上学了。这么输不起，也不知道能把孩子养成什么样。”大概是真被气到了，邹校长不禁多说了几句。 “就这样放弃，也太可惜了。”王奶奶沉默良久，轻声一叹。 “人生就是这样吧。”邹校长慢慢收起情绪，轻声说话，“你问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想不想一辈子跳舞，她肯定说想。但你要问一个大一些的孩子，喜欢以舞蹈老师的身份跳一辈子，还是喜欢以群舞的身份跳一辈子，还是当首席跳一辈子……答案就不一样了。我也不能对葛柔妈妈保证说葛柔继续跳下去一定会有成就。她们既然做了选择，那就这样吧。” 白芸闭了闭眼睛，不由又问：“那陆子岚呢？” “他会继续学习。他妈妈也是一心一意扑在孩子身上，如果这次他没能通过南芭舞团的招人考试，恐怕他妈妈也会来闹。”邹校长头疼地扶额，“算了，也不是没闹过……我们就不要继续聊别人的未来了，白芸，聊聊你自己吧。” 白芸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知道谈话即将走入正题。 “白芸，林老师对你怎么样，你应该能感觉到吧。”邹校长这样说话。 “嗯。林老师对我很好。”白芸点点头。 “我以前也在舞团当演员，有些话他不明说，但是我很清楚。”邹校长深深吸气，神情威严地看着白芸的眼睛，“作为舞者，在舞台上跳几年后，就基本会知道，自己的人生巅峰是在哪里了。度过巅峰就可以转幕后，当管理，但是这只是存活的方式，并不是一个有追求的舞者想要的后半生。为了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我选择来到学校，而林老师，他选择收徒弟。” 白芸默然望着邹校长，没有说话。 “我那么说你明白吗白芸，你意味着林老师的成就，他的职业生涯，以及对国家的奉献的延续。”邹校长一脸坚定地看着白芸，“葛柔就这么 分卷阅读157 放弃了，但你不能。就算是为了林老师的付出，你也永远不能放弃。” “嗯，我明白的。”白芸缓缓点头，亦用郑重的眼神望着邹校长，“我不会放弃，也绝不辜负林老师的期待。” “那就好。”邹校长缓缓倚靠在椅背上，露出疲惫，却包含无限欣慰的笑容，“继续向前走吧白芸。我们都会支持你。” 邹校长又和王奶奶交流了一些学业方面的事，然后白芸和王奶奶便立刻了校长室。 “芸芸，你压力不要太大。”王奶奶捏捏白芸的手说话。 “没事的奶奶，我可以的。”白芸对王奶奶露出坚定的笑容。 她注意到尤金和他的俄国妈妈一边聊天一边向校长室走来。他们聊得很投入，也没注意到她。 白芸和王奶奶缓缓走向校门口。路上，她们自然而然地聊到网店的生意。 “生意很好，和工厂的合作也很顺利。年末加上年初，单子一个接一个，最近忙都忙不过来。”王奶奶顿了顿，“我仔细算算，刨去用工的钱……我们已经赚了十多万了。” “好多。”白芸一声惊呼。 “是啊。”王奶奶一脸恍惚，“我也是没想到，不知不觉就积累起那么多……网店真是可怕啊。” “加上奖金，我们已经有二十五万了。”白芸顿了顿，立刻抓住王奶奶的手臂，“奶奶，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附件的房子，买个房子付个首付吧！” 王奶奶望着白芸燃烧着斗志的双眸，失语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啊……啊可是，这真的好吗……我们要不要给你的那什么师父送点礼啊？他似乎帮你很多？” “我已经买了送他的东西了。您放心，未来我也一定会报答他的。” “那……那白存善呢。要不先把他的钱还掉吧？” “利息才多少，可以立刻还清。” 上辈子房价到底涨成什么鬼样她可是记忆犹新。重活一次，当然是能买房就买房，早买早享受，多买多安心！ 白芸发现王奶奶迟迟不语，一脸忐忑，于是有些奇怪地问：“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就在觉得不太现实，忽然有那么多钱，我们都花了……会不会不太好啊芸芸？”王奶奶反过来紧紧抓住白芸的手。 白芸还是第一次见王奶奶这么紧张。 不过也是。她们来南城不到一年，赚的已经比过去在小镇里的十年都多了。别说王奶奶，她自己仔细回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会不好的，以后，我们会赚得更多。”白芸弯起眼睛，露出充满信心的笑容。 就让时代的火箭带着她们飞向高空吧。 白芸送走王奶奶回到寝室，发现葛柔正在整理行李。 白芸不是感情充沛的人，但是看着朝夕相处的室友把寝室里那些眼熟的摆设一样一样收起来，还是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胸闷。 葛柔要走了。 和葛柔肩并肩愉快地在柏林街头飞奔，好像才是发生在昨天的事。哪里知道，离别来的那么快。 “我知道你想劝我，但是别说了。”葛柔背对着白芸，一边整理，一边轻声说话。 末了，她停下来，有些感慨地环视整间寝室：“仔细想来，你代替我成为班长或许就是一种征兆。上天用那种方式告诉我，我应该离开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截然不同的未来。 “你跳的很好，你妈妈对你要求太严格了。”白芸静默很久，还是这样说话。 “但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她只是不想看到我最后混得一个在舞坛中默默无闻的下场。”葛柔顿了顿，“我也不想。不想成为各种舞团明星的陪衬。可能是我对芭蕾的爱还没有那么深吧。” 白芸不由想起邹校长的话。因为舞蹈而聚集在一起的大家，其实都想跳一辈子的舞的。但是要问，想作为首席跳一辈子，还是作为群舞跳一辈子，每个人的答案就不一样了。 十多年勤学苦练，换得一个默默无闻，不是所有人都接受得了的。 葛柔转过头，拿着白芸送她的红色围巾晃了晃，露出微笑：“我会带着它走向人生的下一站的。说不定哪天，我会在其他地方，戴着它获得成功呢。” “你可以的。”白芸顿了顿，对葛 分卷阅读158 柔露出微笑。 “嗯，那再见了。”收拾好行李的葛柔，对白芸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我会关注你后续的比赛的。代替我，征战四方吧。” 葛柔提着行李离开了。寝室门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过了很长一会儿，白芸才抬眼环视这个清冷下去的寝室。 太空旷了，她莫名有些烦躁，于是拿出柏林大赛的奖杯摆在最显眼的柜子上。 这是第一次，有熟人自她的生活里离席退场。她十分清楚，往后这样的情况只会有越来越多。 但是，她没有时间去缅怀过去。她必须向前。 周末，她提着两个大袋子按响林风淡家的门铃。其中一个袋子里装着她从柏林带回来的礼物，还有之前林风淡借给她但是看完了的书。 过了一会儿，林风淡打开门。他才起，神情有些困顿，下巴上是青色的胡茬。 “你4月要参加的纽约大赛比一支古典变奏和一支原创现代舞，古典舞就跳爱斯梅拉达吧。我们一起看看现代舞怎么编比较好。还有两个月时间，时间充足。我已经挑了几首适合你的曲子。你进来听听吧。”林风淡开完门就自顾自往里走。 白芸提着两个大袋子有些费力地跟在后面。 林风淡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他定睛看去，白芸手里的另一个袋子里，装着爱斯梅拉达的TUTU裙，也就是征战柏林用的战袍。 “你怎么把裙子带过来了？”他迷惑地看她，“纽约大赛不穿了？” “师父，我想跳新的古典变奏。”白芸抿一抿唇，用坚定的眼神望着林风淡，“我想用比爱斯梅拉达更难的变奏，去参赛。” 43. 18圈连转 残酷的变奏 林风淡凝望白芸半晌, 徐徐吐了口气：“我要早知道你那么能折腾，我就挑苏维当徒弟了。” “苏维就不折腾了吗？您还和他打架呢。” 林风淡没有说话。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娴熟地开了盖子，站在冰箱旁吨吨吨起来, 仿佛是在借酒消愁。 白芸默然放心她的袋子。她把爱斯梅拉达的战袍小心翼翼地取出来, 摊开在沙发的空位置上。 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她很感谢林风淡那位借她裙子的搭档。还好, 她不负众望，拿了奖也把裙子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了。 回想起赛上的一幕幕, 白芸不由心生感慨：“我看柏林赛上好多人都跳爱斯梅拉达。伴奏听得我都有些麻木了。她们中的部分人, 应该也会去纽约赛, 然后继续跳这个变奏。” “但是她们的难度都不如你。” “是啊, 可是，她们有充足的时间把难度C或者B的版本提升到A, 而我，我没有能提升的地方了。” “所以你想直接搞个A+？” “有那种跳的人不多又有技术性的变奏吗？”白芸转过头，用略带请求的眼神望着林风淡, “我知道这在您看来一定没有必要，但是, 我真的不想输……” “倒也不是没必要。”林风淡打断白芸的话, 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舞蹈比赛的难度和表演方式一直是与时俱进的。作为金奖得主, 你的视频肯定已经在世界各地的舞校里流传开来, 有不少比赛特训老师和他们的学生会一帧帧地研究你的动作, 然后进行调整。虽然芭蕾的动作就那么几个, 但是能流畅地衔接下来并不容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得和手法。你的担心也有道理，你在纽约赛上遇到的对手，一定会比柏林强。一定会有一些把你当做对手的选手, 在经过视频研究后，对你的强项和弱项，了如指掌。” 白芸望着林风淡，感觉到心跳和血压一起升了起来。 “我本来是希望能把宝压在现代舞上，不过既然你要求那么强烈，也不是不可以，再选个古典变奏。”林风淡对白芸轻轻笑了笑。 白芸徐徐吐出一口气，然后用欣喜的目光看着林风淡，“那……那该选哪一首呢？” 林风淡握着酒瓶的食指在酒瓶上轻轻敲了几下：“《堂吉诃德》第一幕女变奏。如你所愿，因为强度太大没有几个人挑战。” 林风淡想了想，还是从他凌乱的书柜里翻出《堂吉诃德》原作丢给白芸。 “我推荐的这个变奏和之前的水泽仙女一样，是西班牙风格舞剧《堂吉诃德》的片段。 分卷阅读159 而舞剧则改编自小说原著《堂吉诃德》第十九章。这次你要表演的角色是舞剧的女主角，一个酒保的女儿，你爱上了一位穷酸的理发师，但是你的父亲反对你们交往。你们历经重重困难，终于在堂吉诃德的帮助下与你心爱的人结成连理。不要想象自己是朵柔弱的娇花，想象自己是个为了目标百折不挠的骑士，自始至终。” 林风淡开启投影仪播放起世界名团首席跳的变奏示范。 伴随着热烈激昂的音乐，穿红裙子捏着西班牙响板的芭蕾舞者在一个pas de chat（猫跳步）后开始她的舞蹈。 “这个变奏和爱斯梅拉达风格相似，但是难度极高，短短一分钟内没有可以用作缓冲的抒情段落，全程高能，你几乎没有全掌落地的时间，不是在进行足尖转，就是在跳跃。”林风淡看着视频淡淡说话，“我之所以没有把它放给精英班看也是因为我觉得，强度太大了。” 视频中的舞者正在进行一系列的快速passe小碎步。她的脚如同缝纫机的针一样快速迅猛地击落在地上又抬起来，看似轻快的步伐，却是苦练多日的结果。 舞者在三个grand jete(大跳)后来到舞台前排，然后伴随着音乐一路狂奔到舞台后排，做一个后腿点地的准备动作，接着开始进行18个不间断的tour(单腿带行进的转)。 伴随着节奏飞起的音乐18个圈顺利结束，音乐也戛然而止。 看完视频后白芸久久没有说话。倒是如林风淡所说，这个变奏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女舞者全场都在飞。 动作单拆出来看都不难，难的是音乐飞快，是白芸所接触的舞剧音乐中最快的。要在那么快的音乐里做好每一个动作，就是挑战技艺和体能的上限。 “在看这个变奏以前我姑且能理解，足尖舞是种艺术。但是这个变奏，让我觉得，其实艺术的本质就是残酷。”林风淡喝一口酒，望着白芸的眼睛，“碰触上限，就可能会伤害自己。但有些人，如果不去挑战上限，心灵受到的折磨会比肉*体上更多。” 他望着白芸，徐徐露出有些悲伤的笑容，“你想试试么？” 白芸坚定地点点头。 “给你三天时间，三天时间自己找找感觉，然后来班里跳给我看。如果不行就放弃。”林风淡想了想，对白芸说话，“其实你也可以找苏维帮帮忙，毕竟你们跳的都是一个舞剧的选段。” “您不怕我会被苏维影响了？”白芸怔了怔。 林风淡对她露出淡然的笑容：“已经不会了，你已经知道如何平衡优雅和力量了。” 于是白芸开始了她一个人的特训。她把重点放在18圈连转上，努力提升转速。 她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快到所有人都追不上。 她想或许还是下肢力量不够的缘故，她总是没练几遍就会感到脚腕和足尖酸痛，无法持续。转速自然大受影响。 而除了苦练，没有解决之法。 她扶着把杆练单纯的立足尖，没事的时候她可以立四个小时。 她在落地镜前观察自己，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的大腿和小腿已经有了清晰的肌肉线条。她的体脂率很低，腿又长，总体来看腿还是很细的，只是在这纤细中，又多了一抹力量感。时光的雕琢不会不留下任何痕迹。 练得足尖实在受不了，她就会和苏维一起在操场上奔跑。这是练习耐力的最有效方式，而且也是一种发泄。吹过耳畔的风仿佛能带走所以烦恼和痛苦。 苏维依然就像不会累一样拼命地向前奔跑着。 白芸咬着牙跟在后面，猝不及防一头撞到苏维身上。 “你干什么忽然停下来。”白芸捂着额头蹙眉看他。 苏维笑笑，及时接住白芸捶过来的拳头，指了指某个方向。白芸顺势望过去，在操场边的树荫底下，陆子岚和李言默正在说话。 他们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白芸一时也有些好奇，于是慢慢走过去。躲在树后偷听。 “你就不要去参加舞团选拔了吧，凭你现在的身高，就算入选，也只是跳群舞而已吧？你真的以为你吃那些白芸送的钙片能在短时间里长高吗？” 陆子岚说完，李言默陷入漫长的沉默。 “你不参加选拔的话，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过了一会儿，陆子岚软下语调继续说话，“答应 分卷阅读160 我吧班长，你喜欢哪款鞋子？或者表也行。凭你的能力就算不进舞团也会有很好的发展吧？” 虽然白芸沉迷练习，但是她也知道最近的学校气氛比以往都要紧张一些。一周后，南芭舞团就会来学校选人，往年选入人数为1至4人。 选人考核面向的是舞校五六年级的学生，被选上的幸运儿会立刻开启梦寐以求的职业之路。 五年级的学生如果今年没有被选上，那么来年还有一次参选的机会。如果还没选上，那么就要去其他舞团碰碰运气，或者参加高考——这也是绝大多数舞校学生的命运。 至于苏维和黄雀这样的绝少数天才，则可以完全无视校方安排，不参加南芭舞团的选拔。想要他们的国内外大舞团不在少数，一个地方舞团，他们也都不看在眼里。 但是李言默就不同了，他的实力没那么优秀，但也不差。他不至于成为各大争抢的对象，但是拼一拼还是很有希望进本地的南芭舞团的。 他本就苛求自己，又碰巧是选人前的冲刺阶段，白芸知道这阵子他和她一样，都没有休息的时候。 陆子岚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让她为李言默感到愤怒。 “你不会是想上去帮忙吧？”苏维站在白芸身边，觉察到她的神情，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李言默已经是个大男人了，不需要你插手。” 大男人？合着你们这帮十六七岁的小屁孩是这么想自己的？ 白芸看了苏维一眼，没再说话。 “你的竞争对手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我退出？”李言默这样问道。 “我妈一直把你当做假想敌。”陆子岚深深吸气，嗓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每次我回家，她总会说你们班班长怎么怎么样，你怎么不能像人家那样努力。你懂这种感觉吗？我累了，真的累了。今年我去洛桑，柏林她都很高兴，因为你没有去。可惜……我没给她她想要的结果。” “就算没有我，你妈也会给你树立其他的对手。你还是别想着解决我，自己克服困难吧。” 李言默说完便转身离开，看到站在树下的苏维和白芸，有些诧异。 “陆子岚这样纠缠你多久了。”苏维静默片刻，问道。 “也纠缠不了几天了。”李言默无声叹息，“他妈为了他辞职，从小到大的朋友身患抑郁症，关系亲密的舞伴已经转学，他这阵子也挺焦虑的。不过不管他，我继续练我的就是了。” “那你加油。”白芸想了想，还是这样说话。 “嗯，你们也是。”李言默淡淡笑着。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林风淡验收白芸成果的时候了。 白芸依然和往常一样，与其他精英班的学生一起来到指定教室。已经没有参赛任务的陆子岚，还有葛柔已经相继离开精英班了。班里又变空旷了一些。 林风淡也是像之前一样，让班里的同学一个个跳给他看。 “跳的不错，继续保持，下一个。”在看完江药的表演后，林风淡托着腮淡淡说话。 这是江药第一次没有挨骂，全班学生都鼓起掌来。江药双手握在一起用力地摇嘴里激动地念“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我终于出息了”。 “怎么了。”一片哄笑声中，林风淡注意到小朱老师一直看着他这边，于是转头问话。 “我只是觉得，您最近脾气有点太……温和了。”小朱老师怔怔地说话，“我有些不适应。” 小朱老师说完，学生们又发出一阵轻笑声。 “我还不是为学生着急。可我现在想通了，急没用，他们有自己的打算。”林风淡靠在舞蹈教室的大落地镜上深深吸气，“我最想不通的就是葛柔。我破例让她来我的班，也认认真真教她了，结果她参赛回来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要她来我的班，不要答应陆子岚换舞伴，这样她好歹还待在舞校里。” 林风淡说完小朱老师也陷入沉默。人生的轨迹总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好了不说别的了，白芸，你来跳吧。”林风淡直起身子，威严的目光看向白芸。 白芸深深吸气，捏着响板，站到了教室后排。 自小朱老师的指尖下，激烈的乐声爆竹一样响起。 一个pas de chat（猫跳步），抬腿定格，一串passe小碎步，再是大跳。 分卷阅读161 白芸在空中飞出一个一字，但是落地不够好，没有跳到她想要跳的地方。不过，不影响接下来的舞步。 她快速调整好，从教室前面跑到后面，准备18圈的连转。 白芸已经有比赛经验了，而且也练了很久，此时她一圈接着一圈，脚下没有丝毫不稳。 终于，变奏结束。白芸回头看了看，微微蹙起眉头。 《堂吉诃德》变奏里的18圈连转，除了快是难点以外，还有一个难点就是，需要在旋转的同时前行。 前行的路线是一条笔直的对角线。但是，她转出来的线是歪的。而且还歪的很不像话。 “怎么会歪呢，老师不是说只要注意看着前方就不会歪吗？”身边有学生窃窃私语。 “是啊，白芸明明这么做了……可能还是这个变奏强度太大了吧。” “是啊是啊，慢慢转就一定可以的啊。” 白芸喘息着，努力将这些无用的杂音清除出脑海，转头注意着林风淡的动静。 “苏维，你来做做看这个连转呢？”林风淡望向苏维，是让他示范的意思。 tour，转圈前行，同样也是男舞者需要掌握的经典动作之一。 苏维立刻开始了他的示范。少年迈动有力的长腿，挺拔的身姿如同士兵，精准无误，没有差错地转完一条对角线。 “有什么心得吗？”林风淡问他。 “嗯……可能是肌肉记忆吧？”苏维望着林风淡的眼睛有些困惑，“这几天我也想帮白芸纠正，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能这个问题，也只有白芸自己能解决了。”林风淡望向白芸，“白芸，你去过大赛应该能明白，每个人处理转的手法都是不同的。什么时候把腿吸起来，什么时候收腿迈步，用多大的力气完成这些，每个人之间都有微小的不同。其实跳舞是一件，非常主观的事。只有你最熟悉自己的身体，只有你知道怎么操控它。直线转需要你精确地掌握适合你的提腿落腿的节点，不然你无法得到你想要的效果。” “那会花很多时间吗？”白芸喘息着问，目光闪烁着焦灼。 她相信自己慢慢摸索一定能转成笔直的对角线，但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 “这样，按照我的节拍。我拍手的时候你把腿收起来迈步，再转圈试试看。”林风淡这样说话。 白芸点点头，不顾酸痛的脚，全身心地投入到准备中。 伴随着林风淡拍手的声音，她的确能前行得更直了，但是，中途还是会歪。 精英班的时间到底有限，白芸也不好意思总是找为其他同学备赛的林风淡私下授课，于是练习时就找苏维。 苏维学着像林风淡那样拍手，而白芸按着他的掌声旋转起舞。他本来就很有舞蹈天赋，立刻就抓住了最适合白芸的起步点，白芸按着他的节奏，一点一点地进步着。 不知不觉，又练到深夜。 “已经好很多了。”苏维对坐在地上脱鞋的白芸说话，“明天再练练就好了。” 他正想转头去往更衣室，不经意间一瞥，发现白芸调整好包扎脚趾的创可贴，又开始穿鞋。 苏维不由倒抽一口气：“你还要练？” “嗯。”白芸点点头。 其实她已经到了极限，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停。 还远远没到休息的时候。 她的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刀，没能在20岁之前成为世界前十，一切都会回归前世的模样。 她的命运，苏维的命运，他们现在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我自己再练练，你先休息吧。”白芸调整好心情，头也不抬地对苏维说话。 脚上这双鞋，是她今天早上才换的。但是因为练了太久，主力腿的鞋头已经有些垮了，估计明天又要换一双新的。 她把鞋子的绑带重新系上，一抬头，发现苏维还站在那里。 她一时间有些怔住。她很难描述此时的心情，好像有些感动，又好像有些，难过。 被她这么看着，苏维也有些无措。他低了低头，很快又换上如以往一样的，漫不经心的笑容。 “早就说好了，我会陪你练舞的。 分卷阅读162 而且看着你，我好像也知道怎么转的更好了，以前只是，跟着感觉来。”苏维走过来，把手递给白芸，“那接着来？” 白芸抿住嘴唇，用力握住那只坚定的手。 “嗯，接着来。” 终于，在他的击掌声中，她转出一条笔直的对角线。 短短一周的时间里，她就拿下了这个残酷的变奏。 接下来，只要微调一些小细节就可以了。 她太高兴了，于是用力地抱了抱一直陪伴着她的少年。虽然这个时候苏维是穿着上衣的，但是她还是感觉到少年的身体在她的双臂间微妙地紧绷了起来。 苏维在白芸耳畔轻轻喘息一声，然后才用有些不自然的声音低声说话：“别这样，白芸，现在很晚了。” 白芸怔了怔，松开苏维。 苏维下意识低头，徐徐吐了口气，他很庆幸今天晚练他没穿大袜。 “不过，好像又有新问题了。”白芸静默片刻，有些怔怔地开口，“我现在都不知道如果没有你的拍手声要怎么跳了。” 苏维顿了顿，对她露出淡然的笑容：“那就记住这个声音，一直记着，不要忘掉。” “嗯。”白芸定了定神，亦对他露出微笑。 在南芭舞团选人考核开始的前一天，尤金准备动身去往俄国，整理好行李来到校门口。苏维，白芸和李言默，还有其他学生都来为他送行。 “和我妈商量过后，我还是决定去俄国的十八线舞团，不过也不会立刻就进团，要先在他们指定的舞蹈学校培训3个月。”尤金微笑着说话，“时间真是快啊，马上我就要开始打工赚钱了。” “挺好的，你培训出来正好能去莫斯科大赛。”苏维说话，“小舞团压力小一些，你调整好，也可以去更大的地方。” “嗯嗯，借南芭一哥吉言。”尤金依然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你毕业证拿了吗？”李言默问他。 “早有准备，从柏林回来后就考了。”尤金从口袋里摸出小巧的毕业证，拿在手里轻轻摇了摇。 白芸注意到苏维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羡慕神情。 因为高年级总会有学生在规定毕业时间前，被舞校或者舞团录取的情况发生，所以学校会为有需要的学生提前组织毕业考，毕业程序也灵活机动，确保学生们在奔赴光辉前程的路上不至于被毕业证绊倒。 “可不要被欺负了。”李言默语重心长地说话，“也不要欺负别人。” “嗯嗯。我尽量。” 趁着尤金和其他人道别时，李言默凑近白芸，轻声说话：“对了，你不是想和我说尤金的事？是什么？” 白芸一时迟疑，不知从什么地方说。 “算了，你不说，我大概也能想到。”李言默露出浅淡的笑容，“关于他的传闻，肯定另有隐情。” “那么再见了，默默，苏维，小白。”尤金和周围人打完招呼，再次将视线投了过来。 “莫斯科大赛见。”苏维握起拳头，对尤金微笑。 “莫斯科大赛见。”尤金振奋起精神，与苏维碰了碰拳头，“加油哦，不要被我弯道超车。” “小白你也是。”尤金徐徐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白芸，同时把拳头伸到她面前，“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加油的。你也一定，一定要加油。” “嗯。”白芸注视着尤金浅色的眼睛，弯唇露出笑容，“你就等着看吧。” 她伸出拳头，与他碰了碰。 她和李言默，还有苏维一起目送着尤金离开。 她注定要面对许许多多的分别，但是，只要一直在舞坛，她相信她终会与相别的人重逢。 新的变奏练习总算告一段落。周末时，白芸和王奶奶开始看房，着手买房。网店的流水一直不错，银行参考过后，住房贷款批的也很顺利。 她们在交通相对便捷的郊区选了一套建设中的新房，当即交付首付。 房子买好后，白芸给白存善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和王奶奶最近的情况，顺便让他发个账户过来，她把他借的钱连本带利还回去。 “恭喜你，小女孩，以后你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飞了。”白存善十分感慨地说话，话语里藏着若有若无的落寞。 分卷阅读163 “奶奶说你没事也可以打电话回来。”白芸想了想，又接上，“还有，4月，我去纽约比赛的时候，可以去你餐馆吃饭吗？” 电话那头，发出一声嗤笑。 “可以啊，让你吃到吐。” 白芸挂了电话，莫名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仿佛人生又多了一个盼头。 处理完一系列大事后，白芸领王奶奶一起去张萌萌家吃饭。张萌萌老早就约她了。 “哇，白芸，我们萌萌天天都聊起你呢，我们早就想见见你了。” 白芸和王奶奶来到张萌萌家，立刻受到热烈的款待。 张萌萌是典型的大城市里独生女儿，在父母的呵护下千娇万宠地长大。白芸一直好奇她的父母是怎样的，没想到跟她本人还挺像。 白芸一进门，就感觉到张萌萌的父母拿一双崇拜的眼睛看着她，眼睛里冒出来的星星简直不比张萌萌少。她好像一时间收获了两条大尾巴。 “饭还要过会儿好，再等等哈。”萌萌妈说完就转身跑进厨房。萌萌爸要去帮忙，立刻被萌萌妈打了出来。“你别在这儿添乱，去外头招待去。”萌萌妈发号施令说话。 于是萌萌爸立刻跑出来，招待白芸和王奶奶坐在客厅里，又是端茶又是削苹果。 “您真有服气，培养出白芸这么优秀的孩子。不像我们萌萌，小家子气，不能成事。”萌萌爸话音刚落，站在边上的张萌萌就鼓起了脸。 “大家都是好孩子。”王奶奶笑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针织裙递出去，“这是我厂里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裙子是目前在网店销售量颇高的早春款式，王奶奶和白芸都觉得拿这条当礼物送人应该不至于踩雷。 “嚯，怎么那么客气！”萌萌爸看看裙子，知道是张萌萌的尺码，于是立刻把裙子转给了萌萌，然后一脸热切地看着王奶奶和白芸，“以后你们常来看看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你喜欢吗？”白芸问抱着裙子的张萌萌。 “白芸送什么我都喜欢的。”张萌萌顺势挽起白芸的手，“饭得过会儿好，我带你去附近看看叭。” 这样也好，就让家长们静下心说说话。白芸这么想着，顺势望向王奶奶。 “你放心去吧白芸，王奶奶我会给你照顾好的。”萌萌爸一脸敬意地对白芸说话。 白芸道了谢，和张萌萌一道出去了。 张萌萌领着白芸走在她住的小区里。小区挺大，有公园有老年活动中心。除了张萌萌住的普通住宅区以外，这里还有别墅区。 别墅区里是一栋栋独立的三层小楼，附带院子，是专门为有钱人准备的。 张萌萌若有所思地看看白芸，然后拉她去了别墅区。 没走几步，白芸就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站在自家的院子里，对她们招手示意。“萌萌，带同学过来玩啊。”女人微笑说话，声音温柔清甜。 “嗯……嗯。”张萌萌回头看看白芸，然后点了点头。 “我刚烤好了蔓越莓饼干，你们过来吃吧。”女人继续说话。 “苏太太，我们马上就要吃饭了。”张萌萌皱起眉，露出有些纠结的神情来。 “就吃几块，没事的。” 张萌萌犹豫了一下，拉着白芸就要去往苏太太的别墅。 白芸怔了怔，马上反应过来：“等等，你说的苏太太，该不会是……” “嗯嗯，她是苏维的妈妈，手艺很好的。”张萌萌眨了眨眼睛继续说话，“苏维学长周末一般不爱在家待着，不会遇到的，放心啦。”说着她用力把白芸拉了过去。 44. 万马奔腾 你们以后一定要相互扶持…… 白芸才想到张萌萌和苏维是一个小区的。 并且, 她觉得张萌萌领她来别墅区不是无心之举。但是现在纠结这个已经没意义了，她已经在苏维的家里了。 来都来了，欣赏一下三层楼的大房子也没什么。或许有朝一日, 她也可以拥有呢。 白芸站在玄关处环视起来。有女主人的大房子到底不一样, 比起林风淡的单身汉老窝，苏维的家显得更整洁气派, 四处可见价格未知的古董花瓶和雕塑。门边上挂 分卷阅读164 着苏太太年轻时候的画像，看起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苏太太让两个女孩在玄关处脱掉鞋子。屋内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 令人感觉在房子里走路都是一种享受。 白芸忍不住赤脚在地毯上打了个旋, 心想有钱了也要买一张这样的地毯。张萌萌看看白芸, 也跟着光脚打了个旋。 “啊, 对，你们都是南芭舞校的吧？萌萌, 我听你爸妈说，你好像是刚考上的？”苏太太看着她们转，眼里漏出温和的笑来。 “是呀。上学期刚考上。”张萌萌点了点头。 “哎, 前阵子忙，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祝贺你。”苏太太说完就招呼二人去餐厅吃饼干, “我没放很多油, 多吃几块, 不会胖的。” 苏太太一副十分想要分享饼干的样子。白芸也不再客气, 捻了一块饼干放进嘴里, 真是香脆可口。又喝一口新泡的花茶, 她觉得整个人就如同一颗春天的种子, 在温暖的空气中生根发芽。 “很好吃。”她对苏太太轻轻微笑。 “你是萌萌的同学吧？以前都没见过你。不过我看你的模样，你跳舞应该挺好的吧。”苏太太一脸肯定地看着白芸。 “苏太太以前是舞蹈家，跳舞很好的。”张萌萌捧着她的茶杯, 对白芸眨眨眼睛。 “都是过去的事了，哈哈。”苏太太对白芸微笑，“以后别只去萌萌家，也来我家坐坐吧，我们可以一起聊舞蹈。我平时就一个人在家，怪无聊的。”她轻轻握了握白芸的手，无声叹息。 过了一会儿，她抬眼看向张萌萌，“对了，小维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啊，你知道吗？” “啊……”张萌萌努力想了一会儿，“苏维学长他，挺好的吧，感觉这阵子在学校出现的频率变高了。” “是吧，我也觉得是这样。”苏太太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话，“他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不管是练舞还是学习，都比之前要认真很多。他还破天荒地问我很多有关女舞者舞步的事，以前都不这样。” 默默啃饼干的白芸闻言，慢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说起来，你们知道一个叫白芸的女生吗？”苏太太一脸迷惑地看看白芸，又看看张萌萌，“小维以前都不好好去学校，总是一副随随便便的态度。但是最近，他偶尔会提到这个女生的名字……然后人也慢慢变了。” 白芸怔了怔，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但是张萌萌比她先一步反应过来。 “是的呢，白芸很厉害的。”张萌萌喝一口茶，深深吸气，紧接着开始疯狂输出，“白芸是我们四年级的班长，不但文化课优秀，跳舞也很厉害，刚在柏林大赛上拿金奖。之前的南芭一姐遇到她都要甘拜下风呢。” “天啊，那么厉害！”苏太太捂住嘴，露出诧异的神情。 白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萌萌，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她，示意她赶紧停下。 “南芭一姐黄雀学姐，她本来也是对跳舞兴致缺缺的，但自从遇到白芸，忽然就燃起了斗志。我觉得苏维学长也是这样。”张萌萌自然不理会白芸，继续输出，仿佛是传*销人员在发展下线，“我们老师说，天才是需要被激发的。而白芸，就是激发天才的天才，她在我眼里，是最厉害的。” “哇……”苏太太一声轻呼，眼里盛满崇拜的星星。这样的星星，白芸在张萌萌父母的眼里也见到过。 恭喜张萌萌又成功发展一个下线。 豪华的别墅里一片寂静。白芸默然看着手里的半块饼干，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来没面对过这种局面。 “哇。”过了一会儿，苏太太才又发出一声轻叹，慢慢回过神来，“原来舞校里有那么厉害的女生啊。” “好想去见见啊，她和小维应该挺熟的吧？我就假装去看小维时看她两眼。”苏太太双手合十在胸前，眼神既期待又紧张，仿佛是要去见爱豆的小女生。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嘛。”张萌萌见时机到了，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白芸就在这里。” 苏太太一时呆住，过了会儿才缓缓扭头看向白芸。白芸有些不安地看了她两眼。 苏太太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白芸的肩膀，嗓音跟身子一起颤抖起来：“啊，瞧我这脑子，你进门都忘记问名字了，真是对不起……小芸……我可以那么叫你吧？以后可要多来我家玩啊！” “好，好的。”白芸点了点头。 分卷阅读165 “干脆今天就留下来吃晚饭吧！”苏太太“噌”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在房间里踱起步子，“我们一起去外面吃吧！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谢谢，不过我一会要去萌萌家吃……” “哦，对，你们说过。瞧我这脑子，竟然忘了。” 白芸此时很希望苏太太能冷静地坐下来。但是苏太太偏不，在大房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像是非得整点不一样的事儿招待她不可似的。 “对了，给你们看个东西！”苏太太忽然有了主意。她拿了一本相册过来，献宝一样递给白芸。 白芸顺势接过，竟然是苏维小时候的照片集，从满月到十四五岁的都有。 苏维小时候也很漂亮，浓密的微卷发下是一双大而闪亮的眼睛，鼻子小小的，嘴唇红红的，像是一只乖巧的家猫。是那种大人看了会忍不住想要去摸摸他脑袋的长相。虽说现在有了几分青年气魄和野性的苏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长残，但是……总感觉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可爱啊。 白芸不由发出惋惜的叹息。 苏太太一直捧着脸在一旁留意着白芸的神情。过了会儿，她笑着开口：“小芸，你是不是送给小维一个手环？” 白芸微微一惊，接着感到一阵心虚。她是要解释什么吗？ “小维问我要了一个装手环的首饰盒。我才知道的。”苏太太眯着眼继续笑，“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白芸不经意往旁一瞥，就看到张萌萌一边咬饼干一边也对她笑。她轻轻摇头，低头假装认真看照片。 相片册里，出乎意料的有好多小苏维踢足球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片上，七八岁的小苏维抱着足球，对着镜头笑得分外灿烂。他的脸沾满了泥巴，花猫一样，但是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像是承载着星辰。 “苏维小时候的梦想是当足球运动员呢，想不到吧。”苏太太笑着解说。 “但是我从来没看他踢过足球。”白芸轻声说话。 苏太太闻言，露出有些失落的神情：“嗯，那是因为他……” 就在这时，楼上发出一阵动静。 白芸猛地抬头，就见穿着睡裤和T恤的苏维慢慢从楼梯上晃下来。他看起来迷迷糊糊的，眯起的眼睛散布着血丝，头发蓬松而凌乱。 他见家里来了人，立刻顿在了楼梯上。一双眯成直线的眼睛慢慢睁大。他定定地看向白芸，和她手里的相册，眼睛再一次睁大。 白芸立刻反应过来，迅速把相册合上，塞给苏太太。 苏太太抱紧相册，对儿子露出灿烂的笑容：“小维，小芸来我们家做客了呢。” 苏维定定地望着白芸，半天没有反应。白芸感到一阵心虚，不知道要不要为看他照片的事道歉。 “苏维学长竟然在家吗……”站在苏太太身边的张萌萌发出小声的惊呼。 “小维昨天好像是通宵学习来着，我以为他刚在睡觉……”苏太太小声说完，又继续对儿子露出温柔的笑容，“小维，既然下来了一起说说话吧？” 苏维定了定神，迅速转身向二楼跑去。 “啊这……你慢点儿啊！”苏太太放大音量对楼上的苏维喊话，“小芸难得在这儿你是要去干嘛！” “等会儿！”苏维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又过了一会儿，白芸好像隐隐约约听到淋浴的水声响起。 白芸和张萌萌一起陷入沉默。 总觉得……有点过于隆重了。 “对不起哈，你再等等，他洗澡很快的。”苏太太对白芸露出微笑，把相册往她面前递了递。 在苏维家一边看他相册一边等他洗完澡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儿诡异。 “感谢您的招待。”白芸向门挪了一步，对苏太太露出感谢的笑容，“我先走了，我还要去萌萌家里吃饭。” “啊，对对。”苏太太点点头，又放大了音量冲楼上喊，“小维，小芸要走了你要不要送一下！” 白芸连忙摆手：“不麻烦了……” 接着就听到楼上发出一声闷响，连带着的还有脸盆器皿摔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啊啊，不会摔倒了吧，我去看看。”苏太太立刻向楼上跑去。 “那我先走了， 分卷阅读166 真的不麻烦了！”白芸大声对苏太太喊完，拽着张萌萌向门口走去。 “苏太太，我们走了！”张萌萌也喊一声，然后和白芸一起穿上鞋。 白芸奔出苏维家，用力喘一口气。她去柏林比赛都没那么累过。 白芸回到张萌萌家，已经开饭了。两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起来，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萌萌爸起身打算开门，被张萌萌拉住了。 然后张萌萌转头对白芸眨了眨眼睛。白芸意会，起身开门。 站在外面的果然是苏维。苏维穿着外套和运动裤，整整齐齐的，就是头发还有些湿，仿佛没有时间擦干。 “我妈让你有空就来家里做客。”他顿了顿，把手里两小袋饼干递给白芸。 大概是没睡好又摔了一跤的缘故，白芸感觉他整个人都懵懵的，神情有些恍惚。 “辛苦你特地跑来传话。”白芸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笑着问他，“摔疼没有？” 苏维抿住唇一脸纠结地看她。白芸想到他小时候的样子，下意识地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但是她立刻反应过来，只拍拍他的手臂。 “代我向苏太太问好。”她对他微笑，“你也不要太拼命了，好好休息，周一一起练舞。” 见他默然点头，她便转身，想要关门。 但是门忽然就被他抓住了。她转头看他。 “我不是单纯来传话的。”苏维望着她的眼睛，“那也是我的意思。” 白芸有些诧异地看他。 “有空多来看看。”苏维定了定神，收回手。好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他弯起唇对她露出好看的笑容。 “嗯。”白芸应了声，然后垂下头，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无法直视少年纯粹闪亮的眼睛。 “那我走了。”苏维帮白芸关上门，脚步声逐渐远去。 白芸回过头，发现张萌萌一家都在望着她，都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白芸莫名感到呼吸一窒。 周末过去后，就依然是枯燥而紧张的练舞时间。 “你现在的古典变奏已经很可以了。可以进展到现代舞部分了。”一天，林风淡在自己的家里跟白芸说话，“我发你的伴奏音乐你挑中哪个？” 与音乐，形式都固定的古典舞变奏比起来，现代舞具有相当大的灵活性，需要舞者自行准备伴奏音乐，原创编舞。 失去古典舞变奏的条条框框，比赛结果将变得更加玄妙。正如林风淡所说的，跳舞是件很主观的事。在现代舞环节，舞者个人的审美和个人风格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白芸闭上眼睛，回忆那些林风淡传给她的备选音乐。其中有《茉莉花》，《二泉映月》，《十面埋伏》…… 身为中国人，自然是要选民族乐跳现代舞，白芸很能理解林风淡的意图。民族风的舞蹈能为她增加外国人所不具备的竞争力。 不过，舞者和音乐之间也讲究契合。民族风强烈的音乐她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有的音乐她听过就听过，并无多大感觉。而有的音乐，她只要一听，身体就会跟着动起来。音乐和节奏似乎是在操纵着她。 “我选《万马奔腾》。”白芸做好决定，望向林风淡，“是一首马头琴的曲子，我很喜欢它的节奏。” “又是一首节奏飞起的音乐啊。我看你就是坐在高速列车上下不来了。”林风淡望着白芸露出无奈的笑。 白芸也跟着笑。这么多天下来，她和林风淡之间也生成了很多默契。有些选择她不解释他也能明白。 “行吧，奔腾就奔腾。”林风淡抿一抿唇，“不过这首曲子天生就带有蒙古族的草原气质。你打算怎么演绎，有什么想法吗？” 白芸想了想，打开音乐，学着像一匹在草原上尽情撒欢的马那样转圈，接连续小跳。她只顾上表演，但是没能踩上节拍。 “我还不太熟悉这首曲子。”她对林风淡这样解释。 “距离四月中旬的比赛还有一个月，对你来说时间很充足，你不要着急。”林风淡想了想，“加几个民族舞动作你会跳的更顺畅。我记得我们学校有几个老师以前是学民族舞然后转过来跳芭蕾的，我找她们过来帮你看一下。” 然后六年级的班主任赵老师就被林风淡拉来了精英班。 分卷阅读167 “最近帮学生们准备各地的舞团考核，还有毕业考试，我真是焦头烂额了，居然还要被你拉来准备现代舞。”赵老师一脸的生无可恋。 “就帮这一次吧。”林风淡微笑，“我欠你一次人情。” 赵老师无奈地接下了林风淡给她的任务。她教授白芸符合蒙古音乐特质的蒙族舞蹈，包括肩背动作和转指。 芭蕾厉害就厉害在，它因为有性格舞的成分在，所以能十分自然地对世界各地的民族舞融会贯通。加入祖国民族舞动作，也不会突兀。 赵老师怕自己太忙完不成林老师给的任务，所以叫来其他年级的老师当智囊团。于是白芸经常在一众老师的指点下进行赛前特训。 在众多老师的支持下，白芸的现代舞准备工程平稳推进。 融入了老师们教授的民族舞动作，她果然跳得更加顺畅了。 然而她身边的人也不是各个像她那样顺利。 很快，南芭舞团的选拔结果就下来了。李言默没能入选，但是陆子岚入选了。 陆太太当即跑来学校嚷嚷着要请所有教师吃饭。 “你非要请的话，就请精英班的林老师吧，他之前为陆子岚付出了很多。”邹校长这样说道。 陆太太考虑过后，干脆找了一个晚上，请精英班的大家一起吃饭。毕竟和陆子岚同学一场，大家也都愿意去捧个场。白芸，苏维，黄雀，江药，李言默都去了。 虽然舞校不提倡平时外出胡吃海塞，不过情况特殊，也就没人阻止他们。 饭桌上，陆太太拉着林风淡不停絮叨，主要说自己带孩子有多么辛苦，还好孩子争气优秀。林风淡微笑着聆听，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林老师，我知道我们家子岚能有今天也离不开你的照顾，希望你以后万事如意，身体健康。”陆太太站起来举起酒杯，想要敬林风淡一杯酒。 林风淡正要拿自己的酒杯，就发现坐在边上的白芸眼疾手快把他的酒杯端走了，然后“嗖”的一下推了一杯雪碧过来。 林风淡：“……” “不是说好得了两个奖再开始戒酒吗？”林风淡低声跟白芸说话。 “已经完成一半了。”白芸轻声说话，“您也克制一下？” “陆子岚也是自己有实力。”林风淡若无其事地举起雪碧和陆太太碰了碰杯子，微笑说话，“自从比赛结束后，我都没管过他。” “嗯嗯，这孩子就运气也不怎么好，就没遇到好搭档过。其实他的实力不比他们班其他几个差的。”陆太太立刻滔滔不绝地夸赞起自己儿子来。 白芸顺势瞥一眼李言默。李言默一直垂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能来精英班的，实力总是不差的。”林风淡微笑着说话。 陆太太听了林风淡的话，立刻笑得合不拢嘴。白芸也不知是为什么，林风淡随意的敷衍，却让陆太太越来越得意。 “那您现在还收徒吗？”陆太太忽然的一个问题，令正在小口抿雪碧的林风淡动作一顿。 陆子岚此时也用夹杂着期盼以及紧张的眼神看着林风淡。 “我听说你在舞校里找了个女徒弟。”陆太太笑笑说话，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是觉得，我们子岚既然被舞团选中，实力也是不差的，他就是差些运气。您看，他和您一个团，孝敬您一定更方便一些。而且，男徒弟总比女徒弟省心一些……您要不考虑他看看？” 白芸也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 她和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林风淡，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在我眼里，舞者不分男女，只分优劣。”林风淡望着陆太太，虽是在笑，但是眼神逐渐冰冷，“我不否认陆子岚是有实力的。但是他怎么和在柏林大赛上拿金奖的白芸比？你话里话外都说你家孩子运气不好，怎么，你觉得白芸拿奖是纯靠运气？我得奖，也纯靠运气？” 陆太太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冻住了。 与林风淡相处那么久了，精英班的学生们自然知道，林风淡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人畜无害。 他就像一座休眠火山，一旦喷发，所造成的杀伤性是极其巨大的。但是陆太太显然不知道这一点。 “林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我了，我给您赔不是……”陆太太白着一张脸开始不停 分卷阅读168 赔罪，而林风淡始终不发一言。 陆子岚不得已，也绷着一张脸跟着道歉。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好羡慕尤金啊，提前离场，都不必面对这种尴尬局面。”黄雀倒是不受影响，自己吃自己的，还抽空对白芸感慨一句。 又过了一会儿，气氛有所缓和，李言默借口要出去透透气暂时离开了饭局。苏维也跟着去了。 白芸静默片刻，也悄悄跟上去。 两个少年站在饭店的小花园里小声说话，而白芸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背影。 “我没那么想不开，陆子岚本来实力就在我之上，就是发挥不稳定。”李言默的声音里带着柔和的笑意，“你以后，是要去国际大团的吧？我听说莫斯科大赛上的优秀选手会被好多舞团争着要。” “希望是吧。”苏维轻轻呼了一口气，“你也别气馁，不是还有五月的香港大赛么，指不定就有人看中你了。” “嗯。希望是这样吧。”李言默笑了笑，低下头，过了很久才说话，“你最近和白芸好像相处的不错？” 站在暗处偷听的白芸忽然被提，微微一惊。她虽然没看到苏维的脸，但是觉得苏维的反应应该和她差不多。 “白芸应该和你有一样的志向。”李言默仰头看向天，声音里带着不可抑制的落寞，“我没办法陪你们走那么远。所以……你们以后一定要相互扶持啊。” “嗯。” 白芸亦看向乌云散尽的夜空。她记得前世的李言默，虽然没有加入南芭舞团，但是也被国内的一线大团录取了。 她相信现在的挫折只是短暂的，咬牙过后，他终会见到最灿烂的星辉。 练舞的日子依然持续。终于，白芸在精英班里把融合了众多老师心血和自己创意的现代舞完整地跳了出来。 旋转，连着跳跃，踩着节拍肆意飞跃，她觉得自己完成的很好。 大家纷纷鼓起掌来，只有苏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有鼓掌。 “苏维，你有什么意见？”林风淡看出他有话要说。 苏维沉吟片刻，望着白芸低声开口：“我觉得，这段舞里好像缺了一些闪光点。” 45. 足尖滑行 带着他飞吧 闪光点, 是指有特点，能让人一眼就把舞台上的舞者记住的地方。 可以是一个舞步，一个组合, 一个姿态。 这也是比赛编舞和舞者追求的终极目标。 但是闪光点通常没那么好捕捉, 需要命运的宠幸。大部分拿奖的舞者也未必能跳出令人心潮澎湃的闪光点。所以，大多数人的态度都是, 有闪光点很好，没有也无所谓。 白芸定了定神, 转头看向林风淡。 “白芸还是第一次跳现代舞, 刚学会怎么把民族舞融进芭蕾。我想加深民族舞的层次应该能让舞蹈的完成度更好一些。”林风淡顿了顿, 看着苏维, “你是有什么想法了吗？” 苏维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之前我去美国表演的时候, 看到一个黑人小女孩在街头跳舞，她有一招让我印象很深，那就是足尖滑行。” 白芸露出迷惑的神情：“足尖滑行？” “对, 助跑后上步立足尖，足尖擦着地面滑出一段距离。”苏维比划了一下, 认真看着白芸的眼睛, “你要表演的是在草原上尽情撒欢的马吧？我觉得这个动作很适合你的舞蹈, 滑出去的同时扬起双臂, 就像一只马用后肢立起, 高高扬起它的前蹄, 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这个动作会为你的整段舞蹈, 增添亮点。相当于一个绝招。” 此时精英班所有人都用夹杂着敬畏以及迷惑的视线望着苏维。而他只是专注地看着白芸。 “我不会用足尖鞋，不过我示范一下，你看看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苏维对白芸说完, 熟门熟路地走向舞蹈教室的角落。 周围人纷纷让开路。 苏维一个迈步助跑，上步，立起半脚尖，向前滑行了教室对角线三分之一的距离。他像是还不满意，又回到角落，再做一次滑行。 然而这次他似乎过于急躁了。他滑的太快，以至于整个人向后倾倒在了地上，如同铲球一样，直接贴着地面擦了出去。 只听 分卷阅读169 “咚”的一声闷响，苏维的脚生生撞在了教室墙壁上。他躺在地上整个人卷成虾米，抱住自己的脚。 这一听就很痛。白芸立刻反应过来，奔到苏维身边蹲下。其他人也靠了过来。 白芸立刻就想去脱苏维的鞋，但是苏维挣开她的手，愤愤地盯着她：“你干什么！” “你把鞋脱了我看看。”白芸又想上手，但是又被苏维拦下。 “你就知道让我脱。”苏维看着她，声音里带着愤怒和小小的委屈。 “不许开玩笑。”白芸用力掐了苏维的大腿一把，然后趁他没动弹时，眼疾手快扯掉他的软底鞋。 她不由深深吸气。少年的脚趾布满新新旧旧的伤，大拇指伤的最严重，大概是刚才撞击的缘故，指甲下一片紫红色的淤血。 虽说女舞者穿足尖鞋会受一些男舞者不会受的伤，但是，其实足尖鞋对女舞者的足尖也有一定保护作用。每一次大跳下落，快速的旋转落地，足尖鞋鞋头（英文BOX，也译作鞋盒），都会为足尖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但是男舞者没有这样的缓冲。 他们结束高难度的空转和跳跃，绷着脚背落地，能为他们缓冲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的脚尖而已。更不要说失误和摔倒了。虽然软底鞋能承担部分前脚掌的压力，但是能保护脚趾的就只有一层单薄的布料。 如果总是不注意，受多严重的伤都是有可能的。 “都是旧伤，习惯性出血而已。”苏维看看微微失神的白芸，缓和下语气说话。 疼痛过去了，他又恢复往日的神情。他见她一直不说话，于是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好了不要管我了，你自己练吧，我没事。” “胡说什么呢。” 苏维刚要站起，就见林风淡提着急救箱走了过来，眯着眼睛看他。 “好好坐着，我给你处理伤口。”林风淡把需要的酒精棉签都拿出来。抬头发现苏维虽然被李言默等人按着，但是依然很不安分，随时准备逃似的。 苏维时不时看向白芸，好像很介意女生在边上，看到他不雅观的姿态。 “矫情。”林风淡冷笑一声，一把把苏维从地上拽起来，把他拉去其他空教室了。 精英班差一点时间就下课了。白芸自己又练习了一阵子，然后去隔壁空教室找苏维。林风淡已经离开了，苏维一个人靠墙坐着，一只脚缠着纱布。 “林老师又禁了我一周的特训课。”感觉到白芸进来了，苏维看都不看她，仰头靠在墙壁上，一脸淡漠地说话。 “那么严重吗。”白芸皱眉走过去，打量他缠着纱布的脚。 “脚上的不严重，但是他武断地觉得我隐瞒了其他地方的伤势。”苏维顿了顿，这才转过头皱着眉看她，“这下你满意了吧？” “往好处想，你正好趁这段休息时间，补一补你以前的作业。”白芸顺势坐到苏维面前，抿一抿唇，情不自禁接着说话，“而且如果你因为足尖滑行出了事，我……” 她莫名怔住。在少年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她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苏维静静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笑笑说话：“那你打算听我的话吗？把足尖滑行加入现代舞。” 白芸垂眸，咬咬指甲，若有所思，“感觉很有趣，我想试一试。” 苏维徐徐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那要我帮你看吗？” 于是之后的几天，苏维把他的作业带到了舞蹈教室。白芸练舞的时候，他就趴在边上看着，趁机写写作业。 白芸在苏维的指点下开始学习足尖滑行。助跑，上步立足尖，滑行。 这是一个非常规的高技巧动作，需要很强的身体平衡力和脚腕控制力，学校里都不会教。她只能跟着苏维这位经验并不太丰富的师傅慢慢摸索。 她认同苏维的直觉，也觉得这个动作可能会令比赛评委对她印象深刻，但是，难也确实难。 她一时半会很难把握，不是滑不起来，就是中途摔倒。 “上步可以再晚一点。”苏维咬着笔说话，“再来。” 白芸试了试，还是失败。 “立起足尖时不要急着滑出去，调整好重心。”苏维看了看他的题，转着笔说话，“再来。” 白芸又试了试，还是失败。 “重心可 分卷阅读170 以往后一点，不要那么靠前。” 第三次失败。 白芸精疲力竭，也因为连续的失败感到恼火。她喝了口水迈着气势汹汹的步伐来到苏维面前，低头看他的作业本。 这几天他们一直都是这样配合的，他教她跳舞，她教他文化课作业。 苏维感觉到白芸心情不好，下意识地坐起来往后倾了倾身子。 白芸蹲下身拿起苏维的作业本，深深吸气，强行按捺住心头的怒意说话：“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概率题都错！” “你当我想错吗？”苏维忍不住为自己争辩，“我也很想对李言默说喂我来帮你考舞团你来帮我考文化课吧，但这不是不行吗？” 白芸看着苏维一双无辜又闪烁着委屈的眼睛，深深吐息。 她想到苏太太说他还熬夜来着，他应该，也是很努力的。 她闭了闭眼，慢慢平复下来。 接着她又想到他小时候的那些小黑猫一样的照片，忽然很想摸摸他的脑袋。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手指在空中顿了顿，还是只拨了拨他一缕卷卷的刘海。 苏维怔了怔。 “好了不要分心了，我教你这一题。”白芸不再看苏维，专心投入到数学题中。 “其实你也挺有潜力的。”教完后，白芸觉得自己还是要夸夸他，“我觉得你文化课的学习能力……约等于2.5个江药，1.5个刘俊杰，继续保持毕业肯定不是问题。” 苏维一脸纠结地看她：“你要我笑着感谢你的夸奖吗？” “唔，不用吧？” “那就好，因为我实在笑不出来。” 幸而努力还是有了回报。在一次小测验上，苏维的数学成绩终于及格了。而白芸，也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下学会了足尖滑行。 深夜空旷的教室里，她一手扬起举过头顶，另一只手伸展在身侧，立着足尖沿着教室的对角线滑出一条利落干净的直线。她闭上眼睛，感觉到草原的风迎面吹来。 她跟随音乐跳起完整的现代舞舞。旋转，跳跃，滑行，她如同一匹刚成年的骏马，高高扬起前蹄，誓要征服整座草原。 她喘息着跟着音乐最后一个音符停下来。然后她听到一阵掌声响起。 掌声来源于两个不同的地方。 白芸怔了怔，看看坐在地上的苏维，还有不知何时站立在教室门口的林风淡。他们都一边鼓掌，一边拿欣慰的眼神看她。 “你觉得怎么样？”苏维转头看林风淡。 “很耀眼。”林风淡顿了顿，对苏维露出轻浅的笑容，“我也觉得按照老师们的意见跳舞太规矩了，你的确为她的舞蹈增添了点睛之笔。其实你以后可以考虑去做赛前培训老师啊。没事的时候，也能多赚点钱。” “也不是谁我都能教的。”苏维笑笑，“白芸很有天分。其实足尖滑行我自己也没领悟透，但是她能按照我的意思跳出来。” 林风淡看看白芸，又看看苏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的确配合的不错。” 白芸喘息了一会儿，向着林风淡迈出几步，专注地看他：“您真的觉得我跳得不错吗？” 林风淡点点头，露出无奈的苦笑：“我觉得，我真的要准备戒酒了。” “苏维，明天开始来精英班。”他说完便离去了，于是教室里再次只剩下苏维和白芸。 “谢谢你。”白芸对苏维说话。 “别总是道谢。”苏维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她，“而且别嘴上说说啊。” 白芸怔了怔，“你想要什么？” 苏维笑着垂下眼。 “周末，陪我去个地方吧。” 周末的时候，白芸按着约定跟苏维去说好的地方。她万万没有想到，苏维带她去的竟然是医院。 苏维拎着一摞《足球小将》漫画，熟门熟路地来到重症监护室。一个瘦脱形的青年正躺在床上，对来看他的苏维和白芸露出虚弱的笑容。 苏维向白芸介绍这位青年名作乔时。虽然苏维没有多说，但是白芸依稀能感觉到，乔时的生命所剩无几。 “那么，你就是白芸。”乔时将白芸从头到尾打量一遍，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最近苏维总是和我提起你，我 分卷阅读171 想他对其他人，应该也没少提。”他说话时喘息得很厉害，嗓音破碎极了。 “嗯，我知道。”白芸点点头。苏维也没少对他妈提起她。 她并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苏维天天不干正事，能拿出来谈的也挺少。 “你得奖的那天，苏维和我就在这儿看直播。”乔时指了指电视机，“他还把你的特写镜头拍下来，也不知自己又看了多少遍。” 白芸转头去看苏维。苏维正低着头看漫画。过了一会儿，他才抬眼对上她的视线。 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苏维，你能不能先离开一下，我和白芸说一会儿话。”乔时对苏维说话。 “不要乱说。”苏维抿了抿唇，放下漫画站起身来。 他望着白芸，欲言又止，终是迈着无声的脚步离去了。 等门在苏维身后关上，乔时转头对面露迷惑的白芸微笑：“真好啊，我要是在学校，也想要个你这样的小学妹。”他说完便用力咳嗽起来，声音听起来格外艰涩。 “你是苏维的朋友？”白芸等乔时平复下来后，才轻轻问。 “我是苏维的仇人。”乔时这样说道，“你信么？” 白芸一时顿住。 “苏维和你讲过他小时候的事吗？”乔时笑着问白芸。 “我知道他喜欢足球。”白芸顺势看向苏维带来的一摞《足球小将》漫画。 “是啊，不错。”乔时也顺势看向漫画，顺手拿起一本翻了翻，然后慢慢沉浸到回忆中，“我和苏维是一所小学的。我比他大三届，是学校足球队的队长。我们的足球队在南城各所中小学中还挺有名气的。因为这个，很多小孩都想考进来，然后报名足球队。苏维也很想加入我们足球队。老实说他踢的不错，体能也很好。但是我没有让他进我们队，他每次递交申请书，我都刷了他。我们教练把选人的权利交给我，所以我可以那么做。”说完，他便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白芸。 “为什么呢？”白芸微微蹙眉，忽然有了一个猜测，“因为他跳芭蕾吗？” “苏维从入校开始就是我们学校的名人了，从小学舞，又长得那么好看，每次上体育课都有女孩子围观。”乔时徐徐吸气，破碎的声音缓缓在充满消毒水的房间里回荡，“球队里的人都不喜欢他，觉得他就是个跳舞的小白脸，娇滴滴的，怎么能让这种人污染球队。小孩子嘛，想法又幼稚又偏激。不过我身为队长，总要考虑一下团队和谐问题。” 白芸用力按了按额心。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已经过去很久的事了，她听到还是觉得心头一阵憋闷。 “然后呢。”她深深吸气，这样问。 “有一次我放学，被苏维堵住了路，他质问我他为什么不能加入足球队。那时我身边还有四五个足球队队员呢。他那么不客气，队员们就都火了，对他冷嘲热讽的。事情过去太久，我都忘记是怎么开始的了……总之我们打了起来，他一个人干我们这几个高年级的，而我们竟然还输了，输的超惨。”乔时说着闷闷地笑了。 他笑着去看白芸，似乎是想要白芸跟他一起笑。但是白芸实在笑不出来，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乔时只得收起笑容，继续说话：“我们都懵了，爬起来就跑，苏维像一头好久没吃饭的狼崽子似的追在我们后面。我就拼命跑，拼命跑，后来跑过一座桥的时候，一脚踏空，摔下几级台阶，把腿摔断了。” 乔时停了一下，又有些怅然地继续说下去：“腿好以后，我就不能跑那么快，也跑不了那么久了。再然后，我就没再踢球了。至于苏维……出了事后，也再也不可能加入足球队了，大家都怕他。” 白芸轻轻闭上眼睛，回想起照相册里那个抱着足球，脸脏的像花猫一样的小苏维。那时他笑得那么灿烂。 现在她大概知道，这只乖巧的猫，是从什么时候长出爪子的。他也曾，拼尽一切，想要守护自己珍爱的东西。 “虽然我早就知道我不可能靠踢球吃饭，但是腿伤以后我还是消沉了很久。上了中学，也总是窝在家里不出门。苏维一直因为我的事自责，我待在家里那段时间，他也总是翘课来看我，门门功课惨不忍睹。”乔时轻轻吐了口气，“我本来想这也挺好，我和苏维同归于尽，我们就一起烂死。但后来我还是受不住了，我跟苏维说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其他那些足球队的人就得逞了，他们会说你是真的没用，只有脸长得好看，未来只能被女人养。后来他就不常来找我了，我听说他 分卷阅读172 考上了一挺难考上的舞校，其实还挺为他高兴的。” 白芸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一直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印进掌心。 “后来我逐渐想明白一些事，其实我和队里那些人一直在妒忌苏维。”乔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寂寥，像深夜拍打在礁石上的浪花声，“他可以飞翔，但我们不行。小学足球队可能就是我们的人生巅峰了。但是苏维不是这样，他在到达自己的巅峰以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那后来呢？”白芸硬邦邦地问。 “后来呀，我成了一个人渣。”乔时蛮无所谓地对上白芸困惑的目光，笑笑说话，“我全家人都没什么正经职业。我自觉读书无望，初中毕业后就跟着高利贷公司的人混，帮人家追债。很多人恨我，可那又怎样呢。我也恨我自己……咳咳，仔细想想，苏维的确是我身边，混的最好的一个了。你知道吗？其实苏维小学跟我们打那一架也是一举成名。就有一群不学好的小萝卜头，从小学时就开始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混。不过，打架肯定不是好事就是了。就有个足球队的，那天被苏维打了，明明没我伤的那么重，却一直怀恨在心。或许也是妒忌吧，前不久他找了个通缉犯，要他去弄伤苏维，要苏维再也跳不起来。” 白芸倏地睁大眼睛，慢慢挺起脊背。 “你说的，是艺术节上的事？” 原来是这样。她想，那果然不是，一场意外。 “我知道是你让苏维免于这场突如其来的伤害。”乔时吃力地抬高他沙哑的声音，对着白芸笑，“你救了他。” “那个足球队的现在人呢？”白芸立刻问。 “已经没事了，我追债那么久，厉害的人多少认识几个。已经教训过他了。”乔时深深吸气，伏在床上剧烈咳嗽起来。 白芸默然看着他。 “我从小就在做亏心事，或许是上天的惩罚吧，我已经是肺癌晚期了。”过了一会儿乔时用手背抹了抹嘴唇，抬起眼睛看着白芸，“我住院也有一阵子了，这阵子，苏维时不时就会来看我。他总是提起你……我觉得你对他来说，不只是一个普通女孩那么简单。我没多少日子了，所以就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带你过来。” 白芸在消毒水味弥漫的空间里静默许久，才再次开口：“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知道我一直是苏维的负担，因为我……因为过去，他没有办法一心一意地飞翔。”乔时艰难地吸了一大口气，“我不知道我要是死了他能不能解脱……如果不能，就由你来……带着他飞吧。” 他定定地望着白芸，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以及凝重。 白芸亦望着他。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轻声说：“我会尽力。” 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了。白芸默然站起身来，想去外面找苏维。 她向门口迈了几步，终是停下来。 “身为一个舞者，我不喜欢刚才听到的事，也不喜欢你们对苏维做的事。”她转身看向乔时的眼睛，“但是我想苏维既然带我到这里，他一定是原谅你了。所以，你也原谅自己吧。” 她死过一次，所以知道什么样的事，会让人在死之前依然惦念不忘。 乔时怔怔地望着白芸，过了一会儿低下头去，捂住眼睛。 白芸出去，果然看到苏维站在门口等。苏维轻轻呼气，对她露出一个有些浅淡的微笑。 “你应该能猜到我们都聊了什么吧？”白芸问。 苏维默然。“你等我一下，我进去看看他，然后送你回去。”苏维见白芸点头，然后进了病房。 过了一会儿苏维走了出来。白芸不知他和乔时聊了什么，垂着脑袋，看起来像只茫然的狗狗。 “人各有命，你想开些。”白芸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他的卷毛软软的，触感比她想的还要好一些。 她忍不住又摸了两把。他顺势低下头，把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微微怔住。 “白芸，我想跳一辈子的舞。”他在她耳畔轻声说话，嗓音中透着一股决绝。 “当然。”白芸伸手轻轻环住他，给予他有力的回应，“跳舞那么快乐的事，当然要做一辈子。” “你愿意和我一起，跳一辈子吗？”苏维顿了顿，忽然抬起一双闪亮的眼睛看着白芸。 分卷阅读173 白芸怔了怔。她陡然回神，松开苏维，向后退了两步。 苏维静默片刻，毫不客气地向她迈步。仿佛是在一瞬间，他忽然就从需要安慰的狗狗，变身成了对猎物志在必得的狼。 “你去柏林后我就总是想着你。”他收起笑意，目不转睛地看她，“想你会不会遇到意外，会不会又晕倒。可我不能影响你的状态，我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打扰你。” 她在医院的走廊里一退再退，而他还是站到了她面前。少年高挑且久经锻炼的身形将她笼罩。 “你们的颁奖典礼我的确看了很多遍。我很想成为尤金，很想站在你身边，也很想，像你保护我那样保护你。”他凝望着她的眼睛，深情而凝重。 他是玩真的。 白芸这才确定这件事。 她静默许久，迟疑着开口：“我觉得对现在的你来说，还是跳舞比较重要。” “是的。所以，如果我在莫斯科大赛上拿了金奖，你可不可以考虑，我说的话？” 46. 进军纽约 硝烟的味道 不知不觉白芸就退到了走廊尽头。她在气势凛然的少年面前站定, 垂眸陷入沉思。 少年心海底针，她都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起，打起她的主意的。 “你说的和你一起……是只要跳舞就可以了吗？”她不抱希望地问。 “当然不是。”苏维皱眉看她, “你连那么难的概率题都会做, 不至于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白芸：“……” 白芸不由顺着苏维的话想到三个月后的莫斯科大赛。三个月，既漫长, 又短暂。 她还不知道那时她的世界排名是怎样的。不过，真到那个时候, 纽约赛, 莫斯科赛都已成定局, 她对自己的未来也一定有了清晰的预判。 是不是能在20岁前进世界前10, 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有什么问题吗？”苏维见白芸许久没说话，忍不住出声催了催她。 “最大的问题是, 你太小了。”白芸闭了闭眼睛，有些无奈地说话。 “小？”苏维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纤细, 比她小一年级的学妹。 “你是指年龄吗？”苏维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其他……” “我指的当然是年龄！”白芸有些烦躁地打断苏维稀奇古怪的猜想。 散布着消毒水的走廊又恢复了寂静。苏维默然望着白芸的眼睛。 “我明白了。”苏维咬一咬嘴唇, 露出半含讥诮的笑容, “倒是难为你, 想拒绝的理由了。”他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去。 他一贯不喜欢在她面前表达脆弱, 想隐藏自己所有的伤痛。 但是,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 她还是看到他阴沉晦暗的眼神中, 藏匿着心碎。 她忽然觉得有些憋闷。她不喜欢看他这个样子。 “等一下。”她快步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咬一咬牙说话, “我答应你。” 少年停下步子，用带着诧异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她。 “如果你在莫斯科大赛拿奖，我就考虑……”白芸闭了闭眼，深深吸气，“和你在一起。” 反正只是，考虑而已。而且他也未必能拿奖。 她这么想着，缓缓抬眼。但是，看着少年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她的脑海里还是闪过片刻的空白。 他露出那么灿烂的笑容，笑得好像痛苦，无助，孤立和不理解，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他身上过。 好像，那个抱着足球对镜头露出快乐笑容的小男孩从来没有离开过。 “但是那可是莫斯科大赛啊。”白芸回过神来，有些迷惑地看他，“你真的觉得能拿金奖？” “我没想过会输。”苏维依然对白芸笑着，笑容自信而张扬。 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跳舞的他，就好像无往不利的战神。 突如其来的，她又被他的笑容鼓舞了，久违的斗志席卷她的全身。 “我也一样。”她下意识地攥紧手指，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没想过会输。” 分卷阅读174 纽约比赛要用的古典舞和现代舞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白芸开始为自己的演出服做准备。 古典舞《堂吉诃德》变奏需要的TUTU裙，和表演水泽仙女，还有爱斯梅拉达用的圆盘TUTU裙不一样，是长裙摆的，更飘逸的ROMANTIC TUTU裙。旋转起来的时候，长裙摆便会在身边如同花一样散开，而原地跳起来的时候，长裙摆就好像徜徉在深海中的水母一样飘逸。 白芸和王奶奶合作的那些设计师一起出谋划策，一同设计好《堂吉诃德》需要的裙子。依然是野性奔放的红黑色调，裙摆层层叠叠，如同蛋糕，华丽而轻盈。 至于现代舞的表演服，她和林风淡商量后，决定采用简洁一些的款式。她去著名紧身衣品牌Capezio的官网定制了一件后背呈网状的黑色紧身衣，想要在舞台上表演一匹自由不羁的黑色骏马。黄雀也要去纽约赛，所以和白芸一起定了一条淡黄色的紧身衣，用来表演现代舞。 黄雀的现代舞参赛作品是《幼猫》，顾名思义是要在舞蹈中表演一只猫。舞蹈里加入了球操，舞蹈中，黄雀会像一只玩毛线球的猫一样，进行一系列翻滚弓身，抛接球的动作。这些动作也都是林风淡为黄雀量身定制的，很符合黄雀轻盈灵动的风格。 然而随着比赛的临近，黄雀陷入了倦怠期，练舞时在地上翻滚的动作，看起来就像咸鱼在地上蹦跶。 “没几天了，再支棱一下吧。”白芸走过去捞起黄雀的球说话。 “支棱不起来了。”黄雀躺在地上徐徐吸气，“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永动机一样。” 白芸忍不住笑了笑：“再有几个月，你也要毕业了吧。”黄雀是六年级的，人生进程也要比她和苏维都快一些。 “是啊，无论比赛结果如何，我都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黄雀眯起眼睛，像一只晒太阳的菜青虫一样在地板上蛄蛹了一下。 “你走了，但是你的名字还会留在这所学校里。”白芸定了定神，继续说话，“你想没有毕业的学弟学妹会怎么说你。要是苏维在莫斯科大赛上拿奖了，他们就会说啊，昔日的一姐和一哥比，完全不够看。” 黄雀静默片刻，坐起身瞪白芸：“以前你可不会这么激我。” 白芸笑了笑。她一直记得黄雀在她迷惘时给予她的指点。 她能回报的很少，但是，至少可以让黄雀打起精神来。 “来吧，一起练！”白芸将球高高抛起。 她们一起争抢起来。在你来我往中，白芸感觉到黄雀逐渐燃起了斗志。 一切准备就绪。 很快，就到了出发去纽约大赛的日子。 纽约大赛的官方英文名字是Youth America Grand Prix，简称YAGP，中文全名全美青少年芭蕾大赛。或许是背靠大国的关系，这些年YAGP风头极盛，被外界誉为青少年舞蹈比赛中的奥林匹克，大有赶超老牌少年权威比赛——洛桑赛的意思。 还是延续上次的传统，参赛人员需要在校门口集合，乘坐校车去往机场。 这次参赛的白芸和黄雀不会有老师陪同。精英班还有一组人要出发去意大利比赛，需要小朱老师，而学校其他有经验的老师则都在为五六年级学生的考团毕业忙碌。林风淡就更不用说了，需要为其他精英班的学生负责。 白芸和黄雀都是大孩子了，也都有比赛经验，于是校方在与家长商量过后，决定让长期居住在纽约的白存善全程陪同黄雀和白芸。比赛期间，她们的食宿也会由白存善安排。校方审核过白存善的资料，并叮嘱他每天向学校汇报学生情况，然后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林风淡虽然不会随行，但也会定时打电话与白芸和黄雀沟通。 临行前，依然是一群人来校门口送行。白芸提着行李，看着熟悉的校车，感到一阵恍惚。 印象中，李言默叮嘱她小心尤金，葛柔和她一起乘坐校车还是不久前的事。转眼间，大家就都前往了全然不同的人生。 “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但也不要太勉强自己。”白芸回过神来，这样对李言默说。 见李言默点头，她静默片刻，又继续说：“有空的时候，照顾好苏维。” 然后她又走到苏维面前，想了想继续说话：“有伤就休息，好好做作业。嗯……有空的时候，好好照顾李言默。” 苏维匪夷所思地看她：“你到底是希望谁照顾谁？” 分卷阅读175 “不知道，就想上个双重保险吧。” 站在一边的林风淡忍不住笑了出来：“放心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白芸默默地看了林风淡一会儿，然后对李言默和苏维说话：“林老师就拜托你们了，千万不要让他乱喝酒。” 林风淡：“……” “最后一次。”白芸又望向林风淡，笑着竖起一根手指，“这次得奖，就要履行我们的承诺。” 林风淡无奈地闭眼，轻轻点了点头。 “小芸，要加油哦。”来送行的苏太太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往白芸手里塞吃的，“千万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啊，平安回来才是要紧事，来，这是阿姨做的布丁……” “妈，人家去的是纽约，不是闹饥荒的地方，你干嘛呢。”苏维试图拦住自己的妈妈。 “想要放松的话就给小维打电话啊！”苏太太人被拦住了就扯着嗓子对白芸喊话，“如果觉得小维不靠谱，打给我也是可以的！” 白芸道了谢，然后走到王奶奶面前。白芸要走，王奶奶自然也要过来送行。 说了该说的话后，王奶奶递给她一串新配的家门钥匙。 “其实存善做的事，我基本都能原谅，唯独你爷爷去世时他依然在外头没消息这件事，我怎么都无法想通。但是人老了，总会觉得有些事，必须得自己想通，这个结总要解开。”王奶奶轻声叹息，用有些泛红的眼睛望着白芸，“把钥匙给存善吧，告诉他想回来的时候随时可以回来。” “嗯，我一定把话带到。”白芸抱了抱王奶奶，徐徐露出微笑。 白存善为她和王奶奶做的努力，王奶奶都有看在眼里，他们母子俩的关系，终于有了改善。白芸觉得活着就有好事发生。 “我们走了。”白芸道别众人，然后和黄雀一起坐上车。 “白芸，平安回来，我等你去莫斯科！” 车发动的时候，白芸听到苏维的声音响起。 她透过窗户往外看去，就见他向前追了几步，一双闪亮的眼睛望着她，充满希望。 她定了定神，扬起笑容，透过窗户向他挥手。 接下来，她又要奔赴她的战场了。希望这次能比柏林大赛，发挥的更出色。 她握了握拳，坐直身子。 车沿着白芸熟悉的路向机场飞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转过头，发现黄雀拆了一包薯片津津有味地吃着。 “难得出趟远门，不放纵一下说不过去吧。”觉察到白芸的视线，黄雀把薯片递给她，“吃吗？” 白芸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一片薯片吃了起来。没有陪同老师的好处就是，她们是真的自由了，平时吃什么都不会有人管。 “说起来你的这位表哥挺富有的啊。”黄雀开口说话。她指的自然是白存善。 “我觉得也就一般吧。” “一般富有的人，住不进上西区吧？” 白芸顿了顿，打开手机看白存善的地址。虽然说好了会去机场接人，但是白存善为以防万一，事先将他居住的地址发给了白芸和黄雀。 之前白芸没有注意过，仔细一看，白存善的住址的确是在纽约曼哈顿的上西区没错。 上西区是整个纽约，或者说是整个美国富人最为密集的地方。知名学府朱利亚德音乐学院，哥伦比亚大学都在那里。那儿还有林肯中心这样的艺术圣殿，以及诸多著名剧院，可谓寸土寸金，不少知名演员都住在那一代。而白芸和黄雀这次要参加的YAGP纽约赛也位于林肯中心。 “听说上西区的酒吧常有灰姑娘和富二代的浪漫邂逅，我也要去碰碰运气。”黄雀微笑着倚靠在椅背上说话。 白芸不由望向黄雀。和黄雀去参加比赛的感觉，和与葛柔，陆子岚去完全不一样。 和黄雀在一起，去哪儿都有种度假的感觉。 “但是，你能去吗？”白芸静默片刻问她。 “我上个月刚成年，想不到吧？” 这还真想不到。不少舞校生都是10岁进校门，毕业也就16岁。白芸，江药，还有苏维和李言默，都算年级比较大的了。 “其实我念舞校挺晚的。之前一直不想来，还刻意摔断腿然后磨蹭了一年。”黄雀顿了顿，转头 分卷阅读176 看白芸，“干嘛这么看着我，这种逃避上学的操作应该挺常见吧？” “这完全不常见好吧……” 之后二人成功坐上飞机。经过漫长的十多个小时后，白芸和黄雀来到了纽约机场。她们打电话给学校的人报平安后，再打电话给白存善。 “我现在突然有事抽不开身，不能来机场了，你们自己按着地址找来我的公寓吧，可以吗？”白存善的声音里透着歉意。 白芸于是说好，反正是上西区，也不是荒郊野外，并不难找。 纽约毕竟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繁华城市之一，它拥有华尔街这样强大的金融中心，也有百老汇这样的艺术圣地。而纽约的曼哈顿，又是人口最为稠密的区域。 此时正是中午，上班族都外出找吃的，街上人潮汹涌，车水马龙。走在街上的男男女女步速都十分之快，尤其是一些看起来类似公司高管的女性，她们脚下踩着的仿佛不是高跟鞋而是风火轮。 初春的空气有些清凉，但是白芸拖着行李行走在翻涌的人浪中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冷，而且还热的慌。 进入上西区边界，人就渐渐少了下去，白芸焦躁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她与黄雀一起行走在中央公园和哈德逊河之间，呼吸着自河畔送来的凉爽的空气，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她停下脚步，重新审视这个从未涉足的国家。城市的河流清澈干净。公园里，茂密的树林间，有身姿健美的女子在跑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牵着一条毛发经过精心修饰的狗，还有一对穿着鲜亮服装的情侣正在拥吻。 比起深冬的柏林比赛，这里显然要热闹许多。 纵然是提着行李箱，还坐了十多小时的飞机，但是白芸一点儿不觉得累，很想四处看看。 她顺手推门进了一家招牌很有特色的书店。书店表面看起来很小，但内里别有洞天，十分宏大，被划分为几个区域。畅销书区自然是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而艺术区域则像藏宝库一样，藏着好多各种小众书籍。书店的店长是一个头发花白，胡子经过精心修饰的老爷爷。他的知识十分渊博，一直面带和善的笑意，用各国语言与店内的新老客人交流。他不像是在卖书，更像是在交朋友。 老爷爷询问白芸是哪国的人，知道她是中国人后，立刻用中文询问她需要什么帮助。白芸不想为难老爷爷，就说想自己看看。 这次临行前林风淡刻意叮嘱白芸别带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真要孝敬师父就带书回去。白芸决定照做。在艺术区域，她为林风淡选了许多本有关舞蹈的书。 她犹豫了一下，还选了一本《酒的起源》。希望师父在没有酒喝的未来学会望梅止渴。 “第一天就买那么多，不怕箱子超重。”黄雀兴致缺缺地看着白芸捧着一摞书到收银台前。 “那到时候再说吧。”白芸微笑。 她知道有时候她过于沉溺自己的世界，会忽略掉很多。这十分难改。 但偶尔记起来的时候，她还是希望能力所能及地回报那些对她好的人。 店长爷爷询问她们是否想要把新买的书和行李寄存在书店里，方便去别处看看。 白芸于是道了谢，寄存了东西，和黄雀一起回到大街上。肚子也饿了，她们决定先吃一顿再去白存善的公寓。 “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家？”来到餐厅密集的地方，白芸一时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考虑到我们学的是俄派舞蹈，就去那里吧。”黄雀手指前方。 白芸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黄雀挑中的是一家名作俄罗斯茶室的餐馆。白芸也不想花时间纠结，于是便果断迈了进去。 餐厅里充满了俄罗斯帝国旧日的繁荣气息。鲜红的墙壁与精致的金色铜制摆设交相呼应。俄式风格的墙柱上挂着一幅幅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肖像画。白芸认得的人不多，只知道进门第一幅画上面容雍容又不失威严的女人是叶卡捷琳娜大帝。 借着为黄雀庆祝成年的由头，白芸点了许多菜，布林饼，鱼子酱，汉堡排等等。 等菜都到齐了，白芸立刻就用手机拍一张照片，但一想到现在还没有微信朋友圈可以用来分享，她就莫名感到一阵失落。 “要不你找找尤金看？”黄雀好像能读懂白芸的失落一般，提出这个建议，“也不知道他在俄国那边怎么样了。” 倒是个好主意。白芸尝试着给远在俄罗斯的尤金打了一个电话。 分卷阅读177 “是小白啊。”电话很快就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柔的笑声，“好久不见，最近我也常想到你呢。” “你最近在干什么？” “一直在休息，身体有些不舒服，还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水土。”尤金有些惆怅地说话，“你呢？” “刚到纽约。” “哦哦，要比赛了是吧，加油加油。”尤金顿了顿，“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是遇到什么苏维和默默都处理不好的大难题了？” 白芸忍不住笑了：“哪会有那种难题。我和黄雀刚到一家俄罗斯餐厅，好像还挺有名的。餐厅里的布置是俄罗斯帝国时期的风格。然后就……想跟你说说。” “我可不怀念帝国时期。”尤金轻声感慨，“那时很多舞者都是贵族的情人或宠物。这种风气……就算是现在也有吧。” 白芸随之陷入沉默。好像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世界各国的艺术家都活得十分底层。俄国一代芭蕾大神尼金斯基就曾是俄国王子和贵族的禁*脔。 “唔……那你一个人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白芸对尤金说话。 “嗯嗯。小白也是。”尤金沉默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于是接着说话，“对了，你的老对手也会去纽约大赛哦。” “老对手？” “莉普诺娃。你还记得她吧？”尤金继续说话，“上次我们见了一面。还聊起了你。她的学校和师长对她抱有很大期待，本以为她会在柏林赛上能拿金奖，结果你令她和身边人的美梦破灭了。我想她一定不会放过纽约赛这个机会的，前阵子练的也挺狠。唔……她去纽约赛跳的古典舞应该是……《吉赛尔》变奏。” “你知道的还挺多？”白芸微微诧异。 “我这个情报员当的还不错吧？”尤金笑笑，“那么小白，你有信心赢吗？” 白芸不由陷入回忆。 她自然记得柏林赛的银奖得主莉普诺娃。除去她们之间的恩怨是非，单论舞技，莉普诺娃的旋转平稳丝滑，值得她学习。 莉普诺娃这次要跳的《吉赛尔》变奏难度也明显比之前柏林赛的两个变奏难度大。 大家果然都在向前。 “嗯，我会赢的。”她回过神来，笑着对尤金说话，“不会让你的情报白费。” “我等你好消息，小白。” 白芸挂了电话，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食物，忽然就没了吃的兴致。 她感觉自己的脚像是随时都能自己动起来，带着她一口气奔上舞台。 “怎么了啊？”黄雀看看捏着叉子一直没动静的白芸，“进入状态了啊？” 白芸笑着看她。 她们吃完饭付了账，准备回书店拿行李。 “白。” 路上一个声音叫住了白芸。 白芸怔怔地回头，发现叫住她的消瘦少年有些眼熟。她认真回忆了一下，是在柏林大赛与她见过几面的日本男舞者。因为内德的事，他似乎还挺感谢她。 “白，真的是你，好巧啊，你也是刚来吗？”日本男舞者面带腼腆的笑容，又向白芸走近几步。 白芸不由露出微笑。 在柏林的时候，一些知道她的外国选手也总这样跟她打招呼，喊她“白”。这不仅仅是因为中文名字难念，也是因为尤金总是喜欢喊她“白”。喊的多了，跟风的自然也多了。 听着这熟悉的称呼，她又一次切实地体会到，她真的来到了战场，就要开始新一轮的征战。 “好巧，你也来参赛？”白芸定了定神，用英文询问男舞者。 YAGP纽约赛是有世界影响力的比赛，因为它，近一个月时间整个曼哈顿区都空降了不少芭蕾舞者，所以在街头遇到熟人也不是稀奇事。 “这次我不比赛，我是陪别人来的。”日本男舞者这样说道。 “别人？”白芸顺势就问，“是很厉害的舞者吗？” “嗯，是我学妹，挺厉害的吧。”男舞者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可疑。 “你的学妹，她叫什么名字？”白芸下意识就问。 “她叫椎名静。”日本男舞者看着白芸的眼睛，郑重地说话，“白千万不要小看她。”b 分卷阅读178 r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消失在人群中。 千万不要小看…… 有必要那么郑重吗？ 白定了定神，拿出手机搜索椎名静的新闻。椎名静，17岁，被誉为日本芭蕾舞界的明珠。 她拥有一般日本人所没有的高挑身材，还有的高挺鼻梁和丰厚嘴唇，性感又不失俏皮的长相很有辨识度。 就在不久前，椎名静在日本国内芭蕾比赛中，表演爱斯梅拉达并获得全国第一。 看着照片中爱斯梅拉达扮相的椎名静，白芸隐隐觉得有些微妙。 来到书店，她顺势拿出笔记本电脑，查出椎名静的英文名后在外网里搜索起来。 她搜到了椎名静的比赛视频。 跳的很好，但是……好像哪里怪怪的。 黄雀也凑过来看。她们一起，沉默着一遍遍看视频。 “她是在学你。”又过了一会儿，黄雀低声说话。 白芸木然地看着椎名静的视频，这已经是第八次回放了。既然黄雀都那么说了，那她觉得自己的感觉也应该不是错觉。 这个椎名静，是在学她的爱斯梅拉达。细小动作的处理，吸腿放腿的时间和手部情感的表达……椎名静做得和她在柏林比赛时一模一样。 看着椎名静跳舞，白芸觉得就好像是在看镜子中的自己。这种感觉，很奇怪。 “客观来说，这学人精学的很好，有模有样。”黄雀抬头看白芸的眼睛，“如果是比赛上，你们都跳爱斯梅拉达，而她排在你前面，还指不定评委会把奖颁给谁呢。倒是幸好林老师和你都有先见之明，选了新曲目，不然你有点危险。” 白芸深深吸气。她还记得林风淡的话，会有很多人，反复观看她在柏林大赛的视频，研究学习。 但那时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全盘照搬！ 不过也的确，她已经换了比赛曲目了，学人精再会学，也要慢她一步。不慌。 她顺势滑动网页看下一篇关于椎名静的报道，报道题目是—— 20210228 “日本芭蕾舞坛明珠椎名静将带着参赛节目《堂吉诃德》变奏征战纽约大赛。” ……淦。 怎么会有这种巧合！ 白芸只觉脑袋里嗡嗡的。 不过静下心来想，这种巧合也不奇怪。挑战完爱斯梅拉达那个难度的作品后，椎名静肯定也会想要挑战更高的难度。 更高难度的变奏也就那几个。而《堂吉诃德》变奏和《爱斯梅拉达》变奏风格还十分相近…… 此时白芸才刚下飞机，没到赛场，但她似乎已经闻到弥漫在身边的硝烟的味道。 她用力咬咬指甲，努力劝说自己平复心情。 “白芸，你去剧院练习的时候可要谨慎些，别被学人精抄了动作。”黄雀静默片刻，对白芸这样说话，“我不觉得纽约大赛会把奖项颁给两个风格相近的亚洲人，如果你们当中，有一个人得奖，那么另一个，肯定没戏。” 47. 签到日 白啊，柏林的黑马 白芸翻了翻椎名静的其他视频。 在拿到日本全国大赛冠军前椎名静也有许多次比赛经历。她去过名古屋和东京等地比赛, 也曾出过国门。不过，她拿到奖项的比赛基本都是在国内，世界级别的奖项只拿过一个欧洲小比赛的铜奖。过去, 她也曾拥有自己的风格, 尽管这风格并不强烈。 “我猜她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舞风没办法获得外国评委的垂青，所以才想到抄书这个办法。”黄雀轻轻拍拍白芸的肩膀, “真惨啊白芸，你努力上进把自己跳成教科书却是这个结果。” 白芸越看越闹心, 索性不看了。她刚合上电脑就接到白存善的电话, 白存善说自己刚忙完已经在公寓了, 正在等她们。 于是白芸和黄雀立刻拖着行李, 按着地址前往白存善在上西区的公寓。公寓小小一栋，夹在诸多富人的大房子之间显得委屈巴巴。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配套的柜式电梯还挺好用。白芸和黄雀立刻乘坐电梯来到白存善所在的十二层。 按响门铃后，白存善很快就开门了。他似乎很久没休息了，身上的白衬衫有些凌乱, 双眼布着血丝，下巴上长着青色的 分卷阅读179 胡茬。 “她是和我一起比赛的黄雀。”白芸静默片刻, 决定忽略掉白存善的外观, 先介绍人。 “嗯, 生日聚会上见过。”白存善对黄雀点点头。 “大叔。”黄雀对白存善露出灿烂的笑容。 白存善纠结看黄雀一眼, 敞开门然后帮两个女孩提行李进门。 白芸环视四周, 不由怔住。小小的公寓内空荡荡的, 到处铺着塑料纸, 地上都是打包用的箱子，还有一些没拆封的，新买的家具家电。 “这都是你刚买的？”白芸看看套着纸箱的冰箱。 “是啊, 都刚到。”白存善顿了顿，“最近生意不好做，我把手里三家餐馆都转手了，然后买了这套二手公寓……虽然还没来得及布置，但是卫生间和水电都能用，整理下你们今晚就能住了。” 白存善拿小刀来切割家电的包装，白芸和黄雀见状也来帮忙拆各种纸箱。 “上西区的公寓，一定很贵吧。”白芸忍不住说了句。 “还行吧，上个房主也是急着转手，被我赶上了。等你们走了我就把公寓租出去，应该是能回本的。” “好棒啊，做包租公。”黄雀忍不住感慨，“我梦想中的职业。” “那以后你住哪？”白芸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问白存善。 “前不久刚谈了个工作，去朋友的饭馆当合伙人，吃住都在店里。”白存善麻利地拆完箱子，把电器都接上插座，“是新开的饭馆，虽说是当合伙人，可是端菜洗盘子都得我来干。这几天，你们俩就住在这里，白天我请假带你们去比赛的地方，晚上回饭馆住，也已经和朋友说好了。饭馆就在曼哈顿区，离这儿很近，你们有事随时找我。” 白存善忙完一阵子，就摸出雪茄，刚想点就注意到白芸的目光，于是又把雪茄放回盒子里。 “你抽你的。”白芸立刻说话。 “不了，不影响你们比赛状态。” 白芸想解释说她不至于脆弱到被烟味影响状态，但见白存善打定主意收起雪茄盒，便也不再争辩。 “大叔，你不会是为了白芸的比赛刻意买了上西区的房子吧？”黄雀插了一嘴。 “想什么呢，刚好碰上适合的。”白存善嗤笑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白芸静默片刻，走到白存善身边：“你的新工作……听起来挺苦的，你真的能做？” 白存善在白芸的印象中，是一个已经偷渡成功的有钱人。他已经吃过很多的苦，本该开始享受人生。怎知一个经济危机就又让他的人生回到起点。 “比以前打*黑工时好多了。人生还不就是这样，起起落落的。”白存善蛮无所谓的笑。 白芸静默片刻，把王奶奶给她的钥匙递给白存善：“这是我和奶奶家的钥匙。你要是想回来看看，随时可以。” 白存善凝望钥匙许久，才缓缓接过。白芸注意到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不打算回国发展吗？”白芸忍不住问他，“中国发展越来越快了，你现在回去正是好时机。” “我知道，你们网店开的挺好的。”白存善对白芸露出复杂的笑容，“但是白芸，我的好朋友都在这里，而且我也不年轻了。” 白芸抿住嘴唇，心想也是。他回到国内，还是要适应一段时间。而每个人的时间，终归有限。 “再说我们也不需要住在一起啊。”白存善站在窗口，微笑着俯视繁华的上西区，泰然自若的声音如同哈德逊河的水一般流淌，“我会继续努力，争取以后不把这里租出去也一样能活得自在。这样，你来美国比赛和演出的时候，就可以住过来了。你也可以带我妈一起来。这里会是……你们的第二个家。” 白芸默然注视着白存善。她在这个，与她毫无血缘的年长的男人身上感受到浅淡却坚实的温暖。 因为椎名静产生的不快，也慢慢地消散了。 家电和家具都摆放的差不多了，白芸开始整理她的行李，首先是把比赛用的TUTU裙和紧身衣都挂在不容易磕碰的地方。白存善到底是王奶奶的儿子，他看着这些演出服满目迷惑，但还是伸手摸了摸，然后说了句“料子不错”。 为了纾解因比赛而生的紧张，白芸还带了一些书，其中包括学校课本。她把课本翻出来的时候，才愕然发现她竟然把苏维的数学作业夹着带过来了。 分卷阅读180 临走前她在学校图书馆里自习，顺便教苏维作业，应该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把他的作业夹进自己的书里了。 怎么会这么不注意？她有些懊恼，不过苏维也是，自己作业本少了都不知道的吗。 她徐徐吐了口气，顺手翻了翻苏维的作业本。在一道空白的应用题下，她看到苏维即兴创作的小画。 是毕加索风格的少女，披着头发，穿着纱裙和雪地靴，但是眉眼间带着一股怒气，凶巴巴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白芸觉得苏维是在画她。 自己平时是那么凶的吗？白芸定了定神，下意识地咧嘴，做出微笑的表情。 “在看什么？”白存善走过来，眯起眼睛看着白芸手里的作业本。作业本上还写有几行数字，张扬极了，一看就出自男生之手。 “是男朋友的？”白存善笑笑问。 “不是。”白芸急忙摇头。 白存善抽过作业本，看了看封面上的名字，“苏维……嗯，我上次听你们林老师提起过这个名字。是生日宴出现过的男孩吧？长的凑合这作业写得倒是……像极了年轻时的我。”白存善笑了笑，把作业本递给一直盯着他的白芸：“别那么紧张，谈个恋爱也不错的啊。” “上次你还叫我别早恋？”白芸狐疑地看他。 “那时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快就开启大人的人生。”白存善苦笑着叹气，“太快了也不好啊。在全力向前奔跑的时候，偶尔也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风景吧？” 白芸接过作业本，又默默欣赏了一会儿苏维的毕加索画。 终于在三个人的齐心努力下，原本空荡荡的公寓变得温馨不少，家具电器该有的都有了。白存善和两个女孩约定好第二天相见的时间，然后就道别，去饭馆休息去了。白芸和黄雀精疲力竭，洗了澡就趴在公寓的大床上陷入睡眠。 第二天白芸和黄雀坐白存善的车来到比赛场地——纽约州立剧院。 他们从停车场出来立刻看到大片的人群。这天是签到日，所有选手都会来剧院签到并进行顺序抽签。 比赛分为三组，911岁的丙组，1214岁的乙组，还有1519岁的甲组，也就是白芸和黄雀的组。 白芸随便打听一下，便知这次参赛者共有200多位。虽然把两百人分成三组乍看之下人似乎不多，但其实大家都是通过严苛的预选才走到今天的，竞争不可说不激烈。与发送视频参选的外国选手不一样，美国本土的选手是通过各个州的实地选拔，来到这儿的。比的都是真刀真枪，各个都是精英。 白存善去边上抽烟了，而白芸和黄雀走进剧院，来到签到处。这里人声鼎沸，除了选手，还有选手的亲友，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记者。 不同于颁奖典礼时才有媒体问津的柏林赛，纽约赛还没开始就有各家媒体参与了。记者们灵巧地游走在各位选手间，有的正在随机找选手采访，有的则已经选中了有潜力的选手，正在商量全程跟进的合作。白芸再一次感受到了比柏林赛更为热烈的比赛气氛。 白芸这一组的比赛会在五天后进行，这五天时间只要没有比赛他们就可以任意使用剧院练习。和柏林大赛不同的是，纽约大赛并不强制选手参加平时的练习，也就没有平时分，一切都看比赛发挥。 签到完毕，正要抽签，白芸就听闻门口传来一阵刺耳的欢呼声。 她循声望去，就见一对容貌亮丽的少男少女走了进来。他们约莫十七八岁，都长着金发碧眼，身姿高挑，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他们刚进门，就有早已等在那儿的粉丝跑过来激动地送花。 “这是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西蒙玛娜兄妹。”白芸听身边的一位工作人员大叔顶着一张迷妹脸十分激动地和身边人科普，“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芭蕾，在欧洲各处参加少儿舞蹈比赛，得了很多奖，是真正的天才。不过后来家族企业破产，无力支持他们继续深造，他们就沉寂了一段时间。今年，他们打算通过YAGP纽约赛正式复出，我觉得他们一定能行！” 白芸的视线不由再次落到西蒙玛娜脸上。 妹妹玛娜看起来有些内向，一直低着头腼腆地笑着，而哥哥就是纯正的阳光男孩，总是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很漂亮，拥有十分能打的外表。芭蕾大赛不同于纯粹的体育竞技，它有表演的成分在，所以外貌的确是个加分项。 而他们同时还 分卷阅读181 拥有天赋，和知名度，是相当可怕的竞争对手。 西蒙和玛娜与粉丝们相拥后开始签到和抽签，没过多久，门口又响起一阵骚动。白芸有所预感，往门的方向看去。 进来的果然是日本舞坛的明珠椎名静，还有她的日本团队。椎名静微笑着环视众人，她不经意间转过头来，与白芸的视线相交。 椎名静的微笑凝固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再次露出镇定自若的表情，转开视线，前往签到处。她身后的日本男舞者对白芸露出有些复杂的笑容，然后与白芸擦肩而过。 白芸顺势打开脑内全球排名。西蒙和玛娜的排名分别是80和83。他们沉寂多年，但就这个排名看，他们的技艺一定很好。好到那么多年过去，依然有很多人记得他们。 椎名静的世界排名是94，作为一个在国外参加过几次比赛，一直处于活跃状态的舞者来说，这个排名倒也合适。而白芸目前依然是在96。 椎名静抽签完毕。白芸静默片刻，走过去看。椎名静抽到的顺序在第33。 白芸和黄雀也开始抽签。她和黄雀一个是37，一个是42，顺序都比较靠后。 白芸看着工作人员按着比赛次序把她和黄雀的名字记录在比赛表格上时，心情不由有些沉重。 她不经意间一抬头，再次与椎名静的视线相触。椎名静带着一脸矜持的微笑，对她点了点头。 白芸咬了咬指甲，转身走到角落，想要平复忽然焦躁起来的心情。 “她排你前面也没事。评委的经验都很丰富，一定能看出你们当中谁是赝品。”黄雀在白芸身边安慰她。 “嗯。”白芸深深呼吸，闭了闭眼睛。道理她都懂，但就是觉得在正规比赛上遇到抄书选手实在是憋的慌。 “哇，你们两个孤零零地立在这里干什么？”一个轻快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你们是哪个国家的？” 白芸转过头去，就见一个小个子的美国记者蹦蹦跳跳地来到她们眼前。他身后跟着一个扛摄像机的摄像员。但看摄像机的标识，这位记者大概来自某个名不见经传的野鸡频道。 “我们是中国的。”白芸定了定神，用英文回答。她心想这位记者应该是在做随机采访，随便挑几个选手问几个问题交差，她也就配合一下算了。 “哇，中国的舞者很罕见，你们一个学校的吗？”记者把话筒怼到白芸眼前问话。 “是的，我们来自中国南城芭蕾舞团舞蹈学校。” “EMMM……好像没听说过，能简单介绍一下你们的学校吗？”记者的眼中带有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屑。 “那是一所令我骄傲的学校。我从不后悔选择了它。”白芸简明扼要地说话。 “今年你们的对手十分强劲，据我所知有西蒙玛娜兄妹，还有日本的椎名静。”记者一脸感慨，“你们千里迢迢赶来美国参赛，却碰上这样的强敌，一定很意外吧。” “倒确实意外。”白芸想起椎名静，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 “哈哈，其实我见过挺多你们这样的选手了。来比赛也就是体验一下，顺带帮出资的学校在海外刷个脸。”记者挥手示意，让身边录像员关掉录像机，然后用施舍的语气和白芸说话，“我可以给你个机会，你想好怎么介绍你的学校我们再继续录。到时候会剪辑好采访放到我们网站上做宣传。可千万把握住啊，你们遇到我也是你们运气好。比赛后半程记者们就只会关注有望获奖的选手啦，真到那时你们就完全没机会啦。” 白芸默然。她不知怎么就被一个野鸡台记者当做来打酱油的。 “你自己要找采访素材，却说得好像是在搞慈善似的。”白芸不由发出一声冷笑，“好像别人多稀罕你们的破网站一样。” 原本洋洋得意的记者忽然呆住。“你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问一句，怀疑自己听错。 “我们是说，你和你的公司都是垃圾。”黄雀这时毫不客气的插进话来，“狗眼看人低。”最后那句是中式英文。 白芸怔怔地望着黄雀，这是她第一次听黄雀说英文。之前两个人一起行动，需要和外国人交流的时候都是白芸出马。 “真是粗鲁。”记者不由倒吸一口气，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白芸和黄雀，“你们中国的芭蕾舞者是世界上最无能最粗鲁的！” 记者故意放大了音量，引得一众参赛选手纷纷投过视线。白芸注意到椎名静也望了 分卷阅读182 过来，一脸准备看好戏的微笑。 记者似乎受到了那看戏表情的鼓舞，立刻露出洋洋得意的嘴脸，正想再数落白芸几句，就见一个人走来。 “出什么事了？”那个人出声问道。 白芸顺势望去。来人正是她的老对手，柏林大赛银奖得主莉普诺娃。 莉普诺娃的身后跟着声势浩大的俄罗斯团队，其中有之前在柏林见过的，同样跳爱斯梅拉达的小紫。 舞坛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该遇到的人，终会遇到。 “莉普诺娃！”野鸡台记者见到这位俄国选手，立刻眼睛一亮，换了一张面孔屁颠屁颠跑过去，“请问你有空吗，我想采访你一下。很遗憾上次的YAGP纽约赛上你没能拿奖，但是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我一直在关注着你，知道你在柏林大赛上拿了银奖，我真的很为你感到高兴！这次YAGP你有信心摘得金奖吗？” 莉普诺娃走到白芸身边。她没有立刻回答记者的问题，视线一直在白芸身上。她过了一会儿，才向记者开口：“刚才你在和她们吵架？” “啊，两个中国选手，来打酱油还粗鲁无礼，不过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在意。”野鸡台记者搓搓手，满眼讨好地对莉普诺娃说话。 “你难道不知道白吗？”莉普诺娃冷漠地望着记者，深深吸气后，加重了音量，“她是YUN BAI，柏林大赛的金奖得主。她是一位十分杰出的舞者，也是值得我尊重的对手。真要问的话，我觉得有她在的地方，没有人敢说自己就一定能拿金奖。” 莉普诺娃的话掷地有声，以至于签到台附近立刻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玛娜，西蒙，椎名静，还有其他选手以及工作人员此时都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目光十分一致地向白芸投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啊……”过了好半晌，记者才惨白着一张脸发出一声无意义的语气词。 “你是没时间搞清楚柏林金奖得主的身份，还是单纯脸盲？”莉普诺娃皱眉看着野鸡台记者。 野鸡台记者的额头上冒出大量冷汗，语无伦次地说话：“我……我确实知道金奖得主是个亚洲人可我没想到这么巧……一时没认出来……” 莉普诺娃轻轻摇头，“我觉得你还是别当记者了，你这是在丢美国的脸。” 记者静默片刻，才拿一双慌乱的眼睛望向白芸，结结巴巴地说话：“我……我很抱歉。” “希望你们美国的记者不都像你这样，无能又粗鲁。”黄雀冷笑着说话。 野鸡台记者惨白着脸，许久没说话。 这时周围来自世界各地的大大小小的记者也陆续反应了过来，他们涌向白芸，争先恐后地想要采访她。 “柏林大赛好像是白第一次参加世界级比赛。好多出色的舞者第一次都会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可是白不一样，她第一次就拿金奖，她的实力，十分可怕。”天才兄妹中的哥哥西蒙，身边一位男选手对西蒙这样说话。他本来是想说悄悄话的，但是因为离白芸比较近，白芸还是把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白芸不经意间一瞥，发现西蒙湛蓝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而周围其他人望着她的视线似乎也更敬重了。 “她就是白啊，柏林的黑马。” “好可怕，中国的舞者是怪物吗……” 周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许多选手都在交头接耳，和同伴谈论白芸。 白芸好不容易应付完一批记者，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以自己都没有料到的方式，在纽约比赛前的签到日出了一次小名。 这姑且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你英文说得挺好的。”白芸趁着难得的空挡，转头对黄雀说话。 “哪里好了，我只会骂人那几句。”黄雀笑了笑。 “白，好久不见。”莉普诺娃望着白芸的眼睛，神情认真，“这次我可不会再输给你了。” “好，比赛见。”白芸微笑点头。 她一抬眼，发现美国天才兄妹中的妹妹玛娜走了过来。“你就是柏林的爱斯梅拉达。”玛娜对白芸露出腼腆的笑容，“抱歉，刚才没认出来。我真的……很喜欢你的表演。”大家台上都是化妆的，再加上人种差异，确实不容易认。 白芸与玛娜轻轻相拥，“我很期待我们之间的比赛。” “嗯，一 分卷阅读183 起加油。”玛娜温柔地拍拍白芸的脊背。 白芸莫名就受到了竞争对手们的鼓舞，再次感受到斗志溢满了胸膛。 椎名静这粒老鼠屎休想搅乱她苦心准备的比赛。她依然会以，最好的姿态站立在舞台上，不让任何期待她的人失望。 签到完，白芸换上紧身衣和舞鞋开始在剧院的舞台上练习。但是她明显感觉到不远处的椎名静时不时地看向她，用一双别有用心的眼睛扫描她的每一个动作。 白芸根本练不下去。 “要不我帮你挡着。”在一旁咸鱼的黄雀说话。 “不了，我自己去找块空地练习吧。” 白芸深深吸气，转头离开舞台，穿梭在剧院里，寻找空房间。 【宿主，抽奖池更新完毕，请进行抽奖。】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白芸默然顿住。 “这次更新了什么？是又增加奇怪的卡池了吗？” 【不是。是更新了物品使用规则。从今往后，宿主可在抽到物品后任意时间使用物品，使用地点不再仅仅局限于舞台，物品效果永不失效。】系统说道，【目前宿主共有360积分。鉴于比赛要表演两次，所以宿主有两次抽奖机会，还请好好把握。】 48. 战士 存在的理由 白芸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早知会变成现在这样，当初为什么规定非要在表演时使用物品，不然就会被电击？” 【主要那个时候宿主才刚开始经历崭新的人生, 我们系统局一致认为宿主的生活需要增添一些刺激。】系统认真回答。 “那么现在呢？” 【宿主的生活已经足够刺激了。】 白芸轻轻呼了一口气。系统的话完全无法令她开心起来。 她搓了搓手准备在常规抽奖池抽奖, 看看她抽到的第一个可以在舞台以外使用的物品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默默念了声“抽”，一道亮光闪过, 一双足尖鞋掉进了她怀里。 【恭喜抽中隐形足尖鞋。物品效果：穿着这双足尖鞋舞蹈，没有人可以观测到你。】系统这样说话。 “哦哦。”白芸眼睛亮了亮。她还是第一次抽到那么有用的东西, 感觉对付学人精特别好使。 “再确定一下, 我是可以在舞台以外的地方使用抽奖物品的吧？不在舞台上穿这个是不会受到惩罚的吧？” 【是的, 请放心。从今往后, 宿主不在舞台上使用抽奖物品也没关系。】 白芸长长呼了一口气，又问：“那如果我穿着足尖鞋不跳舞呢？别人能看到我吗？” 【理论上不能, 但是不建议宿主穿着鞋做奇怪的事情。】系统接着说话，【宿主还有一次抽奖机会，请继续抽奖。】 白芸默然, 把注意力投向脑海里的胶囊转转乐抽奖池。这个抽奖池和常规抽奖池不同，装满粉粉蓝蓝的胶囊, 粉色胶囊承载着她身边任意一人的过去, 而蓝色则代表未来。 白芸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现在的她, 最想知道的是白存善未来成功当上包租公没有, 有没有和王奶奶和好。 “我花50积分抽转转乐胶囊, 然后像上次那样, 花280积分提升指定物品的抽到概率。”白芸打定主意, 平静说话，“我要抽白存善的未来。” 【收到，已扣除相应积分, 目前总积分为30。】系统说完，亮光一闪。 一枚蓝色胶囊掉到了白芸手里，胶囊上印着白存善的Q版大头，这说明她成功抽到她想要的东西了。 【因为规则的变更，宿主同样可以在舞台以外的地方使用转转乐胶囊。祝您生活愉快。】系统说完便不再出声了。 白芸于是把胶囊含进嘴里，原定转了个圈。然后白存善的未来就如同小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放映起来。 那是一个深夜，他和他的合伙人吵得天崩地裂。由他们的吵架内容可知，他们的餐馆生意已经十分兴隆，但因合伙人转移资金等骚操作，白存善没有挣得多少钱。吵架不了了之，白存善失魂落魄地离开。他似乎无家可归，只能露宿街头。夜深人静之际，他的手机响起，是王奶奶打来的电话。他无声叹息，将手机关机。 分卷阅读184 白芸从画面中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轻轻“嘶”了一声。 白存善未来的危机和苏维的还不一样，是漫长而持久的。她想要插手一时都不知道从何插手。 那么还是，先专注于比赛吧。 之后的几天都是这样，白存善带两个女孩来剧院练习。之后白芸与黄雀分开，自己找空地练自己的。因为有隐形足尖鞋的加持，白芸不用担心椎名静会忽然冒出来打扰她。 而且，不只是椎名静，其他记者，选手都不再能打扰她。她潜心练习，效果好的出乎意料。 这天她练完脱下鞋换上常服准备去找黄雀，忽然听闻一个房间里传来一阵微妙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就看到半掩的门里有两道交织的身影。其中一个是天才哥哥西蒙，另一个，白芸也有印象，是天天来剧院蹲点的西蒙的迷妹。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白芸迅速转头正要离去，就见西蒙的妹妹玛娜迎面走了过来。 两人停在过道里，彼此相望，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倒是房间里那些微妙的声音越来越响，连带着周围的气氛也跟着诡异起来。 “我哥哥一直都很受欢迎。”最终是玛娜率先打破了这难捱的尴尬，对白芸仓促地笑笑。 “听出来了。”白芸默然点头。 “我其实……一直很羡慕我哥哥，他很有魅力，很耀眼……”玛娜垂下头去，露出茫然的神情，“而且，男舞者和我们终归有些不一样吧？他们面对的竞争没有我们那么激烈，似乎也更容易……得到某些东西。” “对不起，说了奇怪的话……”玛娜见白芸许久没有说话，于是抬头对她歉意地笑笑。 白芸点点头，迈出几步，转头见玛娜依然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那里，又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我从来不觉得男舞者比我们更容易。”白芸转头看向玛娜，平静说话，“他们也需要经历嘲笑，讥讽，世人的偏见一步步走到台上。为了能更好地完成托举，让台上的女舞者更耀眼，他们需要花很多时间练习。所谓舞者，能够仰仗的就只是舞蹈而已。至于跳舞以外的事，每个人的评判标准都不一样，我觉得也不需要在意。” “啪啪”，就在这时，一阵鼓掌声在身后响起。 白芸回过头去，就见一个穿着银色风衣的高挑青年站在她身后。虽然她不认识多少名牌，但是也能看出青年这一身，普通人应该是穿不起的。 “说的很棒，白。”银色的青年用纯正的美式口音说着十分熟稔的话，望着白芸的蓝色眼眸里藏匿着冰冷的笑意。 “你是？”白芸默然望着青年。他有些眼熟，应该不是第一次在剧院出现。她觉得他可能是剧院的管理。 “我叫爱德华。我想，你应该记得我的弟弟内德。”自称爱德华的青年兀自笑笑，“柏林大赛上他无意中伤害了你，还挺愧疚的。” 白芸一阵默然，她当然记得柏林大赛钉子事件的始作俑者。 倒是没有想到他的哥哥会出现在这里。 玛娜觉察到白芸眼中的困惑，于是凑到白芸耳畔小声说话：“爱德华是圈内的投资人。捧出过好多职业舞者，我们也……认识。”玛娜声音中的畏怯，听起来不像是装的。 “内德现在在医院里。他在柏林时被一群舞者打了一顿，弄丢了父亲传给他的胸章，还一直没好起来。这事和你有关吗？”爱德华静静地凝望着白芸，眼神中带有几分压迫，“我猜没有比赛方会赞成这种行为。你觉得纽约赛评委知道会怎么样？” 白芸不由轻轻吸了一口气。爱德华知道胸章的细节，应该是和内德关系不差。她倒是知道内德后来被尤金还有一群人打了，不过竟然这么严重吗？ 虽然这事看起来跟她没关系，但是如果有权威人士去评委那里添油加醋的话…… “现在内德希望和你单独见面聊上几句。如果你们和解的话，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你今天有空吗？”爱德华接下去说，“或者我们可以约其他时候？” “那好吧。我现在去看看他。”白芸沉思片刻，做了决定。 “您好，先生。”就在这时，玛娜的哥哥西蒙穿戴整齐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望着爱德华的眼睛里盛满敬意。 “年少气盛。”爱德华对西蒙笑了笑。然后转眼看向白芸。 白芸找到黄雀，让她先跟白存善回去，然后随着爱德华的指引来到他 分卷阅读185 的车前。爱德华的司机尽职尽责地拉开车门，她坐了进去。 她和爱德华并排坐在车后座上，车发动起来。 爱德华望着窗外繁华的景色，不由出声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玛娜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她总是那样，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您很熟悉玛娜？”白芸礼貌而疏离地问话。 “我也很熟悉西蒙。”爱德华收起笑容，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向白芸，“我和他们都约会过。” 白芸定定地望着爱德华的眼睛，瞬间明白了很多。“我想问一个问题。”白芸缓缓出声，“内德真的，是你的弟弟吗。” “我以为芭蕾舞者都因为长期的节食和减肥脑子有些迟钝。看来你不是这样。”爱德华露出狡猾的笑容，“中国的小天鹅，果然不同凡响。” 白芸一阵默然，过了一会儿继续问：“那么我们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吗？” “不是的话，你打算跳车吗？”爱德华摸摸下嘴唇，对白芸微笑，“内德现在其实很好，也不需要你探望。我们目前正在前往一家俱乐部，我碰巧缺个女伴。正规的，别担心。” 白芸缓缓攥紧裙摆，一丝阴霾浮过她的眼睛。她很快就明白过来，爱德华可能不是内德的亲人，或者和内德什么关系都没有。 爱德华可能就是人脉宽广打探到了什么，然后以此引她上车。他真正的目标是她。 但是，没什么可怕的。 她伸手摸摸单肩包里的隐形足尖鞋。如果出事，用足尖鞋让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她的存在应该是可以的吧。 爱德华的车行出曼哈顿，来到纽约郊区，在一栋建筑前停下了。白芸将头伸出窗户一看，竟然是射击俱乐部。 她转过头去，立刻对上爱德华那一双笑意冰冷的眼眸。“玩过枪吗？”他微笑着捕捉白芸眼中的神情。 “没有。”白芸照实回答。 “是啊，你一看就是那种温顺的中国女孩。”爱德华笑笑，打开车门等白芸下车。 白芸不由感到一阵恼怒及不甘。她忍了忍，终是什么都没说，跟着爱德华走进射击俱乐部。 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似乎十分熟悉爱德华，见他领着女伴走进门，便露出恭敬的笑容。 爱德华目不斜视地来到选枪的柜台前，毫不费力地选了一把花岗岩色战术步枪递给白芸。 白芸一时有些犹豫。 “不敢吗？”爱德华笑着问。 白芸把枪接了过去。是十分陌生的触感。她熟悉了一下，然后跟着爱德华往里走，一座十分宽阔的室内射击场展现在她面前。 她从工作人员手里取了护目镜和降噪耳罩，然后站在五十码的射击道前。 “砰”！一声剧烈的枪响在她耳畔炸裂。 在她身边的爱德华放下手里的枪，转过头来：“比赢我，今天我们之间的事就可以结束了。” 白芸不由扫一眼爱德华的射击靶。七环，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芸深深吐息。她不知道爱德华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此时她也很想抒发一下心中郁结的负面情绪。 虽然这些天她都成功避开了椎名静，但是，椎名静抄的是她的舞蹈风格，抽签顺序又在她前面。 如果评委先入为主了，那对她来说十分不利。 白芸想象着战争片里的姿势，托起抢来，瞄准射击靶中央红心，不带喘气地打到需要填子弹的时候。反正她不需要付子弹钱，那就尽可能地多打一些。 她停下来看了看自己的射击靶，确定的确有几个幸运的子弹稳稳扎在红心处，才转头看向爱德华。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爱德华已经放下了枪，完全就是在看她打。 “你为什么就看着我？”她皱眉望着爱德华脸上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我喜欢看优雅温顺的芭蕾舞者打枪，这很有趣。”爱德华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不过你和其他那些拿了枪后就手足无措的芭蕾舞者完全不同。你很镇静，远不像看起来的那样温顺。白，你让我大开眼界。” 白芸默默放下手里的枪。 “为什么停下？”爱德华询问白芸，口吻中带着隐隐的不满。 白芸拿一双淡漠的眼睛望着爱德华：“我不做免费表演 分卷阅读186 。” “那多少钱你才愿意表演？” “是打赢你就完事了是吧。”她不再去和爱德华探讨毫无意义的问题，转头看向他的射击靶。 出乎她意料的是，爱德华除了一开始打了一个七环，其他几枪都正中红心。他一开始，大概刻意隐藏了实力。 “你知道这枪的来历么？”就在白芸失神之际，爱德华缓缓走到她身后。她能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味香水。 “这把枪叫Sniper Scout，是蒙大拿步枪公司生产的步枪，一把要两千美金。”他托着她的手帮她架起枪，纯正的美式口音在她耳畔缓缓流淌，“不过其实钱不是问题。它是今年新产出的枪，还挺抢手，不费些功夫拿不到。别看它细长优雅，其实它能轻易击倒200公斤的有生目标。” “你有没有觉得，芭蕾舞者就像枪一样。每一年都会有很多很多不同的新品展示出来，希望人们看到他们的价值并开出公正的价格。”爱德华的声音依然在她耳畔流淌，平静，冰冷又残酷，“可是，人们的关注通常都是有限的。新品的曝光机会也就那么一点，其他时候，只能在黑暗中沉寂。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不用那么辛苦地去舞台上展示。你可以用更方便快捷的方式获得你想要的……”说着，爱德华的一只手向下伸去。 白芸毫不犹豫地挥出手肘击中爱德华的面部，然后将枪死死抓在胸前。 爱德华捂着受伤的鼻子发出一声闷哼，不可抑制地后退一步。而与此同时，射击场的保安闻声奔跑而来。 爱德华伸手制止了保安，掏出手帕擦拭鼻血，一双冰冷的眼睛打量着白芸。 “送白小姐离开吧。”他静默片片刻，转头对身后的司机说话。 “不了，我自己回去。”白芸紧抱着枪，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前往枪支柜台。 “白！”爱德华忽然在白芸身后大喊，“我遇到过很多像你这样高傲的女孩，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是最后她们无一例外都会跪着来求我，并为自己的高傲付出代价！” 白芸默默站定。 “幸运女神不会永远站在你这边，一个柏林大赛的金奖根本没什么大不了。或许用不了多久……就在纽约赛后，你就知道你自己有多么天真！没有人可以一直站在舞台上，没有人能一直赢下去！”爱德华继续说话。白芸不用过多思考，就能想象到他眼里冰冷的笑意。 白芸转头看看弹坑密布的射击靶。或许，确实没有人可以一直赢下去。 就像没有射手可以每一发都正中红心。 但是，她偏要做别人做不成的事。这是她这一世存在的理由。 是她白芸存在的理由。 “我们比赛上走着瞧。”她深深吸气，转头冷冷地看着爱德华，“还有，不要再靠近我，要不然你一定会先一步付出代价。” 她把枪扔到柜台上推门离开。 白芸回到上西区已经很晚。向已经回了饭馆的白存善报平安后，她依然是和黄雀一起睡在一张小公寓的大床上。黄雀的睡眠质量一如既往的好，但是白芸凝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怎么都睡不着。 她反复回忆起这一天魔幻的经历。她距离世界前十还有八十多名。而向上的每一步，都注定艰辛，会遇到很多小人和豺狼。 她是踏着荆棘在起舞。 不过多想也没意思，睡不着就找点其他事做吧。白芸赤着脚，捧着《堂吉诃德》的原作来到客厅，打开灯看起小说。 看了一会儿，她忽然突发奇想，给苏维发了条信息——“发现作业本丢了吗？” 她看着信息不由露出笑容。 就在她前往纽约前，苏维告诉了她他的手机号。因为要投简历跑面试，学校同意这个时候的五六年级带电脑和手机进学校。 她还在想苏维看到信息时会怎么回复，就见手机一阵震动，苏维打来了电话。 “别提了，老师又骂我，说我好了没几天又开始不交作业。”白芸刚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苏维闷闷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能用手机？”白芸被苏维的反应速度震惊了，“又逃课？” “你讲点道理，自从你在生日上说要我随时在学校待命后，我就没逃过几次了。”苏维叹气一声，“现在午休，我在健身房呢，刚练完。” 白芸兀自算了算，也倒是，中 分卷阅读187 国和美国时差13小时，她这儿的深夜，确实是中国的中午。 “你呢？”苏维问白芸，“在干什么？” “睡不着。”白芸看看窗外漆黑的夜空，“就只是单纯在打电话。” “那，要不要和我视频？” 白芸微微一怔。 “我这里正好有一台手提电脑可以用。”苏维笑着说话，“李言默的。” 然后白芸就听闻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好像是苏维在和李言默抢电脑。 “你又要搞什么鬼！”李言默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白芸不由露出笑容，她打开自己的电脑，连上网，点开苏维的视频邀约。 然后穿着半湿运动T恤的苏维就出现在镜头里。他的头发上和脸上都挂着晶莹的汗珠，大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处于练后充血的状态。他身上满溢的青春气息似乎是要冲破屏幕。 “想看看李言默吗？”苏维对着镜头坏心眼的笑笑，把电脑向身后的李言默转去。 李言默刚好在换衣服，转头注意到视频里白芸的脸，吓了一跳，慌忙拿衣服盖住自己。 “苏维你是不是有病！”李言默红着耳朵气急败坏地喊。 “你那么瘦白芸都不想看你。”苏维笑着说了句。 然后镜头前的画面又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稳定。苏维那边也变得安静起来，更衣室里只剩下他一个，李言默似乎是被气走了。 苏维笑了一会儿，才继续和白芸说话：“跟你说个好事情，李言默长高了。” “哦？”白芸微微睁大眼睛，“那他现在多少了？” “一七四点五。一个学期的时间里，长了二点五公分，很厉害。”苏维摸摸下巴，眼中盛满欣慰的笑容，“这样的话，他出去面试就顺利多了。” “你看起来还挺关心他？” “怎么说同学一场，还是希望他能有好结果。”苏维双手撑着膝盖，抬头对白芸微笑，“这可都是你钙片的威力啊。等你回来，我会按着李言默让他好好请你的。” “好啊。”白芸笑笑说话。 她倚靠在沙发上，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放松。虽然不确定钙片是不是真的起作用了，不过，她当然希望这辈子李言默能过得顺利些。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苏维的话令白芸不由一怔。 “为什么这么问？” “唔……”苏维凑近认真看看白芸，“直觉？而且你不是会主动发我信息的人，尤其是在比赛期间。” 白芸微微顿住。她忽然很想遮住屏幕，以及苏维那双专注地望着她的眼睛。 “出什么事了？”苏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连表情都肃穆起来。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要是不方便我们可以打电话。” “不，没事。”白芸咬了咬指甲，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以前去外面比赛，会遇到奇怪的人吗？” “会啊，怎么不会。”苏维捋了捋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望向别处的同时陷入回忆，“你在台上尽情展示你自己，肯定会引来很多追逐者。这些追逐者中，有蝴蝶蜜蜂，自然也有苍蝇。” “嗯，你说的对。”白芸轻呼一口气。不知为什么，苏维这简单的几句话，令她释然了不少。 “我该和你去的，好帮你打爆那些苍蝇。”苏维双手环胸，咬一咬嘴唇。 “算了，你说不定会引来更多苍蝇呢。”白芸忍不住笑了。 “那你现在还好吧？”苏维又凑近看看白芸。 “挺好的。马上要去睡觉了。”白芸点点头，露出坚定的笑容，“我会平安回来，然后一起去莫斯科。” “我在外网看到很多有关你的报道，柏林的黑马，中国的白芸。”苏维坐远了些，对白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要多多珍惜你的纽约之行，因为在莫斯科，你可能就不是主角了。” “我知道。”白芸嗤笑一声，然后静静地望着苏维。 我一直知道，你很厉害。所以，我也绝对不会，放缓前行的脚步。 苏维静默片刻，眼睛忽然亮了亮：“要不要我给你一点睡前福利？” 白芸望着刚运动过，浑身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舞校 分卷阅读188 之星，心跳莫名一滞。“可你们那还是白天……”她下意识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你在想什么，我是说你要不要看我跳舞。” “哦哦，好。”白芸点点头，“你还跳的动吗？” “你等会儿。” 苏维合上电脑，过了一会儿，他来到舞蹈教室，再打开电脑。 他没穿上衣，下身的大袜勾勒出他修长的腿型和有力的肌肉。他开始腾飞，羚羊一样，一套空中组合行云流水，有他最擅长的空转二周和侧身旋剪腿跳。 白芸静静地望着他，整颗心仿佛也被他带到了空中。 跳舞是一件开心的事。无论置身于怎样的困境，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她将在舞台上展现出她的这份快乐。 她望着视频中少年有力的身姿，抿唇露出笑容。如果她不曾遇到苏维，那她的世界，一定会黯然失色很多。 “你在愣什么神？”苏维跳完，坐到电脑前，一脸不满地看着白芸。 “超棒，超好看。”白芸连忙吹彩虹屁。 然而舞校之星依然是一副十分不满的样子。他上过太多舞台，收过太多掌声，显然一般的夸夸不能满足他了。此时他冷着一张脸，仿佛一只等着顺毛的猫咪。 “多亏了你，我现在有些想睡觉了。”白芸真诚地说话，完了打了一个哈欠。 “我跳的让你想睡觉？”苏维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白芸。 “不是的。”白芸轻轻摇头，“是你的舞蹈，让我感到心安。” 白芸向苏维到了再见，然后关了电脑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黄雀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声，然后转身抱住白芸。 白芸顺势陷入甜蜜的睡梦。 纽约大赛一直在持续着，终于，轮到白芸和黄雀这一组了。比赛当天，她们起了个大早，在小公寓里换衣服化妆。 今天要比的是古典变奏。白芸跳的是《堂吉诃德》女主变奏，而黄雀跳的是舞剧《葛佩莉亚》中的变奏。两人的裙子一个红黑一个纯白，如同童话中的红皇后和白皇后。 白芸坐在镜子前，为自己画上舞台风的烟熏妆和暗红色的口红。镜中的她褪去了少女的稚气，眉眼间都是凌厉的锋芒。 黄雀要表演的变奏相对活泼，上妆也是浅色系俏皮风格，但这风格难以掩饰她本身就具有的御姐气场。 白芸和黄雀化完妆穿完外套走到客厅，正巧来接她们的白存善刚进门。 “你们看起来不像是舞者。”白存善神情复杂地看着昂首挺胸的两位少女，“更像是，整装待发的战士。” 白芸不由露出肯定的笑容：“我们就是。” “那，加油。”白存善顿了顿，嘴角噙起一丝玩味的笑意，“把那帮老外，杀的片甲不留。” 白芸默然。总觉得此情此景，以及白存善脸上的神情，曾经见过。 她定了定神，一脸坚定地对上白存善的视线。 “正合我意。” 49. 王者归来 所谓赝品，不足挂齿 白存善开车送黄雀和白芸去往比赛剧院。 剧院附近堵得水泄不通。幸好他们出发得还算早, 把车停进停车场时，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两小时。 停车场附近也有好多人。有记者，舞迷, 还有围观人士。有些美国本地选手洋洋洒洒拖来了一大家子, 还有助阵好友，场面看起来格外壮观。 今天来剧院的人比以往都多。历来芭蕾比赛, 最受瞩目的都是最年长的组别。将近成年的芭蕾舞者将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整个年少时代苦练的结果，如同蓄势待发的雏鹰, 在舞台上展现人生中的第一次腾飞。而舞台的成绩将决定他们飞行的方向, 和高度。 白芸和黄雀下车, 就听一阵粉丝的欢呼声响起。白芸循声望去。是西蒙和玛娜。他们被粉丝簇拥着, 走下一辆豪车。是爱德华的车。 西蒙忙着和热情的粉丝贴贴，而玛娜则站在一边, 有些腼腆地笑着。 “家族破产，忽然复出坐上豪车，他们这对兄妹有点厉害啊。”黄雀顺着白芸的视线看去。 “我们走吧。”白芸转过视线, 深深吸气，向着剧 分卷阅读189 院走去。 比起舞蹈, 别的都不再重要。 “我帮你们提东西吧？”白存善见其他参赛者的亲友都一副紧张忙碌的样子, 觉得自己不帮把手说不过去。 “没事的, 大叔, 你就去观众席上坐着看就好了。”黄雀对白存善说完, 转头看白芸, “你有什么要你表哥做的吗？” “没有。”白芸摇摇头。 近似委屈的神情自白存善的脸上一闪而过。 黄雀将手插在口袋里, 抬头看了看纽约晴朗凉爽的天空，然后漫不经心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今天, 我们就是对手了。” “嗯。”白芸点头，“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她们既是同伴，也是朋友。只要她们都在舞坛，这种关系就不会终结。 黄雀深深吸气，轻声说道：“上吧。” “嗯。” 她和白芸不约而同地迈出脚步，走向属于她们的战场。 白芸和黄雀寄存好物品来到后台。好多舞者比她们到的还早，包括椎名静。 通过过去几日的练习，白芸已经学会了把椎名静当空气，对她视而不见。但是这时见到椎名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步子。 椎名静的妆容和她不说一模一样，也可以说是八*九分像。 白芸的演出妆都是自己化的，每次化妆她都会努力按着角色特质去化，但是毕竟都是出自她之手，很多地方都有些相像。她是没有想到，椎名静是把她的化妆风格都给拷贝过去了。 这是要多么细致地研究她的视频才能做到。 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椎名静见白芸一直在看自己，似乎也觉得有些不自在，慢慢站了起来，与她对望。 后台里原本在谈笑的舞者们此时也收了声，望了过来。两个穿着相似舞裙，化着相似妆容的亚洲舞者彼此凝望，仿佛是在照镜子。再没有比这更诡异的事了。 “你很漂亮，白。”大概是想打破沉默，椎名静向白芸走来，对她微笑。这也是她对白芸说的第一句话。 “谢谢，你和我一样漂亮。”白芸淡然说话。 “这么做你不羞耻吗？”黄雀忍不住插进话来。 椎名静露出看似真挚的迷惑表情：“比赛都还没开始，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羞耻？” “你……” 眼看着黄雀要开始骂人，白芸把她拖走了。 “你怎么脾气那么好？”黄雀刚想输出就被白芸打断，一时间很是气不过，“我看她的样子我都懵了，根本静不下来。” “不要被她扰乱了情绪，有什么话等比赛后再骂。”白芸对黄雀说。 黄雀怔了怔，强行按捺住面孔上的烦躁：“你说的对。” 白芸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竟然很快平静了下来。大概是这阵子，见证了太多人的下限了。 一阵凌乱的踱步声在耳畔时断时续，打扰了白芸的闭目沉思。她回过头来，发现是莉普诺娃。莉普诺娃在她身边来来回回地走，一脸焦躁。 “你怎么了。”白芸忍了忍，还是开口问道。 “我和玛娜今天跳的都是《吉赛尔》里同样的变奏。本来觉得遇到你就够惨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撞车。”莉普诺娃蹙着眉，来回踱步，看起来是真的困扰。 莉普诺娃停下来，看看远处的椎名静，然后用一副理解的神情看着白芸：“你似乎也有一样的烦恼啊，我们真是同苦同难……不过你完全不用担心，你一个金奖得主，不至于怕一个复制品。” “那么你呢？玛娜值得你那么在意？”白芸对西蒙玛娜兄妹印象不是很好，但是她总觉得玛娜的战斗力也不是很强。 “玛娜是童星，从小在舞台上混。她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就是活在舞台上。” “活在舞台上？” “别看她平时奄奄一息的，等到了舞台，她就会绽放出极大的生命力。”莉普诺娃双手环胸，眯了眯眼睛，“她在舞台上的表现，就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人是她的对手。白，说实话，你也未必能赢过她。” 白芸不由攥了攥手掌。虽然知道这场比赛她的对手不止椎名静一个，但是听闻莉普诺娃那么说，她还是感到一阵焦躁。 分卷阅读190 “下一个，12号，玛娜准备！” 每个选手的变奏撑死3分钟，所以轮的很快。不久，就轮到了顺序靠前的玛娜。 玛娜是掐点来后台的，上一个参赛者表演到一半，她才穿着一席乡村风格的白色TUTU裙到后台。她的TUTU裙摆如同百合花的花瓣一般轻盈美丽，上面扎着小麦色的蝴蝶结，一看便知做工不俗。 玛娜仿佛已经进入状态，没有和任何熟悉她的人打招呼，目不斜视地走到侧幕。等轮到她时，她便毫不犹豫地起步。 白芸站在侧幕观看玛娜的表演。她身边还挤着很多来自各个国家的少女，大家都很想看看这位万众瞩目的童星复出后会发挥出什么样的水平。 侧幕就那么一点儿大，有些人站着看不到就趴在地上。黄雀本不那么关心，但见阵仗那么大，便也加入了。她站在白芸身后掂着脚尖。因为后面有人推她，她不得不搂着白芸的脖子维持身体的平衡。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强烈的紧张气氛。 在这样的气氛中，《吉赛尔》音乐响起了。 玛娜表演的是舞剧《吉赛尔》里的女主吉赛尔。 吉赛尔是芭蕾舞剧中的经典悲剧，讲述的是一位名作吉赛尔的农村姑娘爱上了一位隐姓埋名的伯爵。她听闻伯爵有未婚妻后悲伤离开人世，最后作为鬼魂的她，原谅了悲痛欲绝的伯爵。 因为诞生较早，所以舞剧故事比较俗套，但是不可否定的是，这出舞剧内里的芭蕾技艺以及音乐都十分卓绝。 玛娜在音乐声中抬起低垂的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像一个单纯活泼的农村少女那样轻盈起舞。 在她跃动的瞬间，白芸感觉到有一股电流流过她的身体。 跳舞状态的玛娜热情活泼，和普通时候完全不一样。她抛下了惶恐，以及腼腆，像是瞬间超脱了俗世，稳稳坠入舞剧中的迷幻世界。 白芸下意识地咬住指甲。如果说椎名静给她一种毫无自我的感觉，那么，玛娜在舞台上展露的，就是强大的自我。 这是一位不容小觑的对手。 玛娜欢快地拉起她的小裙子，进行一系列的足尖踢腿小跳。足尖小跳看似轻盈，实则需要卓越的足尖技术。动力腿活动的同时，主力腿轻触地面小跳。 许多技术不那么好的吉赛尔表演者，会选择缩短一些足尖小跳的时间或是减少小跳的幅度。但是玛娜反其道而行之。 她的足尖跳幅度不小，而且她还刻意延长了小跳的时间。她在主力腿轻触地面的同时还用动力腿做小弹腿，前后attitude等姿势，整个人如同宝塔一样稳。 她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乡村少女一般欢快的笑容，仿佛她不是在跳足尖舞，而是在尽情享受着一顿美食，不费吹灰之力。 舞台和舞蹈，对她来说，都是上乘的享受。她的笑容和技艺能感染所有人。 此时此刻，所有站在侧幕围观的参赛选手都陷入深深的震撼之中。她们从玛娜身上感受到舞者的力量，以及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碾压。她们也能感觉到彼此紧绷的身体。 “金奖是她的了。”不知是哪个参赛者轻声低估了一句，“她的足尖跳干净利落，放眼这二十年恐怕都没有敌手。” 亲眼见证玛娜舞蹈的参赛者们都没有说话。因为她们都知道，这话并非夸张。 白芸也没见过这种时长，这种幅度的足尖跳。而且还是零失误。 丰富的舞台经验，果然能带来显著的优势。 直至玛娜行礼，台下掌声响起，选手们，包括白芸还是站在侧幕没有动。 玛娜低头迈步走向侧幕。离开舞蹈的她，再次回到平时里腼腆内向的性格。 “白。” 白芸猛然抬头，看向停在她面前，小声呼唤她的玛娜。 “我期待你的演出。”玛娜对白芸露出有些生涩的笑容。 “不会让你失望的。”白芸淡淡说话的同时，攥紧拳头。 玛娜与白芸擦肩而过。当玛娜走出后台时，立刻就有一群记者包围了上去，热情的声音立刻传入白芸的耳朵。 “玛娜，你表演的很好，这次一定会拿金奖的！”一位大嗓门的记者这么说。 “谢谢，我和哥哥都希望能取得好成绩……” 分卷阅读191 声音逐渐远去。 纽约大赛和相对冷门的柏林赛不同，不少国家都会派记者来全程跟进，还会有直播。选手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摄像头记录下来。 不知道大洋彼岸会有多少同胞关注这场比赛呢。 白芸这么想着，便立刻摆脱脑海里玛娜的身影，重新振作起来。 她注意到身旁的莉普诺娃紧紧扣在腰间的手有些微的颤抖，面孔苍白异常。 白芸理解莉普诺娃，被选同一个曲目的高手吊打，实在太考验心理素质了。 又轮完几个选手，到了莉普诺娃出场的时候了。 莉普诺娃的脸色十分难看，上台时露出了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接着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的小踢腿幅度和速度都没有办法和玛娜相比，或许是心态没稳住的关系，她的动力腿在中途时还掉了下来。 她结尾处的Glissade en tournant，Chaine，Tour（都是转）组合完成的很好，在白芸看来，比柏林大赛要优秀不少。但是，毫无疑问，整体效果无法与玛娜相提并论。 白芸跟着观众鼓掌，看着莉普诺娃皱着一张脸失落地下台。 其实白芸也有些紧张。比赛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忽然出现一个大魔头一下拉高所以评委的审美。 这让后续的参赛者，都会受到影响。这也是排在后面最不利的地方之一。 而对于白芸来说，这次比赛要面对的魔头又岂止玛娜。 不久之后，她的复制品——来自日本的椎名静即将上场。 虽然这几天白芸没再给椎名静抄动作的机会，但是，凭着爱斯梅拉达的视频，椎名静完全可以通过她的一系列微动作，抄到她的舞风。想到这里，白芸又感到一阵窒息。 这时莉普诺娃已经恢复过来了，跑来侧幕陪伴她还未登台比赛的同伴小紫。她们和白芸，还有黄雀一起观看椎名静的表演。 西班牙火辣的音乐奏响，椎名静跳出一个轻盈的pas de chat（猫跳步），然后开始一系列快速的快速passe小碎步。举手投足间，都是一副凌厉而不拘束于世人控制的架势。 “她的舞风看起来，和白好像啊，是故意模仿的吧。”有柏林参赛经验的小紫在莉普诺娃身边嘀咕了一句，“又都是亚洲人，评委分得清谁真谁假吗？” “很狡猾的策略，自己的舞风不能拿大奖，就去学亚洲得奖者的舞风。如果成功，她就可以踩着白的肩膀得到奖杯。但是，如果她成功了，也不知道以后的比赛会乌烟瘴气成什么样。”莉普诺娃一脸鄙夷地说话，完了瞥白芸一眼，“不过白技术那么好，她也不是想学就能学成的。” 纵然是在心里说着不要在意，但是在看着椎名静跳舞的时候，白芸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感到一股无端的愤怒在胸膛里四处冲撞。 就如她选的编舞那样，椎名静在三个grand jete(大跳)后来到舞台前排，然后伴随着音乐节拍跑到舞台后排，后腿点地，准备最后的发力。 椎名静的18个不间断单腿连转即将开始。 往事历历在目。白芸还记得，自己是怎样在林风淡和苏维的帮助下昼夜不休地练习连转，然后才转成直线的。 舞台上的椎名静在白芸炽烈的视线下开始旋转。 7圈，8圈，9圈。 “失误，快点失误。”小紫下意识地嘀咕。 13圈，14圈，15圈。 “失误，快特么的失误。”黄雀也咬着牙说话。 可是，椎名静没有失误。 她以完美的18圈连转结束了她的舞蹈。从头到尾，没有失误。 在热烈的掌声中，椎名静走下台来到侧幕。 “垃圾。”在与椎名静擦肩而过的同时，黄雀咬牙骂了一声。 椎名静一脸微笑，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喜悦。 她离开后台，离开也被记者包围住了。“你就是白吧！我认得你的风格！你是柏林金奖的得主！”有个眼瘸的记者对椎名静激动地说话。 也不知道椎名静尴不尴尬。白芸没有听到她出言否认。 白芸闭了闭眼睛，不再去仔细听这些无意义的声音。 分卷阅读192 “白，你……加油。”莉普诺娃神情复杂地看着白芸，“我没想到，你遇到的情境比我还要复杂。” 是啊，不止跳同样的变奏那么简单。她和复制品都是亚洲人，风格相近，比赛顺序还很不利。 白芸努力不去想那些负面的，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她尝试着去想那些此时她更应该想的事，却忽然怔住。 “怎么了？”黄雀觉察到她神情中的异样，于是问话。 “我忘记了苏维给我的节拍。”白芸怔怔地说话。 “苏维给你的节拍？” “嗯，我以前一直是按照苏维给我的节拍转圈的，这样才能转出直线。”白芸有些失神，“可是看着椎名静跳，我不知为什么，好像忘记了。” 她的脑海有片刻的空白。忽然之间，那些本该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的东西，也离她远去了。 “嗨，比赛上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忘掉一些东西很正常。”黄雀一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样子，“顺着感觉跳就是了。你可是艺术节第一，柏林金奖，技术摆在那里。没准按着感觉跳发挥会更好呢。” 啊，是的。白芸忽然想到她考入舞校时的发挥。那时她跟随音乐即兴表演，发挥得很不错。 什么都不想，即兴发挥就可以了。 那时她可以，现在她也一样可以。 “37号选手准备上台！”工作人员的声音忽然响起。 37号，是白芸的号码。 “白芸，加油！”黄雀咬牙喊了声。 白芸点点头，迈着小碎步，站到台上炽烈的灯光下，摆好准备姿势。 音乐响起，她跳了起来。热情洋溢的猫跳步，抬旁腿，控制。 然后是，快速的小碎步。 她是《堂吉诃德》里的女主角，为爱奋不顾身。她热爱这个舞台，为了守护自己的舞台，她愿意付出全部。 她是自己的骑士，骁勇善战。所有妖魔鬼怪都会被她狠狠踩在脚下。 她的足尖有力而刚劲地锤击地面，义无反顾，无所畏惧。 接下来是三个大跳。 视频中，苏维跳跃的姿势还历历在目。 她答应乔时，要带他飞翔。所以她一定，一定要先飞起来。没有人可以阻碍她飞翔。 一个蓄力的小跳后接着大跳。她如飞翔一般高高抬起手臂，在空中劈出一个一字马，纵身跳跃到舞台前。 展示，停顿，然后踏着音乐飞奔向舞台的后半部分，她感到有风拂过她的耳畔。 不能输，我不会输。 苏维，我们会一起征战莫斯科。我绝不会，在这里被任何人打倒。 但是，对不起，这个时候，我再不能靠你的力量了。 她深深吸气，后腿点地准备单腿旋转。 她不再依靠苏维击掌的声音，按照自己的感觉快速旋转起来。黑红色的大摆裙，伴随着音乐转成一朵花。 11圈，12圈，13圈…… 不能停下，永远不能。 14圈，15圈，16圈…… 她不是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赝品，她才是原装的。 而原装的绝大优势就是，她拥有自我更新的能力。 她可以进化，让所有人都追不上。 17，18，19圈…… 20圈顺利完成。 转圈的时候她一直很清醒，她知道自己转出了笔直的斜线。 努力从来不会没有回报，何况她还是，即兴发挥选手。 晶莹的汗水顺着她的面庞滑落。 她稳稳踩住音乐最后一个音符，高高昂起下巴，主力腿立足尖，向后抬起动力腿，做后attitude姿势。 温柔的裙摆顺着她绷直的腿舒展，将她的结束动作衬得美轮美奂。 终于，顺利结束。 就在今天，在这个舞台上，她超越了曾经连18圈都转不好的自己，成功完成20圈连转。 所谓赝品 分卷阅读193 ，不足挂齿。 观众席上爆发出异常的掌声。 白芸喘息着谢幕，对观众席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恍惚着走下台。20圈快速连转令她体力不支，一直承载着全身重量的主力腿足尖阵阵发麻。 侧幕站着好多选手，她们睁大眼睛看着白芸走过来，一时谁都没有说话。仿佛是被惊呆了。 “你超棒的。”黄雀率先反应过来，走上前给白芸一个有力的拥抱。 “白，你不可超越。”莉普诺娃也回过神来，一边鼓掌一边对白芸说话。她认真地看着白芸，眼中盛满敬佩和期许，“现代舞也要加油，打败玛娜。” “我会的。”白芸点点头，拖着沉重的主力腿缓缓往门口走去。 刚出后台，刺目的闪光灯便此起彼伏地亮起。 “前面那个不是！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白！”有大嗓门的记者大声喊话，“中国的白芸，柏林的黑马！有她在的地方没人肯定自己一定能拿金奖！” “啊啊，前面那个难道是复制品？”有记者发出迷惑的声音，“那……那个到底是谁？” “不知道，反正这个是真的没错！堂吉诃德20圈快转，她就是纽约的芭蕾女王！” 更多人蜂拥而来，对着满头大汗的白芸用力按快门。 芭蕾女王。这说的也太夸张了。白芸默了默，还是对镜头露出释然又愉快的笑容。 但是，她觉得莉普诺娃说的没有错。 她不可超越。 50. 飞跃 顽强不屈的精神 “白小姐, 你在舞台上跳出了没人能跳出的难度！你现在的心里想法是什么！” “您得了柏林大赛金奖还在第一轮古典舞比赛上发挥出色，我们能看到你的进步！请问你这阵子是在哪里特训了！” “你觉得你能赢过玛娜吗！” 白芸努力应付着各位提问题的记者，忽然一个记者提起玛娜, 令她微微顿住。她倒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快被揪出来和玛娜摆在一起。 “你们一个是天才童星复出, 一个是实力强劲的新人，经过第一轮的对决, 一定会有很多人把注意力投到你们身上！”那位提起玛娜的记者见得到了白芸的注意力，于是大声说话, “中国还是美国, 到底谁会得到金牌？” “我只想尽我所能完成比赛。”白芸镇静地回答记者, “我觉得这也是每一位远征美国的中国选手的希望。” “请问你私底下接触过玛娜选手吗？你觉得她的强项是什么？”记者继续问。 白芸想了想, 认真说话：“她的足尖功夫很厉害，控腿也很强, 我没做过像她那样长时间的足尖跳。” “这么说你是没有信心得奖吗？” “我的答案已经展现在舞台上了。”白芸露出淡淡地微笑，“我没想过会输。” 然后她有些失神地碰了碰嘴唇。我没想过会输，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 她记得苏维也说过一样的话。那时候少年笃定的神情, 仿佛对比赛，还有对比赛以外的事都充满信心。 “白小姐,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记者下意识地凑近。 白芸定了定神, 挺直脊背望着面前一群记者, 眼神坚定, 一字一段地说话：“我没想过, 会输。” 记者们似乎被她的气势震慑到了,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请让一下。”白芸趁机钻出记者的包围, 匆匆走向卫生间。路上她听到一阵抽泣的声音，循声望去，就见椎名静蹲在过道的角落里轻轻抽噎。一位日本选手在旁边安慰她。 椎名静感觉到有人来, 抬起一双哭花的眼睛，然后看到白芸。这次她的眼睛里没有笑，只有带着泪意的冷光。 白芸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走进安静空旷的卫生间。她找了个包厢清理了下自己，然后忙不迭地撕开鞋子绑带，脱下缝上的鞋。主力腿的脚趾果然是破了，她随便垫了张纸巾打算过会儿去物品存放处拿医疗物品好好处理下。 她一开门，就见玛娜站在盥洗台前洗手。 “白，我正想找你。”玛娜转头看白芸，有些腼腆地开口，“唔……我就是想和你说，爱 分卷阅读194 德华不是坏人。他帮了我很多。如果没有他……我无法走到今天的舞台上。” 白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玛娜忽然找她说这些是为什么，只能沉默。 “爱德华其实很宽容。你如果和他在一起后还看上了其他帅哥，只要不玩的过火，他不会管你。你看我哥哥就知道……”玛娜磕磕巴巴地继续说话，“跳舞那么艰难，找个靠山不是坏事。而且你很特别，白。爱德华很中意你……你要是想通……随时可以去射击俱乐部找他。” 白芸于是明白了，玛娜是来给爱德华当说客的。 她其实很想去尊重玛娜，这位对手实力强劲且一点不傲慢，但是，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实在尊重不起来。 “你是在邀请我加入你们的后宫游戏吗？”白芸迈近一步，望着玛娜不由露出一个冷笑，“我对爱德华的为人还有你们的乱搞人生没有任何兴趣，老实说还有点恶心，希望你，你哥和你们的金*主能离我远点。” 玛娜怔了怔，垂头露出一个苦笑：“白，其实你，还是看不起我吧？你明明也说过，对舞者来说最重要的是跳舞……其他的都不重要。” “的确，我不想评价你们，还有任何人的人生。但是前提是，没有人到我面前舞。”白芸用冰冷而坚定的眼神望着玛娜，“不然你们一定会后悔。” 玛娜垂下头，没再说话。 白芸深深吸气，想着要赶紧回去看黄雀跳舞，于是也不耽误，快步离开卫生间。 白芸看到西蒙正在卫生间门口，似乎是在等玛娜。西蒙也看见她了，对她扬起一个微笑。白芸一脸漠然地走过他身边，脚步没有片刻停留。 但是她能听到身后玛娜和西蒙在小声说着什么。大概是关于她的事吧，不过，她不在意。 “白！” 西蒙快步追了上来，在她身后喊，“我不是没见过优秀的中国选手。林风淡，我就知道！” 听到师父的名字，白芸猛地停下脚步。 西蒙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白芸面前，带着一脸看透一切的笑容看着她：“林风淡跳的古典芭蕾也很好。你们中国人似乎，很擅长用技术取胜。技术这种东西，就像你们中国人做数学题一样对吧？只要从小练，往死里练，就能练好。何况古典芭蕾本来就有范本有模板，按着模板练一个变奏七八年，怎么跳都能跳好。” “你什么意思？”白芸下意识地攥紧拳头，眼中迸射出怒火。 “白，跳舞不是功课，它是艺术，是音乐和形体的结合。苦练或许能令你在古典舞比赛上发挥出色，但是你这样是走不远的。”西蒙继续说话，“现代舞你觉得你有几成把握能赢？我们美国有摇滚，有爵士，有嘻哈，你们中国有什么？我们的现代音乐，和随之发展的现代舞蹈向来走在世界的前沿，可你们中国有什么？苦练可弥补不了你们艺术上的贫乏。别说玛娜，你连实力一般的本土现代舞选手都赢不了。” 白芸瞪着西蒙，努力克制心头的怒火。 “白，你是聪明的女孩。”西蒙微笑着靠近白芸，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明智的人会在输的不算太惨，还有谈价筹码的时候为自己选一条后路，你觉得呢？” 白芸深深吸气，闭上眼睛平复心情。然后她抬起一双黑色的眼睛，以怜悯的眼神望着愉快微笑的西蒙，淡淡说话：“我只觉得，你们可悲，而且可怜。” “什么？”西蒙怔住。 “你竟然为你们所谓的有后路的人生，感到沾沾自喜，还这么骄傲地向别人推荐，这多么可悲。”她看看面色诧异的西蒙，还有身后的玛娜，以坚定的口吻继续说话，“不过，你说的没错，我和我的老师，还有同学一直在为比赛苦练。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比我刻苦多了。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是羞耻的事，我们为我们的刻苦努力感到自豪。你说我走不远，那么好，你和你妹妹，凭借着你们虚无的文化自信和扭曲的三观又能走多远呢。” 西蒙不笑了，他望着白芸的蓝眼睛里也盛满了怒火。 白芸轻轻勾起嘴唇：“比赛的时候，我会让你们知道我们中国有什么。” 她目不斜视，转身迈着快速的步伐离开。 白芸没有时间再穿过重重记者去后台陪伴黄雀，于是就站在台下看她表演。 黄雀跳的是喜剧舞剧《葛蓓莉亚》里的变奏。这个舞剧讲述的是一位男青年迷恋上一个精致漂亮的人偶，进而与女朋友闹别扭的故事，最终这对情人重修旧好。 b 分卷阅读195 r 　　黄雀跳的就是闹别扭的女朋友。 这个变奏整体难度不大，由轻盈的小转和控腿组成，音乐舒缓柔美。变奏的经典动作是中段时舞者要停下来跺脚叉腰，然后做一个耸肩动作，把女孩子的俏皮可爱表现出来。 黄雀的风格轻盈空灵，而且她本来就没有特别大的胜负欲，所以表现得非常松弛，把少女的青春气息展现得淋漓尽致。 《葛蓓莉亚》是部经典舞剧，经验丰富的评委们一般都看过很多遍。但是白芸注意到评委们看到黄雀跺脚叉腰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白芸不由为自己的战友暗松了一口气。感觉是个不错的开始。 结束第一轮古典变奏，白芸和黄雀坐在白存善的车里准备回公寓。 “感觉怎么样啊？”白存善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着两位年轻舞者的表情，“我不懂舞剧，不过为什么白芸下来时一群记者都吵疯了？” “没见过世面吧。”黄雀淡淡微笑。 “是没想到我们中国舞者那么厉害吧。”白存善轻轻拍了拍方向盘，顺带哼起了歌。 “大叔，你唱什么呢都跑调了啊。” “哎呀，我就是开心啊，干什么打击人！” 回到公寓，吃过晚饭后，白芸接到了林风淡的电话。 “我看了你的比赛。”林风淡说话，然后徐徐吸气，颇为感慨地说话，“真刺激啊。” “没想到您会看。”白芸忍不住露出微笑。纽约赛全球直播，不过她知道她这位师父有替她紧张的毛病，她以为他不会看或是，不敢看的。 “我和邹校长一起看的，她非让我和她看。”林风淡轻笑一声，“结果呢，你转到二十圈的时候她自己很没样子地哭了。哎，真是……那你的脚还好吗？” 身为舞者，林风淡和邹校长都十分清楚，舞台上的光鲜意味着什么。 白芸深深吸气，看着自己贴满创可贴的脚没有说话。 “不好的话，吃止痛药吧。”林风淡这样说。他太了解白芸玩命硬莽的个性，也就不多劝她降低难度。 “嗯，现代舞两天后开始比，感觉不对的话我会吃的。”白芸乖乖说话。 “现在就吃。吃药后脚的感觉不一样。提前熟悉一下吧。” “嗯。”白芸顿了顿，然后轻声说话，“林老师，谢谢你。” 她想他外出比赛时，也一定遭遇了很多奇形怪状的舞者，和极品言论。 但是他一直没有放弃希望，还那么努力地把更多舞者送上世界的舞台。这种精神，又是何等的难能可贵。 “感谢的话，等得奖以后再说吧。”林风淡轻笑。 “那，大家都还好吗？”白芸又问。 “我就在特训教室里。苏维，江药还有李言默都趴在我边上听电话呢。” “啊，这样吗。”白芸怔了怔，想象了一下三个男生蹲在边上凑耳朵听电话的样子。 “我不让他们打电话骚扰给你。不过，你有什么话要和他们说，现在也可以说。” “没什么要说的，就是希望大家都一起……好好加油。”白芸顿了顿，刻意放大音量，“江药李言默，你们五月也要出发比赛了！一定要好好加油！” “我会的！”电话那头传来李言默坚韧而柔和的声音。 “白芸。” 白芸还来不及回应，就听苏维的声音十分清楚地传进她的耳朵。 “臭小子，你连我电话都抢？你不要命了？”接着传来的是林风淡威胁的声音。 白芸忍不住笑出来。 “唔……我的作业本在你那里吧。”苏维不为所动地聊着电话，“你看到那张画了吗？” 白芸立刻回想起那副毕加索风格的作品。苏维可能是才想起他的这副杰作。 “很难不看到。”她笑着说话。 “那其实……”苏维有些尴尬地停顿了片刻，接着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是我用脚画的，你回来我给你用手画幅好的。” 白芸笑了一会儿，才说话：“我觉得挺好的，你的脚很有才华。” 苏维沉默了一会儿，也带着笑意说话：“往好处想，我身上能有一个部 分卷阅读196 位被你欣赏，也算可以了。” “好了好了聊什么呢奇奇怪怪的。”林风淡把电话抢了回来，对白芸说话，“就这样吧，你好好休息。” “嗯。” “我还没和大姐头说话！”江药的声音响了起来。 “闭嘴！”是另外三个男性的声音。 电话就这么断了。白芸坐在沙发上，望着手机，面带温馨的笑容，出神了很久很久。 两天过后，就是现代舞比赛了。白芸在公寓里穿上她的紧身衣，把头发整齐地扎在脑后，然后娴熟地化妆。 她们依然是一起坐白存善的车去往剧院。堵车无聊，白芸趁机搜索和纽约大赛有关的新闻。正如那位记者预言的那样，很多舞迷在相关舞蹈论坛谈论她和玛娜，把她们拎出来做对比。 “最后赢的肯定是玛娜。中国选手的现代舞从来都是弱势。” “还是要看编舞，据说玛娜和西蒙是砸钱请了百老汇的编舞，为他们的比赛量身定制了两套舞。但是白的编舞似乎没有名气吧？” “我也觉得玛娜胜率更大。评委更看中舞者未来的发展，这个年头显然现代舞好的更吃得开啊。” “看白对记者说的话，好像觉得自己一定能赢呢。太小瞧美国选手了，她一定会吃苦头的。” 白芸看着论坛里的一条条评论。这不看还好，越看心里越烦。 纵然她的心理素质已经比最初比赛时强出很多，但是也依然无法不受舆论影响。黄雀安慰了她几句，可是效果很微弱。 国际比赛的影响力越大，等着看好戏的人，也就越多。 白芸迈着怒气冲冲的步伐走进剧院，冷不丁看到有个眼熟的亚洲青年站在她面前，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你还记得我吗，白芸。”那位青年向她走来，“我是你的舞迷，我在南芭舞校的走秀上见过你。” “哦哦。”白芸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好奇，“你怎么在这里？” “心血来潮想来纽约大赛看看，也顺便为中国选手加油。”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就是我们都是第一次组织这种远程活动，不熟悉流程，记错日子了，错过了你的古典舞比赛。” “等等……”白芸顿了顿，“你说‘我们’是指？” 青年笑笑，望向身后。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群中国舞迷，他们都在微笑着看她，向她挥手。他们当中，有几张她眼熟的面孔。包括一个带着小男孩的年轻妈妈。她在走秀时见过他们。 她下意识地捂住鼻子，不知为什么有些想哭。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个世界的荆棘。 年轻妈妈低头对身后的小男孩说了几句话，然后领着小男孩走到白芸的面前。 白芸才注意到这个男孩穿着儿童大袜，俨然一个小舞者装扮。 “我想让我儿子感受一下比赛气氛，就过来了。”年轻妈妈对白芸笑笑，“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学芭蕾，你要不要看看？” 白芸连忙点点头。 于是小男孩有些羞涩地走到白芸面前，摆好手势做了一个四位转。最后虽然没有站稳，但是他的身子一直直挺挺的，像是只不服输的小雄天鹅。 “很好。”白芸在小男孩的面前缓缓蹲下身子，真诚地夸赞，“很棒。” 她想到苏维的过去，不由轻抚小男孩的头顶，对他微笑，“无论遇到什么挫折，无论别人怎么说，你都要坚持下去哦。”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像是挣扎了很久，才抬起自己小小软软的手，把手放在白芸的头发上。 “白芸姐姐，你也加油。”他小小声地，很认真地对白芸说话。 孩童坚定而纯真的言语一下撞进了她的心里。 白芸一下怔住了。忽然之间她抑制不住，眼眶立刻就红了。 小男孩也是没有想到他一句话会有这个效果，一时间慌了，立刻跑过去抱妈妈的腿。 “白芸，你很棒的，我们都相信你。”男孩的年轻妈妈对白芸微笑，“一会我们会坐在观众席上为你鼓掌。你不要怕，我们都陪着你。” “加油，白芸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你一定可以的，你很了不起 分卷阅读197 。” 一片亲切的中文在这座异国的剧院里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谢谢，我会努力的。”白芸站起来，环视众多亲切的中国面孔，露出坚定的笑容。 “白芸，你现代舞跳什么？”一个认真好学的舞迷询问白芸。 “我跳蒙族风的舞。”白芸也认真回答他。 “啊啊，那个我知道啊。”舞迷顺势摇头晃脑起来。 “哈哈哈你那是维吾尔族的动作啦！”他的同伴立刻就展开无情地嘲笑。 白芸看着他们，感到一股暖流流淌在胸腔里。中国绝不是什么弱小的艺术之国，那么多的民族，那么多年的历史，还有顽强不屈的精神，它们都留存在她的骨血里。 她的足尖下。 “白芸，我的姐姐很喜欢跳舞，但最近因为工作太忙已经不跳了。你能签个名鼓励她吗？”一位舞迷递了一块签名板给白芸。 白芸微微一怔。“这会不会不太合适？”她觉得她还没拿奖，就开始签名好像怪怪的。 “没准签了就能拿奖呢。”舞迷像是能读出她心中所想一般，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白芸默然，心想讨个好彩头也不错，于是便在签名板上洋洋洒洒写下自己的名字。 “那你给我也签个吧。”路过的莉普诺娃走近。她转过身拿后背对着白芸，指了指自己的外套，“签这里。” 白芸看着她没有动。 “我和一起来的同伴都在打赌你和玛娜到底谁能得到金奖，我赌你赢。我不喜欢美国人，更不喜欢打败我的人被美国人打败。”莉普诺娃转头对白芸露出狡黠的笑容，“所以签吧，等你拿奖，这外套就值钱了。” 白芸不再多说，在莉普诺娃的外套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礼貌起见，她也让莉普诺娃在自己的衣服上签了字。 其他陆续到达州立剧院的选手看到，纷纷围拢过来，加入相互签字的活动中。来自各个国家的选手，就这样在白芸和莉普诺娃无意的带动下，毫无预兆地进行起一场声势浩大的联谊活动。 一会儿的功夫，白芸就收获到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签名，还有无数声“加油”。 虽然她不知比赛结果，但是，她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斗志燃烧在她的胸膛里，像是永远不会熄灭。她会永远记得这种感觉。 现代舞表演很快就开始了。 玛娜依然是靠前表演的。她的现代舞果然带着一股浓烈的好莱坞气息。她头戴红丝绒高礼帽，穿着红丝绒燕尾服，亮丽的色彩，令她一头金发越发熠熠生辉。 她拿着一根手杖，双腿交错坐在台中央的椅子上。音乐响起，她便又褪去往日那股腼腆少女的模样，开始纵情起舞。 她拄着手杖抬腿，控制，然后双手握住手杖，平举，单腿小跳，她再次展现出，令人无法逾越的足尖功夫。 又性*感又优雅。 她从地上旋转到椅子上，再从椅子上旋转到地上，衣摆在身后轻盈飘荡，她如同一只向往自由的燕子。 看着玛娜表演，没有人不会感到震撼。足尖舞，是女芭蕾舞者的独门绝技，总要有把这门功夫发展到极致，总要有人，将它传承。 而玛娜就是这样的人。 白芸站在侧幕默默看着玛娜表演。她在玛娜的表演里看到了芭蕾的极限。 而超越极限，一直都是她的使命。 莉普诺娃跳的是俄罗斯民族风的现代舞，充满稳健的旋转。这次她调整好了心态，没再受玛娜影响，发挥得很出色。 而在她之后，就要轮到白芸的节目《万马奔腾》了。 白芸闭着眼睛，在头脑里最后回放一遍动作，等工作人员报她的号码。 “37号选手准备上台！” 好了，出发。 一身黑色紧身衣，没有丝毫多余点缀的白芸迈着干净简练的步伐向着舞台中央的光走去。 她要在这场舞蹈里尽情挥洒汗水，展现自己的实力，还有民族的气节。 那么多双同胞的眼睛注视着她。她不会倒下。 她心念一动，伸手扯掉了扎着头发的皮绳和发夹，一头乌发倾泻而下。 《万马奔腾》的 分卷阅读198 音乐响起，踏着第一个音符她向空中飞跃。 秀美的乌发被风吹至脑后，张扬地扩散在空中。 如同在草原上飞奔的骏马亮出他的鬃毛。 51. 同胞 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万马奔腾》是一支集齐了学校老师, 林风淡，苏维还有白芸点子的舞蹈。这支舞蹈承载着南芭舞校众人的心血。 舞蹈中展现的，是一匹刚学会飞奔的马, 在它的领土上纵情驰骋, 宣告主权。 一个气势凛然的大跳后再接一个大跳。白芸在舞台上无所顾忌地跃动，仿佛感觉不到累。她柔顺的头发被一阵阵人为制造的风吹起。 “跳起来的感觉是怎样的？”她想到有次练习后精疲力竭, 她躺在舞蹈教室的地板上问苏维。 “就像飞。没有人能阻止我。”苏维顺势躺在她边上，对着教室的白炽灯举起手, 张开五指, “你能感觉到吗, 在舞台上飞的感觉和在普通教室里飞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在舞台上, 你能飞得更高，而别人, 什么都不能做，他们只能仰头看着你飞。那一刻，你会感觉, 你无所不能。” 苏维，我感觉到了。 跳跃之后, 是几个蒙族舞动作, 肩和背轻快地律动。她向着天抬起手臂, 指尖旋转。她抬起下巴看着晶莹的汗水顺着小臂蜿蜒向下。这是她的舞台, 她的领地。 她无所不能。 再然后, 是转。fouette, 女舞者的经典动作, 挥鞭转。主力腿立足尖的同时，动力腿如同长鞭一样甩出去，给旋转制造更多的动力。 她快速地转完一圈又一圈, 想象着骏马在草原上挥动马尾的样子。 不过，马只是一种符号，它可以代表任何崛起的事物。比如中国的现代舞，比如南芭舞校的大家，比如逐渐蓬勃的网络时代，比如她年轻旺盛的生命。 她，他们，永不服输。 乌发在空中挥洒，她对着观众席弯起唇角，露出充满希望和信心的笑容。 观众席上，西蒙一手揽着身边的迷妹，另一边坐着他的朋友，一个戴眼镜的少年。西蒙定定地望着舞台上尽情起舞的白芸，面目阴沉。 “西蒙，你干什么那么严肃？这女孩跟你有仇？”迷妹轻抚西蒙的面庞，轻声询问。 “可能只是单纯感觉到来自强者的气场。”眼镜少年往微笑着说话，然后专注地看着台上，“中国的白比我想象的厉害啊……他的编舞应该不是一般人，而且，应该是男性吧？白的动作都很刚健，像一个开疆扩土的将军，和堂吉诃德上纯粹的野性美还不一样。真是令人意外啊，亚洲女孩不都是温婉柔和的吗？竟然还能跳成这样……西蒙，你的跳跃高度能比过她吗？” “跳跃高度在舞蹈中并不重要。”西蒙一脸烦闷地避开迷妹的手，“这种东西只要苦练就能练好。” “啊哈哈，当然。”眼镜少年笑笑，然后推推眼镜，继续关注着白芸的表演，“不过这么看，谁能拿甲组女子金奖可真不好说了。” “嗳……这个亚洲选手那么厉害吗？”迷妹一脸好奇。 “玛娜的足尖功夫很厉害，但是无论是在古典舞上，还是现代舞上，她表现的都是优雅的女孩子。这种角色评委已经看到太多了。”眼镜少年顿了顿，低声继续，“但是白不一样。她让人……意想不到。” “你觉得我想要听到这个吗？”西蒙冷冷地看向眼镜少年。 “别这样啊，西蒙，我可是站在你和玛娜这边的。”眼镜少年笑笑说话，然后举起了自己的手机，“我是这个知名舞蹈论坛的版主。我前后发了很多帖子，就技术层面分析这场比赛玛娜能比过白。现在论坛里的大家都在我的帖子下面跟帖留言，一边倒地觉得玛娜会赢的金奖。有时候，评委也会受舆论影响吧？” 西蒙不再说话，转头看着舞台上的白芸。 一个前点地的准备动作后，白芸伴随着音乐最后的小节开始她的结束动作——足尖滑行。 一个苦练多日的高难度动作，但要做得毫不费力。 这是她，苏维，还有大家的心血。此时此刻，大洋彼岸的大家，或许都在看着她。 让一切圆满结束吧。 她深深吸气，扬起头。想象自己是一匹无所不能的骏马，高高扬起前 分卷阅读199 蹄。纽约以及世界，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 她轻轻跳起。足尖立起，摩擦地面，她伸展手臂，乌发随风扬起。 她带着一股决绝滑了出去。 伴随着她惊艳的姿态，观众席上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响起一片惊呼。 许多后排的观众怀疑自己没有看清，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西蒙三人组身边的人也站了起来。然后，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我没看错吧，她刚刚，是用足尖漂移了好长一段距离？”迷妹缓缓回过神来，望向呆怔的西蒙，“那是……人能做到的吗？” “你没有看错。”西蒙定了定神，垂下凝重的目光，望向评委席，“大家都看到了。” 评委席上，众多评委正在就白芸的动作展开激烈交流。很少有选手能让见识丰富的评委那么激动，但是，白芸做到了。 西蒙过了很久，才把视线收回，然后望向身边的同伴。 “你在干什么？”他愕然望着正在快速操作手机的眼镜少年。 “我要把帖子都删了。”眼镜少年头也不抬地说话，“万一白纽约大赛后名扬世界，查这些帖子的来源，我可就不好混了。” 台上的白芸在激烈的掌声中行礼，喘息着走到侧幕。 “白，你的现代舞很棒，你的编舞是谁？”站在侧幕的莉普诺娃急忙问。 “是我学校的老师，我的同学也出了很好的点子。”白芸微笑说话。她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继续说话，“带我最久的老师曾经在美国杰克逊比赛上获得金奖，而我的同学曾经得过洛桑银奖，他们都很有实力。” “我一直以为白的团队比不上玛娜的百老汇编舞团队，但事实上不是这样啊！”莉普诺娃的同伴小紫听后，不由发出一声轻呼，“白只是不喜欢炫耀。她的身边其实，也是高手云集啊！” “嗯，这是名副其实的高手对决。”莉普诺娃点点头，双手环胸陷入沉思，“虽然我更倾向白，但是审美这种事说不好，就看评委最后给出的结果了。” 白芸双手撑在膝盖上，垂着头剧烈喘息。完成一个刚劲的舞蹈并不容易，哪怕只有两三分钟。每一次表演，都是对体能上限的挑战，都是一次，剥皮抽筋。 不过好在都结束了。她用湿漉漉的手臂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徐徐舒了口气。 “你要不去卫生间洗把脸？”黄雀问白芸。 “不，我在这里看你。”白芸深深吸气，抬头用矍铄的眼神看黄雀。 她对围在后台附近的疯狂记者已经有了丰富的认知，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上纽约赛的舞台。这次她比跳古典变奏时放松很多，她站在舞台上，都清楚地感受到观众的反应比跳古典舞时还要激烈。她怕她这一出去就像落入狼群的肉一样，也就别想看黄雀比赛了。 “你加油。”白芸用手背抹掉下巴处的汗珠，对黄雀说话。 “嗯，放心吧。”黄雀对白芸笑了笑，“你那么拼命，我怎么说也不能拖后腿。” “42号准备上台！” 工作人员喊出黄雀的号码。 黄雀对白芸露出淡然的笑容，而白芸亦对她笑。虽然她们不再像走秀时那样，并肩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但是她们的精神联系在一起。 她们都来自中国南城，她们都来自一个舞校，她们就是战士，不轻易认输是每一个战士的使命。 黄雀表演的作品《幼猫》，展现的是一只玩球的猫咪，其中带着许多球操动作。一席淡黄色紧身衣的黄雀很快开始她的表演。 圆滚滚的球在她的四肢间灵活跳动。她轻轻抛起球，然后滚地接球。不过，比起纯粹的体操竞技，她的表演更轻盈一些，中间还穿插着不少舞蹈动作。不同于大多数面庞紧绷的竞技运动员，她跳舞时脸上始终带着一抹不慌不忙的笑容，连带着观众也看的十分轻松。 表演顺利结束，在一片掌声中黄雀走下台。 “准备好了吗？”黄雀笑着问白芸。 “准备好了。”白芸深深吸气，与黄雀一同走出后台。果然一群记者蜂拥而上。 “白，你的现代舞十分震撼，相信无论结果如何，都将会有更多人关注中国的芭蕾！” “如果奖项有场外投票制度我绝对投你！” 分卷阅读200 “我们会关注你的未来的，加油，中国的白！” 黄雀努力挤开记者群把白芸拉了出来，然后白芸就看到那群眼熟的中国舞迷。 “白芸，你好棒！”他们都对她扬起热烈的笑容。 白芸点点头，快步往前走。她脸上的妆估计都花得差不多了，她也不想停留。 大概也是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那个和年轻妈妈一起来的小男孩终于鼓起勇气跑到白芸面前。白芸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小男孩胸膛起伏，过了好一阵子才对白芸大声喊话：“长大以后，我也要跳你今天的舞！” “好。”白芸不由露出微笑。她相信林风淡，苏维，还有学校的大家都会希望，这支舞能被中国人延续下去。 白芸和黄雀很快就卸完妆，然后换好衣服，像咸鱼一样瘫在白存善的车子里。 他们一起去白存善和合伙人开的饭馆吃饭，坐在宽大的圆桌边。为庆祝白芸和黄雀终于结束了两场比赛，白存善做东请客，洋洋洒洒点了一桌子菜。 白存善的合伙人老王见了，不由发出一阵嗤笑：“老白你这至于吗？咱们最近才赚几个钱，而且你不是也缺钱么？用得着那么大阵仗？” “怎么不至于，这儿有两位未来的世界舞蹈明星。”白存善一脸得意地说话。 老王顺势转过眼来，上上下下打量着白芸和黄雀，那眼神令白芸有些不舒服。于是她用同样不让人舒服的眼神打量老王。 她曾经在系统给的药丸中看到白存善的未来。 那大概是十多年后的事了，白存善的面庞都有些沧桑。那个时候，他和刻意欺骗他，转移资金的合伙人彻底闹掰。 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但是白芸还是能够明确地辨认出，和白存善闹掰的就是眼前这个老王没有错。 “长得倒是不错，不过的学习应该不好吧。我家乡那边，都是读书没前途的人才去考艺校跳舞的。”老王发出一声不屑地嗤笑，转头看白存善，“其实啊，她们就像咱俩年轻时一样，仗着胆子大年轻外出闯荡，其实什么都不懂。外头可不比家里，在家里难混不出名堂，在外面可就更难了。什么世界舞蹈明星，真当明星那么好做啊？我看你也意思意思差不多得了。” 听闻这话，黄雀立刻站了起来，但是白存善把她给按了回去。 白存善站起身，冷冷地瞪着他的合伙人，缓缓抬起粗糙的手抹一抹嘴唇上的伤疤，“老王，道歉。” “你说啥？”老王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存善是玩真的。 “嗳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就严肃起来了。”老王咧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白芸可不是什么学习不好，没前途的人。”白存善冷冷地望着老王，“你不知道她有多么努力，平时练舞很辛苦，可她的文化课成绩也几乎门门满分。她在柏林比赛上拿了金奖和2万欧元的奖金。我……很为她骄傲。” 白芸怔怔地望着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合伙人对峙的白存善。 白存善已经不再是她的投资人了，他是王奶奶的儿子，但是和她关系并不亲密。他对她来说，或许是个处得来的朋友。她觉得他应该也是那么认为的。 但是这一刻她发现她想错了。 “你不懂跳舞没关系，我也不懂。可你不能那么说。”白存善深深吸气，用力攥紧拳头，用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老王，“你没看剧院现场那些老外，他们因为白芸的舞蹈是那么激动！他们从来没有看过那么优秀的表演。可你……你明明是中国人，为什么反倒先看不起自己人？” 老王沉默良久，才白着一张脸低声说话：“对不起。” 白芸默然伸手，拉住白存善的手腕。他是她远在海外的亲人，这一刻，她比任何人都要确定这件事。 “学习好不好另说。”白芸漠然望向老王，“但我好歹有道德底线，比如坑害朋友或者，合伙人之类的事是做不出来的。” 老王一脸错愕地望着白芸，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苍白。 “我……我给你们端菜。”老王扭头，迈着匆忙的步伐离开，“这顿我请。” 白存善深深吸气，平复了心情才坐到白芸边上。 一时气氛有些沉闷，三人谁都没有说话。 等橙汁上来，黄雀为自己满上一杯，然后站起来，对白存 分卷阅读201 善举起杯子，露出慵懒的笑容：“大叔，以前我是小瞧你了。以后你就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 白存善嗤笑一声，为自己和白芸倒上橙汁，三人一起站起来碰杯。 “加油往前飞，不要停下。”白存善低声说话，“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们的。” 白芸没有仔细辨认，只是隐约感到白存善的眼里似有泪光闪过。 晚上回到公寓，白芸和黄雀抱着手机和电脑给各自的亲友报喜。表演顺利结束了，接下来，就是颁奖典礼。 白芸和王奶奶通过电话，就双手环住膝盖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 “你今天晚饭吃的很少啊，怎么了，是有心事？”正趴在地上吃白芸布丁的黄雀转头看默然不语的白芸，“可你发挥的很好啊。这世上除了舞蹈，还有能让你不开心的事？难道是苏维，李言默或者……尤金惹你生气了吗？” “你吃你的。”白芸咬咬指甲，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林风淡照例打来电话。 “你的足尖滑行很顺畅。”大概是因为二轮比赛都结束了，林风淡的声音听起来也柔和很多，“你和我想的不一样，所谓的比赛时状态只有平时的百分之七十在你身上根本不适用。你是比赛型选手，比赛时能发挥的比平时更出色，而且碰到越大型的比赛和越强大的对手，你发挥的就更好。保持这样的状态，白芸，你在莫斯科大赛一定会有更辉煌的成绩。” “嗯。”白芸轻轻应了声。 “平常心，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们学校的英雄。”林风淡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话，“怎么不说话。是太累了吗？那我不打扰你了？” 白芸又静默片刻，才忽然开口：“林老师。” “嗯？” “我……可能遇到一个难题。”白芸难得的有些语无伦次。 “你说。”林风淡感觉到她的异样，声音也跟着严肃了一些。 “我……觉得我可能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白芸咬着指甲说话，“我不知道那个人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会不会对评委说不利于我的话进而影响比赛结果。” “不要紧张，纽约大赛是很正式的世界级比赛，不会有人能撼动它的公正性。”林风淡用柔和的声音对白芸说话，“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把整件事告诉我。” 于是白芸把爱德华的事情简单概括告诉了林风淡，其中穿插了一些西蒙和玛娜的话。 之前沉浸在比赛中，她没那么在意。如今比赛结束了，她有些担心被未能如愿的小人背后捅刀。 虽然明知远在大洋彼岸的林风淡不能帮什么忙，但是倾诉出来的感觉的确很好，白芸的神情也慢慢柔和起来。 “在纽约赛间能混进剧院的确实不是一般人。不过，我依然是那句话，纽约大赛的公正性不会受任何人撼动，赛事全球直播，那么多国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会有事的。”林风淡听完白芸的叙述后，柔声安慰她。 “嗯。”白芸点点头，“您这么说，我感觉好受多了。” “而且白芸，你太锋利了，这样的个性，未来会为你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林风淡发出一声轻叹。 “我会改的。”白芸咬一咬嘴唇。 “只是提醒一下，没让你改。毕竟，你是我亲手磨快的剑啊。”电话那头发出一声轻柔的笑声，“在你找到属于你的剑鞘或是，你的剑鞘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放心吧。” 白芸微微怔住。对林风淡的了解令她感觉到，师父似乎还有大招在后面等着她。 “我打电话找纽约赛的评委问问吧。”林风淡清清淡淡地说话，“虽然不能问奖项的事，但是你说的这个……爱德华或是有没有其他人找过他们我还是能问出来的。我顺便去扒一扒爱德华的资料，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嗯……如果情报准确，我或许可以找人教训他一下。” “嗳？这也能做到吗！”白芸错愕地瞪大眼睛。 “谁没在美国混过啊。”林风淡又笑了笑。 白芸这才想起林风淡的履历。他在同样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美国杰克逊芭蕾比赛上获得金奖，然后在回国之前还是纽约城市芭蕾舞团的一级独舞。 这些履历不仅仅是看着风光而已。与之相辅相成的是，四通八达的人脉。 “白芸，虽然你可能总是忘记，但是我 分卷阅读202 希望你知道。”林风淡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对白芸说话，“你永远不是一个人。你的同胞永远站在你身后。” “嗯。”白芸用力握住手机，又一次感觉到眼眶有些酸胀。 “需要帮忙吗？”电话那头传来李言默和林风淡交谈的声音。 白芸这才想到这通电话没准也有三个少年蹲在边上偷听。 她忽然有些慌乱。她并不习惯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和不好的遭遇展示给身边的同伴。 “你英文可以的吧？帮我打几个电话。”林风淡对李言默说话。 “好，交给我。”李言默坚定的声音响起。 “我在洛桑时也认识几个美国评委圈的人，你需要吗？”是苏维的声音。 “嗯，那你也把手机拿来吧。”林风淡说话，“现在的美国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的。” 然后是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是苏维离去的声音。 “我我，我可以帮什么忙吗！”江药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 “你就坐着吧。”林风淡顿了顿，又对白芸说话，“那我先挂了，一会联系你。” 白芸看着暗下去的手机，不由露出复杂的笑容。她忽然觉得，偶尔暴露自己的脆弱，好像也不是坏事。 因为，大家，都站在她的身边，都在支持着她。 “调查回来了。评奖环节不会受任何人的干扰，不要担心。”林风淡淡淡说话，“事实上，爱德华已经在其中几位评委的黑名单上了。虽然不知他是怎么进的剧院，不过，评委们都不待见他就是了。他家在纽约市中心拥有一家综合商场，是挺有钱的。重点是，他和一群富裕阶层的人在私底下成立了个小俱乐部，专门狩猎看起来无依无靠的年轻舞者，私下还会交流一些舞者的信息。” “还有这样的事？”白芸怔了怔，“那没有人制裁他吗？” “嗯。评委们一直想把这群人驱逐出舞坛，但是没有有力的证据。接受过俱乐部资金援助的人都不会站出来说话。至于没接受的……可能也担心自己前途受阻吧。” 白芸静默片刻，深深吸气，眼睛中闪过一片光：“但是这种事，如果有第一个人站出来了，其他人，也会跟着站出来吧。” “白芸，你想做什么？”林风淡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还没想好。”白芸拿过纸笔，用嘴咬开笔帽，“您能先把详细一些的情况告诉我吗？” 一天之后，万众瞩目的YAGP纽约大赛颁奖典礼在州立剧院如期举行。 颁奖典礼开始，白芸和黄雀穿着早已准备好的礼服，和其他参赛选手一起，陆续站到舞台上，等待奖项公布。 大概也是为令自己的纽约之行画上完美的句号，大多数参赛选手都是盛装打扮。白芸没有过多打扮自己，她一席白色纱裙，披着一头黑亮的秀发，身姿挺拔地站立在一众选手中，如寒冬中傲然挺立的梅花。 52. 实至名归 属于你的荣耀 众多选手在舞台上站成四列。白芸和黄雀都属于年纪最大的组, 个子高，所以就站在最后面。 “感谢所有关注2009YAGP纽约大赛的嘉宾和选手，在经过漫长的预选和决赛后, 终于到了最后的评奖环节。评委会沿用一直以来的大赛评分规则, 选出了各个组的金银铜奖。让我们为来自世界各的优秀选手鼓掌。” 掌声过后，颁奖开始, 在轮到白芸这组前，还有两个组的奖要颁。 大概是受现场气氛的影响, 白芸感觉周围人都有些紧张, 包括身边最不会紧张的黄雀。大概是为缓解这份紧张, 黄雀凑到白芸耳畔小声说话：“我做个最坏的预想。如果, 你没有得奖，你打算拿爱德华怎么办？” “不知道, 让获奖选手帮帮忙？”白芸低声回应。 虽然比赛的时候，想的是绝对不会输，但是等站在颁奖台上时, 白芸觉得什么结果都是可以接受的。 这个世上总存在不喜欢她的人，也存在运气特别差的时候。只要坦然面对就可以了。 不过, 黄雀的话又令她想起她对爱德华和西蒙和玛娜放的那些狠话。 要是不得奖, 好像也说不过去。白芸下意识地攥紧纱裙, 努力平复逐渐剧烈的心跳。 “可是玛娜和西蒙 分卷阅读203 肯定不会帮你吧？”黄雀轻声说话, “如果获奖的是莉普诺娃可能还行……” “现在宣布1519岁组获奖名单。”主持人的声音一下打断黄雀的话。 不知不觉间, 前面两个未成年组的奖项已经公布完了。终于, 轮到白芸和黄雀这组。 历来最长组都是备受关注的。白芸能感受到观众席上的旁观观众, 中国舞迷团以及媒体方都跟着激动起来，一片嘈杂声响起。 大家都在聊什么，和莉普诺娃一样, 赌谁获奖吗？ 白芸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做最坏的打算，玛娜和西蒙得奖都无所谓，只要椎名静不得奖就可以了。 “首先颁发女子独舞铜奖。”主持人在刻意的停顿后，继续用清亮的嗓音说话，“铜奖得主，来自中国南城。” 一瞬间，白芸感受到所有舞者向她投来视线。站在她旁边的黄雀，不由伸手用力抱住了她。 铜奖么？白芸怔了怔，但很快反应过来。铜奖也挺好。 美国纽约赛的影响力比柏林赛大，纽约铜奖的份量，应该是比得过柏林赛的金奖的。这样一来，她的世界排名又可以往前跳一些了。 “让我们恭喜铜奖得主黄雀！”主持人接下来的话令白芸和黄雀的身子都微微一僵。 舞台上的大家都怔了一会儿，才开始礼貌鼓掌。 “F**K。”黄雀过了一会儿，才呆呆地冒出一个F开头的词汇。 “刚才念的是我的名字吗？”黄雀怔怔地看着白芸。 “是的，你得奖了！”白芸笑笑，用力把呆呆地黄雀往前推了一把。 黄雀踉跄了一步，来到主持台边上。 负责颁奖的评委微笑着把奖杯递给依然不在状态的黄雀：“你的表演很舒展，很松弛，我们看你的比赛都十分开心。无论多么美，多么有深度的舞剧，如果无法感染观众，那它就不能被称之为杰作。而你，已经掌握了舞剧精髓。我们希望以后能在更多的舞台上见到你。” 黄雀得了奖杯依然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满脸茫然。 “黄雀，好样的！” 就在这时，观众席上传来一阵大喊。白芸听出来了，那是白存善的声音。 “黄雀！黄雀！”千里迢迢跑来的中国舞迷听到熟悉的中文，立刻跟着有节奏地喊了起来。 在这充满气势的喊声中，黄雀立刻打起精神，对着观众席高高地举起奖杯，用力挥了挥。 热烈的掌声中，黄雀带着一脸笑容重新回到队伍中。虽然她可能并没那么喜欢芭蕾，但是得奖的感觉并不坏。 “难道金奖是玛娜的？同组两个中国人获奖的情况很少吧？”小紫小声对身旁的莉普诺娃说话。 莉普诺娃没有说话，转头以紧张不安的视线望着白芸。 黄雀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定了定神，收起笑容，也看向白芸。白芸对黄雀微笑，同时伸手捂住胸口，努力想要遏制住逐渐剧烈的心跳。 小紫的话的确也是她担忧的地方。不过，只要评委不会眼瘸选椎名静就行了。她努力劝说自己不要有其他奢望。 也就不会有失望。 “接下来颁发1519岁组女子银奖。”主持人在众人紧张的期盼下继续公布获奖名单，“银奖得主，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玛娜！” 玛娜低着头上前，在热烈的掌声中，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 “恭喜你，美国的芭蕾之星。”评委笑着把奖杯递给玛娜，“我们很荣幸能亲眼见证你的回归，还有不俗的实力。希望你这一次会一口气飞上云端，再不为任何事任何人而停下前行的脚步。” 玛娜笑着捧着奖杯，在众人的掌声中回到队伍中。 “接下来是最为激动人心的时刻。”等掌声平息后，主持人对着面前的摄像机露出灿烂的笑，刻意留出一个充满悬念的停顿。 不要是椎名静就行。白芸不停劝说自己放下过多的期待，不要徒增烦恼。 “白，要是白。”然而旁边莉普诺娃的嘀咕声打断了白芸的自我纾解。 “白芸，要是白芸。” 紧接着，她听到观众席上传出小声的低语，是亲切的中文。她微微怔住，好不容易克制住的心跳，又开始如脱缰 分卷阅读204 的野马一样跳了起来。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恭喜金奖得主，”主持人深深吸气，大声说话，“来自中国南城的，白芸！” “白芸！”观众席上忽然就沸腾了！ “白芸！”舞迷们用中文嘶吼着她的名字。 他们欢呼她的名字，那么激动，那么用力。仿佛她的名字已经不再是她的名字，而是胜利的象征。 白芸的视野一下子模糊了。 “白，恭喜你！”黄雀和莉普诺娃纷纷拥抱白芸。 “白，你又创造了奇迹。”小紫也抱了抱白芸。 白芸用力抹一抹眼角，带着一脸笑容走到主持台前。她感觉她的脚步，还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直至评委把奖杯交到她的手里。 “我很荣幸能看到林先生的徒弟站在这里。”评委把奖杯递给白芸，然后与她郑重握手，“白，我在你的舞蹈里看到了一种顽强不屈的意志，以及，芭蕾的未来。你早晚会获得属于你的荣耀。” 白芸点点头，道了谢，然后对着观众席高高举起奖杯。 “白芸！”，“白！” 中国内外的舞迷，用各种语言呼唤她的名字，一片声浪席卷周立剧院。 白芸深深喘息。拿着沉甸甸的奖杯，她整个人也再次有了实感。 她赢了。虽然遇到了空前强大的对手还有一些小意外，但是，她赢了。 望着黑压压的观众席，和在她面前不停忙碌，各种找角度的的摄像员，她的脑海被许多旧日的画面所覆盖。 她看到自己在王奶奶的陪伴下来到兴趣班，第一次立起足尖的样子。 第一次遇到苏维，不想服输的样子，有惊无险考入舞校，获得所有人关注的样子，在走秀崭露头角，得到黄雀认可的样子…… 她那么用力，那么执着地飞到这个舞台上。今天发生的一切，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恭喜宿主表演成功并顺利得奖，考虑到比赛规模，获得500积分，共计530积分。下次抽奖池自动更新】系统的声音在白芸脑海中响起。 白芸回过神来，捧着奖杯微笑着走回到人群中。 “恭喜你，也恭喜我，赌赢了。”莉普诺娃对白芸微笑说话，眼中似乎含着泪，“我会一直存放你签名的外套，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那会价值连城。” 看似冗长的颁奖典礼很快就结束了。遵循比赛方照相师的要求，所有获奖者都排好队伍集中在后台，准排独照和合照。 白芸自然就和她这一年龄组的男子金奖得主西蒙排在了一起。她没去看男子组的比赛，不过要是想看，回去看这次纽约赛的回放就行了。 “我猜你不是很想和我说话对吗？”西蒙趁着拍照空隙向白芸搭话。 “你猜的很对。”白芸笑笑。 “无论你信不信，我真心把你看做值得尊重的同行。”西蒙认真地看着白芸，“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缓和一些吗？” “嗯，看情况吧。”白芸目不斜视地看着镜头，露出微笑，等照相师按下快门。 “玛娜选手，你怎么了，舞台上的你明明那么熠熠生辉。就不能摆个自信点的姿势吗？”照相师给玛娜拍照时，不免发出一声感慨。 “抱歉……”玛娜羞涩地笑笑。 “你是做不到吗？”照相师一脸狐疑。 “嗯。”玛娜垂下眼，露出有些哀伤的笑容，“毕竟舞台和现实世界，不太一样呢……” 照相师一脸无奈地按下快门，又拍好一张。 白芸不由又向另一边望去。黄雀正在和来自比利时的铜奖男舞者热情地聊天。两个人英文都不是很好，手像翅膀一样在空中忙碌比划着。 西蒙轻咳一声，把白芸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我六月要和妹妹去莫斯科大赛，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那个……神奇且伟大的国家里，有没有值得我警惕的男选手会出征莫斯科？” “当然有。”白芸忍不住露出充满信心的笑容。 她的思绪不由也飘到六月的莫斯科大赛上。 那个时候，和她并肩站立，像这样拍照的，会是苏维吗…… “我们来交换情报吧？”西蒙有些按捺不住， 分卷阅读205 望着白芸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迫切，“你告诉我中国男舞者的信息，我也告诉你我还有其他美国选手的信息，怎么样？”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那么做？”白芸淡淡瞥他一眼。 情场老手西蒙仔细观察着白芸的神情，不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我猜一猜，是不是有一位你很在意的中国男舞者会去莫斯科？” 白芸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别那么拘束。白，舞者是战士，你不能把他当做你精心珍藏的珠宝一样放在不能见光的小黑匣里。”西蒙见白芸迟迟不语，不由笑着说话。 白芸下意识地拧起眉毛。苏维当然是一块稀世珍宝，但他也是一张王牌，她并不急着向他的对手展示他的实力。 西蒙静静地望着白芸，想了想又继续开口：“那换个问题，中国男舞者的跳跃，会比你更厉害吗？” 白芸转头望着西蒙，过了一会儿，开口：“是。” 然后她不知西蒙想到了什么。他在倒吸一口气后，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白芸并惧怕西蒙会从此苦练然后追上来。因为她敢确定，在六月，西蒙遇到的她还有苏维，都是现在的升级版本。 “最后一张合照！”照相师说完，大家都振奋起精神，准备照完收工。 “不过白，你在舞台上跳跃的样子真的很美，是那种，没有性别感的，纯粹的美。”西蒙在白芸耳畔深情说话，“虽然有些郁闷，但是，我真心希望在其他舞台上看到你。” “莫斯科大赛见。”白芸顿了顿，用一双燃烧着斗志的眼睛望着照相机。 合照就此完成。 终于拍完照，大家走出后台。又是一群热情的记者围拢过来。西蒙对这一群记者视若无睹，去一旁和两位热情的迷妹搂搂抱抱了。 “来，来自祖国的二位强者看这边！” 熟悉的中文传入耳中，白芸顺势看去，是一位扛着单反相机的杂志记者。杂志记者自我介绍是来自国内舞蹈杂志《聚光》杂志社的，为完成领导任务，千里迢迢赶来美国。 白芸记得这部杂志。她前世在做了舞台经理后买过几期。杂志干货很多，有利于她学习提升。但是没过多久，杂志社就倒闭了。 纸媒在电子平台高速发展的时代被狠狠碾压，与《聚光》一起倒闭的还有不少杂志。 她一时有些失神。她感觉重活一世她不仅仅是在见证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她同时也在见证很多人，很多事物的高光时刻。 要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没有人会湮没在时光的洪流中。 “你们一起摆个姿势，我给你们照个相！”窥探不到未来的记者热情地招呼白芸和黄雀，“回头就把你们登在杂志封面上！” 黄雀也不反对，于是白芸和她手牵手面对面，一腿踮起半足尖，另一腿向后高举做后Attitude（鹤立式舞姿）。两人一黄一白，一个笑得慵懒肆意，一个笑得清冷傲气。 美好的身姿就此定格。 接着白芸没有立刻离开记者的包围，她环视一圈，然后目光落在一位黑色头发，衣着体面又不失干练的美国女记者身上。 “白小姐，我们杂志在美国本土拥有不错的销量，请问你愿意给我一个独家专访的机会吗！可能需要您一天的时间，您逗留美国这一天的时间，费用都由杂志社承担！”女记者对白芸热情喊话。 “专访的内容，可以由我来定吗？”白芸靠近女记者，认真询问。 “这个都好商量。请问您具体指的是哪方面？”女记者娴熟地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白芸静默片刻，还是出声询问：“听说骚扰未成年在美国是重罪，是这样吗？” “白小姐，您是遭受到了什么吗？”女记者的顿了顿，立刻收起笑容，“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如果您真的有这方面的麻烦，我和我的媒体朋友都会非常愿意出手帮您。您哪天有空呢？” 白芸立刻和女记者约好了时间。为以防万一，她还和其他几位看上去值得信赖的大平台记者约了时间。 反正她已经得奖，就要离开纽约，她已经无所畏惧。在离开之前，干一票野的也不是不可以。 离开记者后白芸和黄雀走向剧院出口。出口处有一个专门为各位选手准备的公告栏。这里坐着两位剧场工作人员，见白芸和黄雀走来，就把写着她 分卷阅读206 们名字的信封从公告栏上揭下递给她们。 白芸没想到还有这个环节，拿到信封有些迷惑。她用手摸了一下，感觉还挺厚。 拆开信封，好几封大大小小的邀请函立刻跃入她的眼帘。于是她立刻明白过来，这和柏林赛赛后派对差不多一个道理，不过形式更简化了。各种舞团和舞校的代表见过比赛演出后，用这种方式邀请中意的选手加入。 白芸一时没发现中意的归宿，于是转头看向黄雀。黄雀刚从信封里拆出一封邀请函，正呆呆地看着。 “需要帮忙吗？”白芸担心黄雀看不明白英文。 “波士顿舞团邀请我加入。只要我同意，可以立刻签订合同。”黄雀怔怔地把邀请函递给白芸，“应该是这意思吧？” 白芸于是仔细看黄雀的邀请函。的确是来自美国波士顿芭蕾舞团的。这个团白芸是知道的，它的名气没有美国顶级舞团——纽约城市舞团和美国芭蕾剧院舞团大，但也算是不错的世界二线团了。 黄雀已经成年，直接进团对她来说是一个不错的赛后出路。 “你说的不错，只要你答应加入，就可以立刻获得波士顿舞团群舞领舞的位置。”白芸又看了看，把邀请函递给黄雀。 现在国际大团的舞者职阶由低到高一般是群舞，群舞领舞，二级独舞，一级独舞，主要演员，首席演员。 一般小新人入团都是从群舞开始混，三年升一级。黄雀如果以群舞领舞的身份加入的话，至少省掉了对于新人来说最为辛苦的头三年。 YAGP的奖项，还是有点意思的。 “群舞领舞啊……”黄雀沉思了一会儿，歪头看白芸，“你觉得我该答应吗？” “你的想法呢？” “还是算了吧。”黄雀轻轻摇头，“舞团一听就很麻烦。我还是回国做个清闲点的工作吧。” 对跳舞不算热爱的黄雀给出这个答案并未出乎白芸的意料。 “其实这个机会不错。”白芸忍了忍，还是这样说，“你和你父母商量一下？” “我管他们？我已经按着他们的要求跳了六年了，他们还想怎样。”黄雀有些烦躁地说完，看看白芸手里的信封，“你那边什么情况？” 白芸呼出一口气：“暂时还没有合适的。” “那么多呢，你快点翻翻。” 黄雀抢过白芸手里的信封，开始帮她拆邀请函。白芸也继续拆手里剩下的，没过一会儿，她就听身边的黄雀发出一声轻呼。 “怎么了，你割破手了？”白芸觉得能让黄雀叫出来的基本也就只有这一个情况了。 黄雀怔了片刻后，开始念信上的内容：“我们……真诚邀请YAGP上的白芸选手加入英国皇家芭蕾舞团……” 白芸立刻凑过去看邀请函。 她对英皇舞团自然不陌生，最初兴趣班上的薛老师，教授的就是英皇学派的芭蕾。 英国皇家芭蕾舞团成立于1931年来，历经两次世界大战，却依然屹立不倒，这几十年来，它一直孜孜不倦地为全国，甚至世界各地的人民带去鼓舞，以及艺术的享受。 多年的戏剧积累令现在的英皇舞团舞团成为世界级艺术家的摇篮。它培养出不少芭蕾巨星，还有类似《罗密欧与朱丽叶》和《爱丽丝梦游奇幻记》这样的经典原创舞剧。 是当之无愧的世界顶级舞团。 “我们会为您提供在英国皇家舞蹈学校培训一年的机会，并提供全额奖学金……如果您顺利完成学业，就能获得……舞团二级独舞的机会。”黄雀念完信上的关键信息，然后转过头，睁大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白芸，“是这样，没错吧？” 白芸反复浏览信上的内容，不由露出错愕的神情。 一年的全额奖学金，加入舞团就会是二级独舞。 她没有想到世界名团竟然会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 “真是奇怪，我好激动，比看自己的邀请函都激动。”黄雀摸摸胸口，然后用力握住白芸的肩膀，“赶紧答应！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说你现在就去！” “你自己都没立刻答应呢。”白芸咬咬指甲，垂眸陷入沉思。 她不会忘记，她的头顶上方一直悬挂着一把剑。如果没在20岁前成为世界前十的舞者，她的人生之路就会回到从前的模样。 分卷阅读207 从英皇舞蹈学校读一年出来，她也差不多要19岁了，她的时间所剩无几。 不过，如果好好完成比赛，在完成学业的同时做兼职演出，然后加入世界名团顺利得到主要角色，她觉得，她是很可能赶在20岁之前，完成目标的。 一封小小的邀请函，令她未来的道路越发清晰起来。 恍惚之中，她似乎看到自己站在座无虚席的剧院中，迎着炽烈的灯光，在舞团众人的包围下尽情跳舞的样子。 她可以，在世界名团中做到首席的位置吗？ 53. 排名更新 她在做只有她能做的事 白芸回过神来, 发现邀请函里还有一张名片，是英皇舞团总监安娜西亚的。名片上特别标注了一行小字，说安娜西亚会在五天后抵达纽约, 如果到时白芸还在的话可以与她面谈相关事宜。 白芸想了想, 转头看黄雀：“我大概还要在纽约待几天，你要不先回去？” “不急, 我也待几天。”黄雀伸一个懒腰，“刚才我也和记者敲定了几个采访, 还有人邀我去做模特, 然后也有人介绍我去游轮跳舞。” 白芸诧异地看黄雀一眼, 想不到短短几分钟她就搞定了几份工作。 “反正我也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 索性全都试试。”黄雀蛮无所谓地笑笑，拽着白芸的胳膊往外走。 剧院门口, 白存善早就在等着两个女孩了。他在前面开路，护送着白芸和黄雀一路穿过蜂拥而至的舞迷和记者，平安来到停车场。三人以最快速度坐进车里, 然后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就在今晚，他们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迷幻经历, 但这经历又无比真实。 车开出停车场的同时, 白芸打开车窗, 解下头绳, 甩了甩头发。凉爽的风吹拂过她的面庞, 她微微眯起眼睛, 欣赏着路上各式各样的行人, 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已经是，纽约大赛的金奖得主了。手里沉甸甸的奖杯告诉她，一切并非虚幻, 这是她真实的人生。 “说实在的，那天在饭馆我对老王说，我身边有两个未来的世界舞坛明星时，我是觉得我自己有些夸张的。”白存善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地说话，“但是现在我知道，是我自己太无知了。天啊，实在太可怕了。坐在我车里的就是两个大奖得主。这比中彩票还难吧？” 白芸和黄雀不由露出微笑。 “怎么样，这趟纽约之行还可以吧？我没有得罪你们吧？”白存善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看后排的两个少女，“你们未来不会报复我吧？” “怎么会。”白芸轻轻摇头，“这一段时间，多亏你照顾了。” “那就好。”白存善重重呼出一口气，仿佛是真的放下心来，“那我们现在去找地方庆祝一下？两位明星有什么建议吗？” “不去老王的饭馆。”白芸微笑说话。 “附议。”黄雀接上。 然后白存善便领着二人来到一家法式米其林三星餐厅。餐厅里客人不少，都吃得津津有味，但是白芸发现自己的味蕾已经被舞校调*教好了，吃着香喷喷的鹅肝和鹿肉，竟然一点儿兴致都没有。 最终她就着鱼子酱吃起凯撒沙拉来。黄雀倒是胃口很好，还喝了几口白存善点的酒，整个人晕乎乎的，跟着餐厅里的舒缓音乐吟唱着。 白芸瞥一眼一心对付烤鹿肉的白存善，心想时机差不多了。她一手托腮，一手拿出早准备好的银行卡，并住两根纤长的手指，把卡推到白存善面前。 白存善无意间看到卡，立刻顿住了。 白芸托腮微笑：“卡里有这次比赛的奖金，三万美元。” “哇，很厉害。”白存善慌忙用餐巾擦一擦嘴，一脸郑重地捧起银行卡，对白芸露出微笑，“你是想让我摸摸你的钱吗？我感觉到了，厚厚一沓呢。” 白芸也望着他笑：“这钱是给你的，我要你离开老王。我不喜欢他。” 白存善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你们在聊什么？”黄雀停止了哼唱，凑过脑袋，“是什么狗血电视剧吗？富有的妇人拿着一叠钱说离开我儿子？” 虽然不是电视剧，但是有钱的感觉，真的很好。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世界都在她的掌心中。 “我相信你应该也能感觉 分卷阅读208 到老王的不靠谱，不过出于各种原因，一时没有其他选择。”白芸定了定神，用一双晶亮的眼睛望着白存善，“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应该能帮你度过眼前难关。你去找其他机会，和别人合伙，或是自己单干都可以，我觉得你是可以做到的。” 白存善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银行卡，许久没有反应。 “这笔钱，你想什么时候还我都成。卡的密码是奶奶生日。”白芸顿了顿，对白存善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这次，换我投资你了。” 白存善怔怔地望着白芸。她脖子细长，皮肤冷白，说话时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清冷感。而她眸中的笑意是那样浓烈，令她整个人都闪闪发亮。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淋了雨有些狼狈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成了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存在。 “我的确是中彩票了啊……”白存善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话，嗓音有些颤抖。他深深吸气后，才用坚定的眼睛望着白芸：“好，我按你说的做。等过了这阵子……我就离开老王的餐馆，然后，找机会……把钱还你。” 他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尽，然后给自己和白芸的杯子里倒上橙汁：“来，我们干一杯，芸老板，希望未来我们合作顺利。” 白芸举杯与白存善碰杯。 在清冷甜美的橙汁灌入口中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鉴于宿主的所作所为，宿主身边之人——白存善的未来已经产生变化。因为宿主的影响，以后他会在纽约开一家有舞台的表演型餐厅，与各种舞蹈工作室合作，生意十分兴隆。】 白芸不由露出笑容。这应该是，不错的发展吧？她相信王奶奶会赞成她的决定的。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口袋一阵震动。她取出手机一看，真是凑巧，是奶奶打来电话。 “奶奶！”白芸接了电话，兴奋地喊一声，“我刚想到您，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我看到直播了，芸芸，你……你真厉害。”电话那头传来王奶奶激动的声音，“奶奶就是想告诉你，尽管飞吧，我们都是你的后盾。奶奶真的很高兴……” 王奶奶说不下去了，她又哽咽起来。 YAGP纽约赛不同于柏林赛，全球直播。大概是因为画面效果更直观的缘故，上次白芸捧着柏林金奖回家，王奶奶情绪还算稳定，但是纽约赛就不行了。 “奶奶，您该为我开心呀。”白芸忍不住露出苦笑。来了，又到了得奖后众人爆哭的环节。柏林大赛后，她也经历过。 这倒不是不好，就是……她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甚至想跟着哭。 “奶奶是开心……”王奶奶这么说着，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是奶奶想到你在舞台上这么优秀……得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奶奶就心疼……” “不，我也没受多大罪……”白芸一时无措，匆忙把手机塞白存善手里，让他说几句。 白存善无奈地看白芸一眼，接过白芸的手机开了外放：“妈，你还好吧？” “管谁叫妈呢！”手机里传来一声怒吼。 “啊，那我总得称呼个什么吧？”白存善有些懵。 王奶奶没再说话，似乎是慢慢冷静下来了。 “没事的妈，白芸现在很好，我们在外面吃好吃的呢。白芸啊，已经长大了，刚把她的奖金给我说要投资我呢。”白存善仰头望了望餐厅天花板上垂落的花朵形状的吊灯，露出颇为感慨的笑容，“有白芸在，您什么都不用怕的。我漂泊了半辈子，很难向人保证什么，但唯有这点……我敢向您保证。” 三人又聊了一些七七八八的话题，比如网店收入，还有英皇舞团的事。 “芸芸，你从来都没有做过让你自己后悔的选择，所以以后奶奶也相信你。”王奶奶坚定地说话，“奶奶会一直支持你的，你就一心往前飞吧。” 白芸垂眸，不由露出笑容。她当然做过错误的选择，只不过，那都是前世的事了。 这辈子再也不会了。 “存善，有空就回来看看吧。”王奶奶静默片刻，还是这样对白存善说话。 “我知道。”白存善点点头。他想了想，转头看白芸：“要不我这次就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那好啊。”白芸果断点头。 结束了和王奶奶的电话，白芸决定打电话给 分卷阅读209 林风淡。 她估摸着这通电话用时可能不短，所以在内心斟酌了一番措辞才打电话过去。林风淡像是早就准备在那里似的，一秒接起电话。 “黄雀有几个动作力度可以再大一些，如果她做到的话，说不定成绩会更好。”林风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惆怅。 “您是希望她比过玛娜吗？” “好像也不太可能，就是觉得有些可惜。”林风淡笑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十分稳定，“恭喜啊白芸。其实我在看了你们的现代舞后，就觉得你们都很有可能拿奖，不过顾及你们的情绪没和你们说。倒是邹校长，看了颁奖典礼后哭得不像样子，哎，之前她还说我太容易激动呢。” “那怎么一样呢？”邹校长抽噎的声音从较远的地方飘进手机里，“两个孩子都拿奖了，呜呜呜，太争气了呜呜呜……” “哎。”林风淡轻声叹息。他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平复心情，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点开心的，你们怎么样？在哪里庆祝呢？” 白芸于是简单说了餐厅的事，还把英皇舞团和留学的事告诉了师父。 “英皇啊。百年老团，实力当然不一样。”林风淡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但是白芸，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舞团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舞者，欧洲的，非洲的，亚洲的。白人，黑人，黄种人……大家平时都会和自己人抱团。毫无疑问，在白人主宰的舞团里，亚洲人是最少的。如果你去了，你注定要比其他团员更辛苦。你会遭受你想象不到的排挤，忍受在国内舞团里感受不到的孤独。” 林风淡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这些，您都经历过吗？”白芸轻声询问。 “我从凄风苦雨的地方回归祖国的怀抱，辛辛苦苦培育出一班优秀的孩子，然后看着他们去外面忍受凄风苦雨。”林风淡轻声笑了笑，“人生还真是轮回呢。” “我会一直感谢您的教导。”白芸真诚说话，“希望未来有一天，我也能做您做过的事。” “你要去就去吧白芸。记得，只要我在南芭舞团，你在国内就始终有选择。” 忽然一声清脆的开瓶器开瓶盖的声音传入白芸。 “您又在喝酒？”白芸惊愕地问。 “哦……最后几瓶了。”林风淡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心虚，“我已经开始戒了。” “是么？”白芸完全不信。 “真的，你回来我就不喝了。”林风淡匆匆说话，“我忽然想起还有别的事，先挂了啊。” “系统，林风淡的未来后来怎么样了啊？”白芸收起手机，在脑海里轻声呼唤系统，“戒酒后有没有更好一些。” 【亲亲没有从我这边抽取林风淡的胶囊，所以这边不提供售后的呢。】 “啧。” 白芸默默吐槽了下小气的系统，然后继续吃她的沙拉。其实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她会亲眼见证身边人的一生。 她相信，大家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回到公寓，白芸匆忙脱了鞋子，窝到沙发上，捧着电脑接受苏维发来的视频邀请。 出乎她意料的是，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三个少年。江药，李言默还有苏维，他们都坐在寝室里，默默地望着电脑镜头。 “怎么了？”白芸看他们许久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忍不住发出迷惑的声音。 “这就是四年级的白芸学妹吗？”李言默率先开口，将视线从白芸身上移开，迷惑地看向苏维，“我记得以前她还向我请教过舞蹈上的问题。可是我真的教过那么厉害的人吗？” “你肯定记错了。”苏维一脸笃定，“她怎么可能需要我们教呢，在她面前，我们都是菜鸡。” “是啊。”李言默一脸感慨。 白芸忍不住笑了。她立刻反应过来，这两个少年是在她面前一唱一和地说相声呢。 “大哥，你们在说啥呢？”一旁的江药没立刻反应过来，一脸懵逼，“我们不该祝贺大姐头拿奖吗？” “哎，你们不知道，我去外面面试，舞团经理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是南芭舞校的啊，那你们那有个在纽约赛上十分出色的选手，叫白芸你知道吗？”李言默无视江药，继续和苏维说话。 “真是不可思议啊。”苏维双手环胸，低声应和着，“明明半年前我才是南芭舞校最有名的人。” 分卷阅读210 “认清事实吧，苏维，你已经过气了。”李言默轻轻摇头。 “啊，过气了。”苏维十分配合地露出难过的表情。 “好了你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白芸忍不住笑着打断他们。 苏维定了定神，收起脸上的表情，望向白芸。被他这么专注地看着，白芸忍不住也收起了笑容。 “别在外面鬼混了，赶紧回来。”苏维轻声说话。很奇怪，他的眼神和声音明明没表露什么，但是她总觉得，他像一只被主人关在家里好久的狗狗。 “你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要求别人不鬼混的？”李言默像是听不下去了，一脸无奈地说话。 “男生在外面和女生在外面总归是不一样的吧？”苏维转头不满地说话。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艺术节那天，没有白芸，你可能已经死了。” 苏维静默片刻，电脑里的画面又跟着晃动起来。接着是一阵脚步声，似乎是苏维抱着电脑自己走了。 “你干什么！说不过就抢我电脑！”李言默生气的声音越来越远。 又过了一会儿，电脑里的画面稳定下来。还是一间与刚才并不一样的男生寝室，但是周围没有李言默和江药，只有苏维。“这是谁的寝室？”白芸问。 “不知道，没锁门也没人我就进来了。”苏维定定地望着白芸。 白芸默然。不知为什么，忽然安静下来的气氛，令她觉得有些胸闷。她感觉自己不是在视频，她和苏维好像真的待在一间小房间里一样。 “你现在没事吧？”苏维问。 “嗯，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会跟你们说的。”白芸心想他指的大概是爱德华的事吧。 “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艺术节那天的事。”苏维垂下眼眸。他用力咬一咬嘴唇，沉默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我在想，如果那天你没踢伤脚的话，是不是，可以在堂吉诃德变奏上转出第21圈。是不是，可以在《万马奔腾》里滑出更远的距离。” 他像是真的很苦恼，不再看镜头，低下脑袋，双手十指交错叠在后颈处，“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倒是希望那个人的刀扎在我身上。” “你怎么能那么想？”白芸下意识地放大音量，“那样你说不定会残废的。明明有天赋但是无法使用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你不会想要尝试的！” 苏维像是被白芸忽然放大的音量震懵了，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这事已经过去了，我真的没事。”白芸有些烦躁，“而且，你不是已经想好解决办法了吗？如果你在莫斯科大赛上发挥出色的话，你就有更多机会和时间……补偿了。” 然后她注意到苏维一双好看的眼睛，慢慢就亮了。好像一只孤单无依的小狗忽然发现一个十分中意的小玩具。 “你，说话算话？”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流淌在寂静的空气中。 “我……我也只是说考虑一下而已。”白芸深深吸气，下意识地扭头，刻意避开苏维那双闪亮的眼睛。 苏维弯起眼睛，低笑了一下：“考虑一下，那就很好。” 就在这时，响亮的捶门声响了起来。“谁在我的寝室里啊，还反锁了我去！有没有王法啊！”紧接着门外响起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 白芸顿了顿，忍不住笑出来。 苏维专注地看她一会儿。“我等你。”然后他伸手关了电脑。 白芸静默片刻，走到阳台上，抬头望着上西区月明星稀的夜空，不由露出微笑。 苏维，中国的王牌，也是她亲手救下的宝物。不知为什么，想到这点，竟然还有些小骄傲。 以后……她也会创造出更多值得骄傲的事情的。 第二天她振奋起精神，去找和她约好的记者。 因为有林风淡等人的帮助，她很轻易地得到一张疑似狩猎舞者俱乐部的成员名单。她和记者们一起努力，顺着名单找到不少俱乐部成员骚扰未成年舞者的蛛丝马迹。 在记者们的帮助下，白芸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还有俱乐部的信息都写成帖子发布在网上，倡导有更多有同样经历的人能站出来，一起锤死俱乐部。 帖子发布后根本没有关注，点击少的可怜。“你回去等等吧，没准过几天就有人注意到了，我们也会努力增 分卷阅读211 加这件事的曝光度。”记者安慰白芸，“尽力做好我们该做的，剩下的，就交给上帝吧。” 白芸点点头，这几天她一直在为这件事奔波，也累了，回到公寓倒头就睡。大约是在凌晨，白芸被一阵钥匙开门声吵醒。她从床上起来，发现一身亮丽衣装的黄雀正在门口脱鞋。 “你打工到那么晚？”白芸开灯后顺势望向床边的闹钟，目前是凌晨三点。 “顺便和比赛上认识的人出去玩了。”黄雀一边说一边匆匆走过来。 “那个比利时的获奖者？”白芸望着黄雀，欲言又止。 像是读懂了白芸的眼神，黄雀不由露出微笑：“只是单纯玩而已。其实我也想过要不要和他过夜，据说那是一种放松身心的绝佳方式，对跳舞有好处。” “可你现在需要放松吗？” “是啊，不需要，所以我想了想，还是算了。”黄雀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脑，“对了别说我了，你是在网上发了帖子吗？” “怎么了吗？”白芸精神一振。 黄雀打开网页，示意白芸看她的帖子。明明只过了几个小时，但是帖子的点击率已经远远超过白芸的预期，跟帖的人也有很多。 白芸用力摇一摇头，确定自己没眼花后，继续往下看去。 来自世界各地的舞者，舞迷和网友，都前来声援。 “白芸好样的，她拿奖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拍广告或是揽名气，她在做只有她能做的事！” “她是真正的舞台王者，我们都要支持她！” “舞台下的黑暗不该被忽视，是光明重现的时候了！白芸冲啊！” 白芸逐一浏览着这些跟帖。不难看到，陆续有电视台和更多的大型媒体开始关注她的帖子，并打算继续跟进。她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热血在澎湃着。 她成功了，很多人都在关注她，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还看到有著名的时事评论家对你的帖子发表了看法，目前热度还挺高。”黄雀用手机翻出一篇文章，磕磕巴巴地念起来，“中国的白芸，是芭蕾舞坛的堂吉诃德……她提起她手中的长剑为梦想而战，也在守护千万人的梦想……” 白芸凑过去看评论家的文章，然后顺着黄雀的话，继续念下去：“如果她不来自中国，如果她不是两项大赛的金奖得主，恐怕也无法做到这个地步，无法获得空前浩大的声援。大家都想支持她，因为她值得所有人抱有期待。” 她觉得有些羞耻，念不下去，就停了下来。黄雀于是用胳膊肘捅捅她，示意她继续。 白芸深深吸气，继续念：“更重要的是，她是白芸，除她以外，没有人想到要做这件事。我和所有人一样期待着光明的到来，期待恶名昭彰的俱乐部受到应有的惩罚，期待我们美丽的骑士凯旋。” 文章末尾是她的照片。那是某位记者在她跳《万马奔腾》时被拍下的。她穿一席黑色干练的紧身衣立在舞台的灯光下，双臂张开，乌发挥洒，对着镜头露出肆意的笑容。 【宿主，请问你要查看全球一百名舞者的实时排名吗？】系统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发出。 白芸怔了怔，立刻答应。她好像是，好久没有看了。 脑海里出现滚动排名。她依然是从后往前翻，但是翻了很久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她又翻了一会儿，然后怔住。 或许是两项金奖的加持以及帖子的带动，现在的她，排在世界第58名。 54. 重逢 惹他生气了 排名58。 这个意思是, 她已经把苏维，西蒙，玛娜还有林风淡都甩在了身后。她超过了他们, 站在更高的山峰上, 也将面对更强劲的对手。 白芸深深呼气。以这个进度来看，世界前十似乎也不算太难。她感觉到, 胜利女神就在前方呼唤她。 “‘如果她不来自中国，如果她不是两项大赛的金奖得主, 恐怕也无法做到这个地步’……”黄雀捏着嘴唇玩儿的同时回味着评论家的文章, “嗯, 这个意思我大概明白……两个金奖实在太难得了, 不会有人拿好不容易获得的名声开玩笑，所以大家都会支持你, 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而你又是中国人，美国的大恶人们管不到你头上，所以你可以毫无保留地曝光他们。” “是啊。”白芸点头, 露出浅淡的笑容。b 分卷阅读212 r “你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种影响力，所以才找林老师和记者合作揭露这件事的吧？”黄雀偏头, 仔细观察着白芸脸上的神情, “白芸, 你还挺有心机的啊。” “不, 我也不是很肯定, 就是试试而已。”白芸苦笑。 “为什么我想试试的事情, 就是当模特, 以及趁着大赛结束还有点名气的时候干点有意思的活呢。”黄雀深深叹息，“果然人与人的格局就是不一样。不得不服。”末了，她真冲白芸双手抱了个拳。 白芸不由失笑。 其实她也不是刻意做这件事的。若要真说格局的话, 她觉得她大概有一种使命感吧。重生一次，一定不能再让自己后悔了。 白芸和黄雀一起陷入梦乡。第二天清晨，白芸被一阵电话声吵醒。接着她又陆续收到好多电话。记者们纷纷发来贺电，告诉她，俱乐部受害者陆续找到他们。 “这种事就是这样，如果没用起到轰动的效果，受害者会害怕被报复所以不敢开口。”记者在手机那头激动说话，“但是因为你，白，这件是引起了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受害人也不再沉默。我们一定会给它画上圆满的句号的。” 之前说要给白芸出杂志专访的记者也再次联系到白芸。专栏还差一些内容，白芸需要再去杂志社一趟。她按着杂志方的要求，穿黑色的紧身衣举着一柄银色长剑做出骑士一般郑重庄严的样子拍照。 “守护舞台的骑士小姐，中国的堂吉诃德，真棒啊。”照相师一边给白芸拍照，一边连声赞叹。 “因为俱乐部事件，大家会想更多地了解白小姐，”记者在拍摄后找白芸采访，“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您一些私人问题吗？” “比如？” “您希望与之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男士，是什么样的？” 记者过于开门见山，以至于白芸立刻顿住。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白芸诚实地说话，“我现在就想一直跳舞。” “这个回答太官方了。”记者轻笑，“那我来启发一下白小姐吧。我听说英皇舞团已经向白小姐发出邀请。加入舞团的话，也就意味着职业之路正式开始了。很多舞者会选择舞团中的同事做人生伴侣。您有这样的打算吗？” 前世在舞团工作的白芸知道记者说的是真的。大团的巡演季，团员几乎无时无刻不待在一起，这就很容易催生出化学反应。如果是男女搭档就更不用说了。男女舞者一个扮演王子，一个扮演公主，如果情生意动，剧情需要时可以在舞台上光明正大地贴贴，不当情侣都说不过去。 白芸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如果能顺利活下去的话，不出意外会是个工作狂，所以找搭档或同事做另一半的情况是完全可能的。 “白小姐？”记者见白芸一直没有说话，于是轻声呼唤了一下。 “我暂时没想法，不过，我想我会找自己认可的人做伴侣吧。”白芸轻声叹息，知道自己的回答很官方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我希望他有自己的事业，同时也能支持我的事业。” 白芸说完，脑海里不知怎的忽然浮现出苏维的脸。她愕然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碰翻了身后茶几上的水杯。 记者觉得白芸可能是太累了，于是十分和善地送她离开杂志社。 也就在同一天，白芸听到了众多受害舞者打算联名起诉狩猎俱乐部的消息。权威媒体发布新闻，俱乐部的部分核心成员，包括爱德华已经被警方控制，等待接受调查。 诚然如记者所说，这件事有了圆满的句号，萦绕舞台的阴霾，已经散去。 “这样西蒙和玛娜就去不了俄罗斯了。”黄雀对白芸说话。 “为什么，他们不是有奖金吗？”白芸迷惑。 “我看有网友透露，他们家因为破产欠了很多钱，爱德华一直在帮他们承担，请百老汇编舞的钱好像也没还清，这不是一笔奖金就能填补的巨坑。”黄雀一边扒拉着手机上的新闻一边说话。 人各有命，白芸也不做过多评价。第二天，她与约好的英皇舞团总监安娜西亚见面，商谈完毕后，准备签署相关资料。 办完相应的手续后，她回国考好毕业证书和雅思，就可以在九月时轻轻松松地进入英皇舞校学习。那个时候，一切比赛也都尘埃落定。 白芸心想不出意外的话，她将在19岁前完成学业加入英皇舞团，开启进一步的刷名气之旅。 分卷阅读213 按着既定的轨迹和现在这个进步的速度，20岁前成为世界前十绝对并非妄想。 她正兴致高昂地在资料上签字，就感觉到手肘边的手机一阵震动。是苏维打来电话。 “我听说你要去英国留学。”苏维开门见山，声音听起来却比以往冷了许多，“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我以为你知道……”白芸一阵失语。 她以为那天和林风淡的电话，他是会像过往那样在旁边听到的。不过，就算没听到，早晚也是会知道的吧，不差这几天。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苏维继续说话，“留学一年，三十万左右吧，我出得起。” 白芸听得出他的声音里含着隐隐的怒气。 “可是，你没必要这样。”白芸闭了闭眼睛，有些无奈地说话，“我只是去一年，之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而且，等到莫斯科大赛后，会有很多学校为你提供奖学金，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不用说了。”苏维打断她的话，过了会儿，发出一声近似凉薄的笑，“我早就知道，你的未来，根本没有我。” 白芸怔住了。 “这个喜庆的时候，说丧气话不太好。”苏维见白芸许久不说话，低声接了下去，“祝你一路高歌，新晋芭蕾女王。” 然后他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白芸怔怔地望着手机，许久未动。 她正在搏命。为了避免早逝结局，为了避免她和他的人生都回归最悲惨的模样，她一刻不停地向前奔跑。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轨迹影响到苏维。 她不想影响他，也无法……保证任何事。 苏维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应该能觉察出她的疏离，所以才打了这个电话。 她闭上眼睛，无声叹息。不过，冷静下来想，以她和苏维的关系，她确实该单独给他打个电话说说英皇的事的。这阵子她确实太专注自身了。 白芸尝试着打回去，苏维已经把手机关了。 “怎么了？”总监安娜西亚觉察出白芸的烦躁，于是关心地问。 “我的朋友生气了。”白芸抬起眼，茫然地看着安娜西亚。她很少遇到这种茫然无措的局面。 “男朋友？” “……不是吧。” “哦，”安娜西亚意味深长地笑了，“你想让他开心起来？” “嗯。”白芸垂头看着手机，“当然。” 他对她的态度倒是其次。她不希望他会因为她的事影响到备赛状态。 “别着急。我想我大概可以帮你。”安娜西亚笑着看着白芸，“你知道他最喜欢什么吗？” “跳舞……还有足球？”白芸拧起眉毛，“你说我送他一个球他会原谅我吗？” “有点敷衍。”安娜西亚不由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回国？” “唔……三天后。” “三天，足够一个有运动天赋的年轻女孩粗浅地掌握一门新的技艺了。”安娜西亚毫不犹豫地脱去她的外套，以及她的高跟鞋，“以前在女子高中时我踢得还不错。来吧，和我一起学纯正的英式足球。等你学会了，你的男……性朋友大概也就看到你的真诚了。” 白芸在短暂地震惊后，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安娜西亚的提议。 纵然是重活一世，她还是无法不感慨命运的玄妙。她不曾想到，在坐飞机回国的前一天凌晨，她竟然还在和英皇舞团的总监学踢球。 最终白芸顶着黑眼圈，抱着足球提着行礼和白存善还有黄雀来到机场。 “当名人压力大成这样？”黄雀迷惑地看着白芸。她不是很明白白芸忽然疯狂踢球的做法。 白芸一脸困倦地来到机场里的书店，随便找了一下，很快发现她要找的杂志。这本杂志刚出，登载了白芸的专访，封面用的就是白芸手持银剑英姿飒爽的照片。 “白芸，中国的堂吉诃德：执剑而行，冲破阴霾”——这是专访的标题，清晰地印在了封面上。 白芸正要伸手，身边一位女士先一步把杂志买走了。这是最后一本。 “你知道白吗，我最近好喜欢她啊，她好美好酷。”女士买完杂志后激动地和身边朋友说话。 分卷阅读214 “她是干什么的？明星吗？” “芭蕾舞者。虽然我不看芭蕾，但是她真的好迷人啊。” 女士热情四射地向朋友安利着白芸。 白芸不知是自己的黑眼圈太重，还是手里的足球太有迷惑性，总之，当她缓缓路过这位女士身边的时候，女士并未发现她就是本尊。 快到登机时间了。白芸一行一起站在处理行李托运的柜台前。白芸因为缺乏睡眠一直懵懵的，黄雀和白存善倒是很兴奋，一直在交流回国后先上哪吃。 托运完行李，他们一起前往海关处。 然而就在即将入海关的时候，黄雀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是有东西忘记带了吗？”白存善迷惑地看黄雀。白芸也跟着放慢脚步。 “唔，其实……在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思考未来。”黄雀垂头静默片刻，然后抬头环视机场中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失神，“毕竟我没有白芸那样的大格局，所以我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我觉得……这世上我勉强能做好的事，大概就只有跳舞了。”末了，她回头对白芸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所以呢？”白存善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人不让你跳啊。” “虽然跳舞并不能令我快乐，但我也只会跳舞。别的吧……我好像也不会干。去当平面模特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笑，被照相师嘲讽了一顿。”黄雀又笑了笑，然后深深吸气，用罕见的认真的目光望着白芸，“我想，或许我应该接受邀约，加入波士顿舞团。” 白芸微微一怔。她看着黄雀异常认真的神情，知道她已经有了面对未来的觉悟。 “你想清楚了？”她轻声问。 “嗯。再清楚不过。在纽约的这段时光，我过得很快乐。谢谢你们。”黄雀露出明快的笑容，看看白芸，又看看白存善，“大叔，你和白芸一样，都是很优秀的人啊。” 她的眼中含着泪花，点点雀斑镶嵌在她可爱精致的鼻子上，像是会发光。她的笑容那么热烈，如同太阳花一样。 “你干嘛啊忽然这样……”白存善被夸的猝不及防。 “我已经是大人了，已经过了没心没肺享受快乐的年纪了。现在是时候……想办法把快乐的时光延续下去了。”黄雀含着泪笑了笑。她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站定，徐徐吸气。 “白芸！”她忽然大喊白芸的名字，用的是前所未有的力量，近乎嘶吼出声，“只要我还站在舞台上，就会与你相遇的吧！” 白芸在黄雀的喊声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气魄。 她这才想到，站在她面前的不仅仅是YAGP的铜奖得主，她还是昔日的南芭一姐，是南城芭蕾舞学校最厉害的女生。 “你应该，不会比我更早离开舞台的吧！”黄雀继续大声对白芸说话。她挑一挑眉，眼中带着几分挑衅，亦如最初她们一起跳性格舞时的神情。 “一定！”白芸亦露出微笑，“我们一定会相遇的！” “那你加油！”黄雀深深吸气，继续大声对白芸喊话，“莫斯科大赛不要输！你学姐我，就先走一步了！” 白芸的胸膛不由剧烈起伏起来。一股热血在她的体内游蹿着。 她回过神，发现白存善也离开了她的身边，向着黄雀走了过去。 “白芸，不好意思，这次你就自己回去吧。”白存善摸摸嘴唇上的伤疤，对白芸露出抱歉的笑容。 “啊……哈？”白芸一时怔住。 “我初来美国时，也受到了不少人的照顾。同是离开故土的国人，就应该互相帮助。”他定了定神，又看向身边的黄雀，“你要立刻去波士顿吗？还是要先休息一下啊？在你正式加入舞团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也可以继续住在公寓里。” “烦死了你不要说了。”黄雀捂住脸，过了一会儿哭着跑向卫生间。 “白芸，保重，下次再见！”白存善对白芸喊了一句，然后转身追向黄雀。 白芸默然望着二人一前一后飞奔的身影，在心底里喊了声保重。 她相信他们都会有光辉的前程。 飞机就要飞了，白芸也不再耽误，迈着大步走向归国之路。 漫长的旅途后，白芸回到学校，依然走了个被热烈欢迎然后派发小礼物的流程。 分卷阅读215 她回到寝室，把新得的纽约奖杯和柏林奖杯放在一起。从今往后，它们将一起见证她更美好的未来。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一个人的寝室好像比她离开时更萧条了一些，少了一些东西。 她也没时间在意别的，用最快速度把学校从里到外翻了一遍，却没找到苏维。 “苏维去哪里了？”她揪住江药问。 “大哥这阵子一直没来学校，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江药迷惑地看着白芸，“大姐头，你和大哥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白芸一阵无言，她也觉得苏维再次变成舞校幽灵和她有一定的关系。 也真是够叛逆的。和她关系好就每天来学校打卡，不好就干脆消失。 双休日时，她去了张萌萌家一趟，不知为什么，每次进张萌萌家她都有种开粉丝见面会的感觉。然后，她熟门熟路地拐去了苏维家。 苏太太正在浇花，见白芸走近，立刻露出一副又苦恼又喜悦的神情。 “小维不在呢，最近他白天都不好好待在家里，我听说，他也没去舞校。”苏太太轻声叹息，“明明小时候好听话的，也不知怎么就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太太定了定神，抓住白芸的手，一脸期盼地看她：“阿姨可以麻烦你，再把他带回学校吗？” 白芸怔住。 “我看了你的比赛直播了。”苏太太对白芸露出欣慰的笑容，“小芸，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你无论做什么，都能成功的。小维就拜托了。” “好……我尽力。”白芸莫名感到压力好大。 但是话说到这个地步也没办法了。她扎起马尾辫，穿着运动服，带着足球去她曾经和苏维去过的医院。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乔时的病房。乔时的病情似乎又严重了，整个人看起来比上一次见到时，还要消瘦。他躺在床上，艰难地呼吸着，如同老旧的风箱一样，每一次吐息，都带着沉重的声响。 “你和苏维吵架了。”乔时见白芸走近，缓缓露出了然的笑容。 “你知道？” “他最近心情很不好。”乔时笑意更深，“咳咳……他料到你会来这里，所以刻意叮嘱我，不要告诉你他习惯每周三过来。” 白芸忍不住笑笑，对乔时点了点头：“谢谢。” “他不是刻意惹你生气的，你应该知道的。”乔时十分自觉地把他们吵架的原因归结到苏维身上。 “是我惹他生气了。”白芸真诚地说话，“是我不对。”她抿一抿唇，有些愧疚地垂下眼。 她前世没有几个好朋友，独来独往惯了，不擅长与人维系亲密关系。 但愿挽救的回来吧。 “你拿这个球，是来干什么？不会是想让我踢吧？”乔时艰难地从病床上坐起。 “我最近在学足球。发现还挺有意思的。”白芸迟疑了一下，还是说，“要看看吗？” 见乔时点头，白芸便小心地在病房里秀起她的球技，心想在见到苏维之前，先演练一下也不是坏事。 她不敢玩的太大，只小心翼翼地交错抬高双腿，令球蹦跳在她的双膝间。一次球蹦高了，她尝试用胸膛去接，但是只接住了一下，然后球就飞向一旁的低柜，又被柜子角撞了回来。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她惊出一身凉汗，回头去看，却发现乔时正低着头闷闷地笑着。 “抱歉，献丑了。”白芸有些尴尬。 “不，”乔时轻轻摇头，“你做得很好，就是地方大点可能更好。” “是吗。”白芸有些安下心来。得到乔时的认可，她心里可就踏实多了。 那么，她应该也是可以用这样的球技令苏维开心起来的吧？ “你从这里可以看到窗外吗？”白芸灵光一闪，走到窗户边问。 乔时伸长脖子，吃力地往窗外看去。窗外是一片医院的公园。“只能看到部分花园。”他照实说。 “那你等我。”白芸捧着她的足球一溜小跑来到花园。 她走到乔时可以看到的地方，用力向乔时挥挥手。二楼的乔时也向她挥挥手。 于是白芸在绿意盎然的草坪上尽情地踢起球来。不少在花园里散步的病人都停下来，看她踢球。 一 分卷阅读216 位老爷爷有些脚痒，走过来说想要和白芸比划比划，白芸自然说好。 于是她，一个刚满载而归的芭蕾舞者在众多病人的围观下开始和一个素未谋面的老爷爷踢起球。这是她不曾体验过的事情，但感觉意外的好。 她和老爷爷面对面远远站着，然后把球踢给老爷爷，老爷爷再把球踢给她。 乔时这时已经不管不顾地挪到窗户边上了。他发不出很大的声音，只是做手势让白芸加油。 白芸向他高高比出大拇指，示意她收到了他的加油。 不想老爷爷看起来一把年纪，但是脚下功夫却颇为硬朗，一个大脚开过来球便高高飞起，雷厉风行地向白芸砸来！ 白芸徐徐吐息，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球。眼看着球就要飞到跟前，她飞跃而起。 她想象着苏维做侧身旋剪腿跳的感觉，轻轻垂眸，在空中自然流畅地侧倾身体，抬起双腿。 这一刻，时空像是静止，而她像是在飞。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凌空把球踢了回去。 美中不足的是，球没到老爷爷那边，而是斜斜地飞了出去。白芸怔了怔，立刻去追球。 她看着球一直滚啊滚，滚啊滚，直直被一个人踩到脚下。 白芸顺势抬头，竟然是苏维。 55. 新的目标 我会追上来的。 不知何时, 南城的气温已经高了起来。苏维穿着短袖，以及运动裤，身上带着少年独有的清爽感。 时间在静默的凝望中流逝。 白芸在短暂的诧异后立刻反应过来。作为一个逃学又不爱待在家的叛逆少年, 苏维能去的地方其实也不多。 她默然凝望着苏维晦暗的双眸。她一直觉得苏维有一种十分独特的气质。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温暖的大狗狗, 但是他不笑的时候，尤其是眼藏愠怒的时候, 就像一只随时能把眼前人拆吃入腹的饿狼。他久经锤炼彷如钢筋铸就的身体上，传来危险的气息, 她甚至有些想逃。 他望着她的眼睛, 许久没有说话, 脚下却灵活运动, 仿佛变魔术一样，球立刻从他的左脚下转到了右脚下。 她顿了顿, 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觉得眼睛有一只强健的狼，这只狼叼着球，在邀请她加入他的游戏。 似乎除了答应邀请, 也没有别的办法。 白芸迈开步子，盯住他脚下的球, 蓄势待发。狼开始发力, 令球灵活运转在他修长有力的双腿*间。他奔跑起来, 而她立刻追上, 她能感觉到凌厉的风穿梭在他们之间。 她想要把球抢回来, 但是他根本不给她机会。他用了全力, 没有任何让的意思。在她脚下那么不羁的球, 在他的脚下却如同国王麾下一位忠诚的士兵，他指向哪里，士兵就冲向哪里。 白芸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球夺了回来, 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苏维又把球抢走了。她感觉到他有力的小腿撞在自己的小腿肚子上，有些疼。 她轻轻嘶了一声。虽然没有见识过，但是她猜想苏维一定经常在舞校外找地方练球，这种脚感，这种叱咤风云的气势，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回来的。 她不喜欢输，于是拼尽全力与他争抢。大概是太投入了，她没注意到脚边一个小石子，一不留神被绊倒在地。 激烈的争抢戛然而止。 四下一片寂静。白芸艰难地仰起身子，双手撑在身旁。苏维默然俯视着她，背对着太阳，面孔藏匿在一片阴影中，她看不真切。 她深深呼气。不由想到不久前练舞的日子。那时如果她摔倒或是感到疲惫趴在地上，他只要在边上，都会向她伸手，带她起来。 不过，这次他大概是不会拉她起来了吧，她这样想，毕竟她惹他生气了。而且从刚才那硝烟纷飞的抢球游戏来看，他显然还气着。 她顺势抬头看向乔时病房的窗户。很好，乔时已经没在看了，这让她感觉自己也不是特别狼狈。 白芸正要撑着身子起来，忽然就看到苏维的手伸到她面前。她怔住。 “没有下次。”他低声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什么下次？不再瞒你重要的事吗？ 白芸在心里默默说了句“下次还敢”，然后握住苏维 分卷阅读217 的手，让他拉她。 她也不知苏维是不是故意，她忽然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量带了起来。她一时没刹住车，直直撞入他温暖坚实的怀抱中。她的脑海有短暂的空白。 他有力的双臂环绕着她，她的下巴不由地靠近他的肩膀。她微微怔住，听到沉重剧烈的心跳声回响在耳畔，但不是很确定这心跳声就只出自苏维。 然后她感觉苏维的手指在她后背摩挲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白芸一阵迷惑。 “你在国外是不是没好好吃肉？”苏维一边摸索一边说话，“你后背的肌肉还是太薄弱，这样跳跃是会受限制的。” “……？” 白芸怀疑自己听错。她并没有指望怒气未消的狼会说一些顺耳的话，但是这也……太出乎意料了。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评价她的肌肉！ 白芸挣开苏维的怀抱，难以置信地瞪他。 “对不起，碰到的时候，下意识地就那么想了。”苏维虽是在道歉，但是脸上和话语里不见丝毫歉意，甚至还显出一些强硬，“还有一个月就到莫斯科大赛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学校练练。” 白芸并不排斥赛前艰苦的训练，甚至很欢迎，但是，苏维这么说她忽然就不想去练了。她也想叛逆一次。 “我才结束比赛，还熬夜踢球，我要休息。”白芸瞪他。 苏维终于绷不住，露出笑容，向她迈近一步，然后低声劝她：“不，你不需要。走吧，别偷懒。” “我不，反正今天不行！”白芸想了想，情急之下扔出一个借口，“我还要去找你妈妈，她很担心你，我去汇报一下。” 苏维弯起一双好看的眼睛，笑意更深：“那正好，一起去。” 白芸：“……”怎么回事好像又钻进了另一个陷阱。 “我想了想，还是要回家看看奶奶……”她转身要走，但是苏维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 “走了，先去我家。离你家也不远。”苏维拉着白芸向家的方向迈步。 白芸用力挣了挣，实在挣不开，便也不再抗争了。往好处想，至少叛逆少年看起来没在生气了，他过于轻快的步伐甚至出卖了他雀跃的内心。 这样，也不坏吧。 白芸看看手里捧着的足球，不由露出微笑。英皇总监的办法……还挺有效果的呢。 路上他们自然聊到纽约的种种见闻。“我没想到黄雀会那么快改变主意，有时候……她比我还要干脆。”白芸这样对苏维说。 “你做决定不也挺快的吗？”苏维瞥她一眼。 白芸一阵默然。如果不是系统目标催着她用力奔跑，她大概不会那么快做决定吧。 “不过我仔细想了想，如果我是你，可能会更快做决定吧。”苏维深深吸气，“那么难得的机会，当然要赶紧抓在手里。” “什么叫如果你是我。”白芸抿一抿唇，含着笑意望向苏维的眼睛，“如果你是你，就不会决定得那么快吗？” “是啊。”苏维静静地望她，“需要挂念的东西不知不觉……变多了。” 后来他们在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白芸觉得她和苏维之间的气氛有些难捱，心想着到了苏维家有苏太太在应该会好很多，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但是非常不幸，苏太太并不在家。白芸默默地跟着苏维走进家门，望着空旷的大房子有些愣神。总觉得这个房子，没了苏太太，就失去了灵魂。 “我妈可能是去找朋友了吧。她以前也是舞团的，哪怕是离开了，和以前同事的关系也都很好。”苏维对白芸说话，“她不会出去太久的。你等会儿，她就回来了。” 然后他娴熟地脱掉鞋子和袜子，赤脚踩在他家柔软的毛毯上。 白芸站了一会儿，也跟着脱掉鞋子。她没穿袜子，就这么踩在毯子上。 她刻意低头去审视苏维的脚。很好，他的脚上没有令人不安的新伤口出现。几个脚趾还都好好地缠着起预防作用的创口贴。 她不经意抬头，发现他也在看她的脚。比赛上造成的伤口还没全好，她的脚上也贴着几个创可贴，但是没他那么规整。 看着两双战果累累的脚，他们不由一起发出笑声。 她又低头看看。苏维的脚型和她不一样。她的脚是最适 分卷阅读218 合跳芭蕾舞的“罗马”脚型，脚拇指和第二趾，第三趾长度相差无几，这样立起足尖几个脚趾可以一起承担身体的重量，不会给脚拇指带去太大负担。而苏维的脚是第二趾较长的“希腊”脚型，看起来很修长。 也挺漂亮。 内心的小恶魔忽然蹦了出来，她鬼使神差地抬起脚趾，轻轻踩了一下苏维的第二趾。 然后苏维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快速向后退了一步。白芸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让笑容浮至嘴角。 “你吃炸酱面吗，我做的还不错。”片刻后，苏维努力平复下紊乱的呼吸，强做镇静问她。 “哦……好，谢谢。”她说完就见苏维快步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看看。 “食材都有，可以做。” “我帮你吧？” “不了，面而已，烧烧很快的。” 白芸看着苏维十分娴熟地在厨房忙碌着。“你总是自己做饭吗？”她问。 “小时候是，回家就做炸酱面吃。”苏维的声音里带着笑，“其实我也只会这个。” “你爸妈不管你吗？” 苏维剁肉酱的手顿了顿：“那个时候我妈还在工作，她和我爸都挺忙的。差不多在我小学毕业时，我妈才离开舞团待在家里。” 白芸垂下眼认真想了想，不知苏太太成为全职主妇，和乔时出事苏维彻底放弃加入足球队，有没有关系。 “说来也挺有意思。”苏维这时侧过脸来，笑着说话，“我爸妈都已经放弃我的文化课了，就你还不放弃。” 白芸默然。他教她跳舞，她当然也要回报些什么。不过扪心自问，她教授他文化作业时态度确实不算好，至少没有他好，也难怪他会把她画成凶巴巴的样子。 “苏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白芸回过神来，用无比笃定的语气对苏维说话。 “嗯。已经很好了。”苏维顿了顿，“你要不要去我房间里玩玩电脑？上楼梯后左边第一间就是我房间。” 白芸点点头，立刻走上楼梯，摸进苏维的房间。苏维的房间很符合她的预期，特别干净，书柜都是空的，桌上就一本课本和习题册，笔，橡皮之类的文具也少得可怜。她把足球放到房间角落，洗了手过来打开电脑。她先是习惯性地打开王奶奶的网店看了看顾客的评价，确定没有差评后再切到外网。 她在国外的社交网站上注册了一个账号。没时间打理，她只发了三张得奖后的后台照片，还有杂志给她拍的骑士照片。即便是这样，但是她的账号已经有八万粉丝了。 这个粉丝数量，在这个互联网还未发展到鼎盛时期的年代，已经十分可观，至少远远超乎白芸的想象。她真的只是随便注册一下而已。 她有些忐忑地点开照片下的评论，默默做好了挨喷的准备。 “没什么想说的，就是单纯来女神主页朝圣。”最新评论中有一条是这么说的。 “朝圣+1。” “朝圣+2。” “朝圣+101。” …… 这条看似毫无意义的评论后，竟然会有很多人排队。 白芸不由露出微笑。虽然这个世界无比庞大，总有黑暗遮挡在眼前，但毫无疑问，它是温暖的。 一阵脚步声响起，白芸倏地回头，看到苏维的提着一把吉他站在门口，望着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期盼。 “要听我弹弹吗？”苏维把吉他提了提，“乔时以前教我的。” 白芸怔了怔，没想到叛逆少年懂的歪门邪道还挺多。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画不太令人满意，所以努力想要展示一下手部的技艺。”白芸忍不住笑着说话。 “被看出来了。”苏维笑了笑，然后坐到床上，弹起吉他来。 他弹的是吉他版本的《天鹅湖》序曲。这首著名的古典曲目，脱离了交响乐的悲怆宏伟，变得更加细腻哀婉。它自少年的指尖流出，如同一首命运的挽歌。 苏维低垂着头，在弹琴的同时也在细细聆听。他不是在制造音乐，他是融入了音乐中，与音乐一起舞蹈，正如他一直做的那样。 白芸坐在床边的电脑椅上，望着苏维不由露出笑容。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有时候会那么在意苏维。 分卷阅读219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重生了的。他自她的双手之中重生，避开悲惨的一生。他和她是一类人，他们那么相近，也都想在永恒的音乐中跳一辈子的舞。 “你在笑什么？”不知何时，苏维停止了弹奏，抬头以探询的眼神望着白芸。 “没什么。”白芸顿了顿，却无法克制上扬的嘴角，“我就是觉得，现在的你……看起来挺好的。” “你真这么觉得？”苏维微微皱眉。 “难道不是吗？”白芸微笑，“现在的你，可以尽情做你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你追求你的目标。” “可是，白芸，”他哑声开口，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我有了更难追求的目标。” 她倏地抬眼，望进他深沉的眼眸。他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与狂澜。 “她飞的太快了，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飞到高空中了。”苏维转开视线，兀自笑了一下，“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之前没好好珍惜时间……在她还在我身边的时候多和她说几句话。现在我……好像，要追不上她了。”最后一句的声音极轻，近似低语。 听起来，有些落寞。 “那么，你要放弃吗？”白芸静默片刻，这样问。 “不。”他转过头来，用异常坚定的眼神望着白芸，“永远不。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个词。” 白芸定定地望着少年，而少年亦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在这沉默的注视中她感受到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 “白芸，等着我。”苏维低声说话，“我会追上来的。” 白芸没有说话，只是对执着的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 后来白芸没有等到苏太太，她难得吃撑一次，扶着腰走出苏维家。她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炸酱面，也是第一次吃到肉酱比面多的炸酱面。 惊心动魄的双休日后，白芸把叛逆少年苏维又拐回了学校，并投入到忙碌的学业中。 除了平日的练功和上课，准备莫斯科大赛外，她还要完成两件事，那就是拿到毕业证，还有考雅思。 黄雀打电话给林风淡，说她在白存善的陪伴下已经顺利抵达波士顿，正式展开她的舞团人生。她已经早早拿了毕业证，所以学校也没什么值得她挂念的事情，不久之后，她的父母也会飞到波士顿看她。 林风淡按着黄雀的意思，把电话给白芸。 “团员们都很忙，每天上午练两小时，下午练三到五小时，晚上演出，如果演两场回家都要凌晨。根本没时间玩，比学校里可怕多了。”黄雀闷闷地对白芸说话，末了，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我真是没想到我这么个……想混吃等死的人竟然会过上这种连轴转的生活，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问题就是你太有才华了，评委都说你适合舞台。”白芸忍不住微笑，“芭蕾会选择它想要选择的人。” “行吧，你格局大，说话也一套套的。”黄雀深深吸气，然后郑重地说话，“我等你啊，白芸。” 电话就这么挂了。沉浸在忙碌学业中的白芸不由再次打起精神，向前飞奔。 白芸抽一个晚上来到林风淡的家里。一进门她直冲冰箱，看到冰箱里没有任何酒的影子，缓缓呼出一口气。 “我说话算话，真的没再喝了。”林风淡无奈的声音在白芸身后响起。 白芸转头，发现林风淡有些心虚地转开视线，不敢直视她，于是又四处翻了翻，果然在沙发上翻出一罐含酒精的果汁饮料。 林风淡默然，拿过果汁打开倒掉，然后把瓶子扔进垃圾桶，转头和白芸说话：“其实你都和英皇谈好了，也就没必要去参加莫斯科大赛了。好好休养一阵子不好吗？” 的确，比赛是一件烧钱又耗费精力的事情。一般舞者在拿到荣誉和心仪的工作后，也就不会继续比赛之旅了。但是白芸还需要刷名气。而且，莫斯科大赛，A类赛事，芭蕾比赛中帝王一般的存在，她说什么也要去见识一下。 “报都报了，还是去参加一下。”白芸对林风淡露出充满信心的笑容，“我努力不麻烦您。” “正好，我也觉得自己能帮到你的地方越来越少了。”林风淡对白芸扬起一个欣慰的笑容。 眼前的少女，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毫无经验，空有梦想的插班生了。 有过两次获奖经历的她，已然是一个优秀而成熟的舞 分卷阅读220 者。何况，她还很有想法，有她自己都尚未觉察到的领导力，如同一只蓄势待发，准备掌控整个族群的年幼狮王。 她已如他所愿，成为一把锋利的剑。 “不过，也不是一点能帮忙的地方都没有。”林风淡把一堆杂物从沙发上清下去，示意白芸和他一起坐到沙发上。 然后他打开投影，一张红发少女的照片赫然出现在投影幕布上。少女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如同精灵一般，闪烁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这是俄罗斯众望所归的芭蕾新星，娜塔莎，目前20岁，即将出征莫斯科大赛，也是金奖的有力角逐者。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她的资料吗？”林风淡问白芸。 “当然。”听闻比赛的事，白芸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双手在身侧默默攥成拳头。 莫斯科大赛分为两组，除了未成年组别，还有就是1725岁的青年组。与大多数致力于为青少年提供奖学金，或者工作机会的比赛不同，莫斯科大赛更关注成年舞者，是真正的强者比武大会。 而对于白芸来说，莫斯科大赛与过去的比赛也有很大的不同。她在自己所属年龄跨度极大的分组里，是最小的那个，这显然是一个劣势。太多比她经历丰富的舞者会与她一较高下。 所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和你一样，娜塔莎四年前第一次比赛就取得傲人的成绩。她在A类赛事，赫尔辛基比赛初级组中夺得金奖。”林风淡开始播放娜塔莎的比赛视频，“之后她也在其他地方陆陆续续获得出色的成绩，她的跳跃非常稳，很高很快，落地脚下十分干净。” 白芸默然注视着视频中的娜塔莎，下意识地开始咬指甲。娜塔莎的确，拥有能与男舞者媲美的跳跃力，跃起时带着千钧雷霆一般的力量。 在纽约大赛上，西蒙若有若无地赞赏了她的跳跃，那时她还在内心小小得意了一下，现在看来，她得意的太早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林风淡陆续播放的视频中，白芸看到了娜塔莎跳的爱斯梅拉达，和堂吉诃德。 娜塔莎跳的爱斯梅拉达比白芸跳的更难，在九连踢的同时还旋转身体，稳稳完成华美的炫技。 她的堂吉诃德，在末尾时沿着对角线转了18圈，但是在停下后还原地完成两个小转，稳稳踩着最后的节拍结束舞蹈。难度和白芸的即兴发挥版本不相上下。 视频中不仅仅只有舞蹈和音乐，白芸亦能听到舞蹈结束后，观众席上爆发出的热烈的掌声。 “娜塔莎的舞蹈很有感染力，也很有技术性，她被称为，俄罗斯的火焰。”林风淡平缓的声音在白芸耳畔响起，“这世上所有有难度的变奏，都被她挑战过。” 白芸缓缓回神。她注视着幕布上一头红发，笑容明艳的俄国少女，感到后背逐渐生出冷汗。 娜塔莎的舞风酣畅而精准。就像是醉拳，看似无所顾忌，却招招致命。 白芸能在娜塔莎的舞蹈里感觉到卓绝的舞台掌控力。四肢，音乐，观众甚至对手似乎全都在她的掌控中。 这个少女，俄罗斯的火焰……她没有弱点。她从不出错。 “不过，有一个高难度的变奏，娜塔莎从没有在公开舞台上表演过。”林风淡的话立刻吸引了白芸的注意力。 林风淡看白芸一副竖起耳朵的样子，不由笑笑，接着说话：“那就是《劳伦西亚》变奏。我研究了娜塔莎所有比赛和表演视频，觉得她不挑战《劳伦西亚》应该是因为这个变奏里含有两组她不擅长的后attiude转……” “我要跳这个。”白芸目不转睛地盯着幕布，毫不犹豫地说话。 56. 极限操作 难得的公演机会 “你确定？”林风淡看白芸一眼。 “我确定。”白芸默默在心底里算了算日子,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会抓紧的。” 莫斯科大赛依然是比两个古典变奏。白芸觉得古典变奏有点像应试教育里的考试，虽然它不那么发散, 比起花样层出的现代舞甚至有些古板, 但是，它也是最能验证舞者硬功夫的有效手段。古典变奏就好像是高楼大厦的钢筋铁骨, 练好它，然后再往上堆叠任何式样的现代舞都不至坍塌。 “舞剧《劳伦西亚》改编自西班牙作家撰写的著作《羊泉村》。讲述的是美丽的乡村少女劳伦西亚带领全村人民反抗强*权统*治的故事。你所要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拥有反抗 分卷阅读221 之心的少女。想来类似的角色你一定能把握住, 我就不对角色过多阐述了。”林风淡按下遥控器, 知名舞者跳的《劳伦西亚》视频便出现在幕布上, “这部舞剧有一定的时代性, 在俄国最需要反抗精神的时候被搬上舞台，现在很难见到。不过, 女主变奏因为它高超的难度技术和独特的魅力在舞坛上热度一直不低，很多高手都想挑战它。” 白芸默默地看着幕布。《劳伦西亚》变奏里带了很多男性化的刚劲跳跃，用来表现少女的活力以及无所畏惧的态度。如果说《堂吉诃德》以转为主, 主要考验的是地面足尖功夫，那么《劳伦西亚》主要考验的就是空□□夫, 以大跳开场, 结尾处也带有5个带转的绕场大跳。中间几个地面旋转难度也都很高。一分多的时间里, 都是高能。 “熟悉吗, 依然是西班牙的风格。”林风淡笑着注视着白芸的眼睛。 是啊, 又是西班牙风格。白芸闭眼, 徐徐呼出一口气。 《堂吉诃德》也是西班牙的。白芸怀疑过去法俄两地的编舞就是嫌弃本土芭蕾技术不够才引进了那么多西班牙题材的舞剧。以至于现在要想跳个有难度的变奏, 都离不开“西班牙”三个字。西班牙风格热情浓烈，《劳伦西亚》的音乐虽然没有《堂吉诃德》那样激昂，但也十分欢快。不搞抒情, 不搞有的没的，高能乐段和舞段直接上。 “我必须提醒你一下，娜塔莎这个时候说不定也在看纽约赛的视频，而且，她也是在进化的。我觉得很有可能，在俄罗斯比赛上她已经把自己不擅长的attitude转练好了。你要选《劳伦西亚》，很可能和她撞上。”林风淡望着白芸。 白芸深深吸气，胸膛起伏。“我没有选择。”她轻轻攥紧拳头。 她看了娜塔莎其他的视频。俄罗斯火焰已经把所有有难度的变奏包圆了，她不确定自己在一个月内能找到用其他变奏战胜娜塔莎的方式。 就说《堂吉诃德》，她能在莫斯科大赛的舞台上转到21圈吗？先不说行不行，反正效果肯定也不比转20圈时惊艳。而且，诚如林风淡所说，娜塔莎也是在进化的，到莫斯科大赛上，她说不定也已经转出21圈了。 “跳其他变奏依然有撞车的可能，那还不如，用《劳伦西亚》撞，这说不定有一定的胜算。你是这么想的吗？”林风淡笑着看看白芸，“但是你能保证你能凭借attitude转赢过娜塔莎吗？” 好问题。相对于可以借助全身力量的跳，白芸对转也相对苦手。一开始的意大利转，再到后来的斜线转，她都有卡壳的时候。 “我会好好努力的。”白芸烦躁地说话。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望向林风淡，“对了，苏维赛上跳什么变奏。他跳的一个是《堂吉诃德》变奏，那另一个呢？” “你马上就知道了。”林风淡对白芸露出神秘的笑容。 第二天，白芸到达精英班舞蹈教室。这时精英班只剩下四个人了，她，苏维，还有即将出征五月底香港大赛的李言默和江药。其他人已经陆续结束了比赛征途，教室显得更加冷清，也更加空旷。 白芸忽然就成了班里唯一的女生。不过，其他三个男生都是她熟悉的人，所以她也不觉得别扭。大概也是赛期临近，江药都不吵闹了，早早来到教室向苏维和李言默请教舞蹈上的问题。 “苏维，参赛的另一个变奏，你跳蓝鸟吧？”铃声响起，林风淡迈步走进教室，对苏维微笑，“也是时候完成你应当完成的挑战了。” 听闻林风淡的话，苏维的面色微微变了变。在旁的李言默也有些错愕。 “蓝鸟变奏……是睡美人里的那个蓝鸟吗？”江药在旁小声问李言默。 “嗯。臭名昭著的蓝鸟。”李言默点点头，眼神中透露着肃穆，“没有男舞者想跳它。” 白芸后知后觉地想到，《睡美人》里的蓝鸟变奏，在舞坛被誉为“男舞者的梦魇”。 蓝鸟这个角色，是舞剧最后一幕才出来的，前来参加公主王子婚礼的嘉宾。与《堂吉诃德》里的水泽仙女，《海盗》里的阿里一样，《睡美人》中的蓝鸟只是舞剧里出场不多的配角，短短几分钟，却为舞剧增添了辉煌的亮点。 《睡美人》男蓝鸟变奏，这段不足一分钟的短小精悍的独舞里，包含大量击腿跳跃动作。刚落地很快就要接着跳起来，舞者在空中的时间甚至都比在地面上的多，说是真的在飞也不为过。男舞者的舞就是这样，简单起来很简单，就是女舞者的人形把杆，难起来又很难，直接飞到天上。相比之下女舞者的舞就稳定很多，因为要展示足尖功夫，地面动作是无论如何少不了的 分卷阅读222 。 蓝鸟虽然是个小配角，但是对舞技，爆发力，还有体力的要求都相当高，跳完能够立刻瘫在地上。很多大团会让一级独舞，或是首席来完成这个角色。 白芸默然望着苏维。莫斯科大赛的第二个变奏，林风淡竟然要他挑战臭名昭著的蓝鸟。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他不挑战，又有谁能挑战。 “别害怕啊。”林风淡见苏维一直不说话，忍不住笑了，“来吧，是男人这辈子总要挑战一次蓝鸟。考虑到体力关系，我建议越早挑战越好。过了30岁，可能你想挑战也挑战不了了。” 白芸注意到班里三个男生都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向林风淡，看着他，就像看着未来的自己。 “不错，就像你们想的那样，我现在已经没办法跳完整的蓝鸟了。就算不承认衰老，常年的损伤也令我对这个变奏望而却步。不过拆解开的动作，我还是能做的，苏维，你应该不需要我做整套变奏的示范吧？”林风淡双手环胸，垂眸露出无奈地笑。他顿了顿，忽然收起笑容，意味深长地望向苏维：“我想起来了，你那一届洛桑，金奖就是蓝鸟。” “巴西的利昂。”苏维顺畅地接了下去，抿一抿唇望向林风淡，“那是那个选手的名字。他也会出现在莫斯科大赛。” “所以呢。”林风淡站起来，慢慢走到苏维面前，凝望他的眼睛，“你不会，是有心理阴影了吧？” “不。我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苏维垂眸，手在身侧用力攥成拳头，精瘦的手臂微微绷起。 “我会用他最擅长的变奏，打败他。”他低再次抬眼，眼中燃烧起白芸所熟悉的火光。 白芸定定地望着苏维，少年的双眸是那么闪亮，充满对未来的憧憬，以及无畏。原来在莫斯科大赛上，他们都有各自的强敌。他们面前，都有一座珠穆朗玛峰要攀登。 “30岁以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苏维回过神来，抬眼看向面前的林风淡，“您……想过退役的事吗？” 他认真的目光暗示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职业舞者的终点是什么样的。 林风淡听闻苏维的问题，不由露出格外柔和的目光：“怎么会没有想过。那一天早晚会到来的。我的前辈告诉过我，当你某一天立在舞台上，发现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已经没有那种跳跃的欲*望时，你就会明白，是时候离开了。是时候，把舞台让给更想跳的人了。” 忽然谈起退役话题，教室里的气氛忽然沉闷下去。 “但与之相对的，如果还想跳跃，哪怕还有那一丝的冲动，就千万不要把舞台拱手让人。”林风淡弯唇露出笑容，然后用力拍了拍手，“好了开始上课吧。李言默，江药，你们还是按照之前，把大赛的两个变奏跳给我看。苏维和白芸，你们自己先自由练习。” 白芸把舞台中央让给李言默和江药，然后站在角落里活动脚腕。她顺势望向另一个角落里的苏维。苏维轻松跃起，做了左右两个空中击腿跳，然后对她挑一挑眉，露出近似挑衅的笑容。 白芸无奈地摇摇头，背对苏维开始练《劳伦西亚》变奏里，令娜塔莎望而却步的后attitude转。 上步，旋转。很好，她的attitude转只能完成300°，连一圈都到不了。而《劳伦西亚》变奏里的两组转，都是后attitude转两周，接单腿小转两周的组合。 白芸双手叉腰咬一咬嘴唇，有些生自己的气。 attitude原地两周看起来并没有跳跃以及几十圈的连转辉煌，但十分考验技术。因为它有一个难点，那就是“动力”。 黑天鹅之所以能完成32圈挥鞭转，是因为一直有甩出去的旁腿持续提供连续旋转的动力。 同理，水泽仙女8圈意大利转，动力腿在往后运动的同时，也会为舞者提供动力。单腿连转的tour，双腿连转的chaine，舞者在双足落地或是上步的同时都能获得动力，哪怕一连做几十圈都没有问题。 但是没有人能做那么多圈的attitude转。 后attitude，一个经典的芭蕾动作，舞者向后弯曲动力腿，挺身昂头保持高雅的姿势，十分优美。但是，要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单腿足尖旋转，一点都不容易。舞者无法从任何地方汲取动力，只能借助自身的肌肉旋转出满意的效果。 白芸又练了几次，勉强能转出一圈attitude转。主力腿的足尖有些发麻，她不得不停下来。 她叉着 分卷阅读223 腰喘息着，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抱着战胜俄罗斯强者的心她开始练新的变奏，但她可能是要把自己练废了。 要不……赶在还不算太迟的时候，改练别的？ 她定了定神，转头去看，发现苏维倚靠在墙角坐着，身上衣服都被已经湿透。他在喘息回血，低着头，闭着眼睛，晶莹的汗水从他的发梢降落。他这个样子像极了虔诚的信徒，正在为他的未来祷告。 到底是《蓝鸟》啊……白芸默默地想。有对比才会有成就感，往好处想，至少娜塔莎不会用《蓝鸟》这种没人性的变奏和她一决高下。 白芸振奋起精神，继续练转。 “苏维，你先别跳了，去帮帮白芸吧。”林风淡望向苏维。 苏维得了指令，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白芸身边。他还在喘，就用眼神询问白芸该怎么帮。 “把手给我吧。”白芸微笑着伸手。 苏维的手高举头顶，牵住她的手。这样她相当于获得一个支点。她拉着他的手练习后attitude转，很轻松地转到两圈，隐约也找到了感觉。 接着再接两个小转试试吧。白芸这么想着。 不过苏维这个工具人的存在感太强了。他虽然不说话，喘息也悄无声息，但是，他总用一双好看的眼睛凝望着她。她无法躲避他过于灼热的视线，脸也跟着烫起来。根本无法专心练习。 “不要看着我。”她有些生气地说话。她练得满头大汗，并不喜欢别人盯着现在的她看。 说起来，她现在在苏维的牵动下进行attitude转，其实也是双人舞标准舞姿的一种了。她不禁有些迷惑，以前和同桌刘俊杰跳双人舞的时候，好像她并不曾因他的目光困扰过。 “那我该看哪里。”苏维闭了闭眼，无奈地问话。 “哪里都行。”白芸有些无奈，“实在不行你就看我的脚。” 苏维于是真的低头看白芸主力腿的足尖。 惨剧毫无预兆地发生了。白芸在弯腿进行后attitude转时，动力腿一不小心踢到了苏维的要害。 苏维发出一声闷哼，然后缓缓坐到地上。 “哈哈哈哈。”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林风淡毫不客气地发出一阵大笑。 白芸有些诧异地看苏维。按理说，一个上过四年级双人舞课程，又有丰富舞蹈经验的男舞者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他应当会预估风险，与女舞者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 现在的苏维，让她忍不住回想起和刘俊杰那堂事故频出，惨不忍睹的双人舞课。南芭一哥，洛桑银奖，竟然会这样吗…… “好惨啊，大哥好像被大姐头变成了傻瓜。”站在一旁的江药忍不住发出哀切的低呼。 “这叫做报应。”李言默微笑着，故意用苏维能听到的音量说话。 苏维倏地抬头，冷冷地盯住李言默。 “你没忘记你曾经为了和白芸跳，差点和我打架吧。”李言默依然微笑，“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言默，我以为你不是幸灾乐祸的人。”苏维眯一眯眼，咬牙说话。 “那你是不了解我。”李言默笑意更深，“有些灾难我非常乐意见到。” “啊，我忽然有了个主意。”林风淡的话令教室里所有人都向他投去了目光。 “苏维和白芸，你们的技艺都很不错，但是如果硬要挑毛病的话，我觉得缺少了一些表现力。”林风淡微笑说话。 “表现力？”白芸和苏维异口同声发出迷惑的声音。 “你们在舞台上跳舞时，都太投入了，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跳舞不是单纯的竞技，是一种艺术，你们需要顾及观众的反应，用舞蹈和他人交流。”林风淡顿了顿，望向江药和李言默，“包括你们。你们未来如果进团，就是名副其实的芭蕾舞剧演员。而演员需要感染力。你们要创造，欢迎别人进入的世界。” 白芸咬着指甲陷入沉思。林风淡说得倒也没错。 每次比赛时她都十分专注于自己的舞台。她根本看不见除她以外的人。至于苏维……她觉得应该也是这样。他在享受腾飞的时候也不会估计到别人。 “不过这点也好解决。”林风淡走过来，看看白芸，又看看苏维，“如果你们合作跳双人舞的话，应该能有所改善。发现舞台上不仅仅只有自己，还有舞伴，那 分卷阅读224 么顺势也会感受到观众的存在吧？” 苏维一时间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咬一咬唇说话：“但是，之前精英班里已经练习过双人舞了吧。” “你一提我才想起来，你们扪心自问你们俩在之前的双人舞时顾及到舞伴了吗？”林风淡的声音冷下去了一些。 白芸认真回忆了一下，莫名感到一阵羞愧。 苏维这个舞伴克星自不必说，而她，跳双人舞时尽情沉浸在李言默的包容和照顾中，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怎么照顾舞伴。真是奇怪，那个时候怎么没觉得哪里有不对呢。 “趁还有时间，好好改进吧。说起来，南芭舞团最近在排《爱斯梅拉达》，马上就要公演了。跳A组的爱神双人舞演员刚被京市舞团挖走，暂时由B组演员顶着，但是人才还是忽然紧缺了起来。”林风淡说话，“如果你们能好好跳这支舞的话，我应该可以和舞团里说说，让你们上台一次。” 白芸微微一怔。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会在比赛前迎来人生第一次公演的机会。与正是舞台的职业舞者一起，在所有观众的期待下，跳她最爱的芭蕾舞。 白芸下意识地捏紧拳头，忽然有一种就算20岁前死了也值了的想法。 她回过神来，望向苏维。苏维此时已经站了起来，拿一双意味不明，甚至有些阴云密布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别的不说，你们先看看这段舞吧。”林风淡说完，便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播放起爱神双人舞的视频。 “爱神双人舞，是舞剧《爱斯梅拉达》里的一段舞蹈，出现在舞剧的宴会部分。爱神双人舞中的女舞者饰演的是狩猎女神戴安娜，男舞者饰演的是一位猎人少年……历经数年的演变他们舞蹈的意义已经淡化，和爱神几乎不沾边，只有名字留了下来。姑且可以把这段双人舞……当做宴会一幕的炫技部分吧。”林风淡看了一眼班里的学生，继续说话，“你们应该也知道，古典舞剧中一套完整的双人舞，通常被称作‘古典芭蕾大双’，有既定的制式，通常包括开始的双人舞，男独舞变奏，女独舞变奏，以及合作完成的CODA（结束）。不过难点都在开头的双人舞里。你们在比赛时肯定也会看到很多双人舞选手跳爱神，毕竟有难度的选段……总有想要挑战巅峰的舞者偏爱。” 的确，白芸上一世就对爱神双人舞有所耳闻。跳这段舞的男女舞者只在舞剧里出现十多分钟，却撑起了中场的高*潮部分。 白芸默默注视着视频中的双人舞。爱神双人舞里有两个有难度的托举。一个托举，是男舞者把女舞者托举起来时女舞者向后下腰，还有一个托举是女舞者一个大跳跃到男舞者怀中同时男舞者把女舞者举至空中。两个托举都需要足够的默契。 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段舞里有一个十分著名的动作，那就是抱腿转。 女舞者要与男舞者面对面然后下腰，而男舞者则要抱住女舞者的一条腿，协助她完成一周单腿旋转。除去难度系数，男女舞者的肢体接触程度也是很多古典舞剧的配角戏无法企及的。 而且，爱神双人舞里的男舞者穿的也挺少，在古典舞里大概也找不到衣服更少的了。 白芸下意识地望向苏维。这次苏维没有看她，就是面孔越发阴云密布了。 视频结束，教室里一时没有人说话。 “一个月，白芸和苏维既要练习新的变奏，还要跳双人舞？”李言默静默片刻，率先说话。 “好可怕啊。”江药跟着附和。 “啊，好像任务是太艰巨了。可能是白芸过去的表现太非人类了，所以我就理所当然拉高了期待值。”林风淡想了想，立刻合上电脑，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哎，也是，这种极限操作果然是不行的，我想个其他办法让他们改进……” “不，我接受，我要跳双人舞！”白芸立刻打断林风淡的话。 她不想错过难得的公演机会，在数百人面前展示她的舞蹈。 “这样啊。”林风淡摸摸下巴，微笑着看向苏维，“你呢？” 苏维沉默许久，才慢慢抬眼，笃定地望向林风淡。 “我拒绝。” 57. 激发 我将是唯一 林风淡静默片刻, 对苏维扬起一个微笑：“反正白芸是一定要去的。你不去的话，就只能考虑换舞伴了。李言默，和白芸双人舞, 要再试一试吗？”说着, 他将目光转向李言 分卷阅读225 默。 “我没时间。”李言默闭了闭眼，“而且我怕被人暗杀。” “你不想跳这个角色, 是觉得穿的太少吗？”林风淡于是回过头来，迷惑地看着苏维, “提醒你一下, 将来加入舞团, 跳现代舞的话穿的也会很少哦。” “我没在顾虑……这种事。”苏维把拳头放在唇边, 用力咬了咬唇。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响起。 “那你自己考虑一下。演出季舞团人手不够来舞校选人是常事, 什么情况都见识过。反正，白芸是一定能找得到舞伴的。不是在学校，就是在舞团。那个人未必跳的比你好, 但是，说不定比你有经验。”林风淡带上电脑, 临走前递给苏维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教室里一时格外安静。苏维伫立在原地, 浑身散发着阴沉浓郁的怒意。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苏维回过神来, 蹙眉望向一直看着他的李言默。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拧巴。”李言默冷漠开口, “你看不上的舞伴, 你不要, 而你看得上的, 你也不要。你是什么毛病，青春期激素紊乱么？” 苏维深深吸气，有些无奈地垂下眼：“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你还不是总是逃课以及挂科？” 苏维停顿片刻, 才冷笑一声，用一种半含讥诮的语调说话：“我忽然发现你身上有一种我无法欣赏的幽默感。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在和舞伴跳舞时，一直保持着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的？” “不知道呢，可能我没你那么多坏心思？”李言默学着苏维的语调阴阳怪气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去了。江药担忧地看看苏维和白芸，也跟着离去了。 白芸双手环胸，默然注视着苏维独自在教室里烦躁地踱步。她顺着李言默的话忽然想到，前世舞团里，男女舞者跳双人舞时，总不可避免地有一些肢体碰触。男舞者有时候就难以自持。不过成熟的舞者知道怎么解决自己的需求，而苏维，他还是一个年少气盛的少年。 更何况，她对他来说可能不是单纯的双人舞搭档……他可能，并不希望她看到自己的窘境。所以才会变得那么拧巴。 白芸想了想，迈步，走到苏维面前，“苏维，不如把我想象成你的敌人吧？” 苏维抬眼，阴沉地看她：“敌人？” “你看，我抢走了你在南芭舞校的风头，而且在国际上的名气似乎也比你大。你是不是特别想打倒我？”白芸对苏维微笑，“你不是说过，要追上我吗？就想象着这种要打倒我的感觉，和我跳双人舞怎么样？这就像是一场……有来有往的搏击？” 如果能把不必要的思绪从叛逆少年的脑子里清除出去，让他专注于竞争关系，双人舞大概能成吧。她兀自想着。 少年默不作声，只凝望着她，眼中的怒火好像更盛了些。她下意识地后退，他向前迈步。 “敌人，你是这么想的？”苏维低声说话，“你觉得我们是这种关系？” “多少有点吧。”白芸有些迷惑，“难道你没想过吗？虽然男女有别，但是第一只有一个。谁是南芭第一，谁是南城第一，甚至中国舞坛的第一……这些，你没想过吗？” 白芸觉得自己的话没有错。上辈子她在注重文化素质的普通高中上学，学校经常得年级第一的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他们之间就竞争得十分火热。 而她，只不过是把这种并不那么见光的关系剖析给苏维看。 苏维的身上散布出强盛的气场，令她下意识地后退，而他如一头愤怒的狼步步紧逼。 “我们以后都会在舞坛。”白芸定了定神，继续说话，“以后我们说不定会在不一样的舞团，我们的舞团也会是竞争关系……” 在后背紧贴墙壁的同时，她感觉到苏维用力抓住她的肩膀。 “我不会和我的敌人待在一间房间里，更不会和她跳舞。”苏维冷冷地看着白芸，然后转身愤怒地离去。 白芸有些无奈。她熟悉苏维，也欣赏他的才华。如非必要，她并不想抛下他去选择其他舞伴。 她闷闷地走出教室，发现林风淡竟然没走，他倚靠在走廊上，似乎在等她。 “比起你，苏维还有一个缺点。”林风淡见她走近，于是微笑说话，“他不会克制。无论是他的力量，还是内在。但芭蕾很多时候，展现的是克制的优雅。当然，这个年纪的男 分卷阅读226 生一般都有这个毛病。” “那我该怎么做呢？”白芸皱起脸。 “这就看你了。我相信你做得到。”林风淡微笑，“我知道他以前一直在教你跳跃。白芸，他教了你什么是力量。现在，你来告诉他什么是克制。” 但是这件事并不容易。白芸很快发现苏维有意识地躲着她。 苏维躲人的方式十分独特。他依然在舞校里，但是不给她在私下里与他谈话的机会。他一有空就会去指导学弟学妹，表演蓝鸟变奏给他们看。于是有他在的教室，总是挤满了乌央乌央的观众，场面十分壮观。白芸挤都挤不进去，也觉得挤进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便作罢。 她想要专心练习变奏，偏偏总想着双人舞的公演，后attitude转也陷入瓶颈，无法提升。 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得糟糕起来，于是努力把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然后她发现，她的同桌刘俊杰有些怪怪的。已经是五月了，气温逐渐走高，但是刘俊杰无论是舞蹈课还是文化课，始终都穿着长袖。 一次复习课上，刘俊杰趴在桌上打起盹来。白芸看了看他，发现他的手腕处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痕迹。 她有些迷惑，轻轻地把刘俊杰的袖子往上提了提，然后不由深深吸气。刘俊杰的手臂上，赫然是触目惊心的大片淤伤。 刘俊杰感觉到动静立刻醒了过来，拉扯着自己的袖子一脸震惊又心慌地看着白芸。 “怎么弄的？”白芸隐约感觉这里头有故事，于是紧盯住刘俊杰的眼睛。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刘俊杰一时慌乱，扯好袖子就不再看白芸。下课后，像是怕白芸抓着他审问一般，他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白芸也没追上去的兴致，只兀自生着自己的闷气。她是什么凶神吗，为什么男生一个个的都躲着她。 晚上自由活动时间，她不抱希望地四处找了找，没发现苏维的身影。然后她猛然想到这是周三，是苏维会去医院看乔时的日子。于是她对老师说家里有急事，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去医院。 如果这次苏维再躲着她，她就放弃和他跳双人舞。她这么想着，气喘吁吁地跑进熟悉的医院，以最快速度到达病房，果然就见苏维坐在乔时的病床前。两个人看到她都愣了。尤其是苏维，一时间有些无措，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地挺直腰板。 “我很想避一避，可是我好像避不了。”病床上的乔时轻咳一声，“你们忽略我就是……希望你们下次约会能找个好点儿的地方……” “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白芸无视乔时，捏一捏拳，望着苏维向他迈步，“我说和你是敌人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苏维立刻打断白芸，垂着头，声音里透出一股落寞，“你想让我专心跳双人舞……可是白芸，我没法把你看做我的敌人。哪怕所有人都是我的敌人，我也没办法那么看你。说想追上你，也是想要保护你。” 白芸一时怔住了。她本来以为她要为解释“误会”费不少口舌，没想到苏维忽然来了这一段。她的脑海有了短暂的空白。 “其实，我从来没和人好好跳过双人舞……这还是公演。”苏维沉吟片刻后开口，低沉的声线轻颤着，“我觉得……我没办法让你满意。我第一次那么怕做一件事……白芸，你干脆杀了我吧。” 他缓缓抬起一双泛红的眼睛，眼中盛满真实的哀求。仿佛一只狼向她露出最柔软的腹部，只希望她给他一枪，好给他一个痛快。 白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根本没想到，和她一起的双人舞能将他折磨到这个地步。 “那你和别人跳会好一些吗？”她鬼使神差就问。 “我不会和别人跳。”叛逆少年回答得斩钉截铁。 真棒，够拧巴。白芸静默片刻，又问：“你之前那个得抑郁症的舞伴呢？” “我没和她跳多久，她……总是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我怕去探望她会让她病得更重，你觉得我该去看她吗？” “这是你自己的事，你随意。” 一时病房又陷入沉默。苏维一直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精神萎靡的样子。乔时低低咳嗽了一声，但是他的声音自然被白芸和苏维忽略了。 白芸静默片刻，毅然上前，双手捧起苏维的面庞。身形高挑的少年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做，在她手里僵成毫无招架之力的雕塑。 “苏维，如果你不跳，就算 分卷阅读227 你拿到金奖，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她冷冷地俯视他的眼睛。 “什么？”苏维的眼睛慌乱地闪烁着，“你明明说过……” “我说过的话，我自然能收回。”是毫不留地回答。 她徐徐俯身，一眨不眨地看着苏维的眼睛：“我永远不会选择，把舞台，还有我让给其他人的男人。” 苏维怔怔地望着白芸。然后，她看到他黯淡的眼中逐渐燃起她想要见到的好胜的火光。 她满意地松开他，微笑着转身离去。 “白芸！”走廊上，她听到苏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顿住脚步的同时，他追上来用力抓住她的手臂。 “我和你跳。”他死死盯着她，近乎咬牙切齿地在她耳畔一字一顿地低语，“我会让你永远忘不掉我。哪怕你和其他人跳，和英皇的首席跳，也会在他们的身上，寻找我的身影。” 在他的眼里，是火焰，以及洪流，是永不服输，是无所畏惧。 “好啊。”她弯起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等你。” 她回到学校，立刻换上足尖鞋开始练舞。 苏维，我也一样，想让你在和我跳之后，只会觉得其他舞伴枯燥乏味。 我要比过所有人，让她们在我面前，沦为枯燥乏味的傀儡。 我将是唯一。 无人的教室里她轻轻立起足尖，抬起动力腿，伸长手臂保持身体平衡。 或许，老师的话的确没错，舞者需要相互激发。她在苏维的身上感受到斗志，也变得更加想赢。 她昂起头，开始旋转，时间空间，在这一刻都不再重要。 一个娜塔莎又有什么可怕，她的目标，是攀登这个世界的高峰。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轻松转完两圈后attitude转。她喘息着，心中盛满喜悦。 然后她听闻一阵掌声自后响起，她回过头，就发现好多学弟学妹站在教室后方。 “白芸好厉害啊，难怪苏维怕和她跳双人舞，这谁招架得住啊。”她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她定了定神，不由露出微笑。没进校门时，她和苏维跳舞，有一种被按在地上捶的感觉。 现在，是她把他按在地上捶的时候了。 不过考虑到他所做的一切，还是，捶的温柔一些吧。 苏维终于不再拧巴，答应和她练双人舞。但是一开始必然不顺利。少年与她稍微挨近一些，呼吸便紊乱得不像样子，更别提更亲密些的托举和抱腿转了。 白芸没有办法，只能强迫苏维适应她的存在。她与他双手紧扣，然后把下巴轻轻搁在少年的肩头。 “白芸，你还是杀了我吧。”苏维在她耳畔喘息着，痛苦的声线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可忽视的欢愉，“我早晚……会死在你手里。” “不，你不会。”白芸笃定地说话，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教室上方的灯。 “你在我手里，只会活得越来越好。” 叛逆少年变乖了，于是白芸尝试着去解决刘俊杰的事。一次午饭后，她果断拽住依然穿得密不透风的刘俊杰。她用力扒拉他的袖子，果然见到他手臂上的大片淤伤，比上次见到的还严重。 “伤到底是怎么来的？”白芸问刘俊杰。同桌一场，又是曾经的舞伴，她不想对这种程度的伤视而不见。 可刘俊杰依然什么都不说。白芸看他红着一双眼睛似乎要哭了的样子，只得无奈地放过他。 白芸无声叹息，不经意一抬头，竟然发现陆子岚正倚靠在不远处的树下，拿一双带笑的眼睛看着她。 “你想知道刘俊杰的反常是怎么回事吗？”陆子岚见白芸走过来，开门见山地说话。 “你知道？”白芸狐疑地看看他。 “嗯，反正我马上也要完成毕业考进舞团了，告诉你也没什么。”陆子岚徐徐吸气，“你去美国比赛时发生了一些事。一群六年级的男生翻你寝室的窗户，想拿点儿你的东西去卖钱。贴身衣物啊大袜啊，总有一些疯狂的舞迷或是变*态愿意付高价买。” 白芸不由想到她回来时，确实发现寝室里有东西少了，虽然都不值钱，但是仔细想还挺恶心的。 分卷阅读228 “后来刘俊杰看见了，阻止了他们。你的小兔子看着挺乖，但是战斗力也挺强。”陆子岚笑着说话，“虽然那群六年级不再打你的主意了，但是他们大概也没让刘俊杰好过吧。” 白芸莫名觉得舌尖有些苦涩。她并不想要刘俊杰拼着性命做到那种程度。 “这所学校有盯上你的人渣，自然就有你的忠诚信徒。社会嘛，也都是这样。”陆子岚顿了顿，“不过我觉得，你要真不想莫斯科大赛出什么差错的话，就当不知道有这件事，别插手得了。其实这所学校里很多人都有原则，包括总是逃课的苏维。但是那些下三滥的六年级……他们没有。” “所以我就得忍气吞声，看刘俊杰被欺负吗？”白芸感觉自己的内心窜起一股火。 “那你想怎样呢。那些六年级可能也不是缺钱，就是图个刺激，他们拿你的东西可能也不是想卖，就是想自己玩呢。而且吧，他们做这种事熟门熟路的，也不是第一次了，黄雀的东西他们估计也没少拿。你已经站得很高了，而且损失也不大，没必要那么在意一群臭虫吧？”陆子岚见白芸一直是一副执拗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我有点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你了，你还是忘了我说的吧。” “你看起来知道很多。”白芸目不转睛地望着陆子岚的眼睛，“告诉我那些六年级的名字。我去解决他们，不连累你。” 陆子岚望着白芸摇摇头，无奈地笑，“我能告诉你的只有那么多。我不想惹事。” “可是，你已经惹上了。”一个声音传来。 白芸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苏维走了过来，也不知刚才在边上听了多久。 “我们之间的帐，还没有算清。”苏维静静地望着陆子岚。 白芸不知是不是修炼双人舞的缘故，总感觉苏维比之前越发成熟了。他身上的气场越发凌厉，压迫感也越强了。 陆子岚似乎也感觉到了苏维身上传来的气势，一时间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白芸默然望着苏维，这是她亲手守护的珍宝，也是她亲手磨快的剑。他是她的战士。 “踢你的事，我很抱歉，但我……我觉得你也有需要反省的地方。”陆子岚磕磕巴巴地说话。 苏维不由勾起唇，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以后我也是会进舞团的，不出意外，我们会一直在一个圈子里混。我们到底是当敌人还是朋友，都由你决定。” 陆子岚招架不住南芭一哥的威胁，只得把一群六年级不良少年的名字说了出来。 “交给我吧。”陆子岚走后，苏维清清淡淡地对白芸说话。 白芸看到苏维眼中涌动着暗色的情绪，不由开口叮嘱，“你别搞太过火。” 苏维看她，眼中的冰冷逐渐淡去，只剩下柔和的光。“如你所愿。”他轻声低语。 后来某一天的半夜，白芸听到男生寝室那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女生还有值夜的老师都被惊醒。第二天她打听了详细情况，才知是苏维带人教训了那群六年级，然后领着老师前来，真的在他们的寝室里发现了一些女生用品。 南芭舞校如今在外人的眼里已经是舞台明星的诞生地，邹校长十分重视学校声誉。虽然几个六年级中有人家庭背景不错，但是考虑到舞校的未来，邹校长还是把该开除的开除了。舞校再次恢复了平静。 之后白芸依然沉浸在繁忙的备赛和双人舞之中。熬过了最初的尴尬，苏维和她的默契直线上升。美中不足的是苏维练双人舞的时候总是要跑卫生间，不过白芸觉得也不是大问题。 苏太太很感谢白芸令苏维安分地待在学校里，所以主动提议为她制作比赛需要用的《劳伦西亚》变奏演出服。 “我之前团里的服装师和我关系不错，手艺很值得信赖，就交给我吧。”苏太太拉着白芸的手说话，“我保证你会在舞台上会成为最亮眼的那个。” 白芸无法拒绝热情的苏太太，也只好答应。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回报，就是尽可能多的教苏维数学题。她隐约感觉到这阵子苏维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各种层面上的。 大概也是感觉到苏维这种快死了的状态，林风淡在李言默和江药即将启程去香港比赛之前，在自己家里举办了个小型派对。精英班上的人还有小朱老师都被邀请了过来。 白芸这阵子也不常在精英班见到小朱老师。德国之行后，学校也看到了小朱老师应对危机的能力，所以指派了她很多任务。 林风淡在派对上准备了很多不易胖的海鲜，但是大家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小朱老 分卷阅读229 师第一次来林风淡的家，一直很局促的样子，默默坐在一边。而李言默和苏维一直在交流entrechat（空中足尖交错跳）等动作技巧，把原本轻松的派对氛围搞得十分紧张。 白芸坐在沙发上，专心看娜塔莎的舞蹈视频。第一次看娜塔莎的视频，冷汗布满她的脊背，但是这次看，她忽然就觉得充满希望。 但凡阻拦在她面前的困难都解决了。所以，这一次她依然觉得，自己能赢。 又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发现江药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放轻松，横竖就是在舞台上表演三分钟的事。”白芸笑着安慰。 “哎，萌萌也常安慰我，可我就是好紧张。”江药紧张得抓耳挠腮，“你说大赛上会不会有特别多的高手啊？他们会不会特别瞧不起我啊？” “怎么会呢。大家都紧张的不得了，不会有人想到瞧不起你的。” “呜呜呜，你就是安慰我才这么说的。我知道自己很差啦。”江药沮丧了起来。 白芸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别那么说自己。苏维和林老师的肯定，绝对不是毫无价值的。而且你在艺术节的表演也很不错。支棱起来，你可以的。”她说完，用一双坚定的眼睛望着他。 “是，女王大人！”江药立刻支棱了起来，冲白芸像模像样地敬了一个礼。 他的心情似乎真的好了不少，站起来蹦蹦跳跳地去找苏维去了。 李言默走了过来，坐到白芸身边。他们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白芸默然望着李言默的侧脸。他的脸颊上贴着一块显眼的创口贴。他本人一直不愿提及伤口的来由，但是苏维告诉白芸，那天去教训六年级时李言默也参与了，还参与的很主动。 “你的伤还好吗？”白芸忍了忍，还是这样问。 “林老师给了我一罐遮瑕，让我比赛时用。”李言默递给白芸一小罐遮瑕膏，露出有些迷惑的笑，“你知道怎么用吗？” “啊……就抹在伤口周围就可以了吧。”白芸怔了怔。她重生后皮肤状态很好，也没用过遮瑕。 李言默收回遮瑕，静默片刻说话：“我其实也报名了莫斯科大赛，只是水平不够，没过预选。要不然，我还可以去陪你们。” “这个时候你在想什么啊。”白芸笑笑，“香港大赛，一定加油。” “嗯，我会的。你们也是。以后你和苏维应该会去更远的地方吧，要多保重。”李言默抬头，和白芸一起看娜塔莎的视频。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在白芸身边轻轻开口：“苏维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我。” 58. 公演对决 与你共舞 派对在一片欢快的气氛中结束。很快, 江药和李言默便动身前往香港参赛。 林风淡本来是要和他们一起去的，但是出发当天一直没来学校，电话也打不通。实在等不到人, 邹校长便让小朱老师跟着去了。 “白芸, 我怕林老师有事，要不你去他家看看？”送走两个男生后, 邹校长转头对白芸说。 白芸毫不犹豫地接下任务。 “我也跟着去吧。”站在边上的苏维说话，“万一真有事事也可以帮个忙。” “也好。”邹校长意味深长地看苏维一眼, “苏维, 我希望你上课的时候也能那么积极。” 白芸和苏维立刻赶到林风淡的公寓前, 敲了敲门, 一直没人应。于是白芸拿出林风淡给她的备用钥匙开门。这钥匙还是她不久前向林风淡申请的，为的是突击检查家里酒类饮品存储情况。 她跑进门, 就见林风淡倒在楼梯边，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苏维的猜测，还真得到了印证。 她急忙伏跪在林风淡身边, 呼唤几声，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她又探探他的鼻息, 还好, 人还在。她看向林风淡掉落在楼梯边的拖鞋, 兀自猜测他应该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放心, 不会有事的。”苏维打了120然后收起手机, 低声对白芸说话。 白芸默然点头, 专心等着救护车前来。或许是因为有人陪伴在身边, 她莫名感到安心不少。 不久之后，门外响起救护车的声音，急救人员将林风淡抬上车去。白芸和苏维跟着一起前往医院。林风淡在接下来的治疗中慢慢就转醒了。他磕伤的额头上缠了绷 分卷阅读230 带, 一条腿伤的也不轻，骨折了，需要打至少一个月的石膏。 林风淡躺在病床上，看着苏维和白芸迈着频率相同的步伐走进病房，不由露出淡然的笑容：“你们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白芸站在病床前，默然望着林风淡，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刚才想到，长期饮酒的人忽然戒酒，戒断反应会很强烈。包括头晕摔倒……”前世她遇到的一位亲戚就是这样。 “我……对不起。”白芸垂下眼，认真道歉。 “说什么呢，我就是最近忙总是忘记吃早饭才会摔。”林风淡一脸无奈地看向自己的脚，“以后你们可不要这样哦。和舞团签合同后每年都有固定的角色数目要演到。如果不是在舞台上受伤，无法履行合同可是要付违约金的。哎……本想送走你们后就立刻回到舞团的，这一下我也不知道要不要付违约金了呢。” “我来帮您付。”白芸立刻说话。 “好意心领了，我还没穷到那个地步。” 白芸默然望着林风淡。不知不觉间，他变得比初见时消瘦了不少。男舞者通常会控制饮食，尤其是油脂摄取量，而与此同时保持一定的运动频率，运动能维持稳定的肌肉含量。如果运动频率减少，那么体重便会直线下降。 “苏维，来，让我看看。”林风淡直起身子对苏维说话。 苏维于是走过去，按照林风淡的意思坐下来。林风淡捏捏苏维坚实的手臂和肩膀，然后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已经准备好了。” 苏维立刻懂了林风淡的意思，露出有些复杂的笑容：“我一定不会让你的宝贝徒弟受伤的。”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伞裙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大林，你还好吧。”伞裙女子一脸关切地看着床上的林风淡。 “我的学生苏维和白芸，”林风淡进行相互介绍，“这是我的搭档吴莉华，团里独舞演员，也是借爱斯梅拉达裙子的人。” 白芸立刻反应了过来，立刻上前道谢：“谢谢您借我裙子，吴前辈。” “前辈是真的不敢当，而且举手之劳罢了。”吴莉华笑笑，温柔地望着白芸，“白芸，久仰。你是我们南城的骄傲。” 吴莉华看起来很年轻，白芸觉得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舞者的一生起步可以很快，十七八岁毕业后直接进入舞团，表现的好的话，二十多岁应当是舞团的中坚力量。 吴莉华握了握白芸的手，然后走过去与苏维握手：“洛桑银奖，我知道你，祝你莫斯科一行也能顺利。” 打完招呼后，她的视线再次落到林风淡的身上，徐徐叹息：“你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林风淡的神情有些僵硬，他移开视线，淡淡开口：“既然他们都在，就说点和舞剧有关的事情吧。” “哦，对。”吴莉华点点头，再次望向白芸和苏维，“你们应该知道吧，我们演舞剧时，团里通常会编AB两组，A组是头部演员，负责百分之七十的场次，B组负责百分之三十的场次，以及A组的替补。原本跳A组爱神双人舞的那对，被京市舞团挖走了。为了补上空缺，团里也有两组双人舞搭档在紧急排练，但其实他们也有的任务在手，忙不过来，所以，你们能过来，哪怕能演一场也是帮大忙了。” “这么说，我们双人舞的事已经定下来了？”白芸看看苏维。印象中，苏维答应和她跳双人舞还是不久前发生的事。 “嗯，大林和团里的大家说了后，大家都很欢迎你们的。”吴莉华笑着说话。 “不过，为什么会有演员在这个时候被挖走？”苏维问。 “怎么说呢，舞团之间的竞争其实也很激烈吧。市场横竖就那么大。”吴莉华苦笑。 “那你会出演《爱斯梅拉达》的女主角吗？”白芸忽然想到什么，这样问道。 “这次我演配角。没办法，每一年都有很厉害的舞者从舞校毕业加入舞团，我比不过啊。”吴莉华笑笑，然后看向病床上的林风淡，“不过，等大林回舞团和我搭档后，我的竞争力说不定能提升不少呢，大林，你要赶紧好起来啊。” 她又叮嘱林风淡几句后，便离开了病房，苏维和白芸也跟着离开了。三人在医院的走道里并排走了一段时间。 “其实……我以前和大林交往过。”在门口的时候，吴莉华停了下来，转头望着白芸，兀自笑笑，“之前有段时间，大林刚回国，很不适应国内的生活。他虽然是首席，但是和大家 分卷阅读231 都处得不太好，脾气也渐渐地变得乖戾。然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酗酒。我说他他就特别暴躁……我没办法改变他，那就只能离开他。我以为他不会听任何人的劝告的，直至他认了徒弟。” 吴莉华顿了顿，望着白芸露出真挚的笑容：“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我知道你做了很多。” “我也没做什么。”白芸很诚实地说话。 “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替全团谢谢你。”吴莉华岁对白芸露出略带伤感的笑容，然后举步离开。 之后三天白芸和苏维向学校请假，按着舞团要求，与参演舞者一起排练。 《爱斯梅拉达》作为《巴黎圣母院》的衍生剧，主要讲述的是一个大女主故事，女主爱斯梅拉达历经困难与她心爱的军官走到了一起。而白芸和苏维的这段双人舞出现在中场军官参与家族宴会的时候，是一个相对独立的舞段，主要是为制造宴会气氛。 他们出场，跳完十多分钟的双人舞后再次把舞台还给主角，不会与任何其他角色产生配合，因此参与排练也相对简单。 很快，白芸和苏维参与的公演之夜便来临了。演出当晚，他们一起来到南城城市剧院。晚上的剧院门口灯火辉煌，如同梦境，令人沉醉。 她和苏维按着团长之前的交待，从侧门进，去找共用化妆间。南芭芭蕾舞团常驻城市剧院演出，在化妆间的安排上有十分清晰的规定。首席或A组主演拥有独立化妆间，其他人只能挤在共用化妆间一起化妆更衣。不幸中的万幸，共用化妆间还是分男女的。 “那我先去了。”苏维和白芸打完招呼后，就向着男化妆间走去。 白芸正想去女共用化妆间，不想走路途中却听闻独立化妆间里传来一阵谈话声。 吴莉华和今晚A组男主角，许辰正在交谈。谈话中提及到她和林风淡。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白芸没在排练时见过许辰。她觉得这也可以理解，主要演员的公演排练很早前就开始了，许辰已然对自己要跳的动作了若指掌。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依然给白芸留下了清晰的印象。 许辰是个职位次于首席的独舞，二十五岁。一次他在和团员聊天时被白芸撞见。他话里话外都是一副看不起林风淡的样子。见到白芸也是一脸轻蔑。 “还真就挺奇妙的，林风淡不好好跳自己的，还跑去舞校教小萝卜头。”许辰一贯轻蔑的声音从化妆间里传了出来。 “你就少说几句吧。”吴莉华的声音有些无奈，“人家再怎么说也是首席。”吴莉华今晚饰演的是反派主教的爪牙甲，演出服是一席黑色的斗篷。 “他也就是得了奖，在海外混过，看起来风光罢了。”许辰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抬高了音调说话，“而且他得奖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吧。好汉不提当年勇，实力还是要从进团后开始看。他在我们团演过什么经典作品和角色吗？没有吧？那他就是配不上那个位置。” “你竟然还质疑大林的实力？”吴莉华强忍怒气说话，“他志向崇高，带出了白芸和苏维那么厉害的学生，不比自己演出杰出的角色更伟大吗？” “啊，白芸和苏维，他们今晚是要演爱神双人舞是吧？” “是啊，你都没看过他们跳舞，他们跳的很好，而且很有默契。” “有默契不难，只要睡过了都会有吧，能有什么难度。”许辰轻笑一声，“现在的舞校小孩可不比我们以前，一个个的，都是家里的宝贝，想做什么都行。哦，那个苏维我听说过，仗着得了洛桑银奖在学校里挺无法无天的。啊……这么看来，能制服他的女生，功夫也挺厉害的吧？”末了，又是一阵轻浮的笑声。 “你怎么能那么说话？”吴莉华的声音里刻满震惊，“你看不起别人，早晚也会被别人看轻。” “能不能被人瞧得起，还不是要看本事？我只知道，现在我才是A组的主角。”许辰优哉游哉地说话，“莉华，我以为你被林风淡抛弃后能清醒点的，可惜你没有。你要再继续帮着林风淡和他的倒霉徒弟说话，就请从我化妆间里出去吧。” “看在你是主演的份上，我今天先不打你。” 吴莉华一脸怒意地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白芸，不由一怔。“你听见多少了？”过了会儿，她轻声问。 “不多，就是对舞团抱有的美好幻想基本破灭了。”白芸嘲讽地笑笑。 吴莉华知道她在开玩笑，笑笑后轻声叹息：“许辰也是急功近利了些。今天的表演对他来说特别重要。” 分卷阅读232 “因为拿了A组主角？” “不仅仅是拿到主角。其实，今天有一位很有名的摄影师要来剧场看演出。”吴莉华继续说话，“不知你知不知道，那位摄影师叫陈溪漫。专门为舞者拍照片的。她很擅长挖掘舞者的潜在特质，被她拍过的人都红了。” “嗯，听过。”白芸怔了怔。她前世就听说过陈溪漫这个人。 李言默团里有个舞者不知怎么搭上了陈溪漫，拍了一组照片后直接火了，进军娱乐圈发展去了。 “早在一年前，许辰就有意识地和陈溪漫接触了，他也是好不容易才等来陈溪漫点头答应过来看舞剧。如果许辰表演的好，那说不定他真能借由陈溪漫的手，走向腾飞之路。”吴莉华露出苦笑。 “莉华，你在和谁说话。” 这时化妆间里传来许辰的声音。吴莉华微微一惊。之前她还注意着压低嗓子，但是之后说到陈溪漫就没再注意了，也难怪许辰会听到。 许辰顶着画好的妆走出来，看到白芸，勾起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哦，林风淡的徒弟。怎么不练功在这里讲话，是觉得台上完全没问题了么？” “白芸是在国际上拿过两个金奖的，而且之前排练也很刻苦，她肯定没问题。”吴莉华立刻说话。 “国际国际，你们还有没有别的词了。”许辰摇摇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然后他注意到，白芸一直冷冷地凝望着他，于是慢慢收起笑容。 “道歉。”白芸毫不犹豫地踏前一步，冷冷地看着许辰，“你刚才污蔑了我和我的师父。” 许辰顿了顿，立刻反应过来：“没想到林风淡的徒弟还有偷听的毛病。” “是你自己声音太大了。”白芸冷漠说话，“而且也不是这一次。我有理由相信，你很想让我听见。” 空气中的火*药味陡然加重。吴莉华有些紧张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白芸身材纤瘦，但是，她怒目直视许辰的样子，就像是一位随时准备奔赴战场的战士。 “就算这样又怎样。”许辰对白芸咧嘴，露出近似无赖的笑容，“你凭什么要我道歉。” “凭我今晚的演出。” 许辰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好啊，那就按你说的。”许辰顿了顿，望向吴莉华，“你有今天的票吗？” 吴莉华不知道许辰在打什么主意，迟疑片刻，还是从斗篷下的小包里拿出一张票递给许辰。 “这是今晚我们的票，观众会持票入场观看我们的演出。这是票根，这是副券。”许辰把矩形的票举到白芸眼前，指给她看，“以前检票员都会收走副券把票根留给观众。但是现在，检票员为了效率都不再撕走副券，检票时就在副券上用打孔器打个孔。每次表演后，都有很多观众来找演员在票根处签字，我们就来比谁签字的票多吧。签字时可以趁机要求观众撕下票根，谁手里的票根多，谁就赢。如果你手里的票根多过我，我就给你和你师父道歉。不过反之，如果你输了，我也不要求别的，就希望你千万别再来我们舞团，还有剧院脏我的眼睛。” 白芸望着许辰轻蔑又夹杂着得意的笑容陷入沉思。这是很苛刻的比赛。 根据她前世的经验，大部分观众，能在一部舞剧里记住主演的模样就不错了。真的会有观众在结束后，来找她和苏维，两个只跳十分钟的配角签字吗？ “这根本不公平，白芸是大林的徒弟，以后哪怕不进我们舞团，合作演出也是必然的。你怎么可以不让她来？”吴莉华觉察到不对劲，立刻开口，“而且她都没毕业，今天是她第一次公演，可你已经有固定来看的粉丝了……”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国际比赛厉害得不得了吗！”许辰立刻放大了音量，眼神中满是张狂，“怎么了，连区区一个国内公演的观众都征服不了吗？” 气氛一下子寂静了下去。 白芸默默注视着一脸怒容的许辰，总觉得这一刻，许辰是把她当做林风淡的替身了。 不过，无所谓。师父受伤不能来，那就由她来教训不安分的狗吧。 “我答应你。”白芸点点头，“有吴前辈在，你也反悔不了。” “想反悔的只会是你。”许辰发出一声冷笑。 白芸转身，快步走进共用化妆间。 她换上大袜，足尖鞋，还有舞团准备好的，女神戴安娜的红色小裙子 分卷阅读233 。她举起眼线想为自己化妆，但是手抖得厉害。 她的胸膛里游蹿着一股无法平息的怒火，这种怒火她从未感受过。 她忍不住握起拳头用力一锤化妆桌，惊得旁边的三个舞者纷纷转过头来。 白芸咬了咬牙看着泛红的手指关节深深呼吸，努力平复心绪。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她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不仅仅是她被污蔑了，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林风淡和苏维也被轻视了。 她无法容忍。 绝对不能输。 不过话说回来，她又凭什么会输呢？ 她是金奖得主，和她合作的是苏维那样的天才少年。胆敢挑战他们的人，才是可笑。 【表演即将开始，请宿主抽奖。】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出现在白芸脑海中，【恭喜宿主，目前常规抽奖池已经升级为高级抽奖池，宿主可以抽取到较之前更有用的物品】 “好。”白芸点点头，在心中默默祈祷赶紧抽个有用的东西出来，然后喊了声“抽”。 一道亮光闪过，一对亮闪闪的耳钉落在她手里。一个耳钉是弓的模样，一个则是箭的模样。倒是很适合她今天所要表演的角色。 【恭喜宿主获得舞台之星耳钉。物品效果：令佩戴者表演时更能吸引在场名人的注意力。平常时刻佩戴，将增加微量知名度】系统解释说明。 白芸微微怔住，这么听倒是个好东西。 上一次升级过后，抽奖物品将永不失效。这意味着她平时也可以带着这个耳钉刷名气。真好。 未来的路，越走越平坦了。 白芸兀自笑了笑，平复下心绪继续画眼线。就让许辰那样的井底之蛙，见识见识，什么是，奇迹。 白芸化完妆，带着她的道具，狩猎女神小弓箭迈着急促的脚步去找苏维。苏维刚好从男共用化妆间里出来，他也换上了演出服化好了妆。 虽然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但是白芸看到苏维时还是不由一怔。 苏维上身只穿着一条绶带，腰间裹着一条短短的小皮裙，这就是他全身的装扮，他甚至都没穿大袜。要扮演古典故事中的猎人，这个装扮还真是十分贴切呢。 少年肌肉线条清晰，没有一丝赘肉的修长身形展现在白芸面前。白芸完全可以想象，他要是在舞台上跳跃动作大一些都能把护身展露出来。 白芸下意识地抚住额头。莫名带入了一下苏太太。看到儿子穿成这样，嗯，大概是会担心的吧…… “我也觉得……这么穿有些尴尬。”苏维仿佛看懂白芸的眼神，低头看看自己。 “不，身材差的才尴尬。”白芸下意识地反驳。 苏维顿了顿，抬头对白芸露出很好看的笑容。 “……？”白芸迷惑地看他一眼。 “那我们现在还要练习一下吗？”苏维向白芸伸手。 白芸点头答应，握住他的手。 于是苏维和白芸一起跳起他们早已铭记心中的动作。经过几天的突击练习，他们已经十分默契，哪怕没有音乐，他们的同步率也很高。 然而白芸还是第一次和穿演出服的苏维练习，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你不要再看我了。”一次托举后，苏维向后退了一步。他嗓音低哑，近乎忍不可忍。 虽然不想做“穿成这样就要有被看的觉悟”这样的直男发言，但…… “对不起。”白芸想了想，还是干脆道歉。 她顿了顿，抬头注视着苏维晦暗的眼睛。苏维看着她深深呼吸，强行按捺住紊乱的气息，举步离开：“我去一下卫生间。” “可是演出快开始了！” “到时你来叫我！” 白芸望着苏维快速离去的身影，有些无奈。 一阵笑声自身后传来，白芸冷漠转头，果然见到许辰那一双含满轻蔑的眼睛。“你的舞伴真是毫无经验啊，你确定他能帮你赢到签名？”许辰冷笑着问。 “你会看到的。”白芸冷漠回应。 很快，观众陆续进场，表演即将开始。白芸刻意去观众席边上看了看。这次来的观众比她想象中的多，500个坐席满了400左右。 吴莉华还 分卷阅读234 指给她看了许辰十分期待的著名摄影师陈溪漫。摄影师就坐在前排最显眼的位置。白芸默默攥紧拳头，暗心想她一定要努力。 舞剧开始，幕布拉开，主角在热烈的掌声中登台演出。白芸依然是站在侧幕处，在轮到她前，先看其他演员的表演。 这部主要讲述爱斯梅拉达的剧目中，男主的存在其实和配角差不多，有那么点儿像工具人。不过，许辰的确担得起他的独舞职位，fish dive（小鱼姿势）等托举做的都很稳。不过他大概是太想要展现自己了，许多和搭档面对面有情感交流的部分，他都看向了观众席。和搭档抢舞台中心的情况也发生了不止一次，不过搭档凭借高超的舞技又把舞台中心抢了回去。 许辰这么做不利于整部戏和团队，但不那么了解芭蕾的观众未必能看出来。甚至，很可能有不知情的观众会因为许辰的过多展现而成为他的粉丝。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场宴会一幕开始了，白云和苏维的表演也近在咫尺。 爱神双人舞，是《艾丝美拉达》里宴会一幕的戏中戏。双人舞的女主是狩猎女神戴安娜，而男主则是一位追逐女神的猎人。这段戏中戏本身没故事，甚至和“爱神”这两个字都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很有技巧性，在整个舞剧中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虽然双人舞的表演只有十分钟，但毫无疑问，这是至关重要的十分钟。舞剧能否更加出彩，就看他们了。 舞剧不像比赛，出场并没有工作人员来提示，也不会有迎接他们的掌声。他们只能用自己的耳朵捕捉自己的乐段，然后迈步上台。 爱神双人舞的音乐响起。虽说是双人舞，但是白芸和苏维的上场顺序并不一致，白芸先，而后苏维。 “到我们了。”白芸看向身旁的苏维。 “台上见。”苏维对白芸点点头。他亦是一位临场发挥型选手，临近表演，平时练习时所展现的那种窘迫都不复存在。这一刻他已经完成了进化，蓄势待发。 白芸调整呼吸，准备上台。强烈的灯光照亮舞台中央，那是属于她的位置。她注意到台下的摄影师陈溪漫已经在打瞌睡了。 毕竟中场，又不是主角在跳，很多人都会趁此机会休息。 那么，就让我带来，独属于这场舞剧的震撼。 白芸扬起微笑，上台做轻巧的EMBOITE（一种足尖跳）和旁腿控制的组合。在展示自己纤长身影的同时，也毫不吝惜地展示沉浸在舞蹈中的这份愉悦。 她高举她的弓箭，对着观众抬起下巴，露出神秘如月色的笑容。 爱神双人舞中的女角——女神戴安娜不同于白芸之前跳过的角色，不像水泽仙女那样矜贵，但也不像爱斯梅拉达那样热烈。 但是她又像是同时拥有这两个角色的特质。身为狩猎女神，戴安娜是月色林间中一抹不羁的火光。 她对着观众席抬起手做一个射箭的动作，想象森林中的万物都臣服在她脚下。打瞌睡的陈溪漫不经意间捕捉到白芸眼中的光，陡然一震后，缓缓直起了身子。 白芸穿着火焰一样的小裙子，绷直脚背和腿，轻盈旋转，在优雅的音乐中留下一片炽烈的红。 没过一会儿，到苏维上场的地方了。 苏维迈步，纵身一个大跳来到白芸的身边。她仰头，看着少年飞跃的身影。 在台下时，苏维这身完全与现代风格迥异的衣服看起来的确有些古怪。 但是在台上，他飞起来的样子，就像神明。衣服和修饰不再重要，他所要表现的是舞蹈的灵魂。 她与他深深凝望，向彼此伸手。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战意，希望，还有，克制，以及纵容。 现在，我把我挚爱的舞台分给你，是为成就整个演出。为了更好地成就你我。 我的舞伴，今夜我与你共舞。 59. 女神 女神的奖赏 伴随着雄厚的古典乐, 苏维与白芸共同执起弓箭，如同握着他们共同的命运。 白芸绷起凌厉的脚背立起足尖，抬起修长的动力腿旋转。时间仿佛在这旋转中禁止, 女神与她的少年共舞。 他们之间的默契, 灵魂深处的共振，不用向任何人解释, 尽在举手投足间。 苏维收起他强劲霸道的力量，轻柔地伸手环住 分卷阅读235 白芸的腰。他如雄鹰, 俯冲而来, 却在她身边驯服地收起翅羽。 她在他温柔有力的支持下弯腰, 完成Arabesque Penche（带俯身的迎风展翅）。 白芸垂下眼, 下巴轻触绷直的主力腿，而动力腿伸向空中, 拉成竖直线。她的人就像一张张满的弓，优雅而充满力量。时间与痛苦塑造出美丽的样子，而她会极尽所能地展示这种美。 然后, 是托举下腰。伴随着节拍苏维将她举起。这不是第一次他将她举向空中，她亦能感受到他在每一次托举中的蜕变。这次托举比过往都顺滑了不少, 也快速了不少。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就已经被高举过头顶, 与头顶灯光的距离是那么相近。她的心情空前的平静, 因为她是在和她信任的人共舞。她再无顾虑。 她尽情舒展四肢, 向后下腰, 把自己的身子向后弯到极致, 痛苦又快乐，但无比值得。她要对得起苏维的托举，他给她力量, 而她尽情绽放。这是他们的舞台，他们成就彼此。 下腰向着观众席看去的时候，白芸注意到摄影师陈溪漫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曾经的睡意早已荡然无存。摄影师看起来那么忐忑，就好像她已经进入到他们的舞蹈，他们的生命中，感受他们的痛苦与绽放。 苏维放下白芸，接下来，是大跳托举。在跃起前的瞬间白芸看向苏维，苏维的眼神那么平静，仿佛是在说无论她何时跳跃，他都会准备好迎接。 自重生以后，白芸已经跳跃了上千次。跳跃对她来说，就像呼吸一样。她轻盈起跃，苏维接住她的力量并稳稳举起她。白芸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听到了前排观众抽气的声音。 苏维没有立刻放下她，而是举着她令她维持着飞跃的姿势，在空中停顿了1.5秒。 仅仅是这短暂的1.5秒，也不是普通的舞者能够做到的。如果没有坚实的臂力和强健的腰腹根本不行。 白芸在空中停顿时能感受到苏维的手臂在隐隐颤抖。芭蕾是优雅，以及克制。 有时候也需要牺牲一些骄傲与张扬，去成全舞伴。 他做到了。 他放下她，与她面对面双手交握。她抬起旁腿的同时对他微笑。他们在彼此的眼中收获力量。 最后的难点，也是爱神双人舞中最经典的动作——前腿抱转。白芸把身体的控制权都交给苏维，只立着主力腿足尖向后下腰。他有力的双臂带动着她轻盈旋转。 白芸很难形容转圈的感觉，好像这世间再没有值得她担心的事，好像她只需要沉浸在舞蹈这场美梦中就可以了。她像是信任自己一样信任苏维。舞台上的他们在乐声中融为一体。 爱神大双人舞的起始双人舞就这样结束了，接下来，是苏维和白芸各自的变奏。白芸暂时退下，把舞台让给苏维。苏维的变奏里充满了各种跳跃，包括他擅长的caiole（空中击腿跳）。对于挑战蓝鸟的他来说，这段变奏根本没有难度。他在舞台上高高飞起，双腿在身边呈90°完成快速击打，然后平稳落地。 一片掌声中，白芸上台。先是两组后attitude转加旁腿的控制。因为要练比赛用的变奏，如今她做这个转已经轻车熟路。她抬起下巴对观众露出轻柔的笑容。哪怕这是一场独舞，她依然觉得苏维就在她身边。他的力量，他手指的触感还残存在她身上，助她完成整场演出。 他是她的火箭推进器。她相信自己，相信他们的力量。 戴安娜女神独舞变奏的结尾处是两个灵巧的entrelace(翻身跳)。她灵巧地飞跃至空中，在观众们的请呼声中轻盈翻身。她是女神，战无不胜。 她稳稳下落，在一片掌声中高举双臂，等待苏维再次上台，完成他们的CODA（结束）。 较最初的双人舞，CODA的音乐更加欢脱激昂。他们对彼此露出轻柔的笑容，收起浑身锋芒，一起优雅迈步，默契十足地跳跃，向着天空做出射箭的动作。 我们将一起完成我们的表演，一起跨越，我们面前的障碍。 结尾的结束动作，是搓圈。这是一个男舞者手扶女舞者髋部，女舞者进行单腿小转的动作。男舞者的动作有点像做泥瓦罐，女舞者每转一圈，男舞者都要在她腰间轻轻一推，施加一个让她继续旋转的力量。 苏维轻轻推动着白芸。他克制而温柔，让白芸在他的掌心中转的行云流水。一圈，两圈，三圈…… 本来五圈搓圈后，双人舞就 分卷阅读236 结束了，可是，白芸忽然感觉到苏维推动她的力气明显变大了。像是不想结束一般。 白芸倏地睁大眼睛。在短暂的错愕后她的心情立刻平复了下来。 不用话语，以及眼神交流，凭借着过往的了解她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搓完最后一圈，他离开她。她借着他给予的强大的力量，独自转下去。 如同永动机一般，她单腿直立，高举弓箭，一个人转了下去。一圈，两圈，三圈…… 你给予我力量，我负责绽放。我们的舞蹈，所向披靡。 四圈，五圈，六圈！白芸踏着最后一个节拍稳稳停下，高高举起女神的弓箭。就在今天之前她不曾完成过脱离男舞者的那么多圈搓圈，而她亦没有见过有人完成过。 这或许，就是奇迹。 现场观众毫不吝惜他们的掌声。这是空前响亮的掌声，为表彰一次超常发挥的卓越表演。 白芸扬起笑容，踏着掌声与苏维一前一后追逐着下台。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第一次公演，获得250积分，目前积分780，请再接再厉，积分破1000可获得升级。】系统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白芸顿了顿，不由再次露出笑容。她走过侧幕，与许辰擦肩而过。许辰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而她克制不住眼中的喜悦。 她喜爱并享受在舞台上超越自己的感觉，那种感觉会让她觉得，身边的小人都不足挂齿。 舞台上，舞剧继续上演，主演们还有一半的舞剧需要演。白芸和苏维就站在后台，一边听隆隆的舞剧音乐在耳畔响起，一边喝水休息。 苏维望着白芸露出微笑。白芸亦对他微笑。他们看着彼此，慢慢就笑出声来，他们一边笑一边喘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就知道你会在舞台上玩些不一样的。”白芸喘息着，笑着说话，“在冰场上就这样。我这次早有准备。” “我知道你接得住。”苏维亦对她微笑。 白芸深深凝望着苏维的眼睛，慢慢收起笑容。 她还记得他在冰场上留给她的印象。他这样的天才犹如一剂毒药，他将杀死所有才华逊色于他的人。他会一直这样，直至他找到一个与他实力相当的舞伴。 与狼共舞，惊险又刺激，令她眷恋。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不想和他分开。要是能一直这么跳下去……哪怕不进大团也没有关系。 “怎么了？”苏维见她一直望着他失神，于是发出迷惑的声音。 白芸轻轻摇摇头，回归现实。去英皇的事已经决定好了，她还有自己的目标要完成，其他的，现在的她不该去想。 终于，舞剧结束，全体舞者在主演的带领下行礼谢幕。因为白芸和苏维只是客串一下，不是舞团常驻成员，所以排在角落里谢幕。在响亮的掌声中，白芸人生中的第一场公演就这样落幕。 白芸刚走下舞台，就见一群迷妹向许辰拥去。她们应该是老粉丝了，眼里除了许辰就装不下其他的，前呼后拥地要求许辰拍照签字。 这阵仗又引来更多的观众，加入求签字的队伍中。而白芸和苏维就默然立在边上，无人问津。 白芸眼看着许辰逐渐被一片黑压压的舞迷淹没，有些无奈地想到，她还是太小瞧主演的力量了。 虽然她和苏维的双人舞算是舞剧中的高*潮舞段之一，但是记忆点很快就被随后出场的主演覆盖掉了。他们的表演再精彩，也无法令观众一直记着他们，直至整出舞剧结束。只有主演，只有最亮眼的男主演和女主演，会一直留在观众心中。 所以那么多舞者才会拼尽所有去争取主演的位置。 白芸默默攥紧了拳头。 “了解到舞剧的残酷了吗？”就在这时，许辰的声音在白芸耳畔响起。 “做人啊，还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他得意地嗤笑一声，炫耀似的抖抖手里的一把副券，然后继续埋头签字。 “你们在干什么？”觉察到不对劲，苏维出声询问白芸。 白芸想了想，还是把她和许辰比赛的起因结果告诉了苏维。每次有人要求签名，他们就可以获得副券，谁手里的副券多，谁就获胜。 “你应该是有粉丝群的吧？”苏维顿了顿，“你应该在群里喊一声，让大家都来应援。” 在纽约遇到的舞迷的确给了白芸一个扣扣群群 分卷阅读237 号，但是白芸那时太忙了，还没加群。 “时间太紧，就算通知，票有没有也是个问题。”白芸咬着指甲，轻声说话。如今看来，国内外果然还是有壁的，虽然她在国际上获得了杰出的成就，但是，这场公演上似乎没人认得她。 白芸回过神来，发现苏维已经离开她，转身走向正排队等许辰签字的迷妹。 白芸立刻伸手拉住他：“你要干什么？” “这么站着不是办法，我去给你搞几张票。”苏维微笑着看着她，眼中盛满真挚，“应该会有人看在我穿那么少的份上给我点票吧。” 白芸蹙眉，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这么站着没办法解决问题。”苏维收起笑容，认真说着他认为能安慰她的话，“你在这里等着，我过会就回来。”说着便又要走，一副打算牺牲色*相换取副券的大义凛然的模样。 “不行，我不许你那么做。”白芸用力拽着苏维的手臂，斩钉截铁地说话。 苏维转头，有些无奈又有些动容地看着她：“白芸……” “那个，我打扰到小情侣吵架了吗？”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自旁传来。 白芸松开苏维转头，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向他们走来。老奶奶很有气质，一头白发打理的井井有条，年轻时应该也是个艺术工作者。 “我看了你们的舞蹈，就是有点不明白，舞剧里忽然出现这一幕双人舞……是有什么意义呢？”老奶奶一脸迷惑地问。 “它本身……没有意义。”白芸静默片刻后，实话实说。 “嗳？那么既然没有意义，为什么要存在呢？”老奶奶越发迷惑。 站在白芸身边的许辰闻言忍不住发出笑声来。没有舞迷来找她签字，还遭受这样的质疑，再没有比这更惨的事情了。 白芸没有理会许辰，认真思索老太太的提问：“我觉得，舞蹈除了意义还能展现很多东西，比如情绪，比如热爱，比如不断超越前人的技艺。” 附近的几个观众，听闻白芸说话，都纷纷转过头来，望着她闪亮的眼睛。 “我只是一个舞者而已。”白芸定了定神，望着老太太的眼睛，露出超脱而温和的笑容，“我不期待我的舞蹈多么深刻，像巨著一般能被记载在历史的洪流中。但是，如果，一场演出中，有一个打瞌睡的成年观众在看到我跳舞时觉得票价还算值，或是一个小朋友看到后会有想学跳舞的冲动，那我觉得，我至少对得起我的身份。”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紧接着，一阵议论声响起，周围的人都向白芸投以赞赏的目光。 “说的真好呢。”老太太望着白芸的眼中，逐渐盛满崇敬，“你配得上你的身份。” “哎呀……明明年级一大把，却忽然有了想追星的冲动。”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有些迟疑地看看，“按理说，我该让你签个名，可我眼睛不好使，你签什么我都看不清了……哦，这样吧，你给我一个吻吧？” 老太太笑着把票往白芸的面前递了递。白芸怔了怔，很快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她双手捧过剧票，在票的中央落下一个虔诚的吻。这一刻，她感觉到舞者与观众的相互成就。 票根上很快有了清晰的唇*印。 老太太开心都道谢，附近几位观众见了，纷纷拿出票来涌向白芸。 “哦哦，我记起来了，她是跳中间爱神双人舞的那个女孩，她好好看！” “我也要我也要，我要戴爱娜女神的吻！” 大家扬着手里的票热情叫喊。白芸也不迟疑，在一张又一张票上印下痕迹。 “劳驾，给一下副券。”苏维立刻反应过来，站在白芸身边开始收副券。 “那边，拿一个副券换女神的一个吻！”有人见状大喊起来，于是越来越多的观众蜂拥而至。 “戴安娜超棒的啊啊啊，最后的转太好看了奇怪为什么不是主要演员呢！” “啊啊啊，我也记起来了，我在纽约大赛见过她！她是白芸！” “白芸女神！亲亲我啊啊啊！”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反应了过来。大量观众拥了过来，就连原本在许辰面前排队的舞迷也被吸引了过去。 苏维跑去化妆间为白芸拿了次口红，回来发现要撕的副券太多了，根本撕不过来。热情的舞迷于是就自己先把副券撕下来 分卷阅读238 ，等轮到自己时再递给苏维。 “白芸女神！”他们高举着副券，簇拥着跳爱神双人舞的二人，嘴里发出一致的喊声。如同女神忠实的信徒，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许辰被白芸的骚操作惊呆了，立在一边久久无法回神。 “小哥哥，你也签个字吧，就在白芸女神的亲亲边上。”一位年轻的少女挤到苏维面前，对苏维说话。 苏维两手都捏满了副券，还在不停地收，一时忙不过来，只得对少女露出抱歉的笑容。 “那……我能摸摸你腹肌吗？”少女有些害羞地说话。 “抱歉，”苏维笑着说话，“我的一切都属于我的女神。” 白芸听到苏维的话，莫名感到呼吸一窒。她微微顿住，感觉到苏维在看她这里，忽然之间，有些害怕与他对视。 但是她还是回过头，在一众高举副券的信徒包围下与他对视，任由他眼中的火烧进她的心里。她感觉整个人在热烈的气氛中也变得滚烫起来。 白芸不经意间看向觊觎苏维腹肌的少女。只见少女望着他们，面带幸福的笑容，一副“磕到了”的样子。 “原来你就是白芸啊。早有耳闻，果然厉害。” 白芸正在认真亲票，就听一个带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循声望去，是著名摄影师，拍谁谁红的陈溪漫。 “你好，我是摄影师陈溪漫，能和你认识一下吗？”陈溪漫微笑说话，“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次？” 白芸下意识地抬手碰碰系统送的耳钉。这玩意儿，似乎挺管用的？ “我很期待能和您合作。”她对陈溪漫微笑，“就是我最近在准备毕业考和比赛，可能有些忙不过来。” 白芸刚说完，就见许辰强按着怒气走了过来。 “陈小姐。”许辰几乎是单刀直入地说话，“我一直在等待着与你合作的机会。” “是，我今天过来也是打算找个舞者合作的。”陈溪漫说话，“我考虑过后，还是觉得白芸更符合我期待的形象，她的某些特质，令我着迷。” “她只跳了十分钟你就看出她的特质了？”许辰额头上暴起一根青筋。 “她的眼里有光，纯粹而热烈。”陈溪漫微笑，“你大概感觉不到吧？毕竟你好像，已经失去这些了。” 许辰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有时间打给我。我们争取留下，能让国际舞坛再一次为你轰动的作品。”陈溪漫对白芸眨眨眼，“我等着你。” 陈溪漫说完便走了。白芸亲完最后几张票，也差不多要收工了。 “对不起。”许辰憋了很久，才一脸乞求地对白芸说话，“我也可以给林风淡道歉，不……给他当狗都可以！拜托你可不可以在陈溪漫面前说说我的好话？” 他神情中的锋芒不在，只剩下一片苍白和茫然：“我不想，继续在这个小破剧院跳下去了。” 可是不尊重舞蹈的舞者，注定也不会被任何人尊重。白芸静默片刻，终是冲他点了点头：“如果以后林老师归团对你评价不错的话，我就考虑看看。” 许辰垂头不再说话。 “那，这些还有用吗？”苏维的声音传来。 白芸转头望向苏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总觉得苏维紧攥着一把票根的样子，像极了紧攥着火柴的卖火柴小姑娘。 “留着吧，第一次公演的纪念品，值得好好珍藏啊。”白芸笑着走过许辰身边，轻声说话，“你说的对，舞剧确实挺残酷的。” 她不去看许辰的面色，目不斜视地离开刚打完胜仗的战场。 在团长那儿领了厚厚的红包后，她换完衣服，和苏维一起行走在静谧的夜色之中。 之所以参与公演，是因为林风淡觉得白芸和苏维在比赛中的发挥都缺少了一些表现力。而现在成功完成公演，也就意味着，他们的特训圆满画上句号。是时候，向下一个目标全力奔跑了。 白芸伸手，捂住胸膛。她的心脏依然在剧烈跳动着。观众们的质疑，接纳，以及几乎是要淹没她的热情，她将永生难忘。她会把今天经历的一切，都带往莫斯科，以及未知的远方。 “苏维，诚如你所说，我不会忘记今晚……还有和你的合作的。”她回过神来对身后的苏维说话，但是她发现他的神情有些黯淡。 分卷阅读239 “收副券累着了？”白芸迷惑地望他。 “我只是在想，那些观众什么都没做就拿到了你的吻。”苏维深深吸气，有些羞恼地望她，“太便宜他们了。” 白芸不由失笑，“他们哪有什么都没做，不是买票了嘛……” 她硬生生顿住，没再说下去。因为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一抹委屈。 他的话似乎还有一层言外之意。不是单纯的“我觉得你便宜了那群观众”，还有“明明和他们相比我做了更多却什么都没有”…… 她笑了笑，走了过去，拽着他的衣领，轻轻踮起脚尖。在他毫无防备之际，她的双唇在他的面颊上轻轻一触。 “给你。”白芸在苏维耳畔柔声说话，“女神的奖赏。” 然后她如愿地在少年的眼中看到狂风暴雨。在她的双手间，他再一次僵成雕塑。 白芸欢笑着跑远。夜风吹拂过她的面庞，撩起她的长发和裙摆。印象中，她好像，很久没有那么无忧无虑地奔跑过了。 这似乎有点幼稚。 但是，人生苦短，幼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转头对苏维露出挑衅的笑容，看着少年一脸羞恼地追上她的脚步。 她是狩猎之夜的女神，但凡她看中的猎物，都无法脱离她的掌心。 第二天，白芸和苏维又再次回归学校生活。午休时白芸正在图书馆看书，然后就见张萌萌来找她，神神秘秘地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白芸跟着她，来到一间窗帘拉的密不透风的闲置教室。 打开门白芸才发现，这教室里竟然挤了满满当当七八十号人。大家围成一团，而人群中心则是一只笔记本。白芸定睛一看，才发现笔记本电脑上正播放着香港大赛的直播！一位男选手正在跳《天鹅湖》王子变奏。 白芸这才猛然想到，今天是李言默和江药比赛的日子，而香港和内地没有时差！ 她本想在他们比赛都结束后看个新闻什么的，但其实她完全可以想办法偷偷看直播！ 不过为了不被老师发现，笔记本没开外放。有位学长走过来，关上门的同时对白芸竖起一根手指头，示意她不要高声说话，引来老师。白芸点点头表示了解。 “比赛顺序是怎么样的？”白芸小声问身边的张萌萌。 “先江药再李言默学长，应该快到了。”张萌萌看看手表，“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能在下午课开始前看完江药的表演，李言默学长的就只能错过了。” 白芸点点头，能看一眼是一眼吧。 “其实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这么看比赛了。”张萌萌对白芸露出俏皮的笑容，“你在美国的赛事直播，我们就是这么看的。我记得那时大概是凌晨六点的样子吧。我们本想看看就好，实在等不到你出场就算了，但结果还是看的超出时间，错过了晨练。徐芳发现后罚了我们，我立了三小时的足尖，可疼了。” 张萌萌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有力的敲门声响起。张萌萌紧张地看白芸一眼，白芸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臂。 敲门声依然持续，不得已，有人打开了门。一脸严肃的邹校长站在外面。 “你们真当我发现不了吗？”邹校长走了过来，目光在笔记本上停留了片刻。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笔记本的主人立刻收起笔记本，一脸慌张地看着邹校长。 “我刚在办公室看了，李言默和江药还没出场。”邹校长捏捏鼻梁，末了，抬起眼对众人露出纵容的笑，“去食堂看吧，那里空间更大。最近忙着毕业考团的太多，也是时候放松一下了。我特别批准，今天下午全校休课，观看比赛。” 大家立刻发出一声欢呼，向着食堂跑去。 没过一会儿，食堂就挤满了南芭舞校的全体学生，阵仗空前浩大。五六年级纷纷拿出找工作用的笔记本，大家三五成群地聚集在笔记本前，一边热情似火地聊比赛，一边耐心等学校的选手出场。 “这个人我知道，韩国的。他在洛桑赛上没打赢苏维，就去香港虐菜。” “哎呀，这咋整，厉害惨了。” “李言默江药，千万要赢啊。” …… 白芸置身在一片议论声中，情绪也跟着激昂起来。 苏维很快也得了消息，迈步进食堂，打算蹭电脑看比赛。 分卷阅读240 “校长，等苏维和白芸去莫斯科大赛时，我们也可以这样看他们比赛吗？”有学生见苏维走了进来，立刻高声询问站起一旁的校长。 “他们可是为国争光，我们说什么也要支持啊！”另一个学生高声附和。 “真是得寸进尺。”邹校长无奈摇头，叹息一声后说话，“如果你们能保证学习不落下的话，就可以。” 食堂里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在这欢呼声中，苏维与白芸无声凝望。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致的战意。 也没有多久了。很快，他们会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取得属于他们的荣耀。 60. 决战莫斯科 一起奔赴战场 苏维走了过来, 和白芸一起看比赛。 没过多久，江药就上场了。江药表演的是《仙女》里的男变奏。《仙女》这部舞剧，是丹麦布农维尔学派的经典代表, 男舞者的动作较其他学派更灵巧一些。舞剧背景是苏格兰, 讲述的是一位苏格兰农夫爱上仙女，结婚当夜抛下未婚妻追随仙女离去, 最后双双死去的故事。 白芸默然看着江药穿着苏格兰风格的衣服来到舞台中央。江药的上身是普通的长袖，而下身则是一件苏格兰风格的格子裙, 腰间还配着装饰用的小包包, 腿上的长筒袜, 看起来也是俏皮可爱。 江药按照之前林风淡的教导, 在台上开始进行轻盈的空中足尖交错跳。这是一个跃到空中进行足尖交错的动作，男女舞者都会跳, 但是对男舞者的要求相对严苛一些。空中足尖交错跳的王者尼金斯基，能在空中完成12次交错跳，滞空时间和腿部的控制力可想而知。但是一般舞者通常达不到他的水平。苏维至多能进行八次, 而江药只能四次。 然而也不知为什么，哪怕是跳正剧风十足的古典芭蕾, 江药跳起来也跟演滑稽舞剧似的。他一脸天真无辜, 仿佛不知自己在哪儿的笑容。身上和脚下的动作带有一丝遮掩不住的慌乱。 “这跳的哪里是为爱痴狂的农夫啊, 整个就一憨憨农夫。”食堂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接着大家一起发出清亮的笑声。白芸屏息凝神, 似乎也能听到电脑里传来评委和观众的笑声。 “自艺术节后, 江药的舞蹈就逐渐变得喜感了起来。”苏维站在白芸身边含笑说话。张萌萌在旁边发出极轻的叹息声。 “没想到他会受那么大的影响。”白芸也有些无奈。江药的风格在艺术节后就变得微妙起来, 林风淡纠正了半天也纠正不回来。也不知道他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很快江药结束了他的表演。大概是跳完太兴奋，他下台时被绊了一跤，电脑内外, 又响起一片哄笑。食堂里喜悦的气氛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李言默出现，大家才再次安静下来。 电脑屏幕中，李言默开始他的表演。他表演的是《海盗》里的阿里。这个角色，林风淡也表演过。阿里动作飘逸轻快，既有海盗的奔放，也有奴隶该有的恭顺。不过不同的舞者表演同样的角色感觉是不一样的，林风淡的阿里总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而李言默的阿里，谦卑感更重，看起来颇为隐忍。 白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屏幕。李言默跳的版本难度不高，但也是含有一两个技术动作的。 李言默开始做Temps leve(一种小跳)。力量，离地高度和动作都不错，白芸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很紧张？”苏维站在一旁看着她。 “希望他这次运气好一些。”白芸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李言默勤奋刻苦，可是好运一直都不曾降临到他的身上。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有时候……也不知该怎么改善他的命运。 “我跳的时候，你也会这样看着我吗。”苏维垂眸望着白芸。 “你肯定不会让我那么紧张。”白芸转眼，看着少年逐渐黯淡下去的眸子，不由勾起嘴唇，“不过当然，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苏维咬唇望着白芸，正要说话，白芸用力捏了捏他的胳膊示意他看电脑。 电脑屏幕里的李言默即将迎来他变奏里最难的动作——弯腿的Saut de basque(双腿离地的空转)。这个动作需要舞者在空中转身的同时弯曲双腿。李言默完美地跃起，但是落地的时候脚下没稳住，摔倒在了舞台上。食堂里的学生纷纷发出惋惜的低呼。 李言默神情如常地爬起来迅速跟上节奏，完成后续动作，然后对着观众席露出 分卷阅读241 微笑，优雅行礼。 大家跟着鼓起掌来。白芸默然望着李言默。她去过比赛，知道在失误后将情绪稳定成这个样子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李言默已经拥有了许多职业舞者都不具备的职业素养。 虽然李言默面上没有丝毫表示，但从他离场的步态可以看出他是伤到了。 “李言默其他的动作都完成的很好，我相信评委会给出公正的评判的。”苏维对白芸说话。 白芸点点头，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后来的几天，白芸和苏维一起进入冲刺阶段。她经常跟着苏维去健身房强化腰背肌肉，为更高的跳跃积攒力量。他们为彼此数数，直至练到精疲力竭。林风淡会坐轮椅来教室看他们跳莫斯科要跳的独舞变奏，做最后的指导。 “白芸，我听说你把许辰欺负的够呛。”林风淡望着白芸，有些无奈地笑，“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去英皇可要收敛着点。” “可是，您不希望我教训他吗？”白芸望着林风淡，一双闪烁着战意的眼睛亮闪闪的。 林风淡一脸无奈地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注定是要飞往高处的，而他，不配你这么做。” 白芸难得抽出空闲，于是去找摄影师陈溪漫。他们将合作出一组照片，刊登杂志后，再放到各大网站上。 陈溪漫领着白芸来到一片晨雾弥漫的森林。在尚未苏醒的绿意中，白芸穿着一席灰色的纱裙，如一道魅影，肆意起舞。她踩着那些枯败的树叶，在清亮的鸟鸣声中辗转。这是她第一次，不用音乐，不再听节拍，真正地不受制约的跳舞。 没有比赛，没有演出，与她相伴的只有逐渐苏醒的晨光。她奔跑，跳跃，足尖鞋所到之处，扬起一片枯叶的碎屑，只觉内心充满希望。 “你很有镜头感，我都不用提醒你怎么摆姿势，随随便便按快门，就能拍到很上镜的照片。”□□曼一边抓拍，一边用赞赏的目光看着白芸，“你没想过进娱乐圈吗？我感觉凭你的能力一定能发展的不错。” “谢谢，可是我想我，更喜欢站在舞台上。”白芸一边说话，一边跳舞。 站在舞台上，当台下所以人都注意着她时，她亦能无比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跃动，在燃烧。和苏维跳舞的时候，她能充分感受到他们彼此有力的心跳。在平时练习时，做其他事情时，她没有那么强烈地，活着的感觉。 她想象自己是《吉赛尔》里的幽灵女王，修长纤细的双手交叠在胸前，足尖在寂静无声的清晨挪动出一串丝滑的小碎步。 “只有在舞台上跳舞时，我才觉得我是真实存在的。”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陈溪漫。 舞台上的白芸，才是真实的白芸。她需要舞台，而她也觉得，舞台无时无刻不在呼唤着她，渴*望着她。 “希望你不会觉得我的问题冒犯。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年纪的女生，尤其是你这样又漂亮又有才华的女生容易受到各种诱惑，然后就有些……举棋不定。可你不一样，我能看出你是个有明确目标的人。我很敬佩你的执着。”陈溪漫笑笑，对白芸举起相机，“告诉我，你的目标是什么？” “做最顶尖的芭蕾舞者。”白芸目不转睛地望着镜头，昂起下巴，挺直腰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话，“世界前十。” 天空逐渐亮了起来，一束光落下来，打量白芸眼中的火焰。 拍摄顺利结束，白正在喝水，就听包里手机铃声响起，李言默打来了电话。“你看颁奖典礼了吗？刚结束。”李言默问。 “没有，抱歉。” “嗯，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我和江药都没得奖。真是意料之中的结局。”李言默轻笑，“不过也有好消息。江药被内陆一个小有名气的艺人经济公司看中了。那家公司很欣赏他的喜剧天赋和外形，想培养他当搞笑艺人。” “哈？还有这样的。”白芸怔了怔，接着发出一阵笑声。 “现在江药正在和艺人公司的人谈话呢，抽不开身。不过他特地让我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在艺术节上的编舞，还给他主角的位置，他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白芸无法不露出感慨的笑容，终于，每个人都将面对自己与众不同的未来。“江药挺有天赋的。”白芸静默片刻，还是轻声问，“那你呢。” “嗯……虽然没有得奖，不过香港芭蕾舞团和京市芭蕾舞团好像都想邀我加入。” “真的？”白芸在短暂的惊讶后立刻露出愉快的笑容。 分卷阅读242 舞蹈比赛就是一个平台，能让各个专业公司接触到优秀的年轻舞者。哪怕不得奖，有闪光点的舞者，也会被有识之士发掘。 “太好了。”白芸顿了顿，“你整体发挥的很好，他们一定都看到了。那，都是什么职位？” “没得奖也没有过人的履历，当然是从群舞开始做。”李言默继续说话，“我刚打电话给林老师。他说香港舞团历史悠久，升职制度更完善一些。京市舞团目前发展势头也很不错，待遇相对高，就是和南城舞团关系不怎么好。他让我自己考虑。” “要不，你去香港舞团吧？”白芸定了定神，立刻说话。她忽然记起前世李言默就曾在一线舞团，因为托举早早受伤退役，回到南城做他的小团长。而那个一线舞团就是京市舞团。 她希望，他这一世能做出不同的选择，或许这样他的人生会顺利一些。 “唔……为什么香港更好？”李言默有些迷惑。 白芸深深吸气，咬咬牙说话：“好，我告诉你实话，我去占了一卦，卦象说你不适合在内陆发展，你要是去京市的话，说不定会很早受伤，然后离开舞团。”她自觉一番话说的天衣无缝。 “你竟然还会去算卦？”但是李言默听闻她的话，还是发出一串轻快的笑声，“去香港舞团，也不见得就不会受伤吧？其实受伤退役的舞者挺多的，大多数人的身体素质，都没有你和苏维那么好。” “可……” “我决定了。”李言默毅然打断白芸的话，“我就去京市舞团，京市离南城也近。真要受伤，或是干得不舒服，那我就回南城，组建一个小舞团，招其他舞者进来，看他们跳。” 白芸久久不言。她没想到李言默那么早就开始计划成立舞团的事情了，而且他的声音里充满笃定，以及希望，她不想给他泼冷水。她想了很久，才轻声说话：“这会很辛苦。” “可是，不是有你们吗。” 白芸微微怔住。 是啊，这一世和前世不一样了！她已经成长成，可以为李言默遮风挡雨的人了。国内的摄影师，国外的记者……她有那么多成就，认识那么多人。哪怕现在一时没法做什么，但是以后一定有机会的。 电话那头，传来李言默温和的笑声，他半开玩笑似的说话：“如果以后我组建舞团遇到困难，你是不会对我这个不争气的学长，冷眼旁观的吧？” “当然。”白芸忙不迭地说话，“如果真到那一天，一定要告诉我。”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回忆过去。然后我发现，来舞校的这五年也没几件值得纪念的事，每天都是练功跳舞。”李言默轻叹一声，然后继续说话，“但是因为你，苏维还有黄雀，这些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你们以后，应该都不在南城活动了吧？可我还是想在离南城，离学校近一些的地方……这样你们回来，我随时可以组织聚会。” 一股暖流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流进心中。白芸下意识地握紧手机，低低应了声：“好。” 只要同在舞坛，就一定能相聚。这是我们的承诺，以及希望。 李言默和江药从香港返回。江药的父母听闻儿子被艺人公司看中后，怀着感恩的心拒绝了这个机会。他们还是希望他们的笨蛋儿子能先把剩下的两年书读完。至于李言默，他一回来便投入到毕业考的准备当中。 两天后，南芭舞校为提早毕业的学生准备的临时毕业考就开始了。准备去英皇的白芸，去京市舞团的李言默还有去南芭舞团的陆子岚都来到了考场。 对于前世饱受高考洗礼这一世又充分准备过的白芸来说，舞校的毕业考难度远低于她的想象，完成的轻轻松松。 “以后你我都是职业舞者了，希望我们都能尽快升职。”从考场出来后，陆子岚一脸感慨地站在斑驳的树影下，对李言默说话。 他伸手，于是李言默也伸手，与他轻轻击掌。学校那么多年的恩恩怨怨，也在这场考试中，尽数消散了。 “这下是真的要道别了。”陆子岚望着李言默，“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的火车。”李言默淡淡说话。 “那么快？”陆子岚和站在一边的白芸不由齐齐一惊。 “嗯，团里正好在排新舞剧，让我人先过去。团长也是昨天才通知我的，特别赶。毕业证只能麻烦老师寄过去了。” 分别来的猝不及防，但当它发生时，也只能接受。 白芸缓缓走近李 分卷阅读243 言默。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李言默好像又长高了。恍惚之间，他和前世那个修长又坚韧的团长，已经没有差别了。 李言默望着近在咫尺的白芸，许久没说话。 “我和你跳双人舞时就能感觉到……你很会替人着想。”白芸静默片刻，尝试着给李言默建议，“你这样总是自己扛着很容易受伤的，所以不要勉强自己。” “你和你师父真的很像。”李言默忍不住笑了，“总劝人不要勉强，然后拼命勉强自己。” 白芸也忍不住笑。之所以勉强自己，是因为想要站在更高的位置上，然后，或许可以更好地照顾想要照顾的人。 “这个，是香港带的纪念品。”李言默递给白芸一块银质的护身符，对她微笑，“我没有给苏维，所以一定要取得比他更好的成绩。” “我会的。”白芸点点头。 “那么再见了，白芸。”李言默收起笑容，漆黑的眼中尽是柔和的光，“我等你们……来南城相聚。” “嗯，一定会相聚的。” 命运就像一辆高速列车，疯狂地驶向前方，而这辆车终于把年少的团长送走了。白芸没有时间怀念过往，依然按着自己的路往前奔跑。 此时精英班已然只剩下白芸和苏维。等他们这最后一波选手参加完比赛后，这一期精英班也将告一段落。每次苏维和白芸来精英班上课，都像是在做专场演出。 临行前最后几天，白芸和苏维在小朱老师的伴奏下圆满完成各自的《劳伦西亚》变奏和《蓝鸟》变奏。 “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你们现在技巧和能力都不输于我，还有我比不上的体力。”坐在轮椅上的林风淡望着意气风发的少年和少女，露出欣慰的笑容，“加油吧，你们就算这次不拿奖，也一定会在大赛上遇到赏识你们，愿意给你们的前途提供帮助的人……当然，我不觉得你们会拿不到奖。” 白芸不由自主地望向苏维，苏维也望向她，对她露出微笑。 这种感觉好奇妙。她就要和她才刚同台没多久的搭档一起奔赴战场了。 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空前浩大的A类赛事。 苏维向她伸手，而她情不自禁握住他坚实的手。就在不久前，这双手将她稳稳托到空中。她莫名感到一阵心安。 “记得你们是南芭的荣耀，是中国的荣耀。我为你们骄傲。”林风淡看看白芸，又看看苏维，逐渐收起笑容，一脸郑重地说话，“我知道你们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很不容易，你们都与伤痛，敌人，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意外做过斗争。现在，是时候把你们的不甘和愤怒，挥洒在舞台上了。像战士一样，去厮杀吧。” “好！”白芸和苏维异口同声地说话。 林风淡点点头，然后懒懒地倒在轮椅上，露出柔和的笑容：“有事随时打电话。送走你们，我也要离开舞校了。” 白芸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林风淡。 “放心吧。”林风淡立刻读懂白芸的眼神，柔声说话，“我会做好你让我做的事，就像你一直都做好了我要你做的事。” 白芸点点头，以郑重的口吻道：“一直以来，谢谢您。” “谢谢您。”苏维也说。 林风淡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好了快去休息吧，别浪费时间了。”他哑声说话，然后低头收拾随身物品，包裹笔记本电脑和备忘录，打印出来的比赛章程等。 然而坐在轮椅上到底不方便，一不留神，笔记本电脑就从双腿上滑了下去。 小朱老师立刻跑过去捡起电脑，递给林风淡。林风淡接过电脑，但是小朱老师还是一直停在他面前，眼中闪烁着剧烈的挣扎。 “怎么了？”林风淡询问。 “其实，我刚和校长聊过……我会在月底辞职。”小朱老师双手紧紧交握，过了一会儿，才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用颤抖的声音说话，“我……打算全力以赴准备维也纳国际钢琴大赛！” 白芸和苏维无声地凝望着小朱老师，看她抬起一双执着的眼睛，望着林风淡。 “之前很多天，我受到了大家的鼓励……感受到苏维和白芸舞蹈中的力量，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小朱老师转头，用一双泛红的眼睛看看白芸和苏维，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当然，我不可能做的像他们那么好……我就是觉得无论如何，还是要在还年轻的时候，出去闯一闯。” 分卷阅读244 林风淡闻言徐徐露出微笑，“那很好啊。你已经做出决定，就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阻碍你。” “但是，我一个人……练琴总是不专注，容易偷懒，我需要一个人监督我，不，不需要懂得钢琴……”小朱老师紧紧扣住手指，格外紧张地看着林风淡，“林老师，这阵子您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可不可以雇佣您监督我……” 林风默然望着小朱老师，一时没有说话。白芸甚至能感觉到小朱老师的紧张。 “我……我以前在大学里一直做家教，还是攒了一些钱的，我觉得我还是能雇得起您的……如果您不是太贵的话……”小朱老师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好像有些怪怪的。但说出去的话已经撤回不了了，她没有办法，只能立在原地惊慌失措着。 “确实不便宜。”林风淡淡淡笑了一下。他看向越来越惊慌失措，甚至已经开始发抖的小朱老师，继续说话：“你会做饭吗？” “唔……简单的会一些。”小朱老师诚实地回答。 “如果包饭的话，我就考虑一下。”林风淡微笑着望向小朱老师，“我们之间谈钱，就太见外了。” 小朱老师怔了怔，随机立刻露出欣喜的神情，“谢谢……谢谢您！” “白芸，苏维，你们要加油！”小朱老师激动地跑过来，用力抱了抱白芸和苏维，“没准我以后会加入交响乐团，和你们合作呢！” “好啊，我很期待。”白芸不由露出微笑。她依然记得小朱老师在德国给予的支援，由衷希望她的前途一片光明。 本来打算陪同苏维和白芸的林风淡因伤无法离开，所以这次陪同他们一起前往俄罗斯的是苏维的妈妈苏太太。 苏太太曾经也是个舞蹈演员，跟团外出表演过，令老师们感到十分放心。临行前，苏太太把帮白芸做的演出服带了过来，顺便还带了一条香槟色曳地礼服。礼服的后肩钉有两片轻盈的薄纱，一直延伸到裙摆处。如同女王蜂的翅膀，点缀着闪亮的水钻，炫目至极。 “这是我以前定制的裙子，可是一直没机会穿。我看你尺码和我差不多，就给你穿吧。”苏太太热情地向白芸展示礼服，“你可以在颁奖典礼上穿它，一定会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谢谢您……可是，是不是有点隆重……”白芸还没尝试过那么豪华的礼服。 “哎呀，管它呢，漂亮就行了嘛。”苏太太微笑着说话，然后把白芸的劳伦西亚演出服展示给她看。 是一条纯白的舞裙，裙摆层层叠叠，飘逸而华丽，胸口和袖子都缀着精致的刺绣蕾丝，美到窒息。白芸想象着穿着裙子旋转的样子，感觉体内的血一点点燃烧起来。舞台在呼唤她。 “是很漂亮的白色长裙呢。正好适合你。”苏太太微笑着看着白芸。她忽然想到什么，有些诧异地对白芸说话，“小芸，你就是‘白’呢。你穿着白色的裙子，就像是把自己的名字文在身上。” 白芸怔了怔，立刻露出了然的笑容。 这是一个吉兆，她会穿着她的名字，获得胜利。 出发当天，白芸带着整理好的行李，前往苏维家。因为是苏太太带人，所以她就直接找苏维，坐苏维家的车前往机场。 她尽量精简了行装，不过她还是带上了在柏林机场买的红围巾。大赛当前，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迷*信一下，带上一些吉利的东西。而且围巾也不是无用的，在飞机上感觉冷了，或是表演完后，都可以披一披。 三人刚到机场，就见一群舞迷高喊着白芸的名字拥了过来。白芸有些被吓到。时隔多日，舞迷们越发热情了，而且阵仗大了不少，他们手里举着她的照片，还是陈溪漫刚拍的照片。 照片中的她面对着镜头，站在一片薄雾中，在熹微的晨光中露出坚毅的神情，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 白芸诧异为何他们会知道她的航班信息，但转念一想，这件事学校的人都是知道的，总会泄露出去。 “比赛回来多拍点照片多搞点演出，我们等着你啊！”舞迷热情地跟她说话。 白芸匆忙点头，在苏维的维护下和苏太太快步走向托运柜台。 走的时候她顺便查了一下世界舞者排名。应该是公演和新照片的加持，她目前的排名又往上跳了几名，已经是52名了。 伴随着排名的上升，身边的舞迷也越发疯狂，十分合理。 “白芸！”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后响起。似乎，有些熟悉。 b 分卷阅读245 r 　　白芸转头，愕然一惊。曾经的室友葛柔穿着一身公办高中的校服，向她跑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白芸上前几步，走到葛柔面前。 “昨天才从舞校同学那里知道你就要去参赛的消息……”葛柔喘息了一下，继续说话，“我现在的学校，就离机场不远……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来机场碰碰运气……看来我运气真的很好。” 白芸望着葛柔，一时间不知从何开口，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老师说我上个二本应该不成问题。”葛柔笑了笑，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条红色的围巾，“你还记得这个吗？你在柏林机场买给我的。” “啊……嗯，我正好有带。”白芸立刻低头去翻她的围巾。也真是巧，她也是在临行不久前记起这条围巾的。 她翻出围巾，抬头就见葛柔把自己的围巾塞进了苏维的怀里。 “这是我和白芸的幸运围巾，我带着它一直过得很顺利。现在，我把它借给你。”葛柔后退一步，望着拿着相同围巾的白芸和苏维，露出满意的笑容。她静默片刻，又郑重地对苏维说话，“苏维学长，希望你能把荣耀和白芸都平安带回来。” 苏维转头望向白芸，徐徐露出好看的笑容：“一定。” 61. 强敌 我期待着与你一较高下 白芸一行人道别葛柔, 托运完过海关，接下来准备登机。三人都有过出国经验，所以一套流程走的非常顺畅。没过多久, 他们就坐在了前往莫斯科的飞机上。 这是白芸自参加比赛以来, 坐过的旅途最短的一趟飞机。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阳光照射在宽阔的机场上, 感到心神愉悦。 “飞机即将起飞，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空乘的声音自耳畔传来。白芸立刻去摸座位上的安全带和插口, 然后她的手无意识地与坐在身边的苏维碰在了一起。 两个人的动作都有片刻的停顿。 白芸定了定神, 握住安全带去插插口。但是插口好像有点问题, 她怎么都没法把安全带插进去, 不免露出略带恼怒的神情。 “我来吧。”苏维从她的手里接过安全带，向她侧过身子为她扣安全带。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她能感觉到他的吐息, 亦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好闻的薄荷沐浴乳的味道。出发前，他应该好好打理了自己。 她发觉自己有点喜欢这个沐浴乳的味道，忍不住轻轻嗅了一下。 但是苏维似乎还是听到了她的吸气声。他停下手里的动作, 缓缓抬眼，对上她的视线。目不转睛。 白芸不由屏住呼吸, 觉得身边的气温倏地高了起来。空间过于逼仄, 她都无处躲藏, 不得不近距离地凝望他灼热的眼睛, 面颊跟着灼烧起来。 “小维, 你还是坐到过道来吧。你腿长, 方便放松。”就在这时, 苏太太看着他们俩开口说话。苏太太和苏维，白芸并排坐着。苏维在中央，而苏太太坐在最外面靠走道的位置上。 苏维听闻苏太太的声音立刻回神, 扣好白芸的安全带，然后转头，有些不情愿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磨蹭什么，快起来！”苏太太用力一拉苏维。 苏维无声叹息，只得站起身和苏太太换位置。在苏维离开中间座位的时候，白芸下意识地重重喘一口气。她非常感谢苏太太的英明决定，总觉得苏维要是一直坐在她身边的话，她在飞机上都没法好好休息了。 “小维还不成熟，有冒犯你的地方你不要在意呀。”苏太太落座，对白芸露出抱歉的笑容。 白芸亦回以微笑：“他没冒犯我。”就是存在感太强，让人经受不住。 “小芸，到了地方，我们就抛下苏维去逛街吧。”苏太太忽然想到什么，兴奋地拍拍白芸的胳膊，“你喜欢什么就和阿姨说，阿姨请客。” 苏维皱眉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妈妈。 “干嘛，你当你妈没参加过比赛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需要放松。”苏太太一脸不满。 “我没反对你和白芸逛街。”苏维徐徐吐出一口气，眼神幽怨，“可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呢。” “啊这……我倒是不知道你对逛街有兴趣呢。”苏太太笑笑，“你在莫斯科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苏维垂头沉思了 分卷阅读246 片刻：“套娃。” “你快算了吧，不要来打扰我和小芸逛街！” “怎么了，我认真回答你的问题了啊！” 白芸听着苏维和苏太太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不由露出笑容来。这对母子的关系，大概是她所见过的亲子关系中，最和谐的了。 飞机起飞，苏太太说话说累了，便枕着苏维的肩膀睡了过去。白芸望着苏太太平静的睡颜，不由自主地露出羡慕的表情。 在确定苏太太真的睡着后，苏维抬头望向白芸。他觉察到她的视线，不由露出微笑，压低了声音说话：“我妈是没什么心机的人，活得也很开心。” 白芸轻轻点头：“我羡慕你有这样的家庭。” “其实，你也不是不能拥有。” 白芸猝不及防又对上苏维的视线，呼吸不受控制地紊乱了起来。 好淦，一个位置的差距根本撼动不了这个少年的存在感！周围的温度好像又高了！ 白芸不得不扭头，不再去看苏维的眼睛，转眼去看飞机窗外。 望着眼前的蓝天白云，她不由自主地幻想起来，如果她拥有苏维这样的家庭环境，会变成什么样子。 反正，肯定不会像前世那样，在生父生母家里活得束手束脚。 她眨了眨眼睛，停止这无谓的幻想。平复一番心绪后，她闭上眼睛，靠着窗户休养生息。 历时三小时的飞机行程很快便结束了。三人来到莫斯科机场，一起前往行李转盘处拿行李。 “哇，好有比赛的气氛呢。”苏太太一边走，一边环视周围，发出感慨。 白芸于是也跟着环视起周围。果然是芭蕾比赛中的A类赛事之王，莫斯科大赛的影响力，她刚下飞机就感受到了。 身姿挺拔的年轻少年少女不时穿过他们身边，看步态举止，就知他们都是跳芭蕾的。在纽约或是在柏林，白芸不会像这样，刚下飞机就遇到那么多同行。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高手，似乎都来到了莫斯科。他们不像是参加一场比赛，更像是共赴一场盛会。 白芸一行来到转盘处等行李，身边也有许多同行也在等待。此时白芸已经有了丰富的比赛经验，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一定的预判，所以她并不会不安，盯着传送带一心一意地等行李。但是，她能感觉到不少同行向她投来审视的视线，这种视线，说不扰人是假的。 终于等到了自己的行李。白芸刚把行李从传送带上拖下来，就见两个十岁左右的白人小女孩走了过来。她们用蹩脚的英文和白芸交流，说她们来自冰岛，是被舞蹈学校组织来看莫斯科比赛的。她们通过YAGP纽约大赛知道了白芸，想要白芸签名。 签个名也不费多少力气，何况小女孩都长得很漂亮。白芸立刻签好名，然而一抬头，就见又有几个孩子走了过来围拢在她身边，周围还有浩浩荡荡的一群，似乎在蠢蠢欲动。 “他们都是我的同学，大家都很喜欢你。”刚得了签名的小女孩眨巴着一双闪亮的眼睛望着白芸。 白芸登时倒抽一口冷气，要帮这一学校的小孩都签了名她恐怕是要住在机场！ “白芸，来！”苏维的声音适时响起。 白芸回头，就见苏维推着行李车，上面已然装好了他们三人的行李。苏维推着行李车快速冲出小孩子们的包围，白芸和苏太太紧跟在后面。他们飞快向前奔跑，以最快速度出来机场。 “白芸！” 刚出机场，白芸还来不及喘息，就听闻一声来自祖国的呼唤。她回头，就看到一群举着中国国旗的舞迷立在那儿。他们其中有几个面孔很眼熟，白芸觉得她应该在纽约大赛上见过。 虽然不喜欢被粉丝纠缠，但是在异国他乡见到同胞，还是令她感到一阵温暖。她想了想，还是走过去说话：“你们一直在这里等着？” “是啊，应该还有几个来自中国的队伍要来。我们就在这儿欢迎一下！能欢迎多少是多少，要是坐凌晨飞机来的，我们也没办法欢迎啦。”其中一个舞迷热情地说话，“虽然是毛子的地盘，但是你们可别紧张啊！你们身后还有我们，加油啊！” “中国必胜！”其他舞迷跟着应和。 白芸扬起微笑，挥挥手里的红围巾回应他们的热情。她正要离去，转头就见一群外国粉丝夹杂着个别记者围了上来。 “Bai！”他们用带着各种口音的英文念她的名字，围 分卷阅读247 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和她说话。 他们有些是看了比赛视频认识她的，也有些是看了她的照片和杂志专访认识她的。白芸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原本宽广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白芸没有办法，只得又开始签名，她不经意间一抬头，发现苏维比她好不了多少，也被一群人簇拥着。苏维是大赛获奖者，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知名度。何况在公演后，白芸感觉到他的舞台气质被打磨得更犀利了，与普通人站在一起，就特别突出，很容易被发现。 好不容易应付掉一波粉丝，白芸，苏维，还有苏太太顺利爬上前往酒店的面包车。 “让您久等了。”白芸喘息一口气，喝水的同时，不忘向苏太太露出含着歉意的笑容。 苏太太用力摇了摇头：“看着你们一个个那么优秀，我好高兴啊。”她顿了顿，忽然捂住了脸。 “妈，你哭什么。”苏维一阵惊讶，充满找纸递给妈妈。 “不知为什么……就，就好感动。”苏太太握着纸巾用力吸了吸鼻子，“大家都看到了你们的努力……我们国家的舞蹈事业后继有人了呜呜呜呜……” 苏维一脸复杂地望着白芸，白芸对他露出微笑。 没过一会儿，目的地就到达了。白芸和苏维入住的酒店，是比赛即将展开的，莫斯科国立模范大剧院边上的一家比赛方指定酒店。 指定酒店，白芸去柏林赛也住过，大多数参赛的舞者都会住在这里。这也就意味着，会有大量舞迷蹲守在酒店周围。而白芸再也不是柏林赛时默默无闻的状态了。 “白！” 面包车门打开门，就有一群人向她狂奔而来。也是各国舞迷和记者的混合群体，看起来比机场的激情多了。 “白芸小姐，你觉得俄罗斯的自然风光怎么样？”有个外国记者用蹩脚的中文问白芸。 “抱歉！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欣赏！”白芸觉得这个问题是真的迷惑。 “白，你要不要找俄罗斯的丈夫！”一位被挤在外围的，满脸醉意的俄罗斯壮汉对白芸激情喊话，“热情大方！” 白芸这才发现自己真应该好好珍惜机场舞迷和粉丝的，至少那些人看起来十分理性。酒店周围的有些过于热情了，也不知是不是蹲守太久的缘故，看见白芸他们像疯了一样扑了过来。 苏维眼疾手快把白芸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抵挡舞迷过于热情的冲撞。事情发生得太快，白芸只得缩在苏维的怀里。 “不要怕。”苏维一边护着白芸，一边奋力向前挤，“我说过的，只要我在你身边，就不会让苍蝇靠近你。” 白芸抬头，看向少年闪烁着坚毅的眼神。她定了定神，不由露出笑容。 她时常一个人面对挑战，面对命运中不可知的洪流。但是偶尔，就比如此时，她亦会觉得，有人陪伴真好。 “小白，苏维，这边！” 就在白芸一行被舞迷挤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传来。如同希望的光，瞬间照亮前方黯淡的路。 白芸循声望去，果然是尤金。他站在远处冲他们挥手，浅色的眼中盛着灿烂的笑意。 白芸一阵欣喜。临行之前她也联系过尤金。尤金最近一直在俄罗斯接受培训，这次他也会参赛，但是白芸没有想到他出现得那么及时。 苏维护着白芸，拉着苏太太一起奔向尤金，尤金领着三人一起跑进地下车库，然后通过人相对少的电梯来到酒店二楼的沙龙室。舞迷和记者无法进入酒店，所以他们姑且算是安全了。 四人徐徐呼吸后，相视而笑。 “好久不见了，尤金。”苏维拍拍尤金的肩膀，顺势捏捏他肩膀和大臂上的肌肉，眼中闪过一阵诧异，“我还以为你会饿死在俄罗斯，没想到竟然过得还不错？” “有你这么厉害的对手在，我怎么说也要垂死挣扎一下啊。”尤金笑一下，然后收起笑容，望向白芸，“小白，你变得更厉害了呢。” “还记得纽约赛前，我对你说你的老对手莉普诺娃也会去。”回忆起往事，尤金不由发出感慨的轻叹，“但是转眼间，你已经把她……还有我们都甩在身后，成为世界名人了呢。” “哪有那么夸张。”白芸笑笑。 “嗯嗯，我知道名人都是要谦虚一下的。”尤金双手叉腰，露出灿烂的笑容，“怎么样，感受到了俄罗斯的热情了吧？在俄罗斯的国土上 分卷阅读248 ，什么神情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希望没有更神奇的。”苏维看看白芸，有些担心，“会发生狂热舞迷晚上破门而入这种事吗？” “那不至于，说什么也是正规酒店……”尤金忽然不再说下去，而是对苏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真要这样你打算怎样呢，为白芸守夜吗？” 苏维轻轻扇了一下尤金浅色的脑袋。 “就知道打我，那我不帮你做事了哦。”尤金不再看苏维，转头向苏太太和白芸伸手，“来，给我你们的护照，我下楼帮你们办入住。” 尤金毕竟是混血，又会说俄语，让他办理入住再好不过。白芸和苏太太立刻把护照交到他手里。“那小维是要自己去办了吗？”苏太太笑呵呵地问。 “怎么办，虽然苏维惹了我，但是我也不想让那么漂亮的夫人因为儿子的事为难呀。”尤金故作苦恼地笑笑，然后把手伸到苏维面前，“喂，把护照给我吧。” 苏维皱眉看着尤金，把护照拍进他的手里。“你是已经入住了吗？”苏维问。 “嗯嗯，我住圣彼得堡，来莫斯科还是要住店的。”尤金微笑着摇了摇手里的护照，“那我先去了，你们等我一会儿。” “啊，又漂亮又懂事，还会说话，真好啊。”苏太太望着尤金离去的背影，不由感慨说话。她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望向白芸，有些担心地说话，“小芸，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唔……太漂亮太会说话的，感觉不是太可靠对吧？” 苏维转头皱眉看着自己的妈妈。 “小维，你知道女人和芭蕾评委有什么共同点吗？”苏太太看看苏维，“那就是都看脸哦。所以，尤金是个强劲的对手呢。无论是什么方面。” “我知道。”苏维双手环胸，无声叹息，“拜您所赐，我已经紧张起来了。” 不久之后，尤金办好入住手续，带着门卡来找白芸一行。白芸和苏太太一间屋子，苏维自己住，尤金和他最近请的比赛特训教师住一间。“你们随时可以来我房间找我哦，不必客气。”分别前，尤金刻意叮嘱三人。 白芸道了谢，拖着行李和苏太太前往她们的房间。“你不要太拘束哦，就当我是你同学。”走进房间后，苏太太微笑说话。 “嗯，那我先去洗澡了。”白芸来到卫生间，轻轻将门关上。她迫不及待地将抽奖得来的耳钉摘了下来。 至少在比赛前，她不希望耳钉再给她任何名气加持，招来更多粉丝了。这真的让人疲惫。是她小看了莫斯科。 她放了水把自己泡在泡泡浴里，然后在脑海里唤出系统。【既然抽奖物品不再只限制在舞台上使用，那我提前点抽奖也是可以的吧？】她问。 【的确。宿主可以现在抽奖，莫斯科大赛上，宿主将表演两次，因此宿主有两次抽奖机会。】系统回答，【目前积分累计780分，请问是要抽常规卡池，还是转转乐呢】 “花400积分，应该是能百分百抽到我要的胶囊的吧？”白芸立刻作出决定，“我想指定抽王奶奶的未来胶囊。” 【好，扣除50入场费和400概率提升花销，现在积分剩下330。】 一阵亮光闪过，一枚蓝色的胶囊掉入白芸的手里。她迫不及待地吞下胶囊。 未来的影像展露在白芸面前。她看见满头白发的王奶奶，穿着一套枚红色的套装，伫立在堆叠着许多衣服的巨大仓库里。她的身边，许多员工在忙着配货。王奶奶如女王一般，威严地环视着她的领地。 不久之后，她转身离去，而在门外等着她的，是一脸笑容的白存善。未来画面中的白存善，比白芸认识的又大了一些，但是他的脸上盛满幸福的笑容。 他不是一个人在等，他的手上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 王奶奶逗了小孩子一会儿，然后与白存善一同说笑着离去。画面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白芸缓缓回神，望着酒店卫生间的天花板出神。 她不知道未来那个小孩子的母亲是谁，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在哪里。但是她看的很清楚，画面里的王奶奶和白存善，看起来十分幸福。 这种幸福感染了她，她的眼睛不可抑制地湿润了。同时，她也感到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她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要往前冲就行了。 “接下来，抽一个常规卡池吧。”白芸揉揉眼睛，用平静的声音说话。 一阵光亮起 分卷阅读249 ，接着一个纸质的方盒子掉到了她手里。 【恭喜获得盒装美貌面膜。物品效果：顾名思义，经常使用能越变越美，效果永久】 高级抽奖池果然配得上这个名字。 “那，我可以把面膜分给其他人用吗？”白芸看看面膜，是30片装。量还挺足，一个人一时用不完。 【可以是可以，但只有宿主用才能产生效果】 这个意思还不是不能让别人用。白芸觉得有些可惜，她受了苏太太不少优待，很想给她几片面膜的。既然这样，也只能自己用了。 抽完奖，心头了结一桩大事，白芸不再多想，泡完澡就开始敷面膜。 比赛将在三天后进行。第二天，白芸，苏维，尤金在苏太太的陪伴下来到莫斯科国立模范大剧院签到抽签，顺便熟悉舞台。白芸来之前也在酒店里打听了一下，她所在的青年独舞组参赛人数为220人。人数不多，但都是精华。 剧院门口果然人山人海。拍照的舞迷，蹲守的记者，兜售比赛门派的黄牛应有尽有。白芸再次感觉到了A类赛事之王的力量。虽然白芸事先戴好了墨镜，但还是有眼尖的记者发现她，向她奔来，连带着一大群记者围拢过来。 “因为您的壮举，美国狩猎舞者的俱乐部被一举捣毁，您在舞坛内外粉丝的心里已然成为正义的化身，对此您有什么感想？”一个看起来做足功课的记者提问白芸。 “我只是尽我所能。”白芸简短回答，“以后我也会如此。” 白芸在苏维和尤金的守护下突破记者的包围，但就在即将进入剧院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看到门口不远处，是密密层层的人群。 她听到人群有人在喊“娜塔莎”的名字。 “白芸？”苏维迷惑地看她。 而她没有回答。鬼使神差地，她向着那群人迈步，默然站在人群外侧。 “我们注意到，您在三年前从舞校毕业后没有立刻加入舞团，请问是为什么呢？”人群中，有外国记者用英文发出提问。 “我父亲是个音乐家，他认为艺术来源于生活，只有深入生活，才能创造出更美好的艺术。而舞蹈也是艺术的一种。这三年我一直陪着父亲在各国巡游，汲取知识。”站在人群中央的娜塔莎平静应对记者的提问。她身姿高挑纤细，小巧的脸蛋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雅，一头红发，如燃烧在剧院门口的火焰。 白芸站在人群中，默然望着娜塔莎。她调出世界排名看了一下，娜塔莎的世界排名是38。 在赫尔辛基以及众多比赛上夺得杰出成绩的娜塔莎是众人期待的舞坛明星，她如今20岁，年少成名，个人履历自然比白芸要辉煌。 白芸也曾听林风淡介绍过这位劲敌。娜塔莎出身自俄罗斯富裕阶层，母亲是豪门名媛，父亲是大艺术家。她有天赋，才华，也足够努力，是神的宠儿。 娜塔莎像是想到了什么，垂眸笑了笑，“其实我本来不想来参赛的。我忽然发觉，我不该花那么多精力准备比赛，我应该趁年轻时多多见识外面的世界，未来，才能在舞坛创造卓越的成就。” “那是什么让您最终选择了比赛呢？”记者继续问。 “因为，这里有我想要挑战的对手。”娜塔莎顿了顿，认真地望着面前的摄像机镜头说话，“她就是来自中国的白。她对我来说，就是这场比赛的意义。” 人群忽然寂静。白芸的心猛地一跳。 当你凝望深渊，深渊亦在凝望你。当你注视对手，对手亦在注视你。 有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在耳畔，奏起战歌。白芸想也不想，摘下墨镜用力挤进人群。 原本站在周围的记者感觉到有人挤，当即发出不满的抱怨声。但是他们转头发现是白芸后，立刻露出诧异的神情，极有默契地向旁退开，让出一条路。 娜塔莎自然注意到了白芸。她站在人群中央，与站在人群中的白芸无声对视。短暂的惊愕后，娜塔莎走了过来，笑着向白芸伸手，声音异常郑重：“久仰大名，白，这次你跳什么。” 白芸伸手，被娜塔莎有力地握住。她在这力道中感觉到了来自强敌的尊敬，与滔天的战意。 俄罗斯的火焰，为她燃烧。 “我跳堂吉诃德和劳伦西亚。”白芸注视着娜塔莎的眼睛说话。 “真巧，或许，你也研究过我的舞蹈？”娜塔莎 分卷阅读250 眼中笑意更深，“我也跳劳伦西亚。我期待着与你一较高下，白。” 62. 群星（上） 登峰造极 娜塔莎出身富裕家庭, 从小生活在艺术氛围的熏陶下，比任何选手都要了解舞蹈的本质。 美丽而强大。 白芸感到体内的热血在欢腾奔涌，这是她期待的莫斯科大赛。 “接受你的挑战, 我很荣幸。”白芸用力握着娜塔莎的手。然后她听闻周围响起一片清脆的快门声。 记者们反应极快地抓住了这难得的瞬间, 两个斗志昂扬又技艺卓绝的芭蕾少女向彼此问候，同时下达战书。这瞬间拉高了这场莫斯科大赛的期待值。 白芸与娜塔莎道别, 离开人群。她发现身边已经有做足功课的舞迷开始对比娜塔莎和她过往的比赛发挥，预判结果了。他们热情地讨论着, 并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讨论。 “还是娜塔莎更可能赢吧。”白芸听到有人在说, “白才刚开始起步。她在柏林赛有失误, 在纽约赛上的超常发挥估计也是即兴而为, 太不稳定了。这次一旦心态摆不好，很可能发挥不好。” “是啊。像她这样忽然成名的舞者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神坛……” 白芸深深吸气, 无视这些评论走向正站在不远处，等着她的苏维。 苏维向白芸伸出双手，然后捂住她的耳朵。 “！”白芸睁大眼睛。 苏维捂着她的耳朵, 垂下头来，用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 微卷的刘海蹭得她光洁的脑门痒痒的。 “你只要记得, 你是最棒的。”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十分郑重地说话。 “我不会被影响的。”白芸顿了顿, 立刻露出了然的笑容。她知道苏维是担心她被那些议论她和娜塔莎的声音影响。 其实在美国时, 她确实有被那些负面的信息影响心情。好多人说她不如玛娜。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用自己的实力, 去打那些看轻她的人的脸。这种爽快的滋味, 她已经尝到过一次了，并且还会继续，继续, 尝到。 终归，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会一直有，但是她的征途，不会就此结束。比起她宏伟的目标，其他的一切不值一提。 “是我担心的太多了。”苏维松开她。 “没有。”白芸静静地望着苏维，忍了忍还是开口，“你也是最棒的。苏维。你也要一直记得这一点。” 以前，在初入舞校时，她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没有他这盏明灯，她的人生一定会黯淡许多。 她深深凝望着苏维的眼睛，她知道苏维能看见她的真挚。 “我们就不要继续互吹了，走吧，别让我妈和尤金久等。”苏维向她伸手，她十分自然地握住这只手，任由他牵着她穿过汹涌的人海，向着剧院走去。 路上白芸又听到一阵异常欢腾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回过头，就见一个面孔坚毅的黑人女孩在舞迷和记者的簇拥下逐渐走近。从舞迷的欢呼声中，白芸得知这个女孩名作*爱普洛。 白芸顺势打开世界排名。来自赞比亚的爱普洛目前的世界排名是49。排名后是一串简单的履历。爱普洛是诸多芭蕾奖项的获得者，同时也是非洲的艺术大使。她从小就活跃在舞台和演讲台上，鼓励更多和她一样，出身清贫的艺术爱好者不要放弃希望。 “我来自赞比亚，我的家庭条件不好，小时父母在烈日中收割庄稼时，我就在干硬的泥地里跳舞。后来我的母亲排除万难带我去了首都卢萨卡，在那里我遇到很多支持我的好人。”爱普洛用流畅的英文回答记者的提问，平静地诉说着她的身凭，“我的母亲，为了供养我在法国的芭蕾学校念书，一直打三分工。去年她患了喉癌。她十分期待我在莫斯科大赛上挣得奖项。为了不让她失望，不让我的祖国失望，我会拼尽一切。”她眼眶泛红，但是没有哭出来，只是对着镜头，和周围的舞迷露出充满信心的笑容。 “爱普洛！”，“爱普洛！”周围一群同样来自非洲大陆的舞迷热情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响彻晴空，就仿佛爱普洛是他们的信仰。 白芸深深吸气，轻轻攥紧了拳头。大家都是克服重重困难来到这个舞台上的。大家都背负着爱，痛苦和身边人的期望。没有人会想输，她亦是如此。 白芸快步走进剧院，和苏维，尤金一起抽比赛顺 分卷阅读251 序。 “苏，好久不见。”抽签时，一个外国男孩叫住苏维，并与他热情相拥。从他们的谈话中，白芸立刻就明白这个男孩是来自巴西的利昂，苏维那届洛桑赛的金奖得主。 白芸顺势调出世界排名。目前利昂的世界排名是42。他不仅在芭蕾舞台上战果辉煌，而且在街舞，桑巴，踢踏舞等比赛中都取得过卓绝成绩，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舞蹈全才。 利昂有一双灰色的眼睛，唇色红润，笑起来又甜又性感，是那种很能让观众喜欢上的长相。白芸为苏维感到一阵危机感。这场比赛，果然充满了强敌。 “你这次跳什么？”苏维问利昂，英文出乎意料的流畅。 白芸微微一惊。她倒是没有想到，苏维的口语那么好，明明他的文化课成绩都不怎么样。 大概是因为出国比赛和表演的经历吧，白芸这么想。这么看来，以后他加入国际舞团一定会发展顺利的，不需要她担心。 但是等等，为什么她要担心这个。白芸被自己理所当然的想法惊到了。 “我跳《威尼斯狂欢》和《巴黎的火焰》。你呢？”在白芸微微失神的时候，利昂热情地回答苏维。 “蓝鸟和堂吉诃德。” “哇，厉害。上次比赛上跳完蓝鸟我在家躺了一个月呢，希望你不会这样。”利昂拍拍苏维的肩，热情地说话，“有空一起踢球啊。” 苏维笑了起来，是白芸不常见到的，充满孩子气的笑容。舞校生活枯燥强度又大，能在比赛上遇到志同道合的劲敌，把平日的痛苦都抛至脑后，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这是你的朋友吗？”利昂回过头来，看看站在苏维身后的尤金和白芸，迷惑地摸摸下巴，“啊……有些眼熟啊。” “嗯，这位是不容小觑的对手尤金，还有……”苏维定定地望着白芸，过了一会儿，才对利昂露出幸福又略显骄傲的笑容，“我崇拜的女孩，白芸。” “哦哦哦，白，纽约赛的金奖！”利昂立刻反应过来，热情地抱了抱白芸，然后赶在苏维露出不悦的神情前松开她。 “这次你也跳堂吉诃德吗，白？”利昂微笑询问。 “是。”白芸轻轻点头。 利昂望望白芸，又望望苏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是故意的吧？在这场比赛上跳一对情侣？” 白芸微微一惊，这才想起好像是这么回事。 苏维加入精英班后就选择了最有难度的堂吉诃德男主变奏，而她是在跳完爱斯梅拉达后选了难度系数更大的堂吉诃德女主变奏。在舞剧中，这两个角色确实是情侣没错。 白芸默然凝望苏维，而苏维也在凝望她。 真是奇妙，他们会在各自的战场上完成各自的堂吉诃德变奏。就好像……他们虽然不在一起，但也以这种方式，跳了一场双人舞。 “如果你们都获奖，站在一起会很有意思。”利昂拍拍苏维的肩膀，笑容淡去，眼中的战意瞬间散布开来，“可惜这幅美好的场景恐怕很难见到。苏，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如愿哦。” “尽管放马过来吧。”苏维微笑。白芸亦能从他暗流涌动的眼中读到昂扬的斗志。 道别利昂，白芸一行准备抽签。这次白芸终于抽到靠前的比赛次序，尤金也比较靠前，在苏维前面。 他们正要离开签到台，就见一对男孩女孩被人群簇拥着走了过来。 冤家路窄。他们正是纽约赛上给白芸留下深刻印象的西蒙玛娜兄妹。 “白，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西蒙对白芸微笑。玛娜依然是一副羞涩内敛的模样，跟在西蒙身后有些畏怯地看着白芸一行。 白芸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天才兄妹。她还记得黄雀说，西蒙和玛娜家中拮据，一直靠爱德华的接济，如今爱德华不在，他们应当是无法承担莫斯科大赛的花销的。 “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西蒙对白芸露出会心的笑容，“放心，爱德华已经受到制裁，我们找了另外的人。总归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白芸默然，正想着是要怎么回应时，就感觉到身旁的苏维上前迈了一步。 苏维挡在白芸面前，冷冷望着西蒙：“你有什么事吗？” 白芸很快想到，她也曾对苏维说起过爱德华的事，与之相关的玛娜和西蒙他自然也是有一些了解的。 分卷阅读252 苏维很高，比西蒙还要高一些，此时他冷冷地望着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美国男生，逼人的气势瞬间放射出来。 西蒙定了定神，望着苏维，忽然露出了然的笑容：“哦，我知道了，你就是白小心藏在小黑匣里的珍宝。” 苏维顿了顿，转头困惑地望一眼白芸。 “不要在意，一个比方。”西蒙摇摇头，对苏维微笑，“我们打个赌吧？要是我赢过你，就让白和我约会一次怎么样？” 苏维没想到西蒙会忽然这么说，一时十分诧异。 “不玩点刺激的，这场比赛会很无聊的。”西蒙微笑说话，“白很珍惜你，你应该是可以劝动她的吧？” “我没有拿别人做赌注的习惯。”苏维抿一抿唇，眼神晦暗，“不过我同意，如果不玩点刺激的，这场比赛会很无聊。所以，如果你赢了我，我来陪你怎么样？反正你，男女都可以的吧。”苏维说完，对西蒙露出浅淡的冷笑。 西蒙默然注视着一脸杀意的苏维，慢慢就笑不出来了。 “什么，那么刺激的吗？”站在一旁的尤金忍不住插进话来，对西蒙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再附带个我吧，保证你下不来床。” 西蒙漠然看尤金一眼，迈步以最快速度离去了，玛娜匆匆跟上。 “啊，这就走了，战斗力有些差啊。”尤金忍不住感慨。 “是你太吓人了啊。”苏维忍不住说。 “明明是你开头的啊，怪我哦。” 白芸一行一边说话一边来到舞台。剧院早几天就开放了，专门让参赛者前来熟悉舞台。但是这一天，舞台上依然到处是人。 他们来的太晚了，根本挤不上舞台，此时也就只能在后台找个地方练练，聊胜于无。但其实后台也都是人，大跳之类需要大空间的动作根本施展不起来。 白芸换上足尖鞋练原地转。苏维索性就和尤金站在一旁，一边做压脚背等基础练习，一边看着白芸。苏维的变奏里有很多带位移的大跳，没法施展，而尤金依然是以节省体力为重。 白芸转完一个后attitude带小转的组合，然后转头问苏维：“你觉得我哪里需要改进？” “没有，你跳得很好。”苏维一脸真诚。 “你就不能给点意见。”白芸对这个回答感到不满。 苏维默然，望着白芸的眼神有些无辜。 “小白，你就不要为难苏维了。”尤金笑着说话，“你在他心里是最好的。” 白芸深深吸气，拧着眉毛低下头去。她拿出堂吉诃德变奏里的小道具——西班牙响板在手里拨弄着。这阵子她有事没事就拨弄着响板。这个道具在舞蹈里只起到一个摆设的作用，但是她感到有压力时，就会把它当指尖陀螺转着玩。 “你是觉得哪里不够好吗？”苏维走过来，轻声问白芸。 “林老师说我的舞蹈里欠缺一些表现力。”白芸看着自己的双手，“我觉得我好像……很难找回公演上跳双人舞时，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那时你在我身边，台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我，我好像能感受到你，还有大家的情绪，然后被感染，被激发。可是现在，还有之前练习时，我什么都感受不到，感觉自己的舞蹈像一潭死水，没有情绪。” 白芸有些沮丧地叹息，然后抬头看苏维的眼睛：“你有这样的困扰吗？” 然后她错愕地发现苏维竟然在笑。 “双人舞时，我只注意着你，没想那么多。”苏维低声说话，“现在也是一样。” 无论是公演，还有比赛，我只注意着你。 白芸的呼吸略微一乱，脑海也有片刻空白。最近她总是会因为苏维不经意间的言行，而乱掉阵脚。这种情况，好像越来越频繁了。 “你看，我想的比你想的简单多了。”苏维对白芸微笑，“你不是第一次比赛了，相信自己，和舞台上的发挥。” 白芸抿住唇，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很快，第一轮变奏的比赛之日便来到了。莫斯科比赛依然是先女独舞后男独舞，白芸是一行人中最先上台的。 比赛当天，白芸在苏太太的帮助下，穿上火红裙摆的演出服，画上精致的妆容。 “哎呀，是我的错觉吗，感觉短短几天功夫，小芸又变漂亮啦，真是，让人喜悦又忧心呢。”苏太太为白芸戴好发饰，笑容中难掩激动 分卷阅读253 ，“这次之后，你就要穿上我给你准备的演出服了呢，好期待啊。” “我也很期待那一天。”白芸微笑。 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要先完成面前这个，短暂又漫长的第一轮表演。 在苏维，尤金还有苏太太的陪伴下，白芸来到剧院。她的出场顺序十分靠前，没等多久就轮到她了。 当主持人报出白芸的名字时，站在侧幕的她听到观众席上，响起空前热烈的掌声，还有响亮的哨声。与过往的任何比赛不同，这一次，她的身份不再是舞坛新人。 她在被人期待着。 白芸踩着掌声，握着她的西班牙响板轻盈地跃上台，对着观众席微笑点头。如今的她，已经拥有了不小的世界知名度，仅仅是站在舞台上，就能收获热情的掌声和目光。有很多舞迷不惜千里迢迢赶来，只为看她跳舞。 他们是那么期待，而她也要回应这种期待。 绝对不能失败。她好不容易爬到如今这个高度，绝对不能摔下去。她必须一步一步向上，直至，登峰造极。 火热的西班牙音乐响起，她纵身跳出一个比以往都要高，都要有力的猫跳步。在观众的轻呼声中她高高抬起旁腿，同时旋转手中的响板，指尖与裙摆如花翻飞，一起都是那么游刃有余。 很奇妙，明明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比赛，明明她那么在意，可是这一刻，她竟十分平静。好像这世上再没有值得她担心的事。 她徐徐抬起眼。忽然之间，她发现她可以看清舞台下的每一位观众。 或许是因为心境的变化，亦或者是，她已经熟悉了舞台上过于强烈的灯光。她竟然能看清舞台下的每一张脸。 他们坐在暗影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期待，又紧张。 她浑身的血管像是忽然间长成了一棵树。她的动脉，与观众席上的所有人，联系在一起。她能感受到他们的脉搏，和呼吸。 不要担心，我会带领你们，到你们想要去的地方。 她露出充满把握的笑容，然后开始做快速的passe小碎步。用力垂落在地面上的足尖如同是刀，一下一下，披荆斩棘。 我感受到你们的情绪，我用足尖来致敬。 接下来是三个大跳。 白芸转着响板，让响板在手里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难捱的幼猫在抓挠着自己的玩具。她刻意把蓄力小跳的时间拉长。然后在观众露出迷惑神情的瞬间，向前飞跃！ 如闪电，如风暴，她在空中快速劈出一个又一个一字大跳，然后如风一般轻盈落地。 她抬头，对还未回过神来的观众露出得逞的笑意。指尖旋转，轻盈抬起旁腿，她就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精灵，不留任何空隙，转瞬间便踩着音乐飞奔舞台的后半部分，后腿点地。 接下来，是斜线连转。 她扭头对观众露出微笑。你们期待着，20圈的连转吗？ 她看到席上有人在激动地与身边人交头接耳，像是在提醒他们前往不要错过白芸最后的精彩部分。 白芸定了定神，露出微笑，踏着音乐开始旋转。1圈，2圈，3圈…… 转到18圈，她在音乐即将收尾前，戛然而止。 失望吗，但是别急，还有一个小小的惊喜。 白芸不由回忆起双人舞结束时的动作。其实双人舞让她学到的东西又岂止表现力。 她感到苏维的力量，萦绕在她身上，在她的血管里茂盛生长。她因此腾飞。 在最后一个音符即将落下的瞬间，动力腿快速而有力地蹬地，上步，转！ 五圈快速的原地单腿转后，她稳稳地踩住最后的音符结束舞蹈！ 音乐结束后，剧院寂静了几秒。好多观众都没回过神来。 他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历经了“白芸为什么不跳20圈，她是不是不行”，以及“卧槽连转后还有彩蛋”这样的过山车式历程。 当白芸喘息行礼，观众席上才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 白芸微笑着对观众席点了点头，然跑下台。侧幕处，她遇到了娜塔莎，于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她看过娜塔莎跳的《堂吉诃德》视频。视频里，娜塔莎连续转了18圈后又原地转了两圈。 分卷阅读254 现在的她，已经超越了过去的娜塔莎了。 “你很出色，我希望我发挥的也像你这么好。”娜塔莎对白芸微笑。 “我很期待你的演出。”白芸真诚地说话。 娜塔莎今天穿着一席纯洁的白裙子，她将在第一轮跳和白芸撞车的《劳伦西亚》。款式相仿的白裙穿在娜塔莎身上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将她一头火红的头发衬得分外耀眼。 白芸很期待现在的娜塔莎，是什么样子的。 白芸又和其他几位选手寒暄过后，出了后台，立刻就有记者围住她。 “白，你又进化了！你的旋转比纽约赛上又辉煌了许多！”记者兴高采烈地对白芸说话，“这场比赛可谓群星闪耀，你有得金奖的信心吗？” 金奖吗…… 白芸垂头，兀自露出笑容。曾经她，的确很期待得奖。但是现在，这一刻，她忽然没那么期待了。 就在刚才的舞台上，她感受到一种超脱。 她超越了自己，完成了又一次突破，已经碰触到了自己能碰触到的上限。就算会死，也已经，没有遗憾了。 “对我来说，奖项已经不重要了。”白芸对记者微笑，“能和那么多优秀的选手一较高下，我已经很满足。” 她说完便披上红围巾，去观众席上找她的同伴，苏太太，尤金，苏维正在等她。娜塔莎的表演也即将开始，为了不错过，她连妆都没有卸。 “小芸，你太厉害了，比之前又厉害了很多！”当她在苏太太身边落座时，苏太太激动地抱了抱她。 白芸笑笑，正想说话，忽然听闻前排有两个舞迷在议论自己，于是没再开口，而是支起了耳朵。 “18圈tour（连转）外加5个piroutte（原地转），远比18圈tour外加2个piroutte的娜塔莎厉害，这大概是遇强则强吧。”舞迷甲一边看着手里的笔记本，一边说话。 白芸拉上了脖子轻轻扫了眼，这位舞迷是把她在变奏上所用的技术动作都记录了下来。 “可是，我还是觉得白在纽约赛上跳的20圈tour更辉煌。”舞迷乙捧着他的笔记本说话。他们聊得太投入，一点儿没注意到白芸在后面偷看他们的笔记本。 “不，不，白这次跳的才厉害，需要对节奏和转速有绝对的掌控，普通选手可能踩在最后一个音符上转那么多圈吗？”舞迷甲忍不住大声争辩起来。前排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转过头来给出一个警告的眼神。 舞迷甲不由收起声，继续说话：“而且，白没有进行20圈的连转，我觉得是出于表演的考虑。她在牵制观众的期待，把最厉害的留到最后一个节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你没看到她最后的笑容吗，一副‘你们想不到吧’的样子，太美了。”舞迷甲顿了顿，“纽约赛上，我只觉得白是个无可超越的芭蕾舞者，现在，我觉得她是个无可超越的芭蕾舞演员，她不只是在跳舞，她是在表演。” “哇你那么说，好像确实是这样。”舞迷乙发出认同的声音，“而且我觉得白比赛跟摇滚乐队全球巡演似的。怎么说呢，就，好多摇滚明星都是，每到一个国家，就留一个不一样的彩蛋在结尾。白芸也是。比赛跳出了巡演的感觉。这很酷。” “太酷了。”舞迷甲附和。 “太酷了。”坐在白芸身边的苏维，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63. 群星（下） 魔鬼们的竞技场 前面两个热烈讨论的舞迷听闻苏维的声音, 立刻转过头来。他们才发现白芸就坐在他们的身后，僵硬了片刻后，向白芸礼貌性地点头, 然后继续低头研究笔记本上的记录, 好久都没再说话。 “这是小白巡演中的莫斯科大赛专场，太棒了, 我们竟然不买票就能看到啊。”坐在苏维另一侧的尤金一脸微笑地继续舞迷们之前的话题。 “是啊。我回去要好好炫耀，李言默一定很羡慕我。”苏维肯定地点点头。 “嗯嗯, 默默一定超羡慕。” 两个男生稍微打趣了一番就收了声, 专心注意着舞台上的动向。马上娜塔莎就要登场了。 白芸听闻身边陆续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她不由环视四周, 发现很多舞迷还有选手都纷纷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准备记录。整个剧院，像是考场一般郑重。 “娜塔莎为了 分卷阅读255 这次比赛一直在苦练她以前不擅长的后attitude转。”前面的舞迷甲终于按捺不住, 又开始和舞迷乙热情地聊了起来，“她过去的舞台都没有弱点，不知这次是不是一样。” “我听说她的第二场变奏跳的是《雷蒙达》。有30个带足尖交织的足尖跳在里面。如果她的实力一如既往, 还攻克了attitude转，那白……”舞迷乙说到一半, 才猛然想起白坐在后面。他转头有些畏怯地看白芸一眼。 白芸亦看向他, 忽然有了主意。“请问有多余的纸笔吗？”白芸柔声询问。 她的声音不大, 但是都被周围屏息凝神, 注意着她举动的舞迷们听到了。一时前后左右的舞迷纷纷伸过手来, 好几张纸和笔递到白芸面前。白芸道了谢, 接过距离自己最近的纸笔。 她开始学着认真考据的舞迷记录台上选手发挥不错的地方, 当然，失误也要记录，将来尽量避免。 很快, 万众瞩目的娜塔莎出现了。 俄罗斯的火焰，第一轮就会表演《劳伦西亚》。伴随着轻快的音乐，她以一个惊人的大跳来到舞台中央，是不少男舞者都难以匹敌的高度。观众们不由发出低呼。 仅仅是第一个动作，娜塔莎就瞬间捕获了观众的心。 她的舞蹈在继续。一个大跳之后，就又是一个大跳。这一个跳甚至比前一个更高，观众希上响越来越激烈的欢呼声。 “俄罗斯的火焰，果然名不虚传。”前排的舞迷甲不由发出赞叹。 白芸努力屏蔽场外信息，专心看着台上的娜塔莎。娜塔莎的跳跃厉害，在来之前她就知道了，但是没想到现场的效果比她所预料的还要震撼。 她开始记录。娜塔莎大跳落地后，前attitude足尖立的控制很稳，这说明在大跳后半程她就注意要收起力量，为落地后的动作做铺垫。短暂的空中爆发后迅速收力，把握住准确的时间点是关键。 娜塔莎完成了一个entrelace（翻身跳）后，小碎步也完美地踩住了节拍。《劳伦西亚》的音乐是三拍子的节奏，这个节奏很吃舞感。踩住节奏，跳出摇摆感并不容易。 在Balance（摇摆舞步）后就是后attitude转组合。大概是为给转积蓄足够多的力量，娜塔莎的摇摆舞步后半段有些刻意，有点儿用力过猛，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卓越的整体发挥。 两组后attitude转组合完美完成。观众席上响起一片夹杂着赞叹的议论声。不少了解娜塔莎的舞迷也在期待着她这个动作的发挥。而娜塔莎果然不负众望。 最后是，五个带转的绕场大跳。娜塔莎很擅长跳跃，而且，体能也足够惊人。 无语伦比的爆发力带来无语伦比的表演，她在空中劈出利落地一字，同时向后倾身。俄罗斯的火焰腾空而起，点燃整个舞台。 五个大跳都很完美，一直维持着惊人的高度。 娜塔莎谢幕行礼，掌声热烈。“娜塔莎！”舞迷们嘶吼着她的名字。 “娜塔莎跳舞就像在指挥一个乐队，成熟稳健，张弛有度，大概和她的音乐家父亲有关系吧。”舞迷甲感慨着说话，“她自始至终都牢牢把握住了舞蹈的脉搏，控制住了全场，的确是一种享受啊。” 白芸咬着指甲，望着自己的记录陷入沉思。 果然，娜塔莎也完成了属于她的进化。虽然有蓄力感，但是后attitude转十分稳健。她，可以跳过娜塔莎吗？ “娜塔莎的attitude转没有你顺畅。”苏维侧过头，对白芸说话，仿佛是在安抚她。 白芸默然。 可是，跳呢？ 哪怕娜塔莎的attitude转打95分，但是其他部分都可以打100分，尤其是最后的连跳实在过于辉煌，有她未必能比过的高度。 白芸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继续记录其他选手的表演。 又过了几个选手后，玛娜上场了，她表演的是《舞姬》里的幻影变奏。玛娜穿着雪白的TUTU裙，雪白光洁的手臂皮肤上点缀着白纱，令她整个人看起来美轮美奂。 《舞姬》幻影变奏音乐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节奏会随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加快。如果说音乐前半段是走路的速度的话，那后半段无疑是在飞。而高难度的足尖动作都集中在后半段。舞者需要随着音乐节奏精准地运动足尖。 白芸看着玛娜随着逐渐激烈 分卷阅读256 的乐声快速舞动双臂，足尖不断从PASSE（吸腿）位置落下又快速回归PASSE，同时一刻不停地旋转。她的足尖仿佛不是人的足尖，而是操纵在她手里的傀儡，遵从她的意愿抬起落下，美丽而魔幻。沉浸在舞蹈中的玛娜，是一台精致的舞蹈机器。 和娜塔莎比起来，玛娜的舞蹈没有那种雷鸣一般的震撼感，但是优雅高贵，一如既往。白芸和玛娜的舞风并不相似，也对玛娜的足尖功夫早有心理预期，因此也没感到什么意外。 接下来是黑人选手爱普洛。爱普洛自带粉丝团，一上场观众席也沸腾了起来。 “爱普洛”！来自非洲的兄弟姐妹们热情地呼唤她的名字。 爱普洛站到舞台上，眼睑微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正在等音乐响起。而当音乐响起时，她将献上她的舞蹈，向她的同胞致意。 爱普洛跳的是《胡桃夹子》里的糖果仙子变奏。她穿着洁白缀亮片的TUTU裙，戴着同样亮光闪烁的头饰。这段变奏音乐空灵纯净，节奏轻快，很难踩点，但是娜莉莎还是做到了。 她踩着每一个轻快的都要飞起来的音符进行单腿旋转和交换脚转的组合。她如此自由，仿佛飞行在田野庄稼中的鸟儿。纱制裙摆伴随着她的动作轻盈飞舞，如同清晨时散布在田野上的雾。最后，她在一片欢呼声中结束了她漫长而震撼人心的30圈连转。 “爱普洛！”观众席上的喊声越发高昂。舞台上的爱普洛面带柔和的笑容，含泪曲膝行礼。 白芸深深喘息。她才发现自爱普洛开始转圈时她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不仅仅是因为紧张，更是因为震撼。 “爱普洛的舞蹈效果也很好啊。”前面的舞迷乙小声对舞迷甲说话。 “爱普洛带着一股不胜不归的气势。大多数舞者都是来跳舞的，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来打仗的。”舞迷甲轻轻摇头，“这届选手都是魔鬼，一个比一个厉害，而且都是超常发挥。这么看来，实在不知道谁会拿金奖。真期待第二轮啊。” 白芸低头看看写满笔记的纸张。她找到空白的地方，用力写下“不胜不归”四个大字。 观看完比赛后，白芸一行来到宾馆休息，第二天将是青年组男独舞的比赛。 “你和苏维说，第一轮不要太用劲，保持身体状态最重要，重点是第二轮的蓝鸟变奏。”林风淡打电话来，在询问过白芸状态后，这样说话，“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但是我觉得他不会听我的。”末了，又是一声叹息。 白芸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小芸，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跟我说哦。”站在一边的苏太太对白芸说话。 白芸微笑点头，然后来到卫生间。她脱掉袜子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趾关节。 突破极限，是需要代价的。《堂吉诃德》最后的快速原地转，对于主力腿承重的脚拇指和第二趾来说是不小的负担，关节皮肉磨损情况比她预想中的还要严重一些。 她洗完澡后，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伤口，然后吃了止痛药。为以防万一，这两天还是不练舞了，但愿第二轮时能好起来。 深夜，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对手比她先跳撞车的变奏的好处是，她有充分的时间复盘。黑暗中的天花板仿佛就是舞台，娜塔莎的动作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除了95分的attitude转，其他都是满分。 要比过娜塔莎，她只有，把所有动作，都跳成100分。 别无选择。 白芸闭上双眼，深深吸气。其实，在《万马奔腾》里，她也跳过《劳伦西亚》结尾处那样的连续大跳，她不是没有经验。而且西蒙也曾惊讶于她跳跃的高度，她，不是没有胜算。 不要紧张，去找曾经的感觉，去想林老师和苏维说的话。 我可以做到。白芸用力攥紧了身下的被单。 纵然□□无法舞蹈，但是舞者的灵魂，不会停歇。 白芸有些失眠，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床了。然而苏太太比她起得还早。 苏维就要比赛了，苏太太也失眠。两个无法入睡的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中相视而笑。 白芸做了个面膜，在床上趴着练软开度，等时间差不多了，她们就一起去看尤金和苏维。 尤金第一轮跳《天鹅湖》王子变奏，依然是一席金光灿灿的装扮。而苏维第一 分卷阅读257 轮跳的是《堂吉诃德》，穿的一身黑。黑色的大袜显出他有力而修长的腿，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禁欲感。 大家都挤在尤金的房间里，房间里格外热闹。“尤金，阿姨帮你化妆吧？”苏太太微笑着对尤金说话。 “哇，真是荣幸。”尤金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维，你自己可以的吧？”苏太太看向正在一旁自己捣鼓的苏维，“要不要让小芸帮忙？” “不了，我自己可以。”苏维想也不想就说。 赛前时间紧张，白芸想了想，还是向苏维走过去，“我帮你。” 苏维于是转头，用警告的眼神看白芸。白芸收到眼神，立刻停住了。 “别在赛前碰我，我怕出情况。”苏维抿一抿唇，蹙眉看着白芸，眼神晦暗不明。 白芸怔了怔，有些无奈：“我以为过去那么久了你已经习惯了。” “那只是你以为。”苏维徐徐吐息，不再看她，“我自己可以，你去休息吧。” 不久之后，白芸和苏太太坐到了观众席上，苏维和尤金在尤金特训老师的陪同下去后台准备。 “小芸觉得尤金和小维谁会得奖呢？”苏太太望着白芸，眼神里透出一些不安。 “我希望他们都能得奖。”白芸顺势回答。 “嗳……这样是不是太贪心了。” “真要说的话，苏维的胜算更大吧。”白芸不由勾起嘴角。 “嗯嗯。”苏太太一脸放心下来的笑容。 比赛很快拉开序幕。一直以来，芭蕾比赛上的男选手总人数，都会少于女选手。但在白芸看来，男舞者的比赛总是比女舞者激烈一些。 不同于足尖功夫基本过关的女舞者，男舞者两极分化特别严重。弱的就是女舞者的人形把杆，强的就是空中飞人。而人形把杆基本也不会来比赛。 于是，在身为A类大赛之王的莫斯科大赛上，空中飞人们激烈的角逐就此展开。 先出场的是尤金，第一场他表演的是《天鹅湖》王子变奏。 尤金在柏林赛上也表演过这个变奏，不过出现了失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这次他再次展开挑战。 他穿着金光灿灿的上衣，下装是雪白的大袜，衬出修长优渥的长腿。主持人报幕时观众席上还没什么反应，但是等尤金出现在舞台上时，白芸明显感觉到，周围女舞迷的眼睛亮了起来。 变奏是优雅舒缓的音乐。尤金十分擅长演绎，在节奏并不快的控腿之间增加了手部和面部的动作，令变奏层次变得十分丰富。难度和技术并不是尤金攻克的主要方向，他的技艺，展现在举手投足，与呼吸之间。他随着缓慢的音乐而哀伤，又在节奏变快时露出明朗灿烂的笑容。当然，在短短几个月之中，他的体能也有了显著的提升，四个击腿跳完成的很完美，高度也比之前高了一些。 这是一场没有失误的完美演出。尤金翩然行礼，迎来一片热烈的掌声。有许多女舞迷热情地呼唤他的名字，似乎是当场被圈粉了。 尤金的“舞台虚弱症”还没好全，于是他在结束表演后便立刻和自己的特训老师前往酒店休息。白芸和苏太太继续看接下的比赛。 “啊啊……好紧张。”苏太太双手交错在胸前，呼吸也急促起来，“我要死了，什么时候到小维啊。” 又过了几个选手后，终于轮到苏维。 苏维最近没有活跃在国际舞台上，所以他出场后，并没有激动的舞迷为他摇旗呐喊。但是观众席上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白芸能从这掌声中听到尊重。 白芸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面对苏维的表演。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苏维出现在舞台上的瞬间，她的心竟然猛地一跳，就要跃至喉管。 她总感觉，他耀眼的目光穿过观众席上的重重人群，落到她的身上。 这一刻他们的血管似乎连接在一起，她感受到他脉搏的搏动。 《堂吉诃德》的音乐响起，是比女变奏还要雄浑壮阔的音乐。要想不被这么雄厚的音乐吞噬，就要跳出，更激烈的步伐。 苏维，飞起来。白芸在心中喊了出来。 台上的少年如她所愿，助跑，起跳，以一个动力腿吸在主力腿膝盖上的单腿空转二周开始了他的表演！ 高度惊人，舞台下响起一片惊 分卷阅读258 呼声。比赛上的明星太多，相比之下，苏维就有些黯淡了。大多数舞迷不清楚苏维是谁，但是他们不受控制地为他的舞技赞叹。 苏维轻而易举地靠着开头的一跃，冲出阴影，杀进充斥着强者的舞台灯光下。 他是南芭舞校的一哥，中国的天才，一如既往，从未变过。 为了方便复盘，白芸飞速在纸张上记录着苏维的动作。 “小芸，那个，林老师是让小维保存体力的吧？”苏太太磕磕巴巴地说话，“他……他看起来不像是要保存体力的样子啊。” 白芸抬头看向苏太太。苏太太比她还要紧张一万倍，肩膀都在轻轻颤抖。于是白芸伸过手去，握住苏太太的手。 “他可以的。”白芸对苏太太露出坚定的笑容。 她也和苏维说过第一轮尽量克制一些，但是，她知道苏维是不会听的。 她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赛场上的苏维。想要碰触天空，想要，登峰造极。 如果能做到，那么，死都甘愿。 华丽的开场后便到了蓄力又不失技术性的中段部分，苏维完美完成了一段跳跃和旋转的组合。最后，到了华彩的结尾。 古典芭蕾变奏很总喜欢把最有技术性的动作留在最后。 苏维原地跳起，在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完成了一个二周空转，落地后接一个地面小转。小转缓冲后，他毫不犹豫地再次起跳。 他微卷的头发高高飘起，他对着观众席露出慵懒的笑容，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令所有人都为他倾倒。 第二次二周空转接地面小转也完成了，高度丝毫不逊色于第一次。但是苏维的征途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完成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白芸感觉到观众席上的呼声越来越响亮。苏太太抓着白芸的手也越来越用力，细长的指甲都陷入白芸的皮肉，但是白芸都没顾上喊疼。 第六次，第七次……苏维的动作狂野刚健，像是一位，不知疲倦，驰骋人间的恶魔。 终于，苏维完成八次空转加小转的组合，以一个单手高高扬起的跪地姿势结束了他的表演。 短暂的沉寂后观众席上爆发出响亮的掌声，以表彰这位天才毫无瑕疵的精彩演出。白芸也跟着鼓起掌来。她隐隐感觉到舞台上行礼完的苏维在看她所在的方向，于是对他挥了挥手。 苏维的脸上挂满汗珠，湿漉漉的头发粘在额头上。他喘息着，对白芸所在的方向露出愉悦至极的笑容。 在热烈的掌声中，苏太太忍不住哭了起来。只有至亲的人懂得舞台上辉煌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苏太太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后台找苏维，而白芸继续留在观众席上帮苏维看着他那些竞争对手的表现。 美国天才兄妹花之一的西蒙在万众期待下登场了。西蒙表演的和苏维一样，是《堂吉诃德》变奏。 《堂吉诃德》的这段变奏是男炫技党最爱的曲目之一，但是能跳苏维那个难度的万里挑一，西蒙也跳不出来。 西蒙把苏维八次连续空转的结尾改成四个空转，加四个四次空中足尖交错跳。西蒙的跳跃高度不如苏维，但是他跳舞的时候，有一种美国绅士独特的优雅感，不像是苏维，狂野而肆无忌惮。 西蒙的舞虽然难度不及苏维，但是芭蕾比赛评分会综合舞者的整体素质，包括技艺，外形，气质和舞风。保不齐评委更喜欢西蒙这一款。 白芸咬了咬指甲，把西蒙的结尾动作记录了下来。 接下来，是苏维的老对手利昂。 到底是出身自舞蹈之国的男舞者，跳起舞来轻盈自如，就仿佛跳舞是他呼吸的方式。利昂跳的是《威尼斯狂欢》。这个变奏出自舞剧《萨塔内拉》，讲述的是一个贵族青年与魔鬼恋爱的故事。如今这个舞剧几乎消失在公众的视野里，但是出自舞剧的，高难度的变奏还是留存了下来，成为赛场常客。 利昂本身的舞风也与这个舞段十分贴合，游走在纵欲和克制之间，浪漫又性*感。利昂舞蹈的难度与苏维不相上下，最后的pique maneges（空中转身的满场大跳）高度感人，也惊艳了全场，收获大量掌声。 白芸尽量用客观公正的眼光去评判男独舞比赛，觉得苏维要想得金奖，第二轮的蓝鸟必须发挥得很好才行。 他和她一样，需要面对空前 分卷阅读259 强大的对手。 这是天才们，魔鬼们的竞技场。 “怎么那么专注？”苏维和苏太太走了过来，坐到白芸身边。 苏维已经卸掉了妆，换了干净的T恤，用束发巾把一头湿发束到脑后，显得神清气爽。他探过脑袋，认真看看白芸的笔记：“你为什么连男独舞都记那么详细？” “拿着，好好看看。”白芸把苏维对手表演的详细情况拍到苏维的胸口。 “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赢。”苏维看看白芸的笔记，柔和微笑，“因为约定好的事。” “八字没一撇的事，别老挂在嘴上。”白芸没好气地说话，故意不看他的脸。 苏维默然望着白芸，也不说话，就用他强大的存在感“骚扰”她。 等到她受不住转头瞪他时，他才徐徐弯起嘴角，眯起眼睛露出好看的笑容，浑身散发出愉悦的气息。 身边的温度又诡异的高了起来，接下来的比赛白芸都没心思看了。 男独舞后是两天的休息时间，其他组别进行比赛。 苏太太问白芸要不要去逛街，白芸自然答应了。她的脚伤还没好全，但是走路不是问题，正好也想出去解解闷。 尤金需要休息，但是苏维很主动地要求和苏太太还要白芸一起出门。他也没什么想买的，就一直跟在后面提东西。 三人去完大型商场后，来到莫斯科著名的小商品市场——伊兹麦洛娃市场。这像个小商品市场，任何本土特色制品应有尽有。苏太太见苏维大包小包的挪动不方便，于是把他安排在市场中一个露天咖啡馆里，自己和白芸接着逛。 大概是苏维的话太令人印象深刻了，苏太太停在一个卖套娃的摊位上开始挑选起来。白芸倒是对套娃没什么兴趣。她四处环视一圈，发现有个报刊亭在不远处。 她顺势走过去，买一份关于大赛的报纸。现在正是俄罗斯的白夜之星节，换句话说是俄罗斯国内的艺术节期间，各地都在上演歌剧和舞剧，有大量国外游客流入，所以买到英文的报纸并不困难。 她翻开比赛板块。有舞蹈评论家对每个发挥出色的舞者都做出了点评。他称玛娜是“美国的双面舞台皇后”，娜塔莎是“俄罗斯的火焰”，爱普洛是“赞比亚的飞鸟”，苏维是“来自中国的恶魔少年”。而白芸是“勇于突破自我的女骑士”。 白芸看着这些称号，轻轻“啧”了一下，总觉得比起前面那几个，自己的称号有些平庸了呢。 她正默默在心里吐槽，忽然就听闻一阵异常的动静响起。她徐徐抬头，发现一个俄罗斯壮汉来到她面前，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眼中冒着兴奋的光。 有些眼熟。白芸想了想，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蹲守在酒店门口的疯狂舞迷。她刚到酒店时就被他包围过，但因为有苏维在，他没能飞扑到她。 明明出门时也注意了，竟然还是被跟踪了吗。 白芸心中一沉，闪避了向她靠近的壮汉，但是还是被抓住了手腕。 “苏维！”旁边的苏太太敏锐他地发现情况有异，立刻向不远处的咖啡馆大喊苏维的名字。 与此同时白芸竭力挣脱，她用力一跺壮汉的脚。壮汉的发出痛呼，果然松开了她。他咬牙踉跄几步，一脸愤怒地看着白芸。 他捏起拳头正要有所动作，就见苏维一个飞跃从天而降。 盛怒之中的少年绷起浑身肌肉，如狼一般，张嘴露出他的獠牙。他毫不犹豫地挥舞拳头，一拳砸在壮汉的脸上。 64. 强大 只有你能打败她 事情发生得太快。白芸回过神来的时候, 苏维和壮汉已经激烈地缠斗在一起，想要插手都无处插手。 俄罗斯壮汉虽然看起来人高马大，但很快便处于劣势, 根本不是一直勤于锻炼的苏维的对手。壮汉被苏维按在地上捶的同时, 陆续有路人围拢过来。情急之下，壮汉向两个俄国中年路人大声呼喊, 用的是俄语，虽然白芸听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 但能猜出壮汉大概是在呼救。 两个路人也不知事情经过到底是什么, 见壮汉一脸可怜就围过来拉开苏维。苏维用短促的英文警告路人不要帮倒忙, 但是这两个路人根本听不懂。 大约是被苏维阻止了两次, 壮汉眼中散布出仇恨的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 就要在苏维被人架住的时 分卷阅读260 候刺去! 正在找人呼救的苏太太不经意转头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惊呼。 往日的画面在脑海深处翻飞，白芸心中一跳, 迈步纵身一跃。她怒喝一声，自后跳到壮汉的背上, 用尽全力勒住壮汉的脖子。 苏维和拦住他的中年路人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但是她顾不得其他。壮汉被她用力勒着, 呼吸不畅, 缓缓向下伏在地上, 可是依然死不松开手里的刀。 一股怒火在白芸胸膛中游蹿着。必须要夺过刀, 此时她的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她手膝并用, 按着壮汉的后背，反剪壮汉的手，终于, 壮汉手中的力道卸去一些，白芸迅速从他手里夺过刀。 白芸重重喘息，近乎力竭，而这时苏维正好也挣开了拦住他的路人，冲过来把壮汉死死按在地上。 听闻苏太太呼唤的巡警，没过多久也赶了过来。他用英文询问白芸和苏维事件经过并查看过二人护照后，把壮汉带走了。围观人群逐渐散去。突如其来的事故，就这么结束了。 白芸蹲在地上，看着自己刚买的报纸软趴趴地伏在不远处的地上，被踩满了脚印，然后被一阵风刮远了。 “你还好吧。”苏维走过来，向她伸手。她正要伸手，才发现手上满是血。 她有些发怔。刚才夺刀太急了，在掌心留下一条细长的伤口。她还没仔细看，手腕就被苏维捉去了。 苏维看了她的伤口一会儿，咬一咬嘴唇，用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看她：“你可以都交给我的。” “你在说什么呢。”白芸有些无奈地说话，顺势站了起来。 “啊……这个样子会影响比赛吗？”苏太太也走过来查看白芸的手，担心地问。 白芸动了动手指，轻轻摇头：“没有伤到神经，应该不会。” “嗯，总之先去医院包扎一下。”苏太太立刻拉着她走向附近的医院。 苏维有些迟疑：“那，我把你们买的东西先送酒店？” “先别管那些东西了。”苏太太审视的视线在苏维的身上逡巡了片刻，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他，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你也要去，好好做个检查。” 纵然十分不情愿，但是苏维还是被苏太太拉去了医院。在医院里，白芸的手被缝了四针，而苏维也做了全身检查。 “其他擦伤倒没什么，就是跟腱的撕裂伤必须引起重视。”医生在给苏维做了必要的治疗后，一脸严肃地对陪同来的苏太太还有白芸说话，“如果不注意可能会断裂。我建议休息一个月。” 一行人默然从诊断室里走出来。苏维倚靠在医院走廊的座位上。白芸和苏太太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时三个人谁都没说话。 “其实和那个俄罗斯鸟人也没太大关系。”苏维看着面前面色一个比一个阴沉的两个人，不由露出笑容，“在比赛上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跳那么用力啊，明明大家都让你以保持身体状态为先的！”苏太太忍不住大喊起来，“是不是我不抓你来医院你就不说了！” “没事的妈妈。”苏维略微收起笑容，轻声说话，“我可以撑下去的。” “这是撑不撑的下去的问题吗？你的跟腱已经断过一次了，再断一次你还能站起来吗？”苏太太深深吸气，强行按捺住愤怒和哭泣的冲动，蹲下身望着儿子的眼睛，柔声对他说话，“小维，我们不比了好不好？这次不比，下次还有机会，妈妈无论如何……都会让你开开心心地跳一辈子的，好不好？” “还剩一场了，就让我试一试吧。”苏维望着母亲，露出温和而坚定的笑容，“如果在台上，我觉得不对劲的话会停下来的。” “可你知道什么叫停吗？你从来不知道……而且你跳的可是蓝鸟啊！”苏太太忍不住哽咽了出来。 “我先去付个医院费。”她捂住嘴，很快止住了哭泣，然后站起身走到白芸身边，对她低声说话，“帮我劝劝他。” 虽然苏太太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无人的走廊十分空旷，声音还是传进了苏维的耳朵。 苏太太离开后，他便望向白芸：“你要是了解我，就不会劝我。”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声音异常笃定，不容辩驳。 白芸伫立在苏维面前，无言地望着他。 她越发觉得，苏维就像一面镜子，就像男版的她。他的童年也有无可抹除的伤痕，正是那伤痕，塑造了更强 分卷阅读261 大，更偏执的他。 为了一次，又一次的被舞台的灯光照亮，他们冲出阴影，努力向前奔跑。不顾一切，拼尽性命。只要是能站在舞台上，死也甘愿。 她当然了解他，也因为了解，她感到无能为力。她想劝他也劝不出来。 “跟你的约定没有关系。”苏维徐徐开口，“我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我不想输给利昂，也不想让那个美国佬看笑话。”他咬一咬唇，抬头望着她，眼中燃烧着火。 她望着他的眼中的火露出有些心酸的笑容。 “先吃颗药吧。”她这才想起她随身带了止痛药。她心想他应该是痛的，只不过不说而已。 她去走廊上的饮水机处接了水，然后把药和水杯都递到他面前。 苏维默然看着她。 “事到如今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逞强了吧？”白芸开口。 “还记得你抢我药的时候吗？”苏维抬头看着白芸，轻轻挑起一边的眉，“现在想想，还是有点生气啊。” “我那是……算了。” 那时她希望他能珍惜才华和身体不要作死。但是现在，她自己都走在作死的路上。 伴随着高强度的比赛和练习，磕止痛药对她来说也成了家常便饭。她不知道他被她改变了多少。 但是她似乎在慢慢成为他。 “可是我这儿算不了。”苏维轻嗤了一声，然后低头，用闷闷的嗓音说话，“你喂我，我就不生气了。”他说完，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她的眼睛，眼神中闪烁着若隐若现的期盼。 白芸顿了顿，立刻拆出一枚药丸，塞进苏维的嘴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水喂进他嘴里。少年的唇是温软的。她的手指指背无意间擦到他下巴处的皮肤，有些粗糙，是小小的胡茬。无论是哪里，都彰显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他吞下药丸垂头深深吸气。她顺势去摸他的脑袋，还是印象中的那样柔软好摸。 “你不想亲亲你的珍宝吗？”在她手中，他低声说话，“这样他说不定能撑的久一些。” 白芸忍不住笑了。她顺势捧起他的脸，注视着少年耀眼的眼睛。无论如何，请快好起来吧。她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盛满祝福的吻。 “为什么就亲这里？”苏维一脸不满。 白芸不由笑了：“如果你的跟腱没再断裂的话，就往下一些。。” “你就知道折磨我。”苏维闭了闭眼，发出一声不可抑制地沉吟。 医生叮嘱苏维尽量别去活动跟腱受伤的腿，于是他杵着手杖，在苏太太和白芸的搀扶下回到酒店。路上苏太太终于和苏维达成共识。苏太太暂且同意他上台，但是如果比赛前或者比赛中途他觉得有哪里不对的话，就必须停下。 三人一起走进苏维房间。苏太太扶着苏维躺下，然后帮他按摩全身肌肉。正好到饭点了，白芸拨通酒店的送餐电话。或许是打电话的住客太多了，电话一直占线。 “我去餐厅带饭回来。你们要吃什么？”白芸放下电话问苏太太。 “一会儿我去，你回房间好好休息。”苏太太对白芸说。 “我没事的。”白芸说话，“一直闲在房间里会很无聊。” 苏太太想了想，还是答应了。白芸走出苏维房间就去敲尤金的房门，想如果尤金需要的话她顺便为他带饭。 “我今天状态意外的还不错，一起去餐厅吧？”尤金顿了顿，有些诧异地看向白芸缠着纱布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于是白芸和尤金一边向餐厅走，一边说起在路上遇到的事，以及苏维的伤。 “苏维真是，太拼了啊。他这样的人，要是进舞团一定会立刻升职吧。”尤金笑笑，“小白你也是，你们都有平常人身上没有的光芒，像是为了在舞台上更耀眼，所以拼命地燃烧自己。你们一定会被更多人看到的。” 两人走进酒店餐厅，来到餐厅门口的柜台点餐。正值饭点，餐厅里到处是用餐的舞者，以及舞者亲友。白芸趴在柜台上等待，顺带环视周围。她发现尤金望着坐在靠墙处的一桌人，面色看起来有些微妙。 白芸顺势又打量了几眼那群人。十多个俄国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也穿的十分正式，他们正在用俄文激烈讨论着什么，十分严肃。 “他们在说什么？”白芸轻声问尤金。 分卷阅读262 “是娜塔莎的智囊团，我之前也见过。”尤金顿了顿，小声对白芸说话，“娜塔莎找了一个智囊团陪她来参赛。这些人有些是教练，有些曾经是舞者，资历恐怕比评委还深。他们正在分析每个强劲对手的弱点，当然，主要是在谈论你。” “唔？”白芸下意识地往尤金身后缩了缩，不让自己被看到，“他们说了什么？” 她见尤金一脸迟疑，于是急忙催促：“都这个时候了，快全部告诉我。” “他们说你第一轮的转发挥出色，但是那一定是有代价的。你就算身体上没有损伤，也一定透支了。” 倒是说的很对，白芸深深吸气，她的脚趾现在还疼着。 “在这种状态下，他们认为你是没法在第二轮劳伦西亚变奏上转出出色的转的。而且，就以往来看，你的跳跃在娜塔莎面前也不是很能打。他们认为，第二轮只要娜塔莎保持原来水准，平稳发挥，就能轻松拿到金奖。”尤金做完翻译的时候，面前的智囊团也停下了讨论，一脸严肃地离开餐厅。大概是过于醉心手里的工作，他们都没注意到柜台边的白芸。 “他们应该是要去娜塔莎的房间汇报讨论成果。”尤金顿了顿，转头对白芸抱歉地笑笑，“让你被瞒在鼓里也挺不好的，所以我都翻给你听了。娜塔莎似乎，真的很想赢你。但你不要被影响了呀。我相信你的，小白。” 白芸咬咬指甲。倒是没有想到，娜塔莎请了一群智囊团对付她。之前她看娜塔莎的劳伦西亚默默做笔记时还在想这是不是不大好。 现在她只怪自己没记录得更详细。 白芸拎着饭回到苏维的房间，一边吃一边打开电脑。她本想看看国际舞蹈论坛上大家是怎么评价这次大赛的，不想一看不得了。她和苏维，还有俄国壮汉街头打架的视频不知是被哪个路人拍摄下来发到了论坛，然后引起一阵热烈的讨论。 网友A：好担心啊啊，为什么我的白每次外出比赛都会遇到可怕的事啊啊！ 网友B：成名太快身边团队跟不上吧。白不像娜塔莎，每次出行都有保镖和顾问跟着，她身边只有她的队友啊。 网友C：说起来我知道她这次的队友。是得洛桑银奖的苏！我记得洛桑赛上苏身体就不太好啊！ 网友D：我最近一直在他们酒店附近，我看到苏被搀扶回酒店了，好像是又受伤了。 网易E：啊啊啊不是吧，他们也太惨了，怜爱中国组！ 网友F：怜爱中国组+1 白芸揉按着太阳穴，看着满屏的怜爱信息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大概是为引来更多怜爱的人，有舞迷把她形单影只的照片剪了出来，和娜塔莎在她团队簇拥下出行的照片放在一起做对比。娜塔莎的粉丝看不下去，于是下场。 “明明就屁大点事，技术不过关故意卖惨博取社会关注，中国舞者也就只会这招了。”有一位娜塔莎的舞迷这样说道，于是两方粉丝，乃至两国网友直接开撕。 白芸吃完一餐饭再去看电脑，发现粉丝们已经从舞蹈圈撕了出去，国内外网络上闹的沸沸扬扬，打架视频也跟着散布开来。她和苏维则被冠以“惹人怜爱的芭蕾比赛中国组”名号捆绑出圈了。各种评论随之而来，有支持他们的，也有嘲讽和阴阳怪气的，说两个小孩子明明连个奖都没拿到先炒作上了。她的社交账号下也一样，好奇看看的，来骂人的都有。 网络的力量空前强大，短短几个小时，她和苏维就莫名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虽然白芸的心态已经较纽约时好了不少，但负面的言论看多了，还是感到有些生气。 没过一会儿，房间里的三人，手机陆续震动起来，都是亲友们看到网上信息后打来的慰问电话。 “芸芸，你……你还好吧？”电话那头，传来王奶奶担心的声音，“我看到你的视频了，你没有受伤吧？” 白芸安抚完王奶奶放下电话，又接起电脑上林风淡发来的视频信息。视频里，林风淡，小朱老师，邹校长，还有白芸的班主任徐芳老师都在。 “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们，但是如果，在舞台上觉得状况不好，停下行礼，从容下台，大家也是能理解的。”林风淡看着白芸和苏维说话。 “我会的。”苏维点头。 “你们走到这一步，已经比很多舞者优秀了。”邹校长不由露出苦涩的笑容，“不要在意网上那些恶毒的言语。只要做好你们能做的事情，你们就胜利了。” 白芸的手机又开始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白芸有些迟疑，还是把电脑 分卷阅读263 递给苏维，然后接起电话。 “请问是白芸吗？”电话那头传来礼貌的声音。 “你是。” “我是宁城舞校的荷娜娜，你还记得吗？” “哦哦，艺术节见过。你还好吗？” “我已经入职丹皇了。”荷娜娜笑笑，继续说话，“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的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你们的第一轮比赛我也看了。我觉得娜塔莎的舞蹈太注重艺术性了，就是太规整了，如同一首按部就班的交响曲。而你不一样，你每次比赛都给人惊喜，你从来，不逊章法。我相信你能打败她，白芸，也只有你能打败她。” “嗯，谢谢你。”白芸点头，由衷感激老对手能在这个时候给予她明确的鼓励。 她放下电话的同时接过被苏维推来的电脑。林风淡的视频已经结束，接着黄雀发来了视频邀请。 黄雀的脸出现在视频那头，依然是一脸漫不经心的笑容。而她身边，站着白存善。 “你为什么和我表哥在一起？”白芸迷惑。 “他要开带舞台的表演型餐厅，我就过来帮他看一下。”黄雀顿了顿，“我刚看了视频……你们应该都有伤在身吧？怎么样，还打算继续比赛吗？” “嗯。”白芸转头看看苏维，苏维顺势勾唇，对她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张扬的笑容。 “那么，长话短说，苏维，白芸，虽然我从没像你们那么疯过，但我理解你们。”黄雀深深吸气，抬高音量，“既然现在机会摆在眼前，竟然全世界都在期待你们，那就疯给他们看看。” “给他们看看！”白存善跟着喊了起来。 白芸点点头，这时又看到手机里有一通陌生的国际电话打来，她接起电话。 “白，我问尤金要了你的电话，你还记得我吧？”莉普诺娃带有独特口音的声音传来，“虽然我很想我国的舞者赢，但是，我也不希望你输。过去我们一起参加过两届比赛……在我心里，你已经是位老战友了。哈哈，我这么说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没有，很感谢你之前的陪伴。”白芸真挚地说话。 “加油白。”莉普诺娃轻声低语，“我认识的白，是战无不胜的。” “加油，白！”远方传来莉普诺娃的同伴小紫的声音。 虽然这一天经历了很多事，但是白芸的睡眠质量意外的很好。 两夜过去，终于，到了第二轮独舞变奏的表演时间。 这天白芸依然是早早起床，在苏太太的帮助下穿上演出服——一套美丽的白色蛋糕裙。她能想象她穿着裙子起舞的模样，就像漫步在雪白的云朵之中。 她化好妆，然后小心翼翼地拆开手上用以防护的纱布，在伤口处喷上止痛喷雾。 临走前，她来到苏维房间里。苏维这两天很安分地躺在床上，倒是让人省心。 “你的手怎么样了？”苏维坐起身看白芸。 “还好。”白芸顿了顿，“就是脚趾，一直有些疼。” 那是是第一轮比赛后留下的损伤，恢复的效果一直不理想。她不想被劝“这样的话，你不要参赛了”，所以也没告诉身边人。 但是苏维不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一对难兄难弟。 “想想我，有我垫底。”苏维对白芸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大不了，我们就一起在舞台上失误，做最惹人怜爱的失误双人组。说不定名气更大呢。” 白芸忍不住笑了：“才不要。” 苏维也跟着笑，笑过之后，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那么，就一起创造奇迹，告诉世界，我们并不弱小。” 白芸也徐徐收起笑容。她想起来了，在柏林大赛上，他也这样，用一个电话，浅显的语言，激发她的斗志。 “但凡伤害我们的，都会令我们更强大。”他望着她的眼睛，有火在燃烧。 “但凡伤害我们的，会令我们更强大。”白芸轻声重复他的话，令他的火燃烧进她的心里。 “去吧，我的女神。”苏维对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等我回来。”白芸对苏维点点头，然后转身，义无反顾地踏上她的征程。 苏维和尤金都在酒店休息，而苏太太陪伴着白芸一起前往比赛剧院。在车上白芸还是忍不住烦躁。这 分卷阅读264 两天，她一直待在酒店里，网络上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一些，但还是有。 她有些担心下车后会遇到疯狂黑粉，指责她故意传打架视频博取同情还拉娜塔莎下场。 终于，到了停车点。 “白！” 白芸刚下车，就听闻有人大喊她的名字。她转过头去，立刻就怔住了。 好多女孩，中国外国的都有，穿着雪白的衣裙向她走来，晴空之下，他们的裙摆连成一片祥和的云。瞬间驱逐了她心头的阴霾。 “听说你名字的意思就是白色！所以我们把你的名字都穿在了身上！”穿着白裙的外国舞迷热情对白芸喊话。 “我们都支持你！加油啊！” “不要害怕，白，冲啊！” 温柔，纯洁的白色裙摆，在这一刻显现出空前的力量。 “谢谢你们，我会加油的。”白芸回过神来，露出轻柔的微笑。然后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属于她的舞台。 她的战场。 65. 野玫瑰 都拼到了极限 白芸快步走到后台。应该是网上信息散布开去的缘故, 她一走近，等候在这里的选手纷纷扭过头来看她。大多数人眼中闪烁着好奇，也有担心。 “白, 你还好吧。”娜塔莎走过来询问白芸。她低头用关心的眼神望着白芸手上的伤。 “一点小伤, 影响不了什么。”白芸笑笑说话。 “那好。今天我也会使出全力的。”娜塔莎亦对她微笑。她今天跳《雷蒙达》变奏，一席红裙精致美丽, 也很衬她的红发。 娜塔莎化了妆的小巧面颊还有白净的双臂和脖子无一不诉说着完美。她看起来仿佛第一天到赛场，没有透露出丝毫的疲惫亦或伤痛。 听这样的人说“使出全力”, 不可能没有压力。白芸握着自己受伤的手, 闭上眼睛, 深深吸气。这就是舞者的战场了。在战场上, 没人管你受不受伤，受多严重的伤, 所有人的眼里，只有输赢。 “以前我在干硬的泥地里练舞，摔倒时手掌也伤的很厉害。”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白芸回过头去, 就见选手爱普洛走了过来，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担忧。 “但是跳舞的时候, 这些伤痛仿佛都不存在了。沉浸在舞蹈中时, 我感受不到伤痛还有其他负面情绪。我希望你也有这种感觉。”爱普洛伸手, 见白芸不反对, 于是轻轻抱了抱她。 “我会的。”白芸对爱普洛微笑, “我能在你的舞蹈里看到一种坚韧, 我已经受益良多。” 前面的舞者很快表演结束, 轮到白芸。这一轮，白芸将表演《劳伦西亚》变奏。她所扮演的，是一个充满反抗精神, 骨血里燃烧着不屈意志的白裙少女。 白芸站在侧幕边，默然注视着舞台中央。娜塔莎跳第一轮时的影像在她面前清晰翻飞。除了attitude转稍微有点僵硬以外，娜塔莎的变奏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能在保证转的基础上，用娜塔莎最擅长的跳跃打败她吗？毕竟，这是个以跳为主的变奏。 一切未知。但是，白芸相信自己的技艺，还有那些在健身房辛苦挥洒的汗水。 真想看看娜塔莎那些智囊团大惊失色的样子啊。 白芸望着舞台中央的光，徐徐露出笑容。 让我来，震撼你们吧。 《劳伦西亚》舞感极强的三拍子音乐响起，白芸的身体和脚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她提起一口气，一个大跳飞向舞台中央。 她在跃到空中的同时，向后倾斜身体。但是她忽然，感觉到手部传来一阵疼痛。她很快反应过来，是踢起的后腿足尖鞋，碰到了手上的伤口。 有那么一瞬间，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这种事以前都没发生过。 “劳伦西亚里的大跳较其他变奏中的大跳来说，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它需要舞者在空中保持四位手（一手在头上，一手在前胸的手位），在空中劈出一字的同时向后下腰。”她还记得林风淡是当初是那么讲解变奏中的跳跃的。 “下腰理论上来说，就是你能下到什么程度，就下到什么程度。”那时林风淡那么对她说，“想象自己的后背贴到后腿的感觉。但是，不要勉强自己，保持整 分卷阅读265 个跳跃的顺畅为先。” 白芸过去做大跳下腰时，都没有做到让腿碰到手的幅度。 她迅速回过神来，做大跳之后的抬腿控制。她能看到前排观众，正紧张不安地看着她。 这份不安未必是因为，他们觉察到了她的痛苦。可能是因为，他们之前看到了网上的信息，觉得她会受到影响。 不要担心我，我还是我，我不会被任何人打败，但凡伤害我的，只会令我更强大。 白芸镇定吐息，对观众席露出灿烂的笑容，接着顺利完成两个大跳。跳起时，她注意着没再让足尖踢到手。 接下来，是翻身跳。她想象自己是田中的飞鸟，不逊章法，自由来去。她愉悦地在跳起，交错双腿，身体轻盈旋转，完成跳跃。 之后，是摇摆舞步接后attiudev转以及单腿小转的组合。她还记得在练转时她和苏维之间因为双人舞而产生矛盾。 “我会让你永远忘不了我。”那时少年气势汹汹地看着她，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 而我亦是如此。我要让所有看着我舞蹈的人对我终生难忘。这是我的使命，我存在的价值。 苏维，看着我，如果我成功了，那你也可以。 她徐徐吐息，绷起隐隐作痛的指尖，一腿向后，轻盈旋转。我在一片蓝天中飞翔，云朵是我的名字。我永不坠落。 两个后attitude转加小转的组合丝滑完成。接下来是中后部分，五个带转的绕场大跳。整个变奏最高能的地方。白芸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开始助跑，迎着舞台上方的光迈步跳起。 足尖点地，她细长的腿在空中如剑一般劈出利落的线条。后腿在空中弯起，同时身体后倾。她又一次踢到了手上的伤口。 不过，大概是手已经被踢麻了的关系，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既然是这样，那就无所畏惧了。 她深深呼吸，露出灿烂的笑容，竭尽所能地爆发出她的能量，继续起跳！ 观众席上响起惊呼。她又一次跃起，而观众席上的呼声，也比上一次高。 仿佛是受到这呼声的感染，她跳跃的动作也越发有力量。呼声越来越高，而跳跃也越来越迅猛。她以这种方式，与观众们进行着极有默契的交流。 你们期待，而我回应。我会一直，站在这里，永不倒下。就如劳伦西亚，勇于抗争的少女。 在白芸顺利结束最后一个跳跃时，观众席上的呼声几乎是要刺透她的耳膜。 但是她的征途还没有结束。《劳伦西亚》变奏的结尾动作是一套Chaine(平转)。她踩着最后的节拍，快速旋转起来。 堂吉诃德最后的原地单腿转，的确在她的足尖上留下不可忽视的伤痛，但是伤痛也令她的身体更加强大，更加坚韧。 和堂吉诃德的连转比起来，劳伦西亚变奏里的转，尤其是最后的双足尖落地平转根本不足为惧。两只足尖一起承重，比单腿的转容易许多。 哪怕是带着伤，她也能轻而易举地，一气呵成。她顺利完成五圈平转，比娜塔莎最后的两圈又多三圈。 终于，圆满结束。竭尽所能，不留遗憾。 白芸对着观众席上高高扬起一只手，汗水密布的花一样的容颜上，绽放出喜悦而超脱的笑容。 “白！”观众席上响起一阵滔天的欢呼。 白芸行礼后，缓步走下舞台。站在侧幕和后台的选手，包括玛娜，爱普洛还有娜塔莎，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以敬重的眼神望着她，默默为她让开一条路。 她也没力气与她们进行礼貌问候，于是慢慢挪出去，然后又被一群热情的记者包围。 “太美了，白，你空中的下腰真是美到窒息！” “白，是因为勤于跳舞的关系吗，你比纽约赛上又漂亮了好多，你跳舞时让人移不开眼！” “白，你一定会拿奖的，让那些嘲讽你的人好好看看！” ……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包围住她的记者，注意力并不全在她舞台上的发挥上。他们有些谈到她的容貌，有些谈到网络上的信息，七嘴八舌的，吵得她心烦意乱。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别人眼里她跳的怎么样，尤其是对比娜塔莎怎么样，可这些记者给不了她有效的信息。 分卷阅读266 她烦闷地挤出记者的包围，冷不丁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在纽约赛场上见到的祖国记者，来自《聚光》杂志。 “我跳的怎么样？”她想了想，还是一把抓住杂志记者，用中文见门开山地问话，“你觉得我跳跃的高度和娜塔莎比起来怎么样？” “唔……我觉得你们的高度都差不多，不相上下。”杂志记者在短暂的诧异后，立刻恢复了镇静，一边思考一边回答。 不相上下吗……白芸不由拧起眉毛。 “但是，你在空中的下腰幅度显然比娜塔莎大，整体看起来也比她辉煌很多。”杂志记者接下去说话，“娜塔莎可没能踢到自己的手……那个，你没事吧？”杂志记者向下看去，欲言又止。 白芸于是顺着记者的目光低下头。大概是多次踢到手的缘故，她的裙摆上和袜子上，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点。 她不由笑了出来。练习时她四肢完好，但是从来没跳过幅度那么大的大跳。现在，她超越了自己。与之相比，所付出的血汗都无关紧要。 “白芸，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很多人，都在为你骄傲。”杂志记者望着白芸，他面露崇敬的笑容，眼中逐渐泛起一片湿意，“你一定要继续加油，越战越勇，就像你现在这样。” “我会的。”白芸用力点一点头。 她离开记者，在苏太太的陪同下来到剧院急救室再次包扎了伤口。“我们回酒店看苏维吧。”白芸对苏太太这样说，她知道苏太太一直记挂着苏维。 “迟些回去也没事，娜塔莎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看完再走吧。”苏太太亦明白白芸的想法。 白芸默默答应了这个提议。她和苏太太来到观众席。她四处张望，很轻易地就看到第一轮比赛完遇到的舞迷甲和舞迷乙。他们正在热情讨论着一位在白芸之后表演的选手。他们身后两个观众大概是嫌他们太吵，一脸烦闷地起身离开了。白芸想了想，和苏太太坐了过去。 很快，娜塔莎就上场了。她第二轮表演的是《雷蒙达》变奏。这部舞剧主要讲述的是美丽贵族少女徘徊在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不过遵循舞剧的特质，随着年岁的发展，舞剧逐渐淡化了剧情进而强化了舞蹈技艺。而娜塔莎所选的这段独舞变奏，亦是《雷蒙达》中的经典炫技舞段。 “娜塔莎的这个变奏，前期是轻快的控腿小转组合，而中后期，就是炫技的部分了。”舞迷甲依然滔滔不绝地向他的同伴舞迷乙讲解着，“其中最耀眼的莫过于30次带足尖交织的足尖跳。这个跳，需要舞者在空中完成一次足尖交织，然后落到地上维持立足尖的姿势。” “这还要连续完成三十次？听起来就很可怕。”舞迷乙跟着附和。 “这就是娜塔莎的实力。她从来没有失误过，这次也不会例外。”舞迷甲十分笃定地说话。 音乐响起，台上的娜塔莎开始她的表演。白芸下意识地攥起拳头。事到如今，每次站在台上她都不会紧张了，但是，看着娜塔莎在台上表演她依然会感到呼吸急促。 前面的部分很快接结束了，到了最令人瞩目的30次足尖交织跳。白芸能感觉到周围的舞迷都挺直了脊背，屏住了呼吸。 娜塔莎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1次，2次，3次……她一次次跃起，又一次次落地。她在空中轻盈颤动的腿仿佛是蝴蝶的翅膀，优雅自如。 “跳的好稳，果然是娜塔莎！”舞迷乙发出赞叹的声音。 白芸紧紧地捏着拳头，感到头皮阵阵发麻。现场观看，远比看视频来的震撼。现在，一位舞风强悍的美丽舞者正在她眼前做壮丽的炫技，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在攀登雪山的途中，遇到另一位登山员。她们是挑战极限的同伴，也是劲敌。前方充满未知，等待她们的可能是无上的荣耀也可能是无尽的痛苦。 然而，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她都发自内心地尊重这位同行。 “这是怎么了？我是数错了吗？”舞迷乙的声音令白芸陡然回神，台上的娜塔莎已经结束足尖交纸跳进行下一个动作了。 “你没有数错，娜塔莎这次，只完成了28次足尖交织跳。”舞迷甲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呢喃，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置信。 “那么，这是……失误吧？” 白芸注意到周围正在记录台上动作的舞迷也发出一阵骚动，大家都在为娜塔莎少了两次的足尖跳而诧异。 而娜塔莎似乎也很受 分卷阅读267 这个小意外的影响，结尾动作，tour和Chaine的组合都没有做到位。单腿转时passe（膝盖吸腿）的动力腿没有标准地吸在膝盖上，两种转之间连接生硬。在一片掌声中，娜塔莎行礼下台，神情有些黯淡。 “怎么会这样？”舞迷乙一边鼓掌，一边迷惑地询问他的同伴，“虽然整体依然很出色，但是这种表现……不该是娜塔莎的水平吧？” “我觉得娜塔莎是心态崩了。这是她第一次，在舞台上出现失误。”舞迷甲沉吟片刻，继续说话，“我猜她第一轮前一直在苦练attitude转，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所以，这次失误是可以预计的。她到了极限，这样高难度的变奏已经很难完美完成了。” “她不是有智囊团吗，难度没有预估到这次失误？” “应该是预估到了。她的智囊团可能觉得，其他选手都不足为惧，所以娜塔莎出现小小的失误也不会影响大局。但是他们没有料到，白在极限状态下又一次突破了自我，grand jete(大跳)完成的比娜塔莎还要辉煌。”舞迷甲这低声说话，“娜塔莎看到白出色的发挥，又失误了一次，后面心态就直接崩了。” 白芸怔怔地望着舞台。之前是她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她还真没想过，对手的身体也有极限这件事。 “也可以理解啊。”舞迷乙不无感慨地说话，“娜塔莎和白，她们在这场比赛中都拼到了极限，之后就是看谁先撑不住，没想到是娜塔莎先……比赛还真是，残酷呢。” “我始终觉得，所谓天才，不是单指技艺和身姿方面优于常人。”舞迷甲轻声说话，“对于杰出的舞者来说，忍受痛苦的能力，忍受失败和调整心态的能力，都是天赋的一种。” 该看完的已经看完了，白芸和苏太太动身准备前往酒店。 “看到娜塔莎失误，其实我有点小兴奋呢。”路上苏太太笑着和白芸说话，“虽然她整体完成的很出色，但是在一切动作都很完美的你面前，似乎也没那么有优势了呢。要是评委不是偏心太过的话，小芸不出意外又要收获一个金奖啦。哎呀，三个金奖，太可怕了，什么样的男孩子才配得上你呀……” 白芸没继续听苏太太的言语，兀自陷入沉思。虽然这么想不好，但是，其实她的内心，也在为娜塔莎有失水准的发挥雀跃着。 她似乎离金奖，还有既定的目标更近了一些。胜利还有新生，就在前方向她招手。 啊，不能继续想下去，说不定第二轮比赛还有其他黑马，不能掉以轻心。她努力克制住兴奋的心情。 “我去餐厅给大家买点吃的，你先去看看小维吧。”苏太太对白芸温柔说话，“今天你是功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白芸点点头，向苏维的房间迈步。虽然有在努力克制，但是她的心情还是忍不住雀跃起来，连脚步也变得轻快。 她轻轻敲敲苏维的房门，没过一会，门开了。房门里的苏维翘着一只脚，应更是单腿蹦过来开门的。他见只有白芸站在外面，微微一怔后，立刻露出笑容。 “开心吧。”他问她，一副什么事都了然于胸的样子。 白芸能听到房间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知道他一定是通过直播看到了她的表演，还有娜塔莎的失误，所以才这么说。 好不容易抑制住的兴奋，又在胸膛里扩散开来。她当然开心，仅仅是完美完成表演这件事，就足够她开心了。 她情不自禁伸手，用最大力气抱住苏维。苏维很快反应过来，亦用力回应她的拥抱。 “你跳的很好，我的白。”他在她耳畔轻声低语，学着网上粉丝的语调温柔呼唤她的名字，“我都看到了。你很努力。现在，你可以休息了。” 是的，都结束了，她的征途告一段落。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闭上眼睛，在他温暖的怀中慢慢卸掉力量。 她想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刻，心中再无任何杂念，平静如无风的湖面。她会永远记得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和他薄荷味的怀抱。 “咳。”身后响起一声轻咳。 白芸陡然回神，发现尤金站在走廊上。 “我就是想来问问，要不要一起看比赛？”尤金有些迟疑地看着二人，“如果打扰的话我就自己回去看……” “不，一起来吧。”白芸微笑说话。看比赛总是人多一些好，再说苏太太马上就要来了。 “可是苏维一脸不欢迎的样子。”尤金顿 分卷阅读268 了顿，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要不你们先做好你们要做的事，我等一会儿。” “你皮痒吗？”苏维一脸阴沉地说话。 “嚯，跟腱断裂警告。我觉得我要是伤成你这样，就不会放这种狠话。” 尤金好像有把身边所以男生都转化为小学鸡的能力。他和苏维吵吵闹闹的同时，白芸进苏维房间观看还没结束的女独舞比赛直播。苏太太很快也来了，分发食物给房间里的小伙伴们。 因为路途的耽搁，白芸错过了玛娜和爱普洛的表演，但是她在网上补完了。玛娜第二轮跳的是在纽约赛上跳过的《吉赛尔》，经典的小踢腿足尖跳被她演绎得活灵活现，甚至比之前更加成熟。 爱普洛跳的是《睡美人》公主变奏。一身巧克力肤色的她演绎出的是一位别有风情的公主，优雅而不失钢韧。睡美人的前段主要是passe和控腿，还有轻盈挪动的足尖组合。人种优势，爱普洛的腿较其他人种更加修长，足尖组合看起来赏心悦目。变奏后段，音乐逐渐高昂，爱普洛开始进行她最擅长的旋转，如同飞鸟，一如既往，圆满地完成了比赛。 白芸能在表演中看到大家的进步。来自各个国家的舞者都很优秀，也有各自的闪光点。 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来，就等评委的决定吧。 白芸切出比赛视频，又忍不住去常去的舞蹈论坛看了看。论坛里，有不嫌事大的人又把她和娜塔莎跳劳伦西亚的样子剪出来拼在一起。“她们都是美丽的白玫瑰花。不同的是，娜塔莎是园丁精心修建的玫瑰，精致美丽，让人为她沉醉。而白是盛开在荒野中的玫瑰，坚韧不屈，让人为她心颤。”拼照片的人这样评价道。 而果不出白芸所料，照片底下网友又掐了起来。 网友A：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就是想夸奖白，没必要带上我们娜塔莎。 网友B：楼上太自作多情了吧，这只是路人评价而已，管你们粉圈什么事。 …… 白芸感到一阵头大，深深吸气后切去自己的外网社交主页。因为最近大大小小的事，还有名气的上升，她现在的粉丝已经突破30万了。她打开评论区，看到几条新粉的热情评论。 网友甲：你发挥的很棒，要让苏也加油啊！ 网易乙：苏，既然和白捆绑在一起就千万不要给白丢脸！ 网友丙：对对，站在我女神身边的人绝对不能是普通人！ 网友丁：苏苏冲啊！ “我第一次被人以这种方式期待啊。”苏维凑过来看看电脑，不由露出颇为感慨的笑容，“看来，不加油是不行了。” 第二天，白芸和苏太太早早起床来到苏维的房间。苏太太让苏维平躺在床上，小心弯曲他的伤腿，确定他的腿部肌肉没事后，才很是无奈地帮他穿衣化妆。 《睡美人》蓝鸟变奏，男变奏的巅峰，不少舞者在状态良好的情况下都跨越不去这道坎，而苏维要在跟腱损伤的状态下去完成。 苏维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容地换上蓝色的大袜，还有蓝色的上衣。美丽的演出服遮掩去经年累月的伤痕，只显现出舞者完好如雕塑的形体。无一处不美丽，无一处不强大。 “不要担心。”苏维转头，对望着他的白芸说话，“你要传达给我的东西，我已经通过你的舞蹈知道了。” 我会站在你站过的舞台上，取得胜利。 白芸徐徐吸气，对苏维露出微笑。 第二轮男独舞，空中飞人们的角逐正式展开。 66. 至高殊荣 我在那里等你 白芸一行, 还有尤金的特训老师一同前往剧院。路上众人有说有笑，气氛愉悦。 “跳完这场后我就要去小舞团了，小白也要去英皇了, 我们之中, 就你还没定下来。”尤金微笑着看着苏维，“南芭一哥的未来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好期待啊。” 苏维一时没有说话, 只默然望着白芸。 “不过有那么优秀的妈妈在，苏维一定是前途无量的啦。”尤金顿了顿, 望向苏太太露出灿烂的笑容。 苏太太的神情中有难以掩饰的紧张, 但是此时也受到尤金的影响, 露出浅淡的笑容来。 他们一起来到剧院后台入口处。看着整装待发的选手们进进出出, 路上的欢快气氛便 分卷阅读269 也慢慢消散了。苏维挣开一直扶着他的苏太太，握了握她的手, 用坚定的眼神告诉他的母亲，他已经准备好了。 按照之前说好的，白芸和苏太太会在观众席看他们表演。 “夫人您放心, 我们会好好照顾苏维的，他要是有状况, 我马上把他从舞台上揪下来。”尤金对苏太太说完, 然后转头用俄语和自己的特训老师低声说了几句。 “我已经和我的特训老师说好了。苏维一下舞台他就会去扶苏维, 他有丰富的急救经验, 不会有事的。”尤金又对苏太太这样说道。 “妈妈, 我先去了。”苏维对苏太太轻声说话, “马上就出来了。” 蓝鸟变奏, 一分不到，而这短暂的一分钟就像是在尖刀上跳舞。 苏维和尤金在特训老师的陪伴下转身离去，苏太太再也克制不住冲了上去。她哽咽着抓住苏维的手臂, 死死不松开。 “小维……不要去了吧？”苏太太抬起一双泛红的眼睛，泪如雨下，“这次就不要跳了吧，妈妈什么都答应你……不要再跳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啊？”苏维对苏太太露出苦笑，“你就等等我，很快就好了。” 苏太太一直抓着苏维，泣不成声。苏维徐徐呼吸，望向白芸。白芸知道他的意思，上前搂住苏太太的肩膀，另一只手，徐徐握住她抓着苏维的手。 “苏维会没事的。”白芸在苏太太的耳畔轻声低语。她想了想，又继续说话：“如果他放弃近在眼前的舞台，他会一直后悔下去的。” 苏太太当然懂她的意思，哭着松开了苏维。白芸一边轻拍苏太太的后背，一边望向苏维，用眼神给他静默而强大的祝福。 “你要看着我。”苏维低声对白芸说话。 白芸点点头。我会一直看着你，给你想要的力量。 “你们加油。”白芸对苏维和尤金说完，看着他们转身离去。 “小维！”苏太太对着苏维的背影大喊一声，末了掩住面庞，“是我没照顾好你……一直都没照顾好你啊……” “他会好起来的。”白芸用力搂住苏太太，用无比坚定的声音说话，“一定会的。” 白芸和苏太太坐在观众席前排，紧张地等待比赛开始。 首先出场的是尤金。他表演的是《舞姬》变奏。《舞姬》讲述的是个印度风格的爱情故事，音乐和舞风也是印度风的，不少不熟悉这个风格的舞者都驾驭不好。但是尤金不是这样。他能把各种风格的角色都演绎的十分自然，这是他的天赋。《舞姬》变奏，比他过去跳过的变奏都要难，包含很多林风淡曾经多次指点他的caiole（空中击腿跳）。 浅色头发的少年带着明快的笑意跃向空中，修长的腿在空中快速击打，彷如活动的艺术品。他一连做了四个caiole。虽然他的空中击腿跳依然只能做到两次击打，做不到苏维那样的三次，但是他的跳跃高度相较过去已经有了明显提升，而连续四个，对于体力薄弱的他来说，也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也不知是故意安排还是觉察到自己体力跟不上临时改了难度，明快的变奏音乐后半段，尤金都没有再做跳跃的动作。不过整个变奏看起来还是行云流水，没有失误。 尤金扬起天使一般炫目的笑容，在女观众们热情的掌声中缓步下台。 按照之前说好的，尤金会坚持在后台，直至苏维上场，他们之间相隔的选手也不多。所以，白芸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尤金和苏维的状态是怎么样的，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他们一切都好。她下意识地捏紧自己的手。 苏维上台前的每一分每一秒，注定都是煎熬。一次一次掌声响起，一次次选手行礼离开，终于，苏维来到了台上。 白芸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指尖也跟着变凉，比她自己跳舞时紧张多了。她回忆起苏维练这个变奏时汗如雨下的样子，坐在地上喘气的样子。虽然她知道，苏太太只是单纯希望苏维不要跳坏跟腱，但是她发自内心的希望他能夺奖。 这种伤痛阻止不了你的，对吧？谁都不能阻止你。我相信你。 这一刻我恨不能变成你，与你一同飞翔。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一身蓝衣的苏维。他的双手在身侧化为翅羽，即将展开他的航行。他是蓝鸟，更是雄鹰。 伴随着第一个音符响起，他飞了起来。 分卷阅读270 蓝鸟变奏，和大多数变奏都不一样，没有鲜明的华彩部分，从头欢快至尾。而跳它的舞者，也要从头飞到尾。不过没有关系，她相信他做得到。 苏维腾空而起，在空中优雅摆动双腿，一左一右完成两个高度惊人的并腿跳。他仿佛是鸟，又如同是鱼，他并在一起的腿如同人鱼纤长有力的尾巴，令他在一片大海中竭尽所能地向上遨游。全力冲击。 一左一右，一左一右……八个没有间断没有缓冲时间的并腿跳顺利完成。人群中爆发出一片赞赏的欢呼，而苏太太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白芸用力把苏太太抱进怀里，安抚她的脊背。但是白芸很快想起她和苏维之间的约定。她答应他，要看着他。 她再次抬头望向舞台，看着苏维在稍作喘息后进行三个不间断的空中翻身跳，长腿在身后劈出利落的线条。惊人的高度，行云流水的动作，仿佛天空就是他的归宿。 他的笑容那么肆意，那么耀眼，仿佛没有痛苦，只有享受。 她的眼圈也跟着湿热起来。接下来，就是最后了。痛苦过后，你将迎来你所期待的荣耀。 “加油，苏维。”她情不自禁呢喃出声。 蓝鸟变奏的最后，是连续四个空中足尖交织跳。大多数舞者一次跳跃只能完成四次交织。但是他做了六次，这意味着更严苛的滞空时间，和更强大的肌肉爆发力。 每一次跃起，他的双腿就如同是雄鹰振动他的翅膀，迅速而有力。他在舞台上，用他的肢体，明明确确地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地盘，他是这里的王者。哪怕受伤，这个事实亦无法改变。 所有观众都沉浸在他带来的震撼中。 终于，蓝鸟变奏顺利完成。台上的少年带着一脸仿佛战胜归来的灿烂笑容翩然行礼，头发和上衣一片湿透。 没有人知道他的伤痛，亦无必要知道。他所要的，只有辉煌。在剧烈的掌声和喝彩声中，苏太太近乎嚎啕大哭。白芸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 她安抚了苏太太几句，然后迅速离开观众席，向着后台冲去。她必须经过一条狭长的走道，这里挤满了等待选手签名的舞迷和等待采访的记者。她自然是被好几个人认了出来，但是她顾不得其他，拼了命向后台挤去。 苏维，苏维，你不能有事。你的腿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命运之神那里夺过来的，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她在心中默默念叨着。 终于，到了后台前。她看到尤金和他的特训老师一左一右地架着苏维迎面走来。苏维靠着一条腿费劲地向前挪动着。三个人都看到了白芸，慢慢停下脚步，脸色异常阴沉。 白芸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她强做镇静，立刻走近，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了？跟腱还好吗？” 苏维垂着眼，没有回答，而其他人也是一样。 “没事，一定能治好的。这种运动损伤很常见，总有国家有医生可以治好你。我陪你去找。”白芸对苏维说完，转身就要离去，“你们先去人少的地方休息一下，我去找剧院的医生……” 她没有说完，就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了她。她回过头，就见苏维拉着她，露出洋溢着幸福的温暖笑容：“我没事。” 她怔了怔，转头看向一脸微笑的尤金和他的特训老师，恍悟过来刚才他们是商量好一起逗她的。 “你们是有病的吗。”白芸瞪了尤金一眼，然后看苏维。 然而少年的眼神是那么温和，足以化解她所有的锐气。他轻轻一拉，把她拉进怀中紧紧抱住，尤金和特训老师迅速撤离。她一时气恼又挣脱不开，于是用力咬了他的脖子一口。 “嘶……你轻点啊，其实我，还挺疼的。”他在她耳畔喘息着说话。 “疼死你算了。”她轻轻一哼。 气恼过后，她亦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没事，太好了，这场比赛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完美，没有再需要担心的事情了。 她缓缓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脊背，忽然很希望这一刻能够持续得久一些。 之后又是两天休息，等其他组轮完后，就是所有选手都必须出席的颁奖典礼。这两天白芸，苏维和尤金都窝在酒店房间里回血养伤，没什么事干，他们就聚集在房间里把厉害的选手的视频翻出来反复看。 苏维的老对手，巴西的利昂，在第二轮跳的是《巴黎的火焰》变奏。这个舞剧讲述的是法国大革*命的故事，变奏本身十分激昂，利昂跳的也很有激情，开头两个大跳直 分卷阅读271 接沿着对角线从舞台后方飞到舞台前方。之后的单腿空转威力也很惊人。 而美国的西蒙，第二轮表演的是《胡桃夹子》变奏，变奏中部的十个空中击腿跳也让人记忆犹新。 不过，白芸觉得她可能是已经带上了亲友滤镜，所以觉得他们跳的都没有苏维好。 其他男选手跳舞，包括第一轮时的苏维，展示的都是高雅而有力的男子气魄，但是第二轮的苏维，他已经超越了“男子气魄”这个范畴。他是鸟又是鱼，在舞台上肆意挥洒自己的生命力。也是有点巧，这届大赛上除了苏维，没有其他勇者挑战蓝鸟。 她看着视频，不由就期待起颁奖典礼。最理想的情况是，她和苏维都能拿到金奖。但是她也觉得这不太现实。 不行，不能多想。她徐徐吐息，切换去社交平台个人主页转换心情，顺手翻了翻新评论。 网友A：苏的发挥比我想的好很多，我允许他成为我女神的男人。 网友B：我允许了。 网友C：我也允许了。 白芸：？？？不是，你们瞎允许什么呢？ “你在看什么？”苏维觉察到白芸面色有异，于是把他柔软的脑袋凑了过来。白芸一个激灵把笔记本电脑给合上了。 苏维有些狐疑地看她。她一时心烦意乱，站起来找水喝。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白芸开门，站在房间外面的是酒店的服务生。“请问是苏先生的房间吗？”服务生用生硬的英文问话。 他见白芸点头说是后，便把一堆厚实的信件递给白芸：“这些信件请查收。” 白芸看了看，都是邀请函。这两天内酒店里十分热闹，来自世界各地的舞团及舞蹈公司经理进进出出，向他们看好的舞者发出邀请。他们有些也不约见面，就把邀请函留在前台，让酒店负责转送。 到底是A类赛事，结果都没出，各家舞团已经竞争上了。不同于已经决定了去向的尤金和白芸，苏维还处于待定的状态。他陆陆续续收到很多团的邀请，当然，很多都是野*鸡团。 白芸捧着一堆邀请函来到房间，和尤金一边拆信一边为苏维出谋划策。 “都没有英国的舞团找我，野*鸡团都没有。”苏维越拆越烦躁，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白芸默然望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哦，你看这不是有个嘛？”尤金夹起一张烫金的，看起来十分奢华的邀请函，一脸无害的笑容，“挺缺人的，工资也挺高呢刚入职一年就有二十万英镑。” 白芸伸长脖子看了看。是个可疑的成*人俱乐部发来的邀请函，名字起得基情四射。 “虽然不知道进去之后你还喜不喜欢女人，不过，能和那么可爱的小白去一个国家跳舞，付出点儿代价也没什么吧？”尤金对苏维微笑。 “你是不是真的想打架。”苏维阴沉沉地看着尤金。 “跟腱断裂警告。” 眼看着两个少年真的要打起来，白芸伸手制止了他们。“就等颁奖典礼后再看吧。”白芸认真凝望苏维的眼睛，“那时一定会有更多的机会的。” “嗯。”苏维托着下巴，垂下眼，露出有些黯淡的神情。 很快，颁奖典礼就开始了。当晚，白芸穿着苏太太给她的香槟色曳地礼裙，挽着两个西装革履的帅气少年，再次去往剧院。 “在这里停一下。”剧院门口，苏太太兴高采烈地叫住众人，“来一个个拍照吧。” 白芸默然看着苏太太摆弄她的相机，露出淡然的微笑。苏维最近恢复得很好，所以苏太太的心情也十分愉悦。 轮到白芸拍照了。她站在剧院前，侧身叉腰，对着镜头露出轻浅的笑容，颀长的脊背和纤细的腰身完全展露出来。夜风吹来，卷起礼裙背后轻盈闪亮的两片纱，群星闪耀的夜幕之下，女王蜂张开她的双翼。 “啊……小芸真是漂亮呢，到底会是哪个幸运儿能和她结婚呢。”苏太太一边拍照，一边发出感慨。 苏维失神地望着白芸，许久不言。 “傻站着干什么呢了，快过去。”苏太太用力推了苏维一把，于是苏维迈步向白芸走去。 “来，看着我，拍照啦。”苏太太笑呵呵地拿起相机。 苏维还没有完全反应过 分卷阅读272 来，而白芸已经率先挽住了他的胳膊，对着相机露出甜美的笑容。 “谢谢您。”拍完后，白芸对苏太太微笑，“照片能都发我一份吗？”马上她就要离开祖国，前往英国了。她想多带一些值得纪念的东西在身上。 “当然可以哦，我把你拍的很好看呢，小维也很帅呢。”苏太太笑呵呵地说话。 众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剧院。颁奖典礼开始，两百多位选手都被请到了剧院宽敞的舞台上。 这里曾经是他们挥洒血汗的战场，亦有很多已经成名的舞者，在这里留下过他们的身影。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灯光下的舞台，看起来总是那样圣洁，而无可侵犯。 白芸左边站着苏维，右边站着尤金，他们身边都是盛装出席的，来自世界各地的选手。因为是舞者，大家挺身站立时，看起来都十分优雅，且庄重。 “感谢来自世界各地的舞者，以及舞迷们的支持，2009年的莫斯科芭蕾大赛终于圆满结束，到了激动人心的评奖环节。”主持人站在主持台前声音洪亮地说话，“今年我们的评委团队，是由著名舞蹈编导索洛维奇先生带领的资深评委团队。评委们来自世界各地的15个国家，以专业的眼光进行最为公正的评判。他们根据各位选手的表现，资质以及潜力，经过商讨后决定了各组获奖选手。” 接下来，是各位评委和嘉宾的发言环节。 白芸下意识地将冰冷的十指交错在一起。获奖与否，毕竟与她的性命休戚相关，要说一点儿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而像是感觉到她的紧张一样，苏维和尤金同时伸过手来。白芸怔了怔，握住他们的手。 很幸运的是，自开始比赛以来，她一直不是一个人站在颁奖舞台上。一直有战友陪伴着她。命运纵然残酷，但有时她亦，无比感激命运的安排。 评委嘉宾发表完致辞后，就是快速流畅的颁奖环节。 莫斯科大赛一共分为两个组，17岁以下的少年组，以及17岁以上的青年组。还是与之前一样，先颁少年组的奖项，再是青年组。 “接下来，公布青年组奖项。”主持人说完，白芸忍不住捏紧了两个少年的手。 “不要紧，小白一定没问题的。”尤金笑着对白芸说话。 白芸点点头，深深吸气，等着命运的审判。 “男子独舞铜奖，来自美国的，西蒙。”主持人说完，便是一片掌声。 西蒙向观众席抛去热情的飞吻，然后转头对各位认识的朋友，还有白芸一行点头微笑。他快步来到主持人面前，分别从一个穿蓝色礼服的小姐姐和一个燕尾服小哥哥的手里领走他的花束和纪念品。然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评委将属于他的奖牌递给他。 接着，西蒙踏上舞台中央，专门为获奖者准备的梯形站台。 白色的梯形站台，近在咫尺，在舞台炽烈的灯光下看起来格外耀眼。今天，只有胜利的人，有机会站到上面，站在比所有人都高的位置上。白芸转头看着梯形站台的最顶端，有些失神。 “银奖，巴西，利昂。”主持人接着播报。 一片掌声中，利昂与周围人热情相拥。他拍拍苏维的肩膀，然后迈着欢快的步伐，接过他的奖牌，走向梯形台。 “金奖，中国，苏维。” 伴随着主持人平静清晰的嗓音，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白芸，白芸。” 白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望向一直小声呼唤她的苏维。 一直引领她，陪伴她的少年得奖了。是金奖。 是比洛桑银奖厉害的多的，莫斯科大赛的金奖！ 一阵诧异之后，她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狂喜所席卷。 “来。”苏维向她张开双臂。 她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抱。 苏维拿到了金奖，终于。他那么年轻，那么有才华，就在今晚他向世界宣告，他的实力，不接受任何质疑。 她紧紧抓住他，努力遏制住莫名的，想哭泣的冲动。 “你有想要的东西吗？”苏维在她耳畔轻声说话，声音平静如常，“我用奖金给你买。” 她忽然觉得泪水有点憋不住了。 白芸努力调整自己，然后对苏维露出有些僵硬的微 分卷阅读273 笑：“你先去把奖金领来再说吧。” “嗯。”苏维望着她，眼中闪烁着笃定的光，“我在那里等你。” 然后他拿着金灿灿的奖牌，迈步走向获奖选手站立的梯形台。他拿了青年组的第一块金牌，因此站得比谁都要高。 “接下来公布青年组女子独舞获奖选手。”主持人的声音继续，“铜奖，赞比亚，爱普洛。” 爱普洛，众望所归的黑人姑娘，她在一片欢呼声中从一众选手中站了出来。她向观众席挥手致意，露出明快的笑意。但是在拿到奖牌时，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一刻，所有的汗水和鲜血，都化作了星芒，点亮她头顶的桂冠。 “银奖，美国，玛娜。” 接着是银奖。 玛娜微笑着走了出来。戏剧般的，她拿到了和纽约大赛一样的银奖，但是白芸感觉到玛娜比纽约大赛上高兴多了。大概，这不仅仅是因为两个比赛规格不一，也是因为，玛娜难得一次拿了比哥哥更高的奖项吧。 “金奖，俄罗斯，娜塔莎。” 最后，是青年组的金奖。 娜塔莎在观众的欢呼声中捂住嘴。纵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她，此时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与身边的选手相拥。她静默片刻，转过头来，用力握了握白芸的手，亦如她们初见时一样。 白芸默然看着娜塔莎拿着金光灿灿的金牌走向梯形台。 坐在观众席前排的娜塔莎智囊团，此时也都露出满足的笑容与彼此握手，仿佛是在庆贺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所以，这就结束了吗？ 白芸有些恍惚。她竟然，没有拿到金奖。 不过，她已经发挥了自己最极致的水平，所以，没有遗憾。 她回过神，弯起唇也加入到为获奖者鼓掌的队伍中去。掌声和欢呼声逐渐平息后，观众席上又是一片骚动。最精彩的青年组独舞颁奖尘埃落定，好多人已经起身打算离去。 “感谢大家对莫斯科大赛的支持。不过请稍安勿躁，今年我们诞生了一位特别大奖得主。”主持人笑了笑，然后扬起声调，接着说话，“来自中国的，白芸。” 67. 圣诞季 属于她的盛世 短暂的沉寂后, 观众席开始混乱。 许多已经抬起屁股准备走人的观众忙不迭地坐了回去，而已经走到过道上的观众，则立刻转头去找席上还空着的座位, 白芸面前的世界仿佛忽然被按了倒退按钮, 显得有些滑稽。 而这份滑稽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为了让每一个有潜力的舞者，都获得属于他们的荣耀, 莫斯科大赛为少年组和青年组两组设立了双人舞金银铜奖，男女独舞金银铜奖, 还有编舞, 团体舞奖项等。除此之外, 还有一个奖项, 那就是男女特别大奖。 这个大奖并非每一届都有，甚至十分稀有。一旦评委会认为这届选手没人有实力获得这个奖, 那么为了维持比赛的权威性，奖项就会空缺。 而且这个奖，通常是年龄较高, 经验与天赋兼具的青年组选手才有可能获得。 这是A类芭蕾比赛的至高殊荣。 白芸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感觉自己深陷在一场美梦之中。从来没有像她这样年轻的舞者获得过这份殊荣。她以及很多选手和舞迷, 甚至没想过这届比赛会诞生特别大奖。 掌声, 快门声, 和闪光灯的光斑逐渐充斥整个剧院。观众席上的观众们, 如同浪潮一般, 一排接一排地起立, 鼓掌, 向新诞生的舞坛奇迹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白！” 来自世界各地的舞迷爆发出热烈的喊声，近乎掀翻剧院屋顶。坐在前排的苏太太拼命向白芸挥手，眼中含着激动的泪水。 而相比之下, 坐在苏太太身边的娜塔莎智囊团就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他们早已收起相互庆贺的笑容，面无表情地坐着，仿佛是在参加葬礼。 “我听说这些智囊团和娜塔莎签订的合同是说，他们只有在帮助娜塔莎拿到比赛最高奖才能领取到百分百的薪酬。”站在白芸身边的尤金小声说话，“如果没有特别大奖，他们是可以满载而归的，但是因为你，小白，他们恐怕是要被扣钱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智囊团还是随着人潮起立鼓掌，没有失去应有的礼 分卷阅读274 节。 白芸回过神来，转头望向尤金。 “人生和舞台，都充满了戏剧性呢。”浅色头发的少年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小白，你永远让人意料不到。” 站立在周围的舞者纷纷过来与白芸拥抱，恭喜她。白芸伸手向尤金，尤金笑着后退一小步，往旁看了看。白芸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梯形站台上的苏维，苏维神情晦暗地望着她这边。 “这个抱抱先欠着吧？”尤金对白芸眨眨眼睛，“等苏维不在时你再还给我。” 白芸对他笑笑，然后举步离开，去接自己的鲜花和奖牌。 “我们能在你的两次变奏中，看到你不断挑战自己，追求卓越的精神。因为你的存在，这场比赛有了更深远的意义。”评委会领导索洛维奇将白芸的奖牌递给她，对她露出和善的微笑，“我们很荣幸，能在这场比赛中见证奇迹的诞生。我们和莫斯科大赛会永远记得你，来自中国的白。” 掌声和欢呼声越发高涨。 自编舞先生的手里，白芸接过属于她的奖牌。特别大奖的奖牌和金奖一样，是很耀眼的金色。 在接过奖牌的瞬间她感觉整个世界都被她托了起来。 这一刻她好像是她，又好像不再是她，她感到一种超脱，感到自己无所不能。 白芸深深吸气。她都不用去看，就能感觉到观众席上的众人都在以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她露出胜利女神一般的笑容，对观众席高高举起奖牌。 “白！”他们大声呼唤她的名字，虔诚而疯狂，仿佛在呼唤神明的名字。 这一刻，她的征途结束了，她收获了最好的结局，没有遗憾。 “白！”，“白芸！”人们的喊声还在持续。 喜悦过后，是前所未有的从容和镇静。踏着这狂浪一样的喊声，白芸缓步走向正在等待她的梯形站台。华美的曳地礼裙在她的背后拖出一道香槟色的亮影，女王蜂的翅膀，轻轻摇摆。 梯形站台的第一阶，西蒙对缓步走近的白芸轻轻点头，露出无奈又臣服的笑容。爱普洛激动地望着她，满脸写着恭喜。 第二阶，银奖的利昂对白芸露出热情的笑容，玛娜依然羞涩，但是亦对她微笑。 第三阶，是金奖的苏维和娜塔莎。 娜塔莎对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里盛满敬畏。而苏维，亦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轻轻停下了上行的脚步。 像是知道白芸要做什么一样，娜塔莎特地向旁挪了挪。白芸站在苏维身边，转头对观众席上微笑。苏维顿了顿，伸手轻轻揽住白芸纤细的腰身，一时间闪光灯和快门声再次此起彼伏。 就在今晚，惹人怜爱中国组向世界昭示，他们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们用自己的实力，跨越所有困难，击败强敌。 他们是战士，所向披靡。 苏维转头，向白芸轻轻点了点头。白芸也向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上走去。 白芸停在梯形台的顶端，俯视着望着她鼓掌的获奖选手，评委，还有观众。她扬起手中的花束，尽情接纳人们的敬意。 这是属于她的盛世，只属于她。 【恭喜宿主完成表演并获得杰出成绩，共获得1000积分。目前总积分为1780积分，超过1000，抽奖池自动更新】走下舞台时，系统的声音在白芸脑海里响起。 然后她发现，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崭新的抽奖池。一个抽奖池里，桌椅烤箱等常规家具正在转圈，而另一个就更吸引人了，满是ch*nel，d*ir，g*cci等大牌时装和珠宝。 【宿主请看，两个崭新的抽奖池诞生了。是常用家具抽奖池，以及奢侈品抽奖池。家具奖池每次可花费50积分抽取一次，而奢侈品奖池可花费200积分抽取。这两个奖池里的东西没有神奇效果，也不需要获得表演机会才能抽。宿主只要手里积分足够，随时随地都能抽。】系统继续解释。 啊……这么看她自己去英国生活完全不需要操办了？而且这些东西抽了还能卖，没准还能小赚一笔呢。 “真是不可思议，你们系统局最近是在发放福利吗？”白芸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宿主的人生也进入冲刺阶段了。这两个卡池，就当做是一种激励手段吧。希望宿主尽早完成目标，在此之前也能不留遗憾地把积分花费完。】系统说完，便默默隐 分卷阅读275 去。 颁奖仪式后，白芸和一众获奖者照例要参加为他们特别准备的派对，苏太太和尤金也陪伴同行。派对上，不少正式公司和舞团经理会与获奖选手洽谈未来工作。 不少人直奔白芸而来，簇拥着她，只为与她谈上一句话。因为已经接受了英皇的邀请，白芸不得不一再推拒递到眼前的机会。 “白小姐，请问真的不再考虑别的机会了吗！” “请直说吧，什么样的价位你才会考虑我们团呢！” “来我们团当客座首席吧，你有空就可以！价格随便开！” …… 大概是感觉到了危机感，远在大洋彼岸的英皇总监安娜西亚特地打电话前来恭喜白芸获得特别大奖，并暗示她尽早启程前往英国开启她的留学之旅。 除了舞团之外，白芸还意外地遇到两位来自祖国的500强企业代表，邀请她拍广告，开价都很厚道。“白小姐看起来很上相啊，又那么优秀，如果能有幸得到你的支持，我们的企业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代表连连夸赞着。 白芸隐约感觉到，她未来的人生道路，比她想象的还要宽广。 她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在前往英国之前，拍一两个广告应该没有大影响，于是便和代表们详谈了合作条款。谈完之后，她转头去搜寻苏维的身影。毕竟是金奖得主，苏维也被一群人簇拥着。 苏维觉察到白芸的目光，于是摆脱人群走了过来，闪烁着的眼中似乎藏匿着很多话语。 “怎么了？是不是有很多大团要你？”白芸迫不及待地问。 “我收到纽约城市舞团的邀请了。”苏维说完，抿住嘴唇看看不远处。 白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两个正在对他们微笑的舞团经理人。他们应该就是来自城市舞团的。 “太好了。”白芸不由发出欢欣的声音，“去啊！” 美国纽约城市舞团（NYCB），和英皇一样，是世界十大名团之一。过去几百年间，俄国和法国靠着古典芭蕾称霸世界，而随后，英国以杰出的戏剧造血能力编创出戏剧感极强的现代芭蕾舞剧实现弯道超车，而同样完成弯道超车的还有美国。 纽约城市芭蕾舞团的创始人，编舞巴兰钦创造了极具个人特色的交响芭蕾，令芭蕾与音乐更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他剥离了戏剧元素，令芭蕾演出有了别样的意义。整个舞团也因他的存在而在世界走红。 “他们给你什么职位？”白芸接着问。 “二级独舞。”苏维垂眸沉吟片刻，“我还在犹豫。”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白芸抓住他的手臂，“和英皇答应我的职位一样，去啊！” 二级独舞，证明苏维不需要从群舞开始努力。比起基层舞者，他有很多机会，去获得更好的角色。 “凭你的能力再跳几年首席绝对不是问题。不，说不定一年你就可以晋升，这个世界不会辜负真正有才华的人。”白芸很肯定地说话，发自内心地为苏维感到高兴。 但是，苏维看起来一点儿不开心。他默默凝望着她的眼睛，许久无言。 “只要你说句话，我现在就去英皇面试。他们不来邀请我，我就自己去敲他们的门。”半晌后，他开口。他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但是激烈的情绪依然游蹿在他的身体里，令他胸膛起伏。 白芸默然，垂眼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每个团每一年招收的舞者都不一样，英皇说不定今年只对外招女舞者，或者金头发的男舞者。而且，你自己面试未必有二级独舞这样的职位。” “那我也可以去英国其他那些不那么有名的舞团，或者尤金说的那个可疑的俱乐部。我都可以试一试，总有满意的。” “这没必要。”白芸轻轻摇头，“就选纽约城市舞团吧，他们给你这个职位，也是因为欣赏你，你要珍惜。多少在舞校跳七八年毕业成绩出色的人都得从底层开始熬。” “那么，我们之间，算怎么回事？”他忽然抬高了音量，望着她的执拗的眼睛里散布着血丝，“你是不是，就没想过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因为他的音量，不少舞者都将目光投射了过来。他们听不懂中文，也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陪同前来的苏太太和尤金倒是能听懂，但是他们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参与。 白芸想要开口，但是，她看着苏维眼中散布的委屈，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分卷阅读276 她不想人生之路才刚开始的苏维为她牺牲什么。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回国之后，他们大概会走上截然不同的路。 他们要分别了。对于年轻的苏维来说，离别并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事情。 “苏维，你听我说，新人的舞团合同都是一年一签，你我先去各自的舞团签一年，之后的事以后再说。”白芸努力用平静的声响安抚愤怒中的少年。 “你我都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苏维依然用泛红的眼睛看着她，“一年之后我们说不定都在演出，或者是在排新的舞剧。不是说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他用力咬住泛红的唇，垂下脑袋，如同一匹受伤的狼。 “我不知道你是还想骗我还是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如果一年之后，你面前有一个升职的机会，你是绝对不会为任何人放弃的。”苏维轻笑了一声，又抬头看白芸，“而且，白芸，就像你说的，一年之后，我说不定也已经晋升了。我可能会获得现在的我都难以预想的巨大成就。可能会有很多知名编导和搭档抢着要和我合作，说不准还有出生优渥的上西区大小姐看上我呢。” 他又靠近一步，一双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而到那时，白芸，我不会等你。” 彷如威胁，却是最后的挣扎。 “苏维，你听我说。我……确实很多时候只注意到自己，但是，你也是我最重视的人。”白芸深深吸气，很平静，也很坦然地望着苏维，“我从来没有想过骗你，或者是伤害你。无论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诉你，在20岁前，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去独自完成。一旦完成了那件事，我一定会来找你。我们过去一起度过的时光，双人舞时的默契，都不是假的。我很期待，能和你再次跳舞。所以，等做完那件事，我一定会来找你。” 苏维望着她一会儿，徐徐闭上眼睛。 “你不必等我。如果那个时候，你有了别的想法，或是已经……喜欢上了别人，我会祝福你。”白芸抬手，想要轻抚少年的脑袋，但终是没那么做。她对再次睁开眼睛的少年露出轻柔而真挚的笑容：“无论在哪里，我都会像为我自己高兴一样，为你的成功而感到高兴。” 苏维默然攥紧拳头，手臂肌肉开始轻颤。 他只想要她的一句话，一句不想他离开的话。这样，哪怕是天南地北他都愿意跟着她，和她跳一辈子的舞。 但是她没有那么说。 她将他驯服，然后又放他离开。而他毫无办法。 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城市舞团的经理，平复下来，与他们继续谈话。 望着少年专注的身影，白芸徐徐吐出一口气。 虽然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但是，她莫名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谁带走了一部分，空荡荡的。 赶紧成为世界前十吧，她默默对自己说，真到了那个位置，很多事情，就能轻易办到了。 派对之后，就是gala演出了。每位获奖选手都要参与比赛之后的友情演出，这是个收揽名气的大好机会，也是大赛的传统。不过，苏维因为有伤在身只能缺席演出。 演出当天，苏太太陪同白芸一起走出房间，在走廊上遇到打算同行的尤金。尤金赛后恢复不错，现在也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小维，我们要出发了，你也来吧？”苏太太敲了敲苏维的房门，柔声说话。 然而她没能得到回应。自派对后，苏维就一直没搭理过白芸，苏太太怎么劝都不行。他不陪同白芸去gala现场，也是预料之中。白芸有些无奈，不过，往好处想，这也有利于苏维恢复跟腱。 gala演出上，白芸再次表演《万马奔腾》。她用了在系统抽奖池那里抽来的更能吸引观众的棕红唇膏，披散一头乌黑的长发，一身冷白的皮肤在舞台灯光下仿佛是能发光。 她依然是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紧绷长腿，开始她的舞蹈。 现在的她，比纽约赛上的她更成熟，也更强大。她离地而起，如一道黑影，飞跃在舞台上。她是真正的骑士，无所畏惧。 她娴熟地活动手腕，跳那些铭记在心的蒙族动作。她向着她一直热爱的舞台灯光高高扬起双手，以一个流畅的足尖滑行，结束了她的舞蹈。 “白！” 观众席上，慕名前来观看特别大奖得主的舞迷们发出激动的呼声。 这呼声实在太大了，白芸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行礼，感谢 分卷阅读277 大家的喜爱。行礼十多次后，她才拖着两条因为屈膝过多而酸疼的腿走下舞台。 疯狂的舞迷争先恐后地走来，将花束塞进她的怀里，她实在抱不下了，于是脚边也是一地的花。 白芸去捡脚边的花束，不经意间一抬眼，愕然发现苏维就站在不远处。白芸望了他一会儿，不由露出微笑。她知道的，他一直不是一个硬心肠的男孩。 她向他迈步，拿了几束花，递到他面前，想要他分享她在舞台上尽情舞蹈的快乐。 然而他默然望着她，许久没有接过花。 “苏维？”她有些迷惑地念他的名字。 猝不及防的，苏维用力拉过她的手。他捧住她的面颊，吻住她。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到少年近在咫尺的，略带湿意的泛红眼眸。 不要忘了我。他哀切而低微的呼吸声好像是在诉说着这样的意思。 我听到了，我答应了。她揽住他的脖子，给予他沉默的回应。 白芸去医院拆了手上的缝线，然后和苏太太以及苏维坐飞机回国。在这之前，尤金先动身前往圣彼得堡，继续他进团前的学业。他们都约好，以后一定要再次见面。 坐在飞机上，白芸和苏维依然没有言语。倒幸好苏太太坐在他们之间努力找话题，所以气氛并不会显得过于僵硬。 飞机起飞前，白芸在脑海里看了看世界排名。目前她的排名是46。她顺势翻了翻排在她前面的人。 纯粹的明星选手已经很少了，好多都是大团首席，撼动人心的名声，都是经年累月的卓越表现得来的。再往前的每一步，都比过去要难上许多。 白芸深深呼吸，决定去看点儿轻松的。她打开社交主页，看新评论。 网友A：啊啊啊gala上我看到白和苏在后台亲吻了，中国组好甜哦哦哦。 网友B：我听说白以后要去英皇，苏要去NYCB，他们大概是要分别了。 网友A：什么？不是吧？我才想祝福他们，这就BE了？心碎。 网友C：心碎+1 网友D：心碎+2 …… 白芸关上社交主页，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去想。 莫斯科大赛，就这么结束了。白芸和苏维分别把奖金捐献给了南芭舞校和舞团，以感谢学校和林风淡一直以来的支持。 白芸专心投入到雅思考试中，考试结束后为国产化妆品和运动品牌拍了几个广告，就到了该启程的时候了。 九月初，她回到南芭舞校，与众人进行道别。说来奇怪，其实她待在学校里的日子也不多，但是她没来由地怀念这个地方。 此时待在学校里的熟人已经很少了。尤金继续他的俄国修学，李言默继续在京市舞团为新舞剧努力练习，黄雀在美国，陆子岚去往南芭舞团。而苏维，就在不久前考出了他的毕业证，也要动身去纽约了。大家，都在为自己的未来走南闯北。 “白芸，要记得时刻联系哦。”张萌萌一脸不舍地对白芸说话。 白芸点点头，然后微笑着望向刘俊杰：“谢谢你过去的照顾了，以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见刘俊杰点头，白芸又看向江药，露出苦笑：“你也是，要好好学习，别拿不到毕业证。” “嗯嗯。”江药点点头，然后有些迟疑地说话，“大姐头，你可千万不要忘记大哥哦。他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他是很关心你的。” 白芸默然。 从莫斯科回来后，她因为行程忙碌，也就没怎么和苏维联系。两人最后的见面，是在乔时的葬礼上。乔时最终没能挺过这个夏天。 葬礼上苏维没说几句话，白芸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多说，只站在他身边陪伴着他。 该表达的都已经表达了，多余的道别也没有必要。白芸不再留恋，拖着行礼独自坐上前往英国的飞机。 为了我的未来，为了我们的未来，现在的我，必须努力向前奔跑。 等我成为世界前十，就去纽约找你。 苏维，等我。 时光悄然滑过。不知不觉间，一年多的时光过去了。 2010年的冬天，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伦敦上空飘下细雪，落在市中心姹紫嫣红的景观灯上， 分卷阅读278 为美好的圣诞季增添了一分节日的色彩。 贴着“《爱丽丝梦游奇幻记》火热演出中”横幅的英国皇家大剧院门口，一辆辆车陆续离开。凌晨12点30分，剧院门口静悄悄的。 卸完妆的白芸匆匆跑出化妆间，飞奔下剧院的台阶。 68. 伦敦之夜 她送的皮手环 白芸一手抱着她的表演服, 一手拽着她的包包，以最快速度奔下英皇剧院门口的台阶。 她无意间踩到表演服的裙摆，于是停下来整理手中的表演服, 结果包包就从肩膀处滑了下来, 拉链没拉严实，唇膏镜子等随身用品沿着台阶洒了下去。 白芸徐徐吸气, 蹲在台阶上，伸手去捡她的东西。她下意识地扭头, 看向细雪之下, 整座宏伟的英皇剧院。 如今她来英国, 也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她完成了英皇学校的学业, 然后顺利通过舞团考核成为二级独舞，也在不久前, 刚刚过完自己的19岁生日。 这个生日过得毫无仪式感，她根本没来得及为自己庆贺，一直在不停忙碌着。整个12月, 直至来年1月，都被称作是圣诞季。对于舞团来说, 这是一年中最盛大的演出季。一年到头, 不少家庭会想在芭蕾剧院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作为庆祝。这几天英皇剧院几乎场场爆满, 舞团里所有人也都在夜以继日连轴转, 没有休息时间。 白芸在英皇的圣诞季舞剧, 《爱丽丝梦游奇幻记》中饰演一位疯狂的女屠夫。这是一个主要配角, 也是白芸加入舞团后获得的第一个主要角色。女屠夫几乎包圆了光怪陆离的舞剧里所有的惊悚镜头, 有两段独特的挥舞菜刀的独舞。白芸很喜欢这个角色，跳够了优雅端庄的古典舞，会觉得这样的疯批角色跳起来十分过瘾。然而因为着装和舞蹈过于惊悚, 她也不指望这个角色能为她吸多少粉。 不过，自第一场演出后，白芸发现女屠夫比她想象的要受欢迎，不少舞迷会在表演后献花给她。“你跳的真是棒极了。我调皮的儿子看到你后变得乖巧多了。我以后会经常带他来看的。”这是来自一位观众妈妈的真心实意的评价。而靠着这个角色，还有过往拍摄的广告和小型演出，白芸的世界排名也往上升了升，目前她的世界排名是36。 白芸小心翼翼地折好怀里的演出服。这是她的战袍，她不希望它受到任何损伤。演出季她共有两套表演服用来换着穿，一套已经和其他同事的衣服一起送洗了，手里这一套下摆开线，她打算自己回家修补一下。 她顺着台阶，逐一拾起散落在地的物品。她拾起她的钱包，静默片刻，打开钱包看向里面的照片。这张照片是苏太太拍的。照片中的她，穿着一席香槟色的曳地礼裙，和苏维站在一起。那天是莫斯科大赛的颁奖之夜，他们头顶星辰，好似无所不能。 当时，苏维忽然被妈妈叫去拍照，笑容中带着几分茫然。她看着照片，不由抿起唇露出苦笑。 这个少年是她的劫。 她真的如他所愿，一直忘不掉和他跳的双人舞。和团里优秀的同事合作双人舞，她总觉得差点儿什么，默契始终上不去，而她不那么出色的表现自然被选角编导看在眼里。她进而失去了很多宝贵的跳双人舞的机会。 白芸不再细想，收拾好她的东西径直前往剧院边的酒吧。演出季的舞团同事们习惯在结束演出后去酒吧相聚，纾解一天的压力，这也是一阵社交方式。今天白芸来了例假，量意外的比过往都多。她在卫生间处理了一会儿，她的同事已经撇下她先走一步。 她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用力推开酒吧的门。一股热烈的声潮顿时向她扑来，喧闹异常。将近凌晨1点，他们的夜生活才刚开始。这个酒吧是英皇舞团惯常活动的地点，坐满了白芸的同事，除了舞者，还有高层领导，编舞，灯光师等，以及一些闻风而来的舞迷。 有压力大的同事正在旁人的安抚下嚎啕大哭，也有一对舞团情侣在角落里吻得天昏地暗，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正常的，三五成群坐在桌边，一边打牌一边闲聊，复盘一下舞台上的表现。 按照以往经验，大家会在酒吧待到三点左右，然后陆续散去，睡到第二天中午起床去剧院排练，然后晚上演出，周而复始。快节奏的生活里，酒精是抑制疲惫和伤痛的良药，白芸也已经慢慢适应。 白芸在寄存柜寄存了她的东西，然后去吧台要了杯马丁尼，托着酒杯四处搜寻空位置。因为来的迟，友善可爱的同事们身 分卷阅读279 边已经没有空位置了。只有她最讨厌的托马斯身边还有位置。不过托马斯那桌还有性格柔和，人缘很好的编舞杰西。白芸想了想，喝了一口酒走了过去。 “白，你来的正好，快来玩。”杰西热情地招呼白芸，然后忙不迭地开始洗牌。他正在和一整桌的人玩他最擅长的德州*扑克。 白芸落座的同时，感觉到一旁的托马斯正在用审视的视线扫视她。托马斯和白芸一样，是团里的二级独舞，也与白芸一样，正拼尽全力，争取晋升一级独舞的机会。男女有别，本来他们也是掐不到一块儿去的。不过，托马斯和大他十岁的首席伊芳关系密切，他们总是合作抢走白芸看中的双人舞机会。这样的情况多了，白芸便也很难用友善的目光看待托马斯。 “白，你又换耳钉了，裙子是香奈儿的新品？”托马斯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扑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你出手总是那么阔绰，工资够花吗？” 其实一开始加入英皇时，白芸是十分低调的。从系统抽奖池里抽来的好东西都不随便往身上使。但待久了她也不在乎了，平时跳舞那么辛苦，凭什么不能肆意地活着。 “怎么，我是花了你的钱了。”白芸轻轻拨了拨她的水母形钻石耳环，然后优雅地交错起双腿，拉了拉她身上的玫红色香奶奶小套裙，神情坦然。 白芸能感觉到托马斯眼里游蹿着妒忌的火光。 托马斯出身自英国底层家庭，靠着过人的天赋和容貌好不容易在舞团混得一席之地。明明伊芳对他不差，生日时还在团里给他搞了生日派对，当众送了他一块名表。但是他好像总是不满足似的，但凡团里有职阶与他差不多的人穿戴好一点儿，他就明里暗里地嘲讽使绊子。 白芸本是不在意这种酸鸡行为的。但是托马斯的存在，总是时不时提醒她，她的双人舞十分拉胯，没法在团里找到默契的搭档，只能将相应机会拱手让人，这就十分令人烦躁了。 “你是不是傍了个富有的情人？”托马斯一边打牌一边有意无意地和白芸说话，“这种事挺常见的，没必要遮遮掩掩。不过白，我记得你以前，搞垮过一个什么俱乐部来着？有个人……好像叫爱德华来着，似乎被你整的挺惨？你别不是转头就找了个他那样的吧？” 白芸不由发出一声冷笑。来大姨妈正愁没地方纾解怒火呢，这不机会来了。 “你真该感谢学校里的舞蹈老师。虽然你不会说人话，但是他们让你跳出了人样，这实在太厉害了。”她冷漠说话。 “你说什么？”托马斯站了起来，瞪住白芸。他在舞剧里饰演的是红皇后的下属。今天他在舞台上有失误，此时一身酒气，应该也没少喝，就这么凭着酒劲怒火滔天地站了起来。 “放轻松，白没有恶意。”编舞杰西笑着拍拍托马斯的胳膊说话。 “这叫没有？”托马斯很不高兴。但是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贸然出手影响明天的演出。他又看了白芸几眼，坐了回去。 结果他直接摔在了地板上。在杰西以及周围人的大笑声中，他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屁股。 “抱歉，你刚刚站起来，我还以为你要离开把椅子让出来呢。” 悄悄把托马斯的椅子挪走的，是个雌雄莫辨的混血男孩。他垂着眼，露出美好又有些残酷的笑容。 “尤金？”白芸顺势抬头，微微怔住。 此时尤金穿着一件深色风衣，颀长的身形伫立在昏暗的酒吧里，周身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强烈气势，如同一只俄罗斯猎狼犬。 白芸接着想到这阵子陆续得到的关于尤金的消息。 尤金从舞蹈培训学校毕业后就加入了一个俄国的十八线小舞团，但是因为他长得过于漂亮，技术也不错，所以很快被俄国名团——马林斯基挖走了。尤金目前在马林斯基的职位是群舞领舞。前不久他第一次脱离群舞演了一个小配角，然后，他的照片和舞姿就在各大网站上流传起来。 他凭借他逆天的颜值迅速红出芭蕾圈，收揽了一众来自世界各地的粉丝，名气直线上升，成了马林斯基的新晋红人。不少广告厂商，还有电影公司都来找他合作。他可以说是白芸所认识的人当中，成名最快的一位。 尤金不比才加入舞团三个月的白芸，他已经在舞台上跳了一年了。明明年龄差不多，明明还一起出去参赛过，但是如今的尤金，是白芸实打实的业内前辈。 白芸回过神来，发现酒吧里除尤金以外还来了其他几位眼熟的马林斯基红人。他们应该是被英国其他团邀请来的，趁圣诞季进行跨国演出，为剧 分卷阅读280 院和自己挣年终奖。 “我听小道消息说，英皇成员都在这里活动，就和同事来碰碰运气。”尤金对白芸露出柔和的微笑，“好久不见，小白。” “好久不见。”白芸亦露出温暖的笑容，站起来，友好地抱了抱尤金。虽然这阵子总是听到尤金的消息，但是在莫斯科大赛后，他们的确一直没有见面。能在异国他乡见到曾经的同伴，这种滋味比尽兴表演完后的一杯烈酒还要美妙。 尤金和其他马林斯基人都是悄无声息地进来的，因此过了一会儿，白芸才听她的同事陆续发出惊呼，然后站起来与俄国同行握手拥抱。酒吧的气氛一下子被推向高*潮。四周人声鼎沸，一点儿不像是深夜。 “哇啊，尤金，我听白提起过你呢，来坐啊。”编舞杰西热情地招呼尤金。尤金转头与他握手。尤金是舞坛红人，而杰西是知名编舞，他们虽未碰面，但也熟知彼此。 此时被欺负够了的托马斯已经离开了这一桌，于是尤金坐在了托马斯之前坐过的位置上。 白芸默然望着尤金。尤金比她印象中更瘦了。他依然是一脸迷幻而灿烂的笑容，但是这笑容中有一丝勉强的意味。他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而酒气又被强烈的香水味遮去了不少。很多舞者在演出季都用酒和药吊着命，所以谈不上心疼，只是，大家都是那么做的。 “你一会还有安排？”白芸看了看尤金脸上还没卸去的舞台妆。在华服和妆容的映衬下，他整个人如同是盛开在夜晚的罂粟花，妖异极了。 “嗯，有从俄国追来的粉丝开了个派对，我一会去露个脸。”尤金倚靠在椅背上，露出无奈地笑。 “对了尤金，你在英国待多久？”杰西询问。 “两周吧，怎么了？” “一个月后我们剧院有个现代舞汇演，我正好有个男子独舞的点子，想找团外的男舞者合作，看看能不能碰撞出新的火花。你要不要试试？”杰西这样问。杰西是英皇的老牌编舞，尤其擅长男子编舞，在舞坛口碑一直不错，也有不少知名舞者千里迢迢跑来求合作。 “抱歉，我恐怕没有这个荣幸。”尤金抱歉地笑笑，“不过我可以为您引荐我们团其他有档期的舞者，您理想的人才是什么样的？” “唔……”杰西认真思索起来，眼睛忽然一亮，“啊，我想起来了，你们一起去的那届莫斯科大赛，得独舞金奖的那个中国男孩，叫什么来着……他还好吗？” “他在纽约城市舞团当二级独舞。”白芸顺势就说，“现在应该挺忙的。” 说完，她注意到尤金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以迷惑的眼神询问尤金怎么了。 尤金犹豫片刻，凑到白芸耳畔，用中文小声说话：“小白，苏维已经不跳舞了。他和高层起了矛盾，三个月前离开了舞团，没再跳了。” 白芸一时怔住，忽然之间，酒吧里喧闹的声音似乎都离她远去了，她像是跌入了水中。 “我怎么没有消息？”半晌后，她轻声问。 “城市舞团并不想张扬这件事。”尤金轻声说话，“出事那会儿，苏维找我聊了聊。他特意让我还有黄雀都对你保密，我猜他怕影响你的圣诞季排演。不过，我觉得你也是时候知道了。详细情况你可以问问黄雀，黄雀在美国，应该更清楚这件事。” 白芸默然。她兀自就想，难怪苏维最近总是不回她的消息。她一直以为他忙于圣诞季没工夫回她消息，原来，还另有隐情。 她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事情，立刻拿了东西冲出酒吧。她快步走在回住处的路上，同时拨打苏维的电话。好家伙，关机。 她迅速回到租的公寓里，也是赶巧，黄雀发来了视频邀请。美国比英国慢五小时，黄雀这会儿正待在化妆间等待演出。正值圣诞季，她也很忙碌。 视频那头，黄雀身上穿着毛绒绒的玩偶服，手边是一个毛绒绒的头套。她正跟随波士顿舞团出演十分适合圣诞季的舞剧——《胡桃夹子》。波士顿版本的《胡桃夹子》一直很有特色，舞剧里，有一只很有节日气氛的波士顿芭蕾熊。而黄雀十分荣幸的，得到了这只熊的角色。 虽然是个穿着玩偶服不露脸跳舞的角色，但格外受小孩子的欢迎。白芸不止一次听黄雀抱怨说被小孩子堵着不能回家休息了。 “尤金发我信息了，你是要问苏维的事对么？”黄雀拿了一根雪茄叼在唇上，娴熟地点燃雪茄，“我也不是刻意要瞒你，是苏维特别叮嘱我不要告诉你。” “我知道， 分卷阅读281 我没有怪你。”白芸深深吸气，用力揉按了一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唔……”黄雀抽了口雪茄，陷入沉思，“苏维就是觉得憋屈吧。他职位明明是个独舞，但是很多角色，团里的选角编舞都有意绕过他发给不如他的群舞。苏维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认为编舞可能有些……种族歧视，就和编舞，还有团里袒护编舞的高层吵了起来，吵得似乎挺凶。为名誉着想，城市舞团也刻意压着这件事。不过那个编舞还挺记仇的，在苏维离开后，一直企图用他的关系网封杀苏维，把苏维在北美舞坛的名声搞得挺不好的。” 白芸闭了闭眼睛，徐徐吐出一口气。 其实出门在外，哪里可能没有歧视，不是种族，也有性别，或者还有别的。外面的世界毕竟不是家里，充满了暗流。 可是苏维根本没有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哪怕是心平气和地离开，也比大吵一架影响自己的前途好很多。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白芸烦躁极了，站起来打开窗户，任由深冬冰冷的风吹进她温暖的小窝。 “不过白芸，这些事，你应该是意料得到的吧？”视频里，黄雀继续和白芸说话，“在遇到你之前，苏维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好学生。他不会乖乖听任何人的摆布的。” 白芸一阵默然。是的，她还真忘记了。她以为，让他一个人在美国，是放一只追逐自由的鹰在草原蓝天之间尽情翱翔。 但是她忘记了，这只鹰是那么爱作死。 他从来不会珍视，以及保护自己这份难能可贵的才华。她怎么就没有想到。 或许她应该把他带在身边。她撑住桌子，垂下头无声叹息，然后看了眼手边的台历。 她在《爱丽丝梦游奇幻记》头阵A组里饰演女屠夫，替补组B组里饰演爱丽丝的朋友。整个12月，还有来年的1月加起来一共只有四天休息日，她就是想飞美国捶苏维一顿都没时间。 “你还好吧？”黄雀静默半晌，轻声问。 “还行。”就是很想立刻把苏维吊起来，打他屁股，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芸徐徐抬头，看黄雀整个人笼罩在雪茄的烟雾中，迟疑片刻，还是开口：“你和我表哥，现在是什么关系？” “哦，我看大叔人还不错的样子，烧饭又好吃，前阵子问他要不要交往来着。”黄雀一脸平静，仿佛在谈论今晚要吃什么小甜点，“他可害羞了，支支吾吾地说等他攒足了能养活一家人的钱再答应我。哎，我根本不需要他想那么远。说起来……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回事？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是事业狂啊，太可怕了。” 白芸内心：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其实，苏维的事你不用太担心。”黄雀轻笑一声，“他和身边的一群朋友组建了个摇滚乐队，他是吉他手，他们很快会去伦敦的酒吧演出。到时该聊的不该聊的你们都可以聊个痛快了。” “他改行当摇滚乐手了？还巡演？”白芸觉得自己刚降下去一些的血压一下子又升高了。 “应该是想散个心，顺便看看你吧。”黄雀将贴在化妆镜上的一张便签拿下来看看，“大概是怕自己死在路上没人收拾，他把去你那的行程都告诉我了。下周五晚上他们会在伦敦的渔夫酒吧演出，双休日，苏维的安排是去英皇剧院看你演出。” “他看个鬼！”白芸忍不住吼了出来。 “你冷静一些，你还能不跳不成。”黄雀能看出白芸散布在面孔上的杀气，顿了顿，继续说话，“这样，我告诉你渔夫酒吧的地址，你要实在生气，就去那里堵他吧。” 白芸感到心烦意乱，与黄雀道别就关灯睡觉了。 周五前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终于，到了时间。她前往渔夫酒吧，在一片乌烟瘴气的气氛中，听着吵闹到近乎刺耳的音乐。 终于，一个乐队表演完毕，昏暗的灯光下，苏维和他的队友走上台，惹来酒吧里一阵尖叫。苏维和主唱颜值都不错，这就足以撑起场面。虽然他们的乐声没比上一个乐队好听到哪里去，但是现场的气氛始终无比热烈。 白芸定定地望着台上的苏维。他们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面了。迷幻的灯光下，他专心地望着手里的吉他，面上带着轻浅的笑容，少年一般清朗。 白芸默默攥紧拳头，感到心里窜起了一股难以扑灭的火。 她苦心按捺许久，终于等到乐队散场。她尾随他们走到外面。一样跟出来的还有一群迷妹。 分卷阅读282 除苏维以外的乐队成员立刻左拥右抱起来，商量着去附近哪家旅馆合适。苏维倒是没有堕落得彻底，始终和看上他脸的酒吧迷妹保持着一定距离。 白芸深深吸气，踏着迅猛的步伐，气势汹汹地向苏维走去。 苏维率先注意到的便是白芸的脚步声。 他转眼看到白芸，不由愕然一惊，一时失去了表情和言语。但他很快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白芸……唔！” 他没来得及说完整整一句话，就被白芸狠狠一推，差点在迷妹们的惊呼声中摔倒在地。 白芸实在太愤怒了。她一时之间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他要天赋有天赋，要家庭背景有家庭背景要样貌有样貌，还是莫斯科大赛金奖，他明明捏着一手好牌，却这么糟践，在这里消磨青春。 她实在太太太生气了。 明明他还放过不会等她这样的狠话，怎么转眼间就放飞自我了。 他对得起自己的努力吗？对得起过去他们一起拼搏的日子吗？ 白芸实在愤怒，就又用力推了苏维一下。 “喂，你干什么？”苏维也恼了，于是用力抓住她的手，咬牙看她，“你是不是想打架？有话不会好好说？” 白芸张口正要回答，余光一瞥，发现苏维戴着她送的皮手环。 她呆住了。 那是她在柏林买的纪念品。送他的时候，他说学校不能戴首饰，要毕业戴。 她自己都忘了，可他一直记着。 心中足以燎原的大火，忽然被一盆突如其来的温水给扑灭了。 苏维见白芸一直不说话，于是徐徐吐出一口气，露出冷笑。“我理解，圣诞季压力挺大，需要发泄。不过我不是受虐狂，不想站在这里任你发泄，有机会再见吧。”他说完，负气转头，向着他那些左拥右抱的队友走去。 “你去哪里！”白芸回过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去住旅店啊。”苏维转头，对她露出嘲讽的笑容，“要不然呢，睡伦敦地铁站吗？” 不行，她不能放任她的少年和一群乌烟瘴气的摇滚男孩去住乌烟瘴气的旅馆。 “你跟我走。去我住的地方。”她当即做了决定，抓着他的胳膊一脸坚定地看着他。 “……哈？” 苏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了，过了会儿，才发出一个无意义的语气词。他不是很懂白芸怎么前一秒想找他干架，下一秒又邀请他去家里了。 哦，他逐渐想起来了，白芸一直都是这样。 上一秒要他死，下一秒就要他生。他在她面前，总是没有主动权。 “我租了个小公寓，只有我一个人。你过来住。”白芸怕苏维没听明白，就又说了一遍。她冷静了下来，于是定定地望着苏维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话：“你不要怕，无论是什么事，最后都会解决的。” “啊……”苏维怔怔地看着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没在怕啊？” “嗯，那么走吧。”白芸拽着一脸懵逼的苏维向着自己家走去。 你曾在我低谷时陪伴我，而我亦会如此待你。 无论你信不信，我从没想过抛下你。永远不会。 69. 爱神再现 特殊的羁绊 白芸有时觉得, 生活要比舞剧迷幻。现在，她和一个离经叛道了将近二十年的少年一前一后地走在寒风瑟瑟的伦敦街头。而少年跟在她身后，一副十分温顺的样子。 刚下过雪, 湿冷的路面上还堆积着积雪。他们就这样默默走在伦敦桥上。寒风迎面吹来, 可是白芸不觉得冷。 “你有男朋友吗？”又走了一会儿，身后的苏维忽然出声。 “没有。”白芸淡淡说话。 “那固定搭档呢？” 白芸被问到痛处, 不由停下脚步，蹙眉望着苏维。 “我希望有人可以照顾你, 你总是那么拼, 一个人很辛苦。”苏维也停下来, 抿住唇, 用有些泛红的眼睛看着她。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的情绪，但那情绪很快消逝了。 分卷阅读283 他又弯起眼睛, 露出真挚的笑容：“搭档的舞技不需要多厉害，都是可以练的，性格好才是最重要的。”他的鼻梁高高的, 水滴形的鼻尖皮肤看起来有些薄。因为天气的缘故，鼻子红红的。 白芸蹙眉看着他, 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用一种交待后事的语气和她说话。 “你行李呢？”她忽然发觉不对劲。苏维只背着一把吉他, 没有其他随身物品。这出国一趟也是太简便了。 “来之前把多余的东西都扔了。”苏维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说, “我就想来看看你, 然后回国。” “你不跳舞了？”白芸有些错愕。 “舞在哪里都可以跳啊。”苏维微笑, 神情平静, “我可以像林老师说的那样，去做个特训老师。” “你在开什么玩笑？”白芸忍不住放大了音量，“那种事二十年之后再考虑都不晚！” 她还想继续教育苏维几句, 但是一阵烟花炸裂的轰鸣声阻止了她。她循声望去，就见大本钟所在的方向，一朵朵姹紫嫣红的烟花腾空而起，将灰蒙蒙的夜空照得格外明亮。圣诞季，是西方人眼中最欢闹的季节，深冬的寒冷，忽然就被这喜悦的节日气氛驱散了不少。 苏维仰头看着烟花，不由露出微笑：“一年多前，我在莫斯科大赛上见证了那么辉煌的一幕。我看着你穿着礼服向我一步步走来，笑容那么灿烂。我们一起站在梯形台上，看着观众们一排排站起身向我们致意。我觉得，那就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幕了。” 白芸定定地看着苏维。少年闪亮的眼眸中映着烟花的绚烂色彩。他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嘴角噙着令人沉醉的笑容。 “白芸，已经足够了。”他顿了顿，转头看她，面孔上笑容不变，“我对舞台以及舞坛，已经没有执念了。” 白芸陷入沉默。时间和阅历抹去了他身上锋利的棱角，令他变得柔和而深沉。但是，她并不感到高兴。 “可是，你以为特训老师就好当吗？”白芸冷冷地望着他，“万一有学生问你，‘老师，你为什么不继续在大团跳舞’，你要怎么说？” 如她所愿，他的笑容因为她的言语一点点消散不见了。 “说你因为一点小挫折就卷包袱回家了？说你苦练十多年，排除万难忍痛参加比赛，最后连舞团里的一点儿摩擦都忍受不了？”白芸深深吸气，用力抓住苏维的衣领。她闭了闭眼睛，努力遏制住情绪，但是一开口还是忍不住吼了出来：“苏维！你的征程才开始！你还很年轻，不要那么快认输！” 他抿住嘴唇，沉默地拿一双泛红的眼睛看着她。 “放心，你的名声在英国未必受到影响。”白芸用力喘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团里的一个著名编舞跟我很熟，他碰巧还很欣赏你。我会努力让你进英皇的。” “白芸，你知道这不简单，以前不简单，现在就更不简单了。”苏维静默半晌，终于开口，用低哑的声音说话，“别为我操不该操的心。” “以前不操心是我觉得没必要，现在是必须操心的时候。”白芸用一双坚定的眼睛看着他，“相信我，苏维，再尽力试一次。” 苏维看了看别处，喉结艰涩地滚动一下，没有说话。 “你就算不信我，也要信你自己。相信我们曾经取得的辉煌。”白芸伸手捧住苏维微凉的面孔，强迫他只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她徐徐弯唇，对他露出淡然而超脱的笑容，“还记得么，我们是最强的中国组。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我们会把世界踩在脚下。” “但凡伤害我们的，都会令我们更强大。”他不由轻声呢喃，一双黯淡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但凡伤害我们的，都会令我们更强大。”白芸不由弯起眼睛，跟着念了出来。 “你说你在莫斯科已经遇到了人生中最美的风景，不，这远远不够。”白芸后退了几步，倚靠在桥的墙壁上，对苏维露出无比肯定的笑容，“你以后，一定会见到更美的风景。” 苏维定定地望着白芸。烟花还在持续，照得整个天空亮堂堂的，也照亮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她看上去比他印象中的还要美丽，肤色如雪，乌发在风中张扬飞散，一双杏眼中，永远藏匿着永不屈服的火光。彷如神祇。 “我已经见到了。”他轻声低语，然后飞速上前，做他在梦里做过千回万回的事情。 他捧住她的面颊深深地吻了下去。她顺势环住他的脖颈。 “白芸 分卷阅读284 ，我很想你。”他在她耳畔，轻喘一声，近乎哽咽。 “我也是。”她用力抱紧他。 他们就像两粒火种，在这个寒冷的季节碰撞在一起。他们相互引燃，亮起炽烈的光，足以刺破最深沉的夜。 这世间没有人，亦没有任何事能阻挡他们一同向前的步伐。 苏维将白芸用力抱在怀里，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芸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女孩失而复得的心爱的布娃娃，被紧紧抓在手里。小女孩哪怕死都不会被松开她。 “好了，该回去了。”她笑着轻拍苏维的后背。 “我觉得，你可能会后悔带我回去。”苏维在她耳畔哑声说话。 白芸顿了顿，依然微笑：“倒也未必。” 她领着苏维来到自己的公寓。她租的公寓是伦敦的旧房子。狭窄逼仄的走廊里散发出阵阵霉味，墙壁很薄，能轻易听到从邻居家里传来奇怪的声响。伦敦寸土寸金，房租高昂，这个公寓唯一的好处就是离剧院近。 她用钥匙打开生锈的锁，领苏维进去。苏维立刻就怔在了门口。 他在他年轻的生命里尚且没有见过这么混乱的房间。到处堆着华美的衣饰，还有各种各样的家具。屋子不大，但他觉得住在这儿可以玩捉迷藏。 “你要喝什么，咖啡行吗？”白芸十分娴熟地翻过一张沙发，一张茶几，还有一个小矮柜来到咖啡机前。 “开水就行。”苏维迟疑片刻，还是问，“你怎么有两个冰箱？还有两个微波炉？” “我想抽个洗碗机出来，结果总是失手……”白芸顿了顿，有些无奈地挥手，“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多余的东西我会处理掉的。” 苏维四处看了看，终于找到一个空的地方，把他的吉他摆了过去，然后又立住不动。 “有什么问题吗？”白芸开口问看起来有些僵硬的苏维。 “唔，没有，就是……你这里好像没地方铺地铺。”少年低着头，好像不太敢与她对视。 “你也没真的想铺吧。”白芸不由笑了。 她脱下外套，走进卧室，看向窗外。静谧的夜空之下，整座城市看起来是那么安宁。她以前一直觉得这总城市有些陌生，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今晚她再没有这种感觉了。 她听到一阵动静，转头就见她领回家的少年停在门口，抿唇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最近一直演出，压力确实挺大的。”白芸不由对苏维露出微笑，“之前，黄雀告诉过我有一种方法能放松身心，对跳舞有好处。我很想试试。” 她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苏维，然后腾出另一只手关了背后的灯。 第二天，听着窗外清亮的鸟鸣，苏维慢慢转醒。然后他发现白芸已经醒了。 她就坐在他身边，正在翻看《爱丽丝漫游奇境》的英文原作。 印象中，她一直有反复读舞剧原作的习惯，这似乎得益于林风淡的培养。她果然如他印象中的一样，还是那么优秀。 白芸觉察到苏维的目光，于是转头看他。见他有些失神，于是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苏维轻咳一声，故意用轻快的语调说话，“那个啥，你对我的服务满意吗？” “像是一个刚学会喊妈妈的婴孩尝试拼音，十分青涩。”白芸诚实地做出评价。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应该提前练练是吗？”因为不满意她的评价，少年忍不住抬高了音量。 “不，我是觉得你可能会多看看资料片或是书籍学习下……”白芸闭了闭眼，“算了，这不重要。你身材保持的不错，这三个月也在练舞吗？” “是啊，有些习惯很难改掉。”苏维不由发出一声感慨，然后托着下巴对白芸微笑，“而且我也做好了被全身检查的准备。” “倒是准备的不错。”白芸看看墙角抽来的复古落地钟，“中午后我就要去剧院排练了。我要提前出发，找编舞商量你的事。你今天自由活动？” “行吧。”苏维支起身，徐徐吐了口气，然后望着白芸的眼睛，“不过在那之前，我要修改一下你对我的评价。” 最后白芸是从公寓里飞奔出来的，飞奔了一路可算没有迟到。她在排练间隙时找到了编舞杰西。 在之前的酒吧闲谈里，她得知杰西有和团外男 分卷阅读285 舞者合作排演新独舞节目的意向，也对和苏维感兴趣。于是她忙不迭地告诉杰西，苏维已经到伦敦了。 “真是不好意思呀白，我这阵子也约了其他几个面试的男舞者，只有十天后有档期。”杰西有些抱歉地看着白芸，“能让苏到那时见我吗？” “好。”白芸点点头，心情不免沉重下去。 她早就知道，像杰西这样的知名编舞难免“花心”。他们有太多选择了，不至于就盯着一位舞者。而且那天杰西谈起苏维，也有客套的意思在。 但是，她没想到会排到十天后。十天，足够她把一个不熟悉的舞剧角色跳得顺畅自如。对于已经适应了快节奏生活的她来说，十天实在是个很漫长的概念。杰西很可能会在这段时间里选中他心仪的舞者。 事已至此，除了等待也没有办法。她只能保佑杰西的耐心比她想象中的更好。他会等苏维，然后被苏维惊艳，合作成功后，苏维进入英皇便也是顺水推舟的事了。 白芸在剧院附近的舞蹈培训学校租了间教室用来给苏维平日练舞。因为不知道杰西到时会以什么形式面试，所以苏维需要在这十天时间里，把古典舞，现代舞，性格舞和即兴表演都捡起来练习。不过，苏维也并不需要她过于担心。虽然在城市舞团过得有些不愉快，但是苏维毫无疑问是一位成熟的舞者，穿上半掌鞋的他，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雄鹰。 这几天白芸都没再参加酒吧社交，结束演出就直奔舞蹈培训学校。不出她所料，她为苏维租来的教室凌晨还亮着灯。而她的少年正在教室里一刻不停地腾飞。他看起来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对舞台全无执念。 每一场苦难，都会带来成长和蜕变。 曾经的他，跳跃起来像是一位不管不顾的战士。而现在的他，脚步和身姿更加沉稳，他隐忍负重，浑身上下闪耀着坚实的力量。如同一位将军。 “你别太辛苦了。”白芸站在教室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对他说话。她每天都会来找他回家，不然，他恐怕能独自练到黎明。 “比起你，我一点儿都不辛苦。”苏维双手撑在把杆上，喘息了一口气，又对她继续说话，“我刚和我妈妈说过了，我会陪你在英国。哪怕不加入英皇，我也会想办法活下去。” 白芸怔了怔，一时没有说话。 “你觉不觉得，你当初就不该让我走。”苏维对她哼笑，仿佛什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似的。在她微微错愕的目光中，他迈步走向教室中央，步伐轻快。 “我原谅你了。”他背对着她，用一样轻快的语调说话。 她情不自禁地追上去，拉住他温热的手掌。一股坚实的力量传遍她的身体。 深夜空旷的教室里，他们一起奔腾，一起在空中倾倒身体，做侧身旋剪腿跳。 这一刻，他们开心而忘我地跳跃，仿佛他们都还没成年，都还没毕业，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他们需要担心的事。 他们手牵手一起滑行。她立着足尖，而他踮起半脚掌，缀着汗水的发丝在脑后飞扬，而在他们身后，光滑的地面上留下笔直的两条线。这两条线像是能延续到时空尽头。 终于，难熬的十天也过去了，到了和编舞杰西约定好的时间。 当天，白芸领着苏维在剧院指定房间见到杰西，介绍二人认识。 “哇，苏，见到你真好。你还是和比赛上一样帅气。”杰西热情地与苏维拥抱，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白知道的，我最近一直在找能合作的男舞者。你是有备而来的吧？” “是的。您更想看哪种舞？”苏维有礼貌地问。 “哎，最近我看了好多舞者的表演，都已经有些麻木了。你能带给我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吗？”杰西露出苦恼的神情，“只要是能让我眼前一亮的，什么都行。” 苏维下意识地转头看白芸，而白芸亦看着他。这就好像是，他们在餐厅工作，然后有个客人走过来点餐说“我什么都吃腻了给我做点特别的”。 这不是个容易满足的要求。 不过，白芸知道杰西不是在有意刁难苏维，他也只是，真实地说出他的想法。剩下的，就看苏维怎么应对了。 “什么都行？”苏维重复问了一遍。 “对。”杰西双手环胸，给予肯定的答复，“什么都行。” 白芸有些忐忑地看向苏维，然后就见苏维垂眼露出可以被称作愉悦的笑容。 分卷阅读286 “白芸，你带着足尖鞋吗？”他忽然转头看她。 “啊？”白芸忽然被叫住，有些怔住。她不想打扰苏维的面试，正打算离开。 “再和我，跳一次爱神吧。”苏维用英文对白芸说话，一脸从容而笃定的笑容。 白芸望着苏维，一时无言。原来，这就是他的应对之策。 “哇啊，你们合作过爱神？”杰西在一旁发出惊呼，“莫斯科大赛的特别奖和金奖竟然合作过双人舞？好期待啊！” 但是白芸有些担心。他们已经一年半没一起跳过双人舞了。苏维来伦敦来的很匆忙，她也没有时间，所以也一直没和他跳过。 因此，在面试时跳双人舞，是很冒险的事。 但是，我们可以的，不是吗？苏维用眼神对她说话。 是的，可以的。她深深吸气，用眼神给予回应。 我们是无人能挡的中国组，时光和强敌，都不会令我们屈服。 白芸果断脱掉外套，换上紧身衣和大袜，还有她的足尖鞋。而苏维很快也换好了他的衣服，十分简单，就是大袜而已。他缓步向她走来，如同俊美的希腊神明。他看起来比学校时代时更强健了一些，时光和经历在他身上留下独特的痕迹。他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彰显着卓越的力量。 她深深吸气，后腿点地，凭着职业舞者的素质很快进入状态。 爱神大双人舞，属于女神戴安娜和猎人少年的音乐响起，白芸在编舞杰西的面前开始表演。 她露出灿烂的微笑，做轻巧的足尖跳和控腿组合。她好久没有跳这个舞了，忽然捡起来难免生疏，没跳多久就出现了失误。但是她轻易圆了过去并顺畅地跳起接下去的动作。这个时候她十分庆幸，这个双人舞是她开场的。这样，苏维有足够的时间在她的动作里回想属于他的那部分，到时发挥就会稳定一些。 临时表演，没有道具，她只能想象自己手里拿着狩猎女神的弓箭，做出狩猎的姿势。当握着手里虚无的弓向着前方射箭的时候，她忽然回忆起第一次公演上的感觉。 台下的大家都在看着她，只看着她。她的跳跃能决定她的生死，能决定这个舞段到底是否出彩。 在进团后她和同事们一起演出，跳的也都是配角，她已经，很久没有那种感觉了。哪怕出现失误，也会有同事帮忙掩盖过去，轻轻松松。 但是现在，她重新回想起了那种感觉，她就是舞台中心。她不可以输。 她伸长笔直的后腿，高高扬起手中虚无的弓箭，垫步跳跃。然后是小碎步，继续垫步跳跃。完美而顺畅地完成四组后，苏维一个大跳来到她身边。 他们本来是要一起握着弓箭旋转的。没有道具，所以他就握着她的手，带她进行后腿延伸，单腿立足尖的Arabesque转。指尖相触的瞬间，她忽然感觉有一道电流贯通了全身。 她在其他，任何舞伴手里都寻觅不到的默契和熟悉感此时如同暴风雨下的滔天巨浪一般向她袭来，几乎令她招架不住。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而他回以微笑。 我回来了。他的微笑好像是在这么说。 他是她的搭档，一直都是。哪怕一年半不见，她依然熟悉他，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他的指尖构造出舞台上的港湾，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令她能够，所向披靡。 很快，到了爱神双人舞中的经典动作——前腿抱转。 苏维，都交给你了。 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你。 虽然一年半的时间没有一起排练，但是这份信任依然存在，冥冥之中，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她闭上眼睛，像曾经做过的那样，在他的怀中单腿立足尖，然后下腰，尽情舒展腰身和她的双手，想象自己是一条在巨浪中纵情驰骋的鲸鱼。屡战屡胜，百折不挠。 最难攻克的双人舞部分如同喝水一般轻松结束。之后的独舞段落便顺畅多了。 古典芭蕾与现代芭蕾的不同之处在于，大多数内行人熟知它的各个版本，和其中的各种独特动作。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任何蒙混过关的可能。 苏维顺利地完成两个三次caiole（空中三次的击腿跳），而白芸也完成了她的两次entrelace（翻身跳），然后，到了结束部分的搓圈。 还是和从前一样，他轻推她的髋部，每过一圈，他就给她一次力量。她在他的掌心中转的行云流水。一圈，两圈 分卷阅读287 ，三圈…… 第五圈的时候，他给了她一股更强健的力量。这熟悉的力量莫名令她眼眶湿热。 我不会辜负你，苏维，我要让你得到你应当得到的荣耀。 她靠着他给予的力量如极速的陀螺一样开始旋转。她的足尖一直扎在地上，脚跟迟迟没有落下。 一圈，二圈，三圈……六圈之后，她轻盈落下脚跟，仿佛意犹未尽，仿佛游刃有余。稳稳站定之后，音乐末尾的节拍也随之响起。激昂的爱神双人舞就此结束。 房间格外寂静。白芸和苏维一直在喘息着，而杰西看着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杰西开始鼓掌。“哇哦。”杰西出声轻叹，“如果只能用一个词语形容你们的舞蹈的话，那我愿意用震撼这个词。太震撼了，让我头皮发麻。你们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羁绊，不是一般的搭档，或是情侣关系。” 白芸望向苏维，苏维对她挑了挑眉，有些小得意。 “你们排练几次了？”杰西望向白芸，“你上次说苏得奖后就一直在美国？” “嗯，我们没有排练，这是比赛后的第一次合作。”白芸谨慎回答。 “真是难以置信。”杰西忍不住又感慨出声。 白芸静默片刻，一脸真挚地说话：“苏很厉害，因为他的帮助，我才能顺利考进舞校，然后一直努力向上，跳到今天这个位置。苏充满热情，而且很有天赋，我相信他不会让您失望的。你们……慢慢聊。” 白芸觉得自己应该离去了，让苏维和杰西单独完成之后的面试，于是开始收拾一边的东西。但是或许是还沉浸在双人舞中的缘故，她感觉两位男士的目光始终都在她的身上盘桓。 “其实白也很厉害。”苏维忽然出声，近乎情不自禁，“其实她不知道，她一直都在激励着我。在遇到她以前，我的生活一直很乏味，但是遇到她后……我不知为什么，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我能站在这里，也是因为她。” 白芸微微一顿。虽然听到这番话有些感动，但这毕竟是苏维的面试。她看着杰西望着她的充满赞赏的眼睛感觉有些不妙，编舞这时应当更注重苏维才是。 “不，不，苏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他自己很厉害。”白芸毫不犹豫地说话，“他不顾跟腱上的伤痛在大赛上跳蓝鸟，那时我就知道他能做成很多舞者都做不到的事。我们一年半没合作，但能跳到刚才那个程度也是因为他技术过硬，力量很稳……” “不，能跳到刚才那个程度是因为白很厉害……” “好了好了，我已经知道你们有多么珍惜彼此了。”杰西苦笑着打断两人，然后摸摸下巴，“这样吧，我不打算排男子独舞了，就……试试双人舞吧。” 白芸愕然一惊。她怀疑自己听错，但是苏维的表情告诉她她没有。 “我编了大半辈子男子舞蹈了，也有些腻了，就试试双人舞吧。你们的舞蹈让我萌生出了很多灵感，我觉得我应该能行。”杰西笑着说话，“你们愿意和我合作吗？” “当然。”白芸立刻点头，转头与苏维对望。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喜悦的火光。 编舞和舞者相互激发灵感的事，再常见不过了。然而白芸没想到，这次看似普通的面试，竟然能产生如此意想不到的结果。 “你们俩应该能抽出空排练吧？尤其是你，白。”杰西望着白芸，认真说话，“我知道你忙，但是二十天后就是现代舞汇演，也就是我们的节目昭示天下的日子，你必须得抽出时间。 ” “我会尽全力。”白芸点头，并努力忽视掉苏维投过来的担忧的眼神。 “诚然，这是个艰巨的任务。”杰西双手叉腰，徐徐吐出一口气，“汇演那天，伊芳和托马斯也会表演双人舞。你知道的白，他们的编舞老罗伯特，强项就是编排富有张力的双人舞，比我更擅长构建二人之间的世界。” “伊芳，英皇的首席？”苏维望向白芸。 白芸默然点头。不仅是这样，她在心中默默补充，伊芳的搭档托马斯还是她的劲敌，在此之前抢走了她看中的很多双人舞的机会。 “到时，伊芳组不可避免地会成为你们的对照组，你们可能被碾压，完全轮为陪衬。”杰西对面前的二人露出微笑，“赢则载誉而归，输则黯然退场。白，还有苏，你们准备好，和我玩一场惊险刺激的的赌*博游戏了吗？” “我们准备好了。”白芸和苏维近乎异口同声。他们不由自 分卷阅读288 主地握起彼此的手，每一寸皮肤上都燃起斗志。 他们是战无不胜的中国组，一直都是。 70. 主演 她的火箭推进器 “那么从明天开始一起准备吧。”杰西对苏维和白芸微笑, “白，我知道你也有编舞才能，我们可以一起商量怎么做更好。” 白芸点头说好, 正准备和苏维一起离开, 就听杰西叫住了苏维。 “苏，我知道你过去经历的那些事。” 苏维闻言, 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我只想你知道，作为编舞, 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杰西对苏维露出大大的笑脸, “你不会辜负我吧？” “当然。”苏维毫不犹豫地点头。 “很好。”杰西用力拍拍苏维的肩膀, “欢迎来到英国皇家剧院。” 离开杰西所在的房间后, 白芸整个人依然是懵懵的。毫无预兆的，她得到了过去的她一直争抢不到的双人舞机会。 不仅如此, 苏维也顺利地获得了演出机会。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大赛过后，她一直沉浸在周而复始的排练演出里，极少体会过这种被喜悦冲昏头脑的感觉了。 “白芸, 我一直很好奇，你之前说的, 要在20前完成的事, 到底是什么？”站在白芸身旁的苏维忽然出声说话, “现在你19了, 那件事, 完成了吗？” 白芸回过神来, 目光再次落在苏维的脸上。少年被汗水浸湿的面庞看起来充满活力。 “这件事最近卡在了瓶颈上。”她诚实地说。最近她一直忙着排练演出, 没心思顾虑其他。而在最初的几场演出后，她的世界排名就没再动了。眼看着二十岁的死线一步步逼近，她也有些茫然。 她定了定神, 对上苏维迷惑的眼神，不由露出微笑：“我能感觉到，因为你的出现，这件事有了转机。我想……我是可以完成的。” 因为他的出现，她身体里斗志的火苗燃烧得越发炽烈。她被他激发，因他而振奋。 “是因为我毕业证拿的很勉强的缘故吗，”苏维迷惑地看她，“怎么听不懂你说……”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她用力抱紧了他。一切语言，在这拥抱中都不再具有意义。 “走了，去练舞吧！”她松开他，然后拉紧他的手。 “啊……喂，你慢一点！” 她拉着他在剧院狭长的走廊里奔跑起来，露出异常灿烂的笑容。 因为杰西的要求，苏维虽然不是舞团成员，但依然可以到剧院排练。白芸每天下午会提前结束与同事的舞剧排练，然后赶在晚上演出开始前，找杰西和苏维排现代舞。因为没有休息时间，她总是感到烦闷和暴躁，和苏维也时常爆发争吵。 “刚才那个动作，你不应该拖着我走。”一次练习完双人舞动作时，白芸忍不住开口。 “我没有拖着你，我只是把手放在那里而已。”苏维理所当然开始辩解。 “你用力了，你自己感觉不到。很多时候你都是这样，喜欢跟着感觉走。” “你那么不满意，干脆找别人跳吧！”他几乎脱口而出。 她瞪着他，而他亦瞪着她。他们喘息着，愤怒地看着彼此，像是两头随时能撞到一起的公牛。杰西在一旁劝阻，但是他温和的声音很轻易地被这对盛怒中的舞者忽视了。 “刚才的话当我没说，我们再来一次吧。”过了一段时间后，苏维还是平复下来，向白芸做出妥协。 这阵子白芸很累，她几乎都没精力静下心复盘看她和苏维到底谁对谁错。苏维妥协，他们就继续，肢体仿佛是机械一般活动。好不容易到了珍贵的休息日，她趴在床上一口气睡到下午。 半梦半醒之际，她开始在脑海里回忆她和苏维之前的舞蹈动作，还有他们之间的争吵。 他们的争吵，大多数时候都是以苏维的妥协终结的。但是，她越回忆就越觉得争吵中的自己没有错，更不是在无理取闹。苏维有时候跳的确实很随性。在制式固定的古典舞里他的这个特特质并不突出，但是在本就随性的现代舞里，就很成问题了。他跳的那么肆意，会带来很多配合上的问题。 她越想越气，人很快就清醒了，恨不能立刻下床教育一下叛逆少年。说干就干。她 分卷阅读289 坐起来，环视她拥挤的卧室，然后就闻到一阵浓郁的奶油香。她动了动鼻子，露出困惑的神情。 她循着味道赤着脚走向厨房，差点与正要出来的苏维撞在一处。她顺势低头，就见苏维端着一个脸盆大的奶油蛋糕。白白的蛋糕上，褐色的果酱如同画笔，狂野地涂了一张毕加索风格的面孔，虽然在笑，但依然凶巴巴的。白芸一眼就能看出这画的是她。 “唔……我也是第一次做蛋糕。”苏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芸情绪不明的面庞，“我向我妈请教过了，所以我觉得，应该不是太难吃。” “你干嘛忽然做蛋糕？” “你肯定没好好过生日，我来给你补个。”苏维早知她会这么问，于是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生日快乐，白芸。” 白芸怔怔地站在厨房边上，想要教训苏维的念头和一腔怒气忽然之间便散去了。 她默然望着苏维哼着生日快乐歌，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客厅的桌子，快乐得像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大狗狗。她莫名觉得心头有些酸酸的。她揉一揉鼻子，故作平静地走过去，再次看一眼涂着人脸的蛋糕，露出浅淡的苦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审美独特？” “我妈以前对我说，苏维，你最好不要随便给喜欢的女孩准备惊喜，提前问问别人想要什么，不然可能会造成难以预估的灾难。可我觉得没那么糟，如果喜欢我的人，自然也会喜欢我的惊喜。”苏维拉开白芸面前的椅子，对她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来吧，鼓起勇气尝尝，考验感情的时候到了。” 白芸顺势坐下，定定地望着蛋糕上，那张圆圆的毕加索风格的脸。 “可是，这脸盘子实在太大了。”白芸扶着额头发出一声沉吟。这丑的让人无从下嘴。 “我也想买瓜子脸的模具，这不是没有么。” 可是，这不是模具的错。完全可以画人脸以外的图案在蛋糕上啊。白芸无声叹息，但转念一想，苏维的小脑瓜里可能也没装太多别的东西。 她抬头，看见苏维一双写满期盼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于是如他所愿，切下一块蛋糕送进嘴里。柔软的甜蜜顿时弥漫整个口腔。“好甜。”她忍不住发出感慨。 她已经很久没吃那么甜的东西了。不知为什么，她莫名就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包裹住全身。原来生日蛋糕，是那么棒的东西吗？ 她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到苏维唇边。苏维笑着对她摇摇头：“我最近在控制体脂，你自己吃吧。” “难道我不需要控制吗？”白芸瞪他，站起身掐住他的脸，“给我吃！” 然后他们一起解决了大脸盘的蛋糕，还一起做了消耗脂肪的运动。 不知不觉间，到了现代舞汇演当天。 这一天，英皇的诸多编舞会联合他们选定的舞者，在舞台上展示十二个现代舞作品，每一个都是十分钟左右。这样的汇演会不定期举办，展示一个大团的编舞实力和造血能力。如果表演上有特别受欢迎的作品，则可能改编成大型舞剧。 现代舞汇演带有一些实验性质。因为不是脍炙人口，具备基础名气的舞剧，所以前来观看的观众，大多都是编舞或是参演舞者的粉丝。而白芸想都不用想，就知今天来的观众里会有很多是首席伊芳的粉丝。 白芸在和苏维完成最后的排练后，来到共用化妆间做上台前的准备。她刚放下手里的包，就见托马斯向她走来。 “我要是你，就选个首席当搭档，站稳脚跟再说。”托马斯一脸嘲讽地看着白芸，阴阳怪气起来，“选一个刚被大团踢出门的舞者合作，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病急乱投医？” 白芸顿了顿，垂眸露出笑容。 “你疯了？”托马斯一脸诧异地看她。 “与其说是病急乱投医，不如说是我之前一直病着，刚刚找到医我的良医。”白芸抬眼，对托马斯露出笑容，“今天的我，好的不能再好了。” 托马斯一脸匪夷所思地瞥她一眼，然后转头离去。白芸顺势转头，就见刚去完卫生间的苏维站在门口。白芸定了定神，向他走去。 “刚才的话你听到多少？”她这样问，眼中透出些许不安。 “类似那样的话，我已经听的耳朵出茧子了。”苏维对她露出从容而漫不经心的笑容。 白芸感到心中有些微的刺痛。她知道在这笑容背后藏着什么。 苏维又笑了笑，然后缓缓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看 分卷阅读290 着她：“白芸，我没那么脆弱。我可是要看着你，一步步成为首席的。我不会在这里就被打倒。” 白芸顿了顿，亦对苏维露出坚定的笑容。 他们将表演的舞蹈主题是《死神与士兵》。苏维扮演一个战死士兵的灵魂，他徘徊在战场上，茫然无措时，遇到了白芸扮演的死神。短暂的相遇后，两人之间迅速产生爱恋，但是他们的爱恋敌不过世间的规律，最终死神还是收走了战士的灵魂。 苏维的装束是真空的上半身，还有凸显修长腿型的肤色大袜。从头到尾，十分干净，彷如婴孩。他一头微卷的头发向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身形姣好又不失力量，修饰过的凌厉的眉毛亦显出士兵的英气。 白芸的装束则是一席代表死神的黑色纱裙，纱裙只到膝盖处，不影响腿部的动作。为了体现死神虚无缥缈的感觉，她披着黑色的头纱，纱落在她的脖颈处，令笼罩在后的她的面庞时隐时现。这是她第一次，不穿足尖鞋上台跳舞。为了体现现代舞丰富的情绪和人物张力，她和苏维一样，将赤着足在台上跳舞。他们的四肢和脚，每一寸都将不遗余力地展露自己的心迹。 演出很快开始了，白芸和苏维的出场次序比较靠后，所以他们还是站在侧幕处，看其他舞者舞蹈。现代舞的包容性很强，除了白芸组和伊芳组，十二组作品里还有男男双人舞，和女女双人舞，别出心裁的设计，和舞者们精心的诠释，带来了观众们的热烈响应。 很快，轮到了托马斯和伊芳。伊芳穿着薄薄的吊带绸裙，而托马斯穿着衬衫和大袜，他们今天要表演的双人舞主题是《激流》，舞蹈表现的是男女爱恋中如激流一般不受控制的情绪。 白芸看着伊芳被托马斯牵着站到舞台中央，一脸恬静的笑容，仿佛这世间没有人或事值得她去在意。伊芳长着一张高贵的面孔，她的美丽看起来无人能够进犯。很多舞团的老演员在评价伊芳时都说，他们在她迈进英皇的大门时就觉得，她注定会成为首席。而如今，伊芳在英皇已经当了十五年的首席，这个数字，如今十分具象得呈现在白芸面前。 伊芳一出场，舞台下立刻响起比之前都要热烈的掌声。排名世界前十的舞者，理应获得这样的待遇。 白芸抿唇看向台下。观众席黑压压一片，所有人都望着伊芳，眼睛亮闪闪的。今天英皇剧院的上座率也很高。时至今日，白芸已经有丰富的演出经验了，但是她还是会感到不安。 她看着伊芳，就像看着自己的目标，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的目标。 她很想咬指甲，但是她不能。她刚刚涂了从系统那里抽来的黑色带闪粉的指甲油。这个闪亮指甲油的效果，是能令她更容易受到圈外人士的喜爱。她对这个效果不是很有概念。毕竟，如何能让观看这场演出的，大多数伊芳粉喜爱她就已经是摆在面前的，十分令人头疼的问题了。 白芸站在侧幕，轻轻交握起手指，看着她的目标和她的小搭档开始起舞。 比起古典舞，现代舞表现的是更能与现代社会产生共鸣的美和情绪。伊芳和托马斯拉着彼此的手，迈着交错又默契的舞步，在悠扬的乐声中，进行沉默的撕扯。如杰西所说，因为有十分擅长双人舞的编舞的加持，他们的舞蹈令本就十分有默契的二人显得更有张力。他们四肢交织，目光相接之时，能展现出令人怦然心动的性感。 伊芳是成熟的舞者，她比很多年轻的舞者更懂得如何展示自己的美，以及双人舞的性感。她随着音乐舞动她纤长的肢体。托马斯伏在地上，四肢撑地，仿佛被这段如网一般笼罩住他的关系逼得走投无路。而伊芳踩住他的脊背，轻轻跃起，扬起裙摆，像是要飞走的鸟。托马斯起身扣住她的双脚，伊芳向前倾倒身体，凸显出流畅的上身线条。她优美的双臂在身侧上下挥摆，如同是鸟的翅膀，指尖轻颤，优雅而撩拨。 托马斯自后将伊芳抱起，如同藤蔓一样缠绕上来，然后向后蹲身。伊芳转身，给予回应。她踩住托马斯的膝盖，胸口，还有肩膀，轻盈而优雅，像是在登一座人形阶梯。她无声而强势地，成为这段关系里的主导者。然后，托马斯将她举过头顶，令她的裙摆飞扬起来。 这段双人舞里，有很多一般编舞和舞者想象不到的配合动作，和古典双人舞单纯的抱，举，画风迥异。白芸自知她和苏维的双人舞动作，根本没有那么复杂，而且，她也没法跳出伊芳那样的性感。比起伊芳，她和他的舞伴都还太年轻了，缺乏经验，无论舞台上，还是舞台下。 伊芳和托马斯的双人舞很快结束了，二人手拉手向观众谢幕。观众们热情鼓掌，有四五个粉丝将花束丢上台来。 “无论如何，你都会成为英皇的中流砥柱，你有那个实 分卷阅读291 力。”站在白芸身边的苏维忽然出声。 他觉察到了她的紧张，给予她一如既往的鼓励和支持。 白芸缓缓回头，望着他。 “我没有在担心我自己。”白芸定定地望着他。 她并不惧怕失败，每一次失败都能令她更加强大。但是她没有忘记，她站在这里的初衷，是为给她的少年在竞争激烈的英皇舞团里挣得一个位置。她不能输。 像是能读懂她的眼神一般，苏维垂眼，对她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白芸，你就看着我吧。”他在她耳畔低声说话，声音坚实而笃定。 很快，轮到他们了。白芸把所有无谓的想法清出脑海，专心投入她的角色。掌声落下后，音乐响起。 先是苏维登场。他表演的是一个在战场上迷失的灵魂。他伴随着忧伤的音乐在迷雾间起舞，迈步，上步。他踮起半足尖，低垂着头，缓慢抬起旁腿，展现优雅而精准的控制。他向后仰头，身体慢慢后倾，弧线完美的下颌，还有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诠释他的迷惘和无助。他转了四个看似轻松的旁腿转，然后向旁迈步，倒地，翻滚，抱着头露出痛苦的表情，微微弓起的脊背诉说着他的仿徨与不安。 然后，白芸上场。披着黑色头纱的死神在少年身后出现，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靠近。黑色的纱裙，衬出她冷白的小腿，和银月一样的足背。她一脸冷漠，没有表情，只有强大。她是优雅而残酷的神明，荣耀与耻辱，痛苦和悲伤，她都不屑一顾。 苏维有所感应，背对着她缓缓站起。白芸默然站在他身后，与他一起舞蹈。她是他身边一道不羁的影子，亦是一阵烟雾，绕着他轻盈旋转，悄无声息，散发着浅淡而冰冷的魅力。 他发现她，为她着迷。他抱起她的腰身，她在他的怀中劈出一字马，与他一同轻盈起舞。因为少年士兵的热情，端庄的死神也起了调皮的心思。她假装要走，少年便跑来追她。他抱起她的腰，用坚实的双臂将她围住，托着她旋转。他珍视着死神，仿佛呵护着他的希望。纵然相遇短暂，但是他们依恋彼此，双手交握，踩着死亡的边界尽情起舞。 但是，死神很清楚，他们必须分别。她要取走士兵的灵魂，这是她的使命。到了双人舞的结尾部分，她按着编舞的意思，站在少年士兵的身后，一手环住他的腰身，一手轻轻握住他的脖颈，纤长的手指徐徐向上，轻抚他的口鼻，做出夺走他最后一丝活力的模样。 就在这时，白芸感觉到苏维的身体，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开始颤动。他按着编舞的意思，徐徐伏跪在地上，然后向着舞台炽烈的灯光仰着头。他紧紧蹙起的眉眼间尽是撕心裂肺的痛苦。他的身体依然在轻轻震颤着，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近乎遍布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白芸立刻明白过来，这种震颤并不是无意使然，而是苏维刻意为之。他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都在诉说着他的悲伤。这无声又静默的悲伤亦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亦是一种性感。在无情的死神面前，年轻的士兵看起来是那么不舍。他不想离开，他那么悲伤，不是因为他眷恋自己的生命，而是因为，他爱着她。 披着黑色头纱的白芸忽然感到眼前一片模糊。她被苏维强大的肢体情绪所感染了。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她的少年已经不再是少年了。他经历过爱，痛苦，死亡，还有离别，他已经完成他的成长，带着伤疤的灵魂足以帮助他完成一场震撼人心的表演。 白芸不是重感情的人，哪怕是在群情激昂的颁奖典礼上，她也没掉过眼泪。但是这一刻，她无法控制自己，黑纱之后，炽热的泪水滚落她的眼角。 是她小瞧了他。哪怕是在英皇的舞台上，哪怕面对着世界前十的首席，他依然能够燃烧自己，给予她意想不到的启发。 他一直是她的火箭推进器。 年轻的士兵倒伏在地，没了声息。而死神在他的身边跳起悲伤的舞。 白芸带着苏维注入她心中的悲怆情绪尽情旋转，黑纱扬起，如疾风暴雨。她赤着的足迈出如痴如狂的舞步，她腾空而起，要让天地都感受到她的悲凉。 最后一个音乐小节，暴风雨慢慢消散，死神轻轻伏在少年的身上，悄然闭目。双人舞就此结束。 白芸伏在苏维身上喘息，正想站起来，忽然感到头被砸了一下。她顺势抬眼，发现是观众丢来的一束花。紧接着剧烈的掌声和口哨声响起。 她捧着花与苏维一起向观众行礼，接着一束又一束的花落在了她的赤着的足前。舞台前端，瞬间汇成了一片小小的花海。她有 分卷阅读292 些失神，并没有预想到这个效果。 在白芸的印象中，只有舞团里获得至高成就的首席，还有舞剧的主角能获得那么多的花束。 她回过神，转眼看向苏维，苏维看着她有些迷惑地笑，用口型询问她，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都怪你。她埋怨地看他一眼，然后吸了吸鼻子，露出灿烂的笑容向着观众席上举起花束。 踏着掌声，白芸低着头走下舞台。她本来觉得在舞台上哭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走下台时就怔住了。很多同事，包括伊芳还以杰西都是眼睛红红的样子，好像是刚哭过。他们纷纷走了过来，与苏维和白芸拥抱。 “白，苏，你们跳的太好了，太有感染力了。”杰西哽咽着抱住他们，“我在下面一直关注着观众们的反应，好多人都被你们感动哭了！呜呜呜呜，我估计我很快就有机会把这个双人舞编成舞剧了！呜呜呜你们诠释得太精彩了……” 白芸顺势看看站在边上的托马斯，他的果然面色十分难看。白芸对他微笑，然后炫耀似的拉过苏维的脖颈，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她选中的人，不会有错。 当天晚上，白芸披着黑色面纱，垂眸落泪的大特写照片就登载在了伦敦的报纸上。报纸的标题还取的很大——“这一夜，她的眼泪让全伦敦为之动容”。 接着《死神和士兵》双人舞的官摄被传到网上，又引起巨大的反响。很多舞坛评论家纷纷发来贺电。 “《爱丽丝奇幻记》中舞姿凌厉的女屠夫，化身貌美冷艳的死神。无论谁看到，都会想把命给她。白是当之无愧的英皇新星。”类似这样的评论一条接一条地发布在网上。 白芸和苏维也都再次火出了圈。“莫斯科大赛的中国组又在一起了”，类似这样的话题在社交网站上火了好一会儿。而白芸和苏维社交账号的关注度也直线上升。 白芸去看了看自己主页，果然又有好多评论。 网友A：呜呜呜双人舞太美了呜呜呜。白冲啊！ 网友B：天啊莫斯科的中国组又在一起了！我又活了！ 网友C：呜呜呜白和苏都好棒！你们在海外要照顾好自己！ 网友D:要一直在一起跳舞啊！ 白芸看着这些评论，不由露出微笑。“谢谢，我们会一直跳下去的。”她第一次，回复了陌生网友的评价。 《爱丽丝奇幻记》的演出还在继续。因为现代舞的大获全胜，好多粉丝慕名前来买票看白芸跳配角。白芸的世界的排名，又往前升了一些，到了第25的位置。 几天之后，舞团总监安娜西亚的助手找到白芸，让她找苏维来总监办公室一趟。于是白芸在结束了那天的演出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奔回自己的公寓，用力摇醒趴在床上的苏维。这些天苏维都瘫在床上，仿佛现代舞的表演耗空了他。 “明天一起去剧院，我们总监找你。”白芸喘一口气，对苏维这样说。 在加入舞团后，白芸很少有和总监安娜西亚单独谈话的机会。一般只有在重大人员调动的时候，安娜西亚才会出面，换句话说，苏维加入英皇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你记得，如果这次成功进团，千万不能跟人吵架。”白芸见苏维支起脑袋，于是认真对他说话，“一定要准时参加排练，不许翘班。” 苏维轻叹一声，又躺了回去。 “跟你说话呢！”白芸用力拍了他一下。 苏维静默片刻，再次抬头，拿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看她，哑着嗓子说话：“你亲亲我，我就继续撑一撑。” 白芸无可奈何，亲亲碰了碰他的唇角。他迅速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第二天，白芸领着苏维前往剧院，然后目送着他走进总监办公室。她无心排练，休息时就溜到办公室前，想着听个动静。不想没过一会儿，办公室门就开了，总监助理走了出来。 “白，你来得正好，总监正要找你。”总监助理对白芸露出微笑。 “我？”白芸怔了怔，跟着助理一同走进办公室。苏维正坐在安娜西亚对面。安娜西亚看到白芸，立刻站了起来，而苏维也跟着站了起来。白芸有些忐忑地看看他们。 “我刚和苏谈好了，他答应加入英皇。”安娜西亚对白芸微笑，“我想你也很想知道这件事吧？” “是的，谢谢您。”白芸内心长舒了一口气。 “是舞团该感谢你 分卷阅读293 和杰西挖掘到这样的人才。”安娜西亚微笑，“不过，我们都觉得苏身上有些不稳定的因素，所以希望他从群舞跳起。如果他足够稳定，未来升职还是很快的。” 白芸点点头，用平实而喜悦的眼神看向苏维。能进团就是好的，以后的路慢慢走就是了。有实力，总是能发光的。 “还有就是，白，”安娜西亚开口，柔和的声音继续，“你自入团以来，表现就十分出色。你在《爱丽丝》和现代舞的表演里都很有张力，令我们感到惊喜。下一个演出季，我们会推出舞剧《卡门》。女主角卡门是个强大肆意的女人，整个舞剧最后也是以悲剧告终，和你们的现代舞有些地方挺相似。白，你演绎的角色都令人印象深刻，有你独有的气质，所以在经过多方协商后，我们决定给你一个主演的机会。你愿意，担任《卡门》的女主角吗？” 白芸望着安娜西亚的眼睛，怔了几秒。接着，一股巨大的狂喜席卷了她全身。 “我愿意。”她毫不犹豫地说话。 71. 首演 一片花海 离开剧院, 白芸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大街上。节日的气氛还没完全消散，夜晚的街道张灯结彩。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不知从哪个快餐店里传来烤肉的香气。她第一次发现伦敦那么可爱, 好像也没比南城差多少。 她仰起头, 对着繁星密布的晴朗天空露出微笑。她加入剧院未满一年，就获得了主要角色。客观来说, 这并不是出乎意料的事，毕竟她的名声和夺得的奖项摆在那里。但是, 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喜悦。这喜悦如此绵长, 如同河流, 源源不断地奔涌进心中。 她往前走了一段路, 才发现身边没有苏维的身影，于是转过头去。苏维垂着头地跟在后面, 闷闷不乐的样子。 “凭你的能力，只要认真地在舞团待上一段时间，肯定能当主演的。”白芸用力拍拍他, “打起精神来。” “你以为我是在妒忌你吗？”苏维蹙眉看她，“我是那样的人吗？” “嗳……”白芸眨了眨眼睛, 那她是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了。 “你就要和别人跳双人舞了。”苏维无声叹息, 神情黯淡。 白芸怔住。她倒是没有立刻想到这个问题。她将成为下一出舞剧的女主角。不同于只负责一个舞段的配角, 她将不停歇地在台上跳一个多小时的舞。而毫无疑问, 会有男主角陪同她, 与她一起在舞台上度过漫长而辉煌的一个多小时。她过去不是没有和舞团里其他舞者跳过双人舞, 但是, 十多分钟的双人舞，和舞剧男女主角双人舞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至于苏维，他才加入舞团, 要想当男主角，恐怕还得熬一段时间。 “只是出于工作需要和同事搭档而已，我又不可能和每一个搭档都……做和你做过的事。那样我得累死。”白芸回过神来，努力尝试安抚苏维。 苏维一脸无语地看着白芸，过了一会儿才怅然开口：“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看上我的。好像就是一起跳了双人舞后，你才对我好一些。” “你在乱说什么呀，难道之前我没教你作业吗？”白芸蹙眉瞪他。 “谢谢你啊白老师。”苏维用略带嘲讽的语调说话，但是脸上的神情似乎晴朗了一些。 要是没有白芸，他不可能那么容易地拿到毕业证，这倒也是事实。 苏维牵起白芸的手，两人迈着轻快的步伐漫步在街道上。“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白芸摇着苏维的手，忽然好奇起来。 苏维认真想了想，“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吧。那时你瞪我，说一定会跳得比我好，我一直忘不掉你当时的眼神。以前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更没有人实现过。” 白芸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不起，那时我火气大了点。” “也没什么，你要不瞪我，我可能印象没有那么深刻。” 白芸忍不住一直笑，笑得苏维向她投来迷惑的目光。她大概知道为什么苏维要把她做成凶巴巴的蛋糕了，原来他的“心理阴影”早在他们初见时就形成了。 她笑过一阵后，又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的。他就像一把炽烈的火，燃烧得那么肆意，引她想要追逐。 她想要追上他的脚步。最初她没有想过，追上他之后是要怎么办。现在她明白了，她要和他跳一辈子的舞。冥冥之中，一 分卷阅读294 切早已注定。 “白芸，不要得意忘形，我会追上来的。”苏维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对她轻声低语，“你身边的位置，早晚是我的。” “我知道。”白芸轻轻闭上眼睛。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我等你。 历时四个月的排练后，由白芸主演的芭蕾舞剧《卡门》即将在英国皇家剧院首次上演。 首演当天，她与苏维早早来到剧院，在化妆间前分别。她坐在化妆镜前，顺势拿出手机刷了刷网页。各大媒体，都对这次首演都表现出极高的期待。 “我们很期待取得三项国际金奖的英皇独舞白的主演表现。都说中国舞者擅长钻研技术，是时候看看她诠释角色的能力了。”有评论家毫不客气地说话，“英皇看起来也对白十分重视，要不然也不会给她这么重要的角色。就在今晚，她的实力将告诉我们她是否配得上这份重视。” “我觉得白的双人舞也没有多好啊，真不明白英皇怎么就挑她当主演了，是不是舞团没人了啊。” “就是啊，完全不理解为什么网上吹的那么多。明明就很普通啊。” “估计是走后门吧。” …… 白芸毫不意外地刷到了很多负面评论。不过事到如今，她的心态已经很稳，完全不在意了。她切去她的社交主页看了看，竟然收获一片鸡叫声。 网友A：啊啊啊啊！为什么抢不到票啊啊啊啊！天啊我现在就在剧院门口连黄牛都卖完票了！ 网友B：网上那些说白不好的麻烦你们不要一边买票一边骂，把票给我行吗！！ 网友C：啊啊啊疯了有人转票吗加我好友啊！ 白芸兀自一笑，收起手机开始准备。此时化妆间已经有好多同事了。不少同事这天也是第一次上台，她们紧张极了，来向白芸讨教经验。白芸一边说话，一边换上她的演出服。 英皇舞剧《卡门》，衍生于同名小说，背景乐是音乐家比才创作的同名歌剧组曲。舞剧保留了原小说的剧情，但在舞台美术上做了许多现代化的改编。为了凸显女主卡门的性感和不羁，白芸今晚的演出服是一件黑色抹胸短裙。当她迈步，只到大腿的裙摆会轻轻摇动，衬出她线条有力而清晰的修长双腿。 这是白芸第一次当主演，她想搞得隆重些，于是还找专门的珠宝设计师，在演出服胸口点缀了闪亮的锆石。她扎起头发，然后对着镜子用卷发棒烫起刘海，娴熟地化上妩媚的眼线，和暗红的唇彩。一切就绪后，她深深吸气，穿上她的足尖鞋。舞台是她的战场，而舞鞋便是她手中的剑。 作为主演，舞剧中有需要她参与的双人舞锻炼，群舞段落，当然，还有许多独舞段落。宽大的舞台上她无可仰仗，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足。 但这没什么可怕，如今的她，已经身经百战。 【演出即将开始，请宿主进行抽奖。】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白芸定了定神，望向脑海里的四个抽奖池。之前一直在演出，所以哪怕她一刻不停地抽奢侈品和家具花积分，积分还是有大量剩余。 然后她望向常规抽奖池和胶囊抽奖池。这两个奖池，是只有演出前才有机会抽取的。不过，过去她抽的一直是常规抽奖池。集中抽了几次胶囊后她就逐渐对他人的命运失去了兴趣，她觉得她需要留些等待发掘的惊喜给未来。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当主演，她想做些不一样的事情。 她看了看自己五位数的积分，抿一抿唇，做出决定：“我要抽胶囊奖池。花400积分指定胶囊，我想……抽苏维的过去。” 【好的，请稍等。】 亮光一闪后，一枚粉色的，画着苏维Q版大头的胶囊就掉落在了白芸的掌心。 白芸垂眸看着掌心中的胶囊。无论是痛苦的记忆，还是快乐的记忆，她想要更了解他。她闭上眼睛，将胶囊吞进嘴里。 小苏维的生活画面逐渐展现在她眼前。 那是约莫十一二岁的小苏维。他站在胖胖的大眼睛父亲面前，低垂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你确定吗？”苏爸爸冷冷地看着小苏维，“以后只学芭蕾，不踢球了？” 苏维低着头咬着嘴唇默然不语，小小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苏太太在一旁看了，有些不忍心，立刻走了过来 分卷阅读295 ，“哎，不要这么逼小维，小维还是孩子……” “你别打岔！”苏爸爸大声喊话，苏太太于是没再说话，无奈地叹息一声，立在边上。 “你回答我，你到底要怎么选？”苏爸爸转过头来俯视着小苏维，声音里充满愤怒，“我身边亲朋好友的儿子就没一个是跳舞的！你自己想清楚！” 小苏维捏着拳头，在父亲的震怒下小声说话，“我……我选芭蕾。” “你再说一遍！” “我选芭蕾！” 就在那一刻，小苏维用力绷起他纤细的身子，抬头瞪视父亲的眼睛，闪亮的眼睛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父子二人瞪视着彼此，时间在寂静的房子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孩子他爸……”苏太太又想来劝几句。 但是苏爸爸忽然蹲了下来，哭了起来。 “你不知道，你现在还不知道男孩子跳舞会受多大的罪，会糟多少的白眼……”苏爸爸用他胖乎乎的手用力抹着眼睛，“你选了一条最难最痛苦的路啊……” 小苏维怔怔地看着爸爸，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但是你不要怕，爸爸妈妈永远都会支持你。你不要害怕……”苏爸爸用力把小苏维抱进怀里。 小苏维静默片刻后伸出手，轻轻拍拍爸爸的后背，用清脆的少年音安抚爸爸：“爸爸，你不要难过，我都知道，我准备好了。” 他抬头望着头顶的吊灯，眼神出奇的平静，以及，坚定。 画面逐渐消失，白芸再次回到现实。 白芸怔怔地看着化妆镜中的自己。不知为何，她的眼里盈满泪水。透过苏维的过去，她亦看到过去自己艰苦的人生。 正是因为苏维跨越了那么多困难，飞来她的身边，所以她的现在，才不至于那么辛苦。 都准备好了。白芸用指腹用力按了按眼角，收拾后情绪，出发走向后台。那里，她的战友和情人在等着她。 她悄无声息地靠近，就看到今晚要表演群舞的苏维，穿着一席帅气的黑色西装，坐在一群群舞当中，向他们分享着自己的经验。 “我觉得还是要放松些。做entrechat时整个人的感觉是松弛的，如果一直想着绷紧肌肉向上，那反而不行。” 虽然苏维现在只是群舞，但是他也是无可置疑的莫斯科大赛金奖。他说话时，一众男舞者环绕在他身边，十分专注地听着。便是今晚要和白芸一起跳主角的男首席，也默默站在边上。 看着这幅景致，白芸不由露出笑容。短短几个月，苏维就已经和舞团里的人打成一片。他没有翘班，也没有和任何人起冲突，此时的他被众人簇拥着，被那么多双眼睛关注着，似乎又成了耀眼的南芭一哥。 只要他想，他便无所不能。 苏维这时也发现了慢慢靠近的白芸，于是站起来，他身边的人逐渐散去。 “白芸，你怎么了？你哭过？”苏维近距离地凝望白芸，立刻就凭他对她的了解发现了些许异样。 白芸默然摇头。大概是因为他的存在吧，她最近的情绪波动异常激烈。她会忍不住去想，他们是经历过多少波折，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就要去完成主演的第一部舞剧了，而他看起来也意气风发。 她努力告诉自己要平静，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没有哭泣的理由。可是她就是想哭，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深深呼吸，想点快乐的事。”苏维以为白芸在紧张，于是就用温柔的声音开导她，“等结束了我做蛋糕给你庆祝。” “那实在太丑了。”白芸忍不住笑了，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砸落。 “主演准备，要开始了！”总监在后台高声催促。 苏维伸手小心翼翼地拭去白芸脸上的泪珠，认真看了看她的脸，“还好，妆没花，去准备吧。” 白芸站住没动。“我会成功的。”她吸了吸鼻子，认真地看苏维的眼睛。 “我知道。”苏维点点头，对她露出笃定的微笑，“我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象你谢幕时观众激动的样子了。” “你也会成功的。”白芸这样对他说。 “我也知道。”苏维依然微笑，“我会很快来到你身边。” “快点准备！群舞准备！”总监又喊 分卷阅读296 一声。 苏维见白芸一直不动，于是也没有动，带着一脸柔和的笑容望着她：“你还有什么我知道，却依然想要对我说的话吗？” “有的。”白芸用力攥一攥拳头，执拗地望着他，“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苏维的眼中瞬间酿起狂风暴雨。他毫不犹豫地低头，用力吻住白芸。他轻轻喘息一声，在她耳畔低声说话：“飞吧，我的白。” 白芸用力点一点头，抛开脑海里的诸多思绪，专心投入角色当中。今夜的英皇剧院，是她的舞台。 帷幕拉开，热烈的掌声响起，交响乐队演奏起比才的乐曲。 白云默然站在侧幕处，看着观众席上黑压压的一片。这些人中，必然有不少是被英皇的宣传和媒体对她的评论吸引过来的。他们摒弃其他打发时间的选择，专门来看她，是因为他们相信她，想要得到她给予的惊喜。 要说没有一点儿压力，是不可能的。 但是白芸知道，她一直知道压力只会让她更强大。她深深吸气，义无反顾地迎向刺目的灯光，和人满为患的观众席。 暗红的舞台灯光下，白芸穿着她黑色的小裙子在群舞的簇拥下开始起舞。现在，她不是白芸，而是一位名作卡门的吉普赛女郎。她是所有男人的天敌，没有人能抵挡得过她的魅力。 就在这个舞台上，她会用每一个舞步，用她的风格，她的身体，去诠释性感的定义。 她优雅从容地摆动腰胯，冷白的长腿在空中劈出竖一字马，诱惑而有力量。她向前迈步，足尖在身后轻轻敲击地面，留下让人心痒难耐的声响。她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逡巡在她身上，但是她并不在意，露出慵懒而愉悦的笑容，轻盈旋转，脚步稳健，来去如风。她是风一样的吉普赛女郎，没有人能留住她。 群舞们簇拥着她，一个接一个地将她托起。他们是因卡门魅力而倾倒的男人，蜂拥而至，无法控制自己被她吸引。而她任由自己的魅力散布在台上，哪怕这魅力会毁掉她，她亦无所畏惧。她的眼中烧着火。 一个女伴出于妒忌，与卡门争执起来。卡门如同野猫一样与她撕咬，甚至拿起了刀。就在这时，男主唐何塞出现了。唐何塞是一位正直的士兵，他将卡门关进了监狱。牢房中的卡门双手被捆上了锁链，但是她依然不安分。她扯着锁链跳起魅惑的舞步，引诱唐何塞。 跳着早已熟稔于心的舞步，白芸不由再次想起了苏维。 这段锁链舞，她练习了很久。舞剧中，正是因为这段舞，正直的唐何塞才开始背离本心，不但放走了卡门，还为她堕落。练习时，因为编舞一直嫌弃她跳的不够性感撩人，于是她白天和演男主角的搭档跳，回家又和苏维练。不知多少个通宵，苏维与她扯着锁链的两端，商讨舞步的细节，反复演练。 过去四个月的排练日子，对于白芸来说简直暗无天日。编舞对主角的要求，明显比配角严苛很多。因为压力，她和苏维时常爆发争吵，但是他们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安抚彼此，练习依然要继续。无论他们的情绪如何恶劣，每一夜，都是以锁链舞的练习结束。她绕着锁链转进他的怀里，与他四肢相触。爱恋，愤怒，撕扯和依偎，他们以舞蹈释放情绪。多余的言语是不必要的，对于舞者来说，舞蹈便足以表达强烈的情感。 冰冷的锁链如同是他们的命运，相互缠绕，向前延伸。 舞台上，白芸对她舞台上的搭档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她从容迈步，扯着锁链妖娆旋转，就如每个夜晚做的那样。 她轻轻摇摆腰胯，跳出西班牙风格的性格舞。这一夜，她会告诉所有人，她已经不再是比赛上只会展示技艺的选手。她是一位成熟的舞蹈演员，每一个她演过的角色，都将深入她的骨血。而她亦会为每一个演出过的角色，印下自己独有的标记。 令她完成进化的不仅仅是四个月的苦练，更是对痛苦与爱的深刻领悟。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眼里只有胜利的少女了。 就让世界看到白芸的卡门。她的卡门，她的爱与痛苦，独一无二。 唐何塞受到卡门的诱惑，深深迷恋上卡门。舞台之上，白芸与她卓越的搭档跳起一段撩人的双人舞，然后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又与俊朗的斗牛士携手共舞。 唐何塞抱头跪地，痛苦地请求卡门留在他身边。而卡门对他发出声嘶力竭的笑声，嘲讽他和她无药可救的命运。唐何塞挽留不成便失去理智，抽刀杀了卡门。于是卡门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忽然在一场谁都可以遇见的暴风雨中，以惊人的速度凋零。 完成全部 分卷阅读297 表演的白芸倒伏在一片暗红色的舞台灯光中，用力喘息，近乎精疲力竭。终于，整部舞剧顺利结束，音乐终止，幕布合上。 虽然练习时强度也不低，但是站在舞台上完全是另一种感觉。白芸担心后排的观众们看不清她的表演，于是拿出十二分的力度来跳。她不想让任何一位观众失望。 此时，她躺在地上，感觉已经完全耗空了自己。她的手臂阵阵发麻，锁链的痕迹似乎还残存在上面。她听着幕布外响起的热烈的掌声，忽然很想大叫，又很想大哭，像是真的死了一次。见她躺在地上迟迟不动，她的搭档和苏维，还有其他同事纷纷围拢过来扶她。 “白，你怎么样？” “谢幕完了就结束了，你很棒！” “再坚持一下，白，你是今晚的赢家！” 白芸在同事们的鼓舞下咬牙爬起来。舞者存在的意义，就是表达美。所以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做出一副优雅从容的模样，和她的搭档一起走出幕布，向着一片黑压压的观众席屈膝谢幕。 观众席上立刻响起一片剧烈的掌声。白芸能从这掌声中听出鼓舞与赞赏，这让她明白，一直以来的付出不是白费。她所要表达的，他们都看到了。这就足够了。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观众席露出微笑。 忽然之间，来自四面八方的花束落向她投来，姹紫嫣红，令她眼花缭乱。顷刻之间，她沐浴在一片花海之中。 “白！”观众席上，有千里迢迢赶来的中国舞迷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于是她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抛出飞吻，这一夜她不再仅仅是英皇的独舞白，而是热情的，努力燃烧生命的吉普赛女郎。 但和卡门不一样的是，她的人生才刚开始。 72. [最新] 结局 愿你在此 白芸在苏维和搭档的搀扶下走下舞台, 与尖叫的热情舞迷拥抱。舞迷的热情传染了她，令她逐渐振奋起精神。 “白，我从来没看过这样热烈的卡门, 你太美了。”好多舞迷都哭着和她说话, 几乎泣不成声。 “白，我还会来看的, 但你能不能让编舞修改下结局，我不想再看你死一次……呜呜呜呜……” “呜呜呜你要继续努力啊, 我等你的新剧。” ……舞迷们如浪潮一般向她涌来, 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声和喊声, 场面近乎失控。 白芸向身边的苏维投去迷惑的目光, 不明白为什么一出舞剧会有这种效果。 “你没有看错，白芸。今夜, 他们为你疯狂。”苏维在白芸耳畔轻声低语。 白芸默然望着面前哭喊的舞迷，还有时不时从天而降的花束，有些失神。她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但又觉得，哪怕是梦, 也不会那么美好。 这是比梦还要美好的她的人生。 【宿主, 是我们道别的时候了。】 系统的声音, 忽然在脑海深处响起。 “什么？”白芸微微一怔, 但很快反应过来, “我这么快就到了世界前十？” 【这次还到不了, 但是, 经过我们系统局的严密分析和预判，宿主再演几场就会到了。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系统和缓的声音继续着，【所以, 是分别的时候了。】 白芸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有些不敢相信。巨大的狂喜夹杂着酸楚回荡在她的胸膛里。 终于，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这么说，我不用28岁时死了？”她轻声问。 【是的。也很感谢宿主这段时间的努力，我们全体系统局人士和投资者一同见证了你跌宕起伏的人生，和你卓越的才华。请不要大意地享受努力后的成果吧。这次，宿主将在掌声和鲜花中平稳地走完辉煌的一生。】 白芸点点头，露出淡然的笑容：“谢谢你的陪伴了。” 【临走前，想送给宿主一个离别礼。】系统说完，一道亮光骤然闪过，一个小小的绿色胶囊掉到白芸手中。 “这是什么？”白芸拿着胶囊，有些迷惑。 【宿主应该有印象吧，前世21岁时你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就胖了起来。】 “嗯，是这样。” 分卷阅读298 【你命中注定要在21岁时生一场大病，这个胶囊能让你免受疾病的困扰。你现在就可以吃下去。】 “哇，谢谢。”白芸立刻照做。 【还有，多余的积分会转化为等值的奢侈品衣物存入宿主的衣柜。请记得查收。】系统说完，便隐去了声音。 “白！” 白芸正在失神，就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叫住她。她顺势回头，发现竟然是曾经的比赛对手玛娜。玛娜看起来十分憔悴，头发凌乱，眼珠浑浊，皮肤也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光泽。 “白，恭喜你的演出大获成功。”玛娜对白芸露出一个畏怯的笑容，忙不迭地继续说话，“那个……我想问你们团还招人吗？我和哥哥想试试……” “你们没有工作吗？”白芸有些迷惑。 “嗯……我们的投资人不喜欢我们外出工作，不过最近他破产了……” 白芸看着玛娜这幅落魄的样子，不免有些可惜她的才华。“我会和我们人事说一说，”白芸斟酌片刻开口，“但他们要不要你们我可不敢保证……” 她没来得及说完，玛娜就被疯狂的舞迷挤远了。深夜已至，但是舞迷的疯狂不减分毫，他们一直簇拥着白芸，哪怕是已经得到拥抱和签名，也迟迟不肯离去。舞团同事鲜少见到这样的阵仗，最后不得不护着白芸从侧门迅速逃离舞迷的追捕。 白芸找地方换好衣服，照例是去舞团常驻的酒吧进行社交。不过今晚注定与过去不同。今晚，她是酒吧的主角，同事们纷纷举杯，向她庆贺。 首席伊芳亦端着酒杯向白芸走来，笑容高贵空灵：“白，给你一个过来人的忠告，珍视你领进门的人。无论他是你的情人，徒弟，还是朋友。你在塑造他的同时，也会被他塑造，而无论他给予你的是痛苦还是快乐，那终将是命运给你的，独一无二的礼物。它会丰富你的舞台生涯。” 白芸不由转头看向苏维。苏维正在和一群男同事谈笑风生，觉察到她的目光，他向她投来喜悦的笑容，她亦回以笑容。 “希望你不要太在意托马斯的言行，虽然我很喜欢他，但是我知道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阻碍你。”伊芳笑着与白碰了碰杯，“你会走红世界的，白。”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白芸静静地坐在首席边上，看着她的同事和情人愉快交流，内心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白芸和苏维喝的都有些多，彼此搀扶着回到家，倒头就睡。第二天，白芸被一阵惨叫声惊醒。她转头一看，就见打开衣柜想要翻件新衣服穿的苏维，被柜子里涌出来的成堆的奢侈品埋了起来。 她坐在床上，不由发出清亮的笑声。她伸一个懒腰，转头看向窗外的晴空，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美妙。 因为《卡门》的走红，白芸迅速成了全球前十的芭蕾舞者，她的脸时常出没于世界各地的舞蹈杂志，以及时尚杂志上。短短一年时间里，她便被升为首席。而不久之后，苏维也因为他出色的技艺快速被升为独舞。 如今白芸的社交账号已经有来自世界各地的100万粉丝了。她依然没有时间打理，就偶尔上去发发照片，然后收割一片鸡叫。 不过她逐渐发现她的评论区有一些奇奇怪怪的ID出没。 全年高价收购白白签名票：啊啊啊今天的白演出状态也很好呢！ 女神白白第五百场演出冲刺中：是啊是啊我也觉得！越来越好了！ 每天都在为甜甜的爱情祈祷：苏的状态也很好呢！ 苏和白结婚倒计时专用账号：劳驾消息灵通的姐妹，白有婚讯时回复我一下，谢谢。 …… 11年连着大半个12年，白芸都忙着全世界巡演，近两年没回过国。 这些阵子，白芸和苏维，还有舞团的同事一同去往纽约林肯中心，巴黎歌剧院，莫斯科大剧院等大型剧院，所到之处，一票难求。去莫斯科的时候，她参加了马林斯基舞团组织的联谊。但是她没能见到尤金，也没联系到他。 “尤金忽然请了一个长假，说要去圣彼得堡附近的雪山看看，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熟悉尤金的马林斯基成员颇有些感慨地说话，“本来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在圣诞季出演主要角色。这样一来，也不知道他以后会怎么样……不过也无所谓，他都火出圈了，以后一定会混得很好。” 白芸默然点头。她相信，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候，她和尤金一定会再次相见。 分卷阅读299 12年的年末，白芸动身前往祖国。她和团里的同事，还有苏维一起，前往祖国巡演。巡演的第一站就是南城。 飞往南城的飞机上，苏维和白芸坐在一起。两人之间，难捱的沉寂气氛扩散着。 苏维抿一抿唇，转头看白芸一张冷如冰霜的脸，有些忐忑地开口：“你别生气了，我这次一定按照编舞说的跳，保证不再即兴发挥了。” 白芸靠着飞机窗户，闭目养神。她静默片刻，才徐徐开口：“你每次都保证，台上还不是想怎么乱来怎么乱来。” “可你不是都接得住么。”苏维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很费力气的好吗？我说你这人怎么就改不过来！”白芸一阵生气，咬一咬牙，用力拧了苏维的股直肌一把。 “嘶……你就放过我伤痕累累的腿吧。”苏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打量白芸，“残废了就只能在家里给你洗衣做饭了。” “听起来不错。”白芸一阵冷笑，“可太省心了。” 苏维真怕白芸又伸手拧他，急忙把她的手揣进怀里拍了拍，然后有些迟疑地开口：“对了，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不是，我那儿有一笔钱，我就想，或许我可以投资成立个舞团。”苏维顿了顿，“我之前听李言默说，他有意向成立个舞团，开发民族舞剧，但是家里人不看好不出钱给他。我想我或许能跟他合作。我投资，他当团长。你也知道他组织能力不错，我觉得他当团长也比在其他舞团混会好一些。” 苏维一口气说完，然后看向失神的白芸，小心翼翼地说话：“你不同意的话，就算了。” “不，我同意。”白芸立刻回答。其实她之前就想那么做了，只是因为工作忙给忘了。 投资让现在还没受伤的李言默早早当上团长，然后又有她和苏维的保驾护航，他的人生之路，肯定会比前世顺畅一些。 “那你去和李言默沟通这件事？”苏维捏捏白芸纤瘦的手腕，微笑着倚靠在椅背上，“他这阵子也在南城。你去和他说，也免得我的这位老班长面子上下不来。” “你倒想的挺多。”白芸笑笑。过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 “对了，你别打岔，我还在生气呢，你舞台上别给我随意发挥！” “嗳，这事还没过去吗……” “什么时候过去了！” “哎呦……我知道了你轻点！” …… 飞机落地，大多数团员住进早定好的酒店，而白芸先回了一趟家。 如今王奶奶的网店发展的红红火火，她基本不用自己打理，都交给了手下的人。新房子的贷款也早早还完了，也早已装修完毕，王奶奶舒舒服服地住在新家里。 白存善比白芸早回国几天，此时也在新家里。三个人一起围着家用火锅好好吃了一顿。只言片语里，白芸注意到白存善和王奶奶的关系和最初时比明显缓和了不少。他们聊着各自的生活，顺势就聊到了黄雀。 就在不久前，白芸听黄雀说，她和白存善已经开始正式交往了。白存善把纽约的餐馆交给其他人打理，然后去波士顿又开了一家。目前两个人感情十分融洽。 白芸跟团巡演到波士顿时，和波士顿舞团的同行一起开了一场派对，当时她就见波士顿舞团的团长酒醉后哭得声嘶力竭。 “呜呜呜我们最可爱的小熊心有所属了呜呜呜……”表演欲很强的团长嚎啕大哭，而黄雀就站在边上，一脸烦闷地递纸巾。 往事历历在目，白芸不由露出微笑。 “可以啊，你这么大人了，终于想到要找女朋友了。”王奶奶面无表情地对白存善说话，“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我看看？” “这个不急吧，人家还小呢。”白存善支支吾吾地说话，“过几年再说吧。” “过几年？”王奶奶一声冷笑，“你倒是真不急啊。” 觉察到王奶奶口吻不善，于是白存善抬起一双求救的眼睛望向白芸：“白芸，你什么时候完成你的人生大事呗？免得我妈就盯着我不放。” “等我事业再稳定一点吧。”白芸笑笑说话。 “是啊，你哪能和芸芸比，芸芸年轻有为，世界各地到处跑，你呢，你年轻时都干了什么好事！”说着，王奶奶忍不住打了白存善一下 分卷阅读300 。 “哎呦！”白存善不由发出一声痛呼。 白芸看着王奶奶和白存善你来我往的画面，嘴角始终浮着露出浅淡的笑容。她心想，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吧。 《卡门》在南城剧院演出前夜，白芸和苏维约大家一起来到酒吧。在李言默的组织下，江药，张萌萌和刘俊杰都来了。此时大家都毕业了，聚在一起愉快地说起往事。 “大姐头我跟你说，这家伙毕业后去幼儿园当舞蹈老师了！”酒过三巡，江药喝得半醉，抱着刘俊杰的脖子跟白芸说话，“有天他们园的一个孩子掉到河里，他毫不犹豫下去救人。他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是其实老厉害了！现在他已经是幼儿园的骨干，孩子们眼里的英雄了！” “你行了，别说我了！”刘俊杰涨红了脸。白芸默然看着她的这位同桌。他依然如她印象中一样白白净净，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一派斯文。 “你还是说说你自己吧！”刘俊杰用力挣开江药的手说话。 “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嘛。”江药看着手里的酒杯，兀自一笑，“就希望哪天也能和大姐头一样世界巡演吧。” 白芸望着江药，不由露出微笑。江药因为舞蹈比赛上的发挥，被娱乐公司看中，不过他和家人拒绝了那个机会。之后她时而在张萌萌和苏维的嘴里听到江药的消息。江药毕业后，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舞台，于是加入了本地一个话剧社。因为卓越的喜剧才能，目前的他，拥有一批死忠粉丝。 “白芸，我敬你一杯。”张萌萌走了过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真挚地看着白芸，“没有你，我和江药都不会有今天的辉煌。” “别那么客套啊。”白芸苦笑，与张萌萌碰杯。 读五年级后，张萌萌就开始发奋练舞，最后竟然被南芭舞团录取。现在，江药和张萌萌一个在城南工作，一个在城北工作，每天见面都格外不容易。但是他们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酒吧里，两人不经意间对视，眉眼之间尽是甜蜜。 “你和江药到时候办酒席，可一定要通知我。”白芸忍不住打趣说话。 “嗳，说到这个我可就不困了。”江药立刻走了过来，揽住苏维的脖子，“大哥，你和大姐头什么时候办酒席啊？要是在伦敦可一定要叫我啊，小弟我也想长个见识。” “江药，你安分一点。”张萌萌拧起眉毛说话，“而且别总大姐头大姐头的，你也该换个称呼了。” “啊，对对对！”江药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然后举着酒杯，一脸敬重地来到白芸面前，“敬白首席！” “敬白首席！”大家极有默契地高声大喊，同时举起了酒杯。 白芸怔了怔，也跟着举起酒杯。她闭上眼睛，将酒一饮而尽。 忽然之间，她想到了好多事，比如林风淡曾经说起过的，退役的事情。她想有朝一日等她再也跳不动的时候，一定要回南城来，和这里的大家在一起。 她回过神来，发现苏维正看着她，对她点一点头。她懂他的意思，于是缓步走到李言默的面前，坐在他对面。李言默融入不进江药制造的欢快气氛，自进酒吧后，就一直坐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众人微笑。 白芸把苏维的投资计划告诉李言默后，李言默一直是一副怔然的表情。 “我……有些吃惊。”李言默过了好久才开口，如同一个茫然无措的少年，“按照我的计划，我至少要再过五年才能组建自己的舞团。这实在……太突然了。” “那你是答应了？”白芸微笑，“下次详聊？” “好。我会努力，不辜负你和苏维的期待的。”李言默这时才慢慢回神，对白芸露出一如既往的可靠笑容，“你和苏维，也不要太辛苦，感到累了就回来，我们一起打拼。” 白芸静默片刻，忽然开口：“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李言默然望着她。 “从前有个女孩她一直不快乐，没有人在乎她，她也一直找不到喜欢的事情做。她在自己狭隘的世界里越陷越深。”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白芸第一次发现自己能一口气说那么多，“但是，她后来遇到一个前辈，那个前辈无意间的善举，令女孩后来变得不再那么狭隘和自私。令她可以……散布更多的光到这个世界上。” 白芸望着李言默，而李言默许久没有说话。 “我也没别的意思。”白芸对李言默笑笑，“就是个故事而已，听听就忘了吧。”说着 分卷阅读301 她起身，向苏维走去。 “我想那个前辈，一定会很快乐。”在她身后，李言默忽然开口，“他会永远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骄傲。” 白芸转头，定定地望着李言默。 “敬白首席。”李言默举起酒杯，对白芸温柔微笑。 “敬李团长。”她亦对他举起酒杯。 第二天，白芸和苏维，还有英皇的战友们一起坐车来到南城城市剧院，即将在这里演出《卡门》。 如今白芸已经是首席，又是主演，但凡她所到的剧院，最好的单人化妆间总归是留给她的。她化妆出来，看到小朱老师在林风淡的陪伴下站在外面，神情中带有些紧张。 白芸在离开学校不久后就得知，小朱老师没能在国际比赛上获奖，但是她以她顽强的毅力还有不俗的技艺，敲开了南城交响乐团的大门，成为一位职业钢琴师。这次白芸展开中国巡演前曾与她交流过，她会参与《卡门》舞剧的奏乐。 “白芸，你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不辱使命。”此时小朱老师穿着一席晚礼服，面露坚定的表情。 “辛苦您了。”白芸对小朱老师露出微笑，然后望向林风淡，“一直以来，辛苦你们。” 离开特训班养好腿伤之后，林风淡又回到了南城舞团，他也即将和他的舞团展开世界巡演。大概是因为戒酒的缘故，白芸觉得她师父的状态看起来很好，比英皇很多年轻演员的状态都好。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在伦敦相遇。 “主演准备！” 舞剧即将开始，白芸和她的老搭档站在侧幕，准备妥当。幕布拉开，比才雄厚的音乐奏起。 白芸垂下眼眸，深深吸气，进入角色。众多男舞者簇拥着她来到台上，她绷起弯月一样的足背，立起足尖开始起舞，如花一般翻飞。 她的眼睛轻轻扫向台下。江药，张萌萌，李言默，林风淡，刘俊杰，徐芳，邹校长……好多同学和老师都应邀前来，坐在观众席的最前排，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演出。还有不少粉丝从其他城市赶来，千里迢迢来看她演出，将整个剧院坐得满满当当。 她不会辜负他们。 卡门，大胆热烈的罂粟花，吉普赛女郎，在锁链的缠绕下婉转起舞，诱惑关押她的唐何塞，然后，她如愿以偿获得了自由。她交错双腿坐在台边，看那些受她蛊惑的男人在她面前跳群情激昂的弗拉明戈舞，同时与身边的吉普赛同伴谈笑风生。 再然后，苏维登场。 在漫长而残酷的激烈角逐后，苏维终于在英皇舞剧《卡门》中获得了重要的角色——卡门的新欢，狂野不羁的斗牛士。这也是整个舞剧的男二号。苏维本来也想去争取男主角唐何塞的位置，但是选角编舞觉得他的气质更为贴合斗牛士。 穿着西裤和白衬衣的苏维，踏着激昂的西班牙舞曲来到白芸面前。灯光暗下，他微微侧头，叼起烟，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将烟点燃。刺目的火光，将一片黑暗烧出一个洞。 他微微扬起下颌，对着观众席徐徐吐出浅薄的烟雾。白芸望着他，慢慢收起笑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苏维本来是不抽烟的，但因为舞剧需要，他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练习抽烟的姿势，努力去做到足够有张力的性感。只有白芸知道，他每次练完回家，几乎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所以，她也不是不能原谅他在舞台上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发挥。 苏维一手夹着烟，开始他慵懒而性感的舞步。他转了三圈旁腿转，然后一个飞跃来到白芸面前，望着她露出引诱的笑容。随着乐声，他不紧不慢地用手摁灭烟火。 但是那火燃烧在了他的眼中。 她望着他眼中的炽热的火，徐徐将手伸向他。这一辈子，她都在追逐火光，渴望与他一同燃烧。 斗牛士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牵住美貌的吉普赛女郎。她是他的天堂，也是他的地狱。他对她露出不疾不徐的笑容，一双眼睛是那么好看，仿佛是个陷入初恋的少年。她轻轻旋转曼妙的腰身，毫不犹豫地投入他的怀抱，与他共舞。 他们呼吸相触。如今的他们已经十分默契，就连心跳，都能是一个频率。 苏维轻轻一提，将白芸举向头顶。她在他坚实的手臂间毫不费力地倒立，绷起足背，一腿笔直地指向天空。 她听到台下有人发出赞叹的呼声，但那已经无关紧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苏维的眼睛，被他眼中的火所点燃。她将会一直这样 分卷阅读302 ，燃烧下去。 这是她人生中最灿烂的时代，亦是他最灿烂的时代。 这是他们的舞台。无人可以指染。 愿此刻永存。 愿你在此。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