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大佬后他更爱我了》 分卷阅读1 《渣了大佬后他更爱我了》作者：面包有毒 追妻火葬场重生虐渣 徐曼重生了，回到了刚认识江廷的那一年。 上一世，江廷玩弄她，背叛她，这一世，她要把江廷以前对她做的事完完整整地对他做一遍。 — 这么多年来，江廷从来也没真心喜欢过谁，直到遇到徐慢他才相信宿命这回事，原来真的会有一个女人，她长着你最喜欢的模样，身上有你喜欢的香气，她知道你喜欢喝的酒，喜欢吃的菜，甚至是亲吻时喜欢什么样的姿势。 江廷以为徐慢爱惨了自己，直到那天他捡到徐慢的日记本，最后一页上写着：“妈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这个傻逼分手。” — 后来，津城圈子流传一件事，含着金汤钥匙出生的江廷被一个女人耍了，一夜之间她又消失了，而他发誓掘地三尺都要把她找出来。 绿茶白莲花心机女主X 表面高冷实则人傻钱多男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曼，江廷 ┃ 配角：沈斯远，邹成浩，傅心夏 ┃ 其它：预收《做替身，我是专业的》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重生虐渣+追妻火葬场 立意：珍惜身边人，不要玩弄他人的感情 1. 勾引 为了这场雨，她已经等了太久。…… 津城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半座城市几乎都淹没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 徐慢站在宿舍的阳台，看着混乱的人群在暴雨中四处逃散，有人粗声喊着快跑，边提溜裤腿跳过路上的积水坑。 大概是离开校园生活太久了，这些稀松平常的场景徐慢竟也看得入迷。不知站了多久，等她从阳台走回寝室时才发现有几缕头发被雨水打湿了，然而她却浑然不觉。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你都站那好半天了。”周筱婷走出来，踮起脚往外面看，完了又嘀咕了句，“也没帅哥啊。” “我就是出来透透气。”徐慢没作多余的解释。 “筱婷你这就不对了，说不定徐慢就不喜欢帅哥呢。” “别说帅哥了，我怀疑徐慢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下雨天，宿舍难得人齐，好不容易抓住一个话题，大家开始一人一句调侃起她来，徐慢听着还挺有意思的，倒也没阻止。 看了看时间，快下午五点，徐慢对着镜子化了个很淡很淡的妆，或许连化妆都称不上，她只涂了个浅色的口红，加上画眉全程不到五分钟。看着镜子里素净的一张脸，徐慢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阴沉，用指腹把口红全抹掉了。 重新换了身衣服出来，周筱婷见了便问：“外面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啊？要不等雨停了你再出去吧。” 事实上，徐慢等的就是这场雨。 为了这场雨，她已经等了太久。 她言简意赅：“见一个人。” 一个她恨之入骨的人。 恰好是晚高峰，这儿又是市里最热闹的地段，从地铁上下来，徐慢一眼就认出了马路对面江廷的车，招摇的车配上招摇的车牌号，再加上门口齐刷刷站着的一行人，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在车里面。 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专门走到车前为他撑伞，伞很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只是对方不敢站在中央的位置，伞面完全倾向将要从车里下来的人。而江廷不疾不徐地从车上走下来，仍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矜贵模样。 徐慢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隔着这不远的距离，她看到江廷仰头望了一眼，眉头紧锁。 江廷不喜欢下雨天，她是知道的。他曾经提起过原因“阴郁的天气容易让我做出错误的判断，尤其是在晚上”。 徐慢当时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抒发感慨，直到重生后，她想明白了这句话的另外一层含义——她和江廷确认关系那天正是下雨天。 那一天，津城下了近五年来最大的一场雨，也是在那一天，江廷抱着浑身湿漉漉的她说，徐慢，我们在一起吧。 上一世她在江廷身上付出所有真心，拼了命地对他好，但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雨还在下，越来越猛烈，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来。徐慢爱极了今天的天气，就像是上天为她安排好的这一场戏，连天气都配合得如此完美。 既然他不喜欢雨天，那她偏要在雨天和他遇见。 徐慢在马路对面等了快两个小时，跟踪江廷的这一个月以来，她已经练出了超强的侦 分卷阅读2 察与反侦察能力，耳机里一边放着英语听力，眼睛却紧盯着对面餐厅的门口。 地铁口买伞的大叔以为她是被雨困在这里，第三次询问她要不要买一把伞。她再次礼貌拒绝。 接近八点，江廷才从饭店里走出来，和他一起的还有那一群纨绔子弟，从投胎开始就赢在起跑线上的一群富二代，他们身旁站着年轻又漂亮的女孩，个个都有着顶好的身材与样貌，徐慢认出了有几个是网红，也有刚登上大荧幕的小明星。 这么年轻英俊的新贵，谁都想赌一把，徐慢想，自己现在不也在赌么？ 这衣香鬓影的场景说是在拍电影也毫不夸张，虽说隔着马路的距离，徐慢似乎都能闻到她们身上高级香水混杂在空气中的味道。 每个人都带了女伴，除了江廷，他是一个人走出来的，反倒显得有些突兀。也是，以江廷的性格，这样的女孩他惯来是看不上的，也从来不会让自己沉溺在廉价的脂粉香气里。 一群人里数江廷长得最好，有些不本分的女孩即便旁边已经挽了一个，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徐慢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脑海中开始回忆上一世江廷的情史，几乎每一个都出身世家，修养极好，谈吐举止大方得体，当然也有例外。 徐慢就是那个例外。 她，一个一穷二白的学生，竟也能站在他的身旁，享受所有人艳羡的目光。她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然而事实上，她不过是江廷眼中急需修正的一个错误。 天又暗了些，远处高楼霓虹灯闪烁。 江廷用罢晚餐又上了车，徐慢叫了一辆出租车跟在他后面，这个时间点他还不会那么快回家。 果不其然，半刻钟后，江廷从车上下来，周特助小跑着下来为他打伞。 这些天，徐慢对江廷的行动轨迹几乎了如指掌。也正是如此，她才有了这样的想法——她要在这一世将江廷过往对她所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对他再做一遍。 人生重来了一遍，她一定不能白活。 上一世她被困在江廷构造的虚无缥缈的爱情里险些抑郁，没想到这辈子她提前拿到了一手好牌。她很认真地想过这一辈子她要做的事情，第一件事便是让江廷爱上她，然后抛弃他。 以前他是如何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如今她便如何对待他。 徐慢设想过许多勾引江廷的方案，比如穿着性感的衣服，画着艳丽的妆容，在他常去的酒吧制造一场蓄谋已久的偶遇，又或者是像上一世那样厚着脸皮倒追他，故意在他面前晃悠，跟在他身后到处转。 徐慢都不知道自己上一辈子是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一个穷苦的女大学生，没有任何社会背景，就凭着一腔爱意那么勇敢地热烈追逐他。哪怕被他朋友看不起，冠以拜金女的称呼也没有放弃。 她把不谙世事的天真和一腔孤勇全给了江廷。这一世，她提前看到了结局，绝不能让自己再陷进去。于是她否定了此前设想的两种方案，比起妖艳贱货人设，江廷明显更钟爱的是清纯小白花类型，她还记得江廷曾捧着她的脸，对她耳语“徐慢，你知道吗，你最漂亮的就是这张素净的脸”。 徐慢想，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利用这张漂亮的脸。 接近十点，雨势未停，路灯昏黄，浅水坑里的月亮倒影都被砸得稀碎，徐慢在墙角阴影处等了快一个小时，终于看到江廷从旋转门里走出来。 是时候了。 徐慢心跳骤然变快，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很多事情将会从今晚开始发生改变，并且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 江廷走路没有四处环顾的习惯，自然没有发现站在墙角的徐慢，为了让江廷注意到自己，徐慢故意制造出细微的声响，帆布鞋踩着地上的沙子，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人听见。 徐慢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但她能感觉到江廷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仰头望着天，徐慢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外貌优势，从江廷的角度看过来，刚好能看到她优越的肩颈线条和好看的侧脸。 一切都是精心计算好的。 徐慢不知道江廷是什么时候收回视线的，但这并不重要，因为她也没指望江廷会走过来主动与她说话，如果这样，他就不是那个矜贵高傲又冷漠的江廷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路边停下，与夜色融为一体。助理踏着地上的水坑，撑伞向江廷小跑了过来，边拉开车门边道歉：“江先生，实在抱歉，路上出了点状况。” 分卷阅读3 江廷面无表情，谁也猜不到他此刻的情绪，他正要上车，突然他听到身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先生，您能借我一把伞吗？” 语气有迟疑，犹豫和胆怯。 江廷回过头，骤不及防撞入了一双异常清澈纯净的眼睛。 是刚才站在角落里躲雨的女孩。 2. 上钩 这个狗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怒不…… 似乎不太敢靠近他，女孩半个身子都站在伞外，雨水顺着伞檐落到她的发梢，又从发梢滚落到脸颊两侧，浅色的连衣裙被雨水打湿了大片，像是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窘迫，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江廷没说话，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徐慢此刻有点拿不准他在想些什么。 果然，这个狗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怒不形于色。 “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她以退为进，整个人往伞外又挪了一步，“我在这等了半个小时，但雨还是没停，所以……” 她局促不安地低下头，盯着脚上已经全湿的帆布鞋，从江廷的视线刚好能看到她低垂的眼睑和半湿的头发，显得更加楚楚可怜，让江廷想到了路边被人遗弃的宠物。 “上车。”他说。 女孩抬起头看他。 “外面雨太大了。” 江廷不是一个善于解释的人，往往说话都只说半句，也只有和他相处久的人才能听懂这话里的意思。 徐慢自然听懂了，但此刻她只能装作不懂，再加上一个女孩太随便地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怎么说都不太恰当。 徐慢站在原地没动，江廷却已经先弯腰上了车。 幸好周特助这时候过来帮腔：“江先生的意思是，外面雨太大了，你撑伞回去也不太安全，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去。” “但是，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徐慢犹豫了片刻，又低下头去看车里男人的表情，没想到此刻江廷竟也在打量着她，徐慢被这审视的目光看得心里一紧。 周特助问她：“你要去哪里呢？” “津海大学。” 听到这，周特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任谁也不希望这么晚还要加班做好人好事：“我们刚好要经过津海大学，你放心吧，不耽误时间。” 徐慢当然知道从这里回去是顺路的，这条路她都不知道走过多少遍。 徐慢露出笑容，朝他点点头说：“谢谢，那就麻烦你们了。” 说罢，又去看江廷的反应，他早已收回视线。 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雨声和一切喧嚣，江廷背靠着后面的软垫，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仰躺假寐。 即便是闭上眼睛，他也能察觉到旁边人的紧张，大概是怕打扰到他休息，女孩连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安静得像根本不存在。 而徐慢直到江廷闭上眼睛这一刻，才敢仔仔细细地打量面前这个男人，他今天少见地戴了眼镜，复古金丝边，气质看起来更冷更禁欲，让人难以亲近。电影里所说的斯文败类感大抵就是这幅模样。 徐慢以前只在他办公时才见到过他戴眼镜，第一次见到时还有些新鲜，那会她胆子大，也自认为江廷爱她，做什么事都不管不顾。江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财经报纸，她跑过去一把将他的眼镜摘了，低头亲他的眼角。 徐慢看这张脸看得入迷，怔愣间她想到这样好看的一张脸，上辈子她的鬼迷心窍不是没有理由的。靠得那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冷冽的木质香，是冬天走入雪松林里的味道。 已经太久没有和江廷这样安静地在一个空间共处，饶是做了许多心理准备，徐慢还是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和紧迫感。 有些人，不需要做什么，单是坐在那都会让人感到紧张。 不知江廷是不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突然睁开眼来，幸好徐慢此时已经收回视线，望向窗外的雨。 “还要多久？”江廷突然开口。 助理看向后视镜里江廷的脸，忙回：“到津海大学，大概还需要十分钟。” 狭小的空间再次安静下来，只听到外面的闷雷声和雨声，徐慢觉得此时她应该说些什么，便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分卷阅读4 ：“这雨感觉不会停下来了。” 她说话，江廷偏过头来看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睛在她身上某处停留了几秒，然后从车后座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拿出一条纯白的毛毯。 “擦擦。”江廷示意她擦一下头发。 徐慢接过毛毯时，江廷突然看到了她连衣裙袖口的一处线头，还有她脚上那双积满雨水的白色帆布鞋，目光就此停住。他很认真地留意了帆布鞋侧面的logo，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品牌。 连商场里的快消品品牌都不是。 从上至下，这个女孩身上的所有物品，没有一件是他熟知的品牌。江廷对这个发现颇有些惊讶。在这个社会，有很多潜在的规则，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想要变现有许多快捷的方式。他每天都在亲眼目睹这样的事情发生。 徐慢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心里有些发毛，她想起曾经看过一个理论，越是有钱的人，越是会对与自己身份落差大的人和事产生兴趣。这或许就是上辈子江廷为什么会允许她出现在他身边的原因。 为了打造出贫穷清纯小白花人设，徐慢今天还特意穿了一件刚上大学时买的连衣裙，料子都洗得有些发白了，帆布鞋也是经过精心挑选，是款式最旧的一双，连品牌的标志都有点模糊不清了。 虽然不用伪装，她就已经足够贫穷，但她还是拿出了最严谨的态度。 说起贫富差距这事，起初徐慢只知道江廷有钱，却不知道具体的程度，直到他第一次带她去那座半山别墅，她才清楚地意识到他们的差距。那天回来的路上她想到了一个词，云泥之别。 江廷是高高在上洁白无瑕的一朵流云，而她就是路边随便哪个臭水沟里的泥点子，别人不小心沾上了，都要用力把她甩掉，并吐槽一句，真脏。 徐慢不知道这一次的贫穷人设是不是起到了反作用，因为江廷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 徐慢抵挡不住他审视的目光，决定把他的视线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 她抽出一张纸巾，低头去擦拭地毯上的泥，用力擦了几下发现还是无济于事，她抬头看了江廷一眼，下唇咬紧，眼里满是歉意，不敢与他对视。 “抱歉，地毯被我弄脏了。”极其微小的道歉声，足见说话者有多难堪。 直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莹白的手腕抓住，紧接着是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放着吧，明天会有人处理的。” 江廷握住她的手腕才察觉到徐慢的手有多冰凉，可以推想到刚才她在室外呆了多久。怔愣间忘了把手收回，徐慢不知是被惊到还是有别的原因，把手往回缩了缩。 “冷么？”他问。 “有一点。”徐慢点头。 江廷松开手，让助理把空调关了。语气很轻描淡写，虽说看不出多关心，但徐慢觉得这是个好的兆头。恰到好处地让江廷看到她的难堪，自卑和怯懦，这是激起男人保护欲和怜悯心最快速的方法。 终于，车在津海大学正门停下，平日里短暂的三十分钟在这个夜晚显得太过漫长，对于徐慢来说，今晚是一场真正的战争，在这个夜晚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反复斟酌过，每一个举动都经过反复的思量。 下车前徐慢和江廷道谢并说了声再见，江廷没有多余的表情，看向她点了点头，仍旧冷漠又疏离。 很好，足够冷淡。 徐慢并未泄气，一切才刚刚开始。 在所有方案里，这或许不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初次见面，但却是最自然的，不落痕迹的，她只需要抛出引子，等待机会。 徐慢关上车门，这才听到车里传来他的声音：“再见。” 会再见的。她想。 转过身，徐慢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所有的暖意都褪去，嘴角的笑容敛住，只剩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只是这场表演还不能结束。因为很快她就听到了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把伞递到她手里：“江先生说，这把雨伞送给你。” 徐慢惊讶又感激地看向车窗里的男人，她甜甜地笑着，眼睛微弯，朝他挥了挥手。 车窗重新摇了起来，已经看不见他的脸。 徐慢转身离开。 至此，表演结束。 走回宿舍的路上，雨势趋停，徐慢脚步轻快，踩着地面的积水坑却浑然不觉。 分卷阅读5 她小声哼着歌，把伞收了起来。 回到宿舍区有灯光的地方，这才发现伞柄上刻着的字母，大写的“J”。 J，他姓氏的首字母。 —— 周日的傍晚，依旧是饭局，一早就有人打电话过来，江廷以公司事务太多为由推脱不去，只是没想到邹成浩直接找上门来，说是今天有要紧的事和他商量。 他和邹成浩认识了十年，他爱玩爱闹他是知道的，只是近来玩得越来越疯不知节制，三天两头就是饭局聚会出海游玩，今天他说有什么要紧的事，江廷自然不信，但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 邹成浩话密，从电梯出来一路说个不停，走到一楼正门前，工作人员半鞠躬例行问候，江廷点了点头。 还没走出去，前台的小姑娘就一路小跑着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柄黑色的雨伞，小心翼翼地询问：“江总，请问这是您的雨伞吗？” 江廷回头，眼神顿时变得幽深。 他认出来，这是前几天给那女孩的伞。 他看着这折叠完好的雨伞愣了愣：“谁拿过来的？” “一个女孩，黑色长头发，个子挺高的，笑起来右边有个小酒窝，”她尽可能把记住的外貌特征都往外说，末了她又补充了句，“长得很漂亮。” 邹成浩听到了关键词，眼睛都亮了，显然来了兴趣。他右手肘靠了江廷一下，语气很轻挑：“不够意思啊，认识了漂亮姑娘都不告诉我。” 江廷没理会，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这把雨伞是我的？” 说到这，前台的小姑娘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笑了，跑回去拿了一张纸过来，在他面前平展开，放在江廷面前：“那女孩给我看了这个，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清楚纸上的内容，江廷眼神变得柔和，他没想到她竟然为他画了一幅画，他的五官甚至是衣服的款式，领带的颜色都记得那样清楚。在右下角，还画着一个笑脸，大概是她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 仅仅见过一面，竟然可以将他画得那么像，他记得那天她在车里都不敢抬头看他。 “谁画的呀，这么像。”邹成浩揶揄，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转过头去问前台那小姑娘，“那女生有没有留联系方式什么的，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啊。” 也不能怪邹成浩想得多，只是他逢场作戏惯了，什么手段没见过，这幅画一看不就是个直钩么。 只是没想到他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没有。我问她要不要给江总打个电话或者把伞拿上去给江总，她说不用，然后就走了。” 江廷把那副画收了起来，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是走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墙角的位置，嘴角弯了弯。 倒是挺有意思的。他想。 3. 倒追 男人过了三十就不值钱了呀。…… 那一场倾盆大雨过后，津城迎来了连续几天的好天气，天空明亮，没有一丝阴霾。 徐慢的心情也随天气逐渐变好，把伞还回去后，她没有急于再出现在江廷面前，她一向懂得过犹不及，事缓则圆的道理。 她一直提醒自己，面对江廷这样精于计算的人，做任何事都得思虑周全。太过刻意地制造偶遇，除了让江廷起疑外起不到任何作用，倒不如先停缓一段时间，虽然代价是可能会冷却江廷对自己的新鲜感。 但目前来看，她不能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江廷身上，这一世如果她再为了江廷而活，那就太可悲了，从前她浪费了太多太多时间，吃尽了苦头后才知道要把时间放在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上。 她曾说服过自己彻底放下过去以往所有的事，但她做不到。她也想过放过江廷，也放过自己，只是她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便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任何事只要没碰壁就要一往无前继续走。 不撞南墙决不回头。 早上的课一结束，徐慢就去了学校的图书馆。她原以为这个时间点图书馆里人应该不多，走进去才发现自习室里只剩下有限的几个空位。 徐慢选了一个离她最近的座位，对面的座位也是空的，但上面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应该是有人出去了但还没回来。徐慢很快收回视线，开始 分卷阅读6 背起英语单词。 她背单词没什么诀窍，纯靠死记硬背，一边听着听力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不知道背到第几页，突然听到嗞拉的一声，是椅子摩擦地板时发出的声音，应该是对面的同学回来了。 徐慢没抬眼去看，因为她现在实在是太困了。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加上英语听力特有的催眠效果，即便是徐慢有强大的学习意志力，此刻也已经被困意瓦解。 迷迷糊糊中，她睡了过去，她记得睡觉前她听到的最后一个单词是“elite”，耳机里的机械女声用标准的普通话念出它的中文意思“上层人士，精英”。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江廷那张脸瞬时出现在她脑海里。 紧接着，她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和江廷有关。或许也不能叫梦，因为这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的，在上一世。 她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穿着新买的漂亮裙子站在江廷公司楼下等他下班，她平时下午没课都会过来这边守株待兔，这是她能见到江廷最直接的方法。长此以往，连一楼大堂的工作人员都习惯了她的存在，有时点外卖还问她要不要一块儿凑个单。 她不知道江廷对此是什么看法，他每次看见她总是面无表情的，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徐慢把他的反应当成默许。但有一个人对她的行为很反感，江廷的特助周晁。 有一回，她在楼下等江廷，等到晚上七点半还是没有看到江廷的踪影。 只见到周晁从正门走出来。 她紧盯着周晁身后的方向，四处张望，没想到他竟然直直地向她走了过来。 周晁在她面前站定，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似乎感到很无奈，他说：“徐小姐，你应该要有自知之明。” 语气里难掩轻蔑之意。 徐慢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什么自知之明？” “你这样纠缠江先生是不会有结果的，我劝你早点放弃。” 那时的徐慢多自信啊，听到这话一点没受打击，她走到周晁面前，站直了腰杆：“我长得这么漂亮，江廷不能喜欢我吗？” 周晁好像被她的话逗笑了，扬起嘴角：“漂亮的女孩有很多，喜欢江先生的也有很多。” “我年轻。” “江先生也很年轻。” 周晁今天似乎跟她杠上了，她说一句他就回一句。 徐慢故意赌气，撇撇嘴：“江廷今年都三十岁了，男人过了三十就不值钱了呀。” 她原本以为周晁会被她的话逗笑，没想到周晁突然安静下来，看着她身后的方向，恭恭敬敬地喊了句：“江先生。” 徐慢有种不祥的预感，心跳骤然加快。 回过头一看，果然江廷就站在她身后，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徐慢尴尬到头皮发麻脚趾抓地，不知道江廷听到了多少，有没有听到最后一句。 在江廷三十一岁生日那天，她终于知道了答案。 江廷三十一岁的生日办得非常盛大，商界名流、政界人士齐聚一堂，别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徐慢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不是因为她在现场，而是因为她在微博上看到了很多返图。 不少富家千金都去了，在她们的微博图片里，她看到了江廷，众星捧月般地出现在不同人的合照里。 在这一刻，徐慢感受到了追星一样的体验，只能隔着手机屏幕去了解他的一举一动，她在凌晨给江廷发的生日祝福短信，江廷也没有回复。 那一天徐慢都有些闷闷不乐，窝在宿舍里连门都没出。将近晚上十二点，徐慢正准备睡觉，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江廷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徐慢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把电话接通了。 “你在哪？”他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嗯？”徐慢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在学校里啊。” 电话挂断了。 徐慢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愣在原地，徐慢把电话再打过去，想和他说一声生日快乐，但江廷一直没接。 真的奇了怪了。 可能是喝多了，打错电话了 分卷阅读7 。她想。 半个小时后，她收到了一条信息。 「我在你学校门口」 徐慢心脏怦怦直跳，衣服都没换就跑下了楼，楼道里回响着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江廷竟然主动来找她了，而且是在他生日这天。这是不是说明她在他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徐慢跑到学校大门，果然看到了江廷的车，他一个人坐在驾驶座里。没看到周特助的身影，所以今天是他自己开车过来的？ 徐慢走到车门前，轻轻敲了下车窗，笑着朝江廷挥了挥手。 徐慢在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笑得真的像个傻子似的。 江廷从车上下来，两人站在车前，竟然同时沉默了。 却也是同时开口—— “你今天怎么没来？” “生日快乐！” 混乱中徐慢还是捕捉到了信息点，眼里亮晶晶地看着江廷：“你希望我去吗？” 江廷没说话，好像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似的。 “我也想去的，但是我没有邀请函。” 江廷终于有了反应，侧过头看她：“周晁没有给你？” “啊？我没有收到。” 徐慢先是一愣，紧接着是止不住的开心，她还以为江廷都快忘了她这个人了，没想到竟然还特意让助理给她邀请函。 开心了不到一分钟，她紧接着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没有给江廷准备生日礼物，她本以为江廷生日这天并不希望看到她，而且江廷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没有呢。 她正想着要怎么搪塞过去，突然听到江廷问：“你之前说男人过了三十就不值钱了，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江廷一本正经地问，徐慢简直哭笑不得，不知怎么和这个从不网上冲浪的人解释，只说：“这是网上的梗。” 江廷皱眉：“什么意思？” 徐慢眼珠子一转，甜甜地笑着，踮起脚在他脸颊处偷亲了一口。 “放心，就算男人过了三十岁就不值钱了，但是你在我心里永远保值呀。” 多么甜蜜的梦，但是徐慢醒过来时却哭了，衣服袖子上全是泪。 胸腔内一股郁气久久未散，梦里的甜蜜映衬出现实的凄凉，徐慢不会忘记她和江廷炙热的亲吻，在黑暗中抵死的缠/绵，也不会忘记江廷和她分手时的决绝，看向自己时厌恶又疲惫的眼神。 徐慢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右手迅速把眼泪抹干。 担心被别人看出自己的窘迫，她抬起头环顾四周，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人，沈斯远。 沈斯远坐在她正对面，幸好对方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仍在低头专心看书，好像没有什么能打扰到他的学习。不愧是连续三年拿国奖的学神，果然两耳不闻窗外事。 徐慢对沈斯远这个人并不陌生，虽然在上一世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她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看到他常常出现在学校各大表彰大会上，他家境不好，但很努力，前几天周筱婷还在宿舍里说起这件事，她说沈斯远就是家里太穷了，如果他家里不是那么穷，学校里肯定更多女生倒追他。 在现在的社会，学习好不一定将来就有出息啊，说不定他以后连津城郊区的一套房子都买不起。周筱婷以这句话作为结语。 当时徐慢听到这句话觉得还挺好笑的。 因为她想起在她们毕业后，她有一天拿起江廷常看的那份财经报纸，和沈斯远有关的内容就占了那份报纸半个版面。 4. 口红印 又纯又欲。 下午没课，徐慢回宿舍洗了个澡。 周筱婷见她从浴室里出来，就知道她又要出门，近来她都是这样，起初她还以为徐慢交了男朋友要出去约会，但一看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又不敢确定了。 毕竟谁和男朋友出门穿这么素，连妆都不化，她问了几次她要去哪也不说，她也就懒得问了。 最近一个月以来，徐慢好像整个人性格都变了一样，以前有多活泼，现在就有多安静，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心里藏了许多事。 她正观察着徐慢，但徐慢倒没发现自己此刻成为了分析对象。 b 分卷阅读8 r 　　她坐在书桌前吹头发，头发吹得半干，又往发梢抹了点护发精油。弄完这一切，她翻开日记本算了算，距离上次和江廷的见面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是时候了。 徐慢抬头，镜子里的反光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眼神，冰冷，阴鸷，像极了电视剧里恶毒的反派。但是徐慢从来没有忘，是谁把她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她开始期待江廷见到她时的表情。 徐慢坐地铁去了一家私房菜馆，这是津城最有名的一家粤菜馆，在美食点评软件上甚至搜索不到这家餐厅，因为这里实行的是等级会员制，基本不对外营业。 不出意外，徐慢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对方将她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眼神里有鄙夷，但语气仍维持着基本的礼貌：“请问您有预约吗？” 徐慢露出标准的笑容，从手机里找出一个人的微信递给对方看：“你好，我是过来兼职的，上周已经面试过了。” 又是一次从上至下的打量，对方的目光最后聚焦在她的脸上，点了点头：“那我先带你去见主管吧。” 今天是徐慢第一天来这里兼职，按原本的规矩这里是从不招兼职生的，但徐慢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去面试了。 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面试通过的短信。 她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被录用，除了这张脸外，大概就是以前和江廷在一起时积累下来的见识，以前江廷常带她来这里吃饭，她对这里的菜式点心都很熟悉，耳濡目染下，她张口就能说出个一二来。 兼职的薪水自然也是寻常兼职的三倍，徐慢对这份兼职是很满意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能在这里遇见江廷。 他是这里的常客，一周至少会来这里一次。徐慢想，只要在这里长期做下去，总会有机会让她碰上他。 但她没预料到自己的运气是这样好，当她看到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她眼里突然有了光。 江廷今天约了建商那边的人吃饭，城西那块地最后的开发方案一直悬而未决，邹成浩帮他组了这个局，想要趁机联络联络感情。 对方来的都是粤市人，说话带着点粤市口音，选这个地方也算是投其所好。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进包间，坐下片刻，就有服务员上来为他们倒茶。 江廷回复着家里的信息，耳边听见邹成浩和另外几位建商的老板在调侃新来的服务员，江廷已经对此见怪不怪，有邹成浩在的地方，免不了这样的场景出现。今天，他本来还提议喊几个小网红过来热络气氛，只是被他回绝。 邹成浩还在和新来的服务员逗笑：“我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了，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按理说，我对美女一向是过目不忘的。” “我是今天刚来的。”服务员说话声音很低，听得出话语里的紧张。 邹成浩点头：“那待会你就给我们传菜吧，看见你我比较有食欲。” 江廷回复完信息，把手机放下，抬头，正好和对方的眼神撞上。 他有片刻的晃神，那天的场景突然涌上脑海，雨天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和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 是那天问他借伞的女孩。 仍旧是那张素净的脸，今天似乎化了一点淡妆，眉毛细长，唇红齿白，她穿着这里统一的服装，改良的旗袍穿在她身上前凸后翘，清纯又带着点不相符的性感。 江廷没预料到会在这里看见她，距离上一次见面具体间隔多久他已记不清，但那张脸到了夜晚他偶尔还是会想起来。 事情似乎有点过分的巧合，但来不及多想，因为他看到此时对方的表情比他更加惊讶，女孩手里拿着的茶具都没放稳，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继续低头倒茶。 她弯腰的时候，江廷看到了她胸前挂着的铭牌——徐慢。 江廷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变得幽深。 当徐慢从包间里走出去，一群男人开始了荤素不忌的话题。 建商的杨老板目光还流连在门口：“这里的服务员都长得这么漂亮，看来津城真是个好地方，江总和邹总平时很有艳福啊。” 随后又用粤语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江廷没有听懂，但从眼神也能看出不是什么正经的话。江廷心下反感，并未搭腔。 邹成浩擅长说场面话，赶紧圆场：“我 分卷阅读9 们津城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杨老板平时肯定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玩，下回等您有空带您到处转转。” 说话间，徐慢和另一位女孩把菜端上来，徐慢负责布菜，另一位女孩负责讲解菜式。 徐慢就站在江廷旁边布菜，江廷稍稍低头就能看到她开衩旗袍下修长白皙的腿，旗袍边缘绣着一支梅花，看上去就像攀缘在她的大腿上，江廷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徐慢将小份的汤盅递到他面前，没想到江廷竟然伸手接过，两人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在一起，皆是一愣，徐慢的眼睫毛眨了眨，收回手，轻声说：“请慢用。”然后退到门口的位置站着等候。 每个包间都会有两个服务员在门口候着，江廷偶然将视线落到她身上，她似乎也感知得到，眼神闪躲，脸颊泛着红晕。她站得笔直，不像别的服务员一样四处打量，双手前后半握着放在腰间的位置，异常认真。 江廷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模样，心情突然有些微妙，像被一根羽毛轻轻刮过心尖，泛起一阵颤意。 江廷鲜少会有这样的情绪，对一个女人产生好奇与兴趣，在雨夜之后，他偶尔会想起那张素净清纯的脸，但也仅止于此，他一向有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而当他快要将那天的感觉遗忘时，她竟又出现了。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从餐厅出来天已经黑了，远处高楼灯火通明，邹成浩吩咐司机把建商那两位老板先送走。 等他安排好，回头一看发现江廷不见了。 而此时江廷正站在走廊尽头抽烟，烟雾缭绕，他懒懒抬眼望向远处，视线都无法聚焦。 有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的声音传入耳膜，这声音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知道来的人是谁，江廷终于回过头来。 徐慢看见江廷转过头，心里计算着距离，差不多了。在离江廷不到一米时，她假装没有站稳，右脚一崴，直直地跌入了江廷的怀里。 看了那么多玛丽苏电视剧，徐慢发现这个经典的傻白甜动作做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简单，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崴到脚了，疼得眉间皱成一团。 而江廷刚转过身，还没反应过来就陷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鼻间都是她洗发水的香味，很简单又清新的香气，江廷从来没有在女人身上闻到过类似的香，腰间处是她的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服。 靠得这么近，身体贴紧，江廷能感受到她身体姣好的轮廓和曲线，她额前的两缕头发缠绕在他脖颈，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江廷屏住了呼吸，这么亲密的接触，他承认此刻他有些心猿意马。 就在此时，女孩从他身前离开，低着头脸颊通红，不敢抬头看他。 “江先生，对不起。”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几步，像是怕类似的意外再发生，主动站到离他一米外的位置。 江廷再一次打量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女孩，不得不承认，她长着一张很合他审美的脸，干净清纯，笑起来右边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身材也是极好的，他听见刚才餐桌上那群男人是如何形容她，又纯又欲，胸大腰细。 “第一次穿高跟鞋？”他看见她脚后跟处都磨出了血。 徐慢很配合地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嗯，所以还不是很习惯。”说完她又懊恼地笑了笑，自嘲地补充了句，“很奇怪，每次遇到江先生的时候，我都很狼狈。” “你知道我姓江？”江廷有些意外。 “我在后厨的时候听他们提起过你。” 江廷勾了勾嘴角，靠在栏杆上舒展身体：“那他们是怎么说的？”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徐慢决定将傻白甜进行到底，无辜的眼神看向他，似乎刚才只是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江先生，这是您的钱包吗？我在包间里看到的。” 说着，递给他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包。 江廷伸手接过。钱包是江廷故意忘拿的，当然，也是故意站在这里等她过来的。 他们都在互相算计。 夜色正浓，江廷回到车上时，邹成浩正坐在驾驶座百无聊赖地和某位网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见江廷回来，随口问道：“你刚去哪了？” 江廷还没说话，邹成浩不知看到了什么凑到他跟前，盯着他西装里白色衬衣上的一处，笑得意 分卷阅读10 味深长：“我就说你刚怎么突然不见了，啧啧，这是哪个女人留下来的口红印。” 江廷低下头这才看到衬衫上留下的淡淡口红印，眼神停留了几秒，轻笑了声。 黑色轿车穿过浓重的夜色，车窗半开，晚上的风灌了进来，江廷看向夜色深处，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车在红绿灯前停下，邹成浩突然听见身旁的男人问了一句又老又土的话，以至于他都不敢相信旁边坐着的人是江廷。 他听见江廷问他：“你相信真的有缘分这件事吗？” 5. 谁是猎物 自己盯上的猎物，也在被别人…… 徐慢踏着夜色回到学校。 一路上她走得极慢，从地铁站到学校门口十分钟的路程她走了将近二十分钟。虽然已经换回平底鞋，但脚后跟被高跟鞋磨破的那一块地方仍然疼得厉害。 实在疼痛难忍，她在学校附近的药店买了一盒创可贴，走到旁边的巷子趁着路灯的光把创可贴粘上。 药店位置偏僻，来往的学生并不多。徐慢站在路灯下仰头望向浓墨般的夜空，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白天江廷那张脸，然后烟瘾就犯了。 从前她是不会抽烟的，也不喜欢香烟的味道，真正学会抽烟是在和江廷分手后，她开始在酒精和尼古丁里寻找片刻的慰藉，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适得其反——酒精没有让她忘却烦恼，香烟也没能减轻她心里的痛苦。 但习惯就是留下来了，想戒也戒不掉。 徐慢在路灯下点起了一根烟，烟丝点燃的瞬间星星点点的光在黑暗中闪烁。 呼出一口烟，烟雾在眼前升腾，她尤其喜欢看这一幕，看着烟雾渐渐迷住她的眼，在空气中缭绕最后彻底消失，她可以盯着那束白烟看很久很久，这短暂的片刻她常常能想明白很多事情。 香烟燃到了尽头，她把它扔到垃圾桶里，经过拐角时，她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脚下一顿。 狭窄悠长的巷子里，沈斯远站在暗处抽烟，他微微低着头，侧脸在路灯的晕染下轮廓更加清晰，有种显而易见的脆弱感，连徐慢也分不清这脆弱感是从何而来。 她的惊讶不是源于沈斯远抽烟这件事本身，而是他现在这幅阴郁的模样和她在表彰大会上看到的，反差太大。 徐慢有些恍惚。 沈斯远也看到了她，但目光里倒没有任何意外的情绪。徐慢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巷子太窄，经过他身边时，徐慢的裙摆被风一吹在他裤腿处黏连了片刻，一头长发也顺着风向拂过他的手臂。 徐慢察觉，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当做是打了招呼。她没期待沈斯远会给她什么反应，但没想到他竟然也对他弯了弯嘴角，刚才脸上的阴郁好像只是错觉。 徐慢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来自学霸的善意多难得啊。 她脚步变得轻快，当她背影消失的那一刻，巷子深处的少年也收回了视线。 自从徐慢在粤菜馆兼职，能见到江廷的机会越来越多，但不是每一次都能和他说得上话，好几次他来时徐慢正好在别的包间候场，徐慢和他唯一的交集就是在走廊路过时目光的短暂交汇。 他没主动开口，徐慢自然也没有。 大多是匆匆一瞥，擦肩而过，谁也没有回头。 徐慢能看出江廷眼中对她的兴趣，此举大概就是在试探她，看看她是否对自己别有用心。徐慢沉得住气，当你经历过绝望之后，等待的煎熬已经不算什么。 徐慢没有主动去江廷的包间候场，让一个男人对自己保持新鲜感和好奇心最好的方法就是对他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天边的流云越是捉不住，才越是让人为它着迷。 这天，徐慢刚回到休息室就被值班经理喊走。一分钟前，她才刚从另一个包间走出来，按这里的规矩，为了给下一个客人更好的服务，一般都会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让她调整状态，不至于这么“无缝连接”。 值班经理和她还有好几位女孩一起站到门口迎接，很快，就有几辆顶级豪车在门口停下，这样惹眼的车整个津城或许不超过十辆，从值班经理的重视程度也能看到来的人非富即贵。 看到最后面那辆黑色的轿车，徐慢心下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上一世她在江廷的车库里看到过这辆车。 果然，下 分卷阅读11 一秒，江廷就从车里走出来，但没想到和他一起从车里走出来的，竟然还有一个女孩。女孩年纪不大，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墨镜戴在发间，脸上的稚气尚未褪去，说话声音娇滴滴的。徐慢认出了她腕间的那块表，市价约莫百来万，应该哪家的富家千金。 “我的副驾驶座不是谁都可以坐的。”上一世江廷的话言犹在耳，饶是对江廷已没有了爱，徐慢嘴角还是挂上了一抹讽刺的笑。 讽刺的笑容来不及收回，就和江廷对上了视线，她眼神并未回避，只是装作在看他身后的车流。 和江廷同来的几乎都是津城有名的富二代，除了邹成浩以外，还有好几个徐慢都曾见过，他们身边大多带着年轻貌美的女孩，徐慢已经见怪不怪。 站在徐慢旁边的女孩吕珊珊也是刚来不久，还没见到过这样浩浩荡荡的大场面，尽管压低音量但还是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兴奋：“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而且一个两个都穿得这么好看，跟拍电影似的。” 吕珊珊眼里的兴奋让徐慢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这样光鲜亮丽的生活她也向往过，只是当她踏进去才发现这样的光鲜亮丽并不属于她。 一行人进了顶楼的包间，江廷仍然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女孩在他旁边坐下，从位置间隔来看，几乎都是一男一女这样间隔坐着。 徐慢手捧茶具走进包间，刚进门就感觉到有好几束目光在打量她，她只快速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眸。 众人之中，她辨认出江廷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同于寻常的打量多了一些别的情绪。 包间很宽敞，徐慢和吕珊珊走上前为他们倒茶，徐慢特意站在江廷身侧，刚走近就听见那女孩称呼江廷为“江廷哥哥”，徐慢心里发笑，差点手抖。 厨师长在一旁介绍着推荐菜式，但女孩丝毫没有搭理，翻开菜单凑到江廷旁边问她：“江廷哥哥，我第一次来这，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呀？” 江廷修长的手指在菜单上轻点，开口却不是对着女孩说话：“就按照推荐菜式来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江廷合上菜单时碰到了徐慢倒茶的手，她差点没拿稳白玉茶壶把水洒在桌上。 明明是他的错误，但她还是先道歉：“抱歉，江先生。” 江廷偏偏还看着她的眼睛，很自然的应答：“没关系。”说着，他将搭在椅背的西装外套递给徐慢，“帮我挂起来吧。” 徐慢点头：“好的，江先生。” 双手接过他的手工西装外套，依稀能闻见江廷身上的香水味，清冽冷感，如同他这个人。 将江廷的西装外套挂在贵宾休息室，徐慢再次返回包间，一路上她在细想江廷到底想干什么，带了一个女人来这里，然后又故意找自己搭话。 是在试探她对他的态度，还是想看她的反应？ 徐慢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餐桌上这群人，犹如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豪车、名表、股票、女人都是餐桌上热闹的话题，江廷不常说话，听的也不认真，更多的时候他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别人。 有一位长相漂亮的网红很会热络气氛，说话风趣直接，一个接一个的梗抛出来逗得众人满堂大笑，就连徐慢也忍不住笑弯了眼。 她正想着待会要去微博关注这位网红，突然瞥见江廷正在看她，他脸上难得有笑容，不知是被网红的逗笑，还是因为别的。 徐慢嘴角的笑迅速冷了下来，看向别的地方，江廷拿着茶杯的手一滞，也随之敛住了笑。 就让江廷认为她是在吃醋，是在哀怨自怜吧，既然他煞费苦心地试探，她应该配合他的。 观察到有人的茶杯快要见底，徐慢过去为他添茶，对方似乎对她很有兴趣，从进门就一直在看她。徐慢知道他，蒋煦阳，是隔壁津城理工大学的学生，应该算是这群富家子弟里没沾染上那么多坏习气的一个。 他年纪和她差不多大，是今天这群人里唯一没带女伴过来的，不过徐慢在学校里倒是听说过他的花边新闻，在学校三年，女朋友从来没断过，前不久才和学校外语系的系花分手。 他和徐慢搭话，语气很温和，倒不让人难堪：“你是不是津海大学的？我好像见过你。” 徐慢意外：“是吗，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 她倒不记得她之前有见过他。 蒋煦阳拿起茶杯啜饮一口，眼睛望向她：“在你们学校的迎新晚会上，我当时在台下，你应该看不到我 分卷阅读12 。” 徐慢回忆了一下，觉得奇怪，她从来没在迎新晚会上表演过节目，只当过工作人员，他是怎么认得她的。 他们这里的动静被别人注意到，邹成浩冲蒋煦阳挑眉：“煦阳这是遇到熟人了？怎么你们说得那么小声，是不是有什么悄悄话怕被我们听到。” 蒋煦阳双手合十求饶：“浩哥，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徐慢低下头，倒完茶便退到一边，她留意到他们说话时，江廷注视过来的目光，灼热带着探究，像要把她的脸烧出一个洞来。 他跟前的茶杯仍是满的，从未拿起来过。 徐慢转过身，嘴角挂着淡淡的冷笑，是应该让江廷也体会一下这样的感受。 自己盯上的猎物，也在被别人觊觎的感受。 接下来，徐慢再也没看过江廷一眼，好像当他不存在一样。 夜幕降临，已是晚上八点，这一顿饭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候，江廷从座位上起身，其他人也跟在他身后走出门，徐慢和吕珊珊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然后回到包间收拾餐桌，突然听见有人折返回来。 没想到，是蒋煦阳。 “怎么？”徐慢以为他落下了什么东西。 蒋煦阳走到她面前，右手摸了摸后脑勺，神色透露出些许的紧张：“刚才人太多，不太方便和你说话。对了，我是津城理工的，我们部门最近有一个活动想要和你们学校合作，要不我们俩加个微信吧？” 前面这么多的铺垫，其实重点只有最后一句话。 徐慢刚想拒绝，突然瞥见江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正看着她。 徐慢鬼迷心窍之下，对着蒋煦阳微微一笑，说：“好呀。” 6. 互撩 “你那天，把口红印在我衬衫上了…… 蒋煦阳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方才他见徐慢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还以为她不会答应。 他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微信页面，点开自己的二维码，徐慢突然想起手机没在身上，有些懊恼：“抱歉，我的手机还放在员工休息室里，要下班才能拿。” “那微信号你还记得吗？”蒋煦阳没有轻易放弃。 徐慢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头：“我差点忘了可以用微信号搜索。” 徐慢的微信号很好记，就是她名字的拼音加生日，她在蒋煦阳的手机里输入了自己的微信号，完了把手机递给他。 江廷就在门口看着他们一来一回的互动，没有任何要回避的意思，他还是那副阴晴不定的表情，谁也猜不到他此刻的想法。 发过去验证信息，蒋煦阳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放下，他挥挥手和徐慢告别，刚转过身就看到江廷，他嘴角的笑容还留在脸上，热络地问他：“廷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廷言简意赅：“我落了点东西。” 视线扫过徐慢的脸。 蒋煦阳没看出其中的暗流涌动，语气轻快：“那廷哥，我先下去了。” 江廷点头，应了声嗯。 蒋煦阳走后，偌大的包间只剩下徐慢和江廷两个人，实在太过安静，连走道上的脚步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徐慢等不到江廷说话，自己就先开口：“江先生，有什么事吗？” 公式化的语气，完全不见那天的羞怯。 江廷眉头微皱：“我的衣服，忘记拿了。” 徐慢恍然记起那件挂在贵宾室的西装，她也是忙糊涂了，走之前竟忘记把衣服拿给他，不过也好，让他看到这一幕，或许算是意外的收获。 徐慢声音倒是一贯的温和：“江先生稍等片刻，我现在拿过来给您。” “我和你一起去吧。” 徐慢一愣，虽然不明白江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但她自然没有理由拒绝贵宾的请求。 “好的，请跟我来。” 她走在他旁边为他带路，贵宾休息室离包间有一段距离，两人一路无话，但气氛很微妙。 走到门口，徐慢轻轻推开门，不知道是谁关了休息室的灯，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映下的几缕光落在地上。 徐慢走进去，灯尚未打开，就听见江廷低沉的嗓音落在她的头顶：“对煦 分卷阅读13 阳感兴趣？” 他语气很平淡，像在问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徐慢明显一愣，回过头才发现江廷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站在她身后，离得那么近，月光下他们的倒影交叠在一起，就像是一对亲密相拥的恋人。 徐慢看着地上的倒影，有些恍惚，脑海中很多细碎的画面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情绪。 “怎么不说话？”江廷俯身低头看她。 他比她高了二十厘米，徐慢感受到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她避而不谈他抛出来的话题，右手往回一扣，把墙上的灯打开。 咔哒一声，休息室里恢复了光照，徐慢也看清了江廷此刻脸上的表情，薄唇紧抿，眉头微皱，是明显的不悦。 “我先把衣服拿给您。” 她绕过他的身旁，走到卧室把挂在墙上的西装外套拿了出来。 “江先生，您的外套。” 江廷并未伸手去接，神色淡淡，问起另外一件事：“在这里工作，问你要微信的人多吗？” 看来是绕不开这个话题了。 徐慢表面上无波无澜，内心却是得意的，她知道江廷从来不会关心那些无谓的琐事。当他开口询问，就说明眼前的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漠不关心。 她如实回答：“是有一些。” “一般都怎么处理？”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我们有一个工作的微信号，一般都用这个号去加客户的微信，”徐慢一边说一边观察他脸上的表情，说完又顿了顿，“不过刚才加的是我的私人微信。” 后半句算是回答了他一开始的问题。 江廷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右手接过她手里的外套搭在臂弯处，没有立刻穿上。 他常年健身，肩宽腿长，是天生的衣架子，此时身上只穿着白色的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并未扣紧，有种慵懒的性感。 “江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出去工作了。” 她和他道别，只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又回过头来。 他暧昧不明地看着她，说话声很轻：“你那天，把口红印在我衬衫上了。” — 津城的秋天比其他南方城市要来得早，到了夜晚格外凉爽，偶尔刮起一阵秋风，来往的人都把衣服紧了紧。 江廷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等他的邹成浩，对方正缩着肩膀靠在车门上朝他招手。 “怎么只有你，江芝芝呢？”江廷看向车里，里面也没人。 “你不是把接下来的行程取消了吗，她觉得没意思，就坐扬子他们的车出去玩了。”邹成浩觉得有些冷，一弯腰躲进车里，“上车再说吧。” 谈起江芝芝，江廷想起徐慢方才看向他的眼神，陌生，冷淡，唯恐避之不及。 江芝芝是他叔叔的女儿，今天学校放了假偏要跟着他一块过来，江廷推脱不过便由着她，没想到有人误会了。他确实存了半分试探她的意思，但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她露出了与温顺外表截然不同的另一面，倒是让他觉得新奇。 江廷坐进车里，对邹成浩说：“回去吧。” 说罢，邹成浩好像听见江廷几不可闻的叹息声，等他转过头来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江廷正靠在车座后背假寐，头向后仰，露出漂亮的下颌线条。 今天江廷的反应有些异样，具体哪里不对劲邹成浩又说不上来。 开车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红绿灯，车停下时，邹成浩忽然想起那天江廷衣服上的唇印，好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将江廷送到家，邹成浩执意要上去和他再喝两杯，他辩解自己为了能安全送他回家，刚才吃饭时滴酒未沾。 话已至此，江廷没有理由拒绝，他去酒窖里取了一瓶珍藏的红酒。这是上回法国酒庄的老板来拜访时特意为他带过来的，一直没有时间品尝，正好趁此机会。 他从酒窖上来，路过书房，灯却开了，邹成浩正弯腰看着书桌上的什么。 江廷霎时警觉，快步走了过去，邹成浩却率先把那副画拿了起来，呲牙咧嘴地笑：“不是吧江廷，你怎么还留着这个？” 是那天徐慢还伞时留下来的 分卷阅读14 画像。 他那天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没有把它扔掉，便一直留了下来。 江廷突然体会到一种秘密被揭穿的尴尬，他鲜少会有这样的情绪出现。 他喉结动了动：“把画放下。” “到底是谁给你画的？”邹成浩看了一眼画，又放到一旁对照着江廷的脸，“画得太像了，你看这个表情简直了，一模一样。” 江廷突然开口，声音显而易见的低沉了下来：“当时她只见过我一次，我也很惊讶。” “后续呢？你和那女孩怎么样了？” 江廷思考了片刻，眼里的情绪褪去。 “没有后续。” 邹成浩觉得没意思不再逗他，接过他手里的红酒，到客厅随手拿了两个高脚杯，还没醒酒就一股脑倒进了杯子。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说我暴殄天物。” 江廷：“你也知道。” 邹成浩就这种性格，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邹成浩把另一杯酒递给他，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你也知道我和你出身不一样，我本来就是暴发户的儿子，从小我就讨厌那些一套又一套的规矩，我奉行的人生准则就是及时行乐，能吃则吃，能喝则喝，谁知道下一秒我家会不会就破产了呢。” 江廷不知道他怎么提起这个，酒还没喝他仿佛已经醉了。邹城浩平日里话密，但大多都是在插科打诨，这么深刻地剖析内心并不常见。 “你有你的生活方式，我不评价。”江廷看向墙上的时钟，盘算着几点让司机接邹成浩回去。 他没有评价对方的生活方式，但邹成浩却评价起他来，“但我觉得我这样也挺好的，起码比你过得开心。我知道你一直都很难开心得起来，你想得太多，又太克制，你别绷得这么紧，放轻松一点不好吗？” 邹成浩说完，仰头一口闷了半杯红酒，眼里渐渐染了些醉意，而他最后那句话则让江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7. 孽缘 是她先来招惹自己的。 翌日一大早，闹钟还没响，徐慢就醒了过来。 担心吵到同寝的舍友，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洗漱，走路也轻声慢步的。出门时，她留意到周筱婷刚醒过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半眯，一脸迷惑地看着她。 确实，在以前，早上七点出门这个举动绝不会发生在徐慢的身上。 徐慢在学校饭堂简单吃了个早餐，一杯豆浆，一份油条，加起来才一块五，出来工作以后，她才发现学校的物价是多么便宜。 这个点出现在饭堂的，除了她以外，应该都是学霸。因为她看到坐在她对面的女孩，一边吃早餐还一边在背单词，她带着耳机，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徐慢思忖了几秒钟，决定有样学样，她想起网上那句话，叫什么比你优秀的人都比你努力。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她立刻把背包里的英语单词小册子拿了出来，喝两口豆浆又看一眼单词，虽然效率并不高，但好歹也记住了十几个。 英语小册的第一页，在她的名字旁，她还写了八个字：好好学习，重新做人。 豆浆快喝到底，徐慢抬起头来，刚好看到沈斯远走进饭堂，近来她和学神在教室以外的地方遇到的频率有点高。两人的目光交汇，徐慢先和他打招呼，放下豆浆向他挥手，她看到对方有短暂的愣神，然后向她点了点头，视线扫过她手里拿着的六级英语单词小册。 徐慢本来觉得沈斯远这个人挺冷的，班上的同学都说他仗着学习成绩好，就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清高样子，但徐慢想起那天他的笑容，觉得他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不近人情。 再联想起沈斯远以后的成功，徐慢觉得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抱紧学霸的大腿。她只恨现在自己没有钱，否则她一定会把所有的钱都投资到沈斯远身上，成为他第一位投资人。这才是她成功最快的捷径。 早上第一节是专业课，也是最容易犯困的一节课，徐慢前后桌的同学都倒下了，竖起厚厚的专业书挡住自己的脸，昨天睡得早，徐慢现在倒还挺精神的，专心做着笔记。 下课前，副教授布置了下周的小组作业，针对“社会化营销”进行简要的分析。徐慢正翻看着笔记，周筱婷凑过来问她：“慢慢，你过来我们组吧，现在还缺两个人。” 分卷阅读15 “好呀。” 这种小组作业，一般都是熟人组队，大家都认识了三年，各自有各自的圈子。 “现在还差一个人，我们再拉一个吧。”周筱婷说着站起来眺望，看看哪里还有人没组队的。 而徐慢心里的小算盘开始噔噔响了起来，她扭过头看向教室里的某处，当下就和周筱婷说：“等下，我去问问。” “问谁？” 周筱婷一脸懵，徐慢平时在班上不太活跃，认识的人就那几个。然后，她看到徐慢从座位上起来，走到走廊窗边的位置站定。 那不是沈斯远的位置么？ 徐慢在沈斯远座位前停下，右手微微蜷起，并不是不紧张的，她也没什么把握，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她对沈斯远发出邀请，语气颇有些小心翼翼：“学神，你组队了吗？我们队还差一个人，你要不要一起？” 徐慢站在他正前方，挡住了走廊照进来的阳光，她微微弯下腰，头发像瀑布一样从肩膀上滑落，发丝在光线映照中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脸上的皮肤也白得趋近透明。她嘴角带着友善的笑意，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沈斯远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副画面。 很多年后，他都会想起这一幕，他想，是她先来招惹自己的。 — 江廷又去了那家粤式私房菜馆，这次他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餐厅的老板在门口接待他，似乎觉得他最近来的频率太高，调侃他是不是打算把这里发展成长期饭堂，还是说打算投资这里。 江廷寒暄了几句，重心并未放在这种没营养的谈话上。从上楼，他就在留意来往的服务员，直到进入包间，他才明白心里那股异样的情绪是什么。 是期待感。他期待见到某个人。 江廷对此感到讶异，从雨夜开始，他与她仅仅见过几面，但每一次都让他看到她的另一面，那么恰好地踩在某个点上，让他产生无尽的好奇心。 来上菜的服务员也不是她，离开时，江廷把值班的经理叫了过来，对方是个聪明人，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说徐慢啊，她不是每天都来的，一般是周一、周四和周六才过来。她还是大学生嘛，只能没课的时候才过来兼职。” “我们本来是不招兼职生的，不过她很诚恳，什么都愿意学，聪明伶俐的，学东西很快，她说自己需要钱，希望我们给她一个机会。” “需要钱？”江廷突然开口问。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她家里应该是不太富裕的。” 江廷陷入了沉思，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身上穿着的那条白色连衣裙，袖口上突兀的线头。 值班经理送他到门口，揣摩了半天，问他：“那下回，徐慢过来上班要不给你发个消息？” 江廷脚步停住，但很快又说：“不用。” 江廷派人去调查了徐慢，虽然他自己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出于好奇心，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当周晁拿着调查结果走进来时，江廷从财报上移开了眼，将目光转移到周晁身上。 “徐慢，今年22岁，津海大学市场营销专业，老家的住址是江州镇北林村，”周晁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这个地名有些陌生，应该是在本市一个偏僻的村落。 除了商业上有交集的人物外，周晁以前从来没有受到过江廷这样的委托，让他去调查一个……女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江廷的表情，对方靠在椅背上看着他，薄唇轻启：“继续。” “她家境不太富裕，初高中时申请过贫困助学金，大学……大学倒没有再申请了。父亲和母亲在她高中时离婚，她跟母亲一起生活，但很快父亲和母亲都各自组建了家庭，并育有儿女。” 江廷眉头皱紧，右手手指半曲，在桌上轻扣。 周晁照着调查结果继续往下念，看到感情经历这一栏时，迟疑了一会问江廷：“感情经历要念吗？” 空气安静了半晌，男人的声音响起：“念。” “徐小姐谈过三段恋爱，分别是在——” 尚未说完，就被打断：“三段？” 周晁认真看了一遍，确 分卷阅读16 认：“是的。”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徐小姐长得漂亮，学校里的追求者应该不少，不过，上面显示，她现在是单身。” 前半句让江廷想起了那天蒋煦阳问她要微信的场景，眸色变得幽深，他扯了扯领带，似乎觉得室内的空气过于闷热。 “嗯，你出去吧。”他冷声道。 而徐慢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江廷，但在夜晚入睡前，江廷的脸还是会突然闯入脑海里，并且在她梦里挥散不去。 每次夜里醒来，她都彻底失去了睡意，只能躺在床上等天亮。 这天夜里，她难得没有做梦，但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在喊她，起初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床边的枕头被人狠拽了一下，她的发丝也连带被扯了一下。 痛感让她清醒了一半，眼睛半睁，周筱婷虚弱的声音传入耳膜：“徐慢，我肚子好难受，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徐慢立刻清醒了过来，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为了不打扰到其他舍友的休息，她只开了手机里的电筒，一只手探向周筱婷的额头。 全是冷汗。 徐慢被吓了一跳，语气急切：“筱婷你先换件衣服，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扶着周筱婷到了学校门口，这会还是凌晨五点半，天还没亮，灰沉沉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徐慢担心打不到车，但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试了试。幸好，在离他们3km的地方有一辆顺风车经过。 “你现在怎么样，还那么疼吗？”徐慢帮她裹紧身上的衣服。 “嗯，就这一块地方特别疼。”她捂着腹部的位置，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可能是昨天聚餐吃的东西太杂了。慢慢，不好意思，大半夜让你陪我出来。” “没事，你别多想。” 徐慢掏出手机想要查阅司机现在的位置，眼睛突然瞥到日期，她盯着这几个数字久久没有移开眼。 9月29日，这是她和江廷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上一世，就是在这一天，她陪周筱婷去医院时和江廷遇见。徐慢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发现连周筱婷腹痛发作的时间都是一模一样，脚底有些发软。 难道时间重来了一遍，事情还是会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吗？ 她还没从惊慌的情绪中抽离，出租车就在她们面前停下。司机是个中年大叔，徐慢极力从后视镜里去辨认他的脸，但怎么都回忆不起来上一世那位司机的模样。 “小姑娘，是按照定位去津海附属医院吗？” 就是在那里院，她遇见了江廷。 徐慢思忖了片刻，询问周筱婷的意见：“要不我们去省二院吧，离这边也比较近。” 周筱婷：“好，都可以的。” 出租车开往省二院的方向，司机开得很平稳，时间还早，路上人影稀少，徐慢看向窗外心情稍稍回缓。她靠在软垫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就算一切重来了又怎样，她提前知道了结局就可以避开所有错误的选择。 比如，现在，她可以换一家医院。想到这，那种惴惴不安的恐慌感渐渐消失了。 挂了急诊，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腹痛的原因和周筱婷猜测的差不多，是因为吃了生冷刺激的食物导致的。 她陪周筱婷去打吊瓶，约莫半个小时，苍白的嘴唇终于有了血色，腹痛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看她终于有了好转，徐慢也放心下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六点半了，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隐约能看得清路。她准备下楼买点早餐，待会周筱婷饿了可以吃。 现在这个时间点人还是很少，电梯很快就在五楼停下。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徐慢刚想走进去，只是当她抬头看清电梯里的人，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升腾，分明是秋天的天气，徐慢如坠冰窟，手脚冰凉。 她看到，江廷穿着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衣服，站在电梯中央。 在那一瞬间，徐慢想到了一个词。 孽缘。 8. 物是人非 那我请你吃早餐吧。 徐慢呆站在门口，电梯停留时间只有短暂的几秒，一位提着保温盒的阿姨见她还不进来，好声问她：“小姑娘，你这是进来还是不进来呀？” 分卷阅读17 江廷就是在这一刻抬起头的，似乎没预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徐慢，他眼里闪过刹那的讶异，尤其是在看到徐慢脸上的表情后。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徐慢此刻的表情，茫然，恐慌，无奈以及惧怕。 她站在电梯门外凝望着自己，却又好像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电梯门即将合上，徐慢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江廷率先走了出去。 两步走到她身边。 “徐慢。”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这熟悉的声音让徐慢有些晃神，接着又听到他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能怪江廷这样想，任谁在医院门口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人，都会联想到诸如伤痛疾病这样不好的事情上来。 徐慢伸手揉太阳穴，避开他对视的目光，脸色还是苍白的：“我没事，刚才可能是有点低血糖，没反应过来。” 她找了一个很恰当的借口，只是声音还是干涩得可怕。 听到她的话，江廷按下电梯，视线触及她苍白的脸色，他皱了皱眉。 电梯再次在五楼停下，两人走了进去。徐慢盯着显示屏上跳跃的数字，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不要显露出异样的情绪。 “你还好吗？”江廷突然弯下腰看她。 两人靠得太近，呼吸就打在她的耳后，灼热到耳后根发烫，徐慢身体往后倾：“现在好多了。” 徐慢耳根红了，还往后退了一步。在江廷眼里这解读成了害羞的表现。江廷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嘴角勾了勾，重新站直了身体。 走出电梯，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徐慢好像又活了过来，她没有让自己沉浸在负面情绪里太久，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是成年人应该具备的能力，更何况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你是一个人过来吗？”江廷问。 “不是，我舍友肚子不舒服，我陪她一块儿过来的。”徐慢的心思不在这些问题上，她仍然好奇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放缓声音问，“那江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成浩昨天夜里出了车祸，我过来看看他。” 饶是有心理准备，徐慢仍然感到惊讶，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上一世如出一辙。 一切都太凑巧了，周筱婷腹痛，邹成浩车祸，每一件事都对上了。 徐慢配合地做出惊讶的表情，倒吸一口凉气：“邹先生现在怎么样，他还好吗？” “不算严重，但可能要在医院里躺半个月。” 徐慢又问：“他……是在哪里出的车祸？” “海滨大桥。” “那不应该去津海附属医院吗？那边好像离得更近。”徐慢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和江廷遇见，她明明已经刻意避开了他。 江廷解答了她的困惑：“昨天夜里，横桥高速那边也出了事故。” 去津海附属医院，一定要经过横桥高速，那边封了路，所以只能选择较远的省二院。 脑子里轰的一声，体内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徐慢突然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眼睛被晨曦的光刺痛，呆呆地看了一会，自嘲般地笑了。 就算一切重来，哪怕她这一世没有提前找到江廷，她和江廷还是注定要遇见的。 想避也避不开。 天色渐明，马路上的车流多了起来，早高峰即将到来，在医院门外的小巷子里有小摊贩在吆喝，尾音拉得又细又长，在城管出现前，他们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招揽生意。 短短几分钟内，徐慢情绪恢复如常，扬起脸问他：“江先生，你也是去买早餐吗？” 江廷本来只是想下楼抽根烟解乏，但他此时点了点头：“嗯，有点饿了。” “那江先生，我请你吃早餐吧。” 江廷愣了一秒，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徐慢几步跑到早餐摊前，认真观察了一会，有点拿不定主意，她仰头问江廷：“鸡蛋灌饼、八宝粥、还有包子，你要哪一种？” 江廷随意看了一眼：“你选吧。” 嘴上这么说，但在他的眼神里，徐慢看到了抗拒二字。 徐慢想起以前一件 分卷阅读18 事，刚和江廷在一起时，他不让她吃路边摊的食物，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觉得不健康。他自己不吃，也不让她吃，她一开始全依着他，后来实在馋得不行偷偷买回公寓里吃，每次她都能掐准点在江廷回家前全部吃完，还顺便把垃圾倒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后来有一天，江廷回家，她跑到门口迎接他，江廷伸手摸她的头，突然视线凝住，双指捏住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虾壳碎片，问她：“这是什么？”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她刚想辩解，江廷又似笑非笑补充了句：“刚才门口的保安告诉我，他说我女朋友每次回来带的烧烤都特别香。” 物是人非。 徐慢如今想起这些只觉得讽刺，当时的她应该想不到有一天，她会恨他入骨。 徐慢回过神来，指着摊档上的几样食物，对早餐店老板说：“阿姨，麻烦帮我拿四杯豆浆，四个鸡蛋灌饼。”回头看了一眼江廷，又补充了句，“再拿两个肉包吧，谢谢阿姨。” “我怕你吃不饱。”徐慢笑着向他解释，脸颊旁的酒窝愈加明显，显然她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时候多具有迷惑性，用周筱婷的话来说，就是“直男斩”。 秋风起，行人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江廷此刻却觉得有些温暖，暖意在心里。 早餐店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阿姨，她一边用塑料袋打包早餐，一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徐慢说：“小姑娘，你男朋友长得真俊啊，羡慕死路上其他小姑娘噜。” 徐慢顺着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马路对面有女孩正盯着江廷看。她心里没有一丝醋意，她此刻想的是要抓紧这次机会，不能白白浪费了老板的助攻。 于是，她回头看了江廷一眼，眼神是明显的失落：“阿姨，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来，江廷想起上一次，他带江芝芝去吃饭时，徐慢眼中有同样的失落。 走路回医院的路上，为了营造自己伤心失落的情绪，徐慢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江廷亦是同样缄默不语。 终于走到一楼，她还要去药房拿些药，于是把手里的豆浆和其他食物递给江廷。 “江先生，那我先走了，对了，替我问候邹先生，祝他早日康复。” 留下这么一句话，徐慢就小步跑开了。江廷站在原地，看着右手提着的早餐，鸡蛋灌饼上还散发着热气，金黄色的光泽显得食物更加美味诱人。 江廷忽然觉得自己是有些饿了。 回到病房，邹成浩刚醒过来靠在床背的软垫上，他头上绑着好几层绷带，右脸擦伤的地方还泛着红色的血丝，他看着江廷手里拿着的豆浆，惊讶得张大了嘴，由于动作太大，一不小心还扯到了脸上的伤。 要不是确信自己此刻是清醒的，他会怀疑自己真得了脑震荡。 “你这手上拿着的是啥玩意儿？你什么时候喜欢吃……鸡蛋灌饼了？”邹成浩认真数了数，竟然还买了两份，也就是说，有一份是买给自己的。 邹成浩想，那还算他有心。 “我在楼下遇到了徐慢，她买的。” 邹成浩撇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就知道江廷没那么好心。不过，片刻间，他突然觉得徐慢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在嘴边念了几遍后，问他：“是粤菜馆那位服务生？” “嗯。” 说话间，邹成浩已经把手伸向了桌上的早餐，怕伤口发脓，他没有喝豆浆，不过那鸡蛋灌饼倒是真的挺香的，给昨晚遭受了巨大惊吓的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安慰。 情绪低落的时候食物是最抚慰人心的，他转眼间就做好了决定：“江廷，我想好了，我出院那天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我准备把她也喊过来当面谢她这一饭之恩。” “谁？”江廷问。 “就你刚才说的那个女孩。”邹成浩已经在脑海中设想派对的主题和形式，江廷没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江廷，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不然为什么会给我买早餐呢，我和她平时也没什么交集。” 江廷起身准备离开，邹成浩急了：“哎，你才刚来就走啊？” 江廷说：“我喊医生给你看看脑子。” 9. 邀请 如果是我邀请你呢？ 徐慢低头在宿舍里写日记，重生后她才养成这样的习惯，几乎每天她都会在日记本里写下 分卷阅读19 当天发生的事。 她一边翻阅着浅色封皮的日记本，偶尔停下来看上面的内容。 总会有用得到的时候，她想。 “这么晚了，你咋还不睡？”周筱婷从浴室里出来，一边刷牙一边往外面走，电动牙刷嗞嗞的声音离徐慢越来越近。 周筱婷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很多事情不问个彻底不罢休，只见她眼睛往笔记本上瞥：“你在写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 徐慢警觉，立刻把日记本放回抽屉里，扭头，神色如常对她笑笑：“没写什么，只是看一下今天的读书笔记。” “哇，要不要这么认真。”周筱婷感慨完，漱口的时候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过两天我们小组讨论你没忘吧。” “我记得的，放心吧。” 徐慢这几天特意翻看了专业书，毕竟是她把学神找过来的，总不能自己掉了链子。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找沈斯远来我们小组啊？我记得，你和他平时基本没什么交集。” 徐慢认真想了想，觉得周筱婷说的话也不全对。 她和沈斯远其实还有一次交集—— 大二那年，她刚从学校外面回来，路过学校正门，看到一个有些佝偻的中年女人站在保安室门口，一脸手足无措，徐慢隐约听到她在询问来往的学生男生宿舍楼怎么走。 她有着浓重的口音，几乎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听她讲话，连保安都没理会她，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打游戏。还能听到有人捏着鼻子从她身旁走过，说她身上味道太重了，有老年人的味道。 徐慢在那一刻有些鼻酸，她想起高中那会奶奶去学校给她送饭菜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经被人这样嫌弃。 她走过去，说：“阿姨，我知道男生宿舍在哪，我带你过去吧。” 中年女人不停地向她道谢，问她能不能把手机借给她打个电话。 她说：“我真的不是骗子，刚才她们听到我要借手机都以为我是骗子，但我真的不是。我儿子叫沈斯远，他就在这里上大学的。” 像是怕她没听清，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徐慢手心比划沈斯远的名字。 徐慢听了这话更加心酸，轻声说：“我知道他，他是我们班的学霸，学习成绩可好啦。” 给沈斯远打了电话，很快他就跑了过来，在徐慢面前站定时，还喘着粗气，呼吸不畅。 她听见他对自己说：“谢谢你，徐慢。” 徐慢也是在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学神竟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她霎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沈斯远妈妈临走时还特意给了她几个腌好的鸡蛋和一些特产，第二天她给沈斯远写了张字条： 【帮我谢谢你妈妈，鸡蛋特别好吃！^_^】 这就是她和沈斯远在这大学几年唯一的交集。 徐慢从回忆中抽离，快十一点半，她准备去洗澡，按下电脑的关机键，但两分钟过去了电脑还在转着圈，她不知按了个什么键，这下更糟了，直接变成蓝屏。这台电脑是她刚上大学时徐建鹏向别人买的二手，最近越来越卡，有时做个PPT也能卡在那个页面动也不动。 想换电脑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一看到银行卡的余额就知道这个月家里又没有给她打钱。 好像已经忘了她这个人似的。 这两个月来，徐建鹏和林湄娇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她打过，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他们给自己打电话是什么时候了。 重生的第一天，她分别给他们打了一个电话，但都被拒接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再给她回个电话。 徐慢看着电脑上还在转圈的圆点发呆。 有时候，她在想她之所以那么缺爱，是不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真正爱过她。 — 小组讨论的地点定在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徐慢和周筱婷去到的时候，沈斯远已经在那坐着了。 正值国庆假期，许多学生都不在学校，咖啡馆里的人比往常少了很多。徐慢和周筱婷在沈斯远对面坐下，过了十分钟，另外两位同学才匆匆忙忙赶过来。 人齐了，大家便开始讨论起这次作业的内容和分工，沈斯远话不多，但每当他们讨论出现偏差的时候都会轻声指出来，因为有他在，很快他们就把 分卷阅读20 PPT的框架都讨论了出来。 案例分析部分是最花时间的，也是最复杂的，需要两个人一起完成。周筱婷这时弱弱地提出：“慢慢，要不你和沈斯远一起做案例分析吧，我觉得我做不来，真的，我上课都没怎么认真听。” 徐慢还在犹豫，沈斯远却很快点头：“好，我和徐慢一组。” 说完他才抬眼看向徐慢，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有学神在，一个课题作业应该是没问题的，徐慢并不是在担心这个作业的难度，她唯一犹豫的点是自己电脑坏了，怕耽误了进度。 等其他人走了之后，徐慢喊住沈斯远，把自己顾虑的地方说了出来。 沈斯远停顿了两秒，看了一眼手表，说：“那十二点前，我们把这部分完成。” “凌晨十二点？” 沈斯远：“两个小时后。” 徐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这就是智商碾压吗？ 徐慢觉得自己应该重生到婴儿时期，从那个时候开始培养，或许她的脑子还有救。不同于对付江廷时的精心算计，在学习这件事上，她总是开不了窍，哪怕重生了一次还是不行。 她想来想去，拼不了天赋，就只能走笨鸟先飞这一条路了，或许还有一条捷径，就是抱紧学神的大腿。 她还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沈斯远已经重新坐回椅子上把自己的电脑打开。 徐慢呆站着，突然听到沈斯远喊她：“坐过来。” “啊？”徐慢一愣。 “坐在这边，方便一起看电脑。” “哦，好的。” 徐慢呆愣得像一块木头，在他旁边坐下。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沈斯远的侧脸，一个男生竟然有这么浓密的睫毛，皮肤瓷白通透，鼻梁很高，显得五官更欧化，徐慢记得那份报纸介绍他的时候，用了一个词“贫民窟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有时候徐慢会觉得沈斯远太过神秘，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是那天在药店门口抽烟时的阴郁少年，还是站在竞赛领奖台上侃侃而谈的他？ 江廷指着网页上的几处，对她说：“产品线的曝光、KOL内容营销、还有口碑营销这几部分不难找，重点是——” 沈斯远说着扭过头，只是徐慢还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近距离的对视让空气都变得炙热。 徐慢迅速扭过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但眼角的余光发现沈斯远还在看着她。 徐慢突如其来有些忐忑。 “我脸上有东西？”他问。 “没有没有。”徐慢心虚地指着电脑，对他说，“你刚才说的很对，你继续。” 沈斯远突然轻笑了声，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徐慢不明所以。 “哪个地方你觉得很对呢？” 空气一时有些尴尬。 徐慢沉默了几秒，厚着脸皮拍马屁：“学神说的话，当然连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对的，我夸任何一个标点符号，都是对其他标点符号的不公平。” 拍马屁是徐慢的强项，果然，下一秒，沈斯远就弯起了嘴角。他笑起来的时候很阳光，眼里的笑意仿佛是直达心里的。 原来学神的笑点这么低，徐慢这下放心了。 平时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原来这么初级的笑话就可以把他逗笑。 经过这一个早上，徐慢对沈斯远有了新的认知。 只是后来，徐慢才明白，他笑并不是因为这个笑话好笑，而是因为这个笑话是她讲的。 做完PPT刚好十二点，徐慢本来想请沈斯远吃顿饭，感谢他愿意加入他们这个学渣小组，但两人刚走出咖啡馆，沈斯远就被学生会主席叫走了，好像是最近学校有什么活动需要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徐慢只好一个人去饭堂，在去的路上，她接到了值班经理的电话。 对方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柔和和谦恭，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徐慢，我问你个事儿，你这个月17号那天有没有空啊？” 徐慢算了下，17号那天是周六：“那天不是要上班吗？” 分卷阅读21 “哦，对，你看我都忙糊涂了，这样吧，你那天不用过来上班了，我待会给你一个地址，你直接去邹总那边，但是你放心，兼职费我们还是会照付的。” “什么意思？”徐慢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对方稀里糊涂说了一大堆，徐慢终于明白了，邹成浩邀请她去参加聚会？ 机会送到面前，徐慢自然要把握住，这是她进入江廷交际圈最好的时机。但为了立住自己清纯小白花的人设，她还是装作为难推脱了好几轮，说自己不习惯那样的场合，担心会出洋相。 更重要的是，她要的不是一句无足轻重的由第三方传达的邀请，如果就这样轻易答应了，她和邹成浩身边那些小网红又有什么区别？江廷恐怕也会看低自己。 她在等邹成浩亲自给她打电话。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当天晚上，她就等来了她想要的电话。 不是邹成浩打来的，是江廷。 当江廷的声音传入耳膜，徐慢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 猎物上了钩，徐慢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扬，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反派女二。 “江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中午吴经理和你说的事，”江廷说话时，总喜欢在中间停顿一秒，像是给对方思考的时间，“我想知道你拒绝的理由。” 她声音故意弱了下去：“听吴经理说，参加你们聚会的都是一些社会名流，我……我太格格不入了。我以前从来没去过这样的场合，我担心……自己表现得不好，出了洋相。” “只是几个朋友，称不上什么名流。”江廷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而且我和邹先生平时也没什么交集，我去参加他的聚会总觉得不太好，我会觉得不自在。” 徐慢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语气太白莲花了，把自己恶心得一阵颤栗。 但她知道，江廷会吃这一套，她有九成的把握。 果然，他停顿了片刻，似在思考，又像在试探。 紧接着，他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那如果是我邀请你呢？作为我的女伴，你会来吗？” 10. 占有欲 我是出来找你的。 从接到江廷电话那天起，徐慢把作息时间都改了，为了让皮肤有更好的状态，她晚上入睡的时间从十二点提前到了十点半，晚上一有时间就去操场夜跑，饮食都清淡了许多。 她在时尚杂志上看到一个词，叫effortless chic，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毫不费力的时髦，起先形容的是法国女人的一种穿衣风格。徐慢觉得这个词和它背后呈现的意思恰好相反，你必须非常努力地去搭配你身上穿的衣服，才能拥有这种“毫不费力的时髦”。 美丽是需要付出时间和金钱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生丽质，大部分人的美都是经过后天苦心经营的。她庆幸父母给了她一副还算不错的皮囊，让她可以在这方面省点力气。 十月十七号那天，徐慢依然是只画了眉毛和口红就出门了，她换了一身比以往看上去光鲜亮丽了一些的衣服，以示自己对这次聚会的重视，如果再和前几次一样灰头土脸地出现那就太刻意了。 黑长直的头发，白色棉麻长裙，初恋脸加上这样的装扮，对于男人来说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徐慢并不属于美而不自知的类型，从小因为外貌受到的赞美和优待太多，她知道自己长着一张很具有欺骗性的脸，但在以前，她从来没有利用外表的优势为自己谋取过什么。 当然，她也没想到有一天，她所有的心机都耍在了江廷身上。 邹成浩的别墅建在郊区，富人区的别墅没有直通的地铁和公交，坐到终点站后，她想要打车过去，但好半天都没有司机接单。 津城早晚温差大，中午这会热得吓人，她站在路边等了一会，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如果她打了底妆，现在妆肯定全都花了。 点开最近的通话记录，徐慢犹豫着要不要给江廷打个电话。 与此同时，她也在思考一个问题，既然她是以江廷女伴的身份出席的，他为什么没有提出要主动来接她？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也在试探她。 他在等，等自己主动联系他。 徐慢盯着手机屏幕上江廷的 分卷阅读22 号码，忽而笑了，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江廷颓靡堕落坠下云端的那一天。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拨通江廷的电话，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车停在路边，还响了两下喇叭。 是一辆银色的越野车。 抬起头，徐慢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她想起来了，是上回问她要微信的蒋煦阳。 “徐慢？你怎么在这？” 对方拉开车门走下来，站在她面前，徐慢没办法忽略他的存在，只好说：“邹先生邀请我过来的，但我还没打到车。” 蒋煦阳瞪大眼睛：“你是说成浩哥？他、他怎么会……” 对方貌似多想了，徐慢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和他讲述了一遍。蒋煦阳紧绷的眉头终于松开。 “我刚好也是要去那边，那我送你过去吧。”见徐慢还在犹豫，他补充了句，“你不是打不到车么？” 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徐慢说了声谢谢，便弯腰上车。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车窗外的风景很美，徐慢很少看到这么大片的花海，一直扭过头去看，心情正愉悦着，突然蒋煦阳问了她一个她不想回答的问题。 他说：“上次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怎么你后来就没回我消息了？” 徐慢嘴角的笑容敛住，她想起上回加了蒋煦阳微信后，打了声招呼后就再也没回复过他消息。他给她朋友圈评论，她也没有主动回复。 “我那会被室友喊走了，没带手机，然后回来的时候忘记回了。”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徐慢胡乱编了个理由。 蒋煦阳扭过头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那以后你不回我消息，我就当你在心里已经回了。” 徐慢礼貌性笑了笑，没有给他其他反应，上回加了他微信后其实她回去就后悔了，就算是为了气江廷，也不应该牵扯到不相关的人。 很快车就在邹成浩别墅前停下，徐慢下车前环顾了一周，觉得自己好像到了车展的现场，颜色各异的名车大大咧咧地停在院子里，好像是什么不值钱的玩具。他们这群人的作风向来如此，徐慢在心里暗哂。 徐慢视线突然停顿住，她看到了江廷的车，原来他早就来了。 蒋煦阳下车后，看到徐慢停在原地没动，以为她是被这场面吓到了不敢进去。可以理解，像徐慢这个阶层的人突然接触到这样的生活，产生惧怕的心理也很正常。 蒋煦阳心里多了些酸涩，看向徐慢的眼神都带着心疼，他走到她旁边，轻声安慰：“别怕，如果待会你觉得拘谨的话，可以坐在一起和我说说话，就不会觉得那么不自在了。” 徐慢这才知道自己在蒋煦阳眼里成了什么，她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当徐慢和蒋旭阳走进会客厅时，里面的人正坐在沙发上聊得热闹，哄笑声一阵又一阵的，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士边笑边用右手捂住嘴，以防自己失了仪态。 和上次见到的那群网红不同，这次在场的是真正的名媛淑女、富家小姐，有几个徐慢以前就见过，说话尖酸刻薄的劲儿她也是领教过的。 邹成浩是最先发现他们俩的，他把香烟往烟灰缸上一摁，伸手招呼他们过来坐，边问：“煦阳，你们俩怎么是一块儿过来的，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全场的焦点转移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人身上。 江廷就是在这个时候抬起头的，起初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一眼，但眨眼间眼里的笑意渐渐敛住，最后凝固成一汪平静无澜的水。 他盯着徐慢瞧，但徐慢似乎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这一点让他很不悦。 蒋煦阳表情有些得意，他没有过多地解释，指着就近的沙发，问徐慢：“那我们坐这儿吧？” 徐慢在落座时才发现这个位置正对着江廷，他旁边的座位刻意空着，不知道是不是准备留给她的，对上江廷投过来的目光，徐慢突如其来有些紧张，因为事情并不在她所预设的想象里。 她并没有要在这个时候刺激江廷的意思，事实上她更想坐在江廷旁边，因为她想知道江廷会以什么身份介绍自己，但现在事已至此，她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让蒋煦阳难堪。 有人把她当成了蒋煦阳的女伴：“煦阳，介绍下你旁边的美女呗，好像以前从来没见过？” 蒋煦阳竟也不解释，看了徐慢一眼，笑着 分卷阅读23 说：“她叫徐慢，在津海大学上学，她脸皮薄，大家还是不要开她的玩笑了。”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人的性格就是这样，越是这么说，越是起到反效果。 徐慢皱眉，对蒋煦阳的印象一落千丈，从无感已经变成了反感。 有人紧接着搭腔：“上回煦阳和我说，他看上了津海的一个妹子，素颜都特别漂亮，我还不信，你这回倒直接带着人过来打我脸了啊。” “你瞎说什么呢。” 蒋煦阳恼了，没想到对方把这些私下的话拿到台面上来讲，本来徐慢就对自己不冷不热，这下肯定对自己印象更差了。 徐慢突然成了大家的焦点，话题都围绕着她转，她能留意到在场的女人对自己打量的目光，大家都不愿意风头让她这个外来者抢了去。 “你们这些直男啥都不懂，你们不知道有些妆就叫心机素颜妆吗，我才不相信现在有谁出门还不化妆呢。” 徐慢认出了这个人，她叫宁曼珠，上一世徐慢对她印象深刻，因为她还和江廷在一起的时候，她每次见到自己，都要挖苦一番，她说江廷心里一直有个放不下的人，但绝对不会是你。徐慢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她知道了，宁曼珠说的是对的。 宁曼珠话中的恶意每个人都听得出来，蒋煦阳怕徐慢生气，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她就这个性格，你别放在心上。” “嗯，没事的。” 江廷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邹成浩问：“你去哪呢？” 江廷没说话，视线在某人身上停留了一阵，又转身离开。 江廷出门后，邹成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起了点什么，和大家解释：“江廷昨天说他要带个女伴过来，估计是过去接她了吧。” “谁啊？”宁曼珠脸色都变了。 邹成浩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没听他提起过，不过呢，江廷最近确实有点不对劲，先是有个女孩给她画了一幅画，他还带回家里当作宝似的，放在书房里……” 拿着玻璃杯的手一顿，潋滟的水光荡入徐慢眸中，浅浅的笑意在眼底漾开，没想到那天她随手画的那副画，他竟然这么珍视。 转瞬间想起刚才江廷阴郁的表情，她低声对蒋煦阳说：“失陪一下。” 还没等蒋煦阳问，她就已经离开了座位。 方才看到江廷从大门走出去，她顺着那条路往外走，绕过屋后的花园还是没看到他的身影。她正急着往回走，差点撞上了眼前的人，熟悉的声音落在头顶：“你怎么出来了？” 江廷两指夹着香烟，烟已燃了一半，声音也染上烟嗓的沙哑。面前的女孩抬头快速瞧了自己一眼，又低下头去，他在她眼中读到了羞怯，不安，惊慌。 他听到她闷声说：“其实，我……我是出来找你的。” “找我？”江廷吐了一口烟。 “我想和你解释，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 江廷是个占有欲很重的人，刚才蒋煦阳和她的互动已经越过了他的底线，她在想有没有办法挽回。徐慢故意把声音放低，为了让自己显得更真诚，她抬起头直视对方的双眼。 本以为会起到一些作用，只是，这次出乎她的意料，江廷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他说：“没必要解释，因为不重要。” 11. 羞辱 “我不喜欢你和他走那么近。”…… 徐慢觉得自己似乎被羞辱了。 重生后遇到江廷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脑海中许多画面对应了起来，上一世他的冷漠，他的傲慢，他向自己提出分手时的表情，和此刻吊诡般地相似。 她低头酝酿眼泪，再抬起头时眼睛微红，她咬着下唇，倔强地与他对视：“好的，我知道了。打扰您了，江先生。” 转过身的一霎，她目光变得坚定，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江廷越是冷漠，无动于衷，她越要撕破他表面的平静，让他理智尽失。 循着原路回到别墅，徐慢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刚走进去，客厅里已经没剩下什么人，蒋煦阳倒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玩手机，见到她，立刻站了起来。 “他们去楼上吃饭了，我怕你找不到我们，就在这等你。” “谢谢。 分卷阅读24 ” 走近了看，才发现徐慢的眼睛里竟然红红，他惊讶地问：“你怎么了？” 徐慢伸手去揉眼睛：“我没事，刚才有个虫子不小心飞进眼睛里了，我去处理了一下。” 蒋煦阳是个单纯的人，全信了她的话，眼里的关切快溢了出来。 “现在没事了吧，还疼不疼？” 他弯腰凑到徐慢眼前，盯着她的眼睛看，右手像是要抚上她的脸，徐慢刚躲开他的触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徐慢听出来这是江廷，身子一僵，又往后退了一步。 “廷哥，他们都在楼上等你呢。” “嗯，你先上去吧。”江廷径自在徐慢面前站定，“我有话和徐小姐说。” 蒋煦阳警觉，看向徐慢：“你们怎么……” “你先上去。”江廷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蒋煦阳像是放心不下徐慢，临走时还和徐慢轻声说：“那我先上去了，你别怕，廷哥人很好的。” 就是这句话，让江廷眼里结了一层霜，胸腔里充斥着无由来的烦闷感。他见不惯徐慢在别的男人面前低眉顺目的样子。 蒋煦阳走了，上楼梯时还一步三回头，徐慢第一次觉得别人的关心是那么的让人厌烦。 “徐慢。” 江廷喊她的名字，竟也让她手心捏了一把汗，但刚才他话里的冷漠她可没忘，她自然也没什么好的语气：“怎么了？江先生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你是不是学不会拒绝别人？”江廷想起刚才蒋煦阳低头凑到徐慢跟前，右手快要碰到她的脸。 “这和江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徐慢扬起脸，她身上总有股倔强不服输的劲儿，想伪装也伪装不了。 江廷似乎被她的话噎住，他的人生里鲜有这样失去语言组织能力的时刻，但在这一刻，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江廷吃瘪的样子，徐慢反而觉得心里舒服了，低声说：“那我先上去了。” 也没看江廷有什么反应，她一路走上楼去，连头也没回。在上一世，几乎每次都是徐慢看着江廷离开的背影，这一次，留在原地的人终于变成了他。 蒋煦阳看到徐慢上来，便走到门口迎她，问：“你还好吗，廷哥和你说了什么？” 徐慢思忖片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她决定和蒋煦阳解释清楚：“其实，我今天是作为江廷的女伴过来的。” “什么？”蒋煦阳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再联想起刚才邹成浩说的那些事情，当他对应到徐慢身上，转瞬间脸色就变了。 “你和廷哥在一起了？” “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蒋煦阳不知不觉舒了一口气。 “那我们先过去吃饭吧。”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摆盘十分精致，有好几道菜徐慢都喊不出名字，因为江廷没来，大家都尚未落座，只是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和人聊天。 徐慢颇有些不自在，不过也没关系，她也只想一个人呆着，吃点甜品点心倒也不错，她算不准江廷现在对她是什么感觉，是真的在意她，喜欢她吗，这倒不见得。 他大概只是见不得自己看上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的感觉。他身上那股强烈的占有欲和上一世如出一辙。她记得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她们部门聚餐，有一个男生和她走得近了些，那天她恰好喝了点酒，走路摇摇晃晃的，对方伸手扶了她一下被他看见。 他当时就站在她宿舍楼下，英俊的脸铁青着，眼神暴戾，徐慢心里一震，立刻和同学道别，跑了过去。 “我不喜欢你和别人走那么近。” 徐慢辩解：“他也只是好心。” “如果你看到我喝醉了，一个女人搂着我，你会怎么样？” 双标的徐慢给出答案：“那我就不要你了。” 她这句话只是为了活跃气氛，谁知道江廷竟然信了。 揽在腰间的手收紧，江廷将她抱得更紧，他认真地给出自己的答案：“至少你应该过来问问我，而不是只相信你看到的。” 徐慢心都化了，当下那个时刻，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的。 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分卷阅读25 ，徐慢也不知道。 他曾经给了她所有希望的光，又一点点把光灭了，最后把灯芯都掐了。 气氛开始热闹起来，原来是江廷回来了，大家边打趣着走了过去，只有徐慢原地不动，仍然背对门口站着。 邹成浩见只有他一个人，问：“对了，你昨天说的女伴呢，还没到吗？”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暗了暗，江廷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他说：“到了。” “到了？”邹成浩往他身后的方向看，还是没看到人，“是在一楼还没上来吗？” 江廷没有回答，在餐桌上落座，他拿起一旁的餐巾擦拭双手，表情隐晦不明，江廷坐下，大家也都各自落座，很默契的是，江廷旁边空出一个位置来，谁也没有过来入座。 徐慢走过来时，全场只有两个空余的位置，一个是蒋煦阳旁边，另一个是江廷旁边，这实在太为难她了，坐在蒋煦阳旁边只会让别人的误解更深，但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她还没在蒋煦阳面前站定，就听到江廷低沉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徐慢，坐过来。” 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餐桌上一下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你看我，我看你，目光在三人间游移不定。蒋煦阳最先出来缓和气氛：“我来的路上遇到了徐慢，所以顺路送她过来的，你们误会了。” 徐慢在江廷旁边坐下，她确信这下她已经无法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了，她看到了好几个女人明里暗里打量着她，目光比之前更甚，在她们的眼中，作为江廷的女伴露面和作为蒋煦阳的女伴露面自然是有着本质的不同，连身价都是不一样的。 徐慢最厌恶的就是她们这种眼神，仿佛女人的价值是建立在男人的价值上的。 徐慢不想卷入她们的战争，缄默不语，低头用刀叉切着眼前的牛排，好久没使用刀叉，颇有些不熟练，她切得费力，眼角的余光瞥见宁曼珠眼里的不屑，右手捂住嘴轻笑。 一双手从她旁边越过去，接过她盘里的食物，修长漂亮的手指握住刀叉，帮她将食物细细切开，他仪态向来很好，背部挺直，表情专注，看他的神情你会觉得是钢琴家在演奏，而不是在切一份牛排。 当江廷把切好的牛排递到她面前时，她说了声谢谢，她对他说了许多假话，但这句道谢是发自内心的。 徐慢轻轻咬了一口，在口腔里咀嚼，江廷轻声问她：“好吃吗？” “嗯，很好吃。” 江廷用餐巾擦拭嘴角，继而说：“下次不要乱跑，免得别人误会。” 每个人都听出了这句话意有所指，连徐慢都是后背一僵。 江廷就是这样，他永远学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他不需要换位思考，因为他习惯了被人捧着，所有人都必须顺从着他，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会想到会不会令别人难堪。 也可能是，他就是故意让蒋煦阳难堪。 她正想着，忽然坐在对面的宁曼珠突然问她：“徐小姐脖子上的项链好漂亮，不知是什么牌子的，好像从来没见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脖子上的项链，这项链一看就知道是银镀金的便宜货，宁曼珠这么问，不过就是想让她难堪，她想让大家知道——如果江廷真的喜欢这个女孩，怎么会让她戴这些便宜货。 徐慢看出了她眼里的不怀好意，但却不感到生气，宁曼珠不了解江廷，她这样羞辱自己只会让江廷更心疼她。 想到这，徐慢只笑着说：“不是知名的牌子，只是觉得它挺好看的，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一个淘宝链接。” 宁曼珠忍住自己讥讽的冲动，要不是江廷在这，她一定会嘲讽她一番，谁要你的淘宝链接，这种便宜货戴在她脖子上恐怕会过敏吧，捞女就是捞女，穿的戴的都上不了台面。 谁知道，江廷扭过头来，认真看了一眼徐慢脖子上的项链，对宁曼珠说：“嗯，徐慢的项链确实比你的好看。” 12. 尴尬 被人撞破秘密的尴尬。 这一顿饭注定吃得不安宁，再精美的食物也食之无味。 徐慢的目标是江廷，她并不想产生其他事端，但宁曼珠显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这场战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划下休止符。 “江廷，你和她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之 分卷阅读26 前怎么没见过。” 还没等江廷回答，徐慢先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江先生只是普通朋友。” 徐慢话音刚落，江廷拿着刀叉的手一顿，扭过头看她。 徐慢承认她是故意抢在江廷前面回答的，她不知道江廷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江廷今天的行为似乎把自己当成是他的私有物，言语行为都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好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对他的女伴皆是如此，如果徐慢也表现得和别人一样，江廷对待她也只会像对待以前那些女人一样，新鲜感一过就会被别人替代。姿态放得太低，往往不被珍视。徐慢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江廷猜不透自己的想法，不能让江廷觉得这段关系的决定权是在他手上。 “嗯，我和徐慢只是普通朋友。” 最后那四个字江廷说得极慢，说话时一直看着徐慢的侧脸。 徐慢视若无睹，她观察到坐在对面的宁曼珠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徐慢失笑，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被同一个人当做假想敌的感觉，也是挺奇妙的。 吃完饭，徐慢站在阳台上吹风，夜里风大，头发顺着风的方向往后飘散，黑色的头发在暗黄灯光的映照下像一匹上好的绸缎。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转过头对江廷笑，如今面对江廷，她的笑都像是有肌肉记忆一样，清纯的笑容是什么样的弧度，可爱的笑容又是什么弧度，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写好程序的机器人。 “这里的夜景真美。”徐慢感慨。 “是吗？”江廷语气淡淡，往外面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视线，很普通的风景，没什么特别的。 徐慢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可能你看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我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所以觉得很新奇，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江廷点起一根烟，话里有话：“如果你喜欢，可以常来。” 徐慢眼底星光点点，扬起嘴角笑：“这样的体验有一次就够了。”低头看见手机上的提示，对他说，“江先生，我打的车到了，那我先回去了。今天过得很开心，谢谢你的邀请。” 江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徐慢回到宿舍，周筱婷听到她的脚步声，就从床上跑下来打开门迎接她，或者说是她手里的烧烤。 “饿死我了，饿死我了，”周筱婷边说着边伸手把徐慢手里的外卖盒拿了过来，她今天傍晚都没吃饭，就等着徐慢回来给她带点吃的，“你今天去哪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出去吃了顿饭。” “男的女的？”食物都堵不住周筱婷的嘴，她走过来给徐慢递了一对炸鸡翅，示意她也吃点。 徐慢认真想了想：“有男有女。” “哦，又是你同乡会聚会啊。” 徐慢沉默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就默认了。 “对了，PPT你拷贝好了吗？明天就要上台展示了。”她问周筱婷。 “啊，幸好你提醒我，我饿得差点忘了这回事。”周筱婷用纸巾擦了擦手，把烤串放回外卖盒里，赶紧把电脑打开。 “明天是沈斯远上台讲PPT吗？”徐慢突然想到他们分工时没有提到这一块。 “应该是吧。有他在，他不上台谁上台。” “也是。”想到这，徐慢就没有在微信群里确认。 第二天上课，因为是小组作业展示，大家的座位都以小组为单位坐在一起。 沈斯远就坐在徐慢右侧，徐慢从座位上起身时还不小心碰倒了他写字的笔，她忙蹲下来帮他捡笔，沈斯远和她说了声谢谢。 回到座位，沈斯远突然扭过头问她：“徐慢，你想不想上台？” 被学神这么一问，徐慢愣了片刻，她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我担心我做不好，影响了小组的分数。” 徐慢在学习这方面向来缺乏自信，大学三年，她上台演讲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个人作业展示，其他时候她都是能不上台则不上台。她没想到沈斯远竟然会推荐自己上台展示，不说周筱婷，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那天讨论，很多想法都是你提出来的，”沈斯远鼓励她，“你想不想试一试，我负责前面两部分，你负责后面剩下的。” 分卷阅读27 不知是他的眼神太过真挚，还是他的话起到了作用，在学习上，徐慢鲜少有被人肯定的时刻，更不用说对方还是沈斯远。 被学神肯定的感觉，连喜悦都是双倍的。 此时此刻，徐慢确实有些动摇了。 “相信我，你有这样的能力。”沈斯远说话声很轻，但唯独眼神异常坚定，徐慢望着他，好像突然生出了一些自信。 “如果你忘词了，我在旁边帮你补充。” 沈斯远将她最后一点顾虑打消，徐慢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想，人生都重来了一遍，为什么还要像以前一样束手束脚地活着呢？ 徐慢她们是第五组，这意味着徐慢起码还有四十分钟可以熟悉PPT上的内容，昨晚睡前她已经提前看过一遍，现在只需要把内容再顺一顺就差不多了。沈斯远在她旁边坐着的这个事实，让她的焦虑感降到最低。 有些人就是往那一坐，你就会感觉到安全感。 第四组展示完毕，老师拿着麦克风问：“第五组准备好了吗？你们组是谁上来展示？” 沈斯远说：“我和徐慢。” 台下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连老师也是一愣。 此前他对徐慢唯一的印象就是这女孩长得极其漂亮，他教书也有十多年，但像她这么漂亮，让人过目难忘的学生却很少见。但遗憾的是，徐慢在学习成绩方面并不突出，上课也不积极。难得见她上台展示，吴老师笑了笑，鼓励班上那些以前没上过台的同学要多多上台展示。 临上台前，周筱婷给她加油打气：“徐慢，你放心，美女就算出了丑那也是美的，你别有任何心理负担。” 走上台时，徐慢的心还在砰砰跳着，不过很快那股惴惴不安的感觉消散了，当她的精神集中在要演讲的内容上，就会忘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沈斯远讲完，将话筒递给她，他观察到徐慢接过话筒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右手紧捏着衣服的一角，表面仍旧是镇定的，对着话筒继续讲接下来的内容。 徐慢说话没口音，而且吐字很清晰，在说到后半段时，心态似乎轻松了许多，开始和台下有了眼神交流，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本就漂亮的脸显得更加明媚照人。 沈斯远站在台阶下，看得入了神，突然徐慢对着他的方向笑了笑。 时间好像突然停滞了，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徐慢从台上下来回到座位上，她瞧见自己的衣角被手心的汗洇湿。紧张过后，她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努力去尝试了，而不是在一开始就选择退缩。 原来很多事情只是看上去很难，原来很多事情自己也可以做到。 小组评分结果出来，他们组是第一名，对于这个结果，徐慢其实并不意外，有沈斯远在，只要她不拖后腿，拿第一是很稀松正常的事，她真正高兴的是，她终于得到了老师的表扬。 “思路清晰，而且表述得很流利，以后大家要多多向徐慢同学学习。大胆上台发言。” 仅仅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就足以让她高兴了。在去饭堂的路上，她还在回想刚才老师对自己的评价，走路都有些飘飘然。 沈斯远站在她旁边，看见她嘴角藏不住的笑，问她：“这么开心吗？” “嗯，特别特别开心，因为从上高中以来，我就没被老师夸过了。”徐慢扬起脸，看着他的眼睛，又补充了句，“而且今天你也夸我了。” 从小的生活环境让沈斯远练出了一种能力，一眼就能辨认出旁人眼里的真情与假意，从幼时开始他就看惯了邻里街坊嘲弄的笑容，不屑的眼神，上学时同学的接近也只是别有用心的算计，他还记得在他高二那年，一个一直给他写情书的女孩背地里是如何贬损自己： “我追沈斯远，只是想把他从第一名拉下来而已，你说他要是从第一名掉下去，我们班主任会不会气得半死啊。” 正是因为见惯了旁人眼里的虚伪，此刻徐慢的真诚显得更加可贵。 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徐慢决定请沈斯远吃饭，她兼职的钱早上刚收到，盘算着可以请沈斯远吃一顿好的。 去的是学校附近一家川菜馆，恰好是饭点，店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徐慢在门口坐着折了十来个千纸鹤才轮到他们。 吃饭的时候，沈斯远话不多，徐慢为了避免尴尬，努力在找话题。 分卷阅读28 她想起了上一世在报纸上看到的内容，问他：“学神，你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沈斯远停住了筷子，思考了片刻：“目前还只是个雏形，我不太确定。” 徐慢单手支住下颌，眼睛眨了眨。 “我猜，你以后是不是打算往互联网行业发展？” 或许是猜中了他内心的想法，沈斯远瞳孔放大，筷子一下没拿稳落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服务员闻声走过来，重新拿了一双新的筷子。 “你怎么知道？”沈斯远讶异。 互联网行业范围其实很大，徐慢就差直白地告诉他，他在大三这年提前完成学业去了英国留学，紧接着在一个经济论坛上被某位国际金融大佬赏识，当他回国时，创立了属于自己的互联网公司。 但此刻徐慢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难得看到高智商学神露出这样茫然不知的表情，徐慢忍不住逗他玩：“如果我说我会算命，你相信吗？” 方才还绷着的脸，露出了淡淡的笑，沈斯远慢条斯理地将筷子的外包装拆开，又用热水烫了一遍，全程好像没把她的话放心上。 虽然徐慢本来也没指望沈斯远会相信，但对方这么不当回事，她那股犟劲儿一下就上来了，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斯远：“那我再说一个，这回你肯定相信。” “你说。” “我还知道，你在大二那年喜欢了一个女孩。” 那天看到报纸后，出于好奇心，徐慢去网上搜索过沈斯远的采访，当那位记者问沈斯远情感经历时，他神色黯淡，讲起了他人生中唯一一段感情经历。 让徐慢震惊的是，竟然还是发生在大学期间的暗恋。 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直到毕业他都没有告诉对方。 主持人问：“那你现在和她还有联系吗？” 沈斯远笑容苦涩看向镜头，只说了一句话：“希望你现在过得幸福。” 徐慢当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一边想着，这么大的八卦，同班三年，她竟然从来没听说过。 想到这，徐慢从回忆里抽离出来，这才发现坐在她对面的沈斯远神色一下就变了。 他脸上挂着的，是秘密被人撞破的尴尬。 13. 危险 “你知道去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 空气凝滞，沈斯远望向徐慢的眼神变得深沉，徐慢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越界了，不应该拿别人的私事来开玩笑。 她立刻向沈斯远道歉，恨不得马上把刚才的话撤回。 “我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我只是瞎说的。” 徐慢一时急得拽住了他的手臂，沈斯远怔愣了两秒，轻咳了声说：“没事。” 徐慢迅速把话题岔开，直到气氛又恢复到方才的和谐。 回去的路上，徐慢再也没提及这件事，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而沈斯远也很配合，表现得和来时无异。 但徐慢还是非常深刻地反省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离学神的私生活远一点，这段时间接触得太频繁，以至于开玩笑都没了轻重。 — 离六级考试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徐慢的焦虑感越来越强，连坐地铁都在背单词，看英语作文模板，有一次还坐过了站，耽误了上班时间，虽然吴经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扣她的钱，但她心里还是过不去。 吴经理之所以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好转，还暗自帮她加了薪，自然是因为江廷，只是最近江廷有一段时间没来，吴经理好几次旁敲侧问，是不是那天聚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徐慢每次都含糊其辞，说那天她很早就离开了，不太清楚。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江廷没主动联系过她，也没在店里出现。日子一长，徐慢也不禁怀疑是不是上次离开的时候说的话太过决绝，让江廷对自己失去了兴趣和耐心。 她想，是时候主动为自己制造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了。 但没想到的是，机会自己送上了门。 周末早上，她刚来到员工休息室准备换衣服，就被吴经理喊了出去。 “徐慢啊，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一下，店里现在人手不够，要不你 分卷阅读29 帮我们送个外卖去华景御府那边吧。” 华景御府？那不是江廷住的地方吗？ 只用了几秒，徐慢就明白是什么回事，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吴经理，我们平时不是有专门的送餐员吗，而且我对那边的路不太熟悉……” 吴经理心虚地眨了眨眼，沉默了片刻，干脆直接和她说实话：“是这样的，刚才邹先生打电话过来，点名要你送过去的。” “吴经理，你找别人吧，我去送不太合适。”徐慢眉头紧蹙，假意推脱。 “你就送到门口就行，我刚才已经答应邹先生了，你也不想我难做对吧。”吴经理耷拉着脸，看上去都快哭了，右手握着她的手臂，就差跪下来求她，“我知道你和江先生他们有点交情，他们肯定不会怪到你头上，但是我就遭殃了呀。” 徐慢佯装为难，吴经理急得心跳到嗓子眼，就差让她直接打电话给邹成浩说清楚了。 是时候见好就收，不然可能还真就浪费了这一次的机会。 她走之前，吴经理还千叮咛万嘱咐，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话，立刻报警或者打电话给他，他一定不会让她一个女孩子吃亏的。 想得倒是挺周到。 徐慢有些感动，不过她了解江廷和邹成浩，那些违法犯罪强迫别人的事情他们做不出来。这也是她为什么答应会去的原因。 如果对方不是江廷而是其他人，她绝不会贸然去一个陌生男人家里。 坐电梯到了十九楼，站在江廷门前，徐慢想起了一些还算愉快的回忆。这个地方她曾来过无数遍，有段时间她几乎把这里当成了她和江廷的家。 “家”这个词对于徐慢来说是陌生的，从小父母吵架，分居，后来离婚，各自有了家庭，徐慢觉得自己永远是多余的那一个，直到和江廷同居后，她才知道什么是家的感觉，什么是归属感，无论多晚回到家，你都知道有一个人在期待着你的到来。 在这个冰冷的城市，只要看到江廷，她就觉得自己心有所依，而不是一个漂泊的异乡人。 整理好思绪，徐慢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手机里的摄像头整理头发和妆容，然后按下门铃。 忐忑的心情很快转变为焦躁。 因为过了好一会都没人来开门，徐慢几乎怀疑没有人在里面，她试探性地又按了一次，还是没有丝毫动静，她正准备给吴经理打电话，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地上落下一片阴影，抬头，江廷出现在她面前。 不同于此前每次出现时西装革履的样子，他似乎刚睡醒，身上还穿着黑色丝绒睡袍，领口位置半敞，有种慵懒的性感，胸前紧绷结实的肌肉隐约可见，但脸色不是很好，唇色苍白，显得病态。 “你怎么在这？” 江廷看见她，眼里闪过意外，旋即皱眉思索。 声音也比往日低沉沙哑。 徐慢将手里提着的盒子递给他，表明来意：“这是邹先生为你点的外卖。” 江廷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秒在别处，复又看向她，眼神复杂，猜不到他心里正在想什么。 徐慢提着有些手酸，许久，他才嗯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还有别的事吗？”他问。 徐慢低垂着头，两缕头发从肩膀上滑落挡住一半的脸，开口是公式化的声音：“那江先生，祝您用餐愉快。” 门重新关上，江廷右手揉着太阳穴走进屋里，看也没看就随手将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到地上。喉咙干哑得发疼，他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刚喝了一口，就收到了邹成浩的短信： 【怎么样，看到她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江廷轻嗤了声，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这时，门铃又响了起来。 门打开，江廷又是一愣。 徐慢还站在刚才的地方，好像没有离开过一样。 他眼睛半眯，似是不解。 生病让他的思绪变得混乱迟钝，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尚未开口，徐慢就走到他身边，只差半指的距离，只要伸手就能环抱住她。他再次闻到她身上那股好闻的香气，让他想起冬日里的阳光照在冰河上的感觉，极致的寒冽包裹着温暖。 有一双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清浅的呼吸擦过耳边 分卷阅读30 ，他听见她关切地问：“江先生，你是不是生病了？” 这一秒，江廷的心跳猛地乱了，喉结上下滚动。 少女完全没注意到此刻的处境，仍然侧过头看他的脸，她缩回手探了探自己额头的温度，似乎在再次确认：“你额头很烫，好像发烧了。” 江廷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但表情仍是冷的。他向来不喜欢在旁人面前显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他低声说：“我没事。” “我现在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江廷仍然站在那，态度很坚决。 江廷油盐不进，徐慢没了办法，她刚才明明观察到他耳后根都红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对她这么抗拒。 两人站在门口僵持着，江廷突然转身走进屋里，没留下一句话，徐慢犹豫了片刻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个地方她太熟悉了，踏入门的那一刻，过往的记忆像电影播放在脑海中闪回，她和江廷在沙发上亲吻，拥抱，衣衫半褪，在卧室里欢爱缠绵，看他醒来，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倒数新年…… “你怎么了？” 江廷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徐慢在心里冷笑，如果我说，我想起了和你在这滚床单的事，你信吗？ 视线恰好瞥到地板上放着的外卖，徐慢找到了自己发愣的借口，郑重其事地对江廷说：“邹先生点的这些菜都太腻了，你现在应该要吃些清淡的，要不我给你煮个粥吧。” 说完，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熟练。 冰箱里还有一些简单的食材，应该是阿姨前几天过来收拾的时候买的。她将里面的食材拿了出来，简单切片，煮了点粥，当她做完这一切，发现江廷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表情晦暗不明。 “你好像对我家很熟悉。” 这句话让徐慢霎时毛骨悚然，手心都出了汗。 这个时候只能示弱，徐慢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低头温声说：“对不起，我好像有些自作主张了，我只是担心你吃了油炸的食物会加重病情。” 江廷的视线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徐慢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湿润了，幸好他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们餐厅，什么时候需要服务员过来送餐了？” “今天店里人手不够，吴经理拜托我送过来的。” 江廷的眼神越发锐利，完全不见方才的病态。 “如果今天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江廷走近，俯身看她，话里话外都很有压迫感，“你也会这么随便地进去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 徐慢知道他应该是生气了，身体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一步，半个身子靠在厨房的洗手台上。 她装作惊慌失措，声音也越来越弱：“我、我只是完成吴经理给我的任务。” “任务？”江廷轻嗤了一声。 一只手撑在她的左侧，半个身体将她笼罩住，徐慢一抬头就看到他阴鸷的眼神，宛如动物看到了自己的猎物： “你知道去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有多危险吗？” 14. 送药 装可怜虽然恶心但有用。 江廷句句紧逼，徐慢被他暴风雨一样密集的话语压得有些透不过气，与此同时，大脑在快速运转。 听说演员演戏时有个技巧，只要眼睛盯着前方一直不眨眼就会酝酿出眼泪。徐慢再抬起头时眼睛已经湿润，眼眶泛红，她声音也带着鼻音：“我知道江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听罢，江廷勾了勾唇：“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仍旧是白莲花一样泪水涟涟的表情和天真无辜的口吻。 徐慢想，如果现在她面前有块镜子，她看到自己这幅婊里婊气的模样，一定会恶心得吐出来。 目光变得幽深，江廷松开对她的桎梏，背对她站着。 徐慢终于放松了下来，果然，这一招虽然恶心，但还是有用。 “抱歉，我先去接个电话。” 这会吴经理的电话打了过来，正好可以缓和此时怪异的气氛。 徐慢走到墙角，接通了吴经理的电话，这个位置离厨房有一定的距离，但同时能让江廷听见她的谈话内容。 分卷阅读31 吴经理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很明确，她猜也能猜到，无非是询问江廷的情况，她一一回答后，看向站在厨房的江廷：“好的，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她回到厨房，粥已经差不多煮好了，她和江廷道别：“那江先生，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喝粥，也要记得去看医生。”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感受，江廷心头一热，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他突然想到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了。 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站在这个空旷的家里，久违地感到孤单。 “陪我把粥喝完吧。” “啊？”徐慢回头。 江廷下巴抬了抬：“我一个人喝不完。” 一向冷漠矜贵的江廷原来也会说出这般不像样的理由。 徐慢摸了摸后脑勺，似有些懊悔：“都怪我煮太多了，那我们赶紧把它喝完吧。” 当徐慢系着围裙端着两碗热粥放在餐桌上，她笑着朝他招招手，江廷恍惚间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这样生活了许久，她起床做好早餐，喊他过来一起吃饭。 这张餐桌上，罕见地摆放了两个人的餐具，罕见地坐着两个人。 粥有点烫，徐慢不急着把粥喝完，拿出手机先给吴经理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会晚一点回去，吴经理几乎是秒回，连发了两个OK的表情。 有些安静，徐慢先开口：“江先生，你平时是不是都不煮饭？” “嗯。” “实话说，我也想象不出江先生煮饭时候的样子。”徐慢眼睛弯弯，开起了玩笑。 “为什么？”江廷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因为你看起来，就不像会出现在厨房的样子。你给我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出席商业晚宴，穿得西装革履，打着领带，”徐慢顿了顿，补充了句，“厨房太人间烟火气了，你站在里面不和谐。” 江廷难得弯起嘴角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粥，他瞥见徐慢侧过头观察他的表情，满眼期待。 “怎么样，好喝吗？” “嗯，”江廷点头，又对她说，“很好喝。” 热粥入口，皆是暖意，这暖意是源于什么，他很清楚，眼前的女孩似乎每一次都能勾起他异样的情绪，每一次出现，都让他发现她新的一面，她的羞怯，她的倔强，她的示弱，她的关心，她的体贴。 上次聚会后，他没有再去那家餐厅找她，他去了一趟欧洲，当他晚上回到酒店，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高楼外的夜景，他偶尔会想起一些关于她的画面，想起她说的那句话“这样的体验有一次就够了”。 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在隐晦地拒绝他。 也好，适可而止。 他不是一个偏执的人，他承认自己对她有兴趣，但也仅止于兴趣，直到今天又见到了她，他不知道如何形容打开门那一刻的感受，他发现自己，还是想要见到她。 徐慢并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她还自顾自地说着：“其实我做饭真的很好吃的，只是今天食材不足，不然还可以给你露一手。” “你经常自己做饭？”江廷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拭嘴角，随口问道。 “也没有很经常。” 望着江廷的眼睛，徐慢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他的脸和上一世江廷的脸重叠在一起，顷刻间她的倾诉欲上来，对着江廷说起上一世的事情。 “其实，我以前不会做饭，是认识了我以前的男朋友才开始学的，不是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吗，我想让他多喜欢我一点就去学了烹饪。” 江廷手上的动作顿住，想起了那一次调查徐慢时，周晁说过她谈过三次恋爱。这么小的年纪，会有真心喜欢的人吗，他很怀疑。 “你很喜欢他？” 徐慢点头：“以前是。” 看着江廷脸色逐渐变差，徐慢突然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原来当着他的面，说起以前那些事，再看着他吃醋，是这样的感觉。 “那你们怎么分开的？” 他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徐慢看着这张脸，在台下捏着餐巾的手气得都在发抖：“他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江廷没有再问下去，只说了句：“一切都结束了，你 分卷阅读32 会有新的开始。” 徐慢笑着对他点头。 是的，我会有新的开始，但你会有新的噩梦。 门铃响起，徐慢率先跑去开门，回来时手上多了几盒感冒药和冲剂，她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对江廷说：“我之前发烧吃了这个就好了，江先生，如果你不想去医院的话，可以吃这个。” 她还在记挂着自己的病情。江廷没告诉她，一个小时后，会有家庭医生上门。 “那江先生，我先回去了。”徐慢走之前，又踮起脚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眉头皱得越来越深，“怎么办，好像越来越烫了。” 她刚刚见江廷还能坐着和她谈笑风生，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越来越严重了。徐慢本来并不想管他的死活，反正他只要一个电话，私人医生就会上门来给他最好的治疗。 但这个当口如果她走了，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她刚才辛苦维持的关心体贴的人设就崩塌了。 犹豫间，她覆在他额头上的手被人握住，滚烫灼热的温度传入手心，突然江廷伸手一拽，她往他身上倾倒，差点碰上他的下巴。徐慢想，这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牵手，竟然是发生在这样的场景。 “徐慢，”江廷俯身凑到她面前，呼吸也是灼热的，“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但是，上次又为什么将他推开。 徐慢知道此时的江廷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但抱歉，她不会让他如愿。不过她还是要感谢他，起码给了她一个现在离开的合理理由。 她眼睑低垂，偏过头：“我没有。” “那这是什么？”江廷指着桌子上放着的药。 “我只是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徐慢眼神清明，少见的冷漠语气，“江先生，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你误解了。” 你误解了。 徐慢走了之后，江廷的耳边还在回响着这四个字。 江廷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自作多情的人。 他自小就被人捧惯了，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没有碰过壁，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遇到像徐慢这样的女人，靠近他，关心他，却一边又能冷漠地说着，对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他好像从来猜不透她的想法。 很快，谢之颐就上门来，他已经当了江廷好几年的私人医生，平时私下里也是相处得不错的朋友。他看了眼餐桌上放着的两份餐具，视线最后落在那几盒感冒药上，他拿起来端详了几眼，疑惑：“你自己买的？” “不是。” “确实，你看着也不像会买这些药的人。”突然，谢之颐看到了药盒订单上写着的名字，他轻声念了出来，“徐慢？这是谁？好像以前没听说过。” 江廷面无表情地拿过他手里的药，低声：“你不认识。” “新奇，原来你家里还会出现女人，”谢之颐一边帮他量体温，一边问他，“帮你买药，那看来是对你有意思？” 在谢之颐眼里，江廷是个堪称完美的男人，家世、外貌、能力样样都是顶尖，他有时候看到江廷那张脸，都会责怪上帝为什么会对某些人格外的偏爱，给了他显赫的家世、出众的能力，还要给他这样一张英俊的脸。 他相信面对着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女人能够免疫。 只是此刻，他扭过头却看到江廷少见的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接着，听到他说：“把这些药都扔了吧。” 15. 入局 诱他入局。 深秋，天气渐凉，风一起，路上的学生们都裹紧了大衣，有些怕冷的已经提前裹上了围巾，哆哆嗦嗦地往宿舍走。 周筱婷从饭堂打完饭回来，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嘴里边咒骂着这个鬼天气。 另一个舍友陶桃问她是不是感冒了，周筱婷经她一提醒，还真的有些后怕，口直心快地说：“我要是感冒了，肯定是被邱正豪传染的，昨天让他不要亲，他非要亲。” 陶桃翻了个白眼，从上铺往她头上扔了一个枕头：“让你秀，让你秀。” 周筱婷最近谈了恋爱，这几天说话开口闭口都是邱正豪邱正豪，整个宿舍的人都对这个名字有了PTSD。 “桃子，你这就是在嫉妒，你还不承认。”周筱婷把枕头捡了起来，用力地扔了回去。 分卷阅读33 徐慢戴着耳机在做英语听力，但还是听到了她们打闹的声音，“感冒”这两个字让她稍微走了走神。 那天江廷唇色苍白的病态模样突然闯入脑海。 拿起手机，手指点到江廷的通讯页面，她在思考要不要发个消息问候一声，但又想到那天离开时的对话并不很愉快，遂又把手机放下。 再晾多几天吧，她想。 忽冷忽热，靠近又远离，就是要让江廷猜不透她的想法才有意思。 徐慢做完英语听力，把耳机摘下，周筱婷正在和男朋友视频，撒娇埋怨对方将感冒传染给自己，声音是外放的，陶桃不堪其扰，已经去了浴室洗澡，徐慢离周筱婷床位更近些，听得更清楚。 情侣间的对话无非是那几句，别人听着觉得矫情，但自己当时却是乐在其中的。她想起有一次，江廷感冒了，她担心得不行，还去他家照顾了一天，那时候刚和江廷确定关系，恨不得天天黏在一块，那天晚上，她没有回宿舍，在他家住下。 江廷坐在沙发上，她跑过去抱着他，将头埋在他颈间撒娇：“那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感冒就不会只欺负你一个人了。” 最后的结果是，第二天，他们两个人都感冒了。 有时候，徐慢觉得谈恋爱就像中蛊一样，会将自己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因为现在徐慢回想起这些话只觉得令人作呕，当初的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么矫情的。 周筱婷终于打完了视频电话，徐慢走过去问她借工具书，周筱婷在书架上找了半天终于想起来那天放在图书馆忘了拿回来。 不过，她这会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慢慢，你是报名了校园新星大赛吗，我好像在复赛名单上看到你名字了。” “嗯，我前几天去参加初赛了，已经出结果了吗？”她这几天忙这忙那的，都忘了去看初赛结果。 “校园新星大赛，不就是那个变相的选美大赛吗，我怎么记得你不是一向都不感兴趣吗？” “我对比赛没兴趣，但我对钱感兴趣啊，”徐慢回到座位，拿起那张报名表，“第一名奖金一万，第二名也有五千，而且还能加学分，我想试一试。” 她拿出手机在学校公众号查看初赛的结果。 第三名，这个结果比她预想的好太多。 她那天没怎么准备，只是上台表演了一段诗朗诵，竟然也能拿到前三名，她觉得自己名不副实。 陶桃啧啧了几声，右手搭在徐慢肩膀上：“你终于开窍了，第一年我就让你去参加，你还说自己没什么才艺，不敢上台。我跟你说就那个比赛，就是一看脸的比赛，你去稳赢啊，要啥才艺。” “别瞎说。”徐慢笑着作势打她，开始思考复赛的时候要表演什么。 她以前不敢报名是担心自己一上台就紧张得说不出话，但经过上一次，她觉得这不过就是自己为自己找的借口，她太过害怕去尝试未知的事物，以至于错过了许多机会。 “对了，你们知道乔叶瑜是哪位吗？”徐慢指着名单上的第一名。 周筱婷听到这个名字，来了劲儿，眼睛都亮了：“乔叶瑜，和我们同一届的呀，舞蹈系系花，家里有矿，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可以说是天之娇女了。” 她们在谈论着八卦，徐慢心里想的是既然对方是舞蹈系的，那看来自己争取第一名是没什么希望了，第二名倒是可以试试。 她对乔叶瑜这个名字并不熟悉，或许以前曾经在校园里见过，但现在过了那么多年，学校里的人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津海理工那个蒋煦阳你知道吧，就是她前男友。” 原来如此。 徐慢想，这个世界也太小了，没想到还有这层关联。 — 下午，徐慢去粤菜馆兼职，今天是工作日，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她也有了一些空闲的时间。 她收拾好上一桌客人留下的餐食，便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稍作休息，高跟鞋穿久了脚有点酸，她轻蹲下来揉了揉脚踝。 吕珊珊正好瞧见她，便喊她去休息室里坐一会。 吕珊珊拉着她的手：“没关系的，现在吴经理可喜欢你了，他不敢说你的。” 徐慢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没想到这件事传得这么快，连刚来不久的吕珊珊都知道了，这对自己肯定不是件好事， 分卷阅读34 不过幸好她也没打算在这里长做，而且这里的人和她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但在当下，徐慢还是需要否认：“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吕珊珊拿出化妆镜补妆，边揶揄：“哎呀，和我就不要见外了。你和江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呀，大家都传了好几个版本了，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休息室的门没关紧，只虚掩了一半，徐慢隐约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脚步声消失时，徐慢从吕珊珊镜中的反光看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她认出来，是江廷的皮鞋。 “告诉我嘛，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吕珊珊碰了碰她的肩膀，调侃，“你是不是对江先生有意思呀？” 徐慢知道江廷正在走廊听着，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嗯了一声，接着又补充了句：“但我知道，我和江先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江先生应该对你也有好感的，他看着你的时候，眼神儿都是不一样的。” 徐慢看着地板上闪烁的光斑，声音染上落寞：“江先生太优秀了，我配不上他。他就像天上的星星，我远远看着就足够了。但是每次见到他，我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珊珊，你说如果你知道一段感情注定没有结局，你还会选择开始吗？” 这段琼瑶感十足的台词，说完她又配合地挤出了几滴眼泪。 “哎，你怎么哭了？”吕珊珊把化妆镜扔到一旁，急急忙忙掏出几张纸巾，“别难过了，我看啊，你就是想太多了，你怎么知道就一定会没有结果呢。” “我去过邹先生的聚会，我才意识到，”徐慢顿了顿，“我和江先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徐慢不知道江廷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她演完这场戏从休息室出去时，走廊上空无一人。 接近下班时，吴经理还跑来问她，为什么下午那会江廷来了一会又走了，一句话也没留。 徐慢更加确定，他一定是听到了下午她说的那番话。 — 江廷从粤菜馆离开后，开车去了北山的射击场。 这个地方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只有当他想不通一些事情的时候才会来这里。 他喜欢看到子弹射中靶心的那一刻，他会觉得很多事情都随之迎刃而解。但是这一次，子弹上膛，他晃了晃神，尚未瞄准，他已经扣动了扳机，子弹射了出去。 脱靶。 他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只是个意外，让他再试一次。 江廷摇头，反而笑了笑。 他问教练留下了那颗脱靶的子弹，他想留个纪念。 脱靶，失控，江廷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或许也是如此。 也是在子弹上膛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有些问题，不应该在这里找答案。 他要找的答案在徐慢身上。 驱车离开，在等红绿灯时，他百无聊赖看着红色的数字跳动，耳边响起徐慢刚才说的话。 原来她也是喜欢自己的。 江廷弯起嘴角，有种难以言喻的甜蜜在心头漾开。他人生里少有这样悸动的时刻。 他终于知道徐慢时而热情，时而冷淡的理由，不是什么玩弄他的把戏，而是她对感情看得太认真。 江廷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从来没有女人让他有如此强烈的想法。 江廷的车停在学校大门外，暮色里，他站在树下点起一根烟，像是一幅唯美安静的油画。 烟雾缭绕中，他想，当猎人锁定猎物的时候，一定会先出诱饵和陷阱，他觉得在爱情里也应是如此。 为了让徐慢放弃原来的想法，他也应该步步诱她入局。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看到徐慢的身影。 她背着帆布袋走进校门，一直低着头，似乎没看到他。 他打通了她的电话，她在门口停下脚步。 “喂？”似乎不敢相信，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江先生吗？” 他看着她的背影，勾了勾唇：“你回头。” 当徐慢回过头来，江廷正站在树下看她。 分卷阅读35 16. 修罗场（一） 修罗场预警。（含入V通……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十米，徐慢朝他招手，快步走了过来，晚风瑟瑟吹过，素色长裙的裙摆随风飘荡，像是一张风中流动的帆，暮色中愈显温柔。 在他面前站定，徐慢眼里闪烁的光芒尚未熄灭，江廷读到了她眼中的惊喜，心情难得愉悦起来。 果然还是小女孩，没学会掩藏自己的情绪。他想。 几缕发丝黏在脸上，徐慢伸手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询问：“江先生，你怎么在这？” “我来这边办点事。”江廷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慌张。 徐慢莞尔：“我刚下班回来，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说完，她有短暂的沉默，似乎是想起了上一次离开时的窘态，脸上的表情变得难堪，眼睛定定地望着地上的石子，轻声道歉：“对不起，江先生，上一次我说的话太冒犯了……” 片刻的愣神后，江廷转瞬间明白了她指的是哪件事。既然现在已经清楚她的心意，自然不会将上一次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也不愿让这样的话题破坏此刻的气氛。 “这附近有没有吃饭的地方？”江廷神情倦懒地望向不远处的美食街，这会是饭点，正是热闹的时候，来往的学生很多，多半是成群结伴地往外走。 有不少学生往他们的方向看，确实，他们俩站在门口，过于显眼，尤其是江廷的阿斯顿马丁还停在不远处，过分地招摇。 比起徐慢的尴尬，江廷显得很从容冷静，大概是从小就习惯了别人仰望倾慕的目光，无论站在哪，他都是抢夺众人目光的那一个。 徐慢尽量忽略周围的影响，问他：“江先生，你还没吃晚饭吗？” 江廷点头，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你呢？” “我也还没有，今天下班比较早，想着回学校再吃好了。” 紧接着，江廷很自然地发出邀请，徐慢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找不到任何突兀的地方。 去的路上，徐慢看着江廷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脚步越走越慢。 今晚江廷的情绪异于往常，她有些算不准他此刻的想法，难道是因为下午听到了她和吕珊珊那番对话，所以才发生这样的变化？ 如果真是这样—— 徐慢轻嗤了声，似乎觉着有些可笑。 原来江廷……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徐慢走得太慢，等江廷回过头时，发现她已经离自己远远一截，遂又原路走了回去。他今天少见的有耐心。 看到江廷朝自己走过来，徐慢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抱歉，江先生，我走得太慢差点跟丢了。” 接下来，江廷的动作让徐慢愣在原地，指甲嵌进肉里却浑然不觉。 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右手，声音清冷：“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在三年前，他曾经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说着同样的话。 但是，最后，先松开手的人明明是他。 徐慢的眼眶霎时就红了，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她别过脸，伸手捂住眼睛，不让自己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怎么了？”江廷弯腰，将她的手从眼睛处拿开。 起初还以为徐慢是害羞了，直到看到她眼角的泪，心脏被刺痛了一瞬—— “怎么哭了？” 他颇有些手足无措。 眨眼间，他想起下午徐慢在休息室里哭泣的场景，似乎明白了什么。 徐慢是个好女孩。江廷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徐慢揉了揉眼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徐慢带他去了附近的一家火锅店，这家店在整个大学城都很有名，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太多了，每次来都要排队，站在门口她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提议换一个地方，没料到江廷竟然说，就这家吧。 他没有任何犹豫。 对于江廷的回答，徐慢是意外的，他向来是个惜时如金的人，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无用的事情上，而现在，他陪自己坐在 分卷阅读36 门口的木凳上排队等号，没有催促，也没有频频看时间，就这么安静地陪她坐着。 木凳上沾了些油渍，她看到江廷的手工西服都被弄脏了。她眉头紧蹙，除了心疼钱以外，她此刻没有任何情绪。 也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江廷生病才好没多久，她现在居然带他来吃火锅。 她暗骂自己真的太粗心了，看来善解人意的清纯小白花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此刻，她只能想办法补救，她说：“江先生，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吧，你前段时间还生着病，吃火锅不太好。” 说完，她配合地蹙起眉头，眼里满是担忧望着他。 徐慢觉得此刻她的表演非常完整。 江廷轻笑了声，说：“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上一次在他家，她为了制造亲密接触，特意伸手去探他额头的体温，而现在他们并排坐着，江廷依样学样拿起她的手，放在额头上，眼神清明，似乎在印证自己说的话。 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徐慢的手，掌心的温度暖烘烘的，热流传递到徐慢的掌心，谁能想到有这样温度的人，心却是冷的。 徐慢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 等了约莫半刻钟，终于轮到他们，徐慢本来就饿得不行，刚坐下来就拿起菜单用笔勾选菜式，动作熟练又迅速，末了把笔递给江廷，问他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从坐下来的那一刻，江廷就一直在观察徐慢。在这个地方，徐慢比以往任何一次见面的状态都更放松。 “我和江先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江廷忽然又想起了这句话，原来在他的世界会让她拘束、不自在，而真正让她感到放松的是这些街边小店，是校园的一角，是一切她熟悉的地方。 热气腾腾的红油锅底放在两人中间，白色的烟雾升腾又散开，服务员上菜上了好几轮，直到食材铺陈在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没留下一丝空隙。 徐慢看着满桌的肉陷入沉思——江廷是把整个菜单上的肉都点了一遍吗？ 为了营造出温柔体贴的形象，徐慢主动承包了涮肉的工作，她把食材放入漏勺，涮好之后再夹入江廷碗里，她知道江廷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往他碗里夹的都是他爱吃的菜，而他不喜欢吃的菜她一块都没给他夹。 她为什么会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江廷突然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菇类？” 拿着漏勺的手一抖，几块肥牛落入红汤，徐慢装作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专心地把浸在汤里的肥牛捞上来。 可怕又可悲。 原来当你习惯了和一个人生活后，许多事情仿佛有了肌肉记忆一样，就算你不去想，身体却已经事先发出指令，哪怕重生了一回，她连他的饮食习惯还是记得那么清楚。 所以当时她回答：“我不知道呀，是我自己不太爱吃。” 江廷看了一眼她碗里的食物，若有所思。 吃饭的间隙，江廷随口问起：“你平时经常来这里？” “也不算很经常。”徐慢想了想，上一次来还是请沈斯远吃饭那一次，这里消费比较高，她也没有那么多钱常来这里吃。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宿舍的微信群里，周筱婷一下发了好几条消息@她，徐慢点开看了几眼，原来是提醒她周末去参加复赛。 【等你进了决赛，我们整个宿舍一定去给你现场打call！】 徐慢笑了笑，一抬头对上了江廷的目光，她当下就有了新的想法：“江先生，你11月30号那天有空吗？” 江廷沉默了一秒，说：“我月底要去一趟南城。” 话音刚落，江廷看到徐慢眼里闪过明显的失落，他不知怎么心里也一沉。 “那没事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转瞬间，徐慢表情如常，低头继续吃肉，有几缕头发从耳后滑落，她伸手拢到脑后，这么简单的动作，徐慢做起来却赏心悦目的好看。 江廷的车停在学校门外的停车场，吃完饭徐慢送他到门口，正想着要说点什么，眼睛一瞥，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沈斯远，她热情地朝他挥手，当做是打了招呼。 没想到，下一秒，沈斯远朝她走了过来。 事实上，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好一会，他 分卷阅读37 刚从市里的图书馆回来，远远就看到了徐慢，只是下一秒，他才留意到她旁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黑暗中，他的眼睛如同雪夜里的猎豹。 17.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第十七章 月色皎洁, 树下无风，除了远处沸腾的人声，四下寂静, 徐慢和江廷一时无话, 但气氛却夹杂着微妙的暧昧。 有人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江廷起初以为是学生路过, 直到沈斯远走到他们面前，江廷才发觉, 这个男孩是来找徐慢的。 江廷转着戒指, 边抬眼打量, 深秋的天气男孩倒穿得单薄, 黑色卫衣，洗得发旧的牛仔裤, 右手戴着一块破旧的机械表，表盘已有裂痕，黑色的双肩包单手提着, 除此外没别的装饰物，很普通的大学生打扮, 如果没有那张脸的话。 饶是江廷也不得不承认, 对方有着一张英气硬朗的脸, 眉弓上缘陡峭, 鼻梁高挺, 五官挑不出一处不完美的地方, 他可以想到这张脸对女孩有多大的迷惑性, 只是对方的眼神太过凌厉，看向自己时带有某种显而易见的攻击性。 很快，他就猜到对方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徐慢在学校里有爱慕者这件事, 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他漫不经心地打量对方，表面上仍维持着良好的风度。 而此时的徐慢完全没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见沈斯远走过来，她以为是有什么急事，还往前迎了几步。 她说：“是有什么事吗？” 沈斯远忽视男人审视的目光，望了徐慢一眼，接着从书包里拿了张报名表出来，递给徐慢：“下午吴老师找我，他希望我和你一起参加省里的策划比赛。” “真的吗？吴老师他推荐了我？”徐慢激动得差点拽住了沈斯远的袖子，她把报名表接过来，看了又看。 自然是假的。 只是沈斯远此时此刻不可能戳破自己说的谎言，他诚恳地点了点头。 徐慢将报名表小心翼翼地放进书本里夹着：“这个是十二月比赛吗？但是，我之前没了解过，会不会来不及？” “别担心，”沈斯远温声说，“我等会把前几年的获奖案例发你邮箱。”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而江廷站在一旁，似乎完全被忽略了，咔嚓一声，打火机窜起火苗，他点起一根烟，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夜里闪烁。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遗忘得这般彻底。 半根烟燃尽，江廷插/入两人间的话题，他下巴抬了抬，问徐慢：“这位是你同学？” 徐慢恍然惊醒，刚才竟然把江廷晾在一遍了。 她指着沈斯远，向他介绍：“对了，差点忘记给你介绍了，他叫沈斯远，是我们班的同学，不过我们学校的人都喜欢喊他学神，因为他逢考必胜，拿过很多全国竞赛的奖。” 听到后半句，江廷明显不悦，眉头皱了皱，食指掸了掸烟灰。 轮到介绍江廷，徐慢这下犯了难，以她这一世对江廷的了解，也没什么彩虹屁可以吹的，她总不能指着江廷对沈斯远说，他叫江廷，最大的优点就是人傻钱多吧。 江廷一直在看着她，很明显，他在期待着她的答案，她会如何介绍自己。 只是徐慢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这位是江先生，是我们餐厅老板的朋友，他刚好来学校附近办事所以就遇到了。” 非常官方的回答，不带一丝私情，徐慢承认自己是故意这样说的。 夜色正浓，路灯昏暗，她没有看到江廷越来越差的脸色和阴沉的眼神，但沈斯远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你好，江先生。”沈斯远朝他伸出了手。 江廷嘴角一撇，表情晦暗不明，骨节分明的两双手轻轻一握，完成基本的社交礼仪后又迅速松开。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江廷看着徐慢，熟稔地将手搭在她肩上，提起一件久远的事情：“你下次去我家的时候，帮我把那件衣服拿去干洗吧。” 衣服，家里，干洗。 这话太容易让人误会，尤其江廷说话语气异常自然，就像是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了许多次，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便在这提醒了一句。 分卷阅读38 徐慢皱眉，问他：“什么衣服？” “上次你的口红印在我衣服上，你忘了？”他又走近了半步，嘴唇擦过徐慢的唇边。 极其暧昧的对话。 说完，江廷漫不经心地抬眼看着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唇角勾了勾。 徐慢终于察觉到了其中的暗流涌动，江廷这么明显的不悦，她自然感受到了，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江廷会吃沈斯远的醋。 沈斯远这清心寡欲专注学习的模样，显然对自己没有兴趣，再加上他还有一个暗恋多年的女孩，又怎么会对自己有别的想法。 江廷的占有欲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徐慢想起上一世，有过相似的场景，他乱吃醋后，徐慢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眼神里是病态的偏执。 他说：“我看上的东西，别人看都不许看。” 此时此刻的徐慢感受到了同样的难堪，微弱的灯光下，她看不清沈斯远的表情，只听到他留下一句：“周末填好报名表交给我。” 说完，沈斯远就离开了。他走得太急，徐慢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月光下，莫名显得清冷又孤单。 徐慢怔愣地站了一会，周遭又恢复了寂静，突然，她转过头，目光如炬：“江先生，你为什么……要让他误解我们的关系？” 委屈又不解的语气，为了增强戏剧效果，她声音都轻微有些颤抖。 “你认为呢？” 江廷向她走近了一步，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走过来时，皮鞋踩在泥土上的声音。 “你是故意的吗？”徐慢声音越来越弱，因为江廷已经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轻笑了声，寂静之下，他的声音显得更加沙哑性感。 他说：“嗯，我是故意的。” 终于走到光亮的地方，沈斯远反倒越走越慢，有些事情盘踞在头脑里，人也跟着迟钝了。 掌心处传来轻微的疼痛感，原来刚才紧攥着手，指甲嵌入了肉里，留下几个明显的凹痕，鲜红，但没有渗出血丝。 宿舍区一向喧闹，楼上有人在追逐打闹，用力地拍打篮球砸在地板上，砰砰砰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心跳的频率。 沈斯远靠在一楼的储物间前，抽完了一根烟才走上楼，周身都萦绕着烟味。 还没回到宿舍，就听到郭彪和庞锵大喊大叫砸鼠标的声音，他们正戴着耳机打英雄联盟，扯着嗓子喊对方支援自己，没过一会，又骂了一句脏话，将键盘都扔到一旁。 “不打了，操，遇到的都是什么傻逼队友！” “都输一晚上了，算了算了，明天再打吧，今晚运气不行。”郭彪把耳机摘下，这才发现沈斯远回来了，右手拍着脑门，对庞锵说，“早知道刚才让斯远过来帮我打好了，说不定那把还有得救。” 郭彪人如其名，又虎又彪，眼高于顶，但沈斯远他不得不服，和他做了三年室友后，他只能承认有些人生来就是天才，做什么都是最牛逼的那个，学习那么优秀就算了，连打游戏都比他溜，而且人家一周才玩那么一两回。 虽然面儿上看着是挺冷淡的，但对熟人还是讲义气的。 打完游戏，郭彪去楼下小超市买了好几桶泡面和饮料，一进宿舍就神秘兮兮地把门关上。 “老庞，你猜，我刚才遇到谁了？” “谁啊？”庞锵翘着二郎腿，看上去并不怎么感兴趣。 “徐慢和一个男的，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看那样子，应该是她男朋友。”郭彪啧啧了两声，舌头舔了舔下颚的牙齿。 “卧槽？”庞锵扭过头来，瞪大眼睛，“哪个男的这么幸运？” “样子没看清楚，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从头到脚一水儿的名牌，就那块表，起码六位数，这得多有钱啊。” 庞锵撇嘴，啐了他一口：“刚还说没看清楚呢，别人的表你看得倒是仔细。” 郭彪仰躺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唏嘘：“哎，你说我要是早点和徐慢表白，我是不是也有那么点机会呢，现在人家有男朋友了，我想都不要想了。” 庞锵足足笑了一分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彪子，你别做梦了，徐慢和你在一起图啥呢？图你袜子臭还是图你不洗澡 分卷阅读39 ？” “你说，和徐慢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啊？从开学第一天起，我就在想这个问题，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女朋友，我不得天天供起来。” “去洗澡吧你，你连和她说话都不敢，老想这些有的没的。”庞锵眼角的余光瞥到沈斯远，看到人家还在淡定地看书，“等你下辈子和斯远那么优秀，应该就有机会了。” 话题一下转到沈斯远身上来，郭彪望着沈斯远挺直的后背和手里拿着的书，把话止住：“但是斯远心里只有学习，对吧，学神？” 而此时处于话题漩涡中的人，没有人留意到，他连书都拿反了。 第十八章 徐慢坐在化妆室里对着镜子画眉。 她眉形本来就长得好，不需要多加修饰，平时顶多就是用眉笔加深轮廓，但今晚是重要场合，她还是用了心，一笔一笔细细地描摹。 周筱婷在一旁调侃，不就是一个学校内的比赛，竟然还这么用心，像校园新星大赛这种比赛，只要长得好看那已经是通往决赛的通行证了，以徐慢的姿色今晚拿个前三名不是问题。 化妆室里人不少，徐慢怕周筱婷乱说话被旁人听见，示意她小点声。而且周筱婷不知道，徐慢本身的目的就不止于此。 画完眉毛，涂上眼影，徐慢在眼尾处贴上舞台妆要用到的亮片，她对着镜子左右打量，又补了下口红。周筱婷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她一个平时不爱看美妆视频的人，都觉得看徐慢化妆是一种美的享受。也是在这个时候，周筱婷才发现平时一向走清纯路线的人，一旦美艳起来，真的可以恃靓行凶，用美貌杀人。 当徐慢换好衣服走出来，周筱婷眼睛都看直了。 红唇卷发，徐慢还在眼尾处点了一颗深红色的痣，显得更加明艳动人，黑色深V露腿长裙，裙摆走动时，一双白皙修长的腿若隐若现，纤腰盈盈一握，后背是镂空丝带的设计，没有多露一分，但浑身上下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周筱婷敢断定，过了今晚，徐慢一定会在津海彻彻底底出名。 她走到旁边帮徐慢整理裙摆：“别人都是人靠衣装，而你是把这件衣服都穿贵了。” 明明徐慢刚租回来的时候，她还嫌这个裙子太廉价了，现在她只能敬佩徐慢的眼光，一眼就挑中了最适合自己那一件。 “买回来的时候太皱，熨了之后好多了，所以质感也出来了。” 徐慢话音刚落，就有人推门进来，是上回周筱婷在宿舍里讨论的舞蹈系系花乔叶瑜，她还没换衣服，身上只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清丽如同夏日枝头上的栀子花。 跟在她旁边和她挽着手臂的人，徐慢恰巧也认识。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宁曼珠，以她上一世对宁曼珠的了解，徐慢已经可以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从上一世开始，宁曼珠就没有给过她一天的好脸色，每次见面都是一副趾高气扬拜高踩低的姿态，以前徐慢看在江廷的面上还想着不要闹得太难看，但现在，她也没必要再忍了。 而宁曼珠在看到徐慢那一刻，从头到脚极为不礼貌地打量了一番后，愣了一瞬，随即耸了耸肩，极为不屑。 “你怎么会在这，还穿成……这样？” 话里的尖酸刻薄让周筱婷都皱了皱眉。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宁小姐吧，”徐慢穿着高跟鞋，比她高出一截，江廷不在这，她也没必要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宁小姐是不是忘了，这是我的学校。” 眼前的徐慢和上一次在邹成浩家见面时截然不同，不仅是衣着风格的改变，而是整个人的气场，她丝毫没有露出上一次的怯懦神色和那欺骗男人的可怜眼神，宁曼珠眨眼间明白了这是什么回事。 “怎么，江廷不在，你就不装了？” 周筱婷被这阵势吓到，附在徐慢耳边小声问：“她是谁啊？” 徐慢瞥了宁曼珠一眼，回答：“陌生人。” “确实是陌生人，毕竟我交友都是有标准的，”宁曼珠拿起徐慢化妆包里的口红，嗤笑了声，“这种用着几十块钱化妆品的人，我一向都看不上。” 连乔叶瑜也感受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她看了徐慢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曼珠，我们先去化妆吧，待会要来不及了。” 宁曼珠四处打量，拿纸巾擦了擦凳子才肯坐下，眼睛还在往徐慢 分卷阅读40 身上瞥：“你们这化妆间也太简陋了，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又闷又热。” 乔叶瑜的位置就在徐慢右边，两人隔得这样近，就算是微小的说话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周筱婷大概是觉得气氛太尴尬了，说去买瓶饮料回来。 化妆室里还有几个女孩，是表演开场舞的，刚化好妆就被老师喊出去排练了。这下，整个化妆室里就只剩下宁曼珠，乔叶瑜和徐慢这三个人。 徐慢俯身对着镜子戴耳环，宁曼珠目光扫到她脖子上戴的项链，猛然想起上一次聚会时自己出的洋相，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没有放过一切可以讽刺徐慢的机会：“你不是挺有手段的吗，怎么这回江廷没来看你表演。” 其实，宁曼珠心里倍儿清楚，今天江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这的，因为11月30日是江博升的生日，江廷这会估计在南城给他父亲庆祝生日。 “我不明白你说的手段是什么意思，宁小姐好像对我有些误解。”徐慢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堪，不过她也不想就这么白白地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徐慢眨了眨眼，当下，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拨通了江廷的电话，而且还是视频电话。 她不确定江廷会不会接听，事实上，从上次加了微信到现在，她和江廷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第一页，为数不多的对话不过是几句日常的问候。 加江廷的微信，自然是为了让他看到她精心设计的朋友圈，她在朋友圈里分享的每一本书、每一部电影、每一首歌都是江廷喜欢的，她花了这么多的心思，自然不能白费。 这一次她也只是赌一把，如果江廷真的接通了，她不介意让宁曼珠对她的嫉妒更多一些。 约莫过了半分钟，江廷才接通了她的视频电话。 “喂。” 当江廷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化妆室里响起，徐慢在化妆镜里看到宁曼珠铁青的脸，眼底猩红似能滴出血来。 果然杀人就应该先诛心。 徐慢弯了弯嘴角，很快又敛住了笑容。 这也算是报了上一世的仇。她还记得她和江廷分手后，宁曼珠当着她办公室所有人的面羞辱自己：“徐慢，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灰姑娘吗，我早就说过了，江廷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看你这一副捞女想上位的模样，恶不恶心。” 她记得当时她有多难堪，整一层楼的人都探头探脑，看着她窃窃私语，接下来的日子她都活在众人的议论里，去到哪都逃不开别人鄙夷的目光。 她不想搞雌竞那一套，她也没有兴趣，但宁曼珠开了这个头，她不介意陪她玩下去。 “江先生，你在忙吗？” 徐慢把前置摄像头打开，右手捧着脸，她少有这样撒娇的语气，不过为了恶心宁曼珠，她也算豁得出去。果然，下一秒，她捕捉到了江廷表情的变化，在看到她的脸时，他眼里迅速闪过的诧异和愣神，还有惊艳。 江廷将手机稍稍挪远，徐慢看到衣着华丽的男女举着酒杯在宴会上攀谈，落地窗外却是另一番温馨的景象，绿色草坪上有小孩在嬉闹，其乐融融。 江廷说：“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 徐慢恍然觉悟：“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徐慢刚想把电话挂断，就听到江廷开口：“现在还没开始。” 徐慢把手机靠在梳妆镜前，刚好可以拍到她上半身，这个位置光线好，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光滑，江廷也是这一刻才发觉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深V的黑裙，胸前雪白的一片，他眼神暗了暗，问：“你现在在哪？” “我在大礼堂后台的化妆间，待会就要上台表演了，我有些紧张，所以——” 所以，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江廷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徐慢的下一句让江廷更是心头一热。 她说：“不过，现在看到江先生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在镜中的倒影，徐慢清晰地看到宁曼珠的表情，她眼神像是浸了毒液的蛇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右手捏紧了那根细长的眉笔，徐慢几乎怀疑这根倒霉的眉笔要被拦腰折断。 江廷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眼神里的温柔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你要表演什么？” “你猜。” 分卷阅读41 江廷难得笑了笑，摇头：“我猜不到。” 徐慢突然起了坏心眼，把后置摄像头打开，对着宁曼珠的脸，话里话外都是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对了，我在这里还遇到了宁小姐，她刚才还问我，为什么你没在呢。” 刹那间，宁曼珠凶狠的表情还来不及收敛就这样暴露在江廷面前，惊慌、羞怯、恼怒、憎恨，这几种表情轮番在她脸上呈现。 最后，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江廷面前，她永远都不会呈现出蛮横骄纵那一面。 “我也是恰巧在这遇到徐小姐，就多说了两句。对了，今天是伯父的生日，替我问候伯父身体健康。” “嗯。” 利用完江廷，徐慢刚想把电话挂了，正想着用什么话作为结束语，突然电话那头江廷开口，他喊了声她的名字。 徐慢不明所以：“嗯？” 江廷清朗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化妆室里响起：“你今天很漂亮。” 第十九章 挂了电话，江廷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庭院里高大的云杉，十一月末的南城气候温凉，尚未下雪，偶有骤风吹过，吹落一地树叶。 恍然间，有些画面逐渐清晰起来。近来，他总会想起一些和徐慢有关的事情，而且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比如此时此刻看到一棵树，竟然也能想起她。 上次在津海大学，也是在这样一棵树下，他故意在她同学面前，说了一些暧昧的话语。他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又气又恼，神色愠怒，等那人离开后，她仰着头委屈又不解地问他：“你是故意的吗？” 原本他并不打算回答，这样幼稚低龄的行为本就不该在他身上出现，但不知怎么，对上她的目光，他竟然点了点头。 他有了少年的心态，就像是邹成浩描述的，捉弄了女孩后，你会期待看到对方的表情和反应。 徐慢原本仰着的头渐渐低了下去，两缕头发从耳际滑落到肩膀，她伸手抓了抓，秋夜里映出朦胧的美。 她仍旧眼睑低垂，盯着地上的沙子，寂静而沉默。 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因为当她再次抬起头时，他看到她脸颊泛着红晕，像是早秋挂在枝头尚未熟透的苹果，看得他心里一荡。 他与她搭话，但她视线一直在闪躲，像是害羞了。 秋风下，两人相对站着，江廷心里突然觉得，秋天其实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季节。 因为此时此刻他有种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江先生，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徐慢说完但还站在原地，似乎等他先驱车离开，只是江廷没有任何动作。他眼睛盯着徐慢，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每次分别都是徐慢先提起的，并且她每次离开时几乎都是毫不犹豫的姿态，没有任何留恋。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徐慢这样的女人，当他以为自己猜透了她时，很快就会发现一切都是错的。有时候他会想，她是太过单纯以至于不懂得如何和男人相处，还是她太过精明，懂得如何勾起一个男人的征服欲。 “我先送你。” “不用了，我宿舍离这很近的。”她手里拿着一瓶饮料，笑着朝他挥挥手。 又是一次直截了当的拒绝。 不过最后，他还是送她到了宿舍楼下。以前念书时，江廷也谈过几次恋爱，但从来没有做过这些无聊的事，比如绕远路送对方到宿舍楼下，又或是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帮对方买早饭。这些在旁人眼中情侣间稀松平常的事情，他都没有做过。 在男女关系上，他一直以来讲究的是界限感和分寸感，恋爱是为了满足双方的需求，有的是情感需要，生理需要，有的是物质需要。既然是需求的交换，就没有必要过多干涉对方的生活，绝大多数人的恋爱不过是在虚度时间。 但现在，当他和徐慢站在月色下，树影踩在脚底，他恍惚间明白了，恋爱其实不需要任何的意义，又或者说，恋爱的意义其实就在于浪费时间。 就像他多走了这一段路，不过是为了和她多呆一会。 他此刻心情愉悦，就连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也不觉刺眼，但徐慢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她走得急促，但临走前，让他意外的是，徐慢主动问他要了微信。 当他回到家洗漱完毕，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打开手 分卷阅读42 机，发现徐慢给自己转了91块钱，备注是“刚才吃饭的钱”。 江廷看着这条转账记录，怔愣了一会，突然轻笑出声。 活了将近三十年，江廷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AA制。 他忽略掉徐慢的转账，点开她的朋友圈。忽然想起她以前说过她有两个微信，一个是工作微信，另一个才是平时在用的，很显然，这属于后者。 徐慢喜欢记录生活，她在朋友圈里分享了她看的书和电影，还有她听的音乐，江廷惊奇又诧异地发现，徐慢和他竟有这么多相似的爱好。 他们看过同一部冷门高分电影，喜欢同一支挪威的小众乐队，喜欢加缪的小说，惠特曼的诗集，喜欢Anne Magill的画…… 一切都太巧了，如果不是江廷发现早在一年前就有这样的记录，他几乎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徐慢有意而为。 而现在，他唯一想到的是今年年初，在云城的晋华寺，他陪母亲供奉香火，有位方丈替他算了一卦，之后告知他，在今年，他会遇到宿命之人。 宿命之人，这种虚无缥缈的说辞，江廷当时听了笑笑，不以为然。整件事由邹成浩口中传出去，渐渐变成他调侃自己的谈资。 江廷从不相信宿命论，只是这一刻他产生了怀疑，原来真的会有一个女人，她长着你最喜欢的模样，性格亦是他所喜欢的，就连身上的香气都闻着那么舒心，他们看过同一部电影、同一本书，听过同一首歌……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他记不清梦里的内容，只听到一个男人悲怆的叫喊声，撕心裂肺，跪伏在地久久不起。醒来那一刻，江廷心里异样空落，甚至怀疑梦里那个男人就是他自己。 打开手机，一个小时前，徐慢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江先生，既然你不收红包的话，那我下次请你吃饭吧^_^】 他回了个字，放下手机时，心里压着的重石终于挪开了位置，让他得以喘息恢复如常。 江廷从胡思乱想中抽离，从偏厅一路走回大堂，邹成浩见他过来，放下酒杯，边给他斟酒边问：“刚刚谁给你打视频电话了？” 江廷尚未开口，邹成浩又说：“等等，让我先猜一猜，肯定不是周晁，要是公司的事情，他不可能给你打视频……也肯定不是老四那群人，他们没那个胆，而且你平时也不会和别人视频，我再想想，我知道了，一定是上回那个女孩，她叫什么来着？” 话到了嘴边，硬是想不起来。 江廷抿了口红酒，说“徐慢。” “对对对，就这个名字，”邹成浩反应过来酒也不喝了，观察他的表情，惊讶得不行，“怎么，还真是她啊？” 江廷嗯了声。 “所以这是来真的？” “什么真真假假的。”江廷随口糊弄了邹成浩几句，他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眼神也暗淡下去。 “你是对她上心了准备正经谈恋爱，还是只想着玩玩就算了？” 在他们圈内的女人分为两种，虽然口头上都说是女朋友，但一种是聚会带出来摆摆门面，最多算个游伴，另一种是家里介绍的，认真谈恋爱，将来准备结婚的。邹成浩觉得徐慢大概率也就属于第一种吧，毕竟江廷就算是面对家里介绍的也没见有多认真。 江廷沉思了许久，没有回答。 事实上，江廷没有考虑过以后的事情，他一向是个目光放得长远的人，唯独这次无法定位徐慢在他心中的位置。他只知道此刻徐慢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她带给他太多新奇的体验，让他一次又一次情难自已，连她方才捉弄宁曼珠的心机，他都觉得可爱。 邹成浩靠着沙发，眯着眼，深呼了一口烟：“依我看，你就先别管什么将来未来的，及时行乐最重要，既然喜欢就先得手了再说，送包送鞋送银行卡，她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再说那妞确实长得漂亮，那股清纯的劲儿太拿人了，电影学院的妹子都没她身段好。” 邹成浩说的都是他认为的大实话，只是江廷听了反倒眉头轻蹙，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晚上十一点，生日宴会结束，江廷点开朋友圈，看到了徐慢刚刚发的照片，她和好几个女孩的合照，她是其中最亮眼的那一个，手里捧着金色的奖杯。 她写着：【能拿到第二名已经很开心了，虽然还是有点小遗憾，因为某人没有来。】 江廷心里咯噔一声 分卷阅读43 ，心脏好像突然被击中了，停跳了一瞬。 某人，江廷在唇边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指的是他吗？ 直到江母走过来时，江廷仍然在想这个问题。 宋清婉领着林氏影业的千金走了过来，还往她身上披了条羊绒围巾御寒：“阿廷，你先送晴晴回家吧，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说完，还给他使了个眼色。 那女孩又羞又怯地看了江廷一眼，两手捏着铂金包圆厚的包带，姿态忸怩，眨眼间江廷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晴晴跟你很有缘分的，你们生日就差一天，下次我们两家聚在一起过，多热闹啊。” 江廷脸上没什么波动，拿起车钥匙，他对站在门口的女孩说了声走吧，声音沉闷如古钟。 江廷走得很快，林晴晴穿着高跟鞋行动不便，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才追上他。 快走到门口，林晴晴产生了疑问：“我们……不先去车库拿车吗？” 江廷往马路前方看，有一辆车打着追光朝他们开了过来，很快周晁从车上下来打开右侧的车门：“林小姐，请上车。” 林晴晴没搞懂这是什么状况，杵在原地不动，江廷下巴微抬示意：“我的助理会送你安全到家。”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我的副驾驶位不坐陌生女人。” “这……”林晴晴感到疑惑又难堪，望向他手里的钥匙，“那你为什么要拿车钥匙？” 江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离开去了车库。 18.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扭转方向盘, 江廷把车驶出车库，经过大门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林晴晴不在, 应该是坐着周晁的车离开了。 幸好不算难缠。 江廷不是故意要给对方难堪, 只是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近来江母安排的相亲让他不堪其扰, 几乎到了一月两次的频率，大概是因为年初晋华寺算的那一卦, 让她开始着急了起来。 车厢内放着舒缓的音乐, 正是徐慢曾在朋友圈里分享过的那首歌曲。这会恰好是红绿灯, 江廷支着下巴靠在方向盘上, 他再次点开朋友圈，页面还停留在徐慢的动态, 深沉似寒潭的双眼仍盯着最后一句话离不开眼。 他是忍不住猜想，徐慢期盼见到的人是他吗？ 江廷内心流淌着两种情绪，忐忑不安夹杂着隐约的欣喜, 最后交融成一股强烈的冲动。 夜晚风大，江廷将车窗也降了下来, 清冷的风穿过身体, 衣袖吹得簌簌作响, 他这才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南城距离津城将近两百公里, 两个半小时的路程, 这意味着他到达津海时已经一点半了。那个时间, 徐慢应该休息了。 左手擦过唇畔, 江廷在路边空无一人的地方踩下刹车，所有失去理智的行为也在此刻终止。 凭着头脑一热的冲动，他竟然失去了最基础的判断, 不管不顾，像十七八岁初坠情网的毛头小子。 过于可笑。 江廷从车上下来，靠在车窗上抽了根烟，企图让自己清醒。但很快，他发现了另一件更可笑的事情。 徐慢又更新了一条动态，是两张聊天记录的截图，徐慢和朋友的对话，她问对方今天为什么放她鸽子。 原来这才是徐慢口中的“某人”。 江廷把烟掐灭，又静静地站了一会，黑暗的夜里他看着远处的追光，自嘲地笑了笑。 — 徐慢自然不知道江廷经历了什么，不过那条仅对江廷可见的朋友圈确实是她故意发的，故意让江廷误会，让他不断猜测继而又让他失望。 哪怕能让他失望一秒，那也是好的，起码能证明他对自己上了心。 做完这一切，徐慢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和不安，她想自己好像已经彻头彻尾成为了一个玩弄别人感情的坏女人。 她把手机递给周筱婷让她帮忙拿着，这会所有表演完的人都在舞台上拍大合照，她作为第二名，自然不能缺席。C位站着的是乔叶瑜，也是今晚比赛的冠军，虽然是竞争对手，但徐慢不得不承认，乔叶瑜是天生的舞者，站在舞台上浑身都发着光，自己站在她旁边都有些心虚。 b 分卷阅读44 r 　　乔叶瑜见她来，特意空了些位置免得踩到她的裙摆。 “你今天真的太美了，唱的歌也很好听。”乔叶瑜笑着对她说。 她笑容很真诚，没有一丝算计或嫉妒的意思。 徐慢赧颜，受不住对方的夸奖：“其实我也就只会唱这一首。”徐慢反过来夸她，“你刚才跳舞的时候，我眼睛都移不开，你是从小就学民族舞吗？” “嗯，我学了有十几年了，你如果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乔叶瑜话里话外都很诚恳，她给徐慢的感觉确实和宁曼珠很不一样，虽然是富家小姐，却很平易近人，既不傲慢也没什么心机。 “以前好像很少在晚会上见到你。”乔叶瑜顿了顿又问，“你怎么想到要参加这个比赛？” “其实是因为最近很缺钱，我是冲着奖金来的。” 乔叶瑜被徐慢彻底逗笑，又说了几句替宁曼珠道歉的话，徐慢有短暂的沉默。她不反感乔叶瑜，但不代表可以顺带原谅宁曼珠。 拍照结束，徐慢从舞台上下来，突然发现周筱婷不见了，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她，问了几位外联部的同学才知道周筱婷和一个男生一起离开了，好像是她男朋友。 徐慢又气又好笑，感慨周筱婷见色忘友的境界是越来越高了。 因为衣服、手机、卸妆水都在周筱婷背包里，徐慢没办法，只能先给周筱婷打电话。 电话接通，周筱婷才恍然大悟，一边道歉一边解释，她刚给徐慢发了短信，却没意识到徐慢的手机就在她包里，所以闹了个大乌龙。 “你在大礼堂门口等我，我现在马上过去。” 徐慢轻声安抚她：“你别着急，慢慢走过来。”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所以徐慢也颇有些习以为常了，周筱婷这人虽然小事上不靠谱，但重要的事情上还是很靠得住的。 把手机还给朋友，徐慢走到门口等周筱婷，她今天整体穿得太惹眼，妆容也艳丽，黑发红唇，高跟鞋往那一站，太引人注目。 大礼堂旁边就是图书馆，这会刚好闭馆，来往的人特别多，她听到有人在低声议论自己，徐慢充耳不闻，因为她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她好冷，夜里风太大，饶是站在角落里仍然冻得哆哆嗦嗦。 沈斯远从图书馆门口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边上的徐慢，她穿得单薄，风一吹开叉的裙摆在风里荡开，她双手抱在胸前，冷得直打颤。 脚步就此顿住，思忖了片刻，沈斯远还是朝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徐慢一直盯着地板，没留意到有人向她走了过来，直到一件男士外套落在她肩上，久违的温暖将她裹挟，她才抬起头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沈斯远。 他的外套披在她肩上，紧贴着肩头裸露的皮肤，离得那样近，她能闻到衣服上带着沈斯远的气息，干净温暖，还有轻微烟草的味道。 穿着异性的衣物这个行为实在太过暧昧，她第一反应就是将外套脱下，塞到沈斯远手里。 “谢谢学神，不过筱婷马上就来了，她给我带了衣服过来，风太大，你赶紧穿上吧。” 沈斯远这一刻才觉察自己行为的不妥，他眼神暗了暗，外套搭在臂弯处，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风口的位置。 他身型高大，替她挡了吹过来的风。 徐慢没留意到他的举动，只觉得好像暖和了不少，又听见沈斯远问她：“今天演出顺利吗？” “很顺利，不过，你刚刚没在现场吗？”徐慢疑惑，刚才她明明在台上看到他站在最后一排。 沈斯远突然移开了眼，望向外面摇曳的树木：“没有，我一直都在图书馆。”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徐慢不疑有他，扬起脸冲他笑，眼角贴着的水钻闪着光，衬得整张脸明艳又灵动，“表演很顺利，我还拿了第二名呢，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上回你让我上台，我还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那么自信地站在台上。” 沈斯远盯着她那张神采飞扬的脸，心里一动，他轻声说了句恭喜，末了又说：“徐慢，你会越来越优秀的。” 后半句听得徐慢心里甜滋滋的，被学神肯定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兴奋，她一个学渣何德何能被他这样信赖，徐慢举起右手，煞有其事地向他保证：“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上回的报名表我也填好了，我 分卷阅读45 明天交给你吧。” “还有一件事，就是筱婷也想参加，我们是不是刚好还缺一个人，要不——” “嗯，把她也叫上吧。”沈斯远淡淡地说，突然看向她身后，喉咙上下滑动，又问了句，“那天的男人，他没来吗？” 连“男朋友”三个字沈斯远都不愿说出口。 徐慢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仍觉得尴尬又难堪，她觉得还是应该和沈斯远解释，“那天是不是把你吓到了，我和他……其实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沈斯远的眼睛亮了，眼里闪烁着星月倒映的光，整个人忽然有了神采，他陷在一股莫名的欣喜里，半晌才低声回她：“嗯，那就好。” 可惜徐慢没有听到沈斯远的回答，因为周筱婷一路小跑赶了过来，徐慢往前走了两步过去迎她。 跑得太急，周筱婷还在不停喘着粗气，话都说不清楚：“我傻了我，徐慢我对不起你，我一看到邱正豪脑子就不清醒，傻乎乎地跟着他跑了。” 徐慢点头：“嗯，你这是恋爱脑晚期，没救了。” 周筱婷作势要打她，忽然意识到还有旁人在，她更尴尬了，不好意思地冲沈斯远打招呼：“原来学神也在啊。” 沈斯远见她们聊上了，便不再打扰：“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后半句是对着徐慢说的。 沈斯远走后，徐慢和周筱婷回到化妆间，这会大家都走光了，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 徐慢坐在镜子前卸妆，周筱婷把书包打开给她拿衣服。 过了半晌，徐慢想起来还是觉得奇怪，随口问她：“对了筱婷，比赛的时候，你有看到学神在台下吗？我刚才明明看到他了，但是他说他在图书馆。” “他就在台下呀，”周筱婷用的是笃定的语气，“他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完你的表演就走了。” 徐慢皱眉，陷入了沉思，那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周筱婷眼睛眨了眨，觉察出八卦的味道：“你有没有发现学神好像对你很不一样，你看他向来不近女色的，但是却这么关心你。哇靠，你都不知道，我刚才跑过来的时候，看到你们俩站在一起，男帅女美，简直是般配绝配。不过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他家太穷了，你还是找个——” 徐慢打断她的话，立刻否认：“沈斯远他不可能喜欢我。”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徐慢又不能直白地告诉她事实，只摘了重要的点给她讲：“我之前听说他有一个暗恋了很多年的女孩。” “谁说的啊？信息来源靠谱吗？” 徐慢心想，他自己说的，能不靠谱吗？ 周筱婷帮她揉着肩膀，不以为然地念叨：“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他暗恋的那个人不是你呢？” “……” 轰地一声，好像有什么在脑袋里炸开，一些从来没有过的想法在逐渐成形。 徐慢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瞬间后背僵直，拿着化妆棉的手顿住。 沈斯远暗恋的人，是她吗？ — 徐慢此前从来想过沈斯远会喜欢自己，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在上一世，她和沈斯远几乎是零交集，她找不到任何沈斯远会喜欢自己的理由，但那天经周筱婷这么一说，徐慢心里莫名生出不安的情绪。 周日那天，在交报名表给沈斯远之前，徐慢特意去找了吴老师，她始终不相信老师会安排她和沈斯远在一组参加比赛，不能怪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实在是她平时的成绩太不起眼，她和沈斯远搭档明显只会拖他的后腿。 借着询问比赛讯息的名头，徐慢旁敲侧击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整件事比她想的更糟糕，吴老师不仅没有举荐她，而且如果不是她来这一趟，吴老师甚至都不知道原来沈斯远找了她一组。 “那天我给他安排了几位同学，但他说他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他扶了扶镜框，咳嗽两声，“那你可得好好加油啦，这个毕竟是省里的比赛，学校还是很看重的，不过你上回在班里表现不错，我相信你是有潜力的……” 徐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她手里捏着那张白色的报名表，边角处已洇湿了汗渍，周筱婷见她回来，疑惑：“你不是去交报名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徐 分卷阅读46 慢将那两张报名表递给她：“筱婷，你帮我拿去给沈斯远吧，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周筱婷走后，徐慢去洗了个热水澡，她喜欢在洗澡时放空自己，但此时，浴室里雾气升腾，温热的水流从上至下浇在身上，她又想起了另一些片段，比如她喜欢在图书馆一楼靠窗处看书，沈斯远常常就坐在她对面，又比如晚上从自习室回宿舍，回过头时发现沈斯远就站在她不远处。这样的偶遇，不在少数。 从那天起，徐慢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免和沈斯远的接触，她不再去图书馆一楼看书，自习室的座位也是换了又换，讨论比赛案例，她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分组时也刻意避开他。有天在饭堂遇见，他刚朝她走过来，她就捧着餐盘起身走开了。 连周筱婷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徐慢，你不是吧，沈斯远是喜欢你，又不是想害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徐慢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心里太乱了，一想到沈斯远暗恋了多年的人是她，哪怕有万分之一这样的可能她都觉得不安。 极其强烈的不安。 但很多事情一味地逃避是没有用的，他们的策划案很顺利地通过了初选和复赛，十二月中旬，他们要提前一周前往沣城参加决赛，到时候免不了要和沈斯远接触。这是徐慢参加的第一次省级比赛，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了整个比赛。 去沣城的前一天，她收到了一个快递，快递盒上连寄件人的名字都没标注，她很认真地回想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最近没有在某宝上买过什么东西。 打开包装精美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枚手镯，Cartier的，四颗圆形的钻石镶嵌在表面，一看就价值不菲，在手镯内侧还刻着江廷和她姓氏的首字母“J X”。 徐慢一眼就猜到这个礼物是谁送的，她把手镯扔到一旁，冷笑，这个人连送的礼物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看来江廷对她也没多上心。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情侣款。 她知道江廷为什么会用快递寄过来，一是不给她拒收的机会，二是就算她要还给他，那也得先主动联系他。 当天晚上，夜已深，远处高楼灯火闪烁，江廷和邹成浩从办公大楼走出来，近来城东的开发区总出现新的状况，邹成浩一个人搞不定，只能找江廷商量要不要重新对商业区规划，江廷有自己的考量，只说明天交给周晁去解决。 两人一路说笑走到门口，周晁已经在路边等着，他把后座车门拉开，江廷刚要弯腰上车，周晁轻咳了两声，提醒江廷：“那位徐小姐在那里等了好一会了。” “什么？”江廷不解，抬头望向角落处，目光就此停住。 邹成浩顺着江廷的视线望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在一旁打趣：“呦——原来小女朋友还在等着你呢。” 江廷没理会他的揶揄，径直朝徐慢走了过去，她就站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个晦暗不明不易被人看到的角落。 见自己走了过来，她也往前走了几步，脚步急促。 江廷每次看着徐慢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总会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暴雨滂沱，他无端撞入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只要再多看一眼就像会陷进去。 徐慢站定时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颇有小女孩的情态。 “来很久了吗，”江廷柔声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徐慢低着头，声如蚊蚋：“我怕打扰到你。”说完她又自顾自地回答，“没关系的，我马上就走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塞到江廷手里，是一个定制的丝绒首饰盒。 “江先生，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要不你送给别人吧。” 话一出口，江廷的脸色骤然变了，尤其是后半句听得江廷冷笑：“别人？你觉得我应该把它送给谁？” 徐慢没料到江廷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低着头继续假装天真无辜：“我不知道，但我不能收。” 从她出现在这里，江廷就已经猜到了原因，但此刻他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烦闷。说实话，江廷觉得徐慢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油盐不进，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根本找不到方法对她好。 “只是一份普通的礼物，上次比赛我没来，这是迟来的庆祝礼物，”江廷紧盯着徐慢的双眼，神色冷冽，身上的香水味似乎都带着冷了几分，“如果你不喜欢，那就拿去扔了吧。” 分卷阅读47 徐慢绝对相信江廷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立刻拽住江廷的手，止住他接下来的动作，这短短几秒她也在思考，是不是她表现得太过冷淡了，以至于江廷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江先生，我不是不喜欢这个手镯，只是——” “我送出的礼物，从来不会收回。”江廷不开心的时候，连话语里都像淬了冰一样寒冷，“而且，我也不会随便送女人礼物。” 徐慢还在怔愣间，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江廷已经把手镯套在她腕间，宽大的手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好像轻轻一折就可以把它拧断。 徐慢被自己血腥的想象吓了一跳。 她抬头望向江廷还没开口，他薄唇轻启，语气是少有的强势，“所以徐慢，不要拒绝我。”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但徐慢好像听出了言外之意。她以前就听说过送手镯的含义，说是想把对方牢牢圈住，无法逃脱，此情此景徐慢觉得这无异于是个残忍的诅咒。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谢，并表示等她下周回来再请他吃饭。 “下周？”江廷问她，“你要去哪？” “我明天要去沣城比赛，我们的策划案进决赛了。” “怎么又有比赛，”她看起来心情不错，但江廷觉得烦躁，他扯了扯领口，企图让自己缓缓，“你不能歇一会吗？” 怎么她一个大学生比他还要忙，整天忙东忙西的。 转瞬间，他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破旧的衣服，背着深色的书包，江廷脸色更差了：“和上回那个人一起去么？” 他说的是在停车场见到的沈斯远，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当时那人来时带着一份报名表。 江廷的话听着太膈应，徐慢实在是连装都装不下去了，正色道：“江先生，这是我的隐私，我没有义务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徐慢转身就走了，头也没回，只留下江廷还站在原地，看着她融入茫茫夜色中。 — 晚上回去徐慢就做了噩梦，梦里有一只凶猛的狼狗一直在追赶自己，她吓得四处逃窜，为了跑得更快，她把背包扔了，鞋子扔了，到最后连手机也扔了，但还是无济于事。 眼看着狼狗离她越来越近，她把手镯摘了下来，往它身上一扔，然后身后就没了动静，她试探性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狼狗倒在血泊里，眼里泪汪汪地看着她，它发出低微的呜咽声，好像在说，我没想伤害你。 她战战兢兢地走到狼狗身边，才看到它嘴里叼着一枚戒指。 然后徐慢就醒了，醒来时她照了照镜子才发现眼角还留着泪痕。 她在梦里竟然哭了。 这个奇异的梦境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她找出了梦里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她安慰自己这只是个梦，但并没有消除心里的难过。 去沣城的高铁是早上九点，徐慢和周筱婷赶到高铁站的时候，沈斯远和另外两位男生已经到了。 徐慢不好意思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沈斯远递给她和周筱婷一人一份早餐，周筱婷伸手接过，朝徐慢挤眉弄眼：“你看学神多贴心。” 徐慢拿着那份还热乎着的早餐，有些难以下咽，她神情不太自然地朝他说了声谢谢，沈斯远嗯了声，没别的反应。 上了高铁，徐慢才发现原来她的座位就在沈斯远旁边，她走过来时，沈斯远正抬头看着她，眼神幽深如墨，徐慢只能装作没看到，继续目不斜视往后面走。 没过一会，沈斯远旁边就有人坐下，古建宇把书包往地上一放，自来熟地和沈斯远搭腔：“徐慢说她要和周筱婷一起看电影，就和我换了位置，对了学神，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电影，路上也要三个小时呢。” “嗯，你决定吧。” 沈斯远低声应着，仍旧是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只是手里捏着的矿泉水瓶都变了形。 — 到达沣城正好是中午，一行人打车去了比赛场地附近的酒店。 早在来之前，周筱婷就在大众点评看过酒店的评价，下车那会还在和徐慢吐槽学校简直太抠门了，好歹他们是为校争光，居然让她们住人均一百的酒店套房。徐慢对酒店没什么要求，他们毕竟是来比赛的，只要环境安静，房间干净卫生就可以。 他们来的那 分卷阅读48 天电梯正好坏了，幸好他们的房间在三楼不需要走太久。上楼时，古建宇很自觉地帮周筱婷抬行李箱，徐慢生怕沈斯远也这样，立刻弯腰去拉扶杆，熟料两人同时伸出手，沈斯远白净修长的手就那样覆在徐慢的五指上。 空气都变得安静，不知是谁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徐慢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迅速将手抽回，顷刻间表情都变得不自然，侧身对着他。 “我来吧。”他走之前留下这样一句。 徐慢和周筱婷两个人住一间房，沈斯远拿着行李箱走进去时，周筱婷还打趣地朝徐慢眨眨眼，那意思就是，我就知道你们之间有问题。 徐慢送沈斯远到门口，礼貌又简短地说了句谢谢，沈斯远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走向对面敞开的门。 徐慢这才知道原来男生的房间就在对面。 沈斯远一走，周筱婷就不顾形象躺在床上打滚，对徐慢说：“你们俩到底啥情况？” 徐慢把行李箱的衣服挂起来，顺着她的话说：“没什么情况。” “哎呀，徐慢你真的是顽固不化。”说到这，周筱婷停了下来，表情也变得严肃，“你打算一直这么避着沈斯远呀？” 徐慢折叠衣服的手也顿住，她不是一个会逃避问题的人，但现在，一切都还没有明朗，她只能继续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收拾完衣服，徐慢坐在床沿打开手机，她的微信页面还停留在江廷的对话框，今天早上九点半，江廷给她发了一张照片，是他的早餐，咖啡，三明治和水果，经典老三样搭配。 徐慢在高铁上看到这张照片嗤笑了声，看向窗外。 原来江廷也会用这么低端的搭讪技巧。她知道江廷想做什么，前一天两人的见面不太愉快，江廷此举大约是想讲和。 徐慢故意晾着不理他。 过了五分钟，他发现徐慢没有回她，又发了一句： 【吃早餐了吗】 徐慢看着这条消息直到手机屏幕彻底变暗，她想了想，依然没有回复。 上辈子她等他的消息等得够多了，现在不妨让江廷也体会体会这样的感觉。 徐慢原想着等晚上江廷再发消息过来时，她再回复他，但直到第二天都没有收到江廷任何短信。 — 不过徐慢也没时间去猜江廷的想法，这几天，徐慢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比赛上，他们小组每天都窝在小会议室里讨论，试讲，再模拟评委进行提问。 她本以为频繁地和沈斯远碰面会觉得尴尬，但后来她发现是自己多想了，当大家都忙起来的时候，哪还顾得上想那些有的没的，她每天睡觉前想的都是，怎么把讲稿里的内容再完善一遍。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徐慢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魅力是从能力上体现出来的，沈斯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更优秀，当他站到台上好像真的会发光。周筱婷每天晚上回房间说的第一句话都是，徐慢，你有没有发现沈斯远今天又变帅了。 不过在会议室以外的场地，她仍然本能地避开沈斯远在的地方，吃饭时间也特意错开，只是有一天夜晚，她无端失眠，凌晨两点她走到走廊外面吹风，那晚的月亮特别圆，她看着头顶上的月，忽然想起今天刚好是她重生后的第一百天。 一瞬间徐慢百感交集，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家人还和以前一样对她不管不顾，学习成绩也和以前一样不上不下，她还是呆在原来的圈子里，只是她不像以前那么傻，把一颗真心捧给江廷，被他任意践踏。 在这一世，她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你……怎么还没睡？” 有道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慢吓了一跳，立刻回过头，沈斯远站在走廊的感应灯下，穿着一身素色的睡衣，脚上是酒店里一次性的白色拖鞋，比起白天严谨冷峻的模样，此刻的他柔和了许多，却莫名显得阴郁。 徐慢只看了他一眼便往回走，擦肩而过时她说：“我正准备回去。” “徐慢——”沈斯远极少这样急促地喊她的名字，他凝着眉，眼底情绪翻涌。 “有事明天再说吧，现在有点晚了。”她神色疏离。 — 比赛前一天下午，徐慢的情绪达到了另一个临界点，既疲倦但又有着隐隐的兴奋，模拟演讲了最后一遍，确认全 分卷阅读49 部内容都修改好之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去吃饭，古建宇突然合上电脑，从书包里掏出五张票，像扔扑克牌一样阔绰地砸在桌上：“今天主办方那边给了我五张游乐园的票，说是拉到了赞助商免费送的，要不我们今晚就出去玩吧。” “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周筱婷第一个热烈响应，这几天她呆在这早就闷疯了，正想着找个机会溜出去，“今天玩得开心，明天才能以更好的状态上台嘛。” 周筱婷说完又举起徐慢的手，“我代表徐慢也同意，她最喜欢去游乐场玩了。” 被代表了的徐慢有苦难言，只能在底下掐了一把周筱婷的大腿。 沈斯远正在收拾文件和资料，听到徐慢的名字时动作明显一顿，接着缓声道：“那就去吧。” 周筱婷拉着徐慢立刻逃离会议室，跨出门前还回头叮嘱：“那我们先回去换衣服，待会我们楼下见，记得等我们哦，别待会你们三个偷偷溜了。” 回到宿舍，周筱婷以最快的速度化了个妆便拉着徐慢出门，她在车上一直给徐慢安利那里的鬼屋有多好玩，多刺激，那里的鬼化的妆有多逼真，音效是多么的让人身临其境，听得徐慢也来了兴趣。 徐慢是忠实的恐怖片爱好者，阅片无数，她和周筱婷在这方面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她们一进游乐园就奔着鬼屋去，古建宇还在旁边嘲笑周筱婷不像女孩，周筱婷作势要给他一脚：“你还不像男人呢，连鬼屋都不敢去。” 一行人闹哄哄地过了检票口，只有沈斯远一个人在后面安静地走着，他的表情冷静得根本不像是来到鬼屋，而像是在教室里解一道数学题。 徐慢收回视线，走到周筱婷旁边。此时灯光开始忽明忽暗，她专心看着脚下的路以免踩到别人的脚。前面的路都还算好走，只是走入前面的洞口，忽然彻底没了光亮，周围都是黑漆漆一片，徐慢听到一个女人在低声呜咽，嘴里边吟唱着一首熟悉的童谣，墙上的钟声滴答滴答地响着，配合诡异的音乐，听得人毛骨悚然，徐慢掌心都渗出了汗，屏住了呼吸。 脚下的路从水泥地变成鹅卵石，忐忑不平，模拟雷电在头上炸开，偶尔迎面撞上假柳叶的枝条都足以把人吓得半死，徐慢脚都有些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只能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拉着周筱婷的手臂。 “筱婷，你怕不怕？”徐慢声音都在抖。 对方没吭声，徐慢以为她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和她十指紧扣，极度的恐惧下，其他感官都变得迟钝，以至于她没发觉这只手比她的手大上许多。 这个地方实在太大，徐慢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音效从女人的歌声变成孩子的啼哭，她估摸着应该是去到了另一个地方，她走在周筱婷前面，一边摸着墙壁，一边往前走。 砰地一声，好像撞到了人，徐慢还没反应过来，这时头上雷电轰鸣，徐慢在闪电中看到了一个满脸是血的老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的眼珠还在往外滴血，皮肤皲裂几乎能看见血肉，眼前的场景实在太可怕，她吓得失去了知觉，惊叫了一声。 如浓墨一样的黑暗中，有人将她紧紧抱住，她的头埋在对方的胸膛上，徐慢这才发现对方比她高那么多。 “别怕，都是假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在头顶，一瞬间，徐慢身体僵直，脑子里有根弦突然咔嚓一声断了。 直到这一刻，徐慢才知道原来刚才她一直牵着的人是他，沈斯远。 血液好像都在倒流，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另一部恐怖片。 恐怖的音效还在继续，只是徐慢现在完全顾不上害怕，因为她知道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她被沈斯远抵在角落，他们贴的那样近，她甚至能听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 徐慢意识清醒过来，立刻挣扎着想推开他，话语冰冷：“抱歉，我认错人了。” 她挣扎，沈斯远反而抱得更紧。徐慢还是第一次在沈斯远身上感受到那股危险的气息。 周遭仍旧是一片黑暗，徐慢看不到沈斯远的表情，只听见他声音低沉，似乎压抑到了极致。 他问：“徐慢，你讨厌我？” 徐慢哑着声音回答：“不是。” “你一直在躲我。” 沈斯远的直接让徐慢一时语塞：“我——”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后，他问：“你是 分卷阅读50 不是知道了？” “什么？” “上次你问我，我是不是有暗恋的人，”黑暗中，唇齿擦过耳畔，沈斯远的声音异常清晰，“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 徐慢喉咙干涩，她似乎猜到接下来沈斯远要说什么，连忙岔开话题：“我们还是先去找他们吧——” 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完，徐慢身体僵住，因为眼前的人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徐慢，我喜欢你。” 19.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我知道现在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现在我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我知道当我走入社会，学校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清零, 那些奖状不过是几张废纸, 那些奖杯也都失去了意义……” 沈斯远声音沙哑，喉结上下滑动,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自嘲地笑了声, “但是我总觉得我不会一直这么一无所有下去的, 我总觉得我以后会有出息的, 徐慢, 你愿意相信我吗？” 他把所有的敏感、脆弱、自卑、怯懦，所有血淋淋的事实全都摊开在她面前让她瞧, 哪怕代价是要把所有结痂的伤疤剜开。 徐慢听懂了他话里的挣扎，她和沈斯远有同样的出身和经历，她知道说出这一切需要多大的勇气。 此时此刻, 他这番话根本不像是表白，更像是誓词与承诺。 不远处陆续传来尖叫的声音, 混乱的环境中, 徐慢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很多话在嘴边但一句都说不出口。 大脑变得越来越迟钝, 最后只剩下零星几个片段, 脑海中迅速划过江廷的脸, 最后停留在上一世沈斯远的采访—— 她想起电视里, 主持人问沈斯远当初为什么不向那个女孩表白，而他的回答让观众席一片哗然，因为他说的是“自卑”。 津城年轻有为的商业新贵在谈论起往事时, 总会不自觉地变得温柔： “回想起来很幼稚，我大学那会一无所有，连一双好看的球鞋都不舍得买，每年都靠着比赛的奖金和补助金生活，我不希望她和我在一起只能吃苦，我想着等到毕业后，我终于有经济能力，再站在她面前让她重新认识我，但是——” 沈斯远说到这似乎有些哽咽，已经太久不敢回想过去那些事情，他停顿了好几秒才能平静下来，“后来，她有了男朋友，他男朋友是个很优秀的人，我见过他开的那辆车，同学说它的价格足以买下老家市区的一套房，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想，我以后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但当我真的拥有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后，有一天早上我醒来，我发现这一切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日后她回忆起我不过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同学。” 徐慢想起这些越发的心酸，她忍住那股想要落泪的冲动。 曾经她只是这个故事的听众，现在她发现原来她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一切突然变了，她还来不及反应。 大概是她沉默得太久，徐慢能感觉到环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松开，他往后退了几步，两人重新恢复到男女之间安全的距离，遥远又陌生。 “对不起，我失态了。” 沈斯远开口，短短几个字说得异常艰难，声音干涩。 徐慢从他旁边走过，柔声说：“我们先出去吧。” 一路心无旁骛，就算是在黑暗中，徐慢也走得迅速，当心里没有遮挡的时候，脚步也变得清晰。快到洞口时，徐慢已经隐约听到周筱婷和男生们聊天的声音。 外面的灯光照了进来，徐慢就站在光和暗的交界处，好像抬起脚就能踏出这段漫长的黑暗，即将走出门的那一刻，徐慢突然犹豫了，她回过头，对沈斯远说了两句话： “沈斯远，你一定不会一直一无所有下去的。” “还有，等明天比赛结束，我再告诉你答案。” 黯然的双眼突然有了光彩，沈斯远抬起头，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生气。 他点头说：“好。” — 第二天就是比赛，她和沈斯远都很默契，谁也没有提起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徐慢也没有再躲着他，当她已经知晓了答案，她的逃避已经没了意义。 一切都 分卷阅读51 按照原计划进行，虽然徐慢和周筱婷比赛经验不足，上台发言时都有些磕磕绊绊，但瑕不掩瑜。只要不给沈斯远拖后腿，他们就有赢的机会。 第二轮发言，徐慢是他们组第一个上的，有了前一轮的经验，再站上这个讲台，她已经没有那么紧张，她渐渐自信大方起来，开始和台下的观众有了视线交流，娓娓道来。 此时，在她没注意的角落，有人推开会议室的后门走了进来，在最后一排就座。穿着西装的男人显然没有随手关门的习惯，门就那样敞开着，一阵风吹来，砰地一声响，全场都回了头。 徐慢的沉着冷静在看到最后一排坐着的男人时消失殆尽。 在大会议室的尽头，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随性慵懒地靠在椅背，眉目半眯正盯着她瞧。 视线相撞，他先弯起嘴角，她却皱眉了。 徐慢攥紧手心，有片刻的晃神，她不知道江廷是什么时候来的，短暂的慌乱出现在她好看的脸上，她对着讲稿都念漏了几行字，显然，沈斯远也发现了她的失误，他望向台下的男人，看到的是一个掩藏在金丝眼镜下充满挑衅的眼神。 沈斯远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他告诉自己，一旦站在讲台上，就不允许有任何失误。 不能让徐慢失望。 站在讲台这十几分钟变得漫长，当她从台上下来，她的手还在轻微地抖。 过度紧张了。她嘲笑自己。 回到座位，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她收到一条短信： 【过来。】 不用看发送人，她都能猜到是谁发的。 徐慢没理会，把手机放回背包，假装没有看到这条信息。此时另一组已经上台，她听得入神，没有分心去想其他的事。周筱婷还在卫生间没有回来，座位都是空的，没过多久，她旁边的座位就多了一个人，熟悉的香水味涌入鼻腔，是雪松冷冽的味道。 “徐慢。”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却如同石头掉入平静的湖面，溅起波澜。 “江先生？你怎么坐在这？”徐慢装作才发现他，声音里透出诧异，“不对，我应该是要问，江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右腿交叠在左膝上部，身体靠紧椅背，强势如审判者一样的姿态：“你不希望我来？” “不是，只是我看到你会紧张，我刚才，还在台上讲错词了。”徐慢装出天真无邪的白莲花模样，委屈地低下头，就差泪眼盈盈望着他。 江廷听了，反倒觉得愉悦，眉眼上挑。 “我以为我来你会开心。” 说罢他顿了顿，扭过头看她，不知是不是徐慢看错，她竟然在江廷的眼里看到难得的真情流露。 他缓声说：“上一次我错过了，这次不能再错过。” 徐慢身体一僵，这句话听在她耳里一语双关，她立刻侧目看向他，只是江廷神色依旧如常，没看出其他端倪。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 她还以为江廷也重生了。 看来她最近精神太紧张了，容易出现无端的幻想。 察觉到江廷还在看着她，徐慢只能佯装感动，害羞地低下头。 而此时的沈斯远偏过头，看到的就是徐慢这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藏在衣袖下的手腕青筋暴涨。 酸楚，不堪，难过，失望。 他低头审视着自己这身破旧的衣服，还有那个从高中用到现在的背包。 她有什么理由选择自己呢， 就连他也厌弃这样困窘的自己。 最后一组展示完毕，评委公布比赛结果，所有比赛的小组都站在后台等待公布名次上台领奖。 徐慢紧张得手心都捏出了汗，牵着她手的周筱婷倒是乐观，自信满满：“别紧张，咱肯定是第一，学神在这呢，我们不第一谁第一。” 徐慢嗯了声，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 她知道沈斯远一定看到江廷了，这让她更加没有勇气看他的眼睛。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徐慢站得有些脚酸，终于，主持人开始揭晓今晚最后一个悬念，他故意拉长了尾音，这让现场的每个人更加煎熬。 当“津海大学 分卷阅读52 ”四个字念出来，顾不上男女有别，他们组所有人都拥抱在一起。 周筱婷激动得大喊：“一等奖！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等奖！” 徐慢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踩在云端之上，摇摇晃晃的，总觉得很快就要坠下去。 听说长期遭遇挫折的人，一旦遇到好事都会首先怀疑自己，徐慢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比赛结束，拍完合照，大家闹哄哄地说要去吃庆功宴，徐慢思忖了几秒，目光落在不远处，最后怀着歉意对他们说：“你们去吃吧，我……我这边还有点事。” 周筱婷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视线再次望向台下坐着的男人，单是坐在那就有种难以靠近的气场，天生的贵气，英俊又冷漠，唯独看向徐慢时眼里还有些温度。 “不行，庆功宴这么重要，你怎么可以不在，”周筱婷下巴抬了抬，她看到男人正朝这边走过来，提议：“那要不把你那位也叫上吧。” 这一句话让徐慢倒吸了一口凉气，让江廷和沈斯远坐在同一桌，除非她疯了。 她迅速摇头：“不用不用——” 与其同时，站在她身后的江廷勾起唇角。 他笑着说：“好啊，那一起去吃吧。” — 徐慢真的要疯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的状况。 一切都像按了快进键，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沣城大酒店顶楼的包间，在她旁边坐着的是江廷和周筱婷，正对面是沈斯远，古建宇和许浪坐在他身侧。 这场以庆功宴为噱头的聚餐，最后坐在主位的却是江廷，他天生带着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古建宇特意把主位留给他，低声对着徐浪嘀咕：“看他那块表，就知道是个人物。” 江廷气定神闲地翻阅菜单，眉头一直皱着没有舒展过，最后他似乎放弃了，把菜单递给徐慢：“你点吧。” 气氛实在太压抑，徐慢的心吊在嗓子眼，她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还是大家一起点吧。” 徐慢把菜单递到半空中，古建宇伸手接过，打开菜单看到价格时怔愣了一瞬。 周筱婷拉过徐慢，凑到耳边小声说：“我们说的庆功宴只是想去路边撸个串，他怎么带我们来这里，搞得太隆重了。” 徐慢揉着太阳穴暗自后悔，上周为什么要告诉他自己的行程，简直是作茧自缚。 菜单经过一轮最后又回到徐手里，她翻到最后一页只点了一份水果沙拉，然后交给服务员：“就这些吧，谢谢。” 江廷知道徐慢在想些什么，眼神往下瞥到她紧攥的双手，江廷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递给服务员一张银行卡：“招牌菜都上一份吧。” 服务员瞳孔微张，诧异地接过银行卡，点头：“好，请您稍等。” 江廷转过头，视线在场内环视一圈，最后焦点落在对面清瘦的少年身上，意有所指：“谢谢你们对徐慢的照顾，我前几天太忙了没赶过来。” 他淡淡地说着温和的话语，眼神传递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信息，锐利如鹰隼一样的眼神。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宣誓了占有权。 他看到对面的少年猛地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眼神里透露出的是疑惑与不甘。江廷把玩着打火机，唇边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 连周筱婷都侧目，询问坐在旁边的徐慢：“这，这是什么情况？” 徐慢清楚江廷的用意，当然不能让江廷占了上风，装作打趣对大家说：“江先生爱开玩笑，其实我和他不太熟，也就见过几次。” 连江廷都笑了笑，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竟然被一个不知从哪来的人激得失了风度，明明对方还什么都没做。 他附在她耳边，用只有徐慢能听到的声音说： “是我逾越了。” 这么亲密的举动在旁人看来，却恰恰印证了她方才的话不过是在欲盖弥彰。 沈斯远始终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谁也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服务员上了菜，大家都埋头吃饭，一开始还很拘谨，幸好古建宇出来活跃气氛，搅动了这沉闷压抑的氛围，渐渐地大家习惯了江廷的存在，便又像以前一样插科打诨开玩笑，古建宇天生自来熟还问江廷要微信，说改天要约他出来打球 分卷阅读53 。 徐慢手心都捏出了汗，生怕江廷会当场拒绝，让气氛又恢复到方才的尴尬。 谁知道，江廷竟然弯了嘴角，手帕擦拭掌心，笑着说：“行，那下次我们去津海篮球场较量较量。” 古建宇乐得直点头，一边吹嘘自己的球技有多牛，他碰了碰沈斯远的肩膀：“下回斯远也一起去呗，人多点比赛才好看。” 沈斯远后背一僵，沉默了半晌：“再说吧。” “你今天咋这么闷，在想什么呢？”古建宇搂着他的肩膀左右摇晃，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和他逗趣，“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想那个女孩子。” “谁？”许浪八卦起来。 古建宇用筷子戳着碗，说得起劲儿：“今天早上，这家伙一大早就出门了，回来的时候，你猜他买了什么回来？” “啥？” “一根口红！”古建宇表情兴奋得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难怪我昨天晚上看他用电脑搜索什么口红色号这些乱七八糟的，这口红指不定是给哪个姑娘买的呢……” 这番话一说出口，在场有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空气像死一般的沉寂。 沈斯远脸色铁青，拿着筷子的手一松，一下没拿稳掉在地上，啪嗒一声让气氛低到了冰点。 “我出去一下，你们继续吃。” 留下这句话，沈斯远起身走出门，临走到门边的时候，仍是心有不甘，他回头看了一眼徐慢的方向，对方像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一样低着头吃饭。 这隔空的一眼，沈斯远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血肉模糊。 沈斯远已经离开，徐慢这才抬起头来，双眼盯着原本沈斯远坐着的位置发呆，突然听到旁边的男人说：“别看了。” 平静中压抑着愤懑的声音。 “啊，徐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呀？”古建宇摸着后脑勺稀疏的头发，猛地一拍脑袋，“斯远回去不会和我绝交吧。” 徐浪是个明白人，刚才这一来二回他已经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声：“还是吃饭吧，少说话。” 江廷一直在观察徐慢的表情，一个人的情绪波动是很容易从脸部微表情看出来的，他早些年对这方面感兴趣特意看过相关的文献，还和一位业内的心理学专家探讨过，但他发现，他此刻读不懂徐慢脸上的表情。 太过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平静中酝酿着风雨海啸，突然，椅子被用力地拉开，在地上发出呲拉的一声，下一秒，徐慢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江廷面儿上风平浪静，沉稳得体，余光瞥到旁边空落的座位，无由来地慌了。 他原以为自己对徐慢是势在必得，但现在，他不确定了，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是比金钱更打动人的，比如一颗赤诚的真心。 — 江廷靠在车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打火机，嘴里衔着的香烟已经燃了一半，他拿下来食指掸了掸，烟灰掉落在地。 沣城的气候比津城还要温暖些，室外温度仍维持在十五度以上，江廷把外套扔进驾驶座，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站在酒店门口，初冬时节显得有些单薄。 望着这条浸在黑夜里的长街，他突然忘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 是为了等徐慢吗？ 但她从未说过她还会回来。 距离徐慢离开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也在这站了半个小时。 就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江廷厌恶一切不确定的事情，这意味着无法掌控、无法衡量，意味着事情的走向可能不如自己所想，当这种不确定出现在感情上，意味着将自己的情绪彻底交给对方主宰。 他喜欢确定的真实，喜欢将事情可视化，每一个步骤，过程都要明晰，按部就班，虽然此前在感情上他从没有过这样的不安定感，他不会担心对方忽然不出现，不会担心等不到对方的短信回复，更不会担心对方突然冒出一个爱慕者纠缠不清，大多数时候他都没有心思去猜测对方的情绪。 江廷倚在车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眸色渐深。 他忽然在想，是因为他从没爱过她们吗？ 分卷阅读54 但那或许是件好事，因为现在徐慢带给他的这些不确定，他渐渐察觉到已不是个好兆头，茫然，失控，陷落，无端增添许多烦恼。 像今天这样抛下工作，开车去到另一个城市，就为了所谓的惊喜，想让她开心，从徐慢的反应来看，似乎没有他预想中的兴奋。 他忽而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廉价的蠢事。 胡思乱想了许多，一根烟燃尽，他最后得出了一个中肯的结论，他是喜欢徐慢，但远远没到非她不可的程度，不过是件新奇的物什，因为好奇，所以一时冲动扎进去了，幸好没有陷得那样深，还可以挽回。 正当他准备打开车门上车，有个身影逆着光向他跑了过来，光的边缘隐约勾勒出女人的轮廓，地上的树叶踩得沙沙作响。 江廷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却停住了脚步。 当徐慢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江廷嘴角微弯，连他自己都并未发觉。 “我听筱婷说你还在这里等我。”徐慢站定，边喘着粗气，脸颊因为激烈运动变得通红，“对不起，江先生。” “怎么跑过来了？”江廷眉头微皱，顺手帮她拧开一瓶矿泉水。 嘴唇太干，她舔了舔下嘴唇，抬头望向自己时像是某种受惊的宠物：“我怕你等太久。” 确实等了许久，只是这漫长的等待，现在看来也没有那么难熬。 江廷沉默了片刻，路边的霓虹灯在头顶闪烁，他想起另一件事，眸底幽深：“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刚喝了两口水的徐慢咳嗽起来，茫然问他：“你知道了？” 江廷点头，嗯了声。 少女有片刻的呆滞，似乎在思考应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江廷的情绪突然冷了半截。 “我和他把话都说清楚了，”少女的声音低了一度，视线望向地板泛黄的树叶，却是不敢看他，再开口时语调温柔，“我告诉他，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20.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开车回去的路上, 红绿灯，车停在马路中央，江廷在后视镜里看见后座徐慢的侧脸, 她闭着眼睛假寐, 如同第一次在雨夜里的模样。 十五分钟前，他还在想, 今天他做了一件最廉价的蠢事。 十五分钟后的此刻，他换了种想法, 再廉价的蠢事也有它的价值, 比如徐慢终于开始正视对自己的感情。 根据导航的指示, 车在一家破旧的酒店前停下, 徐慢和江廷从车上走下来。 地段偏僻，来往的人并不多, 江廷站在门口，打量的目光从下至上，最后定格在头顶的LED灯箱, “沣盛大酒店”这五个字有三个字都是不亮的。 江廷皱眉，问出他内心的疑惑：“津海大学最近很缺钱吗？” 徐慢噗嗤一声笑了, 这个笑容倒是发自真心的, 没有掺杂其他的目的, 她朝江廷挥挥手当做是告别, 江廷靠在车背, 手指在车身上轻点, 他说：“你在赶我走吗？” 徐慢连连摆手, 笨拙得有些可爱。 “现在时间不早了，回到津城都要凌晨了。” 江廷打开后备箱，徐慢看到里面躺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江廷要住在这？ 徐慢一愣, 大脑开始飞速运转，短短几秒钟闪过无数个想法，是他最近工作太不饱和了吗，还是公司撑不下去要倒闭了，不然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待上一天。还有另一个猜想就是江廷真的对自己动了感情，所以愿意为了她住在这种破烂的酒店。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徐慢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再联想到酒店房间里奇怪的气味，恐怕江廷今夜都无法入眠。 江廷对酒店的环境与气味有极高的要求，她想起有一年，江廷和她去日本游玩，她看了旅游攻略非要在日本京都的一家网红酒店入住，江廷也没什么异议，由着她。半夜徐慢醒来发现双人床旁边空了一块，她走出卧室，发现客厅灯火通明，江廷站在落地窗前看雪景，大片的雪簌簌往下落，院子里的灯光照得雪也昏黄。 徐慢走近问他怎么不睡，他的回答是酒店的床太硬了，睡着不舒服。 她当时从身后抱着他，脑袋贴着他的后背，撒娇：“江廷，你是豌豆公主吗，我睡得就挺舒服的，要不我以后干脆叫你豌豆公主好了。 分卷阅读55 ” 江·豌豆公主·廷轻声笑：“你继续睡吧，很快就天亮了。” 徐慢愧疚了起来，小声嘀咕：“早知道我就不选这一家了。” “没关系，你喜欢就好。” 雪夜安静，男人的怀抱温暖，这一切都太美好，徐慢有种错觉好像一切都会稍纵即逝一样，她抱得更紧，问他：“江廷，你会一直这么爱我吗？”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我会。” 徐慢当时心满意足地笑了，在他耳后亲了一口，又听见江廷问她：“那你呢？” 没想到江廷竟然也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徐慢笑得更欢，故意说：“保密。” “嗯？” 没听见预想中的答案，江廷诧异地转过身。 徐慢往死里作：“我很花心的，说不定过几天就不喜欢你了。” 江廷沉着脸，显然是当真了，就因为这一次玩笑，坐飞机回去的时候，江廷全程冷着脸，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 现在想起来那一次的对话，很讽刺，她骗了江廷，江廷也骗了她。 — 像沣盛这种偏僻的酒店除了旅游旺季之外，入住率通常都达不到三分之一，江廷定了顶楼最豪华的套房，但是一走进去仍然是一股长期不通风的奇怪味道，混杂着烟味、霉味和空气烟尘的味道。 徐慢都被呛到，不过转念一想，这恰好给她创造了机会，她跑过去帮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以及卫生间的排气扇，忙前忙后的，敬业得像是酒店的服务员。 没过一会，她又下了楼，再上来时，怀里抱着张一次性床单。 她扬起脸对着江廷笑，精心计算过的笑容甜美，看得人心里一漾：“我去问楼下的服务员要了张一次性床单，应该不会那么脏。” 江廷站在原地看着徐慢的脸，恍惚中他有种错觉，好像他们是一对恩爱多年的情侣在某个节假日一起出来旅行，一切都那么刚好。 对上江廷炽热的视线，徐慢佯装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把床单放在桌子上，她细声解释自己的行为：“我之前一份兼职是在酒店里当服务员，所以，所以可能有职业习惯了，抱歉，江先生，我好像逾越了。” 绿茶的最高段位，就是以退为进。显然，这一番话听得江廷又是心疼，又是感动，此刻他早就忘了那半个小时里得出的结论，忘了给自己圈定的界限，眼里温柔如水，他薄唇微张，说了声谢谢。 背对着江廷，徐慢嘴角的笑冰凉，别感谢我，总有一天，我会全部要回来的。 夜里风大了起来，卷起来的窗帘被风吹散，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都已经十二月了，北方已经冰雪满天，沣城天气还停留在秋季。 徐慢把窗户拉上，突然问江廷：“江先生，你喜欢下雨天吗？” 近乎于明知故问的问题。 江廷迟疑了片刻后回答：“以前不喜欢。” 徐慢这回倒是意外了：“为什么？” “以前在下雨天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现在，发现下雨天也不全是坏事。” “比如？” “比如，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下雨天。” 窗外小雨，室内白炽灯发出嗞嗞的电流声，徐慢完全没预料到江廷会说出这样的回答，片刻的震惊过后，她想，如果有一天，江廷发现这个被谎言笼罩的骗局后，他一定会更厌恶下雨天的。 徐慢柔声说：“我以前也遇到过一个人，他很讨厌下雨天，他说下雨天容易让人失去理智，总是会让他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所以他下雨天都不喜欢出门，总是呆在家里。” 江廷听着有些不对劲，好像被人窥探到心里的想法似的，他蹙着眉头：“你说的那个人，是你以前的朋友吗？” “不算是朋友，他已经死了，”看见江廷变了脸色，徐慢笑得更加灿烂，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指在我的世界里，他已经死了。” 异样的感觉没有从心里彻底消失，不过江廷也没有细想。这时，徐慢向他告别：“时候不早了，江先生，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徐慢从房间里离开，江廷在窗前站了一会，窗外的雨势逐渐变弱，他把窗户重新打开，雨后清新的空气灌满整个房间，思绪也变得清晰。 打开电脑 分卷阅读56 ，处理完周晁下午发过来的几封邮件，江廷去洗了个热水澡，花洒的水柱从上往下打湿头发，没入身体，中途不知怎么想起徐慢的脸，突然弯起嘴角笑了。 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略显傻气的笑容。 披着浴衣从浴室里出来，发现邹成浩给他打了个电话。 一接通，邹成浩劈头盖脸地问：“周晁说你去了沣城，真的假的？” “嗯，怎么了？” “是为了津海那个大学生？”邹成浩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听见铁树开花，“你来真的啊？你别是陷进去了吧。” 江廷正拿着毛巾擦拭头发，手突然顿住，半晌后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没关系，就算陷进去，我也能全身而退。” — 徐慢坐电梯回到二楼，刚从电梯走出来，她就看到走廊尽头有一个清瘦的身影，黑色的针织衫，灰黑的牛仔裤，她一眼就认出来是谁，脚步渐渐变缓。 “我不值得你的喜欢，口红还是……留给别的女孩吧。”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从庆功宴跑出去后，她对沈斯远说了以上这些话。 徐慢说完，她清晰地看到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化，她早就知道沈斯远有一双桃花眼，眼尾微翘，笑起来时是弯的，而现在他眼里只有一潭死水，甚至能看到微红的血丝缠绕。 徐慢问心有愧，她在想是不是自己不经意间给了沈斯远错觉，她宁愿像上一世一样对这一切浑然不知，这样就不会感到愧疚。 她躲避沈斯远的视线，又补充了句：“我还有很多没完成的事情，所以，对不起，我现在没有时间再去想别的事。” 她说得直白又绝情，却也都是实话。她对沈斯远从没有过除了朋友以外的想法，事实上，重生以后，徐慢对男女的情爱早已没了幻想，从前憧憬爱情的徐慢已经被上一世的江廷亲手扼杀了，从前单纯天真的徐慢现在也变得世故圆滑，满是心机。 她已经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自私偏执的坏女人，如果沈斯远喜欢的是以前的徐慢，那她更加配不上他的喜欢。 听到徐慢的回答，沈斯远硬挤出一个笑容，但举止中的无措泄露了他的情绪。 “嗯，我明白了。”他当时只留下这么一句。 饶是已经把话说清楚，徐慢还是不愿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碰见沈斯远。 快走到房间门口，沈斯远突然回过头，好像已经在这里等了她很久很久，这个回头也像发生过无数遍一样。 他对着她的背影喊了声：“徐慢。” 徐慢一下愣住，扭过头来，他站在黑夜里，背后是淅淅沥沥的雨，一直淋到人的心里。 沈斯远嘴角动了动，酝酿了一晚上的话，最后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他有太多疑问，关于那个男人，关于楼下那辆车，关于她说的未完成的事。 最后，反倒是徐慢先开了口。 她说：“晚安，沈斯远。” 第二天，江廷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 窗户没有完全关上，昨天夜里大概是又下了雨，地上藏着一滩积水，他走过去关窗户时一不留神把拖鞋也浸湿了。 好看的眉毛皱得更深。 昨天夜里睡眠质量不好，凌晨四点他才勉强入睡，现在整个人还迟钝着，看着窗外偏僻的村落，他恍惚了几秒才记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慢条斯理地洗漱完，江廷正准备换衣服，这时门铃突然响了，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挑了挑眉，眼里难掩喜悦，他快步从浴室里走出来，随手扯了张纸巾把脸上沾着的水珠擦拭干净。 打开门的那一刻，江廷唇边的笑在一点一点消失。 因为门口站着的人并不是徐慢。 酒店的工作人员不明所以，她推着餐车，露出标准化的笑容：“先生，这是您的早餐，请慢用。” 早餐放在客厅的长桌，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并合上门，生怕惊扰到沙发上坐着的英俊男人。 而江廷盯着餐桌边缘带着茶渍的杯子一时走了神。 时钟指向早上九点半，江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和徐慢的微信聊天框，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昨天他发的那句“过来”。 迟疑了几秒，江廷心下有了决定，他是很有行动力的人，立刻坐电梯 分卷阅读57 去了二楼，他昨天看到徐慢的房卡上写的是204。 谁知道等他走到徐慢的房间前，里面大门敞开，除了一位清洁阿姨正在打扫卫生外空无一人，清洁阿姨正把床单拆下来扔到清洁车上。 还没等他问，就听到她说：“你找204房间的客人啊，她半个小时前就退房喽，他们几个学生起得可早了，说是要赶高铁……” 他这才知晓，徐慢已经离开了沣城，甚至都没有告诉他一句。 江廷站在空荡荡的走廊足足呆滞了十分钟，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果不是清楚徐慢的性格，他几乎以为徐慢是在戏弄他。 事实上，徐慢就是在戏弄他。 几乎是一大早，徐慢就和周筱婷他们就坐车去了沣城高铁站。 这是一早就买好的高铁票，她昨天故意没有告诉江廷，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心情愉悦，她只要想象江廷站在门口茫然失措的样子，她就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接近十点，她才给江廷发去一条微信，算是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告而别： 【江先生，你起床了吗？我已经在高铁上了，高铁票突然改签，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约莫半个小时后，她才收到江廷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嗯。 看来是生气了。 那徐慢就放心了。 她心满意足地合上手机，正准备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周筱婷突然凑过来，指着某宝购物车上的两双鞋，问她：“徐慢，你说这两双球鞋哪双好看啊，蓝色的还是红色的？” 徐慢思考了一会，说：“蓝色吧。” “我也觉得蓝色好看，穿起来打篮球贼帅。”周筱婷得到了认同，咧开嘴笑，“我准备买给邱正豪的，想送给他当圣诞礼物。” 圣诞礼物？ 徐慢这才意识到，下周四就是圣诞节了。 “你要不要买点什么送给你那位？”周筱婷碰了碰她的手臂，笑着调侃，“虽然我知道你嘴上说不是你男朋友，但你们之间肯定有点什么。” “再说吧。”徐慢漫不经心地回答，把眼罩戴上，“我先睡会，下车喊我。” 等到徐慢再醒来，已经到了津城。 她早就听说津城这几天气温骤降，但没想到这样严重，下车时她冷得浑身打颤，哆哆嗦嗦地走着，一边把手放在周筱婷口袋里取暖。 坐上出租车那一刻，徐慢看到窗外穿着大衣的行人，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她忽然想到江廷不知道回来了没，有没有带厚一点的外套。 下一秒，她立刻停止了自己的犯贱。 当关心一个人成为本能和习惯，徐慢觉得这实在是讽刺，她更希望的是，有一天恨江廷也能成为她的本能。 — 圣诞节那天，津城下了第一场雪。 这场雪来得突然，铺天盖地的雪白，像是在迎接圣诞节的到来。 徐慢原是不喜欢过这些节日的，因为对她来说和平日里的每一天一样，没有任何差别。哪怕是过新年，她也没有任何感觉，从小在支离破碎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只会被父母当成累赘，没有人真正欢迎她的到来。 更不用说是圣诞节，对徐慢来说，这不过是大街上稍微热闹一点的节日。她还记得她交的第一个男朋友，对方在圣诞节那天送给她一块手表，她却傻乎乎地什么都没准备，她完全忘了这个节日，也忘了自己原来有个男朋友。 后来，认识了江廷，她才真正感受到用心为对方准备礼物的欣喜，她总是会期待江廷收到礼物时的表情，直到有一天，她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她送给江廷的礼物，她织了一个星期的围巾。 在过去的三年，每一年的圣诞节她都是和江廷一起度过的，而今年—— 今年自然也不能例外。 徐慢早就已经盘算好今天的一切，只差江廷的一个电话。 她在等江廷的邀约。 虽然沣城一别他们几乎没了联系，但徐慢有种强烈的预感，江廷今天一定会找她。但没想到她的预感也是会有失灵的时候，一直到晚上八点，她的手机屏幕都没有亮过，就像坏了一样。 今晚整个宿舍只剩下她一 分卷阅读58 个人，显得更加冷清，徐慢一开始还能静下心来看书，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也不免着急了起来，心里慌乱。 连她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上次的不告而别玩过了火，让江廷对自己失去了兴趣。 她正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这宛如救命导索一样的手机铃声让她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不过意外的是，电话不是江廷打过来的，而是邹成浩。 一接通电话，就是嘈杂尖锐的噪音，紧接着是说话声，有男有女，还听见DJ的叫喊声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清晰，整个环境混乱得很，几乎听不清他说的话。 “喂？邹先生，你听得见吗？”徐慢皱着眉，音调拔高。 大概是走出了酒吧，邹成浩那边终于安静了不少：“没啥事，就是想问你今天是圣诞节，要不要过来玩儿？” 徐慢有点算不准邹成浩到底是什么意思，从他电话里的背景音来看，按理说江廷不会出现在这种吵闹的酒吧才是。 邹成浩见她不说话，便开门见山：“十点钟，我们在偑园有个聚会，江廷也在，没事就一块儿过来玩呗。” “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徐慢还在犹豫。 “我背着江廷给你打电话的呢，就想着给他一个惊喜，今晚的圣诞趴特别热闹，你不来那多可惜，”邹成浩已经处于半放弃的状态，把底牌都亮了出来，最后干脆说，“算了，我把地址发你，你自己决定吧。” 挂了电话，徐慢像是换了一个人，方才犹豫的神态从眼底褪去，嘴角的笑容也敛住。她合起书桌上放着的书本，动作熟练地开始对着镜子化妆，眉眼勾勒，唇色染红，连胸前的锁骨都打上轻微的高光，素净的脸现在变得明艳动人。 徐慢知道，今晚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一个小时后，她站在偑园的门口，单是站在那就惹来了不少人的侧目，除了那张好看的脸以外，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穿着一件极其臃肿的羽绒服，这衣服是十年前都不会有人穿的款式，又土又厚，还是米白色，边上带着绒毛，徐慢还把拉链拉到脖子以上，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裹好的粽子。 她听到有人在轻声议论，但她也当做没听到，乖乖地站在门口等邹成浩出来接她。 门口有脚步声响起，邹成浩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徐慢的一瞬间他愣住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不是，你这，你就这么冷啊？” 邹成浩在想，这妞是不是没分清楚这是什么场合，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徐慢乖巧点头，说：“嗯，外面真的很冷。” 邹成浩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他一边觉得有意思，一边又盯着徐慢的脸想，这么好看的美女，怎么就缺根筋呢？ 他自己认了栽，点头：“行吧行吧，没事，都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邹成浩领着徐慢走上楼，他把门推开，徐慢往里看了一眼，比起上次在邹成浩家参加的简易聚会，这次可以说算得上是豪华。 古典西式大吊灯悬在正中央，正对面的墙上挂着几幅有名的巴洛克风格画作，把整个氛围烘托得更加奢靡，地上铺着的绛红色地毯踩在脚上柔顺绵软，徐慢好几次低下头留意自己的鞋有没有把它弄脏。 沙发上男人女人聚在一起正聊得热烈，昏黄的灯光，香肩微露，耳畔的饰物摇曳出好看的弧度，一眼望去，女人的露背长裙，男人的高级西装，空气里香水味、荷尔蒙味融合在一起。 直到邹成浩领着人进来，这个喧闹的场面才画上终止符，他清了清嗓子：“和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新朋友徐慢。”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坐在沙发中间的男人眉头微皱，猛然抬起头来。 徐慢恰好撞上他审视的目光，她假装紧张躲开他的视线，轻声说：“大家好，我是徐慢，很高兴认识你们，嗯，我说完了。” 最后半句就像是突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末了，还转过头用求救的眼神望着邹成浩。 底下有个男的从下往上打量她，刚看到她穿的衣服时，正准备嘲笑这是哪里来的村姑，直到扫到徐慢的脸，才把那句嘲笑的话咽了回去，姑且，姑且算是一个不会打扮的村姑吧。 宁曼珠看到她本来气得要死，不过见她这灰头土脸的打扮，这下倒是没了那种强烈的恨意，只轻笑了声，附在旁边女人的耳畔轻声嘀咕了句什么，徐慢从嘴型看出来，她 分卷阅读59 说的是“村姑”。 徐慢暗中观察着江廷的表情，他正往酒杯里倒着酒没一点反应。 主位的沙发差不多都坐满了，邹成浩领她找了个地方入座，怕她难堪，还给大家解释：“她说外面太冷了，就穿得有点多，大家别介意啊。”末了，他又说，“放心，里面开了空调，不会冷的。” 徐慢点头，小心翼翼地说：“是有点热，那我把外套脱了。” 当徐慢从更衣室里走出来，邹成浩愣住了，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不止是邹成浩，在场的人有一刹那的安静。 徐慢黑发红唇，身穿绿色绸缎露背长裙从里面走出来，这是震撼人心的美，领口开到胸前，腰间镂空绑带交错，哪怕有一丝赘肉都穿不上这条美丽的裙子，裸/露在外的皮肤雪白，似乎轻轻一按就能在皮肤上留下痕迹，有种想让人肆虐的极端美感。 没有人能想到在那么土的羽绒服里藏着另一番景象。 察觉到大家的视线，徐慢坐下来时脸颊还泛着红，正是这种反差才更是迷人，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眼角余光瞥到宁曼珠气急败坏的脸，低头忍不住弯起嘴角。 方才还在取笑徐慢的男人，目光定格在她精致的脸，他想，这哪是村姑啊，这明明是夺命的妖。 今晚的徐慢美得太惊心动魄，连邹成浩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原以为是一朵清纯小白花，没想到换了身衣服竟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等邹成浩反应过来时，还在心里感慨，这个女孩还真是不简单，难怪江廷对她那么上心，还为了她特意跑到沣城，不过江廷从沣城回来后，倒是没有再提起徐慢，也不知道是在沣城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今天才自作主张把人喊了过来，想看看江廷的反应。 抬眼望向徐慢，她还是像刚才一样乖巧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也没动，眼睛也不敢乱看，邹成浩扫视了一遍在场的男人，他们表面上个个都还端着架子，西装革履，谈吐得体，但若有若无投过来的视线灼热又暧昧。 邹成浩知道，这群人十有八个心里想的都尽是些斯文败类的事。 邹成浩抿了口酒，静静观察江廷的神情，他突然有点后怕，自己会不会好心办成坏事，毕竟江廷现在的脸色可不怎么好，唇线绷紧，眼里是一丝笑意都没有。也怪他没把徐慢安排到江廷旁边去，但他这不是见徐慢一开始穿得太土了，怕丢了江廷的份儿。 总之，是他的失误。 他在想自己得想些法子补救补救，于是当着大家的面对徐慢说：“诶，徐慢，要不你坐江廷旁边去吧，你这位子待会还有人要坐呢。” 徐慢知道邹成浩盘算的是什么，不过这也正合她的心意，徐慢装作懵懂，乖巧点头，小心翼翼地走到江廷旁边坐下，一开始还不敢靠得太近，两人中间隔着好大一段距离。 客厅里的气氛很快又热络起来，有个小明星抛出了新的话题，开始讲她拍摄时遇到的傻逼导演和剧组女演员那些下三滥的事，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她身上。 徐慢表面上听得认真，但实际上她只听了个开头，其他的一句都没听进去。此时此刻她心里想的是到底要说些什么作为开场白。为了显示自己听得认真，大家都在笑的时候，她也配合地跟着笑。 直到旁边的江廷突然轻笑了声，问她：“听懂了？” 这是什么意思？ 徐慢愣了片刻，下一秒脸唰地一下红了，她才回想起来刚才那个小明星说的是一个很黄的荤段子，香艳又下流。 徐慢彻底懵了，她想，这下她的清纯小白花人设都要崩塌了。 “其实，我没认真听。”徐慢决定还是坦诚一点承认，她低下头，从江廷的角度看就像上课走神被老师抓到的学生一样，她紧张地搓了搓手指，“我看大家都笑了，所以——” “我还以为，你很有经验。”江廷仰头喝了一口酒，嘴角是戏谑的笑，眉目风流。 他打开了话题，徐慢终于可以说出这句开场白：“好久不见，江先生。” 江廷明显被这句话触动，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深沉似古井，他想了想，今天是第十天。 已经有十天没见到她了。 江廷顺势问：“你怎么会来这？” “邹先生邀请我来的，”徐慢轻咬下唇，半晌又说了句，声音微小如蚊蚋，“他说今晚你也会来。” 分卷阅读60 话里的意思很直白。 江廷倒酒的手突然顿了顿，酒红色的液体在杯沿流动像是一袭红色的绸缎，他转过头神色不明地瞥了徐慢一眼，收回视线时嘴角带着浅笑，似乎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徐慢这下忽然觉得，自己上回确实玩得有些过了，但眼下只能眼观鼻鼻观心，以不变应万变。 “会喝酒吗？”江廷突然问她。 “能喝一点点。” 江廷往新的杯子里倒了一点红酒，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品尝。 谁知道徐慢仰头，两口把它给闷了，豪迈得跟喝啤酒一样阔气，她喝得太快，嘴角都沾了些酒渍，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脸天真地给江廷展示她空落落的酒杯，还晃了晃。 她顺带和他道歉：“上次在沣城我走得太急了，是我不对，我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徐慢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廷看，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那双眼睛长得有多勾人，还故意配了些懵懂无知的表情。江廷喉结动了动，离她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侧，右手拇指触碰到她的嘴角，帮她拭去痕迹。 这个动作有多暧昧，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亲密的接触，一个心如明镜，一个情难自抑。 当江廷的手从徐慢的脸上离开，徐慢迅速别开脸又羞又恼地说了句谢谢，再也不敢抬头看他。 她已经越来越娴熟，在假装害羞这件事情上，几乎到了信手拈来的程度。此时此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演好这场戏，但她不会想到，坐在她旁边看似冷静的人此刻心跳有多快。 这时，徐慢手机突然响了，是周筱婷给她打的电话。 她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走出了门，原来周筱婷见她不在宿舍，问她去哪了，今晚要不要给她留门。 徐慢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十点半了，她犹豫几秒钟后回复了周筱婷。 挂了电话，徐慢站在走廊吹了一会风，刚准备回去，突然发现门打开了，邹成浩在门口探头探脑，下一秒目光锁定在她身上，朝她走了过来：“原来你在这啊，刚才我还找不到你人。” “怎么了？”徐慢有点懵。 “马上要交换礼物，就差你的了。” 在来之前，她收到邹成浩的短信，说今晚有交换礼物的环节，让她好好准备准备，她还匆匆忙忙出门买了一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只是为了充个数。 她看了门内一眼，和邹成浩说：“抱歉，我刚去打电话了，那我现在拿过去。” 所有的礼物都放在书房的沙发上，为了避免有人偷看，放礼物时书房里面还关着灯，什么都看不清。 徐慢随便找了个角落把礼物放下，就从书房里走出来，宁曼珠似乎一直在门口等着她，路过时还听到她小声在耳边说：“谁抽到你的礼物就倒霉了，一看就是不值钱的东西。” 徐慢对她的恶毒已经习以为常，默不作声地走开。 她上一世自始至终都没有无法理解的事情就是，为什么宁曼珠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一直对自己落井下石，奚落嘲讽，就只是为了个男人。 交换礼物环节开始，大家都走进房间里挑选礼物，徐慢没有认真看，随手选了个离自己近的，她百无聊赖地靠在窗边，刚好看到江廷在一堆礼物面前傻傻地站着，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他看上去像是有什么目标，在精心挑选些什么。 猛然间，徐慢想到一个假设，他，不会是想要找她送的那份礼物吧。 心里蔓延过一股莫名的情绪。 所有的礼物都交换完毕，邹成浩建议大家打开面前的礼物看，然后根据盒子里留下的信息，找到送这份礼物的主人。 徐慢把金色的包装盒打开，一瞬间她就愣住了，竟然是LV经典款水桶包，虽然她早就知道这群人出手阔绰，但在那一秒，她马上想到了自己送的礼物，突然有点难堪。 盒子底下是一张卡片，洋洋洒洒地写着圣诞快乐的英文，徐慢不知道是谁送的，她正准备去问邹成浩，突然看到有个男人朝她走了过来，是个生面孔，以前没见过，高高瘦瘦的，看起来挺清秀。 “是你选中了我送的礼物吗？”他站在她面前，轻声询问。 徐慢呆愣了一秒钟后点头，眼睛在他手里拿着的礼物盒上停留，她讶异地发现对方拿到的竟然是她 分卷阅读61 送的礼物。 她指着那份礼物：“这——” “这是你送的？”他眉毛上挑，试探性地问，“莫奈睡莲拼图？” 还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徐慢更加觉得意外，也觉得不好意思，自己这几十块钱的礼物对比起来实在太寒酸了，她边道谢边和他解释：“我过来得太匆忙了，没有认真选，真的很抱歉，你的礼物太贵重了，我……” “没关系，我很喜欢莫奈的画，这份礼物刚刚好。”对方打断她的话，还给她找了个台阶，没让她难堪。 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徐慢粲然一笑，男人拿来了两杯红酒，递了一杯给她，还和她碰了碰杯。 正当话题聊得热烈，男人向她发出看画展的邀约，徐慢还没回答，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自己，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去收拾下，我送你回学校。” 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徐慢猛地回过头，意识到江廷是在对自己说话。 对上他寒潭似的双眼，徐慢冷不丁地颤了下，片刻之后有了考量，她把酒杯放在一旁，笑着和面前的陌生男人道别：“谢谢你的礼物，那我先回学校了。” 男人明显还愣着，迟疑着答了句：“好，徐小姐，那下次再见。” 说完，他明显感觉到一股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等到徐慢一离开，男人看到面前的江廷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他低头整理着袖扣，忽而又抬起头看向自己，眼神锋利如刀。 江廷暗哑的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别打她的主意。” —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一路上，气氛安静得诡异。 徐慢坐在副驾驶座，时而看向窗外的风景，时而看向江廷的侧脸，好几次想要开口，后来又把话咽了回去。 江廷的阴晴不定她是见识过的，这次大概又是因为醋了，所以抛下聚会上的众人，突然说要送她回学校。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徐慢今晚所有的计划，她都不知道今天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 很快，汽车在津海大学校门前停下来，江廷面色冷峻，一手按着方向盘，等着副驾驶座的人下车，但许久都没有听到动静。 徐慢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江先生，您是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好像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江廷侧目：“有吗？” “没有就好。”徐慢看了下时间，自言自语了句，“幸好还没到十二点。” 徐慢松了一口气，她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精美包装盒，递到江廷手里：“噔噔噔，江先生，圣诞快乐！” “我不知道你今晚能不能抽中我送的礼物，所以我多准备了一份。” 夜晚太安静，每一个字都像是没有任何折损一样落入耳中，字字清晰。 出乎徐慢的意料，她原以为的情节并没有发生，江廷不仅没有感动，甚至没有伸手去接，一点反应都没有。 为了缓解尴尬，徐慢自己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棕褐色的领带。 “这是我用上次比赛的奖金买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徐慢把领带取出来，语调温柔，“要不我帮你系上，看看好不好看——” 她还没说完，手腕就被用力地握住，江廷一把将她扯到自己面前，狭小的车厢内，两人鼻尖对着鼻尖，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头野兽，猛烈，汹涌又炽热，他直视她的双眼，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里面去。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招惹别人，嗯？”他眉毛上挑，拉长了尾音。 21. 晋江正版首发 已替换为最新内容…… “既然喜欢我, 为什么还要招惹别人，嗯？” 江廷靠得太近，身上凛冽的雪松味快要将徐慢包围, 他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徐慢的眼睛, 像是企图从她眼中读出些什么。 太强烈的压迫感，逼得徐慢身体往后退, 颇有些手足无措。 她摇着 分卷阅读62 头否认：“我没有。” “没有喜欢我，还是没有招惹别人？” “没有招惹别人。” 徐慢胸口起起伏伏, 脸涨得通红, 在江廷看来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江廷突然弯起嘴角笑了, 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灿烂。 他语气笃定：“那就是, 你喜欢我。” 哪怕上一次已经在门外偷听到她的谈话，但他还是想听到徐慢亲口承认, 他不想再看到徐慢抗拒闪躲的眼神，她越是对自己若即若离，他就越是想念她, 跟撞了邪一样。 他发觉自己像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开始患得患失。 只是, 徐慢仍旧沉默着, 下唇紧抿, 她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看得江廷一阵心悸。 还是江廷先开口：“今年开春, 我去过一次云城的晋华寺, 临走的时候, 有位方丈替我算了一卦，那些卦象我原是不信的。” 徐慢忽然间想起上一世在江廷卧室里看到的那块玉，当时江廷只说是从云城带回来的, 却没告诉她背后的故事。 她好奇地问：“什么卦象？” “他说，今年，我会遇到宿命之人。”江廷自嘲地笑了笑，“这些虚无缥缈的说辞我原是不信的，但很奇怪，最近我总会想起这件事。” 徐慢一下愣住了。 宿命，这个词太重，却也太贴切，她和江廷不就是像宿命一样，哪怕是重生了一遍，也绕不开既定的命运。 江廷望着徐慢身后的车窗，一片雪花在空中翻转最后轻飘飘地落在窗前，他的视线逐渐变得迷离。 “我不知道什么是宿命，我现在唯一确定的是，我喜欢你。或许你不会相信，遇到你之前，我没有体会过心动的感受。有时候工作会走神，莫名其妙地等你的消息……”江廷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他刻意停顿了片刻，问她，“从沣城回来后，我一直在想你，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有没有想过我？ 最后半句说得实在太过温柔，徐慢没想到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她竟然还会被这句话打动。 当一个强势的男人开始展露他的温柔，没有人能抵挡得住的。 不过很快徐慢就清醒过来，她用手掐着手臂，强迫自己想起过去那些伤痛。她想，如果是上一世的她，毫无疑问肯定会立刻沦陷在他的柔情里，但幸好，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徐慢了。 她现在唯一应该做的，就是演好现在这场戏。 所以，她抬起头，直视江廷的双眼：“有想过的。” 霎时，江廷眼里多了一束光。 “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我从没奢想过我们会在一起，能远远地看着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我不希望被别人指指点点，我也不想被你的朋友看不起……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这一段话看似拒绝，但句句都在以退为进，说完，她就要打开车门走出去，但手刚触碰到车门，就被人狠狠地拉了回去。 徐慢一下失去支撑半个身子坐在江廷腿上，这么亲密的接触让人面红心跳，她刚想站起来，谁知道江廷俯身吻上了她。 这是一个湿热的吻，混杂着冬雪、松林、红酒的味道，江廷的吻和他本人一样进攻性极强，那架势几乎是要将她生吞入腹，吃干抹净，徐慢找不到呼吸的间隙，大脑一片空白，渐渐放弃了挣扎。江廷发现她不再抗拒，终于变得温柔起来，唇舌在脸颊唇畔辗转，最后一吻落到她的眼角处。 被掩藏的记忆全部被点燃，徐慢一下子想起了好多，脑内如走马灯一样闪回，那些长夜街灯的吻，雪落满头的吻，酒醉的吻，清醒的吻，蜻蜓点水的吻，汹涌热烈的吻，每一幕都是如此清晰。 “徐慢，我们之间没有到此为止。”面前英俊的男人又回到了刚才的强势，不容拒绝。 “你刚才那些顾虑，我可以保证它们不会发生，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我不会让别人对你指指点点，更没有人会因此看不起你。” 泪在眼角，徐慢吸了吸鼻子，问了一句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问题。 她说：“那你会对我好吗？” 没有任何犹豫，江廷坚定地点头。 “会一直对我好吗？” “当然 分卷阅读63 。” 江廷只当徐慢这么问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也没往别的地方想。他不知道的是，话里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算计。 他的眼神太过真诚，要不是有上一世的前车之鉴，连徐慢自己都差点就相信了。 “但是，我还有很多要求的。” 江廷：“什么要求？” 徐慢很认真地一条条往下说：“我希望未来的男朋友工作不要太忙，起码一周要见一次面，哪怕是视频也行，我如果生病了要陪在我身边跟我说说话……还有，我这个人很小气的，所以一定不能瞒着我和别的女生见面，如果去聚会在场要是有女生一定要提前告诉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彼此互不纠缠。” 江廷原以为徐慢说的要求是物质条件，没想到是陪伴、忠诚和尊重。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要求，以往的女人从未向他要求过这些，虽然这些事情都不难办到，但却在触碰他此前设定的边界感。 奇怪的是，江廷并不反感，反而认为这是徐慢爱他的表现，他满目温柔，想把徐慢抱在怀里，语调轻轻：“我答应你，我会学习如何当一个尽职的男朋友。” 徐慢知道，说出这句话已经是江廷的底线了，她心想，原来江廷也是可以为女人做到这种程度的，一时想开心却又很快转化为酸楚，他喜欢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虚拟出来的人物。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江廷关切地凑近，问：“怎么还哭了？” “我没事，只是太感动了。” “不哭了，”江廷用手帮她刮去泪痕，轻轻笑了声，“帮我把领带系上吧。” 徐慢这才想起了这茬，连忙把掉在地上的领带捡了起来，对江廷说：“低头。” 江廷乖乖地把头低下头，方才那股强势的劲儿褪去，现在整个人就像一只温顺的狮子。 系领带是暧昧的过程，尤其是在对方一直盯着你的情况下，他们靠得太近，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亲上来。 徐慢惴惴不安地担忧着，一边又装作羞怯地躲开他的视线，直到江廷突然问她：“你以前帮别人系过？” 不能怪江廷多想，因为她的动作实在太过熟练。 徐慢愣了一秒，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不过她也没打算骗他。 “嗯，帮前男友系过。”她云淡风轻地说道。 这回难受的人变成了江廷，好半天他才嗯了一声。 虽然早就得知她有前男友的事实，但每每想到这，江廷还是有说不出的嫉妒。 徐慢帮江廷系了个温莎结，末了，左右打量，似乎很满意。而江廷眼睛暗了暗，想起另外一件事：“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所以没准备。” “没关系呀，我今天已经收到了最好的圣诞礼物。” 时间不早，学校快要门禁，徐慢从车上下来，她站在车门前让江廷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谁知道江廷也跟着从车上下来，下车时，眼角瞥到了地上放着的金色包装盒，他一眼就猜到里面装着的是什么，眉头越皱越深，徐慢也发觉了，便说：“那这份礼物，你帮我还给那位朱先生吧。” “嗯。” “那江先生，我先——” “江先生？” 徐慢这次省去称谓，说：“那我先回宿舍啦，下次再见。” 江廷没想到她连喊自己的名字都会害羞。 “嗯，再见。” 江廷站在原地，准备看着她走进校门再离开。 徐慢刚转过身走了两步，忽而又折返跑了回来，在他脸颊处亲了一口，迅速说了句：“晚安，江廷。” 心跳越来越快，连耳畔都是酥酥麻麻的。 江廷愣在原地，脸颊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那种心脏剧烈跳动的感觉仍然没有停下来，强有力地，一下又一下，雪花落在肩头又融化 ，心却是暖的。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徐慢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等到徐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他才从不真实的狂喜中回过神，车门处放着的金色礼物盒被他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他靠在车门抽了根烟，直到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夜里的宁静。 分卷阅读64 邹成浩在那边嚷嚷：“你在哪呢，快到了没？” “我还没回去。”他吐了口烟。 “你还在津海？怎么这么久，都去了一个小时了。” “我和徐慢在一起了，就在刚才。”江廷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哇靠，”邹成浩消化了好一会，还处在震惊里，“你是指哪种在一起，你是想玩一玩还是——” “我是认真的。” 邹成浩还在那边说着什么，江廷没再留意，因为烟雾升腾的瞬间，他忽然瞥到不远处有个人影，看上去倒是有点眼熟。 冬夜，路灯下，有个穿着白色针织衫的少年，和他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也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发丝上都沾着雪，一双破旧的球鞋快要陷进雪里，江廷觉得对方此刻的眼神就像是一头还未被驯化的狼，狠厉又野性。 不过江廷没在意，他始终浅笑着望着对方。 那是一种胜利者的微笑。 — 第二天，徐慢睡到差不多十点才醒过来。 头脑还晕乎乎的，她明明记得前一天晚上她调了八点半的闹钟，竟然都没有听到声响，幸好周末不用上课，不然就要迟到了。 近来她睡眠都很浅，一点点噪音都能把她吵醒，好不容易睡着半夜也会突然惊醒，不过昨晚倒是反常，一夜无梦，一觉睡到现在。 周筱婷听到动静回过头，发现徐慢醒了，问她：“你昨晚干嘛去了啊，竟然醒得比我还晚，连我都听见你闹钟了，你都没醒。” 徐慢揉着太阳穴，睡得越久反而越迟钝，她含糊地把话题盖了过去，只说有个朋友约她一起过圣诞，便出去玩了一会。 打开手机，竟然有几条未读消息，有江廷发的，也有妈妈发的。 徐慢点开严椿梅的消息，发现她给自己转了一千块钱，又发了几条语音信息。 【听囡囡说昨天是什么圣诞节是吧，你有没有跟同学出去玩】 【上两个月家里有点困难，拿不出来钱，我让你爸给你打钱，你有没有收到咯。】 【这几天家里下雪了，慢慢你那边冷不冷，要不要妈妈给你寄点衣服上去】 徐慢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很多事情她刻意不去想，但不代表她不在意。 她揉了揉眼眶，胸腔内还积着一股气，不是不难过的，曾经她有完整的家庭，曾经她也拥有所有人的爱，只是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有一天，所有的爱都被夺走了，四分五裂的家庭，她成了父母的累赘，过着自生自灭的生活。 但从小就缺爱的孩子，怎么会不渴望温暖的降临，已经太久没有听到家里人的声音，徐慢给严椿梅打了个视频电话，但是一接通还没说两句，手机就被夺走了。 “我妈妈现在要去煮饭了，没有空跟你聊天——” 啪地一声电话就挂断了，徐慢捏着手机的那只手骨节发白，冷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徐慢一下就清醒了不少，如坠冰窟般的寒冷，从身到心。 “你妹妹怎么还是那么讨厌啊。”周筱婷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顿时就看不过眼了。 徐慢挤出个笑容：“七岁的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没关系的。” 也不知道是说给周筱婷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徐慢下床用冷水洗了个脸，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泡了杯热牛奶，翻开书本，她忽然想起手机上还有两条未读消息。 都是江廷发过来的，第一条只有一个字：【早】 中间间隔了十分钟，又发了一条： 【早餐吃了什么】 发送时间是早上八点半，估计是刚醒过来那会就给她发了。 徐慢嗤了声，呆呆地看了几秒，一时不知道是在取笑江廷，还是在取笑以前的自己。 江廷以前从来没主动给她发过这些假惺惺的问候，这些□□的事情他不屑去做的，上一世，刚确定关系那会，正是甜蜜的时候，他忙起来甚至都不会回她的微信，更不用说主动给她发信息。 有一次，她半试探半撒娇地埋怨：“别人的男朋友都会发早安，晚安的，你为什么不给我发呀？” 江廷那会正在工作，忽然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吓得徐慢心里一跳。 分卷阅读65 他板着脸说：“徐慢，我没时间和你玩这些把戏。” 徐慢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提，也没想作，但是听到江廷这冷言冷语她一下来了气，起身就拿着书包往外走，故意气他：“你继续忙吧，那我去找愿意给我发的。” “你说什么？”冷静带着愠怒的声音。 电脑啪地一声合上，江廷把眼镜都摘了。 徐慢这下忽然又不敢走了，乖乖地站在门口，像做错事的小朋友等着江廷走过来把她领回去。 但江廷依然动也没动，最后还是她先服软回到沙发上坐着，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想起过往这些事，再看回屏幕上他发的信息，真是判若两人。要不是徐慢亲眼看着江廷的改变，她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以前她过得太憋屈了，就算是作也是战战兢兢的，一点底气都没有，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有耐心去哄她。 徐慢犹豫了一会才给江廷回短信，说自己刚刚睡醒，还没有吃早餐。 等了好一阵，江廷也没有回短信，不知道是不是正忙着，徐慢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开始认真看书。 下午，徐慢坐地铁去粤菜馆兼职。 前段时间因为要准备比赛和六级考试，她请了两周的假，现在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她才跟吴经理说重新过来上班，吴经理和和气气地给她回了个语音，让她啥时候有空直接就过来上班，不用提前知会他。 他现在对徐慢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她心里也清楚是仗着江廷这层关系，吴经理才会对她这么客气。 徐慢偶尔会觉得良心不安，但转而又会安慰自己，她上班尽职尽责，她只是拿了她该拿的那份薪水罢了。她都盘算好了，等她和江廷分手的时候，就是这份工作做到头的时候。 徐慢刚换好衣服从休息室里走出来，吴经理就走过来迎她，堆着笑脸调侃：“徐慢，你可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你请假的这段时间，江先生是恨不得一周三次往这里跑……” 徐慢愣住，原来从沣城回来后，江廷来找过她？ 她还以为江廷真的那么冷静自持，原来先沉不住的人是他。 “不过我告诉他，你请假去考试了。”吴经理压低声音，跟她交底，“我实话跟你讲，我在这里工作也有三四年了，还真没见过江先生为了谁这样过，徐慢，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听哥一句劝，真的要好好把握机会，就算以后没办法走到一起，那开开眼界也是挺好的。” 吴经理这番肺腑之言，徐慢听进去了，通篇说的无非就是让她不要不识抬举，同时也在告诫她，哪怕和江廷没有未来，也不要有什么怨言，最重要就是识时务。 有些话在喉咙里转了几转，徐慢细想了几秒，决定还是暂时不透露她和江廷已经在一起的消息，免得横生枝节。 她点点头，只说了句：“谢谢吴经理提醒，那我先去工作了。” 但徐慢没预料到，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 晚上七点，徐慢下班，当她从大门走出来，发现在马路边很招摇地停着一辆阿斯顿马丁，江廷正站在车门前边抽烟边等她，见她走过来，两指把烟掐灭扔到一旁的垃圾桶。 惊吓大过惊喜。 徐慢的第一反应是昨晚的书她还有一半没看完，今晚又得浪费一个晚上陪他了。 但不耐烦的情绪很快就被她掩藏好，等她站到江廷面前，已经切换到了另一种模式，面对江廷，她已成为训练有素的演员。 她快步朝他走过去，眼里亮晶晶：“你怎么来了？” 江廷露出微笑：“来接你下班。” “我昨天说的是一周见一次，不是一天见一次，”徐慢提醒，“你是不是听错了？” 听完她的话，江廷眉头皱了皱，他原以为徐慢见到自己会很开心，没想到是这样的反应。 “你不想见到我。” 他用的是陈述句。 徐慢心想，原来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她走近，扯了扯他的衣角示好：“怎么会，我是怕耽误到你工作，我习惯了一个人下班，没事的。” 极少见到徐慢朝自己撒娇，江廷霎时就心软了，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他清了清嗓子：“我也只是今天恰好有时间。” 分卷阅读66 徐慢这就放心了，要是天天这么密集地见面，她真的怕面具戴久了，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也是走近了才发现，江廷已经系上了她昨天送给他的棕褐色领带，为了和领带搭配，他今天还特意穿了一件黑色西装，身形挺拔，像是杂志封面上的模特。 又是给她发早安的短信，又是大老远过来接她下班，还系着她送的领带，徐慢感受到江廷满满的诚意，却也更加的讽刺。 她以前和江廷谈了三年的恋爱，却从来没感受过他这样的用心。 坐上副驾驶座，徐慢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和车流，异常安静，江廷只当她还不习惯和自己独处，但到了红绿灯路口，他还是忍不住看向她。 他猜不透徐慢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大部分时候，徐慢的眼睛都是清澈的，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底，但偶尔她也会让人觉得难以捉摸，好像那双清澈的眼睛装满了复杂的心事。 红灯亮起的瞬间，江廷想起昨天晚上邹成浩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我总觉得徐慢没有那么简单。” 昨天夜里，江廷将近凌晨一点才回到偑园。 聚会已近尾声，客厅混乱一片，东倒西歪的酒瓶，礼花纸屑满地，邹成浩和他走到天台上抽烟。 邹成浩虽然平时五大三粗的，但再粗心的人也能觉察出江廷此刻眼里的喜悦，因为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他很难把眼前的男人和以往矜贵又高冷的江廷对上号。 原来，冰山也会有融化的那一天。 “刚才在电话里，你说你是认真的，我还不相信，”邹成浩笑，呼了口烟，“现在我倒是相信了。” 寒冬的夜里，江廷轻轻笑了声。 他没有否认。 “想试试看，”江廷眼里浓得像墨，“和她在一起。” 邹成浩的大衣被风吹起一角，头发也吹得往后倒，他咳嗽了两声：“但我总觉得她没那么简单，当然，这只是我的直觉，你可以不信。” 江廷自然是不信的。 “她和你遇到的那些女人不一样。” 邹成浩好心劝告反被讽刺，他啧啧地砸吧嘴，问江廷：“那你喜欢徐慢什么呢？或者，换个问法，她和以前那些女人有什么区别？” 邹成浩承认徐慢是美，但单凭样貌，还不至于让江廷这么神魂颠倒，毕竟江廷和自己不同，不是纯粹的视觉动物。 江廷看着夜色陷入沉思，这个问题他也思考过无数遍，但无论是哪个答案，他都觉得不恰当，徐慢的样貌、性格、爱好，甚至是作的那个劲儿，每一样都踩在他的点上。 但就算再有一个人有徐慢的样貌、性格、爱好，他也未必会这样心动。除却这些，更重要的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微妙又隐秘的吸引力。 邹成浩以为他是不想回答，开起了玩笑：“你要是真的想和人家好好相处，就别再像以前一样，十天八天不见面，也不主动。” “什么？” 邹成浩一下成了恋爱导师：“你知道谈恋爱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细节和仪式感。早晚问候，下班接送，节日送花，生病陪床，这些可都是学问……” 江廷当时嗤之以鼻，但第二天醒来，犹豫过后，他还是发出了第一条消息，只有一个字：【早】。 一直没收到回复，江廷竟有些忐忑，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没留话口，于是隔了十分钟又发了第二条过去。 手机放在床边，毫无动静。 这次更是石沉大海。 江廷确定了，邹成浩说的净是些没用的。 22. 晋江正版首发 已更新替换为最新章节…… 车驶入横港大厦停车场, 江廷刚把车停好，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徐慢以为是在说什么商业机密, 识相地打开车门走下去。 她站在走道中间等江廷, 两只手都揣在口袋里取暖，今天出门的时候气温还没那么低, 这会到了夜晚越来越冷，她暗自埋怨自己出门时忘记多带一件外套。 车门关上, 江廷走了下来, 电话还没打完, 他对着电话那头说着徐慢听不懂的商业术语, 好像是在谈什么收购案，路过她身边时江廷放缓了脚步, 突然把手机拿开，没头没尾地对她说：“手。” 分卷阅读67 “什么？” 徐慢疑惑着，把右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 在他面前摊开。 下一秒，江廷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对她说了句：“走吧, 去吃饭。” “……嗯。” 手机贴回耳边, 他继续和那边的人往下聊, 而徐慢抬头看着他的侧脸, 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重生后第一次这么正式的牵手, 徐慢略微有些不自然, 加上江廷长得高，走路步子迈得也大，徐慢没太跟得上, 后来江廷好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特意放慢了速度等她。 徐慢心想，也不知道他以前那些女朋友是怎么和他相处的。 电话终于挂断，两人安静走了一会，江廷突然低头问她：“还冷么。” 原来他有留意到自己。 话音刚落，江廷十指扣得更紧，徐慢觉得手掌处的温度在逐步上升，不知是他的体温还是自己的体温。 徐慢摇了摇头：“还好，现在不冷了。”过了一会，又补充了句，“手很暖。” 江廷看得心里一动，把牵着的手揣进自己大衣里的口袋，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徐慢的脸红得更彻底，江廷很认真地叮嘱：“下次多穿点，别感冒了，现在正是冷的时候。” 说着，他突然停下来，半弯着腰，徐慢没有任何防备，嘴唇刚好擦过江廷的脸颊。 差点亲上。 徐慢被自己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凉气，正想别开脸，又听到江廷问：“徐慢，你紧张么？” “紧张什么？” 徐慢眼观鼻鼻观心。 他目光灼灼，似有火焰在瞳孔里燃烧：“我发现，牵你的手我竟然会紧张。” 他眼里有摄人心魄的蛊，徐慢被他的视线盯得心虚，立刻松开握住的手，装作害羞往前走了几步逃开。 “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好饿。” 横港大厦顶楼的旋转餐厅是津城最好的观景点，也是地标性建筑，从落地窗往外看能将整个津城尽收眼底，一线江景，高楼耸立，万家灯火。 徐慢没想到，第一次约会江廷就带她来津城最贵的餐厅，还真是和上一世如出一辙，她真的很想知道江廷到底带过多少女人来这里。 他是在这里搞了批发团购吗？ 服务员拉开座椅，徐慢坐下问他：“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不算经常，偶尔吧。” 徐慢半开玩笑地问：“和以前的女朋友？” 没料到徐慢会问起这个，江廷眼底闪过片刻的诧异，餐巾擦过嘴角，挑眉：“是有来过。” “哦。”徐慢继续低头喝水。 江廷观察徐慢的表情，浅笑：“吃醋了？”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徐慢低头看着菜单，不敢和他对视，更是增添了欲盖弥彰的味道。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徐慢还在一个劲儿地琢磨菜单，虽然上一世她和江廷来过很多次，但现在仍要装作第一次来的样子，免得江廷起疑。 清纯白莲花的剧本，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徐慢把菜单从头翻到尾，看看上面的价格，假装为难地和江廷说：“江廷，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吃吧，这里太贵了。” 上一世，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她也是这么和江廷说的。江廷当时的回答是：“如果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就要适应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节奏，我不会为了你降低我的生活质量。” 而现在的江廷，显然被她的反应逗笑，但看到徐慢严肃的表情，他忽然想起上一次出去吃饭，她偏要和他AA，还给他转了九十一块钱的事情。 “徐慢，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江廷很认真地解释，想要纠正她的观念，“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要学会适应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节奏，见识多些总是好的。” 这话一出，徐慢就知道，这才是她熟悉的江廷，傲慢又自大，她必须要适应他的一切，而不是他要迁就她。 方才在停车场被蛊惑的那几秒，现在已经完全冲淡，徐慢又重新变得心安理得，渣得理直气壮。 分卷阅读68 于是，她乖顺地应声：“我不知道要点什么，你帮我点吧。” 徐慢抬手的瞬间，江廷瞥了一眼，等到服务员走后，他才问：“上次送你的手镯呢？” “我没戴出来，工作起来不方便。”徐慢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茬，看到他的手腕才明白，原来这是情侣款，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下次我一定记得戴出来。” 江廷嗯了声，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菜很快就上齐，高级餐厅的菜一向都是卖相极佳的，摆盘漂亮却缺乏食欲，此时摆在她面前的香煎鹅肝配海蜇虾，还不如路边烧烤摊上的蜜汁鸡翅来得诱人，不过现在徐慢也是真的饿了，顾不上那么多。 江廷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和别人聊天，徐慢还记得这点，于是也配合地低头吃饭没出声。但是，坐在他们隔壁那桌情侣，一边调笑，一边互相喂食，看得徐慢有些许不适。 她意兴阑珊地转过头，突然发现江廷正在看着她，像是意有所指。 不是吧。 徐慢霎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江廷不会也想让她喂他吧，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还变化那么大…… 徐慢挣扎了几秒，最后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态，用叉子戳了一小块蟹塔递到江廷唇边，江廷瞳光明亮，忽然弯起嘴角笑了，徐慢一下懵了，不知所措。 “我是说，你脸上有东西。” 江廷起身，弯腰帮她擦掉脸上的汤汁，徐慢这才意识到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徐慢五官揉成一团，双手捂住脸，一旁的江廷笑得更欢，他目睹了徐慢所有的心路历程，从鄙夷到震惊，再到说服自己接受，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把那块蟹塔递给自己。 “傻瓜。” 这么油腻的字眼，他说起来却很自然，隐约听出话里的宠溺。 直到离开餐厅，徐慢都还没从尴尬的情绪中缓解过来，尤其江廷还用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就像在时刻提醒她刚才做的蠢事。 越想越丢人。 徐慢只想直接回家，但这会时间还早，江廷带着她去了商场二楼。 路过一家彩妆店，门口的柜姐正给别人推荐口红，江廷不知怎么，想起了那天在沣城庆功宴上的那一幕，那个家境贫寒的少年看向徐慢时的眼神，他的同学还说他给徐慢买了口红当作礼物。 也不知道徐慢有没有收下。 即便他知道徐慢对那个男孩没有想法，但他总有种预感，那人会是个隐患。 有些想法钻进脑袋就很难摒除，江廷故意在徐慢面前提起：“昨天你走之后，我见到你的同学了。” 徐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口问道：“见到谁了？” “上次在沣城庆功宴上，”江廷顿了顿，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口吻，“喜欢你的那个。” 心脏骤然一跳，徐慢脸色不太好，她声音都有些哑：“你是说……沈斯远？” “嗯。” 徐慢表情凝重，不知从哪来的愧疚，大概是因为上一次她拒绝沈斯远时，说的是她还有很多没完成的事，所以没有时间去想别的。而结果在不到十天，被他看到自己和另一个男的在一起了，虽然沈斯远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徐慢还抱着一丝的侥幸：“他看见我们了么？” 感受到徐慢握着自己的手没了力气，江廷更是不悦，捏紧她的手腕：“不知道他看没看见，不过，我走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 “我对他说，‘我和徐慢在一起了，就在刚才’。” 徐慢知道江廷这番话都是在试探自己，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勉强挤出个笑容：“上次我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他应该也知道。” “你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江廷笑着问。 徐慢摇头。 江廷搂过她的肩，姿态亲昵：“嗯，那就不说了。” 江廷就像是故意的，拉着她走到彩妆店里，站在口红专柜前，问徐慢喜欢什么样的。徐慢还未作声，柜姐就已经开始天花乱坠地推荐，一边说着帮她试色，边打量着旁边气质不凡的男人。 徐慢怕江廷觉得自己矫情，就挑了其中的一支，谁知道江廷特别阔绰地直接买了一整套，柜姐眼角的鱼尾纹都荡漾着 分卷阅读69 笑意，她立刻拿礼盒装上，笑着迎他们出门。 临走前，还和徐慢说：“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呀。” 徐慢露出微笑，挽着江廷的手臂没有说话。 她心里清楚江廷此举的用意，不过是想告诉她，有些人只能给你买一支口红，而我可以给你买一整套。 但谁又知道，一支口红的爱不会比后者更珍贵呢？ 回到车上，徐慢指着那套口红，问江廷：“这是迟来的圣诞礼物吗？” 江廷摇头，从车后座拿出一个黑金丝绒礼盒，对她说：“这才是。” 徐慢不敢伸手去接，她认出了礼盒上的品牌名Vacheron Constantin，江诗丹顿。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徐慢迟疑了片刻才打开礼盒，是一块江诗丹顿的女士石英腕表，比上次的手镯贵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徐慢的心理压力更重，她已经想好了，等到分手后再把这些礼物全部寄回去给他，不是假清高，也不是心疼他的钱，只是怕自己良心不安。 “不喜欢吗？”江廷没从徐慢眼睛里读到任何惊喜的表情，他有些挫败，皱了皱眉。 “喜欢的。”徐慢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谢谢，手表很漂亮。” 江廷帮她把腕表系上，动作轻柔，如视珍宝，他靠近在她唇畔亲了下。 “我在学习怎么做一个尽职的男朋友，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记得告诉我。” 亲吻的瞬间，徐慢突然觉得，这场游戏好像越来越过火了。 江廷送她回学校，在徐慢的要求下，车只停在学校侧门，江廷原想陪她走到宿舍楼下，徐慢一口回绝了。 她不想太引人注目，虽然现在她手里提着这些奢侈品的购物袋已经足够招摇。 回到宿舍，周筱婷和陶桃正挤在一起看电影，见门口有人走进来，齐齐转过头去看。 周筱婷最先注意到她手上拿着的袋子，瞳孔放大：“江诗丹顿，还有阿玛尼，徐慢，你今天是出门中彩票了吗？” “这应该是别人送的吧？” 陶桃知道徐慢一向节俭，哪怕是中了彩票，估计都不会用这笔钱拿来买奢侈品。 周筱婷还在盯着徐慢的手腕，感慨：“还真的是江诗丹顿的手表，绝了……”恍然间，她想起了一张英俊帅气的面孔，“噢，我知道了，肯定是上回在沣城遇到的那个男人对吧。” 徐慢也不想瞒她们，因为这些事情瞒也瞒不住，她点头：“嗯，昨天，我和他在一起了。” 周筱婷恨不得点起礼花庆祝，虽然她曾经也觉得沈斯远和徐慢挺配的，但在那样的男人面前，沈斯远变成炮灰那也是理所应当。 “美女就该和有钱又好看的帅哥在一起，徐慢，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徐慢不想过多谈论这件事，她去洗了个热水澡，满身的疲惫褪去，徐慢觉得戴了一天的面具也是时候摘下来了。 她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写日记，时间不早，她正准备上/床睡觉，突然周筱婷惊叫了声，她走过来摇着徐慢的手臂：“啊，完了完了，我忘记给你说了。” “怎么了？” “傍晚那会我在食堂遇到沈斯远，他让我转告你，晚上十点在图书馆前见面来着。” 徐慢眉头一皱，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她看了下手机，也没收到任何沈斯远的消息，她安慰周筱婷：“没事，估计他等不到人，早就回去了。” 话虽是这么说，徐慢还是走出门给沈斯远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机械的女声，沈斯远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徐慢又给沈斯远的舍友发了短信，问沈斯远有没有在宿舍，郭彪回了句语音，说没有啊，晚上出去一直没回来。 徐慢叹了口气，还是换了身衣服出去，起码要确认沈斯远没在图书馆前等她，她今晚才能睡个安稳觉。 徐慢裹着羽绒服走在夜里，月光如水，雪静静地下着，一路上，她说不清自己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愧疚，烦闷，无措都有。 走了十分钟终于到了图书馆前，隔着不远的距离，徐慢都能看到正门前有个人靠着墙抽烟，那抹人影徐慢很熟悉，她忽然有点不敢走上前。 她站在台阶前，还是沈斯远先发现的她， 分卷阅读70 温润的嗓音打破夜的第一道宁静。 他只是淡淡地说：“你来了。” 说完，似乎怕烟味会熏到徐慢，他走到垃圾桶前想把烟掐灭，不过徐慢笑了笑，对他说：“给我一支烟吧。” 沈斯远愣住，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整包递给她。 “还有，打火机。”徐慢说。 沈斯远帮她点烟，咔哒一声，打火机窜起火舌，清晰地映照着两人的脸。 徐慢已经有好几天没抽烟了，今晚不知怎的，烟瘾又犯了，她呼出一口烟，和沈斯远道歉：“对不起，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在这里等我。” “没事。” “你……等很久了吗？” 沈斯远摇头并未开口，他的手机一早就没电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徐慢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已经快十二点了。” 沈斯远才知道自己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他颇有些意外，他没觉得时间过去得这么快，他只是想着再等一会，人没来，他就回去了。 他明明有很多种方法可以直接联系到徐慢，比如问路过的同学借手机给她打电话，又比如去她宿舍楼下找她，但他都没用，他近乎自虐地，抱着渺茫的希望站在这干等。 就像是在惩罚自己一样，他不停地回想起昨夜的场景，寒冷的雪夜，相拥的男女，他自始至终不过是个局外人，旁观者。 徐慢见他依旧缄默，她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对接下来的谈话内容隐约有预感，但没想到沈斯远没有一点铺垫，直接问： “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烟雾弥漫，分不清是来自香烟还是呼出来的白气，徐慢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沈斯远听见心里紧绷着的弦断了，断得彻底。 今晚的见面，其实没有必要，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你上次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不会那么快谈恋爱。” 他笑得有些苦涩，寒风里长时间没有喝水，嘴唇都干裂起皮，看上去颇有些病态。 徐慢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仍是心有不甘，少年的脸在月光下变得坚毅而冷峻：“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徐慢担心他会自我怀疑，立刻摇头，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要把整件事情都告诉他，告诉他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不是他不优秀，不是他比不上江廷，也不是因为他家境贫困…… 但衡量过后，徐慢选择了最伤人的一句。 她说：“沈斯远，你不要再喜欢我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沈斯远固执地往下继续说着，“你真的喜欢他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他面前好像戴着张面具，像在扮演另一个人。” 徐慢猛地抬起头，脸上是心思被看穿的困窘，沈斯远和他们不过见了几面，竟然能看出她的内心所想。 “我说对了。” 如果说沈斯远刚才还带着些不确定，现在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徐慢，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勉强自己？”他眉头紧皱，声音带着颤抖。 徐慢立刻打断他的猜测，声色俱厉：“收起你那些无端的猜测，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只留下这么一句，她就匆忙离开了。 太多情绪堵在胸口无处宣泄，这也是为什么她开始喜欢写日记，除了让自己不要忘记过去那些伤痛，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一个释放自己的渠道，哪怕是在日记本里，自己和自己对话。 当天晚上，徐慢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但听着耳机里的白噪音，没一会就昏昏入睡。 醒来已是第二天，起床时她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微信，发现江廷没有再给她发早安的消息，分不清是开心还是失落，又或是两者都有。 徐慢刷完牙去饭堂吃早餐，坐在椅子上，她想了想，主动给他发了张照片，是她的早餐，很简单又很普通，豆浆配油条。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徐慢从图书馆借完书回来，才收到江廷的信息： 分卷阅读71 【刚在飞机上。】 徐慢回：【去出差吗？】 他回了一个字：【嗯】 徐慢没有再回复了，在成年人的社交法则里，“嗯”一般代表了一段对话的结束，但显然江廷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在过了十分钟后，等不到回复的江廷又给她发了一句话： 【大概要下周才回去】 一周？ 徐慢掰开手指算了算，那刚好错过了跨年，也好，这么开心的日子，她也不想和他呆在一块儿。 于是，她非常敷衍地回了个“OK”的手势。 而此刻在塞维利亚的江廷，盯着这个表情，陷入了深思。 —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今年的最后一天。 跨年夜前夕，宿舍里异常安静，只剩下徐慢一个人。 陶桃家在本地，一早就坐车回了家，周筱婷和男朋友一起跨年，说是要第二天才回来。徐慢早就习惯一个人呆在宿舍，不过此刻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倒真的觉得有点冷清，大概是被环境烘托的。 到了晚上，她下楼吃饭，去饭堂这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就收到了好几张传单，有些是学校联合市电视台举办的活动，跨年晚会，诗歌朗诵等等，听说今晚还会有乐队在学校大礼堂表演。学弟学妹们在活动中心前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穿上了最美的衣服，化上精致的妆，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徐慢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灰头土脸的装扮，在人群中都有些格格不入，她在想，好歹也是过新年，她这样是不是太没有仪式感了。 走进饭堂，目光所到之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无所事事。徐慢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 可能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悟，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竟然没有一丁点兴奋和激动的情绪，也没有任何对未来的憧憬，想起来确实是挺可悲的一件事。 都说新年是新的开始，那她呢？ 她也会有新的开始吗？ 吃完饭，徐慢闲着没事四处逛逛，路过的师妹给了她一张跨年晚会的票，她便走进去坐了一会，还没看几个表演，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是江廷的电话。 徐慢立刻弯着腰从座位上走了出去。 出差的这段时间，江廷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有时是视频，有时是语音，塞维利亚和这边有时差，但江廷几乎都是在晚上十一点才给她打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间段他特别空闲。 只是现在才九点多，时间还早着呢。 徐慢琢磨不透江廷的想法，不过从这几天来看，江廷对她上回说的话应该是上心了，去聚会前也会给她发信息说一声，偶尔见她穿得少，也会嘘寒问暖，让她别着凉。 他在努力学习如何当一个尽职的男朋友，而徐慢也在努力扮演如何成为一个完美的女朋友。 走到学生活动中心外面，徐慢才接通电话，顺便走去超市买瓶水。 电话一接通，江廷就问她：“在干嘛？” 最老套的开场白，但却是江廷说得最多的一句。 徐慢随口说：“我刚在看学校里的表演，现在去超市买点东西。” “表演好看吗？” 徐慢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还行，挺热闹的。” “嗯，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我”徐慢突然噎住。 她本来都想好了，如果江廷今天打电话问她都做了些什么，她就编个十样八样的，绝对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很孤单。 但最后这个谎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只淡淡地说了句：“没做什么，就呆在宿舍里看会书，待会应该继续去看跨年的表演。你呢，你晚上打算怎么过？” 隐约听到脚步声传来，江廷走路步伐加快，听见轻微的喘气声，他笑着对徐慢说：“我现在，准备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徐慢还没开口问这个重要的人是谁，就听见江廷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 “徐慢，你回头。” 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徐慢有片刻的迟缓，大脑里迅速闪过很多画面和场景，她 分卷阅读72 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然后，在学校的路灯下，她看到江廷穿着一身棕色大衣，颈间裹着一条格纹围巾，风尘仆仆，像是刚从飞机上下来。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徐慢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松了松，她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被吓到了？”江廷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你，你怎么回来了？”徐慢还没从震惊的情绪中缓解过来。 “你昨天不是说想见我吗？”江廷伸手，轻轻抱住她单薄的身体，呼吸擦过耳畔，“所以，我就回来了。” 也是这时，徐慢才想起，昨天打电话，江廷问她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她极其敷衍地随口说了句：“我的新年愿望就是见到你啊。” 23. 晋江正版首发 二更~ 她随口说的一句话, 江廷竟然记在心上。 从塞维利亚到津城直线距离9600多公里，只是因为她说想见他，所以他就回到了她的身边。 徐慢还处于不知所措的情绪中, 江廷捧起她的脸, 认真打量：“怎么是这个表情？你不开心？” “没有，我很开心。”徐慢几乎是机械式的回答。 有那么一秒, 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割裂成两瓣，一瓣是被伤得血肉模糊的, 它装载着自己上一世全部的记忆, 而另一瓣鲜活无比, 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它在为眼前的男人而心动。 幸好，这样的心动只发生了那么一秒。 她靠近江廷, 帮他整理歪了的领带，顺带问：“但是，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你不是说要留在那里一周吗？” “明天早上的飞机。”江廷为她的亲昵而感到开心，“我明天再回去。” “……” 连徐慢都觉得这样的江廷太疯狂了。 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见她一面, 第二天又离开, 徐慢努力想看穿江廷的动机和意图, 但从他狭长的双眸里看到的只有爱意, 没有算计。 这样的发现, 更让她惊慌。 徐慢别过脸, 看向路灯下漂浮的雪花, 开玩笑般地问他：“你这是偷偷溜回来的吗，是不是应该当做旷工处理……” “嗯，我和Mair.H集团的总监说, 我要请假一天回来陪我女朋友跨年，他就答应了。”江廷虽是在开玩笑，但想起当时的场景，不免觉得有些滑稽，笑意直达眼底。 徐慢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你是刚下飞机吗？” “嗯。” “那你是不是还没吃饭？”看到江廷点头，徐慢当下有了主意，她试探性地问江廷，“要不要尝下我做的跨年大餐？” 江廷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好啊。” “那你在这等我一会。”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徐慢就走了，江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安静地站在路灯下等她。 拿出手机回了几条信息，江廷仰头望着天空落下来的雪花，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视线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都要冷。 等了没一会，就看到徐慢向他走了过来。 她换了身衣服，红色格纹裙，雪色毛绒大衣，她并未化妆，唇色是自然的嫣红，衬得脸更明艳。 “跨年，想穿得好看点，刚刚穿得太随便了。” 说话间有小女孩的娇憨情态，她笑着挽过江廷的手臂，拉着他往外走：“走吧，我们去超市买菜。” 超市入口，江廷推着购物车向徐慢走过去。 徐慢还在生鲜区挑拣着蔬菜和肉，现在时间已经晚了，剩下的都是些不太新鲜的，所以花的时间久了一点，江廷竟也没有不耐烦，站在她旁边安静地看着。 徐慢边挑边给他讲解：“这块鸡肉的颜色一看就不新鲜，肉质也没有弹性，你看，手指按压，放开后都不会变回原样。” 江廷听着倒是挺新奇，他极少逛超市，更不用说站在这满是腥臭味的地方，讨论一块鸡肉的弹性如何。但能和徐慢呆在一起，总是觉得愉悦的，这些平平淡淡的小事也觉得挺有意思。 逛完生鲜区，徐慢拉着江廷去结账 分卷阅读73 ，只是路过某处货架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笑。 江廷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踮起脚从货架上拿了两包椰子脆片和两包笋丝肉干，一股脑扔进购物车里，边啧啧称赞：“这个和这个，真的很好吃，待会你尝尝。” 江廷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还没长大的小孩：“净爱吃些垃圾食品。”他盯着那两袋零食打量了几秒，最后下定论，“你吃吧，我不爱吃这些。” 徐慢在心里吐槽，等一下，你就知道“真香”两个字怎么写。 她还记得上一世，她经常瞒着江廷吃垃圾食品，偶尔会被他当场抓包，一开始江廷也是嗤之以鼻，恨不得离那种劣质食物的味道十米远，后来，也就任由着她了。 有一天，徐慢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江廷在旁边看财经日报，她随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笋丝肉干，过了一会，江廷突然转过头问她：“刚才那个是什么？” 徐慢愣了两秒，拿起包装袋给他看：“肉干啊。” “哦。”江廷继续专心看报纸。 徐慢有些嘚瑟，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一般。” 被泼了一盆冷水，徐慢撇撇嘴，没理他。 然而，第二天，徐慢下课回到公寓，发现那一袋满满的肉干还只剩下两块。 果然，“真香定律”虽迟但到。 徐慢从往事中回过神来，也许她自己都没留意到嘴角挂着的那抹笑。 结完账，江廷提着满满的购物袋走在前面，徐慢看着他的背影，恍然觉得他们就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小情侣，在某天傍晚一起约着下了班，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菜，然后一起回家。 多么美好的画面，只可惜，事情并不是这样。 这时，江廷回头，发现她一直没跟上，他站在原地向她招手，示意她走过来。 “在想什么，走这么慢。” “只是突然觉得，有家的感觉，很温暖。”徐慢掐头去尾地把刚才的想法说出来。 江廷脚步一顿，看了眼徐慢，很快又收回视线。 这句话如果是从别的女人嘴里说出来，他会怀疑对方是在暗示他结婚的事宜，但看着徐慢单纯的表情，并不像是他想的那样。他看过徐慢的家庭资料，知道“家”对她意味着什么，当下反而更是心疼。 他没有问徐慢任何和家庭有关的事情，徐慢也没有提，在这件事上，他们有着天然的默契。 去到江廷家已是晚上十点，徐慢进门时还有些踟蹰，她换好毛绒绒的拖鞋，却迟迟没有进去。 虽然她对这里比江廷本人都要熟悉，但总归还是要装装样子。 江廷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是说要给我煮跨年大餐吗？” 徐慢跟着江廷走进去，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她脚上穿着的拖鞋实在太眼熟。 这双粉红色的棉拖和上一世她买的情侣拖鞋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她又看了一眼江廷脚上那双蓝色的，她确定了，她没有认错。 为什么这双拖鞋会出现在这里？ 徐慢盯着上面可爱的刺绣图案，她坚信这不会是江廷自己买的，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品味。 江廷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徐慢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眉宇间酝酿着风雨。 “在想什么？” 徐慢视线落在他脚上：“你这里怎么会有情侣款的拖鞋，我上次来还没看到……” 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江廷被徐慢的反应逗笑，他半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问：“不喜欢吗？” 徐慢尚未开口，他又轻描淡写地说起：“那天路过刚好看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会喜欢，所以就买回来了。” 虽然他也不愿意承认，但事情确实如此。 那天送徐慢回学校后，他驱车离开，学校附近的路况有点堵，车流拥挤，他百无聊赖望向窗外，视线锁定在一家卖生活用品的小店，他看着那双可爱的粉色毛绒棉鞋，第一个想法是，徐慢应该会喜欢吧。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直觉。 江廷说：“不喜欢的话，改天我们去买 分卷阅读74 新的。” 徐慢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近来越来越频密的细节反复提醒着她，事情的走向，好像再次落入了上一世的窠臼，不过这一回沦陷的人换成了江廷。 她露出微笑：“喜欢的，就是以前也买过一双一样的，所以刚才有点惊讶。”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零食？”徐慢嘴馋，从购物袋里拿出那几袋垃圾食品放在茶几上。 “你吃吧，我回个邮件。”江廷依然抗拒，他打开手提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徐慢眼角余光一瞥，只能看到一连串的英文。 徐慢自顾自地撕开包装，偶尔望向江廷的方向，工作起来的江廷好像已经忘了她的存在，表情冷峻又严肃，侧脸线条实在太过优越，徐慢盯着这张好看的脸，在想，难怪上一世她会对他一见钟情。 徐慢摇摇头，不再想那些晦气的事，她故意往他嘴边塞了一小块肉干，敲打键盘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江廷迟疑了几秒，终于妥协了。 “怎么样，好不好吃？”徐慢眼里还是有所期待的。 江廷的视线又回到了电脑上，他轻描淡写地说：“一般。” 末了，又叮嘱了句，“少吃点垃圾食品，不健康。” “哦。”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嘴硬。 徐慢没有再理会他，起身去厨房做饭。对她来说，做饭的过程就是解压的过程，切菜，蒸煮，翻炒，调味，装碟，闻着食物的香味，可以治愈一切不开心的情绪。 她煮了几道家常菜，都是江廷以前爱吃的，停顿的间隙，她从厨房往外看了一眼，他还坐在电脑前，应该是还没忙完。 徐慢在厨房里忙活，江廷回复完邮件，靠在沙发上假寐，连轴转的行程带来的疲惫感是加倍的，他原本只是想闭上眼休息几分钟，谁知道竟然真的睡着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半，客厅里的灯光昏暗，只余下一盏昏黄的夜灯，他的身上多了一张毛毯，应该是徐慢从卧室里帮他拿过来的。 只是，徐慢人却不见了。 新年的第一个夜晚，他站在偌大的客厅，心里涌现前所未有的空落感。 打开客厅的主灯，室内重新变得明亮，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趴在餐桌上睡觉的徐慢，头发柔顺地垂落，纤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着。 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让她揉了揉眼。 “江廷，你醒了啊。”她意识尚未清醒，声音还带着点软糯，“那我去把菜热一热。” 她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江廷猛地从身后把她抱住，双手环在腰间。 什么是家的感觉，江廷在这一刻突然体会到了。 那就是当他醒来，发现她还在。 江廷枕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沙哑又带着磁性：“刚才我睡着了，怎么不喊醒我？” “你今天太累了，应该多休息一会，跨年倒数也没什么重要的。” “不，很重要，因为这是我们第一个新年。”江廷望着窗外正在燃烧的焰火，轻声说，“新年快乐，徐慢。” 徐慢身体僵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跟着说了句：“新年快乐。” 江廷眼里柔情万千，他不是一个喜欢许诺的人，但却还是忍不住在新年的第一天，许下来年的期盼：“明年，我一定不会再睡着了。” 徐慢轻笑了声，并未作答，因为她知道，他们之间，哪有什么明年。 24.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徐慢和江廷一夜未眠。 吃完跨年饭后, 他们坐在落地窗前看了一夜的烟火和夜景，他们在月光下亲吻，拥抱, 感受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就像这个城市角落里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 江廷的飞机是早上九点十分，徐慢提前做了早餐给他带上, 又忙进忙出地帮他收拾行李，看着徐慢忙碌的身影, 江廷想起他父亲每次出门时, 母亲也是这样为他打点好一切。 出门前徐慢帮江廷系上领带, 近在咫尺的距离, 鼻息相闻，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无限延长, 最后凝固在一记深吻里。 呼吸节奏乱了，同样变乱的还有头发，徐慢胸口上 分卷阅读75 下起伏, 仅有的理智让她别开脸，躲开男人的亲吻。 “要赶不上飞机了。” “那就改签。”江廷呼吸也还乱着, 刚系好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领间, 平添了几分性感。 “那怎么可以？”徐慢摇头, 开玩笑道,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成语叫, 色令智昏？” 江廷但笑不语。 徐慢是真的怕了, 万一江廷真的留下来, 那她这个假期基本上就全浪费在这了。 她重新帮他系好领带，说：“我喜欢有事业心的男人。” 江廷脸色变了变，那一阵冲动的情愫渐渐消退, 理智恢复，他提起放在门口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徐慢。 “走吧。” 在机场登机入口，徐慢和他道别，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机场广播里再次响起催促乘客登机的信息。 “快去吧，别耽误了时间。”徐慢朝他挥挥手。 “嗯。”江廷原是想冷静淡然地转身离开，但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把颈间的羊绒围巾挂在徐慢脖子上，“外面冷，你戴着。” 走之前，他又说了句：“等我回来。” 只有他才知道，此刻他有多不想离开，甚至想再买上一张机票，让徐慢和他一起飞往西班牙，这样晚上一回到酒店就可以看到她。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有多疯狂又自私后，他没有说出口。他不习惯过多流露自己的情感，但近来他已经频频失控。 徐慢爱他，他很确定，但不意味着她可以接受他真实的全部。 江廷走得匆忙，因此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一瞬，身后的女人渐渐敛上了笑容，眼里的不舍在片刻间全部消失。 徐慢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冷眼看着江廷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 江廷这幅磨磨唧唧不愿离开的模样，看得她心里发笑，怎么说呢，他现在真的像极了以前高中班上那群男生，下课和女朋友站在教室门口黏黏糊糊的，不愿分开。 眼眶都是热的，稍稍一打哈欠，就有眼泪从脸颊上留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困了，还是因为别的。 一夜没睡，加上早上忙进忙出，实在太累，她现在只想立刻回到宿舍里一觉睡到天黑。 其实，本可以不用去做这些，不用帮他做早餐，不用帮他收拾行李，不用陪着他一起来机场，但她想着做戏做全套，想让对方入戏，那她自己得先入戏。 她想让江廷对自己产生依赖。 在医学上，有个词叫戒断反应，指的是长期用药后，一旦停止服用，就会产生适应性反跳。就像一个人一旦开始习惯了抽烟喝酒，突然停下来后，就会引发一系列的身体反应，心慌意乱，失眠头疼。 徐慢想，在感情上也是一样的，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完全的依赖和信任后，一旦对方离开，就会开始产生强烈的戒断反应。依赖的程度越高，戒断反应就越强。 对这一点，徐慢亲身体会过，因为曾经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徐慢回到宿舍后，一觉睡到下午五点。 如果不是周筱婷用力地一脚踢开宿舍门，徐慢怀疑自己可以一觉睡到晚上。 周筱婷看到徐慢那一刻，也被吓了一跳：“啊，对不起，慢慢，我不知道你在宿舍里睡觉。” “没关系，我睡了好久，也该起来了。”徐慢从床上爬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宿舍门关上，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她看了看手机，估算着江廷该几点到塞维利亚，只是突然听到周筱婷趴在桌子上啜泣的声音，徐慢一下愣住，回过头，发现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剧烈抖动，哭得压抑。 难怪徐慢刚才听见周筱婷的声音不太对劲，鼻音浓重，她还以为是被这天气冻的。 她思索了两秒，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她走过去弯腰抱住周筱婷，轻声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怎么哭了？” 周筱婷本来都还忍得住，徐慢这句话让她瞬间溃堤，转为撕心裂肺的大哭。 “徐慢，我失恋了。” 周筱婷哭得泪流满面，像无助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似的紧紧抱着徐慢。 “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他，他早上起来突然和我说要分手，”周筱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明我们昨天都还好好的，他还对我那么 分卷阅读76 温柔，给我准备了那么多惊喜，结果早上，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徐慢拿纸巾帮她擦眼泪：“筱婷，这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 “我问他那昨晚算什么，他说就当是打了个分手炮，好聚好散，他，他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我一片真心就这样喂了狗！” 上一世她和周筱婷关系并没有太亲密，周筱婷这段感情的始末，她也不太了解，但隐隐约约也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邱正豪出轨，一脚踏两船，这是后来她们整个宿舍一起撞见的，她还记得当时的场面有多尴尬。 徐慢现在肯定不能告诉周筱婷真相，比起真相，她现在更需要的是安慰和陪伴。徐慢不擅长安慰，便静静地听周筱婷发泄情绪。 不知道哭了多久，周筱婷好像恍然觉悟了似的，去洗了把脸，回来后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化妆，化得要多浓有多浓，几乎要认不出来是她本人。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邱正豪一个狗男人，酒吧里好看的小哥哥多的是呢，我明天就要带着新的男朋友回来在他面前嘚瑟！” 写字的笔停下，徐慢担忧地问道：“你一个人去？” “嗯。” 周筱婷知道徐慢很少去酒吧，也没强求她跟着一起去。 “我陪你一起去吧。”徐慢还是放心不下，让她一个人出去。 随手把日记本塞进抽屉里，徐慢穿了个外套就和周筱婷走出门。 — “我眼睛是不是还是很肿？” F.U酒吧里，周筱婷双手撑在吧台上，指着自己的眼睛问徐慢。 “不肿了，放心吧，现在的眼妆特别好看。”徐慢按住她想要拿酒杯的手，“少喝点，你已经喝了一瓶了。” 失恋的人，总渴望在酒精里寻求片刻的慰藉，明明他们心里也清楚，哪怕酒精将自己淹没，那些伤痛也不会减轻分毫。 她在周筱婷的痛苦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哪怕她并不想承认这一点。她的酒量就是在分手那段时间练起来的，从一个滴酒不沾的人变成嗜酒如命的酒鬼，全拜江廷所赐。 尤其是刚分手那一个月，她几乎是泡在酒缸里，不喝酒都难以入睡，那会儿她进出酒吧特别勤，有次喝得半醉不醒认错了人，以为对方是江廷，抱着不肯撒手。 谁知道真正的江廷突然从背后出现，把她从陌生男人身上扒拉下来，脸色阴沉，双眸酝着怒气。 肩膀快要被捏碎，徐慢疼得皱起眉头，而江廷拧着眉心，说出那句残忍至极的话。 徐慢至今都还记得他薄唇轻启，对她说：“徐慢，你没有我就活不下去了吗？” 徐慢发誓，总有一天，她要把这句话还回去。 夜越深，酒吧越是热闹，灯红酒绿，人影幢幢，几杯酒下肚，周筱婷已经有点恍惚，徐慢也跟着喝了不少，但神志还算清醒。 周筱婷靠在沙发，打的嗝都带着酒气，她指着对面吧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徐慢，你看那边的帅哥长得怎么样，就那个穿着山本耀司的，侧脸看上去还挺帅。” “哪儿？” “你坐过来。”周筱婷拉着徐慢坐到自己的沙发上，指着九点钟的方向，“看到没？” 徐慢顺着视线望过去，正好撞上对方的眼神，试探，挑逗，暧昧都有，他隔空向自己举了举酒杯，笑得又痞又邪。 徐慢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人，对周筱婷说：“不行，太油了，白糟蹋了这身衣服。” “好吧，那窗口那桌，穿着高领毛衣那个呢？”周筱婷马上转移了目标，她话音刚落，突然瞥到对方的正脸，瞳孔骤然放大，“这个帅，这个帅！一看就是校草级别的，不说了我先过去了。” 或许是和江廷在一起呆久了，徐慢的审美标准也拔高了不少，她向来偏爱浓颜系的长相，高鼻深目，棱角分明，宽肩窄臀，举手投足男性张力浓厚，而眼前这个显然长得太过奶油，只能算是个路人帅哥，还没到让人觉得惊艳的地步。 但还没等徐慢开口，周筱婷已经拿着手机走了过去。 她看到周筱婷正在问对方要微信，不知聊到了什么，高领毛衣男突然瞥到她这一桌，对她笑了笑。 徐慢愣了下，礼貌地扯了扯嘴角。 没一会，周筱婷就回来了，带着她的战果——高领毛衣男的微信号，她非常 分卷阅读77 得意地给徐慢展示，一边翻着对方的朋友圈，一边给徐慢看：“哇，竟然是津海美大的，还会画油画。” 徐慢凑过去看，被画作吸引，她对这个人没兴趣，但不能否认确实很有才华，她记得有几幅画还在网上看到过，原来他就是原作者。 “知道我是怎么问他拿到微信的吗？”周筱婷黝黑的眼珠子转啊转，酒看上去醒了一半，“我和他说，我是帮你要的。” “什么？”徐慢皱眉，放下酒杯。 “我先假装是你，先和他聊一会，等他上钩了，我下次把他约出来，再告诉他真相。” 徐慢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操作，不过也就由着周筱婷胡闹，好不容易看她心情缓和了点。 接近凌晨，周筱婷还没玩尽兴，她去了趟卫生间，徐慢一个人坐在卡座，她拿起手机，忽然发现原来江廷在半个小时前给她打过电话，酒吧声音太大，她竟然一点都没听见。 估摸着应该是一下飞机，就给她打了电话过来，倒是对她挺上心。 酒吧太吵，徐慢走到外面给江廷回电话。 江廷接得很快。 一接通，徐慢就问：“下飞机了吗，路上累不累？” “还好，”江廷嘴上说着还好，但声音透露出疲惫和沙哑，“现在快到酒店了。” “那你待会在酒店好好休息一下，对了，记得吃点东西再休息。” 徐慢的关心听起来真切，江廷应了声：“嗯，我记得的，别担心。” 刚到酒店，门童过来拉开车门，江廷从车上下来，他站在门口沉思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刚才在忙什么，怎么不接电话？” “……我，我刚刚去洗澡了，刚洗完出来。” 要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说完，实在太累了，徐慢很敷衍地找了个借口，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而且也没有必要。 “你要睡了吗？”江廷问完，看着腕表，反应过来，“也是，你那边都快凌晨了。” “是啊，我准备睡觉啦，你今天辛苦了，也要早点休息。” 这会，恰巧周晁过来帮忙拿行李，江廷用眼神示意他走到前面去。有些肉麻的话，当着别人的面，他稍有些说不出口。 周晁跟了他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很精湛的，当下就明白他的意思，走到电梯前等候。 其实，也没有很肉麻，江廷只是在说晚安前，问了徐慢一句：“你今天，有没有想我？” 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徐慢，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倒是当下愣了愣。 她握紧手机，非常矫情地回答：“当然，想你。”后又半撒娇地说了句：“江廷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徐慢清晰地听见电话那头江廷轻笑的声音，她几乎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嘴角上扬着的。 情感终究是抑制不住，江廷望着头顶上的欧式复古石英钟，回答：“徐慢，我也想你。” 外面风大，徐慢正准备挂掉电话，突然身后有个陌生且低沉的男声插了进来，近在耳畔：“你要回学校了吗，要不我送你吧。” 无疑，这句话像一颗□□，瞬间引爆了电话那头身在异国他乡的江廷。 隔着电话，徐慢听见江廷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问：“他、是、谁？” 25.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徐慢瞬间回过头, 见是刚才周筱婷在酒吧里搭讪的男人，脸色都变了几变，一时慌张, 手机都没拿稳, 直直地摔在水泥地板上。 捡起来一看，直接死机了。 徐慢的大脑也在这一刹那直接死机, 停止运转。 电话那边的江廷会是什么反应，徐慢不敢想, 他肯定以为自己挂断了他的电话, 然后直接关机了。 凌晨时分, 陌生的男人, 骤然挂断的电话，再联想起她刚才在电话里说的刚洗完澡, 每一个线索都在指引着一个暧昧的猜想。她不知道该如何向江廷解释这一切，才能圆自己刚才撒的谎。 真是让人头疼。 高领毛衣男以为她是因为手机摔了而难过，也跟着她一起蹲在路边：“抱歉, 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分卷阅读78 “是。”徐慢回答得很干脆，一点场面话都不讲。 她拂去手机上的尘土, 剧烈的垂直撞击让屏幕都有了裂缝, 她按着侧边的按钮想要重启手机, 但屏幕仍然是黑的, 一直没反应。 还真的是摔坏了, 徐慢更觉烦躁。 “对不起, 我走过来那会, 没发现你在打电话。”她太冷淡，男人也失去了主意，“手机还能用吗,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维修手机的店——” “不用了。”徐慢飞快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她把手机正面举起来给对方看，“刚才问你要微信的是我舍友，我这个是杂牌机，要微信的那台手机是苹果，明白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他可以从她眼前离开了。 男人皱眉思考了一阵，似乎终于搞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连说了几声对不起，恰巧这时周筱婷走出来找他们，长筒靴踩在水泥地上沙沙作响，她喝得有点多，走路晃晃悠悠的，徐慢只能站起来扶着她。 “你们怎么都蹲着，是在cos蘑菇吗？” “筱婷，我手机坏了，你手机借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思来想去，还是得给江廷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噢，好的。”周筱婷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徐慢给男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扶着周筱婷，她走到一旁打电话。 江廷的手机号码她记得滚瓜烂熟，但电话那头却一直打不通。 她又发了条短信过去，等了将近十分钟，一直都没有回音，好一会她才想明白，他肯定是设置了拦截陌生电话和陌生短信。 这就意味着，如果她手机一直无法开机，她就没有办法联系到江廷。 “还是打不通吗？”周筱婷喝得醉醺醺的，说话都大喘气，“要不把你手机卡，放到我手机里边试下……” 沉默了半晌，徐慢说：“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那一阵惊慌失措的情绪过去后，徐慢恢复了冷静，主要是她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又不是真的喜欢江廷，哪怕是真的被他误会了，又有什么好紧张的，他要是生气了，解释过后，哄回来就是了。 她决定把这件事先放到一边，等明天手机修好后，再给江廷回个电话。 “很重要的电话吗？”高领毛衣男问。 寒夜里，徐慢呼出一口白气：“嗯，我男朋友的电话。” 谎言被当场揭穿，周筱婷脖子一缩，心哗啦凉了一截，她拿包包挡着脸，拉着徐慢随手截了路边的出租车，匆忙和穿着毛衣的帅哥道别。 这一场闹剧也到此为止。 回到宿舍，徐慢洗了个热水澡，把浑身的酒味都洗得干干净净，洗澡那十几分钟里，她想了很多，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从初识到分手，每一幕都历历在目。 睡觉前，她再次尝试重启手机，终究还是徒劳，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最后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 算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吧。 徐慢在梦里睡得香甜，而身处塞维利亚的江廷，正站在阳台上吹风，他已经静静地站在这将近一个小时，面部肌肉紧绷，拳头紧攥，冷冽的侧脸轮廓俊美如一尊雕塑。 房间里很安静，落针可闻，只有寒风刮过的呼啸声，以及窗帘飘飞布料摩擦的簌簌声，江廷穿得单薄，但早已忘却了寒冷。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徐慢欺骗了他。 他不明白徐慢怎么能一边和他说着甜言蜜语，一边又在别的男人房间里缠绵过夜。 他不愿去想那些会让他发狂的画面，但他仍然记得，当那个男人出现，她立刻挂断了自己的电话。没有接他电话那半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想到这，江廷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着，睚眦欲裂。 当下，他立刻把电话拨了回去，已经关机了。 手机被残暴地砸到墙壁上，四分五裂，地上全是残骸，没留下一个有用的零件。 跟在江廷身边这么多年，周晁从来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失控。周晁被吓得脸色发白，不敢走上前，他站在墙角，谨小慎微地观察了一阵，半天才问出一句话： “江先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分卷阅读79 他以为是公司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但回答他的只有这一室的静默。 江廷背对着他站着，他看不仔细表情，只看到他紧攥起的拳头，急促用力地呼吸，似是压抑到了极致。 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周晁肯定会识相地在第一时间退出去，并关好门，但出于对接下来行程的考虑，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晚上七点布莱克先生举办的晚宴您还参加吗？” “嗯。” “好的，我六点二十分再过来接您。” 周晁正想找借口开溜，突然江廷转过头，对他说：“把手机卡装到新的备用手机上。”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担心徐慢待会打电话过来，会找不到他。 他心中仍然保留对徐慢的信任，暴怒过后，他逐渐恢复冷静和理智，他仍然愿意相信刚才那一切只是意外和巧合。 新的手机放在客厅，周晁已经退出去，他站在阳台上安静地看雪，眼里依稀可见红血丝缠绕，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飞机上断断续续的睡眠并不能缓解他的疲乏，本想着到了酒店可以安心休憩一会，但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早已毫无睡意。 他在等待徐慢对此的解释，没想到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只等来了周晁的敲门声：“江先生，车在楼下。” 江廷转过身往屋里走，接过周晁递过来的羊绒大衣，走得近了，周晁方才瞧见他眉间的风雪，霎时一愣：“江先生，你——” “走吧。”声音冷若寒霜。 走进希斯特酒店，江廷似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冷静疏离，傲慢矜贵的男人，待人接物处处得体，面带微笑，和布莱克先生谈笑风生，完全看不出刚才那般失控的模样。 周晁几乎要以为先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直到宴会结束，回到车内，周晁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仰躺在真皮座椅上，眼睛紧闭，嘴角的笑也在顷刻间冷了下来，他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周晁总觉得他此刻是难过的。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拐弯时，江廷睁开了眼睛，车窗外流光溢彩，霓虹灯闪烁，定定地看了一阵，江廷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徐慢的电话。 仍然是关机。 — 徐慢第二天醒得倒是挺早，她慢悠悠地去饭堂吃了顿早餐，顺带帮周筱婷打包了豆浆油条。 到了中午，她出去了一趟，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手机维修店。就这么一个破手机，维修起来也花了一百多，徐慢有些肉疼，但也没办法，她盘算着等下个月兼职费到手，再去买一个新的手机。 手机修好后，徐慢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江廷，但一直都没人接听。她又发了条信息过去简单解释了一番，依旧是石沉大海。 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被江廷拉黑了，好一阵子，她才反应过来，现在塞维利亚那边是凌晨五点，他怎么可能接得到自己的电话。 到了下午五点，徐慢又给江廷打了电话过去，陆陆续续打了三四个电话，那边终于传来电话接通的声音。 徐慢不知道这是江廷故意的，还是他真的睡到这个点才醒。 接通电话，徐慢放缓声音，问：“你是刚醒吗？” “嗯。”极其冷漠的回答，尤其他还补充了一句，“徐慢，你没必要打这个电话。” “为什么？”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沟通时间，”他顿了顿，“你现在说的话，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高高在上的语气，让人极为不舒服。 熟悉的江廷又回来了，徐慢对着镜子无声地笑了笑，江廷越是冷漠，她越是要装作柔弱。 她哽着声音：“但是，昨晚的事情，真的有很多误会，就算你不相信，我还是想解释一下。” “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 徐慢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脏话。 “昨天我确实撒了谎，但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昨天，我舍友失恋，我陪她一起去酒吧，我怕你会担心，所以就没有告诉你，你在电话里听到的男声，他是我舍友在酒吧里搭讪的一个男人，仅此而已。” 她不知道江廷能不能听进去这番解释。无疑，这是他们之间一次严重的信任危机，江廷确实有理由不相信她。尤 分卷阅读80 其，距离他们确认情侣关系还不到十天。 电话那头的江廷沉默了许久，呼了口烟，问：“那你为什么挂断电话？” 徐慢吸了吸鼻子，声音有轻微的哭腔：“我当时被他吓到了，手机一下摔到地上，我立刻用舍友的手机给你打了电话过去，但是一直忙音，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所以不接我的电话？我昨晚一夜都没睡着……”说到后半句，像是几乎要哭出声来。 倒打一耙，说的大概就是徐慢这种人。 以上这些都是她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说辞，江廷会怎么问，她都提前想好了答案。 江廷那边只听见风声，人静默如树。 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徐慢继续往下说：“我中午修好手机，就给你打了电话，但是你也没听，江廷，你是不是真的生我的气了，我以为——” “徐慢，我不喜欢撒谎的女人。”他的声音比此刻外面的风雪还要冷上半分，他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会要开，挂了。” 说完，也没等徐慢回答，电话已经被切断。 周筱婷正好路过，看见徐慢盯着手机发呆。 “男朋友还在生气吗？”周筱婷忧心忡忡地望着她，“要不我打电话过去解释解释，哎，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去酒吧，就没那么多事了。” “没事，你别放在心上。” 徐慢打开小台灯继续看书，在打电话前，她虽然对结果有一定的预估，知道这回肯定没那么好收场，但江廷的反应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已经做好了江廷一回来就和她分手的心理准备，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奇怪，但徐慢也有把握，即便分手，他们之间也不可能断得干净，她知道江廷对她那阵新鲜感还没过。 但第二天晚上，有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说让她下楼去取包裹。 刚好周筱婷在楼下，她顺便让周筱婷帮忙取了回来。 “呐，你的快递。”周筱婷帮她把东西放到桌上，她好奇多看了两眼，站在旁边没离开。 徐慢刚拆开快递盒，就愣住了。 是一台最新款iPhone，手机里只存了一个电话号码，江廷的。 26. 晋江正版首发 二更~ 徐慢这一刻说没有感动, 是假的。 手机放在桌面，徐慢盯着那个熟悉的号码，情绪复杂。 他爱的是她, 但也不是她, 不过是由她扮演出来的一个人，一个不存在的人。 她偶尔也会想, 如果上一世的徐慢遇到的是这一世的江廷有多好，或许他们之间还会有个好的结局, 但是, 无论是上一世的江廷, 还是这一世的江廷, 都不会爱上真实的徐慢，所以最后的结局还是一样。 宿命, 徐慢再次想起了这个词。 近来她好像越来越容易被感动，这是个不好的预兆，更何况, 她现在能确定的只是江廷对自己是有爱的，但爱得有多深, 不得而知, 就像以前, 她不也以为他很爱她么。 上一世的江廷虽然没有现在温柔体贴, 但对自己一样很上心, 周晁也曾经对自己说过, 她是江廷所有女朋友中最特别的一个, 他从前不会和女人同居，也不会带女人回家，周晁告诉她, 她是那个唯一，正因为有这些偏爱，所以在被背叛时，才会那么痛彻心扉。 门突然打开，陶桃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一眼就瞥见她桌面上的手机：“哇，最新款iPhone！” “慢慢，你啥时候买的？” “什么iPhone？”周筱婷回过头，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原来刚才那个快递是手机啊，你男朋友送的吧。” “嗯。” 徐慢并不想多作讨论，把快递箱扔到门外的垃圾桶里。 “你们和好了吗？”周筱婷跟着走出去，她很关心这件事，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导致他们情侣间闹矛盾，她一个人失恋就已经够惨了，没必要再多一个。 徐慢垂眸：“还没，他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是，徐慢你想，他肯定是相信你说的话，才会给你寄手机嘛，这不就是给你一个台阶下吗？”周筱婷撺掇徐慢主动去找他，一边感慨，“哎，这是什么绝世 分卷阅读81 好男人，都气到头顶上了，还惦记着你手机坏了……” 也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刺激到了，徐慢沉思了几秒，拿着手机走到外面再次拨通了江廷的电话。 这次，江廷接得很快，几乎是刚拨通，就接听了。 他接得太快，徐慢都还没想好措词，她只是直愣愣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江廷。” “嗯？” “我收到手机了，谢谢。” 生疏又客套的对话。 “我知道。” “你为什么给我买手机？我们明明都……” 明明都已经这样了。 “你手机不是坏了吗？”江廷说得理所当然。 突如其来的哽咽，徐慢呆滞了一会，道歉：“对不起，江廷。”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终于传来江廷的声音：“徐慢，我讨厌被人欺骗的感觉。” “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好，”为了让自己听上去尽量真诚，徐慢开始一五一十地解释昨天说过的谎话，“我那天说去洗澡，是假的，当时酒吧声音太大，我没听到手机响。去酒吧前，我有想过要不要告诉你，但我怕你会担心我，影响到你的工作——” 江廷打断了她说的话：“我确实会担心，但如果你告诉我，我会安排人去接送你，而不是听到你编造这些可笑的谎话来欺骗我！那天，你突然失去联系，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 徐慢等待他接下来那句话，但他一直没有说出口，所以她并不知道江廷那天是怎么过来的，是怎么彻夜失眠，是怎么辗转反侧，是怎么伪装内心的情绪和众人谈笑，又是怎么在白天黑夜里一遍遍想念她。 他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徐慢却听出他浓重的鼻音，于是问：“你……感冒了？” 江廷没说话。 “什么时候感冒的，严不严重？” 听到她关心的话语，江廷又心软了起来，但还是冷着声：“不严重。” “那天出门，忘记给你多带几件厚衣服过去了，都怪我。” “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徐慢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江廷再次打断了她，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一句：“有什么话，等我回国再说吧。” 在挂之前，徐慢缓声提醒：“那你感冒了记得要吃药。” “嗯，挂了。” 徐慢捏着手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情况没她想的那么糟糕，但这个台阶，也没那么好下。 不过，徐慢没有多分出时间去想江廷那边的事情，在这件事上，她奉行的是顺其自然的原则，每天发几句微信过去问好，维持日常的联络就已经足够。 周三早上，徐慢去学校大礼堂前拍津海大学冬季宣传片。 这个事情还是上周辅导员突然找到她的，她也很意外，她知道以她的在校成绩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机会降临在她头上。 辅导员松口告诉她，今年学校的宣传策略有所转变，想要一些形象好的同学出镜，以迎合新媒体时代的发展趋势，争取引发二次传播，到时候官方宣传起来也有一些噱头。 他说了这么多，徐慢听明白了，其实她就是靠脸混进来的，徐慢能预想到这次的冬季宣传片应该就是各个学院系花系草的大集结。 她想，不管是凭脸还是凭成绩，能有这个机会她都很感激，因为拍摄宣传片不仅可以加学分，还能给自己的大学生活留个纪念，她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当下她立刻就答应了。 早上九点，她准时去到学校大礼堂前，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沈斯远。 见到沈斯远，徐慢一点都不意外，在场这些人，最有资格代表津海大学的就是他，无论是成绩还是外表，都没人比他更合适。 她还记得上一世，毕业后的第三年，班群里突然炸开，有人转发了一篇新闻报道到群里，内容和沈斯远有关，原来他回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津海大学成立了贫困生助学基金。 在徐慢心里，沈斯远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是她活得太阴暗了，是她配不上他。 徐慢走过 分卷阅读82 来时，沈斯远恰好抬起头，少年清隽的身影在冬日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两人的视线相遇，气氛有些微妙，徐慢看到他喉结动了动，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两人安静地坐在台阶上，谁都没有开口。周遭的谈话嬉闹声似乎与他们无关。 辅导员刚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开玩笑调侃了句：“你看徐慢和沈斯远多登对，穿着情侣装就过来了。”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俩身上。 徐慢这才留意到她和沈斯远今天穿的是一个色系的衣服，她穿着黑色的羊角大衣，而沈斯远今天恰好穿了一件黑色卫衣。 大家的调侃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徐慢笑着摆摆手。 而沈斯远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洗得灰白的球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暗淡了几秒。 在学校大礼堂前拍摄了几段视频后，他们又去了操场的草地上，根据外聘导演的指令，大家都要手牵手围成一个圈，再一起唱校歌。 徐慢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个学校的宣传片都要有这样一幕，不过还是照做了。 方才男女已经间隔分开，徐慢旁边是个外语系的男生，不过她也觉得没什么好害羞的，以前军训的时候大家也是这样围在一起牵手唱歌。 徐慢刚想牵起旁边人的手，忽然导演放下手里的相机，指着沈斯远说：“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同学换到这位女生旁边。对，就是你。” 然后，徐慢就看到导演领着沈斯远走到自己旁边，沈斯远坐下后，导演又从取景框里看了眼，点头：“可以了，就这样，颜色和谐多了。” 当旁边的人换成沈斯远，徐慢忽而心态变了，她的手放在草地上，地上的露水沾湿了她的掌心，冰冰凉凉，渗入心里。 不远处，导演开始催促：“我们开始拍摄了啊，大家抓紧时间——” 一个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对方甚至不敢用力紧握，只虚虚地搭着。与此同时，徐慢听到旁边的人低声地说了句：“抱歉。” 徐慢转过头，发现他耳后根都红了一片。 宽阔的操场上响起津海大学的校歌，只有沈斯远知道此刻他的心跳声比这歌声还要响亮。 他想，在他的人生里，或许只有这一刻，他能光明正大地牵起徐慢的手。 — 江廷回国那天是周六，那天下午正好有兼职，徐慢特意请了假来机场接他。 来之前，她没有告诉江廷，她是昨天偷偷问了邹成浩，才知道他具体的航班时间。她想给江廷一个惊喜。 这天几乎是津城最冷的一天，她站在机场出口，搓着手等待，她今天出门穿得单薄，整个人冷得哆哆嗦嗦。没想到航班还有延误，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看到江廷出来，她不确定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她怕人还没等到，自己就先冻感冒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响动，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徐慢终于看到江廷的身影，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姿挺拔，气质出众，走在人群里也是焦点中的焦点。 她留意到，他系着她圣诞节送的那条领带。 江廷从飞机上下来，周晁正和他说着这次行程的总结，布莱克先生决定在津城投资他提议的项目，这次的跨国合资无疑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刚走到机场大厅，周晁去拿行李，江廷放缓脚步，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温热的手环在他的腰间，他一开始有片刻的诧异，直到熟悉的味道萦绕。 他知道是她。 “江廷。” 他听见徐慢可怜兮兮地喊他的名字，心里忽而一动，但面儿上还是冷着：“你怎么来了？” “你不希望我来么，”徐慢头靠着他的后背，抱得更紧，半试探地问，“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江廷许久都没有回答，徐慢渐渐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双手。 “好的，那我知道了。” 徐慢转身就要走，还没往前走两步，江廷就拽住了她的手，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徐慢的手异常冰冷，也不知道在这等了多久。 心融化成一滩水，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在徐慢面前故作冷漠，他本想着回国后，先减少和徐慢的接触，让她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但一遇到徐慢，什么都忘在了脑后。 “今 分卷阅读83 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他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传递着他的体温，徐慢的手一点点被焐热。 “我想穿得好看点来见你。”徐慢鼻尖被冻得通红，说着这番话倒显得有些楚楚可怜来。 “会感冒的。” 明显感觉到江廷对自己的关心，徐慢顺势抱住他的手：“感冒了也没事，你感冒了，我也想陪你一起感冒。” 徐慢总是能在片刻间摧毁他所有的理智，他无法继续伪装自己的冷漠，不由得弯起嘴角：“但是，我感冒已经好了。” “哦，原来已经好了，我还给你买了药带过来呢，”徐慢指了指自己的帆布袋，“你不回我电话，所以我也不知道你感冒好了没？” 徐慢一逮到机会，就开始恶人先告状。这几天江廷一直不接她电话，偶尔给她回个信息说自己在开会。她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直觉这是江廷在故意晾着自己。 “这几天很忙。” 江廷这话倒是真的，没有骗她。他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几乎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候。 徐慢见他缓和下来，又重新提起那件事：“江廷，你……还在生气吗？” “如果我说我现在没有生气，那是在骗你，”江廷目光如炬，“我说过我讨厌被人欺骗的感觉，但我选择相信你，徐慢，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这几天江廷冷静下来想了很多，他有想过让人去那间酒吧调查，但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徐慢，相信自己的判断。 徐慢没想到江廷这么快就原谅了她，这简直超乎她的想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本以为起码要一周或者半个月才能和好。她知道江廷是个多疑的人，她需要给他一段时间建立信任感，才能让他相信她说的话。 她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今天来机场接机，也只是第一步，她还打算明天晚上去他公司楼下等他下班。 只是，没想到，原来第一步就足够了。 她还沉浸在欣喜里，又听到江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是某种警告：“徐慢，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出现第二遍，不要被我发现你在骗我，不然——” 徐慢顿觉毛骨悚然，后背瞬间僵直，额头几乎渗出冷汗，她渐渐松开抱住他的手：“不然怎么样？” “怎么？你想知道？”江廷眉头皱起，心里涌起一股不安，“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番问话让人心惊胆战。 徐慢说话都有些打结：“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有点好奇，再说了，我还能有什么瞒着你呢。” 幸好这时候周晁走了过来，冲破了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见到徐慢，周晁颇感意外，心中隐约明白些什么，微微弯腰和她打招呼：“你好，徐小姐。” 徐慢点头：“你好。” “江先生，车在门口，我们过去吧。” “好。” 车在公寓前停下，江廷率先下了车，往里面走，徐慢还站在门口没有动。 “江廷。”徐慢突然喊住他。 “嗯？” 江廷这才发现徐慢没有跟上来。 徐慢看了下时间，说：“我晚上部门有聚会，那我先回去了。” 眼里难掩失落，江廷本以为徐慢今晚会陪他一起，毕竟他们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了。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嗯，那让周晁送你回去吧。” 临走前，徐慢走到江廷身边，欲言又止。 江廷先开口问她：“怎么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你会不会没那么喜欢我了？” 徐慢声音闷闷的，听上去颇有些惆怅和伤感。 江廷迟疑了片刻，似是在认真地思考。 “不会。” 徐慢抬起头：“不会是什么意思？” “就是，还是很喜欢你。” 27.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一月中旬, 津海大学图书馆基本处于一座难求的情况。 每天早上不到八点，图书馆里就坐满了人， 分卷阅读84 连学校门口的咖啡厅也都是来复习的学生, 一杯咖啡就可以坐上一整个上午。临近期末考试, 就算是学渣，也想要临时抱佛脚趁这一两周挣扎一下。 经历了好几天抢不到座位的情况后, 徐慢比往常提早了半个小时起床。吃早餐的时候，她给江廷发了张早餐图, 这几乎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种仪式感, 明明一开始, 是他先给她发的, 然而现在，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先发过去, 然后江廷简单地回个“早”字，高冷得很。 前两天早上起床她故意没有给江廷发消息，然后江廷又开始主动给她发早餐图。 呵, 男人。徐慢在心里冷笑。 来到图书馆，远远地, 她就看到一楼窗户旁有个空的位置, 生怕被别人中途截胡, 她快步走了过去。 当她把书包放在椅子上, 抬起头, 她才发现原来坐在对面的人是沈斯远。 双目对视, 空气一时凝固了起来。 说起来徐慢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沈斯远了, 听说前一阵他又代表学校去外省参加比赛，也是这两天才回来。他比赛当天，徐慢曾收到他的短信, 是一条被撤回的消息，她也不清楚到底内容是什么。 她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当做没看到一样忽略过去了。 或许是他发错人了呢，徐慢心想。 既然今天在这遇到了，徐慢也没打算躲他，大大方方地冲他笑了笑，然后安静地看书，好像上一次的尴尬场面并不存在。 徐慢一旦开始投入到一件事情里，便会加倍地认真，常常忽略了很多事情，以至于她没有发现坐在对面的沈斯远抬起头看了她好几次。 午饭时间到，徐慢背起书包走出图书馆，沈斯远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他站在徐慢面前，开口：“一起吃个饭吧。” 徐慢看到他倒吸了一口气，额间发凌乱，看上去颇有些紧张。 “好，一起走吧。” 津海大学饭堂里，徐慢和沈斯远面对面坐着，铁质餐盘上热腾腾的饭菜正往外冒着热气，免费的蔬菜清汤上漂浮着几片菜叶，筷子放在桌角，两人都有轻微的强迫症，餐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徐慢先开口缓解气氛：“听同学说，你上周去比赛了？” “嗯，有个全国的竞赛，在西阱。” 沈斯远读的是双学位，徐慢也不知道他参加的是哪些比赛，只含糊地问：“比赛结果怎么样？” 以为徐慢是在关心自己，沈斯远竟有些拘束，他放下筷子，认认真真地回答她的问题：“一等奖。” 徐慢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点点头：“我就知道，我这问得纯属多此一举。”她拿起筷子夹菜，顺势也督促他，“快吃饭吧，不然待会该凉了。” 沈斯远却迟迟没有动筷，眼神复杂。 “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啊？什么事？”徐慢一时有些懵了。 沈斯远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才想好措词：“拍摄宣传片那天，冒犯了。” 原来是说这件事，徐慢有些哭笑不得。 就为了这件事，他还特意过来和她解释。 徐慢怀疑，这真的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男性吗，她想起一个特别不恰当的词，却又觉得用来形容沈斯远特别合适——纯情。 “没事的，我早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徐慢原是想安慰他的，但她发现沈斯远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的缓和，反而抿紧了嘴角。 她还没弄清楚状况，直到沈斯远再开口：“徐慢，你最近过得好吗？” 沈斯远这么一问，徐慢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她眨了眨眼，莞尔一笑：“挺好的，就是快到期末了，有点紧张，还有好多内容都没背，寒假也快到了，我实习还没找到，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着落——” 也是因为这么多事情堆在一起，徐慢这一周都没有时间和江廷见面，那天在机场匆匆见了一面后，又是几天没了联络，只在微信上偶尔聊天，互道早安晚安。江廷原是想来学校找她，被她一口回绝，估计这会儿还在生着闷气。 徐慢一下子想远了，忽然对方打断了他：“那个男人……他对你好吗？” “……” 徐慢语塞，她不想给沈斯远任何希望，这对他们两个人都 分卷阅读85 好。无论她怎么做都会伤害到沈斯远，还不如在一开始，就斩断所有的可能。 于是，她开口：“他对我挺好的，谢谢你的关心。” 话音刚落，徐慢就看到坐在对面的沈斯远笑着点了点头，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菜汤氤氲雾气，打湿了他的眼镜片。 “那就好。”沈斯远如释重负。 许是听过太多有钱人玩弄感情的事，他总担心徐慢会被骗，比如他的母亲，就曾是这样被有钱人玩弄又抛弃。 — 江廷这段时间也异常忙碌。 子公司并购重组的事再次提上议程，管理层人员变动，从高层到中层、大小事宜都需要他来决策，一天的睡眠时间从六小时缩减到五个小时、四个小时。他是江家的独生子，所有人都在盯着他，所以他不能有一丝的懈怠，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哪怕是在极端忙碌的情况下，他还是会想起徐慢，偶尔有片刻放空的间隙，比如在开完会散场的时刻，又或是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他会无意识地想起徐慢的脸，带有笑容的，又或是面无表情的，说话的，安静的，各种模样。 早晨起来，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查看有没有徐慢的短信。明明在同一个城市，有时却总觉得徐慢离他很遥远。 徐慢不是粘人的性格，他本也不喜欢粘人的女孩，但有时候又希望徐慢能粘着他一点。他盘算着，等他这边的事情忙完，徐慢也考完试，他们一起去邻市度假。 邹成浩倒是和以前一样闲着没事干，时不时来他办公室里赖着，说起自己最近新开的酒吧人气有多旺，让他有时间一定要过去捧场，后来，又提起他新交了一个女朋友，隐约记得也是在津海大学上学，学的是跳舞。 这天，邹成浩问起：“对了，最近怎么都没见过你女朋友？你们不是还在热恋期吗，你这么快就腻了？” 江廷翻动文件的手停了下来，否认了他的猜测，说：“她最近忙。” “一个学生有什么好忙的，无非就是上课，考试，吃饭，睡觉，再说了，再忙能忙得过你？”邹成浩嗤笑了声，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塞了一颗葡萄进嘴里，“我女朋友也是津海的，怎么没见她这么忙。” 江廷晦暗不明地瞥了邹成浩一眼：“你最近是越来越闲了，嘴也越来越碎。” 邹成浩本应该闭嘴，但出于某种直觉，他再次提醒江廷：“再忙，那总抽得出一点时间见面吧，更何况你们这还是在热恋期呢……” “我们的事，你少操心。” 江廷知道自己不该被邹成浩说的话影响，但经过上次的事情，总有些心有余悸。越是在乎，就越是容易被旁人的三言两语影响。 邹成浩安静了一会，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没多久，得意洋洋地举起手机给他看：“呐，你看，我说你还不信呢，我刚问了老吴，他说你那小女朋友昨天还去那粤菜馆兼职呢，怎么有时间兼职，没时间找你啊。”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么缺钱吗，怎么不直接问你要？” 江廷脸色愠怒，只说了个字：“闭嘴。” 邹成浩走后，那份合同却迟迟没有再翻动一页。 傍晚，周晁敲响江廷的门，手里提着些什么，江廷以为是翠玉轩那边送过来的晚餐，头也没抬，让他先放到一旁。 晚饭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周晁却没有立刻走出去，站在旁边踌躇了一阵。 江廷睨了一眼，问他：“还有事？” 周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清了清嗓子，说：“我刚在楼下遇到了徐小姐——” 江廷的眼睛瞬时有了光彩，眉毛上挑：“然后？” “她给你带了晚饭，”周晁指着桌面上的保温盒，“让你记得趁热吃。” 嘴角不经意间上扬，江廷心想，果然徐慢心里还是有他的。 但在周晁面前，他又敛住了笑，面无表情地问：“她怎么不自己送上来。” “徐小姐已经走了，还让我不要那么快告诉你，她说怕耽误你工作。” “走了？” 江廷眉毛拧成一团，立刻起身，大衣也没拿，只穿着一件衬衫就跑了出去，欣喜的情绪在心里滋长。 他一边给徐慢打电话，一边坐电梯下楼，但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人接。 b 分卷阅读86 r 　　到了一楼，江廷环顾四周，仍然没有看到徐慢的身影，直到他走出大门，抬眼望去，最后目光锁定在对面马路上一个穿着棕色羊角大衣的身影，她正站在路边等公交车。 江廷松了一口气。 恰巧，也是这时候，徐慢接通了电话。 她一边探头看着来往的公交车，一边对着电话喂了一声。 “是我。” “我知道是你，”徐慢轻笑了声，用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你忙完了？” “嗯，正准备吃饭。”江廷顿了顿，含蓄地问，“你吃饭了没？” 风声簌簌，江廷看到徐慢将围巾又裹紧了一点。 “我现在就在学校饭堂里，快吃完了，今天饭堂特别多人，我排了好久的队呢。” “你今天吃什么？” 江廷听到电话那头的徐慢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又开始糊弄他：“我今天吃青椒炒蛋和辣子鸡，都不是很好吃，青椒太辣了，鸡肉又太老。” 江廷终是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徐慢呆滞了几秒，忽然好像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向周围。 他盯着对面徐慢歪头歪脑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喊她名字时都带着几分温柔。 “徐慢。” “嗯？” “马路对面，”江廷补充，“我在马路对面。” 知道具体方位后，徐慢终于扭过头，一眼就看到站在对面的他，她叹了一口气，说话声含着些许无奈，更多的是撒娇： “江廷，你的助理怎么说话不算话，他明明答应我不告诉你的。” 江廷眼里笑意潋滟，华灯初上，车流如织，徐慢的身影在马路对面若隐若现，有那么一刻，他想起这一幕好像在梦里曾见到过。 他放下手机，隔着宽阔的马路，薄唇微张，对她说了两个字。 徐慢从口型判断，他说的是：“过来。” 28.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在江廷热烈的目光注视下, 徐慢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快走到江廷身边时，脚步放得越来越慢。 江廷以为她是害羞, 主动向她走过去。 徐慢几乎不敢抬头看他, 低垂着脑袋，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别生气。我知道你最近在忙, 所以不想打扰你, 我让周助理不要告诉你的……” “我知道, 我没有生气。”江廷扬起嘴角。 骤风起, 吹乱徐慢的头发，江廷伸手把她脸颊的头发夹在耳后, 看向徐慢的眼神里多了心疼。 徐慢比他以往遇到的女人都更懂事，但江廷此刻却希望她可以不要那么懂事，他希望被徐慢打扰, 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有所谓的边界感和距离感，这样会让他感到不安。 江廷带徐慢去了顶楼的办公室。 周晁瞧见他们, 很识相地立刻退了出去, 并且把门关上。 室内, 就只剩下江廷和徐慢两人, 房间里开了暖气, 徐慢把大衣脱去, 里面只穿着一件纯色针织衫, 衣服是紧身的，勾勒出完美的身体线条。 “我真的不会打扰到你吗？”徐慢把头发简单扎了起来，“万一有客户进来怎么办？” “这里没有别人会进来。” “哦。” 徐慢不再出声, 静静打量江廷的办公室。 这是徐慢重生后第一次来这里，装潢摆设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差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书架上少了一个相框，上一世，她特意在江廷的办公室里放了一个相框，里面装着他们的合照，这个举动，名义上说是让江廷时时刻刻都能看见自己，其实是为了断绝其他女人对江廷的肖想。 现在想来，实在太过幼稚。 徐慢又想起了那张照片，铺天盖地的雪，入目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穿着羽绒服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江廷弯下腰，想拉她起来。 那是去瑞士滑雪的时候路人拍下来的，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因为照片里江廷看向自己的眼神，是炙热赤诚的爱意，在 分卷阅读87 被相机记录下来的这一刻，他嘴角还挂着笑。 谁说眼神骗不了人的。徐慢不禁冷笑了声。 江廷顺着徐慢的视线望去，除了书以外，那个地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徐慢迅速摇头，收回视线，打开保温饭盒，“没什么，我们吃饭吧，趁热吃，待会就凉了。” 清蒸排骨，椒盐脆皮鸡翅，水煮青菜，江廷看着摆在桌面上还冒着热气的菜，感动来得突然。 从记事起，他收到过无数名贵的礼物，但都没有这一顿热腾腾的饭更让他触动。他想象徐慢抱着这个保温盒从学校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来到这里，在地铁高峰期，人挤人的狭小空间，她一路这么过来。 恰巧，这时候徐慢开口：“这可是我冒着使用违规电器的风险煮的，你一定要全部吃完，不然我下次不给你带饭了。” “那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学校会通报批评，扣学分，而且还要没收电器。”徐慢说得严重，其实一般情况宿管阿姨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 但江廷显然是信了，看着江廷陷入自我感动的表情，徐慢一时觉得爽快，一时又觉得自己过于残忍。因为她骗了他，这些菜都是她在学校附近的饭馆里顺手打包过来的，连保温盒都是借了老板的。 不过，没关系，反正江廷也不会知道。 江廷吃饭的姿态很优雅，慢条斯理的，几乎听不到咀嚼声，从以前开始，她就喜欢观察江廷吃饭，她一直觉得有两类人很适合去做吃播，一种是吃啥啥都香的人，另一种是虽然完全看不出食物好不好吃，但是吃饭时极具观赏美感。 显然，江廷是属于后者。 “好吃吗？”徐慢故意这么问。 江廷点头：“好吃。” 怎么可能会好吃？ 吃惯了五星级餐厅的人，怎么可能吃得惯街边餐馆十六块钱两荤一素的饭菜。 她正走神，忽然听到江廷问她：“你昨天去兼职了？” 徐慢心里一个咯噔，她没想到吴经理竟然把这点小事也报告给江廷。她现在的一举一动，真的没有隐私可言。 “嗯，昨天下午去了一会。” “你昨天在电话里说的有事，就是指这个？”江廷放下了筷子，话语里的不屑和鄙夷很显然，“徐慢，你最近很缺钱？” “不是最近，是一直都很缺。”徐慢似乎也没打算在他面前避讳，“我要赚下学期的学费，很快就攒够了。” 江廷眼神暗了暗，没说话，徐慢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了过去，没想到临走前，江廷递给她一张银行卡。 徐慢没有伸手去接，反而问他：“什么意思？” 像是怕她误会，他先开口解释，但身居高位者，说话都是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自然瞧不起她去做这些低等劳动。 “你不要急着拒绝，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那么辛苦，”那张卡被塞到徐慢手里，他顿了顿，又说，“你不需要去那样的地方做兼职，这样，也可以让我省点心。”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邹成浩提起，他看到别人向徐慢索要微信。 徐慢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当场甩脸走人。 “我不觉得这份工作有什么问题。” “我只是认为，你可以选择另一种轻松的生活方式。” 原来，他所说的“轻松的生活方式”就是被他当成金丝雀养着，拿他的钱去挥霍，什么事也不干，在这点上，和上一世还真是如出一辙。 “江廷，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说过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还是想要通过我自己的努力去获得我想要的东西，我不想什么都依赖着你。” “依赖我不好吗？”他说得理所当然。 “那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应该怎么办？” 有些情绪从身体的某处挣脱出来，现在的徐慢扯去了那层骗人的皮，显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她继续反问：“是苦苦地哀求你不要走，还是自甘堕落地像个废人一样活着？” 江廷愣住，他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突然谈论到这，也不明白为什么徐慢的情绪激动起来。 他眉头紧皱：“你为什么 分卷阅读88 会这么想？” “因为，你曾经离开过。” 徐慢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江廷，我希望我们是独立的个体，思想独立，经济独立，灵魂独立，有各自的生活，没有谁依附着谁，这才是我想要的平等。” 那张银行卡被徐慢放回桌面，江廷大概没试过被人这么拒绝，脸色比窗外正下的雪还要冷上半分。 徐慢担心自己做得太过火，走过去抱了抱他，亲昵地靠着他的肩膀：“江廷，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很感动，但我也希望你尊重我的决定。” 江廷应了声，不置可否。 窗外的雪簌簌地下，徐慢在雪中离开。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见她走上马路对面那辆公交车，从他视野里消失。 忽然间，他明白了自己情绪失控的缘由。 他意识到这是一段不对等的关系，徐慢那番话让她明白徐慢没有依赖他，是他开始依赖徐慢了。 他对徐慢的占有欲日渐强烈，日渐扭曲，甚至他希望徐慢成为他的笼中鸟，金丝雀，被他豢养在家里，只能被他看见，只能为他歌唱。 — 徐慢从坐上公交车后，立刻给吴经理发了辞职的短信。 她发了很长的一段话，感谢他给自己这个工作机会，也很感谢他对自己的关照，但是因为学业的原因，只能选择辞职。 是的，她不能再在那个地方待下去了，不是因为江廷刚才的三言两语，而是因为她不想生活在江廷的监控下，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得仔细。 再加上，等期末考试一结束，她就要开始着手找实习了，这边确实也忙不过来。 不到五分钟，她就收到了吴经理的短信，无非是那几句客套话，表示惋惜，顺祝她前程似锦，最后还友好地提醒她要珍惜现在的机会。她知道，这个机会自然指的是江廷。 很快，她就收到了上个月的兼职费，三千六百块钱，比她想象中要多。 而在徐慢提出辞职的那一分钟里，站在落地窗前的江廷也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吴经理。 “江先生，您听说了吗？” “什么？” 他此刻脸色并不是很好，并不想被旁人打扰，因此语气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徐慢刚才给我发短信说她要辞职，这事儿您知道了吗？”吴经理几乎是一收到短信，就把电话打到他这里来了。 紧抿的嘴角有了些许松动，江廷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她刚刚告诉你的？” “是的，我一收到短信，立刻就给您打电话了，”吴经理眼珠子提溜地转，“您看我是应该同意呢，还是先放着，过几天再做打算？” 马路对面又来了一辆公交车，行人踏着地上的积雪陆续往车上走，江廷收回视线，心情突然愉悦了起来，他回到沙发上坐着，盯着茶几上徐慢刚才使用过的杯子，杯沿还留着她的唇印，手指敲击光滑的桌面，顷刻间他有了主意。 他暗声道：“按照她的意愿来吧。” “好，那我现在就回复她。以后江总记得和徐小姐常来这边做客，我们随时欢迎……” 电话挂断，江廷靠在沙发上假寐，回想着刚才徐慢和自己据理力争那一幕，她的神情像是真的要和自己割裂开来，幸好，走出门后，她终于想通了，还是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了。 胸腔里惴惴不安的感觉渐渐消失，他就知道，徐慢还是爱他的。 29.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 津城罕见地出了太阳。 日光温柔，抚摸万物，徐慢走出考场时步伐异常轻快, 一眼就看到不远处那棵掉光叶子的枯树, 昨夜被风吹得歪歪斜斜的，倒也觉得有几分可爱。 心情好的时候, 万物都变得可爱。 不知道是怎样的运气，今天的考试异常顺利, 前一天复习的内容全都考了, 做起题来得心应手。 提前了二十分钟交卷, 徐慢没急着离开, 坐在校园的长椅下等人，也是这时, 她收到了江廷发过来的短信： 【我在门口】 手机被反 分卷阅读89 面盖在膝盖上，徐慢忽略掉一切干扰的信息，靠在石凳上轻声哼唱刚才一直盘旋在脑海里的旋律。她静静享受着这短暂又难得的独处时间。 铃声响起, 徐慢终于看到周筱婷从里面走出来，她将那几本专业书全塞给周筱婷, 让她帮忙带回宿舍。 “你待会不回宿舍了？”骤然增加的重量让周筱婷双手一沉, 身形一晃, 差点没站稳, “你要去哪, 找你男朋友吗？” 教室门前来往的人很多, 约莫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纷纷回过头来，好奇的表情明晃晃地摆在脸上。 徐慢也没避讳，点头：“他在校门口等我。” “行, 那你赶紧去约会吧，回来记得给我带好吃的。” 和周筱婷告别，徐慢转过头，才发现沈斯远就在那棵树下站着，估计那些对话全都听了去，不过徐慢也没在意，从他身边经过时，听见他若有似无地低声问了句：“你考得怎么样？” 徐慢停下脚步：“比我想象中好一点，不过前面有几道选择题我不是很确定。” “哪些？” 徐慢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和沈斯远对了前面几道选择题的答案。 一聊起这些事情，完全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江廷的电话打过来，徐慢才如梦如醒，看了眼手表：“啊，我差点忘了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学神拜拜。” 也没看沈斯远的表情，她走得极为迅速。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二十分钟，徐慢一路小跑赶到学校门口，在看到那辆熟悉的轿车时，脚步渐渐放缓，她伸手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 以往江廷都会下车等她，今天倒是反常，徐慢没有细想其中的缘由，大概是在外面等了她太久没见到人，干脆回到车上坐着。 隔着车窗，她瞧见江廷如冰山一样冷峻的侧脸，他没有看她，但显然是知道她来了，因为她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啪地一声，车门锁开了。 她赶紧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位，刚坐定就听到江廷问她：“怎么那么久？” 避开他审视的视线，徐慢低头系安全带，声线压得很低：“我刚才找同学对了下考/试/答案，一下就忘记时间了。” 江廷没有说话，也没看她，方向盘扭转，汽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 他相信徐慢没有撒谎，他相信她是在和同学对答案，他介意的是她口中的同学是那位姓沈的穷学生。 “生气了？”徐慢似乎察觉到什么，轻轻扯动他的袖口示好。 红绿灯路口，他终于施舍给自己一眼，他淡淡地说：“我不喜欢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很好，摆明了这是在拐着弯讽刺她不守时。 徐慢僵硬地收回手，极小声地吐槽了句：“小题大做。” “什么？” 听到徐慢的话，江廷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慢悻悻地笑着摆手：“没有，我说我下次准时来，不敢迟到了。” 接下来，徐慢一路上都在找话题和他聊天，但他好像都兴致缺缺，要么敷衍地应一声，要么干脆不回答。 男人就是麻烦，徐慢在心里暗自吐槽，不就是迟到了二十分钟，竟然一直板着张脸，油盐不进的模样。 下车的时候，徐慢走在前头，明显感觉到今天江廷状态不对，她不想撞在枪口上。 江廷长腿一迈，三两步就赶了上来，极为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怎么走这么快？”他问。 徐慢明白，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呢，那她当然得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 十指紧握，徐慢嘴角上扬，故意点破：“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我都不敢牵你的手。” “这两者不矛盾，”江廷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生气了也可以牵手。” 这男人实在太作了，徐慢忍不住暗骂。 徐慢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别生气了，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我吗？” 她主动的示好让江廷心情愉悦，虽然面上仍然冷着，但眼底的笑意骗不了人。 “对了，我们今天去哪里呀？” 徐慢仰头望着眼前的欧式别墅，她不记得自己以前有去 分卷阅读90 过这个地方。 “带你去见几个朋友。” “啊？”徐慢被吓了一跳，“那我要不要换身衣服？” 她还以为今天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吃饭，所以穿得实在有些灰头土脸。 “不用，不是什么正式的聚会。” 低头打量这身学生气的装扮，徐慢再次询问：“但是我这样穿，会不会丢你的脸？” 徐慢本指望江廷说句好听的，比如你穿什么都好看之类的，谁知道江廷说了句：“别担心，我不怕被丢脸。” “……” 一进门，就是一顿寒暄。 江廷和别墅的男主人握手，徐慢暗暗打量了几眼，对方身材中等，稍有些发胖，样貌不算出彩，戴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是知识分子的装扮，颇有大学教授的气质，据江廷所说是个留学博士，上周才刚回国。 男人相貌普通，不过他的妻子倒是长得极美，说是女明星也一点都不过分，波浪长发，肤白胜雪，眉眼顾盼生辉。 两人站在一起，总有种怪异的不和谐感，但举止却是亲昵的，甚至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段热吻，这场面把徐慢吓了一跳。 江廷的朋友徐慢几乎都见过，但今天这两位倒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江廷和他们寒暄完，女主人的目光放在她身上：“江廷，这位是？” 搂着自己肩膀的手紧了紧，江廷低头和自己对视：“我女朋友，徐慢。” 不知是不是徐慢敏感，她明显感觉到女主人的眼神都变了变，目光在徐慢和江廷之间流连，不过那抹审视的目光稍纵即逝，很快脸上就转为淡淡的笑。 男主人调侃：“之前没见你提起交了女朋友这事儿，我们也就两个月没联系。” 徐慢小声替江廷回答：“我们刚在一起不久。” “还在上大学？”男人看向她，“看起来和我侄女差不多大。” 男人身上有种学校老师的压迫感，徐慢局促地回答：“嗯，我今年大三了。” “哪所学校？” “津海大学。” “津海啊，这么巧，前两天和你们周校长吃了饭。” 徐慢听到这，更是默默往后挪了几步。 “你别吓着她了，”女主人替她解围，伸出手，“你好，我是蒋昕玥，在伦敦的时候和江廷是大学同学。” “你好。” 徐慢回握，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终于寒暄结束，徐慢在沙发上坐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虽然江廷说这不是正式的聚会，但现场的来宾都打扮得极其精致，无论男士还是女士都穿着高级定制礼服，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室内弥漫着高级香水的味道。徐慢觉得自己就像是误闯进来的一样，穿得连服务员都不如。 江廷坐在她身旁，把玩着她的手：“你不开心？” “没有。”徐慢思考了几秒，换了种说法，“不是不开心，只是有一点点紧张。” “你要慢慢习惯。”江廷端起红酒，轻抿了一口，“等你习惯就好了，以后这样的场合多得是。” 如果徐慢要和自己长久地在一起，势必要学会在这样的场合从容自如地交谈。 但这话听在徐慢耳里却是不舒服的，这会让她认为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她只能选择去适应。 聚餐的时候，徐慢很少说话，在这种场合，说多错多，反而暴露自己见识浅薄，但偏偏江廷又坐在主位旁，她紧挨江廷而坐，无论怎么样，都难免被人打趣，江廷似乎很喜欢看她羞怯窘迫的模样，并没有打算帮她解围。 餐桌底下，徐慢伸手拧江廷的手臂。 江廷大概是没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诧异的神色顷刻间跃上脸颊，不过转瞬间又转为淡淡的笑，竟有几分宠溺。 也是在餐桌上，徐慢才得知原来周末他们要去附近的海岛游玩，江廷从没告诉过她，也没询问过自己的意见，就帮她决定好这一切了。 在江廷的眼里，或许自己的意见并不重要，毕竟一个学生，能有什么可忙的，他都牺牲了自己的时间陪自己，她理应去配合。 吃完饭，趁江廷不在，徐慢去外面透透风，别墅后面有个很大的花园，来的时候徐慢就看到了，一边感慨这里 分卷阅读91 美得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边又在想，这所谓的世外桃源也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 徐慢暗自唾弃自己的仇富心态，自从和江廷在一起后，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但花是无辜的，花开得那样绚烂那样美，在风里招摇，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喜欢山茶花？”一道清润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徐慢回过头，发现是别墅的女主人蒋昕玥，拿着手机的手抖了抖，明明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不知为什么，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慌慌张张地收回手机，但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小家子气。 “嗯，好像平时很少见到这种类型的。” “国内很少有，我先生从国外移植回来的。” 果然金贵。 徐慢再望着那株山茶，好像都镀上了金粉的颜色。 蒋昕玥在长椅上落座，指节轻敲旁边的位置示意徐慢坐下，开口第一句便是问：“你和江廷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在路边遇到的。” 蒋昕玥听罢，浅笑了声：“你刚才说，你们刚在一起一个月？” “嗯，是的。” “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以前的事情？” 徐慢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装作不在意一笑：“其实我不关心他以前的事，我知道他现在喜欢我就够了。” “也是，他现在看上去对你挺上心的，趁这股劲还没过去，可以让江廷给你买套房子，不过如果你喜欢带花园的这种，就得看江廷有多喜欢你了。” 徐慢嘴角的笑凝住，果然，她把自己当成那种捞女了。 如果是上一世的徐慢，听到这种污蔑，肯定会一脸愤慨当场反驳，不过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经不会为这些事情而生气了。更何况，在她和江廷这段关系里，是她在玩弄江廷，而不是江廷在欺骗她。 她从座位上起身，莞尔一笑：“谢谢你的提议，到时候新居入住，我一定会邀请你过来玩的。” 徐慢去卫生间洗手，将手上的泥土都清洗干净，刚回到客厅，发现江廷正在找她。 江廷一看到她，就朝她走了过来。 “去哪了？” 徐慢抽了张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珠：“在花园遇到昕玥姐，和她聊了一会。” “你们有什么好聊的。” 徐慢凑到他跟前，右手扯了扯他的领带，眼神狡黠：“你想知道吗？” 江廷还没开口，徐慢又接着说：“她说她以前喜欢过你。” 喉结上下滑动，江廷蹙起眉头，似乎厌烦到极点。 “她怎么和你说起这个？” 竟然还真的被她猜中了。 刚才聊天时咄咄逼人的模样，一看就是对江廷意难平。 “你们大学在一起了？” “没有。” “你不喜欢她？” 江廷似乎不想浪费时间聊蒋昕玥这个人，只嗯了一声。 竟然还是单相思，徐慢很意外，按理说，蒋昕玥应该也是江廷喜欢的类型。 “她长得这么好看，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长得好看，我就要喜欢吗？” 江廷带她到走廊上吹风，风声簌簌，发丝飘摇，徐慢看着江廷的侧脸，傍晚蓝紫色的天空他逆光站立，美得像是文艺片里的截图。 徐慢戳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地问：“那你喜欢我什么？我还以为你是贪图我的美貌。” 江廷沉默了半晌，忽而转过来看她，眼里星光点点：“嗯，我喜欢你这张脸。” 说完，他伸手拨开徐慢脸颊旁边的头发，露出完整的一张脸，他眼神专注地看着她，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总觉得，很久以前，我好像见过这样的一张脸。” 一番话说得徐慢毛骨悚然，她还没定下神，又听到江廷问她：“那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徐慢装作在思考：“嗯……大概是喜欢你有钱吧。” 江廷眉毛上挑，轻笑了声。 分卷阅读92 “还有呢？” 徐慢又补充了句：“有钱，还长得好看。” 知道徐慢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江廷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讲： “这么肤浅？” “还有一个原因，”远远地，徐慢瞥见身后有人走了过来，她故意附在江廷耳边说，“我还馋你的身子。” 后面两个字几乎是用气声说出来的，撩人至极。 呼吸顷刻间变得灼热，江廷捧着她的后脑勺，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他说：“徐慢，我会当真的。” 徐慢咳嗽了声，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她望向远处群山的轮廓，笑容渐渐消退，表情变得认真：“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原因的。” 她也在等那天的到来。 30.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期末考试结束, 学校里的人都少了大半，津海大学迎来久违的安静。 徐慢宿舍里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周筱婷还留在学校里, 她的实习期还差两周就满三个月, 等拿到实习证明她才能回家。 而徐慢为了配合江廷的海岛旅行，实习计划只能一再推迟。但徐慢更介意的是, 要和这么多人一起去旅行，据她所知, 那天的博士夫妇也会同行, 还有邹成浩那一对。 徐慢几乎可以预见, 这次的旅行一定不会太平静。 她知道, 风平浪静的海面，实则都是暗礁险滩。 在飞机上, 徐慢问江廷：“那个男主人，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喜欢过你吗？” 江廷很意外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迟疑了一秒, 但也没打算隐瞒，点了点头。 “他不会吃醋吗, 竟然还和我们一起去旅行？” 江廷反而转过头问她：“那你呢, 你会吃醋吗？” “我已经在吃醋了, 这么明显, 你还看不出来吗？” 徐慢佯装生气, 看向机舱外的云层,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听到她的答案, 江廷内心是欢喜的，手臂舒展，将她揽入怀里, 轻声询问：“那我应该怎么做，你才对我放心。” 徐慢达到目的，眼里霎时有了光：“你不可以主动和她说话。” “好。”江廷很快应下。 “还有，不能和她单独共处一室。” “好。” “那你发誓。” 江廷一脸随她摆布的表情，还真的举起手发誓，徐慢瞧着倒是挺可爱的。 这个狗男人，现在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我和她之间，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江廷望向她时，眼里留有几分宠溺，“第一眼就不喜欢的人，看多少次都是一样。” 徐慢知道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是，他第一眼见到她，就是喜欢的。 半小时后，飞机落地。 旅行地点定在蓉城的一处海岛，长夏无冬，气候宜人，即便是冬天，中午气温也在十五度以上，徐慢从机场出来，看到外面的行人都还穿着秋天的衣服，甚至有年轻小伙穿着短袖帮人扛行李上车。 机场外，邹成浩已经敞开车门在等他们，他瞧见徐慢身上的针织衫，笑着问了句：“哎，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徐慢嘴硬，说了句不热，连江廷都忍不住笑了笑，伸手过来帮她擦掉额头上的汗。 他眉眼带笑：“说谎前，先把证据销毁。” 就这么被拆穿，徐慢又气又恼，看向窗外：“连你也笑话我。” “听话，待会去酒店换身衣服。” 江廷是怕她感冒了。 住处安排在蓉城最大的海景酒店，正面就对着海，绝佳的观景平台，徐慢可以想象到傍晚的景色会有多美。 不过很快，她的好心情戛然而止，拿到房卡，徐慢才发现原来邹成浩只为他们订了一间房。当然，这个举动对邹成浩来说才是正常的，情侣出来度假，不住一起难道分开住么，江廷也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所以他也没看出徐慢的纠结与挣扎。 坐电梯到顶楼那短短三十秒，徐慢看着电梯数字一层一层跳动，额头上的汗不断地往外渗，不是热 分卷阅读93 的，也不是因为紧张，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在上一世，她和江廷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对彼此有最赤/裸的欲/望，在浪潮拍打身体时，倾听过彼此的心跳和喘息，在她决定勾引江廷时，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这一天来得太快。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服务员将行李推到房间里，走出去时很贴心地合上门。 室内安静，落针可闻。 徐慢在客厅中央愣了一会，终于找到了点事情做，不至于让自己那么尴尬。 “我先收拾行李。” 徐慢打开江廷的行李箱，把他的衣物都挂在衣柜里，一件一件熨帖平整，徐慢正要将行李箱合上，江廷突然从身后抱着她，呼吸打在耳畔。 “上次你也是这么帮我收拾衣服的，还记得吗？” 近来很多记忆缠绕在一起，上一世的，这一世的，过去的，现在的，她恍惚，分不清他说的是哪一次。 察觉到她僵直的后背，江廷低声问：“你很紧张？”顿了顿，他又问了句，“紧张什么？” 有些想法涌入脑海，徐慢突然意识到清纯小白花人设的好处，那就是在这种时候可以无限装作单纯懵懂。 她眼睑低垂，下唇嫣红，最后又将视线落在卧室的大床上：“邹先生……他只帮我们定了一间房吗？” 顷刻间，江廷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嘴角噙着笑容，调侃道：“你上次不是说馋我身子吗，怎么忽然害羞了？” 徐慢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怪她最近没有压制好自己的本性，先前塑造的清纯小白花人设被她抛到了脑后。 “我和你开玩笑的。”徐慢脸颊变得更红，“这是最近的网络流行语。” 江廷哦了声，他没有关注这些网络用语的习惯，似乎和徐慢有代沟了。 “和我住一起，你会不自在？”江廷暗声道。 徐慢安静了一会，缓缓点头。 “但是，你迟早要适应和我一起生活。”江廷顿了顿，又为自己解释，“还是你担心我会——” 江廷的话没说完徐慢就打断了他：“现在还太快了，我需要一点时间。” 她原以为江廷会不高兴，没想到他反过来和她道歉：“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意见。” 江廷打电话到前台多定了一间套房，就在他隔壁。 — 江廷多定了一间房这件事，邹成浩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惊奇又意外，他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立刻拿起手机给江廷发了条短信： 【你定了两间房？？】 【嗯，怎么】 邹成浩直接发来语音，一连串的笑声，显然是嘲讽的笑，但还是给他留了点面子，最后一句用文字打了出来： 【江廷，实话说，你是不是不行！你看徐慢多嫌弃你！】 江廷青筋凸起，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徐慢不明所以，凑了过来，眼睛往手机上瞥了一眼：“你们在聊什么？我好像听到邹先生在笑。” 江廷迅速把手机反向盖上：“没事。我们下去吧。” 在酒店楼下，徐慢再次看到了蒋昕玥，她戴着一顶度假风沙滩帽，大帽檐，边上还绕着条丝巾，身上穿着素色吊带长裙，风一吹，裙摆缠在腿上，半透明的布料隐约显露出腿的轮廓，异常性感。 这身完全是夏天的装扮，虽然现在气温不低，但也没热到可以穿吊带裙的程度，徐慢看着都替她觉得冷。 “嗨，慢慢，又见面了。”蒋昕玥走过来，主动和徐慢打招呼，语气亲昵。 明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她却还能在旁人面前做得这么滴水不漏，徐慢感慨，这才是真正的茶艺大师。 还没等徐慢打招呼，她又转向江廷：“江廷，慢慢长得这么漂亮，你真是有福气。之前我还和我们家老赵说，要介绍我朋友给你认识呢，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当着徐慢的面，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是断定江廷只把她当成床伴吗？ 搂着徐慢腰的手逐步收紧，江廷回了句：“谢谢，不过我的眼光向来比你要好。” 一句话让蒋昕玥脸色变了又变 分卷阅读94 ，但笑容仍维持得很好，她转身上车，向他们招手：“哎，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先上车吧，成浩还在那边等着我们呢。” 目的地是附近的一个种植园，徐慢在车上听到他们的谈话，大概能猜到待会要做些什么。 有钱人总喜欢返璞归真，在大自然里找寻最单纯的乐趣，自己动手采摘草莓野菜，也觉得别有意思。不过这显然不会是江廷喜欢的项目，以他的性格，他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 据说这个种植园是邹成浩投资的，江廷也是顺道过来看看。 刚下车，邹成浩和他女朋友就在门口等着他们。 徐慢留意到邹成浩的女朋友，长得挺可爱的，笑起来还有个虎牙，说是叫顾苗苗，小她一届，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心眼，很单纯，看向邹成浩的时候，眼底都是爱。 第一个项目就是摘草莓，她们去更衣室换衣服，顾苗苗还是一脸兴奋的模样，她说邹成浩是第一次带她出来玩，她开心得不行。 蒋昕玥换好衣服出来，倒是完全和她们没交流。 不知道是谁提议要比赛，看哪对情侣采摘的草莓多，徐慢暗自吐槽，有钱人的快乐，还真是枯燥又乏味。不过看在场人的表情，好像只有她兴致缺缺。 既然是比赛，徐慢也拿出了比赛的精神，从小做惯农活的人，做这种事是轻而易举，而且江廷一看就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靠他是不可能的。 徐慢裤腿还没卷起来就蹲在地上埋头摘草莓，挑的都是些颜色深体积大的，待会洗干净就可以吃。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直到江廷突然喊了她一声：“徐慢。” 抬起头，江廷正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 “啊？”徐慢有些懵了，“怎么了？” 江廷示意她看向周围，徐慢用衣袖擦了擦汗，环顾四周，发现蒋昕玥撑着伞，一手拿手帕给赵铭锡擦汗，赵铭锡也正享受在这样的温存里，而邹成浩那对更是夸张，一路嬉嬉闹闹没个正行，草莓没摘几个，身上倒是沾了不少泥。 徐慢眉头皱得更深，她发出疑惑一问： “不是说好要比赛吗？” 刚才大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结果，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在认真比赛。 31.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徐慢仍旧没有站起来, 江廷落在地上的阴影将她笼罩。 地上的编织篮子里装满了色泽鲜艳的草莓，徐慢盯着它们，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写的直女, 该有的好胜心都用在这些没用的地方上。 江廷见她没有动作, 也跟着蹲下身，凑近看着她。 “你看我做什么？”徐慢心里发憷, 还以为是脸上沾了泥点子，但现在戴着手套也不方便擦干净。 江廷笑着摇头, 凑到徐慢面前将她耳侧的头发夹在脑后, 轻声说：“比赛只是个形式, 不用太认真。” 摘草莓的速度变缓, 徐慢小小声为自己辩解了句，“我想着这是个比赛, 得拼速度，我不想让你输。” “徐慢，”江廷说完顿了顿, 还没开口忽而自己又笑了，“我还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女孩, 真是——傻得可爱。” 傻得可爱, 这四个字, 在江廷的语境里绝对是褒义词, 但听在徐慢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她还以为江廷是在嘲讽自己蠢。 万千句脏话堵在喉咙, 徐慢努力将它们咽了回去, 她别开脸避开他的视线，也不理会江廷，继续埋头摘草莓。 不能怪徐慢这么想, 只能怪上一世江廷造下的孽。他以前常常骂她笨，说她没长脑子，大概这就是报应。 江廷察觉到什么，问：“你生气了？” 徐慢依旧没理。 江廷戴上手套，看样子是准备和她一起摘草莓，徐慢立刻制止他的动作：“我来吧，地上太脏了，我在家里干农活习惯了。而且以他们的速度，我一个人也能赢。” 她知道江廷有洁癖，但是更重要的是，得给江廷营造一个善解人意的形象，得让他看到自己小白花的那一面。 “不是因为想赢，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完成这件事。” 江廷说话时，眼尾都带着笑，徐慢也发现了，这一次旅行江廷似乎很高兴，那是一种显而 分卷阅读95 易见的喜悦，走在他身边都能察觉到那种愉悦的氛围。 徐慢不知道他的快乐是否源于自己，事实上，眼前的江廷让她感到陌生，这个带着黑色手套半蹲在地上做农活的男人，裤腿边儿上还沾着地上的泥。 原来，他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可以做到这个程度的，他甚至愿意陪着她一起做这些又脏又累的活，不是板着冷冰冰的一张脸，而是眉眼带笑，似乎乐在其中。 隔了一条走道的邹成浩还不到二十分钟就累得气喘吁吁，他把手套扔到一旁，刚抬起头，就瞧见江廷和徐慢这说说笑笑的模样，尤其是江廷，这幸福的笑容和平时的冰山脸简直判若两人。 他忽然想到此前的猜想，若是他的推断是正确的，那江廷已经回不了头了。他已经彻底陷进去了，就别想着还能全身而退。不过，他也不能就此认定徐慢就是那样的人，最起码现在看来还是挺乖顺的。 邹成浩对着他们的方向，随手拍了张照片，想着晚上发给江廷好好嘲笑他一番。但是拍完后，他认真仔细地瞧了瞧，发现自己拍得还真不错。 顾苗苗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艳羡地说了句：“哇，师姐和他男朋友真的好恩爱啊。” 邹成浩不置可否：“看着是像那么回事。” “江廷对女朋友一直都那么温柔吗？” “那是你没见过他以前人渣的时候。” 留下这么故弄玄虚的一句话，邹成浩就跑到休息区抽烟去了。 原定比赛时间是一个小时，但还不到四十分钟，邹成浩就彻底没了这份闲情逸致，提前终止了比赛。 毫无疑问，徐慢和江廷是第一，邹成浩和顾苗苗垫底。 邹成浩大手一挥，言语间是暴发户的阔气：“行，我愿赌服输，那今晚大家的开销都算我头上吧。” 蒋昕玥已经换好衣服出来，挽着顾铭锡的手和大家寒暄了两句，最后又看向江廷面前编织筐里的草莓：“看来还是慢慢的手比较巧，就这么一会，都摘了这么多，手都变粗糙了。” 所有人的视线突然聚焦到徐慢手上，她从小干农活留下不少老茧，中指处还有道划痕，徐慢皮肤白，更显得这道伤痕突兀。 徐慢自知自己的手没有她的精致，也明白蒋昕玥此举不过就是想让她难堪而已。 “这些都是以前留下来的伤和老茧，不要紧的。” 徐慢也配合地装作难堪，刚想把手揣回兜里，熟料江廷突然牵过她的手，秀了对面的蒋昕玥一脸。 徐慢感慨，论杀人诛心，那还是江廷比她强。 服务生已经把洗好的草莓端了上来，顾苗苗给邹成浩喂了好几颗都是酸的，眉头皱得跟一字眉似的，徐慢也主动给江廷拿了一颗，放在他唇边，江廷其实并不爱吃草莓，但还是吃了一颗。 蒋昕玥瞧着他们的互动，越发不是滋味，说：“那江廷你是不是得给慢慢点奖励啊？” 徐慢心里一沉，不知道蒋昕玥又想使什么坏。 江廷转过头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徐慢迅速摇头。 蒋昕玥说：“上回我看徐慢就挺喜欢我们家那花园的，她说等以后你给她买房子，她也要选这种带后花园的，一年四季，每天都能闻到花香。” 徐慢当下是真的被气到肝疼。 原来爱而不得产生的嫉妒心，可以这么可怕。刚才她还寻思蒋昕玥为什么会提起这茬，原来是在这挖好坑等着她。 江廷眸色暗淡，看着徐慢不知道在想什么，眉毛上挑，问她：“你喜欢带花园的？” “昕玥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单纯喜欢你们家的花园，没有别的想法。” 这番单薄的解释也不知道江廷是否能相信，他就算把自己当成拜金女也不出奇，因为连邹成浩看向自己的表情也变得讽刺，看来她清纯小白花的人设真的要被蒋昕玥这三言两语给毁了。 徐慢靠近江廷，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如果一定要有什么奖励的话，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蒋昕玥撑在沙滩椅上，一副看戏的表情。 江廷问：“什么要求？” 徐慢再次熟练扮演单纯小白花，伸出一根手指：“你能不能陪我换一次情侣头像，一天就行。” 情侣头像？ 分卷阅读96 邹成浩笑得差点把自己噎着，别说邹成浩，连顾铭锡都忍俊不禁，他之前在大学里担任过外聘教师，知道在学生群体里貌似很流行这种换情侣头像的把戏，但是在他们这个年龄层，这种游戏实在太过幼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人会为了哄女人而这样做。 徐慢也不能确定江廷会不会答应，不过她的目的也不在于换头像，而在于让江廷明白自己追求的是精神需求，而不是物质需求。不是要一个包包，一幢别墅，她只想要有一些和他的关联物而已。 恰巧这时江廷接了个电话走了出去，等他回来时，话题不知扯到了哪里，也没人再提起这件事。 直到当天晚上，邹成浩从外面回到房间，顾苗苗给他斟了一杯温酒，他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打开微信，瞬间他经历了一次瞳孔地震。 他奇迹般地发现江廷换上了新的微信头像，紧接着他又翻到徐慢的微信。 他这回可以肯定，江廷真是疯了，哄徐慢哄得没边儿了。 — 落地窗前，月色正好，徐慢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新换的情侣头像，越看越满意。 江廷的手机在徐慢手里，他心不在焉地看着财经新闻，视线从客厅的电视移到徐慢身上。他不清楚徐慢在做些什么，只看到她脸上满足的笑。 好一会，徐慢把手机递给他：“换好了。” 江廷承认自己心里是有期待的，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微信页面，愣了一瞬，这和他想象中的情侣头像不太一样。 幽蓝天幕，山峰高耸，一轮弯月悬挂，很有意境的一张图。 “为什么选这个？”他问。 徐慢给他看自己的头像，很显然是同一个系列的图，高耸山峰下，有一个站在山边的人，她在抬头仰望些什么，在夜空下显得孤独又凄清。 徐慢解释：“你就是我头顶上的月亮，而我是在地上仰望你的人。” 这是她上一世写在日记本里的一句话。 上一世的江廷就是那轮高高在上的月亮，而她，是后者。 徐慢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伤感和悲恸，虽然有演戏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她的真情实感，正因为不加修饰，才更加动人。 这句话听得江廷一阵心疼，轻揉她的头发，动作像在安抚一只小狗。 “你怎么会这么想？” 徐慢将身体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就是，突然间想到这句话。” “你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么？”江廷把她的话复述了一遍，“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没有谁依赖谁，更没有谁仰望谁。” “我只是担心有一天你会突然离开我，最后，只有我还在原地等你。” 或许是徐慢当时说得太过真挚，又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实在太美，在徐慢离开后，江廷常常回想起这个夜晚，回想起徐慢说过的这些话，他始终无法把那一刻的徐慢和后来的她对应起来。 那个一脸厌烦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徐慢，那个向自己提出分手的徐慢，那个嘴里说着从未爱过他的徐慢，和现在的徐慢是同一个人吗？ 徐慢怎么可能没爱过他呢。江廷无法相信这个结果。 直到后来，他终于承认，徐慢才是悬在头顶上的月亮，而他是在地上仰望她的人。 32. 晋江正版首发 二更 十点钟, 江廷有个紧急的视频会议，内容与子公司重组后的发展有关，公司高层都在等着他做决定。 视频接通的那一刻, 徐慢原是想回避, 她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又做了个走的姿势, 示意自己先离开，还没走到门口, 结果江廷直接喊住了她：“不用, 在这等我一会。” 麦克风并未关闭, 另一边传来众高层小心翼翼的问话：“江总, 您刚才说什么不用？” 看到徐慢在沙发坐下，江廷戴上金丝边眼镜, 对镜头那边说：“没事，开始吧。” 坐在客厅不太自在，徐慢盘算着换个地方呆着。其实主要是徐慢嫌他们太吵了, 于是抱着枕头去卧室的睡椅上躺了一会，没想到这一躺就是一个多小时, 她倒真的有些昏昏欲睡, 眼皮子上下打架, 尤其客厅传来那些她听不懂的商业术语, 无疑起到了绝佳的催眠效果。 江廷工作起来有种旁若无人的认真, 从头到尾好像都忽略了她的存在, 虽然如此, 上一世的 分卷阅读97 徐慢就是喜欢他工作时的样子，格外地有魅力。 她还为将江廷画过一幅油画，就是他戴着眼镜工作时的模样, 不过一直到分手他都不知晓这件事，分手后，她把这幅画卖给了一个画廊，老板将就地给了她五百块钱的报酬。 五百块，徐慢想，这幅画就和她的爱情一样廉价。 在十二点前，江廷终于结束了这次会议，徐慢故意靠在椅背上假装睡着，眼睛闭上后，听觉变得更加灵敏，她听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江廷好像站在她面前，她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呼吸也越来越近。 “徐慢？”语气很轻。 自然是没有得到回答。 又听见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睡着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直至一个温柔至极的吻落在她的额头，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徐慢心里一震，心跳不由控制骤然加快。 假装自己被吵醒，徐慢渐渐睁开眼睛，用手揉着眼睛轻声撒娇：“你开完会啦？”抬头看墙上的钟，“都快十二点了，你们公司的人都没有夜生活的吗？” 江廷弯起嘴角：“他们不需要夜生活。” 因为，连他自己也没有。 “我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了。”徐慢终于开始她今晚的表演。 “什么梦，说来听听。” 江廷坐在床沿，摘下眼镜放在一旁，褪去了身上那股斯文的气质，领带也被他扯松，领口半张，隐约看见颈窝下的线条，倒是平添了几分性感。 “我刚才……梦到我们分手了。” 江廷点了一半的烟，突然顿住，食指夹着的香烟摁在烟灰缸里，彻底熄灭。 “怎么会无端梦到这个。” “不知道，可能是越怕什么，就越容易梦见什么，说实话，我今天很怕你会误会我。”徐慢半揉着眼，眼泪都差点被自己揉了出来，她逐步切入正题，“昕玥姐说的那些话，你相信了么？” 江廷反应了几秒，终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昕玥姐为什么会当着大家的面说出那样的话，那些话我明明没有说过，”徐慢最擅长装作楚楚可怜，“上次我在她的花园里拍了一朵山茶花，刚好被她看到……她说，趁现在你还喜欢我，如果我是个聪明人，就应该赶紧缠着你让你给我买套房子。” 徐慢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就算当下没有反击，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听完，江廷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疲惫的眼睛透出几分狠戾。 “她说，如果我喜欢的是带花园的房子，就得看你有多喜欢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把我当成那种女人了。”说到动情处，徐慢眼眶还稍稍泛着泪光。 徐慢这茶里茶气的话，说出口前自己也被恶心了一阵，但显然，还是有效的。 骨节分明的手掌渐渐收紧，江廷将面前的杂志合上。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第二天，江廷起来得早，在酒店一楼贵宾就餐区，他遇到顾铭锡夫妇，顾邀请他一起用餐，思考了几秒，江廷在餐桌对面坐下。 刀叉切开燕麦吐司，顾铭锡瞧见只有他一个人，便问了句：“对了，你那小女朋友呢？” “还没醒。”江廷缓缓喝了口热咖啡。 “不舍得喊她起来么？”蒋昕玥笑着问。 蒋昕玥也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江廷还真的点了点头。 “不过江廷，你真的要小心，别栽在这小女孩身上了，昨晚我和昕玥聊了聊，这女孩说不准还真是图你的钱呢。” 早晨的风吹起帷幕，窗外海边的风景若隐若现，江廷放下餐具，又用餐巾擦拭嘴角。 “对我来说，徐慢是不是拜金的女孩并不重要。如果她爱的是我的钱，或许我会更有安全感一些。” 因为他永远不会缺钱。 说完，江廷自己先笑了笑，而蒋昕玥脸上还维持着礼貌得体的笑容，但内心已经嫉妒得快要滴血，她原以为抓到了徐慢致命的缺点，但在江廷眼里竟然不值一提，她甚至怀疑江廷是不是被徐慢下了蛊。 徐慢昨天睡得晚，早上闹钟都没能把她叫醒，她洗漱完去到一楼用餐区，远远地就看见顾铭锡、蒋昕玥和江廷他们坐在一起，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想 分卷阅读98 听听他们在聊些什么，估计蒋昕玥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刚走近，果然就听到蒋昕玥问他：“那如果徐慢只爱你的钱呢？” 江廷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那我会努力多赚钱，让徐慢多爱我一点。” — 傍晚，徐慢和江廷抵达津城云峰机场。 江廷今晚有一个很重要的家族聚会，这个每月一次的聚会，徐慢在上一世也曾听他提起过，徐慢将此形容为“津城上流人士闲着没事找机会唠嗑唠嗑的一次晚宴”。 江廷从未带她参加过，这次也不例外，他吩咐周晁送自己回学校，而他则坐上了另一辆顶配路虎。 对于这个结果，徐慢没有感到意外，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因为这意味着江廷始终没有将她纳入那个圈子，哪怕他表面上表现得有多么在意她，但在根本上，其实和上一世也没有太大差别。 女朋友可以有很多个，但能进入那个宴会和他家人结识的却只有一个，上一世，这个人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 她承认，她嫉妒那个女人，就像蒋昕玥嫉妒现在的徐慢一样。 徐慢和江廷在机场匆匆一别，这成了开学前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因为在第二天一大早，徐慢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原想再留在津城实习，但眼看着离春节越来越近，许多大企业都已经停止了招聘，她决定等春节过后，提前来津城规划实习的事情。 从火车站下来，徐慢又坐了一个小时的大巴终于回到了她从小长大的地方，町县谡犁村。 推开落满灰尘的门把，徐慢闻着屋里熟悉的霉味，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一切都是物是人非了。 灶台上结了密集的蜘蛛网，阳光透过玻璃映照在这上面，有种诡谲的美感。徐慢猜测，大概从九月份她开学后，就没人再过来看看。 父母离婚后，他们各自有了新的家庭，这里的房子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住，但在以前，他们起码会一个月轮流过来搞一次卫生，现在估计是都太忙了，以至于都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这件事，就像他们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联系过她。 徐慢回家前没有告诉江廷，所以江廷在得知这件事情时，反应有点大，能看出来他极力在按捺内心的情绪。 “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说得云淡风轻。 “我不这么认为。徐慢，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重音落在最后一个词，江廷不再平铺直叙。 “这两者又有什么关联？” “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送你去火车站。” “不需要，太麻烦了。” 江廷直接把电话挂了，不留余地。 江廷会生气，这也很正常，她记得上一次在沣城她也是这么对他的，而这次和那次一样，她也是故意不告诉他的。 徐慢时常会有这样的叛逆心情，可能是戴太久面具的后遗症，伪装太久，她偶尔也想要喘口气，她也想要任性一点，不至于让自己忘了原来的样子。 也只有当江廷发怒时，她才会将眼前的江廷和上一世对应起来，她才会记得这原是一个多么狠心绝情的男人。 不过，他们很快又和好，三天没有联系，是江廷发来第一条消息，是一个不到十秒的视频，显然，这是从津城CBD顶楼往下拍的，皑皑白雪落在空中，摇摇下坠。 【津城又下雪了】他说。 徐慢知道他在给自己台阶下，她也不能过于作了，于是也发过去一张图，是一张雪景图，她家门前的一颗古树，粗壮的枝桠上落满积雪，不远处几个穿着棉袄的小孩儿在堆雪人。 【今天的雪好大】 【我好想你。】 江廷直接打来电话，接通后，第一句话就是：“徐慢，我们不要吵架了。” 就这样，他们又和好了，但徐慢却觉得自己越来越危险，因为他们之间的相处，越来越像一对普通的情侣，有些事情，在朝着她不愿设想的方向发展。 春节临近，徐慢轮流去父母家拜年，严椿梅又拉着她去拜访她那边的亲戚朋友，好几天徐慢都流连在酒席里吃吃喝喝，不过她是开心的，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严椿梅才会和她那么亲近。 江廷偶尔给她发消息，她也找不到时间 分卷阅读99 回复，只能在间隙时回个一两句，有时甚至是回个表情包敷衍敷衍了事。 有天，江廷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在干嘛，徐慢那会正和严椿梅在走亲戚，于是随手发了个表情包，是一个戴着头盔的工人扛着一袋水泥，一边走路一边抹眼泪，配文是“今天我在工地扛了20袋米，扛了30袋水泥，可我就是扛不住想你”。 发完这条消息，她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而电话那头的江廷，同样也在宴会上，他旁边坐着江母给他物色的相亲对象，餐桌上双方父母虽然没有明示，但意思是摆在那的。江母一直信奉年初那位方丈所说的宿命姻缘，近来这样的场合越来越频繁。 手机轻微震动，江廷随手拿起来看了下，突然忍不住轻笑了声，嘴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江父面色不悦，喊他名字以作提醒。 江廷渐渐敛住笑容，又恢复到方才寡言冷峻的模样，好像刚才一幕只是幻觉。 而坐在他身旁的女孩，隔了一会，看到那位高傲又冷漠的男人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 【我也想你。】 33. 晋江正版首发 三更 除夕那天, 到处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气氛。门前的积雪留下行人踩下的脚印，村落里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对联, 门前挂着喜庆的红灯笼。 而今天是徐慢最空闲的一天。 严椿梅和徐志勇都有自己的小家庭, 他们和家人在一起欢度春节，当然不会让她过去扫兴, 当然她也不愿意去当烦人精，自从高三那年去过一次后, 她发誓再也不会让自己处于那样尴尬的境地。 白天, 她在家里睡了一天, 晚上, 她去了镇上的网吧打游戏，春节的网吧人不多, 只能看到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在组队打游戏，看样子像是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出来。 徐慢随便找了个机位坐下，打完游戏又开始看电影, 这么一折腾三个小时就过去了，从网吧出来已经快十二点, 她站在路灯下静默地抽了根烟, 烟雾飘得悠长, 缭绕在空中久久不散。 百无聊赖, 徐慢掏出手机看了眼, 一个小时前, 严椿梅和徐志勇都给她发了新年红包, 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他们每人都给她转了五百块钱，并很有默契地附上同一句话：【囡囡,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但她快乐得起来么？ 大年三十，路边的商家尚未关门，正在看春晚，电视机里主持人和嘉宾正在倒数，徐慢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江廷发了个红包。 发两百好像有点寒酸，徐慢想了想，转了五百二十过去。 电视里主持人正好倒数完毕，信息也恰好发送过去。 此时，江廷正在骅庭御府和朋友一起跨年倒数，今天邹成浩叫来不少朋友，网红明星什么都有，他原是不想凑热闹，但邹成浩说他想投资文化公司，让他帮忙把把关，用这样的理由将他骗了过来。 倒数结束，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砰地一声，礼花彩带在头上炸开，这时江廷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徐慢的转账消息，520元，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收到徐慢发过来的祝福： 【春节快乐，我们家江廷也要天天开心！】 笑意跃上眼底，江廷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半分钟，嘴角的弧度维持不变。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新年红包了，除却那些商业来往不算，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份新年红包的数字。 邹成浩凑过来看：“你在笑什么？” 江廷也不怕被他看到：“没什么，徐慢给我发了个新年红包。” “就一个520红包开心成这样？说出去不怕被人笑。”邹成浩边说着给他倒酒。 江廷也不多做解释，他知道邹成浩不会明白，他开心，只是因为这是徐慢发的。 没一会，江廷从别墅里走出来给徐慢打电话，很快那边就接通了。 电话那边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还有汽车的喇叭声，异常刺耳。 江廷问：“你在哪呢？” “我？”徐慢环顾四周，视线聚焦在马路对面坐在沙发前看电视的一家三口，鼻子突然一酸，但很快又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我在我妈妈家里啊，刚吃完新年饺子，现在准备去放鞭炮，和我弟弟他 分卷阅读100 们一起放鞭炮，可好玩了。” 徐慢搓手，哈了哈气，问他，“你呢，你在哪？” “和邹成浩他们在一起。” 徐慢好奇：“你不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吗？” “他们出国了，明天回来。” 徐慢也没多问：“那幸好有邹先生陪着你，就不会无聊了。” 窗外烟花在不远处绽开，绚烂迷离，江廷没顺着她的话往下讲，忽然问她：“徐慢，你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 徐慢被江廷问住，细想了几秒，说：“那可多了，一夜暴富，天降横财，考试顺利，每科4.0，最好所有好事都发生在我身上……” 江廷轻轻笑了声。 徐慢问：“那你呢，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希望你现在能开心。” 徐慢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眼眶有些热，估计连他也看出来她现在在强颜欢笑，但她仍然不想在他面前承认。 “这么简单吗？” “嗯，就这么简单。” 徐慢语气轻松：“但是，我现在就很开心啊。” “夜深了，快回家吧。”他声音温柔，显然他一早就看出徐慢在逞强，却没有立刻拆穿她。 挂电话前，他说：“徐慢，明年的春节，我们一起过吧。” 夜风阵阵，徐慢蹲在路灯下突然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 春节过后，徐慢比计划中提前了十天回津城。 在家里呆了快一个月，徐慢闷得都快发霉了，走亲戚、同学聚会都去了一轮，她原来玩的好的朋友今年都没有回老家，她呆在家里实在太无所事事，想着早些去津城可以投实习简历，提前上岗。 徐慢来津城的那天，江廷恰好在外地，他特意让周晁来接送她。不过，最后车没有在学校门前停下，周晁载着她去了津城四大顶级富豪区之一的小区桃樺源里，徐慢知道这里是江廷的另一处房产。 下车的时候，周晁帮她推行李箱，边说：“江先生考虑到现阶段学校里人来得比较少，担心你会闷，不安全，所以让你先在这暂住一段时间。” 她从来没和江廷说过这些事情，没想到江廷竟然为她考虑至此。 走过青石板路，徐慢发现这还是带花园的独栋别墅，她站在那一大片黄水仙前挪不动脚， 脑子里一闪而过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直到周晁说：“江先生说你喜欢花，所以特意选了这个地方，明后天我们会空运更多的花过来……” 周晁走后，徐慢从阳台往下看，门前那一大片黄水仙在风中摇曳，徐慢觉得自己好像活在梦里。 她想起上一世她和江廷一起看的那部电影《大鱼》，里面最经典的一幕是爱德华将附近五个州的黄水仙买下来，只为了向桑德拉求婚。 桑德拉对爱德华说：“你甚至还不认识我。” 爱德华回答：“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认识你。” 徐慢当时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餐巾纸都哭掉了半盒，而江廷悠悠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给她当头一棒，他说：“徐慢，你还活在童话里。” 而现在，徐慢觉得自己真的活在童话里，而制造童话的人变成了江廷。 入住的第三天，徐慢终于见到了江廷。 他风尘仆仆地回来，行李箱搁置在门口，衣服上似乎还带着另一个城市的风雪。 彼时徐慢还在厨房里煮饭，围裙尚未脱掉，听到门口有响动就走了出来，还没走到客厅，忽然迎面陷进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拥抱很深，男人的气息将她包围，冷冽的雪松味在鼻尖萦绕，这是江廷特有的味道。 徐慢轻声提醒：“我还穿着围裙，你衣服会沾上油的。” “没关系。”他说。 “但是，厨房里的菜要烧焦了。” 江廷渐渐松开手，开始认真打量徐慢的脸，忽然对她说了句：“好久不见，徐慢。” 这个所谓的“好久”也不过是一个月罢了。 知道江廷今天要回来，徐慢特意煮了丰盛的饭菜，清蒸大闸蟹、椒盐虾，红烧鸡翅，还有海鲜鱼头汤，足 分卷阅读101 足摆了满满一桌。 徐慢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自信的，看着江廷埋头吃饭的样子，油然生出许多满足感来。 她要征服江廷的胃，哪怕在她离开后，也要让他对自己念念不忘。 吃完饭，江廷竟然主动去洗碗，徐慢稍有些惊讶，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竟然有这等觉悟，她本来想阻止他，但后来想由着他吧，她倒要看看江廷能坚持得了多少天，而且徐慢是真的不爱洗碗。 有一种人就是只爱做饭，不爱洗碗，这说的就是徐慢。 江廷洗碗的时候背部绷得很直，一点也不佝偻，体态是一贯的好，当然，他也没有系上围裙，大约是觉得那围裙的款式不好看，宁愿脏了这身衣服，也不想被徐慢看到他那副样子。 徐慢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偶尔瞥见江廷在厨房里洗碗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咧开，等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笑意立刻冷了下去，眼睛不知怎么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大概是因为她和江廷这样太像一个家了。 而她又太渴望一个家。 就这样，徐慢在别墅里住下，她和江廷开始了半同居式的生活。之所以说是半同居，是因为除了晚上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以外，其他都和同居无异。 她了解江廷的性格，如若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他决不会对她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 他们的生物钟很一致，往往是同时醒过来，在盥洗室里，他们对着镜子一起刷牙洗漱，牙刷、杯子都是情侣款，不知是周晁替他买的还是他自己买的，总之，让徐慢十分惊讶。 江廷有晨跑的习惯，是多年延续下来的，雷打不动，徐慢不愿跟着他一块儿运动，洗漱完开始做早餐，又帮江廷熨好衣服，等江廷回来时，两人一起吃早餐，紧接着帮江廷系好领带，送他出门上班。 就像上一世他们的相处模式。 有时徐慢会恍惚，究竟那一切有没有发生过，她现在是生活在哪个时空，是过去还是现在。不过，唯一的区别是，以前的江廷没有那么爱她。 有天早晨，出门前，徐慢随口问了江廷一句：“中午你回来吃饭吗？” 其实她话里的意思是，如果他不回来的话，她就可以少做一个人的分量，而且她自己一个人吃饭没那么讲究，随便对付对付就行。 她只是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中午，江廷真的特意赶了回来，后来徐慢看了地图才知道，从这边别墅到江廷的公司，横跨了津城大半个城市。 他奔波了大半个城市，就为了回来吃顿速冻水饺。 34.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在别墅里呆的这几天, 徐慢活得太过安逸。除了煮顿饭以外，其他的家务都有家政阿姨来打扫，她每天在别墅里无所事事, 吃饭, 睡觉，看电影, 赏花观草，逗邻居家的猫。 上一世, 她也是被江廷这样惯着, 最后变成他养的一只金丝雀。 有了前车之鉴, 徐慢在自己变得好吃懒做前, 开始着手去找实习。 她投简历的范围很广，津城大中小企业她都投了一轮, 只要是涉及到营销策划和文案类的她都投了一遍。 徐慢信奉的准则是只要广撒网总能捕到鱼，捞不到大的，那小的也行。 津海大学虽然不是津城最顶尖的学校, 但好歹也是985，在当天傍晚, 她就收到了好几家公司的面试邀请, 其中就有她最心仪的一家互联网公司——博迅。 她去面试前没抱多大希望, 因为她也知道这家公司的门槛很高, 哪怕只是招实习生, 估计也会有一堆名校学生争破头, 更何况还要看平时的获奖情况和考试成绩, 而她唯一一次的获奖还是蹭着沈斯远才拿到的。 她抱着去见识见识的心态，没想到面试结束，HR就过来告诉她面试通过了, 问她什么时候来上班。 也是在正式上班后，她才知道自己被录取的原因，理由很荒唐，说是因为她这张脸。 据说她的直属上司Niki Wang是个颜控，她的团队里都是俊男美女，连实习生都是公司里长得最貌美的，当然，Niki本人也长得很美，自信、明艳、大方，浑身散发着职场独立女性的光环。看到她，徐慢好像有了以后职场路上的目标，她想成为像她一样的女人。 同组另一位实习生杨菁 分卷阅读102 菁也是长得眉清目秀，很舒服的长相，举止落落大方，看得出家教很好。 上班第一天，上司Niki Wang就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选人标准：“这份工作难度不大，你们只要不出差错安全度过三个月是没问题的，直白地说你们俩是所有投简历的女孩里最漂亮的，当然你们也具备完成这份工作的能力，”她一边整理文件，边抬头打量她和杨菁菁，“我就喜欢我的实习生漂漂亮亮的，看起来赏心悦目，心情都好了。” 一整个早上，徐慢都在看HR发过来的文件，一边摸索一边熟悉工作流程和办公系统，颇有些焦头烂额，中途收到江廷发过来的消息，徐慢没仔细看他发了什么，只回了句说自己已经在工作了，不方便聊天。 好一会，江廷回了她一个字：【嗯】。 中午，Niki带她们去公司饭堂吃饭，途中路过隔壁游戏策划部，隔着玻璃门，她指着里面某个男生说：“公司今年招的实习生颜值都很高啊，这个男生本来我想要过来的，但可惜了，他对我们文创事业部不感兴趣，听说周老大已经破格给他预留了正职位置，就看他想不想留下来了。” Niki这一番话勾起了徐慢的好奇心，顺着视线往里看，徐慢只看到一个侧脸，却也觉得有些熟悉，分不清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她刚准备收回视线，忽然对方转过头和旁边的人交谈，看清楚那人的脸，徐慢的工牌差点掉在地上。 原来，沈斯远也在这实习。 徐慢立刻扭过头，装作没有看到。 但同在一个公司，还在同一层楼，又怎么可能完全避免。第二天傍晚，徐慢收拾好桌面的东西，背起书包往电梯门前走，恰巧这时电梯门正准备关上，她眼看已经赶不上，想着那就等下一趟电梯好了。 没想到下一秒，电梯门又重新打开。 怕耽误大家的时间，她立刻走了进去，低声说了句“谢谢”。 到达一楼，徐慢是第一个走出电梯的，还没走出大门，有人从身后碰了下她的肩膀。 徐慢缓缓转过头，看到对方的脸，当下一愣。 “徐慢？”沈斯远确认是她，眼里难掩欣喜，“还真的是你。” “原来你也在这，好巧啊。”徐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轻抿下唇，“我是昨天刚来的，你呢？”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徐慢，沈斯远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看到她，冥冥中他觉得似乎有什么在指引着他一样。 不过他没有轻易显露自己的情绪，语气是淡淡的：“我去年年底来的，在游戏策划部，你呢？” “我在周边创意产品那边，跟着Niki姐。” 听到后者，沈斯远明显有一瞬的呆滞，当初文创事业部曾邀请过他，但这并不是他的职业发展方向，所以就拒绝了。 原来，竟这样错过了。 不过，沈斯远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听说下个月我们两个部门会有合作。” “是吗？我没听Niki姐说过。” 很快就走到地铁口，徐慢往五号线的方向走，沈斯远以为她走错了，伸手把她拉了过来：“我们学校在三号线。” 徐慢沉默了几秒，有些话咽在喉咙，最后她还是决定说出口：“我最近和男朋友一起住，不住学校。” 她清楚地看见沈斯远脸上的笑容在片刻间消失殆尽，眼里的光刹那间熄灭，藏在宽厚卫衣里的手蜷握成拳。 “哦，这样。” 沈斯远喉结上下滑动，微微低下头，徐慢认真打量他，他最近剪了头发，男孩的稚气褪去了不少，多了几分男人的野性，让徐慢想起某种在黑暗中蛰伏的动物。 恰巧这时，地铁呼啸而来，停靠在站台，徐慢往前走了几步：“地铁来了，我先走啦。” “嗯，路上注意安全。” “好。” 徐慢走后，沈斯远在原地站了许久，地铁喧闹，行人来往，经过那么久，他发现自己仍然存着那份龌龊的心思。 他早就该放弃的，却还是感到难过。 晚上，徐慢回到别墅，她站在门前输密码，最后一个密码输入完毕，嗒地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走进去，一楼的壁灯已经打开，满室昏黄的灯光，估计是江廷已经回来了。 路过客厅，果然，江廷正在沙 分卷阅读103 发上看财经报纸，徐慢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忽然从背后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徐慢天生体寒，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而且刚从外面回来，手更是跟结了霜一样。 果不其然，江廷被冷得一个寒颤，反应过来后，嘴角带着笑，由着徐慢胡闹。 “回来了？”他问。 徐慢放开手，在他旁边坐下，点了点头。 收起报纸，江廷握着她的手似乎想要帮她取暖，嘴里问着：“今天感觉怎么样？” 徐慢眨了眨眼，没有提及在公司遇到沈斯远的事，说了江廷肯定免不了又要生气，于是徐慢省去这段，只说了句：“挺好的，公司很大，装修很现代，而且领导人也很好，最重要的是互联网公司氛围好。” 江廷不置可否，但眼底的不屑却是显而易见的。 “博讯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内斗严重，高层普遍眼高手低，不是好的合作对象。” 徐慢瞬间就笑了：“江先生，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我只是去实习，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螺丝钉，我又不是去考察的，能安全度过这三个月的实习期我就很满足了。” 她知道，眼前这个别扭的男人仍然对自己拒绝去他的公司实习一事耿耿于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贬低，当然，徐慢也不在意。 “对了，江廷，后天我就开学了。” “嗯？” 江廷还没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眼睛停留在财经报纸的首页。 “我明天就搬回去啦。”徐慢仔细观察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你不用特意回来接我，我坐地铁回去很快的。” 呼吸一滞，报纸的一角被揉皱，江廷半边脸被报纸挡住，他低沉地应了声：“嗯，那就回去吧。” 第二天晚上，周晁照例送江廷回来，轿车启动前，他看着后视镜里的男人，多嘴说了句：“今天下午，徐小姐已经把东西都拿走了，那我们待会是回桃樺还是去锦府？” 轿车后座的男人靠在椅背假寐，好一会才开口：“下午走的？” “是的，下午五点三十分走的。” 车厢内安静，漫长的沉默过后，男人睁开眼睛望向车窗外。 “回桃樺吧。”他说。 回到别墅，江廷刚走进门就看到门关上摆放整齐的女士拖鞋，目光一顿，打开客厅的吊灯，暖和的灯光充盈满室，却让人感到一室的冷清。 这些天以来，他已经习惯一回来就看到徐慢在客厅里等着自己，有时是穿着毛绒绒的睡衣，有时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有时又故意藏起来，他习惯整个屋子都留下她生活的气息，她突然离开，像一下子抹掉了所有的痕迹，从没存在过。 — 自从开学以来，徐慢越来越忙，像是提前进入了社畜模式，她一边忙着完成学校的作业，一边要兼顾实习完成Niki布置的工作。 和江廷见面的时间从一周三次压缩到一周一次，再后来，连一周一次也不能保证。徐慢甚至有盘算过是时候和江廷提出分手了，她已经分身乏术，但现在就离开，她还有些不甘心。 她说过，她要给江廷致命一击，她要在江廷最爱她的时候再狠心离开。而显然，现在江廷爱她还不够深。 而且，直到现在，她还没见到那个女人。 她还没弄明白，上一世她是怎么被插足，又是怎么被江廷抛弃的。 徐慢已经计划好了等那个女人出现，她就向江廷提出分手，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 不过，她总以为一切都是可以计划的，但她忘了一点，人生处处充满意外。 而这场意外出现在一个月以后。 35. 晋江正版首发 二更 在博讯呆了一个月, 徐慢已经渐渐习惯这里的工作方式，她和沈斯远也见得越来越频繁，比在学校时见得还要多。 总有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 有时是在茶水间倒咖啡时偶然碰见, 有时是在下班路上徐慢去街角的餐厅吃饭时撞见。后来，杨菁菁认识了游戏策划组另一位实习生, 他们四个便经常约着中午一起去公司食堂吃饭。 再加上，近来两个部门之间的合作, 她和沈斯远在工作上也有所交集, 她承认, 沈斯远给她的工作带来非常大的帮助, 分卷阅读104 偶尔的点拨都让她茅塞顿开。Niki姐也非常欣赏沈斯远，带了零食总喊徐慢叫他过来一起吃。 她有时想要保持距离, 但又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沈斯远平日里待她和别的同事也没什么差别，不至于让她觉得尴尬, 仿佛他们之间就是普通的同事、普通的同学，连杨菁菁都没看出任何端倪。 而另一边, 徐慢和江廷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徐慢要加班, 江廷时常出差, 而他空暇时恰恰又是徐慢最忙碌的时候, 时间就这样错开了。 她正想着这周末空闲了就去锦府找江廷, 却没想到在第二天, 她就见到了他，以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 这天，徐慢早早就来到公司。 Niki前一天告诉过她今天会有大客户来访, 要提前准备好资料和文件，因此上班时间也往前推移一个小时。 按理说，这种级别的会议根本没实习生什么事，但徐慢秉着学习的心态，想看看正式的提案是什么样的，特意让Niki把她带上，顺便帮她做下会议记录。 八点半，大会议室里的投影仪已经打开，博讯的几位中层端坐在长桌两旁，而文创事业部作为最不受宠的部门只能坐在门口侧边的角落，不过也好，徐慢也不想坐在显眼的位置。 一向沉稳冷静的Niki这次竟然都有些紧张，拿着钢笔的手洇出了汗，徐慢无由来地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个项目听说是上个月对方突然找上门来的，所有的提案都是临急临忙赶出来，虽然徐慢参与的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但也跟着加了好几天的班。 她只看过对方几个合作案例，知道是本市一家文化影视公司，其他的一概不知。 所以，当一身西装革履的江廷走入会议室时，她才会那么震惊，眼睛都停止了转动。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江廷旗下的子公司还涉足了文化影视行业。 江廷走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角落里的徐慢，她扎起马尾，露出巴掌大的脸，早春天气，她穿着职业套装，白色衬衫和黑色包臀裙，不像是平时在他面前的小女孩模样，一时倒有些陌生。 在他记忆里，他熟悉的徐慢是温顺的，胆怯的，脆弱的。 直至他看到徐慢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他才稍稍弯起嘴角，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江总，您怎么亲自来了？”显然，部门总监也并不知道会是江廷本人过来，一直以来都是底下的人和他们对接，他本以为来的会是与他一个职位级别的。 “刚好有空，顺路过来看看。” 江廷环顾四周，状似随意，只是说到后半句，视线转移到徐慢身上，意有所指。他已经记不清他和徐慢有多少天没见，在一个城市，却好像身处异地。 徐慢一霎那红了脸，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高度紧张，她生怕江廷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这样她也别想能在这混下去了，于是她立刻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笔记本，避开他的目光。 江廷在会议室正中央的位置坐下，周晁向部门总监抬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总监紧了紧衣服，走到幕布前开始讲解，徐慢之前没参与过这么大型的会议，听得很吃力，因为很多专业术语她都是一知半解，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也只有讲到文创方向合作时，徐慢才勉强听懂了一些，走神的片刻她视线瞥到江廷，发现他也正好望过来，眉眼带笑。 Niki侧耳小声对徐慢说：“江总今天心情不错，看来合作很有希望。” 总监讲解完毕，江廷还没发话，但显然，子公司的总经理好像并不满意，提出几个细节处的质疑，言辞犀利，总监只能硬着头皮补充了几句，但从对方的表情来看，这个答案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一时会议室安静下来，死寂一样尴尬的气氛，没人愿意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贸然开口。 只是，徐慢发现江廷忽然向她望了过来。 噔地一声，脑内亮起红灯，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江廷就指着她的方向：“坐在角落白色衬衫那位小姐，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徐慢，底下有人在轻声责备，怎么让实习生也混进来了，领导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徐慢顶着巨大的压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Niki担心她说错话，立刻站起来解释：“抱歉江总，这是我们的 分卷阅读105 实习生，她还没入职多久，不太了解这个项目，我可以代为解答。” “没关系，”江廷手指交错，轻扣桌面，“只是随便聊聊。” 说是“随便聊聊”，但又有谁敢在他面前随便。 江廷态度坚决，Niki也只能讪笑着坐下，小声对她说：“没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徐慢声音都有轻微的颤抖，她确实对这个项目不太了解，只能如实回答：“我目前只参与了文创产品的项目，其他的还不是太了解，可能给不了让您满意的回答。” “那你说说，哪些产品是你的想法？”江廷让人把页面返回介绍文创那几页。 无疑这相当于公开处刑。 在这一刻，徐慢知道江廷就是故意的，昨天她没回复他的消息，他就故意来这找茬。 “‘梦之回廊’系列。”徐慢右手都紧张得浸出了汗，她语速尽量放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江廷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继续提问：“设计灵感呢？” “我是从游戏人物的装饰和法器得到的灵感，帆布袋和水杯都是比较基础的衍生方式，后续的深度开发，我目前还没考虑到。” 江廷的问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他发现徐慢竟然有时候玩游戏，没时间回复他的消息。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个游戏的？” “……一个月前。” “好玩吗？” 徐慢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江廷到底想说什么，在开发组的老大面前问这种问题，她敢说不好玩吗？估计话还没说完，辞退信就发到她邮箱了。 部门总监以为江廷是对这个游戏感兴趣，补充多了几句：“这是我们公司新上线的游戏，经常看到实习生们中午聚在一起玩，江总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稍后给您展示具体的操作玩法。” 江廷收回视线，双手紧扣，谁也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好一会，他终于开口：“嗯，挺好的。” 会议结束，徐慢抱着笔记本从里面走出来，但那种紧张的心情并没有完全消失。 她去了一趟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骂了江廷一千遍一万遍。 真是个小气的狗男人，竟然用这么低劣的方式报复她。 回到工位，Niki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看你这紧张得一头汗的。刚才回答得挺好的，杨老大说江总对我们的方案很满意，等我们完善细节后，下个月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徐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打开电脑文档却一个字都没打出来。 会议室里高层在进行第二次会议，博讯老总也从城东赶了过来，足见其重视程度。 一直到午饭时间，会议都还没结束，杨菁菁拉着徐慢去游戏策划部找沈斯远一起吃饭，徐慢本想拒绝，后来又侥幸地想着这会议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更何况，她和沈斯远根本也没什么。 要是真的被江廷遇到了，干脆就趁这机会和江廷说清楚，毕竟两个公司以后要合作的话，发现沈斯远也在这实习是迟早的事。 饭吃到一半，餐厅门口忽然传来嘈杂的声响，徐慢回头一看，是博讯的老总带着江廷来参观饭堂，极有可能是江廷主动要求的，不然他怎么会答应来这种地方。 虽然徐慢已经做好被江廷发现的准备，但当事情真的要发生的时候，那种忐忑又慌张的感觉仍然无法避免。 江廷的视线在整个员工餐厅里逡巡，好像在寻找什么，但人头攒动，他一时没有目标。 很快，徐慢看到那一大群人往他们这条走道走了过来，她后背僵直，如芒在背。 她感觉到那阵声音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在她身后停下。 “江总，有什么问题吗？” 江廷没有开口，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当然，他也看到坐在徐慢对面的沈斯远，那位年轻的男孩见到他的出现，亦是一愣，握着筷子的手骤然用力，快要在餐盘上划出痕迹来。 两人的视线交汇，平静无波的眼神下电光火石闪烁。 江廷好像恍然明白了徐慢最近和自己疏远的原因。 “江总，怎么了？”见江廷站在原地没动，博讯老总也跟着停下来，却 分卷阅读106 没发现什么异样。 “没事，”声音低沉了一倍，江廷目光收回，“就是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今天就先到这。” 也没等对方回复，江廷径自走了出门，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徐慢，你脸色怎么好像不太好？”杨菁菁拿纸巾给她擦汗。 “早上没吃早餐，有些头晕而已，没什么。”徐慢随便找了个借口。 沈斯远早已洞察一切，看着徐慢若有所思，他想说些什么，却辗转了几轮不知怎么开口。 而杨菁菁是唯一的局外人，她摸了摸徐慢的额头说：“那以后我顺便帮你带早餐过来吧，我家里阿姨做的包子可好吃啦。” 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徐慢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只有简短的四个字：【来停车场】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发的。 饭还没吃完，徐慢就坐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江廷的车很显眼，不用费心找，一眼就看到了。 隔着车窗，她都看见江廷冷似寒霜的侧脸，面上是一丝笑容也没有，浑身散发着阴鸷的气息。 他在生气。 徐慢轻扣车窗，努力挤出笑容朝他挥手。 车门打开，徐慢弯腰上车，还没坐稳，就听到旁边的男人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把这份工作辞了。” 徐慢心里一沉：“为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原因？”江廷转过头，眉头拧着，“还是在装傻？” 江廷说话太难听，徐慢脾气又要上来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温声解释：“我和沈斯远只是普通的同学，普通的同事，我也是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他也在这里实习。” “我不相信巧合，”江廷不容拒绝的语气，他不笑的时候，身上那股居高临下的气息越发浓重，“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和他在一个空间里出现。” 徐慢被噎得说不出话，实在是无可奈何。 “你不是不相信巧合，你只是不相信我，”徐慢反问，“难道我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吗？” “你不需要一个时刻惦记着你的男性朋友。”江廷失去了耐心，开始下结论。 “我也不需要你替我做决定。” 狭小的空间里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清晰，徐慢听到江廷深吸了一口气，稍微缓和了语气，再次重复方才的话：“徐慢，听话，把这份工作辞了，我给你安排别的工作。” 徐慢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现在的江廷和上一世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不过就是想要控制她的全部，让她只能依赖他活着。 她态度坚决：“我就喜欢现在的工作。” 江廷神色未变，眨眼间就决定好另一个人的命运。 “行，那我把他辞了。” 压抑许久的情绪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徐慢面色变冷，由衷地感慨了一句：“江廷，你真的一点都没变，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江廷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什么以前，什么现在。 他还没反应过来，徐慢拉下车门就要下车，下一秒，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拽住了她。 “你要去哪？”男人语气不悦。 徐慢看也不愿看他一眼：“我不想和你在一个空间里呆着。” 江廷是没有料到，徐慢竟然把这句话还给了自己。 他突然感到一阵异样的酸楚，心脏隐隐作痛。他促成和博讯的合作只是为了以后能常见到她，而她却说不想和他在一个空间里呆着。 他今天特意过来，也只是想了解最近她在做些什么，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一切猜想仿佛都有了理由。 “所以这一个月你避着我都是和他在一起？一起吃饭，打游戏，下班回家？” 徐慢故意气他，甚至点了点头：“嗯，你说的都对，我可以下车了吗？” 她已经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就等着江廷提分手，徐慢觉得也是时候了，拖得越久她越辛苦，现在已经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虽然没办法让她主动提出来，还稍有些遗憾，但没关系，人生没有完美的，总会有瑕疵。 听到她的话，江廷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手上青筋暴涨，他知道徐 分卷阅读107 慢在故意气他，但还是难以避免地感到生气。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徐慢靠在车后座，听到身旁的男人说了句：“嗯，你走吧。” 36. 晋江正版首发 三更 “徐慢, 你要喝豆浆吗？” 博讯员工餐厅里，杨菁菁刚打完饭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员工卡在徐慢面前晃了晃。 徐慢摇头, 视线瞥向面前那碗青菜汤：“我不渴, 你喝吧，我喝汤就行。” “你们俩呢？”杨菁菁又看向沈斯远和另一位男生。 沈斯远同样摇了摇头, 而另一位男生则跟着站起来，随手抄起员工卡说：“我和你一块儿去买吧, 我还想买点零食, 今天饭堂的菜太素了, 下午肯定挨饿。” 杨菁菁他们走了后, 这一桌就只剩下徐慢和沈斯远，两人皆是沉默低头吃饭, 却也没见饭菜减少，好一会，沈斯远开口打断了这平静的沉默：“那天, 你们还好吗？” “啊？”徐慢正在想事情，被沈斯远这么一问愣住, “什么？哪天？” 沈斯远不爱好打听别人的隐私, 但这个疑问确实盘旋在他心里许久。 “……他来的那天。” “哦——”徐慢拉长了尾音, 终于听懂沈斯远说的话, 她也没想隐瞒什么, 如实地说, “吵架了。” 沈斯远喉结一动, 眉毛微皱，思索了几秒，还是问了出口：“是因为我吗？” 咀嚼的动作变慢, 耳后的碎发滑落恰好挡住对方的视线，这个问题徐慢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抬头看了沈斯远一眼，最后选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别多想，有很多因素。” 从这微妙的表情，沈斯远已经猜出了大概，不知为何，知道这个答案，他一边觉得愧疚，一边竟又有些欣喜。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敌意，从第一眼他就能辨别出来。 而他也是一样，从第一眼起，他就对江廷没有好的印象。 近来沈斯远常做着同一个梦，梦里他和徐慢毫无交集，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后来，他出了国，创造了自己的一番事业，终于可以比肩那个男人，也终于有资格站在徐慢旁边，只是她却不在了。 每天他在高楼往下看，却只觉身在深渊，他终于攀上了山顶，却发现一切都没了意义。 他不知道这个梦是否是某种预兆…… “下午我请了假，那我先走啦。”徐慢吃完饭，捧着餐盘先行离开，临走前冲他笑了笑。 “嗯，明天见。”沈斯远嘴角上扬，点了点头。 徐慢下午请了假去补办身份证，她的身份证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下周学校里还要登记学籍资料，需要用到身份证复印件，她只能临急临忙出来补办。 学校下午没课，周筱婷闲着没事干，说要陪她一起去，等办完身份证顺便和她一起去逛街。周筱婷月底有聚会，需要添置新的“战衣”，她一向都相信徐慢挑衣服的眼光，便拜托她帮忙一起挑选。 在商场里逛了几圈也没挑到合适的，沿街一直走，就走到了CBD附近的广场，这一带都是摩天大楼，都说津城80%的财富都是由这些建筑里光鲜亮丽的白领们创造出来的，而这其中最高的那幢建筑就是江廷的公司。 周筱婷刚买了杯网红店里的奶茶，在对着手机自拍，而徐慢站在马路对面，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建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晦暗不明，忽而她视线顿住——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旋转门后走了出来，他换了发型，金丝眼镜大背头，一身高级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他走出门时扯松了下领带，平静的眼神下是漫不经心的随性，他身后跟着好几个助理，周晁手上还拿着部电脑。 徐慢没想到在这也能见到他，刚想收回视线，但显然，已是太迟。 因为马路对面的男人此刻也发现了她，脚步一滞，金丝镜框后一双如鹰隼般的眼在她脸上停留，像猎人嗅到猎物的味道时四处窥探般，锐利又带着探究。 一时，这场景显得像是她刻意找上门来。 徐慢立刻扭过头，装作没看见，恰巧周筱婷这时也拍好了照片，递手机到她面前，恰巧挡住了徐慢的视线：“你看，这里的光线真不错，原相机都拍得那么好，我们要不要一起拍一张？” 徐慢现在没有心思拍照，感受到马路对面那个人的 分卷阅读108 存在，她就无法放松下来，车流拥挤，挡住对面的视线，她指着不远处那家商场说：“外面有点热，我们去里面再拍吧。” “好，那待会你站在前面哦，你脸小不怕怼脸。” 徐慢木讷地应了声，拉着周筱婷去了前面的一家甜品店。 刚坐下，点了个雪糕，徐慢的手机就响了。 看到那个熟悉得可以背出来的号码，徐慢心里忽地一沉。 她不知道江廷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是想做什么，但还是拿起手机站到窗口的位置，接通了电话。 她没开口，江廷也没开口，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半分钟。 在徐慢失去耐心前，他终于说话：“过来。” “什么？” “我在车上等你。” 电话就这样挂了，像是笃定她一定会过去一样。 回到座位，徐慢点的三色雪糕刚好端了上来，尝了几口，食之无味，心里装着事情的时候，吃什么都很难尝出具体的滋味来。 她太乱了，乱的不只是当下这一刻，而是过去所有时日加诸在一起的乱。 “有个朋友刚好在附近，我过去一下，十分钟后回来。” 徐慢找了个借口从甜品店离开，走过人行道的斑马线，徐慢看着脚下自己的影子，恍然间，她觉得这个影子就像是她的前世，无论她去到哪，它都始终跟随着她，寸步不离，无法摆脱。 在拉开车门前，徐慢那颗慌乱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在江廷的炽热注视下，她在副驾驶座坐下，感受到身旁男人的目光，勾起她一些不算美好的记忆，因为上次不欢而散也是在这辆车里，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 那天过后，两人断了联系，徐慢偶尔回想起那天的场景，也会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激动了，导致一时失去了理智，为了这样一件事，她撕破了一直以来温顺乖巧的面具，打乱了所有计划。 究竟值不值得？ 明明已经做出了决定却还是会后悔，这是徐慢一直以来的弱点，就像上一世分手后她无数次告诫自己远离江廷，却还是无法彻底割舍，她放下自尊一次次在深夜饮醉时拨通他的电话。 “你怎么出现在这？”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徐慢明明知道江廷渴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却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往下说。 她如实回答：“我在附近补办身份证，刚好路过。” “仅是这样？”他俯身靠近，雪松的味道侵占所有知觉，一双眼要望到她心里去。 他这句话无疑是给徐慢第二次机会。 “嗯，就是这样。” “很好，”江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点了点头，“我原来打算过几日去找你，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徐慢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弯腰从车内的储物格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她。 是她的身份证。 “那天落下的。”他说。 他并未具体指明，但彼此都知晓是哪一天。 徐慢停顿了片刻，伸手接过，有些话咽在喉咙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后，她只说了句简短的谢谢作为结尾。 听到她的回答，男人眼里褪去最后一丝温柔，他扭过头，嗒地一声车门锁打开，徐慢明白，这是让她下车的意思。 “再见。”她说。 “嗯。” 从车上下来，日光晃眼，徐慢站稳时有轻微的晕眩，明明是春天，额头却渗出了薄汗。 走在春日的阳光里，她长吁了一口气，对自己说，向前走吧，徐慢，好好生活。 脚下的影子虽然无法忽略，但只要她不低头，就能当做一切都不存在。 自那天分开后，徐慢又开始了忙碌模式，忙着实习的项目，忙着学校里的比赛，焦头烂额，一旦忙起来许多事情都忘在脑后，她刻意不去想起某个人的名字。 她原以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遇到江廷。 但事情总是与她想象相反，就像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为她和江廷创造见面机会的人会是蒋昕玥。 说实话，在收到蒋昕玥发过来的 分卷阅读109 邀请函时，徐慢当下有一瞬间怀疑邀请函上的名字是不是印错了。 蒋昕玥会主动宴请她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疑虑，因为蒋昕玥给她打来电话，语气亲昵，应该是有人在旁边：“慢慢，这周日你有空没，我们有个泳池趴，你也过来一起玩吧，这种天气泡在泳池里不知多舒服呢。” 徐慢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颇有些好奇，主动提起：“但是我和江廷已经，相信你应该知道了——” “你们的事啊，我都听说了，不过没关系，你那么漂亮，趁着年轻可以多谈几个，江廷这人啊，抓不住的。”表面是在安慰，其实字字句句都在说她自不量力，徐慢不明白蒋昕玥都读了那么多书，为什么从谈话里完全看不出来丝毫为人的修养，或许也是因为在徐慢面前，她没必要伪装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因为徐慢不配。 徐慢没说话，她又轻笑了声，继续往下说：“到时候很多富家公子都会来，没了江廷，姐姐给你介绍别的，你这款，肯定多的是人喜欢。” 蒋昕玥在电话里说的这些，她是一个字也不信。 但迟疑了几秒后，徐慢还是答应了，也不是因为别的，她就是想知道蒋昕玥到底想做什么。 37. 晋江正版首发 一更 徐慢精准地在电话里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泳池趴。 徐慢确实挺喜欢游泳的，她喜欢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感觉，水的浮力托着她, 可以彻底放空自己。 江廷以前没带她去过这样的场合, 现在恰好有机会可以见识下，而且上一世, 还是江廷手把手教她学会游泳的。在这件事上，他难得有耐心, 因为他说游泳是一项求生技能, 他不希望她遇到意外。 而现在徐慢回想起来, 她人生最大的意外, 一是遇到江廷，二是上一世离开这个世界的姿势太过狼狈。 晚上, 徐慢在某橙色购物软件买了一套泳衣，很普通的款式，没什么设计感, 价格也便宜，很适合她这种穿不了几次的人使用。徐慢平和地想, 这次聚会就当做是一次免费的私人别墅泳池体验吧, 她努力不去想太多,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就算避也避不开。 就这样几日过去, 周日悄然到来。 泳池趴的地点定在城西市郊一处别墅, 大概是顾铭锡的另一处房产, 徐慢今天没怎么打扮，素色的裙子，外面套了件针织开衫, 最普通的女大学生装扮，走在路上都不会有人回头看的衣服款式，唯一不普通的大概是她那张脸，未施粉黛的一张脸，倒是衬得这衣服也素雅起来。 这次的聚会比徐慢想象中还要盛大，豪车在大门建筑外一字停开，陆续有人从车上下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敲出有节奏的声响，钻石项链闪耀在颈间，女士们穿着酷似爵士时代女郎的裙装，夸张的珠宝环绕手腕，裙摆是鲜花褶皱的形状…… 徐慢穿过花园，走入别墅，一路上仿佛走到名牌珠宝展览大赏的现场，她很庆幸暂时没有人把她当成服务生，因为她穿得实在是格格不入。 蒋昕玥在电话里说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泳池聚会，让她随意穿搭就好，原来是这么个“随意”法。 果然，蒋昕玥的根本目的还是想看她出丑，同时，让她可以更清楚地认识到她和江廷之间的差距。 徐慢已经用了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蒋昕玥的行为，没想到还是看轻了她。 走进客厅，当徐慢看到站在蒋昕玥身边的女人时，徐慢经历了近期最大一次情绪波动，身体虚虚地靠在旁边的沙发上，她想抓住点什么才不至于让自己突然失去力气。 终于见到她了。徐慢想。 傅心夏，徐慢还记得她的名字，上一世，她们从未碰面，徐慢也只是曾经远远地见过她，在电视，在社交媒体，在江廷的身旁。她是津城最大珠宝商的女儿，真正的上流名媛，徐慢甚至怀疑对方并不知晓她的存在，毕竟上一世的江廷应该把她保护得很好，不谙世事的公主，没有和她碰面的必要。 她不知道江廷是什么时候决定放弃自己，选择和傅心夏结婚的，她也不知道江廷和傅心夏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只是告知了自己结果，没有详述过程。 徐慢还记得他语气平淡说出那句最伤害她的话：“徐慢，我要结婚了，我们分手吧。” 多么讽刺，原来这两句话可以出现在同一个语境里。 这一刻，徐慢忽 分卷阅读110 然有些后悔，和江廷分开的真不是时候，如果她再坚持半个月，事情恐怕就不一样了，起码她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江廷身边，询问他和傅心夏的关系。 这么轻易地分开，还真是让人心有不甘。 头顶上的吊灯洒下银光，徐慢从侍应手里拿了杯红酒，走过去时恰好看到邹成浩，他看到自己出现在这亦是一愣，大概他也听说了江廷和自己那些事，瞧向她的眼神带着不屑，以为她是后悔失去了一颗摇钱树，费尽心思来这里再次倒贴。 徐慢装作没看到他，选座位时特意避开邹成浩那一边的沙发，找了个还没人落座的沙发坐下。 这次宴会来的人几乎都是生面孔，徐慢没几个认识的，不过也好，她也懒得与这些人虚与委蛇，比起人情交际，她更擅长躲在角落里静观其变。 她在沙发上坐下没多久，也有人跟着坐下来，对方挨得很近，似乎没什么分寸感，徐慢皱起眉头，不经意地挪开了一些位置，扭头看对方的脸，年纪不大，戴着眼镜，看上去倒是斯斯文文的，但说话时透露出一种痞气，有股玩世不恭的气质，介绍时说自己是个普通的律师，叫顾铭鑫，刚从国外留学回来。 他特意强调了“普通”二字，徐慢反而被他逗笑。她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如果真是个普通的律师又怎么会被邀请至此，想来也是非富即贵的身份，而且他的名字，一看就和顾铭锡关系匪浅。 “你呢，还是学生？”他打量了徐慢几眼，问道。 徐慢思考了几秒，想着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最后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嗯，还在上大学。” “你是——怎么进来的？”顾铭鑫说话比较直来直去，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和疑惑。 徐慢装懵：“我从大门走进来的呀。” 顾铭鑫笑了起来，凑到她面前，右手托着下颌：“我是说你邀请函怎么拿到的？” 也是这时候，徐慢看到江廷从门口走进来，她眼睛一转，当下就有了主意。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她只能赌，赌江廷还在意她。 “咸鱼买的，一百块三张，你要不要，现在付款，我可以给你打个九八折低价转给你。”徐慢开起了玩笑，伸出手掌在他面前，像是怕对方在国外呆久了，不知道咸鱼为何物，还给他解释了一番。 “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顾铭鑫笑得更欢，他拿出手机在徐慢面前晃了晃，“那请问要买多少张票才可以附赠你的联系方式呢。” 徐慢还没来得及回答，蒋昕玥就走了过来，她肩上披着条羊绒毯，和徐慢打招呼，又看向顾铭鑫：“阿鑫你什么时候下楼的，你哥刚才想找你都找不到。” “刚下来，和这位小姐聊了一会，”顾铭鑫指向旁边的徐慢，“原来国内的女孩都这么可爱么，早知道我就不出国了。” 徐慢听到这句话倒是挺好笑的，在徐慢眼里，顾铭锡才是真的可爱，傻得可爱。 蒋昕玥又给旁边的男人介绍：“江廷，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铭锡的弟弟，你们之前见过的。” 顾铭鑫站了起来，与他握手：“廷哥，好久不见。” 江廷：“好久不见。” 两人稍一握手就分开，而徐慢抬头，恰巧撞上江廷的目光，他看了一眼徐慢又快速略过，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江廷今天没戴眼镜，因此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得仔细，只是徐慢却无法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他此刻的想法。 是装不在意，还是真的不在意。 徐慢希望是前者。 不过既然江廷都装作没看到她，那她更加不能露怯，她也装作陌生人一般，继续低头吃东西，没有在江廷身上多停留一秒。 顾铭鑫坐下后，熟稔地扯了下徐慢的袖口：“你还没回答我呢。” “回答你什么？” “你的联系方式。” 徐慢知道江廷在听，故意说：“待会你游泳要是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顾铭鑫眼睛都亮了：“真的吗？你别反悔。” 他在外留学时可是校游泳队的主力，这对他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身后的蒋昕玥脸色都暗了下来，心里暗想，这女孩还真是不简单，才和江廷分开，这才多久又搭上了铭鑫。想着，她又回头看江廷的表情，脸上一丝变化都没有，像是毫不在意。 分卷阅读111 蒋昕玥嘴角微弯，他还以为徐慢对江廷来说起码是有些特别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江廷在位置上落座，毫无疑问是主位，徐慢就在他的斜对面，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仍然看得很清楚，她留意着当傅心夏出现时，江廷的目光。 傅心夏走到江廷身旁，朝他伸出手：“好久不见，阿廷。” 江廷微微颔首，没说话。 徐慢试图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来，但是竟然一点波澜都没有，连眼尾都没动。 徐慢感慨，这狗男人真是太会装了。不能怪她上一世看不出任何痕迹，现在，她也依然看不出来。 顾铭鑫拉着徐慢聊些有的没的，他在美国留学的生活，他去海岛游玩时遇到的趣事，徐慢敷衍地应了几声，所有心思都放在客厅中央那个男人身上。 聊到后半段，顾铭鑫突然从座位离开，也不知道是去哪了，好一会，他才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他得意洋洋地打开向徐慢展示，是一条项链，坠子很特别，像是某种玉石。 “是珊瑚玉，我去潜水的时候找到的，好看吗？” 敷衍地应了声：“好看。” “那送给你吧。” 徐慢懵了：“……为什么送给我？” “就是觉得你戴起来肯定很好看。” 这一刻，她能感受到坐在斜对面的男人投过来的那束目光，她循着方向看过去，发现只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江廷正和顾铭锡在谈论着什么，面色未变，极其专注。 徐慢没有收下顾铭鑫的项链，因为她找不到任何接受的理由，她只是想利用他去激一下江廷，但显然没什么用，失算了。 她赌输了。 下午五点，泳池聚会正式开始。 徐慢拿着衣服走进更衣室，蒋昕玥正坐在长椅上涂抹精油，她打量了徐慢几眼，从上至下，说话也是带着酸味的。 “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你的邀请。” “我本来还以为你不会来呢，”蒋昕玥在沙发上舒展身体，边关心地问，“对了，江廷有没有和你提起过傅心夏？” 徐慢装作不懂：“傅心夏是？” “湖水蓝长裙，Kutchinsky全套珠宝，认不出来？”蒋昕玥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江廷以前没和你说过心夏和他的关系？” 没想到蒋昕玥会主动为她解惑，正中她的心意。 “什么关系？” “江廷果然没有告诉你，心夏，她是江廷的初恋。”蒋昕玥很满意看到徐慢的表情转变，说得更起劲，“你知道吧，男人啊，都有初恋情结的。” “哦，这样吗，”徐慢装作惊讶，反问，“那你是顾先生的初恋吗？” 蒋昕玥霎时闭嘴，讪讪地走了出去。 徐慢在心里偷笑，不过还是得感谢蒋昕玥告知她这么重要的信息，原来傅心夏是江廷的初恋，她倒是从来都没有听江廷说过。上一世在江廷的住所里，甚至没看到他们任何一张合影，藏得怪好的。 徐慢换好泳衣从门口走出来，刚走到泳池边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又炽热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好些在泳池边儿上的男人流里流气地吹起了口哨。 说是什么富家公子，在徐慢看来和街边的二流子也没啥区别。 褪去了那身西装革履的衣裳，大家都不过是一群视觉动物。 徐慢天生肤白，又带着一股易碎的脆弱感，好似轻轻一划就能在皮肤上留下痕迹，未施粉黛的脸有种脱俗的清纯，身高虽不是模特身材，但胜在匀称，最普通的泳装款式也无法遮掩她的好身材，胸前的沟壑压得很深，一双修长的腿白得晃眼。 连江廷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定定地看了几眼，只是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邹成浩啧啧了几声，跟着一起吹了声口哨，突然想起什么问江廷：“之前一直不敢问你，你们俩是怎么突然闹成这样了。” 男人们投在徐慢身上的目光让江廷心生烦躁，紧抿的嘴角泄露了此刻的情绪。 偏偏邹成浩还没点眼色：“她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钓凯子吧，不过也是，确实是有些资本的，你看顾家那小孩儿不 分卷阅读112 就看上了么。她也是胆儿挺大，当着你的面还敢跟别人眉来眼去的……” 而此刻另一边的徐慢坐在泳池边上玩水，半截小腿没入清澈的池水里，她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曲，一边晃悠着双腿，好像找到了孩童时刻在山间湖泊玩水的乐趣。 而顾铭鑫不知从哪冒出来，突然一头扎进她前面的池水，溅起一滩水花，徐慢伸手作势要挡，埋怨：“你吓死我了。” 而对方还咧开嘴对自己笑，用手往她身上洒水：“你怎么这么不禁吓。” 徐慢没理他，拿起旁边的果汁喝了一口。 “徐慢。” “嗯？” “你有男朋友没？”顾铭鑫说话很直接，眼睛里毫不掩饰对她的兴趣。 徐慢停顿了几秒，视线瞥过不远处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接着摇头。 顾铭鑫笑得灿烂，伸手将她拉了下来：“别在上面呆着，下来一起玩吧。” 猝不及防，徐慢被顾铭鑫拉入水里，一时失重，差点呛了几口水，她揉了揉眼睛，作势要打他，而顾铭鑫一边躲避，一边又享受着这样的打闹，任徐慢往他脸上泼水。 “好了好了，姑奶奶，我认输了。” 两人闹出的动静不小，泳池里大半的人都望了过去。 徐慢一边泼水，一边在心里倒数，三，二，一。 果然，下一秒，一个愠怒的声音在他们上方响起。 “上来。” 江廷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往下看，而徐慢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到江廷终于不再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内心得意，但表面仍在装作无辜。 “请问江先生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无疑更是火上浇油。 “上来。”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他半弯着腰，向她伸出手，似乎下一秒不答应他，便会强硬地将她拽起来。 38. 晋江正版首发 二更 危机感油然升起, 顾铭鑫扭头看向旁边的徐慢：“怎么，你和廷哥认识？” 但是，今天这一晚上都没看到他们俩说话啊 。 “嗯, 认识, ”徐慢仰头，右手抹干脸上的水珠, 瞥了岸上的男人一眼，“前男友。” 说完, 徐慢游到岸边, 但是她没有握住江廷伸过来的手, 而是扶着旁边的栏杆, 顺着阶梯走了上去。 她刚站定，一张白色浴巾披在她身上, 盖住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徐慢，我有话和你说。” 没等徐慢回答，江廷径自扼住她的手腕往走廊尽头的休息室走去。 他力气太大, 徐慢挣脱不掉，只能任由他拽着自己往前走, 一路上心脏怦怦直跳,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缘由。 到了休息室,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室内并未开灯, 只有落日余晖的光打在地板上, 人脸隐在半明半暗的光里。 江廷终于松开徐慢的手, 徐慢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裹紧身上的浴巾。 江廷有些不可思议，语气惊诧：“怕我？” 眼前的人好像真的完全把他当成了陌生人般, 恍如忘记了他们曾经有多亲密，那些炽热的亲吻，温暖的拥抱，全都忘了。 “江先生，有什么事吗？”她又礼貌性地问了一遍。 “你不明白？” “我应该明白什么。”徐慢眼睛扑闪，头发半湿，肩膀锁骨处还在往下滑落水珠，有种致命的性感。 江廷俯身向她迫近，喉结上下动了动：“徐慢，你在惹我生气。” “我为什么要惹你生气，”徐慢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睑下垂，“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男人声线低沉，锐利的目光扫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我还以为你刚才在故意惹我生气，故意在我面前和别人装作亲密。” ……原来江廷都看出来了？ 徐慢右手捏着浴巾的一角，呼吸不稳，她也是低估了江廷的观察力，她庆幸自己此刻是低着头的，不然准会立刻暴露。 她想了 分卷阅读113 想，还是否认：“我没有。” “所以，你是真的对顾铭鑫感兴趣？” 对上江廷危险的目光，徐慢丝毫不怀疑，她要是敢在这一刻点头，他估计会在这里掐断她的脖子。 “我有交朋友的权利，上次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很可惜在这一点上，我们依然没有办法达成共识，”徐慢慢条斯理地说完这一番话，最后又补充了句，“不过顾铭鑫确实挺好的。” “有多好？”江廷冷冷地笑了声。虽然知道徐慢是在故意气他，但情绪还是轻易被撩拨。 “和你没有关系，”徐慢仔细观察着江廷的表情，“我们已经——分手了。” 最后三个字尚未说完，一个异常激烈的吻堵住了接下来所有的话，这个漫长又汹涌的吻带着肆虐一切的疯狂，亲吻，触碰，撕咬，徐慢几乎喘不上气，犹如掉落水里的溺水者，唇畔上都被咬出了血珠，一股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 徐慢靠在墙上，胸口起伏，趁着喘息的间隙她开口：“江廷，那天，是你让我走的。” 一滴水珠从额间滑落，分不清是汗还是头发未干的水，江廷动作一顿，停下所有动作俯身拥抱她，他哑着声道歉：“对不起，徐慢，那不是我真实的想法。” 他又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未想过和你分手。” 哪怕是在那样的暴怒下，他让她下车也只是为了压制自己的情绪，他没料到徐慢会把这认定为分手。 徐慢笑了，反问：“一个月不联系，还不算分手么？” 江廷的脸半隐在黑暗里：“我以为你会来找我。” 然后，他等了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一个月就这样过去。 他好几次曾去到徐慢的学校，看到她一脸笑容从外面回来，旁边就是那个男同学。 原来他没猜错，徐慢果然和他在一起上下班。 “但是，我也在等你找我，”徐慢将头埋在他胸前，一边低声埋怨，“刚开始吵架那几天，我一直在等你电话，一直等不到，好几次我都想打电话给你，但是我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我，万一你已经喜欢了别人……” 江廷听到心都快融化了。 他声音沙哑：“我怎么会喜欢别人。” 徐慢环住他的后背，谎话张口就来：“我们以后不要再吵架了，那几天，哭得我眼睛都肿了。” “好，我们不吵架了。” “那如果以后再吵架，你要记得先哄我。” 得寸进尺是徐慢的强项。 “好。” 搂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几乎要将她嵌入身体里，失而复得的喜悦将江廷环绕，他人生里鲜有这样的情绪出现。 只是，突然，徐慢想起了什么，将他轻轻推开：“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既然要作，那就一作到底。 “什么？” “给你个机会，你自己主动交代吧。”徐慢敛住神色，故作神秘。 “交代什么？”江廷皱眉，他是真的不明白徐慢在说什么，“什么事情？” “如果今天我没来，你是不是要和初恋旧情复燃了？” 迷茫的眼神盯着徐慢的脸，江廷反应了好一阵，好看的眉头微皱，“什么初恋？”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知道，徐慢走到他身边，点醒他，“你和傅小姐的事，蒋昕玥都告诉我了。” “你是说傅心夏？”提及这个名字，江廷脸上没有任何波动，“我不知道她今天会来，她来与不来，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如果不是经历过上一世的事情，徐慢当下肯定就信了，但很可惜，她是重生过一次的人，她已经看过故事的结局。 “男人不都有初恋情结么，我不相信你什么感觉都没有。” 江廷始终不明白他已经掏出了全部的真心，为什么徐慢还是会怀疑他？ “我不知道旁人的想法，反正我没有。”江廷眼神真挚，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 花言巧语，油嘴滑舌，这是徐慢对他这番话的总结。 从休息室里出来，江廷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像是在宣誓某种主权，尤其是在路过顾铭 分卷阅读114 鑫身边时走得特别慢。 真是幼稚。 徐慢在心里吐槽，明明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跟高中生一样。 顾铭鑫见到他们一起走出来，视线停留在他们俩紧扣的手上，眉毛上挑，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随手拿过一旁的浴巾搭在肩膀，对徐慢笑了笑。 有刚才那一幕的铺垫，他已经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和好了？”他问。 “嗯。”徐慢点头。 在泳池边，江廷坐在躺椅上，徐慢刚准备在旁边坐下，突然江廷手一用力，徐慢失重往后一倒，直直地坐在他腿上。 “就坐这。”他说。 动静不大，但江廷本身就是全场的焦点，周围的人一下全都看了过来，徐慢脸霎时通红，如芒在背，想要挣脱。 邹成浩见状顺势吹了声口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江廷让女人坐在自己腿上，真是宠得没边儿了，也是江廷有耐心，由着她作。 徐慢才不管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她丝毫不在乎，她只觉得自己尴尬癌都要犯了，而且这样的姿势太过亲密，徐慢想起过去许多回忆，以前都是她主动跳到江廷腿上，然后他一脸嫌弃地将自己拽下来。 现在，情况倒是彻底变了，但她也不稀罕了。 她小声央求：“太多人了，你快放我下来。” 江廷嘴角弯着，他承认他就爱看徐慢手足无措的样子，自然是没有松开手，轻声道：“你不用理会他们。” 徐慢换了个借口：“我很重。” “不重。” “你腿会麻的。” “没事。” 几番对话，逼得徐慢只能说出真实想法：“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油腻吗？” “油腻？”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说，他悻悻地松开扼住徐慢的手腕，“为什么会油腻？” 既然已经松开了手，徐慢也不再多作解释，可能这就是身在油中不知油吧。 也不能怪他，被人捧惯了，听不得真话。 这时，傅心夏恰巧路过，她披着条橙黄色的浴巾，礼貌地朝徐慢笑了笑，又看向她旁边的男人：“阿廷，你不介绍一下吗？” 江廷视线停滞了一秒，从座位上起来，顺手拉起旁边的徐慢。 好戏又要开场了吗。 徐慢全神贯注地留意他们之间的互动，每一个微表情都不错过。 江廷看向徐慢，眼睛闪烁：“这是我女朋友，徐慢。” 又看向傅心夏，向徐慢介绍，“我大学同学，傅心夏。” 大学同学，这四个字一出来，惊讶的不只是徐慢，傅心夏亦是一愣，脸上有些挂不住。 傅心夏很快就掩饰好自己的情绪，耳畔的钻石耳坠在灯光下摇曳，熠熠生辉。 “我以为，我们至少应该算是朋友？” 很直白的问话，徐慢就在一旁揣着手看戏，她也想看看江廷会怎么回答。 “我女朋友醋劲儿大，”江廷嘴角上扬，眼角余光瞥向徐慢，“不让我交异性朋友。” ……这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去了，莫名背锅的徐慢掐了下他的手臂，然而这在外人看来却是亲密的象征，像是在故意炫耀。 “之前昕玥说你变了很多，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傅心夏神情很微妙，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对了，阿姨还让我下周过去陪她聊聊天，不知会不会打扰到你。” 徐慢听出了言外之意，果然，江廷身边的女人没一个是简单角色，说话都是绵里藏针的。 “不会，”江廷顿了顿，又说，“我不在家里住。” 救命，这是什么直男回答。 担心自己笑得太明显，徐慢半掩住嘴角。 傅心夏听到这个答案，似乎也不意外，举起酒杯微微颔首：“我先失陪一下。” 而傅心夏一走，江廷不紧不慢地和徐慢解释：“江家和傅家是世交，我母亲偶尔会邀请她去我家做客，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徐慢看到江廷这惊弓之鸟的模样亦是觉得好笑，用手戳了下他的脸，“是你多想了。” 当天晚上，江廷带徐慢回桃樺源里的别墅。 分卷阅读115 刚走到玄关处，门还没关上，江廷就一把拉过徐慢，右手按住徐慢的腰抵在墙上深吻，他实在太想念她，想念他们曾经的亲密缠绵，想念徐慢身上每一寸气息。 灯没开，昏暗的环境下知觉被无限放大，难舍难分之下，是徐慢先主动喊停。 “我有点饿了。”她知道这句话有些煞风景，但她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现在真的饿得不行。 “我让人送餐上来。” 徐慢走进去，把客厅的灯开，室内的装潢没什么变化，所有家具都摆放得整齐有序，连抱枕都放得端端正正，只是路过书房时，徐慢的视线凝在书桌上放着的某个物件上。 “怎么了？”他走上前。 “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得到江廷的允许，徐慢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她很有目的性，径直走到书桌前，两手拿起那个正面印着卡通图案、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陶瓷杯，这正是她在博讯设计的文创产品。 江廷的脸上难得出现尴尬的表情。 “你买的？”徐慢有些难以置信，“还是我们公司送过来的？” 但是按理说，送的话也不会送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吧。 江廷沉默了几秒，终于承认：“我让周晁买的。” 徐慢忍不住笑了出声，双手挂在江廷脖子上，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江廷，你有一点可爱。” “只有一点？”他好像并不满意。 徐慢又踮起脚亲了一口：“你为什么要买这个杯子，这和你的气质真的很不搭。” 江廷看着上面少女漫画的图案，表示认同，他接着说：“那你下次设计一个好看点的。” 徐慢有被气到，所以这是说她的设计不好看是吗？好歹这也是她的处女作，怎容他人随便质疑。 她发出强烈的控诉：“江廷先生，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扼杀你女朋友，也就是未来的大艺术家徐慢女士的艺术天赋，未来的设计界如果少了我的名字，全都是因为你今日的这一句话。” “哦，这么严重？”江廷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你这么不懂欣赏，那你干嘛要和我们公司合作？”徐慢把杯子放回桌面，特意放到离江廷最远的地方。 当然是因为你。 江廷没有告诉她，这个杯子，他让采购部给公司每个人都发了一套。 39. 晋江正版首发 三更 徐慢还没走几步, 在书房的角落又有了新的发现。 在地面上，乱七八糟地放着一堆奢侈品的购物袋和礼品盒，LV、CHANEL、Hermès等等, 看起来大概有七八个。 江廷这种有强迫症的人, 竟然允许这些东西胡乱放在地上，也是奇怪。 她看了几眼, 没有多问，反倒是江廷突兀地开口, 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其实, 我去津海大学找过你。” “啊？”徐慢愣住。 “好几次我都忍不住去学校找你, 每次去找你, 我都买了一份礼物。”江廷回头朝角落里看了一眼，自嘲地笑了笑。 这就是那一堆礼物的由来。 徐慢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眼眶发热，原来她之前在学校门口看到的那辆车真的是他的，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 原来, 他来找过她，不止一次。 “但是, 我每次看到你从外面回来, 旁边站着的人都是他。”江廷想起那些画面, 眼神阴鸷, 右手撑在书桌上,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 你那天说的话是真的。” 他没想到有一天, 在一段感情里，他会变得如此不自信，竟然嫉妒起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一个拿着学校贫困补助的大学生竟然会让他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威胁感。 而此时，徐慢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似乎觉得好笑，低声说了句：“真傻。” “嗯？”江廷眉头拧紧，神色不悦。 “堂堂江盛集团的一把手，怎么说的自己像个怨妇一样。”徐慢靠在他身后，月光下身影交缠揉在一块儿，她盯着他们两人的影子看了好久，“那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分手了，你会怎么样？” 江廷心下一沉，立刻 分卷阅读116 扭过头，目光锐利如刀：“我不喜欢这样的假设。” 他们已经分开了那么久，刚见面，他不明白徐慢为什么要提这些扫兴的事。 徐慢眨了眨眼睛，极其无辜的姿态：“你忘了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彼此互不纠缠。” 江廷回想起他们刚在一起那天，徐慢说的几条规则里确实是有这么一条，他当时还在想，也好，如果哪天自己提出分手，徐慢还要纠缠不清的话，他还可以帮她回忆曾经她定下的规则。 而现在，角色对调，想耍赖的人变成了他。 “什么叫互不纠缠？”他问。 徐慢细想了几秒，突然觉得自己是不够严谨，竟然没有给出具体的定义：“互不纠缠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俩成为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互不干涉，婚嫁自由。” “这一条可以取消。”男人语气淡淡，却有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徐慢没说话。 江廷继续追问：“你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为什么总想着这样的事情？” “你不怕以后，万一你想分手了，但是我还一直纠缠你吗？” “徐慢，”江廷喊完她的名字，停顿了片刻，“不要总是用这样的问题来试探我的底线。” “只是一个假设，你干嘛这么生气。”徐慢右手支着下颌。 “因为我不想回答。” 江廷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徐慢的用意，江廷其实都明白，不过是想让自己多在乎她一点，让他有些危机感，只是，他真的不喜欢这样的假设，也不喜欢拿这些话当筹码博取关注。 这样的事情如果再发生几次，说不定他会真的对徐慢逐渐感到厌烦。在一起的时候，就该享受在一起的时间，为什么要做那些无谓的假设？ 江廷在沙发坐下，徐慢从房间里灰溜溜地出来，一眼就看到他如雕塑般镌刻的侧脸，唇线紧抿，面部肌肉紧绷。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她知道自己有些过了，但她只是想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江廷会是什么反应，是生气暴怒，还是毫无反应，说白了，她只是想知道江廷爱她有多深，如果要离开，那一定要选在江廷最爱她的时候离开，这样，江廷就可以恨她一辈子，就像上一世她恨江廷那样恨自己。 但现在，她发现，在问出那个问题时，她在心里竟然有一刻是不舍的。 徐慢洗完澡出来，江廷还在客厅看电视，她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坐下，头靠在他肩膀上，她这么明显的示好，但江廷竟然一丝反应都没有。 “江廷。”她喊他的名字。 男人没应。 她又学着像今天傅心夏那样温温柔柔地喊他：“阿廷。” 还是没回答。 他仍然正襟危坐地看电视，好像当她不存在一样。 徐慢没了方法，眼睛眨了眨，又换了个称呼：“江江。” 话音刚落，她看到男人的嘴角有了一丝松动，但很快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徐慢在心里偷笑，看来这狗男人还是很好哄的。 她一下子来了劲儿：“廷廷？” 江廷终于绷不住了，开口：“有话直说。” “你喜欢我怎么喊你，江江，还是廷廷，不过ting ting听起来像是女孩子的名字，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女字边的‘婷’……” 她说着在他手心上写字。 “无聊。” 男人的视线又重新聚焦在电视上，但并未抽回手。 徐慢故意逗他：“情侣之间都有昵称的，难道你那个年代没有吗？” 明知道徐慢是在故意逗他开口，但江廷还是忍不住反驳：“我只比你大七岁，我不认为我们之间存在年龄代沟的问题。” 一提到年龄，江廷就很敏感地想到徐慢的男同学，然而徐慢的话里根本没有这层意思。也不知道他是在介意个什么劲儿？ 徐慢安静了下来，江廷低头思索了几秒，问：“你想让我喊你什么？” 在情侣昵称这方面，他确实没经验，他向来都习惯直喊对方的姓名，不过他也能理解徐慢小女孩谈恋爱的心思，他曾见到邹 分卷阅读117 成浩的小女友一口一声地喊他‘浩浩’。 徐慢笑了：“这当然要你自己想，我自己给自己取昵称多奇怪啊。” 好一会，江廷都没有说话，徐慢靠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不能怪她，只是这财经新闻真的太催眠了，堪比大学思修课堂，听得人头晕脑胀的。 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听到江廷在她耳边轻声喊‘慢慢’二字，喊得略显别扭，一字一顿。 看来想了这么老半天，终于想好了。 徐慢眼睛没睁开，迷迷糊糊地回答了句：“你以前也是这么喊我的。” “以前？”江廷一愣，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多久以前？” “当然是上辈子。” 江廷没好气地笑了笑，抱着她走进卧室。 看来是真的睡懵了，都开始说起梦话来了。 第二天徐慢是在床上醒来的，睡眠质量异常好，一觉睡到天亮。她对于昨天的记忆只停留在她让江廷起情侣昵称这件事上，后面的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打着哈欠趿拉拖鞋走到客厅，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八点半，徐慢心急火燎地跑去卫生间洗漱，九点就要上班，还有半个钟，从这里到市中心显然是不可能的。虽然无论如何都是来不及的，但起码不能迟到得太过分。 幸好上次她留在这里的洗漱用品都还在，不至于让自己灰头土脸地往公司跑。 而江廷就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边看着她忙前忙后的，嘴角始终上扬着。 “吃完早餐再走吧。”他说。 “不了不了，我要迟到了。” 徐慢拿着背包就往门口跑，只是出门前，江廷突然慢悠悠地提醒她：“你衣服穿反了。” 如他所想，客厅里传来徐慢的哀嚎：“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徐慢一边扎着头发，一边又风风火火地又跑回卧室，江廷听见砰地一声门关上，里面传来叽里咕噜的咒骂声，听不清晰，大概是在骂他。 这个认知，竟然让江廷心情愉悦，连他也觉得自己心理似乎有些扭曲。 他喜欢这样的早晨，大概是因为这样乱糟糟开始的一天，才让他感受到生活的气息。 徐慢迟到了二十分钟。 但是，最尴尬的不是迟到这件事本身，而是当整个办公室都静悄悄的，你贸然又莽撞地走进去，所有人忽然抬起头看你，你低头弯腰企图降低存在感，刚想在工位坐下发现总监正站在你的座位前挡住去路，你站也不是，坐也不知道该坐到哪里去。 徐慢此刻正面临这样的窘境，她只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双手绞在一起不知道往哪摆。 Niki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去茶水间里坐一会，刚转过身，就听到总监严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都上班二十分钟了，现在才到？” 徐慢只能硬着头发道歉：“对不起。” “我一直强调每个实习生都要有正式员工的意识，不能因为自己是实习生就懒懒散散，不顾纪律。” 徐慢点头认错，这时候与其反驳不如让这件事平静地过去。 总监看多了几眼，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就是上回开会被江总点名那个女孩吧？” “是的，是她，”Niki站起来替她解围，“江总还夸她设计不错来着。” 总监面色稍缓终于松口：“下次别迟到了，回去坐着吧。” 徐慢战战兢兢地坐下，在微信上给Niki姐发了个“谢谢”，顺带解释了一番，Niki很快就回复她，这有啥，别放心里去，我们正职都经常迟到呢，你只是今天不走运，刚好撞上周老大过来，他昨天提案被领导毙了正到处逮人发火呢。 Niki的安慰让徐慢心里一暖，能遇上这样的领导真的是她的福气，她今年的好运大概都积攒在这里了。 整理好桌面的文件，徐慢登陆电脑版微信准备给杨菁菁发草稿图，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江廷：【迟到了吗】 徐慢简直要被气死，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字：【迟到了，满意了吗[微笑]】 江廷：【怎么这个表情[微笑]】 徐慢：【你说呢】 江廷：【怪我没 分卷阅读118 喊你起床？】 这句话乍一看有些暧昧，就跟小情侣打情骂俏似的，虽然她知道江廷没那个意思。 徐慢懒得回复他了，开始今天的工作，准备过半个小时再回复他，但是一忙起来啥都忘了，直到中午十二点，徐慢去饭堂吃饭才想起这件事。 在去员工餐厅的路上，她发过去一条消息：【万恶的资本家】 江廷：【我？】 回复得倒是很快，徐慢想，他这是一整天都不用上班吗，这么闲。 徐慢：【是你先对号入座的，我可没说】 江廷没了回复，徐慢以为这段无聊的对话可以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徐慢又收到他发过来的消息：【吃饭了吗】 徐慢随手回道：【还没，正准备去】 江廷：【来一楼大门】 徐慢一头雾水，不知道江廷又想干什么，但还是和同行的杨菁菁说：“我去楼下买瓶水，你们先去饭堂，我一会就回来。” 到了一楼正门，果然在马路对面看到江廷的车，他倒是知道要替她避嫌，徐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敲了敲车窗，周晁立刻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江廷用眼神示意她上车，徐慢犹豫了几秒后摇头：“我一会还要回去上班呢，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没什么，”江廷的目光看向副驾驶座上放着的袋子，脸上表情竟然有些别扭，“拿着。” “这是什么？”徐慢好奇，拿过来看了眼，忽然一秒愣住，“保温盒？” 汽车后座的男人装作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嗯，万恶的资本家，来给你送饭了。” 40.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徐慢提着保温盒回到员工餐厅, 打算和杨菁菁一起吃，但没想到沈斯远他们也在，大概是在餐厅里遇到了便坐到一块儿。 一张四人的小桌刚好坐满, 徐慢把饭菜摆在正中央, 开玩笑道：“不要客气，我来给大家加餐啦。” “哇, 徐慢，这是谁给你送过来的, 这么有心。”杨菁菁一脸羡慕地看着她, 目光最后落在那盘椒盐虾上, 色泽饱满, 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没刻意避讳，徐慢如实说：“我男朋友刚顺路给我送过来的。” 筷子停在半空中, 杨菁菁震惊地抬头，之前从来没听徐慢提起过她男朋友，这下更加好奇：“怎么样, 长得帅不帅？”忽而又望向沈斯远，“斯远, 你和徐慢一个学校的, 应该有见过徐慢的男朋友吧, 长得怎么样, 配不配得上我们慢慢？” 捧着餐盘的手青色的血管凸起脉络明晰, 沈斯远没抬头, 只沉声说了句：“我不知道。” 杨菁菁努嘴表示不满, 最后这个问题还是抛给了徐慢，让她去评价江廷的长相其实是件很不客观的事情，徐慢想了好一会措辞, 说：“嗯，长得还行吧。” 而此刻，长得还行的江廷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好吃吗】 看起来像是很期待她的点评，徐慢这回非常冷静客观地评价：【盐放多了，有点咸】 【这家餐厅不太行】 她对天发誓，在发出这句话之前，她并不知道这顿饭是江廷做的。 并且，她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江廷会亲自下厨给她做饭。 过了一阵，江廷回了一个字“嗯”，便再也没回音。 徐慢还在想，这段腻歪的对话终于结束了。 吃完午饭，沈斯远说要帮周老大去外面买下午茶，徐慢自告奋勇跟着他一块儿去，说顺便帮他一起拿咖啡和甜点。 点好单，两人坐在咖啡厅沙发上等，天气有些热，徐慢拿纸巾擦汗，时不时望向沈斯远的方向。 或许是有些刻意，沈斯远一眼就看出徐慢有话想说，问道：“有什么事吗？” 徐慢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问，最后还是开口：“你知道最近院里申请留学的事情吗？” 徐慢是前几天去找辅导员的时候，看到桌面上那份留学资料才想起这件事来，她顺便问了一句，得知他们班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申请。这就意味着，连沈斯远都没有报名。 可是，这怎么可能？ 沈斯远竟然没有报名，这个事实让徐慢非常意外。 分卷阅读119 沈思远看向她，目光一沉，“怎么，你要出国留学？” 徐慢被问得语塞，这怎么成了她要出国留学，明明是他应该要出国留学了。 在这个时间点，上一世的沈斯远已经开始办出国留学手续，只是现在的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还一头扎在博讯里实习，颇有些自得其乐的样子。前几天周老大还当众提出要给他转正，他似乎也有这样的意向。 沈斯远不能不出国，她很清楚地记得在上一世，就是这次出国留学改变了沈斯远的命运，此刻的他正面临着人生的转折点却浑然不知。 “我怎么会出国留学呢，我的雅思成绩那么差，申请了也没用，但是你要是申请肯定可以的。”徐慢问，“你不想出国留学吗？” 午后的阳光照在透明玻璃杯上留下好看的阴影，沈斯远呆呆地看了几秒，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抬起头看她，说：“以前想过，现在不想了。” 徐慢急迫：“为什么？” “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也不想离开那些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只是，沈斯远没有说出后半句。 听到沈斯远的答案，徐慢竟有种怒其不争的感觉，就好像你眼看着一个本有能力爬上山顶的人突然泄气，在离山顶还差一步的时候默默选择了放弃。她已经看过他的结局，他本应该站在达沃斯论坛上侃侃而谈，而不是躲在博讯这儿做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 徐慢立刻摇头，声音也洪亮了许多：“不行，沈斯远你一定要出国。” 徐慢还是第一次用这样急迫的语气和他说话，沈斯远顿时愣住：“为什么？” “你应该看到更大的世界，你不能就这样安于现状，在博讯这里你根本没有发展的前途，虽然他们承诺要给你转正，但是这和你以后的成就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徐慢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去国外留学，你会认识更多优秀的人，又或者是遇到一个就此改变你人生的伯乐，他会给你更广阔的机会……” 沈斯远听着，突然嘴角一弯，徐慢的语气太过笃定，让他有些吃惊。 “你怎么知道我在国外留学就一定比现在好？” 徐慢被噎住，双手紧握着那杯温热的水，下唇咬得嫣红，有些话在心里酝酿了许久，此时此刻她终于可以说出来，哪怕沈斯远不会相信，但是她必须告诉他。 “沈斯远，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情，可能你会觉得很匪夷所思，也有可能觉得我在糊弄你，但是我以人格担保，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徐慢直视他的双眼，企图让他相信自己。 徐慢的语气让他有些慌乱，沈斯远没说话，后背不自觉地绷直，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接下来沈斯远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在挑战他的认知，如果换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对他说出这番话，他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但偏偏是徐慢，她坐在他面前，真诚且严肃地对他说他以后会有多成功，他会登上津城最大的财经报纸版面，他会出席在重要场合和世界金融大鳄侃侃而谈。 这些恍如电影一样的剧情，她却说是他以后会经历的人生。 “沈斯远，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精神错乱，也没有精神病。”徐慢企图说些什么去证实自己说的话，忽然她看到咖啡馆对面的电影院，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历，“要不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就要相信我说的话。” “打什么赌？” “我们来赌过两天会发生的事。”徐慢指着电影院门口放着的那张海报，“现在正在上映的那部电影《春风得意》的男主角莫永骏，他过两天会爆出丑闻，他出轨了电影里的女三号裴茜，到时候所有的新闻媒体都会报道这件事情。” 徐慢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周筱婷是莫永骏和他妻子的CP粉，被爆出轨那天微博崩了，周筱婷也崩了，再加上那天正好是周筱婷的生日4月13日，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如果你相信我说的话，请你一定要认真考虑出国留学这件事情。” 徐慢说得太言之凿凿，这一刻连沈斯远也有些半信半疑，他盯着那张电影海报，一时无话。 “沈斯远，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窗外的阳光落在指尖，徐慢意有所指，“千万不要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 津城春天的夜晚，气温正正合适，不冷也不热。 晚上，江廷有事要忙，特 分卷阅读120 意让周晁来接徐慢下班。 徐慢本来觉得太麻烦了，没这必要，但江廷一直坚持，她也只能由着他。江廷不喜欢别人拒绝他，不管是好的坏的，都不喜欢。 轿车停在学校正门前，徐慢正准备下车，忽然瞥到旁边放着的白色保温盒，她递过去给周晁：“周特助，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保温盒交给江廷，我下午已经洗干净了。” “好的，徐小姐。”周晁伸手接过，“还有其他事情吗？” “……对了，今天早上江廷是要去哪里，怎么会顺路经过博讯？” 徐慢以为最近博讯和江盛又有什么合作，想试探性地问两句，谁知周晁听到后皱了皱眉：“顺路？” “江廷不是说顺路经过，所以给我买了些吃的吗？” 周晁从后视镜里看她，微哂：“据我所知，江总他是从家里专程过来的，给您送完饭菜后他才回的公司。” 徐慢心里噔地一声响，望向那个保温盒：“所以，里面的饭菜也是他做的？” “是的。” 完了。徐慢在心里想。 分不清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感动，疑惑，哀伤，烦闷，各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徐慢觉得太阳穴处有些胀痛。 徐慢重新系好安全带，对周晁说：“麻烦你带我去江盛，我想见他。” 徐慢坐在一楼大堂的沙发上等江廷。 夜已渐深，从电梯下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从两三分钟一趟到十分钟一趟，一开始是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来，后来变成零星几个人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外走，步履匆忙。 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徐慢坐得腰都酸了，为了给江廷一个惊喜，她还特意让周晁不要告诉江廷她过来的事情，但现在她后悔了。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万恶的资本家不仅压榨工人，也压榨自己，这都几点了还没下班，徐慢手机上的小游戏也已经玩到通关，她除了发呆找不到别的事做。 在她几乎要睡着时，终于看到电梯门再次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身影，金丝眼镜大背头，合身的西装，瓦光锃亮的皮鞋，男人不疾不徐地从电梯走出来，脸上是疏离又冷漠的表情。 徐慢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朝他跑了过去。 而江廷刚从电梯下来往门外走，忽然察觉有人从正面奔了过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把将他抱住，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他起初吓了一跳，直到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香味，渐渐勾起嘴角。 “怎么过来了，”江廷褪去了身上的冷漠与疏离，“周晁不是送你回学校了吗？” “对不起。”徐慢的声音闷闷的。 “什么？” “我不知道中午的饭是你做的，对不起，我以为是你随手在路边哪个餐厅买的。” 江廷眼底的笑意更加明显：“就因为这件事特意跑过来？” “嗯。”徐慢将他抱得更紧。 “傻囡。”江廷不知跟谁学了句粤语，说起来竟然带着些宠溺，“我又不会生气。” 徐慢依旧装作闷闷不乐：“但是我生自己的气。” “不是我说，你们俩也太旁若无人了吧，我一米八的个头杵在这，你俩都能当做没看到。” 邹成浩原是过来找江廷一块儿去喝酒的，他刚和江廷一块儿下电梯，本来还在说着新楼盘的事情，突然就被打断了，然后就是这么活色生香的一幕。 “原来徐小姐平时都这么热情的么？”邹成浩调侃。 徐慢的脸一下就红了，她刚才是真的没看江廷身后原来还站着一个人。 41. 晋江正版首发 二更 “走吧, 既然来了那一块儿吃宵夜去。”邹成浩也不再打趣，对徐慢发出邀请，示意她先上车, “我女朋友也在, 也是津海的。” 徐慢心想，有钱人的夜生活果然都是那么朴实无华又无趣, 除了吃喝玩乐还是吃喝玩乐，她唯一疑惑的就是邹成浩天天这么吃吃喝喝的, 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胖, 也是奇了怪了。 “不用了, 她不和我们一起去, ”江廷转过头看徐慢，“你先回学校。” 分卷阅读121 江廷吩咐周晁先送徐慢回去, 徐慢摇头：“我不，我也要跟你们一块去。” 江廷看了眼腕表，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他伸手揉了揉徐慢的头发，像在安抚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现在很晚了。” “没事, 我明天没课, ”徐慢抱着江廷的手臂, 难得撒娇, “让我去嘛, 我也有点饿了。” 江廷还在犹豫不决, 徐慢又故意开玩笑说：“你这么不想让我去, 是不是在那金屋藏娇了，现在坦白从宽，你还有机会。” “当然没有。”江廷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徐慢观察到, 每当她表现出吃醋的情绪，江廷似乎都会格外的高兴，真是个别扭的男人。 所以，先急了的人是邹成浩，他率先跳出来反驳：“徐慢，你这话就不厚道了啊，他宠你宠得都快把你供起来了，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我还怀疑你是不是给我哥们儿下蛊了呢。” 目光瞥向邹成浩，江廷不好意思了起来，示意邹成浩闭嘴。 但其实徐慢听了这话，倒还挺开心的，她踮起脚附在江廷耳边喊他的昵称：“江江~” 江廷的笑瞬间从眼尾蔓延到嘴角：“怎么又来了。” “我就想这样喊你。”徐慢凑到他跟前，右手和他十指紧握，“所以，你要不要带我一起去？” 沉默了几秒，江廷终于松口：“上车吧。” 坐在车后座的那一刻，徐慢感慨，这个人，还真的是越来越好哄了。 车在偑园会所前停下，这里是津城有名的销金窟，一晚上消费几万那都是正常情况而且实行的还是会员制，寻常人想进来花钱都找不到门路。 徐慢对这儿很熟悉，上一世她跟着江廷来过不少回，但进门的时候她还是牢牢挽着江廷的手臂，装作一副陌生的模样。 她知道，她越是表现得依赖江廷，江廷就越是高兴，徐慢已经深谙这样的戏码，江廷喜欢什么，那她就演给他看。 这次的饭局很简单，只有江廷的几个朋友，徐慢基本都有见过。唯一没见过的是邹成浩的女朋友，他方才说他女朋友是津海的，徐慢原以为是上回在蓉城见到的顾苗苗，没想到已经换人了，就这么短短两个月的时间。 不过这群富家子弟做什么她都不该感到意外，上一世的邹成浩也和现在差不了多少，依旧是花花公子游戏人间的态度。 邹成浩刚才被江廷秀了恩爱，现在像是要还回来，故意让女朋友坐在他大腿上，他女朋友喝了一半的果汁，他也极其自然地接过来喝了一口，看得徐慢眼皮不停地跳。 不过，徐慢也不是吃素的，在秀恩爱这件事上，她不会轻易认输。 吃完饭，他们聚在一起打□□，徐慢完全看不明白，看了好半天仍是一知半解，一开始她还安安分分地坐在江廷旁边给他喊几句加油，后来，她接了个电话直接走了出门，徐慢一走，江廷也变得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望向门口的方向。 自此，江廷桌上的筹码越来越少，输得有些惨不忍睹。 不过很快，徐慢就回来，手里拿着一盒洗干净的葡萄，她自己还没吃，先拿起一颗放到江廷唇边。 “我刚去买的，老板说很甜的，你尝尝看。” 徐慢满眼的期待，于是江廷就着徐慢的手吃下了那颗葡萄，饱满的汁液在嘴里炸开，甜味在口腔内蔓延，或许是因为此刻他的心情格外愉悦，显得这颗葡萄也格外地甘甜。 江廷再也没心思去管自己抽到的牌，今晚的徐慢特别温顺粘人，他有了些许不真实感。 “你今天怎么了。”他问。 徐慢故作天真：“和昨天不一样吗？” “嗯，不一样。” 徐慢的土味情话张口就来：“那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我，比昨天更喜欢你了吧。” “卧槽，这回真被恶心坏了，”邹成浩的表情十足夸张，作呕吐状，他朝江廷不断地摇头，“啧啧，打牌呢，你们俩怎么又腻歪上了。” 徐慢在心里暗笑，不说他要吐了，徐慢自己也要吐了，而在场唯一真的被这种土味情话甜到的人只有江廷，以至于听到邹成浩的调侃，反倒觉得高兴，也不反驳。 邹成浩要疯了，我的天，这人还是他以前认识的江廷吗？ 分卷阅读122 戏演到这，徐慢也累了，而且江廷似乎因此输了不少钱，她看不过眼只能说：“你先专心打牌，等你赢了钱给我买好吃的。” “好。”江廷满口应下，侧过脸亲了下徐慢的脸颊。 徐慢一阵颤栗，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够腻歪了，但江廷的承受能力显然比她要强。 江廷开始专心打牌，徐慢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跳到零点，从4月11日变成4月12日，想起白天她对沈斯远说的那一番话，徐慢现在还有些恍惚。 4月13日，真的会如她所说发生那些事情吗？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重生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虽然大部分都在沿着以前的轨迹走，但也有许多脱离了她的掌控。 从出生开始，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副多米诺骨牌，有时候一个小小的错误，一个微不足道的变量，就足以推翻一切，让所有的努力都作费。 徐慢知道，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沈斯远就算不相信她也是情有可原。 她虽是这样想着，但还是拿出手机在网站上搜索出国留学的消息，以及上一世沈斯远去留学的那间学校。 “怎么，你要出国？”江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徐慢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桌面上，又觉得似乎有掩耳盗铃的嫌疑，把手机屏幕翻了过来：“学校里有这个交换留学的项目，我就随便看看，搜搜资料。” “嫂子，要去留学？”牌局上有人恰巧听到他们的对话，“想去哪个国家呀？我可以给你推荐推荐。” 徐慢摆手：“没有，我就只是看看。” 江廷放下手里的牌，神情也变得认真：“徐慢，我想听你真实的想法。” 他认为，既然徐慢会主动去网上搜索出国留学的消息，那必然是感兴趣的。 “我不想出国留学，”徐慢摇头，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不想离开你，异国恋太辛苦了。” 徐慢后半句话让江廷一愣，心底暖融融的，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原因。 原来，徐慢这么爱他。 回去的路上，江廷坐在驾驶座，一路上他似乎都心事重重的模样，像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徐慢也没有开口打扰他，低头给周筱婷发消息，说自己今晚不回去了。 车内正播放着肖邦的一首钢琴曲《小狗圆舞曲》，据说这是肖邦写给他最爱的女人乔治·桑家中小狗的一首曲子，这个典故她记得尤其清楚，因为这是上一世的江廷告诉她的。 红绿灯，车停在十字路口，江廷望着跳动的交通指示灯，忽然喊了声她的名字：“徐慢。” “嗯？” 有句话酝酿了许久，在这个不知名字的十字路口，在这个夜色并不算美的夜晚，他想要说出口的愿望尤其强烈。他从来不轻易谈论“爱”这个字，但却第一次想对她表达。 “我爱你。” 听清楚江廷的话，徐慢的手机差点没拿稳摔在地上，这没头没尾的表白让她摸不着头脑，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什么前兆，但她承认，听到这句话时，她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很快，就像回到了三年前的秋天她第一次见到江廷时的心情。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还是没有办法对这句话免疫。 眼看着红灯倒数的数字变成个位数，徐慢装作不经意看向窗外，说话也有些不自然，她知道自己应该给予回应，于是也装作开心地回答：“嗯，我也爱你。” 绿灯，轿车重新启动。 江廷没再说话。 徐慢不知道自己敷衍的表白有没有露馅，于是扭过头悄悄看了驾驶座上的男人一眼，发现他正弯起嘴角，笑得灿烂。 42. 晋江正版首发 三更 4月13日早上九点, 一则娱乐圈丑闻占据了所有娱乐报纸的头条，随后的半小时，微博也跟着崩了, 刷新不出任何消息。 每个门户网站都在推送着同一条消息：【一线男星莫永骏出轨, 深夜与一女子街头拥吻】 沈斯远是在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听到旁人讨论才忽然想起来的,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某根神经倏的绷紧, 在面对真相前, 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轻微的颤抖。 好一会, 他 分卷阅读123 终于拿出手机确认, 然后，他发现满屏的推送消息都是同一个话题。 徐慢的话, 就这样应验。 春日清晨的阳光温暖柔和，照在沈斯远身上，他无由来地觉得寒冷刺骨, 隐隐中，他发现自己并不期待这样的结果。 他宁愿徐慢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他还可以说服自己留在博讯, 留在徐慢身边。 而现在, 他面前的砝码, 一个是徐慢, 一个是自己的前程。 沈斯远几乎是用了他最快的速度, 一路狂奔去见徐慢, 从图书馆到女生宿舍楼他只用了一半的时间，路上差点撞倒好几位同学，他无法控制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急迫地想把这件事告诉徐慢。 当他去到女生宿舍楼下，发现徐慢也正往楼下走，脚上还穿着宿舍用的拖鞋，看起来像是匆忙出门。 徐慢见到沈斯远，第一句话便是：“你看到新闻了吗？” 沈斯远呼吸不匀，还在喘着粗气，他看着徐慢的眼睛点了点头。 “你真的是从三年后——” 沈斯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这一切太过荒谬却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他做过许多推论，这两天他一直反复回想起徐慢那天说的话，如果徐慢说的话是真的，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准确地猜出徐慢重生的日子，九个月以前，在津海图书馆，她坐在他对面，抬起头时对上的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就是从三年后回来的她。 “看不出来吧，”徐慢勉强挤出个笑容应了声，“我已经是死过一遍的人了。” 沈斯远目光渐暗，突然想拥抱她，却又僵硬地收回手。 “不需要同情我，”徐慢反倒安慰起他来，她不习惯面对旁人的同情或是善意，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可怜，“或许正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我才更珍惜现在的生活。也是因为这样，我想要告诉你，向前走，沈斯远，未来等待你的是一片广阔的海，但呆在博讯，你见到的永远只是一条小溪。” 沈斯远的神情变得复杂，薄唇紧抿，足以看出他内心的矛盾和挣扎。 半晌，他突然抬起头，声线低沉：“徐慢，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在你以前生活的世界，我和你是怎么样的？” “我们啊，”徐慢谈到这个话题，明显轻松了许多，她回忆着过往的细节，“我们就是普通同学，你一心只有学习，其他的什么都不关注，我记得大学这几年，我们说的话可能不超过十句，后来你出国了，我们就更加没有联系了。” 沈斯远并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在九个月以前，他和徐慢确实没有很多交集，或许说是在徐慢的眼里，他和她没有任何交集。 沈斯远忽而有些心酸，原来在另一个世界，她也同样没有发现深夜当她从图书馆离开时，有人在她身后陪她走过那段灯光幽暗的小路，没有发现期末考试突然多出来的试题笔记本，没有发现—……有人在默默爱着她。 见沈斯远没说话，徐慢又继续往下补充，为了让沈斯远对自己死心，她编造着虚假的故事：“你去了英国之后，就遇到了你后来的妻子，她漂亮又温柔，特别爱你，也很崇拜你，她陪你一起创业，从白手起家到功成名就，你们过得可幸福啦，我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你们的新闻，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都很羡慕你。” “是吗？”沈斯远神色愈冷。 “嗯，真的。”徐慢重重地点头。 沈斯远的表情实在不能用开心来形容，他眼中深邃如海，又问：“那你……和他呢？” 徐慢一时语塞，她当然知道沈斯远口中的“他”是谁。 “我和江廷没在一起，他后来和别人结婚了，”徐慢摊开手，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膀，但眼眶却不自觉地红了，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哽咽了，只好突兀结束话题，“嗯，就是这样。” 沈斯远向她走近了几步，语气近乎逼问：“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他无法理解徐慢的行为，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没有人会傻到明知里面是火坑还要往里跳的。 徐慢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的计划：“我努力努力嘛，说不定这一世结果不一样呢。对了，不和你说了，我待会还有事。” 徐慢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当她回到宿舍，从窗口往外看，还能看到少年单薄清瘦的身影，他站 分卷阅读124 在楼下，如一棵静默的古树。 — 周末，徐慢在超市买了菜回江廷的别墅，一下提着好几个购物袋，把自己累得够呛。 前几日她答应了江廷以后周末都过来住，江廷开心得甚至把别墅的密码都换成了徐慢的生日。 徐慢当时开玩笑：“那你以前的密码是前女友的生日吗？” 江廷否认：“以前的密码是我的幸运数字。” 徐慢哦了一声，藏不住的笑蔓延在眼底，双手勾着他的脖子：“那你以后不准再换回去，要一直用我的生日当密码，一直一直想着我。” “好，你说了算。”江廷勾起唇角。 在江廷看不到的地方，徐慢嘴角的笑冷却下来。 他当然会一直一直想着她。 恨，或许也是想念的一种吧。 当徐慢做好一整桌菜，江廷刚好到家，他脱下外套挂在门口，又扯松衬衫上的领带，明明是这么普通寻常的动作，做起来却赏心悦目，他往沙发上一躺，动作随意又慵懒，喊了声徐慢的名字。 “今天是不是很多事要忙，”徐慢走过来，“累不累？” “还好。”江廷揉了下太阳穴，忽而看到徐慢放在另一侧沙发上的书本，目光柔和，“不过今天倒是听说了一件好事。” 徐慢好奇：“哦，有什么开心的事，让我也开心开心。” “你们班上那个男同学听说准备出国了。”江廷说得轻描淡写，但却在观察徐慢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 徐慢高度警觉，垂在腿侧的手渐渐蜷紧。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给吴教授打过电话，”江廷顿了顿，“我说过，如果你想留学，我会帮你。” 徐慢心里噔地一声响，她那天撒谎的事情不会就这样败露了吧，大脑在高速运转，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 “然后，他告诉我，你们班上另一个出国留学的名额是沈斯远。”江廷长臂舒展，将她揽入怀，也是在听到消息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差点亲手将徐慢推了出去，为她和另一个人制造机会。 一阵后怕。 片刻后，他帮徐慢决定好了。 “徐慢，你不需要出国，你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他枕在徐慢的肩上，表情近乎偏执，“你想要的所有，我都会满足你。” — 沈斯远去英国那天是星期六，班上好几位同学都去机场送他，几乎每个人都对他说着前程似锦诸事顺遂之类的话。 事实上，他是迷茫的，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是否如徐慢所说，日后他会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每个人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恐怕都是这样的心情，迷茫，忐忑，怀疑，还有隐隐的期待。 他的行李并不多，一台手提电脑，几本书，几件衣服，一个24寸的行李箱就足以装下，而那些对他真正珍贵的东西都是他带不走，也装不下的。 徐慢一直没出现，他在机场大厅待到最后一刻，还是没见到她的身影。 在登机前，他仍是心有不甘，给徐慢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其实更像是一封书信： 【徐慢： 这一去未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无论是困窘还是成功，我都会感谢你对我的鼓励，谢谢你给我这样的勇气，让我走出博讯，走出津城，去向更广阔的世界。 那天你说，我在美国会遇到我后来的妻子，我们会很幸福，可是不知怎么我却高兴不起来，原来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们都没有在一起。 我和你，三年后，最后只能沦为同学聚会上相逢一笑的陌生人吗？ 我刚才在想，如果你今天来了，我就不走了，前程和未来，固然重要，但我更想陪在你身边。在另一个世界的我，是不是以同样的方式错过了你。 徐慢，其实我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或许你会认为我对你的喜欢很突兀，但徐慢，我比你认为的还要爱你。 如果三年后你和他真的分开了，我希望我会在你身边。 最后，望能随时保持联系。】 发完这段话，在空姐的提醒下，沈斯远关掉了手机，他仰躺在靠背上，这段话语在 分卷阅读125 他心里曾酝酿过无数遍，但当他真的发送出去时，心里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更加忐忑不安。 心脏高频次地跳动。 他不知道徐慢看到这段话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给予他什么样的回应。 他自知自己卑鄙又怯懦，这番话他甚至没有勇气当面告诉她。 飞机上的沈斯远估计不会想到，先看到这条信息的人会是江廷。 彼时，消息弹出来，江廷正坐在客厅查看周晁发过来的邮件，他原是没有窥探徐慢隐私的习惯，只是那个微信备注为“沈斯远”的消息仍是让他难以忽略。 某种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如藤蔓疯长。 江廷看了一眼在厨房里系着围裙的徐慢，顷刻间就有了打算。 他记得徐慢的手机密码，他曾见她输入过许多次。他也是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做出这种卑鄙可耻的事来。 道德的谴责先抛在脑后，江廷点开了那条消息，瞬间眉头拧紧，神色愈差。 这条短信，江廷看了三遍，几乎每个字都刻在脑海里，所幸，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来徐慢对他的拒绝。 只是，这最后一行字真是刺眼。 三年？分开？ 江廷嗤笑了声，他不得不承认，有人盼着自己分手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江廷眼都没眨，迅速把这条信息删掉了。 徐慢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菜放在饭厅的餐桌上，她走过来拿起手机自言自语：“怎么回事，刚刚我在厨房明明听到有短信提示声，难道我出现幻听了？” “嗯，你听错了。” 江廷拿起面前的报纸挡住半张脸，若无其事地说了句。 43. 晋江正版首发 四更 沈斯远走了, 一开始徐慢还有些不习惯。 博讯饭堂小分队只剩下三个人，杨菁菁时常念叨起沈斯远，说周老大开出了那么高的年薪都留不住他, 周老大开会时还在感慨说自己真的是白疼他了, 说走就走，一点情面都不留。 偶尔, 周筱婷也会在宿舍里提起沈斯远的名字，提起学校那些大大小小的比赛自此失去了主力选手, 拿回来的都是些银奖铜奖, 太没有排面。每当这时, 徐慢都会恍然记起这个事实, 沈斯远已经去英国了，在她的劝说下。 在这件事上, 徐慢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她想，说不定以后在沈斯远的传记里, 还能看到自己的名字，又或是他上财经节目侃侃而谈时, 主持人问他有没有哪些想要感谢的人, 估计自己会是他感谢名单里的其中之一。 仅是这样, 徐慢便很满足了。她知道自己做不成什么大人物, 但能看到身边的朋友成为大人物, 那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如果有上帝视角, 那她或许就是沈斯远背后那只无形的手, 推动他一步一步踏上成功的路。 而她自己呢，她的命运又掌握在谁的手里。 春去秋来，时间还在继续, 徐慢日复一日地过着差不多的生活，所谓幸福的生活总是相似的，只有悲惨的人生才会各有各的不同。 徐慢几乎要被现在安逸自在的生活所驯化，江廷对她越来越好，好到她偶尔会忘却上一世自己受过的伤，并且怀疑上一世那个江廷和现在的江廷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还是只是有着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好看皮囊。 每天吩咐周晁接送她上课下课，上班下班，有时空闲了他会自己来；她外出培训，他也跟着一起去，住在她的酒店附近，白天和晚上就在酒店里办公；她和江廷生活得越来越默契，他在卧室里工作，徐慢就在书房里看书做笔记，互不干扰。 只有当江廷生气暴怒时，徐慢才能在这两者身上找到共同点，找到上一世江廷的影子。而徐慢一直当做假想敌的傅心夏，上一世江廷的结婚对象，徐慢观察了她许久，也没看到江廷与她有任何联络。 不过，傅心夏倒是曾约徐慢出来聊天，明里暗里提醒自己与江廷之间的阶层问题。 阶层问题，无法逾越，徐慢也清楚，她已经不会再为此而沮丧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和江廷到底有没有明天。 这一世她和江廷的结局会改变吗，她不知道，她就这么有一天没一天地过着，就像她妈妈以前常说的，做一天和尚就敲一天的钟，等哪天钟敲不响了，再去想别的办法。 分卷阅读126 徐慢偶尔会想，人真的不能太过安逸，一旦安逸起来，思想就会慢慢被蚕食，驯化，最后忘却一开始的目的。 大四那年，徐慢和江廷正式同居，刚开始那段时间，江廷精力充沛得像是十八岁的少年，时常折腾她到半夜，沙发、浴室、卧室都留下了春光旖旎的画面，朦胧的月光下，年轻的身体抵死缠绵，就像世界末日般的浪漫。 在这件事上，徐慢不觉得有什么，她的性观念虽然不算开放，但也不保守，她也有生理欲望，江廷恰好床品也还行，干柴撞上烈火，那就尽情地燃，尽兴地燃。 如果注定没有明天，那就先努力过完今天再做打算。 某天早晨，徐慢在雪白的大床上醒来，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旁边的位置，空的。 原来江廷已经出门。 洗漱完，她在书房里转悠，当她翻开那本许久没有落笔的日记本，她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呆在江廷身边一年半了。 一年半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没有久到可以原谅一个人，但也没短暂到什么都没留下。 拿起笔，徐慢想了很久，在日记本里写下“随遇而安”这四个字。 当她写下这四个字时，她还没预料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 江廷今天很早就出了门。 早晨江母打电话过来，说家里有事，让他回家一趟。 出门前，徐慢还在睡觉，睡得香甜，不知梦到什么，嘴角还带着微笑，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还伸手挡了挡，发出一声嘤咛，江廷不自觉扬起嘴角，将窗帘拉上，又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每天，单是这样醒来看见徐慢在身旁，他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在遇到徐慢前，江廷从未向往过长久稳定的关系，他总认为热情是会消退的，爱情也会有最佳赏味期限，一旦逾过日期，就会变质。但这一年半的时间，他爱徐慢却越来越深。 对江廷来说，徐慢就是世上最完美的恋人，漂亮，乖巧，知趣，哪怕是偶尔的小脾气，也让他欢喜。她总会记得他生活中所有琐碎的小事，记得他最爱吃的食物，最爱喝的酒，最爱的香水，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甚至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 他们有相似的音乐品味、艺术品味，在床上亦是一样的合拍，他喜欢她的身体，喜欢她的脸红羞怯，喜欢她偶尔的大胆热情…… 他有时候会想，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宛如宿命一样。 江廷在九点的最后一刻赶回江家。 当他踏入门，墙上的欧式钟表恰好指向十点整。 不出意外，他又见到了傅心夏。 看到她，江廷就知道等待他的又是一场无趣又乏味的家庭聚餐。他知道江父江母的心思，也知道傅家想要撮合两家的联姻，无疑，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最优的选择。但婚姻并不是做数学题，最优解的人选并不是他喜欢的。 餐桌上，他和傅心夏年少那段感情又被拿到台面反复调侃打趣，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太多次，几乎是无止尽地，傅心夏也陪着江母一起扮演着这出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和徐慢的事情，只是这一次，江廷无法再配合下去。 他有负罪感。 强烈的负罪感让他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场合。 恰巧这时有人开口：“我们家心夏三天两头就往这里跑，在家里天天念叨着江廷江廷的，心思早就都不在家里喽，我们两家干脆挑个时间把日子定了。” “爸，你说什么呢。”傅心夏摇头，半撒娇地靠在父亲身上。 “心夏早日嫁进来，我们也放心，”江母目光放在江廷脸上，笑意盈盈，“你看，江廷和心夏坐在一起，多配啊。” 就在这时，江廷收到徐慢发过来的微信消息，是一张她拿着早餐的照片。 【这么早，你去哪啦】 【起来没看到你，有点想你】 很显然，傅心夏也看到了那张照片，脸色骤变，再看到江廷脸上的表情，她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要发生。 果然，下一秒，江廷把手机反面扣在餐桌上，餐巾擦拭手指，声音清冽：“抱歉，傅叔叔，其实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件事心夏也知道的。” 餐桌上的气氛不再融洽，宛如石子 分卷阅读127 投入湖中，搅动了表面的平静。 回来的路上，津城下了暴雨，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大的雨，铺天盖地，席卷一切，有着摧毁整座城市的气势，市中心的路段有人出了车祸，车流拥堵，行如蚂蚁，所有的广播都在报道着这次突如其来的暴雨。 江廷百无聊赖地望着后视镜里漫长的车流，忽而想起方才母亲在书房里的责问：“江廷，那个女人你尽早解决了，我和你爸一直没说你，是想着你会自己处理好。可是，你今天是怎么了，外面那些玩玩闹闹的女人怎么能拿到台面上去讲呢，你让傅家那边会怎么想？” 江廷脸上的表情始终没变过：“我是认真的。” “有多认真？” “我想和她结婚。”江廷眼神坚定，视线望向墙上挂着的时钟，“这个星期天，我会带她回来。” 等了半个小时，路况终于有所好转，江廷扭转方向盘，开往环宇商场的方向，中途他接到了徐慢打过来的电话，让他路上开车要小心，她要出去一趟，和朋友聚餐，大概要晚上才能回来。 也好，正好给他一些时间去准备，他要思考如何开口向徐慢提起今天的事。 当江廷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雨势没有丝毫减弱，走进门时带着一身的潮湿气味，他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一边在想自己是不是过于急切了。 徐慢尚未大学毕业，现在让她去考虑结婚的事宜，是否太操之过急，徐慢虽是爱他，却从未暗示过自己结婚方面的事情。江廷担心会产生反作用，反倒把徐慢推得更远。 他变得患得患失，瞻前顾后。 他想得太多，甚至想到了徐慢会不会是不婚主义者，只想恋爱不想结婚。他越推想，越觉得有这样的迹象。隐约记得徐慢最近买了一些书籍回来，他记得其中一本传记里就有类似的观点，那位女作家终生未婚，过得自在潇洒。 江廷走到书房拿起那本书看了一阵，其实书里许多观点他都是认可的，他从来不认为婚姻是生活里的必需品，但他想和徐慢有一个家。 他想和徐慢组建自己的家庭，想和徐慢有一个自己的小孩，想到未来有一天他会当爸爸，江廷一时竟有些激动，思绪想得越来越远。 平静下来后他想到另一种可能，或许徐慢并不喜欢小孩，不过也没关系，他也愿意丁克。 他想，如果有一天他决定要结婚，什么都可以没有，只要新娘是她。 这是他对婚姻唯一的憧憬。 把书放回书架，江廷正准备离开，忽然目光瞥到书架上放着一个笔记本，他经常看到徐慢在上面写写划划。 像是命运的指引，又或是出自直觉，江廷拿起了那个绿色封面的笔记本。 打开第一页，他发现，这竟是徐慢的日记。 他素来没有侵犯别人隐私的习惯，当然上一次删掉沈斯远的短信是个意外，而这次同样也是个意外，因为他看到第一页是从他和徐慢见面的第一天开始说起的。 “2018年9月13日，星期四，暴雨，在江盛楼下我见到了他，我问他借伞，这是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2018年9月25日，星期二，晴，在粤菜馆里，他看到我和一个男生聊天，他好像吃醋了。其实我就是故意让他吃醋的。” “2018年12月25日，星期二，晴 今天是圣诞节，校园里好热闹，我原以为今天见不到他的，没想到邹成浩给了我一个机会。” “2019年2月4日，星期一，大雪 今天是除夕，我一个人在家，晚上去网吧打了一会游戏，回来的路上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明年的春节，我们一起过吧，不知怎么我竟然站在路灯下哭了起来。” …… 看到这本日记本，江廷才知道原来徐慢有多爱他。 他没有将日记全部看完，毕竟这是徐慢的隐私，他准备重新放回书架上，只是随手翻到最后一页，才发现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力透纸背，足见写字时她有多愤怒。 徐慢在上面写着： 妈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这个傻逼分手。 44.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江廷嘴角的笑霎时凝固, 手心渗出冷汗。 他立刻从最后一页往回翻，面色渐冷，掌 分卷阅读128 心收紧, 那本硬皮日记本的边角快要被他捏碎。 在日记本的倒数第二页, 徐慢写着：“我明明那么恨你，却还要装□□你。” 他越往后翻, 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渗人，手腕上青筋凸起, 一时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 过去种种在脑海中来回播放, 原来每一个他满心欢喜的时刻, 徐慢都是在演戏。 原来从那个雨夜开始, 一切都是策划好的。 她在报复自己。 — 徐慢赶在暴雨来临前出了门。 早上周筱婷约她出去吃饭，为了庆祝她顺利找到梦寐以求的工作, 她说要请宿舍里的人吃一顿贵的，地点选在环北路的一家网红餐厅，就在恒裕商场里, 吃完还可以在里面到处逛逛，吃喝玩乐什么都有。 谁知道, 徐慢前脚刚到餐厅, 外面天色就暗了下来, 狂风骤雨, 来势汹汹, 徐慢后怕地摸了摸包里的雨伞, 幸好, 她有带伞的习惯。 “没事儿，这雨这么大，下不了多久的, 没一会肯定就停了。”周筱婷喊她先坐下来吃饭，其他的待会再作打算。 大家许久未见，你一句我一句就聊了起来，从工作到生活，无所不谈，只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徐慢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放心不下。 饭吃到一半，徐慢还是给江廷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雨天路滑，一定要慢慢开车，顺带和他说自己晚上再回去，让他别等自己吃饭。 那时，江廷看上去心情不错，满口应下。 “回来的路上，我去接你。”他说。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端倪显露，甚至江廷到家后还给自己发了短信，告知她自己已经平安到家，让她不用担心。 徐慢终于放下心来。 吃完饭，她和周筱婷在楼下闲逛，路过某家快时尚品牌店，她看到两个很可爱的情侣手机壳并排放在一起，她还买了回去，准备给江廷也换一个。 大约是六点，她忽然接到江廷打过来的电话。 “你在哪？”他声音低沉，话语急促。 “我在恒裕广场呀，”徐慢还没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尾音拉得很长，“怎么了？” 电话突兀地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徐慢一头雾水，她还以为是江廷不小心按了结束通话的按键，她还站在门口等着江廷再把电话打过来。 只是，电话再也没响过。 “可能是信号不好吧，”周筱婷随口说了句，“你也知道，下雨天信号很差的。” 徐慢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 外面的雨依旧来势汹汹，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似的，天色暗得像是世界末日将至。 半小时后，她收到了江廷发过来的短信。 【下来。】 【一楼。】 徐慢不解，皱起眉头。 她明明在电话里和江廷说得很清楚，她是晚上才回去，现在才六点多怎么就过来接她了。 难道是刚好顺路经过？ 不管怎么样，徐慢也没有让江廷就这样回去的道理，她和周筱婷道了别，准备坐电梯下楼。 “百年好合啊，等着喝你们的结婚酒呢。”周筱婷一脸羡慕地冲她挥挥手。 徐慢没好气地笑，这哪跟哪呢，八字还没一撇。 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徐慢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江廷在咖啡店门前站着，身姿挺拔，气质卓然，许是因为那张过分招惹桃花的脸，不少在门口等雨的路人都盯着他瞧。 不过，徐慢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她一路小跑着过去，快走到他身边时又放慢了脚步，从身后悄悄牵起他的手。 徐慢语气欢快：“等很久了吗？刚才电梯等了好一会才来，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江廷大概猜到是她，也没回头，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并未扣紧她的手。 徐慢这时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依然没有松开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要不我去买杯热咖啡给你暖暖手。” 她说 分卷阅读129 着就要松开江廷的手走进门，男人这下反而扣紧了她的手，却过于用力，让她手腕有些发疼。 “不需要，我现在不想喝。” “好吧，”徐慢另起话茬，从背包里拿出两个手机壳，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看，可爱吗？我刚刚买的，还是情侣款呢。” 江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仿佛要望到她灵魂尽头，他唇线紧抿，面上是一丝笑容都没有。 此刻，江廷在想，她怎么能装得那么像，那张好看的脸上怎么能没流露出一丁点破绽，这让他怎么相信，她竟然从头到尾都在骗自己。 “怎么了，你今天不开心么？”徐慢胡乱猜想，又牵起他的手，“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有些话就哽在喉咙，好几次，江廷就要开口说出来，但每每到了那一刻，他都觉得前所未有的残忍。 残忍的不是徐慢被揭穿的事实，而是过去那一年半的时光，他付出了全部的真心与爱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巨大的骗局。 他被她骗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就在两个小时前，他还想过要和她结婚。 回去的路上，江廷异常安静，但徐慢今天心情倒是不错，跟着电台里播放的音乐轻哼，一边给手机换上了新买的手机壳，还顺便帮江廷也换了上去。 到家门口，江廷撑着伞走在前面，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她，徐慢皱眉，只能拿出背包里的伞，一路小跑地跟上他的步伐，她的伞实在太小，而雨又太大，肩膀处的衣服都湿了一片，裙摆被雨水洇湿。 她不知道江廷今天是怎么了，表现得异常怪异。 直到她换完衣服，走到书房，才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 天边雷声滚滚，掩盖了她慌乱的心跳声，她看到她的日记本敞开在书桌上，正面朝上的是最后一页，就像是故意让她发现的一样。 原来，他都知道了。 原来，这就是他今天反常的原因。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徐慢想，她今天出门匆忙，忘了把日记本放回箱子里，她原以为今天他不会那么早回来，想着回来再收拾好，他平常不会随意翻动她的物品，但偏偏就是今天。 又或是在她心底，早就已经无所谓了，她知道这些虚幻的泡沫早就到了该戳破的时候。无论是由她来戳破，还是江廷，其实差别都不大。 徐慢曾想过有一天江廷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可能是她主动告诉他的，也可能是他自己发现的，她想象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她会如何，江廷又会如何，但当徐慢真正面对这个时刻，她比想象中的自己还要冷静，没有辩解，没有哭闹，更没有歇斯底里。 她唯一唾弃的是这一刻自己内心竟然有一些不舍。 不舍的究竟是这平静世俗的生活，还是眼前那个男人。对于这个答案，她茫然且困惑。 既然如此，也好，就在这里结束吧。再走多一步，或许面前就是深渊。这是上天替她决定的，她没有遗憾。 走出书房时，江廷就在客厅里坐着，室内没有开灯，他的脸一半隐在昏暗里，表情也看不真切，外面的雨顺着窗户往下滴落，倒成了他身后的背景，是黑白底色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他没开口，徐慢也没开口。 徐慢走到卧室，把行李箱拉链拉开，开始收拾衣服，她几乎将宿舍里所有物品都带了过来，虽然没有多少，但收拾起来还是很耗费时间。 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察觉到男人就站在她身后，久久地注视着她，徐慢置若罔闻。 “你在干什么？”男人的声音沙哑，藏着如暴风雨席卷般的愤怒。 徐慢没有回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行李箱被男人一脚踢开，徐慢心里噔地一声响，仿佛摔的不是行李箱，而是她这个人。 江廷的眼睛如同黑夜中的猎豹，充满攻击性，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双眼，让人心里发毛。 “徐慢，你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没有。”徐慢站了起来，和他对视。 “所以，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 当这句话问出口，江廷终于体会到什么是痛，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蔓延至每一根神经。 “嗯。”她语气平淡如在谈论天气一般。 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出现，江廷原以为她会辩解 分卷阅读130 ，会发挥她精湛的演技哭着闹着求自己原谅她，求他让她继续留下来，又或是耍赖说那个笔记本根本不是她的，她向来很会撒娇，说不定他真的会心软。 而现在，她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看都没看他一眼。 徐慢又蹲下身去把踢到墙角的行李箱拿过来，把掉在地上的衣服重新捡起来，她收拾东西的速度很快，好像下一秒就会从这里离开。 江廷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将徐慢从地上拽起，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他想从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再看到一丝过往的痕迹。 “怎么，不继续演下去了？你不是很会演戏吗？”后半句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徐慢勉强扯了扯嘴角：“你都发现了，我再演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你说呢？” “你可以骗我的，”江廷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定我真的会信。” 毕竟，这一年半的时候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徐慢装作洒脱：“骗了那么久，我也累了，而且和你在一起那么久，我也腻了，就算今天你不发现，说不定过几天我也会提分手。” 话音刚落，徐慢的肩胛骨几乎被江廷捏碎，手腕上青筋凸起，她能察觉到面前的男人此刻肯定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 这一刻，她竟莫名觉得有些解气。上一世她的心情，江廷终于感受到了呀。那种被欺骗、被背叛的痛，他终于体会到了。 不知僵持了多久，江廷终于把她松开，没过一会，他从书房里把那本日记本拿出来，当着她的面从第一页开始念起，徐慢听着听着忽然弯起嘴角，觉着有些讽刺，又有些好笑。 这本日记本是从她遇到江廷那一天开始写的，徐慢当初写下这些，是怕自己弄混了那些日子，她需要记住哪些事是上一世发生的，什么又是这一世发生的。 而倒序看，才是真实的她，从最后一页往前翻，是她重生以来精心规划的每一次见面，地点和心路历程。这本日记本，就是徐慢分裂的内心世界。 不知读到哪，江廷忽然停了下来：“徐慢，你知道我看到前面的时候有多开心吗？” 他嘴里这么说着，却一页页将前面的内容撕了下来，“可是，前面所有的事都是假的，下雨天借伞是假，在餐厅偶遇是假，担心我发烧生病是假，那些关心是假的，说想我也是假的，徐慢，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真的？” 徐慢攥紧了手，指甲扣进肉里。 “你说的对，全都是假的，我之前说和你喜欢同一首歌、同一部电影、同一幅画，那也是假的。你认识的徐慢，那个温柔体贴善良的女人，根本不存在，全都是我虚构出来的。” 窗外的雷声越来越响，屋内昏暗得只剩下窗口透进来的光亮，那个男人宛如一尊不会动的雕塑木讷地站在原地，向来站得笔直的他此刻却显得有些颓唐，似乎被什么击垮了一般。 徐慢继续收拾行李，而这一次江廷终于没有拦她。 她的东西太多，很显然无法在这样的雨天一次性搬完。她只收拾了一些必须用到的生活用品和几件衣服，打算先回宿舍住几天，剩下的东西改天再来拿。 等收拾完这一切，她在拼车软件上打了车，只是这样的天气，很少有师傅愿意接单，这点她也清楚，所以她决定到楼下去等。 再和江廷呆在一个空间里，她的心脏也受不了。 临走时，她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问他：“你什么时候不在家，我还有些书在这，下次再来拿。” 江廷没有开口，始终背对着她。 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点点头不再多问。 “那我来之前再和周晁联系吧。” 正准备拉开门，一只强有力的手从身后将她拽住，她抬头，看到那个向来骄傲清高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眼尾红了。 “徐慢，你知道吗，我今天，原本是要和你求婚的。” “是你把这一切都毁了，毁得彻底。” 45.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在很久很久之前, 徐慢就曾料定会有这么一天。 她想象过分手的时候，自己穿着一身黑色，拉着行李箱趾高气扬地离开江廷的房子, 再随性潇洒地一甩手把门砰地一声合上, 然后此时的BGM应该是卢巧音的《好心分手》，又或者是一曲喜庆的《好运来》。b 分卷阅读131 r 而现在, 她觉得这个场面不适合用任何的歌曲，因为这雨声就是最恰当又最应景的背景音。 走进电梯之前,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着的门, 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这一眼, 对她来说, 就已经是告别了。 从江廷的别墅里出来，徐慢撑开伞往外面走, 但雨实在太大，饶是撑着伞，仍然沾湿了衣衫, 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面前，她这把单人伞显得尤为脆弱不堪。 徐慢怀疑老天爷真的是在捉弄她, 不然为什么偏偏又是这样的暴雨天, 又是同样的狼狈场面, 如此地巧合。 最后, 徐慢实在没了办法, 只能在锦府别墅区的保安亭里坐了一会, 一直等到半小时后, 才有路过的司机接她的单，从三公里外赶过来接她。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不仅健谈, 而且爱好听各种土味DJ歌曲，徐慢看着车窗外滑落的雨滴，本来想文艺忧伤一会，但眼眶里那滴泪硬生生地给这又土又燃的音乐给憋了回去。 很好，本来就没什么好哭的。 快到学校，徐慢的微信突然弹出一条群消息。 邹成浩的新女友在群里@她：徐慢，你想不想玩这个？这周末我和成浩一起去，你和江先生也一起来呗。 图片里是津城新开的一个娱乐项目，丛林高空滑索，看上去很惊险刺激。 而徐慢此刻只觉得尴尬，因为江廷也在这个群里，除了江廷，群里还有他相熟的几个朋友和他们的女朋友。这个场面她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徐慢停顿的这几分钟里，群里的消息一下多了十几条，都是约着一起出去玩的，像是怕消息刷过去了，邹成浩再次@她，同时也@了江廷： 【你们俩口子怎么都不吭声呢，在忙啥？】 越发尴尬了。 徐慢在手机键盘上敲敲打打，打了好几行字又删掉，最后只保留了一句：【我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这句话发出去后，她立刻退了群。 世界都清静了下来。 徐慢向来觉得分手最磨人的不是决定分手那一刻，而是日后种种细碎的细节，让你发现曾经你们有那么多的关联，一起去过的地方，一起看过的电影，你们有共同的好友，共同的群聊，哪怕你决定要忘了这一切，但你们之间曾经横亘着那么多回忆，每一件事都在提醒着你这一切没那么快过得去。 不过现在的徐慢不这么想了，当断则断，没什么好留恋的。 拉着行李箱，徐慢推开宿舍的门，周筱婷正翘着二郎腿捧着泡面看电视，听到门口有动静，她立刻扭过头来。 “什么情况？”她的视线落在徐慢的行李上，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泡面，“你怎么搬回来了，吵架了？” 徐慢摇头；“不是。” 周筱婷耸耸肩，一副被她猜中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们感情那么好不会吵架的，那到底是什么急事，冒着这么大雨也赶回来了？” 徐慢笑了笑，打开行李箱，把衣服放回衣柜里，语气平淡：“不是吵架，是分手了。” “什么？？” 周筱婷的泡面差点掉在地上。 — 津城连下了三天暴雨，气象台连夜发布了黄色暴雨预警。 当天晚上，徐慢就收到了博讯发过来的通知，让他们能在家办公的就在家办公，这几天尽量不要往外跑。徐慢就真的三天没离开过学校宿舍，她和周筱婷两人几乎把宿舍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 幸好，在第四天中午，津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太阳，阳光明媚，万物晴朗。 同时，也是在这一天，她接到了周晁打过来的电话，语气礼貌又疏离。 “是徐小姐吗，你的行李都在楼下，麻烦你现在下来拿一下。” 他特别强调了“现在”这两个字。 徐慢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让她不要浪费他的时间。 徐慢换了衣服下楼，周晁看到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打量了她几眼，接着便打开了后备箱让她去取。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留了那么多物品在江廷那里，她足足跑了三趟才把行李全部拿齐，汗流浃背。 上楼前，她客气地说了句：“我原本想着过几天 分卷阅读132 再去拿的，辛苦你跑一趟了。” 周晁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开口：“早上江先生说，不想再看到你的物品留在别墅里，让我今天就给你送过来。”说完，周晁又顿了顿，“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什么行李遗漏的话，可以再给我打电话，江先生不方便再接听你的电话，希望你能够理解。” 周晁的话语看似礼貌，却是怕极了她会再去打扰江廷一般。 徐慢自然懂他的意思，讽刺地笑了笑，点头：“好的，谢谢你的提醒，周特助。” 回到宿舍，徐慢打开那几个大的行李箱，她终于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行李，不止是她带过去的书籍，连她住在那买的所有物品全都被送了回来，情侣卡通抱枕、情侣睡衣、情侣牙刷全都塞在行李箱里，甚至连她买的厨具餐具也要特意送回。 除了这些，江廷以前送给她的奢侈品也全都在另一个箱子里，大部分都是没有拆封的，有些就只用了一两次。这个箱子里单是奢侈品手袋，就要好几十万，徐慢当初没怎么用过，就是想着等她走的那天能少些负罪感。 毕竟她想糟蹋的是江廷这个人，而不是他的钱。 但现在这些手袋因为和她沾了些许关系，也全部都不能留在别墅里。看得出来，周晁话里说的没错，江廷确实是想要把她的所有痕迹全部抹去，就像她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徐慢忽然感慨，觉得上一世的自己太过可悲。 上一世江廷向她提出分手那几天，她抱着以前江廷送给她的围巾哭得死去活来的，天天以泪洗面，而现在，江廷眼也不眨地这么快就舍弃了过去这些物品，只要和她沾上关系的都全部清空。 是因为太过恨她，还是因为根本不够爱她，徐慢不知道是哪一种可能，她也没兴趣再去探究，再纠缠下去，恐怕江廷都move on了，而她还停留在原地。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第二天徐慢照常去上班，路过会议室，门没关严实，她往里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大老板在训话，周老大、Niki还有另外几个分管领导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低着头。 隐隐约约的，她也听不太清谈话的内容，但问题似乎很严重，因为领导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她不敢多看，趁着领导没发现自己，赶紧在工位坐下。 等到Niki回来，她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盛在昨天撤销了目前所有和博讯合作的项目，其中还包括一个千万级别的大case，这是博讯今年营收的重要增长点，一旦失去这个项目，对于博讯来说势必是重创，另外其他几个还在谈的合作项目也全部叫停。 一夜之间，博讯变了天。 “这相当于把我们整个公司都拉入黑名单。”NIki脸上的表情无比严肃，她说着说着瞥向隔壁部门，“游戏的合作掉了的话，周老大今年就升不上去了，刚才看他从会议室里出来，高血压都差点犯了。” “也不知道江盛那边的高层在搞什么，说撤销就撤销，宁愿赔钱也不往下做了，这是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操作，你见过有这样的公司吗？” 徐慢的眼皮跳了跳，脚底发软。 她想，她似乎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原因。 所谓蝴蝶效应，就是南美洲热带雨林的蝴蝶扇动一下翅膀，就能够引起3800公里外的一场飓风，而徐慢只是和江廷分了个手，竟然能让一个公司一夜之间陷入寒冬。 徐慢想，自己何德何能，让江廷宁愿舍弃20%的违约赔款也要出这口气。 一整个早上，徐慢都心神不宁的，眼睛虽然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但心里想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努力告诉自己，这件事和她没有任何直接关系，她从来没有诱导过江廷和博讯合作，而且两家公司无论合作与否她都没有得到过一丝一毫的好处，她在博讯只是一颗小小的螺丝钉，没有任何话语权，她有什么资格去承担这一切的风险。 她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当圣母，也没必要为此而感到愧疚。在这件事里，错的是江廷，是他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来，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徐慢似乎心里舒服了一些。 中午，她和杨菁菁去员工餐厅吃饭，两人还在讨论着热搜榜上某个男明星的八卦，忽然Niki穿着高跟鞋从正面走了过来，步伐匆忙，她向徐慢招了招手：“徐慢，你过来一下。” “现在吗？”徐慢放 分卷阅读133 下筷子，她饭还没吃几口呢。 “嗯，你的饭盒让杨菁菁帮忙收拾一下，你先跟我走。” “什么事啊？”杨菁菁咬着筷子，小声问她，“好像很严肃的样子。” “不知道。” 徐慢硬着头皮站起身，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只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件事，其他的她什么都能接受。 一旦她和江廷的事爆出来，她在博讯肯定被拉入黑名单了，上个月NIki才和她说了签三方的事情，她也打算毕业后在博讯这里一直做下去。而现在的情况，如果事情没有转机的话，就算不辞职，她也无法在这呆得下去。 但墨菲定律告诉她，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她刚走过来，NIki就说：“周老大有事要找你，你先跟我来一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问他他也不说，我们待会见机行事吧。” Niki穿着高跟鞋，仍然走得比她快，她亦步亦趋地跟在Niki身后，回办公室的路上一直惴惴不安，手心生汗。 走入办公室的那刻，徐慢就已经感觉到周老大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给吃了。 周老大懒得废话，直接指着徐慢：“你，现在带上资料和文件跟我走。” “啊？”徐慢愣了会，“我么？” 徐慢还没说完，Niki先跳了出来，站在徐慢面前：“周岩，你不是要去江盛找江总吗，徐慢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她过去能做什么？” “没时间废话，回来再和你解释。” Niki这下好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说：“那我和你们一起去。”她在底下悄悄握住徐慢的手，在她耳边小声说，“别怕，姐姐在呢，有啥事我帮你背着。” Niki这时候还以为是那批文创产品出了什么问题，所以现在要找人过去兴师问罪，所以她想着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去，绝对不能让徐慢一个人承担这些。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Niki，徐慢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突然觉得如果她有个像Niki这样的姐姐，是件多么幸福温暖的事情。 — 周老大没有开车去江盛的办公大楼，而是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家米其林餐厅，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渠道知道江廷会在这里吃午餐。 到餐厅门口，Niki走在前面，周老大故意放慢速度，走在徐慢旁边，他忽然冷不丁地问了句：“你最近是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徐慢心里噔地一声响，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果然。”周老大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带你过来了？” 徐慢努力想装作听不懂，但脸上的表情暴露了她此刻的慌张。 她还在回想周老大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我在楼下停车场见过江总的车，我那天原本想过去打声招呼，然后，我看到你上了他的车。” 46. 晋江正版首发 一更 走入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厅, 表明来意后，服务员领着他们走到二楼独立的包厢。 轻声敲门，里面传来徐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进来。” 仅是简短的两个字, 却让人毛骨悚然。 推开那扇欧式雕花大门, Niki和周老大走在前面，徐慢畏畏缩缩地站在最后, 她此刻有夺门而出的冲动，极其强烈。 见到有人进来, 江廷头也没抬, 他仍然保持方才优雅的姿态, 坐在长桌前用餐, 锋利的刀叉切锯盘中牛肉，手起刀落间, 有商人杀伐果断的气势。仅是他一个人用餐就包下这么大的包厢，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在江廷的眼里不会有铺张浪费的概念, 他只是为了寻求安静，不被旁人打扰他的用餐时间。 徐慢不知道他们算不算是来打扰他的人, 不过看他皱眉的表情像是挺不耐烦的。 周岩往前走了一步, 恭恭敬敬地把名片放在桌上：“江总, 您好, 我是博讯游戏市场部总监周岩, 我昨天和您通过邮件的, 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 因为邮件一直没得到答复，所以就冒昧带上两位同事过来想和您沟通一下情况。” Niki察言观色惯了，顺势开始自我介绍：“您好, 我是文创的Niki，上次 分卷阅读134 开会我们见过的。” 她说完后给徐慢递了个眼色，空气里安静了一瞬，徐慢犹豫了片刻，抬起头，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干涩：“江总，您好，我是文创的实习生徐慢——” 在她开口的那一刻，握着刀叉的双手停下动作，似是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江廷动作一滞，缓缓抬起头，视线没有任何障碍直接落在她身上，目光灼灼。眼神是淬了毒的恨意，让徐慢不禁打了个寒颤。 嘴角那抹讽刺的笑容，像是在告诉徐慢，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好久不见。”他说。 徐慢攥紧了右手，但表面上没有泄露出任何端倪，她大大方方地和江廷对视，坦然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全场唯一在状况外的Niki误解了江廷的意思，回答道：“确实，您上次来我们公司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会是以这样的形式。” 周老大顺势接过话茬，开始说起这次他们来的主要目的，百转千回的话术，最后都是为了问出那一句话，为什么取消和博讯的合作，是不是有哪些不满意的地方。即便他已经心知肚明，但明面上还是不能说得太直白。 江廷依旧优雅地坐在餐桌前用餐，一边听着他的汇报，一边听着室内演奏的古典乐，偶尔抬眼看向他们但也不吭声，连点头摇头的示意都不曾给。 傲慢到了极点，也无礼到了极点。 他们三人就那样在原地站着，江廷至始至终都没让他们坐下，这个场面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食欲，甚至他还让侍应开了瓶红酒。 眼前的江廷让徐慢感到熟悉，这才是江廷本来的样子，那个深情温柔的江廷只是如梦幻泡影般出现了一瞬，又随着谎言的破灭而消失不见。 又或者是她，亲手杀死了那个温柔又粘人的江廷，那个为她学会做饭、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愿意坐九个小时的飞机回来陪她一起跨年的江廷，是她亲手扼杀的。 此刻，徐慢的内心竟然扭曲般地觉得有些痛快。她甚至觉得自己都连带着有些病态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徐慢才真正感受到江廷，这个津城最有权势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她能随意拿捏的角色，只要他一句话，他甚至可以让自己在这个城市消失。 他主宰着这一切，而现在，不过是给她一个下马威。 不过徐慢既然当初有勇气做出那样的决定，也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不过她唯一没想到的是会连累到其他无辜的人，她本以为江廷不会做出这样无耻的行为。 “说完了吗？”江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似乎准备离开。 压力如巨石堆积在周岩胸口，他此刻真的是有苦难言：“江总，您看我们这边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案是您比较满意的，后续我们都可以继续沟通的，只要您愿意继续合作，我们公司可以做出最大的让步。” “解决方案？”江廷听罢笑了笑，看向角落里站着的某人，“徐小姐，你认为这件事有解决方案吗？” 徐慢被点名，心里颤了颤，Niki碰了碰徐慢的手，提醒她开口说话。 徐慢沉思了几秒，终于望向男人的方向，直视他的双眼，只说了一个音节：“有。” 江廷饶有兴味地抬眼看她。 徐慢：“不知道江总明天有没有时间，明天，我会把具体的解决方案交给你。” 房间里的冷气开得不大，但Niki手心全是冷汗，她不知道徐慢这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是哪来的勇气，说出这一番话。Niki现在一头雾水，她隐约察觉到徐慢和江总之间似乎有什么隐秘的关联，但也仅仅是猜测。她算不准现在事情是个什么样的走向。 听罢她说的话，餐桌旁的男人从座位起身离开，路过她身边时，开口：“明天下午三点，我有十分钟的空余时间。” 从餐厅里出来，周老大去停车场把车开上来，Niki连忙把徐慢拽到一旁：“刚才你怎么敢信誓旦旦在江总面前夸下海口的，我们公司这么多人商量出来的方案他都不满意，你认为他会听你的？” 徐慢勉强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伸手握住她的掌心：“Niki，这一次就让我去试试吧，相信我。” Niki沉默了半晌，决定开口问她：“你和江总是不是——” 还没等她说完，徐慢就点头。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翌日下午两点五十分，徐慢准时来到江盛大 分卷阅读135 楼。 她去前台做外来人员来访出入登记，前台的接待一眼就认出了她，笑着打趣道：“哎呀，徐小姐，你来就不用登记了，赶紧上去吧。” 看来是还不知道她和江廷分手的事。 徐慢也没多做解释，坐电梯上楼。 电梯到了最高层，周晁见到她稍显意外，本不该多嘴，但还是问了句：“徐小姐，你怎么过来了？我记得上次提醒过你——” “是博讯和江盛合作的事，”怕他误解，徐慢亮出博讯的工作证，“十分钟，说完我就走。” 于是，徐慢被带到了会议室，这也是新鲜，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的会议室，以这样的身份和江廷见面。 下午三点整，江廷准时出现，依旧是衣冠楚楚的模样。 周晁将会议室的窗帘幕布拉了上去，门也一并关上，隔绝外面探究的目光。 江廷在会议室中央的位置坐下，徐慢则是站着，即便是这样，座位上的男人仍旧有着居高临下的气势。 这样的气氛太过诡异，徐慢只想速战速决，然后离开。 她把文件放在桌面，省略掉那些无谓的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江总，这就是我那天说的解决方案，请你过目。” 这生疏的称呼，让江廷皱了皱眉头。 在一个星期前，徐慢还躺在他怀里亲密地喊他的昵称，现在，竟也可以面无不改色地称呼他为“江总”。 “不得不说，你适应得很快，”江廷的视线扫过她的脸，从座位上起身，“徐慢，你当初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徐慢直视他的双眼：“我以为，我今天过来是来谈论公事的。” “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谈论公事？实习生？”江廷想让徐慢不要想得太过天真，“如果你只是博讯的一个实习生，你认为你能出现在这和我说话？” 语气里的傲慢，让徐慢愈加反感。 “江廷。” 徐慢忽然喊他的名字，竟让他心头一漾。 “你有什么不满的、想要发泄的或者报复的都可以直接冲我来，为什么要连累其他人，你明明知道这个项目对博讯有多重要。” “你认为我在报复你，”危险的目光在她脸上探究，江廷唇角微勾，“你真觉得你有这么重要？徐慢，你以为我是在用这样的方式逼迫你回到我身边？” 他俯身靠近，呼吸相闻，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一起，徐慢却也不躲，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他，面不改色：“难道不是吗？” 离得那么近，江廷闻见徐慢身上熟悉的味道，心脏止不住地揪紧，有多少个夜晚，他们相拥而眠，她说要永远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这些虚伪的情话江廷当时听得心动极了，而现在，撕开了那张戴着的面具，他竟仍会为她的靠近而心动。 就像现在，他想否认徐慢说的话，却发现他做不到，因为他确实是那样想的。 这个话题就这样僵持着，徐慢已经感到不耐烦，她只想把问题解决，于是将那份文件交到江廷手上：“这是我的辞呈，我现在已经不是博讯的员工了，如果你还有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请你不要这么任性行事。我不值得你那么大费周章地报复。” 其实实习生离职根本不需要正式的辞呈，这不过是为了给江廷一个交代。当然徐慢从博讯离职也不会吃亏，周岩已经承诺她，只要她愿意去见江廷，无论成不成功都会把她推荐到另一家更知名的公司，薪水优渥，算是补偿。 而江廷看见那份辞呈上徐慢的签名，脸色更加冷峻，薄唇紧抿，那份辞呈几乎要被他捏碎。 徐慢仍不知死活地说出下句：“江廷，我知道你恨我，只要你放过博讯，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江廷自嘲地笑了笑，从昨天起，他就在想徐慢所谓的解决方案是什么，他以为徐慢会向自己低头，会站在她面前诉说自己的过错，他以为她会悔恨，难堪，不舍，结果都没有，她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她会从这家公司离开，然后彻底在他眼前消失。 那份辞呈变成垃圾桶里揉皱的一团废纸。 “徐慢，告诉我，你处心积虑地报复我，是为了什么？你当初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那些讯息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徐慢怨恨自己的理由，但从那本日记里，他深切地感受到徐慢对自己的恨，从每一个字的笔划里流露出来的恨，她对自己恨之入骨。 分卷阅读136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即便她说了，江廷就会相信吗，就算他相信了又能如何。 她和江廷，注定走不到一起。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们的故事注定不会圆满。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会议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几乎听不见外面任何的声响，只是越安静，越让徐慢心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廷转过身背对她站着，他终于开口：“十分钟到了。” 俨然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徐慢也知道此行希望渺茫，她来之前也没抱什么希望，如果江廷那么轻易就能改变决定，那他就不是江廷了。徐慢来这里，也只不过是为了完成周岩分配给她的任务。 江廷正准备拉开会议室的门，徐慢在身后说了声再见，说完后她又顿了顿，改口，“不，还是应该祝我们再也不见。” 听到她的话，男人脚步一滞，戏谑地勾了勾唇：“怎么可能再也不见。” “徐慢，祝我们彼此……折磨到死。” 就是这句话，让徐慢心里噔地一声响。 眼看着江廷就要从会议室里走出去，徐慢忽然急迫地喊住他：“江廷！” 男人回过头，眼里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光。 徐慢快步走到他旁边，踮起脚尖，温声耳语：“这两天，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 江廷喉结动了动：“什么话？” “其实那天，就算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也不会答应你的求婚。 因为，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喜欢过你。” 47. 晋江正版首发 二更 从会议室出来, 徐慢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额头全是汗。幸好刚才在会议室里，她强装镇定, 没有露怯。 哪怕背对着江廷, 她仍能感受到身后那束目光，阴沉, 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她不敢回头, 她怕看到一双淬满恨意的双眼。 光是想到这, 她都打了个寒颤。 路过茶水间, 有个女孩正从里面走出来，徐慢的视线在她手上停留了很久, 因为她一眼就认出来她手里拿的正是她去年设计的那款杯子。 她原以为这是个巧合，直到她走到办公区域，才发现许多人的桌面上都摆着这样的杯子。 有些猜测在脑海里迅速成形, 但她还不确定，但她又觉得这实在太荒谬了, 她不敢往那个方向去猜想。 走到办公区门口, 她又折返回来, 她仍是禁不住心里的疑问, 走到旁边某个员工的工位上, 轻声询问：“你好, 我是博讯文创的员工, 我看到你们公司很多人都在用这个杯子，我想问一下，是我们两家公司有资源置换吗, 还是其他的原因？” “哦，你说这个杯子啊，公司发的。”那位男程序员又拉开抽屉，里面还有其他一些细碎的小物件，“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一个季度就发一次，说实话，这么卡通的玩意儿，我们真的不太需要，都放在抽屉里积灰呢。” 徐慢认出来，那些全是她设计的产品，她揪紧了背包的肩带。 她记得以前，她曾把自己的设计稿拿给江廷看，问他觉得好看吗？ 江廷每次都摇头，徐慢还生气地说，你根本不懂欣赏，我设计的产品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好不好？ 现在，她知道了原因。 原来，她设计的产品之所以卖得好，是因为有这样定期采购的买家。 离开时，周晁特意送她到门口。 “徐小姐，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江总的生活，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是我见过最狠心的女人。” 徐慢愣了一秒，回过头：“是吗，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大概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周晁离开时意有所指，留下最后一句：“徐小姐，你不会知道江先生为了哄你开心，付出了多少。” 徐慢只笑了笑，没说话。 走过十字路口，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徐慢的目光呆呆地望着马路对面牵手走过的情侣，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得有些苦涩。 — 徐慢从博讯离职了。 不过她也不亏，或许更准 分卷阅读137 确地说，是赚了。 周岩兑现了他的承诺，通过个人的关系介绍她去了某个互联网大厂，一个讲究学历，更讲究能力的地方。坦白地说，以她现在的能力和水平，是绝对够不到这样的公司。 虽然她那天去找江廷改变不了任何结果，但唯一的好消息是，江盛保留了那个千万级别的项目，其他子公司的合作还有后续的合作则全部取消。 这勉强算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周岩以为是她起到的作用，其实徐慢知道并不是，这不过是江廷冷静下来，分析过后得出的最优结果。 在江廷身上，你很难看到意气用事这几个字。 豪掷千金就为了报复她，这太不划算了。 徐慢离职那天，Niki和部门里的同事带她去吃了次散伙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离职的真正原因，还以为她是拿到了更好的offer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火锅店里，雾气升腾，大家高举酒杯。 “来，祝我们徐慢小朋友前程似锦，万事顺遂。” “最重要的是，苟富贵，莫相忘啊。” …… 徐慢在这样的祝福声中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睛里渐渐染上醉意，走出餐厅时，她仰望天空，看见头顶上的月亮都有了重影。 两个月亮，三个月亮，徐慢用手指一个一个地数，数到第五个的时候，出租车就到了。 “我先送你回学校，你今晚喝太多了。” NIki替她打了个出租车，上车时还贴心地护住她的头免得她磕磕碰碰的，而徐慢是真的有些喝多了，连句谢谢都说得含含糊糊。 离别愁绪，酒胆壮人，徐慢靠在NIki的肩膀上蹭了蹭，难得撒娇：“Niki姐，我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像你这么好的领导了。” “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女孩谁不喜欢，更何况，未来的路还长着呢，”NIki揉了揉徐慢的头发，把她往自己肩上靠，“虽然我以后不是你的领导了，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找我聊啊，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看待的。” 徐慢红了眼眶，霎时觉得有些愧疚：“我以前没有告诉你我和江廷的关系，你会不会很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这是你的私事，哪个公司入职还要登记情感经历的，”只是Niki说完又顿了顿，“不过，你和江先生为什么会分手呢，是他对你不好吗？” “没有，他现在对我很好，但他以前对我太糟了，所以我现在不稀罕了——”徐慢喝醉了酒，脑子里想起的竟然全是这一世江廷为她做过的事，每一桩每一件都记得如此清晰。 在酒精的作用下，情绪到达了某个顶点，徐慢原想接着再说下去，但只开口说了一个音节，便哽咽得不像话。 有些话终是很难说出口。 她以前想要的爱情和婚姻，他现在终于能给她了，但她现在不稀罕了。 更何况，他爱的徐慢，也并不是真的她。 Niki再也不敢往下问，连忙抱住她：“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 这天夜晚，月色很美，下车后，徐慢一个人站在路边树下静静地抽了根烟，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怎么一行眼泪就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此刻的眼泪是为了什么，她也不知道，是为了过去那段感情而流泪，还是对现在的江廷留有不舍。 她没有答案。 第二天一早，徐慢醒来头痛欲裂，等清醒过来后，她立刻把情侣头像换掉了。 在换掉之前，她点开了江廷的朋友圈页面。 他竟然还保留着当初的情侣头像。 那个他们用了一年半的情侣头像。 — 江廷回到锦府别墅，已是凌晨一点。 室内空旷，他只打开了一盏壁灯，灯光昏黄，一点都不明亮。自从徐慢离开后，他习惯房间里是昏暗的，阴沉的，就像是阴天时的天气。他不再喜欢太过明亮的灯光，一切看得过于清晰，所有情绪都暴露得太过具体，无法掩藏。 智能音响自动播放起古典乐，音乐在空气中静静流淌，江廷却觉得焦躁，他把音响关了，仰躺在沙发上假寐，右手遮挡住眼睛，他闻见自己身上的烟酒味浓烈，是徐慢不喜欢的味道。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今天，是徐慢离开的第七天。 b 分卷阅读138 r 　　刚好一周。 白天，他回了一趟家，母亲问他，你上周说要带回来的女孩呢，人在哪？ 江廷忽而变得难以启齿。 好一阵，他才开口，只说了三个字“分手了”。 江母稍有些意外，但很快情绪转为欣喜。 “哎，现在的小姑娘啊，没点定性的，别看她长得漂漂亮亮的，那张嘴可会骗人啦，你以为她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其实她喜欢的不过是你的钱和地位……” 江廷没说话。 “你和心夏认识这么多年，彼此知根知底的，不比外面那些小姑娘好一百倍？” …… 这个插曲在江廷脑海中一闪而过。 凌晨两点，江廷再次失眠，他再次想起那天徐慢离开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因为，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喜欢过你。” 徐慢说这句话时的每一个表情，他都看得仔细，嘴角是带着笑的，眼睛很亮，如果不是听清楚她话里的内容，他甚至会觉得她是在对自己说情话，就像往常一样。 没有任何一句话比这句话的杀伤力更大，每每想起来，他都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锥心般的疼痛。 这些深入骨髓的痛感再次提醒他一个事实，他被徐慢玩弄了。 她用最低等拙劣的骗局，把他玩弄得团团转。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江廷仍躺在床上，宽阔的双人床，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从未觉得夜晚是那么漫长。 闭上眼睛，似乎还能感受到徐慢身体的轮廓，还有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牛奶沐浴露的香味。 她睡眠习惯一向很好，不熬夜，不打呼，不踢被子，她喜欢抱着自己睡觉，说这样会让她很有安全感，她的手总是搭在他的腰上，抱得很紧。 她喜欢恶作剧，偶尔还会故意煽风点火，撩拨他的兴致后，又故意把被子盖过头，说自己很困了，要睡觉了。 她亲密时容易脸红，眼睛总是水汪汪的，看得人心头荡漾，他喜欢她的羞涩，也喜欢她偶尔的大胆，喜欢她迷离的眼神，轻声的嘤咛，喜欢她在浪潮中失去理智，细细碎碎地喊自己的名字。 这天夜里，江廷发现，过去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如此具体。 她曾经问他，江廷，你会一直一直喜欢我吗？ 他很认真地回答，我会。 她还说，江廷，我不会再像爱你那样，去爱另一个人了。 他当时相信了。 直到现在，他仍旧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第二天，江廷醒来头痛欲裂，他打开手机，再次翻阅徐慢的朋友圈。 他发现，她对自己设置了权限。 并且她把情侣头像换掉了。 那个他们用了一年半的情侣头像。 48.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自从那次见面后, 徐慢又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徐慢偶尔会惴惴不安地想江廷会不会是在攒着劲儿准备报复自己。毕竟博讯那边的事过去得太轻易，她总觉得还会再发生些什么。 但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徐慢最疑惑的一点, 据她对江廷的了解, 他并不是这么宽容豁达的人，她见识过他在生意场上整人的手段, 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无论对方怎么求情, 怎么痛哭流涕, 他都不会抬一抬眼。 而徐慢骗了他这么久, 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她的。 她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江廷那些手段什么时候应验到自己身上。 她不害怕报复，但她害怕见到江廷。 哪怕她羞于承认, 但她确实对江廷确实抱着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她重生后的初衷在这一年多的相处中消磨了不少，她对江廷的感情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恨, 偶尔她会想起一些过往的快乐时光，她会想起那个每天早上给她发早餐的江廷, 那个愿意坐上十几个小时飞机陪她过新年的江廷, 愿意蹲下来陪她一起捡草莓的江廷…… 在这份复杂的感情里, 除了恨 分卷阅读139 以外的部分是什么, 徐慢曾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 是爱吗, 或许吧。 正是因为这样, 她才更不能见他。 哪怕她对他的感情里90%都是恨, 但10%的爱，她也不允许自己有。 但她没想到再次见到江廷，竟然是她主动去见他的。 其实, 她本来也可以不用见到他。 事情是从一张丢失的身份证开始的。 那天她去银行办理业务，可是找遍了整个背包都没找到自己的身份证，回学校后，她又把所有物品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晚上睡觉前，她猛地一下想了起来，上一次旅游回来，她好像把身份证随手放在江廷书房的抽屉里了。 她实在是着急用，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就给周晁打了电话，拜托他帮忙把身份证拿给她。听清楚她的诉求，周晁立马就挂了电话，大概是去请示江廷了。没一会他回了电话过来：“我现在在外地出差，你今天下午五点过来拿吧，江总那会不在。” 下午五点，徐慢准时出现在锦府别墅前，当她站在门口这一刻，她才想起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忘了问周晁要别墅大门的密码。 以前用的是她的生日，现在肯定都换了。 胡乱猜测输了好几次都没对，徐慢有些急躁，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又或者是一种隐约的预感，她在密码锁里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嗒地一声，门竟然打开了。 这么久了，江廷竟然一直都没换密码。 徐慢站在门口没走进去，片刻间心底淌过一阵异样的情感。 她不知道江廷每天回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输入这一串密码打开门的，又或者是从他们分开那天起，他就一直没回来住过。 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徐慢才推开门，室内的窗帘全部遮蔽了起来，漆黑如夜晚一般，只能隐约看到屋里的摆设，她按下壁灯，朦胧昏黄的光充盈了整个房间，她刚准备走过去拉开窗帘，忽然脚步顿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她发现靠近窗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黑暗中，江廷仰靠在真皮沙发上假寐，听到她的声音，漫不经心地睁开眼。 徐慢倏的往后退了一步，沉声说：“抱歉，我、我以为你不在家我才过来的。”简单的一句话被她说的磕磕绊绊，“周特助他说，你下午五点不在这。” “我在，你就不过来了？”男人声音慵懒，睁开的眼睛却尽显疲态，仔细看，还能看到猩红血丝缠绕。 “嗯，是的。”徐慢承认。 “呵——”江廷轻笑了一声。 徐慢猜不准他在想什么，只说：“我拿完东西就走，很快。” 留下这么一句话，她转身进了书房。 她想着速战速决，拿完东西立刻就走，只是她在书房的抽屉里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她认真地回想，她明明记得她当初是把身份证放在抽屉里的啊。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她在最底层的抽屉里看到了她当初给江廷画的那副画，那是重生后第一次见面，她为了引他上钩时故意画的，他竟然保存到现在，甚至拿画框裱了起来。 不过江廷之所以没有扔掉，估计是因为连他都忘了这幅画的存在。 半个小时后，徐慢终于放弃寻找，她决定明天再去补办一张，待在这样窒息又压抑的环境里，只要一想着客厅里坐着的男人，她额头上就全是汗。 从书房里出来，江廷仍然在沙发上坐着，他戴上了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杂志，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慢，以及生人勿近的气息。 因此，徐慢没料到他会主动问自己，他瞥了她一眼，问：“找到了？” 徐慢摇头。 “那怎么就走了？”江廷面无表情，“不再找找么？” 江廷收起那份杂志，忽然站了起来，不急不缓地走到她面前，恰好挡住她的去路。 如果不是知道江廷干不出这种事，她都怀疑江廷是不是故意把她的身份证藏起来了。 徐慢抬头看他：“找不到，那就不要了。” 听罢，江廷忽然笑了笑，语气生疏：“原来在徐小姐看来，问题都是这么简单的，说不要就可以不要。” 分卷阅读140 他的视线瞥向墙角里放着的那堆快递，又说：“你之前买的东西到了，一起拿走吧。” 徐慢走过去看了眼，不用细看她都知道里面是什么，她眼睑低垂，声音干涩：“那些都是以前买给你的，就留在这吧。” 江廷喉结动了动，眼神里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半晌后，他还是问了出口：“里面是什么？” “一些保健品，助眠安神的，之前看你睡眠不好就买了，”徐慢说出口都觉得有些讽刺，估计江廷更看不惯她这幅假惺惺的样子，“其他的东西，你自己打开看吧。” 江廷站在原地没动，右手紧攥，眼睛里猩红的血丝更加明显。 “徐慢，”他再次喊她的名字，许久未见，连喊她的名字都觉得生疏，“所以这些关心也是假的吗，这些都只是你演戏的道具？” “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徐慢无所谓地笑了笑，走到门前又回过头，“其实，我一直都以为你会报复我，我一直在等，就这样，一个月就快过去了，想了想，时间过得真快。” “你希望我报复你，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恨我，对吗？”男人勾起唇角，却不是在笑。 哪怕徐慢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其实我想过的，”江廷顿了顿，眼中深邃，“我想过要报复你，但是——” “我舍不得。” 最后一句话江廷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徐慢打断了他的话，冰冷的话语落入耳中。 她说：“你把密码换了吧，我以后不会再过来了。” 大门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砰地一声合上。 朦胧的光照下，男人的影子落在脚边，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可怜。 他放下倨傲的姿态，仍然换不来徐慢的一个回头，甚至她没有听他把话说完。 晚上，江廷拆开放在墙角的那堆快递，瓶瓶罐罐的保健品、香水、咖啡杯、零食，什么都有，江廷看了许久，拳头攥得越紧，他把那些物品全部推倒在地，透明玻璃瓶的香水倒在地上，破碎，溅了一地。 — 月底，江廷停下手里所有的工作独自去了一趟国外。 在长达一个月的思考后，他认为他需要整理自己对徐慢的感情。 他想，或许强制自己不再见到徐慢会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他相信久而久之，就会渐渐消散对徐慢的感情。 他去了尼斯，法国东南部的一个城市。 津城和尼斯之间有七个小时的时差： 当徐慢早上起床趿拉着拖鞋刷牙时，江廷正好入睡，睡前他又看了一眼去年在蓉城邹成浩为他们拍的那张合照，照片里徐慢蹲在地上摘草莓，忽然抬起头冲他笑，江廷的手指在删除键上徘徊了许久，最后还是松开了； 而当他从酒店的大床上醒来，坐在饭厅里吃早餐时，徐慢正在新公司的会议室里和同事一起讨论新项目的设计方案； 中午，他在马塞纳广场的长椅上看陌生的男女来来往往，徐慢在楼道里边抽烟边找设计灵感； 下午，他在尼斯歌剧院里听着音乐剧，剧目是一个发生在中世纪的复仇故事，江廷没有看完就离场了，而徐慢刚刚下班，她坐在路边烧烤店里吃晚餐，工作群里有人@她，她立刻放下筷子回复消息。 …… 他们的生活已经天差地别，完全走向两条截然不同的轨道。 似乎再也不会有交点。 江廷在法国呆了一个月，除了尼斯，他又去了敦刻尔克、里昂、瑟堡、巴黎，他几乎把法国把几个著名的城市都去了一遍，或许他这样的方式也不能称之为旅行，因为他只是换了个酒店居住罢了。 晚上，江廷站在高楼向外看，他总能想起以前的一些片段，他想起他和徐慢在瑞士旅行时，他心里的欣喜和期待，那么多熟悉的景物忽然就变得新奇了起来。 他明明去过无数次瑞士，但记起来的却只有那一次，当他已经习惯和徐慢生活后，他意识到想要把徐慢从生活中剥离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就算她没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依然无处不在。 连梦里都是她的痕迹。 从法国回来的当天，周晁去津城机场接江廷。 b 分卷阅读141 r 　　周晁看着坐在后座那位矜贵倨傲的男人，他神色疲倦靠在沙发上假寐，他多嘴问了句：“江先生，这次旅行您过得还愉快吗？” “嗯。”男人没有睁开眼，只应了声。 周晁看出他心情不悦，便不再往下说：“那江先生，我送你回锦府。” 汽车刚刚启动，周晁从后视镜里看到男人睁开了双眼，修长的手指在沙发上轻点。 他突然开口：“去津海大学。” 时隔一个月，江廷在津海大学校门再次见到了徐慢。 他坐在车里，徐慢在车外，她没有发现他。 她带着黑色的蓝牙耳机，一边走路一边轻声哼歌，步伐轻快，不知今天她遇到了什么好事，眼尾都带着笑。 和车内的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也是在这时候，江廷收回了视线，对周晁说：“回去吧。” “好。” 49. 晋江正版首发 二更 时间就是由这样一个个微小的片段串联起来的。 生活像水一样静默地流过每个人的脚下, 即便我们想弯腰去留住什么，但都是徒劳。 自从那次分开后，他们再也没通过一次电话, 没发过一条短信。 在津海这个偌大的城市, 有人正相爱，有人正分开, 而徐慢和江廷处在城市的两端，在那些寂静无人的夜晚, 她偶尔会想起某个人, 他亦是一样。 不过, 他们之间也有不同, 她已经决定继续往前走，而他没有。 经过这么多事情, 徐慢也变得越来越谨慎，她知道江廷正在调查自己，因为她曾接到粤菜馆吴经理打过来的电话, 他向她打探当初是谁介绍她过来兼职的。 仅仅是这一个电话，徐慢就知道了江廷正在派人调查自己。 估计江廷怎么想都不会想到, 她之所以那么了解他, 是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 她曾真诚地爱过他。 仅此而已。 五月中旬, 是拍毕业照的日子, 津海大学的校园尤为热闹。 班上许多同学的亲朋好友都来到现场, 为他们献花。 而徐慢相衬之下, 尤为冷清，她没有邀请任何人过来，甚至没有告诉别人这个消息。她知道她的父母不会有时间过来, Niki也要上班，她不想打扰到她的工作…… 在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微笑的时候，徐慢忽而觉得有些失落，她原以为自己不会的。 不过当天，她还是收到了两束花，一束是沈斯远定的，而另一束没有写名字，卡片上也是空的，什么都没写。 六月，徐慢从学校里搬出来，在外面租了房子。 出租屋离公司挺远的，单是坐地铁都要一个小时，不过胜在房租便宜，环境还算不错。对于她这样刚出来工作的毕业生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住所。 在清点行李时，徐慢把之前江廷送给她的礼物全挂上咸鱼卖掉了，包括江廷送给她的情侣手镯，她定的价格不高，刚挂上去没多久就被一个买家全部拍下，甚至连价格都没讲，徐慢看了眼收货地址，确实是在富人区。 难怪这么阔绰。 寄出去时，她甚至还有些不舍。 她本不想卖掉这些物品，但留着也没用，所以曾把这些奢侈品拿给周晁，让他转交给江廷，但周晁不屑一顾地望着她说：“既然江总送给你，那就是你的私人物品，你自己留着吧。” 徐慢还想反驳，周晁又说：“江总现在连你的名字都不想提起，所以你没必要再去打扰他。” 就是这一句话，打消了徐慢的念头。 也是，这些钱对江廷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是她太矫情了。 搬进出租屋后，徐慢特别用心地布置，忙前忙后，在网上购买了许多琐碎的小物件，室内的桌椅她都重新摆放了一遍。 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她的家了，哪怕只是租来的房子。 都说由奢入俭难，徐慢觉得自己是个意外，以前和江廷在一起，锦衣玉食，住别墅洋楼却也没多开心，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就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属于自己。 新工作压力很大， 分卷阅读142 几乎每个晚上，她都是坐着最后一班地铁回来的。 偶尔，她会在家门前那条悠长黑暗的巷口，看到有一辆轿车停靠在尽头，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卡宴，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从来没有走到尽头去看车里的人是谁。 因为，在第二天，它就会消失。 她有时在上班出门前想起这件事，转身回望巷子尽头，什么都没有，好像一切是她做的一场梦。 七月，徐慢在新公司经历了一次换岗风波，她换到了一个工作压力更大的部门。 在互联网公司，996似乎是常态，而徐慢因为工作还没上手，经常是早上九点上班，晚上十点半下班，一周七天不间断。 一个人忙起来的时候，其实是没有太多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徐慢亲身经历之后，对这句话百分之一百认同。 因为她发现，她想起江廷的频率从一天三四次到一天一次，再到两天一次，一周一次。 她忙到几乎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压力大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份高薪又体面的工作，对她来说实在太吃力了，即便她拼命努力，也很难达到岗位要求的能力标准。 她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蠢得无可救药。 每次开会探讨方案，当她的设计方案在投影仪上展示，她听到底下有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轻笑的声音，这无异于公开处刑一般。 她知道她做得不好，加上她的专业并不对口，在职场的鄙视链上她处于最末端，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她能力不行。 对此，她非常清楚。 这天，徐慢再一次加班到晚上十点半，整个办公室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为了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徐慢把剩下的文件拷在U盘里，准备带回家继续做。 走出电梯，她看到前面有两位办公室的同事正聊得兴高采烈，她刚想走上前去打招呼，忽然发现她们之所以聊得那么热烈，是因为在讲自己的坏话。 “那个新来的还没走吗？” “没走呢，天天都留到这么晚，做出来的东西还是跟大学生做的一样。” “长得倒是蛮好看，可惜是个花瓶，这是不是说明上帝还是挺公平的。” 一阵笑声传入徐慢耳里，尤其清晰。 “听说是空降进来的，谁知道背后是有什么关系，不然一个津海的本科生、专业又不对口的，HR简历第一轮就筛掉了。” “诶，你说她下个月能转正吗？” “废话，你没看领导那么关照她吗？” …… 徐慢跟在她们身后听了一路，直到她们在十字路口分开，各走两边。 转身走入夜色，徐慢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回家的路上，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刚才的对话，虽然内心有些不舒服，但不能否认，连她自己都认为她们说的话是对的。 她确实如她们俩所说的那么糟糕。 一个没能力的人，当有人把她架在很高的位置上，她是没有办法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下去的。 她与同事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不是靠勤奋就能弥补的，在设计方面，她从来没有过系统化的学习，她的作品全凭灵感乍现的灵感，而仅靠这些缥缈不定的灵感，根本无法支撑她完成工作。 这天晚上，徐慢第一次有了想要读研的想法。 徐慢是一个讲究效率的人，当天晚上，她就开始查阅有关读研的相关资料，一直到凌晨一点才沉沉睡去。 有些想法一旦萌芽，便再也难以忽略。 半个月后，她给许久没有联系的沈斯远发去一条信息： 【学神，如果我想要读研，设计类专业的，你觉得哪个学校比较好？】 本以为有时差，沈斯远不会那么快回复，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她就收到了一份极其详细的文件，上面罗列了20所大学，大部分都是国外的学校。 文件还没看到最后，沈斯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有出国读研的打算吗？” 说实话，徐慢在此之前没想过出国读研这回事，甚至她还没想好是否要辞掉现在的工作。她给沈斯远发这条消息， 分卷阅读143 也仅是随便问问，作为参考。 她犹豫了半晌，回答沈斯远：“其实，我现在都还没想好要不要辞职，而且出国我根本适应不了，我英语又不好，专业能力又差……” 沈斯远几不可闻地叹了叹气，他说：“徐慢，这些都不是问题。” “怎么不是问题，这些全是问题啊。” 没想到沈斯远笑了笑，对她说了一句话，正是她当初劝沈斯远出国时说的那句： “那你是想呆在这里当一颗小小的螺丝钉，还是走出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徐慢下意识地反驳：“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鼓励你出国，是因为我早就已经看到你的结局，我知道你未来一定会成功的。” “徐慢，结局是我们自己选的。” 沈斯远语气十分严肃，说完这句话后，他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徐慢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一张图片。 他竟然给她手写了一行字—— “徐慢，命运选中了你，你不能辜负它。” — 徐慢在积极准备出国读研的申请材料，为此她还报了一个线上的雅思冲刺班，一下班就回家上网课，洗澡时还在念念有词。 她实在太忙，忙到几乎要把江廷忘在脑后，江廷渐渐成为压在她心底的一个名字，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提起，她都想不起来。 都说爱情是不公平的，确实，爱情不是等价交换，不是你付出了多少真心，对方便会反馈你同等价值的爱。 就像徐慢都快忘了江廷这个人，而江廷却越来越想她。 分开后，他想起徐慢的次数越来越多。 在徐慢拍毕业照那天，江廷为她挑了一束鸢尾，他没有在卡片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他原是有写的，后来他又把卡片拿了出来。 这么开心的日子，她大概不想看到他的名字。 但他还是存留了一些私心，他希望徐慢看到这束花，能想起的第一个人是他。 因为徐慢曾告诉他，鸢尾的花语就是“想念”。 江廷再也没回锦府的别墅住。 那里留下太多徐慢生活的痕迹，她坐在沙发上吃薯片，看电视，她系着围裙在厨房煮饭，她低头在书房里看书，还有在浴室里她和他抵死缠绵，每一幕都是那样清晰。 偶尔江廷在公司碰上有人正端着徐慢设计的卡通杯子走过，他都会晃一晃神。 更滑稽的是，和高层开会，有次对方说到“这次的工程我们不能急，要慢慢来”，江廷都会忽然一愣，因为“慢慢”曾是他喊徐慢的小名。 他知道徐慢有了新的工作，新的生活，许多个夜晚，他在那条阴暗狭窄的小巷里看着她加班回来，手里还拿着路边烧烤店的餐盒。 好几次，他都想从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对她说些什么，但他都控制住了自己。 因为她看起来虽然很累，却又是那样满足。 好像没有了他，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或者说，没了他，她过得比以前更快乐了。 每每想到这一点，江廷都觉得不是滋味，她扰乱了他的生活，又走得干脆。 原来世界上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她玩弄了他的感情，他明明应该恨她的，他有一百种方法去报复她折磨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担心她下班太晚会遇到危险，还一路开车跟着她身后。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 邹成浩有一次难以置信地问他：“你不会还喜欢那个女人吧？” 江廷发现自己没法给出否定的答案。 因为是的，他还爱她。 那些夜深人静的晚上，偶尔，他会想起前些年晋华寺那位方丈对他说的话，现在想来，他说的都是对的。 徐慢就是他的宿命。 绕也绕不开的宿命。 50. 晋江正版首发 一更 周末, 徐慢去津城市中心逛了逛。 分卷阅读144 她已经很久没有放松下来看一场电影，逛一次超市，买一件好看的衣服。这几个月以来, 她一边准备出国留学的申请材料一边工作, 几乎要把自己的身体弄垮。 就在昨天，她终于提交了申请材料, 并辞去了那份高薪的工作。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既然上天已经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决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出国留学要花一大笔钱, 幸好她这些日子也攒下一些钱, 勉强够第一年留学的费用。剩下的钱, 她决定以后再做打算, 哪怕是兼职洗碗，当临时工, 她也能凑够的，毕竟她大学也是这么过来的。 这次出国读研，对她来说, 几乎是破釜沉舟。 但她也想试一试。 从超市里出来，徐慢两只手都没空着, 报复性购物果然让人愉快, 徐慢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走到商场一楼, 迎面遇到一位老熟人。 是邹成浩和他第不知道多少号女朋友。 徐慢脚步停了下来没再往前走, 很显然, 他也看到了自己, 因为他嘴角那抹讽刺的笑实在太扎眼, 就算徐慢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他主动朝徐慢走了过来，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熏得徐慢眉头一皱。 他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徐小姐。” 他说着就向她伸出手, 但徐慢没有回握，只点头示意。 邹成浩悻悻地收回手：“徐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看起来心情不错。” 徐慢没否认：“嗯，是挺好的。” 邹成浩笑了，但那笑并不是发自心里，狭长的眼睛笑起来平添了些许狠戾的神态。他塞给女伴一张银行卡，示意她先离开一会，似乎有话想对徐慢说。 等人走后，他终于开口，“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当初是哪来的勇气敢这样玩弄江廷的感情，说实话，像你这样的女人，我倒是真的少见，在他身边装作温顺乖巧，转过头来反咬一口，徐慢，你到底图的是什么？你要钱，要地位，江廷都可以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提到江廷，徐慢颇有些恍惚，已经太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她整个人都愣了愣。 邹成浩笑得更加讽刺：“怎么，徐小姐难道都已经忘记这段旧事了？” 徐慢思索了片刻，回答：“可以这么说吧。” 她竟然还敢承认，邹成浩也算是大开眼界，他舔了舔后槽牙，轻笑了声：“忘了也好，毕竟江廷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他前段时间谈了新女朋友，学西班牙语的，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最重要的是没那么多坏心眼。” 后半句，邹成浩说得特别慢，似是意有所指。 “是吗？”徐慢愣了愣，哑声说，“那替我恭喜他。” 邹成浩准备好的下句嘲讽的话就这么噎在喉咙里，一时气得脸色铁青。 徐慢低头装作看时间，对邹成浩说：“对了，我待会还有事，先走了。” “嗯。” 邹成浩连句再见都没和她说。 等徐慢走后，邹成浩的小女朋友终于从某奢侈品店走出来，手里拿满了战利品，但还是腾出一只手挽着他的手臂，声音里都是醋意：“刚才那女孩是谁啊，你们怎么聊了那么久？” “别说了，晦气。” 邹成浩根本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邹成浩再次想起徐慢的名字，是在一个月后，傅心夏的生日宴会上。 一行人在别墅顶楼的天台上庆祝，灯光绚烂，人群喧闹。 邹成浩最爱这样热闹的气氛，跟着音乐蹦了几个回合后，他回到客厅想喝口水，发现江廷仍旧坐在沙发上抽烟，视线停留在对面墙壁的一副油画上，他好像在看，又好像没在看，因为他的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邹成浩最近是越来越看不懂江廷了，他变得比以前更冷漠，对什么事都像是漠不关心，在工作上也变得更冷血更拼命，更不近人情，一天留在公司的时间几乎超过12个小时。 他在不停剥削自己的时间，折磨自己的身体。 每每到这个时候，邹成浩都会想起那个叫徐慢的女人。 虽然再也没人敢在江廷面前提起她 分卷阅读145 的名字，但邹成浩知道，他从来没忘记过她。 忘不掉一个人一般有两种原因，要么是爱，要么是恨，邹成浩希望江廷是属于后一种。 邹成浩的思绪被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打断，傅心夏拿着酒杯走进门，径直在江廷旁边的沙发坐下。 “阿廷，你怎么不出来一起玩？铭锡他们都在外面呢。” 江廷吐了一口烟：“没事，你们玩吧。” 就这短短的几秒，江廷就已经走神。 他看着傅心夏的脸，忽而想起一件事，以前徐慢和他在一起时总会疑神疑鬼，认为他和傅心夏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 有天半夜，徐慢从梦里惊醒，月光下她的眼眶里泛着泪。 他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徐慢忽然搂着他的脖子，抱得很紧。 她哽咽了好一会，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江廷，我又梦到你们结婚了。” 江廷并不清楚她话里所说的“你们”指的是谁，他沉默了片刻没说话，徐慢却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她说得磕磕绊绊：“江廷，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傅心夏结婚？” 听到徐慢的话，江廷笑了笑，他以为徐慢是在玩闹，因为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所以他并没有当回事。 直到徐慢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肩膀，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把壁灯打开，伸手抹开她眼下的泪，安抚道：“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还相信这些，梦里都是假的。” 徐慢的眼泪却没有止住。 许是那时候徐慢的眼泪太逼真，江廷当下被迷惑得昏了头，他看着她的双眼，说：“徐慢，我发誓我这辈子不会和傅心夏再有任何联系。” 现在江廷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倒先笑了。 江廷当时觉得，徐慢多爱他啊，连一个梦都哭得那样凄惨。现在他想明白了，恐怕连这也是徐慢戏中的一部分。 “阿廷，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直到傅心夏的声音落在他耳侧，江廷才回过神来。 他问：“什么？” 傅心夏叹了叹气，又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她把腕间的手镯拿了下来。 “我刚才说要给你看个好玩的，我前两天从朋友手里淘了一个手镯，你看，跟你手上那个像不像情侣款。” 江廷余光看了一眼，没多留意，修长的手指把香烟摁在烟灰缸里，淡淡的烟草味在空气里蔓延。 他没给傅心夏任何反应，仰头喝了一口酒。 直到傅心夏把手镯侧面翻过来，凑到他面前：“里面写的还是我的名字和你的姓呢，JX，你说我和这个镯子是不是很有缘分？” 自此，江廷的目光再也无法从这个金色的手镯上移开，心忽而像被针扎了一瞬，无数个细碎的片段在脑海中闪回。 酒杯里映着头顶上昏黄的光，江廷再次想起了徐慢的名字。 他记得，他送给徐慢的手镯上刻着同样的字母。 “听说，我朋友是从二手网站上买回来的，这一看就是情侣手镯，也不知道是有多缺钱才舍得把它卖掉……” 砰地一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手一松，玻璃酒杯在地上砸得稀碎。 因为他看到手镯边缘上的三颗钻石，那是他特意命人重新镶嵌的。 — 徐慢正弯腰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忽然放在床沿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外卖打过来的电话。 折完手头上这件衣服，徐慢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 门只打开一条缝，果然是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外卖员。 对方将外卖递给她：“您好，这是您的外卖，请慢用。” “好的，谢谢。” 接过外卖，徐慢随手放在客厅，准备收拾完行李再开始吃饭，只是，还没过多久，又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对方甚至用力地拍打那扇门。 她以为是刚才的外卖员落了什么东西没送过来，快步走过去开门。 只是门一打开，看到眼前的男人，她不自觉地抿紧嘴唇，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抓紧了门把，一 分卷阅读146 副防备性的姿态。 她闻见他一身的烟酒味，醉眼朦胧的样子倒显得有些颓唐，但身上的西服仍是熨帖平整的，衣冠不整的情况仿佛从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她没有问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如果他想知道自己的地址，他自然有一百种渠道可以获知。 徐慢还没开口询问来意，忽而被江廷扼住手腕，金丝眼镜下露出一双狠戾的眼睛。 “江廷，你来这里做什么？” 说完，徐慢用力挣扎想要甩开他的手，但江廷反而越握越紧，他声音低沉又充满了危险：“徐慢，当初那些礼物，你都卖掉了？” 徐慢没料想他会问起这个，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因为她看到他露出的那节手腕上还戴着当初那只情侣手镯。 他竟还没摘。 徐慢压下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强装镇定：“嗯，我都卖掉了，有什么事吗？” 男人的手渐渐松开，顷刻间徐慢觉得他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就像是展馆里摆着的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 江廷从未没想过有一天，徐慢会把他们的情侣信物拿去卖了，原来，在徐慢眼里，连这些物品都是可以拿去售卖和交易的。 徐慢开口解释：“我当初退给周特助，但他说让我留着。” “所以，你就卖掉了？包括我们的情侣手镯？” “反正我留着也没用，这些都用不上了，”徐慢缓了口气，“你把这些退回给我，不就是想和我断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吗？” 江廷被她的话噎住，好半天，他才认命地点了点头：“徐慢，邹成浩说得对，你是个没有心的人。” 听到这句话，徐慢才真正感受到曾经那种疼痛，就像是久病之后忽然被人重新揭开伤疤，当这些伤口暴露在空气之中，她又忆起了那些久远的往事。 她真的很想对江廷说，曾经的你比我绝情一百倍，一千倍。 卖掉这些礼物算什么，曾经的你在暴雨天把我从家里赶出来，让我不要再纠缠你。 她现在已经算是仁慈。 不知想到什么，徐慢的脸色微变，说起话来也坦然了许多：“我不明白，既然你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为什么还要介意这些事情？” 江廷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皱眉：“什么新女朋友？” “一个月以前，我在超市遇到邹先生，他告诉我的，不是说还是个学西班牙语的么？”徐慢抬眼望他，伸手想去摸口袋里的烟盒，“说起来我应该恭喜你的。” 江廷沉寂的心燃起了一丝明亮的光，那张冷若寒霜的脸有了融化的迹象，他定定地凝视徐慢的双眼，似是在探究什么。 “徐慢，你还在意这些。”他用的是陈述句。 徐慢终是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当着他的面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升腾，说话间也有了些轻挑的语调。 她说：“你想多了。” 江廷这才发现，原来徐慢是会抽烟的，在一起那么久，他竟一次都没见她抽过，甚至从没闻过她身上有香烟的味道。 竟藏得这样好。 “还有事吗？我准备吃饭了。”徐慢看了一眼桌上的外卖，催促道。 江廷一只手撑在门边，俯身看她。 “徐慢，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男人的双眼褪去了酒后的醉态，语气斩钉截铁般肯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曾经也动心过的，对吗？” 那句藏在他心里长达半年的话，他终是忍不住说了出口。 徐慢掸了掸烟灰，她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答案重要吗？如果我说有，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我毕竟骗了你那么久——”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呢？” 那个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突然像认命了似的，声音哽咽，对她说：“徐慢，我心有不甘。” 51. 晋江正版首发 二更 “徐慢, 我心有不甘。” 话音落下，江廷忽然弯腰抱住她。 或许是因为心有不甘这四个字，徐慢一时忘了挣扎, 分卷阅读147 又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就不愿挣扎。 她不知道江廷是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来到这里。她知道的, 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但是今天他却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这些话。 这个久违的拥抱, 让她红了眼，她本以为在这过去的半年, 她对江廷那仅存的爱早就消磨殆尽, 但原来, 她还没有彻底死心。 徐慢眉头微皱, 她为自己的反应而感到羞愧难堪。 “江廷，你应该恨我的。” “我的确恨你, ”江廷的拥抱炽热，恨不得将她揉入血肉中，“但我更爱你。” “徐慢,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选择。” 如果能选择, 如果他还留有一丝理智, 他都不会允许自己今天出现在这里, 以这样卑微的姿态。 “你不介意以前那些事情了吗？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 从一开始在雨夜出现, 到后来送餐去你家里, 全都是我策划好的, 这些你都可以忘了吗？”所有的情绪都在顷刻间爆发，徐慢声音略有些颤抖，“你爱的只是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徐慢, 是我伪装出来的徐慢，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同一个人。” “我不管以前如何，”江廷将头埋在她肩颈，嗓音沙哑，“我们之间不能就这样结束。” 似是考虑了很久，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徐慢，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不知道徐慢为什么会恨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报复自己，但现在，他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一句话让徐慢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她忽然哭得难以自抑。 太多情绪挤压在心里，让她无法喘息，她宁愿江廷报复她，让她无路可走，也不希望他以这样的姿态站在自己面前。 现在摆在她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留下来，二是离开。如果是以前的徐慢，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来，只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她不确定了。 她更介意的是，她和江廷真的能重新开始吗，这段从谎言开始的爱情，究竟能走多远？ 江廷的肩膀渐渐洇湿，有泪水滴到他衣服上，他莫名一阵心悸。 好一阵，徐慢终于开口：“我明天再回答你，可以吗？” “好。” 他们之间终于不再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江廷觉得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结果。 回家路上，江廷难得露出了笑容，车厢内播放着卡朋特的《close to you》，他想，无论他和徐慢之间隔着多少不可逾越的过去，他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和徐慢之间只能有两种结局，要么彼此折磨到死，要么厮守终生。 车外的城市流光溢彩，灯光映在他的瞳孔里，万物都有了温度。 一想到明天还能再见到徐慢，江廷就觉得心里一热，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变得这般容易满足。 那天晚上，江廷一夜无梦，这是他这半年来睡得最好的一个夜晚。 但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第二天傍晚，当他捧着鲜花出现在徐慢门前，他小心翼翼地叩响那扇门，却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他想，大概是徐慢还没有下班，于是也没有着急，一直站在门口等，那束鲜花他就那么一直捧着，生怕放在地上会沾上灰尘。 只是一直等到十点半，徐慢仍然没有回来。 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江廷隐约觉察到事情不对。 心脏有一瞬的停跳，他有些慌了。 恰巧这时，一位路过的老太太告诉他，就在今天早上，住在这个房间里的女孩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江廷的心突然猛地揪紧，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搬去哪里了？” “这我就不晓得嘞，她好几天前就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喽。” 原来，这就是徐慢留给他的答案。 直到最后一刻，她仍在玩弄他的感情。 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绝望。 — 徐慢消失了，宛如人间蒸发，从津城消失得彻底。 而江廷一夜之间像疯了一样。 锦府别墅里所有和徐慢有关的物件 分卷阅读148 被他砸得稀碎，甚至是那副徐慢为他画的画，他从抽屉最底层把它翻出来，撕碎得看不出原样。 光影流转，漫天飞舞的纸屑在空中飘浮，落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他如古希腊的雕塑般站在灯光下动也没动，有种肆虐般的美感。 当邹成浩听到消息从城南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一时忘记了呼吸，更加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他准备的一切话语在这一刻全都失去了意义，他原想着痛骂徐慢一顿，或者马后炮地说，自己早就预料到徐慢是这样的人。 但这一刻，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看到站在客厅中央的男人眼睛通红，他盯着地上那堆纸屑，脸上每一寸肌肉都绷得很紧，一滴泪正沿着眼角迅速下坠。 他认识江廷将近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落泪。 他陪江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从未见他哭过，他知道江廷是多么傲慢的一个人，但现在他顾不上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叫徐慢的女人。 饶是邹成浩，见到这一幕，也禁不住心脏骤疼。 该是有多痛，才会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忘了她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你这样下去会疯的。”邹成浩看着他煞白的嘴唇，不住地摇头，“那个女人，就跟毒一样，沾了就要命的。” 许久，江廷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勾了勾唇，眼里猩红血丝缠绕，表情前所未有的狠戾。 他说：“不。” 不能忘。 “哪怕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她找出来。” — 从那天起，江廷好几天没合过眼，他不分昼夜等待着和有关徐慢的消息，他把所有能想到的方式都用了一遍，哪怕是处于灰色地带的方法，他也全都用上了。 他承认，他是疯了，被徐慢彻底逼疯。 他调查了徐慢的新公司，原来徐慢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辞职，所以那天她对他说要考虑的时候，她就早已做好了决定，却偏偏还要给他希望。 果然，徐慢最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让他痛苦。 津城几大机场的出境资料，还有高铁乘坐的讯息，他都一一看过了，无一例外，在上面都没有查找到徐慢的名字。 全无音讯。 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江廷甚至以为徐慢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考虑过要报警。 最后，他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想着徐慢应该还留在津城，只是她离开时忘了告诉自己，就像之前那几次一样。 他知道她记性总是不好，没有交代行踪的习惯。 这次或许也是这样。 好几个夜晚，他再次拨打徐慢的手机，当他听到同样的空号提醒消息时，他再一次觉得自己有多可笑，他为徐慢找遍了借口，可他明明知道事情不是那样。 当所有的消息都指向同一个结果时，他确定徐慢是真的离开了，去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或者说，她为了躲着他，去了一个不会被他找到的地方。 — 徐慢消失的第一年，邹成浩对他说，认命吧江廷，她如果真的要藏起来，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江廷不以为意。 找不到就继续找，直到能找到她那一天为止。 邹成浩来了气：“这个世界那么大，你要到哪里找。津城里里外外都被你翻了个遍，连个人影都没找到，江廷，你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浪费了自己的下半生。” “我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生活，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喝酒旅行玩乐，你起码活得像个人行吗？” “不可能了。”男人茫然地望向窗外飘落的雪花，“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些过去那么鲜活那么真实，他怎么能忘。 夜里十点，江廷在津城街头走过，在路上他仍然会无意识地留意那些形似徐慢的背影，他曾跑上前喊住对方，可是看到的都是一张陌生又错愕的脸。 在冬至那天，他独自开车去了町县谡犁村，那个坐落在南方海边的村落，也是徐慢从小长大的地方，他经过她父亲家门前，有个小男孩从里面跑出来，大概十来岁，脆生生地看着他，眉眼间和徐慢倒有几 分卷阅读149 分相似。 “叔叔，你这车真好看，我能站在你车前面拍个照吗？”小男孩仰着头看他。 江廷忽而笑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以至于自己都愣了愣，他低下头揉了下小男孩的脑袋，开玩笑道：“怎么喊我叔叔，我有这么老吗？” 小孩很机灵，立刻改口：“哥哥哥哥，我能站在你车前面拍个照吗，就一张！” 江廷笑着点头。 不到十岁的小孩自拍起来竟然比大人都要熟练，拍完照，小男孩为了表达谢意，很热情地邀请他进来做客，江廷在那个狭窄残旧的小房子里见到了徐慢的父亲和继母。 聊天中，徐慢父亲主动提起他有一个女儿现在在国外留学，长得很漂亮，以前也在津城上班，后来自己攒钱出国留学了。 原来是出国了，江廷扯了扯嘴角，难怪他找不到。 当江廷正打算套话，他又听到对方说：“不过她好久没和家里联系嘞，不晓得现在在哪里了。” 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就这么被掐断了。 江廷嘴角的笑就这么凝固在脸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但对江廷来说，时间似乎是停摆的，没有任何波动的，因为时间对于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一年，和一天没有任何差别。 在徐慢离开的第二年，江廷还是没有放弃寻找任何和徐慢有关的消息。 有天，他听到消息说在都柏林看到一个和徐慢长得很像的人，他第二天就买了去爱尔兰的机票。 异国他乡，漫无目的地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他仍是不死心。 他总觉得有什么在蚕食着他的身体和灵魂，日渐一日地摧毁他所有的理智。 晚上江廷躺在酒店的床上，他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他想起一些细细碎碎的片段。 两年前的冬天，徐慢曾靠在他怀里和他一起观看窗外雪景，那年的雪很大，天气很冷，徐慢体温却异常地热，她像藤蔓一样攀援在他身上，气息渐乱。 两个人的冬天，好像真的比一个人在的时候暖和。江廷想。 江廷只在都柏林呆了四天，在最后一天，他开车去机场的路上，他在当地最有名的咖啡馆里休憩了一会。 桌面上放着一本真皮笔记本，大概是给游客留言的。 江廷不知怎么，忽然拿起笔在第一页写下一行字。 两个小时后，一个黑发红唇的中国女人走进这家店，恰巧坐在男人的座位上，她正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说说笑笑，右手不自觉地转起放在桌上的笔。 如果她此刻停下来，打开面前放着的笔记本，就会看到一行熟悉的字迹，上面用中文写着： 【我好想你，徐慢。】 52. 晋江正版首发 一更 徐慢消失的第三年, 邹成浩觉得江廷好像忽然间认命了。 他不再为那些来路不明的消息而变得欣喜和莽撞，不再任性而冒昧地飞到另外一个国家大海捞针般地找人，走在路上也不会忽然停下脚步, 盯着某个神似的背影而分神。 他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前那个冷静理智又客观的江廷, 永远谈吐得体，永远衣冠楚楚的模样, 他变成了更精明严谨的赚钱机器，可以在办公室里工作一整夜而不觉得有丝毫的疲惫。 重要的是, 他竟然开始同意家里为他安排的相亲。 他不再抗拒和对方见面, 但是在去之前他连对方的名字都没兴趣知晓, 好像对方是谁并不重要。 但也有例外, 比如傅心夏。 无论江母如何劝说，他都不愿意和傅心夏再有联系, 也不知道其中缘由是什么。 傅心夏也对此深感疑惑，她曾找邹成浩问过，为什么江廷就是不愿意接纳自己, 是不是当初徐慢对江廷说了什么自己什么坏话。 这邹成浩哪能知道，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他唯一能给出的解释是：“江廷这人就是这样, 永远不会回头看,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但邹成浩知道这不过是个谎言, 江廷只是将所有的偏执都用在了某人身上, 再也分不出其他的情绪给旁人。b 分卷阅读150 r 邹成浩见过江廷相亲时的样子, 严肃理智得就像商业洽谈,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眼神里一丝温度都没有，从不主动找话题, 到点就离开。就像在完成某项任务。 但偏偏这样也能把对方迷得五迷六道。 也是，单是那张脸就足够了。 又或者是因为，这样的男人更容易让人产生征服感。 邹成浩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徐慢那样走进江廷的心了。 所以邹成浩希望江廷能赶紧订下婚约，只有这样，他才能相信江廷是真的愿意重新开始，而不是在逃避什么。 — 四月的月末，因为工作关系，江廷去了一趟云城。 办完公事回去的路上，车子中途经过晋华寺，也是这时候，一直闭着眼假寐的江廷忽然睁开双眼望向窗外。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庄严肃穆、香火缭绕的建筑，眼神忽而变得幽深，他沉思了几秒，用手敲了敲车窗，让人把车又开了回去。 四月的云城，气温已经接近夏天，在山脚下有不少商客都在摆摊，有算命的，卖冰棍的，也有卖遮阳伞和棒球帽的。 今天恰好是周末，寺庙里人来人往，香火旺盛，人声鼎沸，空气里全然弥漫着烟灰燃烧的味道。寺庙里什么都没变，连味道亦是熟悉的。 拾级而上，江廷想起上一次自己来这里的情形，恍如隔世。 五年前，就是在这里，那位身着袈裟的方丈告诉他，他会在那一年遇到“宿命之人”。 神乎其神的一句话，江廷却记了那么多年。 他径直去了藏经殿，他想找到那位曾和他交谈过的方丈。有些谜题仍没有解开，他想知道答案。可是，当他去到殿内，遍寻无果后一位年轻的僧人告诉他，弘恕法师早在一年前就圆寂了。 听到这个消息，江廷愣了愣。 日光强烈，他站在光暗的交界处，半边肩膀被太阳照耀着，半边隐在阴暗里，即便这样他还是难免身形稍晃，旁边站着的僧人连忙搀扶了他一下。 好像有什么在心里恍然崩塌了。 江廷站在来人来往的庭院，耳边是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声音，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安静得像是庭院里的一棵树。 直到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江先生？” 思绪被打乱，江廷疑惑地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年轻稚嫩的脸。 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对这张脸有印象，大约在两个月前，他们在家里的安排下见了几次面。 “原来真的是你！”女孩已经从台阶下向他跑了过来，额头上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我刚才还以为我看错了。” 她在江廷面前站定，停下来时还稍稍喘着粗气，脸颊红彤彤的。 出于礼貌，江廷还是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他问：“你一个人来的？” 袁柔柔笑着摆手：“不是，我和同学一起来的，不过她刚才接了个电话回学校做实验去了，我一个人在这逛，江先生你呢？” “刚好路过，”江廷无意与她多聊，因此话题结束得突然，“我还有事，先走了。” “啊？你来很久了吗，这么快就要走了？”袁柔柔语气里难掩失落，她望着正殿里那尊佛像，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开口，“对了，江先生你去拜佛了吗？听我同学说，晋华寺的佛像最灵验了，我这次来就是特意来烧香拜佛的。” 听到最后一句，江廷忽然回过头来，清冷的视线穿过来往的香客，穿过缭绕的香火，穿过一切外物的声音，最后落在大殿中央那尊金光闪闪的巨大佛像上。 心脏忽然被触动了一瞬，某些掩藏已久的情绪在日光下滋长。 刚迈出的脚步霎时停了下来，他转身往台阶上走，那张冷静理智的脸上难得有了些情绪。 袁柔柔形容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她想起前几天读到的一本书，里面有一幕是一位辗转半生的旅人终于从沙漠中逃了出来，他在半山腰见到了一座香庙，他望向远处那座寺庙的表情或许就是江廷此刻脸上的表情。 无由来地，袁柔柔觉得江廷的背影竟有些落寞。 刚才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她没想到江廷会被这句 分卷阅读151 话打动。 只有那些人力无法做到的事，我们才会乞求上天，可是像江廷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呢？ 袁柔柔不明白。 把香火插入香炉内，袁柔柔站在佛像前，双手合十祈祷，她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希望家里人天天开心，身体健□□意顺利，除此外，她也没有别的愿望了。 所以很快，她就睁开了双眼。 只是当她看向旁边的男人，她忽然愣住了。 她望着眼前这一幕入了神—— 庄严神圣的大殿内，香火缭绕，络绎不绝的人群经过，但好像都与那位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无关。 他站在那尊高大的佛像前，双眼紧闭，手掌合十，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虔诚，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蒙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远处传来古老的钟声浑厚悠长，但男人仍旧没有睁开双眼，恍若未闻。 他好像处在另外一个世界，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眉头微微皱着，袁柔柔忽而觉得江廷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江廷。 在袁柔柔的心里，江廷就像是无所不能的，没有任何弱点的，她曾听过自己的父亲是如何盛赞于他，天才这样的词语用在他身上一点都不会突兀，但原来强大如他也有想要强烈祈求的东西。 这一幕带给她的震撼太大，袁柔柔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袁柔柔看呆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身旁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走吧。”他说。 江廷好像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冷峻模样，方才的一切就像她的幻觉，消退得彻彻底底。 走出正殿，阳光越来越强烈，袁柔柔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遮阳伞，江廷长得太高，她只能踮起脚才能堪堪把伞撑在他头顶上方。 江廷走出伞面，他语气疏离：“你撑吧，我不需要。” “但是太阳好大，你会中暑的。”除却那些私心，袁柔柔是真的担心他会生病，于是又走了过来。 江廷几不可闻地叹了叹气，只好接过她手里的伞，说：“我来吧。” 袁柔柔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江廷计划走下台阶后就和袁柔柔道别，忽然听到对方指着前面人头攒动的地方说：“江先生，那边好热闹，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江廷没开口，又听见她说：“好像是月老庙，大家都在那里挂同心锁，你看那边好多情侣——” 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让江廷再也无法把视线移开。 当他看到站在月老庙前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听到体内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 他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在轻微颤抖，突如其来的巨大狂喜席卷了全身，此刻他有种热泪盈眶的感动。 终于，在有生之年，他还是找到了她。 他想起方才在庄严的大殿内，他在佛祖前虔诚祈求—— 【慈悲的佛祖，如果你能听到我说的话，请让我再次遇见她。】 仿佛是命运的牵引一般，不远处的徐慢恰巧在这时转过头，见到他时，她脸上的笑意忽而凝固在脸上，手中拿着的伞掉落在地，被风吹向一旁。 双目对视的这一秒，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周遭所有声响都不复存在，世界安静得像装在真空瓶子里。 “江先生，怎么了吗？”直到旁边的袁柔柔开口，江廷才想起此刻的场景是多么容易引人误会。 他害怕徐慢会误解自己与袁柔柔的关系。 他有些焦躁，立刻把伞柄扔到袁柔柔手里，只是他刚走出几步就停了下来，拳头紧攥，手里的矿泉水瓶子被他捏得变了形，像一张被暴力揉皱的纸。 因为，他看到徐慢旁边忽然多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手里正拿着一对同心锁，笑着递到徐慢手里。 那个男人，江廷认了出来。 他记得，他叫沈斯远。 53. 晋江正版首发 二更 日光晃眼, 云城的四月已经如三伏天一般炎热，热气像是要直接从地面蒸腾而上。 徐慢站 分卷阅读152 在大太阳底下，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回国的第一个月, 她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场景下和江廷见面了。 这些年, 她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和江廷重逢的场景，拥挤的街道,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又或是在某个高级餐厅的门口, 原来都不是。 他们的再次见面来得突然, 没有任何预兆, 在这样一个香火缭绕的神圣寺庙, 隔着一道低矮的墙，他站在台阶之上, 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而她站在墙后，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正准备往台阶上走。 就这么突兀地四目相对。 徐慢分不清此刻到底是何种情绪,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一切都像是被命运写好的一样, 原本, 她此刻不应该出现在云城, 更不应该出现在晋华寺。 如果她准时踏上了那班飞机, 如果她没有临时改变目的地, 如果她没有向沈斯远提议来晋华寺, 那就不会有今天的这场相遇。 越是往下想, 徐慢的脸色越是煞白得可怕，连掉在地上的伞都忘了捡起来。那把遗弃在地上的伞，被风吹得越来越远。 沈斯远走过来时没有发现徐慢任何异样, 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意，他把同心锁递到徐慢手里，只是她却没有伸手来接。 沈斯远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视线触及掉在地上的伞，再看到徐慢额头上渗出来的汗，他无由来也跟着紧张起来，问：“怎么出了那么多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斯远的声音让徐慢立刻回过神，她收回视线，但神色仍是不自然的。 她摆摆手说：“没事，只是有点热，不碍事。” 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沈斯远突然有了某些不好的猜测，他缓缓转过头，顺着徐慢方才的视线看过去，当他看清不远处那个男人的脸时，嘴角最后一丝笑容在刹那间消失殆尽。 穿过拥挤的人群，他看到一双如鹰隼般的眼，阴冷，偏执，像淬了毒。 又见面了，沈斯远在心里想。 无由来地，他绷直了后背，心里有某根弦拉紧。 他知道徐慢和那个男人或许有一天会见面，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朝这边走过来，沈斯远下意识地就站在徐慢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徐慢神色颇有些不自然，她用手碰了碰他的手臂，与其同时，声音在耳边响起：“斯远，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徐慢此刻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能留在这儿。 如果再呆在这个地方，她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沈斯远却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像一堵墙隔绝了她的视线，挡住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他转过头来，望向徐慢，语气迟疑：“你……是不是已经看到他了？” 心里噔地一声响，徐慢避而不谈这个问题，她用手扇了扇风，顺势抹去额头上的汗：“突然好渴啊，我们下去买瓶水吧。” “徐慢。”沈斯远轻声喊她的名字。 从前卑微怯懦的少年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头攥紧又松开，在日光之下他终是鼓起勇气牵起她的手：“徐慢，不要害怕，我现在有能力站在你面前了。” “不是害怕，我只是有点乱。” 眼前这一切，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需要时间去思考如何应对。而且她不希望在这样神圣的地方和江廷产生任何冲突。 徐慢想挣开沈斯远的手，可他却握得更紧了些。 “我会陪着你。” 与此同时，她已经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逼近，如临大敌般，她拉着沈斯远的手快步往门口的方向走。 咚咚咚。 是高级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这声音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偌大的寺庙明明有那么多人，可她偏偏就是能从这千百种声音里辨别出这是江廷的脚步声。 手心都紧张得洇出了汗。 她不是一个愿意逃避问题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她却希望可以永远逃避下去， 当那熟悉的脚步声消失的那一刻，徐慢的另一只手被人粗暴地抓住，极其用力，足见对方此时的情绪有多愤怒，徐慢皓白的手腕立刻就红了一圈，和沈斯远牵着的手也一 分卷阅读153 下被强行扯开。 突如其来的外力拉扯，让徐慢几乎要撞上他的肩膀，她一抬头就看到江廷望向自己的眼神，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那一个眼神就让徐慢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就像在说，三年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逃去哪？ 徐慢被这阴鸷的眼神吓得心里一个咯噔，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冷静地开口：“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请你把手松开。” 而江廷置若罔闻，他还在回想着刚才那一幕，徐慢和沈斯远十指紧扣，亲密无间，她是那样的顺从，就像曾经对他一样。 江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接下来这句话：“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他想把她带走，离开云城，回到锦府，他们曾经的家。 甚至他想把她永远囚禁起来，当一只困在笼中的金丝雀。 他找了她三年，从津城到欧洲，八千多公里； 他为她找尽了离开的借口，却发现真相比他想象得还要更残酷一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慢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甩开江廷的手，以至于她推开江廷时，男人没有站稳，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远处的袁柔柔也跑了过来，想要伸手去扶他，却被他躲开。 “江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她语气迟疑，在徐慢和沈斯远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我有事要处理，你先离开。” 江廷没有看她一眼，因为他看到沈斯远重新挡在徐慢面前，他半搂着徐慢的肩膀，说话不疾不徐：“江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们准备要离开了。” 听到这句话，江廷难以置信地看了沈斯远一眼，忽而问徐慢：“所以，你当年不告而别，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徐慢，回答我。” 越是平静的语气，越是瘆人。 徐慢还没说话，就听到旁边站着的沈斯远开口，语气坚定：“嗯，这三年徐慢都和我在一起，你们的事，徐慢很早之前就全都告诉我了，你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平静的面具被撕碎，徐慢感受到眼前的男人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她从未见过江廷的脸上出现过那么可怕的表情，即便是当初他发现她骗了他，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暴怒。 她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因为她清晰地听到江廷骂了一句脏话。 下一秒，江廷的拳头就挥到了沈斯远的脸上，那张禁欲冷峻的脸上现在只余狰狞，风度、教养，他所受过的所有良好教育都被抛在脑后，他现在只剩下本能，如同一只未被驯化的野兽。 徐慢一下吓懵了，手里的挎包也掉在地上，她没预料到江廷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她以为他起码是一个有风度的男人，现在竟和街边的二流子没了区别，开始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徐慢手足无措，她的阻拦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很早之前，徐慢就知道江廷跟着专业的教练练过拳击，加上他常年有健身的习惯，出拳又狠又快，打得人无法招架，沈斯远的脸上立刻就挂了彩。 “江廷，你是不是有病？！” 徐慢眼眶立刻就红了，她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 江廷置若罔闻，他揪住沈斯远的衣领，对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嘴角明明都渗了血渍，但却微微勾起，像是在笑。 江廷忽然明白了沈斯远一直不还手的原因，他是故意的，他算准了徐慢的同情心，更是为了显示出他有多可憎可恶。 江廷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由于过度用力，腕上血管的纹路都看得仔细。 “江廷，你再动手，我就报警！”徐慢已经拿起了电话，眼睛通红看着他，“我怎么会遇到你这样的人渣！” 这一刻，说是万箭穿心之痛都不为过，江廷一下没了力气，松开了手。 他看到徐慢放下手机立刻跑了过来，走到沈斯远面前，脸上那关心的表情他也曾见过的。他以前切菜不小心切到一个口，徐慢那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 不过可能区别是，那一刻的徐慢是假意，现在的她才是真心。 “没事，我真的没事，”沈斯远用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又强撑着笑了笑，他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江廷，眼神幽深，话却是对着徐慢说的，“只是一点点伤，不要紧，你别担心。 分卷阅读154 ” 沈斯远越是说着没事，徐慢就越是心疼，从他脸上的伤就能看出江廷下手有多重，下颌处沾的血渍让人触目惊心，那张清隽的脸上此时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徐慢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她最见不得这些。 明明是她和江廷之间的事，却让沈斯远遭受了无妄之灾，她内心的歉疚充盈全身，望向江廷的眼神愈加厌恶。 “江廷，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徐慢忽然开口。 江廷抬头看她。 “我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和你在一起。” 在刚才，她反复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招惹江廷，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过一种新的生活，为什么重新活了一世还是要搅进泥潭中抽不开身。 如果能再重来一次，她一定会躲得远远的，一辈子都无法和他碰见。 就这一刻，她想起当初江廷说的那句话“徐慢，祝我们彼此折磨到死”。 恐怕，真是如此。 “徐慢，我们先下去吧，司机还在等着我们。”沈斯远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不希望徐慢再和江廷纠缠不清下去，于是说，“我回家擦个药就没事了，你别哭。” 听到沈斯远的话，徐慢才恍然想起，现在最重要的是沈斯远身上的伤，她要先送沈斯远去医院看看，江廷刚才下手太重，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 徐慢不敢继续往下想。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徐慢检查他身上的伤口，问道，“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只是看起来严重。” …… 江廷就这么木讷地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离开。 刚才有好几个瞬间，他想告诉徐慢—— 他也曾后悔做过一件事。 他后悔那天走进书房，如果那天，他没有打开徐慢的日记，他和徐慢是不是就会像以前一样。 54.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目睹了全程的袁柔柔一直站在角落不敢走近。 刚才发生的一切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现在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江廷动手打人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把另一个人打得满脸是血。 这不像是她所认识的江廷。 与江廷短暂见过的几面，她对他的印象都是冷静理智，从容淡然, 他有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 做什么都张弛有度，不疾不徐, 也正因如此，才更加让人难以靠近。 刚才那一幕带给她的反差太大。 原来他的冷漠和理智是留给像她这样的陌生人的, 而他的失控和嫉妒只在那个女人面前展现。 原来江廷也会为了一个女人风度尽失。 袁柔柔想起此前听过的一个传闻, 她甚至自己辟谣过这个传闻。 他们说, 三年前江廷被一个女人玩弄了感情, 却仍旧念念不忘。 当时袁柔柔觉得这怎么可能，像江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耽于情爱, 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犹豫了一阵，她走到江廷身旁, 扯了扯他的衣角，语气尽量温柔： “江先生, 你…还好吗？要不我们先下去吧。” 江廷沉默, 像没听到她说的话。 袁柔柔看着眼前那张冷峻到极点的脸, 就在二十分钟前, 他还在神佛前虔诚祈愿, 而现在, 他好像一下没有了任何期盼的事物, 眼神空洞无一物。 袁柔柔不会安慰人，但她想说些什么来缓和现在的气氛，于是她装作轻松地说了句：“江先生, 没事的，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也被前男友甩过，哭了半个月之后，就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了。我总是和自己说，告别旧爱才能有新欢嘛，没什么好难过的。” 她这么掏心窝子地找话题，她以为江廷至少会给予她一点点回应，熟料他看也没看她一眼，独自往台阶下走。 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袁柔柔看到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但是江廷走得太快，她有些跟不上，只能听到后半句江廷压抑着愤怒的声音。b 分卷阅读155 r 他说：“他的资料，全部给我找出来。” —— 徐慢带沈斯远去了离晋华寺最近的医院。 虽然他一再推脱，但徐慢于心有愧，始终坚持要去医院看看才能放心。 但最终也没能放心下来，因为检查报告出来，鼻骨轻微骨折，下颚出血，脸部多处软组织受伤。 足见刚才江廷下手有多狠。 想起刚才那一幕，徐慢的心脏再次揪紧。 这几年，沈斯远帮了她多少忙，徐慢心里一直清楚。 她刚到国外的时候，什么都不懂，都是沈斯远一点一点教会她。他帮她介绍兼职的餐馆，帮她引荐给当地的展馆负责人。她原以为这是沈斯远之前就结识的人脉。 其实不是，他当时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哪有什么门路去认识那些人。法国街头那么多餐馆和展馆他一家一家去找去问，等所有都安排妥帖后才告诉她。 所以，她才能毫不费力就获得了这些工作机会和学习机会。 如果不是那天聚餐，沈斯远的朋友告诉她这些，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在法国，沈斯远在英国，每逢节假日，沈斯远都会坐渡轮来法国找她，因此在陌生的国度，徐慢却没有感到孤独。 冬至他们在公寓里一起吃汤圆，包饺子，春节沈斯远拿出攒了许久的钱请她去看音乐剧，她也回请他吃了一顿大餐。圣诞节，他们一起去看电影院看新上映的电影，有些俚语徐慢不懂，全靠沈斯远帮她翻译。 那时他们都没什么钱，却过得很快乐，很充实。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家庭状况相仿，他们的消费观和生活方式都很一致，绝不会浪费钱去做一些无用的事。他们知道什么时间点去超市能买到最划算的水果，知道用什么渠道能买到最便宜的电影票，知道哪个地方有免费的观光景点…… 这些江廷绝不会花费时间去想的事情，徐慢却觉得很有成就感。沈斯远也是一样。 因为他们都是过着苦日子长大的人。 在徐慢安顿下来的第二年，沈斯远终于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往下走，命运为他写好的剧本开始了。 他去了那个商界名流齐聚的经济论坛，遇到了那位赏识他的国际金融大鳄，徐慢看着他越来越成功，却没觉得他变过。 他穿上了手工定制的高级西装，戴上了名贵的腕表，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他周身萦绕着高级香水的味道，但在徐慢眼里，他还是以前那个愿意和她一起去买打折水果吃路边摊的男孩。 就像昨天，她只说想买个同心锁送给公司一位刚恋爱的同事，他就去排了半小时的队，让她在阴凉处等他。 “怎么这副表情，”沈斯远皱了皱眉，将那份检查报告收了起来，“怎么好像又要哭了。” 徐慢摇摇头，缓缓呼了一口气：“哪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眼看着徐慢的眼泪又要掉下来，沈斯远忽而有些愧疚，那些皮外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不过是一时的疼痛，总会有好起来的那天。 但他这样卑鄙地利用徐慢的同情心，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耻。 说起来，他仍是对自己不够自信，他好像没有办法在那个男人面前自信起来，哪怕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领着贫困助学金的沈斯远，却仍然无法在他面前淡定自如。 先开口道歉的是徐慢：“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提议去晋华寺的，都怪我。” “是我自己要去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沈斯远想伸手去摸徐慢的头，又突兀地顿在中间，“过两天就好了，只是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徐慢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明天的财经采访，你这样还能去么？” 沈斯远说得云淡风轻：“我安排就好，你不用担心。” “……刚才，你为什么不还手？” 徐慢心里不解，如果他当时用手防卫一下，都不会伤得这样严重。 那一刻他甚至没有闪躲，就那么任由江廷的拳头砸上来，让人心惊肉跳。 沈斯远的神色颇有些不自然，他喉结动了动说：“我不习惯和别人打架。” 这话一出，徐慢的内疚感更重，她丝毫不怀疑沈斯远话语里的真实性，因为像他这 分卷阅读156 样的人，肯定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场面。 拿笔的一双手，又怎么会用来打架？ 徐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刹那间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在和江廷这件事上，她一直都在逃避，三年前的不告而别，回国后避而不见，甚至她不敢回到津城定居。 就是担心会碰到他。 但现在她发现很多事情不能一味地逃避，除了让事情恶化外起不到任何作用，更不能让别人挡在自己面前，让别人替自己承担。 既然已经决定重新开始，就应该无所顾虑，独立地去面对这一切。 晚上回到酒店，徐慢帮沈斯远上完药，她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坐电梯下楼。 在酒店外，徐慢倚在路灯下抽了一根烟，香烟燃到一半，徐慢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都不需要认真回想，她就能准确无误地在键盘上按出那十一个数字。 这十一个数字，她想，哪怕到了下辈子她都不会忘记。 好一阵，那边才接通电话。 “喂。”男人的声音冷漠且不耐。 徐慢看着外面车流如织，食指掸了掸烟灰，说：“是我，徐慢。” 电话那头不知怎么，沉默了许久。 异常安静，几乎没有一丝声响，以至于徐慢怀疑江廷根本没在听，于是她继续往下说：“你待会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嗯。”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有些干涩，“聊什么？” “那九点，淮丰路的日料店见。”徐慢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她把香烟摁灭，扔进垃圾桶里，又补充了句，“301包厢。” “好。” 听到应答后，徐慢立刻挂断了电话，干脆利落。 而此刻身处云峰酒店的江廷，他仍维持原来的姿势站在窗边，还握着手机没放开。 沉寂了一天的心情，好像突然见到了光亮。 站在不远处的周晁隐约看到江廷嘴角露出了笑容，连他都愣了一瞬。 “周晁。” 听到江廷突然喊自己的名字，周晁绷直了后背：“怎么了，江先生。” “帮我看看那条棕褐色的领带，有没有带过来？” 周晁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声。 直到他在衣帽间里看到那条熟悉的领带，他终于想了起来，很久以前，江总曾向他炫耀过，这是徐慢送他的。 周晁还记得那时，自己刚谈了一个女朋友，她送给自己一条亲手织的围巾，他不经意地在同事间提起，说起时其实没有炫耀的意味，但听到一众男同事都是艳羡之声，让他有些飘飘然。 那时恰巧江总路过，他那天心情似乎不错，笑着对他和其他同事说了句：“我也有。”他指了指自己颈间系的领带，“徐慢送的。” 想起那些久远的记忆，周晁有些恍惚，那应该江总最平易近人的一段时光。 江廷准时去到日料店。 他自己开了车过来，没让周晁送他。 下车前，他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自己。今晚，他特意穿上了第一次和徐慢见面的那套西服，这么多年，他都没舍得把它扔掉。 他也系上了徐慢送他的领带，喷上雪松味的香水，一切都如往昔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变。 好像徐慢还爱他。 55. 晋江正版首发 二更 徐慢提前半个小时到了日料店, 但其实她并不喜欢吃日料。 为什么将地点定在这，是因为徐慢想起了一件往事。 上一世，她第一次请江廷吃饭也是在一家日式餐厅, 不过是在津城。 那时候, 她拿着兼职两周赚来的五百块钱想请他吃饭。 那家人均两百的餐厅对当时的她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那是她能想到最好的一家餐厅。如果不是为了请江廷吃一顿好的, 她可能永远不会踏入那里的大门。 其实她那会对江廷有多少钱还没什么概念，对一个穷人来说, 一亿和十亿百亿是没差别的。只是她认为像江 分卷阅读157 廷那样的大人物, 就应该去一些高级点的场所。 她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拉着他去吃路边摊烧烤店, 她想正式地请他吃一顿饭, 再正式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她喜欢江廷的心情，是带着些自卑的。 所以困窘的一面, 她都想藏起来，洗得发旧的帆布鞋，起球的毛衣, 这些都不能在他面前出现，尤其是在今天。 都说贫穷和咳嗽都是藏不住的, 确实如此。 因为江廷一进来就点了一份刺身拼盘, 358元, 徐慢至今都还记得它的价格。 紧接着, 他又点了一份甜虾, 一份鸭胸鹅肝卷, 一份水果沙拉。 然后, 他把菜单递给自己，问她：“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徐慢摇头摇得像拨浪鼓，她捏着手里的钱包瑟瑟发抖。 江廷不明白她的窘迫, 仍问她：“要不要吃寿喜锅？” “都可以，你喜欢就行。” 徐慢一边点头应和，一边给周筱婷发微信，让她给自己转五百块钱急用。 菜全部上齐，徐慢默默计算着价格，最后得出来的数字让她如坐针毡，以至于她原想和江廷告白的事情，也有些说不出口。 直到江廷主动问起：“你不是有话和我说？” 徐慢低头喝了口茶，想要掩饰自己尴尬的情绪。 “我……嗯，其实也不是什么急事，要不下次再说吧。” 组织好的话语全都噎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是想说你喜欢我，是吗？”江廷云淡风轻地提起，金丝眼镜下锐利的目光瞥向她，“是想说这件事？” 徐慢捏紧了手，背包的链条几乎都要被她刮出划痕。 她的反应已经相当明显，江廷轻笑了声，不疾不徐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顿了顿又说：“我的助理应该和你说过大致的情况，一是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二是我并不喜欢你。今天，就当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吧。” 徐慢的人生里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尴尬难堪的场面。 所以当时，她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许是觉得自己太过丢脸，她又扭过头看向窗户，背对着江廷擦了擦眼泪。 实在太难过了，徐慢半捂着脸：“不好意思，我去下卫生间。” 不知道在厕所里哭了多久，徐慢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走出门，她原以为江廷早就已经离开，却没想到他还在。 她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这下她觉得自己更加丢人。 江廷见到她果然愣了愣，他嘴角动了动，薄唇抿成一条线：“学校里应该很多小男生都喜欢你，你不需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 这番话大概是在和她解释他拒绝自己的原因。 “嗯，好的，我知道了。”徐慢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那你陪我吃完这顿饭，行么？” “好。” 就这样，徐慢一边抽泣一边吃完了这顿超出预算两倍的饭。 徐慢刚整理完思绪，就听到包厢的门被拉开的声音。 江廷长得高，走进来时差点碰到门框，服务员小声提醒了句，他稍稍弯下腰来，低头的瞬间恰好对上徐慢的视线。 对视的这一秒，江廷的心跳得很快。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觉得他们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同。 江廷在徐慢对面坐下，包厢内重新变得安静。 徐慢收回视线，将菜单推到他面前，略显生硬地问他：“看看想吃什么？” 果然，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因为江廷第一眼看中的仍然是刺身拼盘。 如出一辙。 不过这次的价格不是358，而是530。 这个联想让徐慢禁不住笑了笑。 在安静的包厢里，她的笑声确实显得有些突兀。 许是太久没见到徐慢的笑容，江廷一时有些心神荡漾，呆愣地看了几秒。 徐慢的笑容立刻凝固在唇边，当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点完菜，徐慢转过头对服务生说：“就这些，麻烦你。” 分卷阅读158 穿着和服的女孩甜甜一笑，弯腰走出去，临走前还说了句日语，徐慢听不太懂是什么意思。 “怎么想来吃日料，不是不喜欢吃生的。”江廷主动帮徐慢倒了杯茶，但他不惯常做这样的事情，因此显得并不怎么熟练。 “是不怎么喜欢，”徐慢并不否认这个事实，顿了顿，她又故意说，“但你不是喜欢吃么？” 江廷喉结动了动，有某种念头重新冒了出来。 他声音有些干哑：“你还记得。” “嗯，当然记得。” 徐慢弯起嘴角笑了笑。 其实这顿饭对她来说，也是有某种仪式感的。 她想，就当是给上一世的自己一个交代吧。 上一世分手后，徐慢很多次回想起那一次在日料店的见面，如果当时的他们，真的做到自那一次就再也不见，或许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她不会重活一次，江廷也仍旧是那个傲慢矜贵的江廷。 菜很快就上齐，但很有默契地，谁都没有动筷。 江廷先开口：“今天的事…对不起。” 似是没料到他会道歉，徐慢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愿意承担他所有医药费和其他一切损失，今天早上是我太冲动了。” 徐慢为自己轻易的心软而羞愧，想起沈斯远脸上的伤，她目光也变得锐利：“你应该去向他道歉，而不是和我说这些。” “我会去向他道歉。我知道早上他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在气我，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该动手。” 江廷在来的路上反复想了想，既然沈斯远耍那些腌臜手段博取徐慢的同情，那他也不介意陪他演好这场戏，他愿意为了徐慢而低头。 只要徐慢还愿意主动见他，那就说明一切都还有转机。 但下一秒，徐慢就戳破了他的想象。 “我今天见你，是有话想和你说。”徐慢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她直视江廷的双眼，“江廷，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徐慢已经很久没用这样专注的眼神看他，但一开口说出的却是最残忍的话。 江廷听见有什么在心里破碎的声音。 “为什么？”他艰难地问出口，“为什么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因为，我想开始新的生活了。”徐慢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叙述一件稀松普通的事，“我恨过你，你也恨过我，我们现在扯平了。以前那些事情，我们都忘了吧。” “忘了？”江廷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能不让自己失控，“徐慢，你告诉我，怎么忘？” “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领带，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身上穿的衣服，”江廷说着说着记起了一件更可笑的事情，“你还记得你那天找不到的身份证，其实是我藏了起来，我只是想让你在我们的家里再待久一点……” 锦府，他一直都把那里当成他和徐慢的家，从没变过。 他找了徐慢三年，而在重逢的第一天，她说让他忘了。 “徐慢，如果我能选择的话，三年前我就该忘了。” 江廷这番话要说徐慢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在他走进门的那一刻，徐慢就认了出来，他还系着当初她送给他的领带，那套衣服她也很熟悉，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 但那又如何，这一切必须就此划上句号，她的人生不能再浪费在江廷身上了。 她想要过平静的生活，而不是继续再和过往纠缠不清。 在来之前，徐慢就想好了措辞：“江廷，你喜欢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你忘不了的那个人也不是我，我和她只是有着一样的脸，你喜欢的那个徐慢，早就不存在了。” 这些话语江廷不以为然，前些日子他结识了一位大导演，如他所说，哪怕是最顶级的演员，都无法完全扮演另一个人，而不付出真心。 他不相信那些日子徐慢从未展露过真实的性情，只是她不愿意承认。 可是，徐慢还在继续往下说，和江廷在一起的这些年，她最知道怎样让江廷死心：“还有，你以为我送你这条领带是真的喜欢你吗，它只是一个我用来实现目的的 分卷阅读159 工具，只有你才会认为有多珍贵。 还记得被我卖掉的情侣手镯吗，我之所以会把它卖掉，是因为它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纪念价值，它和商店展柜里放着的没有任何不同。”徐慢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否认了后半句，“不对，你送我的好像更贵一些，所以我卖了个好价钱。” 果然，她这番话刚说完，江廷脸色就变了，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太阳穴嗡嗡作响。 “徐慢，你到底有多恨我，才会笑着说出这些话？” 徐慢别过脸，她不想看到江廷此刻的表情，哪怕是一秒，她都不希望自己心软。 “你为什么那么恨我？这个问题，我想了三年都没有答案。” 他去查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所有和徐慢有关的人，他都调查了一遍，甚至是徐慢的父母。 他生怕是以前他哪些不经意的举动让徐慢受到了伤害，又或是他的公司开除了些什么人，造成了徐慢家庭的变故。 但都不是。 徐慢对他的恨，像是无由来地，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弥补她。 “不用去查了，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徐慢唇线紧抿，额头渗出了薄汗，“那些事情，我决定都忘了。我这次来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聊聊的。我们都放过彼此吧，我想和沈斯远有新的生活，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你说什么？” 这句话对江廷来说才是真的重击，他能接受徐慢以前没有喜欢过他，但接受不了她喜欢上别人。过去所有亲密的瞬间，在日后她也会对另一个人如此，甚至是那些他和徐慢没有完成的事，结婚，生子，组建家庭，她也会和那个男人一起完成。 单是想到这，江廷就感觉头痛欲裂。 “徐慢，你敢？” 徐慢笑了：“我有什么不敢。” “你毁了我的生活，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开始新的生活，凭什么？”江廷不再伪装绅士，“我说过，我和你之间只能有两种结局，要么折磨到死，要么厮守终生。” 56.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想了好一阵, 徐慢终于缓缓开口：“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宁愿和你折磨到死。”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 有某种温柔的假象, 然而温柔的表面潜藏着最残忍的事实。 在折磨到死和厮守终生这两者里，她选择了前者。 一顿饭, 注定是无法再吃下去。摆满了整个餐桌的菜肴，最后只能沦为摆设。 走出门前, 徐慢回头望向他, 眼神异常平静：“江廷, 在很多年前, 我就想和你在日料店里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但是每次都没做到。可能很多事情, 重来一次，结局还是和以前一样。” 以前，她爱他, 他不爱她， 现在, 她不爱他了, 他却演着深情的戏码。 方才的愤怒已经消退了不少, 江廷现在更多的是无力感。 他自小锦衣玉食惯了, 没有什么是求不得的, 很多时候他根本不需要努力就能获得许多他想要的事物, 但偏偏在徐慢这件事上, 他发现努力也没有用。 这些年来，他总想着只要找到徐慢，他们就能和以前一样, 他是靠着这样的想法一天天过来的，但现在他发现再次遇到她，才是痛苦的开始。 他已经过够了没有徐慢的日子，而接下来，他还要看着她和别人一起成双入对，幸福生活。 他成为了徐慢的局外人。 不知想到什么，江廷忽然从坐垫上站了起来：“我会找到你恨我的原因。”他走到徐慢面前，阴影将她笼罩，“但是，你和沈斯远之间，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这四个字让徐慢眉头皱得更深。 徐慢厌倦他此刻的语气，仿佛她是他的所有物，没有他的允许就不能和别人来往，就像上一世，即使他不爱她，也不允许别人爱她。 上一世在分手后，他也不允许别人向她示好，他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对她说“徐慢，你不是说永远只爱我吗，为什么说变就变。” 徐慢当时惊讶于他的脸皮之厚：“江廷，你都要结婚了，我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而此时的江廷是一样 分卷阅读160 的不讲道理，他站在门口中央挡住了她的去路，徐慢抬头，声音清冽且坚定：“江廷，如果我想要开始新的生活，谁也阻止不了我。” 说完这一句，徐慢用力地推开他走出门。 徐慢离开的背影很潇洒利落，但其实，她口中所说的新生活，她也不知道在哪。她刚才所说的和沈斯远之间的事情，全是骗他的。 她的新生活和沈斯远的新生活，并不是重叠的。 徐慢怀疑，在她重生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胡思乱想了一阵，徐慢走到路边正想打车，忽然发现沈斯远就站在门口等着自己，她心里一惊，因为他脸上还带着伤，现在看来仍然让人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 “结束了？”沈斯远朝她走了过来。 “结束”这个词语在此时的语境里似乎是一语双关。 徐慢愣了一秒，点头，她望了望四周，在马路对面发现了他的车，接着问，“你……怎么过来了。” 她记得她从没向他透露过她要来这里。 “下午，我听见你打电话预约餐厅，”沈斯远怕徐慢误会自己，多解释了句，“我担心他会欺负你，他早上看起来情绪不是很稳定。” 而此刻他口中情绪不稳定的江廷正站在身后，听到这番对话，情绪更加不稳定了。 江廷从来没有那么厌恶过一个人，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对这个穿着破旧球鞋的男孩怀有敌意，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出自直觉。 沈斯远也发现了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瞬时变得幽深，当下他思考了几秒，对徐慢说：“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嗯，那我来开车吧。” “好。” 看着他们走到马路对面，上了车离开，江廷又泛起了浓烈的烟瘾，他右手探进口袋，这才发现自己没带香烟出门。 拐了个弯，他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包香烟，劣质的味道涌入鼻腔，心情似乎更为烦躁。 在这一天内，他看见徐慢和那个叫沈斯远的男人，在他眼前离开了两次。 — 因为沈斯远脸上的伤，徐慢陪着他在云城呆了一个星期。 拍摄完财经杂志当天晚上，有个商业晚宴，沈斯远邀请徐慢和他一起出席，顺便也为她介绍云城一些知名的设计师。 一直持续到十点半才结束，徐慢不太习惯出席这样的场合，笑得脸部肌肉都有些僵硬。一整个晚上她谨言慎行，总担心自己哪里表现不好，丢了沈斯远的脸。 意外的收获是，在宴会上，她遇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顾铭锡。 他见到自己，惊讶得瞳孔都放大了无数倍，他朝自己走了过来，张口便是确认身份：“徐小姐？” “是我。”徐慢礼貌点了点头，她和他碰了碰手中的香槟，“好久不见，顾先生。” 眼看着顾铭锡似乎要拿出手机，徐慢立刻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说：“不用给他打电话，我和江廷已经见过了。” 顾铭锡更加不解，因为徐慢脸上的表情实在过于冷静。 他说：“江廷找了你三年。” “哦。” “哦，这就是你的反应？”顾铭锡冷笑了声，又问，“你可能并不知道，因为你突然的离开，江廷几乎把整个津城翻了个底朝天，徐小姐，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徐慢抿了口香槟，忽然起了某种捉弄的心思，以前在他们面前装得太累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撕破那层假面，徐慢靠近了他一些，轻声在他耳边说： “我的感想就是——躲得可真他妈累。” 她很满意看到顾铭锡瞬间变了脸色，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再也无法维持绅士儒雅。 回去的路上，徐慢想起这件事，仍然禁不住弯起嘴角，因此她并没有留意到路线的变化，直到车停下来，她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在酒店门口，而是路边的一家烧烤店。 “嗯？怎么停在这里？”徐慢转过头看着驾驶座的沈斯远，有些疑惑。 “我看你刚才没怎么吃东西，”沈斯远指着前面闪着霓虹 分卷阅读161 灯的烧烤店面，“要不要再吃点？” “可是，你现在应该不能吃吧。”徐慢看着他嘴角的伤，有些担忧。 “没事，都好得差不多了。”沈斯远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刚才也没吃饱。” 噗嗤，徐慢禁不住笑了出声。 其实她今晚本来没什么胃口，但看到烧烤架子上炸至金黄的鸡翅和鸡腿，一下就饿了。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路过烧烤店而不入，徐慢相信没有人能拥有这么坚强的意志力。 徐慢下车后，大大咧咧地在塑料矮凳上坐下，只是当沈斯远要坐下时，她忽而阻止了他的动作：“等一下。” “嗯？” 徐慢从桌面随手扯了张纸巾，把凳子上的油渍擦了一遍，她心疼沈斯远这身死贵的西装，万一沾上油就直接报废了。 或许是因为徐慢以前足够穷，所以许多事情她都习惯和钱挂钩，就像现在，她想到的是，沈斯远身上这套西装，都差不多可以买下半个烧烤摊了。 擦干净后，徐慢对沈斯远说：“现在好了。” 沈斯远不知想到什么，自嘲地笑了笑：“没事，我没那么多讲究，脏了洗干净就是。” 他和江廷那样含着金汤钥匙出生的人不同，他习惯了贫穷困苦的生活，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色，他从小就领着补助金长大，吃穿用度都是有什么就穿什么，有什么就用什么。一张沾了污渍的凳子在他眼里其实算不上什么。 徐慢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但也能感觉到沈斯远的情绪在顷刻间冷了半截。 热气腾腾的烧烤端了上来，徐慢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又叫了两瓶啤酒，她知道沈斯远不大能喝酒，所以特意和他说：“你喝半瓶，我可以喝一瓶半。” 沈斯远被徐慢豪迈的语气和作风逗得笑了笑，他问：“怎么突然想喝酒？” 在国外这几年，徐慢主动要求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但细想起来，每一次喝酒似乎都不是为了庆祝什么，就像现在，徐慢的脸上明明挂着笑容，沈斯远却觉得她像是在掩饰。 徐慢刚想回答他的问题，酒就端了上来。 其实她想说，她喝酒，是为了今晚能好好地睡一觉。 好像从那天见到江廷起，她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她总是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那个噩梦，在重生的第一年她也曾梦到过。 在梦里，有一只凶猛的狼狗在身后追赶自己，她吓得大惊失色，只剩下求生的本能。为了跑得更快，她把背包扔了，鞋子扔了，到最后连手机也扔了，但还是无济于事。 眼看着那个呲牙咧嘴的狼狗离她越来越近，她把当初江廷送给她的手镯摘了下来，往它身上一扔，然后身后就没了动静，她试探性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狼狗倒在血泊里，眼里泪汪汪地看着她，它发出低微的呜咽声，好像在说，我没想伤害你。 她犹豫好半天，战战兢兢地走到狼狗身边，才发现他嘴里叼着一枚戒指，只是表面那颗钻石沾上的全是血。 这个怪异的梦每次都是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徐慢醒来总是一身的汗，再也无法入睡。 一瓶啤酒下肚，徐慢好像有些醉了，情绪显而易见地变得亢奋起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她一筐一筐地往外倒，小时候被人偷了一个橡皮擦，英语考试考了59分，中考体育不及格，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说得仔仔细细。 沈斯远听着倒觉得很有意思，嘴角始终泛着笑。 他喜欢徐慢在他面前卸下所有防备心的时刻，不是戴着面具的，不是用对所有人一样的态度来对待他，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徐慢和他的距离没那么远。 在彻底喝醉前，徐慢和沈斯远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那天和江廷把话都说清楚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看到他了。” 但是，第二天一早，徐慢就被打脸了。 彼时，徐慢和沈斯远走到酒店一楼用餐，她刚走出电梯，就看到江廷在他们酒店大厅里等着，他手里还提着一篮水果。 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见到他们，江廷笑着走了过来，礼貌绅士地向沈斯远伸出手：“你好，沈先生，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57. 分卷阅读162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在安静的酒店大堂, 徐慢停下了脚步，她不知道江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装出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到底想干什么。 沈斯远大概也是愣住了, 一时没有反应, 以至于江廷的手悬在两人中央，停顿了许久。 此时的气氛异常的尴尬且怪异。 但江廷始终没有收回手, 他气定神闲从容不怕地站在那，似乎一定要等到沈斯远给予回应才肯作罢。 有些人天生就带有某种气场, 哪怕他放低姿态, 徐慢却仍然感觉到江廷身上的压迫感。 好一会, 沈斯远终于伸手回握, 眼里带着防备。 “你好，江先生。” 骨节分明的两双手稍稍一握, 很快就分开，这个敷衍又疏离的握手，连同刚才的问候一样, 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出自真心的。 但江廷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他凑近了些, 仔细打量沈斯远脸上的伤痕, 话语里似乎真的充满了歉意和愧疚：“都这么些天了, 竟然还没好彻底。都怪我那天太冲动了, 一时没了分寸, 这几天我一直都很内疚, 所以今天来和你说声抱歉。” 说完, 他将带来的精美水果篮递给对方，徐慢看到在最上面还放着一张卡片，写着“祝早日康复”这五个字, 但是一看就不是他的笔迹。 “也希望沈先生能收下我诚挚的道歉。” 江廷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徐慢看着倒是怪瘆人的。 这番话在徐慢看来，大概的意思就是：我已经放下身段来道歉了，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徐慢出言讥讽：“那你早几日怎么不来，现在都快好了才来。” “前几日有事在忙，和云城旅游局有个项目，”江廷看向她，为了证实自己话里的真实性，他又补充了句，“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看云城早间新闻。” 沈斯远的视线落在面前的水果篮上，他思考了几秒，终于伸手接过。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既然江先生这么忙，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和徐慢就不奉陪了。” “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江廷没有掉入沈斯远的语言陷阱，他弯起嘴角看向徐慢，“现在忽然有些饿了，不知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吃完早餐再离开？” 江廷想的什么心思，徐慢心里门儿清，她也是没料到江廷竟然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沈斯远和徐慢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江廷又继续往下说，表情稍有些失落：“原来沈先生并没有真的原谅我，看来是我做得还不够，那改天回到津城我再去拜访。” 徐慢刚想开口拒绝就听到沈斯远说：“那这顿饭我请江先生吧，就当是谢谢你以前照顾徐慢那么久。” 这句话听上去是那么熟悉。 江廷仔细回想了几秒，终于记了起来，在五年前，徐慢去沣城参加竞赛，他也跟了过去，当晚庆功宴，他在餐桌上也是这么对沈斯远说的。 现在，他把这句话还给了自己。 心脏有一瞬间的刺痛，那种浓重的窒息感又翻涌了上来。 但来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他表面还维持着友好的微笑，只是那眼里是浑然冰冷。 “那谢谢斯远，”说完，他又装懵，“我可以这么称呼你么，沈先生？” 沈斯远眉毛一跳，心中稍有不适。 “你请便。” 这一来一回，徐慢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江廷可以报复她，可以折磨她，羞辱她，但像现在这样，她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推开门时，沈斯远走在前头，徐慢特意走慢了几步，小声对江廷说：“一大早的，你是不是有病？” 江廷非常快速地回答：“嗯，我有。” 徐慢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看到徐慢的反应，江廷笑得很开心。不温柔不体贴的徐慢，其实他也很喜欢。 沈斯远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视野很好，刚好能看到远处的晋华寺，偶尔还能听到寺庙里传来的钟声。 餐桌上，徐慢和沈斯远坐在一边，而江廷坐在徐慢对面。 江廷吃饭的姿态一向优雅，没发出 分卷阅读163 一点声响，他优雅地切锯盘中食物，似乎真的是因为饿了才要求和他们一同进餐。 只是，徐慢的视线忽然在江廷手腕间停住，因为，在江廷露出的半截手腕上，她发现他还戴着当初那只情侣手镯。 徐慢压制住心里的异样，低头喝了口咖啡。 吃到一半，沈斯远看了眼徐慢盘中的食物，几乎没怎么动过，于是他让服务员上了一些粤式点心。 徐慢阻止：“已经够吃了，这么多，我们吃不完。” “在国外的时候，你不是总说想吃这个么？” 江廷拿着刀叉的手明显一顿。 无论他怎么刻意忽略，那三年，始终是他心里一道坎。 徐慢只和他在一起一年半，却和沈斯远度过了三年，在异国他乡，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那三年，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无从得知。是不是因为她和沈斯远之间过得足够幸福开心，所以徐慢从未想过回头看他一眼，所以现在她才会对自己那么冷漠。 沈斯远这句话让徐慢也愣了愣，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无意识地，她抬头看了一眼江廷的表情，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在江廷眼里她看到某种落寞的情绪一闪而过。 点心端了上来，沈斯远拿起筷子给徐慢夹了一块，徐慢其实不太适应这样的沈斯远，但还是轻声道谢。 吃了两口，他转过头对徐慢说：“是不是比我做的好吃，上回我怎么做都不是这个味道。” “我觉得味道都差不多，”徐慢顿了顿，“都挺好吃的。” 江廷明知道沈斯远是故意的，但他还是免不了想起以前那些事。 他以前也给徐慢做过饭的，当时的徐慢也是一脸心满意足，她双手勾在他脖子上说，江廷，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她还记不记得这些事。忽然他又想到，如果徐慢真的忘了，那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还记得那些回忆了。 多么心酸。 这一刻，江廷觉得自己在这张餐桌上有些多余。 但他这次来，并没有打算就这么坐以待毙。 餐后甜点刚端上来，徐慢的电话就响了。 大约是公司那边的事情，她出去接听了这通电话，因此餐桌上只剩下沈斯远和江廷两人，空气一时变得无比安静。 安静中又蛰伏着某种暗流涌动的气息。 餐巾擦拭嘴角，江廷忽而摘下了眼镜，他脸上的笑容依旧人畜无害，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 他望向沈斯远，缓缓开口：“对了，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想向沈先生道歉。” 徐慢不在，沈斯远不再伪装表面的和平，说话声低沉了许多。 “什么？” “当年，你在出国前发给徐慢的那条信息，”江廷笑了笑，“是我删的。” 霎时，沈斯远的脸色变得阴沉，餐桌下的手紧紧攥住，那双狭长的眼终于流露出恨意。 江廷在等，他在等沈斯远向自己动手。 那天，他也是这样故意挑拨自己的情绪，现在他想让徐慢也看看她眼中温柔的人暴力的那一面。 但是沈斯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克制，他只是狠厉地瞪着自己，就像那一天，他和徐慢刚确认关系的那个夜晚，他在黑暗中看向自己时的目光。 江廷并没有就此停止：“你说，你多卑鄙，我和徐慢还在一起的时候，你就盼着我们分手。” 江廷至今都还记得那条短信的内容，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 【如果三年后你和他真的分开了，我希望我会在你身边。】 竟然还真的被他说中了。 他问沈斯远：“为什么你认为我和徐慢三年后会分开，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沈斯远的情绪很快就恢复如常：“是，我的确一直在等着你们分手，因为你只会给徐慢带来伤害。” “伤害？”江廷皱眉，“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许是江廷的表情太过无辜，沈斯远禁不住开口：“那一年，在我决定留学前，徐慢和我说，就算她明知道以后你会和别人结婚，她还是想赌一把。她曾经有多爱你，是你 分卷阅读164 没有珍惜。” “什么意思？”江廷一脸茫然。 沈斯远还想往下说，可是这时徐慢刚好推开门走进来，也是在这时，沈斯远意识到这些话不该是由他来告诉江廷。 他说：“就到此为止吧，江先生，其他的我无可奉告。” 58. 晋江正版首发 二更 当天下午, 江廷就乘坐航班离开了云城。 他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太久，其实早在五天前，他就该离开的, 但是却一拖再拖。 在飞机上, 周晁递给他一份文件，又在他耳侧低声说了几句, 江廷点了点头，看着放在桌面的文件, 却没有急于打开。 他想有个好的睡眠, 而一旦打开这份文件, 或许就会扰乱此刻的心情。 他在飞机上睡了一会, 到达津城时正好是八点，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华灯初上，外面还下了点小雨，雨声淅淅沥沥的, 听得人心烦。 邹成浩大约是闲着没事来接机，看到江廷走出机场通道, 主动朝他招了招手, 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他问。 邹成浩笑了笑, 没个正行, 油腻的话张口就来：“哎, 这么久不见,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说着, 就从周晁手里接过江廷的行李，又和周晁打了声招呼，示意他可以先离开了。 直到坐上驾驶座, 邹成浩才开始正题，他仔细观察江廷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中间停顿了许久，大约是有些紧张。 江廷不明所以，靠在椅背上假寐。 “我能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见到她了？”邹成浩尽量装作语气轻松，一边说着扭转方向盘，“就那个谁。” “徐慢？” 邹成浩啰啰嗦嗦半天不敢提起这个名字，没想到江廷这回倒是不避讳了，主动点明。 “嗯，我是见到她了。”江廷睁开了双眼，窗外霓虹灯的光映在瞳孔里，“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顾前几天不是去云城那个招商会么，刚好碰见她了。”不知想到什么，邹成浩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说话时都有些咬牙切齿，“说真的，徐慢除了长得好看点，其他的，真的一无是处。” “铭锡和你说什么了？”江廷百无聊赖地望着车窗上滑下的雨。 “那天老顾遇到她，对她说你找了她三年，他本以为徐慢会有些感动的，但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邹成浩想起就觉得气愤，在红绿灯路口，他猛地踩下刹车，重重地砸了下方向盘。 “她说，她躲得可真他妈累的。” 邹成浩还没说完，下一秒，他听到坐在旁边的江廷低声笑了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发自真心实意地觉得好笑。 “确实是她会说出来的话，”江廷弯了嘴角，“挺可爱的。” “可爱？”邹成浩瞪大了眼睛，“你说徐慢？” “嗯。” “……” 邹成浩彻底无语。 不过邹成浩也算是放下心来，他现在除了觉得江廷有些精神不正常以外，其他的倒是个好迹象，起码他听到徐慢的消息还能笑得出来，看来他们的见面没他想得那么糟。 送江廷到家门口，邹成浩就离开了，走之前还从车上给江廷拿了瓶酒，说是特意带过来给他尝尝。 外面还下着雨，室内的空气异常闷热，江廷坐在大理石台前，打开了邹成浩带过来的酒。 桌面上放着的那份文件，是他让周晁去调查的资料。 他本想明天醒来再看，但始终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 那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想知道。 他曾去过那么多地方，调查了那么多人，却始终没想过调查沈斯远，没想到去他的学校看看。 可能是潜意识里，他就不愿往那个方向去猜想。他本以为，徐慢即使不爱他，也不会爱上别人。 而这份文件里装着的，可能是相反的答案。 撕开封口，许多照片滑落在桌面，江廷忽然不敢往下看，因为 分卷阅读165 在最上面那张就是徐慢和沈斯远的合照。 大约是徐慢毕业那天抓拍到的，她穿着黑色的学位服，手里捧着一束花，笑得阳光灿烂，旁边站着的是沈斯远，他的目光没有看向镜头，而是看向徐慢微微笑着。 连江廷都不得不承认，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江廷仰头喝了一口酒，窗外的雨似乎比刚才更大了些。 许多照片看上去都是从社交网站上截取下来的，他看到徐慢和沈斯远一起去露营的照片，他们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比着愚蠢的剪刀手，笑得是那样开心；以及，他们在一起在学生公寓里看春晚，照片中央是一顿做好的年夜饭，餐桌上摆着的全是徐慢爱吃的菜；还有看起来像是沈斯远偷拍的一张照片，徐慢正趴在图书馆的桌面上睡觉，旁边还放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 …… 江廷意识到，他缺席的这三年，徐慢都过得不错。 沈斯远似乎是真的很爱她。 江廷听到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反复拷问自己，那个声音在对他说，江廷，如果你是一个有道德感的人，就应该成全他们。 喝完剩下那半杯酒，江廷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 他是一个没有道德感的人。 报应来得很快。 这天凌晨，江廷突然无端发起了高烧，额头滚烫，全身发热冒着冷汗。 他想给周晁打个电话，但仅存的意识很快就被吞没。 就像是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海里，浪潮一次又一次将他拍打上岸，却又一次一次地将他卷入海里，如此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他唯一能听到的是窗外的雨声，这是他唯一能辨认出来的真实世界的声音。 在那个无意识的世界，许多细细碎碎的片段一下涌入脑海，他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徐慢，可是他却感到有些陌生，因为他总觉得画面中的徐慢不是现在的徐慢，里面的他也不是现在的他。 因为那些事情他和徐慢从未做过。 他看到在医院的走廊，徐慢小心翼翼地从身后喊住他，年轻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紧张。 她挠了挠头发，说得有些支支吾吾：“我第一次搭讪别人没有经验，其实我是想说，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 他看到在日料店，徐慢哭得眼睛通红，却还强装着轻松，对他说，既然是最后一次见面，那你可以陪我吃完这顿饭么？这顿饭好贵的。 还有在电影院门口，他们偶然遇见，她抱着一大桶爆米花站在海报旁朝他招手，她兴奋地对自己说，你看，我就知道上次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而在他身后站着的就是他当时的相亲对象。 …… 他看到圣诞节那天，徐慢在别墅里装饰圣诞树，树枝上挂满了红包，她把他从书房里拉出来，说，江廷，你抽一个嘛，每个红包里都有奖品的，抽中的我都可以帮你兑现。 虽是觉得无聊，但他还是随手拿下了一个。 打开，里面是一张纸条：【和好券x10】 “十张，应该够用了吧，”徐慢对未来似乎充满了憧憬和信心，“一年用一张的话，都可以用十年了，然后十年后，你再抽一次。” “无聊。”他把纸条重新折了起来。 “恭喜你，你这句话触发了本次抽奖的隐藏彩蛋，额外奖品是一条围巾。”徐慢突然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条围巾套在他脖子上，“不可以嫌丑，我可是织了一个星期的。” …… 还有在暴风雨的夜晚，他风尘仆仆地回来，徐慢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终究还是开口说出了那句伤人的话：“我要结婚了，我们分手吧。” 当天晚上，徐慢拉着行李箱走出别墅大门，他站在楼上看着她撑伞从雨中离开。 一个星期后，他接到了徐慢喝醉酒后打过来的电话，他冷漠地挂断：“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徐慢，你知道‘结束’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 而江廷记忆中最后一幕是，他在警察局拿到了徐慢的遗物。 一个手镯和钱包里的一张照片。 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那一年，徐慢死于登山途中 分卷阅读166 。 他记起，在事故发生的那一天，徐慢曾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可他却没有接。 59.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持续了两天。 津城的雨也下了两天, 而且越下越大，像要冲垮整座城市。 江廷被困在这场梦境里无法醒来，一开始他还能辨认出那是虚假的世界, 后来梦里也开始下着倾盆大雨, 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虚假，什么是真实。 但那些心痛的感觉是那样确切, 就像是他曾亲身经历的一样。 他看到在警察局，他拿到徐慢的遗物, 那张沾满泥土的旧照片, 已经被雨水冲泡过, 有腐烂草木的味道, 他用手抹开背面的泥，隐约还能看见上面写着一个日期。 他看了好一阵, 终于看清楚。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徐慢还在旁边画了一个笑脸。 窗外雨声风声交织，树叶狂舞，门窗摇晃, 世界就像被卷进漩涡之中。 他看到有个人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痛哭，久久没有站起来, 江廷没有看到他的脸, 但他却觉得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从梦中醒来时, 江廷满脸都是泪,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 头痛欲裂。 周晁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江先生, 你终于醒了，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可是，江廷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他还停留在梦中的世界，他望向窗外闪着雷电的天气，和梦里的一样。 他想起徐慢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那阵心痛的感觉如此强烈。他靠在医院的病床上，弓着后背，胸腔不停地起伏，整个病房都萦绕着他极其压抑的痛哭声，连门口正要走进来的医生都顿住了脚步。 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时刻，才会这么悲恸欲绝。 周晁从未见过江廷这么无助脆弱的样子。 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事物。 在醒来的第二天，江廷的身体就已经好得差不多。 但每个夜晚只要一合上眼，他仍然无穷无尽地做着那个梦。 他梦到那天，他在会议室里开会，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那一刻，在梦里，清醒的意识无数次告诉梦里的自己要立刻接起电话，听听徐慢想对他说些什么。 可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他冷漠地转过身，周晁帮他把屏幕摁灭。 皆是如此。 像是某种惩罚，整整半个月，江廷都在做着这样的梦，这样无力的结局在梦里发生了无数次，每次醒来，都是一样的绝望。 他不恐惧做这样的梦，他想，哪怕有一次，他真的在梦里接听了那通电话呢，那是不是就能听到徐慢当时想对他说什么了。 顾铭锡为他预约了心理医生，他说，江廷，那只是一个梦，何必那么较真。 是啊，如果他能只把它当成一个梦就好了。 可是，那一切却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在深度催眠后，他仍然没有改变梦里的结局。但他梦见自己去了徐慢当时攀登的那座山，站在山巅之上，他有种想要一跃而下的冲动。 风声灌耳之时，他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反复回响： 【江廷，你已经放弃了她一次，一定不能放弃第二次。】 — 徐慢回到了津城。 离开那么多年后，再次踏上津城，她的心情有些微妙。 在她回国后，哪怕是投简历，她都刻意避开津城的公司，但现在，她明白了有些事情不需要逃避，而且逃避也没有用。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为了江廷而逃离一座城，多不划算。她想回津海走一走，看看Niki，看看周筱婷，看看当初的朋友都过得怎么样。 她想念津城的美食，想念吴里巷口那家好吃的墨鱼丸，想念津海大学旁边的火锅店，也想念北口步行街那家便宜又好穿的服装店。 她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城市，她还想为它再奋斗一次。 她本想租回当初在城中村的房子，但那个 分卷阅读167 中介告诉她，那个房子在她离开后，被人原封不动地买了下来，但这么多年也没见人搬进去住，也是怪事一桩。 徐慢只好作罢。 无奈之下，她花了超出预算一半的价格租了公司附近的房子。 那几天沈斯远陪着她一起去跑楼盘，从城东到城南，每个旮沓地方都去了一遍。虽然她一再推脱说她自己能搞定，但沈斯远还是不放心。 许是最近的社会新闻太过负面，女孩晚上遇害的事件太多，沈斯远认为她一个人去看房太过危险。 在这件事上，徐慢又禁不住再次用穷人思维来看问题，她想，以沈斯远现在的身价，他浪费了好几天的休息时间来陪她找房子，而这些时间能产生的有效价值估计都可以买下她现在租的整层楼了。 总之，徐慢就这么在津城安定了下来。 搬进去的当天晚上，为了感谢沈斯远这几天开着保时捷陪她在大街小巷到处奔波，徐慢想认真地感谢他一下。 请吃饭太过俗套，徐慢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她想带沈斯远去蹦迪。 沈斯远平时的生活方式太过于健康，准时准点作息，规律得都不太像年轻人，徐慢想带他去见识多一种生活方式。 体验一次就足够。 而且由于沈斯远工作的原因，在他身边的女性非常少，连秘书都是男性。她想沈斯远那么多年都放不下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些年他遇到的女性太少了，所以才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她想，要是沈斯远能在那里遇到crush的对象，也是好的。 沈斯远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不能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就这样，徐慢带沈斯远去了津城最大的夜场Mio Club。 在去之前，徐慢化了个很适合夜场的妆，衣着打扮也很符合那里的气氛，吊带背心，外面套一件铆钉夹克，下身穿着一条热裤，出门前她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很多岁。 就当是弥补过去那些没有经历过的青春吧。 当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沈斯远看到她这身装扮愣了愣，一时不知该往哪看，不自然地收回视线。 “很奇怪吗？”徐慢忽然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怀疑，她自己倒觉得挺好看的。 “不奇怪，”沈斯远表情有些局促，“只是和平时不太一样。” 徐慢想，和平时不一样就对了。 她就想在今晚做一个截然不同的徐慢，彻底释放自己。 开车经过商圈某家潮牌时，徐慢让沈斯远的司机停下车。 她想给沈斯远换一身衣服，穿这身西装去夜场实在有些别扭。沈斯远不太懂，全由着她。 当徐慢站在他身后帮他整理衣服时，徐慢留意到沈斯远耳后根红了半截，徐慢的手顿了顿，突兀地收回。 她帮沈斯远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原宿街头卫衣，破洞牛仔裤，沈斯远穿上有些许违和，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的气质太干净了，和衣服的风格有些冲突。 不过穿起来还是好看的，毕竟还有脸撑着。 徐慢用自己的钱买下了这套衣服，送给他。 像是怕沈斯远不肯收下，徐慢又补充了句：“谢谢你这几天陪我到处跑，你如果不收下我会良心不安的。” 沈斯远看着身上这套衣服，其实他不太喜欢，但因为是徐慢送给自己的，他觉得很有纪念价值。 这是徐慢第一次为他挑衣服。 想到这，沈斯远微微弯起嘴角，可是上车后，他听到徐慢打量了几眼后，对他说：“我保证，待会肯定有很多女生来问你要联系方式。” 沈斯远嘴角的笑就这么冷了下来。 到了夜场，徐慢选了个走道旁的卡座，沈斯远坐在她对面。 她撺掇沈斯远和她一起去正中央看别人表演，但沈斯远拒绝了她，他难得抽起了一根烟，说：“你先去吧。” 徐慢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晚正好有她喜欢的乐队，她所有心思都放在舞台上。 头顶上的水晶灯转动着，灯光忽明忽暗，重金属的音乐在耳边响起，震得她灵魂都快要出窍，在那一刻，好像什么都能忘了。 什么狗男人，什么烦心事，全都没了，比喝酒更能让 分卷阅读168 她解压。 等徐慢从舞池中央回来，发现果然有人坐在她的位置上和沈斯远搭讪，徐慢感到特别欣慰，非常默契地在后面站了一会没去打扰他。 沈斯远显然也看到了她，只是他此刻的脸色不太好，映着这忽明忽暗的灯光，越发让人有距离感。 没多久，那个女孩就从座位上离开。 徐慢还在原地愣着，沈斯远忽然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她极少在沈斯远脸上看到生气的情绪，但这一刻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在生气。 她刚坐下，就听到沈斯远忽然很认真地喊她的名字：“徐慢。” 这会，她心里有些发憷。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方式吗？” 徐慢为自己辩解几句：“我只是觉得你身边的女生太少了，你应该多认识认识。” 沈斯远明白，她这番话其实就是在拒绝自己。 他忽而有些心酸。 在国外留学时，不是没有人向他示好，只是他都不喜欢。在国外时，他每天在实验室里唯一快乐的时刻，就是想着等放假后，就可以见到徐慢了。 沈斯远沉默了很久，徐慢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错事，可是她也承认，她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拒绝他。 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开始一段新的恋爱了。 他对她越好，她越愧疚。 音乐声变小了一些，徐慢还在胡思乱想，忽然沈斯远问她：“徐慢，你以前是不是有些事情骗了我？” 徐慢不解。 “你当年说，我在英国留学时会遇到我后来的妻子，那些事情是假的对吗？” 徐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一刻那些骗人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半晌，她才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沈斯远看着她的双眼，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不相信我会那样做。” 他不相信他会爱上别人。 对他来说，一生之中，如此坚定的爱就只有一次。 60.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当天晚上, 徐慢再次拒绝了沈斯远，也拒绝了他提供的工作机会。 她始终都没有办法接受沈斯远的爱，因为对她来说, 沈斯远更像是家人而不是恋人。 在国外的这几年, 她越来越确定这一点，她可以想象和他一起在公寓里包饺子贴对联, 一起去超市买菜煮饭，一起去滑雪露营, 一起去看电影, 可是她始终无法想象和他做情侣间才能做的事, 比如牵手拥抱亲吻。 她和沈斯远有相似的童年, 相似的家庭，相似的人生观、价值观, 他们有那么多的相似点，可她对他唯独缺少了心动。 夜场的音乐又开始变得震耳欲聋，灯光骤暗, 沈斯远说了句什么，徐慢没有听清, 连他脸上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等音乐声停下来, 她再次询问, 沈斯远却摇了摇头, 笑着说没事。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凌晨, 从夜场出来, 徐慢喝得半醉，沈斯远亦是微醺，他们叫了代驾。 代驾赶来的路上, 他们站在路边醒酒。 在便利店门前，沈斯远抽起一根烟，烟丝被燃烧的瞬间，他看着月光下徐慢的侧脸，和多年前的身影渐渐重合。 这一刻，他想，当家人也挺好的。 如果徐慢一生未婚，他愿意一直这样陪着她。 这样他也不算是孤独终老。 — 周末，徐慢约Niki出来喝下午茶。 在市中心的咖啡馆，徐慢再次见到了她，这么多年不见，她好像没怎么变过，仍然是那么自信优雅，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从Niki口中，徐慢得知博讯这几年变化很大，中层几乎都换了一轮，烂掉的根算是彻底清理干净了，权力下放了许多，终于是“专业人管专业事”，而不是听着一群屁都不懂的人瞎指挥。 铺垫了那么多，Niki终于开始了正题——她邀请徐慢再次回到博讯，回到她们曾经的 分卷阅读169 部门工作。 NIki直白地说，最近我们刚好缺一个设计师，徐慢，你要不要再给博讯一个机会？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徐慢就点头说好。 Niki打了个响指，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我已经跟上头申请好预算了，在薪酬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 薪资固然重要，但对徐慢来说却不是唯一的标准。 Niki从前对她那么好，她现在终于有能力帮到她，她想跟着她一起学习，并肩作战，将以前那些没完成的事认认真真做好。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地窗洒了进来，Niki忽然开口：“其实今天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你的。” “怎么了？” Niki笑得一脸幸福，她从手挎包里拿出一张请帖递给徐慢：“下周六，我的婚礼，你会来的吧。” 看着请帖中间烫金的大字，徐慢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她打开内容确认，又惊又喜：“你要结婚了？” “嗯。”Niki撩了撩发尾，一向女强人形象的她，在说起这些事情时，竟也像个深陷爱河的小女孩一样腼腆羞涩，“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记得以前和你说过我是不婚主义者，因为那时候我觉得世界上没有男人能配得上我，直到去年我遇到他，我发现原来还是有的。” Niki笑着耸了耸肩，抿了口咖啡，“虽然我们才认识半年，我父母、我身边的朋友都劝我再想想，但你也知道，我是即时享乐型人格，就算以后我和他分开了也没关系，至少这一刻我是真的想和他结婚。” 这一番话也不知道是哪句戳中了徐慢的泪点，她忽而有些失态，眼睛霎时就红了，泪水凝在眼眶里，Niki慌忙给她递上一张纸巾：“怎么了，怎么哭了？” 徐慢摆摆手：“没有，我就是替你高兴。” 似是联想到什么，Niki好像明白了徐慢失态的原因，有句话哽在喉咙里好一阵，但想了想，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只说：“有件事我想告诉你，邀请函我给江总也发了一份，我丈夫和他在生意上有些交情，而且他也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不过他那么忙也不一定会来。当然，如果你担心会见到他的话，我们可以以后再聚——” 徐慢打断了她的猜想，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么多年，我躲得已经够久了，我总不能因为他而缺席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 Niki的婚礼定在津城大酒店，怕路上会堵车，徐慢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出发。因此去到时，比预想中还早了一些。 在一楼大厅，徐慢果然见到了江廷。 她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觉得他不会空闲到来参加这样一个和他没什么关系的婚礼。但事实证明，他最近好像确实很闲，连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婚礼，他也要来凑热闹。 不过和上次在云城见面时比起来，他看上去消瘦了许多，虽然他仍然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但给徐慢的感觉很不一样，像经受了什么打击，没有了往昔的意气风发，骨子里的傲慢也少了许多。 更怪异的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徐慢找不到词语去形容，她只能想起家里以前养的一条狗，有一次玩闹时不小心把她咬伤了，第二天它看到自己时就是这样的表情——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摇着尾巴。 徐慢没有心思过多关注他，但宴会厅里此起彼伏的问候声“江总您怎么来了”，让她难以忽略。 Niki的婚礼，他却成了众星捧月的存在。 还不如不来，尽抢了别人的风头。徐慢心想。 许是大家都觉得今天的江廷比较平易近人，许多人都在阿谀逢迎，名片一张又一张地递上，个个点头哈腰，真是人间真实。 好几次徐慢眼角的余光都察觉江廷在看向自己，但每当她转过头时，却又似乎是她的错觉。 可能真是她精神过度紧张了，有点杯弓蛇影。 大概是前几次见面的场景太让人心惊胆战，徐慢总担心他会在这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但幸好，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仍旧风度翩翩得体优雅地在这样的场合，他不需要过多交谈，只偶尔一两句话或只是个点头都能让别人兴奋至极。 婚礼还没开始，但演奏的乐队开始了表演。 分卷阅读170 徐慢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安静地坐着，她的目光瞥向草坪上穿着西装的小花童，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 很快就有人上前扰乱了她此刻的心情。 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男人过来搭讪，开始的话题并不是太直白，他先是聊了聊今天的天气，又问了一番徐慢和宴客主人的关系，几轮后，他似乎觉得水到渠成了，于是礼貌地提出加微信的请求。 应对这样的场面徐慢已经游刃有余，她为难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说几声道歉便端着酒杯快步离开。 顺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徐慢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江廷，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脸色似乎并无异样。 他没有避讳她的目光，直直地和她对视。 徐慢自然没有理会他，视若无物地从他旁边走过。 只是，在经过他身边时，忽然听到他问：“他今天没有陪你来吗？” 徐慢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点头并阴阳怪气了一番：“嗯，斯远今天刚好有事，毕竟他不像某人那么闲，放着公司不管。” 徐慢一下和他说了那么多话，江廷竟觉得有些高兴，但话里仍难掩酸涩：“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连半天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徐慢原以为今天江廷会正常一些的，但终究是高估他了。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这句，徐慢就离开了，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婚礼很快就开始，宾客入座。 每个座位都是特意安排过的，江廷那桌坐着的是博讯的老总和高层，还有其他几个合作公司的领导，一顿婚宴变成了商业聚餐，谈论的都是股票金融之类的话题。 江廷并不热衷于参加婚宴的场合，更没有心情在这样的地方谈论公事。如果不是得知徐慢今天会来，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天他一直不敢与徐慢碰面，那个诡异的梦境让他变得患得患失，精神紊乱，在那个梦里，他被徐慢深爱着，却也失去了徐慢无数次，巨大的狂喜与悲伤交织，几乎影响到了他的现实生活，以至于他现在看到徐慢都觉得心痛不已。 发表婚礼誓词时，江廷没有认真听台上的讲话。 他在会场里到处寻找徐慢的身影，终于在靠近休息区的餐桌上看到了她。 她正望向台上那对新人交换戒指，认真地鼓掌祝福，江廷看到她眼里还泛着泪光。 一瞬间，江廷想到了很多很多。 他想到了他们分开的那一年，他买来向徐慢求婚的戒指，想到了那本日记，想到徐慢曾对自己说的话——“江廷，就算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也不会答应你的求婚，因为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喜欢过你。” 像是产生了某种幻觉，江廷看到台上的新娘变成了徐慢，而站在她旁边的人是沈斯远。 她穿着婚纱，一步步走近他，他们在台上互道誓言，交换戒指，拥抱，亲吻，礼花在头上绽开，宾客席里一阵欢呼。 那种梦里才有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心脏绞痛得无法喘息，江廷手抖得无法拿稳手中的筷子，额头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江总，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直到旁边的人提醒，江廷才从想象中抽离。 “没事。”他摇了摇头。 他回过头，看到坐在角落的徐慢，她正哭得泪流满面，不知为什么，江廷的心也颤了一瞬。 大概是徐慢哭得太失态，旁边的同事不停地安慰她，还拿出了纸巾帮她擦眼泪。 而徐慢哭泣的原因，其实和江廷有关。 她想起了上一世，她那些美好的憧憬：和江廷结婚，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一个孩子，再养一条大狗。 这几乎是她所期盼生活的全部，可是现在想来，这些美好的憧憬是那样愚蠢。 她以前曾多次明示暗示江廷，可是他却始终没有给自己明确的答复。徐慢当时以为是他没听懂自己的暗示，其实不是，只是从一开始，他所设想的结婚对象就不是她。 在他们试婚纱那天，傅心夏还特意告诉过她地点。 她明知道傅心 分卷阅读171 夏的意图，但还是忍不住去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站在橱窗外看着他们站在一起时的场景，江廷穿着西装，傅心夏穿着婚纱，他们站在镜子前，婚纱店的工作人员在一旁不停说着般配的话语。 徐慢的手臂硬生生地被她掐出了淤青，哪怕她极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从镜子的倒影，她看到江廷已经发现了她，他明显一愣，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徐慢从婚纱店离开，刚要过马路，江廷赶在红绿灯前追了上来。 他的脸上少见的惊慌失措：“你怎么来了，傅心夏告诉你的？” 徐慢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一边抹开眼泪，想要让自己冷漠一些，可谁都能听得出她话里的绝望。 她说：“原来你不是不想结婚，你只是不想和我结婚。那我们在一起那三年算什么呢？” 江廷眼神望向别处，似乎怕她做傻事，他说：“你别乱走，我派人送你回去。” “你都要和别人结婚了，你还关心我的死活么？江廷，我现在比死了还要难受，真的。” 话音落下，徐慢从江廷的眼里，竟然看到了一丝心疼的情绪。 徐慢扯了扯嘴角：“江廷，你放心，经过今天，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你开开心心地结婚去吧，我祝福你和傅心夏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这时，江廷却握住了她的手，他想说些什么，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口。 在别人的婚礼上，徐慢哭成了个傻逼。 她羡慕着别人的幸福，因为她知道她永远都不会拥有这样幸福的时刻。 在新娘抛礼花时，徐慢甚至没有伸手去接。 等到新娘和宾客合影时，徐慢主动上台和NIki合照，她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当摄影师暗下快门时，徐慢在台下众多举着手机拍照的人群里发现了江廷。 等到她从台上下来时，她发现江廷已经离开了。 好像刚才那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她还没搞清楚江廷到底想做什么，没过几天，她收到了一个包裹。 当她打开快递箱，心里当下一沉。 里面是一条围巾，正是她上一世送给江廷那一条。 61.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心里的痛感太过强烈, 徐慢手心紧攥，那条围巾快要被她揉皱撕碎。 如果不是这条围巾织得那样精美，她都要怀疑这就是上一世她送给江廷的那一条。 在短短几秒钟里, 她想到了千百种可能,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徐慢性格素来冲动, 常常是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去做，就像此刻, 她甚至忘了向Niki请假, 拿着围巾立刻跑出了办公室的门, 走廊里都回响着她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 不少人都回头侧目, 但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等待电梯那一分钟的时间她都觉得是如此漫长，跳动的楼层数字映在她瞳孔里更显焦躁。 走出公司大门, 她在路边叫了辆车。 在出租车上她给周晁打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江廷现在在哪？” 周晁不紧不慢：“徐小姐，如果你有事可以先和我预约的。” “OK, 那我直接打给他。” 周晁像是怕了她，开口道：“他在锦府别墅休息, 你——” 周晁尚未说出下一句, 徐慢就把电话挂了。 礼貌和教养, 她现在全都忘了。 她现在只想立刻见到江廷。 她需要一个答案。 半个小时后, 徐慢出现在锦府别墅门口。 她不停按着门铃, 极其焦躁, 可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她都怀疑周晁是不是故意在涮她，一下气得往门上踹了一脚，“咚”的一声重响, 却无法让她解气。 她正欲再踹第二脚，正是这个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江廷似乎刚刚醒过来，身上还穿着睡衣，胸口微敞露出领口的锁骨和肌肉线条，他原是眉心紧皱，但在见到徐慢的那一刻舒展 分卷阅读172 开来。 江廷没预想到徐慢会主动来找自己，一时有些惊喜与意外。 但喜悦是那样短暂，下一秒，他就知道了徐慢来找自己的意图。 那条他早上送出去的围巾被砸到他身上，又掉落在地，他听见徐慢愤怒地质问：“江廷，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慢脸上的表情，提醒他似乎做了一件错事。 江廷不明白徐慢为何会如此暴怒，这更让他怀疑梦中那一切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条围巾难道真的是徐慢曾送给自己的圣诞礼物？ “江廷——”徐慢的情绪处在某个爆发点，似乎一点就着，上一世她的真心被这么践踏后，他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寄给她这条围巾，“你这么做，是在故意羞辱我吗？” 江廷愣住，更加茫然。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徐慢冷冷地笑了声，眼底的反感已是十分明显，她看不惯江廷此刻还装作无辜：“你如果不是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这条围巾。你知道我当初织这条围巾织了多久么？为了赶在圣诞节那天送给你，我在学校宿舍里织了整整一个星期，可是最后你猜我在哪里找到它的？” 徐慢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屋里的某处：“就在这个房子的垃圾桶里。江廷，你曾经就是这么对待我的真心的。” 上一世？ 江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可是这字字句句恰恰印证了他所做的那个梦。他记得在梦里徐慢送给他这条围巾，正是在圣诞节那天，和徐慢所说的，一模一样。 徐慢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以至于江廷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又继续往下说：“如果你是想借此羞辱我的话，那你成功了，因为我现在看到这条围巾就觉得恶心。它不停地提醒我上一世的徐慢有多愚蠢。” 徐慢如今想起来仍然会觉得心痛，她当时还以为江廷收到她送的围巾会很高兴的，她以为江廷会天天戴着它，可是一次都没有，除了圣诞节那天，她再也没见他戴过。 她向江廷靠近了一步，附在他耳侧轻声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吗，因为在上一世，我对你的爱已经和那具尸体一起死了。” 最后两个字，徐慢故意说得很慢、很慢。 江廷眼中盛满了震惊，一个猜想在脑海中迅速成形，这么荒谬的猜想，可是江廷却相信那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徐慢那么了解他，为什么徐慢无端地恨他。 他想起了梦里的雨夜，想起了警察局里徐慢的遗物，想起以前有一次徐慢和他开玩笑。她说，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梦里那些都是真的，如果徐慢说的都是真的…… 有什么紧紧攥住了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顾不得徐慢挣扎，江廷立刻抱住了她，像要将她嵌入骨血之中。 他想起梦里跪在地上的男人悲伤恸哭，他已经失去了徐慢一次，以最惨痛的方式——生离死别。 “徐慢，对不起……” 在这一秒，连道歉都是苍白的，他终于知道了徐慢恨他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比他想象中要更残酷，是他先放弃了徐慢，是他让徐慢绝望地离开了那个世界。 那年在晋华寺，原来那位方丈口中所说的“宿命之缘”不止是在这个世界，在另一个时空他和徐慢也曾相爱，但他却伤害了她。 “你觉得我现在还需要你的道歉吗？”徐慢话中的不屑很显然，“这句道歉能换回我付出的真心吗？那个死去的徐慢，已经听不到了。” “我不知道以前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徐慢，现在的我不应该就这么被判了死刑，”江廷仍想为自己辩解，“那天从云城回来后，我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我梦见我们在一起做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很陌生，因为它们从来都没发生过，但每次醒来我都觉得像是真的经历了一遍那样的人生。” 那天他去看了心理医生，醒来后，医生让他画出他此刻想到的第一件事物，他想了想，在白纸上画下了这条围巾。后来，他让人按照画中的样子编织了一条相同的，他将它送给了徐慢。 他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会让徐慢误解，如果他事先知晓，必然不会这样做。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徐慢用力地挣脱他的桎梏，表情比刚才还要冷了几分， 分卷阅读173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在我眼里，上一世的江廷和现在站在我眼前的你，就是同一个人，没有任何差别。江廷，你觉得经过那些事情，我还能再爱上你吗？” 江廷体会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他始终无法把梦里的人当成是自己。 因为他想不出有任何理由做出那么冷血的事情，就像他无法想象有一天，他会放弃徐慢，和别的女人结婚。 徐慢刚想离开，江廷就握住了她的手。 他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这个问题萦绕在他脑海里那么多天，他想，这大概也是上一世的江廷一生的遗憾。 “登山遇害那天，你打的电话他当时没有接。你最后一通电话……是想对他说什么？” 当江廷问出这个问题时，他的声音也不自觉颤抖着，他看到站在他对面的徐慢瞬间变了脸色，在她素净的脸上，竟看到了些许报复成功的快意。 “你真的想知道吗？”徐慢弯了弯嘴角，笑得越发灿烂，看她的表情好像在说一件极其有趣的事，“其实，那天，在我彻底失去知觉前，我给你打的那个电话，是想对你说‘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要把当初你对我做的这些事情，完完整整地对你做一遍’” “江廷，你看，果然这一天就来了。” 62. 晋江正版首发 一更 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秘密, 在这个平淡的下午，徐慢终于全都说了出来。 她曾经以为这个秘密会跟随她一辈子，直到她暮年老去死去。 她想象过那个场景, 可能在一个偏僻落后的小镇里, 她躺在病床上，在意识尚还清醒时和照顾她的护士絮絮叨叨地说起她这一生, 又或是在安慰前来探望她的朋友时，无所谓地提起几十年前她奇幻的经历, 她一定会告诉她们“不要为我的离去而掉眼泪, 说不定我一睁开眼, 又重生到了几十年前呢……” 而这个下午, 在秘密说出口的这瞬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好像压在心里千斤重的石头，突然被人移开，她忽然松了一口气。 这是徐慢重生后过得最释然的一天。 晚上睡觉前, 她还能记起白天江廷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的表情，那样绝望无奈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握住她的手也渐渐松开, 报复的快意在她心里淌过。 在梦里, 她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徐慢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事, 不过心情愉悦带来的正面效应也反应在了工作上,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 她的工作进展都异常顺利，提案没有一次被毙全都顺利通过。 简直诡异得吓人。 连Niki都戏称，她的电脑最近是不是开过光, 逢战必胜。 沈斯远不知从哪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带着好酒好菜帮她庆祝，三两杯下肚，徐慢就上了头，身上还穿着睡衣就在阳台上瞎嚷嚷，连“I039;m the king of the world”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沈斯远一边无奈地笑，又担心被邻居投诉，连忙把她从阳台拉了回来。 就在这时，沈斯远在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拉着徐慢的手一顿，目光紧紧胶在楼下的某处，牵着徐慢的时候握得更紧了一些。 等安顿好徐慢，沈斯远才从公寓里走出来。 已是晚上十一点，路灯昏暗，小区里静悄悄的，只偶尔听到行人走路的声音，以及住户家里电视机的声响。 本是一个很美好的晚上，如果刚才没有发生那个小插曲的话。 想到这，沈斯远的步伐变得沉重，经过拐角，他闻见空气里传来香烟燃烧的味道，还有男士高级香水的味道，多年前，他就在某人身上闻到过。 似乎知道是谁在等着自己，沈斯远一点都不意外。 夜色如水，沈斯远转身看着站在路边的男人，他也缓缓点燃了一根香烟，打火机划破这无边的黑暗，窜起的火舌将夜晚烫出了一个洞。 两个高大的身影面对面站立，谁也没有开口，就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终究是沈斯远先败下阵来，他开口：“江先生这样跟踪尾随他人，会不会不太礼貌？” 江廷看了他一眼：“你又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对我说这句话。” 顿了顿，江廷又说，“不知你当 分卷阅读174 初等着我和徐慢分手时，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沈斯远笑了笑，吐了一口烟：“江先生似乎很喜欢翻旧账。” 江廷掐灭了烟头，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他的目光望向那盏亮着的灯时都有了重影。 “徐慢今天为什么喝酒？”他问出心中的疑惑。 “当然是因为开心。”沈斯远再次提醒他，“你不在的日子，徐慢都过得很开心。” 江廷笑得苦涩，声音低落了几分：“是吗？” 他相信沈斯远说的这句话是真的。 心痛的感觉是那样真实，江廷想，大概这就是报应吧。 “你不是都找人调查过了吗，你应该知道我和徐慢在国外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我希望你以后能离徐慢远一点，”徐慢不在，沈斯远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会照顾好她的。” 话音刚落，他看到站在他对面的男人脸色冷了下来，拳头紧攥，沈斯远丝毫不怀疑下一秒他的拳头会再次挥向自己，但他最后还是松开了。 他说：“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知道徐慢可以没有我，可我不能没有她。” 就像以前沈斯远在等他们分手一样， 现在，他也在等徐慢和他分手。 — 翌日，徐慢在市中心一家咖啡馆约了人，是津城市博物馆商务合作的负责人。 只是对方貌似对合作案不感兴趣，喝完咖啡就先离开，虽然徐慢早就预料到了结果，但还是颇受打击。 电脑尚未合上，她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会，没想到居然就遇到了傅心夏。 她大概是来喝下午茶的，穿着一身chanel套装，背着铂金包，贵气逼人，她一看到徐慢就停下了脚步，和她朋友说了几句什么，朝她走了过来。 徐慢立刻将电脑合上，装进背包里准备离开，但对方比她快一步，她已经在对面坐下。 傅心夏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她招手喊来服务员，撤掉了桌上的餐盘。 “早就听说你已经回津城了，原来还真的是。” 徐慢不是很想搭理她，敷衍地回答：“嗯，是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你应该知道吧，你走的这几年，江廷一直在找你。” 徐慢真的烦透了，每个人见到她都一定要提起这件事，好像她的人生自此就要和江廷绑定了一样。 她不耐烦地说：“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似乎没料到徐慢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傅心夏脸上表情有些怪异，不知想到什么，她声音里有些落寞：“徐慢，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我以前和江廷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对我这么上心过，我和他恋爱两年，我们打电话的时长从未没有超过五分钟，每次见面客套生疏得像是在商业洽谈。” 徐慢没说话，她不明白为什么傅心夏会突然和她说这些。 “你知道我和他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吗，”傅心夏想到这，笑了笑，“有一次他出国超过一周没有联系我，我当时有些作，我只是提了一句分手的话，他当下立刻就答应了。你看，他就是这么心狠的一个人，我一直以为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原来也有例外。” 徐慢想，如果傅心夏知道上一世江廷做的那些事，恐怕她就不会这么说了。这份福气给她，她估计也不会要。 “傅小姐你不用羡慕我，你和江廷一定会白头偕老的，我非常真诚地祝福你们。” 傅心夏看向窗外的车流，手指在餐桌上轻点，忽然开口：“江廷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已经准备要结婚了。” 脑子里轰地一声响，某根紧绷的弦乍得断裂。 徐慢手里的咖啡洒得到底都是，可是她却没有理会。 “我就知道，你也不是完全不在意江廷的。”傅心夏轻轻笑了声，脸上是恶作剧成功的促狭，“你放心吧，我的结婚对象不是他。” 徐慢愣了好一阵，掌心都渗出了冷汗：“怎么会？” “等了那么多年，我早就累了，如果没有见过他在你面前的样子，我还能骗自己，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但现在，我没办法自欺欺人。” 傅心夏永远也无法忘记多年前，在泳池边，江廷为了徐慢吃醋生气的模样，他也会哄人，也会对一个女人千依百顺，所 分卷阅读175 有的目光都只注视着她。 “徐慢，就算我不想承认，但只有在你面前，他才像是一个恋爱中的男人。” — 沈斯远在津海大学成立了贫困生助学基金。 一行人在学校行政楼前合影，徐慢也站在台阶下拍了几张照片作为留念。上一世，她是在新闻网站上看到的消息，而现在，她就站在这，成为了这段新闻的见证者。 她有种见证了历史的感觉，很奇妙。 上个星期沈斯远在班群上也发了同学聚会的邀请，因此好些同学天南地北都赶了回来，行政楼前围得水泄不通，毕业后，徐慢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同学，场面一度很轰动。 不过徐慢也能理解，谁能想到曾经坐在你旁边的同学，现在会有这么大的成就。 那个曾经靠学校助学金过活的学生，如今轻易就能捐献巨额数字，帮助那些像他当年一样贫困的学生。 当年那个背着破旧书包，穿着发旧的牛仔裤的男孩，现在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俨然是成功人士的模样。 周筱婷在一旁啧啧感叹：“徐慢，我就知道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果然是没错的。” 徐慢一边拍照，一边揶揄：“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她还记得周筱婷曾经说，在现在的社会，学习好不一定将来就有出息，说不定沈斯远以后连津城郊区的一套房子都买不起。 周筱婷似乎也记起了以前自己说过的话，脸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我就说我这个人看人很不准的，不然也不至于遇到那么多渣男。” 在走去教学楼的路上，周筱婷问她：“所以，你和沈斯远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周筱婷继续八卦：“你和他在一起没？” 徐慢摇头：“没有。” “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呢。”周筱婷叹了叹气，勾着徐慢的手臂小声说，“其实，这是刚才咱们学习委员托我来问的，你也知道她一直对沈斯远有意思，如果你和他没在一起的话，她说她想试试。” 徐慢瞬间明了，笑着点头，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要是真的能成，那也是好事一桩。 — 为了感谢沈斯远的捐赠，校长在附近的一家酒店设宴，学校里重要的领导都在里面落了座。 沈斯远邀请徐慢一起出席，但徐慢内心十万个拒绝，她最受不了这种场合，校长、系主任们都在，她估计会被吓得一口饭都吃不下。 而且吃完饭估计还要合影什么的，她在里面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沈斯远听出了徐慢话里的拒绝，笑了笑，也只能由着她。 徐慢：“你放心吧，我和班上其他同学就在隔壁包厢里吃饭，大家等你结束再去续摊。” “好。” 沈斯远应下。 他们还没说完，就看到系主任笑得满面春风，他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还没走近，徐慢就认了出来，眉头紧皱。 徐慢怎么也没想到江廷竟然会出现在这。 系主任热络地介绍，脸上堆着笑：“斯远，这是江盛集团的江总，他今天正好也来学校谈捐赠图书馆的事宜，也是赶巧，你们正好也可以认识认识。” 沈斯远脸色并不是太好，他一边留意着徐慢的表情，礼貌地回答：“谢谢吴主任，不过我和江总前几日才刚见过。” 江廷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主动向沈斯远伸出手：“又见面了，沈先生。” 吴主任后知后觉地拍了下脑袋，抬头看着江廷：“原来你们认识啊，那一起进去吃个便饭吧。” 江廷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徐慢，勾了勾唇角：“吴主任你和沈先生先进去吧，我有些话想和徐慢说。” 吴主任好奇，仔细观察着徐慢的表情：“江总，你、你和徐慢也认识？” 江廷往前走了两步，在徐慢身边停下，语气亲昵：“嗯，我们以前是恋人关系。” 吴主任瞪大了双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脸色像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十分精彩。 “那、那不打扰你们了，斯远，我和你先进去吧 分卷阅读176 。” “吴主任，你先进去吧，”沈斯远站在原地没动，眼底阴翳，“我也想听听江先生有什么话想对徐慢说。” “……” 这一番对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吴主任嘴角的笑凝在脸上，目光在三人之间流动，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讪讪地摆手：“啊，这样啊，那你们先好好聊聊，我先进去看看菜上齐了没。” 走进门时，还好奇地回头看了好几回。 门刚合上，徐慢就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和江廷的距离，话语生疏：“你来这做什么？” “我想刚才吴主任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徐慢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语气仍旧没有缓和：“这又不是你的母校，我们学校的图书馆要新建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沈斯远的视线也落在对面男人的脸上，他知道江廷此行就是来示威的。 一时周遭安静得像处在真空世界，听不到任何声响。 半晌，徐慢听到江廷开口：“徐慢，我想为自己赎罪。” 心中被触动了一秒，很快徐慢又面色如常：“哦，那你赎吧。” 徐慢懒得和他多费口舌，正想离开，忽然江廷喊住了她。 “徐慢，刚才我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 江廷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沈斯远，缓缓开口：“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根本没有和他在一起。” 63. 晋江正版首发 二更 目光在江廷身上停留了一秒, 徐慢脸上有被人戳破秘密的尴尬，但她仍然挺直了背，理直气壮地说：“就算我是骗你的, 那又怎样？” “没有, 我很开心，也很庆幸, ”江廷的神情是显而易见的愉悦，他完全忽略了旁边站着的沈斯远, “我庆幸你没有和他在一起, 我庆幸我还可以接近你追求你。” 江廷的后半句话, 让徐慢感到不可思议。 她说：“看来是我那天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江廷, 从头到尾，我不过都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你现在听明白了吗？” “你那天说，你要把上一世我对你做的事，完完整整地对我做一遍, ”江廷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全盘接受。哪怕你再骗我一次, 我也能接受。” “矫情, 神经病。” 留下这么两句评价, 徐慢就走进了隔壁的包厢。 空旷的走廊只剩下沈斯远和江廷, 不远处的包厢传来嬉闹哄笑声, 更显得此刻的安静有些诡异。 而刚才处于弱势的江廷, 现在似乎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对着眼前的男人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我早该想到你和徐慢都在骗我。” 沈斯远喉结滚了滚，却没有说话。 江廷弯起嘴角：“因为她看向你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爱。” 沈斯远表面的冷静再也无法维持下去。 如果说有什么足以摧毁他一直以来的奢想，最后一句话就已足够。 他能感受到心脏此刻在滴血。 沈斯远厌倦江廷这副得意忘形的模样, 就像那么多年前，圣诞雪夜里，他在车前和徐慢吻别，他站在校园门口，当时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 好像在看着一个可怜的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沈斯远推开包厢的门，不知想到什么，忽而又回头说了一句：“但起码我能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边，而徐慢连看也不愿看你一眼。” — 徐慢以前一直不热衷于参加同学聚会，觉得餐桌上没有谁在真心实意地交谈，大家都是攀比炫耀，但这顿饭改变了徐慢的看法。 她好像又回到了大学开班会的时候，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交谈热切，席间有位同学模仿思修课老师的腔调和话语，周筱婷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大家都嚷嚷着待会一起去唱K，徐慢自然也应下。 吃完饭后，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KTV，徐慢事先给沈斯远发送了地址，说大家在这里等他，让他一结束就过来。 所以徐慢也不知道江廷到底是怎么找过来 分卷阅读177 的。 他来得甚至比沈斯远还要早。 当江廷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徐慢正在唱着一首情歌，看到他的瞬间，徐慢再也唱不出下半句，那句情歌的歌词就这么噎在嘴边。 包厢里只剩下聒噪的伴奏声在回荡。 “江总您坐这，”郭旭特意空出旁边的位置，又转过头对大家说，“我老板刚好在附近，我喊他一起过来玩会，大家不会介意吧。” 在座的人即便不认识江廷，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非富即贵的气质，连连摆手说：“不介意不介意，随便坐。” 江廷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四处环顾，最后落在某个角落：“我已经买过单了，大家玩得开心点。” 有人在底下小声交谈—— “哇，我们今儿这是贵人临门啊。” “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着，蓬荜生辉，对，真是蓬荜生辉。” “看来这次同学聚会是来得真值，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给咱碰上了。” …… 这些恭维的话江廷置若罔闻，他看了一眼坐在隔壁沙发上的徐慢，她正在低头玩手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有人主动把麦克风递给他跟前，问道：“江总，你要唱什么歌？我帮你点吧。” 江廷还没开口，徐慢忽然起身走到点歌机旁，目光灼灼看着他：“要不我帮你点一首吧。” 江廷眼里闪过意外，看向徐慢的目光有了光彩。 很快，徐慢就转过身，笑着对他说：“呐，帮你点好了。” 江廷抬头，看到液晶屏幕上，徐慢帮他点的那首歌——《厚颜无耻》。 包厢内的气氛一时降到冰点。谁也没有开口。 除了周筱婷外，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周筱婷也是被徐慢这操作弄得满头是汗。 怎么说呢，就……有点太直接了这。虽然说分手了，但也弄得有点太难看了。 周筱婷眉头拧紧，朝徐慢招招手让她坐过来，但徐慢没理会她。 “这首不会唱？”徐慢很贴心地又换了一首，笑容灿烂，“那这首呢？” 江廷抬头，屏幕上显示的歌名是《get out》。 徐慢原以为江廷会生气，没想到江廷脸上仍然维持着刚才的笑容，心理素质果然不一般。 就这么僵持在这。 他对徐慢说：“你先唱吧，我今天喉咙有些不舒服。” “行，那我先唱。” 徐慢从他手里接过麦克风，唱了一首歌名很长的歌——《同一种米养百样人为什么养出你这个贱人》。 包厢内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一时都没有说话。 而郭旭则出来缓和气氛：“江总，你相信我，徐慢她绝对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她就是随便唱唱。” 江廷长腿交叠，姿态优雅靠在沙发上，视线始终跟随着徐慢。 “嗯，我也相信她不是在骂我。” 他知道徐慢不欢迎他，拐着弯骂他，可他也不想回避。如果上一世的江廷真的辜负了他，那他想替他偿还。 只要徐慢还愿意爱他。 唱完这首歌，徐慢就放下了麦克风。 她回到座位时，恰好收到沈斯远发过来的短信：【我刚结束，现在过去。】 她回了一个字：【好。】 包厢内的气氛渐渐缓和，有人点了一首杨千嬅的《勇》，徐慢看着屏幕上的歌词，眼眶渐渐红了。 这首歌在她上一世被江廷拒绝时曾听了无数遍。 “我也不是大无畏 我也不是不怕死 但是在浪漫热吻之前 如何险要 悬崖绝岭 为你亦当是平地” 幸好音乐足够大声，灯光足够昏暗，所以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 她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恰好撞见沈斯远。 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沈斯远转瞬间就明白了些什么。 他看了眼时间，说：“现在很晚了，要不我先送你回 分卷阅读178 去吧。” “嗯。”徐慢的声音里还带着鼻音，“可是我的包包还在里面，你可以帮我拿出来吗，我不想见到他。” 沈斯远伸手揉了揉徐慢的头发，温声说：“好，那你在这等我。” 坐在包厢里的江廷忍受了这一屋子的人魔音贯耳将近半个小时，已有些不耐烦，看向门口的方向仍然没看到徐慢回来。 而门再次打开，走进来的人不是徐慢，而是沈斯远。 江廷转动尾戒的手停顿了片刻，目光相撞的瞬间，沈斯远眼里的挑衅很显然，但很快，他就移开了视线，对其他人说：“徐慢好像有点喝醉了，我先送她回去，你们慢慢玩，我们下次再聚。” 沈斯远拿起徐慢放在沙发上的手挎包，离开时又瞥了他一眼。 男人正在低头喝酒，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捏着酒杯的手青筋暴涨。 — 那天从包厢离开后，徐慢本以为江廷会消停一阵，但他反而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几乎到了无孔不入的程度。 徐慢下班在小区门前的路边摊吃烧烤，他就坐在隔壁桌点了一份和她一模一样的，他吃不惯这些食物，那么美味的烧烤，他脸上的表情却像是经受了酷刑； 徐慢早上晨跑，他也跟在她身后，从锦府到她住的小区，几乎横跨了大半个津城，却每天准时出现在她家楼下； 他们公司年中总结，他也过来凑热闹，坐在嘉宾席却没有认真听，但被邀请上台讲话时，仍能洋洋洒洒说一大通行业趋势。 大多数时候，徐慢都能装作视若不见，因为他从来没有主动和她说话，也没有打扰她，他只是出现在她旁边，像个隐形人一样。 她不知道江廷想做什么，却也任由他这样，她就想看看江廷究竟能坚持多久。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了。 七月初，公司连放了一周的假，徐慢回了一趟老家。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她想回去看看。 第二天，当她穿着睡衣从破旧的泥砖屋里醒来，她正对着镜子刷牙，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她以为是邻居家的小孩恶作剧，正想打开门骂一通。 然后，她就看到了江廷站在门口，旁边还站着徐慢她妈。 64.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江廷不是第一次来町县谡犁村, 可却是第一次来到徐慢的家。 她一个人的家。 在徐慢消失的那一年，他曾来过这个南方的小镇，可是他所拿到的地址并不是徐慢的住所, 而是徐慢亲生父亲的家, 而徐慢平常并不和他们一起住。 而七月初的这个早晨，驱车将近四个小时后, 他再次来到了町县谡犁村。 昨夜下过雨，一路的泥泞, 车身都沾上了泥点子, 再加上路边横生的枝桠划破了车身的油漆, 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比起上次来时, 村口多了间便利店，本就不宽敞的路面愈加狭窄, 车再也开不进去，江廷的卡宴只好停在村口的便利店旁，引来过路村民的侧目。 江廷下车到便利店里买了包烟, 顺口问了句徐慢的住处。 他并不想打扰徐慢，他只想在附近找个地方落脚, 哪怕是在远处看见她和村落里的小孩玩闹也行, 他只想在这呆上一天就离开。 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矫情透顶, 毫无意义, 可他还是想这么做。 这些天他习惯每天都能看见徐慢的身影, 在早餐店, 在她居住的小区, 在她下班回家的路上，他不主动和她搭话，徐慢也从来没有理会自己, 可他却觉得他和徐慢的距离没那么远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买了烟，江廷向便利店老板询问住处，可对方拍着脑袋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想起来，他正想离开，忽然那便利店老板嚎了一嗓子，把路过的一位妇人喊住了。 他走出店面，扯着嗓子向妇人招手：“哎，巧了不是，椿梅，这人找你闺女的，给人带个路吧。” 江廷一阵错愕。 彼时，严椿梅手里还提着一桶油，许是太沉了，半边身子往下坠，闻声向这边走了过来，一边上下打量着江廷。 分卷阅读179 “你……找我们家慢慢？” 江廷突然紧张了起来，喉结滚了滚，不自觉站直了腰：“是的，阿姨。”在介绍自己时，他顿了顿，“我是徐慢公司的同事，刚好路过在附近走走。” 严椿梅哦了声，瞥了几眼旁边的车，饶是她再不懂，也该知道那瓦光锃亮的车值不少钱。 严椿梅看这阵仗以为是公司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于是也不敢怠慢，连忙说：“那小伙子我带你过去吧，我刚巧要把这桶油给她捎过去。” 江廷一时愣住，这个场面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推脱说自己只是在附近走走，不是要去拜访徐慢。 可是，严椿梅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不麻烦的，就几步路很快就到了，我们这小地方没啥好玩的，待会喊慢慢带你去镇上转转吧。”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江廷也无法再辩解什么，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能预想到待会徐慢见到他时的表情，一定是带着厌恶的，不耐烦的。 去的路上，严椿梅走在前面，江廷帮她提过手里那桶油，她连连道谢，笑着说我们家慢慢就是命好，去哪都能遇到好人，同事个个都长得那么俊，老实又懂事。 江廷捕捉到了话里的重点：“还有谁也来过吗？” “哦，还有个叫小沈的，来过家里一回，这两年逢年过节都给我们家里寄东西，上回还寄了个按摩椅过来，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 江廷脸色渐冷，不再说话了。 徐慢住的地方离村口并不远，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当江廷站在那个破旧的泥砖房前，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手心竟然紧张得出了汗。 他害怕看到徐慢嫌恶的目光。 严椿梅敲了会门都没人应，笑着和他解释：“估计是昨天回来太累了，还没睡醒。”又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那桶油，劝说道，“这油要不你放地上吧，提了那么久手都酸了吧。” 江廷摇头：“不要紧的。” “哎唷，还有你这裤脚都是泥，都弄脏了，这可咋办？” “没事的。” 江廷话音刚落，下一秒，门就打开了。 徐慢身上还穿着睡衣，手里拿着把牙刷，头发显然是醒来还没梳理过有些凌乱。 本就紧皱的眉头在看到江廷时皱得更深了，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还没说话，就被严椿梅抢了先：“慢慢，你公司同事来看你啦，你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去洗把脸，再把衣服换一身。” 徐慢嘴边还有牙刷的泡沫，她伸手抹干净，问：“你们怎么遇到的？” “他跟老赵问路，我刚好经过就带人过来了，你先别说那么多，赶紧换身衣服，快去。” 说着，徐慢被严椿梅强行推进卫生间里洗漱换衣，关上木门，她仍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听得一清二楚。 “对了，小伙子，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嗯……”江廷顿了顿，“阿姨，你叫我小江就行。” “小江，你是津城本地人吧？” “嗯。” “那肯定有房了吧，听慢慢说你们那房价老贵的嘞，好几万一平，那房地产开发商黑心得很。” 徐慢在卫生间里笑出了声，差点被水呛到。 被骂到的江廷果然隔了一阵才开口：“嗯，是挺黑心的。” “小江，你在单位主要是做什么的呀，我听慢慢说你们公司老是要加班来着？” “什么都做，偶尔也要加班。” 严椿梅叹了叹气：“那看来还是当个公务员比较妥当，小江你有没有想过去考个公务员——” 就是在这个时候，徐慢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江廷坐在客厅那个破旧的沙发上，沙发太矮，前面还有个茶几，他的腿都无法完全舒展，坐得很局促。 他那一身笔挺的西装和这沙发形成鲜明的对比，室内光线很暗，空气里还泛着霉味，处处都与他身上的气质格格不入。 徐慢想，这个地方不适合他，他也不适合自己。 徐慢一出来，严椿梅也不再多说了，她知道徐慢不喜欢自己操心她的那些事情。可眼看着徐慢一直 分卷阅读180 没有动静，严椿梅也着急，她虽然不是个尽职的妈妈，可也想看见她有个自己的家。 “这么快洗完脸啦？” “嗯。” 徐慢把茶几上那桶油搬到厨房，严椿梅和江廷说了几句，便也跟着走进去，打开煤气炉煮了两碗面，她正要端出去，徐慢就按住了她的手：“妈，你先回去吧，我来弄就行。” “行，那妈先回去了，你同事那么老远跑过来，你别怠慢人家啊。” “嗯，我知道了。” 严椿梅又啰嗦了好一阵才离开，临走时还邀请江廷待会到家里去吃饭。江廷看了眼徐慢的表情不敢应下，只笑了笑。 严椿梅走后，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与压抑。 徐慢只端了一碗面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刷着微博上的新闻，偶尔又切回微信，在工作群回了几句语音消息。 江廷就坐在一旁，也没说话。 外面蝉声渐噪，阳光透过片瓦漏进屋里，他仰头看了看，想着要是下雨天怎么办，屋内会不会漏雨，低头一看，果然地面上还有些泥泞，大概是昨夜的雨渗了进来。 徐慢一直在低头吃面，面条快见底时，忽而听见手机拍照的声响，她警觉地扭过头，发现江廷不是在拍自己，而是在拍门外那棵古树。 江廷的声音带着怀念：“那棵树，我记得你以前拍过给我看的。” 徐慢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门前那棵古树，她想起他们刚在一起那一年的春节，他们闹了别扭，三天没有联系，江廷先拉下脸给她发了一段雪景的视频，而当时，她就坐在这张沙发上给他也拍了一张雪景图，正是门前的这棵古树，粗壮的枝桠上落满积雪。 回想起来，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 徐慢怔怔地收回视线，依旧没说话。 她起身走到厨房，将严椿梅做的另一碗面条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并砰地一声合上了厨房的门。 大概是这几个月的锻炼成果，面对徐慢的忽视，江廷已经习以为常。 江廷很乐观地想，起码徐慢没有赶他走，或许也算是一种进步。 屋里实在太黑，江廷伸手想要打开墙上的灯，发现灯泡竟然是坏的。 徐慢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发现江廷不见了。 沙发上空了，门外也没有人。 她定定地看着破旧沙发上露出的棉絮，屋顶漏光的瓦片，还有墙角那密布的蜘蛛网，自嘲地笑了笑。 她就知道不用赶他走，他自己也会受不了的。 视线忽而又瞥到窗外的古树，不知想起什么，徐慢心情有些复杂。 一个小时后，徐慢正在弯腰打扫房子，忽而听到有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她回过头，发现江廷拿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走了进来。 大概是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江廷开口解释：“灯坏了，我去镇上买了灯泡。” 他去附近的便利店问了一圈都没有，便开车去了镇上，人生地不熟，问路花了些时间。 江廷原以为徐慢不会理他，没想到她抱着手臂看着他，问：“你会换吗？” 从小含着金汤钥匙长大的江廷，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徐慢的问话里是带着挑衅的。 说实话，江廷确实从没做过这样的事，甚至从他记事起就没见过这样的老式灯泡，但徐慢这么问了，他不会也得会。 江廷长得高，不用搬凳子，踮起脚就能够到，徐慢看到他衣服的袖口蹭得全是灰，视线下移，腿上全是泥点子，大概是来的路上弄脏的，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一向光鲜亮丽的江廷，现在竟灰头土脸了起来。 江廷把螺丝口拧紧后，信心满满地按亮墙上的灯。 可是，并没有亮。 江廷皱了皱眉，有些许的窘迫，正要将灯泡拿下来再试一遍，就听到徐慢冷着声说：“我刚把电闸关了，不然你就触电了。” 江廷缓了口气，他就知道不是自己的方法出现了问题。 他走到门外打开了电闸，果然墙上的灯泡立刻亮了起来，江廷轻声说：“没什么难的。” 徐慢没好气 分卷阅读181 地笑了笑，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只有他会沾沾自喜。 其实，江廷只是在想，终于有一件事情，他能帮上徐慢的忙了。 江廷自顾自地开心着，没有徐慢的允许，他也没敢往屋里走只是站在原地，而徐慢看到他背上粘着的蜘蛛网，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大概是发现自己正在看着他，江廷转过头说：“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徐慢收回视线：“我没管你。” 红色塑料袋里还装着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江廷站在门口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又撕开面包的包装，尝了几口。 那面包一看就又硬又干，徐慢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买的，包装上甚至连保质期都没有印上去。 徐慢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她就想知道江廷能坚持到第几口，果然那个面包没吃几口，就放回塑料袋里。 徐慢忽然很好奇，自小锦衣玉食的江廷能在这种地方生活多久。 正发着呆，徐慢忽然收到严椿梅发过来的消息，说家里特意烧了好菜，让她带着“同事”到家里吃饭。 徐慢随手回了句：【他不吃。】 很快，严椿梅发来了语音：【小江看着是个好孩子，你怎么那么抗拒呢。听妈妈的，带到家里给叔叔看看。】 徐慢知道严椿梅存了什么心思，为了断了严椿梅的念头，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他离婚出轨还带着两个孩子，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 过了一会，她收到了严椿梅发过来的语音，语气十分惊恐： 【啊？那这确实要不得咧】 徐慢弯起嘴角笑了笑，抬头看了眼江廷，没想到正好和他目光对上，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65.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下午徐慢去严椿梅那边吃饭。 出门前, 她把门反锁，又认真地检查了一遍。 锁门的时候，江廷正站在那棵古树下打着电话, 大概是公司的事情, 他的语气很严肃，眉心拧得很紧。许是怕脏, 他没有坐在门口那块大石头上，仍然站得笔直。 哪怕是在这样的地方, 他看上去都像是一个要来谈论收购项目的商人。 看见徐慢走出来, 他移开了电话, 语调稍有变化。 “要出去？”他问。 徐慢没说话点了点头。 “晚上还……回来吗？”江廷问得小心翼翼。 “回。”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江廷弯了弯嘴角。 徐慢很想劝他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但话还没说出口, 江廷的电话又接了起来，那些艰深难懂的金融术语又在徐慢耳边响起。 她只好把话噎了回去。 — 徐慢骑自行车去了继父家。 乡村的路难走，昨夜还下过雨车胎打滑, 徐慢在路上花了些时间，而去到还不到半个小时, 她就想离开。 一顿饭吃得味如嚼蜡, 餐桌上尽是小孩的哭闹声, 而继父又是一如既往的不待见自己, 像是彻底把她当成透明人。 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家里, 她永远都无法感受到真正的自在。 这么多年, 皆是如此。 吃完饭, 徐慢坐在沙发上陪严椿梅看了会电视便找借口离开，本来她来这吃饭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严椿梅特意花了一个下午做的菜, 她不想浪费她的心思。 严椿梅大概也发现了她的不自在，送她出门时说：“那过两天等妈妈有空了再去看你。” 徐慢点头：“嗯，没事，你先去忙。” 严椿梅又往前走了两步，环顾四周，在徐慢耳边小声问：“那个小江回去了没？” “还没。” 严椿梅一脸看走眼的懊悔：“哎，那孩子看着人模人样挺懂礼貌的，怎么这么不是个东西，你晚上可一定要锁好门，别让他再进屋了，你一个人在家太危险了。” 徐慢抿了抿唇，又转过头看向别处掩饰嘴角的笑意。 分卷阅读182 “大城市里的人太多花花肠子了，还是咱们这的孩子好，知根知底，老实懂事，”严椿梅忽而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了，前段时间，你三婶介绍了个镇上的公务员，我都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正巧你这会放假了有时间，要不这几天就去见见吧。” 徐慢含糊应了声：“不早了，你先进屋吧，其他的再说吧。” 严椿梅就当徐慢是答应了，进屋前又强调了两回：“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晚上跟你三婶聊聊，我把你照片给那边发过去，你们约个时间见见。” 一直等到徐慢点头，严椿梅才推开门走进去。 对待相亲这件事，徐慢已经很坦然，在回来之前她就预想到了这样的场面，严椿梅这几年一直致力于想要做一个尽职的母亲，想要弥补她缺失的母爱，但每次都走错了方向，适得其反。 傍晚时分，晚霞满天，徐慢骑着自行车原路返回，乡村的空气清爽，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心情也渐渐轻松了起来。 回到村口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天边的火烧云仍然绚丽。 快到家，她从自行车上下来，然后她就看到了江廷。 在第一眼，她还没认出他。 他被邻居家几个小孩围在中间，平日里那几个混世小魔王现在倒是乖巧了起来，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而江廷正蹲在地上，帮路边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顺毛。 有个小孩先发现了她，冲她喊了声：“慢慢姐姐，你快过来！” 也是这时候，江廷才发现徐慢回来了。 他抬起头看她，眼神闪烁着温柔的爱意，落日余晖的光打在他身上，连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精英气质也变得柔和，在他背后是满天的晚霞，半隐半现的山峦，以及飞鸟掠过的影子。 如定格的文艺电影截图。 徐慢怔怔地看了几秒，很快她就转过头，不自然地望向别处。 小孩蹦蹦跳跳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慢慢姐姐，你快看！这里有一条狗，好大一只呢。” 视线聚焦在江廷身上，徐慢忽然开口：“是两条狗。” 一条狗，以及一个狗男人。 小孩四处张望，纯真无辜地问：“啊？另外一条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江廷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徐慢是在拐着弯骂自己。 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其实徐慢也没说错，他现在就像一条狗。 一条想在她面前摇尾乞怜的狗。 小孩撒欢似的跑进了屋，不一会就从屋里捧着包薯片跑过来，他似乎很喜欢江廷，在他身边贴得紧紧的，脑袋挨在他手臂上。 “哥哥，我可以喂它吃薯片吗？” “哥哥？”徐慢复述了一遍这个称呼，差点笑了出声，“小辉，你应该叫他叔叔。” 小辉揉了揉头发，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可是我刚才叫他叔叔，他还是让我叫他哥哥诶。” 空气忽然尴尬了起来。 江廷清了清嗓子。 徐慢转过头看着某人，抱着手臂：“江廷，你都不害臊的吗？” 被点到名字的某人低下头，想要装作无事发生。 好一阵他才开口打破这阵沉默：“小辉，叔叔去镇上给狗狗买点吃的，你在这等叔叔一会。” 称呼倒是变得很快。 徐慢没好气地问：“你什么时候喜欢狗了？” 她怎么记得他以前从来都不喜欢养宠物，尤其是狗，他每次看到邹成浩家的萨摩都恨不得躲得十米远。 “只是觉得它有点像我，”江廷顿了顿，看了徐慢一眼，意有所指，“无家可归。” 徐慢没接他的话。 江廷走了后，其他小孩也陆陆续续回家吃饭，只剩下小辉还蹲在地上摸狗狗的毛，他今年才四岁半，站起来也没比狗狗高多少。 徐慢总怕这流浪狗会咬到小辉，也不敢离开，坐在草地上陪他一起等。 不过这流浪狗很听话，也不乱吠，乖巧安静地呆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徐慢，像在等着徐慢摸它的头。 那眼神还真的和江廷有点像，徐慢被自己奇妙的 分卷阅读183 联想逗笑。 “慢慢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刚才那位叔叔是你男朋友吗？” 徐慢立刻摇头：“不是。” 小辉有些失望，奶声奶气地说：“那叔叔以后还会再来吗，我还想和他玩。” 江廷什么时候这么讨小朋友喜欢了，徐慢疑惑。 她还记得上一世江廷在咖啡厅里板着脸，差点把邻座的孩子吓哭，现在怎么一下这么招孩子喜欢了。 “你喜欢和他玩？” 小辉重重地点头。 “为什么？” “因为叔叔长得好看呀，比我们家电视里的人还好看！”说完，像是怕后半句被爸爸妈妈听见，他又附在徐慢耳边说，“刚才叔叔给我们买了好多玩具，他还说明天要给我买变形金刚和钢铁侠。” “……” 一直等到天黑，江廷才从外面回来，看到徐慢还在原地等他，他又加快了脚步。 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装得满满当当的，除了狗粮外，其他全是吃的零食，徐慢认了出来，都是她以前在锦府住时爱买的那些。 徐慢说不准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反正不是开心，也不是感动。 当江廷递给她时，她没有伸手去接。 江廷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他问：“你以前不是喜欢吃这些吗？” “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还喜欢。” 大概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江廷眼神暗了暗，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购物袋放在地上，然后伸手揉了揉狗狗的头。 “没关系。”他对自己说。 村落里蚊虫鼠蚁多，徐慢在外面还没一会就被叮了好几个包，她伸手抓了抓，忽而又听到他说：“你进去吧，不用管我的。” 徐慢本来还想问问他晚上住在哪里，听到他这句话又憋了回去。 她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嗯，没想管你。” 他非要在这里作践自己，强行自我感动，徐慢也没有办法。 徐慢转身就进了屋里，砰地一声，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门闩也拉上。 “叔叔，姐姐是生气了吗？”小辉问。 “嗯。” “啊，慢慢姐姐怎么变得这么小气，”小辉小声嘀咕，“因为叔叔买了她不喜欢的零食就生气了吗？” “不是，”江廷声线沉了下来，看向那扇紧闭的门，“是因为叔叔以前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姐姐才生气的。” 徐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把电视音量开到最大，好像这样就能盖住外面所有的声响。 可是总还是有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传了进来。 比如狗叫的声音，又比如狗男人说话的声音。 洗完澡，徐慢从卫生间里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往客厅走，老式吹风机坏了，她今天忘记出门买新的了，于是只能等着头发自然风干。 抬头看着屋顶上亮着的灯泡，徐慢视线停滞了一秒，又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睡前，她收到了严椿梅发过来的微信语音消息，39秒。 还有一张微信名片，性别为男。 不用点开都知道是什么内容。 徐慢把手机反面盖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蝉鸣声。 许是她太久没回复，严椿梅又发了消息过来，这回是文字版： 【慢慢，你三婶帮你约好了，明天就见面。地点就在他单位楼下的奶茶店，你记得打扮打扮再出门。】 徐慢原本打了一大段文字，又删掉了，回了个好字。 放下手机，徐慢把灯也关了。 蝉声阵阵，窗外的月光漏了进来，徐慢定定地看着窗外那棵古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该是怪刚才喝的那杯茶，让她无法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慢又从床上起来，披了件外套在身上。 趿拉着拖鞋，徐慢推开门，可是却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分卷阅读184 出于好奇心，又或是在印证什么，徐慢打着手电筒往村口的方向走，幽暗的路灯，她将影子踩在地上。 一路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 走到那辆黑色卡宴前，徐慢停下了脚步。 车里开着暗灯，隔着车窗，她看到男人坐在副驾驶座闭着眼睛休息，灯光下他眉眼柔和，睫毛纤长落下阴影，西装外套随意地盖在身上。 许是听到了些动静，江廷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和刚才那只大狗的神情一模一样。 对视的那一秒，徐慢在想，这个狗男人还真会装可怜。 66.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车厢内的空间狭窄, 江廷把座椅调整了角度，仍然睡得不舒适，不过他本也没指望真的能入睡, 他只想在车内闭目养神休憩一会。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过夜, 伴着蝉鸣声，蛙叫声, 一切自然界的声响。 这么想来和流浪汉也没什么区别。 和他决定领养的“大黄”也没什么区别。 正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了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距离他越来越近, 即便闭着双眼, 仍能感觉到有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在车身上。 下意识地, 江廷睁开了眼睛。 “你在这干嘛？”徐慢问。 看到徐慢出现的这一瞬间，江廷愣了好一会。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徐慢敲着车窗，他才反应过来。 徐慢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不耐烦的, 可是江廷却觉得欣喜。 他立刻从车上走下来，站在她面前。 徐慢关掉了手电筒的光, 漆黑的夜晚, 只剩下月亮的光芒在头顶照耀, 他们面对面站着, 影子在地上交叠, 就像是从前最亲密的恋人。 “镇上那么多宾馆, 你怎么在这睡？” 徐慢很难不怀疑他就是故意在这装可怜, 碍她的眼。 “睡不习惯。” 想起刚才在宾馆里闻到的味道，江廷又皱了皱眉头。 一个小时前，他将流浪狗送去了镇上的宠物寄养中心后, 又在附近找了家宾馆休息，他刚走进门还没坐下，就闻到空气里那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他只在里面洗澡换了身衣服便离开了。 他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环境里久住，哪怕只是一个晚上。 “那你赶紧回去吧，”徐慢瞥了他一眼，语气更加恶劣，“像你这么娇贵的人不适合呆在这种地方，现在走还赶得上在黎明前到家。” 江廷沉默了。 徐慢更觉烦躁，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大半夜跑出来是在干嘛，他是走是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在自己家门口睡，眼不见为净，她管那么多干嘛，她就是非要大晚上出来给自己添堵。 正深刻反省之际，徐慢听到了一句突兀的道歉。 “对不起，徐慢——” 徐慢抬起头，整个人愣了愣。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上辈子一定对你很不好，所以你现在才会那么恨我，我一定做了很多让你失望的事情，所以你才会恨不得我永远都消失在你面前。”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徐慢又开始难受了起来，她紧紧攥着手，指甲戳着掌心的肉，钝钝地疼。 “江廷，你知道什么是报应吗？”徐慢勉强扯了扯嘴角，“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前世种下的因，就是今世结的果。” 报应，江廷也曾无数次想起这个词，尤其是在那场高烧后，他在梦中看到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那些记忆太零散，他只窥见一些片段，许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结束的，他无法把那个江廷与自己等同起来。 那些事情，对他来说实在太荒谬。 在这个夜晚，江廷忽然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其实徐慢，有时候我会觉得无奈和无辜，为什么上辈子的江廷得到了你全部的爱，而我却承担了他所有的恨，连你一开始对我的爱都是假的。徐慢， 分卷阅读185 我没做过任何错事，却在一开始就被判了死刑。” 远处的天幕繁星点点，徐慢定定地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久久地陷入了沉默。 在这一刻，她发现这个问题她无法给出答案。 因为在她看来，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江廷，不管是上一世的江廷，还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江廷。 虽然徐慢能察觉到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不同，可是她无法把两者割裂开来，她无法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告诉自己，徐慢，原谅他吧，他不是以前那个伤害过你的那个人。 她一直以来坚信的事情，怎么会被轻易动摇，轻易推翻，可是许多想说的话，此刻忽然又说不出口了。 心里越发地乱。 最后，她只留下一句：“你爱在哪睡就在哪睡吧，我也管不着，你别碍着我眼就行。” — 第二天徐慢一醒来，就收到了严椿梅发来的消息，她在微信里反复提醒她中午要准时出门，给别人留下个好印象。 公务员这三个字，在严椿梅眼里就是镶了边的，什么职业都比不上，她话语里大有徐慢要是不去，她就过来陪她一起去的架势。 也是这时徐慢才想起昨晚还没有加对方的微信，为了免得被严椿梅念叨，这才点开了微信名片，发送好友申请。 一直到她收拾好出门对方也没通过，大概是还没看到。 为了应付这次相亲，徐慢还是换了身衣服，出门前又涂了个口红，她就怕待会回来碰上严椿梅不好交代。 当徐慢走到村口的位置，毫不意外，她看到了江廷。 许是他气质太瞩目，徐慢很难忽略他的身影。 他正站在便利店前吃早餐，他向来体态很好，站直时几乎要比旁边的货架高上一截，一瓶矿泉水放在旁边的矮凳上，瓶盖半开，可能是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他买了另外一种面包，只是看上去还是一样的又硬又干，一看就不好吃。 连买东西都不会买。 徐慢摇了摇头，没有搭理他，站在另一边等公交车。 她已经尽量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可江廷还是发现了她。 他留意到徐慢今天涂了口红，又换了一身新的衣服，港风红色长裙，微卷的头发披在肩上，他很少见徐慢穿红色的衣服，但意外地适合她，张扬又明艳。 她大概是急着出门，在路口望向公交车来往的方向。 迟疑了两秒，江廷走了过去，说话声有些不自然。 “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原以为徐慢会拒绝，没想到她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说：“好啊。” 她甚至还对他笑了笑，江廷承认自己有短暂的心跳加速。 手里吃了没几口的面包和矿泉水被他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他拉开了车门，让徐慢先上车。 轿车启动时，江廷还在想，大概是昨天他那番话让徐慢改变了一些想法，她终于开始慢慢接纳自己了。 一路上江廷没怎么说话，生怕徐慢对自己的印象被三言两语而击碎。而在徐慢看来，江廷尽职得就像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而且还是话少的那种。 到了县政府周围，徐慢让江廷靠在马路边停车。 下车前，江廷问：“你几点结束，我待会来接你。” “……不用了，我待会自己回去。” 江廷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发现徐慢塞了一张五十块钱放在座位上。 再关上车门前，她说：“给你五十，不用找了。” 江廷定定地看着副驾驶座放着的那五十块钱，自嘲地笑了笑，但是，让他更难受的还在后面—— 隔着不远的距离，他看到徐慢走进了前面那家奶茶店，在靠窗的第一桌前她弯腰坐了下来，又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很快，有个男人在她对面落座。 那个带着圆框眼镜的男人在看到徐慢时，眼睛里都泛着光。 江廷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正突突地跳动着。 原来，这就是徐慢今天精心打扮的原因。 当他走进那家奶茶店时，徐慢正拿出手机添加对方的微信，对方说早上没收到她的验证消息，说要再加一遍，徐慢不疑有他，于是点开了自己的 分卷阅读186 二维码。 她能察觉到江廷在路过时，还打量了两眼坐在她对面的相亲对象，嘴角的笑容是嘲弄的。 相亲对象推了推镜框，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睛完全粘在了徐慢身上，活了这么二十七年，还是第一次遇到长得这么漂亮的女人，一时有些看傻了，他想起他大学时暗恋的什么校园女神和校花对比起来简直逊色了太多。 单是看着这张脸，就足以让他心猿意马好一阵，那气质身段比女明星只好不差，以至于徐慢问他问题时，他都反应了好一阵。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徐慢问。 “……哦，我叫许志杰，许是言午许，志是志气的志，杰是杰出的杰。” 徐慢点点头，在手机上输入了备注。 许志杰起初还不敢看得太肆无忌惮，直到徐慢低头看餐牌，他才把徐慢每个五官都看了一遍，完全移不开眼。 要是早知道对方长得这么好看，他早上也不至于收到对方的添加消息时没通过。 即便他不想表现得过于急色，但还是禁不住起了些心思，他太想在徐慢面前表现自己，又怕对方拿乔，万一真的在一起了，自己以后就低了一截。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追到手再说，睡到就是赚到。 聊了会工作，许志杰觉得徐慢似乎对自己印象不错，毕竟他的工作也算得上是铁饭碗，腰杆也站直了一些。 他开始问一些私人问题。 “对了徐慢，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嗯，谈过啊。” “也是，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很多人追吧，”许志杰想了想，又问了句，“你和前任同居过？” “嗯。” 徐慢太知道他这个问题是想问什么了，嘴角弯了弯，笑却是冷的。 许志杰明显情绪低落了片刻，又缓解气氛笑了笑：“也很正常，我们这新时代的人了，未婚同居都是很正常的事，我都能理解的，我相信我妈也会理解。” 徐慢笑而不语。 犯不着你和你妈理解。 她忽然明白了对方把相亲地点定在工作单位前面的原因，一是为了炫耀，二是一旦谈得不合适，就可以找借口回去上班。 考虑得倒是挺周到，算计得很到位。 而坐在角落里的江廷，在他面前那杯奶茶始终放在原处，没有动过。 七月的天气，室内开了空调，可他仍是觉得焦躁。一看到对面的男人往徐慢身上瞟，他就觉得心脏绞痛得喘不上气。 他当然知道徐慢长得美，他们仍在一起时，就有许多人觊觎她，他不喜欢别人觊觎徐慢时的目光，更不喜欢徐慢看向别人一眼，可那时候他还有资格站在徐慢身边，让那些人都离徐慢远一点。 而现在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像一个旁观者。 并且从头到尾，徐慢都没有往他的方向看一眼，更加提醒了他，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场凌迟远远没有结束，从奶茶店出来，江廷看到他们又去了旁边的电影院。 — 徐慢原是打算喝完奶茶就走的，但为了晚上给严椿梅一个交代，她又应下了对方的邀请。 主要是因为电影院就在旁边，她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不过她坚持电影票的钱她来出，就当是还了他刚刚的奶茶钱。 针对她的行为，许志杰说：“啊，现在像你这么懂事的女孩不多了，大部分女孩出去玩就等着男生买单呢，我公司一个男同事上回跟女生AA都被人说小气。” “……” 许志杰这么费尽心思地讨好她夸她，可徐慢听了这句话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值得高兴的地方。 电影院里，她和许志杰坐在邻座。 看的是一部外国爱情电影，是徐慢最爱的好莱坞导演拍的。 近来太忙了，她都不知道这部电影上映的消息。 她本想安安静静地欣赏完这部电影，可对方时不时就探过头向她科普一番导演和演员的实绩，大概是想展示自己丰富的阅片量。 徐慢只好提醒：“……嗯，电影院里说话会吵到别人的，我们待会出去再聊吧。” 徐慢指 分卷阅读187 出来后，果然就消停了一阵。 没一会，许志杰就接到了个电话，心急火燎地跑了出去，电影快散场了还没回来。 正好，世界终于清静了起来。 散场时，电影院里亮起了灯，徐慢从座位上起身时无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忽然视线顿住。 原来江廷就坐在他们后两排的位置。 徐慢掠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当作没事发生。 只是，当徐慢走到电影院外面时，江廷也从身后追了上来。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开口时像是斟酌了许久。 他问：“感觉怎么样？” 徐慢听完反倒笑了笑。 “你是说电影怎么样，还是说相亲怎么样？” “相亲。”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看着江廷冷脸的模样，徐慢笑了笑：“那你看着我和别人相亲的感觉怎么样？” 男人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徐慢无故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往他旁边走近了些，小声地说：“江廷，等我和别人结婚那天，我试婚纱的时候也邀请你过来看，你觉得怎么样？” 67.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回到家后, 徐慢终于收到了许志杰发过来的消息，大致是说单位突然有急事喊他回去忙了一阵，所以没赶得及回去看电影。 他洋洋洒洒发了好几条道歉信息, 文字连带语音, 解释得还算诚恳，徐慢礼貌地回了句没关系。 她倒是真的不介意, 他不在，她看得还自在一些。 但许志杰倒是顺着杆往上爬, 立刻向她发出了下一次邀约, 这回徐慢直白地拒绝了, 对方显然还没有死心, 又或是装作没听懂她的拒绝，说过两天要来家里拜访她的父母。 徐慢烦躁得想立刻把他删了。 信息没有再回复, 手机也反面盖在沙发上。 这天晚上，徐慢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也没有再想起某个人的名字。 没有想他今晚睡在哪, 也没有想他到底离开了没。 第二天，徐慢醒得晚, 一直到十点半才起床。 她懒得再去买菜做饭, 便拿着十块钱现金去便利店里买了两桶泡面, 经过村口时, 她无意间看向昨夜江廷车停靠的位置。 那里空荡荡的, 什么也没有。 便利店老板见到她在门口, 多嘴问了句：“对了, 你那位朋友呢，就那个，从大城市来的那个, 高高帅帅的。” 徐慢走到货架前拿了包薯片，又把钱递给老板，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不知道。 “那他今天还回来不，”便利店老板仍是不死心，探头看向外面，“他给的那两千块钱，说让我帮忙看几天车，这怎么才两天就不见了，那剩下的钱我要不退给你吧，你帮我还给人家。” “不用了，赵叔这钱你留着吧。” “他昨天还说要在这呆几天嘞，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拿着这钱多不好意思……” 徐慢眼神暗了暗，心里涌起一阵异样的情感。 她想她大概是知道原因的。 她想起昨天下午，当她说出那句话伤人的话时，他脸上的神情，双眼没有了任何神采，宛如枯木一般没了灵魂。 他说：“徐慢，果然你最知道怎样让我难过。” 想到这一幕，徐慢的心竟也抽痛了一秒，胸口像堆积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但当时，她还没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又或者她根本不愿意承认。 接下来几天，徐慢再也没见到江廷，他的车再也没有出现在谡犁村，门前那棵古树下再也没有人站在那说着艰深难懂的金融术语。 但他答应买给小辉的变形金刚和钢铁侠倒是如期收到了，小辉拿到礼物后爱不释手，无论去哪都随身带着。 当小辉问她：“慢慢姐姐，那位叔叔以后真的不来了吗？” 徐慢沉默了好一阵，看着那棵树新长出来的叶子在风中摇晃，她开口：“嗯，不会来了。” 再也不会来了 分卷阅读188 没想到，一语成谶。 一周后，假期结束，徐慢回到了博讯上班。 早上，她起床晨跑时，江廷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她家楼下，晚上，当她从地铁口走出来时，也没有一辆黑色的车跟在她身后，她吃烧烤时，也不会突然冒出一个人坐在她隔壁桌，点一样的菜。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徐慢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不过也好，徐慢享受着这样的平静时光，无悲无喜，安然自在。 周末，她偶尔会和沈斯远一起打打网球，看看球赛，又或是一起去吃顿火锅烧烤，川菜粤菜尝了个遍。与此同时，她的工作也逐渐步入了正轨，生活变得更加充实有秩序，她开始准时作息，不熬夜不晚起，规律得像个定时运作的机器人，定时开机，定时关机，定时进食，连沈斯远都调侃她怎么整个人都变了。 变成了她以前最不喜欢的样子。 徐慢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是一种刻意的行为，刻意和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 但很多事情哪怕刻意去忘记，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便会连根拔起，如藤蔓疯长，野火燎原。 在那一天，她收到了一份快递。 初时打开，她还有些意外，盯着里面的物品定定地看了好一会。 里面有江廷当初送给她的情侣手镯，一整对，在内侧刻着他们姓氏的首字母J X。 还有一张身份证，当时江廷偷偷藏起来的，她曾在江廷的公寓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以及一副粘贴起来的破碎的画，那是徐慢重生第一次见面后为他画的，画被撕得粉碎，但边角都被抚平了，对方很用心又很费劲地重新粘贴起来。 在精美的礼盒底下放着一张卡片，徐慢拿起来看了一眼，初时没看懂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她只记得最后一句写的是—— 【或许你不会相信，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在这个平淡的午后，时间被无限拉长，她几乎没有察觉到时间在流逝，她不知道站在原地多久，当她回过神来，卡片边缘已被揉皱，笔墨都被洇湿。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五点，室内播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徐慢曲腿坐在靠窗的沙发前，头枕在膝盖上，一切都是那么静谧且美好。她呆呆地看着光柱里的微尘在空气中漂浮，飞舞，自由且快活，她怔怔地将手放在光柱中央，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 再次听到江廷的消息，是第二天，徐慢在电视上看到新闻。 彼时，她刚吃完饭在餐桌上收拾餐具，今晚她煮了豉汁炖排骨，酱油放多了，味道太重，她没有全部吃完，还剩下几块。 电视里照常播放着津城的晚间新闻，她习惯吃饭时把它当做背景音，好像这样就有了家的感觉。 她正要捧着碗碟去厨房，直到那一则新闻响起—— “津城电视台报道，本市著名企业家江廷先生于今日下午攀登月峰山时发生意外，当救援队赶往搜寻时，已浑身遭受重伤，头部流血不止，情况十分危急，目前已在第一人民医院进行救治，后续报道请持续关注本台……” 哐当一声，餐盘坠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某人支离破碎的一生。 看着新闻画面上显示的日期，徐慢突然手脚冰凉，如坠冰窟，一股巨大的寒意让她夏末的天气里打了个寒颤。 2023年8月31日，上一世她登山遇害的日子。 江廷出事了。 在她上辈子坠亡的同一天，同一座山，甚至是同一个时间点。 像提线的木偶被人剪断了那根线，徐慢倏的倒在沙发上，新闻里仍在持续播放着下一则新闻，只是她好像再也听不到了，脑子里嗡嗡地响着。 整个世界都哑了声。 不知想到什么，她赤脚踏着那堆破碎的玻璃跑进了卧室，从抽屉最低端把那张卡片找了出来。 还没看完，已是泪流不止。 她终于明白那天她收到的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在那封信上写着—— “徐慢，我最近常常梦到你，也梦到他。 我梦见你因他而笑，因他而哭，我看到你登上了那座山，你说要站在山巅上拍一张照片作为告 分卷阅读189 别，却将生命永远留在了那里，我梦见你倒在地上，满头是血，每当这时，我就会醒来，大约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我不想再看到那一幕的发生。 徐慢，你发现了吗，在我和你之间已经走入了死局，我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弥补你上一世受过的伤害，也无法得到你的谅解。 你说我们之间就是一个轮回，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想赌一次。 如果我赌赢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不求你爱我，但至少别那么恨我。 如果我赌输了，我希望我能回到一切都没发生之前，这一次，我一定会先找到你。 这封信我怀疑你不会看到结尾，因为你是那么恨我，但如果你看完了，我能不能当做你已经答应我了。 我生活至今其实没什么遗憾，唯一遗憾的可能就是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生活有时真的很不公平啊，因为我是那么爱你。 徐慢，或许你不会相信，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已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 在津城第一人民医院里，徐慢见到了江廷。 他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几乎全身插管，一动不动，像是随时会失去呼吸。 她从没看过他这幅模样，双眼紧紧闭着，嘴唇干涸，唇色苍白，平日里衣冠楚楚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如今要靠着那台机器才能维持正常的呼吸，没有尊严，也没了生气。 那台心电图仪器上显示着他心跳的变化，徐慢呆呆地看了好一阵，她想，人这一生多么脆弱，人的生命具象化成了这一根线条，当这根线停止跳动的时候，这一生就结束了。 站在她身旁的邹成浩哑着声对她说：“徐慢，你和他说点什么吧，算我求你。” 徐慢愣了好一会，右手紧紧攥着始终没松开。 她发现在这一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一刻，好像恨不恨也没那么重要了，又或者说，除了生死，什么都不重要了。 最后，她只是弯腰在他耳边说了句：“江廷，我不恨你了，真的。” 在这个冰冷的病房里，徐慢是亲眼看着江廷死去的，她看着心电图仪器上那根跳动的线条，慢慢、慢慢变成一条直线。 然后她听到有人从门口冲了进来，听到了呼天抢地的哭声，听见了医生隐晦地宣告了他的死亡。 “对不起江老，我们尽力了。” “节哀。” …… 离开病房的时候，徐慢的腿是软的。 沈斯远在医院门口见到徐慢的时候，她眼里没有一滴泪，脸颊也没有任何泪痕。 他以为情况还算乐观，走上前问：“他怎么样，还好吗？” “江廷，”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徐慢嘴唇颤抖着，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死了。” 她看到，在她说出她不恨他的时候，他眼角还掉了一滴泪。 68. 晋江正版首发 晋江正版首发…… 在津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门口, 所有路过的人都看向了那位年轻的女孩。 她木然地坐在医院的台阶上，似乎有流不完的泪要从双眼里涌出来，黝黑的双眼空洞无物像被抽走了灵魂, 那一头黑长的头发黏连着泪水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纵横在她漂亮的脸上, 诡谲阴森，有着悲剧人物的底色。 她没有放声痛哭, 没有抽泣，她哭得平静, 甚至没有用手去擦一滴泪。 流泪成了本能。 每个经过的人都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又望向她身后的医院, 他们摇了摇头, 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遗憾。 他们都知道，在这样的地方, 悲伤的痛哭意味着什么。 很早之前，徐慢就知道医院是装满哭声的地方，有婴儿出生的哭声, 有父母喜极而泣的哭声，有病人痛苦压抑的哭声, 有亲人绝望无助的哭声, 人这一生, 生老病死, 都在此处见证。 在这里, 有人从天堂降临人间, 有人从人间去往天堂。 一阵喧闹, 身后有大批记者举着摄像机涌向医院门口，沈斯远回头看了一眼，又望向徐慢。 她仍安静地坐着, 木然地流泪。 不知过了多 分卷阅读190 久，沈斯远终于听到徐慢开口：“你知道吗，我刚刚就站在他病床前，我总觉得他还会再睁开眼睛的，我刚想伸手去揉他的眉心，然后那根线就、就……” 指甲在掌心抠出了血，晶莹的眼泪砸在手背，像要烫出一个洞，沈斯远不忍听她把话说完，立刻抱住了她。 “徐慢，别想了，别想那些事情了，”沈斯远伸手抹掉她的眼泪，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这一切都是意外，徐慢，他不是因为你死的，是意外，这些都是意外。” “其实我马上就要说服自己了，我马上就要说服自己上辈子的江廷和这辈子的江廷不是同一个人了，他们只是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徐慢终于开始放声大哭。 她终于开始正视这个事实，就在二十分钟前，江廷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却是不欢而散。 沈斯远抱得更紧，右手抚着她的头发，他在耳边轻声呓语宛如在安慰一个孩童。 他的拥抱温暖炽热，让徐慢想起了许多次和江廷的拥抱。 在锦府，她拿着围巾上门，怒气冲冲地砸在他脸上，江廷抱紧她低声道歉，一句对不起似在哀求； 在她狭小的出租屋里，他明明是拿着手镯来质问自己，最后却成了求和，他抱着自己说“徐慢，我心有不甘”； 在泡沫还没被戳破前，他们在瑞士旅行，异国他乡江廷抱着她在月夜看雪，缠绵后紧紧拥抱，一个夜晚像过完了一生。 “我总是不愿意承认，其实我没那么恨他。” — 徐慢屏蔽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信息。 客厅的电视她再也没打开过，电话线被她剪断，手机也关了机被她锁在抽屉里，她断绝了一切可以获知信息的渠道，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像这样，她就可以不必知道江廷葬礼的具体时间。 她开始自欺欺人。 她在出租屋里睡了三天三夜，白天睡觉，晚上坐在窗前看着月亮发呆。 沈斯远中途来过，她那天睡得正沉没有及时开门，沈斯远以为她做了傻事，还叫来了开锁师傅强行把门打开。 她是在梦中被沈斯远用力晃醒的，醒来时还一脸迷糊，睡醒惺忪，裹着被子不知所措。 沈斯远后怕地捂着心脏，他眼里闪烁着泪光。 他说：“徐慢，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他的声音渐弱，视线落在床头边上放着的那一瓶药，徐慢拿起来晃了晃，指着中间的药名，纠正：“是褪黑素，不是安眠药。”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斯远会认为自己愿意为了江廷去死。 她还没那么傻。 第四天，徐慢正常去博讯上班，却被Niki赶了回来。 Niki强行放了她一个月的假，让她出去旅游。徐慢特意问了句带薪吗，NIki点了点头。于是，她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徐慢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情绪稳定，可是记忆力却越来越差。有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泪痕，可是下一秒却忘了自己为何而哭。 和江廷有关的事情，好像正一件一件从她脑海中消失。 在她的大脑里好像有一个文件夹，有人从里面删除了许多片段，最先是江廷的死讯，然后是那封信，那个换灯泡的背影，那辆停在村口的轿车，那只叫“大黄”的狗…… 那天，沈斯远邀请她去动物园。 她正看大熊猫看得乐呵，突然沈斯远掰过她的肩膀，脸苦的像一根老黄瓜，他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说：“徐慢，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强颜欢笑的。” “啊？”徐慢不解，满脸疑问，“什么强颜欢笑？” 她明明是发自内心的，怎么就成强颜欢笑了。 徐慢还特意拿出化妆镜看了看，没觉得自己笑得那么难看啊。 “我知道你还在为他难过。我宁愿看到你哭，也不希望你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沈斯远望着她，深深叹了口气，脸更苦了。 “他？” 徐慢皱了皱眉。 噢，她好像想了 分卷阅读191 起来。 她想起一个叫江廷的男人，可是他做了什么事，却好像记不起来了。 认真回想了五分钟后，徐慢脑海中有了一张脸，好像还挺帅的，剑眉星目，鼻梁高耸，眼窝深邃，还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不过嘴唇太薄，一看就是个薄情的男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徐慢撇了撇嘴。 走了没几步，徐慢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又想起了一个信息点，那人好像是她的男朋友。 也是，她是标准的颜狗，喜欢这张脸多正常。 晚上回到家，她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白天逛得太累，她几乎是倒头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一直记着一个名字，叫江廷。 可是醒来后，她在纸上写下这个名字却觉得很陌生。 这人是干嘛的？ 她坐在沙发上，非逼着自己认真地回想了五分钟，最后她记了起来，这是一个男人，面目模糊，样貌，性别，身份一概不知。 到了第二天早上，徐慢刷完牙坐在沙发上，她看着纸上的名字陷入了深思。 她在想，她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叫江廷的人了。 — 傍晚，沈斯远约她去打网球，她好久没有打得这么尽兴，要不是沈斯远喊停，徐慢还想在这里一直战斗到天黑。 从网球馆里出来，经过旁边的商场，徐慢说要去里面买个手机。 沈斯远擦着额头上的汗，随口一问：“你手机不见了？” 徐慢一脸茫然，好像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对哦，我原来的手机呢。”徐慢皱着眉头用力地回想，“可能在公司？不对，我早就开始休假了，那可能是在家里？” 想了好一会都没有任何头绪，最后，沈斯远提议回出租屋里帮她找找看。 为了感谢沈斯远，徐慢特意买了皖鱼和羊肉，准备煮一顿大餐请他吃。 她对沈斯远抱着一种深厚的愧疚感。 因为她发现自己也越来越不记得怎么会认识他了，她对沈斯远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大学的时候，她明明记得自己和他完全没有交集，怎么现在关系这么好了呢？ 她和学神什么时候是可以一起打网球，吃火锅的关系了。 沈斯远大学之后的事情，她全部都忘了，就好像突然断片了一样。 她不敢告诉沈斯远，因为这实在是不太尊重人了，她只能自己多留神些，把沈斯远说的话记得牢一点，当做是已经发生了一样。 徐慢在厨房里做饭，沈斯远帮她找手机。 徐慢将所有的钥匙都摊在客厅的茶几上，沈斯远准备先将客厅和卧室的抽屉先找一轮，如果找不到，再看看是不是放在别的地方。 他的思路是对的，很快他就在卧室抽屉的最后一层找到了徐慢的手机。 以及一封信，一对情侣手镯。 沈斯远看着这两样物品，眼神幽深。 那对情侣手镯沈斯远并不陌生，他知道那是江廷送给徐慢的礼物，他曾见徐慢戴过。 而那封信，沈斯远喉结动了动，某些道德感的束缚在这一刻变弱了，有些念头冒了出来，越来越强烈。 最后，他听从了内心的声音，打开了那封信。 可是信只看了个开头，就听到客厅传来脚步声，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沈斯远立刻将那封信揣到口袋里。 当他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徐慢刚好在门口出现。 “手机找到了。” 沈斯远面色如常，笑着将手机递给她。 徐慢接过手机，左右看了看问：“我把它放哪了？” “抽屉里，”沈斯远指着靠在身后的柜子，“最后一层。” “奇怪，”徐慢挠了挠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怎么会做出这种举动，“我怎么会把手机放在那里，还锁起来？” 她想不通这个问题，弯腰把抽屉拉开，然后她目光在某个物件上顿了顿。 沈斯远回过头，心里猛然一跳。 他看到徐慢拿起了那一对情侣 分卷阅读192 手镯，放在灯光下仔细打量，在白炽灯下，手镯闪耀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我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手镯侧面刻着的字母让她更加迷惑，“还是情侣款，‘J’是谁？” 她又接着问：“‘J’是什么姓来着，我想想，蒋？纪？还是金？” 沉默了好一阵，沈斯远试探性地开口：“还有江。” “但我也不认识姓江的人啊。”徐慢抬头问他，眼神异常真诚，“你认识吗？” 沈斯远眼睛望向别处，摇了摇头。 徐慢有些失望，坐在床边认真地思考：“你也不认识，那到底是谁给我的，我前男友没有姓这个的啊。” 徐慢把自己那三段恋爱反复想了想，最后确定了，她的前男友们没有姓这个。 而且他们也没钱送这么贵的东西给自己。 “那……”沈斯远顿了顿，“要不我帮你处理了。” “怎么处理？” “扔了。” “不行不行，”徐慢立刻把手镯从沈斯远手里拿了回来，严肃地拒绝了他的提议，“那不行，这么贵的东西不能扔，那我还是明天挂闲鱼上卖了吧。” 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打量，沈斯远最后点了点头说：“也好。” 吃饭的时候，徐慢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卖了这对手镯起码两三年的房租就有着落了。 69. [最新] 晋江正版首发 正文完结 吃完饭, 沈斯远在出租屋里坐了一会，徐慢怕屋里太安静了，于是打开电视, 想增加一些外界的声响。 也是这时, 她才乍得想起自己好像许多天没有打开过电视了，连遥控器都差点找不到。 电视上正播着一档综艺节目, 是悬疑推理类型的，请了许多当红的演员和偶像, 徐慢不太爱看, 但沈斯远倒看得认真, 徐慢也没好意思换台, 便跟着一起看下去，不过看下去后发现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中途插播广告的时候, 手机正好充满电，徐慢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拔掉充电线，沈斯远突然问了她一个很玄乎的问题：“徐慢, 你相信人会死而复生吗？” “死而复生？”徐慢以为沈斯远在和自己聊综艺里的剧情，便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人死了怎么可能活过来呢, 又不是拍科幻片, 更不是在拍鬼片。” 她没想到综艺里的节目设定沈斯远竟然看得这么认真, 还问出这个问题。 不愧是学神, 万事万物皆可思考。 而沈斯远沉默了一会, 勉强扯了扯嘴角, 却也看不出是在笑。 他拿起桌面上放着的香烟盒：“抱歉，我出去抽根烟。” 沈斯远走后，徐慢靠在沙发上打开了手机, 这么久没开机，徐慢原以为会有很多信息，没想到就那么寥寥几条。 除了家里打过来的电话，还有几个陌生的电话，剩下的都是周筱婷发过来的。 在9月1日那天，周筱婷一连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 【慢慢，你还好吗？】 【手机怎么打不通】 【看到信息记得给我回个电话】 【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 看着这满屏的信息，徐慢一下有些茫然。 9月1日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她拼命地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时隔这么久，她给周筱婷回了个信息：【筱婷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筱婷很快回了过来：【没事没事~那天找你有急事，现在事情办好了。】 徐慢只觉得有些奇怪，也没多想。更奇怪的是她在微信好友那栏发现了许多陌生的头像，她都不知道是在哪里加到的，点开聊天记录全是空白。 她完全记不起来这些陌生人都是谁，她本想给对方发个消息，但又觉得唐突。 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已经播到尾声，凶手已经解密，但沈斯远还在楼下抽烟没回来，正无聊着，徐慢靠在沙发上刷了会豆瓣，看着灵异组刷屏的帖子，她突然明白过来，沈斯远刚才说的“死而复生”是什么意思。 分卷阅读193 这好像是几天前的热点新闻，但仍然热度不减。徐慢觉得自己好像一下脱节了，因为她对这完全没有印象。 她点进了一个号称最全总结帖，终于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就是本市一位著名企业家在上周登山遇害，医生宣布死亡的几天后，竟然又离奇地死而复生，堪称2023年年度灵异事件。但网上除了能找到他死亡当日的新闻截图外，其他的一概不知，完全找不到可靠的信息来源。 也有人说，其实他根本没有复活，都是网友可惜他英年早逝，编了这么个故事以谣传谣。但有人马上反驳，津城日报官方微博都把他遇害有关的微博删了，这是什么意思，用脑子想想都知道好吗？ 网上流传的版本很多，越传越玄乎，评论区更是精彩—— 1L：我昨天听省院的朋友说，他是在太平间里自己掀开白布走出来的，头上还绑着绷带，但人精神得很，啥事都没有，听说是被太平间里其他人的魂魄上身了。妈呀，真是细思极恐，我昨天听完失眠到凌晨三点。 2L：楼上什么玩意，人家是在津城第一人民医院救治的，和省院有个屁的关系。 3L：我怀疑根本就是假死，这是故意耍大家的吧，想要炒作自己的公司。反正我不信有人能死而复生，当拍电影呢这。 3L：我圈里有人，这题我先答，可靠信息来源，不信的就当听故事会吧。当天死是真的死了，连心跳都停跳了，但第二天，轮班的护士发现他突然又有了生命体征，不过微乎其微，和死了也没多大差别。江家知道这个消息后，什么歪门邪道都用上了。 你想江家这种级别的富豪，他又是唯一的独子，唯一的继承人，江家二老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听说有个香港的富商给他们介绍了一位大师，那位大师也很有名，你们去网上搜了就知道，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他的魂魄给招回来了，当天就醒了过来。 那位大师因为这事儿在大陆富豪圈里都出了名了，都说可以“续命”，预约档期都排到了明年，价格翻了几番，你们有人脉的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就说这么多，不信就算了，别私信我，我不会回你们的。 4L：完了，楼上的我信了。 5L：+1 6L：3L的朋友再多说点啊，先别走，说具体点嘛。 7L：看完了只觉得有钱人真好，还能续命。 8L：等等，你们不觉得很诡异吗。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9L：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 徐慢爬完这一千多层的高楼，只觉得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这可是21世纪，怎么还有这么多人相信封建迷信，九年义务教育白学了么。 她想了想，在底下评论回复：【相信科学，打倒一切封信迷信牛鬼蛇神！】 她原以为会有很多人认同自己的观点，但过了十分钟，徐慢又点进了这个帖子，发现自己只有两个点赞，其中一个还是她自己点的。 简直是难以置信。 徐慢较真了起来，又上网去搜了相关的资料，但网上关于这件事的照片都被删得差不多，她连主人公的照片都找不到，最后只在一个久远的论坛里看到了一张很模糊的侧脸照。 大概是十年前的照片，一张毕业照，照片像素极低，只能看得见个轮廓。 看着那张照片，徐慢忽如其来的一阵心痛，手脚都疼得蜷缩起来，那种异样的感觉充斥了全身，大滴大滴的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沈斯远抽完烟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徐慢这幅模样，他吓得鞋子都没换，立刻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可能是刚才吃了辣，突然身体不太舒服。” 徐慢躺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沈斯远又是给她拿毛巾，又是给她拿止痛药和热水，看着他忙进忙出，徐慢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约莫过了十分钟，痛感已经不太明显，徐慢让沈斯远不要担心，想起刚才的帖子，她又说，“对了，斯远，你刚才说的是网络上最近很火的那件事吧，我们市里那个企业家登山遇害的事情？” 沈斯远心里猛然一跳，手里拿着的马克杯差点没拿稳，他把水杯放到茶几上，别过脸点了点头：“嗯，是的。” “你不觉得网上的 分卷阅读194 人太夸张了吗，连个人影都没见到的事，说得那么真，”徐慢又把那个帖子翻出来给他看，“连大师做法续命这样的事情都有人相信？” 沈斯远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平添了些许病态：“徐慢，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徐慢随口问了句，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茶几上放着的书。 “没事。”沈斯远沉默了两秒，又说了句，“没什么。” 刚才，在楼下，他用一根烟的时间看完了江廷写给徐慢的信。 九月初秋的天气，秋风渐凉，树叶开始变黄，站在空旷的街道上，沈斯远觉得有隐隐的寒意侵入身体，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他猛地呼出一口烟，烟圈在空气里经久不散。 他没想到江廷会爱徐慢那么深，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几日他在反复质问自己他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是把真相告诉徐慢，让她继续痛苦，还是让她彻底忘记那个人，和自己开始新的生活。 除却自己那些私心，他也认为当徐慢忘了这一切的时候，他不应该再让她想起这些痛苦的回忆，既然她选择忘了，那便忘了吧。 他会给徐慢新的生活，新的开始。 于是这几日，他联系了徐慢身边所有的人，让他们不要告诉她任何和江廷有关的讯息，包括他现在已经安然无恙的消息。 他害怕徐慢想起，也害怕徐慢不再需要自己。 就当这个人从来没有在徐慢生命里出现过吧。 沈斯远把这封信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连同那一截燃尽的烟头。 — 当天晚上，徐慢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再次想起了那个灵异的帖子。 拿起手机看了眼，还是只有两个人给她的评论点赞。 真是奇了怪了。 反正也睡不着，徐慢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以前自己发的帖子。 诡异的是，在2018年她刚加入灵异组的时候，竟然发过一个神奇的帖子—— 标题：《重生回到了五年前，我决定手撕渣男，大家给我点建议吧》 帖子内容：说件你们不敢相信的事情，两天前我登山时遇到意外，死了，但是却重生到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身上。这两天我一直在接受这个事实，我原以为是我在做梦，直到今天，我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原来我真的重生了！ 上辈子我有太多遗憾，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带眼识人，被渣男玩弄了感情，完全失去了自我。这一世我决定要好好为自己活一次。上辈子渣男是怎么玩弄我感情的，我决定也原原本本地还回去。渣人者，人恒渣之。 有没有同样经历的姐妹，大家给我点意见吧。 1L：我为什么要浪费人生中宝贵的十秒钟看完这个帖子。 2L：妹妹，你如今多大了，可曾念过书，如今吃的什么药？ 3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久没看到这么低智又搞笑的钓鱼贴了。 4L：你是JJ的作者来试梗吗，空手套网文？ 5L：楼主，酒醒了吗？ 这些回复看得徐慢脸红，尴尬得脚趾抠地。 床单蒙过头，徐慢在床上像条虫一样扭来扭去，但那个帖子里的每个字好像自己会发出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这下更加睡不着了。 一直失眠到凌晨两点，徐慢还在想同一个问题：她当年是得了什么中二病，还是得了幻想症？怎么写得出这么弱智的帖子？ 时隔五年，徐慢回复了5L：【谢谢，现在酒醒了。】 — 津海大学今天格外热闹，从剑桥大学毕业的物理学家钟鑫首次回国举办讲座，第一站就定在这。 原以为在这文科类院校举办讲座不会有很大的反响，没想到教学楼仍然被围得水泄不通。在校园论坛上，有人把手上的余票让了出来，票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一张免费的票炒到了四五百一张。 上午九点，讲座正式开始。 钟鑫走进阶梯教室时看到这样的盛况也稍稍有些意外，他走上台前看了眼坐在第一排的男人，他双腿交叠，坐在中央，自有一股不容靠近的气场，这么多年，还真的一点都没变 分卷阅读195 。 钟鑫下巴微抬，当做是打了招呼。男人也点点头，看了眼腕表，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钟鑫无奈地笑了笑，叙旧就此结束，他打开了屏幕上的课件。 这次的讲座钟鑫没有打算讲多艰深的理论知识，最重要的还是要以趣味性为主，引起大家对物理学的兴趣，他着重讲了量子纠缠的几个著名实验，但从学生脸上的表情来看，似乎大部分还是没有听懂，他看到有人拿出了手机在打游戏。 对于这样的情况，只能说他也早有预料。 不过到了提问环节，大家都很踊跃，气氛很热烈。 “钟教授你好，我平时特别喜欢看科幻电影，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你认为平行时空真的存在吗？” 这个问题在其他的演讲中他曾叙述过许多次，不过这次钟鑫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引用了前人的观点： “平行时空论，其实又称为多重宇宙论，这个问题最早提出是在1957年，由一位美国的量子物理学家Hugh Everett III所提出，他提出有一个‘分裂的宇宙’，也就是除了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还存在平行的宇宙，说得更浅显一些，他曾举过一个例子，有可能在我们这个宇宙中的猫是活着的，而另一个时空的猫是死的。 而在霍金生前发表的最后一篇论文上也提到过相关问题，根据永恒膨胀理论的预测，在膨胀的海洋中，还镶嵌着不同的口袋宇宙。不过这样的说法也依然存在许多争议，在以后的科学研究中我们肯定会看到更多科学的解释。” “那如果平行时空真的存在，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会影响到这个时空的我吗？” “要看具体的程度与方式，当变量足够大的时候，轨迹自然也会发生变化。” “那平行时空的入口在哪呢？未来会不会有时空旅行，我们是不是可以和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相遇？” “实不相瞒，如果真的有这种旅行，我也想去。” 一阵哄堂大笑。 …… 前面的问题都是一些很常规的问题，直到坐在角落的一位男同学突然站起来。 他说：“钟教授，你真觉得什么都能用科学来解释吗？你不觉得有时候我们是在盲目崇拜科学吗？” 对方说话的语气很冲，钟鑫扶了扶镜框，眉峰高峰，但仍保持着基本的礼貌，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灵异帖子，钟教授你有没有看过？你觉得这也属于科学能解释的范畴吗？” 话音刚落，钟鑫忽然低头看了眼坐在第一排的男人，他英俊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好像这一切和他无关，好像没有什么能引起他内心的波澜。 钟鑫收回视线，露出标准化的微笑却也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抱歉，这位同学，网上未经证实的消息，在这个课堂上我们不予谈论。” 对方仍然不依不饶，非要问个究竟：“可是我看到江先生今天也在现场，可以邀请他起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他是假死炒作还是真的起死回生呢？我相信很多人都想知道。”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前排有些大胆的同学纷纷站起来看向坐在第一排的男人。 估计是校方的领导也看不过眼，立刻出来打圆场，提醒有些同学不要问一些无效的问题。 这场闹剧就这么盖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讲座结束。 钟鑫拒绝了校方的邀请，走到第一排那个矜贵又冷漠的男人面前，伸出手：“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对方也伸手回握：“嗯，好久不见。” “抱歉刚才让你看了笑话，”钟鑫在他旁边坐下，想起刚才那一幕仍是抹了把冷汗，“来之前我有预想过可能会有人问相关的问题，但我没料到现在的学生言辞这么激烈，和我们当年完全不一样。” 男人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 “两个月吧。” “嗯，可以多走走。” 聊了些天南地北的话题，钟鑫仍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其实——”钟鑫拉长了尾音，说话时不断观察着江廷脸上的微表情，“其实我也很好奇。” “好奇什么？” 分卷阅读196 “刚才那个人问的问题。” 江廷善意地提醒他：“你别忘了，你是物理学家。” “不瞒你说，我确实听到一些传闻，据说伯母为你请了位香港大师，摆了两天两夜的法阵，而你确实也是在当天醒过来的，”钟鑫顿了顿又说，“我一直都相信有些事情科学也解释不了，或者说是暂时解释不了。” “原来这就是你今天邀请我过来的原因。” 江廷转着尾指上的戒指，心中了然。 钟鑫不好意思地扶了扶镜框，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万事万物都要求个答案，不过你不想回答也没事，我尊重你。” “这个问题我也无法给你准确的回复，很多事情我都忘了。我只能告诉你，你听到的传闻都是真的，请了香港的大师是真，当天醒来也是真，但是其中有没有必然的关联我也无法回答。” 江廷的目光看向门外摇晃的树叶，光中微尘在空气里飘荡，“在我意识清楚的最后时刻，我唯一记得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只记得我要去见一个女人。或者说，是要去救一个女人。” 在他彻底失去生命体征前，他只记得他去到了月峰山—— 他唯一记得自己要做的事，就是阻止那个女人登上那座山。 — 晚上，江廷有个聚会，邹成浩组的局，说是要庆祝他涅槃重生。 听到涅槃重生这个词，江廷嘴角弯了弯，自嘲地笑了笑。 算不上什么涅槃重生，顶多就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大病初愈，他烟酒未沾，只在那看着他们玩闹，大概仍是担心他的病情，每个人的脸上都心事重重，对他欲言又止，玩得并不尽兴。 聚会结束，邹成浩说要送他回家。 去车库取车时，邹成浩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煞白，唯恐避之不及，非要走另外一条路，江廷有些好奇，回头看了看，只看到一个男人和女人的背影。 约莫是些桃色新闻，可能是邹成浩的前女友和新男友，他没有多想。 一路上，邹成浩难得这么安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在他脸上，很少能看见这么沉重的脸色。 到家打开门，家里的狗狗立刻从客厅跑出来迎接他，两条腿扑棱扑棱跑了过来，在他脚边蹭了蹭，温顺又粘人。 江廷很难用语言形容这种感觉，觉得陌生又熟悉，好像这样的场景曾发生过许多遍。 他邀请邹成浩进来坐了坐，他有些话想问他。 邹成浩却好像如坐针毡，虽是半个身子靠在沙发上却也没有舒展开来，双腿紧紧并着，十分局促。 “你想问什么，问吧。” “我什么时候养的这只狗？” 邹成浩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含含糊糊地回答：“这，你养的狗，我怎么会知道？我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了。” “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嗯……大概两个月前吧。” 两个月前？那就是七月份。 江廷仍然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动机让他收养了这只狗。 他记得自己并不喜欢养宠物，一是没有时间，二是他喜欢安静些，因此他的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宠物。 “它叫什么？”江廷问。 “你好像叫它‘大黄’。” 这么朴实的名字，江廷自己都禁不住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它毛绒绒的脑袋。 “我只记得这是你捡回来的流浪狗，可能是看它可怜吧，我猜的，不一定准。”邹成浩耸了耸肩。 江廷皱眉：“我不像是这么有爱心的人。” 邹成浩顺势往下说：“我也记得你不喜欢动物的，要不我帮你拿去我女朋友家寄养吧，她特别喜欢狗狗，一定会照顾得特别好的。” “不用了。”江廷几乎没有思考就拒绝了，一低头就看到大黄湿漉漉的眼神望着自己，他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我自己养吧，挺可爱的。” “真是造孽啊。”邹成浩起身的时候，小声嘀咕了句。 “你说什么？”江廷刚才走了走神，听得不 分卷阅读197 太仔细。 “没事，我说我先回去了。” 没想到当晚就出了意外，回去的路上，邹成浩发生了车祸。 一起追尾事故，等红灯的时候，后面一辆大货车没及时踩刹车撞上了邹成浩的玛莎。 所幸，人伤得不算严重，身上几处擦伤轻微脑震荡，不过车是彻底报废了。 邹成浩被热心的路人送去了就近的津海附属医院。 凌晨两点，江廷接到电话立刻赶了回去，他在医院走廊里站了一夜，幽暗狭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那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底翻涌。 他讨厌来到这个地方。 — 九月末，休假的最后一天，徐慢陪Niki去医院做产检，在出租车上她伸手搀扶着Niki，生怕忽然刹车或者拐弯，惊吓到肚子里的小宝宝。 Niki笑着说她大题小做，现在才四个月，哪有那么夸张。 徐慢对这方面确实没有经验，但多留心些，总归是没有错的。 她也是昨天才得知这个好消息，昨天一整天她都沉浸在要当干妈的激动心情里，一想到再过几个人就会见证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她就无比的欣喜。 在去医院的途中，徐慢突然接到了沈斯远打来的电话，他语气十分急迫，问她现在要去哪里，在得知她要去津海附属医院后，声调都有了变化。 沈斯远沉默了许久，徐慢几乎以为他已经把电话挂了。 再开口，语气变得强硬，他说：“徐慢，你和Niki去省二院吧，那边我有认识的医生，我帮你们联系。” “可是，Niki一直都在附属医院做产检呀，已经预约好了。” 她只是陪Niki来的，不太好去干涉这些事情，况且附属医院的医生也不见得比省二院的差。 说话间，出租车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 “斯远，先不和你说了，我到了。” 徐慢主动挂断了电话。 她扶着Niki走到一楼大厅挂号，Niki问：“沈斯远打来的电话？有什么事吗？” 徐慢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问我吃早餐了没。” Niki笑着打趣道：“你看斯远多关心你。” 徐慢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电梯到了妇产科，屏幕上滚动着号码的顺序，徐慢抬头看了眼，发现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大概还要等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 她担心Niki饿了，决定下楼帮她买早点吃的，让她安心坐着等自己回来。 不过这个场景，徐慢也觉得好像很久之前就发生过一样，不过那时候她不是陪Niki来，是陪另一个人，可是更具体的她又不记得了。 费劲想了半天都没有印象，徐慢决定放过自己。 走出一楼，在住院部和门诊部之间的空地上，她的视线突然停驻。 逆着光，她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抽烟，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手腕半垂，宽肩窄腰，单是一个背影，就有着浓厚的性张力。 路过时，徐慢特意多看了几眼，担心对方发现，她是从下往上看的，只见对方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领带是棕褐色的，不知怎么徐慢觉得那领带有些眼熟，好像以前见过。 她正发着呆，越走越慢越走越慢，一不留神就撞上前面提着水壶的阿姨，幸好阿姨也没有生气，只怕那水壶会烫到她。 徐慢低头道歉，忽然听到了一声轻笑，这声音就落在她头顶上方。 脸颊有些发烫，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徐慢反射性地抬头看向那个嘲笑自己的男人。 当她看到对方的脸，徐慢有片刻的错愕，那是一双藏着故事的眼睛。 眼神对视的那一秒，世界好像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无用的背景。 心跳都漏了一拍，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从未见过这个人，却觉得自己好像爱了他很多年，短短几秒像是过渡完了一生。 反应过来后，徐慢又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她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个人，怎么自己编 分卷阅读198 了一个故事出来。 但站在她对面的男人，看到自己这张脸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情绪骤变，眼尾泛红，那眼底翻涌着徐慢读不懂的情绪。 徐慢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 猛然间徐慢想到了猛男落泪这个词，差点不合时宜地笑了出声。 不过，徐慢这下是真的有点慌了。她本来是想搭讪他，问他要联系方式的，但对方不按常理出牌，这有点难办。 空气安静了几秒，徐慢突兀地开口：“你、你需要纸巾吗，我有。” 对方没接她的话。 尴尬。 徐慢再度尝试打开话题；“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我看你好像挺想哭的。” 对方依旧没接她的话。 更尴尬了。 徐慢决定一尬到底，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眼睛在他脸上瞟了瞟，声音越来越弱：“我看你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那个……那个要不我们加个微信，说说你的故事？” 江廷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几秒，终是忍不住弯起嘴角。 他想起那封他写给徐慢的信，他想，这一次，终于是他先找到她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她说：“来，说说我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