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时光花开的声音》 分卷阅读1 ?《我听见时光花开的声音》 作者:靡芈 简介:这个浮华的尘世,总有那么一簇景物,能在你的心底掀起丝丝入口的清甜,不甚浓烈,却润物细无声…… 这个文的简介,我试写了多个版本,但都不满意。所以大家不要在意简介,内容更重要。 第1章 余生,是你给我的故事 我们相爱一生,还是太短。 ——沈从文 在地图上,我们一眼望去看见的大多都是繁华的大都市。白日,被车水马龙所带动;晚间,则被灯火琉璃所描摹。每一道色彩,都是它光鲜亮丽的写照。 可随着你手指的深入,或许你会发现哪些藏在角落里面的小城镇。它们并不起眼,只会在节假日才会带给人一种别样与大城市的放松。可一旦,生活回归正常的作息,那里又是一片平静祥和的岁月。 西岚。 这是一座位于地图西边的一座边陲小镇,这里没有高楼林立,也没有夜间的笙歌笑语。有的只是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河,它贯穿整座小镇。 小河两边的建筑也没有城市的辉煌与大气,它们在古朴中透着一股经历沧桑的从容,见证了这座小镇的战火纷飞。如今在岁月静好之中,沉淀自己的过往。 夏日,小孩子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河水中,曼妙了整片天空。冬季,雪花飘然落下,覆在旁边的树枝上,像是一个个矗立在河道两岸的仙子,随风舞动出冬季的婉约。 纪如歌最喜欢的便是坐在小河边上的青石板上,听着孩子的歌声,看着清澈的河水一直向东淌去。他时不时回头,对着身旁的霓裳清冽一笑,给她讲述着有关这个小镇的故事。 纪如歌说:“阿裳,只要你一直在,这个小镇的故事便不会停。” 霓裳总是笑笑:“如果我走了呢?” “那这故事便戛然而止。”纪如歌将自己的额头贴着霓裳的额头,一双眼中,是霓裳的巧笑嫣然。 几个孩子在河道中间跑来跑去,打湿了衣裳,嬉笑声混合着水声,在两人的耳边不断响起。偶尔有水落在霓裳的脸上,纪如歌抬手轻柔地给她拭去,两人相视一笑,缱绻了时光。 霓裳将盖在自己腿上的毛毯拿下来,将裙子拉直小腿,瘦俏的脚丫在水中微微荡漾。因为阳光照射的原因,水透着绵绵的暖。 纪如歌担心她着凉,轻柔地呵斥道:“上来。” “不冷。”霓裳淡淡地笑着,笑容连接起了碧波。 说着,霓裳双手费力地撑在轮椅的两边,想要站起来。 纪如歌伸手扶着她,叮嘱道:“小心。” 河水漫过她那双苍白的脚,轻拂过上面的每寸肌肤,带给她的却是阵阵麻木。她依旧笑着,将自己心中的失落掩盖,对着纪如歌说道:“你也把鞋子脱了,我们在河中走走。” 纪如歌像个听话的孩子,成全着霓裳的所有愿望。 他们逆水而上。霓裳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进行一场厮杀。而那只被纪如歌一直紧紧牵着的手,就如风中的柳丝,微微发颤。 脚底的鹅卵石,硌疼了纪如歌的脚,让他生生地疼出了泪。 阳光打在两人的身后,誊写出了一地的岁月亏欠。 第2章 生活,爱花成痴的少年 纪如歌的爷爷是他们那个小镇上最会种花的老人。从小,潜移默化也成为了爱花如痴的少年。 爷爷已经是年过八旬,不愿意用现代的电子科技。总是推脱说自己太笨,学不会。可就是这样的一位老人,那些难以存活的花种却在他的手中活色生香。 纪如歌总是笑他:“老顽固。” 爷爷则会俏皮的回上一句:“小顽童。” 当纪如歌大学毕业之际,爷爷不远千里捎来书信,工整立体的字迹清晰在他的眼前,同时清晰还有老人那份晚年独自守家的凄凉:“如歌,大学毕业了,该回来了吧?” 朴实的言语,道出的却是最真挚的情感动容。 可年轻气盛的纪如歌终归是让爷爷失望了。他与其他青年一样,有着游走四海的愿望,总是幻想着自己能在繁花都市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太过年少,终会乱花渐入迷人眼。一颗年轻的心,过早的被生活沉淀,总会给晚年的忆起带来或多或少的遗憾。 纪如歌从小与爷爷相依为命。爷孙靠着小小的花店过活。而纪如歌远赴千里,来到这座经济繁荣的城市,除了日常的学业,大部分时间都在兼职中消磨时间。 他没有良好的家世,父母早亡,是爷爷的陪伴给予了他一份家的温馨。自然,不愿爷爷太过操劳。 这样一来,他自然没有恋爱的心思。尽管他容貌出众,频繁被女生爱慕,可却未曾动心。室友总是笑他:“眼光太高。” 他不解释,也不反驳。背起书包,出门,或上课,或花店。 因为爱花,四年大学的兼职生活都是繁花似锦。 花店的老板是一名年过四十的女子,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恬淡而温软的笑容。 这抹笑,常常会让纪如歌陷入对母亲的悼念之中。 分卷阅读2 女子有个温暖的家庭,她八岁的女儿常常跑到花店来。若是遇到纪如歌在店中,定是会好生磨缠他一番,带着这个年纪尚有的童真:“哥哥,你一定要等我长大哦。” 这时,纪如歌与女子都会不禁笑出声。若是遇见纪如歌不在,孩子总会流露出或多或少的失望。可转眼间,其他稀奇古怪的玩意,又会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可见,童言是真的无忌。 自纪如歌在花店兼职以来,老板明显感觉顾客较之之前有所增加。而大多数都是为了来一睹自己店中这位如花美眷的少年。 一开始,纪如歌还总是会红脸,时间长了也变习以为常了。可与老板之间的熟络,也让她开始打趣他:“如歌,来了这么多女孩子,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 纪如歌笑着摇头:“秦姐,我目前还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秦姐笑他年少老成。 纪如歌对此并不反对。他三岁没有了母亲,十岁没有了父亲,年迈的爷爷独自将他拉扯长大。生活,没有给予他叛逆与恣意的权利。 秦姐也会偶尔问问他关于自己未来生活的规划,他总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开一家花店。” “很少有男生像你这样爱花?” 纪如歌想起自己的爷爷,慈善的面容带着历经生活的从容:“或许是因为我爷爷吧。” …… 时光荏苒,它是尘世间最经不起推敲的东西。 纪如歌坐在店中,手里捧着一本书,花的芳香浸染文字,就连跌落在他心底的样子都是花开的模样。 这是一间只有八十平米的花店,它装修别致,而屋内的各种花卉错落有序的摆放在它们相应的位置,没有了其他花店看似的繁杂。 门口的一排雏菊,徐徐拉开了花店内布置的清雅。它的每寸没有惊心动魄的魅力,却能在寸寸之间,带动着你的步伐,撩动着你的情绪沉沦在这间小小的店中。 当花店角落的唱片播放器缓缓启动,那些音符在花瓣上跳跃,舞动着城市少有的沉醉。倘若你此时走进这里,耳朵随着轻柔的音乐,你的脚步在花香绕鼻之间步步深入,你或许会想要体验一次花间一壶酒的美妙。 而墙上那些古典的书画,与那些穿插在屋内的高矮不同的架子上的书,又与店内的花朵相得益彰,弥漫出了一股书香气。 当你取下一本书,坐在角落的藤椅上,你的情绪随着书中的故事而跌岩起伏。此时此刻,你是否会想要问上一句,千年前的那些文人墨客,是否也曾坐在这样花团锦簇之地,一气呵成那些流传千古的绝美词句? 这家店是纪如歌两年前开的,这年距离他大学毕业已经过去五年。他将自己的全部积蓄投入到这间花店,细心呵护着它的成长。这让他时而有种父亲带孩子的感觉,每每想到此,总会想到在小镇上的爷爷。 他总是想:“爷爷要是看见了自己的花店,会说什么?” 在好友看来,纪如歌的花店生意不算差。每月扣除房租,水电等杂七杂八的费用,还有不少的结余。这结余相当于他们辛辛苦苦加班加点一月有余的收入。所以,在相等阶层的同学眼中,纪如歌算是提前奔入了小康生活。 故而,他总是被询问:“打算什么时候成家立业?” 对此,他喝着酒,笑着道:“再等等。” “再等房价都要上天了。” 他笑笑不语。 这个故事就是平淡的生活色,它有可能发生在你我的身边。我写文的初衷就是如此,希望能让生活这些平凡的故事,在我的笔下淋漓尽致的挥洒,将他们的喜怒哀乐变成一个个字符,跳跃在大家的心间。 第3章 承诺,来自亲情的守望 2017年2月2日这天,纪如歌一早便接到了小镇上隔壁家阿炳打来的视频。 纪如歌的房间就在花店的二楼,小小地房屋,里面倒收拾的井井有条,角落里随处点缀的小玩意足以体现纪如歌性格中的风雅。 有人说过,爱花的男子性格中自带柔软。这抹柔软,能在点滴相处中,围裹你的世界,似水那般轻拂在你的世界中。 阳光穿透厚厚的纯色窗帘,落在地板上,点醒了纪如歌的梦境。 他伸手从床头柜摸过手机接通,带着丝微的起床气:“爷爷。” 他知道爷爷不愿意用手机,每次阿炳打他视频,必定是因为爷爷的缘故。看来,这些年自己没在家,不仅失了孝道,还麻烦了朋友。想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爷爷今年已经八十的高龄,声音却依旧浑厚洪亮:“你小子,还没起?” 纪如歌看了下时间,坐起身来:“爷爷,现在才7点不到。” 爷爷轻哼了一声,打趣他:“29年前的今天,你可是早早地就钻出来了。” 纪如歌失笑:“爷爷,你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的说我变懒了。” 爷孙俩又聊了一阵,他看着爷爷的白发苍苍,爷爷看着他的眉宇间散发出来的成熟稳重,那是岁月在他们身上的见证。 鱼尾纹在爷爷的眼角摆动岁月,而纪如歌双眸里面不再是当年的清澈,则是生活给予他磨练的见证。 爷爷 分卷阅读3 苍老的手指微微抬起,落在手机屏幕上,双眸是干涸的,泪落在了自己的心里,笑容落在了纪如歌眼中:“如歌,你瘦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纪如歌眼眶发酸:“我待会给自己煮两个荷包蛋。” 爷爷点点头:“还要给自己煮碗长寿面。” “好。”纪如歌说完,别过头去,不想因为自己的离情连带出爷爷的感伤。 爷爷声音发涩地唤了一声如歌,沉默良久,终是没有再言语。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照顾好自己,便将电话还给了阿炳,年迈而寂寥的身影在千里的距离之上再增添遥远。 阿炳接过手机,望着纪鹤离开的身影:“如歌,爷爷想你了。这两年来,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因为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两家人的关系也一直维系的很好。故而从小阿炳便随着纪如歌唤纪鹤爷爷。 视频里面的纪鹤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扶在旁边的门框上,慢慢抬起右脚,跨过高高的门栏,轻微地咳嗽声渐行渐远的传来。 纪如歌双眸泛红,起身拉开窗帘,看着这座刚从黑夜中苏醒过来的城市。晨阳照射在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反射着它的绚丽多姿。 这座城,在他的世界里面构筑了11年的时光记忆。校园的欢笑连带着生活的磨难,每一寸都深入骨髓,这是他从孩子走向成熟的标志,每步都是他独立行走出来的印记。 他在这条路上,哭过,笑过,挣扎过,颓丧过。在被生活压制的无法喘气之时,他徘徊在这座繁华大都市的街头小巷,数着他人生活的不易,来安慰自己世界里面的不快。第二日,他总是又能神采飞扬的一路向前。 在中国,是有故土情结的。纪如歌也不例外,他爱西岚的深邃,也爱它的静谧,那里盛载着他的童年、少年,为他插上了飞翔的翅膀。 他背负青年人特有的激情闯进这座城,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披荆斩棘。这里不是童话世界,没有所向披靡的幻想,有的只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真实。 当然,不排除生活偶尔跟你开开小玩笑,给你上演一场劳而无功的戏码。任你如何嘶声力竭的呐喊,它终是不为所动。 纪如歌背对阳光,席地而坐在窗前。他知道,身后是车水马龙的世界,那里塞着来自各个角落为生活而奔波忙碌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清晰,西岚的记忆混着C市的历程,它们揉进在他的血液之中,密不可分。以前,是他坐在西岚,望着C市;如今是他混迹C市,念着西岚。 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手绘的茱萸。这是有次,他外出旅游,在某摊位上看见的,就那么一眼,便倾付了自己的喜爱之情。 遍插茱萸少一人。 小时候与爷爷在花园种花的场景历历在目。11年来,他们分隔一方,在各自的世界忙活自己的岁月。偶尔地回头,才发现原来那个时常陪在自己身边的念想,在远方。 曾经触手可及的念想,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沉浸在了最低处。 不知从何时开始,爷爷不再开口叫他回家。他知道,那是爷爷害怕因为他而阻断了自己想要高飞的脚步,折断他那双好不容易硬化的翅膀。爷爷用一份勿念的自我伪装成全着他的梦途。 而他也不再记得,自己从何时开始丢了当年的情感释放。他将所有的情思都深埋在心底,所有的喜怒哀乐自行咽下。只为换取爷爷的一份心安。 他听着纪鹤的咳嗽声,泪水氤氲了眼眸:“今年回来就不走了。” 阿炳笑着道:“爷爷知道应该会很开心。爷爷今年又将花圃扩大了一倍。现在城镇里面的好多商家都来找他买花,不扩大也不行。” “那他怎么顾得过来?”纪如歌担忧地问道。这事,阿炳不说,还不知道纪鹤要瞒他到什么时候? “请了一个人。爷爷说,他年龄大了。要趁还能动,多挣点。他总是说如歌娶媳妇要花很多钱的。” 任凭纪如歌再坚强。这刻,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手机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爷爷浑厚的嗓音。 这个文暂时不会开更,因为存稿不够。先占坑,存稿八万左右开更,大概在下个月。喜欢的可以先收藏。 第4章 花语,宛转悠扬的旋律 对花的初识,源于纪家院子里面的那株睡莲。它安静地躺在石岗里面,宠辱不惊地笑看人世间的欢声笑语。就连对于整日从自己下面畅游而过的小鱼,也是保持着三分缄默。 小小地他,双手趴在石岗上。从一开始,数着石岗里面睡莲的数量,再是睡莲的花瓣。一遍遍,不厌其烦。 纪鹤这时则会蹲在他的身后,耐心地给他诉说着睡莲的种类。每种睡莲的种植法,甚至就连它们各自所代表的意蕴,也会绘声绘色的吐露。现在想来,纪鹤用这样的方式早早地在他心上埋下了爱花的种苗。 纪如歌的花店,名叫梧桐雨。他还记得,阿炳当时还嘲笑自己为何取听起来如此伤感的店名? 那日,被大雨洗刷过后的C市,焕发着空山新雨后的柔美。他站在街边,看着工人将梧桐雨三个字稳稳地挂在大门上方:“听我爷爷说,我妈妈很喜欢梧桐树。” 分卷阅读4 从小到大,纪如歌很少提起自己的父母。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提。父母在纪如歌的人生里面是一道来去匆匆的灿阳。炙热了他的人生,也荒芜了他的往后余生。 他不提,甚至在面对纪鹤提及时,也只是淡淡一笑。小小地他,便自我封闭起了有关父母的这扇窗,这是避免被这类的景色所刺伤。 纪如歌起床给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打了两个荷包蛋,吃的津津有味。 今天,纪如歌的花店算是比较忙碌的一天。前不久敲定了一场婚庆的布置,所以吃过早饭,纪如歌便开车前往了花圃,预定好了明日婚礼现场所要用的花卉,约定好明日凌晨三点多钟来取。 因为新人特意要求必须要是当日现摘现发的鲜花。翌日,纪如歌凌晨刚刚过,便掀被起床了,先是跟着送货的师傅到了花圃,取好了花,让送货师傅先行送到婚礼现场。自己则跟店员林昕,开车紧随其后。 对于这样的一场婚典布置,纪如歌极为用心,仿佛自己手中的那一朵朵鲜花都是一句对于新人的祝福语,祈愿他们婚姻顺遂,感情如初。 结婚一般都喜用玫瑰,所有的花中。唯有提到它,大家会想到爱情。 到了酒店,纪如歌与林昕便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用自己的双手护着花朵的娇艳欲滴,配合着婚庆公司的员工,将它们如数归位。几个小时下来,原本空荡刚硬的大厅一下子变得芳香四溢。鲜花的柔美婉转在它的各个角落,赐予了来宾一场花开的盛宴。 随着音乐的响起,新人缓缓入场,笑靥连带着欢声,跟随琉璃灯光,摇曳出了花朵的模样。 T台两边的白玫瑰,一路护送新娘到了新郎的跟前。新郎对岳丈以言向诺,十指相扣起新娘的手,步步走向他们如红酒般淳烈的感情,这跟情丝顺着藤径蔓延至婚姻。 正前方的红白玫瑰穿插在他们的周围,就似他们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知的来路历程。他们共同拿起了画笔,各自在对方的世界里面,将那道原本属于自己的白描摹出了最诱人的红。 全场嘉宾瞩目所望,是被繁花似锦所拥簇的新人。每份目光,都是一份祝愿的诉说。 一对新人在主持人的牵引下,完成着他们人生中最神圣的一道仪式。新郎赤诚的誓言,携手新娘安心的交付,这段旅程,愿你我皆不退场,也不缺席。 一阵悠扬的琴音从前方角落里面传来,黑白琴键道出婚姻道路上的路途遥远,也道出了他们害羞的红色脸庞。一音一符落在花瓣上,绽放出了他们厮守岁月的模样。 纪如歌站在角落,眉宇间的疲惫被新人的喜悦所覆。他双手插兜,目光所致,皆是他人的美好。 林昕是女孩子,情绪的波动终归要大一些。她听着一对新人的话语,感知着他们之间走过的艰辛与欢乐,亦哭亦笑。 纪如歌不懂安慰人,更不愿去排遣他人的感伤。他只是默默地退出了大厅,站在外面走廊上,等待着林昕的情感蒸发。 他弯腰捡起遗落在地上的花瓣,放在手指尖,轻轻揉捏。他不爱玫瑰,尽管它盛情火热。他独爱雏菊,爱它的淡雅,也爱它的寂然。 雏菊,那是潜藏在心底的暗恋。默默无声,却空前盛大。小小地一朵,连成一片,开在阳光底下,照射出了满城的朦胧与唯美。 林昕出来的时候,仪式差不多完结。她揉着泛红的眼眶,对着一直等着她的纪如歌表示了歉意后。两人便静静地走向车库。 可刚刚坐上车,林昕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是纪如歌一年多前招进店里的,落寞地样子仿若纪如歌当年遭受挫折的自己。 不同的是,他为生活,她为感情。 纪如歌开着车,一路无言。 林昕也习惯了纪如歌的沉默寡言,似乎除了必要的对话,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或摆弄花卉,或沏上一壶茶,捧着一本书,坐在一丛花中间。那刻,他就似遁入画中的少年。 因为两人大学同校,只是林昕低纪如歌三届。所以,她一直称纪如歌为:“学长,你大学里面都没有谈过恋爱吗?” “没有。” “为什么?追你的女生应该很多吧?” 纪如歌言简意赅:“忙。” 林昕不再问了。倒不是不好奇,而是纪如歌的冷淡击退了她心底萦绕多时的八卦之心。有时候,她在想,如果纪如歌的性格稍微热情一点,或许自己就情陷了。 回到花店,纪如歌吩咐了林昕一些事情,再给花市去了电话,订了缺货的花。自己便独自在角落坐下,抽出昨日未看完的散文集,淡然地看着。有客上门时,如果林昕无法处理,他自会接手。过活的生计,定然是不能忽视。 纪如歌的一日很简单,花店,偶尔也会去送送货,有时候也会去花市逛逛。除此之外,便是书了。面对同学之间的聚会,他也只是在实在推脱不了的时候才会参加。 林昕有时候看着纪如歌,仿若看着一个年长的老人。只因他的世界太过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似乎没有谁可以在他的世界掀起一丝波动。 实则,好奇这个问题的不止是林昕,还有那些同窗四年的同学。纪如歌 分卷阅读5 早已成为了他们茶余饭后摆谈的必备话题,尤其是感情一事。都在猜测到底是谁,会席卷纪如歌的生活? 第5章 霓裳,她是天生的舞者 小时候,大家都会在心底为自己的未来描绘上五彩斑斓的颜色。每道颜色的呈现,都是梦想的寄望。 做梦是每个人都应该享有的权利,这可以无关生存实际,也可以无关艰辛困苦。它是一个梦,一份与现实对抗的美好,亦有与现实贴合的真切。 骊宫高处入青云, 仙乐风飘处处闻。 缓歌慢舞凝丝竹, 尽日君王看不足。 初读《长恨歌》,霓裳想到的不是唐玄宗不理朝政,沉迷音律美色。随着诗词意境的展开,她的脑中幻想出的是杨玉环翩然而舞的模样。那是怎样的飘飘仙玦,才能将一代君王迷惑的丢了江山? 霓裳喜读历史,从小便对文风开放的唐朝痴迷,还曾幻想自己能如同小说里面的女主角那般,穿越到过去,一睹大唐天下的风貌。 霓裳出身在书香世家,爷爷是考古学家,对于历朝历代皆有研究。爸爸则是文学大家,擅长钻研各朝各代的诗词文学,母亲则是一名酿酒师。酒香配书香,韵味无穷,才能滋养出霓裳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儿。 霓裳可谓是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长大的。家人娇纵着她的一切愿望,但也克制着她脾性的养成。自然,渐渐长大的霓裳,懂得了适可而止,也懂得谦卑与礼让。 她本有着傲视的资格,却学会了平视的姿势。 这年,霓裳二十八岁,是本市歌舞团的一名舞蹈演员。尽管她资质优异,终归初出茅庐,自然寂寂无名。 似乎没人问过霓裳有关未来有何打算?也没人问过她爱好什么?不爱好什么?他们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却也懂得在其他的天地充分给予她成长的空间。所以,当霓裳对着全家人说过自己想要成为一名舞蹈演员的时候,无一人反对。 霓裳的家境尽管无法与那些所谓的豪门名门比肩。至少也算得上中层阶级,霓家就她一个孙女,她可以选择安逸姿然的过活。再不济,凭着霓裳的风貌,嫁进豪门也是不无可能。 可是她依然选择了跳舞这条艰辛的道路。实则,在奋斗这条路上,无一条是轻松平坦的。 霓裳爱上舞蹈,源于小时候在爷爷书房看见了那幅反弹琵琶图。一眼,便惊艳了她的时光。她也是因为这幅画,爱上了大唐。 这幅画色泽鲜明,上面的伎乐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舞姿在落落大方之际表现出来一种悠闲从容。伎乐手持琵笆,在众人猝不及防之间,使出反弹琵琶的绝技。瞬间,就似一道亮光撕破黑夜的浓郁,惊羡了整个大唐天国,也惊羡了这片土地上往后的每一代人。就这样,反弹琵琶被誉为大唐最美的舞姿,也成为了大唐文化一个永恒的符号。 一开始,家人想的是将霓裳送去学芭蕾。毕竟,女孩子容貌重要,气质也很重要。可霓裳自有主张,直接选择了古典舞。这一学,便沉沦期间。在她看来,世间没有任何一种舞蹈,可以媲美古典舞的优雅与仙魅。实则,霓裳这样的心态,不过是因为自己对它的情有独钟。 学舞蹈是枯燥的。往往同一个动作,你要反复练上几十遍,甚至为了追求人舞合一的境界,练习上百遍也是不无可能的。 霓裳是五岁开始学习舞蹈的。这个年龄不早也不晚。因为喜欢,霓裳没有其他同龄孩子的抱怨。对于所有的辛苦,她都乐在其中。 世界上最让人胆颤的对手便是,它比你有天赋,还比你更加努力。父母带着霓裳第一次踏进舞蹈学校的时候,老师看她那修长的四肢,捏了捏她柔软的骨架,便说道:“我很高兴你们将她送来了舞蹈学校。这孩子,不学跳舞太可惜了。” 霓裳不会忘记,在学舞的最开初的几堂课,到后来自己都是哭着上完的。然而,这些她也没有对任何人讲过。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仿若她倾吐艰辛,便是在讥讽自己的选择。太过要强的自尊心让她失了这样一份撒娇的勇气。 父母是疼爱孩子的。很多时候,你的坚韧他们会默默地看在眼中,待夜深人静你熟睡之后,舍弃自己的睡眠时间,安慰着你所受的苦难。 他们常常在晚上走进霓裳的房间,看着她那满身因练舞而造就的伤,泪水在眼眶中转动。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成全着霓裳的要强。 对于舞蹈,霓裳的痴迷程度几乎达到了巅峰状态。她就似赌桌上的赌徒,赌红了眼的感觉。对此,爷爷笑她:“阿裳这如痴如狂的模样,简直跟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奶奶这时则会说上一句:“瞧你那得瑟劲。” 多年来,爷爷奶奶是霓家的一对活宝。他们有着那个年代夫妻惯有的模样。嘴上总是不厌其烦的抱怨对方,又在行动上给予对方最大的疼惜。对此,霓裳总是说他们是两个小孩。不过,爷爷奶奶互动倒为霓裳学舞的枯燥与辛酸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她的天赋,只是源于身体上的得天独厚,至于其他自然还是需要千锤百炼。然而,相同对很多同龄人来说,霓裳在学舞这条路上走的还算顺遂。很多时候,老师只需要 分卷阅读6 对她进行微微点拨,便能及时掌握到要领,舞出炫美的舞姿来。尽管不甚完美,终归已是不错。 老师对于霓裳是寄予厚望的。毕竟谁想放过这样一个难得一遇的好苗子?故而,在日常的训练之中,对于霓裳是远超其他学员的严格。 对此,霓裳一开始也曾有过抱怨。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学员都下课回家。自己还孤零零地留守在练功房,一遍遍地练着那些在她看来极为简单的动作。 她甚至为此,还找老师抱怨过。老师看着她,表情严肃地说道:“阿裳,在我这里学舞蹈的许多女孩子,都只是为了提升气质,或者帮助自己升学。如果你也是这样的心态,那么你明天也可以像她们一样。” 霓裳低着头走出了老师的办公室。她知道自己学习舞蹈不是为了提升自我气质,也不是为了在升学中有所加分。对于舞蹈,她是有非分之想的。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之上,穿着华美的服装,将那些舞姿酣畅淋漓的展现。台下的阵阵掌声,每双目光流露出来的都是惊叹与赞赏。 从这以后,不管老师给她安排多么强大的训练。她都不在有过半分怨言与迟疑。所有的苦和累,她都甘之如饴的吞下。只为那短暂迟迟未到的光辉时刻。 第6章 坚守,成全着那份初心 C市位于地图上的西南片区,这里经济发达,人来密集,每年全国各地往这里输入人才不计其数。他们的双手为这座城市的建造,添抹上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笔。 每个人的角色,构造出了这座城市的五光十色。因为他们,这座城市才得以实现物质上的充裕,精神上的充实。每道光亮都是既朴实又明艳。 霓家并不是C的土著居民,他们是上个世纪因为爷爷工作的调动而被迫居家迁徙到了这里。几十年的异地他乡,让他们渐渐融入了这座城市,开始在这里扎根发芽。 霓裳小时候喜欢最爱的便是钻进爷爷的书房,坐在他的腿上,看他摆弄自己的那些字画,或者摆弄那些从不知名的地方淘来的小古董。一开始,她对那些器皿的形状感兴趣,久而久之,便开始沉迷于上面的那些壁画。每一幅,都是唯美诗词意境的展现,惟妙惟肖。 在霓裳十五岁那边,爷爷带着她去了敦煌。沙漠的广袤勾不起她的玩趣,月牙泉的独立一隅也吸引不了她的目光。唯独敦煌壁画,夺去了她的所有心绪。 然而,在一众敦煌壁画之中。唯独那一幅幅所描摹出来的敦煌舞引得霓裳心之向往。它们再现了当年丝绸之路上的繁华与它独特的文化特色。每一个动作的伸展与婉转,都是那段历史的再现。时至今日,霓裳都无法忘怀那几天自己所感受到的来自千百年前的震撼。 霓裳舞蹈功底深厚,也曾参加过国内外一些大大小小地比赛,每场下来都能获得老师的认可与赞赏。因此,也曾有经纪公司前来找她,想要将她推向更宽广的舞台。可因为那时年纪不大,加上霓裳对于所谓出名之事,也不甚热衷,便拒绝了。 后来,老师还曾对她说:“阿裳,我希望你能一直专专心心跳舞。其他的东西,一概不要去想。” 就这样,霓裳在舞蹈这条道路上,专心致志,一走便是二十多年。有过气馁,也有过抱怨,却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 社会在发展,经济在繁荣,将曾经的纯朴更多的演变了一种浮华。当然,这不是某个人的过错,这是时代潮流趋势下的必然产物。 曾经与霓裳一起学舞的那些女孩,因为这条道路上的艰辛,以及那迟迟不见回报的付出,都转身投向其他行业。她们光彩夺目地走过霓虹,或者兴奋地沉浸在自己幸福归宿里面。而舞蹈,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她们的一种娱乐方式。 霓裳时年二十八岁,跳舞至今二十三年。这些年月以来,她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化成了那一滴滴晶莹地汗水。 当然,在坚持了23年后,还只是舞蹈团一名小小地舞蹈演员,也不是心无波澜。时而,她看着同学在其他行业的功成名就,或者看着同学深陷爱情婚姻里面的幸福模样。独自站在角落,感知着自己的疲惫。她的泪水落在泥土里,却迟迟无法浇灌出耀眼的花朵来。 很多时候,霓裳独自开车走在路上,观察着那些从自己眼前擦身而过的人。总会幻想,他们是否也如自己一样,在追梦这条路上,一直默默无望地坚守着?又或许,他们早已向现实低头,放下了心中那份执念,只为生存实际而奔波? 可是她知道,自己终归是幸运的。在这座人来人往的大都市,有太多人的身上背负着经济的压力。他们日夜被这些所奴役,早已失去了对于生活的激情。他们所有的生活都只是为了活着。这么一对比,似乎她又找到了一勇向前的动力。 霓裳就似千百年前那些仕途不顺的诗人,总会偶尔打破自己惯有的热情,带着触不及防涌上来的迷茫陷入阵阵绝望之中。 可是夏琳担心的倒不是女儿的前程。在她看来,舞蹈这条道路上,女儿能出成绩最好。如果就这样一辈子只能做一名寂寂无名的小演员,也未尝不好。 霓霄云与她想法一致,担心的不是霓裳的舞蹈梦。而是她的婚事,所谓男 分卷阅读7 大当婚女大当嫁。毕竟,霓裳已是将近三十岁的年纪。在婚姻择偶这条道路上,年龄终归是卡住女孩子的一条线。 因此,当这天霓裳刚走进家门,便看见了有些随性地坐在自己家客厅的萧何。夏琳在最近已是多次给她提过,因此她并无意外。她明白父母的心情,最终以默认的态度接受这样一场相亲。只是,此时对于感情一事,她终归少了那么一份心思。 她走进去,大方地与萧何打过招呼。便带着萧何走进爷爷的茶室,熟练地煮着茶,又边跟萧何浅笑交谈着。 霓裳煮茶的模样很好看,眉宇间散发着一股被书香世家所滋养出来的婉约恬静。而因为长期习舞的缘故,又让她在举手投足之间从骨子里散发着一股高贵的优雅。加上霓裳五官精致,在方寸之间便俘虏了萧何的情感容积。 霓裳端起煮好的茶放在萧何的面前:“萧先生,日常爱喝茶吗?” “还行。”萧何长期居住国外。这里是因为工作的缘故才回了国。所以,对茶谈不上爱,仅仅是不排斥。 霓裳爱茶,有时间总会坐在这里,煮上一壶茶,与爷爷聊聊历史,也聊聊舞蹈。当然,也会聊时下新闻。霓霄云总说,他们就是霓家的忘年之交。 霓裳从小便喜静,或许是家庭环境的缘故。让她失了其他孩子的玩闹脾性。曾有段时间,霓霄云还担心霓裳是不是患了自闭症? 对此,霓裳笑他:“爸,想不到你这文学家还会看病了?” 爷爷与奶奶几天前出去旅游了,而霓霄云还没有回来。霓裳回来时,夏琳刚好去厨房切水果去了。当她端着切好的水果,走到茶室门口时,看见两人聊的如此投机,便未打扰,继续去厨房忙碌晚餐去了。 其实,在心底霓裳觉得自己跟萧何有些话不投机。自己的话题,萧何没有兴趣。而萧何所说的话题,她又实在不懂。两人的聊天就似,不配对的螺丝与螺帽,似乎永远也无法插进对方的世界。 茶杯在她唇沿,冒着丝丝热气,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侃侃而谈的萧何,心中就那么突兀的想起了那张痴迷在一众花卉中的容颜,不由地嘴角上扬。 笑容落在萧何的眼中,沉醉了他的口若悬河。 后来在吃饭期间,有了夏琳的从中调节,气氛还不算尴尬。大多时间,都是夏琳跟萧何聊着,霓裳静静地吃着自己的晚饭。 吃过晚饭不久,一通电话便将萧何叫走了。霓裳遵从母亲差遣,将他送到大门口。萧何应该算是情场老手,他打开车门,将一张音乐会的门票递给霓裳:“不知霓小姐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音乐票霓裳未接:“抱歉。后天晚上我有约了。” 送走了萧何,霓裳刚走进屋便被夏琳拉住。询问着她对萧何的影响,又摆谈着萧何的工作,家世,学历,人品等等。听着,像是萧何的每样都满足了夏琳对于未来女婿的要求。 “妈,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 “阿裳,我知道你喜欢跳舞。可是谈恋爱结婚与这并不冲突。何况,你都二十八了。” 霓裳抱住夏琳:“我一直陪着你们不好吗?” 实则父母哪有不想自己儿女一直陪伴在侧的?她摸着霓裳的头,言语感伤:“阿裳,我们终归是要走在你前面的。有人陪你,照顾你,我们才放心。” “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其实,她想说在婚姻里面,不一定自己就是被照顾的那位。不是她悲观,而是在如今的累累现实之下,有如此想法,也不足为奇。 昨天一直在循环毛不易的《平凡的一天》,我第一次知道这首歌的时候,是因为何老师,他说他很喜欢这首歌。 当时搜出来第一次的时候,我没能理解这种喜欢。可随着听的次数的增加,也喜欢上了这首歌的意境,它所描述出来的生活。 此时再听,花开这个故事在不知觉中与这首歌词的意境有了相似之处。 这是一种理想,是一种梦境。这首歌,在你反复听的时候,会给你一抹浅浅的感动。 第7章 笑颜,期待花开的绚烂 霓裳的感情一直都是澄澈的。当然,她不是没有动过情。她也曾在情窦初开之际,将自己的情感纯粹的交付。可当前途与感情相撞时,她终归成为了输家。 那天,爷爷带着她,就像小时候那般。牵着她的手,两人悠然地走在街道上,落叶缤纷了夕阳落下的模样。 爷爷地手掌有着被时光沉淀下来的温暖,尽管它粗糙,却让霓裳觉得那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 从小到大,爷爷似乎知道她的所有心思。那天下午,爷爷给她讲了许多,不是所谓的人生感悟,而是一串串温馨的小故事。在这些故事之中,爷爷与奶奶是唯一的主角。 霓裳静静地听着,将自己的悲伤遗忘,沉浸在了这场历经风霜的故事之中。她时而嘴角上扬,时而泪湿眼眸。 两人在街道边上的凳子上坐下,爷爷像小时候哄她开心那般,买来了一支冰淇淋,欢喜地看着她慢慢吃下:“阿裳,你从小便不爱哭。甚至在练舞受伤后,还笑着安慰我们说没事。可见,你是真的很喜欢他。” 霓裳只是静静地吃着冰淇淋,泪 分卷阅读8 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在这之前,爷爷还曾担心你会不会太过于专注跳舞,而放弃这个年龄该有的快乐?从小你就很喜欢跟爷爷待在一起,让你多少沾染上了一些暮气,少了孩子该有的天真。其实,爷爷很多时候看着你孤独在那里练习着那些舞蹈,或者捧一本书默默地坐在角落,我都会想我的孙女到底是快乐?还是不快乐?” “阿裳,我很感激那个男孩子。是他让你体验到了青春期应有的快乐,是他让我知道我的孙女还能如此开怀的大笑,如此痛快地大哭。尽管你们的结局不甚如人意,但至少你们让彼此快乐过。” “爷爷。” 他拍了拍霓裳的手:“阿裳,年轻的时候为爱情哭,是好事。就如同你追求舞蹈一样,那是一抹不掺杂任何物欲的情感交付,只因单纯的喜欢。” 也就是爷爷这句话,让霓裳更加坚定了自己在舞蹈这条路上的步伐。跳舞对于她来说,不是为了名利,为了那些所谓的光环加身。就如爷爷所说,只因单纯的喜欢。 就这样,霓裳将自己那颗时而蠢蠢欲动的心慢慢沉淀在了这个躁动的世界。这是个讲究快速的时代,经济要快速发展,各种交通也在不断提升时速,就连如今的小孩子,不过也在刚刚走路的年龄,心急的父母都已经安排上了各种兴趣班。 霓裳的性格在坚韧的同时,自带平和。这就是她在面对各类诱惑,短暂的心动之后还能回归本性根源。 老师问她:“阿裳,这么多娱乐公司,真的不心动?” 她手指拨弄着老师办公桌上的那盘仙人球:“顾老师,说没有心动是假的。可是,我爷爷对我说,阿裳你比很多人都幸运。你不必为了生计发愁,在追梦这条路上,你只需要做的就是一往向前。” “顾老师,我舍不得辜负上天给予我的这份幸运。你曾说我不跳舞太可惜了。如果我真的为了那些所谓的光环,而丢掉自己,那我要说抱歉的不止是我自己。” 顾老师欣慰地笑着,将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团里与电视台合作的节目。我推荐了你。” “老师觉得我应该跳什么曲目?” “反弹琵琶。” “老师,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这就是霓裳,尽管兴奋,却依旧只是浅浅笑意,透着一股年过半百之人才有的从容。 顾老师笑着道:“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这天以后,霓裳便进入到了一种背水一战的状态。仿若,这场演出成为了她胜败的关键一役。霓裳这样想,也没有错。 舞蹈演员虽然不比其他模特之类的公众人物,讲究的是年轻美貌。可她毕竟28岁了,如果在这条道路上还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舞蹈演员,或许她在这条路上的结局真的就是如此了。这不是悲观,而是从现实角度出发思虑所得。 这段时间,她时常在练功房练习到深夜才慢慢驱车回家。有几次直接累的连开车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还有几晚累的直接睡在了练功房。不管是顾老师,还是家人,看着她如此费力地练习,心中涌上一阵阵心疼。 这就是现实,很多时候,不是你有才华,你有能力,就能被他人所获知。付出与回报很多时候,并不是成正比的状态。生存在这个尘世间,有太多东西可以阻碍你的发展,也有太多东西可以助你平步青云。 实则,最近几个月,霓裳在跳舞的时候总会感觉到腿部有隐约疼痛传来。可当她休息一阵之后,这种疼痛感便消失了。她全当只是劳累所致。这样的机会,她等的太久了,不愿意也是不甘心就这般轻易地放过。 霓家为了配合霓裳学舞,家中一开初就为她单独预留下了一间练功房,俨然与舞蹈团的别无二致。看着家人为自己如此累心费力,她又怎能半途而废? 有时候,夏琳看着她如此辛苦。其他的孩子在外玩闹,或者约上男朋友去看一场电影,听听音乐会。总会忍不住劝上一句:“阿裳,如果实在不行。开一间舞蹈培训班,当一个舞蹈老师,也挺好的。” 霓裳坐在地上,拿起帕子擦着源源不断滴落地汗水:“妈,你再让我试试。我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舞蹈,我相信他们会喜欢的。” 夏琳看着她疲惫的模样:“妈妈只是不希望你太辛苦。” “妈,我不辛苦。”霓裳笑着,眉宇间是对舞蹈的一种挚爱与疯狂。 夏琳看着自己的女儿,清瘦的模样,硬生生地逼出了她的泪水:“阿裳,妈妈时常在后悔,当初不该送你去学舞蹈。” 霓裳反过来安慰着夏琳:“妈,跳舞让我感觉到很快乐。” 当她的身姿随着舞蹈的动作在台上转动,跳跃之时,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轻快地燕子,肆意的翱翔在自己的蓝天之上,那是任何快乐都无法比拟的。 夏琳抱着霓裳:“阿裳,不要太逞强。在妈妈眼中,你只是个孩子。既然是孩子,便拥有可以哭闹的权利。” 霓裳哽咽,沉默良久道:“谢谢妈妈。” 第8章 朋友,似亲人般的守护 每座城市都是披着坚硬的外壳,再用柔软的五脏六腑填充自己的内心。这里的每一寸都是鲜活血液的流动。正如,它的外壳 分卷阅读9 会刺痛你那奋然爬行的身体,但是它也会抚慰你那伤痕遍布的心灵。 C市,对于纪如歌来说,是一座悲喜参半的城市。或者说,至今为止,这座城市给予他的只是人生上平淡的喜怒哀乐,没有所为的大喜大悲。 如此好吗? 他觉得挺好。生来,他不是站在云端的孩子,成长的每步都是深深地陷在泥土里,就连绽放出来的笑容都带着泥土的清香。他享受这种看似平平无奇的生活。就连同一朵花,今天与明天他都能嗅出不一样的芬芳。他带着一颗充满诗意的心,在尘世的大道上缓慢向前,透着与当下社会快速发展针锋相对的老年沉稳。 就连林昕时而都会打趣他:“学长,你活的像个老年人。” 纪如歌笑笑不语。 他话很少,给人一种吝啬口舌的感觉。不过,熟悉他的人已然习惯了他如此沉默的性格。 大学里面的同学大都结婚生子,过早踏入婚姻的那批,孩子即将步入小学。而纪如歌还未曾敲响爱情这扇窗。 纪如歌二十九的人生,简单到就似一条光洁如滑的直线,可以让你一眼望穿。对于带着如此简单随和的心态在世间行走,阿炳曾说:“如歌,如果叔叔阿姨没走,你的人生应该会是另外一番境遇。” 毕竟,纪如歌是有能力的。 然而,一个人会养成什么样的性格,走何种人生路。这跟自己从小长大的环境是密不可分的。纪鹤性情淡漠。或许是年轻经历过太多,以至于对于太多的事情都带着宠辱不惊的态度。 亦如,当年纪如歌以高分考取上了大学,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挺好。而面对如今纪家花圃的生意兴隆,也没有生出半分浮躁。 纪如歌的性子虽没有纪鹤那般冷淡,但终归少了几分年轻人该有的活跃。尤其是经历过职场上与创业路上的辛酸之后。 而对于阿炳给自己的评价,纪如歌笑着:“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总觉得你的人生应该在更广阔的舞台上,而不是在这一间小小地花店。”阿炳提着啤酒,背靠在椅子上。 纪如歌喝着酒,月光点燃了沉默。 仗剑走天涯。 你若要问纪如歌有没有想过。答案肯定是想过。谁都曾有过血气方刚的年华? 纪如歌并不是心无波澜。他也曾想过跟随时代的潮流,来一场北上广的追逐,拼着自己的风华正茂,赌上自己的流金岁月,只求换一场所谓的梦想成真。 可是他所谓的梦,就是在这样欢闹的人间,守着自己的小店,过着如同烟雨江南那般悠然的生活。 有人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生活,便是最好的生活。故而,它放弃了纠缠自己多时的苦恼。在这座安静的城市,编织着自己人生的梦境。 阿炳重新开了一瓶酒递给他,又唤来服务员点了一些烤串,感叹道:“你就是性子太静。总觉得什么事情到你那里都是云淡风轻。” 对于酒他并不热衷,甚至很多时候厌烦。他把酒推还给阿炳:“这次来待几天?” “四五天吧。”阿炳是来相亲的。女孩本是西岚的人,大学毕业之后留在了C市。阿炳的父母拗不过媒人的面子,好言好语相劝,才让他有了这一行。其实,来相亲倒是其次,看纪如歌倒是主要的。 “跟对方约好了?” “没约。玩两天再说。” 阿炳比纪如歌还要大上两岁。父母自然着急。可看阿炳的样子,似乎不曾将这场相亲放在心上。纪如歌猜想,或许到最后阿炳并不会去见对方。 西岚离C市算不上遥远,不过也就七八个小时的车程。这也是当初,纪如歌选择这座城市的原因。这几年,纪如歌每月,甚至每半个月便要回家一次。 时光牵着纪鹤的岁月,赐他一场劫后余生的亲情相伴。如今,他守着纪鹤稍纵即逝的生命,数着这份情感在余生的细水流长。 阿炳喝着酒,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支烟递给纪如歌,被他婉拒:“今年回去真的不走了?” “其实,两年前便想回去了。可是,总带着一丝不甘。现在想想,回去也挺好的。”在时间的推移之下,现实一点点磨平了他心中的年轻气盛,倒真的有几分阿炳说的云淡风轻的样子。 阿炳确认了纪如歌的想法,兴致变得有些高昂:“等你回去了。明年,咱们再把花圃扩大一倍,再多顾两个人,你负责管理花圃,我来跑业务。” 纪如歌淡淡地笑着:“蒋叔舍得放你?” “只要你开口,他肯定答应。” 纪如歌倒不怀疑阿炳话的真实性。西岚是座民风淳朴的小镇,尽管如今或多或少被商业充斥,但本地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还保持着以前的淳朴。 自从纪如歌父母离世之后,与纪鹤相依为命,小镇上的人每每见了纪如歌总会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关爱表露。这倒不是同情,而是出于一种真心的疼惜。 其中,要以阿炳的父母最甚。很多时候,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纪如歌才是他们的儿子。 阿炳有几次假意抱怨,换来的只是父母的嫌弃:“你有人家如歌听话吗?你看看,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你倒好,所有 分卷阅读10 学科的总分加起来还不如如歌一科的分数,还好意思说我偏袒如歌?” 每每面对父母的如此说法,阿炳也不恼,只是憨憨地笑着。晚上,便从家里提着两罐啤酒找到纪如歌,强塞给他一罐:“陪我喝点。” 纪如歌每次都是拿在手里,不怎么喝。两人就这么坐在屋顶上,夜空倾泄下整片星光。 阿炳看着纪如歌望着夜空认真地模样:“看什么?看的这么出神。” 纪如歌将啤酒放在边上,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屋顶上:“如果我爸爸妈妈能骂骂我多好。” 阿炳送到嘴边的酒,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纪如歌的母亲是高龄产妇,九十年代初的医术,尚未达到如今的水平。她在生下纪如歌后,便已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那般。纪如歌的父亲曾带着她四处求医,可最终还是未能将她留住。那年,纪如歌不过三岁左右。 母亲走了,父亲的关爱渐渐弥补了母爱的缺失。可就当他刚刚才从失去母亲的悲痛走出来,便得知了父亲离世的噩耗。 那年,纪如歌十岁。他情绪激动的冲出教室,向着父亲出事现场跑去。一路上,泪水无数次的模糊了视线。 花开快写完了。写完了每日万更。喜欢的朋友,可以收藏关注。 第9章 父母,是不能言语的伤 西岚是一座传承了上千年的小镇。据纪鹤讲,这座小镇可以追溯到唐朝。至今,在许多房屋的壁画上,还可以窥见当年唐朝的盛世繁华。 当年纪如歌的父亲是小镇上唯一的大学生,学的是历史专业。后来,回到家乡,从事文物古迹的保护与修复工作。在那个天翻地覆的年代,外面各个城镇村庄一片混乱,唯独这里像是一位避世的老者,失了外面世界的纷繁。 而纪如歌的父母本就是同学,在那个年代,一位女子可以上大学,可见家境定是不错,父母的思想自然也较为开明。 刚回到西岚那年,两位去到那里总是出双入对,而且也从避讳对于彼此感情的表露。当时的人们,对于情感的表露依旧是羞涩的。这样的举动,自然会惹来大家打量地目光。 何况,纪如歌的母亲,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就似在这座静谧千年的小镇上掀起了一股新颖的风,带给人耳目一新又不失教养的感觉。 纪家的家境虽然不错,可终归不及纪如歌的外婆家。据传,纪如歌的外公外婆第一次到小镇,是坐着车来的。 那年,纪如歌的父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而社会的一切都还处在变革之中。许多人都刚刚跳出吃不饱、穿不暖的困境。 当纪如歌的外公外婆从车上下来的那刻,立即吸引了小镇上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在议论纪家这是攀了一门好亲事,都在猜测纪如歌的父亲会跟着他母亲离开小镇,从此前程似锦。 可是,出人意料的人,纪如歌的外公外婆在小镇待了三天之后,就直接离去了。而纪如歌的母亲,自此便留了下来。再见,便是在纪如歌母亲的葬礼上。 本来,两位老人想要将纪如歌带回自己身边扶养,毕竟他们唯一的女儿已经离去了。外孙,就相当于是他们此生唯一的念想。 可最终还是不忍隔断纪如歌与父亲。只是,每年两位老人都会来到西岚,在纪家度过新年。这个习惯保持到了现在。可见,纪如歌有此性格也不是不无缘由。 待他们离去不久,纪如歌的父母便在镇上举行了简单的婚礼。而纪如歌的外公外婆并未参加。因为他们并不愿意赞成女儿放弃大好前程,嫁到如此偏远的小镇。 如果纪如歌的母亲没有因病离世,他们应该会是小镇上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而纪如歌则会是小镇上最幸福的孩子。 这一切随着纪如歌母亲的离世而缺席,幸福那轮圆月终究是缺了一角。三岁多的纪如歌并不能完全理解死亡这一词的含义,在母亲刚刚离世的那年,他还会时不时问上一句:“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妈妈了?” 对于此类问题,回答他的都是纪鹤。因为母亲的离世,就如同抽走了父亲身体里面的四肢百骸,除了日复一日活着的力气,再也没有其他的力气来为纪如歌一次次解惑。他只是不愿面对妻子已然不在世的现实。 对于孩子的教育,不管是关于哪方面,纪鹤从不逃避。可是要对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去讲解死亡,终究是过于残忍了点。他拉着纪如歌的手,指着天边的白云:“妈妈变成了天上的云朵。如歌想妈妈了,就抬头望望天。一定会看见妈妈的。” 纪如歌顺着纪鹤手指的方向,向天空望去:“爷爷,妈妈在哪里呢?” “妈妈藏在云朵的后面,在那里悄悄看如歌呢。” “爷爷,我想要妈妈出来。你让妈妈出来好不好?” 纪鹤将纪如歌抱在怀里,满眼疼惜:“如歌,爷爷带你去睡觉好吗?睡着了就能看见妈妈了。” 纪如歌狠狠地点点头。 渐渐长大,纪如歌能清楚地理解死亡二字的含义。只是,他已经习惯了时不时盯着天空发呆,好像妈妈真的在天上那般。 他也不再问有关妈 分卷阅读11 妈的任何问题,只是每年过节的时候,他总是缠着爸爸,让爸爸做上一道妈妈爱吃的菜肴。他觉得,妈妈在这天一定会回来跟他们团聚的。 这是他的梦,带着几分妄想,却拨动着父亲与爷爷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心弦。这梦,一做便是7年,直到父亲猝然离世,直接撕碎了这个从未圆满的梦境。 父亲离世那年,往年总是风和日丽的小镇,雨水却是出奇的多。自然对于房屋有所损坏,故而这年,也由为忙碌。 在纪如歌的印象中,那是父亲最为繁忙的一年。早出晚归,总是这里察看一番,哪里修补一下,才让那些古迹在雨水的侵蚀之下,免遭被毁的命运。 以至于,如今纪如歌每每想起父亲。依旧是一身雨衣,雨靴的模样,手中提着一些简单的工具,偶尔撑着一把伞,或者戴着一顶帽子。 见人,总是礼貌一笑。那笑容,谈不上难看,却是不快乐的。似乎,自从母亲走后,纪如歌便未见父亲欢喜地笑过了。倒是父亲离世后,嘴角挂着的那抹笑容,让他读出了快乐。 那天,天空暂时止住了雨。父亲一早便出门了,有处古庙在这些时日雨水的冲刷下墙壁上的壁画脱落严重。他带着两名工人,正在细心地进行着修复工作。 父亲对于工作,总是希望能将它们完美的修复,又能衔接上它原本的美。所以,这项工作实则并不轻松。 大家正在商量着要如何将那些脱落的地方修葺好。突然听见一声凄呛的吼声。三人连忙冲出来,只看见一辆刹车失灵的汽车直直地朝着当时正在过马路的阿炳的父亲而来。 而路人的一声吼叫声,看着迎面而来的大货车,他直接吓得呆立在了原地。纪如歌的父亲连忙冲上前去,用力地将他朝路边推去。却在下秒,失灵的货车直接从纪如歌父亲的身上碾过,当场身亡。 纪鹤感到现场,看着自己躺在血泊中的儿子,整个身体踉跄的不停后退,直接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随即便晕了过去。 纪如歌扒开人群,慢慢地走过去,跪在父亲的面前,伸手轻轻地抱起父亲带着余温身体,害怕稍微用力,便会增加父亲的疼痛,没有任何言语。 父亲的身体在他怀里慢慢冷却,而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却霎时放晴,朵朵白云漂浮在蔚蓝的天空之上。每朵笑容都在与这座小镇进行对接,对接着纪如歌父亲的生命,对接着此生命运所亏欠纪如歌的父母疼爱。 他仿佛看见母亲从白云里面笑靥如花的走了出来,随风来到了他的面前。母亲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美丽,大方,高贵,优雅。 他泪眼朦胧看着朝着自己步步而来的母亲,不知不觉之间抱着父亲的双手在用力。那刻,他多想抱着父亲逃离母亲。 可是,母亲却伸手抱住他,就如同小时候那般,唱着摇篮曲,太过温暖,太过蛊惑人心。他贪恋这个久违的怀里,此时也太需要这份温暖。 他的伤痛似乎被母亲温柔的歌声所安慰,而未来独自前行的道路也被鼓舞。不知过了多久,纪如歌慢慢将父亲放平在地上,泪水落在父亲冰凉的脸上,笑容苍凉:“妈妈,爸爸这些年很想你。现在好了,你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他抬起沾满血迹的手,擦着源源不断落下的泪水,看着父母十指相扣地在自己面前越走越远,他撕心力竭地吼道:“妈妈,我也很想你。以后,我不仅要想你,还要想爸爸。” 纪鹤在一夜之间白头,纪如歌在一夜之间长大。他变得更加安静,更加乖巧,也不再问有关爸爸妈妈的任何话题。他关上了自己世界的门,只留下一扇只供亲朋好友进出的窗。 纪鹤将儿子与儿媳合葬在一起。每年春节或者清明,爷孙俩总会提着他们爱吃的东西到墓前,静静地坐上一阵。这期间,没有任何言语的诉说。 后来纪如歌考上C大,独自来到父母的墓前::“爸、妈,我想去看看你们曾经待过的城市,想去走走你们当年走过的路。” 11年来,他走遍了C市,却无法探寻到父母当年的足迹。每处街道,走在时光如梭的变迁之中,改了模样。 他突然很想念父母,如果父母还在,西岚那些流传千年的故事,一定还会光鲜如初,惊艳着一代代人的目光。 第10章 亲人,是那柔软的寸地 纪如歌告诉纪鹤自己要去C市的时候,他站在花圃中,正弯腰在给花卉施肥。纪如歌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可以从声音判断出他悲喜交加的心境:“出去看看也好。” “爷爷,我会回来的。”纪如歌的外公外婆这几年总是明里暗里的表达出让纪如歌到C市生活的意愿。告知他,如歌到了C市,什么都不用担心,他们会为他安排好一切。 纪鹤这是怕纪如歌一去不回。自父母离世之后,他成为三位老人的全部念想,背负着多少期望,便承受着多少无奈与心酸。 纪鹤只是点点头。 纪如歌拖着行李离开西岚前晚上,纪鹤将一张银行卡交到纪如歌的手中:“你放心。爷爷能负担你的一切开支。” 纪如歌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喉咙发涩,眼眶发酸。 第二日,早早地起床,给纪如歌做了满满一大桌 分卷阅读12 子的菜,心满意足地看着纪如歌吃完。阿炳的父亲跟他一起,将纪如歌送到车站。他拉着纪如歌的手,像是害怕孙子会被物质所诱,一去不复返那般:“如歌,他们能给你的,爷爷一样可以给你。” 纪如歌转过身去,将泪水逼回身体里面。回头对着阿炳的父亲笑着道:“蒋叔,我爷爷麻烦您照顾了。” 自从纪如歌的父亲救了他之后,他便将纪如歌当作自己的孩子,将纪鹤当作自己的父亲:“你好好读书,不要担心家里。我一定会照顾好纪叔的。” 尽管纪鹤知道纪如歌不会骗自己,会如他所说,最后回到西岚。可他还是一年年的扩大花圃,拖着年迈的身躯,穿梭在花圃中,游走在客户之间。只为能为纪如歌谋场更加安稳的人生。 纪如歌总是劝他:“爷爷,我能靠自己的双手,过很好的生活。” 纪鹤知道纪如歌这是担心自己辛劳,调侃自己:“爷爷劳动惯了,不动倒浑身不自在。再说,有你蒋叔蒋姨帮忙,还有工人。实则,我做不了什么事。” 这边纪鹤刚刚通知外公外婆,纪如歌上车了。两位老人便开始忙碌,先去到超市买了许多吃的,然后又去到商场,给纪如歌买了一台最新款的电脑,外加一部手机,算是作为他上大学的贺礼。 买好这些,两人便直接驱车前往汽车站。早早地等在车站外,每到一辆车,目不转睛地盯着从车上下来的人,那是望眼欲穿的急切。 终于,在经过数个多小时的颠簸,纪如歌到达了这座承载过他父母欢笑的城市。他提着箱子,身着一套休闲装,用一种探寻地目光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眉宇间多了几分落寞,少了几分欢喜。而过早成熟地性格,让他没有初来乍到的迥然。 他独立一隅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眉宇间是这个年纪少有的淡然,为这座喧嚣的城市添抹上了一份难得的幽静。 面对上前来推销的酒店、旅馆等等,他笑着一一婉拒,走到旁边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外公的电话。 因为迟迟等不来纪如歌,加上太阳实在太毒,两人便暂时回到了车上。 接到纪如歌打来的电话后,两位激动地走下车。当纪如歌那张隽秀的脸庞落入二老的眼中时,都情不自禁地落泪了。 自从女儿离世之后。这些年,他们守着诺大的房子,数着孤寂,失去女儿的悲痛在日渐苍老的身体中渐渐沉淀,淡漠的是生活中的欢喜,浓郁的是那一道道无法回首的岁月。 以往,都是他们前去西岚看望纪如歌。这次,换作纪如歌站在C市的土地上,与他们浅笑攀谈,像是看见去世多年的女儿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 他们带着纪如歌直接回了家,到家之后,外婆先吩咐保姆要做什么菜,将纪如歌的口味喜好交待清楚。 外公则与纪如歌坐在客厅里,与他亲切地聊着纪如歌即将开启的大学生活。从生活日常到专业课程,事无巨细,像是害怕遗忘了任何一件细微地小事。 后来,吃饭期间,纪如歌面前盛菜的碟子便没有空过。这样还未吃完,另一样便到了碟中。面对二老的盛情,纪如歌从最开初的拘谨,到后来的习惯。尽管,每年二老都会去到西岚,但相处时间终归是少了点。 吃过饭后,外公将买好的电脑,手机递给纪如歌。纪如歌不忍伤二老的心,只得收下。只是,当他离开纪家,前去学校时,外公塞给他的银行卡,硬是没要。这多少让二老有些失落。 纪如歌是提前一天到的C市,自然这晚就住在纪家。18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座母亲自小长大的房屋里面,当年因为母亲不顾二老的反对,坚决要嫁给父亲,加上后来母亲产后生病,自然也未有机会带他来。 他打量着这间透着年代感的屋子,恍若每个角落都穿插着母亲成长的脚步,能清晰地听见母亲那自信从容的声音。 这晚,纪如歌睡在母亲曾经住过的房间里。他翻看着母亲当年上学的书籍,藏在抽屉深处泛黄的日记,全是记录着与父亲有过的甜蜜时光。娟秀的字体,就似母亲的笑容,在他的心间开出的一朵朵温软的花。 他彻夜未眠地看完母亲的日记,走在字里行间中,体验着父母之间的感情,就似踩在西岚的石板路上,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潺潺汨汨,清冽如泉,又醇厚如酒。 临近天明的时候才趴在书桌上睡着。这场梦,与以往的都不同。父母回到了青春模样,一颦一笑落在对方的眼中,变成了各自世界中永不消退的色彩。 母亲在闹,父亲在笑。 她惊艳了他的时光,他温柔了她的岁月。 在梦中,纪如歌似乎变成了自己父母爱情的记录者。一笔一划,丝毫不敢懈怠。其实,他知道,自己只是想永久地铭刻这梦中的时光。只因,他太想念他们了。 一阵轻微地敲门声将纪如歌从梦中唤醒,眉宇间是一抹淡淡地惆怅,看来这梦此生无法再圆。 纪如歌起身,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揉了揉有些犯困的双眼。这才打开了门:“外公。” “昨晚没有睡好吗?”他看着纪如歌眼中的血丝问道。 “没有。只是睡得晚了点。” 外公说了几句关心话, 分卷阅读13 然后便让他下楼洗漱吃饭。今日报道,还是早点去学校比较好。 吃过早饭,待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纪如歌拿着母亲的日记本,看着二老问道:“我能把这个带走吗?” 二老懂他情感,外公拍了拍他的肩:“拿去吧。想妈妈的时候,看看也好。” “谢谢。” “傻孩子,说什么谢谢。” 二老将纪如歌送到学校,陪着他办理好一切手续,又跟着他到了寝室。寝室是四人间,其他三位同学都是爸爸妈妈陪着来的。或许全校就他,是外公外婆陪着来的。他看着给自己整理着床铺的外婆,心底的情感,再次动容。 收拾完一切之后,二老在学校门口与纪如歌告别,外婆久久拉着他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常回家来看看。” 纪如歌道了一声好。 他站在原地,看着二老搀扶着离去的身影,步履蹒跚道出的是两人心底多年的惆怅与凄凉。让他不禁湿了眼眶。 第11章 相亲,有品的三无人员 这些年来,纪如歌的心间盖起了两间房屋,一间住着爷爷,一间住着外公外婆。他站在两间房屋的中间,挂念与陪伴在左右两边轮流传输。 老人脸上展露的笑容,清退了他心底的疲惫。以至于,他那颗小小地心房腾不出多余的地方还为自己谋一场红尘温暖。 这是一个极为现实的社会,三位年迈的老人,就似自己手掌上的掌纹,他们紧紧地牵着他的命脉。他不愿拖累无辜女子,来背负照顾三位老人晚年生活的责任。 阿炳说他想的太多。 就如阿炳所说,不管是纪鹤还是外公外婆,晚年生活不需要他过多的操心。他要做的似乎只是多腾出一点时间来陪陪他们。 可就是这样的一份时间欠缺,让他没了那份去经营一场情爱的心思。因为,他要的不是走马观花的感情,想求的是一段厮守终生的经年相伴。 当然,他也知道,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借口。只因自己还未遇到想要倾心相付的女子。 阿炳独自喝着,将一只鸡翅拿起递给纪如歌:“饱了。” 阿炳收回来,自己吃着:“如歌,说真的,这么多年你就没有遇见自己喜欢的?” 纪如歌没有任何迟疑地摇摇头。 阿炳笑他要求高。 纪如歌笑着反问:“你呢?如果这次相亲成功,是不是打算结婚了?” “不结。我当年便对你说过,要单就一起单。我不能当你一个人单着。” “阿炳,那不过只是儿时戏言。” “我阿炳既然说出口,自然要做到。” 纪如歌看着阿炳认真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阿炳性格与纪如歌截然相反,两人从小到大便是小镇上不相容的两道风景。 纪如歌喜静。 阿炳喜闹。 然而,就是这两位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却情感好的如同亲兄弟那般。当然,这里面或多或少有纪如歌父亲的原因存在。 这场夜宵,很显然阿炳喝醉了。纪如歌结了账,将醉的一塌糊涂的阿炳扶到车上,刚准备发动汽车离去,阿炳口袋里面的电话便响了。 第一次,他没有管它。 第二次,依旧忽视。 可对方明显有一股非比寻常的执着精神,一遍遍地拨打着。 纪如歌不得已拿出来,接通:“抱歉,阿炳喝。” 对方有些不礼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明天上午十点,南北大桥对面的轩岸咖啡厅。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也未等纪如歌回话,便直接挂断了。他将手机拿下来,看了下备注,知道这便是阿炳这次来C市的相亲对象。只是,从女子无礼的举止看来,着实让人难以喜欢。 回到家中,纪如歌将阿炳扶到房间休息。自己则拿着一套家居服走进了盥洗室,温热的水打湿茂密的头发,顺着身躯滑落,氤氲中流淌着惑人媚色。 阿炳晚间的话语在他脑中回荡,他搜索着自己二十九年的人生记忆。不管他如何筛选,还是未能找寻到有关爱情的任何片段。 他站在镜前,擦拭着湿漉漉地头发。青葱在岁月的流年里面滚过,稳重在心底日渐成熟,对于某些事情也越发慎重。 自古以来,结婚生子似乎成为了人生的一堂必修课。它的目的不是在于参与的人是否满意,而是在于能否给予家人一份交代。 这样的婚姻,纪如歌自然不愿意涉入。故而,看着阿炳对于相亲的兴致乏乏,也未曾有过多的劝言。 …… 翌日,纪如歌起的很早。做好了早餐,走进房内,唤醒阿炳。两人吃饭期间,将昨晚女子的言语告知。 阿炳喝着粥:“不见。” 可他的话刚说完,蒋叔的电话便打过来了,话里话外,全是询问他有关相亲的事宜。在得知,他没有见面的想法时,蒋叔直接在电话里面给他下了死命令,不见就不准回家。 “不回就不回。我就在这里陪着如歌。” 很明显,蒋叔不吃他这套:“正好,你妈这两天没有买肉。我见哼哼也长胖了。” “见。待会就去。”阿炳的朋友都知 分卷阅读14 道,哼哼是他的命。 纪如歌听着,笑着打趣他:“你这辈子跟哼哼过也不错。” “你还别说,我真有这个打算。” 阿炳身子靠在椅子上,双手扣在脑后,微微向后仰去:“过两年,我给哼哼找个老婆。他们再给我生个小崽崽,我守着他们一家三口,过我的舒心小日子。” 纪如歌道出现实:“你真的这样做了,蒋叔应该会让你很闹心。” 阿炳终归是了解自己的父亲的:“他不会让我闹心。他会直接让我死心,手中的刀一挥,我可怜的哼哼啊。” “所以,乖乖去相亲吧。为了你的子孙满堂。”此时的纪如歌,也就是在阿炳面前,才会开着玩笑,不似日常那般寡言。 纪如歌的店一般是早点八点半左右开门。花或许不能带给你烦恼尘世实质性的安慰,如果能在一日之晨为路人带去一抹淡淡地温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故而,自语桐雨开张以来。纪如歌每天早上便会在门口摆上一只篮子,篮子里面放着各色花卉。路人可以自由拿取,不收分文。时间久了,经常来往这边的人,出于礼貌,有购买鲜花需求或者愿望时,都会首先想到梧桐雨。如此看来,这也在无形之中成为一种宣传方式。 这日,林昕刚刚到店,纪如歌也刚将今日的免费花卉摆在门口,就被阿炳拉着往外走去,未给他任何迟疑的机会。两人上车了才知道,纪如歌才知道阿炳这是要带他一起去相亲。 与阿炳相亲的女子,按时到达了约定的地方。而阿炳因为堵车的原因,迟到了两三分钟。当两人在女子的对面坐下,还未开口,便听见女子用生硬的口气说道:“你迟到了两分十三秒,这还很不礼貌的行为。” 出于对于女性的尊重,阿炳言语诚恳:“抱歉,路上有些堵车。” 或许是见阿炳态度还不错,女子也未不依不饶,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很忙。咱们就开门见山吧。” 然后,女子将自己的情况做了详细地说明介绍。其中包括年龄、收入、爱好、资产情况等等。 而后,她看着阿炳问道:“不知蒋先生的年收入是多少?在C市可有购房?” 纪如歌只是坐在边上听着,默默地喝着茶。 “没房没车没钱,俗称的三无人员。”阿炳不以为然地说道。 女子轻哼了一声,然后将目光落在了纪如歌的身上,带着几丝撩拨人心的韵味:“那不知这位先生呢?” 其实,从两人一进来,女子便注意到了纪如歌。尽管她已经是三十有加的年龄,可爱美之心是人的本性。 纪如歌还未开口,阿炳直接说道:“抱歉。你配不上我兄弟。” “怎么?他很有钱吗?” 阿炳一针见血:“他没钱。但有品。” 女子听出了阿炳对于自己的嘲讽,拿过旁边的包包,有些愤懑地离去。 后来在回去的路上,纪如歌总结出,相亲就似一场明码标价的买卖。就像股票交易大厅,每股的价格都醒目的贴在那里,还连带着近期的涨势,能否赌赢,除了眼光,还有运气。 阿炳坐在幅驾驶上,发誓那般说道:“我TM以后要是再相亲,就让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哼哼。” 纪如歌点头:“这赌咒有点大。” “这才能说明我对于相亲有多反感。” 纪如歌不反对,因为他自己亦是如此。 第12章 生活,有不能承受之重 阿炳在与女子见面后的第三天归家而去。对于家人的询问,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合适。 这样的说法自然换不来父母的信服,言语丝毫不客气:“也不看看自己的样,还挑?” 阿炳也习惯了蒋叔的调侃,怼回去:“蒋老师,你儿子有这么差吗?” 因为阿炳的父亲是小镇上中学的语文老师,大家很多时候习惯了称呼他为蒋老师。 “我有时候很好奇,你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到底是哪点给了你骄傲的资本?” “爸,如歌还在呢?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你把我儿媳妇整没了,还要面子?你看看,方圆十里,有谁三十多了还是孑然一身?” “如歌这不单着的吗?” “如歌单身那是出于主动模式,你单身是出于被动模式。” 纪如歌在旁边吃着早餐,差点将嘴里的粥一口喷出来。 阿炳:“……” 这天,没法聊。 吃过早饭,纪如歌将阿炳送到车站,学着蒋叔的口吻:“真的,别挑了。” 阿炳直接没理他,抬起脚便朝候车大厅走去,甚至都懒得跟他道别了。 ……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纪如歌不会想到,就是这捧余香,撬开了他情感世界的阀门。从此,他的情感就似一汪清冽的泉水,倾斜而出,犹如山洪爆发。 当初纪如歌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外公便打算利用自己的关系将他送进一家外资企业,加上纪如歌大学学的本就是经管类的专业。 进外企,做上几年,凭着自己的能力,加外公现有的人脉关系,想要有所作为也不难。可是纪如歌直接拒绝 分卷阅读15 了,这多少伤了外公那份有心。 纪如歌的同其他毕业生一样,辗转人才市场,在一场场面试中乘风破浪。他经历过毕业生的迷茫,也曾在面试的角逐中灰心丧气,更在工作中深切地体验到了所谓的职场残酷与无可奈何。 他曾多次在下班之后,漫步在街头,来往人群在身边穿过,灯光在头顶打过。迎面而来的微风徐徐安慰不了他的职场挫折,街头流浪艺人沧桑的歌声也无法唤退一路走来的辛酸与疲惫。 父母离世,他一人挑起了两个家庭的幸福。随着老人年迈的加剧,他的每步也变得越发小心。在小时候有次,自己感冒发烧,半个多月也未见好转,三位老人在家中与医院来回折腾。 那刻,他看着他们白发渐生,看着他们略微佝偻的身影。他读懂了,他们对于自己如此不分昼夜的照顾,那是一份消磨。消磨着他们的身体,也消磨着他们的心力。 子女的相继去世,让三位老人对于生老病死有着超越其他父母的敏感。也就是这天,他明白了,生病对于他来说不是吃一粒药,打一次针这么简单的事情。 子女本是生长在父母世界里面的一根藤蔓,他们守着日月光辉,不辞辛劳的培育,欢喜的看着他的茁壮成长。哪怕他奋力高飞,但心中的那份念想一直都在。 可是这根藤蔓,在成长的路上,绿叶茂盛之时,花朵尚待开放之期,被直接从他们的世界里面连根拔起。如今,想起唯有无声无息的照片,与自己心底那无法斩断的失独的苍凉。 纪如歌就似这跟藤蔓上抖落下来的花朵。三双写满岁月的手,悉心呵护他长大,将自己心底那份沉寂的念想,慢慢浇水灌溉,一天天的长大,一点点的将自己心底的黑洞修补。 他的世界不欠缺草木皆兵的慌乱与惊悚,他的生活需要的是平淡与安稳。 故而,在游走职场4年多后,掏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加上从阿炳那里借来的钱,开了这间花店。 当时阿炳还曾问:“你干嘛不回来直接打理花圃?”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或许是留恋C市,也或许是无法放下外公外婆,又或许依旧还有刚初出茅庐的那股不服输的韧劲。 纪如歌的花店位置算不上好,也不偏。一开始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将近半年的时间都在亏损。他在心底默默盘算着入不敷出,曾一度想要直接逃离回西岚,过他的悠闲小日子。也就是在那刻,他读出了自己心底的不甘。 终于在苦心经营半年多之后,店铺开始慢慢盈利。加上纪如歌从秦姐那里得来的经营经验,渐渐地,生意自然越来越好。在开店的第一年后,他将阿炳的钱如数归还,还存留下不多不少的结余。 这两年来,随着线上生意的兴起。纪如歌自然也顺应潮流,将梧桐雨搬上了线上销售。面对顾客的订货,时而骑手送货,时而他自己送货。 林昕将订单的信息打印出来,看着上面的名字,好奇地问道:“霓裳。学长,有姓霓的吗?” 纪如歌从林昕手上拿过来看了一眼:“有。属于稀有姓氏,不足千人。” 林昕按照订花之人的要求,包装着花束。不曾注意到纪如歌嘴角轻轻上翘的笑容。这抹倒是无关其他,只是仅仅出于一种对名字的喜欢。 林昕正准备去联系骑车,却被纪如歌直接接过:“给我吧。” 林昕也未多想,将手中包好的玫瑰递给纪如歌。 霓裳所在的歌舞团离纪如歌的花店并不是太遥远,开车的话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自从那日在霓家见过霓裳之后,面对萧何的邀约,霓裳总是以练舞为由进行了拒绝。对此,萧何颇有种受挫的溃败感。 情场对于萧何来说,早已是一方游刃有余的战场。可是到了霓裳这里,他以往的所有方式似乎都失了它的功效。 霓裳倒也没有欺骗萧何,因为演出,她最近确实处于疯狂练习的阶段。每天都是早早地到歌舞团,再是很晚离去。 一天除了吃饭与睡觉,其他的时间都用在了练舞上面。对此,不管是家人还是老师,都有些担心她疲劳过度。 每每看见他们担忧的目光,霓裳带着一种轻松的语气安慰道:“我不累。” 至于腿痛这件事,她未给任何人提起。这次机会,她有多珍视,就有多害怕失去。颇有一种,功败垂成,在此一举的背水一战的决绝。 第13章 初见,她绽放他的时光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第一次读这首词的时候,是在初三那年。到此时,还俨然记得脑中顺着意境,幻想出来的女子情陷的娇羞模样。 李清照是中国文学史上婉约词的代表人物,有着千古第一才女之称。她的词,不管是前期的悠闲,还是后期的感伤,总能给人一种清雅的感觉,仿若能在悄无声息之间,将你带进一片诗情画意的境界。 一树青梅,一张嫣然浅笑的容颜,在顾盼生辉之际,在回首之时,将心底的情意似有若无的显露,带着女子那抹浑然天成的羞涩,怎不迷人? 自高中开始,纪如歌便凭借着出众的外表,加上从骨子里所流露出来的宁静致远的气质,卓尔不群的 分卷阅读16 穿梭在日常的三点一线。 举手投足之间的淡雅,就似独傲枝头的那捧雪,不似圣洁的高贵,却让你觉得任何色彩的描摹对于这抹白都是一种玷污与亵渎。 当他眉眼浅笑,你踮脚想要将这份笑容掬捧在手中。一阵微风拂过,笑容荡出了犹如清晨第一滴露珠的晶莹,透着一份出尘的涟漪。你的双手在望而却步之中退守,不忍惊扰这抹明眸善睐似水般的清幽。 女生的爱慕,频频而来。纪如歌本人,是心如止水的淡然。 实则,不止他身边的朋友好奇,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会生出几丝好奇心。到底是那位女子能在猝不及防之间,犹如星星点火,落尽他的世界,点燃他情感里面的燎原大火? 他曾问过自己,真的是要求高吗? 细细想来,其实并无要求。而是在求一种感觉,就如《人生海海》里面所描写的那般:是手不经意相碰触电的感觉,是炮火声轰轰中的害怕和祷告,是午后的阳光在风中行走,是微风吹来了稻花香,是彻夜不眠的累人旅程,是各种复杂幽秘、别出心裁的明测暗探。 纪如歌将车停在歌舞团的对面。此时刚好是上班时间,街上全是形色匆匆的赶路人。他下车,锁好车。单手捧花,单手插兜,面对时间的追赶,是不急不慢的闲适。 路口红绿灯的跳跃、闪烁,就似此时那一颗颗焦急地心。 他抬脚,跟着人群,走向歌舞团。可就在他刚刚走到歌舞团门口时,身后侧极速飞奔的脚步,在不小心之际,撞掉了他手中的花。 就在他刚要准备弯腰拾起地上的花时,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臂先一步将那束花从地上拾了起来。 霓裳将花递给纪如歌,笑容徐徐,声音就似古筝发出的一音一符,撩动着听者的心弦:“不好意思。我同事因为着急,撞掉了你的花。你看看,有没有坏的地方?” 纪如歌呆立在原地,他陷在了霓裳的笑容之中。不盛大,也不灿烂,就似开在三月的雏菊,一朵一朵的缓慢绽放。 那不是姹紫嫣红的惊艳,就似一叶轻舟,柔软的剥开寂静地湖面,荡起一层层的水波。再渐渐地推向你,一圈圈地撞击着你情感世界的围栏,从缝隙一点点地深入。 “先生?”霓裳又唤了一声。 纪如歌心中的雏菊还在缓慢盛开,这会不是一朵一朵,而是成片成片,誓要席卷他的岁月余生。 “先生?”霓裳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同时又被纪如歌此时的略微痴呆的模样逗笑。 雏菊终于开出了姹紫嫣红的绚烂。他看见霓裳正站在花圃中央,波光潋滟的笑容,倒映出了他意乱情迷的模样。 他看着霓裳眼眸中的自己,才缓缓回神,醒悟过来自己的失态,带着几分腼腆,道了一声抱歉。然后,顺手接过霓裳手中的花。 “该说抱歉的是我。你看看,花有撞坏的地方没有?” 纪如歌摇摇头:“没有。” 霓裳笑笑。便抬脚朝舞团走去,站在楼梯口,回首看了一眼还楞在原地的纪如歌,笑容清丽。 纪如歌收了收自己的窘态,拍了拍自己有些微微发烫的脸颊,自嘲一笑,抱着花朝里面走去。 到了歌舞团门口,他礼貌地唤住一位正从里面走出来的老师:“老师,能麻烦您帮我叫下霓裳小姐吗?” 老师看了一眼纪如歌,似乎对于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声音对着里面大喊一声霓裳,有人找。 霓裳刚刚走进更衣室,准备换衣服。听见有人找,只好将衣服先放着,走到门口,看见背对着而站的纪如歌:“您好,请问是你找我吗?” 依旧是如琴弦拨动时的悠扬,依旧是蛊惑纪如歌心弦的那道魔音。 他抱着花缓缓转身,笑容失了日常的几分自然,不难看,却有着几丝刻意渲染出来的旖旎:“霓裳小姐,您好。这是萧先生为你订的花。” 霓裳看了一眼那束自己刚刚捡起来的花,目光在纪如歌的眉眼之间停顿数秒后,兴趣不高的接过花:“谢谢。” 纪如歌道了一声不谢,转身朝楼下走去。 霓裳突然开口叫住了他,走上前去:“先生,如果方便的话,下楼时麻烦帮我扔在楼梯间的垃圾桶。谢谢。” 纪如歌有些木讷地接过:“霓裳小姐,不喜欢玫瑰花吗?” “不喜欢。” “那霓裳小姐喜欢什么花?”出口,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与唐突。 霓裳笑笑:“我不爱花。” 纪如歌有些失落,不知是因为听见霓裳不爱花,还是出于一种对于这位萧先生的同情:“我先走了。” “等等。”霓裳再次叫住纪如歌。 纪如歌止住脚步,转身看着她。 “但是我很喜欢梧桐雨这间花店。”霓裳从花束中抽出卡片,看着左下角的梧桐雨三个字。 与其说梧桐雨是间花店,不如说它是隐匿在城市喧嚣之间的那份悠然与静谧。 半年前,某次演出机会,被他人半路截获。在一瞬间否定了她多年的艰辛,那是她第一次对于跳舞生出了疲倦感。 她开着车,缓慢行驶在道路上,不经意间开到了梧桐雨的外面。 分卷阅读17 她趴在方向盘上,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音乐,鹅黄色的灯光覆在花瓣上,温暖了因为寒风而带给它们的寒冷。 一屋的花香,轻缓的音乐,坐在竹椅上,格外安静的男子,这是一幅画。一幅与这城市格格不入的画,任何的喧嚣与浮华在这里响起都是一种罪过。 她就静静地看着它们,直到音乐停止,直到灯光暗灭,直到花店的大门缓缓关上。她心底涌起来的颓丧,被这幅画所治愈。 纪如歌的表情在惊讶中带着兴奋:“霓裳小姐,知道梧桐雨?” “偶然路过一次。” 纪如歌眼中的光暗了下来。 霓裳察觉到纪如歌的失落,笑着道了一句:“花店很美。” 纪如歌讪讪一笑,就似一位等着被老师夸奖的孩子。 霓裳冲他扬了扬手中的卡片:“卡片我收下了,花就麻烦你帮我扔掉吧。” 然后,也不等纪如歌回话,双手背在身后,时而回头地消失在了纪如歌的眼中。 纪如歌收回目光,走到楼梯间,犹豫了下,将花扔进了垃圾桶。看着它静静地躺在大大的垃圾桶里面,就似看见这位萧先生的情感路程。 最近真的很喜欢听毛不易与黄小琥的歌。感觉他们走的两个不同的风格,一个理想,一个现实。 第14章 自嘲,情窦初开的孩子 纪如歌情陷了。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这话是他自己对自己对说,不是别人揣测出来的。 自那日从歌舞团回来之后,霓裳就似住在了他心间那般。 看书,会不自觉的发笑。 看花,亦会嘴角上扬。 做饭,会切到手指。 开车,会走错路。 订单,会搞错。 他的种种症状都在表明,他对自己所下的结论,是不容置疑的正确,还带着不可申诉的坚定。 几日来,林昕看着纪如歌如痴如醉的模样,笃定地说道:“学长,你恋爱了。” 纪如歌笑笑,以一种沉默的态度默认了林昕的话。 林昕激动地问道:“是谁?” 纪如歌没有丝毫隐瞒:“还不是女朋友,只能算是单相思。” 林昕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学长,你还会单相思?” 纪如歌失笑:“我单相思很奇怪吗?” “不是奇怪。是难以理解。” 纪如歌摇头:“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好。” 林昕端着水杯,看着整理着书架的纪如歌,每个眼神都透着仰慕。这份仰慕跟爱情无关,跟欣赏有关。就似看见了让你心旷神怡的景色那般,是不掺杂任何杂质的观赏。 纪如歌察觉到林昕的目光,开口道:“还不走吗?” 林昕没有任何尴尬的收回目光,拿起手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随即恢复了风风火火的样子。将被子放在吧台上,抓起凳子上的包包,直接朝门口冲去:“学长,拜拜。” 看着林昕的样子,纪如歌时常总觉得她是位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当年面对失恋,也仅仅大哭一场,第二天又是满血复活的状态。如此性格,倒真有些让人羡慕。 林昕离开后不久,纪如歌收拾完之后,便将大门一锁,抬脚沿着街道一路走着。 踩着灯光,数着霓虹,步步生花。 四月的天气,是微风徐徐,情感从烟花三月,直接过渡到七八月的盛大,何尝不是一场璀璨华丽的星火盛宴? 路边有相拥而吻的情侣,纪如歌双手插兜从他们身边走过,脸上的笑容不再似以往的淡漠。 他回首,看着那对情侣远去,唇角是从未有过的缱绻笑容。 脚步继续往前,遇见遛弯的老夫老妻,他的笑容从初涉情爱的炙热渐渐走向晚年相伴的心安。 耀眼的星光在笑容中沉淀,沉淀出了被时间洗过的安然。 一首小情歌,在街头艺人的手指下拨动,他的脚步在歌声中停驻,心绪跟随音律转动,无限撩拨着纪如歌心底的婉转离骚。 纪如歌的脚步继续向前,今晚的每步都是对于这座他生活了11年城市的追溯。他站在某处十字路口,嘴角的笑容在灯光下绽放出了喜人的暖色。这座城市,在他的眼中,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可爱。 纪如歌双手插兜,脚步是从未有过的轻缓,寸寸描摹着这座城市的色彩缤纷。当他的脚步停在歌舞团的对面时,他再次听见了花朵在心底绽放的声音。 此时已经是夜晚十点多,街上行人寥寥,歌舞团在昏暗的灯光之下隐匿在了一众建筑物之间。可纪如歌还是一眼,便准确无误地找出来它的位置。 当红灯变为绿灯,他走过去。脚步失了上次的悠闲,带着一点急促,仿若看见霓裳正笑靥如花的坐在对面的梯阶上等待着,等待着他前去赴约,等待着他与她的一场花开。 当他的脚步停在寂静无声的歌舞团大门口时,他哑然失笑,打趣自己如同年少孩子的那般情窦初开,没了镇定。 四月的天气,已无凉意。席地而坐,竟然感觉到了丝丝热气。他知,这是心情使然。 手臂搭在膝盖上,遥望着浩瀚苍穹,想起来的是耿耿星河欲 分卷阅读18 曙天。不同于诗词意境里面的凄凉,对于白昼的到来,是渴望。 纪如歌将双臂撑在后面的台阶上,上身微微倾斜,满天的繁星在他眼中汇聚,敛眸成了霓裳的模样。而它们一眨一眨的神态,像是霓裳柔美的笑容,打在他的心上,将他再一次的俘虏。虔诚的样子,让他对身边的环境失去了察觉的意识。 这段时间,霓裳总是要练舞到很晚才会离去。早的话,一般在八九点;再晚就是十点过后。她刚从歌舞团走出来,便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纪如歌。 静默地站在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夜空,想要探寻到是何种景色能让他嘴角笑出月牙的优美弧度。 可是,天上星光黯淡,分布散落,除了夜色的凉,再无其他景致。 她想:“这人还真是有点呆。” 这么一想,竟然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纪如歌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霓裳,带着几分迥然与慌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俨然小男生害羞的模样:“你怎么在这儿?” 霓裳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纪如歌挠挠头,随口找了一套说词:“散步。一不小心就走到这儿了。” 霓裳不语,笑着走下台阶,站在纪如歌的面前,打趣他:“我以为你又来给我送花呢?” 如果此时是白日,霓裳一定会看见纪如歌脸上泛起的淡淡红晕。 当然,纪如歌若是看见自己的害羞,不免会在心底打趣自己没了三十岁男子对于情爱一事应该有的从容与淡定。 实则,情爱二字,它能激发出任何跨越年龄的幼稚与成熟。 或许是察觉到了纪如歌的尴尬,霓裳开口问道:“卡片是你写的吗?” 纪如歌点头。 “字很好看。” “人也很好看。”这句话,霓裳在心底悄悄对自己说。 纪如歌淡淡地笑着:“看来我爷爷说的没错。” “说的什么?” “小时候,我因为字写的不好。爷爷总是笑我,字写成这样,你以后要怎么写情书追女生?” “所以,你写好字,是为了写情书追女生?” 纪如歌反映过来,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被霓裳打趣了。 他浅浅一笑:“我还没有写过情书。” 霓裳拉过身后的双肩包,从里面掏出那张卡片:“诺。” 纪如歌接过,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上面自己写下的言语:我愿跋山涉水,只为换你嫣然一笑。 “这是萧先生让我备注的。”纪如歌解释道。 霓裳从纪如歌手中抽回卡片,重新放进书包里,边走边说:“你的花店,我很喜欢。” 纪如歌站在原地,看着霓裳渐渐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嘴角的笑容掺杂着对霓裳话语的不解。 最近会时不时加更,快写完了。,,想早点写完,专心写璀璨。 第15章 音律,步步情迷的模样 霓裳性格坚韧,对于花草这类植物,很难勾出她的喜爱之情。这倒不是觉得花草不美,而是没那份心。 花,对于她来说就似放在商场专柜上的那些奢侈品。好看,却不实用。而观赏二字,远远激不起她的兴趣。 追求霓裳的人不少,送花的自然也不少。自从与前男友分手之后,霓裳再未接过异性送来的鲜花。管他玫瑰,还是百合,皆无法落在她的手掌之间。 可纪如歌送来的花,她接了。那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接?又不知为何要让他替她扔花? 不知从何时形成的习惯。半年来,心情不好之时,她总会有意无意地将车子开到梧桐雨。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纪如歌打点着花店的一切。 她喜欢看着分散的花朵在他手中聚集,花团锦簇的模样; 她喜欢看着他捧着一本书,坐在椅子上,眉宇间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喜欢看着他对顾客和煦的笑,言行举止是温柔又不失礼节的模样; 她喜欢看着他对林昕如同哥哥那般照顾有加,又能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完美的保持在友情层面上的模样; 她喜欢…… 她细数中自己脑中纪如歌的每个模样,在不知不觉之间,仿佛他的每个样子,都是她的满心的喜欢。 夜间的街道是白日难得的宽敞,她单手开车,缓慢前行在回家的路上。纪如歌的模样在脑中不断闪过,连连勾出她的笑容。 这般傻笑,呆的又何止是纪如歌一人? 霓裳的脑中一遍遍地回响半年以来,纪如歌在自己记忆中编制的一段段时光。似乎每段拎出来,都是一则唯美的电影画面。 埙是中国最古老的吹奏乐器之一,大约有七千年的历史。埙是开口吹奏乐器,音色朴拙抱素独为天籁,在世界原始艺术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在如今各国外来文化的侵蚀之下,已经很少有人还会记得离我们如此遥远的埙。在所有的乐器之中,它显得由为娇小,不起眼。如果将它如那些钢琴,小提琴摆放在一起,很难说不会是被遗忘的命运。 纪如歌第一次见到埙是在纪鹤的操作间,那里面有着多种古老的乐器,每件拿在手中,似乎都 分卷阅读19 能感受到它是穿越时光而来。 纪鹤的爷爷原本是宫廷乐师,自然对于这些有着研究。而纪鹤从小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兴趣随之而来。在众多乐器之中,纪鹤独爱二胡,纪如歌却爱埙。 小小地埙,梨形模样,甚是好看。手指轻放在它的孔上,唇对着上方的小孔,两处相配合,音律渐来,像是在对于古老文明的一种演说,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你带回遥远的国度。 纪如歌沉浸其中,轻柔的旋律在花店的各个角落延伸,顺着光阴的路径,将花卉滋润出了淡淡地媚色来。 这抹音色,在花朵之间交响传递。音乐与鲜花相撞,落在每位顾客的耳中,眼中渲染开来的是世外桃源的清幽。 霓裳坐在车里,淡淡地旋律穿越人海而来。挥散了她一日的疲倦与劳累,也清退了她日常心底对于职业生涯的漫漫无望。对于此时的她来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音乐。 这抹音色,洗去了她心底的浮华,也洗去了因为功成名就迟迟不曾到来而产生的急躁。她将座椅放平,将心放静,在这道音律中,学着古人的以静修身,看淡名利。 纪如歌似乎很爱吹埙,每隔上几天,便会在闲暇之余,吹上一吹。有好几次,霓裳开车过去,都恰巧碰到。后来,若是没有了这道声音,她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霓裳伸手打开车载音乐,连换几首,也始终找不出纪如歌吹埙带给她的那种宁静与平和。索性关掉,右脚落在油门上,微微用力,车子渐渐提速。道路两边的霓虹在她眼前一一闪过,闪烁出了她从未见过的潋滟光芒。 到家之后,看着霓裳脸上的喜色,夏琳端着早已熬好的银耳汤,送到她的手中,询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霓裳坐在沙发上,喝着银耳汤,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没什么。” “没什么,能笑成这样?” 霓裳想了想:“就是遇见了一个呆子” “呆子?” “嗯。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呆子。” 霓家四位长辈相互对视了一眼,打量着霓裳的模样,心有领会的选择了沉默。 …… 在霓裳离开十多分钟后,纪如歌这才抬脚慢慢往回走去。刚刚走出歌舞团对面的街道,便接到了外婆打来的电话。依旧是如同往常的关心,询问他何时回家? “外婆,最近有点忙。” 外婆语气在瞬间低沉了几分:“我跟你外公合算着,你周末过来。你外公有位朋友的孙女前不久从国外回来了,本打算让你们周末见见。” 这两年来,不管是爷爷还是外公外婆,总会有意无意地操心起他的婚事。对此,他在感到无奈地同时,又不忍对他们的关心生出责备。只是对于相亲这类活动,他实在不想加入。 “外婆,感情的事情我自己有数。” 外婆感叹道:“如歌,你都三十了,也该成家了。” “外婆,我不急。” “你总是说不急不急。可是年龄不等人啊。” 纪如歌想着霓裳,差点脱口而出自己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还好,理性让他止住言语。这一说,怕又是要惊动外婆那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锲而不舍。还是先不说,至少在有进一步发展之前保持缄默比较好。 纪如歌随便找了一个话题岔开,两人又聊了聊,只是对于相亲一事,纪如歌的始终不曾松口。面对外婆的坚持,他只好以太晚应该休息为由,结束了通话。 纪如歌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过。洗漱过后,他躺下床上,借着淡淡地月光,将霓裳装进自己的梦中,缓缓睡去。 …… 最心安的幸福,就是每天早上醒来,你和阳光都在。 纪如歌睁开双眼,手臂枕在脑后,眉眼弯笑的看着从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睡眼惺忪的模样,与想念霓裳的模样想交叠,落在细细碎碎的光阴里。 掀被赤脚下床,一身棉麻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的散在额前,慵懒的有几分像是从梦中走来借光的孩子。 电动牙刷在口腔振动,将他缓慢从梦中拉出,温凉的水扑面在棱廓分明的五官之上,瞬间清醒了他那耐床的孩子气。 依旧是赤脚,走进收拾的一尘不染的厨房。鸡蛋在平底锅里面爆发出滋滋的声响,淡淡地香味萦绕在鼻腔。每餐好好地对待自己,便是幸福满满地模样。 第16章 被撩,两厢情愿的追逐 霓裳吃过早餐,准备出门,被爷爷叫住,打趣她:“阿裳,今天该不会又会遇见呆子吧?” 霓裳从身后靠在爷爷的肩上,带着撒娇韵味:“爷爷,你又笑我。” 爷爷笑了两声,拍着霓裳的手:“不笑。不笑。” 或许是因为霓裳性格太过冷静的原因,在感情方面,从高中开始,爷爷便会有意无意地戏谑她。一开始,夏琳总担心家里这个老顽童的戏言,会让霓裳跌入早恋的圈地。 爷爷有些感叹:“你啊。就是对阿裳太严格了。” “阿裳是我女儿,我自然要保护好她。” 爷爷的语气带着几丝遗憾:“可惜保护的太好了。” 青春是每个人一生当中最美的梦境,这里面住着五色 分卷阅读20 彩虹,每道都能耀眼你的人生。让你在多年以后回想起,或叹笑自己当年的疯狂,或为当年的伤痛落泪。可若你将这支五色彩铅变成了颜色单一的2B铅笔,怎么看都是遗憾的。 爷爷看着霓裳在院中发动汽车,像个小孩子那般将双手举起,在头顶比心。这一举动,逗的大家哭笑不得。 霓裳微微一笑,算是作出了回应。爷爷总是说她:“阿裳,你性子太冷,会失去很多做人的乐趣的。” 那刻,霓裳坐在家中的练功房内,回想自己一路走来的路。除了练舞,便是学习,唯一的娱乐活动便是钻进爷爷的书房,翻看着那些各朝各代的过往。或者,煮上一壶茶,慢慢品着,这样的生活,失去的又何尝是年轻人的朝气? 霓裳将煮好的茶放在爷爷面前:“爷爷,我很笨。” 爷爷喝着:“你哪里是笨。你就是懒,性子懒。” 霓裳笑笑不说话。 对,她很懒。 对于职业,她很懒,懒到只认准了跳舞这一条路。 对于生活,她很懒,懒到日常就是简单的在歌舞团与家中之间往来。 对于感情,她很懒,懒到不愿再多做寻觅,在不知不觉之中,将心交付到了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子身上。 霓裳的车子,拐进一条小巷,这条小巷通往梧桐雨。她知道,这次不是无意,是刻意。 路过一处小吃摊时,她将车停在外面,走进去买了一份早餐。 一杯豆浆。 一根油条。 一颗卤鸡蛋。 她看着,不禁想起林俊杰的歌来。她想,如果可以,她一定要让纪如歌用埙将这首歌吹出来,那一定会是最好听的版本。 回到车上,她将豆浆油条放好。发动汽车,朝梧桐雨而去。 “先生,送女朋友当然是红玫瑰啊。”林昕对着顾客说道。 很显然,男子对于林昕的提议并不满意。他的目光在店中的各色花卉中游走。 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左右的年纪,眉宇间还透着一股青涩。买花是为自己的女友过生日,自从两人大学毕业以来,他还不曾送过女友像样的礼物。加上两人一直异地,今日还是特地请假从他处飞过来的,想着买束花去见她。女友见了,应该会很开心。 男子与女友是大学恋人。毕业后,为了发展,女友来了C市,两人并没有随着毕业季的分手浪潮而选择结束这段感情。而是在两地不停来回的穿插,维系着这段感情的脉络。 纪如歌一边打量着男子犹豫不决的模样,一边静静地包扎着花束。零星的几朵桔梗花,与十一朵白玫瑰交叉在秀美的牛皮纸内,再配以绿色的细径植物点缀期间。 就似一段感情滚过时间的流年,在现实的洗涤之下,还是如最初的圣洁,保留下那份难得真诚。 纪如歌走过去,将手中的花束交给男子:“你看看这个如何?” 男子伸手接过,有些不确定道:“她应该会喜欢。” 纪如歌淡淡地笑着。 林昕则有些直性子:“你自己女朋友喜欢什么花,你不知道吗?” 男子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她以前喜欢红玫瑰。可我上次送她红玫瑰,却被她说丑。” 林昕神经大条:“那你这次换白玫瑰试试看。” 男子到了一句好吧,便支付了款项,捧着花离去了。 纪如歌看着他男子消失在街角的身影。明白,花语终究只是一份美好的寓意,它挽救不了一份即将破碎的感情,也安慰不了一颗流泪的心。 霓裳停好车,提着买好的早餐,走到纪如歌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在看什么?” 纪如歌回身,看着霓裳,笑容添了温软:“早上好。” 霓裳从身旁的篮子里面抽出一枝花,嗅了嗅:“送我一朵可以吗?”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不喜欢花。” 霓裳笑笑,将早餐塞进纪如歌的手中:“这是花钱。” 纪如歌看着手中的早餐,霓裳在他的双眸间缓缓倒走。突然,她迈开步伐,再次走到他身边:“你忘记写卡片了。” “写什么?” “早上好,如何?” 纪如歌笑笑,抬脚走进店内,将早餐放在柜台边,抽出纸和笔,眼含秋水的笑容看了看站在店门口的霓裳,埋头写起了卡片。 不一会儿,他拿着写好的卡片走了出来,递给霓裳:“好了。” 霓裳接过,并未展开:“你们每天都这么早开门吗?” “差不多吧。” 霓裳不再言语,笑着转身离去。 到了车上,她将那支花下面长长地根茎掐断,留下一小段,然后别在上方的后视镜旁,纪如歌写好的卡片被她放进了包里。 她开着车,路过纪如歌身边时,她停了下来,打开车窗:“早餐记得吃。” 纪如歌笑着点头。 林昕吃着霓裳买来的豆浆,走到纪如歌身边,望着扬长而去的黑色轿车:“学长,你这是被撩了吗?” 纪如歌直接从林昕手上夺过豆浆,走进屋内,拿起自己放在柜台上的鸡蛋与油条,径直上楼去了。 林昕望着纪 分卷阅读21 如歌的背影,她觉得老板变得好小气。一杯一块五的豆浆都舍不得了。 有人说过,行走于人海,总会遇见那位让你失了镇定,丢了冷淡的人。这是一方爱情的结界。无疑,霓裳陷在了纪如歌这方城池之间,没了日常的淡漠,盘算着纪如歌君心。 “清晨如梦,逆光而来。” “呆子。也不知道署名。”霓裳念叨着,将卡片重新放进包里。 第17章 情感,发酵时模样最美 配合着演出的时间节点。霓裳将自己的日常练习排的满满当当的。她一再压缩自己的休息时间,甚至很多天就连午饭都只是匆匆吃一块三明治了事。 只是,这提神醒脑的咖啡到成了她最近的必备饮料。若是放在之前,她是不喜喝咖啡的。 顾老师劝她:“阿裳,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老师,我心里有数。”每次这样说,总会在心底下意识的想到自己最近频繁发生的腿疼的问题。 霓裳性格倔强,惯来如此。就如同当年与前男友分手,她不肯定做出到别国他乡的妥协。不管他如何劝说,如何请求,霓裳终归只有一句话:“C市已经长在我的血脉里,离不开。” 顾辰看着她,双眸间萦绕着不解,也萦绕着伤痛:“阿裳,我以为你很喜欢我。” 霓裳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手放在他的头上,像是母亲安慰孩子那般:“顾辰,我们好聚好散吧。” 顾辰抬眸,一双眼中满是泪水:“阿裳,我不想分手。” 霓裳看着窗外,泪眼朦胧:“顾辰,世间上两全其美的事情很少。我不愿离开这里,你有你自己的追逐。我们都有不愿做出的妥协。勉强走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 顾辰拖着行李离开C市的那天,霓裳一早将他送到机场,笑容清浅的与他拥抱,挥手告别。看着那个曾给予过她快乐的男子,一步步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没有自己预想中的痛不欲生,她依旧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每步都是如同以往的日常。只是,偶尔在想起要看电影的时候,或者想找人说说话时,或是当习惯性的点了两杯热茶时,才会在心底升起一丝失落。 从恋人走向朋友,再从朋友走向陌生人。霓裳也曾因他,从梦中醒来,仅仅是怅然一笑。阳光照样会照进她的生活,欢笑依旧在生活里面生龙活虎。 看吧,就如汪曾祺所言,生活是很可爱的。它带着你在快乐与伤心之间来回转换,让你在时光如梭之下,学会随遇而安。 霓裳也曾叛逆,就如爷爷所言,夏琳的过度保护,会在某个时间点,遭来孩子的逆反心理。她也曾在某个时间段失去了对舞蹈的兴趣,也曾跟着同学一起逃课,只为换取一份短暂的欢愉。 可多次之后,发现所谓的快乐,不过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英雄主义。试卷上面一次次降低的分数,舞蹈功底一次次的退步,心底的失落一次次的加深。渐渐她发现,原来叛逆带给她的自我伤害远比自我成就更大。 她开始变乖,性格也越来越沉静。时间加重了她的成熟,故而在跟顾辰分手之时,她没有同其他女子那般大哭大闹,她冷静地仿若她不是这场感情里面的参与者,只是一名说客。她将转身之后的落寞,留给了自己。 她不是喜欢深陷在过去的人,顾辰曾是她28年人生当中唯一的感情路径。她也曾像其他女子那般,在这场感情里面,快乐的笑过。 这份快乐,她枕着入梦,再枕着醒来。久而久之,变成了时间河床下面的一层沙砾,再想起,再相遇有的也只是释怀一笑。 如今再细品自己对于顾辰的感情,那是淡淡地喜欢。对于自己当年的拒绝,如今再作解释,已然不同于当年。她无法不承认,在一段感情里面的不妥协,皆源于爱的不够。她如此,顾辰亦是如此。 这些时日,霓裳已然形成了习惯。每日从家中提早半个小时出发,走到纪如歌的店中,偶尔进去,偶尔不进去。 从店外面的篮子,取下一支花,再将自己从家里,或者从外面买的早餐交给纪如歌。 在第四天的时候,霓裳从纪如歌手中接过卡片展开看了一眼,又递还给他:“你忘记写名字了。” “手机给我。” 霓裳将手机递给纪如歌,看着他将自己的电话与名字输进去,清晨柔软的阳光从侧面打过来,落在她的容颜上,笑容波光嶙峋,碎碎光点。 纪如歌将手机还给霓裳:“好了。” 霓裳接过,笑着道:“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你会接吗?” “会。”纪如歌笑容温软,言语温和。 “发信息呢?” “会。” 二十八岁的霓裳在纪如歌眼中,模样就似十八岁的花季少女。 二十九岁的纪如歌在霓裳眼中,模样是初涉情爱的少年。 爱情的唯美,从来都不止于青春年少的时光。它生命力顽强,可以在各个年龄阶段开花结果。 霓裳边拨打着电话,边后退,笑靥如花,待纪如歌掏出手机,接通后:“纪如歌,我叫霓裳。” “我知道。” “你可以叫我阿裳。” “你的名 分卷阅读22 字很美,阿裳。” 霓裳一直笑着,挂断电话,背对着车身,打开车门,带着眷恋的目光钻进了车里,缓缓驱车离去。 林昕看着两人的状态,心中升起一抹淡淡的酸涩。这酸涩与吃醋无关,它是一份无法克制的凄楚与失落。 她与许多女孩子一样,渴望如同偶像剧里面那般轰轰烈烈的爱情,总觉得只有这样才算爱过。可是,她忘记了感情有多炙热,灼伤自己的时候,疼痛便就会有多强烈。 林昕毕业三年,至今仍陷在与男友的爱情中,未曾走出。尽管她已经看淡,可终究会在夜深人静时抱着自己,蜷缩在墙角,任泪水肆无忌惮的落下。 她端着一杯水走到门口,递给纪如歌:“学长,你喜欢的就是她吗?” 纪如歌喝着水,点点头。 “她很美。” “对,她很美。”但是捕获纪如歌君心的是,霓裳身上那股恬静淡然的气质。淡淡地,不深刻,它一点一滴侵入你的骨髓,揉烂,捣碎,让你辗转反侧,任你百转千回。 淡淡的牵引,深深地喜欢。 三毛曾在书中所言,真正的快乐,不是狂喜,亦不是痛苦。它是细水长流,碧海无波。 这份恬淡,就似你每日迎着阳光醒来的那份温暖,不盛大,亦不炙热,却能在悄无声息之中将你世界包裹,驱散凉意,赐你一份安适。 第18章 漫步,每座城市的曼妙 霓裳的习惯是在晨间绕路到纪如歌店中。纪如歌的习惯是在傍晚时分,散步走到霓裳所在的歌舞团。那个时候,歌舞团处于一日之中最安静的时刻,里面只有霓裳的舞蹈是鲜活的,这是闹市中的另一种美。 四月的C市,晚间的风是凉的,凉中带着一种绵柔,它轻轻地拂过你的面容,就似婴儿的肌肤,滑嫩与柔软。 对于散步这一习惯,源于纪鹤。在西岚的时候,每到傍晚,爷孙俩吃过晚饭,便会沿着小河边,慢慢地走上一圈。从上游到下游,再从下游到上游。若遇天气不错,还能瞧见一轮甚是好看的晚霞,橙红色的光沿着山脉的路径铺展开来,就似佛祖身后的那束束金光。 爷爷总说,西岚是被佛祖庇佑之地。千多来年,才免遭战火的摧残,得以完好无损的保留。只是在时间的风蚀之下,各路现代文明的撞击之下,终归在渐渐走向沉寂。怎么看,都不免生出惋惜。 纪如歌不信佛,这片祥瑞之地夺走了他的父母,夺走了他的家庭喜乐。他只爱它的平和与恬淡。只因这片静谧的土地上,有他父母走过的欢笑,葬着他与父母之间有过的所有情感连接。 纪如歌喜欢陪着纪鹤沿着小河一遍遍地走着,最喜初春与深冬。初春的盎然,深冬的那片白。深冬的白,被春季的姹紫嫣红所过渡,就似梦境被拉近了现实,掀开它最初的模样。 然而,深冬的那一片雪白的世界,又能将世间的一切不喜掩盖,尽管透着刺骨的冷,却能洗刷那双日常不甚欢快的眼眸。当你依靠在某处假寐时,把自己幻想成一位还未长成的孩子,赐自己一场童话的馈赠。 纪鹤很喜欢讲西岚的历史,讲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大小事情。可纪如歌多年听下来,大多数都是周而复始的故事。有很多故事,纪鹤都已然不记得自己曾经讲过,似乎这里的每一天都是新生的婴儿,而那些故事都是崭新的开始。 随着纪如歌的长大,他发觉纪鹤讲述的故事并不完整,甚至有时候这个故事穿插进另外一个故事的框架之内。以至于每次听完,他都要在脑中自己再将那些故事拼凑。他不知道是因为年迈,还是父母的离世给予他造成的沉痛过深。 从小,纪如歌便从镇上其他人的口中得知。纪鹤年少外出闯荡,受尽波折磨难。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一个人漂泊在外,艰辛可想而知。或许正因为如此,才造就了如今纪鹤性格的平静。 父亲的离世,无人见纪鹤流过一滴泪,抱怨过任何。对于他伤痛的唯一见证,便是那一头白头。他很少在纪如歌面前提起儿子儿媳,在父母离世之后,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不管走到哪里都要紧紧地将纪如歌牵在手中。 后来,纪如歌长大了,不愿再被爷爷牵着走,很长一段时间,纪鹤总是习惯性的在自己周围去找那双小小地手。当他回头,或者向前望去,看着已然长大的纪如歌,凄呛在眼中翻滚,笑容在嘴角诉说欣慰。 那刻,纪如歌才读懂,纪鹤只是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深埋在了心底。他不愿拿出来啃咬,因为生活在继续。纪如歌需要他的照顾,需要他的陪伴。他是爷爷,也是父亲。 人一旦失去的太多,便会变得患得患失。故而,对于纪如歌,他并不希望他会大富大贵,鲤跃龙门,只盼他安稳一生。 生活是很美的,很多的美是不需要物质与权势来堆积的。它存在于每个角落,存在于你的双手之中。 纪如歌踩着灯光,踩着这个城市归家人的脚步,一步步向心中的所念所想靠拢,想要与她携手一场烟火人生的温馨。 或许是因为来过几次的原因,纪如歌将时间掐的很准。他刚在歌舞团的台阶前坐下不久,霓裳便从歌舞团走了出来。 任何年龄 分卷阅读23 阶段都不缺乏幼稚的因子。只因你要面对的对象,是否能让你放下自己,上演一场阔别已久的嬉闹? 霓裳轻手轻脚地走到纪如歌身后,伸手本想拍他的肩膀。可在即将落下去的时候,收回了手。她看了看四周,向左走去,蹲在花坛边的一颗树下,拨通了纪如歌的电话。 纪如歌接通电话,声音温软:“阿裳。” 霓裳很喜欢听他叫她名字,就似自己跳舞时的韵律,慢慢地沉浸到她的心底,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心弦波动。 霓裳没应,像是故意。 纪如歌又唤了一声阿裳。 霓裳听着,捂着嘴浅笑着:“你的声音很好听。” 纪如歌笑容如风:“完了吗?” 霓裳故意说:“没有。估计还要练几遍。” 纪如歌好脾气:“不急。我等你。” 霓裳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走到纪如歌身后,举着手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纪如歌起身回头,看着霓裳的笑靥如花,加深了他的嘴角弧度:“累吗?” 霓裳挂了电话,摇摇头:“不累。但是饿。” “想吃什么?”纪如歌将手机装进口袋,双手插兜。 “那边街角有家过桥米线很好吃,要不要去尝尝?”霓裳指着斜对面。 “好。”两人并肩朝米线店走去。纪如歌走在外侧,始终将霓裳护在自己的内侧。昏暗的路灯,拉着两人的身影,时而一低一高,时而并肩而立,时而重叠交叉,影影卓卓的模样,像是让人心悦不已的沙画。 从歌舞团走到米线店,需要路过两个十字路口,然后再过马路,穿进一条小巷,大概需要1020分钟的样子。 霓裳背着小小的链条包,黑色的包上,零星镶嵌了几颗施华洛世奇的水钻,荡漾在灯光下的样子,就似霓裳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笑容。 她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走在纪如歌身旁,时光恬静,像是生命倒退回了青春年少的唯美。 两人都没有说话,不是因为不愿说。而是此时此刻,心底的那些话不知该如何启口。只能任由情感在四肢百骸蔓延,沉默将它灌溉,笑容折射出它的路径。 两人在走到第二十字路口时,霓裳一时恍惚,不曾注意到绿灯变红灯,准备抬脚走过去,所幸被纪如歌及时拉住:“小心。” 第19章 过桥,你我到我们的路 霓裳看着纪如歌拉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尽管灯光昏暗,还是可见它的修长,模样是好看的。或许是因为从小跟着爷爷在花圃劳作的原因,白皙色沾染了丝丝暖色,仿若是阳光特意洒下的那缕光影,就似热饮的暖,润物无声。 纪如歌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看着眼前红绿灯的变换:“绿灯亮了。” 霓裳哦了一声,便抬脚朝对面走去。纪如歌单手插兜的跟在她身后,笑容片片零落在灯光里。 到了店内,霓裳看着墙上的菜单,问着纪如歌:“你吃哪种?” “跟你一样。” 霓裳照着自己的口味点了两份,纪如歌掏出手机微信支付了款项。 霓裳趣弄:“我请你吃早餐,你请我吃宵夜?” 两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纪如歌抽出纸巾擦着。桌上的油泽:“早餐我也可以请你,纪氏出品。” “我是不会客气的。” 纪如歌笑着点头。 此时已是晚点九点过,吃饭的人已然不多。米线上的很快,各色菜肴与米线在沸水里面相遇,将陌生变为了糅合的美好。 霓裳饭量其实不大,对于吃谈不上爱好。当然,若是遇见特别好吃的,贪嘴也是常有的事。 亦如这家米线,老板是地道的云南人,原汁原味的将彩云之南的特色搬进了C市,没有对C市人的口味曲意逢迎。它保持着自己的特立独行,在竞争激烈的大都市,描写出了它家乡四季如春的勃勃生机。 男子很少有爱好米线的,纪如歌恰好不在此列。米线口感带着丝丝软糯,爽口如滑,不似面条的劲道,少了一份清香。 细数我国的天南地北,西北的粗犷,将面条都做出了一份狂野,嚼劲十足,让食客回味无穷;北京的杂酱与其他地方的杂酱不同,它的吃法讲究,倒像是杂酱面中的贵族。 如此一对比,倒是山城的小面更为接地气。那里的人们,在一日之晨,便将自己的味蕾交给了麻辣,配上浓郁肉香,或者煎蛋的酥香,让你在意犹未尽之中,道不尽的酣畅淋漓。 纪如歌爱山城,爱它那层峦叠嶂的走势,也爱它弯弯曲曲似迷宫的小巷,每一个转角都是一份惊喜的邂逅。只因你永远也无法猜出,小巷的另一头到底是什么。或许是平坦大道,又或许是万丈高楼,更或许是临江一景。它的美,在于道不尽的奇思妙想,猜不透的变幻莫测。 霓裳曾有年跟随歌舞团演出去过山城,对于那里的吃食,她喜爱,但味蕾在反抗。因为长时间练舞的缘故,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常不按时吃饭,胃病早已是如影随形。在山城的那几日,每顿都是先将胃药吃下去,再去享受那一场场的美味盛宴。 霓裳最爱山城的那一座座连接着两岸的高架桥,每座都是一份情 分卷阅读24 感的联结。你来我往,我去你送,涟涟目光,是无法诉清的情感羁绊。夜间,桥上灯光闪烁,那是绵绵情话的诉说;而倒映在江中央的光点,映射出了情人笑靥如花的模样。 这份米线霓裳是吃不完的,不过才三分之一的量下肚,便感觉饱了。她放慢了本就不快的进食速度,陪着纪如歌慢慢吃着。 纪如歌实则并不饿,只为陪她。看着霓裳意兴阑珊的模样,问道:“吃饱了吗?” “饱了。” 纪如歌放下筷子:“我也饱了。” 两人的米线都所剩颇多,不免浪费。 霓裳的车停在歌舞团的停车场,两人走出食店,顺着原路往回走去。 步伐较之之前有所缓慢,没有其他归家之人脚步的急速。他们的脚步像是在描摹,原本的直线在他们的脚步下改了路径。或左,或右,或前,或后。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霓裳在闹,纪如歌终归是男子,性子要沉稳些。 链条包被她提在手上,时不时的舞动一两下。没有了先前的沉默如斯,霓裳的话变多了些。她时而问问纪如歌这,时而问问那,竟有些喋喋不休,没了以往的安静模样。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花?” “受我爷爷的影响。” “那你爷爷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霓裳想起来自己的爷爷。 纪鹤的模样在纪如歌脑中呈现:“其实,我爷爷话很少。一天除了摆弄那些花草,再没有其他爱好了。” 霓裳笑笑:“跟我爷爷一样,除了摆弄他那些古玩字画,也再没有其他爱好了。” 随后霓裳想了想又说:“不过我爷爷是个老顽童。快要九十岁的高龄,还时常捉弄我奶奶。” “很有趣。” “嗯。他们就是我们家的俩活宝。” 脚步跟随着谈话,在不知不觉之中走到了歌舞团大门口。霓裳打开包包,假意摸了摸:“我钥匙好像锁在练舞室了。” 纪如歌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我帮你叫车。” 霓裳的脸上是计谋得逞的笑容:“那不妨纪先生就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家如何?” 纪如歌宠溺一笑,配合着她的孩子气:“好。” 霓裳家所住的小区,是在前几年新购的。距离歌舞团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小区是那种低层的小洋房。因为奶奶爱好摆弄花草,偶尔也自己种点小菜,故而买在了一楼。 在回去的一路上,霓裳每看见一家好吃的店面总会指给纪如歌看。实则,有些店是否好吃,她也是道听途说,并未亲自试验。只因它们是个很好的话题。 纪如歌笑容犹如春风,柳丝飘飘,将一场从未有过的盛景飘进了霓裳的生活中。 当霓裳指着一家馄饨店时,刚说完,纪如歌开口:“明天早餐,吃馄饨如何?” “好啊。” 时间这个东西,可以给你度日如年的错觉,也可以让你体验稍纵即逝的落寞。 当车子缓缓停在小区门口时,两人同时开门下车。霓裳指着身后的房屋:“我住3栋301。” “好。我记住了。” “那我走了。” “嗯。” 霓裳缓缓转身,三步一回头。当霓裳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时,纪如歌才抬脚离去。 太晚,又相距甚远,自然不能步行。但也没有打车,他踏上了开往梧桐雨的公交车。没有了日间的拥挤,呈现出一日之中难得空旷。 纪如歌随意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霓虹下的市井人生在他眼中一一闪过。他的手放在窗沿上,撑着下颚,想起霓裳,情不自禁的笑着,映出了醉人的烟火绚烂。 第20章 感情,是天时地利人和 细雨蒙蒙,滴落成诗。 一壶清酒,你我共语。 这是霓裳想要的生活,温热的酒,顺着口腔滑进味蕾,就连出口的言语,似乎都掺杂了它的醇香,历久弥香。能让你反复拿出来,放在指尖揉捏,每一次,是更深的清欢模样。 霓裳是不喜萧何的。自从两人在家中见过以来。萧何偶尔也会约她,吃饭,看电影,或者送花,送首饰,也会送送小女生喜欢的小巧玩意。无奈,萧何每次的热情都被霓裳的无动于衷所覆 既然不喜,自然不愿有所来往。误了他人的时间与情感不说,还将自己推进一场场强装出来的喜笑颜开,对不起自己还伤及他人。 霓裳刚打开门,便听见了萧何的声音。她抬眸看了上旁边墙上的时间。如此晚了,怎么还在她家? 霓裳换好拖鞋,走过去,礼貌地笑了笑。她还未开口,倒是夏琳先责问:“怎么现在才回来?萧何一直在等你。” 霓裳没有客气:“我给萧先生说过,会很晚,让他不要等。” 这话,是在告知,萧何要等,与她无关。 对于霓裳的不客气,夏琳有些尴尬。她拉着霓裳走到沙发旁坐下,刚准备开口。这次被霓裳抢了先:“萧先生,很晚了。” 这是逐客令。 夏琳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责备,无非是说她失了该有的礼节。 爷爷却咳嗽了两声,住着拐杖起身,看着奶奶:“老伴,我们也该 分卷阅读25 休息了。” 爷爷这样的行为,落在夏琳眼中,是对霓裳的纵容。 这点,夏琳没有猜错。爷爷与霓裳一样,不喜欢萧何。萧何是商人,霓家是书香门第,这本就是两种不相称的气质,商人世故浮华,读书人沉心静气。 这倒不是爷爷不喜萧何的原因。他在红尘中,将自己的一生以一种静然的姿态绽放,自然也懂对于万事万物不能以偏概全。 他见过太多人,尝过生活各种滋味。自然,也知商人的儒雅之气,知读书人也会夹带虚浮。可是从几次交谈下来,他读懂了萧何的城府,读懂了他的戏瘧人生。这样的人,他自然不愿意将霓裳交付。 当萧何第三次带着诸多名贵礼品出现在霓家时,他将萧何带进了书房。 一盏茶,一人生,品茶看人生。 爷爷煮茶手艺娴熟。他将茶叶放进在温具中,再将温度合适的水,慢慢倒入温具。茶叶渐渐变得轻狂漂浮,就似风华正茂的少年;当茶叶半沉浮在杯中,浓郁香醇散发,就似热情似火的盛年;最后,茶叶被过滤,茶水变得清冽,就似爷爷走过一生起伏,归于宁静。 萧何已是三十五岁的年纪,眉宇间是成功人士的桀骜,与对这个世间一切的征服欲。 爷爷将煮好的茶端起送到萧何的面前,言语是如眉目同样的温和:“阿裳,性格从小就很安静。其他孩子追逐打闹,她总是在旁边静静地坐着。” 杯中的茶杯萧何一饮而尽,丢了品茶的那份韵味。 爷爷看着,淡淡地笑了。 “霓老,我喜欢阿裳。自然是喜欢她的所有。”这话,带着一份急于表明自己心意的意图。 爷爷言语直白:“萧先生功成名就,燕环肥瘦近在身侧。可却在见过阿裳一面之后,便直言真心。不过只是因为阿裳与你身边其他女子不同罢了。我不怀疑萧先生对阿裳有几分喜爱之情。然而,阿裳求的是一份纯粹。” “霓老,我觉得你误会我了。” “萧先生,你有能力让自己随心所欲。不需要为了某人,而刻意讨好。正如我手中这茶,它也需要找到懂得品鉴它的人,才能将自己的意蕴缓缓道出。” 这次谈话,萧何不快。只因自己被爷爷一眼看穿。纵横商场数十载,在懂得察言观色的同时,也知该如何将自己的心思巧妙的隐藏。可这天,萧何只觉自己的世界被透明化了。管他情感还是思绪,都变成了那些被过滤掉的茶叶,没了那份香郁魅惑。 这天送走了萧何,礼物原封不动的退回。爷爷站在客厅,看着萧何的车子缓缓驶出小区。他对夏琳说道:“此人城府颇深,不适合阿裳。” 夏琳是母亲,她关注女儿的感情,也会考虑她未来婚姻生活的质量。或许更多的时候,后者比前者更让她看重。这是天下为母之人都有的担忧,谁不想自己的儿女锦衣玉食? 她没有反驳爷爷,只是陈述现状:“爸,阿裳已经二十八了。” 萧何尽管有城府,有心机。可他是商人,商场纷繁,如果不是如此性格之人,又岂能三十多岁便坐到如此高位? “二十八又如何?如果不是阿裳称心之人。即便是三十八岁,我也不愿她委屈自己。” “可人家会怎么说?”这就是现实,对女子透着不公平。只要你到了适婚的年龄,还迟迟未嫁,总会被人说三道四。言语算不上难听,但终归带着几分无礼。 “管别人做什么。”爷爷说完,便转身回了书房。后面几次,萧何再来,他只是出于一种待客的礼貌,与他浅笑攀谈着。 霓裳站在沙发旁边,等待着萧何起身。看样子,是要送他出门。 萧何对夏琳与霓霄云淡淡说了几句,便起身告别。 霓裳开口:“我送你。” 萧何笑笑,抬脚朝门口走去。 有句情话是:你走,我不送你。你来,不管多大的风,我都去接你。 显然,这句话放在霓裳与萧何之间不是情话。而是冷漠的拒绝。 霓裳送萧何,是有话说的。不然,以她的性格,不会送。 霓裳的脚步放的很慢,不同于与纪如歌一起,那慢是为了让时间放慢。而此时的慢,是在构思话语。 “萧先生。” “阿裳。” 两人同时开口,萧何极为绅士的说道:“女士优先。” 霓裳开门见山:“萧先生,我有喜欢的人。我希望你也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或许是出于商人好胜的本性,他开口问道:“我能知道他比我优秀在哪里吗?竟让霓裳小姐,芳心情动。” 霓裳想起纪如歌,潋滟笑容:“他很好。你也很好。只因,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便输了。” 这句话止住了萧何接下来的话语。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多对他说过。不过,那次是他对别人的炫耀,这次却是霓裳的真心触动。 很多时候,我们都以为感情需要的只是需要两份喜欢便够了。 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 它会带着你步入恋爱的欢愉与浪漫,却很难带着你步入婚姻的和谐与安宁。 很多事情,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成全。对的时间,对 分卷阅读26 的地点,对的人,才能造就一段对的感情,铸就一份完美的婚姻。 第21章 放逐,是感情是他萧何 对于萧何,我们不得不加以赘述。相较于纪如歌的小花店,无疑萧何是如今大众眼里的成功人士。出门豪车代步,归家亦是在装修精致的别墅里面起居生活。 如果你要问,他有何种愿望?不是相求一段美满婚姻,更谈不上求一位风雨同甘的知心之人。确切地说,他的愿望似乎已经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一一实现。 小时候,我们问过,为什么所有的童话故事在男女主角结婚以后便终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过于真实与现实。 婚姻是平淡的柴米油盐,也是日常琐事的爆发地。你可以在里面温馨的笑靥,也可以在里面撕心裂肺的狂躁。当然,这一切都要取决于与你共同走进婚姻的哪位人。 可是萧何不同,大学毕业,浪迹国外多年,早已将自由二字深深地刻在骨血里面。对于婚姻,他有过憧憬,但并不强烈。尽管那日在霓家,对霓裳萌发了情感,但还不足以让他像小孩子那般,一股脑的抛出所有。 这是现实的社会,童话故事生长的土壤终归脆弱的有些营养不良。 然而,恋爱与婚姻是不同的。恋爱需要考虑的仅仅是喜欢,或者不喜欢。它不需要像婚姻那般,考虑到兴趣爱好,家庭环境。 恋爱可以凭着一时冲动让你在里面求生求死,可婚姻需要的却是一次次慎重的综合考量。 萧何不知道其他人是如何看待恋爱与婚姻的,至少在他看来,他可以轻易交付自己的感情,却不会盲目地交付自己的婚姻。 当然,我们也并不能以此去评断他的人生三观是否正确?毕竟,现实并不是一种错误,只是一种个人选择。 萧何的利己主义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至少对于他来说,不是这样。他也曾在爱情这一方城池里面奋力厮杀,只是上天并未对他加以垂怜,颁给他一张被毁坏了的奖状。这些年来,他拿着这张奖状,不停地在上面乱涂乱画,加重了它的不堪入目。 如果你要问他对于霓裳的情感有多纯粹,他只会对你说上一句:“只能怪他们相遇的时间不对。” 是啊,时间多么重要。它可以成就一段美满姻缘,也可以以它摧枯拉朽之力,斩断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对于霓裳,真意亦有,玩味亦有。这些年感情的放纵,他唯一坚守的便是不同时开启两段感情。这或许是他对于自己所有交往对象最善意的举止。 他常年游走在感情江湖,自然看的出来霓裳与他以往交往的女子都不同。这抹不同虽然让他生出了几分好奇,但终究与赤诚二字相距甚远。 在对霓裳的追求上,他抛去以往浮华的手段,总是在霓裳出其不意之间给她带去一些小惊喜,小诗意。 霓裳的心无波澜不仅没有让他知难而退,反而更加激发出了他的求胜的欲望。这是商人本性,亦是支撑他多年来的快感。 面对霓裳如此直白的拒绝,言明自己心底对他人的情意。他的难过并不明显,更谈不上所谓的嫉妒,仅仅只是淡淡地失落。 萧何抽出一支烟,或许是碍于霓裳在场,并未点燃,轻轻的夹在手指之间:“他喜欢你吗?” “喜欢。” 这刻,萧何在霓裳的脸上仿若看见了萦绕在自己心底多年的那份纯真。他在霓裳的笑容里看见了生活的温柔,看见了时光的柔情。 他突然就这么升起了羡慕,羡慕那名被霓裳单纯喜欢着的男子。 手指玩弄着香烟,笑容是被夜色黯淡了的凉:“谢谢你的坦诚。” 霓裳笑笑,道了一声再见,便转身朝家中走去。 萧何站在原地,点燃手中的香烟,吐出的烟圈,被风撕坏。就如同曾经的萧何,被生活卷入浪沙,只剩血肉模糊的形骸。 世间出身良好的人终归是少之又少的。不需要被生活所累,也不需要为了自己喜欢的一件衣服,而斤斤算计钱财。可这累人的活法,萧何却从小走了二十多年。 然而,压垮他善意的那根稻草不是生活中里面的酸苦。而是那一份甜,在某个清晨被人狠狠地兑了一勺辣椒,变成了呛鼻的那味辛辣,刺疼了他的前尘所有。 “萧何,我等不起了。” “不要恨我。” 十年前,余雅如是对他说。 余雅托着行李离开出租屋的那天,他依靠在门边,没有伸手阻拦,烟一支接着一支,烟雾浓郁,悲伤灌流。 挽留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夹着烟的手,一直在微微发颤。 从校园到社会。 从单纯到世俗。 五年的时间过渡,他们终是辜负了感情最初的模样。 萧何站在楼梯口,听着余雅高跟鞋的声音,渐响渐远,声声清脆,像是一首赞歌,更是一首悲歌。 赞歌,为余雅。 悲歌,为他们的五年。 烟蒂落在地上,他急速追下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余雅,泪水落在她的颈项:“如果他对你不好,记得回来找我。” 当年的萧何,也曾如此卑微的爱过。 余雅推开他,看 分卷阅读27 着站在外面的男子,不高也不瘦,模样算不上帅,却是极为温和地长相。她笑中带泪:“谢谢。他脾气很好,待人也很好。” “我脾气也很好,待你也很好。” “可我想要安定,而不是一味的居无定所。我不想再被房东催租,不想再一遍又一遍的在这座城市穿梭。” 她将目光收回,看着萧何:“萧何,我累了。我不想什么豪宅,也不想要荣华富贵。我仅仅只想在这座我漂泊了七年的城市,有个容身之所。每个季末,我不用担心会接到房东打来的电话,我不想跟人共用厨房,卫生间。” “会有的。我都能给你的。” “多久?五年?十年?萧何,放过我吧。” 萧萧何拥着她的双手,慢慢放开。 一秒一秒; 一寸一寸; 那是情感的放逐,他放逐余雅,也在放逐自己。 终于,他的手脱离余雅,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外面的男子。 线断了。 风筝飞走了。 他依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哭的像个孩子。 没有恨,也无怨,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凄凉。 第22章 温馨,是江南的烟雨梦 林徽因有诗曾言: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两人各认取个生活的模样。 他的人间四月天被抹了一把黑,就连投下的光影都是漫无边际的空。 霓裳的身影在萧何的眼中慢慢走远,淡化,变成了一颗若隐若现的圆点。 突然,他出声吼道:“霓裳。” 霓裳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着萧何。 灯光昏暗,凸现了霓裳眼中的星光。 他想,她一定很喜欢他。不然为何,就连想念都能钻进了日月星辰的光芒。 萧何抬脚走过去,问了一句自己事后想起觉得无比愚蠢的问题:“他能为你买房吗?能给你一个家吗?” 房屋是冰冷的字眼,是钢筋水泥的组合体。可若是融进了欢笑,融进了烟火。它就可以更名换姓,可唤为家。 如果非要从汉字当中挑选出最温馨的字眼,萧何一定会脱口而出:家。 家是尘世的一间永不倒塌的避风港,是容纳一颗颗漂泊心的寄居所。它不需要多么豪华,多么宽敞,只需要足够牢固与温暖。 霓裳看着他,笑容清扬:“我为什么要他为我买房?” 萧何言语沧桑:“或许是因为大家觉得,有房才有家吧。” 霓裳摇摇头:“我不需要他为我买房,因为我自己有。” “如果你也没有呢?” 霓裳言语透着几分玩笑,几分认真:“那我就跟他找个没人的地方,盖上一间茅草房,他吹埙来,我跳舞。” 萧何醉了,他今晚不曾喝酒,却似酩酊大醉之感。他神情恍惚,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在迷离之中换了色彩。 那是霓裳的笑容。 萧何有段时间,很喜欢看汪曾祺的散文,那里面透着生活的清欢,柴米油盐酱醋茶,每道菜,每座桥,每段路,都能在他的笔下焕发着他人不曾发觉的清辉。 亦如臭味熏天的臭豆腐,都能在他的笔下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幽香,那是食欲的撩拨,也是情怀的沉沦。 霓裳转身往家走去,脚步轻快,一抬一落之间,是对纪如歌思念的默写。 萧何悄然转身,将光落在了身后,一路照着霓裳回家的路。他仍旧拎取着生活中的那道黑,一往向前。 …… 纪如歌每到一座城市,不爱逛游乐园,也不爱逛商场,更不爱那些在被旅行社过高哄抬观赏价值的旅游景点。 他爱逛菜市场,爱那里人们的朴实,爱那里穿插着的百态人生。每张笑颜,都是一场悲欢的呈现,能在寂寂无声之间,激出了想要摘抄陌生的故事人生的欲望。 梧桐雨离菜市场不算远,但也不近。纪如歌这天起的很早,七点不到便出门了。他将车停在路边,带着欢喜走进人声喧嚣的菜市场。 很大,很热闹,讨价还价之声,东家西家长短的交谈声,落在纪如歌的眼中,就似一汪清冽的泉水,在深秋之际,被落叶所覆,点缀出了一盏盏格外的悠然。 纪如歌挑选着食材,熟练老道,眉宇间的清新是与菜市场南辕北辙的出尘气质。 他,识五谷日常,贪恋人间烟火,懂得在双手之间,编制生活曼妙。 纪如歌买了上好的牛肉,再买了一些还在活蹦乱跳的虾,最后买了一些素菜,买了一些葱与混沌皮。他看着手中的食材,是霓裳大快朵颐的模样。 回到梧桐雨,已是将近八点的时间,他打理着食材,每个动作都是手到擒来,不管是剁馅,还是调料,都是得心应手的迅捷。 纪如歌包好馄饨,先给霓裳去了电话,询问了她到梧桐雨的时间,盘算着何时烧水,何时下锅。待霓裳到之时,馄饨不宜太烫,上面是淡淡地热气,那是生活中那抹淡淡地暖。不似正午十分的强烈,也不似夜间的凉,这是走在晨间与傍晚的恰到好处。 “还有十分钟。”霓裳带着蓝牙耳机,右转进了小巷。 “吃什么馅?牛肉还是鲜虾?” “ 分卷阅读28 都想吃。” “依你。”纪如歌将两种馅,各放入一半,原本沸腾的水,瞬间偃旗息鼓。橙红色的火苗在锅底,孜孜不倦的燃烧,煮熟了锅中的馄饨,也成熟了纪如歌的情感。 霓裳到的很准时。她将车停在梧桐雨的外面,走进店内对着林昕道了一声早上好。 林昕礼貌回应,伸手指了指楼上:“学长在上面。” 霓裳微笑点头,从一排书架旁边的梯子上楼,步履轻缓,透着孩子气,像是捉迷藏,更像是恋人之间的小趣弄。 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有处拐角,她站在拐角处,看着放在上方角落处的满天星,那是藏在不经意之间的小惊喜。 她抬脚继续向前,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小小的一室一厅,放眼望去,一览无余。那些隐匿在角落的浪漫点缀着生活,也点缀了霓裳眼中的欢喜。 小小地客厅,暖色调的墙纸,头顶灯饰样式简单却不失独特,没有电视,一张淡灰色的地毯,配上一套完整的深红色茶桌与器皿,旁边是雕刻着精细花纹的配套椅子,墙上的画是烟雨江南的描摹。 厨房的一切规整有序,每件厨具都各司其位,井井有条,不见半分凌乱。在一尘不染之中,诉说着纪如歌对生活的热爱与满足。 纪如歌此时在盥洗室,自然不知道霓裳的到来。她的脚步向前,或许有些不礼貌,但举止依旧被好奇心所驱使。她缓缓推开纪如歌卧室的房门,恍如走进一幅山水诗篇。 房间不大,二十多平方,一张两米宽的床占据了它的半壁江山。床头旁,小小地菱形书架是它的点睛之笔;放在墙角的花卉,小玩意在无心之中为它添抹上了一笔童心与烂漫。 绵绵烟雨的窗帘图景,撑着油纸伞的姑娘,站在阁楼上吹箫的男子。姑娘站在青石板上,抬眸所望,看见了候她多时的他。凝眸一笑,是开在雨季的丁香,怎一个美字了得? 她抬脚走进去,踩着与客厅相似的地毯,走到落地窗前,她用力的掀开窗帘,晨曦落在她的眉间。 晨曦微熹,是她那一捧眉目浅笑。 霓裳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看着下面来去匆匆的人群,听着此起彼伏的人声与喇叭声。心底对于纪如歌的情感不断地向更深处延展。 突生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家庭,才能滋养出如此热爱生活的孩子? 霓裳最爱两座城,一座是C市,一座便是姑苏。爱C市,是因为这里养她长大;爱姑苏,纯粹是因为爱它的恬静与婉约。 仿若它隔绝了这个尘世的一切喧嚣,它在自我的世界里面,淡淡地笑,轻轻地说,静静地候。 姑苏以它老者的从容,看着其他城市争先恐后的一次次的跳高,迈远。不骄不躁,不急不慢,始终以自己最优雅的姿态,笑看人间悲喜。 第23章 三餐,那是情感的蒸煮 水流声从盥洗室传来,像是山涧,从高处落下的泉水声。 滴滴答答。 清脆。悦耳。 霓裳承认,这是心情作祟。亦如他人所言,你看他什么都是好的,都是美的,只因他是进驻在你心间的欢喜之人。 纪如歌擦着湿漉漉地头发,打开盥洗室的门,便看见了站在阳台上的霓裳。 他擦着头发走过去,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霓裳回头,对上纪如歌的微笑,碎碎的光点照亮他深邃湛黑的眸:“刚到。” 纪如歌擦干了头发,它们失了日常的乖顺,处处透着零乱,却意外地添了一抹媚色。 他将帕子拿在手上,抬脚先往外面走去:“带你去吃早餐。” 霓裳跟在身后。 馄饨,又名云吞。貌似还有其他叫法,纪如歌便不得而知了,也未去深究。只是,相较于这两种叫法,他更喜云吞。 吞云吐雾,原是形容道士修炼仙气。后来不知怎么就发展成为了形容大家吸烟的模样,不觉失了它原本的飘逸。 只是馄饨一词,似乎叫者更为广泛。只是许多人将它与四川重庆的抄手相提并论,实在两者差距甚远。 其一,它们形状大小不一; 其二,它们口味不同,抄手以麻辣为主,馄饨以清淡为宜。 纪如歌将温度刚好的馄饨端到餐桌上,仍旧小心叮嘱道:“小心烫。” 霓裳舀起一粒馄饨喂进嘴中,里面的馅就似在口腔开出了一朵朵鲜花,牛肉的腥味被清香所遮掩,丝滑顺口,汤汁鲜美。她不禁喜从口出:“好好吃。” 纪如歌笑着,自己也慢慢吃着。 原本他是打算买猪肉的,可是想到女孩子都害怕长胖,随而买了牛肉。 买回来的鲜虾被他剁成了极细小的颗粒,再调入鸡蛋清,以香葱将它的鲜美更大程度的激发。入嘴,是难以言说的满足。 满满地一碗很快被霓裳吃完,就连汤汁也没有放过,她抽出纸巾擦着嘴:“想不到你厨艺这么好。” “喜欢吃,我可以餐餐给你做。”这话,不是告白,却胜于告白。 它没有西方表白式的炙热,也无东方表白式的情景交融。它就是一道朴实的光,淡淡的模样,一束一束的照进你的世界。当你醒悟之时,这些光 分卷阅读29 束汇聚成了一束强光,连你世界的那些旮旯角落都不放过,让你只能乖乖就擒,还义无反顾。 霓裳将碗往纪如歌的方向推了推:“我能再吃一点吗?” 纪如歌端起碗,走进厨房,又给她盛了小半碗,依旧是两种馅的混合。 霓裳接过,还为入嘴,先行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能吃?” “能吃是福。”纪如歌脱口而出。 霓裳笑着,丢了日常大家闺秀之矜持,豪爽地吃着。 吃着美食,你想见的人近在咫尺。原来生活的美好与温馨,竟是这般的简单纯粹。 吃完早餐,纪如歌跟在霓裳的身后下楼,跟着她走到车身旁:“午饭想吃什么?” “歌舞团有食堂。” 纪如歌自信如常:“我做的自然比你们食堂的好吃。” 霓裳坐在车里,巧笑嫣然:“清蒸桂鱼,白灼菜心。” “好。” 纪如歌的爱好不多,做饭算是其中之一,再有便是写写散文,小故事。如果爱花也算是一种的话,他貌似也不会反对。 纪如歌给杂志社撰稿是大三那年开始的,也是一时的突发奇想,开始在微博上写点生活里面的小文字。长年累月,渐渐地也有些了忠实的读者,不甚许多。 其中便有一位杂志社的编辑,因为纪如歌一篇写东坡肉的散文开始跟他约稿。 纪如歌的文字词藻没有多么华丽,你也很难从字里行间扑捉到咬文嚼字,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清新,其义自见的简约。 他在文字中以食窥人生,亦如他曾写进文章的东坡肉。对于纪如歌的生活态度,阿炳曾说,他这是安于现状,不思进取。 他以物喻生活,写道:我在很小的时候,喜欢吃东坡肉,它总能带给我唇齿留香的满足。可渐渐长大,我却吃的很少,几年不曾碰一次。总觉得太油,会腻。这些年,我倒格外偏爱那些清淡饮食。人的口味,是会随着生活的阅历而改变的。 我很早,便经历过生死的悲。不想再去探寻人生的起起落落。你可以将此解读为胆怯,我却将此解读为知足。生活,不止是华贵的绚丽,它也有山涧的清冽。 这篇散文的结语是:你若喜欢,便去追,过你想要的生活,才不负此生。 主编曾问他:“如今,你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没遗憾了吧?” 纪如歌笑笑:“有。” “什么遗憾?” “我还没有找到哪个与我煮酒论诗的姑娘。” 主编浅笑着,笑容里面是潜藏着欣赏。在如今这个不乏浮躁的社会,纪如歌对生活的那抹态度,实属难得,就似一朵摇曳在纸醉灯谜里面的白色花朵,清丽而妙趣多多。 纪如歌将店内的事情一一叮嘱完林昕之后,被她打趣道:“学长,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纪如歌摆弄着门口那一排雏菊,始终笑着:“还差点。” “差点什么?” “还差一次正式的表白。” “这还不简单。你直接抱着一束玫瑰花,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 纪如歌听着,只是淡淡地笑着。如此表白方式,他是不会做的。倒不是觉得如此方式不够直白,而是缺了一份精心细致。只是后来,还未等他开口,霓裳倒是先开了口。 他打理好店内的一切,又将前几日写好的稿件,翻出来修改了一番,便发给了主编。 主编看完,回复了一句:“如歌,你这次的文于以往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 “以往你文字里面的欢喜是淡淡的,这次却是很浓郁。” 主编等了等,又回复道:“看来,你找到了你的姑娘。” 纪如歌肯定的回复了主编,便关了电脑,买鱼买菜去了。那笑容那身影怎么看,都像是被生活喂了一勺蜂蜜的模样。 桂鱼是很难打理的,尤其是它身上的那些鳞片,一般市场是的杀鱼师傅是不愿意处理它的。因为既耗时又繁琐。 纪如歌将它它放入冷水中,加入了适量的白醋,浸泡了十多分钟之后,细致地打理着它身上的鳞片,不愿放过一片,鳞片吃进嘴里,终归会影响它的口感。 清蒸桂鱼,程序并不复杂,很是简单,主要是火候与时间的把控。不然做出来的桂鱼,要么未熟,要么太老,失了那份鲜美。 除了霓裳点的两个菜,纪如歌还煲了一小份汤。小小的砂锅,松茸鸡汤,小火慢熬,阵阵清香。 有顾客买花,闻见从楼上飘下来的香味,不禁问道:“你们老板还会做饭?” “嗯。学长厨艺很好。”林昕言语真诚。 纪如歌去之前先给霓裳去了电话,他比约定两人约定好的时间,提前到达了十分钟。 第24章 美酒,那是寄望的遥存 歌舞团的对面是一处小公园,植物栽种茂密。此时的天气,坐在树荫下的长凳上并不算热。偶尔一阵凉风吹来,清爽拂面。 纪如歌坐在凳子上,旁边的桌子上,有些老人下着象棋,谈着自家琐事,也会时不时的忆忆当年。你若用心聆听,每个故事里面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能震颤你的心灵。 在真实 分卷阅读30 生活下所磨练出来的故事,是很有嚼头的。 霓裳谢绝了同事的午饭邀约,脚步急速,没跑,但也不慢。她站在歌舞团的外面,等待着绿灯。看着坐在一从老人身边的纪如歌,恍若看见了纪如歌的经年之后。也这样,与人下着棋,偶尔摆弄摆弄花草。 只是,不知他还会不会吹埙?她想,应该是会的。毕竟他吹埙的模样,能惊艳寸寸时光。 纪如歌数着红灯秒数,看着刚刚跳到绿灯,霓裳提裙飞速而来,眉宇微皱。待霓裳走到他面前,语气像是责备,更多的是疼惜:“下次慢点走。” 霓裳坐在椅子上,打开桌上的保温盒,说了句好香,有些急不可耐。她从纪如歌手中接过筷子,勺子,一口鱼肉,一口汤:“如果你花店开不下去了,可以考虑开饭店” “我可开不了饭店。”纪如歌如实说道。 开饭店讲究味道,但也讲究速度。顾客到店吃饭,求的是方便与快捷。而他做饭,讲究慢工细磨,希望能将食物最完美的呈现出来。如此,自然需要耐心。此生,注定了他只能在慢的这一方天地从容。 霓裳喝着汤,鱼肉纪如歌已经从鱼身上剔下来的,入味,口感鲜香。嗯,菜心也好吃,就连以往她不甚喜欢的米饭,都变得酥香软糯。 霓裳,在被蛊惑,甘之如饴。 霓裳吃的很慢,其一是因为这本就她的习惯,其二是在拖延时间。 纪如歌不催,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吃,笑容温软。 可再慢,终归是要吃完的。纪如歌量没有盛多,根据霓裳的早餐食量,估计着她的午餐食量。所有食物下肚,没有太饱,却是如今日的天空,一切都是刚刚好的瑰丽。 纪如歌从口袋里面抽出纸巾递给霓裳,他收拾着碗筷。两人的模样,怎么像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纪如歌是那捣弄一日三餐的丈夫,霓裳是叱咤职场的妻子。 纪如歌想的深了点,竟然自己逗笑了自己。 “你笑什么?”霓裳将擦过嘴的纸巾,捏在手中。 纪如歌摇摇头,他看了下时间:“你回歌舞团吧。还可以午休会。” 霓裳坐在椅子上,双手撑在身旁两侧,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没什么。我看大爷们下下棋。” 这理由,实在有够蹩脚。说看下棋的人,目光却从未落在棋盘上。 她的目光有些像小孩,无法固定参照物,东瞧瞧,西看看,像是在故意躲避什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更多的是无可躲藏的贪慕。 纪如歌到没有霓裳的忸怩,他双手交叠放在保温盒上,看着霓裳,目光像是花蕾的开放,一瓣一瓣的绽放,每一瓣的盛开,都是他眷恋的加深,当这朵花全然盛开,一阵风来,将它们吹散,随着风飞舞出了初恋的模样。 它们顺着轨迹,找寻到霓裳的方位,在如盛开时的样子,一瓣一瓣的跌落在她的心底,蜗居在她的心间,淡淡的花色在她心底敛聚,映射出了她娇羞的粉红脸庞。 纪如歌收回目光,起身坐到她身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借你靠靠。” 霓裳将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上,微闭着双眼:“我会睡着的。” “没事。到时我叫你。” 霓裳是真的有点困。跳舞的疲惫,加上昨日睡得有些晚,故而没过多久,霓裳便睡着了。 纪如歌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尊雕塑,未曾挪动半分,害怕惊醒了她。 …… 阿炳回到西岚亦已有数天。实则,他与纪如歌相似,纪如歌爱摆弄花草。他的爱好则是看着那些木头在自己的手中被雕刻出各色各样的形态,就似魔术师的手,能让腐朽变为惊叹你生活的那抹喜。 他的生活简单,但他爱酒。隔上两天总要钻进纪家去拿上一小坛酒,酒瓶很好看,揭开是清香扑鼻。或许是喝惯了纪鹤所酿的酒,外面的酒他总觉得少了那份甘美。 “你小子,你又来打我酒的注意。”纪鹤举起手中的拐杖,轻轻地落在阿炳的身上。 阿炳干笑两声:“爷爷,都怪你。把我的嘴都养刁了。” 纪鹤哼了一声,倒也没有阻止阿炳进去拿酒。只是在纪鹤所酿的酒中,他最珍视的是那坛女儿红。不管是谁,想要打这坛酒的注意,那定是不许的。不难理解,这坛酒是他为纪如歌留着的。 阿炳已经不记得这坛酒的年份了,似乎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有次,他趁纪鹤不准,想要悄悄打开喝一点。结果被及时回家的纪鹤发现,因为罚他一个月不准到他家拿酒喝。此后,阿炳再也不敢打这坛酒的注意了。 阿炳拿了一瓶桂花酒,打开饮了一小口,那模样真是酒痴。他在纪鹤身边坐下,陪着他看着院中两只鸭子嘎嘎地叫着:“爷爷,你是不是想如歌了?” 纪鹤嘴硬:“不想。我想他做什么。” 阿炳逃出手机要给纪如歌视频,却被纪鹤将手机抢去:“别打。” 然后,凝视着那两只欢快地鸭子:“打了会更想。” 阿炳哽咽:“爷爷,如歌说的今年回来就不走了。” “还有八个月呢!”纪鹤语气冗长,那是深深地无奈与牵挂。 “要不我现在就去C市帮你把他押回来? 分卷阅读31 ” 纪鹤摇摇头:“不了。他外公外婆还在,多陪陪他们也是好的。” “那就一起接过来。” “你不懂。老人对家是有无法隔断的念想的。” 其实,阿炳懂。他虽然成天看上去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可是他懂思乡念家。亦如当初纪如歌大学毕业要留在C市时,他曾问他:“为什么不回西岚?” “我妈妈走的时候,我三岁。外公外婆已是花甲之年,他们撑过了丧女的疼痛。又在这些年奔波到西岚看我。我想留在这里陪陪他们,也算是替我母亲补偿亏欠他们的恩情。” 阿炳记得,那天的纪如歌声音透着看透世事的沧桑。从小一起长大,阿炳觉得自己在那天才真正的读懂了纪如歌。 他总是云淡风轻,一脸笑意,漫不经心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实则,他将自己的心意用在了生活的每寸角落。不管是爷爷,还是外公外婆,都是他情感的羁绊,他尽力周全,用心呵护,只为能减少他们晚年无子女陪伴的苍凉。 这些年来,他在西岚与C市之间流连。每道来去匆匆的身影,都是他疲惫的生活映射。或许,他不是没有欲望,没有野心,只是生活将他的所有寄望一点点磨平。又或许是太早经历过生死离别的疼痛,让他过早的明白了生活里面的珍贵。 阿炳喝着酒,眼眶泛红:“爷爷,我也是您的孙子。” 纪鹤摸着他的头:“如歌有你,我走也能走的安心。” “爷爷。” 纪鹤笑着:“哭什么。走,陪爷爷喝两杯。” 第25章 爱情,他更喜细水流长 碎碎阳光落下,就似星星点点的灯光在石板上来回游走,像是湖中的波点,随风荡漾出了柔柔的缱绻。 霓裳应该是做了一个美梦,不然为何嘴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 纪如歌不忍打扰,可时间的脚步无法为他们而停留。他适时的叫醒霓裳。 霓裳抬起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拿起手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貌似还可以交谈会,心中几分窃喜。 她看着纪如歌:“晚上不要来等我了。我会很晚。” “练舞吗?” 霓裳点头:“下周有演出。” 纪如歌提着保温盒起身:“好。我不等你。我来接你,送你回家。” 霓裳笑着,掠过纪如歌的寸寸情深。 …… 在中国,有一个很庞大的群体,他们代表着一种无处可倾诉的无望与凄凉,这便是失独家庭。 这个数据,每年在不断向上攀升,尽管随着社会的进步,各方面的福利政策在逐步改善,终归对于抚平他们内心的创伤,是微乎其微的。 他们见不了阖家团圆的喜庆,那是他们梦境的写照。而这个梦,今生注定无法再圆。 自女儿去世之后,二老每年都会去到西岚,一为看望纪如歌,而为看望女儿。他们经常在女儿的坟前,一座便是半日。从晌午到日落黄昏,霞光照射出他们的苍老,也照射出他们的哀思。 当听说纪如歌要来C市读书的那刻,二老在家中喜极而泣,像是多年的期盼终于归了家。可纪如歌不愿住在家里,又让他们那归家的期盼蒙上了等待。好在,纪如歌留在了C市,见面方便了许多。 纪如歌时而周末去,时而晚上去。至于是否留宿,倒不是时常的事情。他知道二老的心情,但是他习惯了待在自己的小屋里,或看书,或吹上一曲,兴致甚浓之时,也会给自己煮上一壶好茶,写几个字。他的字,不知师从何派,透着一股散漫,倒跟他的人生态度有几分相似。看来,真的是字如其人。 纪如歌提着保温盒走到花店门口,林昕便迎了上来:“爷爷奶奶来了,在楼上。” 纪如歌点头回应,便抬脚朝楼上走去。 二老听见脚步声,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外公拄着拐杖,外婆搀扶着外公,两人走到楼梯口,眼中是欢喜也有无法淡去的晚年凄凉。 纪如歌加快步伐,一步当作两三步的跨度,扶着二老回到客厅,坐回在椅子上。自己顺手将保温盒放在旁边的桌上,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 外公喜喝茶,似乎到了一定的年纪,老人都会有喝茶这一爱好。外公喜绿茶,他总说能清心明目。 纪如歌却觉得,这是心理作用。对于茶,他没有特别爱好的,也没有特别不喜的。只要是茶,他似乎都能投以喜爱之情。 纪鹤总说他这样不好,没定性。 他倒觉得挺好。汪曾祺曾言,一个人的口味最好杂一点,什么都尝尝,尤其是对于生活的爱好要广一点。 他承认,汪曾祺这个老头对于生活的态度,让他欢喜。 纪如歌煮着茶,与外公攀谈着。外婆注意到的是纪如歌提回来的保温盒,她伸手拿过来,试探性地问道:“如歌,你这是给谁送饭去了?” 纪如歌也无隐瞒:“霓裳。” “霓裳是谁?” 纪如歌将烧开的水,倒入器皿之中,温度膨胀了茶叶,也膨胀了纪如歌脸上的笑容:“一个女孩。” 随后又说道:“我喜欢她。” 听见纪如歌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二老喜上眉 分卷阅读32 梢。外婆忍不住好奇心,追问道:“做什么的?哪里人?” “就C市本地的,是名舞蹈演员。” “她喜欢你吗?” “喜欢。”纪如歌无法窥见,李商隐在写下心有灵犀一点通时是何种心情。可他却知道,自己在探知霓裳情意时,有一股清泉源源不断地从心底冒出来,洗尽了他生活中的所有铅华,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澄澈笑靥。 外公问:“确定关系了吗?” 纪如歌摇头:“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 “这有什么?你们现在年轻人不是什么都讲究快吗?” 纪如歌笑笑,讲煮好的茶端起来放在二老面前。他喝着茶,没有接外公的话。 不接,是因为不知如何接。 快,是这个时代的标志。 林昕说他活的像个老人,他没有反驳。实则,他只是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当大家都只盯着山顶的那一簇彩霞之时,他只是被沿途的风景所吸引,有些失了登上山顶的欲望。 他见证过朋友之间轰轰烈烈的爱情,也见证了身边人一夜激情的欢愉。他承认,这样的快乐是浓烈的,会在一瞬间将你带至云端。可若处理不好,也能在瞬间拉着你跌入地狱。 所以这些年来,面对家人朋友感情上催促的言语,他不急。以一种随遇而安的心静等待着,他相信时间会将那位愿意陪着他煮茶、吹埙的姑娘送到他的面前。 他们将伴着时光,厮守岁月,看着感情在他们的生活中开出一朵朵花,荡起一圈圈涟漪,将他们的细水长流点缀出一场盛宴。 古人语,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如今,大家更为崇山的是立业成家。 三十而立,明年的纪如歌刚好三十。至于这个立,是何种标准,网上亦是众说纷纭。 有房有车有存款? 貌似,这房还不能是按揭。车亦不能太差,至于存款也不能太少,年收入应达到六位数以上的标准。 外公盘算着纪如歌的资产情况,似乎后面几样都不差,唯独这房。 如今自然不比从前。不知从何时开始,有无房产成为了男女交往最先便要询问的话题。若有,大家可加深交流;若无,也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到也不失人类优胜劣汰的竞争本性。 外公思考着,缓缓道出:“如歌,我前几天看见有处房产还不错。要不改天去看看?” 对于买房这个话题,二老已经不是一次对纪如歌提起。可每次都被他拒绝,要不就是直接岔开话题。 “外公,现在就考虑买房,有点早。” “不早了。房子早买,终归是不错的。” 纪如歌想起自己对阿炳说过的话,在心中慎了慎,还是出口了。毕竟这件事,迟早是无法避免的。只是,当他说去自己要回西岚时,二老的脸上不免失落。 第26章 为你,愿舍弃人间无数 落叶归根。 纪如歌第一次接触这个词是纪鹤告诉他的,一笔一划,在牛皮纸上,写的工工整整,像是要将这四个字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 后来,当他外出求学再想起纪鹤教他这个成语时,眉宇间是他那时还无法参透的恐慌。 每个孩子身上都有一双翅膀,头顶的蓝天有多辽阔,取决于你的心有多大。 纪如歌小时候跟纪鹤谈过梦想,他坐在纪家的天井里,双手撑在膝盖上,遥望着万里苍穹:“爷爷,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纪鹤问他:“为什么想要去很远的地方?” “我想去看看爷爷当年拼搏过的地方,看看爸爸妈妈他们走过的地方。” 纪鹤只当他是童言无忌,摸着他的头:“有梦想是好事。” 大学以后,他也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风景。他在心底一一为它们记录留念。旖旎风景不停地在他眼前变幻,时而让他有种眼花缭乱的错觉。 这些年来,他的脚步从未停止,他的生活也不止是C市与西岚。他将自己小时候空洞的梦想,在一点点地的填满,有风土人情,有万里江河,每张笑脸,每处景致,都是他生命之河的灌溉渠。正因为有了它们的装扮,他才觉自己的生活并不是黑白两色。 可是当所有的景色在他的眼中倒退,渐行渐远,那是告别的身影,也是送别的笑容。他的脚步扎根在西岚,他可以浪迹四方,最终会被西岚那一方故土所带回家乡。 纪如歌看着二老的黯然神伤,出言安慰:“我回了西岚,还是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可是霓裳姑娘愿意同你回西岚吗?”外婆问道。 纪如歌笑着:“如果她不愿意,我就陪她留在C市。可是我看的出来,如果她去了西岚,一定会喜欢那里。” 外公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歌,我们也知道这些年你很难。既要照顾爷爷,又要顾念我们。这次,你就跟着你的心走吧。不要担心我们。” 外婆也附和道:“不用挂念我们。只是,记得时常来看看我们就好。” 这就是家人,他们会为你妥协,会担心你是否委屈了自己? 纪如歌笑着道了一声好。几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晚餐自然是在 分卷阅读33 这里的吃的。只是这下厨,就不是纪如歌了,变成外婆。 不管纪如歌如何说,外婆就是不让他沾手。他一走进厨房,外婆便将他推出来,笑着道:“出去陪你外公聊聊天。” 其实,外婆心底的话是:不知道还能为你做几顿饭? 她已年迈,他要离去,见面的次数终归是在走到了以个位数计算的天日,怎不伤感? 吃过饭,纪如歌先开车将二老送回了家中。在门口时,外婆叫住纪如歌:“早点带她来家里吃饭。” 纪如歌道了一声好,说道:“你们早点进去休息。” “我们看着你走了,再进去。” 没办法,每次纪如歌来他们总是会到大门口迎;离开时,他们一直拉着这场分别的句点,站在门口痴痴的送。 纪如歌从后视镜中看见灯光反射出二老的银发,就如一只蜜蜂停在他的身上,轻轻地刺着他的经络,一寸一寸的蔓延。 他不喜伤感的场面,只因小时候过早的陷入其中。用过太长的时间,才让自己学会将阳光藏进笑容。故而,人前他总是一脸笑意。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二老的身影终是不见了。句点在他手中敲定落案。看来,在一场家庭之欢聚守之后,能相对从容放手的永远是子女。 外公家距离歌舞团较远,纪如歌的车缓慢行驶在道路上,路过盏盏灯光,今日才发觉似乎每盏都藏着不同的绚烂。 霓裳担心他早到,等的太久,九点过的样子,便打来了电话。 “不急。我等你。”短短的五个字,道出的却是满满心安。 纪如歌的车到歌舞团外面的时候,正好看见霓裳向外走来。他将车停靠在路边,开门下车,依靠在车身上,看着他喜欢的姑娘朝他而来。 幸福,就是如此简单的构造。 霓裳走到他的面前,从包里陶出一张卡片似的东西递给他:“给你。” 他接过展开,那是霓裳演出的门票,于三个月后。他悉心收进自己的口袋,拉着霓裳的手走向副驾驶,为她开门。待她坐好,替她系好安全带。 车子朝着霓裳家而去,她看着纪如歌熟悉的在大路上行驶,问道:“你知道路吗?” “知道。前面去的路上,记下了。” 霓裳只是看着他笑,不说话,像是十七八岁的姑娘,依靠在窗角,看着白衣少年走过拱桥,执下一地红晕的模样。 车子很快便到了霓裳所住的小区门口,她不愿下车,安全带也未解,小声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演出会不会来?” “会来。” “没有骗我?” “不骗你。” 霓裳慢悠悠地解开安全带,推门的手又停了,回头看着他,月色如波,笑容如画:“你要不要下车走走?” “好。”两人开门下车,纪如歌陪着霓裳走在回家的小径上。 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霓裳在左,纪如歌在右,她的手跃跃欲试的模样,被昏暗的身影所出卖。 纪如歌伸手握住霓裳的手,温热的电流顺着指尖一路向前,流向他们感情的更深处。 在快要到家门口时,霓裳拉住纪如歌,两人止了脚步,花草将他们遮挡在了他人的目光之下。她看着纪如歌,再次确认道:“演出那天,你一定要来。” “一定来。”纪如歌轻轻地言语却透着坚定。 “我进去了。” “嗯。”纪如歌渐渐松开霓裳的手,却在霓裳的手即将脱离自己的手掌时,他再次扣紧霓裳的手:“阿裳。” “嗯?”霓裳回头。 “我昨晚梦见你了。” “梦见我什么了?” 纪如歌将霓裳拉近,凑到她的耳畔低语:“梦见你说你喜欢我。” 霓裳浅笑,脸上是融进月光的绯红:“那你呢?” “为你,我愿舍弃人间无数。”温热的风在霓裳的耳边游走,带着她奔赴一场杏花微雨时。 纪如歌看着霓裳。 霓裳看着纪如歌。 一幕良辰美景,恍若泛舟小溪,周围景色涟漪出旖旎风光。水波在他们身下荡漾,小舟缓慢向前,他与她乘坐在小舟之上。小小地埙在他口中发出缕缕琴音,她坐在对面,笑容波光潋滟。 划桨之人站在船头,跟着纪如歌吹奏出来的旋律,哼着小调。这是个多情的世界,连这样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伯也情难自抑。 纪如歌拉着霓裳的手不愿松开,轻软的问道:“阿裳,你喜欢我吗?” 霓裳看着他,言语欢喜:“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霓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脚步轻快地离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霓裳遁入黑夜,恍如一场稻花香吹进了他的心底,那是暗揣明侧的试探。 第27章 花开,她进驻他温柔城 杂志社四月下旬最初的一期杂志,刊载了纪如歌最新散文,名叫《我爱上了一个姑娘》。 纪如歌的文字温柔似风,相较于其他男性文字的刚毅,他的文字总能给人一种柔软的意蕴。所以,以往有许多的读者都在猜测,作者是男是女。 显然,这期杂志的销量比主编预想中好。她致电 分卷阅读34 纪如歌,也想要探知下那位姑娘是谁? 纪如歌站在阳台上,手掌放在额前,想要挡住阳光的照射:“你见了也会喜欢她。” 因为我喜欢,便觉得你是世间最好的,总会自以为是的以为全世界的宠爱都会吸附在你身。如果说这是偏爱,那么我愿意执着到底。 主编笑了两声:“听你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 纪如歌挂了电话,触目所望,是远处天边夕阳的缓缓下沉。那模样,勾起了他思绪中的山水长情模样。 摘桑春陌上,踏草夕阳间。 古人的情怀,总能让你在触不及防之间陷入一场唯美的景致之中。 不知来自那家,及笄的少女与弱冠的少年。在某个春日的午后相约在山坡之上,悄悄话被身后的桑树听了去,结出了让人喜滋滋的果实。夕阳落在两人的身前,催促着那不愿归家的念念不舍。 ——这些天,我一直在回顾自己在C市的历程。算不是轰烈,也不至于平平无奇。我从C大毕业,穿梭外企,每天出入高档写字楼,从碌碌无名的小员工做到部门主管,历时四年多。 ——或许你会说我前途一片大好,只需要再蛰伏几年,再尽心周全,再上台阶亦是指日可待。确实如此,我还记得当年辞职之时,我前后一共递交了三次辞职信。 ——当我的上司问我:“我能知道让你如此想要离开的原因吗?” ——那刻,我没说。因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我非要离开这座人人向往之的殿堂。 ——辞职之后的我,走了许多地方。那刻我才想起,我来这座城市的初衷,几年过去了,我竟然没有好好丈量过这座城市。 ——它记录了我母亲的成长悠然,也记录了我父母的爱情始终。为何,我会在将他们忘却,而忘我的将自己丢进职场? ——我喜欢散步,这源于我的爷爷。 ——我开了一间花店,爱花这一喜好,也是被爷爷启蒙。 ——朋友说我爱花成痴,我并不否认。实则,现在想起来,这也算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爱好。 ——清晨,偶尔会睡到自然醒;午餐过后,会在书中清凉盛夏的炙热,但很多时候看着看着就会睡着;晚餐过后,我喜欢沿着绿荫荫的街道走上一圈,那刻我恍若看见我的父母从遥远的国度而来,陪我走过每轮夕阳下沉。 ——我这人很懒,不喜追逐。只想简单的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一书一茶,一酒一埙,外加一间花店,便可数清我的四季轮回。 ——如此看来我很闲。确实,比起之前的职场摸爬滚打,比起之前的朝九晚五,还连带着的加班日常,我成了自己理想中的闲人。 ——人一闲,总会为自己带来一些叨扰。无外乎,感情婚姻,成家立业之命题。 ——初闻霓裳,是九重城阙上的回眸一笑,翩然而舞,惊破了大唐天下。马嵬坡下的空颜冢,原是蓬莱仙山的魅影瑰丽。 ——这便是我对霓裳二字的最初印象,每每想起,是那优雅至极的舞姿。恕我想象力的狭隘,无法在脑海中将这份至美清晰完美的呈现。 ——很多朋友都会问过,如歌,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过很多次,都没有答案。可当时光将你送到我面前时,我就如被困迷雾的人,在瞬间醒悟,找到了能将带出这一方迷雾的光。 ——我曾试想过很多答案:漂亮、聪慧、优雅… ——可在见到你之后,所有的答案在我心中都变成了一个字:你。 ——我认识你的时间不长,你却进驻到了我的笑容深处。在那里编制了一间牢笼,将我的脚步禁锢在此,如此霸道,甚是可爱。 ——席慕容有句诗我很喜欢,我曾踏月而来,只因你在山中。因你,我愿将脚步追随左右。 ——阿裳,我的爱好不多,你是不可或缺的那环。 ——阿裳,我的脚步走的很慢,只为等你在时间的隧道里,与你携手一场从清晨到日暮的生死契阔。 ——阿裳,遇见你之前,我是这人间匆匆过客。与你相遇的花开,让我变成了佛前那名虔诚的信徒。 ——而你是我矢志不渝的信守。 霓裳很少看杂志,就连以往她每日必抽出一个小时左右来看的书也是许久未曾翻阅了。这是练舞的劳累所致,放在枕头书架上的书或许已经蒙上一层浅浅的尘埃。如此,想来,倒有些辜负了生活中的恰意。 这篇散文是霓裳在顾老师的办公室看见的。顾老师看过之后,便把她叫进了办公室,一脸慈祥笑意地问道:“阿裳,这篇文章里面的阿裳是你吗?” 阿裳拿起杂志仔细看完,心中带着几丝不确定,可嘴角的笑意却道出了自己心底的欣喜与悸动。 对于感情,顾老师自是过来人。无需再问,霓裳的表情便以道明一切。 她从霓裳手中拿回杂志,语重心长:“阿裳,你也不小了,感情的事情也应该考虑了。这位男子的言语尽管情意绵绵,但老师还是希望你能慎重。毕竟,巧言令色之人实在不少。” “老师,他跟其他男子不同。” 顾老师看着 分卷阅读35 霓裳眉宇间认真的神情:“看来,你很喜欢他。” 霓裳笑着点头,笑容犹如盛开的芙蓉,仿若你能从中窥见杨家小女那被温水洗过的凝脂眸露。 这晚,纪如歌到歌舞团接霓裳,恰好遇见因为事情耽搁的顾老师。她站在霓裳身后,看着她一路小跑到纪如歌面前,模样亦如当年的自己。 她笑笑走向站在一旁等待着自己的丈夫,挽上他的臂弯:“我今天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多学生当中,我最喜欢阿裳。” “你不是说因为她性格安静,耐得住寂寞吗?” 顾老师摇头:“不是。因为她有我当年的影子。” 男子顺着顾老师的目光看过去,拉着顾老师手,十指相扣,笑容是一如当年的爽朗:“确实很像。” 第28章 阿裳,相思红豆不忍负 纪如歌没有问霓裳有无看见杂志,对于文章一事,只字未提。他伸手将霓裳被风吹起来的秀发别在耳后,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朝幅驾驶走去:“给你做了雪蛤芒果西米露。” 霓裳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霓裳在位置上坐好之后,纪如歌从后排座位上拿出西米露,打开送到霓裳的手中:“你尝尝。” 霓裳接过,看着纪如歌走到驾驶室的位置上,目光就似手中的西米露,黄色与奶白色相融,将天作之合娓娓诉说。 纪如歌发动汽车:“我开慢点。等你吃完,也差不多到家了。” 霓裳点头,小小地勺子,缓慢入口。 车厢内是沉默的,这份沉默像是压制了霓裳的进食速度。实则,她在思索要不要启口询问? 纪如歌将霓裳的心思收在眼中,打开了电台,此时正是情感频道的播放时间。男主播有些醇厚低沉的嗓音渐序有力地传出,不知能温暖多少漂泊无归依的心? 她想起纪如歌散文里所写,他与她都在这个城市穿梭,他用了11年,她用了28年,缘分却没有让他们早一点巧遇,哪怕只是匆匆一瞥。她想,即便只是一眼,他亦能在她的生活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电台里面所讲的故事霓裳没有听进去多少。她的心思全都暴露在自己双喜的眉宇之间。她侧眸看着纪如歌清冽的眉眼,主播的声音犹如塞漠之北的遥远。 故事透着伤感,在生活这面参照物下,有太多的两厢情愿走到了陌路离殇。 纪如歌不喜这个故事,他关掉电台,左拐进入小巷。两边高大茂密的树木加深了路面的昏暗,却在无形之中减轻了霓裳的胆怯。 西米露已经被她吃完,她合上保鲜盒的盖子放好,让纪如歌在距离小区的前一个路口停了车。 霓裳的情感被黑暗拉到了醒目地带,她看着纪如歌,双眸拨动着情愫:“你不想亲口对我说什么吗?” 纪如歌将阿裳拉近,心底所有对于霓裳的欲望在这刻被暴露:“阿裳,你让我对这个世界生了贪恋。所以,你要不要负责?” “怎么负责?” 纪如歌十指扣着霓裳的手,抬起放在两人之间,遮住了前方道路的漆黑,却清晰了两人的情感暧昧:“做我女朋友可好?” “仅仅是女朋友吗?”看来,这贪心人不止纪如歌。 纪如歌窃笑:“阿裳,我挺期待一步到位。” 听见纪如歌的笑声,霓裳才察觉出自己的心急。为了缓解自己失言的尴尬,她带着几分无理取闹的韵味说道:“要娶霓家的女儿,规矩很多。要三媒六聘,还要。” 霓裳的话还未说完,纪如歌便封了她的唇。他轻柔的在她的唇边游走,没有急切的深入。这吻,含带着几分试探的唯美,就似刚刚被雨水洗过的原野,露出了它从未示人的清新与柔软。更像是荷心从根茎钻出来的模样,这份初美,能拉着你的情深入到泥泞,难以自拔。 纪如歌的手慢慢靠近霓裳的脑后,轻轻地锁住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个吻,在纪如歌的攻势之下,缓慢加深。仿若那荷心渐渐长大,在成熟之际,结出了花蕾,粉红了游人眼中的那抹惊喜。 霓裳的手机在此时响起。显然,她已经注意忘记去察看时间,此时与自己所说的归家时间已然过去了十多分钟。本就是深夜,夏琳打这通电话,实属担忧。 霓裳的右手在身后,有些慌乱的摸着自己的包,从包里掏出手机,正准备嗯掉。纪如歌及时的放开她,替她接通了电话。 纪如歌替霓裳拿着手机,放在她的耳边,听着霓裳与夏琳之间平淡而又充满家庭温馨的交谈。他的嘴角一直都是笑意浅浅。 他的手臂依靠在扶手箱上,带着几分孩子童真,玩耍着霓裳的手,让霓裳有几丝心痒难耐,无法专注的对夏琳对话。为了避免夏琳察觉出自己的异样,她简单的说完,便匆匆的挂了电话。 霓裳从纪如歌的手中将手机拿回来:“我妈在催我回家了。” “好。我送你。”纪如歌放开霓裳,刚刚放在车钥匙上的手,正打算扭动,却被霓裳伸手握住。 她看着他:“就在前面,我们下车走走吧。” 纪如歌锁好车,两人缓步朝着霓裳所住的小区走去。每路过的一盏灯光,都是对于他们爱情的见证与守护。 分卷阅读36 纪如歌扣住霓裳的手。两人的脚步同起同落,碾过两人素不相识的往昔,共同迈进你我携手的每寸未来。 到了小区门口,霓裳放开纪如歌的手,指了指身后:“我走了。” 纪如歌点头:“嗯。我看你进去了再走。” 霓裳徐徐转身,带着七分眷恋抬脚朝家中走去。可就在走了几步远的时候,她迅速折返,跑回到纪如歌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踮脚,在他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离别之念。 随后,在纪如歌的耳边细声说了句忘了给你说晚安,便朝着家中跑去。 纪如歌的手指落在被霓裳吻过的唇上,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身影,秋水潋眸的眼中是蚀骨情深。 回到家中的霓裳,脸上还有未曾淡去的红晕。爷爷与奶奶一眼看破,相视一笑,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心领意会。 爷爷调皮,摘下盘中的一颗提子喂到奶奶的嘴边:“老伴,今晚这提子特别的甜。” 奶奶配合的张开嘴,将那颗红提吃进肚里后,自己摘了一颗喂到霓裳的嘴边:“阿裳,你也尝尝,看是不是特别的甜?” 霓裳这才发现自己被家中的两个老顽童打趣了。 夏琳与霓霄云自然也听出了两位老人的弦外之音,四双布满好奇的眼睛,就这般直直地看着她,盯得她有些发怵。 霓裳放下手中的提子,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朝房间走去。走到楼梯口时,传来爷爷的声音:“阿裳,我们家是很开明的。” 霓裳的脸被爷爷打趣地更加红了,索性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房间。 对于爷爷刚才的话语,夏琳与霓霄云都说他,这样会让霓裳没了分寸。 爷爷有些不以为然:“阿裳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是不相信她?还是不相信自己对女儿的教导?” 霓霄云还想说什么,被爷爷打断:“何况,我相信阿裳看人的眼光。她喜欢的人,错不了。” 第29章 缱绻,那是动乱下的美 次日,霓裳很早便起床了。面对家中的早餐,再次道了一声:“我不吃了,赶时间。” 以往,大家都没有多想。今日却不同。爷爷的脸上是不假思索的笑意,霓霄云的脸上是让人看不出喜怒的平淡,而夏琳则是一脸担忧。 在子女恋爱婚姻大事这件事上,母亲似乎永远是那位投入情绪最多的那位。担心女儿遇人不良,更担心女儿太过投入,而失了自我。若届时分崩离析,伤痛又该如何自愈? 面对这些杞人忧天的想法,爷爷只是笑着摇头,霓霄云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平淡渐渐弥上了一层担忧。 奶奶将一颗剥好的鸡蛋放在爷爷的碗中,爷爷却起身,拉着奶奶的手离开了餐桌,回头对着儿子儿媳调皮地说了句:“我去帮你们刺探敌情。” 霓裳刚刚发动汽车,便看见爷爷与奶奶相搀扶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看着爷爷一脸戏瘧的笑容,霓裳不禁笑了。 她推门下车,扶着二老走到车旁,打开后排座位的车门,小心地扶着二老坐进了车里。 霓裳坐回到车里,回头看着爷爷,眉宇间的就似刚刚被雨水洗过的山林,是清新的婉约:“爷爷,你这样会吓坏他的。” 爷爷轻哼了一声:“这点胆量都没有,还想娶我孙女?” 奶奶拉了拉爷爷的手,爷爷看了看奶奶,语气没有了刚才得生硬,柔软了许多。 霓裳听着爷爷叮咛的话语,从后视镜里面看着二老有意无意之中的眼神交流。奶奶的和善在悄无声息之中磨平了爷爷性格中的所有坚硬。 似乎,很多时候,只需要奶奶一个眼神,爷爷便会乖的如同一个孩子。时而,捉弄奶奶的小举动,更像是一位青涩少年。 都说民国时期的爱情大多以悲剧收场,可爷爷与奶奶的感情却抗过了战火,走过了家国动乱,终于将团圆的美满写进了人生的篇章。 几十年来,霓裳似乎从未见过二老吵架拌嘴。或许是多年的漂泊分离让他们更加珍视对方。 霓裳记得自己小时候很喜欢听奶奶讲她与爷爷之间的往昔,每一次的聆听都像是一次实践。 爷爷每次听见,总会假意嘟哝一句:“又在给阿裳炫耀我曾为你争风吃醋的岁月。” 奶奶不讲了。 爷爷又说:“怎么不讲了?” 奶奶笑着:“你什么时候为我争风吃醋了?” “怎么没有?想想当年学校那些觊觎你的男同学,我都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扔进海里去。” 奶奶笑出了声。 爷爷带着一脸骄傲:“不过,最后还是我抱得美人归。” 奶奶或许已经习惯了爷爷的意得志满,直接走开,不再理会。 爷爷看着奶奶的身影,眼中是一如当年的情深许许:“不过阿裳,你以后挑选男朋友的眼光要跟你奶奶学学。得亏你奶奶当年选择了我。” 霓裳等着听爷爷自夸的言语,却听见的是一句被沉淀的肺腑之言:“不然我可就要孑然一身咯。” 两根麻花辫束在胸前,一身干净的呢绒校服装,灰色的布鞋上绣着两朵格桑花,盛开的样子像极了她那融进人群依旧璀璨的容颜。 分卷阅读37 走在示威游行队伍的最前面,手中的小红旗,随着呐喊声的高亢而舞动。脸颊上的红晕不知是因为天气燥热的缘故?还是自我情感激愤的缘故? 这抹红晕,将心底的愤怒都带动出了可爱色彩,仿若她鞋面上的格桑花,被这簇可爱穿针引线,片片零落在他的心底。 阿裳说:“原来爷爷对奶奶是一见钟情啊。” 爷爷只是淡淡地笑笑,对于霓裳的言语表示了默认。车轮的转动,留下一路的车辙印,那是爷爷与奶奶故事回溯的绳索。 霓裳喜听爷爷讲故事,自身情感与阅历的丰沛,总能让爷爷的故事听上去比别人讲出来的多了一份人情味。何况,这个故事爷爷还是主角。自然,免不了的是情感动容。 民国时代,人们提到,总会带着几分悲情色彩,又会带着几丝浪漫情怀。动乱的年代从来都不乏多情的诗人与婉约的姑娘。 如今,还可从奶奶苍老的容颜中窥见年轻时的芳华,谈不上惊艳的绝代,却也是小家碧玉妆落成的秀丽。 奶奶家境殷实,算得上大家闺秀,加上模样不俗,追求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在那个兴写情书的年代,奶奶每周收到的信件都会让爷爷在情感上蒙上一层紧张。 可是,爷爷从来不知。在奶奶收到的情书当中,唯有爷爷的信让她百看不厌。总会在无人之际,拿出来反复念叨,要将信中的一字一言镌刻在自己的心上,一步步催化情感的衍生。 可奶奶从未给爷爷回信,或许是受到了西方教育的影响。年轻气盛的奶奶直接找到爷爷,没有丝毫忸怩地说道:“你的信,我都看了。” 爷爷家境并不好,这让他在大学这间学堂里面,充满了自卑感。所以,他未曾抬头看奶奶,只是一味地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很喜欢。”看着爷爷的腼腆,奶奶提高了音量。 就这样,这份在爷爷信中绵延了半年多的情感,一步步走向了两厢情愿的日光。他们会偶尔相约出去看一场电影,当然票钱大多都是爷爷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 对于爷爷的家境,奶奶从不说一二。只是,在往后两人相约,奶奶便不再去往电影院,也不再去咖啡厅。只是跟爷爷沿着公园的湖边一圈一圈的走着。 夕阳西下,微风渐起,细细地交谈声被风吹落到湖中央,倒映出过分的美丽。 在任何年代,门第不对等的爱情总是不被祝福的。他们的命运在现实的打压之下,任你花开多么绚烂,终将只是凋谢的命运。门第对等的爱情,大多是无花果的形式,没有花期,直接嫁接果实。 家中长辈知道奶奶倾心一位穷家小子之后,家里人不顾她的执意反对,为她定下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 只是奶奶以死相逼。家里人见状,不得不作出妥协。虽未取消婚约,却也将奶奶送出了国。想着,让时间与距离淡化两人之间的所有情感。届时,留学归来,再完婚也不迟。 尘世多变,再见除了重逢欢喜,还有沧海桑田。 当奶奶三年后,提着行李归家,看见的是那曾经雕梁画栋的宅邸已是杂草丛生,落叶覆了一地,而家中早已是空无一人。 这刻,她终是明白了自己迟迟收不到家信的原因。她跪倒在大门前,大风卷起一地落叶,掀开了那刺目的猩红。 奶奶经过多方打听,对于家中的变故才有了清晰透明的认知。家国情仇之下总能滋生出非比寻常的坚韧。逝者已逝,奶奶的悲伤化作了一缕缕革命热情。她在无形的战火中穿梭来回,生死早已是她看淡的事实。 第30章 坚守,只因是你我想要 这些年,人们听的最多的消息便是哪方战场失利或者获胜。 失利,加深了人们的绝望。 获胜,添抹上一则淡淡的欢喜。 然而,对于战事,对于守候在家中的亲人来说,最不愿听见的便是伤亡数字。 个位数,十位数,百位数,甚至更多。它所代表的是家庭的破碎,老人丧子,妻子无夫,孩子无父。每一种痛,都是人间致命之伤。 奶奶已没了亲人,它忽视这个数字。只有在面对战友牺牲之时,她才会表现如同滔天的悲痛来。为战友,也为自己无缘再见的亲人。 奶奶的所有情感全都被家国情怀所支配,以至于归来两年多,不曾想起爷爷。奶奶性格中原本的锋利与骄傲在战火中一点点被消融。渐渐地,竟与自己看过的书中的那些女子那般,淡漠了身边一切所有。 奶奶没有想过会再见爷爷,多年的分别,在硝烟弥漫的时代背景之下,当年那汹涌澎湃的情感早已幻化成了一朵朵蒲公英,远去了。 八年抗战的结束,四年内战的继续,将原本同心协力化成了两派。再见,奶奶不知道这是不是命运的捉弄? 当初,她操控着爷爷的感情;此时,她手握爷爷的性命。 尽管已然过去多年,奶奶在大牢看见爷爷的第一眼还是认出了他。她看着他被绑在木桩上,全身上下无一处好模样。 奶奶看着,就那么突兀地哭了。仿若那些早已被吹散的蒲公英正一点点地往她的世界回笼,想要再一次席卷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分卷阅读38 此时,爷爷是睡着的。 奶奶不愿多待,可是又不敢轻易离去。那是一个敏感的年代,你任何一丝不同寻常的举动都能为你或者为他人带来致命的危害。 她站在原地,将眼中的泪水硬生生地逼回了身体里。如同往常的冷漠,行将就木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至于奶奶是如何将爷爷救出来的,爷爷未曾多说。但霓裳知道,必定是九死一生。而奶奶也背上了叛dang的罪名。 据爷爷回忆,两人逃出来之后,他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而奶奶则是一月多昏迷不醒,几次处于危机关头,吓得爷爷只得日夜不眠的守着。 分别多年的苦楚,生死之交的相托。让爷爷在奶奶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急切地表明了自己多年的心意,当着在场所有同志的面向奶奶求婚了。 这次,奶奶未答应。 爷爷不放弃,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终,经受不住爷爷死皮赖脸的纠缠,奶奶点头了。两人的婚礼很简单,一间土胚房,两根红蜡烛,就这样将那个切割开来的圆,重新缝合上了。 属于他们生活的这艘帆船,开始在大海上缓慢前行,淡淡地温馨,淡淡地甜蜜,在困苦的年代,竟然将日子过成了诗的模样。 日子一路向前,霓霄云的出生为这个小家带来不曾有过的欢乐。让奶奶体验到的不仅是为人母的喜悦,还有对于自己父母的怀念之情。 一切都是百花齐放的美好,爷爷工作顺利,步步高升。霓霄云乖巧懂事,成长健康。似乎前尘所有的苦难,都在这刻得到了弥补。 然而,大海的魅力,在于它有风平浪静的安然,也有惊涛骇浪的骇人。 年事已高,爷爷与奶奶都已经忘却了是哪一天。不过霓裳知道,这天的时间被爷爷用心的记录在了自己的作品中。 一次会议,奶奶被打成了右派。她被带离了家,开始日复一日的游行,默默地承受着他人对于自己的一切批判。每日回到家,疲惫不堪的模样,让爷爷几度落泪。 后来,为了不让爷爷伤心,每日必等到爷爷熄灯休息之后再进屋。静静地将自己洗漱干净,换上以往展喜的笑靥,走进屋内,也不开灯,就那么摸黑睡去。 爷爷总是会等到奶奶睡着之后,接着微弱的月光,探索着奶奶那不愿让他得知的凄楚。这个曾在严刑拷打面前都不曾落泪的男子,却在这段岁月里,一次次地泪湿衣衫。 他不向组织求情,一是没用,二是奶奶不让,害怕连累爷爷,连累霓霄云。 雨,终有天晴的哪天。 当奶奶被摘掉右派帽子回家那天,全家无人喜悦,所有的喜悦都在这段时间的泪水之中被消磨。 爷爷只是紧紧地握着奶奶地手,带着她走向餐桌,拉开椅子,为她端来自己亲手煮的她爱吃的杂酱面。 相对是无言的。 爷爷吹了吹面条的热气,将它推到奶奶面前:“快吃。不够,我再做。” 奶奶低头吃面。已是多久未曾吃到如此美味的餐食,她的泪大滴大滴落在碗中。 爷爷看着,泪水跟着淌落。 奶奶吃完,爷爷伸手给她擦着嘴角的油泽,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奶奶伸手握着爷爷的手,云淡风轻地笑容:“都过去了。” 这段往事,是爷爷至今想起都会有泪溢出眶来的沉痛。 从这以后,爷爷对奶奶是百般的好。偶尔霓霄云与奶奶顶嘴一两句,都能遭来爷爷得责骂,严重的时候还会遭来一顿打。 故而,年轻时候的霓霄云总是说自己是父母捡来的孩子。 对于爷爷与奶奶相处的情景,霓裳想起最多的便是,爷爷伏案写字,奶奶站在边上研磨,或者坐在书房的窗边,拉上一曲轻缓的音乐。 伴随着二胡音符而落定的词句,总是带着超越凡俗尘世的曼妙。 奶奶话很少,总是静静地的坐在边上,笑容淡淡地听着家中人谈笑。只是对上爷爷的目光时,笑容里会情不自禁地染上喜悦。 或许是因为那次舍命救爷爷,加上后来产子等一系列磨难让奶奶的身体很不好。 三年前,奶奶因为心脏问题住进了医院。在去往医院的路上,爷爷握着奶奶的手未曾松开,不停地在奶奶耳边说着:“别怕。别怕。” 那模样,像是在哄小孩。 到了医院,做完检查,奶奶被推进了手术室。爷爷静静地坐在手术室外面等着,倒跟日常看见奶奶受到一丁点伤害就情绪激动的模样大相径庭。 大家都以为爷爷是因为担心过度。只是,后来看着奶奶静静地躺在病房里,身体上插着罐子。 爷爷拄着拐杖站在病房外,泪眼朦胧地看着奶奶苍白的脸色,淡淡开口:“阿裳,爷爷的命和奶奶的命早在多年前就连在一起了。” 阿裳听着,拂面哭到泣不成声。有感动,更多的是那份对于害怕失去爷爷奶奶的伤痛。 所幸,奶奶以她顽强的意志再一次闯过了生死的鬼门关。她醒来的第一句话,看着爷爷:“你瘦了。” 除了爷爷,病房里的其他人都有落泪的迹象。 看着奶奶醒了,爷爷一扫先前的阴霾,恢复了惯有的开朗模样:“ 分卷阅读39 我还不是怕你醒来说我偷吃。” 爷爷有轻微的三高,日常的饮食都是被奶奶严格把控的。 奶奶笑着,支撑着自己那瘦弱的身体,陪着爷爷留守这个让她多灾多难得人间。 只因,他的爱给予了她不顾一切的勇气。 只因,她舍不得丢他下一人。 就这样,爷爷与奶奶的爱情模式造就了霓裳对于自己情感的追求。 那是一份纯粹的贪恋。一切皆因喜欢,无关其他。 喜欢你浅笑的模样。 喜欢你吹埙的美好。 喜欢你随遇而安的生活从容。 喜欢你…… 只要是你,我便欢喜。 第31章 相识,忘年之交的喜欢 不出霓裳所料,纪如歌看见爷爷与奶奶那刻,是惊讶的。不过这份惊讶的时间并不长,随即便换上了礼貌的笑容,谦虚恭敬的将二老迎进屋。 纪如歌并没有因为二老的突然到访,表现出丝毫的慌乱。 他先将二老扶到椅子上坐好,再询问了爷爷喝什么茶。爷爷道了一声都行。 纪如歌骨节分明的双手熟稔的摆弄着面前的茶具,不一会儿房间便漂浮起了淡淡地茶香。 纪如歌将煮好的茶双手端着放到二老的面前,随后说道:“爷爷奶奶,你们先喝点茶。早餐很快便好了。” 爷爷并没有着急饮茶,而是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没有吃早餐?” 纪如歌笑笑:“因为你们与阿裳一起来的。” 爷爷笑出了声。 霓裳坐在边上,淡淡地笑着。 早餐没有霓家的丰盛,却也不错。小米粥,白水煮鸡蛋,纪如歌自己做的小笼包,外加两份下粥的菜肴,是温馨的简单日常。 纪如歌的小笼包做的很好吃,馅料味道恰到好处,一口下去,就似灌汤包那般爆浆的口感。可又没有灌汤包的烫嘴与油腻,味道爽口。 爷爷贪嘴,这早餐吃多了点。因是在外面,奶奶也未曾多说。只是当爷爷夹第五个包子的时候,被奶奶适时的制止了。 刚刚吃完早饭,爷爷便催促着霓裳去上班。说什么迟到了不好,其实她今天已经迟到了。 纪如歌本要送霓裳,可是碍于爷爷奶奶在此,也就不好丢下二老独自在店中。只是将霓裳送上车,说道:“晚上我去接你。” 霓裳将头探出窗来,将纪如歌拉低:“我爷爷是来刺探敌情的。” 纪如歌笑着嗯了一声,便叮嘱霓裳开车注意安全。看着霓裳的车子缓缓驶出自己的双眸,多像丈夫相送妻子的场景。 爷爷站在楼上看着纪如歌恋恋不舍的模样,对着奶奶说道:“这小子,像我当年。” 奶奶说:“比萧何好。” 对于一场以婚姻为目地的感情,自然会牵一发二动全身。家人的理解与支持,会在一场感情里面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当然,你也可以至长辈的意见不顾,勇往直前的追求自己所念所想。 有人说,婚姻就似一场赌局。赌赢了,你收获的便是日益累计的幸福满满;赌输了,婚姻的每杯苦酒你也只能自行咽下。 纪如歌送走霓裳,回到楼上,与二老坐在客厅,轻松恰意的交谈着。谈话的内容很广泛,涉及到生活工作的各个方面。这是爷爷在了解纪如歌,亦是纪如歌在配合爷爷。 奶奶坐在旁边,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静静地听着,在两人的谈话之中,她似乎听出了相见恨晚的意味来。 两人谈着谈着,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下棋。纪如歌起身,走到旁边的书架上,从里面抽出一幅象棋:“在家时,我偶尔也会陪我爷爷下一局。” 关于下棋,爷爷在家总是抱怨霓霄云忙,连陪自己下局棋的时间都没有。往后看来,爷爷这下棋之人是找到了。 象棋似乎是很多中国老年人的爱好。在公园,随处可见围坐在一块下棋的老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满足。像是象棋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一种娱乐方式,而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那份寄托,寄托缺少陪伴的晚年孤独。 爷爷的棋艺很好,纪如歌真的不是爷爷的对手。所以,这场棋局不是旗鼓相当的较量,更像是两位相差半百年岁老小孩与小小孩之间的嬉闹。 爷爷很爱闹,会在纪如歌落棋时,说上一句:“你要考虑好哦。” 或者是:“你确定要走这里?” 更或者:“老伴,你看这棋,是不是如歌故意放水让我赢?” 对此,纪如歌只是淡淡地笑着。他喜欢爷爷的性格,与纪鹤性格不同。这是一份被岁月厚待的宠溺,才能在走过人生沧桑之后,还能保持如此开朗,实属难得。 一盘棋还未完,店中便来了客人,订单有点大,林昕无法处理。纪如歌只好起身下楼,爷爷与奶奶也跟着下楼。 爷爷扶着奶奶坐在旁边的藤椅上,自己则拄着拐杖,环视着纪如歌花店。他的目光从那些与书架或者其他摆件交叉摆放的花卉上掠过,然后落在了书架之上。 他仔细地读阅着纪如歌书单,散文、诗歌、小说等等,其中有许多本是多次翻阅过的痕 分卷阅读40 迹。他从书架上抽出汪曾祺的散文集,大略地翻过,看着纪如歌娟秀的字体,落在汪曾祺秀美的语句之旁。他仿若看见了,两个志趣相投的人,在跨越年龄与时光进行对话。 纪如歌算不算商人? 他也不知道。如果说算,一间小小地花店,听上去怎么都觉得有点几分自卖自夸? 可若不算,他的每日又是在和交易打交道。一朵鲜花,一束花卉等等,尽管数额不大,可终归都是交易。 爷爷站在书架旁,翻看着,又听着纪如歌与客户之间的谈话。从始至终,纪如歌的言谈之中都少了生意人的浮气。即使在面对客户提出的种种条件,价格优惠时,他的言语都是带着丝丝温和的。 他的言语仿若真的变成了一朵朵鲜花,开在听者的心间,即便生意不成,也会让人在事后想起,暖心一场。 这笔单子是某公司布置酒会所需要的。整个酒会场地有些大,他们希望所有的花卉在不拥簇的前提下,又能让来宾感觉到花香四溢得感觉。 根据客户所提供的信息,纪如歌先将自己的构思简单地给对方说明,然后问道:“不知许先生觉得这样如何?” “听上去好像不错。” “一场酒会,鲜花是点缀。它散漫在精致的食物,与醇香的饮品之间,这就像是一场视觉与味觉的双重享受。” 交谈的欢笑声,落进酒香的淳烈,在漂浮中,灌进对方的耳朵里,那是沾染了芬芳的温柔。 敲定了订单,纪如歌笑着送走客人。走到爷爷身边:“爷爷也爱看汪曾祺?” 爷爷笑了笑,将书放回书架上,看着纪如歌花店:“你为何会想要开一间花店?你还如此年轻,应该在更广阔的天地打拼才是。” “或许是因为我懒吧。” 因为懒,不想将人生过多的时间放在拼搏之上; 因为懒,我想好好地享受生活的每一天,以自己最舒适的方式向生活讨要。 听见纪如歌的回答,爷爷哈哈大笑。想当初,他也曾如此说霓裳。 爷爷与奶奶是在吃过午饭之后离去得。纪如歌开车将二老送回了家。面对纪如歌的轻车熟路,爷爷打趣道:“看来阿裳什么都告诉你了。” 纪如歌将二老送到门口:“爷爷,我很珍视阿裳。” 珍视,意为珍惜并且重视。 这两个字说出来远比爱或者喜欢更让人欢心。 爷爷笑笑没说话,与纪如歌道别之后,便与奶奶一起回了屋。 他邀请纪如歌进屋坐坐,却被他婉言谢绝:“爷爷,我还要回去看店。下次我再来陪您下棋。” 爷爷像个小孩:“不许骗我。” “不骗您。” 这个文,就在这两天便会完结。只是为了表达我自己心中向往的一种生活方式,感兴趣的小朋友可以看看。会尽快更快,篇幅不大。 第32章 原来,我喜欢的你都爱。 霓裳喜欢林徽因的一句话:任何东西都可被替代。爱情,往事,记忆,失望,时间都可以被替代。但是你不能,无力自拔。 确切地说,她是深深地爱着林徽因。她爱她的智慧,爱她的从容,婉约,大气,爱她身上所潜藏的一切气质。仿若,女子要以林徽因的模样走过,才不算枉来尘世一遭。 这晚回到家中,爷爷在餐桌上提起纪如歌,言辞之中全是褒奖。可见爷爷是真的很喜欢纪如歌。 奶奶在旁边附和道:“如歌这孩子确实不错。” 霓霄云听见父母如是说,先前的担忧已然放下大半。只是女子的心思终归要比男子细。夏琳给奶奶剥着虾,问道:“开花店的,一年收入不怎么高吧?” 夏琳有次担忧,单纯只是出于一种对于女儿婚后生活的考虑。她是母亲,除了考虑女儿的喜好,自然也会考虑到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妈,我自己能负担自己的生活。”霓裳将剥好的一只虾放在爷爷的碗中。 爷爷笑出了声:“不愧是霓家的孙女。” 不管是恋爱中,还是婚姻中,女子都应拥有能独立生活的能力。经济的独立,不单单是让你拥有了随性生活的资本,它还能让你保持自己人格与精神的独立。 婚姻是需要两个人携手走过的人生旅程。在这一段旅程中,需要的是同心协力。一旦天坪向某一方倾斜,失衡带来的后果便是支离破碎。 当然,在这杆天坪中,付出与给予是应该成正比的形式,才能保证它的平衡性,保证家庭婚姻的和谐与完整。 吃过晚饭,爷爷与奶奶一般喜欢外出散步一段时间。爷爷拄着拐杖,奶奶时而挽着爷爷的手臂,爷爷时而牵着奶奶。 有时候,霓裳跟在两人的身后,就如同是在看一场从春走到冬的故事。这段故事,写满了离别沧桑,也有着重逢欢喜,更有相伴多年的生死与共。 爷爷奶奶蹒跚而行的背影,总能勾起霓裳嘴角那抹浅浅地笑意。她与霓霄云走在后面,陪着爷爷奶奶踩过城市夜间的繁华,细数着属于爷爷奶奶那道淡然的时光,就似一尊不甚浓烈的酒,一点点的滋润着尘世间的浮华。 这抹景色不灿烈,它平平无奇。唯一能拨动它弦 分卷阅读41 音的便是爷爷奶奶那温和的交谈声,还有爷爷那偶尔爽朗地笑声,与奶奶那和善的笑容。 霓裳不知道爷爷在奶奶的耳边说了什么,能逗的奶奶连连失笑。他们像是岁月里面一对小偷,将极速前进的时光偷偷藏进他们那日益苍老的身躯,可那颗活跃的灵魂依旧在生活里面窜来窜去。 “爸,你小时候应该很幸福。” 霓霄云点头:“这倒是真的。在我印象中,他们从没有吵过架。每次奶奶只要一生气,爷爷的所有脾性都没了。” “看的出来,爷爷很爱奶奶。” “认识他们的人都这么说。在我印象中,爷爷最害怕的一件事,便是奶奶生气。每当奶奶生气,爷爷就如同丢了最心爱的东西那般失魂落魄,总是想方设法的逗奶奶开心。” 霓裳很喜欢听爷爷与奶奶的故事,就像是在提前预演自己与纪如歌的婚姻生活。想到这里,霓裳在心底不禁打笑自己的不知羞。 或许是走累了,爷爷扶着奶奶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对面的公园里面,除了玩耍的小孩,还有一群群跳着热情洋溢的广场舞的老年人。他们舞姿算不上优美,却是活力满满,每个人的脸上都盛载着对于生活的满足。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卖花的小女孩,提着一篮子的玫瑰花,走到爷爷奶奶面前:“爷爷,买花吗?” “买。”爷爷赶紧去掏钱,从小女孩手中接过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奶奶说爷爷一大把年纪还总是学着年轻人那套,可又会笑着伸手将花接过来。 爷爷与奶奶拌嘴:“那你还给我。我送给阿裳。” 奶奶拿着花不给:“如今,阿裳有一屋子的花。” 说完。爷爷与霓霄云都笑了。 霓裳,脸上泛起了被奶奶打趣的红晕。 …… 霓裳如今的生活除了歌舞团与家中,还增加了一个地方,便是梧桐雨。一天的时间之中,她总是要抽出一点时间有意或者无意拐到梧桐雨去。 时而清晨,时而午间,而晚间大多是纪如歌漫步到歌舞团,两人或找个地方吃点宵夜,或看一场电影,纪如歌再将霓裳送回家。 有几次霓裳归来较晚,爷爷都不禁感叹:“我没看错如歌这个孩子。” 这段时间,霓裳除了要练习舞蹈。这三个月期间还有一些零星的演出,尽管算不上盛大,但对于每次的演出,霓裳都是用心对待。她不愿喜爱自己的观众满怀希望而来,再失望而归。 半个月后,霓裳跟着歌舞团出发,前去外省演出。纪如歌将她送到机场,他本想将她送到登机口,可霓裳说有太多同事在场。恋爱中的小心思,不愿他人将纪如歌当成一件物品那般欣赏。 她推门下车,纪如歌走到后备箱将行李给她提下来:“真的不要我送你进去吗?” “不要。”霓裳接过行李。 纪如歌抓着行李扶手不放手,然后伸手将阿裳拥进了自己的怀里:“我会想你。” 霓裳伸手回拥着纪如歌。 “你放心。我会去陪爷爷下棋,会陪奶奶拉二胡,也会陪叔叔聊天,陪阿姨做饭。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简单的日常,听在霓裳的耳朵里面,却让她红了眼眶。这不是多么诱人的甜言蜜语,却比它们来得更让人心动不已。 霓裳推开纪如歌,秋水潋眸的看着他:“如歌,谢谢你。” 纪如歌抬手轻轻地捏在霓裳的鼻尖:“傻瓜。你没有发现我这是在讨好你的家人,好让他们把你更快嫁给我吗?” 听着纪如歌打趣自己的话语,霓裳眼中的泪水还是顺着脸颊落下。 纪如歌替她拭去泪水:“再哭,进去同事该笑话你了。” 霓裳破涕为笑。与纪如歌聊了几句,便提着行李往机场大厅走去。走了几步后,她回头,对着纪如歌说道:“其实,我喜欢雏菊。” 纪如歌听着,笑容是糅合了阳光的灿烂。 第33章 生活,与你的盛大欢喜 在霓裳离开的这几日。纪如歌当真按照自己所说的那般,他陪着爷爷下棋,在爷爷练字画画时,还会拿着埙与奶奶合奏一曲。 此时,霓家被音乐的悠扬,与书画的馥郁所笼罩,他们就似隐匿在都市之中的闲暇之人,一片冰心。 他也会在晨间陪着夏琳进出菜市场,或者卖场。认真细致的挑选着霓家日常所需。夏琳往往在旁边看着,如同看见的是一位沉落到凡间来历劫的仙侠之人,那般的无欲无求。 许多人都不愿涉足的天地,却让他如此游刃有余。若他有时间,还会在给大家做上一顿丰富可口的饭菜。 有天的晚餐,纪如歌还根据自己的想象,研究出了一道新菜。名字倒不重要,好吃倒是真的。它有红烧肉的软糯,却又褪去了它的油腻,还带着一点酥香的味道。 霓家的餐桌上,似乎已经习惯了纪如歌在场,尤其是霓霄云。日间他总是在外上班,只有晚间才能与纪如歌碰上,自从第一次相谈甚欢之后,每每碰上,总要拉着他好好畅谈一番。 甚至有天纪如歌因为要忙花店的时候,还要去外婆家,便没有来霓家。霓霄云看着面前的饭菜,索然无味 分卷阅读42 :“夏琳,你这道菜没有如歌做的好吃。” 夏琳也不恼,她自己也觉得做的不如纪如歌做的好。她从盘中夹起一小块喂进霓霄云的嘴里:“霓教授,今晚上就委屈你将就吃着。你也心疼心疼你的准女婿。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这话,大家听出了夏琳对于纪如歌的疼爱之情。看来前段时间还在担忧的夏琳,已然从心底喜欢上了纪如歌。 对于夏琳的话,爷爷与奶奶一致同意地点头。 霓霄云看着,只得闷声吃着自己的饭。实则,他并不是真的非要吃纪如歌做的饭菜,而是希望有人陪着自己谈谈诗词歌赋。这是他的爱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他怎不欢喜? 其实深究起来,纪如歌的外公外婆在几十年前与霓裳的爷爷奶奶还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只是年限太久,加上大家又不曾联系。久而久之,那原本就不深厚的情谊,便渐渐消散了。 当纪如歌在外公外婆面前提起霓家的时候,他们有的只是一点朦朦胧胧的印象,其他的实在是恕记忆的无能为力。 可是,看的出来外公外婆对于霓裳的家境是满意的。门当户对,在老一辈的婚姻观念中,是较为看重的一项择偶标准。 “等阿裳回来,我便带她来看你们。” 二老听着,相视一笑。 奶奶问:“你告诉你爷爷了吗?” “还没有。我想等下次直接带阿裳去西岚。” 外公说:“你爷爷要是知道你找到了女朋友,不一定会高兴成什么样。” 后来,纪如歌还是在带着霓裳回西岚之前,提前在电话里面告知了纪鹤。就如外公所言的那般,纪鹤在电话那端激动的落了泪。 直说道改日要去到纪如歌父母的墓前,将这一消息好好地给他们说说。那模样像是在说,自己终于不负儿子儿媳所托,将纪如歌养大成人,如今他就要成家立业了。这一幕,落在纪如歌的眼中,让他又疼了一次。 这日,纪如歌刚从外公家出来,便接到了霓裳打来的电话,说是自己三个小时之后到C市。 “不是要明日才回来吗?” “演出已经完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在那边多玩一天?” “我想你。”霓裳脱口而出。 纪如歌偷笑:“好。我去接你。” 他早早地到了机场,盘算着时间还早。便坐在车内,将位置微微放平,从旁边的抽出还未看完的书。他此时不知道,正在穿越云层的霓裳,手上拿着是与他一样的书。 《我心归处是敦煌》,历史是需要大家敬畏的。樊锦诗让自己的一生与敦煌的千年为伴,将它们的风霜完好无缺的守护,日复一日。 甚至多次在家庭孩子与自己的事业之间挣扎,好在最后丈夫愿意放下一切,陪她与这道大漠上流传千百年的灿影厮守。 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之下,我们都在寻求所谓纯粹的爱情。我们羡慕王小波李银河,我们感动于杨绛钱钟书。游走人海,寻寻觅觅,大多换来的只是凄凄惨惨的结局。 纪如歌的脑中浮现出霓裳的模样,想象着她就似大漠塞北上那一道惊鸿,将他原本孤寂的生活一下子拉进一场繁华盛宴。无懈可击的模样,让他沉醉期间,不舍归去。 纪如歌看了下时间,关上书单手插兜的朝着出站口走去。一米八几的身高站在人群中,让他醒目的不是出众的容貌,而是那一身犹如莲花般淡然的气质。 五月的天气,C市已经步入了初夏,是热的。霓裳下身一条长裤,上身一件白色衬衣,既不是休闲也不失优雅。她推着行李,刚走到出站口,便探寻到了纪如歌的身影。 两人都朝着对方而来。纪如歌从她手中接过行李,她伸手挽在纪如歌的手臂上,俨然一对璧人。 纪如歌边走边问:“累吗?” “有点。”霓裳将头靠在纪如歌的肩上。 到了车库,纪如歌先打开副驾驶的门,让霓裳先上去。他将行李提到后备箱放着,自己再坐进了驾驶室,发动汽车:“回家?” “不回家。去梧桐雨。” “叔叔阿姨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没说。” 纪如歌笑着摸了摸霓裳的头,便驱车朝梧桐雨而去。 到了花店,霓裳对着林昕微微一笑,便跟着纪如歌上楼了。 到了二楼,纪如歌先给霓裳倒了一杯水,让她喝完水自己先休息会。晚餐好了,再叫她。 霓裳没有去纪如歌的卧室,她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纪如歌在厨房忙进忙出。不一会儿,便依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看来,这些天也确实是累了。只是,等她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了纪如歌的床上。 她掀被下床,推门而出,闻到了饭香,却未见纪如歌的身影。她沿着楼梯下楼,看见了整理着书架的纪如歌。 她步履缓慢的走下去,像是害怕惊扰了被围在书香与花香之间的少年。可这抹美好,又在牵引着她的脚步不断向前。 她站在纪如歌的身后,伸手从后面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背上:“我第一次在外面看见你。你就是这样拿着一本书,坐在旁边的竹椅上。” 分卷阅读43 纪如歌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身来:“饿了吗?” “饿了。” 纪如歌牵起她的手朝楼上走去,两人慢慢地吃着饭,浅浅地谈着。这夜,纪如歌第一次为了霓裳而吹埙。 两人坐在卧室的地毯上,霓裳屈膝抱着自己,巧笑嫣然的看着纪如歌。每个音符在她眼中荡漾出了霓虹色。 这夜,纪如歌给她讲西岚,讲自己的生活。每一道脚步的描摹,便让霓裳的情感更深一寸的深入。她看着纪如歌:“下次,你带我去看看西岚好吗?” “好。” 这个故事,正文已经写完。还差两篇番外,会在这几天更完。 第34章 为你,鼓捣着一日三餐 这段时间,天气在日渐升温,走在外面便是一场炙烤。关于盛夏的炎热,网上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话语来加以形象的说明。 纪如歌担心霓裳练舞劳累而中暑,每日总会给她煲上一盅清热解暑的汤。而最近的饮食,也总是以清淡口味为准。 可某日清晨,霓裳正准备出门。却听见爷爷说道:“阿裳,你长胖了。” 霓裳还为来得及回话。奶奶便说道:“哪里胖了?” “心宽体胖嘛。”听出来了,爷爷这又是在戏瘧她。 可这日到了歌舞团,霓裳还是去量了下体重。果然,爷爷火眼金睛,真的胖了两斤。霓裳对着镜子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还真是心宽体胖啊。” 霓裳与纪如歌的恋情在歌舞团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大家一开始对于霓裳放弃了萧何,而选择了纪如歌多少表示了不解。 毕竟,任何一个聪明的人似乎都会在两者之间,选择经济能力远远超过纪如歌的萧何。婚姻,是一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煎熬,它需要物质来堆积,需要物质来化解这其中的各项矛盾。 可是随着纪如歌日日常来,看着他对于霓裳体贴入微。渐渐地,大家也慢慢所有改观。毕竟,婚姻是一场两个人的生活,它需要物质来堆积,更需要感情来缝补它里面的各种弯弯曲曲。 何况,单从纪如歌每日为霓裳准备的饭菜便可以便可以看出。虽然他给不了霓裳大富大贵,却也有能力让霓裳衣食无忧。 纪如歌提着饭盒,面对路过的人总会礼貌地微微一笑。那模样,诉说着自己对于生活的的热爱。而这份热爱,有了霓裳的加入,深邃了它的宽度与厚度。 顾老师从办公室出来,刚好与纪如歌相遇。她看着他手上的饭盒:“今日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纪如歌笑着问道:“顾老师,吃饭了吗?” “还准备了我的?” “够的。” “我就不跟阿裳抢吃的了。”随后,自己笑着朝食堂走去。 顾老师在走到走廊尽头,回头看着纪如歌那清冽的身影,笑容藏进了自己年轻时恋爱的模样。 纪如歌日复一日对于霓裳的照顾。让她想起来自己与丈夫年轻时的时光。他也曾如纪如歌这般,对自己细致入微。只是,这几年因为年轻时太过操劳,而在照顾家人这件事上,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可每晚,自己回到家,总能喝上一碗温热的汤。若是早的话,还能泡上半个小时的脚。他那双操劳过度的双手,总是耐心地洗去她一日在外的忙碌,好让她能做一场轻松愉快地梦境。 有多次,她总是劝说丈夫不要等自己。可他总是淡淡地回上一句:“习惯了。你不回来,我也睡不着。” 一句习惯了,是多少个日夜的过渡,又是多少关心的养成。他们的爱情,没有经历所谓的惊心动魄,也没有故事里面的缠绵悱恻,却滋润了顾老师一生的平和与安然。 顾老师回头,继续朝着食堂走去。只是,刚走到拐角处便接到了丈夫打来的电话,说是这几日新上映了一部电影,询问她晚间有无时间? 她笑着道:“有。” 看吧,他们平淡的爱情也会有惊喜,也会有故事里面的唯美。 纪如歌到了练功房的外面,敲了敲门,听见霓裳的声音之后。他推门而入,看着汗珠顺着霓裳的脸颊两侧滑落。 他连忙走过去,拿起旁边的帕子,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阿裳,看你这样,我很心疼。” “我不累。”因为深爱,所以再苦再累的练习她都能一口吞下。 擦干汗水之后,纪如歌拉着她在旁边坐下。将自己带来的饭盒打开,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清火的莲子粥,纪如歌足足煲了三个多小时。莲子以防味苦,全都去了里面的绿心,昨晚便将它们浸泡了一整晚。熬出来的粥,自然是软糯的。 另外,还清炒了时蔬,黄油煎阿根廷红虾。这餐,既保证了营养,又不会让你发胖。只是,霓裳吃着,突然想起来早间爷爷说的话。她看着纪如歌说道:“爷爷说我长胖了。” 纪如歌伸手捏了捏霓裳的脸颊:“嗯。是长胖了。” “看来我后面要少吃点了。免得到时候演出的时候,演出服穿不了了。” 纪如歌笑她:“好。以后每顿都只喝粥。” 只是,后面纪如歌在做饭的时候,将主食换成了五谷杂粮。他甚至买了一本轻食食谱,照着上面给 分卷阅读44 霓裳做起了轻食。 显然,他超常发挥了。往后,每次纪如歌送来的饭菜总能吸引他人的目光,甚至有人萌生了想要跟他订餐的想法,更有甚者怂恿他去开一间轻食餐厅。 对此,纪如歌只是浅浅一笑:“抱歉。我并不喜欢做饭。” “那你还每天给阿裳送饭。” “嗯。因为我对做饭的热爱全都耗尽在了阿裳的一日三餐之上。” 听见这话,大家还未吃饭,便感觉已经饱了。可仍旧眼馋着霓裳手中的食物,好吃还不长胖,谁不想? 实则,因为天气越来越燥热的缘故,霓裳胃口并不怎么好。有时候,纪如歌送来的午餐,她往往只能吃下三分之一,便没有了胃口。 每每这个时候,纪如歌总是像哄小孩那般,在一个又一个绘声绘色的故事之中,让霓裳尽量多吃一点。 吃完饭之后,霓裳已然习惯了小憩一会。她躺在练功房的地毯上,头枕在纪如歌的腿上,阳光媚眼,时光惑心。 霓裳的午睡时间一般不会太长,半个小时已算是长的。而每当霓裳入睡之后,纪如歌总是依靠在墙壁上,手指总喜欢理着她那柔顺的发丝,像是在一遍遍理清两人未来道路上的所有艰难与险阻。 当然,他时而也会依靠在墙上睡去。这时,若你从窗外走过,看见他们眉目静好的睡颜,会在心底幻想,不知他们的梦境是否会汇合?将生活里面点点滴滴的灿烂,汇成梦中的那条大河,飘荡着他们感情里面的所有温暖与幸福。 有次,霓裳醒来,看见纪如歌还在睡。她就这样躺在他的腿上,抬手从他的额前一路慢慢地顺着往下滑。 当她的手指落在纪如歌的唇上时,纪如歌伸手紧紧握住,放在自己的唇边来回游走:“阿裳,周末我们出去玩好吗?” “去哪?” “去爬山,好不好?” “好。” 第35章 出游,抓住春末的尾巴 晚间,霓裳回到家说自己明日要与纪如歌一起出游。爷爷便嚷着要一同前往。大家看着他那兴奋的小表情,似乎像是在看一盏两百瓦的白炽灯。 爷爷拉过奶奶的手放在自己的身边:“老伴,我是不是很久没有带你出去玩了?” 霓霄云:“爸,你上周不是和我妈才去了三亚吗?” 爷爷瞪了霓霄云一眼:“就你话多。” 集体失笑。 睡觉之前,霓裳将爷爷跟奶奶要一同前去的事情告诉纪如歌。他笑着道:“人多一点,应该更好玩。” “那要不把外公外婆也叫上?” “好。”就这样,原本的两人行,变成了两家游,倒也不失它的欢乐。 …… 6月初,初夏之际,若你开车往C市之外的郊区,还能抓住春末那最后一点的和煦与温柔。这里一年四季似乎只有春秋冬,盛夏的炙热遗忘了这块方寸之地。 两家人加起来共有七八人,一辆车自然坐不下。纪如歌开着自己的车走在前面,里面坐着霓裳,坐着外公外婆。霓霄云开着自家的车,载着夏琳与父母,紧跟在纪如歌的车后。 两辆车上的气氛都是愉快地。霓裳与外公外婆一直浅声交谈着,二老颇有一种像是在于 与自己的女儿相处的欣慰。 车子在行驶了两个多小时之后,两辆车抵达了纪如歌早已订好了农家乐,干净清洁,小小地院落种着日常所要吃到的青菜,角落里面的两株向日葵正在跃跃欲试的想要钻出篱笆。 而旁边另一个篱笆圈起来的院落里,十多只鸡鸭正在咯咯的叫个不停,清脆的叫声飘荡在院落的各个角落。此时,下午时分,倒谈不上惊扰,更像是要在日落黄昏之际最后一次惊醒这一天的沉寂。 纪如歌现将两辆车上的东西提了下来,然后在店家的安排之下,给大家分配好了房间。考虑到老年人的休息,纪如歌将几位长辈安排在了后院里面的几间房内。而自己和霓裳则分别住进了走廊过道旁边的两间房。 纪如歌还走进去各个房间确认了所需用品,然后给老板订好了晚餐菜单,便对着大家提议道:“晚餐应该还有会,要不要出门走走?” 因为爷爷奶奶与外公外婆的在场,考虑到他们的身体情况,自然是不能爬山。一行人就沿着田地边窄小地公路走着。 夕阳已经在他们到达之前没入在了山脚之下,此时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橙红色光晕,正在缓缓拉开小山村的夜幕之景。 山村的晚间是有些凉意的。这渠凉意从他们的身边拂过,暂时洗去了夏季带给他们的燥热。大家的谈话言语很轻,快乐很浓。纪如歌与霓裳走在一行人的最后,听着几位前辈忆谈着他们的前尘,那是一段段在战火里面滚过的故事,带着如酒的浓烈。就算听上多次,你依旧能从其中窥见当时的恢宏与厚重。 碍于长辈在场,纪如歌与霓裳之间始终保持着该有的礼节。他时而会在霓裳的耳边说上一两句,逗的霓裳的笑容摇曳出了路边小花的清丽。 爷爷奶奶与外公外婆他们之间是不缺乏话题的。人到了一定的年纪,追忆往事就变成了他们生活中自然而然的事情。像是在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来替 分卷阅读45 自己再一次的拉长人生的历程。 几人经过一处田间的小溪边时,他们在岸边坐下。三代人看着这条缓缓而淌过的河流,是三种不同地心静。 四位老人的回忆还在继续,夏琳则挽着霓霄云沿着小溪漫步而行。霓裳脱去了鞋子,赤脚走在小溪里,纪如歌跟在她的身后。两位即将三十的人,落在不远处的年过半百的长辈眼中,那是长不大的孩子的模样。 笑容中,是期许。期许他们能在这个复杂而又炎凉的尘世,永远能这般简单而快乐的笑下去。 在这刻,时光被写下了恬静二字。它是爷爷奶奶与外公外婆携手走过一生峥嵘的淡然;它是霓霄云与夏琳岁月里面平淡的欢喜;它是纪如歌与霓裳之间正徐徐展开的细水流长。 农家乐的老板来了电话,饭菜已然做好。一行人朝着农家乐返回,走的不是很远。当他们回到农家乐时,满满地一大桌还冒着热气,没有酒店的精致,却道出了农家人的朴实,更具一番风味。 爷爷提议大家喝点酒,他下午一走进这里,便看见了老板自家酿的杨梅酒。嘴,馋着呢! 霓裳对着纪如歌说道:“爷爷除了爱喝茶,还爱喝点小酒。” “小饮怡情,很像爷爷的性格。” 看着两人说着悄悄话,爷爷打趣:“阿裳,你是不是又在说爷爷的坏话?” 霓裳笑着不语。 纪如歌说道:“没有。阿裳说,让我陪爷爷好好喝一杯。” 爷爷摆摆手:“我今晚不跟你喝。我要跟你外公喝。” 经过刚下的交谈,翻出了大家过往见面的经历。尽管记忆不甚深厚,可那个年代的人,若是碰到,总会生出惺惺相惜,甚至相见恨晚的惆怅。 每个年代都有属于它的辉煌与沧桑。若你能在有生之年,遇到与自己同乘过一条船的人,这是缘分,更是一种幸运。因为,在这个随时都一往直前的社会,还能找到与你切身体会的交谈着心底那段段被人淡忘的历史,是难能可贵的。 这顿饭,爷爷与外公喝的有点多。至于有没有醉,就不好评论了。当纪如歌与霓裳从外面散步回来时,已然不见了大家的身影。问了老板,才知大家都睡去了。爷爷与外公还是大家扶回房间的,看来是喝醉了。 纪如歌与霓裳没有怎么喝酒。吃完饭之后,两人便给大家说了几句,便独自散步消食去了。 山村的夜晚让纪如歌体验到了西岚的静谧。那些时不时从角落传出来的蛙叫声,是乡村的一道道音符。城市夜晚的音符是灯火霓虹,而它们的声响在乡村的安静之上,拨弄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出了专属与它的别样魅力。 纪如歌牵着霓裳,看着那些散落在各处的零星灯火:“其实,我想要的生活是有天能回到西岚。陪着爷爷,天晴的时候,跟着他一起走进花圃,下雨天就陪着他坐在家里的天井里面,下棋或者说说话。” “西岚一定很美。” “嗯。”纪如歌停下了脚步,接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霓裳:“但是,遇见你之后,我最想去的地方是有你的地方。” 这是情话。 漂浮着淡淡的旖旎色彩。 霓裳嘴角的笑容覆了月的光辉,落在纪如歌的眼中,那是生活里面最让他想要珍视的美。 两人走到下午来过的小溪边,坐在田埂上,天空中暗淡的星月倒映在水中,却是一道醒目的斑驳光影。 霓裳的头靠在纪如歌的肩上,指着对面的山顶:“明天我们去爬山了,爷爷他们干嘛?” 年事已高,身体终归没有了年轻时的活力。时常的散步还行,若真是让他们去征服高耸入云的山峰,没出事倒还好,若真出了事那是后悔也无济于事的无能为力。 “农家乐里面有麻将机。” “奶奶很喜欢打麻将,而且牌技不错。” “外婆也喜欢,而且也打的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十指相扣,将余生的每分每秒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第36章 生活,是平淡中的盛大 翌日,大家都起的很早。因为四位老人需要照顾,加上霓霄云与夏琳对于爬山兴致浅浅,便没有与纪如歌与霓裳一同前往。 两人吃过早饭,便与大家道别,纪如歌背着双肩背包,牵着霓裳的手准备出发。可刚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爷爷的声音:“阿裳,可别像小时候那样,爬不动了在半路耍赖皮哦。” 这一说,逗笑了大家。 对于爬山,霓裳算不上热衷,而且每次跟着大家出去。只要遇到有爬山之类的活动,霓裳则会随便找个借口,独自躲在酒店,舒舒服服睡个懒觉。 醒了再出门随便转转,步伐缓慢,遇到精致的小巧玩意也会买下,看见有趣的事情也会露出自己不多不少的好奇心。 甚至有次,霓裳在某个古镇,坐在街边与路边卖小吃的老婆婆聊了整整一个下午。路过的人,都以为霓裳是老婆婆的孙女。 天气晴朗,丝丝凉风,浸入心脾。故而,爬山的人实在不少。源源不断的人群朝着山间而去,所有的脚步都轻快,在这短暂的周末褪去了城市的铅华,神清气爽的感受着这一片山清水秀。 分卷阅读46 纪如歌与霓裳的性子都属于慢性那种。是否能爬到山顶,并不是他们所要追求的目标,他们看重的是路上的风景。 大约在走了半个多小时候之后,纪如歌问道:“要不要休息会?” 霓裳摇摇头:“再走走。” 纪如歌从书包里面掏出水杯,递给霓裳:“先喝点水。” 霓裳接过水刚刚喂到嘴边,便听见了顾老师的笑声。她寻声望去,正看见顾老师被丈夫牵着朝着他们而来。 纪如歌与霓裳同时唤了一声顾老师。 顾老师笑着给他们相互介绍,三人打过招呼。便一起结伴继续向前。 时而纪如歌与霓裳走在前面,时而顾老师他们走在前面。可四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便于交谈的距离。 顾老师的丈夫,霓裳曾在歌舞团匆匆见过几次。并无深谈,今日一见,倒觉得纪如歌的身上有与他相同的气质。 宁静淡泊的那抹悠然,能让人在芸芸众生之中,一眼便瞧见那道萃心的幻影。 在如此渴望功名利禄的尘世,他们的脾性与心态又何尝不像大家心底所想要追逐的天边的那道彩虹,绚丽却又转瞬即逝。 到了半山腰时,大家休息了一会儿。霓裳与顾老师走在前面,谈着舞蹈之外的话题。霓裳的手挽着顾老师的手臂,顾老师的手覆在霓裳的手背上。 顾老师对于霓裳来说,亦师亦母。她懂霓裳在舞蹈上的渴望,也懂霓裳在红尘中的俗愿。 纪如歌与顾老师的丈夫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他们第一次相见,不需要任何的情景的烘托,道出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水墨画。 顾老师的丈夫原本是做路桥工程的,年轻的时候常年在外奔波,又要担心顾老师的日常。故而,在时间日积月累之下,身体的疲乏加上心上的焦虑,原本的刚硬的身体就这样渐渐地跨了。 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自从他的身体不如从前之后,顾老师便不准他再外出。可不出差,这便意味着收入的减少,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倒了顾老师的身上。他的心思在焦虑之上又增添一份心疼。 那天是他们结婚的十周年纪念日。顾老师拉着他的手:“老公,当年我们一起走出小城镇。我们背负着梦想,在这座城市,终于有了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 “你还记得你当时所说的吗?你说要在这座漂亮的城市,买上一座大大地房子,装成家的样子。如今,你已经做到了。” “我们有了大房子,有了温馨的家。老公,我要求不高,我只是不希望有天回到家,诺大的房间,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家重要,可若再温馨的家,没有了烟火气息,它也只是冰冷冷的水泥墙。” 他的泪滴落在顾老师的手背上:“可是,我不想看你太辛苦。” “我不辛苦。我不用像你那般,在外日晒雨淋。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教大家跳舞,参加一些演出。何况,从今以后我知道每天有你在家等着我。所以,比起更高的物质生活,我更喜欢生活现在的模样。” 与顾老师的生活日常这些话都不是刻意提起的。是纪如歌在两人的互动之中观察出来,询问而得的。他喜欢这份平淡生活中的灿烂。 顾老师的丈夫说道:“年轻的时候,我也有很多梦想。梦想住豪宅,梦想开豪车,梦想家产万贯。我的脚步一刻也不停歇地往前走,结果累垮了自己,还错失了许多与家人相处的时光。如今,想来到真有点得不偿失。” 纪如歌淡淡地笑着,像是虚心受教的学生。 两人看着走前面前的顾老师与霓裳:“其实,我太太年轻的时候是很漂亮的。从小,她便是我们小镇上最聪慧跳舞最好的姑娘。到了大城市之后,陆陆续续有许多的公司找她,许下了太多的诱惑。大红大紫,荣华富贵。” “有段时间,我的事业特别低迷。恰好有家娱乐公司找上了她。那次是我唯一一次对着她大发脾气。因为我不想她跟着我受苦受累。她有远走高飞的能力,却甘愿为我亲手折断了翅膀。我记得那夜,我们相拥在出租屋内。她哭,我也哭。” “顾老师很爱你。” “我知道。所以,我加倍努力的工作,找到一切机会向上爬。再苦再累的活,再脏再乱的地方我都愿意去。因为我想要亲手接上她那被折断的翅膀。可是,我忘记了。她所求的从来都不是这些,生活应是知足常乐的满足,而不应该是无穷欲望的滋生地。” 这话,让纪如歌想起来自己刚刚走出社会的那几年。他也曾在某个战场浴血奋战,为奖金,为升迁机会,为了能站在他人之上。已然忘记了这样的生活,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几人慢慢朝前面走着,爬到三分之二的时候,霓裳的腿有些无法支撑了。隐隐约约地疼痛传来,一开始她还能坚持。 她额头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纪如歌走上前去,拉着她在旁边的石块上坐下:“怎么了?是不是很累?” 霓裳点点头:“有点。” 纪如歌将双肩背包挂在胸前,蹲在她的身前:“来,我背你。” 她看着站在身边的顾老师两人,也不再逞强,笑着趴在了纪如歌背上。只是,快要到山顶的路实在太 分卷阅读47 陡,纪如歌背着霓裳实在有些不好走。两人便拜别了顾老师,朝着山脚下走去。 顾老师两人站在石阶上,看着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的画面:“他们会很幸福。” 顾老师被丈夫拥在怀里:“如歌会比我做的更好。” 顾老师笑笑,看着自己的丈夫。那是生活不做比较的满足。 第37章 许诺,岁月悠长的相伴 从山间游玩回来,歌舞团替霓裳接下了一个话剧角色,舞蹈演员,算是本色出演。没有什么台词,只是需要上台表演几个舞蹈动作。这也是霓裳没有拒绝的原因。若是要让她去演戏,怕是会演砸。毕竟,术业有专攻。 天气一日比一日烦闷,燥热。霓裳的忙碌也在一日日的加剧。甚至有几次,吃着吃着饭便倒在纪如歌的肩上睡着了。另外,腿疼的毛病也越发频繁。她想着,还是应该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可这一忙,直接到了九月底。 纪如歌时而也会跟着霓裳跑,待霓裳演出完之后,或者在她空闲时间,带着她穿梭在陌生城市的角落,挖掘着那里的一景一物。 霓裳喜欢被纪如歌带着在各个街道穿梭,或好吃的食物,或好看的景色,或有趣的人。这些景色落在纪如歌的镜头之下,变成了他散文中优美的词句,那些照片最后却变成了陪衬。而霓裳是他笔下,是他镜头之下永恒不变的意蕴。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两人已经去过四五座城市。一方面,源于霓裳的忙碌;一方面,源于纪如歌想要牵着她,踏遍这世间的红尘滚滚。 他们去到了四季如春的彩云之南,也见证了西北的荒凉与粗犷。当他们的脚步停在柔情似水的江南之乡时,读懂了苏轼与李清照为何独独偏爱这座城市。 它的美,不似惊心动魄得荡气回肠,那是西湖的清幽,一点点得漫过你的世界。脚下的青石板发出的声响,如同将你带回千百年前的宁静与深邃,赐你一场有关岁月时空得对话。 霓裳穿着一套白色的桑产丝长裙,腰带飘飘的样子,与岸边飞舞的柳丝交相辉映,落在湖中的倒影,像是当年易安居士独坐湖边追忆自己与丈夫琴瑟和鸣的日子。 两人在西湖逗留了两三日,上午在酒店睡到自然醒。掀开窗帘,一汪绿杨阴里白沙提之景。下午,夕阳残照着空翠烟霏,像是从隐秘地界打过来的缕缕光线,要替西湖的景再增添一把迷人色。 他们喜欢在晚间,倒扣着凉风,沿着西湖走上一圈。他们每晚都会遇见一对年逾古稀的老人,老太太牵着老爷爷,步伐缓慢,没有过多的言语交谈,所有的一切的恰好的。 两人喜欢走在他们身后,感受时光静然的模样。纪如歌扣着霓裳的手:“等我们老了,我就这样带着你,再一遍遍重走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 “有时候,我觉得你跟爷爷很像。” “嗯?” “五年前,爷爷带着奶奶进行了一场历时半年多的旅行。他们去了很多地方。不过很可惜,他们去过的每个地方都涂改了他们记忆中的模样。” “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没变,这就足够了。” 不管世界处于何种年代,它的本质是在进步。生活,经济,文明等等,都会朝着我们难以预知的方向前行,而在这个向前迈进的过程之中,好坏是形影不离的。在社会的进程之中,我们最先要守住的便是我们的自己。 对于这次的行程,纪如歌原本还打算还带着霓裳去周庄转上一圈。可奈何时间有限,只得留待下次。 在回C市的航班上,两人遇见了萧何。他是来这边出差,刚好工作完结返回C市。霓裳与萧何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纪如歌与萧何比邻而坐的位置。在这期间,萧何总会时不时地看向纪如歌,这是在打量。打量纪如歌的个人魅力,更是在打量霓裳的选择。 不知何时,霓裳靠在纪如歌的肩上睡着了。他叫来空乘人员,要了一条薄毛毯,盖在霓裳的身上。面对萧何的打量,他始终是无动于衷的状态。直到航班到站,他都没有就此启口询问萧何。两人之间有关霓裳的话题,是在萧何找上纪如歌才挑明。 …… 不知不觉,桌上的日历已经划到了六月底。纪如歌与霓裳之间的感情也顺着时光一路顺延之深。 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纪如歌照样打理花店,给霓裳做饭,偶尔还会带上四位老人,在C市的周边随性的转转。 甚至有好几次,爷爷还会孩子性的说上一句:“阿裳,你很久没有陪爷爷了。小心,爷爷移情别恋哦。” 大家听着,哭笑不得。 不得不承认,在照顾长辈方面,纪如歌确实比霓裳做的好。对于家中每位长辈的喜好他都已经了如指掌,并且将它们一一铭记在心。这也怪不得大家会越来越喜欢他。 有天,在你家吃过晚饭。霓霄云原本要送纪如歌回家,谁知爷爷拦住:“你这是要把我孙子送到哪里去?”这天,霓裳又去外地演出了。 霓霄云站在门口,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最后,还是纪如歌解了围:“爷爷,我花店还有点事。所以今晚就不能陪你下棋了。” 爷爷拄着拐杖走过来, 分卷阅读48 拉着纪如歌:“正好。我跟你奶奶要出去走走。” 三人走出门口,爷爷回头看着立在门口不动的霓霄云,吼道:“你杵在哪里干嘛?不是要送吗?” 夏琳在屋里听着,看着丈夫被自己父亲嫌弃的模样,笑出了声。 霓霄云觉得,他这一生在霓家都是多余的。小时候,母亲得了父亲的全部疼爱,接着是霓裳,现在又是纪如歌。唉,生活不易啊。 …… 纪如歌每个月至少要驱车回一次西岚,这两个月因为陪霓裳的缘故,回西岚的行程一再往后脱。自然,惹来纪鹤的抱怨。实则,他的所有抱怨,只因想念孙子。 然而,当纪如歌孑然一身回到西岚时,他先是充满期待的朝纪如歌的车上瞧了又瞧。确认没有霓裳的身影之后,则是一脸嫌弃:“你回来干什么?” 纪如歌知道他在找什么,解释道:“阿裳这几天在外地演出,所以没有跟着一起回来。等下,下次我一定带她回来看您老人家。” 听见这话,纪鹤马上转阴为晴。喜笑颜开的走进厨房,念叨着做些什么好吃的,还给阿炳去了电话,让他们一家三口今晚过来吃饭。 蒋叔一家听说纪如歌回来了,都来的很快。知道纪鹤年纪大了,做饭这些自然有些力不从心。故而,蒋叔他们一到,便将纪鹤和纪如歌赶出了厨房,留在蒋叔与蒋姨两人在厨房忙碌。阿炳则因为送货还在回来的路上。 第38章 往昔,那是生活的剪影 以往回来,时间早的话,纪如歌总会跟着纪鹤去花圃转转。看看他又新添了什么花种,有哪些植被的种植方法需要改进。这些年来,纪如歌将自己在外学到的种植方法与经营方式用在了自家的花圃上,才有了今日生意的兴隆。 纪家的房屋是传承了上百年的老式院落形势,坐在房屋的天井里面,仰头透过上方的小小天地,便可窥见万里银河。从房屋二楼的各个窗沿上垂下来的绿萝,为这座古朴古香的房屋装点上了现代的鲜活气息。 天井的中间有一口圆形的深井,晚间明亮的月亮沉落在井中,恍若将地面与苍穹的天涯之距一下子笼络在了咫尺之间。而天井旁边的有一座历经沧桑的石磨。它曾经是纪家用来碾米等五谷杂粮的必要工具。如今,倒更像是某种装饰,述说着这座房屋的传承。 而原本栽种着睡莲的石岗,早已种上了荷花。下面也没有了金鱼,大大的荷叶漂浮在水面上,结出了一滴滴晶莹的露珠。粉红的花苞,一瓣瓣的盛开来,像是一场感情从情窦初开走到了盛大炙热的炫目。 天井的两边角落里种着两个桂花树,被纪鹤修剪成了圆圆的模样。每到秋季,纪家被一阵阵桂花香肆虐。到了第二年,则被纪鹤所酿造出来的桂花酒香而侵蚀。 纪如歌扶着纪鹤在大门前方的椅子上坐下。这次回来,他明显感觉出了纪鹤的衰老超过了以往的任何时候。他的心,跟着纪鹤的苍老在一点点的往下沉去。 纪如歌走进屋内将纪鹤的茶杯斟满了大半杯水,走出屋内,揭开盖子放在两张椅子中间桌上。他刚刚坐下,纪鹤便询问道:“听阿炳说你今年回来就不走了?” “一开始是这样打算的。” 纪鹤的目光一直望着屋外,看着那条从自己家门前蜿蜒而过的小河:“你跟霓裳姑娘商量好了?” 纪如歌的言语中夹杂了几丝愧疚:“还没有说。” “当年,你爸爸把你妈妈带回家来时,我曾问过他是走还是留。你爸爸看着我,犹豫不决。最后是你妈妈,她坚定地留在了西岚。” “可是后来,她因为怀孕生产而消耗了身体,致使她早早地离去。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当年他们没有留在西岚,而是去了C市,说不定她也不会那么早就去了。” “爷爷。”听着纪鹤的话,纪如歌眼眶发酸。 “你妈妈是个很好的女子,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不是儿媳,而是女儿。我有什么不舒服,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察觉。逢年过节,她总会像对待孩子那般给我做一套新衣裳,打趣我是老小孩。” “她会陪我下棋,偶尔还会陪着我喝两杯。你妈妈喜欢听我拉二胡,她有时候也会跟着哼上一两句。她做的月饼很好吃,尤其是桂花月饼。这两颗桂花树还是当年她亲手种下去的。” 纪如歌对于妈妈的记忆是模糊的。但是他却记得每年的中秋节,全家围坐在天井里面赏月得场景。桌上摆着瓜果,放着妈妈做好的月饼,爷爷坐在椅子上会拉上两小曲。 待爷爷拉完二胡,他喜欢坐在爷爷的大腿上,缠着他给自己将故事。而他总是还未等故事讲完,便会倒在爷爷的怀里睡着。对于,中秋团圆夜故事的结局他始终无从得知。那些他错过的故事结局就如同他与父母今世的相聚,再无佳琪可盼。 “她很爱笑,似乎再难得事情到了她那里都只不过是睡一觉的事情。镇上的人都很喜欢她。她刚到镇上没多久,便掏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再东奔西跑的筹措到了一些资金,将镇上的学校修缮扩大了,甚至还义务为他们上课教学。” 纪鹤陷入了对于纪如歌父母的回忆之中。但是你可以从他的言语中,听出来他对 分卷阅读49 于纪如歌母亲的回忆明显多余自己儿子的思念。 他收回目光,泪眼朦胧的眼中满是欣慰:“你的性格跟你妈妈很像。小时候,有段时间你很沉默,我以为担心你的性格会随了你父亲。” “像爸爸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只是他性子太闷,容易钻牛角尖。我之前还问过你妈妈,是怎么看上你爸爸的?” “妈妈怎么说?” “她说,因为你爸爸傻,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傻劲。她不愿意让别人把他骗了去。” 纪如歌笑了。 纪鹤端过面前的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喝了两口茶:“如歌,就留在C市吧。我老了,你们年轻人应该有年轻人的生活,不要让霓裳姑娘为了你而承担与家人分离的伤痛。不用担心我。等我哪天真的不能动了,自会去麻烦你们的。” 纪如歌喉咙哽咽,他看着纪鹤,泪水在眼眶四周游走。他将身子依靠在椅子上的靠背上,头向后仰起。 此时,阿炳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踩着轻快地脚步,快速地跨过高高地门槛,大笑着走到纪如歌身边,又往屋内看了看:“阿裳呢?” 纪如歌将情绪压了下去:“她在外地演出,这次没来。” 阿炳走进屋内端来一张矮凳子,坐在纪如歌旁边:“这次回来怎么也得多待几天吧?” “两三天吧。”纪如歌算着时间,要赶回去观看霓裳反弹琵琶的演出。 三人没有聊多久,蒋叔两人已经做好了饭餐,便让大家坐到餐桌。纪鹤走进酒窖,提来了两瓶酒,有桂花酒,还有其他一些酒酿。 尽管纪如歌不喜喝酒,可每次回来总会陪着纪鹤好好喝上几杯。但也会适时的收了口,以防喝醉。 对此,阿炳说他这样喝酒,少了乐趣。 蒋书一掌拍在他的肩上:“那是人家如歌知分寸,哪像你。” “爸,每次如歌回来你都开始嫌弃我。” 蒋叔丝毫不给阿炳留面子:“你这意思,如歌不在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爸,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把我儿媳妇弄丢了,还要面子?”看来蒋叔对于阿炳三十多还独身一人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啊。 对于蒋叔与阿炳之间的互怼,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一开始,这样的场面总会带给纪如歌或多或少的伤怀。可渐渐的,他竟然喜欢上了。 喜欢阿炳与蒋叔之间毫无芥蒂的相处方式,这份愉悦淡化了自己曾经与父亲之间那沉默严肃的气氛。 吃过晚饭,纪如歌如同以往,陪着纪鹤出门,沿着小河从上游走到下游。两人坐在石拱桥上,细声攀谈,守着一日之中的光辉渐渐暗下去。 第39章 家人,愿成全你的所有 翌日,纪如歌早早地起床。做好了早餐,陪着纪鹤吃完,便跟着大家走进了花圃。因为时间尚早,晨间的露珠还在叶上或者花瓣上滚动着夜间的光辉。 他站在花圃中,看着那些茁壮成长的植被、各各色花卉,像是看着一顷梦圆,而另一端站在霓裳。只待他走过长长的田埂,与她私定一场地久天长。 纪鹤将花圃打理的很好,每株植物都没有辜负岁月倾注在它们身上的用心。纪如歌穿着工匠的衣服,与大家一样,在一排排植被间穿梭。清冽的身影融进这一片葱绿之间,更加凸现了他身上那云卷云舒的淡然。 纪家的花圃里面种了很大一片雏菊,可是不卖。它们是纪如歌亲手栽种,亲自打理,每一朵都以自己最向阳的姿态,与日月星辰对视。 纪如歌蹲在雏菊花圃面前,拨动了霓裳的电话,很快便接通了:“回C市了吗?” “嗯。昨晚上到的。”霓裳坐在家中的书房,爷爷坐在她的对面。 “现在在哪?” “家里,陪爷爷喝茶。” “阿裳,你说你喜欢雏菊?” “嗯。” 纪如歌道了一句稍等,便挂了电话。随后拨通了霓裳的微信视频,他将镜头对准自己面前的那一大片雏菊,阳光洒下的光影,给它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膜。 霓裳看着,笑靥如花的模样与花朵的娇艳欲滴相得益彰。 爷爷煮着茶,小孩子心性又上来了:“如歌,爷爷可在旁边的呢?” 纪如歌浅笑出声:“爷爷,我明天就回去看你。到时候陪你下棋。” “这还差不多。” 奶奶端着果盘走进来,叉起凉快,分别递给霓裳与爷爷。 只是爷爷没接,学着现在年轻人的样子:“老伴,阿裳跟如歌又在我们面前秀恩爱。” 奶奶明白爷爷的意思,直接将手中的水果喂到了爷爷的嘴里,笑容里几分无奈几分欢喜。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这边纪如歌一上午都是在花圃里面度过的,中午吃过午餐,陪着爷爷坐天井里面。 西岚的夏季并不是多热,自然也不需要空调这类制冷电器。蒲扇在爷爷的手中摇曳,只是不一会儿扇子便掉落在了地上,爷爷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纪如歌走进屋内,去到爷爷的房间,抱来一条薄毯盖在他的身上。因为明天一早便要离去,他趁着这天 分卷阅读50 下午的时间,将屋里屋外全部都打扫收拾了一遍,还去市场买了家中所需的一些日常用品。 爷爷醒来的时候,纪如歌刚好提着东西从外面回来。他看着纪如歌手中的满满两大包:“每次回来都买这么多,我哪里用的完。” “多备点总是好的。” “下次再回来可不许买了。我缺的话自己回去买,或者我叫阿炳给我买也是一样。” 纪如歌笑着将东西提进屋,将它们一一放置在固定的位置。害怕纪鹤忘记,又一次次的给他说清楚。 纪鹤听着:“你怎么比你妈妈还唠叨?” “爷爷,这药已经过期了。不能再吃了。”纪如歌将一盒日常感冒药从盒子里面拿出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又仔细地检查着其他物品的保质期。 纪鹤坐在一遍,双手拄着拐杖,看着纪如歌认真地模样,像是看着小时候坐在自己面前认真写作业的纪如歌。如今,他已然老了,纪如歌也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位会跟在自己身后问东问西的孩子了。 从小,纪如歌便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因为母亲的离世,父亲的离世。他知道纪鹤再也没有心里去承受自己的无理取闹,承受自己一遍遍的情感追问。 在父亲刚刚离开的半年,他便承担起了家中的家务,为的是不让纪鹤感觉到有任何的不同。他想告诉他,就算爸爸走了,他也能用自己那双小小地手照顾好他。可是,那时候的他,也不过只是一位还需要被照顾的孩子。 有次,纪鹤问他:“想不想爸爸妈妈?” 纪如歌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夜,纪鹤在他的房间外面,听见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世间,有那个孩子不想念的父母? 纪鹤起身,走进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本存折,一张卡。他将凳子拉到纪如歌面前,将卡与存折交到纪如歌的手中:“如歌,这里面的钱虽然不多。但是房子的首付应该是够了。” 纪如歌不要:“爷爷,我自己有。” “如歌你不要。爷爷也没地方花。这钱本就是为你准备的。之前,是想着你终归是要回来的。现在,你拿着这些钱在C市,买上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也算是在C市有了家。” “爷爷。” “如歌,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从小,你便沉稳慎重,尤其是在对待感情这件事上。虽然,爷爷没有见过霓裳姑娘。但是爷爷相信你喜欢的女孩一定不会错。” “当年你妈妈因为你爸爸而委曲求全,跟着他蜗居在我们这个小镇上,我曾见过你妈妈夜深人静一个人坐在天井里面垂泪。现在想起来,我都会觉得是我拖累了你妈妈爸爸。如果没有没有我,他们或许也不会早早地去了,也不会让你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 “爷爷。”昨日压抑下来的泪水,还是在今日落出了眶。 纪鹤握着纪如歌手:“别再让霓裳姑娘面对与你妈妈一样的处境。女孩子远嫁,想家的心情是很苦的。何况,你外公外婆也希望你留在C市。你陪我了二十多年,也是该好好陪陪他们了。” 纪如歌的泪水滴落在纪鹤苍老的手上,泪水滑过手上的皱纹,像是时间的河流,一路向西的印证。 纪鹤的眼泪在眼中转动,始终没有落下。他萧笑容和蔼:“如歌,爷爷这生别无所求。只要你能好好的。看的出来,霓裳姑娘给了你从未有过的快乐。爷爷已是数着天日在过活,你的未来应该与霓裳姑娘在一起。爷爷相信,你们会组建起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此时,纪如歌除了爷爷二字,已无法再出口其他字眼。 他多想学着孩子的口吻,安慰纪鹤,也安慰自己,他不会老去。而不管他去到哪里,何时回家,总有这样一双满含期待的眼神,总会有一双满布沧桑的手掌牵着他归家。 纪如歌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纪鹤,那满头的白发,那苍老的身影。他身上的每寸都在提醒着他,纪鹤的岁月走在了倒数的时光之中。而那个一直在自己身后坚守的家,也即将在日暮之中关上它沉重的大门。 这晚,纪如歌陪着纪鹤聊了许久。夜半时分,才各自回了房间。翌日,阿炳扶着纪鹤站在大门口,目送纪如歌远去,如同一场撕心裂肺的分别那般。 待纪如歌的车子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后,纪鹤喃喃自语:“不知道下次如歌回来是什么时候了?我还能不能这么站着送他了?” 阿炳别过头去,偷偷擦干了眼泪。 到了C市,纪如歌的车刚刚在梧桐雨门口停下,便看见坐在店内与林昕浅笑聊着的霓裳。他抬脚走进去,站在霓裳身后:“什么时候过来的?” 霓裳回眸,眼含秋水的模样,饱含相思情趣:“刚到。” 纪如歌提着包,牵着霓裳直接上了二楼。因为已是晚餐时间,他让霓裳自己坐着玩会,自己便走进来厨房。 霓裳独坐也无趣,走到纪如歌身边,询问着他自己可以做什么。纪如歌将手中的青菜递给她:“帮我洗菜。” 这顿饭,纪如歌掌勺,霓裳在旁边时不时地递点小东小西。两人之间的互动,便是尘世间家家户户日日穿梭的烟火气息。 第40 分卷阅读51 章 惊艳,一曲琵琶惑了心 7月10日,阳光正好,清风拂来。 霓裳早早地到了梧桐雨,带来了奶奶昨日包的饺子,芹菜牛肉馅的。 霓裳将饺子放进冰箱的急冻室:“爷爷让我提醒你,你前天答应了他,要去陪他下棋的。” 纪如歌将煮好的番茄鸡蛋面端给霓裳:“我没忘。” 霓裳坐在位置上吃着面,再次确认道:“你今晚会来吧?” 因为特别期望,才会生出如此深切地担忧。 “会来。”纪如歌笑着。 两个人能走到一起,靠的彼此吸引;但这段感情若想要走的长远,靠的却是各个方面的彼此融合。 我喜欢的,你恰巧也喜欢,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开心愉悦地事情。 我喜欢的,你若不喜欢,但是愿意为我而去付诸喜欢,这份情感又在无形之中增添了感动。 对于舞蹈,纪如歌算是爱屋及乌。在认识霓裳之前,他是真的没有对这方面有过深入的探索。毕竟,人的爱好有时候是会有局限性的。 认识霓裳之后,他开始研究舞蹈。 走在路边,看见打出来的有关敦煌的一切东西,他都会下意识得停驻几秒。想要看看,被霓裳所深深喜爱着的那个世界的奇妙之处。 纪如歌去年曾走过一次青海大环线,走到了敦煌,却因为没有及时预订门票而错过了敦煌壁画的参观。此时再想起,不免有些遗憾。 霓裳的演出时间是在晚上7:30,地点是大剧院。据说,观看演出的人不少,这要归功于电视台的广告宣传。 这天霓裳很忙,在歌舞团吃过午饭,便开始着手准备晚上的演出事宜。一一确认每个细节,以免临上场了再出错。这模样,显然是有些过度紧张了。 顾老师想要缓解霓裳情绪上的紧张,开着玩笑:“怎么,今天中午你那位纪先生没来?” 自上次顾老师瞧见霓裳与纪如歌在一起后,便询问了霓裳。 霓裳自然是大方地承认了。 顾老师当时还说:“看来你是真的放下顾辰了。” “老师,我放下顾辰是在喜欢上如歌之前。”这话像是在解释纪如歌并不是某某的感情替代品。 顾老师笑笑不语。 霓裳整理晚上演出的服装:“我给他说了,让他晚上直接到大剧院。” “阿裳,我很开心。” “嗯?”霓裳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看的出来,跟他在一起,你会很幸福。” 霓裳的笑容璀璨了星火:“老师,我知道。” 夜晚七点过,大剧院门口的人便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因为这个时间点,大剧院很难停车,纪如歌便早早地到了这里。 他本想去到后台看看霓裳,可奈何工作人员不让进。只得站在外面等着,顺带欣赏下夜景。在这之前,他给霓裳去了电话,两人短短聊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纪如歌站在人群外围,依靠在栏杆上,身后是城市的万盏霓虹。他就似独立一隅在喧嚣闹市的那抹岁月静好。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想要探探他身上那静然淡泊的气质。 七点过,纪如歌跟着人群朝厅内走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前排的正中央。坐在这里,他可以将舞蹈中的霓裳尽收眼底,细细品尝她那每个舞姿的柔美。 丝绸之路,走过了多少辉煌,又有多少璀璨与繁华跌落在它的眼前。每一种文化的交融,便是一道色彩的呈现。在这条几经盛衰的道路之上,敦化壁画是最为能代表东方神韵的一笔。 敦煌壁画以它传神的色彩,以它博冠古今的宏伟篇幅吸引着海内外游客络绎不绝。然而,在一众敦煌壁画之中,最能代表艺术形象的便是飞天与反弹琵琶。在这里,艺术与心灵相契合,以它无声的语言,向我们传递着千年前古人的智慧与那久经不衰的美丽。 随着主持人声音的落定,台上灯光的暗灭,轻缓从容的音乐缓缓响起。一音一符的拨动,那是霓裳珊珊而来的脚步,那是白居易笔下的千呼万唤使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烟之美。 露腰的真丝红色上衣,手持琵琶,落落大方之间,仙衣魅玦在舞者柔软有序的动作之中,摇曳生资,萦绕出了别样的清韵。 就在大家沉浸在舞者的炫美之中时,她一举足一顿地,在大家的触不及防的惊艳之中使出反弹琵琶的绝技,犹如大漠塞北上那道随风飞舞的红,将世间的醒目定格。 纪如歌跟随着霓裳的舞姿,他的思绪与她的舞姿情景交融,拉出了长长的篇幅。 敦煌笔画仿若在他眼前徐徐展开,他的脚步就似迈进了这些壁画之中。他成为了一位千年之前孤独游走的匆匆过客。 他独自飘零在那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隔壁之上,放眼望去,那是天地连成一片的荒芜。天空原本的色彩被满天黄沙所覆,将他们的蓝与白全都抛弃在了世人无法到达的遥远之地。 突然,他挑目向远方,恍若看见了骑在马上朝他回望的霓裳,嘴角的笑意,瞬间将大漠与蓝天划分出了两个世界的澄澈。 水蓝色的蓝,恣意漂浮的白云,掬捧起丝绸之路上的幕幕之景。此起彼伏的交谈之声,向后 分卷阅读52 人唱奏出那消匿在时间隧道里面的五彩斑斓;由远而近的马蹄声,那是离乡之人归来的急切,亦是写在家人脸上的喜悦。 他的脚步追逐霓裳的笑容,潋滟出了天边那抹湛蓝。他虔诚的走过佛祖画像,在他们祥和而恬静的注视之下将自己放空,万物在他眼中归零。唯独,偷偷珍藏下了霓裳的那抹笑。 慕恋,环环相扣。 他轻松恰意的交叠着双腿,双手散漫的放在两侧,每个眼神的转换都在谱写自己对于霓裳的此生之贪。 台上的灯光全都汇聚在了霓裳的周围,灯光催化了霓裳服饰的那道红。琵琶在她手中不停地转换,她的目光在波光流转之际,寻迹到纪如歌的身影。 此时,她的典雅,与他的清幽,在万众瞩目之下,频频交汇。这是一幅由两人共同执笔,现场描摹出来的九重华殿夜笙歌,蓬莱仙山觅佳人之景。 霓裳的舞姿柔软中带着丝丝刚强,华美之中不乏崇高,大唐那盛况空前的风貌被一笔一划的勾勒,栩栩如生,寸寸绕心,带着你奔赴一场属于那个世纪的灿烈。 观众席上的掌声节节而来,一浪高过一浪,就似千百年前,那些远道而来的朝拜者,每人的脸上都是不可言说的欣赏与崇拜。 他们带着期望而来,盛载硕果而归,将大唐的繁华与昌盛处处传扬,每种文明都在他国的各处角落展现,时至今日。 这一曲反弹琵琶在众人静守的目光之中,缓慢而来;又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之中,步入高潮。最后,霓裳以干净利落的舞姿收尾,像是那些恒久地驻足在历史长河之中的盛景。 掌声再次不约而同地响起,她抱着琵琶站在舞台中央,慢慢地缓过疲惫的喘息,目光落在观众席上的纪如歌,双眸收藏起了他的笑容。随后,深深地一鞠躬,谢幕舞台。 第41章 沉沦,此生为你而倾覆 暮烟轻笼,那是红纱帐中,最浓墨重彩的一幅油画。他站在远处的轻舟之上,看着浅睡在内的女子。 船缓缓靠近,水波荡漾在绿水青瓦之间。晚风徐徐,一切归宁。他从船上下来,走进女子的船帐之中,伸手拂弄着女子的发。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笑意浅浅地看着坐在榻边之人,道了一句:“你来了。” 他点头:“来了。” 女子悠长的梦,终于等来了那个从远处而来的人。 这是纪如歌曾在自己的一部书中所写的片段,简单的几句,便描述出了红尘之中的静守相约之故事。 他还记得主编第一次看到这段话时,还曾笑他:“如歌,你的文字越来越柔软了。” 他的回复是:“不是文字柔软。而是生活柔软了。” 此时台上亦是他人的演绎,可在纪如歌眼前飘动的一切景象还是有关霓裳的脉络走向。 霓裳成为了他所有文字里面的女主角,他生活里面的所有柔软全都愿倾注在霓裳一人之身。只愿写出,自己与她携手这一卷红尘长梦。 无疑,今晚的演出对于霓裳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成功。一张张惊叹的脸庞,一次次掌声的跃动,都是对于迟来的回报的写真。 若是以往的霓裳,看着这一切,定然会欢喜鼓舞。可今夜她的所有欢喜,仅仅只因一人。 霓裳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卸妆,所有的动作都在回忆起纪如歌的笑意时,参进了盛大的喜悦。甚至,对于同事之间的所有问话,她都是在模糊之中点头答应。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歌舞团的车,前往所谓的酒宴。 不得已她只得给纪如歌去了电话,言谈举止略显抱歉。 纪如歌开着车慢慢地跟在歌舞团的车子后面:“无妨。我在外面等你。”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知道。我的车在你们后面。” 霓裳打开窗户,向后探去,找寻了几分钟,才在一众车辆之间隐约瞧见了纪如歌那辆白色的沃尔沃:“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们应该会很久。” 纪如歌沉默了会,方才说道:“阿裳,今晚我想跟你说说话。” 我想跟你说说话。 一句话,酥软了霓裳的心,让它无限下沉。 “好。那我尽快。”霓裳坐回位置上。 “我不催你。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对于酒宴,霓裳并不喜欢,内心多少带着一些抗拒。可在许多场合之下,碍于各种缘由,又不得不参加。 她端着一杯香槟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厅角落。今日,她算是主角,前来道贺的人自然不少。只是,对于这样的应酬交际,实在不是她所擅长的。似乎除了说谢谢,她已然不会其他词语了。如此来看,还真是有些愚笨了。 纪如歌将车停在酒店的露天停车场。他将座椅放平,将天窗打开,星星闪耀,一颗一颗,串联出了他不曾见过的璀璨。似乎,今夜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幻化出了他们最美的模样。 星星在纪如歌眼中移动变化,恍若走出来了北斗七星的曙光来。 用十分的单纯去爱一个你想要爱的人。 纪如歌记不得自己是在哪里看见这句话的,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否真的代表着北斗七星的含义。 分卷阅读53 可是俨然他是喜欢这句话的。 纪如歌对于爱情的认知来源是自己的父母。尽管母亲因为自身身体的原因早早离世,可他在父亲对于母亲的思念之中,感受到了一份更为强烈更为鲜活的情感联结。 纪如歌对于母亲的印象原本已然淡漠,可父亲对于母亲的念念不忘,以每日细水流长的姿势,一点点将母亲的形象在他世界中勾画出来,直到他猝然离世。 至今,他能想起的便是小时候一家三口,父母坐在天井里面喝茶,他在旁边逗着花草或者与其他小孩嬉闹。再大点,便是父亲那日益加剧的沉默寡言,如同母亲的离世,将他所有倾吐的欲望一扫而空。 他守着日复一日的寂寞,生命于他来说是一场无限被放长的拉锯战。纪如歌的乖巧听话,唤不醒他那早已失了鲜活的灵魂。面对纪如歌的优秀,他只会轻轻地拍拍他的头,便也是无话了。 很长时间以来,他都不理解父亲的死寂,甚至赌气不跟父亲说话。面对父亲时而的问话,也只是机械化的答辩。爷爷充当着和事佬,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子关系向冰川聚拢。 在纪家的天井里,有一颗很大的桂花树,据纪鹤说已有百年历史。父亲深爱这颗桂花树,月白风清的夜晚,他总是喜欢坐在桂花树下小酌慢饮。 那个时候,纪如歌喜欢趴在二楼房间的窗台看着父亲。他总觉得父亲有一种他那个年龄无法参透的生死沧桑。他极力地想要去爱自己的父亲,不带一丝一毫的埋怨,可日间看着他不苟言笑的模样,又会将自己昨夜悄声对自己说过的话抛诸脑后。 直到八岁那年,爷爷早已睡去。石岗里面的睡莲在月光的照射下,一瓣一瓣的悄然绽放,就似父亲那独自望月吐露的心声,一句一句。 年限太久,纪如歌已经记不得父亲说了那些话唯独记得一句:“我多想去陪你,可是我也想陪如歌长大成人,看着他成家立业。” 或许是说到动容处,父亲将葫芦星形装的酒瓶提起来,猛地灌了一口:“如歌应该是怨我的。我知道自己对他很严苛,骂他打他我也很不愿。可是不这样,我害怕有一日我走了,他会怨我没有告诉他一个人要怎么学会自己成长?” 那日,纪如歌趴在窗台上听的昏昏欲睡。他无法完全参透父亲话里的含义。却被一种要与父亲分离的情绪萦绕,让他就连梦中的场景都带着一股阴郁。 从这以后,他不再与父亲争吵,面对父亲时,总是会扬起他小孩子灿烂的笑容。像是要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来替自己永久地留住父亲。可最后,父亲还是走了,追随母亲而去,留他一人唱尽悲欢离合的这出大戏。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当时纪如歌看见这首词的第一反应,想到的便是自己的父亲与母亲。也就是在那刻,他彻底理解了父亲对于母亲的那种情意,理解了父亲多年来的沉寂。 时隔多年,每每忆起父母,他不会再有孩提时代的愁闷,有的只是淡然一笑。他想,父母与子女是一种血缘,不管他们是否分别,总会有一种羁绊将他们紧密相连。 而父亲与母亲却是靠一种单纯的情感维系,他的思念在母亲离世的几年,绵延而深厚,将这份感情推向了更为深邃广阔的天地之间。他甚至认为不是父亲追随母亲而去,父亲是被他心底的思念所带走的。 第42章 负责,愿与你共舞天涯 被困酒会的霓裳时不时看下手机上的时间,漫不经心的与他人交谈。 顾老师看出了霓裳的心绪,端着香槟走到她身边:“你从洗手间旁边的走廊出去,那里有扇门。” 霓裳压抑着心底的欢喜,将手中的香槟放在旁边的桌上:“谢谢老师。” 顾老师看着霓裳匆忙离去的身高,笑容和煦,像是在找寻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霓裳出了酒店,便拨通了纪如歌电话。得知纪如歌在停车场,她提起裙子,步履轻快,飞奔而去。 纪如歌接到霓裳的电话后,便从车上下来,他双手插兜的依靠在车门边,笑靥珑珑。 霓裳跑到纪如歌的身边,伸手环住他的腰身:“等很久了吧?” 纪如歌将她被风吹乱的发理了理:“没有。” 纪如歌伸手牵起霓裳的手,两人沿着路边走着,月晕移动,就似潺潺水流,那是日间的波光嶙峋。 纪如歌声音很轻,就如同他吹埙所发出来的浅缓,慢慢地淌进你的心间,掀起一层层的浪来。 霓裳静静地听着,她的右手与纪如歌的左手十指相扣,她的头靠在纪如歌的肩上,眼睛微微闭着,像是偷懒调皮的小孩,等待着纪如歌带着她奔赴一场乐园。 走了一小段之后,纪如歌问她累不累? 她依旧靠在他的肩上,微微摇头:“不累。” “要不要坐会?”纪如歌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椅子。 “你带我去花店吧。”霓裳放开纪如歌,走到他的前面。 纪如歌看了下时间:“很晚了。再不回家,叔叔阿姨该担心了。” 霓裳摇摇头:“可我想听你吹埙。” “好。”纪如歌直接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他开门先让霓裳 分卷阅读54 上了车,自己跟着也上了车。 或许是有些困了,纪如歌刚坐下来,霓裳便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我睡会。到了叫我。” 纪如歌撩着她的发,笑着道了一声好。 只是两人刚坐上车不久,霓裳的电话便响了。纪如歌说的没错,是夏琳的电话,询问她酒会还有多久完? 对于自己的跟纪如歌在一起的事情,霓裳并未隐瞒,她甚至直接言明,自己在去纪如歌花店的路上。 霓裳这一坦白,让夏琳生了几分担忧。无外乎是情感流露的不自禁。只是她的担忧还未说出口,便被霓裳堵住了嘴:“妈,我自己有分寸。” 而坐在一边的爷爷对于夏琳的过度担忧,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阿裳已经二十八了。何况如歌这孩子,我很喜欢。” 听罢,夏琳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加上她自己也确实喜欢纪如歌这孩子。她不顽固,也不呆板,她的担忧是为人母的人之常情。 霓裳挂了电话,抬手手指轻轻触在纪如歌的鼻尖:“这下你可要对我负责咯。” 纪如歌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你想我怎么负责?” “你愿意怎么负责?” “我娶你,如何?” 霓裳伸出双手勾住纪如歌的脖子,直接仰头吻了纪如歌。他回手抱着霓裳,回应着霓裳的主动。 司机从后视镜里面看着两人,在寂寞如黑的深夜,脸上的表情是难以分辨的无可奈何。或许是感叹现在年轻人的开放?又或许是在叹息自己婚姻生活的不顺? 当出租车停在十字路口时,纪如歌放开霓裳,揉着她的额头:“你睡会吧。” 霓裳的作息一直很规律,从不熬夜。所以她是真的有点困了,枕在纪如歌腿上不多一会儿,便睡着了。睡在黑暗中的霓裳,却做着如彩虹般绚烂的梦境。 车子是在四十分钟后到的梧桐雨,纪如歌支付了车费。并没有叫醒霓裳,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霓裳下车,害怕自己动作幅度过大而惊醒了她。 司机看着这一幕,作为被婚姻围城囚禁了十多年的当事者。只当两人的情意只是初见时的欢喜。 有人说过,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他所见的生活便是什么样。在他看来,婚姻是能将一切深厚情意所磨灭的地方。故而,他有的只是摇头叹笑,或许还带着一抹追忆人生只若初见的怅惘。 霓裳还是醒了,在纪如歌开门的时候。她看着纪如歌抱着自己的手在有些艰难的打开门锁,说道:“你先放我下来。” 纪如歌见她醒了,便将她放下:“吵醒你了?” 霓裳摇摇头。 纪如歌打开了门,拉起霓裳朝屋内走去,随后关掉大门。他没有打开一楼的灯光,而是借着从窗口偷渡进来的月光,带着霓裳上了二楼。 这是霓裳第一次晚间来梧桐雨,在一片灰暗之中,她放心地将自己交付给来纪如歌,跟着他的脚步,一步步走进两人余生的所有期盼。或苦或甜,或喜或悲,都是她愿意吞下的酒酿。 纪如歌伸手打开了客厅的灯,鹅黄色的灯光,洒下十里春风的温暖。他放开霓裳,走进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水。 然后走进卧室,拿出了自己一件白衬衣与一条崭新的浴巾,递给霓裳:“抱歉。我这里没有女生的衣服。另外盥洗池的下面有新牙刷,旁边的柜子里有新毛巾。” 霓裳笑容泛起了红晕,她将水杯放在桌上,接过纪如歌递过来的衣服,直接走进了盥洗室。 纪如歌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听见盥洗室传出来的水流声,不经意的笑出了声。很轻,就似花朵夜间绽放的细语,将他人无法窥见的美好,缓慢诉说。 他想要煮茶,随后想想还是算了。时间太晚,还是不宜饮茶。他看着面前青花瓷的茶具,那是它经过了多少时间的等待,才等来了属于自己的烟雨天。 雨过天晴云**,将一幅幅独一无二的天青色送到人间。它所展现的不仅仅只是一道曼妙的色彩,而是一幅充满遐想的梦幻意境。 亦如我等你,不管多远,也不管多久,你终会踏进我的世界,惊艳我的岁月。让我带着专属于你的那份甘之如饴,步步情迷。 纪如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撑着自己的下颚,情不自禁地笑了。 水流声渐渐小了,他想到霓裳出来或许会尴尬,便先行回了房间。从床头边的书架上,拿起埙走到了阳台上。 第43章 一曲,倾了她暮暮朝朝 霓家对于孩子的教育遵从的是恪守礼节,自爱自强。即便以前与顾辰交往,霓裳也从未夜不归宿。她一向都会在规定的时间之内回家。 有几次,顾辰将她送到家门口,总是久久地拉着她的手不愿离去,眼中是她能读懂的情欲。可是,将自己交付给顾辰,她终究是不愿的。 在这之前,她以为是年龄限制了她的大胆。可今日她才明白,是情感的深浅,阻止了她在一场感情里面的无畏。亦如她后来明白的,她不愿追随顾辰而去的原因,只是因为喜欢的不够。 霓裳洗得很慢,水滴落在身上的声音,就如同时钟转动的声响。每一秒的流逝,她的紧张便增加一分。 分卷阅读55 可心底的期待也在隐隐增加。 这是自然情感的流露,并不羞耻,当然她也没有大方到没有任何的羞涩。 埙音从外面传进来,有节有序,每个音符配合着细微的水流声,像是一场交响乐的演奏。它们都在她的指尖跳舞,激荡起她心底那蠢蠢欲动的百转千绕。 纪如歌身高一米八二,衬衫穿在霓裳的身上,仅仅到了大腿根部,修长而白皙的双腿露在外面,那是若隐若现的诱惑。 她擦干头发,轻而慢的打开了盥洗室的门。她站在门边,目光穿过卧室,看着站在阳台上的纪如歌,音律清晰,将她的感情再一次的透明化。 她没有穿鞋,赤脚走进卧室,头发还未干透,时而有水珠滴落。 她刚走到窗边,纪如歌便回头了,停止了吹埙,看着她的头发:“怎么不吹干?” 刚说完,便拉着她坐在床边,自己走进盥洗室将吹风拿出来,极为耐心地给霓裳吹着头发。微热的风落在她的发间,混合着纪如歌手掌的温度,她的情感在如此强温的热化之下,在心底化成了一滩软软的水,倒流进她身体的各个角落。 霓裳从纪如歌手中接过吹风,压制住自己心底的动容:“我自己来吧。” “好。“纪如歌未跟她争执,自己则拿起睡衣走进了盥洗室。 霓裳很快吹干了头发,有些无聊。因为刚才在车上睡过,此时还无困意。好奇由来已久,她拿起纪如歌放在床边的埙,学着纪如歌的模样,想要吹上一吹,可出来的音,总是残缺的。 霓裳不知,在盥洗室的纪如歌听着,笑容是何种的诱惑万千。 纪如歌洗漱完出来时,霓裳背对着卧室的房门,还在研究着埙。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右手从她的身后伸过去,姿势有点像将霓裳揽进自己的怀里。 “来。我教你。”纪如歌讲解仔细,告诉她手指应该放在什么位置,又该如何发音。 纪如歌是一位认真的老师,霓裳却是一位心猿意马的学生。她的三分心思在埙上,七分心思在纪如歌身上。他有些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循序渐进,这是一场风,吹乱了她的发,吹乱了她的思绪,肃清了她世界中的嘈杂,独留一种声音泛滥。 它的名字叫纪如歌。 霓裳回眸,看着纪如歌,四目相对,电光十色的交织,朵朵火树银花在两人的心底绽放,只待掀开帷幕,将它们呈现。 纪如歌的声音停了,埙在两人的手中慢慢滑落,它滚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拨响了两人的情感触动。 纪如歌伸手抬起霓裳的下颚,吻是如此轻柔,让霓裳有种深陷云端之感。两人的身体缓缓向床上躺去,纪如歌的唇移至霓裳的耳边,无限撩拨着她的情丝:“阿裳,你让我情难自抑。” 霓裳的双手搭在纪如歌的肩上,微微笑着:“你刚才的话我还没有回答你。” 纪如歌眼中隐隐期待:“你说,我听。” “我愿意嫁给你。” 我愿意三个字,让纪如歌没了日常的冷静与镇定。他的情感在这刻犹如洪水开闸,肆无忌惮的倾斜而出,像是要将霓裳生生的淹没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断了她离去的路。 霓裳配合着纪如歌的情感释放,将自己的全部身心与情感一点一滴的交付在纪如歌之身,不带一丝一毫的保留。 纪如歌害怕自己弄疼霓裳,每一个动作都极为温柔,像是他眉宇间的那捧未遭现实洗劫的美好。每一寸的游走,都是恰到好处的撩拨,就似一道电流窜进了她的身体,酥软着她的每个细胞。 霓裳跟随着他的节奏,在感知之中,恍若抓住了一朵朵云彩。是那般的绵柔,又是那般的白玉无瑕,而尘世间最耀眼的那盏光也照射进了她的世界。二者相融,透亮了她的前尘与未来。 纪如歌已是最轻,还是弄疼了霓裳。看着她的表情,纪如歌一阵抱歉。 霓裳伸手关掉灯光,将纪如歌拉近,轻声道:“我不疼。” 因为情欲,纪如歌的声音透着一股日常未有的磁性:“阿裳。” 他一遍一遍的唤着,每一声都比前一声更加低哑沉迷。 霓裳的理智已经荡然无存。她被身体里面的所有感性所操控,回应着纪如歌的阿裳,每道声音的响起,便将纪如歌的情感推向更高的角度,掀起的浪潮一次高过一次。 窗外投进来的灯光,在渐渐变淡,落在烟雨水色的窗帘上,带着撑伞的女子,走进了客栈。男子从二楼下来,看着女子朝着自己款款而来,笑容是道不出来的缱绻缠绵。 他们在画中相遇相识相融。 他们在尘世相遇相识相融。 今夜,却将两幅画交织在了一起。烟雨中的恬淡与出尘洗清了霓裳与纪如歌感情中的杂质,而他们的感情又让画中的他们添了现实得可能性。 纪如歌的头靠在霓裳的耳边,他的手轻柔着霓裳的发,眼中满是疼惜:“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霓裳侧脸,看着他:“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 纪如歌在她额头深情一吻,抱着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阿裳,在遇见你之前,很多人都问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们都说我眼光很高,那时候我不承认 分卷阅读56 。现在我知道他们说的很对。我眼光确实很高。因为霓裳,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霓裳笑了。她说起自己第一次在街边注意到梧桐雨的场景,说起自己多次在梧桐雨外面,看着纪如歌插花,看书,吹埙的样子,能治愈她生活里面的所有不喜。 “你当时为何不走进来?” “走进来干嘛?买花?还是借书?” “走进来,让我爱上你。” 霓裳抬眸望着他:“你会吗?” “会。”纪如歌的回答很肯定,没有半分迟疑。他想起来了自己在歌舞团外面初见霓裳的囧样,每每想起都会让他嘲笑自己的失礼。 可霓裳却觉得那日的纪如歌很可爱:“你当时知道那玫瑰花是送给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很失落。原来我喜欢的女孩已经有男朋友了。” “嗯。有了。她男朋友的名字叫纪如歌。” 纪如歌的额头贴着霓裳的额头:“阿裳,我想跟你一直好好的。” 这句话虽没有我爱你的直穿心灵,道出的却是日常岁月里面悠长的守护与安心。 十指相扣,携手到老,就算时而拌嘴,也是生活里面的一剂调味,渲染出它多姿多彩的一面。 霓裳笑着,将头靠近纪如歌的怀里,枕着他的笑容,慢慢睡去。 第44章 花戒,细水流长的序幕 纪如歌后来曾对霓裳说:“我想要的幸福很简单。就是每晚梦一场与你有关的快乐。翌日,再与你一起快乐的生活。” 他枕着阳光醒来,看着睡在自己怀里的霓裳,笑容软糯,仿若融进了尘世间所有温柔的光阴。 他的手指微微拨弄着霓裳落在身后的发,三千青丝,缠绕在他指尖,带着时光的守护,在漫长的余生之中蜕变成白发的模样。他想,这一定会是他生活里面最靓丽的那道风景。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打进来,惊扰了霓裳梦境里面的慵懒。她翻身,将自己的脸埋在纪如歌胸前,嘴角微微笑意,继续做着难得赖床的孩子。 纪如歌微微向后侧身,从旁边的架子上的花瓶里抽出一枝紫色的薰衣草干花。害怕吵醒霓裳,他的动作慢而轻,不过编织一只花戒对于他来说,亦是驾熟就轻。 他比对了下霓裳修长的手指,掐去根部较硬的那段,将剩下的一圈圈缠绕。不多一会儿,花戒便套在了霓裳的手指上。 抬起霓裳的手,与自己的十指相扣,对照阳光的路径,映射出了生活中每分每秒的静然与心安。 霓裳是被林昕上班开门的声音吵醒的。她在纪如歌的怀里撑了撑,揉着朦胧的睡眼:“几点了?” “九点左右。”纪如歌拥着她。 “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 昨日刚演出完,加上这段时间以来霓裳练舞的疲惫。顾老师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届时接下来的几月,便是全国各地的演出,又是一场忙绿奔波。 纪如歌掀被下床,站在床边,对着霓裳伸出双手:“要不要我抱你起床?” 霓裳抬起自己的手臂,这才注意到左手无名指上的花戒。她将手收回来,眼中的笑意与薰衣草交相辉映。 她从床上坐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歪着头看着纪如歌:“我很喜欢。” 纪如歌在床边坐下,拉着霓裳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阿裳,待会陪我去花市。” 霓裳笑着点头。 两人一起起床,走进盥洗室,一人一把牙刷,对照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言行举止都像是在临摹,临摹那个已然熟悉的自己,临摹那个即将参与自己人生的她(他)。 早餐算不上复杂,却也是营养搭配得当。薏仁粥、煎蛋、蔬菜、小笼包,外加少量水果,吃的霓裳有点撑。 在两人吃早餐期间,夏琳打来了电话,询问了霓裳几句便挂了电话。 在两人结束通话之后,纪如歌开着玩笑:“阿姨是不是等着我去负荆请罪?” 霓裳的言语较先前,少了几分羞涩:“不。在等着你上门提亲。” 纪如歌笑容似光:“好。我去算个黄道吉日,上门求娶。” 霓裳笑他封建迷信。 纪如歌笑笑不说话。 吃完早餐,纪如歌收拾完,再给林昕交代了一些事情。便与霓裳驱车前往花市。 霓裳是很少逛花市的,曾陪着爷爷奶奶来过一次。喜欢倒是喜欢,只是日常跳舞已然够累。故而,其他的事情,她是能懒则懒。 花市很大,品种让你眼花缭乱,仿若将世间所有的绚烂都在某个时刻,聚集到了一起。 纪如歌牵着她,走进了自己日常常来的一家花店。老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留着络腮胡,如果你独自在街上遇见他,很难想象他是一位整日与花为舞的男子。 男子与纪如歌已经很熟悉了。看着被纪如歌牵着的霓裳,开口问道:“女朋友?” 纪如歌回答自然:“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让霓裳羞红了脸。 其实,纪如歌与霓裳的恋情发展有些迅速。不管是纪如歌还是霓裳,这与他们日常的性格是不相符 分卷阅读57 的。 对此,阿炳曾问他:“这么快就决定跟阿裳结婚,你想好了吗?” “不需要想。从我第一次在歌舞团看见她,便知道她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而霓霄云也曾因此问过霓裳:“阿裳,真的想好了吗?” 霓裳看着家人,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相信如歌。” 不知谁说过,当你遇见自己生命中对的那个人时。你只会觉得一切都太慢,太迟。 纪如歌给霓裳简单介绍过男子之后,便开始挑选起了花。霓裳站在边上,看着纪如歌与男子之间的互动,像是看着一位走错了时空的雅人,在与这个俗世进行着一场动人心弦的交谈。 纪如歌与男子谈完,从旁边的瓶中抽出一直紫色玫瑰。男子本着鲜花配美人的意境,不打算收钱。可纪如歌还是执意付了款:“阿裳的花,这生都由我负责。” 都是性情中人,男子自然懂纪如歌话里的含义。只是不免打趣:“就送一朵,未免小气了点。” 纪如歌将花递给霓裳:“一天一朵,不小气。” 男子笑他浪漫主义。 霓裳喜欢他的浪漫主义。 实则,有那个女子不喜欢浪漫主义? 从花市出来,霓裳本以为纪如歌回直接会梧桐雨。谁知,他直接将车子开到了上次外公说过的那个楼盘。 霓裳推门下车,看着面前高大辉煌的售房部:“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纪如歌走过去,牵着她朝里面走去:“买房。” “买房干什么?” “阿裳,我想给你一个家。”纪如歌停下来,看着她。 霓裳看着纪如歌,又看了看售房部不远处的那一排排精致典雅的大平层:“如歌,我不在乎住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你。” 纪如歌看穿了霓裳的心思:“阿裳,你放心。这房子,我负担得起。” 两人走进售房部,听着置业顾问的介绍,挑选着户型,朝向,大小。 纪如歌挑中了一套三室一厅的,一间主卧,一间客房,另外一间则可以改成书房。 霓裳挑中的是一套四室两厅的,价格自然也高出了许多。她想着主卧,客房,书房,外加纪鹤的房间。 她没有忘记纪如歌那日的话语。他因自己留在了C市,而她又岂能弃年迈的爷爷于不顾?忍心看着他一人独守西岚的空落? 纪如歌没有察觉霓裳的心思,他只是想着或许霓裳喜欢大一点的房子。没有商量,也没有考虑,纪如歌直接选择了霓裳看中的那套,朝南,楼层不高不矮,户型通透。 当置业顾问问写谁的名字时,纪如歌直接向霓裳摊开了手:“身份证给我。” “不用。”霓裳拒绝。 纪如歌坚持:“听话,给我。” 霓裳只得乖乖将身份证递给纪如歌,只是连带着递给纪如歌的还有自己的银行卡。当置业顾问去整理资料之时,纪如歌想要将卡还给霓裳,却被霓裳推诿:“如歌,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纪如歌还是将卡塞回了霓裳的包里:“傻瓜,今天只是交定金。首付款过几天再来交。” 只是,交首付款的时候,纪如歌并未只会霓裳,也未用纪鹤给的钱。他独自前来,交齐了首付。当他看着自己卡上所剩不多的余额时,对于与霓裳共同生活的期许掩盖了暂时的困窘的忧虑。 纪如歌买房的事情,没有几日爷爷奶奶便知晓了。爷爷说他破费,奶奶说他多此一举。而夏琳的眼中却是欣慰。 她不现实,但是看着纪如歌愿意为了自己的女儿傾其所有给她一个家,心底多少是欢喜的。她欣慰的是纪如歌有这份心。 C市目前的房价在国内算不上高,霓裳挑选的户型,按照当下的价格,首付应该是在7080万左右的样子。 而纪如歌求生的活计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是这样一间小小地花店。霓霄云担心的是买房之后,纪如歌的生活。 所以,他将纪如歌叫到一边,小声说道:“买房之前怎么不给我们说下?” “我也是一时兴起。” “首付款不少吧?” 纪如歌如实说:“还好。刚刚够。” “你这孩子。我听阿裳说,她把卡给你,你没要?” “没要。” 霓霄云也不好直接开门见山。他担心自己言语直接,伤害了纪如歌的男性自尊:“有什么,一定要给叔叔说。” 听着霓霄云关心的言语,纪如歌心中淌过一阵阵暖意:“谢谢叔叔的关心。” 第45章 奔波,他与她的回家路 在霓裳休息的几天,纪如歌征求霓家人的同意,带着她回了一趟西岚。当然,在回西岚之前,纪如歌先带着霓裳去看了外公外婆。虽然上次游玩时,已经见过。可是亲自上门拜访,却是另一种礼节与尊重。 在纪如歌到之前,霓裳便跟着夏琳去到商场买好了礼物。知道外公爱好喝茶,便买了上好的茶叶,再配了一套上好的紫砂茶杯。 纪如歌到了之后,看着那不少的礼物:“其实,你人去外公外婆他们已经很高兴了。” “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夏琳如实 分卷阅读58 说道。 听说霓裳要来,二老一早便开始忙碌。以前在西岚,是纪鹤担起纪如歌父母的角色,在C市,便是外公与外婆担起了纪如歌父母的角色。 二老按照纪如歌提供的有关霓裳的喜好,准备接待的一切。饭菜、小吃、水果、茶水,一应巨细。 外公外婆的家跟霓家原先所住的房屋差不多,都是上世纪传承下来的那种民国风格,算不上豪华,倒也精巧别致。 尤其是那一院子的花草,让霓裳生出了几分亲切感。这源于自己有位爱摆弄花草的奶奶。或许,更多的是因为纪如歌爱花的原因。 到家的时候,奶奶正在厨房与保姆一起做着饭菜。见霓裳来了,便吩咐保姆将水果先洗好切丁端出来。吩咐完一切,便走进了客厅,拉着霓裳在沙发上坐下:“外公上楼拿茶叶去了。” 外婆的话刚落,外公便拿着茶叶走了过来。纪如歌连忙起身,搀扶着外公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从外公的手上接过茶叶。 霓裳见过纪如歌煮茶的模样,骨节分明的手指娴熟地拨弄着小小地茶具,深邃了霓裳双眸之间的情感流露。 霓裳与二老浅浅地交谈着,没有其他年轻人与老年人相处起来的浮躁。她言语温软,落在二老的心上,更像是一场命运亏欠他们的安抚。 纪如歌煮着茶,听着三人的对话,时不时抬眸对霓裳相视一笑。这是生活,他对尘世所有的欲望似乎在这刻得到了满足。 喝过茶,吃了点水果,闻着饭菜的香味,四人起身朝着餐厅走去。 尽管中国文化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可若真的要做到一场宴席毫无交流,实在有些难。果真如此,那么酒桌文化便不会经久不衰。 二老没有询问有关两人的感情婚姻问题。在他们眼中,不管是对于自己的事业,还是感情,纪如歌一向有着自己的打算。亦或许,这里面夹层着一种前车之鉴的教训。 女儿离世之后,他们也曾懊悔当年在女儿感情上的决绝。如果当年他们能稍微软下一点态度,女儿那极为要强地性格也不会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才妥协的找回了家。 可终究晚了一步,西岚医疗条件的落后,女儿也不会因为当年经济的窘迫而延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外婆不停地往霓裳的盘中夹着菜,像是要将自己心底她积压多年无处释放的母性之爱,一股脑地抛在霓裳的身上。 对此,霓裳也实在不好拒绝。倒不是她不喜,而是她真的吃不了这么多。好在,纪如歌了解霓裳的饭量,适时的替霓裳解了围。可这段饭,霓裳吃的实在是有些撑。以至于,晚间八点多钟到了西岚,她依然不见饿。 纪如歌今日一早把你给纪鹤打过电话,说是今日会带霓裳回西岚。他担心纪鹤一直盼着,吃过饭,两人只是稍做片刻。纪如歌便牵着霓裳起身告辞了二老,出发前往西岚了。 二老依旧如同往常站在门口,痴痴地送。迟迟不愿收回目光,迈开脚步回屋。这是一份老人对于儿孙的念想展望。它不会消亡,只会在时间的粘稠之下,更加浓郁。 两人从C市出发的时间是一点过,将近八个小时的车程。到了车上,纪如歌让霓裳睡会。 霓裳摇摇头:“还不困。” “那你困了就自己睡会。” “嗯。”霓裳又往后排座位看了看:“要不要再去给爷爷买点东西?” “不用了。”纪如歌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东西实在不少。 “你不是说还有蒋叔他们吗?” “也够了。” 基于此事,霓裳不再争执。只是,当他们的车子路过一处糕点铺时。霓裳坚持让纪如歌在路边停了下,也未跟纪如歌说什么。便径直推门下车,又买了许多。 有适合老人吃的,有适合小孩吃的。霓裳提着糕点回到车上:“他们家的糕点很好吃。以往,我每次路过都要给爷爷奶奶买点回去。” 纪如歌听着,笑容里面开出了花。 感情里面的换位其实很简单。便是你的家人当成我的家人那般照顾,那般疼惜。对此,你不经意之间的举动,往往会带给对方难以言说的感动。亦如纪如歌在霓裳演出在外,对于霓家的照顾;亦如霓裳此时此刻的举动。 车子上了高速,开出了两百多公里之后,霓裳说道:“到了下个服务区,我来开会吧。” “没事。我不累。” 实则,哪有不累的。高速是一条笔直的线路,两边的风景又实在无趣,加上又是午间时分,很少有不犯困的。霓裳不愿午睡的原因便是在此。 她也曾独自一人在高速公路上驾驶数个小时,或许那不是累,而是一种对于眼前景象一层不变的视觉疲劳。 听着纪如歌的话,霓裳只是说道:“你也让我熟悉熟悉路。下次,我就可以一个人回去看爷爷了。” 这话,落在纪如歌的耳朵里。那是一种超越爱情的情感滋生。他伸手握住霓裳的手:“好。” 到服务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过。太阳正当空,霓裳刚刚开出一小段,导航便让她驶出高速,走上了国道。一路上的风景,自然也在层层惊喜之中变幻。 她不经感叹道:“好美。” 分卷阅读59 大山夹着湖泊,绿油油的水面映射出阳光的波光嶙峋,将林间的景色复制粘贴在了我们无法触摸到的天地,拉出了变幻莫测的梦境之美。 好在路上的车辆很少,这让霓裳在偶尔欣赏风景的同时,还能好好地掌握路况与车况。不过,要是车辆繁多,霓裳也无赏景之心。 为了安全,纪如歌叮嘱她好好开车,然后说道:“这片,最美的时候是在秋季与冬季。” “西岚是不是也很美?” “很美。”后来,霓裳才知道,纪如歌爱西岚,爱的不是它的美。爱的是它的静谧与深厚。 霓裳开了一段路之后,加上前面的路况有些不好,天色也渐渐暗了。两人又交换了位置。或许是真的有些乏了,霓裳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睡着了。当纪如歌叫醒她时,落入她朦胧睡眼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房屋。院墙里的三角梅延伸到了墙外,上千朵的紫红色促使了她对西岚的一见倾心。 第46章 西岚,她情感的延伸地(1) 纪如歌之前回西岚,一般是不会提前通知纪鹤的。因为他知道,若是提前告知,他总是坐在门口,痴痴地望着。 可这次,因为要带霓裳回去。他提前给纪鹤打了电话。自从接了纪如歌的电话之后,纪鹤每隔上半个小时,便要到大门口站上几分钟。尽管他心底知道,他们没有这么快回来。 上午,他给霓裳收拾好了房间。所有的东西全都是干净崭新的,透着一股阳光的清香。甚至,还找来了两个精致好看的花瓶,在霓裳所住的房间里面摆放上了鲜花。 这花,是他亲自去花圃摘得。有玫瑰,有雏菊,有薰衣草,有桔梗,还有零星的百合。搭配在一起,竟然是另外一种凌乱之美。 午饭,纪鹤吃的食不对味,酒也喝的有些不畅快。阿炳看着:“爷爷,如歌他们要晚上才到。” “我知道。”那模样带着几丝可爱的嫌弃,嫌弃阿炳的多嘴。 阿炳笑着摇摇头,再坐了会。便牵起哼哼回了家,走到门口,给纪如歌去了电话,询问了大概归家的时间。 他站在门口回望,看着纪鹤独自一人坐在堂屋的中间,看着面前的菜肴与佳酿,未曾提筷。阿炳看着,眼眶微微发酸。他蹲下来对着哼哼说了几句。 只见,哼哼立马跑了回去,在纪鹤身边转来转去。那模样,像极了想要讨家长欢心的孩子。 纪鹤抬手摸着哼哼头,那是对孩子的关心:“饿不饿?” 哼哼摇摆着尾巴,脸不停地往他的手上撑,安慰着纪鹤的念想。 纪鹤的一日很简单,清晨早早地起床,去花圃转转,或者沿着小河走上一圈,时而在街边的小吃店吃过早饭,时而在家吃。 晌午的时候,喜欢坐在天井里面,泡上一壶茶,看看书,或者拉拉二胡。吃过午饭,他会小憩一会,不过时间也不会太长。 当然,若遇到要跟客户交涉时,他则会忙上一阵。不过,这几年因为身体的原因,这方面大多都是阿炳在帮忙。若真遇到忙的时节,纪如歌也会回来,将一切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再离去。 纪鹤这日没有午休。他吃过午饭,便坐在天井的摇椅上,哼哼躺在他的旁边,颇有几分闲云野鹤的姿态。若是纪如歌他们到了,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得知。 日近黄昏,等待走在星辰斗移之间。当纪如歌车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躺在椅子上假寐的纪鹤连忙起身,拄着拐杖,三步并做两步,迈出了房屋。 纪如歌刚刚停好车,两人同时推门下车,便看见了一脸关系的纪鹤。 纪如歌笑着走到霓裳身边,拉着她到了纪鹤面前:“阿裳,叫爷爷。” “爷爷。”霓裳声音温婉。 纪鹤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不甚察觉的颤抖。看着霓裳,纪鹤心底泛起来的是五味杂陈,欢喜不少,感动更多。 他收起自己的情绪,连忙招呼着霓裳进屋。霓裳要去帮纪如歌提东西,纪鹤不许:“你不要管。如歌自己会提进来。” 霓裳扶着纪鹤刚刚进屋,蒋叔一家人便到了。阿炳帮着纪如歌提东西,看着那些大包小包的:“干嘛买这么多?” “阿裳买的。” 进了屋,纪鹤让霓裳先坐,自己则走进了里屋,拿出了一早便准备好的点心:“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饿了吧。” “还好。”霓裳接过纪鹤递过来的点心,尝了一口:“很好吃。” 纪鹤笑容和善。 蒋叔知道纪如歌今日会带霓裳回来,下午便算着时间在家忙碌上了满满一大桌的上好饭菜。刚进屋,放下东西,便邀请着大家往自己家去。毕竟,都这个点了,怎么会不饿? 一行人朝着蒋叔家而去。自从纪如歌到家后,哼哼一直在他身边跳来蹦去。阿炳唤了几声,它都不曾回来。 蒋叔:“看你儿子都嫌弃你了。” 阿炳的手搭在纪如歌的肩上:“如歌,我就知道只要你回来,我便会被蒋老师嫌弃。” “我嫌弃你跟如歌在不在家有关系吗?” 阿炳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小镇上的寺庙已经重新修葺了一番,貌似在扩招。说不定等你下次回来,还要对我叫上一声 分卷阅读60 大师呢?” 霓裳听着阿炳的玩笑,笑出了声。 纪鹤被霓裳扶着:“阿炳从小跟如歌一起长大,他们之间开玩笑已经习惯了。” “挺好的。”在与纪如歌相处的这段时间,她看着纪如歌对待身边人的和风细雨,也看见他对待生人的淡漠疏离。她听着纪如歌与阿炳的打趣,始终笑着。 “到时候我一定会给寺庙多添点香油钱。” 阿炳:“……” 他是真的生无可恋了。 到了蒋家,大家都很随和的吃着喝着,没有劝酒,浅浅地交谈着,倒真是亲邻一家。 吃过饭之后,因为有些晚了。三人便告别了蒋叔一家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纪鹤走在中间,纪如歌与霓裳分别走在他的身旁,一路说着话到了家。 纪如歌给纪鹤找来了衣裳,扶着他先去了盥洗室,叮嘱他千万小心。在纪鹤洗漱期间,他带着霓裳去了这两天所要住的房间。 里面陈设简单,一张床,床边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便是纪鹤摆上去的花,还有一束摆在前方的窗台上。另外,便是一个小小的衣柜,典型的老式家具模样。 霓裳打量着屋内的一切,是喜欢的。她喜欢那张写着年代感的床,尤爱上面的那些雕刻。鸳鸯戏水,白鹤振翅。她的手指从这些图上掠过,探索着它潜藏在心底的故事。 “你的房间在哪?”霓裳回头看着纪如歌。 纪如歌伸手牵着她朝隔壁房间走去:“我带你去。” 房间的布置依旧是简单的,只是多了书架,还有两张椅子。她走过去,站在书架旁。伸手拿起放在上面的相框,里面是纪家为数不多的全家福。 两岁的纪如歌被纪鹤抱在怀里,爸爸妈妈站在纪鹤身后。黑白照片已经泛黄,仍可隐约窥见纪如歌父母年轻时候的风姿。她拿着照片,看了看纪如歌:“你跟阿姨很像。” 纪如歌从身后拥着她,给她讲着自己的童年,诉说着自己对于母亲早已模糊的记忆。随着言语的加深,母亲在他的眼前越来越清晰。 皎洁的月光落在窗沿上,如同爸爸离去的那年。他似乎看见父母身披星月,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想要见一见霓裳。他看见了他们喜笑颜开的模样,读出了浓浓的喜爱。 纪鹤洗漱完,见下面没有了两人的身影。拄着拐杖慢慢上楼。他站在门口,听见纪如歌温软的声音,与霓裳的浅浅笑声,那双写进这一世悲欢离合的双眸闪烁着泪光。 纪鹤早年便外出漂泊,过早的尝尽了人间辛酸。在一连串现实的累累打击之下,他回到西岚,求的只是人生当中的平和。 儿子的归来,他并未如同其他父亲那般劝诫,希望他走出小镇,闯荡自己的赤子之梦。他的人生寄望很简单,若是他人听了,会让人生出一种虚度年华的感觉。 故而,在纪如歌刚刚出身社会的几年,看着他起早贪黑,在与他人的竞争之中拼的头破血流的模样。面对他一次次的加薪,一次次的升迁,纪鹤始终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上一句:“挺好。” 对于纪如歌的一切选择他都给予了充分的尊重。不管是他深陷职场,还是回归自我。他都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他若笑,他便笑。他若哭,他便跟着哭。 自从儿子儿媳离去之后,他看着纪如歌渐渐变得沉默,却无能为力。自小,纪如歌便懂事的不在他的面前提起父母,甚至在面对纪鹤想念儿子儿媳垂泪的场景,他总会抬手拭去他的泪水,乖巧地说道:“爷爷,爸爸要是知道你哭了。他会责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纪鹤将他抱在怀里,他的双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那是安抚:“爷爷,不哭。如歌陪着你呢!” 纪鹤知道,每当这个时候,泪水在纪如歌的眼中转动,却没有一次落下。 可今晚,他看见了这些年来不一样的纪如歌。他听见了多年不曾再听过的笑声。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霓裳。 他悄然转身,回了屋。从床边的抽屉里面,拿出儿子儿媳的照片上,仿若听见了沉寂多年的欢乐再次腾空绽放:“阿凌,陈萱,爸爸总算没有负你们所托,而如歌也辜负你们的期望。如果你们还在,见了阿裳这孩子,也一定会喜欢的。” 第47章 西岚,她情感的延伸地(2) 第二日,霓裳起的很早。因为初次登门,起晚了终归是不礼貌。好在,这些年来,她已然习惯了早起,也没有了所谓赖床的习惯。 她站在窗边,推开窗户,双手撑在窗沿上,将身子微微探出窗,天井中的清香,洗去了夜里梦中的尘埃。她看着两只鹅,摇摆着自己胖胖的身子,慢悠悠地朝屋外走去。 纪如歌提着从外面买来的早餐,站在大门边,看着两只鹅想要费力地翻出门去。带着几分逗弄的意思,他就这么看着,像是在看两个调皮的小孩。 霓裳站在二楼,看着纪如歌此时此刻的孩子心性,笑容融进了晨阳的光缕。 纪如歌抬眸,迎上霓裳的目光,对着她招招手:“下来。” 霓裳走出屋内,走下楼,看着坐在天井里面喝着茶的纪鹤,道了一声:“爷爷,早上好。” 纪鹤笑着点头:“昨晚睡得好 分卷阅读61 吗?” “还不错。”霓裳在纪鹤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从纪鹤的手中接过茶具,煮着茶。 看着霓裳煮茶技艺的娴熟,眼中落下的是比昨日更多的喜欢。 霓裳将煮好的茶,递给纪鹤:“爷爷。” 纪鹤笑着接过,喝了一小口:“比如歌煮的茶好。” 纪如歌走到两人身边,将早餐放在石桌上,学着阿炳的样子,开着玩笑:“看来我也开始被爷爷嫌弃了。” 霓裳给纪如歌倒了一杯,几人聊着,吃过早餐,收拾完之后。趁着此时还不是太热,纪如歌带着霓裳先去花圃转了一圈,随后便与霓裳一起出了家门。 虽说这几年,西岚在原来的基础之上扩大了。但是这个镇上的大多数人还是认得纪如歌的。两人走在街上,时不时便有人探出头来问上两句。目光落在霓裳的身上,在一众笑容里,让她生出的感觉不是被打量,而是如同家人那般的关心。 没有人问纪如歌,霓裳是不是女朋友?似乎这里的人,生来便不对八卦上心。他们随和的对待路过自己身边的每一位人,言语少了繁华都市的浮华,透着当下社会少有的质朴。 西岚的游客很少,在旅游旺季的时候仍是不多。这是要归功于当地政府对于这座古镇的保护。当然,这里也不是走马观花的观赏场所。若你心情浮躁,自然无法参透它的美。若你想要好好体验下西岚的人文风情,需要的是耗时在这里静心住上几日。 纪如歌没有带霓裳去新修的街道,他牵着她沿着小河一直走着,如同陪着纪鹤散步那般。 他给她将纪鹤曾给自己讲过的那些故事,遇到冲突的地方。霓裳便会问上一问,纪如歌在脑中思索半刻,找不出确切地答案。只好说道:“等我回去问下爷爷。” “你确定爷爷还记得?” “应该不记得了。” 霓裳靠在他的肩上:“我很喜欢这里。” “好。等我们老了,就回来这里。” 霓裳停下来看着他:“你在C市买房,是不想让我与家人分离,对吗?” 纪如歌牵起霓裳,继续沿着小河走着:“我妈妈当年跟着我爸爸到了西岚,背井离乡,与家人闹得特别僵。我爷爷说,远嫁的女孩想家特别苦。” 在那个年代,交通并不发达,加上西岚地处偏僻,道路崎岖。从C市到西岚,需要辗转几趟车,过程耗时不说,还颇为艰辛。 “可是C市到西岚七个多小时的车程,也不算很远。” “阿裳,我从小便与自己父母分离。我知道,那是怎样的心酸与孤寂。”他停下来,捏了捏霓裳的鼻子:“你不用担心爷爷。等我们在C市安顿好了,可以把他接过去。” 霓裳看着纪如歌,笑容串联出氤氲的双眸,心底的动容犹如两人身后的阳光,层层将小镇笼罩。 她想起来了顾辰当年,面对家人的居家搬迁国外,他想要的是霓裳成全他得抉择,以自己的人生妥协他的人生。 我们很难断定爱一个人到底应该是如何?或许是花前月下,或许是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在一段感情里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都有自己的所要顾忌的人和事。 可是,当有关你的生活,与他的生活相撞时,他愿意为你作出妥协。这是爱情,亦是真实的生活。我愿走进你的世界,念及所念,想你所想,忧你所忧。 霓裳在西岚的几日生活,是悠哉悠哉的味道。傍晚黄昏,她与纪如歌一起坐在门槛上,小河在他们脚下蜿蜒向前,孩子的笑声连着水流声,激发了霓裳的童心。 她放开纪如歌,挽起裤脚,跳进河水中,与孩子嬉闹成一片。夕阳在他们身后,渐渐遁入山林。河中的大小孩,却玩的忘记了归家的时间。 每个小孩的手机都拿着一把水枪,像是商量好了那般,齐刷刷地对准霓裳,不一会儿衣裳已然打湿。看着霓裳的囧样,纪如歌走到前方不远处的商店,买来了两支水枪,两人跟着孩子闹了起来。 纪鹤在屋里听见外面的笑声,走出门来,看着全身湿透了的纪如歌与霓裳,笑容是这些年少有的开怀。 蒋叔不知何时站在了纪鹤的身旁:“自从阿凌走了,如歌从来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现在好了,从今以后有阿裳陪着他。” “阿裳是个好姑娘。” “纪叔,你该放宽心了。” 纪鹤笑着点头:“是啊。我不操心了。我就把如歌交给阿裳了。我也过几年轻松日子。” “哈哈哈。”蒋叔笑声爽朗。 霓裳很喜欢跟这一群小孩玩,总是她带着七八个小孩走在前面,纪如歌都在她后面。听着他与孩子自己的交谈之中的幼稚,笑容宠溺。 因为学习舞蹈的原因,霓裳的童年多少带着几分无趣。许多小孩子应有的快乐,都被她转化成了一滴滴晶莹的汗水。这两日在西岚,像是将她童年的玩乐全都弥补回来了那般。 弹弓,踢毽子,甚至她还跟着镇上几位稍大的孩子一起去掏鸟窝,而这个季节山林上的野果子也不少。 一日,某位十多岁的孩子怕上树摘了一只果子扔给霓裳:“霓裳姐姐,接着。” 霓裳接过,也没有了顾忌。直接 分卷阅读62 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喂进了嘴里。那模样,就似喝了一瓶陈坛老醋的酸涩:“好酸。” 孩子一哄而笑。 晚上回到家,她才知道自己被一群孩子打趣了。那果子是他们这边用来腌制泡菜的,自然是极酸的。 霓裳也不恼,反而觉得孩子很可爱。她与纪如歌坐在天井里,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的排列开来,时间断成了一截一截的模样。如果可以,她愿意陷在西岚这截,做一个蹉跎岁月的女子。 霓裳也会陪着纪鹤聊天解乏,聊西岚,聊纪如歌的父母,聊纪如歌的童年与少年。当然,她也会给纪鹤摆谈自己的故事。两个故事的相交,是一段佳玉良缘的展开。 而这时,纪如歌往往在厨房摆弄着美食。外面的交谈声与锅内的爆炒声,汇聚成了他世界当中最美的两种声响,贯穿他的余生。 每到吃饭时间,总会有一群小孩子涌进来,端着自己家做的各色菜肴,都想要往纪家的餐桌上添抹上自己的那份热忱。所以,这几日来,纪家尤为热闹。 小镇上的人对于霓裳的喜爱,一直在延伸。她与纪如歌要离开的前一晚。这几日与她玩闹在一起的孩子,都围坐在纪家的天井里面,拉着霓裳问东问西。 对于外面的世界,孩子有着超乎常人的好奇心。他们想要知道,是不是在山的那边就如电视上那般,有那么多五彩霓虹,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光彩夺目的绚烂。 霓裳讲着城市里面的一切,看着他们艳羡的目光。她伸手拥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你们拥有的却是比山那边的世界更好的美,更醉人的快乐。” 这话,他们自然品尝不出来其他的深意。只是,她希望有一天,这群孩子走到了山那边的世界,还能如同现在这般,握住现在的自己,守住心底的那份纯粹。 两人是在第四日的清晨驱车离开的。一行人站在他们的身边,依依不舍的送。以前纪如歌走了,他们知道终有一天,他是会回来的。可这次不同,似乎所有的人都心有灵犀那般,害怕纪如歌会一去不复返。 霓裳拉着纪鹤:“爷爷,你跟我们一起去C市吧。” 纪鹤摇摇头:“爷爷习惯了住在西岚,去了外面会不习惯的。” 霓裳耐心地叮嘱着纪鹤日常事项,又跟蒋叔蒋姨聊了聊。 阿炳将纪如歌拉到一边,将手中的银行卡塞进他的衣服口袋里面,还死死按住,不让他取出来:“放心,我们会照顾好爷爷的。” “阿炳,我自己有。” “其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卡上的钱怕是下个月花店的开支都不够了吧。” 纪如歌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阿炳推上了车:“快走。磨磨蹭蹭的。” 车子在大家的注视之下,缓慢向前,轮子的转动,那是离家的步伐,也是守在家中之人的挂念。所谓一场离别,一场伤。 第48章 画眉,他是她一生缱绻 霓裳当日在大剧院的演出,现场除了有让霓裳一直望着的纪如歌,还有萧何。他坐在漆黑的角落,将霓裳优雅的舞姿收进眼底。至于,有没有收进心底,这些年在情场如鱼得水的他,竟然迷失了? 他如同纪如歌一样,跟着霓裳的舞步,走进了千年前那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不同的是,纪如歌被霓裳牵着,走出了沙漠那望不到边的目地。他困在干涸之中,找不到出路,海市辰楼在心中一遍遍堆砌,却始终无法将它输送到现实。 那日,在飞机上与霓裳两人的偶遇。他看着霓裳与纪如歌说话的样子,像是看见了这些年来一直隐藏在自己心底的那道光。 在那刻,它拨开云雾,一点点地从心底燃升起来,在他身体里面的各个角落穿梭,吵醒了这些年来被纸醉金迷所魅惑的萧何。 他看着纪如歌叫醒沉睡的霓裳,揉着她惺忪的睡颜。他感觉到自己心底,升起了一抹嫉妒。心中有一股力量,急切地想要将纪如歌那双碰触霓裳的手,更换成自己的那双。 他站在歌舞团的外面,看着霓裳回头对着纪如歌回首笑着道:“晚上顾老师让我们去她家吃饭。” “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待霓裳走进歌舞团,纪如歌转身朝对面的停车场走出,就那么对上了萧何的目光。似乎大多数人生来,对于自己的敌手都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知。 萧何夹着烟,站在街边等着,待纪如歌走进,他直言道:“纪先生,有时间聊聊吗?” “抱歉,我并不认识你。” 萧何弹了弹手指上的烟火,说道:“萧何,我在纪先生的店里给阿裳订过花。” 纪如歌礼貌地笑着:“萧先生,想聊什么?” “聊阿裳如何?”萧何看着歌舞团的大门。 对于萧何,纪如歌是有印象的。毕竟,当日那束花是他送到霓裳手上的,又是他代霓裳扔掉的。也就是在那日,他与霓裳之间的缘分渐渐开启。他想,这么算来,萧何还算是两人的媒人。 他单手插兜的看着萧何,脸上挂着不失礼貌地笑容。可眼底却是他人无法轻易察觉的冷。阿炳曾说过,纪如歌并不如他表面那般看似与世无争。他只 分卷阅读63 是习惯了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面从容。可若是有人妄图闯进他的世界,掀起风云,这也是他绝不容许的。 “萧先生,阿裳已经是我未婚妻。”纪如歌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息怒。 听见这话,萧何的脸上扬起不屑的笑容:“纪先生,霓裳很美好,她应该拥有更靓丽的人生。” “依萧先生看,什么才是更靓丽的人生?” “自然是万众瞩目,世人所艳羡的生活。” 纪如歌是真的笑了,温暖了眼底先前的所有冷:“萧先生,你知道那日你送给阿裳的花,她是如何处置的吗?” 他看了看萧何:“她让我帮她扔进了垃圾桶。萧先生,阿裳说,她不喜玫瑰。” 萧何隐忍了心底的怒火:“原是我搞错,玫瑰有刺。像阿裳这般温柔的女子,自然不适合。” “很多时候,适不适合,只不过是当事人一句话而已。” 纪如歌说完,面对萧何的沉默:“萧先生,抱歉。我店里还有事,就不陪萧先生闲聊了。” 他抬脚朝停车场走去,走出几步,回头看着萧何:“对了。萧先生,这样拦路与他人聊别人的未婚妻,实在不像萧先生这样成功人士该有的作为。” 这话,道明了自己心底的不悦,也暗讽了萧何对于他人感情觊觎的不轨行为。 …… 顾老师与丈夫林渊结婚已有三十多年。两人名下无子,早年因为忙着拼搏事业,待到想要一儿半女时,顾老师的身体早已无法承担生儿育女的重任了。这也是顾老师人生当中唯一的一件憾事。所以,很多时候,霓裳在她的眼中,已经不单单是学生。 两人曾在福利院领养过一名孩子。可是孩子与他们刚刚培养出感情之后,孩子的亲生母亲便从国外找来,领走了孩子。自此,两人也没了领养孩子那份心。一段感情培养不易,扯断时更会撕伤大家相处的点点滴滴。 顾老师与丈夫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会邀请霓裳到家中做客。这份喜悦有了霓裳的身影,像是自己心底那抹遗憾有了满足。 今日,顾老师未去歌舞团,一早便跟丈夫走进了菜市场。她走在林渊身边,看着他熟练细心地挑选着各色食材,看着他与各个菜摊的老板随心地交谈着,言语中冗杂了各自生活里面的酸甜苦辣。 “阿裳喜欢吃海鲜,买点海鲜吧。” 林渊一手提着菜,一手牵着顾老师朝海鲜区走去,还不忘说道:“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阿裳,如歌喜欢吃什么?” “阿裳说,如歌不挑。”顾老师早间与霓裳通电话时,便问过。 林渊笑笑,在自己常买的一家海鲜摊前停住了脚步,买了一些虾,还有鲍鱼,另外还有一些花蛤等其他。他指着螃蟹问道:“要不要买几只螃蟹?” “不用。阿裳胃不好,不宜吃螃蟹。” “如歌可以吃。” 顾老师打趣他:“是你自己想吃吧。” 林渊笑着,又买了几只螃蟹。两人这才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家去。 他们邀请霓裳与纪如歌来家聚餐的时间是晚间。到了家,两人看着时间还早。便计划着晌午可以去看一场电影,中午可以去西餐厅好好吃一顿。 林渊将顾老师拉进衣帽间,给她挑选了一条连衣裙。待顾老师换好,他又拉着顾老师在梳妆台前坐下,先是給顾老师将披散在肩上的长发用焦圈束在脑后。 然后,拿起梳妆台上的眉笔,极为耐心地给顾老师瞄着眉,再是唇。林渊手法娴熟,往往很多时候比她自己还画的好。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五十多岁的年龄,竟然还会被日常这些小举动蛊惑。可见,所有付诸了情感的行为,感动是不分年龄的。 画好之后,她伸手握住林渊那双日间苍老的手:“老公,谢谢你。” 林渊将手中的口红放下,蹲在顾老师的身边:“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没有你的坚持,或许此时此刻陪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 第49章 感情,从不是一帆风顺 黄小琥曾在歌词里面唱道:…相爱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有他的脾气,过了爱作梦的年纪,轰轰烈烈不如平静,幸福没有那么容易,才会特别让人着迷… 生活在这个尘世的人,都是会犯错的凡人。区别在于,有人能在悬崖边上及时回头,有人却不顾一切的跳入深渊,粉身碎骨的结局太过惨烈。 感情上的艰难险阻,不光只是他人的插足,还有自身生活的各种纠葛。人短暂的一生,里面穿插了太多的戏幕。而事业家庭,是这方戏台上的主题曲。 林渊曾是对自己的事业有着超高期望与要求的人。顾老师还记得,当两人初次踏进这座城市时,他拉着顾老师站在当时C市最繁华的地段,雄心万丈的立下誓言:“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座城市的每座桥都会有我林渊的名字。” 顾老师只是站在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自信的憧憬未来的模样,眼中是不骄不躁的平静。 林渊以梦为马,干劲十足。为了兑现自己对于顾老师的诺言,也为了实现自己心底的那份抱负。在那个年龄的林渊看来,男儿理应闯荡四方,有所建树,方不负韶华。 故而,面对 分卷阅读64 单位的每次派遣,他都一马当先。对于自己的事业,他拿出来了自己的所有激情,颇有一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俨然忘记了,那个在他外出后,日日夜夜守着冷冷清清的妻子。 甚至若遇到他烦躁时,或者工作上遇到问题时,还会在电话里面对着顾老师一顿吵。渐渐地,顾老师也不再给他打电话,对他的嘘寒问暖也少了。两人的感情,陷入了瓶颈。情绪在各自的心底压抑沉淀,找不到释放口。 终于,在某次林渊突然归家,看见顾老师与一名男子有说有笑的从咖啡馆里面走出来。积压多日的情绪在那刻犹如火山爆发,他走上前去,直接说道:“如果不是我撞见,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顾老师让那名男子先行离去,却被林渊拉住不让走,誓要将所谓的事情说明白。 顾老师看着林渊,言语随和:“林渊,他是娱乐公司的经纪人。” 顾老师的话还未说完,林渊的目光阴冷,逼问道:“怎么?终于受不了清贫日子了,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 顾老师不想再与林渊争执。掰开林渊拉着男子的手,让他离去了。随后,她放开林渊,独自朝家走去。 回到家后,面对林渊的追问与怒火。顾老师从始至终只有一句话:“林渊,想不到这么多年来,你竟是这样想我的。” 一句话,让林渊的怒火偃旗息鼓。这段曾被所有人羡慕的感情,陷入了有史以来最长最深沉的沉默。 林渊照样出差,只是在外的时间越来越长。顾老师过着自己的生活,歌舞团,家,时而会与朋友约上喝喝茶,四处逛逛。在那两三年间,两人见面的次数掐指可数。 即便是林渊回了家,也交谈不多。顶多就只是日常一些生活琐事,没有了以往的感情融合,所有的言语更像是公式化的谈判。 朋友问顾老师:“林渊常年不着家,你们都闹到如此地步了,你都没有想过分开吗?” 顾老师看着街上的年轻人,仿若是看着青葱时的林渊与自己:“当年,我跟他一起走进C市。他知道我喜欢吃牛肉,所以每次吃面时,他将自己碗中的牛肉全都挑出来放进我的碗里;我忘不了他每个月发了工资,都会给我买上一份礼物,有时是一支口红,有时是一条裙子,或者一瓶香水。” “我还记得,几年前他满心欢喜的带着我走进售房部,指着面前的沙盘,对着我说道,老婆,我终于攒够了钱。我终于可以在这座我们流浪了多年的城市,给你一个家了。那是我第一次见林渊哭。日晒雨淋,风餐露宿,没能让他喊苦叫累,没有让他退却。却在签完合同那刻,他抱着我,哭的像个孩子。” “这些年来,工作上的不顺,让他多少有了变化。而我们的感情,也夹杂了越来越多的争吵与陌生。可是,我们都知道,在我们心底,我们都还是原来的自己。” 顾老师看着朋友,眼中带泪:“自从林渊在售房部抱着我哭那刻,我便在心底对自己说过,这一生我都不会弃他而去。我会守着这间他为我们构造起来的家。我害怕,没了我,他会忘记了回家的路。” 后来,林渊在一次工作中,被人陷害。在桥梁的建造之中,被他人悄然更换了设计图,而林渊是那次工程的总设计师。这追责起来,他自然是第一人。 他被暂停了所有的工作,所有的意气风发在一瞬间荡然无存。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机场。 顾老师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站在机场大厅,笑靥如花的看着他。就如同当年,她站在学校操场,双手背在身后,笑容浅浅的模样。 林渊立在原地,心底的所有情感都化成了咸咸的泪水。 顾老师走上前去,拉起林渊的手:“我很久没有接你回家了。” 林渊伸手将顾老师紧紧地拥在怀里,亦如当年在售房部那般,哭的泣不成声。 这天以后,林渊如同变了一个人,洗去了职场上的铅华,甘愿陪着顾老师日暮黄昏,甚至学着鼓捣厨房家务一应巨细。在事故调查清楚之后,设计院让他继续担任该项目的总设计师。他直接婉言谢绝。 领导问他:“为什么?只要这个项目完了,你的事业便可又上一个台阶。” 林渊直接从椅子上起身:“抱歉。我还要去菜市场买排骨,回家给老婆炖汤。” 领导看着他急切离开的身影,透着不解。 那次过后,林渊直接从设计院辞职了。日常自己接点工作,前提是不能出市,不能催稿。原因他要照顾顾老师,每日画图的时间有限。你若能等便等,不能等便找其他人。 而且,因为年轻的时候,时常在外奔波,身体早已大不如从前。对于他每日的工作时间,顾老师有着明确规定。若是,超出了时间界限。顾老师便会直接收走他的稿纸。 两人的感情,在柴米油盐的崔化之下,越发浓烈,走出了朋友羡慕的婚姻模样。 一段感情,重要的或许不是如何保鲜。更重要的是,是如何才能让它在岁月的变化中,更加醇厚。 第50章 感情,简单的样子最美 纪如歌包着花束,没有如同其他花束里面多种花卉的交汇。有的仅仅是百 分卷阅读65 合,几十只,被清雅的纸张包裹着,变成了大大地一束。亦如顾老师与林渊的婚姻,走过生活里面的考验与磨难,守住的依旧是心底最初那份圣洁的坚守。 “学长,这是送给阿裳的吗?”林昕问道。 “不是。送给阿裳的老师,结婚纪念日。” “学长,如果是你和阿裳的结婚纪念日,你会送什么花给她?” 纪如歌想了想:“我不会送花。” “那送什么?” 纪如歌笑笑不说,让林昕下班离开之前将店门锁好。自己便抱着花,离开了。 纪如歌开着车,脑中想着林昕的问题。会送什么?他确实不会送花,送什么?一时,他也无从想起。 或许,他会在许多天之前,便让霓裳放下工作,带着她出门,好好游玩一番? 或许,也会学着其他人的,带着霓裳看一场电影,再给她做顿好吃的。晚上,两人坐在家中,他给她吹上一曲? 当然,他也会给霓裳送花。只是,这束花,不需要承担自己枯萎的命运。它会常开不败,芬芳霓裳余生的每分每秒。 纪如歌很快便到了歌舞团,几分钟后霓裳从里面走出来。她钻进副驾驶,将花束抱在怀里,凑近嗅了嗅:“好香。” 纪如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两人很快便到了顾老师的家,霓裳将怀里的花送给顾老师,纪如歌将手中的两瓶上好红酒,递给了林渊。几人简单的寒暄过后,顾老师便拉着霓裳走进了客厅。而纪如歌则跟着林渊走进了厨房。 顾老师与林渊都让他不用帮忙,到客厅坐着。纪如歌笑着道:“阿裳陪顾老师聊天,我陪林老师做饭。” 霓裳也跟着说道:“如歌做饭很好吃。” 就这样,顾老师与霓裳在客厅聊着,两人时不时王厨房看看。时而纪如歌给林渊辅助,时而林渊给纪如歌打下手,配合极为顺畅。 经过两个多小时,这顿饭终于在两人的合力之下,端上了桌。甚至,用餐期间,难得闲情逸致,她们猜着那道菜是谁做的。凭着自己对于两人的了解,每到菜的答案都对上了号。 纪如歌要开车,本不打算喝酒。林渊直接给他斟满一杯:“阿裳可以开。” 纪如歌自然不好再拒绝。或许是出于一种一见如故,这顿饭林渊一直拉着纪如歌喝着,菜倒是没有怎么吃。而霓裳与顾老师也不劝他们,两人聊着吃着。不劝,是因为她们知道,他们都不是无节制的人。 当两人都有六七分醉意的时候,林渊将剩下的酒放在了一边,而纪如歌喝完杯中的最后一滴酒时,也将杯子推倒了一边。 林渊日常是不善言语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一次误会,导致了两人长达两三年的冷漠期。可这夜,不知是酒给了他勇气,还是这些年的生活让他改了脾性。 林渊带着醉意,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握着顾老师的手,给纪如歌与霓裳摆谈着他们的故事。讲两人在情感里面的青涩模样,讲他们这一路走来的辛酸与挣扎。 “每次,我从外面回来,走到楼下。总会先抬头看一看,若是屋里的那盏灯亮着,我的心便安了。我知道,不管我去到哪里,走了多远,她一定在家里等着我。于是,我越走越远,越走越久。我看见了这盏灯光留给我的温暖,却忘记了坐在灯下的人,落下的孤清的身影。” “在我与顾老师吵架的那两年,我有几次从外面回来。站在楼下看着,就那么静静地守着那盏灯光,直到它熄灭。不一会儿,它又亮了,一阵后,它又熄了。后来,渐渐地它熄灭了不会再亮起了。我知道,她在煎熬之中,已然习惯了我不归家的现实。而那两年,我也倔强的没有想着要主动去打开那盏灯。” “生活是什么?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生活就是功成名就,是越来越宽敞的办公室,是银行卡上不断上涨的数字,是出入越来越高档的会所餐厅。直到,在机场我抱着她那刻,我才知道生活远没有我想的那般复杂,远不需要那么多的欲望。它可以是满汉全席,也可以是一米一粥。” “对于很多事情,我们都会有很多的欲望。却唯独对于家庭,对于婚姻,少了那份强烈。总觉得,不管我们如何,他们总会在身后等着我们。好在,我是幸运的,她一直等着我,等着我推开这扇门,等着我开启这盏灯。” 纪如歌听着林渊的话,伸手扣住了霓裳的手。他凝视着霓裳,目光有着炙热的光。她感动在顾老师与林渊的爱情里面,在自己的爱情里面羞红了脸庞。 回去的路上,霓裳开着车,纪如歌一直没有放开她的手,以至于她只能单手开车。 到了家,霓裳扶着纪如歌上楼。两人走到楼梯间,纪如歌停住了。他将霓裳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阿裳,我不会跟你吵架,不会跟你冷战。” “傻瓜,两个人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 纪如歌摇着头:“我不会。我珍视跟你在一起的每个时刻,我想要跟你说许多许多的废话,想要与你相处的每段时光,都对得上它胜利的模样。” “阿裳,我没有野心,也不想功成名就。我的梦想很平庸,就想守着花店,守着你。你去哪里,我便跟着去。你回家,我 分卷阅读66 便做好一日三餐,慰你在外心酸。” 他放开霓裳,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双眸是醉酒后的迷离:“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有些没追求?” 霓裳看着他,泪水落下:“没有。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纪如歌看着霓裳,笑了:“阿裳,我爱你。” 霓裳双手扶着纪如歌,想要将他扶到床上去休息。 可纪如歌站在原地不走,拉着霓裳:“阿裳,你还没有说。” “说什么?” “说你爱我。”语气带着小孩子才有的韵味。 霓裳失笑,顺从纪如歌:“我爱你。” 纪如歌像是讨要到糖吃的小孩,高兴地在霓裳的脸上亲了一下:“我的阿裳,真乖。” 而这般模样的纪如歌,霓裳也就遇见了这一次。她想,酒有时候还真是个好东西。 第51章 岁月,改了感情模样 霓裳的成长道路,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在中学有段时间,父母都外出工作,自然不能让爷爷奶奶照顾。她学着做饭,学着自己收拾家务,竟然也有模有样。可见,成长是需要一定环境的成全。 霓裳站在厨房,将鸡蛋打入平底锅,又去搅拌下旁边锅里的粥,又回头看看鸡蛋有没有煎老。专注的样子,就连纪如歌走近了也未曾发觉。 纪如歌从身后抱住霓裳,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唇轻轻地落在她的秀发间,丝丝入扣的滑过她的耳边:“醒了怎么不叫我?” 霓裳被他的气息搅的有些心神不宁。她转过身来,推着纪如歌朝盥洗室走去:“快去刷牙洗脸,马上吃饭了。” 谁知纪如歌直接将霓裳圈进怀里。霓裳推着他:“别闹,我待会还要上班。” 纪如歌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那我就抱抱,抱一小会。” 霓裳笑着回拥纪如歌。 …… 萧何的朋友对他一致的评价是:“亡命之徒。” 他曾在年少的时候,因为贫穷输掉了自己的爱情;如今却又因富贵加身,输掉了博弈。实则,在他心底,输掉的不是霓裳,而是这些年来让他所取得成就给予他的那份骄傲。 他带着这份成就,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走过烟花柳巷。这份自傲,让他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面找寻到了一份慰籍。尽管,这份慰籍往往会在夜深人静之时,空袭他的孤寂。他依然乐此不疲。 那日在街边与纪如歌的浅谈,并没有击退他心底的溃败感,反而激发出了他心底更加清晰的求胜欲。 他等在歌舞团的外面,当霓裳刚跨出大门,他便走上前去:“阿裳。” “萧先生,有事?” “只是想请你吃顿便饭。” 霓裳看着此时站在街对面一脸笑意的纪如歌:“抱歉。我未婚夫在等我。” 萧何伸手拉住准备离开的霓裳,转身看着纪如歌,带着挑衅:“你说,要是你答应了我的邀约,他会有何种反应?” 霓裳推开萧何:“萧先生,对于这类试探的游戏,我不感兴趣。” “不敢?” 霓裳看着他,表情认真:“我相信,就算今日我跟你走了。他也不会对我有任何的怀疑。但是,感情不是拿来试探的。” “你确定他就这么相信你?” “萧先生,信任是相互的。”霓裳抬脚走向纪如歌,每一步的落下,就似在萧何的心上砸开了一个小孔。他看着这些年来,灌注在自己世界里面那些颓靡,从这些孔里面一点点渗出来,淌成了一条血红色的大河。 纪如歌抬手将霓裳的秀发别在耳后,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目光没有往萧何这边来,便牵着霓裳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萧何想,哪怕是纪如歌往自己的身上看一眼,他便可以读出他心底对于自己有无忌惮?可是,他没有。由此可见,在纪如歌的心底,他并未构成任何威胁。而他对于霓裳的呵护与疼惜,也佐证了霓裳的话语。 自从自己的感情溃败之后,萧何似乎便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信任。余雅的离去,因为一套不足价值不足百万的房子,便决绝地抛弃了两人五年的感情。于是,在他看来,世间的一切都是有价的,只是在于贵贱的不同。 回国后的萧何,曾几次驱车到余雅家所开的面馆。他将车停在外面,长时间的坐在那里,就那么看着余雅,看着她的忙碌,看着她那在生活的磨练下日渐苍老的容颜。 容貌美艳,身材高挑,眉宇间是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的清雅。这是萧何对余雅的第一印象,也是他爱上她的诱导因素。可如今,他看着那位系着围裙,穿梭在厨房与顾客之间的妇人。他无法再找出当年的余雅。 她的皮肤不再紧致,眉宇间全是被日常生活侵蚀之后的市井气息,而那身材也在岁月的流逝下,走了样。萧何坐在车里问自己,如果这样的余雅是自己的妻子,他似乎还会爱她如初? 萧何的听见了自己回答的声响,太过真实。这样的萧何,若是被十年前的萧何所看见,定是会吓坏的。 纪如歌与霓裳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面。他掏出一支烟点燃,边吸着边朝停车库走去。 此时是下班高峰期,他开着车,走 分卷阅读67 在略微拥挤的道路上,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又走到了余雅家面店的外面。 余雅老公的手艺很好,面馆在方圆十里都是有口皆碑的。甚至很多人宁愿驱车一个多小时,也为来尝一尝她老公的手艺。 店里面的客人很多,为了节约开支,两人只请了一个帮工。老公在厨房里煮着面,余雅在外面招呼着客人。她将每个客人的要求都详细地记在了心里。那个要葱,那个不要葱,那个味道吃的重一点,那个要少面多菜。 余雅的记性一直很好。亦如当年跟他在一起时,她记得自己的所有忌口,记得自己喜欢的所有东西。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最爱吃东大街尽头的那家包子,最喜去西门上那家饭馆,因为那家饭馆了做出了萧何家乡的味道来。 回忆一幕幕的在脑中缠绕,压抑的他有些喘不过过来气。他将手中的烟蒂扔出在地上。打开旁边的水,猛的喝了一大口。 余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较之当年,倒是响亮了许多。或许是日复一日的如此这般的招呼,渐渐磨灭了她性格中的那份温柔。 电话响起,被他挂断。这些年来,他似乎没有真正休息的时间。他所有的娱乐就是在忙碌了一整日之后,呼朋唤友的走进酒吧或者会所,喝上一两杯,聊工作,聊股票,聊女人,甚至偶尔还会夹带着一些不堪入目的话题。 对此,他有段时间特别反感。可是当他退出这样的娱乐之后,竟然发现他的生活抛开工作,再无其他乐趣可言。他也会突然跑到球场,想要酣畅淋漓的打上一场,可每次都是无疾而终。他看着自己落在球场上的身影,每颗球落地的声响似乎能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电话依旧在响,他仍旧挂断。 当第四次响起的时候,他直接关机,推门下车,朝着面馆走去。 第52章 原来,是他先放弃了她(1) 萧何与余雅当年在同学眼中就是金童玉女。这倒不全然是因为长的不俗,萧何是学生会会长,而余雅则是文学社社长。 两人走到一起,是余雅先开的口。萧何尽管爱慕余雅,却因为自身家庭的贫穷而选择了逃避自己的感情。最后一次,余雅将他堵在男生宿舍门口:“萧何,你就是个懦夫。” 一句话,迎来了许多围观的同学。萧何听着,看着,不打算理余雅。正准备抬脚离去,谁知余雅直接当着在场所有同学的面吻了萧何。 时至今日想起,余雅嘴角那么得意的笑都还能在他的心底荡漾出淡淡的悸动来。可就是如此勇敢追求自己爱情的余雅,却因为一套房子弃了他。 一套房子。 这些年来,萧何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买下了不止一套的房子。它们分布在国外国内,跻身城市的黄金地段。而他清楚,不管他买多少套房子,也换不回当年的余雅,也换不回当年的萧何。 他站在面馆外面,掐灭手中的香烟,里面的人声鼎沸,好一片市井人生。这样的场合,他已是多年未曾涉足。只因,小时候在这样的弄堂里面,遭受过太多的冷汗排挤,聆听过太多的闲言碎语。 他看见有位小男孩在余雅的身边窜来窜去,她不气不恼,孩子的玩性。暂时摆脱手中的工作,弯腰抱起孩子,在孩子耳边说了几句。孩子便听话的上了楼。还不忘回头说道:“妈妈,你可不许骗我。”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得到允诺的孩子,心满意足的上楼了。 两人分开之后,余雅没多久便结了婚。她没有通知萧何,倒是萧何跑去了余雅的婚礼现场。他站在酒店的外围,远远地看着余雅身着洁白的婚纱,身旁站在与她外型极为不想配的丈夫。他们笑靥如花的接待着客人,又礼貌有加的感谢着客人诚挚的祝福。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那是记忆的钟声。 一声声,斩断了过往。 今日,他与当年一样,站在他们婚姻围城的外围,身份与那些食客别无二致。 他抬脚走过去,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与其他食客一样,等待着座位。期间,他询问着余雅家面店的情况,生意如何?那种面最好吃?甚至还询问了老板的为人?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欢愉。 余雅端着面,放在一位客人面前。她回头看着外面还在等待着的客人,本想表一表让大家等这么久的歉意。可她刚刚走到门槛边,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短短几秒过后,又恢复了自然。她走到萧何身边,没有忸怩,没有尴尬,自然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来余雅家吃面的大多都是熟客,甚至很多都是街坊邻居。看着两人的样子,有人好奇地问道:“你们认识?” 余雅笑笑:“同学。” 与萧何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之后。余雅便走进店内继续忙碌着,直到八点过,面馆的人渐渐少了。她与丈夫才得以休息休息。生活,是不易的。 萧何吃过面,没有离开。他就坐在车里,静静地等着。余雅看着外面,跟丈夫说了几句,便与丈夫一起走出了店。 余雅敲响萧何的车窗:“还没有走?” 分卷阅读68 萧何看了一眼余雅,又看了看站在余雅身边的男子。他推门下车,对着男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萧何。” 男子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嘻嘻的伸手回握:“叶涛。” 几人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叶涛看萧何像似有话对余雅说,便道了一句:“我回去看看孩子,你们聊。” 余雅看着叶涛的身影,笑容没有当年的惊艳,却是当年不曾有的舒心。 “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余雅的话,是任谁都听得出的真心。 “余雅。”萧何欲言又止。 她将目光从叶涛的身上收回来,看着萧何,眉宇间没有了当年的情深,也没有当年只属于萧何的小欢喜:“你呢?这些年过的好吗?” “我也挺好的。” 余雅看了一眼萧何的车:“看来你实现了自己当日的誓言。” 萧何语气透着几丝苍凉:“实现了。或许也谈不上实现。” 余雅的孩子才四岁多,有些困觉。叶涛抱着孩子从楼上下来,放在怀里,轻轻地安抚着。言行举止极为耐心,不一会,孩子便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街边昏暗的灯光落在店门前,叶涛抱着孩子坐在那里,与街坊浅浅地聊着。这是再稀松平常的生活之景,落在余雅的眼中,却是弥足珍贵的电影画面。 或许这一刻,萧何知道,斩断两人的不是因为一套房子,而是他不曾给过余雅的那份安定。 他还记得当年同学得知两人分手时,他们脸上所流露出来的那种震惊。都认为余雅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子,不会因为一套房子就抛弃自己与萧何五年的感情。 他听着大家的谈论,直接将手中的酒瓶子摔在了地上。那不是恼余雅的背叛,而是恼自己的无能,无法给予余雅想要的。 此时此刻,他看着余雅,看着她脸上安心的笑容。突然间明白了,余雅从始至终要的就不是一套房子。她求的是一份心安,一份简单的红尘温暖。 他想起,自己与余雅分手的一年前。余雅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外加从父母那里借来的钱。又将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掏出来,放在他的面前:“萧何,我们结婚吧。房子我看好了,首付也够了。” 他没有动。 他坐在床边,沉默着。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愿意和我结婚吗?” 过了许久,萧何抬起头,看着余雅:“余雅,我想和你结婚,但不是现在。前不久,我跟朋友看好了一个项目,现在整处于上升期,我不能分心。” “跟我结婚与你拼事业冲突吗?” 萧何拉着余雅坐在自己的身边:“余雅,既然是上升期,自然是需要投资。” 萧何的话还没有说完,余雅便听懂了他言语里面的意思。为此,余雅两日没有理萧何。而萧何也没有找余雅,就这么各自冷静着。 最终,妥协的是余雅。她将自己准备买房的钱,抽出父母的那部分,如数给了萧何。然而,这次创业,萧何血本无归,余雅也未曾怪罪。 萧何因为创业失败,那段时间颓靡之极。他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内,烟酒不停,置余雅的劝诫不顾,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余雅靠着自己的工资,肩负着两个人的一切开支。她不知道这段感情是何时让自己感觉到了疲倦,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开始对于他人的追求有了蠢蠢欲动之心。情绪在各自的心底积压,等待着一个爆发的出口。 第53章 原来,是他先放弃了她(2) 余雅原来在报社工作,凭着自己的努力,很快便从实习生转正。工资虽然不是很高,在她的精打细算之下,每月仍有结余。 毕业工作三年多的时间,便攒下了几万的存款,加上自己大学兼职时挣得钱,外加从父母那里借来的。在那年,买个小小的两居室,首付是够的。 她盘算的很好,每月两千多的房贷,自己的工资加上萧何的工资。只要两人日常开销节约一点,不出几年便可以换上一套大点的房子。再等经济条件好一点,便可以计划着要孩子的事情。 这是余雅对于两人生活的规划。少了豪车名宅,少了纸醉金迷,却是道不尽的烟火气息。故而,在萧何沉迷自己的失败时,她没有想过离开。她一直相信,萧何只是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来过渡自己的失败,需要时间来拾起自己重新来过的勇气。 可是,在颓废了半年之后,萧何却越演越烈。他开始沉迷游戏,将大把的钱投进游戏。甚至,有些时候到了月底两人都只能吃泡面充饥。而让余雅崩溃的便是每个季度面对房东的崔租。 这一年,他们搬了三次家。房租一次比一次便宜,自然环境也一次比一次差。萧何不知道,余雅曾有多少个晚上是哭着醒来;他不知道,曾有多少次,余雅躲在浴室里面号啕大哭;他更加不知道,他在网吧彻夜不归时,余雅是带着怎样的提心吊胆,度过那一个个漫长的夜晚。 余雅曾抱着萧何哀求,换来的只是他的无动于衷;也曾为他找寻工作,换来的只是萧何的淡淡一撇。 她手里拿着一张名片,那是她千辛万苦为他争取来的 分卷阅读69 工作。看着萧何,泪水连同笑容一起绽开:“萧何,我们分手吧。” 分手两个字刺痛了萧何。他看着余雅,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余雅,你是不是早就想分手了?你看我挣不到钱,所以打算抛弃我了?” 余雅不想跟他争执,起身拿起包包准备出门。却被萧何用力地推到在床上。那天的萧何,理智全无,就似一头发疯凶狠的狼,置余雅的哭喊不顾。他将自己心底的愤怒,疯狂的发泄在余雅的身上。 余雅开始推诿着、挣扎着,最后她就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脸上除了落下的泪水,再无任何表情。那是一种堪比死一般的寂静。 那刻,她的脑中想去的是自己初见萧何的模样。一切都是那般的美好,他抱着一本书从树荫下匆匆走过,面对女同学的追求会红了脸庞。 他的球鞋永远都是班上洗的最白的那位;他的笑容很浅,就像余雅最喜欢的玉兰花,小小地模样,却能芳香整片天空;他看书很专注,成绩很好,每年都能领取到学校的奖学金…… 余雅的脑中,全是萧何的模样,却又不是萧何的样子。萧何在她的世界里面模糊了,感情在她的泪水中断裂了层面。她一层一层的跨过,才发现她的萧何早已被萧何丢弃在了时光的隧道之中,变成她触及不到的远方。 她站在隧道的峡口,伸手想要将属于她的萧何拉上来。她将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将自己的一双手不停地的下沉,可她能抓住的只是一道道的虚无缥缈。 她听见了从悬崖底部传来的笑声,一阵阵。它们就似浪潮,此起彼伏,嘲笑着她的黄粱一梦。 或许是余雅的沉寂拉回了萧何的理智,他停了下来,抱着余雅的头,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他的泪,落在余雅的脸上,裹腹着余雅的泪,一起落下。 这天以后,萧何戒掉了游戏,又恢复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甚至比以往更加的努力。而对余雅,更是比之前还要好。可惜,这一切都无法再唤醒余雅那沉睡的笑容。直到他们分开,他未见余雅笑过。 余雅的笑容掉进了深渊,他们的感情被一场漆黑折断了高飞的翅膀。谁错?谁对?本就是一段感情难以言说的评判。 余雅看着脚下的一地烟蒂,又看着萧何抽出一支:“烟瘾还是这么大。” “习惯了。”萧何点燃手中的烟,缓缓吐出烟圈,缓缓释放情感。 坐在门口的叶涛,时不时将目光投向余雅。那不是不信任,那是一种温馨的相望,是生活磨练出来的感情默契。 萧何看着眼前小小地店面,又看着余雅在生活的磨练下而褪去了往日优雅的模样:“我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变成这样。” “变成怎样?一位渐渐老去的妇人?”余雅淡淡地笑着,打趣自己。 萧何看着她笑着的模样:“看来,你很喜欢也很享受当下的生活。” 余雅坦诚:“是的。” “如果当年,我听从你的意思,结婚买房。” 余雅打断萧何的话:“萧何,生活是向前看的。过去的,始终是过去了。我不后悔,当年放弃了你,就如同我不后悔放弃我喜欢的工作。” “生活,有时候就是一杆秤。上面总会放着几样东西。你需要一样样去称它们的重量。放下轻的,拿起重的。我们的分开,只是因为我们拿起的东西不同罢了。” “所以,你为了叶涛,甘愿在这样一间小面馆消磨自己的人生。” “对于我来说,这不是消磨人生。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他给了我想要的安稳,自然我也应该还他一份安心。” 萧何吸着烟,看着余雅,良久道:“或许我今天才真正的认识了你。” 余雅看着他,笑容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原来,他自认为的改变,不过都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把戏。 “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余雅抬脚朝家中走去。 萧何开口唤住她:“余雅,我还能来吃面吗?” 余雅笑着说:“当然。我丈夫说,下次会给你在碗底窝一颗荷包蛋。” 因为叶涛在追求余雅的时候,曾听她说过萧何喜欢吃面的时候,在碗底窝一个荷包蛋。那是一份生活中最温暖最易满足的惊喜。无疑,余雅这句话,体现出了叶涛的大气。 萧何站在原地,看着余雅朝着叶涛走去,步伐轻快。他将头高高扬起,极力阻止着泪水的落下。 在回去的路上,他想起了纪如歌的模样,似乎明白了霓裳那般喜欢他的原因。 回到家,萧何脱鞋进屋,伸手打开客厅的琉璃灯。他躺坐在沙发上,看着灯光散发出的漂亮的光芒,它很炫,炫的他眼睛疼。 他将目光投向房屋的各个角落,打量着里面的一切。高贵,典雅,每一寸都是品味的象征,每个角落都是物质的堆积,却也是刺骨的冰冷。 他突然很想念余雅家面馆屋外的那盏暖黄色的灯光,不甚明亮,却照亮了许多归家人的路。 他想起来面馆始终冒着的那滤热气,那是余雅的生活,她想要的那道光。 萧何缓缓闭上双眼,泪水又一次的袭来。 第54章 嫁娶,走进自己的围城 分卷阅读70 (1) 趁着演出的余温,霓裳这一月多来,基本上辗转全国各地。演出的票,一售而空。她终于等来了花开的回首,却也是无法言说的疲倦。这段期间,找上霓裳的娱乐公司是越来越多。甚至,有的还找去了家里。 纪如歌看着,故意调侃她:“我的阿裳要飞了。” 霓裳抱着他:“飞不了。牵着我的线,在你手上呢?” 说过这话的第二日,霓裳便找夏琳要来了户口本,自己驱车与纪如歌一起到了民政局。她牵起纪如歌的手:“纪先生,做好娶我的准备了吗?” “霓小姐,做好嫁我的准备了吗?” 两人笑着,同时抬脚走进了民政局。 领完证,两人各自拿着结婚证,看着下面对方的名字,站在民政局的大门口,阳光在他们的脸上,烫出了此生一场盛大的欢喜。 纪如歌将结婚证一起收进口袋,直接在民政局大门口,当着路人的面,背起霓裳,兴奋地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到了车上,他扣着霓裳的手,他的手掌与霓裳的手掌重叠,交叠了感情线,也复合了他们的生命线。 纪如歌吻在霓裳的手背上:“阿裳,从今以后你就放心大胆的翱翔。我会为你坚守好一个家。” “不担心我飞走了?” 纪如歌开着玩笑:“不怕。纪先生现在可是受法律保护的。” 对于两人领证的时日,纪如歌记得很清楚。这天是2017年8月25日,天气很好,路上行人很多,他们的笑容很美好,而被她一直牵着的霓裳,是直击他心底的那份美。 两人各自给对方的家人报喜,霓裳给纪鹤打电话,听见纪鹤哽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也不禁哭了。他没有说什么恭喜之类的话语,只是说了一句:“挺好。挺好。” 随后说道:“阿裳,我把如歌交给你了。我陪不了他多长时间了,今后有你陪着她,我放心。” 霓裳听着,看着坐在身边跟自己家人聊的欢快的纪如歌。她伸手扣住他的手,眸光渐湿,敛了她所有的情感容积。 两人拒绝宴请宾客,只是当晚带着家人吃了一顿便饭。餐桌之上,说不完的是欣慰,多少也会夹杂几丝感伤的话语。 以至于当宴会结束之后,两人将外公外婆送回家。站在门口,外婆拉着霓裳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她疼爱纪如歌,喜欢霓裳,但这些年来更多的是对女儿的思念。这份没有回响的念想,是失独家庭从不会落幕的伤。 外婆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几次想要开口,却都只是静静地看着霓裳。她苍老的双手,握着霓裳的手,倒更像是一种交付。 外婆渐渐松开霓裳的手。她与外公相搀扶着,身体颤微的朝家中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停下来,唤住两人:“如歌,阿裳,找个时间回西岚,去看看爸爸妈妈。” 纪如歌道了一声:“会的。” 霓裳跟歌舞团请了几日假,与纪如歌一起回了西岚。她能感觉到,这次大家的情绪明显比上一次自己来时更加兴奋。小镇上许多老年人见了,带着这边惯有的风俗,时不时唤她一声:“如歌媳妇。” 一开始,她听见还会脸红。多听几次下来,却是一种悦耳的亲切。 归来的当日,纪如歌便带着霓裳去看望了父母。一切都按照西岚的风俗习惯,他牵着霓裳站在墓前,眉宇间不再是以往的孤寂,那是一种新生的期盼,还扣着一抹香甜。 事后想起来,纪如歌颇有一种两人互换了性别的错觉。霓裳站在墓前,语气郑重,就如入党人员的宣誓:“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们家会待如歌很好,我也会好好的爱如歌。” 这次,两人待西岚多待了几日。源于西岚人的盛情,得知纪如歌结婚,每日总会有人上门拜访,想要看看霓裳。 纪如歌是承着西岚人们的喜爱长大的。他听话、懂事,现在很多家长还会总是习惯拿着纪如歌来教育自家的孩子。可是更多的是因为纪如歌的父母为小镇的付出。尽管他们早早地去了,可他们做过的事,却长青在大家心中。 霓裳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倒不是不喜大家的盛情。只是,她性子使然后,习惯了与自己熟悉的人待在一方安静的角落里,说说话,聊聊天。 实则,纪如歌对于大家的盛情,亦是无奈的成分多余欢喜。以至于后来几天,再有人上门,纪如歌便带着霓裳逃出了家。留下纪鹤与大家摆谈着家常,这倒也不失为纪鹤解闷的法子。 两人出门,哼哼总会跟着。这让阿炳不得不抱怨,总是说自己每日辛辛苦苦的照顾,还不如纪如歌。 霓裳笑他:“这叫远香近臭。” 阿炳有些幼稚,为了想要看看自己与纪如歌在哼哼心中,到底谁更重要?两日两夜不曾理哼哼,谁知哼哼竟也一次都没有找过他。 阿炳投降:“看来,动物比人记恩。” 当年,是纪如歌将哼哼从濒临死亡的边缘救了回来,带着它看医生,废寝忘食的照顾。虽然,后来纪如歌去C市上学,将哼哼交给了阿炳。可每次纪如歌回来,哼哼总喜欢围绕在他的周围。 这几日,纪如歌带着霓裳走遍了西岚周边。风景不差,但落在霓裳的眼中, 分卷阅读71 是人比景美。 阿炳说:“阿裳,你就是太好骗。彩礼不要就算了,连蜜月也是在我们这个小镇周边转转。” “谁说我没要彩礼?” “那你说说,如歌给了多少?” “他给了我余生。” 阿炳表示自己被霓裳突如其来的情话给齁到了。他走到一边,给两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他退到远远的地方看着,看着他们的相守模样,看着他们的融进对方的笑容。第一次,因为一场幸福,而笑出了泪。 两人离开的那天,阿炳跟着大家站在纪家的外面送着。他将一盏自己花费大半个月时间雕刻好的一盏台灯递给阿裳:“就当是新婚贺礼。” 阿裳很喜欢那盏台灯,半月的形装,里面下面坐着一对孩童,一盏细小的灯管在他们身后照耀着。旁边有蒋叔提的字:“百年好合,家庭顺遂。” 霓裳道了一声谢谢。 “阿裳,我弟弟就拜托你了。”两人一起长大,阿炳又年长纪如歌,自是一直将他当作弟弟的。 霓裳笑着应允:“你放心。保证你下次再见他时,一定是白白胖胖的。” 阿炳想象着纪如歌白白胖胖的样子,一阵笑。 第55章 嫁娶,走进自己的围城(2) 闪恋闪婚! 这是霓裳的同事对于她跟纪如歌的感情评断。她没有辩解,也没有反驳。因为对于这个概念的时间定论,从来都是众说纷纭。 她在心里细数了下自己从认识纪如歌到两人走进婚姻殿堂的时间过渡,确实不长,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不到。 可是爷爷告诉她:“评判一段感情的好坏,如果只是拿时间来作为评判标准,太过片面。” “那爷爷觉得评价一段感情,怎样才不片面?” 爷爷将毛笔,放在砚台上,双手提起自己刚刚写完的字:“看看,爷爷这次写的怎么样?” ——鸳鸯于飞 爷爷的字体透着一股浴火重生的大气,那是历经煎熬之后的平和。 爷爷将写好的字放回到桌上,拉着她在茶具旁边坐下:“阿裳,爷爷第一次见如歌,便觉得这孩子是我们霓家的孩子。” 霓裳煮着茶,浅浅地笑着。 “阿裳,爷爷喜欢喝茶,奶奶也喜欢喝茶。爷爷喜欢写字,可是奶奶喜欢拉二胡。但是她会在我写字的时候,帮我研磨。而我会在奶奶拉二胡的时候,给她煮上一壶茶。她喜欢我的字,我爱听她拉二胡。” “第一次见你奶奶,我便喜欢她。分别多年后再见,我成熟了,奶奶也褪去了我初见她时的明媚。可是,我知道不管她变成喜欢样,她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 “阿裳,我见过如歌看你的样子,见过如歌看你的眼神,那不是仅用时间的长短便可概括出来的情深。不管是恋爱还是婚姻,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那便是值得的。” 时间可以评断很多东西,但也有许多东西是它无法左右的。在相对的空间里面,你无法拉长它的长度,却能加深它的宽度。细水长流,是小桥流水的细细淌,需要是你我携手跨过桥头,走向桥尾。 因为前段时间的频繁的演出,歌舞团给霓裳放了一个长长的假。期间,有广告公司来找霓裳拍广告,她站在梧桐雨的店中,听着从二楼传来炒菜声:“抱歉。我丈夫说我需要好好休息。” “霓裳老师,机会难得。你应该乘势追击。何况,一旦这个广告火了,带给你的名利何止现在这些。” 霓裳态度坚决:“我知道你说的。但是,对于现状,我很满足。我只想跳舞,不想当明星。” 工作人员依旧不放弃,尽力地劝诫着:“霓裳老师,我们这个广告拍摄时间不需要很长,也不需要出市,就只是一个很短的镜头。” “抱歉,我真的没兴趣。这段时间,我想好好陪陪我丈夫。” 霓裳听见纪如歌下楼的声音,她走过去牵着纪如歌走到几人面前:“我这人很懒。生活圈子很小,一年的时间除了跳舞、演出,我只想跟家人待在一起。” 几人看着纪如歌,气质出尘,干净的双眸,装着满是霓裳的模样,恍若书中所言的神仙眷侣。 他笑着与他们打过招呼,礼貌地邀请他们上楼喝茶。 几人婉拒,带着几丝遗憾地离开了梧桐雨。事后,几人再想起霓裳与纪如歌,忽然就那么理解了霓裳的情感,连带着生出了羡慕。 婚后两人的生活很恰意,因为房子还未交接。两人时常住在梧桐雨,时常住霓家,偶尔也会在外公外婆家住上一晚。 不知那个时间段形成的习惯,霓裳每隔一天便要跟纪鹤通通话,偶尔还会视频聊天。以至于有天霓裳忙忘记了,纪鹤还主动拨通了霓裳的电话。 阿炳告诉她:“爷爷已经习惯了跟你聊天,似乎这天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他便会一直等。” 阿炳还说:“爷爷常说,等阿裳跟如歌回来办婚礼时,他要把那坛我珍藏了几十年的女儿红拿出来。到时候,他还要跟阿裳的爷爷,跟如歌的外公一醉方休。” 霓裳不好驳了老人家的好意。对于婚礼,纪如歌提过,可她却兴致浅浅。比起一场盛 分卷阅读72 大隆重的婚礼,她更喜欢与纪如歌待在家中,看看书,听他吹埙。或者两人找上一个安静的地方,心无旁贷的住上几日。每日睡到自然醒,坐在湖边的餐厅,美景与美食同时灌满生活。 时间走的很块,梧桐雨多了一位老板娘也传的很快。以往的老顾客来买花时,若是遇见霓裳在店中,总是会忍不住多打量几眼。 因为,霓裳待在梧桐雨的时候,大多都在楼上。用她的话说,这段时间,她就变成店中的花。每个到来的客人,总要顶着她看一看。 纪如歌捏了捏她的脸庞:“待我明天把你的照片做成一个广告牌放在门口。这样,大家就不会盯着你看了。” “好啊。纪老板,打算给我多少代言费?” 纪如歌慢慢靠近霓裳:“我怎么样?” 下一秒,他直接封了霓裳的唇,用自己的缠绵,细细拼读着霓裳那未出口的话语。 当然,纪如歌也会陪霓裳去歌舞团练舞,也会陪着她去外地演出。他是霓裳最忠实的那位观众,不管霓裳的演出地点在哪里,你总是在观众席上扑捉到纪如歌的身影,以及他那嘴角潋滟的笑容。 顾老师说:“阿裳,如歌待你的好,让我都有些羡慕了。” “顾老师,你也取笑我。” “我说的是真心话。还记得,我第一次演出时,我在几个月前便跟他说好了。到时候一定要来看我演出,可惜他还是缺席了。我走完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场演出,却少了那位与我同庆贺的人。直到,他辞职之后,才想要自己还没有看过的演出。可惜,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演出了。” 世上有许多的事情,不是会无限期的等着尼。错过了花期,尽管会再开。可终究不是最初的那一朵了。 两人约定,只要在C市,每周末一定要回家,或霓家,或去看望外公外婆。每隔上一周,总会耗费数小时,回一趟西岚,短暂的待上一晚。第二日,又要忙碌的往回赶。 生活,总是在一场场奔波中消磨时间。 纪如歌担忧她太过劳累,总会忍不住说:“阿裳,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我回去看爷爷就行了。” 阿裳收拾着要带回西岚的东西,有给蒋叔的,大部分都是给纪鹤的:“爷爷年纪大了。我见他一次,便少一次了。再说,爷爷现在明显更喜欢看见我。” 听见这话,纪如歌笑着连声应道:“是是。” 到西岚亦是傍晚黄昏,吃过晚饭,三人坐在天井里面,纪鹤拉着二胡,纪如歌吹埙。霓裳坐在边上,双手撑着头,仰望着星空。音色与夜色在她的眼中情景交融。她拿着画笔,在心底,细细描摹着生活恣意的模样。 第二日,又是急匆匆地吃过早饭,匆匆忙忙的赶路。到达C市,又是一场夜晚的降临。两人简单的吃过晚饭,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纪如歌从身后拥着霓裳,枕边的悄悄话,铺开了梦中之欢。 第56章 腿疼,是一场兵荒马乱 雪景对于生活在南方的孩子来说,那是长在远方的念想。据说,每年南方的孩子到北方上大学,在深冬之际,一夜起来,看着眼前雪白晶莹的世界,往往会失了分寸,丢了日常的矜持,像是初次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可爱中显现了几分傻气。 霓裳是见过雪的,一场鹅毛般的大雪。霓家祖上原是北方,小时候她曾跟着爷爷回乡祭祖。那些挂在枝头的雪花,仿若结出了一束束棉花糖,满足着小女孩的甜糯小心思。而这些年也会时常在天南地北穿梭,雪景见得自是不少。 C市的冬季,总是绵绵细雨,像是一位抑郁了的姑娘。霓裳坐在梧桐雨二楼的阳台上,毛毛雨顺着窗沿的栏杆落在她的指尖,她捻着雨水的冷,笑容清新了眼前的雾蒙蒙。 纪如歌在外面收拾着行李,走进屋内,从衣柜里面拿出一件大衣披在霓裳的肩上:“怎么坐在外面?” “到了哈尔滨,我想去看看圣索菲亚大教堂。” “好。”纪如歌牵着霓裳进屋,双手暖着她有些冰凉的双手。 此时亦是11月底的天气,地处北方的哈尔滨,每年总是在这个时间迎来自己的旅游旺季。一件件冰雕,满足的是人们心中旖旎的梦幻世界。那些矗立在这座历经风霜的城市里面的建筑,却是一段段优美的传说。 两人未跟着歌舞团出发,倒是与顾老师和林渊同行。四人提前了两日出发,想的是可以在演出之前,先满足自己的游玩心思。 值机的过程虽然漫长,可霓裳享受等待的过程。在她看来,很多时候,人们生活的脚步实在过快,很少有人会在一日之中,抽出那么一两个小时安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看看书,写写字。当然,她也知,是忙碌让大家失了这样一份闲适。 有时候霓裳羡慕古人,羡慕他们的悠然,羡慕他们去到一个地方要走上几天几夜。在这个过程,你除了感知疲惫,还将沿途一路的风景收归麾下。如今,人们只要出门,想着的便是何种交通最为快捷,能早一点到达目地的。以至于,忘记了要去看一看自己走过的那一段路,自然也不知它的迷人。 在略微拥挤的机场大厅,林渊与纪如歌小声地聊着。顾老师时不时与霓裳谈上几句 分卷阅读73 ,两人商谈着到了哈尔滨要去哪里玩。先看冰雕?或者先去感受人文风情? 霓裳说道:“这个时间段应该还没有冰雕。” “那就去喝啤酒。在大雪纷飞的果戈里大街,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林渊被顾老师的话吸引:“看不出来我们顾老师还有着豪爽风范啊。” 被自己的丈夫打趣,顾老师挽着霓裳:“我这是在向如歌跟阿裳讨要喜酒喝呢?” 霓裳听着,怎么话题一下子就拐到了自己身上? 纪如歌伸手扣着霓裳的手:“是该请顾老师好好喝一杯。” 是庆祝,亦是感谢。 几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之间便到了登记时分。大家提着行李上了飞机,前后排的座位。 从C市飞哈尔滨需要三个多小时。纪如歌将眼罩拿出来:“待会你好好睡一觉。” 霓裳让纪如歌把她带的书拿出来:“晚点再睡,现在睡不着。” 纪如歌直接收走了她的书:“听话,晚上不是要玩到很晚吗?何况,你昨晚本就没有睡好。” 随后,叫来空乘人员要了一条毛毯,盖在霓裳的腿上。 霓裳腿疼的毛病在这两日已经慢慢延伸到了日常生活。昨晚直接在凌晨一点过被疼醒。她推开纪如歌拥着自己的手臂,想要坐起来揉一揉。谁知,惊醒了纪如歌。 “怎么了?” 霓裳如实说:“腿疼。” 纪如歌连忙掀被坐起来,轻轻地给她揉着右腿:“有没有好点?” “好像更疼了。” 纪如歌立马下床,拿过旁边的羽绒服套在身上,又找来霓裳的衣服给她套上。不顾霓裳的反对,直接开车带她去了医院。 看着纪如歌如此兵荒马乱的模样,霓裳说道:“应该只是跳舞太累了,没有必要去医院。” “去看看终归是好的。”或许是从小受纪鹤与外公外婆的影响。只要他有一丁点的不好,三位老人便会觉得如临大敌那般,日夜守在他身边照顾。确保他万无一失之后,眉宇间的愁容才会烟消云散。 他单手开车,握着霓裳的手。在这刻,他能清晰明确地体验到三位老人当年的心情。那是怎样一场担惊受怕? 当然,或许在心底,他也会嘲笑自己的小题大做。可能真的就只是如霓裳所说,只是因为太累导致的疼痛。 “还疼吗?”这已经是他第五次问霓裳了。 看着他紧张担忧地模样,霓裳撒了谎:“不怎么疼了?” 可是纪如歌从自己握着霓裳的那只手上感觉到了她的微微发颤。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握着霓裳的手明显加深了力度。 他是男子,有着理性地思考,面对事情时,有着冷静从容的处理态度。可是这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位胡思乱想的小女孩。 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霓裳的身上,看着她隐忍疼痛的模样。一张张被病痛折磨的脸庞,生离死别四个字再次在他脑中活跃的蹦哒。如果他看一看自己的手,会发觉比霓裳的手颤抖的更厉害。 他不敢询问霓裳这样的疼痛持续了多久,也不敢开口询问有关腿疼的任何话语。他在心底责怪自己,责怪自己的失察,责怪自己对霓裳的关心不够。 霓裳察觉到了纪如歌紧张,开口想要安慰:“你别担心。真的只是太累了。” 纪如歌勾唇一笑,心底的害怕被笑容撕扯出了苦涩的模样:“阿裳。” 吐出简单的阿裳二字,直到医院纪如歌也未在说话。 他想起小时候,每次爸爸带着妈妈出门,纪鹤也总是会对他说:“没事,爸爸只是带妈妈出去看看,很快他们就回来了。” 他相信纪鹤不会骗自己,在爸爸妈妈外出的时间,他总是在纪家的门槛上等。小时候不懂,如今想起,才发觉每次妈妈回来总是一次比一次虚弱。而没事两个字,纪鹤也是越说越少后来,爸爸妈妈再出门,纪鹤只是一声长长地叹息。 他不懂纪鹤叹息所为何来,他也不知道妈妈正在一天天离自己远去。他只知道,爸爸妈妈回来了,他很开心。他不用再每日失魂落魄的坐在门槛上一次次的望,只要有人走过,便会惊喜的抬头,再失望的低下。 到了医院,纪如歌抱着霓裳跑进了医院。因为是深夜,只能挂急诊科。医生进行了初步的诊断,开出了一系列检查的单子,递给纪如歌。让他先去缴费,做检查。至于具体结果如何,要等检查报告出来之后才能确认。 霓裳看着那七八张单子:“要做这么多检查啊?” 纪如歌抱起她,朝缴费窗口走去:“我会陪着你。” 后来,光是一系列检查下来,两人便在医院耗时到了第二日中午。因为晚间有些科室不上班,自然要等到上班了才能做,而有些报告还无法今日就出结果。加上两人已经订了下午飞哈尔滨的机票,自然也没有在医院多待便离开了。 在医院的将近十个小时,纪如歌几乎被隔上一阵,便会问上一句还疼吗?而他一双手几乎没有停过,总会有意无意的给霓裳揉着腿。尽管后来霓裳的腿是真的不疼了,他还是没有停下。从一个科室穿插到另一个科室,要么他抱着她,要么背着她。 两人回 分卷阅读74 到家,霓裳想要收拾东西,纪如歌也不让她动手。直接将她推到床上去休息:“你先躺会。好了我叫你。” “如歌,我现在真的不疼了。再说已经做了检查了,医生也没说有什么。” 纪如歌不敢大意:“那只是检查报告还没有出完。” “如歌。” “听话。我很快就会收完。” 在去机场的路上,纪如歌考虑到霓裳休息的问题,担心她再次腿疼,本想改换到商务舱,却发现已经没票了。 “三个多小时,很快就到了。” 纪如歌拥着她,不说话。只是在她的额头浅浅一吻。他无法将自己的担忧诉说,也不忍让自己的惊慌而减淡霓裳游玩的心情。 第57章 冰城,我愿宠你如孩子(1) 霓裳只好乖乖地套上了眼罩,靠在纪如歌的肩上,随着飞机向前缓慢滑动,再渐渐升高,每上升一个弧度,便加深她睡眠一次。直到她再次睁开双眼,亦是在哈尔滨的土地上。 在霓裳睡梦中,她感觉到了那双时不时落在自己的腿上的温软的手掌。它在她的梦境中柔软的滑过。她将头撇向另一边,眼泪缓缓滑落。纪如歌不说,但是他的情绪她都懂。 纪如歌伸手将睡着了的霓裳拥进自己的怀里,摸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喃喃细语:“阿裳,你不知道我有多怕。” 三个多小时的航程,纪如歌一直醒着。他不是不困,此时更像是一场生理与心理上的拉锯战。双眼泛疼,极力想要闭上。可头脑却太过清晰明了,母亲离世的画面,父亲离世的画面在他的脑中一一走过。 两次死亡,两位至亲之人。二十多年的岁月,他不敢触碰的死亡二字,此刻就这么鲜活有力地在自己的心底跳跃。 他看着霓裳,忘记了时间的转动。直到身边的人陆陆续续起身整理行李,才反应过来他们到了。 他将自己的情绪隐忍,叫醒霓裳:“阿裳,我们到了。” 她将眼罩取下来装进包内,缓缓睁开双眼:“到哈尔滨了吗?” “到了。”纪如歌牵起她,让她走在自己的前面,跟着人群一步步的走出机舱。 冷! 极冷! 这是霓裳落地哈尔滨的第一感觉。纪如歌将箱子打开,又在她的外面套了一件宽松的羽绒服。 霓裳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我被你裹成了一个粽子。” “嗯,是挺像的。”纪如歌笑了。 室外太过寒冷,几人直接打车回了酒店。喝酒的心情貌似被冰冻在了那一片寒冷的世界里面。 果然,东北真如网上所言。在冬日,室外与室内是两个极端的世界。一在瞬间能让你哈气成冰,一个却又让你恍若身处在春意怏然的世界。 纪如歌整理着行李,将两人的洗漱用品拿出来一一放进盥洗室。又盘算着,待会若是出去,霓裳穿什么。他看着霓裳穿着的短靴:“待会我先出去给你买双雪地靴,买顶帽子,还有围巾。” “不是有帽子跟围巾吗?” “太薄了。” 霓裳看了看行李箱里面的帽子跟围巾,对于她来说确实有点薄。她一向畏寒,裹成粽子就粽子吧,总比感冒了强。 纪如歌出去之前,敲响了顾老师他们房间的门,问过他们有没有需要的,自己才出了酒店。 霓裳坐在酒店的房间,翻看着桌上哈尔滨的旅游指南。看着那些优美的宣传图片与言语,期待着外出的纪如歌能早点归来。 霓裳的电话响了,是夏琳打来的。听见母亲的声音,才责备自己忘记了报平安。其实,在他们到酒店之前,纪如歌依旧给夏琳去过了电话。夏琳打这通电话,无疑是担心女儿的身体。毕竟哈尔滨的天气,实在不是一般的冷。 “没事。如歌出去给我买御寒的东西了。” “还好有如歌陪着。你啊,就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霓裳反驳:“妈,以前我也经常独自出门在外。” “对啊。以往出去,总会感冒,要不就是小磕小碰。” 听着夏琳的话,霓裳沉默。她知道夏琳说的是事实。 纪如歌回来的倒是很快,只是当他看着纪如歌买的东西后,忍不住笑了。 她伸手拿起那一条厚厚得棉裤:“你这是要把我打扮成老太太的节奏。” “待会出去冷了,腿又该疼了。”纪如歌挑选好衣服,让霓裳去换上。 一句话,冷了霓裳的玩笑。也不再争执,她听话的拿着衣服,如数换好。只是当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倒真的是一枚粽子。 纪如歌捏了捏她唯一露在外面的脸庞:“嗯。确实像粽子,只能我吃的粽子。” 霓裳被纪如歌打趣的红了脸。 …… 哈尔滨,这座城市仿若有股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它与上海的高贵不同,与北京的优雅不同。在白日,它的矜贵被涂抹上了一份清冷。可在夜间,这抹矜贵又添了几多旖旎风光,连带着异域风情。 几人出门时,霓裳的穿作便被顾老师打趣了。说纪如歌这是把霓裳当成了孩子,怕她冷着,冻着。 纪如歌解释:“阿裳后天晚上不是要演出 分卷阅读75 吗?感冒了就不好了。” 这理由,是事实的。只是,穿成这样,走路这些还真有些不方便。这也是霓裳不喜冬日的原因,总感觉一切都被封锁了起来,少了这个世界应有的神采飞扬。 几人先去了果戈里大街,找了一家人相对较少的餐厅,纪如歌将店内的招牌菜都点了,还点了啤酒。 顾老师看着满满地一大桌菜:“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纪如歌接过服务员送来的鲜榨果汁,给每人倒了一杯。 当啤酒送上来的时候,顾老师要给霓裳,被他及时推诿:“顾老师,阿裳这两天有点不舒服。” 顾老师笑笑,收回了酒。她看着纪如歌对霓裳细致入微的照顾,想着自两人认识以来,纪如歌时常给霓裳送饭。这段时间,只要他有时间,便会陪着霓裳四处奔波。以至于有几次纪如歌因为忙花店,忙着赶稿未去,倒还让歌舞团的人有些不习惯了。 林渊夹起一块红肠放进顾老师的盘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其实,我时常在想,如果我那几天不那么忙。也学着如歌多陪陪你,也就不会错失你的演出。” 顾老师收回目光,喝了一口啤酒:“有些事情,错过了便就是错过了。我们也没有必要抓住曾经的遗憾不放。因为生活中,总会有其他的美,还填补曾经的缺失。” 林渊一直都觉得顾老师在很多事情方面,比自己想的开,看的远。如果不是秉着这样一份生活的信念,或许也不会有现在的他们。 如今想来,她的一生似乎都在为他妥协。为他离开父母,奔赴陌生的城市;为他的事业,一次次地放弃自己想要孩子的念头;为他一次次地守着落寞,坚守起了他们的家。都说爱情女子变傻,如果不是这份傻气,又何来这样的一份坚韧? 第58章 冰城,我愿宠你如孩子(2) 在两人的日常生活中,纪如歌对她的照顾本就是勤勉有加。有几次,就连夏琳都忍不住感叹:“阿裳,如歌对你的好,有时候连我这个当妈的都自愧不如。” 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他便全然掌握了霓裳的所有喜好。不管是在吃食上,还是在日常的穿作中,甚至就连霓裳看的书单,他也都细细记下了。一本书看完,待她第二日回去,一定会有另一本未启封的书放在她的枕头底下。而这样的准备,无一处落下。 若是霓裳日常所用的肤护品、化妆品没了。待她第二日起来,梳妆台上放着的全是刚刚开封的。他也从来不会询问霓裳下顿或者翌日想吃什么,而他每周七天为霓裳做的菜从不会重样。若不是因为霓裳日常跳舞运动到的缘故,一定会变成一个大胖子。 有一晚,两人在霓家,大家正吃着饭。或许是那日的饭菜油腻了些,霓裳就那么随后说了一句:“我想吃城南那家店的冰汤圆。” 夏琳斥责她:“这会吃什么冰汤圆?” 纪如歌只是笑笑。 爷爷像是看穿了纪如歌的心思:“如歌,看看你把阿裳惯成什么样了?” 奶奶像是为如歌打抱不平,也来了小孩子脾性:“听阿裳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想吃。” 吃过晚饭,纪如歌拿起车钥匙正准备出门。却被爷爷叫住:“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爷爷,我一个人去买回来就行了。” “哼。自己的老婆,自己的疼。” 看着两人朝门口走去的身影,夏琳看着正专心看着纪录片的霓霄云,故意咳嗽了两声。 霓霄云看了她一眼,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面拿出一盒药:“嗓子不舒服,吃两颗就好了。” 夏琳拿起那盒药,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随后,恨恨的瞪了霓霄云一眼,便回了房间。 奶奶与霓裳相师一笑,手指放在唇边:“嘘。” 霓霄云看着夏琳上楼的身影,看着霓裳:“我做错什么了吗?” 霓裳笑笑:“爸,你当年是怎么追到我妈的?” “没追啊。就那么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 “这自然而然也得有个过程,不是?” “哦。就是你妈说,我喜欢你。我就答应了。” 霓裳拍了拍霓霄云的肩膀:“爸,今晚上你要做好睡沙发的准备。” “为什么要睡沙发?” 霓裳觉得自己解不开霓霄云爱情里面的榆木。她看着奶奶,问道:“奶奶,吃什么水果?我去削。” 奶奶却直接踢了霓霄云一脚:“让你爸去。” “妈,你就让阿裳去吧。我这会正看的起劲呢?” 奶奶直接把电视关了:“看什么看?自己媳妇生气了都不知道。你没听见你爸说吗,自己的老婆,自己疼。” 霓霄云虽然还是不懂两人的话语,却仍削好了水果,端着走进了房间。而夏琳明显没有消气,不然大家也不会第二日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睡的正香的霓霄云。 爷爷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被赶出房间的儿子,脸上偷笑的痕迹很明了。 在霓家,从不存在婆媳关系。对于各自的夫妻关系,各自排解。和便是你们好,不和也任你们去闹。只要不伤风败俗,不赌气闹离婚。小打小闹在霓家这一对活宝看来,那都是 分卷阅读76 婚姻的调剂料。 纪如歌担心霓裳吃不惯北方的食物,特意点了一份饺子。想着,相较于其他食物,饺子终归还是吃的惯的。 当饺子刚刚端上来,或许真的是因为饿。霓裳也忘记了去管它烫不烫,夹起一只便往嘴里送。一口下去,当真是让里面的汤汁给烫着了。 纪如歌放下筷子,捧起霓裳的脸:“我看看。” 还好,只是轻微的烫红了嘴唇。 “让你贪嘴。”听着像是责备,让人感觉到的却是更多的宠溺。 纪如歌夹了几只饺子放在自己的碗中,吹散了它们的热气,再放进霓裳的盘中。这顿饭下来,顾老师发现纪如歌本人光顾着照顾霓裳,自己倒没有怎么吃。 纪如歌爱看夜景,总觉得只有在夜晚,每座城市才会褪去它日间披在身上的保护壳,露出自己最柔软最真实的情感来。 四人吃过晚饭,顺着街边漫步走着。这个季节,晚上还会街上蹦哒的,应该大多都是外地人吧。就如同他们若此时在C市,也应该是守在各自的家中,渐渐睡去。 一座城一记忆。经年生活,那是血肉相连的刻骨铭心。自然不需要在如此寒冷的深夜,去镌刻它的美。 哈尔滨对于他们四人来说,是陌生的,是新鲜的。他们想要将有关这座城的所有脉络装进自己的记忆之中。留待往后时日,细细品。 洋洋洒洒下了两个多小时的雪此时已经停了。路过一处巷口,霓裳看着一位迎着风雪卖糖葫芦的老人:“我想吃糖葫芦。” 纪如歌道了一声好,随后问了顾老师他们吃不吃。便走过去买了两串,他递给霓裳一串。一口下去,满满地山楂味,酸酸甜甜的味道道出是每个成年最大的奢侈,那份永远不会再来的童真。 顾老师与林渊走在两人身后,纪如歌与霓裳走在前面。四人就像是一段爱情的浓烈期与平淡期。然而,当你的目光落在纪如歌给霓裳擦拭嘴角糖泽上时,又会觉得纪如歌倒比林渊更像是一位舔舐过生活之苦的沧桑之人。 面对霓裳,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举手投足,均是言语无法诉说,无法参透的珍视。你看着,就像是看尽了他一生的欢喜与眷恋。很多时候,就连我们的女主角霓裳也会被纪如歌盯着羞红脸庞。 顾老师曾说纪如歌看霓裳的眼神里面有光。 林渊问:“那我看你的眼神里面有没有光?” “不及如歌。” “不及在哪里?” “不及他纯粹。” 林渊自是不信。直到今夜自己的亲眼见证。他才懂了顾老师的话所为何意。 他看霓裳的目光谈不上炙热,也不是如海一样深邃,倒更像是一冽清泉,里面没有任何杂质,也不掺杂任何的欲望。就如同孩子的双眸,没有遭受世俗玷污,澄澈明亮,里面装的全是干干净净的魂牵梦绕。 两位孩童的声音从他们斜前方传来,孩子的父母站在他们身旁,看着孩子嬉闹。 男孩将冰糖葫芦递给女孩,笑容点燃了雪的圣洁。 女孩伸手接过,一口下去是愿望得到满足的笑容。 男孩手上那串冰糖葫芦则一直没吃。他的目光一直在女孩身上,看着她一口口吃完,伸出自己小小地手给她擦干净嘴角的山楂。然后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串糖葫芦递给了女孩。 “哥哥,你不吃吗?”女孩看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问道。 男孩笑着摇头:“给你吃吧。以后哥哥的糖葫芦都给你吃。” 女孩对着男孩,扬起了自己灿烈的笑容。 男孩看着,双眸间是星光成片的耀眼。 第59章 冰城,我愿宠你如孩子(3) 回到酒店,有些晚了。纪如歌替霓裳脱去外套,他让霓裳先换了衣服上床睡觉。 “我还没有洗漱。” 纪如歌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霓裳,又去给她调好了水温,才退出了盥洗室。 他将接好的水,放在桌上烧着。对着盥洗室里面的霓裳说道:“阿裳,我去前台借只盆,待会我们烫下脚。” 因为太困,加上水声,霓裳听的有些不太真切。她只是清浅的应了一声。待她洗完出来时,纪如歌已经回来了。 她看着他手中的盆子:“你拿着盆子干嘛?” “给你烫脚。” 霓裳掀背在床上躺下:“可我很困。” “我知道。你睡,我帮你洗。” 霓裳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因为没有矮凳子,纪如歌只得蹲在床边,给霓裳洗脚。他的手,轻柔着霓裳的双手,觉得这是自己见过最美的一双脚。 他的手指按摩着霓裳的脚掌,脚背。如果霓裳醒着,一定会觉得比外面专业人士按摩的还让人舒服。不会让人发痒,也不会让你感觉到疼痛,倒真的是一场精神的舒缓。 纪如歌的手指在霓裳的双脚上来回游走,仿若自己吹埙。手指在那些小孔上,或放或按,那是一首曼妙的曲子,此刻是一场能让他痴心守望的弱水三千,一瓢饮。 霓裳不知道纪如歌忙碌到多晚才睡,待她醒来时,纪如歌已经不在酒店房间了。她拿起旁边的手机,拨通纪如歌电话,才知道他一早出 分卷阅读77 门,去给她买早餐了。 “酒店不是有早餐吗?” “没事。你不是一直想吃这边的韭菜盒子吗?” 挂了电话,霓裳坐在床头,目光瞄见那只放在盥洗室里面的盆子,想起来昨晚上纪如歌给她洗脚,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着,笑着,便有泪滚落下来。 她想,回C市之后,她一定要找个时间再去佛门拜拜,感谢佛主还了她多年前愿望。 纪如歌不止买了自己跟霓裳的那份,还买了顾老师两人的那份。他回房间之前,先给顾老师他们送去了早餐。 霓裳看着他进屋,看着他肩上,头顶的雪花,连忙从盥洗室里面拿出毛巾,要给他擦。却被纪如歌自己拿过来擦着:“你快吃。待会凉了。” 霓裳夹起一只韭菜盒子,先喂到纪如歌嘴边:“啊。” 这刻,倒像是纪如歌被霓裳当成了孩子。他张嘴咬了一小口:“嗯,味道不错。” 霓裳也吃了一口,眉眼浅笑的看着纪如歌:“你昨晚上很晚才睡吧?” 前晚在医院陪着自己折腾了大半夜,昨夜又是凌晨过才睡,今早又早早地起床,怎不会困? “还好。”纪如歌将帕子拉进盥洗室挂好。 “吃了早饭,你再睡会。” 纪如歌没有争辩,倒不是真的想睡觉。而是现在出门实在有点早,加上此时外面下着雪。他想,还是等雪停了再出门。 两人躺在床上,前方的电视被纪如歌调到了少儿频道,播放着当下家喻户晓的《小猪佩奇》。一场暴雨袭来,淹没了花园,淹没了道路,将大家困守在屋内。 猪爷爷开着自己的小船,到了佩奇家门口,载着佩奇,去了商店,买回了大家所需的食物。那是一幅有爱欢乐的画面。洪峰挡住了人们的脚步,却无法阻挡爱意的传递。 洪水褪去,没人唉声叹气自己的财物流逝。他们沉浸在一场跳泥坑的快乐之中。这是动画片,自然是以孩子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似乎不管如何的多灾多难,他们总能找到让自己快乐的办法。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生活方式? 生活本就是一把双刃剑,它能带给你幸福安康,也能带给你痛苦悲伤。不同在于,你将以何种姿态去迎接喜悦?又将以何种面容去迎接困苦? 在播放到第三集时,纪如歌靠在霓裳的肩上睡着了。霓裳将他的头轻轻地放在枕头上,又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伸手拿过放在椅子上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本书,静静地看着。 纪如歌没有睡多久便醒了,他揉揉了揉眼睛,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霓裳:“几点了?” “十点不到。” 纪如歌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外,貌似雪停了。他回头看着霓裳:“待会我们先去伏尔加庄园,晚点再去圣索菲亚大教堂,怎么样?” “好。” 只要不演出,霓裳是不化妆的。仅是简单的擦点水乳,精华等护肤品。因为太冷,头发则披散在颈项两边,目地在于御寒。 纪如歌给她套上自己昨天买的那顶厚厚的帽子,再三询问她冷不冷?临出门又问了一遍她腿疼不疼? “纪先生,你都快成夏琳女士了。” 纪如歌倒有自知之明:“阿裳,你对妈妈有误解。很显然,我比妈妈啰嗦。” “爷爷若是听见你这话,又该笑你了。” 纪如歌拿过背包,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遗漏了的东西:“无妨。就让爷爷多笑笑,才不会老。” 纪如歌的话刚完,爷爷的电话便过来的。打的是纪如歌,现在似乎霓家人已经习惯了给纪如歌打电话,就如同纪鹤习惯了霓裳打电话。他们用各自的真心,守护着对方的家人,给予了对方最温暖的一场心安。 纪如歌背起背包,一手牵起霓裳出发,一起接着电话:“吃过了。正准备跟阿裳出去玩。” 东北爷爷跟奶奶已经来过多次,因为曾经的历史记忆,对待这片土地,两人看着如今它的繁华昌盛,心底除了欣慰,还有一种他人无法感知的伤怀。 走到顾老师他们的房间门口时,纪如歌因为打着电话不方便,便让霓裳去叫他们。 顾老师开的门,对于霓裳的邀约,她笑着婉拒:“我们今日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刚好,我们有朋友在这边。难得过来一次,我们打算去拜访下朋友。” 听见顾老师如实说,霓裳也不好再说什么。 爷爷跟纪如歌很有花聊,似乎自从纪如歌走进了霓家,以往配霓霄云,陪爷爷聊天的对象都变成了纪如歌。就连奶奶也开始嫌弃她了,还说如歌还能陪她合奏一曲,她就只能当听众。听听这话,是不是有了嫌弃的嫌疑? 而夏琳的言语更毒:“在家,你除了睡觉、吃还能干什么?人家如歌每次回家,还能帮我做饭,收拾房屋。你呢?” 霓裳也丝毫不客气:“谁叫我老公宠我呢?” 听着霓裳的话,爷爷与奶奶强忍着笑意,害怕在夏琳的气头上,再淋上一层热油。 后来若是再听见夏琳这类话语,纪如歌总是将夏琳推出厨房,还不忘吩咐霓裳:“阿裳,你陪妈妈好好说说话。” 可夏琳坐不了一会,心疼纪如歌一人忙碌,便又往厨房来,给纪 分卷阅读78 如歌打着下手:“你啊,就这么宠着阿裳一辈子吧。” 纪如歌笑容如清泉:“会的。” 夏琳这话,本是一时兴起的感叹。可是她从纪如歌的回答里面听出了真心。都说父母这辈自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儿女幸福顺遂。 她看着纪如歌,那张被锅内升起的雾气模糊了的容颜,眼眶泛红。在纪如歌一日三餐对霓裳的照顾之中,在纪如歌对他们的嘘寒问暖之中,她读懂了爷爷当时的话语。 钱财或许能填补物质上的空洞,却很难填补精神上的缺失。而人在这两者之中,往往更需要后者的抚慰。只因前者带给你的只能短暂的浅薄的快乐,后者带给你的却是恒久的深邃的触动。 第60章 冰城,我愿宠你如孩子(4) 两人坐在出租车上,霓裳的手指在玻璃上画着小猪佩奇一家。模样有些丑,倒也画出了他们的神态。 纪如歌看着,适时的结束了与爷爷的通话。他伸手握着霓裳的手,他的食指与霓裳的食指重合,共同勾画出了猪妈妈的笑容。 两人的姿势是,霓裳被纪如歌拥在怀里。她回头,四目相交,在这个深冬的晌午,敛眸了车外的一切的景致。 纪如歌伸手,抬起霓裳的下颚,忽视了司机从后视镜窥视的目光,索吻霓裳,恍若一场猝不及防的冬季恋歌。 阳光剥开云雾,从挂着雪的枝头照射过来,落在车窗上,雪白融合橙红,是霓裳脸上那捧刚刚好的绯红。 车子到站,纪如歌扫了微信,支付了车钱,牵着霓裳下车。因为不是周末,人倒算不上多,纪如歌让霓裳在边上坐着等会,自己先去排队买了门票。 伏尔加庄园不大,进去里面可乘船,可步行。霓裳不喜坐船,两人就慢慢地走着。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每去到一处地方,纪如歌都不会将行程安排的太赶。太赶,会让你错失许多有趣的美景。 只是相对于自然风光,他更喜欢人文风情。如果说自然风光是一首七言律诗,那么人文风情便是一首让你需要细嚼慢咽的文言文。 咋一看,你会觉得晦涩难懂,若你沉心静气,用一份红尘之中少有的闲适从容去细心观看,你会发觉它的每一处,都是别致的曼妙。 伏尔加庄园里面是俄罗斯的建筑风格,深冬走进这里,就如同是在赴一场童话之约。城堡矗立在白雪之间,它们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你去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拿起它放在案台上的纸笔,写下属于你与他的故事。 纪如歌始终记挂着霓裳的腿,走了一小会,他便开口询问:“腿疼吗?” “不疼。” “累不累?” “不累。” 纪如歌看着前方不远处架在爸爸脖子上的小女孩:“要不要我背你?” “不要。我想自己走走。” “好。累了就说,不要逞强,也不要跟我客气。”客气二字,是纪如歌在戏谑霓裳。 她将头靠在纪如歌的肩上:“不会。” 纪如歌的脚步放的很慢,慢到会让人觉得他们不是在游玩,是在丈量。而他们丈量的每一步,都有缱绻抖落。路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从他们的笑容里面分一杯羹,来让自己的情感醉一醉。 走了一阵之后,也不询问霓裳。他将书包拉到前面背着,弯身蹲在了霓裳前方。 霓裳没有推迟,直接趴在了纪如歌背上,倒真是腿有点不舒服。 有小孩走进两人身边,看着霓裳,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那个阿姨比我还懒,要叔叔背。” 童言无忌,让父母,也让霓裳与纪如歌笑出了声。 霓裳顺着小孩的话,故意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懒?” “嗯。有点。但我愿意惯着。” 霓裳趴在纪如歌的背上,听见了自己心底震颤的回响。 到了滑雪场,纪如歌本想问霓裳要不要去滑雪?可是他看见了霓裳额头冒出的细汗,他知道那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疼。虽然霓裳未说,可若不是腿疼,她自会不让自己一直背着她走。 两人在滑雪场边上坐着,读着大家的狂欢。霓裳推了推纪如歌:“你要不要去滑雪?” “不喜欢。”一句话,直接斩断了霓裳的劝诫。 若是没有了你的参与,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不喜欢的存在。 雪场上,有一对情侣是初学者。在教练的几番帮助之下,终于勉强能滑。只是还未滑多远,女子一个不小心,直接摔倒在地。 男子吓得连忙扔掉手中的雪仗,结果自己也因为不小心,直接匍匐倒地在了女孩的旁边。貌似比女子惨,脸直直的栽进了雪堆里。抬起头来,倒真的成了雪人。 女子看着,一边哈哈大笑着男子的囧样,一边给他擦拭着脸上、身上的雪,还不忘陶侃他:“你好傻。” 多傻,只一心记挂着你的安危,却忘记了自己是否也会受伤? 对于医院的电话,纪如歌既期待又害怕,这是两种无法分离的心情。他感觉自从两人走进医院那刻,他人生的喜怒哀乐,便被切成了两半,一半浸在与霓裳的相守中,一半浸在不可名状的恐慌之中。 而这 分卷阅读79 样的情绪显然不能传递给霓裳。所以,他尽量不去想,尽量不去看手机,不去注意电话是否有响起?甚至,他一度想过关机。可是,他知道这样的一份逃避终究会被现实戳破。 男子扶着女子站起来,两人重新出发,像一对步伐蹒跚的老人。那样子,像是看见了自己与纪如歌未来的历程,我扶着你,不前方道路如何,也不管你是否走完这趟旅程?我想要的只是陪着你,陪着你历经艰辛,陪着你一步步到终点。 再过不久,霓裳便是29岁的年龄。都说,每个人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莫名其妙的预感。目光所致,是男子与女子的滑雪路程。心底,却是自己与纪如歌前路漫漫的迷惘:“如歌,如果有天,我不能走了。你就给我买张轮椅,你推着我,我陪着你继续看这大好河山。” “傻瓜,你不是说了吗?只是练舞太累了。”说完,纪如歌将头扭到一边,不想让霓裳看见自己落下的泪水。 霓裳不再说话,雪场上那些恣意飞扬的画面,覆了她浅笑的眉眼。 两人又坐了一阵,纪如歌背起霓裳往回走。到了庄园的大门口,他将霓裳放下,点开了叫车软件。到了车上,霓裳才说:“如歌,我不想骗你。其实,我腿很疼。但是,让我跳完这最后一支舞。” 她看着他,泪水先于话语落下:“或许,以后我都不能再跳舞了。” 纪如歌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泪水不停地落进她的发间,声音哽咽吐出:“好。” 教堂对于有情人来说,那是一种承诺的见证。你我许下约定,携手岁月,走过四季,跨过生命里面的纷繁,相守一场时光的落幕。 圣索菲亚教堂,是一座非常典型的拜占庭式东正教堂。教堂广场铺满了红色的地砖,像是新娘凤冠霞帔的尾摆,一路拖着走进教堂,中西交融的祝愿与祈福,就似加固了一场感情的堤坝。 白天,偶尔掠起的一群白鸽,在教堂上方久久的盘旋,像是神话中的仙女从天而降,站在教堂的顶端,洒下了上天的祝愿,祝愿凡间大戏的所有美好。 两人用过餐,到达教堂外时亦是傍晚时分,华灯初上之景。夜间的教堂,将仙女的曼妙蜕变成了孩子的慵懒,它安静地躺在车水马龙的喧嚣声中,聆听着在它眼前定格的一首首情歌,或者一幅幅温馨的家庭之爱。 霓裳站在教堂的门口,仰头看着在灯光笼罩下的教堂,她回头看着纪如歌:“如歌,我们合照一张吧。” 纪如歌找了一位路人,将自己的手机交给他。他与霓裳相拥坐在教堂的大门口,吻轻轻地落在霓裳的额头,而从霓裳眼泪滑落的泪,惊醒了教堂沉睡的模样。似乎,它想要费力地将自己唤醒,来为他们深深祈祷。 纪如歌从路人手中接过手机,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谢。他与霓裳看着照片,远处的灯光被高耸建筑物所遮挡,在他们身后落下一地阴影。 第61章 舞台,此生最后的谢幕(1) 霓裳第一次正式演出是在十五岁那年,跟着顾老师一起。那年,她只是顾老师众多舞伴中的一位。 再后来,二十岁她有了独自上台表演的机会。那晚,她兴奋地直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着。以至于,第二日差点睡过头。 经过八年的时间成熟,霓裳再次想起自己当年的表演,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的紧张与激动。 当她走上舞台,看着台下观众席上的上千张面孔,心底原本的自信在一瞬间转为紧张。好在,厅内灯光昏暗,将她的胆怯很好的隐藏。 她站在台中央,极力地压制着那根胆怯的神经。让自己的情绪缓慢的沉浸到音乐的节奏里面,些许笨重的脚步让她失了燕子的轻快。 随着音乐的深入,台下掌声的一次次响起,她渐渐找回了自信。舞姿也跟随着音乐,在观众惊叹的目光之中,柔软婉转,长长的丝带在她手中旋转,收放自如,绽放出了她那翩若惊鸿的身姿。 两人坐在教堂的台阶上,霓裳讲诉着自己的舞蹈生涯,诉说着自己在莫高窟看见那一墙墙壁画震撼。那是怎样的一场辉煌?又是怎样的一场荡气回肠的故事? “如果我没有学跳舞,或许我会跟爷爷一样,学历史。从小,我就对历史特别的痴迷,总觉得他们不曾消亡,而是在另一个时空得以延续。” 纪如歌握着霓裳的手:“如果你学了历史,或许我们就能早一点相遇。因为我父母的关系,在大学的时候,我时不时会到历史系的课堂上去旁听。仿佛这样,我就能离他们近一点。” “等回了C市,有机会我陪你去C大走走。” “好。” 这晚回到酒店,纪如歌给霓裳洗着脚,拿起来放在自己的双膝上轻轻地揉着,再是小腿,力度恰到好处。 霓裳看着他娴熟地手法,笃定地说道:“你在家,经常给爷爷按摩吧。” “嗯。爷爷因为常年在花圃劳作的缘故,肩颈不是很好,又舍不得花钱去外面。我就自己买来一本书,学着上面的手法,自己给他按。可每次爷爷都不会让我按太长时间,我知道他是怕我累着。” 霓裳将自己的双手收回来,弯身拉起纪如歌的双手:“我也帮你揉揉。 分卷阅读80 ” 纪如歌笑着,眉眼弯弯的模样是星河璀璨的誊写。 这夜,霓裳再次被疼醒了。纪如歌给她一边揉着腿,一边给她讲着温馨的小故事,一点点的驱散她的疼痛。 霓裳的睡容在纪如歌的话语中渐渐舒展。他将霓裳的腿轻轻放下,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在霓裳的身边躺下,却没了睡意。 他坐起身,将枕头立起来,依靠在上面,目光柔软的看着霓裳。他的手指理着她散落在额头前的秀发,又从旁边的纸盒里面抽出两张纸巾,轻柔的给她擦着额头的汗水。 不敢太用力,害怕疼了霓裳的梦。 霓裳的眉宇时而微皱,几分钟后,又缓缓舒展开来。他知道,一定是又疼了。他多想钻进霓裳的梦中,想要瞧一瞧,替她疼一疼。 汗珠就似从山间的缝隙里面冒出来的泉水,潺潺而出,密密麻麻的模样,那是霓裳身体里面的一个个疼痛的小孔。 纸巾湿透了,他扔进垃圾桶,转过身准备去重新取一张。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心房的颤抖,将近三十年的岁月。父母的离世,成长路上的孤独,独自闯荡的艰辛,都未曾撕掉那层包裹着它的坚硬的膜。 却在如此短短的几天之内,似乎被一双残忍的手,用力地撕下,粘连着经络。以至于如此简单的动作都能撕疼了他。 …… 第二日,因为晚间有演出,两人没有外出。霓裳不想因为腿疼而耽误了晚间的演出,纪如歌亦是担心她累着。 顾老师与林渊昨晚住在了朋友家,还没有回来。纪如歌本想就在酒店订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是出去买的早餐。同时,还带回来一幅扑克牌。两人就着这副扑克牌,在酒店消磨了一上午。 临近要出发演出地点时,纪如歌突然看着霓裳,双眸间的情感流动被蒙上了一层雾气。 “怎么了?”霓裳有些明知故问。 “阿裳,我们取消演出好吗?” 霓裳没有任何迟疑:“不好。” 纪如歌知道霓裳不愿意,可还是秉着一丝侥幸心理说出了口。看着霓裳坚定的神情,他笑了。这抹笑,里面有疼溺,更多是一场无奈的投掷。如果这是她的梦,他愿意陪着她圆满。 纪如歌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霓裳,又从口袋里面掏出两粒药:“把这个吃了吧。” 霓裳看着包装盒上的止痛二字,接过药直接吞了下去。看着纪如歌:“是不是医院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纪如歌将杯子从霓裳的手中拿过来,走进盥洗室清洗着。 他将水流声开到最大,没有关门,害怕默写了霓裳的猜想。他的泪就似水流,不停地落下,将一份深情缱绻改写成了遗憾的模样。 医院的人昨日给纪如歌打电话,一直被忽略。所以今日一早刚上班便拨通了纪如歌的电话,那会他正在外面买早餐,老板将刚刚出炉的包子递给他,冒着浓浓的热气。那刻,他觉得这个尘世是暖的。 他从老板手中接过包子,不过数秒之内,热气因寒风溃散,一切又回到冰冷冷的模样。 “我们初步怀疑是骨癌。需要你尽快带她到医院来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我们好做最后的诊断。” 纪如歌提着早餐,站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白雪皑皑的世界在他眼中成了雾蒙蒙的模样,一切都是迷糊不清的模样,他甚至觉得这通电话都只是某个小孩的恶作剧,让他生出了不真实的感觉。 他的脚步被禁锢在了原地。小时候,他总想时间能快一点,快一点长大,这样纪鹤就不用太辛苦。时间是一条大河,它只懂得勇往直前。 哪怕在如此深冬之际,被冰封,依然阻挡不了它那掩埋在冰封之下的脚步。这刻,他不想往前走了,他想将生活拉进一场时光的回溯之中。 他想抬脚倒走,却被某股力量强行拉着一直向前。他极力想要挣脱开这股带着他前行的力量,他想告诉它,他不是害怕困境,而是害怕没了阿裳。 他的脚步缓慢向前,每一步的抬起或者落下,就似深深地陷进雪地里,再费力地拔出,又踩进另一个雪坑之中。他在思绪中回望自己一路踩出来的雪坑,它们排列有序,深浅相同,那是生活再次裂开的口子。 纪如歌没有回话,回应对方的是剪不断的沉默。他握着手机,站在酒店的大门口,仰望房间的窗口。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两只白鸽,停在窗沿上。短暂的数秒之后,又同时振翅远去,留下的只是如薄纱般的痕迹。 今日的哈尔滨没有下雪,阳光像极了阳春三月的暖。只是,这寸暖被裹腹进了这场不会消散的寒风之中,钻进骨髓,将他身体里面的泪水冰冻,留下一双酸涩泛红的瞳孔。 纪如歌看着镜中泪眼模糊的自己,将头高高扬起,溢出边框的泪水倒流回身体里面,再努力地将嘴角扯出那缱绻而曼妙的弧线来。 第62章 舞台,此生最后的谢幕(2) 霓裳对这个世界的愿望一直很执着,也很清晰。不算简单,但也谈不上华丽。她只是想要将自己的舞姿展现在大家的眼前。这是理想,算不上贪恋,更不似欲望的强烈。 她站在床边,纪如歌隐忍情绪的模 分卷阅读81 样,就似一把剪刀,在一点点剪碎她心底因他而腾升起来的欲望。 霓裳转身,走向窗边,打开窗子,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瞬间阴云压镜。原来,分解幸福不需要日积月累的时间消磨,也不需要刀枪剑戟的锋利冷血。 纪如歌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从盥洗室走出来,将杯子放回到桌子上。走到霓裳身后,将她拉过来:“怎么把窗子开这么大?” “暖气开的太高,有点热,想吹吹风。” 纪如歌捂着她冰冷的双手:“感冒了怎么办?今晚上不是还要演出吗?” 霓裳看着纪如歌,眉宇间流露出来的询问,更像是一种肯定的意蕴:“如歌,不要瞒我。” 纪如歌像是没有听见那般,只是给霓裳暖着手:“待会出去,重新买双厚点的手套。” 霓裳抽出自己的双手,眼神倔强的看着他。 纪如歌抬眸,对上霓裳的眼神,他的柔软败下阵来。伸手将霓裳拥进自己的怀里,言语颤抖:“阿裳,会去之后,我们再去医院看看。” “是不是很严重?” “没有。他们只是让我带你去做一次全面检查。” 敲门声打断了霓裳的询问。纪如歌放开她:“我去开门。” 霓裳伸手拉住他:“不要告诉顾老师。” 纪如歌道了一声好,便走去开门。是顾老师来提醒他们该出发了。 到了演出剧场,纪如歌陪着霓裳去后台换装。他坐在旁边,看着化妆老师给霓裳描妆,粉底,散粉,腮红,再是眼妆,最后唇妆。霓裳原本的恬静悠然,被妩媚所染,那是大漠塞北上的异域风情。 在距离演出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纪如歌与顾老师走出了化妆间。几分钟之后,顾老师又回到了化妆间,却不见纪如歌。 霓裳已化好了妆,她坐在椅子上回望顾老师:“如歌呢?” “他说他去买点东西。” 只是直到霓裳上台之前,也未见纪如歌。 …… 曾有书所言,飞天代表的不止是仙魅飘飘的舞姿,它更是自由的象征,表示着人们想要挣脱世俗羁绊的一种愿望。 在敦煌壁画之中,有各式各样的飞天,它们以舞带当风、凌空起舞的姿态,表现着佛国境界的超凡脱俗。有人说过,当你的心灵被洗涤,沉浸在那一片安然平和的世界之中,那一片圣洁之地,便不再只是佛家净地,还是你心灵的净地。 霓裳深爱敦煌壁画,这份情感延续到了深爱佛教文化。但是她信佛,求的是心灵上的安然。如果没有这一份安适,面对多年的寂寂无名,面对滚滚而来的诱惑,又怎能坚持遵从本心? 如今的霓裳,凭借着多年的舞台表演经验,早已没了紧张。可这刻,她站在舞台中央,消匿多年的紧张感油然而生。只是当她事后回想,才发觉这不是紧张,而是一种痛。 这种痛就似你正安然无恙的走在道路上,突然从旁边窜出来的车,硬生生地碾过你的鲜活,还能以它恰好的力道让你保持着清醒,让你深刻的记录下,这份疼痛是以怎样颤抖的姿态醒目的被搁浅在你的世界里面。纪如歌虽未告知她检查结果,但她读懂了他心底的沉痛。 霓裳想凭借着剧场昏暗的灯光找寻到纪如歌,可当她的目光刚刚落在第一排位置上时,轻缓的音乐从幕后传来,不似以往配乐的响彻,透着一股轻柔,却缠绵有力。霓裳眉宇间的笑意配合着自己的舞姿,被音色拉出了缱绻的色彩。 随着她身后大幕缓缓展开,婀娜多姿的飞天之女,落入大家的眼中。音调渐渐走高,霓裳的舞姿也变得更加从容有力,她成了画中之人。 突然,音律斗转直下,舞姿清减力道,添了一份柔美,让观众的情绪回归开初的从然。 可就在下一秒,平缓的音乐突然直冲云霄,霓裳一跃而起,手中的丝带随着忽高忽低的音乐伸展自如,两者配合默契,将整场演出推向了高超。 纪如歌站在幕后,面前立着七八支话筒,埙在他的手中娴熟的被撩拨,音律渐低渐高,渐缓渐快。阵阵掌声从外场外来,一双漂亮的眸就似被晨露洗过的荷叶,上面还留着未干的水雾。水雾在眼眶里面荡漾,眼底的欢笑就似筑起一面围墙,阻挡了它的落下。 对于今日霓裳的舞蹈他已不是第一次观看,每个舞姿他都已经烂熟于心,以往的配乐也在他的心底早已形成了该有的旋律。故而,当他向顾老师提出由自己今日给霓裳伴奏时,顾老师只是担心霓裳与他之间的配合问题。 可他极为自信地说道:“顾老师,我相信阿裳。” 顾老师被他眼底的坚定的说服,带着担忧坐进了观众席间。可是当霓裳的舞姿随着音律渐来,随着音律跌岩起伏,一气呵成的模样就像是两人早已是相守多年的伴侣。 他懂她的曼妙,她知他的情感。这不只是一场舞蹈演绎,更像是将仓央嘉措的诗词谱写成章。每一章节,都是能触发观众心底最真挚的情感动容。 顾老师伸手握住林渊的手:“阿裳让我羡慕。” “如歌让我惭愧。”林渊反握住顾老师的手。他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为何许多事情要等到错过了才想起他的珍贵来? 分卷阅读82 音律渐渐沉下来,霓裳的舞姿也渐渐放慢速度,那段绵延千年的辉煌掀起的震撼,却在大家的心底久久回荡。 最后的舞姿落定,霓裳站在台上,如同每一次一样,深深地弯腰鞠躬,谢幕舞台。只是,不同于以往,在她弯腰之际,两滴清泪顺势落在地上。 此刻,整个剧场一片静默。她听见了泪水低落绽开的声音,那是自己舞蹈生涯终结的哭泣声。 她许久没有抬起头来,而台下的观众还沉浸在刚下的演绎之中,也没有谁察觉到这一幕的异常,也没有掌声响起。 直到林渊抬手拍响了第一声,紧接着整个剧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随后剧场灯光的亮起惊醒了霓裳。 她站起身来,如同往日的笑魇如花,如同往日的眉目清秀,她目光一一扫过那一张张容颜,想要将这样一场空前盛大的深深地镌刻在自己心底。 二十多年的相伴教导,顾老师是了解霓裳的。她读取了霓裳眼底的眷恋:“阿裳是在跟舞台告别。” 林渊不解:“为什么要告别?” 顾老师摇摇头,她也不懂霓裳为何要跟她如此钟爱的舞台告别? 第63章 吃糖,是甜的发苦的痛 许多时候,我们不知道上天到底是慈善的还是残忍的?很多时候,它更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总会给你的人生制造出一些出其不意的惊喜。只是这份喜,到底是喜还是悲?全靠你自己去判断。 霓裳从纪如歌手中拿过检查报告,结果不言而喻。她看着上面骨癌二字,笑中带泪:“看来你要准备给我买轮椅了。” 轮椅二字让纪如歌的眼泪彻底失控。 霓裳伸手拥抱着他,两人的姿势有点像是母亲安慰受伤的孩子:“没事。我会配合治疗,打针吃药,化疗截肢我都能承受。” “阿裳。” “如歌,我想活着。”她想要好好陪着他,陪他看够这大千世界,陪他看遍红砖绿瓦,陪他看着每一天的日升日落。贪生,只因害怕他从此会一人。 当日下午,霓裳便住进了医院,她极为配合医生的治疗,不管是何种药物,还是何种检查,她都不曾有过迟疑的接受。 看着她如此听话的模样,夏琳总是会背对着霓裳捂嘴痛哭。霓霄云虽不似夏琳这般,可那双总是泛红的眼眶也道尽了心底的悲痛。 而家中经历过生死战火的老人表面看似风淡云轻,可那双双凝重从未舒展过的眉眼,又何尝不是寸断肝肠的写照?只是人世的沧桑让他们学会了将泪落在自己才知的隐秘地带。 化疗的过程是痛苦的,伴随而来的副作用也让病人有些消化不良。十多分钟之前才吃进去的食物,在一瞬间被霓裳如数吐出。而她的脸色也在日常的治疗之下展现出了病态的白,每日落在枕头上的头发也在逐日增多。 纪如歌将她拿过旁边的水递到她面前:“喝点水。” 霓裳喝了一小口,整个人便软软的瘫倒在靠枕上。她唇色也没有了以往的粉红:“我想睡会。” “好。我就在边上。” 霓裳在纪如歌的陪伴下,渐渐睡着了。只是从腿上传来的疼痛总会时不时地将她的睡颜撕扯。 他起身走到外面去,叫来护士给霓裳注射了止痛针,想的是她能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如果现实无法消散痛苦,至少梦境要飘荡着美好。 纪如歌想着霓裳这一觉应该会睡上一阵,给她掖好被角,给夏琳和奶奶说了一声,便出了病房。谁知,他刚走走廊尽头,便听见了花园墙角传来的哭泣声。 他顺着哭声走过去,看见爷爷蹲在墙角,双手捂面,痛哭流涕,而拐杖被他扔在了脚下。 纪如歌走过去,在爷爷的身边蹲下,泪光涟涟的从口袋里面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爷爷。只是在给爷爷点烟的时候,颤抖的双手如此反复几次,也未将如此简单的事情做成。 他放弃了。打火机被他紧紧地捏在手中,双手搭在双膝上,无望地看着前方:“爷爷,阿裳会听见的。” 这面墙的背面,便是霓裳的病房。 爷爷抬手擦干眼泪,将烟从嘴上拿下来。侧眸看着纪如歌,脸上挂着的不再是以往清冽的笑容,也不再是面对霓裳的努力扬起的苦笑,只有两行静然淌下的泪水。 当纪如歌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时,爷爷像疼溺霓裳那般,伸出自己的手,慢慢地替纪如歌擦掉眼泪:“阿裳小时候每次哭,总是我哄。我给她吃棒棒糖,给她讲故事,给她擦干眼泪。” 爷爷拉着纪如歌站起身,从口袋里面掏出一颗棒棒糖剥开。因为颤抖,几次才将糖纸打开。他喂进纪如歌的嘴里:“我本来是给阿裳准备的。害怕她吃了药苦,打了针疼,可是我忘了这不是她小时候挨爸爸妈妈骂,一颗糖便可以抚平的伤痛。” 纪如歌吃着糖,感知到的不是甜,而是一种更深的苦。 …… 霓裳生病的事情,纪如歌没有告诉纪鹤。纪鹤却对于两人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回西岚感到奇怪,而且最近霓裳给他打电话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实则,纪如歌本不想让霓裳再给纪鹤打电话,不想看着她忍受病痛的同时还要去负担纪鹤的欢 分卷阅读83 乐。 可是霓裳总说:“不打爷爷会胡思乱想的。” “那就实话实话。” “爷爷年纪大了,要是让他知道了怎么得了?” 纪如歌站在床边,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阿裳,我只要你能好好的。其他的有我。” 霓裳调解着纪如歌的沉痛,笑容苍白::“可是爷爷想的是我,又不是你。” 爷爷年纪大了,视力这些自然比不上年轻时。故而,霓裳生病一事能瞒住纪鹤也有理有据。可他终归还是察觉出了霓裳的消瘦,对此霓裳只是说练舞太累了。他连连在视频里面责怪纪如歌没有好好照顾霓裳。还说等两人下次回西岚,他亲自下厨给霓裳好好补补。 霓裳听着,笑容是演绎出来的绚丽:“好啊。” 而对于自己与纪如歌这段时间没有回西岚,找寻的借口便是出国演出了。 纪如歌在边上听着两人的话语,极力地隐忍着眼底的泪水。 霓裳的话语虽然暂时骗过了纪鹤,可这一切却瞒不了阿炳。在霓裳生病之后,第二次与纪鹤通视频的时候,他便发觉了霓裳的病态。在挂了视频之后,他独自走到一遍,拨通了纪如歌的电话,直接问道:“阿裳怎么了?” 纪如歌不想说。 阿炳又说道:“如歌,如果你当我是兄弟,就别瞒我。” 始才,他才将霓裳患病一事告知。 阿炳在电话那端,久久沉默,良久道:“老天TM的是不是存心跟你过不去?” 幼小的年纪,他便没了父母。一人肩负来了两个家庭的欢笑。以往,他考虑所有事情的出发点与落脚点始终都是家中的三位老人。 当他这次终于为自己考虑时,却被凿开了如此大的一个洞。他的人生似乎,永远都是一个洞链接着另一个洞。而他的身影,来回在这些洞里面穿梭。 对于阿炳的愤怒与悲痛,纪如歌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过去就好了。” 这些年来,他总是以这句话来安慰自己,或许还带着那么几丝自勉的味道。是啊,雨过会天晴,洪荒会过去,一切都会回归正常与宁静。界时,他的阿裳还在,而他们的生活还会继续。 在给阿炳通话的当天晚上,他便收到了转账信息。他没有推诿,只是回了两个字:“谢了。” “别担心。你跟阿裳还有我们。” 看过短信,他收起手机,望着西岚的方向。他想,等霓裳好了,他要带着她回西岚,用西岚的悠然来去消散霓裳这一段路程里面的艰辛与伤痛。 第64章 自私,余生有劳纪先生 患病是件痛苦的事情,可是与病友之间的互动却能暂时缓解各自的疼痛。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霓裳原本茂密的头发因为化疗的缘故已经脱落了许多,偶然有一天看见隔壁房间的病友索性剃光了头发。她也对纪如歌说道:“我也把头发剃光怎么样?” 纪如歌不想看着她每日看见自己掉落的头发黯然神伤,他摸着她那这段时间略显枯燥的秀发:“好。我帮你剪。” “难看的话,你可不许笑我。” “不会。” 纪如歌买了理发器,扶着霓裳坐到椅子上。理发器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它顺着霓裳的头发路劲一路过去,它所经过的地方,便是秀发的滑落。它们落在纪如歌的手上,落在霓裳的肩上,最后落在两人的脚下,那是这短时间里面流逝的快乐。 夏琳与大家见不了这样的场景,都站到了病房外面。只是,当他们看见霓裳被剃光头发的模样,终究是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她抱着霓裳大哭了起来。 霓霄云转过身去,隐忍已久的泪水在这刻就似坍塌的大坝,汹涌而来,将他淹没。 爷爷站在床边,看着霓裳此时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孙女就是美。即便是没了头发,走在街上也是最美的那个。” 奶奶则站在霓裳刚刚剪头发的地方,她蹲下身,将那些凌乱散落在地上的发一搓搓的拾起来:“阿裳第一次剪头发还是我剪的。那个时候她才一个多月。当年,剃发是为了避免头发过多过长,而分去了她身体里面的养分。想不到二十八年过去了,阿裳又一次剃光了发。” 她走到床边看着霓裳:“阿裳,这些头发奶奶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给你收起来,挂在高高的地方。” 在奶奶他们那代,有一说法是将婴儿剃下来的胎发装进来,挂在家里高的地方,便可以佑孩子成长,保孩子平安健康。可这道传说,到了霓裳这里失了它的功效。 霓裳仍旧笑着,一如往常的乖巧:“好啊。” …… 截肢! 这是在化疗一个多月后,结合霓裳的病情主治大夫给出的最终治疗方案。 这样的结果,夏琳无法承受。她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 霓霄云听过,只是沉默。 相比于两人,似乎爷爷奶奶更能接受这样的治疗方案。或许是因为他们见过了战场,见证了太多的病痛,历经了太多的生死。对于他们来说,活着远比其他事情来的重要。 爷爷搀扶着奶奶,只是一个劲地说道:“能活着就好,能活着就好。” 夏 分卷阅读84 琳依靠在墙边,喃喃自语:“我的阿裳还怎么跳舞?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事情啊。” 奶奶说:“那是在遇见如歌之前。” 在霓家,奶奶似乎永远都是话少的那位。她总是以一位老者的从容看着这个家庭的欢乐、争吵。她最喜欢的便是看着爷爷与霓裳闲聊,看着像个孩子那般逗着霓裳。 爷爷总说:“阿裳就是年轻时候的奶奶。她来到这个家里,就是为了圆满自己与奶奶错过的年轻岁月。” 这话,落在奶奶的耳中是情话。 这话,落在霓裳的耳中是爷爷在秀恩爱。可是霓裳喜欢爷爷的这份深情,或许在那个时候便在心底刻画出了自己对于未来伴侣模样。故而,才会一次次沦陷在纪如歌的那双澄澈如光的双眸中。 在这个家中,奶奶看似沉默,实则对于家中每个人的脾性都了然于心。 她知爷爷的孩子性,也懂爷爷重情重义。 她知霓霄云在情感里面的木讷,却也知霓霄云那不知该如何出口的深情厚意。 她知夏琳的埋怨唠叨,也懂她对大家的细心关爱。 她知霓裳在舞蹈上的追求,更懂霓裳心中渴求的爱情模样。 奶奶曾说过:“名利对于阿裳来说只是过眼云烟。她求的爱情,世间很难寻。” 夏琳不懂:“为何难寻?” “因为她求的这份纯粹是一场与现实的拉锯战。” 一段感情会有最初的浓烈,也会有平淡岁月里面守望相助。可是再浓烈的感情,回归到了生活,都会掺杂各种复杂的矛盾,争吵随之而来。它不会一下子消磨掉感情的浓烈,也会一点点往纯洁的感情之中添加进各种生活的调剂料。 久而久之,这份纯洁变成了五颜六色,混乱了两人的生活,也散乱了两人的感情,在一朝一夕之间,渐渐向无话可说,向支离破碎过渡。 可是纪如歌与霓裳不同。他们从一开始便学会了如何消除生活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他们用真心对待各自的家人,即便是偶尔在生活中抱怨,也是抱怨自己的家人,劝说开解的那位到成了对方。 在相处之间,懂得与对方家人相处的不易,不似在自己家人面前那般随心。故而,更加懂得要疼惜对方。他们尽心尽力地陪伴关爱着对方的家人,两个原本陌生的家庭,一群原本陌生的人,紧紧地连在了一起。这是婚姻的理想,你懂我的不易,我知你的心酸。而家人读懂了他们的用心,每双手都在用力呵护着这个家。 故而,在这个家最懂霓裳的人是奶奶。她听着奶奶的话,伸手握住奶奶,眼中隐隐笑意。 纪如歌此时没在病房。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之后,他独自一人到了天台,坐在边沿,看着眼前那些高耸入云的楼层,想着它们的下面该是多么牢固的地基,才能将这一座座高楼大厦承载,才能铸造起着成千上万盏灯火的欢笑。 他的思绪向前,在生活如此磨练之下,似乎丢了日常惯有的那份乐观。思绪在模糊不清的视线之中,将这座城摇晃,仿若看见那坚固的地基在被一点点拔起,那一盏盏灯光摇摆汹涌。他看见了,那是霓裳截肢之后,无法站立,无法行走的模样。 如果可以,他多想倾尽自己的全力,拼命护住霓裳站姿的优美,拼命成全霓裳舞台上的璀璨。哪怕是以命换命,只要她能如常,只要她能一直站在那被霓虹灯所照耀的舞台中央。 可是,霓裳世界被落石砸中,硬生生地将前方的美景截断在了她刚刚启航的旅程上。她才刚刚等来了那一双双因她而惊叹的目光,才刚刚等来了那一次次为她响起的掌声。 对于烟酒纪如歌是不爱的,可是最近他的口袋里面却时常兜着一盒烟。甚至偶尔趁着回家给霓裳做饭期间,还会小酌一杯。 他抽出烟,含在嘴边,刚刚点烟,还未吸,便被走来的霓裳取下,掐灭扔在了地上。 “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三个字,或许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面,在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霓裳,才会让她遭此磨难。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抽烟一事。 很多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女子来的比男子坚韧。她在纪如歌身边坐下:“我说过,只要能活着,什么苦什么痛我都能承受。” “可是你不能跳舞了。” “但我却能一直陪着你。” 纪如歌看着霓裳,她嘴角的那抹笑,点燃了他的泪中繁花。 霓裳双手搭在纪如歌的肩上,凑近吻在了纪如歌唇上。最终,她的吻落在纪如歌的眼角,吻走了他的疼痛:“如歌,不要怪我自私。我不想赶你走,我想你陪着我。哪怕我以后只能坐轮椅,哪怕我以后行动不便,我也想自私的将你占有。你曾说让你对这个世间起了贪恋,而我又何尝不是?” 纪如歌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我从未想过要离去。” “所以,余生就要拜托纪先生了。”霓裳的眼中亮起了光。 第65章 贪恋,此生我只想要你 顾老师得知霓裳生病是在住进医院的一周之后。她打电话给霓裳,霓裳未接。打给纪如歌,对于霓裳无限期请假一事,又总是吞吞吐吐。索性,便自己驱车到了霓裳家中。 分卷阅读85 从夏琳口中得知了霓裳的病情。 霓裳是顾老师职业生涯中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她承兑林渊说:“不是我在帮阿裳追梦,而是阿裳成就了我的职业生涯。” 毕竟,在这个社会,能遇见这样一位有天赋,还能在面对各种诱惑,不心浮气躁的学生实属难得。或许,一场教育成功,更像是老师与学生的齐心协作。 到医院看望霓裳,顾老师没有买花,没有买任何果品。她知道霓裳不缺,跟是她与霓裳之间的关系不需要这样一份客套。她们是师生,也是母女。 她到了医院,站在病房外,投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躺在病床上与纪如歌说笑的霓裳,似乎每一次的出口,都是在进行一场奋力地厮杀。她的收放在门把手上,失了推开它的力气。 她逃离了病房,走到医院的花园里面。长时间的坐长椅上,脑中在一遍遍过滤那个从小便跟着自己学舞的霓裳。 霓裳辛苦练舞的模样; 霓裳躲在角落偷偷抹泪的模样; 霓裳想要逃学出去玩的模样; 霓裳倔强的模样; 一一走来,每幅画面是如此清晰,又是如此模糊。最后,脑中的画面定格在了那个躺在病床上,面对病痛的折磨,还能坚韧到与他人说笑的霓裳模样。 花园里面有位小女孩被穿着病服,正与父母开心的踢着球。可能是爸爸踢的太过用力,那只球滚落到了顾老师的脚下,小女孩走过来。 顾老师捡起球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球,看着顾老师:“奶奶你也生病了?” 顾老师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小女孩继续说着:“奶奶,你看我也生病了。可是我不哭。因为爸爸告诉我,只要我不哭,天使就会保佑我快快好起来。所以,我打针吃药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小女孩天真的模样,让顾老师的泪水源源不断的落下。从来,我们都说孩子对大人总是所求这个,所求那个。似乎美人去探讨过大人对孩子的索求,索求他的乖巧听话,索求他成绩优异。甚至,就连面对病痛时,我们也要索求他那份坚强。 可是,这样一份疼痛,是需要多少的努力与勇气才能承担起这份坚强,才能一次次的忍住泪水的落下。 小女孩伸手擦掉顾老师脸上的泪水:“奶奶,你哭了天使就不会喜欢你了,就不会让你快快好起来了。” 顾老师用力地扯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去玩吧。” 纪如歌不知道萧何是从哪里得知霓裳患病住院的消息。当他抱着一束花走进病房时,两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短暂的惊讶。 萧何将花递给纪如歌:“梧桐雨买的。” 纪如歌笑笑,接过花束。 三人相对是无言的。 萧何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询问了几句霓裳的病情之后,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好在顾老师的推门而入,打破了这份尴尬。 霓裳坐起身来,伸手握住顾老师的手:“老师。” 顾老师在床边坐下,看着她苍白消瘦对外面试容:“怎么不告诉我?” 纪如歌接话:“阿裳不想你担心。” “你总是这样,从小便是这样的性格。不管再累再苦,都不会说一个字。” “老师,我只是想着有如歌照顾我,让你们知道也只是跟着干着急,跟着伤心。” “阿裳,我们名义上是师徒。可是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哪有女儿生病,母亲被瞒在鼓里的?” “老师。” 顾老师伸手将霓裳理着霓裳有些凌乱的秀发,说起两人相处的日常,想要逗一逗霓裳的疼,让它也笑上一笑。 纪如歌坐在边上,静静地听着。没人注意到这些话语染红了萧何的双眸,他转身,擦掉眼角的泪珠。 顾老师语重心长:“上次在哈尔滨,看着你谢幕的情景,我便知道你是在告别舞台。只是那时我不知道你竟然患了病。” “后来,回到歌舞团又被团长告知纪如歌帮你请了长假。我跟林渊还在猜想,你跟如歌是不是在计划要孩子,打算好好休息休息。谁知,却是这一番境况。” 孩子,是新生的希望。 疾病,是困境中的绝望。 如此南苑北侧; 带给人又是如此大的情感反差; 一场喜极而泣… 一场悲痛欲绝… 孩子两个字让霓裳笑了,笑容里面绽放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光芒与希翼。可却在她看向纪如歌的下一秒,希翼破灭,光芒涣散,换上了一份此生无法弥补的愧疚。 这份愧疚,又一次压疼了纪如歌。 顾老师担心扰了霓裳的休息,没坐多久便离开了。只是,在霓裳住院治疗期间,她隔上一日便要抽出时间往医院跑上一跑。 霓裳让她别来,累人。 顾老师说:“不来看看你,我不安。” 送走了顾老师,萧何与纪如歌站在住院部的大楼下。一向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萧何,这刻却像个孩子那般,右脚踌躇不安的在地上来回游走:“霓裳病的严重的吗?” 刚才在病房,怕触及霓裳的情绪,他没敢往深了问。 纪 分卷阅读86 如歌看着外面被风吹落的黄叶:“严重。” “能活下来吗?”不怪萧何有此一问,对于癌症二字,大家提到,脑中的第一反应是绝症,其次便是死亡。 “能。”纪如歌眼神坚定,可是语气却透着一丝漂浮,让他的坚定失了靠岸的港湾。 当病房里面只剩下霓裳一个人时,她似乎才真正的变成了病人的模样。 沉默,甚至会显现出呆滞。 纪如歌看着这般模样的霓裳,将自己眼底的落寞与苍凉掩盖,抬脚走进来:“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去做。” “你一定很喜欢孩子吧。”她想起了每次回西岚,与一群孩子有说有笑的纪如歌。 “不喜欢。”纪如歌整理着掉落在床下的被子。 “顾老师以前也说不喜欢孩子。可是后来,也很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你不知道吧,她与林叔叔还曾领养过一个孩子,可是没用过多久,孩子的亲生母亲便把孩子接走了。从此,孩子就成了顾老师与林叔叔心底那份浓浓的遗憾。” 纪如歌在床边坐下,拉着霓裳:“阿裳,如果没有你,孩子于我有何快乐可言?” “可是。” 纪如歌的手指覆在霓裳的唇间,止了她的话:“阿裳,我想要共度人生的人是你,不是孩子。” 霓裳伸手环在纪如歌腰上,看着他眉宇间的疲惫:“你瘦了。” 纪如歌开着玩笑:“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吃成两个大胖子。” “好。”霓裳笑出了声。 第66章 对话,想要好好待自己 霓裳的截肢手术日期是2018年1月17日,这天天气很好,没了绵绵细雨,将一场和煦的阳光送到了人们面前。 手术被安排在了下午,可是这天一早趁着大家在医生办公室最后确认手术细节时,离开了医院,她没有告知任何人。面对大家的询问,护士只是说看着她出了病房,至于去了哪里,她们也不知道。 纪如歌先安抚住大家的情绪,随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霓裳有可能会去的地方。他先给梧桐雨去了电话,确认霓裳没有回去。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顾老师的身上:“我知道阿裳在那里了。” “在哪里?”夏琳最先问出了口。 “在歌舞团。”纪如歌跟大家说了几句,便独自驱车朝歌舞团而去。 十岁那年,霓裳的房间窗台上飞来了一只蝴蝶。它趴在窗沿边上,无论怎么用力也飞不起来。她走过去,想要帮一帮它,才发现蝴蝶的翅膀受伤严重。 想必,在它飞到这里之前,就已经耗光了自己的所有力气。她努力地想要救活那只蝴蝶,让它能再飞起来,可最终它还是挣扎着死去。 霓裳拖着沉重的步伐,步步靠近歌舞团。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走进这里的姿态,步伐轻快,仿若自己变成了那只断翅了蝴蝶。它长出了新的翅膀,可以再次翱翔蓝天。 歌舞团的人不知道霓裳生病了。只是看着苍白的脸色,都不免生出担忧;可看着她那被剃光了发的头,又是一脸诧异。面对大家的询问,她只是淡淡一笑。 她径直走进了练功房,如同第一次走进这里的模样,她的手指顺着练功里面的压腿杆一路走过去,瘦俏的身影落在镜中,恍如看见了小时候那个信心不足的自己。 她对着镜子里面的霓裳挥手微笑:“你好,十五岁的霓裳。” 她盘腿而坐,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始终是浅浅地笑容:“我们说说话好吗?” 她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你怎么还是这么没自信?你知不知道,十三年后,你可是万众瞩目的舞蹈新星也。怎么样,听了是不是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你一定不知道,走在路上看着印着自己舞姿的宣传片那种激动的心情吧?我还记得当我第一次站在街上,看着远处硕大的广告牌上放着我的照片,写着我的名字,那刻我竟然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后来,看的多了,也就淡了。反而,有些怀念默默无名的时候。” 她伸手指着镜中的霓裳:“你笑我?你干嘛笑我?笑我小时候练舞时想要偷懒,缠着老师撒娇的场景。可你也会想要偷懒,不是吗?也会想要像其他孩子那样去玩一玩,对不对?” “为什么不对?” 像是镜中的霓裳在说:“因为你想要让大家看到你的舞姿,看到你的美丽。想要更多的观众为你欢呼,更多的掌声为你而响起。” 焦急赶到的纪如歌站在练功房的外面,准备进入,却被霓裳接下来的话语,止了脚步。 “阿裳,听你这么说,就知道你还只是个孩子,还没有长大。你知道吗?十三年之后,你会遇见一位男子,他长的很好看,字也写的很好看,开了一间很美的花店,会做一手好菜,吹埙也很好听。而你,很喜欢很喜欢他,何其幸运,他刚好也很喜欢你。” “每当生活让你感到疲倦时,你总喜欢绕道到他花店的外面,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外面,看着他。看着他笑,看着他与别人交谈,看着他独自坐在角落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那刻,你只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安静了。而你,陷在了有他的这幅画中。” 霓裳顿了顿:“ 分卷阅读87 你问我他叫什么名字?他叫纪如歌,名字是不是也很好听?爷爷说我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他又何尝不是?看奶奶什么都是好的,都是欢喜的。” “你问我为什么哭?” 霓裳苍然一笑:“阿裳,我病了,病的很严重。医生说需要截肢。你问我怕吗?其实我怕,我不是怕痛,也不是怕以后不能跳舞。而是怕,即便是截肢了我也无法陪他细水长流。” 霓裳双手撑在地上,艰难的站起来,将双手缓缓抬起,想要再跳一次。可是,她一次次地抬起腿来,一次次地摔倒在地。 与纪如歌一起站在练功房外面的同事,想要走进来帮一帮她,却被纪如歌阻拦,成全了她留给自己最后的这份坚强。 在经过几次的努力尝试之后,霓裳放弃了。她瘫坐在地上,倒没有了先前的哭泣,眉宇间弥漫着坦然:“阿裳,你看见了吧。我跳不动了,也不想跳了。舞蹈的梦想就留给你吧,如今我只想陪着他。” 突然,霓裳整个人传递出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丧气,像极了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阿裳,如果我知道有天我会遇见一个如此让我喜欢的他。我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好好疼惜自己。其实,现在想想,妈妈说的开一间舞蹈工作室,教教孩子跳舞,不用把自己搞的这般疲惫。这样的生活其实挺好的。以自己的最好的状态,牵着他的手,相守尘世。” 霓裳坐起身来,双手抱着膝盖,她的头枕在膝盖上,看着窗外:“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自己患了病,多好。这样我就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面,搅乱他的生活。如果他没有认识我,应该会认识更加美好的女孩。” “他们会相爱,会结婚,还会有一个很漂亮的孩子。他会当爸爸,会当爷爷。而那个女孩不会生病,她会一直陪着他。” 霓裳沉默,不再吐露一言一语,她就这么抱着自己,紧紧地抱着自己,泪悄无声息的落下。 纪如歌走进去,在她身后坐下,双手拥着她:“那个女孩的名字叫霓裳,不管她有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面,他都会找到她。因为纪如歌只会爱上眼前这个叫霓裳的姑娘。” “如歌,答应我,如果我那天走了,也要像以前那样热爱生活,也要像以前那样笑。别弄丢了我的纪先生,我怕我找不到入梦的路。” “我答应你。”纪如歌的脸深深地埋在霓裳的颈项里,泪水打湿了他们余下的路。 第67章 新春,想与你的回家愿 霓裳在进手术室之前,她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的面孔都牢牢地再次记在了心底。她变成了一个啰嗦的老太太,叮嘱了他们每一个人,像极了遗言。仿若,一旦手术室的这扇门被关闭,他们就永久地被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她对爷爷说:要听奶奶的话,不准偷吃。 她对奶奶说:我知道,爷爷这生最爱的就是奶奶。 她对霓霄云说:爸,以后多带我妈出去玩玩。女人心思,哪有不喜欢浪漫的?如果不知道怎么做,记得请教爷爷。 她对夏琳说:妈,以后别总唠叨霓教授。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他真的很在乎你。 她对外公外婆说:对不起。这么快就破灭了你们的梦。 她对顾老师说:老师,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做你的学生。 最后,她看着纪如歌,握着他的手:等我出来了,带我回家好吗? “好。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回西岚。” 纪如歌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别怕。我会一直等着你,陪着你。” 当手术室的灯亮起,所有的人都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敛声静气。 萧何是在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赶来的。他跟着大家,静静地坐在外面,手机被他关了机,整条过道被沉闷的气氛所围裹。 手术还算顺利,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霓裳便被推了出来。大家起身走到霓裳的身边,看着她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谁也不敢去触摸霓裳的双腿。 霓裳被护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纪如歌站在外面跟医生询问着手术情况,大致还算良好。只要不出现术后反应,恢复良好,半个多月之后便可以安装假肢。至于癌细胞会不会转移问题,医生并未给出准备明确的回答。根据病人身体差异的原因,这个他们还真是不好说。 霓裳并没有出现所谓的术后感染,麻药散了之后便醒了过来。在第二日,她被推出了重症监护室,回到了普通病房。 对比大家的胆怯,倒是霓裳本人更为勇敢。她掀开被子,看着自己缺了的右腿,讪讪一笑:“还好。比我想象中要美一点。” 大家都背过身去,悄悄抹泪。 纪如歌迎接着霓裳的乐观:“我的阿裳,怎样都是美的。” 霓裳的恢复情况很好,跟医生预估的情况大致相同,两周左右的时间,便可以拆线出院了。只是,这两周以来,因为纪如歌给她补的太好,看模样倒像是有点长胖了。而纪如歌本人,则是越发消瘦了。 就连夏琳都忍不住劝了他几次:“如歌,照顾阿裳要紧,你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 “妈,我知道。” 有好几次,大家 分卷阅读88 才起床,纪如歌一起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餐,还煲好了霓裳一日所需要喝的汤。 大家看着,都在担心纪如歌的身体。他如此操劳自己身体的模样,像是在跟着霓裳一起历劫。在说霓裳若好他便好,霓裳若去,他也就跟着去了。 纪如歌每日所做的饭菜不仅让霓裳胃口大开,还惹来了其他病友的眼馋。看着纪如歌对霓裳细致入微的照顾,没一人不感叹霓裳找了一位如意郎君。 霓裳夹起一块粉蒸排骨喂到纪如歌的嘴边:“你吃。” 纪如歌张嘴接着:“味道不错。” 这话,像是在自夸,更像是努力说出来逗笑霓裳的玩笑话。 在霓裳出院的前一天,纪如歌推着一辆轮椅走进来。他走到床边,弯腰抱起:“我抱你试试。不合适的话,我再换其他的。” 霓裳坐在软软的垫子上面,又试了试高度这些:“挺好。” 出院的第三天,纪如歌便带着霓裳去了能安装假肢的医院,从各个方面综合因素考虑,纪如歌选择了一款进口假肢,想的是能方便霓裳日后的行动。 假肢安装好需要三个月左右的适应期,还需要参加正规的康复训练。这段时间,纪如歌每天陪着霓裳在医院与家中来回,他人就更加消瘦了。而霓裳因为每日辛苦的康复训练,半个月胖回来的体重又在直线往下掉。 为了让两人能好好休息。夏琳不准纪如歌再进厨房。只是,他总会趁着夏琳不在时,钻进厨房给霓裳煲个汤,或者做点其他好吃的。这个时候,霓裳往往与爷爷奶奶坐在书房,下棋聊天。 夏琳甚至有天直接对着纪如歌发火了,说是发火,可听上去更多是疼惜:“纪如歌,你再进厨房我就把你赶出家去。” “妈,我只是进去看看。” 她看着纪如歌,双眸含泪:“你说,要是那天你把自己累垮了怎么办?” 从这以后,在回西岚之前,纪如歌都未在进厨房。甚至,有时候霓霄云要陪着霓裳去复健,他也不再争执。 就如夏琳所说,他不能把自己累垮,霓裳还需要他照顾。似乎,从小到大,他都成了不能生病那位。 …… 时间就这么走到了2018年的春节,霓裳这段时间努力复健,为的便是在春节之前跟纪如歌一起赶回西岚。 故而在大年二十八这晚,她便告知明日自己要跟纪如歌一起回西岚,在西岚陪着纪鹤过新年。 一时没人说话。大家的沉默中有不舍,更多的是对霓裳身体的担忧,毕竟西岚地处严寒地带。 爷爷开口试着劝导:“阿裳,我们并不反对你跟如歌回西岚。只是,你这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期,加上西岚又冷。你看,要不要等到春节之后,等气温回升了再回去?那个时候你身体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如果你们担心爷爷一个人在家过年孤单,我们可以把他接过来。” 对于爷爷的说法,纪如歌是赞成的。其实在霓裳对他提出春节回西岚过时,他便如此劝过。可是霓裳却很坚持。 夏琳也跟着劝说,可是都无法动摇霓裳要回西岚过新年的决定。在两人启程那刻,她对着大家说道:“我是如歌的妻子。妻子跟丈夫回家过年,本就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再说,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夏琳红着眼眶,拉着霓裳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害怕这一别便是永别。 纪如歌看着大家担心的模样,而他自己的心底也是担忧的。最后说道:“阿裳,等你好了,我们后面再回去过年也是一样。来日方长。” “可我已经跟爷爷说了要回去陪他过年。” “你什么时候给爷爷说的?” “就几天前,跟爷爷打电话的时候。” 纪如歌还在试着劝说:“阿裳,我可以跟爷爷解释的。” 霓裳伸手指着他,眉宇间是性格中少有的任性模样,显现出了她生活中那份不可多得的可爱,醉了纪如歌的眉眼。 最终,一群人没有谁拗过霓裳。夏琳放手,挥手与她道别。车子在大家担忧的神情,与模糊的视线之中渐行渐远。 第68章 西岚,厮守岁月的清欢(1) 纪鹤并不困,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便起来了。他坐在天井里,拿着二胡,迎着零星的雪花,音乐悠然而起。只是,不知怎的?日常的闲适,在今日多了几分心浮气躁,倒失了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对外深沉。 门口时不时有汽笛声传来,他知道不是纪如歌。这些时年,他每个月要听见纪如歌车子的汽笛声多次,似乎早已对他有了辨认之力。 老人的等待,总是带着一种让人动容的苍凉。或许是因为他自身所散发出来的凄婉给这份等待蒙上了一层如雾薄的冰霜。 晚间,阿炳端来自家做的饭菜,放在纪鹤旁边小小地四方桌上:“爷爷,尝尝。这可是我亲自做的。” 纪鹤将手中的二胡放在一边,接过阿炳递过来的筷子,夹起夹沙肉尝了尝:“没如歌做的好吃的,有些腻了。” “爷爷,那等如歌回来你让他教教我。我学会了,以后我做给你吃。” 纪鹤笑声清朗:“有如歌给我做就行了。”这些年总是麻烦蒋家 分卷阅读89 ,他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那要是如歌不在家时,你想吃了怎么办?” 纪鹤吃着饭,笑着不说话。他知道,自己不是嘴馋,而是心馋。 阿炳看着纪鹤,在思索着要如何开口?如何告知?不然,他真的担心纪鹤一下子接受不了。 其实,老人之所以给尊称为长辈。除了年龄,还在于他们那股暗藏在心底里面对于世事的淡然心气。 这段时间以来,随着跟霓裳通话次数的减少,每次通话时常的变短。加上看着阿炳时而落寞的神情,甚至他几次撞见阿炳一个人站在河边,悄悄的摸眼泪。他知道,不是纪如歌有事?便是霓裳有事? 阿炳从小便跟纪如歌感情深,很多事情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委屈了纪如歌。有了什么好吃,也总是先給纪如歌,甚至每年自己的压岁钱也要分一半给纪如歌。 每次出门,有多次忘记了给自己父母买礼物。某次甚至给纪如歌买了他心心念念的自行车。从千里之外,带着一辆沉重的自行车辗转多次,辛苦定是少不了的。 纪鹤还记得,当他将那辆自行车送到纪如歌面前时。不管他怎么说,纪如歌就是不收,或者要把钱给他。 阿炳看着纪如歌,第一次吐露自己的情感:“如歌,因为叔叔,我才没有失去爸爸。” 纪如歌还是不收,直接转身将自己关进了屋内。 纪鹤走过去,说了几句宽慰他的话后说道:“阿炳,其实你们不用觉得愧疚我们什么。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相信如果当年换作是其他人,他也一样会救。” “爷爷,我不管。反正我阿炳这辈子都会对如歌好。”阿炳也来了犟脾气,直接将自行车扔在纪家就回家去了。 而那辆自行车曾陪着纪如歌穿梭在西岚的小巷小道,陪着他走过了中学。离开西岚后,到C市上大学了,自行车也就孤独的被遗忘了角落里,落了会,锈红了它所刊载过的快乐。 纪鹤熟悉的汽笛声在门口响起,他激动的忘记了拐杖,颤颤巍巍地朝门口走去。 只是,他的步伐在门内停下,没有往前了。他拉住阿炳,第一次开口询问:“阿炳,你告诉我,这段时间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阿炳看着他,泪水倏然落下,除了爷爷二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的。 踌躇了半响:“算了。我自己去看。” 纪鹤喜欢霓裳,将她当成自己的孙女疼爱,甚至这段时间疼爱一度超过了纪如歌。而霓裳,也没有其他年轻人的浮气。不管何时何地,她总能平心静气的与自己说着话,甚至偶尔还会调侃他一两句,却也不会失了做晚辈应有的分寸。 在他心中,霓裳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这么好,不止是因为她的外貌气质,更多是因为她那股从内心所散发出来的知书达礼的涵养。 他曾对纪如歌说:“阿裳被教育的很好。” “爷爷,我也被你教育的很好。” 纪鹤看着纪如歌走到后备箱拿下轮椅,放在副驾驶旁展开,又看着他将霓裳从车上抱下来,放在轮椅上,拿过毛毯盖在她的腿上。 看着这一幕,纪鹤倒退了几步,若不是阿炳扶着他,或许会因为太过年迈而直接栽倒地上。自儿子去世之后,他一直以为痛彻心扉的丧子之痛他都挺了过来,尘世再无可以击倒他的事情了。 可是这刻,他再次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房颤抖的声音。他就似一座百年老屋,早已腐朽不堪,风云飘摇的劫难誓要将他一点点的彻底摧毁。 他在阿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到霓裳的面前,泪水就似断线的珠子,将过往的快乐一节节的斩断。 阿炳被他推开,他直接走到纪如歌面前,言语带着质问,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痛:“你是怎么照顾阿裳的?” 纪如歌只是别过头去不看他。他不恼纪鹤有此有问,也知道纪鹤不是真的在责备自己。 霓裳伸手拉住纪鹤苍老的手:“爷爷,我挺好的。” 他回过头,在霓裳身边蹲下,当他的手落在霓裳空落落的腿旁时,颤抖的厉害:“疼不疼?” 霓裳笑着摇头:“不疼。如歌把我照顾的很好。” “傻姑娘。这还叫照顾的很好?” 霓裳弯腰,伸手扶着纪鹤:“爷爷,我以后就可以在西岚好好陪你了,怎么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这话,听上去有点像孩子跟大人闹别扭的语气。 霓裳看了一眼纪如歌,示意他把纪鹤扶起来。 纪如歌走过去扶着纪鹤站起来,把他交给阿炳:“阿炳,你扶着爷爷进去。” 纪如歌推着霓裳往家门走去,到了大门口,他弯身抱起霓裳进了屋。这道高高的门槛在守护了纪家百年之后即将迎来了它被削平的命运。 那日,霓裳坐在轮椅上,看着阿炳与纪如歌两人合力将它一点点截断、削平,心底涌上阵阵酸楚那双曾经多次跃起、跳高的双腿,如今却被如此矮小的门槛拦住了。 纪如歌刚把霓裳放在正堂屋上方的椅子上,阿炳便说道:“饭菜我爸妈马上就送过来。” 第69章 西岚,厮守岁月的清欢(2) 纪鹤并 分卷阅读90 不困,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便起来了。他坐在天井里,拿着二胡,迎着零星的雪花,音乐悠然而起。只是,不知怎的?日常的闲适,在今日多了几分心浮气躁,倒失了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对外深沉。 门口时不时有汽笛声传来,他知道不是纪如歌。这些时年,他每个月要听见纪如歌车子的汽笛声多次,似乎早已对他有了辨认之力。 老人的等待,总是带着一种让人动容的苍凉。或许是因为他自身所散发出来的凄婉给这份等待蒙上了一层如雾薄的冰霜。 晚间,阿炳端来自家做的饭菜,放在纪鹤旁边小小地四方桌上:“爷爷,尝尝。这可是我亲自做的。” 纪鹤将手中的二胡放在一边,接过阿炳递过来的筷子,夹起夹沙肉尝了尝:“没如歌做的好吃的,有些腻了。” “爷爷,那等如歌回来你让他教教我。我学会了,以后我做给你吃。” 纪鹤笑声清朗:“有如歌给我做就行了。”这些年总是麻烦蒋家,他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那要是如歌不在家时,你想吃了怎么办?” 纪鹤吃着饭,笑着不说话。他知道,自己不是嘴馋,而是心馋。 阿炳看着纪鹤,在思索着要如何开口?如何告知?不然,他真的担心纪鹤一下子接受不了。 其实,老人之所以给尊称为长辈。除了年龄,还在于他们那股暗藏在心底里面对于世事的淡然心气。 这段时间以来,随着跟霓裳通话次数的减少,每次通话时常的变短。加上看着阿炳时而落寞的神情,甚至他几次撞见阿炳一个人站在河边,悄悄的摸眼泪。他知道,不是纪如歌有事?便是霓裳有事? 阿炳从小便跟纪如歌感情深,很多事情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委屈了纪如歌。有了什么好吃,也总是先給纪如歌,甚至每年自己的压岁钱也要分一半给纪如歌。 每次出门,有多次忘记了给自己父母买礼物。某次甚至给纪如歌买了他心心念念的自行车。从千里之外,带着一辆沉重的自行车辗转多次,辛苦定是少不了的。 纪鹤还记得,当他将那辆自行车送到纪如歌面前时。不管他怎么说,纪如歌就是不收,或者要把钱给他。 阿炳看着纪如歌,第一次吐露自己的情感:“如歌,因为叔叔,我才没有失去爸爸。” 纪如歌还是不收,直接转身将自己关进了屋内。 纪鹤走过去,说了几句宽慰他的话后说道:“阿炳,其实你们不用觉得愧疚我们什么。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相信如果当年换作是其他人,他也一样会救。” “爷爷,我不管。反正我阿炳这辈子都会对如歌好。”阿炳也来了犟脾气,直接将自行车扔在纪家就回家去了。 而那辆自行车曾陪着纪如歌穿梭在西岚的小巷小道,陪着他走过了中学。离开西岚后,到C市上大学了,自行车也就孤独的被遗忘了角落里,落了会,锈红了它所刊载过的快乐。 纪鹤熟悉的汽笛声在门口响起,他激动的忘记了拐杖,颤颤巍巍地朝门口走去。 只是,他的步伐在门内停下,没有往前了。他拉住阿炳,第一次开口询问:“阿炳,你告诉我,这段时间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阿炳看着他,泪水倏然落下,除了爷爷二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的。 踌躇了半响:“算了。我自己去看。” 纪鹤喜欢霓裳,将她当成自己的孙女疼爱,甚至这段时间疼爱一度超过了纪如歌。而霓裳,也没有其他年轻人的浮气。不管何时何地,她总能平心静气的与自己说着话,甚至偶尔还会调侃他一两句,却也不会失了做晚辈应有的分寸。 在他心中,霓裳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这么好,不止是因为她的外貌气质,更多是因为她那股从内心所散发出来的知书达礼的涵养。 他曾对纪如歌说:“阿裳被教育的很好。” “爷爷,我也被你教育的很好。” 纪鹤看着纪如歌走到后备箱拿下轮椅,放在副驾驶旁展开,又看着他将霓裳从车上抱下来,放在轮椅上,拿过毛毯盖在她的腿上。 看着这一幕,纪鹤倒退了几步,若不是阿炳扶着他,或许会因为太过年迈而直接栽倒地上。自儿子去世之后,他一直以为痛彻心扉的丧子之痛他都挺了过来,尘世再无可以击倒他的事情了。 可是这刻,他再次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房颤抖的声音。他就似一座百年老屋,早已腐朽不堪,风云飘摇的劫难誓要将他一点点的彻底摧毁。 他在阿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到霓裳的面前,泪水就似断线的珠子,将过往的快乐一节节的斩断。 阿炳被他推开,他直接走到纪如歌面前,言语带着质问,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痛:“你是怎么照顾阿裳的?” 纪如歌只是别过头去不看他。他不恼纪鹤有此有问,也知道纪鹤不是真的在责备自己。 霓裳伸手拉住纪鹤苍老的手:“爷爷,我挺好的。” 他回过头,在霓裳身边蹲下,当他的手落在霓裳空落落的腿旁时,颤抖的厉害:“疼不疼?” 霓裳笑着摇头:“不疼。如歌把我照顾的很好。” “傻 分卷阅读91 姑娘。这还叫照顾的很好?” 霓裳弯腰,伸手扶着纪鹤:“爷爷,我以后就可以在西岚好好陪你了,怎么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这话,听上去有点像孩子跟大人闹别扭的语气。 霓裳看了一眼纪如歌,示意他把纪鹤扶起来。 纪如歌走过去扶着纪鹤站起来,把他交给阿炳:“阿炳,你扶着爷爷进去。” 纪如歌推着霓裳往家门走去,到了大门口,他弯身抱起霓裳进了屋。这道高高的门槛在守护了纪家百年之后即将迎来了它被削平的命运。 那日,霓裳坐在轮椅上,看着阿炳与纪如歌两人合力将它一点点截断、削平,心底涌上阵阵酸楚那双曾经多次跃起、跳高的双腿,如今却被如此矮小的门槛拦住了。 纪如歌刚把霓裳放在正堂屋上方的椅子上,阿炳便说道:“饭菜我爸妈马上就送过来。” 第70章 西岚,厮守岁月的清欢(3)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静默,纪如歌与霓裳慢慢吃着。阿炳想要调节气氛,却被蒋叔的眼神制止了。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如歌,我们今年要不要做孔明灯?” “要做。”纪如歌看着霓裳,抬手将她的秀发别在耳后:“西岚每年的大年三十晚上,都会有放孔明灯的习俗。明晚我们也去。” “好啊。”对于自己患病一事,霓裳已经坦然了。故而纪鹤他们沉痛的表情,戳伤她的不是自己患病的现实,而是他们对于自己流露出来的疼惜。可见,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就是简单的真心换真心。 因为太晚,吃过晚饭,纪如歌便带着霓裳回了房间,又端来洗脚水:“烫烫脚,有助于睡眠。” 霓裳笑着将左脚房间盆里,暖暖的水温,是纪如歌那暖暖的双手,亦是他那暖暖的笑容。 给霓裳洗过脚,待她入睡之后。纪如歌才退出了房间,想着把带回来的东西收拾收拾。谁知,刚走出门口,便看见纪鹤站在走廊角落,望着两人的房间,在那里悄悄摸眼泪。 纪如歌走过去,道了一声阿裳睡了。便扶着纪如歌往楼下走去:“爷爷,你这样会让阿裳很难过。” 纪鹤在椅子上坐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患了这样的病呢?这样的病要找,也该找上我这样老头子。” “爷爷,阿裳很坚强。自从查出来患病,她从未因为自己生病一事掉过眼泪。所以,这话不要再说了。”纪如歌收拾着东西。” 纪鹤抬手擦干眼泪:“不说了。不说了。” …… 西岚这座僻静清幽的小镇在这几天迎来了自己一年中最热闹的时节。出门在外的游子纷纷归来,触目所望,皆是人们相谈甚欢的笑颜。 纪如歌推着霓裳走在小街上,阿炳走在纪如歌的旁边,两人商量着采购过节所要用的一应物品。 霓裳坐在轮椅上回头看着纪如歌:“你们每年都是这样的吗?” 纪如歌说:“嗯。每年都是我们两家人一起过年,以往外公外婆还会过来。这几年,随着他们年龄大了,也就不怎么来西岚了。” “那过节你们一般谁下厨?” 阿炳开口拦截了纪如歌的话语:“你猜。” 霓裳指了指阿炳,最后视线落在纪如歌身上:“我猜一定是如歌掌勺,你打下手。” “如歌,果然有你的地方,我都是陪衬。”阿炳开着玩笑。 “要不今年我们换换?” “我没问题啊。只要你们不嫌难吃。” “不嫌。” “不嫌。” 霓裳与纪如歌同时开口。 阿炳看着两人的笑容,伸手搭在纪如歌的肩上:“如歌,你这有了阿裳做你的帮手,看来我这以后想欺负你还不行了?” 听着阿炳戏谑的言语,霓裳浅笑:“当然。谁也别想祈福我家如歌。” 阿炳装模作样的同情了下自己的形单影只。 西岚很小,横竖就两三条街。故而,邻里之间自然都相互认识。当三人从家中出来,便让惹来了不少打量的目光。不需要任何说明,他们打量的目标都是霓裳,确切地说是霓裳的一双腿。 纪如歌怕这些目光伤及霓裳,刚出门,他便问过:“要不让阿炳一个人去买?” “我想出去看看。”对于他人异样的目光,霓裳并不是在一开初就能如此坦然的面对。 当她从医院出来,在去医院嫁接假肢,然后再是一日日的康复训练。每日都能瞧见那一双双好奇的目光。她知道,他们并无恶意,只是出于一种人类的探询本性。 一开始,她也想过逃避,想过要闭门不出。她知道,只要自己不愿出门,不管是谁,都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她可以将自己关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面,求生求死。却无权拉着这些关心自己的人来在这滩泥沼里面,挣扎迷惘。他们与自己共担病痛的折磨,甚至不敢放声大哭,也不无法畅快的笑一笑。 如此这样,还拉着他们陪着自己陷在一天天的颓丧之中。这不是残忍,而是一种能刺痛所有人的生不如死。既然无法果断的死去,何不继续好好生活?至少,真的 分卷阅读92 到了要离开那天,她曾如此快活的笑过。而他们留给彼此的是一张张笑靥,而不是颓靡的丧气模样。 阿炳站在摊边,挑选着火锅食材。纪如歌蹲在霓裳身边,看着那些询问的目光,他放在霓裳腿上的手,在微微用力。 霓裳伸手覆在他手背上,抬头看着他,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纪如歌牵强地扯出一丝笑容,霓裳越是坚强,他越是心疼。 …… 晚饭是阿炳做的。纪如歌几次走进厨房,都被他推了出去,蒋叔也说;“做饭的事有我们。你好好陪着纪叔与阿裳。” 而看着几次被撵出来的纪如歌,纪鹤说:“就让你蒋叔他们忙着。” 厨房飘着的烟火气息,正堂飘着的是祈福韵味。霓裳学着纪鹤的样子,做着孔明灯。比起纪鹤的做的,霓裳做的实在有些丑,甚至她自己都在怀疑到时候能不能飘起来? 纪如歌接过霓裳做好的孔明灯,看着:“嗯。丑是丑了点,不过还是有孔明灯的样子。” 霓裳拿过放在桌上的毛笔:“我来写。你跟爷爷做。” 纪如歌道了一声好。 孔明灯代表着祈愿的诉说,它可以寄托世人的各种愿望,带着它们一路飘高,像是入了佛门,落在佛前,莲花座下的弟子向佛祖娓娓道来,佛祖脸上的那抹喜色,道出了对于每份愿望的看重。 霓裳的字师成爷爷,故而带着几分女子落笔少有的俊逸,笔落成愿。 一目了然的祝愿; 一抬头便可瞧见的岁月之欢; 霓裳看着有模有样做着孔明灯的纪如歌,那抹落在灯上的眉宇,像是一颗颗闪亮的星光,点燃了她笔下的愿景。 纪鹤看着霓裳目视纪如歌的眼神,清丽的眸下藏着相约生死契阔的深情。他垂下头,笑了。 因为霓裳患病,这段时间她的饮食大多以清淡为主,更别说喝酒。当纪鹤从酒窖将那坛陈年老酒女儿红端出来时,刚刚打开,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勾的阿炳仿若见到心爱的姑娘那般五迷三道的。 在西岚喝酒,习用小碗。实则,它也算不上碗。只因它的形装比碗小,比杯子大,加上模样有些像碗,故而称为小碗。 小碗很好看,纪家喝酒的碗全是纪如歌的父母还在世的时候烧制的。虽然不甚名贵,可那些描摹在外围上的图画,却让霓裳有些着迷。 她伸手拿起一只,细细地看着。经过多年时间的腐蚀,仍可见当年着画之人的功力。色彩虽然有些脱落,却未能影响它的美观。 农忙时节,一位父亲赶着一头牛,手握着犁,头顶烈日,在田间慢慢走着。一位孩子坐在不远处的槐树下,玩着蛐蛐。 霓裳刚把这只碗放下,纪如歌边将另一只递给她。很明显,上面的图案是接着上一只碗走的。 应是劳累了,耕田的男子走上了岸,坐在了男孩身边。而那只老黄牛也趁机躺在了田边有树木遮挡的阴凉处歇息。男子从旁边的篮子里面掏出一张饼递给小孩,小孩接过对着他甜甜一笑。 “这些画都是我母亲画的,它们是相连的。小时候,我想她了,便钻进房间将这些碗陈列成一排。一幅立体完整的家庭之乐便展现在我的眼前。仿佛,我就是那个孩子。”纪如歌坐在霓裳身边,小声说道。 霓裳听着,心疼着纪如歌成长道路上的缺失。她伸手握住纪如歌的手,泪水隐匿在巧笑嫣然之下:“妈妈画的很美。” 第71章 西岚,厮守岁月的清欢(4) 这晚,因为过年。霓裳不忍扫大家的兴,略微喝了一点酒。只是酒精度数实在是不低。刚刚一两酒下肚,脸上便泛起了红晕。纪如歌只是不再让她喝了,将她面前的酒换成了白水。 霓裳日常是不怎么喝酒的,最多也只是偶尔喝一点果酒,白酒自是不敢沾。这么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喝白酒。她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大口,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了。 今日这一桌全是阿炳做的,她吃着,在纪如歌耳边说着悄悄话:“我还是喜欢吃你做的。” “好。以后每顿都我来做。” 吃过饭,霓裳陪着纪鹤与蒋叔他们坐在正堂聊聊着,阿炳与纪如歌收拾着餐桌与厨房。不一会儿,外面的天空上渐渐飘起了孔明灯。 一盏,两盏,三盏…… 纪如歌从厨房走出来,正准备去叫霓裳,却发现她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他走过去,看着她脸颊上的两簇红晕,看来是喝醉了。纪如歌对着大家说了一声,便抱起霓裳回了房间。 蒋姨看着两人的背影,言语伤感:“如歌与阿裳这是遭的什么罪?” 纪鹤叹了一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这年,纪如歌没有陪阿炳一起放孔明灯。而纪鹤也早早地去休息了。小镇上节日的欢愉在这个新年,未能飘进纪家的屋中。 阿炳拿着几只孔明灯独自走到小河的桥上,往年他们每次都是在这里放的。 在几个小孩的帮助之下,他点燃一盏盏孔明灯,看着他们慢慢升高、飘远,最后没了踪影。 有个小孩推了推他:“阿炳叔叔,你刚才忘记许愿了。” 阿炳问他:“许 分卷阅读93 什么愿?” “当然是你心中最想要完成的事情啊。” 阿炳抬头看着天空,漆黑一片:“我的愿望,它实现不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天气晴朗,屋顶上的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是熠熠生辉的模样。 这天,刚刚吃过早饭。小镇上许多大人小孩都涌进了纪家。一群人围坐在天井里,吃着小吃,细声细语的聊着。 霓裳则被一群小孩围着。因为前两次霓裳来,曾教过他们跳舞。有一小女孩,因为年龄太小不懂。便一个劲的要霓裳教她跳舞。 孩子的姐姐将小女孩拉过来:“笨蛋。阿裳姐姐生病了,不能教我们跳舞了。” “阿裳姐姐这么好,怎么会生病呢?” 对于小女孩的问题,姐姐也无法解释。 霓裳将小女孩拉进自己的怀里,安扶着:“阿裳姐姐答应你,等姐姐好了就教你跳舞好不好?” 小女孩对着霓裳伸出自己的手指:“拉勾。” “拉勾。”霓裳的小指勾起小女孩的小指,笑容就如同雪与阳光的交融,照亮了霓裳世界中的那道暗光,也点燃了小女孩心中的那份期盼。 …… 霓裳每个月按时去到医院复查,她恢复良好。这结果落在两人的耳中,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心安。 西岚的春天总是走在其他城市之后,直到4月初的样子,才迎来了自己万物复苏的样子。融化的雪水,灌进小河种,膨胀了它的胃口。 镇上的小孩放学了仍旧习惯跑到纪家来玩耍。第一纪如歌与霓裳能轻松的解决他们课业上的困惑,其二便是从霓裳口中吐露出来的故事,总能带出他们心底对于未来的彩虹斑斓。仿若在这刻,霓裳就变成圣诞老爷爷,能满足他们的每个人的愿望。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霓裳已经能借着假肢行走了,虽然每次走的时间并不长。故而,有几天心血来潮,她甚至教起了孩子跳舞。 不过简单的几个动作下来,她已是满头大汗。在孩子的搀扶之下,她坐回到轮椅上,对着他们小声说道:“嘘。你们可不要告诉如歌。” 孩子诚恳的点点头。 这一幕被站在二楼窗脚的纪如歌看在眼中,笑着笑着便落下了泪来。 这段时间,霓裳最大的收货便是自己能简单雕刻一些小巧玩意。有一天,在阿炳的指导之下,她雕刻了两只鸳鸯,虽然样子看上去有点四不像,可终归这是她完成的一件作品,格外珍惜。 她也会跟着纪如歌去到花圃,静静地坐在边上,看着他在花圃中忙碌的样子。仿若站在眼前的男子不是一位花匠,而是一位诗人,只是为了来到田园找寻灵感,在心底悄悄地构词造句,下一秒便会语出惊人,吐露出千古名句。 她也会跟着纪鹤学着酿酒,他们在酒窖一待便是数个小时。数着酒香,谈说天地,也谈说生活里面的日月星辰。那些言语被酒香浸透,恒久弥香。 …… 小镇上的生活是恰意的,给了霓裳一种忘记年月的清爽之感。她每日不再需要随着闹钟醒来,也不再需要思虑着自己的舞蹈动作是否完美,能打动人心;也不用与顾老师一起,没日没夜的加班编舞,甚至忘寝废食。 每日,她睡到自然醒。带着孩子韵味的撑一个长长的懒腰,若她愿意,还可继续贪恋着被窝里面的温暖。早饭自是不用担心,若是见她不愿意起来,纪如歌自然会把早餐送进屋内,喂她吃完。 夏琳知道后,不止一次的对纪如歌说:“她不起来,就让她饿着。别总惯着她。” 开口的不是纪如歌,是纪鹤:“那怎么成?” 这段时间,每隔上一日,纪如歌便会与霓家人视频。让他们见见霓裳。他们见了与孩子玩成一片的霓裳,也见了与纪鹤相谈甚欢的霓裳,还见了跟着阿炳学着做木工活的霓裳…每一个样子,那都是在C市不曾有过的轻松愉悦。渐渐地,他们也不再催促着两人回去了。 “纪叔,你就是太宠阿裳了。” 纪鹤哈哈大笑。 若是霓裳的爷爷在家,瞧见了纪鹤,两人总会好好的谈上一番,颇有一种志同道合的感觉。 甚至在元宵那天,霓家人约上外公外婆来西岚住了两天。三位老小孩坐在院中,总是争的面红刺耳,可下一秒你又能听见他们爽朗的笑声。 在几人决定启程回C市的那天,夏琳拉着霓裳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叮嘱道:“别忘了按时去医院复查。” “不会。” 奶奶则在上车之前,回头看着西岚,目光落在霓裳与纪如歌身上:“阿裳,这样的生活曾是奶奶的所求。” 在一个清净的小镇,有一个与你谈天说地的人,你们守着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小河从门前蜿蜒而过,不骄不躁,静默了时光。 霓裳抬眸,眼中的笑意被纪如歌的笑容裹腹。晨曦在他们身后,落在旁边清澈的小河面上,倒映出了两人此生的生死相随。 《正文完》 第72章 番外1:远嫁,自欺欺人的活法 在医学上,癌症一直都是未曾攻克的难题。而这些年来,因为癌症而离世的人亦是愈来愈多,更可怕的是,这一 分卷阅读94 病魔正在愈加年轻化。我们时常在想,为何生活水平提高了,经济社会发展了,反而我们的身体却越来越脆弱了? 时间走进了五月,西岚的天气也温和了许多。温煦的阳光,竟然滋生出了霓裳身体里面的慵懒分子。吃过午饭,她便躺下竹椅上,落在屋檐的阳光,卷走了她上午的活力,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纪如歌担心她着凉感冒,便将她抱回了房间。尽管已是五月,C市已经步入了夏季。可在西岚,就这么躺在屋外睡觉,多少还是冷的。 睡到一半之时,霓裳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面,像是有一块石头压住了她的胸腔,阻止了她顺畅的呼吸。当她挣扎地从梦中醒来,竟然恍惚到分不清刚才是在做梦还是真是存在的幻境? 她未告知纪如歌,全然当做了一场梦。只是,当这样的事情三番五次的出现,她在心底生出了慌乱。 对于霓裳的变化,纪如歌察觉是在霓裳发生这样情况的五天后的半夜。恍惚之中,他感觉霓裳的呼吸在不断加重,像是有一方囚笼将她死死困住,自己极力地想要挣脱。 “阿裳,阿裳。”他唤着,给霓裳擦着额头冒出来的汗珠。 他未能唤醒霓裳。这夜,他是睡的迷迷糊糊。因为担忧,总会时不时地开灯看看。 第二日,纪如歌便带着霓裳走进了医院。看着检查结果,医生表情凝重,她看着两人:“我的建议是尽快回到C市,接受治疗。但这治疗的结果是好是坏,谁都无法定论。” 纪如歌推着霓裳走出医院,外面竟然下了漂泊大雨。在这个季节,如此大的倒是正常。亦如霓裳身上癌细胞的转移,似乎早已是注定了事情。而这小半年的时间,只是上天垂怜他们的的一场慈悲。 “不要告诉他们。” “阿裳,我们回C市吧。”纪如歌在她身边蹲下。 霓裳摸着纪如歌疲倦的眉宇:“如歌,我不想把自己最后的时间浪费在医院。我想好好陪你。” “可是医生说是有机会的。”这话,纪如歌说的没底气。 霓裳望着雾蒙蒙的天:“如歌,其实你我都明白,这场治疗是徒劳无功的。这不是赌局,赌局还有赢得机会,这就是一场败局。” 她拉起纪如歌的手:“而你是我人生这场败局里面最完美的一次胜举。” “阿裳。”纪如歌低着头,泪水落在地上。 霓裳的手指缠绕着纪如歌发,她看着天边,雾气将西岚的秀丽笼罩,将它圈在密不透风的地界。她没哭,眼中的凄呛被雨水洗成遗憾的样子。 …… 纪如歌没有瞒着任何人,也无法瞒住。霓裳一日日消瘦的身影,苍白的脸色早已将自己身体的秘密揭露无疑。 为此,纪鹤总是悄悄躲起来哭。这位老人,这段时间似乎将自己一生的沧桑都哭尽了。 蒋叔蒋姨总是变着花样,做着好吃的往纪家送。 阿炳很冷静,他不哭,也不笑。整天就一个劲的干活,累了就默默地抽着烟,一支接着一支没完。 蒋叔见他这样,劝说道:“你也不要整天都闷在屋子里。时不时地还是去看看如歌。你去了,他或许还能跟你说说心里话。” “不去。” “阿炳,我知道你难受。可是,现在最难受的是如歌。他不敢哭,也不敢说,就如同往常一样,照顾着阿裳,两个人总是有说有笑的。你不知道,那样子,让人看了,难受。” 阿炳仍旧说:“不去。” “阿炳。” 突然,阿炳埋头大哭起来:“你让我去跟如歌聊什么,聊阿裳?还是聊阿裳离开之后他要怎么生活?爸,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阿裳没了,如歌也就没了。” 蒋叔红着眼眶,不愿相信,苦笑道:“傻孩子,你在开什么玩笑呢?” “这是爷爷说的。” 那日,纪鹤坐在堂屋内的椅子上,看着在小河边看着孩子嬉闹的纪如歌与霓裳,看着两人在水中搀扶而行的身影,仿佛是在看他们的老年。 泪水悄无声息地淌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阿炳听:“要走了,都要走了。” 阿炳顺着纪鹤的视线看出来,读懂了他话语里面的意思。 癌症在霓裳的身体里面转移,游走在肺部,被查出来时已是晚期,回C市治疗无非是在各种药物、化疗之间痛苦中消磨时日。故而,她选择了放弃。她说:“如果我注定要离去,也希望是以最美的姿态与这个尘世告别。” 她生命里面的时间,不再是以那时,几时这样模糊的概念来计算,她会精确到每分每秒。自从自己查出来的三天后,面对家人打来的电话或者视频,她都不再接,甚至到了现在她也不再让纪如歌接。 家人连夜赶来西岚,极力劝说她会C市接受治疗。她只是将自己默默地关在房内,坐在书桌前,写着字。 翌日,她早早地起床,让纪如歌推着自己走进厨房:“我来做吧。” 纪如歌懂她意思,便没有跟她争。默默地守在旁边,看着她费力地做着一切,泪水几次落下。 早餐很简单:一锅粥、外加上蒋叔送来的蒸饺、包子、馒头,还有便是霓裳剥好的鸡蛋。b 分卷阅读95 r 餐桌上,大家都静静地吃着,谁也没有说话。霓裳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将他们铭刻在了自己的心底,愿来生寻迹。 “爷爷奶奶,爸妈,吃完饭,你们就回C市吧。”霓裳笑着。 夏琳语气坚定:“一起回。” “妈,我已经嫁人了。我的家在这里,要回到哪里去?” 夏琳想说什么,被霓裳打断:”爷爷奶奶、爸妈,你们要原谅我。原谅我今生不能侍奉在你们身边。不能再陪爷爷写字、聊天,也不能陪奶奶拉二胡了。爸,你以后要多陪陪我妈。别总是沉迷那些学术报告。小心,我妈那天就不要你了。” “阿裳。” “妈,我不回C市。我喜欢西岚,想要待在这里。这样,你们就可以当作我是远嫁。在古代,嫁出去的女子是很少回家的,甚至无法回家。回到C市之后,不要询问我的情况,你们就当我只是远嫁了。在一个你们知道的地方,很好的生活。” “阿裳,你这不是要妈妈的命吗?” “妈,其实很早我便想对你说了。你的生活不应该只有我,只有我爸。你的生活还可以拥有除了我们之外的许多东西。” 霓裳看着霓霄云:“爸,我妈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霓霄云低着头沉默,泪水连同粥一起喝下。 霓裳说了很多,那些言语在这座百年老屋上方飘着,一点点飘走了霓裳所剩不多的时光。 吃过晚饭,在撕心裂肺的场面之下送走了霓霄云夏琳与爷爷奶奶。 霓裳回头看着纪如歌:“如歌,我给你化妆吧。” 纪如歌别过脸去,不看她:“好。” 第73章 番外2:化妆,过渡你我的年迈 霓裳是学过化妆的。因为不是每次演出时,都能遇见技术不错的化妆师。而那些年她还只是一名小演员,自然没有重要到配给专用的化妆师的地步。另外,霓裳终归是女孩子,对于化妆这类事多少有几丝兴趣。尽管,时常并不怎么化妆。 化妆品都是霓裳让夏琳从C市带来的,种类齐全。纪如歌坐在椅子上,看着霓裳举着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涂抹、描摹,泪水一次次的溢满眼眶。 霓裳放下手里的东西,抽出纸巾擦掉他眼中的泪水:“你这样哭下去,这妆会一直都画不完。” “那就一直画。” “如歌,我们别闹好吗?”语气,有点像是哄孩子。 “阿裳,我闹是不是它们就不会带你走了?”纪如歌在今天像是变成了一个孩子,如同当年到处找寻妈妈的模样,眉宇间全是倔强。 纪如歌起身,将霓裳抱在怀里:“阿裳,我妈妈走的时候,我才三岁,不懂生死问题。爸爸走的时候,我十岁,我读懂了生死,也读懂了生活。可是,阿裳我不想懂。我只想做一个可以随意哭闹嬉笑的孩子,尽管会遭来父母的责骂。我的世界里面,从小就不缺乏分离。我想要的是团聚。” “如歌,我们会团聚的,会在一个没有分离的世界里面团聚。” 纪如歌抱着霓裳的手臂在不断加紧力度,似乎这样谁也无法带走霓裳,她会和他守在这里,守着这座老屋,编制着他们的百年故事。 纪鹤坐在正堂,他将悲喜藏在了自己深邃的目光之下,如同儿子离开之后的模样。二胡在他手中发出潺潺的声响,以往清冽的旋律,在这个五月就似断裂的层面。 阿炳依旧将自己关在屋里,做着木工活。拿着工具的手,失了以往的沉稳,每次下去总是不对位。故而,他的脚下是一堆被雕刻坏了的木头。 …… 因为疼痛,霓裳化的很慢,两个人的妆,花费了她大概一整天的时间,从清晨到日暮。两人就这么坐在房间里面,一笔一划的勾勒,勾勒着两人今生短暂的相守,也勾勒出了来生相知相守的约定。 今晚的夜空很美,霓裳觉得是自己到西岚之后见过的最美的星空。繁星锁尘,月光铺路,那是他们下一世找寻彼此的路径。 霓裳将静子递给他:“看看。” “不看。”纪如歌拿过镜子直接被过来放在了桌上。 霓裳的手指顺着纪如歌的眉眼一直往下:“嗯。老了也是个帅老头。” 他看着霓裳,就如第一次遇见时的那般。不同的是,那次眼中闪烁的星光。这次眼中,飘着的是月色的凄凉。 雏菊在他心中盛开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可还未等他将它们收藏,便听见了它们枯萎的声音。 霓裳脸上勾画出来的皱纹,眼角的泪沟,还有那勾勒出来的松弛不再紧致的皮肤,那是雏菊的花瓣一瓣瓣掉落在地的模样。 阳光吸走了它们的娇艳,泥土掩埋了它们的芳香,留给他的只是无法抓住的记忆之光。那光,拉着他走进了一条隧道。 隧道里面刻画着全都是霓裳的笑容,霓裳的舞姿。霓裳的每个样子都在深深地刻在了隧道的墙壁之上,而他被困死在了这条隧道里面。门口被一块石头堵死,光渐渐熄灭,他守在这条漆黑的隧道里面,生亦是死。 纪如歌握住霓裳的手指,所有的言语都变成了一颗颗石子,堵住了它们往外倾吐的出口。而他的 分卷阅读96 脚步也将永久的困守在这条隧道之中。 霓裳掰开纪如歌的手掌,又展开自己的手掌,沿着自己手掌上的爱情线一路连接起了纪如歌手掌上的爱情线:“如歌,我累了,想好好地睡一觉。不会被疼醒,不会因为呼吸压抑而难受。” 纪如歌别过头看着窗外,听着小河的流水声。 霓裳将上身往前倾,依偎在纪如歌的怀里:“如歌,我走了之后,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不要顾忌我的家人,不要将他们的晚年背负在自己身上。爷爷奶奶有爸妈照顾,而爸妈有退休金,也买齐了各种保险,他们不需要你去负担生活。当然,如果可以,我自然希望你能偶尔抽出一点时间去看看他们。替我陪他们好好说说话。” “别忘了我。也别因为我而拒绝其他女孩的感情。我相信,没了我,会有其他女孩与你一起,携手建立起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她会陪着你柴米油盐,也会陪着你看这锦绣江山。如果你后面忘了我,我也不会生气。因为我知道,一定是这位女孩给予你的快乐超过了我给你的。只要你是幸福的,不管我在哪里都是安心的。” 霓裳说了很多,每个字落在纪如歌的心上,就是一粒小刺的嵌入,到最后成了密密麻麻的模样。 小河的水流声今晚似乎很大,在悄无声息之间一点点消匿霓裳的声音。而那永不停息的水流,则消匿着霓裳的身影。 霓裳的声音越来越飘渺,就似纪如歌的世界忽然落下一朵云彩。它只是为了来惊艳下他的时光,让他感知这个世界上那种刻骨铭心的美丽。随着他感知的加强,云朵也在慢慢飘远。他伸手想要抓住,却忘记了云朵的脚步是从不停留。 他感觉到霓裳依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她温热的手像是浸入了冰冷的河水之中,在一点点冷却。 他紧紧地握住霓裳的手,想要将她捂热,可这样却加速了自己手掌温度的冷却。 霓裳抬起自己的手,落在纪如歌的脸上,笑容苍白:“如歌,我困了。” 纪如歌不看她,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好。你睡。” 这夜,纪如歌就这样抱着霓裳。他的世界静止了,外面的水流声没有了,清晨鵝的叫声也没有了。晨曦照进屋内,映射出霓裳与他告别的模样。 …… 霓霄云他们并未离去,离开纪家之后住进了小镇上的酒店。按照霓裳的心愿,他们将霓裳葬在了西岚。而夏琳未出席葬礼,她说:“只要我不去。我便可以当阿裳还活着。” 葬礼很简单,仅仅是家人参加。位置就在纪如歌父母的墓旁。 大家站在墓前,均是沉默无语。三块墓碑,三份凄凉,三份心伤。每一份落在纪如歌的心上,都变成了那把锋利的刀子,在寸寸腕刮。 葬礼结束后,送他们离开时,爷爷握着纪如歌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如歌,记得有时间来看看爷爷。” 纪如歌淡淡地道了一句:“好。” 霓霄云只纪如歌对霓裳的情深,担心他伤心过度,开解道:“别苦了自己,阿裳见了会伤心。” 夏琳后来还是悄悄去了葬礼现场,她站在远处,泣不成声。一只燕子从她头顶飞过,她抬眸送她一路远去。 她想起,霓裳以前总说一句话:“跳舞时,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轻快的燕子,能随意的翱翔空际。” 现在,她终于变成了自己口中那只燕子,飞远了。 …… 纪如歌变得沉默寡言,他会照顾纪鹤的起居,会陪他喝茶,只是偶尔答一两句话,大多数时间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默默地做着事情。 日常最多的时间,他便是独自坐在小河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河水一路向东。他的世界沉寂了,犹如一滩死水。 在他如此度过了一个多月后,阿炳受不了他如此折磨自己。拉着他如同小时候那般爬上了屋顶,递给他一瓶酒:“喝吧。多醉几次就好。” 纪如歌接过,摇摇头:“不喝。明天早上要去送花。” “我帮你送。” 纪如歌拿着那瓶酒,转动着瓶子,看着上面的花纹:“阿裳最喜欢的就是看这些陶瓷上面的图画。她说,上面每幅画都是一个故事。” “如歌。” “阿裳说,让我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所以我会好好活着,不会寻死。” 阿炳听着,打开手中的酒瓶,喝了一大口。 “阿炳,你知道人想死却不敢死是什么滋味吗?从小,我不敢调皮,规矩长大,害怕爷爷操心。不敢生病,害怕看见他们那担忧的神情,害怕听见他们背着我哭泣的声音。” “后来遇见了阿裳,我觉得这是生活对我的馈赠。我想要好好为自己而活,开始盘算着我们未来的生活。我想着一定要将房子装成阿裳最喜欢的模样,我管理着花店的同时,也为她肩负起一个温馨的家。她每日劳累回到家中,吃着我为她做的饭菜。饭后,我们一起走到楼下,沿着街边,漫步而行。” “现在我每顿都会做一份阿裳最爱吃的菜肴,我记得她不喜米饭太硬,吃面一定要放一点醋。不喜欢吃荷包蛋,爱吃水煮蛋,说是吃水煮蛋有利于减肥。其实,她一点都不胖。” 分卷阅读97 纪如歌的话越说越多,阿炳酒越喝越多,待他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房间的床上。他出门朝纪家走去,才得知纪如歌昨夜一夜未归。他朝着霓裳的墓地走去,他知道在那里一定能寻到纪如歌。 阿炳站在霓裳的墓碑前,看着纪如歌的头靠在墓碑上像孩子那般睡着,埙落在他的手边,嘴角是面对霓裳时才有的笑容。 他不敢上前,害怕这短短的几步,会负了爷爷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