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幸运术》 1 大幸运术by季世 小哑巴和酷哥谈恋爱啦! 文案: 原创小说 BL 中篇 完结 现代 小甜饼 青梅竹马 小哑巴总是被蚊子咬,酷哥说,因为你是个甜心小哑巴 然后有一天,小哑巴穿着裙子扯了扯酷哥的衣角 酷哥听见小哑巴跟他说了四个字:甜心酷哥 “请成为永远疯狂永远浪漫永远清澈的存在.” 第1章 情书 酒吧里人稀稀落落地,暗淡光影里温青收拾东西开始打烊,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立在空荡舞台下,周身围绕着残喘的光晕。 啊,是柏习啊。 男孩身高腿长,像是一夜之间抽条而立。看着柏习仰头喝水时露出棱角的侧脸和短袖下绷起的肌肉线条,温青突然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来酒吧打鼓,也算不清楚他现在该是什么年纪。 十六?还是十七岁? 重庆的冬日凌晨里,如果没了人气儿,再小的空间都会被寒冷的空气挤占。 温青穿着件长袖衬衣,冷空气一个劲儿地往骨缝里钻,冻得他有些哆嗦,让他停止了刚才的思考,又开始跳到另一个问题:柏习怎么这么晚还没走? 相比之下,柏习显得格外抗冻,他穿着件薄薄的黑色短袖T恤,黑色鬓边反射着水光,滑动的喉结上有汗水悄然滑下,全身上下好像还冒着热气。 不过初露锋芒的一张脸却截然相反,水光似乎有些锋利,那好看眉眼利落得疏离冷淡,逼得人不敢靠太近。 温青靠着桌边,看着柏习朝他走过来,他自然不会不敢靠近柏习。 目光把人刮了两趟,温青在心底感慨,长得是真不错啊。 每晚都有很多人奔着柏习来他这小破酒吧,不止女孩,还有不少男的。一张好看的脸不论怎样都具有绝对的吸引力,更何况他也不得不承认,柏习身上那股气质真是格外抓人。 尽管知道柏习并不是个冷漠的人,但他还是时常被这张脸迷惑。 这大概就是那些小姑娘所说的“酷哥”魅力吧。 柏习大概是准备说再见离开,温青没来得及开口,被一位还停在门口的客人打断。 “柏哥!”无论年纪,不少人喜欢这样叫柏习。不过门口的女孩看起来年纪确实也不大,看上去有些兴奋,说:“小怀今天没来吗?” 女孩大概是个常客。她口里的“小怀”是柏习的朋友,名叫怀一。 怀一,说起来今天确实没有见到他。这也不怪温青没注意到,实在是因为怀一的存在感一向不太高。 因为怀一是个小哑巴。据说和柏习一起长大,是柏习好朋友。人长得清秀,清秀得水一样让人的目光无处着陆。怀一一向跟在柏习身旁,不过没人清楚一个小哑巴跟当初从香港回来的柏习怎么成为朋友的。 更何况柏习还是这样的性格。 大概因为种种奇奇怪怪的原因,使得有很多目光也偶尔落在了怀一身上,像现在,居然会有人问柏习怀一是不是没来。 怪不得今晚感觉少了点什么,虽然在柏习的要求下不能叫怀一小哑巴,但和怀一打交道总是挺有趣的。小朋友总是有些让人不明白的心思。 “嗯。”柏习应了,过了变声期的男声震动声带,和他的架子鼓莫名相似。 “好吧。那再见!”女孩似乎有些遗憾,也因为和柏习说上话有些高兴,拉着朋友离开。 “青哥,那我先走了。”柏习手上抓着件外套,身后背着个包,没见他换过包,白色的包被洗得格外柔软,乖乖地贴住他的脊背。 “拜拜,记得明天让怀一起过来呗。”温青在柏习大步跨向门口的时候说。 “好。”一声应答卡在门口。 本来应该坐着人的后座现在冷冰冰的,柏习骑着自行车路过还大亮着的火锅店和正有人喝酒划拳的烧烤摊,脸被刮得有些疼。 微微放慢速度,烧烤摊上的香气就朝着他无孔不入地飘来。 路过一盏与其他白色路灯格格不入的黄色路灯时,柏习想,明天可以和怀一一起去吃烧烤。 烧烤之所以让他想起怀一是因为他第一次吃烧烤是和怀一一起,怀一很喜欢;那盏路灯之所以让他想起怀一是因为路过怀一家回他自己家的路上也有一盏黄色的路灯,他们一般就在那盏路灯下说再见。 而此刻转过最后一个路口,柏习就看见那盏路灯下站着一个正发着颤的身影——是穿着睡衣的怀一。 大冬天,凌晨两点,只穿着件睡衣站在路灯下的傻子怀一。 怀一大概是又冷又困,直到柏习骑车停在他面前这人才抬起头,睁着迷蒙的眼睛。 柏习看着怀一挡住眉毛的头发,想着明天该带他去剪个头发了。 那双迷蒙的眼睛逐渐清亮了起来,柏习看着那双眼睛,已经到嘴边的话也吞下了肚。 大概没人跟怀一说过他的眼睛其实很好看,睫毛很长,而且很密,眼尾上翘的弧度很像是玫瑰花瓣盛开时那样。柏习没有特别仔细看过玫瑰花盛开的样子,但他从五岁起就能记住怀一的眼睛,他直觉那之间就是有相同之处。 怀一没带手机,也不知道在路灯下站了多久,打手语时手指都有些僵硬,不过柏习知道他在讲什么。 怀一把东西塞到柏习手里,淡蓝色,虽然不是什么粉嫩的颜色,但这确实不是怀一第一次替人递东西给他。 柏习并不在意,往往会物归原主。 这次大概又是来自某个不甚熟悉的人的情书。他甚至不想拆开看究竟要递还给谁。 这已经是这周的第三次。 但这次怀一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同。 柏习甚至没来得及问怀一今晚为什么没去看他,怀一就转身偷偷摸摸进了家门。 大概是太冷了吧。柏习转念一想,他也不太在意为什么今晚怀一没去。 于是他骑着单车回了两个路口之外的家。 爸爸没回来,家里只有柏习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睡不着,插着耳机听歌,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封情书。 实在是出乎意料,毕竟从第二个字起就不是老套剧情里应该出现的字,尽管这两个字柏习并非不熟悉。 情书主人有一手工整隽秀的字,也有文采,甚至在情书里表露了非凡的情意,不得不说是一封质量不错的情书。 只可惜,所有这些东西的所有者都不该是柏习。 开头三个字写着: “致怀一” 柏习?怀一 希望大家喜欢?(?ˊ??ˋ)?? 第2章 鼓点 站了多久呢?怀一关上门,靠着墙低头,挠了挠脚踝处被蚊子咬出来的几个小包。 大概是站了一两个小时吧。平常 2 柏习和他一起回来大概都在十二点过临近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是十一二月份,居然还会有蚊子光临,怀一越挠越痒,脚踝一片红,有些气愤地猛地抬头。 一抬头就对上怀爸的眼睛,说不清是什么样的眼神,但怀一在这样的目光下往往会很不舒服。 不舒服的表现就是——内心话多得海水一样的怀一会紧紧抿住唇,一双眼睛拼命地眨,然后飞速躲开。 其实和平时的表现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毕竟怀一是个小哑巴说不出话,站在那里似乎是乖巧的,大多数了解止步于此就已经足够了。 怀爸在怀一即将关上房门的时候问了一句话:“是柏习啊?” 只能从一小条门缝里看见怀一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把门关上,全然看不出刚才还有些气愤的模样。 怀一躺在床上,把被子掀到一旁,一条腿压在上面,大字型躺着,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柏习,柏习,柏习。 啊,怎么全是柏习。 怀一翻了个身,感觉有点冷,发现窗户没有关——还是为了观察柏习有没有回来才打开的。 他坐起来,光着脚跑到窗户边,脑袋探出去。地板实在太冰,怀一压上书桌,翘起脚,半个身子都要伸出去。 没看见人,估计已经到家了吧。 怀一想着躺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条状。 这人今天走得这么快,真是的,而且还回来得这么晚! 怀一思绪像是一团毛线,这儿扯出来一根,那儿掉出来一条,越拉越长,每条上都写着柏习的名字。 在裹得紧紧的被窝里艰难地翻了个身,怀一突然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都怪他,要不我才不会被咬呢。怀一吸了吸鼻子,嘴不自觉地翘着。 没想到罪魁祸首主动送上门来,怀一偷偷搁在枕头下压着的手机突然震动一声,把他吓了一跳。 刚才他爸还没睡,可别让他爸发现了。 怀一从枕头底下把手机掏出来,白色的,还是柏习送给他的。 原因是以前柏习和他一起去学校,怀一都是坐在柏习后座,导致柏习完全看不见怀一的手语。 大概是五年级或者是六年级的时候,柏习第一次带怀一上路,怀一坐在柏习后座路过一个小玩具摊,怀一看上了一个小玩具想告诉柏习,但柏习开着自行车全神贯注不敢分心,毕竟练习的时候差点把怀一摔下车,虽然柏习给怀一当了不少次垫子。 等到柏习发现怀一不对的时候,怀一已经在后座为他的小玩具流了不知道多少眼泪,还是被一家凉面摊摊主发现的。 怀一实在是哭得太安静了,额头抵在柏习后背悄悄抹眼泪,一抬头才让人发现,脸上糊着泪水,像是被人欺负了。 但怀一已经不记得那个小玩具究竟长什么样子,奥特曼?或者是颜色不一样的玻璃弹珠。 现在的怀一好像和以前一样地安静,安静得让柏习把后背沾上的泪水误认为因为紧张浸出的汗水。 但其实不一样了,起码在柏习面前不一样了。 有了手机的怀一能把很多话表达出来,甚至学会了和柏习发脾气——比如现在。虽然怀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但他确实有一点郁闷,堵在胸口,和没得到那个小玩具时候的心情有一点相似,也有一点不同。 怀一咬着后槽牙打开手机,这一打开,所有气儿都烟消云散。 柏习的头像黑糊糊的,中间有一点光亮,不过怀一知道,那点光里藏着的是柏习的鼓棒,因为这张照片是他们一起拍的,还是怀一给柏习钦定为头像的。 不过此刻怀一觉得柏习大概会想要用鼓棒狠狠地敲他的脑袋,不止他想,他自己也想。 “你是要我给你参考参考?” “[图片]” 大图点开,怀一整张脸火烧似地发烫。 妈妈呀,他干了什么! 怎么会有一个人蠢得把自己的情书当做朋友的情书还给了朋友!!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自己!!! 怀一已经想到了柏习拿着情书给他发消息时的样子,他现在肯定眼里全是嘲讽自己的笑意,嘴里甚至发出了一声轻嗤。 要是柏习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一定会薅两下他的头发,用看傻子的眼神关爱他——而他只能焦虑地站着,因为柏习现在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他完全没有机会靠近柏习的头顶只能任由柏习压榨。 怀一找不到话来缓解这巨大的尴尬,有想要装作没看见消息的冲动。 不过还好柏习没再说其他话,发过来一条语音消息。 怀一没摸到耳机,把音量调低,靠在耳朵旁,听见柏习的声音。 “明天去剪头发。” 怀一揉了揉耳朵,柏习变声后声音很好听,这人变声期的时候为了不让公鸭嗓损害他的形象,话能少就少,虽然怀一觉得那时候柏习的声音也并不难听,不过现在的声音就更不错。 怀一摸了摸自己不甚明显的喉结,被烫到似地摸上了自己的头发。 用手掌压一压,已经可以挡住眼睛,能感觉到睫毛和头发触到了一起。 怀一吹了吹,回柏习消息。 “好的。” “我头发居然已经要挡住眼睛了。” “明天剪完头发我想去吃烧烤。” “好。” 收到柏习的回复,怀一熄了屏幕,高高兴兴地闭上眼睛睡觉,甚至没去看那封情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这可是他自己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不过他也看不见,柏习发给他的图片上只能看见开头的“致怀一”三个字。 怀一就这样被打断了青春期第一次萌动,自然而然的天注定。 而两个路口外,柏习把那封情书原样装回去,听不进去耳机里的歌,目光没从对话框移开,本来伸向抽屉的手一转,把那封情书夹进了书里,然后放进书包。 并不是像怀一预料之中的神色,没有嘲讽,嘴角那一点笑意是在看到烧烤两个字之后才冒出来的。 耳机里的最后一下鼓点停住,然后跳到了下一首歌。 祝今天好运开心(?˙▽˙?) 第3章 后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梦到的就是你潜意识里在思考的东西。 但怀一才不信这话呢。 他他他怎么可能想这种事情呢——想柏习给他送情书——不不不,不可能的。 一大早,怀一就坐在书桌前,眼下挂着青黑,在那张白白的小脸上格外明显。 窗户开着,冬日早晨的空气有些凉,吹进来一丝风,把头顶的头发吹得立起来一缕,不得不说,配上怀一现在莫名忧郁的表情,有一些呆瓜。 呆瓜一号没意识到头发立了起来,半个身子趴到窗边,看了看,又坐回来。  3 一次,两次,三次…… 哎,这人怎么还不来。怀一打开手机看时间,七点二十七。 好吧,确实还很早。他昨天回来太晚了,肯定要再睡会儿。 那我今天可真勤快。以往都是被柏习叫起床的怀一想着,抽出来一本地理书。 高二分了科,经历了几次大考,怀一对新学期的期望所剩无几。 翻了没两页,看见夹在书里的小纸条。 丑丑的字来自呆瓜一号:我好想吃冰淇淋 靓靓的字来自鼓棒一号:不行 太阳从云层后面冒了头,“不行”两个字被阳光覆盖,亮得刺眼。 怀一突然想知道,为什么不行呢? 好像是星期三地理课上给柏习写的,柏习说了什么来着? 是因为自己考了班级倒数第十吗?好像不是,毕竟实验班嘛,考得烂也不能全怪他,他本来就是以倒数的成绩考进去的。 那肯定就是老一套的话,严肃的口吻,说着像是妈妈才会说的话:冬天太冷了,吃了会拉肚子。 嗯,都是为了你好。 唉,怀一咬着笔头,又趴上窗边。 怀一脑袋虽然没那么灵光,但头发数量倒是不少。一颗圆脑瓜探出窗户,正好看见骑着自行车开过来的柏习。 怀一飞速收回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以前柏习说过他这样趴在窗户边很像是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呵,他才小狗呢,怀一拍了拍过于蓬松的头发,我还是更喜欢大狗狗,阿拉,还有大金毛。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他没有见过小时候的阿拉斯猪。 “怀一呀,柏习来找你了。起了吗?”怀爸敲门问。 怀一思绪被打断,穿着拖鞋哒哒地跑去开门,朝着怀爸点了点头。 “好。你妈和我准备出去一趟,今天你和柏习一起吃饭,行吗?”怀爸看着怀一凌乱的头发,说。 怀一又点了点头,准备关门换衣服。 “那快点下来,别让人家等太久啊。”怀爸补充了一句,不过怀一已经关上了门,他也就下楼,和柏习打了个招呼,出了门。 怀一换衣服换得可快,套上卫衣休闲裤哒哒哒地下楼,整个人像是要跳起来,头发也一晃一晃。 柏习看着他那头发,就想起来刚才怀一趴在窗户时候探出来的脑袋,原本漆黑的头发边上一圈都是阳光的颜色,像颗小太阳。 “今天我载你吧。”柏习和昨晚一样,背了个包,长腿从座椅伸下来踩上地面,“你帮我背包。” 怀一接过来柏习递过来的包,是洗了不知道多少遍才会有的触感。他把包背上,坐上后座,才倏地想起来这包还是他送给柏习的,是哪次的生日礼物? 好像是初三吧,那就是——十五岁。 说起来已经十一月了,没有多久就又要到送礼物的时候了。 嘿嘿,还好自己存下来了一些小钱,买点礼物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其实最开始怀一也没有送礼物的意思的,但是吧,是柏习先主动的。 说来缘分,柏习和他出生在同一天,而且在同一家医院,婴儿的时候就是邻居和好朋友了。柏习最多也就比他先出生三分钟,护士姐姐当初还说他俩差点被抱错,毕竟刚出生的崽都不会多好看,皱巴巴一团,也认不出来谁是谁家娃。 柏习满月后跟他妈妈回了香港,后来又回了重庆。 怀一坐在后座,眼神注视着柏习的后脑勺,稍微偏一下脑袋还能看见柏习逐渐锋利起来的下颌线。 哎,想当初还是会主动送自己礼物的人。 怀一摇了摇脑袋,不知道从哪儿掉下来一根头发,落到鼻尖上。他吹了吹,想,还好我头发多。 但头发多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时候怀一因为头发长得太快,怀妈就让他留长到一定长度之后再减。小时候长得又乖巧,蓬蓬的头发长到了下巴——用柏习后来的话来说就是,像个小姑娘。 所以柏习第一次送他的礼物是一只小狗玩偶,小博美的样子,还穿着件粉色衣服。 怀一又说不了话,柏习那时候也不知道,更别说看懂手语,也没有手机这种交流工具,误会持续了一个月。 一个月里,怀一可宝贝柏习送的小玩偶,每晚都抱着小狗狗睡觉,只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是粉色的,最后把原因归结为柏习喜欢粉色。 尽管柏习没有穿过粉色的衣服,但怀一觉得肯定是因为他不好意思。 直到幼儿园开学,怀一跟着柏习一起去上厕所,可柏习却把他推向女厕所,一场美丽的误会才解开。 不过后来柏习学了手语,把小狗的衣服从粉色换成了蓝色,还认真用手语向怀一道了个歉。 怀一是个大度的男孩,才不会和人计较这种小事。 怀一想着,又叹了口气。 哎,那时候的柏习可真可爱,不像现在。 两人停在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老板是个大叔,他们一般都来这儿剪。因为他们试过很多家店,血的教训告诉他们,只有这个大叔才能让怀一的头发不在剪了之后炸成黑毛狮王。 “小柏和小怀来啦。”大叔正给另一个客人吹头发,“这次还是小怀剪吧,哎,这头发多得哟。吹完就来哈。” 怀一笑着点点头,坐到座椅上。 “我坐后面等你。”柏习接过包。 洗剪吹也要花不少时间,剪完之后一身轻松,甚至有点冷。怀一站起身找人,发现柏习戴了副眼镜在看手机。 柏习近视不严重,戴眼镜的时间不多。看着还是挺新奇。 ——你怎么把眼镜戴上了? 怀一看着柏习把银框眼镜取下来装进包里,打手语问他。 “昨晚没睡好,眼睛有点累。走。”柏习走出店门,怀一跟在他身后。 没了头发的庇护,发根鬓角和额头都被冷风吹到,怀一搓了搓脸。 “几天之后可能要降温,要我载你吗?” 怀一搓完脸就看见柏习坐在自行车上看他。 要吗?怀一犹豫。 高一之前一直是柏习载他去学校,他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升入高中后,偶然被一个同学撞见。 那个男同学只是笑着说了句:“怀一你可真安逸,不用自己骑车,柏习就可以载你。” 怀一本来还很高兴,准备回他:对啊,可安逸了。但那个男同学并不在意怀一的回应,说完就笑着骑走了,怀一当晚才琢磨了些什么出来。 周末就买了辆自行车,柏习也没有问他什么,新的一周就变成两个人一起骑车上学。 不过冬天的威力还是很大的。 怀一逞强,没管当时柏习的提议,顶着感冒骑车,最后发烧,还是柏习骑车载他。 说到底,还是自己安逸最重要。  4 怀一点了点头,坐上了柏习的后座。 双重否定表肯定 所以 不不不,不可能=可能('???‵) 第4章 喵喵喵 ——走喽! 怀一屈起食指,敲了敲柏习的脊背。 正好敲在了凸起的脊椎骨上,敲得还有点疼。 “待会儿我去找南杭,他说在老师那儿等我。”柏习说着,蹬动踏板,逐渐加速。 南杭算是他师兄,以前去了北京,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又回了重庆。柏习在酒吧打鼓,温青的清吧里算是有一个还算稳定的乐队搭配,只不过主唱不固定,有时是乐队成员轮流,有时会请人来唱。现在南杭回来了,自然而然成了乐队主唱。 怀一在柏习背上打了个“√”,以示他清楚了。 昨晚怀一没去,南杭在台上唱得很嗨,有人还认出来了他。南杭在北京也算有点名气,声线很独特,唱腔也是,更何况长着一张美人脸,还留了齐肩短发,辨识度极高,被拍下的视频在网上热度也高。 不过怀一还没见过人,倒没有那么期待,只是想着以后大概没什么机会听柏习唱歌了。 路过一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他们正好停在一辆公交车旁边,有个小孩儿肉脸贴着窗户,在往外看。 怀一看那小孩用力的样子,忍不住笑得眼睛眯起来。小孩儿发现怀一笑得开心,圆溜溜的眼珠子盯住了怀一。 怀一仰头,也瞪大了眼睛。大眼瞪小眼,直到绿灯变成红色,车流又开始涌动。 拐了个弯,然后是一道下坡路。 没有那么陡,但怀一紧抿着嘴巴,眼睛眯着,生怕柏习没挡住风,把嘴巴吹开。 视线又落在了柏习后脑勺。 柏习上次还是和他一起剪的头发,但很明显,头发发展趋势完全不同。 怀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感受了一下触感。柏习的头发比他的硬,逆着摸起来的时候有些扎手。 怀一还能回忆起那触感,不过好像有好长好长时间没摸过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场景。 不知道是哪天晚上。台上刚完一首歌,怀一一个人从休息室里赶完作业出来,坐在台下,旁边坐着一对小情侣,女孩大概是第一次带男朋友一起来。 怀一喝着温青给他的果汁,听到隔壁两个人的对话。 男生离他比较远,他没听清楚说了什么,只听到女生回男朋友说:“酷哥,酷哥懂吗?酷哥连头发丝都是硬的,打鼓的时候简直就是在敲击我心脏好嘛!” “你,你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 记不清那对情侣说的其他话了,但怀一还记得当时自己好像看了看在台上垂眸的柏习,然后柏习突然抬头望过来,两个人对视上了一秒,然后乐队开始了下一首歌。 哎,好想摸一摸他的头发哦。 男子汉就是要说到做到,怀一几乎是无意识地伸出了手,在食指触上温热的后脑勺时突然惊醒似地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秒怂并没有起作用,柏习侧了侧头,怀一听到他问他:“怎么?” 怀一掏出手机,迅速地打字。 AI的声音有些呆,一字一顿地念完了怀一打的字。 “我觉得你后脑勺可能有点冷,我也有点冷。要不待会儿去买个帽子吧!” 感叹号是为了掩饰心虚,不过AI并没有读出感叹高兴的语气,还好柏习不能转头,发现不了此刻怀一那跟电量过低充电时信号灯一样红得耀眼的耳朵。 “好。”柏习回他。 下坡过了之后是还算平坦的小巷,没什么风,但怀一耳朵的红色渐渐消了下去。 然后后知后觉地琢磨出一点不同来:怎么柏习现在脾气这么好? 不对不对,好像他的脾气本来也不坏。 哎,怎么回事? “到了,下车。” 哦。 怀一还没缓过劲儿,被柏习牵着卫衣帽子拉进屋里。 怀一进屋时小心翼翼,他老师家养了只短腿长毛猫,每次一见到怀一就“喵喵喵”叫个不停。小时候第一次跟着柏习来吓了一大跳,导致现在都还有些不敢靠近。 不过这次进屋迎接他们的不是那只小猫咪。 小花园里的摇椅上坐了个人,一本书盖住了脸,只露出了一点美人尖。 怀一看着那挑染了不少颜色的头发,在心里感慨:这个小姐姐好有个性。 “哒。”那本书从面上滑落,露出一张雌雄难辨的脸,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从地上把书捞了起来,然后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腰。 怀一闭了闭眼想着不能看不能看,再睁眼看见那本书封面上的名字——《红与黑》。 然后听到“小姐姐”开嗓:“终于来了哈,这书看得我都睡着了。” 个性还是个性的,不过怀一终于注意到了面前这人齐肩短发遮掩下的喉结,然后听到了熟悉的猫叫。 “喵喵喵!” 呆瓜一号今日通知: ①今天上线的是狗短短,不过谁叫这人今天有早课呢 ②重庆今天降温了,又是见不到太阳的呆瓜和鼓棒?~? 第5章 毛球球 客厅里坐了三个人,和一只猫。 怀一坐在柏习身边,警惕着脚边白色四脚兽的突然袭击,和一只猫大眼瞪小眼。 南杭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整个人还瘫着,喊了一声:“咪咪,过来。” “喵——”咪咪是这只白色长毛猫的名字,今年已经将近9岁,尾巴上的灰毛已经没有那么光滑。 那大尾巴从怀一脚背上扫过去,吓得怀一一下子又往柏习身边挤近了一截,柏习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一点。 南杭躺着撸猫,不亦乐乎。 柏习问他:“老师不在?” “不在,出去了,我和咪咪给他看家。对不对呀,咪咪?”南杭抽空应了他一声。 “喵——”咪咪在南杭身上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撒了个娇。 “啊,对了。你是小怀一吧。”南杭摸着咪咪下巴的手指停止了动作,引起了咪咪不满。小猫咪脑袋晃动着,看了看南杭,又看了看怀一。 怀一没发觉柏习挪动的动作,不自觉又靠近了一点,朝着南杭点了点头。 “你好呀,我叫南杭,南京的南,杭州的杭。” 啊,原来是这个南杭。 南杭腾出一只手来和怀一握手,怀一一边想着,这名字真好听,一边伸出手,对上南杭笑眯眯的一双桃花眼,然后又冒出了长得也真好看的想法。 刚握完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手里的触感就从光滑的皮肤变成了毛茸茸的猫毛。 怀一立马收回手,然后听到寂静的空气里响起来“咕噜——”一声——是他的肚子叫了。 “喵——” “  5 饿了?”柏习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怀一转过头,才发现两个人之间离得很近,也就只有咪咪腿长差不多的距离。他稍稍挪了挪,然后点了点头,还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见南杭肚子就在人家面前叫了,有一点点尴尬呢。 唉,都怪早上没有吃点东西再出门。 “我也饿了,要不我做饭吧。”南杭把咪咪放下来,走到厨房里,拿出来一袋面,说:“老师一般也不在这吃饭,食材有限,吃面可以吗?” 这栋楼以前是柏习老师专门用来教学生的地方,虽然不那么精致,但隔音效果很好,一般学生拐两条街就能出去吃饭,基本没人会在这儿吃东西。不过现在差不多闲置,南杭回来之后大概是在这儿歇脚。 可以的。怀一比了个“ok”的手势。 “你做吗?”柏习走到南杭旁边看他开火烧水,问了一句。 “怎么?以前没有享受过你师兄我的手艺,现在很惊讶?”南杭把头发扎起来,看着锅里的水,开始搞调料,“调料自己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怀一凑到柏习身边,他倒也不需要动手,柏习和他一样不会做饭,但是柏习给他煮过很多次面,调料是可以放心交给他的。 不过上次怀爸才提醒怀一不要万事都麻烦柏习,他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打算看看学学。 大不了下次他给柏习做就是了。 一点酱油,一点醋,一点辣椒,一点蒜,一点油,再加点汤,搅一搅。 嗯,好香!下次就这样给柏习做!怀一手撑在台上,站在柏习旁边,已经开始幻想柏习夸他做得很好吃的场景。 “今天辣椒放得比较少。”怀一听到柏习的声音,跟着点了点头。 嗯?什么?辣椒! 辣椒为什么要少放! 怀一脑袋一转,刚好看见柏习给他自己那碗加辣椒。 加得也很少。怀一瞅了瞅自己的碗,又看了看柏习的碗。 天啊,两碗的辣椒居然差不多一样多了,怎么能这样。要知道柏习一向是不能吃辣的,是个假重庆人,但他怀一可是个货真价实,土生土长的重庆人,这这这简直就是看不起他怀一。 “想什么呢,溃疡才好几天。”面已经煮好了,柏习把碗挪过去,留怀一眼巴巴地看着。 “忍一忍就过去了,下次来我还给你做哈,别难过。”南杭把面盛出来,看着俩小孩就忍不住笑,安慰怀一。 吃完面心满意足。南杭才慢悠悠提起今天找柏习的事。 “你们进来的时候门口有没有看见人?” “没有。”怀一跟着摇了摇头。 “那就好。”南杭一只手撑着下巴,想了想说:“今晚我就不去青哥那儿了,帮我和他说一声。今晚要不你帮我唱?” “好。”柏习没多问,和怀一一起离开。 离开的时候咪咪小脑袋蹭了蹭怀一裤脚,留下来两根猫毛,走出去都还能听到那叫声。 一出门遇上一个看上去比他俩都要大一些的男孩,背着把吉他,看到怀一和柏习从里面出来抬了抬头,眼睛亮了亮,似乎是没看见想见到的人,然后又低下头,头上的蓝毛都耷拉了下去。 不过怀一心思没在蓝毛男孩身上停留多久,柏习载着他离开了那条小巷,在一家饰品店面前停下来。 怀一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要买帽子吗?”柏习把车停好,走进了那家饰品店。 嗯?怎么你还记得呢,我只是开个玩笑啊。 怀一内心话吼得再大声,面上也不敢显露一点,乖乖跟在柏习身后进去。 试帽子的地方很多女生,偶尔有一对情侣,怀一站在柏习身旁,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摸着面前一个黄色的毛线帽,脑袋上突然盖上来一个帽子。 “还不错,看看?”柏习手从帽子上拿开,示意怀一去镜子面前去看看。 也是毛线帽,白色的,帽尖上还有个白色的毛球球。怀一点了点头,毛球球也跟着点了点头,摸上去,捏一捏,还不错哎。 大概是怀一在镜子面前站的时间有些长,柏习走了过来,说:“不喜欢吗?” 怀一仰了仰脑袋,毛球球往后一蹦,凑到了柏习脸上。 ——没,还可以。怀一回他。 “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换其他的。”柏习伸手拿过来怀一刚刚看到的那个黄色帽子,怀一接过来一看,帽沿上刺了几个英文字母——“I LOVE YOU”,还刺了个大红色的一箭穿心。 不,好土。柏习为什么把这个递过来?怀一皱着眉推了推,又看了看自己头上的白色毛球球。 还是就这个吧。怎么这审美飘忽不定的呢。 ——就这个,我喜欢。 怀一见柏习还拿着那个土土的黄色帽子,自己走过去把帽子挂好,还瞟见旁边一个他头上白色毛球球的同款——黑色毛球球。 怀一刚准备转过身去叫柏习,黑色毛球球就被人拿了起来,再一看。 哈,就是柏习。 ——你要吗?怀一指了指那个黑色毛球球,又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白色毛球球,脑袋晃动时那个白色毛球球也跟着一起开心地晃荡。 ——同款! 怀一见柏习拿着黑色毛球球没有动,想着柏习是不是不喜欢帽子,突然看见旁边的挂牌——“帽子买一送一”。 买,怎么能不买!怀一垫了垫脚尖,一下把帽子给柏习戴上,不过没有戴正,然后把人推到镜子面前。 ——好看!超级好看! 柏习理了理帽子,捏了捏那个黑色的球。 好吧。 今天是怀·勤俭持家·白毛球球·一 第6章 果汁 一座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怀一坐在柏习后座上,感觉只不过捏了几下毛球球,街边的路灯就已经全部亮起来了。 怀一记得自己有过好多个这样的傍晚,身边雷打不动的是柏习,路过一盏又一盏的路灯,感觉身边所有人事都在飞驰而过,黑的,蓝的,橙的,红的。 各种模糊的光影里只能看见一张具体的脸。 他站在家门口的路灯下向他吐槽:今天黑得真早啊,明天要黑得晚一点才好。 他回他:“好。” 好喜欢路灯呀。 柏习停下来的时候怀一正在这样想着。 “待会儿不要到处乱跑。”从后门进去,柏习把外套脱掉,递给怀一,叮嘱他。 知道啦知道啦。怀一点点头。 时间还算早,所以人不算多。怀一找了个位置坐下,接过一杯惯例的果汁。 刚喝了一口,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呀呀呀,终于来了。”女孩儿在怀一身边坐下,向小哥要了一杯怀一的同款。 6 “昨天问柏习,你居然没来,亏我等那么久。”女孩儿正是那天向柏习问话的那一个,叫祁蕙,本来是听小姐妹提过柏习才来看看,贪玩爱闹,倒没想到和怀一算是成了朋友。 柏习是放在舞台上看的,怀一是可以坐在身边一起玩儿的。 怀一一口果汁呛在喉咙里,帽檐没遮住的耳朵霎时就红了起来。 “咋还呛到了,我又不和你抢。”祁蕙喝了一口果汁,又凑到怀一旁边问他,“对了,那天给你的情书,看了没啊?” 祁蕙没来得及和怀一交换联系方式,这两天也一直没机会问怀一,这时候一双大眼睛盯着怀一。 啊,情书!怀一老早就把这事儿撂到了后脑勺,一见到祁蕙,又一下子想了起来。 说起来,他还没见到那封情书,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女孩儿的情书。 怀一清了清喉咙,也不敢正眼看祁蕙,因为他也没想过祁蕙居然会给他写情书,毕竟祁蕙本来是来看柏习的。 没想到居然有一天,情书竟然不是给柏习,而是给了他。说起来还有一点不好意思。 怀一装作不经意地又瞟了瞟祁蕙,没想到一下就被祁蕙抓住了。 “咋不回我啊,快给句话。”祁蕙搁下杯子,抓住怀一头上的毛球球揉了揉,又往台上看了看,“哎,你和柏习一起买的啊。这球儿和他气质一点都不符合。” 祁蕙揉了一把笑了起来,怀一顺着她的目光往台上看,发现柏习也看向这边。 台上还在调试,怀一一个笑还没笑出来,就听见祁蕙感叹了一句“真帅”。 确实。怀一见柏习把帽子拿下来放到一旁,祁蕙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朋友又来问我了。” 怎么了?怀一见祁蕙手机递过来,屏幕上对方不停发过来消息,连着上面很多条,都在问怀一。 你给他了吗? 见到人没啊朋友? 快回我啊。 …… 今晚他来了吗? “看到了吧?人家可关心你了。”祁蕙眼光一扫,看见怀一有些呆滞的神情,推了推他,“哎。” 怀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祁蕙是替别人把情书给他。 他松了口气,脸上又一下臊得慌。 我就说嘛,祁蕙这么喜欢柏习,怎么可能给我写情书。 “她今晚来不了,上次来被他爸发现了,现在在家悔过呢。虽然长得没有柏习好看,但是人还是不错的。”祁蕙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小纸条。 “这是她的联系方式哈,记得联系人家。拒绝也得好好回复,大不了做个朋友嘛。” 她,为什么要拿来和柏习比啊?怀一奇怪着,手里被祁蕙塞进来小纸条。 “收好。我明天要考试,就先回去啦,下次见!” 怀一挥了挥手,和祁蕙再见。 祁蕙走得很快,怀一见台上演完一首,借着灯光展开了那张小纸条,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写的是联系方式,大概写得匆忙,没有写名字。 几个数字写得有些歪歪扭扭,怀一把纸条收好,打算回家之后再说。 乐队吉他手已经连唱了很多首,有人是被昨晚的南杭吸引过来的,这时候兴致不高。温青今天没来,他也不常来,只是偶尔尽尽老板的义务。 很多时候更像一个小型livehouse,怀一也和柏习一起坐在台下看过其他很多演出。 怀一不知道喝到第多少杯果汁,因为温青说过他可以随便喝,只要不碰酒就行。 柏习终于开始唱歌。 唱的是一首怀一听过很多次的歌,这首歌是怀一分享给柏习的。 “在四层楼高的平台上, 在月光充盈的你身边, 轻声吟唱一首不为人知的歌。 …… ” 很难去形容柏习的声音,清冽冽的,却又初具成熟男声的低沉。 那大概就像是,被一丝云遮住了一点的银月,伸出手,就能抓住那样。 伴奏里有清亮的口哨声,伴随着最后的歌词。 “山城的啤酒我陪你喝够 南京的啤酒 我陪你喝够 ……” 怀一知道柏习会很多乐器,但不知道柏习会不会喝酒,听过柏习唱很多歌,但没听过柏习吹口哨。 我好像知道好多好多关于他的事,但也有很多很多不知道的事。 我们还没有一起喝过山城啤酒,不过没关系,总是有机会的。 怀一喝着果汁想,嗯,居然是桃子味的。 今天由鼓棒一号进行播报: ①由呆瓜一号分享的歌《你会不会请我喝山城啤酒》刘莱斯 ②新的一周,好运buff已送达,请注意查收 ③近来降温,注意保暖,添加衣物(瞒着全国偷偷过夏天的广东除外) 第7章 No 明天要上学,所以今晚两个人离开得早。 夜里十点将近十一点的样子,黑帽子的少年带着白帽子的少年来到了烧烤摊。 “麻烦少加一点辣椒。” 店里生意正忙,老板擦了擦汗,回了句“好”,被声音吸引着抬起头,看见戴着黑帽子的少年捏了捏白帽子少年头顶的白色毛球球。 一桌挤着一桌,柏习和怀一只能坐到一个角落,昏黄的灯光从中间晕出来,怀一托着脑袋,看柏习拿着纸擦桌子。 眉毛好看,鼻梁好看,睫毛好看,嘴巴好看,手指也好看。 怀一原本怂在衣袖里的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祁蕙给他的纸条。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加那个人。 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柏习擦完桌子,看见怀一呆子一样坐在旁边,想起今晚坐在怀一旁边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孩子。 是和怀一告白的女孩子吗? 柏习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 怀一是喜欢她吗? 店里速度很快,服务员把盘子搁下,又急匆匆赶向了下一桌,连说句谢谢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少加了辣椒,但香气还是扑鼻而来。 怀一眼前出现了一串豆腐干,自然而然地张嘴咬了上去。 “拿好。”柏习拉着怀一的手拿住竹签。 怀一点点头,换了只手,被柏习握过的那只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有点痒。 “对了,那封情书,还在我这里。”柏习突然开口,怀一咀嚼的动作顿了顿。 “那天我看了一下,对不起。” 怀一嘴角沾了点油,接过柏习递过来的纸擦了擦。 “替我和那个女孩子道歉。” 怀一觉得尴尬值快速上升,顺着话点了点头。那我回去把人加上。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件事有些奇怪,分手时柏习把包里的淡蓝色信封还给怀一。  7 怀一像猫一样飞快地窜进了屋里,只留柏习一个人站在外面,看着怀一房间的灯亮起,然后慢慢离开。 怀一拿到情书的时候就把那点尴尬的感觉丢到了脑后。 大概就是第一次收到情书的快满十七岁的男孩子的兴奋吧。 不能说是见色忘友,只不过是被有人喜欢自己的感觉冲昏了头脑。 洗漱完毕,怀一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把棉被挤起一个小包来,趴在床上看情书,神色镇静。 把每个字都咂摸一遍,快要呼吸不过来才爬出来,耳朵红得滴血。 怀一把外套里的纸条掏出来展开,放在情书上,打开了手机。 情书写得好认真,字比纸条上的好看好多哦。 怀一已经想好要怎么回复了,虽然他很高兴有人喜欢他,但他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肯定不能和对方在一起。 不过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不能直接拒绝,得先认真感谢一下。 对了,柏习让我道歉哎。 但是女孩子要是知道自己的情书被别人看到了,应该会很尴尬吧。 嗯,那还是不能直接说,我可以给她买个小礼物当道歉。 把数字输进去,按下了添加按钮。 对方好像是一直守在手机那头,不到一秒的时间,已经显示通过。 对方没说话,怀一也有点不好意思,点进对方的资料卡。 昵称是一个句号,性别是,哎,男,大概是随便设置的吧。 还没有点进空间看看,对方发过来了第一条消息。 “怀一你好!”还跟了一个笑脸的表情。 怀一回了个笑脸和“你好”。 对面显示在输入,但一直没有消息过来,怀一摸了摸头发,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孟信北。” 怀一搜寻记忆,不记得身边有这个人,准备输入自己的婉拒辞。 “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我和祁蕙一起去的,当时你在看表演,我们打过招呼的。” “还有一次你在做作业,我没有叫你。” “我挺喜欢你的。”后面跟了一颗心。 啊,怀一打着字的手停了下来,觉得应该修改修改,自己写得还不够真切。 “那个情书,其实不是我写的。” 怀一看见这句话,又倒回去把自己刚刚修改的字删掉。 “我的字不好看,没有文采,所以我叫我一个同学帮我抄的。” “抄了很多才抄出来的。” “希望你喜欢。” 怀一把打的字全部删掉,叹了口气,这要怎么回啊。 “虽然我是一个男生,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生,但我真的挺喜欢你的,怀一。” 怀一:我人没了 (大噶好久不见,考完试的人悄咪咪脱了马甲,希望我能日更,不过过几天要出去玩,到时候可能会请假| ?.? )?) 第8章 兄弟 怀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男生”两个字成了个雕塑。 唉。怀一换了个姿势趴下,不自觉地咬手指甲,一不小心点进了资料卡,然后点进了空间。 空间里其实没什么东西,打游戏赢了炫耀,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饭,赶作业时候的抱怨…… 只有一张照片,看上去是别人拍的,孟信北大概觉得满意才发了出来,是他抱着一只小猫。 能看见男生硬朗的线条,看上去有一点,不好惹。 小猫看着很乖,像是被吓的。 鼻子有点冷,怀一吸了吸气,退出空间。 这兄弟,最多也只能做兄弟吧。 也不是不知道有男生喜欢男生这回事,但是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翻个身躺下,怀一敲着键盘想着要怎么回复。 好尴尬啊,尴尬死了,尴尬炸了。 ——谢谢!不过…… “我也不是一定要你和我在一起,但说出来我的心声,我很高兴。” “我爸叫我做作业去了,有时间再聊!” 啊这…… 好像也不是一定要回复的样子。 怀一啃着手指甲,又愣住了。 不知道愣了多久,又进来一条消息。 “明天我来接你,早点起床。” 是柏习。 “?(⊙o⊙*)?好!”被柏习提醒,一下子也没那么纠结了,回了柏习消息,然后切回去回复孟信北。 “谢谢你的信。谢谢你的喜欢。” “虽然我不喜欢男生,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说不定我们可以成为好兄弟!?(??^??)?” 是的,就像柏习和自己一样! 不过不过,柏习跟自己关系肯定还是不一样的,好歹这么多年了,柏习还是第一位的。 对,就是这样。 抱着“没错,就是这样”的心态,怀一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睡着睡着想起祁蕙之前说的话:“虽然长得没有柏习好看,但是人还是不错的。” 柏习和孟信北,嗯,是长得不一样的好看,男孩子硬朗一点大人就会夸,孟信北明显是会被大人夸的那种,看上去调皮不听话,但说不定很讨大人喜欢。 而柏习,柏习也会被大人夸,就像怀爸,怀爸很喜欢柏习,怀一觉得柏习看起来比孟信北要冷淡一点,但他俩关系不一样嘛,柏习对他很好,柏习也很讨人喜欢。 是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很好的那种。 他们会当一辈子的好兄弟的。 柏习看着怀一发过来的颜文字,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化,但细细看过去,就能看见眼里浅浅的一点笑意。 今天的那家烧烤店不错,下次可以和怀一再一起去吃。 小时候怀一父母管得严,没什么零花钱,但又很馋,只能路过烧烤摊的时候闻一闻香味,放慢一点脚步。 那时候柏习和怀一还不太熟,怀一跟在柏习身后,柏习不回头,怀一拉著书包带子,有一次肚子叫得声音比较大,引得柏习回头看他。 怀一低着头,微长的头发下面藏着双红通通的耳朵。 第二天,柏习停在烧烤摊,拿着从存钱罐里掏出来的零花钱,问怀一要吃什么。 怀一有点不敢相信,顶着柏习的目光指了指豆腐干,然后柏习顶着老板娘慈祥的目光也要了一串豆腐干。 再然后,柏习就在怀一面前第一次暴露了自己不能吃辣的事实。 其实老板娘给小孩子没放多少辣椒,但柏习完全就吃不惯,咬了一口就呛住了,怀一帮他拿住之后看着他拿着水瓶喝水。 于是两串豆干都归了怀一,小怀一并没有什么洁癖,高高兴兴地吃了回家,由于吃不下晚饭被妈妈发现骂了一顿。 但他还是好高兴。 柏习是第一个和他一起吃烧烤的朋友。 所以在  8 这么多年之后,他可以适应和柏习一起吃不辣的烧烤。 柏习也在床上翻了个身,许久未回家的父亲轻手轻脚地回了家,打开门看他。 他没睡着,但为了避免尴尬,还是闭着眼装睡。 装着装着也快睡着了。 怀一有接受对方的告白吗?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问题是想不出个结果的,不过明天怀一肯定会告诉他的,柏习想。 今天的鼓棒一号:快来告诉我 第9章 呆呆兽 今天的怀一也很想赖床,但考虑到柏习可能待会儿就会来,他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拿水沾湿了手压了压,不过效果并不明显。 吃早饭的时候怀爸居然还没去上班,怀一感觉到怀爸那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埋头加快了吃的速度。 柏习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恰好听到了怀爸对怀一说的话。 “怀一呀,昨天我不是带你妈去检查嘛,那个医生说你妈怀孕了。你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高兴不?” 怀爸已经四十好几,就是这座城市里最普通的那种男人,身上是经历生活打磨的各种痕迹,会抱怨会骂街,但又作为一个沉默的父亲,极少向孩子吐露。 此时话里却是藏不住的高兴,中年来子,眉角眼梢都是笑意,眼尾挤出一片笑纹。 柏习那样直直地望着怀一,看着他那颗原本埋在碗里的脑袋一下子抬起来,望向自己的父亲,然后在嘴角挤出一个笑来。 怀爸伸出手薅了薅怀一的头发,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柏习。 “柏习啊,怀一快吃完了,先坐坐?” “不用,谢谢叔叔。”柏习走到饭桌旁,捞起怀一的书包。 怀一低着头认真刨饭,没有和柏习打招呼。 怀爸忍不住分享自己的好消息,停下吃饭:“柏习,怀一要有个小的一起作伴了,不知道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到时候跟在你和怀一后面跑,肯定好玩。” 柏习手指扣着怀一的书包带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怀一一下子放下碗和筷子,站起身来。 ——我吃完了,和他走了。 怀爸招招手,还笑着:“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叔叔再见。”柏习把书包递给怀一,听见怀爸在身后说了句话。 “哎好,柏习就是懂事啊。” 怀一坐在后座插着耳机,一路上没怎么和柏习说话。 应该说是没怎么打扰柏习。 安安静静地,好像又变成了小时候那个坐在他后座的小怀一,只会扯着他的衣角呆呆地,像个木偶人。 只在柏习问他话的时候在他后背划拉了几下,划得挺用力,是那种想要装得没什么大不了但最终失败的感觉。 和没有买到小玩具的难过不一样了。 高三也要升旗,停好自行车之后两个人就并肩往操场走。 操场上人很多,两个人混迹其中不怎么显眼。 全班男生一列女生一列,柏习站在怀一身后,看他在前面耸耸肩耷拉脑袋又努力抬起,捏了捏他的后颈,怀一就一下站直。 难得一次两个人不聊天的升旗。 不过柏习还是希望可以和怀一聊聊天,升旗仪式很无聊,还是怀一比较有趣。 升旗仪式结束之后就开始上课。 班主任前段时间调好了位置,一月考完,全部成了单座,没了同桌。 怀一坐在靠窗最后一排,上着上着英语课脑袋就已经没在看黑板,没看书。 脑袋压在一堆书上,朝着窗户。 他们的教室跟其他班教室朝向不太一样,靠窗那一侧一整面全是窗户,采光很好,风景也很不错。 所以一不小心就会发呆。 这是怀一被柏习发现上课开小差之后的借口。 ——从我们这层的窗户望出去可好看了。 ——你看这个晚霞,好好看,下次周末等没人了我要拍下来。 ——你说我发呆,你肯定也不认真才会看到我。 明明是个小哑巴,怎么话这么多呢? 柏习转回头记下来刚才英语老师说的要点,还想着怀一笑得眯起眼睛的样子,像是只被摸下巴的小猫咪。 呆瓜一号:只对你喵喵喵?039;?039;? 估计今天可以破个百收 高兴 感谢大家看我这小破文谢谢大噶的陪伴谢谢大噶的评论收藏点赞打赏(?. .?)¨? 今天的我也很短呢 不过明天应该可以看到好东西 嘿嘿嘿明天见| ?.? )? 第10章 汪汪 上课,下课,吃饭,放学。 晚自习结束,收拾完东西走出教室差不多十点。 放学都走得很快,走廊里和楼梯间里不再是闹哄哄的各种声音,不过还能听到楼道里回荡着的笑声。 怀一抠著书包带子,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今天晚自习把作业做得差不多了,还剩一点点不会的数学题。 真不错,值得开心。 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脑袋上就覆上来一双大手。 “走快点。”柏习看着他一个人不知道傻笑什么,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柏习的手比怀一的手要大不少,怀一试过把手握成拳,柏习能够把他整个手包住。 那双手手掌总是很暖和,指尖却一直凉凉的,是很舒服的触感。 那微凉的指尖抓了抓头顶蓬蓬的头发,划到后脑勺捏了捏,冰凉的触感碰上头皮,激得怀一耸耸肩,抓住那只手,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怀一眼角瞥向柏习,把那双作乱的手逮住,然后一下跳起来把因为写作业而冷冰冰的手伸向柏习的脖子。 嘿嘿,真暖和。舒服得怀一忍不住眼睛眯起来,把手换个地方,伸向了更深处。 原本还安安分分被怀一塞到兜里的手一下制住了取暖的手,放进了口袋里牢牢捏住。 柏习空出一只手给怀一把帽子戴上,蓬松的头发被压下来遮住了眉毛,那双眯起来的眼睛里莹莹着校园里未熄路灯的暖黄灯光,亮晶晶的,像是掉进去了星星碎片。 柏习低着头,握住怀一双手的左手在口袋里松了松。 “你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哦。” 这是有一次怀一到他家去睡的时候告诉他的话。 “那两个同学啊,站这么久咋个不走哎!要关门了!” 保安大爷拿着手电筒,一束光直直地照着怀一和柏习。 “来了。”柏习回着话,怀一一手拉着帽子一手拉着他拼命往校门口奔。 怀一紧紧扯着帽子,想着不能让保安大爷看见他的头发。 唉,尴尬,最近怎么这么容易尴尬。 坐上柏习后座,怀一正在心里念叨着,两个人路过校门口时保安大爷还眯着眼睛看着他俩。  9 “这大冬天的哦,小情侣不怕冷的哦。” 小情侣。 小,情,侣。 怀一就听见了这三个字,脑袋一下撞上柏习的后背。 “干嘛?” 柏习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不对。 是不是自己反应太大了?怀一立起脑袋,掏出手机打字。 “没事。”AI声音冷冰冰的。 唉,都是被刺激的。不过柏习的声音,嗯,感觉除了唱歌的时候,也和AI的声音差不了多少呢。 怀一边这样想着边打字: 今晚我想去你家做作业,数学题不…… “会”字还没打出来,柏习的声音就顺着风从前方飘了过来。 “待会儿去我家住?” 嘿,不愧是好兄弟,心有灵犀一点通。 怀一在他后背画了把“√”,把字打完,用脑袋撞了撞柏习后背。 柏习把话听完,怀一看见他点了点头。 “这是我在你说话之前打的哎,这就是缘分吧!” 柏习没转头,眼尾却不自觉地翘起来,停在红灯的时候低头一看。 身后的人双腿晃荡得挺开心。 倒不像猫了,像只小狗。 贴心的保安大爷(重庆口音): 哎哟,小情侣囊个不怕冷哎,年轻人哦,斗是安逸,老啊斗晓得风湿痛给。 今日份甜甜buff送达(快落的在明天!) 第11章 叫哥 短信是柏习发给怀爸的,和以前一样,收到了“好,谢谢柏习啊。” 怀一和柏习的书一起放在书桌上,怀一先洗完了澡出来,身上穿的是和柏习一起买的睡衣,面前摆着有几处空白的数学作业。 手机放在桌子中间,屏幕亮了亮,怀一咬着笔头思考,没思考出个结果,撇过头恰好看见这几个字,于是咬着笔头趴着发呆。 柏习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就看见怀一头发都耷拉下去的脑袋,倒回浴室扯了张毛巾盖到他头上。 怀一摸到毛巾后象征性地擦了擦,把数学作业推向桌子另一边。 柏习在他旁边坐下,肩膀上挂着毛巾,周身似乎还冒着点热气。他扫了几眼题,一根手指屈起来敲了敲桌子。 听见声音怀一就挪着板凳凑过去。 柏习脑子很好用,这是他们班数学老师给的评价。不过柏习成绩并不是一直排在第一,游走在前十,看上去有些随心所欲。 应该说本来就是随心所欲。 柏习就是很优秀的一个人,长得好,成绩好,脑子好,想做的事就能做好。 活得很自由。 是自己一辈子也成为不了的人呢。 柏习说话的语气很平稳,低低的,像是冬夜星光里的一缕风。 怀一心思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柏习发现他一直无意识地点头,一低头就能看见那双眼睛的目光完全没有落在作业上。 于是得到了落在了额头的一个弹指。 一下子把怀一从胡思乱想里拔出来。 “做完快吹头发。”柏习按了按被自己弹到的那处额头,继续讲题。 做完题爬上床就差不多十一点了,柏习把吹风递给怀一,自己拿着手机看消息。 怀一头发要吹上不少时间,吹到柏习回完消息看见他手拿着吹风机放在腿上,风全往前面那点头发吹,眼睛都睁不开。 怀一正打着哈欠抬起手,手里的吹风就到了柏习手里。 哎…… “不要回头,坐好。”柏习按住怀一的肩膀,给他吹还半湿的后脑勺。 好的。 正式躺下就差不多十一点半了。 柏习问怀一要不要再来一床被子,怀一摇了摇头。 从小就盖一床被子长大的,盖两床第二天起来也是缩在一床里,不用浪费被子。 两个人一旦睡一张床,怀一必定会拉着柏习聊到凌晨。 吹头发的时候就感觉怀一躺在床上一直盯着自己,关了灯,柏习闭着眼睛等怀一叫他,不过等半天也没等到。 怀一也闭着眼睛,他睡不着,他有点想和柏习聊天。 聊什么呢?嗯,想聊聊那个突如其来的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我一点也不想要弟弟,也不想要妹妹。 可是要是告诉柏习,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很小气。等那个弟弟或者妹妹出生了,他会不会很喜欢那个小娃娃。 不想,一点都不好。 可是…… 怀一轻轻地想翻个身,对上也恰好翻身的柏习。 “今晚不聊天吗?” 柏习在黑暗之中睁开眼,两个人之间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 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柏习感觉到怀一扯了扯他睡衣左手的袖子,大概还掏出了手机。 柏习看着一小片光照在怀一的脸上,睫毛都根根分明。 这次怀一没有让AI念出来,像是不好意思,扯出他的左手,把手机塞到了他手里。 “柏习,你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柏习看完这句话,拿开手机直视怀一的脸,那双眼睛期盼地看着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像是带着点害怕。 柏习也打字,然后把手机塞回去。 怀一拿过手机眯着眼睛不敢看。 傻子。柏习看着怀一,在心里想。 “真的不想吗?我听他们说都很想有个弟弟妹妹,一起玩什么的。” “不想。”这两个字是说出来的,柏习看着怀一,怀一的目光却四处游移。 “他们是谁?” “如果要弟弟的话。” “你不就是吗?你比我晚出生一百多秒,不能抵赖。” 柏习戳了戳怀一的脸,很认真地说:“叫哥。” 呆瓜一号:呆瓜听不懂,呆瓜不知道(ФωФ) 我居然还没写到自己想的赤鸡的那里,但我又感觉我明天就能写到(△ 第12章 山雾 才不要! 叫哥哥是七岁的怀一会干的事儿,跟他快满十七岁的怀一可没有关系。 怀一双手在胸前交叉比了个叉,伸出被子摆在两个人的脸之间,眼睛微微睁大,脸颊两侧的肉不自觉地鼓起来。 也就是个放大版的七岁怀一。 ——睡了睡了,明天一大早就是数学连堂,我要补充能量。 怀一自顾自地笑,大概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双手不再比叉,放下来的双掌盖住两颊,手指闭合又张开,露出一双眼睛。 自娱自乐的方式也跟七岁的怀一一模一样。 自己玩累了之后就打打字,把手机丢给柏习,迅速用被子遮住半张脸,闭上眼睛睡觉。 柏习看了看屏幕,关掉放到旁边的书桌,把怀一的被子往下面拉了拉,没拉动。 “要被捂死了。” 扯住被子的手一下松了力气,露出完整一张脸。柏习压了压被子,确认不  10 会漏气,安心闭眼。 第二天不到七点,闹钟没响。 柏习意料之中地被身上的人勒醒了。 压被子是没用的,试了十多年都没用的,一辈子也不会有用的。 不管前天晚上的乖乖怀一多安稳地平躺在被子里,第二天必定睡得长牙舞爪,抱住个东西不放。 柏习不在的时候就是被子遭殃,加上那个高龄十岁的狗狗娃娃,柏习在的话,当然是被怀一八爪鱼一样抱住,功能等同等身抱枕。 高级的那种,毕竟还自带发热功能。 怀一睡觉一向睡得沉,因此完全没有被柏习惊动。 柏习能感觉到怀一毛茸茸的头发挤着自己的下巴,应该是侧脸,搭在锁骨处,软乎乎的,呼吸间的热气扑打在脖颈和锁骨那一片,很痒,痒得柏习忍不住伸手。 一伸手,才发现自己的一条手臂正压在怀一腰侧和被单之间,而另一条,另一条正搭在怀一叠放在两人之间的手臂上。 离得很近。离得好近,呼吸间全是怀一身上的味道。 不是他家沐浴露或者洗发露的味道,是一股打着怀一标签的独属于他的味道,像是糖果,但没有那么甜腻,也像是奶油,一呼一吸,让柏习的心逐渐膨胀,膨胀,膨胀。 很满足的感觉。 像个气球一样,在达到峰值的时候,被怀一无意间的轻轻一蹭,戳破。 嘭。 一下子爆炸。 柏习呼吸猛地一沉,一下子坐起身掀开被子。 身后是怀一因为失去抱枕而无意间发出的鼻音,还有缩进被子里的声音。 柏习不敢回头看,放轻脚步走进浴室。 打开水龙头,声音淅淅沥沥的。 一捧冷水浇在脸上,柏习低头看了看,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手掌握成拳,指尖用力得泛白。 过了不知道几分钟,情况没有好转半分。 一双手拉下裤腰,呼吸声变粗,起伏不定。 天色又亮了几分。 柏习换好衣服,坐在书桌旁,目光从窗外收回,转过身就看见怀一也翻了个身,朝着他的方向还没醒。 柏习轻轻蹲下,靠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人。 呼吸都放缓了。 柏习还记得怀一第一次来他家睡觉的场景。 大概是五岁,或者六岁,反正他才从香港回来不久。 人生地不熟,听不懂路边小摊主的重庆话,也不太明白学校老师半生不熟的川味普通话。 不想说话,不想上学,但是父亲上班很忙,他和父亲也不熟,他必须去上学。 和很多小孩子抱着一样的不想上学但必须上学的心思,但柏习比其他小孩要孤独一些。 独来独往,老师说他孤僻,同学以为他高冷。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是看得懂表情。 挺烦的。但是他妈妈现在不想看到他,回不去香港,也不想回去。 直到他有一天终于忍不住了。 在怀一跟在他身后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他了,小小矮矮的一个,看上去像是发育不良,比同龄人小上一圈,跟自己能差上半个头还多,柏习小时候就长得比同龄人要高一些。 小矮子留着及肩的头发,看上去挺顺滑,总是低着头,也不说话。 和自己一样孤僻啊,那时候的小柏习是这样想的。 小矮子跟着自己的第一天。 小矮子跟着自己的第二天。 小矮子跟着自己的第三天。 …… 柏习一直数着数,发现小矮子和自己会在某个十字路口分开,不过自己要是拐一个弯回家也可以和小矮子走同一条路。 不过没必要。 数到忘记多少个数,小矮子还是没有和自己说话。 柏习在教室里坐得离小矮子很远,只能远远地皱眉看他。 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说上一句话,难道不是想和自己做朋友吗? 小时候的柏习小朋友多少有点自恋,等着小矮子向他伸出手,他才会伸手接,才不管他以为的“女孩子”会不会害羞。 打破柏小朋友自恋的那天来得很突然。 某天放学,水喝多了的柏小朋友没顾得上收拾书包,跑去了厕所。 回教室的路上还在想书包里装着的狗狗玩偶,是他想了很多天之后准备送出去的礼物,粉色的,小矮子应该会喜欢。 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几个小男孩挤在教室讲台的一角,不知道在干什么。 柏习走回去收拾书包,几个小男孩大概是正开心的时候,没发现柏习。 柏习走过去才发现几个小男孩围成的圈里蹲着一个小孩儿,在走进一看,和那小孩儿露出的眼睛对视。 不就是小矮子嘛。 但那几个小男孩嘴里吐出来的话可难听了。 “你头发好丑啊,好丑啊。” “怎么不说话啊,哑巴哑巴。” “你衣服好难看啊。” “我知道,因为他没有妈妈。” …… 小矮子蹲在那个狭小的圈子里,双手捂住耳朵,眼睛瞪得大大的,但是没有眼泪。 被那双眼睛一看,柏习小朋友浑身充满了力量,把那几个比他矮的小男孩推开胖揍了一顿。 结果就是被还没回家的老师发现,请家长。 柏习小朋友牵着小怀一站在自己父亲旁边,吐字清晰地说明了缘由。 每个人写两百字检查,由家长带回去教育。 不过柏习记得,父亲没有教育自己,带着怀一和自己回家了,路上给两个小朋友每个人买了一根棒棒糖。 快吃完那根香橙味棒棒糖的时候柏习才意识到,小矮子大概并不是想和他做朋友,只是顺路而已。 怀一家长没有出现,于是柏习和怀一在家里洗漱完睡上床,两个小朋友在被窝里木偶人一样不说话也不动,柏习父亲给两个小朋友关好灯,联系怀爸。 柏习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身边的小人儿扯了扯自己衣服,不知道用手比划了些什么。 柏习想,他们应该也算朋友了,他连礼物都送出去了,他们还一起睡觉呢。 一个月之后,经过乌龙,好好学习了一下手语的柏习知道那个手势是“谢谢你”的意思。 知道了小矮子怀一是个男孩子。 知道了怀一小朋友说不出话。 有人一遍一遍地说出难听的话。 说他是个小哑巴。说他留长头发像个女孩子。说他没有妈妈没人教。 柏习蹲在快满十七岁的怀一的床边,想象着第一次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小怀一惊讶受伤的眼神,想象着他听了无数遍之后逐渐冷漠的表情,想象着他在听到自己即将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时害怕不安的心情。 怀一是生动的,像弥漫山谷的雾气一样弥漫了他截止目前十几年的短暂人  11 生。 戴着帽子的时候很好看,笑起来很好看,睁大眼睛也很好看,睡觉的时候也很好看。 额头,鼻子,眼睛,嘴巴,都很可爱。 不管被说成像女孩子,还是怎样。 都是他一个人的小哑巴。 可爱小哑巴。 变态男妈妈vs讨厌小孩儿 变态男妈妈胜!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就想到了这个 俺今天是不是很长很甜 夸我!) 第13章 尽头 七点,冬日晨光透过窗外枝丫映照进屋内,伴随着准时响起的闹铃声。 怀一缩了缩身子,顶着一头零乱揉眼睛,用力眨了眨才克服困难一下坐起来,穿衣服。 环顾四周,柏习不在。 洗漱完下楼,发现柏习坐在餐桌旁边,戴着耳机,肯定是在听歌。 时间紧张,路过包子铺的时候买上两个包子,坐在柏习后座啃完,没过多久,就到了学校。 年级主任站在教学楼入口检查仪容仪表,每间教室里都是闹哄哄的读书声音,潮湿的空气把窗户搞得迷蒙一片。 平常,枯燥,时光咀嚼起来没滋没味,但每个人都没有想过离开这样的生活,这是唯一的路。 所以也没什么不好。 怀一看见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直这样缺乏干劲,好像是知道努力了也没用,所以缩在自己的壳子里沉默。 听上去就好懦弱。 但又想得很多,很多都和未来有关。 未来好像一眼就望得到尽头,但因为柏习,好像又充满了岔路口。 他好想和柏习一起呀,去同一个地方,上同一个大学,最好以后也一直都在一起。 我就是很胆小啊,一点也不想去接触其他人,一点也不想踏出自己的安全领域。 下辈子就像当一颗石头,或者一棵树。 最好是一盏路灯,自己发自己的光就好。 我应该不可能和柏习读同一所大学的,柏习会离开重庆的。 北京,上海,回到香港,甚至是更遥远的地方,自己一辈子都去不了的地方。 想了一天,一天又过去,也没有结果,这种问题本来就是不到那一天就不知道结果的。 而怀一的日子,有很多天都是这样过去的。 在柏习出现之前想的是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在柏习出现之后就全都是柏习柏习柏习。 柏习看了怀一一天,这也是常态。 数学课上看他打瞌睡,英语课上看他在草稿本上写单词,语文课上看他翻阅后面老师没有讲过的课文。 看他做作业的时候咬笔尖,看他抓抓自己的头发,看他吐出一口气的时候额头的头发微微飘动,还有喝水时候滑动的喉结。 今天看的时间尤其多。 柏习在放学铃声响起来的时候看了看还没写完的政治作业,把作业塞进书包。 而在最后一节晚自习集中注意力完成作业的怀一在心里为自己欢呼:噢耶,今天的数学作业完成了! 而且一天都没有打开手机,没有偷偷玩开心消消乐,嘿嘿。 今晚回去可以奖励自己玩十分钟,突破一千大关! 坐在柏习后座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怀一戳了戳柏习,讨到柏习的手机听歌。 柏习的歌单只有一个,把所有听的歌放在一个歌单,最上面的是他最新加入的歌。 啊,最近的歌好多英文名哦。 英语学渣抱着敬畏的心点进去,歌词却是一片空白。 开头是很悦耳的一阵旋律,背景音是一阵嘈杂的人声。驶过第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出现了熟悉的鼓点节奏。路过一盏坏掉的路灯的时候出现了小提琴的声音。 一缕接上一缕,一阵高过一阵,鼓点始终清晰,小提琴升降起落,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 抬头一眼望过去,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上一盏,直立在望不到尽头的路旁。 怀一突然很想蹭一蹭柏习,这样想着,他也就这样做了。 突然感受到背后传来的触感,柏习身体一僵,但也没有开口。 鼓点愈发密集高昂,在柏习停下的时候,迎来了无声的结尾。 ——很好听。 怀一把手机还给柏习,向他说。 柏习看了看歌名,点了点头。 ——再见。 “明天见。” 明天不一定会见哦 提前更啦 因为觉得这一章没有那么轻松 打算写的是现实童话小甜饼 所以偶尔还是会有不那么开心的出现 两个崽子也不完美 但我有在努力让怀一崽开窍哦 希望大家天天开心^_^ 第14章 微醺 被告白之后,日子也没什么不同。 星期五的晚上,补完作业从休息室走出来的怀一脑子里仍旧是那些算不出答案的数学题。 走道的灯是温青哥自己选的,那个人总是懒懒散散,像是没睡醒,但是对自己的店其实很用心。店里不吵闹,管理装修得都不错,偶尔会有些学生也来,温青哥为此还准备了很多不含酒精的饮料,像是不在乎挣不挣钱。 灯光飘飘乎地从头顶撒向地面,地砖反射出深沉的蓝。坐到位置上,端着不知道什么味道的饮料,从透明逐渐变成泛着紫色的蓝,佐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是夜里温柔的海洋。 怀一喝了一大口,入口第一秒是甜,还没品出其他滋味,酒精就席卷喉头。 “哎怀一,你端错了,放下放下。”调酒小哥把杯子从怀一手里拿出来,推过来一杯看上去正常的果汁,“这才是你的。” 不过杯子里的液体也已经所剩无几。 “晕不晕啊?” 怀一感觉喉头和舌根都被点起火来,忍住咳嗽,摇摇头,冲小哥摆摆手,然后端着果汁喝了一口,没去想是什么水果,趴下,压着一只手臂看向台上。 是一首安静的歌,原来的主唱之前走了,南杭没在台上,也没有人拿着话筒。只是乐器的声音。 恍恍惚惚让怀一想起那天晚上在柏习后座听到的歌。 真好听啊。 台上的灯光也暗淡,柏习坐在乐队最后方,要越过乐队其他人才能看见,不过鼓点却始终很清晰。 怀一知道,如果靠得再近一点,鼓点的震颤会从脚底顺着血管一路往上,狠狠敲击心脏,将整颗心都包裹起来。 整个人就会成为被鼓点操纵的木偶。 “怀一?”是喜悦的陌生声音。 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拍,怀一慢悠悠转头,到底还是被酒精影响了一点。 面前站着个大男孩,怀一眯起眼睛,卡住的大脑无法辨认出来眼前的人。 “我,我就是孟信北。”浓眉大眼的男孩看着怀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12 。 怀一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眯起来的眼睛逐渐放大,一束光扫过来,脸上因为酒精泛起的潮红落入了两双眼睛。 一双因为紧张而迅速挪开,另一双却遥遥定在一点。 “我作业做完了我爸才放我出来的,找了你好久呢。”孟信北在怀一旁边坐下,和小哥要了杯饮料,“来一杯和他一样的果汁。” 这是他第三次见怀一,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好像和别人说的心动的感觉不怎么一样,但是又有一点紧张,他也搞不清楚。 算了算了,别想了。 “你作业写完了吗?”喝下一口果汁的孟信北看着怀一,如是问。 怀一点点头,又在心里想,他不想在这里讨论作业有没有做完的问题,特别还是和一个不熟的人,而这个大兄弟还向自己告白了。 喝一口果汁压压惊。 “这是什么味道的果汁啊?还挺不错的。”孟信北问道,像是没话找话。 怀一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两个人各自抱着一杯果汁,各怀心思。 孟信北掏出手机,怀一也跟着掏出手机,是被酒精开启了微醉开关的模仿小人儿怀一。 看着消消乐的开屏动画,怀一想着,他的消消乐昨晚卡在了999关,怎么都过不去,今晚一定要过要过。 孟信北坐在一旁,不敢直接看着怀一,眼角余光却一直飘向身边,喝了口果汁才装模作样地开口:“怀一,你在干嘛啊?玩游戏吗?” 怀一点点头,眼看只剩最后一个,步数也剩余不多,正集中注意力,被酒精入侵的大脑无暇他顾。 孟信北一听,带着这个年纪的男生大都有的一点骄傲,说:“我可以带你,各种游戏我都玩,来吗?” 怀一看着屏幕上写着的“求助好友”,听到身旁孟信北说的话,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这个……”精通各大游戏的孟信北看了看页面,“是开心消消乐?” 语气惊讶,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啊,这个啊,我要怎么带你啊?” 孟信北是真没想到怀一那么认真居然是在打开心消消乐,摩拳擦掌准备上场带飞的姿势都僵硬了。 听到这语气,怀一打算收回手机。 果然,只有柏习才不会嘲笑自己打消消乐。消消乐怎么了,消消乐也很难的好吗! 肯定是因为没有开声音,这次才没过的,再来一次肯定过! “要不我试试,我好久没玩了呢。”孟信北不想就这么认输,趁怀一还没收回手机,试着把手机拿过来。 怀一也没多想,顺着把手机给出去,稍微坐起来一点靠过去看孟信北玩。 第一次,怀一和孟信北在心里想,大概/肯定是太久没玩了。 第二次,怀一和孟信北在心里想,再熟一熟应该/肯定就行了吧。 第三次,怀一和孟信北在心里想,啊,再刷新一次吧。 …… 不知道第多少次。 怀一想,还是待会儿让柏习帮我吧。 孟信北想,我不应该接过手机的,其他游戏我肯定可以的。 告白后的第一次面基,就这样失败。 时间在游戏里流逝得很快。 孟信北去了厕所还没回来,怀一坐直一点扭了扭有点酸痛的脖子,打算再自己试一试。 看了看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电量,怀一皱了皱眉,在心里念叨,不应该把手机给孟信北那么久的,待会儿要没电了就玩不了了。 消消乐的魅力就是这么大,以至于怀一没发现柏习已经走到了背后。 “走吗?”柏习拿着包,外套搭在手臂上还没穿。 怀一听到声音就侧过去看,发现柏习靠得很近,温度都要传到自己身上。 柏习正仰头喝水,一点水从嘴角溢出,顺着下颌角,沿着脖颈,一路划到衣领下。 好像是因为尚未完全挥发的酒精,消消乐被排除开脑海,怀一突然感觉到一点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在柏习看向自己的时候指了指他手里的水杯。 ——口渴。 于是柏习向小哥要了杯水推给怀一。 怀一大口喝着,目光却不住瞟向柏习喝过的那个杯子。 喝完水孟信北也没有回来,而那后劲十足的一口酒已经麻痹了神经,以至于怀一都忘记了刚才还帮自己打消消乐的孟信北。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没有过关。 走到门口,柏习把包塞给怀一,敛眉问了一句:“刚才坐你旁边的那个人是你朋友吗?走了?” 抱着包,怀一搓了搓在寒风里愈发发烫的脸,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孟信北。 ——走了吧。 怀一想着,去厕所了,是走了吧。 怀一的动作因为酒精而慢了半拍,脸上的发红更加明显,摇了摇头,感觉到脸上贴过来带着凉气的手。 好舒服。 怀一不自觉蹭了蹭,听到柏习的声音。 “待会儿抓紧,听到没。” 嗯嗯。怀一用力地点了点头。 怀一难得像小时候一样两条手臂都抱着柏习的腰,而且听柏习的话抱得很用力。 醉酒的小脑袋猛然想起柏习的另一个问题,于是掏出手机打字。 “刚才坐我旁边的那个是我兄弟,叫孟信北。” 打了半天才打对,然后又想起什么似地加了一句。 “就是跟我表白的那个哦。” 红灯变成绿灯的那一刻,柏习听到了“孟信北”三个字,用力握了握把手,然后又听到了“表白”两个字。 手背上鼓起了明显的青筋,在怀一双臂重新回到腰间的时候微微放松。 你什么时候和我表白啊! 今天是醉酒呆瓜≡◎)゜0゜ ) (我又来啦,祝今日愉快!?039;?039;?) 第15章 萝卜蹲 临近期末的时间过得很快,但是难熬,铺天盖地的作业和小考试。元旦一过,学校还准备举办一场家长会。 家长们在操场上听完校长得一番演讲,还要来到孩子教室听年级主任和班主任的一番讲话,最后询问自家孩子情况。 年级主任在广播里强调了很多遍高中家长会的重要性,班主任也在讲台上有意无意地提了很多遍。 不过总归是会有特殊情况的。 开家长会这天,怀一坐在自行车后座啃了一口包子打字。 “今天家长会柏叔叔有空去吗?” 柏习在前面回他:“他出差去了。” “我爸今天也去不了。” 怀一大口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高兴地想着,那今天就可以提早放学咯。 不过他爸说高三的家长会一定会去的。 到时候再说吧。 按照学校前几年的惯例,其实就算是开家长会,学生也走不了,应该到另一栋楼去自习。  13 但今年高三搬去了那栋楼,学校也还没丧心病狂到让学生去食堂自习,就只得放掉学生。 怀一和柏习都不需要等自己家长,校长讲话一完,两个人就背著书包出了教室。 人潮里很多学生去找自己家长,怀一和柏习看上去跟他们一样,不过两个人却一直往人潮外走,没有停下。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从学校出来,零零散散地有一些学生,行色匆忙的路人,坐在店里和隔壁店主聊天的老板。 柏习开得挺慢,整座城市都慢悠悠的,怀一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 “要回家吗?”柏习突然问。 回家吗?回家的话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还是晚点回去吧。 怀一思考完毕,在柏习后背画了个大大的“×”。 “好。” 自行车穿进路旁不见经传的小巷,拐过一个又一个清冷的路口,然后开到了一个离城中心很远的地方。 这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这座城市有很多座山,而这个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座,一个小小的山包。 不过四五百米的高度,站在山顶可以看见环绕这座小城的河流,山下高高低低的房屋错落有致,远处的人移动起来就像一只只小蚂蚁。 盘山公路两旁都有茂密的树木,他们的秘密基地却位于缺口处。 这一段路很少有人,工作日下午四五点钟更是不见一人。 除了蹲在路边的两个男孩。 第一次来这里是初中,也不知道柏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柏习那时候就已经很酷了,一个人蹲在地上听歌,像是很享受的样子。于是怀一凑过去也蹲下,扯过来一只耳机,看脚下路过的小蚂蚁。 而现在熟练的怀一一把蹲下,拍了拍身边的地,仰头看柏习,让他蹲过来。 怀一掏出手机,打开了自己的开心消消乐。 说起来,那晚喝了那么一点点酒就忘了让柏习帮自己,还是柏习把自己送回房间的。这几天作业又太多,也没时间玩。 现在正是好时候! 把手机递给柏习,柏习看了看页面,就自觉地开始了。怀一在旁边蹲着,屏幕反光得厉害,于是又不停地挪动靠近。 柏习速度很快,关卡步数都没用完,就过了关。怀一喜滋滋地拿回自己的手机,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柏习想,要是这时候怀一给自己发消息,肯定回的是这个表情:?( ??˙ω˙?? ?) 想着想着就笑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和耳机听歌。 怀一顺手拿过一只耳机,微微倾身看向远方。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里看这座城市,这座城市总是很美丽,远处的山也好看,水也漂亮,夕阳静静拥抱着这座城市的所有人事。 怀一想过很多次,从这里这样跳下去,在空中大口呼吸,然后像云一样消散掉。 但是只是想一想,还是不会跳下去的。 耳机里又放到了那晚听到的那首歌,怀一一听到鼓点,就能想象到柏习的动作。 “你会打这首歌吗?” 柏习看见怀一屏幕上的字,还没回复,屏幕上进来了一条消息“怀一,你们是开家长会吗?我来找你玩”,然后连续着很多条,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孟信北。 怀一看着柏习愣着没有回他,用手臂推了推身边的人,柏习却把手机推了回来。 “有消息。” 怀一心里“哦”了一声,打开消息。 柏习听着手机里愈发密集的鼓点,看着怀一脸上细微的小表情和细细的小绒毛,落在身侧的右手不自觉握成了拳。 ——我那天是不是跟你提过他啊。 怀一回完消息,侧过头来就开始打手语。 柏习目光一霎收回,看着怀一比划完,回他:“谁?” ——孟信北啊。 “嗯,提过。” 柏习看着怀一不自觉眨眼睛,表情格外生动。 ——我觉得他好奇怪哦。 “奇怪什么?”柏习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滞涩。 ——他话好多啊,而且好喜欢和我讨论他是不是喜欢男孩子的问题。 “和你讨论?” 怀一点点头,想了想觉得有些话用手语太难表达,于是低头开始打字。 “我觉得他说不定不喜欢男孩子,也不喜欢我。” “为什么?”柏习和他凑到一起,头挨着头,像是在商量什么大事。 “就是吧,他说他当初跟我告白是因为有个女孩子一直跟着他说喜欢他,他很不耐烦,看到我之后。” 顿了顿,怀一接着又打了几个字。 “觉得我很安静。” “所以他觉得他喜欢的是安静的男生。” “这理由一听就很离谱啊,对吧。” “其实吧,我觉得他就是喜欢那个女孩子,跟我聊天的时候一直就是说她今天又来怎样怎样,他要怎样怎样的话。” “大概是没开窍吧,真傻啊。” 怀一托着下巴,再次拒绝了孟信北的玩耍邀请,看向柏习,自认为自己想得很有道理。 柏习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还落在空中。 怀一在他面前摇摇手,被柏习抓住。 柏习手掌心可真暖和啊。怀一这样想着。 ——对了,刚才听的歌是什么啊? 也没有歌词,但是很好听。 “后摇。”柏习抓着怀一的手,在心里也默念。 后摇。 是和怀一天生契合的音乐。 不需要歌词,不需要人声,乐器各行其是。 你触摸到他,他就会拥抱你。 萝卜蹲,萝卜蹲,萝卜蹲完呆瓜蹲,呆瓜蹲完酷哥蹲。 歌的话是惘闻乐队的歌,很好听,感兴趣的可以听听。 今天也要开开心心?(ˊ〇ˋ*)? 第16章 可不可以 这是第几次? 柏习已经记不清了,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在梦里。 再一次,在梦里梦见了怀一。 第一次的梦里梦到空荡教室的一角。 怀一靠着墙,身后是开着的窗户,窗外是被夕阳染红的天,怀一的脸却比那晚霞还要红上几分。他感觉到自己俯身靠近那张不能再熟悉的脸,在那花瓣似的眼睛注视下落下一吻。 第二次的梦里梦到身下的床铺。 怀一就那样睡在自己身边,白净的脸上有一层薄红,睫毛像静立的蝴蝶,勾引自己不断靠近,直到呼吸交织在一起,直到柔软唇瓣的触感将自己惊醒。 …… 而这次,这次是在他们的秘密基地。 摇摇欲坠的盘山公路边,彼此依靠着蹲在一起,他听到怀一手机里传来的游戏声音,感觉到怀一转过头来专注的眼神,如果此刻自己也转过头去,是不是也可以? 这个梦过于真实,明知是  14 梦,却仍然被魇住,以至于,他不敢转过头去。 怀一,怀一。 可不可以。 孟信北真的是很闲啊。 怀一看着消息页面不断上跳的消息,这样想。 “怀一怀一,完了完了。” “怎么了?” “今天她哭了。” “她”就是和孟信北告白的女孩子,孟信北没有告诉怀一名字,以“她”代称。 倒是没想到,孟信北会把人惹哭。 “我也不是故意的,不知道谁跟她说了我给你送情书的事情,今天她就开玩笑问了一句。我不小心声音大了点,把她惹哭了。” “我要怎么办啊?她今天放了学都没和我还有祁蕙一起回家,给她发消息也不回我。” 怀一在心里“哦豁”了一句,跟孟信北聊多了,忘了还有这回事呢。 犹犹豫豫地,怀一慢吞吞地打字。 “你真的觉得自己喜欢男生吗?” 这次孟信北没有一下子回消息。 怀一咬了咬手指甲,脑海里突然响起柏习的声音:“再啃就要变成狗爪子了。”然后放下了手。 “我也不是很清楚。”孟信北这么回。 “我那时候看着你,觉得好像有一点喜欢。” 只是看着,没有一点交流。 真的会产生真正的喜欢吗? 怀一其实不太相信。 “那如果我和她一样,都是你身边很普通的一个同学,我和她都跟你告白了,你会选谁?”怀一看着反光的窗户,提出了这样一个假设。 消息发出去,怀一才发现这个假设其实不成立,而且过于大胆。 要是孟信北和柏习和自己告白。 不,这个假设,不会成立吧。 柏习,柏习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但是,如果的话,自己一定会选,柏习吧。 应该。 孟信北回了消息,同样质疑这个假设,没有回答问题。 或许得换一个假设。 “你觉得,要是我和她,同时向另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告白了,你会对谁生气?” 这个假设是成立的吧。 要是自己的话,孟信北,与自己没太大关系。 但如果是柏习的话,柏习和其他人告白,意味着,柏习身边会出现其他关系很好很好的人。 这样吗? 不,或许自己的话,不会生气吧。 但是会难过吧。 这种难过,好奇怪啊。 怀一没有时间继续想下去,孟信北的消息已经发了过来。 “怎么可能啊?不可能,我才不信她会和别人告白呢,她这么喜欢我。” 怀一看到这个消息就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一下孟信北,这兄弟,还真是自信啊。 而且,真的太傻了吧。 完全没有在意我好吗?全是她她她。 傻了叭叽的。 怀一回他消息:“?_?” “什么意思啊?” “兄弟,我觉得,只要你明天认真给她道歉,写封道歉信,最好最好,写封情书。” “记住,一定是自己写,认真写,多丑都没关系。” “她肯定会原谅你。” “自己悟去吧。” 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天气越来越冷,怀一每晚回到家之后都把自己缩成一团,在床上看题目。 孟信北就是个憨憨,怀一在期末考前一天才收到他的回复消息。 这人居然隔了这么久,才去给人家道歉。 不过好歹是解决了。 怀一看着数学试卷上的各种标记,叹了口气。 憨憨都能早恋,你却只有怂在被子里和数学题一起迎接期末呢。 第二天怀一坐在后座和柏习聊到这件事,柏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好吧,学霸的心已经飞到了考试上了吧。 接着考了三天才磨完这场考试,走出考场,一身轻松。 希望这次学校改试卷的速度能慢点再慢点。 等我和柏习过完生日再出成绩吧! 说起来,今年要送什么礼物呢? 柏习会送自己什么呢? 掐指一算,快了快了。 (*?√?*)σ 第17章 全糖 快乐假期第一天,埋头睡到自然醒。 就算醒了也不愿意爬起来,怀一裹着被子,听见敲门的声音。 “小一,起床没啊,吃午饭哦。” 是继母。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称呼得比有血缘关系的人还要亲密。 怀爸从来就只叫怀一名字,而继母却在第一次见面就笑着问:“这就是小一吧?” 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怀一坐起身来去开门,看见女人含笑的眼眸。 “下去吃饭吧。” 吃完午饭,怀一提著书包去跑去了柏习家。 拐过一个路口,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这条街道夏天的时候路旁会有浓密的树荫,而现在是很多很多的落叶。 然后再拐过一个路口,再走一小段路,就可以看见柏习家。 门口的保安大叔已经认识怀一了,问了句“又来找柏习啊?”,怀一点点头就跑进去,直到站在熟悉的门前才停下。 怀一喘喘气,敲了敲门。 柏叔叔应该是不在的,柏叔叔总是很忙不见人,不知道柏习能不能听见敲门声啊。 怀一敲完门,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咔哒。”蓝色脚尖对面出现了一双黑色拖鞋。 怀一抬起头,看见柏习端着一杯白水,忍不住就笑起来。 柏习开了门就转身走回去,怀一换好鞋跟着走进去。 居然还在吃饭啊。 柏习从厨房走出来,端着杯牛奶,递给怀一。 怀一在饭桌旁坐下,抱着杯热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看柏习慢条斯理地吃饭。 怀一喝完牛奶的时候柏习也吃完了饭,两个人一个洗碗一个洗杯子,洗完就上了楼。 寒假虽然很短,但是作业却很多。即将到来的春节里作业会被忘在脑后,而再没有几天,就要开学。 所以要在放假一开始,就努力赶紧把作业解决掉。 怀一坐下,拉开拉链,准备把包里的作业拿出来,眼睛却瞅见桌面上散乱着的纸张。 有点像是,乐谱? 没来得及仔细看看,柏习就走过来把那一张张纸全部拢起,叠好之后压在了旁边的书架上。 “做哪门?”柏习看向怀一。 怀一把寒假作业全部抽出来,拿出一本。 还是先做文综吧,要写好多好多字呢。 页码没有变大多少,天色却已然变暗。 怀一打着哈欠,跟柏习一起出门寻食。 吃什么呢吃什么呢? 火锅店,奶茶店,小面馆……实在是太难选择了吧。 那就先来一 15 杯奶茶吧! 正是放假的好时候,无论那家店都是满满的人,怀一拉着柏习随便找了家店,挤在人群里格外暖和。 ——你要喝什么吗? 怀一的眉尾上扬,心里盘算着要喝点什么才好。 “和你一样,半糖。”柏习站在人群里比身边的人都要高上不少,鹤立鸡群一样不动声色地把怀一圈在身边。 ——好的好的。怀一不住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前面还有很长的队伍,在外面站久了,耳朵冷得发红。 怀一揉了揉耳朵,衣服帽子被柏习给盖上来。 是要暖和不少。怀一把手放进兜里,感觉到耳朵被人从帽子外面盖住,仰起头就看见柏习两只手抬起给自己揉耳朵。 怀一手在兜里揣了很久,暖乎乎的,伸出来盖住柏习的手。 当然,由于大小原因,没能盖住。 于是转而扯着柏习的手放进自己的兜里。 超级暖和,有没有? 怀一没有手来打字,于是整张脸上五官都在用力表达。 柏习由着怀一,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怀一拢在兜里,没有动作。 然后在怀一满脸求表扬的表情下回了一句“很暖和”。 好不容易排到,怀一拿到两杯奶茶,插好吸管,手肘推了推柏习。 把奶茶递给柏习,怀一就着吸管喝了一口。 舒服啊。怀一回味着,哎,怎么不甜呢? 怀一捧着杯子,看了看标签,被“半糖”两个字吓了一跳。 不好,拿错了。 怀一扯扯柏习的衣角,瞅见柏习皱着眉,像是也已经喝了一口。 ——好像拿错了。怀一眨巴着眼睛看柏习,指了指柏习杯上的“正常糖”三个字。 既然都喝过了,也不讲究,换过来就好了。 怀一这样想着,换过来自己的正常糖奶茶,高高兴兴地喝了一口,没注意到身旁人凝固的目光。 熟悉的路都快走了一圈,还没选好吃什么。 两个人一人一杯奶茶,怀一左手提着,柏习右手提着,空出来的两只手手背时不时撞在一起。 喝了热奶茶之后,怀一整个人都暖乎乎的,碰到柏习发着冷气的手背冷得打了一个寒颤。 怀一奇怪地转过头去看柏习,发现这人又只穿了两件。 果然,就知道装酷。 怀一吸了吸鼻子,一把握住柏习的手。 必须得好好教育一下,年轻人不知道保护身体,老了是会得老寒腿的! 柏习在怀一牵住手的那一刹感觉到整只手臂被电流爬过,顺着神经麻痹了半边身体。 柏习转过头看向怀一,怀一拿着奶茶的左手托住了他的左手,右手手掌搓着他的手背,直到发红才停下。 直到两个人在一家小面馆坐下,柏习还僵着左手,点好面后看怀一低头打字。 “下次出门一定要穿厚一点知不知道,你现在身体好不知道珍惜,年纪大了才会知道。你看我,我穿了毛衣。” “我还穿了秋裤。” 柏习看怀一扯了扯裤子,一副骄傲的样子,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今天是由奶茶和秋裤组成的呆瓜。 ——天生诱受(bushi ? ?°??°? 第18章 玫瑰 吃完小面就沿着滨江路散步消食。 滨江路上慢悠悠地走,有一种提前进入退休生活的错觉。 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从滨江路这头一直到那头都能看见,个个跳得神采飞扬,配上点灯光夜风,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条路很长很长,两边街景难分出个大概,走着走着怀一就低着头观察起脚下的地砖来。 灰扑扑的,一格一格,让人忍不住想要——蹦起来,踩住一条又一条分界线。 怀一蹦得不算快,有点像小时候玩的游戏。 柏习跟在他身后,回忆那个游戏的名字,是叫——跳房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 这是柏习和怀一玩的第一个游戏,是怀一看其他孩子玩学来的。 六七岁时候玩的游戏,十六七岁再玩,还会不会那么有趣? 柏习自认为不会,那时候他还接触过很多很多乐器,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把所有都学好,而现在,他只愿意亲手拿起鼓棒。 怀一跳到了距离有柏习五六米的格子里,突然回过头朝柏习笑起来。 在流动的无数光点和攒动的陌生人群里,笑得熠熠生辉。 怀一笑起来总是眯起来一半眼睛,下垂着像水面上波光粼粼,清澈潋滟,嘴角又盛着蜜一样永远高高上扬。 眼角的纹路和嘴角的弧度,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或许,有怀一的话,无论六七岁还是十六七岁,甚至是二十七岁。 都会这样有趣。 两人竟然就这样慢慢走到了温青的店里。 时间还早,没多少人。 温青坐着接电话,眉头是不常见的皱起模样,他按了按眉心,见柏习和怀一,冲他们摇了摇手。 今天来的是本地一个小乐队,在台上调试练习,主唱是个高马尾女生,一张口是特殊的烟嗓。 很好听。怀一喝了口果汁,被酸得不行,忘记加糖的柠檬水,酸得牙齿都要掉了,鸡皮疙瘩也起来了。 跑去给自己换完果汁回来,温青看着怀一,笑了笑。 “你俩过几天要生日了对吧,可以允许喝一点酒,要是有想要的东西,记得早点告诉我啊。”说完温青就靠着沙发点燃了一支烟。 温青很少在他俩面前抽烟,或者更准确的是,很少在怀一面前抽烟。 怀一也不知道认识他有多少年了,但记忆里的温青就是一副懒散的痞样,单眼皮不笑的时候看着有点凶,但却经常对怀一笑。 温青不是个地地道道的重庆人,来重庆这么多年也没学会地道的重庆话,总喜欢让怀一听他的重庆话标不标准。 怀一记得他每次都说得奇奇怪怪的,总是被其他客人员工或者乐队的朋友嘲笑,但下次仍旧会拙劣地模仿。 怀一喝了一口新的一杯果汁,这次是甜甜的味道。 然后看到温青把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 说出来的话也像那烟圈一样飘飘荡荡。 “昨天赵科,发消息跟我讲打算结婚了,他那女朋友不是谈了很久了吗,是差不多该结婚了。是该好好找个工作。” “等他结婚请我们去吃饭。”温青笑着看柏习,“顺便过年也放放假,今年就早点放假。” “我爸妈也催我回去相亲呢。我回去看看。” 温青拍了拍柏习肩膀,站起身来,摸了摸怀一的脑袋,然后踱步慢慢走到了黑暗里。 赵科,乐队的吉他手。 怀一对他没什么印象,不过他女朋友 16 曾经给怀一买过糖吃。 贝斯手换过很多个,现在这个也刚来没多久。吉他手又要离开,主唱也没有着落。 而鼓手,鼓手又要迎来沉重的高三。 温青也不再是以前那样年轻,眉目不再那样张扬,不知什么时候被磨钝了角。 他的重庆话都比以前要好上不少,只不过似乎没有什么用了。 怀一撑着脑袋侧过头看向柏习,手里是刚刚送过来的特调酒。 度数比上次怀一误喝的那杯要低,长得也很漂亮。 柏习那杯是蓝色,冰块拥挤在杯中,反射出亮眼的光,柏习的手握住杯子,像是冰雕。 怀一的是透明的颜色,杯底压着一层红色,像是水里的玫瑰。 怀一小心喝了一点,入口就是浓郁的酸,下一秒铺天盖地的苦涩压上舌面,冲上鼻子,让人想哭。 柏习起身上厕所,怀一努力把扭曲的脸恢复正常,看着柏习身影消失在拐角,偷偷地凑近柏习的杯子。 蓝色,幽幽地闪着光,更像大海。 低下头小偷似地用嘴唇碰上杯沿,再伸出舌头舔一舔。 冰块激出寒颤,唇齿要分不出味觉,酒精冲入神经,似乎是甜的,但下一秒又出现了苦味和酸涩,再一秒,只觉得喉咙和胸腔火辣辣的。 怀一深吸一口气,大口喝下自己那杯苦瓜汁一样的东西,等柏习回来,只剩了红色的杯底。 在摇动的灯光里和柏习双目对视,怀一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冻僵了,唯一会的动作只有仰起头喝下那苦涩的液体。 可是当柏习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动作,逐渐向自己逼近,最后一点红色玫瑰似的液体,黏住舌头和喉咙。 是甜的。 口中,喉咙,胸腔里,像是盛开了一簇甜蜜的玫瑰。 报告!偷酒呆瓜开窍ING 俺回来啦| ?.? )? 第19章 弯月 酒精着实是个奇妙的东西。 当它充盈在身体里,血液里,整个人也像是被充了气,要气球一样腾空上升。 怀一跟在柏习身后出门,走到路边打车回家。 他看着柏习挺拔修长的身影,感觉自己好像真地要变成一个气球,不知道什么形状的气球,变成空气里的透明泡泡,一点一点地,脚尖似乎要离开地面。 在气球真的要飘离的那一秒,被人扯住了线。 柏习回头看了怀一一眼,怀一对上他的眼睛就傻乎乎地笑起来,他把乖巧贴在两边裤缝的手拉住一只,握进掌心,然后把人推进后座。 * 喝酒的后劲和晕车一样大。 时隔近一周,怀一在被数学折磨得一蹶不振的中途这样想到。 但是注定还要经受这样的折磨——专指晕车。 早早就偷偷想好给柏习礼物的呆瓜点开手机页面——是几张照片。 铺天盖地的白茫茫的雪。 啊,真是太太太好看了吧!——来自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重庆人的感慨。 给发小准备礼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在各种礼物都基本送了个遍,对方不缺什么东西,自己资金又有限的情况下。 给男生送东西说来说去就是那几样,何况柏习兴趣爱好其实不算那么多,真要计较起来,那些东西怀一现在也送不起。 于是见到那几张照片的当晚,重庆人怀一决定带着半重庆人柏习去看雪!然后,给柏习堆一个柏习等身雪人! 照片拍摄地就在重庆本地,不过去景区还是要坐很久很久的车。 先要打车去车站,要花上一两个小时,这路上希望自己能好好活着不能吐,在接下来,就是坐火车。 从出生到现在,因为晕车,怀一到过最远的地儿就是隔壁省,基本就是个不认路的宅男,也是第一次坐火车。 路痴本人查了很久的攻略,算好资金,才定下来怎么去,住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时针指向了数字六。 下午六点,吃完饭,还有不到…… 怀一扳着手指,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不到六个小时,就可以告诉柏习了! 嘿嘿,有一种拐卖儿童的感觉。 吃完饭,抱着无比的热情干完最后一点假期作业,怀一抱着手机躺上床。 才八点过,还有好久好久才能告诉柏习。 怀一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嘴角翘起,笑得精明又傻气。 “怀一怀一!请求支援!” 孟信北突然发过来一条消息,怀一笑眯眯地点开。 “接收到信号,请说明战况。” 孟信北甩过来一条链接。 “喜欢一个人的十大表现,快来看看,是你吗?” 嗯?什么奇怪东西? 怀一打开链接,页面跳转。 “1.会犯怂,不敢看他的眼睛” 孟信北消息还在蹭蹭蹭窜出来。 “你看第一条,喔,我现在就很不敢看她的眼睛。” “2.发呆的次数明显增多,心情会大起大落” 怀一咬着牙齿继续看。 “第二条也是啊!” “我居然才发现!” “她跟我讲话我就很高兴。” “她要是只做作业不理我。” “我就很烦躁。” “3.总会想,要是我再优秀点就好了” 这也算吗?怀一眉毛皱起来,我偶尔也会这样想啊,柏习那么优秀,我也想再优秀点。 哎,怎么想到柏习了? “www 她以后肯定会很厉害,我好烂。” 孟信北这什么表情,怀一咬着咬着更用力了一点,像是眉毛都在用力的小猫咪。 孟信北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发过来,怀一却被页面上的文字吸引了注意力,呼吸一点点放慢。 “4.不停地找他说话,所有事想跟他分享” “5.愿意为他花费时间,去做很多事情” “6.在人群里,无论多少人都会第一眼看见他” “7.看见他的时候,不会说话只会笑” …… “怀一怀一,呼叫怀一。” “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怀一脑袋里密密匝匝全是字。 闭上眼看过去,吓人一跳,全是“柏习”两个字! “我决定了。” “我,孟信北,明天,就要去告白!” “告白”两个字像是汽油,给心脏加了油,就开始在胸腔了加速跳动,血管都烫起来,热度从心脏蔓延到脸颊。 手机从手里一下脱落,砸上鼻梁额头。 怀一伸手拿手机,被自己的脸烫得一下坐起。 哎哎哎,不对不对,怎么回事。 怀一深吸了一口气,脸颊两侧鼓起来,再慢慢吐出气。 “怀一,十七岁生日快乐!” 备注是鼓  17 棒一号。 来自鼓棒一号难得的感叹号。 时针分针秒针不知道什么时候重叠到了一起。 数字不知道怎么全变成了零。 嘴角眼尾也不知道怎么就翘起来。 “柏习,十七岁生日快乐!” 输完十一个字,完完整整。 怀一又躺下来,整个脸覆上一层云霞,还挂着弯月。 是半永久的弯月。 是不需要看见人,只需要知道这个人存在,就会出现的弯月。 在一生一次的十七岁立春凉夜。 给我们呆瓜纹一个半永久弯月(ФωФ) 链接内容来自某度 有修改 今天也很短 但真的 告白快了快了 | ?.? )? 又来改了改因为发现今天是立春 不过重庆还是冬天的温度 第20章 撒谎 “叮……叮……叮……” 闹钟准时响起。 不知道响了多久,被窝里才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按住它,接着又冒出来毛茸茸的头顶,然后是一张干净疏淡的脸。 眉弓因为好梦被打扰而绷起,嘴巴比眼睛先张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手背使劲连续揉搓那张白面团子一样的脸,眼皮才堪堪撑开。 赖床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怀一不过是再打了一个哈欠,裹着被子坐起身来一看,离自己原定的起床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 于是噌地丢掉被子,汲着拖鞋哒哒哒快跑进厕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洗漱完,提著书包偷摸摸下楼。 脑袋上戴着为了保暖准备的毛绒帽子,嘴巴叼着一块吐司,一手拿着剩下的吐司,一手拿着另一顶脑袋上的同款帽子,以高难度的姿势静悄悄关上门,一路飞奔向柏习家。 书包前几天被柏习背过,带子放松了不少,跑起来包里不知道什么东西晃荡着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一路轻快急促。 昨晚磨蹭半天没有告诉柏习自己准备的惊喜,怀一拉了拉帽子的带子,站到柏习楼下,摸了摸因为跑得太快而发红冻僵的鼻子。 不知道他起床没啊? 怀一察觉自己正在发热,掏出手机给柏习发消息。 “快出来,我在你家门外。” “带你去玩?? (? ˙ω˙)? ??” 飞快发完消息,怀一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时间,不自觉地抖起腿来。 “怀一。”头顶遥遥传过来声音。 怀一猛地抬起头。 柏习站在阳台上,刚好能看见怀一因为视角而缩小的身影。 怀一今天穿的是黑衣服白裤子,跟平时一样。但又和平时很不一样。 书包肩带有一边已经掉下了肩头卡在手肘,头顶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帽子,黑白相间快要和衣服融为一体。 柏习见过这种帽子,今年学校有很多女孩子都戴这样的帽子,毛茸茸的,头顶有两个耳朵,长长的带子能绕着脖子一圈。 看上去很暖和,黑白帽子和黑白衣服里,怀一的脸红得不能再明显。 笑得傻乎乎的。柏习想。 很可爱。 怀一见柏习站在阳台迟迟没有动作,双手挥动起来。 快看,我给你买的帽子!怀一用左手掌心夹住吐司袋子,兴冲冲地指着右手里的柏习专属帽,拿着帽子朝柏习摇手。 柏习眉毛一跳,问他:“我的?” 怀一不住点头,如鸡啄米。 “自己开门上来。” 怀一左手比了个“OK”,用密码开门上楼,柏习也洗漱完毕。 “今天去哪儿?”柏习抽出纸巾擦干手,捏了捏怀一头顶的毛绒耳朵。 ——去山上看雪! 怀一伸手把帽子递给柏习。 ——快把衣服换好,再带一套换洗的,其他的就不用担心了! 怀一把柏习推向衣柜,顺手拿起他的书包拉开。 柏习拿出一件白T和一条黑色休闲裤塞进包里,和身上穿的几乎看不出差别。他转身准备去拿要穿的外套,被怀一扯住衣角。 ——就这个? 怀一扯了扯柏习身上薄薄一层单衣,惊讶地睁大眼睛。 柏习手上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准备往身上套,被拉住后就无法动作。 ——绝对不行!怀一比了个“×”。 柏习接过怀一递过来的书包,看他前倾靠近衣柜,从里面扒拉出来一这个冬天没有碰过的毛衣,和他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衣柜的秋裤。 怀一从柏习手里拿过来书包,把衣服一股脑丢给他。 ——你在家里这样穿没有关系,但是我们今天要去看雪哎! ——山上很冷的!给我穿厚一点。 在怀一的监控下,柏习终于穿上了毛衣秋裤。 帽子也要戴好。 怀一趴到床上把被柏习放到一边的帽子拿过来,给柏习把外套拉链拉上,垫着脚尖把帽子也给他戴上。 柏习像个玩偶一样任怀一摆布。 怀一绕到身后把丢到后面的长带子从另一边拉过来,然后又绕回来。 柏习的呼吸擦过怀一头顶帽子的耳朵,一低头,就能亲上那双毛茸茸的耳朵。 很软。让人忍不住低头蹭了蹭。用下巴,还有嘴巴。 坐上出租后怀一就插着耳机睡觉,司机在路上不停变道,神龙摆尾,怀一身体也不自主跟着摆动,等下车,柏习左边肩膀已经有些僵硬。 绿皮火车不是老电影里的破旧模样,干净发亮的车身稳稳行驶,要坐上两个多小时才能到目的地。 “重庆→汕头”的火车,一路上与无数藏青墨绿的山擦身而过,水绿得像翡翠。 怀一上火车后不再晕车,慢慢恢复了活力,把早上没有吃完的吐司拿一片出来啃了两口,剩下的递给柏习。 啃完那片吐司,怀一喝了两口水,把耳机掏出来。 耳机在兜里缠成让人头大的一团,半天解不开,让怀一觉得自己又要晕车了。 柏习本来吃着吐司看窗外,冷不丁被身旁人戳了一下。 ——来听你的歌吧!怀一指了指手里乱成一团的无解耳机,小狗眼睛在帽檐下亮晶晶地盯着柏习。 柏习自然而然地下意识伸向口袋,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停住了动作。 怀一还趴在桌子上看他,柏习把耳机从手机上扯下来递给他。 “待会儿会有很多隧道,没信号,我没下载,听不了。”柏习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慌。 怀一不疑有他,把柏习的耳机插上自己的手机,顺手递了一只耳机给他。 说着迎面就是一个隧道,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撒了谎的某人接过那只耳机塞到耳朵里。 指尖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一路醒了睡,睡了醒,两个人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到了一起,怀一的脑袋在下面,柏习的脑袋 18 叠在上面。 驶过最后一个隧道,日光跳跃在脸颊上,柏习抬起手挡了挡,怀一不自觉往身边的肩膀缩了一缩。 该下车啦。 进度:1/3 (●???●) 更新时间逐渐奇怪了起来 后面感觉会晚上再更了 第21章 证人 去山里的路实在是太过漫长。 两人先到了山下的县里,草草吃了碗味道连怀一都自愧不如的小面,又坐上去山半腰镇上的车。 怀一订的民宿在那里,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两人打算歇一晚,明早再去山上。 放好东西,打开电热毯,怀一全身上下都是晕车留下的后遗症,腰酸背痛还想吐,再加上那碗味道奇怪的小面,胃里翻滚着不舒服的感觉。 下午四五点的样子,睡了吧晚上可能睡不着,不睡吧又没什么太大意思。 怀一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脊背隔着T恤被电热毯升温发烫,忍着睡意连续过了五关开心消消乐,翻个身看见柏习手指划过屏幕,不知道在干什么。 说起来,又饿了呢。怀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还想吐,但真的好想再吃点什么。 想着想着就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爪子,摇着手腕冲柏习招手。 柏习戴着眼镜,其实在发呆,视线尽头突然出现晃动的白色物体,打断了他的思考。 顺着望过去,看见怀一眨巴眨巴的眼睛。 ——你想吃东西吗?怀一撑起身体。 “你想吃什么?” 时间不算早了,八九点,在这个地方,说不定饭店都要关门了。 ——出去看看吧。 “好。” 室内和室外的温度差了不少,山上飘着雨,视线所及之处不出十米全是白雾,看上去十分萧条荒凉。 估摸着是不会有什么吃的了,怀一搜了搜附近的美食,也没看见几家。 罢了,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雾里走着,夜晚不见光,衣服湿了一层。 走了不知道多久,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怀一转头看见被他强制性戴上帽子的柏习,觉得自己的做法真的万分正确。 帽子上已经裹了一层雾水,柏习转头看他,临近店里的灯光映出来,看着柏习的睫毛和眼睛似乎也全是雾气。 看着那双眼睛,怀一不自觉发起呆来,直到被从店里传出来的声音给吓出来。 “怀一啊,来来来。” 声音倒是好听,怀一觉得曾经应该听过,循着声音来处看去,看见南杭拿着筷子,笑眯眯地打招呼,旁边坐着,曾经见过一面的,在南杭门口出现过的吉他小蓝毛。 居然是认识的吗? 柏习坐在小蓝毛对面,怀一坐在南杭对面,两人要了两碗小面。 “这是小怀一,柏习你知道的。”南杭拿着筷子,介绍起来,“他叫林澜,小名是澜澜。” 小蓝毛,不,林澜,看着比怀一他们大一些,朝两人点头算认识,听见南杭后一句话扭头皱眉看他。 南杭吃完一口面,摸了摸林澜脑袋,像是安慰炸毛的小狗。 一桌四碗面,吃一口聊一句。 “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南杭问柏习。 “生日,怀一说来看雪。”柏习喝了口水回他。 “哇哦,原来是生日啊,十几岁啊,那我就请你们吃这碗小面吧。就当长寿面了,不错吧。” “十七岁,谢了。” “我们才从山上下来呢,带这个北京人儿见识见识了我们重庆的雪。” 南杭说着就揽了揽林澜的肩膀,把林澜呛个半死,不停喝水咳嗽。 “待会儿也没事儿,打麻将吧,我才发现的。”南杭拿出手机,吸引了怀一的注意力。 一切小游戏都可以吸引怀一的注意力。 吃完饭,一行人回酒店,才发现他们住在同一家。 两两一床,南杭本来准备传授林澜麻将绝技,无奈遭到倔强拒绝,坐到了怀一旁边。 “开房了啊开房了,快进来快进来。”南杭游戏里开好房间,“今天我就要成为大富翁!要算钱的哈!” 怀一在南杭身边举起小手,其他三个人看向他。 ——可是我也不会哎。 南杭和林澜看不懂手语,由柏习翻译。 “他不会打麻将,我也不会。” “哇,没想到啊,居然抓住一个不会打麻将的重庆崽子。”南杭搂了搂怀一,“没事儿,我教你,包教包会,一局出师。” “把对面那俩杀得片甲不留!” 不是所有川渝人都会打麻将,不过血液里的基因确实优良。 打了一晚上,正如南杭所预料那样,怀一一路顺风顺水,赢得盆满钵盈。 夜里十一点近十二点,牌局散场。 南杭提溜着输得焉焉的林澜回房间,柏习去厕所洗漱,怀一趴在床上看四人小群里进的账。 柏习从厕所出来,就看见饼似的趴在床上的怀一,笑得开了花。 “厕所好像没有热水。” 怀一一听见这话,双手半撑着回头看,猛地翻了个身。 “我打电话问问老板。”柏习找到桌上的联络卡,拨电话。 电话那头只有嘟嘟的声音,迟迟没有人接。 ——可能是太晚了,我问问南杭哥吧。 发了个消息,南杭答应得挺快,回了个房间号。 ——过去洗漱? “那走吧。”柏习本来准备回他已经用冷水洗过了,想到怀一唠叨的神情,只回了这句话。 隔了一道走廊,还得拐个弯,门开了个缝。 怀一和柏习逐渐走近,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怀一敲了敲门,被房间了一下提高的音量盖住。 “哎哎哎,待会儿怀一他们来了!你放手!” 怀一再敲了敲门,背后突然刮过来一阵大风,门咣的一声打到墙面上。 房间里的景象完全展露在眼前。 被害人:南杭。 嫌疑人:林澜。 目击证人:怀一、柏习 事件描述:被害人被嫌疑人压在床上,衣衫不整,双手无法挣脱。据目击证人所说,嫌疑人不顾被害人反抗,在他们看见时正以小狗啃骨头姿势咬住被害人锁骨,转头看见目击证人,不加悔改。 “啊,怀一,水会不会太烫了啊?我帮你调调。”南杭站在厕所门口,看怀一接水。 ——不用了,谢谢。 “他说不用了。”柏习用热水洗完脸,顺带把南杭赶出厕所。 洗完有生以来最僵硬的一次脸,怀一躺会自己的床,夜里接到南杭的消息。 大概是觉得怀一受到的冲击比较大,南杭还解释了一下。 “怀一,明天我们就不和你们一起上山了哈,林澜他今晚输多了不开心哈哈哈哈。” “柏习早就知道我就不解释了,  19 林澜是我男朋友,这次玩了明天我就和他回北京啦,有机会再见!” 怀一回了个再见,点了点南杭的头像,看见他最新的一条动态。 “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雪啊!” 配图是自拍,大概是趁林澜不注意,南杭亲吻他的侧脸。 怀一不怎么刷动态,这条动态是今早发的。 下面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的赞。 来自他们的共同好友——柏习。 进度:1.5/3 日后一天打麻将,呆瓜在鼓棒手下输得一塌糊涂 表示不服。 ——肯定是你运气好,明明我那次赢了,再来再来 “原来你不知道是我在让你吗?” 哈哈哈,没想到啊,上章撒的谎得明天才能揭晓啦 明天见 第22章 示播列 山里的夜好安静,所有声音和散漫心事都被大雾吞掉,半晌入眠,一夜无梦。 疑问动荡不安试探全部封禁,是心口不宣的守口如瓶。 醒来时间已经不早,省去早饭,联系好上山的车。 山路曲折蜿蜒,数不清的拐弯,拐过一个弯就是白茫茫的大雾,充盈在山谷和半空。 怀一压住晕车的不适,贴着车窗往外看。狭窄的山间公路,上山一侧便是悬崖,白雾弥漫,像极诡异故事里的杀人场景——行驶路上的车辆一个不小心就滑进白雾谷底,摔得粉身碎骨…… 而他怀一,正当车辆卡在树枝缝隙间,大力拉出被冲撞得昏迷的柏习,轻功一跃而上…… 柏习坐在靠公路内里一侧,和怀一头朝一个方向。只见怀一插着耳机往窗外看,本还皱巴巴的一张脸一下起死回生般神采飞扬起来——他是料不到怀一已经在脑海里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大戏的。 做完自己英雄救美的春秋大梦之后,两个人在停车场下车,早晨起床时还有些扭捏的两人藏着各自的小心思。 “注意哈同学,待会儿上山之后,你们可能会遇到当地人养的牛还有羊,不要伸手去碰啊,注意安全。你们可以做那个小火车去玩,包来回的。”送他们上山的叔叔交代好事情下了山。 ——要坐那个吗?怀一指了指那个小火车。 “都行。要吃点东西再去吗?”柏习看到那边有一些卖东西的小吃摊。 ——那先吃东西吧。 怀一和柏习朝着小摊走,每家卖的东西差不多,老板都无比热情,怀一被哄得买了不少东西——炸串、糍粑、红薯。 东西不少,价格也不少。两人一下子肯定是吃不完了,不好意思带上小火车,只能边走边吃。 事实证明,不能对景区的东西抱有太大希望。 炸串,不好吃。糍粑,硬得咬不动。只有红薯能勉强下嘴。 怀一提着糍粑,抱着红薯啃,听见身边清脆的“喀嚓”一声,转头就看见提着炸串袋子的柏习用勺挖红薯,清脆响声来自断成两半的勺子。 怀一把自己没用的勺子递给柏习,不出一分钟又葬身毒手。 ——哎哎哎,吃红薯就是要啃嘛,你看我。怀一撕掉一点红薯皮,把红薯掰开一点,啃了一口给柏习做示范。 看见路边的垃圾桶,怀一抢过柏习手里的袋子,拿着糍粑和炸串丢进垃圾桶。 听到“咕咚”一声,怀一叹了口气,是金钱的声音啊。 转身看见柏习终于放弃了勺子,啃了一口,怀一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他们来的时间不太对,山上的雪基本化了,沿着步行道走了这么久,只看见路边和林间一层薄薄的雪。 倒像是来看雾的。怀一看了周围一眼,在心里吐槽。 穿过这片松林才会到滑雪场,怀一寄希望于那里,希望那里的雪可以多一点。 林间路滑,怀一小心翼翼地落脚,偶尔抬头看,一扫眼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两个女孩,穿着汉服在拍照,红衣白雪,倒是好看。 ——你看!怀一扯了扯柏习的衣服。 ——祁蕙,我朋友,就是经常来看你的有个女孩,她最近也在搞这个,还有很多其他的裙子,动态里全是。 ——看起来不错哎。 怀一头上沾了林间掉下来的树渣,柏习伸手扫掉,点头嗯了一声。 ——她说有机会让我瞧瞧,过几天我拍给你看。 “好。” 走着走着就出了树林,滑雪场里是不断循环的广播,还有各种各样的滑雪尖叫。 买了一个滑雪板,买好后怀一却犯了难。 这个小雪坡说起来也是有些陡的,场里人也不少,小孩家长,男生女生,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撞上,然后翻车掉进雪里。 听到身旁的一声尖叫,怀一把板推给了柏习。 ——要不你先试试吧。 柏习直视怀一,怀一故作镇定,柏习没戳穿他,弯下身坐到板上。 滑下去一次很快,怀一站在上面,看柏习波澜不惊地滑完走上来。 身边滑的人不少,突然窜出来一条金毛替主人把板拉上坡,甚至还有把板连在一起滑的一家人。 越看越怕,勇气这种东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到柏习走上来,怀一还盯着别人。 视线里出现了一对情侣,男生坐在后面,女孩坐在男生怀里,看上去——非常安全。 “要不我带你滑?” 柏习已经站到了怀一身边,看见那对情侣,心头微动。 这,可,可以的吗? 怀一心里都口吃起来,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 柏习已经坐上了板,拍了拍前板:“来。” 怀一坐到板上,觉得身体有些僵硬。 奇怪,好奇怪,也不是没靠这么近过,可是…… 都忽略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体温隔着外套似乎也在传递。 空气和着雨是冷的,耳朵和血液却热起来。 速度飞快,周边擦身而过很多陌生人,因为刺激和一丝害怕,怀一手掌贴上柏习放在身侧的大腿,压着身子贴紧身后的人。 他叫不出声,只能闭上眼睛,抓紧柏习,以这样的方式缓和恐惧,也因此没有察觉身后人的僵硬。 “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到达了坡脚。 “还要来吗?” 慢慢走到坡上,柏习在前转过身来问。 怀一本想抬头回他,看到他却突然打了个喷嚏,脚下一滑,扑向柏习。 柏习见他要扑到地上,立马伸出手把人接住,两个人一起倒进了雪地。 怀一脑袋贴在柏习脖颈,一呼一吸间能嗅到柏习身上的味道,他无法形容,只觉得这姿势似乎有一点尴尬,却僵着没有动作。 柏习躺在雪上,怀里搂着个怀一,脖颈后面是雪传递过来的凉气,锁骨间却是怀一的呼吸,痒痒的。 几秒变得很漫长,短短  20 时间内脑袋像是短路。 怀一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冻得失去了思考能力,不管不顾地,一下把自己全部卸了力,陷进柏习的怀里,甚至忍不住动脑袋蹭了蹭。 好暖和。好舒服。好,喜欢。怀一咬着嘴里的肉,忍不住喟叹,把今早的扭捏和怂忘到了脑后。 呼吸之间发生的惊心动魄,在各自心底掀起波涛汹涌。 怀一借着力站起来,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像是吸猫的变态。 不过柏习只是低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没有和他对视。 吸猫很开心,可吸完之后猫猫却不再搭理你,怀一摸了摸鼻子,又心虚又空虚,在心里叹了口气。 由于湿了衣服裤子,两人踏上了返程的路。 下山坐车,再歇一晚,要是明天有雪就再来看看吧。怀一这样想着。 想一起看个雪,嗯,很简单的想法。 走来和离开滑雪场走的是不同的路,归路是人迹稀疏的马路,小火车倒是见到不少,大雾因为逐渐大起来的雨而更加浓重,只够看清一臂之内的人。 让怀一又回忆起今早来路时的诡异故事,似乎更容易发生再这里。 想着想着怀一就往柏习身边靠了靠。 ——要不放歌听吧。怀一戳了戳柏习。 这么安静,挺适合放歌的。 “好。”柏习看了看怀一,喉结微动。 柏习歌单里各种各样的歌,听着听着怀一突然来了拍照的兴致。 ——你别动,我拍一张。说着怀一就先跑到了前面。 镜头里是黑衣白裤的人,身高腿长,轮廓深邃。 背后是不见尽头的茫茫大雾,他是视线所及之处唯一的天地。 背景音乐切换,怀一听见柏习说话。 “怀一,这是送给你的歌。” “生日礼物。” 希望你会喜欢。 我准备了很久,犹豫很久才拿出来。 它是属于你的歌。 它是我和你的示播列。 示播列,指一种只能在特定语言中以特定方式讲述的秘密语式。依据《旧约》的记载,以色列的士师耶弗他带领基列人与以法莲人争战得胜后,基列人把守住约旦河渡口,以防止以法莲人逃亡。有人想要过去一定要说出“示播列”一语。因为以法莲人无法准确发音,只能说出“西播列”,基列人便可辨识出谁是以法莲人而将他杀死。参见《旧约·士师记》12:4——6。→这个东西画个重点 进度:2/3 今晚会把告白码出来 今晚或者明早发 ?( ??˙ω˙?? ?) 第23章 甜心酷哥 女装哦 第二天两个人没有机会一起去看一场雪,并不只是因为山上没有下雪,还因为来自各自家长的一通电话。 那首歌没有播完,怀一爸爸打来电话问他去了哪里,柏习妈妈一通电话催他回香港。 回到重庆,一人转车回家,一人坐上飞回香港的飞机。 返程途中怀一把那首歌单曲循环潦草。 直到躺在家里的床上,被怀爸叫吃饭的时候,怀一脑子里都还是昨晚的柏习。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怀一伸不出手,就发消息给他,让他把歌发给他。 掏出耳机听歌的那一刹那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在车上不给自己放歌的原因是这个。 怀一想着那双发亮的眼睛,咂摸出来来自酷哥的一丝不好意思。 从两个人认识那年开始算,他们俩分开的时光少之又少,仅限于柏习妈妈要柏习回香港的时候。 怀一对柏习妈妈没有什么印象,只是从柏习和她偶尔的通话中感受到强势和干练,而柏习爸爸,是个相对温吞的一个人。 正是因为性格不合,两人才会在柏习不足一岁就离婚,然后柏习妈妈带着柏习回到香港。 而柏习回到重庆的原因,怀一还记得。 在柏习还没现在这么少言的童年时期,怀一在柏习身旁听到他对他母亲说过的话。 “我不回去!我不想学小提琴,我说过了,我想学打鼓!” 孩子同母亲意愿相悖,是柏习和母亲十几年来从未解决的问题。 相较之下,柏习爸爸显得宽松许多,同样是个忙得脚不沾地的人,给予柏习应有的物质条件和无比自由的选择。 母亲和父亲近乎是两个极端,柏习处于其中,只走了自己的路。 而怀一是他永远的听众。 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怀一不自觉打开手机日历,数了数日子。 快到过年了,也应该回来了。 做完了作业的闲散人士打开了一本书——来自他们班的书柜,语文老师准备的。 封面是作者肖像,怀一看了看名字——《金阁寺》,作者,三岛由纪夫。 怀一读书速度一向很快,从小到大他读过各种故事书,甚至看过初中女同学从学校门口小书店买的杂志。 这本书他却读得很慢,一字一句,细细琢磨。 中途吃个晚饭,继续边听歌边看书。 读着读着,打了个盹,趴在书桌上睡了一觉,被窗外吹进来的冷风刺醒。 睡醒后脖颈疼痛,脑袋昏昏沉沉,楼下突然传来叮当叮当的杂乱声音。 怀父休假在家,比怀一先出房间下楼。 怀一探头一看,只见继母躺在地上,面色痛苦苍白,嘴里发出痛呼,抱着肚子,怀父抱着人,抖抖索索打急救电话。 怀一冲下楼,差点踉跄。 怀父抱着人不敢动,不停重复“车快来了”,怀一张了张嘴巴,然后无力地站在一旁,像是被定住。 直到跟着人走到车旁,怀父才注意到人。 “怀一啊,待会儿自己早点睡。” 没等怀一点头,人就转了头。 头脑昏沉,怀一收拾好地下散乱的一摊,回到自己的房间,书还瘫着,窝进被子里。 祁蕙发消息说明天见面,要给他惊喜,遮遮掩掩地不告诉他。 怀一回了个好,打算早点睡觉。 生病时候意志力总是薄弱,怀一脑袋里突然涌进今天才看的书里的话。 今天读得那么慢,像是字字都要刻进脑海里那样,这时候便字字诛心。 “不必说,口吃在我和外界之间设置了一道障碍。我总是无法发出最初的音节。这最初的音节就像隔着我和外界那道门的钥匙,可惜总也开不开锁。正常人可以自由自在地表达,他们和外界的那道门总是敞开着,通风畅快。我却无论如何做不到。我的钥匙生锈了。” 哑巴和口吃大概感受是有些相似的,怀一想,就像今晚,他其实并不想那样木呆呆地站着,可是失去言语,无力的人,像是失去了灵魂。 “口吃的人为了发出最初的音节焦虑不堪,就像拼命想从浓密的粘胶中 21 脱身的小鸟。总算摆脱的时候,已经迟了。当然也有暂时停下来等我手忙脚乱脱身的现实。但这种停下来等我的现实,已经不再鲜活。当我历尽艰辛抵达外界,外界往往已经变色、偏离……所以我开始接受这样才是适合我的现实——横在眼前失去活力的、一半已经腐臭的现实。” 是的吧。对我来说,最开始的焦虑已经不见了。这个世界已经是这样的了,可耻地想要逃避,有错吗? “如此,不难想象,这样的少年拥有着截然相反的权力意志。我尤其喜欢历史中关于暴君的记载。如果我是惜字如金的暴君,即使口吃,臣子们必定也整日战战兢兢看我脸色行事。我完全没必要通过清晰流畅的长篇大论来解释我的残暴。沉默是对残暴最正当的解答。我享受这将平日里小看我的老师同学私自处刑的快乐。同时,我也想象自己是内在世界的王者,冷静看破红尘的大艺术家。虽然外表困顿,我的内心却比任何人都富有。看起来碍眼的劣等少年认为自己是被选中的人,这样想也不意外。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一定有我还不知道的使命在等着我。” 或许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在什么时候呢?在谁出现之前呢?我的使命是什么呢?谁来告诉我呢? 是谁啊? 怀一已经失了理智,昏昏沉沉地,脑袋里突然闪过一道身影,像是道光。 怀一跌跌撞撞伸出手去抓,手机里一个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因为他的口不能言,联系人寥寥无几,除了发现他有手机的父亲,就只剩下一个人。 ——柏习。 通话一秒就被接起,像是等在那一头一样。 那边似乎在和别人说话。 怀一听见他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怀一?怎么打电话给我?” 听到就很安心的声音,跟猫猫狗狗的叫声一样,听着就很舒服。 这是怀一入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睡了一觉起来好了不少,怀一打开手机看见满屏幕的消息和长达五个小时的通话记录,想起来昨晚自己干的蠢事。 先是回复了怀父的叮嘱,继母情况还好,要在医院住几天,让他自己照顾好自己,记得吃点东西。 再小心翼翼地发消息给柏习:“昨晚就是不小心打错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消息发出去,柏习没回,怀一看着那个颜表情顿了顿,撤回消息。 “哈哈哈。” “刚刚不小心又发错了。” 斟酌完用词,怀一踏上去找祁蕙的路。 祁蕙约在了一个怀一没有听过的地方,到了位置发现,是一家服装店。 走到门外就看见许多和祁蕙平时发的动态里类似的裙子,怀一顿了顿脚步,不敢走进去。 “进来呀!”祁蕙从里面探出脑袋,朝怀一招手,把人拉进了店里。 “姐姐,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叫怀一。”店里还有个女生,看上去比怀一和祁蕙大上不少,身上穿着和祁蕙类似的裙子。 怀一被祁蕙摁在座位上,那个姐姐走过来,弯着腰,仔仔细细打量怀一,眯着眼睛,让怀一不大适应。 “嗯,不错。”女生伸手挑起怀一的下巴,“带他去换衣服吧。” 什么?怀一一脸懵逼,想要怂起来。 “怀一啊,那次你不是说我的裙子挺好看吗?而且你的生日嘛,给你补个礼物。”祁蕙突然移动脚步,露出身后一条小裙子。 内心大大的震惊,怀一忍不住瞪大眼睛。 “好看吧!待会儿让姐姐给你画一下,你就是最靓的!”祁蕙推着他站起来。 怀一指了指自己,得到祁蕙的一个点头。 啊这……怀一看看那个裙子,又看向身边的人。 祁蕙期待地看着他,完全无法拒绝。 姐姐在背后开口:“相信我好吧,小朋友。保准让你满意。” 于是怀一进去换衣服。 搞定一切花了不少时间,到了正午,原本还有些饿的怀一任由祁蕙折腾,饿过了头,倒是没了吃东西的欲望。 “搞定啦!睁开眼睛吧!”祁蕙打了个响指。 怀一睁开眼睛,被祁蕙推到镜子前,倒是要认不出自己了。 人生第一次女装呢。 怀一扯了扯红白裙摆,又不习惯地拉了拉衣领,摸到袖口的蕾丝边。 镜子里的人戴着齐肩短发,原本清秀的脸化妆之后透出一丝甜。 怀一眨了眨眼,确定这是自己。 “怎么样?满意吗?” 祁蕙在身边不住点头,怀一也跟着不自觉点了个头。 “那就行,去玩吧。” 祁蕙带着怀一去了邻近的一家猫咖,还遇上了她认识的朋友。 怀一和祁蕙她们终归有些话题谈不到一块儿,祁蕙也不强迫他玩,于是怀一抱着猫,偶尔听两句点点头。 还是猫猫可爱。怀一坐着坐着有些累了,未去的病气又冒上来。 猫猫还在脚边蹭着,怀一却不敢伸手抱了,怕传染,告诉祁蕙后走到一个角落坐下。 趴在桌上,一不注意就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是听到了祁蕙激动的声音和猫猫嗲嗲的叫声——是只布偶,店里头牌,一向高冷,多少人求它叫也求不到。 怀一眨着眼睛,看见布偶扒拉着一个人的腿,蹭了一腿的毛。 而腿的主人弯下腰,把猫抱起来,正好和怀一对视—— 柏习,猫猫? “生病了?”柏习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怀一的额头。 “带你去拿药。” 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里,靠着柏习才能走路。 也不知道怎么和祁蕙说的再见。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柏习背上。 生病的人有撒娇的特权。 怀一觉得自己已经被幸福的泡泡包围。 走到一条巷子口,鬼使神差地,怀一拉了拉柏习的袖子,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脑袋已经乱成一团浆糊,发热得只能靠直觉表达。 怀一大着胆子,把柏习拉进小巷里,外面人潮涌动,小巷里却很安静,借着路灯的光能看清各自神情。 ——我不想去看医生。 怀一是不知道自己脸此刻是什么样的,但柏习看得见。 “不行,你脸太烫了。” 怀一抓住柏习贴着自己脸颊的手。 ——我补给你一个生日礼物,好不好? 越是天真,越是蛊惑。 柏习察觉自己无法拒绝。 怀一踮起脚尖,口红蹭在了他的衬衫领口,他却无法把他拉下去。 那双唇是温热的,应该比正常的温度要高吧。 柏习这样想着,那就一起生病吧,也没什么不好。 左手与右手十指相扣,手  22 掌贴上后脑勺把人压在墙角,借着灯光看向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 怀一,是你先的。 怀一,你是我的。 那双眼睛可真是好看啊。柏习挪不开眼睛,却看见怀一突然瘪起嘴。 怎么了?倒是一下让柏习慌了心。 ——蚊子为什么又咬我? 怀一眼睛一眨,像是要哭。 大概是因为站在了树下。柏习忍不住笑起来,怀一一向是招蚊子咬的,从小到大,只要怀一在,自己就可以逃脱蚊子折磨,而怀一,小哑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会气呼呼地把花露水浇到他身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看到的说法,那时因为想起怀一才多注意了一下。 ——如果经常被蚊子咬,说明你的血比较甜。 柏习笑出了声,拉住怀一挠痒的手,防止抓破。 说出口的话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因为你是个甜心小哑巴。” 怀一听到他笑,给了他一个头捶,砸到他胸前。 柏习难得笑得这么开心,一笑就止不住。 感觉衣角被人扯了扯。 瘪嘴的小哑巴皱眉看他,没有比手语。 柏习看见了他的口型。 “甜心酷哥。” 我听到了。 呆瓜酷哥 初吻?? 爆字数啦!??.?.??? 第24章 福娃呆瓜 怀一好轻。柏习没再背他,打算把人抱出去,然后打车回家。 他舍不得把他放下,如果不是因为要打车,连眼睛也不想挪开一秒。 怀一窝在柏习怀里,闭着眼睛,脸上红扑扑的,嘴里还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大拇指。 柏习低头一扫,就看见他嘴巴一动一动,仔细一看,才发现怀一的动作。 “怀一。” 怀一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喊他。 “不可以咬手。” 只听见最后两个字,怀一反应了好久,才听懂一整句话的意思。 他吸了吸鼻子,透过眼前的这个黑色影子看见黑色的天,圆圆的月亮,以及头顶耀眼的路灯,在那颗黑乎乎的脑袋背后,留下一个光圈。 很多次都有过这样的想法,怀一此刻又在脑袋里重复。看不清眼前人的脸,但直觉就是这个人。 下辈子要当一盏路灯,你路过的时候,我可以努力变得更亮,然后你就可以注意到我,停下来拥抱我。 不行的话,我也可以抱你。 柏习见怀一放开自己的手指后拦到了一辆车,准备把人抱进车里。 可怀中人的手却一点都不老实,趁着他双臂抱着他腾不出来,就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那双手热热和和的,一路从胸前爬到脊背,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抱得很用力。 司机师傅是个健谈的,操着一口带着东北味儿的重庆话,边开车边说话。 “哟,小兄弟。接女朋友回家买,不是喝多啊噻,隔哈儿莫吐我车上哈。” 怀一突然变得很黏人,柏习衣服敞着,就一直不停地蹭那块白衬衣,东一块西一块,红的白的黑的到处都是。 柏习任由他,回司机话:“没,他生病了。不过麻烦开慢一点,他有点晕车。” “好嘞。”司机见柏习没有多大聊天欲望,打开车载音乐,放慢了速度,哼起小曲儿。 到家后第一件事是给怀一吃药,但两个人都还没吃晚饭,柏习把人放到床上,找到自家父亲上次出门前在家里留下的两袋速食粥泡上,接到了怀一父亲的电话。 “对,怀一在我家。”柏习听见怀父在那头一下放松的声音,没告诉他怀一生病的事情。 “不用谢,好,再见。” 柏习挂了电话,才发现没看见怀一的手机放在了哪里。 手忙脚乱的几个小时,接到电话,跟母亲说好,回重庆,看到消息却联系不上人,找到温青要到祁蕙联系方式,才把人找到。 猫咖里人来人往,他却一眼见看见那个趴在角落里的人。 要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或许就像是,看见了小时候长发怀一的放大版。 是看不见正脸的,第一眼只看见了凌乱头发遮不住的那节突出颈骨。然后是他见过也想象过无数遍的圆润鼻尖,鼻翼因为呼吸微微颤动,睫毛安稳停住,盖住那双好看的眼睛,眼皮和眼尾都沾着亮片似的东西,嘴巴也亮晶晶的。 是漂亮的。柏习觉得。那裙摆,让他变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那样天真的美感,他没在任何其他人身上见过。 只有怀一,这样好看。 柏习没意识到自己又笑了起来,站起身来把粥端过来。 “怀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又没那么烫了。 柏习把被子拉了拉:“吃点东西,然后吃药。” 怀一睫毛轻颤,亮出黑黑的眼瞳,鼻腔里发出不情不愿的闷哼。 柏习印象里怀一从没发过烧,也难得一见他这个样子,手指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肉。 怀一摇头躲开。 “吃完药我把我爸上次买的糖找出来,要不要?” 柏习难得哄人,他只会哄怀一,因为怀一最好骗了。 柏习爸爸上次买的糖不知道是从哪里出差带回来的,早就吃完了。不过他记得刚才看见了几颗大白兔。 怀一肯定是分不出来的,毕竟大白兔的地位是无可动摇的。 一碗粥下肚,要等一会儿才能吃药。 柏习收到了祁蕙的信息。 “对了对了,忘了提醒你。” “怀一今天化了妆的(很好看对不对),记得让他把妆卸掉,不然他忘记了的话对皮肤不好。” “本来我打算和他一起卸的,他袋子里装了小瓶卸妆水和洗面奶,还有一点补水的,记得看字哈,先是卸妆巾卸妆水再是洗面奶,最后擦点补水的。” “那个一次性橡筋是用来绑怀一刘海的,也别忘了!” “好的,谢谢。” 柏习回完消息,发现怀一大概是太热了,偷偷掀开了被子。 整个人陷在被子里,很像一个,小福娃。 柏习打量了一下这条裙子,看不出来哪里有袋子。他把被子再掀开一点,露出福娃本娃整个,才看见右手边斜挎着的一个小袋子,毛茸茸的,带着点红色,所以没能及时发现。 怀一这样躺着取不下来袋子,得让他坐起来。 柏习凑近福娃的脸,鼻尖相对,蹭了蹭他,再忍不住,又不太好意思,于是亲了亲嘴角。 是草莓味的。 ——是祁蕙特地准备的草莓味唇膏。 草莓有些上火,柏习觉着自己的脸也有些烫,打开口袋,看见怀一的手机,还有祁蕙说的东西。 药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吃,柏习只能架着怀一,垫上毛巾,让他坐上洗漱台。  23 好不容易取下来假发,柏习拿起那根橡筋。他手掌大,手指也长,那根小橡筋在他手里显得颤颤巍巍,最后勉勉强强立起来一个小揪揪。 怀一半睁着眼睛,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天线”,陷入了呆滞。 “眼睛闭上。”柏习咳嗽一声,放轻力气给那张脸擦一点水,又照祁蕙说的看那几个小瓶子。 到洗脸这一步只能叫醒怀一,半梦半醒地洗了把脸,毛毛糙糙地擦一点爽肤水,洗漱完,最后躺上床。 怀一已经要撑不住睡过去,被柏习撑着吃药,最后都忘了那颗原本应该到嘴的糖。 搞定完所有,柏习躺在另一边,想起有次怀一说的话,说他的眼睛里有星星。 其实怀一才是吧。 不管是什么样子,穿着裙子或者什么,被说成像个女孩,又或者是因为不能说话而被排挤。 他眼里永远有星星,穿裙子他也能一眼认出来,是个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好,不能说话也没有关系。 柏习拉住怀一的手,挤进他的指缝。 怀一下意识用力捏了捏,转过头朝向柏习。 就这样吧,和怀一在一起,不能再好了。 趁着呆瓜睡觉就知道偷亲 年纪轻轻老夫老夫 这大概就是竹马竹马吧(ФωФ) 第25章 贴贴 发了烧的人夜里很容易不自觉掀开被子。 于是昨天夜里柏习最开始保持的那一点距离到后来因为怀一一次又一次的蹬被子行为功亏一篑。 再于是乎,睡得太久而乏了的某人眼皮还没抬起来,自然而然地蹭了蹭身旁的温热物体,又因为空间被挤占而无情无义地将那温热一掌推开。 “怀一,别闹了,睡觉。”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还带着睡意,把怀一惊得一下坐起,也把还想再睡一会儿的人成功从睡梦里拉出来。 柏习因为被打扰了睡眠而皱起双眉,伸手挡了挡眼前的光,半睁开眼睛,迷蒙地看向身边的人。 怀一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句话里,盯住柏习白色T恤领口没能遮住的那一点锁骨,摸到自己身上还没换下的裙子,想起来自己昨天借着那一点体温做的胆大妄为的一系列事情,然后,咽了咽口水。 而眼下,美色当前,更是妄图做出符合自己昨日行动的更加胆大妄为的事情—— 他轻轻挪动自己的屁股,摸了摸被子里面,精准抓住了被子下柏习的左手,一把拉下那只还挡在前面的右手,凑近柏习的嘴巴,猛地往上一撞。 然后,趁着柏习还没回过神,捂着嘴巴往厕所溜之大吉。 妈呀,我还没刷牙! 美好的一天就是这样开始的。 一个在厕所刷牙的人刷着刷着傻笑起来。 一个坐在床上神游的人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也傻笑了起来。 怀一在厕所呆了半天没有出来。 倒不是因为刚才做的坏事,而是因为——没有可以穿的衣服。 怀一摸了摸裙子,低着头,想起昨晚在柏习背上的时候,以及半梦半醒时,环在腰间的那双手臂…… 柏习从床上下来,看见昨晚因为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避嫌心态而没有给怀一换上的那套衣服,拿起来走向厕所。 “怀一,你要换衣服吗?” “裤子是上次你留在我家的,衣服是我去年买的,应该合适。” 厕所里没有动静。 柏习拿着衣服站在厕所门口,直到厕所门被打开,伸出一只手——握成拳,大拇指朝向他,弯了两下。 是谢谢的意思。 “不用谢。” 那只手抓住衣服,一溜烟消失在了视野里,独留柏习站在门口。 新年很快就要到了呢。 哪怕怀一继母再怎么劝说,怀父都没有离开医院,于是买年货的任务落到了怀一身上。 而柏习,柏习爸爸也不知道什么时间会回来,春联可以买两幅,其他的柏习都可以吃他家的,所以柏习作为必备物品得跟着怀一一起去超市。 怀一推着购物车,还没有改掉脚尖摩擦地面滑行的小习惯,一路奔往零食区,拿点这个,又抱住那个。 过年的时候超市里有好多小孩子。 柏习不紧不慢地跟着怀一,看他蹲在货架旁跟一个陌生小男孩讨论哪个口味的薯片比较好吃。 小男孩也不说话,趁着妈妈看隔壁货架上的东西,看着怀一,小小的手掌按在番茄味的薯片上。 怀一手指一路从烧烤味划过黄瓜味最后到了番茄味,在小男孩期待的目光里拿起两袋番茄味的薯片。 柏习推着被他遗忘在一旁的购物车走过去,看他和那个小男孩一起点了点头。怀一伸出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在小男孩妈妈背后完成了一场无声的成功交流。 怀一把薯片放进购物车里,转战到了干果糖果区。 说是买年货,但其实只是买一些吃的,在春节这段时间囤点零嘴。 春节一直都是那样,只不过一年一年过去,孩子不再那样期待,家长不再那样充满精力地去准备,也就这样了。 怀一说不出来年味儿该是个什么样的味道,但是坐到那张桌子上,春节联欢晚会的背景音乐放着,听着大人们聊聊天,似乎就可以了。 没什么特别的。 有了期待才会不同,就像小孩子期待红包才会期待过年。 怀一突然又开始期待今年的春节。 东西不少,分了两大袋,一人一袋。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人左手,一人右手。 在人流拥挤的广场上,挤到一起。 明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此刻却生出一丝不寻常的怯意,青涩的,甜蜜的,不约而同伸出试探的手。 手背擦过手背,指节碰到指节,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两只手都自然而然地张开,那样严丝合缝地紧握在一起,在周围热闹的人群里,心脏轰鸣。 怀一:柏习,当我的压寨夫人叭(这章的呆瓜好霸道( ???????? ) 柏习:这嘴不洗了 这手也不洗了(bushi 第26章 新年求吻 从超市回来的距离有些长,但这一次用脚慢慢丈量了每一寸,时间却过得尤其快。 路灯渐次亮起的那一刻,两个人在怀一家门口站定,都没有说话。 怀一微微仰着头,手指头在柏习那件衣服过长的衣袖里搅在一起,不自觉出了些汗。 “再见……” 柏习原本要放到怀一头顶的手被怀一伸出来的手截住,没有来得及说出名字,是因为被名字的主人封住了嘴巴。 柏习看见怀一紧闭着的双眼和颤动的眼睫,在某个湿润又柔软的物体在唇缝间试探时张开了嘴巴。 怀一嘴里是甜的——是才吃完的糖果的  24 味道。 路灯也不说话,灯下的影子被灯光照得发热,喘息和影子一起轻轻晃荡。 温度不同的手指藏在同一只衣袖里,谁也不愿意放开。 “哎,怀一,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啊?”怀爸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怀一转过头去看,柏习越过怀一看见了怀爸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两只手却谁也没有松开,反而越攥越紧。 “叔叔好,我在跟怀一商量明天的事情。” 柏习面不改色地回复,感觉到怀一加重的力气。 “哦哦,好。明天和你爸一起来吃饭,过个年!”怀爸说。 “好。” “那待会儿商量完了吃饭哈怀一。” 怀一点着头,把头转回来看向柏习。 ——那我进去了。 “好。”柏习摸了摸怀一因为窘迫而耷拉着的头。 ——明天见。 “明天见。” 今晚柏习梦里也是甜的,因为怀一发来的那条消息。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我就是想再亲亲你。” 柏习没有回复,因为某人一定在发完这条消息之后就躲进了被子里,需要明天再亲亲。 怀一,晚安,做个好梦。 除夕夜,万家灯火通明。 怀一继母怀着孕不能太操劳,怀爸也不会做饭,年夜饭也就是一些小菜,再加上自家做的火锅。 边吃边涮,春节联欢晚会放着,喝点小酒,笑着聊着,热热闹闹。 小辈总是先下桌去玩,长辈们也不会计较。 柏习被怀一推出门口,让他在这儿等着,自个儿却上了楼,不到一分钟就跑了出来。 一只手背在身后,神神秘秘地。 毛茸茸的未知物体被一下塞进柏习怀里。 ——给你的! 是个什么东西呢? 是由呆瓜亲手制作的狗狗版鼓棒一号。 狗狗玩偶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怀一照着小时候柏习送的玩偶买的。 眼镜是按着柏习那副眼镜买的。 小鼓棒是他用胶好不容易黏上去的。 当然,那件粉色衣服是出自他的私心,不对,是因为很好看。 新年礼物兼恋爱第二天的纪念礼物! 柏习摸了摸玩偶的脑袋,拿着玩偶凑向怀一的脸磨了磨。 “很可爱。”柏习说。 和你一样。 “我很喜欢。” 怀一喜滋滋地,拉着柏习慢悠悠地走。 他们放不了烟花,但是广场那边能看见统一放的烟花表演。 “砰砰砰!”放烟花的声音连续不断,天空被染得五颜六色,广场舞没停,还有很多小孩子的欢呼打闹声。 一不留神会被拥挤的人潮冲开,怀一被柏习护在身边,接到了祁蕙突如其来的消息。 “怀一,怀一,新年快乐!” “这是那天拍的照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 祁蕙一连串发了不少照片,新年祝福一下又进了几条,包括孟信北的。 怀一在对话框里打好“新年快乐!”,发出去后看见了最后一张照片,脚步一下子放慢。 柏习也慢下来看向他,也看见了那张照片。 祁蕙消息还没停。 “最后这张,好看爆了啊啊啊啊!” “我真巴不得魂穿你。” “我也想被柏习背。” “被柏习背是什么感觉?” “是不是很刺激?” 照片上是那天的怀一和柏习。 怀一乖乖靠在柏习背上,柏习侧过头贴了贴。 就在那一刻,被祁蕙拍了下来。 是什么感觉? 现在想起来,确实挺刺激。 怀一想不出回答,丢过去一个表情。 “=????( 039;ヮ039; 三 039;ヮ039; =????) ” 要是祁蕙知道我和柏习在一起了,是不是更刺激? 怀一这样想了想,听到柏习的声音。 “还记得是什么感觉吗?”带着点戏谑的笑意。 怀一吸了一口气,瞪着眼睛看向柏习。 广场舞音乐切换停了短暂的一下,烟花是最后一朵。 柏习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放大了一点让人能在喧闹人群里听到。 他一手还拿着那个狗狗玩偶,一手捏了捏怀一的脸颊。 “怀一,我想亲你。” 不止怀一听到了。 因为偶遇而激动奔过来的祁蕙也听到了。 还有刚谈恋爱就和女朋友分开过年,而不得不与祁蕙作伴,同样激动奔过来的孟信北也听到了。 两个人刚才还因为怀一只回了祁蕙消息,没回孟信北消息吵架,现在却因为柏习的话而僵在距离怀一两人不足一米的地方。 新年,真是,刺激啊。 新年新刺激。 呆瓜播报:酷哥求吻失败???.?.???? 新年快乐啊大噶(?’?`?) 第27章 情人玫瑰 四个人坐在广场角落的一个花坛边上,喝着奶茶,看大爷大妈们新一轮的热舞。 在热闹喜庆的背景音乐里,鼻观眼眼观心,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祁蕙打破僵局。 “好了,喝了口奶茶压完了惊。”祁蕙深吸一口气,问:“交代吧,什么时候的事情?” 怀一嘴里嚼着颗珍珠,听见柏习在旁边回答。 “不久之前。” “不久之前?”孟信北疑惑发问,“不会是那次聊完天之后吧!你那天没回我消息!是不是是不是?” 这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被怀一比的一个大叉否定。 柏习咳嗽一声,说:“就,怀一去猫咖那天。” 这下轮到祁蕙惊讶。 “你,你们。”祁蕙再度深吸一口气,“媒婆钱给我!” “我宣布那张照片就是你们的定情照!” 祁蕙气得又喝了一口奶茶,想着身边两对自己撮合而成的情侣,大喊一声:“我,祁蕙,天生媒人!” 媒人掰指一数,再过一天,竟然又是那充满恋爱酸臭味的情人节,气得抛下孟信北大步离开。 初一初二,夜里总能听到从外面传来的鞭炮声烟花声。 今天白天怀一跟着他爸去爷爷奶奶家拜年,空闲时候就和柏习聊聊天,吃完饭先回了家。 怀一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翻他和柏习的聊天记录。 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准确来说,确实也没聊什么有意义的话。 你一言我一语,什么在干嘛啊,吃饭了吗,亲戚家的小孩好闹腾…… 怀一翻个身趴在床上,心想,黏黏糊糊的。 以前有这样吗? 想着想着又傻笑起来,某人没意识到自个儿这几天已经成为了傻笑大王。 傻笑大王还想着,明天情人节呢,去哪儿玩呢  25 ? 怀爸的电话突然出现,怀一接起,听见怀爸那醉醺醺的声音。 “怀一,下来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浑身酒气的怀爸,走路步子轻浮,摇摇晃晃,站不稳当。 怀爸一进门,看见怀一,突然抱住怀一。 劲儿可大,怀一挣不开,听见他爸不清楚的字句。 “幺儿,对不起。”一口重庆话,近四十岁的大男人,脸上沟壑里满是水,“对不起,老汉儿对不起你……” 到后来也不知道说些啥,但怀一知道他爸在说啥。 怀一继母给怀爸擦脸,带着人洗漱。 喝醉酒的人睡觉时呼噜震天,怀一继母让怀一睡觉去,怀一看了看她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转身回房。 怀一插上耳机,闭着眼睛,感觉到鬓边的湿润。 他已经很难去形容如今的感受。 怀一记得母亲去世后有一年有一个作文题目,叫“我的名字”。老师让他们写自己名字的由来。 他记得那时候他想了半天,没编够字数,老师把那篇作文改得面目全非。 他那时候写:“因为我爸爸姓怀,我是妈妈和爸爸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我的名字是怀一。”他不记得老师写的具体字句,但记得大概内容。 “一是勇争第一的一,怀一要好好学习。一也是一心一意的一,你是爸爸妈妈的甜蜜结晶。” 可是不是的。 他知道,他是这个家庭的灾难和负担。 他一出生,母亲身体大不如前,却还要在没有恢复的时候去上班,母亲父亲一起工作,才能支撑起这个家。 直到他一岁多,怀妈怀爸才发现他不会说话。 而怀妈在那时候被检查出喉癌晚期,为了治病,负债累累。 怀一其实不大记得那个女人的脸,但他记得亲戚说的话。 “你妈死的那天喊你去看,你就在那里站着哦,话都不说一句。” 他记得辛苦奔波的父亲的脸,记得幼时他把他抱起时胡须扎住脸的刺痛感。在这么多年里,他却始终学不会怎么和父亲交流。 或许有个弟弟妹妹会更好。 怀一用被子罩住整个人,深呼吸一口气。 都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的。 耳机里是柏习送给他的那首歌。 柏习的鼓点在深夜里尤其清晰深刻。 不要想,不用想,只需要听到柏习的鼓点,就可以忘掉一切。 他听过各种各样的歌,都是和柏习一起听的。 怀一摸到耳机,格外安心。 是经由柏习,他才看向了更广阔的世界啊。 会越来越好的,怀一。 二月十四,晴,最高温度二十二度。 今年的冬天,难得重庆拥有不少阳光。两个人一向宅在家里,出门没什么目标,胡乱地到处乱走。 走了一会儿坐上公交,春节公交车减少了班数,车上人也不多,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插上耳机,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阳光催人睡。 怀一眯着眼睛,手放在柏习手里。 柏习无意识地捏着怀一的手指。 怀一手指细长,可是却很好捏。 忍了几秒忍不住了,怀一痒得紧,用力夹住柏习作乱的手。 公交车窗上总是蒙着一层灰,夕阳透过窗户落到怀一眼里。 两个人眼里有两幅不同的画。 柏习长长的睫毛打上一层光,侧脸被夕阳勾勒出线条,嘴角的弧度格外温柔。 而怀一半张脸在阳光里,半张脸在阴影下,两只眼睛里都是盈盈的光。 天黑下来,看一场电影再合适不过。 看完电影怀一悄悄擦眼泪,和柏习一起走出电影院。 影院门口有卖花的小姑娘,不少情侣买了。 小姑娘带着妹妹,妹妹看见柏习和怀一,俏生生地问:“哥哥,要不要买我们的花呀?” 柏习的纸全给了怀一,拉着擦眼泪的人走过去:“谢谢,我买一支。” 怀一拿着湿润的纸,咬着嘴巴,盯着柏习从那个小姑娘手里接过来玫瑰花。 “别哭了。”柏习摸了摸怀一的脑袋,凑到他耳边,声音轻轻的,很撩人。 “情人节快乐,男朋友。” 带着呆瓜和酷哥祝各单身狗们情人节快乐!?(????ε ???? ? ) (说起来开文的时候以为自己情人节都可以写到番外了 结果居然还没到结局 不过寒假一定努力写完!) 第28章 情人夜曲 春节晃眼就过,一不留神,又开学了。 今年的重庆暖得比去年早,阳光大片大片地落尽窗户里。要是哪天睡觉前忘记拉窗帘,第二天必定会被光亮搅醒。 原本的数学老师是个高瘦老头儿,头发花白稀疏,讲话慢吞吞地,这一开学,班主任走进门就是一句“以后数学老师就换成胡老师了”。 胡老师跟原本的老头儿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讲话打枪似地往外蹦。 时间真是过得飞快,怀一抬头看向黑板上那个高考倒计时,才意识到老师们都加快了讲课速度。 重庆春秋都短,倏忽间,那些乱穿衣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夏天已经黏上了皮肤。 已经到了只用穿一件T恤和校服外套的时候了呀。 怀一在英语课老师留下来写作业的空隙间把目光投向柏习。 柏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难得的体育课上列队时总是站在最末尾。 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窗户都大开着,窗帘被风吹得鼓动起来,阳光晃荡。 柏习坐在第二大组最后面,阳光时不时落到他脸上,白得发光,发丝里也藏着光。 偷窥时间太久,被当场发现。 怀一看见柏习笔头摇了摇,让他转回去,下一秒年级主任就出现在了门口。 怀一咬着笔头,默默叹了口气。 作业可真多啊。 学期过了一半的时候,温青突然让怀一和柏习去玩。 到了地方,温青正喝着酒,见他们来,笑着端上酒杯示意。 好像是喝了不少,不怎么说话,眉眼间全是阴郁气。 怀一一杯果汁接一杯果汁地喝,喝到肚子都涨了的时候温青放下了酒杯,说:“最后一次请你们来这儿玩儿。” “过两天我回家了,爸妈催得紧。” 怀一惊讶地转头看过去,嘴里包着一口饮料,酸得紧。 温青拍了拍柏习的肩膀道:“我这酒吧就转给我朋友了,他也有个酒吧。要是还想来,直接来就行。” 那天晚上温青和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再见”。 可怀一记得他有一次跟他提到有个朋友的时候说:“中国人真的太多了,太多了。转个身人就不见了。说是再见,谁知道还会不会见面啊。” 滨江路上风不大,  26 带着点燥热,吹得人昏昏欲睡。 好像有几个月没和柏习一起出来逛逛,虽然这样逛的样子和身边路过的老大爷很像。 时间真的太紧了,挤满了的是课程和作业,每周留下来一天左右的时间还是留给作业。 周围人都绷紧了神经,写上自己想去的大学,拼了命地刷题。 怀一知道自己也不是块聪明料子,作业上红叉不多也不少,排名不前也不后。他也没什么上进心,只不过没见到柏习写的目标大学,也从没听他提起过。 他在心里暗戳戳地想,回去还要赶作业,好累。 异地恋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怀一摇了摇头,他真是想得太多了。 走着走着走到了河边公园,怀一走到石凳旁边拉着柏习坐下。 他掏出手机刷了刷消息,听到身旁“咔哒”一声。 旁边的路灯离得远,这一片黑得重。 打火机飘摇的光格外明显,指尖青烟往上飘,飘过那紧皱的眉头和锋利眉眼,显得有几分寂寥。 这是怀一第二次看见柏习抽烟。 第一次是高一春节,怀一记得很清楚,那次是柏习才从香港回来。 柏习每次从香港回来心情都不会太好,越小的时候表情越明显。大了之后倒不怎么明显,但还是能感觉到。 那次柏习提着行李箱,在小便利店随手买了一包烟。戴着顶鸭舌帽,靠在小路旁边的树上,抽烟的手法没多么熟稔,但也能看出来不是第一次。 怀一记得自己看见他的背影就奔过去,柏习转头看见他时眼里还有藏不住的惊讶。 他其实也只来得及抽了一口,飞快灭掉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烟味对怀一来说不是陌生的东西,不过由于怀满的到来,怀爸进来也很少抽烟了。 怀一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本来准备拍拍柏习的肩膀,最后却落在了他的后颈,轻轻地捏了捏。 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有的人和事黏在一起,而当他们离开,冥冥之中就会发生什么改变。 怀一见柏习吐出一口烟,靠着椅背,掐灭了火星。 ——要不给我唱首歌吧。 柏习拉着怀一站起来,又开始老大爷散步。 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带来十指相扣的安全感,在这个夏夜里,沉默坚定且勇敢。 柏习的声音不大,在空气里弥漫,像是情人夜曲。 是一首粤语歌,怀一很少听柏习说粤语。 “爱似蓝调遇节奏 如此即兴仿佛纽约某横街 …… 我虔诚爱你 以灵魂骚动你 骚动到有乐器奏到心扉 我全神看你 以灵魂来抖气 感觉多骚灵 以无边温柔吻你 ……” 怀一其实不大听得懂粤语,但是这首歌他歌词记得无比清楚,是柏习在情人节那天晚上分享给他的歌。 怀一用力握紧柏习的手,笑得抿起嘴巴来掩饰。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靓仔,我好喜欢你啊。 是哪怕异地恋也不怕的那种喜欢哦。 我会加油的。 呆瓜播报:鼓棒一号唱的是张敬轩的《骚灵情歌》。(我的专属情歌!(//?Д/?/) 第29章 半山夕阳 重庆的夏天,空气里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可能来自大街小巷路旁的各色树木,树叶和枝丫间留下的,夜里突如其来的雨水里的味道。 校园里的空气味道又有些不同,蝉疯狂地叫着,上坡下坡时密密匝匝的人,燥热的,阳光能刺伤双眼。 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 怀一把目光移回到黑板上的粉笔痕迹,数学老师写字很重,他记得擦黑板时必须得多用点力气才能擦掉那些符号。 语数外,政史地,掰掰手指一数,再看看课本。 连教得最慢的政治也已经在上一周结束了课程。 高中三年的课本,被挤压进两年不到的时间,然后把人也挤压下去,在最后一年迎来那场所谓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里。 怀一其实偶尔会觉得有些累,但是大家好像都是,说着好累啊不想学了,然后转个身又拿出了新买的资料。 他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擅长的东西。成绩已经稳定在一个水平,上不去也下不来,吊在半空中,偶尔会因为看到柏习放在书桌旁边的鼓棒而焦虑。 期末考试是一场颇被年级主任重视的大联考,和很多其他学校一起,最后还要一起排名。 比较已经不只是一个学校,而是一个省市。 放假后,重庆迎来了最高温,三四十度的天气,不再出门,整个人倦倦的,怀一躺在柏习新买的懒人沙发里喝了一口冰饮料,醒了醒睡意。 四五点,气温慢慢地下去,怀一写完一本作业,抬头看见窗户外面飘着的大块云朵,像块白色棉花糖。 突然又想到学校窗户外面的夕阳。 教室后排的窗户开着透风的时候,窗帘被风扬起,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先转头看到,然后一群人,一个班,都把头抬起来。 云彩被风拉扯出各种形状,明明是橙色,却在天际露出一丝粉色,然后慢慢又沾染上紫色蓝色。 直到最后变成黑色的一片,头顶挂一轮明月,窗户上出现灯光,窗户里的影子又变回低下去的一个个黑脑袋。 总是值得怀念的,那短暂的傍晚夕阳。 而这个傍晚,班主任终于在班群里发了张成绩单照片。 怀一从上往下看,准备找找柏习的名字。 不出一秒就能找到,那两个熟悉的字,出现在成绩单第五行。 再往下扫一眼,又看见了两个熟悉的字,熟悉得让人难以置信。 怀一睁大眼睛,把图片放大,确认这是他和柏习名字在成绩单上靠得最近的一次。 他在五,他在六,紧紧地靠在一起。 怀一激动地推了一把柏习。 柏习才点开班群,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怀一一把推开又抱住。 怀一把手机怼到他面前,笑得骄傲。 提上几罐山城啤酒,带上一点烤串,两个人来秘密基地庆祝。 打开易拉罐的时候听见漏气的声音,啤酒罐外面是凝结的水汽,顺着指尖一路滑到手肘。 烤串没放多少辣椒,配上一口小酒,有滋有味。 山半腰看这座城市,建筑好像各有各的方向,在起伏不平的地上被一江水包围,此刻的夕阳又煞是好看,怀一吃完一串,咂摸咂摸,觉得好像和教室里看见的不分上下。 是热烈的,温柔的,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的颜色。 两个人皮肤都有些白,到底是辣椒,几串下去,嘴巴红通通的,柏习喝的啤酒  27 比怀一要多上一罐。 怀一摇了摇罐子,没剩多少了。 他拿着罐子朝柏习伸出手,柏习也伸过来,碰了碰。 庆祝! 最后一根烤串进了怀一肚子,砸吧砸吧嘴巴,他撑着脑袋看柏习。 柏习仰着头喝酒,喉结随着喝酒的动作一动一动,指节屈起来,沾着的水滴闪着光。 怀一伸手抢过来那罐所剩无几的啤酒。 喝下去的时候,怀一想,这样,他们就是喝过同一罐山城啤酒的交情啦。 怀一眼神因为酒精而慵懒朦胧,嘴角也红红的,柏习眼神柔和下来,倾身揽过来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山城啤酒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着,柏习感觉到怀一牙齿磕在嘴唇上渗出来的一点血腥味。 空气潮湿,风划过耳际,手掌燥热得出了汗,啤酒罐从指间掉落。 鼻尖靠着鼻尖,嘴唇贴近嘴唇,直到睫毛上沾染落下来的第一颗雨。 朋友们,谁能相信俺就是为了这个山间公路的绝美场景而开这篇文的!(虽然写出来可能没那么绝美_(:* ?∠)_) 崽子们也长大啦,所以下一章要限一限(不保证写出来是咋样哈(ФωФ),要是有看不了的鱼鱼真是非常抱歉 最后就是,还有最后一丢丢就要完结啦。 呆瓜酷哥联合播报:1/3??.?.?? 第30章 玫瑰清露 高三在真正到来之前都只是模糊的两个字。 高三学生从上一届开始搬到校园角落的另一栋教学楼里,和高一高二以及初中部远远隔开。 高一高二的学生在学校食堂吃完晚饭慢慢晃悠的时候,能看见穿着蓝灰棒球衫校服的高三学生们从校园外的那条小吃街买完晚饭,趁着难得的一点时间在中心花园说笑聊天。 中心花园里还有纪念碑,种着高大的白玉兰,还有黄葛树。在历史老师提到之前,怀一从来不知道原来它是重庆市的市树。 中心花园上面连着一串高高的台阶,一直到初中部。初中部教学楼外面嵌着块大大的LED显示屏。怀一记得有住校的女同学说过,那块屏幕在周末晚上会放一些电影,只不过他没有看过。 中心花园下面是陡而长的坡。怀一记得在放学的时候从中心花园看下去,能看见坡上耸动的人群,嘈杂的人声从这个陡坡一直绵延到校外的小吃街。 当学校通知不允许把校外食品带进校内的时候,怀一桌上还摆着从校外奶茶店买来的冰奶茶,只能在班主任的眼神扫视下放到地上,然后趁他不注意再偷偷喝一口。 被柏习发现的时候,还伸手把奶茶递给他,不过遭到了意料之中的拒绝。 新教学楼的教室比起原来要窄上不少,再加上每人至少一个的书箱挤在书桌之间的过道,空气都挤成了一团。 好不容易才迎来国庆节。 怀一的成绩又恢复了以前的平常水平,班主任的眼神也不再频繁落到他身上,让他舒服不少,不过柏习的成绩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地低了一点。 怀一在自习上收拾要带回去的一叠叠试卷,思考班主任把柏习叫去办公室会说些什么。 大概是劝他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吧。 说起来,肯定会问他到底怎么了?明里暗里还会试探,是不是早恋了。 隔壁理科实验班才被班主任发现过一对儿,然后被当做案例在自习时间故作不经意地提上了几句。 怀一本来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的,但是一转过头看见柏习的眼睛,又不紧张了。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柏习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班主任过了一阵子才进来。 两张脸都看不出什么,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出校门打开手机,才发现怀爸打了不少电话过来。 怀一点开消息,拉着柏习往医院跑。 他那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崽子要出生了! 紧赶慢赶到了医院,怀一手里还扯着柏习的袖子,走道里还能听见专属于新生儿的哭声。 是个弟弟,哭声可真洪亮啊。 怀一想着想着,笑了起来。 怀一夜里写作业,写着写着给柏习发消息。 “我爸给我们弟弟取了个名字,叫怀满,怎么样?” 写完一科,没等到柏习的消息,怀一躺下睡觉,迷迷糊糊想着:今天柏习有带作业回来吗?好像书包空空的。 第二天看见柏习在凌晨发来的回复。 “不错。” 最后一条是“我回香港一趟”。 这还是柏习这么多年,第一次在这个时候回香港。 怀满出生就是个胖仔,回家后躺在婴儿车里,脸上的肉挤在一起,眼睛紧闭。 怀一赶完作业,听见怀满嘹亮的哭声,正有些烦躁,收到了柏习的消息。 “怀一,能现在出来一趟吗?” “我在你家门口。” 怀一从窗户伸出头往外看,柏习低着头,手里攥着手机,那个他送的白色背包有些脏了。 怀一直觉有些不对,飞快跑下楼,怀妈在卧室,怀爸在冲奶粉,没人发现他。 他想着,柏习好像一只被抛弃的白色狗狗。 冲出家门就和柏习对视,顾不上其他的。 怀一整个人跳起来,挂在柏习身上,把想用来揉搓怀满脸颊的方式用在柏习脸上,然后重重地亲了一下。 怀一感觉柏习抱他抱得好紧,胸膛贴着胸膛,脸颊贴着脸颊。 柏习在他耳边轻声说话:“怀一,我好想你。” 怀一用力点点头,相信柏习也能感觉到。 我也很想你,柏习,就算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我也很想你。 “怀一,我退学了。” 柏习把怀一的头紧紧按在肩头,继续说:“我已经和爸妈说好了,他们已经同意了。那天也和班主任说了。” 怀一想起来那天放学的时候,班主任手里端着的那杯菊花茶。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确实没那么喜欢学习这些事情,我还是想先试试,我……喜欢的事情。” 柏习记得小时候母亲对自己的严苛教育,记得小提琴老师的惋惜,记得小怀一坐在门口等自己打鼓结束。 想起父亲鬓角的白发和他触摸自己肩头的感觉,想起母亲眼角的纹路和那声不明意味的叹息。 怀一趴在柏习的肩头,眼睛眨了眨,放轻呼吸,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目光放空。 其实一直都清楚的,柏习是一个多么勇敢坚定的人。 从放弃在香港的一切回到重庆开始,从他放下小提琴拿起鼓棒开始,从他诞生在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已经是这样的柏习了。 独一无二的柏习。 他喜欢的柏习。 柏习感觉怀一坐直身子,手掌贴近他的脸,隔着不到十厘米的  28 距离对视。 他一开口就能碰到他的嘴巴,每说一个字,就亲吻一次。 “怀一,我出柜了。” 亲了六次。 柏习看见怀一因为震惊而放大的瞳孔,脑海里回荡起爸妈说的话。 “爸爸知道你一直喜欢这件事,如果你确认了,那就认真努力地做。” “我也拦不了你。从小到大,没哪次倔过了你。要做就给我做好。当然,你得签在自家公司。” 父亲母亲明明是两个格外不同的人,但对自己孩子的事情却作出了同样的反应,比如第一反应下对怀一名字的重复,疑惑又带着些惊讶。 一个笑着,说的话让人觉得自己不是他亲生孩子,怀一才是。 “啊,如果是小怀一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啊。要好好照顾好他和自己。” 一个带着些怒气,说着带刺的话却藏不住关心和担忧。 “柏习,你真是出息了啊?居然还喜欢男孩子。要只是玩玩就趁早给我分了。” “要是认真的……” “在一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好好对人家,知不知道!” 柏习看见怀一飘忽不定的眼神,忍不住话里的笑意。 “怀一。” “我已经答应我爸妈要好好照顾你了。” 信息量太大,怀一感觉自己才被试卷折磨的脑瓜有些承受不住,整个人有些失力,从柏习怀里滑下来,靠着柏习才能安稳站住。 忍不住又一个头锤砸向柏习。 柏习跟着怀一进了怀家,看着怀一坐在沙发上看怀满。 他很喜欢看怀一。 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天在半山公路,他有好多次想告诉怀一退学的打算,最后却没有开口。 一是,不想扫了怀一庆祝的兴致。 二是,他觉得,他应该在做好一切之后再告诉怀一。 怀一可以永远放心地笑,而那双眼睛里永远都有光亮。 从他们初遇开始,就从未消失过的清澈。 如同清晨时分,玫瑰花瓣上的露水。 晚上还有一更???.?.???? 第31章 十八情书 柏习正式离开学校的那天教室里其实还有人。 国庆假期的高三教室里也有一些学生,奋笔疾书,转过头就看见柏习抱起箱子,怀一把书桌搬到了教室最后面贴着墙壁。 两个人离开教室的时候也没有人上前去问。 虽然在一个教室里一起坐了一年多,但几乎都是心知肚明的,离开这个教室以后,再遇见,大概招呼也不会打一个。 各有各的世界,短暂交集后就分离,很多事情就不需要问也不必在意。 小说里提到的团结一心的班集体,几乎只存在于想象里,在现实里,那样的错觉,只有短暂的几秒而已。 怀一过上了一个人在校园里晃荡的生活,和以前差得不算太多,但也不一样了。 那段时间会听见有人议论。 “文科班里有个人退学了你们知不知道?” “谁啊谁啊?” “就实验班的,叫柏习,长得还挺帅的。” “啊,我还没见过呢。” “我见过我见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退学的,成绩挺好的啊。” …… 还有地理老师偶尔忘记柏习已经离开的事实,还会拿着高中三年他都没记住的名单,点中柏习的名字。 然后全班刷刷地看向怀一。 怀一也渐渐习惯了。 那之后两人搬到了校外的一个小区,离学校不到一百米。 早上被柏习送来学校,午饭自己在学校解决,晚饭由柏习送来,在教室吃晚饭的时候还会看见课本里夹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柏习聊天的小纸条。 晚上自己回家,赶作业,复习背书,背着背着听听柏习新做的歌。 柏习晚上回家很晚,新组了一个乐队,怀一听他说乐队的吉他手和主唱,都是本地大学的大学生。 不过每天早上都是一起被闹钟吵醒。 两个人的睡觉姿势逐渐变化了。 从怀一抱着柏习变成了柏习抱着怀一。 柏习的头偶尔在怀一的颈侧,偶尔又压着他的脑袋。 过年放了不到半个月的假,还好两个人的生日挤在其中,没被补课挤掉。 怀一坐在舞台下的角落里看乐队的演出。 柏习坐在舞台最后面,在昏黄灯光里一个剪影。 怀一想,过了今天他就是个成年人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不过还是能听见身边有人提到柏习的名字。 柏——习—— 怀一在心里默念,和台下所有观众一样。 台上的主唱喝了口水,说:“还有不到一分钟就到了明天,是我们乐队鼓手——柏习的生日。” “最后一首歌,是属于他的。” “《示播列》” 这是乐队第一次在舞台上演奏后摇。 灯光挪到柏习身上,能看见他投向舞台下的目光。 经由一年的时间,这首歌远比去年这个时候要成熟。 怀一目光紧紧贴在这个人身上,想: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好。 凌晨两点的一场雨。 还有沾了雨水气息的,迟到的情书。 雨水因体温而变得温热,情书落在书桌一角。 怀一仰着头,亲上柏习的喉结。喉结不自觉滑动,他就伸出舌头,舔了舔。 他想这么干很久了。 成了年的怀一,比以前要大胆。 隔膜褪尽,肌肤紧贴,汗水交融。 怀一躺在阴影下,眼睛清凌凌的,眼尾被柏习因为拿惯鼓棒而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大片大片的红,晕开如同夕阳画布、盛开玫瑰。 呼吸因为交缠而紊乱,面红耳赤,却还咬着牙叫不出声,蝴蝶骨振翅欲飞。 怀一听见柏习的喘息在耳侧回荡,整个人却陷入失神。 他在半空中想起自己看见的“示播列”的解释。 “一种只能在特定语言中以特定方式讲述的秘密语式。” 柏习撑起身体,看见怀一失神的明亮双眼和潮红的一张脸。 那封情书很简单。 柏习紧紧看着怀一,怀疑自己或许是有皮肤饥渴症,撬开他的唇齿,要他整个人属于他。 “致怀一” “怀一,从出生那天算起,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八年。” “如果过分一点地算,那我喜欢你,或许也是从那天开始。” “所以这是我喜欢你的第十八年。”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度过余生的很多个十八年。” “现在才敢说喜欢你的柏习” 柏习能感觉到怀一的牙齿嵌进了肩膀,听见怀一因为疼痛而过重的呼吸声,以及由于无法正常发声而带出的一点撕  29 裂的哼声。 还有心跳的声音。 怀一的,还有自己的。 重合在一起。 怀一,你几乎没有怎么叫过我的名字,可是我知道,你叫我名字时候,该是怎样的神情。 我的声音,也是你的声音。 我们不需要言语,每一次心脏跳动,都是我爱你的秘语。 就限一限,以示敬意(ФωФ) 第32章 完结 一生好运 高中三年的最后一个夏天,热得出奇。 怀一清楚地认知到了自己的水平,卡在中间,进也难退也难,在最后一个学期竟然难得有些放松。 按部就班地上课,做作业,背书,吃饭,放学。 周末到了某个时间,校园空空荡荡没几个人。 怀一单肩背著书包,走过操场旁边的走道,看见操场上有几个男生顶着大太阳在踢球。 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柏习。 校服白衬衣被风鼓起,太阳和风的味道,还有他耷拉下来的眼皮。 似乎每走到一个地方,都能看见柏习的身影。 和自己一起。 怀一掏出手机,镜头随便卡过角落。 校园门口附近有颗很大很大的老树,整棵树向操场生长。 他突然有点后悔,没能和柏习一起在校园里留下几张照片。 高考前的最后一天,柏习来帮怀一搬东西回家。 这是他们在这个校园里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 书箱放在脚下,背后操场的伸缩门折射着夕阳的光,老树窸窸窣窣地落下几片叶子,操场里传出来的欢呼声回荡在这片天空下。 而他们站在这颗树下,一个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一个嘴角微微抿着。脸贴着脸,光影尚好,一生难忘。 高考结束那天,手腕有些酸痛。 走出考场学校就看见柏习戴着帽子,手里拿着一瓶水。 怀一握拳砸在他的胸膛,吐出一口气。 ——结束啦! 那天怀一继母做了一桌子菜,怀满一边流口水一边咿咿呀呀地叫着,怀爸开了瓶山城啤酒,笑得很开心。 通知书姗姗来迟,意料之中。 怀一报了本地的大学,柏习替他抱着怀满,他拆开通知书拿给怀满看。怀满只知道抓住就啃,眼睛挤成个小月牙。 大学开学那天,柏习帮怀一拉着行李箱。怀满从沙发晃晃悠悠地跑过来,抱住怀一的裤腿儿不放,嘴里嘟囔着听不清楚的话。 怀一蹲下来,看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隐隐约约地听出来他嘴里不停念叨的是那两个字—— “哥哥。” 怀一高兴地亲了他一口,兴奋地看柏习。 怀一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长大了。 不是这一刻的成长,而是过往这么多年,慢慢走过来,才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一间寝室四个人,除了他另外几个都是外地学生。 有个陕西的同学喝着冰可乐感慨。 “重庆可真不愧是山城,我过来玩儿了好久,坐车的时候看见全是山。” 军训时间将近一个月,怀一瘫在床上的时候和柏习视频。 也不说话,就看他在练习室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重庆确实好多好多山,比如他们的秘密基地所在,又比如他们高中学校的无数个上坡下坡。 每一寸都是柏习。 · 大二上期,怀一发现柏习他们乐队已经有了不少粉丝,签在了柏习妈妈的公司。 过年的那天,柏习妈妈来得很突然,把黏在一起的两个人惊得一下分开。 尽管知道未来婆婆对自己没什么大的意见,怀一还是惴惴不安。 未来婆婆没吃午饭,提着包看了看他们的小屋子,点了个头转身就回了香港。 生日那天,怀一收到了来自未来公婆的两份礼物。 晚上怀一带着柏习回了自己家,是他很久之前就有的打算。 最后放在二十岁这天,郑重地告诉怀爸。 怀爸被啤酒呛了很久,一双眼睛瞪着怀一,最后叹了口气,两个人回到家之后,怀一喝了好几罐山城啤酒。 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会觉得对柏习有些不公平。 柏习把他抱住,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哭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柏习给他念情书。 还是十八岁那封,不过把“十八”换成了“二十”。 怀一第二天爬起来眼睛肿得像个烂桃子,柏习抱着他给他洗脸。 怀一闭着眼睛,想到那天乐队主唱唱的歌,他只记住了一句歌词。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吼出柏习的名字,说到后来却回归平静。 柏——习——。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大四那年,乐队终于打算出一张全新专辑。 柏习眼底黑眼圈消不下去,夜里忙得着不了床。 熬了不知道多少天,专辑搞定,人也差点被搞定。 公交车上没什么人,又是坐在最后一排。 怀一摸到他发烫的额头,让他靠着自己。 柏习没说话,很自觉地把他抱住,脑袋埋进他的衣服里蹭个不停。 怀一修炼了几年的厨艺虽然不比柏习,但是也还过得去。 柏习躺在床上,锁骨发红,指节扣在领口,乖乖地由着怀一喂饭。 收拾好碗筷,怀一收到了来自怀爸的久违的消息。 “今年过年,带他回来吃饭。” 怀一一下子冲到卧室,手机怼到柏习面前,也不知道柏习看没看明白。 柏习难得生一场病,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怀一不放,凑近了蹭蹭他的下巴和脖颈,又捏捏脸,捏捏鼻尖,还有手指头。 他像抱着抱枕一样抱住怀一,心满意足地想: 怀一牌的抱枕,是星星的味道。 柏习深呼吸一口气,想起有一次演出完毕后和怀一一起走出场馆。 身边站着两个小姑娘,没有认出他,在激动地聊天。 “柏习的鼓简直就是他的情人啊。” 柏习直觉怀一应该听到了。 他现在呼吸道都是灼热的,但他很想说话。 “鼓不是情人,是老友。你才是。” 怀一抬眼看他,那双眼睛格外清亮。 ——才是什么? 他觉得血液在升温,心脏在拼命鼓动,贴到怀一脸侧时才感觉到一点清凉。 他确信怀一能够听见,低低地说。 “是情人。” 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好运。 end. 歌词来自告五人《爱人错过》(喜欢他们?039;?039;?) 就是两个普通男生谈恋爱的故事,能和大家相遇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希望没有对不起我的文案,这个现实童话小甜饼有给大家带来一 30 点快乐。 要开心!祝好运!有缘再见!存稿去了! (番外??,要是有什么想看的可以告诉我 (??..?.??) 第33章 番外 ??.?.? 怀一的呆瓜日记在重庆气温突破四十大关的那天被柏习发现了。 其实怀一也没有指名道姓,记录得一点也不正式,就是小孩子想到哪写到哪的胡言乱语。 柏习倒没想到,这人居然会在他看电脑的时候,在他旁边用小本本记录他的“恶行”。 当然,还包括一些无脑吹嘘。 比如才写的这条: “鼓棒一号可真帅!世界第一帅!” “我要把眼镜黏在他脸上!” 附带旁边的一个简笔画,戴眼镜的小人脸。 旁边写的“帅”字,比高中时候好看了不少。 柏习下意识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翻到前一页,就看见了控诉。 “我肯定!你就是!吃醋了!” 感叹号贼大一个,一个“你”字,表达了他对自己敢怒而不敢言的那一点小心思。 柏习思考了一下,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怀某人的某个不知名同学企图邀请怀某人一起去音乐节而已。 柏习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学校找怀一,谁知道恰巧就能撞上。 柏习去的时候是中午,怀一才下课,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附近的路口带他吃饭。 身边跟着个比怀一高了点的男生,两个人靠得挺近,在放学的人潮里肩挤着肩。 柏习远远就看见怀一在发现他之后眼睛亮起来。 那俩人就这样一路挤着走过来,直到走到柏习身边才停下。 柏习听见那人叽叽喳喳像个麻雀,劝说怀一:“怀一怀一,周末去音乐节吗?我有票!一起去呗,有你喜欢的乐队!” 怀某人眼神往身边人身上飘,笑着摇了摇头。 可那人不死心,手臂搭上怀某人的肩膀,无视了柏习的存在。 直到柏习开口说话。 “他和我一起去。” 那小麻雀才发现柏习,看了看比他高了半个头的柏习,完全没察觉不对。 “没事儿啊,我们可以一起去!多个人热闹!” 柏习看见怀一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进房间,过了两秒,才发现他手里的本子。 怀一如果是只猫,那瞳孔一定已经缩起来。 柏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里还在想那句“热闹”。 怀一飞快一跃过来,如母鸡护食一般,企图从柏习手里夺过他的呆瓜日记。 无奈身高压制,无力回天。 柏习也不为难他。怀一一噗通坐到他腿上,夺回自己的本子,瞧瞧这人偷看到了哪里。 看完之后把自己的本子放到一旁,双手掐住柏习的脸颊。 出完气舒服了,打量着柏习。 自从柏习他们乐队稳定下来,出的歌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怀一作为家属兼忠实粉丝,每一首歌必听,还要分享到朋友圈,暗戳戳地秀一把。 当然,只有祁蕙和孟信北才能明白这人的小心思。 母胎solo的祁蕙每次都会在下面评论说他虐狗。 而昨天邀请他去音乐节的同学纯属意外。 转专业过来,礼貌性地交换联系方式,然后看见怀一的朋友圈,就兴冲冲地跑过来交朋友。 受到柏习影响,怀一各种各样的歌都听过一点,朋友圈里各种分享,没想到对上了这同学的口味。 一来二去,关系也不错。 怀一给柏习扶了扶眼镜,想到昨天那个同学后来略微呆滞的表情。 要是那同学好奇心没那么重也没关系,可惜他就是个好奇宝宝,要不然也很难和怀一交上朋友。 那场景要说还是有几分尴尬的,怀一一早就告诉过他,自己有男朋友,无奈他当玩笑听。 怀一昨天认认真真地又解释了一遍。 “他是我男朋友。” 相比手机屏幕上几个字足以够那朋友消化一段时间,肯定也让柏习,无比满意。 哼! 怀一正视面前这人,戴着副眼镜还看不出来,居然这么能吃醋。 怀一塞给柏习一块西瓜,心想,我的小本本上可都记着呢。 ——吃醋大王! 周末凉下来,不过场地里人很多,怀一他们吃完晚饭进场,正赶上怀一挺喜欢的一个乐队。 视频交给柏习拍,怀一握着他的衣角,跟着台下的人一起晃动手臂。 人群里的跟唱声没有停过,歌词在逐渐变暗的深蓝天空映衬下显得格外浪漫。 “我并不渴望远方 只想找到一个可爱的地方 跨过飞杭 穿过弄堂 你站在我始料未及的小巷 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远在世界尽头的你站在我面前 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我的眼中藏着星点嘴角有弧线 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你是黎明地平线是我永恒的终点 我想把时间揉成碎片捧在我手心 ……” 怀一听见那个熟悉的女声,是一句很简单的话。 怀一想,真是非常适合用来告白啊。 “明天周六可以把我们一起出去玩 改成我们去约会吗。 ” 人群里突然一片嘈杂的哄闹,从里面传出来。 是确确实实的告白。 人群里,男生捧着一束花,女生捂着嘴巴。 想必是笑着的。 真是,浪漫呀。 怀一垫着脚尖,正为别人的爱情感动,脑袋却被柏习掰回来。 柏习的帽子取下来,露出他才剪过头发的鬓角和发际,看起来很硬。 嘴巴却是软软的,带着柏习的温度。 掌声和尖叫声里,怀一听见柏习说的话。 “约会快乐。” 歌是→棱镜《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安利狂魔暴露了→也是个吃安利狂魔| ?.? )?) 他们会一辈子都好好在一起的*?( .?. )?* 存稿去啦 要是感兴趣可以瞅瞅隔壁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