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雪》 分卷阅读1 【古言】《飞花雪》作者:有莱 文案: “唐翊,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对吗?”孟凝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过身来直视着唐翊那双坚毅的眸子:“或许,当年的相遇本身就是错的。” 这短暂的温柔早已无法修复她内心的伤痛,在她想要一个承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退缩了。 唐翊看着自己的影子在那双清澈的眸子中逐渐消失,心似针扎一般疼痛,他多想一把将她拥在怀里,许她一世不分离。 可,这是他不能做的。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凝雪,唐翊 ┃ 配角:万修铭,公主,万将军,孟副将,卫良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永丰柳,无人近日飞花雪。 立意: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人民当家做主了 ================== ☆、第 1 章 1. 唐翊是孟凝雪在路边捡来的。 那日京城漫天飞雪,孟夫人执意要去街上施粥,孟凝雪心疼母亲,就一同去了。 涌进京城的流民已经几日滴水未进,见有善人搭了粥棚子,全都一拥而上,乱哄哄地将孟凝雪和母亲围了个水泄不通。 孟凝雪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茫然无措间,余光瞥到了立在墙角的少年,少年破衣烂衫,不争不抢,只扶着墙看向这边。 凝雪好奇,费力扒开人群朝少年走去,待走近了,才发现这人瘦骨嶙峋,头发蓬松脏乱,脸上污迹斑斑已辨不清五官,只一双眸子漆黑幽深,透着一丝与外形格格不入的坚毅。 少年只穿了件单薄的棉布直裰,裤腿也已经烂了,漏出又黑又瘦的脚踝,足上是一双破烂的草鞋,脚趾多半露在外面,沾满雪水。干瘦的手指抓着墙缘,身体摇摇欲坠。 孟凝雪从未见到过有人潦倒至此,顿生怜悯:“你为何不上前去喝碗粥?” 孟凝雪问着,见少年冻的青紫的嘴唇微张开又无力的合上了,正待孟凝雪探身上前,想听听他说什么,少年身子一晃,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2. 孟府中,孟夫人在火盆前替凝雪搓着冻僵的小手,尽是心疼:“怪不怪娘?这样冷的天还让你出门受罪。” 凝雪小脸冻得通红,仰头朝母亲笑:“娘说的什么话,雪儿愿意同娘一起行善。” 窗外依旧昏暗,孟夫人忧伤地抬起眼:“每到了这个时节,娘都会想起那年上京寻你爹,我怀着身孕,也是这样大的雪,这样冷得天,若不是有个好心的婆婆施舍了一碗粥,恐怕你和娘早就冻死在街上了。” 孟凝雪对小时候的事记不太清,见母亲忧伤,她反过来握住母亲的手:“娘不必担忧,那样苦的日子再不会有了。” 孟夫人却依旧惆怅:“如今日子是富足了,可这是你爹连年征战、刀尖上舔血才换来的,娘这颗心时时提着,终日难安。” 母女二人正说着,有下人来报:“回夫人小姐,街上救回的小乞丐醒了。” 孟夫人问:“可给他安排饭食、备热汤沐浴了?” 下人忙应是,接着说道:“小子已换了干净的衣裳,此刻在外头候着,要谢夫人和小姐的恩。” 孟夫人闻言,忙命下人将人引进来。 须臾间,少年已到了堂上,屈膝下拜:“谢夫人、小姐救命之恩。” 孟夫人忙叫人将少年扶起,如今洗漱干净、衣暖饭足,他亭亭立在堂上,脸上也添了红润,全无落魄之感。凝雪端详着,只能从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里辨出,眼前的少年就是早先自己在街角救下的。 见半天没有动静,凝雪看向母亲,才发现母亲正失神望着少年,一时忘了言语。凝雪只好轻唤了一声,孟夫人才回过神来,方问道:“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小民今年十三,姓唐单名一个翊字。”少年声音洪亮,不卑不亢。 孟夫人听了,低声呢喃:“‘炎风朔雪天王地,只在忠臣翊圣朝’,是个好名字。”转而又问:“听口音你不似京城人士,如今父母何在,怎就你一个人流落在京?” 唤做唐翊的少年垂了首,慢条斯理地答道:“小民无父无母,自幼被亲邻照料,今年家乡遭了水患,因此跟着同乡上京找活路。无奈路上饥寒交迫,同乡病的病,死的死,走散的走散,如今只剩了我一个了。” 见少年非但不胆小畏缩,反而条理清晰回的头头是道,孟夫人心中欢喜,思量了片刻后道:“你与我雪儿年岁相仿,却受如此大罪,我实在于心不忍。我见你颇有些灵气,想留你在府上,跟着夫子念些书,你可愿意?” 少年听孟夫人如此说,直接跪地磕头:“小民愿意,谢夫人收留。” 3. “凝雪,你起来背背夫子昨日留的课业。”孟夫子摸着胡须,声音带着愠意。 孟凝 分卷阅读2 雪正在摆弄万修铭刚送她的一柄团扇,那扇坠上的红珊瑚甚是可爱,听到先生叫她,慌忙起身,却连半个字都说不上来。 正着急着,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夫子,小姐昨日陪夫人待客,尚无时间温习,我来背诵吧。” 说话的人正是唐翊,还未等夫子回话,他已负手挺胸诵了起来:“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唐翊背的流利,无半点磕绊,夫子又提了几个问题,他都对答如流。 夫子喜的拍掌,禁不住夸赞:“甚好,甚好,孺子可教也。”完全忘记方才孟凝雪一字不会的事了。 下学后,孟凝雪拽着正预离开的唐翊,投去感激的目光:“唐翊,今日多亏你,否则我又要挨夫子责罚了。” 唐翊连忙躬身:“为小姐解忧,是小的该做的。” 孟凝雪见他这样拘谨,掩嘴笑:“什么小姐小的,我爹娘都叫我雪儿,你也这样叫吧,我们两个一般大,以你我相称就好。” 唐翊却不肯,拘礼解释:“你是小姐,我是下人,平民百姓都有尊卑礼仪,何况是在孟府,小姐贵为……” “我说不必就不必的”,孟凝雪撅了嘴打断他的话:“我娘让你陪我念书,你也并非什么奴才,可不准与我生分。” 唐翊见她如此坚持,只好作罢。 4. 转眼过了三年,两人均已十六。孟凝雪出落的亭亭玉立,自带着一股仙灵之气。唐翊才貌双全,竟比一般的公子还要倜傥些。孟夫人有他二人在身侧相伴,不再终日烦闷。 一日,关外飞来书信,说万将军即将回京述职,孟副将随行,月底前便会抵达。孟夫人喜得热泪盈眶,赶忙吩咐下人收拾府邸,好迎接将军回府。 想到不几日就要见到爹爹了,孟凝雪欢欣不已,恨不得立即就将这好消息分享给唐翊。匆匆跑进唐翊住的院子,果然见他坐在案前对窗而读。 孟凝雪也不进去,就趴在窗牖上双手托腮,笑着看唐翊。 唐翊放下手中的书,抬首看她,也笑:“何事如此高兴?” “唐翊,我爹要回来了。” 孟凝雪起身进屋,在唐翊对面的案几前坐下,一阵幽香袭来,唐翊晃了晃神,眸色暗了下来:“老爷不是一直随万将军驻守边关吗?怎突然要回?” 孟凝雪嘴角弯起:“我娘说,万伯伯要回京述职,我爹就跟着回来了。” 孟凝雪见唐翊沉着一张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便轻声问他:“唐翊,你不高兴我爹回来吗?” 唐翊愣了一下,随即挺直身子笑了笑:“高兴,只是我入府以来还没见过老爷,怕他不喜欢我。” 孟凝雪听了,笑他:“你多虑啦,你才貌双全,我爹定喜欢。” 唐翊见孟凝雪如此夸自己,也笑了笑:“但愿。” 5. 十一月初三日,万将军一行抵京。孟副将在城门与之道别,自回孟府。正如孟凝雪所料,他见了唐翊甚是喜欢,拉在身边问长问短。 孟凝雪缠着父亲邀功:“爹,唐翊可是我找到的。” 孟将军在关外风吹日晒,脸膛黝黑,胡子也发白了些,见到女儿冲自己撒娇,哈哈大笑:“是你的功劳,雪儿想要什么奖赏,快跟爹说。” 孟凝雪摇父亲的胳膊,认真道:“雪儿只要爹爹日日在身边,陪着我和娘,再不走了。” 孟将军朗声大笑:“听雪儿的,爹以后就留在京城,不回那荒漠之地了。” 说毕,孟将军又转头看向唐翊,问他:“如今都读了什么书?” 唐翊端坐的笔直,恭恭敬敬地回答:“小的不才,只跟夫子念了四书五经,学了中庸之道。” 孟将军点点头,满意地捋着胡须:“我早在书信中得知,你人伶俐又颇用功,想不想随我到军中历练历练,将来也为国效力、挣得个功名?” 唐翊还未来得及回复,一旁的孟凝雪就不悦了,插嘴道:“不可,爹爹如何自己不走了,却又要送唐翊出去,女儿断不允。” 孟将军见女儿不高兴,面上佯装嗔怒,反过来却哄她:“你女孩子家,怎知他男儿的志向?堂堂男子,定要征战沙场建立功业,才不负此生。” 凝雪不理父亲的这些道理,复又撒娇耍赖:“爹爹不知,夫子说了,唐翊聪慧好学,将来是要考取功名的。” 一旁的孟夫人听到妇女二人争论,笑着打岔:“老爷辛苦了一路,还是先去歇息吧,日后有的是时间再议此事。” 孟将军听了夫人的话,只好笑着随她去了。 唐翊送走孟将军正预回房,就被孟凝雪一把拉住,见她满脸不悦,唐翊明白原因,只好宽慰她:“我听你的。” 孟凝雪这才露出浅浅地酒窝来,俏皮一笑:“我就知道。”转身雀跃着跑了。 唐翊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呆了半晌,方 分卷阅读3 独自回房。 ☆、第 2 章 6. “雪儿、雪儿。”万修铭嚷着就要往房里闯,被丫鬟拦在了外头,只好在孟凝雪的闺房门口大喊:“雪儿,我带了好玩的东西,你快出来。” 孟凝雪刚梳妆完毕,起身就往外冲。丫鬟赶紧将她一把拽住:“小姐莫急,穿了外衣再走。” 孟凝雪只好让丫鬟给她系好披风,又整理一番才出得门来。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夹襦,一袭红色斗篷下面若桃花,神态里又透着几分娇憨顽皮。见了万修铭,先露出一个笑来:“修铭,你又寻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快给我瞧瞧。“ 万修铭早已等得不耐,见了她可人的模样,更是欢喜,急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物件递与她:“我保证你从未见过。” 孟凝雪拿在手中,见是件橙黄色饼状的东西,如玉一般晶莹剔透,却不似玉那样沉重,更稀奇的是,这中间竟有只蝴蝶,栩栩如生呢。 孟凝雪惊讶的抬头望着万修铭:“奇了,这是什么,果真从未见过。” 见她喜欢,万修铭不直接回答,又擎起她的手放在她鼻尖:“你闻闻,还有异香呢。” 孟凝雪使劲嗅了一下,果真有股松果木的香气,更是好奇,缠着万修铭问他到底是何物。 万修铭仰着脖子,洋洋得意:“这叫琥珀,我刚得了就马不停蹄来见你,就知道你会喜欢。” 孟凝雪爱不释手,将琥珀对准清晨的光,眯着眼睛看起来,凝脂般的肌肤在光下越发映的白皙娇嫩。 欢喜之情从万修铭的眉眼中溢出,他正想着什么,忽听孟凝雪对着一旁的丫鬟说:“云儿,你快去别院请唐翊来,他一定也没见过琥珀。” 丫鬟答应着去了,万修铭却有些不悦,忍着气问孟凝雪:“雪儿,今日孟将军和夫人要去我府上见我爹娘,我偷偷带你上街玩吧?” 孟凝雪听到要上街,眼神都亮了,跳起来抱住万修铭的胳膊:“太好啦。等一会唐翊来了,叫他一同去。” 万修铭心情升起来又荡了下去,有些泄气地解释:“他那样用功,定不愿意去,不信你一会问他。” 唐翊刚由花园的小路拐过来,就见孟凝雪和万修铭亲昵的说说笑笑,眉头微皱了皱,径直走到二人面前。 孟凝雪见唐翊来了,丢开万修铭就蹭道唐翊眼前,拿着琥珀给他看:“唐翊你快看,这叫琥珀,里面还关着只蝴蝶呢。” 唐翊低头看了,彬彬有礼道:“是稀奇,万公子有心了。” 孟凝雪早就对他这种态度习以为常,也不计较他的冷淡,只望着他满眼期待:“修铭要带我去逛街,你也同去吧?” 唐翊却毫不犹豫地摇头,见凝雪眼中露出失望,又解释道:“老爷今日吩咐了我出城办事,改日再陪你吧。” 孟凝雪知道爹爹有意栽培唐翊,如今听他如此说,只好叹了口气应允,转身随万修铭去了。 他二人走后,唐翊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半天,才折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7. 孟凝雪将锦衣在唐翊身上比了又比,甚是满意:“果然合身,娘都夸我女红见长呢。” 唐翊垂着眼、听话地由她在自己身上来回比量,待她抬眼看自己时才收了目光,拒绝了孟凝雪的好意:“雪儿,这件衣服太过华丽,不适宜我穿。” “为何?”孟凝雪反问:“万修铭能穿,你为何不能?他要我做衣裳谢他,我就也给你做一件。” “我与他不同,他是万将军之子,我是……” 孟凝雪伸出小手捂住唐翊的嘴,不准他说下去:“你身上这件太旧、袖子都短了,该添件新衣裳的。” 见唐翊皱着眉,孟凝雪收起衣服转过身去,一边将衣服叠起一边嘟囔:“你穿雪青色好看,这料子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又熬了几个日夜赶做,你若不肯穿,也留着吧。” 唐翊站在孟凝雪身后,看着她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知道她伤心,手抬起来却又放了下去,最后只从喉咙里哼出一个字来:“嗯。” 8. “亥时了,姑娘快睡吧。”丫鬟云儿打着哈欠催促道。 孟凝雪停下手中的活,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昏黄的蜡烛,复又拿起针线,吩咐道:“云儿,去把烛火再挑亮些。” 云儿心疼小姐:“再熬下去,恐怕眼睛要坏了。”见孟凝雪没有任何反应,只得听话的去剪了烛心。 将剪刀放下,云儿又忍不住抱怨起来:“小姐前日不是为唐翊做了一件吗?怎么又做。” 孟凝雪正在缝领口,手中的活没有停下,回云儿道:“是我考虑不周,之前做的那件他不肯穿。” 云儿小嘴噘得越发高了,冲孟凝雪嚷了起来:“小姐便是偏心,为何对唐翊那样好,小姐都不曾给云儿绣个帕子。” 孟凝雪见云儿伤心的眼圈都微红了,赶紧安抚:“等这件做 分卷阅读4 好了,我就给你绣,要最新的花样,可好么?” 云儿破涕为笑,在孟凝雪身边坐下靠着她撒娇:“我可不愿小姐劳累。小姐,你去睡吧,我来替你做。” 孟凝雪却摇摇头:“我要亲自缝制。” 9. 榻上放着云儿刚送来的衣裳,唐翊正看着发呆,突然有小厮来报:“唐翊,府外有人找你。” 因看得入了神,唐翊被这一声报吓了一跳,良久才反应过来,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听门子说,是个持剑的男人。”小厮回的毕恭毕敬。 唐翊又沉默了一阵,方才回答:“知道了,我换了衣服便来。” 小厮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刚关上门就冲一旁共事的人埋怨:“果然人各有命,本是个不如我们的乞丐,如今还要你我侍奉他。” 一旁听的人嘘了一声,警告道:“快闭上嘴。你也知道人各有命,何必愤愤不平,你可没他那副好皮囊、更没他那聪明的头脑,只小心伺候着吧。” 屋内的唐翊将二人的谈话全都听在耳中,却丝毫没有恼怒,依旧不慌不忙地换上孟凝雪为他做的衣裳,出了门。 10. 孟夫人哂笑着将装扮艳丽、举止夸张的张媒婆送出门去,转身进了书房,对着在案前奋笔疾书的孟老爷笑道:“本月已经是第二位了,敢问老爷到底要将令爱嫁于何方神圣呐。“ 孟老爷见夫人奚落自己,立即放下笔起身,倒了一杯茶送到孟夫人唇边:“夫人辛苦,请看茶。“ 孟夫人被他逗的嗤笑了一声,接过茶来饮了,方又问他:“老爷到底有何打算,这张家不允、李家不让的,纵然雪儿品行相貌都好,也经不得拖呀。“ 孟老爷听到夫人问,只好说出心中所想:“凝雪这丫头,整日不拘不束的,疯癫惯了,须得找个熟知的人家,方妥帖。” 孟夫人认同地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急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老爷莫不是想……万万不可。” 孟老爷脸色也沉下来:“我见修铭那孩子,对雪儿是有几分真心的。” “不可!不可!”孟夫人压低了声音:“修铭是好,可他爹过于心狠手辣,此事需从长计议。” 见夫人担忧,孟老爷不敢再继续说下去,赶忙将话题转移:“我回来这一个月,吩咐唐翊去办了几件事情,都处理的极为妥当,这孩子若生在富贵人家,断然前途无量。” 孟夫人依旧沉浸在方才的事情中,听孟老爷夸起唐翊,才缓了神色:“说起这孩子,我是打心眼里喜欢的。老爷不知,第一眼见他,我就瞧着她像梅儿。” 孟夫人说着,竟然垂下一滴泪来:“也不知道她如今是死是活,那孩子若顺利生下来了,该也是这般年纪。” 孟老爷见她复又伤心,劝道:“怎说着说着又提起她来,弘卿在天有灵,会护着他们母子的,你休要多虑。” “可我这心……” “爹!娘!”孟夫人要说的话被跑进来的孟凝雪生生打断,她只好收了愁容,看了一眼孟老爷。孟老爷早已满脸堆笑,去迎他的宝贝闺女了。 见孟凝雪还像小时候一样在她爹面前撒娇,孟夫人也只好暂时放下心事,拉过孟凝雪来斥责道:“怎还长不大,没半点女孩儿家的样子,只管来烦你爹。” 孟凝雪见母亲责备自己,张开手就去搂母亲的脖子,转头又看着父亲,眨了眨眼:“娘干嘛这么严厉,爹才不嫌我烦呢。” 孟老爷哈哈大笑,连忙回应女儿:“不烦!不烦!雪儿到爹这里,让爹好好看看。” 孟夫人看着父女二人如此亲密,心中欣慰,一面笑着摇头,一面带下人出去准备中午的膳食了。 ☆、第 3 章 11. 唐翊正要跨出门去,孟凝雪从一侧窜了出来,大叫了一声:“唐翊!” 唐翊止了步子,笑着看她:“你怎么在这里?” 孟凝雪踱到唐翊面前,仰着脖子看他,一双眼睛似水般清澈明亮:“我一大早就躲在这里了,只为捉你,快跟我说,这几日总不在院子里,都去哪了?” 唐翊略想了想,回她:“是老爷吩咐的事情,等忙过这阵子去,我再陪你。” “我都几日不见你了,”孟凝雪不乐意:“不管你今天去哪,我都要跟着。” 唐翊挺了挺身子,正预拒绝,见到万修铭带着下人吵吵嚷嚷地来了。 一见到他俩在一起,万修铭就皱起墨眉,直冲着孟凝雪嚷道:“雪儿,听我娘说,有人来你府上提亲了?” 孟凝雪蓦地红了脸,偷眼看一旁的唐翊,见他仍一副事不关己的默然模样,恼怒起来,冲着万修铭生气道:“你胡说什么!”转身跑回了院子。 万修铭深知自己不该在众人面前说这种话,赶紧追了上去。 看到他们二人拐进花园消失不见,唐翊才松了口气,低着头跨出门去。 花 分卷阅读5 园中,万修铭偷偷靠近正生闷气地孟凝雪,小心翼翼地叫她:“雪儿?” 孟凝雪扭过头去不看他,万修铭知道她是真生了气,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方才不该那样说,是我急躁了,雪儿莫生气。“ 孟凝雪本就是心思活泛之人,听到万修铭道歉,转过身来轻锤了他一拳,也就解了气:“若再在人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孟凝雪生的秀雅清丽,万修铭本来就喜欢她,如今见她亦嗔亦喜的可爱模样,心中的涟漪又荡了一荡,那一拳似锤到了心尖上,胀痛难耐。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万修铭紧张起来,两片唇似打了结:“雪……雪儿。” 孟凝雪好奇的盯着他,等他继续说。万修铭却被她这双灵动的眸子盯的越发说不出话来,只匆忙去胸前摸出一样东西就往孟凝雪手里塞。 孟凝雪低头看,见是一枚质地上好的白玉佩,更加糊涂,问万修铭:“给我这个做什么?” 话刚出口,孟凝雪突然反应过来,脸涨的通红:“修铭……这是?” “这是我娘的玉,传与我万家儿媳的。”万修铭吸了口气,一鼓作气:“雪儿,我不准你嫁他人,我自幼就喜欢你了。” 孟凝雪万万没想到万修铭对她存了这样的心思,两人虽是青梅竹马,但她爹是万将军的部下,万修铭又总冒冒失失地惹她生气,这些年吵吵闹闹,她对万修铭无半点儿女之情。 回忆起万修铭对自己的种种好,孟凝雪这才发现的确有些不同。她又羞又急,红着脸将玉佩硬塞回给万修铭:“修铭,我也喜欢你,可不是男女之间的。你快把这个收了,以后再不准提。” 万修铭急了,拉起孟凝雪的手往自己怀里拽:“雪儿,我已经跟我爹说了,非你不娶!”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只老鸹自空中飞来,落在他们一旁的枯树枝上,扯着嗓子呱呱乱叫起来。 这鸟叫的聒噪,凝雪赶紧抽回手,再次向万修铭澄清:“你去寻别的女子吧,我不会嫁你。”说完转身跑开了。 12. 新月爬上枝头的时候,唐翊才带着一身寒气跨进了院子。见到孟凝雪正坐在石凳上捧着两腮发呆,赶紧走上前将她拉起来:“雪儿,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进屋去。” 孟凝雪一反常态,一语不发地垂着头,被他一问,竟抖着双肩无声抽噎起来。 “出什么事了?”唐翊从未见她哭过,慌了手脚,正欲抬手为她拭泪,却被她扑了满怀,只好僵直着身子,任由孟凝雪躲在他怀里低泣。 不知过了多久,有凉凉地东西落在脸上,唐翊抬眼,看到雪花纷纷扬扬自穹顶飘落下来,漫天飞舞。怀中是娇软的人儿,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气,唐翊察觉到那颗本该无波无澜的心此刻跳动的厉害。 见孟凝雪情绪缓和了些,唐翊才缓缓将她推离,深吸了口气,努力抑制着心跳:“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凝雪抬头望着唐翊,眸子里还含着泪,楚楚可怜的样子:“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了你一天了!” 见她冻得鼻尖通红,唐翊赶紧将她拉进屋子里,将炭火调旺了些,又取了自己一件棉衣为他披上:“是因为我回来晚了才哭的吗?” 孟凝雪低头望着暖炉里乱窜的火苗,将自己缩在唐翊的棉衣中,烦乱的思绪才一点点理开。 她不应也不否认,小声问道:“唐翊,你身上可有一直佩戴的东西?” 唐翊被她问的有些疑惑,想了想从项上解下来一条粗链挂饰,递给她看:“这是我爹亲手做给我娘的,我娘死后,我一直不离身的带着。” 孟凝雪借着灯光细看,一条墨线上栓着个桃木的梅花挂件,虽雕工不甚细腻,却生动可爱。 孟凝雪眼光闪了闪:“我上次送你衣物,你还没答谢我呢,这梅花我甚爱,送我好么?”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信物。”脑海里许多事一闪而过,唐翊内疚着拒绝了她:“你若喜欢,我明日上街去看看有没有相似的,行吗?” 孟凝雪将挂饰还给唐翊,又露出她的小酒窝来:“逗你呢,我怎么能要你娘留给你的东西?” 话说完,孟凝雪将身上披着的棉服取下来叠好,起身放在榻上,理了理裙裾:“我走了,其实只看你一眼就好。”出门时又回过头来,提醒道:“你可答应了我的,忙过这阵子就陪我。” 等凝雪关了门出去,唐翊才慢慢坐下,将那梅花挂饰紧紧攥着,终究没有将那个“好”字说出口。 13. 孟府的大堂中,孟夫人局促不安,对着万家遣来的媒人苦笑了一下:“我家雪儿自小野惯了,配不上修铭那孩子。烦夫人回去告之万将军,这场婚事恐怕不妥,需另给修铭寻觅良配才好。” 媒婆扭了扭身子,扯着嗓子嚷道:“哎呦,夫人说的什么话,要说这京中女子,论样貌、论家世、论品行,哪个能比得了咱家小姐。况你们与万府是世交,有什么不妥的。” 孟夫人蹙着眉,又欲说什 分卷阅读6 么,见媒婆径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夫人休要推辞,上哪去能给咱家小姐寻这么一档称心如意的婚事?夫人还是与将军好生商量,莫着急回复,我去了。” 送走媒婆,孟夫人坐了良久才对贴身丫鬟吩咐道:“你去寻小姐来。” 丫鬟应着,刚跨出门去就看到孟凝雪领着云儿风风火火地来了,人还没进屋子,就先叫嚷起来:“娘!” 孟夫人赶紧起身来迎,见她一身寒气,就拉她在身边坐了,又命人去拿汤婆子给她暖手。 孟凝雪却一刻都等不了,气哄哄地冲母亲嚷:“娘没有答应那婆子吧,女儿不愿意嫁给万修铭。” 孟夫人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笑着打岔:“你们二人不是挺好的吗?”突然想起什么,孟夫人又问:“是吵架了?我道修铭这几日怎么不来了呢。” 孟凝雪闷着头生气,使劲揪拽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她明明说过自己不喜欢他,可万修铭还是遣了媒人来说亲,非得将事情弄得难堪吗? 越想越气,孟凝雪又不好将自己的心思说与母亲,正着急着,听到孟老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孟凝雪起身去迎父亲,话还没说口就哭起来。 孟老爷最受不了女儿委屈,赶紧替她擦了眼泪:“唷,我家雪儿这是怎么了?怎哭起鼻子来了。” 孟凝雪不回话,只管抽噎。 孟老爷只好望向夫人,见孟夫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下已猜到了半分,便拉起孟凝雪进堂里坐下:“爹知道了,定是你娘又欺负你了,嫌你耍性子,可是吗?” “不是!”孟凝雪哭得瓮声瓮气:“我不要嫁给万修铭,爹不能因为是他爹的部下,不好推脱就允了这门亲事。” 孟老爷知道真被自己猜中了,也叹了口气:“莫急,等我和你娘商议。” 见父亲似有应允之意,孟凝雪才放了心,抹了抹眼泪:“女儿不想嫁人,爹才刚回京不久,我要多陪陪爹。” 孟老爷听孟凝雪如此说,只好又笑了:“我就知道雪儿是舍不得爹爹。” 是夜,孟夫人的卧房里,孟老爷正烦闷地喝着茶。 “这件事可棘手么?”孟夫人见他愁眉不展,开口问他。 “若雪儿有意,我倒是趁了心,”孟老爷又猛灌了口茶下去,一脸不解地望向夫人:“论理说,这俩孩子也自小相识,修铭对雪儿是有心的,怎么这丫头却不开窍呢?” 孟夫人又起身给孟老爷将茶斟满,幽幽道:“这几年我细瞧着,倒是唐翊那孩子颇得雪儿心意。” 听了夫人的话,孟老爷深吃了一惊,他一直想借这么亲事与万府关系更进一步的,因此默默念叨:“唐翊……不是不好,只是他无来无历,也没有家人帮衬,雪儿跟了他岂不受苦。” 孟夫人却不同意:“老爷无子,就雪儿这么一个女儿,还怕他将来累着饿着么?” 孟老爷自知夫人说的有理,他私心也觉得唐翊不错,可想到要将女儿嫁他,心中却不适。更何况,万府的提亲该如何推掉? 怎样与万将军攀上的关系,他比谁都清楚。实在想不出万全之策,孟老爷心中烦闷,嘱咐了夫人先行休息,自己趁着月色踱出屋子。 14. 孟府的别院里,唐翊手中的那本书已经许久不曾翻动一页了。今天回府,到处都在议论雪儿与万修铭的婚事。 而万修铭对孟凝雪的心意,他是早就看出来的。 唐翊心乱如麻,他犹豫再三,拿起桌子上的剑来到了屋外。此刻月色明媚,映衬着茫茫白雪,更让烦闷的人心生惆怅。 唐翊扔掉剑鞘,点剑而起,眼中月光如练、耳边嘶嘶风破,身体如游龙穿梭,惊得枯树上积雪纷纷而落,似银树飞花。 他的剑法是卫伯伯教的,心烦的时候,剑一到手那些解不开的忧愁就会随风而散,可今天,论他怎样发泄,孟凝雪那张笑着的脸都在他眼前。 不能让她嫁给万修铭!唐翊正想着,背后忽然有人鼓掌叫到:“好剑法!” 是孟老爷的声音,唐翊慌了神,扔了剑转身下拜:“深夜惊扰了老爷,唐翊知罪。” 孟老爷并不说话,沉着脸走上前去,提起唐翊扔在地上的剑,持在手中反复观看。 研究了许久,孟老爷才弯腰将唐翊扶起,并将剑放在了他手上:“你果真让我刮目相看,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身手,”孟老爷眼神聚了聚:“唐翊,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回老爷,这记忆是儿时跟随邻家兄长学的,只会些皮毛,因此未敢在老爷面前献丑。”唐翊解释道。 孟老爷沉默了半晌,突然伸出一只手拍在唐翊的肩上:“大可操练起来,莫生疏了。”看了眼月色下泛着寒光的剑,孟老爷又补充道:“等我改日寻把好剑,方可陪你。” “谢老爷。”唐翊正预跪谢,孟老爷冲他摆了摆手,转身跨出了院子。 回到卧房,孟老爷并未立即下榻,而是坐在外间命人叫来心腹小厮,低声吩咐 分卷阅读7 道:“你去查一查,唐翊最近都与何人来往?” 那人允诺着退了出去,孟老爷起身来到窗前,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往事一幕幕回现:也是这般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与弘卿都心怀抱负,二人每日都相约在村外的平地上习武,只是他惯用刀,而弘卿善剑。 那些无忧的日子终究不再,弘卿也已经离开人世十六载,如今他身居高位,不愿意提起那段过往。 可今天的唐翊,竟让他看到了些弘卿的影子,而夫人也曾说过,见唐翊的第一面就让她想到了梅儿。 夜深人静,突然一股寒气从细微的窗缝里袭了进来,令他一阵战栗。 15. 唐翊一觉醒来,发现窗外已经发白,他今日约了卫伯伯,于是赶紧起床洗漱。 匆匆出了门,发现孟凝雪正站在一只红梅前驻足观看,她大红色的披风映在白雪之中,又与梅色混成一片,煞是好看。 听到动静,孟凝雪转过身来,看着唐翊露出笑来:“没想到才几日,你这院子里的梅竟然都开了。” 唐翊也看了一眼,艳红的梅上还覆着盈盈白雪,他突然呼吸一滞,想起自己的母亲。当年,母亲也是爱极了梅花的。 “找我何事?”唐翊语气有些生硬。 “是……”孟凝雪犹豫着:“唐翊,你听说万修铭上我家提亲的事了吗?” “听说了。”唐翊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尽量让语气轻松。 孟凝雪有些急了,用她那双清亮的眼睛直盯着唐翊的:“若我不想嫁他呢?” “恐怕以万修铭的性子,不会轻易放弃。”唐翊侧过脸去,不敢与她直视。 “可是你呢?”孟凝雪脱口而出,她停顿了一下,干脆直截了当的问:“若他非要娶,而我誓不嫁,你会怎样?” 唐翊转过身去,将背影给了孟凝雪:“我人微言轻,你的婚姻大事需由老爷和夫人定夺。”他往院门迈了一步:“我今日有事,外面冷,你早些回去。”说完头也不回,大步跨了出去。 孟凝雪难过地看着他走远,咬着唇抹掉了腮边的泪,径直跑回了自己屋子。 ☆、第 4 章 16. 早梅落尽的三月,万修铭再次遣人来孟府提亲,这次,孟老爷欣然应诺。 云儿得了消息,一路小跑回院子,推开门就大叫:“不好了,小姐!老爷和夫人应承了万府的亲事。” 孟凝雪从榻上惊坐而起,趿了鞋子就要走,到了门边突然又止住了,望着气喘吁吁的云儿问道:“消息可准确?” 云儿咽了口唾沫:“我亲耳听夫人房里的小翠说的。” 听了云儿的话,孟凝雪复又转进屋,急得在房里来回踱步。 云儿却着了急,催促她:“小姐怎么还不去找夫人问问,这个时候媒人或许还没走呢!” 孟凝雪黛眉蹙成了一片:“既然爹不顾我的反对应允,此刻便没了法子,我去哭闹,只会拂了他和万家的面子,徒增不快。” 沉思了一会,孟凝雪提了裙裾就跑,一路跑进了唐翊的院子。 唐翊正在院子里晾书,孟凝雪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眼中满是期盼:“唐翊,我爹答应了万修铭的提亲,你带着我逃了吧?” 与万府结亲,这是唐翊意料之中的,可他却不曾想到,孟凝雪竟这样直白地来问自己。唐翊眼神躲了躲:“雪儿,我不能。” “为什么?”孟凝雪眼中的泪马上就要溢出来,她忍了又忍:“你不喜欢我?” “不是。”唐翊想也不想就否定了:“你我身份悬殊。” “可我不在乎。”孟凝雪说的坚定。 看着孟凝雪紧张又期盼的眼神,唐翊的心痛地撕裂开来:他又何尝不想带她走呢? “可是,我还有没做完的事。”那是他的使命,是他从记事起就肩负的责任。 孟凝雪听着唐翊的解释,眼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或许,在唐翊看来,她也只是孟府的小姐罢了。孟凝雪红着眼睛看向唐翊:“你舍不得你大好的前途,对吗?” 唐翊没有否认,只低声说了句:“雪儿,对不起。” 从唐翊的院子里出来,孟凝雪失魂落魄来到母亲屋前,可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母亲的低泣和指责:“你明明答应了我和雪儿,为什么转身就允了这门亲事,老爷,仕途真的比女儿的幸福还重要?” “我是在保护她!”孟老爷压抑着怒气,向自己的夫人解释:“我不能让雪儿嫁给个来历不明的人。” 屋里,再次传来母亲的抽泣和父亲的叹息。 从记事起,孟凝雪就没见过他们争吵,此刻,她心如刀绞,在屋外站了许久,最终默默地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17. “小姐,您已经一整日滴水未进了,喝碗粥吧。”云儿在门口苦苦哀求,快要哭出来了。 屋里依旧没有任何 分卷阅读8 动静。 “怎么,她还不肯吃东西?”孟夫人急匆匆走了进来,上前拍门:“雪儿,是娘,快开开门让娘进去。” 屋里似乎有了响动,孟夫人屏气听着,眼前忽然一亮,房门由里面打开,孟凝雪立在门口,与之前并无半点异样:“娘,我没事。” 孟凝雪望着母亲,一脸平淡:“我就是需要些时候想清楚。”话一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眼泪汪汪的云儿:“粥呢?我饿了。” 看着孟凝雪一勺一勺地喝着粥,孟夫人愁眉不展,小声问一旁的云儿:“小姐如此这般,已经多久了?” “昨日出去一趟回来就这样了,不哭也不笑,将自己关在屋里,直说想要静静。”云儿如是回答。 孟夫人长叹了口气,对着孟凝雪解释说:“雪儿,你知道的,你爹他不能拂万将军的意,这些年我们家……” “娘,我明白。”孟凝雪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了一眼母亲:“修铭会待我很好的。” 三日后,孟夫人依然内疚,还在埋怨孟老爷擅作主张,孟凝雪已经恢复如常,笑嘻嘻地在孟老爷面前撒娇了。 只是,她始终不肯提起这门亲事。 一日,孟凝雪路过大堂,听到里面传来父亲呵斥唐翊的声音,心中吃惊,便在窗外驻足听起来。 “唐翊,你可知错!”孟老爷声音冷峻。 唐翊似跪在地上,回得不慌不忙:“唐翊不知,望老爷明示。” 孟老爷更加生气,拍着桌子道:“你可知万将军和孟府都与太子有嫌隙?” “唐翊不知。”唐翊依旧淡定。 “那我告诉你,不可与太子身边的人往来过密,清江王才是未来帝王的不二人选。”孟老爷怒气冲冲地训斥道。 “知道了。”唐翊回的恭恭敬敬:“唐翊也刚知道卫良曾在太子身边效力,我与他因剑而识,交情并不深厚,老爷不让见他,唐翊自不敢再见了。” 听了唐翊的解释,孟老爷才缓了缓神:“你有才略,我是知道的。过几日我会将你引荐给清江王,你尽可为他效力。若他将来能顺利登基,你也能在朝中求得一席之地。” “多谢老爷栽培。”唐翊赶忙拜谢:“唐翊定不负老爷所望。” 从大堂出来,春日的阳光温暖明媚,孟凝雪就立在那阳光之下,一袭明黄色夹裙,美的似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唐翊的心再次为之一颤。 定亲以来,他们二人似乎都在刻意躲着对方,但此时此刻,唐翊知道无处可躲,也不想再躲了。 他迎着孟凝雪的目光走过去,在她身边站定。 “唐翊,如果我爹的话说得重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是我近日交友不慎,惹老爷发怒。”唐翊简单的向她解释。 “其实,我知道你自有主张。”孟凝雪的话令唐翊吃了一惊,紧接着又听她说:“若有想法,你可以跟我爹解释清楚,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嫌隙。” 唐翊点了点头,见孟凝雪说完似有离开之意,有些着急,伸手将她拦住:“雪儿,我……” 孟凝雪回转身,澄澈的眸子盯着他,唐翊又犹豫起来:“明天老爷和夫人都不在府,我要出城去见个朋友,你愿意与我同去吗” 孟凝雪有些犹豫,沉思了许久方道:“好啊,全当你是在弥补先前对我的承诺。” 见孟凝雪痛快地答应了,唐翊有些诧异,心中欢喜:“那,我们明日见。” “明日见。” 18. 出了孟府大门,孟凝雪远远就见唐翊牵着匹骏马在街边等着,如今气候转暖,他穿得正是去岁自己给他缝制的那件衣裳,天蓝色缎子长袍,腰间系着玉带,显得他更俊瘦挺拔。 孟凝雪走到唐翊跟前,看着马匹犹豫着:“唐翊,我不会骑马。” 知道她担忧,唐翊连忙解释:“我们今日要出城,马车不方便,你放心,我护着你。” 孟凝雪点了点头,她从来都相信唐翊。 见她应允了,唐翊让一个小厮拉住缰绳,小心地将孟凝雪扶上马去,待她坐稳了,自己也翻身跃了上去。 接过缰绳,唐翊轻夹了一下马腹,马儿就听话地奔驰起来,他将孟凝雪紧紧圈在怀中,小心地护着, 马儿一路奔跑,很快就出了城,正是艳阳高照的暖春时节,孟凝雪看着满眼的绿,心情也舒爽起来。 最后,他们在一座小木屋前停下,唐翊勒紧缰绳,自己先下了马,然后又小心的将孟凝雪扶了下来。 屋里的人听到响声,早迎了出来。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旁边立着个面相有些凶的持剑男子。 唐翊拉着她走到二人面前:“雪儿,这位是卫伯伯,这位是伯母。” 孟凝雪忙向两人行礼,知道眼前的男子就是唐翊口中的卫良了。但为什么他昨日答应了父亲,今日又带自己来见他? 孟凝雪疑惑着,卫伯母早笑着过来迎他们进屋,而一旁的卫伯伯面 分卷阅读9 无表情,拉住唐翊道:“翊儿,我等你许久了,快去屋里拿剑,陪我练练。” 唐翊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卫伯母嗔怪起来:“今日翊儿来是陪孟小姐游玩的,哪有时间陪你这老怪物,还不快去后院杀只鸡来。” 卫伯伯不满地嘟囔着转到后院去了。见他走了,卫伯母热情的请唐翊和孟凝雪进屋,一边自谦房子简陋,一边给她们端茶果糕点,忙的不亦乐乎。 孟凝雪未在乡下住过,此刻看着这间明亮又温暖的小屋,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 论奢华,小屋与大厦断不能比,可这种站在窗前就能闻到花香、能平看旷野美景的真实,是大厦没有的。 孟凝雪被这份静谧感染,她回头看着唐翊,不自觉道:“唐翊,这里真好。与自己相悦的人在一起,怎样都是知足的。” 唐翊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你若喜欢,以后可以常来。” 孟凝雪将目光从唐翊身上收了回去,望向远方:“不知道修铭他可知道这么美的地方。” 唐翊知道,她在努力将自己的未来连上万修铭的,心里五味杂陈,失口道:“我带你来。” 孟凝雪只笑了笑,没再答他。 用过午饭,唐翊突然拉了孟凝雪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孟凝雪跟着他穿过一小片草地,草地之外是一处柳林。此时杨柳依依,有鸟儿清脆的歌声在林间婉转,阳光射下来,被浓密的柳枝切割成一道道丝线,缠绕着漫天飞舞的柳絮。 孟凝雪忽然想起初见唐翊那日的大雪,也是这样纷纷扬扬,盖住了世间的一切虚幻。 “喜欢吗?”唐翊眼神温柔,看着孟凝雪吹落了掌心上一丝透明的柳绒。 “唐翊,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对吗?”孟凝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过身来直视着唐翊那双坚毅的眸子:“或许,当年的相遇本身就是错的。” 这短暂的温柔早已无法修复她内心的伤痛,在她想要一个承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退缩了。 唐翊看着自己的影子在那双清澈的眸子中逐渐消失,心似针扎一般疼痛,他多想一把将她拥在怀里,许她一世不分离。 可,这是他不能做的。 他听到孟凝雪轻轻笑了一下:“唐翊,谢谢你,带我来见对你而言重要的人。” 19. 转眼到了四月,万修铭亲自带人来孟府下聘礼,红缎下的一箱箱金银吸引了满街人围观。万修铭甚是得意,他很久以前就发过誓,若有一日能娶到雪儿,定要给她最好的。 唐翊正要外出,远远就望见了那刺目的红。他本不愿意停留,却无奈被万修铭叫住:“唐翊,我和雪儿的好事将近,到时候别忘了来万府喝杯喜酒。” “自然。”唐翊应着,就要往外走。 “等会儿。”万修铭又出声拦住,走到唐翊面前,用挑衅地目光看着他:“你还没祝贺本公子心想事成呢。” 唐翊只觉得胸腔淤堵难受,他弯腰行礼:“恭喜万公子。”说完便甩袖离开,走出很远后才使劲握紧了双拳。 万修铭见唐翊负气走了,得意洋洋地命人将彩礼抬进了孟府大堂,见过孟老爷和夫人后,才急匆匆地去见孟凝雪。 此刻,孟凝雪正与云儿分丝线,听说万修铭来了,她平复了一下才走出门来,看着万修铭道:“不是说成亲之前不方便见面吗?” 万修铭听到孟凝雪怪他,呵呵笑着,挠了挠头:“雪儿,我都数月不见你了,就让我见这一次吧。以后,我一定忍住!我保证!” 孟凝雪也不再怪他:“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万修铭开心地笑起来:“一来是要向你解释,前几月未来见你不是怄气,我知道你喜欢读书人,我就在府里沉下心来读书;二来……” 万修铭有些不好意思:“二来,是想亲口说与你,等入了秋,我便娶你。” “好。”孟凝雪低声应着:“既然如此,你不该再来见我,若坏了名声,恐怕是你爹娘不允的。” 见孟凝雪软糯婉转,万修铭还以为她定亲之后转了性子,知道了害羞,只满心欢喜,她说什么自己便应着什么,百般呵护。 20. 唐翊只今日回府的早,一进花园就看到远处亭子里,孟凝雪正依在凭栏上低着头与万修铭说话。 几日里压抑着的情感险些爆发,唐翊忍了又忍,在远处驻足了许久,依旧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如今,他冒着失败的危险将计划提前推进,就是不愿意看着孟凝雪嫁给别人。 可如果计划失败了还好,大不了自己一死了之,若成功了呢?他又该怎么面对雪儿。 唐翊的心痛了又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冲上前去,拉起孟凝雪让她跟自己一走了之,任海角天涯,去一个没人找得着他们的地方,不顾一切。 可是,唐翊始终没有做出这冲动之举,选择复仇还是与心爱的人厮守,他从一开始就做了决定。 分卷阅读10 ☆、第 5 章 下篇 1. 五岁那年冬,极冷,父亲还是没有来接他和母亲。一日,一个姓卫的军士带着一把剑找到了村里,说他是父亲的部下,还带来了一封血书。 母亲认出那是父亲的字迹,读完后一口血喷在了门前的雪地上。小小的唐翊看着地上刺目的红,他知道父亲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杀害,还被污了通敌的罪名。 “回禀公子,奴才们各处搜查了,都没能找到孟小姐。” 唐翊的思绪被进来的人打断,他将手中的棋子抛下,棋子碰击棋盘发出了一声闷响:“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下人领了命便唯诺着退了出去。 唐翊已无心下棋,他眉头缩成一片。 将抄府的日子定在孟凝雪成亲那日,他是有私心的,他将血书公诸于世,借助太子与清江王夺嫡的矛盾与太子连手除掉了他们共同的劲敌,就是想在那日趁乱带走孟凝雪,不让她知道发生的一切。 可是,孟凝雪却和万修铭一起不知所踪。 想到这里,唐翊连忙说了句:“且慢!” 那下人正预出门,被他一叫赶紧停住,等候吩咐。 唐翊停顿了一下,小心嘱咐道:“若找到她,先将她带去城外的木屋,不得让他接触任何人。她若问什么,你只装作一概不知便好……” “属下遵命。”那下人应了,已经大步朝外走去。 2. “手怎么这样红,可是很冷?”唐翊将手探在了孟凝雪端着茶水的手上,关切地问道。 “不冷,”孟凝雪像触了电一般将手抽回,恭敬又生硬地答道:“谢驸马爷关心,奴婢退下了。” 看着这道倩影转身出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唐翊的目光微聚了聚,伸手端起桌上尚残留着她余温的茶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茶香甘甜,却入口艰涩。 唐翊皱了皱眉,将茶杯又重新放回桌上,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年前找到她时的一幕,她身着大红嫁衣,一张明艳的小脸哭得憔悴,两眼莹莹地抓住他的衣袖:“唐翊,他们说是你让人抄了孟府,抓了我爹和我娘,这是不是真的?” 唐翊被她那双如月光一般明亮的眼睛看得低下了头,躲闪着她的目光问道:“是何人说的?” “你只告诉我是与不是?”孟凝雪的唇色白的吓人,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唐翊,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唐翊面色平静,答得斩钉截铁。 直到今天,唐翊都清楚的记得孟凝雪那日眼中的失望:“如果不是我和我娘,你早就冻死了!唐翊,你为何恩将仇报?功名利禄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唐翊,今日之后我与你不共戴天!” 孟凝雪眼中的恨意,言语中的狠绝,让唐翊的心揪做一团。 可他却始终不敢说出真相,同样是恨,让她误以为自己爱慕权贵或许更容易些,如果雪儿知道,连在她面前倒下都是他攻于心计的算计,她是不是会更恨自己。 这些年来,每走的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唯独对孟凝雪动了心,是他始料不及也不受他控制的。 唐翊正想着,一个温柔低婉的声音响起:“驸马在为何事忧虑?” 唐翊连忙起身,他与公主的婚事是当今圣上赐的,也是太子将他稳固在自己身边的手段。他无能无力,这却让孟凝雪加深了对他的误会,与一朝公主相比,一个副将的女儿确实算不得什么。 见他不言语,公主在他身边坐下,又缓缓低语:“本宫有一事欲求驸马,不知驸马能否答应。” “不知公主何事?”唐翊语气平淡。 “本宫欲向驸马讨得一人。” “何人?”唐翊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公主停顿了一下,眼神望向门口:“就是方才侍候驸马的丫鬟雪儿。” 唐翊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恐怕不妥。”他冷硬得拒绝道:“那丫头毛手毛脚,怕会惹公主生气”。 “其实,是她先找的本宫。”公主又缓缓开了口,不再掩饰:“本朝驸马不得纳妾,那丫头一来对驸马无意,二来也怕驸马铸成大错。” 公主说的委婉,唐翊却听得明白。他胸腔的怒火差点喷破而出。 孟凝雪,你到底想干什么! 3. 孟凝雪藏得虽快,唐翊还是瞥见了她那双红肿的手,心内一阵烦闷,说出口的话却极尽刻薄:“没想到,你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如今屈于人下的日子也能过得。” 听了唐翊的嘲讽,孟凝雪面不改色,屈身缓缓作揖:“驸马爷谬赞,奴婢……” 未等孟凝雪将话说完,唐翊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孟凝雪的衣袖将她拽到自己跟前,在她上方咫尺的距离压抑着愤怒:“你要与我作对到什么时候?” 孟 分卷阅读11 凝雪却丝毫不畏惧,扯着一抹轻蔑的笑望着唐翊:“日日同我这个低微的丫鬟怄气,驸马爷是否太清闲了些。” “孟凝雪!”唐翊的怒火已经填满了胸膛,呼之欲出:“别逼我!” 孟凝雪却咯咯笑了起来:“驸马爷何等能耐,怎能被我一个丫鬟逼迫?”说完低眉看了一眼唐翊紧抓着自己的手,轻蔑道:“奴婢要去侍奉公主洗漱了,驸马爷再不放手,恐公主殿下亲自找来,瞧见眼前这副情景,恼了,驸马爷先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听到孟凝雪讥嘲自己,唐翊恼羞成怒,终于安耐不住烦闷,直接俯身堵住了她的朱唇,两手抓住她的腰向自己怀里揽了过来。 唐翊吻得霸道,任孟凝雪如何挣扎都不肯松开,似要用这种方式来宣誓他的主权、诉说他的绝望、洗劫他的罪孽……直到舌尖传来一丝疼痛,紧接着满口腥甜。 孟凝雪咬了他。 唐翊终于舍得放开怀里的人儿,在她面前粗重地喘着气,眼里全是痛苦。 孟凝雪双腿发软,有些眩晕,却依旧倔强得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奴婢是公主的人,若……驸马喜欢,便去跟公主讨了奴婢,就不必行这偷偷摸摸下三滥的事了。” 她一口气说完,力气才恢复了些,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话语间依旧轻蔑:“不过,奴婢嫌驸马爷脏。” 唐翊想起初入孟府时,他曾在她面前自称‘小的’,她甚是不愿意,执意要二人你我相称。可现在,她一口一个奴婢叫着自己,这两个字深深刺进了唐翊的心里,令他的心痛的仿佛被谁攥在手心里,用力拿捏。 望着孟凝雪匆匆逃去的背影,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最错的,怕是彼此动了心。 4. 偏房的门“哐”的一声被踹开,孟凝雪吓了一跳,赶紧披上衣服下床查看情况,就见到唐翊背着月光,带着一身酒气怒气冲冲地垮了进来。 “雪儿!”唐翊叫着他们初始时对她的称呼,醉的东倒西歪。 纵使平日里再勇敢,眼前的情形还是让孟凝雪露了怯:“驸马爷为何醉成这般?”她远远地避着唐翊。 “雪儿,过来,到我身边来。”唐翊伸着手,想要去抚孟凝雪的脸,却被她灵巧得躲了过去。 “驸马走错了屋子,我去叫人来。”她贴着墙根慢慢移动,想伺机从屋子里逃出去。 “不准去!”唐翊冷声命令着,眼中的怒火依旧闪烁:“你还想再跟我来一出狸猫换太子么?”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他被赐婚娶了公主,却仍不肯放开她。 在城郊的一栋不起眼的府邸中,她身着大红嫁衣,低眉颔首着与他双臂交缠喝了那杯合欢酒。看着她一脸红润面色娇羞,唐翊只以为她放开了仇恨,愿意与他从头再来。 他解下那枚他带了十多年的梅花坠,亲自给她带于颈上:“若我母亲在世,定会喜欢你的。” 红烛摇曳,平生从未如此称心,以至于有些头晕目眩,唐翊轻吻着她纤细的脖颈,只愿与她极尽缠绵,将柔情蜜意全都融进骨子里。 然而晨起时,唐翊揉着酸胀的额,看到上来伺候更衣的竟是孟凝雪,转头望向枕边尚在熟睡的人儿,竟是他给她配的一名丫鬟,唐翊的胸膛就似着了火一般,耻辱和愤怒令他丧失了理智。 “雪儿!”他忍着心内的剧痛,冲孟凝雪低吼:“你是不是疯了!” “我疯是不疯,驸马爷可最清楚。被人戏弄的感觉如何?以后这种滋味驸马爷还得久久地尝下去。”她唇角笑得苦涩,眼里却闪着报复后的快感:“雪儿服侍驸马爷更衣吧。” 那是孟凝雪第一次叫他驸马爷这个称谓,在这之前,她只轻柔唤他唐翊,话语间温柔地似能滴出水来。唐翊知道,那样的温柔再也没了。 唐翊恼羞成怒,几乎丧失了理智,他一把抓住孟凝雪纤细的手腕,冷冷道:“既然你甘愿干这伺候人的活,那就随我回驸马府,好好在我身侧侍候。” 要说,和太子密谋抄了孟家和万家唐翊没有后悔过,那么将他带进驸马府就是唐翊此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了。 唐翊知道孟凝雪恨他,每时每刻都想杀了他替父报仇,但他总是有恃无恐,认准了没有任何后盾的她干不出什么来,等到他安排好一切,便再带她远走高飞。 然而,他偏偏忽略了孟凝雪的容貌,而今,她竟胆敢用这副容貌去勾引太子! 难道她不知道,太子也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吗?还是孟凝雪的心里只恨他唐翊一人,只要能杀了唐翊,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唐翊将思绪从回忆中抽了出来,看着紧贴墙站着的孟凝雪,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战栗。 唐翊软了心,走到孟凝雪身前,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头低下来抵着她的额,近似哀求地说:“再过几日,我就可以安顿好一切带你走,不要嫁去东宫,好不好?” 孟凝雪甩开他的手,声音冷冷地:“驸马爷会舍得好不容易到手的一切?” 分卷阅读12 孟凝雪恨得双眸通红:“唐翊,当初就该让你冻死在街上!你陷害我爹得到的一切,我都会让你一样样失去。” “我没有陷害你爹。”唐翊犹豫了一下,向她解释:“你爹和姓万的合起伙来,构陷薛弘卿将军通敌叛国,又在薛将军回营的路上设计埋伏,杀了他和他的六百部下……” “闭嘴!”孟凝雪不肯相信,眼中滚下泪来:“我爹不是那样的人!” 她摇了摇头,痛苦得低吼:“他和万伯伯死无对证,你们就可以随便诬陷他?唐翊,我不准!” 唐翊看着孟凝雪,一向坚毅的眸子里多了几分顾虑。 “雪儿,你我终究还是变成了这样。”他望着哭做一团的孟凝雪,在心中喃喃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我的这条命给你吧。” ☆、第 6 章 5. 三月二十八日,天朗气清,孟凝雪坐上一顶小轿,由角门被送入了东宫。 那日,唐翊出城去会卫良,又看到了漫天飞舞的柳絮,他想起第一次带孟凝雪来这里时,也是这样的日子。 “永丰柳,无人近日飞花雪。”唐翊将酒壶举在半空,任清酒倾泻而下,似在祭奠这份本就不该生出的情来。 那日,唐翊醉的不省人事,等他第二日回到驸马府时,就听到孟凝雪被太子封了良媛的消息。 唐翊足下滞了滞,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竟被破格晋升为良媛,可见太子有多宠她,心头又泛出一丝苦涩。 “公子,”下人走上前来小声禀报:“都安排妥当了,公子定于哪日出城?” 唐翊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如今带不走她,自己一个人走又有什么意义,不如留在这里,成全了她吧。 “不走了,”唐翊缓缓道。 五月初五日,唐翊和公主受邀参加宫宴,在宴席上看到了雍容华贵的孟凝雪,她和太子妃分坐在太子左右两侧,极尽妩媚,让在场的女人尽皆失色。 唐翊的目光追随着孟凝雪,她却始终未看他一眼。 宴席接近尾声时,孟凝雪因喝了两杯酒颊上起了红晕,唐翊见她扶额告退,就匆匆跟了上去,在御花园中追上了她。 “雪儿……”这个称呼几乎让唐翊肝肠寸断:“这几个月在宫里还好吗?” 孟凝雪却笑吟吟的看着他:“驸马爷叫错了,本宫是太子良媛。”停顿了一下,她继续道:“驸马何故也离了席?” 数月不见,早已思念成魔的唐翊忽略了她话中的淡薄,执着地问她:“你在宫中可过得称心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孟凝雪嗤笑了一声:“驸马多虑了,太子对我甚好,无人敢冲撞我。”他说完看了看四周,凑到唐翊跟前:“驸马也算是太子的心腹了,但不知道心腹调戏他的宠妾,太子会护着谁呢?” 6. 好好的一场宫宴,被哭得梨花带雨的孟凝雪搅做一团。 唐翊立在暗处,冷眼看着孟凝雪自导自演的这场戏。 无关人员已被喝退,太子心疼的安慰着怀中的娇人,孟凝雪低声抽噎:“臣妾在驸马府做丫鬟的时候,驸马就欲对臣妾不轨。那时候臣妾身份低微只能躲着。可是臣妾如今已是太子的人了,驸马竟还敢仗着几分酒意欺辱臣妾,臣妾……” 孟凝雪已哽咽的不能出声,唐翊看到太子脸上的怒意一点点加深。 除了孟凝雪抽抽搭搭的哭泣,周围寂静的可怕。过了许久,唐翊听到太子缓缓说道:“驸马爷与孤相知数年了,孤相信他的人品。” 孟凝雪听到太子如此说,哭得更凶了,太子赶紧安抚:“雪儿莫哭,孤是怕这当中有什么误会,你不哭,孤今夜好好陪着你,可好?” 安抚了半天,太子才抬起头来看了眼一旁战战兢兢地公主,怒斥道:“你和驸马回府去吧,以后没什么事,少到宫里来。” 回去的路上,公主终于忍无可忍:“我已经足够纵容驸马了,驸马怎能如此把持不住,她现在是太子身边的红人,驸马还不甘心吗?” 唐翊不想解释,一言不发。 公主见他如此,越发生气,声音提高了几分:“唐翊,你究竟将我当做什么?成亲以来,我事事都由着你,你还想怎样?” 唐翊依旧冷冷的,这次却转头看向了公主:“你我怎样成的亲,公主心中清楚,雪儿如何进的宫,公主更清楚!” “唐翊,我是当朝公主,是当今太子的胞妹,难道在你心中还不如一个丫鬟吗?”公主满腹委屈,急得快要哭出来。 虽然知道自己与唐翊的婚事是皇兄一手安排的,但她真心喜欢唐翊。自己做了那么多,就是想将他的心捂热,可最后,她还是听到唐翊冷冷地说了一句:“不如!” 马车在驸马府门口停下,公主看着唐翊一个人拂袖下车,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终于落下泪来。 不爱便是不爱,她懂了。 7. 分卷阅读13 清江王在朝堂上明目张胆地拉拢唐翊,令太子大动肝火,太子与唐翊的隔阂日益加深,唐翊知道,孟凝雪在其中定起了不少作用。 可是比起仕途的不顺,更让唐翊痛苦的是他与孟凝雪如今的处境,一个是备受重用的当朝驸马,一个是炙手可热的太子宠妾。 实在讽刺,唐翊只能在心中苦笑。 这半年来,因为江南水患治理不利,太子已连日被皇上斥责,皇上对太子的不满愈发明显。 而清江王却突然得到了一向持中立态度的忠勇侯夏世宏扶助,他所辖的区域,全都风调雨顺,民安国富,政绩显赫。 永兴二十五年夏,多雨水。阴霾日日笼罩着京城,似有大事将要发生,每个人都活的小心谨慎。 在清江王明目张胆的离间和孟凝雪暗中挑拨下,太子几乎不再与唐翊商讨政事,唐翊清楚他如今地位岌岌可危,却无奈太子不再信他。 那日,大雨又至,冲倒了许多平民百姓的房舍。负责去城郊视察灾情的太子受人举报,在府中私藏龙袍冕毓。 圣上下令搜查,果真在太子的寝宫里找到了这些东西。 当今太子不逆之心昭然若揭,皇帝盛怒,下令褫夺其太子之位,下大狱严加审讯。 证据确凿,无人敢阻拦圣上的旨意,太子连东宫都没来得及回,就被抓进了天牢。 唐翊本是太子一党,又因迎娶了公主才免遭一难。他本应避嫌,可是想到孟凝雪,他还是趁乱混进了东宫。 孟凝雪并未跟其他太子妃嫔一起跪在殿外等候处置,唐翊找到她时,她正在自己的寝宫里,对着孟老爷和孟夫人的灵位下拜。 或许知道身后站着的人是谁,孟凝雪没有转身,只淡淡说:“唐翊,带我走吧。” 只因这一句话,只为她又叫他“唐翊”,便可让唐翊赴汤蹈火了。 他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不过这场逃离晚了一年而已。 经过城郊时,唐翊带孟凝雪去跟卫伯伯和卫伯母告别。 “真想好了?她可是恨你入骨的,你就没想过她怎么突然要跟你走?”木屋外,孟伯伯满是担忧地提醒唐翊:“我是六百人中唯一活着的,理应替你父亲照顾好你们母子。” 唐翊望向远方,看的淡然:“她若还想要我这条命,我便给她。孟伯伯,从我下决心要替父亲洗刷冤情的那刻起,便注定了欠她的。” “可是翊儿,这不值得,你该有大好前途,完成你父亲未完成的遗愿……” 卫良的话未说完,就看到夫人带着孟凝雪从屋里走了出来,只好转移了话题:“那就别着急走,你们可在这里住下,让我和你伯母好生招待你们几日。” “卫伯伯,我们不敢久留,一旦皇上的人找来,我和雪儿就去不成了。”唐翊看了一眼眉眼低垂的孟凝雪:“我们走吧?” 孟凝雪听话的走到唐翊跟前,正要上马,卫伯母突然拉住了她的手:“你曾羡慕过我和你卫伯伯,如今自己也能如愿了,该开开心心的。雪儿,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记住我说的。” 孟凝雪迟疑着点了点头,随后拜别两位前辈,跟着唐翊纵马而去。 8. 盛夏转入初冬,到达唐翊家乡的那天,天空下起了小雪。 唐翊早命人收拾好了屋子,孟凝雪望着与自己想象中一模一样的小木屋,差点落下泪来。 唐翊从这里走出去,做了他要做的事情,如今又回了这里。 那么她呢?是不是也真的属于这里? 离城那日孟凝雪才从卫伯母的口中得知真相:原来唐翊本姓薛,被父亲和万伯伯陷害的薛弘卿将军,是唐翊的亲生父亲。 父亲与薛将军一同投军,没想到薛将军屡立战功,自己却始终默默无闻。妒忌让父亲失了人性,伙同当时的副将万伯伯杀害了薛将军,酿成大错。 薛将军死后,父亲与万伯伯平步青云,他们本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薛将军的部下里还有一人活着,他盗了二人密谋的书信隐姓埋名,带着薛将军留下的血书找到了当时只有五岁的唐翊和她的母亲,这个人就是卫良。 卫良将薛将军的剑法传给了唐翊,也将仇恨种在了唐翊心里。 想到这些,孟凝雪心中疼痛无比,她知道孟伯母告诉她这些,是要让她放下仇恨。 可是杀父之仇,怎能轻易放下。 唐翊啊唐翊,你不肯告诉我真相,是不是要我恨你恨得彻底。 可是,孟凝雪还是犹豫了。本来她与万修铭设计好要在唐翊带她回乡的路上设好伏兵将他杀死,可想到当年,他爹也是这样害死了唐翊的父亲。 孟凝雪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按约定将他们的行踪透露给万修铭。 她想听天由命,若万修铭不能找到这里,那么,她就只当他是唐翊,与他在山间厮守一生,若找到了,她便与他将前世今生,一起做个了断。 9. 回乡半月后,唐翊在村外的私塾当起了教书先生 分卷阅读14 ,每日领着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摇头晃脑地念书。 孟凝雪有时候会去看唐翊讲学,看到他一本正经的讲,小儿们一本正经的听时,她就想笑。 哪有这么年轻的夫子,唐翊今年还不到二十岁。需要像孟夫子那样花白的胡子,脸上刻着满腹经纶的皱纹才像夫子。 想到孟夫子,孟凝雪记起唐翊曾替她背过的书:“……舍鱼而取熊掌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那时候,他与唐翊刚刚相识,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二者不可兼得,舍生取义,舍生取义’孟凝雪默默地念着这四个字,原来唐翊一直清楚,于他而言,她就是鱼,也是他舍弃的生。 “念什么呢?”唐翊凑过来,脸上挂着笑,是那样好看。 孟凝雪有一丝恍惚,发愣之际,下了学的孩子们已经围了上来,缠着唐翊的袖子嚷嚷:“夫子夫子,那赵武最后为父报仇了吗?” 唐翊一愣,紧张得看向孟凝雪,发现她并未在意,而是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为她擦指间的墨迹,才放了心。赶紧摆脱了孩子们拉起孟凝雪的手,责怪她:“走吧,这么冷的天非要跟来,冻得手都凉了。” 孟凝雪笑着看他,眼睛里恢复了闪亮的光,唐翊看着她,仿佛二人又回到了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年少时光。 ☆、第 7 章 10. “雪儿……”唐翊兴奋的推门而入,发现孟凝雪慌慌张张地将一封书信藏在了身后,他眉头微皱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快出来看,薛婆婆后院生了一窝小兔子,可乖巧了。” “好,”孟凝雪显得有些慌张:“我穿件衣服,这就来。” 孟凝雪偷偷将信攥在手心,去取衣服时,余光瞥见唐翊立在门口的身影,心也莫名疼了一下。 11. “唐翊,我想去村外看看。”孟凝雪靠在唐翊肩上,语气柔软。 “好。”唐翊痛快地应了,完全不去想这么冷的天,她要去村外要干什么。 村外即是山前,那里有大片平地,听母亲说,父亲年轻时每日都在那里练剑。 回来已经两个多月了,深冬的山里异常寒冷。唐翊给孟凝雪穿好棉衣,又摸了摸她的小脸:“你最近胃口不好,我带上弓箭,去为你打些野味吃。”他说完就去取墙上的弓。 孟凝雪一把抓住唐翊的手,将他拦了下来:“唐翊,我……” 唐翊看着她,等她说完。 最终,孟凝雪还是低下了头:“我们走吧。” 二人牵着手,一路无话,前面就是山前的空地,孟凝雪突然拉住唐翊,转身就要往回走:“唐翊,我们回去,我不想去了。” 唐翊却站在原处,将她拉了回来:“回不去了。” 孟凝雪的泪汹涌而出:“唐翊,对不起,我骗了你,前边埋伏着人,他们要杀你……” “我知道。”唐翊温柔着替她抹去了眼中的泪:“不准哭了。总该做个了断,不是吗?” 说完,唐翊转过身朝那片空地走去,靠近山石一边的矮树后发出一阵骚动。乌云阴沉沉地压了下来,周围死一样的寂静,时而有老鸹从空中飞过,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惨叫。 突然,一只冷箭从矮树后发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箭如雨落,全都奔唐翊而来。 孟凝雪眼睁睁地看着有一只箭射穿了唐翊的胸膛,是撕心裂肺的痛,她大叫着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唐翊努力转过身来,唇动了动,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雪就在那一刻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耳旁的箭声停停止了。孟凝雪抱着唐翊,他的天青色棉衣被血水浸成了刺目的红,孟凝雪的泪混在冰凉的雪中落在了唐翊的脸上。 唐翊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痛不欲生的孟凝雪,伸出手去擦她的脸,嘴角费力地扯出一丝笑来:“雪儿不哭。” 孟凝雪早已泣不成声,他抓住唐翊逐渐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唐翊,你摸摸,这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唐翊垂死的眼神重新又亮了亮,有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雪儿,若他能顺利降生,不要告诉他发生的一切,让他快快乐乐的长大。” 唐翊说完,咳出一口血来:“若有来生……” 孟凝雪替他抹掉嘴边的血,凄楚的哀求:“我会让他无忧长大,唐翊,你别说了,我去叫郎中,让他救你!” 唐翊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孟凝雪不让他离开,好将最后一句话说完:“若有来生,希望我只是唐翊。” 话音一落,他手缓缓地垂了下去。 “唐翊!”雪愈下愈大,漫天飞舞着似要将人世间的一切埋葬。孟凝雪用力抱着他,不让他的身子变冷,泪顺着脸颊滚落在雪里,瞬间消失不见。 看到孟凝雪还在伤心,身后的万修铭走上前来拉她,她却如一尊雕像般跪在雪中,一动也 分卷阅读15 不肯动。 “雪儿,他杀了你爹和我爹,害死了你娘,你怎么还替他伤心!”万修铭咆哮着,又去拉孟凝雪:“他处心积虑地混进孟府,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一切,他从未想过因你收手,你如今做的一切有什么错,他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孟凝雪默念着这几个字:“万修铭,他没有对你我赶尽杀绝,你就不该说这四个字。罪有应得的是你爹和我爹,还有你和我。” 万修铭被她说的语塞,也流下泪来:“雪儿,唐翊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已经了解,你跟我回京。” 孟凝雪倔强地摇了摇头:“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他。” “你疯了!他已经死了。雪儿,”万修铭拉起孟凝雪的手,执着的想将她从唐翊身边拖走:“如今清江王已经被封了太子,我以后定会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你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再受半点苦了。” “修铭,求你一件事,”孟凝雪望着茫茫白雪中万修铭痛苦的脸:“替我好好葬了他,也替我照顾好你自己。” 她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唐翊,轻轻为他拂去了飘落在脸上的一片雪花:“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记得你,你叫唐翊。” ☆、第 8 章 番外 “孟凝雪!”孟老师一声怒吼,把睡的正香的孟凝雪吓了一跳。 “老师……”孟凝雪因为惯性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眼里却还是睡醒后的迷茫,她看了眼四周,怯怯地问:“这是哪儿?” “哪儿?”孟老师气的胡子抖作一团,用手里的教鞭“啪”、“啪”地敲着黑板:“你!你!简直无法无天。” 孟凝雪揉了揉肿胀的额头,依旧沉迷在刚才的梦中,无助地看着暴跳如雷的老师和黑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 “来,你来给我说说,这篇文章的现实意义是什么?”孟老师显然不想再与她耗下去,用教鞭再次敲了敲黑板,喘着粗气说道。 孟凝雪看到老师指的‘孔雀东南飞’几个字,实在没办法与自己的梦境相串联,她还在想刚刚的梦,那个梦真实到她的心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她看着黑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师……孟凝雪昨天发高烧了,这会估计还烧着。我来替他回答这个问题吧。”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孟凝雪转头望去,看到一张和唐翊一摸一样的脸,正无奈的看着自己。 “唐翊!”大颗眼泪从孟凝雪的眼中滚了下来,她顾不得与他隔了好几个座位,在老师和同学们惊讶的眼神中,跑过去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哭得声泪俱下。 “你!你!你!”孟老师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教了二十多年的书,从来没见过如此狂妄的学生:“你们两个,给我到办公室去。” 唐翊明显也被孟凝雪的奇怪举动吓到了,他使劲将孟凝雪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小声斥责她:“孟凝雪,你疯了!” 孟凝雪却不管不顾,腮边还挂着泪:“唐翊,太好了!你是唐翊!” 孟凝雪的话让唐翊一脸黑线,这丫头真疯了。 “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办公室!”孟老师应该是铆足了劲吼了这一嗓子,把本来就惊呆了的同们又吓了一机灵。 唐翊无奈,只好拉了还在一旁犯傻的孟凝雪赶紧离开,好躲开怒发冲冠的老师和目瞪口呆的同学。 办公室里,唐翊一脸苦闷,孟凝雪却喜滋滋地一直看他,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仿佛眨眨眼他就会从眼前消失一样。 “孟凝雪,你把我害惨了,以老孟的脾气,这次非得叫家长不可。”唐翊愁眉苦脸:“你妈和我妈要是知道你刚才的所作所为,得把咱俩扒皮抽筋了。” “没事,”孟凝雪却乐观:“比起你不在我身边,这都不是事。” “你……”唐翊打了个冷战:“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一节课上下来,孟老师依旧余气未消。他气呼呼地进了办公室,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杯一通猛灌,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怒斥道:“胡闹!你们两个才十六岁,就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在课堂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搂搂抱抱?”刚下课的老师一进门就听到了如此劲爆的消息,全都被这几个字吸引过来:“哎,这不是唐翊吗?这么优秀的学生也犯这种错误?” “老师……”唐翊本想解释自己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想替孟凝雪解解围,谁知道她突然犯了什么病,朝自己冲了过来。 可看到依旧看着自己傻乐的孟凝雪,唐翊于心不忍,又改了口:“老师,孟凝雪昨天真发烧了,烧糊涂了,不信你们摸摸。” 一个女老师真上前来摸了摸孟凝雪的额头,一脸疑惑:“这孩子满脸通红,可是额头不烫呀?” 在椅子上努力平复气息的孟老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她脸红,那是睡觉睡的。” 孟老师说完,转头盯着唐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呀,怎么也跟着她胡 分卷阅读16 闹。明天你俩叫家长来,我得跟你们父母讲清楚,早恋这种事必须得扼制在摇篮里。” 唐翊一听,真的急了:“老师,我们没有早恋,孟凝雪真的发烧了,要不就是中邪了。” 孟老师看了一眼还在傻乐的孟凝雪,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笑!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如此不成体统,叫家长来!” 一旁的女老师赶紧上来解围,低声在孟老师耳边说:“再观察观察吧,唐翊这么好的学生怎么会早恋。”她接着讳莫如深的看了眼孟凝雪,指了指脑袋道:“这女学生长得倒挺机灵,是不是这儿不太好呀?” 女老师说的,孟凝雪压根一个字都没听到。一旁的唐翊却字字听得清楚,赶紧点头认同。 最后,在唐翊的软磨硬泡和老师们的劝解下,孟老师终于松了口,同意再观察他们一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叫家长。 终于松了口气,唐翊赶紧谢了老师,拉着孟凝雪回教室取书包,谁知刚出了办公室,孟凝雪上来就抱住了唐翊的胳膊。 唐翊赶紧四下看了看,幸好放学了楼道里没有同学,否则被告了孟老师,他真的就百口莫辩,死翘翘了。 将胳膊从孟凝雪的怀中挣脱出来,唐翊压着火朝她低吼:“你干嘛!还嫌事不够大吗?” 这会,孟凝雪已经从梦中抽离出来,她拉了拉唐翊的袖子,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唐翊,我刚刚做了个梦,是关于你和我的。” 唐翊伸出手来在孟凝雪的腮帮子上使劲捏了一下,大声叫她:“孟凝雪,不管你做了什么梦,赶紧醒醒啊!” 孟凝雪却无视他的崩溃,一边背了书包往外走,一边开心道:“真好!” 唐翊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生气之余又觉得好笑,在心里默默念叨:“没心没肺的丫头。” 孟凝雪刚走出教室门,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来:“别忘了,今晚是要去我家吃饭……。” “的”字闷在了唐翊的怀中。 孟凝雪揉了揉鼻子,笑着抬头看唐翊:“干嘛啊,跟我那么紧。” 唐翊赶紧将撞进怀里的孟凝雪推了出去,红着一张脸解释:“谁知道你走着走着会突然停下。” 看到他的囧样,孟凝雪莞尔一笑:“唐翊,你喜欢我。”说完蹦蹦跶跶地跳着走了。 孟家,孟妈妈和唐妈妈正坐在电视机前看家庭伦理剧,唐爸爸躺在平台的藤椅上看报纸,只有孟爸爸一个人在院子里忙前忙后,准备晚上烧烤的材料。 “老唐,快过来搭把手,”孟爸爸一个人抬着烧烤架,累的气喘吁吁。唐爸爸一脸不情愿的走上前去,帮他将烧烤架抬到廊前放好,又折回去看他的报纸。 孟爸爸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怨道:“上辈子我肯定欠了你的,要伺候你这个大爷。” 正跑进院子里要帮忙的孟凝雪听到爸爸的话,心里一沉,然后笑着看她爸:“爸,您还真说对了,您上辈子就是欠了唐叔叔的。” “得!”孟爸爸瞪了一眼自己的白眼狼闺女,假装生气:“闺女都这么说了,我还抱怨什么,这辈子就当牛做马伺候起来吧。” 唐爸爸早就乐的哈哈大笑,他最喜欢孟凝雪这鬼机灵的丫头,今天听她这么向着自己,更是得意:“雪儿,过来陪叔叔唠会嗑,让你爸一人忙活去吧。” 孟凝雪听了,奔着唐爸爸就去:“唐叔叔,快给我讲讲部队里好玩的事,我听唐翊说你过段时间又要回去了,等放了暑假,我和他一起去看你好不好?” “当然好!”唐爸爸眉眼都笑到了一处:“也让我那些老战友看看我未来的儿媳妇,哈哈哈。” “这个老唐,又在胡说八道。”唐妈妈埋怨了一声,屋里的两个妈妈听到院子里那么热闹,心早就不在电视上了。 “你别说,”孟妈妈看了一眼窝在沙发里看书的唐翊,又看了一眼窗外正笑的前仰后合的自己家闺女:“这俩孩子一动一静,还真挺配的。” “是挺配,”听到孟妈妈的话,假装看书的唐翊在心里乐开了花:“孟凝雪那傻丫头,全世界也只能跟我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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