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笼中鸟会梦到蝴蝶吗?》 分卷阅读1 【同人】《[文野]笼中鸟会梦到蝴蝶吗?》作者:deruca 文案: 你穿越了。 因为看过伊藤润二老师的《富江》全系列,所以对穿越成了富江这件事适应良好。 因为没有看过朝雾卡夫卡老师的《文豪野犬》,所以对横滨穿着白大褂的森鸥外很是意外。 然后你见到了这个世界的太宰治。 你们的故事从此开始。 *** 这是沉迷于自杀的少年和死而复生的少女之间的故事。 这是连幸福都会害怕的胆小鬼和由爱意组成的怪物之间的故事。 今天,笼中鸟梦见蝴蝶了吗? 惯例阅读警告 *主第二人称。正剧向。全文放出。 *同文案,女主穿了富江,CP黑时宰。 *可能OOC可能雷。作者审美还停留在10年前,纯粹是写给自己看的如有任何不适不用告诉我请随时点叉逃生。 *原作沿原作沿原作沿,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主小说,动画与小说设定矛盾之处遵照小说剧情。 *有引用原文,引用会每章标注。 *是的,失踪7年之后我又写文了。 内容标签: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富江(三川一月)太宰治 ┃ 配角:森鸥外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黑泥滚滚的爱情故事(大概 立意:献给打肿了我的脸的三次元太宰老师 01 Mors certa,hora incerta——已定之死,未定其时。(拉丁谚语) 第一次见到那位森医生的时候,你刚在稿纸上写完这句话。 看上去挺哲学。但其实不过是你吃饭时偶尔换台换到某场足球比赛在一个球员背后纹身上看到的句子而已。你对足球全无兴趣,也不知道这个球员叫什么效力于哪个球队,甚至连那匆匆一瞥的比赛是直播还是转播都没注意。至于这句话的意思和它实际上不是英文而是古拉丁文,还都是你上网查的。 所以理所当然的,你之所以会想起将这句深奥难懂且似乎挺有哲理的句子写在稿纸上,自然也并非是因为它给了你什么感触或灵感。 你只是觉得这句话看上去很帅气而已——之所以不说听上去,是因为你理所当然的不会读这个什么古拉丁文。 嗯没错,只是因为“似乎很帅气”这样的理由,仅此而已——就好像小男孩在打闹嬉戏的时候喜欢大声念出少年漫画男主角的大绝招一样。 *** 你的名字叫富江,养父起的。据说是因为你的母亲也叫这个名字。现年十三岁,和养父住在日本横滨。是个左边眼睛下方有一颗泪痣,如同从《格林童话》中走出来的一般,拥有乌檀木般的黑发,白雪似的皮肤和鲜血一样的红的嘴唇的魔性美少女。 养父是个深居简出,身材消瘦岣嵝的中年人,皮肤青白,声音干哑,脸颊和眼睛深深凹陷,就算动起来,也像一具蒙了层皮的骷髅,没有丝毫生气。唯有深陷的眼窝中的瞳仁,总在看到你的时候散发着病态狂热的光芒。 他很有钱,除了不让你出门之外,对你百依百顺。给你买最漂亮昂贵的衣裙,准备最精细美味的食物,愿意满足你的每一个愿望,聆听的你声音犹如神谕。如果你长时间不理睬他,他还会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发出凄惨的哀嚎,或者蜷缩匍匐在地上,像一只被打断了脊椎的疯狗一般,伸手试图拽住你的裙摆。 “富江……你看看我呀!对我说话啊!富江……富江……富江!” 这样的场景相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并且随着你慢慢长大,间隔也越来越短。他无疑是病态的,但你却并不厌恶他,只觉得可怜。实际上你十岁之后就能够控制自己的“特质”了。但养父的狂热并未因此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没救了,拖出去埋了吧——你的脑海中闪过这句吐槽。但思索片刻后,你觉得这么说可怜的养父未免显得太过绝情,所以决定改成“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一刻你已经知道他的结局了。你知道,他完了。 因为你看过伊藤润二老师的《富江》。全系列都看过。 你是个穿越者。 *** 叫不醒的养父很快就如你所预料的一般死掉了。某一天晚餐时,他忽然毫无征兆的从袖子里摸出了水果刀刺向你,你反抗了,推搡中他倒在了地上,再没有爬起来。 心源性猝死。 但是你的胳膊还是被水果刀割伤了。血不仅粘在了刀刃上你的衣服上翻倒了的椅子上,还洒到了地面上。你不得不一点一点的把它们清理干净。 你忙碌了一整个晚上才把流出来的血液全部收回身体里,为了不留下漏网之鱼,甚至翻出了地下室的鲁米诺试剂。阳光 分卷阅读2 照进窗口的时候,被彻底清理过的客厅一尘不染的简直闪闪发光,你满头大汗,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不用担心梅雨季的时候客厅里长出和你顶着一样脸孔的蘑菇来了。 富江只要有一个就足够了。 你摸了摸手臂上早已愈合的伤口,开始思考怎么处理养父的尸体。 *** 最后,你把他塞进地下室的大型冷柜里——因为无论是分尸还是报警,都太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你并没有能将一个成年男人彻底毁尸灭迹的体力和技术,更无法向警方解释回收血液时破坏现场的举动,即便最终被证明清白,使你可以继承养父的遗产,随之而来的也将是一系列冗长的手续或追着遗产而来的其他麻烦。 说不定他们还会为你安排一位监护人或者用善意强迫你去上学,毕竟按照户籍上来说,你现在才刚满13岁而已。 那可就太可怕了——你下意识的抖了抖,差点儿被自己想象出的画面吓住了。 相比之下,掩盖一个深居简出人际简单的男人的死讯要容易得多。因为不允许你出门,所以你的养父也基本不出门——他在生前的最后一年一个小时不见你就要发疯,所以自然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 你大致了解一些这个男人的事情。他十几年前曾是东京某家大银行的高管,在外地出差时认识了你的“母亲”。当时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从得知,只是没过多久他工作的银行就发生了一桩劫案,押运13亿日元的运钞车途中被劫,歹徒在犯案之前为了干扰警方的视线丧心病狂的爆破了2处地铁站,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和人员伤亡。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极坏的反响,你的养父被牵连革职。之后他就带着刚出生不久的你来到了横滨,靠着借钱给横滨本地的非法组织PortMafia放高利贷过上了收租子养女儿的低调日子。 你环顾着布置森严堪比银行金库的地下室,想到养父每个月花在你身上的高昂费用,后知后觉的发现,你好像知道那至今都没有被警方找到的13亿日元在哪里了。 还好没有报警,不然,你就要连能继承的遗产都没有了,不像现在,只需维持和以往同样足不出户生活方式,就可以继续衣食无忧的宅到天荒地老。 这对你来说毫无难度,反正你本来就不喜欢出门。 人类只需要有网络和钱就可以活下去——这是你穿越前的网友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你深以为然。你虽然不如她那么硬核,精通大部分不需要出门的娱乐方式,但也有属于你的不需要出门就可以打发大量时间的手段。 那就是阅读和写作。穿越前你就曾以“想要成为作家”为理由从大学退学,穿越后更是让养父购置了大量书籍报纸,保持着天天看书动笔的习惯。随时随地的拿出稿纸写上两笔,已经成了你的习惯和生活方式。 但也仅仅是习惯和生活方式而已。对你来说,所谓的“想要成为作家”,与其说是梦想不如说是借口。因为你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文学一途上既没有才能与天赋,也缺乏刻苦努力的毅力和激情。哪怕一天24小时钟中的三分之一都在阅读或写稿,你笔下流淌出来的,也不过是凌乱破碎毫无价值的呓语而已。 你的行为,只是一种拙劣而愚蠢的模仿。 毫无价值。你清楚的知道这也点,但那又如何呢,至少作为打发时间的手段已经足够了。 ——毕竟世上大多数存在都是毫无价值的。 ——无论哪个世界。 *** 所以这天的你也与平时一样,抱着打发时间的念头,好像小学男生念着少年漫画男主角的大绝招一样把自己即不会读又看不懂的句子写在稿纸上。 而与平时不同的是,写完最后一个字母的时候,楼下的门铃响了。 你吃了一惊。这是养父死去半年后,你第一次听到快递和外卖之外的门铃——现在是凌晨两点,再勤奋的快递也不会这时候上班。 在这一日中夜色最深重的时间里,会上门的,只有不速之客。 但这也很奇怪,通过报纸和网络,你对于“这个”横滨夜晚治安的糟糕程度也有所了解,但你的养父挑选的别墅位于高档住宅区,周边不缺有钱有势的邻居。你在这里住了13年,几乎没有小偷小摸入室盗窃敢在这儿搞事儿。 所以,只是巧合吗?比如说喝醉酒的邻居按错了门铃? 你拿着笔的手停在了空中,如果是的话,此刻不去理睬似乎才比较自然。 但你总有种预感,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也许是因为最近横滨的异常——近期的PortMafia一反常态,光明正大的撕开了遮身的黑暗,疯狂攻击军警设施和敌对组织,殃及到许多民间企业,甚至有平民社区和外国公司的办事处被爆炸波及,就仿佛是一夜之间从非法集团变成了恐怖组织。据说是一切都是时日无多的老首领的命令,对权利的渴望和对生命的执着让病入膏肓的老者变成了疯子。 所以,也许现在找上门的就是发了疯的PortMafia,作 分卷阅读3 为你养父的“生意伙伴”,他们肯定知道这个住址。虽说PortMafia是讲究着人情和面子的社会——正因为没有法律的束缚,他们更重视承诺与约定,理论上他们甚至有保护你免受敌对组织和警察打搅及在你被杀后为你复仇的义务,毕竟在养父死后的这半年里,你也一直按照既往的约定为PortMafia的高利贷生意提供着本金——但是疯子做什么都不奇怪。 毕竟只要杀掉债主就不用还钱了。 门铃响起了第二声。 你叹了口气,手中的笔再次落下,在稿纸上画下了未完待续的符号,把它们垒好,放在了书桌右侧。 那里堆满了和你手上的稿纸相差无几的稿纸。你已经不记得自己写在上面的内容了,反正也只是梦呓一样凌乱破碎的文字们无意义的排列组合而已。几乎在写完的瞬间,你就将其抛在了脑后。 所以,刚放上去的那张纸上的内容,也会和它的同伴一样,被转瞬遗忘的吧。 门铃响起了第三声。 你盖上了笔盖,把那支用惯了的钢笔放在一边,然后按下了手边的某个按键。 前方墙壁上高清屏幕亮了起来,监控镜头显示的画面里站着一个你不认识的高个子的男人。 他穿着代表医生身份的白大褂,黑发被夜风吹乱了,零散的落在耳边。看上去30出头,长相可说是英俊,却因为不修边幅的打扮和大大的黑眼圈显得落拓而颓废。配上挂在脸上的随和微笑,就像个熬夜值班后睡了不到两小时就被挖起来出急诊的大夫。但你知道这只是错觉。因为你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好也抬头看向了安装在门上方的监控镜头。于是你清晰的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瞳是黯红色的,在门廊昏黄的灯光下,那颜色让他的目光都染上了一层浓稠的血光。 那可不是医生会有的目光。更何况他身后还站着四个带着墨镜持枪的黑西装男人——这可是大部分横滨人都认识的打扮。 还真的就是PortMafia。 你再次叹了口气,在黑西装中的一人打算第四次按下门铃前率先按下了对讲和门禁。 “请进。”你开口说道,内心却想着,也许今天又要连夜清洗客厅了。 02 02 “您就是富江小姐对吧?初次见面,我是森鸥外。” 这是自称姓森名鸥外的男人对你说的第一句话。 “我是您父亲的私人医生——当然,我说的是您的亲生父亲。” 这是第二句。 “深夜打扰实在抱歉,但是您的父亲迫不及待的想与您见面。所以可以麻烦您和我走一趟吗?” 这是第三句。 三句话加在一起实在要素过多,你都不知道该先惊讶森鸥外这个名字还是先吐槽“亲生父亲”这个词还是感慨现在的PortMafia素质真好,对着13岁幼女也能毫无障碍的使用敬语。 但是现在不适合发问,这位“森鸥外”先生也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所以你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说了一个字。 “好。” 然后你们就在黑西服们的簇拥下坐上了停在你家门口的高级轿车,绕了好几圈后来到了PortMafia总部的大楼。经过一系列搜身检查,你在森鸥外的陪伴下乘坐电梯到达了顶楼,穿过几乎无光的走廊和同样几乎无光的房间,走进某个似乎是卧室的地方。在一盏微明的小灯下,看到了一个枯瘦的老者。 仰卧在床上的老者眼神空洞,灰白的头发像是干枯四散的杂草,微凉的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生命腐朽后特有的干燥气息。 那是毫无医疗知识的人都能第一眼就清楚理解到的“时日无多” 你站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看到森鸥外走近床边,低头对老者说:“Boss,富江小姐来了。” 你愣了一下——他说的是“Boss”?——就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富江!”原本安静得跟死了般的老者就像被烫伤了神经一般,突然发出了夜枭般苍老嘶哑的尖叫,“富江在哪里?!富江——富江!!” 这一幕充满既视感——你的记忆里都是类似的场景,这就是这个七老八十的疯子自称是你亲生父亲的理由吗?啊……好无趣。你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倦怠,双腿却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一般走向床边,让灯光照到了你的脸上。 这样他就能够看清你的长相了。你冷漠的想。既然那么想看就看吧。 反正,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果然,当你在床边停下脚步时,老者的尖叫戛然而止。他像是被无形的双手扼住了咽喉一般,双眼死死的盯着你的方向,放大的瞳孔中却仿佛空无一物。 难道已经看不见了吗?你皱了皱眉,却看到老者的眼睛亮了起来。 空洞深陷的眼窝中填满了恐惧与狂喜的疯癫光彩,他自喉管中再次发出了夹杂着嗬嗬粗喘的尖叫。 分卷阅读4 “医生!!医生!!杀死富江!杀死富江!杀死富江杀死富江杀死富江杀死富江杀死富江杀死富江杀死富江杀死富江杀死富江杀死富江杀死富江杀死富江——” 简直像是卡壳的CD或者坏掉的木偶。 你面无表情的将目光投向森鸥外。此刻,他也正用饶有兴趣的表情看着你。你们对视了三秒,这个男人才仿佛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带着一脸“看到了一出好戏呢”的表情,用一针镇定剂结束了这场闹剧。 没有了卡壳CD的骚扰,大得离谱的卧室终于安静了下来。 你们就这么在昏暗的安静里站着。 直到森鸥外开口。 “富江小姐,”他说,“您真的是Boss的女儿吗?” “当然不是。”你回答,盯着床头上室内仅有的灯光。你从不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说谎。 森鸥外却笑了起来,那是出于真心的愉快的,却绝不会让听众感到愉快的笑声。 “不,”他笑着说,一字一顿,“您当然是。” 你蓦地抬头,试图去看他的表情。 然而他已经收起了笑容,在你面前重新挂上了亲切沉稳的面具,转开了话题,“一路奔波,您一定累了。已经为您预备了房间,请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和之前一样,这不是一个“建议”。 空旷卧室又大又黑,仅有昏暗的床头灯光带来的微明。他站在光晕与黑暗的边界处,白衣被晕染成旧相片一般暗淡干涸的枯黄,那双黯红色的眸子里沉淀着什么无比深重而尖锐的东西,深不见底。 你忽然开口,“森先生,您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请说。” “‘森鸥外’……”你吐出这三个字,“……是您的真名吗?” “嗯?”也许是没有想到你会问这个,他疑惑的扬起了眉。 但你没有在意,只是用较平日更快的语速问出了后半句话:“——或者我换个方式。您是从一开始就叫这个名字的吗?” “……富江小姐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可以回答吗?” “是有人和您说过什么吗?” “不想说的话说‘不想’就行,欺骗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一个‘回答’而已。” “……” “我也并没有什么和名字相关的异能力。”你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个问题的执着,“所以,可以回答我吗?” 他的笑容消失了,眸底冷光浮动,但你坦然的与他对视,丝毫不觉得害怕。这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你想。相对他刚刚入手的“筹码”,重量不值一提。 他会妥协的。你是这样判断的。 “……诶呀~既然小小姐如此好奇的话,”他忽然改变了对你的称呼,用一种简直可以称得上亲热的态度笑了起来,“我的确叫做森鸥外。是真名哦。以前也用过森林太郎这个名字。” 他一边笑一边走近你,直到逼近你需要高高仰起头的距离,才停下脚步,“这个回答,小小姐满意了吗?” 所以,的确是这样啊。果然是这样啊。 你顶着男人那和笑容不同到,仿佛冷彻的手术刀一般试图把你从里到外解剖个透的锐利目光,抿着嘴唇,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甚至突然有一点点想笑。 “很满意。谢谢您,森先生。”所以,你就放任自己笑起来了。你笑着点了点头,向他伸出了手,“那么,今后请多多指教。” 他牵住了你的手。男人的手指又细又长,是很适合拿手术刀,也很适合拿笔的手。人类的体温透过贴在一起的皮肤传来,你发现自己的情绪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静。 他拉着你的手走出了房间。 你们谁也没有再提那句“杀了富江”。 *** 你的房间被安排在了Boss的楼下,是一间装修简单但家具一应俱全的卧室。和来时相反,送你去房间的路上,森鸥外近乎饶舌的向你搭着话,除了亲热的态度和特意为了拉近年龄差距的用词之外,甚至还摆出了隐隐带着讨好的那种糟糕大人面对美丽的少女时特有的卑微姿态,和方才在首领房间里所见控制狂野心家形象判若两人。 实在是杰出的演技,你想,这个世界欠这位森先生一个小金人。 或者,也许他的异能力就是变脸? ——当然,这只是句吐槽。 是的,你知道异能力。不外出并不意味着对外界一无所知——只要善用暗网资源和搜索引擎。实际上正是异能力给了你灵感,让你成功通过设定“启动开关”的方式将“富江”纳入了可控范围。 不然横滨的街道早就变成一片人脸蘑菇森林了,海滨估计还会挤满从海里走上来的裸体美女大队。 所以你很能理解森鸥外那时的戒备和此刻看似闲聊的套话,因为你方才的态度实在有够突兀。哪怕他倾向于认可你所说到“没有和名字相关的异能”大概率不是谎言,你对名字的执着和突然展露的主 分卷阅读5 动配合,也都足够他琢磨好一阵子了。 全世界的疑心病控制狂都是一样德性。 你这方面的经验可丰富了,谁叫富江受害者总会表现出人性中最糟糕的一面呢。“所有富江都是富江”,你的脑子里的经历比伊藤润二老师画出来的多无数倍。 所以,你是故意的。想要确认名字的心情是真实的,不想掩饰自己情绪的心情也是真实的,但选择在那个场合以那样的方式向本人询问却是故意为之的——其实不在那个场合也可以,用“想要尽量掩饰自己情绪”的表达方式也可以,总之,这只是你小小的恶作剧。你通过让森鸥外了解到“你对他的名字分外执着”这一事实,成功的给他添点堵。 因为他永远找不到答案——这是让疑心病控制狂最抓狂的事情之一。 因为这个世界上,既没有《阿部一家》也没有《信使》,没有《雁》更没有《舞姬》。 不止如此,从外国到本国,从小说到诗歌剧本,从严肃作品到侦探小说,穿越前你所听说过阅读过的许多近现代文学作品与写下它们的文豪们在这个世界都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你从未听闻的崭新名字。作为一个足不出户靠阅读和写作打发时间的死宅穿越者,你发现这件事甚至远远早于知道异能力的存在。 虽然这个世界到文学家们也很好,真的很好。但你仍然受到了相当的打击。不一样的,你想。那些熟悉的人名和书名对你而言的意义,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被替代的东西。 ——特别是,某一个名字。 所以得到回答的时候,你真的很高兴。原来,他们并不是不存在的。你找不到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写作而已。 进了卧室之后,你转身,和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互道了晚安。直到关上的房门隔开了彼此的视线,你的手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皮肤的触感。 你无视了房中的其他一切,像一个真正的幼女一样踢掉鞋子,爬上床,把自己用被子裹好,然后闭上了眼睛。 你微微弯起了嘴角。 你已经大约知道他想干什么了。而任这个疑心病控制狂版的森先生想破头,他也永远不会想到,你愿意配合他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是“森鸥外”。 这只是,单纯的来自穿越者的爱屋及乌而已。 *** “是故意不关灯的吗?” 狭小的监控室内,满墙的显示器从各个角度呈现着卧室中的景象,从特写到全景,所有画面的中心都是幼女的睡颜。漆黑的发丝散落在枕上,宛如丝绸一般,光在其上流淌,仿佛夜色下静谧的河流。 形状优美的眼睛,挺翘的鼻梁,饱满如樱桃的唇是早春的玫瑰花瓣一般鲜艳娇嫩的红色,衬着雪白的肌肤和左眼下的小痣,无端为这副堪称倾国的容貌凭添了一缕魔性的妖艳。 就算是森鸥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富江小姐是个天生尤物,再过几年,她甚至都不需要“Boss的女儿”这个身份,单凭这张脸就能在横滨挑起战争。 “太宰君,你怎么看?” “是的哟——” 少年开口。他看上去不过14、5岁的年纪,黑头发柔软蓬松,容貌精致秀丽,脸颊还带着稚气,拖长了调子的声音显得天真而澄澈。只除了一点异样——他露在衣物之外的手腕、脖子、甚至右眼和额头上都缠着绷带。 相比站得笔直的森鸥外,他歪着身子坐在控制台前的样子甚是懒散,此刻他正从不到十厘米的至今距离盯着显示屏,因失焦而瞳孔放大的鸢色左眼里填满了画面里幼女的身影,仿佛一点儿也不觉得光线刺眼。 “因为已经知道森先生是会偷窥幼女睡颜的炼铜癖,既然无法反抗,那不如干脆让森先生看个够好了——该说是有恃无恐还是识时务呢?真的位有趣的小姐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鸢色的左眼里划过了一丝兴味。 “所见略同呢。”森鸥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少年夹杂在回答中堪称诋毁的发言,他转身看着少年,用柔软而亲切的态度开口,“那么,我想拜托太宰君一件事。” “诶~~”少年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很简单的,只是暂时充当一下小小姐的玩伴陪她聊聊天而已,对于太宰君来说是很轻松的事情吧?时间的话,就从明天开始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要啦~我明天可是计划去尝试新的自杀方法呢。” “就当是帮帮我的忙吧,太宰君。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既要照顾生病的Boss又不能放着孤伶伶的小小姐不管。”森鸥外夸张的叹气,“更何况家里还有可爱的爱丽丝在等着我呢。完全是分身乏术啊!而且,”伸手搭在少年的肩上,他眯起了眼睛,“太宰君刚才也说了吧,‘有趣’——你不是也对小小姐很感兴趣吗?” “……”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就给你那个药。” “……真是会差遣人啊,森医生。”少年抬起了头,“那这次可说好了哦。绝对要给我哦!” 分卷阅读6 03 03 你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了。 新床铺柔软舒适,拉上了窗帘开着灯的卧室封闭而温暖,除了没有书籍稿纸和墨水的气味,和你熟悉的环境并没有太大区别。这让你饱饱的睡了个好觉。 直到被敲门声唤醒。 “咚咚咚,咚咚咚。”是很礼貌规律的声音。 “请进。”你说,从被窝里爬起来坐直,随手抓了两下散乱的长发。 门开了,进来的是个穿着华丽和服的红发大美人。 “妾身是尾崎红叶。是森医生委托来照顾您的人。”她看着你,柔柔的笑着,“真是位可爱的小姐啊。” 诶——? 你眨了眨眼睛,“尾崎……红叶?” “是的啊。” “是写作‘红叶’的红叶吗?” “没错。” “是一开始就叫做这个名字的吗?”你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但是这无所谓,你只是需要一个回答,“我是说,这个就是您原本的名字吗?” “嗯,是妾身的本名哟。” 那这还真是……意外啊——你所知道的笔名尾崎红叶的作家,毫无疑问是个男性。但既然连文豪没有走上文学道路这种事情都会发生,相比之下,性别这个程度的容错率都显得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倒不如说,这么快就见到了另外一位文豪才让你惊讶。原来哪怕没有了文学这根纽带,文豪们之间竟也还会互相吸引?这PortMafia到底是什么风水宝地?——据说港黑在横滨本地非法组织中人数最多规模最大,说不定这幢楼里还藏着什么其他的文豪,正等着你去一一拾取? 怕不是个文豪版的Pokemon Go?——你差点儿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要真是那样的话一定很有意思,最好还能经常自动刷新。 ——那么,是不是也有可能存在着那个名字呢? 哪怕早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期待”,你的心跳依然因这微不足道的可能性絮乱了一拍。 “富江小姐?” “啊。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你抬头看向尾崎红叶, “我是富江。”你略去了户籍上的属于养父的姓氏,“请多多关照。” *** 尾崎红叶是非常有魅力的女性。她自我介绍是PortMafia的准干部,照顾你洗漱换衣吃早饭时却更像一位温柔可靠的长姐。特别是当她把你的长发扎成了漂亮的发辫,还簪上了朵小小的绒花发饰之后,你深刻的明白了为什么森鸥外会拜托她来照顾你——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一般PortMafia做不了的工作。 比如门口持枪警戒的那些。 而且相比疑心病控制狂每字每句都仿佛打着机锋的森鸥外,和尾崎红叶相处明显更加轻松,都不需要你开口询问,她就主动向你介绍起了PortMafia——当然,是能告诉你的那一部分。 于是你了解到了原来你的存在在你到来之前就已经为整个PortMafia的高层所周知。你的“母亲”富江十几年曾是老首领最宠爱的情妇——那可是位让人神魂颠倒的美人,任何男人只要见过就会拜倒在她裙下,哪怕性格糟糕透顶,他们也愿意用任何方式博得她的一笑。 所以,当时,他们就那样做了。先是送礼物,然后是对赌,赌注从金钱宝石小指一路升级到胳膊大腿和人命。最终发展为五大干部中的两人带着各自的全部人马在港口开枪对射。等其他人赶到,现场只留下了近百具尸体,干部中的一人和富江一起失踪了。 从富江的出现到失踪,不过三个月时间。造成的损失已经超过同期所有敌对组织造成的总和。但是即便如此Boss也不愿意把事情怪罪在她身上,他坚信富江是被胁迫的,整件事情都是针对他的反叛与阴谋。为此他甚至不顾组织遭到重创,派出大批人马搜索两人的下落。好在之后因为横滨局势的变化一度搁置,最后不了了之,才没让PortMafia因为一个女人覆灭。 大家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随时光消散,谁知3年前的某天,老首领突然召集干部们开会,又提起了富江的名字。他说梦到了富江和他的女儿,那个女孩子就在横滨,要求全体组织成员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你算了算时间,那时你正和自己的“特质”进行着最后的拉锯战——所以大约是不愿被关小黑屋的“特质”为了自保无意识间引动了精神污染。 向老情人求援什么的,就很富江。可惜老Boss误判了10岁幼女的身份,永泽昭又实在把你藏得太好了一点——PortMafia不是占卜师,想找到一个从未与外界产生过交集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直到这个命令发出的3年后,老Boss都快死了,你才被森鸥外这个“外人”找到。 ——不。 你眨了眨眼睛,并不是3年后。 森鸥外找到你的真正时间应该更早的 分卷阅读7 多,因为实际上寻找你并不需要从“幼女”这个条件入手。富江从不知道低调为何物,又特别没脑子。从她在横滨失踪到东京的13亿日元劫案之间相差不过数月。只要拽住她的踪迹,就可以查到永泽昭了。 所以森鸥外早就发现了你,并先一步掩盖了你的存在——这才是PortMafia没能发现你的原因。之所以没有与你进行接触,是因为那时你对他而言只是一枚随手布下的可有可无的暗子。 直到老Boss发了疯——对他的计划,你忽然变得至关重要了起来。 *** 从尾崎红叶的叙述里你还了解到另外2件事。 1)她对现在的Boss全无好感,说不得还有段仇怨。在说到那段桃色过去时表面上是调笑的幸灾乐祸,眼底是铭心刻骨的憎恨与悲伤。这应该就是她能被森鸥外拉拢的理由。 2)PortMafia真的是宠物小精灵刷新点,与森鸥外和尾崎红叶站在一条阵线上的另外一位文豪大佬是广津柳浪,统领的最强战斗部队还叫“黑蜥蜴”。 真是收获丰盛,你想,你们砚友社*关系真好,连混黑都要在一起。 *** “富江小姐一点也不像小孩子呢。”尾崎红叶抚摸着你的头发微笑。她画着红色的眼影,眼尾略略有些上挑,垂眸看你的时候,眼波流转间便是京都红叶流水般的迤逦风情。 在你吸收信息的时候,尾崎红叶当然也在观察着你。你明白她的意有所指,作为一枚筹码,你固然不可太过愚笨,显然也不能太过精明。她已然看出你与一般孩童截然不同,这句话既可以认为是警告——不过以她的性格,也可以认为是提醒。 但是你并不在意这点——不如说在意也没用。你可不是森鸥外那种影帝,虽然凭借着对疑心病控制狂的熟悉能跟上他的脑子,但你一直不太擅长演戏。 所以你只当没听到,随口转开了话题:“尾崎小姐——” “你可以叫妾身红叶。” “那么红叶小姐,我可以借个人去家里拿东西吗?” “当然可以,这又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尾崎微笑,“是衣服还是玩具?需要妾身给您买新的吗?” “不,”你摇头,“是书,数量可能有点多。还有纸笔。”说完,你看着她略有些惊讶的神色——毕竟你现在才13岁并且应该从没有上过学——得寸进尺的加了一句,“另外,我不喜欢不认识的人去我家,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亲自挑选去拿的人选。” *** 尾崎红叶欲言又止的看了你一眼,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白说了,眼神里很有一点恨铁不成钢。不过她倒也没有拒绝,只说让你在房间里等一会儿,就去准备名单了。 准备一份不管你选谁都在安全范围内的跑腿人员名单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而考虑到PortMafia现在的情况,这个时间可能还要更久。那么,问题来了。 你环顾房间——这里既没有书籍也没有稿纸,在她回来之前,你该怎么打发时间? 又不能再爬回床上躺平——你摸了摸头上的花饰,很有些烦恼——不过这烦恼很快就消失了。 门被打开了。 是森鸥外,身后还跟着个看上去不比你大多少的少年。 “小小姐,早上好呀!”森鸥外笑眯眯的和你打招呼,在明亮的灯光下,他淡淡的胡渣和黑眼圈益发显眼,白大褂上还有皱皱的折痕。 你歪了歪头,“早上好。森先生。” “诶,怎么不开窗呢?小孩子要多晒太阳才能长高哦。”他极其自来熟的关掉了灯,走到床边,刷得拉开了窗帘。 满目耀眼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里泼洒进来,骤然黑暗了一瞬的室内顿时被明晃晃的日光填满,你颇为不适的眯起了眼睛,透过睫毛的间隙,看到男人的背影之外,是浮动在横滨天际线上的碧蓝的晴空。 那瑰丽的蓝色清爽干净得近乎不真实,天上一片云也没有。 “是个好天气啊。”森鸥外感叹了一句,转头问你,“小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托您的福,睡得很好。” “您拜托红叶君帮您回家拿东西?”他的笑容更深了,“明明在房间里给您准备了衣服和玩具,我还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照顾不周呢。” “怎么会。”你回答,“主要是我有些无聊,所以就拜托红叶小姐找人帮我回去拿些书和纸笔过来。” “听说小小姐还要求亲自指定人选?” “啊,”你想,果然是因为这个,“因为不喜欢不认识的人去我家。”你照搬了给尾崎红叶的回答。 其实才不是这个理由。你们都知道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森鸥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这样啊,”他在判断——是否要包容你小小的任性——或者说试探,然后,“那我可来的真是太及时了!”——得出了结论。 ——结论是:是 分卷阅读8 。 所以他马上略过了这个话题,所谓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他转头,向着进门口就一直安静的站在门边的男孩招手,“太宰君——” “你说什么?”你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诶?”森鸥外睁大了眼睛,露出了像是被吓到了的意外表情,“啊,我是想给小小姐介绍一位玩伴啊。这位太宰治君——” 他说,太宰治君。 你的脑中一片空白。森鸥外接下去说了什么,你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你只是顺着他的动作看向了那个少年,从他柔软蓬松看起来就手感很好的黑发,到精致秀气略显稚嫩的脸庞;从露在衣物之外,从额头缠到手臂的绷带,到他鸢色的,因为你突兀的反应而睁的圆圆的眼睛。 你从未如此仔细专注的看过一个人。你此刻的眼神就好像是要把他的样子一笔一划的纹在血肉上,刻进脑髓里。 ——不,并不是好像。 少年满脸都是茫然,显然也被你吓得不清。 但是你现在顾不得这些。 “太宰……治……?” “啊,是啊。”——是谁在回答?森鸥外还是少年?不,这个现在无所谓。 “是……写作‘太宰治’的……太宰治吗?” “的确是这几个汉字。” “是一开始就叫这个名字的吗?”你的视线不变,语速却一下子急促了起来,“我是说,没有其他名字吗?” “是的哟。”回答你的是少年,他的声音澄澈得不可思议,完全没有一般变声期男孩的沙哑。你眼见他在你的注视下缓缓收起了那副茫然的神态,挂上了微笑的表情——或者说,“面具”。 “小姐,你认识我?”他歪了歪头,主动向你走了过来,“可是,我怎么记得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啊?” 哪怕是面具,他笑起来的时候,也显得既无邪又乖巧,非常好看。 但是—— 【……那笑容不像是鸟,却像羽毛般轻盈,只是白纸一张……】** 越来越近的鸢色的眼瞳中,你看到自己的倒影原来越清晰。你发色的漆黑叠加在那片鸢色之上,仿佛被包裹在琥珀里的濡湿的水鸟的羽毛。 但琥珀之下,唯有一片空洞。 【……美貌惊人……然而,又不可思议地让人感觉不到活人的生气……】** 啊……这可真是…… “太宰治……”你深深的吸了口气,听到自己开口,念出了少年的名字。与方才的激动完全不同,此刻从幼女的嗓子里流淌出来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银铃上的雪花,小心得几乎要颤抖,就像是生怕打扰到沉睡的亡灵。 “嗯?”少年在你近前停下了脚步。 “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他说,“那等小姐问完之后,就要轮到我问了哦?” “好。” “是6月19日哦。”他盯着你的脸,然后在下一秒饶有兴致的扬起了眉梢,“看来是小姐想要的答案啊。” “啊,是的。”你点头,重复了一遍,“是的。” 然后笑了起来。 ——这是不可以被“期待”的,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 无可遏制的,满心喜悦的,无比快乐的笑了起来。 ——“憧憬”变成了“现实”。 就好像快要干死的游鱼被抛回了水中,就好像濒临枯萎的蒲公英种子落进了泥土。 空荡荡的身体里,有什么比蜜糖更甘甜比熔岩更炙热比铅铁更沉重比云朵更柔软的东西被缓慢但确实的填充了进来。这是你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是因为你知道这个东西叫做“幸福”,陌生是因为这一次的感觉比以外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你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觉得从来没有满足过。就像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一样,明媚清亮的阳光照耀着你眼前的一切,就连空气中小小的浮尘也如钻石般闪闪发光。周围的一切在一瞬间变得如此美好而绚丽。这世界在此刻美得像一个奇迹。 你笑出了声。 大概是因为你的表现太过不可解,少年的笑容停顿了一瞬,他鸢色的眸子骤然锐利了起来,如风雨欲来的湖面,倒影着森冷阴郁的影子。然而就算这样也非常好看。不,甚至可以说比刚才更吸引人了——因为相比刚才的笑容,他显得更真实了。 真实得你简直想伸出手,亲手去触碰他的心跳,去感受他的呼吸。 但你没有这样做。相反的,你只是在他的注视下满足的、非常满足的收敛了笑意,向后退了一步,就像是要拉开你们之间的距离一般,改换了称呼。 “我们的确是初次见面。”你回答着他方才的问题,“太宰先生,很高兴见到您。” *** 你以阅读和写作打发时间,却从不自称文学爱好者。你对古今中外的文豪都有着相当程度的好感,却从不谈热爱。 只有一个人除外。 只有太 分卷阅读9 宰老师除外。 你疯狂的爱着这个男人,爱着他的《人间失格》,爱着他笔下的大庭叶藏。哪怕你对真正的他一无所知,哪怕你们身处不同的时代。 因为是他以文字拉你出黑暗予你以色彩,是大庭叶藏刨开了自己的灵魂告诉你,看,我们是一样的,这世上你并不孤独。你甚至无法用语言向别人说明看完《人间失格》时的颤栗心情。 正是他让你觉得“死亡”不再是冰冷的名词,而是深渊中的伊甸。因为他在那里,那片黑甜的安眠是你们共同的终点。 殊途同归——多么美妙的词汇。 也是他让你想要继续活着,是因为有他,你才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与价值的。 可惜的是,在今日之前,你哪怕竭尽全力,也无法将心脏献给一页纸上的幻影,一个已经安息的亡灵。 但是自今日之后,你可以了。 *)砚友社:日本近代第一个文学团体。1885年由尾崎红叶、山田美妙等四人发起。1889年,广津柳浪加入。 **)《人间失格》原文 04 04 她说:“现在,轮到您提问了。” *** 规律得近乎机械的心跳陡然加快,平稳得近乎虚假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美丽漠然的脸庞上流露出了生动的情绪,死寂的黑瞳中涌起了强烈的爱意。 他的名字就仿佛什么神秘的咒语,人偶活了过来。 这是超乎他预料的展开,少年鸢色的眸子里,惯常的倦怠与沉郁被兴味和好奇所取代。 眼前的女孩的确对自己一无所知,在森先生叫出名字之前,她的眼前从未停留在自己身上。即便被名字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充满爱意的目光中依旧夹杂着初次见面才会有的新奇。不是怀念或移情,若要类比,她的神色更接近于得见神迹的信徒。 然而,哪怕狂信徒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神祗。 因为女孩眼中所流露的不是虔诚的崇拜,亦不是遥远的憧憬,而是只要是尚存着感性的人类都可以一眼确认的深重热烈到让人恐惧,粘稠甜蜜到令人窒息,纯粹热忱到使人颤栗的爱意。 ——她是真切的爱着自己的。 仅因为一个名字。 这太有趣了。 胸中似乎有一丝从未品尝过的情绪在涌动,太宰治眯起了眼睛。 *** “现在,轮到您提问了。”你满心雀跃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安静的等待他开口。 太宰老师的话,会提出怎样的问题呢?你知道自己刚才的异常反应绝对出乎他与森鸥外的预料,他们此刻估计正脑内风暴着重新组织语言——因为他们明显是来试探你的。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是太宰老师,所以试探也好利用也罢,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你都非常乐意回答并且绝对不会说谎。因为这可是太宰老师呀,即便他开口要你的心脏,你也会非常高兴的双手奉上的啊。不如说,如果他能不嫌弃的收下的话,那就太荣幸了。 这个时候你突然觉得自己身为富江这一点真是太好了——富江是最美的,所以富江的心脏一定也是最美的心脏。 所以,来问吧。你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看着他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平静,又从平静变成了冰冷,然后那冷意又沉淀了下去,落向了鸢色的湖底,取而代之的是泛上来的是名为好奇的涟漪。 也许这湖泊里还藏着其他东西——因为是太宰老师啊——但是暂时你还不能分辨。 不过没有关系,你只是专心的等着他开口,怀着宛如等待一朵昙花开放般的心情。 然而,就在他眼中的好奇升至顶点,正准备开口的时候—— “咔嚓。” 门被打开了。 你们——你和太宰治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门口,而走进来的尾崎红叶被你们的视线看得一愣,“……是妾身进来的不是时候?” ——她没有对房间里多了两个人这点表露出丝毫的意外。你抬头去看森鸥外,男人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你的目光一般,非常自然的对尾崎红叶解释:“没有没有,只是两位小朋友在聊天。” 果然是他在搞鬼——是因为发现自己选择错误造成了预料以外的事态,为了寻找答案却陷入了更深的迷茫?还是…… 你眯了眯眼睛——因为已经获得了想要的结果呢? 啧,不管是哪一个,打断太宰先生开口的人都最不可恕——你决定从现在开始讨厌森鸥外。 “这样啊。”尾崎红叶不疑有他——至少是表面不疑有他的微笑了起来,“那真是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本来就是怕红叶君不在小小姐一个人会无聊。”森鸥外笑着,客套而诚恳,“既然红叶君回来了,那么我们也该走了。” 他说着,目光状似无意轻飘飘扫过你,然后招呼少年道:“太宰君——”b 分卷阅读10 r   看来是已经获得了想要的结果。你很有些遗憾,这里的太宰老师和森鸥外明显是绑定状态。看来今天和老师的短暂相处暂时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然而,“诶……”面对森鸥外的催促,少年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可是我还没有问问题啊,说好了是带我来和小富江聊天的啊~” “下次也可以啊。红叶君明显是找富江小姐有事,也许是PortMafia内部的事情,太宰君不是PortMafia的一员,不适合留下来,还是跟着我比较好吧。要聊天的话,我也可以陪你。” “不要!医生的话都很无聊。总是说着好忙啊没有时间什么的,而且答应我的也总是不做到。” “这……”森鸥外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伸手抓了抓头发,将困扰的目光转向了尾崎红叶。 后者相当体贴的笑了笑,“如果富江小姐愿意的话,我完全没有问题。”她扬了扬手中薄薄的一张纸,“只是挑选一个跑腿的底层成员,医生是Boss信任的人,太宰君是医生带来的,这种程度的信息对两位而言还算不上是机密。” “既然这样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我陪小富江一起选吧。”太宰治不由分说的截断了森鸥外的话,“至于医生就继续去忙你的事情好了。” 说着,他就把森鸥外向外推搡。后者就好像是真的反抗不了少年的力道一般一边“诶诶~”的嘟囔着一边被推出了门外。太宰治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尾崎红叶轻轻的笑出了声,然后把名单递给了你。 你接过,太宰治立刻凑了上来,他站得离你极近,毫不避讳的把手指搭在了你拿着名单的手腕上。 被指尖触碰的那一小片皮肤传来了仿佛要被烫伤一般的错觉。 “小富江?” “啊。”你回过神,将注意力集中回纸面上,那里密密麻麻的排列着40多个名字,应该都是“身世清白”的最下级成员。 ——就是与任何上层势力的毫无关系的,也没有野心和被收买的价值的那种单纯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命令漫无目的的活着的螺丝钉一样的人。 或者说,看上去像是螺丝钉一样的人。 你的视线停在了某一个名字上。 “织田……作之助?”太宰治读了出来,“小富江是要选这个人吗?” “是的。” “他有什么特别吗?小富江认识他?” “不认识。”你笑了起来,“但我喜欢他的名字。” “又是名字啊……”太宰治眨了眨眼睛。 “嗯,只是因为名字。” “听上去好敷衍啊。”太宰治看着你,“虽然小富江说的是真话。” “嗯。”你点头,“我是不会对太宰先生说谎的。” “所以,是选好了吗?”尾崎红叶开口,就连插话的时机都像是个很有照顾弟妹经验的长姐。她从你手中拿走名单,看了看,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奇。 “怎么了?”你没有错过这个表情。“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不,恰恰相反,不如说富江小姐很有眼光啊。”尾崎红叶像是第一次见到一般重新打量了你一遍,“这是这张名单上唯一的异能力者。” “诶?”你有些惊讶,运气这么好的吗? “织田作之助,异能力是【天衣无缝】,可以预知几秒内己身的危机,是非常难得的涉及预知与时间的能力。”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最底层成员?”太宰治问道。 “因为不愿意杀人。”尾崎红叶露出了苦笑,“明明是很适合武斗派的人选,本人身手也很好,但是却以‘不愿意杀人’拒绝了所有类似的任务,他的上级也非常头痛啊。毕竟PortMafia也不养吃闲饭的,所以最后只能安排些别人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 “不愿意杀人的黑手 党吗?”太宰治的语气有些奇妙。 “是一个严守着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杀人的信条的黑手 党。” “那不是正合适吗?”你说,看着尾崎红叶,“红叶姐,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个人给我吧。这个人现在对‘所有人’都没有用处吧。那就让他当我专属的跑腿好了。不用见面也没关系,不用接触也可以。让他帮我买买东西就可以了。就先从搬书开始好了,把我家里的书一本不剩的搬过来,随便放在哪里然后让人拿上来就好。” 这是一张护身符——如果尾崎红叶所说的“组织的高层都承认——至少是表面承认——富江是老Boss的女儿”这件事是事实的话。 在场的其他两人显然也理解了这点。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提问的是太宰治,他看着你的眼睛,用一种近乎天真的语气开口,“这个人的死活和小富江没有关系吧?” “的确没有,”你点头,“但是我希望他活着。”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他的名字。”就是这么单纯的理由。 “ 分卷阅读11 很任性啊,小富江。”太宰治顿了一顿,“难道对我的感情也是因为名字吗?” “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是太宰先生。” “是这样吗?”太宰治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什么。所以你就当作他默认了——是的,没错,如果太宰治对你说不要管这个织田作之助的话,你就会简单干脆的收回方才那份因为“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而产生的善意的。 哪怕同为“无赖派”的一员,哪怕在你穿越前的世界,织田作之助是太宰老师的友人,但没有任何东西比太宰老师本人的意愿更重要。 所以你着实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如果被反对,说明你的选择本身就违背了太宰老师的意愿——这可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不过,“啊,对了,”你对尾崎红叶说,“红叶小姐,搬书的时候让他顺便帮我清理掉我养父的尸体吧,在地下室的大冰箱里面,放蔬菜的那一隔下面。” 说完,你看着太宰治和尾崎红叶睁大的眼睛,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解释道:“啊,请不要这么看着我,不是我杀的啦。” *** 详细解释了养父的死因和尸体为什么会在冰箱里之后,尾崎红叶和你又确认了一下搬书的其他重要事项,才拿着名单离开了。 你总觉得她直到出门时看你的眼神还是有些微妙。 “就那么惊讶吗?红叶小姐可是PortMafia啊?” “是因为是小富江吧。”太宰治回答,他被留在了你的房间里,用尾崎红叶的话来说是“怕你无聊”。 你对此当然是万分愿意的。所以尾崎红叶一走,你就邀请他坐了下来,刚才站了那么久,你很担心太宰老师会腿酸。 所以他现在就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上去小小的一只。而你则坐在沙发前的地上,虽然还有别的椅子,但是你喜欢这个看他的角度。反正铺着地毯。 “啊,是因为脸啊。”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倒也说得通,富江很美,但其实并不是蛇蝎美人的长相。相反,这张脸可塑性非常高。表情变一变,气质就截然不同。尾崎红叶也似乎不知道昨晚你和森鸥外之间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对你的印象大约是美貌早熟但无害的少女——特别是在你突发了善心之后。 “不是哦。”但是,太宰老师否定了你的想法。 “那是因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说起来,小富江没有想过杀掉那个男人吗?毕竟囚禁了你十几年,不痛苦吗?” “就还好吧。”因为这十几年里可怜的从来不是你,而且,“没有必要。” “也对,”太宰治歪了歪头,鸢眸中流露出一丝恶意,“因为小富江是不杀人也可以活下去的笼中鸟。” “这么说也没错。但主要是我没有能力。”作为一个宅居13岁美少女,你的身体素质比同龄人的平均值还低,是完全没有杀掉一个成年男人的能力与技术的弱鸡。虽然也不是不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比如投毒或陷阱,但这实在太麻烦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做没有必要的事情呢? 你这么想着,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不知道从的你眼神里看到了什么,太宰治突然坐起身:“那么,如果把小富江和另外一个人关在一个笼子里,不杀死对方就会被对方杀死呢?” “啊,”对哦,还有这种假设,不过,就算是这样,“那我也不会杀人的吧。” “诶?” “理由同上。”你说着,笑了起来,“是秘密哦,不过可以告诉太宰先生,但是也只能告诉太宰先生。” “……如果我告诉森医生呢?” “那是您的选择。”虽然的确是不太想被森鸥外知道的秘密——因为会被利用——但是太宰老师的意愿是最优先的。 你看着太宰治,平静的与他对视着,然后看到鸢色的眼睛里突然焕发了光彩。 “那么,就悄悄的说吧,”他丢下抱枕走到你身边,用宛如拥抱的姿势把你揽进了怀中,下巴搁在你的肩膀上,轻轻的呼吸就在你耳边。 “告诉我吧。”在这样的距离里,少年原本澄澈的音色似乎都一下子甜腻了起来。 你觉得自己的脸此刻一定红透了,是太宰老师呢,是距离自己那么近那么近的太宰老师呢。但即便如此,你也一动都不敢动,直到他捏了捏你的手,你才回过神来,借着身型的遮掩,在他手心里写下了几个字。 【可以复活】 这大概是作为富江最大的好事了。因为能够复活,所以被杀死也没有关系,所以自然没有杀人的必要。对你来说,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生命威胁”这样的词汇。 “限制呢?”太宰治用气声追问道。 【需要时间】 确切的来说,是长出肢体需要时间。如果捅穿心脏只需十几分钟,但砍掉头或者被分尸就要几天甚至几十天——切的越碎自然就要更久一点。 分卷阅读12 不过这个你不太想告诉太宰老师——毕竟有点损害你美少女的形象。 所以你写完这四个字就没有再写了,但是这也足够太宰治得出结论。 “所以,要惩罚小富江的话,让你处在不断死去又复活的环境是最好的选择。”少年的声音像羽毛一样又轻又软,内容却残酷而冰冷,“从你的行动来推测,你对疼痛或温度的感知都是正常的。……啊,你知道自己的异能力,所以你已经死过好几次了吧?” 其实你富江的特质和他所指的异能力还是有区别的,但是如果按照字面解释的话,确实也是“异能力”。你纠结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太宰治倒也没等你解释,他停了一停,忽然就连语气都变得如羽毛一般轻飘飘起来:“呐,小富江,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对富江而言,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单纯的疼而已。但是太宰老师想要的一定不是这种答案吧? 不过,“太宰先生,”你声音抿了抿嘴角,有点紧张的问,“您想死吗?” “没错哟。” “那么,可以,可以由我,”你忽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笔直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忍耐着害羞,厚着脸皮说出了告白,“可以由我来杀了您吗?” “诶?” “我会保证一点也不痛的,虽然现在还不懂,但只要多实验几次,就像刚才告诉您的,您知道我可以做到,我……”你看到随着你的话,他的眼睛越睁越大,你还想再为自己增加些筹码,却见他忽然恢复了漠然的表情。 “不可以哦。” 啊……果然是不可以啊……这也是难怪,毕竟太宰老师最后选择了自杀。 “因为我追求的是自杀,想要清爽愉快的按照自己选定的方式死掉。” 看吧…… ”而且笼中鸟小富江也没有办法配合我的时间吧?没有森医生同意的话你连门都出不去。” 虽然现在的确是这样。 “……什么的,是骗你的。” “诶?”这回轮到你瞪大眼睛了。 “只是单纯的不想被你杀掉。”他看着你,忽然露出了带着恶意的微笑,“因为你一脸‘我想实现你的愿望’的表情很恶心,所以就一点也不想被你杀掉了。总觉得要是我的死和你扯上了边,反而会恶心得我活过来。” 呜哇,就算是你最爱的太宰老师,被这样说你也……好吧,一点儿也不生气。 “……一点儿也不生气呢。”他的笑容消失了。 “嗯,因为是太宰先生啊。” 因为是太宰老师啊。 “既然是您的意愿,那么无论理由如何,都是最优先级的。” 更何况,拒绝了“最容易实现的”你的请求,说明他现在根本就不想死吧。 啊,是呢!你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醒悟,他现在才比你大一点,才顶多14,5岁的年纪。14,5岁的太宰老师,还远远没有到应该拥抱死亡的时候。 他不应该在现在死去。 不,应该说,他不可以在现在死去。 这一瞬间,你浑身涌起了强烈的使命感。“太宰先生!”你忽然开口。 “什么?” “那么,让我来阻止你吧?”你看着那双鸢色的眼睛,觉得自己想到的是个绝妙的主意,“您可以随意尝试喜欢的自杀方式,而我会负责阻止您真正的死去。” “你在……说什么啊……”太宰治的脸上浮现出了茫然之色,但是这一次,你已经不会被骗了。 “就这样决定了!在您真正决定拥抱死亡之前,我会一直一直拉住您的!” 05 05 “所以说,明明说着‘因为是太宰先生啊’,‘太宰先生的意愿是最优先’的,实际上却做着完全相反的事情的小富江真是太讨厌了!” 躺在沙发上黑发的少年大声抱怨,坐在他对面书桌前的少女却只是抬起头露出了微笑。 “就算您这么说,我也不会生气的啊。” “所以才更加讨厌啊!”少年吧哒吧哒的甩动着手脚。过大的黑色外套裹在身上,露出衣物的脖子、手臂、右眼和额头上都缠着绷带。 少年的名字是太宰治,15岁。PortMafia准干部。 “那可真是对不起啊。”明明说出来的话像是抬杠,但因为那深深的歉意,少女的话语显得无比真诚,“可是,我是不会对太宰先生说谎的呀。” 少女穿着白底深红色镶边的吊带连衣裙,黑发在脑后扎起了一束,盘成了蝴蝶形状的发髻,还簪着朵水红色的绒花。剩下的长发披散下来,落在了形状姣好的肩上。 因为是在温暖的室内,她没有穿外套,脚上也只套了双软乎乎的拖鞋,鲜红的围巾搭在身边的桌子上,手上拿着钢笔,面前是写满了字的稿纸。 少女的名 分卷阅读13 字是富江,14岁。PortMafia首领。 或者说,被PortMafia最高顾问森鸥外豢养的,笼中之鸟。 *** 这时距离你与太宰治的初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年,而这一年时间改变了很多事情。 比如森鸥外不再追究你对于“名字”那份异常的执着的来源——他第一次将太宰治带到你面前时就确认了你的“执着”和异能没有关系,因为引发你激烈反应的对象太宰治正是罕见的反异能力者,所有被他触碰的异能力者的异能力都会瞬间失效并无法发动,同理,也没有任何异能力可以作用在他身上。 同样,你当时对他表现出来的新奇也让他排除了“你单方面认识太宰治”或者“你虽然不知道他的长相但是从其他渠道对他的事情有所了解”的可能性。 所以正如你所料的,虽然当时你出人意料的举动让森鸥外原本的试探剧本还没开始就夭折了。但他确实已经得到了需要的信息。 1)你确实没有和名字相关的异能力。所以他不需要担心你的执着会带来这么隐患。 2)你对太宰治表现出了极其纯粹且热烈的爱意。所以只要有太宰治,他就可以完全掌控你。 在明确了以上两点之后,你对于名字的执着和对太宰治的强烈感情的出发点为何在他看来就不需要再去深究了。毕竟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性格奇奇怪怪的人,森鸥外只是个疑心病控制狂,并不是什么都要好奇心爆棚事事都要刨根究底的名侦探。 在取舍方面,他拥有绝对的理性。 所以,在确认了你会100%配合他,或者说他和太宰治的计划之后,他很快就行动了。 第一步是带你去见了PortMafia中“不希望被老Boss一路带到坑里”的派系的代表。 第二步是让老首领召集了全部干部,并且当众表现出了对你的重视——事实上就是让他尖叫“富江”,好在那次老头比较配合,森鸥外反应也够快,没让他再变成坏掉的CD,把“杀死”两个字也顺嘴喊出来。 然后就是第三步。在召集了干部的当天黄昏,由你以“父亲的情况好像不太好”的名义找人叫来了森鸥外,他带着太宰治和你进了老Boss的卧室。然后在你和太宰治的见证下,他用手术刀割断了老Boss的喉管,对闻讯前来的诸人宣布,老Boss刚刚死于急症,临死前将PortMafia首领之位传给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就是你。他和太宰治是见证人。 至于他划的那一刀,哦,那是气管切开术。 你那时惊讶极了。他说那句“气管切开术”的时候居然真的毫不脸红。 不愧是影帝级别的演技,你想,血都喷在墙上三尺高了的气管切开术,还真是领教了。 倒是被首领这件事你毫不意外,虽然之前没有任何人跟你打过招呼,但你在领会疑心病控制狂的思路上可是专业级别的。况且若你是森鸥外,也会如此选择。用三国来打比方,森鸥外原本可能是想当董卓,因为他没有其他选择。但是有了你,他就可以当曹操了。想要掌控当时的PortMafia,挟天子以令诸侯是最优解。虽然人人都知道你不过是个摆在前面的幌子,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说,“PortMafia是重视面子和人情的社会。” 混黑也要讲大义名分的——或者说,正是没有法律的束缚,PortMafia更讲究秩序。无论是忠义还是缄默,又或者对背叛者的酷烈手段和对上级的绝对服从。都是为了在无序中生活下去的自我约束。 所以这“遗言”顺利的得到了至少是表面上的认可。盛大的葬礼之后,你被拥上了“王座”,第一个命令就是邀请森鸥外这位前代Boss的私人医生出任PortMafia的最高顾问,第二个命令则是让另一位见证人太宰治当了准干部。 后者让很多人推测森鸥外拉拢你用了美男计——虽然意外的没有错——但你的本意只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塞给太宰老师一堆下属,你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学习各种急救方法,随时盯住他的动向,不要阻止他试图自杀,但是绝不允许他真的死去。 森鸥外没有反对,你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也很为太宰老师的自杀癖头疼。所以在证明了你的办法行之有效后,你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然后你的日子就恢复了平静。森鸥外为你在PortMafia布置了一间大书房,就在首领办公室的楼下,还打通了隔壁做成了卧室,并且很贴心的没有装上窃听和监控——他倒是提出过把首领办公室和卧室直接让给你,但是你谢绝了。前者虽然装修华丽有你非常喜欢的马赛克彩色玻璃,但是总体充满了威严肃穆的压抑,实在不够日常。至于后者——墙上还留着先代被“喉管切开术”后的血迹呢,你才不要住。 结果那房间森鸥外自己也没住。 他还给你配了车,不过你还没见过。反正你也不出门,哪怕森鸥外说你可以在港黑大楼里随便走,你的行动范围也基本只有最上面2层。每天除了写写稿看 分卷阅读14 看书,就是在森鸥外准备好的文件上签字。后来签的烦了,你索性给他写了一张“银之神谕”,授予了他“与首领同等的对一切事项的处置权”。 大概是对你在他提出之前就发挥了主观能动性的投桃报李,森鸥外给了你一份回礼。在钦点织田作之助做你的专属跑腿半年多后,你终于见到了他真人——他被允许直接听取和回复你的命令,中间无需经过任何其他人。 然后顺利成章的,他认识了经常来你这里串门的太宰治。也不知道是不是“无赖派”之间的相互吸引,一来二去,这两个人就交上朋友了。 你对此非常乐见其成。 是的,自从你当上了PortMafia的Boss,太宰治就经常来你这里串门。虽然你知道森鸥外的本意是用他来安抚和监视你,他本人愿意来则大约是出于对你并非善意的关注和兴趣,你们的相处远非港黑高层大部分人揣测的那样香艳或是歪腻。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这可是太宰老师。 太宰老师不管想干什么都可以。即便他有的时候来了也只是看书,几个小时都不和你说一句话,或者就算说话,也是给你找些难题或者故意惹你生气,无论是用些难办的要求让你去森鸥外的底线上反复横跳,还是对你忽冷忽热或是各种嫌弃,你都甘之如饴。 你知道这个态度大约是因为你在某次他的追问之下,非常诚实的跟他讲了一个“森鸥外织田作之助太宰治尾崎红叶等等的大家都没有去混□□而是成为了写书的文豪的世界”的故事。为了形象,你隐瞒了关于自己的部分,比如曾经糟糕的过去和富江那不太美妙的特质。反正以太宰老师的智慧,就算没有这些,他也能立刻明白你在说什么。 于是他很长时间没有给过你好脸色。 因为,“我不是那个世界的太宰治。”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你只是微笑:“您是这个世界的太宰先生——只要是太宰先生,就足够了啊。” 所以就算他用阴沉的视线说讨厌你,你也可以笑眯眯的回答“知道了”然后一点儿也不往心里去。 这样的相处持续了数月之后,某天傍晚,你在回房间的路上被迷晕绑走了——这在那段时间是常事,通常都是森鸥外在钓鱼,所以你非常平静。反正就是被送到某处关起来,顶多三四天,就会再被接回来。 但是这次,对方带走你的路上,碰到了孤身一人没带部下的太宰治。 于是他们把太宰治一起绑了。 这大概还是森鸥外在钓鱼,你们不会真的有危险。但是,你有点不高兴了。 不过太宰治似乎并不在意,所以你一开始也表现得相当配合。可惜这次的鱼蠢得令人震惊,大概是因为你表现得太镇定了,他们似乎觉得你应该害怕又不能真的对你动手,所以他们当着你的面,把太宰治打了一顿。 你差点儿给气笑了,太宰治刚被拖出去关起来,你就打开了“开关”。 于是第二天早上,你拿着钥匙把太宰治放出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满屋子的血和尸体。关押你们的别墅红的像屠宰场,窗帘和天花板都湿了,血泊里还能看到零星的断肢和内脏。 “我没有杀人哦。”你对着太宰治说,“是他们自相残杀的。” 你只是跟他们说,你只喜欢强者,希望他们能证明自己而已。 你看着太宰治嘴角的血迹,努力压抑着抬手去擦的欲望。“对不起,本来可以来得更早一点的。谁叫最后那个蠢货枪法太差,害得我被流弹打死了一次。” “这样啊。”太宰治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虽说是笑,他的眼睛却幽深冰冷的像黑色的潭水,“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喜欢小富江的哦。” “我知道啊。”你也笑了,“我只是有点生气,当然,不是对您。” 他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了,这下连那面具一般的笑容都消失了。你却只觉得开心,会说“就算这样也不会喜欢小富江的”这种话,不愧是太宰老师啊。 然后你们就被森鸥外接回去了。虽然过程有点意外,但是因为这次钓鱼计划是为了排除异己杀鸡儆猴,所以即便没有留下活口,他也没有追究。至于你给的理由——反正你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森鸥外相不相信是他的事情。 倒是说着“不会喜欢小富江的”的太宰治伤好了之后消失了一阵,再出现时忽然就不再对你冷言冷语了。虽然还是坚持不懈的给你找事儿试图撩拨你的神经,但是和之前比起来只能说是可爱的撒娇。你一边被支使得团团转一边觉得太宰老师真像可爱傲娇的黑猫呀,以后一定会长成偷走万千少女心的特别有魅力的男性的吧。 你可以为了太宰老师做任何事情。 渐渐的,你们心平气和的聊天的时间增加了。 然后又有一天,你在翻看情报资料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名字。 “坂口安吾”。 *** 森鸥外并不禁止你接触情报,现在的PortMafia还不是他的一言堂,至少在形式上,他还不能把你完全架 分卷阅读15 空。某些需要首领出面发言表态的场合,你还得提前做好功课。所以他会定期在你的书房里放些资料供你翻查阅读,让你对PortMafia的现状保持一定程度的了解。当然,这些情报资料都是他事先筛选过的。 陪你看资料的是爱丽丝。 金发蓝眼的小女孩穿着红色的泡泡袖连衣裙,像只娇贵的波斯猫一样蹭在你身边,注意到你停下了翻页的动作,她面露严肃的拉了拉你的衣服。 “富江?” “没事,”你微笑,拿起钢笔在那四个字上画了个圈,“我只是看到一个名字。” “又是富江喜欢的名字吗?”爱丽丝把头凑了过来,“坂口……安吾。” “嗯,是我喜欢的名字。” “那我去告诉林太郎。” “?”你歪了歪头。 “林太郎说富江也许能够从名字分辨出异能力者,”爱丽丝把那张纸从你手里抽走,叠成成四四方方后塞进了口袋里,“所以让我在发现富江又对什么名字感兴趣的时候随时告诉他。” 啊,这么说来,从森鸥外的角度看,还真是如此。你眨了眨眼睛。虽然你只是对文豪感兴趣,但凑巧的是,你至今为止见过的文豪都是异能力者。织田作之助的【天衣无缝】,尾崎红叶的【金色夜叉】,就连看上去像个老派绅士的广津柳浪,都有叫作【落椿】的异能力——后两者是你当上首领之后知道的。 至于太宰老师和森鸥外,那是某天你和爱丽丝喝下午茶的时候,碰到了来串门的太宰治。你刚打算给他加把椅子,就见他一只手指点在爱丽丝额上。瞬间,金发小女孩倏然消失,原本被她捧在手中的杯子砸在了地毯上,暗红色的茶水淌了一地。 “我的异能力是反异能力,被我触碰的异能力者的异能力都会瞬间失效并无法发动,同理,也没有任何异能力可以作用在我身上。”太宰治笑眯眯的说,一点儿也不避讳的踢开了杯子,坐在了爱丽丝空出来的位置上。 你瞬间了悟。原来如此。既然触碰异能力者异能就失效,那么触碰异能力本身的话,异能力当然就会马上消失。再加上爱丽丝满口的“林太郎”,她是“什么”已经一目了然了。 虽然对于“异能力有人形还能吃东西”很有些好奇,不过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太宰先生的异能力叫什么名字?”你拿着新杯子,状似不经意的问。 “叫【人间失格】。” “喀呛!”你握着杯柄的手瞬间脱力。 “……是‘那个世界的我’所写的书吗?”他慢慢的开口,声音意外的很平静。 “嗯。”你点了点头,蹲下身,看见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掉在地上的瓷杯上,很快就汇成了小小的水洼。 在那个小水洼里,你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在那个狭小的封闭的房间里,脸色苍白的女人拆开快递,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尚且不知几个小时之后,她就会抱着那本书蜷缩在地板上,哭得全身痉挛,不能自已。 【……神様みたいないい子でした】 你永远无法形容第一次读完全篇,这一句话时映入眼帘时的心情,就像被烛焰舔舐的纸张终于抵达了燃点,就像被春雨击打的残雪终于迎来了溶解。 就像是漫无目的的踯躅蹒跚在荒野中千年的幽灵,终于等到了迟来的死神,他伸出手,握住了你腐朽的白骨。 那是你所经历过的最完美灿烂的安宁。再也不会有比那个瞬间更让你感到幸福的时刻了。 ——你曾是这么认为的。 但现在。你擦掉眼泪,转身看着坐在窗边的位置上,也正看向你的太宰治,坦然的注视着他复杂的表情,笑了起来。 “真是个好名字啊。太宰先生,我叫人再拿一套茶具来吧。这套脏掉了。” ——但现在,你有了。 好幸福啊。你想,你真是太幸运了,太宰老师果然是最特别,唯一能救赎你的存在啊。 这样你就永远不需要担心,他会【因为“特质”】而爱上你了。 06 “富江?富江?”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把你从回忆里唤醒,你眨了眨眼睛,赶紧抱歉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好意思啊爱丽丝,我走神了。” “没关系。”爱丽丝跟个小大人似点点头,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你两眼,像是确认了你没什么问题,才松开了眉梢。 你觉得有趣极了。 “爱丽丝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因为富江总是作息颠倒,还会忘记吃饭,所以我要代替林太郎监督你。”爱丽丝点头,“毕竟你是很重要的,如果你出事,林太郎会很困扰的。” “那就多谢爱丽丝了。”你笑眯眯的应到,很多事情自己不说却借口爱丽丝的口传达,森鸥外莫非是个傲娇。 不过小女孩的身份的确是非常好的掩护,在 分卷阅读16 PortMafia里知道森鸥外异能力真相的人的人很少,除了身为共犯的你和太宰治,顶多再有一个尾崎红叶。森鸥外对外介绍爱丽丝是他的女儿,他不方便跟你密切接触,但两个小女孩腻在一起就非常正常。当然,介于两者毫不相似的外表,估计没几个人把“女儿”这说辞当真。再加上森鸥外对爱丽丝的各种猥琐行为——比如亲手给12岁幼女换衣服——现在高层里的主流八卦倾向于爱丽丝是他的养女,而他是个炼铜癖。 而后者,又自然让众人联想到了你,继而进一步联想到了太宰治,谁叫你们都长得好看——由此可见,八卦乃人之天性,就连PortMafia也不能免俗。不,不如说正因为是PortMafia,联想能力才更加丰富。 可怜的森先生风评被害。 不过也不能排除这背后就有他本人的推波助澜,毕竟你刚上位的时候他也还没站稳脚跟,为了不引人忌惮,适当的自污是很好的手段。 就比如,正因为小看了太宰治的年纪,把他当作了森鸥外拿来哄你的小白脸,所以哪怕对你一上台就让他当了准干部颇有微词,但却没有人跳出来正面反对,反而默许了太宰治天天无所事事的带着十几号部下到处晃悠,把港黑大楼当作自家后花园乱逛。 谁也没有想过给他分配“工作”。 不过,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在过去的一年中,森鸥外已经把明面上的过激反森派——比如会在港黑大楼里绑架她的那些傻鱼——清理干净了,那么下一步,必定是对那些掌握一定话语权的先代老臣出手。虽然相比过激反森派,他们除了喜欢倚老卖老之外还是比较无害的,但森鸥外想要的显然是只有一个意志,只存在一个声音的PortMafia。 □□者——疑心病控制狂理所当然的选择。 所以太宰治也很快就会被要求站到台前,因为森鸥外现在能完全信赖的人并不多,更何况太宰治还能力出众,是节能理性主义的不二选择。 不过这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因为你只是既不会打架也不擅长谋略并且还不会赚钱的笼中鸟,森鸥外对你的唯一要求,就是待在笼子里挂号首领的铭牌。 啊,说到赚钱,“爱丽丝,”你转过脸,“森先生最近是不是说缺钱?” “缺钱,缺人手,不只是最近。林太郎烦死了,一直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 “那么你顺便把这个拿去吧,”你拿起张纸,提笔写下一连串数字,“是在大阪都民银行的账号,名字是小西由美子,大概有2~3亿吧。” “诶?”爱丽丝惊讶的抬头,“真的要给林太郎吗?” “就当我的住宿费好了。”你笑,干脆自己把纸条叠了叠,塞进了爱丽丝的口袋,“我也的确花了不少钱。” 装修房间也好买书也好,林林总总一年加起来确实不低。 “但是那是等价交换吧?而且林太郎吞了富江的本金哦,以前借给PortMafia放高利贷的那些,不会还的哟。” “啊,那些啊,我本来就没觉得森先生会还啦。” 说实话,单就工作态度,你是很佩服森鸥外的。作为一个黑道组织的实权领袖,森鸥外的娱乐少得可怜,他既不花天酒地也不酒池肉林,每天不是操心资金就是担心人才,一心一意想把港黑发展壮大,矜矜业业得堪称劳模。每次见面你都能在他脸上看到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 完全不能理解这样的领袖当着有什么乐趣可言。大约这就是理性主义者吧。 绝对的理性主义者,大多是绝对的理想主义者。反之亦然。你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理想必然是无比坚定且高尚的东西,才能驱策他这样人争分夺秒呕心沥血。 所以,“就当是为了援助他的肝和发际线了。”你笑着打了个趣,“如果森先生觉得受之有愧,就算我出钱买那个叫做坂口安吾的人的命好了。” 你想到刚才的资料,帮着强盗集团伸手从PortMafia的口袋里捞钱还能在其他成员都死光了之后逃脱追捕数月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虽然还是绝对会被抓住的,但是这么有趣的男人如果一被抓住就弄死也未免太可惜了。 他可是坂口安吾。 *** 不出你所料,太宰治走上台前的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这个世界上有不可以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 “所以是那个老头复活了?” “是有人声称在研钵街看到了,所以需要小小姐写一张‘银之神谕’,我会让太宰君去调查。” “的确是只能拜托太宰先生的事。”你手中的笔尖在纸面上滑动,“不过他也不会那么简单就答应吧?” “所以我说了如果他好好调查的话,就给他可以轻松死掉的药。” “森先生好手段。”你笑了起来,把写完的纸条递给森鸥外,“然后这个承诺就又会不了了之了。” “毕竟在这点上,我和小小姐可是有共识的啊。 分卷阅读17 ”森鸥外接过纸条收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的,在这一点上,你们是最坚定的同盟与共犯。 ——不可以让太宰治死去。 ——不可以让太宰老师现在死去。 森鸥外大约出于惜才之心。越发了解太宰治那恶魔一般冷酷伶俐的智慧,他就越发认为对方是对他的PortMafia而言必须的人才。他不止一次在你面前夸赞过太宰老师,说他说出的某些话,甚至让他这个资深疑心病控制狂都胆寒。 ——当然,森鸥外是不会自称资深疑心病控制狂的,那句是你加的。 不过这种说法就真的很森鸥外——从他嘴里说出来,PortMafia仿佛也成了什么了不起的民族大业。 你对这说辞面带微笑,内心嗤之以鼻。若说是天职,太宰老师的天职当然是写作。只是你向来以太宰老师的意愿为最优先,既然现在的老师还有没自发性的拿起笔的冲动,那么你自然不会强求。 但是从心底深处,你是相信老师的。是太宰老师的话,即便现在不写,终有一日也是会动笔的。而写作,唯有写作是一件只要活着就可以随时开始的工作。只要识字的人就有拿笔的资格,无论是耄耋老人还是垂髫稚童,所有人都可以写,然后,市场和历史会检验一切。 所以哪怕现在的太宰老师没有丝毫写作的打算,你也充满了希望——甚至就算最终他放弃执笔,你也不会失望,顶多是觉得有些可惜。 老师的意志是最优先的。你没有篡改和强迫的资格,因为你正是“被拯救之人”。 所以要说为什么你与森鸥外一样认定老师现在不可以死去。只是因为,他现在并不想死。仅此而已。 是的,即便现在的太宰治把想死挂在嘴边天天隔三差五自杀鸢色的眸中时不时泛起令人心悸的空洞,但你知道,老师现在寻求的,其实并不是死亡。 与其说是想死,不如说是想知道为什么活着——虽然你解答不了这个问题,但是你自认比其他人都更能把握老师的真意。 所以就像你和老师说的那样,在他真正的决定拥抱死亡之前,无论多少次,你都会用尽全力拉住他的。 “所以,这次应该不会很危险吧?”你抬头,看着森鸥外。 “小小姐,你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男人挠了挠头,“PortMafia没有所谓不危险的任务,你也是知道的吧。” “反正,如果太宰先生出了什么意外,我会让PortMafia陪葬的,森先生也不希望看到那样的情况吧?” “真是有力的威胁。”森鸥外发出了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惊讶的感叹——毕竟说出这句话的是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你。 “不过,我还是相信森先生的。”你笑着,“毕竟我们有共识,不是吗?” “当然。”森鸥外也笑了,“太宰君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解决的,到时候就让他自己来和小小姐汇报好了,应该会是个精彩的故事。” “希望如此,我很期待。”你微笑着目送森鸥外离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正准备打个电话给织田作之助,让他去书店买几本新书来。既然要开始调查,想必太宰老师这段时间会很忙,估计是没空来串门了。 不过刚准备播下号码,你的手顿了一下。“研钵街”,你想到刚才森鸥外提到的地名。那儿你从未去过,传闻倒听说不少。 //所谓研钵街,顾名思义是呈现出研钵状凹陷地形的街道。 曾经在这里,发生过巨大的爆炸事故。 直径两千米的巨大爆炸,将原住民与土地权利关系一同吹飞了。之后仅留下研钵状的荒野。 在这片荒野上,不知从何时开始聚集起来的人们,擅自建设出城镇。均是些被表社会驱赶出去的,亦或是从最初便不被允许存在的无法抛头露面的民众们。因为与法律上位于紧张地带的租界相接,即便是非法的,只要住上一次便拥有了居住权,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们擅自建起了小屋,造出了石阶,拉起了电线。结果爆炸中心地便成为了被荣誉与富丽背弃的人们居住的城镇。是灰色地带的人们居住的灰色城镇。 不知从何时开始聚集在这片荒野上的人们擅自建设出城镇。// 简单来讲,就是横滨版的九龙城寨,是官方和PortMafia都无法掌控的地方,虽然后者比前者吃得开。 上次看到研钵街的情报,是关于一个叫做【羊】的组织。据说是全由没有经过训练的未成年小孩草草拿起武器组成的自卫团,听上去像是搞笑,却一周就消灭了PortMafia的两个组,还参与到了高濑会与gerhardsecurityservice(GSS格哈德安保服务)的抗争之中。 后两者是近期PortMafia最大的敌人,森鸥外的扩张计划的绊脚石。能和这两者组成抗争之势而不覆灭,说明【羊】拥有至少一个规格之上的高端战力。当时,你和森鸥外都是这样分析的。 不过之后你就没再关注过事态的发展 分卷阅读18 了,毕竟你只是笼中鸟,又不是森鸥外的幕僚。建设PortMafia是他的工作,至于你——是小说不好看?还是甜点不好吃? 但现在不一样,太宰先生要去研钵街,指不定就会和【羊】遭遇。对PortMafia来说,【羊】的组织形式太过奇特,是从未有过的敌人类型。虽然没有太宰老师搞不定的事情,但是你难得的涌起了几分好奇。 于是你只是略一思索,就在手机上键入了另一组数字:“喂,爱丽丝,我想要【羊】的详细情报。” *** 异能力真的很好用。 十几分钟后,金发幼女一边叫着“不要把我当跑腿啊!富江!”一边气呼呼的把一碟资料砸在了你桌上。 “你也是,林太郎也是,明明随便叫个谁送都可以的吧?!” “可是我不认识其他人啊。”你眨眨眼睛,“不就是这样森先生才给爱丽丝配了手机的吗?” 你接触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心。 爱丽丝当然知道这一点,“混蛋林太郎!”金发幼女叉腰踹向桌脚,仿佛把桌子当成了某个糟糕大人的替身,实力诠释什么叫着无能狂怒。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不就是我骂我自己?你看得津津有味:“异能力真有意思。” “富江明明也有吧?” “什么?” “异能力啊!”爱丽丝瞪着你,小小一只,却颇具威严,“之前和太宰治一起被绑架的那次,你回来的时候衣服上腹部有弹孔,打扫现场的底层人员也找到了符合的子弹。但是你身上却没有伤痕,而且无论子弹还是衣服上都没有检测出血迹。所以是伤口快速的自行愈合了,并且连血液都回收了。” “完全正确。”被推测到这个份上,也没有掩饰的必要了——不如说既然没有烧掉衣服毁掉子弹,你本身就没有打算把这件事瞒住。 毕竟长期一起生活,受伤之后会快速愈合这样的异常是藏不住的。与其想着如何隐瞒,不如想想用什么办法暴露才对自己最有利。比如现在,森鸥外自以为得出了结论,实际却错过了真相。 你当时不是单纯的受伤愈合,而是确确实实死了一次。可见就算是在有异能力的世界,死而复活依旧是个很难验证的思维盲区——毕竟他不能先杀你一次试试。 “不过这也算是异能力吗?”你继续试探。 “当然算。偶尔也会有拥有异能力而不自觉的家伙。不过是异能力的话,富江应该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吧?” “名字啊……”你想,既然太宰老师的异能力叫【人间失格】,尾崎红叶的异能力叫【金色夜叉】,那么按照这种起名方式,你的异能力应该叫做,“……【富江】吧?” “就叫【富江】吗?”爱丽丝盯着你看 “是啊,就叫【富江】啊。”你眨了眨眼睛,毫不心虚,伊藤润二老师的漫画本来就叫《富江》嘛。 “好吧,那就当作就叫【富江】好了。”爱丽丝气鼓鼓的嘟起了嘴,“呐,资料也已经送到了,我就走了啊!林太郎还在等我回去。” “等一下等一下,”你赶紧叫住她,一手翻开了桌上的资料,“我看得很快的,爱丽丝陪我看一下吧。” 你的动作与其说是翻阅不如说是翻页,爱丽丝看你快速扫过一行行字,完全没有在认真看得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所以你到底在找什么呀!” “在找有没有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呀。”你的指尖跟随目光一行行扫过纸面,终于在四个字下方停了下来,“啊!有了!” “什么什么?”爱丽丝凑了过来。 “只是想随便找找,没想到还真的有啊,”你也忍不住为这巧合感叹,“你看,这里也有我喜欢的名字。” 那是一段进入研钵街的PortMafia成员的目击报告,内容是关于【羊】的首领重力使,【羊之王】,中原中也。 07 07 “中原中也啊……” 曾经,在邂逅太宰老师之前,你最喜欢本国作家就是中原中也。《生ひ立ちの歌》、《湖上》、《一つのメルヘン》……当然还有那首《汚れちまった悲しみを》。中原中也诗中那些精巧的描写独特的比喻和清澈温柔的哀伤一度让你非常沉迷。 你曾经想过在24岁死去,那样就可以把《生ひ立ちの歌》的前半刻在墓碑上了。 说来惭愧,你虽然早早就听过太宰老师的名字,但与他真正的相遇,却是在数年之后。大学时代,你的性子很有点古怪。你的同窗们越是将《人间失格》挂在嘴边上,反而激起了你的左性,说着“太宰治有什么好看的”,对众人的推崇不屑一顾——那正是你沉迷于中原中也老师的诗作的时候。 直到很久之后,你自己翻开了那本书。 所以说,人类真是傲慢啊。你想到年轻时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就忍不住脸红。太宰老师是完全不同的,你想,太宰老师就是插入你 分卷阅读19 死气沉沉的灵魂中的那根带着火星的烛芯。是他用点燃自己的方式,引燃了你的灵魂。 因为他,你才知道,原来你也是可以燃烧的。 *** 所以现在,突然看到中原中也这四个字,你在高兴的同时,很有一种被迫联想到且直面自己的黑历史的羞耻。 这让你忍不住动了动嘴:“爱丽丝……” “怎么了?” “你要记住哦,”哪怕知道她只是森鸥外的异能力,可现在,你的倾诉欲压倒了一切,“千万不要嘴硬,千万不要偏激,在真正阅读一位作者的作品之前,千万不要说出什么‘某某有什么好看的’之类的话。” “你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也没关系,你记住就好了。”你觉得此刻的自己表情肯定特别慈祥诚恳,苦口婆心“总之,千万不要和姐姐一样打脸啊!” *** 大概是你的行动太不可解了,爱丽丝走的时候还是一脸茫然,大大的蓝眼睛里写满了“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搞什么东西”。 不过你已经满足了。终于说出了想对曾经的自己说的话,你现在只觉得一身轻松。 随手在稿纸上默写了一段中原老师的诗,你欣赏的一会儿,然后拿起来客用的烟灰缸,点燃火柴,看着那页稿纸烧成灰烬。 好了,怀念结束,可以继续开始做为笼中鸟的正事了。 你把烟灰缸移开了一点,拿出手机播下号码,听到听筒对面传来了沉稳内敛的男声。 “Boss?” “嗯,是我,织田,麻烦你帮我买几本新出的小说送来好吗?嗯,只要是本周新出的,什么题材都可以。” *** 然后你得到了2本侦探小说,1本奇幻爱情故事。都挺有意思。 不愧是织田作之助,你想,挑书的眼光就是好。 *** 再次见到太宰治是两天后。 他惯例门也不敲的闯进了你的书房,把披在身上的黑色外套随手往地上一丢,穿着鞋子就大喇喇的爬到了沙发上,像一只露出肚皮的黑猫一样伸开手脚。 他的左腕用石膏固定着,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比平时要多一倍。 你赶紧放下笔走了过去。“太宰先生受伤了。” “是啊。手腕差点就被折成两段了。” “很痛吧。”你站定在他身侧,仔仔细细的看着已经被包裹好的伤口。 “超痛的!”他仰躺着看你,“痛得我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他是真的怕痛,你曾经见过他试图投水自尽后被捞起来发了高烧被头痛折腾的眼泪汪汪的样子——也只有那种时候,他才会看上去像真正的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像更小的小孩子一样,发出又软又甜的声音,要抱要哄,哼哼唧唧的撒娇不肯吃药。 啊,这么说来,你略略有些走神,太宰老师已经很久没有在你面前笑过了——冷笑和嗤笑除外,最近,他只有在明摆着要折腾你的时候才会露出那种羽毛一样轻飘飘的笑容。更多的,是带着阴郁的平静,就像现在,他嘴里叫着好痛啊好痛啊,鸢色的眼睛里却丝毫不见痛楚之色,只有深不见底的空洞。 真好啊,你想,虽然那样笑着的老师也非常美丽,但是你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老师,毕竟这才是他面具下的真相——啊,不对,你对老师的爱已经满格了,所以没有必要使用比较级。 什么样的太宰老师你都喜欢。 你纠正着自己的念头,突然头上一痛。 “啊。” “在想什么?笑得真恶心。”太宰治眯起了眼睛,你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捏了一束你的头发缠在手指上。乌亮的黑发绕在少年的指尖,益发显得他的手指修长而苍白。 他动了动手,你就被拉着朝前一晃,赶紧伸手按在沙发的扶手上,一面还要急急忙忙的回答他:“在想太宰先生啊。” “真恶心。” “您刚才已经说过啦。” 他不说话了,只是像绕线团一样把你的头发在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你不得不随着他的动作低下头去,你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他清浅的呼吸像羽毛一样拂过你的脸颊。 你觉得全身都烫起来了,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就听到一片黑暗之中,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富江,我今天杀了一个人哦。” 对于PortMafia而言,这实在不是需要特意提起的话题,但这是太宰老师,他说什么你都爱听。 所以你很乖巧的顺着他的话语问:“是什么样的人呢?” “被跳弹击中的倒霉鬼。长相我已经不记得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跳弹射中了喉咙的根部。就算当时马上治疗,也无法治愈。而要放着不管的话离死亡至少还需要花费五分钟左右。//所以我问他,//要怎么办?要我用手上的枪,让他从痛苦中解脱吗?//” 仿佛是陷入回忆,他的声 分卷阅读20 音很平坦,没有一丝温度。你等了一会儿,确认他已经说完,才开口问道:“所以您开枪了吗?” “啊。打空了弹匣。” “真温柔啊。太宰先生。” 他又不说话了。一片黑暗中,只有你们彼此的呼吸,轻轻的一应一合。 直到你听到他轻轻的笑声。 “呐,小富江,告诉我吧,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算您这么问,我也给不了您想要的答案。”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你很有点苦恼,“而且我也没有您想要的‘轻松健康充满朝气’的死法的经验啊。” 富江可从没有自杀这种想法,她的经历要是编辑成书,只能叫做《完全被杀手册》。 “可是我现在想听。”他又拽了拽你的头发。 好吧好吧!你不用睁眼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已经红得都快烧起来了。既然是太宰老师的愿望,你只能努力搜刮着记忆挑些不那么恶心的讲给他听:“真的就只是疼而已。被割断颈动脉的话还好,只要十几秒,只会觉得脖子火辣辣的疼,等到想喘气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其实不会有窒息感。被捅死就比较倒霉,腹部的话,会先看到血流出来,然后才是痛,和被泼硫酸的烧灼感有点类似。被掐死和绞死是时间最长的,喉骨被挤压的时候,感觉头都要被挤掉下来了,超级痛的,舌头还会被挤出来……” 呜啊,这到底是什么羞耻play!你说到这边,已经害羞得睫毛都颤抖起来了,对太宰老师描述自己糟糕的死法什么的,哪怕是你,也是有少女心的啊! 于是你难得的耍起了赖,拒绝继续,“总之,绝对不是您想要的答案啦。” “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那您还问。” “哼,”太宰治发出了一声嗤笑,然后松开了手,你正要退后,却觉得脸上一凉——他的手放在了你的脸上。 你刚准备睁开的眼睛马上又闭上了,你感觉到他的指尖在你脸上游移,他的声音又变得冷冷的了。 “小富江,你死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会害怕吗?会恐惧吗?会愤怒吗?会不甘吗?” “以前……应该会的吧。”如果是以前的富江的话,应该会发出怨毒又惊惧的尖叫吧。怨恨着诅咒着嘶嚎着,一切都是别人不好,一切都是别人的错。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不会释怀的泼天的恶意。 但是,现在在这里的是你。所以,“现在不会了。” 现在,死亡对于你而言,只是死亡而已。就和吃饭喝水刮风下雨一样,是处于日常的延长线上的一种现象。顶多是处理起来比较麻烦——类似于晾在屋外的衣服被雨淋湿了,不得不重新洗一遍的程度的麻烦。 你这么告诉他,然后补上了一句:“所以太宰先生从我这里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的,因为对于我而言,死是和生连在一起的。而非相反。” 向死而生。人类基于对死亡的恐惧而拼命求生。但你不是,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对穿越成了富江的你而言,生与死的边际线已经模糊了。 “所以小富江已经不算人类了吧。” “大概吧。” “是怪物啊。” “这么说也没错。是杀不死的怪物吧。” “真的杀不死吗?” “真的杀不死啊。”你回答,“无论死亡多少次都可以活过来。被锯子分尸也好被碾成肉末也好,哪怕被烧成灰烬,也会从骨灰中复活。” “强酸呢?” “已经有人试过这个方法了,即使被浸泡在强酸里,也会变成能够适应强酸,再活过来的怪物。” “真可怕。又可怕又恶心。” “哪怕被推进装满高温铁水的转炉,只要有一丝气化的液体逃逸,就还是可以活过来。”你想起了穿越前曾在网上看到过的评价,“简直像癌症一样。” “那么,”太宰治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他的指甲戳到了你的皮肤上,“这么恶心的小富江,为什么还会活着呢?” 你睁开了眼睛,看到至近距离的鸢眸里,是□□裸的嫌恶与冷意。 你忽然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活着”一词的含义。他指的并不是生物学上的概念。 除非基于某些信念,不然人类的精神与理性是很脆弱的东西。疼痛会让人屈服,欲望会让人堕落,哪怕再硬骨头的敌人,只要被抓住家人亲友之类的弱点,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他的傲骨寸寸敲碎。再没有比PortMafia更了解这一点的了。 而死亡,重复多次的残忍血腥的非正常死亡,足以使再坚强的人完全崩溃,彻底沦为行尸走肉——因为那是连死亡都不存在的永无安宁没有尽头的地狱。 所以太宰治问你,你为什么还可以活着呢。 你知道他应该是误会了,那些被砍头被分尸被焚烧被剁碎的,并不是现在的你。但是其实他也没有误会,因为你就是富江,富江就是你。 在水族箱中睁开眼睛的那个瞬 分卷阅读21 间,富江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就像滔天的洪水一般涌入了你的脑海——如果那时的你确实有叫做脑海的东西的存在的话。你甚至还记得浸泡着自己的液体散发出的福尔马林的臭味,你还记得自己口中发出的狂怒怨毒的尖叫,因为你看到自己的倒影叠加上玻璃后永泽昭那狂热的面容之上。 那是浮动在水中的,长着女人的脸和长长的黑发发丝的肉块。 是怪物啊。女人的声音是扎入神经的锥子,扭曲的思想癫狂的情绪。一瞬间,你就在记忆中被反复杀死了无数次,所有富江经历过的死亡方式,无论是血液喷溅出来的声音,还是刀刃切开皮肤的触感,对你而言,在那一瞬都成了切身经历的真实。 这是来自富江的本能,为了消灭和同化你这个偶尔混入的异物。 但是,她失败了。 因为——你笑了起来,“因为太宰先生。” “撒谎。” “并没有,我是不会对太宰先生说谎的。” “你爱的‘那个世界’的太宰治。并不是我。” “不,对我来说,是一样。您是太宰先生,是我存在的意义。” “那如果,我死了呢?”他冷冷的盯着你,眼瞳深处,却有某种情绪正在涌动,“如果我死了,小富江还会想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一般人在这个时候,会说“是”吗? ——但你只会说…… “会的啊。”你微笑了起来,看着他略略睁大的眼睛,“有人曾对我说过,一个人的死分成两个阶段,一种是□□的消亡,而另一种,是存在的消亡。只有当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去了,你才是真正死亡了。” 死亡,消失,不存在于任何人的记忆里,这世上再无你来过的印记——这是何等的寂寞。 所以,要反过来。只要你还记得,就没有人能将太宰老师从世界上抹去了。 “我是不会死的。因为我要记住您。” 这就是曾经的你放弃了自杀,现在你可以抗拒同化的真正原因——没有人可以染指你的记忆,因为那里有太宰老师的痕迹,哪怕是富江,也不允许。 只要想到你的人格中承载着对于太宰老师的记忆,那么无论被杀死多少次,无论被复活多少次,哪怕生与死的界限早已迷乱,哪怕人类的概念都与你相去甚远,你依旧选择作为人类而活着。压制“特质”,保持清醒,自由自在驱动这具躯体并勒令它按照正常速度成长,用人类的方式,去感受和度过每一天。 曾经如此,如今亦然。 少年忽然伸手遮住了你的眼睛,冰凉的黑暗笼罩下来,你安静的等着,半晌,才听到他似乎有点干涩的声音。 “那么,如果我说,让小富江陪我一起死呢?” 08 08最终修改 08 “那么,如果我说,让小富江陪我一起死呢?” 装修华美宽敞的书房位于楼宇的高层,窗外见不到其他高楼,唯有横滨港口的天空蓝得耀目。如血的夕阳点燃了云朵,从敞开的窗口照射进来,落在沙发前赭红色的地毯上,宛如拖拽出的大片的血痕。 触手可及之处就是窗棱所分割而出的明暗交界线,天际有飞鸟掠过,黑色的细线在光芒中倏然而逝。 一片寂静里,少年的手挡在少女的眼前,轻声说道。他的声音略有一些干涩,语气却像轻盈的羽毛一般,沉沉的目光落在眼前少女的身上,空洞荒芜的鸢色之下,有细碎的光芒在闪烁。 他在等待一个答案。 然后,他听到少女开口了。 *** “那么,如果我说,让小富江陪我一起死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你有一瞬,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实在是过于出乎你意料的邀请,被如此巨大的惊喜砸中,你呆了几秒,才确定自己真的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没有听错,太宰老师真的是在邀请你和他一起死! 你下意识的伸手按在了胸口,只觉得心脏砰砰狂跳。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你简直想冲出去让森鸥外给你在港黑门口放上几百上千只烟火。 这是怎样一份至高的邀请! 面对这样的邀请,怎么会有人能够拒绝?!——你毫无节操的瞬间推翻了自己十几秒前的发言。不,不算推翻,毕竟方才那想要活下去的想法只不过是你擅自的决定。既然太宰老师提出了相反的要求,那说明它原本就一文不值,不过是你错误的自以为是。 太宰老师是最优先的,是他的意愿的话,怪物也好富江也罢,死而复生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跳进火山口,或者把自己永远封存在液氮里! 总有方法的,在你对于太宰老师的热爱之前,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荣幸之至!”你压低了声音,克制着心底的雀跃,“但是……”。 “但是?” “现在还不行 分卷阅读22 。”就算声音欢喜得几乎颤抖,你意识的某处却依旧清醒而冷静。 “……为什么?” ——因为还不到时候。注视着他,或者说只注视着他的你,是这样判断的。 “因为现在的太宰先生,并没有做好彻底投向死亡怀抱的准备。” ——他还有想要寻找的东西。 ——他还有未曾经历的东西。 “如果等什么时候,太宰先生真的放弃了一切,请再对我说一次刚才那句话吧。不,应该是我来说才对。”你纠正了自己的话,笑了起来,“等到那时,请务必让我陪您一起。” *** 你说完之后,他好久都没有出声。半晌,才有到一声轻嗤打破了宁静。 “切,骗你的啦。”他放下手,一脸冷淡无聊的推了推你的肩膀,“谁要跟恶心的小富江一起死啊。那不就变成殉情了吗?你想的也太美了。” “殉情不好吗?”你顺势退开,放下了一直撑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臂,站直了身体。 太宰老师应该不会讨厌殉情啊。 “跟你的话就完全不好。如果是和恶心的小富江,殉情这么可爱的词汇都要被玷污了。原谅我吧,是我不好,居然让你想到这么恶心的建议。”太宰治一边沉着脸大声嫌弃,一边推开你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冲向门口,“我现在就去找一条漂亮的河流赶紧死掉,至于小富江,就好好的待在笼子里做梦吧。” 说着,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了。 *** 他把外套忘在地上了。 你走前几步,俯身捡起了那件下摆已经有些皱巴巴了的黑色长外套,搭在了沙发上。 等一下让人送去洗吧。你想,那上面还残留着血和硝烟的气味。 *** 你觉得森鸥外虽然相比你见过的其他文豪不够讨人喜欢,但是相比你经历中的其他疑心病控制狂,他可就可爱多了。 至少他既不会狂热的抓着你的裙摆惨叫,也不会捧着你的照片或头发露出痴笑,更不会无缘无故就突然暴起捅你一刀,或者从你身上砍下一块肉抱着转身就逃。 哪怕是个港黑高层公认的炼铜癖,他也没有对你露出过什么夹杂着欲望的炙热眼神。相反,他给了你很大的个人空间,没什么事情不会来找你,也没给你现在的书房和卧室安装监控和窃听器。 可以说是非常尊重你了。 当然最后一点的很大原因是因为你是他的共犯,你、他、太宰治,可能还要加上爱丽丝,你们之间的谈话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不适合被其他人听到的内容,自然也不可以被机器记录下来。 所以你可以尽情在这里对太宰老师深情告白——刚才的那当然是告白,只不过又被拒绝了而已。 或者说,是逃避? 不过不要紧。你弯起了嘴角,你还是很开心。 *** 接下去的好几天,太宰治都没有出现。你没有特意询问,倒是爱丽丝主动跟你说了几句。总之关于先代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除此之外,好像还顺便解决了关于八年前炸毁了研钵街的什么荒霸吐神的事件。你随便听了两句,就知道森鸥外根本就没打算让你接触真相——他借爱丽丝之口要告诉你的无非是太宰治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没有生命危险,不出几天就能蹦蹦跳跳了,让你不要多心。 你内心轻哂,看来无论是否相信你的能力,他看上去倒像是真把你的威胁听了进去。 不过,森鸥外的“看上去”,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倒是另一个消息让你比较感兴趣,这次事件中,森鸥外提拔上来的准干部兰堂的间谍身份暴露,他是来自欧洲的异能谍报员,真正的名字叫阿尔蒂尔·兰波,能力是【彩画集】。打败并击杀他的人正是你之前看到的【羊之王】,当时与太宰治一起行动的中原中也。 按照PortMafia的惯例,间谍的尸体要被示众一周。之后大概会火化掉,无名无姓的被埋在哪个冷清的公墓里。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去祭拜他呢? 【我给一座座钟楼系上绳索连接在一起;我给一扇扇窗张挂花饰让窗与窗相连;我在星辰上一一结上金链把它们连成一气;我于是举步起舞。】* 点燃稿纸,你像以往一样看着记忆中诗句被火焰烧成灰烬。你想,中原中也杀了兰波,这可真奇妙啊。** *** 然后,又过了一个月。 太宰治依旧不见踪影。你之前看到的坂口安吾倒是被抓住了。大概是因为那2亿多日元的情分,森鸥外还亲自带你去见了见人。你端坐在首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青年。他穿着崭新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一看就是刚刚匆忙打理完毕,白衬衫里是清晰的绷带的轮廓,前襟上还有整齐的折痕。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坂口安吾。看上去才刚20出头,身材清瘦,面容端正,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一点不像是会把主意打到PortMa 分卷阅读23 fia的钱包里的狂徒,反倒文气又低调,像是新晋公务员或者某个大学的年轻学者。 不过一般的公务员和学者可没有他的那份镇定冷静,哪怕首领办公室里,被几条枪指着,面对你和森鸥外,也能保持不卑不亢。 “因为是Boss您的命令,所以下面一发现是安吾君就住了手,”看到你注意到了那些绷带,森鸥外很贴心的解释,“而安吾君也很配合,所以只是一点轻伤,没有伤筋动骨。” 因为是在外人面前,所以他对你恭恭敬敬。 “那就好。”你点了点头,很配合的说着即兴创作的万用台词,“所以安吾君是想好了吗?” “是的,安吾君很感谢您的恩情。”森鸥外微笑,转头看着青年,“对吧?安吾君?” “是的。”青年开口,声音平淡,却因此显得益发真实。“之前之事全然出于我年少无知的狂妄,对您的不杀之恩,我感激不尽!我虽然没有战斗能力,但在财务和簿记方面还算有些心得,”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般,以很利落的姿势单膝跪地,对着你低下了头。 “请允许我加入PortMafia,为过去犯下的错误赎罪。” ——哦呀,原来森鸥外选的是这个剧本? 你看着低头的青年,再看看站在一边,眼中隐隐可见愉悦的森鸥外,眨了眨眼睛。 *** “所以,安吾君也有什么了不起的异能力吧?” 让人送走了坂口安吾,你抬头问森鸥外。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森先生看上去很高兴。” 他伸手,把你从首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牵下来,眯着眼睛笑,“小小姐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因为森先生没有打算掩饰。”你顺从的让开位置,“是什么样的异能力呢?” “您猜?” “那就是不能告诉我的异能力了。”你点头,不再追问。 倒是森鸥外把话题接了上来,“不过小小姐的预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预感?” “光看名字就能分辨异能力者,至今都没有出错过。” “不,和名字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巧合而已。” “真的吗?” “当然。”你内心翻了个白眼,没意思,又是这车轱辘话题,“如果不放心的话,森先生可以随便找谁给我测谎。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不,”没想到森鸥外摇了摇头,笑了起来,“安吾君只是附带的,其实今天找小小姐来,是为了介绍另一个人给您认识。” 你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此刻浮现在森鸥外脸上的,是与你迄今为止所见的截然不同的笑容,//没有谜团也没有深不可测//,既不虚伪也不森冷,//那是人类在高兴时才会露出来的//,普通的微笑。 就带着这样的笑意,他提高了音量:“中也君,进来吧。”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个带着黑色软帽,穿着黑色长外套的橙发少年。他朝着你和森鸥外走来,在一米之外停下了脚步。当门在他身后合拢后,你看到他摘下了帽子按在胸口,对着森鸥外恭敬的低头问好,“森先生。” 他说完,锐利的目光就朝你看了过来:“那么,这位就是首领吗?” 戒备的眼神,挑衅似的语气。太有意思了!你想,这就是那位中原中也吗?森鸥外跟他说了什么,居然能收获如此忠心的属下? ——是的,此刻任谁都能看出少年被提前通知过你的身份,也不知道森鸥外是怎么给他介绍的,才会让他如同护主的猎犬一般,对着你这个PortMafia名义上的最高领袖露出威胁的獠牙。 这是脑补了多少集的爱恨情仇? 你看看他,再看看森鸥外,觉得有趣极了:“森先生,您这是炫耀吗?”如果是的话,那也未免太幼稚了。 忠犬君的目光一瞬间险恶了起来,他似乎将你的话认作了挑衅,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掐住你的咽喉。 这反应让你觉得更有趣了。 像是被你们之间的气氛娱乐到了似的,森鸥外笑出了声。“哈哈哈,中也君,不需要这样。”他笑着,伸手搭在了你的肩膀上,“我来重新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富江小姐,先代的女儿,PortMafia的现任Boss,也是我的共犯。我们共同见证了先代的遗言,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在听到“共犯”两字的时候,少年的眸子动摇了一下,而当森鸥外说完,他已经完全收起了目光中的锐色,取而代之的是微讶,了然,尊重,甚至还有隐隐的歉意。 “Boss。”他郑重的对你低下了头,“方才是我误会了,十分抱歉。” “无需如此。”你终于明白森鸥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笑容了——少年有一双与你至今所见的任何人都不一样的,非常美丽的钴蓝色眼睛。透彻,清亮,锐利而坚定——那是拥有澄澈的心灵与强大的意志, 分卷阅读24 一往无前的走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的人才拥有的坦荡目光。 这个人,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追随森鸥外。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真是了不起啊,森先生。你在心底为森鸥外送上了喝彩,随后,也对着重新抬起头的少年露出了微笑:“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叫我富江就可以了,Boss只是装点门面的称呼。中也君,”你学着森鸥外的叫法称呼他,“请你一定要牢记,森先生才是PortMafia唯一的‘首领’。” *兰波《彩画集》原文 **中原老师被称为“日本的兰波”,朝雾老师玩得应该也是这个梗。 09 09 太宰治是在又过了半个多月之后才出现的。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你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和中原中也喝茶。 彼时你们已经做了快两周的茶友了。 和中原中也成为茶友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对你而言,大约可用“无心栽花”来形容。 他第一次来找你,是你们初见后的次日。守卫向你报告尾崎红叶的下属中原中也请求接见的时候,你其实不是很意外——大约是兰堂的死让某些倚老卖老的先代重镇自以为找到了和森鸥外扳手腕的材料,这段时间他们的心思有点活络,隔三差五的找你“联络感情”。这就很烦。所以在第N次送走某个罗里吧嗦的老头子之后,你忍不住联系了森鸥外,让他快点随便送个挡箭牌来,有森派“无关人等”在场,老头子们就算来了也不能畅所欲言。 只是没有想到他送来的是中原中也。 不过,是谁都无所谓。你这么想着,吩咐守卫打开了门,下一秒,却发现事情比你想的有趣——站在门口的少年帽檐压得低低的,明明是他主动来找得你,却浑身上下写满了尴尬。 “中也君?” “啊……Boss,”少年摘下了帽子,“不好意思,打扰了。” “不,没事。”你示意守卫关上门,把少年让到茶几边的位子上。等到门扉合上的响声传来,他才重新戴上帽子,收起了方才的恭敬。 注意到你的目光,他解释道,“是森先生吩咐的,除了独处都要这么称呼你,态度也不能有所轻慢。” 你点点头,“中也君做的很对。”说着,把茶杯放在了他面前。 “请喝茶。” “谢谢。” “那么,中也君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你看他老老实实的接过茶杯,忽然起了一些逗趣的心态,故意这样问道。 然后,你果然收获了一个不一样的剧本。 据中原中也所说,是现在领导他的尾崎红叶在知道他已经见过你了之后,用“反正你最近也只是在熟悉情况,有空就多去陪陪Boss吧,我这里也不缺人。”这样理由不顾他的抗议硬把他塞进了电梯里。等他从电梯里出来,面对的就是走廊尽头你书房的门口。走廊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全是持枪的守卫,电梯门开的瞬间,所有人手中的枪口都瞄准了他。 “这种情况,总不可能再转身走回去吧?”捧着茶杯的少年小声的嘟囔,软帽压得低低的,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跟你两个人独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 “的确呢。”你笑着把茶点摆在桌上,“而且也不能说是走错了。”因为这一层只有你的房间。 “所以就只能通报姓名之后进来了。啧。” “没有的事,能再见到中也君我也很高兴。”通过给与不同立场和性格的人不同的信息以激发他们不同的“主动性”,这就很森鸥外。你这么想着,微笑不变,“不介意的话,中也君可以经常来坐坐,我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来。” 这是实话,毕竟这可是除了太宰老师之外你最有好感的中原老师。相比其他随便什么人,可以挑选的话,你自然更愿意和中原老师聊天——当然,这份好感和对于太宰老师的热爱是无法比拟到。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你的邀请,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像是找话题一样的环顾四周,“那个,虽说是书房,你这里的书也太多了吧?” 因为占据了大半层楼面,你的书房实际大得惊人,也正是因此,成排矗立的书架就显得更加显眼。由于不用考虑花费,你买的也都只是普通的文学书籍,并非什么高价的绝版的收藏品,所以积累下来的数量就非常惊人了。 “图书馆也不过如此吧?”最初大概只没话找话,但认真看了几眼之后,中原中也脸上流露出了真实的震惊。 “毕竟是十几年的积累。” “十几年?” “嗯,我从很小就开始看书了。”你给自己的杯中倒上茶水,随口邀请到,“虽然只有文学读物,不过有兴趣的话,中也君可以随时来看书哦。想借回去也没问题。” “我会考虑的。”少年点点头。语气意外的很慎重认真,你不禁微微有些惊讶,停了手抬眼看他。 “怎么了?”他扬起了眉。 “不,只是没 分卷阅读25 想到中也君真的喜欢看书。” “……也不算喜欢吧。”像是有些窘迫,钴蓝色的眼睛避开了你的视线。不过他倒是没有隐瞒,于是你听到了一个“贫民窟异能少年因为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对书籍产生了兴趣战斗之余到处找书看”的故事。 “只是想知道更多的事情。”中原中也对你说,很多自己无法解答的问题,他希望从他人那里——从由他人的思想汇聚而成的书本这一载体里——找到答案。 “这就是喜欢啊。”你有些高兴。这个世界的中原老师喜欢看书在你看来是一个很好的征兆。你放下杯子就站了起来,走向了最近的书架,“让我看看我这里有些什么。小说,散文,诗集,中也君,你对什么题材比较感兴趣?” “啊,不用这么……”他似乎被你的热情吓到了,跟着也站了起来,但你没打算让他有机会拒绝。略一思考,你就从书架上抽出了两本,快步走回茶几边,塞到了他怀里。 “考虑到中也君还有工作,简短一些的可能比较适合。”你指着水彩画封面,一看就是成套的书册给他介绍,“两本都是散文诗,不过风格不同。我还挺喜欢的,中也君可以读读看。” 这两本诗集的作者是这个世界文坛知名的象征主义诗人,后期的作品则带有明显的达达主义色彩——当然,在这个世界,这种风格不叫这个名字。 总体来说,在你看来是很适合推荐给中原中也的书。 大约是你的目光太过殷切,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推拒。握着两册书本,少年重新坐了回去。伸手拉了拉帽檐,他清了清嗓子:“咳,知道了,我会看的。” 声音很小,却很郑重。 就这样,你们成为了茶友。他每天来陪你喝茶,有时早一点有时晚一点,而你推荐些书给他看,当然,你们也会聊天。于是你知道了他的异能力是重力,名字就叫做【污浊了的哀伤之中】,也听他说了很多事,研钵街的,【羊】的,还有关于先代的血之□□的。 大部分都是他的亲身经历,有一些可说是相当出格的惨剧。但他说的时候语气平静而坦荡,并不带着哀怨之类的情绪,用词质朴平时,却很有力量。 你意识到,中原中也是与森鸥外和太宰治截然不同的那种人。或者说,他的爱恨都表现得非常直接,有时说出来的话甚至会让人觉得嚣张而莽撞。但那并不是鲁莽,相反,他的思维很敏锐。某些时候看起来太过率直不愿意思考,只能说明他至今为止还没有碰到依靠直接的武力值解决不了的问题。 你想起了那些报告书上对他的评价。你想,这大概就是只有强者才能保持的傲慢的天真。 绝对的强大。这是你从未体会过的东西。这样的中原中也让你觉得很新奇。 然后,就在又一个他来找你喝茶的下午,你书房的门被砰的一下推开了。 会这样招呼也不打就闯进来的人只有一个。你看向门口,欣喜的站起身来刚要开口,身边的中原中也就快一步的喊出了来者的名字。 “太宰?哦豁~”橘发的少年豁然起身,低沉的声音带着混杂着笑意的怒意,他钴蓝色的眼睛盯着门口的黑发少年,嘴角一下子勾了起来,“被我抓到小辫子了,绷带混蛋。拜见Boss居然不敲门,你是想被宰掉吗?” “该我问才对吧?”站在门口的少年——太宰治高高的挑起了眉,冷冷的看着中原中也,“什么时候狗也可以上桌了?” *** “死青花鱼!谁是狗啊?!” “啊哈?想耍赖吗?中原中也是太宰大人的狗——全PortMafia都知道哦!” “闭嘴啊!都是因为你这个家伙在会报上乱写吧?说起来PortMafia为什么会有会报这种东西啊?” 简直就像是炸毛的黑猫和龇牙的金毛巡回猎犬——你震惊的看着用小学生吵架的方式互相对骂的少年们。中原中也暂且不谈,如此“活泼”的太宰老师真是少见。 而就在你因为过于惊讶发着愣的时候,战况还在进一步升级。 “所以你是真的想被我揍到半身不遂对不对?”中原中也皮笑肉不笑的捏了捏拳头,绕过茶几威胁到,“死青花鱼!快说出你来拜见Boss的目的,然后我就用拳头送你上路!” “你才是吧?”太宰治讥诮的冷嘲,“什么时候狗也可以离开主人擅自行动了?而且还和首领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还一副适应良好的样子?这算什么啊?我可不记得允许过你接近这里哦。中也,你是我的狗!还不快点现在就跪下来舔我的脚!” “自杀垃圾你——” “啊——是我错了,连大脑也没有的蛞蝓是听不懂人话的。” “混蛋太宰!”如果这是漫画,你觉得中原中也的额上现在肯定已经爆出了鲜红的井字,一拳对着太宰治揍过去了,“我去哪里才不需要你允许!” “不是哦。” “哈?” “我说这里狗不可以来就是不可以来。”太宰治眼神冰冷的弯 分卷阅读26 起了嘴角,随后将目光转向了你,“小富江,把他赶出去。” “你说什么鬼——” “中也君!”你提高的音量,插入了两人的对骂之中,对着闻言看过来的中原中也说道,“请你先出去吧。” 中原中也的表情僵住了,他看看你,再看看太宰治,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毫不心虚的与他对视,眼角余光看到太宰治正要露出胜利者的冷笑。可就在这时候,中原中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钴蓝色的眼睛,脸色陡然一变。 “喂喂……Boss,你?你和他?”他一脸见了鬼一样的神色,连声音都扭曲了,“不是吧?!你居然喜欢这个绷带垃圾?!” *** 然后中原中也就走了——你觉得他与其说是被赶走的,不如说是被吓走的。因为直到走出门外,他都是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丝毫没有“和太宰治吵架落入了下风还被他像狗一样的赶了出去”的不甘与挫败。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宰治的表情很难看。他一脸阴沉的盯着中原中也的背影,直到人都走了,还盯着关上的房门看了好久。 你试图搭话,可还没开口,就被他陡然转过来的冷冰冰的视线钉在了原地。 你觉得被迁怒的自己无辜极了。但是太宰老师总是对的,如果他不对,请参考前半句。所以你非常乖巧识相的闭上了嘴,站在原地任他盯着。 就这么看了半晌,他才对你招了招手。 你欢快的走了过去。然后就被他抱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一点儿也不温暖,反而带着和深秋清晨类似的凉意,来之前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儿,黑外套上还有浓重的血腥气。 但是你还是很高兴。 就在这沉默的拥抱里,他伸手掐住了你的脖子,细白的手指逐渐用力,越掐越紧。 你感受到了窒息。下意识的想挣扎,又想起了这是太宰老师,于是努力的放松了自己。 然后他也放手了。你有点不明所以,不知道他是想杀了你,还是只是想随便掐掐你玩儿——不过哪个都没有关系。反正你死了也能活过来,就是窒息而死会有点难看。 ——等等?他该不会是想用“难看的死法”来折腾你吧? 想到了窒息死亡的一系列症状,你难得的觉得自己的脸要绿了,抬起头刚想露出谴责的表情,目光触及到那片鸢色,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 “一点儿都不生气呢。” “嗯。”你点点头,仰头看着他笑。“太宰先生呢?还生气吗?” “你猜?”他环在你腰间的手微微用力。 那就是还在生气了?你眨了眨眼睛,“是因为上一次还是这一次呢?” 他的眼神骤然阴沉了下去。 你却只是笑:“那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呢?” “不生气啊~”他拖长了调子,“除非……” “除非?” “除非小富江答应我永远不准让狗进来。”太宰治浅浅,毫无笑意的弯起了嘴角,“能做到吧?” *** 在太宰老师面前,你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能”这两个字。 连5秒都不到,你就敲定了办法,拿起手机给森鸥外打了个电话,请他找人帮你重新规划一下这一层的设计,另外隔出一个房间来,把门开在走廊上,不需要和你的书房与卧室连在一起,然后装修成会客室。 森鸥外很耐心的听着,等到你提完一系列要求,才告诉你不需要这么麻烦。当时为你装修书房和卧室时,楼层本来就预留了其他空间,只是考虑到安保因素门窗都封死了。现在只需要打开重新装修就行了。 “不过小小姐怎么想到这个?” “大概是因为我长大了?”你随便找了个借口,“书房和我的卧室是联通的,总是不太方便。而且我也不想把烦人的老头子放进书房来。” 这理由听上去挺充分,森鸥外没有再问。 倒是旁听了全过程的太宰治在你挂掉电话后发出了轻轻的嗤笑。 “很狡猾啊,小富江。”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你一眼。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10 10 你的会客室很快就装修好了。 门就开在书房对面,铺了暗红色长绒地毯和墨绿色的卷叶纹壁纸。家具与书房配套,有色泽厚重的原木茶桌和红丝绒面的高背椅。靠墙的地方另外摆放了绛红色的长沙发组合,然后是放满了各色茶具的橱柜和装饰用的黄铜烛台。 和面向海港一侧的书房不同,从会客室的窗口看出去,能看到横滨繁华的街景。 大家都说很漂亮——除了再次来还书的中原中也。后者在和你喝茶的过程中始终表情复杂欲言又止,直到一杯茶水喝光,才在你的追问下开口,“好看是好看,不过就算你说是为了接待干部们,但我总觉得这个会客室是在针对我。” 分卷阅读27 “嗯,”你点头,给他续上了茶,“其实这么说也没错。” “喂!”他钴蓝色的眼睛陡然锐利,一脸危险的看着你。你回以无辜的表情。你们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他忽然就笑了起来。 你有些意外,却见他一扫之前面对你时的沉稳礼貌,非常随意的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明明是个跟你一般大的少年,却用大哥哥一样戏谑的表情勾起了嘴角,“Boss,我说你这个眼光不行啊。” “哈?”你瞪大了眼睛。你生气了!你超级生气! 中原中也却很大声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他就像是真的很愉快一样,忽然往前一凑,伸手重重的在你头上揉了两下,“不过谁叫你是Boss呢。放心,我会帮你看好那个自杀混蛋。你知道的吧,森先生让我和他搭档。虽然真的不喜欢这个家伙,不过既然有我在就不会让他随便死掉的。” ——你收回前言,中原中也是个好人。 “所以你不如也给我个那个什么手谕?”他钴蓝色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跃跃欲试,“比如他只要试图自杀,我就可以揍他,随便揍只要留口气就行的那种。” ——你错了,他才不是好人! *** 最后中原中也就在你杀人的目光里大笑着拿着书走了。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门一关上,你脸上生动的怒意就淡去了。 *** 你当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虽然略有些不快,但你早就过了会因为感情被他人质疑而表露出愤怒的年龄。之所以放任夸大这一点点不快并肆无忌惮的摆在脸上,是因为你对中原中也的反应有点在意。 而试探的结果证明了你的猜测。不过只是一个装修的空档期,他对你的态度就发生了明显的改变。明明之前还是把你当做组织中的前辈,渐渐亲近却始终保持着一份尊敬和谦逊。现在他却显然是把你放在了需要保护的弱者的位置上,虽然还叫着“Boss”,但对你的态度完全是哥哥对待妹妹的逗弄与纵容。 ——后辈需服从前辈,但中原中也这样的“哥哥”可不会事事都听妹妹的意见。弱者意味着缺乏权威性。 ——这是……有人认为你对中原中也施加了不必要的影响,所以在用这种方式救场? 你扬了扬眉梢。觉得很有几分意思——除了疑心病控制狂谁会那么无聊呢。 至于方法,也很简单。中原中也的“怜弱”特质非常明显,而你身上有足够多的素材。森鸥外深谙用人之道,最擅长的是有选择性的说出事实,给予对方动机,然后让对方自己说服自己。这是非常高明的手段,因为只要有足够的动机,“角色”无需他的催促就会主动将剧本朝着他想要的方向推进下去。甚至就算是在中途勘透他的目的,也会因为这是“自己的选择”而一条道走到黑。 其实你也可以算是被他这样推上舞台的。只要有太宰治这一“动机”存在,你就是他手中最配合的演员。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太宰老师身上用过同样的手段?你忍不住怀疑,又马上笑了。就算用过也没关系,因为太宰老师是不同的,森鸥外没有能够束缚他的东西——不,应该说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能够束缚他的东西。他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他想在这里。 所以,你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中原中也身上。 也就是说,中原中也对森鸥外的价值比你以为的还要高?他行为就像是对待好不容易到手的钻石,连别人按上了一个手印都要马上抹掉。 这有些出乎你的意料。你原本认为自己对中原中也已经足够重视——他可是能够让森鸥外露出那样愉快的表情,并在介绍你时用上“共犯”这个词的人——现在却发现可能还远远不够。 可是,为什么?你有些疑惑,无意识的伸手绕起了自己的头发。中原中也的确特别,但他的智慧与眼界并没有脱离“少年”的范畴。性格与忠诚可圈可点,但这样的理由在PortMafia中应该也不会罕见。 总不会单纯是因为强大的武力值吧? ——不,为什么不能是单纯因为武力值呢? 你的动作一顿,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盲点。作为一只被保护的很好的笼中鸟,你对“异能力战斗”的认识基本完全来自纸面和录像之类的资料,亲眼见过的只有尾崎红叶的【金色夜叉】和广津老爷子的【落椿】。你知道这两位已经是PortMafia中有数的强者,你也知道,中原中也比他们都强。 但是,你并不知道——或者说并没有理解——他具体有多强。 不过没关系,因为有人肯定知道。 *** “有多强?”躺在你客厅的沙发上,太宰治一手枕在脑后,一手转着上了膛的□□。听到你的问题,他歪了歪头,“是小富江这样的笼中鸟完全无法想象的程度哦。” “规格外?” “超越常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了目眩一般的表情,“或者说‘怪物般的’……完全不能用一 分卷阅读28 般的标准去衡量。” “具体来说?” “大概单人不使用交通工具就可以击沉航行在大海中的邮轮或者击坠飞行中的客机吧。” “这么夸张的吗?” “不如说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估计连汗都不会流一滴吧。小矮子没有告诉你吗?他的能力是操纵重力。” “说是说了,但是我以为是加重或者减轻之类的。”虽然有心理准备,你还是被意外到了,难怪森鸥外那么重视,“所以是连改变重力的方向都可以的吗?这也太作弊了吧。强到这种程度的话,简直就是另外一种生物了嘛。”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太宰治转着□□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翻了个身,鸢色的眼睛看着你,“小富江怎么对小矮子这么感兴趣?” 他看上去表情很正常,完全就像是普通的疑问,但你知道才不是这样,“因为中也君说森先生安排他和您搭档,所以想要了解一下。”你看着他的眼睛,“太宰先生讨厌他吗?” “超讨厌的。”他用平静无波的声音回答,然后盯着你又加了一句,“所以小富江也要讨厌他哦。” “好。”你点头,决定回头就把自己对中原中也的好感值抹得一干二净。 大概是你答得太果断了,太宰治一下子笑了,“骗你的。我可是超期待和小矮子搭档的。毕竟他是我的狗嘛。小富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啊。” 他这么一说,你反而确定了。看来讨厌是真的,期待也是真的,虽然都只有一点点,远到不了“超”的水平——所以“也要讨厌他哦”也是真的。 “嗯,我明白了。”你笑眯眯的回答。 看似答非所问的回应让太宰治收起了笑容,他嘴角的弧度消失了:“……不要自作主张啊。” “不会的。”你非常诚恳的保证,“中也君是太宰先生的狗,我已经知道啦。” 鸢眸沉沉的看了你片刻,太宰治轻嗤了一声,丢掉了手里的枪,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不再理你了。 你于是就着坐在地毯上的姿势,随手从茶几下方抽出了本书,低下头慢吞吞的看了起来。 翻了四五页之后,你听到太宰治的呼吸声越来越浅。 他睡着了。 *** 自从有了会客室,你觉得太宰老师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他就像一只再次圈好了势力范围的猫咪,不仅恢复了之前隔三岔五就来晃一圈的频率,待得时间也比之前长多了。 最近甚至会叫着“森先生好烦啊好多事情”然后到你这里来躲懒午睡。他睡着的时候会把脸朝里的在沙发上蜷缩起来,小小一只裹在黑色的长外套里,蓬松的黑发遮住眼睛,细瘦的肩膀随着呼吸轻微的上下起伏,益发像一只绒毛柔软的小黑猫。 非常非常的可爱。 只是太宰治的睡眠也和猫一样浅,只要有一点儿动静就睡不安稳。第一次的时候,哪怕你已经用了200%的小心翼翼,赤脚踩在长绒地毯上动静还是一下子就把他吵醒了。所以自那之后你就学乖了,他一转身你就原地看书,他一入睡你就捧着书发呆——只要保持安静不动,就不会吵到太宰老师啦! 事实证明你的做法是很有效的。你捧着书仰头看着太宰治缩成一团的背影,心里美滋滋的。 *** 不过今天注定太宰治睡不了太久,才过了二十多分钟,你的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你刚要扬眉,就听到三声恭恭敬敬的敲门声后跟上了低沉稳重的男声。 “Boss,属下织田前来——” “织田作~”不等门外的人说完,更不等你开口,太宰治就先一步的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轻快,就像个去迎接蛋糕的小孩子,在门外的守卫反应过来之前,就先一步跑过去拉开了你书房的大门。 “太宰,你也在啊。”站在门外的红发的男人对太宰治打了个招呼,随后就被他拉了进来。不过哪怕袖子上挂着一个太宰治,他依旧神色不变的笔直走向你,停在距离你一米之外,向你展示了一下手上的书。 “Boss,您要的书。” “非常感谢。织田。辛苦了。”你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来者——你的专属跑腿织田作之助——走过去,接过书,然后对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么,我就先去看书了。麻烦你陪一下太宰先生。” 说完,你就从他身边走过,脚步不停的走出了书房的大门,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友人。 *** 大门在你身后关上,也截断了隐隐的话语声。 你站在走廊里,翻了翻手里的书。一共两本,都是前几日才出版的新刊。一本是没见过的作者写的恋爱小说,另外一本是你以前看过的侦探小说的同系列新单行本。 嗯,今天天气这么好,就看恋爱小说吧。 你愉快的在心里拿定了主意,抬头示意守卫打开了会客室的大门。 “再让人送一壶茶来,配上松饼。”你看着会 分卷阅读29 客室窗外明亮的蓝天加了一句。现在是下午茶的时间了。 *** 织田作之助挑书的水平一如既往的好。 根据封底上的介绍,这位你没见过的作者是位刚出道的女高中生,你手上的这本恋爱小说正是她的处女作。和你预想的甜甜恋爱轻小说完全不同,她写了一个中年版的《少年维特的烦恼》。去乡下学校任教的男主角爱上了自己班上的女学生,后者是当地最有名的乡绅家的三女,已经和另一家大户人家的长男订了婚。男主角深陷双重背德的恋情带来的痛苦中,逃回东京后又因为各种原因在社会上碰壁,再次回到乡下后,却得知女学生嫁人后难产而死的消息,最终在绝望中投湖自尽。 作者花费了大量篇幅从男主角的视角描写了女学生的美丽。特别是两人初见的那段。让你一读就联想到川端康成的《雪国》中岛村在火车上初见叶子时的片段。 //灯火就这样从她的脸上闪过,但并没有把她的脸照亮。这是一束从远方投来的寒光,模模糊糊地照亮了她眼睛的周围。她的眼睛同灯火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飞舞的妖艳而美丽的夜光虫。//* 岛村在那个瞬间被叶子吸引了。书中因同僚排挤被学校发配到乡下教书的男主角也同样因初见时的惊艳被女学生吸引了。 但最妙的是,直到全书结束男主角投湖自尽,作者都没有从女学生的角度点明过她对男主角的态度。是单恋?还是相爱?全文恰到好处的留下了空白。 你草草翻阅了一遍,觉得很有意思。想着过几天可以再慢慢细看,就把书倒扣在了茶桌上,开始发起呆来。 不知道太宰先生在和织田作之助聊什么呢?你有点好奇又不是很好奇的胡思乱想。 *** 虽然你和织田作之助“认识”了挺久见面次数也不少,并且对他购书的水平非常信任,但你其实和他不太熟。 不,不如说是一点也不熟。 与中原中也或者尾崎红叶这样会来和你“聊天”的人不同。织田作之助和你之间就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你打电话让他买些东西,他买好送来给你,仅此而已。你们之间的对话和广津老爷子或是其他干部那种汇报工作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因为你交代给他的都是个人私事,所以才显得不那么公务。 但性质都是一样的。他几乎不会向你提问,你对他的事情也没有兴趣。哪怕他和太宰治成了朋友,你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没有什么改变。你对他所抱有的,始终不过都是因为“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而产生的那点微末的善意和对于“太宰老师的朋友”的爱屋及乌。 就算是偶尔太宰治来找你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也在,你也只会像现在一样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另找个地方拿本书读上一会儿——以前是你的卧室,现在是你的新会客室。 织田作之助最初还会因为你Boss的身份推辞,但太宰治却不会跟你客气。“不用担心,织田作,这里又没有窃听器。”少年招呼起人来比你这个主人还要熟练,“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喝茶还是咖啡?可惜这里没有酒。” 织田作之助不太会拒绝别人,次数多了,他就完全被太宰治带跑了。哪怕你的借口越来越敷衍,他也习惯了每次在你这儿碰上太宰治就和对方聊上一会儿。有时候你坐在卧室门口的地上,一边看书一边听到从门缝中传来的两人隐隐的话音,就会忍不住笑起来。 谁又能拒绝太宰老师呢?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你偷偷放在茶罐后面的威士忌啊。 不过,你倒是还挺能理解太宰老师为什么会和织田作之助交上朋友的。 你想到上次和织田作之助见面的场景,嘴角就微微弯了起来。那时会客室刚装修好,你贪新鲜,和他约在了这里。那一日的天气也很好,他到的时候,你正在看街景。见他进来,就指着窗外极远处几乎和天际线连在一起的大坑随口问了一句:“那边那个就是研钵街?” “啊,是的。”高个子的红发男人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点头,“虽然从这里看过去只是坑洞,但实际上沿着边沿向下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擅自搭建出来的建筑。” “感觉就像蚁巢一样。”你眯了眯眼睛。“真难以想象。” “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织田不是横滨人?” “我是大阪人。”他用一种完全不像是说着自己的事情的客观平静的语气回答,“不过已经在横滨住了很多年了。” “这样啊。” “Boss没有去过研钵街吗?” “嗯。”你点点头,又随手指了个地方,“那里呢?” “是商业区。”织田作之助回答,然后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等你再问就主动介绍了起来,哪里到哪里是某某街道,属于哪个势力,有些什么建筑。PortMafia的势力范围又包括哪几块。某某建筑看上去像普通的大楼,其实是武装军火库。 说着说着,就细化到了某处有家好吃的咖喱店。平时他 分卷阅读30 在哪里给你买书。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但是被某建筑物遮挡的某某巷子里面有家酒吧,开在地下又老又旧,在常客中很有人气,他和太宰治有时候会去那里喝酒。 “那个酒吧,叫什么名字?” “Lupin。” 你侧头去看他,高个子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和米色的风衣,红色的短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胡渣,乍一看就是个不修边幅的落拓单身汉。即便说着友人的事情,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冷静得近乎冷硬。 但你知道不是的。 因为他的眼睛很好看。从你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倒影在他深蓝近黑的瞳中的蓝天白云,以及蕴含在那深邃蓝色之下的某种更美丽的东西。 他说到太宰治的名字时,眼睛里有柔软的光。 那是每一个行走在漆黑冰冷的无尽长夜里的孤单灵魂都想要去靠近的温暖与坚定。 除了你。 *** 你也从没想过要加入他们的对话之中。 因为你很清楚一点,织田作之助再好,也是太宰老师的朋友,而不是你的朋友。 你们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你眨眨眼,收回发散的思绪,看向杯中茶水浅红褐色的液面,对着里面自己的倒影微微弯起了嘴角。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能分给“朋友”这种存在的感情。 11 11 对笼中鸟来说,时间是很不值钱的东西。 你的14岁很快就在横滨的日升月落里过去了,然后是15岁,16岁。一转眼,你就快要17岁了。 早上醒来,镜子中映照出的面孔已经完全是伊藤润二老师笔下的样子。白皙的肌肤,娇艳的红唇,黑发如瀑。柔亮如绢的刘海下是烟水晶一样的黑眸,睫毛长而浓密,像夜色中蝴蝶的翅膀。眼角微微上扬,再加上左眼下唯一清晰如点墨的小痣,无论做什么表情,眼神流转之间,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妩媚冷艳。 那是任何各种真人版的女演员都没有的魔性之美。即便已经隔离了“特质”,富江的美依旧是足以致命的凶器。拜这张脸所赐,这几年来,你门口的守卫换了一批又一批。最近,连三天两头见你一面的森鸥外都会偶尔在你的注视下走神,然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这样的男人当然不可能是看上了你的脸,只可能是又打起了什么主意或者是升起了什么警惕。 这让你觉得有点烦。随着PortMafia牢牢占据了横滨黑道的绝对统治权,森鸥外的脾气也更深沉不定了,如今作为PortMafia名义上的最高顾问实质上的唯一独/裁/者,他一个命令就可以一夜之间血洗横滨。在这样的情况下,撕毁你们之间脆弱的同盟关系只是早晚的事情。 不,不应该用“同盟”,你之于他,只是名叫笼中鸟的棋子,他统治PortMafia剧本里的演员。 “所以我总觉得森医生快要弄死我了。” “你在想个什么鬼?”茶桌对面的中原中也睨了你一眼,对你的忧虑嗤之以鼻,“顶多是让你写个任命书传位给他而已。反正没什么人认识你,换个身份继续养着就是了,只要你乖乖的,港黑又不是养不起你?” “我觉得我还挺花钱?”你歪了歪头,这些年,你的藏书又增加了,原本还像是图书馆的书房,最近堆得简直成了资料库。 中原中也更不屑了,“就你那点儿书?加在一起还比不上我一瓶酒。” “真的吗?”你眨眨眼睛。 “比真金还真。”他翻了个白眼,身子向前一倾,伸手在你脑袋上就是一通乱揉,“别说森先生了,我都养得起你。真是的,你就是太闲了,小小年纪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中也只比我大1岁!” “那也是比你大。” “还没有我高!” “我看你真是想死。”他钴蓝色的眼睛一眯,露出了危险的表情。架势摆得十足,却没有丝毫杀气,就像一只懒洋洋的狮子。 是相当敷衍的威胁了。你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把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拿下来,特别诚恳的双手捧着乖乖道歉。 “对不起,我错啦。” “知道就好,再学青花鱼就揍你。”他收回了手,耳朵微微有点红。 你笑得更开心了,“中也才不会。” “那我去揍那条青花鱼。” “诶……不可以!”你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中原中也于是也笑了起来。他这几年总是喜欢这样逗你,低沉的笑声听上去非常愉快。 你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初见时目光如刀对你满眼戒备的少年在记忆里清晰得一如昨日,不知不觉,你们却已经是互相拿对方的地雷打趣也不会生气的关系了。拜森鸥外的“纠正”所赐,他完全把你当成了需要照顾爱护的妹妹,而你自然也就顺势而为,改口开始叫他中也,言语间也带 分卷阅读31 出了点儿妹妹该有的活泼俏皮。 你不擅长演戏,好在这个“设定”不算困难,有中原中也的真情流露,你倒是也一年年演了下来。 不过,“中也真的一点都没有变。” “……再说身高真的跟你翻脸啊!” “我不是说这个啦。”你说完,却对他追问笑而不语。很多时候纯粹是一件好事。不需要去刻意戳破别人的“信任”。 何况通过这几年的试探,你早已知道中原中也对森鸥外的信任有多么牢固。他真的一点都没有变,哪怕被从以自保为主的【羊之王】打磨成了一把攻击性十足浸满了硝烟与血腥的尖刀,他的目光依旧坚定而明亮。 特别是经过【龙头战争】,他和太宰治“双黑”的名号已经无人不知。作为实质上结束了战争的首功者之一,虽然比不上一跃成为PortMafia史上最年少干部的太宰治,但他也被迅速提拔到了准干部的位置。而在亲眼目睹了PortMafia在【龙头战争】后迅速收拢其他组织的残存力量,一举完成了对横滨黑道的统一,结束了横滨黑夜的乱局时代之后,他更加坚信自己没有选错。 ——【龙头战争】是发生在2年前的黑道大战。被称为横滨黑道有史以来产出死者数量最多的88天。以某个异能力者死后留下的5000亿遗产为契机,整个横滨黑道的所有组织都被席卷入了腥风血雨的狂澜之中。海外组织“strain”,PortMafia的老对手“高濑会”和“GSS”,武器商会“阴刃”,原宗教组织“圣天锡杖”,走私集团“KK商会”等相继在战争中覆灭。据说火拼过后的街头到处都是地狱图景,尸体堆积到根本来不及处理。政府更被吓得完全不敢踏入横滨一步。 用太宰老师的话来说,这是一场以憎恨,报应与疑神疑鬼共同孕育出的血之狂骚曲。幕后主使是被称为白麒麟的涉泽龙彦。 ——嗯,就是那个写了《虚舟》还拿过泉镜花文学奖的涉泽龙彦。 但作为一只开战初期就被转移到了安全屋好好保护了起来的笼中鸟,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对这场战争的最大认知就是无休止的文书工作——因为死者实在太多,连你的跑腿织田作之助都被借调去收尸了,而你因为速读能力,也被森鸥外拜托了帮忙审核各种死亡记录。 至于白麒麟涉泽龙彦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又是怎么打败他结束了战争的,这些涉及“真相”的部分,你全都一无所知。 不过你也不是很在意,对森鸥外来说,过滤掉不想让你知道的情报是基本操作。 总之,尘埃落定之后,在森鸥外指挥下最大限度保存了实力的PortMafia成为了这场战斗里唯一的赢家。也正因如此,中原中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森鸥外带领的PortMafia能让横滨这片土地变得更好——中原中也的所作所为都仿佛在这样说着,他的一举一动都体现着对森鸥外的忠诚和信任。 但是,你想,他并没有意识到,其实那正是因为他选择站在了森鸥外这一方才会出现的结果。他才是带给森鸥外这样的自信的鬼牌。为此,在中原中也看不见的地方,为了更好的使用和保护这张鬼牌,森鸥外做了很多工作。你知道一些,猜到了一些,但你相信,森鸥外做的只会比你所预想的更多。 因为这实在是个很恐怖的男人。这几年你对森鸥外了解的越深,就越为他的算计和心机而感到敬佩。如果不是因为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你甚至想过要为这个男人写一本书,他的谋略之深手段之巧,完全值得出书立传,让全世界的政客学习。 ——当然,最后这句只是说笑的。 你如往日一样塞了中原中也几本书把他送出了会客室的大门,直到看着他走进电梯才回了书房。门快要在身后关上时,你听到了一瞬间不稳的呼吸声。是新替换上来的守卫,一个你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你回头,在门即将合拢的时候对他笑了一下。 随后,就被带入了微凉的,散发着硝烟味道的怀抱中。 肩膀和腰被牢牢环住,青年尖尖的下巴搁在你的肩上,毛绒绒的蓬松黑发蹭着你的脸颊,轻浅的呼吸拂过你的耳朵,热热的,有一点点痒。 他搭在你腰上的手指节细长肤色苍白,手指上有一层薄薄的枪茧,露出黑色西装袖口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太宰先生,您醒了啊。”你笑眯眯的弯起了眼睛,放任比你高一个头的太宰治像抱个洋娃娃一样把你禁锢在怀里。 “我没有睡。”他在你颈间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大猫。声音一如少年时,澄澈又明亮,软下来的时候动听得不得了,却偏偏总是带着某种薄雾晨光般清凌凌的疏离。 “为什么不睡一会儿?”你问,伸手搭在了他的手上。“昨天忙了一个晚上吧?早上来的时候,都有黑眼圈了。” “因为小富江不在,我睡不着。”他说着不走心的甜言蜜语,然后话锋一转,“你和蛞蝓都说了些什么?” 你笑了,“您不是都 分卷阅读32 知道的吗?” “啊,是呢。我忘记了。”他于是也笑了——或者说,毫无笑意的勾起了嘴角。反手握住你的手,他像是跳华尔滋一样拉着你转了半圈,你都没注意到他是怎么动作的,头上的蝴蝶发饰就把他拿在了手里。他把装了窃听器的发饰往沙发上一扔,再伸手取下了自己耳朵里的监听耳机,随手丢在了地上。 “等下又要踩到了。”你弯腰要捡,却被他拉了起来。 “让它去。”太宰治拉着你在沙发上坐下,让你坐在他腿上,然后像是抱猫一样从后面揽着你,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你的长发。 你乖乖的靠在他的胸口,安静的听着透过黑西装传来的他平稳的心跳。 “小富江。” “嗯?” “我有点困了。”你觉得头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然后他的手轻轻的盖在了你的眼睛上,“不要动。” “好。”你闭上了眼睛,听话放松了身体。 他满意的移开了手。书房中又安静了下来。 一片黑暗的静谧里,你听着耳边的心跳与交错的轻微的呼吸声,忍不住想,和中原中也不一样,太宰老师这几年真的变了很多。 PortMafia最年少干部,性情乖戾的恶魔。“太宰的敌人的不幸就在于,他的敌人是太宰”。恐吓,勒索,谋杀,排除异己,清洗间谍,铲除敌对组织势力。这些年来PortMafia几乎一半的收益都出自太宰治之手。如果说中原中也是森鸥外摆在明面上的武力威慑,是堂堂煌煌的利刃。那么太宰治就是他的怀刀,他的智慧每一寸都沾满了血腥气。 以上,是连你都知道的,PortMafia内部对太宰治的评价。不过是个18岁的青年,眉宇之间还带着少年感满满的精致秀美,但是就连广津柳浪这样的老资格在他面前也丝毫不敢逾矩,会因为他漫不经心的一个扬眉一句话语而诚惶诚恐胆战心惊。 如果说森鸥外所谓的“为PortMafia而生”的指的是这个意思,那么他的目的无疑达成了。但是你在意的却从不是这些。杀人也好犯罪也罢,太宰老师想干什么都可以,善与恶在你看来没有任何差别。 你在意的只有他本身而已。 他长高了,更好看了,除了年少时就擅长的乖巧伪装,还学会了用更自然轻快的面具掩饰情绪。随着接触的黑暗更多,他积威益重,能在毫无威胁的轻快语调和冰冷刺骨的杀意中无缝切换,你见过他打电话下令灭门,语气轻柔的就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声音非常好听。 啊,说到情人间的低语。他还学会哄女孩子了!不,对太宰老师来说,这也许是天生的技能。毕竟谁能不喜欢太宰老师呢。他即便什么也不做都已经足够有吸引力了,若是再充分意识到自己的魅力,让那漂亮的鸢色眸子中露出些许缱绻情深,放软了语气,带着有些落寞的浅浅微笑,说些撒娇一般的甜言蜜语,那真是让人连心都要化了。 有一个阶段,你便也是这甜言蜜语的受害者之一。哪怕明知不过是他的玩笑,你的心脏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好在他不久就腻味了这个恶作剧。 ——是什么时候腻味的呢? 你想起来了,是某次他在你书房跳楼之后。 *** 那天的天气和今天差不多,也是个沉沉郁郁的阴天。他来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夕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得一点儿也看不见,从窗口看出去,只有被夜色渐渐侵蚀的鸽灰色天空。 大概是来之前喝了酒,他进门就说口渴要喝橙汁。你手忙脚乱的榨了一杯端过去,他刚接过,守卫就敲门来报,中原中也来还书了,正在会客室等你。 你没想过去,毕竟谁在你心中都没有太宰老师来得重要。但太宰治却很平静的喝着橙汁对你摆了摆手,催你快去快回。 所以你去了。打招呼接过书,都没送中也出门就转身离开了会客室,前后不足几分钟。当书房的门再次在你面前打开的时候,你一眼就看到太宰治站在敞开的窗口。 书房的落地窗修得很大,于是益发显得他包裹在黑衣中的身影飘忽而单薄。高层楼宇特有的烈风从窗外倒卷而入,掀起了他长风衣的下摆。 黑色的衣料在空中扬起了高高的弧线。 他站在那里,在天空和窗框组成的背景下,转身对你露出了一个透明的微笑,然后一步跨了出去。 你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等到你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正一手拉着他的手腕,一手死死的抓着凸起的窗沿,半个身子都悬在窗外,脚尖离地,并且还在向下滑落。 烈风卷着你的长发,似乎是汗水滑到了眼睛里,你的视线一片朦胧。 你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但是却不记得他说了什么。然后,下一秒,你和他就被折返回来的中原中也拉上来了。 那一次中原中也发了好大的火,要不是你拦着,估计他能当场把太宰治打成半身不遂。你也吓坏了。不过 分卷阅读33 到底还是记得先处理眼前的场面,抹着眼泪——你那个时候才发现模糊住视线的其实是你的泪水——抖着声音愣是把中原中也劝了出去。 毫不夸张地说,那真是你有记忆起最惊心动魄的经历。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也决定要充分尊重太宰老师的自杀癖,发生在眼前时到底让人措手不及。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及时赶上的,居然用富江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拉住了比你高好多的太宰治,那一瞬间你觉得自己简直天神附体,虽然之后就因为脱臼和肌肉拉伤痛了好几天。 那次之后,你就给书房的窗上了锁,大约是有些PTSD,窗帘也再没有拉起来过。 不过事后想想,太宰老师会选在那个时间跳楼,估计也正是因为中原中也就在附近。完全不需要你这个弱鸡多做什么,中原中也肯定能在坠地之前把他捞上来。 倒是你多余的行动,害得他事后被森鸥外念了一顿。你知道以后非常愧疚的道了歉。那之后,他虽然还会穿着入水之后湿漉漉的衣服来找你,或者跟你分享他的其他自杀经历,却不再在你面前做类似的事情了。 也是从那之后开始,他不再对你说些一听就很假的甜言蜜语。他开始喜欢从后面抱着你,把头埋在你肩膀上,给你送东西,然后在送给你的东西上装窃听器。 你觉得前者大约是因为他玩腻了。后者大约是因为他不想你看到他的表情。你还记得那天你们被拉上来之后他的表情。中原中也气急了朝他大吼,他却只是看着你,鸢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空白而迷茫,像一个懵懂的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的孩子。 稚气得让人心疼,甚至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于是你第一次忍不住主动拥抱了他,语无伦次的拼命安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于是中原中也更火大了。你还记得他冲着你大吼:“你这样都不生气吗?” “不会啊。”你记得自己回答,“为什么要生气呢?我怎么会对太宰先生生气呢?” 是啊,你怎么会对太宰先生生气呢。你爱他都来不及呢。 所以窃听器也好,把你当洋娃娃也罢,太宰先生无论对你做什么,你都高兴得不得了。 你呼吸着混着他身上的硝烟味道的空气,微微弯起了嘴角。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 “在想什么?你的心跳好吵。” “在想太宰先生呀。”你回答,听到他发出了轻轻的低笑。 最近的太宰先生好温柔呀。你想,如果不是鸢眸中一如既往的空洞与冰冷,你差点都要有自己是被他所爱着的错觉了。 不过这样也很好。你甜甜的弯了嘴角,因为“差点”的意思,就是“只差一点”了。 12 间章——中原中也 在没有见到那位PortMafia名义上的Boss之前,中原中也只知道那是个女人。 据说是之前那个男人的女儿。比较流行的说法是情妇给他生的私生女,因为不是异能力者,又是个女孩。所以一直被隐姓埋名保护得很好的养在其他地方。直到那个男人老迈的发了疯,干掉了一大批亲信和自己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临到死才想起了还有这么个女儿,就把PortMafia Boss的位置传给了她。传闻没有人见过这个女人的样子,甚至连名字都是秘密,据说是因为本人非常怕死,所以隐藏了所有情报,平日也从不离开护卫森严的港黑大楼半步,甚至除了高层干部之外都见不到她的面,一应命令全部都由高级顾问的森鸥外传达。 而这个森鸥外,以前甚至都不是PortMafia,能上位也只是因为他是先代最信任的私人医生兼遗嘱见证人。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想象“血之暴/政”给横滨这座城市留下的创伤。//某一天,街上的红发少年全部被杀了。只因一个红发少年在首领的车上画了开玩笑的涂鸦。某一天,又在其中一个集合宿舍的贮水槽里投毒,杀害了所有住户。只因敌对组织的干部有微弱的可能会躲在那个集合宿舍内。还有某一日,要将说PortMafia坏话的人处死,将这样的告示贴在附近一带。并附上对告发其他说坏话者的悬赏。为此街道在这几年,变成了如中世纪魔女审判一般疑心暗鬼·背叛满盈的都市。因处刑而死的不下数千人。其中似乎也有明知是冤罪却还是将其杀死的案例。 违逆者全部处死。提出异议之人也全部处死。甚至发展到后来,什么也没有干,只是被认为很可疑的人也全部处死。 夜之暴帝,与他的死士。 这是PortMafia曾经的代名词。// 可以说,【羊】就是在对抗这一暴/政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不,甚至不能说是对抗,只是为了在暴/政中活下去这样朴素的理由而已。 所以,可想而知中原中也对PortMafia和它的首领抱有怎样的印象。哪怕是被太宰治这条死青花鱼设计不得不配合PortMafia对“先 分卷阅读34 代复活”的调查,因此面见了森鸥外,并亲耳听到森鸥外说出先代死亡的真相,他对这个女Boss的恶感也没有减少。即便之后知道了森鸥外才是PortMafia真正的无冕之王,并因为认可他的理念加入了PortMafia之后,中原中也也依旧对那位素未谋面的“Boss”怀着极深的戒备。 谁能保证那位夜之暴帝的女儿的血管里没有流着和他一样的疯狂因子,就算她现在愿意安安静静地做个怕死的傀儡。但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野心和利益是最大的驱动力,就算再蠢笨的傀儡,也不能保证不会升起别样的心思。 不,不如说正是认不清形势的蠢笨之人,才更容易挑起无谓的纷争。 所以中原中也在聆听了森鸥外对于“组织之长”的理解后,问道:“既然有割断先代的喉咙的魄力,为什么还要让其他人当上Boss?就算是个傀儡,你能保证她永远不会升起野心吗?” 但是面对如此尖锐的问题,顶着最高顾问头衔的男人只是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他如此回答。 然后,被安排在尾崎红叶麾下几日后,他见到了那位Boss。 和想象过的阴郁残暴的中年魔女形象完全不同的,纤细白皙,有着一头丝绸一般亮丽的黑发的少女。 是极其美丽的少女。年龄甚至比他还小一点,站在森鸥外身边的时候,看上去几乎是只能当前者的女儿的年纪。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在她身上,为她白色的连衣裙装点上了绚丽的色彩,她的眸子漆黑如夜,看人的时候有种清泠泠的寂静与疏离。表情也是淡淡的,不说话的时候,像玻璃橱窗里的白瓷人偶。 但他没有放松警戒,外表从来不是他判断事物的标准——直到森鸥外笑了起来,当着他的面,把少女的身份重新介绍了一遍。 “我的共犯。”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如此说道。而默认了这一头衔的少女随即也笑了,她说,“中也君,请你一定要牢记,森先生才是PortMafia唯一的‘首领’。” 她连笑容都是安静的。那是仿佛被隔绝在玻璃罩里,与外界的悲喜并不相通的笑容。就好像世人皆是彩色的,唯有她是画框里的黑白相片。哪怕伸出手,也摸不到她的温度。 中原中也当时想,森鸥外说得果然对,还真是“当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完全没有办法将“野心”或者“欲望”之类的词语和她联系起来。说得不好听一点,她看着别人的眼神,像在看被玻璃隔开的深海水族箱。 那么就把她当个没有威胁的吉祥物吧——这是中原中也对富江的第一印象。 然后,知道他已经见过Boss了的红叶大姐给他安排了新任务。“反正你最近也只是在熟悉情况,有空就多去陪陪Boss吧,我这里也不缺人。”穿着和服的大姐头不顾他的抗议,就把他塞进了电梯里。 他只能一边安慰自己这是任务这是任务,一边硬着头皮敲响了Boss私人书房的门——这又不是【羊】里的那群小孩子,这位Boss大人看上去根本不想和别人交流的样子,鬼知道要怎么陪她啊!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她根本就不需要他陪。相反,是她放下看书的时间来陪他还差不多。 虽然看着冷淡,但少女意外的健谈且和善。大约是看多了书的关系,她有着远超过年龄的见识,无论他说什么都能接上几句,从不让他冷场。而且一说到书,她就完全不一样了。特别是第一次塞给他诗集的时候,她的眼神诚恳而期待,笑容带上了真实的温度。 于是,以书为契机,他们就这么聊上了。中原中也越接触就越发现,Boss,或者说富江,是那种很容易让别人喜欢上她的人。 明明是比他还小的女孩子,却敏锐而体贴,总让他有种自己才是那个被包容的小孩子的错觉。而且她性格真的很好,每天都显得平静而闲适,就好像足不出户每天都见不到几个人的日子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困扰。或者说,正因为足不出户,所以无论外界是枪林弹雨还是腥风血雨,她的世界都维持着安全舒适的温度。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如果不是她谈起走私谋杀时同样宁静平和的态度,中原中也几乎要忘记了她也是PortMafia的一员。 不,或许正因为她是PortMafia的一员,中原中也和她相处才觉得益发轻松。不拒绝善,却也包容恶。她就像一朵开在战场上的静谧的百合花,为胜者带来一丝清香的慰籍。 “因为我是笼中鸟啊,”她曾这么打趣自己,“是因为中也君和大家的保护,我才可以舒适安全的生活在笼子里。所以作为感谢,中也君可以随时来我这里玩——虽然我不会唱歌。” 那时,中原中也把她当作可以信赖与倾诉的前辈,直到发现她居然喜欢那只死青花鱼。 *** 中原中也至今都记得三人第一次撞见的场景。明明是他先来,死青花鱼一进来就特么跟他挑衅。他当然骂了回去——要不是森先生不允 分卷阅读35 许他动手,他绝对不会这么文明。 那段时间里,这种程度的互相伤害对他和太宰实在太过平常,以至于直到富江插话,他才注意到她的巨变。 中原中也第一次看到那双除了温婉宁静只有平淡疏离的黑眸中流露出了强烈的欢喜与幸福。哪怕话是对他说的,她的眼睛里也只有太宰治。就好像一朵解冻的玫瑰,少女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她眼中的爱意与信任浓郁得不可置信,眼角眉梢都是甜蜜。 中原中也都不要一秒就get到了富江的心思——特么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喜欢太宰治啊! PortMafia Boss秒变恋爱中的少女?这是什么三流小说的情节?!中原中也惊得目瞪口呆,眼见狗粮就要扑面而来,他迅速逃离了开始冒粉红泡泡的战场,难得的完全不想继续方才和太宰的口舌之争。 太特么可怕了。Boss,或者说富江这么性格又好又聪明的人怎么会喜欢绷带混蛋自杀癖青花鱼?!不,不如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喜欢青花鱼啊?! 难道是因为脸吗?——Boss不会这么肤浅吧? 百思不得其解,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毕竟在中原中也看来,太宰这货真是屑到了一个境界。他那种眼神死,一看就根本不会爱人。富江明显不是连他的本性都看不穿的傻白甜,怎么会一头往这个无底坑里栽? 大约是他的表情太明显,以至于一逃回去就遭到了红叶大姐的逼问。得知是关于富江和太宰之后,连森先生都好奇把他叫去问了个话,然后给他科普了被神经病偏执养父关在房子里养大的美丽少女对初次见面的少年一见钟情的故事。 讲道理,那个故事就很离谱,一想到“少年”是青花鱼,中也的汗毛都要尴尬的竖起来了。不过离谱归离谱,倒是解释了他初见富江时,少女宛如人偶般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原因。 “对于我们而言,”森先生指向首领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横滨的街道和人群就在他们的脚下,“这是我们的世界。” “但对于富江来说,”他转身,看着中原中也,笑着画了一个小小的圈,“世界就只有‘这里’而已。” 所以她才会用那种如同隔着玻璃鱼缸一样的眼神看人。所以她才会对“自由”和“外界”毫无憧憬。 中原中也压低了帽檐,轻轻啧了一声,弯起了嘴角:“什么嘛。只是个小女孩啊。” 孤独的,纯粹的,哪怕拥有许多知识,却只接触过“书本”中的外界的,小女孩而已。 “中也君,你想保护她吗?”森鸥外微笑了起来,“那就保护这里吧。PortMafia就是小小姐的城堡。只有这里足够坚固,她才可以安全舒适的生活下去。” “‘习惯了笼子的小鸟,是没有办法在野外存活下去的’……吗?” 森鸥外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 但是即便这样。 拿着书本站在电梯里的青年抬手压了压帽檐,想到方才少女提到那条死青花鱼时露出的眼神,忍不住牙痛似的歪了歪嘴角。 “啧,果然还是不能理解啊。喜欢谁不好,要喜欢那个绷带混蛋?” 决定了,下次那混蛋再入水被他发现的话,一定要多揍几拳——他可再也不想看到富江被吓哭了。 13 13 你其实是年初生的,但这个世界里,你的养父永泽昭当年给你登记的出生日期是桃花盛开的3月14日——白色情人节。 是的,这个世界也有情人节和白色情人节。你刚知道的时候也挺意外,很有一种“文豪们都改行了巧克力厂家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努力嘛”的感慨。不过因为常年一个人宅居,你对各种节假日或是纪念日都不太敏感,所以也就是随便感叹了一下而已。 生日也好,情人节也罢,说到底也只是与往日没有区别的一天。太阳照常升起,地球没有毁灭,太宰老师也好好的,这就足够了。虽然森鸥外每年在你生日当天会安排饭局召集准干部以上级别给你庆生。但那都是例行公事,你向来识趣,每次都是喝完第一杯祝酒就走,把会场留给他自由发挥。 倒是这几年,太宰老师开始突发奇想时不时送你些小礼物,让你对“生日”这种东西也开始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毕竟3月14日也是男生送心仪女生回礼的日子嘛——虽然你2月14日从不送巧克力,但不妨碍你在3月14日骗骗自己啊。 所以前两天你生日前夕,太宰治提了瓶酒来提前给你庆生,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时,你非常大胆的提了个要求。 “什么都可以吗?” “小富江的话,什么都可以哦。”黑发的青年伸手顺着你的头发,鸢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平静的湖面。 “那我想和太宰先生出去转转。”你跃跃欲试,“不用一整天,也不用去人多的地方,我想去Lupin看看,还想去研钵街。” 其实【龙头战争】扫尾结束,Port 分卷阅读36 Mafia的势力进一步稳固之后,森鸥外就不禁止你外出了。他还特地问过你想不想出去玩,说是如果想的话,他可以带你和爱丽丝一起去逛街。但是你拒绝了。你对外界真的兴趣不大,对跟森鸥外一起行动更是敬谢不敏。 但是和太宰老师就不一样了——初次外出就是和老师在一起,这怎么听都好浪漫。而且你要出门的话,一定会被安排上一堆部下——你其实特别好奇在外面的太宰老师是什么样子。 最年少干部,一定特别帅气。 “Lupin我想到了。是织田作告诉你的吧。研钵街?”太宰治歪了歪头,“小矮子跟你说什么了?” “不用别人告诉我。研钵街可是双黑初次搭档的地方啊。”你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还象征性的摇了几下,觉得自己现在特别猖狂,大概是刚才喝了半瓶威士忌的缘故,都敢和太宰老师提要求了,“圣地巡礼啊~太宰先生~” 大约是你的表现和平时不同,他有些意外的扬起了眉梢,“这么想去啊?” “嗯嗯嗯嗯嗯!”你点头如捣蒜,然后点着点着就觉得脑袋一歪。 “小富江?” 眼前的景物变得有点朦朦胧胧的,你的手往下一滑,下意识的勾住了太宰治的手指:“太宰先生……我好晕哦……” “你喝醉了。”你听到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然后手就被握住了。 他的手总是凉凉的,你没多想,就举到脸颊边蹭了两下,“……好舒服啊……” 有熟悉的,硝烟的味道。 “小富江?” “嗯……”你觉得眼皮在打架,就好像被小精灵施了魔法,困意一阵一阵的涌上来。你好像听到太宰老师又说了什么,然后你又回答了什么,不过你实在记不住内容。 然后,你就睡着了。 *** 她睡着了。 娇小纤细的少女歪在大大的红丝绒沙发上,雪白的丝绸裙摆散开,如倒扣的百合花。头斜斜的靠在沙发上,一只手还握在他的手里。 太宰治看了她一会儿,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略微有些散乱的长发夹到耳后,露出了少女美丽得惊人的脸庞。 指尖蹭到了她精致的耳垂,大约是喝了酒,少女的体温有些高。像是被那样的温度诱惑了似的,他的指尖顿了顿,然后轻轻的沿着少女脸颊的曲线向下,掠过尖尖的下巴,细白的颈项,暴露在吊带连衣裙外的清晰的锁骨,然后轻巧的跳到了另一边的锁骨上,向上移去。 娇艳饱满的红唇,秀美挺拔的鼻梁,长而浓密的睫毛卷翘,灯光映照之下,在细腻雪白的皮肤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齐眉的前发有些散开了,露出同样白皙饱满的额头。左眼下的小痣黑如点墨,带出一丝异样的艳丽。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睡颜。有段时间,他从后面搂着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通常都是他醒了她还没醒。她睡着时总是很安静,全身放松,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轻轻的呼吸和柔软温热的触感,简直就像一具美丽的尸体。 尸体啊…… 太宰治的手顿了一下,从少女的脸颊上移开,几缕被撩起的前发滑过他指尖轻轻落下。 如果真的能杀死她,也许反而是一件好事吧。 可是不行呢,因为他的小富江是杀不死的怪物。是藏在少女的身体里的,由爱组成的怪物。是无论被拒绝多少次,被伤害多少次,被逃避多少次,都会一如既往的试图用纯粹热烈甜蜜又粘稠的毫无缘由的爱意把他紧紧包裹住的怪物。 他无法摆脱的小怪物——还是说,他并不想摆脱呢? 太宰治才安分了一会儿的手又再次伸向少女,这次,是拾起了她的一束头发,慢慢的慢慢的缠绕在了指尖。明明是早已熟悉了的微凉顺滑的触感,他却像小孩子得到了新玩具一样稚气又天真的弯起了嘴角。 这只从14岁起就站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的小怪物,不仅是这世界上最理解他的人,也是这世界上唯一爱他的存在——哪怕那爱情的起源,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但对她来说,是一样的。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爱是永不止息。’* 正如《圣经》中的句子,他的小怪物不会嫉妒,不会愤怒,不会撒谎,不会背叛,不会恐惧,不会拒绝,不会抵抗,不会悲伤,甚至不会索取。明明是个怪物,却会在看着他的时候,露出圣母般的形象。多可怕啊,死亡都阻止不了她,反而成了她的盟友和帮凶。 最扭曲的爱意,却也是最纯粹的爱意。因为他竟是在这厚重粘稠的爱意里,品尝到了裹满了蜜糖的血水一般咸涩的甘甜。 那种感觉太过舒适与温暖,犹如闭上眼睛,重新回到了母体安全黑暗的羊水里。 所以他一次一次的离开,然后又一次一次的回到这里。 分卷阅读37 太可怕,简直像是自他的噩梦中诞生的,只为了他存在的怪物。 “所以,你是想把我溺死在爱里吗?真狡猾啊,小富江……”太宰治松开了手中的发丝,慢慢的弯起了唇角,“但是,这样还不够。” 他想起了唯一一次,看到的她全然的失态,在怪物的表皮下露出的,属于人类的表情。 “你也要为我溺死才可以啊……” *** 你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时看到的是关了灯的漆黑室内和从窗帘缝隙里透出的几缕微明。 威士忌的酒瓶和空杯还摆在茶几上。太宰老师早就走了。 你的脑袋难得有点懵懵的,花了几秒才把昨天晚上睡着之前的事情回顾了一遍,然后红着脸抱着盖在身上的黑色长外套笑了起来。 你觉得自己大概笑得傻乎乎的,但是你真的太开心了。 会让你扯袖子撒娇的太宰老师,会给睡着了的你盖衣服的太宰老师。 啊啊~今天也是超级美好的一天啊!你想,和太宰老师的回忆又增加了,真是太幸福了! ——至于昨天没来得及等到答案的问题,下次找机会再问吧。 *** 太宰治没给你再问第二次的机会——并不是拒绝了你,相反,他非常迅速的以行动给了你回答。 3月15日,你生日的第二天,早上9点。 你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听到卧室的门被拍得震天响。隔着厚实的门板,还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 “富江!富江!快起来!” “谁啊?”你揉揉眼睛,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红围巾裹了一圈爬起来去开门,门一打开,就看见了双手叉腰的金发萝莉。 “爱丽丝?”大清早的,森鸥外找你会有什么事? 你满脸疑问,爱丽丝却扬起了眉梢,“你怎么还在睡觉?”她细细的眉毛一皱,就把你往洗漱间推,“快去洗漱,太宰都已经在会客室等你了!” “太宰?”你拗不过她的力气——爱丽丝再小只也是个人形异能力——被推进了洗漱间,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牙刷,只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 “太宰先生找我?” “对啊。”森鸥外虽然沉迷角色扮演,到底还知道男女有别。把牙刷塞给你之后爱丽丝就出去了,还体贴的帮你关上洗漱间的门。 你刷着牙,就听到她的后半句话:“你今天不是要和他去约会吗?” ——咦?等等?谁跟谁?你和太宰老师?去约会? 你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是的,你迅速的理解了她的意思。太宰老师答应了陪你出门,并且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去找了森鸥外替你提出了申请并安排好了一切——但是你还是不敢置信的愣了几秒,巨大的喜悦才哄的一下像漫天烟花一样在脑海里炸了开来。 这是什么超级大惊喜!也太浪漫了吧?!太宰老师简直是哄女孩子开心的天才! “富江?富江!” “啊啊!我知道了!”镜子里的你脸颊通红,眼睛里明亮得像盛满了星星。这下根本不用爱丽丝再催促,你就主动加快了速度。还好富江美得不需要化妆,10分钟之后,紧赶慢赶的你气喘吁吁的终于站在了太宰治面前。 他今天没有穿那件相当于PortMafia制服的黑西装。白衬衫黑西裤黑马甲外面套了件很符合春天气氛的米色风衣。你很少见他穿浅色系的衣服,只觉得这一身搭配让他整个人都柔软了起来。再加上背后窗框外的蓝天白云和晴朗阳光,他笑眯眯的看着你的样子,若是忽略那满身的绷带,就像个普通高中生一样清爽无害。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看到你还在平复急促的呼吸,他的笑意里甚至带上了点儿无奈,“头发都翘起来了。”说着,他手腕一翻,手中就多了一个桃花形状的粉色发夹。你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仰头看着他走近你,帮你把头发理顺,然后把发夹夹在了你的头发上。 “是礼物吗?”你红着脸问。觉得他今天真的各种不一样。 “是的啊。”他轻快的回答,“这次没有装窃听器哦。” “那装了什么?” “定位仪。”他退后几步,像是欣赏什么杰作一样的打量着自己的成果,然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小富江可是第一次出门,要是走丢了就糟糕了啊。” 啊,太好了,果然还是太宰老师——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说着一般常理而言有点糟糕的话,你却反而安心了下来。 “走吧。” “嗯!”你把手放在了他摊开的掌心,心中充满了满足与欢喜。 *** 然后你们三个人度过了超级愉快的一天——没错,是三个人,就三个人。你,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当太宰治带你乘着华丽的观光电梯下楼——说起来你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港黑大楼的直达电梯是这么酷炫的,不仅速度飞快,还一整面都是透明玻 分卷阅读38 璃幕墙,风景效果好的简直能用来收门票卖钱——看到楼下停车场里等着你们的居然是织田作之助的时候,你很是吃了一惊。但太宰治一解释你就懂了。 “织田作身手很好。”他为你拉开车门,“而且越是低调越不容易引人注意。” 与你相关的资料在港黑都是机密,“织田作之助是你的专属跑腿”这一点当然也是如此。甚至就连他的直属上级,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份“主业”,他只是得到了再上级的命令,不要给叫做织田作之助的男人安排任何危险的工作。 因为“织田作之助认识最年少干部太宰治”这件事不是秘密,所以完全没人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什么问题——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尽量拍上级的上级的上级的马屁,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所以就算有人认出了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你们这一行也不过是“私服的PortMafia干部和他的女伴加下属”而已。但实质上,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加上织田作之助的【天衣无缝】足够应付大部分场合。更何况太宰治的震慑力从来不是因为武力值。 “如果我们两个也不能让你全身而退的话,那么带多少人都没有意义。” 你点点。如果是眼前的两个人都搞不定的事情的话,大概就只有派出中原中也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双黑”出动,是人都会觉得有问题。 显然,森先生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啊~~”太宰治做作的拖长了调子,“只能带上大灯泡啦~” 开车的织田作之助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忍不住笑出了声,也被气氛感染的活泼了起来,学起了他的样子开起了玩笑。 “大灯泡是在说谁啊?我怎么觉得太宰先生在说的是我啊。” “诶!!小富江居然这么觉得吗?我真是太伤心了~~” “真的吗?我不信。” “哇~小富江学坏了!”他像小孩子一样啪嗒啪嗒的甩着手,故意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倒在了你身上。 可爱极了。 *《新约·哥林多前书》 14 14 你们上午去了水族馆,下午去了游乐园,中午吃饭的时候还顺便逛了一下商场。 大概因为是工作日,没有出现人挤人的情况。虽然刚开始对街上络绎的人流不太适应——你毕竟是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出过门了——看多了也就还好。 你们在水族馆里看到了会发光的水母和超级可爱的企鹅,还和喂鲨鱼的饲养员做了互动。然后在游乐场里买了冰激凌,分吃了一个可丽饼。太宰治骗你说你下巴沾了草莓酱,然后故意把奶油抹在了你脸上,在你气呼呼的威胁要用他的绷带擦脸之后,才一边道歉一边温柔的帮你擦掉,擦的时候还在憋笑。 你们还买了兔子耳朵的装饰,结果谁都不肯带,最后硬是塞给了一脸无奈的织田作之助。你还被太宰治威胁,用“这是Boss的命令”强迫他戴上去。 红发青年“冷酷”的拒绝了这个无理的要求,看你们的眼神宛如看两个超龄幼稚园儿童。 然后不出几分钟,他就被公报私仇了——前任杀手先生现在的最底层成员被PortMafia干部命令去射击游戏给你打难度最高的连中十环小兔子。犀利得过了头的枪法引发了大量围观。最后你们不得不靠着太宰治的眼明手快才逃出了兴奋的孩子们的包围圈。你抱着兔子,看着两位现役PortMafia成员坐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都怪织田作太受小孩子欢迎了啦!我明明超级讨厌小孩子的,为什么还会围上来啊!”太宰治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平日里那副能把五大三粗动不动就灭人家满门的手下吓得浑身发抖的样子。 在商场里你看中了一条挺可爱的手链,因为只是普通的纯银和青金石,价钱很便宜,太宰治就没用黑卡,从口袋里的拿了钱包用现金付了帐。说来惭愧,作为一个称职的笼中鸟,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日元。虽然早在查资料没有在知名教育家里发现福泽谕吉的名字时你就已经有所预料,不过看到纸币上印着别的头像果然还是很新鲜。太宰治掏钱的时候你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不过看着看着你就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太对。 “太宰先生?” “嗯?” “这个……不是您的钱包吧?”他手上的钱包是棕色的刻花打蜡小牛皮质地,一看就很高级,虽然很好看没错啦。但是总觉得这种装饰风格不太像太宰老师的品味。 “诶?小富江居然看出来了!”黑发的青年夸张的扬起了眉梢,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这是小矮子的钱包哟——我的狗的钱……” “就是您的钱。”你乖乖的接了下半句,得到了一个“孺子可教”的摸头。 然后你们还去乘了横滨的地标摩天轮,摩天轮转到最高处的时候,太宰治兴致勃勃的要给你表演让手/枪失踪的魔术。你看着他的表情,就没有说那个关于 分卷阅读39 摩天轮的传说。 晚饭是织田作之助推荐的咖喱,很小的一家店。太宰治不顾织田作之助的阻止,坏心眼的给你点了超辣咖喱。你当然知道他在耍你,但还是乖乖的吃了一口,然后,对能够面不改色吃完一整盘的织田作之助感到了由衷的敬畏。 让你意外的是,太宰治居然也吃完了,虽然几乎是一口咖喱一口水,嚼也不嚼硬塞下去的样子。他被辣的眼角都红了,还能一边吃一边和胖胖的店长打趣:“大叔,你的秘方里该不会有熔岩吧?” 你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默默的把盘子往外推了推。 因为咖喱实在太辣了,你们——单指你和太宰治——在店里缓了好久。其间织田作之助去二楼看了他收养的孩子。你这时候才知道他在龙头战争里收养了5个孤儿,赚的钱都拿去给孩子们当了生活费。 你决定走的时候把小兔子留下——5个孩子里有一个女孩子——然后回去就给他涨工资。 之后,你们终于到了今天的倒数第二站,你心心念念的圣地巡礼,酒吧“Lupin”。 风格古旧的招牌,和同样风格古旧的吧台,走下擦得光亮的木质楼梯,仿佛是在走近一个遥远的梦境。你知道这里不是你穿越前的东京银座,而是充斥着PortMafia和异能者的海港横滨。但是你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可能性的文学》里的描述,你仿佛能透过眼前的酒香和烟雾,看到太宰老师和坂口安吾聊天,织田作之助在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赶稿。 直到耳边响起的清越声音替换了想象中的津轻方言。 “怎么了?”似乎是你发呆的太久,太宰治凑过来看了看你的表情。 “是不是闻不惯烟味?”织田作之助也开了口,眼神里带着关心。 但你的心情全然不是如此。 “我只是太开心了。”你看着坐在你身边的太宰治,再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织田作之助,只觉得你实在幸运得太过奢侈。 “能够见到太宰先生真是太幸福了。” 能够遇到太宰老师真是太幸福了。 幸福的你都要哭出来了。 *** 少女的眼中有水光闪烁,笑容却宛如春花。只要尚存属于人类的感性,任谁都能一眼就辨认出她的声音和眼神里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与幸福。 随后,像是害羞于自己的失态,少女找了个借口逃去了洗手间。 只留下了两名男士的吧台安静了下来。很会看气氛的Master早就离开了,只有那只神出鬼没的三花猫蜷在长长吧台桌的一角,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太宰治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威士忌里的冰球,织田作之助则还在消化方才少女那突如其来的告白。 直到感觉到身侧年轻友人维持了一整天的活泼开朗如同轻纱般一层层剥落,红发的男人转头:“太宰?” “嗯?”下巴压着手肘搁在吧台上,鸢眸的青年轻哼。 “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总觉得不像你啊。今天。” “因为是约会啊!约会~”太宰治孩子气的鼓起了脸颊。他转头,忽然问道:“呐,织田作,‘爱’是什么样子的?” “爱”吗?织田作之助的第一反应便是刚才离席的那位小姐。今天一天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任谁来看都是标准的沉浸在爱情中的少女的模样。 但是他直觉太宰治问的应该不是这个。所以他看着手中的酒杯,努力回想着给少女买过的那些恋爱小说。 “一见钟情,三生有幸,缠绵悱恻,夜不能寐,怦然心动,不知所措,心花怒放,患得患失……”太宰治的嘴里流畅的吐出一连串的词语,“甜蜜又酸涩,喜悦又忧伤。总之应该是很幸福的感觉吧。” “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但并不都是这样的吧。” “什么?” “嘛……织田作是不会懂的啦~”黑发的青年笑了起来,用一种看上去兴奋又轻快的,却总让人觉得哪里充满了违和感的语气,“因为织田作到现在都没有谈过恋爱嘛!” 红发的男人噎了一下,转脸看着自己年轻的友人。 后者眨了眨眼睛,鸢眸亮亮的,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直到太宰治先沉不住气:“不反驳吗?” “嗯,因为是事实啊。” “不愧是织田作啊。”太宰治发出了感叹。正要转头喝酒,却听到红发男子开了口。 “所以,太宰,你有吗?” “什么?” “很幸福的感觉。” “这个嘛~虽然和织田作理解的可能不太一样,但是——”青年拖长了调子,酒吧里明亮的橙黄色灯光洒在他的身上,也落进了他鸢色的眸子里。然后他笑了起来。 ——//没有人了解太宰的内心。 在黑手党之中,没有人会去窥探同伴 分卷阅读40 的内心——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谁也不会去掀开别人的心扉去窥探他的心脏、将他堆砌在心底的黑暗一览无余再品头论足一番。这是黑手党让人喜欢的地方。 然而,或许这是不对的。或许应该有谁把太宰硬生生地绑起来、掀开他胸前的盖子将吸尘器的吸口插进去。或许应该狠狠殴打叫喊着反抗的太宰让他闭嘴,将他心中那扭曲的某种东西一点不剩地拽出来拖到光天化日之下,然后从头到尾践踏得粉碎。 然而世上既没有那样的吸尘器,又没有那种胸前的盖子,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一切都只是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存在着,一切都只是在徒然流逝。 而作为一个人,在面对人与人之间深深的隔阂时,所被允许的唯有沉默地站在那里。// ——织田作之助曾经是这样认为的。或者说,直到今日之前,他都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他此刻,他看到了他眼中暖融的光。 “抱歉抱歉,我回来了!”清亮甜美的声音打断了对话,穿着白裙子的少女穿过桌椅,一边笑着一边快步朝着两人走来。 黑发的青年于是闻言转过了脸去,“太慢了~”他对着少女扬起了杯子,“为了等你回来干杯,我的冰都要化掉了!” “对不起!”少女立刻双手合十诚恳的道歉,扬手向Master示意,连看菜单都来不及,叫了一杯和太宰治一样的威士忌,酒一送到就赶紧举了起来。 “Cheers!”杯壁相撞,青年与少女明丽的笑容仿佛无声的奏鸣曲。 ——他从以前就觉得,这位小姐和太宰实在太相像了。她站在离太宰最近的地方,某些时候,甚至让他觉得就像是映照出对方的镜子一样。唯有一点是不同的:她无时无刻都充满了对太宰的浓烈的爱意。 ——于是当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奇迹般的,并没有吸尘器和盖子,但某种像血一样温热却又更加粘稠厚重的东西,将黑发的青年包裹了起来,隔开了这个腐朽世界里刺向他的荒芜的荆棘。 就像回到了母亲的羊水里一样,这个过于聪明而孤独的孩子,停止了哭泣,安静了下来。 织田作之助想起了被少女的声音遮住的那句话,那个时候,他看到了太宰治的口型。 他说:“——有哦。” 15 15 因为太宰治说“研钵街完全没有什么好看的,而且也不可能真的带你进去,顶多就是回去的路上稍微绕近一点让你看两眼”,所以你们把今天剩下的大半时间都消磨在了Lupin。 相比你印象中灯红酒绿吵杂热闹的酒吧,这家店真的很好。常客们大多对彼此有些了解,也不是没有人认出了太宰治的身份。但是即便如此,所有人也都保持着舒适的距离,安静的谈论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过度的关注与好奇心。就像你在水族馆看到的水母,静谧安宁的在烟雾与酒精营造的舒适温暖到海洋里互不干^沉沉浮浮。“最熟悉的陌生人”——这是你很喜欢的气氛。 就着威士忌,太宰治跟你分享了他的各种自杀故事,起初的上吊与入水还比较认真,到了后面的降压药和硬豆腐就忽然搞笑了起来。你配合的听着,因为他夸张的表述笑个不停,聊着聊着就不知道为什么说起了彼此的糗事。你想了半天,自己最丢脸的大约也就莫过于厚颜无耻的说要当个作家了。 “然而完全没有才能。”你说着,觉得脸颊在发烫。虽然早已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文学一途上既缺乏才能与天赋也没有刻苦努力的毅力和激情,但要你在两位文豪面前剖析这一点还是太过羞耻了。哪怕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写书——但你一直认为文学的才能是最不讲道理的东西之一。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既不会平白消失,也无法假装伪造。在你面前的可是“无赖派”的两大旗手,“东太宰,西织田”,他们就算这一辈子一个字也不写,也拥有你哪怕再穿越一百次也望尘莫及的天赋。 更何况太宰治还在一边嘲笑你,“织田作,我跟你说,我有看过小姐写的东西哦。怎么说呢~”他恶作剧一样的拖长了调子,“完~全~看~不~懂~啊!” “太宰先生!”你的脸更红了,简直想伸手去堵住他的嘴。偏偏织田作之助还浑然不觉的在旁边补刀。 “连太宰你都看不懂,是那么深奥的东西啊。”红发男子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敬意。 ——不,那是因为那些完全就是凌乱破碎毫无价值的呓语啊! 太宰治还故意附着点头的。你尴尬得恨不得双手捂脸,简直想死。 结果给你解围的还是织田作之助。 “我也有想过写小说。” “诶~”太宰治睁大了眼睛,你也好奇的放下了手。 红发的男人放下了杯子——因为要开车,他喝的是乌龙茶。在你和太宰惊讶的眼神里,他温和平静的开口,“因为以前看过一本书,但是结局的几页被撕掉了。我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那套书哪里都找不到。 分卷阅读41 有人对我说,那就由你来写吧。” “所以……”你难得的觉得心情激动了起来,怀着内心的期待,近乎小心翼翼的问,“您打算要写吗?” “是的。等到哪一天孩子们长大了我也老了,我大概会离开PortMafia,找个地方写小说吧。我喜欢靠海的地方。”织田作之助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 “一定可以的!”你抢在太宰治之前开口,甚至没有顾忌自己此刻的急切和兴奋落在他人眼中会显得多么怪异。 你只是诚挚的想在此刻送上祝愿——不,不是祝愿,而是提前的祝贺。 “您一定可以的!只要您想写!就一定可以成功的!” 你开心极了,不自觉的连敬语都用上了。和毫无才能的自己完全不一样,这可是织田作之助啊! *** 离开Lupin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十一点了。明亮的圆月高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明明是还是春天,却晴朗得像夏夜一样。一片云都没有,在月亮的周围洒落着碎钻似的闪闪繁星。 你们在回港黑大楼的路上,绕道去了今天的最后一站。 车子在一条小巷边停了下来。 “开不进去了。”织田作之助率先下车,指着一旁类似仓库的平房墙壁上黑漆的巨大标识,“这里勉强算是PortMafia势力范围的边缘,车子停在这没有问题。不过再要进去就只能步行了。” 你眼巴巴的看着太宰治。他于是笑了,无奈的举手投降,“只能带你进去看一眼,看完就走。” “嗯嗯嗯!”你赶紧点头,表情特别乖巧动作特别迅速的打开车门跳了出去,站在原地主动伸手给他。太宰治于是走过来牵起了你的手,慢悠悠的迈开了步子。 闲庭信步,你想,再没有比这更适合形容现在牵着你熟稔的穿过小巷的青年的姿态的词汇了。哪怕是在月亮都照不进来的漆黑的巷子里,他的步子也没有一丝停顿和迟疑。笼罩在四周的是与居民区和商业街都不同的诡异的安静,唯有你们三人的脚步声敲打地面,在狭窄的墙壁与墙壁之间回荡。 然后,就在不知道转过第几个转角之后,明亮的月光重新照亮了你的视野。 “到了。”太宰治说,停下了步子。 呈现在你眼前的是没有见过的人绝难想象的场景。月光之下,就像是什么神话传说中的巨人把横滨当成了冰激凌,凭空用勺子在地面上挖去了一块似的,自你们站着的地方向前,地面以陡然以极其陡峭的弧线向下延伸,直到最底端再以几乎一模一样的曲度陡然向上。整个坑洞中布满了形色各异密密麻麻的简陋建筑,毫无规划的搭建方式与暗淡脏污的颜色让它在月色下宛如一个巨大的凹凸不平的疮疤。在它的对比下,站在边缘处的你就像一粒沙子一样渺小。 而且哪怕那么近了,你所感到的依旧只有异样的安静。眼前的街道——如果这也可以被称为街道的话——没有半点灯光和活气。 是被遮挡住了吗?当年爆炸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核弹吗?你忍不住想,然后转头看向太宰治。 “回去吧。” “好了?”他歪了歪头。 “嗯。太安静了,感觉有点吓人。”你笑着点头,“我已经超满足了。” “那就回去吧。”太宰治牵着你,你们正要转身,一声沉闷又锐利的声响突然划破了寂静。那声音对你来说有些陌生,需要好好想想才能记起,但对另外两个人却极其熟悉。 “枪声。”太宰治回头,“是□□,.45口径,不是PortMafia。” “东北方向,300米左右。”织田作之助上前一步,站在了你身侧。“太宰,怎么说?” 你这时才发现,织田的两手各执一把□□,太宰治左手牵着你,右手也已经把枪握在了手里。 “有意思,是2批人,冲这边过来了。”月光下,黑发的青年弯起了嘴角,他低头看你,神情竟然有一点点愉快,“小富江想看枪战吗?” *** 然后你就近距离旁观了一场枪战——如果单方面的射击也叫枪战的话。 不,其实你连单方面的射击都没有看清楚。作为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笼中鸟。哪怕月色明亮得像路灯,你也只看到了慌不择路拼命奔跑的孩子和骂骂咧咧的追过来的人影。当你大概理解了这是几个大人在追两个孩子,而你们只是不小心站在了他们的逃亡路线上的时候,枪声就已经响起来了。 近距离听到的枪响简直是灾难。你条件反射的两手捂住了耳朵,然后被织田作之助一把拉到了身后。 随后就是混杂在枪声中的惨叫,意外的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等到织田错开一步让出了视线,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混杂着硝烟与血腥气的空气像雾一样缓缓下降。在距离你数米远的地方分散躺着6个大人——都是男性,地上有深色的水渍,应该是血,看上去失去了意识,不知道死了没死。 而太宰治正像 分卷阅读42 掐着一条死狗一样掐着一个黑发男孩的脖子。你看过去的时候,他毫不怜惜的拖着男孩,用散步一样的步子把散落在地上的枪械一个个踢远。动作闲适的像小孩子踢空饮料罐一样,一点儿也不在意男孩裸露在外的小腿就这么拖在地上。 地上再远一点的地方瘫坐着另外一个孩子,看上去更小一点儿,此刻正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哪怕浑身都在打颤,眼里满是惊恐,依旧强行控制着自己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你想。然后忽然就觉得有点好笑。明明你们应该是救人的那一方,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一幕充满了大魔王的气息。 不知道织田是不是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低声开口:“太宰。松手吧,那还只是个孩子。” ——好吧,你发现他和你在意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不愧是收养了5个孤儿的织田作之助。 ——但是他一边这么说着,手中的枪口却笔直的指向了另一个孩子。 若不是知道织田作之助是不杀人的PortMafia,此时的举动也不过是为了保险——不让另一个孩子轻举妄动,本身就是对他的保护——这样的动作配上这样的语言,无疑更像居心叵测的大反派了。 “不行哦,这孩子是异能力者。”太宰治抬头,表情十分认真。脚下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把最后一把枪踢得老远。“咚”的一声,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传来了枪支飞出去撞到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你看到瘫在地上的孩子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 “而且,织田作,你也该知道吧?试图袭击PortMafia,没有当场杀掉就已经是过分优容了。更何况这一场事故完全是这两个小鬼引过来的。”轻巧的跨过一具具尸体,太宰治掐着男孩走到你近前。虽然说着不行,他到底是松开了手。 获得了自由的男孩摔在地上,一阵猛咳,刚想要挣扎,就被太宰治一手按在了肩膀上。 完全不顾忌浅色的风衣沾染上尘土,太宰治蹲在了男孩面前,他弯起了嘴角,从你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鸢色眸子里的暗光。 “这些人是PortMafia的下级组织,说是下级组织,也不过是游荡在贫民街的外来非法海盗——我接到过这样的报告。因为主动投靠,所以就吸纳了他们作为了尚且可用的工具。但是,和PortMafia交易的情报被听到了,对方是贫民街的孩子,为了不被上级问责,只能抢先一步杀掉。但是孩子们中的两个人逃走了,并且慌不择路的把无辜的路人卷了进来——怎么样,我的推测没有错吧。” 男孩僵住了,“你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肢体语言明明白白的这么说着。 完全被猜中了啊——你从刚才就觉得这个男孩虽然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情绪却意外的好懂。 显然太宰治也是这么认为的。“真是的,这么美好的夜晚,就因为这样的理由被打扰了呢。”虽然还是微笑着,但他的眼睛里已经带上了厌烦的神色:“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太宰。PortMafia的太宰治。” 男孩的瞳孔暴缩,黑眸中流露出了像是看到恶魔一样的忌惮之色。 ——看来太宰老师比你想的还要有名。你稍稍有些意外,就听到男孩在他的气势压迫下哑声开口。 “我叫——” 他的话语被太宰治抬手阻止了。 “我知道哦。芥川君对吧?不吠的狂犬,芥川龙之介。那边就是你妹妹芥川银吧。” 你愣住了。等等,刚才太宰老师说了什么? 芥川……龙之介?! 16 16 最终修改 16 “芥川……龙之介?” 伴随着小小的惊呼,少女踏出了阴影。 她的表情变了。 她一脸惊讶的注视着男孩,月光照在她身上,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双黑眸中层层涌起的情感:不可置信,意外,好奇,探究和……欣喜。 太宰治冷静的想,是因为名字。 ——【芥川龙之介】果然也是一个和“那个世界”的文豪一样的名字。 就像小富江之于他一样,他同样也是最清楚她本性的人。对她而言,“世界”本身毫无意义——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她是画地为牢的笼中鸟,怀抱着圆满而深沉的爱意,居住在荒芜孤独的城堡里。 与还会去试图找寻找些什么的他不同,她主动拒绝了与世界的联系,无爱无恨,无欲无求。只有那些她“在意”的名字才拥有会被她认知为活生生的个体和同类的机会。 但这也仅仅是机会而已。并且大多数时候,这种认可并不转变为真实的好感。即便是中原中也,也从未被她真正放在心上。 只有他是唯一的例外。 但这还不够。 因为她的爱太过自洽了。在封闭的水族箱中,在黄金的鸟笼里,小富江的爱是一个完美的闭环,她因爱而幸福, 分卷阅读43 因幸福而爱。她将所有的爱情倾注在他身上,却不去求取任何回应。 ——或者,不去率先求取任何回应。 这可不行。太宰治垂下了眼睛,微微弯起了嘴角。他的眸子在阴影里看上去仿佛要融化进夜色,他开始觉得呼吸涩滞,就好像周围的氧气陡然被抽离,空气一下子稀薄冰冷了起来。夜色突兀的带上了重量,朝他倾覆而下,无形的压力箍住了他的胸膛,然后缓缓下压。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被丢进了茫茫雪原,每一次喘息都是寒冰,风中夹带着粗砺的沙砾,那些尖锐的棱角被吞进口中咽入喉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冻结一般的痛楚。 ——他们太过相像,也过于了解彼此了。 //只要是认为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一定会失去。每一个生命,自诞生起,都在迎接死亡的来临。值得延长这沉闷到生命去拼命追寻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所以,只要一开始就不伸出手,就不会失望了。 ——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我改变主意了。”太宰治忽然开口,没有去看出声的少女,“本来只是想帮你掩埋同伴,再给你和你妹妹足够吃喝无忧的金钱。但是现在,我打算劝诱你加入PortMafia。” “你在……说什么啊……” 男孩——芥川龙之介发出了近乎□□的沙哑的声音。黑瞳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不能理解”。 太宰治却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听好,就算你拒绝,我也不会怀恨。以上条件照旧。我可以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说不定那边的某人还会收养你和你妹妹,毕竟那个人在PortMafia里也算是顶级的怪人。” “……” “但是,”他平静的声音在月光下回荡,“你有什么追寻的东西吗?” *** “你有什么追寻的东西吗?” //这声质问在芥川的心中回荡,有一个回答自动浮上心头。追寻的事物,渴望的事物。 底层,在这底层的世界,必定不可能找到的东西。 干涩枯渴的喉头颤动着,芥川声嘶力竭的发问了。 “你能够给予我——生存的意义吗?”// *** 你看着两个孩子——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这对兄妹——被织田作之助先带去了车上。 芥川龙之介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在得到了太宰治的答复后就情绪激动的晕了过去。被织田直接抱走了。全程保持着绝对安静的芥川银——你也是刚刚听到了太宰老师的话才知道另一个孩子是女孩——相当乖巧识时务的跟了上去。似乎已经完全理解和接受了情况。 芥川龙之介。 老实讲,你的心情十分复杂。 毕竟这个名字太过如雷贯耳了。这是只要提及日本文学就绝对不会被忽略的名字。更是只要是太宰老师的崇拜者,就不可能不爱屋及乌的名字。 《罗生门》、《蜘蛛丝》、《地狱变》……对于你来说,芥川龙之介大约就是“文学才能”这一词汇的巅峰体现。他居然能把文字组合成那样让人恐惧的东西,仿佛灵魂都被劈开了□□裸的摊开在雪地里。你想,难怪太宰老师这么崇拜他啊。面对这样的文字,憧憬和崇拜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哪怕你把所有的热爱都献给太宰老师了。也依旧会在他的才华之前颤抖。 所以,当太宰老师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你是真的吃了一惊。 不,说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也不为过。毕竟眼前的男孩和这个名字实在相距太远了。瘦小的身体和沉黑的眼睛,与其说是孩子,不如说是丝毫不会掩饰情绪的野犬。 太过纯粹了。他看上去那么瘦弱,有没有14岁?虽然这个世界也有芥川老师让你十分高兴,但居然比你和太宰老师都小。难免让熟读他作品的你升起一丝古怪又不可置信的情绪。 所以你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声。 然后发现,似乎有什么事情,改变了。 因为太宰老师还站在原地。自从把芥川交给织田之后,他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此刻正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虽然表情一片平静,但是你却没来由的觉得心慌——就像那次跳楼事故之后,你许久都无法平复颤抖时的感觉。脚下平坦的地面仿佛突然变成了陡峭的悬崖。夜风骤冷,吹得你摇摇欲坠。 “太宰先生……”你总觉得应该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先一步打断了。 “小富江,”他转过了脸,微笑了起来,“今天的月色真美啊。” 就像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一样。他举步朝你走来。边走边解释道:“研钵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PortMafia的储备人才库。基本上稍有能力的异能者都会被记录在案。我之前就知道芥川,不吠的狂犬在此地的名声比他本人所知的响亮得多。本来打算再观察一下,没想到碰到这样的巧合。” ——如果不是,他持枪的右手,仿佛不经意似的,举 分卷阅读44 了起来,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的话。 “是这样啊。”你的声音在发颤。 “嗯。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就是让织田作和他碰面了会有点麻烦。真是的,我本来为芥川规划了相当苛刻的路线。大概会苛刻到让他觉得底层的生活不过只是温水的程度吧。你也看到了,那是还来不及斩断敌人就会把自己先折断的刀。要让野犬学会人的生活方式,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他自己打磨出刀鞘。不过居然碰到了织田作。” 你清楚他没说完的话,会收养5个孩子的不杀人的PortMafia。即便他什么也不说,太宰先生还是会顾虑到他的想法。因为他们是朋友。 “至于他想要的东西。”白皙的食指停留在板机上,太宰治顿了顿,露出了几乎透明的微笑,“小富江,你认为,人活着是有意义的吗?” 你浑身发冷,颤抖得几乎无法站立。强烈的恐惧如海啸般呼啸而来,轻易将你吞没了进去。每一次呼吸都艰难得像是在竭力挣扎。 “我——” “不,不用说了。”他忽然轻巧的把枪放下了,微笑又变回了轻松愉快的样子,动作干脆的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你的幻觉。“我大概知道你会说什么。很晚了,我们走吧。” 他向你伸出了手。你握了上去,却没有动。 “小富江?” “是有意义的。”你开口,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竭力平稳着呼吸。握着他的手指丝毫不敢用力,就像掬着一捧细沙。 “就算您知道,我也会说的。无论多少次,我都会说的。我没有办法给您您想要的答案。因为在我看来,生存的意义,或者说活着的意义,是只有本人才能找到才会明白的东西。也许有人可以,就像您对于芥川龙之介。但是我做不到。” 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继续说下去。 ——他成功了。 “因为在认识您之前,我也没有答案。除了您之外,我也不知道其他答案。我生存的意义就是您,我活着的意义只有您。哪怕说上一千一万次,也绝对不会改变。因为组成我的,除了对您的爱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即便明知他这么做的原因,你依旧被吓得心脏都在疼。 “活泼的微笑很好。体贴的伪装也很棒。平静的表情非常美丽。冰冷的眼神也很帅气。只要是太宰先生,什么都可以。不需要改变,也不需要迁就。太宰先生只要是太宰先生就好。” ——真不愧是,太宰老师啊。 “我爱您,我会一直一直的爱着您的!” 你努力想露出一个微笑,眼泪却掉下来了,“所以,求您了,暂时,暂时就可以,在我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不要到我到不了的地方去!” *** 人是在明白喜悦之后,才会懂得悲伤的。人是在拥有幸福之后,才会害怕失去的。 ——你依旧尊重他的想法。选择生存或者死亡,这是他自己才能决定的东西。 ——但除了对他的爱之外从来没有“拥有”过什么的你,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懂得了“失去”的恐惧。 *** 少女的脸色惨白,太宰治的手被她握着,可以清楚感觉到她痉挛一样的颤抖。是PTSD,他冷静的想,一切如同预料的一样,要打碎她的闭环是很简单的。只要一个简单的场景,就足够吓坏他的小怪物了。因为她其实是那么的害怕他从她面前消失,害怕他死去,恐惧着悲伤与心碎,抓着他像攥着一根救命稻草。 ——多可怜啊。一点没有了平时温柔安静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她被泪水打湿了的黑眸深处却也同时涌动着浓烈的欢喜。 不愧是他的小怪物啊。 太宰治笑了起来,他反手握住了少女的手,将她拥入了怀中。少女立刻用力环住了他,手指死死的攥着他背后的衣料。 于是那浓到不可思议的爱意再次缠绕了上来,粘稠而浓郁,像鲜血一样咸涩,却又像蜜糖一样甘甜,如同之前的每一次拥抱一样,那些扭曲却纯粹的爱通过接触的皮肤,潮水海浪一般的蔓延而上,试图将他包裹、淹没、整个儿的沉溺下去。 这一次,他放任自己沉下去了。没有丝毫挣扎的,就和每次入水时一样,任由水流遮蔽视野,浸没口鼻。 但是和冰冷的河流或咸涩的海洋不同,她的爱并不会夺去他的呼吸。相反,他干枯荒芜的胸膛也像是被浸透了一般。直到方才还存在的窒息与阴冷都缓和了,回荡在耳边的恶意的低吟被阻断,就连滞涩的心跳都重新平稳了起来。 就好像闭上眼睛蜷起身体,重新回到了黑暗温暖又安全的羊水里。 “……我的太宰先生,一直都只有您啊。” “我知道哦。” “吓死我了……” “对不起啊。” “……您还说我狡猾,明明狡猾的是太宰先生啊。” “嗯?我有说错吗?”青年笑了起来,一只手轻轻 分卷阅读45 的抚摸着怀中少女的长发。 “……至少也是,半斤八两。”少女小声撒娇,她的身体还在颤抖,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笑。 “我真的好爱您啊。”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 “嗯,我知道哦。” 太宰治回答,就像每一次在那间挂着厚厚窗帘的书房里,他抱着她,听到清浅的呼吸交错。两个人频率不同的心跳重重叠叠,像是石英钟的秒钟行走的声音。 那么标准,那么规律,那么安宁。 ——这是他在这个腐朽世界的梦里,唯一可以获得片刻喘息的地方。 “我知道哦。所以,就这样溺死我吧,小富江。”他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轻轻的说,如同在描绘一个甜蜜的幻想,“在我真正醒来之前,用你的爱把我溺死在这里,让我哪里都不能去。” 17 17 你哼着歌给自己带上了新买的手链,细细的银色金属链坠着小小的青金石六芒星。在书房明亮的灯光下,深蓝的颜色里,是细碎的星星在闪光。你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 当浴缸里的热水彻底凉透之后,太宰治忽然睁开了眼睛,伸手用力一拽翻了出来,半个身子靠在浴缸壁上,大声咳嗽了起来。 呛进呼吸道里的水被身体的本能强制排出,从肺部到喉管,蔓延起火辣辣的痛楚。青年浑身湿透,黑发贴在额上,狼狈不堪。 但是他笑了起来。 就在刚才窒息的幻觉中,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小鸟。住在透明的玻璃笼子里,有着夜色一般漆黑的羽毛的小鸟。他看着小鸟在欢快的鸣叫,有一根细细的链子,一端缚着小鸟的翅膀,一端缠绕在他的指间。 于是他对自己说,再等一会儿吧。再等一会儿吧。 不然他的小鸟又要哭了啊。 ***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被幸福所伤。// //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 可是,如果你已经知道幸福了,你已经遇到狂喜了,你已经,爱上了呢。 ——那就只能用尽全力,让他/她先伸出手,牢牢的抓住你了。 *** “所以,太宰先生,您爱我吗?” “嗯。” “不是嗯啊,您也要,很爱很爱我才行啊。” “……好啊。” *** 就这样,你和太宰老师恋爱了。 你和太宰老师——多么美妙的字眼,简直就像一个奇迹。长达四年你和他都心知肚明的博弈,最终变成了美妙的双赢。 自那个月夜之后,你的每一天突然就被染上了玫瑰色。除了最懂彼此的你们,谁能想到两个胆小鬼谈起恋爱来,居然会如此黏稠又甜美呢。 用太宰老师的话来说,你们已经浪费了足够多的时间了。 “我想和小富江做一些恋人才能做的事情呢。”他的额头抵着你的额,鸢色的眸子里泛着柔软缱绻的光。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太宰老师的,至少你完全不能。 而且,你也一点都不想拒绝呢。 你们在书架之间接吻。他低低的喘息撒在你的胸前,牙齿在你的锁骨上留下细碎连续的红印,像一圈烙在皮肤上的锁链。你的手指插在他的发间,光裸的大腿摩擦着西裤的面料,在甜美的颤栗中发出细碎的鼻音。终于愿意把你锁进怀中的太宰治就仿佛在一夜之间得了皮肤饥渴症。为了来找你不仅把更多的工作丢给了中原中也,更是只要他在,就一分钟也不允许你离开他的视线。哪怕你在洗澡,他也要坐在浴缸边拉着你的手,你有时候故意拿水沾湿他的绷带,他也可以一点儿不生气的,微笑着吻你的手指。 他忽然开始对你百依百顺。若不是有【人间失格】,简直要让你错觉他是不是被“特质”洗脑了——这句当然只是瞎说,你比谁都清楚,这是你们确认彼此存在的方式。 “你要,抓紧我啊。” “那您也要,更爱我一些才行啊。” 他喜欢把你抱在怀里吻到失神,因为这种时候你会下意识的死死抓住他的衣服或者搂紧他的脖子。而你最爱用领带绑住他的双手,把他压在床上,像拆礼物一样拆开他身上的绷带,慢慢吻过被掩盖在织物下的苍白的皮肤。然后看着那双倒影着你的影子的鸢色眸子里一点一点泛起爱欲的水光,他低低的喘气,眼尾染上漂亮的红痕,叫你的名字的声音,甜得宛如蜜糖。 “……小富江……” “叫我一月,我叫一月哦。三川一月。” “这也是……秘密吗?” “对。”你任由他轻易的挣开了束缚,翻身反过来把你困在身下,笑着伸手揽上了他的脖子,“是只告诉太宰先生的秘密。” “那么,小一月。”他于是也笑了,随手丢掉 分卷阅读46 了皱巴巴的领带,“轮到我了。” *** 春天就这样在你们的耳鬓厮磨里过去了。 再然后是夏天。 当窗外的风景由各式各样的绿开始向红黄转变的时候,你知道,秋天来了。 *** 这一天,森鸥外一大早就把你叫去了首领办公室。 “麻烦小小姐帮我写一张银之神谕。”他说。 “银之神谕?” “是,有一些事情需要调查。” “那种事情森先生直接下命令就好了吧。”一边这么说着,你一边坐到了办公桌后,看着森鸥外早已准备好的镶嵌了银箔的越前和纸,旋开了随身携带的钢笔,“所以,要写什么?” “就写,‘织田作之助……’” 你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眼前白大褂的男人,“您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织田来做吗?” “是很麻烦的事情啊。”森鸥外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说着麻烦,语调却仿佛只是讨论微不足道的小事,“坂口安吾君失踪了。” ——坂口安吾,你想起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看起来文质彬彬,比起狂徒更像学者的青年。 “那和织田有什么关系?” “小富江还不知道吧?坂口安吾君现在可是PortMafia重要的情报员。//他脑中装着PortMafia不计其数的顶级机密,包括黑账的管理方法,向PortMafia上缴保护费的企业和官员名单,走私品定期交易对象的联络方式等等//,”森鸥外露出了仿佛真心烦恼似的表情,“//这些情报如果出卖给其他组织不仅能够获得高额的报酬,还能让他们一点点切开组织的命脉后一举击溃我们//。” 他用的词是失踪,说明现在还不清楚坂口安吾究竟是被绑架了背叛了还是因为某种原因自己隐去了行踪。“所以不可以大张旗鼓的进行搜索,甚至不能暴露他已经失踪的事实。”因为会引起恐慌。而且如果大肆搜索最终却发现是虚惊一场的话,对PortMafia和坂口安吾本人都是非常大的信任危机。因此委托某个身手优秀的人单独行动是最好的选择。“我明白了。”你点点头,然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但是那和织田有什么关系?” 织田作之助的“主业”是你的专属跑腿,“副业”是PortMafia的最下级成员。他即非情报人员,在搜索方面也没有特长,没有道理专门指名他找人——为此还要搭上一张“银之神谕”。 “因为织田君和安吾君是朋友。”森鸥外摊了摊手,“而且织田君是最后见到安吾君的人之一。他们昨晚一起在酒吧喝酒——还有太宰君。” 你的手指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这样啊。” “所以只好向小小姐借用一下了。” ——因为这是最优解。在“寻找坂口安吾”这件事上,织田作之助有比其他人更强烈的“动机”。 你点了点头:“好的。” 你手中的笔尖在越前和纸上滑动,随口抱怨道:“森先生,您也差不多该自己来当Boss了啊。每次都因为这种事情叫我,完全是形shi主yi嘛。以前也就算了,现在的PortMafia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了吧。让我安安静静的当一只混吃等死的笼中鸟啦。” “好的好的。”他笑了起来,“我会考虑的。”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补上了一句,“对了,今天太宰君会很忙。不一定有空回总部,我让爱丽丝来陪你吧?” “好啊。”你很随意的点头,把写好的手谕递给他,“不过千万别来得太早啊,我还要回去补觉——森先生,现在才8点!” *** 写好手谕你就回到了书房。和往常一样,落地窗被厚厚的窗帘遮蔽,书房里所有的灯都开着,充满了明亮的人造光线。 你叹了口气,关了灯,走进了卧室,踢掉拖鞋,赤着脚踩进了洗手间,一边给浴缸放水,一边打开了边上的淋浴,并且把两边的水量都调到了最大。 然后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撑着洗脸池,踮着脚取下了镜子边上壁灯的磨砂玻璃灯罩,从灯座上抠下用胶带缠好的磁卡,换进了自己的手机里。 一开机,几百条未读短信就涌了进来。你忍耐着差点死机的烦躁。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挑了一封,按着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 对面秒接了,开口就是无法掩饰到兴奋情绪。 可你只觉得倦怠,根本懒得听他要说什么,压低的声音里全是不耐烦的骄纵和刁蛮,“我要最近的情报。对,就这两天,什么都可以。你们做了什么,别人又对我们做了什么。啊?那关我什么事?不知道?不知道就去查啊废物!” 同样的电话你连着打了三个。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泡了一个香喷喷的泡泡浴的你一边玩着手机看着短信,一边在被水蒸气熏得雾蒙蒙的镜子上随手写下了1234,并迅速在脑内整理了一遍。 现阶段,和太宰老 分卷阅读47 师与织田作之助相关且值得注意的情报有4条。 1)三天前,情报部门收到消息,走私仓库附近有形迹可疑的人员出现。 2)昨天,太宰治带着部下在走私仓库设下包围堵住了一只来袭击的小队。对方的人数在十数人左右,最强火力是带机枪的装甲车和手提式榴弹炮。俘虏一名,击杀数名,逃离数名。特征是穿得跟流浪汉一样破破烂烂,随身携带老式shou枪。 3)昨晚PortMafia保管非常用武装的三个最高级别保管库的其中一个被偷了。守卫3人死亡,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现在广津老爷子已经带人去了现场,据说下一步准备通知太宰治。 4)袭击走私仓库的俘虏今天早上在拷问时服毒自杀了,毒药藏在牙齿里。只问出了这批人组织的名字。MIMIC——居然还挺可爱。* 然后,就是你刚刚从森鸥外口中得知的信息。 按照时间线的话…… 你伸手,在3和4之间画了个插入符,写上3.5。 【3.5)昨夜,在和太宰治,织田作之助喝了酒之后,坂口安吾失踪。】 然后画了个圈圈起来123,再从圈圈上拖出一条弧线,画了一个延伸向3.5的箭头。又在圈圈和箭头上分别画上了问号。 袭击武器保管库的是否也是MIMIC?坂口安吾的失踪是否与MIMIC有关? ——线索过少了。还不能确定。 ——需要更多的情报。 你歪了歪头,想了想,随手擦掉了那串数字。 *** 之后你一边吹着头发一边又打了两个电话,发了一封邮件,然后重新换回了自己的手机卡,把换下来的磁卡顺手贴在了猫脚浴缸的下面。 你看了看时间,快10点了,于是回卧室睡了个回笼觉。12点多,来敲门的爱丽丝把你叫了起来,你们一起吃了午餐,玩了一个下午,又一起吃了晚饭。饭后甚至还一起看了半部电影——你的书房里也是有影音设备的——直到你睡眼惺忪了,她才依依不舍的和你道别。 然后你又泡了一个特别浪费水的泡泡浴。并且得到了进一步的后续情报。 5)被盗的武装保管库,正门是被用密码开启的。丢失的共有自dong步qiang40架,散dan枪8架,shou枪55把,狙ji枪2架和手liu弹80枚,以及起bao式高性能炸yao18公斤。经过太宰老师确认,已经可以认定也是MIMIC所为。 6)织田作之助在调查坂口安吾时于对方落脚的酒店遇袭,袭击者是MIMIC的狙击手。不过在太宰老师的支援下两人都没事。他从酒店里找到了一把和MIMIC成员带着的一样的老式shou枪。 你想了想,手在水面上轻轻的滑动,把脑海中标出来的5)改成了3.1),然后把6)改成了5)。 这样就很简洁明了。略去一切旁枝末节,发生的无非就是两件事: 一:有个叫MIMIC的组织在找PortMafia的麻烦。 二:坂口安吾失踪了。和MIMIC有关。 说老实话,哪件都很无趣。打打杀杀是PortMafia的常态。作为一只笼中鸟,不管是PortMafia去打别人还是别人来打PortMafia,只要港黑大楼的最终防御不被攻破,外面打生打死血海滔天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龙头战争】时就是如此。即便这件事情现在看来是太宰老师负责,但你并不担心太宰老师的实力,同样的,【龙头战争】就是证明。 坂口安吾也是一样,你和他单方面的2亿日元交情早已结清。武装保管库的密码泄露和他有关也好无关也罢,他的下落和死活你一点都不关心。唯一的问题就是据森鸥外说,他也是太宰老师的朋友,然而你没有见过他们相处的情景,对此毫无没有实感。 但偏偏里面牵扯进去一个织田作之助。 收养了5个孩子的不杀人的PortMafia,织田作之助的弱点实在太明显了。更何况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弱点——太宰老师的弱点。毕竟你可是请亲眼看到过他们关系有多好的。而他和坂口安吾也是朋友。 这就有点烦了。 你本来以为,至少可以把和太宰老师的幸福日子维持到年底的。 抬手弄乱了水面,你不太高兴的撇了撇嘴角。 *** 然后第二天,你一觉睡醒,收到了新的情报。昨天晚上PortMafia的一家地下赌场遇袭,太宰治提前布局,成功的将5名袭击者一网打尽。2人当场死亡,3人被俘。正在关押审问,初步可以确定也是MIMIC的成员。 你皱起了眉。 ——这个组织,有点古怪。 3天之内,这已经是MIMIC第三次袭击了PortMafia了。虽然因为太宰老师的关系其中失败两次都失败了,但根据现场的情况,他们动作迅速行动熟练,打击目标精准,特别是武器的选 分卷阅读48 择,完全不像是一般黑道分子的手段,倒像是职业雇佣军——狙击手可是个只有足够的战场和子弹才能喂出来的精英职业。 再加上你一点儿也没听过这个名字,说明不是横滨甚至东日本这块的势力——和保险公司一样,雇佣军需要“名声”,得让别人知道并认可其实力,才能接到生意。 所以应该是更远的地方,甚至海外来的雇佣军。 哪怕你是个听到枪声的条件反射是双手捂住耳朵的笼中鸟,到底也在PortMafia的心脏地带生活了近4年,再加上这些年那么多各种小说看下来,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那么问题来了,雇佣军为什么要袭击PortMafia?或者说,谁出钱雇佣MIMIC袭击PortMafia?目的是什么?动机在哪里?利益点呢? 还是情报量不够。 然而——你戳着手机屏幕,把阅读过的邮件一一删除,靠着浴室冰凉的瓷砖墙壁上,毫无温度的弯了弯嘴角。 你本来也就不需要知道这些。 你既不是侦探也不是PortMafia的情报员更不需要考虑怎么去击败他们,所以真相为何对你一钱不值。 你要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很明晰的:等待,并确保自己有足够的底牌,然后继续等到——直到需要你出牌的那个时刻到来。以不变应万变,这就是你这4年来每一天都在做的事情。 更何况,所谓的看不到真相,只不过是因为现在还不到时间。 18 18 晚上,你在惯例的“洗澡时间”收到了几封新邮件。 这几封邮件从不同的角度传达了同一件事情,相比之前的袭击,对你来说就要劲爆多了。 织田作之助昏迷着被送进医院了。 你当时就嘴角抽了一下,好在接下来就看到他没有生命危险。 织田作之助是被太宰治的部下在郊外的废弃气象观测站外找到的,当时气象观测站已经被炸毁,织田作之助昏迷,现场及附近都没有MIMIC人员的尸体。昏迷的原因是某种药物影响,与爆炸无关,身上也没有爆炸擦伤之外的其他外伤。炸毁气象观测站的爆zha物是自行改装的定shi炸dan,与之前武器保管库里丢失的东西相符。现在认为该地应该是MIMIC的据点之一,但是应该已经被废弃了。 ——所以织田作之助应该是去那里找什么被MIMIC藏起来的东西了,参考太宰治抓到了MIMIC的俘虏,“废弃气象观测站”这个线索,应该就是太宰老师提供给他的。再考虑到织田作之助现在的目标是“找到失踪的坂口安吾”,“那个东西”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是坂口安吾本人,就是和他相关的某种线索。继续填入“现场只发现了昏迷的织田作之助一人,没有MIMIC人员的尸体”这一条件,可以得知当时根本就没有MIMIC的人在场。毕竟MIMIC是敌人,不可能会放任昏迷的PortMafia成员好好的躺在地上,哪怕残血,应该也可以补刀。 更何况,无外伤致人昏迷加上定shi炸dan这种手段,实在过分温和了一点。 所以当时的情况就很清楚了。太宰老师提供了“气象观测站”这一线索,认为这是MIMIC的基地之一,可能存在关于坂口安吾的线索。于是织田作之助就去了,但是到了之后没有发现MIMIC的成员,遇到的是坂口安吾本人——可能还被绑了定shi炸dan什么的——于是织田作之助带着坂口安吾逃了出去,气象观测站被炸毁。之后坂口安吾放倒了织田作之助,再次消失。 你梳着干透了的头发走出浴室,在自己软软的床上坐下,眨了眨眼睛。 撇去一切与你无关且你并不感兴趣的旁枝末节之后,这几封邮件再加上之前的信息,阐述的就说一件事。 坂口安吾之前同时隶属于MIMIC和PortMafia,现在又因为某个原因,同时离开了这两个组织。就行动来说,这是叛逃。 ——他背叛了PortMafia。 ——他背叛了太宰老师。 *** 这同样也意味着,织田作之助的权重增加了。 事情开始变得麻烦了。 你的眼神冷了下来,放下梳子,把自己摔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长长的吐了口气。 “多事之秋……吗?” ——这是,要开始了吗? *** 次日清早,也就是你写完那张银之神谕的第三天,森鸥外来了。 “名为MIMIC的海外雇佣军流窜到了横滨,和PortMafia开战了,5大干部会议决定以全部力量迎战。”森鸥外说,“刚才接到了情报,PortMafia旗下的6处店铺被同时爆破,现在外面很不安全,太宰君也会很忙。为了让大家安心。这段时间请小小姐一定不要出门。” 你点点头,非常乖巧的 分卷阅读49 回答,“我知道了。那我可以给太宰先生打电话吗?”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黯红色的眸子弯成了微笑的弧度,看上去非常随和亲切。 他说:“当然。” *** 这真不是好现象。你想,看着森鸥外的背影消失在了关上的门口,又等了几分钟,才在书桌后面坐下,拿出了手机。 “dududu——” 电话在二十几秒后被接通了,太宰治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喜,毕竟就算谈起了恋爱,你也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因为你实在很难保证打过去的时候他正好有空,而不是在审讯室或者在战斗现场。 “小富江?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 “刚才森先生跟我说有个什么组织和PortMafia开战了,近期外面会很危险,让我不要出门。”你轻轻的开口,“是很难对付的对手吗?我有点担心太宰先生。” “是意外的有些骨气的家伙哦。不过只是这样可没办法杀死我的。森先生说的没错哦。小富江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我会的。”你顿了顿,往桌上一趴,干脆开了公放,把手机搁在了跟前。 “不过最近太宰先生都好忙啊,我们有好几天没见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轻轻的笑声,“小富江是想我了吗?” “超级想的,所以太宰先生陪我说说话吧。” 你的指甲像是无聊似的,在原木的桌面上划来划去,戳戳弄弄。 【…… . .】 “嗯?可以啊。”他笑着说,“要聊什么呢?小富江想说什么都可以哦。我听着呢。” “嗯……”你想了想,“啊,有了,太宰先生上次送我的发夹,找不到了。” 【. …… ……】 “哪一个?我送过小富江超多发饰啊。” “桃花的那个啦。而且才没有超多啦。” 【……. .】 “好的好的,是我错啦。那下次再给你买一个吧。还是买桃花的吗?” “不用啦,我还是喜欢以前那种蝴蝶的,就是那个翅膀是珐琅的那种。” 【…… …….】 “诶~那个很便宜啊,不挑一个贵一点的吗?” “不要,我就要那个啦,最好是和上次的一样的,我可以一起戴。” 【. .. 】 “好吧好吧。小富江想怎么样都可以。”他顿了顿,“那我现在就去买?” “好啊,”他的温柔体贴让你高兴了起来,“那太宰先生买了之后要带在身上啊。” 【. . .】 “没有问题。” “要一直带着呀,下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给我,绝对不能忘记哦” 【…… …… .】 “我知道了。要是忘了,就惩罚我好了。” “才不要~”你笑了起来,“对了,太宰先生,你有织田的消息吗?” 【……. .】 “嗯,有哦,我刚刚和他分开,他也很精神哦。怎么,小富江找他吗?” “没有啦。他现在不是有正事要做吗?我就问问,他安全就好啦。” 【 …….】 你举起了手机,甜甜的笑了,“那我就不打扰太宰先生啦,挂了哦。再见。” *** 车窗外的场景快速移动,刚刚和织田作之助分手离开医院的太宰治垂眸看着已经挂掉的手机,鸢色的眸子中神色沉晦莫名。一时间同车的下属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接电话的时候还笑得一脸温柔,怎么一挂就变脸了。 然而最年少干部积威甚重,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黑发的青年双手平放在膝上,指尖相抵,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分析并没有错误,这场巨大的骚动是由PortMafia、MIMIC、黑衣特种部队三方势力接触所引发的。安吾扮演的角色不言而喻。但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击溃MIMIC。现在芥川正在和MIMIC的小股力量作战,织田作愿意帮忙,他自无不可。 他比任何人都信任织田作的实力,更知道他与别人不同,会量力而行。 直到接到这个电话。 那些混杂在少女话音里的指甲刮擦桌面的噪音在他脑中被一一串联。 【…… . . . …… …… ……. . …… ……. . .. . . . …… …… . ……. . ……. ……】 然后变换成了一个个字母。 【UEYQXXFTQDMFAPMWQKBDAFQOF】 乍看之下毫无规律,但只要带入秘钥……“发夹”?“蝴蝶结”?“珐琅” 分卷阅读50 ? ——是桃花(MOMO NO HANA)。 所以M=A,也就是【IS/MELLTHERATODAKEYPROTECT】 I s/mell the rat(事有蹊跷)。ODA(织田),KEY(是关键)。Protect(保护)。 ——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想起了刚分手不到数分钟的友人,青年的鸢眸骤然冻结,他突兀的开口,“去美术馆。” “可是,太宰大人,森先生要求所以干部——” “我说,”他抬起了头,语气是和眼神截然不同的平静,但却让听到的人仿佛被刀锋抵住了咽喉一般不寒而栗,“去美术馆。” *** 黑色轿车急速驶来,在转过路口后,迎面遇上翻倒的车辆。好在驾驶员对类似场面颇有经验,一个转弯急刹,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车胎划出焦黑的弧线,停在了燃烧的车辆前。 太宰治下车,现场一片安静,只有硝烟的气味昭示着曾发生过什么。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等属下反应便兀自大步向着美术馆走去。黑色的长外套在他身后随着步子翻飞,在空中拖曳出狭长的曲线。 踏入前院之后终于看到了尸体,MIMIC打扮像流浪汉般的士兵被切成了两半,鲜血飞溅,染红了大片的墙体和地面。 然后同样是MIMIC的人,这次是斩首。 沿着鲜血和弹壳再往里走,出现了PortMafia的尸体。身上□□和□□的弹孔还在往外渗着血。 太宰治面无表情的环视周围,然后突然转身,这时,从门口传来了声音。 “太宰!”红发的男人形容有些狼狈,胸口的衬衫上有明显的弹孔。怀里抱着一个失去了意识的黑衣少年。 正是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太宰治示意身后的部下放下枪,举步迎了上去,“你在这里,是敌人已经逃走了吗?” 织田作之助摇头,“不,是主动离开的。先不说我,芥川的状态不太好,手臂和腹部中枪了。需要快点送医。” “知道了。”青年点头,身后的部下立刻上前从织田作之助那里接过伤员送去车上。落后一步的太宰看着黑西装的身影走远,才转头重新开口。 “麻烦你,织田作,把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跟我说一遍。” *** 这一天,除了美术馆前的遭遇战,没有其他袭击情报传来。 数个小时后,当时钟快要走到0点的时候,你用干燥的毛巾仔细擦干手,从耳朵里拿出监听耳机,小心的用毛巾包裹好,放在了浴缸边的矮几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整个人的沉进了温热的水里。 今天你没有在浴缸里放泡泡浴盐,隔着水面,天花板的灯光蔓延成了一片片破碎的金色,随着你的动作不停摇晃。你一边看着,一边慢慢呼气,然后像小学生一样伸手去戳自己呼出来的那一串气泡。直到肺部的空气全数被挤压了出去,你才一用力从水里探出了头。 长发湿漉漉的贴在了身上,你觉得自己现在这个造型一定特别像水鬼。 不过没关系,就当预习了。你撸了一把脸上的水,然后闭上了眼睛,把至今为止在脑内排列过的全部序号与文字都一一粉碎。然后,重新填上了新的。 1. 坂口安吾是隶属于异能特务科——这名字你不熟悉,不过根据听到的上下文,反正大约就是类似于FBI或者CIA之类的异能者政府组织——的三重间谍。 2. MIMIC是被叫做“幽灵军团”的海外雇佣兵。首领叫纪德——没错,就是那个在你穿越之前的世界里写了《背德者》和《窄门》等等的安德烈·纪德。这支军队来横滨袭击PortMafia的目的是找死。今天织田作之助去美术馆支援芥川时和纪德打了一场,因为异能相似,被对方认为是“唯一可以给与他死亡的那个人”。织田作之助拒绝杀人之后,纪德带队走了,临走放了句不太吉利的狠话。 3. 相似的异能力相遇时,可能发生一个叫做“奇点”的东西产生未知的变化。所以异能特务科也认为织田作之助是最容易杀死纪德的人——仅就能力而言,太宰老师表示了赞同。 被抢了先手。 你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 果然一切都是森鸥外的安排——要得出这个结论很简单,因为巧合实在是过多了。 首先MIMIC就非常可疑。只是想找死的话,难道全欧洲都没有能杀死纪德和他的部队的存在吗?以至于他要漂洋过海来横滨碰瓷?要真是如此,他不早就世界无敌了?还至于连你都没听过名字?而且哪有那么凑巧,纪德来袭击了,PortMafia就正好有个织田作之助,拥有几乎相同异能的两个人,真的那么偶然就凑在了一起吗? 当然不可能。 所有的偶然,都是多重条件制约下的必然。 首先,森鸥外与MIMIC必有联系,并且必定知道 分卷阅读51 纪德的能力,就算不是他引来的,他也必然事先知道了MIMIC要来攻击横滨的消息。其二,森鸥外至少知道坂口安吾的2层身份——PortMafia和MIMIC,所以他安排织田作之助去找坂口安吾,目的就是要让他通过坂口安吾,对上MIMIC,或者说,对上纪德。 如果拿游戏来打比方的话,森鸥外就是要用织田作之助这张SSR去打纪德这个BOSS。因为SSR织田作之助天克纪德,如果他一个人可以搞定的话,那么就不需要付出其他代价了,毕竟你也听到了太宰老师和坂口安吾的对话,异能特务科把纪德的危险性评估得很高。 用最小的付出获得最大的成果,典型的森氏节能主义作风。 事情也正如他设想的一样,织田作之助在“寻找坂口安吾”这个动机的驱动下行动得非常积极迅速,而“一样的异能”这个动机让纪德对织田作之助表现出了强烈的执着,将他认为是“能给与自己死亡的人”。SSR织田作之助拉稳了仇恨。如果这真是个游戏的话,参考太宰老师“织田作之助的友人”的身份,接下去就该是SSR织田作之助加上SSR太宰老师再加上一些SR带着杂兵N卡们一哄而上推倒BOSS,迎来少年漫画一样的爽快胜利的大结局了——既然一心求死,MIMIC自然是不会躲藏的,指不定还恨不得奉上地图竖着指路牌等着港黑众人的来临。 没错,就和【龙头战争】时的“双黑”一样。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织田作之助是不杀人的PortMafia。 19 19 森鸥外安排织田作之助去消灭纪德和MIMIC。 但织田作之助是不杀人的PortMafia。 剧本与人物设定出现了矛盾。 这种情况下,妥协的自然不会是写剧本的那个人。连你都能够迅速想到起码十几种逼迫一个不杀人的人拿起刀枪的办法,森鸥外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这可真是麻烦啊。 你再次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跨出了浴缸。站在可以照到全身的巨大穿衣镜前,你像是第一次见到一般的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浴巾,慢条斯理的擦了起来。 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 傲慢又邪气,天真又恶意,骄纵又甜蜜。镜子中的少女全身赤/裸,红唇弯成了鲜艳的弧度,左眼下的小痣如漆似墨,衬托得瞳孔益发纯黑,唯有头顶灯光的影子倒映其间,反射着无温的明亮。 “织田作之助,真的好麻烦啊。” 你伸手,指尖和镜中少女的指尖相触。 “可是,谁叫他是太宰老师的朋友呢。” 就带着这样的笑容,你拿起了手机,从长长的一串联系人中挑出了标注为N11的电话号码,拨通了过去。 没有人接,对方关机。 于是你播了第二个号码,O03,这次,有人接了。 *** 这个晚上。你没有睡。 你坐在卧室的床上,耳朵里塞着监听耳机,手机插着电就放在身前,从1点开始,每隔一小时,都会跳出一封邮件。 1:00,2:00,3:00,4:00,5:00。 过了秋分之后夜就变长了,没有开灯的室内沉黑一片,想必屋外现在也还是繁星点点的黑夜。 今天是坂口安吾失踪后的第五天,你签署银之神谕之后的第四天。 6:00,7:00,8:00,9:00。 10:00 11:00 没有邮件 12:00 也没有 然后是12:15。 你从床上爬起来,走进了洗漱间。顺便把手机也带了进去。一边刷牙一边盯着屏幕。不过一直都没有动静,直到你刷好牙洗好脸走回卧室打开了衣橱开始挑衣服,才有一个邮件跳了进来。 12:32 你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随手丢回床上,视线转回衣橱,在没穿过的红色短袖连衣裙和同样崭新的黑色蕾丝长裙里纠结了一下,还是把手伸向了你最常穿的白色。 你挑了件的白色的淑女裙,七分袖V字领,领口袖口和裙摆镶了一圈银色的缎带,裙长正好可以露出膝盖,又甜又乖,料子也很适合这个季节。最重要的是裙摆两侧还有口袋,方便放手机。 这件也是新送来的,连包装都还没有拆。 你顺手配了一双珍珠白的中跟皮鞋,玛丽珍款,5公分高的粗跟,这个牌子你还挺喜欢的,走路特别稳。 上次你和太宰老师出门,穿的就是这家的鞋子。 你的手指稳稳的扣上鞋子的撘畔,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果然如你所料,昂贵的小羊皮很合脚,新鞋子也没有什么不舒服。你满意了,把床头充好电的终端塞进口袋,然后握着手机,走出卧室,穿过层层并排的书架,路过太 分卷阅读52 宰老师喜欢的长沙发,站在了书房的门口。 你伸手敲了敲门。 两扇大门应声开了,铺着绛红色地毯的走廊上,左右各三一共六名持枪的黑西装守卫正紧紧的盯着你。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看着你的目光恭敬而隐忍,唯有墨镜后的瞳孔深处,流露着压抑扭曲的疯狂爱意。 你于是笑了起来,“那我先走了,记得搞定监控室啊。” 说着,你向着电梯迈开了步子。两名黑西装默默跟了上了,其他人则保持着持枪的姿势,一言不发的看着你远去。 *** 15:36 西餐馆二楼简陋朴素的房间里,红发的男人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然后收回目光,将两把手/枪插入了两腋下的枪套里。 两把手/枪都已经被拆开清理过,并重新校准,弹匣已经填满,子弹已经上膛。 然后,他一层一层的为自己装上武装,动作沉稳而安静,像是正把自己碎掉的灵魂一片一片收拢进厚重的棺材里。收纳备用子弹的腕带套在两手腕上,手/榴/弹挂在大衣内侧,之后,他在口袋和其他地方尽量多的带上了更换的弹匣。只有轮到绷带和镇痛剂的时候,他的手迟疑了一下,然后略过了它们。 不需要这些了。他这么想着,转而走向橱柜,在深处找出翻找出了长久不抽的香烟。然后拿上烟和柴火,来到隔壁的房间,站在无人的室内,将烟点燃。 一切都仿佛一个神圣而肃穆的仪式。 一切都好像葬礼前的告别。 *** 15:40 面前的病床上没有人。 你站在医院的病房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就听到了身后压抑的咳嗽声。 “没事吧?”你转过头,关切的注视着身后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黑发少年。 “在下没事。”少年低声回答,他已经换下了病号服,此刻正裹在长长的黑色风衣里,由于半边肩膀还打着石膏,风衣只能套进半边袖子。另外半边搭在肩上,露出了内里单薄的白衬衫。 黑与白的配色益发显得他脸色苍白,身材消瘦,看上去简直有些弱不禁风,很不健康的样子。他的黑发削得短短的,唯有颊边的两束稍长,发尾是渐变的白,随着轻咳声摇晃了两下。 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漂染的,你不合时宜的想,不过倒是挺可爱的,有点像垂耳兔。 然而本质却是与兔子大相径庭的狂犬——被称为不吠之犬的芥川龙之介少年面对你的关心也没有露出丝毫感激之色,停顿了一下,才恭敬的点点头,用冷硬的调子补上了一句,“感谢您的关心。” 一点也不会讨好人。 不过没关系。对你而言,他已经足够可爱了——所有能在此刻帮到你的人,都是最可爱的。 于是你的微笑更柔和了,“没事就好。” 刚说完,就听到了耳机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织田作!” ——“太宰啊。怎么了?” ——“织田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必须住手。就算那么做了——” ——“就算那样做了,孩子们也不可能回来?” “啊。”就算早有所料,你依旧发出了短促的声音,芥川闻声立刻抬头看向了你,而你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就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监听耳机里的对话上。 ——“……恐怕在西面的山丘地带设有总部。更详细的内容要从现在开始——” ——“所在位置的话我已经知道了。因为收到了请帖。” MIMIC的地点,到手了。 你的微笑更深了一点,一边听着耳边的对话,一边对芥川说,“虽然还想让你再休息一会儿,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要先出发了。” “不用等待太宰大人吗?” “不用,他之后会将地点告知我的。”你迈步走出病房,侧身对跟在身后的少年说到,“到时候按照我的吩咐行动——芥川,向我推荐你的可是太宰先生,你不会让太宰先生失望的吧?” “当然!请您放心!哪怕拼上在下的性命,也绝不会辜负太宰先生的期望!”少年沉黑的眼中,浮起了混合着崇拜与压抑的极其激烈的情绪。 真的和太宰老师说的一模一样呢。 你想着,声音里多了几分轻快,“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期待着。” *** 16:27 太宰治站在首领办公室里,西斜的太阳鲜艳如火,透过正面的落地玻璃窗,将最后的热量与光明倾泻而下。 仿佛打翻了一盆熔金,视线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艳丽的橙红。这颜色,为他与坐在首领办公桌后的那个男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肃杀与沉默气氛更添加了一丝奇诡。 逢魔时刻。太宰治的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划过了这个词。 先开口的是森鸥外。 //“……太宰君,”穿着白大褂的 分卷阅读53 男人说,他的眸色黯红,如同干涸的血,“我想问一件事。我能理解的你计划,但织田君恐怕是并不希望任何人去救援的。对此你是怎么考虑的呢?” 太宰治想要回答,但却找不出回答的话语。 森鸥外从办公桌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个信封,边看边说道:“太宰君,所谓的首领呢,就是屹立于组织顶点的同时也是整个组织的努力。若要让PortMafia继续存活下去,就要将自身置于所有一切的污秽当中。消磨敌人的力量,最大限度发挥同伴的价值,只要是为了组织的生存与繁荣,在理论上可行的事情无论多么残酷也会欣然执行。你明白我说的话吧?” 他将手中的信封放在桌上。那是一个很大的高级黑色信封,边缘有细细的烫金。里面好像是什么并不太厚的东西。 太宰治无意识的将视线停留在了那信封上。之后他屏住了呼吸。 “那信封——” 黑发青年的呼吸一滞,随后,他的面庞变得毫无血色,“是这样啊……是这么一回事啊——”他像是咬碎牙齿一般的吐出一句话。随后骤然转身。 “恕我先行告退。” “你要去哪里?” “去织田作那里。”太宰治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向大门,然而,正当他的手打赏雕刻这花纹的金属门把时,一阵金属零件的咬合声响起。射入室内的夕阳被陡然遮蔽,太宰治停下了动作。// 他转过了身。四名身穿黑衣,手持自dong步qiang的PortMafia成员正站在森鸥外的两侧,他们的手中的枪口全部指向了太宰治。 太宰治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首领办公桌后的——在那里,森鸥外的微笑丝毫未变,就仿佛一张牢牢贴在脸上的面具。 *** 16:29 你听着监听耳机里传来的动静。看着手中电话上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号码,按下了“拨打”。 “Showdown。”* *** 16:29 “铃铃铃……” 那声音是突兀的响起来的。因为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就连森鸥外都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那是手机的铃声。 他第一反应是看向了太宰治,然而黑发的青年没有任何表情,鸢眸冻结在层层冰雪之下,连他也无法窥到其中的情绪。 然后,他就听到了响动,从身后传来的杀意一瞬间直直的擦过他的脊背。男人的眸子暴缩,人形异能爱丽丝瞬间以防御的姿势挡在了他的身侧,却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带着杀意朝向自己的,正是一秒之前还应该对准太宰治的枪口——理应是他最信任的护卫的四名PortMafia成员在一瞬之间倒戈,将他包围在了中间。 “……太宰君,我能问一下,这是你做的吗?”森鸥外的眸中翻涌着森然的冷意。 “并不是我。”太宰治平静的说,“相比之下,森先生还是先接电话吧。” “嗯。我倒是想接的。”即便刚刚经历了一场背叛,端坐在PortMafia权利顶端的男人依旧能极快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甚至还带上了惯常的微笑,“可是,这不是我的手机的声音呢。” 然而,他话音刚落,四名PortMafia成员中的一名就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上前两步,放在了办公桌的一角,向前一推。 手机在原木桌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正好停在了森鸥外的手边。 森鸥外的眼神一瞬间阴冷无比,他抬头看了黑衣人一眼,伸手直接点开了通话外放。 下一刻,属于少女的,清甜动听的声音在室内响了起来。 “太宰先生,森先生,下午好啊。” “……小小姐。” *** “小小姐,”森鸥外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顿了顿,问道,“小小姐现在是在外面吗?” “是的哦。”你站在杂草丛生落满了树叶的水泥路上,看着道路尽头茂密的杂树林和从树梢间露出的废弃洋馆的屋顶和檐角,一手压了压被风吹起的长发,“今天天气超级好啊。秋天的风很舒服呢。云也很漂亮。” “……我可以问一下,小小姐是怎么策反我身边的人,并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港黑大楼的吗?” “可以的。森先生的疑问我都会解答的。不过在此之前,”你歪了歪头,“您可以先告诉我,‘信封’里的,是什么吗?” 沉默,然后,出现的是太宰治的声音。 “是异能开业许可证——顾名思义,是让PortMafia能够作为异能者组织进行活动的官方证明。” “原来如此。” ——最后一枚拼图,合上了。 * Showdown:(扑克牌□□中的)摊牌 20 20 是森鸥外安排了 分卷阅读54 这出用SSR织田作之助对付MIMIC和纪德的剧本——这是基于你所获得的信息和你对森鸥外的认知做出的结论。但这个结论里有一个无法解释的漏洞。 那就是:目的呢? 因为不管结局如何,MIMIC对于PortMafia造成的损害是实打实的。森鸥外对PortMafia的重视毋庸置疑,你甚至都怀疑过要不是法律不允许,他大概都要和PortMafia领证结婚了。这样一个对组织爱得深沉的男人,在和MIMIC没有宿怨的前提下,为什么要特地把它引到自己的地盘,再费心费力的消灭掉? 你曾一度认为这是针对太宰老师的布局。纪德既然盯上了织田作之助,必然会用上各种手段逼迫他出手。而无论哪种手段,都会对这个男人造成伤害。□□或是心灵,最终,无论是否杀死纪德,他都会被摧毁。 在坂口安吾背叛了的现在,这是间接伤害太宰老师的最好方式——你刚来PortMafia的第一年就发现了森鸥外忌惮着太宰老师,这么多年了,这种忌惮丝毫不见消减,只是更加沉淀累积,越来越深。如果能以此为契机将太宰老师剔出PortMafia,想必森鸥外是非常乐意的。 但是,仅仅是为此的话,并不值得。 在游戏里,玩家是不会为了村民的请求去消灭入侵的黑龙BOSS的。同样,也很少有人单单为了坑害不合的队友,就冒着损失装备经验或等级的危险去把BOSS引到自家工会驻地。玩家会愿意付出代价挑战强大的BOSS的唯一原因,只能是为了掉落。 “异能开业许可证”,就是森鸥外想刷的那个掉落。 所以,一切都得到了解释。森鸥外引来特定的世界BOSS,配置上天克的SSR卡牌,选择了最佳的决战地点,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唯有这位特定BOSS才会间接掉落的稀有道具。 他真的是你所认识的最优秀的战略阴谋家,玩弄敌人,利用对手,在如此细致精巧的布局中,他所付出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代价:一点经济损失,几张N卡,2枚死棋——坂口安吾是卧底,不能为PortMafia杀人的织田作之助对森鸥外毫无价值。 太厉害了。如若不是牵扯到了太宰老师,你简直要为他鼓掌。事实上你真的开口了,带着货真价实的感叹。 “不愧是森先生啊。” 然而,森鸥外对你的敬佩毫不感激。“相比之下,小小姐才是让我惊讶。”电话里,男人说道,“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了吗?小小姐是怎么摆脱监听,策反守卫的?说实话,我真的很震惊呢。驻扎在港黑大楼里的,可是通过了重重考验和测试的最忠诚的精英,小小姐是用什么打动他们的呢?” 你笑了起来,“是爱啊。” “——什么?”森鸥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像是无法理解你说了什么。 所以你特别好心的重复了一遍:“是爱哦,森先生。我什么也没有给过他们,我什么也没有承诺他们,是他们强烈要求听从我的命令,为我服务的呀。” *** 电话里传来了少女的娇笑。 她说:“因为他们爱我啊!” “因为他们疯狂的爱着我啊!森先生,当年那个故事,不还是你借着红叶小姐的口告诉我的吗?17年前,我那几乎颠覆毁灭了PortMafia的‘母亲’的故事——” 她说:“你忘记了吗?我是她的女儿呢,就连名字都和她一模一样。” “我是富江啊!” *** “……这才是你的异能力吗?” “当然不是。”这只是你的特质而已,“这只是纯粹的爱而已。”你俏皮的笑了起来,“不然森先生和红叶小姐,或者广津先生等等其他人怎么可能丝毫察觉不到,还完全不受影响呢——太宰先生的异能力可是【人间失格】,您的护卫没有被他检查过吗?” ——那当然是因为早就知道了他们都很难搞,你根本就懒得去做这种还可能打草惊蛇的无用功罢了。 “这可真是……” “无法想象?”你替他问道,然后自己接了下去,“不,其实森先生早就想过到吧。所以只要是察觉我周围的人对我稍有好感,就会迅速将他们调离。您只是没有想到,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因为对于心志不够坚定的人来说,哪怕只是一眼,就足够成为他们爱上“富江”的契机了。而巧合的是,伊藤润二老师定义的“心志坚定”,除了以森鸥外为首的这批确实拥有强大意志的异能力者之外,大部分指的都是广义上的好人。 恰恰是你周围最稀缺的人种——能被信任到安排在PortMafia最高的两层做守卫的男人,各个都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而这种早已抛弃道德底线的类型,操纵起来简直不能更容易。 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一句问候,就足够他们为你倾倒对你痴迷,恨不得把你所想要的一切都捧到你掌心里。 电话卡就是这么来的,简单的一句“我 分卷阅读55 想要私下给你打电话”就一切都解决了。你签下银之神谕那天,书房和卧室在你离开后被安装了窃听器这件事,当然也是他们告诉你。毕竟,东西就是他们装的嘛。 事实上,不如说森鸥外才是一直在保护你的那个人。如果不是他每次都当机立断把已经压抑不住情绪,不分场合的对你目露狂热的男人调走,你大概早就被碎尸好几遍了。毕竟,作为一个“富江”,你所做的一切就和在狼群里跳舞没有什么区别。 这点上,你还是很感谢森鸥外的——当然,这句只是开玩笑。 “我身边的护卫是如此,森先生身边的也一样。虽然我每次去首领办公室停留的时间都不长,但是次数并不少,而且您身边的护卫已经很久没有更换过了。” 对于组织的首领来说,能把背后交付,让对方在自己手无寸铁时持枪的人,可是很稀缺的。哪怕森鸥外本人就拥有强大的异能力,也是一样。 “所以,我要出门是很简单的。只要走出去就可以了。护卫们会帮我搞定监控室。而森先生最近也挺忙的,爱丽丝前天和昨天都没有出现呢。所以今天早上,知道森先生出门之后,我就出门了。” 12:32 你收到的是来自森鸥外身边护卫的短信。告知你森鸥外已经离开港黑大楼。 “不过实际上,我也没想到能拖那么久。毕竟森先生要是上来看一眼,一下子就会露馅儿的。居然一直都没有被发现,我也很意外呢。” *** 室内充斥着压抑的沉默,许久,森鸥外才开口。男人低垂着头,看着接通的手机,从太宰治的角度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嘴唇和下颌紧绷的线条。 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小姐,意外的是我啊。我真是完全低估你了呢。” 虽然他早已知道富江的聪慧,但他从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笼中鸟居然能用这种方法脱离他的桎梏。 “小小姐是希望我答应太宰君的条件,并让他安全离开吗?”但是,他没有输。“可以哦。毕竟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对太宰君做什么。” 男人笑了起来,是的,哪怕在此刻,他依然笑了起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吧?”他笑着抬起头,黯红色的眼底流露出血光一般的锋芒,“诚如太宰君所言,现在,织田作之助正为了PortMafia与MIMIC残存的总兵力激烈的战斗着——所以,即便是现在如太宰君所说的整编起干部级异能者的小队,由他率领前往支援,也来不及了吧?” 然而—— 少女说出了出人意料的话语:“不,来得及哦。” *** “不,来得及哦。不如说,正正好好呢。” 你听着风中传来的杂乱的枪声,转头看向了站在你前方不远处,死死攥着终端,同样望着树林方向的红发男子那一动不动的,如同雕塑一般的背影。 “而且整编什么的完全不需要,只要太宰先生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伴随着突兀的一声楼板塌陷一般的轰隆巨响,你笑着揭开了最后的谜底。 “因为现在正在和MIMIC战斗的人,是中原中也。” *** 森鸥外的微笑陡然碎裂,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不可——” 这一幕映入了太宰治眼中。黑发的青年眨了眨眼睛,充满恶意的,弯起了嘴角。 *** “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的。”你打断了电话里的声音,“因为现在他应该在莫斯科嘛。但是啊,”你叹了口气,“森先生,你还记得这4年来,你为我安排过多少过护卫,又调走过多少护卫。而这些调走了人,现在都在哪里吗?” *** 即便是对于杀人如麻的PortMafia而言,“人”也是不能浪费的重要资源——不,不如说正因为是存活在世界的暗面的PortMafia,“人才”才更加重要。毕竟他们既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高薪聘用应届毕业生的正规大企业,也不是职位供不应求被求职者踩断门槛的政府单位。 他们是犯罪组织,盘踞在这个城市最黑暗污秽深处的深渊。他们能选择的,只有走投无路的贫民和与他们一样的罪犯。 所以,能够被信任到安排在港黑大楼最高2层担任护卫的精英成员,被以“对Boss怀有爱意”这样不能服众的理由调离已经很荒谬搞笑了,要是再被雪藏或者杀掉的话,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下命令的人疯了。 因此对他们的最大处罚也就是另类的“重用”而已——从相对清闲的护卫工作中脱离,被编入干部们麾下的实战部队。 尾崎红叶、太宰治、中原中也,正式吸纳这些人最多的三位。 尾崎红叶是因为对你的保护。 ——“啊啦,原本是小姐的护卫吗?那就跟着妾身好好干吧。记得要把在小姐那里看到听到的都忘记啊。” 太宰治是因为对你到占有欲。 ——“……小富江身边的人啊……可以哦。不过 分卷阅读56 前线可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死掉哦。” 中原中也是因为对你的包容。 ——“啧……知道了。安排在我这里好了,我会看紧他不让他乱说话的。” 而这些,都是你的情报来源。 *** “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了,您安排中也去莫斯科出差,却没有和他定好回来的时间,只让他处理完事情之后联系您。” 因为中原中也是同时能被森鸥外和太宰治所用的鬼牌,为了保险起见,必须在发牌之前把他从牌桌上撤掉。 “但是您昨天打电话给他,让他乘今天的航班回来。” 因为即便是森鸥外,也没有织田作之助一定能够击杀纪德的把握。如果织田作之助失败,他需要中原中也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回来,作为应对最差事态的底牌——这也正是森鸥外引来MIMIC的底气。 “然后,我就联系了某位前护卫,跟他说希望他快点回来。并且暗示他,可以跟他的上级讲,今天天气不好,机场发出了通知,前往日本的航班可能会延误或者取消——他现在是中也信任的副手。” 这当然是骗人的,但是中原中也不懂俄文,并且,他实在不是会在如此微小并对他无害的事情上怀疑人的性格。 “所以,出于对您的忠诚,不想迟到到中也一行买了当天——也就是昨天下午的航班提前回国,并且按照他的性格,没有特意向您告知。” 保险起见,你在昨天0点左右拨打了N11的电话。显示关机,说明他们当时正在航班上。 “于是,14个小时之后,也就是东京时间今天中午,中也一行到了东京成田机场。” 12:15,邮件:【N已到达】 “然后……” 许久未曾在电话里响起的声音插了进来,清亮澄澈,带着阴冷的平静。 他说:“我安排的人在机场与中也汇合——带着您给织田作的那张银之神谕。” *** //“银之神谕”,是PortMafia中的最高权限转交书,凡持有这张纸的人,所说的话便有和首领同等的效力。只要拿着这张纸,五大干部之下的成员便不得不听命,否则就会被作为组织的叛徒处决。// 中原中也是准干部——正好在此范围之内。 这是,在本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的,完美的机械降神。* 森鸥外久违的感受到了那种仿佛内脏里直接被塞入了冰块一般的彻骨的寒意。然而事情至此,他反而完全冷静了下来。 “看走了眼啊。”男人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类似困扰的苦笑,“小小姐真是让我打开眼界了呢。” “哪里,森先生的布局才是,我非常的敬佩呢。” “这种时候就不用互相吹捧了吧。”森鸥外放松了身体,他甚至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所以,小小姐也是笃定我不会在这里和太宰君动手了吗?要知道虽然太宰君有【人间失格】,但是只要动起手来,谁都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也许我会和太宰君同归于尽也说不定哦。” “但是,您不会的吧。”少女也笑了,声音轻松而明快,“因为,您和太宰先生是不一样的。您有着可以被称为理想或者信念的东西。” “您有不可以在此时此刻死去的理由。” 森鸥外眯起了眼睛。 “完全被小小姐说中了啊。” 真是可怕。哪怕对这位小小姐的智慧有所预料,这些年来也从未停止过对她的试探和提防,但是看走眼到这个地步,还是让人非常意外呢。 看着黑发的少年转身离去,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毫不停留的大步穿过走廊,森鸥外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指,挂掉了电话。下一刻,鲜血伴随着枪支摔落的声音喷溅而出。 用远超一般人反应极限的速度迅速杀死了四名护卫的爱丽丝站在森鸥外身前,金发的幼女表情空白,周身杀意迷漫,宛如只为了杀戮而存在的机器。 毫无平时的灵动人性。 但是森鸥外丝毫不介意,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像平时哄着幼女换衣服一样,躬下身子委屈的开口:“真是的~爱丽丝,我太失败了。这些钻石怎么就是不能为我所用呢?” 21 电话被挂掉了。 你看了看时间,把手机收了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快5点了。真是一个长长的电话。 你抬头,看向西斜的太阳。此刻它正悬在洋馆背后的天际上,艳丽的红色在云层和天空中被肆意挥洒涂抹,如同一副美丽的印象派画作。 枪声响起的频率变低了。取而代之的是拆房子一样的连续爆裂巨响。 “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看来太宰先生不用来也可以的嘛。”你歪了歪头,转头朝着织田作之助开口,“织田。” 男人转过了身,脸上依旧是复杂的,混合着绝望与希望,仿佛下一刻就会恸哭出声的表情。 分卷阅读57 但你今天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运动量早就超过了平时,更何况安慰他本来就不是你的事情。 所以你就像没看到一样,只是对他说道:“你还是快走吧。芥川和中也随时会回来,再不走就走不掉了。而且你也很想马上去确认孩子们的情况吧?” 男人的手骤然缩紧,攥着你给他的终端,就像攥着一根救命稻草,他开口,声音干涩得支离破碎:“所以孩子们真的——” 他说不下去了。你只好接口:“没事,真的没事。我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面开玩笑的啦!” “可——” “都跟你说我安排了人啊!”怎么这么死心眼!但是,好吧——一切都是为了太宰老师。 你叹了口气,“算了,都告诉你好了,反正刚才的你也听见了,不差这一点了。” “听好。事情是这样的……” *** 其实要救下孩子们对你来说并不困难。你和太宰治都不信任森鸥外,所以在美术馆之战,纪德对织田作之助放了不吉利的狠话以后,太宰治首先提出了要把织田作收养的孩子们转移到安全屋。为此,他安排并清空了一处PortMafia直接控制的进口许可事务所。但是,你很清楚,既然你可以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手,那么森鸥外更加具有天然的优势。所以在昨天晚上——或者说今天凌晨,你联系了一个人,把孩子们再次转移了。 在你给太宰打过电话之后,他就带上了窃听器。通过他留在你房间的监听耳机,你随时都可以共享到他获得到的信息,自然也知道他安排的地点。 你联系的人就是O03,尾崎红叶的手下,你最特别的棋子。也是你棋子里唯一的异能力者。他的能力是可以复制接触过的人,就像瞬间克隆,复制出来的复制体和本人完全相同,从声音到血型,从指纹到内脏,即便是DNA层面都一模一样。除了行动较为僵化固定,只能理解简单的命令之外,简直毫无瑕疵。唯一的限制是复制人只能存在24小时,时间一到不论死活都会消失。更有趣的是,他把自己的异能力藏得严严实实,整个PortMafia里没人知道。因为他原本就是高濑会派来的卧底——然而非常不幸的,他刚进来不到2个月就发生了龙头战争,本家高濑会直接没了。更不幸的是,因为他表现太好,去年被调任成为了你的护卫。 于是,在身份压力和“富江”的魅力之下,他迅速变成了你的棋子。 坦白讲,如果不是森鸥外的手段实在太高,为了以防万一你必须用尽全力。不然,你其实是不太想把这枚棋子贡献出来的。毕竟他是你为自己准备的一条退路。你甚至因为担心他体术一般容易死掉,还特地在他被调走时,提醒他去加入尾崎红叶的情报部门尽量转成文职。你对别的棋子可从没有这样的关怀。 好在,虽然偏移了你最初的预定,他倒也算是没有辜负你的期待。 *** “所以,当时,我让他把孩子们带到安全地点之后,再带着复制出的孩子们的复制体回到了事务所。然后我让他每隔一小时给我发送一次邮件,因为我不知道纪德什么时候会动手。” 于是,从1:00到10:00,你收到了10封准点邮件。 “直到11点没有邮件发过来。我知道肯定是出事情了。”你说到,“然后就是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些了。” “……我到了事务所,孩子们已经不在了。”红发的男人开口,“然后我追了出去,在公车上,信介拉开后窗的窗帘向我示警。” “那是为了让MIMIC确信他们带走了孩子,并且让你当时就能有所反应,这样我才能掌握你大概会行动的时间。能够在你和MIMIC打起来之前拦住你。” ——其实不是的。你冷漠的想。那是O03在求救。他的异能力最大只能凭空复制4个人,所以为了补足5个孩子的数目,他发动了异能力的第二项能力:把自己复制成其中一个孩子的样子。所以被绑架的是他和4个复制体。他应该是上了车才发现车上有炸弹,对体术稀烂的O03来说,即便迅速解除异能也逃不出公交车,反而会引起车上MIMIC成员的警觉。而织田作之助是当时唯一有可能救他的人。 所以他只能用孩子的身份求救。 “然后,公车爆炸了。” 你点点头,心想,O03估计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倒霉,MIMIC的心性又能那么坚定,眼看绑架不成,居然把自己和孩子一起炸死在织田作之助眼前。 “我去……查看了车辆的残骸。”织田作之助注视着你,死死的盯着你的眼睛,“这就是我为什么怀疑的原因……” 我看到了孩子们的尸体——他没说出口,但是你们都明白。 “我刚才解释了,那是因为他复制的人可以存在24小时。” ——至于为什么O03死后异能力竟然没有解除,并且他自己的尸体居然还是孩子的样子,这就真是个美丽的意外了。毕竟他之前也没有 分卷阅读58 死过,估计本人也解释不了这个问题。 ——不过,这个就不需要告诉眼前这个男人了。 红发的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像是终于可以呼吸了一样,深蓝色的眼睛里,缓缓的出现了光。 “……我相信你。” “那么,就去找孩子们吧。跟着终端上的显示就可以了。是你也知道的地方。或者,实在不想一个人去的话,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太宰先生过来也可以。”你说完,抬头看着远处,黑色的瘦小身影出现在茂密的杂木林边际,然后沿着荒废的道路慢慢走来。 枪声,停止了。 “是芥川,看来已经结束了。”你说着,再看了一眼染满晚霞的天空,微微一笑,转身向着停靠在路边几米远处的黑色轿车走去。 “小姐!”身后传来织田的声音,“你不等太宰了吗?” “不等了。”你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帮我跟他说声再见。” *** 然后织田作之助终于走了。 你松了一口气,又等了一会儿之后,芥川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少年看上去除了脸色更苍白了一些,其他一点事儿也没有。 “怎么样?”你问。 “幸不辱命。”他低声回答,“属下协助中原大人清缴了MIMIC的基地,确认全歼了MIMIC成员21人及其首领纪德。中原大人的3名部下死亡,要等收尾人员,属下就先回来了。” “很好。”你露出了微笑,“你没有跟他说我也在吧?” “没有,按照您的吩咐。属下在与中原大人汇合时只说是按照太宰大人的命令来传递情报的。” “做得不错,你知道的,太宰先生不喜欢我和中也接触。” “属下了解。” “那么我们就先回去吧。芥川,麻烦你先护送我回港黑大楼。” “是。”少年点头。脸颊两边的两束头发晃了晃,真的很像垂耳兔。 真是好孩子啊,你想。他是今天所有一切中最简单的部分了。因为戏剧性的初见,所以他也是难得知道你身份的人之一。而他的性格是这么单纯,只要你亮出Boss的招牌,说一句“是太宰先生的安排”,他就这么傻乎乎的跟你走了。 要是所有人都这么好骗就好了。 你想着,示意司机发动了车子。就在轰鸣的引擎声中,你忽然想起了什么,笑了笑,从耳朵里拿出了带了快要二十多个小时的监听耳机,摇下车窗,扔出了窗外。 *** 织田作之助没有等太宰治。 他去而复返,站在暗处看着载着白裙少女和黑衣少年的轿车远去,然后就踩着夕阳,踏上了寻回自己的灵魂的道路。 终端显示的地点距离这里并不近。但当夕阳完全沉下,夜幕升起,繁星点缀在空中的时候,他明白了什么叫做“你也知道的地方”。 那是一栋带花园的三层别墅,位于高档住宅区的一角,和周围的邻居都有些距离。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了,栏杆锈蚀,花园里杂草丛生,门廊上堆满了旧报纸杂志,雨打风吹让它们看上去就和普通垃圾一样,凄凄惨惨的堆在那里。 这是那位小姐在来到PortMafia之前居住的地方,他第一次从她那里接到命令,就是来搬走这里的书籍,再清理掉一具尸体。 织田作之助觉得有点想笑,不知道为什么,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哽咽。 他在门口的铁栅栏上发现了崭新的痕迹,插销被掰断了,现在只是斜斜的挂在那里。于是他得以轻松的推开了门,门廊上厚重的灰尘上有新鲜的足迹,1,2,3,4,5,6,是六种不同的鞋码,属于一个大人和五个孩子。 他扭了扭门把,没有锁,门应声开了。 织田作之助跨过那些旧报纸杂志,走了进去。 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灰尘味。拉上的窗帘隔绝了光线。入目只有一片黑暗。他伸手,在墙上摸到了电灯开关。按了下去,但灯没有亮。大约是长久无人居住的,供电被切断了。 不过这对前任杀手并不构成什么问题。更何况客厅早已被搬空,所有家具都盖上了白布被堆在了一边。这还是那时他打理的。织田作之助这么想着,脚步稳定的穿过客厅,然后左转,打开了厨房隔壁的小门。一手扶着墙壁走下了黑暗的楼梯。 楼梯很宽敞,并且远比一般的地下室深得多。不过织田早有预期。他在心里盘算着数字,踩下最后一节楼梯之后向前两三步,果然摸到了那扇和记忆中一样的铁门。 小姐家地下室的铁门使用的是二十多年前的私人银行金库常用的构造。超过15公分的不锈钢,通过设在门内外两处的密码操作电动转轴开启。一旦被断电,机械构造就会把门完全锁死。外部只有密码盘,没有锁孔,只有在金库里的人可以通过转动机械门栓开门。这种设计最大限度保证了银行资金的安全,并且在遭遇抢劫时,银行工作人员可以躲进金库再切断电源。在 分卷阅读59 没有相应的异能力者的情况下,一般轻武器短时间内决定打不穿这扇大门。 的确是,相当安全的地点。 织田作之助摸索到了密码盘,但是和楼上一样,这里的电源也被切断了。他忍不住叫起了孩子们的名字,先是呢喃,然后是大喊,最后,几乎是咆哮。 直到他几乎是用尽全力的锤击着大门,声嘶力竭的呼唤出那一个个名字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声音。 门被从内部拧开了。有蜡烛的光照射了出来。随后,是兴高采烈的叫声,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吵闹的麻雀。 “织田作!”这是信介。 “是织田作啊!”这是克巳。 “织田作,是不是有什么很危险的事情?”这是优。 “织田作!你怎么那么久才来找我们?”这是真嗣。 “织田作?你怎么了?”年纪最小的小姑娘抱着一只白色的小兔子玩偶……兔子的耳朵上夹着一个粉红色的,桃花形状的发夹。小姑娘愣愣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你哭了吗?” 这是咲乐。 “不,”织田作之助看着眼前的一切,摇了摇头,“不。” 红发的男人发出了沙哑的声音,这一刻,他那差一点儿就要被扭曲被碾碎被埋葬的灵魂,回到了这具身躯里。 他说,“我只是很高兴。” *** 他想起了几个小时前,那个穿着簇新的白裙子白鞋,打扮得仿佛要去约会一般的女孩子,拦在了他的身前。 她身侧不远站着被称为不吠的狂犬的少年。他试图无视,却被少年的攻击拦住了去路。而当他打算拔枪的时候,他听到她叫他的名字。 “织田。” 他转头,看到她右手握着shou枪——那姿势一看就充满了破绽——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我知道你有很多种方法在我扣下扳机之前打掉我手中的枪,”她说,“但是,我想你应该不希望伤害我吧。所以,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他停下了动作。芥川也收回了攻击。 她于是满意的弯了弯嘴角:“很好,看上去现在我们可以沟通了。” “你要说什么?我和你,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对他而言,无论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不,有的。”然而,少女只是笑着,“织田作之助,MIMIC会有人处理的,你不需要去杀任何人——因为孩子们还活着。” *** 窗外夜色正好。繁星点缀着苍穹,仿佛一把碎钻洒落在柔软的深蓝色天鹅绒上。 明亮的书房里,穿着白衬衫黑西装和黑色长外套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映照在玻璃上的自己的影子,露出了微笑。 红色的长围巾压在外套的领子下面,他的眸子黯红似血。 “彻底输了啊。” “您在说什么呢?明明森先生才是最大的赢家吧?”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白衣少女笑着开口,她的笑容乍看与男人极其神似,细看却又完全不同了。 “异能开业许可证已经到手,MIMIC也被顺利消灭。经过这一次,太宰先生也不会再回到PortMafia了。即便将财物和人员的损失全部计算在内,PortMafia所获得的收益远远超过投入的成本。再加上隐形收益的部分……剧本完全是以最佳结果收场的呢。”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有什么关系呢?中也和芥川完全不知道水面下发生过什么,他们依旧是您忠实的部下。” “但是,小小姐让我付出了额外的损失。” “所以,”少女指了指男人手上的信封,“我对此做出了补偿。” “我觉得不太够啊。” “那就没有办法了。”少女俏皮的笑了起来,“毕竟我能给出的也只有这个了。虽然我知道森先生自己也可以做到,但是省事一点总是好的吧。毕竟您可是节能主义者。” “……最终,最了解我的居然是小小姐你吗?”森鸥外转过了身,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手术器械一般,仿佛要将少女整个儿的解剖干净,洞察她灵魂的每一个角落。而少女则坦然的任他打量,唇角的弧度丝毫未变。 男人的目光柔和了下来:“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帮我吗?小小姐,也许再也没有比PortMafia更适合你的地方了。如果是小小姐的话,会成为黑暗中闪闪发亮的钻石的——也可以继续活下去哦。” 少女笑出了声:“您不要说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啊。最不希望我继续活着的人,不就是森先生您吗?原本您不就是打算在事件结束后处理掉我的吗?” “……你真的很了解我啊。”男人发出了不知道是感慨还是叹息的声音,“那么小小姐,我姑且问一下。” “什么?” “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森鸥外扬了扬手中的信封,“在不破坏我的布局的情况下, 分卷阅读60 付出了如此之大的代价,提前暴露了自己所有的底牌,就为了救一个织田作之助——你的底牌,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准备的吧?” “更重要的事情?” 森鸥外笑而不语,更重要的事情:逃离PortMafia,或者杀了他,成为真正的Boss——男人的眼神明明白白的这样说着。 你于是笑得更厉害了。 “并不是的,森先生,我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掉你上位或者是离开PortMafia,哪怕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您总有一天会杀了我的。我的一切准备,从和你见面的第二天”——你特意强调了这个词——“开始的一切暗手,都只是为了太宰先生而已。” 为了拥有可以实现他的愿望的力量。 为了像今天这样,能够阻止他受到伤害的力量。 “是织田作之助或者别的什么人都不重要,我只是不能容许自己在他受到伤害时袖手旁观。” “……” “我很羡慕中也啊。” “……” “至于没有破坏您的布局,是因为我没有这样的能力,而且,”你非常诚恳的看着他,语气认真的说道,“是您将太宰先生带到了我身边,关于这一点,我一直都非常的感谢您。” “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毕竟你只是付出了微不足道的代价而已,想到这里,你忍不住借鉴了一下他常说的话。 “这是最优解。” 男人的眸子睁大了一瞬,然后,他非常柔和的笑了,他笑着向你走来,然后与你擦肩而过。 “小小姐,你真的……很爱太宰君啊。” “那是当然的啊。”你于是也举步,向着前方,窗口的方向走去。窗玻璃上印出了你的笑容和森鸥外的背影。你用力掰开了窗上的插销,猛的推开了落地窗。 高层大楼特有的劲风席卷而来,吹乱了你的长发。你觉得有点生理性的心慌,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扶着窗框,你慢慢走近敞开的窗口,心中给自己打气。 ——不怕不怕,克服PTSD就在此一举了。 然后你看着窗外。 ——只是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太宰老师呢,明明很努力的搭配了一身新衣服。啊~好久没有太宰老师的亲亲了,真寂寞啊。 天空非常漂亮,远处还能见到海面上来往船只的灯火。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和太宰老师见面了,你一定会忍不住想跟他一起走的。但是那样就太给他添麻烦了。毕竟这世上可没听说过叛逃的Boss啊。 你往前迈了一小步,站在了窗框的边沿。然后放开了手。 ——好在有织田作之助在,太宰老师多等一会儿,也不会太寂寞的吧。 向前跨了出去。 *** 在坠落的瞬间,你好像听到了森鸥外的声音。 他在说:“再见。” 你忽然恶意的想,不知道真的再见时,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后日谈—1 后日谈1 —— 两周后 横滨的夜晚热闹不已,娱乐街上车水马龙,满目皆是色彩艳丽的招牌看板和开门迎客的店铺。 某个挂着橙色提灯的小酒馆也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靠墙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白发的高大男子,在他对面,穿着米色风衣的黑发青年正笑眯眯的为他斟酒。 这是一家很便宜的酒馆,此刻坐满了三教九流。各种闲聊声在空中混杂。 “身材超火辣啊哈哈哈哈……” “……就是说啊,我真的好倒霉啊。” “说起来,你知道吗?PortMafia好像换Boss了……说是跳楼自杀,听说留了遗书,传位给了原本的最高顾问…… “……说什么本人遗愿……骨灰都洒到海里了……” “……可是我听说……” “咳咳,说点别的吧……我和你们讲上次那个小钢珠店……” //“说起来,”白发男子——种田山头火开口,“你好像是这段时间从组织那边销声匿迹了呢……有什么事吗?” 黑发青年——太宰治放下酒盅,笑眯眯的回答:“我在寻找下家工作单位。您这边有什么推荐的吗?” 种田满脸吃惊地盯住太宰治,后者只是微微笑着。 “还真是突然得叫人不敢相信呢,虽然想问你的东西还有一大堆……”种田用手指挠了挠脸,“想去特务科吗?那样的话——” “那边还是算啦。”太宰治苦笑了一下,“我不太适合那种规矩多多的职场呢。” “那你想去哪里呢?” “能够救人的地方。”太宰治立刻回答。// 种田抱起手臂,“我能问一下理由吗?” “因为有人希望我这样做。” *** “ 分卷阅读61 太宰,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之前说了吧,‘只要置身于暴力和死亡的世界,或许就能找出活下去的理由’……” “啊,我说过。” “不会找到的啊。”看着眼前碧蓝的大海,红发男子如此说道,“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无论成为杀人的一方、还是救人的一方,都不会出现超出你预测的事情。能够填补你的孤独的东西在这世界上并不存在,你只能永远在黑暗中彷徨。” 他穿着全黑的西装,白衬衫,打着黑色的领带。这身衣服在做为PortMafia的标配之前,还有另外一个广为人知的称呼——丧服。 站在他身边的黑发青年于是抬起了头,“那么,织田作,你认为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去成为救人的一方吧。”红发的男人像是被海面反射的眼光刺激到了一般眯起了眼睛,“无论哪边都一样的话,就去当一个好人吧。去拯救弱者、守护孤儿吧。就算对你来说,无论是正是邪都没什么大区别……还是那边要好得多啊。”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男人——织田作之助将手中的百合花束抛向了海面,“因为,我就是被救赎的那一个啊。” *** “而且这样的话,那位小姐也会高兴的吧。” 不,她大约是无所谓的。想到那双烟水晶似的黑眸,太宰治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不过,如果织田作这么说的话…… “我懂了,我会试着去做的。” 后日谈—2(全文完) 后日谈2 —— 四年后武装侦探社 “~~殉情~~一个人不可以~~” 沙发上不断传来哼哼唧唧的歌声,埋首在资料堆里的国木田独步被骚扰得烦不胜烦,只觉得眼前的铅字都要跟着那乱七八糟的旋律跳起舞来了。等到同一句话轮到第三十八遍的时候,他终于甩出了手中的笔:“太宰!” “诶!”被笔砸中脑袋的黑发青年抬起了头,他拉掉了一边耳机,鸢色的眼睛里满是无辜。 这是什么臭不要脸白莲花表情啊!国木田独步面露凶光:“来了侦探社就给我好好上班啊!一早开始就躺在沙发上唱歌!偷懒也偷得太明目张胆了吧?” “诶~~~” “诶什么诶!这些文件本来应该是你做的啊?而且就算要唱也不要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句啊!根本就不会有人想跟你这种人殉情的吧!你这个绷带浪费装置!” “有哦。” “哈?” “不仅有,而且是个绝世大美女哦。”鸢色的眸子眯了起来,青年笑容满面的说,“而且是个哭着喊着要跟我殉情,被拒绝了还会很失落的大美女哦!” “哈?你在做梦啊?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嗯~国木田这种从来没有被女孩子追求过的人是不会懂的呢~”太宰治一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完全不理会愤怒的搭档,突然喊出了边上位子上银发少年的名字,“敦君~” “啊?啊,太宰先生!”原本只是日常围观搭档吵架的中岛敦突然被cue,“怎,怎么了?” “你说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蝴蝶啊?” “……是,是的吧?”想到了一直带着金色蝴蝶发饰的与谢野医生,中岛敦迟疑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啦~~”太宰治耸了耸肩,动作轻快的跳到自己的办公桌边,随手拉了张转椅坐下,脚下一用力,就呼啦啦滑到了窗边。 窗外碧空如洗,柔软的云朵浮在天际,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为那些形态各异的浮云镀上了一层明亮的金边。 侦探社外的街道上,行道树的叶片正在由绿转黄。 “喂,太宰!不要偷懒!好好工作啊!” “真过分啊~国木田君~我现在就在工作啊~” “哈?你明明在看风景吧!” “不,我在观察人类。” “什么鬼?!” 黑发的青年笑容满面的弓着背,左手搭在窗沿上,下巴搁在手背上。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发夹,是展开双翅的蝴蝶的形状。 身后传来了搭档的怒吼:“喂!太宰!”——嗯~听不见听不见——和其他社员的聊天。 “乱步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今天直美也超爱哥哥哦!” “说起来,织田先生……” “嗯,又到了这个时候了……” 似乎说到了什么严肃的话题,说话人骤然沉寂了下去。 太宰治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只是笑着,举起发夹,侧头对着阳光仔细的欣赏着。 银色的勾线细细刻画出翅膀的纹路,从翅缘向中心填充着粉蓝到粉红的渐变色珐琅彩,正中身体的位置上镶嵌着透明的水钻,细细碎碎的阳光洒在上面,那些小小的人造颗粒正闪闪 分卷阅读62 发光。 他的笑容浅淡,云朵的影子落在鸢色的眸子里,层层叠叠的仿佛湖泊中清冷的暗影。这个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窒息,唯有织田作之助的存在,让他不至于完全绝望。 他开始想念他的黑翅膀的小小鸟了。想念她丝绸一样的黑发,白雪一样的肌肤,鲜艳到玫瑰一样柔软的唇,和萦绕在颈项之间的朦胧而暧昧的体香。 他没有把小富江的小秘密们告诉任何人,因为那样也未免太无趣了——啊,不对,要叫她一月啊。 小一月,不要让我等的太久啊。他想。每次都要努力让自己不真的死掉,也是很麻烦的啊。 *** 青年白皙的指尖上仿佛缠绕着看不见的金色细链,另外一端,束在黑色羽毛的小鸟的翅膀上。 ——所以,到底是谁锁住了谁呢? *** 今夜,笼中鸟会梦到蝴蝶吗? *** 全文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