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娇》 分卷阅读1 《谋心娇》作 者:枸杞黑乌龙 身为武宁侯翟远晟的通房,俞桃最知道这个男人有多狠心无情。 他早就说过,一旦娶了妻,身边的女人就都打发了。 她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武宁侯大婚,还没来得及收拾包袱就被灌下一杯毒酒归了西。 重活一回,俞桃打定主意,再不沾这位侯爷的边儿,却没想到还是被逼进了这位爷的后院。 俞桃咬牙,既然躲不过,她就不信自己多一辈子的记忆还保不住命! 小剧场: 一开始,武宁侯捏着千娇百媚的姨娘下巴警告:想要活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存不该存的心思。 俞桃眨巴着眼睛乖顺应下,扭头就揣上了包子。 后来武宁侯摸着大肚皮色厉内荏:别以为你算计爷,就能得到爷的宠爱,身为妾室你要安分。 俞桃巧笑着听话’安分‘,没多久她就揣着包子被扶正了。 被夫人拒之门外的武宁侯:只要看不见,我的脸就不肿。 排雷: 1、文案废,就酱紫,文应该比文案好看,男主非处,1V1甜~ 2、架得特别空,朝代参考宋明时期~ 3、女主重生,男主打脸之旅始于梦到前世记忆,一般晚上21点左右更新~ 4、防盗3070%不定时更换包括时间,介意误点~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打脸 爽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俞桃,翟远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丫鬟逆风翻盘 立意:努力改变命运,谨慎改变人生。 1. 第 1 章 毒酒 六月里的天,多情易怒,天刚刚擦黑,大雨不期而至。 伴随着雷声轰鸣,武宁侯府主院的书房内也正风雨交加,身着黑色锦袍的颀长男子如风,如电,狠狠的一下下劈在身下人儿温软中,雨打娇花毫不留情。 两颊绯红艳若桃李的娇小女子嘴唇都快咬破了,柔荑却死死捏住榻上的褥子,半声都不吭。 夜色渐深,外头雨势更大,屋内伴随着一阵叫人面红耳赤的喘息,鸣金收兵了。 气宇轩昂的冷峻男子抿着薄唇,翻身懒懒靠在榻上,一双看似多情实则锐利的眸子淡淡盯着榻上的女子。 见她颤着腿儿艰难起身,颤巍巍地收拾好室内的狼藉,又从一旁取了温水,恭敬谦卑的跪下地上替他收拾,他眼中闪过一抹阴霾和郁气。 “本侯后日大婚,你就没什么想跟本侯说的?”武宁侯声音淡漠问道,见女人因他这句话手抖得厉害,眸底阴霾才稍稍褪去。 这男人每回要她都跟狼一样狠,俞桃刚刚捏榻上褥子太用力,一截指甲都断了,闻言手疼得差点捏不住帕子。 可她依旧低着头,露出还带着斑驳痕迹的娇弱脖颈儿,恭敬地替他整理好衣服,柔声道:“奴婢知道侯爷的规矩,一切都听侯爷安排。” 武宁侯本欲拉她的动作顿了下,随即不动声色站起来,武将出身的他高大威猛,起身便如雄鹰似的,将猎物遮盖在阴影下。 他缓缓抬起俞桃的下巴,瞧着她春情未散仍艳如蔷薇的娇颜,眯起眼:“哪怕爷要打发了你?” 俞桃垂着眸子,微微躬身,被武宁侯狠狠掐了半天的腰肢就酸软的不像自己的,她强忍住了蹙眉的冲动。 “奴婢是侯府的奴才。”她签了卖身契的,哪怕是主家发卖了她,她也没有置喙的权利。 武宁候对听话的奴才却并不算苛刻,她倒也不担心自己被卖掉。 武宁侯听她这么说,脸上的慢条斯理彻底变成了冰冷,他习惯了不叫人察觉自己的情绪,因此只是冷冷甩开手:“退下吧。” 俞桃在侯府伺候十二年,跟在武宁侯身边七年,怎么不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呢。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只低低应声,便颤着腿儿赶紧出去。 武宁侯看她晃着细腰和丰满出去,脸色越发难看,良久到底忍不住摔了一方上好的砚台。 “主子?”门外长随常海跨进门内,诧异地低声问了句,看见地面的狼藉,想唤人进来收拾。 “滚!”武宁侯长身玉立站在书桌前,冷冷呵斥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外头雷声炸裂,叫常海忍不住心里抖了下。 可有好些年头没见主子发这么大火儿了,难不成是俞桃姑娘没伺候好? 分卷阅读2 按理说不能够啊,以前俞桃姑娘每次跟被雨打过的桃花似的出来,主子不都心情不错吗? 难不成是主子要大婚,俞桃姑娘不想走?他心里思忖着,却一声不敢吭,赶紧出来关上门退到廊子下头。 武宁侯想起俞桃那木头样子就生气,明明每次他在她身上使功夫时,她身体反应都很诚实,绞得他别提多舒服了。就是这性子不讨人喜欢。 “让人把西郊的庄子整理出来,明日午后送俞桃去庄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武宁侯才把常海叫进来,懒洋洋地开口吩咐。 为了太子的大事,那个骄纵的郡主他必须得娶,也只能委屈俞桃一段时间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德平公主一家都得了该有的处置,他再将人接回来给她身份地位,到时候也许她就敢放开些了。 想起俞桃不敢吭声,只泪珠子噙在眸中,难耐挞伐时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心情好了许多,身上不觉有了反应。 虽然她伺候得久了,他却越来越要不够,刚才就不该叫她走。 如今雨势渐大,想起俞桃走路都艰难的样子,他也不愿意再折腾她。 “是。”常海一看主子这又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看样子是俞桃姑娘想走,主子不放人才是真的。 俞桃姑娘也是真傻,还从没有人能在主子身边伺候这么久,她还真以为自己能出府嫁人不成? 俞桃还就是这么想的。 她拖着几乎软成面条的腿儿进了自己的房间,先打了水清理过身上,忍着浑身的酸乏,从床角的柜子里取出个小匣子来打开,看到里头的东西,那娇艳如蔷薇的小脸儿上不自觉带出几分高兴。 她在侯府伺候十二年,老太太和侯爷都不少打赏她。除了因着奶奶花去了些银子,她数了数,一百五十两银票是她偷偷去钱庄换的,剩下零零碎碎还有二十多辆碎银,并着些金银玉饰,足够她过得很好了。 将匣子锁好,妥帖藏进柜子里的衣裳底下,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将自己扔到床上。 侯爷后日大婚,最晚新妇入门前就会打发了自己,也就剩这两日的功夫了。 只要熬过去,将来捏着这些财物,回乡下托小叔小婶给她买个壮一点的丫鬟,盖间房子,再置几亩薄田,寻个不嫌弃她的汉子一起过日子,真真是再好不过。 她自信凭她这勤快又能干的性子,定能把小日子给过好,到时候再生个大胖小子……想起小叔家俊哥儿那胖乎的可爱样子,她陷入沉睡前,唇角忍不住露出了轻松惬意的笑,衬得她那张巴掌大小的脸儿更添妩媚艳丽。 第二天一大早,俞桃先给自己熬了避子汤,等药汤子没那么烫口,她利落干掉用清水漱口后,便赶紧去前头当值。 若是没想错,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伺候了,待会儿侯爷上了朝,她就可以回去收拾。 如此想着,俞桃微微上挑的杏眸忍不住更亮了些,她几乎是带着雀跃进了抱厦做准备。 没多久内室里就有了动静,俞桃赶紧收敛神色,带着正院的小厮进门伺候武宁候起床。 武宁候慵懒地伸开胳膊让她伺候着穿衣洗漱,出门前垫了垫她的包包,露出个只有俞桃才懂的眼神。 俞桃脸色瞬间就从两颊红到了脖子根儿上,生生将这夏日的清晨染上了无边春色。 武宁候眼眸深邃得吓人,若不是今日要早早上朝,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女人! 面红耳赤送走了武宁候,俞桃松了口气,看到常海并未跟着出去,只是叫弟弟常翰跟着,她眼神闪了闪。 见常海冲她招手,俞桃胸口止不住砰砰跳起来,她等了七年,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了,一定是俞家的祖辈保佑! 常海等俞桃脸上还带着几分红润走过来,这才笑眯眯开口:“姑娘先收拾下东西,过了晌儿我送你……” “常海哥哥,德平公主府来人送千工拔步床和妆囡了,外头叫你过去呢。” 常海一听是德平公主府来人,也顾不得跟俞桃多说,冲着她笑了笑,扔下一句话就赶紧跑出去了。 “等会儿我再过去找你。” 俞桃听出了外头丫鬟的惊叹,千工床听说要提前好多年打造,价值不菲,赶得上好多金银珠宝呢。 她虽然也为公主府的富有咋舌,却没有多少羡慕,俞桃从来都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她生来就不是大小姐,对比乡下那些早早嫁人生子的小姐妹们 分卷阅读3 ,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亲人还活着,以后她也能跟亲人一起过日子,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她非常满足。 俞桃吸了口气,忍住胸中雀跃,脚步轻快回房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只是刚把包袱皮扬在床上,门外就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气质冷厉的嬷嬷,后头有个不认识的黑衣人,再就是正院里的武宁候身边的长随之一常源,他手里端着个黑色漆盘,盘上摆着银质雕花酒壶和酒杯。 她脸色瞬间煞白:“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俞桃,主子早就说过,大婚前会处置了房里的人,你就别叫咱们为难了。”常源低着头轻声道。 “不可能,侯爷说了叫我收拾包袱,他说过要打发我走的!”俞桃向来绵软的声音忍不住尖锐起来,她见那嬷嬷眼神轻蔑,立马强忍着无力害怕要往外跑。 “我要见侯爷!” 那嬷嬷冷冷挥了挥手,黑衣人立马就制住俞桃,拧住她胳膊将她压在地上,俞桃死命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出去。 嬷嬷冷哼出声,慢悠悠上前,一脚踩在俞桃脸上:“就凭你一个卑贱的丫鬟,还想见侯爷?你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伺候了七年还是个丫鬟,早该料到有今日才是。” 说完,她退开冲着黑衣人冷声吩咐:“动手。” 黑衣人抓住俞桃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常源把酒给她灌了进去,几个人这才松手,只冷冷站在门口等着她毒发。 立时三刻,俞桃就感觉不到脸上和头皮的疼痛了,腹中剧烈灼痛,她捂着肚子缩在地上,口中溢出黑血,等眼前发黑时她忍不住凄惨地笑了。 原来七年还不足以让她了解武宁候,她怎么忘了呢?他是不苛刻,他只是狠心绝情。 2. 第 2 章 噩梦? 乾丰十五年秋 京城地处北方,白日里秋高气爽,清晨却是冷凝的,呼出来的气都带着水珠子。 天还擦黑,只远处像是墨汁儿被稀释后显露出薄薄亮色来,下人们就着这点子亮光,影影绰绰在天井内穿梭着忙碌,跟晨雾似的安静无声。 武宁候府老太君的荣威堂抱厦内,一等大丫鬟正带着几个二等丫头准备伺候老太君起身的物什。 “把青盐和软刷拿过来。”身穿湖绿色对襟褙子的红梅将漱口茶盏盖上后,轻声吩咐。 同色衣衫的俞桃接过春梅手中的兔毛软刷,轻巧打开雕着富贵花开的梨木柜,从软白瓷罐里舀了勺青盐放在暗金祥云纹铜盅内,声音娇软:“红梅姐姐,准备好了。” 红梅嗯了声:“你若是还混沌着,一会儿伺候老太君起身后,我跟乔嬷嬷告一声你身体不舒服,你去后头再躺会儿,等夫人们过来前,我喊你。” 同为一等丫鬟的芷秋闻言冷冷瞟了俞桃一眼,没说话。 俞桃自是瞧见了芷秋的神色,只摇头:“我没事儿……” 红梅见素日里脸颊肉嘟嘟的淘气丫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泛着血丝,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我在前头盯着,你歇会儿也无妨,叫老太君看见你这双眸子,要心疼的,再说还是喜庆日子,也不合适。” 俞桃长得好看,在侯府养了五年多,养出了一身不输各房小姐们的白皙皮子,摸着水润光滑,配上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叫人瞧着从心里发软。 只因俞桃柔嫩的小脸儿上太过白皙,眸中的血丝和眼下的青黑便特别明显,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俞桃鼻子一酸,眼眶多了几分湿润,她赶紧低下头,紧紧攥了把红梅的手:“谢红梅姐姐心疼我。” 芷秋在一旁往铜盆里兑温水,闻言撇了撇唇,瞧着外头乔嬷嬷站在门口没吭声,哪怕有心说几句,也不敢在老太君还没起身的当口。 内室里有了动静后,丫鬟们都踮着脚,安静地进去伺候主子起身。 武宁候府乃武将世家,萧老太君今年也不过四十有五,平日里利落干脆,不喜太多人伺候。 等萧老太君梳洗完,见乔嬷嬷看着她点点头,俞桃便偷偷退出来,回到了自己和红梅的房里。 一回来,她就跌在了床上,止不住地浑身打摆子。 俞桃记得自己明明在七年后的盛夏,武宁候大婚前被灌了毒酒,疼得失去了意识,却怎的又在乾丰十五年秋,在老太君的院子里醒过来了呢? 她是昨儿个下午回来的,一直浑浑噩噩到今天早上都还缓不过神来,这到底是一场噩梦还是老天怜悯她,让她重来一回? 俞桃哽咽着捂住肚子, 分卷阅读4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仿佛还有余韵,叫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只是噩梦。 好在很快她就能确定了,武宁候在西北打了胜仗,今日便要回府。 她记得这一日,夫人们带着小姐们请完安就在老太太屋里等着,二房的五小姐翟安薇突然来了葵水,羞得差点哭死。 俞桃擦干净眼泪,强迫自己闭眼休息了会儿,等红梅进来喊她,俞桃才赶紧收拾好,去前面伺候。 看着替她整理发髻的红梅,俞桃止不住地想落泪,死死咬住内唇才忍住。 她希望自己只是发了一场噩梦,那样她不会死,红梅姐姐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收拾好杂乱的心情,俞桃低着头去抱厦里,给老太君倒了盏茉莉花露,轻手轻脚端着进了荣威堂正院。 路过打帘子的春巧时,俞桃用尽全身力气才没去看她,进门努力扬起个讨巧的笑容来。 “我说你个丫头哪儿去了,用早膳都瞧不见你,瞧着这是去躲懒了?”萧老太君见着俞桃那张漂亮的小脸儿,忍不住笑着调侃。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好看的事物,萧老太君从俞桃一进荣威堂就喜欢她,因俞桃本分,平日里萧氏就喜欢让她伺候,这才在前头丫鬟嫁人出府后,直接提了她做一等丫鬟。 芷秋在一旁笑着打趣:“听红梅说,这丫头昨晚没睡好,想必是知道侯爷他们要回来,高兴的呢。” 俞桃蹙了下眉,垂着眸子没说话,只安静站在老太君身后,拿着美人锤替她捶背。 萧氏闻言笑意浅淡了些,慢条斯理喝着花露也没说话。 乔嬷嬷拧着眉严肃地瞪了芷秋一眼,刚刚那话,岂不是说一个丫头都敢惦记着府里的爷们儿,这小蹄子欠收拾了。 芷秋见状脸色一白,讪讪的不敢再说话,可她瞧着俞桃那张越来越勾人的脸蛋儿,还有那把子叫女人都忍不住眼馋的细腰,眼神里闪过一抹不甘心。 她是荣威堂除了俞桃外最漂亮的丫头,听老太君的意思是嫌已经二十一岁的武宁候不肯娶妻,院子里除了粗使嬷嬷只得一个丫头,要给他挑个颜色好的放到房里。 若是没有俞桃,老太君肯定会叫她去。 现在明显老太君和乔嬷嬷明显更中意俞桃,芷秋心里的嫉妒和酸意止不住往上冒,叫她忍不住失了分寸。 红梅挤开芷秋,干脆利落笑道:“知道侯爷打胜仗归来,府里上下哪儿有不高兴的呢?奴婢瞧着连烧水的嬷嬷今儿个清晨都呲着牙笑。要奴婢说,最高兴的肯定是老太君,瞧您这脸色都比昨日更好看些。” “就你这张嘴会说话。”萧氏笑骂一句。 说话儿的功夫,大房二房和三房的夫人们并着府里的小姐们环佩作响地携着香风进来了。 “给祖母请安,祖母今儿个真真是光彩照人,可把孙女都比下去了呢,是知道四叔他们要回来高兴的吧?”大房嫡出的三小姐翟安瑶一进门就笑道。 萧氏指着翟安瑶笑骂:“你这个啫喱丫头,叫外头人知道你这嘴上的讨巧劲儿,可是要踏破咱们府里的门槛儿来抢人咯。” “祖母!”翟安瑶跺着脚凑在萧氏身边不依,几个孙女也都上前讨好,荣威堂内很快便热闹起来。 萧氏今日确实高兴,去岁胡地闹了灾,那边过不下去就来霍霍汉人,若只是抢粮食也就罢了,可这还不够,他们烧杀抢掠还占了汉人的城池。 乾丰帝大怒,下令让镇远将军裴成和武宁候翟远晟带领大军远赴西北将胡人打回去。 镇远将军裴成有勇,武宁候翟远晟有谋,二人联手,将胡人直打的退出边关城池两百里地,只能丧家犬样的飞快派了使臣陈情,要求成为大周的附属国。 乾丰帝也知道胡人是闹了灾,若是不同意,等他们过不下去,狗急跳墙肯定还要闹腾,让武宁候跟他们和谈。 翟远晟向来是个狠厉的性子,生生让胡人吐出了三座城池,才接受了胡人附属,开通了边关商贸往来的路子。 大周国土扩张,不管是对皇亲贵族还是老百姓们来说,都是值得骄傲的事儿,今日镇远将军和武宁候班师回朝,武宁候府上上下下提前三日就开始准备了。 “老四他们要先进宫,定是要晚些回来,你们也不必陪我在这儿干坐着,回去用过午膳再过来也不晚。”说了会子话,萧氏才对着几个庶媳笑道。 大夫人乔氏一如既往的温柔:“瞧老太太说的,就是侯爷不回来,咱们也愿意陪母亲多呆一会儿,还不兴媳妇们陪您打打叶子牌吗?” 二夫人陈氏也凑趣儿:“大嫂说的是,咱们这些日子手痒,可指望着母亲给我们点好彩头呢。” 几个人说的萧氏忍不住笑出来。 分卷阅读5 当年老武宁公陪着乾丰帝打天下,耽搁了亲事,大房二房和三房都是丫鬟所出。 萧氏乃是当朝太傅的嫡女,因为母守丧耽搁了婚事,在武宁公三十三岁那年由圣上赐婚嫁了过来,她所出的嫡子四爷翟远晟承继了武宁候府。 这次去边关打仗,武宁候是带着三房的老爷们一起去的,今日也要一起回来,她们自然不肯走。 萧氏心里清楚,便不再多说,只叫丫鬟们伺候着摆了台子,让三个庶媳陪着打牌。 素日里庶出这几个夫人不说,面子上都是过得去的。 至于孙辈儿,大房三小姐翟安瑶最喜欢拔尖,可马上要说亲了,叫房里嬷嬷板得也安分了不少。 因为姨娘受宠,喜好说酸话的二房四小姐翟安巧为了嫁妆,守着嫡母陈氏也不敢多说话,荣威堂内气氛还算不错。 日头慢慢升高,俞桃站在老太君身边儿替她倒茶,低垂着头安静本分,只是眼神偶尔会往二房五小姐翟安薇那边飘。 三夫人安氏抹了把牌,抬头的功夫扫见俞桃,突然笑出来:“母亲身边的丫头可是越来越出挑了,听说红梅已经定了亲事,不知道芷秋和俞桃可定下没有?若是没有,媳妇可要厚着脸皮替我们院子里的管事求上一求了。” 俞桃闻言呼吸一窒,捏着茶壶的纤手蓦然紧得发白。 这时,四小姐翟安巧突然提声儿叫了出来—— “哎呀,五妹妹你身上有血,你,你这是伤到哪儿了?母亲您快过来看看啊,五妹妹受伤了!” 俞桃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无边的恨意和激动堵住心窍,叫她连呼吸都停顿了一息。 3. 第 3 章 害羞还是害怕? 精神恍惚的俞桃没注意到,萧老太君前头对着三夫人安氏说完话后,芷秋死死盯着她时,眸子里掩都掩不住的愤恨。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二房的五小姐翟安薇身上。 因为有人教导,虽然以前没经历过,可翟安薇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来了葵水。 她晨起肚子就有些不舒服,刚刚只是恹恹地跟大房三小姐翟安瑶说着话。 眼下被庶姐叫破了这事儿,她又是头一遭,周围全是婆子丫鬟,翟安薇脸上瞬间红透,实在吃不住众人的目光,流着泪就往荣威堂后头跑。 “咱们安薇也长大了,可以开始相看人家了。”萧氏不觉得是大事儿,见二夫人陈氏着急,她才笑道,“乔嬷嬷你去后头看看,红梅你去给五小姐准备衣裳和月事带,这事儿后头都不许再提。” 陈氏避开人冷冷盯了四小姐翟安巧一眼,见她脸色发白低下头,这才转头冲着老太君温柔地笑—— “多谢母亲,安薇这孩子面皮薄,只怕是好一会儿不肯出来,她也有小一年没见过她爹了,媳妇去劝劝。” 萧氏点点头:“都先散了吧,一会儿有了消息,我再叫人去喊你们。” 大夫人乔氏和三夫人安氏闻言,只好带着人先回自己的院子,走之前安氏意味深长看了俞桃一眼。 俞桃这才从恍惚中醒过神来,随即手脚冰凉,心底恨意更深。 她怎么会忘记呢?她和红梅的悲惨,都是因着三夫人而起的。 三爷翟远林自打去年她及笄开始,就对自己动了心思。眼见她出落的越发好,三爷私下里‘偶遇’了她好几次,话里话外都是想把她讨去做姨娘的意思。 安氏是个心细的,早就给三爷身边的长随使了银子,听说这事儿后,就想把俞桃嫁给自己嫁妆铺子里的管事。 老太君不愿意,她就叫人使坏,想让人坏了俞桃的清白。 红梅家里的寡嫂正好去世,她送丧回来后,求了老太君让她的小侄子来府里做个小厮。 老太君心善,自然是同意的,结果遇上俞桃被算计,红梅替她挡了灾,被人侮辱。 红梅感觉天都要塌了,病的昏昏沉沉,两天后才勉强爬起来回去接小侄子,这才知道小侄子因她说好前一天去,久等她不来,自己跑出去走丢了。 弄丢了家中仅剩的血脉,也丢了清白,红梅没了活下去的心思,一条腰带悬在梁上,死在了她和俞桃的屋子里。 那时,离红梅要嫁给外院管事的小儿子,就还剩不到两个月。 就这样安氏还不愿意放过俞桃,再三算计,老太君早知三房内里龃龉,知道三爷两口子心思后,直接把俞桃和芷秋都给了武宁候做通房,断了三房的念想。 这辈子,她定不会再给安氏算计她的机会,她要让红梅姐姐风光出嫁 分卷阅读6 ,也要让那些小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俞桃?”老太君敲了敲俞桃的脑袋,“想什么呢?叫你都不应?” 俞桃放下茶壶,走到老太君身后替她捏背,清甜地笑道:“奴婢是想着三夫人的话呢,奴婢突然记起来,小时候奶奶好像给奴婢定了人家的。” 几个丫鬟有些惊讶,就是乔嬷嬷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刚才老太君可是守着人,说她对俞桃和芷秋另有安排呢,俞桃这是没听懂还是不想听老太君安排? 萧氏扭头看了眼,见俞桃漂亮的眸子清澈见底,知她这是还没开窍,也是不想让安氏替她安排婚事,她挑了挑眉,笑着拍了拍俞桃的手。 “丫头这是着急嫁人了?放心,老太太我不会把你留成老姑娘的。” 俞桃脸上立马飞起一抹红霞,衬得她那张脸儿更如雨后新开的桃花儿般动人。 “老太君说什么呢?奴婢哪里着急了,奴婢去给您泡茶!”俞桃跺跺脚,红着脸跑了出去。 直到了抱厦,她才收了脸上的娇羞平静下来,拧着眉思考。 这次武宁候带着三位兄长班师回朝,大爷二爷都立了战功,得了嘉奖,大爷进了户部,二爷去了工部。 只有三爷没什么大能,也不招武宁候待见,回府来管了庶务。 也正因这样,三爷翟远林想对她下手就更便利些,这才叫三夫人安氏着急想毁了俞桃。 明日红梅就该得了家中寡嫂病重的信儿了,这次她得提前叫红梅把侄子带回来才行。 正想着的功夫,春巧耷拉着脸从外头进了抱厦,看见俞桃就冲她抹眼泪:“俞桃姐,天儿越来越冷了,我这手一大早就开始痒呢。” 俞桃垂着眸子心里冷笑,才初秋时节,又不用天天冷水里泡着,春巧这是把她当傻子骗呢。 春巧这番做派,不过是想跟在自己身边,好叫主子们能够看见她,等红梅姐姐走了,搏个一等丫鬟的缺。 老太君身边有两个陪嫁嬷嬷,乔嬷嬷日常伺候在萧老太君身边,房嬷嬷管着荣威堂的庶务和库房,剩下能在老太君身边伺候的便是四个一等丫鬟。 再往下便是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头和粗使嬷嬷小厮若干。 因为怕将来一等丫鬟嫁了人或者有什么意外没办法伺候,她们身边都要带着个二等小丫头,教导如何伺候。 二等丫头从了春字辈,分别为春竹、春梅、春翠和春巧,红梅自带着春竹,芷秋带着春翠,若言选了春梅,只有一个春巧不够聪明还心气儿高,没人喜欢搭理,俞桃心软便带着她,其实两个人年岁大差不差。 也是因为春巧总在她面前哭,俞桃被她哄着,替她争了打帘子的活儿,也算是能在屋里伺候。 其他三个春字辈丫鬟都还只能替人打打下手,在抱厦和库房看管物什,碰都碰不着主子的边儿。 红梅姐姐年纪最大,在乔嬷嬷那里也有面子,隐隐为大丫鬟之首。 看在俞桃的份儿上,平时老太君赏下来什么好吃好玩儿的,红梅都留着,但凡有俞桃一份儿,就有春巧一份,真是拿她们当亲妹妹疼。 俞桃伺候武宁候第二年时,大着胆子让他替自己查才知道,就是这么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收了三夫人安氏的好处,想害了俞桃。 在红梅出了事后,她还哭着喊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补了芷秋的缺。 等俞桃知道真相的时候,春巧偏生就嫁给了糟践红梅的那个小子,出门子当了管事娘子。 如今,她可不会再给春巧这个机会。 见春巧仍红着眼眶等她哄,俞桃低头遮住眸中冷淡:“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去后头跟春翠管老太太的衣裳吧,打帘子的事儿我会禀了乔嬷嬷,让青栀接手。” 春巧愣了一下急眼了,她只是想让俞桃安排她跟春梅一起在抱厦里伺候,去库房能有什么前途,春翠是因着芷秋小心眼才被发配到后头屋里的。 “俞桃姐,我……” “就这么定了,管着衣裳乔嬷嬷会给你药膏子,免得你手糙毁了老太太的衣裳,等你手好了再说其他的吧。”俞桃端着茶盏往外走。 不管春巧有什么心思,如今去了后头,若是她还不老实……俞桃眸中闪过一抹冷色。 春巧心里苦不堪言,她只是拿手冻伤当借口迫着俞桃心软罢了,没想到竟然是被扔去管衣裳,那不是更见不着主子了吗? 就在春巧还想拉住俞桃讨饶的功夫,外头突然喧闹起来,管事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老太君,小厮回来报信儿,说侯爷已经出宫,再过不到半个 分卷阅读7 时辰就能回府了!” 俞桃扔下傻眼的春巧,快步端着茶水进门,屋里萧老太君并着乔嬷嬷都有些激动。 “快叫人去请各房的人过来,叫少爷们也早些下学过来。”萧老太君一叠声吩咐。 这下子不只是荣威堂热闹,各房都热闹起来,刚走了不足一个时辰的女眷们又都回到了荣威堂。 连在书房内进学,并着还在吃奶的少爷们,都凑到了荣威堂里来等着。 巳时三刻,一个身形颀长,面容微冷的轩朗身影,带着三位比他略矮几分的男子大跨步从外头进来,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 “儿子回来了,给母亲请安!” “给母亲请安!”另外三人跟在武宁候身后向萧氏见礼,另外三房的人都站起身,脸色特别激动。 萧氏扶着乔嬷嬷站起身,眼眶通红:“好好好,都是我翟家的好儿郎,都快起来,过来给母亲看看!” 武宁候率先起身,几步走到萧氏身边,接替乔嬷嬷扶住了她的胳膊。 因为赶路,他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再加上他那较常人更高大挺拔些的身姿,就跟雄鹰展翅似的,一股肃煞之风扑面而来。 俞桃想起常源说的话,再忆起这人在床榻间那狠厉的劲儿,不免浑身发软,小手偷偷攥住了身后的条几才勉强站直,耳根子已经泛上绯红,倒是脸蛋儿白得有些透明。 她光顾着自己心里的恨意和遗憾,竟然忘了因着那些年里这男人各种出其不意的折腾,她有多怕这个男人。 萧氏摸着武宁候的脸,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晟儿瘦了。” 随即她扭头看向另外三个被家人围着的庶子,泪中带笑:“一会儿回去修整下,好好去去尘,晚上都来荣威堂用晚膳。瞧你们瘦的,可得好好补补,传我的话,今日晚膳丰富些。” 芷秋娇着嗓子应声:“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武宁候没看芷秋,他自来是个心细的,不动声色间,瞥了眼低头立在老太太身后的俞桃。 从那截粉嫩的脖颈儿上扫过,一眼就能看见她通红的耳朵和苍白的面色,他发现俞桃好像在抖。 武宁候不动声色挑了下眉,喉结微动,这丫头是害羞还是害怕? 4. 第 4 章 欲擒故纵 念头一闪而,如今这情形,武宁候也不甚在意一个漂亮丫头,他只温和了面色扶着萧氏入座。 随即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战场上的事儿,二爷翟远东不善言辞,三爷翟远林没什么好说的,武宁候和大爷翟远清挑着能说的趣事儿说了几样,逗得屋里娇笑不断,香风浮动。 说了会子话,萧氏不忍见几个大男人这憔悴粗粝的样子,撵着他们回去收拾。 众人都出了门,只有武宁候留下来,想多陪母亲说会儿话。 俞桃趁机跟在人后快步退出门去,不管前路如何,这辈子她绝不要再沾武宁候的边儿。 想起那铭心刻骨的疼,她就恨不能永远都不出现在武宁候面前。 “你也先回去洗个澡,好好吃点东西歇个晌儿,再过来陪母亲说话。”萧氏知道儿子这一路辛苦,舍不得他继续陪自己坐着,只笑着吩咐。 武宁候闻言便回了墨宁院,让人烧水泡澡。 等闭着眼睛躺在浴桶里后,他复又想起,从萧氏身后看见的那截泛着粉色又细嫩的脖颈儿,还有那小鹿般水汪汪的慌乱眸子,身下止不住激动起来。 在战场上呆久了,连只母蚊子都看不见,日日都是血雨腥风,一回到家里,那点子欲念肯定会被放大,只可惜那个俞桃是母亲院子里的丫头。 这么想着,武宁候却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主儿,他从容地看着自己的凶器,沉声吩咐:“常海,把墨莲喊进来。” 常海迅速从后院偏房里,把一直准备着的墨莲喊了过来。 没一会儿,净室内就传出了明显粗重的呼吸声和女子抑扬顿挫的低吟。 这叫跟主子在西北呆了许久的常海和常翰都止不住身下绑儿硬,两人都寻思着,等得了空,也得去外头浮香楼里发泄一下才是。 等武宁候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他囫囵着用了些膳食,便自去睡了。 过了好一会儿,墨莲脸上带着明显的绯红,趔趄着从屋里出来,冲着常海笑了笑,自己回了后院。 常海冲常翰使了个眼色,叫他盯着墨莲喝避子汤,这才进门收拾。 武宁候只睡了一个时辰,刚过申时便去了荣威堂,陪着母亲说话。 芷秋在一旁殷勤伺 分卷阅读8 候着,身上特意抹了香粉,清浅香气浮动在空气中,萧氏眼里闪过了然之色。 武宁候只觉得这香味儿腻得慌,他突然发现,上午自以为偷偷溜了的那个漂亮小丫头一直没再露面,这叫他止不住有些好笑,怕他怕成这样? 萧氏见儿子皱眉,心里叹了口气,冲乔嬷嬷使了个眼色。乔嬷嬷便打发红梅在门口守着,让另外几个伺候的丫头都退了出去。 萧氏这才开口:“前头韩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来咱们府里赏花,跟你大嫂聊了许久,话里话外都是想替自家嫡女说亲的意思,韩家规矩好,她那嫡长女更是咱们大周出了名的贵女,才貌双全,你看……” 武宁候无奈地打断了萧氏的话:“娘,您知道我是什么情况,我现在并不考虑成亲的事儿,您让大嫂回了吧。” 萧氏闻言,气得恨不能打他两巴掌。 按理说武宁候满了十五就该开始说亲,等萧氏高高兴兴张罗了一年多,好不容易看下几个合适的人家,想着跟儿子通通气时,武宁候才跟她说了实话,当时就差点没把萧氏气晕过去。 他老子武宁公为了乾丰帝卖命,落下一身毛病早早就去了,他又开始替太子卖命。 先皇后已故去十年,太子早就不得圣上喜欢,如今受宠的,是李贵妃所出的二皇子。 圣上不止一次表露想要废太子,改立二皇子,奈何御史和一众老臣不同意,太子又无错可寻,这才险险坐着那个位子。 私下里,太子一派和二皇子一派斗得厉害,简在帝心的二皇子明显要更占上风些。 眼看着圣上年纪渐大,还不知道能活几年,真要到了那一天,若是叫二皇子赢了,翟家一门,只怕全都跑不了抄家问斩的下场。 武宁候借口自己站在太子身边,身上秘密太多,眼下不宜娶妻,也怕将来一个不好耽误了别家姑娘,还害了自己的孩子,迟迟不肯成亲。 叫萧氏说,他连自己老子娘的脑袋都敢搭上,怎么就不敢娶妻生子了,都是借口! 若不是他院子里一直都有伺候人事的丫鬟,萧氏都要怀疑自己的儿子好男风了。 “你即便不肯娶妻,好歹也先生个孩子吧?你看其他三房,大房都快抱孙子了,你是要气死娘吗?”萧氏到底没忍住,狠狠拍了把武宁候的胳膊,反倒震得自己手疼。 武宁候在亲娘面前还是惫懒多过冷漠的,乔嬷嬷从小看他到大,也不是外人,他斜靠在椅子上,面上放松地笑着挑眉:“没娶妻怎么能先有庶子呢?将来等成亲后,我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要打发了的,更别说让庶子给我妻子添堵了。” 萧氏冷哼:“我倒是等着,只盼还能等到喝媳妇茶的那天!还花花草草呢,你这几年来来回回身边就只留一个丫头,外头不知道的,都开始传你身体有问题了。” 红梅听见这话,脸色忍不住红了红,更往外退了几步,远远便看见俞桃坐在抱厦门口,歪着脑袋看自己。 她抿出个笑,冲着俞桃微微摇头。 俞桃心里这边清楚,武宁候还在屋里,她扭身进了抱厦角落里看着茶水炉子,打定主意在晚膳前怎么都不进老太君屋里了。 晚点众人都来了荣威堂,大家都入了席,俞桃才悄悄站回屋里。 因武宁候坐在老太君身边,芷秋挤开俞桃接了替老太君布菜的活儿,俞桃从善如流远远避开,只捏着酒壶给主子们倒酒。 给老太君满上酒后,她强压住自己的颤抖给武宁候也满上,赶紧兔子一样跑到大夫人身边给她和大爷倒酒。 似有若无的清甜果香倏然而去,武宁候略冷凝的眸底闪过一抹疑惑。 他并不是个重色的,院子里从来不多留人,更别说他从未在母亲的院子里对丫鬟们有过不规矩,这小丫头见了他跟见了鬼一样,是怎么个意思? 俞桃不知道武宁候这会儿心里的腹诽,她替三夫人满上酒,抿唇绷住脸给三爷翟远林倒。 翟远林刚才一进屋就注意到了俞桃,如今见她朝自己靠过来,憋了大半年的火噌就上来了。 他不自觉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免得在众人跟前出丑。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长的,一双秋水般的漂亮招子,扫一眼都叫人浑身发软,丁儿梆硬。 明明个头不高,脸上稚嫩未消,偏偏那胸脯已经有了叫好些妇人都要嫉恨的姣好弧度。 更别说她快速走动间,贴着裙摆勾勒出的那把细腰,直叫人鼻子发痒。 翟远林实在忍不住,守着人不敢抬手,却在俞桃给他斟酒的时候,在俞桃腿根儿上头狠狠捏了一把,弹性极佳的手感,爽得他眼睛都要眯起来。 俞桃 分卷阅读9 刚要回到老太君身后,突然感觉屁股被热乎乎的捏了一把。 余光扫见三爷翟远林揉搓着手指的动作,俞桃胃里突然翻涌不休,差点儿没干呕出来。 她苍白着脸,赶紧回到老太君身后站定,将酒壶递给另各一个一等丫头若言,再不肯过去了。 安氏也瞧见了丈夫的行为,脸色僵硬了一瞬才恢复过来,垂下的眸子里全是恨意。 贱人!守着这么多人还敢勾搭爷儿们,还是得想些法子,叫这贱人赶紧嫁出去才是。 用过膳以后,各房的人都跟着几位爷回了自己的院子,武宁候陪着萧氏说了会儿话才回墨宁院。 走到院门口,他才想起来,那兔子似的丫头好像晚膳一结束,就又不见了。 武宁候忍不住冷笑出声,芷秋对他有心思,上赶着凑过来伺候他不是看不出来,他可不认为俞桃是不想伺候,只怕是心太大了,想着欲擒故纵。 偏武宁候从不吃这一套,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用来解决欲念的玩意儿,即便她们有再多心思都是白费。 很快将这事儿抛诸脑后,武宁候叫常海守着,自己进书房写明日要上报奏疏的折子。 澄馨园这头,三爷翟远林一回来,半句话没多说,就进了姨娘孙氏的屋子,带着女儿和丫鬟们跟在后头的安氏,恨得帕子都差点儿撕烂。 只是这会儿孙氏也不是最要紧的,反正那都已经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她勉强镇定了脸色,将两个女儿遣走,才把自己的奶嬷嬷喊过来。 “我记得你的小儿子秦哥儿还没娶妻?你看俞桃怎么样?” 那奶嬷嬷钱氏有些惊讶:“俞桃是挺好,可老太君那里……” 毕竟在荣威堂,老太君已经算是明确拒绝了夫人。 安氏冷哼,抬起眸子意味深长看着钱氏:“若是这生米煮成了熟饭,老太君不愿意又能如何?” 钱氏愣了下,立马反应过来,虽然心底有几分忐忑,可她了解自己奶大的主子有多狠。 想想能把那么朵儿娇花给小儿子娶进门,只怕他能乐得上天,钱氏咬了咬牙,挤出个笑来:“主子放心,老奴明白了。” 听了钱氏的保证,安氏胸口地郁气这才稍稍散去些。 “不过十几日便是重阳节,府里肯定要热闹一番。这事儿你盯仔细了,宁可慢一些,也定不能给人抓住把柄,最好是在人多的时候叫人看见。”安氏细细吩咐,“到时候,让秦哥儿咬死了是俞桃勾引他,可能他会受些皮肉苦,我保证,秦哥儿定能娶回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 钱氏紧紧绞着帕子,心疼小儿子要挨打,但半点不敢耽搁:“主子放心,老奴定跟秦哥儿交代清楚。” “嗯,歇了吧。”想起自家老爷那急色的样子,安氏胸口到底是不舒服,解决完了一桩心事,拉着脸起身,恹恹地吩咐。 5. 第 5 章 冷嘲 翌日一大早,俞桃和红梅刚伺候着萧老太君用完早膳,正在抱厦里准备茶点呢,二门外的婆子就进来了。 俞桃捏着茶桶的手一紧,忍不住朝着红梅看。 “这一大早的,有事儿?”红梅见那婆子跟小丫头低声说话,走出抱厦低声问。 那婆子看见她便松了口气,赶忙上前两步:“红梅姑娘,外头有个小子,说是你嫂子的远方表弟,他说你嫂子人不成了,让你赶紧回家一趟。” 红梅闻言眼圈立马就红了,她赶紧放下手中的茶壶,立马就要往正堂走。 自打哥哥上山打猎,被野猪拱下了山死掉后,嫂子和小侄子就是她仅剩的亲人了。 嫂子一直身体都不好,她知道嫂子寿数肯定不会太长,可也没想到这么快,也不知道小侄子如何了,那可是他们家仅剩的独苗,红梅心里焦灼得厉害。 俞桃见红梅似是因为着急,有些乱了心思,她赶忙上前拦住红梅。 “红梅姐姐,你快去收拾包袱,我去跟老太君说。虎哥儿才四岁多,绝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乡下。等治完了丧,你就带着他回来。我瞧着里头的情况,跟老太君求个恩典,让虎哥儿在侯府里谋个差事。”俞桃拽着红梅往她们屋里的方向推。 “若是银子不够,你从我床头底下的罐子里取,我攒了三两银子,还有老太太赏的银钗,你都带着,别叫嫂子走的不安生。”一边推她还小声凑过去讲。 红梅乍一听这事儿,本有些慌了手脚,听俞桃这一通说,眼泪落下来,心里却稍微冷静了些。 她紧紧抱了俞桃一下,哽咽道:“姐姐不跟你客气,用不上姐姐再拿回来。” 分卷阅读10 这些年嫂子一直病着,她也没攒下多少银子,本就担心治丧的银钱不够,会叫嫂子走的不体面,如今俞桃算是安了她的心。 她也不多说什么感谢的话,只看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俞桃好。 “快去吧,我这就进屋跟老太君说。”俞桃拍了拍红梅的手,这都是她欠红梅姐姐的,上辈子若不是因为她,红梅姐姐也不会死。 俞桃去正堂内,轻声跟老太君禀了这事儿。 萧氏本就是心善的人,因俞桃提了句稚儿可怜,她连虎哥儿入府的事儿都应了下来。 俞桃大喜,赶忙跑出去,在红梅挎着包袱过来时,把这事儿跟她说了。 红梅泪中露出了笑,进去给萧氏磕了个头,这才恢复些镇定,急而不乱地出了府。 俞桃站在荣威堂门口,看着红梅走远的身影,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好歹现在算是解决了一件事。 刚带上笑,俞桃远远便瞧见,武宁候带着长随过来给老太君请安,心下一提,扭身就小跑着进了抱厦。 抱厦内,芷秋正泡着茶,俞桃一跑进来,她眼神闪了闪,提声就骂。 “你这丫头怎么当差的?一惊一乍的,你要吓着我,摔了老太君的茶壶,你赔得起吗?” 俞桃赶紧露出个讨巧的笑:“我这不是着急来给芷秋姐姐报信儿么,侯爷来给老太君请安了,姐姐心疼我,容妹妹躲个懒,你进去奉茶可好?” 芷秋闻言先是一喜,随即有些怀疑地盯着俞桃看,这丫头什么意思? 她才不相信有人不愿意伺候侯爷,小丫头心思还不少,定是想着欲擒故纵,好吸引武宁候的注意呢。 芷秋这头眼神更添警惕和不喜,刚到院门口的武宁候面色也特别冷漠。 武宁候武功高强,没进门便听见了小丫头带着笑意软绵绵的声儿,他眼中闪过一抹冷嘲,冷着俊颜丝毫不把抱厦内的二人放在心上。 武宁候自边关回来,圣上叫他和镇远将军休息段时日,过了重阳节再去上朝。 既然不上朝,作为孝子,武宁候自然是早晚都要去给母亲请安的。 十几日功夫里,每次他来了芷秋都在,而那个叫俞桃的漂亮丫头从没在他眼前出现过。 武宁候并不在意两个丫鬟想如何,太子那边还交代给了他许多事情,即便不用上朝,他每日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重阳节的前一日,武宁候去请安的时候,听萧老太君的意思是,第二天晚上在府中阳亭暖阁,四房一起过节,武宁候无可无不可,应了下来便回了墨宁院。 一进门,常翰就凑过来跟常海低声禀报,武宁候没有停顿,径自入了书房。 “主子,墨莲姑娘给荣威堂的丫鬟使了银子,知道老太君想要孙子……等常翰一走,墨莲姑娘就跑到后罩房那边把避子汤吐出来了。”常海进门,垂首低声禀报。 武宁候面色不变,这是想着有孕后,偷偷跑去让老太太做主。倒是不出奇,就是心太大了些,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真以为谁都能生他的子嗣吗? “该怎么办你清楚,处理干净些。”武宁候声音淡漠,慢条斯理便定下了一条人命。 常海如常应声,他们早在墨莲一开始伺候前便警告过她,叫她别有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命都保不住。 墨宁院是侯爷所在的正院,也是府中重地,不允许人随意进出,既然伺候了,要么老老实实,等着侯爷给个体面,要么就是丢命。 她自己不想活,常海一点不替她惋惜,但有一样—— “主子,可要再从府里挑个丫头过来?” 武宁候没出声,从容地写完信,装进信封用火漆封住,这才起身。 “暂时先不用,过段时日再说吧。” 最近李贵妃闹着要给自己娘家讨封,明明只有皇后的母族才能为公,平清伯府也不怕撑死。 李贵妃这是逼着圣上立她为后呢,只可惜因为李贵妃出身不好,圣上碍于先皇后所出的赵国公府一直未曾同意。 可如今圣上年纪大了有些心软,二皇子一派最近愈发明目张胆地拉拢人脉,圣上瞧着倒是有几分松口的意思,让太子的处境愈发艰难起来。 太子日前已经让太傅等人上书,私底下派他去收集李家在通州海岸那边与私贸商人交易的证据,他重阳节后要去通州一趟,如今没什么心思要女人。 常海点点头:“奴才明白了。” 这一晚,月色如钩,夜色如水,暗流涌动间,一个丫头的挣扎和消逝并不为人所知。 在荣威堂后头的倒座房里,俞桃斜倚着窗棱,看着红梅 分卷阅读11 一脸温柔替侄子做衣裳,心里又是恍惚,又是高兴,还有些不舍。 这些日子,除了躲着武宁候外,她日日呆在荣威堂不出去,不伺候萧老太君的时候,便安静呆在屋里,总有些脚不沾地的虚浮感。 直到虎哥儿昨日被红梅带回侯府,俞桃这才有了重来一回的真实感。 接下来便是要躲开三夫人明日的算计,想起上辈子她跟着众人跑过去,在阳亭暖阁西北方向的假山里,看到缩在假山角落里衣不蔽体,满脸绝望的红梅姐姐,俞桃眼眶止不住犯红。 那天,俞桃和红梅本都在荣威堂呆着,没陪老太君去暖阁参加宴席。 可没过多久,春巧便进来禀报,说天儿有些冷,暖阁那边来人,吩咐俞桃给老太君送件厚实些的大氅过去。 若不是她因着三爷步步紧逼不想去阳亭暖阁,红梅姐姐也不会帮她去,就更不会被三夫人奶嬷嬷那个无赖的儿子糟践了。 俞桃下值前,亲自去后头将老太君厚些的大氅找出来了,便老太君不肯穿,她也有了其他法子让那个无赖自食恶果。 等这事儿过了,她便将三爷夫妇的心思跟老太君坦白,求个恩典回乡下嫁人。 她唯一舍不得的就是红梅姐姐,以后她嫁了人,红梅姐姐也嫁了人,她们能见面的时候就少了…… 红梅咬断衣服上收口的线,抬起头就见俞桃死死皱着嫩白的小脸儿,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想什么呢?跟个小老太太一样,说出来给姐姐听听。”红梅走过去捏了捏俞桃的脸。 回去后,俞桃让她带的银子果然派上了用场,因为丧事办的体面,她要带虎哥儿来侯府,村里的族老半点也没阻拦,如今她看俞桃是愈发亲近。 俞桃捂着被她捏过的脸,敛起心思,故意鼓着腮帮子嘟囔:“我这不是想着你成亲,我该送什么吗?偏偏姐姐还欺负我,小心我不送了。” 红梅闻言脸上就是一红,啐她一口扭身往床上躺:“哪个要你送东西了,我只是嫁人,又不是不在府里伺候了。” 红梅要嫁的是外院管事的小儿子乔武,离婚期还有不到两个月,如今红梅都是带着春竹在前头伺候的。 乔武是大房嫡出三少爷翟辉的长随,一家子都是家生子,红梅嫁了人,自然还在老太君身边伺候。 这也是外院管事乐得叫儿子娶红梅,还准备了厚重聘礼的原因。 府里的男主子武宁候没有夫人,如今女眷就属老太君身份最贵重,谁不愿意跟荣威堂更亲近些呢,就是大房都喜闻乐见。 俞桃软软笑着躺去红梅身边蹭她:“好姐姐,我说错话了,我肯定给你准备个称心如意的礼物添妆。” 红梅见她还说,手立马就去挠她。俞桃最怕痒,当即笑得要喘不过气,一个劲儿地求饶。 透过昏黄的烛光,红梅瞧着俞桃两颊闹出来的红霞,气喘吁吁间,几分靡丽和妩媚不自然就露了出来,直叫人看直了眼。 红梅将手贴在俞桃脸上:“姐姐就没见过比咱俞桃更美的姑娘,你这容貌太盛,也不知是福是祸。平日里……你不光要躲着侯爷,其他院子里的老爷和少爷们,你可也得远着些。” 这要是被放了身契做个姨娘还好说,若是当了通房丫头,将来说不准就要被主母给发卖了的,当奴才的就是这么悲凉。 俞桃将脑袋埋在红梅肩膀上,轻轻嗯了声,心中不舍更甚,可她没跟红梅姐姐说,若说了她少不得要替自己担心。 她托人给小叔叔带的信,小叔叔应该收到了,也不知道小叔叔给她找好人家没有。 带着几分惆怅和对未来的期许,俞桃和红梅一起打水洗漱过后,久久才睡过去。 重阳佳节,府中很是热闹,连进学的四位少爷,并着大房二房还在吃奶的两位小少爷都在荣威堂陪着老太君凑趣儿。 三房只得一个嫡女和一个庶女,没有儿子,在这种时候不免就低了人一头,心里特别难受。 安氏不是个大气的,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只想起武宁候,她眼中才多了几分计较。 在众人说话的间隙里,安氏瞅了眼俞桃和芷秋,眼神闪了闪:“母亲,昨晚儿媳房中婆子见四弟院子里拖出来一个堵着嘴的姑娘,瞧着像是墨莲。” 屋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6. 第 6 章 魂儿都给勾掉咯 俞桃听三夫人说完眼神也恍惚了一瞬,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情,墨莲给了春巧银子买消息,吐了避子汤,结果就这么没了命。 这也是她害怕武宁候的原因之一,对不听话的奴才,武宁候从不手软。 分卷阅读12 而那春巧却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接茬儿就害了红梅姐姐,若论起来春巧这心思确实够深,也不怪她能成为管事娘子。 坐在上首的萧氏,听见安氏的话后,脸上笑意慢慢落下来,神色不冷不淡:“你瞧得倒是仔细。” 安氏紧了紧帕子,她知道萧氏不喜府内人嚼舌头。 她赶紧解释:“母亲见谅,儿媳想着过节,也不好叫暖阁里太光秃秃的,便想着叫人趁天明前,去花房那边选些花摆过去,这才从四弟院子旁边路过。” 武宁候的正院在中轴线上,澄馨园在东南边,花房在西头,这话倒是听着也合理。 “你有心了。”萧氏虽不喜安氏多话,可过节的日子,她不愿意给媳妇没脸,脸上略带了点笑意道。 安氏心下一松,随即笑容更温婉:“这都是儿媳该做的,只是……四弟院子里打从前年开始,就只有墨莲一人伺候着,如今墨莲犯了错,四弟身边竟是无人伺候了。儿媳僭越,按理说四弟院子里的事儿是不该管的,只是夫君管着庶务,便叫儿媳问问,可需要给墨宁院再安排两个丫头。” 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丫头便是通房,只是守着府中的少爷和小姐们,不能说的那般直白。 萧氏微微皱眉,心里叹了口气:“不必了,这事儿我自有安排,你和老三就先不必管了。” 大夫人乔氏和二夫人陈氏闻言心里都有几分微妙,眼神止不住就往俞桃和芷秋身上飘。 那日安氏问起俞桃和芷秋,老太君也是自有安排这四个字打发了安氏,如今两厢一比对,不免就叫人多想。 俞桃只低着头替老太太剥瓜子,倒是芷秋脸上飞起一抹红润,赶忙低下头去,连耳朵都红通通的,叫人眼神流转间大概就有了数。 俞桃和芷秋只怕真是老太君给儿子准备的。 安氏眼神暗了暗,俞桃这个贱人,怎么配伺候武宁候,那不是更叫三爷吃不着惦记着吗?还是攥在自己手心里更好些。 “听说府里管事今日叫人做了茱萸的荷包,在暖阁跟风铃似的挂了一圈,瞧着格外雅致,不如咱们先去看看?”大夫人乔氏见时辰差不多,笑着岔开话题道。 萧氏从善如流起身,扶着乔嬷嬷出门:“那咱们就赶紧着吧,估摸着老四他们也该到了。” 走之前,安氏不动声色扫了眼替老太君打帘子的青栀,略皱了皱眉,对着钱嬷嬷使了个眼色,见钱嬷嬷点头,这才施施然出了门。 俞桃自是看见了安氏与钱氏眉眼间的官司,她低垂着眸子嘲讽地笑了笑,看来春巧在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春巧早就被安氏给收买了。 她只等着,要是春巧敢过来,反正夫君还是那一个,就别等好几年再出嫁了,今晚她就成全那个喂不熟的玩意儿。 到了戌时三刻左右,俞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从房里取出了绣活笸箩,缠着红梅去找房嬷嬷。 “好姐姐,我小叔家的俊哥儿马上就两周岁了,我想给做身体面衣裳,只是暗纹怎么都不像样子,房嬷嬷绣活儿最好了。我怕房嬷嬷那张冷脸,你帮我跟她要个绣样子可好?” 红梅正在小厨房给老太君熬一会儿要喝的醒酒甜酿,闻言有些为难。 “要不等会儿,等老太君回来了我再去?” 俞桃噘着嘴:“老太君回来后,姐姐肯定要带着人上前伺候梳洗的,老太君歇下,房嬷嬷也歇着了。大后日便是俊哥儿的生辰,好姐姐你就去一趟嘛!我这就叫膳房的陈嬷嬷过来,我们一起盯着甜酿,定是没问题的。” 俞桃说完就走,很快便把陈嬷嬷给请了过来。 红梅见陈嬷嬷脸上没半分不情愿,便知道俞桃是塞了银子。她擦了擦手,点了点俞桃的额头,无奈地端过笸箩,瞪了她一眼才去后头。 说什么让自己要绣样子,还不是俞桃女红不成,自己讨教完了,顺手替她做完?个败家的的小滑头。 俞桃摸着额头松了口气,乖巧凑在小厨房,跟陈嬷嬷一起看着火。 红梅姐姐太心疼她,过会儿春巧若来喊人,俞桃但凡有一丁点推脱,红梅肯定要替她去,她只能把红梅姐姐支开。 再瞧着自认为不动声色打探着荣威堂里八卦的陈嬷嬷,俞桃笑着挑拣能说的应和着,垂着的眸子中,一片冷凝之色,等着那白眼狼送上门。 果然,没过多一会儿,春巧就凑到了小厨房外头。 “俞桃姐姐,你过来一下好不好?我有点事儿想要跟你说。”春巧咬着唇,可怜巴巴轻声道。 正夸着陈嬷嬷家小孙子的俞桃面上笑容淡了些,她站起身走到小厨房门口:“有什么事儿,说吧。” 分卷阅读13 春巧没看见探头探脑的陈嬷嬷,只当里面是红梅,她拉了拉俞桃的袖子:“姐姐咱们外头说吧。” “有什么话你就说,拉拉扯扯的,耽误了老太君的差事,你负责得起吗?”俞桃甩开她的手,因她嗓音娇软,即便这话说的冷淡,听起来也像是撒娇似的。 陈嬷嬷听着便咂巴嘴儿,听听这把子小动静,她一个婆子都忍不住身上发软,这俞桃嫁人后,只怕是要把自家男人的魂儿都给勾掉咯。 春巧死死咬着唇,心里的嫉恨几乎要冲破身体刺到俞桃身上,若不是她这娇嗲又会撒娇的样子,怎么可能十四岁那年就成了大丫鬟。 她明明哪里都不差,平日里也总是谨言慎行,她比俞桃还早进荣威堂一年,凭什么她就成了二等丫头。 偏俞桃还在她面前炫耀,让她给人打帘子,冬冷夏热的,叫她不知道吃了多少罪。 红梅说是满了年龄出门子或做姑姑时,便叫她顶上缺,不过也都是哄她罢了。 如今她在后头屋里,除了房嬷嬷轻易见不着旁人,若是再这般蹉跎下去,她还有将来可言吗? 越想春巧心里恨意越重,只恨不能这会儿,俞桃就让人扒了衣裳骑在身上,毁了清白才好。 她死死压住自己的嫉恨,假装嗫嚅,实际上是怕红梅听见:“今日天冷,老太君吃了酒怕寒,乔嬷嬷吩咐让姐姐给老太君拿件厚披风过去,因老太君一向不喜欢别人拿她身子说事儿,乔嬷嬷只说让你悄悄过去找她换了便是。” 萧老太君刚嫁过来的时候身子骨不太好,跟着老公爷练了多年五禽戏,如今身子骨健壮,素日最不喜欢丫鬟们将她当老太太伺候,春巧这话倒是合理。 可俞桃忍不住冷笑,她当年到底是多笨,才会看不出春巧那嫉恨到快要扭曲的脸儿,一个小丫头又能有多少城府。 她平静地应了声:“这样啊,那正好,你稍等等。” 说着她扭身掀开帘子看着陈嬷嬷笑:“劳烦嬷嬷看看这甜汤好了没,春巧说乔嬷嬷吩咐我给暖阁那边送些东西过去,不想叫人看见,正好先叫人把甜汤端过去,也没那么显眼。” 陈嬷嬷一听是乔嬷嬷吩咐,半点不敢耽搁,立马点头:“好了好了,你稍等,我这就盛出来一碗。” 春巧皱了皱眉,明明这会儿其他人要么在老太君身边,要么休息了的,怎么红梅不在,膳房的婆子倒是在这儿呢 若是这事儿闹出来,到时候陈嬷嬷乱说话……不行,她一会儿还得拿银子堵了这老货的嘴才行。 “那你先把甜汤给老太君送过去,我去内室找一找老太君的厚披风,一会儿跟在你后头过去。”俞桃将醒酒甜酿端给春巧。 春巧闻言想了想,她端着甜酿出去也好,一会儿等俞桃过去她再回来。 这样正好证明她什么都不知道,将来若是查起来,她也去了暖阁那边,还有不在场没办法收买陈嬷嬷的证据。 “嗯,那姐姐快点儿,暖阁那边怕是快要散了。”说完她端着甜汤便出了门。 俞桃扭身冷着脸进了内室,将一件连面容都罩起来的黑色衣裳压在披风底下,端着盘子站在小厨房门口,拜托陈嬷嬷盯着剩下的甜汤,便赶紧出去送披风。 出了荣威堂的门儿,她往前走了一会儿,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先把底下的衣裳换上,然后将捂了蒙汗药的帕子捏在手上,端着盘子一路小跑。 从荣威堂去阳亭暖阁就只有一条路,她很快便看见了不紧不慢端着盘子走在前头的春巧。 俞桃咬了咬唇,将托盘藏在假山角落,迅速上前将帕子捂在了春巧嘴上。 “唔……”春巧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随后手中的盘子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俞桃立马用力将春巧给背起来,小跑着往前,在记忆中的地方停下来,将春巧扔在那个山洞不远处,朝着山洞那边扔了个小石子儿。 “快点,人要来了。”俞桃使劲儿压低声音,粗着嗓子冲着山洞那个方向喊了声,便扭头就跑。 直到跑回自己放东西的角落,也不管碎落在地上的甜汤,将黑色衣服脱下来,顺着府里未鸢湖边上,找了块石头用衣服紧紧包裹住,打了个死结,将石头扔进了芦苇丛中。 做完这一切,俞桃整理好自己的鬓发,端着披风赶紧往回跑了段距离,这才平缓了呼吸,不紧不慢地重新往暖阁方向走。 而这时,暖阁内欢声笑语的宴席已经到了尾声,萧老太君确实没少喝酒,可她酒量不错,除了脸上微微带着点红,眼神清明的很。 三爷翟远林站起来笑道:“今日老太君高兴,儿子不才,趁着这佳节准备 分卷阅读14 了点小惊喜,且请母亲往未鸢湖一观。” 萧氏点了点头,笑着起身:“老三有心了,这就走吧。” 大夫人乔氏和二夫人陈氏替了丫鬟,扶着萧老太君往外走,阳亭暖阁本就建在湖边上,怕离湖水太近冬日里太凉,才隔了条小道,也就几步路的功夫。 只众人还未曾走进未鸢湖边的亭子里,便从西北方向听到了男子的调笑声。 “妹妹别急啊,哥哥这就给你。” “哥哥这不是怕叫府里人发现么,你勾搭了我那么多回,我这除了心肝儿是软的,哪儿都硬着呢,今日全都是你的,哥哥这就来了。” “啊——”女子带着几分疼痛的尖锐叫声响起,在场除了不到年纪的丫鬟小子,其他人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7. 第 7 章 反遭算计 萧氏本来的三分酒意散了个干净,脸色沉了下来,要说哪个府里都不少见有丫鬟小厮看对眼的,可这私下里胡天海地闹出动静来也不免叫人觉得恶心。 其他人脸色也称不上好看,大过节的闹出这么档子腌臜事儿,还不知道是谁院子里的奴才,人人都觉得晦气。 只有低着头的安氏,胸腔里那股子郁气散了个干净,她抿唇抑住笑意,只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俞桃那个贱人还再怎么勾人! 武宁候只见母亲脸色不好,冷着脸让常海进去抓人。 乔嬷嬷也赶紧吩咐几个伺候的婆子进去,听着里头就是成了事儿的,怎么都不能叫那等子低贱的奴才衣衫不整拉出来,污了主子们的眼。 里头那小厮也就是钱氏的儿子李秦,只潦草穿好衣裳便被拽了出来,让常海踢了一脚,惨叫着扑倒在地上猛磕头,还一个劲儿的求饶—— “哎哟,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主子饶命啊,奴才跟老太君院子里的丫鬟两情相悦,情不自禁,是奴才污了主子的耳,求主子饶奴才一条贱命吧!” “混账!”萧氏闻言身子晃了晃,面色铁青喊出口后,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荣威堂向来规矩森严,如今竟是出了个跟人私下里苟且的丫鬟,这简直就是守着满府的人往她脸上扇巴掌。 跟在后头伺候的芷秋倒是眼神闪了闪,不会是俞桃吧?她赶紧低下头,余光却一直幸灾乐祸瞅着假山里头。 她和若言都在萧老太君跟前伺候着,红梅已经快要成亲了,让人听见下意识就道是俞桃。 大夫人乔氏不动声色扫了安氏一眼,眼神中闪过嘲讽,只安静扶住萧老太君,面上半点表情都不露。 安氏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掩住笑意,蹙眉上前屈膝:“这瞧着是我院子里的奴才,都怪媳妇治家不严,才叫奴才这般无法无天,还请母亲息怒。” 说着她叹口气有些遗憾道:“里头不会是俞桃吧?本来媳妇是想讨俞桃给他们说亲的,没想到俞桃嘴上说不用,私下里竟然……这真真是,母亲您罚儿媳吧,千万别自己气坏了身子。” 二夫人轻飘飘扫了安氏一眼,温声附和:“这等不知廉耻的奴才,还是早早发卖出去才是,没得教坏了府里的下人。” 一直在府里不怎么有存在感的二爷翟远东皱眉拽了拽陈氏的衣袖,陈氏见状抿唇不说话了。 翟远林本来没认出李虎,可他一听是荣威堂的丫头,又听安氏如此讲,做了那么多年夫妻,谁还不了解谁啊? 他冷冷盯了安氏好一会儿,到底没说什么,只心里憋着一口气。 李虎还在大声求饶,喊得萧氏脑仁儿疼,她心疼俞桃那么久,哪怕她想着出府嫁人,她都想要成全一二,没想到就是这个她最喜欢的丫头打了她的脸。 武宁候剑眉一拧,淡漠狭长的眸子扫了眼还在磕头的李虎,心里莫名不痛快。 他上前扶住萧老太君,这未鸢湖边的惊喜自然是不用看了的,惊喜变成惊吓,不管翟三爷准备了什么,都没有再看的必要。 “将人带到——” “给各位主子请安。”突然一个软糯糯的声音打断了武宁候的冷声吩咐,随即那如桃枝儿般的娇人,端着盛披风的托盘从荣威堂那头小道上过来。 俞桃面色有些忐忑不安,她见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赶紧恭敬跪了下去:“奴婢奉命给老太君送披风过来。” 安氏闻言猛地抬起头,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见众人都看着她,她这才紧了紧帕子,朝着假山方向看了眼,欲盖弥彰解释道:“里头不是荣威堂的丫鬟吗?难道是红梅?” 萧氏挑了挑眉,见安氏这样子,她突然有些怀 分卷阅读15 疑起来。 武宁候微微眯了眯眼,心里那点不虞随风消散再不见踪影,他也不管安氏脸色如何,只扶着萧氏往暖阁那边走:“将人都带到暖阁来。” 如今天儿越来越冷,把事情弄清楚也不能叫老太太冻着。 俞桃垂着眸子宁心静气,只在面上做出摸不着头脑又害怕的样子,紧紧跟在乔嬷嬷身后,进了阳亭暖阁。 等人都被压着进了屋,大家才发现,原来跟那李虎成就好事的是荣威堂的二等丫鬟春巧。 她整个人都哆嗦的厉害,只低着头跪在那里,露出个额头来,额上还带着些微冷汗。 李秦也是远远瞧见过春巧的,这会子也才知道被自己破了身子的不是俞桃,他见安氏一直黑沉着脸,心里害怕,只庆幸自己刚才没说出名字来。 “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见萧老太君气得厉害,武宁候淡淡问道,他一开口,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都忍不住哆嗦的更厉害。 李秦抢着开口:“奴才和春巧姑娘早就认识了,彼此有了好感,今天奴才吃了几杯酒,跟春巧姑娘幽会的时候实在没忍住,都是奴才的不是,求主子饶奴才一命!” 翟远晟不置可否,不动声色扫过愣在一旁明显‘不在状态’的俞桃,这才盯着春巧问:“是这么回事儿吗?” 春巧恨得直咬牙,她被迷晕的时候虽然转头了,可因为天色太黑,对方又穿着黑衣,她也没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只记得对方个头不高。 她用余光恨恨扫了眼俞桃,直觉肯定是俞桃干的好事儿。 春巧有心说自己是被人强迫的,求武宁候查明真相,若真是俞桃,这么短的时间,她必定不能将所有痕迹都掩藏好,可这话她却不能说出口。 若是叫人知道三夫人安氏算计俞桃,不管是她还是三夫人都讨不了好,三夫人身份尊贵,可能只是被禁足训斥。 如今李秦已经认下了是她二人两情相悦,她若是说破了真相,被撵出府去都是好的,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只是春巧到底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哭出声来。 她跪伏在地上哽咽道:“奴婢是跟李秦两情相悦,可奴婢也懂得廉耻,绝做不出勾引人的事儿来,丢老太君的脸面。今日俞桃姐姐说乔嬷嬷吩咐给老太君送甜汤和披风,她说要回去找披风,叫奴婢先把甜汤给送到冬暖阁来,奴婢私心想着见见李秦,便同意了。谁知道在路上有人捂住了奴婢的口鼻,给奴婢下了……那种药,奴婢和李秦这才做错了事。” 说着她哭得愈发厉害:“奴婢知道自己有罪,还求老太君给奴婢做主,奴婢愿意受任何惩罚!” 听春巧说到自己,俞桃立马露出傻眼的样子,她端着托盘跪在一旁:“奴婢冤枉,是春巧说乔嬷嬷叫人给老太君送披风,奴婢想着老太君定要饮酒,甜汤是早就备着的,正好送过来顺便把披风给乔嬷嬷。春巧说自己先行一步,叫奴婢拿了披风赶紧跟上,膳房的陈嬷嬷也在老太君的小厨房帮忙盯着,她都听见了的。” 春巧满脸苍白抬起头,擒着眼泪哽咽望向俞桃:“俞桃姐,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谁不知道膳房的陈婆子拿了银子就能帮人办事儿,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让陈婆子去小厨房呢?” 萧老太君也觉得奇怪:“小厨房不是红梅管着吗?” 俞桃低着头吞吞吐吐道:“回老太君的话,红梅姐姐在房里替奴婢做绣活儿,所以奴婢才请了陈嬷嬷来帮着煮甜汤的。” 春巧直接哭出声来:“素日里红梅姐姐和俞桃姐关系就好,不管俞桃姐说什么,红梅姐姐都会帮着她,可奴婢真的没有撒谎,俞桃姐你为何要害我呀?” 安氏见翟远林瞧着俞桃那委屈的小脸蛋儿心疼的模样,心头火更胜,忍不住出言:“许是俞桃见不得二等丫鬟做得好,怕春巧替了她在母亲跟前的地位?” 春巧立马哭道:“奴婢已经听俞桃姐的话,从打门帘子的地方被发配到荣威堂后屋里看管衣裳了,你还不愿意放过我吗?” 俞桃嗫嚅了会儿,焦急地看着萧氏和乔嬷嬷:“奴婢没有,是春巧说自己手冻着了,奴婢想着给老太君看管衣裳有药……” “行了,本侯没时间听你们在这里互相推诿,将陈嬷嬷和红梅叫过来。”翟远晟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俞桃那双微微上挑的漂亮眸子里蓄起泪,莫名就没了耐心听下去,只冷冷打断她的话。 俞桃被他吓了一跳,面上看着委屈,泪珠子顺着白嫩的香腮滑下来,心里却极为冷静。 反正她都是准备好了的,虽然这个男人很吓人,可她不怕他叫人来,就怕他不肯叫。 很快陈嬷嬷和红梅就都被带到了阳亭暖阁,不只是她们二人, 分卷阅读16 连房嬷嬷都跟着过来了。 陈嬷嬷和红梅跪在地上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知道的,不等春巧继续哭诉,房嬷嬷凑到萧老太君身边说了几句话。 萧氏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案几,脑仁儿都一蹦一蹦的疼,她冷冷看着春巧问:“房嬷嬷亲耳听到你跟俞桃在小厨房外说话,我倒是要问问你,乔嬷嬷是让谁去吩咐你,要给我带披风过来的?” 春巧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瘫坐在地上:“不可能,房嬷嬷在后头,不可能听见我和俞桃说话!” 房嬷嬷淡淡道:“今天红梅请我去她房里,请教几个花样子,她房间就在小厨房边上,你不至于怀疑我耳朵有问题,或者收了俞桃和红梅的银子吧?” 她们三人来的路上都听奴才说了,这会子陈嬷嬷也特别生气,叫主子们知道她收别人银子,那是犯规矩的,她越是心虚声音就越是尖厉。 “你这小蹄子,我说你当时为什么非得叫俞桃出去说话,感情都是见不得人的话。怕不是你这蹄子嫉恨俞桃,想算计着俞桃跟人苟且,自己提前过去,反遭了算计吧?” 陈嬷嬷一语道破天机,李秦和钱氏并着春巧脸色都白到下人,连安氏都不安地紧紧揪住了帕子。 8. 第 8 章 看透 武宁候早就发现了安氏不对劲,他警告性地看了翟远林一眼,见母亲脸色疲惫,也不准备再多问。 “行了,既然三哥管着府里的庶务,这事儿就交给你来查,这两个奴才也交给你来处置便是,这等丑事就不必传出去了。”武宁候冷声道,搀扶着萧老太君起身。 “还不走?”路过俞桃时,他冷冷提醒道。 虽然武宁候声音很轻淡,俞桃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叫武宁候那黝黑深邃的眸子淡淡一扫,她总觉得自己像是没穿衣服,什么算计和心思都叫他给看透了似的。 俞桃赶忙端着托盘起身,跟在了乔嬷嬷身后,一眼都没看面如死灰的春巧和脸色乌黑的安氏。 身为一个丫鬟,能避开一次算计,避开两次算计,却没办法一直躲避下去,还是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上策。 如今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她垂着眸子安安静静跟着武宁候和萧老太君回了荣威堂。 武宁候倒是没说什么,跟萧老太君略说了几句话,很快就回了墨宁院。 “去查查看,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儿。”武宁候回到书房后,打开折子之前,吩咐常海,随后顿了顿,才继续道,“不必叫人知道。” 常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利落应了下来。 就在他们俩说话的功夫,荣威堂内,萧老太君叫红梅和若言伺候着梳洗完,屏退所有奴才,只留下乔嬷嬷和俞桃在身边。 见红梅仔细给关上门后,萧氏才淡下脸色,直直盯着俞桃:“跪下!” 俞桃心下一紧,二话不敢说,噗通一声跪在了萧氏脚边。 “我再给你个机会,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再说一遍。”萧氏脸色淡淡的,倒是看不出生气,只是乔嬷嬷清楚,自家主子这才是真生气了。 俞桃心里也清楚,不管主子多疼她,她到底是个奴才,仗着主子疼爱为非作歹,是任何一个主子都接受不了的,更别说像萧氏这样重规矩的。 可她之所以叫红梅去请教房嬷嬷,在阳亭暖阁又那样一副做派,从头到尾就没打算瞒着老太君,她只是打赌,赌老太君还是心疼她。 这也是叫萧氏更生气的原因。 “回老太君的话,奴婢早就知道春巧跟那钱嬷嬷之子合谋,算计奴婢,想叫奴婢失了清白,不得不委身于那李虎。”俞桃恭敬磕头下去,轻声道。 “奴婢不敢说,只小心想法子避开,是因为……春巧是被人收买了的。” 萧氏皱眉,意味深长看着俞桃:“你如何得知她是被人收买了的?” 俞桃抬起头,杏仁儿般的大眼睛里泪珠子晶莹剔透掉下来,眸子叫泪水浸润过,仍能看得出委屈和害怕。 “三爷他……他已经不止一次对奴婢动手动脚了,三夫人明面上不说什么,可那眼神奴婢看得懂,所以奴婢才想着赶紧嫁人出府。只是没想到三夫人等不得奴婢出嫁……奴婢不敢提前跟您说,也是不敢妄议主子,奴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氏叫俞桃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哭得有些心疼,她心里了然,老三翟远林是个什么性子,那安氏又不是个心眼子大的,俞桃不敢说倒是能说得过去。 只是再心疼她也不能由着一个丫鬟算计,她捏了捏额角,轻声问:“你给春巧下了药?” 分卷阅读17 俞桃赶紧摇头:“奴婢不敢说谎,奴婢只知道钱嬷嬷吩咐春巧引奴婢出去叫那李虎……奴婢取了披风还跟陈嬷嬷多说了会子话,想着您那边该散了,奴婢才敢往那边走,奴婢不知道春巧竟然会被李虎糟蹋了。” 说这话的时候俞桃眼泪仍然停不下来,可她面上也极为坦然,陈嬷嬷也不敢说谎,前后都对的上,萧氏仔细看了她一会儿,便也信了。 她不知道俞桃经历过什么,在她心里,俞桃这孩子从一开始在她身边,便是个心软的,从来也没做过仗着自己身份欺负下头丫头的事儿,这点萧氏还是相信她的。 “你该知道我的心思,若是你和芷秋去了侯爷的院子里,老三不敢再惦记你。”萧氏想了想沉声道。 要说往儿子身边安排人,因着武宁候跟太子做事,她自然是要挑稳妥的,红梅年纪大了些,若言容貌不显,相较芷秋来说,萧氏还是比较喜欢俞桃的性子。 俞桃闻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过往七年在武宁候身下受的罪,还有见识过武宁候的那些手段,实在是叫她听见要进武宁候后院就觉得心里发凉,更别说她还因此丧了命。 “老太君疼爱,奴婢感激不尽,可奴婢还是想回家嫁人。”俞桃叩头在地上,“奴婢身份低微,实在是不堪伺候侯爷,奴婢从小就想着到了年纪,能回去跟家人在一起,求老太君成全。” 萧氏挑眉看着跪伏在地上仍看得出姣好身形的小人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小丫头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就老三那性子,能是俞桃嫁了人就不敢伸手的吗?除非是他惹不起的人,不管俞桃是嫁给庄稼汉,还是嫁给安氏安排的奴才,都挡不住翟远林的心思。 可这话说出来,不免有逼着人进武宁候后院的意思,叫萧氏来说,她儿子虽然冷情了些,倒是也不缺这么一个心思不在后宅的丫鬟。 “脚底下的路,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你有这志向,我这当主子的也不多说什么。”萧氏淡淡道,“过几日你沐休的时候,便回去与家里商量下你的亲事,若你真能有个好归宿,主子我也不吝啬一副嫁妆。” 俞桃大喜,给萧氏磕头:“多谢老太君疼爱!奴婢来生当牛做马报答主子恩情!” 萧氏意味深长笑了笑,挥挥手让她退下:“用不着。” 等俞桃红肿着眼睛出了门,萧氏躺下后良久,才对着乔嬷嬷吩咐:“过几日这丫头回家后,叫人跟老三透个信儿。” 乔嬷嬷有些惊讶:“主子?” “安排人沿路护着她就是了。”萧氏闭上眼睛,没有解释。 来生的事儿谁能知道呢,有恩这辈子报就行了。 萧氏不信来生,她人上了年纪,倒是叫人忘了,她从来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不然怎么可能教出翟远晟那样的儿子。 俞桃她费了心思教导,也精心养了这些年,不是给翟远林惦记的,更不可能便宜了地头的庄稼汉。 乔嬷嬷显然也是记起主子的性子,轻声应下来,吹熄了屋里的蜡烛。 俞桃一回到屋里就被红梅拉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儿?”红梅点着俞桃的额头,本来是想拍她两巴掌,可是看着她红肿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下不去手。 “你还把我当姐姐吗?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万一你要是被算计了该怎么办?”红梅还是气得厉害,又忍不住继续戳俞桃的额头,“我看你个小蹄子是翅膀硬了,若是不小心跟春巧似的,你这辈子就毁了!” 俞桃被红梅戳得跌坐在床上,她赶紧抱住红梅的胳膊,软着嗓子撒娇:“红梅姐姐别生气了,你听我跟你说嘛……” 就在俞桃拿跟萧老太君说的那一套解释时,澄馨园内,安氏被翟远东一巴掌给扇到了地上。 “毒妇,连母亲身边的丫鬟你都敢动,你若是不想过了,我与你一纸休书送你家去便罢了!”翟远林怒喝。 安氏抚着脸坐在地上冷笑:“你都敢动母亲身边的丫鬟,我如何就动不得?” 翟远林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安氏更暴躁:“你简直不可理喻!” 安氏昂着头起身,不肯认输:“敢做你还怕人说?你真当自己做的那些丑事儿没人知道?守着那么多人你就跟那个贱人勾勾搭搭,你把我的脸面置于何地?” 翟远林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却仍大气凛然:“若不是你生不出儿子,我怎么会在外面寻花问柳?我留着你三夫人的身份已经够对得起你了,若你再敢碰俞桃,别怪我翻脸无情!” 安氏眼神里闪过悲哀,随即消失无踪,只余阴狠沉淀下来:“你在外面寻花问柳我何曾管过,生 分卷阅读18 不出孩子难道只是我自己的问题吗?俞桃是母亲身边的丫鬟,我就不信四弟知道你的心思,能容得下。” 翟远林皱了皱眉,这点他倒是清楚。 不过女人嘛,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再说是俞桃勾引的他,即便俞桃要受点罪,可到底会成为他的女人,这些就不必叫安氏知道了,免得再起波澜。 他不耐烦挥了挥手出门:“你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事儿便是,若是叫爷知道你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儿,爷就休了你!” 见翟远林出门便冲着孙姨娘那边去,安氏眼底的冷厉愈发浓稠,翟远林心里所想,她这个枕边人如何会不知道。 想要跟俞桃玉成好事儿?他做梦! 就凭着翟远林如今的心思,再加上那俞桃的容貌和心计,若是叫她进了澄馨园,只怕她这个三夫人再没站脚的地方。 既然翟远林想要破了俞桃的身子,是不是他重要吗?见钱氏流着泪进门,安氏摸着自己肿胀的脸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主子,求您救救秦哥儿吧!老爷要命人打死他!”钱氏强忍住哭声哽咽着跪在安氏跟前求。 李秦是因为听主子的吩咐才有如今的下场,可钱氏清楚安氏心思有多狠,她不敢怨,只能仗着自己奶大安氏的情分,求主子跟三爷求情,饶李虎一命。 “嬷嬷快请起,李秦是跟着我嫁妆庄子来翟家的奴才,他的生死自然是由我说了算,你别担心。”安氏亲自上前扶钱嬷嬷起身,“过会儿我就叫人把李秦和春巧送出府,送他们去庄子上,也算是成就了一桩好事儿。” 钱嬷嬷老泪横流,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谢主子成全,多谢主子!” 之所以放心,也是清楚,主子既然开口救李秦一命,定是还有事儿要他来办。 果然,安氏抚着自己肿起来的脸苦笑:“你也看见了,爷为了那个贱人,连我都要打。若是让那贱人入了咱们院子,我能保住秦哥儿一次,以后若是俞桃知道他还活着,只怕不肯放过秦哥儿。” 钱嬷嬷心下焦急:“那该如何是好?俞桃那贱蹄子日日呆在老太太身边,这次她有了防备,以后只怕更难有机会对她下手了。” 安氏微微一笑,手在脸上红肿处摩挲,脸上的刺痛让她特别的冷静:“无妨,你听我安排,我保证秦哥儿明年能给你生个大胖孙子出来。” 9. 第 9 章 狞笑着冲她扑过来 一场秋雨一场凉,接连下过两场秋雨,天儿很快就冷起来,待得雨停出武宁候府的时候,俞桃已经穿上了红梅给她做的厚袄子并着天青色披风。 披风是红梅用自己聘礼里的缎缂做的,里面细细缝上了一层新棉,外头看着是素淡颜色,却不嫌费事儿用绵绸做了里子。 浅绿色的里子绣上了颜色娇嫩的桃枝纹,走动间翻飞的瞬间,有她那张白生生的小脸蛋儿衬着,叫人在这秋寒露重的日子里,仿佛看到了三月芳菲的暖意。 带着乖巧的笑意跟红梅道谢后,一进马车俞桃那张俏脸儿就没了表情。 单看那明眸皓齿的精致脸蛋,还带着几分肉嘟嘟的稚嫩,可俞桃眉眼间,却多了点十五六岁的姑娘所没有的浅韵,似这深秋般冷凝。 细看过去,那沉思的眸中还多了几分期盼,也不知是在盼什么。 “俞桃姑娘,到了。”马车外车夫轻声喊,惊醒了俞桃,她深吸一口气,提着包袱下马车。 俞桃先递给车夫两块银角子,托他明日再来接自己,这才转身。 身后是一座土墙院子,瞧着已经有几分破旧,却让俞桃有落泪的冲动,算起来她已经有近八年没有回过家了。 俞桃八岁那年父母去外祖家为外祖父贺寿,回来路上被丧良心的山匪杀害,只能跟奶奶和才十五岁的小叔叔相依为命。 她十一岁时,小叔叔得了富贵人家才得的起的病,若是没有参须和几味名贵药材,眼看着就要不成了。 俞家是和睦相处的纯善人家,没有卖儿卖女的事情发生过,也没有这个心思。 看着奶奶快要哭瞎的双眼,俞桃咬咬牙,找到在城里做人牙子的同村婶子,将自己卖进了武宁候府。 同村婶子是个厚道的,卖身的二十两银子一分没留,全给了俞家,这才保住了俞桃小叔的命。 待得奶奶死后,就变成了她跟小叔叔相依为命。 小叔叔一直在读书,娶了小婶子后,小婶子做些绣活儿,再加上她送回来的银子,勉强也能维持小叔叔在书院的生活。 这些年来,小叔叔愧疚于让她卖身为奴,经常让小婶婶替她细细做了 分卷阅读19 里衣和吃食送到侯府去。 可惜小叔叔最后还是被她连累,累死了自己,也不知道她被赐死后,小婶婶和俊哥儿会怎么样,这样想着,俞桃竟然有些不敢进门。 “哟,桃妹儿回来啦?”端着洗衣盆从外头回来的邻居于婶儿看见俞桃回来,扬声道,“许久没见你回来啦,瞧着又好看了不少哟,听说你小婶儿在给你寻摸人家,你瞧婶子家的石头怎么样?” 不带俞桃说话,家门突然打开,小婶儿姚氏笑着接过俞桃手中的包袱:“小桃儿回来啦?快进来,外头冻得慌。” 随即她像是刚看见于婶儿似的:“于嫂子您刚才说啥呢?过些时日我们俞桃要摆定亲酒,请你来喝呀!” 说完姚氏拉着低头装害羞的俞桃进了门,留下后头于婶儿不屑地呸了一声。 “都不知道叫大宅院里的爷们睡过多少回的了,真当谁都稀罕呢!” 话是这么说,可瞧着俞桃浑身那气派,还有看着鼓鼓囊囊的包袱,于婶儿都眼红的紧。 娶了俞桃那不是娶媳妇儿,那是娶个财神爷回来,即便她是从窑子里回来的都有人抢,更别说是大宅门里出来的丫鬟,村里好些人都心动哩。 只是她也清楚,姚氏和俞家那个病秧子根本瞧不上他们家,只扭着身儿不甘不愿地家去,没一会儿隔壁就传出于氏的打儿骂女声儿。 姚氏一边整理俞桃带回来的包袱一边念叨她:“站在门口作甚?你还眼生啦?叫那老货埋汰你,聪明劲儿都去哪里了?” 俞桃怀里抱着看见她特别高兴的俊哥儿,笑嘻嘻地讨好:“我这不是想着以后要在家生活,见着人怎么都得打个招呼嘛。” 马车上那么多担忧和对前路的迷茫,都抵不过小婶婶几句泼辣又温暖的念叨,俞桃一直紧绷着似是浸润了冰水的心,这才开始感觉到温度,让她眼眶有些发红。 她赶紧低下头去亲孩子,俊哥儿被她亲的嘎嘎直乐。 姚氏给俞桃端过一碗红糖水盯着她喝:“用不着,那于氏占便宜没够,借东西从来不还,一问跑得比兔子还快,沾上就跟水蛭似的甩不掉,以后不用搭理她。” 俞桃乖乖点头:“我知道啦,婶儿,小叔呢?他不是说最近不用去书院吗?” 俞嘉禄已经考过了秋闱,贴着尾巴根儿中了举,又进不去国子监那样的好地方进学,只能回家自己读书,参加年后礼部主持的省试。 姚氏脸上带笑:“你小叔知道你要回来,上西头去找乔家人了,趁你在家,咱们两家相看相看,若是合适,等你下次回来,就给你们定下来。” 俞桃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倒是也没什么害羞的心思,这本就是她盼着的事儿。 “小叔可跟对方说清楚了?我将来是要跟着你们一起回咱老家的,乔家能乐意吗?”俞桃赶紧问。 姚氏说:“放心吧,乔家本来就是外来户,在村里也没有地,以打猎为生,你小叔都瞧得分明着呢,人品他也认可。都说好了的,要是相看上了,先给你们定亲,等你小叔明年应完试,不管进不进得金銮殿,总要外放的,咱们两家正好结伴南下。” 俞家老家是在苏州一带,俞桃的奶奶去世时便说希望能跟老头子一起落叶归根,只是碍于俞嘉禄的身子和他要科举,一直没能成行。 俞嘉禄是个聪明的,虽然俞桃从没说过什么,只说想嫁人,可但凡用用脑子,便知道这深宅大院里的龃龉,他半点都没犹豫就决定举家南下。 能在这档口寻到乔家,也不得不说是天定的缘分,乔家人这些年在村里虽然不怎么跟人来往,可为人厚道是有目共睹的,他们一家子还都有功夫,路上也不怕遇到匪人。 俞桃更放心了些,将俊哥儿小心放在婆婆车里,起身下炕:“那我帮小婶儿做饭吧,一会儿是在咱们家吃吧?” 姚氏打趣:“这还没相看,你就想着先表现表现啦?放心吧,就咱们小桃儿这好容貌,再加上这些年我和你小叔给你攒的嫁妆,咱们谁都配得起,他们老乔家不敢嫌弃。” 俞桃这才有点脸热的感觉,跺跺脚:“您说什么呐?我回来当然要帮您干活儿呀!” 瞧着俞桃稍稍飞起红霞便明艳妩媚的芙蓉面,姚氏都忍不住看直了眼。 她摇头心里咂摸,若不是乔家人都会功夫,他们还真不敢将俞桃嫁过去,就她这容貌,一般人是守不住的。 等乔家人来的时候,俞桃已经手脚利落跟姚氏整出了一桌非常体面的饭菜,因为是相看,只分了炕上一桌,炕下一桌,都坐下来好好用了顿饭。 乔家父母都是爽利性子,虽然心里担心俞桃这容貌会添麻烦,可若是不抛头露面,再加上他们走南闯北练下的功夫,倒也没多担心。 分卷阅读20 知道饭菜是俞桃和姚氏一起整治的,吃完饭俞桃收拾东西手脚也利落,乔家父母心里就没什么不满意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个不善言辞的大儿子,乔北一顿饭也不知看了俞桃多少回,直将俞嘉禄都看得不高兴了,乔家父母拉了好几次才收敛些。 两厢都有心成事儿,气氛便特别好,等乔家走的时候,乔家娘子已经拉着姚氏喜笑颜开商量起了后头的事儿。 送走乔家人,俞嘉禄带着俞桃去了家里辟出来的简单小书房里,叔侄俩这才说上话。 “你瞧着乔北可还行?”俞嘉禄仔细盯着侄女儿瞧了半天,没见她瘦,只是见她眼神沉静许多,就有些心疼。 过去俞桃虽然聪明,可那眼神儿是跟小鹿似的单纯又明亮,如今却添了些叫人看不清明的东西,沉静下来,只叫人觉得似是一潭秋水,涟漪中都泛着成熟。 一想到这些成熟是在深宅大院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才有的,俞嘉禄就恨自己这破败身子不争气,若不是为了他,他们家娇养着的小囡囡也不必受这些委屈。 越是心疼,俞嘉禄就越是不肯让俞桃有一点点不顺心,他紧接着道:“若是你不喜欢,小叔就再给你找,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大不了咱们回老家再找也来得及。” 俞桃知道小叔叔疼自己,心里暖暖的,她站在俞嘉禄旁边低着头笑:“乔北挺好的,人看着老实,家里人瞧着也厚道,就他吧。你们商量个日子叫人去侯府通知我,先把亲事给定下来,在小叔你考试之前就成亲吧。” 俞嘉禄若不是被身子拖累,也不至于吊秀才的尾巴,听俞桃如此一说,他脸色变了变,抬起头盯着俞桃:“可是侯府里有人存了不好的心思?” 俞桃知道瞒不过小叔,沉默了会儿笑道:“也怪我长了这么一张脸,总归现在还有老太君护着我呢,只要我快些成亲,离开京城也就没事儿了。” 再多的不管俞嘉禄怎么问,俞桃都不肯再说。 到了夜里,俊哥儿搂着俞桃不撒手,俞桃便带着俊哥儿一起睡,俞嘉禄大半夜都还翻身不停。 姚氏被他吵得睡不着:“你就别担心了,你们老俞家也不是就你一个聪明蛋子,我瞧着小桃儿挺聪明的,咱们紧着张罗好亲事,早些回老家就没事儿了。” 俞嘉禄叹口气没说话,他在外读书科考这些年,知道的比姚氏还要多一些,若是那些贵人能这么容易就放手,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了。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惦记着,更别说俞桃那副一般人及不上的好相貌,更让俞嘉禄担心的厉害。 他以前参加科举只是为了让家里人日子好过些,想着为老百姓做些事情。在这个夜晚,头一次,俞嘉禄心里起了往上爬的心思。 不管俞嘉禄如何想,第二天俞桃用过早饭,还是早早上了武宁候府来接她回去的马车。 “小桃儿。”临行前俞嘉禄叫住俞桃,凑在马车前头低声道,“不管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等着小叔叔。” 俞桃闻言鼻尖一酸,上辈子她进了翟远晟的后院,小叔叔就受到了打击,日以继夜的看书,却在中举那一年熬干了身子,躺下再没能起来。 她掀开帘子:“小叔叔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有事儿,倒是你要保重好身子才是。只有你好,我和小婶还有俊哥儿才会好。若是你出了事儿,我们才是没了活路。” 俞嘉禄浑身一震,认真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瞧着俞桃远去,这才转身回去继续看书。 姚氏端着参须汤去书房:“看了一上午书了,你先喝点参汤,休息一会儿吧。” 以往俞嘉禄肯定要嫌姚氏破费,也不肯听劝,这回想起俞桃的话,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姚氏起身,喝了参汤出去逗儿子休息。 侄女说得对,他绝对不能出事儿。 只是人越是保证,越容易被打脸,俞嘉禄这头还看不出来,俞桃刚在家门口跟俞嘉禄保证不会有事儿,才到半路上,就遇上了劫道的。 听到外头一声闷哼,门帘子并着一股血腥气被猛地掀开,看到狞笑着冲她扑过来的大汉,俞桃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劫道的。 10. 第 10 章 你不是本侯最疼爱的人吗…… 就在俞桃坐的马车被劫时,不远处树林外的官道上,也有辆低调的深蓝顶马车在行进。 坐在车辕上的小厮听见动静,冲着马车里头道:“爷,旁边听着好像是有劫道的。” 马车内男子声音淡漠:“不必多管闲事,快些回府。” “好咧。”赶车的小厮,也就是常海点点头。 马车不走官 分卷阅读21 道儿,非得钻树林子里,说不定是小情人私下里幽会,又说不准是私人恩怨,管了说不定要惹一身骚。 奴才肖主,武宁候从来都不是个心善的,常海也就问那么一嘴罢了。 清晨的阳光很柔软,与官道离得并不算太远的俞桃心里却是一片冰凉,因为逆光,她看不清匪人的样子,只能从他唇边看见不怀好意的笑容。 电光火石之间,俞桃几乎是从座儿上翻滚到角落里,飞快从发髻间摘下萧老太君赏的银簪子紧紧攥在手心里。 俞桃开口第一个字还有些颤抖,后头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是武宁候府老太君身边的贴身丫鬟,若你是为了劫财,马车里包括我身上的财物都归你,若你是为了劫色,你可要掂量好得罪武宁候府的下场。” 匪人哼笑出声,吊儿郎当从身后马车夫脖子上拔下自己的匕首插回皂靴里,引得俞桃瞳孔紧缩,冰凉的手心不自觉沁出汗来。 “财我要,色我也要,只要你再也回不去,武宁候府怎么可能知道?”说完那汉子就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我劝你识相些,好好伺候爷,爷这胯下二两肉爽了,说不定能饶了你,带你回去伺候弟兄们。” 俞桃心跳都快停了,内宅说话向来弯弯绕绕,她从小就学着分辨,这莽汉几句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实在太明显,他想要强了她,并且没打算留下她的命。 能听她说完身份,仍如此有恃无恐,一点都不像是随便遇上的,再联想到武宁候府内,谁最希望她成为残花败柳丢了命…… 俞桃藏好自己手中的簪子,死死贴着马车壁,强自镇定开口:“不管是谁派你来的,你要掂量清楚,我是武宁候府老太君给武宁候备下的通房,我们侯爷最疼爱的就是我,就等着我及笄了,若是我回不去,侯爷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常海刚给了马两鞭子准备提速,突然就听见里头主子冷凝的吩咐声儿—— “停车!” 常海赶紧唏律律拉住马车:“爷?” 也就几瞬的功夫,马车里传出武宁候淡漠的吩咐声:“去里面救人。” 不知道是不是常海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家主子爷声音里还有几分兴味。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叫俞桃拿话镇住的大汉到底还是朝着俞桃扑了过去。 即便这小美人是武宁候的人,如今他已经没了后退的余地。 若是放俞桃回去,说不准叫人查出身份来,那付银子的贵人就得先弄死他,如今将人杀了,起码到时那贵人不会任由他暴露。 俞桃本来见这汉子已经停下解衣服,她正准备借着武宁候的名头多许些银子好寻机会逃跑,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就叫那人拽着腿拖到了马车中间。 她吓得叫出声来:“啊……你放开我!啊——” 莽汉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粗着嗓子狞笑:“不识抬举,你真当武宁候会为了你一个小通房兴师动众?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给爷老实点,爷给你个痛快的,不然爷现在就杀了你,丢进山里喂狼!” 贵人付了银子让他爽,还让他一定要将这小美人女干杀,让她死也要死的不光彩。要不是这样,就凭俞桃刚才所言,莽汉觉得尽快杀了叫谁也找不着才是最稳妥的。 好在俞桃虽然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到透明,可越是这样越是有种凌弱到极致的美艳,叫人从心底就有股子破坏的欲望,他一点都不吃亏。 莽汉一把撕开俞桃的衣裳,上下其手的功夫,死死捂住她还准备大叫的小嘴儿。手下柔软的触感叫他有些遗憾,为了不闹出太大动静,可惜不能亲亲这张小嘴儿了,也不知到底有多甜。 “唔唔……”俞桃挣扎中眼泪掉落下来,眼神中全是绝望,难道老天爷叫她重来一回,是为了让她比上辈子死的还惨吗? 她眼底的绝望中突然迸发出一抹强烈不甘,凭什么?凭什么她就不配?凭什么她一个丫鬟就得任人打杀? 即便是要死,她也要拖欺辱她的人一起下地狱! 衣衫凌乱的俞桃,不管自己已经露出的肚兜,趁着那莽汉在她颈间作乱时,捏住簪子,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镇定,稳准狠冲着莽汉的脖子狠狠扎了下去。 “艹!你个贱人!”那莽汉惨叫一声,捂住脖子一巴掌将俞桃扇得眼冒金星。 脖颈间的剧痛让他彻底没了凌虐美人的兴致,他眼中凶光大盛,杀了在尸体上做些痕迹出来也不是不能凑合。 还从没如此接近过死亡的汉子感觉到脖子上血流得越来越多,他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冲着俞桃高高举起。 俞桃被那一巴掌扇得眼前阵阵发黑,逆着光也 分卷阅读22 看到了匕首高举时反射出的光芒。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只盼望着,没了她,小叔叔和小婶婶带着俊哥儿依然能够好好生活下去。 也许没有她在,小叔叔一家子能活得更轻松些也说不定。 一声闷哼过后,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落到身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衣服的摩擦,随后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 “姑娘,你还能自己下马车吗?我们主子请您过去。” 俞桃莫名鼻子酸了一下,她艰难坐起身来,后背和头都疼得像是要炸掉似的,连大声说话脑仁儿都疼得厉害。 “我是老太君院子里的俞桃……”她吞咽着唾沫说,许是知道常海在旁边代表着什么,说完她就再控制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常海愣了一下才哎哟出声:“我听着是俞桃姑娘的动静,这特娘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对咱武宁候府的人下手?” 跟他一起过来的常翰不关心这个,从侧边偷偷掀开帘子飞快看了眼,才低声问:“晕过去了,哥,咱们把人给抱过去?” “抱……嗯,我还是去问问爷吧。”常海头点到一半儿,突然想起自家主子爷来。 武宁候功夫高强,耳力过人,本来没想救人,肯定是听见俞桃姑娘的动静才又改了主意。 当奴才的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当然是察言观色,主子能记住俞桃的声音还要救人,他们要是就这么把人给抱过去,那胳膊还要不要了? 常海屁颠屁颠就要往官道那边去,只留常翰一个人守着马车,顺便处理马车夫和那个被常海一剑穿心的莽汉。 结果不等常海走几步,身披墨绿色大氅的高大身影闲庭信步走了过来,常海和常翰赶紧手脚麻利收拾好马车上的血迹。 武宁候冷着脸将人包在大氅里带回了马车。 常海对着常翰挤眉弄眼,常翰面无表情,拉着已经放跑了马匹的马车跟在后头。 俞桃也没晕多一会儿就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她就觉得天旋地转,身下还有些晃动,加上鼻间萦绕不去的血腥味儿,叫她有点恶心。 “想吐出去吐,别吐在马车里。”淡漠的男声突然从一旁响起,吓得俞桃瞬间就跟兔子一样蹦起来往旁边缩。 她跟见了鬼一样:“候……候爷?” 武宁候闭着眼睛靠坐在马车上不说话,俞桃捏着还在蹦着疼的额角往角落里缩。 要不是她这浑身都疼,她真以为刚才是做了一场梦,也不知为何她这每回都是噩梦,要说与武宁候有关的那一场,与刚才也差不了太多了。 可到底武宁候是救了她,虽然她依然从心底抗拒这个男人,只她也不是个不知恩的人。 深吸了口气,俞桃才嗫嚅着开口:“多谢……谢侯爷救了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所以你准备以身相许?”武宁候突然睁开眼,面无表情问道。 俞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顾身上疼痛赶紧跪下:“奴婢不敢,奴婢身份低微,实在是不配伺候侯爷。” “哦?”翟远晟冷哼,挑着眉居高临下垂眸,淡淡看着面前衣衫不整却比任何时候都美得叫人心痒的娇人儿,好整以暇问道,“你不是本侯最疼爱的人吗?” 俞桃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嗓子跟被毒哑了一样,怎么都发不出声儿了。 11. 第 11 章 不想伺候爷? 待得武宁候乘坐的马车离开后,过了好一会儿,树林角落里跳出两个身穿黑色紧身衣袍的男子。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才犹豫问道:“刚才是咱们侯爷?” 另一人翻个白眼:“你是没认出常海和常翰,还是没认出侯爷?” “那咱们怎么办?”该来的人没来也就算了,反正也都是不怀好意,可该救的也没能救下,回去该怎么跟老太君交差呢? 翻白眼的那个扭头从隐秘处牵出马来,换了个跟武宁候马车岔开的方向走,懒得理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同伴。 还怎么办?看见什么就回去禀报什么呗,那还有什么可想的,真当自己是盘儿菜了不成? 两人都以为没被人发现,实则等他们走后,常翰才从一旁出来,摆摆手无声让人把俞桃坐的马车弄走,自己飞快赶上去跟常海汇合。 常翰还没回来的功夫,马车内俞桃跪在地上,垂着脑袋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她本因前面惊吓还苍白的脸蛋儿如今已涨红一片,从上而下扫过去,墨发如瀑,淡淡粉色从脖颈儿蔓延到胭脂色的肚兜,与肚兜上的桃花 分卷阅读23 瓣几乎一个颜色,说不出是人比花娇还是花添艳色。 俞桃本就有些头疼,又羞又怕,眼前阵阵发黑,刚才猛抬头间,看见的武宁候那双深邃淡漠的狭长眸子,让她这会子怎么都止不住哆嗦。 过去那双眸子也曾这么看过她,然后每每都是如同溺毙般的折磨。 若只是床榻之间也不至于叫她如此害怕,更重要的是,她曾见过武宁候处置背叛的奴才,那时他也这般淡然。 低下头俞桃便发现小婶刚给自己做的厚棉袄已经被撕裂了一大块,她肩膀和胸前除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便是大片嫩白肌肤,这让她脑袋哄一下差点儿晕过去。 这……还能不是勾引?怪不得,怪不得侯爷会这么说…… 俞桃死死拽住衣服,猛地叩头在地上,沙哑着嗓子求饶:“奴婢该死,奴婢实在是太害怕,才敢妄议主子,借主子名头吓退贼人,奴婢绝不敢存不该存的心思,求侯爷责罚!” 她不奢望能躲过惩罚,在武宁候面前能保住命她就很满足了,或者说这也是她如今唯一的奢望。 翟远晟眼眸微微眯了一下,这丫头到底什么毛病?每回见了他都抖,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心善的,可他在这丫头面前心狠手辣过吗? 俞桃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也叫翟远晟心里有些微不虞,他舌尖轻轻抵着上颚,随手将那墨绿色的大氅扔过去,盖住了那个还在哆嗦的小人儿,省得看着不顺眼。 “要知道。”翟远晟只用三个字就止住了俞桃的哆嗦,她屏住呼吸,只听见他继续慢条斯理道,“本侯从不白担任何名声。” 俞桃呼吸停滞到胸口都疼,她一时有些发懵,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呢? 随即她下巴便被勾了起来,触到那双霸道又深不见底的眸子,俞桃才像是被惊醒一般,眼眶微微泛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喜奴才多说话。 翟远晟轻轻摩挲着嫩如花瓣的樱唇,定定盯着俞桃,一时分不清这娇弱的小人儿到底是在自己面前做戏还是真害怕,刚才俞桃在另一辆马车里时,可是比现在镇定多了。 “你是不记得怎么喘气儿?”翟远晟毫不客气戳开她的唇瓣道。 俞桃这才小心翼翼喘着气,仍然不敢动,这种时候她竟然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被这个男人压在身下时的情形,是在书房里,他们之间仿佛也是差不多的对话。 那时候芷秋刚因犯了错误,被常翰捂着嘴拖了出去,她吓得要死,随后也疼的要死。那一晚的记忆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太清晰,却也堪比噩梦,让她如今想起来还浑身僵硬。 过了好一会儿,翟远晟才放开她的下巴,依然用打量的目光看她:“绝不敢存不该存的心思?” 俞桃低着头:“是,奴婢不敢,求侯爷饶奴婢一回吧。” 翟远晟哼笑出声:“本侯觉得你很敢,在侯府换了黑衣,给春竹下蒙汗药,摆那两个狗奴才一道,还能面不改色将衣服和帕子沉湖,对着老太太哭诉自己的委屈,让家里人安排自己的亲事,准备南下避开老三,还有你不敢的事儿?” 俞桃听到这里,已经不是眼前发黑的事儿了,她只觉得睁眼也是天黑,刚刚还心存侥幸能求武宁候饶自己一命,可她做的事情竟然都被查了出来,就像是个丑角儿似的。 她有些疑惑,既然武宁候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救她?难不成是为了亲自处置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趴伏在地上,一声不吭。 翟远晟偏不肯放过她,又一次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你真以为自己嫁给一个庄稼汉,远远避开京城就能躲得过老三?你细想想,那马车为何会在树林里走,又为何会突然有人要……杀了你,什么都没想清楚那不叫有胆子,只能称之为蠢。” 俞桃叫他说得脸上发热,心里冰凉,刺痛的眼眶子一浅,又淌下泪来,她仍紧紧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这些年萧老太君也没白教导她,俞桃从来都不是个蠢的,不然她上辈子也不可能在武宁候身边安然待上七年。 她很清楚这个男人的脾性,他并不喜欢多话,能将话说得如此清楚,必定是有所图。 可她又能被这个尊贵的男人图什么呢?唯这张脸和不值钱的身子而已 。 她上辈子都伺候过这个男人了,再伺候一回也并非难事,可她不想重活一回再因此丧命,那跟前头被那个匪人女干杀又有什么区别呢?最多也就是脸面上好看一点。 她不想死,所以她不肯对着武宁候求饶。 她还有功夫下狠心寻思呢,实在不行她就出家当姑子去,萧老太君总归是疼她一场,也不会一点都不护着她。 分卷阅读24 翟远晟这会子有些怀疑起自己前头的判断,若说这小人儿欲擒故纵心思深沉,怎得面上的蠢心思这么好看懂。 他心里难得被勾起的兴味更浓了几分,似笑非笑将俞桃拉起来圈在怀里,也不管她身体是不是僵硬。 “不想伺候爷?”翟远晟打量着俞桃,小脸儿被那墨绿色大氅衬得白润如玉,刚刚那下巴上的触感也叫他很满意。 他不是个重欲的,可瞧见这小丫头几回,都勾起了他心底的欲念,这就很难得了。 更重要的是,前头他为了解决欲望,零星有过几个婢女伺候,从没有一个肌肤能有俞桃的更叫他起火,细小的火苗微微烘得他心底发痒。 “你是签了身契的丫头,也是母亲给本侯准备的通房,瞧你自己也是清楚的,你以为除了进我的院子,还有谁能护得住你?”起了心思,翟远晟就不吝啬多说几句,“想必安氏的手段你体会过,还是你想连累自己的家人?” 俞桃浑身一震,上辈子她早早进了武宁候后院,有他护着,三爷夫妇确实没敢对小婶和俊哥儿下手。 可若她这辈子有了不一样的选择,单看今天发生的事情,俞桃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三夫人拿小叔一家威胁她,她该怎么办。 俞桃闭上眼,眼泪掉得更凶,心底的绝望不比看见那匕首时少,难道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摆脱原来的命运吗? 可她心底还是有点无法熄灭的倔劲儿,如果必须得伺候这个男人,起码……起码她要保住自己的命,也要保住小叔的命。 这些心思不过一瞬之间,翟远晟话音落下不久,俞桃就哽咽着软软出声:“奴婢……奴婢愿意伺候爷,奴婢只是觉得自己身份低微,实在是……不配伺候爷。” 既然已经决定要进武宁候的后院,她就不能让这男人误会自己不想伺候。 翟远晟见她闭着眼舍生就义似的不甘愿,冰凉的眸底带着几分不喜,他可没有强迫别人的爱好。 他脸上恢复开始的淡漠,捏着那把细腰将人推开在旁边,声音也冷下来:“既然你自己也知道身份低微,不配当爷的通房,那就进墨宁院当丫鬟吧。” 俞桃楞了一下,她倒是没觉得失落,反而因为武宁候这句话,眼神闪了闪,当丫鬟就当丫鬟,丫鬟可比通房要好多了。 别忘了,还有芷秋呢! 从醒过来便萦绕在心底的冷意慢慢褪去,她赶紧露出喜悦的神色,慢慢跪下去:“多谢侯爷,奴婢一定好好伺候!” 翟远晟瞧着她突然露出的浅笑,深深瞧了她一眼,才似笑非笑地闭上眼睛继续养身。 不管她在想什么,一个丫鬟而已,不值得他费太多心思,等人进了墨宁院,想怎么样,还不是随他的心思吗? 12. 第 12 章 让本分见鬼去吧 因为不敢叫武宁候发现,林子里走掉的两个人绕了远路回府,倒是叫俞桃先回到了武宁候府。 马车直接从侧门进去,因为主子没出声儿,常海忖度着主子心意,进了府也没停下,直直穿过墨宁院到了荣威堂前头才勒停了马儿。 “爷,俞桃姑娘,到荣威堂了。”稳稳停下后,常海轻声道。 俞桃迟疑着没动,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看起来就很金贵的大氅还给武宁候,顾着小婶的好意,她穿了新做的厚棉袄就没穿披风,她都不知自己的包袱还能不能取回来。 若是还回去,就如今她身上的襦袄衣不蔽体的样子,还有皮肤上的血迹,恐怕一露面就要闹得阖府皆知。 “等爷请你下车?”翟远晟没睁眼,只淡声问道。 俞桃这才赶紧起身,屈了屈膝:“奴婢谢……谢过侯爷今日搭救,这大氅可否……可否……” 不等俞桃面红耳赤把话说完,翟远晟便接口:“送你了,下去。” 俞桃心知这位主子爷脾气好和不好看起来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可他实际上耐性并不好,估摸着是已经不耐烦了。 她不敢再多说话,裹紧了大氅,提着下摆赶紧下了马车。 常翰手里提着俞桃的包袱,见她出来递给她,才将马车掉头回墨宁院。 俞桃深吸一口气,顶着门口下人惊诧的眼神,先回屋里收拾好自己,才跟红梅一起赶紧去老太君的房里。 “快过来叫我瞧瞧,瞧这小脸儿肿的,这是怎么了?我听人说是老四送你回来的?”萧氏见俞桃一进门就下跪,示意乔嬷嬷扶她起来,拉着俞桃的手一脸心疼问道。 俞桃本就红肿的眼眶立马又湿润起来,她低着头吸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哽咽:“ 分卷阅读25 回老太君的话,奴婢回府的路上,碰上了歹人,那人杀了车夫,幸亏碰上了侯爷,不然奴婢……奴婢估计就回不来了。” 萧氏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是叫人盯着翟远林,就凭老三那性子,已经花了银子收买车夫,该当不会杀人灭口才是。 只怕是出了岔子,她垂眸拍拍俞桃的手:“你是个有后福的,这次回家可跟家里商量好了亲事?” 俞桃头低着头耳根子有些发热,前面是她自己信誓旦旦说不想伺候武宁候,如今要反悔的也是她,虽然不由得她选择,可她也止不住赧然。 因此她也没发现萧老太君眸中的打量,只越发将脑袋放低:“奴婢的小叔找到跟奴婢定亲的那户人家了,只是许久不曾来往,那家已经有了媳妇,奴婢……奴婢都听老太君的安排。” 萧氏唇角露出个浅笑,随即轻叹出声:“可怜的丫头,缘分这事儿半分由不得人。你放心,老太太我不会亏待了你,总要给你个更好的归宿才是。” 俞桃吭叽半天,才嗫嚅着跪下:“老太君,奴婢,奴婢……愿意伺候侯爷,求老太君成全。” 萧氏给乔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其他人退下,这才松开俞桃的手,淡淡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俞桃心里清楚,身为武宁候的母亲,萧老太君并不是个好糊弄的。 她赶紧跪在萧氏脚边,恭敬磕头:“回老太君的话,奴婢感激侯爷救奴婢一命,实在无以为报,只能给侯爷当牛做马伺候才能偿还恩情。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万不敢有别的心思,奴婢愿意给侯爷当丫鬟,求老太君成全。” 萧氏端起茶盏浅尝几口,慢悠悠放下后才道:“我早就想让你和芷秋过去伺候,你若不愿意我这当主子的不勉强,既你自己有这个心思,老太太我丑话就要说在前头。” 俞桃脑袋恭敬贴在地面上,安静听着。 “不管是丫鬟还是通房,你若本分伺候侯爷,不管是我还是侯爷都不会亏待了你们,若你和芷秋有谁心大了不老实,到时候可别怪我和侯爷心狠。”萧氏说这些,不只是为了警告俞桃,她是真喜欢这丫头,不忍心她和墨莲有一样的下场。 见俞桃姿势丝毫不变,她满意点点头:“你们侯爷是个重规矩的,他娶妻之前你们不能有身子,这些年我没少教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当心里有数。” “奴婢记下了,谨记老太君教诲。”听萧氏说完,俞桃才低声应下,脸上的臊色随着萧氏沉静的声音慢慢落下去。 “行了,你今天估计也吓着了,先回去歇着,等乔嬷嬷安排便是。”萧老太君对俞桃没什么不满意的,芷秋那里也敲打过了,知道儿子回来,就没心思再多说,只等着儿子过来再谈。 俞桃恭恭敬敬退了出去,回到房里的时候,红梅已经安排小厮抬了热水进来,见她进门,红梅红着眼眶上前扶她。 “脸上疼吗?唇角都破了,我瞧着你这鬓角是不是青了?”红梅轻轻碰了碰俞桃靠近耳边让头发遮住的地方,眼眶通红,“该死的腌臜玩意儿,下辈子也不得好死!” 俞桃‘嘶’的一声喊出来,随即冲着红梅无力地笑了笑。 因为一直没人注意,她今天也实在是遇到了太多事情,除了脸上挨巴掌的伤外,她都没注意到自己还有别的伤。 红梅看着俞桃那虚弱的笑,再忍不住捂着嘴哭出声来:“你说说,那……澄馨园那位怎么就那么狠,她早晚要下地狱的!” 俞桃回来的时候已经跟红梅说过自己的猜测,这会子没力气安慰红梅,也没力气哭,只软着身子进了浴桶里,趴在上面闷闷地只狠狠擦着自己的脖子。 也是这会儿她才想起那个莽汉凑在她身上到底有多恶心,红梅在一旁帮她,见她这么狠命擦洗,眼泪掉得更凶。 她抢过皂瓤替俞桃轻轻擦拭,俞桃一直将脑袋闷在胳膊上,好半天才沙哑着嗓子道:“红梅姐姐,我不嫁人了,我要去伺候侯爷。” 红梅手上动作顿了顿,强笑:“伺候侯爷也好,你就跟以前一样,规矩本分些,别犯错误,起码……他们都不敢再欺负你。” 俞桃沉默着没有说话。 就在俞桃洗澡的功夫,萧氏听完了底下人的禀报,似笑非笑迎来了自己的儿子。 翟远晟进门后一见母亲那神情,不知怎的,想起常翰禀报林子里那两个人,他莫名有些头疼。 “叫芷秋和俞桃都过去伺候,以前我就觉得只有墨莲一个人伺候,太单薄了些。”等下人都出去后,萧氏才开口。 翟远晟皱眉:“一个就够了,母亲知道我不喜身边里有太多女人。” 萧氏冷笑:“那就叫芷秋去,反 分卷阅读26 正俞桃是去当丫鬟的,你不喜欢丫鬟近身伺候,正好我还舍不得俞桃。” 翟远晟歪了歪身子斜靠在软塌上,略带几分惫懒:“母亲不是知道了?俞桃那丫头身子都被我看了,您还指望叫她嫁给别人?” 萧氏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喝茶:“反正若是你有通房,俞桃可以跟着去伺候,若是你不要通房,俞桃我自己留着,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其他你就不用管了,我虽是个老太太,一个婢女还是能安排好的。” 翟远晟舌尖抵着上颚定定看了母亲一会儿,才轻笑着起身:“母亲别生气,儿子听您安排就是了。” 萧氏瞧着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这般懒洋洋的儿子,心里莫名有些微妙,她细细品了品,刚才儿子用了嫁字,这叫她有些担心。 “我明日就安排人送芷秋和俞桃去你院子里。”见儿子起身要走,萧氏喊住他,“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管多喜欢,都是伺候你的玩意儿,待得正妻进门,你可别给我犯了糊涂。” 翟远晟无奈笑了笑:“母亲还不清楚我?我心里再有数不过。” 等翟远晟走后,萧氏才无奈摇了摇头,若说有谁最像她死去的丈夫,也就是翟远晟了。 那个男人虽然是个心狠冷情的人,极为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可就是那般,当年他对翟远林的生母也存了不该存的纵容,连翟远晟都差点叫她给害了。 若非如此,她不会对那个妾室下狠手,也不会任由翟远林成为如今的模样。 好在她还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芷秋那里不说,俞桃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绝不敢有不该有的心思。 萧老太君不知道,洗完澡待得红梅出去后,将自己紧紧裹在被窝里的俞桃扯着嘴角,露出个无声的讽笑。 规矩本分些就能保住命吗?她上辈子谨小慎微,哪怕有六年多的时间里,武宁候身边就只她一个女人,常海等人对自己也越来越恭敬,她都从不曾恃宠而骄过。 武宁候床榻间不喜欢她喊叫,她但凡出声,那男人就要惩罚她,她每每疼得要晕过去都不敢出声。 武宁候不喜欢人多话,她贴身伺候五年,不曾多说过一句话。 除了老太君和武宁候的赏赐,她从没要过任何赏赐,避子汤七年如一日,她回回不落,规矩得叫人找不出丁点儿错来。 可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杯毒酒就没了命。 萧老太君跟她说本分,红梅也跟她说本分,俞桃现在却觉得,只要能保住自己和小叔的命,让本分见鬼去吧! 13. 第 13 章 叫俞桃过来伺候。 翌日一大早,乔嬷嬷将俞桃和芷秋叫到了萧老太君院子里。 芷秋知道这是要让自己去伺候侯爷了,本来正高兴着,便看见了俞桃。 瞧见俞桃脸上还未消下去的青肿,她讽刺道:“你若是想伺候侯爷,老太君自有安排,何必非要闹这么一出呢?真以为自己受些皮肉之苦,就能叫侯爷记在心里?” 俞桃垂着头没说话,乔嬷嬷蹙眉扫了俞桃一眼,才板着脸开口:“进了墨宁院少说话,好好伺候侯爷才是要紧事。” 芷秋压下不甘心,赶紧笑着点头:“嬷嬷说的是,奴婢记下了。” 等二人进了屋,萧老太君只赏了些首饰,便叫人带她们去墨宁院。 左右进了墨宁院,一切都有常海等人看着安排,萧氏等闲不会搭手儿子屋里的事情。 等二人出了门,乔嬷嬷才给萧老太君倒了杯热乎乎的杏仁茶,思忖着开口:“主子,老奴瞧着芷秋怕不是个安分的。” 萧氏笑出来:“我看你想说的是俞桃吧?她昨日跟晟儿一辆马车回来,还被送到荣威堂门口,叫你担心了?” “还是瞒不过主子。”乔嬷嬷跟着笑,“好歹俞桃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老奴自认也清楚些,只是这爷们的心思谁也说不准,她又是个讨喜的,怕只怕日子久了,侯爷那里不清明。” 萧氏叹了口气:“所以我才将芷秋也派过去。” 若是俞桃懂事,将来等侯府有了女主人,有她和武宁候护着,当个姨娘也不是不可以。只初心不改不是容易的事儿,若是俞桃被纵得不像样子,她顾着母子情不能自己脏了手,芷秋便能派上用场。 毕竟凭俞桃那容貌,芷秋如今想比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嫉恨这东西总是越压越深,倒是也是一把利剑。 只萧老太君没想到的是,俞桃压根儿就没想让自己走在芷秋前头。 虽然昨夜就说好了要送丫头进来,翟远晟早早上朝没放在心上,跟上辈子一 分卷阅读27 样,是常源带着她们去后院。 “两位姑娘这边请。”常源笑眯眯道,还主动上前想帮俞桃提东西。 俞桃一看见常源就想起被灌下肚的那杯毒酒,见他伸手只不动声色退到芷秋身后,低着头不理会。 芷秋见俞桃识相,倒是很满意,笑着将东西递给常源,也顺手递过去一个荷包。 “劳烦常源小哥,我和俞桃可是住在一个院子里?” 常源捏了捏荷包,笑得更真诚了些:“后院正房是将来夫人的住处,西边偏院一直没人住,荒凉了些,东边偏院莲荷居正好有两间厢房,是给两位姑娘住的,姑娘请随我来。” 一个有心交好,一个希望对墨宁院了解更多,常源和芷秋没一会儿就亲近起来,分屋子的时候,芷秋顺理成章就占了更好些的东厢房。 俞桃默默将包袱放去西厢房,她上辈子住了半年多的地方,看起来还是那么阴仄。 装作不知道问清楚洗漱的东西在哪儿,她熟练的找到地方端了铜盆和棉帕,进东厢房打扫起来。 这下子不只是常源有些诧异,连芷秋都有些不明白俞桃在做什么。 她上前抢过俞桃手中的帕子:“这可是我先选好的屋子,有本事你就叫侯爷给你选更好的屋子,别光想着抢别人的东西。” 俞桃这才笑了笑,恭敬给芷秋行了个礼:“芷秋姐姐说笑了,老太君和侯爷都说过,姐姐是侯爷的通房,我是婢女,伺候姐姐,帮姐姐打扫屋子是应当的。” 常源和芷秋都愣住了,尤其是常源,这一个通房一个丫鬟是什么情况? 他们墨宁院从来也不用丫鬟伺候,也没人跟他说过,只说是要来两个姑娘伺候侯爷。 芷秋倒是心头一喜,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俞桃更漂亮又如何,瞧那脸儿肿的,说不准都要破相了,侯爷自然瞧不上她,不过是这贱人死皮赖脸要过来伺候,偏也得不着一个身份。 她将帕子扔进铜盆里,趾高气扬:“那你还楞着做什么?到处都是尘土,打扫干净些。” “是。”俞桃垂着眸子乖顺屈膝,不等常源提出异议,便手脚麻利干起活儿来。 这头常源带着几分不解安顿好了二人,只等着主子爷回来再问,芷秋舒舒服服坐在打扫好的软榻上,一边指挥着俞桃干活儿,一边想着武宁候回来该怎么好好伺候。 被二人期盼着的武宁候却站在朝堂上,淡漠地看着朝堂上有些可笑的哗然。 “通州布政使李钊与当地按察司暗中勾结,买通德庆商行,任其在通州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私下抓取壮丁出海。私贸所得,通过直津、扬州等地流通,并买通江南等地官员操控当地科举事宜,请圣人明察!”太子门下督察院左都御史陈文广,将武宁候将在通州那边查到的证据都交给御前总管梁久忠。 二皇子一脉的户部官员立马站出来:“武宁候此言甚微荒谬,圣人早就下过旨意,开放通州、直津、金杭、广东四地海贸,身为通州布政使,李大人与按察司合作,着人出海再正常不过。户部自乾丰七年开始,年年都有收到通州海贸税银,账本经户部查验绝无问题,何来私贸一说!” 户部尚书秦承允乃是乾丰十二年才上任,他是中立派,闻言并不出声。 倒是先前曾经带头参平清伯府李家私下收受贿赂的太子太傅赵景福站出来,举起笏板。 “启禀圣人,平清伯府此前与李钊大人曾多次私下往来,李钊大人身为平清伯府养子,数次从通州运大量财物回京,老臣已将部分礼单附在折子当中,其数量之多,绝非一个布政使可得……” “圣人明鉴,平清伯府乃贵妃母家,有贵妃赏赐及伯府底蕴,托李大人采买有何不妥?” “荒谬!布政司、按察司、都司三司各自为政乃是祖宗法制,如今通州除都司默不作声,已经成了李家的一言堂,还用得着采买?” …… 稳坐龙椅的圣人半阖着眸子,像是睡着一样,太子就站在龙椅下头的高台上,看着唇角微微哂笑的二弟,听着底下跟菜市场一样吵闹不休的大臣,只觉得无比荒谬。 证据确实已经很多,可他的父亲,一直如同此刻般对所有不想看的东西视而不见,只记得后宫里对着他宜笑宜嗔的贵妃。 可以说贵妃一滴眼泪,比所有板上钉钉的证据都重要,起码那眼泪能流进圣人的心里,而他这个太子已然被抛诸脑后。 见底下吵得差不多,圣人才捏了捏额角开口:“行了,既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李钊在通州参与私贸,就不必拿到朝堂上来议了。此事交给通政司来查,查清楚后再跟朕禀报,退朝吧。” 众人跪地送走 分卷阅读28 圣人,翟远晟只遥遥跟太子对视一眼,便转身出了大殿。 “武宁候请留步。”待得翟远晟出宫门前,突然听到二皇子殷明煦的声音。 他转过身,便见二皇子笑着走了过来。 殷明煦长了一双剑眉,剑眉下却随了李贵妃,长了双桃花眼,漾起笑容时,只叫人觉得他多情又纯真。 他便用这样多情的眸子笑眯眯看着翟远晟,声音听起来也很轻快:“叫侯爷白跑一趟通州,是明煦的不是。不如由我做东,请侯爷和太子哥哥去栾锦湖畔潇洒一下?” 翟远晟眼神中适时露出几分诧异:“白跑?我去通州为西北军物色辎重和药品,李大人给了我不小的方便,倒是不知二皇子何意。” 殷明煦眯了眯那双多情的眸子,笑得玩味:“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弄错了,不过我确实想请侯爷喝上几杯,不知侯爷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翟远晟跟着轻笑出声:“二皇子所请,不敢辞尔,请吧。” 他那双细长锐利的黑眸,不笑时只让人觉得若夜色中的鹰隼,傲气逼人,可若他那双削薄的唇微微勾起,丝毫不逊色殷明煦的多情,反而更添几分雅致和清隽,叫人不自觉就忘了,他是个武将。 殷明煦闻言笑得更灿烂了些,他自然不会忘。相反,他一直都想将武宁候和裴远拉入自己的阵营,圣人曾说过,大乾有此二人在,才固若金汤。 若是这二人都追随了他,那他也不稀罕太子的位子了,父皇那把椅子更诱人些。 待得武宁候自栾锦湖畔回府时,已经过了二更。 常源等在大门口,本来还想跟主子爷禀报一下俞桃和芷秋的事儿呢,瞧见武宁候冷着脸进了书房,常翰冲着他摇头,就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按下没敢开口。 倒是武宁候泡在浴桶里许久后,淡淡开口吩咐:“叫俞桃过来伺候。” 常海楞了一下,立马应下声来,叫常翰盯着门口,自己去廊子下头跟常源说:“把莲荷居那位喊过来。” 常源迟疑了一下,他本有心问一嘴,可他知道主子耳力过人,瞧出主子心情不好就不敢多话。 不过听常海那意思,能伺候的就一位?俞桃姑娘也说了她是丫鬟,那么…… 当他走到莲荷居,发现西厢房已经灭了灯后,毫不犹豫将芷秋带去了前头。 14. 第 14 章 浑身软得似面条一般 芷秋被常源请出去的时候,俞桃听见了。 她下意识紧了紧被褥,将半个脑袋都缩进被子里,碰到脸上的伤口,刺痛压下了她心底轻微的不安。 上辈子也是芷秋先伺候的,那时她还沉浸在红梅死去的悲伤里,虽然被芷秋针对,却一点都不想跟她争抢。 即便是这样,芷秋也没放过她,伺候武宁候的那夜,若不是他早回来了半个时辰发现了芷秋的所作所为,也许死的就是她。 她已经忘了芷秋为何非要她死不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重来一次,她没那么天真到以为武宁候会只让她做个丫鬟。 总要伺候他,只是什么时候伺候,这一回,她不想由着武宁候。 至于芷秋,上辈子她几乎等于亲手将自己送上了武宁候的床榻,她俞桃别的不敢说,知恩图报她向来做的很好。 强逼自己闭上眼睛,俞桃一点睡意都没有,只安静等着,等芷秋伺候完回来,亦或是常翰过来请她。 叫俞桃惊讶的是,她想到的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芷秋没一会儿就哭着回来了,显然是被撵了出来。 俞桃屏着呼吸心惊肉跳等了好久,也没见有人来叫,她蹙着眉脑子里胡思乱想好久,才慢慢睡过去。 与此同时,沐浴完的武宁候衣衫半敞斜躺在软榻上,垂着眸子冷冷看着常源。 常源将白日里安排芷秋和俞桃的经过说完,才将脑袋贴在地上:“奴才本想等主子回来再禀报,只刚才见主子吃多了酒,怕扰您清净才……都是奴才的错,请主子责罚!” 虽同是长随,可常源和负责侯府门下生意的常砚不如常海和常翰在武宁候身边得脸,因此他才更小心翼翼些,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就犯了错。 这让常源止不住有些怨起俞桃,一个伺候主子爷床榻的玩意儿,糊弄他干啥?不省心的玩意儿,别叫他逮着机会,否则就别怪他把小鞋安排上。 翟远晟手里把玩着天青色鼻烟壶大小的瓷瓶,听常源说完,脸上也不辨喜怒,只淡淡道:“出去吧。” 等常源退出去以后,过了一会儿翟远晟才轻嗤出声,将瓷瓶扔到常海身上。 “主子? 分卷阅读29 ”常海手忙脚乱接住瓷瓶,小心翼翼问道。 翟远晟起身往卧房内走,声音淡漠中还有几分莫名的烦躁:“别再让我看见。” 昨日在马车上时,他怀里抱着娇软美人,只觉得哪里都叫他满意,唯独脸上的伤痕和血迹刺眼的很。 他当时一个字都没提,过后也没跟任何人说过,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竟然会对一个丫鬟上心。 等常海和常翰退出去后,翟远晟才由着自己气笑出来,许是多吃了几杯花酒,沐浴过他也还有些燥热,一闭眼就是那胭脂色的肚兜,肚兜旁的白嫩肌肤上,零星的血迹衬着那张娇弱美艳的脸蛋儿,更叫人有种想要……往死里操弄的冲动。 他倒是没想着这么快就让俞桃伺候,叫她过来也不过是想尽快让那张芙蓉面能见人。 亏得他托太医院的王院使淘换了消肿祛痕的名品芙蓉膏,那死丫头竟然还真以为自己是来墨宁院当丫头的? 翟远晟咬了咬舌尖,到底压不住心底那点子痒意,沉声冲着窗外吩咐:“明天开始,让俞桃书房伺候。” 捏着瓷瓶正跟常翰面面相觑的常海赶紧应声,等了会儿不见主子继续吩咐,他才拉着常翰走远。 “你说……这药膏我该怎么处置?”常海头一回有点犹豫。 若是扔了吧,有点可惜,他也怕主子瞧见俞桃那张脸上青肿许久不退,到时候万一怜惜美人儿,迁怒可怎么办呢? 可若是给了俞桃,别的不说,但凡主子恼羞成怒,他就少不了一顿棍子,这还真是把聪明人常海给为难住了。 常翰倒是没想那么多,直愣愣道:“给俞桃姑娘呗。” 常海问:“那俞桃问这药膏子怎么来的呢?” 常翰说:“就说是主子爷赏的啊,你还想占主子爷的功劳?” 常海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踢自家弟弟一脚:“你借我的胆子吗?你没听主子说再不许叫他看见?若主子是让我扔了呢?万一俞桃姑娘谢恩,给主子……谢恼了呢?” 许是怕叫武宁候听见,最后几个字常海缩头缩脑声音放得特别低。 常翰不解:“东西在俞桃姑娘那里,本来主子爷就看不见。若是要扔,主子为啥不自己扔?再说主子不是一直教咱们物尽其用吗?俞桃姑娘要在书房伺候,早点让她脸上好起来,主子看着也顺眼。” 常海:“……”听着好特么有道理,他弟弟是什么时候这么能胡咧咧的? 可话又说回来,傻人自有傻人的道理,这解释也没毛病,总归到时候美人无暇,主子瞧着顺心,许是不会生气呢? 第二天一大早,俞桃虽然没睡好,还是勉强爬起来,收拾好自己,端着铜盆去芷秋屋里伺候。 一进门俞桃就瞧见芷秋恨恨瞪着她,用一双……红肿不堪的眸子,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哭了一夜。 “滚出去!别指望能看我的笑话!我没能伺候,你一个破了相的丫鬟就能伺候吗?”芷秋将枕头朝着俞桃这边甩过来,哑着嗓子低喝。 俞桃赶紧避开,有条不紊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拧了温帕子递过去,嗓音软得叫人提不起火气来:“侯爷既然叫姐姐进墨宁院,定是要姐姐伺候的,只是主子的心思咱们当下人的也无从猜测,我可不敢看姐姐笑话,姐姐先擦擦脸可好?” 芷秋想将帕子扔掉:“不用你假好心……” “芷秋姐姐知道侯爷为何没要姐姐伺候吗?”俞桃打断她的话,脸上笑得愈发乖巧,“春巧曾经跟墨莲来往,私下里嘀咕过呢,说侯爷喜欢肤若凝脂的美人,芷秋姐姐哪里都好,只这身皮子……怕是比不过墨莲。” 芷秋楞了一下,迟疑之余还有些羞恼:“你这是在嘲讽我?” 俞桃替芷秋倒了杯温茶,低着头温顺道:“怎么会呢,我一大早过来,是想跟芷秋姐姐说,我小婶婶祖上是铃医,她有个能叫肌肤柔嫩的方子。” 芷秋闻言红肿的眼睛瞪大了一瞬:“什么方子?” “其实很简单,只要沐浴后,用牛乳和蜂蜜混合在一起,然后将绿豆磨成的粉与之混合,敷在身上一盏茶功夫后洗去,辅以玫瑰花露揉按,不出一月,保准姐姐肌肤如雪,柔滑如脂。”俞桃没有卖关子,痛快道。 她并没有说谎,上辈子小婶婶也把方子告诉她了,结果换来的是那男人更残酷的折磨,她后头才没再用过,确实很管用就是了。 芷秋蹙了蹙眉随即放松下来,听起来倒是不难,只牛乳难得些,可她如今是伺候武宁候的通房,应该也不难弄到。 只是她依然放不下警惕:“这方子若是管用,你为何要告诉我?” 俞桃笑得有 分卷阅读30 些落寞:“我只想姐姐能够受宠,我愿意为姐姐鞍前马后,只求等将来到了能出府的年纪,姐姐能帮我说几句好话,我……还是想回家。” 芷秋定定瞧了俞桃好一会儿,见她面色并不作伪,甚至还能看出几分讨好,心里嘲讽俞桃拎不清。 不要荣华富贵,偏想着一家子穷鬼团聚,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这么想着,芷秋面上却笑了出来,她拉住俞桃的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只要姐姐得宠,将来一定保证你能回家跟家人团聚。” 俞桃抿唇,眼神亮了几分:“多谢芷秋姐姐,我这就去给姐姐收集玫瑰花露。” 应付完了芷秋那边,俞桃一出门就碰见了常海。 常海将保管了一晚上的烫手山芋扔给俞桃,抱着胳膊面无表情:“这是治伤的膏子,尽快将你那脸收拾的能见人,侯爷吩咐,让你今日开始在书房伺候。” 俞桃接住看起来就很贵的瓷瓶,还不待问问药膏哪儿来的,听见书房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不是来伺候芷秋的吗?或者她不是预备好伺候床榻的吗?为什么要让她去书房? 想起书房,俞桃脑海里瞬间就闪过许多风吹雨打的画面,她那张小脸儿时红时白,好看极了。 “走吧,趁侯爷起身之前,先把书房打扫干净。”常海瞧着她变幻不停的脸色,有些摸不着头脑,“侯爷不喜欢等人。” 俞桃紧紧捏着那瓷瓶,靠近书房时,头皮酥麻得叫她想要尖叫,只是嗓子眼儿被堵住,一如上辈子许多次踏进书房时一样,腿儿飘得她只想赶紧上西天。 直到常海吩咐好她可以动的范围,出了书房,俞桃这才张着小嘴儿吐出一口浊气,捂着胸口好半天动弹不得。 她以为自己看见这熟悉的地方,能够平静面对的,毕竟在那杯毒酒之前,她在这里伺候了那不知餍足的男人太多回。 直到如今她才发现,不只是现在,哪怕上辈子没有那杯毒酒,每一次踏进这里,她都是害怕的,害怕无数次死去活来的…… 一只强硬的臂膀自身后箍住了她细弱的腰肢,炙热的呼吸就喷在她耳后,带起她满背的细毛汗:“你就准备这么当丫鬟?当个柱子杵在这儿一动不动?” 俞桃深吸一口气,尖叫声在喉头积攒,长久以来不敢吭声的惯性却让她无从发泄。 她浑身软得似面条一般,如此熟悉的场景,让她有一瞬脑袋懵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15. 第 15 章 他还没用几分力气呢。…… 对于俞桃软绵绵的依赖,翟远晟并不反感,甚至颇为享受温香软玉在怀,只是这次他将自己的不解问了出来。 “你就这么怕我?” 听到武宁候低沉的声音伴随着胸腔震动传过来,俞桃死死咬住了舌尖,不能自控的绯红自耳尖蔓延,很快烧到脸上。 当然,这并非是羞涩,上辈子伺候那么多次,她也不至于抱一抱就要害羞,她只是为自己的不争气臊得慌。 她提醒过自己很多次,要坚强一点面对武宁候,这个男人如同最锋锐的猎鹰,一旦发现爪子底下的猎物毫无抵抗之力,会毫不犹豫将她吞吃入腹。 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俞桃实在是很难改,她怕极了武宁候身上的每一个地方,尤其是最不能言说的地方。 只是俞桃知道,想要保住命就不能这样下去,她死死咬住唇瓣内侧,强逼自己支撑着棉花一样的腿儿站直,躲开武宁候的胳膊。 “奴婢没有……”屈膝下去,不等俞桃说完一句话,就又被正面掐住腰揽进了怀里。 翟远晟像是饱餐后调戏猎物的狮子,居高临下略带几分惫懒睨着俞桃:“常源没告诉你吗?本侯不喜欢别人撒谎。” 俞桃惊慌抬起头,倒是没被他的话吓到,却被他狭长的眸子里那熟悉的意味吓到了。 这个男人每次毁掉她衣裳之前,都是这样的目光! 她慌了一瞬,想起自己的算计,眼泪唰一下子掉了下来,瑟缩得如同寒冬腊月被猎人堵在死角的兔子。 “侯爷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俞桃抖着下巴哽咽道。 半真半假的害怕,让她眼泪掉得特别顺畅,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啪嗒就落到了翟远晟抬起的手上。 翟远晟忍不住皱眉:“好好说话,哭什么?” 俞桃内心一喜,武宁候最不喜欢或者厌烦女人哭闹,伺候武宁候第三年,她见过三爷送过来伺候的婢女只因哭了几声,就被这男人吩咐常翰敲晕拉了出去,后来在府里她再没见过那姑娘。 芷秋还 分卷阅读31 没伺候,她绝不要在芷秋之前就这么随便被这男人压在身下。 “呜呜……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控制不住。”俞桃努力睁大眼睛,‘不小心’哭出声儿来。 门外常海和常海听见里头的动静,都有些咋舌。 主子爷一大早就这么激动?啧啧啧……听起来很激烈,都控制不住了呢。 翟远晟脸色有些发黑:“不许哭!” 说着他忍不住拿手捏住这小人儿的下巴来回摩挲,见俞桃哭,他特别想低头将那些泪珠子吮掉。 俞桃捂住嘴往下滑想要跪下,眼睛很快就哭肿了,人也哭得直哆嗦,呜呜咽咽的动静比放声哭还要恼人。 翟远晟被她哭得心烦:“本侯让你别哭,听不见?丑死了!” “奴婢……嗝……奴婢不是害怕侯爷,奴婢只是害怕……嗝……侯爷撵奴婢出去。”俞桃打着哭嗝解释。 翟远晟想起昨晚的事儿来,脸色更黑,手上用了几分力道将她固定在怀里:“是谁告诉你,你是来墨宁院伺候芷秋的?即便是做丫鬟,你也是伺候本侯,她算是个什么玩意儿,也值得你伺候?” 俞桃瑟缩着皱起眉:“呜呜……疼……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侯爷饶了奴婢吧!” 这下子侯爷该更不喜欢了吧?过去她每每喊疼,这男人脸上都像是要杀人一样不耐烦。 实际上这会儿翟远晟听见她用软糯糯的声音哽咽着喊疼,也确实想‘弄死’这个娇气包,他还没用几分力气呢。 翟远晟定定盯了她好一会儿,粗鲁地拿拇指拭了拭她脸颊:“行了,你先出……你先打扫书房,打扫完就回去歇着,等脸好了再滚回来。” 翟远晟怕再待下去,只怕真要吓到这个小丫头,强忍着不耐尽量沉声吩咐完,松手转身就出了门。 俞桃有点傻眼,她还以为武宁候要将她撵出去,没想到他自己出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男人的脾气,似乎比上辈子要好一点,真是见鬼了。 不过总归是叫她松了口气,这会子她不需要侯爷喜欢她,流于表面的喜欢总是容易叫人受太多罪,她要的是武宁候的心。 还是武宁候过去亲自教她的道理,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在得到之前,习惯了付出,就不会轻易舍弃。 翟远晟出门后,便看见神色中带着几分荡漾的常海和常翰,扬着微妙的笑迎他。 “主子,韩国公府世子递了帖子,请您去围猎,您可要去?”常翰开口道。 常海也不肯错过主子心情好的时候,紧接着道:“国子监梁祭酒长公子七日后大婚,请您拨冗前去,奴才已经备了礼,还跟以前一样吗?” 翟远晟眯了眯眼,淡淡吩咐:“叫人备马,常翰你今日去各个庄子将近五年来的收成,以及侯府门下的铺子近五年来的账本都查看一遍,天黑之前回来禀报。” 常翰大吃一惊:“主子,这不是常砚的事儿吗?奴才也不善……” “常砚去金杭未归,我记得你跟常砚查过侯府的铺子,本侯教过你们,物尽其用,不是吗?”翟远晟打断常翰的话,面无表情道。 本来还打算替弟弟说话的常海瞬间就闭紧了嘴,看样子昨天他们说的话主子一句都没听漏。 这时候能死弟弟不死哥哥就已经是万幸,兄弟情在自身难保的时候算个鸟啊。 “常海你去镇远将军府找裴将军,我记得他还缺一批战马,告诉他,二皇子门下的奴才最近刚从北边运回来一批上好的赤蒙马,他知道该怎么办。”翟远晟继续道,转头盯着常海,“本侯不需要他谢,这事儿若是叫别人知道了,本侯就把你剁碎了做花肥。” 常海瞬间凛然:“奴才记下了,奴才这就去!” 说罢他拉着常翰就跑,看样子,刚才在书房侯爷不但没被伺候好,反倒是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两个人都好奇,也不知道俞桃姑娘到底是怎么伺候的,很少见主子爷这般拿无辜奴才撒气呢。 一般谁惹了主子,自个儿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屁滚尿流跑掉的二人,内心不可避免对俞桃升起一抹微妙的敬意。 说实话,等常海和常翰走掉后,武宁候站在书房外瞪着被他亲手关上的书房门,自个儿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只不过一个伺候人的玩意儿,就掉几滴眼泪,他竟然就心软了?就因为那小东西怕自己被撵走,他竟然没叫人滚,自个儿出来了? 黑着脸的武宁候在将书房的门瞪穿之前去了演武场,回来后便冷着脸吩咐常源:“新进墨宁院的奴才你都给我看紧了,无事不许她们胡乱走动,没有 分卷阅读32 吩咐禁止她们到前院里来。” 常源赶紧应声:“奴才记下了。” 心情不爽的武宁候在演武场也没能泄掉内心的阴霾,他想了想,出府去赴了韩国公府世子的约。 跑马回来,已经过了晚膳时候,武宁候和韩国公府世子在北郊猎场猎了一头鹿,两人都没少喝鹿血,回来后他就止不住有些燥热。 洗漱过后,翟远晟脑海中瞬间蹦出的,便是上午时俞桃那张梨花带雨的娇俏脸庞,他眯着眸子斜靠在软榻上,心情更差了。 “将芷秋带过来。”过了会儿,他闭着眼冷声吩咐。 灰头土脸蹿了一天的常海和常翰本来凝神静气等着主子问,乍一听吩咐都愣了下,还是常海先反应过来。 “奴才这就去。”常海赶紧出门吩咐。 常源这回勇敢迟疑了一下:“海哥,确定是芷秋姑娘吗?” “废什么话!赶紧的。”常海拍了他脑门儿一下,压低声音呵道。 芷秋用银子托常源弄来了牛乳,下午时已经让俞桃伺候着保养过一回,皮肤立竿见影就好了些。 这一晚,俞桃到后半夜才隐约听见东厢房传来了动静,她忍不住勾起唇笑了笑,睡得更安心了些。 16. 第 16 章 侯爷……打你了? 随着天儿越来越冷,日头也越来越短,俞桃早起去后厨房时,天空还如同上好的黑缎一般浓稠。 “哟,小丫头起这么早?”后膳房的管事老赵笑着道。 老赵是个看着有些年纪的中年汉子,身材略有些瘦削,脸上长长一条疤痕自左侧额角隐没在右耳后,有点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是俞桃知道他性子很好。 所以她乖巧笑了笑,利索帮着老赵添火:“芷秋姑娘头一回伺候侯爷,我帮她煮些蜜枣花露补补身子。” 老赵挑了挑眉,瞧着俞桃手脚利落处理蜜枣,笑眯眯替她倒了些热水在锅里:“我瞧着你这额角和嘴角都破了,可得早些用药膏子,不然要留疤的,小姑娘家落了疤可不好。” 俞桃摸了摸唇角:“多亏赵叔提醒,你不提我都忘了,常海哥哥是给了药膏子的,我忘记用了。” 老赵笑了笑没说话,他是跟着武宁候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护卫,对常海最了解不过。 那滑不溜秋的小子对墨宁院的姑娘心硬着呢,再说他可不敢越过侯爷讨好墨宁院里的丫头。 只怕这药膏子是侯爷寻来的,他一见着俞桃就有种直觉,侯爷只怕是对这姑娘不一般。 可他如今不过就是个后厨的伙夫而已,他也不多话,只不动声色多帮俞桃几分。 有老赵纵着,后厨也没人敢说什么,俞桃熬好红枣粥,配上精巧的蜜枣花露,便端着去了芷秋的屋子。 “芷秋姐姐,我给你把早膳端过来了。用完早膳,我再帮你按按如何?”进门后,俞桃便听见床上有动静,她轻声问道。 芷秋慵懒坐起身来,顾不得屋里炭盆子还没点上,故意露出肩头那斑驳的痕迹给俞桃看。 俞桃瞳孔缩了缩,这些痕迹她知道是怎么来的,不免有些心悸,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芷秋姐姐,侯爷……打你了?”她瞪大眼睛,顺着芷秋的心意故意问道。 芷秋:“……” 本来她想对俞桃炫耀自己得到侯爷的疼爱,可瞧见俞桃害怕,她眼珠子转了转,尤其是在俞桃那张即便青肿都遮不住艳色的芙蓉面上转过,就改了心意。 她用手故意抚过脖颈,露出上头的红痕后,才捂住脸哽咽,声音似是沙哑又似是难过:“侯爷他实在……按理说咱们当奴婢的,不能议论主子,你可别叫人知道……侯爷他……呜呜……伺候侯爷太辛苦了。” “芷秋姐姐你别难过,忍忍就好了,只要能讨侯爷喜欢,以后等着姐姐的,总归是好日子。”俞桃愈发软了嗓子,上前安慰芷秋。 芷秋见俞桃吓得有些透明的小脸蛋儿,心里嗤笑,却不多解释,只顺着俞桃的意思懒懒伸出胳膊,装模作样道:“那就劳烦俞桃妹妹伺候我了,我这身子实在是没力气,侯爷他……唉,算了,妹妹别害怕,我不说了。” 俞桃低着头,伺候芷秋沐浴过,又替她涂上玫瑰花露,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对着镜子仔细将芙蓉膏涂好,俞桃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扭身趴到了床上。 芷秋已经开了脸,接下来就该她主动了。 她刚刚在芷秋那里的表现并不完全是作伪,她确实不喜欢那档子事儿,第一回就疼,每一回都疼,偏偏武宁候还乐此不疲。 分卷阅读33 她深吸了口气,毒酒都喝过了,芷秋能忍,墨莲能忍,她也忍了那么多年,怎么就不能继续忍呢? 鼓足勇气的俞桃,安心伺候起芷秋来。 因为有武宁候的吩咐,常源也没对她特殊照顾,俞桃除了后厨,哪里都去不了,有常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芷秋甚至将洗衣裳的活儿都交给了她。 如此到京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即便俞桃有意控制,她脸上的伤痕也都好全了。 因为早起晚睡伺候芷秋,俞桃瘦了些,反而愈发有种娇弱不堪的美,叫只伺候过一回,就再也等不来武宁候的芷秋看着刺眼极了。 好在俞桃一直任劳任怨地伺候,哪怕是天天忙活,两只小手儿冻得跟萝卜一样都不吭声,她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内心的嫉恨。 俞桃也不是不着急,红梅成亲的时日就在十一月中,如今已经是十月底,她亲手绣了两个枕套,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荣威堂给红梅姐姐送过去。 偏武宁候在十一月初伴随圣人去了温泉行宫,回来时已经是十一月十三了。 俞桃问过常源,常源还记着因为她被武宁候责问,笑眯眯地拒绝让她出去。 没办法,俞桃只能趁去后厨帮忙的时候,求老赵把常海喊了过来。 常海见着俞桃有些诧异:“你这将养着,怎么还养瘦了呢?” 俞桃其实不大明白常海的意思,只是她怕常海有事儿,只能赶紧说自己的目的,“常海哥哥可否叫我回一趟荣威堂?” 常海皱了皱眉:“回?你可是墨宁院的丫头了,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侯爷。” 俞桃急得眼眶发红:“我不敢去求侯爷,红梅姐姐马上要出嫁,她照顾我许多年,我想给她送点添妆。若是我出不去,可否麻烦常海哥哥让人帮我捎过去?” 常海迟疑了一下:“这……行吧,那你赶紧回去拿。” 他正好要去荣威堂给老太君送东西,也不算是个麻烦事儿,他觉得主子对俞桃姑娘不一般,倒是也乐意替她跑一趟。 只是他乐意,自家主子可未必乐意。 常海手里拿着东西,正准备出墨宁院,便瞧见武宁候从门外进来。 常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主子第一时间,竟然飞快将东西藏在了身后,刚藏完,他就被跟在主子爷身边的弟弟那看白痴的眼光给惊醒了。 天呐,他一定是被弟弟给传染了,他常海怎么会做出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儿来呢? 翟远晟倒是没冷脸,只淡淡问:“拿的什么?” 常海乖乖将东西拿出来:“回爷的话,是俞桃姑娘给荣威堂红梅姑娘的添妆,她出不去,托奴才给送过去。” 翟远晟伸手将东西拿过来,随手翻了翻,声音更淡了几分:“你倒是热心肠。” 常海心里发苦:“奴才只是想着要去荣威堂,给老太君送关外那边淘换来的老山参,顺手的事儿才答应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许她出门?”翟远晟也不多计较,只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虽然是问话,他却没有等常海回答。 常翰在后头偷偷戳了戳哥哥:“主子爷叫你去喊俞桃姑娘呢。” 常海翻了个白眼:“还用你提醒我,没事儿离我远点!”省得传染他傻,他们家好不容易出他这么一个聪明的。 常翰面无表情,他哥哥就是这么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俞桃被常海请到书房时,虽然是她期待并且预料到的事情,内心还是止不住有些忐忑。 “奴婢见过侯爷。”进门俞桃便低着头跪下,尽量将声音放粗一些,显得没那么软和。 翟远晟许久没见俞桃,如今看见她,倒没在意她听起来有几分沙哑的嗓音,只忍不住皱眉。 本来打算端着的姿态也端不下去,他起身跟拎兔子一样将人拎起来,拉着她的手冷了脸。 “你就是这么养身子的?” 俞桃红着眼眶缩了缩手:“奴婢很听话,一直呆在莲荷居,脸上……脸上也好了。” “手怎么回事儿?”翟远晟不自觉顺着俞桃的话,瞧到了她脸上。 白皙柔嫩的小脸蛋儿上,红通通的眸子和鼻头完全不让人觉得难看,只叫人心里怜惜,还有些……想捏上两把。 俞桃缩不回手,被冻了许久的手指在武宁候温热的掌心有些痒得发疼,她咬了咬唇瓣:“奴婢要洗衣裳,要洗漱,奴婢……都是奴婢不争气。” 翟远晟脸色有些发黑,墨宁院的浆洗和针线都有专人伺候,他前头没上过心的女人也没在这上头委屈过,反倒是上心…… b 分卷阅读34 r   翟远晟突然松开俞桃的手,脸色恢复了淡然:“你要去荣威堂,不会跟本侯说?” 俞桃眼泪默默落下来,不吭声。 “说话!”翟远晟见到她掉眼泪,莫名就有些烦躁,冷着嗓子沉声呵道。 俞桃抖了抖才哽咽出声,一哽咽故意放粗的嗓音又软得叫人心疼:“常源说侯爷吩咐,没有您的命令,我们那儿都不能去,奴婢不敢逾矩。” 翟远晟下意识伸手想将人抱过来,手伸到一半才攥起来缩回去,他闭了闭眼:“墨宁院的奴才不是替你跑腿的,想去送东西,自己去。” 俞桃赶紧屈膝:“是,多谢侯爷,奴婢这就……” “你就准备这么出去丢本侯的脸?”翟远晟冷声打断她的话。 俞桃委屈:“可是离红梅姐姐成亲就还剩两日,奴婢……已经很本分了。” 翟远晟心里冷哼,她就是太本分。身为他的女人,叫人欺负成这样子,叫别人看见,说不定以为在墨宁院里伺候都这么没脸面呢。 他又改了口:“你先回去歇着,衣裳不用你自己洗,我会叫人安排,东西让常海替你送过去,仅此一次!” 俞桃有些失望,她其实更愿意自己送过去,不过能达成一个目的她也很满足了。 她小心翼翼抿唇讨巧:“是,奴婢谢过侯爷体恤。” 待得常海回来告诉她东西已经送到后,俞桃安心等来了浆洗处过来收衣服的粗使丫鬟,过后好几日她都没见到常源的身影。 芷秋已经得了那方子的好处,倒是忍不住嘀咕:“这常源是被侯爷派出府了吗?” 俞桃乖巧笑笑不说话,低着头替芷秋叠衣服。 等替芷秋将衣服都收进柜子里,看见放在柜底那个叫她眼熟的葫芦状玉佩时,俞桃唇角的笑才更深了些,只眸子冷得叫人心惊。 17. 第 17 章 这男人是不是太不经撩拨…… 安氏从荣威堂回来,一进澄馨园正院便瞧见了翟远林身边的长随,苦着脸站在门口。 “给夫人请安。”兴文赶紧上前请安,只脸色尴尬,“主子叫奴才回府,说是想取回去年您生辰时得到的那方珊瑚座雕,主子他……他有急用。” 安氏狠狠捏住钱嬷嬷的胳膊,脸上表情不变:“既然爷有急用,叫如心取了给你便是。” 兴文讪笑着不说话,虽然澄馨园是三爷说了算,可他一个当奴才的若不经过三夫人同意就拿走她屋里的东西,两口子吵起来,倒霉的还是他,这点眼色他还是有的。 最近三爷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三夫人这里拿东西,兴文只垂首安静等着如心给他取。 等兴文告退后,安氏才狠狠拂落桌上的所有东西,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次又是给哪个贱人?”安氏胸膛起伏得像是要闭过气去,“他就是想羞辱我!好叫满院子的奴才都知道我堂堂侯府三夫人,还比不过外头那些千人骑万人枕的玩意儿!” 钱嬷嬷小心扶着安氏坐下,嗫嚅半天也不敢说话,怕主子气得更厉害。 “说!”安氏狠狠拍了把桌子吼道。 钱嬷嬷叹气:“三爷近日迷上了栾锦湖畔十香居的头牌……主子您先息怒,您跟三爷这般闹下去,到底吃亏的是您,若是叫外头那些卑贱蹄子坏了子嗣……您何苦来呢?” 安氏默默垂泪,她知道翟远林管着公中,并不缺从她这儿拿走的东西,一次次派人回来取,只是为了羞辱她。 那天俞桃从家里回来时,她叫自己娘家嫡亲大哥怀庆伯借口有事儿,将翟远林拉到栾锦湖畔灌醉。 等他第二日回府时,她安排的那个废物不但没能叫俞桃死的身败名裂,反而让俞桃顺利进了武宁候的后院。 翟远林惦记俞桃那么久,如今偏偏进了他绝不敢招惹的人院子里,知道是自己下的手,他怎么能不恼? 但凡她有个儿子傍身,翟远林都不敢这么对她,安氏摸着自己的肚子,满心苦涩。 还是因为她肚子不争气,难道她不想再开怀吗?可是她的夫君在她房中甚少做那档子事儿,即便是做,也……好些时候不能成,她一个妇道人家能说什么? 苦涩很快便化为无边恨意,以前翟远林可没这么重视过一个丫鬟,这叫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俞桃。 她屏退下人,问钱嬷嬷:“芷秋那边怎么样了?” 钱嬷嬷赶紧回话:“老奴已经让针线上的人将银子和玉佩都送过去了,芷秋还指望着您能在老太君面前替她说几句好话,提她做姨娘,不敢不上心。只是近些时日,吏部老尚书重病,圣上令侯爷领了 分卷阅读35 吏部差事,芷秋没能再伺候,所以……” 安氏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我不想听这些,让人告诉她,若是她自个儿没本事叫俞桃承了宠,侯爷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叫她想想当年墨莲承宠后,梨洛的下场。” 钱嬷嬷知道主子心里恨地厉害,可她还是有些忐忑:“老奴觉得还是从长计议,给芷秋时间让她敲敲边鼓,能引俞桃出来是最好的,要知道墨宁院……”不好进。 可安氏已经没耐心等下去,再等她的脸面都能叫翟远林踩在脚底下了。 “我要你们有什么用?趁老四不在府里的时候将人送去后罩房还不容易?不过一个婢女,身边又没有人伺候,若是芷秋连这个都做不到,她还想做姨娘?做梦还差不多!” 钱嬷嬷叹了口气,只能顺着主子心意:“那老奴叫人提醒一下芷秋姑娘。” 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俞桃端着在后厨刚做好的豌豆黄,屏气凝神进了书房。 “奴婢给侯爷请安。”进门后,不等武宁候抬头,俞桃便屈膝轻声道。 翟远晟正捏着吏部前些年的折子看,闻言不自觉皱眉,浑身气势吓人:“谁叫你进来的?” 俞桃被他的沉声质问吓得小心肝乱颤,但她面上却是不变,只摆出了前世最让武宁候喜欢的乖巧笑容。 “奴婢瞧着侯爷在书房待了一下午,所以奴婢斗胆,去后厨给您做了些点心,还有宁神茶,侯爷且歇一会儿吧。” 翟远晟狭长的眸子微眯:“本侯问你,谁叫你进书房的?” 俞桃抿唇抬头,漂亮的杏眸微眨:“不是您叫奴婢在书房伺候的吗?奴婢脸已经好了,有您给的药膏子,一点疤痕都没留下。奴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谢您才好,才做了这些……奴婢,奴婢又犯错了吗?”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翟远晟被她一个软糯糯的又字逗得心情大好,他将俞桃拉进自己怀里,打量着她愈发白嫩的小脸儿,“这回不害怕本侯了?” 还是头一回,小丫头看见自己没有逃跑也没发抖,更没掉眼泪,事实证明,虽然她哭得时候叫人心痒,可他还是更愿意看她这笑着的小模样。 俞桃靠在他身上,脸颊止不住泛红:“奴婢的奶奶说过,小孩子不能总哭,会叫人不喜。” 翟远晟胳膊箍在俞桃身前起伏的下方,他眸色渐深:“不小了,想讨本侯喜欢?” 俞桃脸上绯色更甚,上辈子这男人也总是这样,仿佛以她面红耳赤为乐,她不喜欢,可如今也只能将情绪都藏在眸底。 因为娇羞,她那把小嗓子愈发酥软:“能被侯爷喜欢,是奴婢的福分,侯爷救了奴婢一命,即便您不喜欢奴婢,奴婢也会好好报答侯爷的。” 翟远晟更感兴趣了,他慢慢将温软往怀里挤,心里拱起一团火:“你想怎么报答本侯?” 听到武宁候略有些沙哑又低醇的问题,俞桃嗫嚅:“奴婢会做许多小点心,还会替人松筋骨,若是侯爷累了……” “本侯不想吃别的,也不累。”翟远晟不容俞桃拒绝地扶住她的后脑勺,鼻尖几乎贴上俞桃那小巧的琼鼻,声音低若呢喃,“本侯想吃……” 最后一个你字被掩在唇齿之间,俞桃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迫抬起头承受唇齿间的炙热。 “唔……侯爷!”俞桃僵着身子,摇头想躲,她是想讨好这个男人不假,可……这男人是不是太不经撩拨了些? 她可没想大白天在书房里哭出来,所以她使劲儿推武宁候,也不知是被亲的还是被吓到,眼眶止不住泛红:“侯爷若不喜欢小点心,奴婢……奴婢跟赵叔学着做菜可好?” 翟远晟看着她受惊后眨个不停的长睫毛,虽然身体紧绷的发疼,却还是不忍心吓着眼前的娇气包,不过锐利如他,隐约感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他不动声色顺着俞桃的动作放开她:“要谢我,光是做菜可不够。” 俞桃红着脸手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奴婢……奴婢尽量多学着伺候您。” “嗯。”翟远晟懒懒应了一声。 俞桃这才试探着开口:“奴婢可以求侯爷一件事吗?” 翟远晟眼中闪过果不其然的神色,他眸色冷淡了些,定定看着俞桃:“说。” “奴婢想给侯爷做些牛乳茶,您……可否叫人给墨宁院送些牛乳进来?”俞桃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自己去取也行。” 翟远晟垂下眸子:“明天我叫常海给你送过去。” 俞桃欢喜地笑了:“多谢侯爷,奴婢这就去准备花露。” 说完她转身就跑,跟这个男人呆在书房的每一刻都叫她胆战心惊,现在还没到伺候的时 分卷阅读36 候呢。 翟远晟舌尖轻轻抵着上颚气笑,这死丫头还真是用完就跑,真当自己是个脾气好的呢? “让人给墨宁院送牛乳进来。”将常海喊进来,翟远晟淡淡吩咐,“去查清楚,俞桃为什么要牛乳。” 虽然不介意顺着俞桃的意,可翟远晟却不愿意让一个小丫头轻易挑拨自己的情绪,给了她想要的,他要收的谢礼也得收个够本才是。 俞桃捂着嘴通红着脸跑回自己屋里,‘嘭’一声将门关上后,她才轻轻走到窗边,戳了个洞出来。 俞桃探头望去,东厢房斜开的窗户边,恰巧露出了芷秋那张阴沉的俏脸。 18. 第 18 章 小醋坛子 腊八过后,又是一场大雪,奴才们扫都扫不过来,武宁候府到处银装素裹,除了行色匆匆被冰冻住表情的下人,几乎看不见喘气儿的身影。 这种时候呆在屋里无疑是最舒服的,可俞桃还是一大早摸着黑去了后厨。 芷秋正坐在镜前梳妆,见俞桃端着牛乳进门,想起钱嬷嬷叫人传进来的话,胸口憋闷得厉害,她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看着她:“还是俞桃妹妹有本事,这些时日的牛乳没少花银子吧?姐姐虽然手里没多少银子,也不能叫你破费。” 俞桃抿唇羞涩地笑:“芷秋姐姐别这么说,侯爷让我在书房伺候,我也是趁机跟侯爷说想给他做牛乳茶,侯爷日日叫人送牛乳来墨宁院,没用银子。” 芷秋笑意有些僵硬,眸中的嫉恨都快要掩不住,她死死捏住梳子转过身去,声音倒是还挺正常:“既然是这样,那你再去煮些茉莉花露,这几日点了炭火盆,皮肤有些干,晚上我要伺候侯爷,可不能叫侯爷不喜。” 俞桃眼神闪了闪,温顺应下:“好,我这就去。” 等俞桃端着从花房里收集的花瓣去了后厨,芷秋才从柜子里翻出三夫人给的玉佩,偷偷进了俞桃的屋子。 老赵见俞桃又在蒸那些费时费力的花露时,到底忍不住皱起了眉。 “丫头,你和芷秋姑娘都是伺候侯爷的,这些不该是你的活计。” 老赵瞧着俞桃将自己身份放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人心不足,如今芷秋已经彻底将俞桃当成了自己的丫头。 老赵在墨宁院伺候了五年多,墨宁院也进过几个伺候侯爷的女人,还没有一个张狂到这种程度。 他不知道是俞桃有意纵容,有些瞧不过眼,也是好心提点俞桃。 “侯爷若是知道,可未必高兴,你总得知道谁才是墨宁院,是这侯府的主子,莫要惹主子厌弃。”老赵压低了嗓子道。 俞桃感激老赵替她着想,上辈子若不是老赵看见她被拖去了后罩房,武宁候也不能及时将她救出来。 她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婉:“赵叔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老赵定定瞧着俞桃好一会儿,才蓦然笑出来,摆摆手不再多说。 等芷秋随常翰去了前院,俞桃才从自己的屋里翻出了那枚玉佩,脸上止不住讽刺。 若说春巧是个白眼狼,那芷秋便是毒蛇,即便她上辈子浑浑噩噩从不曾往武宁候跟前凑,芷秋依然想让她死。 那时她还以为是芷秋自己大胆,可如今重生回来后,只牛乳一件事便能看得出芷秋没那么大本事。 能将陌生男子的玉佩放到她屋里,还给她下药,将她拖去后罩房,使一个书生冒着得罪武宁候的风险,也要进墨宁院毁了她的清白,武宁候府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如今红梅姐姐没出事儿,重来一回她才想明白,除了安氏,其他人没这么狠。 只她不明白的是,即便三爷想纳她做姨娘,她都成了武宁候的女人,安氏为何一定要弄死她呢? 想不明白俞桃便不再费神,她已经有所准备,武宁候自会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她将玉佩藏好,躺到了床上。 即便芷秋要算计,也不会挑武宁候在府里的时候,她要抓紧时间好好休息。 可她刚睡着就被喊醒,常翰在外面:“俞桃姑娘,主子爷请你去书房。” 俞桃有些摸不着头脑,芷秋不是说要伺候武宁候吗?为什么突然喊她过去? 按下心中思绪,她赶紧穿好衣服梳好头发,一出门便看见了脸色苍白眼眶红肿,一脸愤恨看着她的芷秋。 按理说芷秋伺候完武宁候,心情总该好些,上辈子每回芷秋伺候完都要来她面前炫耀那股子春情,这怨妇脸可不像是伺候过的样子。 她忍不住有些忐忑,等进了书房,看见淡漠盯着她的武宁候时, 分卷阅读37 这种忐忑达到了顶峰。 “奴婢……” “滚出去。”翟远晟淡淡吩咐。 俞桃有些傻眼,虽然他语气并不重,可俞桃很清楚他这是生气了。 也顾不得行礼,她赶忙起身就想出去,没想到常海和常翰飞快退出去,还顺便关上了门。 “过来。”翟远晟看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俞桃,语气依然冷淡得很。 俞桃硬着头皮走近几步,不等她停下,便被武宁候一把拽过去,几乎是扔到了榻上。 软榻熟悉的触感差点让俞桃叫出声来,随即压上来的重量叫她呼吸都吓停了。 “本侯记得告诉过你,你来墨宁院是伺候谁的。”翟远晟慢条斯理摘下俞桃头上的银钗,轻柔地动作更让俞桃害怕。 “本侯不知道,我的丫头,还要伺候同院子的丫鬟,你来告诉本侯,是为什么?嗯?” 俞桃屏住呼吸强逼着自己冷静回话:“芷秋姐姐既然伺候了侯爷,她是侯爷的人,奴婢……” 翟远晟唇角勾起一抹笑来:“那不如你也伺候本侯,你就该知道自己是谁的丫头了。” 俞桃被武宁候难得的笑意晃了下眼,这男人五官随了萧老太君,其实长得极为漂亮,笑起来那股子艳色几乎要比女子还要盛。 也正因如此,武宁候在外头从来都淡淡的,他很少对着别人笑,最多也就是惫懒。 随即俞桃反应过来,才感觉灼热的呼吸已经到了颈后,肚兜的系绳处尤为灼热,她止不住有些慌乱。 “候爷……”俞桃努力放软声音,小手抵在二人之间,“您饶了奴婢吧,奴婢怕疼。” 翟远晟笑意渐渐凉薄,居高临下看着面色绯红的小人儿:“早晚要疼一遭,爷轻一点。” 能轻才有鬼,俞桃心里止不住腹诽,他有一回是轻的吗?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俞桃咬住舌尖,逼出泪意,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奴婢不……唔。” 话没说完,俞桃就被堵住了唇舌,长长的吻直将她亲得喘不过气,眼前都有些发晕,显然武宁候没有任何轻一点的打算。 “不什么?不想伺候我?还想着回家,嫁给邻村的猎户乔北?”怕她喘不过气,翟远晟稍稍松开些,却依然用额头抵着她的,语气凉到人心里。 俞桃蓦然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芷秋换了计谋,看样子芷秋只是告了自己的小状。 加之前阵子红梅姐姐嫁人后,叫浆洗处的丫鬟递了信儿进来,她便求老赵让采买给她添了些笔墨,请红梅姐姐给小叔捎信儿,说了自己进墨宁院伺候武宁候的事儿。 她很清楚武宁候对墨宁院的掌控有多严,也没想瞒着武宁候,看样子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思缜密。 不那么紧张俞桃便有心情做戏了,她睫毛轻阖,眼泪瞬间滑落下来:“奴婢没有,自从进了墨宁院,奴婢就是侯爷的人了。” “那你哭什么?”翟远晟有些烦躁地擦去她眼角的泪,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俞桃呜呜哭出声儿来,壮着胆子用手使劲儿推他:“奴婢就是不想现在伺候您,芷秋姐姐刚伺候过,奴婢不要……呜呜……” 武宁候不喜欢女人恃宠而骄,更不喜欢女人拈酸吃醋,她不想此刻伺候,更不想在书房伺候,只能尽量让侯爷厌烦。 没想到她一哭出来,翟远晟脸上的冷色反而消了些,他放任自己的冲动,亲在俞桃眼角,吮掉她滑落的泪珠,语气里多了些温度:“没叫芷秋伺候,本侯竟然不知,你还是个小醋坛子?” 俞桃被小醋坛子噎了一把,她眼神中有些迷茫,这男人是在安抚她?他上辈子不是亲口告诉她,他不喜欢女人拈酸吃醋吗? 19. 第 19 章 江南学子的血,应该是热…… 俞桃止不住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来。 那时芷秋被常翰带走,一如过去墨宁院被带走的丫鬟,再也没人知道她们是不是还活着。 因为那块被翻找出来的玉佩,武宁候冷了俞桃有小半年的时间。 俞桃还以为墨宁院会继续进伺候的人,可一直等到武宁候带着她下金杭时,武宁候身边再也没出现别的女人。 那时俞桃只想着谨小慎微,什么都不敢问,可等从金杭回来时,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除了在床榻上,其实她什么都不用做,常海和常翰几乎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可就只是在床榻间,她也有些受不住武宁候那强健体魄的挞伐。 她记得那年中秋节过后,武宁候吃多了酒,她不愿 分卷阅读38 回想在净房内,在书房内,甚至在卧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晕过去了好几次,醒过来,头顶还是晃动的黑影。 她那时第一次抖着胆子问武宁候:“侯爷,墨宁院还会进别的丫鬟伺候您吗?” 当时她想着,快来个伺候的人救救她吧,再这么伺候下去,她只怕很快就要步上芷秋的后尘。 “为何问这个?”那男人掐着她的腰迫使她靠在他身上,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 俞桃不敢说自己不想一个人伺候,吭哧好半天才换了个委婉的方式道:“奴婢总有小日子没办法伺候侯爷……” 她当时太忐忑,不知道自己久经挞伐后,沙哑的声音还有些前面没能止住的哽咽,武宁候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松开她翻了个身背对她。 她记得武宁候当时的声音特别冷硬:“要不要别人伺候,不是你该问的,本侯最厌烦拈酸吃醋的女人。” 俞桃那时一听见厌烦二字就觉得脖子不牢靠,半点不敢再问,只拖着颤抖的身子安静退了出去。 那之后有好些天,武宁候都没再让她伺候,她一看见常海和常翰就害怕,生怕他们捂着她的嘴把她拖走。 突然俞桃的鼻尖一痛,她不自觉喊出声,眸光落进了武宁候深邃的眸中。 “伺候本侯的时候,你还敢分心?” 难道是在想那个猎户?翟远晟眸光转冷,也不用俞桃回答,又低下头咬住了那恼人的唇瓣。 “唔……”炙热的亲吻,让俞桃刚才回忆里刻意避免的部分不自觉蹦了出来,她下意识紧紧抓住软榻,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了下来。 她莫名有些委屈,本来若是顺利,她不该被压在书房才对,她讨厌这个地方。 “不许哭!”翟远晟舌尖品到了苦涩的味道,有些破坏娇人儿的甜美,他哑着嗓子低喝,随即见她眼泪掉得更凶,他胸口一窒,不自觉放轻了嗓音,“我没碰芷秋……” 心心念念着这个扰人的小东西,即便芷秋也是个容貌不俗的,他那夜还喝了鹿血,也只叫芷秋伺候了一回。 如今知道她不喜,翟远晟虽然知道不该纵容,可再多理智都消失在看着晶莹剔透却不美味的泪珠子里。 许是他声音太温柔,俞桃有些心惊,也有了胆子继续试探武宁候的底限,她继续挣扎着造作:“奴婢不想在这里伺候,也不想今天伺候……呜呜。” 翟远晟皱眉,小醋还是情趣,善妒就叫人不喜了。 控制住她作乱的小手,翟远晟声音冷沉:“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俞桃被他看得有些害怕,也听到了预想当中的话,眸中亮光瞬间黯淡了些,她紧紧闭上眸子,止住了哭声,只眼泪不停从眼角滑落。 “侯爷恕罪,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以下犯上……” 见她不再挣扎温顺下来,翟远晟比刚才还要烦躁,他彻底没了继续的心思。 可就这么放开这小东西,他又怕她恃宠而骄,两人一时便僵持住了,只是一个拼命忍住哽咽,一个心疼的几乎要开口哄人。 这时常海突然出声,声音还特别谨慎:“主子,有贵客来访。” 俞桃被外头声音吓得一哆嗦,翟远晟反而松了口气,他起身将俞桃拉起,还因为她刚才那哆嗦,自己都没注意就轻轻拍了拍她脑袋安抚。 “你先回去。”翟远晟用跟动作完全不相符的冷硬声音淡淡道。 俞桃胡乱擦了把眼泪,屈膝行礼后,便安静退了出去,即便是要闹腾,也得分时候。 出门时,俞桃瞧见廊子下头站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身影被裹在黑色斗篷里,她注意到那斗篷下摆处在气死风灯底下,有些微亮光闪过。 她愣了一下,突然记起来,上辈子好像也有这么一位贵客来过,只她记得好像是……清明前后才对,过后没多久,武宁候就带着她去了金杭。 她低头快步回了莲荷居,芷秋也不管外头的冷风,站在东厢房门口等她。 “你伺候侯爷了?”芷秋冷声问。 俞桃刚刚眼睛哭得红肿,这会儿不用演就一副委屈的样子:“若不是姐姐跟侯爷说……侯爷如何会……” 芷秋忍不住死死拽住帕子,狠狠瞪了俞桃一眼,半个字都没解释就甩上门进了屋。 俞桃脸色淡然回了西厢房,洗漱过后,对着铜镜她才忍不住红了脸。 怪不得刚才芷秋似是要吃了她一样,刚刚在书房跟武宁候纠缠了会儿,如今她一头黑发乱糟糟的。不只是眼睛红肿,嘴唇也肿得厉害,衬着她脸上如今的绯色,分明是被人疼爱过以后的样子。 她 分卷阅读39 忍不住扑进被褥里,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她本计划等芷秋将人引进来的时候,让常翰将人抓住,好审出三夫人安氏来,过后她再慢慢筹谋,跟武宁候哭诉害怕三夫人还要害自己,让他心疼。 身为弟弟,武宁候不能因为一个丫头就对庶嫂如何,可若是武宁候想要她伺候,只有将她身份提起来,安氏才会投鼠忌器。 可她不知为何那位贵客年前就出现了,武宁候若是很快要去金杭,她不跟着去,等武宁候回来,她坟头估摸着都得长草。 若无名无分跟着武宁候南下,多少生米来回途中也煮熟了,还怕个屁啊。 她咬了咬唇,将藏起来的玉佩又找了出来,放在了芷秋原来放的地方,她决定换个方式一步到位。 书房内翟远晟突然打了个喷嚏,他随意将衣服裹了裹,斜靠在软榻上喝茶。 脱掉斗篷的贵客,也就是太子殷明德笑话他:“不是刚刚那个丫头骂你了吧?瞧瞧你给人家惹得,孤都看见那双眼睛多肿了……啧啧。” 翟远晟眯了眯眼,冷哼出声:“太子还有心思关注我院子里的丫头?若是我没记错,明年春闱,江南那边已经叫卢家把控住了,就是不知道未来的天子门生到底是那一朝天子的。” 殷明德脸上笑意不变:“老头子偏心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老二现在都算是按捺得住了。” “太子今晚来我这儿,是想打听裴远的心思?”翟远晟不去看太子脸上的假笑,捏着往年吏部的折子把玩,“他不会投靠过来。” “那批战马不是你替他打探出来的吗?”殷明德无所谓似的笑道,“你给梁祭酒长公子的大礼,太傅已经呈给老头子了,也没见有动静。裴远满门都为贪官所害,我记得他最讨厌的便是贪官污吏。” 翟远晟脸色淡然:“所以他也不会站在二皇子身边,他那个人看起来是个莽夫,心思比我还要深一些,如今西北兵权尽在他手,若是圣人没有遏制的手段,也不会放心交给他。” 殷明德了然:“所以老头子对老二也不见得就那么疼爱,只不过老头子更见不得我坐大。” “那你想怎么做?”翟远晟从小跟太子一起长大,见他用我字,从善如流变得没那么客气。 殷明德依然挂着跟他长相一样温润如玉的笑容,只眸子凉薄得很:“我想让你去一趟金杭。若是老头子知道,老二想将天子门生变成他的,我很好奇老头子是不是还能按计划在明年泰山封禅后,将贵妃封为皇后。” 翟远晟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应该很清楚,李氏在贵妃位子上这么多年,若不是圣人想让你知道,封后的事儿绝不会露出痕迹来。” 殷明德笑意渐渐隐去:“这不还多亏了你么?话说你怎么会查到怀庆伯头上去?安府过去瞧着一直挺安分,倒是真没瞧出来。科举乃是朝堂之根本,若是让老二控制住,老头子也害怕,所以他故意让我知道他有意封贵妃为后。” 翟远晟垂着眸子不说话,他不会让人知道,自己是为了个恼人的小东西才查出些意料之外的东西来。 太子也不执着于他是否回答,只慢条斯理起身,脸色嘲讽:“我做太子十七年,他年纪越大,我地位越稳,不管我想不想,我身后都站着数不清的朝臣。他越是想要抓紧自己手中的权柄,就越不会亲手对付老二,他只会让我这个当哥哥的动手,好叫文武百官知道我这个太子有多狠辣无情。” 翟远晟眉头微蹙,不说话。 “即便我不按他的意思去做,我就能安稳于东宫吗?”太子又笑起来,“没有选择的时候,我更不能让那个女人染指只有母后才配有的尊荣。” “你想要我做到什么程度?”翟远晟不被他情绪所扰,语气依然淡然得叫人看不出情绪来。 殷明德转身看着窗外,语气再轻柔不过:“江南学子的血,应该是热的吧?不知道能不能燃起天下学子的怒火呢?” 说完,不等翟远晟回答,殷明德在一旁极没有存在感的小太监伺候下,穿上斗篷,不疾不徐出了门。 20. 第 20 章 浑身都是血迹 年根儿底下京城中的雪愈发大了,连皇城中的奴才都停下了扫雪的事体,猫在角落里攥着红肿的双手等雪停。 裴远上午进宫时,冻得脸色发青的太监将他引到城门观景楼前,只僵硬行了个礼,就小跑着进了旁边护城侍卫的屋子取暖。 裴远不疾不徐登上观景楼,楼里温暖如春,圣人身边的太监总管梁久忠见到裴远,安静躬了躬身退出去。 “不用多礼,坐,明煦的门人从广东那边进上来的 分卷阅读40 银毫,朕尝着不错,你也品品。”已天命之年的圣人像个慈祥的老人,笑着招呼裴远。 裴远脱掉狐裘,从善如流坐在圣人下首,安静喝茶。 “你还是这样,身上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婉儿若是知道,只怕是要心疼的。”圣人并不在意裴远的冷漠,无奈笑着摇头道。 裴远放下茶杯,声音比外头的雪还要冷:“臣的娘亲早就死了,她不会知道。” “这些年过去,你还在怨朕。”圣人收了脸上的笑,带着几分落寞道。 裴远不说话。 圣人目光遥遥看向窗外,身处三层观景楼,能看见大半个京城被白雪包裹,美得恍若世外桃源。 “当年你爹和你娘是为了保护朕,才被人栽赃陷害,死在了金杭运河上。”圣人声音淡淡的,“那时朕刚刚继位,先太后娘家把持朝政,妄图外戚专权,梁国公府想要让天下学子为太后所用,让殷家的天下变成梁家的,裴家世代忠于皇帝,才会招惹灭门之祸。” 裴远只看着杯中的银毫白针渐渐漂浮起来,依然不曾开口。 圣人也没指望他开口,只叹了口气:“年后朕想让你去金杭。” “圣上希望臣将卢家拿下?”裴远这才抬起头,“臣只是个武夫,这事儿由武宁候来做更合适些,他如今管着吏部,比臣更善处理这些。” 圣人淡笑:“武宁候会下金杭,替太子挣得铁骨之名,朕要你去金杭,只要你做一件事情。” 裴远静静听着。 圣人从窗外回过头:“朕要你在卢家的事情解决后,拿到太子谋逆的证据,交给明煦。” 裴远皱眉:“圣上要改立太子?” 圣人又转头看向窗外,声音莫名冷漠了许多:“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朕怎么吩咐,你怎么做便可。” 裴远沉默了一会儿,才起身单膝跪下:“臣谨遵圣上旨意。” 圣人轻笑出声,指着窗外道:“你过来瞧瞧,你小时候,朕曾抱着你在雪地里打过雪仗的。” 裴远起身走到窗前:“圣人忘了,我从小记性就好,当然记得。” 圣人呵呵笑起来,带起脸上深深的皱纹,连眸子里都带着清浅的笑意,一点都不像是刚决定要陷害自己亲生儿子的父亲。 有人赏雪,就有人恼这接天连地的大雪不停。莲荷居内,芷秋瞧着窗外鹅毛般飞舞的大雪,撕掉了第三条帕子。 三夫人安氏本安排的是除夕家宴时叫人进来,她这边也都准备好了,只大雪不停,不管是马车还是人都很难进来。 若是留下痕迹,到时候放人进门的奴才们一个都跑不掉。 可若是错过除夕,就只能等元宵节,瞧着俞桃那张愈发水灵的小脸儿,芷秋真是一天都等不下去。 好在这恼人的雪到腊月二十九就停了,看着墨宁院中的奴才很快就将雪清理干净,芷秋脸上难得露出笑来。 等俞桃端着茉莉花露进门时,她脸上的笑都没落下:“明日是除夕,府里的主子都要进宫赴宴,咱们两个也一起吃个酒热闹热闹如何?” 俞桃笑得比芷秋还好看:“都听芷秋姐姐的,我明儿个早些起身准备。” 芷秋盯着俞桃脸上的笑,眸子里的嫉恨怎么都落不下去,好在想到第二日要发生的事情,她才强压下撕了俞桃那张脸的冲动,难得没多吩咐她做事就叫她回去了。 俞桃回到屋里,从妆奁盒子里取出她特意磨利了的银簪,冷静放在了一旁。 上辈子她和芷秋也是差不多时候进的墨宁院,只那时芷秋是在元宵节时动的手。如今自己与武宁候的靠近,她还刻意透露出武宁候对自己的恩宠,显然是让芷秋更坐不住。 好在这一回,她并没有指望武宁候救她。 除夕当天傍晚,俞桃请老赵帮忙,整治了一桌子卖相不错的饭菜,端去了芷秋屋里。 芷秋跟上辈子一样,拿出一坛子梅酒。 “这是我托了外院的小姐妹淘换来的,不醉人,万一侯爷晚上回来了,需要……咱们伺候,也不耽误事儿。”芷秋脸上带着假笑替俞桃满上酒。 淡淡梅香弥漫在屋子里,跟在武宁候身边那么久,俞桃也很是见识过一些好东西,这梅酒之清醇,绝非一个小丫头能淘换到的,她眸中闪过淡淡讽刺,却没拒绝。 芷秋眼含期待端起酒,甚至都等不及俞桃先用两筷子饭菜:“来,姐姐敬你一杯,自打进了墨宁院,你可是帮姐姐做了不少事情。” 俞桃端起酒,笑得恭谦极了:“这都是我该做的,毕竟姐姐伺候侯爷辛苦,别的我帮不上忙,好歹叫姐姐过得舒坦些我还 分卷阅读41 能做到。” 芷秋笑容扭曲了一瞬,她只伺候了武宁候一回,甚至连侯爷的卧房都没能进去。不像俞桃,还能在书房伺候,整日与侯爷相伴,凭自己那狐媚样子勾引侯爷。 她压着怒气催促道:“妹妹快尝尝这酒如何,可花了姐姐不少银子呢。” “叫芷秋姐姐破费了。”俞桃从善如流喝了几口酒,拿帕子擦了擦唇角,这才拾起筷子去夹菜。 芷秋见俞桃喝了酒,便不再说话,只定定等着。 俞桃夹了菜,还没等送入口中,筷子就落了地:“芷秋姐姐……我,我有些头晕……” “头晕就对了。”芷秋起身得意地笑,“下次妹妹可要记得,别轻易喝别人给的酒。” 俞桃脸色煞白:“姐姐……你……” 没说完话,俞桃就顺着板凳软软滑了下去。 芷秋冷哼一声,凑到门边看了看,见外头没人,她咬着牙狠狠踹了俞桃一脚,这才翻身将俞桃背起来,气喘吁吁地往后罩房那边小跑。 等到了后罩房,她随意将俞桃摔在满是灰尘的榻上,累得涨红了脸也不敢休息,赶紧打开后面的窗户,低声催促:“记得将外衫留下,别闹出动静来。” 一个长相清秀神色却略显猥琐的长衫男子从窗口跳进来,嘿嘿调笑:“姐姐放心,我也不是第一回偷香了,这点定力还是有的,要不姐姐在旁边看着?” 芷秋呸了一声,脸色不屑:“叫人发现你就死定了,我在外头替你们守着,快点!” 说完芷秋看都不看这男子一眼,快速打开门,缩着脖子躲在廊子下头,伸着脖子听里头的动静。 若不是脸皮太薄,也怕别人发现,她是真想亲眼看见俞桃被人骑在身上那丑陋的样子,想想她心里就觉得爽快。 可这爽快没能持续多一会儿,她刚听到轻微的衣裳摩擦声,一声突破天际的惨叫声便炸响在她耳畔,吓得芷秋差点没从廊子上摔下去。 她脸色苍白地起身,本想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从后罩房左侧传来的动静让她吓了一跳,芷秋捂着嘴快速从另外一侧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惊魂未定的芷秋,急得如同锅上的蚂蚁似的,俞桃明明是喝下掺了迷药的酒,为何里面传出来的惨叫会是男子的声音呢? 老赵其实从傍晚时候就注意有些不大对,尤其是听俞桃说芷秋要跟她一起吃酒,老赵更觉得不对劲。 芷秋那姑娘向来眼高于顶,看他们这些人就跟看牛马似的,好像沾一点自己都会脏了,对俞桃从来也是呼来喝去,她怎么会跟俞桃一起吃酒呢? 心里惦记着事儿,哪怕后膳房的下人们都聚在一块儿过除夕,老赵还是分了些心思在莲荷居那边。 这一次他没瞧见芷秋将俞桃背到后罩房,可后罩房一传出叫声,老赵立马以跟他平日里不相符的速度蹦起来,迅速往那边跑过去。 等老赵举着火把带人到后罩房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俞桃被放下的那间屋子房门大开,她就站在门口,浑身都是血迹,尤其是脸上。 斑驳的血痕在火光映射下,将俞桃那张本就艳丽的小脸儿衬得更奢靡到极致,深深刻在了所有人眸中,叫人说不准是惊艳还是惊吓。 见到老赵,俞桃动作缓慢地举起手中的银簪,露出个凄惨的笑,眼泪随之静静滑落,声音轻得似是羽毛落地:“赵叔,劳烦您帮我跟侯爷告个罪,就说俞桃没法子再伺候主子了,请侯爷恕罪。” 说完,她动作丝毫没有犹豫,捏着银簪冲自己的脖子狠狠扎了下去。 21. 第 21 章 你不是玩意儿 俞桃上辈子就知道老赵曾是武宁候在军中的护卫,他的身手甚至比常海和常翰还要好,只是他曾替武宁候挡过敌人的毒箭,伤了肺腑,体力不济,这才被武宁候收进墨宁院里伺候。 可老赵的身手还在,她有把握在杀掉自己前,老赵能救下她,虽然银簪依然会伤到她。 这也是俞桃想要的结果,不管事情闹大还是被遮掩下来,她曾单独跟外男共处一室是事实。 上辈子武宁候气得未必是那块玉佩,他只是不高兴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过。 就在银簪狠狠扎下去的瞬间,俞桃还有心思回想起上辈子。 她伺候武宁候第三年的时候,已经能够自由进出墨宁院。 有次她回家看小婶和俊哥儿,回府后莫名就撞上了二夫人陈氏,正好赶上二夫人心情不好,令嬷嬷赏了她两个巴掌。 那嬷嬷在她脸颊上留下了拇指肚长短的小伤口,都没流血,只 分卷阅读42 是破了皮有些红肿。 武宁候看见她脸上的伤,这个从来都淡定无比的男人蓦然大怒,让常海直接将那嬷嬷剁了双手扔出府去。 没过多久,二爷工部的差事就被撸了去,此后直到她死前二夫人每回见到她,都会远远避开。 那是她第一次对武宁候生出些许不一样的心思,这心思在伺候武宁候时,从她潋滟着水光的眸中藏都藏不住,被居高临下的男人瞧的一清二楚。 她更清楚记得,那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即便两人还紧紧连在一起,男人眸中的情动都未曾消弭,他声音依然冷硬。 他说:“别以为本侯是为了你,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晕晕乎乎的俞桃瞬间就被武宁候这话给冻醒了,连带着心尖儿都冷得厉害。 武宁候当时脸色特别难看,他狠狠咬住俞桃的唇瓣:“本侯不喜欢有瑕疵的东西,你护不住自己可以来找我做主,若你胆敢再让自己受伤,就别怪本侯扔了你,记住了吗?” 俞桃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她只记得那场无休无止的□□过后,但凡她出门,常翰都会跟着,她再没受过任何来自于别人的伤害。 俞桃心想,她现在,也算是武宁候的东西了吧? 老赵在俞桃银簪扎下去的时候,眸子就狠狠缩了一下,即便他迅速上前,也拦不住那簪子的去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银簪扎进肉里,闭着眼的俞桃却没感觉到疼痛,只有热乎乎的液体从她颈间滑落。 颤抖着睁开眼,俞桃就看见了武宁候那双强压着怒火的冰冷眸子,随即便是常海的低呼。 “主子!”常海被武宁候浑身的冷凝气势和他手上的血吓了一跳,立马吩咐常翰去请大夫。 翟远晟几乎是拼尽全力才飞扑过来,他死死压住自己刚才看见那场景时的震惊,用巧劲让俞桃扔掉银簪,拿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门上,丝毫不顾因为手上用力血流得更快。 他气得即便压低嗓音也压不住怒气:“谁给你的胆子自杀?嗯?伤本侯的人,你问过本侯的意思了吗?” 俞桃恍惚了一瞬,这回,不是东西了吗? 虽然有些喘不过气,她还是哑着嗓子开口:“芷秋带奴婢来此,意图让外男侮辱奴婢,奴婢没脸活下去……” 俞桃带着血色的脸上,叫眼泪浸润成模糊一片的眸子美的叫人心惊,她歪了歪脑袋,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儿,似是让武宁候能更轻易捏断她的脖子。 “奴婢保证,这是奴婢最后一次犯错,您来动手也好。” 战场上受再重的伤都不曾面露异色的武宁候,头一次气得手发抖,这一刻他是真恨不得拧断那纤细的脖颈儿,省得让她把自己气死。 他突然开口冲着常海怒喝:“把芷秋拉出去剁碎了喂狗!” 常海硬着头皮赶紧应下来,接着他便听到主子强抑怒火轻声问:“他碰你哪儿了” 俞桃眸色迷茫了一瞬,转头往里看,下意识回话:“他还没来得及碰着奴婢,奴婢一睁眼就看到那人在脱衣衫……” 翟远晟并着站在他旁边的常海随俞桃目光一同往里看,躺在地上的男子颈间全是血,不只是脖颈儿,连同下腹某个地方也是血淋淋一片,俞桃坐起身位置正巧,第一下就将那人传宗接代的地方扎了个稀巴烂。 主仆两个人都不由紧了紧双腿,翟远晟怒气莫名就消了些,他突然松手,打横将俞桃抱起来往正院走。 常海赶紧上前:“主子,奴才来吧,您手还在流血呢,需要包……” “武宁候府所有人都不许出入,包括荣威堂的人。今晚有异动的所有奴才都给我严刑拷打,本侯要知道来龙去脉。”翟远晟冷着脸打断常海的话,“墨宁院竟然可以由得外人随意出入,查不出来你们就都不用活了,等事情结束,都自去领罚!” 常海心下一凛,不敢多说,只赶紧躬身:“是,奴才这就去办。” 要知道主子现在可是站在太子身后,除了寥寥几个知道内情的,所有人都以为主子是中立派。 若是叫人知道主子的立场,只怕武宁候府要变得危机四伏。 翟远晟看了老赵一眼,见老赵微微点头,他紧闭双唇抱着俞桃回了自己的卧房。 进了屋,他径直将俞桃扔到了床上,却没让俞桃感觉到疼。 俞桃挣扎着爬起来,刚跪在床上,就被大马金刀坐在床边的男人捏住下巴。 “本侯说过,不喜欢别人撒谎,本侯不会再说第三遍!”翟远晟眸光锐利如鹰,“若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不用再呆在墨宁院了。” 俞桃忍 分卷阅读43 不住又湿了眼眶,她壮着胆子注视着依然怒气冲冲的男人:“奴婢知道是谁想害奴婢,奴婢也知道今晚会有人想毁了奴婢的清白,奴婢还知道赵叔不会让奴婢死。” 翟远晟眸光倏然淡了下来,连带声音都悠然了些:“别等着本侯继续问你!” 俞桃知道他更生气了,只努力扯出个笑来,眼泪顺着笑出的小酒窝落到下巴上,她声音特别轻:“奴婢只是被人花银子买进来的下人,府里哪个主子都能伤害奴婢,奴婢除了躲着什么都做不了。” 她眼泪掉得愈发汹涌,怎么都控制不住哽咽:“侯爷会为了一个丫鬟,罚府里的主子吗?我以为自己进了墨宁院终于躲开了,可还是有人敢要我的命,要我死的不光彩,为什么?就因为我只是个供主子玩乐的玩意儿而已,即便我死了,只要主子的面子不丢,又有什么关系!” 翟远晟叫她哭得心烦意乱,自打他懂事开始,已经太久没被人这么牵着情绪走,越是心疼这个小东西,就让他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烦躁。 “你整日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然呢?芷秋好歹是侯爷的通房,我只是个丫鬟,我不想给人做妾,更不想连做妾都没有资格,我怎么想重要吗?”俞桃几乎是喊出声来,哭得浑身发软。 翟远晟叫她哭得心尖儿发疼,他蹙着眉将俞桃揽在怀里,见她哭得连尊卑都顾不得,心里最后一丝怒火也被那些泪珠子给浇灭了。 他由着俞桃放肆哭出来,犹豫了会儿,才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侯爷,您杀了我吧。”哭累了俞桃将脸压在武宁候受伤的手上,压着嗓子软糯糯恳求,“我不想做一个被人随意欺辱的玩意儿,求您了。” 她上辈子就是太本分,太老实,什么苦什么泪都往肚子里吞,才会落到毒酒一杯的田地。 这辈子她就是要造作,小婶说过,没有一个男人真正能抵得住女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管他喜还是不喜。 她现在就是要逼武宁候选择,若他容不下自己,反正是一死,她才不要死前还要伺候这个臭男人。 可若他能容下,那她就要武宁候尽量多的付出,付出到他舍不得让她死。 伤口的刺痛没能让武宁候有任何表情,俞桃那沙哑的声音却叫他想都没想就拧起了眉心:“你不是玩意儿!” 俞桃:“……”若非此情此景,她总觉得这句话忒叫人不得劲。 翟远晟捧着她的脸与自己相对,仔细在她脸上斑驳的血痕扫过,眸光愈发深邃:“本侯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但你的命是本侯的,本侯不允许,你就不能死,听懂了吗?”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俞桃没回答,她只是将自己挤进武宁候的怀里,将所有血都蹭在了他身上。 当天晚上,俞桃安然睡在了武宁候的卧房内。 在俞桃睡着的时候,芷秋如俞桃所料,面如死灰被常翰捂着嘴从莲荷居带走。 同一时间,武宁候府也有数人被带走,澄馨园内,常海冷着脸带走了钱嬷嬷,被常海从栾锦湖畔请回来的翟远林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安氏死死咬着唇,端坐在软榻上,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无力地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 等常海走了以后,翟远林才起身狠狠给了安氏一个耳光:“蠢货!你真以为你娘家哥哥会帮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有脸折腾这一出又一出的蠢事,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毒妇!” 随即他冷笑出声:“你放心,你三夫人的位子再稳不过!以后你就守着三夫人的名头过吧!” 22. 第 22 章 俞姨娘,你准备好了吗?…… 等翟远林怒气冲冲离了澄馨园,安氏捂着被打偏的半边脸,好一会儿才低低笑出来,笑着笑着她就捂住脸哭出了声。 未出嫁前大哥确实很疼她,可怀庆伯由着她的嫉恨替她找人算计俞桃,却不是为了她这个妹妹。 安氏很清楚,若俞桃不是在墨宁院,怀庆伯大概只会让大嫂劝自己安分一点。 她不知怀庆伯为何想要让人进墨宁院,她压不下对俞桃的嫉恨,更像是压不下对自己如今悲哀的发泄。 有怀庆伯在,她就不会被休回娘家,可也只是这样了。 她不甘心,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哭泣的安氏不知道,翟远林怒气冲冲拎着酒壶去了二爷翟远东的清流院借酒浇愁,一顿抱怨。 等到伺候的奴才都有些昏昏欲睡时,翟远林才压低嗓音快速道:“不是叫你拖住老四吗?他为何回来这么早?” 翟远东脸 分卷阅读44 上还是那副木讷样子:“老四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他向来是个谨慎的,我若是多话让他察觉出不对,这武宁候府我们都住不得了。” 翟远林染上酒色的脸庞有些阴沉:“主子要的西北机关布防图肯定在墨宁院,只有裴远和老四能接触到。裴远书房主子已经让人找了没找到,眼下可倒好,安府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二皇子倒是什么人都收。” 翟远东蹙眉:“行了,小心隔墙有耳。若是有机会,试探一下老四对那个丫头的心思,说不准是个突破口。” 翟远林想起俞桃那凹凸有致的小模样,忍不住眯了眯眼,舌尖在牙齿上轻轻划过,笑了出来:“那可是个尤物,老四若是真动了心思也是好事儿,好过他一个弱点都无。” 翟远东轻哼出声:“你也别太张扬了,老太太本就不喜欢你,行事太过容易适得其反。” 翟远林眸中闪过一抹阴狠:“我就是低调又怎样?她害死我娘,逼死父亲,你真以为她是什么心思手软的?我越是窝囊不成事儿,反而越叫她放心。” 翟远东对此不置一词,当年老武宁公是怎么死的,他们这些当儿子的心里都清楚。 可他也不介意翟远林将恨意放在萧老太君身上,左右他们这些庶子想有出息,早晚要有翻脸的一天。 第二日一大早,俞桃还没醒,翟远晟就带着常海去了荣威堂,他让常海和乔嬷嬷在门外守着,只单独跟母亲说话。 萧老太君听完他的话忍不住皱起眉:“昨天墨宁院发生了什么?为何要提俞桃为姨娘?过去我给你挑了多少家世好的良家妾你不要,你这是嫌自己亲事太好说吗?” 成亲前有通房也就算了,偏偏提个丫鬟当姨娘,万一再有个庶子出来,哪户大家闺秀还愿意嫁过来? 翟远晟替母亲倒了杯茶,没回答母亲,只脸色淡然道:“昨天我听圣人的意思,是想将平清伯府的嫡三小姐指婚给我。” 萧氏眉头皱得更紧,脑仁儿都有些疼:“这是二皇子的意思?” “总归是贵妃和二皇子点过头的,您也知道如今圣人有册贵妃为后的意思,太子被逼得紧,二皇子早就怀疑我替太子办事儿,又赶上圣上有意让我下金杭查科举,二皇子怕是急了。”翟远晟冷静分析道。 见母亲听进去,翟远晟才不动声色继续道:“昨夜怀庆伯借着替安氏办事儿,让人偷偷进了墨宁院,我让常海和常翰趁机处置了一批钉子。为了不叫人起疑,为红颜冲冠一怒总是合理些。” 萧氏似笑非笑看着翟远晟,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不高兴,可她也不肯轻易放过儿子。 “若是我没记错,你昨夜突然早回来,还不知怎的弄伤了手,你要告诉我,宠爱只是借口?” 翟远晟面色不变,眸中带着几分懒懒的兴味:“母亲知道,我身边容不下不安分的奴才,她既然安分,我自然不介意多宠她些。” 萧氏若有所思盯着儿子:“那若是她不安分了呢?” “那我自然会处置了她。”翟远晟垂着眸子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 萧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就挑个好日子,叫她敬茶吧。” 虽然武宁候是她的儿子,可不得不说,要是哪个女人相信了男人这张嘴,那就离见鬼不远了。 翟远晟点点头,似是随意道:“初六便是个好日子,我会跟三哥说,让他在阳亭暖阁摆上几桌。” 萧氏有些哭笑不得,自家儿子哪儿都好,就是这心眼儿不算大,这是还记着老三惦记俞桃的事儿呢。 话说两头,等俞桃醒过来的时候,盯着上好湖缎做成的床帐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睡在了武宁候卧房里。 “姨娘醒了?奴婢伺候您起身。”她刚坐起身便突然听到一个冷清的声音响起,吓得她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虽然那声音冷清还有点沙哑,可明显是个女子声音,俞桃诧异极了,墨宁院竟然还有别的丫鬟? “姨娘可要起身?”床帐子被缓缓拉开用银钩挂住,一个身穿碧色丫鬟装的瘦削丫头站在床前问道。 虽然她态度很恭敬,说话声音也不高,俞桃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丫鬟……瞧着怎么跟老赵有点相似呢? 随即俞桃才反应过来,她拥着被子瞪大眼睛:“你叫我什么?” 那丫鬟面无表情道:“回姨娘的话,奴婢翠芽,侯爷吩咐以后奴婢以后就在您身边伺候。” 俞桃懵懵地点头,很好,自己想问的话,这翠芽言简意赅回答全乎了。 “您可要起身?”翠芽又问了一遍,心里还寻思着,这位主子跟头儿说的一样,有时仿佛脑子不大好用。 分卷阅读45 俞桃迟疑着点头,翠芽伺候着她起身穿衣。 衣服并非俞桃过往穿过的衣服,而是一身月白色没过水的厚袄裙,外头是玛瑙色绣着木槿团纹的对襟褙子。 俞桃在铜镜前坐下后,翠芽手脚利落替她梳了凌霄髻,顺手就替她插上了一根金钿翠玉簪压着。 本来还有几分怯意的小丫鬟转瞬成了媚色横生的后宅女子,俞桃摸着翠芽给她戴上的白玉坠子,止不住恍惚。 她两辈子都没这么打扮过,哪怕是随着武宁候下金杭,都是以小厮的样子出现的,这也是后来大家猜测武宁候不近女色喜好男风的源头。 “姨娘觉得如何?”翠芽也被俞桃这不经意的风情晃了下眼,声音不自觉放轻了许多。 她算是明白主子为何会破例调女卫进墨宁院了,有这样的美人儿在侧,不叫人护着谁能放心? 不等俞桃回答,身后就传来武宁候有些压抑的低沉声音:“出去。” 俞桃还没反应过来,翠芽就迅速完成了行礼退出去并关门的动作。 “喜欢吗?”翟远晟拉过俞桃,抱着她坐在软榻上,眸底压着不易叫人发现的惊艳。 他以为俞桃原先就够美了,没想到还能更美,美得叫他只想将这小东西揉成一团,最好是贴身携带,谁也看不见才好。 俞桃有些不太自在,她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侯爷问什么呢?” 翟远晟灼热的呼吸渐渐凑近她已然通红的耳畔:“喜欢我给你的交代吗?还有这些衣裳首饰?你喜欢什么可以跟翠芽说,我让人再送进来。” 这样漂亮的小东西,实在是叫人不能不把好东西都往她身上用,见过这样的风情,谁还舍得叫她粗食布衣? 俞桃偏偏头,身下熟悉的触感叫她不安极了:“奴婢……” “你以后再也不用叫自己奴婢。”也再不会被人当做玩意儿。 俞桃显然听出了武宁候的意思,她眨巴着还有些微红肿的眸子看向武宁候:“妾知道了,我,妾……很欢喜。” 咬牙说完,她赶紧扭头,只觉脸上烫得厉害。 翟远晟欣赏着眼前的美色,慢条斯理开口:“本侯给了你满意的交代,也要拿回本侯要的报酬,俞姨娘,你准备好了吗?” 俞桃有点傻眼,昨夜被芷秋踹过的地方突然疼得厉害,她顺势蹙起秀气的眉头:“妾昨夜被芷秋伤了身子,待妾养好身子可好?” 翟远晟轻轻笑出声来,眸中意味深长:“你确实要养好身子,本侯等着,到时你算计本侯的帐,咱们一起算清楚。” 俞桃扭头看着他,真真吓白了脸儿,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翟远晟想起昨夜那个没头没尾的梦,梦里他疯了似的一刀刀将乐宁郡主凌迟。他并不是个爱折磨人的,却很清楚记得心里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恨意,让他怎么都不肯给那女人一个痛快。 乐宁许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她笑得特别张狂:“就算你赢了又如何?不过一个卑贱的丫鬟就叫你生不如死,哈哈哈……爱上一个贱人,你真给武宁公长脸!我诅咒你永生永世都得不到自己爱的人!!!” 醒过来时,翟远晟胸腔中的痛意还挥之不去,所以他顺着俞桃的意由她算计,还在母亲跟前给她做脸面。 也许只是个无聊的梦,他却下意识不想再碰触梦里那种可能。 见俞桃吓得小脸儿白到透明,翟远晟眸子闪了闪,他捏着俞桃下巴定定盯着她:“你想要身份,本侯给你身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本侯说,可你也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存不该存的心思,不然本侯亲自送你上路,听懂了吗?” 俞桃愣住,武宁候这到底是要自己本分,还是纵着她恃宠而骄? 可不管他怎么想,俞桃都清楚自己的目标,她压下心底忐忑,露出个再乖巧不过的笑来点点头:“妾记住了。” 至于她听懂却不打算听话,就不必叫眼前这个矛盾的男人知道了。 23. 第 23 章 求爷怜惜 翟远林听常海说要在阳亭暖阁置办家宴时,特别诧异,他还没想好怎么试探老四,老四竟主动送上门来? 他不动声色笑了笑:“四弟想要提俞桃为姨娘倒是没什么,只她一个丫鬟,叫府里主子们一起去暖阁,还让她给母亲敬茶,是不是太抬举她了?” “主子的意思是年下光顾着迎来送往,好不容易有功夫,自家人也该热闹热闹。”常海笑得很客气,却字字扎翟远林的心,“毕竟墨宁院的事儿便是府里的要紧事儿,侯爷怎么吩咐,奴才便怎么传话罢 分卷阅读46 了。” 翟远林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面上不变:“也是,好歹是四弟头一个姨娘,你跟老四说,我定给他办的妥妥当当。” 等常海转身离开,翟远林脸上的笑容才落下来,眸中只余阴冷。 若非翟远晟是嫡子,荣威堂那老虔婆又是个心狠手辣的,墨宁院又怎么会是翟远晟的?他又怎会连想纳个丫鬟都被人抢在前头,想起俞桃那精致的模样,翟远林心里阴霾渐盛。 “爷,明儿个是七小姐的生辰,夫人问您可有时间去正院用膳。”兴文小心凑上前问道。 翟远林眸子闪了闪:“将我书房内那方苏砚给晴儿送过去。”说完他便朝着姨娘孙氏的院子去了,兴文紧着跟上去,也不敢再问。 翟远林连着几日去孙姨娘屋里,孙氏得了吩咐,一反过去伏低做小的姿态,在安氏面前张狂起来。 有翟远林护着,安氏似是拔了牙的老虎,一点法子都没有,连带着唯一的嫡女都吃不住澄馨园内奴才们的口舌,在安氏面前哭了好几次,让安氏愈发憔悴之余,面色一日阴沉过一日。 到了初六这日,俞桃被翠芽伺候着到阳亭暖阁时,包括武宁候在内的主子们都已经在座,府里的小姐和少爷们都围在萧老太君身边凑热闹,见她进来才稍微静下来。 已经做妇人打扮的红梅,得了乔嬷嬷吩咐,带着几分喜色和担忧上前迎她,俞桃被众人注视的紧张消散了不少,下意识冲她笑了笑。 俞桃抬头便瞧见好几日不露面的武宁候,正面色淡然盯着她,盯得她心里略有几分不自在。 自打大年初一见过这男人,后头几天她被送进西偏院也就是栾鸣苑,再没见过他。 虽这几日她都是锦衣玉食被伺候着,却仍是有点忐忑,毕竟武宁候说过要跟她算账,据她了解,耽搁的时间越久,这男人越是能折腾人。 “给老太君请安。”脑海中各种思绪乱转,也不耽误俞桃温顺跪在萧氏身前。 萧老太君看着俞桃,眸中多了几分打量,这丫头才离开荣威堂不过几个月的时日,瞧着并无甚变化。 萧氏其实一直都有些疑惑,她的儿子她清楚,翟远晟从来不是个好颜色的,可她也瞧不出俞桃除了颜色还有什么吸引爷们的地方。 “听晟儿说你伺候的不错,今日老婆子给你几分脸面。”萧氏分神瞧了眼底下神色各异的众人,淡淡开口,“以后你且老实本分伺候侯爷,若是让我知道你不安分,不管侯爷是不是护着你,我断容不下你,记住了吗?” 俞桃恭谨叩头:“妾谨记老夫人教诲。” “嗯,敬茶吧。”萧氏点点头,冲着乔嬷嬷吩咐。 一旁红梅赶紧端过茶送到俞桃面前,俞桃刚接过来,神色憔悴了许多的安氏突然开口:“且慢,儿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娘!” “安氏!” 翟安晴和翟远林同时皱着眉开口。 尤其是翟安晴,前几日她生辰时父亲没到场,这些时日澄馨园内的奴才都不如过去那般恭敬,虽然她才十二岁,也敏感察觉到了不对。 此时见安氏脸色阴霾,她不安地拽住安氏的袖子,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萧老太君扫了垂眸喝茶的儿子一眼,见俞桃垂首不语,才淡淡道:“你若觉得该说,说便是,都是一家人。” 安氏甩开翟安晴的手起身,冷冷看着俞桃:“曾有丫鬟见到俞桃与外男私相授受,本来儿媳是不肯信的,可是那丫头连那外男给俞桃的玉佩都形容的特别清楚,由不得儿媳不怀疑。虽说只是提为姨娘,可好歹也是侯爷的女人,总要慎重些。” 萧氏蹙眉,安氏所言是真是假且不说,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武宁候的姨娘跟他人有私,传出去总不那么好听,她转头去看翟远晟。 翟远晟放下茶盏,比萧氏脸色还冷淡:“是哪个丫鬟看见的,让常海提出来问问。” 安氏脸色不大好看,她勉强开口:“母亲也知道,是春巧,她如今不在府里。” 陈氏突然诧异接口:“哟,我记得当初那丫头可还啼泣着委屈呢,说是俞桃害她,该不会是……” 说到一半她用帕子捂住嘴没再说下去,可屋里的主子们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二爷翟远东蹙了蹙眉,见翟远林垂眸不语,便也只低着头喝茶,暖阁内气氛突然微妙起来。 翟远晟面色丝毫不变,只声音中的冷意谁都听得出:“我倒是忘了说,俞桃在我书房里作为丫鬟伺候,我并没有幸了她。提她为姨娘后,证明她清白的东西,自会有人呈给母亲,还是说三嫂打算替母亲见证我院子里女眷的 分卷阅读47 清白?” 安氏脸色蓦然变了,芷秋不是说俞桃早就伺候了吗?若早知道俞桃还没被破身子,她今日不会自取其辱。 萧老太君有些诧异,她瞧着脸色绯红一片的俞桃,再转头看了眼儿子,意味不明地笑了出来。 “你倒是个怜香惜玉的。” 翟远晟不置可否,看着翟远林换了话题:“前些年府里的内务一直由三哥打理,倒是叫三嫂有些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三哥自来喜欢在外潇洒,这些年多有劳累,我心中难安,以后三哥手中的事体就都交给常砚吧。至于府内的杂事,有长嫂在,也不用劳烦三嫂,母亲帮着大嫂管管便是。” 翟远林脸色有些不大自然地起身:“四弟说哪里话……” “是这么个理儿,将来等晟儿娶妻,你们早晚要分家,老大媳妇也该学学如何掌管中馈了。”萧氏打断翟远林的话,“我虽不爱这些杂事儿,到底得替你们多考虑几分,这些等过后再谈,先敬茶吧。” 这下子除了面带喜色的大夫人乔氏,二夫人陈氏和三夫人安氏都变了脸,两个人死死揪住帕子,谁都没再开口。 一直低着头跪在地上的俞桃,这才温顺地举起手中的茶盏。 且不说面色同样不好看的二爷夫妇如何,等从阳亭暖阁内出来,命人将府内对牌交给强抑着喜色的大夫人乔氏后,脸色阴沉的翟远林一进澄馨园,转身就想给安氏一巴掌。 安氏后退一步冷笑:“我今日所为不是你逼的吗?若是没你的意思,孙氏一个姨娘,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拿那个贱蹄子挑衅嘲讽于我,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说完后,安氏绕过翟远林回了自己的院子,丝毫不管身后翟远林脸色黑成什么样子。 俞桃回到墨宁院,想起刚才在阳亭暖阁时武宁候对自己的维护,心中安定了几分。 西偏院并非常源口中那般荒凉,甚至栾鸣苑里还有一片梅林,比莲荷居精致了许多。 等俞桃回来时,屋里已经摆上了大红色的蜡烛,连床榻上都换上了一水儿银红色新被子。 俞桃脸上绯色又起,可看见这安排,她心里莫名安定了些,眼下她姨娘的身份过了明路,自然是要伺候武宁候,等得了他的宠,再慢慢图谋避子汤的问题。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眸中神色难言,若是可以,她宁愿嫁个庄稼汉,不管生几个娃,哪怕清贫度日都好。 只如今她没得选择,为了活下去,她要在乐宁郡主进门前,先生个孩子出来才行。 带着说不上期盼还是怵头的情绪,俞桃用过晚膳,等了好久,只等来了常翰。 翠芽过了会儿回到屋内,脸色有些不大自在:“主子,侯爷吩咐了,后日一大早就要赶路,让主子先好好休息。” 俞桃闻言忍不住诧异,这可不像是武宁候的作风。 直到从通州那边上了船,在船上安稳过了两日,俞桃都没见到武宁候,她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上辈子俞桃跟武宁候下金杭时,武宁候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带着女人南下,便让她着了小厮的装扮在身边伺候。 俞桃只记得自己刚上船,就被那男人给抱进了船舱,到第三天她才见到江景是何模样,她如今成了姨娘反倒被冷落了,这是怎么个道理? “侯爷现在在做什么?”俞桃在舱房内胡思乱想了许久,才定定看着翠芽问。 翠芽其实也不知道武宁候在干嘛,可她接到的唯一命令,就是让伺候的这位主子老实在船舱里呆着。 见翠芽摇头,俞桃坐不住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你倒是来啊,这么晾着她算怎么回事儿? 她咬牙道:“你去跟常海说,就说我请侯爷跟我一起用晚膳,他若是没时间……我就不用膳了。” “主子,这样不大好吧?侯爷会生气的。”翠芽微妙地看了俞桃一眼,虽然只伺候俞桃短短几天,她还挺喜欢这个娇软的主子,不想她自取其辱。 “让你去你便去!”俞桃没什么威慑力地瞪翠芽,瞪得翠芽酥麻麻地就出了门,站到了常海跟前。 常海:“……你头一天伺候主子爷吗?” 常海虽知道主子对俞桃不一般,可他也没觉得能不一般到主子愿意被人威胁。 “好歹姨娘是说了,你进去禀报一下也无妨。”翠芽见常海这样,反倒是坚持起来。 毕竟她一个冷酷无情的女卫,也很没骨气的酥麻着半边身子过来了不是? 常海翻了个白眼:“一会儿要是挨罚,别说我没提醒你。” 他愿意进去禀报,也是因着主子暂且没什么要紧事儿。 分卷阅读48 常海进门硬着头皮把俞桃的话说了,翟远晟捏着早先替俞桃搬院子时翻出来的那块玉佩,面上兴致盎然,眸色却是冷的,叫常海都摸不着头脑。 过了会儿,翟远晟才似笑非笑起身:“让人准备些好克化的膳食。” “给侯爷请安,侯爷您用膳……”精心打扮过的俞桃见到武宁候,起身屈膝,软声开口问安。 翟远晟淡淡打断她的话:“你让翠芽传话,威胁本侯?” 俞桃总觉得翟远晟神色不对,她把心一横靠到武宁候怀里:“是您说的,我想要什么都告诉您,您若是不想见我,何必要带着我南下?” 翟远晟接住娇软的人儿,却也没别的动作:“所以你准备好伺候本侯了?” 俞桃早就准备好了,她屏住呼吸,斗着胆子凑上自己的唇:“求爷怜惜。” 翟远晟垂眸睨着猫儿似的在他唇边磨蹭的小东西,眸中火光大盛,脸色却依然冷淡的很,他顺着俞桃的殷勤,打横将人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俞桃浑身紧张到僵硬,她还是头一次行这么孟浪之事,武宁候那熟悉的要吃人似的目光,迫使她羞涩又忐忑地闭上眼睛,一如上辈子伺候这位爷的时候,只等着狂风暴雨来袭。 武宁候将俞桃轻轻抛到床上,压低身子凑近脸色有些发白的小人儿,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替她盖上被子,慢条斯理扭头起身。 俞桃目瞪口呆坐起身来,愣愣瞧着武宁候出了门,心里又是不安又是羞恼。 她两辈子头一次学着后宅女子勾搭了半天,把人给勾搭跑了??? 24. 第 24 章 见鬼(一更) 才刚过完年, 江面上寒风冷硬,船舱内点着火盆子才稍稍暖和些,武宁候却一进门就吩咐常海打开窗,就着冷风平息身上的火气。 “主子……晚膳准备好了, 您可要用先晚膳?”常海冻得缩了缩脖子。 翟远晟站在窗口淡淡道:“让人伺候好俞姨娘那边, 你先出去。” 常海半个字不敢多说, 麻溜儿滚出了主子的舱房, 跟常翰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说实话,自俞桃在主子院子里住过一夜后,主子就有些不大对劲儿。 圣上下旨,让武宁候初八便启程南下,武宁候需要处理好吏部的事体, 还要安排好京中各路事宜,武宁候府内也有好些事儿,直到初六前,武宁候都忙得脚不沾地。 先开始, 常海和常翰都以为是主子太累,才将刚刚提上来的娇美姨娘给撇在一旁。 可初六那日,俞桃在老太君面前过了明路后, 按道理讲纳妾也算是小洞房, 敬茶的脸面都给了,不至于这点体面也不给。 老赵早早就把热水给烧好,常砚还从府外带了些喜庆东西回来布置了栾鸣苑。 谁曾想主子竟然吩咐翠芽, 借口远行避而不见, 就跟娇滴滴的小姨娘突然变成了洪水猛兽似的。 刚刚那情形更是叫常海纳罕,以往主子在女色上无非也就是拿来打发欲望的罢了,如今主子都旷了近三个月, 娇人主动邀约,美色在前,他竟然没有笑纳。 常海思忖着,主子不会是……力不从心了吧? 这次下金杭,要不要给主子采买些壮阳的上品回来? 也许他该传信给常砚,那小子精明,也知道怎么淘换好东西…… 常翰见哥哥又开始眼珠子乱转,翻了个白眼,每到这种时候,他哥哥离挨打就不远了。 翟远晟不知长随在腹诽替自己进补的可能性,他捏着那枚葫芦状的玉佩,在窗口站了不少时候。 梦到乐宁郡主那夜,他以为不过是偶然,芷秋在被扒皮抽筋之前,很是交代了些事情,这枚所谓的外男玉佩,翟远晟第二天一早就见到了。 他瞧着这玉质一般的玉佩冷嗤过后,让老赵安排了翠芽去俞桃身前伺候,还叫常海从库房里翻出了许多上品美玉的首饰,将那小东西精雕细琢装扮起来后,确实是美得叫人心头发热。 俞桃身上有伤,他也不是急色的人,便也耐心让那小东西养着,就等着俞桃养好身子跟她算总账。 只他没想到的是,当夜他竟然又做了梦,与这枚玉佩有关的梦。 梦里似是变成了元宵节宫宴,他也早早从宫里回到武宁候府,只是梦里的俞桃与现实大相径庭,她没能带着银簪触目惊心站在门口。 俞桃是昏迷着被他抱进了书房,被老赵抓住的男人自称是俞桃约他在此私会。 据轻而易举就被抓住的芷秋交代,玉佩当夜里就被翻找出来,翟远 分卷阅读49 晟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听芷秋一面之词,只吩咐常海稍稍用刑,两个人就全招了。 那男人被打断了双手和双脚,连同芷秋一起被拉了出去。 翟远晟记得昏迷的俞桃醒过来,苍白着脸看芷秋被拉走,眸中是连线珠子般落不完的眼泪,被那双朦胧泪眼带着几分胆怯和娇色盯着,他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欲望,将人压在了书房里。 俞桃哭得很厉害,她一直在喊疼,哪怕翟远晟已经尽量放轻了力道,她还是哭喊得厉害。 翟远晟从来没被绞得那般舒服过,也从来没在床榻间顾忌到那般难受过,最后不过也就草草了事。 见到小脸儿都哭肿了的俞桃颤抖着起身,他心里莫名怜惜得紧,不自觉就想将人揽进怀里好好哄一哄,可他手还没伸出去,俞桃噗通就跪下了。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叫喊,求侯爷饶奴婢一命吧,奴婢再也不敢了。”那把哭到沙哑的小嗓子让他浑身又开始紧绷,可俞桃话里的意思也让他气炸了肺。 什么叫不该叫喊?什么叫饶她一命?他堂堂侯爵,在俞桃心里就是那般冷酷无情到连女子哭喊都不许的人? 气恼的翟远晟瞧着那哆哆嗦嗦的小东西跪在地上刺眼得很,可他习惯了遮掩自己的情绪,也没解释什么,只是将人拉起来,冷着脸将她抱到了榻上。 “只要你安分些,本侯不会要你的命。”他是那般说的。 其实这么个仿佛一伸手就能掐死的小东西,不管她做什么,都够不上不安分,他从未想过要她的命。 他冷着脸起身沐浴,等他出来吩咐常海送药膏子过来时,常海才尴尬地禀报说俞桃已经给自己熬了避子汤喝完,回莲荷居西厢房睡下了。 翟远晟记得自己梦里自己仿佛头一回气得摔了杯盏,这小东西安分起来,反倒是更想叫人弄死她。 许是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恼,翟远晟冷了俞桃有小半年功夫。 翟远晟站在舱房内拧眉沉思,梦里那些喜悦或怒极甚至是绝望的情绪实在真实到让他无法忽视,即便很多事情时间对不上,可追根究底似是都跟俞桃有关。 他不信前世今生,却不由想起俞桃与梦中的迥异,若梦中其他些微细节真如他所想……这场猫鼠游戏,谁是猫谁是鼠可不由得一个小丫头说了算。 翟远晟心下冷笑,他才不相信自己会为女人疯魔,更不会由着一个女人掌控自己的情绪。 常海自外头捏着一封信进门,低声禀报:“爷,老赵飞鸽传信儿过来了。” 翟远晟手上用力,随意捏碎了那枚玉佩,轻轻捻落手上的玉屑,接过信展开后,止不住挑起眉来,他那双盯着暗夜中江景的眸子更深邃了些。 “加紧速度,三日后在长清落脚。”翟远晟淡淡吩咐。 常海迟疑着道:“主子,长清虽说是在京城与金杭的中间,可位处金杭以北,若是去长清,只怕是要绕一段路,耽搁些时日才能到达金杭。” 翟远晟不以为意:“我和常翰在长清下船,你带人绕路航行,不用着急,也不必接沿江口岸的官员拜见,径直下金杭便可。” 常海有些不乐意:“常翰没有奴才伶俐,他惯是会听吩咐的,不如让他在船上,奴才陪着您走陆上?” 翟远晟斜睨了常海一眼,常海缩了缩脖子,没胆子再说别的,只委屈扒拉地出门,酸溜溜跟常翰说了主子的吩咐。 “主子肯定是看你块头比我大,才让你跟着干体力活儿,记得有点眼力价儿,别事事都等着主子吩咐。” 常翰面无表情,有时候兄长的话,当个屁放了就行,反正他只听主子的吩咐。 足足在房里闷了两日,俞桃才自行消化掉勾搭不成后的羞恼。 靠坐在打开的窗户边上透气,看着白茫茫一片的江景,她漂亮的眸子里有些茫然。 武宁候将她提为姨娘,却又不肯碰她,事情似是有些脱离掌控,那男人又惯是个心思深沉的,叫她没底气极了。 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上辈子在船上她是做小厮打扮的,要不等到了金杭,叫翠芽替她置办几身男装? 俞桃正胡思乱想着,翠芽捧着托盘进了门。 “主子,您别在风口上坐着呀,仔细着受了凉,着了头风且难受着呢。”翠芽进门放下托盘,先把窗户关上。 俞桃起身:“这是什么?” “侯爷吩咐下头人给您做的衣服,吩咐让您明天换上,跟着一起下船。” 俞桃看翠芽拿起衣衫在她身上比划,仔细一看,俨然是上辈子自己曾经穿过的小厮样式,浅紫色的圆领对襟,袖口还有 分卷阅读50 浅淡的竹枝暗纹。 她都没问为什么要下船,只心里说不出的微妙,这可真是念着窝窝头就来了干粮,原来武宁候真的好这一口? 翌日一大早,翠芽替俞桃穿好衣服,盯着她身前有些羡慕:“这衣衫有些小了,等下船后许是得重新置办几身。” 俞桃看着铜镜默默红了脸,上辈子因为红梅姐姐早死,她浑浑噩噩也不怎么照顾自己,不管什么衣服到她身上都晃荡,让她瞧着格外让人怜惜。 如今这小厮的衣服上身后,她胸前鼓鼓囊囊,那本该平整的圆领斜襟几乎要变了形状,怎么瞧都不像是个正经小厮的模样。 “主子放心,外头还有披风,看不见的。”翠芽瘪着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麻利地替俞桃系上浅紫色的披风,心思复杂地安慰俞桃。 俞桃微笑了笑没说话,看不见多可惜呀,还是让该看见的看见才好。 出了门,冷风让俞桃脸上的滚烫稍微凉下来些,翠芽服侍她上了马车,没跟进来,只跟常翰一样坐在了车辕上。 俞桃见武宁候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心下发怯,手上动作却堪比翠芽一样麻利,将披风解下来放在一旁。 随后她慢慢靠近武宁候,小声请安:“侯爷……” 翟远晟闭目打断她:“喊主子,不许叫错。” 武宁候冷淡的态度让俞桃有点委屈,她吸了口气,又往武宁候那边挪动了一点,故作好奇问道:“主子,咱们为何要上岸啊?不是要去金杭吗?” 翟远晟鼻尖闻到清浅瓜果香气,睁开眼便看见那娇软的小东西已经快凑到他身前。 即便穿着小厮的粗布衣衫,俞桃眉眼仍精致得仿似画儿一般,翟远晟扫了眼她放在一旁的披风和她胸前格外引人注目的风景,轻声笑了出来:“怎么着,你想在马车上伺候爷?” 俞桃也不管自己脸上烫得可以煎鸡蛋,鼓足勇气抱住了武宁候的胳膊,声音娇软得掺了蜜似的:“爷想要我伺候吗?” 翟远晟盯着她红通通的脸蛋儿,慢条斯理将自己的大氅替俞桃裹上,语气温和得叫人害怕:“爷想休息会儿,你老实点,不许出声。” 俞桃:“……”真是见鬼了。 25. 第 25 章 旺财,这样不可以(二更…… 直到下马车之前, 俞桃都没再吱声,羞恼是有的,更多却是不解,好像从她被人算计到后罩房开始, 情况就有些不太对。 这男人明明是个不管不顾胡天海地的, 尤其他上辈子最喜欢那一对……俞桃止不住脸上发烫, 心里却凉丝丝的, 怎得他如今却克制起来? 翟远晟见俞桃跟被捏住脖子的猫似的,看似阖着的眸子里闪过无人察觉的笑意。 他不喜欢被人影响自己的情绪,即便要宠幸俞桃,比起梦里多次食髓知味后的憋屈,他更想让这小东西心甘情愿钻进他的圈套。 临近午时, 常翰才停下马车,干巴巴开口:“爷,到客栈了。” “嗯,下去吧。”翟远晟撇下俞桃, 只着墨色紧身直襟长袍下了马车。 俞桃让跟她同样打扮的翠芽扶着下了马车,偷偷拉着翠芽问:“咱们要在这里住下吗?” 翠芽细心将俞桃护在身侧:“应该是。” 俞桃放慢脚步,墨迹着等武宁候进了客栈, 才更小声吭叽着问翠芽:“那我是跟侯……主子住一间房吗?” 翠芽有点尴尬:“主子若是想……咳咳, 不如问问爷?” 翠芽也没跟俞桃说即便她再小声,武宁候也能听得见。 身为姨娘积极伺候是应该的,可主子难道忘了自己是她的贴身婢女吗? 俞桃干巴巴地笑了笑, 她的勇气在船上和马车上用得差不多了, 这会子实在不想再吃排头。 好在也没用俞桃为难,她刚进客栈,常翰便恭敬过来:“您跟主子住在天字甲号房, 奴才和翠芽就住在您和主子对面。” 俞桃松了口气,揪着拖地的大氅笑道:“那现在我要伺候主子用午膳吗?” 常翰面无表情摇头:“爷吩咐您自行用午膳,过后您想歇息或者随处逛逛都可以,奴才安排人替您引路。” 俞桃咬了咬唇,想起些事儿来,红着张俏脸点了点头:“我一会儿用完膳出去,翠芽陪着我就行。” 下午俞桃领着翠芽出门去针线铺子买了些东西,很快便回到了客栈。 长清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城,即便最好的客栈,也不过只能称得上干净整洁而已。 天 分卷阅读51 字甲号房里多了间待客的客厅,从左边进入卧房,绕过屏风,便是还算宽绰的床铺。 武宁候和常翰都不在,俞桃绕着卧房走了一圈,脸上绯色迟迟不退,虽然有些累,但她也没歇着,只叫翠芽点上炭火盆子,自己拿着买回来的针线开始忙活。 等武宁候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点灯时分,刚看见带着寒风进门的男人,俞桃就局促地站起身来。 “妾……我伺候主子用膳吧?” 许是在寒风中奔波了许久,翟远晟唇色有些淡,他只抿抿唇点头:“以后饿了不必等我。” 俞桃眨巴着眼睛上前:“我不饿,我愿意等爷回来一起用膳。” 想起在船上时,这小东西让翠芽传过来的话,翟远晟勾了勾唇:“那就用膳。” 两个人安静用完晚膳,武宁候随手拿了本折子看起来,俞桃主动泡好了茶,期期艾艾凑到他面前:“爷,奔波一天您肯定累了吧?我伺候您沐浴?” 翟远晟放下手中的折子,伸手将俞桃拉进自己怀里压在身前,瞧着她红润有加的小脸蛋儿,慢条斯理问:“我记得,你以前很怕我。” 俞桃垂着眸子乖乖坐在他怀里:“主子英勇威武,我心有戚戚之也是当然,可伺候您久了,俞桃自然不再怕您。” “哦?”翟远晟捏着她细嫩的后脖颈儿,锐利的眸子与她相对,凑得离她更近了些,“爷由着你算计,提你为姨娘,你还想从爷这里算计更多?” 尽管心中忐忑,可俞桃仍屏着呼吸问:“俞桃身为侯爷的姨娘,想要爷的宠爱,这有错吗?还是主子要放俞桃归家?” 翟远晟突然咬住她的唇瓣,稍微用了点力气:“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刺痛让俞桃清醒了几分,她从武宁候眸中发现了审视,发现了淡漠,唯独没见到情动,这让她亮晶晶的眸子黯然了许多。 她轻咬舌尖,红着眸子问:“主子不想要我,却也不想放我归家,那您到底想要什么?” 翟远晟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微挑的眼角,只反问:“你真的不怕爷了?” 俞桃不自觉缩了缩眸子,她下意识抓住了武宁候的手想要摇头,门外却突然响起敲门声。 “爷,人到了。”常翰在外头低声谨慎道。 翟远晟掐着俞桃的腰肢将她放在一旁,只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就大跨步离开了卧房。 翠芽静悄悄从外面进门,见主子脸色不好看,只轻声提醒:“热水准备好了,您可要沐浴?” 俞桃茫然地点头,直到浸在热水里,她才觉出身上的疲乏来,疲乏到连心里都跟着酸涩不堪。 重活一次,她本来想远离武宁候府,好好活下去,可老天爷不由她选择。 她只能小心翼翼淌着老路过河,尽量避开所有暗流,替自己和家人争一条活路。 却怎么本来最不该出问题的地方,反叫她看不明白,武宁候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也不沾她的身子,那他要什么? 她这个澡洗了许久,洗到水都凉了才咬着牙起身,武宁候的反常反倒激起俞桃心底的叛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她没有后退的余地,那武宁候要什么还重要吗? 只要她有,只要她给得起,她就不信了,自己有上辈子的记忆,还不能从这场对弈中争得哪怕一点点胜利。 收拾好衣裳,俞桃沉着俏脸起身,让翠芽伺候着抹了她随身携带的玫瑰花露,这才叫翠芽回去休息。 等翠芽离开后,俞桃翻出自己下午绣好的帕子,将之铺在了床上,雪白的帕子一角,桃花盛开,春意盎然。 她将床上其中一床被褥扔进了柜子里,仔细铺好唯一的被子,咬着牙脱掉衣裳钻了进去。 还不知道美人在卧的武宁候,这会子坐在客栈顶楼的一间密室内,略有些玩味地看着对面的人,那人面色与他像是同一个冬天雕刻出来的作品。 “你可知太子谋逆,会是什么下场?”翟远晟看着裴远问。 裴远端起茶盏,面上无动于衷:“圣人不会杀了他。” “被关一辈子和杀了有区别?”翟远晟挑眉,懒洋洋问道,“还是你觉得二皇子堪为天下之主?” 裴远摇头,依然面无表情:“我会坐在这里,告诉你我去金杭的原因,已经表明我的态度了,你以为你身边的探子我真发现不了?” 翟远晟不置可否,他和裴远在军中一起作战的时间太久,两个人都很了解彼此,身边的人被裴远发现,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只若是没有那个梦,他不会派人查探,后头的情形就要如梦中般被动些。 他定定看着 分卷阅读52 裴远:“不管如何,你不会放弃将所谓谋逆的证据交给圣人。” 裴远点头,言简意赅:“我家祖训,唯圣命是从,若有违者,子孙后代皆不得好死。” “即便听从圣命,你裴家不就还剩你自己了吗?”翟远晟惫懒地嗤笑出声,“我一直都很好奇,圣人到底许诺了你什么?” 裴远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提出另外一件事情:“听说远安王一直在外游历,淡泊于世俗之外。可前阵子我府里进了小贼,我让裴甲追踪,那小贼消失的地方,是远安王京郊的庄子。” 翟远晟神色有些许微妙,将太子以谋逆罪论处,梦里并没有发生过。 可他却记得梦里,远安王可不如他面上这般淡泊于世,也许这生机就落在了远安王一脉上? 只那梦大多事情都跟俞桃有关,其他大都只露出冰山一角,他还需要仔细斟酌,才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圣上给你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卢家倒台后,你回京时,便是我上报之时。”裴远淡淡道。 翟远晟甚至没问裴远能有什么本事拿到太子谋逆的证据,凭他对裴远的了解,只要裴远想,无论如何,都能有‘证据’。 如今裴远主动露出行藏,在他脱离船队后,愿意过来详谈,是情分,也是为了说清楚,没有跟他作对的打算。 这可算是太子的生机所在,毕竟翟远晟明面上也该是圣上一脉,圣上该也拿不准他有没有为太子做事。 他起身:“多谢,算我欠你一次。” “一次?”裴远露出进门后的头一个笑来,清浅却带着几分痞意,“谁跟你说是一次?” 翟远晟挑眉,等着裴远继续解释。 “俞家人那头,你觉得只有暗卫就够了?你既想让那小美人做靶子,总要做得更周全些不是吗?有些人若狗急跳墙,可不止会利用枕边风自救。” 裴远解释完,没等翟远晟回答,从窗口一跃,消失在了暗夜里。 翟远晟细细品了品裴远的话,好一会儿才淡淡问道:“俞嘉禄要参加今年的春闱?” 常翰点头。 翟远晟手指在桌面轻轻点过:“吩咐老赵,除了护着俞家人,等他入了考场,若是有人要动手脚,让翰林院和国子监的人将不老实的抓出来。” 常翰应声:“奴才这就去安排。” “等等。”等常翰转身要出门时,翟远晟突然又开口,他捏着鼻梁闭目思忖了好一会儿,改了主意,“算了,让老赵只护着俞嘉禄进考场便可,只要不危及性命,不管别人打什么主意都不用管,暗中探查清楚始末便可。” 即便沉默如常翰,都有些诧异,楞了一下才赶紧应是。 自打俞桃进了墨宁院,主子就安排人护住了俞家的人,等俞桃被提为姨娘后,主子更是安排了暗卫相护。 常翰一直以为主子是有意给那些急于找到主子弱点的人一个出口,好趁机替太子谋算更多。 护着俞嘉禄科举顺利,显然更让人信服武宁候难过美人关。 可这会儿主子又不让人管了,常翰想不明白,主子到底想如何安排。 不过他比常海好的地方就是,他不需要想法设法明白主子在干嘛,听吩咐就是了。 等翟远晟回到天字甲号房内时,俞桃已经等睡着了。 翟远晟定定盯着俞桃睡得泛红的小脸儿,忍不住轻轻捏了一把,他如今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对这小东西过分在意,才有了那些梦,还是因为那些梦对她格外在意。 只翟远晟很清楚一件事儿,不管他们谁算计了谁,他都不想见这小东西失了生机。 他懒洋洋躺在俞桃身边,没再刻意冷漠,顺手一捞就将温香软玉揽进怀里,不待他拉过被褥,突然摸到个软软的东西。 摸出来才发现是一方桃花盛开的白色帕子,翟远晟深吸了口气,苦笑地看着迅速激动起来的凶器,恨得他直想一口咬在俞桃脖子上,将这恼人的小东西吞吃入腹。 睡梦中俞桃只觉自己仿佛梦见了小婶养得那只怪模怪样的黑狗,它最喜欢在自己喂它的时候,凑过来亲她的脸,每次她喂完那狗,都要重新洗漱一遍。 随即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怎么那狗舔着舔着竟然还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呢?她吓得够呛,又慢慢觉得喘不过气,忍不住嘤咛出声。 “唔……”俞桃被亲的喘不过气,睡梦中忍不住挥动胳膊,“旺财,这样不可以……再调皮,叫小婶打你哦……” 翟远晟听这称呼,不难想象得出她在说什么,瞪着脸色红润的娇人儿,他 分卷阅读53 忍不住黑了脸。 26. 第 26 章 惊醒(三更) 一醒过来, 俞桃就感觉到身下轻微的摇晃,她晃了下神才发现自己在马车里。 马车并非昨天那辆,换了辆更大些的马车,她想要起身, 却因被裹成一团, 怎么都动不了。 “主子?”扭头看见武宁候坐在一旁, 俞桃沙哑着软糯糯的嗓音开口问道, “您怎么不叫醒我呢?” 翟远晟捏着本江南学子写的策论,头都不抬:“叫你起来,继续勾引爷?” 俞桃闻言脸色涨红,尤其是她发现被困在被褥内的自己,还跟昨晚一样, 身上只有肚兜和亵裤时,她简直想从马车上抠个洞出来钻进去。 见她将被子偷偷往上拉不说话,翟远晟轻轻拍了拍她脑袋:“你乖一些,近些时候我比较忙, 等忙完这阵子,爷定好好宠爱你。” 俞桃羞得快要哭出来:“爷可否叫翠芽进来?” 见那双微微上挑的漂亮眸子泛红,翟远晟这才出了口昨夜被这小东西叫旺财的气, 他敲了敲马车。 翠芽静悄悄拿着俞桃的衣裳进了马车, 快速将俞桃从被子里解救出来,伺候着她穿上了衣裳,又在马车内摆上了小巧的红泥炉子, 热了些奶茶和点心充作早膳。 俞桃仍然羞恼的厉害, 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恹恹坐在马车角落里,半句话都不想说。 翟远晟见状眉心微蹙, 却没开口说话。 只还不到午时,他就出了马车:“找个地方休息,去猎只兔子回来,爷想吃烤肉。” 常翰让其他人守着马车,骑马出去,很快就拎着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回来。 这次武宁候算是微服私访,身边带的人并不多,除了常翰和翠芽,只有两个护卫。 不过这两个人也能干的很,等常翰回来时,他们已经搭好了烤架,还在避风的地方清理出一片空地来,摆上了驼色的厚毯子。 翠芽帮着摆好烤肉用的料粉,才去将不愿意下马车的俞桃请了下来。 一下马车,远远看见那两个忙活的护卫,俞桃脸上就又开始发烫。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皮子该是比上辈子厚多了的,可即便如此,献身献到睡着,被几乎光着身子抱上马车,也还是有些突破俞桃的下限。 她恍惚着坐在武宁候身边,还有些困惑,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越挫越勇啊?或者她为什么要跟着南下呢? 做了姨娘,趁着武宁候南下,她去萧老太君身边讨老太太欢心不好吗? 安安分分等着武宁候要她伺候怎么了呢?这男人总归不能一直将她做摆设。 “等着爷喂你?”翟远晟不动声色打断俞桃的思绪,这小东西脸上的神色太好懂,他眸中不自觉多了几分笑意。 俞桃沉默着接过他手中的烤肉,很是食不知味。 “你可知,猫儿吃的都比你多。”翟远晟见她半天啃不完一块肉,慢悠悠开口道,“想要伺候爷,体力不济可不行。” 俞桃闻言更是羞恼,她抬起头瞪武宁候:“您这是在笑话妾吗?” 翟远晟用手边的匕首片下兔腿上最嫩的一块肉,将人揽过来亲手喂到她唇边:“昨天没来得及听你回答,现在告诉我,还怕爷吗?” 俞桃被迫吞下兔肉,鼓着腮帮子说不出话来,刚才的恼怒在这男人意有所指的目光下,渐渐变成了怂意,她扭过头不看武宁候。 翟远晟笑出声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爷一直都知道,你是个胆子大的。” 俞桃捂着被捏过的脸颊,也不知怎的,那低沉的笑声钻进耳朵里,莫名叫她的心都忍不住缩起来。 虽然走陆路比较辛苦,总是比走水路要快些,等他们到金杭时,不过用了半个月,若是俞桃没算错,估摸着钦差南下的船只才行到半程。 他们安静又自然地进了金杭城,马车停在了一座气派的宅子前头,宅门前行云流水写着林府。 “主子您可回来了,这次出去可是有些时候了。”一个略显圆滑身材也圆润的中年男子颠颠上前笑道。 翟远晟只淡淡道:“最近金杭可有何大事发生?” “瞧您说的,不过就是些学子天天的闹腾罢了,越是临近春闱,他们倒是越安生,估摸着都忙着温书呢。”管家殷勤伺候着武宁候往里走。 俞桃和翠芽都穿着小厮的衣衫,没得到管家的青眼,两人安分呆在常翰后头,跟着进了门。 绕过府内的假山流水,走了足足有两刻钟功夫,他们一行人 分卷阅读54 才来到富丽堂皇的正院,翟远晟丝毫没有犹豫地进了大厅。 下人们训练有素地端上茶水,又都安静退了下去,常翰带着翠芽快速检查过周围,在门口站定。 俞桃扎着手站在武宁候旁边,她好像真是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不过她也习惯了,上辈子她除了暖床也没啥用处。 只是上辈子可没有这么一出,她看着圆滚滚的管家,眸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好奇。 “丁六给侯爷请安,见过俞姨娘。”胖管家耳朵微动,没听到有别的动静,这才以跟身材不相符的速度,麻利跪下请安。 翟远晟拉着俞桃让她坐在一旁:“起来吧,我让你准备的事情如何了?” “卢家已经安排了人进去,卢氏买卖科举试题,收受学子贿赂的事情也已经拿到了证据。奴才将那些清贫学子安排到了附近的大常寺,只等主子命令。”丁六垂首恭敬道。 翟远晟喝了口茶:“我记得金杭每年龙抬头都要举办游龙宴,提前祈贺天下学子鲤鱼跃龙门?” 丁六点头:“金杭知府的帖子早就送到了,每年那钱知府都要替卢家请当地乡绅和周边有名望的家族在四海楼赴宴。卢家会提供大笔赏银,由学子们吟诗作赋,择优买下刻在四海楼南侧的墙上,借此卢家在金杭学子里的声望也越来越高。” 翟远晟垂下眸子:“将卢氏所作所为通过大常寺的知客僧传给那些学子,若是闹大了,记得保住几人性命,由他们往京城去。” 俞桃闻言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一瞬,上辈子武宁候在金杭做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大多时候她起身都已经是午膳时候。 如今武宁候由着她坐在这里丝毫不避讳,听他这般轻描淡写就定下几人的生死,俞桃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翟远晟不动声色扫了俞桃一眼,这才岔开话题:“除了钱知府的帖子,可还有别人的?” 丁六应是:“林府大公子身子弱,又随着师父在外游历,没几个人见过他。林老爷如今不在了,大家都想认识大公子呢。金杭权势最大的几家,郑家,王家,周家,甚至是卢家都递了帖子,只等着大公子归来,好跟大公子认识认识。” 说是认识是客气的,实际上那几家更想打探清楚这位林府大公子的底细,看看有无可能,将金杭五大家之一的林家瓜分。 翟远晟眸中起了几分兴趣:“龙抬头时自然会见到卢家人,如今就不必见了,替我给其他三家回帖子,就说我在四海楼扫榻以待,有意见过三家长辈。” 丁六疑惑:“这般会不会得罪卢家?” “卢家不是向来自诩低调?”翟远晟淡淡道,“等他们低调够了,也没时间怪罪林府。” 丁六点点头,主子既然这般说,那卢家定然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他只用听吩咐就是。 等说完这些,翟远晟才吩咐:“先带姨娘下去休息。” 俞桃安静站起身,随着又重新谄媚起来的丁六出了门,本来她以为自己要住在偏院,可丁六却带着她直直往后走。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俞桃搭着翠芽的手,忍不住问道。 丁六恭敬道:“回姨娘的话,主子吩咐过,您就住在正院。” 俞桃愣了一下,她倒是没害羞的意思,只她以为武宁候不愿意叫她伺候,现在是又要她伺候了? 一直到晚上,翠芽都将俞桃的行囊给安排妥当,伺候着她用过了晚膳,也没等到武宁候回来。 俞桃说不上自己是失望还是怎么的,这一回回的她都习惯了。 “留一盏蜡烛,我先睡了。”俞桃跟翠芽说。 赶路这些天,她这小身板儿在马车里都快晃散架了,刚刚泡澡的时候她眼皮子就止不住地打架,这会儿实在没精神再等。 翠芽也没别的意见,麻利地伺候着她躺下,只在床前小几上留下一盏灯和一壶温茶,这才安静退了出去。 其实今儿个自打进了这林府,俞桃听见了那么多事儿,脑子里挺乱的,可她也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半夜,梦都没做一个的俞桃猛地被惊醒,刚醒过来,她就忍不住轻哼出声,她觉得自己腰都快碎了。 “主子?”俞桃含糊地喊出声来,努力让自己清醒,“您……唔。” 她都没来得及说更多,就被堵住了所有的话,唇间火热的温度和武宁候喷出的热气,叫她有些害怕。 “唔……您可是喝多了?”她感觉自己喘不过气,努力挣扎着问道。 翟远晟不回答她,只轻轻咬住她耳尖,声音低沉得仿佛自天边而来:“你不是想伺候爷?” 分卷阅读55 27. 第 27 章 小脸儿黑红交加(二合一…… 夜色深沉, 烛光也照不透昏暗,俞桃呼吸间只能闻见灼热的酒气,仿佛还伴随着清浅的松柏寒香,让她来不及清醒就跟着迷糊起来。 听见武宁候的话, 她下意识想摇头, 随即才艰难想起来, 伺候武宁候本就是她目下所求, 她没有矫情的理由。 虽然她很清楚,武宁候喝多后比平时要的更狠,她这辈子才第一次伺候,只怕是要吃些苦头,但凡事都有利弊, 她越是难受,越能得这男人怜惜。 为那一点点能谋算的愧疚,俞桃咬着牙毫不犹豫抬起胳膊,如菟丝花一样紧紧攀住了叫人心惊的昂藏黑影。 夜色挡不住翟远晟的视线, 他用那双鹰隼般的眸子盯着俞桃,见她动作生疏凑上来,眸中情欲却慢慢消了下去。 其实他今晚并没有喝多, 周家家主知道林家大公子身体不好, 特地叫人奉上了鹿血膏,那是养身子的好东西,自然, 也极容易让身子不好的人虚不受补。 翟远晟知道他们是想试探林家大公子底细, 若是他无碍,也不妨为示好之意。 他顺着几个老狐狸的意思,笑纳了那一小盏就要千两银子的珍品, 这才使得他半夜按捺不住,将俞桃吵醒。 这小东西已经是他的女人,他其实没必要忍着,可俞桃不知自己到底有多僵硬,本该软香的身子像是柴火棍儿似的,还有那张比墙皮还白的小脸儿,让他突然清醒过来。 若是今晚便由着自己的欲望要了她,只怕她好几日都要起不来床,也要耽误他后头的计划。 他深吸了口气,突然起身:“你先睡,我去沐浴。” “侯爷!您这样一次次羞辱妾到底是为什么?”见武宁候又一次抽身离开,俞桃坐起身抖着嗓子脱口问道。 她简直气得想要骂人,有完没完?有完没完!要生要死给个痛快行不行?真当她那么乐意伺候呢? 翟远晟顿了顿脚步,声音冷淡:“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伺候,爷自会让你伺候。” 俞桃气得眼眶子通红,实在是憋不住,武宁候一出门,她便狠狠将安放在旁侧的方枕给踹下床去,翻个身抹着气出来的泪珠子躺下。 她真是受够了,她宁愿回去伺候萧老太君。 第二天俞桃肿着眼皮子醒过来才发现,昨晚武宁候出去就没再回来。 她面色恹恹瞧着翠芽将那方枕拍打干净放在一旁,因着半夜都没能睡好,掺杂着起床气的羞恼,让她一张小脸儿沉得吓人。 翠芽小心伺候她梳洗过,问道:“主子,奴婢先伺候您用早膳吧?爷吩咐了,等您用过早膳,着人过来替您打扮。” 俞桃垂着眸子无所谓道:“不吃,让人进来吧。” 翠芽觎着俞桃的神色,心里清楚,明显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们当奴才的不该知道的事情,她耳朵微动,脸上有几分微妙:“您好歹用些点心?” “气都气饱了,别啰嗦,不是还要去伺候主子?”俞桃压着躁意起身。 翠芽不敢继续劝,安静转身开门,让人给俞桃上妆。 一开门翠芽便瞧见门外丁六和常翰都眼观鼻鼻观心,选择将耳朵暂时扔掉,小心躬着身子伺候在武宁候身边。 丁六冲她摇摇头,她微微对着武宁候屈膝,引着个面色普通的妇人进了门。 武宁候倒是没生气,想了想扭身出了院子,听见里头那小东西生气,让他想起昨夜又一次梦到的情形,比起那个胆怯到让人憋屈的俞桃,他更喜欢现在的俞桃。 “给常海飞鸽传书,让他加快速度,早些到达金杭。”走出后院,到了空阔之地时,翟远晟低声对着常翰吩咐,随后扭头看着丁六,“计划有变,让人通知卢府的钉子,让卢家家主怀疑上林府。” 翟远晟一直在思忖,既然上辈子没有所谓的太子谋逆,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太子躲过一劫,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其中原委。 昨夜的梦让他有了些新的想法,若是操作得当,太子储君之位会更加稳固,二皇子也不会再质疑他的立场。 俞桃这边,等妇人重新替她装扮好后,盯着镜子里又丑又黑的自己,她心里火气更甚:“这是要做什么?” “主子等您前去伺候呢。”那妇人笑了笑,只说完这句话,就退了下去。 俞桃没胆子不去,沉着黑了好些的俏脸去了前院,还没行礼,就让武宁候拉着出了府。 等上了马车,俞桃心里余怒未消,也只是扭脸儿坐在窗口,假装看外头的景色,不肯理闭目养神的男人。 b 分卷阅读56 r   看着看着俞桃竟是有些入了神,其实俞家是在俞桃爷爷奶奶那一辈儿时,因南方饥荒流浪去的京城,早些年就生活在金杭城下面的村落里。 俞家奶奶不止一次跟她说过金杭的繁华,进城那日她没来得及看看外头,如今听着外头软语吴侬的热闹,俞桃突然有些想念奶奶。 她父母去的早,小时候奶奶最是疼她,只可惜奶奶早早就去了。 “下车。”过了会儿,翟远晟捏了捏她的耳朵,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俞桃皱眉挣扎:“主子,我这副打扮,您牵着我不太合适吧?” 上辈子就因为她闹出武宁候好男风的传言,萧老太君很是训斥了她一顿,如今她成了姨娘,再闹出什么动静来,回去老太太估摸着要请家法的。 翟远晟挑眉:“只要本公子觉得合适,别人如何看关我何事?” 不等俞桃拒绝,他直接将人抱下了马车。 下了车俞桃才发现,他们停在了一个小摊子前头,虽然看起来很干净,可是简陋的很,一点也不像是值得武宁候驻足的地方。 “爷饿了,陪爷吃点东西。”翟远晟拉着她坐下来,翠芽在一旁伺候碗筷,常翰自去跟煮东西的老汉交代。 俞桃无奈:“您若是饿了,不如我陪您去酒楼用膳?这里的东西未必合您的胃口。” 翟远晟意味深长扫了她一眼,才不紧不慢开口:“尝尝再说。” 俞桃被武宁候看得莫名其妙,直到泛着淡淡酒糟香气的甜酿圆子被端到面前,她才突然愣住。 小时候俞桃病了就特别娇气,那时候家穷,奶奶没去世前唯一能宠着她的,便是在她喝药后,给她做一碗甜酿圆子。 上辈子武宁候是作为钦差入的城,浩荡的队伍让她没机会下车品尝,后来她曾经拜托常海替她买一碗甜酿圆子回来,只是不等常海去买,他们很快就踏上了归途。 她鼻子略有些发酸,说不清明的烦躁都消了下去:“主子……喜欢吃甜酿?” 武宁候不动声色审视着俞桃刚才的失神,眸底情绪复杂,只淡淡舀起一颗园子凑到她面前:“偶尔尝尝倒也无妨。” 俞桃不自在地吞掉那颗园子,熟悉的味道让她软软笑了出来:“主子可以尝尝,很好吃的。” 翟远晟勾了勾唇,蓦地凑上前在她唇上轻啄:“嗯,确实很甜。” 俞桃捂住嘴满脸通红,都忘了继续生气。 这摊子四面来来往往都是行人,周围还有伺候的奴才,尤其她如今还是小厮打扮,这男人真是孟浪的出奇! 他是嫌自己断袖的名声不够响吗? 事实证明,他确实嫌自己断袖名头不够,这一天下来,武宁候牵着她在外头逛荡,吃些当地的小吃,随意逛逛铺子,像极了无所事事的纨绔公子。 武宁候的好兴致还有周围人们诧异或微妙的目光,让俞桃先是羞恼,慢慢无奈,等到了第二日见他还是这般时,她都麻木了。 “您到底想做什么?”三日连着逛下来,俞桃脚底板都受不住了,回府的路上,她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 翟远晟只淡淡地笑:“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林府大公子喜好男风的名声在龙抬头之前便传得沸沸扬扬,林府日日都要迎来打着为林家子嗣担忧的各色人士,热闹的程度堪比游龙宴。 这是俞桃的感觉,实际上等陪着武宁候到四海楼参加游龙宴时,看着街面上人山人海的盛况,俞桃才知道自己还是坐井观天了。 “林贤侄来了?快过来,我来帮你引荐,这便是卢家家主,卢家主过去与你父亲交情甚好,可是帮过林府不少忙啊。”最长袖善舞的郑家家主见到翟远晟,便热情带着他到了卢家家主卢修谨面前。 见卢修谨脸色冷淡,翟远晟倒是也没上赶着,只摇了摇手中的白扇,略拱了拱手:“卢世伯有礼。” 卢修谨轻哼出声:“不敢当林公子一声世伯,只怕是林家改门换户,再瞧不上卢家门楣。” 翟远晟淡淡道:“世伯说笑了。” 郑家主见两人气氛尴尬,赶忙上前打圆场:“这舞龙队马上就要打四海楼前过,学子们可是早就准备好了,不如咱们都去外头看看?林贤侄也好久未曾见过游龙宴的盛况了吧?” 翟远晟从善如流跟着郑家主并周家代家主前来的大公子上了三楼,他特地将俞桃带在了身边,常翰和翠芽退后一步跟在后头。 “这位是林公子的……长随?”周家大公子盯着俞桃语气微妙问道。 那位替俞桃装扮的妇人虽然长相普通,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分卷阅读57 她替俞桃挑了身高领的长衫遮住脖颈,再将俞桃那张白皙的小脸涂黑,眉头刻意画粗上挑,几番描画,让俞桃看起来略带英气之余,瞧着有些不同于男子的柔美,却是不会让人怀疑她是女子。 翟远晟笑了笑没说话,只用扇子冲着俞桃指了指远处。 被周围微妙的眼光盯到有些不自然的俞桃,顺着扇骨看过去,远远一条火红色的龙被匠人们举着,极为缓慢朝着四海楼这边来。 他们站在三层,斜着往下面看,还能看到二层有许多身着儒衫,头顶四方巾的学子们,也正对着游龙方向指指点点。 俞桃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从小到大她都没机会参加过任何盛事,哪怕是花灯节,顾虑她这张惹事的脸,也没人许她出去。 忽略掉周围人打量的目光,俞桃聚精会神盯着游龙,看得津津有味。 游龙身边还跟着些踩高跷的各路神佛装扮的人,道路两旁人声鼎沸,好些小娃儿都坐在自家长辈身上,手里还拿着各种小食,哪怕是站在四海楼也仿佛能闻到外头各色小食的香气,瞧着别提多热闹了。 等游龙到达四海楼前时,意外突然发生,举着龙头的匠人突然将龙头一扔,从身上取出把短剑,高喊:“卢氏泄露春闱考题,包庇无能贵族子弟窃取功名,公道何在,天理何在?谁人能还天下学子公道!” 随即还不等四海楼喧哗声起,周围群众里也突然涌出许多持剑的学子,他们具是短褐打扮,往四海楼里冲的功夫,都嘶声呐喊着往四海楼冲—— “杀了卢家人,还科举清明,还学子公道!” “卢家大公子写的文章狗屁不通,为何我的文章会写上卢家大公子的名字?狗贼还我文章!” “前届科举,郑家分支郑玉书高中秀才榜首,为何用的却是我这个落榜之人的文章?科举舞弊!公理何在!” 二层好些学子脸色大变,可更多学子却是脸色铁青,瞧着身后世家的人和三楼,紧皱眉头低声议论,还有些脾气急的学子拂袖便走。 卢修谨突然从三层高喝出声:“一派胡言,我等不过是乡绅之流,如何会影响科举大事,这些都是反贼,烦请钱知府,将这些反贼全体拿下!” 那些拂袖离开的学子都跟着怒了:“那分明是我等的同窗乔兄,到底怎么回事儿?” “对啊对啊,一开始那个不是金杭书院的廖兄吗?” 也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声:“知府跟卢家沆瀣一气,贪官狗贼,人人得而诛之,杀了他们!!” 现场突然就乱起来,俞桃被翠芽护在身前,只能看见很快便是血腥满地,她苍白着脸回头去看武宁候,瞧见那男人淡然到冷漠的脸,心头一片胆寒。 这都是他安排的,原来……不只是几条人命的事儿,俞桃转头看着街上被牵连后哭喊不已的行人,还有撒着热血仍然高声呐喊的学子们,那是……无数条人命。 这些时日以来,武宁候的温柔和纵容,让她将没了的林家老爷和林家大公子都刻意抛在脑后,她又一次差点忘了,他是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人。 俞桃像是个木偶似的,被翠芽护着往外走,卢修谨眼神凶狠被人护着站在三楼前头,跟他身边的奴才吩咐着什么。 突然那奴才就转身抽出身前的刀,猛地跃起至武宁候身前,将刀狠狠插进了他的胸口。 “主子!”俞桃顾不得自己杂乱的心思,赶紧上前接住翟远晟,迅速涌出的血让她脑子都懵了。 常翰仿佛才刚反应过来,一剑将那奴才斩了头。 “卢家主,你这是做什么?”被护着躲在一旁的郑家家主和周家大公子都惊叫出声,钱知府赶紧问道。 卢修谨阴沉着脸看着翟远晟:“知道我等事体最多的,便是林家主,如今林家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林家大公子又与卢家交恶,我怀疑,林家怕是忘了谁是主子,行了叛逆之事。” 包括钱知府和各大世家在内的人,都眼神微妙看向了被俞桃抱在怀里的翟远晟,常翰持剑面无表情站在二人身前。 翟远晟轻咳几声,唇角流出血来,他不动声色看了眼俞桃,见她眼泪掉个不停,还有心思担心她妆容被冲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非卢家叛变在先,杀了我父亲,主子不会让我清理门户。”他气若游丝道,“卢家主真以为你派人刺杀我,伤我命脉断我林家传承之可能,能瞒得过主子吗?” 去林府拜访过的几家长辈们脸色更奇怪了,先前他们就好奇为何林家大公子那般破罐子破摔跟个小厮纠缠,原来…… 卢修谨眼神阴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分卷阅读58 “等等!”钱知府突然开口,他虽然听命于卢家,可他却是二皇子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眼下见这位‘林家大公子’几乎丧了命也要质问卢修谨,再加上前阵子听说的传言,由不得他不慎重。 “怎么?钱大人也要质疑我对……圣上的忠心吗?”卢修谨冷冷盯着钱知府问道。 钱知府为难地捋了捋胡子,思忖了一下才勉强笑道:“不若先让林公子在府中养伤如何?公道是非钱某自会查清楚,由圣上定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学子作乱的事情,若是此事传到京城……” 他意味深长道:“要知道,钦差可是已经离金杭不远了。” 卢修谨也知道钱知府说得是实情,他压下心中怒气,冷冷道:“那就请钱大人立马派人将所有作乱之人都捉拿归案才好!” 说完他第一个在奴才的护卫下拂袖而去,不只是钱知府要应对这些学子作乱的麻烦,这事儿一个不小心就是大厦将倾,卢家也得赶紧想出应对之策,将消息传给该知道的人才行。 常翰和翠芽护着武宁候和俞桃,一行四人也没有抵抗,被钱知府派兵‘送’回了林府。 丁六颠着圆滚滚地身子,派人去请了大夫过来,便赶紧命人关紧了大门,由着钱知府派兵在外把守。 俞桃坐在武宁候身边,吓得眼泪一直流个不停,她也不知道自己除了流泪还能干什么,即便重活一回,她能做到的也就是努力不哭出声儿来。 这让俞桃头一回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一想到若是武宁候有什么差池,不用等怀揣不良心思的小人算计,萧老太君都能吃了她。 更叫她难受的是,虽然武宁候这般心狠手辣,连对自己都下得去手,可她竟然真的不怕了,在摸到满手鲜血的那一瞬间,怕武宁候出事的恐惧压下了她其他所有的顾虑。 她死死握着武宁候冰凉的大手,任翠芽如何劝说都不肯松开。 “无妨……”翟远晟见她哭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苍白着脸安抚她,“爷倒是没想到,你这么紧张爷。” 俞桃死死咬住嘴唇不肯说话,只是泪珠子怎么都擦不干净。 翟远晟无奈,也不嫌她脸上脏,替她擦拭眼泪:“别担心,我没事儿。” 等大夫替他包扎完,下人们都安静退出去以后,俞桃哭得脑仁儿疼,这才勉强起身去给他倒水。 翟远晟反握住她的手不放:“今日吓到你了?” “主子……您以后别再拿自己的身子冒险了,若是您出什么意外,俞桃也活不下去。”好一会儿俞桃才低着头哑声道。 翟远晟轻轻抬起头她的下巴:“我不是说我自己,我是说今天四海楼发生的事情,爷还是那个问题,你怕爷?” 俞桃眼神复杂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不管发生什么,只要爷不滥杀无辜,我就不会怕您。” 翟远晟突然笑出来:“滑头的小东西,爷保证,爷手下每一个亡魂,都罪有应得。” 俞桃咬了咬唇,将脑袋埋在翟远晟手心。 那她呢?她犯了什么罪?这话上辈子她没机会问出口,这辈子她不会再给自己机会问出口,注定无解。 翟远晟看着她将脸上的粉尽数蹭到自己手上,颇有些哭笑不得,只失血过多,让他实在不想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梦里俞桃在金杭时,脸色一直很憔悴,不管何时都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他憋屈得够呛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因为俞桃胆怯,他那时雷厉风行解决了卢家,没让这小东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他不明白,即便她什么都不知道,梦里她仍是一直很怕他,不像现在这般鲜活,这般……叫人痒到心底,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去。 “爷不是羞辱你。”过了好久,俞桃靠在他身边都有些昏昏欲睡时,翟远晟才低声开口,“爷说过,等回去后让你伺候,让母亲见证你的清白,所以别让爷等太久。” 俞桃猛地清醒过来,莫名脸上发烫:“我……妾没让您等着,不是一直想伺候您吗?帕子……我都准备好了的。” “哦?还是等回府后,爷在栾鸣苑给你准备一面镜子。”翟远晟慢条斯理哼出声来,“你也好自己看看,每回你往爷跟前凑,那张小脸儿白成什么样子,爷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俞桃哑口无言,她猛地想起上辈子武宁候卧房内那面西洋镜,她的脸能白成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可能红到什么程度……刹那间她那张小脸儿红黑交加,好看极了。 28. 第 28 章 光说不练假把式(二合一…… 俞桃脸皮子薄, 借口去 分卷阅读59 洗漱,拉着翠芽折回后院,顺便也去跟膳房叮嘱武宁候的膳食。 丁六跟常翰一起进了屋,翟远晟虽然因失血导致唇色发白, 脸色倒是还不错。 “都安排妥当了?” 丁六道:“常海三日内即可到达金杭, 今日闹事的学子, 奴才也都已安排人护着他们南下, 绕道广东从那边走水路回京。” 翟远晟找了个舒坦些的姿势斜靠在床上,随手抓过旁边的棉帕子擦手上的粉:“将卢修谨秘密关押,让常海下了船立刻带人抄了卢家。” 常翰问:“以何罪名呢?” 翟远晟将脏了的帕子随手扔在地上:“为掩盖罪行追杀学子,重伤钦差,纵火灭林府满门, 还不够?” 丁六听明白了,有些担忧:“您才刚受了伤,此时赶路怕是要伤身子的。” 主子这是要要卢家背上林府满门的罪孽,数罪并罚, 卢家定是要完。 点火后将林家的人挪动回来倒是小事,主子可是刚受了伤,北上一路风尘到底不妥当。 翟远晟面色淡然:“科举舞弊还没有查清楚, 卢家是何人指使也未可知, 钱知府应该很乐意让我在金杭养伤,过几日让他们把戏唱完再走。” 丁六和常翰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钱知府见过主子的模样, 若是留下怕是要露馅儿。 翟远晟并不解释, 虽然他及时避开要紧处,伤的并不如看上去重,也很是失了些血, 这会儿他只想手里抱点什么娇软的小东西睡觉。 梦里虽没有太子谋逆的事情发生,他在到金杭后也受到了偷袭,只是没让人得逞而已,事后常海带人查出似是与林府有关。 有这奇怪的梦警示,又有老赵传过来的消息打底,他毫不犹豫让人早早解决了林家家主和林家大公子。 那天夜里洗完冷水澡,他又梦见了在金杭的事情,这次除了跟俞桃的纠缠外,整件事情前后一联系,倒是也清楚了。 梦里他拿到金杭卢家、郑家和林家贪污舞弊的证据去抄家时,卢郑满门死了个干干净净,一把火下去,半点痕迹都没留。 然后那位钱知府便‘明察秋毫’,呈给他一些匪人的证据,将科举舞弊一事全栽赃到了卢郑林三家身上。 他虽心知不妥,圣上却突然八百里加急传旨让他回京,他没能继续查下去。 回到京城,他才知刚老实了不到一年的西北鞑子竟神奇的破了西北边防,一举拿下边陲两座城池,杀了许多老百姓。 偏偏西南苗疆也不稳妥,圣人没功夫追究卢家的事儿,只将相关涉事官员抄家问斩草草了事,便下旨让二皇子和裴远赶赴西北御敌,他则替裴远镇守京中,负责大军辎重事宜。 巧的是,梦里远安王那段时间就在京城,远安王府还死了两个姬妾。 梦里翟远晟可是没精力去查远安王的姬妾如何,可如今没有内忧外患,翟远晟又自来细心,当然要让人查探。 有裴远府邸被人偷偷入府在先,老赵飞鸽传书消息在后,得知远安王府恰好有两个姬妾一姓林,一姓卢,这就不能用巧字形容了。 这回他南下时间早,西北天寒地冻,想闹腾也闹不起来,更何况当年西北鞑子作乱仿佛还有些内情,这些等他回京慢慢查便是。 只希望裴远能明白他的意思,掌控在他手心里的证据总比裴远自己找要好。 “主子,膳房熬了猪肝粥,我还让人做了些补血的膳食,我伺候您用膳可好?”俞桃端着膳食进了门,洗漱过后的小脸上,除了眼眶和鼻头红肿的可爱,人倒是安定了些。 翟远晟懒洋洋伸手:“过来陪我一起用膳。” 那奇怪的梦帮了他许多,可那梦跟这小东西显然更紧密些,翟远晟有时在想,这小东西怕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只不知是福是祸。 俞桃乖巧坐在他身边:“我知道您不爱猪肝的味道,还有红枣粥,您尝尝。” “你不是从早上到现在也没吃用多少?你替我喝猪肝粥,也补补……”翟远晟话没说完,只盯了一眼俞桃身前,“可别小了。” 俞桃跺脚,这男人受了伤也不忘耍流氓,偏偏从没个正经。 “您这一受伤,回去老太太定要问责的,您要是再不好好养着,我可是没活路了,还管什么大小。” 她这一天下来受惊不小,没什么胃口,脸色比平常看着多了几分病态的白皙,反倒是这会子稍微恢复了那么点活泛。 “有我在你怕什么?”翟远晟顺手将她拉到身边,掐了掐她的细腰,“你放心,没伺候爷之前,爷保你无事。” “光 分卷阅读60 说不练假把式,您倒是来真格的呀。”俞桃躲开他的偷袭,暗暗翻了个白眼嘀咕。 也不知为何,见过武宁候被刺后,她心里反倒莫名丢了些包袱,真正胆子大了不止一点点。 翟远晟似笑非笑捏了捏她的脸,他最近总觉得自己碰不够这个小东西。 “说什么呢?大声点。” “我说我困了,您再用点粥,我伺候您歇下,我也回去睡了。”大声点的胆子她还是没养起来,只是嘟着嘴捂脸道。 翟远晟又伸手去拉她:“你本来就该跟我一起睡,你想去哪儿?困了就上我身边来。” 俞桃这下子白眼翻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出去沐浴就再不见人影。 因他身上有伤,俞桃也不敢挣扎,顺着他的力道躺在他身边。 “等此间事了,你可想在金杭到处走走?”翟远晟不再逗她,摸着她脑袋问。 俞桃想了想摇头:“您还受伤呢,咱们早些回京吧。” 不光是担心他的身体,主要回去路途遥远,等回到京中,应该也到小叔参加省试的时候了。 她想早些回去,拜托红梅姐姐替她寻个安静些的宅子,好让小叔一家子都搬进城里住上些时日,不管如何,不但耽误了小叔科举。 若是小叔能够过了省试,哪怕进不得殿选,起码能谋官外放,好歹算是条后路。 翟远晟捏了捏俞桃的耳朵,轻声笑了出来:“就这么想伺候爷?” 俞桃想起晚膳前他说的话,泛红的小脸儿往枕间埋了埋,声音里带着几分疲乏:“您惯是会打趣我的。” 见她累了,两个人略说了几句话,翟远晟就由着俞桃很快睡着,自己舒舒服服将温软抱在怀里,在她脑袋顶上亲了一下,也跟着睡了过去。 两日后的夜里,将富贵堂皇的林府一把火点着,武宁候一行人不知不觉回到了常海的队伍里。 钱知府翌日一大早就派人在城门口迎接,常海一反过去嬉皮笑脸的模样,大马金刀坐在马上,神色冷漠。 “奴才常海见过钱大人,钱大人不必客气,贼人突袭了钦差船只,我家侯爷受了重伤,需要休息。常某已经通知了金杭兵马督监,劳烦您配合曹大人,立刻捉拿贼匪。” 钱知府心下微妙,想起刚从京城里送给他的信儿,一点都不敢怠慢,对着常海赔笑:“烦请告诉侯爷,胆敢袭击钦差这不是小事,下官定然严查追捕,驿站下官已经安排好,这边请。” 等进了驿站,钱知府探着脑袋看了半天,也没瞧见金尊玉贵的武宁候,只隐隐绰绰看见个弱柳扶风的俏人儿扶着昂藏身影进了内室。 等金杭兵马督监曹守仁带兵到达驿站后,易过容的常翰和丁六守着武宁候,常海拿了武宁候的令牌,点兵气势汹汹出门。 钱知府赶紧小跑着去拦:“常兄弟,你这是要去……” “卢家、郑家和林家贿赂各地官员,暗中操纵科举,侯爷命奴才带兵前去抄家,怎么,钱知府也想一起?”常海冷着脸问。 钱知府心下一紧,脸色不自觉有点发白:“这……这卢家和郑家只是乡绅,如何会……下官竟然不知,实在是下官的失职。” 常海面色不变:“是失职还是沆瀣一气,等抄过这三家就知道了,钱大人让让。” 钱知府微觉不妙,赶紧道:“这……林府昨夜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我派人领你们去卢家和郑家。” 见钱知府先冲手下使了个颜色,后派衙役带路,常海早得了武宁候吩咐,没表示什么异议,即便林家烧干净了,也得走一趟做个样子。 他拿着武宁候的令牌,让金杭兵马督监手下士兵分三路前往抄家,他和曹守仁带着兵马带着其中一队前往卢家。 武宁候还没下船就遇到刺杀重伤,刚进城也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立马就要抄家,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简直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钱知府轿子都来不及坐,知道衙役会带人绕路,自己骑着马咬牙往金杭郊外冲。 林家已成灰烬,郑家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哭喊着被收了监,等常海装作不知,被衙役绕着圈儿带到卢府时,卢家已经燃起熊熊大火,里面乒乒乓乓的动静都还未结束。 对金杭颇为熟悉,却一路沉默的曹守仁不等常海吩咐,突然高喊:“立马带人进去,只怕是卢家背后之人要杀人灭口,武宁候有令,卢家所有人都要活口!” 常海挑了挑眉,抱着胳膊没说话,只不急不缓带着武宁候府的人跟在后头,等他带着人进门时,曹守仁在正院的几具尸体前,匆匆忙忙站起身来。 常海大概扫了一眼 分卷阅读61 ,卢家遍地尸殍,除了惊慌失措的下人,已然没有活口,一如武宁候所料。 曹督监握着刀柄走过来,脸色不太好看:“我手下行事不利,竟让那些贼人逃跑了,我已经派兵去追了。卢家家主不见踪影许是被其掳走,其他卢家血脉已经被杀干净。刚刚我手下将士留下了几个贼人,只是还没来得及问,他们就服毒自尽了,瞧着……怕是有些不太对。” 常海问:“哪里不对?” 曹督监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只拉着常海上前,掀开已经中毒身亡之人的衣服,用自己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后,露出黑衣下的衣摆,衣摆是藏青色,上头还有祥云暗纹,在束腰的地方赫然露出一块小巧铜牌,上头简单写了两个字——月升。 常海皱眉,立马将铜牌捏进掌心:“所有人听令,立刻前往搜查林家和郑家,此处由武宁候护卫接管!” 曹督监早就得了吩咐,要配合将卢家灭口,顺便放下提前准备好的证据。 可等他进来后才得知,卢家家主消失,他心下有些不安稳,倒是也没介意常海一个奴才的语气问题,他需要赶紧将事情给传出去,听常海说完便点点头挥手带人退了出去。 常海命人将几个黑衣人身上的衣服都扒下来,虽然他一直没抬头,眼珠子却在附近转了好几圈,直到瞧见拐角处柱子旁露出的深色衣角,这才命人将衣服收起来,带人搜过卢家书房后,出了卢府。 没过几天,钱知府便带着所谓的‘证据’过来求见,翟远晟让人竖了个屏风在屋里。 “卑职已经查清楚,涉事官员实在无迹可寻,可根据郑家的交代,一切皆是林家和卢家所为,郑家也是被迫听从卢家主的命令,却未能接触到隐秘之事。” 钱知府没听到武宁候说话,屏风后只有娇软的声音传出来:“侯爷身体不适,就不见钱大人了,证据侯爷自会呈给圣人。” 钱知府用眼角余光仔细打量,隔着屏风只能见到有个人躺在床上,空气里全是药味儿,床榻前坐着个曼妙女子,听声音仿佛是二皇子口中那位俞姨娘。 思忖的功夫,他迅速回话:“那侯爷好好休息,卑职先行告退。” 后头钱知府没再上赶着过来讨好,只是等俞桃和武宁候上船的时候,钱知府送了她一些金杭特产。 俞桃坐在武宁候身边替他剥葡萄皮,闻言还挺感兴趣:“哦?是什么特产?” 她小时候就听奶奶夸过金杭的茶叶和丝绸,以她所想,钱知府也不会明知如今自己有收受贿赂的嫌疑,还要送金银之物,想必会是些上品茶叶和丝绸。 翠芽笑着呈上个小匣子,俞桃打开后倒吸了口凉气,里头竟然是珍珠,还是彩色珍珠。 “都说金杭是金子做的,今日才知道,一点都不夸张,钱知府也太大胆了吧?”俞桃虽然她没有过什么好东西,可萧老太君那里有,这样大的彩色珍珠,一颗都是千金难求,更别说一匣子。 翟远晟微哂,这些可不是金杭特产,瞧着倒像是广东一带的出产,上次他去通州时,李家也送过这么一匣子,钱知府不是在贿赂他,只是想告诉他,自己是谁的人。 “原来珍珠还有紫色的,这可真是漂亮。”俞桃举着颗硕大的粉紫色珍珠爱不释手,“回去进给老太君,老太君肯定高兴。” 翟远晟笑了笑:“喜欢你就自己留着,母亲不缺这些。” 俞桃眨了眨眼,笑着屈膝:“那妾就先谢过侯爷赏。” 回到京城后,武宁候直接带着人进宫,俞桃回到栾鸣苑,刚想着是不是要去荣威堂请安,荣威堂那边就派丫头来请。 俞桃让翠芽伺候着,赶紧洗漱过换了身衣裳,就匆匆往萧老太君那边去。 红梅站在门口迎她,打帘子的功夫小声提醒:“你小心些回话。” 俞桃不动声色点点头,心里有几分不解,跟武宁候撒娇是一回事儿,可这才刚回京,武宁候直接进了宫,萧老太君不该知道他受伤的事情。 只听红梅的意思,老太君像是不高兴,她脑子飞快转着,却也没想出有什么值得老太君不高兴的事情来。 俞桃进门后,瞧见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在一旁喝茶,大房的嫡三小姐翟安瑶和二房的五小姐翟安薇坐在萧老太君身边逗趣儿。 见她进来,几人这才停下话头。 俞桃赶紧跪下请安:“妾给老太君请安,见过大夫人,二夫人和两位小姐。” 萧老太君微微皱了皱眉,抿了口茶没说话。 大夫人乔氏有眼力价儿,赶紧上前将俞桃扶起来:“你已经是四弟的姨娘,可不能动不动就下跪了。给母亲请安是正经,我们实在是 分卷阅读62 受不住。” 俞桃识趣儿露出个赧然的笑来:“许久不见老太君,妾实在是激动,有些没规矩了。” 翟安薇撇了撇嘴,被陈氏偷偷拧了一把。 “你们先回去吧。”萧氏对着乔氏点点头,这些日子下来,这个以前不显山露水的庶出大儿媳倒是越见通透,她也愿意多给几分脸面。 几个人安分地给萧氏行过礼退了出去,萧老太君让乔嬷嬷和红梅守在门口,只留了俞桃一个人站在屋里。 “你这一路上都在晟儿身边伺候?” 俞桃按下心中思绪低着头回答:“侯爷南下时受了点伤,妾确实一直在伺候。” “哦?我怎么听人说你夜夜都歇在晟儿的房里,还不曾服用避子汤。”萧老太君直截了当问道。 俞桃脸上有些发烫:“妾……还不曾伺候侯爷。” 萧氏脸色更难看:“那你跟着去干什么了?白瞎了你这张脸,伺候爷们儿还不会?” 俞桃诧异不已,听老太君这意思,不是嫌她缠着爷们儿,倒是嫌弃她……不够狐媚? 萧氏最近别提多心烦了,从过了龙抬头开始,京中天气暖和些,各种赏花宴也就多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外头有了武宁候好男风的传言,这也不是新鲜事儿了,萧氏先前美太在意。 可那话传得愈发难听了些,尤其是近几日,说武宁候这些年不肯娶妻,本以为是断袖之癖,谁知道出门办差也要带着美娇娘,还日日厮混。 就这般才更叫人怀疑,从不进女色到男女不忌,武宁候都没个孩子,莫不是……传宗接代不行?不然可怎么解释他都已经二十有二还不曾娶妻。 萧氏压低声音问俞桃:“你跟我说说,你们侯爷没受伤的时候……就没近过你的身子?” 俞桃隐约明白了萧氏的意思,她莫名心思就动了动,藏在袖子底下的手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瞬间红了眼眶:“妾……是准备伺候来着,妾都……都脱光了,可侯爷还是不碰妾,许是侯爷不喜欢妾这样的。” 萧氏哑然,那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墨莲和芷秋那般不安分的?还是男的? “你先回去,今日我问你的事儿,不许跟侯爷说。”她脑仁儿有点疼。 俞桃抿唇点头:“俞桃知道了。” “主子,老夫人问您什么了?”回到栾鸣苑后,翠芽不动声色打探。 翠芽跟着俞桃进了荣威堂却没进屋里,远远只听见避子汤什么的,姨娘眼眶还通红,有点不太对劲。 俞桃靠在软榻上,唇角勾起一抹笑,又很快收敛起来:“也没说什么,这一路乏得紧,让赵叔烧些热水我泡泡吧。” 若是她预料没错,等老太君出招后,她就要侍寝了,眼下可得尽量把这身皮子给保养好才行,这宠还是争来的更叫人信服。 “对了,你替我问赵叔要些蜂蜜和牛乳。”俞桃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还不忘吩咐翠芽,“还有,将那方炕屏收起来。” 翠芽不明所以,却也没敢多问,屈膝应下后下去准备。 与此同时,朝堂上因为镇远将军裴远呈给圣人的证据,正乌云盖顶。 “臣听从圣上吩咐,与武宁候一明一暗调查科举舞弊之事,经查证得知,将卢家灭口之人正是太子门下的暗卫,他们身上的衣服和令牌都属东宫所出。” 朝堂上一片哗然,太子早就有所准备,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表情惟妙惟肖极了。 二皇子倒是一反常态替太子说话:“父皇,太子哥哥一向清风霁月,行事也端方至极,绝不可能行此谋逆之事,还望父皇明察!” 圣人这次并未垂着眸子装睡,他捏着裴远呈上来的折子看了半晌,才开口问武宁候:“翟爱卿可查到了什么?” 太傅等人都特别紧张,一个回答不好,就会暴露武宁候站在太子一脉的事情,可若是武宁候没有建树,又会失去圣心,怎么都不好说。 翟远晟面色冷然,甩袍子跪在殿内,铿锵有力道:“回圣上的话,臣曾在到达金杭前被人刺杀,经查证证实,是太子派人想要将臣灭口。人证物证皆被臣藏在了京城外,臣认为太子确有谋逆之心,还望圣上明断。” 这下子所有人都惊住了,包括太傅等人,连二皇子都吃惊不已,忍不住扭头去看武宁候。 本来正忙着用震惊伤心眼神企图跟圣人接上电的太子,听武宁候说完,脸色蓦然沉了下来,只飞快垂下的眸子里,担忧却瞬间消失无踪。 29. 第 29 章 让房嬷嬷来收帕子便是(…… 分卷阅读63 “翟爱卿, 你可知自己所言,乃动摇国之根本的指控。”圣人脸色冷沉,“有何证据需要藏在京城外?” 翟远晟淡然道:“回圣人,裴将军所探查之事臣也有所察觉, 您曾赐太子朗昇为字, 御下暗卫令牌采其半字避讳, 这并非秘密, 臣抄卢家时,也曾搜到东宫暗卫令牌和衣物,东宫暗卫腰封均使用了东宫专属的姜黄锦线,此乃其一。刺杀人之人用的是赤阳剑,若是臣没记错, 此剑只有一柄,在太子及冠之年被圣上赐下,臣受伤之时,没留下人, 却留下了剑,此乃其二。卢家追杀之学子,手中握有卢家受人指使学子替考的证据, 卢家家主被臣生擒, 言明受太子指使,此乃其三。桩桩件件都证实,太子大逆不道, 欲取圣人而代之。” 太傅差点没将眼珠子瞪出来, 他这外孙到底在做什么? 顾不上生气,他立刻跪下来高呼:“圣人三思,证据皆可造假, 太子已然为国之储君,实在没有必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有人陷害太子!” 其他文武大臣心里却有些微妙,众人皆知,近些年圣人愈发看重二皇子,宫内李贵妃受宠,太子势微,提前图谋天子门生支持,并非不可能。 可二皇子一脉却没人在这时候出来落井下石,二皇子殷明煦甚至皱起了眉,他只是派人掩住自己动江南科举的事,并没有让人栽赃陷害,若非对太子的指控过于严重,他都在怀疑这是太子想声东击西。 这会儿事情已经跟他没关系,二皇子身份敏感,索性垂着脑袋坐上壁观。 圣人见太子默不作声跪在地上,眸中略有些复杂:“太子可有话说?” 殷明德这才开口,面上没有委屈,反倒有几分难过:“儿臣绝无谋逆之心,也绝不可能纵容东宫所属肆意妄为,儿臣请文武百官验探人证物证!” 圣人不置可否:“裴爱卿,把你收集到的证据呈上来,梁久忠你派人去跟武宁候的人请上人证物证。” 刚刚在听武宁候说话的时候,本来还一副老眼昏花样子昏昏欲睡的几个宗亲就精神了,眼下听说圣人要让人去取证,年纪最大的宗正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 等裴远将贼人衣物和令牌呈上来以后,宗正殷封泰颤巍巍上前跟着几个中立派的大臣一起上前探查。 大理寺卿林汉承是个仔细的,他拿起衣裳冲着阳光看了几眼便忍不住皱眉:“陛下,这令牌倒是看不出有何不妥,可这腰封……” 殷封泰突然开口打断林翰承的话:“启禀圣人,老臣觉得太子谋逆一事,纯属胡言乱语,太子自为大乾储君以来,从来行事端正,礼仪孝悌无一不优,绝无可能做下悖逆之举,还望圣人明察,还太子一个清白。” 圣人脸色不太好看:“尔等还是先看看武宁候的人证物证再说……” 殷封泰颤巍巍跪下:“老臣以性命担保,此事绝非太子所为,至于武宁候那里的证据,只怕也是有人陷害,关于赤阳剑一事,容老臣私下与圣上禀报。” 文武百官一时看不出这其中的机锋,只等着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了声退朝,太子谋逆一事就这么没了下文。 等出宫的时候,连同太傅在内的许多官员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傅有心问问武宁候,只是守着诸多大臣,又怕自己跟武宁候的关系叫人起疑,到底也没能成。 倒是二皇子凑到武宁候跟前,面上仍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侯爷此次南下受了不少苦,不若我做东,给侯爷洗尘?” “翟某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恐怕要辜负二皇子好意了。”翟远晟虽然面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可也能让人感觉出他不大高兴来。 殷明煦一时拿不准武宁候的态度了,谁人都知太子太傅乃是武宁候的外祖,他也因此怀疑武宁候是站在太子一脉的。 可武宁候能当朝指责太子,还是这么严重的指控,他觉得武宁候为太子办事的可能性不大,那他就更想将武宁候拉过来了。 毕竟武宁候南下雷厉风行解决了科举舞弊的事情已然证明武宁候是个狠人,若是他能站在自己身边,想将朝堂官员尽握于手心,并非什么难事儿。 殷明煦没坚持,反倒是提起了别的事情:“前阵子我听王妃说,外头人对侯爷有些不实传言,只怕要伤及侯爷名声。外族家中表妹许久前见过侯爷一面便……唉,她对侯爷多有维护,依母妃的意思,是想让我问问侯爷,可有结两家之好的打算,想必父皇是不会反对的。” 翟远晟挑眉,他的名声一直都不怎么好,娶妻一事他也另有打算,让李家这艘破船蹭上来,绝非他所愿。 “只怕翟某要辜负二皇子好意了,翟某不舍得让美人垂泪 分卷阅读64 ,这亲事……翟某暂且不考虑。” 殷明煦失笑,心里却拿不准,这美人垂泪到底是说他表妹,还是近来武宁候新纳的那个妾室。 左右这也不是什么急事,两人闲谈几句,便分头上了马车。 武宁候回府后,换下朝服略加洗漱,便带着常海去荣威堂给母亲请安。 “姨娘在做什么?”去的路上,翟远晟漫不经心问道。 常海心里有些纳闷,关于在金杭的事情,他是使尽了手段,都没能从常翰那个木头疙瘩那里问出哪怕一丁点事儿来。 翠芽看似恭谦,实则跟老赵似的滑不留手,一句实在话都没有,常海现在拿捏不准,眼下俞桃在武宁候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要知道莲荷居可是刚进了新人呢,墨宁院如今可算是女人最多的时候了,他总得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些伺候主子爷的女人。 听见主子问,他略带了几分试探:“奴才让人带梁公公去了京郊,便一直在宫门外等您,倒是不知道俞姨娘在做什么,您若惦记着,一会儿奴才去栾鸣苑问问?” 翟远晟斜睨了常海一眼,没说话。 常海赶紧躬下身子,心里却翻江倒海的厉害,是他常海飘了,他哪儿来的狗胆试探主子爷的心思呢。 不过武宁候这一眼,倒是让常海有了那么点微妙的直觉。 进了荣威堂,萧老太君正让乔嬷嬷给她按摩额头,她闭着眼靠坐在软枕上,脸色略有些苍白。 “母亲身体不舒服?”翟远晟顾不得寒暄,赶紧上前问道。 萧氏听见儿子的声音,脑仁儿又开始一蹦一蹦的跳,跳的她心烦意乱,睁开眼也就没了好声气。 “只要你不气我,我倒是还能多活两年。” 翟远晟纳罕:“看样子,是儿子惹您不高兴?儿子干什么了?我这才刚回来不是?” 萧氏心说,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干,她才这么头疼。 “我让你大嫂给韩国公府的夫人下了帖子,过阵子花朝节,让韩国公夫人带着国公府大小姐去郊外踏青,你护送你大嫂过去。” 这不就是让两家相看的意思? 翟远晟皱眉:“我已经跟您说了,婚事暂且不着急……” “你不急我急,我也没多少年可活了,你要是不想气死我,就听我的!”萧氏强硬道,“还有,我让乔嬷嬷挑了两个家世清白的好人家姑娘给你做良妾,已经让人抬进了墨宁院,婚事从商定到结亲怎么都得一年半载,只俞桃一个伺候也不够,不能委屈了你。” 翟远晟越听越觉得不对:“您这是听外头说什么了?儿子正不正常,您还不知道?” 翟远晟从不管外头如何传言,他不娶妻,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娶一个家族回来跟武宁候府捆绑,如今朝堂局势不明,他不喜欢变数。 再说他老子大婚就晚,他倒是也没那么想成亲生子,有个娇软的小东西陪着就够了,说不准婚事还能拿来替太子在关键时刻筹谋。 “我不知道。”萧氏猛地拍了把桌子,气得眼眶发红,“你跟我说,俞桃可伺候过你了?” 翟远晟这才听出最关键的部分,他心里略明白了几分:“可是俞桃跟您说什么了?” 那小东西看着安分,可……也就看着安分了,她跟梦中的俞桃哪儿都不一样,只一点始终如一,总知道怎么气他。 “少跟我打机锋,总之这妾你纳也得纳,不纳也得纳!”萧氏难得坚持一次,“今晚上就选一个伺候你,你可别逼我派房嬷嬷过去盯着。” 翟远晟哭笑不得,他如今可以确定,那小东西定是胡说八道了,只是他不还明白俞桃想做什么。 这也不妨碍他安抚母亲,本来北上这一路碍着俞桃的惧意和他的伤就忍得够久,也该是时候叫那小东西知道知道厉害了,省得她愈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母亲放心,虽然儿子还受着伤,既然您担心,我今晚定会让妾室伺候,明儿个一早您让房嬷嬷来收帕子便是。” 萧氏下意识看了眼他胸口,翻了个白眼:“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还不知道?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让自己受过重伤,别跟我这儿臭贫,滚吧,我瞧见你就头疼。” 翟远晟没法子,母亲跟太傅一样,在外人看来,不管何时都是个淡雅的人。 可亲近些的才知道,若真惹急了她,她好歹是前朝武将之女出身,发起脾气的狠劲儿也够人受的,他可不想触母亲的霉头。 “爷,俞姨娘这会儿正在后膳房呢,说是要给您做补血的膳食。”回墨宁院没多久,常海就赶紧进 分卷阅读65 了书房,跟武宁候禀报。 翟远晟翻着这阵子没来得及处理的书信,头都不抬:“不必管她,让老赵多烧些热水。你现在去一趟西城王院使家里,问他要些止血祛肿的膏子,他知道该给你什么。” 30. 第 30 章 不许求饶(二更)…… 常海闻言忍不住咋舌, 这听着就不是要善了的意思呀。 去荣威堂之前,他就听常砚说了,墨宁院里半晌午的,由老太君做主, 突然送进来两个姨娘, 常砚不敢拒绝, 都给安排在了莲荷居。 眼下听主子这意思, 常海暗暗思忖着,这怕不是憋狠了?还是要跟老太太有个交代,证明自己很行? 就刚才这几句吩咐,常海心里也猜不出是哪个姨娘要占头筹,他也没敢问, 赶紧出府去办主子吩咐的差事。 后膳房里,常翰过来拉着老赵出去说话,俞桃扫了一眼,有些愣神。 “主子, 小心烫着手。”翠芽眼疾手快从走神的俞桃手上接过瓦罐,“要不您回去歇着,我来蒸点心?有……赵叔看着, 这枣糕定不会蒸老了的。” 俞桃不想回去, 她刚刚只是想事儿来着,两辈子加起来她伺候老太君五年多,都没发现原来老太君是个这么雷厉风行的人。 他们是赶大早进的城, 进府时不过将将天明。 她从荣威堂回来都没用两个时辰, 房嬷嬷就送过来两个女子,瘦胖俱全,端庄可爱也占了个尽, 连上她,武宁候可以算是能享齐人之福了。 她倒是没想别的,只因为老太君这动作出乎人意料的迅速,倒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叫她有些疑惑也有点措手不及。 武宁候回到墨宁院,俞桃就等他发作,毕竟她去过荣威堂的事儿瞒不住,结果这都快晚膳的点了,也没听到前头有一点动静。 刚才常翰拉着老赵说了会儿话,老赵回来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就开始烧热水,俞桃有些拿捏不准,武宁候这是……要开荤?也没人来通知她伺候。 难不成武宁候还要幸莲荷居那两个?她有点不高兴,也不是吃醋,只是有种忙活许久,叫别人先摘了桃子的憋闷。 她算计着墨宁院是会进人,可那也得给她时间呀。 她本是想着若武宁候问起来她在荣威堂说了什么让老太君不高兴,她再委屈一番,说老太君嫌她没伺候好,让武宁候心里愧疚,早些幸了她。 过后萧老太君再安排人进墨宁院,有前头的委屈打底,不怕武宁候怀疑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新人进来她自要黯然神伤,忐忑不安,想要个孩子就名正言顺了些。 可现在这会子就进来人,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是她跟老太君说了什么,更别说武宁候那个聪明的。 蒸好红枣糕,俞桃咬咬牙让翠芽提了,带着她往前院去。 左右都是争宠嘛,应该也不会差太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争哪儿来的宠,只可惜如今上赶着且得喝一段时间避子汤。 胡思乱想着,俞桃很快到了前院,常翰看见她也没不让她进去,俞桃松了口气。 “妾给侯爷请安。”进了门,俞桃没敢乱看,柔顺地冲着书桌那头的昂藏身影行礼,声音软得如同天空中的云朵。 翟远晟依然埋首于公务,只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开口声音却特别冷:“没人告诉过你,没有我的吩咐,不得随意来前院吗?” 俞桃撇嘴,若是不能来,常翰早把她拦在外头了。 她接过翠芽手中的食盒,故意娇柔地靠近他:“妾是想着您伤还未痊愈,担心您光顾着忙,忘了用膳,特地给您蒸了枣糕,只放了点槐花蜜,没有放糖,您尝尝?” 翟远晟冷淡道:“放在那里吧,你先回去。” “您还不用膳吗?”俞桃诧异地睁大了漂亮的眸子,声音里多了几分委屈,“妾一直等着伺候您用膳呢。” 写完手头的信,将之塞进信封里封好,翟远晟将常翰叫进来递给他,这才起身,缓缓走到俞桃身前,意味深长看着他:“我没让你等着吧?” 俞桃唇角勾起乖巧地笑,两个小酒窝挂在唇边,让她整张芙蓉面都生动了许多:“那妾想等着您,想跟您一起用膳呢。” “也好,传膳吧。”翟远晟轻笑出声,对着翠芽吩咐完才慢条斯理坐在软榻上,“伺候爷用完完膳你就回去休息,爷还要幸新进墨宁院的姨娘。” 俞桃端点心的手顿了顿,咬唇凑到武宁候身边:“爷见过她们了?” “用完晚膳就见到了。”翟远晟捏起一块枣糕,很有心情地填进口中。 俞 分卷阅读66 桃想了想清流院那位庶出四小姐的生母,眸中艳光流转,轻惦脚尖慢慢依偎到武宁候身上,一把小嗓音酥软又甜腻:“妾替您看过了,她们都没有妾好看。” “好好说话。”翟远晟顺手箍住她那把细腰,心中极为享受她这份殷勤,越听他越是忍不住眸子里的笑意,“好不好看,关了灯还不都一样,只要她们会伺候便可。” 俞桃觉得自己脑子肯定是抽了,她闻言脱口道:“妾也会伺候呀。”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静了一瞬,腰上变重的力道让俞桃忍不住头皮有些熟悉地发麻,她略有些僵硬,可随即想起在林府时的遭遇,她又赶紧让自己软下了身子。 “我……起码我伺候侯爷更久一些,也不会惹侯爷不快嘛。”俞桃嗫嚅着道。 翟远晟轻哼:“不会吗?那本侯很好奇,墨宁院怎么就突然进了两个姨娘,本侯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个想法。” 俞桃心下一紧,将脑袋埋进他怀里,没办法掐自己,她使劲儿咬了咬舌尖,立马声音就哽咽起来:“老太君问妾为何没伺候,那妾能怎么说?妾……衣服都脱了,您还是不肯……妾也不知为何说完,老太君脸色会那么难看。妾不知道……老太君会让别人来伺候,是不是妾做的不好?您别撵妾走……” 虽然知道这小东西是在装模作样,可听她委屈,翟远晟还是忍不住抱紧了她,下意识抱紧后,翟远晟才皱了皱眉,他如此容易被影响可并非好事儿。 他冷了冷脸想要说话,外头常海安静进门:“主子,东西拿回来了。” “嗯,放卧房吧。”翟远晟淡淡道,看着怀里可怜巴巴的俞桃,被打岔后他莫名下不了狠心训斥。 可好歹也得做做样子,翟远晟松了松胳膊:“这般腻歪像什么样子,明早房嬷嬷要来收帕子,本侯没跟你说过不许随意透露本侯的事情吗?老实用膳,改天……” 俞桃突然捂住他的嘴,见常海和翠芽识趣退出去,脸红得堪比关公:“房嬷嬷要收帕子,为何就不能收妾的?” 翟远晟眼神瞬间幽暗汹涌起来,他虽然是故意逗俞桃,希望她往自己的圈套里钻,可他没想到这个总是莫名怕他的小东西能主动到这种程度,更没想到……自己的自制力竟然如此之差。 “你确定……要伺候爷?”他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问道。 光顾着绞尽脑汁回想争宠是什么样子的俞桃没发现,他说的每个字里都带着火气。 她只是娇羞地低下了头:“妾早就……啊!” 话没说话,她就被扛了起来,是的,不是抱着,是被扛着。 俞桃有些傻眼,都顾不得被硌得发疼的肚子,不是还没用晚膳吗? 昏头昏脑被武宁候轻巧放在床上,俞桃才发现,在跳动的烛光映射下,武宁候那双眸子看似深不见底,实则只是这么淡淡看着她,就让她有种被灼烧的感觉。 事到临头,俞桃可耻地又有点怂:“侯……侯爷,还没用……没用晚膳呢。” 翟远晟慢条斯理解着身上的腰封和衣衫,居高临下睨着她,声音清冷又低沉:“这不是正准备用吗?” 俞桃也不是什么纯粹的黄花大闺女了,脸颊彻底红成了苹果样子,绯红沿着她娇嫩的香腮快速蔓延到脖颈儿,隐没在衣衫中。 很快那衣衫就不由自主飞到了屏风上,肉眼看见地是,她浑身都已经有往苹果颜色蔓延的趋势。 “侯爷……您等……唔。”在那身影压下来之前,俞桃下意识往一旁滚,却跟被拎住脖子的猫一般,丝毫没有抵抗力,话都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唇舌。 随即额头,鼻尖,耳朵都覆上了灼热的呼吸,她张着小嘴儿,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只最后一丝清明,还是让她用尽了吃奶的劲儿也要挣扎。 “不行……”武宁候放肆的动作几乎要让她羞得哭出声来。 翟远晟脸色不太好看,可也不想伤着这个特别娇气的小东西,只能压着性子问:“你又要反悔?” 俞桃愣了下子,她什么时候反悔过?每回反悔的不都是他吗? 见俞桃茫然摇头,翟远晟心里才舒坦了些,他继续低头。 “这样不行……”俞桃见他不耐烦,硬生生急哭出来,“帕子……房嬷嬷要收帕……唔。” 翟远晟这才知道她到底在愁什么,说不出是想笑还是想揍这个小东西一顿,便没再给俞桃说话的机会。 不是想哭吗?他给她哭的机会,品味着温软香甜的同时,翟远晟不免想起梦里的过往,唇齿相依间,他霸道地咬了咬俞桃的唇。 “第一次肯定有些疼,许你哭喊,许你出声,不许求饶。” 分卷阅读67 俞桃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就被拽入火热的漩涡里,脑子再也无法清明了。 空气越来预热,她眼睛都哭得红肿,床帐子也还是颤个不停,那男人像是故意要让她出声一样,火热旋涡里处处都是刺激,她嗓音很快就哑得喊不出声来。 这可给俞桃委屈坏了,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死在旋涡里了,这男人竟然下令还不许她求饶,他比上辈子还要狠。 31. 第 31 章 她早晚会挖开这男人的心…… 风停雨歇, 俞桃眯着红肿刺痛的眸子,哆嗦得都抱不住武宁候的脖颈儿,只软成一团,像是猫儿似的缩在对方怀里, 好一会儿还停不下微微抽泣。 翟远晟虽然没吃过瘾, 可能将惦记许久的小东西吞吃入腹, 他心里愉悦的很。 虽说她也没停下哭喊, 翟远晟不得不承认,他有故意的成分,那酥软的小嗓音随着他的诱惑,声声娇柔,她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喊了些什么, 那动静让他现在想起来,身下某处又有逞凶的冲动。 只他也知道俞桃头回伺候,不想让俞桃跟梦里似的怕他,翟远晟只爱怜摸着她汗湿的额头, 难得说话温柔:“饿了吗?” 俞桃觉得自己连摇头都费劲,只倦倦眨巴了下眼睛。 她肯定饿,都饿过劲儿了, 但说实话这是目前发生在她身上最不明显的感觉了, 她身上其他地方无一不跟被拆了似的酸疼。 “我让翠芽将晚膳端过来。”翟远晟亲了亲她头顶,温声道。 俞桃立马哆嗦着抱住他的胳膊不叫他去:“不吃了吧?” 伺候到起不来床,说实话这个脸皮厚度她应该也还没有。 “饿狠了伤脾胃, 听话, 先洗漱,你不愿意在这里用膳,我抱你出去。”翟远晟不肯, 他也有些饿了。 从宫里回来用过午膳到现在,眼瞧着马上二更天,他也就用了块点心。 俞桃脸上发烫:“那再歇一会儿,再歇一会儿妾起来伺候您。” 翟远晟失笑:“你这胳膊腿儿,还有力气伺候我沐浴?看样子我是对你太温柔了是吧?” “可……” “老实点,我不用你伺候。”翟远晟捏了捏她的脸颊。 俞桃抱着他的脖颈儿,眼神有些迷茫。 其实她对这档子事儿一直都很怕,上辈子她怕这个男人怕的要死,第一次她就疼得仿佛要死过去,后来这男人每次一碰她,她都紧张,偏偏她不敢说,只觉得每一回都不舒服。 她以为再来一辈子,头回伺候她还是要吃大苦头,可让她惊讶的是,这个男人比上辈子还要温柔,虽然后头动作有些……但是前面她有些自己从未感觉到的奇怪,仿佛她的身体个什么机关,这男人只是慢条斯理让她无法自控地彻底打开了一样。 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武宁候的碰触已经不会让她再紧张到浑身僵硬了,失控的感觉到二人……的时候就更明显了些。 她确实不记得自己喊了些什么,实在是因为这男人刻意的快快慢慢实在太折磨人,她完全没有精力记得,耳朵自己就完成了它该做的事情。 可这种折磨跟上辈子又不一样,她根本没精力害怕,那折磨甚至到达一定程度时,她整个人脑子都是从未有过的一片空白,让她觉得,好像再来几次也…… 俞桃脸颊忍不住滚烫起来,她赶紧闭上眸子,不再去想那些不甚清楚的羞人细节。 武宁候由着她歇息,只大手一直不曾松开她,俞桃休息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一件事。 她忍着身上的酸疼爬起来,颤着棉花似的腿儿就要下床。 翟远晟以为她要跟梦中一样下跪,当即拽住她就压在身前,本来愉悦的心情掺杂了几分不快:“你要做什么?” 俞桃咬着唇不好意思说,只去推他:“您先放开我……妾,妾伺候您……” “你要是敢这会儿跪下,求爷恕罪,我就把你扔出去。”翟远晟咬住她的唇,声音听起来危险极了。 俞桃恼得想要锤他,可她是在没那个力气,只能贴着他地唇小声嘟囔:“还没拿帕子呢,妾拿什么跟房嬷嬷交代呀,趁着……还没收拾,您先让我……让妾替您擦拭一下可好?” 翟远晟听清楚以后,无语到差点咳嗽出来,刚才他已经用两人的里衣擦过了,而且……都已经结束好一会儿,她还擦什么? 他捏着自己的额头,略有些无力地揉了揉,这才起身将俞桃打横抱起来去后头洗漱。 “侯爷,妾……” “闭嘴!你要是再说话,我保证你明天没工夫跟房嬷 分卷阅读68 嬷交代。”两个人模糊的声音消失在净房内。 伸着耳朵一直在外头守着的常海这才给翠芽使了个眼色,让她去传膳,自己带着奴才进门去收拾床上的狼藉。 等俞桃重新穿戴好坐在餐桌前,脸上的绯红之色还褪不下去,倒是衬得她眼睛和鼻头没一开始看着那么惨。 刚才在净室内,她只来得及摸了一下水葫芦,后头直到翠芽进去替她穿衣,她都没能再自己做哪怕一点事儿,全让……武宁候给包办了,在卧房内伺候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都没那么羞。 “多吃些,省得夜里饿着。”翟远晟见她走神,敲了敲她脑袋。 俞桃没听懂,她还担心帕子的事儿呢,闻言也只是尽量多喝点粥,伸胳膊去够菜,实在有点挑战她的臂力。 用完膳,俞桃下意识起身给武宁候行礼:“若是侯爷没有吩咐,妾就先告……” “你想去哪儿?”翟远晟打断她的话问道。 俞桃心下微动,垂着脑袋做出乖顺安分的样子来:“妾去熬避子汤……” “不用麻烦了。”翟远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揽着她半抱半扶着她进了卧房。 俞桃有些诧异,又有些说不清明的期待,她顺着武宁候的力道让他抱着,眨巴着还红肿的眼睛看他。 “明儿个再喝就是了,现在喝了浪费。”翟远晟见她一副可怜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亲了亲她鼻尖。 俞桃闻言,眸光瞬间就黯了下去,她还以为这男人满意刚才的伺候,不用她喝了呢,她到底在幻想什么呀? 翟远晟见她睫毛眨了眨,就垂下了眸子,连人都有些恹恹的,心头莫名有些微动,随即忍不住皱起眉来。 他能容忍俞桃算计,是因为他觉得有这么个小东西陪在自己身边很不错,再加之梦里听乐宁郡主的意思,仿佛他也爱怜极了这丫头,他这才由着她谋算。 瞧俞桃如今的样子,她好像并不满意姨娘的位子,她还想要生孩子,在他娶妻之前。 翟远晟忍不住眸光微冷,他捏着俞桃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你不想喝避子汤?若是你不想,可以跟爷说。” 那他就可以考虑该怎么冷一冷这小东西,叫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俞桃乖乖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跟他目光对视,眸中有几分娇羞:“妾不敢,在侯夫人进门前服用避子汤,本就是妾的本分,妾愿意的。妾只是怕侯爷累着,您的伤还没有痊愈呢。” 翟远晟不置可否问道:“是吗?” “难道您还盼着妾恃宠生娇,闹得墨宁院不安分呀?”俞桃用手捧住武宁候的脸,脸上娇羞更甚,“若您疼妾,不若答应妾,别去莲荷居可好?妾愿意伺候您。” “看你表现。”翟远晟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脸色越来越红,忍不住抱着她躺下,床帐子落下的瞬间,二人身上衣物也随之扔了出来。 俞桃没来得及多说话,就又被堵住了唇舌,只这次她在自己脑子失了清明之前,紧紧闭上了双眼,掩住所有情绪,只张开嘴由着自己随武宁候的节奏浅吟出声。 她早就知道,这男人是个无情心狠的,她可以肯定,若是刚才她顺着他的意央求不喝避子汤,扭头这男人就能将栾鸣苑变成冷院。 不过不妨事,慢慢来便是,未来时日还长,她早晚会挖开这男人的心,即便他心若磐石,她也要拼尽全力在那上面刻上自己的痕迹。 随着床帐微微颤动,夜色渐浓,与此同时,在京郊的庄子上,有人也想挖开武宁候的心,看看他这心上到底有多少眼儿。 黑衣侍卫将前来报信的奴才一剑穿心后,立刻就有人上前将地上收拾干净。 “主子,郑家的人奴才已经派人去截杀,卢家除了卢修谨,全部灭口,有两个似是别家的探子,只没能审问出什么来就死了。”黑衣侍卫对着斜靠在软榻上,闭目数佛珠的中年男子轻声禀报。 那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身穿天青色锦衣,手持佛珠闭目养神,身上却带着淡淡邪气,让他那略有些寡淡的面容平添几分妖异和尊贵。 “先不必管那边,府里那两个姬妾解决了?”男子问道。 侍卫道:“是,奴才已经找了两名差不多身形的女子,其中一人已经病入膏肓,另外一名姓鲁,府中奴才都知道咱们府里只有一个鲁姨娘,还有个林侍妾马上就要病逝。” “都是一群废物,本王撒出去多少银子,才买通了内寺监和宫中禁卫,就这么点事儿都做不好,曹守仁这金杭兵马督监也不必再做了。”说话的正是刚从五台山礼佛归来的远安王。 他明明算计好了一切,只是不知为何圣人竟然这么早就发现了端倪,让武 分卷阅读69 宁候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即便这般本也不妨事,他筹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他倒小瞧了武宁候的本事,本以为那只是个有点头脑的武夫,没想到他竟有本事换了他准备好的证据。 “西北机关布防的图纸,到现在还没能确定是否在武宁候府?”远安王微微睁开眸子,声音有些发冷,“我不养废物。” 殷家人长相都有些偏浓艳,他一睁眼,那本还寡淡的面容立刻就鲜明了许多,本来的妖异也变成了风流之色,虽然说话声冷,可他唇角微翘,倒是有了那么点和善开朗的样子。 侍卫却一点都不敢小瞧主子,闻言只更恭敬了些:“回主子的话,武宁候府传来消息,已经将人送进墨宁院了,想来不日便会有消息。” 32. 第 32 章 脑子长在腚上了吗?(二…… 早春时节, 还有些料峭,呼吸时都还有清浅的白气,摸着黑起身当值的奴才一出门都忍不住裹紧袄子,就着昏暗天光, 轻轻哈着气各行其事。 大门口当值的小厮困得直打盹, 可还没来得及换值, 他就听见外头小丫头脆声叫开门。 “谁呀?”熬了一晚上的小厮用手搓搓脸, 让自己精神些才谨慎问道。 小丫头脆生生地声音很快传进来:“荣威堂房嬷嬷过来请侯爷安。” 小厮一听,哈欠打到一半就赶紧上前开门,低着头恭迎房嬷嬷进门。 其实房嬷嬷来墨宁院的时候不算多,甚至她都不怎么在府里头出现,可也不知是她过于严谨的面容, 还是因着过往,府里就没几个奴才不怕她。 见房嬷嬷端正着脚步清浅无声往正院去,路上遇到的奴才都恭谨极了,一个敢阻拦的都没有。 常海看见房嬷嬷, 都立马笑着迎上去:“这一大早怎么劳动嬷嬷过来了?是奴才的不是,怎么值当的您跑一趟,有什么需要的, 奴才给老太君送过去就是了。” 房嬷嬷面容寡淡, 听见常海这油嘴儿也不与他多说,只冲着正房屈膝,言简意赅问道:“老太君吩咐我过来瞧瞧侯爷, 昨晚侯爷可叫人伺候了?” 常海笑着点头:“俞姨娘昨儿个伺候侯爷用了晚膳就没回后头, 这会子侯爷还没醒呢,奴才先伺候您在抱厦里暖和暖和?” 房嬷嬷有点诧异,虽然她不怎么出门, 也知道武宁候从不留伺候的女人过夜,这俞桃……倒是跟老太君说的有些不大一样。 她抚了抚手上的帕子,垂着眸子看不出神色,只轻声道:“不用了,我还得伺候老太君,让这小丫头等着便是。” 说完她留下刚留头的小丫头,没让常海送,自个儿提着羊皮灯笼不急不缓回了荣威堂。 荣威堂内,萧老太君刚喝完早茶,见房嬷嬷进来,她便让乔嬷嬷将屋里伺候的都撵出去。 “怎么样?” 房嬷嬷屈膝后,随意坐在了萧老太君身边的绣墩上:“说是叫俞桃伺候的。” “俞桃?”萧氏蹙眉,“她在我跟前儿撒谎了?与她有何好处呢?” 房嬷嬷失笑,她跟萧氏乃是几十年的主仆,早就没那么多规矩讲究,她最是知道萧氏在感情上的粗神经。 “这男人就没几个不怜香惜玉的,晟哥儿只是看着冷,那不都还是您跟太傅大人给逗的,若是俞桃那丫头聪明,总知道怎么叫爷们儿怜惜。” 萧氏想起翟远晟小时候,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谁叫她儿子长的漂亮,早些年武宁公还在的时候,武宁公府和太傅府关系比现在密切些,太傅府就没一个不稀罕翟远晟的。 她爹总担心翟远晟长大了脂粉气太盛,就喜欢拿他的长相开玩笑,气的翟远晟哭了好多回。 还是自打武宁公去了之后,她在后院要对付已经长成的庶子,外头还有算计的亲戚,见多了人情冷暖,翟远晟那张脸才越来越冷。 只她记得翟远晟小时候便是个口是心非的,喜欢的东西总是不肯好好对待,总要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实则没人时,还不定多稀罕呢,如今只是藏得更深罢了。 “那你说,晟儿会不会失了分寸?”萧氏问,“我倒是不担心别的,总归府里有几个姨娘没什么,可绝不能让他宠妾灭妻,这妻可还没进门呢。” 房嬷嬷倒是没那么担心:“主子您就甭想太多,主要不在晟哥儿,您当初挑俞桃出来,不也是因着她有张好脸,还安分么?” 萧氏听明白了:“那再看看,墨宁院不是还有两个新进去的吗?若是俞桃不知分寸,我再敲打敲打便是。你让人叮嘱下常海,避子汤的事儿给我盯紧了 分卷阅读70 ,咱们想跟韩国公府做亲,可千万不能弄出庶子来,不然外头就更说不清楚了。” 房嬷嬷点头应下:“老奴倒是觉得不必刻意敲打,若是晟哥儿跟韩小姐见过面顺当,咱们也该请韩国公夫人和小姐入府走动一二,到时候让俞桃伺候着就是。” 萧氏点头,也是,没有敲打比让她提前讨好主母更合适的了。 “可我还是担心晟儿到时候不肯去,乔氏自来知趣儿,我就怕她太知趣儿。”萧氏叹了口气道。 房嬷嬷笑:“这还不简单,老奴叫小丫头留在墨宁院,就是为了让她给晟哥儿留个口信,您在锦绣阁新打的玉钗和头面不是还没取回来吗?” 萧氏看着房嬷嬷,主仆两个心有灵犀地笑了。 吏部老尚书仍然卧床不起,就吊着一口气,圣人不愿意这当口让他致仕,万一这位两朝的老臣有个不好,在尚书位子上走,总是体面些。 翟远晟当初接吏部的差事,也是因着早年武宁公受过吏部老尚书的人情,如今刚刚回府,为着情分,他仍得早早起身,去吏部处理积压的公务,半分不得闲。 早上看着缩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的小东西,翟远晟愣了下,这还是他头一次让女人在正院留宿,这种感觉比他想的还要舒坦,舒坦得他都不想起床了。 轻轻在俞桃微张的小嘴儿上亲了一下,听见外头常海小声提醒的动静,翟远晟这才起身。 坐起来时,不经意看见昨晚被他随手揉了放在炕屏后头的肚兜,翟远晟挑了挑眉。 “房嬷嬷来了?” 常海点点头:“房嬷嬷只来了一会儿就回去了,留下个小丫头,说是老太君有事儿要交代您。” “嗯,拿个匣子过来。”翟远晟一边洗漱一边吩咐。 等俞桃醒过来的时候,半边床都已经冷透了,俞桃只坐在旁边绣墩上做绣活儿,可就俞桃一眼扫过去,翠芽那绣活儿做的真是……一言难尽。 “主子您醒了?侯爷让赵叔给您炖了燕窝,奴婢伺候您回栾鸣苑用膳?”翠芽跟针线较真了一早晨,听见俞桃醒过来的动静,大大松了一口气。 俞桃看她跟扔烫手山芋一样把绣活儿笸箩扔出去,忍不住笑:“你既然不喜欢绣活儿,何必要做呢?墨宁院的活计不是还有针线房吗?” 翠芽苦着脸服侍她穿衣裳:“墨宁院这不是新进了姨娘,您身边有丫鬟,那两个姨娘身边自然也得有伺候的。头……侯爷吩咐,奴婢作为贴身婢女,自然有些活计还是要做的。” 身为贴身丫鬟,哪有不会绣活儿的呢? 如今莲荷居那几个都还没摸清底细,头儿吩咐她越像个普通丫鬟越好,同为姨娘的丫鬟更容易来往,万一有别家派来的探子,扮猪吃老虎总是好的。 俞桃闻言漱口的动作顿了顿,昨夜里后头翟远晟只要了她一回,沐浴的时候还……好好替她松了筋骨,松的她浑身发软,如今虽还有些疲惫,也只是腰腿有些微不适。 可也不知怎的,听翠芽如此说道,她总觉得不适的地方好像更多了点,又具体说不准是哪儿。 “房嬷嬷早上来了吗?”俞桃压下思绪,打起精神问道。 翠芽点头,伺候着她出门,有些想笑,只特别小声回答:“听说您和侯爷还没起,留了个小丫头,常海递了个匣子出去,奴婢偷偷瞧了眼,里头像是您的肚兜。” 俞桃差点没从从门槛儿上摔下去,想起那肚兜可能被给出去的缘由,她那张俏生生的小脸儿时青时红,煞是好看。 默默低着头回栾鸣苑的路上,俞桃还在寻思着荣威堂说不准会有的敲打。 她们刚进后院的门儿,莲荷居里那两个新进来的姨娘岳氏和秦氏就迎了出来。 “姐姐这是伺候才回来?”岳氏紧走两步笑着开口,她长了张端庄大方的脸,笑着说话时,很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虽说她是从普通人家选出来的良妾,可那也是相对武宁候府而言。 岳家也是官宦人家,岳氏想必也是从小受教,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书卷气,看着不像是良妾,反有些大妇风范。 倒是一旁的秦氏,稍微有点胖,小脸儿都圆圆的,瞧着天真可爱的很,连声音也比俞桃还要甜腻,只说出来的话不怎么中听—— “岳姐姐何必问,瞧俞姐姐这满脸春情,想必昨夜勾着侯爷,伺候了不少时候。” “秦妹妹慎言,伺候侯爷是咱们的本分。”岳氏笑着摇摇头。 不过她也打量着俞桃,声音温婉,似是好心劝说,“姐姐别嫌妹妹多话,我听说侯爷南下受了伤,还未痊愈。即便要伺候,还是要多顾忌侯爷的身子才是。” 分卷阅读71 秦氏捂着嘴笑:“这话岳姐姐可说不着,咱们不都是妾吗?哦,我倒是忘了,俞姐姐不像咱们是良妾,容貌又如此……想来俞姐姐是听不明白姐姐好意的。” “敢问两位姨娘从哪儿听说侯爷受伤的?奴婢怎么不知道墨宁院的奴才敢这般多嘴?”翠芽止不住皱眉,这话她一个奴才听着都生气。 作为女卫她是没怎么见识过后宅的挤兑,可眼前这俩玩意儿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好歹是后头进来的人,都还没得到侯爷宠幸呢,这就挑衅,脑子长在腚上了吗? 俞桃倒是没生气,她自打看见两个人就在发愣,这两人闲话半天,基本上是对牛弹琴。 昨天她对武宁候说见过两个姨娘,其实是在说谎,两个人确实想去栾鸣苑见她来着,当时她光顾着想怎么应付武宁候,再说她身份还比不上二人,也就没见。 现在听这话里话外的讥讽,很有后宅女子争宠的模样,可俞桃还是忍不住诧异,甚至有些警惕。 她认识秦氏,或者说她上辈子认识秦氏,那时的秦氏是三爷翟远林的姨娘,只进府不到两年就病逝了。 她怎么成了武宁候的妾室? 虽然自打她重活一回,因为躲开算计产生了许多变数,可基本上前因后果都有迹可循,这秦氏莫名从三爷的姨娘变成武宁候的姨娘,让俞桃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秦氏见俞桃不说话,忍不住对着翠芽呵斥:“大胆,你一个丫鬟,也敢对府里的姨娘如此说话,这倒是墨宁院的规矩了?” 俞桃蹙眉,握住翠芽的手,只笑了笑:“我伺候侯爷本不本分,自有老太君吩咐,两位妹妹若是没事儿,我先回去休息了,伺候侯爷确实是有些累。” 说完,也不等二人回话,俞桃就不紧不慢带着翠芽回了栾鸣苑,留下身后秦氏气得差点跳脚。 倒是岳氏,盯着俞桃远去的身影,不自觉皱了皱眉。 33. 第 33 章 被两家闺秀争抢(一更)…… 太阳升起后, 空气中的薄雾没了影子,天儿暖和起来,俞桃坐在栾鸣苑西厢房软榻上,打开窗, 托腮静静看着外头绽放的迎春花。 “主子, 燕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翠芽见主子发呆, 以为她还在为早上遇见两个姨娘的事情生气, 小心着上前劝。 俞桃回过神,只浅尝了几口就放下了勺:“我还不饿,侯爷早上走的时候,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侯爷怎么可能跟奴婢等说这个。”翠芽笑了,“不过若是无事, 侯爷一般巳时左右回府,您是想给侯爷做点心吗?” 俞桃倒是没想这个,可端着点心过去显然也不是坏事儿:“让赵叔准备些好克化的点心吧,侯爷回来你跟我说一声, 我有事儿要跟侯爷说。” 翠芽点点头应下,替俞桃倒上茶水,去了后膳房那头。等她回来的时候, 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主子, 秦姨娘正在后膳房做菜呢,说是要伺候侯爷用膳,赵叔也不好拒绝, 被她支使的团团转, 所以……” 俞桃没觉得拿膳食争宠这手段只能她用,也没不生气,只她关心的也不是秦氏要争宠的事儿。 “岳氏那边没动静?” 翠芽摇头:“岳姨娘自打回了莲荷居, 就一直没出门儿。” 老赵虽然管着后膳房,却也是墨宁院暗卫的头儿,有他盯着,墨宁院才固若金汤。 翠芽问过了,秦氏一门心思想着伺候武宁候,岳氏也问针线房要了些名贵的针线,显然是要往武宁候身上使劲儿。 俞桃越发迟疑了,她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跟武宁候说秦氏的事儿,她心里清楚,秦氏身体很好,上辈子她在澄馨园一夜间暴毙,三爷夫妇很是安静了一阵子,怎么瞧都是有问题的。 如今她们又都是武宁候的姨娘,没有证据她说什么都像是构陷。 翠芽见俞桃不说话,以为她为莲荷居那两位烦心,索性端了绣活笸箩往俞桃面前一坐。 “其实要奴婢说,主子你跟她们是不一样,侯爷对您知根知底,还带着您南下,情分自是不同。您不用搭理他们,没有侯爷的吩咐,莲荷居那两位肯定去不得前头,您也可以给侯爷做两身衣裳呀,侯爷肯定高兴。” 说完翠芽想起早上那一幕,突然小声加了一句:“当然,您多做几个好看些的肚兜也行,侯爷肯定更喜欢。” 俞桃闻言脸色略红,去掐翠芽:“我看你现在是什么都敢说了,小心叫人听见撕了你这张嘴。” 翠芽笑眯眯也不躲,反正姨娘这点劲儿也就当给她挠 分卷阅读72 痒了。 “主子心善,肯定不会跟奴婢计较的。”说着翠芽愈发来了劲头。 她也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早些年光跟刀剑打交道,如今在内宅好不容易看见宅斗,她真觉得挺有意思的。 “不然叫常海给栾鸣苑里搭个小厨房,没事儿您给侯爷熬些补汤。您再做些荷包啊,剑穗儿也行,这些侯爷都能随身带着,说不准儿看见就能时时惦记着您……” 听着翠芽念叨,俞桃哭笑不得,她既是要争宠,自然不会介意后院里的女人手段百出。反正武宁候早晚娶妻后都要把她们打发了的,不过同为可怜人儿而已。 可既然考虑到子嗣,她就不能不为武宁候府考虑,自是不愿意府里被人算计,她还是想让人多盯着些秦氏。 可这些没办法跟翠芽说,她也不多寻思,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儿。 “我现在能出墨宁院吗?”俞桃问道,“如今我伺候过侯爷,需不需要去荣威堂给老太君请安?” 翠芽迟疑了会儿道:“按理说这妾室伺候完,要给大妇敬茶,您早就给老太君敬过茶,老太君该是不管这些事儿。” 俞桃沉吟:“那你能不能帮我给荣威堂的红梅捎个信儿?我有些事情要麻烦她,比较急。” 她们回京已经是三月中旬,往年省试都在花朝节后,眼瞅着不足半月便要到日子了,她得赶紧让红梅替她寻个院子。 翠芽这回倒是没犹豫:“您写了交给奴婢就是,等针线房的丫头过来,奴婢让她给您捎过去。” 俞桃取了纸笔给红梅写信的功夫,翟远晟已经从宫里出来,带着常海骑马取了锦绣阁。 这是翟远晟从未踏足过的地方,进门便能闻到淡淡脂粉香气,他不明显的蹙了下眉,相比这味道,他还是更喜欢俞桃身上那种清甜的瓜果香。 眼尖的堂官儿看见武宁候,立马笑着上前迎他,隔着水晶帘子正招待贵家小姐的掌柜也看见了,与正招待的娇客低语几句后,也小跑着赶紧迎上前。 “侯爷是给萧老太君取定制的头面吧?”掌柜笑着朝里头让,“您先里头坐,小人这就叫人取来给侯爷验看。” 翟远晟脚步不动:“不用了,拿出来我这就走了。” 他声音刚落,水晶帘后头就传出悦耳的笑声,随即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掀开水晶帘走了出来。 “侯爷还是看看比较好,毕竟定制的头面,总要确认没什么瑕疵,若是出了问题,老太君不开心,锦绣阁也负不起责任不是?”女子声音清脆柔婉,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翟远晟闻言看过去,因为是在室内,说话之人浅粉色的帷帽掀开,瞧着是个秀雅绝俗,自带轻灵之气的女子。 即便对方跟外男随意搭话,神态仍然柔婉自若,一点也不扭捏。 见武宁候抬头,佳人美目流转间低下头,帷帽粉纱滑落遮住她的娇容:“家父乃是韩国公韩迟,见过侯爷。” “不必多礼。”对方给他行礼,翟远晟碍于对方门第,不好不回话,只心里颇有些无奈。 他就知道萧老太君不可能无故让他过来取东西,这是怕他不肯护送大嫂她们出去踏青,先行安排他跟韩家小姐见面,显然对方也明白萧氏的意思,不然不会自报家门。 不待韩家小姐说更多,二楼突然又响起一阵黄莺般的笑声,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微妙。 “我说韩家姐姐这次怎的屈尊降贵,以往可从没见过你在一楼停驻,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脆生生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翟远晟面上愈发没了表情,常海倒是赶紧低下头,偷偷咧嘴。 “李妹妹说哪里话,我只是见掌柜新摆出来的簪子花样不错,一时迷了眼,让妹妹见笑了,以往倒是不见妹妹如此热情。”韩清婉不冷不热接话。 她已经听出来人是谁,脸早就落了下来,刚才李倩雅的话分明是说她不要脸勾搭男人,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让人误会,她的清誉就不用要了。 李倩雅扶着婢女的手婷婷从楼上下来,冲着武宁候歪了歪脑袋随意行了个礼,这才继续跟韩清婉寒暄。 “这不是许久没见姐姐了,才想跟姐姐说笑几句,姐姐别恼呀,武宁候也不是爱多想的人。”平清伯的嫡女李倩雅笑眯眯说完,扭头看向武宁候,声音染上几分亲近,“侯爷您说是吗?” 常海眼珠子乱转,听得津津有味儿。 他们家侯爷常年冷淡,身边都不要女子伺候,又因传言颇多,一直不为大家闺秀所青睐,如今这种被两家闺秀争抢的画面可是不常见。 只可惜翟远晟并不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觉,见李倩雅问,他也不过只淡淡点头,看着一旁跟聋了似 分卷阅读73 的掌柜,眼神中多了几分了压迫。 “听不懂本侯的话?” 掌柜闻言赶紧让人递上个匣子:“侯爷请看,这是……” 不等他说完,翟远晟面无表情拿过匣子,扭身就走。 后头本还暗暗警惕准备着继续言语攻击的两位佳人都愣了下,感情她们这是唱了堂会给聋子听。 且不说韩清婉和李倩雅如何羞恼,翟远晟回到武宁候府,只将匣子扔给了常海,让他给萧老太君送过去。 “若是老太太问起来,不许多话。”翟远晟有些不耐烦地吩咐。 跟荣威堂打交道自来是常海的事儿,他对怎么应付老太君得心应手,闻言麻溜儿应下,小跑着走了。 翟远晟回到墨宁院,刚在书房坐定,下意识就问了句:“俞桃呢?” 问完他立马皱起眉来,不等常翰开口就冷声道:“不用说了。” 常翰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瞧着生起气来,也不多嘴,只低声禀报:“主子,常源自福建那边回来了,现在可要叫他过来?” 翟远晟挑眉:“让他进来,叫老赵过来。” 等常源在书房内禀报的功夫,秦氏和伺候她的丫鬟提着在膳房忙活了一上午的膳食,娉婷来了前院。 常翰冷着脸拦住:“墨宁院规矩,没有侯爷吩咐,女眷不得随意来前院。” 秦氏脸上笑容挂不住,她嘟了嘟嘴不乐意问道:“进了墨宁院也没听人说过呀,莫不是有人在侯爷面前说了什么?你都不跟侯爷禀报吗?” “姨娘现在听说了,若是您不守规矩,惹恼了侯爷,别怪奴才没提醒您。”常翰不为所动,冷冷道。 秦氏听得脸色青白不已,又不愿意就这么走掉,站在门前跟常翰僵持起来。 这时候俞桃正好也带着翠芽进了门,看见两人僵持的场景,脚步微顿,看来她来的不是时候。 谁知常翰看见她,想起刚才主子的问话,只略思考了一瞬,就让开路:“刚才侯爷还问姨娘,这会儿侯爷在忙,您先进去等?” 秦氏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声音止不住尖厉:“刚才你怎么跟我说的?不是没吩咐不得随意来前院吗?你个奴才怎么敢如此欺负我?” 34. 第 34 章 脂粉香(二更) 秦氏不依不饶的功夫, 翠芽可高兴了,她拽着俞桃的窄袖挤眉弄眼,您看是吧?您跟她们就是不同。 俞桃捏了捏她胳膊,她并不关心秦氏看她的眼神如何尖锐, 只冲着书房抬了抬下巴, 翠芽立马就老实了。 翟远晟正听常源低声禀报事情, 耳朵微动听见了外头的吵嚷, 他脸色蓦地沉下来。 果然女人就是麻烦,这大半天的事儿下来,他实在不是什么好耐性的人,再加上刚才老赵说的事儿让他心头不虞,翟远晟冷着脸站起身。 等常源大气都不敢喘地打开书房门, 本来还不依不饶的秦氏见着正主,瞬间红了眼眶。 “侯爷,这奴才欺人……” “爷看你这差是越当越回去了。”翟远晟看也不看秦氏,冷声打断她的话, 只冲着常翰道,“当爷的吩咐是耳旁风不成?自己去领罚!” 常翰不敢辩驳,赶紧应声:“是!” 秦氏叫翟远晟的冷斥吓得脸色发白, 可她也没放弃装可怜的打算, 尤其是瞧见一旁低眉顺眼的俞桃,她眼珠子转了转,眼泪说来就来。 “求侯爷给妾做主, 这奴才实在欺人太甚!俞姐姐可以去里头等, 妾却连给侯爷送精心准备的午膳都不能,还拿什么规矩说话,这是何道理?只怕这奴才是叫人给收买了, 还请爷严惩,不然妾怕是要叫人欺负死了。”秦氏柔柔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连扬起头的角度都刚刚好。 俞桃只在常源打开门的时候微微愣了一瞬,立马就跟翠芽那般迅速垂首在一旁,听见秦氏暗指她使坏,也全当自己聋了。 她能分辨得出翟远晟定是心情不好,这男人生气的时候,说话那叫一个气人,不但气人—— “这是本侯定的规矩,上一个坏规矩的已经做了花肥,你有异议?”翟远晟话是对着秦氏说,眼神却淡淡睨着俞桃,瞧见她那小脑袋抬也不抬,心里恼怒愈盛。 所以说完,见秦氏被噎得打了个哭嗝,他继续道:“有异议也给本侯憋着,本侯的院子不是什么香的臭的都能进的地方,活得不耐烦了本侯就成全你,滚!” 秦氏脸色苍白,泪珠子还噙在眸中,人却是羞得想钻进地底,只到底害怕占了上风,她也不敢再多话,狼狈地带着婢女匆匆出了 分卷阅读74 正院。 俞桃屏气凝神,与翠芽对视一眼,心有灵犀朝着门外悄悄挪动脚步。 “等着我请你进来?”翟远晟淡淡的声音仿佛从天上砸下来,砸得翠芽立马就拽住了俞桃。 俞桃气得软绵绵瞪她一眼,这时候怎么不记得自己是谁的丫鬟了? 进门后,俞桃一直低着头,对老赵和常源的离开视而不见,整个人都透露着股子乖顺气息。 翟远晟随手端起茶盏,淡淡问:“哑巴了?” “妾不知侯爷在忙,这不是快到午膳时候了,妾才想着来伺候侯爷用膳的。”俞桃赶忙压低嗓音回话,一点都不敢透出娇意,生怕这个喜怒不定的男人想起刚才撒娇的那位,再发火。 翟远晟居高临下睨着她:“身为姨娘,没有本侯的吩咐,谁许你进前院的?” 俞桃飞快抬头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实则心里倒是没多少害怕:“侯爷说过许妾等您用膳。” “我是不是还没跟你算过你算计我的帐?”翟远晟不去分说等该是在栾鸣苑老实呆着的行为,语气冷淡换了话题。 俞桃闻言一惊,他这是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啊? 她咬着唇小心翼翼靠近,去勾他的手:“您不是跟妾……” 话没说完,她就闻见了不属于墨宁院,也不属于翟远晟的脂粉香,这叫她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刚才秦氏可是没机会凑近呢,那就是来自外头了,她心里有些烦躁,内宅的事情还没落定,怎么外头又有变数? 再加上看见常源的惊讶,也叫她难受极了,她不喜欢这种对命运无从把握的无力感。 “跟你如何?”翟远晟掐着她的下巴打量她的神色,“说话说到一半走神是什么毛病?你可还记得自己的本分?” 俞桃心下紧着寻思了会儿,嘴边的话就变了:“侯爷说的是,都是妾的不是,妾告退。” 说完她起身就走,左右他这会儿一点就炸,她实在不想触霉头,等他冷静下来再说也好,她也还需要好好想想下一步。 见她起身毫不犹豫就走,翟远晟莫名的恼怒都滞住了,他都还没整治这小东西呢,她还闹上脾气了? 他长臂一伸将人禁锢在怀里,语气里的冷淡少了些:“我让你走了吗?” 俞桃低着头不看他:“妾知道自己做错了,想回栾鸣苑禁足闭门思过,没侯爷吩咐,绝不出门。” 翟远晟心里想,这也是个法子,让她闭门思过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倒是好事儿,可想是这么想,他却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侯爷说我错在哪儿,我就错在哪儿了还不成?”听他说完,俞桃立马回答,只声音里的闷闷不乐谁都听得出来。 见状翟远晟气不下去,他没好气地敲了敲她脑袋,声音冷沉:“本侯提醒你,你让红梅帮你做什么了?” 俞桃楞了一下,下意识开口:“侯爷您怎么……” 哦,不用问了,翠芽替她传信儿,他想知道再简单不过,原来他在气这个吗? “妾不想给您添麻烦。”知道翟远晟为何生气,俞桃心下转动,咬着唇小声回话。 “这会儿倒是知道本分了?”翟远晟轻哼,“让老太太知道,我的妾室还要动用她院子里的丫头办事儿,你让本侯的脸面往哪里放?” 俞桃将脸靠在他胸前,声音软软的:“妾错了,那爷可否帮妾安排个妥帖的院子?妾的小叔马上要参加省试,他身子不好,妾怕他熬的厉害伤了寿数。” 翟远晟也不说自己早就安排好了,老赵也是知道他已经借着俞桃的名义将俞嘉禄给安排妥当,这才将此等小事儿上报。 “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跟本侯说,别让本侯再发现你私下跟别人讨人情,记住了吗?”他掐了掐俞桃的小脸儿,掐完还忍不住摩挲了两下。 俞桃不敢躲,只将脸往他怀里埋,导致声音听起来还是闷闷的:“侯爷,您身上有脂粉香,您今日是让外头的……伺候您了吗?” 翟远晟定定看着她黑黝黝的脑袋顶,听见她说话的一瞬,他就想张嘴解释。 可就跟进门问她的行踪一样,翟远晟心里愈发警惕,这小东西是不是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他不动声色将俞桃推开:“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俞桃柔顺低头:“是,妾知道了。” 见她这样子,翟远晟蹙眉,紧接着道:“我去替老太太取头面罢了……过几日我就要跟韩国公府的嫡女相看,以后许是还有李家嫡女,孙家嫡女,总之我会有嫡妻。即便我纵着你, 分卷阅读75 你也该记得自己的本分,别逼着爷亲自处置你。” 俞桃垂着眸子微嘲,语气还那般软糯:“妾一定谨记身为妾室的本分,绝不敢给侯爷和侯府丢脸面。” 她就是记得本分,他不是也已经处置过她了? 她本以为常源已经解决了,可刚才看见他俞桃才明白,这男人并没有自己意想种那么重视她。 她本来还想着喝几次避子汤,借口避子汤寒凉,用苦肉计来避开呢,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还是得想其他法子。 越清楚翟远晟的冷情,俞桃就愈发没了应对他的精神。 常翰很快一瘸一拐叫人传了膳,用膳的时候俞桃低着头只挑自己面前的用。 翟远晟不自觉扫了她许多次,用完膳后到底忍不住了。 “我还没说你什么,你这脾气早晚要改改,我还是太纵着你,若是以后府里有了主母,你这般肯定要吃亏。”翟远晟抱着她坐在软榻上喝消食茶。 俞桃听得莫名,难不成她还要谢谢他关怀如此细致? “那侯爷罚妾吧,妾都认罚就是。” 翟远晟定定瞪着她,若是下得去手,他真想揍她一顿,梦里那个俞桃可是从来不敢这么说话。 如此想着,翟远晟倒是愣了。 沉默了一会儿,翟远晟才清了清嗓子:“我何时说要罚你了?” “那您不是还叫妾禁足吗?”俞桃抬起头眨巴着眼睛控诉。 翟远晟哭笑不得,那不是她自己说的吗?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花朝节府中女眷外出踏青,正好带着你出去走走,也让你见见家人。”见俞桃眸子瞬间发亮,翟远晟慢条斯理道,“谁知道被你气忘了,如今看来,你这性子还是要再磨……” 俞桃飞快捂住他的嘴,露出个灿烂的笑来:“侯爷要带妾出门吗?哎呀,妾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侯爷才好了,您刚才还说别的了?妾没听清呢。不过妾觉得该给侯爷做几身衣裳才好,还有您的荷包和剑穗子都交给妾可好?对了,还有腰封……” 在门口跟常海站桩的翠芽忍不住咋舌,看样子主子这后宅争宠的技能不用她操心啊。 35. 第 35 章 元旦快乐! 俞桃与翟远晟撒娇卖痴的结果, 以再次被要求‘看你表现’结束。 第二天,腿脚酸软跟翠芽回栾鸣苑的俞桃自个儿觉得,她表现的……应该很不错。 昨夜里被翟远晟逼着乱喊的那些内容,俞桃这回倒是格外记了, 记到现在, 她捏着避子汤一口灌下去, 还阻不住脸红。 “主子, 您不是着凉了吧?”翠芽接过碗,细心试探了下俞桃的额头,“摸着有些发烫,可要奴婢请大夫给您瞧瞧?” 不怪翠芽想不出主子是因为敦伦太精彩脸红,且不说她是个未经人事的丫头, 就算不是,她也想不出喝避子汤有什么可脸红的。 俞桃羞恼摇头:“不必,你去针线房替我要些颜色沉的布料来,不用太好的。” “侯爷的衣裳无一不精, 您是需要先练练手?”翠芽听这不像是要给侯爷做衣裳的样子,难免好奇。 俞桃瞪她:“我发现你话越来越多了。”她总不好说自己想给小叔和俊哥儿做衣裳。 翠芽吐吐舌,笑着退了出去。 俞桃惦记着过不了多久就能跟家人见面, 心里欢喜, 也不跟她计较,只在脑海中寻思着要给小叔和俊哥儿做什么样式的衣裳。 至于小婶儿,她手比俞桃还巧, 到时候只给带些布料, 更合小婶心思…… 大清早的,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秦氏昨天被翟远晟吓得不轻, 早上起来就恹恹的,连早膳都用不下去,勉强喝了几口粥,扭头哇一声就吐了。 伺候她的小丫头莲心立马红着眼睛要出去找大夫,岳氏从窗边听见动静,赶紧带着人过来拦住。 “妹妹这是怎么了?”岳氏关怀地扶着秦氏躺下,“可是夜里贪凉?如今这天儿且得捂一阵子呢。” 秦氏眼泪落了下来:“我这是心里憋闷出来的,跟天气没甚干系,你是不知道栾鸣苑那个狐媚子有多气人,昨天在前院,我脸都丢干净了。” 岳氏眼神闪了闪,吩咐丫鬟回去拿自己的药丸子,扭头温柔劝道:“你也知道,她自个儿住了西偏院,还比咱们早一步伺候侯爷,身份自是有些不同。咱们才刚进墨宁院,不好这么急着跟她争,你也别着急。” 秦氏闻言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眼泪流得更凶:“老夫人将咱们 分卷阅读76 接进来,还不是因为外头有关侯爷的传言吗?若是咱们不能早些伺候,不说一子半女的,只怕命都未必能保住。” “哪儿至于就这么严重了,只要咱们本分,即便是进来主母也不妨碍。”岳氏失笑道,“而且咱们是老太君安排进府的,即便主母进府,也不好对咱们做什么,你想太多了。” 这时候去拿药丸子的丫鬟回来,岳氏垂眸接过来:“我外族家里曾经做过太医,我娘亲会些药理,所以我身边也常年都备着些药丸子,防个头疼脑热的,妹妹先试试看,还不见好再请大夫如何?若是太兴师动众,就怕老太君和侯爷误会。” 秦氏迟疑着接过药丸子,用温水服下后,不动声色试探:“姐姐也懂药理?” 岳氏笑得温婉:“略懂一些,我娘怕我嫁人后,子嗣上有妨碍,叫我务必要知道些好坏,起码能叫夫家满意。” 秦氏眼神蓦然发亮,她猛地坐起身来,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了些,赶紧清咳着躺回去。 “妹妹跟姐姐交个底。”思忖了会儿,她拉住岳氏的手,“我家里光景不好你是知道的,可我没说其实我家里有亲戚在府里当差。听说伺候侯爷后是要喝避子汤的,而且侯爷还说过等大妇进门,底下的女人都是要打发了的。既然姐姐懂药理,等伺候侯爷以后……” 余下的话她没多说,可岳氏也听明白了,她先让伺候的两个丫头出门。 等没人后她才凑到秦氏耳边低声道:“我懂你的意思,妹妹放心,等伺候了,咱们小心些,总能留下点希望。” 两个人相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就在两个人达成一致的时候,宫里头二皇子下了朝,来甘露殿请安。 “煦儿来了。”李贵妃刚起身,正在喝燕窝,见殷明煦进来,立马叫侍人都退了出去。 “今日大朝无事吗?太子谋逆一事,就再无下文了?”等没人后,李贵妃才问道。 殷明煦也觉得奇怪呢:“按理说殷宗正一直不是很喜欢太子,虽然他也不曾支持我,看着像是中立,我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太子说话。” 李贵妃轻嗤:“他为太子说话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他说了什么。人证物证俱全,正是拉太子下马的好机会,他怎么就能轻易叫圣人改了主意呢?” 李贵妃昨晚侍寝,明里暗里打探了好几次,圣人都只当听不懂,连封后的事情也没了下文,这让李贵妃心情很不好。 殷明煦扶着李贵妃去软榻上坐下。 “母妃不必着急,外祖已经跟几个大儒说好,替您在民间传播美名,儿臣也已经安排好去寺庙布施的事情,父皇总要考虑天下百姓的。” 见李贵妃脸色回缓,殷明煦才又道:“武宁候这次下江南,父皇对他应该很是满意,若是能将武宁候拉过来,且不说太子那边如何,起码有他支持,您封后的把握也更大。” 李贵妃问:“倩雅那孩子你也知道,她是个容貌出挑的,人又聪明,本来我还想着留给你做妾呢,眼下看配给武宁候正合适。” “我打探过武宁候的意思。”殷明煦说起这个来,就止不住皱眉,“可是他似乎完全没有成亲的打算,不如母妃跟父皇说说?若是赐婚他总不敢拒绝。” 李贵妃笑着摇头:“强摁头的驴不喝水,何况武宁候可是匹野马。我倒是听你大舅母说,翟府老太君有意跟韩国公府结亲。” 殷明煦诧异:“从哪儿来的消息,准成吗?” “八九不离十,倩雅也说看到韩国公府的大姑娘跟武宁候在锦绣阁见过面了,而且还报了家门,估摸着是有这么回事儿。”李贵妃想了想,拍拍殷明煦的手,“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母妃便是,不怕他想娶别家闺秀,就怕他不想成亲。” 殷明煦还是有些不放心,李贵妃瞧了眼外头,低声安抚他:“你放心,自打你跟我说了想将武宁候府拉过来,母妃早就叫你外祖往武宁候府派了人,你外祖的本事你还信不过?” 殷明煦这才露出笑意来:“还是母妃谋算高,那儿臣就等着听您的好消息了。” “你这会儿要去哪儿?”见儿子说不了几句话就要走,李贵妃赶忙问。 殷明煦道:“我还是要去查查宗正到底说了什么,若是不查清楚,总怕个万一。” 他不喜欢有事情脱离掌控,尤其他图谋的是最高的那个位子,登高之路狭窄且危险,容不得一丝马虎。 处理完吏部积压许久的事体,翟远晟回府时天都已经黑了,他一进院子,常翰就迎了上来。 “主子,老太君吩咐,让您回来后过去一趟。” 翟远晟大概知道母亲要说什么,他脚步顿了顿,还 分卷阅读77 是冲着书房去了。 “去回老太君,就说我还有要事处理,等过几日再过去给她请安。” 常翰见常源在一旁等着,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就应下出了院子。 “去将俞姨娘喊过来。”翟远晟冲着常源随口吩咐。 常海抬头扫了常源一眼,希望这小子受了罚,又被发配到西北那苦寒之地一段时日,能聪明些。 见到常源过来,俞桃很有几分惊讶。 “可是侯爷有何吩咐?”她不动声色问道。 常源躬着身子笑道:“主子请您去前头伺候呢。” 俞桃见常源与以前判若两人,心底愈发不喜,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对亲手给自己灌下毒酒的常源,她总是放不下警惕。 所以她也没多说话,带着翠芽匆匆去了前头。 路过莲荷居时,谁都没看见岳氏身边的小丫头莲花就隐身在门口,见她们过去,小丫头静悄悄回了东厢房。 “给侯爷请安。”俞桃进门先露出了笑,瞧着就叫人心生欢喜,“侯爷可用晚膳了?” “你不是要伺候我用晚膳?”翟远晟挑眉,对着她挥手,“过来。” 俞桃示意翠芽去传膳,自己轻快走到翟远晟身旁:“侯爷在练字?” “给爷磨墨。”翟远晟不置可否吩咐道。 俞桃乖乖挽起袖子,往砚台里倒了点清水,拿着墨锭轻柔转圈。 “你小叔可教你写字了?”翟远晟见她磨墨的动作熟练,随口问道,不等俞桃回答,他轻笑一声,“就算是教也没教好,你那手破字,爷看着眼睛都疼。” 俞桃闻言有些不乐意:“我可是十一岁就进府了,就算学也只学了两年不到呀。” 两年能写得横平竖直,她自认为已经很聪明了好吗? 翟远晟闻言来了兴趣,将她拉到身前:“爷来教你,给你一年时间,写不好……” “写不好怎么样?”俞桃贴着坚硬的后背,扭头眨巴着眼睛看他,看得翟远晟浑身更硬了些。 他瞧瞧俞桃的脑袋:“写不好,就把你扔到庄子上去,本侯身边不留笨人!” 俞桃眼神闪了闪,能去庄子上也算是保住命了吧?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要是还想用晚膳就专心点。”见俞桃软绵绵靠着他走神,翟远晟心里火有点盛,他低头咬着怀里小东西的耳朵没好气道。 俞桃脸上一红,赶紧听话握住毛笔。 等常翰去荣威堂禀报完,回来就发现,主子正捏着俞桃的手教她写字,看起来好像也不是正经写字,起码前头学的那个脸上红得不太正经。 这就是主子说的要紧事?常翰头一回对主子的话产生了怀疑。 36. 第 36 章 莫名脸上烫了一下子(一…… 过了几日萧老太君仍然没见着翟远晟, 心里就清楚,儿子忙不忙不说,这定是躲着她。 她颇有些头疼,对着乔嬷嬷抱怨:“你说哪家不是孩子十四五就开始相看, 他可倒好!别家的孩子他这个年纪都是当爹的, 偏他推三阻四的, 我就想不明白了, 这要去了地底下,我都没脸见公爷。” 乔嬷嬷笑着打趣:“儿子肖父,公爷自个儿大婚都晚,怎么会跟侯爷计较呢。” 萧氏气得笑出来:“他老子娶我之前,儿子生了好几个, 站住的都三个了,他呢?以前他能有个庶子我也认了,他怎么说的?更不用说现今这情形……” “您也别着急,俞桃不是伺候了?不如您叫她过来, 让她吹吹枕边风?”乔嬷嬷思忖着道。 萧氏有些迟疑:“她若是说了管用,我这心窝子里可就能熬粥了。” 韩国公府如今有意跟武宁候府结亲,若是俞桃说话不管用, 翟远晟不肯好好相看, 若是俞桃说话管用,等韩国公府家的小姐进了门,又有的她头疼。 萧氏之所以想着要跟韩国公府结亲, 也是因为韩国公府的地位特殊。 按理说当今圣上只有过一个皇后, 也就是太子的外家定国公府,这韩国公府家里没出过皇后。 可老韩国公的嫡亲妹妹,曾是先皇未过门的妻子, 韩国公当年也是跟她男人武宁公一起陪先皇打天下的。 可惜那位韩府的小姐没福气,不等先皇登基,就病逝了,先皇与那位小姐本是情投意合,对佳人难以忘怀,也因着韩国公的功劳,这才特封了韩国公,还下了旨意三代不用降爵。 如今的圣人为着孝道,对韩国公府也一直礼遇有加,逢年过节的打赏都展 分卷阅读78 扬的叫人眼红。 萧氏想着如今翟远晟站在太子一侧,搏得从龙之功还好,若是有个差池,好歹有韩国公府出身的夫人,不管圣人是谁,都不好做的太过分。 可将人娶进来,也不能打人家的脸不是?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吩咐:“去把俞桃叫过来吧,就说我找她说说话。” 乔嬷嬷低声应下,派了红梅过去墨宁院请人。 红梅也不知内情,所以俞桃虽心知老太君定是有事情吩咐,也没太担心,带着翠芽匆匆来了荣威堂。 “哟,瞧这丫头脸色不错,我瞧着竟是长了点肉?”俞桃一进门,不待她行礼,萧氏就笑了。 俞桃脸色赧然:“都是老太君和侯爷的恩典,奴婢吃得好穿得好,没辜负了那些好东西。” 萧氏被逗得笑容更盛,冲着同样过来请安的乔氏打趣:“你瞧瞧,以前在荣威堂这丫头嘴巴就会说话,如今倒是愈发讨人喜欢了。” 俞桃垂着眸子,听乔氏在一旁附和。 “能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主子不是?俞桃瞧着气色好,您才该放心呢。” “是这个道理。”萧氏点头,冲俞桃不动声色打探,“这两日我想着跟晟儿交代些事情,听说他忙得很?你在他身边伺候,要多注意些他的身子。” 俞桃赶紧应是,心里倒是有些疑惑,她怎么没发现翟远晟忙着呢?若非要说他忙,大概是忙着红袖添香吧…… 脸上闪过一阵臊意,俞桃头愈发低下去。 萧氏对她这般恭谨模样还是满意的,当即想说的话也就更容易说出口了。 “过几日就是花朝节,你替我跟晟儿说一声,别耽搁了正事儿,到时候府里的女眷都要跟着去,人多就怕冲撞了,有他在我还放心些。”说完萧氏顿了顿,“你既是晟儿的妾室,又是头一个伺候的,到时候你也跟着出去见见世面。” 俞桃早就从翟远晟那里听说了这事儿,眼下听见老太君肯她出门,脸上就带出了笑意。 “都听老太君的吩咐,前几日妾还听侯爷吩咐常海呢,说是要仔细检查好马车,想必侯爷已经准备好了,不会叫老太君失望的。” 萧氏这下子倒是有些诧异,她的儿子她还能不知道?他何时这般积极过? 不过想起她算计着翟远晟和韩府小姐在锦绣阁的碰面,萧氏心里有些火热,冲着乔氏使了个眼色。 乔氏心里是清楚萧氏盘算的,她拉着俞桃坐下来,笑道:“以往四弟可没这么上心过咱们女眷的事儿,听说他跟韩府的小姐碰过面了,你可曾见侯爷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对萧氏和乔氏来说,妾室对大妇的进门没有任何反对的资格,这会子问俞桃已经算是给她脸面,起码给了她参与的机会。 反正萧氏也不怕俞桃有什么花花心思,这会子能瞧出来反倒是正好,等韩府小姐进门前也好打发了,省得她这张芙蓉面叫韩府小姐不快。 俞桃只听翟远晟说去过锦绣阁,倒没听他说起韩府小姐的事儿来,毕竟上辈子韩府小姐是跟定国公府的大公子定了亲,只可惜…… 俞桃心头瞬间一动,飞速看了眼不动声色打量她的乔嬷嬷,她心跳蓦然快了几分,若是叫韩府小姐与武宁候府结亲,她的孩子可能有着落了。 她赶紧屏气凝神,露出个受宠若惊的笑来:“大夫人真是折煞妾了,妾不过是个姨娘,侯爷怎会跟妾说什么呢,不过……” 见萧氏和乔氏都期待地看着她,俞桃脸色愈发诚恳。 “妾听说过韩府小姐的美名,若是能有个这样的主母,实乃妾的福分。”她起身跪在萧氏身前,“若是老太君不嫌弃,容妾多来请安可好?妾愿意尽一份心力。” 萧氏和乔氏这下子都有些诧异了,虽说她们都不觉得妾是台面上的东西,可俞桃这态度是不是也太积极了些? 萧氏心里思忖着,怎么墨宁院的主仆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正常?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本分的,你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些年,我也时常想着你呢。”不管心里怎么想,萧氏还是示意乔嬷嬷把俞桃扶起来,将她拉到身前,“不用伺候晟儿的时候,你就来陪陪老婆子,你走了后,我这花露都喝着不香了。” 俞桃赶紧软软笑道:“那妾回去就给老太君蒸些花露,改明儿给您送过来。” 两个人心照不宣说好,俞桃就乖乖告退离了荣威堂。 乔氏这才笑着问:“母亲相信俞桃?儿媳院子里的妾室就够安分了,可也没安分到这个份儿上。” “说安分不如说是聪明。”萧氏看红梅送人回来,心里有些了然,“晟儿早说过娶亲后要 分卷阅读79 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打发了,韩府小姐脾气秉性都好,想必她也清楚,晟儿娶谁回来对她自己好。” 乔氏这才了然:“原来是这样,那母亲可以放下一桩心事了。” 说实话,翟远晟能有这样的想法,乔氏心里还是挺羡慕的,府里的大老爷翟远清即便再看重她这个嫡妻,院子里的花草也没少了。 俞桃回到栾鸣苑,没过多久,常源就殷勤捧着燕窝过来了。 “主子叫奴才给您送些燕窝过来,这是常砚去南边的时候,专门挑了上好的带回来的。”常源笑眯眯地躬着身子,“这些留给您自个儿想什么时候用方便,老赵已经熬了一盏,说是送去前头,主子请您过去呢。” 俞桃笑容清淡:“多谢你了,我收拾下,一会儿就过去。” 等常源出去后,翠芽伺候着俞桃换上衣裳,觎着她的脸色打探:“主子不喜欢常源?” 俞桃不动声色扫了翠芽一眼,这丫头虽然是她的婢女,可她总觉得翠芽该是与普通丫鬟有些不同。 既然没办法跟翟远晟直说,不若试试从翠芽这里下手? 如此想着,她故意撇了撇嘴:“你是不知道,我刚来墨宁院的时候,常源的眼睛似是长在天上,现在突然这般恭谦,人的性子能是一时半会儿就改了的?反正我是不信。” “那是……”你不知道侯爷的手段,翠芽后头的话没敢说。 俞桃大概知道翠芽想说什么,也只是淡淡道:“常源伺候侯爷这么久,听说比常砚进门还早,可如今你可见他受侯爷重视?过去他只因为一点小事儿就给我使绊子,我是不信他能对此淡然处之的,就当我多想好了。” 话说到这里,见翠芽若有所思的模样,她也不多说,跟翠芽一起去了前院。 进门后翟远晟正将一封信给收起来,看见她便招了招手:“今儿个去荣威堂了?” 等下人都退下去以后,俞桃才紧紧挨着他坐下,也没绕圈子:“老太君担心您的亲事,叫妾过去,希望妾多在侯爷面前替韩府小姐美言。” 翟远晟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脸上似笑非笑:“母亲觉得我会听你说?” “侯爷自是心有成算,妾如何能影响侯爷的决断呢。”俞桃眨巴着眼睛笑,“只是妾听说韩府小姐人长得好看,性子也好,该是个仁慈的主母,若是能有这样的主母在,妾也安心些。” 翟远晟挑眉:“你是觉得爷护不住你?” 俞桃垂下眸子:“您曾说过,若是娶亲,要把我们都打发了的。” 说着她软软抱住翟远晟的胳膊,漂亮的眼睛星光点点,带着几分纯真的妩媚和期盼:“若是主母能容得下我们,您是不是能容我们留下来呢?妾保证,定会安分伺候您和主母。” 翟远晟哑然,这小东西不说,他竟然都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如今被她提醒,翟远晟才发现,他竟然从未想过要把这小东西给打发了。 这让他心里有些复杂,莫名脸上烫了一下子。 37. 第 37 章 羞恼(二更) 翟远晟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过这种不自在的感觉了, 追溯起来,大概是在自己说过不喜欢甜食,却被外祖父逮住自己偷吃外祖母的蜜饯儿时? 那时他是怎么做的来着?好像是叫常海背了锅。 即便外祖父扭曲着笑脸说没关系,见他羞恼得厉害, 常海咬牙非得认罚, 挨了两个手板子以证实不是他偷吃。 后头他还特别天真拿着竹板让常海打回来, 吓得常海嗷嗷大哭, 恨不能再挨几板子,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噩梦。 话说回来,这会儿被俞桃那灿若星河的眸子盯着,翟远晟心里软得像是偷吃过蜜饯后,那种带着几分偷得的甜, 更多则是对自己自控能力的羞恼。 “即便本侯的夫人脾气好,我想怎么做,难道还由得你做主不成?”翟远晟沉声道,揽着俞桃的胳膊蓦然松开, “你先回去吧,本侯还有要事。” 俞桃心里想着,您都有要事好几天了, 今儿个难不成要跟莲荷居那两位办要事?那可不行。 “妾还没用膳呢。”俞桃可怜巴巴看着翟远晟, 见他不为所动,眼眶慢慢红了,“难道您非要打发了妾不成?您要怎么打发妾?一杯毒酒还是一尺白绫?” 想起上辈子腹痛如绞, 所有期盼尽都落空的绝望, 俞桃眼泪很快落了下来,一滴滴从眼眶里直接砸到地上。 “妾不敢质疑侯爷的决定,只求爷饶妾一命, 哪怕是叫……啊!” 俞桃话没说完,就叫 分卷阅读80 翟远晟拉着掐住腰禁锢在怀里。 翟远晟羞恼渐渐变成怒气,他越生气脸色越淡,看起来带着几分冷漠,他紧紧盯着俞桃的眸子:“在你心里,爷到底是有多狠心?” 才会让她梦里一次次求着饶命,噤若寒蝉,还愈发消瘦,才会让她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哭着求饶。 除了床榻之间,他每每看见俞桃哭泣,都觉得特别刺眼。 俞桃眼泪掉得更凶,壮着胆子推他:“您都不要妾了,即便您不动手,没人护着,想要了妾的命还不是轻而易举?更别说万一有那心思不纯的,若是……妾还不如一头撞死!” 想到俞桃有可能在别人身下哭泣,翟远晟深吸了口气,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戾气:“本侯看谁敢!” “您看着自然没人敢……”俞桃幽幽看着他道,话音未落,清泪先流,妩媚的狐狸变成可怜的猫儿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翟远晟有点头疼:“我只是警告你,不许左右本侯的心思,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了?” 俞桃闻言用帕子擦干净眼泪,红着眼眶哽咽:“那您会娶韩府小姐对吧?” 翟远晟瞪着她,感情刚才的话他都白说了?有心训斥她几句,又怕这小东西眼眶子太浅,他气得自己心口疼。 “那您若是娶进来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母……”俞桃软着添了几分沙哑的嗓子,怯生生窝在他怀里,“即便您不打发了我们,妾的卖身契还在,主母想要发卖了妾,不是易如反掌吗?” 翟远晟听出来那么点意思,胸口神奇的没那么闷了,他掐着这小东西的下巴,由着自己恨恨咬上去:“所以你到底是想要我娶韩府小姐,还是想让我给你放契?” 其实俞桃的卖身契还在萧老太君手里,若是平白无故要过来,只怕会让老太太多想,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俞桃咬咬唇,她重活一辈子,可不是为了选择,为什么不能都要? “妾都听侯爷的。”俞桃柔柔道,由着翟远晟火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小脸儿本就哭得通红,这会儿看起来更艳丽了些,“老太君许了妾跟着出去踏青,妾到时候一定好好在韩家小姐面前表现。” 翟远晟恨得又在那如蔷薇花瓣似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你惯是个会阳奉阴违的。” 前头说听他的话,后头就自作主张,她这是吃准了自己不会罚她。 俞桃知道过犹不及,也怕真惹恼了他,赶紧抱住他:“其实妾真是一心只想伺候爷的,可是老太君慈母心肠,妾也不敢伤了老太君的心,您大人大量,别生妾的气好不好?” 翟远晟心情微妙,摸索着她的脸颊,突然问:“我要娶了韩府的小姐,你心里真的欢喜?” 俞桃心里腹诽,若她真心欢喜,只怕他就要不高兴了,男人是这世间最复杂难懂的,她也就占了上辈子的便宜罢了。 “妾不敢拈酸,只要侯爷高兴,妾自当谨守本分。”她如此道,照旧将小脸儿埋在翟远晟怀里,听起来有几分闷闷的。 这下子翟远晟心里舒坦了,他拍拍俞桃的脑袋:“用膳吧,你不是饿了?” 俞桃乖顺点头,用膳的时候还殷勤替翟远晟布菜,却只得了翟远晟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也不恼,第二天一大早就端着萧老太君最喜欢的茉莉花露去了荣威堂。 萧氏颇有些惊讶,看着俞桃的目光中止不住多了几分审视。 “晟儿很听你的。”她用的是肯定语气,说出来也淡淡的,可俞桃莫名就明白了萧老太君的意思。 她恭敬坐在绣墩儿上,妩媚的小脸带上恰到好处的娇憨笑意:“妾昨日说的时候,侯爷嫌弃妾多话,罚了妾呢。” 萧氏扫过俞桃眼睛上还未完全消下去的红肿,不置可否的听着没说话。 “您也知道妾胆子小,不敢瞒着侯爷来荣威堂的事儿,侯爷倒是也没说别的,只听妾提起老太君的慈母心肠,侯爷莫名就愣了神,后来才说都听老太君安排。”俞桃接着道。 萧氏心里舒服了些,俞桃此言倒是也合翟远晟的性子,若是翟远晟真听一个妾室的摆布,她倒是要为武宁候府的未来担忧了。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既然你也喜欢韩府小姐,这次出去要老实些,别闹出什么笑话来。”萧氏淡淡笑道,“你也知道晟儿是个规矩的人,若是你安分些,等将来大妇进了门,我也好为你多说几句好话。” 俞桃恭敬点点头:“妾知道了,定会记得本分的。” 等到晚上,俞桃又见着了常源过来请她。 俞桃沉吟了会儿,笑道:“我今日身子略有不适,不如你去请莲荷居的两位前去伺候? 分卷阅读81 ” 自打秦氏丢了脸面,这几日莲荷居实在是太安静了些,这有些不合常理,尤其是秦氏,她生怕两个人有什么算计。 常源楞了一下,脸上有些为难,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就回去了。 莲花躲在莲荷居门口,见栾鸣苑那位没有跟着去前院,赶忙回去东厢房禀报。 岳氏正愁着怎么不动声色得武宁候的好感呢,她上头的主子催得紧,她也不敢耽误太久。 “将我做好的那身衣裳准备好。”岳氏瞧了眼外头略有些发黑的天色,淡淡吩咐,随后她瞧了眼西厢房,叫住了莲花,“去跟莲心说一声,若是秦妹妹有什么要给侯爷的东西,不如一起过来。” 莲花愣了下,赶紧应声去找莲心。 翟远晟听常源禀报完,略有些诧异,这些时日俞桃每日都等着他回府用晚膳,日日都积极得很,今天竟然不想过来? 只怕是身子真的不舒服了,他没多犹豫就站起身来,往后头走。 常源眼神闪了闪,避开在一旁由着常海跟上去,自己只老实站在了书房的廊子下头守着。 等翟远晟进了后院,路过莲荷居时,突然鼻尖就蹿进了淡淡脂粉香气,香气中好似还带着那么点子药香。 不等他出声,岳氏和秦氏就娉婷走了出来。 “妾给侯爷请安。”岳氏和秦氏齐声道。 然后岳氏先温婉开了口:“自打进了墨宁院,妾等还未有福气伺候爷,只能略尽几分绵力,替爷做了几身衣裳,还望爷不嫌弃。” 说着她从莲花手上接过托盘,恭敬往常海那边递,倒是没有借机多跟翟远晟纠缠,这让翟远晟冷淡的眼神和缓了些。 “有什么缺的,就跟常源和常翰说。”他淡淡道,他一直不喜欢自己身边女人太多,太多意味着麻烦,所以即便碍不过母亲的好意,也一直冷着两人,不由她们到处乱走,如今这一句已经是对岳氏满意的意思了。 秦氏期期艾艾也跟着递出个匣子,语气有些窘迫:“前头都是妾不懂事,妾也给侯爷做了几个荷包,还望侯爷恕罪,妾以后定本分呆在院子里。” “嗯,回去吧。”叫常海都接了,翟远晟脚步不停,朝着栾鸣苑的方向走。 秦氏眼神中带着几分不甘,回到莲荷居内,才低声对着岳氏抱怨:“我看侯爷是叫那狐媚子勾了魂儿去,照这样下去,咱们何时才能伺候?” 岳氏淡淡笑着安慰她:“这已经是个好的开始了,俞姐姐总有小日子的时候,咱们先叫侯爷不讨厌才好,今日便是个好的开端。” 三言两语安慰住秦氏将她打发走,岳氏起身慢条斯理剪了剪烛芯,眼神里带着几分轻松,东西送出去了,不管武宁候用与不用,只要他中了招就好。 38. 第 38 章 闹脾气(一更) 翟远晟与端着托盘的常海一进门, 就见俞桃正斜靠在软榻上,就着烛光做绣活儿。 “你不是身子不适?这些交给下人来做就是了。”翟远晟有些不悦地上前揽住俞桃。 俞桃听见动静,赶紧将手头的活儿放下:“您怎么过来了?” 翟远晟不答话,瞧着她刚放下的衣裳, 唇角露出点笑意, 岳氏和秦氏替他做衣裳, 他没什么感觉, 可瞧见俞桃手里的活计,他莫名有几分熨帖,似是期盼已久的事儿成了真。 他做过的梦里,好像是暗示过俞桃给自己做衣裳和荷包的,可这小东西在梦里一言一行都谨慎小心, 不曾少做一分,也不曾多做一分,所有的暗示都仿佛说给了聋子听。 “我看常源差事是愈发回去了,这种料子也往你这里送。”翟远晟揽着她懒洋洋靠在软枕上, “回头让常砚给你送几批好些的料子过来,也别累着自己,做几个荷包也就够了。” 俞桃略有点尴尬, 小手下意识将衣裳揉成团, 将绣活儿笸箩往一旁塞,赶忙去给他倒茶。 “侯爷用晚膳了没?妾适才胃口有些不大好,陪您再用些吧。” 翟远晟是个仔细的人, 见俞桃神色不太对, 淡淡坐起身来,将笸箩里的衣服拿起来仔细看了眼,脸色立马就落下来了。 “你可知道为人妾室的本分?”翟远晟心里羞恼, 面上愈发淡然,只语气忍不住多了几分火气,“身为本侯的女人,你竟然敢给别人做衣裳?” 这圆领直襟的藏青色春绸衣衫明显不是他的尺寸,他身量比俞嘉禄高许多,打眼就能瞧得出来,一想到自己刚才自作多情,翟远晟立马就站起身来。 俞桃赶紧跪下:“侯爷息怒,妾是想着练练手,这才先拿不好的料子做几件衣裳,也不 分卷阅读82 好浪费了布匹,才……才按小叔尺寸做的,妾实在是许久没见过家人,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她声音愈发绵软,说着她拽住翟远晟的衣角:“妾从未做过男子的物件儿,也不敢将不好的给您,您别生气……” 翟远晟打断她的话,拽过常海托盘里的衣裳:“谁说我生气了?本侯缺你几件衣裳不成?同为妾室,你瞧瞧岳氏和秦氏,起码的本分不用本侯教你吧?” 俞桃蓦然闻见清浅的香气和药香味道,愣了一下,这味道她记得。 翟远晟当初身上曾经有过这种味道,过后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某天夜里与她胡闹到一半,突然就晕了过去。 那是老太君头一次打她,若不是翟远晟不喜欢别人处置他的人,老太君说不定会叫人把她打死。 俞桃脸色有些苍白,本来只是小打小闹,想让这男人更看重她几分,闻见这味道她立刻改了主意。 低下头狠狠咬了咬舌尖,俞桃红着眼眶子开口:“妾原先只是个丫鬟,如何能跟那两位比,她们总替长辈们做过针线活计的,妾哪儿有机会呀!” 翟远晟皱眉,见她害怕,只压下火气:“你的本分就是伺候好我,多的不必费事了。” 话是这么说,俞桃觎着他的神色,那么多年的小心探究,她怎么不知道这男人还生气呢。 俞桃咬了咬唇,这才低着脑袋松开手后退一步:“是妾不够本分,妾怎么做都不对,您还是叫莲荷居的妹妹们伺候您吧!” 说完不等翟远晟反应,她就跑进了里头去。 翟远晟楞了一下,心里更恼,明明她才是做错了的那个,没陪上多少小心,她还敢闹脾气?惯得她这是什么毛病? 翟远晟控制住想撵进去的冲动,冷着脸回了前院。 常海端着衣裳跟端着热油锅一样,他看了眼坐在书房里装泥菩萨的翟远晟,小心打探着问:“主子,可要奴才去请莲荷居的姨娘过来?” 生气也别耽误了用膳不是? 翟远晟没好气道:“滚出去!” 常海这才赔着笑赶忙出来门,常源凑上来咋舌:“我说这栾鸣苑那位也太大胆了,给外男做衣裳还敢跟主子发脾气,谁纵得她这么猖狂?” 常海皮笑肉不笑道:“还有谁,当然是主子呗。” “……”常源被噎得难受,左右看了看,这才叹了口气低声道,“主子以前可没因着后院的女人,情绪如此明显过,也不知是好是坏。” 常海不以为然:“主子心里自有成算,还用得着你来担心,我去找常砚。” 常源赶紧拉住他:“主子都生气了,还给栾鸣苑送东西啊?” 常海敲了敲他脑袋笑骂:“主子说话一言九鼎,他没说不送,到时候俞姨娘要是哭诉,你替我挨打吗?” 往后头去的路上,常海也寻思了,自打老武宁公去世,主子可再也没被人影响成这样子。 若俞桃是侯夫人,常海只有高兴的份儿,可想到俞桃的身份,他也是忍不住有些担忧。不过身为奴才,更要紧的是听主子吩咐,主子如何也不由他们来置喙。 将衣裳放好,常海低声跟常砚吩咐了一些事儿。 常砚先派人将翟远晟喜欢的料子往栾鸣苑送过去一些,夜深人静时,偷偷进了老赵的屋子。 这夜里,翟远晟心里带着气,偏偏还担心那小东西难过,这份担心让他更是气自个儿,索性早早就进了卧房休息。 好不容易睡过去,翟远晟又做梦了,梦里母亲并没有给他送岳氏和秦氏为妾,只送了个通房丫鬟进来。 他觉得有俞桃伺候就够了,索性叫那丫头做些针线活儿,顺带着伺候俞桃。 那个叫莲花的丫头心灵手巧,在俞桃伺候的时候,听他不经意说想要俞桃给他做针线,主动替他做了许多衣裳。 翟远晟故意穿上给俞桃看,想着让她心里知道点好歹,因为那阵子莲花染了风寒,衣裳上的些微药香翟远晟并未放在心里。 没想到他竟是就这么中了招,差点丢了性命,此前圣人曾想让他领了宫中禁卫的差事,也因此没了下文。 还是太子暗地里从五台山那边请来一位高人救了他,那高人只把脉的功夫就让人将他身上的衣衫全部褪去,直接让人烧了去。 翟远晟这才知道自己是中了毒,那毒来自于前朝的禁方,乃是处置母家功高震主的妃嫔,使其暴毙身亡的药。 因其带着淡淡药香,为了不让人发现,那药香入了肌理后,越激动心跳越快才会发作的越快,随后便会无声无息在睡梦中死掉。 所以那些妃嫔明明很受宠,却不明缘由死掉 分卷阅读83 ,只会让人觉得是这些妃嫔没有福分,连她们的母家都不会追究。 翟远晟命人彻查墨宁院,才查出了是莲花动的手,更甚者,老赵甚至查出,此事跟三爷翟远林也有些关系。 “来人!”半夜时分,翟远晟突然沉声吩咐。 当值的常源赶忙进来门:“主子,您有何吩咐?” 翟远晟眯着眼看了看常源,淡淡道:“叫常海过来。” 常源被主子盯得心头狂跳,也不敢多说话,赶紧退出去叫常海起来。 莲荷居半夜里突然迎来了常翰,岳氏和秦氏被叫醒后都有些激动,这三更半夜的叫她们起身,定是要宠幸她们了吧? 其实常翰只是叫醒了岳氏,秦氏这边还是莲心听见动静才把她给叫醒的。 秦氏心里泛酸,虽说她对岳氏没什么意见,只是叫岳氏伺候在前头,还是让她心里特别不舒服,更别说主子还吩咐她早些伺候,才好…… 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点头,她赶紧收拾好自己,扶着莲心也跟着出来门。 “可是侯爷要人伺候?”秦氏巧笑着迎上来,见是常翰,唇角的笑容僵了僵,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去,“侯爷是要让岳姐姐伺候吗?” 见秦氏眼含期待看着自己,常翰面无表情点头:“是岳姨娘。” 岳氏见秦氏紧紧揪着帕子,眼神也有些愤恨的样子,她突然扶了扶脑袋:“我今儿个早上一起身就觉得有些不适,不如叫秦妹妹前去伺候?” 秦氏闻言立马高兴起来:“岳姐姐既然是受了凉,怕是不好伺候,万一传染给侯爷就不好了,不如妾……” “侯爷吩咐岳姨娘伺候。”常翰打断秦氏的自说自话,“岳姨娘请吧。” 岳氏心下觉得越发不对,可她也不敢闹出动静来,只勉强给了秦氏一个安抚的笑,上前抓住她的手:“妹妹安心,我定会在侯爷面前给妹妹说好话的,到底咱们都伺候了……才更有希望不是?” 秦氏想起岳氏跟自己说过的话,那让避子汤失效的药岳氏已经给了她,若只是她自己偷偷怀了身孕,到时候被查出来说不准命都保不住。 只有她们两个都伺候了,到时候两个人避子汤都不管用,再想法子叫栾鸣苑那位避子汤也出问题,栽赃到俞桃头上,她们才能安全。 这两天岳氏跟她商量的仔细,秦氏心里稍稍平复了些,她对着岳氏笑了笑:“那姐姐快去吧,别叫侯爷等着了。” 岳氏压下心里的忐忑扶着莲花出门,若是她出了事儿,起码主子吩咐的事情,通过秦氏的手也还有成的可能。 等岳氏主仆进了前院,根本没能见到翟远晟,一脸笑意的老赵那张破了相的脸,在烛光映射下更吓人,叫岳氏主仆心惊欲喊,却是立马就被一身黑衣的膳房奴才给捂住嘴,拖了下去。 “主子吩咐,留活口,查清楚到底是谁动的手。”常海低声吩咐。 老赵默默点了点头,很快就消失在正院,常海这才打着哈欠回去睡觉。 等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常源才抬起头看着老赵带着人消失的方向,忍不住狠狠皱起眉来。 39. 第 39 章 得寸进尺(二更)…… 春天带着轻柔的风儿吹过小桥流水, 将温柔的气息带进了亭台楼阁无一不精致的皇子府中,只这份轻柔没能让皇子府的主人心中燥郁减轻半分。 “宗正不但将咱们送过去的东西给送回来了。”侍人躬着身子小心回话,“前儿个奴才带人去余庆楼跟宗正家长公子搭话,一眼就叫人给认了出来, 长公子托奴才给主子回话, 只说主子知道的越少越好。” 殷明煦捏着两枚核桃转个不停, 多情的俊脸冷成冰:“有什么皇室辛密是我不能知道的?那个老家伙惯是会装神弄鬼, 继续叫人给我查!查不出来给我安插钉子进宗□□。” 殷封泰越是藏着掖着,殷明煦越觉得是了不得的秘密,毕竟算起来殷封泰是圣人的堂叔叔,他掌握的秘密绝对与皇室有关,难不成是太子的身世有问题? 还是说殷封泰知道是谁陷害太子? 想到这里, 殷明煦突然问:“东宫这些时日有没有动静?” 那奴才赶紧回答:“太子据说为了自身清正,自请在东宫斋戒,这段时日东宫紧闭宫门,没听见有什么消息。” 殷明煦挑眉, 桃花眸中闪过一抹嘲讽,他那位好大哥能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他。 他才不信殷明德一直是个温润玉如的端方君子, 能稳坐储君之位这么多年可见, 要知道那高位上可从未出过君子。 分卷阅读84 “叫人给我盯紧了东宫。”他凉凉吩咐,“给母妃传话,问问尚膳监那头, 我要知道太子在东宫做什么。” 奴才赶紧躬身应是, 慢慢退了出去。 此时被殷明煦深深忌惮的太子殷明德也在跟大伴谈论宗正的事情。 “你确认远安王没跟宗正有过接触?” 瘦削又极没存在感的太监魏子生轻轻点头:“奴才动用了安插在宗□□和远安王府的钉子,宗□□没有任何动静,倒是远安王府有位林姓侍妾病逝, 远安王在京郊的庆宁寺跟方丈礼禅,只叫王妃处置了这事儿。” 殷明德若有所思:“林姓侍妾么?既然宗正跟远安王没联系,他又为何要一力替远安王遮掩?远安王买通内侍监和禁卫军,陷害一国太子,父皇为何会这么轻轻放下?” 若说圣人真那么在意二皇子殷明煦,殷明德都觉得可笑,圣人最在乎的还是他自己。 至于翟远晟提供的证据,是触底反击也是秘密给他提醒,太子心里有数,根据翟远晟的话就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去查,果然就逮住了远安王的尾巴。 他不明白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圣人如此容忍,难道说他比贤名远播还有封地的皇弟对圣人威胁更胜? “信送过去了?”想不明白,殷明德就先放下,转头问起别的。 魏子生点头,嗓音轻柔:“已经通过直殿监的奴才递交给常源,他禀报来说,武宁候府似是进了探子,昨夜武宁候已经命侯府暗卫连夜审问。” “可审问出什么来了?”殷明德略有些感兴趣地问。 魏子生有些为难:“常源去岁因错被武宁候打发到西北刚回,也不敢探听太多,若是叫人发现了,只怕……侯爷误会殿下。” 殷明德轻笑着摇头:“你还是太小看翟远晟了,他呀,未必不知道常源的身份。” 魏子生有些惊讶:“可咱们跟常源的联系不都是跟侯爷说好的吗?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也许,不过发现了也无妨。”殷明德并没有让常源做过什么有损武宁候府的事情,私下里让常源跟东宫多禀报些事体,不过是为了多只眼睛罢了。 他捏着下巴轻笑出声:“也或许是他确实对那晚咱们看见的小美人儿起了心思,英雄总有难过美人关的时候嘛!呵呵……” 魏子生也跟着笑出来:“这奴才可是不信了,自打当年出了那件事儿,侯爷这心就冷硬得叫人心惊,奴才实在不敢相信侯爷会对个女子动情。” 听见魏子生这话,殷明德脸色淡了些。 魏子生越发躬下身子:“奴才该死,不该提及往事。” “无妨,太子妃这两日可问过孤了?”殷明德闭上眼睛,淡淡问道。 魏子生道:“太子妃日日都着人关心您的膳食起居,奴才已经照例给太子妃送了赏过去。” “嗯,孤先睡会儿,让人给孤找身颜色淡些的衣服出来,好歹是花朝节。”殷明德斜靠在软榻上阖眸道。 魏子生不再吭声,仔细着替太子盖上羊毛毯子,安静退了出去。 翟远晟也曾觉得,自己绝不会对女子动心,他认为女子不是头发长见识短便是胸大无脑,即便如他母亲那般的聪明人,也会因为感情而做出些冲动的事情来。 所以自打他出了精,墨宁院进了女人以来,到如今已经七八年时间,他对犯了错不安分的女人,从来都是毫不留情处置了。 面对俞桃竟然敢撵他走的行为,一夜都没能休息好的翟远晟,第一个念头就是让她禁足,冷着她好叫她清醒清醒。 可昨夜的梦来的太及时,想起梦里俞桃留着眼泪伺候在他身边,在母亲要她给自己陪葬的时候,她毫不犹豫要跟着自己去死的行为,翟远晟看了常海好几眼,也仍然张不开嘴。 这小东西在梦里时,只要他清醒着,她便怯懦规矩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却在知道他睡着的时候,将脸儿放在他手上,装睡的翟远晟很快就能感觉到手心湿漉漉的。 她会低声嘟囔些让翟远晟心里发软的话,让他愈发对清醒时见到的俞桃气得厉害。 一旁常海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可被主子一眼又一眼扫过来,扫得他浑身不自在,心里都忐忑起来。 “主子。”在翟远晟又一次看过来时,常海哭丧着脸开口,“奴才做错了什么您说,奴才认罚还不行吗?” 翟远晟闻言气得将毛笔往常海头上扔:“好好说话,吭吭唧唧像什么样子?” 他以为他是俞桃吗?翟远晟愤愤地想,坚决不肯承认常海一吭叽,他脑子里全是昨晚那小东西通红的眼眶子。 常海摸着脑门儿上的墨迹愈发委屈:“ 分卷阅读85 这审问的事情都是交给老赵来的,奴才怎么知道那岳氏会突然自尽,您要怪也该怪老赵,这老东西肯定是年纪大了能力不济。” 老赵从外头进来,闻言皮笑肉不笑回话:“奴才年纪是大了,揍你个花红柳绿的劲儿还是有的,常小哥要不要试试?” 常海立刻打了嘴巴一下:“嘿……我这不是替老哥哥给主子说好话呢吗?话糙理不糙不是?嘿嘿……” 老赵翻个白眼,利落对着翟远晟行礼:“奴才办事不利,请侯爷责罚,岳氏是个懂药理的,没将毒藏在牙齿里,反而是用了带暗针的戒子。奴才已经查清楚,莲花原来在澄馨园伺候过,不过只是粗使丫头,后来去了洒扫处,跟外头没有牵扯,倒是岳家的嫡子跟二皇子府有过来往。” “秦氏那里如何?”翟远晟面色不明淡淡问道,有昨晚那个梦,他并不觉得这会是二皇子的手笔。 老赵摇头:“秦氏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奴才没查出什么不对来,莲心是家生子,原来老子娘伺候过大爷的生母,瞧着没问题。” 翟远晟敲了敲桌子,思忖了会儿才吩咐:“叫人盯紧了其他三房,此事你亲自去跟母亲回禀,让她仔细些盯着三房的人,切记不能让他们发现。” 老赵应下,转身欲走,翟远晟却突然喊住了他。 “主子?”老赵等了会儿,听不见他吩咐,抬起头不解地问。 翟远晟轻咳了两声,才沉声吩咐:“栾鸣苑说是胃口不好,你叫人多注意些,不行就请大夫进来看看。” 这下子常海和老赵都赶紧低下头,好盖住眸子里的诧异。 昨儿俞姨娘才以下犯上过,主子瞧着也是恼了的,本都估摸着主子会冷栾鸣苑一阵,这怎么……啧啧……连十二个时辰都没有呢。 老赵不敢多叫主子等,应声后迟疑着问:“那给俞姨娘的燕窝,可要送到栾鸣苑去?” “送到这里来就行了。”翟远晟扭脸看着窗外,“常海你去准备些能给普通夫妇并小孩子用的礼。” 见常海和老赵沉默,翟远晟脸有点热,忍不住沉下嗓子:“还等着本侯吩咐第二遍?” 常海和老赵赶忙应下,忙不迭往外溜。 等出来正院有些距离,常海和老赵看着彼此,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常海捂着嘴低声嘀咕:“主子这一恼就称爵位的毛病,可是改不了咯。” 老赵猛地一脚将常海踹个大马趴:“臭小子,再叫我听见你妄议主子,下回你自个儿来我这儿领板子。” 见常海脸色趴着好一会儿起不来,老赵这才心情舒畅去办差了,叫这小子瞎胡咧咧,他老赵才三十有三,还年轻着好吗? “哥,你这是干啥?地上有银子?”常海还没爬起来,常翰的大嗓门就响起来了。 常海鲤鱼打挺跃起来,龇牙咧嘴:“地上有傻子,该干嘛干嘛去!” 常翰:“……”傻子不就是刚才趴着的这个? 见常海一撅一拐去了后罩房,跟常翰一起去当值的常源嘴角抽了抽,赶紧去正院廊子底下伺候。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常砚脑子比他聪明也就算了,侯爷为何会重用常海兄弟,难不成是要够傻? 常源心里莫名安慰了几分。 俞桃因为想起旧事,夜里睡得迟,早上起得晚一些,本来她就是借着小日子想要跟翟远晟撒娇,这一起身,感觉身下汹涌,连太阳穴都一蹦一蹦的疼,她脸色就有些恹恹的。 “主子,常海请您去前头呢,说是赵叔给您送了燕窝,请您过去喝。”翠芽服侍她起身,轻声禀报。 俞桃皱眉,莫名有些不耐,给她送燕窝为何要送到前院去?昨晚翟远晟才刚刚发了脾气,她这会儿凑上去不是还要热脸贴冷屁股吗? “跟他说,我没睡好,心里惦记着反省呢,就不去前头了。”俞桃捏着额角软声道,只说出来的话叫翠芽心头猛跳。 她迟疑了会儿,有心劝两句:“主子,奴婢瞧着常海那样子,许是侯爷不生气,若是您这会儿再不去……” 要知道武宁候看着是淡淡的样子,可但凡伺候久了的谁不清楚他脾气并不好呢? 俞桃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她只挑了挑眉,学着翟远晟的样子冲翠芽炸了眨眼:“别让我说第二次!” 既然被撵走他都不生气……哎呀,谁叫天底下有得寸进尺这个词儿呢,她也不能白担了被纵得没分寸这个名声不是? 40. 第 40 章 小心眼(一更) 等翠芽为难地出了门, 俞桃忍不住无声笑出来,恹恹地 分卷阅读86 脸色稍微好了些。 虽也担心翟远晟发怒,只是记起旧时情形,想到自己战战兢兢本分的伺候换来的那杯毒酒, 再加上此时肚子不舒服, 她莫名不想叫那男人痛快。 他不喜人闹腾, 也不喜欢后院的女人不规矩, 只怕是好些日子都不肯给她好脸色,只要不打杀人命的时候,那男人惩罚她的法子,也就是冷着她了。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如今她不再怕被常翰捂着嘴拖走, 被冷着总好过她恭敬逢迎韩府小姐的时候,还跟翟远晟亲亲我我。 等过了这一阵儿,她再装巧卖乖,总能将那个口是心非的男人给哄回来, 反正两辈子他也都喜欢那点子…… 想起不该想的事儿,俞桃苍白的小脸略有些发热,她缓缓起身去软榻上坐了, 继续拿出还没给小叔做完的衣裳。 算着还有三日就要出去, 空出不用伺候的时间来,许是能再给俊哥儿做件外杉。 可她还没动几下针线,门帘子就被粗鲁得掀了起来, 一阵略有点清凉的春风伴着大跨步进门的男人吹了进来。 “本侯看你这是越发娇气了, 动不动就胃口不好,又睡不好,难不成你还等着本侯伺候你?”翟远晟走过来的路上就沉着嗓子训斥, 看见她手里的活计,脸色更不好看。 “你这是不舒服,还是想着躲懒好犯规矩?嗯?说不清楚你也别想着出门了。” 俞桃虽然停下手上动作,可还是不急不缓将衣服放好,只用清凌凌的眸子看着武宁候不说话。 “哑巴了?”翟远晟站在她身前,掐着她下巴问。 俞桃轻叹了口气,环住他的腰身,将下巴靠在他身上,只柔柔看着他:“妾是真的吃不好睡不好,既然爷都生气了,还不兴妾把衣裳给做完吗?从进府到现在,我见小叔叔一家子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翟远晟叫这个小东西气笑了,她这意思是,既然已经犯了错被他训斥了,怎么着都得把错犯完? “你这是打量着我脾气好,不舍得罚你是吗?”他居高临下睨着俞桃,声音淡然下来。 俞桃就靠在他身上轻轻点头,顶着他眯起来的危险目光声音更软:“知道侯爷心疼妾,妾心里实在欢喜。您想罚妾,等妾身体好些行吗?” “……”翟远晟被这小东西的不要脸给惊住了,可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而是下意识打量俞桃的脸蛋儿。 她这脸色是没前几天好看,瞧着漂亮的杏眸下微微青黑,许是她本来肤色就白皙,才看着只是略有些恹。 翟远晟带着几分气恼将她揽进怀里:“不舒服你不会看大夫?我是堵住你的嘴了吗?别以为我会这么饶了你。” “嗯……您千万别饶了妾。”俞桃在他脖颈间磨蹭,因为奴才们都在外头,她也能壮起胆子,娇软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妩媚勾人,“可是若是打了妾,您也心疼,不如您在床榻上惩罚妾……” 余下的声音,让俞桃用略滚烫的声音悄悄送进了翟远晟耳朵里,感觉到耳畔灼热的呼吸,翟远晟瞬间身上紧绷得都忘了生气。 他狠狠掐住手里的细腰,简直想把这磨人的小东西给嚼碎了吞下去。 她哪儿来的胆子敢这么孟浪?她那小体格,每回他都是收着力气的,她还敢这么挑拨自己,简直是…… 俞桃忍着羞涩,胆子更大了点,胳膊圈上他的脖颈,快速偷袭了翟远晟那漂亮的薄唇:“妾任凭侯爷发落。” 翟远晟怒火闷在心里,慢慢就顺着全身燃烧起来,他猛地将俞桃抱起来,大跨步往内室走。 俞桃这才不紧不慢红了眸子:“侯爷,妾现在身上不爽利,伺候不了您,不如您去莲荷居?” 翟远晟差点没忍住将怀里的娇人儿给扔出去,这女人逗得他浑身起火,才说自己不方便伺候? “俞桃,你大胆!”翟远晟咬牙,“本侯看你是活腻歪了……” 俞桃湿了眼眶,心里却特别舒坦,连坠坠作痛的肚子都没那么难受了,不动声色出了口上辈子的恶气,她连天灵盖儿都舒坦起来。 恃宠生娇,大胆媚上,视本分为无物,这下子他总该冷着她了吧? 俞桃垂着眸子默默掉眼泪,只勾着他脖颈儿的手不肯松开。 翟远晟气得脸色发黑,随即脸上变了好几个颜色,才恢复冷漠,这女人再惯下去,怕是要骑他脖子上来了。 他面无表情将俞桃放在床上,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俞桃偷偷松了口气,压下心里莫名闪现的一点点失落,只伸长耳朵听着,只等没人了就出去把衣裳给做完。 结果没一会儿,翟远晟又冷着脸进来了,只坐在床边 分卷阅读87 一声不吭,俞桃一时也掉不出泪来,只将自己缩成一团,略有些发懵。 他这是要做什么?可是她做得太过,光冷落还不够,还要处置了她? 不待俞桃心里七上八下多会儿,翠芽引着府里的白胡子府医进了门。 翟远晟亲手将床帐子放下来,翠芽极有眼色将帕子覆在她手腕上,由着大夫诊脉。 俞桃心里莫名有些发涨,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都已经这么作死了,翟远晟还愿意忍着脾气给她请大夫。 她怀疑面前到底是不是自己上辈子伺候了七年的那个男人,这实在是……相差太多了吧? “回侯爷的话,姨娘身子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女子本就容易脾虚,脾虚则胃气弱,加之又服用颇多避子汤,避子汤属性寒凉,导致姨娘身体阴虚,以至于气血下行不畅,腹痛难忍,待老朽开副温补身子的药,喝上半个月也就无碍了。”诊完脉老大夫恭谨道。 翟远晟冷着脸点头:“叫常海带你去开方子,一应药材都用上品。” 老大夫应下,跟着常海出了门儿,翠芽捧着一碗热乎乎的红糖燕窝羹进来,小心放在床边小几上,安静退了出去。 “还要本侯喂你?”翟远晟声音略有几分冷硬。 俞桃不敢再造次,乖乖坐起身,端着热乎乎的燕窝粥,一边喝一边偷看他。 翟远晟被她自以为隐秘的眼神看得不自在,看着她喝完放下碗,立马就站起身来。 “你先好好休息,若是身体不适,这次就不必跟着出门了,以后还有机会。”说完他迈出去一步,又不甘心找补,“你身子好了以后,就禁足栾鸣苑内,无本侯命令不得出门,好好反省,若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就永远都别出去了。” 俞桃突然就拉住他的大手,也不管他离床边已经有点距离,闭着眼睛就往他怀里扑。 果不其然,她被稳稳接在了温暖坚硬的怀里。 “侯爷,妾知道错了。”俞桃用请从般的手指挡住翟远晟的薄唇不让他说话,杏眸中带着潋滟水光,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柔软,她仰头将水光留在眸中似是两捧星光聚在其中,“妾以后都好好听侯爷的话,您……会一直这样疼着妾吗?” 俞桃不知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星光从眸中直直坠落,晶莹剔透。 翟远晟下意识去接住那份晶莹,见她唇角往上弯,眸子里却带着叫人看不懂的悲伤,他心里猛地疼了一下子。 “哭什么?你惯是个阳奉阴违的,光认错认得勤快,屡教不改。”翟远晟抱着她坐在床上,没发现自己话说得没好气,却温柔得叫人不敢相信,“就说说这回,从头到尾我可说过一句重话?你就委屈成这样子?前些年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娇气。” 娇得让人恨不能将心窝子掏出来,还生怕她受了委屈。 “妾没有委屈,妾是不敢相信,侯爷您对妾太好了。”仿佛哭累了似的,俞桃软软靠在翟远晟身上,轻轻吁了口气出来,“妾怕自己太贪心,毁了侯爷对妾的好。” 翟远晟手上用了几分力道:“有本侯在,自不会让你太离谱,你整日就知道胡思乱想。” 俞桃乖乖点头:“是妾不好,侯爷您别恼妾。” 翟远晟微微勾唇,随即立马抿唇忍住,没再继续说话,两个人靠在床上,闹将这一场下来,两个人反而心里都多了点子高兴。 过了会儿,俞桃才勾着他手指头问:“那三日后,妾是跟在您马车后头,让常海带妾去见小叔叔他们吗?” 翟远晟:“……” 他就知道,这小东西这么乖巧,绝对有所图,他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蛋儿,高冷地勾了勾唇,将她塞进被窝里,一句话没说慢条斯理出了门。 俞桃哭了一场,肚子里反而没那么难受了,再把大夫开的补药热乎乎喝下去,晚间她那白皙的小脸蛋就恢复了红润。 “翠芽,我的绣活儿笸箩呢?”俞桃出来门,找了半天都没找着放在榻上的笸箩。 翠芽偷笑:“侯爷出门就拿走了,说是让常海给烧掉呢。” 见俞桃皱眉,她赶紧继续道:“刚才您睡着的功夫,常砚已经送了好些东西来栾鸣苑,奴婢瞧着都是能给叔老爷夫人和俊哥儿用的东西。” “不就是一件衣裳嘛。”俞桃有些不能理解,他还能更小心眼点吗? “哦对了,主子,侯爷说怕您闲着胡思乱想,也叫常砚送了些上好的缎缂绸过来。”翠芽小心翼翼道,只是眸子里的笑意盖不住,“侯爷吩咐,若是您在三日内做不好一个压襟的荷包,您就不必跟着去踏青了,秦姨娘也还没出过墨宁院呢。” 分卷阅读88 俞桃哑然,他能。 41. 第 41 章 一个毛病(二更)…… 四月初便有樱花桃花等忍不住雀跃钻出枝头, 肆意展示着自己的娇美,恨不能明晃晃戳进人眼眶子里,哪怕是夜色都挡不住它们放肆的清香弥漫。 梁久忠提着羊皮灯笼,摸黑沐浴着还有几分料峭的春风, 面无表情疾步进了大内, 躬着身子换过崭新的袜子, 这才静静进了乾和大殿里。 “陛下, 殿下从西角门出去了,瞧着是京郊的方向。” 即便今日未有超会,圣人也不曾歇息,待得梁久忠进门时,他朱批不停, 只随意嗯了一声,梁久忠伺候在一旁再不吭声。 大概过了两盏茶功夫,圣人才放下笔,轻轻捏了捏鼻梁, 梁久忠立马瞅准空档,替圣人揉捏肩膀。 “远安……进京了吗?”闭着眼睛休息片刻,圣人才慵懒问道。 梁久忠声音柔和得仿佛羽毛似的:“回陛下, 王爷刚从庆宁寺回来, 还在斋戒,并未出府。” 圣人叹了口气,睁开眼眸子里带着几分嘲意:“他倒是能稳得住, 这些面子功夫, 他比朕做得好。” “身为龙子,王爷自是与常人不同。”梁久忠轻声应和。 圣人蹙了蹙眉,眼里闪过一抹苦涩:“明德那孩子该是恨朕的吧?” 梁久忠笑出来:“陛下快别这么想, 您待太子向来宽厚,太子心里明镜儿似的,怎么也不会怨怼君父。” “君父?呵……”圣人又叹了口气,语气中有说不出的苍凉。 梁久忠心里紧张,圣人这几天叹的气比过去一年都要多。 “你说,是不是因为朕造了孽,才会妻离子怨,这些年为了保住明德的储君之位,朕做了太多叫他心寒的事情。有时候朕都在想,说不准哪一天,明德就提着剑进了这大殿,朕是一点都不会惊讶的。”圣人轻声道。 梁久忠嗓子有些干涩,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良久才低低道:“太子是个仁厚的,他不会做那等糊涂事儿,您的苦心早晚有一天太子能理解。” 圣人脸色淡淡的:“我也不用他理解,我这个君父说到底也没给他多少父爱,不管朕做什么,为的都是大乾的江山稳固罢了。” 话是这么说,可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圣人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要伤明德那孩子的心。也许等他百年之后,明德做了圣人,也依然不会懂他此刻的艰难。 “宗正也在宗人府呆了十几年,他所出的嫡二子又领了殿前都指挥使的差事,总叫朕不那么放心。”圣人思忖了会儿换了话题,“让人透话给宗亲,就说朕有意调动三衙指挥使。” 殿前都指挥使、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三使统领禁卫军合称“三衙”,并没有上官,该当只听命于圣人。 可是殷封泰前头的表现让圣人觉得,若是三衙之一在他这一派手里,将来还指不定归了谁。 宗亲知道他的意思,殷封泰就该知道了,是颐养天年还是让尹明毅退下来,由他自己选择。 当年的事情发生后,是殷封泰帮了他一把,如今他也给殷封泰个脸面,安静些把事情给解决。 梁久忠垂着眸子轻声应下来,过了会儿才迟疑问道:“裴将军那边传信已经到了西南,西北那边您看可要安排下来?”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圣人闭上眼睛,“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梁久忠瞬间噤若寒蝉,圣人不是觉得他吃里扒外,可他乃是陛下最亲近的人,但凡他知道了的事儿,说不准何时何地就会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有心算计的人。 件圣人又拿起折子,梁久忠安静松手,冲着门口的侍人招了招手,等他们重新站回到各自的位置,梁久忠这才安静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远安王府内,灼灼灯火下头,远安王妃正跪在远安王面前,泪痕斑斑的脸上满是苍白。 “臣妾的父亲定会好好替王爷办事,求王爷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远安王妃乃是同知枢密院事王检的嫡长女,王检兄长的嫡次子所出嫡女,正是如今的二皇子妃。 远安王神色淡淡转动着佛珠:“只让他办一件小事就叫人抓住了尾巴,若是本王出了事儿,你以为你和王氏一族能脱得了干系?” 远安王妃匆忙擦干净眼泪,抬起头赶忙道:“岳府跟二皇子府的接触做的极为隐秘,父亲与大伯早就分府,大伯也将二堂弟给分出去一年有余,此事绝不会牵连到父亲身上的。” 见 分卷阅读89 远安王不为所动,远安王妃咬了咬牙继续道:“父亲自知没给王爷办好差事,南边苗人和傣人起义的事情早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王爷的命令,只要西北机关布防图到手,胡人那里业已安排好接应的人手,求王爷看在父亲这些事情都做好的份儿上,再给父亲个机会。” 远安王轻笑出声,他懒洋洋起身,白皙的手伸出去将远安王妃拽起来,拉到自己怀里:“本王说什么了?瞧你这脸儿憔悴的,出去叫人看着想什么样子?本王即便不悦,也不能将岳父如何,你放心便是。” 远安王妃努力和缓僵硬的身子,让自己软软靠在远安王身上:“都是臣妾许久不见王爷,实在是不经事失了体统,叫王爷笑话了。” 远安王一只手慢条斯理挑开风韵犹存的远安王妃襦裙裙带,声音漫不经心里还透着几分凉意:“王妃这是在抱怨本王许久没宠幸王妃了吗?本王其实想王妃也想的紧呢。” 时刻跟在远安王身边的侍卫立马低着头退出去,对屋里的吟哦之声充耳不闻,王府正院里所有的奴才都麻木低着头,当做什么都听不见。 没人记得如今远安王还该在斋戒,没人记得这会子该是起身的时辰,更没有记得前一刻远安王还闹了气要杀人,贴身侍卫墨守一冲着准备好暗杀的手下挥了挥手,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立刻没了身影。 翟远晟此时刚刚到达郊外,因为要让俞桃跟家人见面,翟远晟早一天就让奴才通知了各房,天还没亮就出了门。 等他们到达京郊的望春亭时,朝阳初升,柳绿花红都染上微微金光,站在望春亭三层的阁子里,一眼望去,美得叫人屏息。 “韩府估摸着还要迟会儿才能到,怎么不见俞桃?”乔氏吸了口新鲜空气,心情颇好地笑着问翟远晟。 “我让她先去给我采买些东西,过会子常翰会直接带她过来。”翟远晟淡淡道。 陈氏在一旁笑:“我瞧着四弟可是颇为信赖俞桃,今儿个可要收敛些,叫各家小姐看见了,母亲要不高兴的。” 安氏阴沉着脸撇了撇嘴没说话,各房的小姐们倒是都提前被叮嘱过,今日各家也会有年轻公子们来,她们当小辈的自然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翟远晟淡淡点了点头:“我出去散散风,过会回来,嫂子们随意。” 说完他从三楼一跃而下,带着几分属于春天的潇洒写意,大房三小姐翟安瑶和二房四小姐翟安巧、五小姐翟安薇趴在栏杆前惊呼出声。 “四叔这姿态真好看,实在是瞧不出在府里那般刻板呢。”翟安薇嘟囔,倒是有些风流意味,若他回来还是这样子,今天各府的小姐估摸着都要花了眼。 三房的七小姐翟安晴还小,不太明白这意思,也只是羡慕翟远晟的好功夫罢了,可因为母亲脸色阴沉,她有些惴惴不安,没跟着吭声。 翟远晟打马狂奔,直到远远看不见人,才回转绕开望春亭,一路朝着京郊跟京城相连的区域赶过去。 等他下马时,常翰赶忙过来替他牵马:“主子,贵客已经到了。” “嗯,姨娘怎么样?”翟远晟随口问道。 常翰压低声音:“姨娘和俞家人都在偏房里,没怎么吭声。”贵客进门闹出了动静,只怕是吓到了的。 翟远晟蹙了蹙眉:“你去余庆楼买些好克化的糕点回来,快去快回。” “是。”常翰也不多问,将马交给好不容易撵上来的常海,自己牵着常海的马快速离了这个小院子。 翟远晟进了门,先下意识看了看偏房,这才不急不缓进了正厅。 “孤先给侯爷赔不是了。”看见翟远晟,殷明德就忍不住笑出声儿来,“你也不说清楚这是金屋藏娇的地儿,我还以为我进错门了呢,可把子生这狗奴才吓得够呛。” 要不他也不能立刻抽出刀,常翰若是没蹦出来,魏子生刀下估摸着要多四条冤魂,所以这才把俞家人和翟远晟那位小美人都给吓着了,太子这是恶人先告状,省得被翟远晟挤兑。 翟远晟面色冷淡:“太子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就想跟我说这个?” “我这不是心怀愧疚么,回头我让子生从东宫找些好东西出来赏给你那个小美人,当做赔礼。”殷明德依然笑得云淡风轻,温柔极了。 可惜翟远晟并不买单:“臣可不缺好东西,您还是留着等我大婚时多添点儿吧。” 殷明德笑容里多了几分促狭,他心里清楚翟远晟这小子独占欲有多强,倒是不再多调侃他,只笑眯眯开始说正事儿。 “我可不记得跟你说过内廷秘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远安王身份的?” “太子指得是他意图谋反的反贼身份,还是其他?”翟远晟挑了挑眉,一句话讲太子 分卷阅读90 说的脸色落了下来。 殷明德闭眼深吸了口气,重新睁开眼才勉强恢复了温润姿态:“孤不知道侯爷在说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打小咱俩就一个毛病,一心虚就好将自己高高架起来让别人触之不及?”翟远晟突然惫懒斜靠在官帽椅上,哼笑出声。 低着头的常海和魏子生心里都寻思着,感情这位爷知道自己这个毛病啊? 42. 第 42 章 少了她一刻都不行(一更…… 魏子生和常海安静出门守着, 殷明德脸上笑容才落下来,清隽的面容略有些发黑。 “你是知道了什么?” 翟远晟低声道:“你不是也猜到些?当年我们在重华宫看到的……” “行了。”殷明德突然起身烦躁地走了几步,“远安王比我大三岁,乃是先贤太妃所生, 那件事情与远安王的身世不可能有关系。” “谁也不知道当年圣人跟那位贵太妃到底……”翟远晟想起来小时候见过的事情就有些恶心, 干脆略过不提, “贤太妃生产后, 接生的宫人和接生婆都接连不见,贤太妃也早早就去了。赤阳剑明明有两把,天下皆知只有一把在你手中。殷封泰跟远安王从无来往,偏远安王要露出谋逆心思的时候,他一力压下所有证据, 圣人对此只字不言,你真的心中一点怀疑都无?要知道殷封泰可是也有点胡人血统。” 早些年间大周刚刚立国,局势动乱,当初胡人与大周签订了和平盟约, 胡人与大周皇室的联姻可不止一桩。 殷明德脸色铁青,站在门口许久不语,似是想起与翟远晟躲在重华宫的碧纱橱里看到的事情。 圣人当时还是太子, 与太子妃鸾凤和鸣, 恩爱羡人,为天下所知。 可就是那样的圣人,任由那位有胡人血统的贵太妃跪在他身前袒胸露乳, 两人就在碧纱橱门前…… 他突然有些恶心, 不由得从怀里掏出雪白丝绢狠狠擦了擦手。 “若远安王是父皇的子嗣,他更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殷明德一向温润的声音变得冷漠,他转过身, “胡人自圣人登基以来,屡屡犯我边境,置与大周的盟约于不顾,若他有胡人血统,圣人不可能掩下他谋逆的证据。” 即便圣人在殷明德心中冷漠无情自私,可他深信圣人身为大周的君王,不会置江山稳固于不顾。 翟远晟眸中嘲讽:“谁能证明?贵太妃早就亡故,当年在她和贤太妃身边伺候的宫人死伤殆尽,我派人探察许久都没找到一个。远安王身为圣人的‘皇弟’,若是你和二皇子都没了继位的可能甚至……圣人还能如何决断?” 殷明德缓缓坐下,许久不曾出声。 翟远晟这才继续道:“为今之计,你我既然已经有所防备,当务之急,身为储君,你该有子嗣了。” 殷明德闻言忍不住皱起眉:“此事……” “绝不容缓,二皇子妃已经生了大郡主,眼下二皇子府中也有其他人身怀有孕,唯独东宫空虚,若非如此,二皇子在朝堂上的气焰不可能如此嚣张,大臣们也不会如此摇摆。”翟远晟打断他的话。 殷明德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尽快……” 尽快如何他没说出来,当年事情发生后,翟远晟只是不愿意再信任女人,身为圣人的长子,他受到的影响还要更大,与太子妃的洞房之夜惨烈到如今殷明德想起来,还觉得对不住太子妃。 “你……很喜欢偏房里那个小美人?”殷明德突然好奇地问,“我记得你以前视女人为尘埃,从来都不假辞色,这小美人是有何不同吗?” 若是能弄明白翟远晟如何就突然跟女人黏糊起来,殷明德觉得自己说不准也能跟太子妃亲近。 这下子轮到翟远晟脸黑了,他起身去外头看,见常翰拿着取回来的点心进了西边屋子,这才轻哼一声转回来坐下。 “男人好色不是正常?”他淡淡道,说着还鄙视地瞧了太子一眼,“若不然你也可以先叫魏公公给你找几个颜色好的小倌试试,只要解决根本的问题,总归是个法子。” 殷明德笑骂出声:“滚你的,孤没有龙阳之好,不如将你的小美人让给孤试试?” 翟远晟扭头冷冷看着太子,眼中像是无数冷箭朝着太子射过去。 殷明德笑出声来:“好了,不跟你玩笑,此事我会放在心上。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带着你的小美人,去见你未来的妻子吧,我会把礼给备好的。” 说完殷明德在翟远晟的黑脸里,笑着离开了这座院子。 西边偏房里,叔侄俩还在说话。 分卷阅读91 “刚刚那位可是宫里出来的?”俞嘉禄皱着眉小声问。 俞桃点头,冲着东边抬了抬下巴,这才轻声说:“小叔你们就当今日什么都没看到,说梦话都要绕开。” 俞嘉禄郑重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轻重,侯爷竟然会让你接触如此隐秘的事情……你跟我说,侯爷待你好吗?” 不怪俞嘉禄担心,对于武宁候那样高高在上的侯爷,不瞒着身边人,若非是放在心上,便是没打算留活口,若是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俞嘉禄愈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俞桃见小婶一边哄俊哥儿睡觉,一边看着小叔和她掉眼泪,知道小婶儿也是个聪明人,她赶紧抱住小婶儿的胳膊安抚。 “小叔小婶你们放心,侯爷待我跟看眼珠子似的,您看这不是还叫人送点心过来怕我吓着吗?” 翟远晟站在门前,为俞桃这不要脸的自信沉默了一会儿,他那是买给孩子的好吗? “平日在府里,侯爷也将我放在心尖儿上,我皱个眉,侯爷都紧张的叫大夫,还盯着我喝药,桃儿现在日子过得真是不能更舒坦了。”俞桃笑着尽量打消小叔两口子的担忧。 翟远晟撇了眼偷笑的常海,略有些恼恨俞桃瞎说,他就是盯着她喝了碗燕窝,怎么从这小东西嘴里说出来,像是少了她不行一样。 “您两位放心就是,侯爷身边少了我一刻都不行,这不我才落脚没多久他就撵过来了。”俞桃顺着翟远晟的心思继续道。 旁边常海肩膀抖得都快要憋不住了,常翰嘴角也忍不住抽了好几下。 姚氏见俞桃娇羞得如同盛放蔷薇似的,好歹是放心一些,只有些遗憾:“可惜我和你小叔不能帮你,让你在身份上受了委屈。” 俞桃愣了一下,突然笑出来:“那怕什么,侯爷心里紧张我,这不是要娶妻都先带着我去看看,我们侯爷要娶的那位是个心善的,将来只要我老老实实,日子定然差不了。” 俞嘉禄见俞桃脸上没有任何勉强之色,这才舒展了眉头:“小桃儿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小叔知道轻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将来等小叔考中了功名……定然不会让你受苦的。” “嗯,我等着小叔金榜题名!”俞桃心里很是熨帖,甜甜笑着点头。 等将家人三言两语安抚住,瞧着时辰,俞桃这才赶紧告辞,跟着常翰一起出门往望春亭那边赶。 出来前她还奇怪呢,翟远晟竟然不声不响就走了,她还对小叔说翟远晟是来找她的,希望小叔他们别再瞎想才好。 不等她寻思完,马车停了下,高挑昂藏的身影带着几分春风拂柳的气息钻了进来。 瞧见翟远晟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俞桃莫名有些心虚。 “妾以为您先走了。”她咬咬唇轻声道。 翟远晟冷哼:“我是得先走,不走若是戳穿了你的牛皮,岂不是又得招惹你皱眉,这儿可是没大夫让我去请。” 俞桃白皙的小脸儿瞬间涨红,她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放小了声音的,这男人耳朵怎么这么尖呀? “妾只是为了安家人的心,今日贵客那架势,实在是吓到他们了。”俞桃靠在翟远晟身边软软解释。 翟远晟低头睨她:“你就没吓着?” “妾相信侯爷会护着妾呀。”俞桃不假思索回答道。 她这言辞恳切的样子叫翟远晟心里舒坦不少,刚才被俞桃编排的那些恼羞成怒也消下去些。 他忍不住捏着俞桃的小脸儿左右拉了拉:“以后不许在外头胡说八道,本侯的名声都叫你败坏了。” 俞桃偷偷撇嘴,她都听红梅嚼过舌头了,他在外面哪儿还有名声呀,断袖之癖吗? “你又瞎寻思什么呢?”翟远晟不满她走神,在她耳尖上咬了咬,“你不是跟家人说本侯要带你见我未来的妻子?一会儿去了要是表现不好,回去就叫老太君罚你。” 俞桃赶紧扬着头眨巴眼:“侯爷放心,妾知道该怎么做。” 翟远晟轻哼,揽着她闭目养神不说话了,就这小东西对莲荷居的醋劲儿,他真是不敢多指望她。 好在他也没想着娶韩府的小姐就是,有他护着倒是也不会叫这小东西受了委屈,只是回去他定是要好好羞一羞这恼人的小东西才是。 到了望春亭后,俞桃先一步带着翠芽悄悄上了三层阁楼,除了武宁候府的女眷们,韩国公府和平清伯府并着礼部尚书家的女眷都在。 俞桃没出过门,谁都不认识,只能悄悄站到大夫人乔氏身后去。 只她自己以为动作静悄悄的,实则俞桃一身深粉色的锦绣装扮,将那娇媚容貌衬托得淋漓尽致,她进门后不管是各府的当家夫人还是 分卷阅读92 闺秀们,都不由自主打量着她呢。 韩清婉倒是还好,她与俞桃是完全不同的美,再加上她本身气质高雅端方,并不很瞧得上这般上不了台面的长相。 李倩雅就有些恼恨了,她本来也是妩媚的容貌,碍于年龄还没长开,再加上身材也没俞桃好,俞桃一出现她就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尤其是看到俞桃往乔氏身边站,她心下就更不虞,她早就听父亲说过武宁候有位千娇百媚的姨娘,竟然能出现在这里,可见她是很受宠的。 各家夫人倒是能理解,是男人就没几个不好颜色的。 韩国公夫人心下止不住发沉,她女儿不懂,作为妇人她却是懂得,虽然俞桃容貌有些不端庄,却是男人最喜欢的样子。 心思转动间,韩国公夫人率先笑着开口:“不知刚进来这位是哪家的女眷?竟是从未见过,有些眼生呢。” 二夫人陈氏用帕子捂着唇笑,抢在乔氏前开口:“咱们刚才还说过的呢,这是我们家老四房里人,说是叫出来见见世面,老四平素里瞧着冷,也有心热的时候。” 这下连礼部尚书家的夫人有些着恼,她倒不是有什么想法,只是应韩国公夫人邀请过来的,可她平素是个最讲规矩的人,这是打谁的脸呢? 韩国公夫人脸上笑容挂不住,握着韩清婉的手腕子倏然站起来,说话有些压不住的火气:“既然武宁候想着叫自己的妾室出来见世面,咱们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姐姐说的是,咱们哪家也没有叫妾室出来见人的道理,武宁候府的规矩倒是新鲜。”礼部尚书夫人也跟着站起身来。 只有平清伯夫人垂着眸子不为所动,李倩雅也安静看着,恨不能韩清婉就这么走了,一个妾室,就算受宠也好收拾。 乔氏见韩国公夫人生气,略有些着急,匆匆起身留人。 若是叫老太君知道因为俞桃出现,气走了韩国公夫人,俞桃如何挨罚且不说,她定是要受老太君个不懂得待客的挂落。 43. 第 43 章 倒打一耙(二更)…… 望春亭周围是皇家园林, 占地颇广,并非只有一座亭子,一条青叶河蜿蜒而下,周边坐落着许多高低不一的亭台楼阁。 不远处就有做阁楼, 叫做望月阁, 因为与望春亭离得近, 被用作招待男宾, 模糊能听见男子笑谈声儿传出来。 这是顾着规矩的同时,也能叫春心浮动的少年男女们离得更近些。 三面镂空,一面环水的望春亭内,春风都吹不尽叫人尴尬的气氛。 碍着名门脸面,韩国公夫人面上倒是很快收起恼怒来, 只是坚持要带着韩清婉走。 “左右一会儿要去游湖,我们先行一步,你们再赏赏景,也都是雅致。”韩国公夫人不好对着乔氏发脾气, 只脸色淡淡道。 二夫人陈氏眸中闪过些幸灾乐祸,记着夫君的叮嘱,不动声色打量着俞桃的动静, 见她只低着头一副恭顺样子, 这才去看三夫人安氏。 安氏脸上倒是没什么讽刺神色,这些时日来,她在澄馨园轻易不出来, 比过去瘦削了许多, 整个人身上都带着股子阴冷气息,带的七小姐翟安晴都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看韩国公夫人和礼部尚书夫人已经要携手出门,俞桃这才抬起头轻声出口:“贵人且慢, 可否容妾说两句?” 礼部尚书夫人皱眉:“你跟我们可说不着,武宁候府门槛儿再高,也没得平白叫人低一等的道理。” 跟个妾打交道,又不是皇亲贵胄的妾室,平白降低了身份。 俞桃上前几步,屈膝行礼:“夫人说的是,只是妾来此是听了武宁候府老太君的吩咐,也是为了给老太君带话,咱们府里眼下是大夫人管着家,二夫人许是有些许误会。” 陈氏皱了皱眉,冷下脸来不说话。 韩国公夫人只勉强笑了笑:“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即便她心里不虞,也不能不给超品诰命老太君的面子,更何况眼下除了武宁候府,已经没有更好的亲事让韩国公府选择了。 倒不是说韩清婉不好,可在大周,韩国公府展扬,总有比韩国公府更展扬的人家,若非……她也不会急着替韩清婉相看,想到这儿韩国公夫人内心一阵阵发涩。 俞桃先对着韩清婉恭敬施了个礼,随后才冲着韩国公夫人柔婉道:“老太君不喜出门,可武宁候府的情况夫人是知道些的,既然两家有意结秦晋之好,总要更有诚意些,才不辱没了韩国公府的好名声。” 韩国公府毕竟出过先皇心上人,是光明正大过了聘的未婚妻家,换言之就是没来得及册封的元后母家,加之老 分卷阅读93 韩国公为人清贵,韩国公府名声一直很好。 两家说亲事,总不能只叫庶出儿媳来张罗,又还没到两家说和的时候,叫俞桃代表老太君和武宁候的脸面过来,也算是个体面。 她这么一说,韩国公夫人心里蓦然一松,舒坦了许多,连韩清婉心里都多了点喜意,眸光流转间不自觉朝着望月亭那边扫了一眼。 只是除了她们娘俩外,其他人心情可都比较复杂了,尤其是李倩雅,恨得手里帕子都快要绞坏了。 而武宁候府三个庶出儿媳都有些微妙,她们心里清楚俞桃说的话是对的,只是叫人明晃晃说出来还是有点心里不舒服。 好在乔氏是个心思宽的,她立马上前挽住韩国公夫人的手请她重新坐下:“我一直都知道您是个佛心儿的姐姐,怪我提前没说清楚,母亲是亲自交代这丫头的,如今还没见着老四,我也就没多说,您可原谅则个。” 韩国公夫人笑:“这哪儿能怪你,实在是老太君看得起我们。” 俞桃不动声色替韩国公夫人和韩清婉满上茶,声音清脆中还带着规规矩矩的温婉:“其实说起来,妾和侯爷的其他妾室都是老太君赏给侯爷的,您也知道外头……只是不曾想有此缘分,怕您府里误会了,这才叫妾来给夫人和小姐请个安。” 韩国公夫人心里跟高兴了点,虽然俞桃这般说,但她清楚这是叫提前拜见主母的意思。 换言之也就说武宁候府认定韩国公府了,男方上赶着自然是让女方有面子的。 心里松了口气之余,韩国公夫人还有些警惕俞桃,虽然她态度恭谦,可她颜色实在是太盛,这种好相貌又不跋扈的妾室才最是难缠。 李倩雅突然开口:“说起来武宁候倒是有福气,身边都是这么漂亮的姨娘吗?” 韩清婉不自觉皱了皱眉。 俞桃笑容不变,依然低着头:“侯爷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是要齐整些,比起在座的各位小姐夫人,妾自知上不得台面。其实若非老太君坚持,我们侯爷都不喜欢我们在眼前的,侯爷早就说过想要与夫人举案齐眉,不欲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见众人脸色各异,俞桃捂住嘴,随即小脸儿红了红:“按说这话妾不该说,今日来此虽是老太君吩咐,妾也是主动愿意来的,侯爷不喜欢我们戳在眼窝子里,妾等自当侍奉对该侍奉的主子,才能不惹了侯爷厌弃。” 斜倚在望月亭边上的翟远晟忍不住皱眉,这小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呢?说自己一刻都少不了她的是她,说自己不喜欢她在跟前儿的还是她。 还该侍奉的主子,除了他,俞桃还想侍奉谁? 本来他没想着俞桃能做好什么,韩国公夫人生气也在他意料之中,可这小东西那张嘴儿还挺能说。 韩清婉脸上早就和缓下来,只低着头,俞桃话里话外什么都没承诺,可也什么都说清楚了,也没叫还没让人知晓的人多寻思,她越发期待一会儿看见武宁候。 韩国公夫人也很满意,俞桃说的话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武宁候前头名声就不大好,如今看来……这妾室说的话是有几分可心的。 这么说,那武宁候倒是个赤诚的,也是她女儿有福气,到时候若是能打发了这些妾室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打发了,妾室讨好主母才能过活,韩清婉自然是要轻松些。 俞桃这头一直不动声色伺候得叫人心里舒坦,到了湖上与男宾的画舫相望时,大伙儿竟然谁都没找到武宁候的影子。 乔氏与俞桃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心累,走了九十九步,就差这一哆嗦了,那位祖宗又闹气。 俞桃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她铺垫的这么好,哪怕翟远晟就是戳在甲板上一小会儿呢? 回到府里,跟萧老太君回过话,萧氏虽然不大高兴,可也很满意俞桃的一言一行。 “好孩子,你回去伺候你们侯爷吧,叫他用过晚膳来我这里一趟。”既然俞桃做的不错,萧氏觉得还是得找儿子算账。 俞桃恭敬退下,回到墨宁院后,在前院门口被常翰拦住了。 俞桃瞪大了眼睛看着常翰,不等她问出口,常翰就将主子交代好的话面无表情秃噜了出来:“姨娘,主子说不喜欢您戳他眼眶子里,也没工夫替您请大夫,请您回栾鸣苑禁足,没吩咐不得出门。” 俞桃:“……”她有些想不明白,这男人是顺风耳吗? “你让我进去,挨罚我一力承担。”俞桃想了想,软声求常翰。 常翰面上更麻木了些:“主子说了,若是谁心软让您进去了,奴才要受五十棍,谁也替不了。” 当然主子怎么吩咐的,其实常翰不知道,这是常海带 分卷阅读94 出来的话,常翰总觉得主子说话不可能这么……风骚。 俞桃无奈地瞪眼,没法子,她只能带着翠芽往后院去。 走到一半儿,俞桃才想起来还没将老太君的话传给常翰,又带着翠芽气咻咻往墨宁院走,到门口正好碰见翟远晟出来。 “怎么,本侯还没找你算账,你这是准备倒打一耙来了?”翟远晟脸色淡淡的。 俞桃委屈地瘪了嘴巴:“妾怎么敢呢?” 翟远晟冷哼:“你还有不敢的事儿?恃宠生娇,胡说八道,信口开河,坏本侯名声,若不是看在你是老太君院子里出来的,本侯肯定要赏你几板子。” “妾都是为了侯爷好呀……”俞桃被他斜睨过来的眼神瞪得缩了缩脖子,“妾这就回去反省了,老太君叫妾跟您说,让您晚膳后过去一趟。” 说完她也不扶翠芽了,扭身儿就往内院跑,没听说要挨打么? 翟远晟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住:“跑什么?我能吃了你吗?” “您不是叫我回去反省嘛?”俞桃总觉得这男人眼神有点危险,她软着嗓子心虚道,“妾这就回去早晚三炷香,一定好好反省。” 翟远晟气笑了,还三炷香,他是死了吗?他不耐烦多说,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往后院走。 常海和翠芽都有些傻眼,不是要禁足吗?这怎么……只有常翰面无表情再次确认,后头要揍他那话一定是他哥哥瞎说八道。 俞桃傻乎乎地抱着他的脖颈儿:“您……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反省还不够吗?真要打她呀?俞桃莫名觉得屁股有些隐隐作痛。 “不是还没用晚膳?你禁足又不是本侯禁足。”翟远晟冷着脸沉声道。 常海肩膀又开始抖,他算是明白了,以后对俞桃……啊不,对俞姨娘是要多恭敬几分咯。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俞桃,小心翼翼伺候着翟远晟用完晚膳,见他一言不发走掉,她这才迟疑着问翠芽:“你说,侯爷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啊?” 翠芽眼神专注看着某处麻溜儿回答:“奴婢也不知道,晚些就知道了。” 俞桃顺着翠芽看过去,瞬间哑然。 看过去,卧房内窗户开着透风儿,天青色的帐子被风拂过惬意地起伏不定,露出里面那张宽大的床榻来。 44. 第 44 章 是她表现不好吗?(一更…… 俞桃也不知翟远晟和萧老太君谈了些什么, 看着时辰不早,她都洗漱过准备休息了,门帘子突然带着风掀起来。 俞桃揪住水红色的里衣下摆,看翟远晟大跨步进门, 莫名有些紧张。 “侯……侯爷, 您怎么过来了?” 翟远晟瞧她只着里衣站在床边, 昏暗下去的烛光也没能让她白皙的小脸儿逊色半分, 他眼神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灼热凑近。 “墨宁院本侯哪里到不得?”翟远晟慢条斯理解着自己的衣裳,目光却是一分一分在俞桃水红色的里衣盘扣上巡视。 俞桃脸上红得比里衣颜色也不逞多让,她总觉得这男人在用眼睛解她的衣裳。 身上只余纯白绸子的里衣后,翟远晟揽着俞桃躺在床上,也不着急跟她算账, 只捏着她越来越热的耳垂,不动声色套话。 “今日母亲与我商议与韩国公府的亲事,说是你立了大功?” 俞桃咬唇心虚,嗓音软了不止一点:“您……您不是都听到了吗?” 翟远晟轻哼:“我只听到你要认别人当主子, 怎么,要不我把你送韩国公府去?” 俞桃揪住他乱动的大手,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翟远晟眯了眯眼, 趁着俞桃阻他不迭的功夫, 突然问:“你就这么想让韩府小姐嫁给我?” 俞桃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心下一个哆嗦,胆怯地抬起头看着翟远晟, 见他眸光转冷, 怯生生问:“您不想娶她吗?” 其实俞桃心里非常清楚,韩国公府那般清贵的人家,如今为何上赶着与翟远晟这个名声算不得好的武宁候说亲。 上辈子宗正府家的庶出大公子正妻病逝, 他偶然见到韩国公府的小姐便起了心思,央着宗正夫人替他去韩国公府提亲。 这位庶出大公子仗着从小被养在宗正夫人膝下,被捧杀得已经烂到了骨子里,韩国公府如何肯?见人上门,韩国公夫人毫不客气给了前来替宗正府说项的贵家夫人一杯送客茶。 谁知这位大公子竟然对韩清婉一见钟情拔不出来,在府里绝食明志,意思娶不到韩清婉他就去死。 分卷阅读95 殷封泰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动用宗亲势力,话里话外对着现任韩国公逼迫数次。 此时的韩国公府虽然清贵,手上却并无实权,即便强着面子不肯应,也只扎脖儿束手无策,只能赶紧替韩清婉说亲,意图趁宗正府真得动手狠逼之前,将韩清婉嫁出门儿。 上辈子俞桃还是后来才知道这事儿的,她那时在墨宁院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从不曾听翟远晟提起过。 她只知道,这位韩国公府家的小姐韩清婉最后还是被迫跟宗正府的大公子定了亲,韩国公身子并不好,定亲没多久后就病逝了。 韩清婉要替父守孝三年,期间听说这位大公子在外头风花雪月,肆意拿她与栾锦湖畔的娼妓比对,心里憋气,没出孝就死在了韩国公府里。 她如今想要让韩清婉嫁过来,也是可怜这位小姐的遭遇,说不定还能救她一命,比起乐宁郡主,她宁愿有个这样的主母。 最重要的是,若韩国公病逝,韩清婉要守孝三年,这是她的机会。 萧老太君不是个会背信弃义的人,可三年后翟远晟都二十五了,总不好还没有孩子。 韩清婉又是个再端方不过的大家闺秀,默许妾室生庶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翟远晟捏住又莫名走神的俞桃,眯起的锋锐眸子里带着几分复杂:“你对这件事情,似乎有些过于上心了。” 有那神奇的梦在前,翟远晟有些怀疑,俞桃是不是也有些奇遇。 其实他早就有这个疑虑,毕竟如今的俞桃跟梦中那个不一样的地方太多,更叫人恨得牙痒,也更勾得人心尖儿发痒。 许是想起梦里那个俞桃,翟远晟总有种自己控制不住的心痛,他下意识不去想俞桃的怪异之处,可俞桃眼下的行为,实在是叫人忽视不得。 俞桃心下一凛,强撑着不肯露出怯意,只是飞快红了眼眶,壮着胆子跟翟远晟对视:“妾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总莫名有些直觉,妾觉得……韩小姐定会是个好主母,妾只是无根浮萍,您的宠爱妾不敢奢望太多,难道还不容妾为自己多挣几分生路吗?” “你天天没事儿就是在怕这些?”翟远晟听了她的说法心下微动,“面对芷秋时你也有这种直觉?” 也许俞桃不像他一样能做警示梦,可鬼神之事自有上苍冥冥之中注定,她有些自己都不清明的奇遇也未可知。 俞桃迟疑着摇了摇头:“那倒没有,芷秋从妾一进荣威堂就不喜欢妾,妾也不知她会害我。只是在后罩房时,妾有种直觉,不醒过来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那种强烈的感觉叫妾脑子都钻心的疼,这才勉强醒过来,还有些失了神志。” 俞桃虽然不知道翟远晟也在做梦,可她知道若是一味说谎,定然会被这个谨慎仔细的男人发觉不对。 她很肯定重活一回这种事儿,即便老天爷不独怜悯她,定然也是凤毛麟角,似真似假说出来她也不怕被翟远晟拆穿,毕竟这男人没有两辈子的记忆。 翟远晟定定盯着她,见她小脸儿发白,手下意识在她背后安抚,却仍然不能确认她话中真假。 俞桃不愿让他深想,比心机她是比不过翟远晟的,什么事儿就怕深思。 她胳膊环上翟远晟的脖颈,娇软唇儿凑到他耳边:“妾真的觉得韩府小姐挺好的,左右您也不讨厌她不是吗?选个和善些的主母墨宁院也安静,您说好不好?” 翟远晟眼神闪了闪,顺着她的力道翻身将这小东西困在方寸之间。 “那就看你的表现,本侯也是时候该好好跟你算算账了。” 俞桃哆嗦了一下,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算……算什么帐,您不是已叫妾闭门思……唔。” 最后的挣扎被翟远晟以灼热封住,床帐子晃晃悠悠遮住了窄小的四方天地,温度一分分上升,该计较的桩桩件件,翟远晟都用行动一寸寸地算。 可怜巴巴的俞桃被逼得节节败退,求饶都求不迭,只能低吟着诉说自己的委屈。 大圆盘子似的月亮挂在高空,将大地染上清凌凌的光辉,树杈子微微晃动,似是为屋里的动静打拍子。 于是月华都似流水般律动起来,清浅吟唱着,初夏就这么来了。 第二日等俞桃醒过来的时候,明晃晃的大太阳透过微微开着的窗户打在地面上,隔着刚换上薄了许多的纱帐子,晃得她眼晕。 她翻个身的功夫忍不住低低叫出声儿来,翠芽赶忙过来伺候。 “主子,奴婢……伺候您泡个热水澡可好?”翠芽看着俞桃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脸上有些发红。 这还是武宁候第一次在栾鸣苑幸了主子,以前在墨宁院都是常海和常翰守 分卷阅读96 着,昨夜她第一回在门外,那动静叫她直连脖子都红得出奇。 俞桃顾不得害羞,只捂着脑门儿问:“什么时辰了?唔……叫人把这帐子换个厚些的,这个不遮光。” “您忍耐两日,进了初夏蚊虫就多了,常翰叫人正往咱们院子里移植花草呢,等种好了驱蚊虫的花草,奴婢叫人给您换锦帐。”翠芽扶着她往净室走。 俞桃坐在热水里忍不住又吁出一口气来,舒服些她才记起正事儿:“赵叔把避子汤送过来了吗?” 翠芽闻言脸更红了,好半天吭哧着不说话。 俞桃好奇:“你还会脸红呢?”说起避子汤有什么好脸红的? “侯爷吩咐,说是不让您喝避子汤,怕您体寒小日子里不舒服。”翠芽深呼吸后,红着脸儿低声道,“常海拉着奴婢仔细说清楚了,说是侯爷昨夜替您……按压过,叫您,叫您出了,出了……那东西,轻易不会有孕的。” 俞桃听得糊涂:“按压过?我怎么不记得?” 她只记得昨天自己累得要死,是被翟远晟抱着只简单擦洗过就睡着了,若是按压她怎么也不可能没记忆啊。 翠芽跺脚:“那奴婢怎么知道,不如您去问侯爷?说是在您腰侧有个穴位,仔细按上几按,再……再套弄几番,侯爷的……就都出来了的。” 翠芽说的艰难,哎哟喂,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什么进去出来的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可她也知道这是太过羞人的事儿,怎么叫她来说?真是为难死个人。 俞桃想起睡着后似乎身下是有些异样来着,顿时红着脸不说话了,跟翠芽讨论房里的事儿,她也实在是有些臊得慌。 她起身这就快到用午膳的时候,等她收拾利索了,一出门就看见翟远晟正坐在软塌上,翻看她做好的荷包。 “我不喜欢竹子,下次绣松柏或者雄鹰吧,仙鹤兆头也不错。”翟远晟看见她笑道。 昨晚吃饱喝足,翟远晟脾气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连站在门口的常海面上都带着几分惬意。 俞桃想起翠芽的话,脸上止不住又有些发烫,她期期艾艾凑到翟远晟身边,勾着他手指头小声道谢:“多谢侯爷怜惜。” 翟远晟一开始没明白她的意思,只瞧见俞桃的脸皮子红嫩得紧,这才明白她说什么。 他低低笑出来,揽着俞桃咬了咬她耳尖:“想要谢我,晚上有的是时候。” 俞桃臊红着脸推他,屋里还有人呢。 等翠芽也飞速退出去以后,俞桃才拉着他的衣袖推磨:“可万一……妾要是有了身孕可怎么办呀?” 翟远晟斜睨她一眼:“你不想给爷绵延子嗣?” “您马上要跟韩府小姐定亲。”俞桃眨巴着眼睛怯生生地试探,“叫人知道了不好,妾不想给侯爷添麻烦。” 翟远晟似笑非笑:“本侯手法很准,等你清醒着自然就知道了。” 见她面色更红,翟远晟才慢条斯理道:“还有,本侯何时说,要娶韩府小姐了?” 俞桃忍不住瞪他,昨晚说了那么多,他也没反对啊! 再说……再说就这男人昨晚那没出息的孟浪样子,是她表现不好吗?他到底哪儿不满意? 45. 第 45 章 敲打(二更) 直到用过午膳, 翟远晟也不肯再跟俞桃说韩清婉的事情,眼瞧着她那小眼神中有跃跃欲试想要以下犯上的模样,翟远晟心里犯坏,没留下歇晌儿, 反倒是回了前院。 俞桃气得锤着软枕嘟囔好半天。 翠芽在一旁偷笑, 怕她情绪大了歇不着晌, 赶紧换开话题:“后日可就是省试了, 俞先生也要进考场了吧?奴婢听说是考场是设在礼部贡院呢。” 俞桃闻言拍了拍脑袋:“对了,你快些把我藏在炕屏后头的衣裳找出来,我在衣裳的手肘和下摆都格外加厚了的,一会儿你悄悄给了粗使丫鬟,让她给红梅姐姐送过去。” 说完她瞪着翠芽:“若是叫赵叔或者侯爷知道了, 我就把你送回赵叔身边去。” 翠芽赶紧应下,吐舌捂着嘴笑,主子跟在侯爷身边愈发聪明,也不少见世面, 她是头儿训出来的,主子发现并不奇怪。 俞桃则是惦记小叔的身体,要知道上辈子的这次科考虽然只有三场, 可是贡院平日里用不着, 就设在了礼部靠西头的地方。 那地儿阴冷,即便现在天热了,晚上还是凉的, 再说她曾听人说过, 那里桌椅都是用得能经年久月用下去的铁木,触之冰凉,待久了总叫人不舒服。 上辈子小叔 分卷阅读97 从贡院出来就躺下了, 放榜时都没能起来,许是身体不适影响了发挥,这一年榜上无名,三年后再次参加时,却没能等到放榜就…… 好在上次她见过小叔,她每回派人送东西都叫人叮嘱小婶儿,眼看着小叔脸色不错,希望这次他能坚持着考完,别累病了。 翟远晟这边半下午时候,就去了荣威堂。 “你这么快就考虑好了?”萧氏见着儿子便皱起眉,心里有些拱火,“就算是敷衍我,你好歹多考虑考虑,韩国公府可是再好不过的亲家,你是要气……” “母亲!”翟远晟无奈打断萧氏,不想听她说不吉利的话,“我愿意与韩府小姐定亲,您可以请媒人上门,操办交换庚帖的事体了。” 萧氏气到一半儿有些缓不过来,乔嬷嬷赶忙上前替她顺气儿。 萧氏喝了两口茶,有些好奇:“你这回怎么不拧着了?早些年要你成亲跟要你的命似的。” “我愿意成亲您还不放心了?”翟远晟笑道,“我这不是觉得韩国公府能看上我不大正常么,总要让人查一查。” “我生的儿子我还不知道,韩国公府看上你那是他们有眼光。”萧氏嗔出声儿来,随即她才关心,“你查过可有不妥?” 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娶妻,再着急也不能娶个有隐患的女人进门儿。 翟远晟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儿,不值得一提,不会耽搁两府的亲事,不过您这边要快些,韩国公府不会拖时日的。” 萧氏也是聪明人,闻言就知道只怕其中有内情,左不过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故事,只可惜这百家姓儿里,也不都是光明磊落的门户。 “母亲心里有数,你且准备好亲自去射两只大雁吧。”萧氏想了想道,“即便是紧着日子来,也不好委屈了国公府的小姐。” 萧氏其实对韩清婉感官一直不错,到底是唯一的亲儿媳,总不想委屈了她。 翟远晟痛快应下。 转头趁着天气好的时候,翟远晟便带着常海出了门,骑着马一路往京郊那边去。 等跑了一段路程,到了空旷的地方,常海才策马赶上来:“主子,跟着的人都甩开了。” “嗯,你去射两只大雁。”翟远晟淡淡吩咐完,一夹马腹就转了方向,冲着不远处山脚下的寺庙去了。 “我以为你要太阳下山才会过来。”翟远晟一进门,就听见个冰冷的声音调侃。 他挑了挑眉:“我又不是从西南边境往这里赶,用得着那么费劲儿么?” 在庙里淡然下着围棋的,正是本该远在西南的裴远,按理说他如今该在西南驻扎,却是谁都不知道他还在京城里。 “你叫我找的人我没找到,但也有些眉目了。”裴远表情不变,“我听说,你不打算管礼部的事儿?” 翟远晟收起裴远查到的消息,似笑非笑:“我管着吏部,总不好专权,倒是你,你不在西南,那边闹起来怎么办?” 裴远淡淡道:“我已经叫人看住了王检,裴甲子能够处理那些事儿。” “所以你今天约我过来,就是要告诉我,什么都没办成?”翟远晟无语问道。 裴远这才放下棋子抬起头:“我要知道,你是从何而知王检的事情,更从何知道西南会有乱民起义。” 翟远晟不说话。 “知道你不爱吃亏,我拿远安王和平清伯的消息跟你换。”裴远知道翟远晟的德行,“你就不想知道你府里有多少探子?” 翟远晟嗤笑:“得了吧,西北若是动乱,驻守伊犁的将军也讨不了好,合着我不但要把秘密告诉你,还得替你护着你自己该护着的人?” 裴远面无表情:“伊犁将军府不用你管。” “哦?那青海驻军我也不用管?”翟远晟懒洋洋靠坐在炕上,随手捏起枚黑子放在棋盘上,正好是下一步该走的地方。 裴远总是麻木的脸这才有了些别的表情,他皱眉看着翟远晟:“你还欠我人情,还有你知道我,我不喜欢别人算计我。” “当年裴府被抄斩的时候,你就在青海外家,要查出你的青梅并不困难,我能查到,别人自然也能。”翟远晟不再卖关子,“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王检替远安王办事儿,卢家家主卢修谨你还记得吗?” 裴远有些质疑:“卢修谨不是二皇子的人?” “平清伯是个爱算计的,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既然远安王想要那把椅子,他要拉下太子,自然也不会放过二皇子。”翟远晟解释,“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亲自去西南,如今不是跟远安王图穷匕见的时候,若是被他发现不对,你我谁都拿不准圣人会如何,若是 分卷阅读98 有个万一,咱们都保不住命。” 裴远沉默不语。 翟远晟替他添一枚定心丸:“你可以放心,西北机关布防图已经不在我府里,西北会安然无恙,即便西北出事儿,我也会跟圣人请战,你该信我的本事。” 多亏那几个有关俞桃的梦,现在虽然整个事件还没有摸清楚所有脉络,比起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提前有所防备,等于是先走了好几步,总不会那么容易全盘覆没。 “若我问你远安王的身份,你也不会告诉我?”裴远定定盯着翟远晟道。 前有圣人莫名让他栽赃太子,后有远安王从西南回来,圣人派他秘密前去西南平叛,裴远并不真的只是个武夫,他早就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只是他不敢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这下轮到翟远晟面色冷淡:“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太子说他自会处理。” 裴远也冷了神色,端起茶来:“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算计,若是威胁到青海和伊犁,我不会站干岸。” “知道了。”翟远晟起身。 “你府里的人……” “我心里有数。”翟远晟冷声道,“既然是我府里的事儿,交给我来办就是了,你尽快离开吧,这里没你想得那么安全。” 说完翟远晟便出了门儿。 韩国公府果然没有如同寻常勋贵人家说亲那般推辞几次,媒人上门,说清楚武宁候府的意思,韩国公夫人立刻就跟对方约定好,迅速更换了庚帖。 端午一过,省试顺利结束,京中到处戳着不允许百姓们喧哗打闹的禁卫早就没了影子,天儿一日日热起来,大街小巷也跟着热闹了不少。 韩国公府和武宁候府端午时互相走动了一番,没几日就将亲事定了下来。 自然,韩国公府不是那心思孬的,定亲前也将宗正府为难的事情隐约跟萧老太君透了底儿。 萧氏才不在乎这个,她拉着韩国公夫人的手给她吃定心丸:“清婉这媳妇儿我是认定了,能娶这么好的孩子,是晟儿的福气。你也知道晟儿的父亲跟您府上老国公那是一同打江山的老将,晟儿外祖勉力教导太子为君之道,晟儿不才,也得圣人看重,宗正即便为皇亲,也不好平白生事。” 这话换成大白话很好懂,我男人纯军功上位,我儿子军功头脑都不缺,我爹还是太子太傅,她倒要看看殷封泰那老匹夫敢不敢在这桩婚事里插一脚。 虽说听萧氏话说得有些叫人想笑,可韩国公夫人也真是放松了不少,哪怕她如今贵为国公夫人,也要敬着这位老太君,不就是因为没人敢招惹她吗? 韩国公夫人的婆母去的早,超品诰命在身的老封君如今也就萧氏最为展扬了,也是多亏有个好儿子。 如今翟远晟即将成为她的女婿,虽说外头传言颇多,可就这几次接触下来,她倒是觉得外头言过其实了,如今对翟远晟,她倒真真没什么不满意的。 笑眯眯送走了韩国公夫人,萧氏思忖了好一会儿,叫房嬷嬷来前头问了问墨宁院的情况,趁着半下午的功夫差人将俞桃找了过来。 “你们侯爷年后就要成亲,我听说秦氏还没伺候,侯爷身边只得你一个?”萧氏叫俞桃站了好一会儿才不冷不热道。 46. 第 46 章 上辈子猪投胎的(二合一…… 俞桃进门被叫起后, 见老太君晾了她好一会儿,就知道老太君是要敲打她。 听见萧氏如此问,她只乖顺点点头:“回老太君的话,妾也不是日日都伺候侯爷。侯爷轻易不喜欢后院里人立在跟前儿您是知道的。” 见萧氏只端着茶盏不说话, 俞桃才又迟疑道:“妾小日子里曾推秦妹妹伺候过, 只是侯爷有些不高兴, 给妾脸子看。妾私心里想着, 出了岳氏的事儿,那秦氏只怕……是还没查探清楚。” 萧氏想起翟远晟让老赵鸟悄带过来的话,若有所思:“你跟秦氏想必打过交道,你看她如何?” 俞桃脸色赧然:“妾不敢说,秦妹妹进了墨宁院便尽心想伺候, 看见妾总不高兴,妾来说有失公允,因此也不敢多问。” 萧氏觉得倒是有点道理。 只是送韩国公夫人走之前,她突然多夸了俞桃几句, 听说相看那日,俞桃似是去的晚,话里话外意思是只怕翟远晟带着俞桃出去做别的了。 萧氏清楚这是替韩清婉说话呢, 谁家都不愿意有个太过受宠的妾, 即便没有宠妾灭妻的事儿,也容易起是非,所以萧氏才想着敲打俞桃。 可听她这么说, 萧氏倒是不好继续催促叫秦氏也跟着伺候。 分卷阅读99 思忖了会儿, 她只将脸板起来:“我知道你这孩子一向是个规矩的,在后院里不该问的不问是对的。你也知道侯爷刚跟韩国公府小姐定了亲,以前我不管, 以后我可不想听见外头人说武宁候府家宅不宁,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俞桃乖乖点头:“妾明白,老太君放心,妾一定紧守本分。” 待得萧氏敲打满意了,俞桃回到栾鸣苑就叫翠芽去请大夫。 “主子不舒服?您刚从荣威堂回来,请大夫不大好吧?”翠芽担忧地问,即便府里是武宁候做主,可论起来,大伙儿最不敢得罪的还是老太君。 俞桃面色无虞:“没关系,老太太不会生气的,去请吧。” 等大夫来了以后,俞桃请他把过脉,这才笑着递出去个素纹荷包:“老先生,我这阵子总是盗汗,明明每日走不了多少路,连脚心都汗津津的,这伺候侯爷就……您看是何缘故?” 老大夫捋着胡子,脸上迟疑,心里也想不明白,俞姨娘脉象明明康健着,这是想装病? 他思忖着道:“女子属阴,肾水行滞导致阴虚乃是常事,如今已经入夏,人与季节反着来,五脏六腑反而火气不足,多出些汗……也是正常的。” 俞桃点点头,笑容不变:“可我每每伺候完侯爷,出汗都更严重些,险些在侯爷面前出了丑,想必我这阴虚的情况不轻?是不是停一段时间伺候会好些?” 老大夫这才明白那素纹荷包何来,立马就觉得袖口有些发烫,连老脸都有些烫。 您就不能是个怕热的体质?瞧这话说的哟,伺候是个体力活儿,阴阳交合之际,男子出精,女子自然也有所损耗,可阴阳和合,只要适宜,长久对身体乃是有好处的。 只要爷们儿强壮,哪家女子伺候完不虚?若是不虚那他反而得去给侯爷看病哩。 他面上为难:“这……姨娘若是养上几日也无虞,待小日子之前,老朽再给您开副温补的方子,最多喝上三个月,保证您这阴虚之症减轻。” “既然要喝三个月,那我停三个月伺候,以后岂不是能更好的伺候侯爷吗?”俞桃笑眯眯道,随即弯了弯身子,声音轻了些,“侯爷刚定亲,定是也要与未来主母想法子亲近一二,老太君可是刚叫我过去问过侯爷的身子呢。” 老大夫这才懂了,这是老太君怕妾室不安分敲打过了。 前头也说过,府里最不能得罪的,自然是金字塔顶端那位,就是武宁候也得听母亲的话。 他低头认真道:“老朽也觉得姨娘体内寒气过重,前些时日您用避子汤次数不少,到底伤了根子,若是不趁着现在仔细温养,只怕时日久了要影响寿数。” 俞桃笑得满意极了:“多谢老先生跟我说实话,就麻烦您替我开三个月的药了。” 沉默着送走老大夫,翠芽期期艾艾在外间里摸索这个摸索那个假装忙碌,就是不肯进门。 说实话刚才听见主子和大夫的对话,她下巴都要惊掉了,越听头皮越麻。 俞桃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山不来就她,她可以去就山,收拾好衣衫,俞桃掀开帘子出来西外间,俏生生走到翠芽身边。 “翠芽姐姐……” 翠芽被她软糯糯得声音叫得腿发软,心发苦:“主子,您饶了奴婢吧,这话要是奴婢传给侯爷,只怕回头奴婢就要被迁……咳咳,受罚。” 俞桃眨巴着眼睛:“你是我的丫鬟,我怎么会让你去跟侯爷禀报呢。” 翠芽警惕看着她。 俞桃笑得更无辜了些:“可是你跟赵叔提一句半句的,总是应该的吧?咱们都是伺候人的,总要懂得规矩,翠芽姐姐说是不是?” 翠芽:“……”她只想给自己一剪子,看着娇软又纯真模样的主子,她是越来越服气,怪道主子受侯爷宠爱,论心眼子,这两位就合该是一路人。 俞桃不管翠芽怎么跟老赵说,晚膳早早用完,她就叫翠芽关了栾鸣苑的大门,吹灯熄蜡甜甜睡了过去。 不出俞桃意外,半夜她就被热醒了,她确实汗多,只因特别怕热,所以这时候她是真不愿意伺候。 模糊着打个哈欠,她可没想着大夫敷衍人的那一套能阻挡翟远晟过来,可有些事情她非做不可。 俞桃仓促深吸了几口气,故意屏气凝神,就是不肯吭声。 翟远晟捏了捏她的小手,俞桃比刚来墨宁院的时候很长了点肉,难得还都长对了地方,这双肉乎乎的小手叫他喜爱得紧。 “你不是不舒服?”翟远晟将那热乎乎的干燥小手举起来,说着话的功夫就一口啃在肉窝上。 俞桃轻呼出声,声音有些委屈:“妾心里不舒服,不想 分卷阅读100 伺候,还不行吗?” 翟远晟皱眉,无奈道:“不是你自个儿坚持要韩国公府小姐做主母吗?如今又闹腾什么?” 他以为俞桃在吃醋,说实话这让他心里莫名其妙多了几分隐秘的欢喜。 “妾现在也觉得她肯定会是个好主母。”俞桃噘嘴更委屈了,“您也知道妾在望春亭表现如何,就是在府里也一直本本分分伺候,即便这样,老太君还是觉得妾没做好,怪您不肯去宠幸莲荷居那位。” “你这就不拦着我了?”翟远晟凉凉调侃。 俞桃翻身背对他:“妾哪儿敢呢?为着本分妾也不该,这不是想干脆好好禁足反省,也给秦妹妹腾地方吗?” 翟远晟莫名低低笑出声来,从背后揽着她低头亲在她头顶上:“你就是吃准了我会心疼你是吧?” 俞桃叫他低沉的声音惹得耳朵通红滚烫,也不强着了,乖乖翻过身来抱住他,声音甜丝丝的:“就是知道您心疼妾,所以妾才不想给您添麻烦,妾也心疼您呀。” “哦?”翟远晟听得心里似是被羽毛划过,捏着她脸颊笑,“心疼到算计我?” 俞桃轻哼,也不管规矩了:“我算计您什么了?” “你不喜欢喝避子汤,我会想法子。”翟远晟轻轻啄吻她的鼻尖,只是在黯淡烛光中,他的声音虽温柔,却也远的仿佛从天边来,“别有不该有的妄想,我是心疼你才跟你说这个,你明白吗?” 俞桃沉默着靠在他身上,好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 翟远晟大概是觉得她又在算计子嗣的事儿,她是在算计,可并非他以为的那样。 想要生孩子翟远晟从来不是拦路虎,真正的危险来自于萧老太君,她总得叫老太君看见她的诚意,心里对她印象更好些才行,这些就不必叫这个男人知道了。 翟远晟在外头忙了一天,见她不愿意伺候,也不勉强,抱着她又亲了亲她发心:“睡吧,我最近忙着,明日还要早起,不碰你。” 俞桃没说话,心里各种纷杂的思绪转悠着,好一会儿才在他怀里睡过去。 翟远晟并没有说谎,他这些日子是真忙,每年五月节过后,便是吏部对大乾所有官员查探政绩、考核任免、升降、调动等事宜的时候。 且吏部还要派遣钦差核查各地百姓的口碑,根据一些表现优异或者有特殊功劳的功勋,给圣人呈上勋爵的建议折子。 这些翟远晟都亲自坐镇吏部亲手经办了,他每日大部分时候都要奔波在武宁候府和吏部之间,仔细认真处置所有的事体,忙得不可开交,也正好给有心人动弹的机会。 李倩雅在俞桃于望春亭给韩清婉见礼后,第二天就哭哭啼啼进了宫,李贵妃得知武宁候府与韩国公府的意图,即便是动手没来得及,两府将亲事定下来的太快,不是不能动手,却容易露了痕迹叫人察觉。 殷明煦为此心情不虞了好些时日,即便韩国公府没有站队,可少了姻亲的羁绊,想要将翟远晟牢牢绑在船上无异于痴人说梦。 李贵妃倒不那么着急。 “虽说定了亲,好是没有大婚,再怎么着急,那韩国公府的嫡小姐也不是什么破烂货,总要明年以后才能有动静。” 殷明煦皱眉:“您的意思是让表妹先进武宁候府,给翟远晟做小” “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李贵妃嗔他,“好歹李家就这么一个合本宫眼缘的孩子,难得聪明却瞧不见精明,再说,未来后族家的嫡小姐,难不成还比不过个没做成皇后的人家的嫡小姐?” 殷明煦闻言精神了些:“父皇同意封您为后了?” 立春祭后圣人亲去泰山封禅,回来后要封贵妃为后的事儿却是彻底没了下文,这让二皇子母子都焦急了一阵子。 李贵妃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你和你外祖到底没白筹谋了,有了外头的好名声,前几日圣人已经松了口,说是待得除夕宫宴时,我定能与圣人比肩。” 这已经算是明确答复了,以往除夕宫宴,虽然贵妃是后宫中最高的妃嫔,不是皇后,便仍不能与圣人平起平坐,要坐在大殿三步台阶下头,十几年都是如此,李贵妃每次大年下都郁结得很。 殷明煦心情好了许多:“这可是好事儿,您可告诉外祖了?如此说来,武宁候那里倒是不紧着拉拢,等我成为嫡子,更有把握些。” “母妃说过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倒也不用等那么久。”李贵妃笑了笑,“武宁候府的钉子也该动一动了。” 殷明煦好奇:“母妃要做什么?” “女人的事儿,自然要用女人的法子来解决。”李贵妃白他一眼,抿唇轻笑,“你就别多问了,你且顾着外头要紧。”b 分卷阅读101 r 不只是李贵妃这里蠢蠢欲动,远安王也觉得如今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岳氏将那药给了秦氏?”远安王府内,远安王捏着枚剥好的桂圆不紧不慢问道,“平清伯府就没跟秦氏联系?” 他的贴身侍卫墨守一低声道:“目前还没见有动静,不过只要平清伯府有动静,咱们的人就能动手。” 远安王满意地点点头,拿着西南那边传过来的密信看了好一会儿。 “西南那边裴远可有异动?” 墨守一摇头:“那边的驻军都监是二皇子的人,又与平清伯府有姻亲关系,咱们主动把他贪污的证据交上去以后,裴远只拿下了都监府,再没有别的动静。” 远安王思忖:“裴远一直是在西北居多,这次去西南,也不知圣人是如何想的,还是叫王检派人传信过去,让行动缓缓。” 墨守一点头后迟疑着问:“圣人派人来传话,说是问您最近是否不出京,若是不出去,八月节请您携王妃一同前往。” 远安王似笑非笑点了点桌子:“在京城里呆着怪没意思的,我们去东边走走,听说海上这会子风景还是不错的。” 墨守一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如此吩咐,也只是沉默着点头应下来。 春日多细雨如丝,夏季雨来得凶猛些,一场接过一场,都带着雷霆万钧的态势,也叫天儿一日热过一日。 才不过是六月初时候,栾鸣苑里就已经用上了冰,等到了七月里,俞桃整个人一步都不肯踏出门去。 她特别怕热,即便屋里摆着冰也不爱动弹,一动就出汗,偏她胸脯前争气了些,但凡出汗腋下和胸前起伏的地方就汗津津的。 “主子,秦姨娘请您去逛花园呢。”翠芽从外头走进来,她还是那般瘦削,顶着大太阳进门,白皙许多的小脸上一点汗都不见。 俞桃羡慕极了:“我要是像你一样瘦就好了,肉少自有肉少的好处,肉一多,就是猪都容易没命。” “……”翠芽无言以对,看看主子身前,再看看自己,颇有几分不平,她觉得主子这是在嘲讽她。 所以翠芽只笑眯眯讽回去:“您说的是,可猪肉多了才招人稀罕不是?您瞧瞧侯爷最近可有跟您说过重话?连秦姨娘对您都和颜悦色了。” 俞桃轻呸出声:“当我稀罕呢?” 想起夜里被揉搓得越来越多的地方,她脸上止不住有些泛红,对秦氏的邀请却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你跟秦姨娘说,就说我畏热,等天凉快些再说吧。” 翠芽一副不出意料的样子:“奴婢这么跟秦姨娘说了,她只说会做凉糕,等做好了送来栾鸣苑与您一起品尝,也好说说闲话。” 俞桃挑了挑眉,秦氏最近有些太活泛,她到现在还没能伺候,却一反常态开始讨好自己,若说里头没有官司,俞桃自己都不信。 “那就叫她来吧。”俞桃笑了笑如此道,她倒是要看看,这位到底是想做什么。 秦氏下午就做好了凉糕,让莲心提着八角食盒,娉婷来了栾鸣苑。 进门秦氏带着笑意的甜美声音先传进来:“我不来看姐姐,姐姐也从不说跟我说说话,进府这么久,妹妹可是闷坏了。” 俞桃淡笑着起身迎她:“我这不是犯了错,自请在栾鸣苑禁足嘛,没有主子召唤,自不好随意出门儿。” 秦氏眼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打量她不知道呢?侯爷三天两头来栾鸣苑,她禁得哪门子足! 想起这个来,秦氏心里就生恨。 岳氏不知道犯了什么规矩被带走就再没回来,接着常海带人将莲荷居的东西厢都搜了个底儿朝天。 吓得秦氏捂着胸口好几日都缓不过神来,得亏她怕岳氏给的药有问题,早就让安排好的奴才给捎出去找人查探,不然被发现,万一有问题真是有嘴都说不清楚,毕竟她身份也没那么干净。 那次过后她更小心谨慎了许多,每日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不出去,只安分做做绣活儿,盼着能早些伺候。 没想到还没能等到伺候,先等来了主子的传话。 原来主子只是让她伺候武宁候,趁机将平清伯府小姐的贴身玉佩想法子送给他,再偷偷将武宁候的贴身之物带出去一份儿给主子。 进府好几个月都不能伺候,秦氏还担心主子会有责罚呢,没想到这次传进来的命令竟然改了吩咐。 当然,不管是原先还是现在,前提都是她都得先伺候武宁候才行。 秦氏想了又想,万一武宁候瞧不上她,实在没法子便宜了这狐媚子也是个法子。 栾鸣苑这个狐媚子一直霸着武宁候,一 分卷阅读102 点肉汤儿都不与人喝,眼看着都快出七月了,秦氏怕耽误主子大事儿,实在是有些等不起。 秦氏寻思,主子是要叫韩国公府那位小姐没脸,她要有身孕万一闹出去还容易保不住命,好是叫俞桃怀在她前头打头阵探探深浅才好。 若是俞桃有了身孕,不但主子的吩咐能有交代,不管是她被处置还是能留住身子,自己都能有伺候的机会。 她这才放下心里的愤恨,赶忙来跟俞桃凑近乎了。 “瞧姐姐说的,外人不知,墨宁院谁还不知道侯爷疼爱姐姐呢,我这也是自知比不得姐姐贴心,不敢有别的想法,只想着能得姐姐照料几分,也有个人说说话就好了。”秦氏亲热地拉着俞桃的手说道。 俞桃还不知道自己算计着的机会竟然会被人主动送上门来,叫秦氏拉着,她略有些不自在。 于是她不动声色借着请秦氏落座的功夫挣开,只清浅笑:“妹妹快坐,说句实在的,我也是怕热,这才大着胆子偷个懒儿,实在不敢当妹妹说的疼爱,侯爷最是重规矩的。” 说罢她瞧了眼被莲心取出来的凉糕夸道:“竟然不知妹妹手这么巧,若是妹妹无事,尽可以找我来,陪你说说话我还是能做到的。” 秦氏恨得不动声色紧了紧帕子,这狐媚子是嘲讽她无宠,陪她说话只当怜悯她呢。 她心里冷笑,她倒是要看看,若是俞桃有了身孕,老太君能不能容得下她。 这么想着秦氏脸上露出的笑容就真切了些:“不过是在家里做惯的罢了,姐姐尝尝?” 说完不等俞桃先动手,她自己随意拿起一块来品尝:“应该还是原来的味道,许久不做怕手生了,姐姐万别嫌弃。” 俞桃等她彻底咽下去口中的点心,这才小心从她动手的地方拿起一块品尝,凉糕乃是用茯苓和凉草制成,颇有些弹性还不硬,夏天吃正是好时候,俞桃也很喜欢吃。 “妹妹手艺精湛,真是不错。”俞桃真心实意点了点头,若不是怕秦氏动手脚,她真想多吃几块。 秦氏也知道这个道理,紧跟着一块一块拿起来自己吃的起劲儿,反正凉糕里的药于人身体无碍,只是会破坏避子汤功效,让女人身子骨调理的更容易受孕而已。 俞桃莫名看得口水泛滥,她有点苦夏,早上本就没吃多少东西,也实在有些饿了。 见她吃得香,俞桃忍不住跟着吃起来,两个人没一会儿就把一碟子凉糕吃了个干净。 秦氏捂着嘴笑:“这下子咱们姐妹俩可是谁也别笑话谁了,我从小就好个口舌之欲,没想到竟然跟姐姐也有共同爱好,那我以后可要多带些好吃的过来跟姐姐分享了。” 吃人嘴短,俞桃面色好了很多:“妹妹别客气,我这里自是随时扫榻相迎。” 等秦氏走了,俞桃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扭着头问着进来后一直不吭声的翠芽:“你说她到底干嘛来了?” 难不成真是讨好她?不过那凉糕做的是真好吃,也不知道里头放了什么,没有凉草的苦味,还带着股子奶香甜味儿,又没有蜜糖的甜腻。 她不如秦氏吃得快,这会儿反倒是来了食欲,她咂巴着嘴儿:“叫赵叔再给我做点凉糕好不好?今日午膳……” 越说见翠芽脸色越沉,俞桃莫名有几分心虚,她不自觉软了嗓子:“你……这是怎么了?” 翠芽没好气道:“您别跟奴婢撒娇,没用!前头还惦记着警惕人家呢,见了吃的您这就不记得啦?什么东西您都敢吃,还是凉糕!” 这入口的东西,能是随便吃的?她就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回来那盘子就空了,看着主子还惦记,她气得厉害。 主子还真是说对了一件事儿,莫不是上辈子她真是猪投胎的? “秦氏比我吃的还多,怕什么。”俞桃底气不足解释,梗着脖颈儿嘟囔,“秦氏总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给我下药,我瞧着她不像是那么蠢的。” “本侯看最蠢的是你。”从院门口就听见翠芽嚷嚷的翟远晟阴沉着脸进门,瞪俞桃的眼珠子恨不能咬她一口。 俞桃瞬间缩起沫子,麻溜道:“妾错了。” 翠芽差点儿忍不住以下犯上,好险才忍住白眼。 47. 第 47 章 噩耗和喜鹊(一更)…… 一直到大夫过来诊完脉, 翟远晟都没再开口。 他实在是不想跟这个蠢东西再说什么道理,她认错惯是顺溜,听了只当没听见比较好,不然容易气死自己。 大夫战战兢兢诊脉过后, 心里想不明白, 这位主子好好将养了两个月, 身子骨儿 分卷阅读103 真是再好没有了, 到底是让他来看什么? 他扫了俞桃一眼,想让他说是好还是孬你给个章程啊!偏俞桃守着翟远晟心虚不敢抬头。 “如何?”翟远晟沉声问。 大夫颤巍巍低着头道:“回侯爷的话,这个……姨娘的身子较先前有所好转,只是女子体虚乃是常事,还是要少进寒凉之物……” 大夫杂七杂八说了许多, 总之就是一个意思,俞桃身体没问题,可说没问题也没好到哪儿去,悠着点就对了。 叫常海送走大夫, 翟远晟这才轻轻瞧着桌子盯着俞桃看,翠芽和常翰等人早就退出去了。 俞桃略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地方,凑到翟远晟跟前:“多亏了侯爷这些时日体贴, 我这些日子感觉身体好多了, 前几日您还嫌我不爱进东西,我想吃点什么不好吗?” “你想吃什么跟老赵说便是,谁送过来的东西你都敢吃?”翟远晟捏着她脸蛋儿无奈道。 俞桃眼神闪了闪:“侯爷可是查出秦妹妹身份不妥?” 翟远晟似笑非笑瞧着她:“谁跟你说秦氏身份的事儿了?本侯可不记得跟你提过。” “那我聪明啊, 跟在侯爷身边这么久, 还不长进怎么说得过去?”俞桃面上瞧不出心虚,只笑着道,“岳氏悄无声息不见, 秦妹妹可能有问题不是正常?” 翟远晟揽着她有一搭没一撘地拍着她后背,心里却还是觉得俞桃有些不对劲儿。 自然秦氏的身份他是查出来了的,连同翟远林暗地里给传信的人方便他都一清二楚,可他不觉得事情如此简单,西北机关布防图原先藏在他书房地砖下的暗格里,该是没几个人知道,翟远林更无从知情。 可梦里那图却消失无踪,他只发现了翟远林的手笔,翟远晟知道翟远林有意藏拙,只他仍不觉得翟远林有这个谋算。 而秦氏看似是替平清伯府办事儿,可他如今还不清楚秦氏的目的,也不能肯定到底是不是二皇子一派的手笔,如今他是等着武宁候府这些魑魅魍魉动弹,才放任秦氏在院子里走动,偏没想到这个小东西也犯蠢。 “侯爷想什么呢?”俞桃推他一把,迟疑了下问道,“外头该是放榜了吧?我问常海他不肯告诉我,小叔是不是落榜了?” 翟远晟回过神,避而不谈:“你不是饿了?叫翠芽传膳吧。” 俞桃拉住他的手晃:“您就告诉我吧,我能受得住,我就是担心小叔的身子,他们可家去了?我能不能回去看看他们?” “用完膳再说。”翟远晟淡淡睨她一眼,“想回去也不是不行,你最近表现……” 俞桃立马松开了手,起身软声嚷嚷:“哎呀,好饿,翠芽,你快去传膳。” 翟远晟气笑了,这小东西如今光顾着讨好荣威堂,母亲倒是叫人送了几次好东西过来。 可但凡伺候他的时候,隔上两三天她就出个头疼脑热的毛病,问急了就跑,跑不迭就哭,淘得叫人后槽牙痒痒。 问吧,俞桃还特别有道理。 “府里如今不太平,叫人知道您天天来栾鸣苑,我可是没活路了,您就行行好,容我松快些时日,好叫老太君别让房嬷嬷盯着墨宁院了呀。” 翟远晟素日对墨宁院掌控极严,自然不担心传出不该传出去的话,可因为要钓出心怀叵测的人,最近还真是墨宁院最松散的时候,他这才由着俞桃作矫,只是心里总不那么舒服。 “你不是喊着饿?上了午膳又不见你吃几口?”用完午膳,翟远晟抱着俞桃午睡,忍不住到处摩挲。 俞桃嫌热,抱着薄被儿滚开:“那我不是惦记着家人嘛,您又不肯说。” 翟远晟没好气地捞她入怀:“有我照看着,你心里还不安生?你小叔小婶还住在京郊的院子里,我让人照顾他们呢。” 俞桃还是推他,边推边嚷嚷:“那我去看看您怎么就不准?莫不是他们受了委屈还不敢说?” 翟远晟沉默不语。 “您到是说话呀,小叔他怎么了?”俞桃本来是想着离翟远晟远一些,见他这样子反而急了。 翟远晟抱着她安抚:“我跟你保证你小叔无恙,只是……他因在考场内舞弊被关了两日,此次成绩作废了。” 俞桃眼眶子忍不住泛红:“不可能,小叔虽不是什么大才之能,学问却一直扎实着,奶奶从小教导小叔和我要记得为人之本,小叔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见这小东西说哭就要哭出来,翟远晟无奈,只能凑近她耳畔轻声说了实情:“我查过了,你小叔的文章做得极好,中举时便叫人看在了眼里,这次……他是挡别人的路了。” 分卷阅读104 俞桃愣了下,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话来,她有心问既然翟远晟派人看顾,为何这种事情竟然没能保护小叔呢? 毕竟对武宁候府来说,但凡翟远晟露出几分意思,旁人绝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可随即她想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妾室,身契都还在府里由老太君拿捏着,俞家又不是武宁候府的正经亲家,她根本没有底气问这话。 她默默转个身,靠近墙边闭上了眼。 翟远晟叹气,他本来不想把话说的这般明白,可是瞧着俞桃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心里不舒服得紧,哪怕她这些时日越来越淘都好过这副默默咽下委屈的模样。 “母亲与你说了什么,我心里大概清楚。”翟远晟从背后抱住她,轻言细语跟她分析,“圣人愈看重我,府里就越是不太平,你是我身边人,别人想借机试探,若是我插手,你小叔一家子反而更危险。” 俞桃屏住呼吸听他说,身体却不自觉放松下来。 “如今只是作废了此次成绩,并没有不许他再考,你小叔那里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待得三年后再考就是,他很看得开,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听话。” 过了会儿,俞桃才软着嗓子小声问:“那您为何不让我去看呀?” “让你去。”翟远晟叹气,不知道拿这小东西怎么办好,“过些时日就让你去,等府里太平些,嗯?” 俞桃这下子安心许多,于是转过身来,凑在翟远晟脸颊边轻轻亲了下:“我替家人谢过侯爷。” 不待翟远晟顺着她的亲吻低下头,俞桃又用小手推他:“您别靠我这么近,我热得心慌,更睡不着觉了。” 翟远晟哭笑不得,感情说了这么多,这小东西不愿意叫自己碰,是因为她怕热? 他狠狠咬了咬她的耳尖,将娇软箍在怀里:“睡觉!” 翟远晟本来是想着等府里这些魑魅魍魉都揪出来以后,再安排俞桃出府见家人。 可是没等到揪出内鬼,韩国公府却突然传来了噩耗,韩国公夜里突然没了。 一大早下人进去伺候,就哭丧着脸出来喊,府里乱做了一团,半下午才叫人上武宁候府报信来。 萧氏闻言手上茶盏都好悬没端住:“这怎么话儿说的?前些时日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没了?” “听说是心悸,早上醒过来嘴唇都是紫的。”乔嬷嬷也叹息,眉头皱成一团,“您说可能趁着热孝将人娶进门?咱们侯爷都二十二了,咱等不起。” 萧氏也头绪纷杂,脑仁儿蹦着疼:“你快些叫人去通知晟儿,叫他走一趟韩国公府,听听那头的意思,叫底下人也紧着些皮子,要是真在热孝里办亲事,府里可不能乱了套。” 乔嬷嬷点头:“老奴这就去。” 俞桃得知消息的时候,都到傍晚功夫了,她正跟不请自来的秦氏在天井里喝茶聊天,突然听见喜鹊在花架子左边那颗石榴树下叽叽喳喳地叫,翠芽在鸟鸣中匆匆进了门。 秦氏瞧见翠芽脸色不好看,很有眼色起身:“快到晚膳功夫,我也该回去了,姐姐忙着。” 俞桃点点头送走秦氏,就见翠芽凑到她身边:“主子,老太君叫您过去呢。” “可说是什么事儿?”俞桃问。 “是房嬷嬷派人过来传得信儿,没说什么事儿。”翠芽摇摇头,迟疑了下,“可奴婢听赵叔说,韩国公没了。” 俞桃心下微动,虽然有些大不敬,可……怪不得喜鹊叫呢,她敛下心思赶紧换了身衣裳,匆匆赶去荣威堂。 “给老太君请安。”俞桃进门就瞧见乔氏也在,给萧氏请过安,又冲乔氏屈膝,“见过大夫人。” 萧氏也不多寒暄:“我叫你过来也不是别的事儿,咱们府里三个月内许是有喜事,墨宁院里晟儿不喜叫人插手,可事儿都交给常海,他一个小厮我也不放心。好歹你是个心细的,也知道这女眷院落该怎么张罗,你费些心给收拾齐整,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只管跟大夫人说,一应物件儿都给墨宁院后院供应着。” 俞桃眼神闪了闪,丝毫不迟疑屈膝:“是,妾知道了,侯爷那里……” “晟儿那里我会跟他说。”萧氏淡淡道,不轻不重地敲打俞桃,“前面你一直都做的很好,我都放在心里。你是个拿得准轻重的,眼下是你在主母跟前儿表现的好时候,你可别叫我失望。” 俞桃恭敬点头:“是,妾省得,妾定好好办差事,老太君放心。” 您放心,不管这儿媳妇娶得进来娶不进来,反正离您抱孙子肯定是不久了,俞桃心下跳得欢快,如此想着。 分卷阅读105 48. 第 48 章 一脚踹出去(二更)…… 翟远晟直到深夜里才回府, 因去过韩国公府,满身都是香火气息。 常海紧着伺候他换上便袍,常源从外头进来,低声禀报:“主子, 贵客来访。” “知道了, 我马上过去。”翟远晟面色蓦然淡了许多, 并不看常源, 只淡淡道。 殷明德在书房内打量着翟远晟书案上几幅略显稚嫩的字,见他进来,似笑非笑点了点案几:“小美人之作?” 翟远晟淡淡的:“太子和太子妃最近怎么样?” 殷明德被噎得够呛,没好气地走到软榻边坐下:“你这心眼儿就不能比针尖儿大一点儿?” 见翟远晟不说话,殷明德正了脸色:“父皇昨天叫你进宫, 是跟你说殿前都指挥使的事儿?” “这几日进宫,宫门口的护卫对本侯可是殷勤了不少。”翟远晟没正面回答,“他们消息可比殿下灵通。” 殷明德轻哼出声:“你也说了,若是父皇不想叫人知道的事儿, 谁能查得出来?” 这话一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会儿,殷明德脸色阴霾了会子, 才强自调整好又带上了笑意。 “想来殷封泰替远安王说话, 也不是没代价的,拼着叫圣人忌惮也要如此,就是不知道殷封泰那老货是聪明还是傻。” 翟远晟坐下, 敲着桌子思忖:“他占了宗人府有十几年了吧?按理说宗正合该三四年一换, 他如今削减府中权柄自保也说得过去。” “哼,论老狐狸确实没一个比得过他,好歹他没有任何继位的可能, 圣人才如此信重他。”殷明德哼笑道,“你有何打算?是准备接了指挥使的位子?” 翟远晟挑眉:“这也得别人能眼睁睁看我吃下这口肥肉才行,韩国公暴毙,是给我的警告也未可知。” “他身子骨一直不好,早些年就因心疾晕厥过,即便想动你,动一个还不定能成的亲家公说不过去吧?”殷明德皱眉分析,“难不成是不想让你成亲?” 翟远晟不置可否:“就我知道,不是不想让我成亲,而是不想让我跟韩国公府结亲。” 殷明德了然,面上闪过一丝嘲讽:“说是八月节要封后,远安王倒是鼻子灵,早早就去了通州,跟李家干儿子相谈甚欢,听说平清伯府如今跟远安王府也多有走动。” 能得到皇叔的支持,二皇子一派显然是乐没了脑子,谁都想着拉拢,连圣人的人都想动。 “得知圣人抬举你,平清伯府想拉拢,最佳的法子莫过于结亲。”殷明德若有所思道,“你今日去韩国公府,那边如何说?” 翟远晟皱了皱眉:“我没见着那位小姐,韩国公夫人倒是愿意在热孝内让我们成亲。” “那就成亲啊,孤这大礼都快落灰了。”殷明德呵呵笑出来,“正好你这府里忙起来,别人才好趁乱生事嘛,拖了这么久,等贵妃成了皇后,孤更被动,再处置这些人,不免要受些掣肘。” 翟远晟眼神闪了闪,若有所思往后院的方向扫了一眼,没说话。 “怎么?你可别告诉孤你要儿女情长。”殷明德难得正经了许多,声音略有些发沉,“你要知道,德不配位最容易危机四伏,孤都如此艰难,红颜薄命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翟远晟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德平公主也该快回来了。” 太后仙逝后,德平公主一家子自请为太后守陵三年,等过了八月节,正巧到日子。 太子忍不住拧起眉心,叹了口气:“我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头疼,你也知道我这个姑姑多喜欢老二。” 翟远晟眸底的波澜更深,他瞧了眼窗外,淡淡道:“若是我受二皇子拉拢呢?不管谁想算计我,左不过就是怕我成为你的助力,可有些人也未必愿意叫我投靠二皇子,到时候藏得深的那些才能一网打尽。” 单纯只将明面上的小兵揪出来有什么用,翟远晟如今该了解的都差不多控制住,可他不想打草惊蛇。 “你想跟韩国公府悔婚?”殷明德没明白他的意思。 翟远晟轻笑出声:“不,我等韩国公府小姐守孝三年。” 殷明德挑眉,默不吭声等他解释。 翟远晟一时没开口,想起昨夜又不请自来的梦境,他心窝子突然痛得如同刀绞般,目光凌厉,似是要穿透门板。 梦中韩清婉许了殷封泰的大儿子,他则是跟平清伯府有了定亲的苗头,可德平公主一家子回来,突然有跟他结亲的意思。 得知他想跟平清伯府定亲,莫名的,平清伯在次年寒食节前突然去了,比韩国公还要没 分卷阅读106 预兆,李倩雅要守孝三年。 翟远晟心知德平公主有些不对,她对二皇子的喜爱广为人知,竟然会为了自家女儿的婚事害死二皇子的外祖,这让翟远晟起了疑心。 他借口已经有约定,说服了萧氏,硬生等李倩雅三年。 这三年的梦大部分与俞桃有关,等梦境转换后,李倩雅莫名进了家庙,他也查到了远安王的尾巴。 这时候圣人身体却出了问题,翟远晟只能同意跟德平公主府结亲,暗中叫人查探,才知圣人是中了毒。 救了他的那位高人替圣人解了毒,圣人的身子不免败落下去。 他顺势答应娶乐平郡主,借机麻痹二皇子,更重要的是麻痹远安王,好替太子争取时间。 谁知在乐平郡主嫁过来前夕……想到这里,翟远晟脸色蓦然发黑。 “怎么了?”殷明德见他脸色不对,只好出口问。 翟远晟没跟太子解释前头的事儿,突然问道:“太子放在我府里的钉子可有大用?” 殷明德愣了下,了然摇摇头:“你知道我,我对你无别的心思。” “那钉子可否由我处置?”翟远晟淡淡问。 殷明德心神微动:“他背主了?”当然这个主是他也是翟远晟,他相信翟远晟听得明白。 “差不多吧。”翟远晟声音更冷淡,见太子允了,这才解释前头的事儿,“韩国公府的小姐守孝,二皇子便不会放弃我这头,远安王也才有发挥的余地,此时不管我是娶谁,太早盖棺定论,都会错过好戏。” 殷明德还是不明白:“远安王那里你查出什么来了?” 翟远晟一句话叫殷明德猛地站起身黑了脸—— “若我说,德平公主对二皇子的好,跟远安王对二皇子示好是一个意思呢?殿下这位姑姑,与圣人……不逞多让。” 殷明德想通翟远晟的意思,恶心得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这下子是彻底摆不出温润样子,好半天话才从咬紧的牙缝里蹦出句话来。 “若是可能,孤真想将这身骨血还给殷家。” 翟远晟倒是笑出来:“您创一个新的殷家也未尝不能达到目的。” 随即不等殷明德说什么,翟远晟起身:“夜深露重,您该回去了,子嗣的事情不需要我再多跟您说什么吧?” 殷明德还恶心着呢,闻言甩袖子青着脸出了门,在门口看见常源意味深长扫了他一眼,才迅速离开。 翟远晟冷哼,他的人写的字儿也是别人能评论的?即便是太子也不行。 恶心完了太子,翟远晟并没有对面色忐忑的常源做什么,只带着常海去了栾鸣苑。 俞桃睡梦中感觉到热源,忍不住哼唧着往后躲,可是越躲越热。 “您又干嘛呀?”她沙哑着嗓音软糯糯问道,“今儿什么日子,您来我这里,老太君要吃了……唔。” 话没说完,就先被老太君的儿子吃住了娇嫩的唇,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俞桃没醒过神就被拖进了更热的漩涡里,满脑门儿的细汗叫她只想痛痛快快叫出声来,可又怕外头人听见太孟浪,她恨得一口咬在翟远晟脖子上。 “等会儿我替你沐浴。”翟远晟被刺激的挞伐更盛,语气却轻柔得厉害。 俞桃昏昏沉沉张着小嘴儿喘不过气,根本没听出他声音的变化,就更没看见翟远晟目光中的深邃和势在必得。 等进了沐浴的桶里,俞桃红肿眸子里又淌出泪珠子,她气急了:“这什么天儿啊,我不要在这么热的水里……呜呜……” 即便她气得直哭,翟远晟也不肯叫她用冷水,替他们俩收拾干净,按压俞桃的穴位弄出不该存留的东西,他才抱着哭累了睡着的俞桃上了床榻。 “桃儿……我的小桃子。”俞桃梦中似乎听到有人这般轻声呢喃,呢喃得叫她心里暖融融的。 可惜这是夏天,她不稀罕暖融融的,她只想凉快。 于是俞桃一脚踹出去:“烦死人了!” 翟远晟皱着眉哭笑不得,这小东西实在是被他纵得无法无天……真好,不像梦里那叫他魂飞魄散的模样。 第二天俞桃醒过来时,已经到了午膳时候,她软着腿儿出门,就看见秦氏坐在外间等她。 “姐姐昨晚辛苦了。”秦氏笑得略有些僵硬,开口说话后才稍稍自然了些,“我给姐姐带了些酸梅汤,也好替你解解暑。” 自打成块的点心被翠芽守得密不透风,连点渣子都不许俞桃碰,秦氏心里就明白了,再不做点心过来。 每次她过来都只带着 分卷阅读107 上好的茶叶或者熬制好的饮品过来,有时候是汤水,有时候是甜碗子。 都是由着翠芽分到碗里,秦氏先喝,见她每回喝得痛快,且主子身子一点问题都没有,翠芽才敢叫俞桃喝。 毕竟不敢坏了侯爷的计划,得了头儿示意,翠芽无奈,只能让俞桃沾一点,却也不许她多喝。 俞桃闻见酸梅汤的味儿,口水都出来了:“叫妹妹笑话了,我这实在是有些犯懒,也不是伺候侯爷的事儿,夏天我打不起精神,伺候老太君的时候也叫老太君说道过。” 秦氏笑得温婉:“原是这样,您这是天生享福的命,冻不着热不着,有福气才能犯懒不是?” 俞桃笑笑不说话,两人闲话几句,等到了午膳功夫,秦氏才离开。 “你说秦氏三两天就过来一次,比侯爷过来还勤,她到底要做什么呀?”俞桃又忍不住旧话重提。 翠芽将酸梅汤尽数端走,也有些不解,低声回话:“赵叔也没查出来,左右是不怀好心思,您下次还是能别碰她带来的东西就别碰。” “知道了知道了,都挺翠芽管家的。”俞桃挑着调侃她,随即才想起正事儿,“对了,老太君让我规整主母要住的后院,常砚在府里吗?” 翠芽迟疑了下才道:“侯爷吩咐,说叫您不必操心。” 俞桃挑眉:“你这时候倒是敢僭越了?”跟翟远晟汇报,那不是跟主子的主子禀报吗? “您说什么呢?”翠芽无辜眨眼,笑得跟自家主子一样乖巧,“奴婢也是听您的吩咐,记得为人婢女的本分,只跟赵叔提了一嘴呀。” 俞桃瞪着她说不出话来,与此同时,荣威堂内,萧氏实在没忍住摔了茶盏。 “你再跟我说一遍?冲着祠堂的方向跪着跟我说!” 49. 第 49 章 谢他全家(一更) 见母亲气得厉害, 翟远晟有了梦里的经验,并未强着,只跪在萧氏身前安抚:“母亲听我说……” “我不听!”萧氏捶打他,气得眼泪都掉出来, “你是要气死我, 谁家儿子二十五才成亲, 我丢不起这么大人!” “儿子也是为了翟家基业, 我跟您保证,在您天命之年定能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翟远晟低着头任萧氏捶打。 萧氏发出心里的火后,听出翟远晟话里有话,喝了几口茶润嗓子, 也浇熄心里的火气,她先叫乔嬷嬷带着人出去,好一会儿才低声问:“太子可是有把握……稳当了?” 既然翟远晟能给出这样的承诺,就代表他有把握能叫武宁候府继续繁荣下去, 把脑袋别裤腰上显然是不成的。 翟远晟点头:“若无此把握,儿子也不会让您伤神,毕竟儿子已经答应娶韩国公府小姐, 早三年晚三年又何妨?” 萧氏定定瞪着他, 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起来吧,只要韩国公府没意见,我暂且先不管你, 你给我记住了, 翟家基业是重要,可也重不过你,你要知道娘只有你了。” 当娘的永远倔强不过儿子, 翟远晟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反对的余地,现在心窝子还隐隐作痛。 可她生的儿子她清楚,最是有主意不过,她能做的也就是替他守好府里这一亩三分地。 说起府里,萧氏肃了脸色:“别的且不说,既然你要为清婉那孩子守着,院子里就不能只俞桃一个伺候。清婉是好孩子不说什么,可咱们既然要守信,就不能在细枝末节上伤了那孩子的心。” 更甚者,萧氏心里隐隐念着,儿媳妇要等三年,她总不好叫自己等孙子也等三年,可若是只有俞桃一个生孩子,等将来韩清婉进了府两头大,这前头守信三年的好就都白费了功夫。 翟远晟垂着眸子恭顺应下:“听母亲的,回去我就叫秦氏伺候。” 萧氏有心问秦氏身份的事儿,嘴皮子动了动,寻思着儿子心里只怕是有数儿,便也不多说。 “行了,你快走吧,看见你我脑仁儿疼。” 翟远晟回到墨宁院后,问常海:“秦氏屋里查过了?” 常海点头:“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药,奴才叫人看过了,只有利子嗣的,没查出别的来。” 翟远晟眯眼,秦氏会这么好心,让俞桃在她前头有身孕? “继续叫人盯着她,三房有动静吗?” 常海:“大爷日常除了去户部,就是在书房里醉心棋局古籍和书画,大夫人处理府里的事体,基本上两日去一次老太君那里禀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三爷帮着平清伯府的人给秦氏传了两次消息,三夫人整日在小佛堂呆着,倒是二爷……” 分卷阅读108 翟远晟见常海迟疑,眼神冷了些:“怎么了?” “清流院里四小姐的生母焦氏平日里最受宠不过,这些时日却突然惹了二夫人不快,叫二夫人在院子里赏了板子,回去就吐了血,这会儿瞧着快不成了。”常海整理好思绪回答道,“只是焦氏并未招惹二夫人,倒是挨打前一晚上才刚伺候了二爷,奴才猜测,只怕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或是……人。” 翟远晟坐在软榻上思忖,随即看到书案上摊开的后院堪舆图,心里猛地一震。 他倒是忘了,他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木讷二哥,一直都在工部任职,当初他接了武宁候爵位,重修墨宁院时,是工部派人过来修的。 “叫秦氏用过晚膳过来伺候。”翟远晟突然开口道。 常海楞了一下赶紧应下:“是。” 翟远晟又道:“你跟老赵说,晚上给栾鸣苑送一盏银耳羹过去,别叫她吃太多凉性的东西,冰的也不许碰,最多用井水镇过的甜碗子给她一碗就是了,晚上叫她早些休息。” 常海如常应下,去找老赵时才忍不住念叨。 “你说主子爷他不叫俞姨娘管后院的事儿,也不叫她伺候了,偏偏还惦记着这位吃甚喝甚,比那婆子管得还仔细,这到底啥情况?” 老赵耷拉着眼皮子:“你问我我问谁?我一把年纪也没个媳妇儿,你问我?” 常海皱眉:“说俞姨娘呢,跟媳妇儿有什么关系,你可别乱说话,仔细叫人听见了。” 老赵偷偷翻个白眼,可是见着这个聪明的混账糊涂一回。 一个男人对女人吃喝拉撒都上心,那能不是当媳妇儿看?也就常海还在这里疑惑,这时候倒是没有常翰懂分寸,起码人家不吭声就知道讨好栾鸣苑。 俞桃见着常翰搬过来的躺椅,还是黄花梨木做的,好好的躺椅弄了个美人肩,上面还缝上了灰白色的狐狸皮子。 “这……是给我冬天用的对吧?”俞桃勉强笑道,大夏天的弄狐狸皮子,惩罚谁呢? 常翰面无表情:“侯爷说,您傍晚时候可以在天井里凉快,怕您着凉,才叫缝上了皮子。” 俞桃皮笑肉不笑:“替我谢谢侯爷啊。”谢他全家那种。 “侯爷还吩咐每日叫人给您挑些井水过来,让您镇果子用,冰镇还是不要用了。”常翰指挥人让把屋里的冰鉴给搬走。 俞桃气得鼻子里都冒火:“我要去问问侯爷,别人过夏天,他是过冬天是吧?” 常翰:“侯爷说让您老实在栾鸣苑呆着,前院自有莲荷居的秦姨娘伺候。” 俞桃深吸口气,懒得再跟常翰说话,扭头冲着翠芽勉强露出个笑:“翠芽,你替我送这位好好滚出去。” 说完她掀起帘子就进去了,不等翠芽动弹,突然门帘子又掀开,俞桃冲出来,一脚将躺椅踹翻在天井里,笑着对常翰说:“刚刚是我说的过分了,对不住,替我好好谢谢侯爷的好意。” 说完她这才不紧不慢掀了帘子进门。 翠芽屏气凝神,瞅着常翰默不吭声将躺椅重新摆好,对她点点头出去了。 她捂着胸脯略有些定不下神,她们家姨娘平日再娇软不过,今儿个火是不是太大了点? 再有,虽说侯爷处处都照着伺候孩子疼姨娘,她怎么觉得侯爷是故意叫姨娘发火儿呢? 想不明白,翠芽就不再想,赶忙进去替主子顺毛。 到了半夜里,俞桃又被热醒,她脑子都没清醒,随便拽过来个什么一口咬住:“叫你欺负人,叫你欺负人……呜呜……你怎么这么坏啊!” 翟远晟无奈,眼眸盯着她那肚子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被她咬住的手也不敢动:“别崩掉了牙,我不动你。” 俞桃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哭起来就停不住,闻见血腥味儿,松开口一边推他一边抽抽:“侯爷不是叫秦姨娘伺候吗?您干吗来我这儿?我不喜欢您身上的味儿。” “你是不喜欢我身上的味儿,还是不喜欢我身上有别人的味儿?”翟远晟似笑非笑问道,点了点她脑袋,“这会子清醒了,知道怕了?” 俞桃缩着脖子往里面退,她都怀疑自己是被下了蛊,即便撒赖放刁那都得有分寸,她气恼也是恼给这位爷看的,只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伤了翟远晟。 “本侯纵得你越发没分寸了是不是?”翟远晟看着冒血珠子的手,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没叫秦氏伺候,你不是早知道她身份有问题?” 俞桃噘嘴,小声问:“那您这以身为饵,唱戏总得做全套不是?” 翟远晟捏了捏她脸颊:“我做全套了,你心里乐意?” 分卷阅读109 “我……妾哪儿敢不乐意,妾知道本分呢。”俞桃突然想起丢到天边的规矩来,退到墙边才软软道。 翟远晟见她不动了,长臂一伸,将蠕动了半天的小东西一把拉进怀里:“是,你最有分寸,是我不好,忘了墨宁院妾室的本分是恃宠生娇。” 俞桃脸皮子发烫:“妾错了,妾是热得失了神志,您罚我吧。” 听她又是妾又是我的,显然是吓得不轻,翟远晟这才亲亲她发顶:“嗯,该罚,我不罚你,母亲定饶不了你。就罚你禁足栾鸣苑,自今日起,本侯会封了栾鸣苑,除了翠芽,谁都不许进出。” 俞桃心下一惊,可怜巴巴抬起头:“谁……也包括侯爷吗?” “你以为呢?难不成你伤了我,还指望着我巴巴凑上来,叫你咬个匀停的才好?”翟远晟没好气道。 俞桃鼻尖一酸,低下头不说话了。 翟远晟见不得她这委屈样子,可如今并不是安慰她的时候,他只抚摸着俞桃的脑袋顶轻声道:“睡吧,明儿个你就见不着我了,好好反省,等……你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俞桃挣扎着想说话,被翟远晟摁进怀里:“别说你现在就反省好了,没个一年半载你就别想出门儿了。” 俞桃气竭,恨不能再以下犯上一次,可也不知怎的,气着气着,她竟然还气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又是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翠芽听见动静过来伺候她起身。 俞桃听外头安静了好些,忍不住道:“我昨儿……梦见侯爷过来了。” “您不是做梦,侯爷早上走的时候,已经叫常翰带人封了院子,院门都钉死了,就在墙上留了个小门儿。”翠芽抿唇小心道。 俞桃愣神,心里莫名有些难过,也有些忐忑,叫那男人宠了断时日,她怎么又忘了那是个狠心绝情的呢? 好不容易缓下心神,俞桃有些恼自己,明明知道该做什么,眼下正是怀上身子的最佳时机,她竟然糊涂了。 俞桃锤了锤自己脑袋,气自己不争气。 翠芽赶忙拦住她:“您可别锤坏了脑仁儿,您还得反省呢,争取早日出去不是?” 俞桃哑然,深吸了口气,壮烈道:“咱们今天就要开始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了,委屈翠芽姐姐陪我受罪。不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总要受些罪,才能成长不是?” 翠芽隐晦翻个白眼:“您可拉倒吧,您想吃糠府里也得有啊,您是被禁足又不是进冷院,膳食赵叔每日亲自送过来,您可别动您那脑子了。” 俞桃叫翠芽这一句一句噎得不轻,又有些控制不住火气瞪她。 50. 第 50 章 臊哒哒的(二更) 也不知翟远晟是如何与韩国公夫人说的, 韩国公夫人带着嫡长子亲自上门谢孝时,对着萧老太君万般感激。 “清婉那孩子自打她爹去了就有些不大好,轻易受不得风,我心里惦记着不好叫晟儿等着, 可……”韩国公夫人有些难受, “她就是嫁过来也要守孝, 倒是要为难武宁候府跟着难受, 按说晟儿不等……谁也说不了嘴,能叫清婉安心在家里多呆几年,我真是要谢谢老姐姐教养了个好儿子。” 萧氏心里还憋气呢,她也不愿意养这样一个儿子,可也不能塞回去重新生一回不是? 她只面上笑得温和:“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清婉那孩子我头回见就喜欢,不管是在咱们家里,还是在韩国公府,都不会委屈了她。自然, 她心里估计也不好受,在家里多陪你些时候也好,还能养好身子。” 说罢, 萧氏让乔嬷嬷端着黑漆嵌螺金钿的盘子上来:“这是我一点心意, 都是晟儿打南边特地挑回来的血燕,送与清婉些,让她好好养着身子, 等她好了, 年下请她过府里喝茶。” 韩国公夫人推却不过萧氏的好意,叫嫡长子给萧氏端正磕了三个头,这才安心离了武宁候府。 等乔嬷嬷送人回来, 萧氏才问起来:“我前脚刚敲打了晟儿,后脚他就叫人封了栾鸣苑?这是敲锣打鼓给我看呐?” 乔嬷嬷笑:“侯爷愿意孝敬您,您不偷着乐,侯爷这不里外不是人了吗?” 萧氏也笑了,随即才有些迟疑:“按说俞桃那孩子一直都挺不错的,虽说我见不得晟儿独宠她,可就这么叫她凋零了,我心里也不落忍,要不……” “我的好主子,您可消停些吧。”房嬷嬷从外头进来,“心狠手黑的是您,心软的也是您,晟哥儿这是摊上个什么娘亲哟。” 萧氏瞪她一眼,随即也觉得好笑。 分卷阅读110 她年轻时候确实手段狠,笑模笑样就能手不血刃收拾了人命,这年纪大了吧,喜欢小丫头立在跟前儿,心也软和得叫人笑话。 “老二那里怎么样了?”萧氏笑话完自己,问道。 房嬷嬷脸色沉下来:“二夫人瞧着是个佛心儿的,没想到下手比您还黑,就这两天的功夫了,好歹焦氏是个良妾,身下还有姐儿,老奴已经跟大夫人说了,按照平妻礼办事儿,二夫人没吭声。” 萧氏叫房嬷嬷打趣的哭笑不得,可也思忖呢:“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陈氏就不是个心眼子大的,瞧瞧四姐儿怕她那样子就知道,她能同意按平妻礼办我倒是纳罕。” “是二爷提出来的。”房嬷嬷道。 萧氏眯了眯眼,瞬间跟翟远晟危险的样子重合,她捏了捏额角叹口气:“就当我多寻思吧,叫人跟晟儿说说让他查查,当是替四姐儿积福了。” 房嬷嬷点头应下,这会子翟远晟并不在府里,这种事儿还是晚上鸟悄去一趟墨宁院说道比较好。 翟远晟如今在哪儿呢? 他正在栾锦湖畔的销金窟——百香园里潇洒,向来一副冷脸的他斜躺在软榻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模样,慵懒由着百香园头牌替他斟酒,打眼瞧过去,倒是比二皇子还要风流几分。 “前阵子我听说门下省左司谏陈大人家的长子中了榜眼,其文章朴实无华却字字珠玑,叫父皇好一阵夸赞。”殷明煦懒散笑着跟翟远晟说话。 翟远晟喝了口酒,无所谓道:“我听说了,那文章从礼部传出来,进了翰林院,叫那帮老酸儒好是夸口,听说圣人有意让那位榜眼外放要职,也好实现文章里的抱负。” 殷明煦眼神闪了闪:“我以往倒是见过这位榜眼的文章,好是好,却也每每都少不得华丽辞藻……听说你府上姨娘的长辈此次也参加了省试,竟然被驱逐出考场了?驱逐出去前文章似是写完了的。” 翟远晟心里冷笑,左司谏乃是二皇子一派的中坚,二皇子这是做了婊子还要来试探牌坊稳不稳。 他垂着眸子淡淡道:“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宠着时我多给几分脸面,不感兴趣也就放下了,也值当得二皇子一说。” 殷明煦挑眉:“我倒是有心看看这位俞先生的文章,若是真有大才,即便要等三年才能科考,也不是不能给个机会不是?” 姻亲上的招揽因为翟远晟要等韩清婉三年,暂且急不得,可殷明煦也没放弃别的路子,眼看着翟远晟百尺竿头,他越发等不迭。 那俞嘉禄确是个有才的,只要武宁候愿意接着,他乐意卖个好,将来说不得还能多一个好用的奴才。 翟远晟撩起眼皮子,似是有些兴趣:“二皇子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我似是打量过俞嘉禄的文章,到底寒门出身,比名门子弟提鞋都不够格,可也有点意思,不知二皇子有何见解?” “唔……通州提刑按察司指挥使年纪不小了。”二皇子似是随意感叹了一句,随即笑了笑,“通州布政司有一名都事家中长辈去世要回乡丁忧,若是俞嘉禄可用,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二,虽只是个从七品,却也能学些本事。” 翟远晟沉默了好一会儿,由着那花魁替他按压肩膀,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眸中带着几分顾虑和迟疑道:“既然是二皇子好意,那我就替家中妾室谢过二皇子了。” 殷明煦心里高兴,笑得真切了不少,举起酒樽:“不说这些客气话,喝酒喝酒。” 酒过三巡散了场,翟远晟扫都没扫那花魁一眼,不急不缓离了栾锦湖畔。 回到府里,他先洗去了浑身脂粉味儿和酒气,这才淡淡对着常翰吩咐:“叫人给俞嘉禄带话,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何去何从由他自己选择。记得提醒他,俞桃能走到哪一步,端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常翰麻溜儿应声,扭头出门儿。 一旁常海心里寻思着,也不知道主子跟那俞姨娘的小叔说了什么,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呢? 不等他寻思明白,翟远晟问他:“秦氏那里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死士如今就在她院子里,天亮前就会走。”常海赶忙道。 翟远晟淡淡嗯了一声,常海见他要往外走,赶紧低声道:“主子,您让常源替常砚管着外头铺子的事儿……” “尽可能的让他多接触些外头的事儿。”翟远晟脸色转冷,眸底是深深的寒意,“让常砚别藏拙,将浑身本事都教给他,让他尽快能主持外头那些掌柜们的事体。” 常海心下发寒,却也不敢说别的:“奴才知道了,晚些时候奴才定跟常砚说清楚,他心里有分寸。” 翟远晟点点头,朝着后院里走。 分卷阅读111 常海有些摸不着头脑:“主子,您这是去哪儿?” 莲荷居那位,主子亲口许了死士替他头上染点绿,栾鸣苑整个儿封得如同铁桶般,就留了个暗窗大小的门儿,狗都钻不进去。 如今已经是夜半三更时分,主子这是干啥去? 翟远晟冷冷睨他一眼:“我去哪儿还用跟你交代?滚去办差事。” “诶!”常海缩着脖子一溜烟儿跑了。 翟远晟到了栾鸣苑靠南边竹林这侧的墙根儿底下,老赵正恭敬等着。 “她今日吃用如何?” 老赵躬身:“许是还有些没缓过来,倒是不如昨日进的多,所以奴才斗胆给进了井水镇过的甜果碗子和酸梅汤,倒是都用了。” “嗯,趁她午睡的时候,叫翠芽带着医女进去给她把脉。”翟远晟轻声道,随即他定定看着老赵,“此事只有你的人知道,我也只吩咐你,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要她们母子平安,懂吗?” 老赵郑重跪地:“奴才誓死保护姨娘平安生产。” “嗯,辛苦你,早些回去歇着吧。”翟远晟不动声色扫了眼散在周围的暗卫,说完脚下一个提力,轻飘飘进了内院。 因为怕热,栾鸣苑的冰鉴又都给撤了,俞桃晚上热得厉害,反正封了院子只剩下她和翠芽俩人,她干脆只穿了件软绸轻短亵裤,其他什么都没穿。 就这样她也将薄被儿踹得远远的,只揪在手里一个边角,勉强盖住了肚子,斜靠着本属于翟远晟的软枕,张着小嘴儿睡得香甜。 哪怕是剥了皮的娇软横陈,她还是热得鬓角微微汗湿,大红色牡丹的背面儿,映得这小东西白皙处越白,娇软处邱峦起伏更明显,仿佛偷偷被掀开了一角的上佳春宫图,带着叫人面红耳赤的香艳。 翟远晟并不是个怕热的,可夜半三更于昏黄烛光里看见如此美景,他突然有些畏热,直恨不能往井里扎个猛子,或者将这小东西吃个干干净净。 只是……翟远晟无奈瞅了眼被子遮盖的严实的地方,心里发软牙却痒痒,恨不能将认错和本分挂在嘴边,结果最不规矩的还是她。 翟远晟恨恨地离了点距离躺在俞桃身边,忍着将娇软揽入怀中的冲动,只掐了掐那小脸蛋儿,于风景最美处流连了些时候,老天爷不叫他如愿,他也没法子。 俞桃在睡梦中似是感觉到些许不舒坦,无意识软软嘟囔一声,抱着软枕翻个身。 翟远晟苦笑,盯着身上愈发怒极的凶器,贪婪地打量了翻面儿后仍盛极的美景许久,才勉强阖上眼休息了会儿,趁着天蒙蒙亮就出了门。 因为睡得早,俞桃起来的并不晚,只洗漱的时候,她托着胸前起伏,忍不住嘟囔:“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呢?难不成还在长?” 浑身上下包括身前都瘦削的翠芽酸溜溜瞧了眼主子身前,一个字都不想说,当她没有吗?她只是有的不明显,而已! 可俞桃很快愁得皱起小脸儿:“可不能再大了,如今都难受,而且一个涨一个没感觉……要真是还在长……” 想到自己会长一对大小不一的包子,俞桃小脸儿都绿了。 翠芽自是知道昨晚有人夜探香闺,如今听见主子这话,一时间,酸溜溜的,臊哒哒的,牙痒痒的,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直叫她好半天都不知该说什么。 51. 第 51 章 拒婚(一更) 第二日一大早, 殷明煦自酒醉中刚醒过来,正让侍妾伺候着起身时,他的贴身太监梁福就轻手轻脚进来了。 等其他人都退下去以后,梁福才轻声对着歪在软榻上的殷明煦禀报:“主子, 武宁候没留下。” 殷明煦慵懒打了个哈欠, 倒是不着急:“他本就不好女色, 倒是无妨, 俞嘉禄那里是个缺口,叫人传信给平清伯,让他盯仔细了。” 他本也没想用花魁达成什么目的,若是翟远晟真受用了百香园的女人,他才要怀疑翟远晟是敷衍他。 梁福点点头, 阴柔的声音更轻了几分:“主子,今日德平公主回京……您可要去接?” 殷明煦闻言忍不住皱眉,一脚踹出去:“早干嘛去了?现在才告诉我?给姑姑的礼准备好了吗?” 梁福不敢动,也不敢说是看出主子对德平公主早就没过去的热忱, 才没早上报惹主子烦的,他只忽略大腿根儿的脚印赶忙回话:“早就备好了的,德平公主府那边也早早送过去了上好的茶叶和各色布匹。” “嗯, 我就不去了。”殷明德放心下来随意道。 他如今与三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三年前德平公主仗着太后喜 分卷阅读112 爱,在后宫只手遮天,贵妃都要退避一射之地。 可如今他母妃马上就要成为皇后, 而德平公主却没了撑腰的人, 说不得以后这相处的方式要换一换。 “过两日宫宴,记得再备一份礼给乐宁。”殷明煦想了想还是吩咐,“我不叫你拿出来就再带回来。” 破船还有三分钉, 他也得看看圣人对德平公主到底是什么态度,也不好人走茶凉得太快,若是有个万一,也得有所准备。 他这头聊着的功夫,德平公主的车马已经渐渐靠近了京城。 “娘,还要多久才到啊?无聊死了!”一个略张扬的清脆女声不耐烦道,说话功夫掀开马车帘子便露出张还算娇俏的面容来,只是面上的嫌弃和暴躁有些破坏气质,“您为何不让爹跟我们一起出发呢?要是爹在,起码我还能出去跑跑马。” “你皇叔不是送了你几样西洋玩意儿?”德平公主斜靠在马车内的软枕上,面上带着几分慵懒春情,“很快就到京城了。” 乐宁郡主撇了撇嘴:“一群大胸脯的女人有何好看的,里头胭脂倒是还新鲜些,可打通州看到这儿也无聊死了好吗?” 德平公主倒是不觉得无聊,甚至希望路途再长一点,好让她回味一下昨夜里还未曾消散的乐趣。 她笑了笑:“那叫林德伺候你骑着马溜达溜达,不许离远了,带上帷帽。” “知道了知道了。”这会子太阳还不大,乐宁确实是在马车里坐不住了,闻言立马就拿着鞭子下了马车。 即便前有德平公主提醒,后有太监林德小心劝着,骄纵惯了的乐宁郡主还是不管不顾,打马直接进了京城,一路往德平公主府狂奔。 早上正是老农们挑着菜担子进来赚嚼用,小商小贩们吆喝得正热闹的时候,她这一顿狂奔,立刻就惹得闹市人仰马翻,好些避之不迭的人都受了挂累。 眼看着马蹄子马上就要踩踏道一个老农身上,乐宁郡主眼睛眨都不眨就要过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石子夹着凌厉的风一下子打在马腿上,马吃痛扬蹄而起,乐宁啊一声就摔下马去。 林德牙呲目裂,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受伤,飞身而起将乐宁接在了身下,离得近些的人都能听见林德骨裂的声音。 即便是这样惊险地被救下来,乐宁第一时间也不是害怕,而是恼怒,她一脚踹开护着她的林德,俏脸上满是阴霾:“谁这么大的狗胆,敢伤本郡主的马?不想活了吗?” 翟远晟在一旁冷冷道:“郡主?本侯更想知道是谁哪家的郡主,胆敢违反大周律例,闹市纵马伤人?” 乐宁郡主恼恨看过去,见是武宁候,愣了一下。 虽然让翟远晟那冰冷的眸子瞪得心里哆嗦,可是已到了少女怀春年纪,跟前和尚尼姑的立了三年,谱一看见容貌这般俊美的男人,她忍不住红了脸颊。 以前她倒是没觉得武宁候这般好看,可即便他好看,也实在是太不将皇家威严放在眼里了些。 好在有帷帽遮着也看不出她脸红,她只半羞半恼叫嚷:“不过是一群贱民而已,自有人会赔偿他们,你倒是问问他们愿意要半辈子见不着的财富,还是愿意要本郡主一句抱歉?” 翟远晟无意与她多说,看见林德翻身坐起,露出个恍然神色,露面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转身就走:“这话郡主还是去问圣人吧。” “喂!你别走!本郡主话还没说完呢!喂!”乐宁气得大喊几声,忍不住要将鞭子甩出去之际,被林德死死抱住了双腿。 “郡主息怒,眼下咱们刚回京,不宜惹事儿啊,等公主回来自会为您做主,郡主息怒啊!”林德忍着肋骨上的疼痛,整个人都快哭出来。 德平公主回来前三令五申要低调些,偏偏郡主被宠坏了性子,他见郡主自己进城门就知道大事不好。 见乐宁鞭子要甩下来,林德咬牙:“郡主切莫坏了公主的大事儿,若是公主发怒,后果您是知道的。” 乐宁想起自家娘亲怒极时的样子,有些讪讪的,可心里还是恼火的厉害,一鞭子甩在林德身上:“无用的奴才,滚开,别碰我!” 说罢她牵过林德的马,到底以稍慢的速度回了公主府。 翟远晟回到府里时,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他稍稍用了几口,常翰进门就进了门。 “主子,远安王果然还在通州,出海的只是个替身。”常翰低声道,随即过了会儿才似是难以启齿道,“昨夜里……远安王去了德平公主的院子,早上天还擦黑时出来的。” 翟远晟略觉得有些恶心,再吃不下去了,索性就放下了筷子。 “将消息传给太子……不,传给魏子生,让 分卷阅读113 他心里有数。”翟远晟如此吩咐道,“几日后的宫宴,替我挑身墨色衣衫。” 常翰抬起头惊讶地看了主子一眼,才点头:“是,奴才这就去。” 等常翰出了门儿,翟远晟胸腔还是涌动着恶心,难免就有些想栾鸣苑的小东西,他也不是会委屈自个儿的人,干脆起身往后头走,正好跟常海头碰头。 “主子,您要出府?”常海满脸不解,大中午的太阳如此晒,去哪儿啊? 翟远晟:“你废话越来越多了!” 说完他也不搭理常海,径自去了后头。 常海摸着脑袋有些委屈,这怎么自己越来越忙还越来越不受待见了呢? 不过瞧见主子去的方向,他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这是要去做梁上君子?啧啧……大白天的呢! 这回老赵没在附近候着,倒是有暗卫在,只低声禀报了医女诊脉的结果,便又飞快隐身。 翟远晟知道俞桃身子无虞,好歹心里是高兴了些,他又轻巧进了俞桃的卧房,让他无语又牙痒的是,除了时间变化,这小东西睡觉的姿势是半点不变。 他毫不客气躺过去将人揽进怀里,眼瞧着俞桃皱眉,随手捞过蒲扇替她打着。 见她眉头渐渐松开,翟远晟这才有些哭笑不得,他这到底是养了个妾室还是养了个祖宗? 即便是这么想着,刚刚还消之不去的恶心,在看到俞桃张着小嘴儿,微微打着小呼噜的时候,也再无踪影,他唇边不自觉浮气一抹淡淡的笑意。 到了半下午,俞桃揉着眼睛被翠芽叫醒,正穿衣服的功夫,她突然哎呀出声。 翠芽紧张得不得了:“主子,您可是哪儿不舒服?” 俞桃笑眯眯道:“上午是我感觉错了,看来我这还是要发育啊,唉……真是的,我都多大了还长……” 翠芽看着主子双手不雅的姿势还有那一语双关的话,偷偷翻个白眼,心里道,呸! 天儿一热,人就容易多眠,就如同猫冬似的,夏日天长也有午睡,这大概是叫人在睡梦中能少些热得难耐的苦楚。 加之被禁足也没什么事儿干,俞桃便苦中作乐,由着自己多睡多吃,好歹睡着了不会觉得热得心里火烧似的。 正因此,她也没发现自己睡的越来越多,就在她每日里都仿佛睡不醒的时候,俞嘉禄携妻带子去了通州,德平公主府里也恢复了往来无白丁的热闹。 待得中秋宫宴,德平公主携驸马和乐宁郡主早早就进了宫,驸马自是要去给圣人见礼,德平公主和乐宁郡主便去了贵妃的甘露殿。 得知圣人在宫宴上会宣布要封她为后的圣旨,李贵妃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大早就换上了杏黄色缎缂底子宫装,其上大红色的牡丹盛放,将贵妃娇艳的面容衬托的更加明媚大气。 德平公主一进门就忍不住笑出来:“给贵妃娘娘道喜,只怕过不得多少日子便可得见百鸟朝凤的盛景儿了。” 平清伯夫人等女眷起身给德平公主请安,贵妃面上笑容顿了顿,可好歹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面上喜气还算浓:“承公主吉言,公主回来这几日还未曾见到,正巧今日宫宴,也算是给公主接风了,咱们也算都沾圣人些喜气儿不是?” 乐宁郡主撇了撇嘴,当谁听不出来呢?这是嘲讽她娘如今轻易不能进宫了呗? 德平公主面上倒是笑意不变:“贵妃娘娘说的是,许久不曾见着皇兄,也确实有许多话想说,好歹我在外头也见识过不少美景,当要跟皇兄多念叨念叨,哦,通州的繁华自是首当其中的,娘娘说是吗?” 贵妃脸上笑容滞了滞,随即笑得更热情了些:“也不止是通州繁华,直津、金杭、广东等地也都不逞多让,海贸昌盛自然不同于内陆。” 德平公主笑笑没再多说话。 等到了晚上宫宴时,德平公主对着圣人盈盈下拜,未语泪先流:“三年不见皇兄,皇兄华发添了许多,叫母后知道,定是要心疼的。” 圣人似是想起太后,也似是怀念许久不见的妹妹,亲自下御座扶起德平公主:“朕也是到年纪了,倒是皇妹,这三年辛苦你了。” “这都是我该做的,为母后尽孝自是儿女本分。”德平公主意有所指道。 圣人微微笑了笑,拍拍她的脑袋:“你这也是替朕尽孝,朕记在心里。” 今日参与宫宴的无不是有功勋爵位在身的官员和皇亲国戚,眼下听圣人如此说,便对这位刚回来的德平公主心中有数了。 即便她回不到如太后在世时那般展扬,可因着孝道,圣人也不可能薄待了替太后守陵寝三年的德平公主。 大 分卷阅读114 家都还记得当年德平公主是如何的鲜衣怒马,得罪之人不知几何,可德平公主显然也是聪明的,用三年沉寂换来依旧光鲜,倒是也值得。 殷明煦与李贵妃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心里的想法,殷明煦看了梁福一眼,梁福微微点头,心里就有数了。 只有太子殷明德一直低着头,哪怕圣人说话时都不曾抬头。 一旁太子妃明显担忧他,可是张开唇好几次都没敢说什么,如今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翟远晟坐在太子斜后方,见太子妃和魏子生都掩不住担忧,就知道太子是收到了消息,他皱了皱眉,这时候德平公主若是跟太子说话,太子不会吐出来吧? 如今可不是他闹性子的好时候。 偏德平公主还真擦干眼泪笑着朝太子和太子下首的二皇子看过去:“我离京不过三年,可如今太子和煦儿好像都长成大人了,倒是叫我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太子抬起头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姑姑说哪里话,您可是一点都没变。” 殷明煦笑得要灿烂许多:“太子哥哥说的是,如今瞧着姑姑和乐宁倒像是姐妹俩了,我前阵子得了两张红狐皮子,本想跟堂妹讨个巧,如今看来倒是不如姑姑和乐宁一人一张,充作姐妹装扮。” 德平公主笑得艳丽极了:“还是圣人会教养孩子,您瞧瞧,煦儿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圣人笑而不语,李贵妃凑巧也跟着夸了两句,这金字塔顶端的几人仿佛说好了似的,都将太子试做无物。 好在太子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死死掐住掌心不让自己吐出来,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克制力。 待得酒过三巡,梁久忠这才端着圣旨立在了圣人跟前。 圣人笑眯眯道:“今日朕有件喜事儿要跟各位分享,贵妃伺候朕多年,无功也有劳。过去这些年她心存仁善,爱护百姓,替我大周尽了许多为后的本分,朕记挂梓潼多年,如今也是该给贵妃个圆满的时候了。” 他说完,梁久忠立马扬开圣旨,没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便要宣旨。 众人下跪之时,都不自觉去打量太子,就连贵妃和殷明煦都密切关注着殷明德,就怕这时候太子一脉的人跳出来。 可不光是太子一派的大臣安静,太子也低着头打量不出神色,直到李贵妃欢天喜地接完圣旨,她和殷明煦母子两个还犹如在梦中一般,都没能想到会这般顺遂。 倒是德平公主唇角勾着明媚的笑,眼神中却不自觉闪过嘲讽,瞧见女儿一直往某个方向看,她突然开口:“今日既然有喜事,我也有事儿要求皇兄,乐宁如今已然十八,可否请皇兄个恩典,也好在佳节里喜上添喜呢?” 圣人笑眯眯捋着胡子道:“皇妹说来听听无妨。” “乐宁前几日进京时与我起了口舌,犯了小孩子脾气,很是做下些错事犯了规矩,索性有武宁候帮着规劝几句才没酿下大祸。”德平公主几句话,叫乐平郡主脸色羞红,也让众人都诧异起来。 谁还能挺不住德平公主的未尽之意呢?可大伙儿都知道,武宁候可是等着韩国公府的未婚妻呢。 德平公主就当完全没看懂:“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武宁候如今也快到而立,婚姻大事自然还是紧要些为好,可否请皇兄赏个恩典,也圆了两家的良缘?” 圣人垂下眼皮子,又成了往日里睡不醒的样子:“若是喜事,朕自当成全,可朕记得……武宁候是定了亲的。” 德平公主笑:“既然乐宁与武宁候有这个缘分,哪怕三年后与韩国公府的小姐平起平坐又何妨?左右武宁候前途无量,也值得女子倾心。” 翟远晟冷然起身:“臣不愿意!” 德平公主脸色不变,只是乐宁郡主功夫还不到家,脸色铁青起身:“我哪里配不上你了?” “臣无娶平妻之意,一生一世一双人乃是臣之本愿,既然守信等韩国公府小姐,臣绝无二念。”翟远晟脸色冰冷,语气也不甚客气。 众人心里都有些微妙,武宁候当街跟乐宁郡主起了冲突耳目聪明些的自然都知道,这样的大妇……说实话是个有脾气的都不肯娶。 乐宁郡主气得胸脯儿起伏,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吃不住大家的目光,只捂着脸冲出了大殿。 倒是德平公主脸上还挂着笑:“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倒是动人,既然武宁候不愿意,那就算了,缘分这个事情啊,谁都说不准嘛。” 她笑眯眯坐下,殿内众人却都替她尴尬,倒是翟远晟也脸色淡然坐了回去。 因为有这么一桩拒婚的事儿发生,哪怕刚刚下了封后的旨意,殿内也没多少人敢开口庆贺,后头气氛都很是一言难尽,让欢喜了好 分卷阅读115 些时日的李贵妃面色差极了。 回到甘露殿,李贵妃就忍不住摔了个上好的茶盏,差点砸在殷明煦身上。 52. 第 52 章 贱骨头(二更)…… “混账玩意儿!还当是太后在的时候呢?她倒是相中了就抢, 多少年没改了的狗毛病!”贵妃气得明媚的脸都止不住扭曲。 当年驸马也是她从别人手里抢来的,闹得驸马当年的未婚妻选了梁,偏偏这些年也不见她怎么待见驸马,谁暗地里没骂过德平公主呢。 殷明煦无奈, 叫奴才们都赶紧退下去, 这才拉着母妃坐在软榻上安抚:“您消消气儿, 您也不是不知道姑姑的脾性, 当年皇祖母喜欢的不就是她那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吗?” “狗屁的有什么说什么,真当没人知道……”李贵妃说道一半脸色铁青住了口,她就是生气,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殷明煦见她没有往下说的意思,寻思着无非也就是女子间鸡毛蒜皮抢阳斗胜的小事儿, 他也不欲多问,只说别的。 “姑姑即便是有些不好的脾性,到底是向着儿子的,您就看在儿子的份上别跟她计较, 以后她还要看您的脸色行事不是?”见李贵妃脸色稍微好一些,殷明煦忍不住笑出来,“您别想姑姑的事儿了, 您坐在上头没瞧见, 今日太子那脸色……啧啧,好看极了,他不痛快, 咱们不该痛快吗?” 李贵妃这才消了些气, 勉强笑出来:“你瞧见他脸色不好了?他平日里不是最能忍的?” 殷明煦笑道:“那也得分什么时候,如今我与他都是嫡子,本来父皇就向着我, 他又无子,以后他在宫里不知道多尴尬,自然心情好不了,偏偏他也左右不了父皇的心思。” 就在母子两个分享迟来的喜悦时,太子回到宫里就猛得灌下两碗凉茶,脸色也还是难看得厉害。 魏子生小心谨慎让人端进来一个碧玉痰盂,静悄悄在一旁候着。 太子虽然脸色不好看,可一句话都不说,也没有要吐的意思。 太子妃钱氏自外头进来,看见他这样子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接过婢女手上的药膏子等物什,对着魏子生吩咐:“你们先退下吧,这里有我。” 魏子生迟疑一下,见太子不曾反对,安静带着所有宫人都退了下去。 钱氏先将剔红菱花托盘放在一旁,端着痰盂放在太子脚下,也不吭声,就坐在太子身边,压着他半边肩膀抱住了他。 一有人碰自己,太子再也忍不住,低头就吐了出来,吐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您在外头忍着我不说什么,可是在咱们自己宫里,您还要忍着,忍坏了身子,您叫我怎么办?叫满宫的奴才们怎么办?”钱氏一边拍着他的背,见他吐得更厉害,脸上神色淡淡道。 太子没吃什么东西,只将酒水吐出来就一直在干呕,闻言狼狈道:“对不住……” “得了,我不需要听这个,咱们是夫妻,你是我的天,天晴天阴的不都正常?只要天不塌下来,我就还能活。”钱氏无所谓道。 太子掏出帕子擦干净唇边的污渍,面上更愧疚了些:“我不是冲你,我……我就是觉得你不该得到这些。” “那您也控制不了自己不是?”钱氏无奈笑道,“知道您不是讨厌我才这样,我心里就舒坦,起码您对我还能坦诚。” 太子闻言迟疑了下,才放任自己稍稍露出几分苍白,显得格外脆弱。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原来皇家还能比我想象中的更肮脏,这样的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太子心里愧疚越发严重,“如今贵妃封后,你只怕后头要受更多委屈。” 贵妃为后,太子妃便要去请安……有两个嫡子和一个嫡子完全不一样,哪怕有一个是元后所出,可因为太子无子嗣,就将天平摆在了同一条线上,甚至他还处于劣势,毕竟如今圣人年纪越来越大了。 如今封后显然不只是因为贵妃受宠,这也算是圣人给的信号,他以后的地位会越来越危险。 “我受多少委屈都无所谓,毕竟我不当回事儿就不觉得委屈。”钱氏笑了笑,“只要您不给我委屈受,我真觉得日子还算好过。” 见太子面色好了些,钱氏才继续道:“可我知道您是最难受的,与其忍无可忍,不如先下手为强。” 太子眼神闪了闪:“你知道孤没办法对圣人……” “您想哪儿去了。”钱氏翻个白眼打断他的话,“您别怪我替圣人说话,这些年虽然圣人冷落您,可对东宫还算宽厚,我不觉得圣人会轻易动摇储君,这种时候只有别人会等不及。” 分卷阅读116 见太子深思,钱氏这才笑得更有深意了些,她也是无奈,才会在夫君面前露出这一面来。 钱氏出身江南怀宁的鼎阳侯府,江南多才子美女,浪漫本子也多,深宅大院里清净的就少,鼎阳侯府更是其中之甚。 她从小见惯了后院宅斗的杀人不见血,又深受最大赢家——她亲娘的影响,实际上钱氏浑身的本事心计丝毫不输宫里任何人。 她本来也是抱着雄心壮志进宫的,还想着要从态度上藐视别人,从战术上重视每一个敌人,发誓要当一个将东宫把握在手里的太子妃。 谁知道嫁进来才知道,东宫就那么仨瓜俩枣还都比兔子还老实,新婚夜夫君光碰了碰她的手,衣服第二个扣子都还没解开就吐了个昏天暗地。 当时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可慢慢才发现,东宫里她能横着走,太子还躲着她,除了无法敦伦什么都听她的,她浑身的本事毫无用武之地。 不光如此,眼见运筹帷幄的夫君难得如此脆弱,她浑身血液竟然都兴奋起来,有种可算是能发挥一把的拨天见日之感,她也是哭笑不得。 可见太子认真听着,她替太子倒了盏温茶漱口:“您要知道,这皇宫内见不得脆弱,若是您对着谁示弱,就等于是把脖子放在别人手心里。可那不代表示弱就不好了,若是示对了,弱小也能成为武器,不但杀人于无形还能杀人不见血。” 太子看着小脸儿放光的太子妃,莫名恶心感都轻了许多,他有些好笑道:“还请太子妃多多指教。” 钱氏娇嗔翻个白眼:“你想啊,如今看不得你坐在太子位子上的,无非也就那么几个人,贵妃,二皇子,圣人,还有……远安王。” 太子又忍不住有些蹙眉。 钱氏赶紧道:“贵妃和二皇子是一路子,他们想要取您而代之,圣人……早晚要选储君的。远安王在后头抽冷子,如今看来德平公主是明面上捧着二皇子,实则是替远安王办事儿,是这样吧?” 见太子脸色又开始发青,钱氏才挑眉:“既然如此,那对远安王来说,您和二皇子都是绊脚石,若是您示弱让二皇子占据上风,得以从明面变成暗中行事,远安王对付二皇子自然要露出马脚,您觉得圣人会允许远安王得利吗?” 见太子听明白了,钱氏这才笑道:“这就叫坐收渔翁之利,您所需要做的无非也就是暂时退居幕后,都说咬人的……咳咳,您懂得。” 太子忍不住笑出来:“知道娘娘想骂我很久了,娘娘尽情骂就是。” 钱氏轻哼一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太子故意耍威风:“还是等您登上那个位子吧,骂九五之尊岂不是更有成就感?” 说完她扬着下巴出了门,没一会儿魏子生就听吩咐进来了。 “太子妃娘娘吩咐,叫奴才替您手心上药。” 太子哦了一声,脸上很有几分微妙:“子生,你说……太子妃厉害起来,孤这心窝子怎么还突然砰砰跳起来了呢?难不成孤还怕她?” 魏子生笑而不语,心里想着,您这怕不是贱骨头?哎哟哟……大不敬大不敬。 就在太子为这新鲜的感觉一时心绪不平时,翟远晟和太子妃难得想的差不多。 “叫人盯紧了韩国公府,但凡抓住任何不对劲的人,记得要闹得沸沸扬扬,不必将德平公主府暴露出来。可乐宁进城那日的事情和今日大殿上德平公主对二皇子的看好,以及逼婚本侯的事情尽量不动声色传得人尽皆知,明白了吗?” 老赵笑着点头:“主子擎好儿吧,这事儿奴才定让暗一办的漂漂亮亮。” “还有,让人散播太子无子,枉为储君的传言,若是有人查,可以栽赃到本侯身上,但是深查,要留下老二和老三的把柄给别人。”翟远晟继续吩咐。 老赵迟疑了下:“三爷看样子是替二皇子办事儿,可是二爷……到如今也没查出他的底细,会不会是……”老赵指了指天。 翟远晟冷笑:“圣人没有这么蠢,要对付我,裴远不会去西南。老二是谁的人我心里清楚,倒是老三……他可未必是替二皇子办事儿。” 老赵这才点头:“奴才会叫人盯紧了两位爷的。”左右秦氏还没露出目的,倒是也不着急。 翟远晟吩咐完正事儿,思忖了一会儿细节,确认眼下没有纰漏,只等着暗地里的水浑起来,这才捏了捏鼻梁。 “栾鸣苑晚上进膳如何?” 老赵脸上有几分微妙:“回主子,俞姨娘主动要了一碟子话梅,还让送辣烤羊排进去,只说见不着红飘飘的小羊排,就不肯吃东西。” 翟远晟楞了一下才问:“进了?” 老赵垂着脑袋点头:“进了,姨娘 分卷阅读117 吃了不少,回头嘴里就起了泡,死活不肯喝黄连水,奴才叫送进去些金银花茶。” 翟远晟捏着脑门儿,略觉得有些头疼,这怎么禁足都禁不安生?一刻看不住就上房揭瓦。 “知道了,你去吧。”翟远晟挥了挥手。 他又在书房内忙了好一会儿,直将该写的信写完,递给常翰,这才起身出门。 常海伺候在门口,半句话都不说打开门,冲着后院方向躬身请主子先行,那笑眯眯的贱样子,看得翟远晟脚痒。 常海见状不对,赶紧拉着常翰麻溜儿滚了,只留个翟远晟站了好一会儿,才无奈朝着后院里去。 翠芽无声冲他行了个礼就退下了,翟远晟进门后,就又瞧见俞桃那不规矩的睡姿,这会子更过分,她竟然骑着他的软枕…… 翟远晟觉得他都快要上火了,他恨恨地躺下去,将人拉过来,不等他做什么,那本来还睡得不像个样子的小东西突然抱上来。 翟远晟心里软了一下,随即脖子旁边就是一阵生疼。 “嘶……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翟远晟捏住她后脖颈儿,擒住那娇嫩的唇儿咬回去。 俞桃睡意朦胧闭着眼睛不松手:“我就光吃了小羊排……唔……” 翟远晟笑话她:“这点子出息吧,疼了?” “我本来是不疼的,谁叫肚子里这个不疼我。”俞桃沙哑着嗓子软软道。 翟远晟心头一惊:“你说什么?” 俞桃这才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我渴了。” 见她眨巴着眼睛等自己伺候,翟远晟脸色不大好看:“等着本侯伺候你呢?” 话是这么说,他手上却已经倒了温热的金银花茶递给她。 俞桃笑眯眯喝了半杯随手递出去:“那您不都伺候我好几回了吗?” “你这是打量着我不敢收拾你是吧?”翟远晟气得凑在她耳畔磨牙。 俞桃摸着肚子有恃无恐,软软地小嗓音都听得出得意:“那您收拾呀,照这儿打。” 翟远晟瞪她。 俞桃缩缩脖子,有些不甘心地嚷嚷:“您叫我胆战心惊这么久,还不许我委屈委屈了呀?” “什么时候知道的?”翟远晟听她一示弱,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立马就将人揽在身前问道。 俞桃懒洋洋地,眼下天儿没那么热了,她也不太反对被人抱着:“我天天都睡不够,还越来越能吃,尤其是某个地方还……” 说着她脸红了一瞬,也不知道是因为爹还是因为儿子,反正俩包子是大了不少。 “偏偏长身体吧,其他地方都好说,肚子还越来越鼓,我又不是没见过其他三房的夫人有孕时是什么样子,您当我傻呀?” 翟远晟轻哼出声,不紧不慢问道:“你不傻,若是傻,怎么敢算计本侯怀上子嗣呢?” 俞桃本来气焰还嚣张着,等了一晚上的高光时刻,都没嘚瑟多久,听见这话,一口气儿就全没了。 她赶紧乖巧下来,捧着肚子低头:“那不都是您替我按压的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呀。” 翟远晟似笑非笑抬起她的下巴:“真的?” 见俞桃点头,他才又问:“那你由着秦氏来你的院子里也什么都不知道?大夫说过的话你也什么都没听见?故意赖在我身上不肯让我查看底下也不是有意的?” 俞桃扭身将头埋在他怀里:“您说什么呢?妾都听不懂,妾是个笨的。” “嗯,人家都说有孕的人会傻一些,你最好祈祷自己的马脚别漏出来。”翟远晟声音依然有些发凉。 俞桃吭吭唧唧翻身躺下:“哎呀,我困了,我还在禁足中,明日要早起来抄佛经呢。” 翟远晟哭笑不得,她还早起?这些时日她可有一回是在太阳老高之前起身的吗? 不过抄佛经倒不是件坏事,翟远晟笑了笑,温柔从背后搂住她:“嗯,睡吧。” 俞桃感觉到头顶温柔落下的吻,很是松了口气,等到现在她早就困了,没用多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又是天光大亮起身后,翟远晟已经不见了,她摸了摸身边的床榻,估算着这位爷应是走了不少时候。 她这才高兴起来:“翠芽,中午我要吃醉虾,还要吃……” “主子,侯爷吩咐了,您这火气下去之前,有什么您就吃什么。”翠芽偷笑,“若是您闹腾着不肯吃,侯爷说,想必老太君有生孩子的经验,或者您愿意去荣威堂住一阵子?” 俞桃瞬间捧着肚子微笑:“你说的对,我还在禁足呢,很是该好 分卷阅读118 好反省,有的吃就不错了,不能挑,作为妾室最重要的是本分。” 翠芽忍笑忍得艰难,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嗯,侯爷说您定是个安分的,所以用过膳,佛经都给您准备好了,也不好禁足这么久,叫老太君一点都见不着您的诚意不是?” 俞桃:“……”狠心还是那个男人狠心! 她捂着肚子心里凄惶着骂了某人好几句,只希望她肚子里这个青出于蓝胜于蓝才好,不然日子可怎么过呀? 翟远晟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叫满屋子人都惊着了。 “你就算是忙碌,也该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萧氏忍不住叮嘱。 一旁韩国公夫人也赶紧关心:“就是,慢慢儿天就冷了,可是得多注意些。” 翟远晟心里想着大概是某个小东西起身了,面上仍然笑得客气:“夫人说的是,眼瞧着过了中秋天儿就开始冷了,还请夫人和小姐一定多注意些身体,常砚前些日子淘换了些上好的老山参回来,一会儿您带回去些。” 韩国公夫人见萧氏和翟远晟都还热情,心里放松了不止一点,脸上笑意越来越放松:“那我就不推辞了,我们都惦记着晟儿和老姐姐的好,清婉这孩子实诚,还立了长生牌位日日敬着呢。” 萧氏笑着点头:“清婉这孩子心诚,可还是得以身子为重,过些时日出了百日孝,你记得多带清婉出来走动一二。” 韩国公夫人点头:“我记着呢,正好重阳节前后的功夫,到时候说不准要来叨扰。” 大家一番客气,将韩国公夫人送走,萧氏这才问翟远晟:“德平公主府怎么回事儿?” 翟远晟脸上笑得有些冷:“腌臜的人有腌臜的想法,左不过你儿子成了香饽饽,大家都惦记着不该惦记的。” 萧氏皱眉:“德平公主可不是个善茬,太后在那些年,她造了多少孽,如今可不敢指望菩萨洗干净她手上的血。” 翟远晟知道母亲的意思:“您放心,韩国公府我让人守着的。” “那就好,刚才韩国公夫人那意思你也听出来了,不反对你先有庶子,且不说要不要,可现在你院子里禁足的禁足,还有个……可要母亲再给你挑几个好的?” 翟远晟突然又打了几个喷嚏,想了想,这会儿不是看见老赵让人进上去的午膳,就是开始抄佛经了。 他眼神中闪过几分笑意,面上却是无奈拒绝:“就先算了吧,如今满京城都看着咱们呢,不必这当头给人说嘴。” 更重要的是,一个小东西就快闹翻了天,就别再来几个了,墨宁院现在真真是一点都不安宁。 萧氏挑了挑眉没说话,等看着翟远晟出了荣威堂,她立刻扒拉着乔嬷嬷道:“你说说,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瞧怎么觉得晟儿不对劲。” 53. 第 53 章 请您出去(一更)…… 乔嬷嬷自然是回答不了主子的话, 毕竟主子生的儿子,从小就与寻常人不一样。 若说早些年她们这些老人儿还能看出些什么来,如今即便随意说道什么也是滴水不漏的模样。 可墨宁院确实守得森严,萧氏也不想随意插手墨宁院的事儿, 便无从知道她想着的孙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倒是端着东西从后头过来的房嬷嬷, 若有所思看着远去的翟远晟, 向来严肃的面上有些纠结, 又有些无奈,进了门到底没说什么。 话说夏日但凡过去,秋老虎耍个厉害的功夫,天儿飞快就冷下来了,下人们早晚都开始穿上薄袄子干活儿, 好似日升日落功夫,地上就开始见霜。 因为红梅一直惦记着被禁足的俞桃,但凡找着机会,总要不动声色在萧氏身边说几句好话, 天儿一冷,萧氏便想起俞桃来。 待得翟远晟过来请安时,她寻思了好久, 还是没忍住提了一句:“俞桃虽说有错处, 禁足小半年功夫也差不多了,等年根儿底下就放出来吧,好歹别叫人说你刻薄了伺候你的身边人, 冬日里也别薄了炭火。” 翟远晟面上淡淡的:“母亲放心, 墨宁院就没有被苛待的,栾鸣苑更不会有。如今不放她出来一来是让她反省,二来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还不到放她出来的时候。” 说完这话他又想起昨晚上的情形来,那小东西自打有了身孕是好吃好喝好睡,半点怀身子的反应都没有。 早晚开始上霜的时节,她突然想喝新鲜鱼汤,好不容易老赵抹黑派人寻摸来,她又抱着几个粗面窝窝头和咸菜吃得跟闻着腥味儿的猫似的,鱼汤看都不看一眼。 不给她咸菜就掉泪珠子,连老赵都跟着憔悴了不止一点半 分卷阅读119 点,这些时日,俞桃长了不少肉,珠圆玉润的样子叫他上火得厉害,可以说如今墨宁院最舒坦的就是她了。 更别说墨宁院本就不缺炭火,暗地里还都紧着栾鸣苑用,若是叫老太太知道了,估计现在就能叫人拖俞桃出来打死她。 萧氏也不愿意为个妾跟儿子闹不愉快,犯不上,她提一句是看在过去俞桃伺候的情分上,见状也不再多说。 “韩国公府最近可还安宁?眼瞧着重阳都过了,按理说清婉也该能出来走动了。”萧氏问。 翟远晟皱眉:“倒是没见有人动手,只是……” 萧氏拍他:“只是怎么你倒是说啊!” “这位韩小姐自打韩国公去了,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我私下里跟大夫打探过,好像是跟韩国公一个疾症,前些时日逮着个不规矩的丫鬟装神弄鬼,她就晕了两日。”翟远晟不动声色看着萧氏越来越紧的眉头,“大夫说倒是性命无虞,可您也知道心疾忌激动和惊吓,大夫说在子嗣上,许是会艰难些,闹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我想这才是韩国公夫人大大方方同意武宁候府先有庶子的缘由。” 萧氏有些恼:“咱们一直对他们够情分了,韩国公夫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如此大的事情也敢瞒着?” 对如今的人家来说,繁衍子嗣那是顶天的大事儿,尤其是大妇。 若是大妇不能生育,在任何一家都站不稳脚跟,但凡出嫁之前叫人知道了,也没人家肯娶。 武宁候府虽然还有其他三房,可萧氏打死也不能叫庶子占了这府里,就是翟远晟这边,若是将来叫个庶子承了爵,也够她闹心的。 翟远晟替母亲倒茶安抚她:“以前也没发现如此厉害,韩小姐人孝顺,给父亲守灵累坏了身子这才察觉出不对。我跟韩国公夫人说过这事儿,若是等时机合适,将庶子抱养到主母名下也是可以的。” 萧氏眉心还是松不开,这可叫什么事儿? 那么多好好的人家不娶,非得娶个身子有问题的媳妇儿进来,她当年就受够了庶子的憋屈,如今心里怎么都还是膈应,她对韩清婉也开始有些抵触起来。 “先看看再说吧,若是她身子有问题,影响了寿数,你以后再娶个填房进来,若生了孩子,岂不是要闹得兄弟阋墙?”萧氏已经操心到韩清婉人没了以后的事儿了。 翟远晟垂着眸子不语,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难题,只要到时候填房生的孩子跟前头那个是一个娘,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可这话眼下也不能提,翟远晟干脆换了话题。 “儿子接了殿前司指挥使也有些时日,如今该是好些人打量够了准备动手的时候,且不说别的,荣威堂您千万看顾好,别叫人钻了空子,大哥大嫂还好说,二房和三房那边您都防备着些。” 萧氏闻言冷了脸,随即嘲讽笑出来:“我就知道都是喂不熟的狼,除了地头上出来的安分些,流浪途中能有什么好芯子。” 老武宁公原算是地主家出身,翟远清的生母是老武宁公的母亲替他在家乡找的通房,后来翟远林和翟远东的生母都是在战时捡到或者下峰逢迎上来的可怜人,可惜好日子过久了心里就不安分,当年可没少给她使绊子。 翟远清的生母在老公爷死后就自请家庙做了姑子,翟远林和翟远东的生母贪心不足蛇吞象,在她怀着翟远晟时阴私手段就不少,老公爷去了以后还想伙同族老平分了府里,她这才没了耐心狠心将两个人都打发去了家庙,还是她们自己作死才没了命。 原萧氏想着老二翟远东好歹从小是个乖顺的,没想到是咬人的狗他不叫,这些年萧氏可从没亏待了他。 翟远晟倒是很看得开:“自打我出生,就注定了是对立面,谁还不想出息呢?这次过后,也是该跟三房分开了。” 萧氏冷着脸点头:“我早就打算好了,你爹弥留前也嘱咐过这事儿,到时候我来跟族老说,你不用管这个。” “嗯,那我先回去了。”翟远晟知道这事儿母亲出面最好,没多说便起身回了墨宁院。 进门后,翟远晟只看了常海一眼,已经习惯了的常海立马禀报:“那位午膳进的香,用完膳说是腰疼,翠芽给按着,又睡着了。” 常海反正是想象不出来眼下俞桃是什么样子的,可日日听老赵禀报,知道俞桃揣了小主子以后,他怎么都想不出胖娃娃的样子来,满脑子都是猪崽子白生生吭叽的模样。 翟远晟点点头,进了书房,叫他和常翰都进门。 “常源那边可有动静?”翟远晟突然问。 常翰:“您预料的没错,自打常源顶替常砚接了外头的铺子,已经先后有两拨人找他了,也不独找他,常砚那里 分卷阅读120 暗地也有人接触。奴才瞧着,有二皇子的人,也有德平公主的人,奴才还发现……圣人身边的暗卫似是出现过。” “常源说什么了?”翟远晟淡淡问。 常翰摇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应承,可好处也没还回去。” 翟远晟眸子里冷意更甚:“让常砚敲打敲打他,让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若非常源还有别的用处,这样吃里扒外的奴才他早就抽筋扒皮扔乱葬岗去,他闭上眼捏了捏鼻梁,好在也不需要等太久了。 “外头如今什么情况?” 常海赶紧回话:“老赵说您吩咐的事儿都办妥了,如今德平公主府嚣张跋扈,意图狠辣逼婚的事儿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德平公主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弹,可没少往宫里使劲儿。听魏子生传过来的信儿,有太子德不配位的传言,德平公主帮着贵……皇后,二皇子府又生出了健康的公子,太子妃过得有些艰难。” 翟远晟意料之中:“太子就没有表示?” “魏子生说……”常海面上有些微妙,“太子在圣人面前哭了好几次,说自己不配为储君,主动要求退位让贤,太子妃也在宗亲女眷们跟前哭了两次,如今除了出来请安,东宫大门儿闭得紧着呢。” 翟远晟笑了出来,太子比他想的还要聪明。 如今因为德平公主在京中,她向来行事没有多少顾忌,又明目张胆替二皇子张罗,他和太子都有些受掣肘,倒是不好来往过密。 可这不代表,他不能给太子加把火。 “告诉暗六,秦氏那边可以停了避子汤。”翟远晟道。 常海瞪了瞪眼,牙酸应道:“是,奴才会跟老赵说的。” 都嘱咐好了,翟远晟这才起身去栾鸣苑,准备抱着那娘俩睡会儿。 等进了门,看见她将胳膊露在外头,怕她上火炭火盆子又摆在外间,翟远晟就忍不住皱眉。 他先将人抱在怀里,用被子紧紧裹住,摸着她小手冰凉,就忍不住在那肉乎乎的小坑上咬了一口。 俞桃吭叽着模模糊糊嚷嚷:“您干吗呀?您儿子不乐意了都。” 翟远晟轻笑,这小东西是越来越知道凭借什么蹬鼻子上脸了,她就没想过,这孩子总有生下来的一天吗?果然是怀了身子容易犯蠢。 如此想着,翟远晟还是没忍住将手放在那大肚皮上,果然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分,狠狠在他手上踹了一脚。 自打进了秋里,俞桃肚子慢慢变大,这胎动就愈发明显了,他十次摸上来能有九次挨踹,都不用想,凭直觉翟远晟就知道肯定是个臭小子。 俞桃被胎动搅得有些不舒服,皱着眉发脾气,嗓音也还软得叫人听不出是生气,只想笑:“您就不能不招他吗?我睡都睡不安稳,以后等他出来了,有你们亲香的时候。” “那若为了以后,叫你们娘俩少亲香些时候,你可乐意?”翟远晟亲亲她脸颊,低声问道。 俞桃还睡意朦胧,没听明白:“您要替我照看孩子呀?” 翟远晟迟疑了下,抱紧她:“等韩国公府小姐进了门,我准备把孩子抱养到她名下……” 这一句话都没说完,俞桃睡意就被吓跑了,她立马就要坐起身,被翟远晟紧紧抱着没能坐起来。 即便这样,俞桃也死死推的离他远一些,抬起头看着他:“侯爷为何要把我的孩子抱养给主母?主母不会自己生吗?” 翟远晟赶紧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韩国公府小姐是个体弱的,我没打算跟她生孩子。大夫说她不长寿,若是我们的孩子能成为嫡子,以后你总有再生的时候,到时我想提你……” “不要!”俞桃打断他的话,水汪汪的眸子空前认真看着翟远晟,“即便我的孩子跟着我吃糠咽菜,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不稀罕他成为嫡子。” “说什么胡话?”翟远晟脸色有些发沉,他的孩子怎么会吃糠咽菜,“等他长大了若是怨你呢?你不能替孩子做决定。” 俞桃眼泪毫无预兆流下来,可她嗓音发冷:“哪怕他怨我,那也是我没教好自己的孩子。除非您打算去母留子,不然被嫡母抱养的孩子谁知道会不会受苦,等他能自己做决定了,什么后果我都认,可我不能一开始就放弃护着孩子。” 见翟远晟不吭声,俞桃起身,只穿着单薄的里衣突然跪在翟远晟跟前:“求侯爷成全!妾不同意把孩子抱养给主母!” 翟远晟脸色特别难看,他已经为俞桃铺好了所有的路,包括俞嘉禄那头,可以保证她能好好活下去,甚至将来能与自己比肩。 她却毫不考虑将来,就如同梦中,他说要处置了她,她也 分卷阅读121 只笑着接受一般。 即便心里恼火,翟远晟也怕吓着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压着火气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尽量和缓了嗓音跟她道:“也不是不叫你见了,只是记在嫡母名下,等韩国公府小姐进了门,我可以跟她商量,反正她身子不好,由你……” “侯爷!”俞桃哽咽着打断他的话,莫名心里难受得厉害,也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别人。 她其实知道翟远晟如今很是看中她,保住命应该不算难事儿,只是人被纵久了,终究有几分不该有的念想,上辈子是对这个男人,如今是对自己腹中的孩子。 她也知道若是孩子被记在嫡母名下,将来的前途,在府中的地位都会大有不同,可她不愿意。 这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不愿意用哪怕一分的危险去换九分的泼天富贵。 上辈子她小心谨慎挣扎着,还不能活命,如今仔细筹谋得了这男人的恩宠,好歹算是不愁那杯毒酒,却又保不住自己的亲生骨肉。 没怀过孩子的人不知道骨肉相连是什么滋味儿,可肚子里这个是自己两辈子的念想。 凭什么呢?就因为她是条贱命?就因为儿子是她生的,所以将来生死都不由人? “韩国公府小姐可能是个和善的主母,可不代表她能被羞辱,还能由着妾好好活下去。”俞桃任由眼泪落下,嗓音轻软又坚持,“将来主母想要打杀我们母子,总能找着机会,我宁愿让孩子卑微些,也不愿意用他的安危换富贵。” 翟远晟面色彻底冷下来:“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本侯能护得住你们母子。” 俞桃神色凄然,努力克制住唇角的颤抖,眼泪还是顺着下巴一滴滴落下去,即便眼泪模糊了眼眶子,也定定看着翟远晟的眼睛方向:“是,我不信侯爷能护住我们母子,即便有暗卫护着,即便日夜有人相守,总会有您看顾不住的时候。贪念不该贪念的,总有人能轻易处置了我们,但凡一个纰漏您就救不迭,比如一杯毒酒。” 翟远晟浑身一震,猛地站起身捏住了她的胳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俞桃闭上眼摇头:“妾什么都不想说,妾只有一句话,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若是您要坚持,那妾这个孩子还不如不生。” “不许胡说八道!”翟远晟铁青着脸道,“你若不愿意,还有别的法子,我总会……” 见俞桃满面泪痕,想起梦中的过往,翟远晟甚至都不能肯定那只是警示的梦了,他心里疼得仿佛叫人拿锤子闷头敲一样。 他深吸了口气,抱着俞桃坐在床边,软了声音:“我只是跟你商量,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可以后你不能再说这些……伤孩子心的话,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总会想法子成全你。” 俞桃捧着肚子躺在一边,肩膀抖动得厉害:“妾现在不想看见您,请您出去。” 翟远晟瞪着眼睛瞧着她的背影,心里还有些五味杂陈,也实在是复杂的厉害。知道自己在这儿只怕是让她更难受,站了一会儿,他没吭声穿上衣衫大跨步出了门。 “照顾好你们家主子,她若是有半分闪失,你就别活了。”出门后,翟远晟对着翠芽冷声吩咐。 翠芽赶紧跪地:“是,奴婢遵命!” 等翟远晟走了以后,翠芽这才捂着胸口大喘气,刚才里头突然吵起来,她也不敢多听,只怕侯爷发火儿,又怕主子身子有闪失,可是要急死她了。 没想到侯爷一出门这脸色又给人吓够呛,翠芽拖着有些发软的腿起身进了卧房,见主子背身儿躺着,她小心上前—— “主子,您还好吧?” 俞桃面对着墙挑挑眉,有肚子里这块肉她还能不好?想抢她的孩子,做梦! 她擦了擦眼泪:“我哭得有点累,给我端些点心过来吧。” 翠芽有些无语,您这是哭累了还是哭饿了? 可等她端着点心和金银花茶进了门,又听见主子那小小声的呼噜时,莫名的,翠芽心里对武宁候都没那么心悸了。 54. 第 54 章 上辈子(二更)…… 翟远晟回到书房内, 脸色还特别难看,叫等着禀报的常海和常翰,难得有了兄弟灵感,步伐统一, 都麻溜退到廊子下头, 谁也没敢进去。 翟远晟在书房内呆了一下午, 直到点灯时候还一个人关在书房内, 捏着额角站在窗口吹风,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俞桃的朦胧泪眼半个下午的功夫,一直在眼前晃悠个不停,如同烛光摇曳似的,哪怕窗外都还有影子晃动。 他随手摘下来个玉佩飞出去, 分卷阅读122 将屋里烛火打灭,外头守着的常海兄弟二人听见动静,一扭头,屋里黑了。 他们俩就着月光进行兄弟间的深情凝视。 常海眨眼:“你进去看看?万一主子被偷袭了呢?” 常翰白眼:“要去你去, 我没你欠揍。” 两个人眼神官司一会半会儿完不了事儿,里面翟远晟在黑暗中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自从最后一次那个比任何一回都要长的梦,他一直很不愿意仔细去回想。 梦里他没有如今这般运筹帷幄, 也并不知道太多隐秘的事儿, 远没有如今手中筹码多。 硬是磨了好几年,才让远安王那边露出了苗头,可是谁都没发现他竟然能跟自己名义上的皇姐……做出那种事情来, 太子和翟远晟自然也是想不到的。 在圣人中毒后, 他们提防着远安王,二皇子虽然蹦跶得厉害,可兵权在翟远晟和裴远手中, 太子还算是有喘息时机,唯一紧张的便是圣人身子眼瞧着不好,若是圣人没了,京中权势三分,太容易出乱子。 想要坐稳皇位,便要兵权,禁卫军的权利和主管册封诏文的中书省权利尽握在手中,才能稳稳当当。 那时中书省真正的掌权人中书省事郑启恒被二皇子借由德平公主的驸马家里运作,表面上被二皇子拉拢在门下。 而翟远晟因为前面中了毒,没能当上殿前司指挥使,只握了三分之一的兵权,殿前司指挥使还是殷封泰的嫡次子担任。 为了替太子争取时机,远安王明面上有胡人血统,只要他不叛乱,就没有登基可能,太子一派的大臣只专心对付二皇子,希望能压下二皇子的人,等圣人宾天。 可是有德平公主‘帮’二皇子,给太子添了很多麻烦,那时候德平公主一直在拉拢翟远晟,他干脆顺势跟嫁过一次寡居的乐宁郡主定下亲事,等于跟二皇子虚与委蛇。 大婚前夕,二皇子在大朝后请他饮酒,他应下了。 酒喝到一半,他突然怎么都坐不安稳,只勉强应付过去,就回了府。 等到他回府里时,俞桃已然在自己屋里‘自尽’,遗书都写好了,言‘今生缘浅,奈何情深,然愿来生无需相见’。 他冷着脸不许任何人靠近,在俞桃屋里坐到日上中天,那张纸被他揉烂了,仍然解不了他心头阴霾。 直到天将明,烛火将熄时,他才在俞桃手心里发现了一抹布料。 奴才们来请他更衣准备成亲典礼,他洗漱干净下令给老赵去查,换上了一身墨色紧身衣衫,提着剑进了喜堂。 老赵前交回来,乐宁郡主后脚进了门,他提剑将乐宁郡主身边的奶嬷嬷一箭穿心,替这桩注定继续不下去的亲事更添一抹红色。 乐宁大怒:“你这是要做什么?想造反吗?” 翟远晟看着乐宁特别平静:“杀你一个嬷嬷而已,你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就算我杀了你与造反也挂不上关系。” 这场婚事让武宁候府和德平公主府反目成仇,翟远晟特别冷静,派人将乐宁郡主买通武宁候府奴才,残忍毒害武宁候后院妾室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就在德平公主母女两个名声狼藉时,翟远晟与裴远达成协议,双方暗卫换了二皇子府暗卫的衣裳,同时杀进了德平公主府和远安王府。 叫人讽刺的是,被刺杀时,远安王和德平公主正在公主府内颠鸾倒凤,浓重的火光遮不住这份肮脏,这事儿立马就传得沸沸扬扬。 圣人大怒,命人将远安王和德平公主驱逐出京。 远安王没有别的选择,这种时候他走了就是与皇位告别,所以他命令在京郊养着的万名私兵发动了宫变,郑启恒替他打开了宫门。 随后远安王被翟远晟和裴远的大军堵在了皇城里,圣人听说远安王造反,气得吐了血,再没能起来。 太子迅速登基,平清伯府也叫德平公主祸害得做不了任何事情,二皇子失去了支持,一场动荡已久的夺储之战就此落下帷幕。 新圣论功行赏,裴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是殷明德一直不知道翟远晟要什么。 “臣什么都不要。”翟远晟依然冷着一张脸,甚至比裴远还要冷,“爵位也不需要封赏,臣只求圣人一件事情。” 殷明德问:“爱卿但说无妨,朕定当满足。” 那时的殷明德还以为会面临功高震主的为难,谁曾想翟远晟说出口后,他惊呆了。 “你要千刀万剐了谁?” 翟远晟跪在乾和殿中,抬着头,一字一句:“德平公主和乐宁郡主。” “为……”殷明德只说了一个字,想明白后眼神复 分卷阅读123 杂,“为了一个……女子,值得吗?”他没说,那甚至只是个通房。 翟远晟垂眸:“没有值得不值得,臣只有一个愿望,若是不能剐了她们,臣死不瞑目。” 殷明德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可最后只能叹息着,允准了翟远晟的这个愿望。 这事儿知情的人不多,但凡知情之人,无不以为翟远晟是为心爱的女人报仇。没人知道,他此前已经许多日无法安眠,命人搜集了许多佛家道家书籍,得到了一个秘法。 秘法可以让仇恨之人以最怨恨的方式死去,以他之血和根骨诅咒,她们生生世世,在任何事情上都都无法如愿。 是的,翟远晟甚至不敢祈求与俞桃的再次相见,即便那遗书不是俞桃写的,他也清楚,七年里,自己一步步沉沦,为此蒙蔽双眼不肯娶亲,不过是因为心尖已经有了来客。 只他更清楚,俞桃只想着离开他,远远离开他身边,去过平凡的布衣日子,所以他用自己的血和尾指成全对方,终生未曾娶妻。 他甚至盯着萧氏的压力,过继了俊哥儿的孩子为嗣,只为了在那一生还能与心里的人儿有点联系。 萧氏由着他在祠堂跪了一天,等看见他一夜白头,流着泪应了他所有的要求。 翟远晟醒过来后,第一时间是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卑微到这个程度,可随着对那个作天作地的小东西一日日心软,一次次妥协,他渐渐懂了。 心之所向,不由得人自己控制,他只能随波逐流。 以前他觉得这一切只是梦,随着梦境和现实交错,二人一日日纠缠,他不可能也不会放开这个小东西,他甚至都规划好了两个人的未来。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翟远晟刚才听俞桃说让自己离开,他会仓促出门儿,他竟然怕了。 若梦中一切不是梦呢?若俞桃也记得上辈子的一切,他怕她仍想离开。 “主子,二爷那边有动静了。”常翰在外头轻声道。 翟远晟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哑声吩咐:“进来。” “二爷和三爷在清流院亭子里商量事情,没叫下人伺候。”常翰低声道。 翟远晟看着重新燃起的烛火,冷淡吩咐:“继续盯着,让所有人暗中戒备。” 常翰点头:“是!” “等等。”翟远晟叫住常翰,捏着鼻梁又吩咐,“栾鸣苑为重中之重,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里,无论发生什么!” 常翰和常海都有些惊讶,可也不是不能理解,两个人都赶忙应下来出门儿安排。 与此同时,被暗卫暗中盯着的翟远东和翟远林两个人已经是烦躁得失了几分耐性。 “主子已经等不及了,眼看着又要进入寒冬,西北那边等不得,若是耽误了主子的大事,只怕你我全家都保不住命。”翟远东低声道。 翟远林烦躁得快要疯掉:“我不明白,为何主子和二皇子都要关注着武宁候府不放?若是那图纸不在府中呢?” 翟远东眼神冷淡:“就我从工部探听来的消息,前些年还有定远老将军出征,如今这些年,圣人越发看重镇远将军和老四,甚至圣人让老四领了殿前司的差事,等于将一大半禁卫军交于老四手中,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圣人最信重的就是他们俩,裴远在西南,他府中主子已经派人不止一次探查过,一无所获,图纸必在老四手中。” “那你知道在哪儿吗?”翟远林眯了眯眼,一脸怀疑看着翟远东,“总不能我这边让人没头没脑进去,什么都找不出来还撘上命吧?” 翟远东见翟远林不肯松口,心里恨自己当初怕死,将母蛊种在了翟远林身上,他叹了口气,声音更轻了几分:“老四书房有个密室,密室内只有多宝阁,可多宝阁内有个玉葫芦的机关,打开它,密室中央自动下沉三寸,其中定藏有机密。” 翟远林眼神更冷,他虽然耐性不好愿意冲在前头,可他也不是傻子。 “你怎么早不跟我说?若是想要进密室,和进书房那可不是一个难度。” 翟远东低着头:“我原来不想让你冒险,是想让你二嫂挑衅墨宁院中妾室,自己借道歉时机进去的,只是一直没碰到好时机。” 翟远林冷哼:“还不是想着抢夺功劳,话非要说的这么好听,老二你从小就说一套做一套,在我面前就不必装模作样了吧?” “随你怎么想,完成任务才能保住命。”翟远东依然低着头道。 翟远林起身,走出去两步,才轻声道:“我自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他扬长而去,翟远东默默凝视着他的背影,眼神中一片冷意。 分卷阅读124 55. 第 55 章 多嘴多舌(一更) 深秋时节, 风萧萧叶落簌簌,都带着几分悲意,这细小的动静反倒是衬得院子更安静了些。 翠芽提着剔红菱花八角食盒,快几步跨上台阶, 进门就看见往日最不耐在博古架前书桌前坐着的主子, 微微伏案, 抄写着经书, 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虽说因为怀孕日久,俞桃很是胖了几分,可她向来都是该胖的地方胖,脸蛋儿也不过是丰润了些,少了几许妩媚, 倒是带上了些淡雅的柔婉,一眼看去竟像是大家出来的闺秀般。 “主子,您抄了有一个时辰了,歇一会儿先用午膳可好?”翠芽放下食盒轻声道。 俞桃闻言也不坚持, 放下毛笔洗漱过,坐在外间的圆桌前头。 “今日有您喜欢的辣烤小羊排,还有冬瓜汤, 您都用些?”翠芽将白如玉碧若翡的冬瓜汤端出来, 小羊排霸道的香气一点不肯示弱钻出来。 俞桃暗暗吞咽了几下口水,摇摇头:“我这几日想吃青菜,晚膳要些窝窝头和咸菜吧。” 说完她只挑着冬瓜汤喝了些, 简单用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翠芽心里叹气, 收拾好屋里,替俞桃穿上披风出门散步。 “主子,奴婢瞧着侯爷是有心跟您示好的, 您就……”翠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自打前几日武宁候走了后,原先拘着俞桃不肯给她吃的东西,都暗戳戳配上祛火又好入口的东西呈了上来,燕窝羹和各色小点心也愈发精致。 偏俞桃跟看不见似的,这几日胃口说变就变,只肯用些清淡的。 若说她真不想吃也就罢了,可翠芽知道不是,主子咽口水她还能看不出来?这是跟侯爷憋着一口气呢。 翠芽一个当奴才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若是闹过了惹了侯爷厌弃可怎么办呢?虽说眼下有肚子里的孩子侯爷放不下,孩子早晚有生出来的时候,瞧着就是过了正月前后,可没多久了。 伺候俞桃久了,翠芽是越来越替俞桃着想,这才更着急。 俞桃脸色倒是淡淡的:“侯爷何时对我不好了?我记得侯爷的好,心里感激着呢。” 翠芽撇嘴,没看出来,您就嘴上会说。 “最近没有小叔和小婶儿的信来吗?”俞桃突然问。 翠芽摇头:“赵叔说俞先生如今怕是刚入手差事,忙得没工夫,等过年时候总能收到信儿的。” “小叔去通州了是吗?”俞桃若有所思问道。 翠芽轻嗯了一声:“是侯爷安排的,也是为了叫您肚子里的小公子有个更展扬些的外家不是?” 俞桃似笑非笑看了眼一直在替翟远晟说好话的翠芽,这话定然是老赵和常海自己寻思出来的。 实则是她惹恼了翟远晟,又不是翟远晟惹恼了她,他不肯来那就是生气冷着她罢了。 再说翟远晟从不做无用之事,若说纯粹为了她将小叔安排去通州,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只怕是小叔有什么地方让他看在眼里了是真的。 “再回去抄会儿佛经吧,攒够了两卷叫人送去佛堂供上。”俞桃摸着肚子柔柔道。 前阵子被惯得太娇气,不愿意抄佛经,经过翟远晟那一番敲打,她才算是明白了自己眼下什么处境,即便有了孩子也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等主母进了门才是真正危险之时。 暂时她别的还做不了,可多抄几卷佛经替孩子积福她还是能做到的,抄了这几日莫名她心倒是静了不少,也算是好事儿。 翠芽担心她用完午膳就去抄经要委屈了肚子,赶忙道:“不如您先歇个晌儿,起来再抄如何?” 俞桃走了一会儿,挺着大肚子也还是累的,她点点头:“也行,回吧。” 伺候着俞桃睡下,翠芽这才穿过竹林找到当值的暗卫,把今日俞桃胃口不好的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也不管暗卫脸色如何,高高兴兴回去候着。 若是侯爷知道姨娘胃口不好,也该是坐不住了吧? 实则这几日翟远晟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早就吩咐了老赵,若是栾鸣苑无事不用禀报。 因此他一时也没接到信儿,眼下还在荣威堂跟萧氏说话。 “你让我盯着老二和老三,他们两个我看不出来什么,可是老二媳妇有些不大对,她院子里昨日死了个丫鬟,是被打死的,瞧着跟前头那焦氏倒是有那么点相同。”萧氏叫乔嬷嬷守着外头,跟翟远晟轻声道,“房嬷嬷仔细询问了清流院洒扫的丫头,那焦氏和昨日死的丫头倒是都干过一件事儿,她们都去过清流院后罩房左边那个倒座房。” b 分卷阅读125 r   翟远晟若有所思:“母亲怀疑焦氏和那丫头都是外府的人?” 萧氏笑了笑:“未必是别家的钉子,焦氏从外头买进来的,那丫头可是家生子,只是那丫头的老子娘曾是你大哥生母跟前的丫头,我叫人仔细查了,焦氏的娘家没别人,只有个不成器的侄子,娶了个漂亮媳妇,那媳妇儿的爹偏偏是咱家庙守门的。” “我这边倒是没发现大哥和大嫂不干净。”翟远晟略有些吃惊。 萧氏冷笑:“柳氏不过是你祖母村子里的普通丫头,为人单纯老实娘还是看得出来的,自打你爹去了,她在家庙里也安分得紧,不过就是替你爹和老大的子嗣祈福,绝不可能有别的心思。你怕是不知道,你大哥小时候因为是庶长子也被翟远林的生母罗氏算计过。” 翟远晟这就明白了:“看样子我这位三哥也并非表面上那般莽撞。” “这些且不说,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只我怕清流院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还是叫人去查探一二。”萧氏道。 翟远晟眼神微动:“儿子知道了。” 回到墨宁院后,老赵进来禀报:“主子,秦姨娘一脸喜色让人……请暗三过去,说是有大事儿要讲。” 翟远晟面色淡淡的,仿佛看不出老赵面上的尴尬:“叫暗三夜里去。” “是。”老赵点点头,迟疑了下,这才轻声道,“主子,俞姨娘她用……” “母子可安?”翟远晟打断他的话问道。 老赵赶紧点头,翟远晟这才转过身拿起毛笔:“既然母子均安就不用跟我说了。” “是,奴才告退。”老赵不敢多说话,安静着后退出去。 在他跨出门之前,翟远晟突然低声道:“等等。” 老赵赶忙住下脚步,低着头等主子问话,这一低头,就低了大半盏茶功夫。 随后他才听见主子似是磨牙的动静:“她又怎么了?” “俞姨娘一切安好。”老赵赶紧回话,随即才声儿稍低了点,“就是……太安好了,姨娘主动拒绝了所有上火和寒性的膳食,听翠芽说每日用完早膳,歇过晌儿就要抄佛经,两日功夫已经抄了一卷多……” 话说老赵现在都想不起俞桃曾经那乖巧的样子了,反倒是如今俞桃重新乖巧起来,他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总感觉好像该落下来的靴子掉到一半就没了动静。 老赵在心里轻哂,自己莫不是就叫贱骨头?就看不得主子好伺候? 好在拥有同样的骨头的也不止他一个,翟远晟猛地站起身,端着冷脸往外走,老赵不敢多想,躬身伺候着。 谁知道走到门口了,翟远晟突然又停下了。 见老赵抬头一脸疑惑,翟远晟觉得自己脸皮子有点烧,但他没露出声色:“叫人晚上准备些我爱吃的,我去陪她用膳。” 老赵一听我爱吃仨字儿被主子着重说出来,脸色就有些微妙,转身出门功夫就苦了脸。 武宁候爱吃什么?伺候那么些年,老赵也没觉出来他不爱吃什么呀,不是上什么用什么吗? 现在到底是考验他老赵的聪明还是考验他的厨艺啊? “主子吩咐啥了?”常海见老赵苦着脸,挤眉弄眼问道。 老赵面无表情:“吩咐叫采买新鲜又少刺儿的鱼,看着辣实际上不辣的小米椒,还有不上火的小羊羔子,哦对了,还有肥而不腻的后臀肉,赶紧的,别耽误了晚膳。” 常海目瞪口呆:“小米椒还有不辣的?这时候上哪儿买鱼去?”就是有新鲜的鱼那也是早晨才有啊。 再说了,羊肉性燥,哪儿可能有不上火的呢?羊肉味儿的素肉? 老赵板着脸:“主子的吩咐,你不明白问主子去。” 说完老赵就走了,留下常海一脸愤恨,远远的常砚过来,看见他这样,笑嘻嘻问:“怎么了?” 常海:“我今儿个才明白一个道理。” “嗯,你说。”常砚听着。 常海:“多嘴多舌要不得!” 常砚冷哼:“不愿意说就不说,你嘴贱的时候少?哼!” 说完常砚甩脸子走了,留下常海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他这不就是嫌自己嘴贱吗? 翟远晟一直忙忙碌碌到了点灯时分,这才看似不急不缓去了后头,没叫任何人跟着。 等他进门的时候,俞桃才刚搁下笔,正准备洗手,见着他扶着肚子就要上前行礼。 翟远晟拉住她的手,板着脸:“不必了,你用晚膳了吗?” 俞桃看着才刚刚提着食盒进门的翠芽,摇摇头 分卷阅读126 软声道:“不想吃。” 翟远晟皱眉:“你这又是闹什么?” “妾没闹啊,谁看见别人冷着脸还有食欲?”俞桃眨巴着眼睛无辜道,“反正我看见脸色难看的,胃就疼,一点也不想吃东西。” 翟远晟噎了一下,看见俞桃亮晶晶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笑意,莫名脸上更紧绷,心里却很是松了口气。 他勉强挤出个笑来:“我陪你一起吃。” “哎呀!”俞桃突然捂住肚子轻呼出声。 翟远晟紧张的脸色发白,立马上前抱住她:“怎么了?快叫……” 俞桃用食指戳了戳他的唇打断他的话,眸子里的笑意更甚:“您笑得太丑了,肚子里这个看不过去,也不知道踹不着您……” 翠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儿来,赶紧捂着嘴退下去了。 翟远晟盯着俞桃笑眯眯的样子,一时间是又恨又想笑,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56. 第 56 章 色厉内荏(二更)…… 等到翠芽出了门, 翟远晟才由着自己的心意,捏住想了几日的小脸蛋儿。 “还以为你知道错了,又作弄人。” 俞桃靠在他身上,笑眯眯的样子愈发乖巧:“若是我错了, 侯爷肯定不会过来看我的, 定要让我多反省些时日不是吗?” 翟远晟挑眉不说话, 这小东西还学会反讽了, 可他也说不清明,自己这几天不过来到底是气自己还是气她。 俞桃拉着翟远晟的手跟孩子打招呼:“所以英明如侯爷肯定是知道,都是孩子不懂事儿,才会惹您生气的。” 感觉到熟悉的震动,比往常俞桃躺着时还要活跃许多, 翟远晟冷哼。 “有事儿都推到孩子身上,我看就你这么,能教出个什么好来。” 刚说完他就僵了下,其实他是想说慈母多败儿, 可说完又担心俞桃难受。 俞桃也没生气,只笑眯眯抬起头看他:“教孩儿的事情自有侯爷,我只要会照顾孩子就可以呀。” 翟远晟沉默了会儿, 心里叹口气, 既然不忍心这个小东西伤心,还能怎么办? “本侯就等着看你怎么把孩子给照顾好,若是照顾不好……本侯可是要罚你的。” 俞桃心里松了口气, 笑得温婉许多的小脸儿难得明媚起来:“都听侯爷的。” 见她这般灿烂的笑容, 翟远晟心越来越软,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她越来越娇嫩的脸蛋儿。 俞桃投桃报李,揽住他脖子, 也回了个吻,娇娇软软的声儿里带着些许开心:“多谢侯爷纵着我,侯爷待我真是极好了。” “你知道就好!”翟远晟冷哼,随即他仿佛不动声色般继续道,“你那晚上说过的毒酒,可是你知道有人心思不妥了?” 俞桃愣了一下,明媚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她本就是个聪明的,跟在翟远晟身边更是学了不少,虽然翟远晟看似没什么变化,可想起那天晚上他的震惊,还有走的时候略微的仓促,她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俞桃就推开了他,她定定瞧着翟远晟好一会儿,才歪了歪脑袋:“侯爷不是说,有您护着,我们母子绝不会有危险吗?” 翟远晟眼含深意与她四目相对,定定道:“是,本侯的承诺,永远有效。” 永远?俞桃恍惚了一下,她下意识浮现出一抹温柔笑意,可话里却带上了几分尖锐:“侯爷可否告诉俞桃,永远是多久?” 翟远晟起身,双手捧住她的脸,特别认真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曾经错过的,我都会弥补,也不会再错。” 他想清楚了,他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俞桃是不是知道梦里的事情,可不管如何,既然老天爷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这次他不会放手,更不会让俞桃伤到分毫。 俞桃心神震动,莫名鼻子发酸,眼眶子湿润得让一双漂亮的眸子流光溢彩,瞬间她整张脸仿佛放着光,见翟远晟像是在等她回答,莫名还能看得出几分紧张,她心里有苦,有涩,也有些嘲讽。 若是错了的能改,可又有多少生命可以重来呢? 她咬着唇内侧笑靥如花:“原来侯爷这么看重俞桃吗?” 被她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翟远晟脸上突然烫得厉害,他不自然转个身:“咳咳……该用膳了。” 俞桃也不去追,只笑容瞬间淡了些,深吸了口气,这才重新笑着站起身去圆桌前坐下。 也不知道常海是从哪儿淘换来的食材,烤肉闻着是羊肉香气,仔细品尝才尝出竟然是素肉 分卷阅读127 。 那剁椒鱼头本来的辣味儿少了些,倒是多了些酸甜味儿,却是更好入口,更别说小炒肉,肉闻着有些刺激的焦香,偏吃在嘴里焦香更甚,一桌子菜鲜香麻辣让人胃口大开,入口都没那么刺激。 俞桃一筷子接一筷子,小嘴儿吃的红艳艳的,半点看不出是前头刚说过没有胃口的那个。 边吃她还边兴致勃勃看着一直低头不看她的翟远晟,直将他盯得下筷子都僵硬了些。 翟远晟无奈:“好好用膳!” 俞桃轻笑出声,不紧不慢笑道:“我在好好用膳呀,侯爷难道不知道,有个词儿叫秀色可餐?” “咳咳咳……”翟远晟被剁椒鱼头给呛得脸都红了,他本来也是好容貌,如今都深秋里,反而有种艳若桃李的风情。 俞桃偷笑,酸溜溜的胡辣汤顺着喉管下去,一片舒服的温热。 用完膳后,两个人分别洗漱完,翟远晟也没走,只揽着俞桃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不该揉捏的地方。 俞桃浑身发软,被他扰得睡不着,只轻轻踢腿嗔他:“一会儿难受的还是您,如今天儿可冷了,若是叫人知道您洗冷水澡,万一着凉,我可担不起责任呢。” 翟远晟看着今天晚上格外敢讽刺他的小东西,有心将她亲个七荤八素也好解解馋,可看着她笑弯成月牙的眸子,他莫名欲望竟是下去些,只是新鲜又陌生的不好意思越来越重。 见俞桃还是半分不曾收敛,翟远晟忍不住伸手摸上她已经很见规模的大肚皮,故意冷了脸:“你今儿个胆子格外大,别以为本侯不知道,你故意不肯好好吃东西,仗着肚子里这个小混蛋,逼爷跟你服软。” 俞桃眨巴眼:“其他的侯爷都说对了,只一条,俞桃可从来没有逼过侯爷。” “……”翟远晟噎了一下,都是他自愿的呗?这小东西…… 翟远晟心里软成春水,却不想由着她蹬鼻子上脸,不然以后墨宁院还能住? 他色厉内荏:“别以为你算计爷,就能得到爷的宠爱,身为妾室你要安分。” “妾知道了。”俞桃垂下眸子巧笑道。 翟远晟见她低头,拉着她肉乎乎小手的动作一顿,不自然补充:“咳咳……本侯的意思是,身为妾室的时候,你要知道安分,别叫人抓住错处,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了。” 俞桃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惊讶地抬起头看翟远晟,烛火都已经熄灭,只留了床头小几上的一盏,就着昏黄的灯光,她看不见翟远晟眸子里的深意,却也能感觉到他放下锋锐和冷意后的柔情。 俞桃叫那眸子里的情绪淹得有些喘不过气,她闭了闭眼靠在翟远晟身上,忍不住呢喃:“您若是不能一直对我好,就不要对我好,俞桃都受得住的。” “傻东西。”翟远晟轻笑着在她头顶落下一个吻,“睡吧。” 他温柔许多的声音仿佛催眠曲,俞桃没一会儿就抱着他胳膊睡了过去,只是她睡姿不太好,那越见规模的包子蹭啊蹭,蹭得翟远晟浑身火起,明明晚上用的是素肉,他却觉得嘴角有些疼,似是要上火了。 偏偏这小东西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他也不敢挪动,只能跟底下的兄弟一起闭着眼睛难受。 就在栾鸣苑重归安静时,一道之隔斜前方的莲荷居内,另一个‘翟远晟’面上却是带着淡淡笑意,看着自己怀里娇羞的秦氏。 “侯爷,老太君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秦氏捂着肚子高兴坐在‘翟远晟’怀里,“毕竟主母还没进门……” 她可怜巴巴抬起头看着‘翟远晟’,一旁莲心垂着眸子替二人倒上温茶。 ‘翟远晟’喝了口茶,声音低沉:“无妨,此事本侯会跟母亲说清楚,你好好养胎便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让莲心跟常海说。” 秦氏心里大喜,随即想起主子的吩咐,她小心试探:“妾心里还是不安稳,这几天夜里总是做噩梦,侯爷可否让莲心跟您一起取些您常用的物件儿回来,陪着妾?” 见‘翟远晟’不说话,秦氏柔弱靠在他身上,声音娇甜:“妾知道您忙,不敢霸着侯爷,只盼能得侯爷的气息在身旁,也好叫妾和孩子更安心些。” ‘翟远晟’眸中闪过思量,正想着先应付过去,请问头儿的意思,突然脑子里一阵恍惚,莫名开口:“不过些许小事,允了。” 秦氏暗暗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何主子会让她取侯爷的贴身之物,见他答应下来,赶忙冲莲心使了个眼色。 “那现在让莲心去取一趟?叫常海取了给他也是可以的。” 莲心手上动作顿了顿,只低着头轻轻应声。 ‘翟远晟’眸子 分卷阅读128 里迷茫继续闪过,推开秦氏起身,语气有些轻飘飘的:“还是我去吧,有些东西常海不知道放在哪里。” 等秦氏目送‘翟远晟’和莲心出了门,想起刚才他语气里的不对劲,莫名胸口跳得厉害。 与此同时,在外头守着的暗四和暗五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暗三出来没有给他们打手势也就算了,毕竟身边跟着个莲心,可眼看着暗三往墨宁院书房的地方去,莲心竟然还跟在他身边,两人猛地变了脸色。 暗卫无吩咐不得随意出入墨宁院书房,这是每个暗卫一入队就知道的规矩,更别说莲心一个丫头了,除了俞桃,侯爷的书房没进过女子,翠芽都没进去过。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将手放在剑柄上,警惕地学着猫叫给暗三打了个招呼,也有心知道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 可是暗三对着熟悉的叫声毫无所觉不说,低着头往书房去的脚步丝毫不减停驻。 暗四赶紧打了个手势,让暗五悄无声息往后厨那边去禀报老赵,暗四则先暗三一步在前头去找常海。 对方竟然能无声无息控制住暗卫,还是在暗三有所准备的戒备下,实在不得不叫人吃惊。 要知道一般侯爵家的暗卫可大都是按死士法子训练,等闲不会被人策反,或者说基本没听说过有哪家暗卫被策反的,只怕是有人动手了。 57. 第 57 章 魂蛊(一更) “侯爷?”夜深人静时, 栾鸣苑外翠芽突然低声叫道。 翟远晟睁开眼先看了眼怀里安睡的人儿,见她抱着自己的胳膊仍然睡得香甜,这才用巧劲将自己的软枕塞进她臂弯里,无声坐起身来。 等出了门, 他面上毫无被吵醒的倦怠, 只一脸果不其然:“有动静了?” 翠芽躬身低声道:“暗三应该是中了算计, 带着莲心去了您的书房, 瞧着不太对,暗卫不敢打草惊蛇。” 翟远晟没再说话,只飞身出了栾鸣苑,飞速朝着墨宁院去,等他到书房时, 暗三才慢吞吞带着莲心到了书房门前。 常海正面色如常给‘翟远晟’行礼:“主子,这么晚了,您还不歇着?” “嗯……”易容成翟远晟样子的暗三慢吞吞点头,嗓音像是压住了舌根儿一样低沉又模糊, “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你退下吧。” 常海躬身:“是,奴才告退。” 替暗三打开门, 送他们进了书房, 常海关上门,这才疾步来到翟远晟站着的暗影角落里。 “主子,奴才觉得暗三不像是中了毒, 倒像是……”常海头皮发麻, “像是中蛊。” 常海自认算是见多识广的了,巫蛊之术虽然向来为皇家禁忌,明面上也从不见, 可替主子办事儿这么久,他也不是没有涉猎。 可最常见的不过是金蚕蛊、阴阳蛊、蛇蛊等,若说稀罕,西南那边苗家的情蛊就算是叫人心惊的了,常海还从没听过能不动声色控制了人的心智,还能控制人行事的蛊,若是这蛊多了……常海想想心里都泛着寒。 翟远晟面上倒是不变,他只吩咐:“老二和老三那边可有动静?” 老赵从暗影里出来:“回主子,二爷早早就歇下了,三爷那边倒是听见三爷跟三夫人吵了几句,如今在姨娘屋里,听着是正胡闹呢。” 翟远晟眯了眯眼,若暗三真中了蛊,这么厉害的东西,老二和老三不可能放在别人身上,再说暗卫里排行前十的都是从小受训的佼佼者,是怎么中了算计的呢? “秦氏那里审问出什么来了吗?”他问。 老赵低着头:“回主子的话,秦姨娘好像并不知道这事儿,她接到的吩咐就是让莲心取您的贴身之物,刚刚已经吓晕了。” “莲心?”翟远晟若有所思,还不待想明白什么,书房的门就打开了,莲心低着头捧着个托盘小心出门,关上门冲着莲荷居那边去。 翟远晟挥了挥手:“抓起来。” 随即他心神微动,对着常海吩咐:“你带人将老二和老三也抓了,澄馨园和清流院围住不许进出。” “是!”常海和老赵同时应答。 等常海带人离开后,老赵刚带着人出现,还不等动手,变故突生,莲心看见他们面上露出惊恐之色,突然尖叫一声,摔了托盘,捂着胸口人就软软倒了下去,嘴中喷出黑红色的血来。 “退后!”翟远晟突然将老赵手中的灯笼打落到莲心身上,火苗烧到莲心唇角一直流个不停的血时,像是瞬间沸腾起来似的,翻滚起了泡泡,细细看去竟然是一个个的黑红色虫子。 分卷阅读129 老赵后脊梁瞬间就冒出了些细毛汗,旁边暗卫赶忙将落地的血都点上了火,护着翟远晟后退。 “主子,这瞧着……定是西南那边来的手段。”老赵黑着那张恐怖的脸道,想起听过的事儿头皮阵阵有虫子爬过似的发麻,“奴才在军中时仿佛听有人说过,西南那边曾经有个寨子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后来传开才知道,概因为他们常年拦截过路的旅客和进山打猎的人,不为财色,只为了将人做成人彘放在瓮里,用……人脑养蛊,后来惹了不该惹的人才叫人灭了族,听说要烧了那寨子就是因为那蛊虫养成后,触之就会无声无息钻进人身体里,只能火烧才能杀死。” 翟远晟皱眉:“去看看暗三。” 旁边暗四声音有些低沉:“回主子话,暗三……死了。” “立刻火化,厚葬!”随即翟远晟犹豫了下,才吩咐,“查一下秦氏有没有中蛊,若是没有,留下孩子。” 也算是替暗三留个后了,他虽然对待背叛之人好不容情,可对忠心的手下并不苛待。 老赵心里发热:“是,只奴才还听那小兵说过,那邪蛊之所以会被人发现,就是因为这蛊虽然霸道,子母蛊却是无法离得太远,养蛊之地也不能离养蛊人太远。” 翟远晟突然想起翟远东院子里死掉的焦氏和陈氏的丫头,立马吩咐:“你现在带人去搜查清流院,尤其是后罩房那边,清流院任何一个人都不许放出来,带足火把。” 老赵赶忙道:“是,奴才这就去。” 清流院是在武宁候府的西北角,等到了早晨,萧氏醒过来,才听乔嬷嬷禀报。 “主子,昨夜清流院好像走水了,侯爷叫人围了清流院和澄馨园。” 萧氏惊讶,看来清流院真的有问题,她刚想问,翟远晟就从外头进来了。 “母亲,三哥人没了,是二哥动的手。”翟远晟进门就放了个更大额霹雳,“得麻烦您跟族老说一下,将二房逐出翟家族谱。” 萧氏面色还算淡定:“真是你二哥动的手?” 翟远晟摇头:“二哥养蛊,三哥以身饲蛊,只是还不能打草惊蛇,所以需要让人知道,是三哥想杀二哥,却被二哥先下手为强,此等子弟我翟家要不起。” 萧氏心里沉甸甸的,她喝了口茶水还是压不下恶心,只让脸色也有些苍白的乔嬷嬷给她抚着背,哑声问:“那蛊……对府里其他人可有影响?” 翟远晟赶忙上前跟着安抚萧氏:“儿子连夜彻查了,荣威堂和墨宁院的奴才自是可以肯定没问题,只是其他地方……谁也说不准,所以不但要将二哥一房逐出门,咱们跟大房和三房也要分家,年前便要分开。” 萧氏点点头,苍白着脸道:“我知道了,我立马就叫人把族老请来,多给些祭田,母亲会尽快叫他们分出去。” 寻常人接触不到蛊这个东西,听听心里都发憷,萧氏尤其不喜欢这些虫子什么的,她如今就觉得浑身都痒痒得很,恨不能大早晨起来就赶紧先去洗个澡。 等翟远晟出门后,她到底没忍住,还是让房嬷嬷走一趟的时候,自个儿去净房里彻彻底底洗了个澡才算是安心。 武宁候府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盯着这头的人的,族老还没上门,宫里和有心人就都知道了。 圣人最近有些着凉,听梁久忠禀报后,忍不住先咳嗽出来,好一会儿才停下。 “是远安王动的手?”虽然是问话,可圣人爷不用梁久忠回答,只脸色灰败了些。 “老二插手了吗?”圣人又问。 梁久忠低声道:“回陛下,平清伯派了人进武宁候府,指挥使大人将人抓起来了。” “呵呵……朕一时心软倒是养大了一头狼。”圣人笑出来,可是笑容有些苦涩,随即叹了口气,“既然老二这么想要太子之位,叫他如愿也无妨。” 梁久忠闻言有些心惊,他赶忙跪下:“陛下!” 他也不敢说别的,可梁久忠跟在圣人身边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二皇子不如太子适合这个位子,不管圣人是因为宠爱还是……要不就是大周社稷不保,要不就是拿新儿子做饵…… 不管是哪一个,圣人都不可能会好受,他一个做奴才的也不懂千秋万代,他只是替自己伺候大的主子心疼。 圣人眯着眼脸色平静了些:“左右是朕造下的孽,朕把这江山交到朗昇手上之前,总得替自己将这孽障给解决了。” 梁久忠跪在地上不说话。 “你亲自去,吩咐中书省拟旨。”圣人垂眸吩咐。 梁久忠愣了下才颤巍巍低声道:“是,奴才知道了。” 远安王此时还在通州,自然没办法如此 分卷阅读130 快得到消息,可是德平公主却是一大早就知道了的,她捏着远安王叫人送给她按摩身子的小玩意儿笑:“可是那两个废物叫武宁候发现了?” 林德躬身:“奴才瞧着不像,武宁候府的人传出消息说是侯府的三爷不知道查出来了什么,提着剑去了那位二爷的院子里,两个人打起来,翟远东失手杀了翟远林,武宁候似是觉得有些不大对,正命人彻查呢,只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才养成的魂蛊。” 那玩意儿可是不好养成,并非一般蛊虫那种养法儿可行的,必须得算对了方位,还得有生辰合适的人以血饲养,后移到人脑中,还要用珍贵药材养着人彘不让人死了。 远安王数年也才养成了不过三只,如今毁掉一只,剩下的除了公主这里,最后一只还在西北,好些事儿都没那么容易办了。 德平公主脸色阴沉:“废物,叫人处理的干净些,别让人发现不对。” “是,奴才已经安排了。”林德恭敬道,随即才迟疑着问,“可是主子,王爷要的东西……” 德平公主这才笑出来:“本公主就是不喜欢做暗地里的功夫,想要什么光明正大的要,谁敢不给吗?若是咱们的人掌了西北兵权,还用愁这么些?” 林德想不明白:“可是圣人现在只信任武宁候和镇远将军,想拿下西北兵权……”不太可能。 这时候正好乐宁郡主满脸烦躁挥开奴才的手进门,德平公主玩味笑道:“这不,法子来了。” 林德没接话,恭敬跪下给乐宁郡主行礼。 “娘,您没听外头都传成什么样子了?您也不管管。”乐宁郡主一屁股坐在德平公主旁边,一大早怒火汹汹,“连公主府都有人敢嚼舌头!” 德平公主笑:“我这就叫人处置了去。” 乐宁冷哼:“不用了,我已经叫人割了他们的舌头,送去庄子做花肥了。” 说完她靠在德平公主身上晃:“您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嘛?为何我一定得嫁给武宁候啊?虽然他长得好看,那臭脾气我可受不了,听说他还有姨娘呢。” “有姨娘提前处理干净就行了。”德平公主一脸理所当然道,“不嫁给武宁候,难不成你想嫁给镇远将军?” 乐宁想了想裴远那张冷脸,脸皱成包子:“不要,就不能选别人了吗?天底下好看的人多得是,随便抢一个都好啊。” 她爹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德平公主摸着乐宁的脑袋笑:“成亲自然还是得挑最合适的,光有脸有什么用,难道你养不起面首?可若是不能将权势把握在手里,别说面首,就是好日子你都别想有。” 她当初抢了驸马,可不是因为驸马那张脸,而是冲着驸马的家世。 乐宁这才撇了撇嘴:“那您什么时候弄死韩清婉啊?” “不急。”德平公主笑了笑,“总得等该回来的回来了,如今也没有喜庆的日子不是?” 58. 第 58 章 什么都没做(二更)…… 京城里的第一场雪似乎比往年晚些, 起码俞桃是数着日子,好不容易才等到的。 “今年十月底才下雪呀。”俞桃趁着翠芽低头给小孩子做里衣的功夫,偷偷打开一角窗户伸出白嫩肉乎的小手出去接雪花。 因为天冷,雪花大片大片落下来, 落到掌心又凉又痒, 俞桃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我记得去年十月初就下雪了呢。” 翠芽抬头看见主子这样, 叹气:“您别闹,叫侯爷看见,奴婢要挨罚的。” 俞桃嘿嘿笑:“无妨,他这阵子忙,不会过来的, 一会儿用过午膳,咱们去雪地里走走好不好?” 还不等翠芽心力交瘁说什么,门口翟远晟就冷声道:“不如我再替你做个雪人,再叫些人陪你打雪仗?” 俞桃赶忙关了窗户, 将手藏到肚子底下,乖乖捧着肚子低头:“我就是新鲜嘛。” “年年下雪你还看不够?”翟远晟拉起她的手,摸着沁凉便没放开, 他虽然刚从外头进来, 可他火力壮,手心热乎得很。 俞桃乖乖靠在他身上,梗着脖子特别有理儿:“所以我我肯定是不稀罕雪片子的, 更不会想着接雪花儿这么幼稚。肯定是肚子里这个太好奇了, 毕竟他可是头回看见下雪呢,不对,他都没能看见, 这不才想着出去感受感受。” 见俞桃还肯定地点点头,翟远晟心想,难得她胡说八道的还挺顺溜。 翠芽偷偷笑了笑,给两位主子换上热茶,这才拿着绣活儿笸箩出了门。 “您这些时日在忙什么呀?我看您都瘦了。”俞桃不愿意让他继续 分卷阅读131 追究,干脆换了话题,“我听说大爷、二爷还有三夫人他们都分府另居了?” “怎么,你这是舍不得谁?”翟远晟挑眉捏着她耳垂,“若是你求爷,冲着你肚子里这个,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俞桃埋在他怀里翻个白眼,又是我又是爷的,听着就一股子酸味儿。 她这怀了身孕后除了吃就是睡的脑子难得想起来,入墨宁院前,她差点给翟远林做了妾来着。 俞桃慢吞吞换个姿势:“您觉得我会舍不得谁呀?是叫人在马车上毁我清誉的,还是见到我就阴阳怪气的?” 翟远晟闻言想起当时救下俞桃时的情形,眸子里闪过一丝暴虐,还是叫翟远林死的太容易了,安氏如今独府而居,也太便宜她。 只是族老虽然同意分家,毕竟翟远林是死了的,三房还有翟家血脉,他到底不好做的太过分。 翟远晟有些心疼俞桃,这才散了那丁点的酸味儿,揽着她叫她靠得更舒服些:“你听话,大雪天就别出门了,等明年下雪,我带你去暖阁看雪,可好?” 俞桃水汪汪的眸子扫他一眼:“明年的事儿谁知道呀,今年我就想看。” 等孩子生下来,不只是荣威堂,还有韩国公府那边,都会盯着她这一亩三分地,跟这男人去暖阁里孟浪,不是等着人催命么? 翟远晟轻笑出声,咬住她的耳尖:“桃儿吃醋了?” “唔……”俞桃忍不住软了身子,只嘴硬,“我从来不吃醋,我只吃辣!” 许是因为怀着身孕身子敏感了许多,她这声儿娇软的让人浑然忘了外头大雪纷飞,翟远晟深吸口气抱她更紧了些,“还有三个多月,你老实些。” 火热的呼吸喷到俞桃脖子上,她脸上都飞起红霞。 也不知怎的,前阵子日日跟翟远晟厮磨倒是没觉得,好些时日不见他,这突然亲近,俞桃身体里突然升起一阵叫她羞于启齿的渴望。 这可是让俞桃羞坏了,她上辈子怕那档子事儿,这辈子虽说……虽说也还算舒坦,只因为翟远晟要的凶,她也从不主动想着,如今她竟然希望他抱得再紧点,最好还能做些什么…… 她怎么会这样孟浪呢? 俞桃羞得脸滴红滴红的,不小心肚子被踹了一下,她惊呼出声儿都仿佛呻吟一般,叫翟远晟眼眶子突然通红。 “你这是仗着肚子里这个,吃定了我不敢怎么着你是吧?”翟远晟手摸着那大肚皮安抚,可是唇已经不老实在俞桃脸上磨蹭起来,吃不着解解馋也是好的。 俞桃压下到了唇边的低吟,紧紧回握住那只大手,好半天才跟蚊子哼哼似的出声儿:“那……谁也没拦着您怎么样呀。” 翟远晟都恨自己听力太好,听清楚俞桃说什么,他一瞬间呼吸都窒住了,身体里的火哄一下子蹿遍全身,叫他都没忍住跟着心里颤了一下。 轻松抱起俞桃往内室走,将她放在床上,翟远晟凑在她耳边轻笑:“桃儿也想我了是不是?” 俞桃想翻身那大肚子跟乌龟壳一样叫她动弹不得,捂着脸羞得要哭出来:“我没有……您别瞎……唔。” 知道她害羞,翟远晟只满心欢喜吻住那张小嘴儿。 不管是梦里还是如今,俞桃可从来没主动表达过自己的亲近之意,即便是讨好,翟远晟也看得出她是算计着什么。 哪怕心甘情愿被算计,可他还是盼着这小东西能回应。 “您别……”俞桃怀了身孕后眼眶子更浅,大颗泪珠子掉出来,无力地推着翟远晟,“会伤到孩子……呜呜……” 翟远晟知道她平躺不舒服,扶着她语气火热又温柔:“放心,我不做什么,桃儿乖,闭上眼睛。” 被允吻掉眼角的泪珠子,俞桃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闭上眼睛,随后…… 翠芽在外头本来还伸着耳朵等着伺候呢,不一会儿听见里头的哭声,吓得手里针线都拿不稳,立马站起来。 可刚走两步,听见那哭声不大对,她又听了会儿,想明白那是什么动静,脸上瞬间红成了大苹果,赶紧端着笸箩离得远了些。 可很快,在廊子上吹冷风清醒的翠芽又开始担心,主子还大着肚子呢,侯爷这么不管不顾要是伤到孩子可怎么办啊? 翠芽本想着叫暗卫去把医女照过来,不等她行动,没一会儿翟远晟就出来了,脸色紧绷得厉害,可瞧着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侯爷……”她迟疑着上前。 翟远晟站在雪地里深吸了几口气平复身上的火气,然后才吩咐:“不必叫午膳了,让人准备些好克化的汤水和点心热着,晚膳我过来陪她用。” “是。”翠芽屈膝,送走了他,这才赶紧转 分卷阅读132 身进门,一进去就看见卧房里红着脸睡着的主子。 凑近了仔细打量,瞧见被子底下白嫩的肩头,上头还有些不明显的指印,翠芽脸上红了红,替俞桃将被子盖好,才出了门去找暗卫吩咐。 等俞桃醒过来的时候,因为大雪还没停,外头还特别亮,她一时都不清楚这是什么时辰了。 “才刚过未时,您饿了吗?”翠芽过来伺候她起身,随后看见床上还有些湿意的肚兜,翠芽红着脸问,“主子您身体可还……舒服?” 俞桃看见床上的肚兜,脸色比翠芽还红,恨不能钻进地里去,这是怎么个问法儿?什么叫可还舒服…… 栾鸣苑长期只有她们俩,两人实际上已经不像是普通主仆那般了,俞桃踢着脚站起来继续哼唧,“什么都没做,我怎么会不舒服!” 翠芽偷笑:“奴婢知道,看侯爷那脸色就知道了。” 俞桃想起那男人床榻间低下去的脑袋……脸上烫得能煎鸡蛋,她确实什么都没做,可那男人该做的不该做的可都没少做,她……她真是再也没法直视翟远晟说话了。 因为心里实在是受刺激太大,俞桃不小心就吃掉了两盘子点心,吓得翠芽不敢让她继续吃,好不容易才劝下来,扶着她在室内转了好几圈。 分家一直到进了腊月才算是分完,毕竟各房的人和事儿都不少,零零散散有好些要处置清明的。 武宁候府分家后,萧氏做主,命人将东西府的墙给砌死,府里人少了,是非也少了些。 按理说萧氏该轻松许多,可如今武宁候府是真的没了女主子,府里的事儿都叫乔氏交给了萧氏,虽说有乔嬷嬷帮着,荣威堂也热闹极了。 加之进了腊月又是要采买又是要准备年根儿底下节庆的事体,萧氏跟前一直也没个清净。 “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萧氏捂着脑袋抱怨,“早知道就叫清婉嫁进来守孝,好歹有人管着府里。” 乔嬷嬷小声劝:“听说她身子不好,若是累倒了,也都还是您的活儿。” 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呢,萧氏听得心里堵得慌,瞪了乔嬷嬷一眼,又开始叹气。 不过除了这些杂事儿,关于翟远晟的事儿,还是最让萧氏头疼的。 “你说如今秦氏被晟儿处置了,俞桃又被禁足,墨宁院也没个伺候的,他还偏不要人,你说他这不是为了清婉守着身子吧?”越说萧氏越担心。 她扒拉着乔嬷嬷:“虽说俞桃那孩子伤了晟儿,好歹这禁足算是……” “半年多了。”乔嬷嬷提醒。 “就是,又不是什么大错,半年也就够了吧?”萧氏寻思,“不行,过年总不好不叫人出来,他要是不肯,好歹俞桃是我的丫头,我说什么也得替俞桃做主。” 乔嬷嬷撇嘴:“那要是侯爷让您把俞桃带回来呢?墨宁院不是也还没人伺候您就别折腾了。” “让带回来我再调教调教给他送回去,他还能拦得住?”萧氏哼道。 乔嬷嬷继续劝:“您是能教俞桃以后怎么心狠手辣处置墨宁院的妾室,还是怎么气死侯爷?要是争宠……您还是算了吧。” 当年老公爷那么早去了,主子应该也是起了一丢丢作用的。 萧氏拿着络子丢乔嬷嬷:“有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 见乔嬷嬷老脸笑成菊花,萧氏突然眯起眼:“平时你不是也跟我一样紧着晟儿后院里的事儿吗?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大对。” 乔嬷嬷哑然,面上露出几分无奈,这都多久了,您才察觉出不对,就这您还想调教谁? 59. 第 59 章 来者不善(一更)…… 远安王回京时, 又是一场大雪过后。 京中本该是银装素裹的冷清样子,实际进了城门到处都是红灯笼红绸缎,因着刚过了小年儿,马上要迎来除夕, 即便是老百姓也舍得拿出铜板和银角子采买过年的东西, 街道上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偏远安王平时去的地方多是人少的地儿, 他不喜欢这种热闹, 更讨厌人面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喜庆,因此裹着银白狐裘的脸一直阴沉着,让远安王府迎接的人一见到他就有些发憷。 “王爷,前些日子楚侧妃刚诞下小公子,正巧过了除夕就是满月, 得知您回来,她们母子两个都高兴着呢。”远安王妃娉婷给夫君行礼,面上端的是大气。 远安王脸色淡淡:“等过了满月抱在你身前养着就是。” 远安王妃丝毫不意外,脸上笑容也不变:“是, 臣妾都准备好了,您一路车马劳顿,先泡个热 分卷阅读133 水澡祛祛乏可好?” 远安王脚步不停:“不用, 我一会儿就出门。” 到了书房门前, 远安王妃停下脚步,没有远安王的允许,谁也不敢进书房, 这是铁定的规矩。 等了会儿没见里头有声音, 远安王妃眼神中露出一抹苦涩,转头回自己的后院,只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按说即便远安王人到中年, 可因为他长得好看,应该有无数人倾心才是,王府里所有的女人却都怕他,几乎没人敢争宠,就是远安王妃知道远安王回来也是提心吊胆更多些。 远安王从书房的密室内取出自己要拿的东西,懒洋洋问墨守一:“平清伯府那头如何了?” 墨守一低头:“德平公主日日进宫,已经取得了皇后的信任,与平清伯府来往密切,一切在主子计划当中。” “皇后?哼……”远安王眼神中闪过一抹戾气,随即出门,“将我带回来的东西送进宫些,毕竟贵妃高升,我还没表示表示。” 墨守一应下,吩咐完底下人,这才护着刚回来的远安王出了京城往小汤山附近的温泉庄子去。 守门的明显是穿着铠甲的公主府护卫,可是没有任何人拦着远安王的车马,他们一路顺利进了门。 等到进了庄子,远安王拿着小盒子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温泉,任由林德脱去自己身上的衣物,不急不缓踏进温泉里。 一抹丰腴身影如蛇似的软软靠上来,还带着几分硫磺气息的馥郁香气。 “你可是让我好等,外头就那么让你留恋?” 远安王懒懒拥着比自己大三岁的女子,面上淡淡的,语气却暧昧:“我这不是给皇姐时间享受一下京城的美人吗?许久不回京,想必你那些面首眼珠子都要红了。” 德平公主轻灵笑出声来,倒是不像个中年妇人,华贵面上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娇俏:“他们再好,也没有你来的叫人难忘。” 毕竟家花不如野花,这还是一朵不能叫人知道的野花,其中的刺激怎是一个销魂可言。 “驸马把事儿办妥了吗?”远安王手浸入水下,不紧不慢打量着德平公主眯起眼来享受的表情,轻声问道。 德平公主丝毫不掩自己的呻吟,回答的声音叫听见的奴才都要面红耳赤:“有我在你还不放心?梁家虽说只在翰林院有人,可郑启恒的老师正是梁家老爷子,我早就搞定了。” “呵呵……皇姐从来没叫我失望过。”远安王拿过一旁的盒子,里头是蜡烛粗的香,远安王拿过火折子点上,任由略带诡秘的香气弥漫在水雾中。 德平公主吸了一口,眼前越见朦胧痴迷,口中声音更加淫靡不堪:“唔……就是武宁候府的那两个办事不利……啊舒服,可要将翟远东除了去?” 远安王挥挥手,两个赤裸裸的暗卫从外头进来池子接手已经明显神志不清的女子。 远安王远远退开到池子边的软椅上,一脸嘲讽看着陷入销魂蚀骨滋味儿的女人,语气还是带着几分温热:“不必,翟远晟是个仔细的,让他起疑不划算,过了年也该让乐宁嫁过去了。” 翻身伏在池子边上,感受着温泉水一浪接一浪波动的德平公主放任自己叫喊出声,仿佛没听到远安王的话。 过了好久,温泉水中轮番涌动几次后,水龙喷出新的温泉水将池中水尽换个干净,德平公主这才靠在重新下水的远安王身上:“还是你叫我最舒服不过了,年后有些仓促,即便是赐婚也需要些时候呢。” 远安王:“二月二龙抬头是好日子,赐婚后,若是驸马没了,乐宁在百日孝内出嫁不就顺理成章?” 德平公主还有些神魂不属,她眯着眼睛看不清楚眼前身影,也就不再费劲,只软软靠在他身上:“这么着急吗?我看皇兄身子骨还不错。” “老当益壮也是老了,岁月不饶人。”远安王淡淡道,“谁知道哪一天就醒不过来了呢?” 德平公主闻言痴痴笑出声儿来:“你倒是狠心,他好歹也是……唔,轻一点。” 被远安王掐住脖子的德平公主因为神魂不清醒,并未害怕。 或者清醒着她也不会多害怕,她不觉得这个男人舍得杀了她,毕竟每回他在自己身上有多卖力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我就喜欢你这狠劲儿,咱们殷家人就该杀伐果断,可惜皇兄一家子都是软骨头。”德平公主笑得轻缓,“那我就等着看好戏咯,好歹我可是赔上个寡妇的名头,你可别叫我失望。” 远安王轻笑,又重新拿出一根香点燃:“我跟你一样,从来不叫人失望。” 起码他们对人命也都够轻视,远安王出来由着林德替自己仔细清理干净身上叫德平公主 分卷阅读134 沾过的地方。 林德告了声罪,直将远安王身上搓得通红,才伺候着他起身穿衣。 远安王对池子里重新开始的淫乱视而不见,冷着脸出了门。 过年时候,翟远晟作为殿前司指挥使,自然要比平日里更忙一些,毕竟达官贵人们这时候进宫最多,为避免有人心怀不轨或者夹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入宫。 翟远晟几乎从腊月二十九开始就没法子回府了,下了值就直接歇在皇宫的角楼里。 萧氏便是趁除夕上午,翟远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脱身回来的时候,带着房嬷嬷和乔嬷嬷,并着十几个大力嬷嬷和荣威堂的护卫,一路浩浩荡荡去了墨宁院。 墨宁院门口的小厮被这阵仗吓得浑身哆嗦。 “奴才见……见过老……老太君,您这是……” “起开!”萧氏只冷着脸吩咐,小厮被护卫压住胳膊,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由着萧氏进了门。 这时候被翟远晟特地安排在墨宁院里守着的常海和常砚都出来了,一看见萧氏那表情两个人就都苦了脸。 这是来者不善啊! “奴才给老太君请安,怎么敢劳动您过来了呢?您若是有吩咐,尽管跟奴才说就是。”常海带着努力扯出的僵硬笑容赶紧迎上去。 萧氏冷哼:“吩咐?我能吩咐得动吗?这府里主子不是武宁候吗?我老太太算什么玩意儿,还能支使得动你?” 诶唷,这话可是要人命了,常海和常砚闻言都噗通跪在地上。 “老太君可是折煞奴才了,您就是要奴才的命奴才都不敢有二话,可不敢当您这话呀,这是生生折奴才的寿哟!”常海几乎要哭出来。 萧氏挑了挑眉:“行,我不要你的命,我要的很简单,你和常砚都别拦着我的路就行了。” 常海和常砚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老太君只怕是知道什么了,两个人跪在地上不敢让地儿,也不敢吭声。 常海余光还去偷偷打量房嬷嬷,只是房嬷嬷绷着一张严肃的面容,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也不为难你们。”萧氏知道自家儿子规矩严,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两个奴才的忠心,只对着荣威堂护卫挥挥手,“将他们捆起来。” “是!”护卫头子翟福高声应道,背对着萧氏挤眉弄眼去将常海和常砚的手脚捆上。 常砚才是要疯了,因为常翰功夫好,被翟远晟派去做别的任务,又怕他自个儿不在府里,栾鸣苑出问题,这才让常砚跟常海一起管着墨宁院。 他这才出来第二天,常砚心里特别后悔,若是再给他个机会,他小时候一定不为了少受点皮肉苦抱着算盘不松手。 若是栾鸣苑那位叫老太君发现……再给处置了……嘶……他们都不用活了,当花肥都是上好归宿。 萧氏也不管他们这里,只带着人继续往后头走,很快又看着一张苦哈哈的脸。 老赵都不用说别的,噗通就跪下了:“老太君饶命,主子吩咐了,除了他谁也不能进栾鸣苑,若是让人进去就要了奴才的命。” “哦,那很好办,我保证晟儿不会要你的命。”萧氏虽然面上冷漠,可语气还算是温和。 老赵不相信,老赵还想挣扎挣扎:“老太君明鉴,暗卫守则第一条,若是违背以命起誓的事体,即便您给奴才求情,奴才也没脸活下去了。” 萧氏不跟他废话,从跟过来的翟福身侧抽出大刀搁在自己脖子上,面无表情:“你看,若是你让人进去,你会没命。可如果你不让人进去,我就死给你看,你觉得晟儿知道了会怪你吗?” 老赵低着头膝行道一侧:“老太君您请,奴才这就命人拆了封门的木板。” 萧氏扔了刀冷哼:“不用,给我砸!” 房嬷嬷突然咳嗽两声,萧氏面上一僵:“算了,大过年的砸坏了不吉利,去找东西把木条给我起开。” 60. 第 60 章 先不打死你(二更)…… 萧氏其实早就知道栾鸣苑有蹊跷了, 可是翟远晟守墨宁院守得严,墨宁院奴才们的嘴一个赛一个的严实,她用了一个多月愣是没查出来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她心里也有猜测,只是怎么算都觉得不太可能。 还是房嬷嬷看着她这么折腾, 想着主子若是心里火儿憋大了只怕是要出事儿, 这才主动跟她说了实情。 翟远晟就没准备叫孩子默默无闻做个见不得光的, 若说谁能叫母亲心软, 乔嬷嬷不行,只有房嬷嬷能做到。 所以确认俞桃有了身孕,除了老赵带 分卷阅读135 领的暗卫,第一个知道的就是房嬷嬷,甚至他什么都没瞒着房嬷嬷, 府里诸多不安稳他也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翟远晟是房嬷嬷从小带大的孩子,小时候她跟翟远晟比奶嬷嬷都亲,这府里除了萧氏,也就房嬷嬷敢叫一声晟哥儿。 房嬷嬷才不像萧氏管那么多里头外头平衡和脸面的问题, 她只在乎翟远晟这算是有后了,得知府里不安稳,她很赞同将栾鸣苑封起来, 最好是等母子平安再放出来才好。 所以她才会帮着瞒住萧氏, 后来见府里比预料的要快一些分了家,如今府里方方面面都握在了翟远晟手里,她又开始担心俞桃自己在栾鸣苑呆着, 万一生产时出现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呢? 她不看着心里不放心, 这才跟乔嬷嬷也透了底儿,让乔嬷嬷在萧氏跟前敲边鼓,起码让老太太期待这孩子出现才行。 等听房嬷嬷和乔嬷嬷说完, 萧氏简直气得差点直接冲到墨宁院来,还是叫房嬷嬷给劝住了。 “一看就知道晟哥儿看重那孩子,若是他不肯放人,您除了跟晟哥儿闹僵还能如何?” 萧氏恨恨地问:“哪个孩子?俞桃还是肚子里那个?” 房嬷嬷叫主子噎得够呛:“这可是晟哥儿第一个孩子,您自己掂量吧。” 萧氏掂量了,萧氏也等得眼珠子都绿了,她寻思了好久,也还是气翟远晟瞒着她,这才暗下心思,等翟远晟不在府里,准备将人给带走。 栾鸣苑门上的木条被起开以后,萧氏冷着脸往里走。 房嬷嬷扶着她胳膊不轻不重道:“听说孩子都怕人冷着脸。” 乔嬷嬷在一旁点头:“孕妇也怕惊吓呢。” 萧氏深吸了几口气,和缓了面色脚步不停。 翠芽早就听见动静,也听暗卫说了情况,这会儿跪在门口:“给老太君请安,主子还没醒呢。” 萧氏看了眼天:“这都什么时辰……” “孕妇睡得多些不正常?”房嬷嬷道。 乔嬷嬷接口:“一醒过来看见您,哎哟喂,可得吓够呛。” 萧氏气得锤她们俩:“你们是谁的奴才?” 见两个人笑,萧氏其实也绷不住自己那恶人嘴脸了,可是她也实在是想赶紧见着自己的大孙子或者孙女,哪怕是隔着肚皮也好。 萧氏干脆带着人去正厅里坐着,乔嬷嬷带人去烧茶,房嬷嬷带着人安静无声在栾鸣苑里转悠了一会儿,想着叫人在院子里好好搭个小厨房。 老赵看着萧氏带来的人这一通忙活,谁也没想着去吵醒正睡觉的俞桃,这才猛地松了口气,冲着远处早就解开绳子的常海和常砚摇摇头。 常砚立马就往雪窝子里坐下了,觉得脑袋冷,抹了一把发现全是汗。 “娘咧,老太君这架势,我还以为要一尸两命了。”常砚偷偷念叨。 倒是常海翻个白眼,不肯说自己腿也软:“有房嬷嬷在呢,她早就知道,既然肯叫老太君过来,你怕什么?” “你不怕你刚才别哆嗦啊。”常砚哼哼,翻身起来赶紧去找人给主子报信儿。 因为萧氏过来的时候不算太早,俞桃没睡多久就起来了,她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那肚子大的起身都费劲儿。 听见床上有动静,翠芽赶忙过来伺候她起身穿衣,将针线房特别做的大号棉鞋给主子穿上,都伺候妥当,才轻声禀报:“主子,老太君来了。” 俞桃捧着肚子愣住了:“哪儿呢?” “正厅里等着呢,说是不叫吵醒您。”翠芽轻声提醒。 俞桃本来就没多害怕,闻言更放松了点,可也不敢叫老太君等着,赶忙撑着腰就要从软榻上起身:“那我去给老太君请安。” 萧氏听见动静,一进门就看见顶着个大肚子的胖乎乎的美人儿跟乌龟一样扶着后腰挣扎,看起来随时都像是能摔了似的。 她吓得脸色发白,以跟年龄不相符的敏捷上前扶住俞桃:“你这是要做什么?大着肚子怎么还不懂事呢?” 俞桃吓了一跳,赶忙就想行礼:“叫老太君等着是俞桃的不是。” 萧氏拉着她不许她动:“肚子这么大还讲什么规矩,坐好。” 俞桃乖乖捧着肚子坐在软塌上,瞧见萧氏脸色严肃,只抿着唇不敢说话。 好一会儿萧氏才抬起手,俞桃捧着肚子的手紧了紧,老太君这是要打她? 可萧氏那手只落在了她肚子上,语气还恨恨的:“你倒是瞒的严实,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都忘脑子后头去了吧?” 随即手上被踢了一脚,萧氏哎哟一声,那动静不自觉就软 分卷阅读136 下来,只脸上还有股子色厉内荏的劲儿:“别以为你这模样能骗过我……” 房嬷嬷都没脸看主子这样儿,只端着热好的燕窝羹放在矮几上,虽然脸色严肃,声音却很温柔:“姨娘快趁热喝点汤水,一会儿该用午膳了。” 萧氏绷住身份坐在一旁,眼神还不肯从俞桃肚子上挪开,嘴上还是要念叨:“就没见过你这么惫懒的,多会儿了才起身,带懒了我孙子,等生出来还是我……” “哎呀!”俞桃突然捧着肚子痛呼出声。 萧氏赶忙起身凑过来:“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快去叫大夫!” 俞桃抿唇忍下笑,有翟远晟这阵子心软嘴硬打底,她从老太君身上感觉到以往不曾有过的熟悉,心里就大胆了不少。 她不过是不想让老太君生气,才故意喊疼的,孩子给是不可能给的,谁也不给,索性就别叫老太君说出口。 由着大夫一顿折腾,好在是没事儿,俞桃一直低着头做出乖巧的样子,萧氏毕竟年纪在这儿,也看出点儿意思来。 等大夫出了门,她才忍不住哼出声:“打你进府,我就看出你是个有心眼儿的,看着胆子小,谁你也敢算计。” 乔嬷嬷偷偷翻个白眼,她怎么记得当初老太太把俞桃提到一等丫鬟上,是喜欢俞桃本分规矩来着呢? 俞桃怯生生抬起头看萧氏一眼,语气软得听出来她在害怕:“俞桃不敢,俞桃一直都规规矩矩的,伺候完了避子汤也从不敢懈怠,可不知怎得就有了身子,侯爷一直瞒着妾,妾也是肚子大了才知道的。” 萧氏瞪眼,她就不信俞桃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平安养胎至今,这小模样多讨人喜欢她还能不清楚? “先用午膳,用完午膳你就跟我回荣威堂。”萧氏也不多说。 她也不想现在让俞桃为难,可在荣威堂生出孩子来,即便不肯抱给她养着,好歹月子在荣威堂坐,她不是想怎么看孙子就怎么看吗? 你要说为啥肯定是孙子,那肚子尖尖的,俞桃鼻翼两侧还有淡淡的斑痕,怀丫头就不是这么个光景,府里庶出几房生孩子她酸溜溜的不知道仔细看了多少回。 俞桃倒是不介意在荣威堂住一阵儿,反正等翟远晟回了府她就能回来。 她刚要点头,突然肚子猛地一疼:“哎哟……” 叫出声的功夫,她突然就觉得身下一阵濡湿,这叫俞桃吓得身子都僵住了。 萧氏这会儿是真不高兴了:“差不多就行了,老太太也不是不讲道理的,瞒着我的帐还没跟你算呢,再折腾我要恼了啊!” “老太君……”俞桃哭唧唧地抬起头,擒着一泡眼泪哽咽出口,“我,我我好像羊水破了,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 说着她就下意识去看翠芽,翠芽也吓白了脸,这是医女说的,也不是她说的啊,她没生过啊,别看她啊啊啊怎么办? 萧氏这会儿看见主仆两个扎胳膊傻眼,自己反倒是冷静下来。 “得亏我今儿个来了,不然我看你们怎么办。”萧氏点点俞桃额头,冲着房嬷嬷吩咐,“快去把接生婆子叫过来,让人烧水,多点几个炭盆子。” 房嬷嬷和乔嬷嬷倒是不着急,府里庶出的几个夫人生产,都是她们给看着的,都知道该做什么。 外头还有老赵听吩咐呢,虽然老赵着急,可看见房嬷嬷他也安心些,听吩咐将暗卫指使的在树间团团飞。 很快栾鸣苑就热闹起来,有萧氏在这里坐镇,还有房嬷嬷那张严肃的脸,人虽然不少,却都是有条不紊,安安静静忙活着。 翠芽见状松了口气,她手上有功夫,扶着个大肚婆进早就准备好的产房一点儿也不费劲儿。 最紧张的就剩下俞桃一个了,感觉肚子一阵阵疼得厉害,她突然害怕起来:“侯爷呢?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她生了孩子,会不会叫老太太给抱走,万一老太君抱走了孩子,这会儿可是谁都不敢拦,万一再让人打死她呢? 越想俞桃越害怕,又加上疼痛越来越密集,在一片忙碌着,俞桃也想不出多周密的算计,可感觉到肚皮抽抽,她突然灵光一动,突然嗷呜哭出声儿来。 萧氏吓得够呛,坐在她身边紧着问:“你怎么了?” “呜呜……我不想生了。”俞桃哭着喊出声来,哭得很容易,太疼了。 萧氏一万个想不明白:”怎么就不想生了?不是……这还能由得你想不生就不生了?” 俞桃抱着萧氏胳膊,哭得更厉害:“呜呜呜……我生了孩子您就要抱走……” 萧氏脸色僵硬:“我什么时候说要抱走了?” “您还要让人打死我,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他可怜 分卷阅读137 ,我不甘心……呜呜呜……”俞桃憋着疼劲儿偷偷打量萧氏。 萧氏哭笑不得,不肯服软,可却轻柔揽着俞桃:“先不打死你,你先生,生完再说。” 俞桃听这延后处置的话,吓得猛地一使劲儿,准备了半天的接生嬷嬷都吓了一跳,孩子哇哇的哭声响起来。 俞桃听见动静愣了下,因为孩子出来太快,她看看被抱起来的孩子才感觉到下头嘶拉嘶拉的疼,再想想刚才老太君那话,悲从中来,她哭得更厉害了。 大家都没想到头胎生得这么容易,听着这母子二重奏,都有些傻眼。 61. 第 61 章 唯一的娘亲 从上午时候萧氏过来, 到俞桃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喝小米粥,也不过才刚刚过了午膳时候,最多两个半时辰。 萧氏抱着浑身通红皱巴巴的孙子晃神,这年头还真少见生孩子这么快的, 俞桃生完没事人一样, 虽说有些狼狈, 可瞧着挺精神, 还有功夫吃喝。 这么说起来,俞桃也算是个有福气的…… 房嬷嬷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奶嬷嬷进门,瞧着主子愣神,眼神里闪过丝笑意。 等孩子被奶嬷嬷小心抱过去,萧氏这才感觉出累, 也说不上是哪儿,就浑身透着乏。 “你……”萧氏一张嘴,就见俞桃放下碗,红通通的眸子盯着她看, 看得萧氏怪不落忍的,要把孩子抱回荣威堂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俞桃动了动身子,眼泪又落下来, 眼巴巴看着奶嬷嬷怀里的孩子, 却是不敢说话,肚子里倚仗没了,哭都哭不硬气。 萧氏皱眉:“不许哭!咱们府里可没有动不动掉泪珠子的毛病, 大年下的瞧着也不吉利。” 乔嬷嬷叹气, 好好的话怎么就不能好好说呢? “姨娘刚生完孩子,得好好休息,月子里可不能哭, 哭多了仔细着伤了眼睛。”乔嬷嬷替主子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见俞桃擦干净眼泪,这才替她垫好身后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您放心,孩子就在姨娘身边养着,哪儿都不去,天这么冷,出去再冻着孩子。” 萧氏撇撇嘴,也不说什么,本来还想着跟俞桃算账,可看着吃奶都特别有劲儿的大孙子,萧氏如今什么想法都没了。 凭有千般错,生个孙子全抵了,只是孩子看起来不算胖乎,怪道生的快。 “让房嬷嬷在这里伺候你几天,瞧你吃这点东西,喂猫呢?怪不得把孩子养得这么小……”萧氏又念叨。 乔嬷嬷都想让人把主子架出去了,平日里萧氏真是个稳得住的,最淡然的就是她们这位主子。 许是头回见着大孙子,实在是高兴没边儿了,年轻时候的毛病又有点死灰复燃的意思。 “您也该用午膳歇息了,俞姨娘生产完也该睡会儿,老奴伺候您回去。”乔嬷嬷见主子眼巴巴看着孩子,知她这些年等的苦,心里软也不多说,只细心扶着萧氏往外走。 “我……” “不饿您也吃些,孩子吃完奶也要睡了。”乔嬷嬷带着萧氏往外走,小声劝,“老奴知道您欢喜,可好歹您得养好了身子,才能看顾孙子不是?等侯爷回来,您不是还要跟他说道说道吗?” 萧氏这才勉强压下打一早到现在都没落下去的激动:“你说得对,爱哭的我下不去手,我自己生的我还下不去手吗?” 乔嬷嬷跟着笑出来,见着孩子出生,其实荣威堂上下都开心着呢,她也就由着主子去了。 送走了萧氏,房嬷嬷脸色严肃照顾却周到,俞桃也累得很,这才勉强睡了过去。 按说宫里除夕晚宴结束后,还有好多事儿,他忙完宫里都下钥了,可翟远晟莫名心里躁动得厉害,想起梦里那杯毒酒,实在是坐不住,大半夜的就赶回来了。 进了墨宁院,常海和常砚都迎上来,齐声道:“恭喜主子,姨娘生了个小公子。” 翟远晟顾不得欢喜,只心下一惊:“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是不是被人惊扰了?” 想起最近远安王和德平公主府探来的动静,翟远晟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常海支支吾吾:“那个……主子恕罪,老太君一大早也不知打哪儿听来的消息,命人开了栾鸣苑的门,没多大会儿功夫,姨娘就生了。” 见主子脸色更难看,常砚简直想给常海两棍子,有这么回话的吗?叫老太君知道了,非得打死他们不可。 常砚赶忙笑道:“大夫给姨娘和小公子都看过,母子均安,并非是被人算计或者受了惊吓。大夫和医女都说,孩子到了日子无故早产些时日 分卷阅读138 也是有的,老太君高兴极了,让人送了好些好东西去栾鸣苑,还让房嬷嬷亲自照顾姨娘和小公子呢。” 常海也是说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肯定是让弟弟传染了,竟然把讨好的机会给了常砚,可是怕主子给他一脚,常海只垂眸立在那儿一点表情都不敢露。 翟远晟这才松了口气,他倒不怕母亲为难俞桃母子,他只怕母亲太稀罕孩子,也怕将来他娶妻有碍,把孩子抱到荣威堂去。 他不再多说话,大跨步往栾鸣苑去,孩子出生他没能见着,现在他是一会儿都等不得想见见孩子,更想见见孩子的娘亲。 可是到了门口,他就叫人拦住了。 房嬷嬷早就叫人盯着门口呢,这会儿披着衣裳过来,替翟远晟整整急着打马归来褶皱了的袍服:“侯爷身上寒气重,可不敢这会子进去惊扰了姨娘和小公子,他们现在都娇弱,您先泡个澡再进去可好?” 翟远晟从小就听房嬷嬷的话,闻言按下急切,去后头净房,将身上寒气都泡去,才安静进了卧房。 俞桃仰面躺着,许是不太舒服,张着嘴儿打着小呼噜。 孩子被放在了她身边,用大红色的锦被仔细抱着扎起来,只露出个红通通皱巴巴的小脸儿,娇嫩到透明的小嘴儿也微微张着,虽然没声音,可瞧着就是跟俞桃同款睡姿。 翟远晟心里柔软得几乎要化成水,他靠近床畔,替俞桃调整了一下睡姿。 俞桃都睡了一下午了,刚被碰到就朦胧醒过来。 “您回来啦?”俞桃沙哑着嗓音轻声道,清醒一点后,眸子里闪过些欢喜,她拉住翟远晟的大手,“我给您生了个小公子,您看看他。” 翟远晟嗯了一声:“我给你记着功,你先睡觉,我陪着你。” “我都睡了大半天了,不困。”俞桃笑眯眯道,“我的功劳够跟前头您要跟我算的帐抵消吧?” 没了肚子里的包子,不光是荣威堂要跟她算账,眼前这个小心眼的男人也是呀,只不过她莫名没有上午面对萧氏时那么担心,反而安心得很。 翟远晟轻笑,避着孩子轻巧躺在床内侧,轻轻抱住她:“等你出了月子,看你表现。” 俞桃闻言脸颊通红:“奶嬷嬷还在外头呢。” “无妨。”翟远晟轻笑着凑在俞桃鬓角亲了一下,声音低的俞桃都快听不清楚,“小桃儿,我很欢喜。” 俞桃靠在他怀里,学他一样小小声道:“那您不会让人把孩子抱走了吧?” 翟远晟亲了下她还有些红肿痕迹的眼角,似笑非笑:“你都跟老太君哭了一通,还没能求老太太同意你养着孩子?” 俞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她现在很少哭了,也是生孩子的圣后太紧张,疼得脑子不转悠,只能选了自己最拿手的法子。 “老太君仁慈,可我瞧的出来,老太君喜欢这孩子,特别喜欢。” 虽然白天萧老太君说话不好听,那亮晶晶的眼神和唇角憋不住的笑意俞桃是看出来了的。 翟远晟亲了亲她带着奶香味儿的发顶:“放心吧,越喜欢越不会叫你们母子分开的,你会是孩子唯一的娘亲。” 俞桃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不是欣喜若狂,倒是吓了一跳,赶紧去捂翟远晟的嘴。 “您别乱说话,叫房嬷嬷听见,我还活不活了?” 翟远晟捏着她的小肉手安抚:“有我呢,你这小脑袋瓜就别瞎寻思,好好养着就行了。” 俞嘉禄那边也是该叫他知道俞桃生产的消息了,既然俞桃不愿意做填房,那就是再困难,翟远晟也要为她谋嫡妻的位分。 他可以在千军万马中眼睛眨也不眨的斩杀敌人,由着血喷溅在身上,却实在是受不了这小东西泪珠子砸他心口,哪怕是装出来的他都受不住,索性拼一把,叫她再也别哭。 左右他的脑袋一直别在裤腰带上,如今也不差多一个奔头。 俞桃有些心惊肉跳的欢喜,她也不敢继续说话,生怕叫外头听见,只在翟远晟下巴上亲了亲,换来个深长的吻。 直将怀里的小东西亲的眼神迷蒙,翟远晟怕她不舒服,这才哄着她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翟远晟没吵醒还在睡的俞桃,瞧着奶嬷嬷把孩子抱走,起身去了荣威堂。 萧氏也没睡好,梦里都算计自己有什么好东西给大孙子的,看见翟远晟,本来还笑眯眯的萧氏立刻板起脸来。 翟远晟没吭声,安静跪在了萧氏身前。 “你瞒着外头就够了,连我都瞒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后娘呢。”萧氏冷哼道。 翟远晟不辩驳:“是儿子的错,只是未分府前 分卷阅读139 ,您这里人来人往,太容易叫人发现,才叫房嬷嬷先瞒着些。” “哦?难道不是怕我伤了你的小美人?”萧氏脸色更冷淡了些,“或者怕孩子一出声就被我抱到荣威堂来?你原来怎么跟我说的?不要庶子,不会纵容妾室,这就是你给我的保证?” 翟远晟:“是,儿子错了,秦氏为了算计儿子,让人坏了避子汤的功效,得知俞桃有了身孕,儿子才稍微理解了些为人父母的心软,如今也不推脱,任凭母亲责罚。” 萧氏喝了口茶,依然不说让他起来:“你是为着孩子心软,还是因为俞桃心软?你知道我的底限,武宁候府可容不得两头做大。” 翟远晟抬起头,认真看着萧氏:“儿子发誓,府里绝不会出现两头做大的情况,绝不会让母亲再次伤心。” 反正也不会有两头,这个问题是不存在的。 萧氏这才缓下神色:“起来吧,孩子怎么样了?” “我出来的时候,奶嬷嬷正喂着呢。”翟远晟坐在一旁,替萧氏揉捏太阳穴,他也看出母亲昨夜没睡好。 萧氏由着翟远晟这无声讨好:“孩子刚出生,你得敲打敲打奶嬷嬷,让房嬷嬷紧盯着些,我看在栾鸣苑造个小厨房挺好的,让我这头的厨子过去一个,一日三餐都盯着奶嬷嬷吃……” 翟远晟点头。 “还有孩子皮肤娇嫩,我已经吩咐了针线房,用最好的软绸替他做衣裳,对了你小时候的软玉枕我也留着呢,让木匠打了摇篮就放进去,能让孩子骨头早些长好……”萧氏一说起来就没完。 翟远晟半点不耐烦都没有,由着萧氏念叨一大堆。 “既然生了孩子,也不好还禁足了,总得给她些脸面。”萧氏过足了瘾,这才提起俞桃,“孩子满月的时候让她跟在我身边见见人吧。” 乔嬷嬷暗暗无语,一边怕府里将来两头大一边给人家做脸,您到是别心软啊! 翟远晟摇摇头:“母亲,这孩子还不是露面的好时候,除了府里知根知底的奴才,我暂且不准备让外头人知道,最近外头不太平。” 萧氏闻言脸就落下来了:“洗三,满月都不办?那多委屈我大孙子啊!你也太没用了!你爹都没叫女人和孩子跟着受委屈。” 翟远晟:“……”果然晚些要孩子是对的! 62. 第 62 章 斤哥儿(一更) 老武宁公还在的时候, 早些年倒是为人清明,不管是在外头还是在府里都得人敬重,只是因病致仕后有些糊涂,叫翟远林的娘给哄得弄出两头大的事儿来。 那时太傅大人还在中书省, 也算是展扬, 萧氏从小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嫁人后老夫少妻也被哄着过来的, 根本受不得这憋屈,没少闹腾。 可老公爷硬是两头为难着,两头都不肯放,叫萧氏憋屈了好几年,所以萧氏从翟远晟小就告诉他, 他想怎么折腾都行,就是不能在府里弄出宠妾灭妻的事儿来。 即便翟远晟心里明白,当年父亲被母亲打出门的时候比较多,算不上灭妻, 但他也知道母亲的心结,从没想让母亲再难受一回。 早些年他一直打算等娶了妻,不管后院里什么情形, 都要将人给打发了, 庶子更是不会有。 所以说这人就是不能给自己定目标,想着栾鸣苑的小东西……和小小东西,翟远晟撑着脑袋, 看着一脸怒气的母亲,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脸有些疼。 “你爹都跟我说过,虽然前头那三个是庶子, 哪怕当时还在打仗,该有的排面一点都没少了,要不那两个贱皮子能一回回挖我的心气我?”萧氏念念有词,“你出生后,流水席更是摆了三天,我大孙子虽然是……咳咳,三天不行,一天总是要有的,谁家生孩子也没有偷偷摸摸的。” 翟远晟还是不吭声,他总不能说他没想过叫孩子以庶长子的身份出现在人前吧?总之他不会让栾鸣苑那俩宝儿受一点委屈,藏就藏着点呗。 “你别以为不吭声就算了。”萧氏拍在翟远晟胳膊上,打得自己手疼,“起码在府里是要摆宴吧?” 翟远晟叹气:“等抓周的时候随您的意思大办可好?如今正是紧要时候,若是叫人知道我有后,您大孙子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这回轮到萧氏不吭声了,刚出生的小东西多娇嫩啊,仔细精养着都怕养不活,更别说招人惦记了。 可她还是觉得委屈了孙子,想了想萧氏不乐意道:“那我去栾鸣苑给孩子洗三,我亲自来,不叫人知道。” 好东西偷摸儿给也不是没好处,低调吃肉才香这个道理太傅不止说过一回。 说起太傅,萧氏突然反 分卷阅读140 应过来:“那这事儿要瞒着你外祖?” 虽说太傅府里早就四世同堂了,可作为唯一嫡女的孙子,还是不一样的。 翟远晟笑:“这事儿我自会跟外祖说,您就放心吧,等您孙子抓周的时候,儿子保证外祖一家子都能光明正大上门。”旧时光 乔嬷嬷觉出来些不对,一个庶子,即便是庶长子,也用不着太傅府全体出动吧? 可她瞧了眼脸色入场的翟远晟,再看叫翟远晟哄好了的主子,乔嬷嬷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回到栾鸣据后,俞桃正坐在床上用早膳,看见他立马放下碗:“侯爷您今儿个没去宫里呀?” “过年圣人都休息,我自然也是可以休息的。”翟远晟道,虽然殿前司依然当值,他身为指挥使并不用时刻呆在宫里。 俞桃眼巴巴看着他:“侯爷在荣威堂用早膳了吗?” 翟远晟知道她想问什么,用下巴对着碗示意了一下,并不开口。 俞桃脸色有些发苦,她昨儿个起身晚,没来得及用膳孩子呱呱就掉下来了。 然后到现在一天多时间,她都在喝汤汤水水,前头什么日子?鲜香麻辣,现在呢?她觉得由奢入俭果然是天底下最难的事儿。 好不容易闭着眼喝掉没滋没味儿的鸡汤,俞桃忍下恶心,恹恹靠在翟远晟身上,扒拉着他的手软软念叨:“侯爷没看见,斤哥儿睁开眼了,眼珠子乌溜溜的特别好看,奶嬷嬷说斤哥儿眼线长,长大了定随我是双大眼睛。” “斤哥儿?”翟远晟哭笑不得,这叫什么名字。 俞桃点头笑:“奶嬷嬷说他是个心疼娘的,在我肚子里长得小,明明我也不少吃东西,全补在我身上了,他生出来才四斤多一点,叫斤哥儿压一下,会长得快。” 翟远晟见她杏眸亮晶晶的,心里知道她想听什么,只在她脑袋上亲了一下:“我跟母亲说了,孩子你来养着,只是要委屈你们母子,洗三和满月都不能大办了。” 俞桃高兴得不得了,得着实惠就好,能不惹人眼更好呀,起码别叫韩国公府的小姐还没嫁过来就先讨厌她们母子。 “侯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斤哥儿才不会在意这些,我也只盼着斤哥儿多长些肉,其他的都听侯爷的。”俞桃笑眯眯道,一脸我真的特别乖巧的模样。 翟远晟捏捏她脸颊:“这时候你倒是知道听话了?你这小东西最会骗人。” 俞桃轻哼:“我从来不骗人。” 翟远晟:“……”他总觉得这话不太对劲儿。 翠芽在一旁偷笑,退出来看见房嬷嬷,屈膝行礼。 “侯爷在里头?”房嬷嬷问,见翠芽点头,房嬷嬷眼神中闪过若有所思,却没多说别的,只带着翠芽一起做绣活儿。 奶嬷嬷喂过孩子,便将孩子抱进了里间,翟远晟就懒洋洋靠在床上,一句话都没说,可眼神却盯着奶嬷嬷看了一会儿才转开看俞桃抱过孩子。 奶嬷嬷让翟远晟那一眼盯得后背都起了细毛汗,本就叫房嬷嬷不轻不重敲打过,如今愈发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垂首在一旁恭敬伺候着。 俞桃抱着孩子往翟远晟跟前凑:“您瞧,他眼睛好看不好看?房嬷嬷都说这孩子随我,长大了定是个好看的。” 翟远晟瞅了半天,也还是红皮子皱巴巴的模样,半点看不出好看的迹象,他哼笑:“随爷就不好看了?” “噗嗤——”俞桃笑出声儿来,孩子仿佛被她传染一样,嘟着小嘴儿吐出个奶泡来,因为俞桃离翟远晟近,他都闻见那淡淡的奶味儿了。 俞桃是想起房嬷嬷板着脸给她们说起侯爷小时候的事儿,虽然房嬷嬷样子严肃吓人,故事却叫人忍不住笑。 想想翟远晟小时候因为好看而引起的困扰,俞桃摸摸自己的脸,总感觉困扰这事儿,估计也是要青出于蓝胜于蓝的。 “侯爷抱抱他吧,就您还没抱过他了。”见翟远晟眯眼,俞桃赶紧将孩子递给翟远晟,“总得叫斤哥儿知道自己爹爹是谁呀。” 翟远晟抱着孩子,跟捧着铁块儿一样,浑身僵硬,心里寻思,除了他谁敢给这小团子当爹? 俞桃见翟远晟紧张,似是忘了问自己刚才为什么笑,这才松口气,老神在在教他怎么抱孩子,绝不提自己也是今儿个刚学会的。 一对新手爹娘将孩子折腾半天,斤哥儿困了,打了个无齿的哈欠,闭上眼睛就在翟远晟怀里睡了过去,小嘴儿还蠕动着,让翟远晟颇有些惊奇。 虽然他年纪在四个兄弟里最小,可是大房和二房的孩子和孙子于襁褓中时,他还是见过的。 他见的时候那些孩子都比这小团子好看,可他从来也没有如此的感觉 分卷阅读141 ,就好像……将人生的一半儿抱在了怀里似的。 至于另外一半儿,他抬起头,看见俞桃打哈欠,心里更软。 其实俞桃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只是孩子刚出生,她怕被人抱走,一直放在自己身边,小孩子喂得勤,孩子一醒她就莫名跟着醒,这一天多也没怎么睡好。 “我昨天回来的晚,还困着,你陪我再睡会儿。”将孩子递给奶嬷嬷,翟远晟揽着俞桃躺下来。 “可是快到午膳时候了……”俞桃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就起的迟,这会儿再睡,估计醒过来就是饿醒的,叫房嬷嬷知道要说她没规矩了。 翟远晟不管,在她脸上亲了下:“等醒了一起用,别说话了,我困。” 好吧,最大的规矩就是听侯爷的话,俞桃模模糊糊想着,比翟远晟还快的睡了过去。 只是两个人到底没能一起用午膳……或者晚膳,等俞桃醒过来的时候,都第二天早上了。 “主子您饿了吗?”翠芽听见动静过来伺候她。 俞桃点头,若不是饿她不能醒这么早:“先给我两块点心吧,孩子呢?” 翠芽将膳房特地做得绵软的芙蓉糕端过来,并着一碗银耳燕窝羹放在炕桌上,端过来服侍她用膳。 “小公子喂过奶还睡着呢,等醒了再给您抱过来。” 俞桃这才想起别的:“侯爷呢?”不是说要跟她一起用膳吗? 翠芽布膳的动作顿了下,瞧了眼外头,这才低声道:“听说是韩国公府的小姐没了,侯爷去韩国公府了。” 俞桃心下一惊:“没了?原来不是好好的吗?” 难道她做了这么多,依然没能挽救韩清婉的命吗?俞桃心里莫名有些发寒。 “这事儿侯爷不叫奴婢说,您听听就算了。”翠芽本不准备说的,可见主子脸色发白,还是低声开口,“听说那位小姐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前夜里刚守完夜,昨夜半夜醒过来,说是瞧见韩国公了,一早上起来人就没了,跟韩国公的死状……一模一样。” 俞桃若有所思:“可查出来是人为还是意外了?” 若是人为,那就证明前头韩国公的死也不正常,若不是人为……则说明天命难违,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盼着什么了。 翠芽倒是不知道的这么详细:“这个奴婢不知,赵叔他们应该还在查,与咱们府里应该是没什么妨碍的,您先好好用膳,若实在担心,可以等侯爷回来了再问。” 翠芽心里大概也清楚,和善的主母没了,若是再娶进来个不知根底的,以后主子和小公子的日子还真不好说,主子担忧也是有的。 俞桃用过早膳,抱着孩子逗了一会儿,等了一天都没能等到翟远晟回来。 63. 第 63 章 侯爷都饿多久了(二更)…… 俞桃用过早膳, 抱着孩子逗了一会儿,也没怎么歇着,只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等人回府,可她等了一天, 都没能等到翟远晟回来。 自这天开始, 翟远晟突然开始忙起来, 每日过来看她和孩子的时候, 大都是娘俩呼呼大睡时,他也不过来,只远远看上一眼就离开。 一直到过了元宵节,俞桃都没找到机会问翟远晟。 翠芽倒是被她支使着去跟老赵打听了,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 只听说韩国公府原是想叫人将韩清婉葬在翟家祖地,被韩国公夫人给拦住了。 大过年的,初一就死人是很不吉利的,这也是翟远晟不愿意接近这娘俩的原因。 因为人没的时候不对, 韩清婉被挪到庄子上停灵,韩国公夫人将府里的事儿都交给大儿子,自己跟着去了庄子上。 等过完元宵节, 翟远晟才清闲下来, 带着常海和近来倍受重用的常源去了四海楼,与二皇子见面。 殷明煦一看见他就笑:“这阵子父皇是交给你什么差事了?感觉想请你吃个酒比登天还难。” 翟远晟垂眸笑笑不说话,在二皇子看来, 自己离登天也就只一步之遥了吧?只可惜这一步将会成为永远触手不可及的距离。 “元宵宫宴殿前司都忙着, 京中如今进出人也不少,我这个指挥使也不好偷懒,叫二皇子久等了。” 殷明煦笑着请他入座:“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 我也是想表达自己一分心意,韩国公府大小姐……实在是没福气,可侯爷年纪也不小了,婚事再耽搁不起了吧?” 翟远晟不置可否:“家母确实着急,听闻韩国公府噩耗,已经卧床不起好些日子了。” “这种冷天儿,可是得叫老太君好好保 分卷阅读142 重身体才是。”殷明煦收了笑严肃些道,“要叫我说,其实老太君身子骨一直都不错,如今大概也是心病,若是侯爷能尽快成亲,老太君定然是福寿安康的。” 翟远晟楞了一下,露出一丝苦笑:“我本来名声就不太好,如今又添克妻……只怕是没那么好叫母亲安心。” 殷明煦心下一喜,只面上表情不变:“侯爷可还记得我说过家中表妹?表妹得知你与韩国公府小姐定亲,一直伤心避在府里,不肯相看人家,如今还待字闺中,倒是不如成就一段良缘。” 翟远晟略有些赧然:“这事儿还是不好你我商谈,婚姻大事仍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母亲身体好些,到时候还要去平清伯府拜访了。” 殷明煦更高兴了些,翟远晟这就等于是口头答应他了啊,若是能将此事敲定下来,武宁候府被拉上他的船,他离乘风破浪可就真是不远了。 两人分开后,二皇子回到府里没多久,二皇子妃就派人将一车上好的药材和补品悄没声息送去了武宁候府。 这时候德平公主正巧收到消息,忍不住轻笑出声:“这还真有不长眼的,等着摘本宫的桃子,想什么美事儿呢。” 乐宁在一旁挑选远安王刚让人从外地运来的好东西,闻言随意问道:“娘说什么呢?什么桃子?” “娘是说你,也该赶紧嫁人了!”德平公主调侃道。 乐宁脸色红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那我更要好好挑些东西,您让皇叔再送些过来呗。” 德平公主正有此意,东西送不送的无所谓,人送上门才更合她心意。 想起前些时候温泉庄子上的事儿,德平公主笑得明媚妖娆:“过几日就叫人给你送过来。” 乐宁郡主高高兴兴出了门,德平公主眼神流转看着林德:“请他过来一趟吧,我最近疲乏的很,若是我不舒坦了,进宫恐怕哭不好看。” 林德面色不变,只低着头垂眸躬身:“是,奴才这就去。” 传说正卧床不起的萧氏,正月二十九大清早就让人端着许多好东西来了栾鸣苑。 她给大孙子洗三的时候就说斤哥儿是个有福气的,生的顺当不说,在除夕生的孩子,若是生在腊月三十,那可不是每年都能过生辰,斤哥儿就正好生在腊月二十九做除夕的时候。 进了门看见正被俞桃拍奶嗝的小家伙,萧氏眼神发亮,心里发软,就更想夸一句了,这回不只是夸孙子,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俞桃,这娘俩都是有福气的。 孩子在娘肚子里不肯让娘受罪,出来了一天一个样儿吹气似的长,到满月的时候小胳膊都胖出褶子了,跟莲藕似的,那小脸儿漂亮的是个人看见了就走不动路。 俞桃原本有些胖乎乎的,这一个月下来,脸上瘦了些,身上该瘦的地方瘦了,不该瘦的地方……萧氏和翠芽差不多,看着俞桃那越发鼓鼓囊囊的地方,羡慕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 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就不可能丢得开手,眼见着的,以后估计不可能只生大孙子一个,萧氏若有所思看了眼起身迎她的翟远晟,知道儿子这是又歇在栾鸣苑了。 她该说些什么的,只萧氏现在却难得不怎么抵触叫俞桃继续生。 甚至她有时候脑子里都闪过,若是俞桃,两头大的事儿也不是不能考虑,大不了她多敲打着些。 尤其等俞桃抱着胖乎乎的奶娃娃往萧氏面前一站,萧氏心里比喝了琼浆玉露还要舒坦,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好看的,这娘俩简直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一般。 “斤哥儿看看祖母。”萧氏拿着用温玉做甩头的牛皮鼓在斤哥儿面前晃悠。 听见叮咚的声音,眼前仿佛两把小扇子忽闪似的斤哥儿,乌溜溜的眼珠子随着大红色的小鼓转,白嫩到几乎透明的小手伸出去,娇嫩的小嘴儿张开,啊啊声儿伴随着口水汹涌而出。 “哎哟哟……瞧这口水流的哟,不愧是我翟家的孩子。”萧氏忍不住接过孩子,娇软还带着奶香的大孙子,叫她脸上笑成了花儿。 俞桃有些无语,什么叫口水流的不愧是翟家的孩子,怎么的,翟家孩子口水格外香吗? 连房嬷嬷在这么漂亮的孩子面前都板不住脸,带着淡淡笑意替主子纠正抱着的姿势,乔嬷嬷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满屋子的奴才眼神儿都在孩子身上,只有翟远晟默默坐在一边,幽深的眸子定定瞧着俞桃,直将俞桃瞧得心蹦蹦跳,脸上红霞飞起,染得屋子里喜庆更多了几分。 萧氏空隙功夫里,瞧见儿子那狼一样的眼神,忍不住撇撇嘴,其实现在是敲打俞桃最好的时候,可是被孙子紧紧攥住一根手指头,她心里软得嘴皮子都张不开,一出声儿就只想讨好孙子。 分卷阅读143 索性眼不见为净,萧氏抱着孩子去栾鸣苑正厅里准备开宴,即便是不能庆贺,有老赵守着,萧氏还是坚持一家人要一起用膳。 “俞桃也坐吧。”萧氏见俞桃规规矩矩往儿子身后站,眼神中更满意了些,“你也是功臣,只要以后你本本分分的,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 俞桃低着头乖顺道:“是,妾记下了。” 后头有没有好日子俞桃不知道,可是从翟远晟偶尔扫过来,那让人心惊肉跳还带着火星子的目光来看,她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就很难熬。 用完午膳,老太君抱了孩子一上午,到底是有些疲乏了,叫乔嬷嬷扶着回去歇晌儿。 俞桃是一点都不敢单独跟翟远晟独处的,她怕自己熬不到晚上就要阵亡,这种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时候……能晚点还是晚点吧。 俞桃抱着孩子不肯撒手,哪怕是孩子喂奶的时候,她都拽着翠芽替孩子挑小衣服和鞋子,怎么都不肯看翟远晟。 翟远晟倒也没寻思着大中午干点什么,主要房嬷嬷在栾鸣苑,白日宣淫好不好且另说,时候长了对俞桃不好。 他施施然回到前头去处理公务,只笑着留下一句叫俞桃胆儿颤的话:“晚些我陪你用晚膳,你早些洗漱。” 等他走了,俞桃捂着胸口脸红好半天,用完膳早些洗漱干嘛?是吃饭还是吃她? 翠芽捂着嘴笑:“就不能都吃?侯爷都饿多久了……” 俞桃脸色爆红,这才知道自己嘟囔出来了。 她嗔翠芽一眼进了里屋,虽然心里有些怕怕的,可不知怎的,进了卧房内,她躺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爬起来,从柜子里将自己最喜欢的绣海棠花肚兜给翻了出来。 半下午时候,翠芽收拾过里屋就忍不住笑,俞桃知道她是看见自己换下来的肚兜了,红着脸坐在软榻上好半天不肯理翠芽。 只是俞桃心里也纠结极了,是盼着天长一些,却又忍不住总是去看蜡烛。 不管她是不是盼着,夜色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了,听见外头有动静时,俞桃差点摔了自己手中的茶盏。 她嫣红着一张芙蓉面起身,眸光流转看着门口,却一步都不肯挪动。 虽然有些距离,俞桃似是听见自己心口砰砰直跳,也仿佛能听见翟远晟大跨步进来的动静,门帘子似都被冷风带动起来—— “主子,圣人着侍人来传口谕,让您即刻进宫面圣。”常海突然小跑着过来嚷嚷道。 门口脚步顿住了,冷风停下了,俞桃心也不砰砰跳了,反倒莫名有些熟悉的感觉,拔凉拔凉那种。 64. 第 64 章 毒酒(一更) 等翟远晟进到宫里时, 乾和殿内灯火通明,太子和二皇子都在宫中,皇后也陪坐在皇上身边,一干人等都安静看着德平公主哭, 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臣参见圣人, 参见皇后。”翟远晟对德平公主的哭泣视而不见, 进门直接甩袍子跪地请安。 圣人和蔼道:“起来吧, 这么晚宣你入宫,辛苦爱卿了。” 翟远晟不动声色扫过太子,见他眸底兴致盎然,而殷明煦脸色却不大好看,心下有底, 只恭敬道不敢。 德平公主等他们寒暄完,才接茬在圣人面前哭出声儿来。 “当年我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做了那么多,这些年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骂名,能得与驸马举案齐眉, 我也认了。”德平公主哭得眼睛红肿,“可驸马一夜暴毙,却查不出死因, 我也不想活了, 还不如去陪母后!” 圣人听到这儿也就不能无动于衷了,他捏着额角扫了李皇后一眼。 皇后不情愿却不得不开口:“公主节哀顺变,千万别太伤心了, 毕竟你还有乐宁呢, 总不好叫黑发人送白发人不是?” 德平公主委屈点头,哭得更厉害:“若不是乐宁叫我放心不下,驸马没了我立时就想跟着去的。” 除了看不出神色的圣人, 大家都有些腻歪,谁不知道德平公主对驸马如同对奴才一样,从来没见过半分尊重,她养的狗没了她伤心都更有说服力一些。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德平公主要的就是他们有口难言,她跪倒在圣人面前:“求皇兄给我做主,乐宁非武宁候不嫁,我一要给她说人家她就绝食,如今驸马没了,我就剩下她一个,无论如何不能叫驸马断了血脉,求皇兄给他们赐婚吧!” 殷明煦简直想骂出声儿来,往常姑姑都是站在他这边,他也早说过有让平清伯府与武宁候府结亲的意思,眼看着翟远晟点了头,姑姑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儿? 分卷阅读144 还只剩乐宁一个,公主府里那些面首都是养着好看的吗? 他皱着眉冲皇后使眼色,皇后深吸了口气,勉强露出个温婉笑容来。 “公主别着急,姻缘这个事儿总不好勉强,总要问问武宁候的意思不是?”皇后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听说韩国公府的小姐刚刚没了,武宁候想必正伤心呢,如今更是不好勉强。” 翟远晟低着头看着俞桃给他做的荷包,好像被抢来抢去似个物件的,不是说的他一样。 德平公主流着泪点头:“是这么个理儿,虽说乐宁今年都十七了,若是不在热孝里嫁出去,等出了孝就二十了。可我也舍不得叫她委屈,只是怕侯爷等不起,若是侯爷在这期间成了亲……我们母子俩就都不活了。” 殷明德差点没笑出来,这不是强行碰瓷吗?人家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喝你家水了?你母子俩活不活的关人家什么事儿? 圣人叹了口气,看着翟远晟眼神温和:“翟爱卿怎么说?” 翟远晟心里很清楚,宫里上上下下其实都不喜欢德平公主母女,对她们的死活心底是不在意的。 可坏就坏在德平公主心计高明,她们母女俩硬生生替太后守了三年陵寝,用三年寂寥换得谁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份孝心落到空里。 好在翟远晟也没想如梦里一样等上那么久,他可舍不得斤哥儿藏个好几年,既然事儿都往前推,他不如就再加一把火。 “臣愿意娶乐宁郡主,以全圣人美意!”翟远晟跪地道。 殷明煦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那平清伯府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武宁候被德平公主笼络了去?他那俊美脸庞倏然阴沉下来。 德平公主淡淡扫了他一眼,过后哄这么个傻子也不困难,她并不放在心上,倒是翟远晟让她有些吃惊,她杀手锏都还没拿出来呢。 “既然如此,求皇兄赐婚吧,也好叫乐宁在百日内嫁过去,全了驸马的念想。”德平公主压下心里的疑惑,只感动对着圣人道。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过后再探查也不晚,如今就是要这事儿给定下来。 圣人点头:“既如此,梁久忠,让钦天监挑个好日子,尽快拟旨吧。” “是,奴才这就去办。”梁久忠不看殿内神色各异的主子们,头都不抬应声道。 等翟远晟应付完德平公主回到府里,已经是二更时分,他想都没想就冲着栾鸣苑去了。 只是进门时被翠芽拦了下来。 见翟远晟眈眈盯着她,翠芽头皮发麻,却不敢不说:“侯爷,主子今日带着小公子睡,说……说您若回来的晚,不如……回前院休息。” 翟远晟冷哼:“我不在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斤哥儿一个时辰醒一次,她还怎么休息好?” 翠芽赶紧跪下:“有奶嬷嬷在里面当值,主子舍不得小公子。” 那就能舍得他?翟远晟心里有些不痛快,更觉得这孩子实在是生的早了些,也不好让那小东西刚出月子又哭出来,翟远晟只好转身回前头。 走着走着,翟远晟莫名感觉有些不太对,明明上午的时候好好的,俞桃虽然一直避着他的眼神儿,只面上那春意盎然的羞怯和水汪汪的眸子里的期待是挡不住的。 这怎么……他突然有些明悟,只怕是常海传话传得不是时候。 想起明日里就要送进府里的圣旨……翟远晟感觉有些头疼起来,这火他是加给别人的,可别最后烧到他自个儿身上才好。 既然没法子抱着娇软睡觉,翟远晟并无多少睡意,索性叫老赵和常海进门。 “韩清婉和韩国公的死因查出来了吗?” 老赵点头:“韩国公死的时候并没有查出什么蹊跷,可韩小姐死前,身边有个嬷嬷,暗卫查到她与人接头,顺藤摸瓜摸到了二皇子府上,再查下去,这位嬷嬷在韩国公死前一晚,曾替韩小姐送过汤水给韩国公。” “二皇子?”翟远晟不觉得二皇子会亲自动手,若是动手也该是平清伯的人才对。 老赵:“是二皇子身边的梁福,他原名李顺,在宫中时,曾认梁久忠为干爹,后改了名字。只是被分派到二皇子身边后,梁久忠便不再与其往来,其他的没能查出来,只查到梁福有时候会忘平清伯府送消息。” 翟远晟还是觉得不对,圣人若是想要掌握二皇子的消息,不必亲自送上自己贴身大伴的干儿子,圣人身边影卫众多,有的是法子。 “梁福与德平公主府和远安王府没有往来?”他思忖着问道。 老赵摇头:“没有,不过德平公主尝尝派人 分卷阅读145 去二皇子府送东西,也常与二皇子见面,若是当面传消息,也不是没有可能。” “叫人盯紧了梁福和常源。”翟远晟淡淡吩咐,“远安王府那边暂且先不必管,派人传信给裴远,问问他何时回来。” 他要送给德平公主和远安王一份大礼,这份大礼少不了裴远的支持。 老赵应声:“奴才知道了。” 翟远晟这才转头看向常海,一脸严肃,常海看样子估摸着是主子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吩咐,也赶忙紧着心神听着。 “你去……”翟远晟顿了下,“准备一壶见血封喉的毒酒,送到栾鸣苑去。” 常海:“???!” 老赵都忍不住惊住了,常海更别说,书房内一时安静得叫人心寒。 翟远晟踹常海一脚:“想什么呢?还等着我吩咐第二遍?” “主子,这毒酒……是给俞姨娘的?”常海捂着屁股小心翼翼问道。 翟远晟冷冷看他一眼:“等办完差事,让大夫给你看看脑子。” 常海莫名被怼了一把,反倒是松了口气,如今小公子才刚出生,若是就没了娘……诶哟哟,那般可爱好看的小主子没了娘多可怜啊。 不过主子要毒酒是做什么使呢?常海怎么都寻思不明白,一直到拿着毒酒去了栾鸣苑都没想出个头绪。 圣旨上午就由梁久忠亲自送到了武宁候府,府里的下人们很快就传开了。 俞桃从翠芽这里听说后,差点没摔了手上的孩子,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翠芽虽说知道主子不会高兴,也没想到主子会是这么个反应,吓得她都差点晕过去,若是小公子有点闪失,明年今天就是她翠芽的忌日。 “主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翠芽将孩子小心递给奶嬷嬷,扶着俞桃坐下,屋里点着炭盆子温暖如春,可俞桃的手儿却冰凉冰凉的,手心还沁着汗。 “你们都先出去。”翟远晟亲自端着托盘进门,瞧见俞桃神魂不属的样子,淡淡吩咐道。 翠芽无奈,只能担忧地跟奶嬷嬷一起抱着孩子退了出去。 翟远晟放下托盘,将俞桃抱在怀里,感觉到她浑身哆嗦,心里疼得仿佛被人扎了一刀似的。 “小桃儿别怕,你看看我,看看我。”翟远晟捧着俞桃的脸,不住在她面上亲着,温柔至极。 俞桃眼神恍惚转到翟远晟脸上,总觉得声音仿佛天外之音:“侯爷……你回来了?” “我一直都在。”翟远晟抱她更紧了些,“什么都不会发生,你和孩子会好好的,乐宁郡主也不会嫁进来。” 听见那个名字,俞桃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总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小桃儿乖,你看这是什么?”翟远晟将酒壶拿到眼前。 “酒?”俞桃闻见了清冽中还带着几分甜腻的酒味儿。 翟远晟点头:“是见血封喉的毒酒。” 俞桃瞬间哑然,脸色更白了些,不可置信看着翟远晟,浑身都仿佛疼得厉害,只叫她眼前发黑:“您要处置了我?” “不。”翟远晟放下酒壶,定定捏着她得下巴,似是将话直直砸进她的心底,“这是替常源和乐宁郡主准备的,我要让你亲手处置了他们!” 65. 第 65 章 侯爷不行?(二更)…… 俞桃心底的害怕, 让翟远晟斩钉截铁的话给砸没了一半。 “那可是郡主……”她喃喃道,随即仿佛想起些什么,她低头避开翟远晟的目光。 翟远晟也不逼她说什么,上辈子……全当是梦吧, 他自己都不愿意回想那场噩梦, 就更不愿意叫俞桃去回忆。 可是扎在俞桃心里那根刺, 早晚还得拔了去。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我做过一场长长的噩梦?”翟远晟将下巴搁在俞桃发顶,一时不敢去看她的表情,“梦里你被害死,我替你报了仇。” 俞桃浑身一震,不是翟远晟想要她死吗?她想抬头, 腰间的力量却加重不让她动弹。 “桃儿你也做梦了吧?别害怕,这回让你亲手报仇,以后噩梦都不会上门了。”翟远晟的声音略有些悠远,像是怕吓着谁, 又像是在梦里似的。 “那侯爷梦到您吓了我多少次吗?”俞桃仿佛不经意呢喃道。 她心里特别乱,想起上辈子那杯毒酒,可想到更多的, 是这男人加诸于她的难受, 不然她不会以为是他要杀了自己。 翟远晟心下一紧,他怕的就是俞桃问这个,他不动声色深吸口气: 分卷阅读146 “我只梦到我说要娶亲, 你很欢喜, 让我心里难受的厉害。” “您不是说……”俞桃莫名觉得有些不对,顿了下才按他的说法接下去,“可我梦里, 您说娶亲就要把我们都打发了,现实里您也说过这话呀。” “所以我要打发了你,你很欢喜?”翟远晟挑挑眉,继续挖坑。 俞桃沉默了会儿,她是欢喜过的,能平平淡淡过日子,不用再提心吊胆,换谁谁不高兴啊。 翟远晟本来只是不想让俞桃计较自己梦里的行为,见她不说话,心里开始不爽了。 “你还真欢喜了?”翟远晟捏着她脸颊让她抬起头下巴靠在他身上,“你就这么想离开本侯?” 俞桃眨巴着眼睛,思绪太纷杂所以反应有些慢半拍,好一会儿才轻声问:“能保住命的话,我不该欢喜吗?梦里您处置了好些人,听说都做了花肥呢。” 翟远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没好气解释:“我庄子不缺银子,花肥哪儿买不来?罪过大的都死的干净利落,罪不至死的只是远远打发到再也回不来京城的地方去了。” 至于割了舌头挑了手筋什么的就不必告诉这个胆小的小东西了。 俞桃继续眨巴眼:“所以您在梦里总威胁要让我做花肥,是要把我卖到山里去吗?” “我逗你……”翟远晟下意识解释,随即反应过来,看着俞桃若有所思的目光,再也说不下去了。 俞桃学着他的样子挑眉:“您怎么不说了?看来您的梦跟我一样,挺全的。” 翟远晟感觉有些不大对,他声音更温柔了些:“乖,你想不想听听我怎么给你报的仇?” 俞桃垂下眸子:“不想,死都死了,谁还在乎身后事儿呢。” 翟远晟皱眉抱紧她:“不许胡说八道!” “我想知道,您准备让我怎么报仇。”俞桃从善如流换了话题道。 翟远晟松了口气,想听他说话就好,他将毒酒推远了些,才慢慢跟她解释:“常源本来是太子放在我这里的人,后被德平公主收买了,他不敢说出自己原本的身份,却替德平公主从我这里偷了很多情报,如今有了准备,我想要德平公主知道什么,她才能知道什么。” 俞桃捏着翟远晟的手指头安静听着,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软软靠着他,没了先前害怕的样子。 温软香馥在怀,素了快一年的翟远晟,鼻尖传进一阵阵掺杂几分奶香的清甜香气,慢慢他手心温度就上去了,越是不老实就越是带动得浑身都开始上火。 “至于乐宁郡主那里,若是德平公主被贬出京,她没了倚靠,自然不敢嫁进来,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亲自将她带到你眼前让你处置。”翟远晟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 俞桃听着感兴趣:“什么合适的时机?” 翟远晟一把将人抱起来:“说了这么说,我口渴了,想知道更多,要看你的表现。” 俞桃抱着他的脖子,感觉到他眼神里的火光,心里又有些哆嗦,也不是害怕,只是……莫名头皮发麻浑身发软那种。 “您梦里娶妻了没呀?”俞桃感觉衣服飞快消失的时候,不敢看那身上布料越来越少的昂藏身影,只偏过头去软声问。 滚烫的身影笼罩住了她所有的呼吸:“没有,我只要你,所以我过继了俊哥儿的孩子,俞家留后了。” 俞桃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您说……” “我说我只要你。”翟远晟故意模糊不清地将心意融入到唇齿之间,“只要小桃儿。” 俞桃似是被这话烫到一般,忍不住低吟出声,水汪汪的眸子似是笼罩上了一层雾气,雾霭中俊美深邃的面庞看不清楚,可她却觉得再没有这张脸更好看的。 心里说不上是感激还是……欢喜,亦或是什么别的,俞桃不敢多想,可知道翟远晟也知道上辈子的事儿,才更能明白如今他有多纵着她。 今天她不想再暗戳戳挑衅他的底限了,既然旋涡已经不再是她恐惧的事情,何不让他更高兴一些呢? 俞桃用已经开始糊涂的脑子朦胧想着,深吸一口气,紧紧用贝齿咬住唇瓣,双手死死抓住了被褥。 风雨交加之际,翟远晟总觉得少了那么点意思,明明雨落风起,天地都为止晃动,可他还是心里不得劲儿,放任自己挞伐之际,翟远晟突然发现,对哦,没有雷鸣哪儿来的风雨? “小桃儿乖,别咬着唇。”翟远晟低下头迫使俞桃长开唇迎接他的亲吻。 俞桃有些难耐,眼角被逼出泪珠子,只摇头不吭声。 翟远晟皱眉:“是不舒服吗?” 俞桃脸上红红的,继续摇 分卷阅读147 头,泪珠子淌得更厉害。 被他逼得受不住,俞桃才哭出声来:“您不是不喜欢人在床榻间出声儿吗?明明书房的时候您就不许我出声儿的,呜呜……你怎么会喜欢这样?” 翟远晟楞了一下,想起梦中两人第一次的情形,差点儿憋不住鸣金收兵,他,他,他说过这样的话吗?好像,大概,似乎是说过。 他赶紧允吻掉俞桃眼角的泪珠子:“乖,是我错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忍着,嗯?” 俞桃放肆哭了个痛快,由着自己讲那不讲道理的身影挠得柳绿花红,等风停雨歇许久,还停不下抽泣。 “桃儿乖,不哭了,再哭明天眼睛要疼的。”翟远晟吃饱喝足,声音温柔得叫人听见估计要瞪掉眼珠子。 俞桃却只是将脸埋在枕头里,不肯叫他抱着,也不肯跟他说话,翟远晟瞧着浑身娇软成一团的小东西,却有种不要去招惹的直觉。 直到俞桃抽噎着睡着,翟远晟才将二人收拾好,轻轻将人拢在怀里,这才安心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翟远晟叫孩子哭声给吵醒,他下意识先拍了拍怀中娇软,见她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才起身出门。 “怎么了?”翟远晟冷冷看着奶嬷嬷问。 奶嬷嬷被吓得够呛,赶紧跪下:“回侯爷的话,小公子早上吃完奶,都是要靠在姨娘身边继续睡的,可能是闻不到姨娘身上的味儿,不肯睡觉。” 翟远晟挑眉,居高临下睨着还在抽泣的漂亮团子,白嫩嫩的小脸儿上眼睛和鼻头都红了,看得奶嬷嬷和翠芽都是一脸心疼,连旁边房嬷嬷都欲言又止。 翟远晟心里冷哼,面上淡淡的:“将斤哥儿抱到东厢去哄,他是我武宁候府的男儿,怎可迷于妇人之怀,不能惯坏了,去吧。” 房嬷嬷蹙眉,他小时候也来着萧氏不撒手来着,老公爷可没这么不讲理。 “侯爷……”房嬷嬷实在不忍心看见小团子眼巴巴伸着手往里够的可怜样子,迟疑着开口。 翟远晟立马往外走:“我还有事儿,劳烦房嬷嬷看顾着这里,别叫人吵……咳咳别叫斤哥儿太像个小姑娘。” 房嬷嬷这才不说话了,当她没听明白吗?这是怕吵到里面那位睡觉呢。 见翟远晟不敢看她就出了门,房嬷嬷心里哭笑不得,瞧着俞桃的卧房方向,再听着东厢房还隐约传过来的稚嫩哭声,心里忍不住叹气。 晟哥儿喜欢的人她自然不会怎么样,等以后府里有了夫人,可怎么办呢? 俞桃一直睡到半上午才醒过来,翠芽伺候着她起身时,再看见她身上那些斑驳的痕迹,虽然脸还有点红,可好歹算是习惯了,更多是为主子高兴。 “侯爷专门让常砚淘换来的野山参,还让赵叔去乡下买了走地鸡,都是三个月大的小鸡,听说很是补身子,奴婢伺候您用早膳?” 俞桃一听见鸡汤就想吐,谁家一大早喝鸡汤啊? 她赶紧摇头:“用什么早膳,我吃两块点心就成了,一会儿该用午膳了,斤哥儿呢?” 翠芽顿了顿才回答:“小公子在东厢房睡着呢。” 俞桃有些不解,虽说东厢房是给斤哥儿留的,可除了昨晚斤哥儿从来也没在那边呆过,这会儿怎么还不过来? “等睡醒了叫奶嬷嬷抱过来吧,那边人气儿不足,还是叫他在我这里睡一阵子,你找几个五岁以上的小男孩滚滚床,过阵子再让他自己睡。”俞桃软声道。 她听小婶儿说过的,俊哥儿自己睡之前就是这么办的,小孩子眼睛干净,魂儿也轻,五岁前容易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得让过了年纪的小孩子多闹腾闹腾,添几分人气儿,才能让小孩子去。 翠芽有些为难:“这事儿……要不您跟房嬷嬷说?” 毕竟找小孩子不好找,如今小公子的存在可是还瞒着人呢。 “我知道了。”俞桃并不觉得是个事儿,府里家生子的孩子多了去了,“斤哥儿的小车做好了吗?做好送过来放在我屋里。” 翠芽这就更迟疑了:“可是侯爷那里……”放您屋里,若是您伺候侯爷,叫小公子听见不好吧? 俞桃看出来翠芽的意思,想起昨晚那男人叫人生气的手段,还有上辈子他骗自己吓唬自己,让她怕了那么久的乌龙,俞桃莫名就有些咬牙切齿。 “我说放我屋里就放我屋里,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她瞪翠芽,沉着俏脸儿出了门。 翠芽倒是不害怕主子那软软的小眼神,可头皮还是止不住发麻,本来她以为主子重新开始伺候,以后就什么都好了。 可这怎么伺候了一晚上,主子反而 分卷阅读148 看着气呼呼的呢想起在暗卫营里时听到过的荤话,翠芽有些模糊的了悟,难不成……是侯爷不行? 刚乘着马车到达栾锦湖畔的翟远晟,突然打了个喷嚏。 66. 第 66 章 我不会有庶子 “来了?快坐, 百香园从金杭那边得了些好酒,今日少不得与侯爷一醉方休。”殷明煦看见翟远晟便笑着迎上来。 “既然二皇子有雅兴,翟某自当相陪。”翟远晟挑眉。 他在圣人面前应下与德平公主府的亲事,殷明煦态度还没变, 可见德平公主哄孩子有一手。 殷明煦笑得更开怀了些:“武宁候果然敞亮, 你应下与乐宁妹妹的婚事, 也替父皇解决了一桩心事, 我该当替父皇敬你一杯。” 翟远晟笑而不语,替圣人谢他,二皇子哪儿来的自信,自己有这个排面? 推杯交盏过后,殷明煦才道:“听表哥说请来, 俞嘉禄在通州本事不小,得了表哥青眼,已经被安排到他身边做了分守道,听说这位俞大人与周边各府县关系都不错, 侯爷可是放走了一个人才啊。” 翟远晟面色不变,布政司参议分守道职责是向各府县传达和督办布政司公令,不算是个吃香的差事, 也容易得罪人, 可是做好了也能狐假虎威得不少便利。 这差事乃是从五品的职,只是因布政司各参议分司没有定员,所以相当于正六品。 俞嘉禄才去通州不到一年就升了三阶, 不可谓不快, 除了他自己的本事,这也是平清伯府对武宁候示好的诚意。 “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能替二皇子办差事, 是他的荣幸。”翟远晟浅笑道,“只此事还是不要说与乐宁郡主听为好,二皇子觉得如何?” 殷明煦嘿嘿笑起来,听说武宁候府那位俞姨娘生得极为漂亮,连表妹说起来都忍不住嫉恨一句狐媚子,该是个尤物,男人轻易撒不下手。 若是叫乐宁知道了这个姨娘的存在,还知道武宁候替姨娘的家人谋求官职,只怕会冲到武宁候府弄死那个美人。 殷明煦不算是个怜香惜玉的,可美人难得,翟远晟又如此拜托,也算是个把柄,他应下来也无妨。 可话还是要说清楚:“母后昨日又安慰了姑姑一会儿,才让姑姑没那么伤心。虽说驸马人没了,可乐宁是梁家血脉,梁家自然还是要帮衬一二的。也是表妹没那个福分,左右不管侯爷娶了堂妹还是表妹,咱们都是亲戚。” “是这么个道理。”翟远晟垂眸道。 德平公主会拿梁家权势来安抚二皇子,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可惜这位二皇子并不清楚,梁家暗地里到底帮的是谁。 殷明煦见翟远晟态度不错,甚至将殿前司的事情也隐约透露出来一些,心里高兴,早早就喝多了叫梁福派人给从花船上抬了下去。 翟远晟就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看着梁福恭谨细致的伺候着二皇子远去,倒是对远安王御下的本事内心感叹。 “美人不都在船上,你看什么呢?”身后传来带着温润笑意的声音。 翟远晟转头:“您一来,美人儿不都被赶出去了?” 殷明德略不自在:“太子妃不喜欢孤带着别的味儿回去。” 翟远晟这才略有几分诧异,他忍不住露出今天第一个情真意切的笑:“看来,离小殿下出生不远了是吗?这倒是喜事儿。” 若是等一切平定后,太子能携储君继位,底下的动乱会更少一些。 殷明德不看他,坐在殷明煦原来坐过的地方顾左右而言他:“那个傻子被哄住了?” 翟远晟点头:“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吗?若是改立储君,少不得中书省的支持。” 梁老爷子门下子弟无数,不光是中书省,在翰林院那帮酸儒中的名声也不错。 若非德平公主帮着,让翰林院的人写了文章大肆宣扬,二皇子和平清伯也没那么容易把李皇后推上去。 “你让我从五台山请的高人已经快到京城,你准备何时对远安王动手?”殷明德正了脸色问,“我与父皇谈了几次,太子妃也在皇后面前哭了好几次,底下已经隐约传出来父皇有改立储君的消息,若是再不动手,只怕咱们就要被动了。” 不管殷明煦会不会被立为太子,只要远安王觉得时候差不多,先将二皇子一派给废掉,那殷明德就会成为明面上的靶子,东宫上下都会平添危机。 远安王若是再对圣人动手,三省六部里远安王的势力占了一小半,因为远安王妃的存在,王检早就将西南驻军握在手里,西北若是再 分卷阅读149 生动乱……大周只怕要风雨飘摇。 且不说最后谁能坐上皇位,老百姓要受苦,江山不稳的罪过任谁是皇帝都担不起。 说起这个殷明德脸色就忍不住下沉:“圣人只怕是糊涂了,即便远安王小动作不断,影卫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他竟然对此无动于衷,也不知圣人到底将大周江山置于何地。” 翟远晟倒是不着急:“有时候什么都不做比先下手为强要好些,毕竟我们动作也不小,圣人同样当做看不见。” 殷明德楞了一下:“你是说父皇知道你……” “外祖乃是太子太傅,圣人知道太正常了。”翟远晟道,“我想,圣人也许并非毫无准备,裴远就是他手里的利剑,比起可能不会出事儿的江山,大周皇室脸面自然也很重要,不是吗?” 若是被天下人知道远安王乃是圣人与先皇贵人所出,甚至远安王还与德平公主□□不堪,皇室内部晦乱,大周将脸面无存,成为天下笑柄。 真到那时,不管是乱民起义还是其他虎视眈眈的小国都有了对大周动手的借口,尤其是西北那边,鞑子可不只是会打仗,私下里心计也不少。 殷明德皱起眉来,虽然有太子妃的温柔抚(鞭)慰(策)他比以前好了许多,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还是有些反胃。 “你还没回答孤。” 翟远晟捏着酒杯笑:“等裴远回来吧,此事若是我一个人动手,少不得让圣人忌惮,裴远一起动手,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圣人自然不会怪罪。” 翟远晟是准备做让皇家丢脸的事儿,即便是为了社稷,难保圣人不会迁怒,可若让裴远知道当年裴家灭门与德平公主府和宗□□有关,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圣人都只会按下不提。 “孤还没恭喜你。”殷明德心下有数,换了话题,从身上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金锁,“这是太子妃和孤的一片心意,好歹是你的第一个孩子,虽说是庶子……” “不是庶子。”翟远晟轻声打断太子的话,抬起头与殷明德四目相对,“我说过,我不会有庶子。” 殷明德心神一动:“你……可那只是个丫鬟,萧老太君那里能受得了吗?” “您可知道,通州海贸牵扯到的内情已经被人查明了一部分?”翟远晟慢条斯理道,“若您将来御极,通州海运已经乱了几十年,私下里盘根错节,总是个麻烦,可若是能有官员助您轻松将通州抓在手里,您难道舍不得高官厚禄?” 殷明德失笑,有些没好气道:“俞嘉禄去岁就下了通州,你这是早就替小美人铺垫好了后路?感情到时候在老太君面前坏人都由孤来做,你就只是顺势而为?” 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将通州拿下,国库至少会丰盈一半,到时候不说封侯拜相,起码一个二品官职是不在话下的。 叫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还有从龙之功的二品大员妹妹做姨娘,武宁候府还没那么大脸。 翟远晟不置可否:“这是臣的家事,殿下就不必操心了,您还是早些让太子妃有身孕为好,听说裴远已经启程,最多月余就进京了,时间不等人啊。” 殷明德瞪眼,身孕这种事儿是他想有就能有的吗?保证不吐的前提下,他现在也才刚能拉太子妃的小手,离生孩子那一步还远着呢。 “这酒真不错,若是喝多了,说不定您看太子妃会更顺心呢?”翟远晟干掉盏中酒,凉凉起身,“臣还要回府抱孩子,就不陪您了。” 扔下恼羞成怒的太子,翟远晟悠然回了府里,怕熏着孩子和孩子娘,他还先回前院仔细沐浴过,散了浑身酒气,这才去栾鸣苑。 小孩子的摇篮刚送过来,房嬷嬷早就带着下人给斤哥儿缝了小被褥铺进去。 听人家说小孩子穿百家衣会更有福气也更壮实,可武宁候府就斤哥儿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叫他穿别人穿过的东西,别说萧氏,就是房嬷嬷都不能让。 好在房嬷嬷针线上利索,将萧氏派人送来的百家衣仔细拿沸水煮过后裁剪了,做成了小被褥铺在摇篮里。 翟远晟进门的时候,穿着大红色软绸棉衣的斤哥儿难得没睡,躺在用百家衣巧妙拼成个福字的小被褥上,不住的蹬腿。 脚上虎头鞋的小铃铛响个不停,叫斤哥儿更兴奋,他抬起手啊啊叫着乐,口水流得也欢畅不已。 “哎哟,小公子笑得真好看,您看看小公子两家都有小点,以后长大了小公子会有酒窝,哎哟,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哩。”翠芽在一旁跟俞桃高兴得说着话。 俞桃本来还略有些心不在焉,她这一天都在寻思上辈子的翟远晟和如今的翟远晟到底有多少不一样的地方,越想……她越觉得这男人上辈子口是心非得 分卷阅读150 紧,叫她受了不少罪。 等翟远晟跨进门,第一个看见他的反倒是俞桃,余光打量到身穿藏蓝色衣袍的昂藏身影,俞桃咬咬牙,扭头抱起斤哥儿来,全当看不到。 “给侯爷请安。”其他人也看见翟远晟,赶忙起身行礼。 俞桃抱着斤哥儿坐在软榻上,没行礼,看也不看翟远晟一眼。 翟远晟对着翠芽挑眉:你们惹主子生气了? 翠芽赶忙摇头,可别,有些锅当奴才的能背,有些咱是真背不起。 67. 第 67 章 怎么就混成这样了呢?(…… 房嬷嬷许是也看出来些不对付, 打量俞桃的目光更意味深长,一个姨娘能有这份底气给主子使脸色看,那必定是被人给惯的。 可房嬷嬷不是爱多话的,什么都没说, 只留下个奶娘站在门口伺候着, 带下人们退了出去。 翟远晟上前坐在俞桃身边:“孩子喂了吗?” 俞桃不理他, 起身将孩子递给奶娘, 在门口恨不能缩成一团的奶娘这才赶忙抱着孩子跑了。 见翟远晟挑着眉看她,俞桃坐的离他远了些,拿出绣活儿笸箩来。 “我惹你生气了?”翟远晟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俞桃看起来只是默不作声,可那漂亮的小脸儿上香腮可是鼓着呢, 爱怜的模样叫人升不起气恼来。 俞桃乖乖摇头:“侯爷怎么会惹妾生气呢,妾只是反省过自己,如今明白过来,该当做好姨娘的本分。” 得, 称呼都改回来了,翟远晟虽然不知为何,却知道是真将小东西惹得伸出爪子来了。 他忍着笑上前将笸箩夺走, 大手一伸将俞桃给抱到了软榻上:“你的本分就是高高兴兴的, 别的不用考虑。” “哦?”俞桃也不挣扎,只抬起头用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看着他,“可侯爷不是说过您不喜欢女人在您面前多说话, 也不喜欢人戳在您跟前立着吗?别的妾做不好, 安静些还是能做到的。” 翟远晟哭笑不得:“我何时说过——” 话说到一半翟远晟蓦地顿住,脑仁儿有些疼,这话还真是他说过的。 梦里他总想着叫俞桃多伺候几回, 可这小东西总有找不完的借口,不是要去做这个就是要去做那个,小嘴儿巴巴的还一副恭谨样子,他气得厉害不想听借口才那么说的。 至于不喜欢人戳在跟前儿……咳咳,那不是躺着更自在些么?谁知道他说完后,除非躲不过,这小东西绝不出现在自己跟前,还伺候完就走,他为此可还说了不少找茬儿的话…… 既然不单纯是梦……翟远晟看着俞桃了然中还带着恼的神色,心里有些微发苦。 他也着实想不明白,自己这种想做什么就做的性子,在梦……上辈子怎么那嘴就跟被诅咒过似的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翟远晟思忖着沉声道,还是想维持住几分面子,“到底是梦做不得准,你想想自打你进了墨宁院,我可说过这种话?” 他问完还在脑子里思索,自己应该没有做过让这小东西恼的事儿吧? 俞桃只温顺点点头,等翟远晟心思一松,她才软声道:“您只是觉得妾蠢,连个通房都不配,只配做丫鬟。哦对了,您还嫌弃妾哭得丑,偏偏每回您孟浪起来就爱叫妾哭羞辱妾,还不许妾求饶……” 看着俞桃扒拉着手指头数,翟远晟噎得胸口上不来气儿,只想将那张小嘴儿给堵上。 他……好像比起梦里也不差多少意思。 说着见翟远晟眸光变深,俞桃突然从翟远晟怀里起身:“侯爷放心,妾定是记得本分的,斤哥儿该喂完了,妾去看看。” 说完也不管本分里包不包含行礼,俞桃兔子一样跑出门去,只剩下翟远晟捏着扳指哭笑不得。 房嬷嬷端着茶从外头进来:“侯爷今儿个喝酒了吧?先喝点茶润润嗓子。” “这阵子有劳嬷嬷了。”翟远晟脸色温和道,他在房嬷嬷面前比在萧氏跟前还要自在些。 房嬷嬷笑出来,全然不见平日的严肃:“这都是老奴的本分,能看见晟哥儿的孩子出生,老奴心里再欢喜不过。” 随即她顿了顿才缓缓道:“这些时日老奴瞧着,俞姨娘倒是个有福气的,主子打她小就喜欢她,现在看她乖顺也稀罕,想必晟哥儿也喜欢听话的?” 翟远晟眼神闪了闪,他听出来房嬷嬷的试探,心里有些迟疑,若是不想让母亲将来太生气,按理说叫房嬷嬷提前敲敲边鼓也是好的。 可他也清楚房嬷嬷自来看重规矩,若是让房嬷嬷知道他的心思,万一叫母亲 分卷阅读151 提前知道了…… “她也算聪明,从进墨宁院开始就没犯过规矩,小打小闹也守着本分,您也知道,我不喜欢闹腾的。”翟远晟还是决定先不说,“为着斤哥儿我也得多给她几分脸面,若是我娶了韩清婉还好说,可乐宁郡主……您该知道些,如果不叫墨宁院知道我看重她们母子,等乐宁进门,她们都没了活路。” 房嬷嬷点头,也不说信与不信,脸上笑容不变:“侯爷心里有数便□□威堂许多事儿用不上老奴,这里老奴会一直替侯爷看着。” “那就有劳嬷嬷了,等斤哥儿长大了,叫他给您养老。”翟远晟敛下眸中异色,笑道。 房嬷嬷也笑而不语,两个人都各怀各的心思,看起来倒是气氛不错。 可这气氛到了晚上就一去不回了。 翟远晟皱眉看着卧房内的摇篮,还有缩在一旁准备值夜的奶娘,脸色有发黑的迹象。 “东厢房不是收拾好了?本侯白日说了什么你们这就忘了?” 俞桃洗漱好,穿着水红色的棉袍从净房出来,闻言温婉笑着解释:“是妾的意思,东厢房毕竟还没人住过,妾禀了老太君,先让找几个阳气足的稚童睡上一段时日再让斤哥儿过去,这些时日他先睡在妾房里。” 翟远晟顿了顿,怎么养孩子这事儿他不算精通,既然是母亲应下的,向来也有道理,他虽然不乐意也不愿意拂了母亲的意思。 只是在卧房里还是不妥,他想了想开口:“在外间点几个火盆子,摇篮……” “孩子总是醒,会吵了侯爷休息,还是请侯爷去前院休息,妾这阵子无法伺候,问过房嬷嬷的意思,请老太君再替您安排个丫鬟伺候,您看可好?”俞桃打断翟远晟的话,依然笑得特别好看。 翟远晟瞪她,守着奶娘好歹是压下怒气,只是话里已经带上了冷意:“你是想要别人伺候本侯?” 俞桃低下头:“瞧侯爷这话说的,您也不是妾一个人的,若是主母进门知道后院只得妾一人伺候,到底不合规矩,您教妾懂本分,妾都谨记在心。” “……好!”翟远晟本来只是想哄着这小东西别生气,可她推自己去别人那里,到底是让他气上心头,他冷笑着点点头,将棉帘子甩得啪啪响,自己大跨步出了门。 两个奶娘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翠芽都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见两个主子这么针锋相对。 俞桃面上却淡然得仿佛以前的翟远晟:“替我熏干头发吧,仔细些看着斤哥儿。” 奶娘们喏喏应下来,翠芽不敢吭声,拿着小巧的熏香铜炉替俞桃熏头发。 翟远晟出门就后悔了,他自然是看出来俞桃故意气他,本来想好了不管俞桃要做什么,他都哄着的,结果还是没忍住生气。 想起自己上辈子叫俞桃受的罪,心里那点子气很快就消下去了,他心里叹口气,又转头往回走。 叫他面色发黑吓得不敢说话的常海差点一头撞在主子怀里,他脸儿都白了。 “主……主子,您……” “去叫老赵送些宵夜过来,我饿了。”翟远晟白他一眼冷声吩咐。 常海不敢说话,闷头就往膳房跑。 结果等翟远晟重新回到栾鸣苑,屋里已经熄了灯,翠芽守在门口恨不能将自己拍进地里去。 “给侯爷请安,主子已经睡下了。” 翟远晟刚要说话,房嬷嬷听见动静,披着衣裳出来看,见他站在门口,只屈膝行了礼,一句话没说走过来,看样子是等着伺候。 暂时还不想叫房嬷嬷发现自己太过看重俞桃,翟远晟心里别提多憋闷了,他是进也不是,退还不想退,脸色就有些难看。 常海告诉老赵主子心情不好,老赵动作就特别迅速,端着早就吊好的鸡汤煮的面条,飞一般进了栾鸣苑。 看见侯爷还站在廊子上仰头望天,老赵顿了顿脚步觉得有些不对,月亮最圆的时候都过去了,主子大冷天站这是干啥呢? 房嬷嬷心里倒是知道些翟远晟要脸面的心思,忍下好笑上前问:“侯爷饿了?可要姨娘起身伺候您用膳?” 翟远晟轻咳,还是嘴硬:“不用了,我是想着这会儿叫孩子来东厢房住,孩子也不如大人能保守秘密,传出去只怕斤哥儿不安全。还是……我在东厢房多睡几日,再没人比我阳气更足了,也算是我这当爹的心意。” 房嬷嬷和老赵都沉默了会儿,虽然听着挺有道理,可两个人莫名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那老奴伺候您。”房嬷嬷先反应过来,让老赵将宵夜端到东厢房,温声对翟远晟道。 分卷阅读152 翟远晟这会儿哪儿有吃东西的心思,冷风都吃饱了,他勉强笑了笑:“不用了,天这么晚,嬷嬷快回去休息吧。” 等房嬷嬷回了房,翟远晟才黑着脸低声让老赵把宵夜怎么端过来的怎么端走,自己让常海伺候着在东厢房里睡下。 本来东厢房没要睡人,也就没点炭盆子,这会儿常海还是现点了两个,才缩着脖子伺候翟远晟躺下,赶忙出去关上门。 按理说以翟远晟的功夫,即便天寒地冻穿着单衣,他也不会觉得多冷,可如今明明盖着萱软厚重的被褥,他还是觉得浑身都凉飕飕的。 想他文武双全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武宁候,年纪轻轻便得圣人看重,连皇子和王爷都要拉拢,他怎么就混成这样了呢? 68. 第 68 章 震惊而膈应(二更)…… 裴远回来的比翟远晟想的还要快些, 常海过来禀报说镇远将军的队伍快进京时,迎春花才不过刚冒了花骨朵。 “带着小姑娘?”翟远晟听常海的话,本来冷沉的脸色略提起来些,“从西南带回来的?” 常海低着头:“这个没查清楚, 您也知道裴府暗卫本事不小, 咱们不敢靠得太近。” 翟远晟冷哼:“知道了, 让人传信给裴远, 我在京郊外陶野长坡替他接风。” 啊?常海愣了下,京郊二十里外有座不大不小的膳叫陶野山,原来是一个匪寨子所在的地方,可因为某个不长眼的接了不该接的差事,在林子里被常翰杀了以后, 叫翟远晟查出来,早就带着人将那寨子给灭了。 这事儿还叫人夸了武宁候好久,毕竟京兆府跟这叫狼风寨的匪寨子可是耗了好些年头,因为狼风寨擅长躲避, 利用陶野山的地理优势一直没被逮住过。 等剿完匪,有好事儿的才发现离陶野山不远处有一片桃林,每每到了季节, 桃夭柳绿还有溪水潺潺横亘而过, 美得叫人心惊,吸引了好些爱好风花雪月的游人前往,这才有了陶野长坡的名声。 可那都是四月以后的事儿了, 这才二月底, 雪还没化干净,叫常海说,接风……那里这会儿就真就只有风可以接了。 “听不懂人话?”翟远晟冷眼瞟过去, 常海赶紧应声小跑溜出去。 也不知道栾鸣苑的俞姨娘到底是怎么了,这阵子看着是越来越温柔,甚至叫房嬷嬷都忍不住跟老太君夸了几回。可唯一条,她太照顾小公子了,顾了小的不顾大的,侯爷在东厢房睡了快一个月了。 要说翟远晟也不是不能硬往俞桃房里钻,只是有房嬷嬷在,俞桃还总是笑眯眯一脸温顺的样子,反倒刺猬一样叫人无从下手。 于是他脸色就越来越黑,底下伺候的人就倒霉了,常海和老赵都恨不能替俞桃立个长生牌位,求她赶紧收了这尊不正常的佛,别再闹腾了。 连常翰都受不住,这阵子主动求着办外头的差事,将常砚扔过来,自己能不回府就不回府。 常砚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家侯爷明明恼得厉害,却偏偏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栾鸣苑那位说。 但不管如何,墨宁院上下,哪怕是房嬷嬷心里都清楚一件事儿,俞姨娘是绝对得罪不得的,还是得能多重视就多重视。 这也是翟远晟忍着郁闷想达成的目的之一,只是到底心里不算痛快,到陶野长坡时,坐在亭子里,感受着周围的冷风和光秃秃的树杈子,心情就更不爽了。 尤其是看见裴远拉着个小姑娘,冷脸仿佛大雪见了艳阳天,只余温和,他心里酸得快从眼眶子里流出醋来。 “你这出去办差还不忘温香软玉?”翟远晟酸溜溜开口,“以前倒是没发现裴将军如此风流,不知道青海那边知不知道你这模样?” 闻言裴远还没什么表示,那小姑娘就红了脸,可红着脸还如小辣椒似的开口呛人:“少污蔑我男人,他为我守身如玉那么些年,好不容易我来了你还不让他荡漾呀?你管的太宽了,看你这酸溜溜的样子,估计是阴阳不调,要不要我替你把把脉?” 翟远晟被噎得够呛,立时带着诧异去看裴远。 裴远却只是温和笑出来,跟换了个人一样,明明挺高大一个硬汉,却温柔站在小姑娘身后,由着她替自己出头。 “你……你就不管管?”翟远晟说着也反应过来,这彪悍的作风,只怕是青海那位跟裴远从小定亲的小姑娘过来了,可西北民风是不是也太彪悍了? 裴远笑笑不语,小姑娘嚣张坐下:“我们家是我说了算的,你有什么事儿?没事儿我们还要回去张罗着成亲的事儿,没功夫陪你喝冷风。” 翟远晟不跟她计较,只冲着裴远:“不介绍一下?” 分卷阅读153 “我内人,武宁候。”裴远凑在小姑娘身边,“他以前挺聪明的,现在脑子仿佛不太好。” 翟远晟:“……”说半天连个姓儿都舍不得叫人知道?谁脑子不好! “那你得离他远一点,我好不容易替你调理好身子,咱们也不小了,成亲争取三年抱俩,我怕孩子被传染。”小姑娘嘟嘴道,她也知道二人是有事儿要说,叮嘱完就蹦蹦跳跳回了马车里。 裴远脸色立刻从春天到冬天无缝切换,变成了翟远晟熟悉的那个镇远将军。 “你听见了,快点说。”裴远言简意赅道。 翟远晟深吸口气,脸色也没多好看:“裴家灭门的幕后之人我找出来了,当年德平公主想要帮着殷封泰进中书省为宰执,可中书省门下平章事的职务一直是由裴家来担任的,所以德平公主联合十五岁的远安王,让他动手灭了裴家满门,贪污罪名是太后母家阳平公府找出来的。” 裴远脸色更冷了些:“殷封泰现在是宗正,说不通。” 德平公主一介女流,又是圣人亲妹,不至于帮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儿夺取亲兄长的皇位,裴远不明白德平公主意图为何。 “大概是因为血脉,梁家也不容小觑,德平公主这才抢了别人的夫婿,至于她为了什么,大概……是为了爱?”翟远晟这话说的跟做梦一样,有点恶心有有些明悟,“今日之前我还有些不确定,可看见你刚才那样子,我信了。” 还有栾鸣苑那让他费尽了心思,捧在手心还怕摔的小东西,翟远晟不得不承认,从来被他嗤之以鼻的,也许就是真相。 裴远也有些被恶心着了,他脸色有些发黑:“你若是再侮辱我和内人,不管你算计什么,都别算上我。” 翟远晟哭笑不得:“不是……这事儿说起来我自己还嫌恶心,圣人不是一直不明白,为何东宫女眷不少,太子也丝毫没有问题,却一直没有子嗣吗?这事儿还要从头说起……” “长话短说,我没太多时间。”裴远看见探头出来的小姑娘,打断翟远晟的话道。 翟远晟也不费话了,言简意赅谁不会呢? “我和太子小时候撞见了还是太子的圣人和先皇贵妃奸情,若无意外,远安王是圣人长子,而德平公主和远安王也不清不楚,所做一切都为了远安王。” 常海垂着头,恨不能将头垂□□里去,他是知道一点儿的,可也没这么……直观,他决定了,自己今天没带耳朵。 裴远一时没能说出话来,整个人跟冰柱子一样与前头并无区别,可仔细看才能看出他眼神涣散了一瞬,随即唇色有些发白,瞳孔有些收缩,简而言之就是震惊而膈应。 “给你报仇的机会,如今西南和西北的兵权远安王都掌控了一部分,中书省权势也把控在手中,唯你我二人的权势还没拿下,若你什么都不做,接下来你和我都是他的目标。”翟远晟继续道,“当然,首当其中的是二皇子,德平公主面上一直支持二皇子,等另立储君的圣旨下来,二皇子一派就要废了,通州那边已经被远安王把控在手里。” 裴远深吸了口气,冷空气叫他稍微镇定了些,他站起身:“你安排好通知我,裴家暗卫目前共计一百二十三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上了马车,队伍立刻启程,不多时功夫,就只留下翟远晟和常海二人在亭子里。 “这位裴将军……也太狂了些吧?”虽然隔得远,常海还是觉得他和侯爷吃了一嘴土,故意嘟囔出声刚压刚才受到的惊吓。 翟远晟倒是也没觉得不好,裴远就是这么个性子,能让队伍令行禁止又如此飞快行动也是他的本事,而且刚才裴远说的很清楚了,裴家举全家……哦不,全体暗卫之力站在翟远晟这边,也等于是暂时站在太子这一头。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大婚到来了。 裴远刚回京就动手容易打草惊蛇,还是等武宁候府和镇远将军府的婚事都筹备的差不多,才是好时候。 想起刚才裴远那样子,快马加鞭也跟着赶回京城的翟远晟到底也留下几声啧啧消散在风里。 要成亲有什么了不起,他孩子都有了!还三年抱俩,他就看裴远吹! 等回到府里,翟远晟去给萧氏请安,刚进荣威堂就看见乔氏也在,并着大房庶出大少爷翟恒,庶出二少爷翟泽,嫡出三小姐翟安瑶,嫡出三少爷翟辉一起来给萧氏请安。 最小的庶出六少爷没在,可多了两个妙龄的面生女子,翟远晟只打眼扫了一眼,先给萧氏请安。 大房的人也给翟远晟见礼,等大家重新坐下来,乔氏这才笑着介绍:“这是我娘家大哥府上的两个孩子,如今已经及笄,正好过来叫母亲见见。”b 分卷阅读154 r 那两个女孩子这才红着脸上前给翟远晟见礼。 翟远晟略蹙了蹙眉,看萧氏只笑着不说话,心下明白,这怕是想要说给他。 “既然有大嫂陪着母亲说话,儿子院子里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翟远晟敛下心思不提,只淡淡对着萧氏道。 萧氏也不勉强,无媒无聘什么都没说开打个照面就够了,多相处反而不叫规矩。 “那你就先回去忙,晚些时候过来陪我用膳吧,正好你大婚的事儿,内侍监呈上来些章程,我有些要跟你确认。” 翟远晟点点头,回到墨宁院本来是想着先洗漱干净再去栾鸣苑的,可刚走到卧房门口,他突然顿住脚步,随即脸上露出点笑意,也不收拾了,就这么往栾鸣苑去。 常海为避免自己真一头扎进主子怀里然后做了花肥,他早就开始习惯往斜后方站,这会儿也只是不吭声跟着往后走。 “你去问老赵要些青梅酒,再要些竹叶青。”翟远晟突然吩咐,“叫晚膳时候呈上来,再做些栾鸣苑喜欢的菜。” 常海应下,略有些迟疑:“可主子,老太君不是叫您陪着用晚膳?” 翟远晟挑眉,等他跟母亲聊完,估计母亲看见他要吃不下饭的,所以晚膳自然还是在栾鸣苑用,这话他当然用不着跟奴才说。 所以他一脚踹常海屁股上:“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叫你准备就去准备。” 常海捂着腚往后走,被踹了心里不舒服,他这也是仔细替主子考虑才问的呀。 见着老赵常海就开始念叨:“肯定是姨娘不肯理会主子,主子这是准备酒后乱……咳咳那啥了,定是让裴将军三年抱俩给刺激了。” 老赵听得稀里糊涂的,翻个白眼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自打常翰在外头办差开始,常海这脑子就越来越不行,得亏他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兄弟里聪明的那个,老赵看还是踹得轻。 69. 第 69 章 我不伺候 翟远晟到栾鸣苑的时候, 有幸赶上斤哥儿没睡。 斤哥儿出生都快俩月了,翟远晟见他醒着的时候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小团子整日里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偶尔一点兴致也都给了俞桃。 他进门时, 俞桃坐在软榻上拿着拨浪鼓, 斤哥儿正被翠芽抱在怀里逗着玩儿, 奶娘和房嬷嬷脸上都笑眯眯的。 “哎呀, 小公子真是再聪明不过了,您瞧,奴婢手里拿着布老虎,他还是找您,刚出生的孩子少有这么灵性的呢。”翠芽嘿嘿笑着说。 斤哥儿还抬不起头来, 软趴趴在翠芽怀里,肉嘟嘟的小手却一直朝着俞桃的方向伸,张嘴时候啊啊和口水齐飞,白嫩的小眉头还略皱起来, 逗得房嬷嬷都止不住笑。 俞桃手里拿着萧氏送过来的拨浪鼓,轻轻转动,她知道孩子喜欢鲜艳的, 未必是找娘, 只是找新鲜玩意儿。 见斤哥儿脑袋一直看着她这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着急,俞桃忍不住想去抱孩子, 刚起身就看见了翟远晟。 “给侯爷请安, 您这是打外头刚回来?”俞桃带人给翟远晟行礼,看见他身上还没换下来的外出袍服,温软问道。 翟远晟上前去捏孩子的小手:“嗯, 刚去给母亲请过安,一会儿还要去荣威堂,就没换衣裳。” 斤哥儿不给面子,翟远晟的衣裳除了藏蓝就是黑,偶尔一身墨绿色那都是新鲜的,在孩子眼里那就是乌漆嘛黑他不喜欢,他还是朝着俞桃的方向使劲儿。 翟远晟就见不得他这样儿,夜夜霸着俞桃还不够,大白天的还不叫他跟俞桃说话,这毛病不好,得改。 他一脸严肃凑到孩子跟前,淡淡盯着他:“还抬不起头来?蠢死了。” 房嬷嬷不乐意了:“孩子都要满月前后才能抬头,您当年——” 话没说完,太使劲儿的斤哥儿憋了个大招,鼓着白生生的小腮帮子噗嗤一声,口水泡泡半点没浪费,全喷翟远晟脸上了。 “噗——”俞桃没忍住笑了出来,听见她笑,斤哥儿手舞足蹈,咧着嘴也跟着无齿地笑。 翟远晟瞧着满屋子憋得肩膀抖动,无奈极了。 只能叫房嬷嬷伺候着先擦一把脸,将面上带着奶香味儿的唾沫擦了去,他倒是不觉得脏,只觉得跟这孩子犯冲。 他看着还舞胳膊动脚欢实的斤哥儿,眼神中流露出一点遗憾,可惜现在不能打孩子,主要打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斤哥儿虽然还不懂这份遗憾,却莫名张开嘴嗷一声哭出来,人家想要的拨浪鼓到现在都没拿着,费力这么久,饿了。b 分卷阅读155 r 奶娘赶忙将孩子抱着去了东厢房,房嬷嬷也带着人给二人上了茶,安静退下去。 翟远晟这才能好好跟俞桃说会儿话,只是他一靠近,俞桃就往后退,明显是不想跟他站一起。 他轻哼一声,直接将人拽进怀里:“你还想折腾我多久?咱们就不能换个法子?” 俞桃本来想问什么法子,可突然闻到他身上的香气,愣了一下,虽然养孩子她已经许久不用香粉,可她鼻子灵,一闻就知道还不是一种香气。 她本来消得差不多的恼变了味儿,她也不装模作样了,猛地一把将人推在软榻上,她自己后退几步:“我怎么折腾你了?看样子你过得挺滋润,栾鸣苑不能伺候,你找别人去好了。” 翟远晟心里偷笑,不换衣裳等得不就是现在吗? 他脸上做出无奈表情,将明显不愿意靠近他的小东西强行禁锢在怀里:“你别恼,还不是你自个儿惹出来的麻烦,你倒是好意思怪上我了。” 俞桃挣几下挣不开,也就懒得费力气,闻言哼哼了一声,不说话。 翟远晟凑在她发心闻着那清浅中还带着点子奶香味儿的气息,在半空中飘了许久的心这才落下来,对裴远那点子酸意也不见踪影了。 “我不反对你好好照顾孩子,可栾鸣苑这么多伺候的,还能看不出你这是不想理会我?房嬷嬷心善,只跟母亲说你是照顾不过来,才冷落了我。”翟远晟耐心解释,“母亲也看重孩子,这不叫大嫂带着娘家的孩子过来。你也知道乔家如今没落了,一直想要攀上武宁候府不得法,母亲是为着叫你能安心照顾孩子才松了口,我身上的味儿是在荣威堂沾上的。” 俞桃身子更软了些,可嘴上还是不肯服输:“我心疼儿子,老太君也心疼儿子,这有什么稀奇的,也值当得您跟我巴巴儿的解释。反正莲荷居还空着,分府后也还有好些院子,再不济您说一声栾鸣苑也能空出来,想进人就进呗。” 翟远晟捏捏她脸蛋儿:“我要是让人进来了,你以后还能叫我进屋?” 俞桃抿唇,不肯抬头叫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声音却软得叫人心疼:“我只是个妾室,哪儿来的资格不许您进屋呀,您想叫谁伺候不就……” 话没说完,翟远晟轻轻捏着她下巴打断了她的话,在自己想念多日的唇上辗转好半天才肯放开她。 “我嘴硬,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真想叫我让别人伺候?”翟远晟点着她脑袋笑问。 俞桃叫他亲的游侠发懵,好一会儿喘匀了气,张嘴就要呛声:“谁说我不想……唔……” 翟远晟又亲上去,直亲到自己快控制不住走火这才松开:“再给你个机会,好好说。” 俞桃软在他怀里,捂着嘴瞪他,水汪汪的眸子里全是控诉,怎么都不肯说话了,这人根本就没想听她好好说话。 翟远晟将她摁在怀里,忍不住笑出声来,低沉的笑意从胸腔传进俞桃的耳朵里,带来的是一阵阵叫人心里发痒的暖意,她没忍住也扬起了唇角。 翟远晟瞧了眼外头,灼热气息凑到俞桃耳畔,轻声却清晰道:“我说过,娶妻之后不会有别人,我说话算话,不会有别个进府。” 俞桃似是被这话烫着了似的,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心里痒痒的暖意彻底变成潺潺溪流在心间叮咚作响,几乎要奏出乐曲来。 她咬了咬唇,眼珠子一转,卸了浑身力气,乖乖靠在翟远晟身上:“那老太君肯定要怪我的。” “母亲那里有我。”翟远晟道。 俞桃偷偷掐自己一下,抬起头眨巴着泛红的眸子:“若是将来您厌了我呢?” 翟远晟定定看着她:“墨宁院以后上下全听你的,我要是哪儿做得不对,你将我扫地出门。” “您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呀?”俞桃勾唇又靠回去,“只是因为那个梦吗?许是愧疚……” 翟远晟捏了捏她肩膀不叫她继续说下去:“我分得清什么是梦,什么是……心悦。” 情不知所以起,他也不知自己是因为上辈子还是因为如今,等他认命,就已经松不开手了,该是他欠俞桃的吧。 俞桃轻哼,怕叫人听见,特别小声嘟囔:“话说得是挺好听,可我卖身契还在老太君那里呢,哪儿有带着卖身契的侯夫人呀,说出去叫人笑话,老太君肯定不能同意。” “傻桃子。”翟远晟又捏捏她的脸,总也捏不够似的,“我早叫房嬷嬷拿给我撕掉了,还等你想起来?” 萧氏应该也是知道的,当时俞桃还没禁足,毕竟她已经是墨宁院的人,萧氏不会故意压着不放,也就全当不知道了。 如今有大孙子在,萧氏更不会提,甚至都不 分卷阅读156 会叫下人们提起这桩事儿。 “你就乖乖的,别再闹腾,等我外头的事儿都办好了,就叫你小叔叔回京,到时候自然没人敢再提起你原来的身份。”翟远晟怕俞桃不安心,索性说的更明白些。 俞桃想问的事情都问清楚了,也就不再纠结这事儿,她抬起头笑眯眯在翟远晟下巴上亲了下:“那我等着侯爷的好消息。” “嗯……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得弥补一下本侯?”翟远晟追着亲过去,眼神更灼热了些。 “唔……”俞桃软软低吟出声,一直到翟远晟忍不住要抱着她进屋,俞桃这才猛地将人推开,自己捂着胸脯气息不稳地离他远远的。 “既然您说墨宁院都听我的,也包括您,对吗?”俞桃歪着脑袋笑道。 翟远晟脑仁儿又有些疼,却是无奈极了,只能心里骂几句,这吃干抹净就不认账的小东西,真真是恨人极了。 “我自然听你的。”恨恨的翟远晟,恨恨地点了点头。 俞桃这才收了笑:“您身上的味儿熏得我头疼,洗漱干净之前您就别来栾鸣苑了,我不伺候。” 说完她扬着脑袋出门儿去东厢房找孩子去了,只留下并不意外的翟远晟哭笑不得。 他就想到会这样,本以为自己和盘托出的话能叫这小东西感动忘了,可她倒是聪明,只盼着斤哥儿别学会她这点子小心眼。 他也不着急,一会儿还得去荣威堂,左右酒菜都还没上来,等她吃饱喝足再说也不迟。 斤哥儿睡着后,俞桃带着翠芽进门的时候,翟远晟已经回去了,还叫房嬷嬷给她留了话。 “侯爷请姨娘歇过晌儿略用些点心,晚膳等着侯爷回来用。”房嬷嬷面色比刚来的时候和缓不少,仔细打量着俞桃道,“小公子的摇篮和玩意儿老奴都叫搬去东厢房了,一直放在您这儿也不像样子。” 俞桃温顺点点头:“听房嬷嬷的。” 虽然翟远晟说了这话,可就下金杭时的那几出,还有上回做完月子时的情形,她真是一点期待都无。 只要是翟远晟提前吩咐的事儿,鬼都说不准计划和意外哪个先来,有为了晚上期待或者忐忑的功夫,她还不如给斤哥儿多做两件小衣裳。 70. 第 70 章 这么快? 翟远晟到荣威堂时, 萧氏正坐在软榻上挑着给斤哥儿的小物件,都是红梅一手绣出来的。 因为红梅一直记得俞桃的好,再说她嫁的管家也是萧氏的人,不怕会被传出去, 乔嬷嬷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好些东西就都让红梅动手了。 矮几上摆着好些个精巧的虎头鞋和狐皮帽子, 颜色都挺鲜艳, 瞧着就叫人心里高兴。 “虎头鞋可以多做几双,小孩儿见风长,只怕过了百日就好些穿不了。”萧氏对着红梅叮嘱。 红梅点头应下,瞧见翟远晟进门,恭敬行礼后, 将东西收拾起来,替二人满上茶,安静退了出去。 “你瞧着乔家那两个孩子如何?”萧氏摆弄着一顶红艳艳的小帽子问,这帽子是拿萧氏珍藏的红狐皮做的, 毛茸茸看着就喜庆。 翟远晟想了想斤哥儿那精巧的五官,再配上这么一顶帽子,那真是比小姑娘还要吸引人眼神儿, 他嘴角抽了抽坐在萧氏对面。 “我没打算叫后院进人。” 萧氏皱眉, 顿了顿才道:“我也不是不知道你院子里不能见光的事儿多,俞桃那孩子我也喜欢,更别说还有斤哥儿, 以后武宁候府谁也不敢亏了她们娘俩。可你心里要有数, 早晚你要娶妻。” 翟远晟也不瞒着萧氏:“等乐宁进门的事儿黄了,府里估摸着好久不会有媒人上门,您到时候可以慢慢看。” “那你准备叫斤哥儿藏多久?”萧氏不客气问道, “等京城里都知道你有庶长子,偏偏后院还就只有一个姨娘,谁敢嫁过来,等着坐冷板凳吗?” 翟远晟笑出来:“母亲别担心,儿子好歹也是国之栋梁,圣人会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的。早晚会叫您喝上媳妇儿茶,府里也绝不会闹出宠妾灭妻的事体来。” 萧氏不肯相信,喝了口茶,没好气拿眼神斜睨儿子:“媳妇儿茶我都准备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等京城里安稳下来,我也不在府里受这份子闷气,我去庄子上造个小佛堂,给翟家祖宗请罪比较快。” “瞧您说的。”翟远晟替萧氏满上茶盏,“您舍得斤哥儿?见风长的孩子记性可不长。” 萧氏叫翟远晟噎得说不出话来,气不打一处来,别说跟他用晚膳了,她气都快气饱了。 她指着门口,一句话都 分卷阅读157 不想说。 意料之中的事儿,翟远晟也就不在这里惹母亲眼,回到栾鸣苑时,不过才刚刚点灯时分。 俞桃看见他还有些惊讶:“侯爷这么快?” 翟远晟脸色黑了黑,男人跟快挂钩总归不是好事儿,他似笑非笑上下打量一番俞桃的装扮。 许是天天在院子里不出去,她今日只穿了身半旧的圆领斜襟云锦袍子,湖蓝色过了水就有些往天青变,瞧着倒是压住些妩媚,多了点子雅致。 “传膳吧。”翟远晟也不多解释,上手捏着俞桃后脖颈儿轻轻捏了捏,“用完膳早些歇着。” 他也没用多少力气,俞桃却感觉像是被捏住死穴似的,乖巧之余,感觉肚兜细绳被拨了下,仿佛心弦都跟着被拨动,她忍不住轻颤着赶紧躲开。 “您说话就说话,还守着人呢!”俞桃瞪他,水汪汪的眸子里隐约有几分不好意思。 翟远晟挑了挑眉,扫了眼周围,俞桃就看奶娘迅速抱着孩子出了门儿,翠芽也赶紧带着人出了门,很快屋里就剩下他俩了。 “听你这意思,是等急了。”翟远晟将人揽在怀里,不疾不徐逗她,“那就快些用完膳,我可舍不得叫小桃儿等更久。” 俞桃脸上烫得厉害,却也被他纵出了胆气,她哼唧出声:“伺候您还不是应该的?只您也不想想,您这空城计唱几回了?也没见谁家爷们这么逗人的。” 翟远晟无言以对,想想自打这小东西进了墨宁院……他气得笑出声儿来,一口咬在俞桃耳尖上:“你给爷等着,还是收拾你不够。” 俞桃一张芙蓉面红得仿佛桃蕊初开:“您也就这时候能使厉害了。” 嘿?翟远晟叫她挑衅地立时就想将人正法,俞桃捂嘴笑着躲开,冲着外头嚷嚷:“饿死了,快点传膳!” 早听吩咐叫人提膳过来的翠芽听见动静,赶紧带着人布膳。 等到了床榻之间,再没别人的时候,俞桃到底是嘴硬不起来了,前头有多少挑衅,这会儿泪珠子就淌得多畅快。 “我只能耍嘴皮子上的厉害?嗯?”翟远晟挞伐着还不忘找回场子,允掉俞桃眼角的泪调侃道。 “呜呜……你就会欺负我,你一直都欺负我!”俞桃哭得止不住,也不知道翟远晟祖上是不是开典当行出身的,回回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也不考虑她受不受得住。 翟远晟见她哭得眼睛都肿了,也不舍得折腾太过,只是在她耳边不停安抚:“等着,很快爷叫你欺负回来!” 夜渐渐深了,吃饱喝足的翟远晟照常接手了上辈子俞桃常做的事儿,替二人收拾干净,抱着她很快睡过去。 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会儿才刚刚立春,该当是欢欣鼓舞忙活的时节,忙了一天,大部分人都一夜好眠。 可京城这看似一潭平静的水面下,是很少人知道的波涛汹涌,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偶尔显露几分狰狞出来。 德平公主府因为驸马没了,虽然没有挂白,可也到处都是素淡颜色,只是公主的寝殿内,依然挂着层峦叠嶂的大红色轻纱,隐隐间,几声压抑的低吟和谈笑不经意飘散出去,衬着外头的寡淡,颇有些诡异。 “中书省已经拟旨递给了圣人?”远安王斜躺在德平公主的床畔,床很大,淫乱场景离他仍有些距离。 可德平公主没听出声音不是在耳边,反而扭头去磨蹭后面人的脖颈儿:“嗯……是,是还没盖印……唔,说是要在圣人万寿节……嗯……当着文武百官宣旨。” 万寿节就在立夏前,没多少时日了。 远安王眼神中闪过些快意,眼前叫他恶心的场景都变得没那么刺眼,他唇角微勾:“通州布政司与北蒙勾结的证据我已经叫人准备好随时呈交圣人,光这些还不够,二皇子那里你可安排好了?” 身后人挞伐加快,德平公主尖叫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慵懒道:“梁福已经将五爪金龙的皇袍放到了二皇子书房密阁里,武宁候抓住的那个卢修谨也被殷封泰捏在手心,他还有账本,平清伯和二皇子都跑不了。” “唔……皇姐从来没叫人失望过。”远安王眼神中笑意更甚,甚至屈尊降贵,亲自替德平公主拢了拢汗湿的头发,语气轻柔得有些诡异,“裴远已经回京,武宁候那边皇姐可有把握?” 等德平公主清醒些时,她已经躺在了远安王怀里:“乐宁身体里有我中下的子蛊,还有武宁候身边的人盯着,只要二人大婚敦伦,武宁候必定逃不过,殿前司不会落在太子手里。” “不,叫殿前司落在太子手里,那奴才不是说替太子传过消息?”远安王由着德平公主手乱动,语气依然轻柔,“既然武宁候愿意站在太子身边 分卷阅读158 儿,当然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武宁候是太子的人。” 圣人信任裴远和翟远晟,若是得知殿前司都落入太子手里,能不忌惮吗?二皇子废掉,太子又迫不及待想抄了圣人后路,他很想看看圣人到底会怎么选择。 啧啧……只有两个儿子,还都想着取他而代之,圣人也不知会有多为难,到时候毒发的会更快些吧? 远安王轻笑出声,眸底是深深的寒意。 德平公主对此没什么感触,她选择帮远安王,就已经背叛了自己的亲兄长,她只玩味问道:“虽说武宁候受圣人重视,可到底最精锐的力量还在裴远手里,他已经回京了,若是等你……他只怕会成为最大的变数。” 远安王并不着急:“他不是带回来一个小姑娘,就要成亲了?听说是裴文博替裴远定下的娃娃亲。” 德平公主挑起眉,没说话。 “既然裴家能覆灭一回,自然也能覆灭第二次。”远安王唇角轻轻在德平公主耳畔点火,“青海将军与胡人勾结,女婿自然帮着丈人,却害了西北边城的百姓和将士,这个理由怎么样?” “呵呵……京城安静了大半年,也确实该多几件喜事了。”德平公主翻身用魅惑的眼神勾着远安王,“只可怜都双双对对,我却成了寡妇。” 远安王轻笑着将人覆在方寸之间,抬手打落床帐子,遮住林德点香的动作,等德平公主又陷入销魂蚀骨的迷幻中,他才光着脚下床,径自去了后头的净室。 “等我登上那个位子,你还是回来吧。”远安王闭着眼睛坐在浴桶中轻声道,“到底还是你伺候得更舒心些。” 林德不吭声,他明白,主子的意思是等一切尘埃落定,德平公主没有活着的必要。 他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只轻轻伺候着远安王穿上衣服,从骨子里透着恭顺和臣服。 大乾十六年三月二十,谷雨日,淅沥沥的春雨浇灭了人心里最后一丝愁意,雨水丰沛代表着丰收和一年吃穿不愁,即便天气还有几分料峭也挡不住人们的好心情。 忙活完了地头的事儿,在丰收前的时日里,即便是老百姓也想着趁天儿不冷不热的时候,赶紧将人生大事该办的办了,一时间京中喜饼铺子和布匹铺子以及首饰铺子都迎来了高峰期。 不只是老百姓张罗着喜事,权贵们自然也愿意赶这个流行,镇远将军府大婚在谷雨三日后。 武宁候府还要更早一些,沐浴着淅沥沥的小雨,在大婚前一日,德平公主府派人上门摆嫁妆,领头的正是乐宁郡主的奶嬷嬷陈氏。 71. 第 71 章 只有男人不够聪明,才需…… 乐宁郡主的千工拔步床要往墨宁院放时, 陈氏趾高气昂吩咐完奴才,自个儿反而出来转悠,还不住指挥的侯府内奴才团团转。 女方在婚前一天摆嫁妆告诉夫家自己的底气,这是老祖宗传下的习俗, 夫家为表郑重, 自是会让人小心殷勤伺候着。 上辈子翟远晟不在意这么个明面儿上的侯夫人, 更在意的是朝堂上被二皇子逼得愈发紧张的太子, 还有要离开不知道多久的俞桃,入场去上朝,根本没在府里。 这回他依然没在府里,却早就安排老赵和常海盯紧了栾鸣苑,决不许任何人踏进去一步。 陈氏跟着常海在后院走动, 自然是看见栾鸣苑和莲荷居的,当即就要进去看看。 乐宁郡主对翟远晟态度虽不满意,可她却没有跟别人分享夫君的气量,不管后院里有什么花花草草, 都是要想法子处置了的。 结果陈氏在莲荷居门口就叫常海给拦住了:“侯爷吩咐,墨宁院内不许人随处走动。” 陈氏冷哼:“等我家主子进门儿,后院可不是爷们儿的地盘, 你要跟老奴我计较这一天两天的真儿?” “嬷嬷怕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常海面无表情, “无侯爷吩咐,任何人不得随处走动,任何时候这都是墨宁院的规矩!” “好大的口气!”守着底下人, 陈氏气得脸皮子涨红, “老奴回去倒要问问公主,哪家主母连后院的主都做不得,你们这欺负孤儿寡母的也不打量清楚那是尊什么佛!” 德平公主府的人都是嚣张惯了的, 即便太后去了以后德平公主面上低调些许,可作风丝毫没变过,府里的下人出门比外头官老爷派头都足。 陈氏身为乐宁郡主最信重的奶嬷嬷,从来都是被人供着的,哪怕乐宁郡主为了避免她唠叨,大都说好话儿听。陈氏在德平公主府伺候那么久,也就在宫里的主子和德平公主面前有几分奴才样子。 常海才不管她是老几, 分卷阅读159 学着弟弟的模样,脸上冷得刷了霜似的:“奴才的本分是让嬷嬷记清楚哪儿去得哪儿去不得,其他的奴才也管不住,嘴长您身上不是?” 陈氏气得说不出话来,铁青着脸扭身儿往乐宁郡主要住的正院走,脚下用力走得煞气腾腾。 直到进了门,陈氏才收了面上的跋扈:“床摆好了吗?” 一个面容普通的侍人应声:“都妥当了……没武宁候府的人看着。” 陈氏冷哼出声,她刚才闹那么一出,也不光是为了替乐宁郡主理清后院,不管怎么她都是要发火儿的,就是为了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去,那千工拔步床太复杂,内里的微妙也得进了屋才能捣鼓,绝不能叫人看见。 眼下大事儿办完,陈氏才有心思瞧着外头依然盯着这边的奴才计较。 “怎么没看见常源?”陈氏问侍人。 那侍人摇摇头:“奴才不敢多问,原就知道武宁候如今看重常源,叫他管着外头铺子的生意,寻常不回府里。” 陈氏皱眉:“那栾鸣苑那个狐媚子岂不是处置不了?” 有常源在,不管是翟远晟跟太子曾经秘密见面,还是栾鸣苑有个国色天香又受宠的姨娘,德平公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侍人瞧了眼外头,这才低声道:“大婚时前头肯定忙活的紧,常源也得回来帮忙,到时动手是最佳时机,左右洞房花烛夜,武宁候是没工夫去看哪位姨娘的,怎么也要第二日才会叫人知晓。” 至于栾鸣苑的奴才,都没被二人放在心上,这侍人是远安王放在德平公主的人手,有远安王府暗卫,让几个奴才消失不见再简单不过。 陈氏这才满意点点头:“点艾熏熏床上的味儿,别叫人发现不对。” 等他们一行人摆完嫁妆出了武宁候府,一路招摇回到德平公主府,一直在不远处茶楼里瞧着的罗玲钰这才疑惑转头回去问:“你既然不打算娶那位乐宁郡主,何必要让人摆嫁妆呢?” 武宁候府也不穷,不至于贪墨这点子东西吧?早一天动手也没什么。 翟远晟悠闲喝着茶,也不看问出声的未来镇远将军夫人,只看着裴远:“好歹夫妻一体,你们虽然还没成亲,也总得把媳妇儿教好了再带出来吧?” 论大胆这罗玲钰在西北长大,是够彪悍了,可论容貌才情和聪明,连自家小东西一半儿都赶不上,如此想着,翟远晟心里止不住得意。 裴远面无表情:“只有男人不够聪明,才需要女人多寻思。” 翟远晟脸有点黑,这莽夫噎起人来比以前还叫人生气,他见罗玲钰挑眉嘲笑,也不再招惹这两口子。 招一个,两个都要闹腾,他没兴致跟除了俞桃意外的人逗趣儿。 “远安王要拿下殿前司,必定会保证万无一失,先前叫你查的蛊毒一事,到如今也没个消息,殿前司又关乎圣人安危,他们绝不会放过我。” 裴远点头:“保险起见,我会离你远一些。”说完他拉着罗玲钰真坐远了些。 翟远晟彻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这里还能用联姻绑住,你媳妇儿都有了,远安王绝不会放过京郊大营和西北的兵权,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 “起码不会是虫子。”罗玲钰打个哆嗦,被裴远紧紧揽在怀里。 翟远晟嘴角抽了抽,不再废话:“今晚是最佳时机,你带人去公主府,我带人去远安王府,将该搜的东西搜出来,再点把火就完事儿了。” 主要的东西肯定都在远安王府和远安王经常去的京郊那座大宅子里,翟远晟这是主动将最危险的事儿揽在了自己身上。 可裴远却不觉得翟远晟是那种爱吃亏的,叫胡人血红着眼吐出好几座城池时,他可不是这番模样。 “为何是我去公主府?裴府暗卫不比你的暗卫差。”裴远也不多问,只换个方式道。 翟远晟面色不变:“我身边常源被德平公主收买,常源跟老赵也有接触,我身边暗卫的情况不知道露了多少,容易叫人抓住马脚。” 这也是他留常源至今的重要原因之一,上辈子他揭穿德平公主和远安王的丑事,圣人毒发,朝中大臣借口他不顾皇室威严肆意妄为,平添很多麻烦,如今他当然要避开。 罗玲钰好奇:“你怎么肯定今晚远安王一定会去德平公主府呢?” 翟远晟也不明白:“这女人的心思,按理说夫人不是该更懂一些?” “可我是被当男孩子养大的呀,我才没那么多花花心思。”罗玲钰眨眼道。 翟远晟不能说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德平公主在乐平郡主大婚前一夜跟远安王不伦,他只敷衍:“那等事 分卷阅读160 儿平息了,夫人可以问问我媳妇儿,她是个聪……懂女人心思的。” 罗玲钰更好奇了:“可夫君跟我说,你不是命硬娶不上媳妇儿,只有个姨娘吗?哪儿来的媳妇?” 翟远晟瞪裴远一眼,再不说话起身就走,再说下去说不准要打起来。 是夜,一轮弯月惨淡高悬空中,并未带来多少光辉,离满月还有几日功夫,各处都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虫鸣声儿时不时响起。 在皇宫大内,甚至连虫鸣声都无,行至奉先殿前,犹如身在坟场一般。 好在奉先殿供奉着大周历代祖宗和神佛,倒是也不叫人害怕,只有股子肃穆的香火气息盘绕在殿内。 梁久忠瞧着快上二更天了,忍不住进去低声劝:“陛下,您该回去就寝了。” 圣人一直跪在明黄色软垫上,手里拿着佛珠子静心,闻言并不睁眼,只淡淡问:“下毒的人处置了?” 梁久忠面色发冷:“已经凌迟处死扔乱葬岗去了,都是老奴的错,才……” “无妨,他有心算无心,谁也防不住。”圣人轻声打断梁久忠的话。 又沉了一会儿,圣人才开口问:“你说,朕这几十载兢兢业业为大周江山呕心沥血,可能偿还朕做下的孽?” 梁久忠跪地,老泪纵横:“陛下,当年宫里乱了相,先太后和太后都是软性子,在先皇面前根本说不上话,而先皇又是……若不是您,大周就保不住了,您心里的苦无人诉说,老奴心里都清楚,您就别再折磨自个儿了。” 当年先皇在世时,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妹妹,明面上让圣人那位皇姑福顺公主暴毙,实则是将福顺公主禁锢在乾宁宫密室里。 先皇除了偶尔会去李贵妃宫里几次,视先皇后和满宫妃嫔于不顾,世人以为先皇清心寡欲,却不知何时乾宁宫多了个襁褓中的婴儿,成为当时的三皇子,叫满宫震惊。 可先皇不管不顾,甚至连身为太子的圣人都欲废掉,要改立三皇子为储君,被太后和皇后以死威胁才暂时打消了念头。 谁知那孩子竟是个痴傻的,先皇为了治好这孩子,将乾宁宫几乎整成了庙宇,朝也不上,文武大臣也不管,只顾着寻仙求道为自己的孩子求一个清明。 圣人没法子,内忧外乱,北蒙蠢蠢欲动,西南乱民起义频发,眼见着大周不保,他只能与胡人出身的李贵妃苟且,得了胡人支持,也让李贵妃给先皇下了使之半身麻痹的药,这才力挽狂澜。 也是那时,圣人才知道了三皇子乃福顺公主所出,此事李贵妃是知情的,只因为先皇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太寂寞,才选了这么个在大周无依无靠的贵妃。 谁知李贵妃竟然爱圣人爱得发狂,远安王……那是李贵妃疯狂的产物,也是圣人对君父不孝,对祖宗不敬的证明。 待得圣人继位,李贵妃心甘情愿保守所有的秘密赴死,只有一个要求,要圣人拿大周国运发誓,此生不得对远安王动手。 当时殷封泰还虎视眈眈,裴远父母也被害死,圣人孤立无援,更不能曝出福顺公主和远安王的丑闻,只得同意。 圣人既然立誓,远安王怎么也是他的血脉,所以圣人不会拿大周的未来开玩笑,可为了保护大周江山,太子做什么,他也同样视而不见,甚至提拔武宁候,为太子蓄力。 圣人本以为远安王还会蛰伏一阵儿的,可他没想到武宁候和镇远将军比他想得要好很多,这让圣人心里也很安慰,起码有此二人在,等太子继位,大周江山定是千秋鼎盛的。 “回去吧,待会儿宫里就该热闹起来了。”跪到三更天,圣人才颤巍巍起身,扶着眼睛红肿的梁久忠,略有些蹒跚地回了乾宁宫。 72. 第 72 章 恨我吧(二合一)…… 夜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时,虽说弯月高悬,谷雨后正是京城里难得吐口唾沫都带沙子的大风天儿,很适合放把火。 “主子, 东西都找到了。”老赵身着黑衣走到翟远晟身边低声道, 随风带来一阵阵血腥味儿, 显然该杀的人也都杀干净了。 翟远晟瞧老赵脸色有些发白:“你身子骨不好, 带着东西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让常海安排。” 老赵并不逞强:“常源那边可需要奴才处理?” 翟远晟留下常源,为得就是让他被林德收买,明面上常源是归了德平公主麾下,实则听得是远安王的吩咐。 上辈子常源起的作用对远安王来说太小了, 虽是让翟远晟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可在大局上于远安王并无帮助。 这回翟远晟将常源安排负责武宁 分卷阅读161 候府外所有的买卖,对着远安王敞开了武宁候府在京城甚至各地的便利。二皇子府里被藏起来的那件龙袍里的金线,便是常源利用武宁候府的势力偷偷从金杭弄来的。 连通州那边, 常源也利用武宁候府与俞家这半拉姻亲关系,得了不少便利,远安王没让自己的人脏了手, 后头即便是出了纰漏, 脏水也都能往翟远晟身上泼,打得一手好算盘。 殊不知翟远晟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只要尾巴扫得干净, 翟远晟更喜欢一切在掌控之中, 顺着常源的线索就能不费力气将二皇子一脉也拉下马。 如今常源没了用,老赵才会如此问。 但翟远晟拒绝了:“将他带到原来关押卢修谨的庄子上,他还有用。” 老赵也不多打听, 利落应下便趁着夜色安静消失。 他离开没多久,远安王近郊这座宅子就亮起了火光,风助火势,很快火光连站在远处山坡上的翟远晟那俊美的面庞都映红。 他面无表情,漂亮的眼眶子里有迅猛却无声的大火摇曳,遮住了他眸底深深的冷意。 等天光放亮,一切都该结束了。 与此同时,裴远带着百十号人,在翟远晟给的地图示意下,安静无声迅速包围了德平公主府,一直潜行到德平公主寝殿前时,都没让人发现。 翟远晟估计的没错,远安王在乐宁郡主大婚前夜被德平公主硬是喊了过来。 远安王身边自然有高手,不等他们靠得太近,墨守一就发现了不对劲,拔出一把剑厉呵出声:“谁在那里!” 远安王本来应该是悠哉看着明面上是自己皇姐,实则是他皇姑的德平公主丑态毕露的,可德平公主一如上辈子那般,在被远安王控制蛊虫的迷魂香控制前,早早就点燃特地寻来的催情香在殿内香炉中。 若非如此,上辈子她和远安王即便被人包围,有众多暗卫护着也不会被人发现。 墨守一高喝出声后,一直没听到主子的声音,心知不太对,可他已经没时间再进去做什么,只能提剑上前与人缠斗。 林德今日难得被德平公主打发了出来,他迅速扭身,想要进殿内伺候远安王逃走,却被裴甲一刀砍在腿上,半趴在殿门口怎么都进不去。 殿内仿佛听不见外头带着呼喝的打斗声,特别诡异的是,远安王的手脚都被金色丝绦绑在了床柱子上,他脸色不太好看,眼神却怎么都没办法清明。 德平公主眼神更加疯狂,疯狂中还带着几分痴迷,她感觉自己像是策马在草原上狂奔,每一次颠簸都让她清楚感受到风的力量和癫狂。 这般还不够,她摸着远安王涨红的脸颊,断断续续跟他说话:“你真以为你跟我说每次进门点燃的是安抚蛊虫的香,我都信了吗?自从你十岁抢了我的玉珏摔碎在重华殿,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你,在我身上作乱的是不是你,我会感觉不出来?” 远安王深邃的眸子半阖,小时候因为太后不喜他,所以德平公主也一直欺负他,他以为那些事儿都忘了的,如今他脑子不清醒,才知道还都刻骨铭心。 若不是这份刻骨铭心的恶心和控制不住想要翻身做主的欲望,他早就昏过去了。 好一会儿他才勉强说出话来:“那你为何……” “我知道你怕百年之后祖宗怪罪,哈哈哈哈……可你不知道吗?殷家血缘之间有致命羁绊可不是自你我开始,我由着你,不过是因为我实在舍不得你这张脸,你知道这里全部都是你。”德平公主粗喘着指了指心口。 远安王更迷糊了些,他们已经保持这种状态快两个时辰了,他只觉得虚弱地快要晕过去。 “可你不想我活。”不知道何时,德平公主停下来,虽然眼神迷乱,她人却安静靠在远安王身上,状若呢喃道,“我没你想得那么蠢,我只是不想叫你失望,皇姐从来也没叫你失望过,如今也不会,所以在满足你的愿望之前,我总要圆自己的梦一回。” 她这几乎算是强女干的行为,会让远安王记她一辈子,爱也好恨也罢,记得就够了。 嚣张如她狠辣了一辈子,对自己也能狠辣到甘心赴死,概因为她也分不清自己对远安王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大概是有爱的。 那都不重要,左右从懂事开始她就知道,她想要的无论如何终将得到,不管最后属不属于她,也一定会深深刻上属于她的印记,她永远不会跟母后一样软弱。 殿外的声音越来越响,很快在裴远示意刻意放水的情况下,这动静朝着殿内蔓延。 墨守一浑身是血地冲进来,也不管二人还叠在一起,只咬着牙想要带着远安王走。 分卷阅读162 只是裴远等得是他进门,却不会给他动手的机会。 “将刺客拿下!”裴远冷喝出声,裴家暗卫再不留手,很快墨守一跟着所有暗卫都步了黄泉。 乐宁郡主这时候才被吵醒,匆匆带着人往这里来。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这里是公主府,由不得你们放肆!”乐宁郡主看着满地血流成河,眼神紧缩尖叫出声。 “郡主见谅,也请公主见谅!”裴远高喊出声,几乎所有赶过来的奴才都听见了他的声音,“裴某自京郊大营回城,发现有刺客入公主府作乱,贼人闯进了公主寝殿,裴某救人心切,才让暗卫进去救人。” 乐宁闻言脸色苍白地晃了晃身子,随后推开陈嬷嬷就往里冲:“娘!娘你怎么样了!娘,你——” 她的担忧,在进门看清楚红纱后头床上场景的时候戛然而止,暗卫们都低着头转身朝外,可公主府匆匆跟进来的奴才们却没有。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床上赤身裸体仍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是谁,许多人如乐宁郡主一样脸色煞白到透明。 乐宁是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奴才们是觉得小命儿不保,只怕都要被灭口了。 裴远站在殿门口不往里走,他听着都恶心,没那个心情让画面更恶心自己,过两天他还要洞房呢,万一……咳咳,跟太子似的那啥了怎么办。 “都给我滚!滚出去!”乐宁彻底崩溃,可是即便她没有脑子,也知道该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她突然发疯一样吼道。 裴家暗卫面面相觑,迅速退出去,裴甲给了暗卫一个眼神,一部分暗卫迅速隐身远去。 裴远装模作样要走,乐宁狼狈地冲出门来:“将军留步!” 见裴远面无表情停下,乐宁郡主面色扭曲了一瞬,压下自己过往的跋扈,如今的情形让她迅速学会卑躬屈膝,她只干哑着嗓子道:“此事若是传出去,将军府和公主府都要陪葬,还望将军能保密。” 裴远心里冷哼,求人都没个求人的样子,看来德平公主所有的聪明都在自己身上了,可惜女人疯起来,实在是没有理智可言。 他也不拒绝:“此事裴某不会对外提及。”也用不着他来提。 “郡主!走水了!走水了!”有奴才大叫着跑过来,公主府东南西北四个角都有火起,因为这时节风大,已经迅速朝着这边还有周围蔓延,很快周围就热闹起来。 裴远垂眸:“告辞!” 乐宁郡主顾不得跟他多说什么,只能头昏脑涨先让人灭火,一时连在殿内还昏沉着的远安王和德平公主都顾不上。 趁着火势混乱,乐宁郡主又没有德平公主管家的威严,好些奴才为了保命或者其他目的匆匆逃出府去。 这事儿没能盖过夜,火都还没扑灭,宗□□和二皇子府先后热闹起来,德平公主府旁边被波及的官宅也诡异得无人能够入睡。 等德平公主和远安王清醒过来的时候,梁久忠正冷着脸站在他们面前。 乐宁郡主呆呆坐在殿门口,面上一片灰败,今日本该是她的大婚之日,可她的婚服都被烧了,谁也顾不上大婚,连个去武宁候府通知的人都没有。 还是武宁候府自西城那边吹吹打打上门,才得知了这消息,早就被梁久忠给冷着脸遣退回府了。 “王爷,公主,圣人宣二位入宫,请吧。”梁久忠说完,没绷住神色,先一步冷着脸出了门儿,踏出殿门时,他听见了德平公主的尖叫。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王早该杀了你!”远安王面色铁青,本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却被这个疯女人一夜之间颠倒了局面,大厦将倾。 德平公主被他一脚踹得吐血,却趴在地上低低笑出声儿来:“你小时候就恨不能让我死,不还是得靠自个儿的身子来换取我的帮助?如今你即便想杀了我也先忍忍,我若是这会儿死了,你未必能保得住命。” 远安王心里清楚,这等丑事儿谁也不敢传出去,可身为丑恶的根源,他和德平公主很大可能是被驱逐出京,并无性命之忧。 若是他这会儿杀了德平公主,蛊毒的事情露了痕迹,那才是穷途末路。 所以听见德平公主这话,他只闭眼深吸了口气,压下汹涌地杀意,再不肯跟德平公主说哪怕一个字,扭身出了寝殿。 这日本该是三日一次的大朝,可圣人免了早朝,只将有关人等召唤到了乾宁宫大殿内。 等远安王和德平公主到的时候,殿内已经站了一片,本该今日做新郎官儿的翟远晟,还有昨夜‘好心救人’的裴远、脸色铁青的宗正殷封泰都在。 太子和二皇子并着李皇后也安静 分卷阅读163 坐在一旁,殿内人不少,却安静得仿佛空无一人。 德平公主只安静跪在地上不说话,远安王想了想,跪下后还是沙哑着嗓子请安:“给圣人和皇后娘娘请安,臣弟死罪,请圣人降罪。” 圣人闭着眼睛叹了口气:“你是指做出这等丑事儿,还是你妄图陷害平清伯,威胁郑执宰,买通内侍监陷害太子?” 远安王蓦地抬起头来,眸子里有诧异,有阴霾,唯独没有后悔。 “臣弟不知道圣人在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远安王才低沉道。 翟远晟站出来,面无表情道:“王爷恕罪,昨夜臣追击一伙儿对武宁候府回家探亲的丫鬟下毒手的贼匪,跟着闯进了一个庄子,没成想那竟然是王爷的别庄。杀掉贼匪后,臣搜出了许多了不得的东西,王爷应该知道是什么。” 远安王低着头面色沉静:“本王不怎么去别庄,也不知道庄子里有什么。” “哦,臣说得不够清楚。”翟远晟不疾不徐道,“为了将贼匪斩草除根,臣将那庄子给烧了,烧完后,才发现庄子底下竟然有机关。” 远安王这才抬起头,犀利阴狠地看向翟远晟。 若只是明面上的东西被搜出来,他并不惧什么,可那机关乃是他用十几年时间打造出来,跟西北和西南联络的信物,以及从西南那边淘换来的许多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在那里头。 他只定定打量了翟远晟一眼,唇角勾出个冷笑,就用这样的表情看向圣人:“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可说的,随圣人处置便是。” 圣人这才缓缓睁开眼,眼眶子里满是血丝,他年纪大了,一夜未眠脸色并不好看,他看着远安王好一会儿,神色复杂极了。 殷封泰本还想着替远安王求情,毕竟皇家丑闻也不是第一次了,罪不至死,可如今牵扯到陷害储君和皇家子嗣,还有谋反之罪……他知道自己开不得口,索性垂着眸子只当什么都听不见。 “你们都出去吧,朕有话要跟远安王和德平说。”圣人并没有立刻下旨,只哑着嗓子道。 李皇后自打远安王和德平公主近了殿,就一直用恨毒的目光看着二人,恨不能将两个人扒皮去骨,这会儿她有些不甘心:“陛下,不管是谁,谋害皇嗣,甚至连储君都不放过,这是要断了大周的传承,如此罪行绝不可饶恕,求陛下……” 圣人看也不看她:“朕说了,你们先出去!” 见圣人声音中带上了怒气,李皇后即便不甘心也不敢多说,她心里憋着气,只扭身出门,让人通知平清伯,还是得赶紧叫他通知文武大臣想法子逼陛下一把才是。 远安王和德平公主明面上支持二皇子,实则要断了平清伯府的活路,此二人决不可留! 等众人都出了门,圣人这才让梁久忠扶着起身,他也不看二人,只颤巍巍站到了窗前,背对着他们。 “朕知道旧事瞒不过你们,也没想过瞒着你们,朕答应过,不会要了你的命。” 德平公主和远安王都很清楚,虽然圣人这话没头没尾,可后半句是对着远安王说的。 他这沧桑的语气,只引得远安王眸中闪过一阵嘲讽。 “可大周江山不能乱,你身上流着胡人的血,祖宗家法也不许你成为大周之主。”圣人继续道,“这些年朕由着你在外,不管你做什么都视而不见,不是因为朕默许你夺不属于你的东西,只是叫你看清楚,不管是谁继位,你都没有可能。” 远安王嘲讽:“若非这个疯女人,过不了多久这天下就是我的。” 圣人转过身不看他,只盯着德平公主晃了晃神:“是朕和母后对不住你,你小时候……受了许多委屈朕知道,可那个时候母后和朕都没有选择。” 因为德平与那个孩子几乎同时出生,为了救那个孩子,先皇听信道人换血之说,德平公主差点就没了命,若非李贵妃,也许就没有德平公主了。 所以他能理解德平对远安王的执念,有些因果许是老天爷注定了的。 德平公主平静点头:“我知道,所以你和母后对我好,我理所当然受着,我不欠你们的,欠的那个还不了,我只能还给他。” 远安王皱眉,他并不知道圣人和德平公主在说什么,听起来似乎是他的生母与德平做了什么交易。 “你这辈子别回京了,去守着母后吧。”圣人身子晃了晃,推开梁久忠又叹了口气,“母后一辈子愧对你,如今她该是最愿意护住你的那个。” 去守着太后陵寝虽然寂寞,到底是孝心,即便德平公主参与了谋反,也能保住性命无忧,这是圣人对妹妹的最后一点心意。 德平公主抬起头,像是小时候一 分卷阅读164 样特别单纯冲着圣人笑了笑:“母后的心意我懂,她活着弥补我也就算了,人都没了,我就不去讨债了。” 不等圣人继续说什么,她扭头看了眼远安王,随即低下头:“我愿意以死赎罪,求皇兄放他一马吧,这是我们殷家欠的债,总得有个人还。” 那催情香来是德平公主从小跟在身边的侍女给她的,说是好不容易淘换来,其实她知道从何而来。那是先祖用在自己妹妹身上的东西,是皇家最不可言说的阴私,她早就知道。 可她欠远安王,到底这身骨血是殷家的,不能用大周还他,就用命来还好了。 圣人不说话,远安王心里有诸多疑问,他刚要出声,德平公主唇角就留下一行黑血,软软倒在了他身前。 “我欠你的,还清了,欠……殷家的也还清了,但欠梁……梁家的,我得去还。”德平公主笑得特别漂亮,唇角的黑血都挡不住她绝美的容颜,让人忽视了她的年纪和眸子里的眷恋,“恨我吧,起码……有个恨的人,你还能有理由,有理由活下去……” 一行清泪随着最后彷如呢喃一样的话消失在她鬓角,她笑容仍然是张扬的,却没了昨晚上似梦似幻之间的癫狂,叫远安王心里莫名疼了一下子,却为自己这份突如其来的感觉更感到嘲讽。 远安王不再看她,也不看圣人,胜负已定,说再多都无意义。 圣人只叫人将远安王关押在天牢内,并没有说要怎么处置他。 匆匆带着二皇子一派人马赶来的平清伯,当即就带着文武大臣跪在殿内逼迫:“陛下三思……” 话没说话,圣人突然吐了血,黑色的血喷溅在站在他旁边的李皇后身上,随着李皇后的尖叫和殷明德、殷明煦的大惊失色,谁也再顾不得远安王谋反该不该死了。 连平清伯都变了脸色,虽然改立储君的圣旨已经拟好,可到底还压在中书省,如今郑云恒又牵扯到谋反被下了大狱,太子还是太子,若是圣人有任何不测……二皇子一脉的人感觉天都要塌了,着急忙慌让人去请太医,个个儿急得不得了。 翟远晟皱眉,去看殷明德,却发现殷明德脸色也不好看。 明明已经请了高人来宫里看过,将远安王买通的奴才抓起来了,圣人为何还会中毒? 乾宁宫进进出出忙活了好久,梁久忠才苍白着脸出来:“圣人请太子进去。” 李皇后不乐意了,挡在太子身前:“我身为皇后,圣人龙体有恙,我自该陪在一边,怎可由着太子单独觐见!” 她就差直说害怕太子欲害了圣人,自己取而代之了。 梁久忠也不辩驳,低着头:“皇后和二皇子也请吧,圣人请太子进去,武宁候和镇远将军也请进,其他人等都在殿外候着。” 李皇后跟平清伯对视一眼,这才匆匆跟着进了门。 圣人嘴唇还泛着紫,他这会儿毒气攻心应该还昏迷不醒,能醒来这么快还得感谢太子请来的高人如今还在宫中。 正闭目养神的圣人听见动静,转过头看着众人,李皇后面上只有焦急和警惕,二皇子也难得有些烦躁和不安,翟远晟和裴远都低着头,只有太子虽然眼神复杂,可眸中尽是担忧和不可思议。 圣人心里安慰了些,好歹他替大周选定的储君没有歪了心肠,他也就对得起祖宗了。 “武宁候。”圣人虚弱开口。 翟远晟跪地:“臣在。” “你来说,你还在远安王别庄搜到了什么。” 翟远晟:“臣还搜到了通州布政使李钊利用海贸之便利,帮着二皇子染指科举,并且大肆收买官员,纵容贪污受贿之风,意图夺取储君之位,臣还查到……二皇子私下里制作龙袍,意图关键时刻……” “一派胡言!”殷明煦怒斥出声,跪地后脸色铁青,“定是远安王意图构陷,他本来就想着害儿臣,父皇明鉴!” 梁久忠的小徒弟端着个剔红菱花托盘进门,上头正是一件崭新龙袍。 裴远这才跪地出声:“启禀圣人,臣已经按您口谕查明,龙袍乃是远安王派人陷害二皇子无疑。” 殷明煦这才松了口气,怒瞪翟远晟一眼,立马就要说话。 裴远却没给他机会,从托盘内取出一封密函:“臣也按照您的口谕,派人查清远安王别庄关于平清伯府的证据,查证结果都在密函里了。” 李皇后和殷明煦蓦然窒息了一瞬,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73. 第 73 章 有事儿,还是有人?(二…… 等裴远念出密函内容, 分卷阅读165 李皇后和殷明煦脸色泛黑,黑着黑着就白了。 平清伯府如何与德平公主府合伙儿叫翰林院宣传李皇后的贤德,如何利用李皇后做贵妃时的恩宠行买官卖官的勾当,甚至去岁在朝堂上没了下文的走私海贸之事, 证据也清楚明白摆在眼前。 平清伯府的养子李钊虽人还在通州, 已经让裴远派人关押起来了, 连同通州按察司提司都下了大狱, 再没有李皇后和殷明煦说话的份儿,两个人跪在龙榻前,紧着解释的的动静,吵得圣人脑子一阵阵发晕。 “你们先出去,禁足甘露殿和皇子府, 无朕的口谕不得外出。” 等到翟远晟等人都被打发出去以后,只有太子一人守在圣人跟前,殷明德才忍不住问出口:“明明那人的存在儿臣早就提醒父皇,为何……” “若是朕无事, 大周就乱了。”圣人打断殷明德的话,“朕在皇位上二十余载,也该换你来挑起大周的担子了。” 德平公主即便是死, 丑事儿也遮不住, 由着二皇子一派追究远安王的事儿,说不准还要牵扯更多旧事,皇室脸面无存, 各地都有的闹腾, 大周消耗不起,不如让新君带来新象。 殷明德皱眉:“父皇千秋鼎盛,儿臣不愿意用父皇的安危换那个位子。” “你是个好孩子。”圣人转头看着殷明德, “这些年你一直恨朕吧?当年的事儿……” “父皇!”换殷明德打断圣人的话,他认真看着圣人,“不管发生过什么,儿臣都不愿意用您的安危来做赌注。” “朕知道,可是朕也会累。”圣人叹了口气,“朕这一生为了保住大周,做了许多错事,也有许多对不起的人,造的孽一辈子都还不清。朕累了,余下的日子,朕要好好想想,来生该如何偿还。” 殷明德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圣人也不用他回答:“明日朕就下旨,禅位于你,你继位后,大周一切都交给你,朕绝不干涉,朕只有两个要求。” 殷明德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您说。” “远安王……朕答应过他母妃,留他一命,叫他去守皇陵吧。”圣人开口道,“至于你皇姑那里,人死如灯灭,让乐宁离开京城去封地吧,再也别回来了。” 殷明德有些为难,翟远晟很清楚的说过,他要乐宁郡主的命,可是看着脸色灰败的圣人,他咬了咬牙,没说什么。 实际上翟远晟心里大概清楚圣人会说什么,他也没打算明着对乐宁郡主做什么。 回到府里,他洗漱过换掉身上的衣裳,又叫常海拿柚子叶沾水扫遍全身,这才去了栾鸣苑。 俞桃正抱着斤哥儿站在窗户下看花,今个儿已经过了百日,颤巍巍地也能将小脖儿立起来,可能是探头累了,他侧着脸趴在俞桃胸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花儿,小手一攥一攥的,也不知道在抓什么。 “斤哥儿快看,爹爹回来啦!”俞桃瞧见翟远晟,眼神亮起来,她摇着斤哥儿的小手温柔道。 这些时日翟远晟都在外头忙着,这中间怕冲撞了俞桃和孩子,翟远晟不怎么过来,俞桃已经好些时日没看见他了。 “侯爷忙完了?”等斤哥儿玩累了叫奶娘抱下去,俞桃才揽着翟远晟问。 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松柏香气,俞桃提了好些日子的心这才放下来。 不见着人她还不清楚,虽说她总觉得自己不待见翟远晟,可到底有他在身边,她心里才能安稳。 “嗯,差不多了。”翟远晟抱着她坐在软榻上,“没好好用膳?瘦了。” 俞桃没觉得:“没有吧,比怀着身子的时候瘦点也正常呀。” “谁说的,不许再瘦了,这样就很好看。”翟远晟瞧着某个地方,唇角勾了勾说道。 俞桃叫他火辣辣的眼神看得心里扑通扑通跳,跳得脸儿都红了:“原来不好看吗?” “那得看看才知道。”翟远晟瞧着反正离晚膳还有会子,干脆将人打横宝进内室,“我仔细看看……” 俞桃无语极了:“天还亮着呢……” “不亮着怎么看,一会儿就黑了。”翟远晟堵住念了好久的娇嫩唇瓣,不让她继续说话。 俞桃叫这人耍流氓的姿态闹得紧打他几下,却很快就没了反抗的力气。 房嬷嬷本来是过来传话,萧老太君要见翟远晟,可刚走到门口,看见翠芽站在门外,脸色有些不大对,再走近点听见里面隐约的动静,她忍不住挑了挑眉。 刚回来就这般孟浪,侯爷是不是将这俞姨娘看得太重了? 这黏糊的架势可不像只是对个姨娘,她心里微微发沉, 分卷阅读166 想起主子那性子,头疼得厉害,娘俩都是倔强有主意的,她真不知道该劝谁是好。 这一胡闹就真闹到了天黑,甚至连晚膳功夫都错过去了,俞桃累得实在没力气用晚膳,只叫翟远晟拿着碗喝了半碗燕窝羹,漱了漱口就睡了过去。 翟远晟没能跟着睡下,听见房嬷嬷的传话,他收拾干净后,神清气爽去了荣威堂。 萧氏都快准备睡了,看见儿子进来忍不住翻个白眼:“晚膳前传话叫你过来,你这会子才到,做贼去了?” “院子里还有些事情忙。”翟远晟微微笑着道。 萧氏似笑非笑看着他:“有事儿,还是有人?” 乔嬷嬷差点没咳嗽出来,主子这话问得也忒……不好回答了,怎么还能这么问呢。 翟远晟倒不觉得害臊:“忙完我去看过斤哥儿了,瞧着又胖了不少,您那好东西可没少往栾鸣苑送。” 乔嬷嬷心想着,得,母子俩一个德行,喜欢谁都恨不得将好东西一窝蜂全给人家,当儿子的也不知道让着娘。 萧氏叫儿子噎了一把,倒也没再抓住不放,想起正事儿来。 “我瞧着外头的动静,远安王府还有郑府都叫兵围了,外头闹得人心惶惶的,府里下人嚼舌头堵都堵不住。”萧氏说着皱起眉来,“你二哥病重,眼看着说是不行了,陈氏拉着乔氏,哭着上门求我救命,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翟远晟也不瞒着:“不用管他,过阵子说不准老二也要跟着下大狱。远安王和德平公主谋逆证据确凿,德平公主在宫里自杀,远安王和郑云恒都下了大狱,皇后和二皇子被禁足,我瞧着……圣人大概是要传位给太子。” 萧氏有些诧异,“不是说二皇子简在帝心吗?就这么着……禁足了?李皇后和平清伯府能消停吗?” 翟远晟冷笑:“他们倒是不想消停呢,可惜自个儿身上的屎都擦不干净,自身难保,也闹腾不起来。” 萧氏点点头:“若是这样,那你跟乐宁郡主的亲事就作罢了吧?虽说是赐婚,到底是谋逆之后……” “她大概一辈子都回不了京城了。”翟远晟面无表情,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乐宁,先等她出了京城再说,“您先不用张罗我的婚事,太子御极后,说是要替我安排门好亲事。” “哦?”说起这个,萧氏可是感兴趣多了,她高兴问道,“是哪家的闺秀?” 翟远晟垂着眸子喝茶:“太子让我静候佳音,别的也没说,只说不会委屈了武宁候府。” 萧氏心里寻思着,自家好歹是从龙之功,能不能升爵位且不说,但凡新圣要赐婚,定不会差了。 她不再多问,只打发翟远晟回去休息。 可乔嬷嬷却没主子这么乐观,她虽然不如房嬷嬷在翟远晟身边多,到底看着他长大的,他说谎不爱看人的毛病打小就有。 她心里有些发愁,侯爷这不是不想成亲吧?乔嬷嬷将愁绪掩盖在心底,不欲让主子知道,只等着房嬷嬷回来的时候跟她商量一二再说。 可没等到她跟房嬷嬷商量呢,圣人禅位于太子的圣旨就下来了,定在了端午节后举办登基大典。 翟远晟身为新君钦点的续任殿前司指挥使,大伙儿都知道他这是早就站在新君身边儿的了,更别说太傅还被封为了中书省门下平章事,这可是实打实的宰相。 武宁候府瞬间炙手可热起来,流水似的帖子和礼单进了府里,翟远晟不在府里,后院又没有女主子,萧氏只能出来待客,一时间荣威堂忙的厉害,乔嬷嬷更顾不上跟房嬷嬷说话了。 好不容易忙完,圣人都已经去了京郊的皇庄修养,殷明德继位大典与姚氏的封后大典只差了半个月,宫里很是热闹了一番,连萧老太君都进宫了。 “老太君许久不见,还是这么光彩照人,一点儿都不见老,说句僭越的,说您跟我是姐妹倒是更像些。”皇后本来还淡淡的,瞧见萧氏热情了许多,好话儿张嘴就来。 在一旁小心作陪了许久的女眷们这才知道,感情人家姚皇后不是个高冷的,只是没碰上爱搭理的人,好些女眷尤其是原来找过姚氏麻烦的,不免都有些讪讪的。 萧氏也不拿乔,恭敬给姚氏行过礼,这才顺着皇后的热情坐在一旁:“我瞧着皇后娘娘脸色不错,只眼神有些憔悴,可是没睡好?” 姚氏想起昨夜喝多了以后跟某个不要脸的新君那番纠缠,身子不自觉挪动下,赶忙红着脸转移话题:“听说侯爷还未成亲,圣人有心为侯爷赐婚,已经有了人选,让我跟老太君商量一下呢。” 萧氏闻言笑得更真诚了些:“圣人和皇后娘娘给挑选的,定是好的,能得圣人赐婚是他的福分,一切由圣人和皇后做主便是。 分卷阅读167 ” 萧氏也不是没陪着老武宁公展扬过,从龙过来的功臣最忌讳仗着功劳耀武扬威,尤其是太傅现在还成了宰相,萧氏在外头就更注意恭谦,绝不能给人说嘴的理由。 姚氏微抿唇忍住唇角的抽抽,这还真是叫武宁候给料准了,果然天底下算计谁都不如算计亲娘,那是一算计一个准。 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等打发了那些无关的人出去,她只笑得更温柔了些:“左右还是要跟老太君说道说道的,圣人想赐给武宁候的乃是新任通州布政使俞大人的侄女。” 萧氏做够了姿态,自然还是要关心儿媳妇到底出自哪家的,听完后立马在心里过了一圈儿,怎么都没想起什么姓于的官家来。 “不知这位于大人……是哪里人士,以前官居何职呢?老身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一时倒是想不起来,还请皇后恕罪。”萧氏起身行礼。 姚氏赶忙让人拦住,使了个眼色让伺候的侍人也退出去,这才轻声道:“这位俞大人祖籍金杭,从小在京城长大,您许是也听过,他侄女……叫俞桃。” 萧氏闻言彻底愣住了,随即脸色铁青,然后发黑,总之颜色极为丰富,丰富到姚氏都有些害怕,就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姚氏叫贴身嬷嬷给萧氏倒水,赶忙安抚:“咱们大周本就许扶妾为妻,只要妾室有所出,且德行配位,便可提为正妻。听说俞桃一举得男,还年轻,想是个好生养的,据我所知,俞家可是没生过姑娘,子嗣上都出息着呢。” 萧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皇后说的有道理,此事……容老身想想可好?” “那是自然。”姚氏笑着点头,“该当多想想,若是您不愿意也属正常,到时候叫俞大人把侄女接回家就是了,您千万别为难。” 萧氏:“……”这还不够叫她为难的吗?翟远晟要是能放人走,她头割下来给皇后当凳子坐! 等翟远晟回府的时候,房嬷嬷就在府门口等他。 “老太君请您过去呢,您好好说话,可千万别吵起来。”房嬷嬷伺候着翟远晟往荣威堂走,紧着叮嘱,瞧见周围没人,这才轻声道,“若是老太君实在生气,您也别顶着来,斤哥儿还小,离不得娘。” 房嬷嬷只说这一句,后头再不说话了。 翟远晟笑着冲房嬷嬷讨巧儿,他明白房嬷嬷的意思,要说最了解萧氏的,非房嬷嬷莫属了。 等翟远晟一进荣威堂,迎面就是飞过来的茶盏,他微偏了偏身,让茶盏砸到自己身上,这才不紧不慢跪在了萧老太君跟前。 “你不用跟我这儿装可怜!”萧氏恨恨道,“还跟我说是圣人的主意,你什么都不知,当我不知道你什么算计?让俞桃怀孕你早就算计好了是吧?一直瞒着我,将俞嘉禄送去通州,还替他筹谋仕途,你这就没准备娶妻是不是!” 翟远晟点头:“儿子心悦俞桃,儿子早就跟您说过,不要花花草草,只要一个就够了。” 萧氏气得眼前发黑,指着翟远晟手都哆嗦:“若是俞桃死了呢!你要跟着她去死不成?老娘生了你养了你,到头来连个丫头都不如了是吧?” 翟远晟赶紧替萧氏抚着后背,怕她气出毛病来:“瞧您这话说的,儿子若是连个女人都护不住,也妄为您的儿子不是?儿子的本事都是您和外祖教的,儿子是不是那种人,您不知道?” 萧氏噎得说不出话来,是不是那种爱的人死了跟着去死的,她还真说不准。 萧家人就没几个有花花肠子的,那点子心计都用来对付敌人了,她刚才也就是气得顺口一说,实际上知道儿子喜欢俞桃,她就算不喜欢也不会对俞桃做什么。 “你为何不提前跟我说?叫我在皇后跟前出丑你很高兴是吧?”萧氏拍着桌子还是咽不下那口气,“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我不同意!扶妾为妻那都是大妇死了才有的事儿,武宁候府丢不起这个人。” 翟远晟点头:“您说的是,听您的,那叫俞桃带着孩子回通州,赐婚后当新佳酿嫁过来就是了,改个名字,儿子保准以后没人敢说什么。” 萧氏心窝子更疼了:“你还想着连我孙子都送走,你这是要气死我!” “孩子缺不得娘,不然……送庄子上当做送通州了也行,您也跟着?”翟远晟又换了个思路,“到时候您能天天跟孩子在一起,斤哥儿肯定记得您。” 萧氏脸色这才和缓了些:“那得送咱们家的庄子,俞家应该没什么……嗯?不对,谁说我同意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让儿子忽悠了,立马就要竖眉骂人。 翟远晟赶忙拉着她的手:“娘,您也知道,儿子心思都在外头,儿子小时候……您也知 分卷阅读168 道发生了什么,我本就对成亲没什么兴趣,好不容易遇到个还算喜欢的,她也能生,您就容我任性一回可好?” 萧氏晃了晃神,儿子自打懂事以后,就再没跟她示弱过了,这难得跟撒娇一样的行为叫她没办法不心软。 她能由着翟远晟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不成亲,就是因为知道他心里有阴影,这话是真说到萧氏心上了。 若她不同意叫俞桃成为大妇,万一翟远晟不成亲……算了,那还是扶妾为妻吧,起码有个妻子也好听,斤哥儿也不会受了委屈。 只是她还是气咻咻的,有些别不过面子。 “不用折腾了,咱们翟家行得正坐得端,自身硬气才叫本事,也不怕别人说嘴。叫俞桃打明儿个开始过来立规矩。”萧氏冷着脸道。 翟远晟知道不能再替俞桃说好话了,不然老太太要恼,只乖乖应下来。 回到栾鸣苑,翟远晟心满意足抱着俞桃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翟远晟见她还没醒,只吩咐了翠芽跟主子说一声,先行去上朝。 可房嬷嬷等他一走就来把俞桃叫醒,也没给翠芽说话的机会。 直到站在荣威堂,看着脸儿板得跟关公一样的萧氏,俞桃懵着呢,这到底是怎么了? 74. [最新] 第 74 章 全文完结 萧氏盯着俞桃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乔嬷嬷进来:“主子,先用早膳吧?” “嗯。”萧氏沉声道,看也不看俞桃,“伺候我用膳吧。” 俞桃心里疑惑极了, 可也没说什么, 伺候用膳这事儿她也不是没做过, 老太君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她心里门儿清。 既然老太君要叫人伺候,那她就伺候呗。 可也不知是许久没伺候还是老太太就是想找茬儿,这顿早膳,俞桃布一次膳就挨一声哼,等萧氏用完早膳, 俞桃都怕她嗓子不舒服。 这么想着,俞桃趁着萧氏去洗漱的功夫,扭身儿就让人端进来一杯蜜汁花露。 “您喝点润润嗓子。”俞桃轻声道。 萧氏生气:“怎么着,老太太我还说你不得了?” “您这是说哪儿的话, 府里您是最大的主子,您想训斥谁,谁心里不感激着呢, 到底得了您的青眼不是?”俞桃瞧出来那么点意思, 老太太今天确实看她不顺眼,好在好话又不要钱,她笑眯眯张嘴就来。 萧氏又忍不住冷哼出声:“好是叫人知道你有一张巧嘴, 也不知晟儿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他明明也不是个好颜色的。” 俞桃:“……”您对您儿子有什么误解吗? “大概是因为我会生儿子?”俞桃试探着回答。 萧氏想起叫她不得不同意俞桃扶妾为妻,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斤哥儿,心里就更堵得慌, 她瞪俞桃:“谁还不会生儿子了,你别以为晟儿后院只有你一个就不知高低,世家大妇没你想得那么好做。” 俞桃心下莫名有几分悸动,她不动声色压下去,笑得依然好看极了:“可世家大妇生的儿子,也没我儿子好看呀。” “……”萧氏无从反驳,只挑剔看着俞桃,“晟儿早就跟你说了吧?你看着老实本分,也就在我面前做做样子。你也不想想,若是你成了武宁侯夫人,到时候传出去叫人知道,你曾经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多少人得嘲笑武宁候府。你说,到时候你该如何面对那些讥讽?” 俞桃沉吟:“我生了儿子?” 萧氏:“……”这个臭丫头,当谁不会生儿子了!她还生了儿子呢! 乔嬷嬷差点儿没笑出来,她算是看出来了,俞桃这是逗老太太呢。她这才算放下一点担忧,好歹不会打起来,可别叫侯爷两头为难的好。 俞桃见萧氏被她噎住,忍不住轻轻笑着跪到她膝前,嗓音软得叫人心也硬不起来:“侯爷是跟我说过扶妾为妻的事儿,我没说过什么,要说我不想做大妇,那是骗您,可我打小您就疼我,我骗谁也不能骗您。” 萧氏不言声儿,只勉强斜睨她。 “您再想想,若是侯爷娶个媳妇儿进来,得在您面前晨昏定省立规矩不是?可侯爷到现在都没娶妻,若是我成了大妇,那我在您跟前儿可是立了好几年规矩的,哪家媳妇儿伺候有我周到呀,您不是还舍不得我来着吗?”俞桃继续跟撒娇一样手放在萧氏膝盖上。 嗯?这么一想……萧氏心里还真是舒服不少,就算叫儿媳妇立规矩,也没有跟俞桃一样见天儿在面前伺候的时候,更别说她不是个会为难媳妇儿的。b 分卷阅读169 r   俞桃接着道:“再者斤哥儿您也看见了,有您和侯爷在,他也长不歪,若是以后我再生了哥儿,咱家孩子出去都叫别人羡慕,别人最羡慕的还不是您?” 萧氏想着抱斤哥儿出门炫耀的场景,冷脸已经端不住了,眼神晃了晃,满是畅想和盼望。 “至于会不会叫人嘲笑,您别嫌我说话难听,武宁候府乃是武将世家,您也是两朝最尊贵的超品诰命封君,我底气足着呢。谁敢欺负我,我就敢欺负回去,您和侯爷难道不会给我做主?” 萧氏哼哼出声儿:“要是真叫人欺负了,回来我就赏你板子。” 说的也是,谁敢欺负俞桃,那就是不给武宁候府面子,她归隐太久,也好是叫人涨涨记性,她当年可是滚刀肉级别的夫人来着。 “您放心,您调教我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狐假虎威那我是拿手的。”俞桃嘿嘿笑,笑得萧氏忍不住翻白眼。 “哎呀!”俞桃突然轻呼出声。 萧氏吓了一跳:“怎么了?” 俞桃噘嘴:“斤哥儿这会子该醒了,每天早晨醒了看不见我他要哭着不肯吃奶的,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他?很不该惯着他这个臭毛病!” 萧氏立马起身:“他还小呢,等懂事儿了自然就知道规矩了,你这当娘的怎么能这么说儿子,走走走,快些别叫斤哥儿等急了。” 乔嬷嬷跟在后头,也不去跟俞桃抢扶着老太君的差事,只是心里实在是无奈。 她的主子诶,还记得最初是为了要敲打俞桃,让俞桃自己知难而退来着吗? 她好笑之余又觉得欣慰,也不知俞桃是本来就这么聪明,还是跟在侯爷身边久了,以后府里有这么个主子,她倒是不用担心婆媳处不好叫主子伤心了。 萧氏看完孙子回去后,想起自己的初衷,是又觉得好笑又是无奈,反正也是改不了的局面,对着至亲,她实在不是做恶人的料,干脆也不惹这个嫌。 翟远晟担心俞桃叫萧氏为难,即便身上事儿不少,也早早回了府里,结果一回栾鸣苑,就见到下人们都在忙着收拾东西。 他忍不住蹙眉,进了西厢房,见俞桃正在给斤哥儿绣擦嘴的棉帕子,他酸了一瞬,上前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闹腾?” 俞桃斜他一眼,凉凉道:“老太君说了,我一个丫鬟实在不该贪得无厌,肖想自己不该肖想的,本分才是姨娘该做的。我想了想也是,就自请去庄子上禁足反省,等您娶了媳妇儿我再回来。” 翟远晟立马抱住她:“反省什么,都是我惯出来的,本侯不在,谁许你瞎胡闹的,不许收拾了,我去跟老太太说。” “等等。”俞桃叫住要出门的翟远晟,仰着头骄傲的样子可爱极了,“您不是说墨宁院都听我的,那您许不许的,我也不用听从吧?” 翟远晟:“……”他说的时候可不知道,俞桃还能这么善解老太太意呢。 “小叔小婶和俊哥儿何时能回京?我什么时候能见他们呢?”俞桃翻个白眼,“若是您不喜欢我去庄子上,干脆给我一纸放且书,我跟小叔他们过好日子去,总比叫你欺负强。” 翟远晟也是个聪明的,听这话便明白了,这是嫌他没提前告诉说俞嘉禄升官的事儿,哦,估摸着还有赐婚的事儿。 他眼神闪了闪,复又抱住还气咻咻的娇人儿,语气软了许多:“小叔年底自是要回来述职的。我哪里敢欺负候夫人,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圣旨还没下来,我也不想多说叫你提心等着。” 俞桃哼哼唧唧不说话,扭脸儿看着窗户外头。 “你若想去庄子上……也不是不可以。”翟远晟见她还生气,干脆更纵容些,“那我陪你去。” 俞桃轻哼:“你不是还要上朝?” “大不了我早些起身也就是了,保证不会吵着你休息。”翟远晟凑到她耳边亲了亲,“你舍得叫我独守空房?” 俞桃气笑了:“我要舍得,那您就守呀?” “不守,你舍得……我替你值夜。”翟远晟也不知怎么了,过去挺沉稳一个人,服软的话他说完才觉得,竟然一点都不违和。 而站在门口的翠芽和常海都没耳朵听了,牙都要酸倒了去。 俞桃这才笑出来:“那您就在东厢房给我值夜吧,我不喜欢屋里有人。” “斤哥儿不是人?”翟远晟下意识说完,被俞桃瞪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高兴了些,“不走了?” “本来也没要走。”俞桃翻个白眼,“老太太叫我搬到正院去,在栾鸣苑接旨像什么样子。” 翟远晟挑眉,略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母亲 分卷阅读170 竟然这么好说话。 俞桃知道他在想什么:“等您这边叫老太太心平气和,黄花菜都凉了,还得靠我自己。” 翟远晟沉默,他突然想起罗玲钰的话来。 “以后……”翟远晟想了想沉吟道,“你不需要管那些,只管自己过得舒坦就是了,一切都有爷替你顶着。” 俞桃不以为然:“虽然我以前是丫头,如今还是妾,可小时候奶奶也教过我的,做人媳妇儿不能事事指着男人。家和万事兴方是正道,也不能光让你为难,大家一块儿使劲,都高高兴兴的,才叫过日子。” 翟远晟听得心头震动,随即愉悦挡都挡不住的浮到面上:“得妻如此……” “别说那些没用的,既然是大婚,婚前你就在东厢房住着,不许进我的屋。”不等翟远晟感叹完,俞桃面上有些挂不住羞,哼唧完就扭身躲开他的怀抱,去看斤哥儿了。 翟远晟不愿意自己在这里坐着,还想讨价还价一番,便紧跟着追过去。 只追出门,便看到俞桃抱着斤哥儿站在花丛前,甜软着跟他认真说是什么花儿。 斤哥儿脖子才刚能立住,可能兴奋了一会儿,有些累了,小脑袋轻轻靠在俞桃身前,只眼神盯着花儿不放,肉乎乎的小拳头还伸出去,在空中一攥一攥的,也不知是在抓什么。 翟远晟唇角微勾,突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立在廊庑底下,心头一片圆满。 三日后,新君下旨封二皇子为慎王,着他带着被贬为贵太妃的李氏去封底,无旨不得入京。 十日后,圣人下旨赐婚,提俞桃为武宁候夫人,并赐予一品侯夫人诰命。 远安王被送到了直津的庄子圈禁起来,再不得外出,而乐宁郡主那里,俞桃到底是拦住了翟远晟。 “有常源一个就够了。”俞桃在翟远晟带她给常源灌完毒酒后,脸色有些苍白,“我也不想再看一回了,以后她要在封地过日子,都知道她得罪过你,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翟远晟见俞桃坚持,也不提别的,只派人去乐宁的封地盯着,但凡她犯了错儿,圣人自会处置,活着可不比死了要省心。 一年后,御花园内—— 罗玲钰扶着肚子跟俞桃念叨:“你是不知道,男人看起来宠着你,一到晚上就不是他了。我满脑子都是想着给裴家开枝散叶,一直没消息急死我了。后来才知道,他竟然偷偷喝避子汤,你说气不气人?若不是我知道了,孩子到现在也没影儿,还说什么三年抱俩,一个都抱不上。” 随即她看着俞桃微微凸起的腹部,略有些羡慕:“看样子,武宁候倒是要赶在前头了,如此看来还是武宁候聪明些,以后你多带斤哥儿来我们府里玩,好叫我肚子里这个沾沾福气。” 俞桃笑得温婉:“你怎么知道我们侯爷就想让我怀上呢?” 实际上翟远晟也一直没放下他那按摩手法,得知她怀上身孕,府里上下都高兴得不得了,只有翟远晟沉着脸好些天都不乐意。 毕竟没了肉吃,换谁谁都不乐意,这方面裴远和翟远晟是一丘之貉。 哦,该是还有个新君,瞧见挺着大肚子气呼呼过来的姚氏,俞桃和罗玲钰忍不住对视一眼,都偷偷笑了出来。 “叫你们久等了。”姚氏坐下气得先喝了一盏温茶,越想越生气,“圣人也不知天天都在想什么,非要我在御书房陪他批折子,还说要陶冶肚子里这个,好叫他早些接过担子,万一要是个公主呢?” 那祖宗的棺材板儿都要盖不住了。 说起这个姚氏就一肚子苦水,以前不知道殷明德竟然是个占有欲这么强的。 对着其他人她得有皇后威严,也只有在俞桃和罗玲钰面前,她能放下包袱,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 “昨儿个如嫔给我送了一盅参鸡汤,听说今个儿就叫圣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训斥了一番,若是嫌她不给自己送也就罢了,圣人都说了什么?嫌人家比他还周到,问人家我到底是谁的皇后……”姚氏又是好笑又是苦恼,“脸都丢尽了,看吧,明日大朝,御史指定又要哭祖宗,得亏我娘家远,不然我爹娘也得进来哭。” 春末时节,阳光灿烂而温柔地打在亭子周围,投下细碎的光影,三个面容娇艳的女人,脸上都带着不自知的笑,生生比花儿还要美上三分。 她们轻声细语笑着,抱怨那几个还在御书房内酸溜溜讨论国事的男人,听得老天爷似乎都忍不住发笑,一阵阵风吹过来,让树叶子发出沙啦啦的笑声。 浮生如梦,岁月静好,不外乎如是。 时光一直在从容的走着,也不忘记下这美丽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