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黑心莲互换身体后》 分卷阅读1 【穿书】《与黑心莲互换身体后》作者:玖年翡 文案: 满级大佬姜菀一朝穿书,专门负责处理文中问题角色。 她用着最强的剑,撩着最帅的纸片人,不愁吃喝,与天同岁,日子逍遥。 不料,正在执行任务的姜菀突然跟黑化目标江皖灵魂互穿了。 江皖明明还是个毛还没长全的翩翩少年,最终却会欺师灭祖,弑父杀兄,强夺叔嫂,成为仙魔两道无人可控的大魔王,将世界引向毁灭。 而现在,这位未来的大魔王还在备受欺辱,活脱脱一枚小可怜。 * 近日,儒行书院内发生了件反常的事。 孱弱少言的小弟子江皖性情突变,忽而活跃在各路论道,口战群儒,又一路行侠仗义。 面对被她迷的团团转的小仙子和仙君们,姜菀笑得风光霁月:真爱的光请继续温暖迷途的少年吧! 另一头,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某位真·大魔王预备役·江皖无助地捂着肚子:毁灭吧,这无用的身体! * 无情的世界有太多不公,毁掉这里,是江皖所愿,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直到有一天,他穿入一个女剑修的身体里。 迷失的少年找到了起点。 他决定就从毁掉姜菀开始。 至于怎么毁…… 他想了很多方法。 将她生生世世据为己有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排雷: *男主真坏人,前期对女主也一样 *修真文私设如山 *身心双洁,HE 一句话简介:我把他玩脱了 立意:尽其所能,阻止一切邪恶势力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相爱相杀 魔法幻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菀;江皖 ┃ 配角:仙君他要杀我证道 ┃ 其它: 1. 互穿(1) 开山 《与黑心莲互穿身体后》 晋江/渡墨墨 太萧殿外,泛着金光的鲛纱随着微风飘动,与殿内飘出的香火缠绕在一处,颇有些世外仙境的意思。 几个弟子正往玉梁上挂着纱绸,忽然有人失足落下,恰好让飞过来的一道倩影牢牢接住。 “没吓到吧?” 姜菀对怀里的小童眨眨眼,而后指尖一抽,轻盈的挽上几人手中的鲛纱,盈盈一跃,不过几息间便帮他们把工作收了尾。 “下次小心点哦。” 她拍拍手,快步走进大殿。 小童立在那,怔怔望出了神儿,鼻尖尽是女子身上清冽甘甜的香气,挥之不去轻盈飘逸的身姿,眉眼轻柔,朱唇浅笑,是他平生见过最好看的一位仙子小姐姐了。 “吓傻了?”爬下□□的同班拍了他肩膀一下。 小童堪堪回神,有些结巴的回首问:“方、方才那位仙子小姐姐是谁啊?咱们剑门的吗?怎的平日没见过。” 几人瞅了他憨憨的样子,捧腹笑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哪儿是什么小姐姐啊,那位是剑门首席玉菀师叔,就凭你这辈分,得叫她一声老祖了。” “玉菀……”小童是刚进门的弟子,只觉得名字有些熟稔。 “果真是个运气好的,刚来就能赶上玉菀师叔出关,我们一共也没见过她老人家几次。不过你归元榜总听过的吧?她的战力值可是独占九位剑仙之首,还是修真最飒榜中人气最高的修士。” “想当年,尚未出世的师叔在无妄山独战大妖王,一战成名!” “一剑惊蛰春雷起,蟠曲变幻引潜龙,神剑一出,直接秒掉妖王!为我太溪涧再挣剑仙尊名!” 几人心潮澎湃地向萌新讲述着门派高光时刻,激动之时,还拔剑比划起来。 “活都干完了?” 殿内传出声清冷的嗓音,小弟子们吐了吐舌头,一哄而散。 殿内寥寥数人,齐齐注视着姜菀,特别是站在门口的陆子昭,想到她被人一口一个老人家的叫着,噙着笑意揶揄道:“小师妹别生气,门外有几个是大师兄门下的新入门的弟子,没见过你也正常,讲话不知深浅。” “无碍。”姜菀淡淡回道。 面前笑容跟狗尾巴花一样灿烂的家伙是她二师兄,平日里两人关系最是亲近,不过真遇到什么事,狗头师兄保命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 她跟着进了大殿,屋子里的人齐齐向她看去。 陆子昭凑过去小声说:“师妹,被叫老祖宗别生气啊,这都是些新入门的弟子,没见过你正常。” 她没把被人叫老的事放心上,毕竟跟这一屋子老不死比起来,她真的很年轻,满打满算,才快要两百岁。 虽然才两百岁,但在这个世界的 分卷阅读2 时间线里,她已经走过来将近六百年的剧情。 因为她是个穿书者。 确切地说,她是给系统打工的书籍管理员,专门干预、消除文中各种问题角色。 在接受这份工作前,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社区民警,在一次扫黄打非的过程中,偶然穿入了自称洪荒系统003代的空间里,接受了这份奇妙又有趣的穿书工作。 从那以后,她带着系统到处穿书,踏上了最拉风的剑修之路,开着最牛逼的挂,用着最帅气的剑,吊打各路反派,顺路撩遍神仙颜值的小哥哥小姐姐,生活美滋滋。 然而,做剑修是有代价的。 一入剑门深似海,从此灵石是路人。 剑修,用剑,更要养剑。 跟玩车一样,从发动机到外饰,只要你钻进这圈子,什么地方都能砸进去大把的票子。剑也一样,从剑胚到炼化,从剑芯到剑体,剑身上没有一处地方不是拿钱烧出来的。 为了养剑她耗光积蓄,索性跟系统签订了个长期合同,在这安家落户了。 昨日收到传音玉简说今日太溪涧开山,她便一分都不敢耽误的跑回来,生怕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打工机会。 开山这事说直白点,就是一帮穷酸剑修要吃不上饭了,只能被迫营业,提供卖剑、修剑等一条龙服务,等搞够了钱再封山谢客。 这不,太溪涧又缺钱了。 祭祖结束后,主事的秦长老见她回来了,笑吟吟的勾了勾手,姜菀脖子一歪,知道肯定免不了责罚。 趁着访客还没到,秦长老带她进了后殿的小黑屋,只字未提她私自出山的事,只叮嘱着此次开山由她来主持大局,需慎言慎行,一切以服务好宾客为上。 难得秦长老没有一上来就训斥她,姜菀一直如鸟啄米似的点着头,没怎么听他碎碎念的内容,不论何事一概应下。 只要不追究她私自出山的事,什么都好说。 秦长老掰扯完琐事放她出去,正巧殿外广场乌泱泱的涌入一大批人,姜菀当时就傻眼了。 我的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但见陆子昭狡黠一笑,拉着她往外走:“小师妹,这次能不能完成销售业绩就看你的了。” 姜菀眼皮子一跳,隐隐觉得这帮老东西给挖了个天坑就等着她跳了。 “都让一让,灵剑仙在此!” 陆子昭扔出道温润的剑气,将人群分成几片,空出条路,他带着姜菀正往前方花台上走,一股寒意刺的他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瞅,姜菀正黑着脸摸向腰间的惊蛰剑。 陆子昭骨子里的狗头保命技能被自动触发,急忙道:“小师妹别生气啊,这次开山合影二八,签名三七。” 话音刚落,惊蛰出鞘,剑气陡然一震,陆子昭凝出屏障护体,这才没被伤到。 挂在花台上的鲛纱被霸道的剑气震成粉末,云层被劈开个口子,阳光恰巧泄在这处山头,跟电影特效似的,圣光扑落,瞬间燃爆全场! 一群不明所以的剑仙粉丝尖叫起来。 “啊啊啊,剑仙小姐姐太酷了,我要晕过去了!” “表白玉菀剑仙!” “玉菀剑仙!我要给你生猴子!” …… 姜菀不为所动,冷冷看向陆子昭,准备先揍这他一顿解解气再说,来之前玉简里可没说要利用她剑仙的名气赚钱,结果来了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拔剑吧,狗头师兄! “三七,全都三七。”陆子昭见她眸底杀意外露,忙改口道:“四六!提成再高咱万剑冢可就没钱翻新了,到时候铸剑炉都开不起!” 姜菀剑式一停,陡然翻身至等待合影那人旁边,她单手提剑,自上睨下,明艳张扬,高不可攀,随后冷冷的道了句,“开始吧。” 台下一群迷弟迷妹被她一拨带走,又开始无脑尖叫起来。 大半日后,没有感情的合影机器正考虑下班了去坑陆子昭一块玄铁时,脑海突然传来久违的一声“叮”,熟悉的系统通讯画面蹦了出来。 画面中,肥鸭戴着个草帽,身后美鸭如云。 【菀菀,系统来任务了,还接活儿吗?】 【接接接!肥仔,我已经吃土了QAQ】 哔的一声,鸭头被蓝框替代。 【任务栏】 执行代码:ZONE1108302020 任务等级:SSS+ 任务佣金:888,888,888洪荒系统币(可转化为11区内3个九品灵石矿,13个8品灵石矿,9条灵脉) 任务时效:10年 分卷阅读3 任务内容: S级目标*15(可消灭) A级目标*48(可消灭) B级目标*1(不可消灭) C级目标*789(可消灭) D级目标*2899(可消灭) …… 看到那一连串的8时,被贫穷已经压弯了腰身的姜菀心跳漏了一拍,直接快速跳过任务内容点下确定,压根没注意到B级目标后“不可消灭”这四个字。 【任务已接,其他任务详情已发送至辅助拍档:八宝乾坤兽,请注意查收,最后洪荒系统温馨提示您: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活】 画面切回鸭头。 【菀菀,我先给你联机任务系统熟悉内容……】 话没说完,通讯画面被姜菀掐断。 最后画面中,一只美鸭突然勾住了肥鸭的脖子,随后便是少儿不宜的画面。 她扶额,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出现这种状况了,以至于现在对鸭片都有阴影了。 正当她盘算着这次完成任务后再给惊蛰加点什么配件时,面前的人群上突然冒出个红色箭头。 晃晃一瞥,一名骨貌淑清、清朗独绝的少年落入视线,顿时眼前一亮。 身姿颀长的少年秀眉微蹙,墨色的眼瞳清澈犀利,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额间两侧墨发自然垂落,其余的扎成了个高高的马尾,少年气十足。一身蓝黑长衣,前襟压着缕细细的金边,低调奢华,身后还背着个细长的剑匣,一看就不是凡品。 一时间,突然出现的精致BOY让她忘记了对方的身份——B级目标。 其实姜菀一向对执行标的没什么手下留情可言,特别是可消灭的目标,她一般会选择直接消灭。 但对于颜值长在她审美线之上的目标,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 江皖安静的站在人群里,与周围的吵杂格格不入,他是来修剑的,但好像站错了队,遂而打开刚买的太溪涧开山指南。 大致扫了几眼后,发现这东西就是交智商税的。 他捻了个火符,将册子点燃。 没用的东西,就没有存在的道理。 “小弟弟,玩火会尿炕的哦。” 一道寒光扑下,火瞬间就灭了,掌心飘出一缕青烟,浮在两人中间。 江皖顺着温和的嗓音将目光落在对方白皙光洁的脸上,清冷肃杀的神色随着发丝间透下的光晕一晃而过,再回神时,杀意已然消失不见了。 是他眼花了? “真养眼呐。”女子朱唇轻挑,小声嘀咕了句,随后笑颜轻展,招呼道:“修剑还是求剑?我带你去。” 对方生的很美,再加上她讲话时刻意放低放缓的声线,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 江皖也不可避免的被带进对方的节奏。 甚至心底陡然滋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这个人,他好像见过。 江皖怔愣在原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许多年前那个狼狈的傍晚。 他费尽全力从那处人间炼狱跑了出来,长期的饥饿、脱水和极度惶恐将他折磨的只剩半条命,他仍然不敢停下来觅食或休息,只是一味地奔跑,直至昏迷。 迷糊中,耳边回荡着的是清脆的铜铃声。 他听到一个温柔舒缓的女声安抚着他,痛苦稍稍舒缓。 蓦然回神,江皖意识到自己正被那人扯着袖口往殿内走去,一时引来不少目光。 他猛抽回手,警惕的问:“你是谁!” 未等对方解释,围观群众七嘴八舌起来。 “哪儿来蠢货,竟然连剑仙玉菀仙子都不认识。” 有人认出了郎艳遗世的少年,挖苦道:“欸?这少年……不是儒圣前阵子冒出来的那个来历不明的长子么,怎么跑这儿来丢人现眼了?” “听说是个没灵根的小废物,光继承了他娘的漂亮脸蛋儿,是靠着走后门才进了儒行书院。” “儒行书院?他也配?欸,我也想有个牛逼的爹。” “剑都不会拿的残废,有什么脸跑来剑宗之首凑热闹,也不怕给他爹娘丢人。” 耳边充斥着嘲讽与诋毁,每一句都仿若一把锥子凿入心口,一下下的剖烂,淌了一身的血。 他爹娘? 这些人又知道什么呢? 嘴巴一张一闭,他就有爹有娘了? 此时,人群中嘲弄少年的修者感觉到一丝凉意,抬首见少年如渊的墨眸狠狠剜来,不由得让 分卷阅读4 他想到曾经猎杀妖狼时狠辣的眸光,竟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半步。 身后的人群笑着道:“仙长这是被吓到了?” “没,没有!欠收拾的家伙,待开山结束,自有他苦头吃。” 男子嘲讽着,站在一旁的姜菀突然漫不经心道:“往日听说孤剑皇的门生跋扈刁横,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呐。” 此话一出,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没了声儿。 在场的没有人不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灵剑仙虽然是个女子,但出手稳准狠绝,远超于其他几位剑仙。 当年无妄山她与妖皇惊天动地的那一战的影像,至今还在修真界被广泛流传。 江皖低着头,并没有因为对方出言相助而平息怒火,反倒是体内那股子狠意有些压不住了。 他忽而冷笑,猛然出剑,随着剑身发出的凄厉长鸣,就势刺向对方。 他留意到方才的女子微微一怔,认出他手上的剑,不止她,旁人也认了出来。 “小寒?!”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并不畏惧神兵出现,轰然冷喝一声,递出佩剑,剑锋相冲。 人群中爆出一阵惊呼。 一阵刀光剑影后,江皖与姜菀双双倒地。 * 几个时辰后,太溪涧医舍。 姜菀僵坐在床上,石化了至少有一个时辰。 她盯着腿间当啷着的玩意儿看了很久,在经历过震惊、质疑、抓狂、认命等一系列反应后,默默提起裤子。 他喵的,她怎么穿成个男人了? 2. 互穿(2) 初见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从镜中影像来看,她穿进B级目标那个少年的身体里了。 努力回忆失去意识前的情况,当时她看到沈师叔的小寒重出于世有些激动,而后加入了少年与另一名修士的争斗中,再然后,小寒剑突然崩裂,耳边的疾呼,重影叠叠……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太溪涧药门的厢房里,胸前裹着厚厚的纱布,浑身就跟裂开似的,疼的难受。 好久都没有这么狼狈了。 为系统打了一百多年工,还是第一次遇这种突发情况,难道是任务页面中她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才导致灵魂错穿? 姜菀整理好情绪,试图用神识链接系统,但或许魂穿在别人身上的原因,鼓捣了半天也没能与大肥连上线,只好戳开识海中的任务信函,一个一个的检查。 任务地点、时间、内容…… B级目标*1 (不可消灭) 不、可、消、灭?! 姜菀抚上平坦的心口,强行顺了口气。 上次见到不可消灭的目标,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目标指的是书中的角色,而作为区域管理员的姜菀,她负责处理偏离人设或剧情违规的问题角色,管理员存在的意义就是让目标角色的黑化值降低到安全水平之下,从而构建规范和谐的故事。 最简单粗暴的降低黑化值手的段就是直接消灭角色,但有些角色不能被消灭,因为他们是与主线剧情相关的重要角色。 但最诡异的是,姜菀如今所在的这个世界早就完成了正文剧情,按照以往任务经验,这个世界不会有,也不应该有任何不可消灭的目标角色。 如果出现当前情况,只会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有角色的故事被系统抓取,已经重新激活了。 这就意味着新的剧情,新的主角。 白日里见过的少年,应该是与主线剧情的重要角色,所以不能被消灭。 至于到底是什么新故事,她就不清楚了,但听当时闲言碎语的人说,少年是儒圣江鸿温新冒出来的长子。 虽然对少年一无所知,但熟知原文剧情的她非常清楚江鸿温的故事,他在原文里最终与女主沈雅媛终成眷属,而沈雅媛曾是太溪涧的女剑修,她还得叫女主一声小师叔。 不管如何,所幸她没有贸然消灭突然出现的目标角色,按照以往经验,她常在遇到目标后第一时间出手,一击必杀。 但二人对视的一瞬间,或许是少年眼底不加遮掩流露出的畏惧与怨恨,让她放弃了杀念。 一个尚有恐惧且恨意的少年,总归还是有救的。 从她做民警时起,女人与小孩便一直是她的底线,少年虽不算是小孩,但的确个赏心悦目自带芬芳的花骨朵。 梳理清楚后,她打开长长的任务列表,快速锁定了B级目标的名字。 分卷阅读5 江皖。 紧跟着名字后面的一段角色概述,让她有些头大。 【毁灭世界的意志力:9999,能力:199,进度:0.9%。未来毁灭世界可能性:99.99%】 欺师灭祖,弑父杀兄,强夺叔嫂……寥寥数十字的剧情走向,看的她脑仁疼。 嗯,果然佣金高的任务都不是白给的啊。 当务之急,她要先找到这个江皖才行。 姜菀想着翻身下床,刚走了没两步,异样感袭遍全身,腿一软,又坐回在榻上。 这玩意…… 唉! * “小可怜,你是迷路了吗?” “怎么会这么瘦,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你脖子上的伤是哪儿来的,被猎户抓住才逃出来的吗?” 轻柔和煦的嗓音随着落雨缓缓润入心田,安抚着腔内熊熊燃烧着的怒火与恨意。 他试图看清楚那人,可他烧的脑袋都迷糊了,实在是睁不开眼,只记得朦胧中那个绝美的轮廓和明艳的笑容,让他恐惧紧绷的身心得到一丝缓解。 忽而,画面一转。 他来到太溪涧的开山大典上,见到了那个牵着他的女子。 清晰柔美的容貌,温暖的笑颜…… 江皖是在一阵浓郁的檀香味中被呛醒的。 这味儿直冲神魂,搞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缓了半晌,才察觉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屋内摆设简单,几乎没什么使用过的痕迹,唯独屋内一侧的墙上挂了许多剑架,上面陈列了形形色色的剑。 他坐在那,方才梦中的场景回闪而过。 为什么会梦到那个人? 那个人和他的救命恩人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江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对那个女人的敌意并不大。 “小菀,我走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江皖一怔,惊觉外屋站着个人。 男子睨来的墨眸中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意思,江皖不认识他,愣神的这一瞬间,男子已然拂袖而去。 江皖没把他放在心上,因为从醒了开始,他的丹田处就在一直隐隐作痛,哪还有心思管别人。 他赶忙抚上小腹查探情况,自觉丹田处有股热流正徐徐运转,灵力充裕,是从未有过的力量感。 江皖茫然,受伤的应该是前胸,怎么肚子反倒是疼开了? 难不成昨天吃坏了什么吗? 他低下头,一眼没看到自己的小腹,视线反倒是落在了是荼白的前襟上隆起的两个小丘上。 江皖脑子嗡的一声,伤的这么严重,都肿成这样了? 他赶忙扯开衣襟,目光刚落进去,下一瞬,瞳孔地震,又慌乱的将衣服又拢了回去。 这、这这……!发生了什么?! 江皖的脸白若寒雪,他随手掐了把细弱的腰肢,又撩开裤腿,一眼便落在了细长的大白腿和粉嫩如藕的小脚丫上。 眼前轰然一黑。 他怎么变成了个女人! 过了半晌,江皖才从短暂性死亡中恢复过来,他抬手反复看着细弱圆润的胳膊和纤细玉琢的手掌,留意到指腹与虎口上的厚茧是常年用剑的痕迹。 意念微微一动,指尖窜出股凛冽的剑气,卷得头顶上的布幔乱舞。 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一定非常厉害,至少是位化神期的剑修。 如此想来,他很可能是死了,然后夺舍了太溪涧某位高阶剑修的身体?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江皖无可恋的盯着空无一物的□□,眼眶有些发酸。 没了,那东西真没了! 正当他要再次陷入短暂性死亡时,房门“吱呀”一声,一人端着个托盘直接进来了。 “你可是醒了。”陆子昭盈着浅浅笑意,端着碗走过去,正要试她额头,却让对方一把推开了。 江皖手劲不小,差点给碗掀翻,好在陆子昭眼疾手快稳住了。 “哎呦,还生气呢?不气啦不气啦,都是师兄不好,早该跟你打一声招呼的,不应该跟着秦长老一起骗你回来。” 知道她现在身子不舒服,陆子昭把姿态放到最低,话语轻柔的哄着。 还沉浸“一剪梅”的痛苦中的江皖,耳边充斥着陆子昭絮叨的话语,心情更烦躁了。 陆子昭解释其实大家伙也是穷没办法了才推她上阵,让她别记恨,见她不做声,兀自取来汤药,笑盈 分卷阅读6 盈的说:“是起来自己喝还是让师兄亲手喂?” 眼前冒出个汤勺抵向唇边,江皖全身都泛着恶心,跟受了惊吓的野猫似的,整个人炸开毛,猛地一把推开。 陆子昭没想到她会这么抵触,堪堪稳住了汤碗才没让糖水漏掉,一看姜菀冰着脸,心里不由得委屈起来,果然自师父离开后,他们几个师兄妹的情分就疏远了,特别是这些年姜菀一直在外游历四海,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如今师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却被长老们安排了一堆事,放谁都心烦,陆子昭越想越心疼,眼眶都红了,他一直道歉,又一连串儿的说了一大堆话。 脑仁儿被他吵的生疼,江皖瞅见他眼角湿润了一片,再不接下那碗汤药,这人非得在这哭开不行。他长出口气,接下了陆子昭手中的药碗。 江皖瞟了眼黑色的汤汁,浅浅抿了口。 又辣又甜,是红糖姜水。 虽然不难喝,但舌头火辣辣的,他有些后悔想要放下来,又让陆子昭小心翼翼的推了回来。 “不喜欢也得喝,身子不舒服,旁的都不好用。”陆子柔声细语的昭哄着,“放心吧,他们都以为是药,没人知道你来那事了。” 江皖正视死如归的看着手里的甜水,自动屏蔽了陆子昭。 虽然换了个身体,但依旧不喜欢太过刺激的食物。 “喝了吧,师兄准备好了果糖了。”陆子昭点点头,鼓励的看着她。 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吗? 江皖不清楚,也没感受过,只见过他那两个弟弟是如何被人小心呵护的,一想到这事,心底倾覆上层冰棱,他冷笑一声,静如死水的心田翻出些酸气。 陆子昭听她突然冷笑,后脊滑过股清凉,激出一身冷汗。 虽然情分远了,但小师妹还是那个小师妹啊! 每每这个时候她的情绪都飘忽不定,好可怕!!! 陆子昭抹了把眼泪,小声嗫喏道:“师妹,师兄做错了什么吗?” 江皖翻了个白眼,把姜汤一饮而尽。 陆子昭见她喝完后面颊红润些了,接过来碗,又递过去一颗糖。 江皖本是不打算接下的,太甜的东西他不喜欢,可看这男人又摆出一副你不接过去我就伤心哭死的样子,他极不情愿地又双叒叕接过来吃了。 想到自己被人当成个小姑娘一样照顾,不由得更烦躁了。 不知道夺舍是一时还是一世,他只能先伪装成这个女人,再找解决办法。 所以当下最重要的,得搞清楚他夺了谁的身体。 陆子昭从进来后,便觉得今天的姜菀跟个小野猫似的,稍不留意就炸毛,不由得联想到来前长老嘱咐过的那些他之前不知道的旧事,有些内疚的说:“小菀,师兄知道你受委屈了。” 原来原主人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皖字。 难道是名震四方的灵剑仙玉菀? 不可能的。 他心莫名微沉,淡淡答了句“没有”。 陆子昭眉头一皱,怕她心结太深,有些心酸的说:“我知道师父与沈师叔当年不该善做主张,为你与沈师叔的长子定下终身,但师父与沈师叔如今已经不问世事,只要你不想嫁,太溪涧,不,全天下断不会有人逼着你嫁过去的。” 一直还算淡定的江皖在听到婚约后心里还是掀起一番波澜。 作为婚约一方的主人公,他从不知道母亲为自己订过亲。 不,并不是与他定亲。 是与长子。 直到他出现前,沈雅媛与江鸿温的长子另有他人。 所以这一切都是个笑话而已。 他才不稀罕什么狗屁婚约。 江皖垂眸,将脸埋在阴暗处,恰好让陆子昭分辨不出神情。 下一句,将江皖从思绪中硬扯了出来。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当众刺杀那小子,实在是太鲁莽了。” 陆子昭见姜菀杏眼瞪的溜圆,仿若因为此事被说破而,连忙宽慰道:“师兄不是说你做得不对,只是周围那么多人呢,他区区一个凡胎,又何至于你堂堂剑仙之首去动手?你若真想动手,也得挑没人的地方,免得落人口舌。” 江皖:“……”我真谢谢你的建议。 不过江皖搞清楚一件事。 他真穿进了剑仙玉菀的体内。 “你为何说是我?”江皖若有所思问。 陆子昭咧嘴一笑,拍了她肩膀一下,说道:“在场之内连我都看不清 分卷阅读7 的剑气除了你又有谁能使出?你就不用瞒我了……” “四剑皇皆能杀人于无形之中,修为亦在我之上。” 陆子昭像是被戳到笑点似的,忽而哈哈大笑道:“四剑皇要杀个没灵根的小屁孩?动机呢?” “有过节。” 江皖勾唇浅笑,这事是谁做的,他心里早就有数了。 江皖面色陡然一冷,唇角漾着狠辣得意的笑容,看的陆子昭立刻噤了声,他清楚这时候的姜菀脾气能有多暴躁,可不是一般人能镇住的,他趁着某人还没发作,赶忙收拾好汤碗挥了挥手,兀自溜走了。 送走陆子昭,江皖靠在床头,心乱如麻,他在想:玉菀的神魂呢? 难不成…… “咚咚咚——” 又有访客到访。 夜深不知时,江皖的丹田处一直疼个不停,他不打算应门。 “江皖?”门外的唤声小心翼翼的,控制在只有他能听见的范围。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宛若惊雷劈下,江皖像是见了鬼,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蹙眉紧紧盯着门口。 下一息,门被推开,探进来一个小脑瓜。 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盯着“自己”。 3. 互穿(3) 昵称 姜菀扛着伤,硬是爬了半个时辰的石阶爬回了洞府,她现在双腿发软,勉强扶着门溜了进去,本想顺手捏个隔音咒,捻了捻手指才想起来这副身体压根就没有灵根。 关好门后,姜菀抵着门口,顺半天气,苍白如纸的小脸才好一些。 “你是……江皖吧?”姜菀糯糯的问了句,身子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没到变声期,声音听着温温软软的。 这话问的有些别扭,两个人的名字好巧不巧谐音一样。 打了招呼后,满头是汗的姜菀也没客气,自顾自的走到桌边,见壶里有水,倒了一大杯咕嘟咕嘟灌了进去。 江皖披头散发的站在床边,暗暗打量着“自己”,少年出众的面庞上毫无血色,虚弱的有些直不起腰身,肩头上单薄的青衣半系,裸露出的纱布上血迹斑斑。 狼狈的就像路边的流浪犬,完全就是在羞辱他! 烈火一样的怒意顺着经络蔓延至全身,将耐性彻底燃尽,不过才交换了身体,这人就敢让“他”如此狼狈! 少女眼中窜出了火,被如今雌雄颠倒的状况彻底搞毛了,抬手随意拍了床架一下。 “哗啦”一声巨响。 床碎了。 碎的特别彻底,木板子被碾成了粉末,铺盖卷呼啦啦的掉在地。 姜菀才呼哧呼哧的爬了半个小时的石阶,如今没了灵力,浑身酸疼,猛然听到这声巨响,手里的瓷杯一个没稳住,倾倒下去,撒了一腿热水。 “啊”,她一惊一乍的起身,忙扫落身上的热水。 随着那杯洒落的水,仿若干柴遇到星火,怒火势不可挡的在江皖的腔子里乱窜起来。他平日里最是注重仪表,大到衣服材料,小到一个衣扣,都要精挑细选过才让裁缝配上,这女人竟不修边幅至此。 真想掐死她。 对,杀死她。 如果他只毁掉她的神魂,那他是不是就能穿回自己的身体了? 眼前忽而一亮,下一瞬,面色又归于平静,他冷静的看向少年,姜菀只顾着低头擦拭衣服,对他毫无戒备。 单独消灭神魂的手段,他还需要再看些法籍,不要伤了他的本体才好。 现当下他更关心他的腿伤没伤到,如果记得没错,壶里的热水是那个男人刚换上的。 “有没有被烫到?”江皖的声音高了几分,听起来又尖又细。 这时姜菀清理完水渍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听他发问,兀自摇头道:“没有,水是温的,没有烫伤。” 江皖闻言,眸色一沉。 洇湿的那片还冒着浅浅的白烟,这人张嘴就来不烫? 姜菀瞅见自己娇艳的唇瓣颤了一下,下一瞬,对方已经站在她身前,手腕被人紧紧攥住,还没等反应,对方的另一只手已经抚上自己的裤带。 尴尬又暧昧的动作使姜菀的身体不自觉的绷紧,面颊红白交替,连带着耳垂染上一层粉红。她晃悠着往后倾着身子,惊慌道:“你、你干嘛?” “看看到底伤没伤。”江皖一心惦记着自己的腿,手劲加重,拉着少年的手往回一拽,听对方嘶嘶倒吸了口 分卷阅读8 气。 “疼疼疼。”姜菀叫痛。 江皖权当没听到,扯下一边,只见腿上灼红一片,烫伤的确没他想的那样严重。 他松开少年,退回到几步之外,突然听到身后的人嘟嘟囔囔小声抱怨着:“要不是看你是B级目标,姐我早就……” 逼急目标? 她这样不修边幅莽撞而来,难不成是在故意逼急他出手? 江皖思绪一沉。 是他盛怒之下莽撞了,对方是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人,年纪轻轻便立于剑仙之首,心智必然过人。两人突然交换身体这件事,没准就是她在捣鬼。 姜菀内心一顿妈卖批,默默将裤子扯上去,这小子外表看着白白嫩嫩是个无害少年,其实芯儿已经黑透了。 正想着,对方突然发话问道:“不知道剑仙大人知不知道你我为何会突然互换身体?” 这话题变的比打雷刮风还快,看他淡然自若的样子,仿佛刚刚脱她裤子的事跟完全没发生一样! 果然是个变.态! 不过对方既然将话题引了出来,姜菀想了片刻答道:“这事也是我想问你的,我只记得当时剑锋相交,我只顾着对付孤剑皇的门生,未想人群中窜出一股剑气,我虽然出手帮你挡了半锋,但仍旧不够,好在小寒为你抵挡了余下部分,要不然,你身上可就不止这两个窟窿了。” 江皖半阖着眼,睫毛微微颤着。 “可惜小寒本已损坏了,抵挡不住那人剑气余威,你昏过去后,我也前后脚晕了过去,之后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就是事情整个经过,我也不比你多知道多少。” “那人剑术与你比如何?” 姜菀认真想了下,当时事出突然,只顾着保护人,便直言道:“一剑来看,是个高手,至于是不是剑仙的水平,很难说。” 江皖沉默。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我有个朋友擅长修复BUG,等他度假回来了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来帮助我们换回身体的。” 姜菀信誓旦旦的说着,她口中的朋友就是系统伴侣大肥鸭,她虽然只是个临时工的职位,但大肥鸭就不一样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长期劳务工,解决这种问题不在话下。 “八哥?鸟儿与互换身体有什么关系?” “额,这是漏洞的意思,不用纠结,别怕,有姐姐罩着你,”姜菀会心一笑,继续道:“既然换了身体,我们不如先扮演好对方的身份吧。” 她小声试探着,从他明显抵触与人交流以及有暴力倾向的情况来看,黑化值应该已经非常高了。 系统的S/A/B/C/D的目标分级一向是按照武力值来划分的,具体黑化值还要等能顺利连接上系统才能知道了。 江皖依旧沉默。 姜菀默默叹了口气,这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看来养老金不好赚啊。 “要不先从彼此的自我介绍开始交换信息?”姜菀看他依旧板着脸,还是拒绝合作的样子,补了句“如何?” “剑仙大人讲吧,我在听。” 对方不轻不重的回了句,语气又冷又拽,搞得姜菀瞬间没脾气了。 行吧,你是不可消灭的目标,是巨额赏金的关键,你牛逼,你说了算。 姜菀长舒口气,慢吞吞道:“我叫姜菀,随我阿娘的姓,生姜的姜,草字头的菀,亲人们会叫我小名菀菀,师兄们平时会称呼我师妹,有时候也会叫我小菀,师门中我的辈分算高的,小辈会尊称我为师叔或者师祖,反正你见到他们就摆出现在的表情就够了,如果可以的话,减少出现在人群面前更好。” “哦对了,我有个两个师兄,大师兄叫顾行之,他虽然平日不怎么在门派里,但若见到了不要同他讲话,他很擅长套话,我二师兄叫陆子昭,他是个话痨,在门派里同我关系最好,但是也最粘人。” 姜菀絮絮叨叨的讲着门派里的关系,但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要不是这次穷的快要去街头耍大刀卖艺,也不会想着回太溪涧参加开山,刚以为得了个好差事能赚笔大钱,结果又误打误撞和任务目标互穿了身体。 实在是太、衰、了。 听说百灵宗求签很灵验的,她下次路过的时候,一定要去拜一拜! 正想着,突然觉得有道冷冷的视线睨来,她抬首,见对方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长叹口气,主动发话试探道:“轮到你了。” 江皖带着些许狭促的笑意,淡淡道:“今日夜深了,我、哦不,是剑仙大人的身子有些不适,您还是明日再来相互了解吧。” 我特喵的! 姜 分卷阅读9 菀一时语塞,暗骂了句,面上却饱含笑意道:“嗐,你要不叫我菀菀吧,剑仙大人这四个字未免太长了些,叫着也怪麻烦的。” “菀菀?”江皖眸色瞬间冷淡了几分,“你我不熟,我又怎能随便用你至亲之间的称呼,不过既然剑仙大人觉得麻烦,我们不如相互起个简单的昵称,这样叫起来的确方便,也不容易弄混彼此。” 姜菀没想到他能突然开始配合,如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好。” 少女嘴角漾起笑意,如三月春风,春光明媚。 “大人既是剑仙之首,剑亦有圣品美誉,不如我称呼您小剑如何?” 好、好难听的昵称。 不等姜菀拒绝,对方语气一便,出口道:“不过小字未免听着太不尊重大人了,听闻剑修讲究人剑合一,不如晚辈尊您一声剑人。” 这是姜菀听他讲话最多的一次,足足有163个字!然而这163个字在她的脑袋里只拼成了三个字——气不气? 姜菀咽了咽口水,她不气,气了她就输了。 江皖长睫轻垂,目光注视着几步外的少年,看他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被自己的话语所激怒,但喉结滚动的那一刻,他笑了。 不过如此。 “大人莫要生气,剑人这词虽是尊称,但旁人听到了许会乱想,既然大人喜欢叠词的称呼,不如晚辈叫您一声剑剑?” 草,真是遇到对手了。 姜菀听他说的滴水不漏,从贱人到贱贱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委实是体贴大方啊。 姜菀眉眼一弯,声音高了几分,点头道:“江少侠果然体贴入微,还迎合了我的口味,行吧,你喜欢剑剑这个名字你就叫,我也给你想了个好名字。” 4. 互穿(4) 大事 “哦?”江皖并不认为还有比剑人更胜一筹的词了。 “牙签。” “崖谦?”江皖蹙眉。 “我跟你讲,这可是个好词,在我家乡那,若有男子能获得如此名号,绝非凡人。”姜菀有些得意地描述着,见他表露出一丝好奇,忍不住窃笑。 “何意?” “说了,是好词,不如江少侠也入乡随俗,用个叠词,叫签签如何?” 他那么小,嘴还这么欠,这名字简直完美啊。 “谦谦?” 谦谦君子……江皖想不出这个字有什么损人的意思,即便是不好的词,也断然不会赶超剑人这二字,只要她更吃亏,他就愿意用这个昵称。 “好。” 他同意了。 “那劳烦签签把我的乾坤袋还回来吧,若是遇到什么事,我们用玉简联系就好,人就不必再见了。” 好在有玉简这个东西,不然多见黑心莲两次,她得少活十年,况且江皖明显对她是不信任的,是有敌意的,非必要情况下,不见是最好的选择。 很多人心理扭曲都是由于周围恶劣的环境,如今两人互换了身体,她可以趁机利用这个机会调查清楚他的背景,甚至以他的名义做些事情,从而改变大家对他的看法,等两人换回来的时候,他也能潜移默化的被新的环境和人际关系影响,进而感受到人间的温暖和真情。 这可真是个完美的计划。 此时,江皖悄然走上前,将乾坤袋递给她的同时一手捏住了少年光洁的下巴,对方轻颤一瞬,抚上少年脸庞的柔荑缓缓向上摩挲,轻轻扫过少年的下眼睑,随后扫平紧蹙的眉头。 “总皱眉会有痕迹的,剑剑要好好照顾我的身体,要知道我能做的事也有很多。” 这就算威胁了吧!□□裸的威胁! 未等姜菀回怼,江皖顽皮一笑,仿佛刚刚只是一个恶作剧。 “好了,夜真的深了,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谈。” 江皖忽略掉对方蓄势待发的神态,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尾音微不可查的上扬,随后捏着自己的玉简转身,只留给她一道背影。 床都没了,拿什么休息? 这家伙分明在故意气她。 姜菀紧攥着拳头,强制用一串8的佣金额度压制下了怒火。 她深吸口气,高声道了句“好的,签签!”,后拿起玉简,头也不回地走了。 * 翌日一早,晨光微熹。 清光顺着窗户泄入屋内,照亮了床边一角。 榻上的少年长睫紧阖,手中攥着 分卷阅读10 块暗暗发红的白玉石,榻上的被子乱七八糟的被夹在腿下。 “嘶”的一声倒吸气,姜菀猛地甩开手中滚烫的玉简,耸拉着眼皮对着掌心吹了半天气,这才没那么疼了。她抬开眼皮瞧了眼,身边的玉简跟个炭火似的,信息已经快被塞到炸,她用被子裹着玉简,轻轻双击了下。 一连串的信息涌了出来,声音此起彼伏的在屋内回荡着。 率先入耳的是留信息最早的江皖,柔美的女声中夹杂着一丝不加遮掩的恐惧。 【速回草棚】 【你的……小腹为何一直在痛】 【……你流血了】 【不是受伤,但是一直在流血】 【很、多、血】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睡了?】 【……】(一声长叹) 这头江皖的消息刚刚停下,陆子昭的声音又蹦了出来。 【师妹,我煮好了红糖姜水,你把作尘舍的结界撤下来,我给你送进去】 【怎么不撤结界?是不是这次疼得厉害,我去找师叔来给你瞧瞧吧】 【小菀,开门】 【再不开门我就硬破你结界了】 …… 完蛋! 姜菀的心咚咚直跳,隔着玉简,她都能听出来黑心莲发信息时是有多么绝望,再加上外面等着急的陆子昭,两个人要是现在见面的话,堪比核弹对对碰啊。 她一刻不敢耽搁,回了陆子昭一句“你敢破开试试”后蹭的窜起,直奔屋外。 待她连滚带爬跑回作尘舍时,几名小童正在扒在门口往里观望,曲径深处的竹林旁,陆子昭正端着盘东西在叫门。 姜菀见到人下意识地就要喊他师兄,得亏脑子转得快,意识到了不对,转而穿过围观的人群,走到陆子昭身旁,恭敬地行了个礼。 陆子昭端着红糖姜水等姜菀开门等了半晌未果,心里正不爽,见来人是江皖,脸色瞬间暗下,斜眼问:“你伤的这么重,不在药门老实养伤,跑这处作何?” “来看他啊。”说着,姜菀推门就要进,触到门框的一刹那,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推了出去。 江皖结界设置的很特别,并不是常见的那种,这也是为什么陆子昭在外面叫了半天没进去的原因。 姜菀踉跄几步稳下来,凝视着尚未散去的结界印记思索之时,听到来自陆子昭的嘲讽。 “你和师妹不过一面之缘,她不会见你的,也没有理由见你,你还是请回吧。” 陆子昭暗自打量少年,价值不菲的青花金丝暗纹锦衣颇为夺目,再加上那张祸害人的小白脸,果然是个招蜂引蝶的花孔雀。 陆子昭想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会跑过来,真觉得有父辈安排的一纸婚约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不过无碍,师妹本来就不喜欢他,又恰巧处于女人的特殊时刻,保不齐心情不好,一剑给他砍了也未可说。 话音刚落,屋内幽幽传出句,“姜菀,你进来。” 霎时,陆子昭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气的嘴巴都要歪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年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挺起腰板推门进去。 “咣当”一声,门关上了。 陆子昭看着紧闭的房门,轻蔑的冷笑一声,蠢货,进去吧,现在师妹正值一点就燃的狂躁状态,此刻进去,没准就是竖着进横着出,咱们走着瞧! 姜菀刚关上门,头还没来得及转呢,阴暗无光的角落里传出声来自阴间的质问,听的她后脊一阵发凉。 “您、才、睡、醒?” 她听的真切,这个您字是江皖咬着牙说出口的,如今的少年已然卸下温和如玉的伪装,就连毒舌都顾不上了,直接开火。 因刚刚爬石梯冒出的汗珠顺着发丝淌下,她勾起唇角,挤出一个温暖灿烂的笑容给对方,这种尴尬时刻,没有什么比一张笑脸更能让对方宽心的了。 江皖抱腿坐在角落里的被褥上,气的浑身微微发颤,再加上少年投来的温和灿烂的笑容,脑子里嗡的一声。 充血了。 “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肯定需要睡觉的,早睡早起身体好,你也不想我熬夜的对吧?” 昨天她大半夜带伤爬上爬下上万个台阶,回去沾床就睡了,别说看玉简了,连脚都没来得及洗。 “好,很好,非常好。” 被生理痛折磨了一夜的江皖此刻脑子乱成一锅粥,几乎不能思考,听完她的话,血压直接飙升到280,袖 分卷阅读11 笼中双手紧握,暗自凝出灵力。 姜菀刚从乾坤袋里掏出两粒止疼药,就听等在门外的陆子昭贱兮兮的巴结道:“师妹,让师兄进去照顾你吧,我带了特效药哦。” 江皖想到昨晚喝下的那碗辣舌头的红糖姜水,冷冷甩下句“滚!” “师妹?”陆子昭鼻子一酸,话里带着些颤音,小声嘟囔着:“这还有外人呢,给师兄点面子不好吗?” 本来神色凝重,听到这句精准的滚后,姜菀差点笑出声,忍不住补了一刀。 “陆仙长,没听见玉菀仙子怎么说吗?您就别在外面叫了,姜糖水留下,人可以走了。” 说着,姜菀打开门,将手伸出去,等着。 陆子昭气不过,但想着这是为了师妹的身体,他忍了,气鼓鼓的将木托盘递过去了。 看着陆子昭吃瘪,姜菀别提多舒爽了。 不过平心而论,二师兄平日里对她最是关切,不管大姨妈来的时候有多么难受,一碗红糖姜水喝下去,总能好个七八分,这就是她的特效药啊。 她端着还在冒热气的糖水往里屋走,瞟见一地的狼藉,才想起来昨夜这家伙把她木床给毁了。 真是自作自受啊。 没等姜菀叫他,对方先一步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昨夜来时就知道了吧,你想要什么?把我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有意思么?” 浸染在暗处的眸色阴郁如渊,冷冰冰的扫去,他思索一夜,姜菀昨夜突然造访,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屁话,随后她走了没多久,他就发现身下的血光之灾。 这一切必然跟她有关,而她这么做能为了什么?为了给他极致的羞辱吗? 不,不会这么简单,这个女人心思缜密,她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 此时此刻,对面这个“心思缜密”的某人头顶冒出N个问号。 卧槽,小老弟您在说啥? 陆子昭脑子转的飞快,梳理着听到的信息:两人昨夜见面了?而且这混账小子还欺负了师妹?! 舍外小弟子的脑中只徘徊着“玩弄”“股掌”四个大字,然后默默地掏出玉简,快速将信息传送出去。 太溪涧出大事了! 5. 互穿(5) 结发 屋内,角落里的气压已经低到极致。 江皖青筋暴起,横眉冷对,仿若一头被激怒的妖兽,随时可能扑上去咬住面前少年的脖颈似的。 姜菀也没想到这颗定.时炸.弹突然爆了,口中喃喃:“我……” 这时,对方怒吼一声:“莫欺我年少身弱,江皖绝不受制于人!” 倏地,他手中亮出个瓦片,抵上了少女瓷白的脸颊,“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时迟那时快,江皖还没来得及下手,脑袋被一个软软的包袱丢中,低眼一瞧,小包袱里露出一片片形状特别的白色布绢,随后姜菀走到他身前,递过来两颗暗黄色的药丸。 “老大您这是影帝上身?搞什么飞机啊,先吃了这两粒止痛药,会好很多。” 姜菀挥手将灵石中的灵力灌入符篆内,用最土的办法勉强捏了个隔音咒,扔了出去。 屋外的陆子昭堪堪听到了个飞机,正一琢磨是什么意思时,山涧内的鸟叫传入耳中。 隔音咒??? 一定是那个小混账搞的鬼! 他气的差点把手中的木盘捏碎,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冲进去把这小子拎出来踢出太溪涧。 最让他震惊的是:这两人的感情远比他想象中的复杂,而且他捧在心尖上的小师妹竟被这小子要挟玩弄了? 这是当他们太溪涧没人了还是怎么? 竟然敢动小菀?! 陆子昭越想越气,指尖凝出大量灵力准备冲破结界,正要出手时,他转念一想,这事不太对啊,以小师妹的修为,单手搞定一千个江皖都不成问题,若她气愤如此却还让江皖进了房间面对面的质问,那只有一个解释了…… 小菀不但动了凡心,而且极有可能在一厢情愿?! 卧槽啊! 陆子昭的内心世界骤然崩塌,他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他师妹姜菀是什么人? 是三千仙门千年一遇的天才啊! 天生剑骨的她入道不过数十载便轻而易举剑魂炼心,强行踏入了难以突破的化神期,之后在与妖王孤战中,心境猛升,直入渡劫期,成了令人望尘莫及的剑仙,傲视睥睨,灵动仙门,以一人之力将日渐 分卷阅读12 衰落的太溪涧重新扶回剑宗第一门的位置。 但以他多年观察这帮剑痴的经验所得,这种逆天福星一般都有个通病。 那就是:感情一根筋。 要不是姜菀性子直爽,稳重少言,什么事都爱默默往自己身上包揽,她与大师兄顾行之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僵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再怎么说,江皖这小子明显是个坑,他肯定不能看着小菀就这么直愣愣的跳进去啊。 思索再三,搞不定当前情况的陆子昭头也不回的拿出传音玉简摇人去了。 * 屋内,一盏茶的功夫后。 已经搞清楚状况的江皖坐在铺盖上别过去头,强迫自己忘记刚刚发生的所有事,如果有可能,把他就地抹灭掉,也无所谓了。 “昨天你扯了我裤子,今天我扯了你的,咱们这就算是扯平了,行不?” 她小声商量着,端起温热的姜糖水,送到他面前,“你别生气了,这样心气郁结,只会让下面更不顺畅的,来,把姜糖水喝了会舒服很多。” “下面”二字刺痛了江皖,肩膀微微发着颤。 这个女人是在故意气他! 姜菀半蹲着捧着姜糖水,腿有点麻了,索性就地坐下。 屁股还没着地,突然被江皖狠狠剜了一眼。 她见这家伙好歹有点回应了,嘿嘿一笑,慢腾腾地挪到他身旁,紧贴着坐了下去。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月事将近,我应该昨天就告诉你留意的,可是昨天你跟个火炮似的,咱们也没交流明白,所以不能怨我,而且你是个男人,不知道这些事很正常,而且其实化神期后的女修是不会来月事的,是我……体质比较特殊罢了。” “但是作为女子,都要经历这些的,我妈说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想必老天是在给你磨炼心智呢,你想啊,有几个男人能有你这样的经历把身为女子的事也体验一遍呢?换一个角度想,算是生命中绝无仅有的体验了,是幸事也说不准呢。” 幸事?我现在身下哗哗的,这算什么狗屁幸事? 本是低着头的江皖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他猛然抬头,有些慌乱,又有些茫然的看向姜菀,搞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忙挤出个笑容迎上。 江皖脑子又嗡的一声,血液瞬间回流。 这个女人必须死。 姜菀见他终于能正眼瞧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目标黑化值高,但也熬不过她高效精准的温情感化策略啊。 为了安抚对方,她可是把自己压箱底的鸡汤都搬出来了。 只要她坚持下去,少年的黑化值应该很快就能回落到正常水平了吧。 想到之前自己执行任务时粗暴直接的消灭手段,暗暗后悔,如果之前要是能再耐心一点,多站在对方角度考虑,也许能挽救一批炮灰角色。 她决定了,她以后要做个温暖小太阳,用爱的光来融黑化角色冰冷的心! 而江皖这个小帅哥,就是她的第一个实验目标。 准备迎接我爱的光吧!少年! * “不过说真的,我第一次经历这事的时候,情况不比你好多少的。” 姜菀想到曾经的糗事,神神秘秘道:“我分享给你个秘密吧。” 江皖黑着脸不语。 姜菀往他那又蹭了蹭,凑在柔软的耳廓旁,小声嘟囔着。 “跟你讲哦,我月事比同龄人来得都要早,当时肚子疼得不行,正值暑假,我又一个人在家,那时候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就跟个小傻子似的哭着跑去我爸妈地实验室找人,你猜后来怎么着?” 江皖双手环抱着双腿,整个人僵在那,微微弯着腰,绷的很紧,像极了受过惊吓后的雏兽。 姜菀顿了顿,继续道:“我妈是那种特别中二的科学怪人,问清楚我是什么状况后,她竟然当着实验室里所有叔叔阿姨的面宣布我初潮的事,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尴尬吗,被一群人围观,眼泪都给我吓回去了,最狗血的是我爸妈竟然还搞了个饭局,请他们一同庆祝,说是什么自然科学之美,哈哈哈,现在想起来,觉得还是挺好玩的……” 江皖窝在里面闭着眼,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连带姜菀一起扔出去,一点都不愿想跟流血有关的任何事,但身边那人一直絮絮叨叨的讲着他听不懂的事。 好烦。 “闭嘴。” 细声被对方的讲话声音遮盖下去,她仍在叽叽喳喳个不停。 “闭嘴!” 分卷阅读13 江皖一把捂住她的小嘴,整个人失去重心的倾倒过去,压在少年身上。 墨发垂落,与少年的青丝缠绕在一起,江皖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恶狠狠的看向身下的人,他看着自己略带惊慌的样子,怒意又盛了几分。 这个女人又在拿他的身体做这些愚蠢的表情了。 同时,姜菀看着自己白中泛红的小脸怦然心动,玉漱流光般的墨眸勾人心魄,她不由得暗自感叹道:她可真是个大美人啊! 突然,捂着她唇瓣的手指动了动,缓缓摩挲起她眉眼的轮廓,将她脸上的笑意抚平,动作轻柔而暧昧,一如昨日抚平她眉宇那般。 “我的脸,不曾笑。” 江皖口中说着不让她笑,自己的唇角却弯了弯,柔和的笑意落在姜菀的眼里,却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脊背丝丝发凉。 姜菀突然抽手伸上前,将漾着笑意的唇角往上摁住,强制对方保持笑容。 “我的脸,爱笑。” 江皖僵在那愣了一瞬,随后猛地起身,身下人忽而“哎呦”一声,捂着头发痛苦道:“慢点,头发缠在一起了!” 姜菀眼角含泪坐起来,看着缠成一坨的头发,无奈动手去解。 少时,随着身边的人一声声的倒抽着气,姜菀扔下那团头发,放弃了。 “解不开,剪了吧。” 江皖:“……我来。” 他凝出一道灵刃,攥着那团头发,稳准狠的斩断自己这侧的头发。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姜菀看着自己脑瓜上缺了的那块头发,心疼不已,这黑心莲竟然只切了她的头发! 姜菀气的要起身,却被对方紧紧攥住。 “别动。” 说着,江皖手起刀落,一缕发丝被削落。 然而相比于她脑瓜上缺失的那一捧,江皖明显对自己的头发更小心在意。 长舒口气,她强行用诱人的佣金额度将怒火压下去,不就是一缕头发吗,又不是少了块肉。 “好了,药也吃了,现在把姜糖水喝了吧。”她扬起微笑,将姜糖水递过去。 江皖冷冷扫过她手中的红糖水,又悄然扫了她神色一下,这个女人竟然还在笑? 他不明白,她对待自己的身体就这般随意吗? 江皖这次没有拒绝,接下糖水,留意到对方手掌上鼓起来的水泡,倒吸了口气。 然而怒意却出乎意料的平息了。 算了,不是什么大伤,跟她对自己的身体比,他的本体还活着就是万幸了。 饮尽姜糖水后,江皖后又蜷缩起来。他现在浑身懒洋洋的,只想黏在床上不动弹。 有些后悔昨夜把床毁掉了。 “我没事了,你走吧。” 江皖下了逐客令,戾气明显没有刚刚那么重了。 姜菀会心一笑,嘱咐道:“记得多喝热水哦,这样会舒服些的,我走啦。”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江皖瞅了眼团成一团的头发,将其收入乾坤袋中。 刚推开门,几步外站着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头。 秦长老仙眉飞扬,端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对少年勾了勾手,示意过去。 姜菀心里咯噔一下。 这糟老头,坑爹的很啊。 6. 互穿(6) 询问 秦长老知道江皖身上有伤,倒也没催促,慢慢悠悠走在他身旁,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家长里短的琐事。 姜菀有些忐忑,跟江皖交换身体后一共才见了两次面,第一次光顾着对线PK,第二次也只安抚了他的情绪,直到现在,除了对方的身世和简剧情潜在走向外,其他一无所知。 好在江皖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她干脆就保持沉默好了。 秦长老拈胡长叹,方才旁敲侧击的问了这孩子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倒是同他娘小沈一样是个少言寡淡的性子。眼瞅着小沈的长子都这么大了,他们这些做长辈见都没见过,心里挺不是滋味,毕竟小沈曾是太溪涧的一面活招牌,也是往日的灵剑仙。 世事皆有因果机缘,大约七百年前,人妖两族混战不休,四海受难,太溪涧作为第一宗门,自然在战争中打头阵。 当时沈雅媛被迫陷入与妖皇郗烨对战,在一线天外打的是难解难分,最终郗烨自知不敌沈雅媛,暗中调动天地之灵使得地面崩陷,两人双双消失,一时间生死不明。 当年两族混战, 分卷阅读14 太溪涧折了不少弟子,实力遭受重挫,沈雅媛的师兄,如今太溪涧的掌门人百里东升下令封山,与外界彻底切断联系。 就这样,盛极一时的剑宗之首落败了。 日子一久,大家都以为沈剑仙与妖皇郗烨已经同归于尽,民间陆续修了祠堂来祭拜与歌颂她的事迹。 直到两百年后,修真界内却突然传出了沈雅媛的消息。 百里东升与长老们派人去寻过,虽然有蛛丝马迹,但依旧找不到人。 以沈雅媛当时的修为,想躲开一些人的追寻,实在是太容易了。 太溪涧见她有意如此,便也不再强求,时间一久,这位曾经为太溪涧挣得无数荣耀的女子被渐渐淡化掉了。 待沈雅媛重归于世,已是百年后三千仙门收到儒圣江鸿温与沈雅媛喜帖之时,但这时的沈雅媛已与太溪涧完全生疏,全门派,就连她往日的师兄百里东升,都没有收到喜宴的请帖。 不过陈年旧事都翻篇儿了,秦长老没打算跟小辈去讲这些,今日来找江皖,只是想问问这些年他阿娘过得好不好,还有他带来的小寒剑,又是怎么弄坏的。 “小江,你的伤势如何了?”秦长老换了个话题,打算先跟小辈熟络些再问有关沈雅媛的事。 “回仙长,承蒙太溪涧药门弟子的妙手丹心,晚辈的伤势已经好很多了。”姜菀恭恭敬敬的回道。 她说的不是客套话,早晨就发现经过一夜的休息,前襟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 想必是药门的弟子又研制出什么奇丹妙药,正好对症了。 “好多了就好,孤剑皇的那个门生已经被逐出太溪涧了,你可以放心,日后他不会来找你麻烦。” 秦长老能说日后对方不会来找麻烦,那就肯定不会来找麻烦,这小老头有多可怕姜菀是知道的,放眼太溪涧内,她最怕的就是秦长老。 秦长老本名秦陵,听着就不是阳间的名字,私下大家给他起了个昵称——秦无常。 喜怒无常,处处是坑。 “多谢仙长。” 话音刚落,秦陵突然抽噎了一声,委屈道:“傻孩子,你母亲是我亲手带过的徒弟,你同旁人一样唤我仙长,岂不是生分了,叫世伯就好。” 姜菀一头黑线,明明是做老祖宗的年纪了,还不害臊让人叫伯伯。 “好,世伯,咱们是去哪儿?”姜菀明媚一笑,眼中映着枝叶间隙透下的光。 抬眼,目及之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青石天梯,看似普通,其实是新入门的弟子试炼的地方,每走一步阶梯,都在对攀爬者的精神力有所考验。 心术不正、意志不坚者会被天梯惩戒,是筛选弟子的最佳方式。 “世伯带你去望云台用些午膳,带你见见其他长辈。小江你是不是累了?累了你就说话,世伯带你走小路。”秦陵意味深长的瞟了少年一眼。 “不累,这处风景好,是俯瞰三清山与缥缈峰的最佳地点。”姜菀脱口而出,虽然不知道秦无常葫芦里卖的什么什么药,但她不虚。 “哦?你还知道这些?”秦陵眼前一亮,满是期许的问:“是你母亲与你提到的?” “嗯。”姜菀胡乱应了句,鬼知道师叔有没有跟黑心莲讲过这些。 秦陵眸色一暗,像是笼了层忧郁的纱,略带犹豫问:“你母亲……总提到太溪涧这些事吗?” “嗯。”姜菀没留意到对方异样的情绪,又胡诌了句。 秦陵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整个人都为之一振,他走了几步,突然抬手一挥,一柄细长的乌金剑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是问归剑,由我所铸,通体乌金锻造,轻盈易上手,应该会适合你。” “给我的?”姜菀瞪大了眼睛,兴奋地接下来,左瞅瞅右瞧瞧,如果她有个尾巴,一定会开心的摇起来。 “是,今日起,问归就是你的了。”对他来说,这不过是藏品中最普通的一柄,在万剑冢中都排不上号,没想到他会如此高兴。 “小寒剑损坏的比较严重,不过还可以修,一会儿见到铸剑的另一位世伯,你可要做好被骂的准备。” 姜菀知道他口中另一位世伯指的是谁。 万剑宗的铸剑长老——无道子。 二十四圣剑是无道子与他师尊亲手所铸,自然是十分痛惜圣品被毁的事。老实讲,只是被骂的话,已经是长辈的无限宽容了。 姜菀垂眸,眼角挂着些湿润,深表惋惜道:“晚辈知道圣剑被毁之事有多么严重,当时暗下杀手那人定是用了十分能力,倘若没有小寒护主,晚辈如今怕是已经 分卷阅读15 身死道消。” 秦陵默了默,决定结束这场无谓的试炼,关于江皖的身份,他们似乎都猜错了。 他轻轻拍了拍少年细弱的肩头,扔出灵剑,“走吧,世伯带你上去。” 事实证明,秦长老果然是坑王,这哪儿是什么长辈见面会,明明是一帮臭老头馋酒喝了,借着修理小寒剑的由头明目张胆的搞了一场酒会。 姜菀作为在场唯一的一位晚辈,忙前忙后给各位长老尊者斟茶递水,时不时的还要陪着来两杯,不过宴席上的酒水都是珍品,她会悄悄饮用一些,对伤势愈合有好处。 一众人东家长西家短的闲扯着三千仙门的八卦,姜菀听后,对这些老家伙是否一直在闭不出山而深感怀疑。 话锋不知道在拐了多少弯后终于拐到了这次聚会的主题上——修剑。 小寒剑作为二十四圣剑之一,铸剑参与者无道子自然是最有话语权的,但修剑与铸剑不同,方法千千万万,如果在修补时寻到了玄妙之法,还能大幅提升剑的威力。 在场的都是铸剑的业内大佬,好不容易等到个圣品碎断能重新铸炼的机会,没人愿意将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留给别人,纷纷献计献策,讨论的过程越趋越烈,一度出现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况。 没人注意到,人群外的少年微微蜷曲的靠在桌边,不知何时,大大小小的酒壶已经罗列成了一排了。 * 三清山,作尘舍。 蛋黄似的满月高高挂起,黄澄澄的暖色给清冷的院内添了些许温馨,微风拂过,吹得满院的竹海沙沙作响。 竹林旁的石桌上摆着一方精致黄花梨茶案,其上煮着茶茗的白雾腾腾绕绕,香气满园。 江皖端坐在一旁,无意识的一杯接着一杯喝着。 脑中突然回想起那人嘱咐过的话——多喝热水。 又蠢又扯的说法。 他冷冷嗤笑一声,纤长如玉的手指停在茶杯边缘,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经过两次见面,传说中一剑定生死的灵剑仙和他见到的有些出入,不,准确来说,完全不是一个人的感觉,而且他查探过这副身体里的灵力,堪堪也就是个化神后期的修为,若靠这等修为冲顶剑仙之首,实在是不太可能。 难不成百年前孤战绝杀妖王之事有什么蹊跷? 正想着,“吧嗒”一声脆响。 一截半臂长的竹节掉落在茶案边上,随着一团黑气冒起,六只细长的脚从竹节里长了出来,竹节围着茶案转了半晌,最终抬着那两根诡异的触角看清了坐在一旁的人。 “啊呀?”竹子确认气息没错后,试探性的唤了一声,“主、主人?” “嗯。”江皖将它从茶杯中拎了起来,随手一扔,“让你找的东西呢?” 竹节慢慢悠悠的爬了回来,跟个小狗似的,捧着几本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书卷送到江皖面前,奶声奶气的说:“这都是您要的秘籍,我、我们几个费了一些功夫才找到的哦。” “嗯。” 江皖拿起一卷随意翻了两下,扑面而来的浓郁灵力让人随之一振,没成想,竟一下就找到了夺魂摄魄的办法。 “这次差事办的不错。” 竹节往灵力的源头蹭了蹭,感到很舒服,它眼巴巴的仰望着身前的美人,酝酿片刻,拍了个真情实意的马屁:“大人,您、您您怎么今日打扮成这样了?好美啊!” 墨发垂落,肤如白瓷,一袭水绿色的长裙,身上散发出特有的薄荷青草的香气,像是初春时刚出土的嫩芽,上面点缀着晨曦时的露珠,娇嫩可人,是他见过最美丽的人。 江皖如墨的眸子里,闪出一道戾气。 寂静的夜空中滑过一道长长的弧线,竹节虫直接被他甩出草舍。 “嗯?小竹子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少时,舍外突然荡起一声明朗的少年音,带着些许混沌不清的感觉。 江皖侧目看去,竹门下,少年的青衣上披满金色的月光,本是属于他的那张俊俏的面庞上洋溢着明艳的笑容。 他从不会有这样的表情,明明再三警告过她。 这个女人真的很会自作主张。 姜菀哼着小曲儿,抱着截竹子大步走了进来。 “你过来干什么?”江皖冷冰冰的,又狠狠瞪了眼正在奋力挣脱出姜菀怀中的竹节,竹节瞬间石化。 姜菀微微仰起头,月光碎成星星落在眸中,兴冲冲的说:“当然是来给你送好消息啊。” 刺鼻的呛入鼻息,江皖捏着鼻子,嫌弃的向后退了半步,满是烦躁的责问道:“你喝酒了?” 分卷阅读16 “嗯”姜菀捣蒜似的点了点头,有些炫耀意味的说:“都是灵酒,对你身体好的,你看看,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呢。”说着,她呼啦一下扯开前襟,瓷白色的皮肤裸露出来,江皖的肤色真的很白,白的让人可以忽略到前身上的两处结上痂的伤口。 姜菀说的没错,伤口的确是好了大半,白纱也被取下来了,但她随手脱衣服的习惯刺激到了江皖易怒的神经。 “怎么样?我有好好照顾你的身体吧。”姜菀邀功似讲着,突然抽了抽鼻子,自顾自的倾身上前,贴上江皖的脖颈处,闻到一股馥郁醇厚的玫瑰花香。 无意间飘来的亲昵,吹散了正打算毒舌一番的想法,江皖抬手推了她一把,顺便提起她敞开的衣襟。 姜菀晃晃悠悠倒退两步,皱着眉,带着些许迷惑问:“欸?怎么有妖气?” 江皖脸色霎时变了。 7. 互穿(7) 温泉 竹节扒在姜菀的衣襟边上,一动不动,正纳闷这人怎么跟主人这么像呢?忽见主人走到身前,一把拽住它的腰身。 “嘿嘿嘿。”竹节笑出了声,奶声奶气的叫唤着:“主人,轻、轻些,有点痒。” 江皖眸光一冷,恶狠狠剜了眼,竹节倏地僵住,再也不怀疑面前的女子才是自己的亲主人了。 这眼神好杀他呀! “嗯?签签,我怎么看着你手上的竹节在动呀?”姜菀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抬手揉了揉眼,定睛一瞧,那只是根普通的翠竹嘛。 她现在头昏脑涨,太阳穴胀得一跳一跳的,眼前的人都冒出重影了。 “我可能是眼花了吧。” “嗯,你醉了。” 江皖打量着她,看不出来她是否真的醉了,又或是在试探,为了不再惹出嫌疑,随手将竹节扔回竹林。 姜菀总觉得刚刚想说什么,可话至唇边,又不记得了,只得低声问:“签签,我刚刚是不是说过要来做什么?” “好消息。”江皖顺着她的话锋,将话题转走。 “好消息……”姜菀像是鹦鹉学舌,连声线都跟他一样,只不过舌头有些不受控制,呜哝呜哝地说不清楚,“哦对,我想起来了,这就是我的好消息。” 姜菀从袖笼里取出张绢纸,上面七扭八歪的罗列满了字和图,江皖没接过去,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完全无法读懂上面的意思。 这是在耍他? 姜菀看他兴趣乏乏,不是应该有的反应,气的她嘟起小嘴,一把抓住他的大拇指,拽了拽道:“这是修复小寒剑的办法啊,这可是我从那帮老家伙的论战中精挑细选给你挑的办法呢,如果咱能搞到一捧冥妖池里的幽火,那么剑灵的精元也能被修复完善,甚至有机缘突破呢。” 江皖见用自己那张脸讲话时眉飞色舞的样子,既陌生又恼火。 他抬手扯住姜菀的脸颊,强行把笑容捏没,他手劲儿很轻,毕竟是自己的脸,只见对方晕乎乎的,也没什么反应,依旧抬手捏着那张写满字的绢布,期许的看着自己。 “我的剑,修不修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拿走,我没兴趣。”江皖把她手也摁了回去。 姜菀手一松,绢布随风被吹进竹林之中。 她喝了不少酒,脑子里只剩下了一根筋,看他又把自己的好心当作驴肝肺,管不了会不会惹怒对方,高声嚷嚷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软硬不吃啊,我辛苦为你找来的修剑之法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还跟个炮仗似的乱炸,你当过年放炮呢?” 姜菀见他不怒反笑,她自己那张冷艳无双的面容也算是配得上黑化二字。 月光之下,避在暗处的瞳仁黑的发亮,他顺着她的话,若有所指的问:“剑仙大人这样费尽心思的帮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佣金啊,傻叉。 一想到完成任务后自己就会变成超级富翁,她就止不住的乐,红红脸颊笑出了酒窝。 “我馋你身子行不行?看上你了行不行?” 姜菀瞎胡说着,伸手扯住对方的衣襟,一把拽了过来,两人脖颈相交,醇厚的酒香与甜淡的玫瑰花香交融在一起,不过两息,酒气便把花香吞噬的一干二净。 对方的冒犯已经突破了他忍耐的极限,刚要动手,身前的身影虚虚一晃,眨眼间,衣襟大开的少年落在一位身姿高挑的男子手中。 也许是太生气了,江皖并没有注意到周围有旁人的气息。 他见过这人,是昨日他醒来时留在他房间内的那 分卷阅读17 个男子。 想必这人与姜菀是熟络的,所以他没有作声,只是默默的看向对方。 顾行之留意到少女袖笼中的灵力消散,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人我带走了”,便扯着少年转身离开。 山高风寒,一阵微风刮过,竹叶萧萧,角落里的蛐蛐儿复复长鸣。 半晌,竹节抱着张白色的绢布慢慢悠悠的爬到江皖身旁,邀功似的说:“主人,我帮你把宝贝捡回来了。” 他刚刚听得真真切切,这张纸里记录的可都是修复小寒剑的法子,平日里主人是最宝贝那把剑,所以这张纸一定也是个大宝贝。 江皖低头看了他一眼,飞起一脚。 一道弧线落向院外。 * 清简的堂室内,颀长俊朗的男子反复拿起身前的小寒,看了又看。 “师父?您要出山吗?”姜菀扒在门口,探出个小脑瓜,有些心神不宁的问着里面的男子。 男子侧目看着门口的少女,漾着笑意,温和平静的说:“小菀,后日便是你沈师叔的婚事,为师想把这柄小寒送还给她,算是新婚贺礼。” 姜菀心不在焉的低头看了眼鞋尖上粘着的桃花瓣,若有所思道:“可是沈师叔都没有给我们请柬呢,师父这样贸然前往不太妥当吧。” 男子覆下的长睫轻轻颤了颤,像是只在对自己说似的,咬着牙依一字一句道:“为师只是去送剑,不是参加婚宴。” 他大手一覆,将小寒剑收入剑匣,结结实实的包好了。 送剑。 姜菀听见这两个字就头疼,想到之后并蒂坞送剑的剧情,这段已然不可避免。 “好,那菀儿跟师父一起送剑。”她迎上个笑容,见男子紧蹙的眉头稍稍舒缓,温和慈爱的看着她。 一个自认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在脑海中形成了。 往事如波,在脑中荡起一片涟漪。 由于醉宿,姜菀脑袋疼得要死,她扶着额头绵绵柔柔的小声哼唧着,感受到从指尖滑落而下的水珠滴滴答答的淌在脸上,温热的气息包覆着她。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师父了,梦境中,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小寒剑时的场景。没想到兜兜转转,小寒剑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已经是一百五十年后了。 而师父,已经不在了。 半张半阖地抬起眼,轻纱似的白雾缭绕在眼前,一股淡淡的臭鸡蛋味飘入鼻息,入耳的是哗哗的拍水声,她猛然清醒,努力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脑海“叮”的一声,视线中的场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被虚化。 【马赛克保护处理系统已开启】 像姜菀这样的穿书专员也会同时处理书籍中H级不良事务,所以系统自动配备一定的视觉听觉保护系统,当出现限制级画面或者声音时,这个保护系统就会被自动触发。 马赛克保护处理系统被触发后的结果就是——她会变成一个2000度的高度近视患者。 “师兄,这小子好像醒了,咱正好换个池子去。” 陆子昭阴阳怪气的声音卷着点水汽飘入姜菀耳中,随后看到眼前一个白花花的身影起身出了池子,吓得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好在有马赛克保护处理系统,不然她非得长鸡眼。 另一侧,也坐着一个人,但看不清楚。 此刻,她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温水之中,浑身滚烫,如果没猜错,这股臭鸡蛋味儿的水池应该是缥缈峰后面的那片火山地热温泉池,是太溪涧高阶弟子洗浴疗伤的地方。 自己不是去给黑心莲送好消息了么,怎么跑到这儿来泡温泉了? 她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摸了下衣服,还好,都在。 这时候,坐在少年左侧的顾行之也起身出了池子。 正当姜菀一脸懵逼时,左右胳膊被人猛地一拽,整个人被拖出了池子。 “欸?你们干嘛?” “带你去疗伤啊,江少侠,这可是我们太溪涧最好的药池,普通人是进不来的哦,我大师兄顾行之知道你受了伤,特别用弟子令把你带进来的。”陆子昭对着顾行之挑了下眉尾,嘿嘿一笑,被回怼了个冷漠的眼神。 栽赃嫁祸这种事,他陆子昭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姜菀吃了酒,又泡了会儿温泉,现在心脏跟马力全开的小马达似的,突突跳的飞快,根本没力气反抗,也不可能反抗,只能任凭两人给他扔进另外一个温泉池里。 “哗啦”,池面上炸开片水花,一群人哄笑着看着少年被扔进池子里,随后七嘴八舌起来。 “就是这小子玩弄我们太溪涧女神的感情 分卷阅读18 ?” “敢欺负我们小师祖,真是活腻歪了。” “毛还没张全的家伙,今天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一群人将姜菀围了起来,上手就扒拉少年的裤子。 “欸欸?你们手往哪儿放呢!干嘛呢!”姜菀下意识的夹紧腿,跟个泥鳅似的,呲溜钻进水里,热水泡的她脑袋发晕,她沉在水里,也不敢乱摸乱碰,心里慌得一批。 敢情二师兄白日听了误会,现在给她报仇来了? 姜菀有些哭笑不得,如果陆子昭知道他们现在抓进来的就是他小师妹本人,会是个什么感觉。 “这小子真孬,当个缩头乌龟泡在水里做什么。” “给他拉出来,让他明白自己底配不配做我们太溪涧的女婿!” 突然,姜菀猛地被人拎着后衣襟抓了出来,一捧热水泼了出去。 “师兄,你疯了!”姜菀慌乱的护着小腹,未想“刺啦”一声,身下一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彻底安静了。 陆子昭眸色一沉,快速的扫了眼众人裆下。 妈的,这小子怕不是个牲畜来的。 8. 互穿(8) 传闻 “我要告诉秦世伯,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一起羞辱我!” 姜菀湿漉漉的坐在池边,气嘟嘟的抱着双臂,双颊泛红,她也算是活了两百岁的人了,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而且对她施加羞辱的,竟然是二师兄!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难道告诉陆子昭刚刚被你们扒了裤子的少年就是你师妹姜菀? 只是想想,就可以预见场面有多修罗。 还是算了! 反正这也不是她的身体,被看两眼也掉不了肉。 但她不打算轻易饶过这帮龟孙儿,干脆搬出秦陵的名号吓唬着几人。 众人只觉得她在胡扯,笑着道:“哈哈哈,鸟大又有什么用,还不跟个小屁孩儿似的哭着找人告状去,还秦世伯?你们儒行书院的秦世可管不了我太溪涧的人。” “真是没劲,都是男人,一起泡个澡,比个鸟,不是很正常吗?” “欸,臭小子,你们儒道就这么教弟子的么,讲话不对着人讲?” 姜菀:…… 我他妈瞎啊,混账们。 她顺着人声,气冲冲的对着那片白花花的身影呲了呲牙,随后小手一亮,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出现在手上。 众人看到那柄乌金长剑,脸色顿时发青。 草啊,这真是秦无常的问归! 这小子什么时候跟秦无常碰到一起了? 陆子昭眼皮猛跳,要是让秦无常知道自己动用了弟子令带人进了太溪涧私密温泉,不得被送去万剑冢搬砖受罚! “江少侠,我们可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啊,不过是为了你的伤势着想,这里是极品灵池,放眼三千仙门,没有哪家的私池敢跟太溪涧比的。” 姜菀嘴角挂了抹诡异的笑容:“扶摇派的七彩灵池,天恒宗的弥池,不问天的明梵潭,楼外楼的西子池……” 大大小小,她说了不下二十个,听的陆子昭等人一愣一愣的,就连素来面无表情的顾行之也眼前一亮,谁能想到面前这个屁大点的少年如此博闻广学,甚至知道不少隐匿宗派的私池。 顾行之给了陆子昭一个眼神,陆子昭轻咳了一声,神秘道:“我们对你这么好是不是很感动?也不用太感动,以后好好对我师妹就好了,是吧?” 众人纷纷附和。 姜菀:你们对江皖好,跟我有毛线关系? “其实我能理解小师妹为什么选择了你,毕竟我们这些人跟她处久了,很难把她当成女人看。”陆子昭刻意加重女人二字。 听出话外之音的姜菀眉头一挑,半阖着凤眼,凑过去问:“前辈不如细细说来?” “嗐,就是闲聊几句,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姜菀修为高深,可这年龄你清楚吗?” 199啊蠢货。 “不清楚。” 陆子昭摆出个颇为神秘的表情,随后比了个八的手势,半晌,见少年双眼无神的看着别处,他把指头凑了过去,几乎贴在对方脸上。 “八?”姜菀瞅了半天,迷惑问:“八百岁?” “八千。” 姜菀面色冷静如常,暗道了句:好了你死了。 顾行之 分卷阅读19 看少年毫无反应,又给陆子昭递去个眼色。 “对咱们修士来讲,年纪差距其实不算什么,可道侣双方讲究的是阴阳和谐,不知道江少侠与小菀认识这段时间,有没有留意到她的脾气……不太好。” “怎么个不好法?” 陆子昭见他有了兴趣,故弄玄虚道:“你是外宗的,当然不知道我们太溪涧这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内幕?” “太溪涧长年闭山,主要原因就是要困住师妹,她当年与妖皇郗烨独战的地方你知道吧?” 困我?胡扯。 “无妄山。” “对,就这个无妄山,本是一片灵山妙水,大战之后,百年寸草不生,你可知为什么?” “乾坤失调,地衰灵竭。” 陆子昭有些意外的点点头,继续道:“妖族以灵为生,定然不是妖王所为,无妄山之所以成了死地,原因就在于小师妹。” 姜菀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这就像是藏在被子下面的脏衣服被客人撩开示众一般,暴露的猝不及防。她知道陆子昭大概是不想让江皖与她有什么瓜葛才胡说八道吓唬人的,没想到却误打误撞说中了。 陆子昭看少年突然麻利起身,二话不说的往悬崖边上走,唤道:“欸,你走错路了。” 姜菀:…… “我困了,要睡觉,把我送回去。”姜菀顺着声音又折回来。 “送可以送,但是我们的意思你可懂了?”顾行之破天荒的发问了,他也懒得在这继续耗着。 “大……”姜菀愣了下,师兄两个字差点蹦出来,活活让她又咽了回去,大师兄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的意识飞快梳理着,口中继续道:“概知道了,我和玉菀剑仙并无瓜葛,我对她没兴趣,这回能送我回去了么?” “真的?” “嗯,年纪就不合适。”她很认真的说,纵然江皖帅破天际,但他太嫩了。 “那你方才在作尘舍那番示爱又是何意?” “喝多了,我嘴贱。”姜菀真的困得睁不开眼了,只想赶紧敷衍完回床上睡觉。 顾行之颔首,示意陆子昭给人送回去,陆子昭刚要带人走,听身后少年突然问:“两位这么紧张玉菀前辈的桃花缘,该不会是自己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二人一愣,相互对视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姜菀听的心里不爽,她好歹要颜值又颜值,要武力有武力,要声誉有声誉,深受三千仙门爱戴的灵剑仙,怎么到这两个混账师兄这儿就跟没人要的流浪猫一样? 她正要驳问,听陆子昭带着笑意道:“小小年纪就是见识短浅,男人不爱了可以换,我们可是看着她一路成长的师兄,又怎么会轻易弃掉这样独一无二的情分去争那个日抛的位置?” 这…… 姜菀看着那两坨白花花的身影,眼睛突然有点酸,自无妄山一事后,她和大师兄就疏远了,但其实她在外游历这么多年,大家都是惦念她的。 陆子昭站在一旁,看着少年对着池边的白玉石墩怔怔愣了半晌,叹了口气。 妈呀,这小子是有多瞎? “日抛……”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她一个母胎solo什么时候日抛过了? 顾行之解释道:“她曾常捡回些猫猫狗狗的妖兽,不过两日便厌了,素来没有长性,只有剑,是她唯一坚持下来的。” 姜菀想到大师兄替她养下的那一院子的妖兽,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无话可说。 之后陆子昭送人回去,临别前,叫住少年嘱咐道:“今日之事,都是太溪涧秘辛中的秘辛,切不可外传。” 姜菀莞尔一笑,点头道:“前辈放心,太溪涧的秘辛只会烂死在太溪涧里,旁人定不会知道。” 陆子昭:真是个牢靠的晚辈啊。 姜菀:陆子昭,你死期将至。 * 翌日,作尘舍一大早就迎来了访客。 陆子昭例行送来了红糖姜水,见坐在院内的女子正在煮茶,他不客气的坐过去,讨了一杯,见姜菀今日心情似乎不错,酝酿片刻道: “师妹啊,昨夜那小子在你这儿耍酒疯,你怎么不给他轰出去啊?” 江皖手指有意无意的在茶案上一下下点着,没有作声。 陆子昭眼睛溜溜一转,继续道:“不过无碍,大师兄正好撞见了,就带他去醒酒了。” “如何醒酒?”江皖斜斜瞟了他一眼。 “念他有伤 分卷阅读20 ,我们带他去了私池泡澡,你猜怎么着?这小子竟是个银样镴枪头,外表堂堂,其实身体有残,不配做男人。” 陆子昭从少女灰突然暗的面色中读出了几分懊恼和羞愤的意思,不由得窃笑,果然女人都是介意的,他讲话就是有水平,会避重就轻,只要不说明具体情况,小师妹哪儿知道其实是眼神儿有问题。 江皖正要炸毛,陆子昭突然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道:“好了,咱们就不说外人的事了,你这两日身子不舒服就少出去受寒,师兄身上还有任务,先走了。” 待人出了院门,江皖手心一重。 石桌化成一地细沙,随风而散。 攀在柱子上的竹节微微颤了下,在采购单上又添了一笔。 * 那日山内夜寒露重,姜菀又没把头发弄干,再加上搭了陆子昭的顺风车,结果被吹感冒了。 悄悄病了这一场,她猫在药门里躺了好几天,不敢出门,更不敢见江皖,生怕再惹毛了这位对自己身体格外爱护的黑心莲。 躺在屋子里的这几天,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这副身子像是被喂了药,只要睁开眼就想闭眼,等神志清楚时已经是一周后了,前襟的剑伤也已经痊愈。 是日,屋外艳阳高照,雀儿在房檐叽叽喳喳乱叫,勾得她想出门转转,起身时跑的急,没有留意到床榻上落下的半张发黄的符纸。漫步林间,一路上遇到不少剑门的小辈弟子,却发现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都有意无意的盯着她靠下的位置。 起初她不太在意,但后来有人明目张胆的指指点点,笑她是“大鸟侠”,她便忍不了了,拾起一把石头便丢。 石子飞去,并没有按照她的预想落在那群人的笨脑瓜上,反倒如数落在一人手中。 姜菀定定看去,对方约莫三十岁的样子,面目清秀儒雅,蓄着胡子,是个生脸,正纳闷儿太溪涧怎么进了外人时,见跟在那人身边的少年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大胆江皖,见到掌门还不速速行礼?” 姜菀愣在那不是因为见到掌门什么的,而是对面少年的脑门上蹦出“主角”二字。 这人,就是新故事的主角了。 9. 改造计划(1) 离开 碧空晴日高挂,寒风猎猎,一艘飞舟朝着不远处的园林飞快行驶着。 飞舟并不大,内含一个小舱,里面大抵能容下三四个人的样子。少时,一股茶香顺着门帘飘了出来,姜菀孤零零的坐在舱外一角,瑟瑟发抖。 刚刚上来时,掌门柳荷有邀请过她一同进去,只不过姜菀从这位新主角赵曦言口中分析出江皖是柳荷的直系弟子,担心他提问,她便委婉拒绝了。 比起答不上来问题的尴尬,她宁愿坐在外面吹冷风。 “阿嚏!” 高处不胜寒,小刀割脸似的寒风吹的她头痛。 感觉再这么下去,感冒又要复发了。 她哆哆嗦嗦的找了个靠近内舱的地方,试图保暖。 这时,小舱的门帘被撩开了,赵曦言抱着条披风,见人缩在门口一个劲儿的抖着,没好气的丢过去。 他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知道自己是个凡胎还不自量力,非要逞强待在外面做什么,害的师父在舱内也休息不好。” 姜菀看出来了,赵曦言对与黑心莲不太对付,一路上都是板着脸,稍稍看到她有些不规矩的小动作就训斥起来,不过刚才雪中送炭这一举动,让姜菀对他的好感度倍生。 毕竟跟黑莲花比起来,主角的态度好多了。 “多谢。”姜菀笑笑,抬手随便蹭了蹭鼻涕,用披风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没看到赵曦言脸上稍纵即逝的惊诧。 早些年在外游历时,她是见过柳荷的。 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没蓄胡子,也没现在这样清瘦,更不是儒行书院的掌门。 她记得儒行书院是仙门中历史最悠久的一个门派,可惜门派里没出过什么能打的修者,所以一直处于中下游的位置。 柳荷作为儒行书院的新晋掌门,入职不过一年。 上一任掌门子桑临去年在门派里突然陨落,当时在三千仙门中闹出不少流言蜚语,后来也没了消息。 待赵曦言走后,姜菀披着个斗篷坐回角落,掏出袖笼里的玉简看了看。 依旧没有新信息回复。 这黑心莲怎么回事啊,再不把他的情况简单说明,一会儿去了儒行书院漏了陷可怎么办? 分卷阅读21 不过她感觉到了,黑心莲一直在刻意回避,不想让她有关他的任何信息。 算了,她怎么可以指望一个黑化人物思想正常呢,这不就跟你强求一条鱼飞上天一样么,简直是天方夜谭! 好歹也上过侦查课,这种察言观色的事她也算是内行了,之前跟黑心莲相处时,不就把他哄的好好的吗? 少时,飞舟的速度逐渐放缓,姜菀起身向下看去,薄薄云层之下,一汪碧水似翠玉,环绕着气派十足的院落,白墙青瓦映入眼帘。 姜菀眼前顿时一亮。 “小门小派”的儒行书院到了。 * 太溪涧,作尘舍。 陆子昭执行完门派任务刚回来,便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江皖一早已经被儒行书院的掌门亲自接走了。 得知好消息的陆子昭片刻都不能等,端着盘刚买回来的冰糖桂花糕来找姜菀。 敲了半晌门,里面才应下,推门一进,陆子昭便被院内奢华的摆设给震住了。 这……还是作尘舍? 往日“奔放自然”的竹海被修葺的妥妥当当,暖玉砌成小路弯成一道月牙的样子通向内舍,竹林下一方青翠透光的翡翠茶案几乎与林海融为一体,女子一身暖黄色的长裙,绾了个高高的发髻,倚在桌旁捧着本册子仔细翻看。 师妹真的是感情受挫后转性了?平日里一醒就要蹿出门的性子竟会猫在舍内看书? 他的脑海顿时冒出一连串儿的疑问, 不过细细想来,最近过来见她也一直是这个状态,唯一的区别便是她每次翻看的书卷不同。 “师妹!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正好配你这香茗。”陆子昭兴致高昂地放下桂花糕,马上自顾自的满了杯热茶,不知道小师妹从哪儿发了财,最近开始,小到茶叶,大到摆设家私,用都是最奢华的玩意儿。 江皖连头都没抬,目不转睛的看着书卷,淡淡道:“师兄不必每日来探望,我很好……” 不等江皖说完,陆子昭郑重点头:“师兄明白!” 师妹还没从江皖那小子的婚约中走出来。 江皖:“……”你明白什么?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呢吧,江皖那混小子今早让人领走了,以后你就清净了。” 江皖眉头微蹙,之前他去查探过那女人的情况,见她竟把自己的身体折腾病了,气得他施下昏睡的符篆,让她老实睡上十天半个月,却忘了还有儒行书院这档子事。 陆子昭看她听到江皖二字后黯然神伤的模样,心里一阵刺痛,此时两人感情不深,师妹便这样颓废,若是他插手晚了,岂不是会做出更过激的事? 他这个做师兄的,一定要帮她顺利渡过难关才好。 陆子昭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个点子,他见江皖又要拿起书卷,突然伸手冷不丁的抽走书卷,随后脚下一点,步上竹林,几步便没了身影。 他哪儿知道江皖此时正看到阵法典籍中至关重要的一步,这一夺,足以让江皖震怒,直接凝出全身的力量追了出去。 山涧寒风凛冽,一道金色的身影如风,紧追着百步之外的陆子昭。 这是江皖第一次催动所有灵力去驱使这副身体,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契合好的原因,他总觉得丹田后力不足,并不是他想象中剑仙应该有的速度。 二人你追我赶,像两个跳跃的糖豆,从青山一路蹦下山脚,倏地,陆子昭脚风一变,回头对他勾唇一笑,贱兮兮的说:“小师妹,你这步法可是退步了啊!想要书卷得加把劲儿了!哈哈!” 话音刚落,人突然消失在林海末端。 找死! 江皖彻底被激怒,掌心凝出灵气,杀气腾腾的追了去,搅弄着林间枝叶沙沙作响。 跨过山林尾处,面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青石板砌成的练剑坪上整整齐齐站着数百名小弟子,大家正在勤奋练剑。 江皖停在练剑坪上,四顾看去,仔细寻找陆子昭的踪影。 “嘿嘿,小师祖好!” 人群有弟子笑嘻嘻地唤着他,也有人尊敬行礼,江皖回首,目光落在他们挥舞着的东西上。 是书卷? 未等他再问,一群孩子奶声奶气的笑着问:“小师祖是不是在找东西呀!” 能在这处练剑坪修行的大都是七八岁刚拜入门下的孩童,他们的父母会把孩子不远万里的送到三清山,其中主要一个原因就是冲着玉菀剑仙的名号来的,所以孩子们即便没见过姜菀本人,但也大都在太溪涧的招生影像里见 分卷阅读22 过她的模样。 这群孩子里,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姜菀的迷弟迷妹,大家见她的袖笼被掌风灌成了两个红灯笼模样挂在身后,注意力立马就被吸引走了,自然而然的亲近起来。 领队的是顾行之门下的女弟子黎倩,见孩子们跃跃欲试的模样,给了个眼色,一群人蜂拥而上,团团将少女围住。 10. 改造计划(2) 画符 “小师祖!我可喜欢你了!” “小师祖啊!你身上好香啊。” “小师祖能不能教我剑法,我断雨那一式总掌握不好。” “小师祖……” 江皖:“……” 他站在那,身上扒着十几个小童,只觉得脑子被吵的嗡嗡疼。 他身上佩戴着的任何东西对小粉丝们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扒拉着不肯松开。 突然有个小弟子顺着袖笼把脑袋钻了进去,念着掌中还盈着灵力,怕伤到人不好收场,他猛然抽手,整个人扯着一群孩子退了半步。 小弟子哼唧了一声,被吓到了。江皖抬首对着站在一旁的黎倩冷声道:“你,过来。” 黎倩入派已有十年,除了那日开山外,这是第二次见玉菀师祖,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恭敬行礼道:“小师祖安好,我叫黎倩,是第……” 江皖没时间听她废话,满腔怒火恨不得全部倾泻在她身上,譬如当着这些孩子的面,一掌捏碎她的脑袋也是不错。 一股莫名寒意顺着脊背向下,黎倩不自觉地打了冷颤,她抬眼,背光之下,幻觉似的看道那对泛着杀意的黑丸,张瓷白的面庞阴冷如寒,吓得她立刻噤了声。 江皖其实刚刚稍泄出些威压,对他来说,姜菀这副身子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满身的武力。待他正要问清楚书卷到底被陆子昭塞到哪个孩子手里时,耳边“哇”的一声。 刚刚钻进他袖笼里的小弟子被吓哭了。 确切的说,是江皖威压一个没控制好,给孩子弄得开始流鼻血了,滴滴答答流了一前襟。 好似多米诺效应,一个孩子的哭声感染了另外一个,不过几息,哭声已经连成一片,童音特有的尖锐宛若一根根细针,刺激着江皖早已崩坏的神经。 黎倩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坏了,她眼角含泪,小声安抚着失控的弟子们,不敢指望小师叔去帮忙。 突然,一声略带刚硬又有些烦躁的女声盖住了哭声。 “谁要是能现在不哭,我就教谁画符。” 倏地,像是变魔法似的,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哭声也随着停止了。 刚刚流鼻血的小弟子眼眶含泪,脸跟个花猫似的,带着鼻音问:“师祖啊,什么是画符呀?我想学……” “是不是画画?师祖还会画画吗?好强啊。” 所有人将注意力瞬间转移到画符这件新事物上,江皖瞪大眼睛看着这群眼泪还没擦干净小弟子们,不由得蹙起眉头。 这是什么特异功能? “小师祖,我们不哭了,快教我们吧。”小弟子们擦干泪痕又扯着他衣袖闹腾了起来。 黎倩站在一边,见少女眉宇浮出些不加遮掩的烦躁,心头一颤,忙对大家道:“我们就不打扰师祖了吧,继续练剑……” “不必,我既已答应,必然不会食言。”江皖取出一叠黄澄澄的符纸,冷声问:“这处可有桌案?” “啊?有,旁边有学堂……” “我领小师祖去吧!”小童兴奋地喊着,将手中的书册扔了出去,江皖眼疾手快,一把捞了回来。 “册子都交给我吧,然后去学画符。” “好!我要学画符!” 所有人兴奋极了,丢下卷册后,拥着江皖往书堂走去。 藏在暗处目睹全程的陆子昭满意的拍了拍手,正打算扭身离开时,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唉?她不教小弟子们练剑,搞儒修那套鬼画符做什么? * 姜菀跟着柳荷一路进了儒行书院内部,往日她在集仙会中结交过一些儒修,但要说进到书院内部,这还是头一次。 其实这里与她想象中的书院区别不大,只不过墙头、柱子上多了些辟邪镇宅的黄色符纸。 这些黄色符纸便是符篆,是儒修防身御灵之物。 儒修行的是君子道,最常见的武器便是符篆,是经由特殊的纸笔制作出来的,说白了就是用灵力以特殊方式处理后灌入符篆,再多的事,她也不懂了。 分卷阅读23 平日她一心钻在剑艺里,对这些画圈圈的东西不感兴趣,不过作为修士,她还会一些基本五行符篆制作,按理说应该不会比江皖在制符学艺上差太多。 她好奇的东瞧西望着,课堂内朗朗的读书声入耳,像是一道道的催眠咒,搞得她昏昏欲睡。 赵曦言见他竟能走路打起瞌睡,带着丝怒意道:“精神点,这几日有扶摇派的弟子过来交流,别把脸丢到外面去。” “曦言。”柳荷沉沉唤了自己小童一声,赵曦言头一垂,溜溜地跟了过去。 “带江公子去春泥院新空出的厢房住,之前那些东西也帮他拿到新住处去。” 姜菀留意到,身为亲传师父的柳荷每次都叫他江公子,总带着些疏离感。 不用想,江皖跟他这个掌门师父的关系肯定也不咋样,她也得想办法改变二人关系。 “啊!师父,那可是高阶弟子才……” “办就是了。” 高阶弟子的房舍啊,姜菀听着心里乐开了花,一路走来,儒行书院的学堂建的很气派,那高阶弟子住的地方还不得上天啊,她躬身行礼道:“多谢掌门,那我就有劳曦言师兄带我去收拾东西了!” 柳荷面色一滞。 “师兄,有劳了。”姜菀谦谦有礼,催促着对方。 赵曦言被江皖的这句师兄搞蒙了,他入派也有一段时日,从未以师兄二字叫过他或是旁人,之前戒律堂的长老三番四次因为此事责罚于他,即便如此,他都不肯叫一声师兄,怎的今日叫的……如此顺口? 而且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听他说谢谢了,若说第一次是他听岔了,那这次绝不会有错! 其中难道有诈? 赵曦言稳住表情,面色如常的领着江皖回到新燕舍,等在一处房门外道:“进去吧,收拾好了我带你去新舍。” 姜菀点点头,推门进去,清冽的檀香扑面而来,她扫视一圈儿,屋内收拾的一尘不染,当视线落在那一排大通铺和一连排柜子时,她傻眼了。 这不是单人宿舍啊!而且家私摆设都一模一样,她哪儿知道哪些是江皖的东西啊! 姜菀掏出传音玉简查探了一遍,陆子昭贱兮兮的声音自动冒了出来。 【小菀,册子给你放回作尘舍了,生气会长皱纹的哦】 站在门口的赵曦言听见玉简里嗲声嗲气的男音,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小子结交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正想着,江皖的声音传了出来。 “曦言师兄,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 “怎么?” 她指了指自己脑瓜子,讪讪道:“我这儿伤了,一时想不起来哪些东西是我的了,能不能帮我把东西找出来。” 见对方摆出一脸嫌弃的样子,她心里也很复杂,总不能跟他说我其实不是江皖所以不知道哪些东西是我的吧,只好不要脸的求帮忙了。 脑子坏了?呵,他听说江皖明明伤是前胸,大少爷想使唤人又何必拐弯抹角。 “公子哥就是会使唤人啊。”赵曦言阴阳怪气的损着,却还是进来帮忙收拾东西。 早干完活早回去,他可没工夫在这跟江皖耗着。 姜菀见他走近一个柜子,刚拉开,里面的东西就呼啦啦的掉了出来,点差给赵曦言埋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 黑心莲似乎特别喜欢这股玫瑰花与沉香屑的骚包气味,很有辨识度。 少时,姜菀无奈的看着床上堆积如山的衣服,叹了口气,默默地将东西塞入自己几乎空无一物的乾坤袋里。 这就是富二代的烦恼吗,这洗衣服得洗多久啊? 此时儒行书院内低阶弟子们大都没下课,两人很快办妥这里的事后,赵曦言带他去了春泥舍。 高阶弟子的院落类似四合院的厢房安排,每一侧大概有三间独立寝室,园中有石亭花圃,假石荷塘,江皖的房间就在一进大门的左手边,正对着院内的荷花池,景色不错。 屋内的陈列明显也比低阶弟子好许多,毫不夸张的说,这里的弟子房都比太溪涧的长老房都要豪华,不过对姜菀来说,最重要的是私密性。 她当着赵曦言的面检查完屋内的陈列后,非常开心的走到他面前,连鞠躬带道谢的感激了对方。 这次,姜菀留意到赵曦言满是惊诧的表情了,很明显,黑心莲之前肯定是对谁臭着一张脸,怪不得这位师兄嘴上不饶人。 想到之前之前在黑心莲那受过的气,姜菀讪讪一笑,解释道:“师兄不必诧异,往日是我不懂规矩、不识抬举、目中无人、 分卷阅读24 嚣张傲慢,嗯……简单点说我之前就不是个人,但是今日之后,我已经不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江皖了,我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争取成为大家心目中六艺有德的谦谦君子。” 赵曦言托住了差点掉下去的下巴,顺带着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这真是那个傲慢张狂的江皖讲出的话? 难道他真把脑子也伤到了?怎么人就突然这样了呢? “师兄愿意帮我重新做人吗?” 姜菀笑的明媚,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赵曦言柔软的心头。 新故事的主角是面前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赵曦言,江皖作为主线角色必然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的黑心莲漂白计划正好可以从改变与赵曦言的关系开始。 不信以她强无敌的社交能力,还能让黑心莲走上弑父杀兄,强夺叔嫂的老路。 想见赵曦言犹豫不语,姜菀补了一针强心剂,她对着赵曦言摆出个加油的动作,灿烂一笑:“师兄,要对我有信心哦,让我们一起为幸福美好的明天努力吧!” 赵曦言准备说“不”,可脑瓜却不受控的点了点头。 今天的江皖太听话了,他拒绝不了。 谁不想要一个听话乖巧的师弟,况且师父只有他们两个徒弟,说到底,他们理应最亲。前掌门不明不白的暴毙后,师父的处境愈加艰难,不应该再让师父为他二人的关系忧虑了。 此刻夕阳沉向天边,余晖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蒙上一层金色的薄纱,星眸碎入灿烂的金斑,闪闪发亮,平日那张讨人嫌的墓碑脸变了模样,唇角轻轻扬起,满是笑意的眉眼弯成个好看的弧度,似若一股清风吹入心田。 赵曦言抚上疯狂跳动着的心口,扭头就走,他大步往门口走时,听着身后少年充满疑惑问:“师兄?” 清朗玉漱的声线被拖得长而绵,搞得他心跳再次疯狂! 真他妈活见鬼了! 11. 改造计划(3) 洗衣 赵曦言慌乱的从江皖那跑走,步脚走得飞快,拐到门口时,正好跟用完晚膳回院的弟子们撞了个满怀。 “哎呦!走路看着点道啊!” 被撞的刁飞看清撞人的是赵曦言后,冷哼一声,直接给人踹了出去。 一声闷响,没来得及反应的赵曦言狠狠地摔了个屁股蹲。 “呦,这不是柳师叔的一条好狗吗。”刁飞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扭头问身旁的人:“都说好狗不挡道,他是不是该道歉?” “狗只会叫,哪儿会道歉啊师兄。” “光道歉怎么行啊?刁师兄的衣服都让你碰脏了,我们也不为难你,给洗衣服就行。” 赵曦言正要起身,被刁飞又一脚踹回地上,肩头乌蒙蒙的黑了一大片,他蹙眉冷声道:“大家是同门,几位师兄又何故总为难我。” 其实这些人为难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刁飞的师父是去年暴毙而亡的前掌门子桑临,自他师父柳荷继承掌门之位后,他被找麻烦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了。 但相比下,作为他的师弟——柳荷二弟子江皖,过的要比他更难。 弟子不屑道:“为难?这就叫为难你了?” 刁飞笑笑:“是啊,毕竟往日都有你那个不争气的小师弟扛着,我们又何时为难过你呢?最近他不在,不如今日就来为难为难你吧。” 赵曦言心头一颤,第一时间瞟向侧方的屋子,见窗户紧闭,稍松了口气。 他其实不喜欢江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怕江皖听到这些人讲的话。 此时,姜菀正贴在窗户缝往外瞧,她是故意合上窗户的,省的赵曦言觉得丢脸,但看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特别憋屈。 说实话,作为修真文男主角的赵曦言好像有点……太废了。 突然,“吧嗒”一声,有人将院门一关。 刁飞咧嘴一笑,拍了拍吃饭溅上的那片汤渍嘲弄道:“这种小事就在我春泥舍里了结吧,你要非愿意说出去,我也不拦着。” “你要如何?” “事简单,我哪儿敢要求掌门首徒道歉啊,只要把衣服洗干净就成。” 赵曦言想到师父四面楚歌的处境,还有江皖日后在春泥舍的处境,他咬牙点了点头。 刁飞见这废物答应了,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人道:“行了,別愣着了,去把该洗的衣服都拿出来啊,有人给洗衣服了。” 赵曦言愣了一瞬,出手要拦,“我答应给你洗已是在忍让,你们这…… ” 分卷阅读25 刁飞不耐烦的推了他一下,赵曦言面色一沉,袖笼中的符篆露出一角。 同一时刻,侧身传来一声高喊,“慢着!” 赵曦言眉头紧锁,见江皖推门而出。 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江皖的出现,势必让对方更嚣张。 * 姜菀快步走到赵曦言身旁,小声问了句:“师兄,你没事吧?” “你给我回去,这儿没你的事!”赵曦言凶巴巴的吼了句,狠狠瞪了她一眼。 姜菀:??? 是不是黑莲花的狗脾气传染啊?赵曦言怎么转身就变成疯狗乱咬? 眼瞅着热脸贴了冷屁股,她识趣要走,站在一旁的弟子欺负他欺负惯了,必然不会轻易让他离开,阴阳怪气道:“呦呵,这不是并蒂坞大公子么?” 姜菀还没完全适应黑莲花仙二代的身份,一时间没意识到那人是在叫她,走了没两步,肩头一沉,一只手突然落在她肩头。 “喂,我跟你讲话……哎呦!” 说时迟那时快,姜菀下意识地给了对方个过肩摔,动作干脆利落。 宽大的黑影重重落地,发出声闷响。 一群人愣在原地,甚至忘记去扶人。 同一时刻,那弟子一个鲤鱼打挺,对着少年的侧颜挥拳抡去。 姜菀反手一抓,精准制住对方上臂,随后又送出个利落的过肩摔。 这次那弟子就没能那么快起身了,他扶着肩头,龇牙咧嘴的打着滚儿。 这是那个连灵根都没有的病弱江皖?! 赵曦言脑海中闪过这句话后,暗自瞟了眼刁飞的神色,见他青筋暴起,顿时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收场了。 “欸,你干嘛碰我?我最不喜欢别人碰我了,我有名字呀,为什么不叫我名字直接碰我啊,我在太溪涧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这一碰,我痊愈又要晚上三四天,那明日的课业该怎么办啊?你帮我写吗?”姜菀装模作样的揉着肩膀,一脸真诚的看向刁飞几人。 这种擒拿过肩的招式是以前当警察的时候练成的,刚刚那两下纯属于条件反射,真不能怨她。 “几位师兄好啊,以后我们就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为了缓和气氛,三好少女姜菀顺路送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忽略掉了众人抽搐着的唇角。 这是那个平日说话超不过三个字的江皖?! 赵曦言又看了眼刁飞,青筋已然变成了紫色,跟藤萝条似的,快爆出来了。 体验了姜菀两次过肩摔的弟子青崇爬起来怒气冲冲道:“你这分明在讹人!” 他方才不过轻轻碰了下他肩膀,怎么就让他旧伤复发了?! “对啊,我这不是在学以致用吗?”姜菀点了点头,对着刁飞笑道:“这位师兄身上的油点子怕不是嘴漏弄的吧,我跟曦言师兄还没吃饭呢。” 刁飞平日没少欺负江皖,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今日的江皖不太对劲儿。 另一侧的青崇早就被气炸了,直接扔出张木系的刺藤符,随着一缕青烟,一只粗长的藤蔓直直向姜菀刺去。 不等她闪躲,有人先一步拦住了他的攻势。 “青崇!”刁飞呵斥一声,扯着那人退后几步,待他稍冷静些,才缓缓道:“师弟稍安勿躁,江公子好歹江皖是并蒂坞的大公子,是儒圣之子,不说同门之情,单讲君子之间,也是要留些面子的,到时候闹得太难看,江公子回去找他爹哭诉可就不好了。” 江鸿温是江皖的霉头,往日只要他一提,这小子便会跟疯狗似的扑上来。 他就是要教训他,也要等他先出手。 只要他出手,他就让他的手废掉,好好长长教训。 姜菀眉头一挑。 哭诉?刚刚你要不拦着他,咱看看哭的到底是谁。 她松开袖笼里攥紧的拳头,想着人家都搬出江皖那个儒圣爹来恶心人了,可不能白白浪费作为仙二代嚣张跋扈的机会,而且她现在是儒修,不能跟以前一样上来就动手。 儒修最强的武器是什么,是嘴啊。 早就迫不及待体验儒修的嘴炮儿的姜菀浅浅一笑,对对着众人道:“师兄说的没错,我爹是儒圣,儒圣是什么呢?是站在儒修顶尖上的人,按辈分最差你们也得叫一声爷爷吧?” 赵曦言听出她的意思,差点笑出来。 江皖他爹是爷爷,那他就是爹了。 欸,不对,这样算的话,他也得喊爹了。 不等众人发作, 分卷阅读26 姜菀继续道:“曦言师兄既然要给你们洗衣服,那我一个做师弟的,这事自然得由我代劳了。” 刁飞身后,有人附和道:“那是自然!” “可现在我胳膊被青崇师兄弄伤了,这活儿怕是干不成了,不如就由青崇师兄代劳吧。” “什么?!” “简直是胡搅蛮缠!” 跟在一旁的弟子坐不住了,纷纷叫嚷起来。 青崇被姜菀的神逻辑搞得气炸,暴怒之下,一直符篆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刁飞出手稳准狠,一把拦下半空中的土尘符。 姜菀留意到刁飞指尖露出的半截符纸,暗自笑笑,感情儒圣爹的名号还是好用的,她都这么嚣张了,这些人还是忍下了,特别是欺负赵曦言的这个人。 可惜,他们要忍,她不想忍。 她扭头对愣在一旁的赵曦言道:“师兄,你裤子也脏了,要不脱下来一起让他洗了吧,都是青崇师兄顺手的事儿。” 少年的话语欢快而轻巧,毫不遮掩其中挑衅之意。 周围的人自然都听出来了,特别是刁飞,怒意隐忍不发。 赵曦言也没想到平时话不多说一句的江皖会为他强出头,还特别有本事的招惹了一院子的人,闹到现在这样,他也不知最后要如何收场。 这混小子已经不是脑子坏了这么简单,怕不是已经疯了。 “走,师兄,去我屋把裤子换了去,我有好多衣服,你随便选。” “我……”赵曦言正要拒绝,被姜菀使了个眼色扯着往屋里走,留着一群人愣在原地。 他们之所以愣在那,是没想到平日对江鸿温三字忌讳的人会有一天依靠儒圣的尊位跋扈,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跋扈! 特别刁飞,他万万没想到,往日闷声受气的小疯狗一开口却是战斗力超群,甚至体术也出乎意料的好。 小疯狗在故意隐藏实力?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刁飞的脑海里。 “师兄,你刚刚干嘛拉着不让我上,看我不把这混小子揍的明明白白。”青崇埋怨着。 “蠢货,你方才不过碰了他一下,他就要把在太溪涧留下的淤痕讲成是你伤的,若真让你伤了他,那可不是往日抄书、受戒尺便能解决的了,好好想想春燕舍的那群人是什么下场吧。” “是啊,现在师尊不在了,现在我们在儒行书院势单力薄,真出了事,那帮老东西不会护着我们的。” 青崇恍然醒悟,前段时日新燕舍发生了件大事,除了江皖的同寝者都被严加处理,甚至还有几人逐出书院,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被牢牢封锁,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江皖才获得准许,暂时离开书院。 但不管是什么事,江皖都没有受到影响。 青崇不由得后背发凉。 江皖虽然行事怪异、嚣张,但人家是儒圣的长子,靠爹走四方的仙二代,再加上他没有修为,真被他伤了,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江皖伤了,错的永远只会是伤人者。 细思极恐,青崇气的直咬牙,这小子的确是个满肚子坏水的! “那……师兄,我现在该怎么办?”青崇有点茫然,难道他真要给那个小混账洗衣服不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他搬进了春泥舍,还怕他日没有机会?”刁飞说着,心生一计,“对了,演武赛的选拔是不是截止了?” “嗯,昨日截至的。” “册子不是你看管的么,去给江皖的名字加进天字队。” “天字队?大师兄,试炼可不是闹着玩的啊,那都是中阶的大妖,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掌册的弟子有些犹豫,这演武赛的选拔虽然是儒行书院的内部选拔,但试炼之地中面对的妖物都是真正的妖兽,能报名进天字队的弟子,至少是金丹期的修为以上,还需德才兼备,君子六艺样样精通,刁师兄让江皖这样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进去,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刁飞哈哈一笑,“想什么呢?他一个普通人进到天字队的选拔中,无异于送死。我要的是让他当众丢脸,过两日长老会清点名册,到时候他被当众点了名,看他如何收场。” 众人听了,纷纷拍手叫好,马屁赶紧送上。 “师兄真是好谋略,这小混账为了活命也只能认怂退出选拔,到时候大家只会嘲笑他自不量力。” 12. 改造计划(4) 校霸 屋内,姜菀背着身子坐在厅里,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回头,视线便落在了赵曦言身 分卷阅读27 上。 赵曦言从江皖奢华的衣柜中选了件布品相对普通的青白长袍,他皮肤很白,五官清秀,乌油的头发高高束起,儒雅又不失阳刚。 赵曦言换上江皖这些昂贵的衣服后,整个跟换了个人似的,连皱眉都看着顺眼了。 这是第一次,姜菀觉得他配得上“主角”二字。 赵曦言被她瞧的浑身不自在,这家伙眼睛会放光,搞得他又不舒服了。 “不错不错,曦言师兄这身衣服选的很合适,你要不嫌弃,这套就送你了,”姜菀接下他手里的脏衣服,折回屋里,少时,抱着套别的衣服走了出来。 赵曦言疑惑,“江皖,这事不大,我的衣服就别让青崇洗了,日后你还要住在这里……” 不好过的只会是他。 “我做不做这些,他们都得找我麻烦。” 姜菀早看出来了,刁飞这群人绝非善类,放在现代社会妥妥儿的校霸、小流氓,以前她对付这种家伙,一手能打三。 特别是几人一嘴一个掌门好狗叫着赵曦言,她立刻就想到黑莲花连必然也在被霸凌的行列,再加上他没有修为,在门派里被欺负成什么鬼样子她用后脑勺都能想到,也难怪小小年纪就想着毁灭世界。 性格虽然是天生的,但后天的环境同样可以改变一个人。 甚至一件小事,就会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 赵曦言无法反驳,毕竟他之前对这个师弟也不好。 “师兄不必担心,往日是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现在重头再来,有些事是要改改了,”姜菀眨眨眼,举着衣服笑道:“我不让他们洗你那身,放心吧。” “啊?”赵曦言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先一步推门出去了。 一众人聚在门口计谋嘲弄时,两人推门而出,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姜菀没客气,一把将衣裤塞给青崇,半阖着眼,端出一副老子最牛.逼的样子,不紧不慢道:“这件衣服可是六品灵石一寸的天蚕冰丝料,师兄洗的时候轻柔些,省的搞坏了还得赔钱,不过你放心,要是真弄坏了,我们肯定勉为其难的收钱。” “你!” 青崇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姜菀字字珠玑,赵曦言站在后面为其捏把汗,这话听得是过瘾,但他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事情闹大了他要怎么收场才好? 青崇几人,各个脸色铁青,仔细点还能看到脖颈上突突飞快的脉搏。 这种场面下他觉得应该说两句圆圆场,缓和下气氛。 “青崇师兄莫要跟他计较,江皖娇生惯养惯了,不知道您是苦出身,这个衣服是挺贵的,弄坏了咱也不用您赔……” 此话一出,青崇两眼一翻,踉跄两步,被旁人扶住,刁飞在一旁冷嘲道:“两位师弟说的你可要放在心上,毕竟儒行书院的日后前途都被捏在江家手上。” 说罢,他甩袖离去。 姜菀回头瞧了眼赵曦言,悄咪咪地比了个大拇指。 师兄,你这么会讲,就多讲些,我们俩一起打嘴炮儿突突死他们也是本事。 青崇抱着衣服羞愤交加,正要挪步,听姜菀幽幽道:“青师兄,要不要一起去吃一口?吃完了好有力气洗衣服的。” “滚!” 他怒吼一声,抱着衣服甩门而去。 * 夕阳之下,白墙青瓦之间,影子被拉到无限长,碎草与青石缠绕在一起,姜菀踩在赵曦言的影子上慢悠悠的走着,鼻尖缠绕着江皖衣服上特有的玫瑰与干木屑的淡香,不由得想到了远在三清山的本体,轻轻蹙起眉头。 这家伙,可不要拿她的身体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才好啊。 腰间一阵温热,她取下传音玉简轻轻一点,一阵沉默后,熟悉的女声夹杂着些许疲惫从玉简中悠悠飘出。 出乎意料的,姜菀没从话语中听出往日的戾气,看来黑心莲今天心情好,终于愿意理她一下下了。 像命令般,黑心莲一件件的嘱咐着。 【你不要随便跟书院里的人说话,我肠胃不佳,不要吃口太重的东西,不许当众洗浴,还有,衣服与配饰都有固定的搭配,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搭配来穿戴就好,不准摸.下.面……】 卧槽……!!! 姜菀听到洗浴那时觉得不太对劲儿,赶忙摁住传音玉简,结果手一抖,强制关闭时正好停在了“下面”这两字。 将后面“衣摆上的玉坠”给生生卡没了。 走在前面的赵曦言听到动静停 分卷阅读28 下了脚步,疑惑地看向少年,随后视线落在他手中的那枚玉简上。 周围是四面墙体,恰好形成了回音,灵动美好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将乌龙事件延长了足足有半分之多。 直到声音停下许久,赵曦言的脑中依旧徘徊着绵绵女音,温柔的说着:“不准摸.下面……不准摸.下面……” 赵曦言留意到少年漾着春意的面颊上,两颗黑丸流露出些许窘迫,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可爱。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安慰道:“没事,咱们都是男人,师兄都懂。” 姜菀:“……”不,你他妈不懂。 “只是你还年轻,不可知节制,儒修重在修身养性,君子之气不可丢,特别是阳元……” “师兄,这真是误会!”姜菀见他一言不合要开车,赶忙打断。 “这人其实是我姑奶奶,她平日里爱开玩笑,总喜欢发些逗人的语音过来,你别多想。” 啊啊啊,黑心莲这狗东西,没事发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做什么?她能把话圆成这样真的尽力了,不知道赵曦言能信几分。 其实赵曦言的关注点不在玉简传音上,反倒姑奶奶的解释,引起了他的怀疑。 他没听说过儒圣有什么姑姑,并且玉简里的这位姑娘的声音听起来分明很年轻,江皖明显在为这姑娘遮掩什么。 倏地,脑中突然闪过个念头。 啊啊啊,小师弟可能谈恋爱了! 方才被他听到的应该是恋人之间贴己的悄悄话,姑娘言语露骨,想必两人的关系已经很“不一般”。 倏地,他记起今晨在太溪涧内听到的闲话,好像说江皖在太溪涧与剑仙玉菀闹出些桃.色绯闻,难道玉简里的姑娘是……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他行君子之道,怎么能窥探旁人私密之事。 八卦的念头生生被他掐断,但念及江皖年幼,行事不知深浅,赵曦言端出兄长的姿态教导道:“不管她是不是你姑奶奶,师兄要劝诫你,男女之间,发乎情,止于礼,切不可做出跃矩之事。” 姜菀瞧他还是误会了,只好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里暗暗骂了黑心莲一句。 “师兄,我饿了,我们快去吃饭吧。”姜菀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眸色清澈。 赵曦言把挂在嘴边的训诫默默咽回去,他难以相信,今天之前,江皖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废物师弟,他虽然没跟旁人一起对他施加为难,但也从来没在他被欺负时出手帮过,甚至…… 在心底深处,他还非常卑鄙的想过,如果江皖吸引了那些人的火力,那他是不是能过得轻松些。 而现在,不过短短半日。 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即便是想重新做人,江皖也没必要帮他,刁飞几人有仇必报,他又何必自讨苦吃? 赵曦言不解,问出心中所惑:“师弟今日为何要强出头?” “人善被人欺,他们欺负人,就活该被人欺负回去。” “可日后你们同一个屋檐下……” “师兄放心,他们要是对我无所忌惮,今日也不会忍这么久,不过我也纳闷儿,江鸿温的名号就这么好用?” 姜菀自顾自的说着,赵曦心里翻了个白眼道:儒圣的名号不好用谁的好用?那可是受万千学子敬仰的儒修泰斗啊。 姜菀揉了揉肚子,催促道:“师兄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赵曦言叹了口气,江皖既然没心没肺,那他这个做师兄的就得做到位了。 日后欺负他可以,但是欺负他一心向善的小师弟,门都没有! * 几个时辰后,作尘舍。 云纱笼罩,月盘挂树梢。 同那帮小弟子道受业解惑了大半日的江皖回到屋内,心累不已,他正准备沐浴更衣,一拉衣柜,仅有的两件衣服刺激的他神经一痛。 这女人是不知美丑么,白长了张祸害人的脸,衣服简直少得可怜。 平静的眸底下是汹涌的怒意。 太溪涧所有的一切就像星星火源,随便一点,心中的干草便会熊熊燃烧。 他烦躁的拿出玉简,发现这女人还没有回复信息,他冷笑一声,带着股邪魅的味道说:“你我之间,我不过是一无名之辈,名声不值一提,可若是你在众人面前做出些出格的事,颜面或声誉可就不好挽回了,我给你半个时辰,回我,要么就不要后悔。” 半个时辰后。 他倚在桌边,手指时不时的点开玉简查看。 没有信息。 分卷阅读29 没有信息! 还是没有信息!!! 这女人在做什么呢?竟然敢不回他的信息。 难道就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么? 很好,非常好。 “姜菀,你要是再不回我信息,我会让你后悔的。” 江皖说着,随手将旁边的茶案推倒,茶壶、水杯丁零当啷碎了一地,潜伏在竹子上的竹节听到巨响后抖了抖身子,默默的掏出来笔纸记下了需要重新采买的东西,然后继续装死。 半晌,他压着怒意,缓缓道:“你说我从哪儿开始好呢?你喜欢胳膊?还是长腿?又或者是别的地方?不说的话,我可要一个一个毁掉了。” 话音刚落,手中的玉简微微一热,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冒了出来。 【姑、姑奶奶好,我是江皖的师兄赵曦言,他喝醉了,所以回不了您信息了】 江皖:“……” 他必须要去一趟儒行书院了。 13. 改造计划(5) 蹊跷 赵曦言的酒量其实没比姜菀好到哪儿去,喝的稍有些上头,便跟个话匣子似的,对着姜菀讲遍了书院里的琐事,直到月上树梢,书院里巡逻的弟子渐渐多了,他怕被人抓,才把姜菀送了回去,临了,给昏睡过去的少年塞了个解酒丹。 他走了没多久,姜菀的屋门又被人打开了,一个黑影溜了进来。 黑影鬼鬼祟祟摸进内屋,屋里酒气熏天,他皱了皱眉。 月色下,清瘦的少年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蹭了蹭手心的汗,从怀里取出颗药丸,瞅准了少年光润的唇瓣。 下意识地滚了滚喉。 他俯身,伸出了手。 下一瞬,一柄乌黑的长剑已经抵在自己喉头,咽口吐沫的功夫,颈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口。 “嘘,别出声。” 姜菀一屁股坐起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袖子里藏着的符扔了吧,这是灵剑,你的速度比不过我的。” 说着,她手劲儿重了几分,青崇慌了。 “你没睡?” “我在等你啊,青崇师兄。”说罢,她扔出张隔音符,将声音封锁在这个小空间里。 姜菀今天这么费尽心思的嚣张,为的就是引来青崇的报复,这样才有机会了解黑心莲的事。 很明显,刁飞能忍住她那样的羞辱,绝不是因为忌惮黑心莲他爹这么简单。 要是他爹的尊号好用,在太溪涧时,路人的话也不敢讲的那么难听了。 黑莲花到底经历过什么? 她需要知道他的过往,才能对症下药,改变他。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黑心莲肯定不会不会配合了,她只能从他周围的人下手。 而赵曦言也不太靠谱,在今天之前,他跟黑心莲没有深交,本以为跟他喝酒能知道些什么,可半壶寻常的酒液下肚,他就晕乎了,唠唠叨叨讲了大半夜的废话。 好在青崇过来了,心里的疑问希望能找到些答案。 “师兄别紧张,我就问些话。” “问什么?”青崇察觉到他手中长剑隐隐溢出的灵气,不敢乱动。 “手里是什么药?毒药吗?” “不不!是泻药。” 青崇只想让他出丑罢了,还不至于要他的命,可谁能想到连灵力都没有的江皖,现在却要他的命。 “哦,不如你吃一粒?是不是毒药我就知道了。” “……这真是普通的泻药!” “那就吃吧,拉肚子又死不了人,怪就怪你自己想害人,下次看你长不长记性。” 青崇万般无奈,吞下药丸,不经意间,腰间的乾坤袋已经落在对方手中。 他本想借机会抽出张符纸反攻,但江皖像是知道他想法似的,提前缴械。 姜菀冷静的问:“你们都在怕什么?怕我?” “你是儒圣的长子,难道不应该怕吗?”青崇眉头轻蹙,觉得江皖有些莫名其妙。 “儒圣长子不就是个笑话吗?”姜菀笑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后怎么叫我。” “……你知道?”青崇有些意外,觉得江皖有点奇怪。 姜菀突然话锋一转。 “不如换个话题,告诉我前掌门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青崇眸光一闪。 “那看来是凶杀,被谁杀的?” 分卷阅读30 “我可没说是凶杀……!” “你认为是门派里的?” “我可没说过。” “你猜是谁?长老?柳荷?又或者是我?” 对方的微表情诚实而精彩,她很快找到所有答案。 “你们猜是我?” “没有!” 青崇下意识地点头,出卖了他的答案。 “那春泥舍之前发生过什么?柳掌门又为什么安排我来这里住?” 这次,她在青崇的脸上除了迷茫和慌张,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 黑心莲这个儒圣长子也许来历不明,但好歹他也是走后门进来的,柳荷不可能不关注他的情况。 那么柳荷也不可能不知道黑心莲在书院里的处境,即便如此,他还是把他安排在了自己“死对头”徒弟的院落里,无异于羊入虎口。 其中必有蹊跷。 她突然觉得,互换身体这件事,好玩起来了。 姜菀收起剑,扔了个止血药给青崇。 此时泻药的效力似乎发作了,他面露窘态,不自觉的夹紧双腿。 “师兄请回吧,早点休息,明日还得上课呢。” 不等她说完,没有了威胁的青崇头也不回的捂着屁股奔向茅厕。 * 翌日一早,赵曦言按照约定来叫他上课,结果发现小师弟竟然在懒床。 姜菀在他的催促下迷迷糊糊的“嗯”了声,拧了个发髻,随便挑了件衣服就跑出去了。 “师兄,早啊。” 姜菀元气满满的样子让赵曦言蹙紧的眉头骤然松开。 见他衣冠不整,赵曦言抬手帮他理了理,“都说了,最近有扶摇派的弟子来交流,你一改往日骄纵的性子固然是好,可君子仪态不可丢。” “是、是,这糖三角是给我的吗?”姜菀瞅见他手里的白面三角,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来了。 “快走吧,再不走可要被罚抄书了。”赵曦言往前走了没两步,停下来递给她个东西。 “昨夜你玉简丢房顶上了,我当时喝多了……可能回了一句你的讯息。” 姜菀低头一看,玉简红彤彤的,信息都快爆炸了。 她长了记性,没有当着赵曦言的面听讯息,待课业中途休息时,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点开了玉简。 【……姜菀】 【姜菀】 【姜菀】 …… 【姜菀】 前前后后大约有二十多条信息,除了“姜菀”两字与浅浅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其他的信息,不知道他是在叫自己,又或是在叫她,但能确定的是: 黑心莲疯了。 每一声,黑心莲拿捏的都恰到好处,让她无比真切的感受到对方想要传达的愤怒与阴郁,甚至到后面,她一度认为他很有可能化身成“江子”,顺着这股哀怨从玉简里爬出来一口咬住她的脖子。 不过是昨夜忙正事忘了回讯息嘛,他不也是一直没理她。 真是个双标狗。 她气嘟嘟的骂了两句,后心平气和的回了句。 【你是出什么事了吗?咱们有话好好说,端正好态度相互协作,才能一起克服目前的困难】 语音刚发出去,玉简一热,对方回复了。 【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明明就在守着玉简等消息呢。 而且这种心理有问题的家伙越说没问题越有问题好吗! 【有什么事就说嘛,我们现在互换了身体是需要有地方宣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恨的,如果有什么问题,你跟我聊聊吧,我这个人最守口如瓶了】 讯息就像石沉大海,再没了回复,她摸不清黑心莲的套路,干脆把玉简收起来,爱谁谁去。 反正她现在占着他的身体,他再疯,能疯到哪儿去! * 玉简的另一头,作尘舍。 江皖在院子里坐了整整一晚上加一上午。 他也思考了这么久。 倏地,少女合上手中的书卷,面色铁青的走出院落。 目送少女出了竹舍,扒拉在竹林里的竹节长叹了口气。 主人是怎么了? 它费尽心思为主人加工出来的衣服,都那么好看,都是时下最新款,为什么他还是不开心呢? 以前主人收到好看的衣服,总会奖赏他的,而今天主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好可怕,还差点把他掰折。 想 分卷阅读31 着,泪花溢满竹节绿油油的眼眶,滚成一滴,落了下去。 同一时刻,太溪涧缥缈峰上,秦陵与顾行之正在云溪台对弈。 秦陵抬眼瞧了下正在琢磨落子的顾行之,试探道:“行之,我听说玉菀与你沈师叔的长子江皖交往甚密,你听说了吧。” “没有。”顾行之冷漠的落下白子。 “我倒是听银豆讲,玉菀这不但喜欢江皖,甚至还……”秦陵边讲边落下一子。 “赢了。”未等秦陵说完,顾行之干脆利落的收走棋盘上的一小撮黑子,面无表情道:“金流光交出来吧,秦长老。” 秦陵盯着棋盘瞅了半晌,气急道:“不可能,我刚才明明领先着呢!” 一毛不拔的秦陵怎么会甘心交出铸剑佳品金流光,但想到叫来顾行之的目的,他咬牙忍下了,真从乾坤袋里挑出一块提炼好的金流光递过去。 秦陵叫顾行之来,是想问问他是如何看待玉菀与江皖二人的婚约。 当年百里东升与沈雅媛的私下定了他二人终身,不合礼数,再加上沈雅媛退出师门,他们几个老家伙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这几日他们吃了不少二人的瓜,似乎玉菀特别中意对方,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法再对这个不合规的婚约避而不谈了。 姜菀跟当年的沈雅媛一样,作为太溪涧如今的门面,自然是门派里最看重,也是最欣赏的弟子。 有了沈雅媛的前车之鉴,秦陵等人打算出面为姜菀安排妥当,绝不让她受一丝委屈,也绝不能走上沈雅媛当年的老路。 顾行之将金流光收好,起身准备离开,却让秦陵叫住。 “行之啊,你师尊的事能不能不再怨那丫头了?因为这件事,玉菀已经惩罚自己够久的了,难道你还要逼她在外面再流浪百年不成?” 秦陵终于将忍了许久的话讲出口,当年百里东升带着姜菀去参加了沈雅媛婚礼后,不知何故,突然隐世,而姜菀许是与其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一直没将此事说清楚,之后师兄妹二人因此产生嫌隙,姜菀为了避开他们,干脆常年在外游历,鲜少回来。 就这样,百里东升的事成为了太溪涧不可碰触的一个伤疤。 顾行之没想到秦陵会突然说到这事,他怔愣了下,随后嘴角弯出个难以捉摸的笑容问:“长老也觉得我是因为师父的事才与小菀如此么” 没错,他的确是怨过,当年她为什么违背师兄妹三人的约定,不拦住师父去找沈师叔,导致之后一系列的变故,但说到底,他更恨自己当年为何非要赴约比试,以至于不在小菀身边,只让她一人陪同前往,再后来无妄山一战,很多事都无迹可寻,而小菀也隐藏了什么,一直不肯讲出口。 他在等,等自己这个傻师妹讲出真相。 罢了,有些时候,被误会也不是坏事,至少从他这些年收集而来的信息所知,姜菀游历四方,行侠仗义,在四海各方都留有佳话,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女剑修了。 顾行之想着便要离开,一抬眼,一个打扮精致容玉琢粉面的少女出现在眼前,对方高冷夺目,像一颗璀璨的星,瞬间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住了。 14. 改造计划(6) 旧事 “玉菀?”秦陵只觉得自己被个什么闪耀的东西晃昏了眼,多看了两眼才认清来人是谁。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这恋爱中的女人就连穿衣打扮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长□□皖不冷不热的打了个招呼。 “师妹。” 顾行之试探性的叫了声,他同秦陵一样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往日练剑时,他们几日常门派衣袍外加一支木簪了事,即便参加仙宴,装扮的极为朴素。 当然,其中一个原因是没钱,但总的来说,剑修从不讲究吃穿。 可今日的姜菀,鲛纱罗裙,长发上点缀着简约又不失奢华的饰物,一看就不是凡品。她步脚轻盈,缓缓走来,裙摆随着步脚翩翩飞扬,不同往日飒爽的气质,此时的姜菀更像是俗世中官宦人家的千金。 顾行之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他的小师妹真的变了。 他无法将记忆中的姜菀与现实重叠,又或许是自己不愿意接受现在的姜菀,他说不清楚这种奇怪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但就是堵在胸口,闷得透不过气。 师父的事对他们师兄妹三人的影响都太大了,特别是他们两个,以至于现在生疏的仿佛两个陌生人。 人是会变的吧,即便是终年如一日枯燥的剑修,也是会变的。 顾行之第一次有了这么清晰的认识。 他不能再跟师妹这样下去了 分卷阅读32 。 江皖淡淡看了他一眼,认出来他是他醒来后第一个出现在房间里的那个人。 江皖回忆那女人介绍自己门派关系时的场景。 【我有两位师兄,二师兄叫陆子昭,是个碎嘴子,大师兄叫顾行之,他可不好惹,你不要讲话就行】 这位应该是她口中的大师兄,她提到这位时,话语带了几分讥讽,又有些难掩的遗憾。 回忆结束,江皖暗想:沉默这种事,他最擅长了。 他打算当着长辈的面打个招呼就不再说话,便毫无感情的唤了句:“师兄。” 顾行之:!!!? 他像是被人定住了,怔怔愣在原地,眸底的错愕毫不遮掩。 江皖找秦陵是有正事,没把顾行之放在眼里,刚要绕过顾行之,突然听他颤着声线,又小心翼翼的叫他:“师妹。” 这两字仿若千斤重,压在顾行之的心里太久了。 顾行之由暗到明的神色变化完全落在江皖眼中,他看出来了,她再三叮嘱不让他接触的这位师兄并不是不好惹,而是与她曾经发生过什么。 至于是什么事,他没兴趣知道。 “秦长老,我想出山。”江皖将正在幻想师兄妹和解美好画面的秦陵扯回现实。 “去哪儿啊?”秦陵听她又要走,没好气的问。 这丫头一蹿出去就是几十年不回来,刚回来又要走哪儿? “儒行书院。” “好!” 秦陵一听,蹙起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他一直拿捏不准玉菀对婚约的态度,本来叫来顾行之就是为了商量这事的,没想到她突然积极主动的要去探望对方,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另一头,江皖也没想到秦陵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外出的请求,跟姜菀讲的事实完全不符,暗暗给她又贴上了个“女骗子”的标签。 顾行之附和了句,“那我陪师妹一起去。” 秦陵摆出一副你去凑什么热闹的脸,暗戳戳的瞪了他一眼。 “好,”江皖并未拒绝,他虽有了姜菀的修为,但却不会御剑飞行,有了顾行之作伴,很多事都会方便许多,“那就有劳师兄了。” 顾行之眉头一紧,强压下心中的激动。 今日的师妹,实在是太温柔了。 他突然觉得,改变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秦长老其实也觉得她不太对劲儿,自从百里东升离开后,姜菀待人接物都是冷冰冰的,不过想到这些年她一直在外游历,见千面人,行万里路,是该有所成长更稳重些的,便没多想。 不过突然拜访其他门派,总是要有些由头,秦陵掐指一想,对二人道:“过几日应该是演武赛前各派的选拔弟子的时候,不如我去书给柳荷真人,由你安排些弟子带过去切磋比试,如何?” 顾行之颔首,觉得是个不错的提议。 平日太溪涧封山,自家徒儿们只能跟紫云峰圈养的妖兽们比试切磋,是单调了些,如果能跟修习之法完全不同的儒修们比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人敲定此事后,江皖转身要走,顾行之快走两步,一把拉住他袖口。 江皖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顾行之下意识的松开,慌慌张张的说了声“抱歉。” 他不想让两人稍作缓和的关系再次跌入冰窟,行为上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师兄可是有事?” “我是想说,既然长老同意了这个事由,那便需要你同我去一趟紫云峰。” * 顾行之口中的紫云峰,是太溪涧所拥群山中位置最是偏远的一座。 他踩剑站在前面,浑身跟僵住一般,一动不动,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被师妹搂住的腰身上,这样的情景,不由得让他想起许多年前,姜菀第一次御剑上天时的场景。 当时她是个心比天高的丫头片子,刚冲破金丹期便迫不及待的去学御剑术,才记下心法与口诀,就跟兔子似的踩剑而上,他担心她出事,一个快步踩在剑后,嗖地一声,俩人就升天了。 姜菀天生剑骨,学剑时就已展露其天赋,御剑的速度,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快。 那是他这辈子出的最大的一次丑,直到下地三日,连走路都是飘的。 真没想过,师妹能有如此恬静温柔的一面,能搂着他的腰身,由他带着去某个地方。 仿若重回少年,岁月静好。 半晌后,二人来到紫云峰外,此时明明已是晌午,山涧周围的雾气依然浓厚,从外面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样子。 二人俯冲而下,没入雾海的一瞬间, 分卷阅读33 江皖便感受到由外而内的舒爽与清新,神思瞬间清明起来。 这处灵力极盛。 雾海之后,景色陡然一变,高山崔嵬参天,错落的山涧上碧水如玉,倾斜而下,紫霞色的古木点缀着青山五彩斑斓,宛若打开了藏满珠宝的藏宝箱,璀璨夺目。 他从没见过如此秀美的灵山,直到落地,还沉浸在景色之中,难以回神。 “小菀,你有许久没来这了吧,我带你……”顾行之指着面前的一片紫竹林,那处断断续续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小菀?” 顾行之踩着登云靴,走在草地里咯吱咯吱作响,不见姜菀跟来,回头看去,一眼落在苍白的小脸上,江皖扶着额头,瞳色闪烁着恐惧,口中喃喃道:“不要叫我这个……不要!” 不要! * 【小皖,饿了吧,取完这次,就给你饭吃,乖一些】 男人蹲在他脚腕边,拿着尖锐的铁锥一把挑开腕子上青白的血管。 滴滴答答。 他已经不记得哭了,他盯着男人颈子上跳动的脉搏。 他抓紧了拳头,指甲扣进肉里。 【小皖,乖狗儿不抓人的,这次拔光指甲只算是教训,下次再这样,我会一颗颗的拔光你的牙齿】 【小皖,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你的父母,他们早就不要你了】 【哭什么,你是个什么东西,自己不清楚?】 他是什么? 他是阿娘的孩子。 阿娘是睥睨无双的女剑仙。 放眼望去,面前一朵巨大的血色山茶绽放着,一片片的花瓣赤红如血,刺目的血腥像一个漩涡,将他缓缓拖入中心,越陷越深的沉重,是永远都逃不出来的绝望。 “师妹?!”顾行之摇了下她细弱的肩膀,对方猛地抬头,恍若大梦初醒。 “你怎么了?” 眼中笼罩着如渊的昏暗瞬间消散无踪,江皖面色如常的看向顾行之,身子微微向后退了半步,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后,才缓缓道:“没怎么,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这样叫,太弱小了。” 是的,太弱小了。 他已经长大了,走出了那个地方,永远不会回去。 但他不会忘记,那人和那个地方终有一日会付出代价。 连同这个肮脏的世界一起。 顾行之打听过她不少消息,但从没听过这些年她有遇到过什么危险或挫折,方才那般失神落魄,已经超出他所知的范围了,姜菀这些年在外面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突然下定决心,趁着这次二人同去儒行书院的机会,他一定要调查清楚。 “师兄,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江皖换了个话题,将顾行之从思绪中扯了回来。 方才的突发事件后,两人都有些尴尬,顾行之往前紧走了几步,将结界撤下,翠峰相连,百溪碧水自山涧奔流而下,烟岚缭绕,落水如珠,七彩云霞折出一道拱桥,连接在山涧中,葱茏林木中,数十只巨大的妖兽或是在觅食,或在小憩,一片祥和。 江皖愣在原地,没想到太溪涧的灵山妙水间会藏匿这么多的妖兽,有几只猛兽在修真界甚至被列在《见必诛》的册子里。 正想着,江皖眼中的几只猛兽似乎察觉到他们的到来,眨眼间便扑了过来,江皖虽说保持警觉,但这样近的距离被扑,实在是退无可退,正要凝出灵力御体,几只“猛兽”将他夹在中间,猛烈地揉搓着。 江皖意识到对方似乎没有敌意,但大家伙爪子一拍,他费心穿戴整齐的衣裙便褶皱了,心中不快道:“我的衣服……” 说着,一个毛茸茸的胖毛团舔了过来。 江皖:“……” 顾行之看她满脸口水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一道冷光逼来,他赶忙哄退过于热情的妖兽,正色道:“你倒是先不高兴了,这些家伙还不都是你捡回来的。” “我?” 15. 改造计划(7) 葡萄 “这只白云双头豹是你去秋凉山取冬火时带回来的,这只百灵雀是你去天外天比试时顺回来的,还有这……” 想着姜菀百年未归,这些妖兽怕不是都不认识了,顾行之如数家珍般的介绍着。 一山头的妖兽都是她一个一个领回来的,有些放在仙界里都是独占山头的大妖怪,不知道她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些旁人难 分卷阅读34 以驯服的妖兽都服服帖帖的与她立下主仆契约,成了这些池中之物。 不过在人妖对立的世界里,一个门派中圈养这么多大妖极其罕见,甚至会影响声誉,所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顾行之设下了结界,。 一旁的江皖面色沉暗。 妖兽素来向往自由,不会与人结下契约,除非…… 姜菀以武力相逼,促使妖兽就范。 “你挑两个吧,我们这次带去儒行书院给他们做陪练用。” 其实这事不必姜菀亲自来做,顾行之带她来无非是想用这事缓和彼此的尴尬。 江皖必然不知道他是这个意思,他现在脑子里只想着姜菀。 他在考虑,如何处置这个妖兽的施.虐者。 在顾行之的催促下,江皖扫了眼拱在他身旁的胖毛球,这家伙从一见面起,一直兴奋地对着他吐舌头,样子真是蠢到家了。 要不是能感受到胖毛球体内隐隐若现的妖丹,他一定不会认可这只妖兽。 他轻轻点了下毛球的鼻子,“你,还有你吧。” 胖毛球和双头雪豹两只得了令,乖巧的缩成一小只,做好了进入妖兽袋的准备。 江皖熟稔地取出两张符纸,随手画了个复杂的阵法,两只妖兽瞬时化成两道金光,钻入符篆之中。 顾行之看到收妖术倍感意外,他记得这个术法相当高级,没想到姜菀能用的这么熟练。 “他们是你的妖宠,大可不必如此。” “妖兽就是妖兽,不是宠物,也永远不会成为宠物,”江皖一脸不悦,冷声道:“事情办完了,我们走吧。” * 十几日后,儒行书院。 晨光微熹,姜菀刚结束练剑,正百无聊赖的倚在凉亭里,嘴巴里叼着个糖三角。 她来书院有一阵子了,每天除了练字背书,便是画那些个鬼画符,日日宅在学堂里。在这儿,每个弟子的日程被安排得颇为满档,以至于她只能很早爬起来偷偷练剑。 重新做一个普通的凡人,除了会累,会饿,倒没什么特别的。 而且,这里的小日子过得非常舒坦。 小到吃饭大到课业辅导,赵曦言都会帮她,一时间,他们师兄弟二人成了儒行书院内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典范。 除此之外,连刁飞那群人也没再找过她的麻烦。 不过有一点,让姜菀颇为担心。 自从那日黑心莲连续发了二十几个语音后,他就彻底失联了,不论她发什么,他都没再回过。 等儒行书院的事告一段落,她打算找机会回太溪涧一趟。 正想着,眼前落下串儿水灵灵的葡萄,她顺着葡萄抬眼一瞧,对上两抹圆滚滚,白花花的小兔子,惊得她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倾,差点栽过去。 妈呀,这祖宗怎么又来了! 红衣女子笑盈盈的出现在她面前,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 这是扶摇派独有的龟息术,可以控制气息,近敌窥探。 “江公子,昨天师父托人给送来一些我们扶摇派特有的七彩玲珑葡萄,今晨刚到的,给你尝尝鲜。”说着,女子剥下来一粒葡萄就往她嘴里送。 “不、不用了。” 姜菀起身,快速与对方保持距离。 这位突然出现的小姐姐叫凌柒柒,是这本书的女主。 当然,鉴于这本书曾经1VN的黑历史,她很有可能是女主之一。 要不是前几天机缘巧合救下了被妖兽困住的凌柒柒,她是不会接触主线角色的。 当时她救下凌柒柒,就遇上了同样路过的赵曦言,再然后,她留意到她脑瓜旁边飘着的两个字。 女主。 一切都晚了。 她的工作是问题处理者,是一切故事的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 与文中主线角色交往过深的下场,她可太清楚了。 之后被凌柒柒找过几次后,姜菀意识到,这位双球仙子小姐姐可能对她这副皮囊有了别的想法。 本应该跟赵曦言走在一起的女主,突然迷恋上她是个什么鬼? 好端端的,除了要降低黑心莲的黑化值,现在还得撮合男女主? 这是什么狗运气。 姜菀长叹口气,这时,凌柒柒逮住她张嘴的功夫,将葡萄不由分说的塞进她口中,眼睛弯成个好看的弧度,“是不是很甜?” 甜? 姜菀只觉得有个糖球滚过舌.头,直接顺进嗓子眼,然后完美的卡在了那。 分卷阅读35 这玩意甜是甜,但到底还是灵果,非凡人可以消受。 说直白点,对没有灵力的姜菀来说,就是硬。 “咳!” 她猛烈的咳嗽起来,只觉得胸闷的快要晕过去了。 “江公子?!”凌柒柒吓坏了,手里的葡萄吧嗒一声滚落在地,她手忙脚乱的凝出道灵力抵姜菀脖颈处,试图将葡萄逼出去。 倏地,一声带着怒意的高吼传来。 “凌仙子!你对我师弟在做什么!快放开他!” 说时迟那时快,姜菀躺在女主怀里,满脸憋得通红,眼瞅着救人心切的女主就这么被赶来的赵曦言打倒在地。 一声闷响后,女主就这么脸朝下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姜菀光看着,都觉得脸疼。 赵曦言你这个大傻X! 她快要被憋死不说,还得被赵曦言这狗直男给气死。 “师弟,你怎么了,她为什么要害你。”赵曦言看不出是什么情况,只顾着摇晃她的肩膀。 “……¥%¥……(别摇了,狗直男)” 正当姜菀开始考虑她如果死在穿书的世界后,有没有机会回到原来世界时,眼前突然出现个明艳的面容,仿若天仙。 是她自己? 果然,她快死了。 本体这时候应该在太溪涧呢,而且她什么时候有过这么漂亮的衣服了。 一眨眼的功夫,江皖已经俯身而下,鼻尖相对。 然后…… 不带一丝犹豫的,含住了她的唇瓣。 淡雅的玫瑰花香,夹杂着些许木屑的清气将姜菀包裹起来,连同着他的双臂。 姜菀缺氧,脑子已经成了一锅浆糊,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她现在软的跟一团棉花似的,任人拿捏。 她僵在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脑海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是不是已经变.态了?这样被“自己”吻着,竟没有想象中那般诡异,甚至她觉得,吻着自己的,是一个男人。 江皖。 啊啊啊,怎么会是他! 有了这个诡异的念头后,姜菀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随即把头侧了过去,剧烈的咳嗽起来。 同时,她察觉到嗓子里卡着的糖丸没了,应该是江皖用灵力为她化解掉了。 愣在一旁的赵曦言一脸懵逼,正想着从哪儿跑出来一位仙子时,听对方发话了。 “姜菀,你把自己照顾的可真好,是不是我晚来半分,就只能看到一具尸体了?” 江皖黑着脸,冷声问,姜菀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后,整个人跟被雷劈过似的,面如死灰的抬起头,一眼就落在了对方那两片唇瓣上。 唇边处水润润的,挂着些玉液,应该是她留下的,刚刚别过头时,她蹭到的。 他这幅样子,就像是被欺负了似的。 是被她欺负了。 不不,这明明是她保存200年的的初吻啊,就这么让黑心莲夺走了。 明明是他欺负了她。 不过她转而一想,黑心莲的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救自己,而且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她算是被自己亲了,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刚解决了内心的尴尬,姜菀留意到黑心莲身后站着的那两人。 顾行之与陆子昭。 一人冷眼剜来,一人眸底怒意尽露。 她完了。 姜菀刚要要解释,一旁的赵曦言认出了女子的声音是谁,颤着声试探的对江皖道:“姑、姑奶奶?” 江皖如刀的眸光狠狠瞪了赵曦言一眼,吓得他后背冒了一身汗。 “多谢女侠相救!”姜菀打准主意装作不认识,转过去扶起依旧趴在那无人问津的女主凌柒柒。 好在凌柒柒球大给身子做了缓冲,要是真脸先着地毁了容,她可就真不知道怎么给男女主撮合了。 “师兄,我没事了,刚才凌仙子不是要害我,”她指着散落在地的玲珑葡萄继续解释:“是想给我吃葡萄而已,可惜这都是灵果,我吃不了,就卡住了。” “胡闹!”赵曦言说着,抬手捏住姜菀的下巴仔细查看情况,他刚刚以为凌柒柒要杀江皖,所以才下了夺魂符。 ???大哥,你倒是看看大球女主啊,这是你未来的媳妇你不心疼吗? “师兄,我没事,你先给凌仙子解开符篆吧,她方才前身着地,应该受了不小的伤,最好你带她去屋里检查下。” 分卷阅读36 最好赵曦言能尽快进入男主角色,给她来个全身检查,直接爱上女主。 姜菀暗自笑笑,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姜菀的一切落在江皖眼中可就不那么妙了。 江皖三亮眼打量过她,一身玄色练功服皱皱巴巴,身上还有股子刺鼻的汗臭味,更不要说刚刚差点被灵果噎死的破事。 倏地,江皖的视线落在赵曦言的身上。 素色白底蓝衣。 这是他的衣服。 他的衣服,却在赵曦言身上? 江皖腾地起身,一把拉起姜菀,不由分说的往一旁的堂内扯去。 “哎哎,前辈你做什么?” “你不是也伤了么,为你好好检查下。” 他面色平和,带着些许戏谑,一手摁住她两只腕子,牵着往前走。 姜菀费力的甩着,然而拗不过江皖,只能随着他往堂里走,她扭头看了眼顾行之与陆子昭,祈求这两个家伙能拦一下。 此时,站在一旁的两位正暗自开心,他们太清楚姜菀生气是什么样子了,而且惹她的人,下场一般都不怎么好。 上一个惹姜菀生气的,就是妖王郗烨。 直到现在,都猫在妖界不敢出来呢。 如今她生气的对象是江皖。 他们简直求之不得。 赵曦言望着姜菀不知所措,感性让他冲过去帮助师弟,可理性又让他放弃念头,不掺和人家小情侣之间的事。 “师兄……你照顾好凌仙子啊,务必检查下她受没受伤!” “嘭”的一声,姜菀的声音消失在门后。 凉亭内,陆子昭打量了下躺在地上的姑娘,摇摇头道:“啧啧,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有了新人。” 顾行之捏紧袖笼中的拳头,压低声音。 “见异思迁、背信弃义,渣男不可留。” 16. 改造计划(8) 抄书 “江皖你干什么,师兄可都在外面看着呢。” 姜菀看他扔出个隔音咒,便不再压着声音。 她被他堵在书架的角落里,他本来就比她高,再加上黑心莲莫名其妙生气了,气场上也压了她半头。 最主要的是,江皖捏着她下巴,强迫自己看他。 他似乎对自己的皮囊有什么丧心病狂的喜好,一寸寸的扫过她的面容,非常变态。 算了,看就看吧,只要他开心就行。 江皖检查过本体的面颊,另一只手向下一划,褶皱的衣襟被撩开大半,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他眉头一紧,低声问:“这里怎么会有伤?” “前几天见凌柒柒被只野山魁袭击,我就去帮了忙……” 没等她说完,黑莲花冰凉的手扯着衣服往下带,她倒抽口气,并没抵抗。 一条细长的抓痕完完整整的落入眼帘,明显那日姜菀被妖抓的不轻,愈合了七分的伤口上还带着血痂。 他的身体愈合外伤一向很快,若伤了几日还没愈合,可见当时伤口有多大。 细细看后,果不其然,伤口周围有些淡粉色的新肉,是刚长出来的。 很大一片。 “都好得差不多了,”想到他再三嘱咐说照顾好他身体,她认识到自己踩在了黑心莲的雷点上,小声嘟囔着,顺手将衣服穿好。 那日是她心急了,当时听有人呼救,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虽然受了些伤,但野山魁也没捞到半分好处,到最后,被她揍的嘤嘤哭了起来。 “虽然吃了些痛,但因为这事,君子道的孟师父对你重视很多,就连同窗也对你刮目相看,所以也不算是坏事。” 江皖唇瓣一挑,“不是坏事?除了我,别人的命我又何须在意。” “唉,你话不能这么说啊,儒修虽不是佛修那般心系天下,接济众生,但君子不以善小而不为,这你总是要秉承的吧。” “不需要,离是非远,再管这些闲事,我就……”江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话到最后,他停下了。 有些事做出来就够了,又何必多费口舌。 “你这身衣服真好看,仙仙的,”姜菀看他脾气缓和些,带着七分真心拍马屁道:“我发现你很会搭配衣服,这身是新买的吗?真好看。” “数百匠人连夜赶制的。” 这家伙竟然突然炫富? “我的天。”姜菀上手摸了下,丝柔顺滑,果然不是普通的面料,既然他喜欢这些东西 分卷阅读37 ,那赞美必然不可少,“你穿着就跟仙女一样,真的很适合。” “不必自夸,”江皖脸色一沉。 “这件不如你送给赵曦言那件名贵,那套衣袍的白布为天山雪蚕丝经过数百道工序加工而制,至于青色绣线,是为天外天万金难求的鲛人泪特制,可挡利刃,御火御寒更是不在话下。” 姜菀:“……” 天山雪蚕丝,鲛人泪。 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极品制衣材料,而且这些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非仙界权贵不可求,即便能买,价格也是令人咋舌。 这家伙是家里有矿吗??? “我没有灵力,感知不到这衣服的品级,”姜菀有点慌了,这个么贵重的衣服让她送了人,黑心莲不炸才怪。 最要命的是,万一这家伙执意让她赔偿…… 她卖肾都还不起啊。 “那啥,我去找曦言师兄要回来吧。” “别人穿过的衣服我不会穿的。” 姜菀咬着牙,心在滴血。 “那我赔你。” “就你?”黑心莲眸中讥讽尽现,“你先给自己多买两身衣服吧。” “你别生气,我是真不知道……”姜菀看他倒没拿钱逼她,松了口气,从袖笼里搞出个糖三角,“你们儒行书院的糖三角真好吃,你也好久没吃过了吧,给,吃些甜的会开心的。” 她刚要送到他唇边,晃晃个黑影,手中的糖三角被打落在地,就着灰,滚到了墙角。 “唉!”姜菀猫腰绕过他的胳膊,追去了角落。 江皖看她蹲在那,煞是可惜的蹭着糖三角上的灰,小声嘟囔着:“这么好吃的糖三角,爱吃不吃,反正你是仙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她小心翼翼,一点点的抠下脏了的面皮,特意检查了下糖三角中间的小粉花没脏,开心的笑了笑。 正准备放回袖笼里课间再享用时,江皖再次出现,将糖三角攥在手里,直接捏爆。 暗红色的糖汁顺着纤长的手指滴滴答答落下。 面皮爆开一地。 “脏了的东西不能入我的嘴,这点你也要记住。” 他话语冷淡,随手扔出个符,掌中的糖渍被清理干净,随后步角一转,往外走去。 姜菀蹲在那,血压腾地一下直冲300。 这小崽子跟谁俩呢?还记住? 她捏紧拳头,恨不得给这家伙直接锤升天,但想着那也是自己的身体,只能心里骂骂。 她紧随其后的出了屋。 这时候,赵曦言与凌柒柒已经不在了,凉亭里只留两位师兄,柳荷与授戒先生付禹在一旁陪同。 姜菀见到柳荷跟付禹在,心头一颤,正要开溜,听付禹唤道:“江公子请留步。” “师父,付长老。” 姜菀硬着头皮回到凉亭,两位师兄站在一旁,让她很不自在。 他们怎么突然来儒行书院? 姜菀想不通,太溪涧封山时,即便是执行任务出山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怎么秦无常能一下子把太溪三杰都放出来了? 她发现了,黑心莲真适合去做情报工作,两人见了几次面,能从他口中得到的消息基本为零。刚刚她本来想问黑心莲为什么会在这,结果折腾了半天,事与愿违不说,好像还惹毛了他。 真是有毒。 “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一日之晨你便衣不蔽体,有辱师门,”付禹话语严肃,“去观心堂罚抄院规三百,写不完不许吃饭。” “哦。” 姜菀应下,她刚刚被叫住时,就知道后面会面临什么。 书院里几位长老对江皖格外严格,平日里她稍有不规,便会受罚。 抄录院规这种事,她都习惯了。 临走时,姜菀扭头偷偷瞟了眼黑心莲,看他面色如常,正与柳荷几人攀谈,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他不是最怜惜自己的身体么,怎么刚刚没有帮她说情? 要是拿出剑仙的面子,柳荷多少也要减些罚戒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姜菀吹着欢快的口哨,向观心堂走去。 * 是夜,观心堂。 角落里,姜菀躺在一叠罚跪的蒲团上闭目养神,脑子里飘过一个个糖三角。 哎,要是她今天自私些不给黑心莲吃糖三角,那她现在也不会这么饿了。 不远处的书案前,有个高大威猛的身影,正在奋笔疾书,身旁的宣纸已经厚厚垒成一摞。 倏地,姜菀耳朵一动 分卷阅读38 ,掏出个符篆一把贴上山魁精的后背,随后它跟漏了气的皮球似的,悠悠一转,变成个兔子大小的迷你山魁,一脸迷惑的看向姜菀。 “嘘,去后面躲着去,有人来了。” 赵曦言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窗,打了个暗号,听姜菀回了声,这才推门进去。 “师兄QAQ,我饿死了。” 她迫不及待的跑过去,一把接下他手中的纸包,隔着包装她都能闻见里面的香味儿。 肉包子! 吃饭这种事,往日仙体辟谷时,一直不吃倒也不馋,一旦放开了吃,吃货本性完全暴露出来。 “你慢些吃,”赵曦言留意到抄好的派规,长叹口气道:“早就提醒过你,就是不听,又挨罚了吧。” “有人诚心为难,逃不过的。” 这段日子她发现小门小派里的是非比太溪涧只多不少,付禹那几位长老似乎很不满意柳荷所为,对他这个嫡传弟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最坑爹的是,黑心莲在门派的位置非常尴尬,新娘不疼,后爹不爱,除了赵曦言外,没人给过她好脸色。 “凌仙子的伤势如何了?她早晨让你打得不轻,师兄可有去道歉?” “她没事,刚送去冰心堂她就醒了,”赵曦言嘴角噙着一抹坏笑道:“师弟可以啊,前有姑奶奶,后有凌姑娘,艳福不浅,如今前后相遇,后院起火,师弟打算如何自处?” 姜菀眉头一拧,哭笑不得。 赵曦言怎么回事啊,看不出来她是在撮合他们吗? “师兄,你误会了,我跟柒仙子真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人家看上的明明是你啊!” “师弟说笑了,柒姑娘醒来第一件事就在问你的情况如何。” “我干……” 姜菀叼在嘴里的包子一下掉了下去。 这时,屋外又有了动静。 赵曦言怕是巡逻的弟子,赶忙收走她手中的半只包子,跑到书架后躲了起来。 与此同时,凌柒柒挺着俩球推门进来了,见少年正奋笔疾书,笑吟吟道:“江公子劳苦,今日的事是柒柒的错,柒柒带了些吃的赔罪。” 姜菀一看是女主,一个头两个大,赶忙推脱道:“柒仙子费心了,今日送我灵果也是一片好意,意外总归是意外。” “仙子早些回吧,我如今还在观心堂受戒,要让人撞见了,仙子也可能要被罚的。” “江公子人真好。” 凌柒柒看着清朗玉漱口的少年,越看越喜欢,完全忽略了对方委婉拒绝的意思。 “无碍,若真有人,我用龟息术躲起来就好,没人能察觉的。”凌柒柒把食盒掀开,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去,一准将姜菀肚子里的馋虫勾起来了。 凌柒柒在饭菜上下了些功夫,菜品精致诱人。 正当姜菀安耐不住拿起筷子要尝一口时,门外又传来了动静。 凌柒柒非常配合,没等姜菀指挥,先行钻到书架后躲了起来。 姜菀听到书架后传出一声浅浅的倒吸气,暗自笑笑。 有缘人总是要碰上的。 真想着,今夜第三位访客推门进来,姜菀看清来认识谁,连样子也不装了,直接迎上去往门外带。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还没抄完,没空间你。” 黑心莲扫了眼桌案,一眼落在了宣纸上的油渍。 看来有人先一步来送吃的了。 “嘴角的油渍还没擦干净。” 说着,他抬手用指腹一抹。 姜菀自从被他扒了裤子后,对这些外人看来亲昵的动作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身体是人家的,他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只不过,书架后的凌柒柒有些待不住了。 她心尖上的少年郎,怎么跟旁人亲昵起来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女子长得的确出众,第一眼看,就觉得傲不可攀,并非凡物。 凌柒柒不爽,抬手拍了下书架。站在一旁的赵曦言一把将她双手攥住,不让她发疯。 黑心莲留意到闷响,警惕的瞟了眼。 姜菀脑中灵光一闪。 既然女主现在无脑喜欢上了她,那她现在借机演一场戏给男女主看,岂不是一箭双雕? 想着,姜菀一把揽住黑心莲的胳膊,往里带着,“这里晚上静悄悄的,连个蚊子都不爱来,正好你来了,陪我待一会儿吧。” 她噙着甜腻的笑,迎上黑心莲诧异的眸光,随即精准的读出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分卷阅读39 你是不是有病? 她是病了,累病了。 前要照顾黑心莲的脾气,后要想着怎么撮合男女主。 她心好累。 江皖懒得管她又抽什么疯,自顾地走到桌案前,撤下沾了油渍的宣纸,随后比对着姜菀抄好的派规认真写了起来。 黑心莲在帮她写作业? 姜菀不可置信的走过去,发现这家伙不但帮她写,而且还模仿了山魁的笔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起写,今夜要写完。” 他挪了挪位置,长椅上空出一块。 这种暧昧的状态简直是她求之不得的,当即,她紧贴着黑心莲坐下,抽出张纸比对着落笔。 昏黄的烛光下,两人依靠在一起,静静地写着。 扒拉在书案后的赵曦言为了防止凌柒柒乱动,紧攥着她的手,一脸姨母笑的看着二人。 有了黑莲花的帮助,三百张很快完成。 他手速很快,全程默写。 果然,他抄写过很多次派规了。 临别时,姜菀叫住他,问出心中疑惑。 “为什么要帮我?” 江皖想到白日时听到关于她的琐事,不由得走起了神儿。 不过短短几日,书院里弟子涧对他的评价已经完全不同。 甚至连赵曦言都不正常了。 “我在帮自己。”他敛眉,补了句:“我很少晚睡。” “哦,那我去睡了,晚安。”姜菀对着黑心莲的背影挥了挥手,转身进了春泥舍。 远处,江皖从袖笼里掏出个糖三角,浅浅咬了一口,只吃到了白面。 果然很难吃。 他随手一扔,走入黑暗。 角落里,闪闪地亮着几对眼睛。 它们见有人来了,警惕的嗅了嗅,虽有疑惑,但认出了对方的气息,恭敬道:“主人。” 江皖从发髻上拆下竹签,竹节化出原身,清点过人数后,问:“山魁呢。” “他前两日被书院的人抓走了,现在生死不明。” 江皖有些不耐烦,直接问:“交代的事呢?” “主人,已经都准备好了。” “好,明日我们就动手。” 他已经一分都等不及了。 17. 改造计划(9) 午宴 / 翌日一早,姜菀同其他弟子一同去了晨曦堂。 黑心莲几人也在场,除了陆子昭时不时的扫她一眼,剩下两人连眼皮子都没低一下。 柳荷讲完冗长的欢迎词时,姜菀正半依着赵曦言打着瞌睡。 昨晚回去后,她总觉得黑心莲特地去帮她抄作业的事太过反常,思来想去,闭眼时都快天亮了。 之后,顾行之代表太溪涧致辞,大致是说几人秉承两派深厚友谊,特地带弟子与妖兽为儒行书院的参赛弟子们做陪练。 但她感觉几人的突然造访,与黑心莲脱不了干系。 黑心莲虽然再没强烈表达过想要换回身体的想法,但谁又能知道这家伙心里真的在想什么? 也行早就等不及继续进行他进度为0.9%的灭世计划了吧。 不论他怎么想,姜菀的改造计划也刚刚开始,她断然不会让这家伙跑出来搅局。 她心猿意马的想着如何从黑心莲那套些有用的信息,没仔细听堂内谈话。 倏地,胳膊被赵曦言轻轻一顶,“嗯?”她侧头看了眼赵曦言,发现他正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连同着一屋子的人,都在盯着她。 台上的长老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而台下的弟子,大多是惊讶,刁飞那几人则强忍着笑意,只等着看戏。 刚刚讲了什么吗? 端着名册的长老蹙眉,再喊了句,“江皖。” “到?” 以为是点名,她应了句。 赵曦言看出来他在走神儿,低声问:“你什么时候报的名?命不要了?” 未等姜菀细问,柳荷也意识到自己的二徒弟心不在焉,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江公子,演武赛天字队的选拔可是你报名的?” “演武赛?” 姜菀的脸由迷茫到欣喜只用了一秒钟,她两眼闪闪的望向柳荷:“对对对!是我报名的!” 她眉飞色舞的应答着,没留意到黑莲花铁 分卷阅读40 青的面色。 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跟被复制粘贴过似的,统一了。 震惊,只有震惊。 刚刚还美滋滋等着看江皖认怂的刁飞,看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后,瞬间垮了。 不可能! 那可是天字队,他一个没有修为的废物怎么可能打得过天字队的妖兽? 他在装逼? 刁飞睨去确认,见少年眸底的兴奋快要溢出来了。 他是真的在高兴? 仿若有人摁下了抽水马桶的开关,将之前所有谋划后的兴奋与期待都冲走了。 这小子他妈的不正常! 刁飞面色一沉。 既然这小子不怕死,他一定让他长些教训。 点完名,堂内事宜进行到尾声,此时正好食堂该开饭了,姜菀心心念念的午餐终于要揭晓了,正要跟着其他弟子一同出去,突然被黑心莲叫住。 “江少侠与我渊源颇深,柳掌门,能否让她留下一同用餐?” 姜菀:??? “不……”了吧 想到要跟师兄、黑心莲、柳荷几人一起用餐的修罗场面,她就头皮发紧,连毛孔都是拒绝的,话刚出口,又生生咽回去了。 台上,柳荷已经替她同意了。 * 午宴设在掌门私院的醉花池旁,几人围坐在水榭香廊中,亭内微风习习,柳荷特地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仙酿招待众人。 柳荷作为掌门举杯相敬。 “真心感谢太溪涧两位相助,这是我儒行书院第一次参加演武赛,还请仙长与剑仙多加费心,有什么参赛技巧,一定要告知诸位弟子。” 他对太溪涧派人陪练是真心感谢的,儒行书院虽然是儒修诸派里历史最悠久的一批门派,但后生不足,前些年在没有新人的情况下,举步维艰,如今能有太溪涧出面陪练,已经很涨门楣了。 特别自去年临危受命,书院内这寥寥十来位长老明争暗斗,让他焦头烂额,如果这次的演武赛中有人可以取得名次,特别是他的嫡传徒弟如果能胜出,便能帮他稳住门派根基。 说着,他领着赵曦言起身行礼。 姜菀跟着起身,但想到柳荷好像没叫她,屁股悬在半空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犹豫的一瞬间,她对上了黑莲花的黑眸,他冷冰冰的盯着柳荷。 一抹戾气稍纵即逝。 原来黑莲花是在意这些的。 姜菀端着酒杯直起腰身,尴尬的同赵曦言一起举杯敬酒,柳荷余光扫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 两位师兄起身回酒,黑莲花坐在一旁不动。 “玉菀真人不饮酒?” “师妹身体不适。”陆子昭打了个哈哈。 柳荷这酒其实是敬给剑仙的,希望她能多提点些自家徒儿,确切的说,多指导指导自家的大徒弟,赵曦言。 可看她兴致乏乏,指尖不紧不慢的摸索着杯口,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情景下,他突然想到了江皖。 跟在一旁的姜菀盯着黑心莲,生怕他闹出什么幺蛾子,未想柳荷话音刚落不久,黑心莲端着酒杯起身笑道:“柳掌门敬酒,没有不喝的道理,不过确不知掌门的酒种之意。” 话挑明了说,不怕说不清楚。 可有些人爱装糊涂,就怕说的太清楚。 柳荷哂笑,无意识的看了眼赵曦言,缓缓道:“劣徒不才,想求剑仙指点一二。” “我也正有意如此。” 柳荷听了喜笑颜开,立刻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赵曦言受宠若惊,也举杯敬酒。 只有姜菀,微微蹙着眉头。 这家伙…… 落杯的那一刻,黑心莲突然慢悠悠道:“我素来喜欢挑战不可能之事,掌门的二徒弟,我看就很不错,就带他吧。” “什么?” 一众人蒙了,也沉默了。 柳荷又举起的酒杯停在半空,极小声的喃喃着:“可他只是个凡胎啊。” 黑心莲像是没听见,扭头对姜菀道:“姜公子目标远大,自知肉.体凡胎还去挑战天字队选拔,还有什么比这事更难的嘛。” “这分明是心比天高,不知深浅。” 不知道谁嘟囔了句。 分卷阅读41 姜菀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这是瞧不起她还是瞧不起自己? 她以前还是个小虾米时,就想参加演武赛,可惜太溪涧封山,想去也没机会。 这次她一定要去! “凡胎没关系,只要她有一颗上进心,”黑心莲莞尔一笑,举杯对着姜菀敬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相信在我的教导下,姜公子定会突飞猛进。”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更何况师弟年轻……”赵曦言附和了一句,看师父脸色不佳,没再吭声。 除了赵曦言,黑心莲没赏脸的意思,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特别是陆子昭。 和稀泥小能手忙举杯道:“若说传道受业,我大师兄门徒众多,颇有经验,比小师妹强的不是一点半点,他剑艺离逍遥境只差一步,教导您的爱徒不在话下……” “是啊师父,我之前就听闻太溪三杰中顾前辈的寒剑是一绝,适合阳气重的男子修行,我正巧八字阳男,极其适合,能有前辈指导,是晚辈的荣幸!” 赵曦言帮着圆场。 师父平时太忙,也许并没留意到师弟的变化,但总这样当着大家的面偏心,他的脸都有些过不去了。 柳荷脸色稍稍缓和,却一直沉默到宴席结束。 黑心莲倒是收敛了不少,面色柔和,又端出那股子傲气,也一直沉默到最后。 好在有和稀泥大师,午宴的氛围没那么尴尬。 修罗宴结束后,姜菀第一时间开溜,一心想着现在去食堂能不能捞俩糖三角留着吃。 赵曦言本来想安抚他两句,结果人早不见了。 一个拐角跑过,姜菀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抱歉。” 她揉了揉额头,看清对方是谁时,打了个哆嗦。 “堂堂灵剑仙在怕我?” 江皖顶着姜菀那张脸笑得肆意,连额间的发梢都微微颤着。 “你干嘛啊?” 跟鬼一样,怎么这么快就跑出来拦她? “酒足饭饱,当然是做些正经事了。” 黑心莲眉眼含笑,扫了眼她今日的装扮,肯定道:“今日装扮得不错,走吧。” “干嘛?” “当然是助你赢过过几日的比试。” “你?” 一时间,黑心莲转变太快,她都没反应过来。 江皖甩下这句话,兀自大步向后山的方向走去。 黑心莲这两天竟然接二连三的帮她,虽然在某种意义上,他其实在帮“自己”,可转变也太快了吧。 难道是她谦卑平和的态度起了作用?又或许,知道她以他的身份广行善事,努力维护各方关系而感动? 见到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些许回报,姜菀相当有成就感的笑了起来,连走路都跟兔子似的一蹦一蹦的,三两步追上远去的黑心莲,跟他并肩前行。 “其实赵师兄人不错的,你没必要那样针对他。” “我从不针对任何人。” 姜菀:“……呵呵,对,你是从不针对任何人。” 你只是针对我而已。 算了算了,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开心就好。 姜菀跟他出了书院,一路向北面的山林走去,正午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路上有不少山精猫在灌木里,它们三五个聚成一团,努力把自己伪装成草木的样子,却不知那一身毛茸茸的身体,造就出卖了自己。 山精虽是妖物一种,但天性烂漫,只吃草类,所以并不会被修者捕杀。 它们能聚在这儿,证明这座山灵力很盛。 姜菀如今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灵力的情况,但每次靠近这些妖物,她却能特别敏锐的感知其所在。 比如说现在,她察觉到,青墨色的林海中,有个妖物的气息很重。 是只实力不弱的大妖。 18. 改造计划(10) 收妖 姜菀停下步伐,警觉地看向黑心莲,“我们这是去哪儿?” “收妖。” “收妖?” “不然呢?江皖停下步脚扭身问:“剑仙大人认为儒修的天字队选拔需要如何胜出?” “不是制服妖兽么。” “你说的是剑修的天字队选拔,儒修是要用收妖术制符收妖,以成功收入妖兽为准。”末了,黑心莲微微仰头,摆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 分卷阅读42 姜菀:“……”我踏马,合着那会儿我高兴时,你把我当傻逼看? 她现在,一个肉.体凡胎,唯一擅长的就是剑术,然而还不能用,过段时间,书院里的这帮家伙就要把她跟大妖关在一起,然后围观她怎么被吃掉? 高阶术法需要很多灵力,不是隔音符那种捏碎一颗灵石就能搞定的。 她拿什么收?拿嘴收吗? “我不知道规则,以为跟剑修一样……可你怎么当时不拦着我啊?” “你自己应下时有多欢喜都忘了?反倒是怨开我了。”江皖勾唇一笑,完全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可我现在用的是你的身体啊,真要受伤了,也是你受伤!”姜菀有点急了,这种事可不是玩笑,即便是她,也没有把握能空手挑赢大妖。 “所以我不是带你来特训了么,这么急做什么,着急投胎去?” 江皖眉眼一弯,说的轻描淡写,就像朋友间开了个玩笑,可落在姜菀耳朵里,总觉得哪儿不对。 这家伙不对劲! 可你说如果他憋着坏,又怎么会往“自己”身上用。 要知道,他可是最珍爱自己身体的。 从逻辑上,她实在捉摸不透黑心莲的套路,可他心理扭曲,不能以正常思维来想。 这时候,如果能连上万能的系统就好了。 她迫切需要知道江皖确切的黑化值。 由于挑不出对方的毛病,她只能跟着进了树林,同时又时刻保持警觉。 林海枝繁叶茂,视线昏暗,越往里走,妖气越重。 “拿什么妖练手啊?” “去了就知道了。” 姜菀心口突突的厉害,闲聊着:“我现在没有灵力,怎么制符?” 说着,江皖扔过来个小包裹,让她一把接住。 打开一看,幽蓝色的光照亮了周围一片。 满满一包,全是灵石。 这…… 突然有种被金主包养的感觉。 这家伙实在是太有钱了。 “这是让我拿灵石来写符?” “嗯。” “你之前就这么制符的?” “不然呢?”多问了两句,黑心莲就不耐烦了。 “儒圣的儿子就是有钱啊。”姜菀由衷的赞叹了一句,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江皖突然猛地拽住她领子,毫不怜惜的将她一把扯起,随后倾身过去,脸贴着脸。 眸底翻涌着的怒火似要一把蹿出燎死她似的,暴戾难掩。 他语气明显不悦道:“记住了,我不是他江鸿温的儿子,我的钱也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姜菀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侵略姿势给惹毛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后,对方就会将忍让视作理所当然。 退无可退的时候,必然掀起一场战火。 她隐忍着,不太客气的怼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又不是没问过,你讲过吗?你跟江鸿温的恩怨我又怎么会知道?你看我长得像你肚子里的蛔虫还是怎么?” “噗” 江皖瞪着少年的墨眸倏地缓和,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扯着她衣领的手松开了。 他笑了。 战火一触即发时,这家伙竟然笑了?而且笑好大声! 真的有病! 姜菀被他一笑搞得更气了,嘟着嘴的往前跑走了。 江皖这次是发自内心想笑的,她刚刚说自己是蛔虫时的模样依旧回荡在他脑海里。 怎么会有人说自己像蛔虫? 要不是她身份摆在这,他都要忘了她其实是那位一剑定乾坤的灵剑仙了。 她的行为和反应,同他见过的那些站在武力之巅上都人……都不同。 而且她刚才说的……似乎没错。 他是什么都没讲过,唯一一次的主动沟通,也以她醉酒失败告终。 可这不是他的错。 从来没人告诉过他,要讲出来。 可真讲出来了,会有人听吗? 眼看着姜菀在视线里化成一个圆点,江皖快步跟上,与她齐头并进。 姜菀见他来了,懒得继续捧他臭脚,故意错开走在后面不做声。 二人就这样走到林海深处的一片开阔处,老远的,姜菀就看到空地上一只青白色小妖伏卧在空地中,它脸上有长长的白毛须,头顶一只粗壮的黛青色角。 分卷阅读43 妖兽见有人来了,起身睨来,杏黄色的眼睛闪闪发亮,格外引人瞩目。 是一只极为罕见的马妖。 “雚疏?” 姜菀愣住,这玩意她只在传奇中听到过,没想到今天能有幸一睹真容。 江皖听到她准确叫出妖兽的名字后,有些意外,侧睨过去,这时,树叶间透来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却比这股暖光更耀眼。 他突然抬起胳膊,一把挡在姜菀的视线前。 “唉?你干嘛?” 姜菀绕过他衣袖,继续观赏这只罕见的妖兽,江皖却突然不依不饶起来,干脆向前迈了一步,完全挡在她与妖兽之间。 “我说过,不许笑。”江皖很执着的捏上她的脸颊,试图抹平笑容。 “现在是我的脸,我爱怎么笑就怎么笑!有本事你让我们换过来。” 她似乎也忍耐到了极限,推开他胳膊继续望向雚疏。 这匹马威风凛凛的,可比他可好看多了。 江皖露出个讥诮的笑容,肯定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你说的没错。” “什么?” “先开始练习收妖吧。”说着,江皖掏出一叠空符篆递过去。 “我有符纸。”姜菀没接着,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几张,挥了挥。 “垃圾,用我的,”江皖强行把她手里的符纸替换,这次附带了句解释,“高阶符纸才能更顺畅的画高阶符。” “哦。”姜菀忍不住看向那匹小马,好奇的问:“这么小的雚疏,你是从哪儿找到的?” 江皖不答,利落的掏出一张符,单手飞快的翻出几个动作,气势凌厉,还没等姜菀记住,指尖一摁,朱色的符纹由浅及深,出现在淡黄色的符纸上。 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你制符真快!”姜菀忍不住赞叹。 说着,江皖手中的符已经送了出去,它贴在上一棵树,不一会儿,草丛里传来细微的响动。 一群毛茸茸的山精围在了树的周围。 那张符对它们像是有着神奇的吸引力,小家伙们争先恐后地跳着,想要更靠近符。 “先收它们试试。”江皖淡淡道了句,随后又拿出张符,指法故意放缓了许多,又慢到快,制出三张收妖符。 “口诀有学过吧。” 难得见黑心莲这么认真,姜菀虽然还有些生气,但也跟着认真起来。 起初有些不顺手,毕竟灵力是从灵石中提取出来的,不易掌控,少时,一张符篆画好后,她小手轻轻一点,聚拢在面前的小毛球嗖地化成几道绿光,没入她手中的符篆。 朱色的符纹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五只毛球。 “成了!” 姜菀眼中闪着光,兴奋地挥着手中的符给黑心莲看。 “不过这个符纹挺难的,我竟然浪费了这么多符。”她看着地上七扭八歪的符纸,很是心疼。 这可都是钱啊,用灵石画一张收妖符至少要五颗六品灵石,放在平时,够她买好几件衣服的了。 江皖面上淡淡“嗯”了声,心中却惊讶无比。 这女人…… 不过才刚画到第七张符,就成功的画出了高阶符篆。 要知道即便作为同辈中的佼佼者的他,也是练了不下千遍才能顺利用出。 书院里甚至有入门很久的弟子至今都无法顺利画出。 她……这么强的吗? 正想着,姜菀从脚边捡起来了一张废符,试图将符纹改成正确的,重复利用。 “没用的,符一旦制好,就不能更改。” “哦,”姜菀嘴上答应着,但还是把符纸捡起收好,她抬头,眸光闪闪的问江皖:“高阶符你制的明明这么熟练,为什么课业的分数都这么低?” 起初她了解到江皖平时的成绩时都惊呆了,门门亮红灯,怪不得没有一个授业师父喜欢他。 今日一看,压根儿就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这家伙非但不是废柴,反而是最拔尖儿的弟子。 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呢? “学这些是自己的事,为何让旁人知道?” “可人不能把自己的闪光点都藏起来,只接受大家的负面的批评啊,这生活也太压抑了吧。” 您是抖m吗? 他脸一黑,“我的事不用你管。” 江皖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催促着:“走,你去试试收雚疏。” “好!”姜菀欢快的应下,她早就想近距离 分卷阅读44 接触雚疏了,因为这只马妖的颜值非常高。 如果能当成坐骑肯定很拉风! 雚疏周围有特制的阵法,它被束缚在里面,安静的卧着,看上去很温顺。 难得黑莲花对她这么上心,姜菀甚至有一丝丝感动。 “这阵同比试时一样,你站进去,收服雚疏即可。” “好,我试试。” 姜菀兴冲冲的走进阵法,没有留意到江皖眸中稍纵即逝的冷意。 19. 改造计划(11) 禁地 诚然,江皖是个白切黑的狗东西。 他刚才所有的帮助与积极都是假象。 姜菀走进阵法的一瞬间,耳边呼啸起疾风,眼睛被风沙迷了眼,寸步难行。 这不对劲! 阵法里完全不同从外面看时那般平和宁静! 面前的雚疏静静起身,扭身向后的虚无跑去,她疑惑着追了两步,脚上传来个奇怪的感觉,低眼一瞧,脚丫子以180°的样子对折回来。 空间发生了折叠,一步迈过去,又回到原地。 她被困住了。 姜菀扭头,见阵外的黑心莲面色镇定,嘴角带着抹得意的笑容看着她,一脸无辜。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骂道:“你他妈想占我身体?!” “你想多了,我对你身体没兴趣,”江皖淡定的站在原地,绝美的容颜背在阳光之下,让人看不清神色,阴影下,眸底映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自言自语道:“我的身体被他们视为珍宝,又怎么会稀罕你的……” 说罢,江皖指尖甩出几道符,脚下腾起一片风沙,吹得衣袂翩翩,而后静静地站在那,等阵法内成功剥离出她的神魂,阵法确定万无一失后,再进行下一步的交换。 风沙的呼啸声刺的耳膜剧痛,姜菀觉得自己被某种力量牵引起来,整个人悬在空中似的,那股力量延伸出许多支线,透过皮囊刺入她的神魂,将其缠绕起来,紧紧的撕扯。 像是有一张无形的手,想要把她从这幅躯体里拽出来似的。 这家伙……不是要占她的身体,而是想拿回自己的? 忽而想到刚刚在林海中,她刺激他时说过的话“有本事你让我们换过来!” 脸好疼啊,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更没想到看似废柴的家伙竟有这样的本事,换魂的阵法她闻所未闻。 魂体的撕扯感越来越强,她不再考虑黑莲花的事,转而想着怎么自救。 四顾望去,一片混沌。 脑中突然闪过个念头。 手一亮,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出现在手中。 她一咬牙,挥剑而下。 江皖站在那,平静的看着被风沙包裹住的阵法。 倏地,心尖一颤,紧接着,左腿传来股刺痛,他下意识地低眼瞧去。 裙摆完好无损。 是她! “江皖,你个龟孙儿!” 姜菀竭尽全力吼了一声,吃了半口的沙子,她不确定黑心莲能不能听到。 她被阵法扰得头疼的厉害,弯着身子,勉强用长剑撑住身子,左腿上一道深口向外洇着血,样子相当狼狈。 风沙一吹,夹卷着血腥涌向空中,甚至带了些鲜血染红了少年苍白的脸。 血液在快速的流失,神魂在渐渐被剥离出身体,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已经成了某种魂体的形态,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可以飞起来。 她要死了吗? 啊啊啊,上了这狗东西的当!死的真冤啊! 姜菀迷离在自己的意识中。 身后隐隐约约走来个身影。 突然,一股诡异的香甜突然透过阵法漫向周围,夹杂着血腥的诱惑。 昏暗的林间传来些许响动,少时,声音越来越大,连树叶都被震的沙沙作响。 成千上万的山精从灌木中跑了出来,还有些其他小妖。 所有的妖物都被阵法所吸引,争先恐后的奔过去,然后无脑的冲撞起阵法! 江皖发髻上的竹簪猛地动了动,冒出六只竹角,随即爬下他身子,有些失神的往阵法那快步走去。 江皖紧蹙着眉头,一脚踩住竹节半个身子。 “主……主人?”竹节回神,余光瞥见阵法那的混乱,惊慌失措道:“您…您的血脉怎么突然被激活了?!!” “闭嘴 分卷阅读45 ,快去把这些碍事的东西都清理掉。”说着,他已经捏出一叠符篆,对着成群的山精“砰砰砰”的炸了过去。 伺机在暗处的几只妖兽收到命令一涌而出,快速加入清扫妖兽的行列里。 它们是中阶的妖兽,心智成熟,没有山精受到的影响大,但依旧免不了被血气的香味所吸引。 越来越多的妖兽顺着香气跑了过来,已经不再是只有山精,连路过的乌鹏鸟都盘桓而下,啄击着阵法。 阵法外乱成一团。 同一时刻,儒行书院一处偏僻的院落里。 顾行之正指导赵曦言挥剑,另一头,陆子昭不太情愿的在指导凌柒柒。 也不知道扶摇派的掌门给秦无常说了什么,老头传信来,让他也顺便指导一下掌门爱徒凌柒柒。 柳荷为了让自家徒儿的私训不落下口舌,特地找了个荒废的院落给几人使用。 “顾前辈,怎么不见师弟跟剑仙大人?” 即便不能被剑仙亲自指导,能看到灵剑仙本人件极其赏心悦目的事。 “是啊,为什么不在一起?”凌柒柒特地求师父,为的就是能跟江公子一起练剑,当然,还能顺便监视下玉菀剑仙。 那日在观心堂她瞧出来了,剑仙是喜欢江公子的。 她又长了张祸害人的脸,孤男寡女在一起练剑,真练出来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去了后山,说是要用妖兽,那的地方宽敞些。”陆子昭随口答了句。 “后山!?” 赵曦言一听,当即收了剑,急着道:“不可能,后山是禁地,师弟是知道的,不可能跟剑仙大人去后山。”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有玉菀那丫头在在,还怕什么?”陆子昭不放在心上,扭头对凌柒柒道:“端平些,别总偷懒,你师父可是叮嘱过,要特别关照你的。” 凌柒柒也收起剑,红着小脸道:“陆仙长,我担心江公子,咱们能不能去找他。” “担心?我看你是看上那小子了吧。”陆子昭戏谑道。 “师弟。”顾行之呵斥一句。 “我不是,”凌柒柒脸红成了颗熟透了的苹果,糯糯道:“我只是想跟江公子一起对剑。” 女追男隔层纱,凌柒柒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是后面的意思谁都听出来了。 这小丫头,对江皖动了心思。 凌柒柒从来就是这样,喜欢就直接说出来,从不浪费任何时间。 “现在连小仙子都这样主动了么,时代变了啊。”陆子昭感叹着,扭头对顾行之道:“师兄也想去看看的吧,现在我倒是不担心那小子会做出什么破格的事了。” 想到昨日姜菀为了救人当众为江皖嘴对嘴渡灵力的事,他暗叹了口气,自那事后,他就放弃阻拦两人发展的念头了。 姜菀的的确确动了真心。 他一个做师兄的,既然阻拦不了,那就只能祝福了。 赵曦言见陆子昭同意,催促着带几人往后山走,好在这处院落里那不远,不过少时,几人已经站在林海之外。 顾行之眉头紧蹙,与陆子昭面面相觑一瞬,随即两人亮出佩剑,疾步向林海奔去。 赵曦言也察觉到林间浓郁的妖气,捻出一叠符篆,紧随其后。 顾行之扭头问了句,“这为什么是禁地?” “前掌门……去年就死在了这里。” 20. 改造计划(12) 系统 阵法内,姜菀的识海一片清明。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竟然跟系统又重新连接上了! 她第一时间联系了大肥,接通画面的一瞬间,差点落泪。 【嗯?菀菀,怎么啦?】 大肥那似乎是黑夜,画面一面漆黑。 【呜呜,你个死肥鸭,知道我最近多倒霉吗!】 刚受了黑心莲背后一刀,她心里憋屈,吧啦吧啦的把最近发生的事一股脑的吐槽给大肥。 【可怜的菀菀,你现在在哪儿?】 【儒行书院,B级目标正想着把我的神魂从他身体里搞出去,QAQ大肥你快来救我】 【可我还在度假啊】 【死肥鸭,你不管我了?】 【emm…暂时不行】 【???】 【我结婚了,已经跟系统申请了婚假】 【我日】 你踏马一个鸭子还有婚假?这就是正式工和临时工的区别吗?! 【不过你别急,在灵魂互换的这段时间,我会给你个粗壮的金手指,来保证你的安全,之 分卷阅读46 后会向系统申请修复BUG,还有刚才我已经调整了系统与你的接收方式,之后系统不会再掉线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 【你等下,现在出了点小问题】 【嗯?】 【……菀菀你干了点什么?!第一位女主怎么喜欢上你了?】 【纯属意外,我已经在努力修复了】 【还有目标的黑化值……算了,我给你链接了系统全面辅助,你等会儿自己看吧,好了,宝贝在叫我了,等我度完蜜月再联系!】 哔—— 画面关闭。 唉,你个见色忘义的家伙,蜜月多久你倒是告诉我啊! 姜菀骂了句,脑中突然传来个诡异的电子音。 【尊敬的11区图书管理员您好,洪荒自动托管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开启江皖的黑化值数据追踪功能】 【已开启】 【哦对了,大肥的婚假有多久?】 【八宝乾坤兽为系统lv45管理员,可享受为期68天的婚假】 【我*】 【文明用语,共建和谐,由于您违反员工守则第5648条,您已被扣除5分,当前员工行为分数值为–51315】 【……好了,关闭吧】 “别碰,很痒。” 她迷迷糊糊抬手打了下,一手落在了一块硬物上。 脑子轰的一下,她想起来刚才的紧急情况,猛然睁眼,被面前的大家伙吓了一跳。 雚疏的大脑袋从风沙外探头过来,杏黄色的卡姿兰大眼睛眨了眨,随后收回沾染着血腥的舌头,安静的窝在一边。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雚疏的气质与刚才……不太一样了。 低眼一瞧,腿上有一滩湿漉漉的口水,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是你为我疗伤的?” 姜菀抬手又揉了揉它角下的鬃毛,雚疏不但没有躲开,反而亲昵的蹭上来,小心翼翼的趴在她身旁,生怕压到她。 “谢谢。” 四顾望去,一步外,风沙依旧漫天,而她的周围,像是被无形的罩子护住似的,风平浪静。 应该是这只大家伙帮她的。 可雚疏应该是黑心莲的妖宠啊,又怎么会帮她? 此时情况紧急,不容她多想,一切等出去再说。 姜菀急忙从袖笼里掏出黑心莲刚才给她的符纸,仔细一瞧,朱红色的符纹下,若隐若现出另一套符纹。 数十张符纸,如出一辙。 姜菀细思极恐。 这家伙怕不是早就在计划这件事了。 胡乱将符纸塞了回去,刚拿起问归,腰间的灵宠袋突然猛烈颤动起来。 “哦对!”她扯下袋子一抖落,山魁精砰的一声化出原型,不等她吩咐,对着她腿下那片土扑了过去。 山魁精当着她的面,风卷残云般的吃光了那片沾染着血液的土壤。 啃到一半时,周围的风沙突然停下,浓郁的血腥扑入鼻息,阳光倾斜而下,突然的光亮刺地她半阖起眼睛,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 “阵破了?” 万万没想到,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山魁精真把阵法给吃“坏”了。 既然出来了,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 她捏了捏拳头,骨节咔咔作响。 既然出来了,黑心莲人呢? “呲溜,呲溜……”怪异的响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叮咚”声从不远处漫慢地飘来,激得她后颈阵阵发寒,随后,一股子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 抬手一摸,黏滋滋的。 视线逐渐清晰,随后的一幕让姜菀也无法淡定了。 方圆五步外,山精堆积如山,暗绿色的液体从体内缓缓淌下,腥甜的怪味儿飘进她鼻中,差点让她吐出来。 山精堆的后面,有个偌大的黑影冒着尖儿,脑瓜上一个偌大的S颇为显眼。 是S级任务目标?! 妖兽只露着半边脸,脸上毛发浓密,挂着许多金光闪闪的配饰。它正一手抓着山精“呲溜呲溜”地吸着,一手将吸干后的尸身扔出去。 就跟吃葡萄似的,一嘴一个小山精。 她曾经听师父说过,在西南方的深山老林里,有一种大凶的妖兽颇为诡异,它们是上古妖兽狍鸮与人结合的后代,浑身长满浓密的毛发,一面它们保留着半妖的外表,一面又留有人类的部分性格,喜欢收集人类的宝贝并挂在身上,所以走路时会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分卷阅读47 见到这样凶残的妖兽,多是九死一生,所以收妖者给他们起了个名字。 鬼铃铛。 果不其然,在与托管系统确认后,这个S级目标果然是妖界的守财奴——鬼铃铛。 不清楚为啥会突然遇到S级目标,既然遇到了,这不就是来送人头的么。 鬼铃铛生性贪财,多是独居,所以只要她找到合适的机会,应该可以拿下。 更何况,大肥说的那个粗大的金手指已经到账了。 她悄然间起身,给雚疏与山魁精比了个嘘的手势,雚疏通了人性,微微点了点头,山魁精站在一边,捧着把带血的土,想吃又不敢吃,委屈的看向姜菀,哼唧起来。 她无奈地扔出收妖袋,让大家伙打包好血土,自己钻回去了。 捏起问归,刚找好了个角度要动手时,腰间一沉,一股子染着血气的玫瑰花香侵入鼻息,她反手一捞,稳准狠的给对方来了个飘来的过肩摔。 “哎呦。”不知道为啥,对方落地的一瞬间,她的腰部也传来一阵疼痛。 低眼一瞧,冤家路窄。 黑心莲也来送人头了? 姜菀看见这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想着之前忍辱负重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真想一剑给他刺成蜂窝煤。 可不行啊,这狗东西还占着她身体。 这不是自己抽自己吗? 不行,抽自己她也认了,先打一顿解解气再说。 想着,她一屁股坐在对方腰跨上,拽着领子刚要下手,系统里“嘟嘟嘟”的警告音响起。 【B级目标江皖,目前黑化值严重超标,请管理员迅速采取行动】 去你大爷的,先打了再采取行动! 刚抬手,对上黑心莲狠辣的眸光。 这种感觉非常诡异,他顶着自己的脸皮,做出这样让她陌生的表情。 方才那般轻巧平和的样子荡然无存,他恶狠狠地看着她,像是随时准备要吃人似的。 但黑莲花也只是瞪着,并没有反抗。 【嘟嘟嘟,目标黑化值9999,爆表警告】 抬在半空中的手忽而停了,姜菀盯着胯.下的黑心莲看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挫败感。 她一直以为,他的黑化值应该在三位数左右,最多也超不过2000,毕竟扮演他身份的这段日子,除了柳荷和其他师父对她刻薄了些,也没什么太多的委屈,甚至在她的努力下,江皖在儒行书院中的人缘好了许多。 而且之前在太溪涧,她自认为有温暖到他。 可现在,9999的数值警告像是个莫大的笑话,徘徊在脑海。 她沉默了。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如此憎恨这个世界? 姜菀缓缓将拳头松开。 “叮当……”清脆的玉器碰撞声从头顶传来,滴滴答答,一滩粘液滚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江皖抱着姜菀一个扭身,他将人抱在身下。 姜菀躺在那,透过他细碎的发丝,看到了鬼铃铛的正脸。 狰狞的面目下,猩红色的哈喇子淌上江皖的后背,随即一个黑影冲了过来,一把咬住了鬼铃铛的肩头,江皖抱着她,三两步跃上山精尸海,姜菀这才看到数十只不同的妖兽已经将鬼铃铛团团围住,撕咬在一起。 这就是她要等的机会了。 “放开我。”姜菀挣扎了下,对方牢牢搂着她腰身,伏在她耳边,暧昧的柔声道:“就这么着急作践我身子?” “别自作多情了,我是要去干掉这鬼铃铛。” “你打不过它的,人与妖的结合,都是受过诅咒的血脉。”不远处,鬼铃铛撕碎了两只他的仆从后,又咬住了另一只鸟妖,场面血腥。 “它很强,我不会放你去送死的。” 话音刚落,一股子麻痹的感觉从侧身蔓延到躯干,江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话在口边,却说不出口。 “你算老几,敢来管我?” 姜菀贴好符纸,怒冲冲的拨拉开他挡在身前的手臂,冷冷瞪了他一眼,随后攥着柄黑剑,头也不回的跑进混战的尸坑中加入战斗。 同一时刻,身后的林海中,传来了赵曦言的呼喊声。 21. 改造计划(13) 糖包 今日之前,剑仙这两个在江皖的心中仅仅停留在字面意思。 可就在赵曦言等人从林子里跑来的这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里,姜菀已经将问归剑插进了鬼铃铛的脑瓜子里了。 她的剑,快到他都没能看清就已经出完了。 分卷阅读48 这还是他的身体吗? 江皖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年将剑收好,围着鬼铃铛的尸身转了两圈儿,又钻进浓密的毛发“叮叮当当”弄出些响动,似乎在找着什么。 事情办妥后,姜菀把手上的血渍往身上蹭了蹭,扔出个收妖袋,扭头对雚疏道:“怎么样,想好了吗?跟我还是跟他?” 马妖站在那,先看了看石化在尸海上的江皖,又看了看身边的少年,而后没有一丝犹豫地化成一抹黛青色的光,钻进她手中的袋子里。 江皖眉头微蹙,心口像是有块石头沉沉压着,闷得难受。 今日场面失控是他始料未及的,为了保住大阵不被破,他一连损失了好几只上阶妖兽,谁成想,末了,躲过一劫的雚疏竟让她给拐走了。 看着少年从尸坑里大步向他走来,心底一沉。 他这样算计了她,会面临什么,可想而知。 江皖紧绷着脸,见少年抬手,心不由得跟着悬在空中。 随着少年胳膊落下,一张淡黄色的符纸攥在手中,揉成一团。 江皖动了下胳膊,茫然间,姜菀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她竟没发火? “师弟!师弟!”赵曦言刚刚寻到空地时,看到尸海上唯有灵剑仙的影子,吓得他三步并作一步奔了过来,刚爬上来,便见少年面色苍白的从尸堆里冒了出来,他一把给人搂住,“你、你你没事吧?!” 赵曦言摁着她肩膀,正面反面仔细瞧了两圈儿,见她浑身是血,眼眶含泪愧疚道:“是我来晚了,让你遇上这样的事……” 姜菀心头一暖,轻轻拍了拍赵曦言的肩头,微笑道:“我没事的,师兄。” 站在一旁的江皖见二人如此,心底莫名窜出股邪火。 他走过去,扒拉了下姜菀的肩膀。 姜菀顿了下,没理他,甚至连头都没回。 赵曦言确定她没大事后,转向一旁的江皖,“多谢剑仙大人搭救师弟之恩,儒行书院定会记得您的恩情。” 江皖神色复杂,眼中只有被赵曦言抱在怀里的少年。 袖笼里,指尖倒嵌入肉中,攥得很紧。 “剑仙前辈,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山精尸体?” 话音刚落,身后顾行之与陆子昭一同赶来,凌柒柒捏着鼻子站在尸海之外,这股子冲天的血气让她很不舒服。 “师妹,你没事吧?”陆子昭扫了眼自家师妹,除了裙子上沾了些血渍,没有受伤的样子,他扭头对赵曦言得意道:“说你是瞎操心,有灵剑仙在,一剑一只妖魔鬼怪,能让这小子有事就见鬼了。” 姜菀听的刺耳,暗戳戳的瞪了陆子昭一眼。 顾行之站在尸堆顶端,面色严肃,淡淡道:“师弟,这儿有只鬼铃铛。” “鬼铃铛?”陆子昭怔了怔,跑过去低头一瞧,惊呼道:“还真是鬼铃铛?!” 两人也只是在书中听过这类妖物的名字,陆子昭先一步跳下去仔细查看,弄出些叮咚的声响,回荡在耳边,听的人头皮发麻。 少时,顾行之突然招呼着赵曦言下去,江皖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邃变。 几人一同来到尸坑,这时鬼铃铛的尸身被推倒一边,地上一摊黑乎乎的血迹,洇湿了土壤。 赵曦言看了看地上的血痕又瞧想顾行之,“顾前辈,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吗?” 顾行之指尖一丢,黑色的血迹上渐渐泛出淡淡的蓝光,一个巨大的阵法图浮现在血水上。 “啊,这阵……” 顾行之盯着赵曦言身后的少年,淡淡道:“我对阵法只是略知皮毛,如果看的不错,这是个杀阵,而且效力才刚刚散去。” 师妹是剑修,在阵法的造诣上同他半斤八两,所以能做出这种阵法的,只可能是那小子。 姜菀自然能感受到顾行之的言外之意,她刚要开口解释,赵曦言先一步道:“顾前辈,阵法博大精深,一个纹路的不同便是差之千里,所以晚辈不能妄下定论,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阵法的复杂程度非常高,至少是出窍期的修者才能为之。” 三言两句,赵曦言便把顾行之话中所指扭向了在场中唯一可能办成此事的人。 灵剑仙——玉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师妹要杀他?”陆子昭急了,嚷嚷着挡在江皖面前。 “晚辈不敢,不过按照逻辑,这才是唯一能说的通的。” “师兄,误会,都是误会,这压根不是什么杀阵,”姜菀走上前解释着,“其实只是个束缚阵,里面困着剑仙大人为我准备的山魁精,都是这家伙调 分卷阅读49 皮,吃了不少土,把阵纹都弄乱了。” 说着,姜菀解下腰间的收妖袋一甩,大块头一脸懵逼的看向众人,嘴角边还挂着抹没擦干净的土。 “就是它啦,你看,傻乎乎的,人畜无害。” 姜菀笑嘻嘻的,拍了拍大块头的腰。 山魁精“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儒修就是会臆想。”陆子昭愤愤地补了句,算是表达了对赵曦言的不满。 “阵法的事,还是等柳院长来了再说吧,”顾行之默了默,对众人道:“尸海瘴气丛生,吸多了对你们身体不好,我们先出去吧。” 姜菀暗自舒了口气,看来阵法的事算是骗过去了。 几人走出尸堆,凌柒柒见到少年满身染血,激动的要扑过去,结果被黑心莲拦在半路。 姜菀暗瞟了眼他,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保持沉默,不过好在黑化值没有继续报警。 凌柒柒不满,发了两句牢骚,最后生生被黑心莲铁青着的脸吓了回去,只好老老实实的跟在陆子昭身后,一同往外走。 赵曦言与姜菀走在人群的最后面,他故意放缓脚步,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 带前行的几人模糊成几个黑点时,赵曦言扯出一张隔音咒,低声问:“师弟,你跟我说实话,那阵到底是谁布下的。” “真是我胡乱弄的。”姜菀低头看着鞋履上的血渍,有些心疼。 赵曦言眉头紧锁,正色道:“前掌门死时脚下也有类似的阵法。” * 姜菀因贸入禁地一事,被罚观心堂闭门思过三日,抄录派规三千遍。赵曦言因为替姜菀求情,也被柳荷重重训斥了。 至于阵法的事,因残缺的地方实在太多,柳荷与诸位长老查看后也无法盖棺定论,最后也不了了之。 被关入观心殿后,姜菀的日子委实不好过,管事的长老付禹特别安排了两名值守弟子,轮换看管,一日下来,除了几片青菜叶子和一小碗没有米的清水粥,她什么都没吃到。 好在抄写这种事有山魁精代劳,再加上有门口两位看守,内不出,外不进,倒也安静。 绝大部分时间,她都躺在书架后睡大觉。 她睡得迷糊,此时的脑海中正飘着一堆热腾腾的糖三角,悬在空中,她正蹦蹦跳跳尝试够下来一个。 手猛地一抓,抓住个软物。 随后手腕一痛,整个人突然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一睁眼,对上了黑心莲的两颗墨眸。 姜菀眉色一松,退了半步。 两人就这么干站着了许久,谁也不说话。 “姜菀。”黑心莲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口叫她。 姜菀依旧不说话,直接把身子扭了过去,背对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黑心莲小声叫了句,“菀菀。” 姜菀肩头一颤,浑身不自在,她嫌弃的说了句,“别叫我这个,咱们不熟。” “不熟?”江皖反问了句,看她没有反应,终于失去耐心,扒拉住她的胳膊,强迫她转过来对着自己,“我们两个不熟,那就没人熟了。” 姜菀心中虽然已经吐槽了他一万句,但依旧沉默,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江皖带着一丝迟疑,问出了口。 她摆摆手,一步绕到书架后。 江皖大步跟了过去,三两步走在书架中间,挡住她的去路。 姜菀避开他的眼光,扭头就往后走,绕回刚才的书架处,结果又被江皖拦住。 如此循环了几次,江皖坚持不懈的挡她去路,也一声不吭。 他觉得姜菀不太正常,明明有话说,却要憋着,楞要跟他绕圈圈,既然她喜欢,他就奉陪到底。 书桌前的山魁精放下毛笔,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绕来绕去。 姜菀被他逼急,板着脸对山魁精道:“看什么看,抄完了吗。” 山魁精“咯咯”笑了两声。 她气的脱下只靴子扔了过去,却被黑心莲拦了下来。 他攥着靴子冷声问:“闹够了吗?我们谈谈。” 破天荒的,黑心莲竟然主动要沟通? 姜菀眉头一挑,冷喝了句,“没有!”说着,便挥着拳头锤过去。 一声闷响,姜菀捂着自己的心口蹙眉叫痛,听对方平静的说:“摄魂阵后,我们的感官就连在一起了。” “啥?” 江皖没有解释,抬手掐了自己左手一下。 姜菀皱了皱眉,刺痛感从左手蔓延而来。 分卷阅读50 姜菀舒展开眉头,露出冷笑:“呵,这就是传说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皖忽略掉她的嘲讽,带着些许迷惑问道:“你既然在生气,昨天为什么不讲出来?告诉他们,我要杀你。” “有什么意义吗?” “那些生活中的细节,如果你说出来,他们会相信我们互换了身体。” 姜菀愣住,这种站在别人角度上思考的话,是黑心莲说出来的? 真是奇了! “说出来又怎么样,还嫌别人事不够多吗?这是你跟我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黑心莲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不怨我?” 怨啊,我当时恨不得掐死你。 “不怨,我也没什么事,这种阵法,伤不到我的。”姜菀说的风轻云淡,见黑心莲垂下眼,不吭声了,心里别提多舒爽。 颤抖吧少年,你永远不知道霸霸的实力。 “这个给你。”江皖从腰间扯下个袋子,扔给她。 姜菀虽然嘴上说不气,但心底还是有怨气的,她没接着,任凭袋子落在地上。 黑心莲看她无所谓的态度,眼中蹿出股怒火,他弯腰捡起来,随后强摁着她的手,逼她接住。 “这次又想拿什么来害我?”姜菀无奈的打开,一股子香气飘了出来。 包裹里,个顶个的大号糖三角装了一兜子,还是刚出炉的。 白白嫩嫩。 “糖三角!”姜菀眼前一亮,下意识地拿出来一个,小手一掰,亮晶晶的红糖淌了下来。 她赶忙递了半只,送到江皖嘴边。 “快快,糖要流下来了。” 江皖怔愣在原地,见她眼中泛着光亮,像是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前一秒,她还在生气,怎么见到吃的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她果然不正常。 不过也许她真的没生气。 也或许,她对他有着什么不一样的……感情。 不然,没有人能轻易原谅要杀自己的人。 这不合理。 在对方的催促下,他浅浅咬了一口。 “甜吗?”姜菀也咬了口,甜滋滋的,一天的坏心情都一扫而光。 江皖的思绪依旧徘徊在合理与不合理之间。 陷入深思。 同一时刻,姜菀的脑瓜里嘟了声系统提示音。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9000】 22. 改造计划(14) 奖励 吃糖包能减黑化值? 姜菀愣住, 随后又掰了块糖包送到他嘴边,试探着,“再吃块?” 黑心莲连这次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吃了。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8900】 我的天, 他送来的是什么神奇糖包,吃一口减100黑化值? 姜菀不信, 再试了两次,黑莲花的黑化值都有所下降, 最后她心一横, 咬着牙拿出个糖包, 把剩下的都退给他。 “你吃吧。” “你不吃?”江皖有些疑惑的看着手里的糖包。 “你喜欢吃, 都给你。” 江皖:??? 姜菀捧着唯一的糖包,跑一旁坐着吃的开心, 有了甜食,心里憋着的那团怨气也消散无踪了。 江皖看了她半晌,依旧不解, 她这么喜欢吃的东西都能让给他, 难道真的是…… “我现在是仙躯, 不需要吃。” 他又把兜子送过去。 “你需要, ”姜菀叼着糖包瞥过去, “多吃些甜的, 这样心情才好。” 像是被戳到痛处,江皖紧绷着唇角, 低声说:“我心情很好,不需要。” “为什么心情好?”姜菀放下手里的糖包,像是在玩笑,“就因为我没有告发你?” 江皖垂下眼帘,攥着兜子的手微不可查的加重力度。 “如果是因为这个, 那你太低估我了,我并没兴趣告发你,只想着扮演好彼此,早日换回本体。” 然后拿到佣金,找个地方养老。 江皖眉头一压,“既然说是扮演,为何多管闲事,惹出这么多是非?” 还有……为什么你每天都过的这么快乐? 自从交换身体后,他每一日都过的很别扭、煎熬、痛苦。 分卷阅读51 几次简单的通讯,江皖发现对方却过的风生水起,甚至很享受成为他的样子。 为什么? 除了想霸占他的身体,再想不出第二个答案。 “侠义是我修行的初心,不管换成哪具皮囊,只要魂儿没变,初心就不变。” “……侠义?” 这两字他来回念叨着,不自觉的弯起唇角,漏出抹轻蔑,“世上就不存在侠义这东西,所谓的侠义,不过是阴谋的幌子。” 姜菀扶额,没好气的说:“你心里怎能么这么阴暗啊,你可以不行侠义之事,但请你尊重下别人的理想。” “呵,他们各个都说自己是侠义之人,到最后……”江皖侧着身子,神色晦暗不明,只听他恶狠狠道:“做的事,比畜生都不如。” 江皖说得激动,肩头忍不住的微微颤动。 脑海里,一个个身影挥之不去。 那些人口中各个大义凛然,是仙界尊名在上的修者,可在暗处,只有他知道,这些人连皮囊都散发着卑微的恶臭。 “你说的人是谁?子桑临吗?”姜菀顺着话锋,转而问:“所以你就杀了他?” 江皖瞳孔一颤,猛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银色的月辉从窗外倾泻在少年的身上,给她明亮的眸中添加了一分冷静,她拢了下发梢,随即从乾坤袋里取出个物件,笑着说:“这事很难猜吗?” 江皖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玉牌上,白玉上挂着几点血迹,玉色有些发乌。 江皖眉头一蹙,神色凌厉起来,想到她击杀鬼铃铛后,在那家伙的毛发里拿走了些什么,当时没太在意,却不想是子桑临的掌门玉佩。 姜菀面庞含笑,轻松道:“不必担心,这事我也不打算说出去。” 说着,将玉佩扔给他,拍了拍手,继续啃糖包。 “可你怎么断定是我杀的?” 姜菀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惊讶,若放到往日有人敢这样同他讲话,那人早已身首异处,但今天他竟被勾起些兴趣,不想终止这个话题。 “鬼铃铛不是你的妖宠么?先不说它有多罕见,单论环境,就不是它会出现的地方,这太热了,而且人迹罕至,它喜欢囤积财宝,这连人都没有,怎么满足它的喜好啊?而且你明知道这里是禁地还带我来,跟你没关系就见鬼了。” “它不是我的妖宠。” “那也听令与你,有什么区别吗。” 江皖沉默半晌,突然冷不丁的问了句,“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瞒着,那玉佩你其实可以留着,等到我们换回来后……” 黑心莲是怎么了?又来? 她不耐烦的打断道:“我不是说了么,我对这些没兴趣,而且子桑临是做了什么你才这样的吧,不要纠结我为什么帮你之类的了,吃糖包吧!吃了糖包,我们就是朋友。” 多吃点,黑化值多降些,她就不枉如此辛苦了。 话音刚落,江皖突然攥紧手里一兜子糖包,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这家伙又抽什么疯? 姜菀眼巴巴的望着身影消失在书架之后,默默拍了拍肚子。 唉,她刚刚应该多拿一个出来的! 填饱肚子后,瞌睡虫爬了上来,她躺回拿书册铺成的小床上,对那边埋头奋笔疾书的山魁精道:“出去放会儿风吧,不过小心些,别把身上遮挡妖气的符弄丢了。” 山魁精“咯咯”笑了声,化成个小石头的样子顺着窗户缝跑走了。 “嘟——” 【辅助系统新提醒您,有一份S级目标击杀奖励未领取】 太就不做任务,她都忘记了在击杀S级别的目标后,系统会贴心的送上一份小奖励,姜菀打开界面,扫了眼ABCD几个奖励内容,随后果断的选了C——随机获得一段B级目标场景片段。 比起金手指类的奖励,她现在迫不及待需要了解更多关于江皖的故事。 她毫不犹豫的点开邮箱里的附件,随后识海中飘出一团混沌的白雾,铺天盖地而来,将她的意识完完整整包裹起来。 意识随着那股白雾,进入到江皖经历过的场景中。 场景突变,她进入到一间房间里,这里灰蒙蒙的,像是褪下了时光的色彩。破烂的家具孤零零的四散在角落中,她留意到这些家具虽然有些年头,但被打扫的格外干净。 “咚咚咚!”突然有人猛敲着门,没好气的嚷嚷道:“大公子,庄主在前厅等你,说是儒行书院来人了。” 倏地,一个黑影从眼角飘过,吓了 分卷阅读52 她一跳。 场景里的江皖比她见到时要再年幼一些,一身干净朴素的藏青衣袍,发髻高竖,瓷白的面容在灰白的画面里更苍白了,他走过去拉开门,未想门猛地被推开,狠狠地打在他脸上。 “大公子您没事吧,我以为您在睡觉,就擅自把门打开,”男子眉角飞扬,见少年额头上淌下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呦,都流血了,是小的鲁莽了,请您惩罚小的吧。” 少年面色平静地掏出块手帕擦了擦,话也不说的绕过男子,往庭院中走去。 男子捂着嘴窃笑,随后跑到回廊里,跟值守的小厮伸手道:“看,我说了这人是个孬种,别说用门撞,就是打他一顿,也不会还手的。” 小厮哈哈笑了两句,从怀里掏出几块碎灵石递给他。 姜菀瞧见这一幕后,憋屈的难受,真不知道江皖对她刻薄时那股劲儿都去哪儿了,怎么能让这么个狗东西欺负了。 见江皖快出了院落,她气冲冲的追上去,与他齐头并进。 二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怒意稍稍平息,她歪着头,看着身旁的少年。 这里的黑心莲给她的印象同第一次见时一样,面色虽如常,可眼底翻滚着滔天的戾气,要说他现在去杀人,她都信。 抬首看去,回廊上挂着一串儿灯笼,大大的江字颇为显眼。 这是江鸿温的宅子——并蒂坞。 路上不乏来往的下人,但江皖在他们眼里就跟空气一样,没有一个人上来打招呼,临进大院前,一个高个的青年突然从花丛里跑了出来,抱住江皖的胳膊,半个身子压在他瘦弱的背上,傻呵呵的叫道:“大哥哥来陪我玩。” 明明看上去比江皖大不少,张嘴却叫他哥哥? 是个傻子。 江皖对那人的态度,就如同下人对他的态度一样,直接忽略,挣脱开后,甩袖而去。 姜菀紧跟着,又好奇的回头多瞟了一眼嘿嘿傻乐的大高个,那人眉清目秀,乍一看去,跟黑心莲有几分相像。 这时,江皖已经快步进了大堂,她跟进去,堂内坐着三五个人。 姜菀扫了眼,认出坐在堂中的那位儒雅俊朗的男子是儒圣江鸿温。 她有许多年没见过此人了,自当年沈雅媛大婚后,老故事画上句号,她彻底远离了主角团。 江皖站在堂中,眉色柔和了不少,他笔直身子,对几人恭敬一拜。 江鸿温起身,扑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温和道:“往前走近些,今日我特地将子桑院长请来做客,来商议下你入院修行之事。” “让父亲费心了。” 难得见黑心莲如此恭顺亲和,跟个小绵羊似的乖巧在一旁听他们寒暄,姜菀看得津津有味。 江鸿温与子桑临之后讨论了江皖进入书院的事宜,子桑临眉色飞扬,一直附和。 他应该来之前就知道此行目的,听江鸿温讲罢,爽快的答应了江皖的入学要求,又跟他保证,会把书院内最好的师父配给江皖。 两人很快谈妥,临了,江皖表达了想要尽快入学的想法。 江鸿温对黑心莲的态度没有姜菀想象中那么差,甚至言语中能听出对江皖的关爱,当即安排下人为他打点行装,一会儿就让他跟着子桑临走。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不一会儿姜菀已经坐在了去儒行书院的飞舟上。 暮色之下,披着霞光的江皖站在舱外,眉头紧锁。 子桑临抱着件披风走出,关切的披在少年的肩头。 “江公子,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子桑临带些许试探,“又或许你与儒行书院的哪位老师有渊源。” 面前的少年是这几年才被江鸿温认回并蒂坞的,虽然三千仙门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长子有些不好的猜测,但不碍于他的身份是并蒂坞的大公子,只要江鸿温张口,儒道那几家有头有脸的大书院,哪个不得笑脸迎人。 可他偏偏指明要进入儒行书院。 江皖紧了紧披风,侧目一笑,“子桑院长看我也觉得眼熟吧?” 子桑临怔了怔,“我们果然有缘,不过我不太记得在哪儿见过你了,难不成是儒圣大人带你参加仙宴时……” “院长糊涂了,我回到并蒂坞并没有多久。”江皖打断他,扭头继续看着夕阳,压低声音道:“院长是否去过西北的渭青郡?那处多山林,人迹罕见,听说有不少仙界南寻的妖兽出没。” 稍纵即逝的诧异掠过子桑临的眸中,他摇头,“我平日琐事缠身,不曾去过。” “那院长进入书院之前呢?” “西北路途遥远,未曾游历。” “那真是可惜了,晚辈往日流落凡世, 分卷阅读53 听茶馆的说书先生讲,那里灵气充裕,百兽长居,是个世外仙境。” “凡夫俗子之言不可信,有道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若有机会,院长大人可愿意带弟子游历一番?” 江皖微笑着扫过子桑临的脸庞,见一滴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脸颊淌进衣襟。 子桑临点头附和,“若有机会,自然可以一探究竟。” “一言为定。” 子桑临没再多言,扭身钻进舱内。 姜菀瞧了出好戏,搞了半天,黑莲花在这等着呢,三两句把羊皮一脱摇身一变大灰狼,狠狠咬了子桑临一口。 飞舟到达儒行书院时,已经是深夜,子桑临早早安排门下弟子为江皖准备了一场小而隆重的欢迎会,姜菀在欢迎会上见到了刁飞几人,他们神色轻松,争先恐后的来与江皖攀谈,与今时今日完全不同。 深夜的宴席匆匆散去,江皖被刁飞几人带进了新燕舍,他简单洗漱了下,合衣而卧,不一会儿,床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就这么睡了? 姜菀站在房间的角落里,正纳闷儿这段回忆什么时候结束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黑影从外晃入,不过一息的功夫,便把熟睡的江皖扛在肩头,跃上屋顶跑走了。 姜菀一路跟到密林深处的空地,突然觉得这儿有点眼熟。 黑灯瞎火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那日江皖带她来过空地。 一个念头闪过,她想明白了什么。 那头黑影已经把人放下,褪下帽兜露出真容。 果然是子桑临。 “我仔细想过了,只有是你才有可能知道那个地方。”子桑临抬手轻轻抚过少年的脸庞,手过之处一道血口崩开,鲜血顺着脸颊淌下。 江皖不知道着了什么道,依旧昏睡不醒。 姜菀在一旁看得心直突突,下意识地推了他一下。 指尖顺着人影穿了过去,她才想起来这只是虚幻,所有的事早就发生过了。 她正在那头为黑心莲揪心,随后眼前的身影一低。 子桑临倾过身,探出舌尖,将少年脸颊上的血一点点的舔.净。 这是什么变态?! 姜菀瞬间觉得自己血液倒灌,顾不得是幻影还是什么,上去对着搂住少年的男子拳打脚踢起来。 喝过血后的子桑临眼中划过惊喜,他舔了舔唇瓣上的残留,癫狂道:“还真是你啊小皖!这么多年不见,你是不是想我了?” 说着,他举起少年白皙的腕子,青色的血脉微微颤抖着。 “江皖!你快醒醒啊!”姜菀的心被揪了起来,怒骂道:“你这个死变态!” 此时林间寒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乌云遮月,带走了最后一抹光亮。 面前的男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出玄色的羽翼,紧攥着江皖的手变成利爪,长出锋利的指甲与鳞片,口中的獠牙外翻,对准了江皖的腕子。 看的姜菀头皮发麻。 他妈的子桑临竟然是只妖?! 倏地,怀中的少年骤然睁眼,夜色般的眸底映入怪物的身影。 林海刹那间映上幽蓝色的光。 一个偌大的阵纹出现在脚下。 妖化了的子桑临突然停下动作,错愕道:“你一直清醒?!” 少年唇角轻抬,反讥道:“不醒着,怎么杀你呀。” 23. 牢笼与枷锁(1) 拥抱 月影斑驳, 桂花树下猛地坐起个纤弱的身影,他粗粗的喘了几口气,随手抹了把额头, 沾了一手冷汗。 他许久没有梦到子桑临了。 甚至已经忘了那人是什么模样。 方才的梦境,唤起了他渴望深埋的一段记忆。 夜下冰冷潮湿的寒气, 冷入心房。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身子有些黏腻, 正打算起身去沐浴, 抬眼间, 注意到门口溜进来一个黑影。 那人探头探脑一番, 才瞧见院内坐着个人,四目相对后, 径直向他走来。 姜菀带着些许惊喜走过来问:“你怎么还在院子里坐着呢?” “你不也在院子里。”江皖忽略掉她的疑问,“不怕被抓了多罚几日抄书?” “有大块头在,抄一万遍我也不怕。” “你来做什么?”江皖的声音冷冰冰的, 有了逐客之意。 分卷阅读54 姜菀略微尴尬的搓了搓小手, 眼睛躲闪, 盯着他裙摆上的图案看了好一会儿, 才局促道:“我……我能抱抱你吗?” 江皖瞳孔猛然一缩,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现在?” 他白着脸, 茫然问。 黑心莲没一张嘴就拒绝还挺让她意外的,来之前姜菀已经做好了要被嘲讽的准备了, 想着即便他不同意,她也要死皮赖脸想办法抱一抱的。 看过他与子桑临的记忆后,突然觉得自己在他身上吃的那些亏,多少找补些回来。 这就像你被人欺负,再看到那人被其他人欺负后, 心里心里肯定是爽的。 但更多的,是对人性阴暗的厌恶与对弱势者的同情,她甚至稍稍理解他为什么会把毁灭世界作为终极目标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不配为人,也不配活着。 这些事留在经历者的心里,慢慢侵蚀着他们的灵魂。 只有温暖的光,能指引他们走出黑暗。 即便是看似刀枪不入的警察,如果不关注心理健康,那颗正义善良的心也可能千疮百孔。 所以,她要做他的光。 即便现在不能带他走出来,也要给他一些温暖。 “嗯,现在。”姜菀认真点头,眸色中碎入斑驳的月光,向前迈了一步,与他近在咫尺。 不等江皖说不,她已经搂住“自己”柔软的腰身,把脸埋了进去。 一股淡淡的玫瑰与干草香沁入鼻息,给了她少许安慰。 挥之不去的,是少年手刃仇人后染血的面颊。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姜菀带着丝软弱的哭腔,小声说着。 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衫,无处安放的手紧了又紧,抬了又抬,最终还是落回身体两侧。 他对突然示软的她有些手足无措,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在叫嚷着什么,搞得他烦躁不已。 江皖怔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姜菀没抬头,大声嚷嚷了句,却没听到江皖的回答。 她抱了许久,一直到胳膊酸麻才肯松开。 自觉场面有些尴尬,姜菀揉了揉眼,笑着说:“你别多想,我就是太想我的身体了,来抱一抱看看让你养瘦了没。” “好了,夜深了,我得回观心堂睡觉去了。”姜菀刚挥了挥手,瞧见桌案上的糖包兜子,径自掏走一个后,随后头也不回的窜走了。 江皖望着她消失的那个方向,看了许久。 末了,他压抑住心底那股莫名的暖意,自言自语道:“说谎的技术还真是拙劣。” 与此同时,刚躺上床准备睡下的姜菀听到熟悉的声音。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8400】 抱一下减500? 姜菀小算盘一打,酝酿着下一次拥抱的计划进入梦乡。 * 姜菀并没能如愿以偿的在观心堂里偷懒,被关的第二日,她就得令被放出去了。 从赵曦言口中得知,有人以授业时间不够为由,给她提前抓出来的,等演武赛的预选赛一结束,她还得回去继续蹲着,当然这还是在她没有惹出新麻烦的情况下。 为了防止再发生禁地那种危险情况,顾行之强迫姜菀跟着男女主一起受训,顺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说到底,他对她口中那套说辞存有质疑,师妹如此喜欢那混小子,甚至不惜屈尊来做临时陪练,又怎么会伤害他呢,即便真想害他,师妹也完全没必要用阵法去实施。 这里面必有隐情。 在调查清楚前,他还不能放任师妹去自由追求自己的感情。 有顾行之大包大揽了授业工作,黑心莲倒是美了,搞了些精美的茶具与香茗坐在阴凉下歇着,偶尔训斥两句赵曦言,过上了精致贵妇的生活,而她只能跟个贵妇犬似的,顶着个黑眼圈,在男女主之间苦苦求生。 这两天她都快被系统发来的警告信逼疯了。 因为凌柒柒喜欢上她的缘故,原文剧情发生了重大滞后,本该进行到为爱鼓掌的两位主角,生生卡在了她这里,以至于身为剧情阻碍的她每晚都要被无数个连环催命邮件敲醒。 她现在只能先把黑心莲的事放一放,转而助攻男女主的感情线,先把大剧情板回去再说。 这事听起来很难,其实却很容易。 毕竟新老故事一个文风——走肾路线。 她只需要让男主发现女主的美就够了,剩下的有男主去身体力行的做就好了。 这头练剑刚告一段落 分卷阅读55 ,姜菀蹲一边乘凉,抬眼瞟见道绝美风景,赶忙顶了顶身旁的赵曦言,附耳道:“师兄,你快看凌姑娘,真美。” 赵曦言顺着她话锋瞧去,烈日之下,凌柒柒香汗淋漓,衣服贴在身上,整个人披着道金色的霞光,美艳动人。 她正抬着胳膊调整衣衫,紧绷绷的布料下,女子曼妙的曲线恰好落入眼帘。 看的姜菀都要心动了。 赵曦言涨红了脸,耳朵冒烟儿,一把搂住她肩头往外带。 “嗯?” “江公子人呢?”凌柒柒正打算去取来早就备好的糖水给姜菀,谁知道一眨眼人没了踪影。 树荫下,一道倩影跟着起身,两颗葡萄似的眸子盯着远去的身影。 走了没几步,姜菀脑中突然“嘟”的一声。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8500】 ??? 系统是坏了吗,怎么突然自己涨了? 仔细想了想,实在没觉得此时此刻,黑心莲周围能有什么诱因让他黑化值上涨。 赵曦言拖着她一路走到偏院儿,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气冲冲道:“师弟,君子色而不淫,发乎情,止于礼,授业先生讲的都让你吃肚子里去了?” “师兄,你误会我了,”姜菀委屈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发现了美,才跟你分享的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每日除了制符练剑背书,生活太枯燥了,需要多发现一些美的地方,好让自己时刻充满正能量。” “难不成在你眼里凌仙子是另外一番模样?”她咧嘴坏笑,目光虔诚。 可以啊,自动透视功能? 不愧是小0文男主。 赵曦言着了她歪理邪说的道,忙解释道:“自然同师弟你一样,凌仙子是美的!” “美你就多看看。” 24K纯情少年赵曦言红着脸,赶忙摆手道:“凌仙子喜欢你,我多看什么。” “可我不喜欢凌仙子啊,我这不一直没来得及跟她说清楚么。” “你不会还还喜欢剑仙呢吧?”赵曦言撇撇嘴,他对这位名声在外的剑仙没什么好印象,“师弟,擦亮眼睛啊,她可是有心害你的人。” “剑仙她不好吗?不论从样貌、修为、性格,哪个都比凌柒柒强吧,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姜菀顿了顿,半天想不出个什么词夸自己,有些尴尬的卡住了。 倏地,远处一个清朗的女声飘来,坚定有力。 “更何况我们有婚约。” 江皖眸色一转,察觉到身后那颗树后露出的半截红色衣角,兀自笑笑。 他抬高声调,意欲不明的看向姜菀:“你说呢,姜公子。” 婚约? 婚约…… 哎呦,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跟江皖之间,还真有个婚约。 那还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她跟师父百里东升去并蒂坞给师叔沈雅媛送剑,当时情况复杂,为了让老文女主放下心中执念,能顺利走完最后剧情,她主动提议要与沈雅媛的长子订下婚约,来撇清她与师父间的关系。 而原剧情顺利走下去后,她以为自己要去下一本书执行其他任务,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最后她出了些意外,没能走成,直到几百年后,这本老书也开了新的故事。 真是天道好轮回,没想到会有一天跳进自己挖的坑里。 不过黑心莲应该是故意这么说的吧,他们两不相厌就得烧香拜佛了,还谈什么婚约。 扯淡。 姜菀犹豫不定的样子落在江皖眼中。 他低眼,一抹喜悦掠过眸底,唇角微抬,暗道:这家伙摇摆不定的样子演的倒是不错,若不是方才听她表白真心,他差点都要信了。 本来想给赵曦言洗脑凌柒柒的事,结果来了个不速之客,她见这话题进行不下去了,正要找个理由离开,脑瓜里突然“嘟”的一声。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8000】 ??? 荒天姥爷噜!干站着还能掉黑化值? 这系统一定有问题了! 姜菀疑惑的看向黑心莲,见他低着个头,笑的颇为惊悚,看的她脊骨丝丝发凉。 这家伙不是又在攒什么坏水儿吧? 妈耶,惹不起躲得起。 姜菀脚下抹油,随便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见姜菀一脸惊慌的跑走,像是被撞破了什么似的,江皖的心 分卷阅读56 情莫名大好,也兀自走开。 赵曦言缩缩着脑瓜,以为又要挨剑仙一顿训斥,却没想她竟然放过了他。 他往院外走了几步,听见树后传来阵阵抽噎声,疑惑地走过去,撞见了正在树后悄悄抹泪的凌柒柒。 “凌仙子,你没事吧?” 凌柒柒方才把他们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此时心绞成一团,眼睛都哭肿了。 她是掌门爱徒,是扶摇派的掌上明珠,平日走哪儿都有人捧着,来了儒行书院也是有一众小仙长们趋之若鹜的追随着、爱慕着。 她不懂,更不甘心,怎么真遇到了她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反倒被对方反复践踏了呢。 “我现在这般像是没事么,方才你们讲的我都听到了,呜呜呜……” 赵曦言一时无措,干站在那不做声。 性子直爽的凌柒柒索性放开声了哭,不解道:“赵仙长,你说我哪点比不过灵剑仙了,她老黄瓜刷绿漆,非要吃江公子这颗嫩草做什么!” 赵曦言蹙着眉,有些无奈道:“凌仙子不谈年龄,灵剑仙长得……的确比你不差啊。” 凌柒柒突然停下,泪眼婆娑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突然猛锤了对方一拳,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赵曦言抓了抓头,望着那抹远去的倩影长叹口气。 “唉,师弟真是好服气,真羡慕他能有像剑仙这样又漂亮又能打的未婚妻。” * 是夜,凌柒柒拎着个餐盒轻扣姜菀的房门,见无人应答,正要离开,身后突然有人喊她。 “凌仙子怎么跑到我们男舍来了,”刁飞瞧见她手上的糕点,抬手抢了下,被她躲开,“什么好吃的,不分我一块?” “这是给江公子的。”凌柒柒眼神躲闪,紧张地把糕点藏到身后。 “瞧你吓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里面藏得是毒药呢。”刁飞自觉无趣,冷嘲了句,趁着凌柒柒松懈之时,一把绕去要夺,他今天还就想见见,这小丫头藏在盒子里的是什么,万一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还能趁机再给江皖头上安个罪名。 凌柒柒没想对方突然来硬的,吓得尖叫起来。 “住手!” 急促有力的男声从门口处传来。 随后见院外走进个人影,刁飞嫌弃的啐了口。 “呦,刁师兄这是干嘛呢?君子爱食,取之有道,饿急了咱们有食堂,再不济,还有付长老派规伺候着。” 姜菀瞧见回廊里纤弱的身影肩头微微颤着,怕是受了不小惊吓。 她没像上次一样跟愣头青似的就冲过去,反倒是不紧不慢的走去,想着凌柒柒正好来找她,就在今夜把两人的事说清楚才好。 而且撇清与女主关系的这个场景,一定得有男主来参加啊,到时候凌柒柒在她这里受了伤,身心脆弱,是男主入场的最佳时机。 想着,姜菀给赵曦言发了个短信,邀他过来小坐。 刁飞冷冷瞪了他一眼,随后避开锋芒扭身走了。 “多谢江公子……”凌柒柒说着,人就往姜菀身上扑,好在她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对方肩头,“凌仙子不要怕,有事我们院外说去。” “院外风大,我又刚刚哭了一场,风吹痛了脸,我可就没法见人了。”凌柒柒讲一句哭一嗓子,柔柔弱弱的提起餐盒,“你看,我还给江公子带了甜点,公子不能请我进去坐一下么。” “……那就请进吧,”姜菀看她哭哭啼啼只觉得脑瓜子疼,一推门,把人请进去了。 凌柒柒坐下后,麻利的把餐盒里的点心取出来,笑吟吟的捏了块送到她嘴边,“江公子你快尝尝,我亲手做的核桃酥。” 姜菀小手一挡,正色道:“凌仙子,其实我有些话早就想跟你说清楚了。” 话音刚落,凌柒柒红着对儿兔子眼立刻挂上了泪,跟开了水龙头似的,扑簌落下,她委屈道:“有什么事,不能等公子吃下糕点后再说么?” 姜菀暗舒口气,无奈地接下来,咬了一口,没有留意到凌柒柒眸底闪过的一抹精光。 24. 牢笼与枷锁(2) 撮合 夜色潇潇, 微风扫得叶儿响,似是一群肥蟹爬过。 春泥舍内,唯留一间屋子朦朦灯亮。 姜菀单手支着下巴, 依在座上,瞧着身前娇滴滴的姑娘跟水蛇一样摇来摇去, 同平时的凌柒柒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啧啧,想不到尊为名门正派的扶摇派还会传授弟子媚术? 不愧是小O书的女主! 分卷阅读57 “江哥哥, ”凌柒柒面颊红晕, 一唤一喘, 声音娇柔甜美, “我美吗?” 姜菀听着只想笑,正考虑要不要坦白其实自己对她下的O药免疫时, 凌柒柒又发起了下一轮撩拨。 凌柒柒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抬手轻轻扫过对方的脸颊,只这一瞬, 一种奇妙的微醺感袭上姜菀的脑瓜。 鼻息处, 脑袋里, 满满都是凌柒柒身上散发出的甜腻腻的香气。 姜菀醉醺醺的, 手指微微蜷紧, 憨憨的答了句, “美。” “真乖啊。” 凌柒柒俯身,战战巍巍的亲了少年额间一口。 她吻的很干脆, 唇瓣在少年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掠过,她倾身瞧着少年,墨眸轻阖,长长的睫羽微微颤着,煞是可爱。 他的干净与温柔, 让她死心塌地的喜欢着。 凌柒柒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其实她是第一次用媚术做这些事。 扶摇派私下会教导内宗弟子修行媚术,为的就是让天资不济的弟子利用一些修行捷径促使修为突飞猛进,顺路削减其他门派弟子的修为,要不然怎么可能次次在演武赛里名列前茅。 可她凌柒柒,是天之骄子,从来不屑做这样的事。 特别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没有感情的控制与欢愉都是错的,也是痛的。 但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今日今时,她实在是被逼无奈,只想夺得先机,先一步占住江公子的身子。 她不信,等二人生米煮成熟饭,那堂堂剑仙之首还要以婚约之名强嫁给江皖不成? 到时候像江公子这样温柔飒爽的男子,一定会百般呵护她的。 想着,凌柒柒俯身擦过少年的鼻尖,有些急促的想要接近渴望已久的唇瓣。 就在马上碰上的那一瞬,少年的肚子“咕”的叫了一声。 凌柒柒笑破了功,随手捏了块点心,送到嘴边,“江哥哥吃饱些,一会儿也把我喂饱些。” 姜菀很听话的吃了大半盘的点心。 凌柒柒想着药效差不多了,三两下解了衣裳,拉着中了媚术的姜菀钻进了帐子里,随后翻身而上。 正当她想进行下一步时,整个人僵住了。 这不对劲啊! 怎么……这么平坦? 她来之前对剑江皖那方面有所耳闻,不说绝世罕见,也绝对是佼佼者。 可怎么………? 凌柒柒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又摸了摸,确定没反应后,“哇”的一声,跑出了帐子。 由于她心神不稳,媚术的控制一下子断开了。 仿若一股清风吹开了迷雾,姜菀稍稍找回些神志,但整个人依旧跟醉酒似的,有些恶心。 “凌仙子,你……”话在口边,她想起来凌柒柒之前想做什么了。 刚刚似乎失去了意识,但多少有些模糊的印象。 凌柒柒面若酱色,衣冠不整的站在榻前,她思前想后,仔细梳理了这几日的点点滴滴,得到了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答案。 江公子他……喜欢男子,而且很可能是赵曦言? 就在这时,屋外有一股凛冽的杀气飘来。 不好!有人来了! 凌柒柒浑身一凛,攥紧衣服翻身上榻,直接钻进姜菀的被窝里了。 既然事情没办成,她得保住自己的名声才是! 半晕半醒的姜菀看她在自己被子里缩成个球,颇为无奈的起身,把帐子拢好。 她爱怎么作怎么作吧,等着赵曦言来了,直接把人送给他处理就好。 “嘭”的一声巨响,有人一脚踹开房门,同时破开的还有凌柒柒设下的两道结界。 “赵……”姜菀抬眼一瞧,懵逼了。 怎么来的是黑心莲啊? 姜江皖此刻面若桃花,颊腮裹着抹异色,眼底泛着春水,让人看了想要怜惜。 他忽而神色一凛,望来的眸光化作两刀,狠狠扎在她身上。 “你怎么了?”看出他的不对劲儿,姜菀往前刚迈一步,被他一把推开。 江皖三两步走到榻前,猛地一撩,看到了在榻上瑟瑟发抖的凌柒柒。 “药是她下的?” 几步之外的姜菀都可以感受到他话语中彻骨的寒意。 盛怒当中,连盘起的发丝都因他的暴怒而颤抖。 “消消气,她一时糊涂,好在没酿成大祸。” 姜 分卷阅读58 菀悄悄往他那靠,生怕黑心莲一个暴怒,直接把凌柒柒的脑袋捏爆了。 自从看过那个记忆片段后,她对他的本事可太了解了。 完全是个顶级RMB玩家,为所欲为。 可要真把主角弄死了,这事故就闹大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姜菀猛地一扑,跟个猴子似的挂在江皖身上,牢牢束缚住他的胳膊。 “下来!” 江皖突然怒吼了声,在姜菀的脑海中唤起了他与子桑临最后那个血腥画面。 她抱的更紧了。 【爆表警告,江皖目前黑化值为9999,请管理员及时采取措施】 姜菀突然松开手,冷静道:“行啊,你弄死她吧,到时候我落个善妒的名声,可你就要跟凌柒柒这三个字生生世世捆在一起了,死无对证,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清白的。” 黑心莲这么爱惜自己的身体,自然不能允许别人玷污他的清白。 果不其然,身体就是他的死穴。 江皖的怒意稍稍平息,刚刚那番响动,已经惊醒了其他寝室的弟子,姜菀赶紧把门关好,补了个隔音咒。 待她安排妥当,凌柒柒已经被黑心莲拎到厅内。 面对盛怒之下的剑仙,凌柒柒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她身后一轻,被扔在了桌案前。 江皖捏起块糕点,闻了下,一脸厌弃的捏起她下巴,不由分说地把糕点塞了进去。 “唔唔……不要。” 凌柒柒被他粗暴的动作吓到了,哭出了声,她可怜楚楚的看向姜菀,哀求着:“江哥哥我知错了,江哥哥救救我吧。” “中了你媚术后,可有人救我?” 姜菀摇头,严肃道:“凌仙子何必自轻自贱,以你的身份,三千仙门的青年才俊还不是任你挑,不必吊死在我这棵枯树上,况且你也看到了,剑仙与我的情谊很是深厚,外人真的是很难介入啊。” 姜菀自嘲着,抬头对黑心莲没心没肺的笑了下,暗示他下手轻些。 江皖冷着张脸,一把一把地将剩下的糕点塞给了凌柒柒。 姜菀索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守着。 只要凌柒柒人没事就行,说到底,她是自作自受。 少时,凌柒柒吃的口干舌燥,满脸通红,时不时地哼唧两声,音已经不太对劲儿了。 “解气了?现在要怎么办?” “脏东西,丢后山去。”说着,江皖捞起凌柒柒,一把扛上肩头。 “……后山又不是你家后院儿,再说了,要去也是我去,别总拿我身体做一些奇怪的事。”姜菀扯了下凌柒柒的肩头,对上了熟悉的黑眸。 江皖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在这老实等着。” 凶什么凶?这事又不怨他,况且什么也没发生嘛。 姜菀谅他现在黑化值爆表,只在心里嘟囔了两句。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姜菀收回手。 自从遇上黑心莲,她便处处忍让,还得赔上笑脸,也真是绝无仅有了。 姜菀目送他消失在月色下,感叹道:“都是祖宗,哪个都惹不起啊。” “师弟?” 赵曦言从回廊尽头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依靠在门框处惆怅着的姜菀。 “你脸怎么这么红?” “先不说我,”姜菀睨向他,沉默片刻。 她实在想不出在现在的混乱局面下,怎么从感情的角度撮合二人,重点赵曦言就是个老木头,怎么点都点不透,简直比感化黑心莲还难。 “师兄怎么看凌仙子的?” “她喜欢的是你,我怎么看她……”赵曦言红着脸,话语急促,“都不重要。” “少女怀春,来的快去得快,重要的是遇到对的人,我不是。” 姜菀亮出个符纸,“这张追踪符能带你找到凌仙子的所在,她现在身中奇毒,怎么做就看你了。” “这……师弟你怎么……” “我家有猛虎,实在难以言明。”姜菀落寞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赵曦言留意到他屋内一片狼藉,连同着她褶皱的衣衫,忽而明白些什么,也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师弟,我懂。” “师兄要记得,在生死前,君子行侠仗义,不可太据小节,该出手时就出手。” 赵曦言愣了下,接过她手中的符纸,随后从怀里掏出个玉环塞进她手中。 “这是什么?” “我赵家护身的东西,师弟平时戴在身上,自然有妙用。” 分卷阅读59 “多谢师兄,我祝你性.福。” “师弟,你也是。” * 春泥舍内唯留一盏明灯。 江皖披着身寒露匆匆走进屋内,不见姜菀的身影。 一撩帘,少年搂着被子睡的正香,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正做着好梦。 他抬手,刻意将笑容抹去。 少年只觉得痒痒,抬手搔了下,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这个女人当真是刀枪不入,中了欲毒都能安然入睡。 难不成只有他起了反应? 可魂不配体,他只能拢着这一身的燥热无处发泄,干着急。 他双眼沉沉,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瞧她颊腮泛红,俯身试了下额头。 温凉如玉。 没中毒? 那此时满腔的欲念又是从何而来? 江皖也有些蒙了,坐在榻边细细思索,月色下,少年颈间有个白色的物件儿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眸色一沉,猛地将玉环扯了下来,放在手里仔细检查。 “谁啊?”姜菀被他这么一弄,迷迷糊糊的半撑着身子坐起,看清面前是黑心莲后,又心大的躺了回去,“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她被江皖一把拽起。 “你没觉出什么不对劲的?” “我觉得你现在就很不对劲儿。”姜菀打了他手一下,火辣辣的痛感从自己手背处蔓延。 哦对,忘了他俩现在痛感相连了。 突然间,有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急忙将手贴上他的额头,滚烫的吓人。 “糕点里的药效都作用在你身上了?” 姜菀有些内疚,江皖找过来时她就觉得不太对劲,那时候她自己也昏昏沉沉,实在没多想。 “要不你先躺会儿,我去找二师兄帮忙,他精通药理……” 姜菀说着就要起身,却被他拉的死死的。 江皖盯着姜菀看了半晌,基本确定他身上的异样不是她搞的鬼。 如此一来,只可能是妖物作祟。 到底是什么妖,敢盯上他? 另一头,姜菀正想着怎么给他下下火,突然指尖一痛,黑心莲正含着她的指头,唇瓣上挂着几滴血,煞是邪魅。 说时迟那时快,江皖捏着她的手指,在符纸上勾勾点点画了张符,随后口中喃喃。 “万妖听令,命你速速现身!” 25. 牢笼与枷锁(3) 血符 姜菀往日跟儒修切磋, 把对方逼急时,见识过血符的厉害。 血符消耗的不是修者的灵力,而是精神力。 精神力耗得是修者的心神, 用多了会死人的。 江皖话语刚落,一抹诡异的青光从地下冒出, 形成一个巨大的深渊,幽冥色的光刹那间照亮整个屋子。 目及之处, 所有物件瞬间黯然失色, 一个个诡异的身影出现在屋内, 披上层死亡的光晕, 仿佛打开了地府的大门。 有人样的身影,也有妖, 它们僵在原地,看不清脸面,却又觉得都在盯着他们这里。 姜菀看的头皮发麻, 想起了多年前看过的鬼片中的一句话。 你永远不知道, 你睡觉的时候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江皖察觉到她悄然搭在他胳膊上的小手, 兀自抬起抹笑容。 想不到还有她会怕的东西。 “……这。”她侧目, 见黑心莲的脸上泛着青白, 像是地府来的女修罗, 分外可怖,生生给话吓了回去。 这到底是什么邪术?! 她入职前明明跟系统说好了, 不去有鬼的书,怎么这个世界会突然有鬼? 她又壮着胆儿仔细瞧了瞧,发现那些人形的黑影只是外形像而已,应该都是妖。 那就不是鬼。 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发怵。 江皖没注意她的变化, 他冷漠扫过屋内,直到视线落在个角落,盯着看了半晌,一个拳头大的影子微微缩了下。 “我命令你,过来。” 黑球无动于衷,它装傻充愣,在做最后的抵抗。 江皖眼底渐渐泛起红光,少时,连眉梢与发丝都映上血色。 “过来。” 他重复了句,明显这次的气势不同,一时间整个屋子 分卷阅读60 里黑影都瑟瑟发抖起来。 姜菀在一旁默默围观,随时留意黑心莲的情况。 小黑球往前蹦三步退两步,迟迟不肯过去。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此话一出,仿若死神宣判,小黑球身后的几个影子狠狠地踹了它一脚。 江皖手一捞,给它拎了起来。 “咿咿——”小黑球拼命的挣脱着。 姜菀留意到,它黑色的身体上有一块浅浅的符纹。 这时,江皖抬手一抓,一屋子的黑影迸发出凄厉的惨叫,尖锐到快要刺穿姜菀的耳膜。 “别!” 姜菀下意识捏紧抓着他的手,江皖倒吸口气,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血光大作,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被成汁液,滴滴答答落下,汇成一潭黑水,缓缓汇聚,流进地上的缝隙。 随后,屋子又变回方才的样子,烛火摇曳。 “咿咿——” 江皖摆弄了两下,黑球圆鼓鼓的符纹清晰可见,发出微弱的光。 姜菀看到,符纹下藏了两个小字——刁飞。 “是欲妖?” 姜菀并不确定,这类妖物个头小,喜欢阴冷潮湿的暗处,极难被人发现。 “嗯。” 江皖利落的捏其她的手指,在欲妖的符纹上反着描摹起来。 不一会儿,黑球肚腩上的符纹消失了,它的身体也渐渐发生变化,由黑到粉。 有点萌。 江皖捻了道收妖符,将其封入符中。 “这只欲妖能给我吗?”姜菀试探着问。 好想拥有一只粉粉的妖宠啊。 “不能。” 说罢,他起身离开。 瞟见他腰间的玉环有点眼熟,姜菀一把拉住他的腕子,“这玉环不是赵曦言送我的吗?怎么跑你那里去了。” 江皖回头轻瞥,嘴角挂着抹嫌弃的笑,“娘里娘气,不适合我。” “那我可以自己收好,还给我!” “送给你不就是送给我?拿走有什么不对。” “明明是我讨人喜欢,师兄喜欢我才送的,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姜菀气不过,想那玉环再不值钱也是块品色不错的玉,他这么土豪怎么还要从穷人嘴里抢吃的。 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他送的是什么垃圾货色,不配我戴着……”江皖眸底暗涌,扔出个物件儿,“这个给你。” 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圆佩落在她手中,佩面色泽夺目,绿中泛着丝蓝调,苍翠欲滴。 “翡翠,给我的?” 江皖没有任何感情的“嗯”了声。 姜菀嘴角忍不住上扬,把玩片刻,竟一点瑕疵都没看到。 应该很值钱! “这不但是块翡翠,还是个法器,可以探查到周围的妖气,即便是欲妖这样微弱的妖气,也一样逃不过它的探查。” 江皖见一块小破翡翠能就能让她笑的跟个傻子一样,倒也有趣。 “哦,”她伸出小手,“赵师兄的玉环也还给我。” “不都给你个更好的了,还要垃圾做什么。” 江皖的视线落在她指尖的伤口上,血依旧没有凝固,慢慢的凝成血滴,挂在指尖。 “这是两码事,这个是你送的,那个是他送的,都是我的。”姜菀抬着手,势必要回赵曦言的玉环,倏地,一个黑影落下,江皖捏住她的腕子,将那根流血的指头吮入口中。 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袭上她的心头,她慌乱地抽手,却被他捏的更死。 “你、你你是不是变态啊,快松手。” 江皖无动于衷,另一只手凝了股灵力,抚上她的脉搏。 温热的感觉蔓延开来。 “别叫,给我自己止血而已。” 江皖松开她,唇瓣上挂着抹血丝,他探出舌尖,舔了一圈儿。 腥甜的血融化在口中,他冒出个有趣的念头。 “嘟——”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7000】 妈妈,这人是变.态! 江皖见她僵在那,眸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眼睛瞪得很大,跟个花痴似的,不由得嗤笑道:“别拿我的脸做这种傻表情,总欣赏自己有意思吗?” “那啥……”姜菀犹犹豫豫的抬起手,把手 分卷阅读61 指头送到他唇边,“要不要再唆两口?” 江皖瞳孔一震,不易察觉的慌乱揉在眼底:“有病。” 姜菀耸耸肩,暗道:你才有病,刚刚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啃她指头,啃完了还掉黑化值。 江皖沉默。 这个女人真的很奇怪,身为剑仙之首,却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剑修都不一样,她好吃懒做,不顾形象,能叼着糖包睡在树上,被罚了还笑嘻嘻的去领罚。 互换身体后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受罚次数比他一年加起来还多。 只有在真遇到危险时,才能在她身上看到一丝丝其他剑仙的影子。 她武力超群,精神力强大到连摄魂阵都无法奏效,可见到冥气下的妖身,她又怕到连尖叫都忘了。 还有,她会时不时做出些憨傻的表情,把他俊俏独绝的脸搞得一团糟。 最重要的是,她的关注点,非常奇怪。 他刚刚在她面前展露了自己非凡的能力,而她却一句都没问,关注点自始至终在赵曦言送的护心环上。 之前交换身体时,她却问的细之又细,恨不得刨出来他所有的秘密。 为什么现在不感兴趣了? “你也不嫌脏,口水也有细菌的。” 姜菀咽了咽口水,把手收了回来,随后将玉佩放在枕边。 江皖默了默,“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啊,师兄的玉佩什么时候还我?” 姜菀没心没肺的笑着问。 “……我走了。”江皖脚下有些发软,方才术法消耗太多,必须尽快找个地方打坐休息才行。 “你等等,刁飞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好。” * 翌日清晨,姜菀带着些醉意,美滋滋的一觉睡到天明,发现竟没收到系统警告信。 她脑筋一转,想必男女主昨夜成功为爱鼓掌。 果不其然,下午的私训,赵曦言与凌柒柒都请假了,姜菀本来也不想去,准备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睡大觉时,却被陆子昭找到,邀请她训练结束后一同就餐。 他们是太溪涧的贵宾,备上的饭菜都是儒行书院最好的,想随便一个糖包都让她爱的不行,贵宾的饭菜肯定好吃。 姜菀其实馋了很久,之前让黑心莲带她一起蹭饭,他不肯,难得陆子昭良心发现,她一口答应下来。 然而她忘了,陆子昭是个天坑。 面对着没了学生的两位师兄,姜菀一对二,接受了两人滚车轱辘似的特训。 而黑心莲自始至终坐在一边儿盯着她,神色疲惫。 结束课程时,她已经累成了死狗状,无精打采的坐在饭桌前,连抬筷子的劲儿都没有了。 “江公子不动筷子吗?今日有你在,我可是特意让厨房加菜了。” 陆子昭看她身心疲惫的样子,心中暗爽。 人是虽是小师妹拜托他邀请过来的,但也没说不能给这小子来点“特别训练”啊,特别是演武赛派内预选马上到了,他跟大师兄怎么操练他都是合理的。 现在虽不横加阻拦两人发展,但并不代表他认可江皖,特别是这副弱鸡的样子,真配不上师妹。 “江公子这是不合胃口?这些大都是师妹爱吃的菜,二人相处,这生活习惯是否契合也是很重要的。” “自然是喜欢的。”姜菀暗自骂了句,哆哆嗦嗦的拿起筷子,夹上了鱼鳃下最细嫩的那块肉。 “吧嗒”,筷子一松,鱼肉掉下去了。 “江公子身体这样弱,怎能伴于师妹身侧?”顾行之笑着夹起块鸡翅,准备送到姜菀碗里。 半途,一个筷子横插进来。 “江公子身子弱不弱,就不用师兄担心了,说到底我满意就好。” “噗”,陆子昭紧捂着嘴,差点把茶水喷出来,旁边的顾行之脸一红,瞪了江皖一眼。 姜菀带着丝疑惑的看向黑心莲。 你不对劲! 黑心莲忽略掉众人反应,自顾自的夹起方才的鱼肉递到姜菀口边。 “张嘴。” 姜菀犹豫一瞬,想着下他的脸就是下自己的脸,只好无奈张嘴接住。 “多谢。” “看你胳膊不便,我来喂吧。”他面庞含笑,丝毫看不出端倪,抬手又夹了一筷子。 姜菀懵了下,犹豫了。 黑心莲越是这么淡定,她就越害怕。 因为影像 分卷阅读62 碎片里,他就是这样眼都不眨把子桑临弄死的。 “我看着都饿了。”黑心莲若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 姜菀恍然大悟。 这家伙是饿了啊。 本着饱了他的肚子就是饱了自己的想法,姜菀接受了黑心莲的投喂,当着师兄们一口一口吃得开心。 “咳咳,”陆子昭给了顾行之个眼色,“你们吃吧,师兄,秦长老方才给我发信,说有要事找你我商议。” 顾行之茫然,由着陆子昭拉走了。 夕阳西下,师兄弟二人并肩而行。 “秦长老传话可是要我们尽快回去?” 顾行之想着他们出来已有一段时间了,这几日自己的几个弟子已陆陆续续回了太溪涧,他也差不多该走了。 “秦长老恨不得我们俩带弟子多在外面待一阵子,好给派里省钱呢,”陆子昭微微摇头,“师兄啊,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木了,方才你还没看出来师妹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顾行之眉头一蹙。 “不高兴了呗,”陆子昭叹口气,“嫌弃咱们操练的太狠,师妹心疼,当面护起来了。” 陆子昭没想到,本想教育江皖一下,结果刺激到了师妹,反而促进了两人的感情。 “师妹认真了。”顾行之若有所思,暗叹了口气。 “何止认真,我看太溪涧快要迎来喜事了。” “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嗯?”陆子昭顿了下,忽而恍然,扬起抹坏笑道:“师兄,你是打算……” “嗯,传信给秦长老,我们等预选赛结束再回去。” “好!” * 夕阳斜行,偶有一股穿堂风过,吹的姜菀发梢飞扬。青瓦白墙在暖阳中岿然不动。 酒足饭饱后,一身疲惫的姜菀有些瞌睡,慢慢吞吞地跟在黑心莲后面。 江皖刻意放缓了脚步,闻到了一股子淡淡兰香。 她好像很喜欢用兰草熏衣,朴素到容易被人忽略。 姜菀正想着去找赵曦言问问昨夜情况,突然眼前黑影一晃,一张温暖细柔的手拦起她的发丝,别向耳后。 “干嘛?”姜菀懒洋洋的问了句,她现在对黑心莲这些过分亲昵的动作都已经免疫了,反正再过分的事情都做了,只要他高兴,随便折腾。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江皖从昨夜憋到现在,一直等着。 她为什么不问呢? “问什么?”姜菀连眼都没抬,盯着脚下的影子,“问你干嘛今天安排这些?” 江皖见她撇了撇嘴,睫毛染了层温暖的阳光,微微颤着,像是夜间迸射出的花火。 “你知道是我安排的?”江皖眼底掠过丝错愕。 “顾行之和陆子昭他们才不会突然请我吃饭,哦不对,是请你。” 她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半阖着眼,感觉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太聪明就没意思了。”江皖嘴角微不可查的扬起,“那你就不想问我为什么吗?” 话音刚落,听她打了个哈欠,一口否定道:“不想问,为了吃你这顿饭,我半条命都折在他们俩手里了。” 姜菀三两步走在他前面,江皖立在那,望着那抹远去的身影,不爽道:“你这么着急去哪儿?” “去看看赵师兄啊,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江皖睫毛颤动了下,“你一下午就在想他” “难不成想你?” “……”江皖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她垂在两侧修长纤细的手上,微微一沉,“可你需要随我修习符篆,后天便是演武赛预选赛,还有不少基本符篆需要熟练起来,到时候可别丢我的人。” “别以为我不会那些乱七八糟的鬼画符,就收不了妖,我们才不一样。”姜菀眉头一挑,傲气道:“再说了,你不是不在乎什么演武赛么?不去!” 黑心莲怎么突然认真起来了? 江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冰冰地盯着她不做声。 姜菀心里咯噔一下,想着刚刚是不是太硬气了,立刻解释,“嗐,你昨天给凌柒柒扔后山后,我就立马让赵师兄去救人了。” “那种不用药的救人,你懂得。”姜菀挑挑眉,不自知的笑了起来,“俩人今天都没来上课,我这个做师弟的,得去关心下师兄和嫂子啊。” 江皖眸光一松,“真的?” 分卷阅读63 “真的啊,千真万确!你说我撮合他们容易吗我,不过赵师兄肯定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一夜就把这些事都搞明白了。” 姜菀一想到主角剧情恢复正常,以后能睡个安稳觉了,就忍不住的乐起来。 倏地,手腕一热,黑心莲牵上她自顾自的往前走。 “走,我也去关怀下师兄的。” 脑子里嘟的一声【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5000】 26. 牢笼与枷锁(4) 人群 “赵哥哥, 你慢些走。”凌柒柒穿着身粉色纱裙,藕臂一环,拉住了正往比试场地赶的赵曦言。 “前面人就多了, 还是保持些距离。”赵曦言无奈的说,“让他们看到了不太好。” “不要, ”凌柒柒嘟着嘴,“我们已经是合籍的道侣,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少恋爱脑的新婚女子总想把床帏内的甜蜜展露给外人。 当然, 如果可以的话, 是天下人。 赵曦言头一次动凡心, 动的还算比较波折。他起初是没注意到凌柒柒的,她对他来讲, 同扶摇派其他弟子一样,只是个暂时的访问者。 可爱情来的太快,那日在观心堂, 为了不让凌柒柒跑出去打扰师弟与玉菀剑仙独处, 他牵着凌柒柒的手在书架后躲了许久。 自此, 再见凌柒柒时, 心里总是怪怪的。 再后来, 姜菀让他欣赏美的来源时, 他便鬼使神差的一眼入心,再加上师弟讲清楚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后, 情愫便如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日日难忘,夜夜迟眠。 他很痛苦,自己心仪的姑娘眼中连他的影子都没有。 可当他拿着追踪符找到在后山抱着树,正在瑟瑟发抖的凌柒柒时, 她的眼中只有他。 两个小年轻初尝人事,不知轻重,再加上药力催化,愣是歇到了第三日。 柳荷知道爱徒在派内预选赛前丢了阳元,差点背过气,心想唯一能指望上的徒弟,也废了大半,狠狠责骂了他一顿。 可心痛之余,又只好替他遮掩,匆匆为两人办妥了合籍事宜,至于典礼什么的,还得等赵家派人来操持。 另一头,春泥舍内。 少年捧着个糖包依靠在树梢上小憩,他睡得香甜,梦里有花不完的钱,还有数不清的天灵地宝。 正合计着怎么给惊蛰升级,倏地,腹间一沉。 梦醒了。 姜菀没好气的拎起落在腰间的袋子一瞧,金丝水绸的乾坤袋,瞬间清醒。 打开一看,满满一袋子灵石。 美梦成真啦? 刚要悄咪咪收好,树下飘来一个讥讽声音,“这是给你画符用的,不可流通。” “小气。”她嘟囔了句,跃身跳下,伸出手在黑心莲面前晃了晃,“我要的东西呢。” 江皖眸色一凛,自从当着她的面用出血符,她对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又或者说,不再似陌生人般的客气,他对她的新态度,既恼火,却又不自知的纵容。 他取出一叠泛着朱色的符纸,递过去。 发髻上的竹节微颤了下触角。 原来主人昨日远行准备的符纸是给她的呀。 天外天万金难求的点砂符,是儒修梦寐以求的珍品。 这位剑仙大人是什么样的福气,能让主人为她写了整整一夜的符。 姜菀毫不客气的接下,瞥见第一张上粉色的小球,笑嘻嘻的塞进乾坤袋。 同一时刻,腰间的翡翠一闪一闪,泛着翠色的光。 “有妖?” 竹节闻言,慌乱地收起触角。 江皖眉头微蹙,不满的情绪散开,吓得竹节“啪”地一声翠响,直接裂开。 “没有妖,我没感觉。”江皖生硬的转开话题。 “哦,那可能是收妖符的事,这些也会有微弱的妖气。”她抬眼一扫,注意力被他头上开了花似的竹簪所吸引,“你头上的簪子裂了。” 黑心莲这种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的家伙最看中仪表,好不容易在他身上能看到点瑕疵,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想着,她麻利的从发髻上抽出自己的,给他换上。 就在黑心莲敛起怒意的一瞬间,脑袋上已经换成了姜菀的白玉簪。 视线随即落在她手中正在装死的竹节上,眼尾笼起一层寒意:“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拿作尘舍的竹子做的吧?还挺别致的,可惜劈开了,我给你修修 分卷阅读64 。”姜菀掌中亮出个小刀,寒光一闪,竹节微不可查的冒出些细汗,对上主人泛着杀意的墨眸,死死僵成个棍子。 就是被剑仙劈成八段,也比被主人挫骨扬灰的强啊。 竹节心正凉,听自己主人道:“这个不急,回头我自己修就好,预选赛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说着,江皖伸手去夺,姜菀一把收在胸口,抬眼迎上清晨的光,轻轻一哂,“交给我吧,我最知道这种素雅的小玩意儿雕些什么花样合适了。” 不等江皖再说什么,她已经把竹簪收入怀中,催了句“快走吧,再拖拖拉拉的,比赛都要开始了。” 黑心莲蹙起了眉,也不知道方才谁在磨蹭,甚至都把刀子拿出来要当场表演雕花了。 不甘心嘴上吃亏,正想讨回去时,可院里哪还有姜菀的影子? * 儒行书院从未参加过演武赛,今年是头一回拿到了名额,自然重视。 虽然只是个派内的预选赛,柳荷却自掏腰包摆出十二分的气势去举办,甚至不惜设计了个小秘境,来提高实战效果,将预选赛的真实程度与演武赛提成一个水平,同时也大大提高了比试的不确定性。 未到时刻,书院内最大的空地上就已经塞满了人,作为预选赛的特别嘉宾,顾行之与陆子昭也早早的出现在看台上。 郁郁青草上,参加的未参加的分列两面,一面偌大的传影球立在院中,供给一会儿在小秘境外的弟子与长老们观看。 刁飞一众是派内年轻一派资历最深的弟子,修为也是最高的,他参加的天字队比试,身边里外围了几圈儿人,正聚在一起谈论着今日会出现在阵法中的妖兽。 “欸,怎么不见江皖?”有个弟子点着脚尖环视一圈,没看到少年的身影。 “他?估计是怕死,不敢来了,”另一个和刁飞相熟的弟子讥讽着,“那日晨曦堂他有多激动大家都看到了吧,其实都是装的。” “他真没有灵根吗?我可听说前几日他在后山禁地练习收妖符,兴许是扮猪吃老虎,诸位若是轮到他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别瞎扯了,他真没灵根,我师父验过的,真是个凡.胎,要不儒圣能把他长子塞到咱们这种小门小派里?” “什么长子啊,哪家仙门里,父母双方是仙体能生出凡胎?不过是个小杂种,是儒圣夫人嫁入并蒂坞之前就有的孩子,只是儒圣刚把人认回来罢了,否则怎么会直接成为长子?” “你小点声,那再怎么说他也是名义上的儒圣长子。” “我呸,也就子桑掌门一开始不知道实情,把他当成个香饽饽一样捧着、供着,谁知道招来的却是个煞星,要不然掌门也不会……” 话音未落,人群中的气氛突然凝固。 “闭嘴!谁再敢提师尊的事,我就让谁再也说不了话,”刁飞眼底戾气一泄,“不过张齐说的不错,一会儿去了秘境也要时刻提防江皖,他的真正本事我们谁都没见到过。” “希望今日之后,师父能大仇得报。” 站在一旁的青崇垂下眼,默不作声。 这时,院门一阵骚动,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玉姿仙蓉的女子身上,她一身红衣似火,明艳动人,可面庞上不带一丝情感,傲不可攀。 随后,视线转落在跟在后面的少年上,少年面庞含笑,一对儿葡萄似的眸子清澈干净,自带一股子莫名的灵气。 两人气质非凡,容貌出尘似仙,一出场,满院子的人沉默了。 高台上的顾行之怔愣住,恍然间,竟有种少年更似师妹的错觉。 正在一旁安抚娇妻的赵曦言留意到二人,眼前随之一亮,往日相处的日子不短,只觉得师弟为人冷漠,孱弱无助,却不想此刻伴于剑仙身旁的他竟毫无违和,飒爽矫健。 像是天设地造的一对。 一时间受到满院人的注视,江皖有些不自在的放缓脚步,脑海中骤然传来阵阵谩骂声。 “抬起头!”一鞭子抽在少年光洁的后背上,留下个浅浅的红痕,女人并没有下狠手,他是万里无一的宝贝,还等着今晚能卖出个好价钱。 瘦弱的少年侧目一瞪,凶残的眼神像是荒野上的饿狼,女人啐了口,抬手蹭了把唇瓣,廉价的胭脂染开唇瓣,横在脸上,成了抹刺目的红艳。 偌大的堂内,四周昏暗无光。 他知道,那里坐满了人,都在打量着他,病态一样的渴望着他。 “还敢瞪老娘!以为这是施善堂白吃白喝白住么!”女子发了狠,抬手一挥,幼嫩的皮肉霎时开裂,她顿时悔了,却又停不下手,狠狠甩了两鞭解气,“现在就把你送去给后院那帮脏货 分卷阅读65 耍弄!” 瓷白的后背上滑下股血,顺入少年棱角分明的股间,少年面色不改,眼中蒙上一层恨意。 阴暗的四周传来私语与喘息,销金窟里的贵客见血来了兴致,纷纷扔出了灵石。 砸的地板咚咚作响。 女人见贵客们比往日还要大方起来,陪着笑,狠狠地又抽了他两鞭子。 “咚”的一声闷响,地上落下个盆口大的乾坤袋。 随后暗中走出个衣冠整洁的男人,他面色慈和,含着笑意看着少年,随后一把拽起如墨的长发,拎着少年往二楼走去。 他隐忍着,看着男人脖颈上青色的筋脉,伺机而动。 他有阿娘留给他的小寒剑,只要他足够出其不意,这个人也会死在他的剑下,然后再次逃跑。 他已经习惯了流浪、被抓、被卖。 这就是他的命运。 几百年过去了,他的处境依旧没有改变。 “收起你的杀意孩子,我和下面的那些人不一样,我身为修者,无心狎.妓之事,”男子温和的说,随后接下披风,盖在他身上,随后又倒了两杯茶水,推给他一杯。 少年没动,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动手,但对男子的说辞不屑一顾。 “你随我回去,我保证你衣食无忧,只求一件事来换。” 像是闻到了什么了不得香味似的,男子醉醺醺的,贪恋的看着少年。 “拿什么事来换?” 他逃累了。 如果可以,他想试试。 倏地,男子手中亮出把刀,快准狠的在他掌心切开一道口子,随即扯来一吸。 他埋头许久,突然抬头,方才还温润平和的面容已经扭曲,唇瓣旁挂着朵诡异的血花。 男子兴奋地看向错愕的少年。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血会这样的香甜。” “嘟——”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7000】 姜菀脚下一滞,一脸懵逼的看向黑心莲,见他垂在身侧的小手正紧紧蜷着,指尖抠向掌心。 这家伙……难不成是个社恐? 她紧走了两步,顺着拳头与裙摆之间的缝隙,将手探进他紧绷的指间,轻轻摩挲起来。 27. 牢笼与枷锁(5) 预选 江皖猛地惊醒, 记忆的洪水猛兽随着指尖上的温度渐渐消散,眼前的晨光有些刺眼,他半目微阖着, 看向身边的少年,眼中带着抹惊讶。 “你……” “有我在呢。”姜菀迎上个露齿的笑, 看上去有点憨。 江皖心头“嘣”的一声,仿若换季时冰山崩裂, 一道狭长的开口自上而下贯穿所有尘封的冰。 她的笑, 让他想起了寒冬突降的一股春风。 不可思议, 不合情理, 确是他不自知的渴求。 视线最终对上落在少年清澈明亮眼睛,除了蒙上层绮丽的晨曦, 眼中只落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然后便是天和地。 再没有其他的。 “你说什么?”江皖动了动唇。 姜菀蹙起眉头,小声重复了句,随后蹙着眉, 忧心忡忡地自嘀咕着, “我是不是得去看看大夫了, 耳朵有问题?三天两头让我重复。”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4800】 突如其来的惊喜, 让她心情大好, 大步迈着与他前行。 “快看, 江皖牵住了剑仙的手!” “天,真的是。” “不要脸, 自己什么都不会,舔着脸倚靠外派的人,真给咱们书院丢人。” 四周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对江皖突然大胆的行为指指点点。 黑心莲下意识地抽手,却被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缠住, 十指紧扣。 “怕什么,反正现在你才是剑仙,其实他们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不用在意。” 姜菀吐了吐舌头,拉着黑心莲往看台走去,他走的很慢,几乎是由她牵着走完这段路的,末了,松开手时,掌心满是细密的汗,却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更紧张了。 江皖像是做着梦走上看台,方才的情境像是场镜花水月,总觉得不真实。 刚落座,听身旁的柳荷满怀歉意道:“玉菀真人,小徒顽劣不知深浅,你还不要生气才好。” 一句话硬扯着他从幻境又回到现实,黑 分卷阅读66 心莲抬唇笑笑,带着抹讥讽道:“柳院长什么话,她与我有婚约在身,做出什么事都是合情合理,况且方才也不过是人前牵个手,并无不妥吧?” 柳荷怔住,没想到剑仙没接他话茬,反倒是维护起江皖来了。 正要解释,听对方又道:“说起来,我与她恪守君子之礼,倒不像院长另外那位徒儿,先斩后奏,所有的事一步到位,确有儒行书院的风范。” “师妹!”顾行之与陆子昭听着越来越不对劲儿,小声呵斥了句,以前从未见她这样刻薄过一个人。 她这么护着江皖? “玉菀真人误会了,我是怕您觉得不妥……”柳荷脸上一红一白,想了半天只应了这一句,心里憋闷的厉害。 只知灵剑仙下手狠、快,却不想她嘴上的功夫更是如此。 “我从未觉得不妥,也希望各位也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江皖收敛起笑意,冷冰冰扫了圈众人,大家见他如此,纷纷点头附和,几分真心或假意,对他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方才眼中那抹纤细高挑的身影挥之不去,晃晃有种错觉,仿佛当时两人都已神魂归位,他看到的是原原本本的那个她。 台下,姜菀办妥了签到就去了天字队,找了个清净的角落自己待着,耳边嗡嗡传来的是对江皖的品头论足。 有些话她听了生气,暗中记住他们的长相,准备进了秘境好好教训一番。 这时,赵曦言从旁边走来,安抚着:“师弟,你不用理他们。” “嗯,我没事,谁是甜葡萄谁知道。” 什么甜葡萄酸葡萄的,赵曦言听的迷糊,这几天他忙的不可开交,一边守着如胶似漆的新婚妻子,一边又要跟本家联系,准备合籍的婚宴,倒姻缘的牵线者给冷落了。 “你这几天还好吧?” “好的很!” 姜菀的确过得不错,男女主重新走上正轨,黑心莲过山车似的黑化值终于把范围稳定控制在8000以下了。 “你和嫂子如何?等你们摆酒时,我(江皖)定送你们一份大礼。” 花别人的钱行大方这种事最惬意了,大家都开心。 “今日的比试你也准备好了吗,一会儿进去我们先回合,然后……” “不用了师兄,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带上你,还怎么玩啊。 正在这时,刁飞带着狗腿子团团围上,几个狗腿子身先士卒,阴阳怪气道:“江公子可以啊,抱上女人的大腿是什么感觉?” “挺香的。”姜菀呵呵一笑,“反正你连闻都闻不到。” “你们师兄弟两人可以啊,吃软饭还吃的这么香,是不是赵曦言你带的头啊,哈哈哈。” 几人一看江皖火力太猛,转向赵曦言这个嘴笨的。 “我师兄这叫天造地设,水到渠成,再说了赵家的实力比在座的几位只好不差吧,论实力来讲,比凌家也不差,也不知道以后找了媳妇谁是那个。” 姜菀早搞清楚这几人来路,子桑临收的这几个徒弟,都是些乡野来的普通人,有几人甚至资质平庸,和凡人无异,但都慢慢成为能独挡一面的修者。 子桑临的弟子在书院里一直是实力最强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坐上院长的位置。 可修真文里,除了主角和大反派是这种逆天而上的命运,小炮灰们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劣质灵根呢。 刁飞被她三两句气的肝火爆起,恶狠狠的瞪着她,正要再放两句狠话提提士气时,姜菀先一步摆手道:“行了别打嘴炮了,我给你个追踪符,咱们进了秘境找地方切磋切磋,怎么样?” 刁飞愣住,本来他是带人来挑衅的,怎么话却让对方先说出口了? “师弟你疯了?” “我没疯,有些小恩怨不解决,到时候拖成大恩怨就不好啦。”姜菀话语轻松,兀自捏着拳头,气势强硬到让赵曦言都忘了自己的小师弟是个凡胎了。 ”你输了就在镜像前喊我霸霸怎么样?” “霸霸?” “我小名,霸王的霸,听起来是不是很霸气?” 刁飞几人摆出一副“我仿佛在看傻子”的表情,讥讽道:“那你输了呢?” “任你宰割。”姜菀嘻嘻一笑,露出半截白牙。 “飞哥,别上他的当,你忘了他上次怎么坑青崇的,真给他伤了的话,你……” “欸?别血口喷人,那次是我伤了,你们总不能欺负一个伤员吧。这次谁要告状谁是孙子,都不在传影镜下打,如何?” 姜菀 分卷阅读67 说得颇为真诚,是真担心他们忌惮儒圣爹的这尊名,不敢应战。 但其实,这番话讲出口,早就点燃了刁飞几人心中的恨意,原主江皖素日目中无人的态度已经深入人心。 刁飞斜眼看向少年,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傍上剑仙,真把自己也当成剑仙了不成? 他既然上门送死,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有人接下了姜菀手中的追踪符,冷笑一声,闹哄哄的一群人又走了。 赵曦言意识到师弟进入秘境后将要面临的状况,眉头拧成一团,顾忌着师弟是个强要面子的人,便也没多声,悄然在他腰间塞了张符。 这时,长老起身再次强调了比试规则,随后打开结界,弟子们跟下饺子似的,一股脑的往里跳。 姜菀跟着人群,满脸兴奋地跳了下去。 小秘境方圆不足五里,每个弟子会被随机分配,降落在不同地点,每个地点都已提前预置好了妖兽,最终的胜出按照弟子返回的时间先后为准。 秘境外的看台上,大都在注视着传影镜上的小图像,特别是柳荷,紧盯着屏幕,寻找着赵曦言的身影。 太溪三杰那,顾行之与陆子昭也正紧盯着屏幕,试图在几十人中找到江皖的身影,而一旁的正主江皖优雅的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品茶,顺便晒晒太阳。 “师妹不担心那小子?”陆子昭找了半天没找到江皖的身影,见师妹如此轻松惬意,好奇的问。 “不担心。” 那女人的能力他已经见过了,想要去参加这些无聊的比试只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好胜心而已。 他没兴趣关注这些结果早已预见的事。 比起这个,他对她方才的举动更感兴趣。 她手的温热似乎还在指间,迟迟不散。 江皖抬起左手,逆着光欣赏起来。 刺眼的阳光下,纤长的轮廓映入眼中。 脑中勾勒出另外一只手,是属于他的手,与她的手指间相依,完美的契合。 想到姜菀会当众牵起他的手,一抹不自知的笑挂在唇边。 这女人,当真是爱惨了自己啊。 坐在一旁的陆子昭悄悄戳了下顾行之,压低声音道:“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小师妹最近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嗯。” 恋爱中的女人,会不一样很正常。 “她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光看自己的手都看了一盏茶的功夫了。”陆子昭情绪低落的挠挠头。 他不喜欢这么精致的小师妹,以前他们白日斗剑,晚上偷酒撒欢,好不快活,为什么有了江皖,一切都那么扭捏。 “她变了,但也很好。”顾行之喃喃着,不知为何,忽而想到了生死不明的师尊,若是他知道往日那个泥里爬,土里钻的丫头有一日会出落成个精致优雅的大姑娘,他会不会欣慰地笑出来。 师父啊,您到底去了哪儿? 另一头,秘境中。 姜菀穿梭在林中,往最终的秘境返回点奔去。 江皖这小身板虽然看着弱,但其实身体素质还不错,她一股脑的跑了二里地,大气都不带喘一口。 她找到一处靠近传送点的空地,观察片刻后,精准的找到了传影镜的位置,一把用符贴上。 少时,刁飞几人拿着追踪符摸了过来,几人颇为警惕,仔细观察着周围情况,随后注意到被符篆封住的传影镜。 “飞哥,传影镜真被封住了。”有名弟子指着给他们看,“可那小子跑去哪儿了?不会已经收完妖出去了吧?” “不可能,我早就安排张齐去守着了,若有人去定会传音通知,”他眸光一闪,笑着说:“再说了,我们没回去,谁又敢去争第一呢?” 天子队里的实力他清楚。 除了子桑师父的弟子外,其他不足为惧。 少时,几人看着追踪符渐渐燃尽,心中焦躁起来。 时间太久了。 这个小杂种到底去哪儿了? “警惕些,他滑头得很。”刁飞凝出个火符,递给青崇个眼色:“青崇,你也去传送点帮忙守着,要是看到小杂种不用客气,直接打废了带过来,今日我一定要知道师父的事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青崇眉头微蹙,不敢犹豫的应了声,随后没入林间。 又过了半个时辰,刁飞几人依旧没看到江皖的身影。 同一时刻,秘境外的长老们坐不住了,有些眼尖的人已经注意到传影镜上的大部分影像其实在之前的一个半时辰内 分卷阅读68 完全没有任何改变,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弟子消失在镜像中了。 “柳荷,你搞得这是个什么鬼名堂,我徒儿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是啊,这传影镜是不是坏了?” 柳荷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已是如坐针毡,从刚才起,赵曦言的身影就一直卡在其中的一个镜像中一动不动。 可他只能干着急。 这秘境是他大费周章安排布置的,就是为了凸显他执院能力的,来堵住那帮老家伙的嘴。 如果这时候说出了问题,那他的院长之位基本保不住了。 他在等,等地一个弟子出来。 这样一切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几个长老见他刻意回避,纷纷闹着要去秘境查看一二,自家的徒弟虽说不是修炼奇才,但也是悉心培养多年的,感情深厚。 这时候,江皖也有些坐不住了,但他担心的却不是姜菀,是自己的名声。 那女人……不会玩的太过,把所有人都打趴下了吧? 那头长老们围着柳荷闹得正厉害,突然飘来个严肃的女声。 “各位与其在这里争论,不如进去秘境一探究竟。” “对!我们要进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江皖顶着剑仙的名号,不威自怒,柳荷长叹口气,见自己已经压不住了,只好点头同意。 秘境里,藏在暗处的姜菀将自己前襟上贴着的闭气符取下,大摇大摆的走向刁飞几人。 这时候,等急了的刁飞突然意识到什么,吐出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气冲冲的骂了句,“靠!上那小杂种的当了!走,我们出去再跟他算账。” “飞、飞哥,”小狗腿拉住刁飞,指了指后方渐渐靠近的身影,小声说着,“人来了。” “各位师兄好呀。”姜菀笑盈盈出现在众人面前,留意到他们手中悄然亮出的符纸,“别这么着急,咱们先聊聊,刁师兄不是也有话想问我吗?我正好也有话想问你们。” “你终于打算承认了?”刁飞冷嗤一声,给了旁人个眼色,众人三两步将她围住。 “承认什么?承认杀死子桑临的是我吗?”姜菀眉眼一凛,话中透着股狠意,“又或者让我承认,子桑临有饮人血的变.态癖好?” 刁飞心中一阵慌乱,他踉跄半步,撞在后面弟子的身上。 “飞哥,你没事吧?” “这小杂种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胡言乱语?”姜菀勾唇一笑,“换句话说,大家都是共犯,又何必遮掩呢。” 说着,从怀里去出个药瓶,轻轻拔开瓶塞,反手一倒。 血红色的药丸撒落在地,与葱绿色的草地格格不入。 一股子甜腻的味道顿时弥漫于林间,这股香气不同别的,味道很冲,熏得姜菀有些头疼,甚至想干呕。 但同样的东西,不同的人闻进去却是不同的反应。 刁飞这群人中,有些人闻到的一瞬间,脸色就变了,像是吸入了致幻的罂.粟,他们直勾勾的盯着草地上的药丸,渐渐往那挪动着步脚,扑腾跪下,捏起一粒药丸,沾着泥土就吞下去了。 姜菀不拦着他们,只是垂眸注视着,看着脚下的人是怎么在一个药丸的操控下丧失人性。 “你怎么会有成仙丸?!”刁飞受到的影响最小,他依旧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向少年,这东西是子桑师父的秘药,他手上有这个药丸,已经足以证实他的猜测。 子桑师父的死真的是他的手笔。 “成仙丸?”姜菀不屑一笑,“成妖丸还差不多。” 话语间,腰身上的玉佩闪闪发亮,这次不同刚刚,光芒急而亮,暗示着有大批妖物在周围。 与此同时,服下药丸的人开始发生变化,撕裂的清脆声不绝于耳,刹那间,几人面色狰狞,脸上不断冒出毛发,各个目眦欲裂,肌肉爆涨,直接撑破了衣衫。 “哗啦——”伴随着的还有些奇怪的□□,随着身体的改变一起流在地上。 这场面,让她想到了外星人电影里的画面,相当恶心。 “嘟——” 【辅助系统温馨提醒您,马赛克保护处理系统已开启】 一个个白花花的大肉块出现在面前,却也不是全部,包括刁飞在内,有三两个弟子没有收到血气的影响。 这些个肉块像是没了人的意识,在林间捶胸狂吼。 除去马赛克模糊处理外,姜菀留意到这些“人”的脑瓜边上冒出一个个C或D的标识。 分卷阅读69 是任务目标? 姜菀懵了。 她之前没遇到过人类妖化的情况,更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转变。 不过既然成了目标,那她就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必要了。 问归悄然出现在手中,未等她动手,“噗嗤噗嗤”地闷响从身前传来。 随后,一团团刺目的花火出现在眼前,凄厉的哀嚎伴随着一股烧烤的味道冲击着她的听觉和嗅觉。 由于马赛克的关系,姜菀后知后觉,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一切都结束了。 刁飞用了火符,竟将妖化的同门全部烧死?! 下一瞬,刁飞已经抛出几道火符,袭向姜菀! * 小小的火团在烈日下发出异样的血红,映着姜菀冰冷的脸,倏地,她寒剑一扫,血红化成一股青烟,慢慢地升腾起来。 姜菀踩着刁飞的后颈,被碳土染黑的云靴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一上一下。 四周可见之处,已是焦土。 几步外,早已被修炼场面吓住的弟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在一旁僵愣着。 一同如此的,还有闻声而来的其他弟子,大家出不去秘境,又听到这里闹出动静,纷纷来看,却不想见到书院中武力一等一的刁飞竟然被江皖踩在脚下。 “师兄就这么死忠吗?”姜菀面色如常的说着,脚下却不有一丝松懈,这些天她一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事,怒意就止不住的冒出。 她从不是戾气重,执念深的人。 可那些被他囚困起来的孩子们哪个不是七八岁的模样。 “其实你自己也清楚,我能找到成妖丸,也能找到其他的证据。”她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我求你,不要这样,”豆大的泪从刁飞的眼角滚落,一向坚强的人突然哭得像个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不说。” “所以你一直知道?” “我……知道师父是错的,可他也是为了我们师兄弟才这样的,”刁飞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话讲着,只要能保住师父的清誉,就是给江皖下跪他也认了,“我们这些人不是修真世家出来的,各个资质平庸,甚至大都是沿路要饭的乞儿,是师父他好心收留我们。” “住嘴。”姜菀只觉得胃抽抽的厉害,像是要吐了。 方才成妖丸的气味儿久久不散,像是融进她衣服里似的。 “就你们可怜,那被子桑临抓来关在后山的孩子们呢?他们就不可怜?” “可怜,都可怜,可……我没办法,我阻止不了他。” 他也是在师父死后整理他遗物时才知道的,一个密室里,满满当当挂着一墙的白骨。 他拿出一根问了冰心堂的长老。 是孩子的大腿骨。 每一根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样子,但长短略微区别。 他顺着这条线索查到后山时,那群被关起来的孩子要不是已经饿死,就是被妖物吃了。 无一幸免。 他在那些尸身上,看到了放血的口子。 一道道的。 触目惊心。 他也随后停止服用了成仙丸。 过程虽然艰难,但他做到了。 可是其他的师兄弟们,却戒不掉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刁飞贴在地上,听到远处紧密而沉重的脚步。 有人来了,很多人。 他从袖笼的秘格中,取出那张早就准备好的死符,随后平静的瞥向身上的少年。 “江皖,你……知道那些孩子们背后的秘密吗?” “什么秘密?” “他们其实是半……” 姜菀正埋头准备听清楚刁飞要说什么时,余光一道黄符飞过,她阻拦已是来不及。 随着“嘭!”一声闷响,她刚刚站着的地方爆出片血雾。 姜菀被突然出现的黑心莲抱走,落在了十几步外的地方,低眼见方才那片凹下个半步大的土坑,她眉头一沉,正要发问,却被黑心莲摁下肩头,听他冷声问道:“付长老方才这张土崩符是要杀人灭口吗?” 付禹面色冷酷,“玉菀剑仙护人心切我理解,但你错伤好人就不对了吧?柳院长,你看刁飞手中那余下的半张可是死符?” 众人一听,纷纷围上去查看,就连江皖也怔住,没想到刁飞会用这种狠毒的符篆。 魂飞魄散,神识俱灭。 永世不得超生。 他还当真对子桑临忠诚不 分卷阅读70 二。 江皖冷笑,忽而小手指被扯了扯,他垂目,眸中的人已经面露疲惫,连带着身骨都有些软,正犹豫时,耳廓一痒,听她小声道:“能帮我把欲妖收回来吗,我有点累了,剩下的事,青崇会说明一切的。” 姜菀挣脱开黑莲花的束缚,瞅准了传送点的位置,兀自走去。 暖阳之下,林木葱葱,一众人围在焦土上正处理残局,他们的身后,少年的身影却渐行渐远,向阳而行。 江皖站在原地,眉头紧蹙。 很明显,方才秘境发生的事,跟子桑临脱不开关系。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这样狼狈。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江皖瞳孔一震。 难道她知道他的秘密了? 所以她才不问。 她一定是知道了。 掩埋至深的秘密突然被人发现,他心中顿时慌乱,突如其来的失控感让他烦躁不堪,一股怒火腾然升起。 他为什么会慌乱? 是因为秘密被发现吗? 还是因为秘密被她发现。 江皖向着阳光下的那抹光影,紧追而去。 28. 牢笼与枷锁(6) 封口 黑心莲追上姜菀时, 差不多快要走到传送点处,此时四周空无一人,人流都被吸引到密林焦地上了。 他看少年捂着胃, 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你怎么了?” “胃有点不太舒服。”自她吸了成妖丸甜腻的腥气后,胃里就一直翻腾, 总有种想吐的冲动。 “跟你说过我不可吃重口太过甜辣的食物,你偏不听……”黑心莲犹豫了下, 弯下腰身, 留下个后背给她, “上来, 我带你去冰心堂。” 姜菀愣在原地,出神的看向他, “我自己能走。” “你这样要走到地老天荒吗?我自己的身体,你可以无所谓,但我不能, ”他似乎火气上来了, 高了两调道:“上来。” 姜菀磨磨蹭蹭爬上去, 心情复杂, 明明贴着的是自己的身体, 可感觉却很别扭, 又可以说……很奇妙。 她环上皙白的颈子,将身子紧紧贴了过去, 黑心莲默不作声,拦起少年的双腿,背起她走进传送点。 她许久都没这么疲惫过了,自从踏入分神期,作为人类的一些负面感官就消失了。 时间一久, 她都忘了吃喝拉撒睡这些最基本的事。 但穿成江皖的这段日子,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 倒不是觉得辛苦,只是重新拥有疲惫、饥饿、困顿这些感官后,脆弱、弱小和无助这些负面的情绪会一同找回。 就连她有时候也会不自觉地想要去依赖。 不过说实话,偶尔的依赖,感觉还挺不错的。 姜菀靠在他温热的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少时。 “抓紧,别掉下去了,”忽而察觉到身后的人有后仰的趋势,他冷冷补了句,“摔伤了有你好看。” 姜菀半阖着眼,让他惊扰得打了个激灵。 “……谢谢。” 碧空白云、青瓦白墙落回眼中,听着桂花树上偶尔传来的鸟鸣,她往上凑了凑,贴着泛着红晕的耳廓轻轻说:“其实你担心我,没必要凶巴巴的。” 像是被人突然挑开了遮盖在脸上的面具,江皖眉头一皱,冷冰冰地辩解道:“我不是。” 耳边吹来几口温热的气,听她似乎在浅浅笑着,却又不确定,拿不准是什么神色。 “嗯,你不是,你只是担心你自己。”姜菀狡黠一笑,对着口是心非的家伙眨了眨眼。 江皖刚想说些什么去终结掉这个无聊又让人烦躁的话题,听她又带着丝欢快低声问:“那你为什么把欲妖又给我啦?其实在我的计划里,没有欲妖也可以的。” “只是顺便,多一个妖兽符护身,就多一层保护,我只是……” “在保护你自己,我知道。”姜菀打断他,最近这话她听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只要一个眼神,她就清楚黑心莲又要说这句话了。 今日的唇枪舌战让她占了半分先机令江皖颇为不爽,他眉头皱的更深了,正思索拿什么话反击,突然察觉到她话语中不对劲儿的地方。 “计划?你找我要欲妖,是为了教训刁飞?” “嗯,算是吧。” 姜菀懒洋洋的回了句,不自知的拿脸颊蹭 分卷阅读71 了蹭他脖颈,颈后的丝凉稍稍缓解些她胃部的不适。 虽然她的目的不是教训,但实质上差不多,只不过结果出乎意料。 她从没想过让刁飞死,甚至在她的计划里,刁飞需要活着。 “为什么是刁飞?”江皖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 “子桑临的拿血炼药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也是因为这个你才杀了他。”也可以说,是复仇。 姜菀平静地说着,刻意避开“妖”这个敏感的字眼,目前虽然还不清楚黑心莲血脉的秘密,但多少有了些猜想。 见黑心莲不答,她继续道:“我查过了,子桑临是个平凡人家出身,父母早逝,他的家财被舅舅、舅母一家霸占,流落街头,童年困苦凄凉,不过好在他后来被书院的上上任院长救下,后收为徒弟,总算是过上了平稳日子。” “他起初并没有受到重视,虽是掌门弟子,却因灵根杂劣只在门派里跑腿打杂,在一次游历后,子桑临的修为突飞猛进,竟一跃成为儒行书院的顶梁柱,那之后,他开始收徒,弟子多是同他一样的穷苦出身,甚至有些灵根极差,但最终无一例外,这些弟子都同他一样修为飞升。” 黑心莲不屑的哼了声。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用炼血制丸的,我也不清楚,刁飞在他死后处理了绝大多数的证据,我能找到的少之又少,本想趁着今天套些消息出来,却不想这家伙对子桑临死心塌地,即便被下药妖化,也依旧守口如瓶。” 姜菀顿了顿,可惜道:“唉,如今刁飞死了,人证也没了。” “……你要这些证据做什么?”黑心莲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想把子桑临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啊,让这个败类在三千仙门被彻底除名,最好再做个反面宣传册,让他遗臭万年。”姜菀咬牙切齿的说,整个人激动的晃了下,随后脚踝被他轻轻一掐。 “别乱动。” 黑心莲话中透着股怒意,姜菀摸不准他过山车似的脾气,便跟泄了气儿的皮球似的,乖乖趴回他后背,不吭声了。 日头照的她整个人暖洋洋的,困意来袭,她抬眼看了看四周,不知怎么,觉得今天这段路格外的长,她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醒来时,黑心莲已经不见了,旁边守着的是赵曦言。 赵曦言眉宇凝重,见她醒了也不曾舒展。 姜菀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师兄好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赵曦言眉头拧的更紧了。 “出什么事了?” “林间的事我都看到了。”他眉头一松,从袖笼里取出个追踪符,姜菀了然,浑不在意的说了句,“那我没把师兄吓到吧?” 这事的确给了赵曦言不小的冲击,不论是剑术,又或者是他暗中调查出子桑掌门的事,都让他无比震惊。 若说他剑术超群,尚能理解,毕竟他娘曾经也是剑仙,可子桑掌门的事,若没有缜密的思维和城府,一般人真挖不出来。 “你知道这些为什么不跟我讲?”他急切切的问,说完又觉得憋屈,低声嘟囔道:“说到底,还是信不过我。” “师兄想多了,这不过是早就计划好的事,何必自扰。” “既然早就计划好了,那就是从一开始就未想过我。” 赵曦言,你这么聊就把天聊死了啊。 姜菀沉默,听他话锋一转,突然问:“你怎么看付长老出手的事?” “他?杀人封口这种事,要么为的是儒行书院的名声,要么他与子桑临是一路人。”姜菀不避讳,直言讲出,听得赵曦言眉头一紧,扔出张隔音符,压低声音道:“嘘,现在这件事派内已经不让谈论了。” “封口?” 姜菀没想到儒行书院的反应这么快,不过也能理解,前掌门修行邪术,开发禁地,囚押少年,提炼妖丸,甚至妖化了自己大部分的徒弟,这种事要是爆出去了,儒行书院的名声算是完了。 “所以师兄你来,是劝我闭嘴的?” 赵曦言是主角,姜菀多少对他有些不同的期待,一想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时,她就有些不高兴了。 “我……”赵曦言低眉,他的确是受师父之命过来劝说江皖的,要不是因为师命在身,他压根进不来,就连太溪涧来的几位贵客,听说也已被请离了儒行书院。 现在整个书院处于封闭状态。 外不可进,内不可出。 赵曦言三两句讲明白当下状况后,突然停住。 下一瞬,姜菀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师兄不用说了 分卷阅读72 ,我都懂。” “师弟,你要理解师父的难处,他……走上这个位置,很不容易。” “我理解柳院长的难处,但我有句话想问你。” 赵曦言的视线错落在床榻旁的香炉上,青烟升腾而起,淡淡的草药味弥漫着整个屋子。 “你觉得这样做对吗?”姜菀真诚的看向他,“你见过被子桑临关押着的孩子生活的地方吗,就在禁地,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虽然尸身都被烧了,但残留的骨块足足有一尺厚。” 姜菀一想到这事,就对子桑临恨的咬牙切齿,缓和了一下,才继续说:“他死了有一年多了吧,可这些遗骸多到连风都吹不走,你知道为什么吗?” 赵曦言摇头。 “背负的怨念这么重,他们又怎么安心进入下一个轮回呢。” “……” “师兄做决定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 月色浓浓,事出突然,顾行之领着两人找了儒行书院附近的大城停歇,陆子昭担心师妹,安顿好了便要拉她去坊间转转。 “师妹,东临城的紫晶藕粉特别有名,咱们一起去尝尝吧?” 江皖兴趣淡淡,眸底掠过缕稍纵即逝的焦虑,指腹不停地摩挲着玉简,“大师兄不是说着急回门派么,为什么来了东临城。” “这不是咱们师兄妹好久没一起出来了么,直接回门派,再想出来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陆子昭打着哈哈,面色自然,担心被听出来什么。 今日在儒行书院撞见的事实在尴尬,能让戒律长老当众杀人封口的事会有多么严重,他心知肚明,顾行之也是如此,所以未等柳荷招呼,便带着尚不知情的师妹匆匆离开,断然不淌这浑水。 “师妹,你就跟着一起去吧,难得咱们一起。” 陆子昭缠了他半晌,最终还是磨动了。 顾行之知道姜菀同行,特地换了身新衣服,让陆子昭在心底骂了很久,三人仙姿脱凡,男俊女靓,走在东临城的闹市惹出不小动静,更有甚者认出了姜菀,争先上前结识攀谈。 出门没多久,江皖就后悔了,没想到东临城的夜市会这样闹腾,宽广的大路上人挨着人,让他不自觉的想要逃跑。 人太多了。 少时,江皖手中泛起层细密的汗。 一个温热贴在手背,他冷不丁的侧目一看。 “抱歉。” 是路人不小心蹭到的。 人头攒动,他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左手发呆。 痴恋的温度似乎尚有残存。 一个轻松活泼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 【有我在呢】 只这简单的一句,周围的人和物骤然消散,醉梦般的月夜下,少女手中拿着个竹簪站在红色的灯笼下,眼帘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红纱,带着几分娇羞,在对他盈盈笑着。 姜……菀? 怎么会看到她? “师妹?”顾行之蹙眉,见她正愣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看得出神,忧虑道:“你怎么了?” 霎时,所有的幻象消散,鼎沸的人潮涌回眼前,一切的美好戛然而止。 而这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失落。 “师妹?”顾行之见人突然动了,却是往反方向走。 “你这是去哪儿啊?” 陆子昭追了过去,随后眼前炸起片金光,巨大的凤鸟振翅而飞,掀起一片巨浪。 “凤、是金凤鸟!”众人仰首,见墨色的夜空下,一道金光直冲九霄,长鸣不绝。人群惊呼着,甚至有人当街俯身跪拜。 凤凰不论在仙界还是俗世,都是神话级别的存在,这些上古妖兽早已销声匿迹,不要说原身现世,就是流传出一支羽毛,都会被无数人捧神。 这时候,有人留意到凤鸟身背上,一道红影伫立之上。 “凤鸟是灵剑仙的?!” “真的是玉菀剑仙!实在是太帅了!” 顾行之默然,掷出道剑光,紧随其后。 29. 牢笼与枷锁(7) 雷雨 儒行书院所处地势平坦广阔, 不常落雨。 雨一但来临,便一发不可收拾。 一道雷光扯开道云层的裂口,幽紫色的电弧跃跃欲试。 儒行书院除了三五灯盏, 一片黑暗。 唯留光亮的那间是 分卷阅读73 晨曦堂,堂内坐着一二三十号人, 都是儒行书院长老级别以上的人物。 端坐堂中的两人,一面柳荷, 一面付禹, 各方对子桑临的事持有不同看法。 经过数番争吵, 双方最终达成一致, 一来厚葬子桑临的几位弟子,二来清理掉有关子桑临的一切痕迹, 三来彻底遮盖所有事实。 一二件事好做,唯第三件事难办,今日在场目睹一切的不止有派内弟子, 还有太溪涧的三位高修, 最重要的是, 儒圣的长子知晓了一切, 甚至大部分人认为是他挑开了这段大家都不愿意深挖的秘密。 “派内的弟子好说, 平日管教颇严, 只要放出些狠话,都会老老实实的服从, 太溪涧那几位看出些端倪就跑走了,是知晓事理的,今日之事难就难在江皖这里啊。” 长老感叹之余,时不时的瞟向柳荷,江皖虽是子桑临硬塞给他的, 可入派时间不算短,两人依旧不像真正的师徒,能不能约束住这个弟子,长老团表示怀疑。 江皖当众揭发子桑临的事,大家有目共睹,当时事出突然,长老团没能捋顺此事的来龙去脉,分析了整个过程后,就都想明白了。 怕是秘境传影镜失效,弟子被困转而被吸引去围观,甚至弟子妖化等诸多事,都是江皖的手笔。 想让一个下定决心揭露一切的策划者闭嘴堪比登天,除非……用些非常手段。 放在普通人身上不难,可偏偏江皖身份不凡,虽然传闻他是沈雅媛婚前所生,可既然江鸿温认下这个长子,他在三千仙门就是个有头有脸的仙二代,是儒圣长子。 是他们碰不得的身份。 说白了,现在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江皖之事,我已有安排,只等曦言一会儿来报,不过子桑临剩下那三个徒弟也知晓此事,诸位打算怎么做?” 柳荷话锋一转,望向众人。 “私服禁药,已是犯下大错,若按院规处置,理应废掉修为,逐出门派。” “不可!他们有嘴有手,若将此事讲出那咱们数百年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啊。” “是啊,好不容易书院有机会在演武赛上崭露头角,断不能让这些旧事成了阻碍。” “难不成长老的意思是让他们再也说不出话,写不了字?”柳荷冷嘲道,“又或者直接杀掉封口?” “放肆,我们名门正派,怎可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岂不和子桑临这个人神共愤的畜生一样?!” “就是的,柳院长是书院的门面,要谨言慎行才是。” 长老团七嘴八舌的争论要如何处置余下三人,正座上的柳荷跟他们仿佛不在一个世界似的。 他冷不丁的浅浅笑着,覆下睫毛,盯着自己手腕上露出的半截红绳愣出了神儿,少时,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句,“说他是畜生都是侮辱畜生了。” “其实这事放在之前,是有法子解的。”人群中,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长老突然出口,“用摄魂阵。” 一时间,整个屋子安静下来。 摄魂阵是仙门明令禁止的禁忌。 “摄魂阵不单单是个杀阵,只要施阵者精神足够强大,可以将目标神魂抽出,毁掉此人记忆所在,”长老慢吞吞的解释着,“很久之前这阵法还没有被列为禁术时,各门各派都用这法子封口,的确是最保险的。” 大家都知道,摄魂阵是仙门明令禁止的禁忌,在当权者没有表达态度的前提下,堂内各位都不发表言论。 柳荷漠然,“吴长老说的不错,千百年前,摄魂阵的确常做此用途,但诸位又可知这术法为何被列入禁术?” 他话语忽而高了几调,带着震慑的意思道:“被摄魂者记忆全无,修为丧失,与三岁小儿无异,此等方法,泯灭人性,是我儒修所不齿。” “可我看,现在只能用这个法子了啊,要不你说怎么办!” “正好杀鸡儆猴,到时候书院里没人再敢提这事了。” 一旦有人张了嘴,大家又七嘴八舌起来。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赵曦言猛地推门而入,浑身上下被淋了个通透。 他大气没喘一口,高声道:“师父不好了!江师弟逃走了!” * 观心堂的地下是一处昏幽无光的地牢,狭长的通道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符纸,路的末端,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回响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听起来像是有许多人在哭泣。 “别鬼嚎了,先想着怎么逃出去吧。”青崇守着栅栏门,时不时的瞟向通道另一头的暗门,眸中闪烁着些许期盼。 “逃?我们为什么要逃?我们又不知 分卷阅读74 道师父的事……”两人都是前三四年前子桑临新收的弟子,他们连子桑临的面都没见几次,人就死了。 青崇无奈一笑,“那你说既然不清楚师父的事,又为什么被关起来呢。” 两人相识一看,哭的更凶了。 青崇索性堵上耳朵,闭上眼,独自思考对策。 倏地,肩头一沉,耳边传来两个师弟的尖叫,他猛然睁眼,反手要打,眼中落入个熟悉的身影。 昏暗的地牢里,一对墨丸映着缝隙外透入的雷光,炯炯有神,手中乌黑长剑凌厉而威风,少年前一瞬飒爽勃发,后一瞬咧嘴一笑,带着顾让人迷惑的兴奋道:“青崇师兄,是我啦!” “江皖!”青崇眼角一酸,看到少年的一瞬间,竟有种想抱住他大腿痛哭一场的冲动。 被关进地牢后有担心过,他往日那样刁难过江皖,如今蒙难,江皖完全可以以儒圣长子的身份抽身而退,而他的结局,无非同刁飞一样,被杀人灭口。 如果江皖真舍弃了他,他后悔吗? 他不后悔。 自从听江皖讲明成仙丸的真正效果后,他就开始寻找真相,从起初的不相信,到最后同江皖一起发现子桑临焚出的尸坑,余下的只有赎不完的罪和悔恨。 要不是江皖笃定刁飞会安排他去把守传送点,他会跟妖化的师兄弟一样,在成仙丸的诱惑与催化下,变成丧失本性的妖怪。 姜菀看他愣神,一把拉他起身,扭头对另外两人道:“两位师兄可还能自己走?” 二人惊喜的点点头。 “走吧,那帮老家伙们估计已经商量出对付我们的办法了,咱们先逃出去再说!” 说罢,她掏出叠厚厚的符纸递过去,“拿好防身。” 三人愕然,要知道对儒修来说,符纸跟命一样重要,更何况他们认出来他递来的符纸是万金难求的点砂符,这一叠符都够一个小门派好几年的支出了。 说罢,她手持长剑,一人走在最前面开路。 跟在后面的青崇望着那道身影默然,不知怎么的,只要见到江皖手中拿着剑,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安全感,让他有种江皖本来就是剑修的错觉。 “轰隆隆——” 一道青紫色的雷光落下,震得瓦砾发颤。 疾风带着刺耳的呼啸迅猛而过,像施了法术,院内的树木都成了精,张牙舞爪的扭动着腰身。 姜菀警惕的停下脚步,向身后几人摆摆手,不过几息,十步外的石门处,走过一队巡逻的弟子。 儒行书院的空中被人下了大封,几人只好徘徊在书院中,试图找到被人看守的出口。 今夜的雨格外大。 像是有人在天上拿盆往下灌似的,院里溅起的雨水泛着白烟,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不太认识路了。”又绕了一个院落后,姜菀再次停下脚步。 儒行书院每个院落的建造样式几乎一样,平日里都要赵曦言带路,如今再加上倾盆大雨,她是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只得扭头求助几人。 “师弟不怕,”跟在最后的弟子自告奋勇,“我平日专门给各院配送书卷,这些路难不倒我。” 说罢,姜菀点点头,让他在最前面领路。 “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我们小心为上。” “好。” 耳边除了哗哗的落雨声再也听不到别的,正因如此,未知刺激着她心脏突突个不停。 若稍有不慎遇上长老团,她没什么把握能打得过,毕竟现在没有灵力,光靠一把问归剑不行,再加上还带着青崇几人,更是不便,好在雨声遮掩住了脚步,夜是最好的保护色。 她走在第二位,不知不觉的,脑中冒出黑莲花的身影。 想他上午主动要求背着自己,嘴巴虽然有点毒,但这段时间里她要求的、没要求的事,他都做到了。 她果然没看走眼,这家伙其实本质不算坏。 也许莲心里,还留着一丢丢的白。 而且说实话,她在记忆场景中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子桑临犯下的事是她这种正常人想都想不出来的,黑心莲能长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好的。 姜菀悄悄摸了摸怀里的竹簪,想着等这事顺利了结,给他雕个中性一些的竹发簪送温暖,说不能黑化值还能掉200。 可是下一次见,又是什么时候呢? 倏地,心头笼下股莫名的失落。 意识到什么的姜菀猛地打了个激灵,天,她一定是穿进这个弱鸡身体太久了,什么负面情绪都冒出来了。 分卷阅读75 姜菀甩甩头,深吸口气,紧跟着往出口走去。 几人走了约有一刻,雨势微缓,周围的楼宇重重叠叠,能看个大概,姜菀一把拉住开路的任闲狐疑道:“师兄,咱们这是往外走呢吗?怎么房子越来越多了?” 青崇四顾望去,蹙眉责备道:“任闲,你是不是迷路了,穿过这个院子不就又回到观心堂了么?” “我……”任闲回首望着几人,忽而雷光闪过,照亮他惶恐的眸底,“我太、太紧张了,师兄,可能真走错了……” “你紧张什么?” 一股狂风穿堂而过,卷带着雨水打湿几人的脸庞,震天的雷声落下,遮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倏地,姜菀身后一个力道,她往前走了半步,一道疾风擦肩而过,红光落在她身旁的木廊上,瞬间燃起。 “小心!”青崇抛出两张火爆符,砰砰砰的的一连串爆炸声后,点砂符在回廊的尽头炸出一片花火,宛若一条灵活的火蛇,瞬间缠住对方。 青崇心中惊喜,没想到平日最简单的火爆符换了个符纸竟有如此威力! 正在此时,肩膀忽而个重压,侧目见江皖的额头抵在自己肩头。 “江皖?” “快跑!”说着,少年用力一推,剑已脱手而去,直冲对面刚挣脱开火蛇的人。 剑光飞去的一瞬,风雨被卷成个涡旋,宛若锥刺,呼啸而去,吹得少年衣袖猎猎作响。 雷光掠过,待姜菀看清来人的面貌,心里咯噔一下。 是付禹。 付禹咧嘴一笑,轻蔑的看向袭来的剑光,抬手一抓,将剑势扭到一侧,直直插入砖瓦缝隙。 “受了伤还能用出这样迅猛的剑也算为难你了,江公子。”他轻蔑地看向尽头的少年,旋即捏出一道符篆。 付禹催动符篆的一刹那,眼前嘭地爆出团热浪,巨大的爆炸力将人掀飞了出去,被波及的墙体与回廊瞬间被炸碎,院内的半边建筑带着火星子轰然坍塌,一并倾覆在付禹身上。 姜菀扔出个符,山魁精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吓得青崇几人匆忙后退。 “别怕,是我的妖兽,”姜菀低声说着,快速对大块头道:“乖,去把他两人带了出去,越远越好。” 说罢,大块头“嗷呜”两声,不等青崇反应,一手抓起一个,随机选了一个方向,低着头顶了过去。 震天的雷声与墙体倒塌的声音此起彼伏,身旁的房子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姜菀抿唇一笑,忽而觉得是自己蠢了,怎么不把它早点放出来搏一搏。 “你……你别过来!” 见少年徐徐转身,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任闲后脊发凉,握着匕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刀刃上的鲜血淌满手背。 太强了,面前的少年竟一招制服了付长老! 他到底是什么人,一张普通的火爆符竟拥有这样毁灭性的威力! “想不到有人把手这么快就伸向你们了,是我低看了这帮老头子。” 姜菀兀自说着,从包里翻出个止血药塞进口中,她有些烦躁,此时黑心莲的感官同她是连在一起的,怕是他已经知道了。 正想着,耳后一声低沉的嗓音入耳。 “是我也低看了江公子呢。” 后颈一痛,眼前蒙上层黑,姜菀直直栽了下去。 30. 牢笼与枷锁(8) 恐惧 “长□□公子流了好多血, 您能来给瞧瞧吗?” 小弟子拿着个白布紧捂着少年后腰处的伤口,见人面色苍白,满脸忧虑, 他对着忙碌的几位叫了许久不见应答,忍不住毛躁起来。 正在布阵的有位长老被念叨烦了, 抬眼睨向他,“你叫宋尧?” “沈、沈尧。” “闭上嘴, 守好他便是。” “是。” 沈尧其实并不是派内正经招收的弟子, 他被抓来帮忙, 实属意外。 他是附近的村民, 平日在珍味堂打杂赚些灵石贴补家用,对今日发生的事并不知晓, 只知道今日珍味堂里就餐的人少了一多半。 日头落下时,书院突然实施了宵禁,珍味堂的几个帮工直接被送进了厢房, 直到半个时辰前, 他才被抓去巡逻队凑了人数。 方才他惦念着家里的老娘, 趁着领队不注意, 转弯进了旁院, 却不想正好遇到了倒地不起的江公子。 他认识江皖, 之前只是听说书院里有这么个有来头有争议的少年,不过江公子似乎有自己吃饭的地方, 不怎么在珍味堂见到,只最近这段日子,他才经 分卷阅读76 常出入珍味堂的。 其实他挺欣赏江公子的,虽然才认识不久,但他知道江公子为人处事与传闻中的描述截然相反, 对方其实是那种连笑都能传递温暖的人,举手投足间的善意,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又怎么会嚣张跋扈呢。 就拿一件小事来说,平日弟子就餐完毕,没人会管桌上脏净,只有这位和善可亲的江公子会不辞劳苦的收拾碗筷,熟络后,他还钻进后厨帮他刷碗。 江公子似乎很喜欢吃糖包,有时候下工晚了,沈尧会绕道给他送些做宵夜,本是些顺水人情的事,江公子却每次都会变着法的塞灵石给他。 沈尧见几位面色凝重,不由得担心起来。 江公子是不是被冤枉了,他这样善良,不像是会犯下大错的人。 沈尧瞥向同江皖一同进来的那位弟子,见他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 就在沈尧纠结的过程中,阵法已经布好,一位长老对他招了招手,“宋尧,把他扛过来。” 沈尧顾不得纠正,天真地问:“长老,这是什么阵法呀?是不是给江公子治病的?” 几人相视一笑,催促着,“先把人带进来再说”。 待沈尧把人背进阵法后,几个长老就不耐烦的把他推出房外。 他守在门口听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唯独身后磅礴的雨声,滴滴答答落在心头,盖不住心中担忧。 堂门关闭的一刹那,付禹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第一时间催动阵法。 姜菀其实醒了有一会儿了,方才沈尧没给她放平,躺在那正好压住了身后的刀口,疼得她差点呲牙。 原身弱也就算了,还对疼痛还特别敏感,她闭着眼翻了个身,调整好角度继续装晕。 她刚才眯眯着眼仔细看过了,这阵是摄魂阵,属于对她无效的那种。 虽不清楚他们用这个阵打算做什么,但她也不担心,微调了姿势继续打盹儿。 那头姜菀轻松闲适,正琢磨着如何脱身,站在阵法外的长老团各个愁眉苦脸,不淡定了。 如今阵法已然完全催动,可阵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付禹,咱们阵法图是不是看错了?” 有人提出异议,这阵早就被列为禁术,除了像吴长老那种上了年纪的,其他人都不会,付禹也是刚找出禁书跟几人现学的。 “不可能,”付禹蹙眉,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犯起了嘀咕,他一个化神期修为的要是连阵法图都能画错,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可阵法图真没效果啊,难道是被施法者本来就没什么感觉?” “不会的,即便再没有感觉,神魂也早该被牵引出来了,你看咱们这阵,除了当灯一样亮着,没旁的效果了。” “要不去把吴长老请来问问。” “不可!”付禹打断,“万一引来柳荷就麻烦了,方才他话里话外不让我们对江皖动刑,师徒情谊虽薄,但他是个心肠软的,真听了他指挥,书院早就完蛋了。” “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是为了书院的前途。” “要不我们先换个人试试?”有人突然提议,一众的目光旋即落在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任闲身上。 任闲是个脑瓜灵活的,先前因目睹了刁飞等师兄们的事被抓去关地牢,如今吃一堑长一智,他把头埋在蜷曲的双腿里,自封听识,一眼都不敢看阵法那发生的事,生怕被再次卷进去。 所以当他被扯起来时,还没反应过来要发生什么,只等两名长老架着他往阵法走,才回过味,嚎嚎大哭起来。 这一声声的,比姜菀在地牢里听见的尖锐多了,不过还蛮舒心的。 她半倚在柱子旁,微微露出个眼缝瞧着那处,不想错过即将上演的现世报应这场精彩好戏。 “付长老!你说过让我引来江皖就算戴罪立功,之前的事过往不究,你现在又是何意?” 付禹眉头一压,唇边挂着抹讥笑,“我是对你之前的事不追究了,但并不代表就让你记得今晚的事,放心,这不是死阵,只是丢掉些记忆罢了。” “我不去!快放开我!我不去!” 任闲大喊着,拼命挣脱,可他哪儿是长老们的对手,正有人打算给任闲击晕时,被付禹喊停,“让他清醒着试试,也许问题就出在这儿。” “好。” 任闲在反抗中被贴上个定身符,而后被推进阵法,他哭丧着脸,眼看着木已成舟,破口大骂起来,整间屋子里回荡的都是问候各位长老祖宗的谩骂声,用词相当粗鄙,听得众人的脸一青一白。 姜菀在旁边强忍着笑意,暗道精彩。 分卷阅读77 付禹迫不及待地催动阵法,此时屋内漫出道刺眼的白光,与姜菀体验过的那次却有不同,站在阵法里的任闲骂人的速度突然放缓,旋即眼神渐渐空洞失神,口中的话语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像是嘴里塞满了吃的。 姜菀见长老团都被阵法中的情况所吸引,没人注意她,索性睁开眼,密切观察任闲的变化。 少时,僵愣在原地的任闲连哼唧声都没了,一股淡蓝色的光团轻盈的从他头顶冒出,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付禹见阵法成了有些激动,伸手进去随意捏了下那团光晕,与此同时,任闲的鼻中淌出一道殷红血痕,落了一地。 “付长老小心,这应该是任闲的神魂,稍有不慎……” 话音未落,付禹又扯了把他的神魂,这一次像是在撕棉花糖,直接扯下来一团。 瞬时,任闲的身体产生反应,像是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他猛烈抽搐着,连带着身后的符纸一起颤动。 在一旁看热闹的姜菀突然笑不出来了,虽然被他捅了两刀,但若是换她下手,必然给对方个痛快,不会用这种泯灭人道的方法施以酷刑。 随着付禹更深一步的探入,任闲的脸扭曲在一起,像是经历着莫大的痛苦,汗水融血水弄花了脸,看得堂内不少长老忍不住闭上了眼。 浑身抽搐,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最终在付禹收手时,任闲挣脱开定身符的威力,直接跪了下去。 一时间,堂内的人都沉默了。 他们行的是君子道,心中对世间万物抱有敬畏,如今目睹了这样的惨事,于心不忍。 两位长老默默地给任闲搀扶起来,随便塞了颗定心丸。 从阵里出来的任闲连声都发不出来了。 “今夜之事,都是为了书院千百年来的基业,在大道面前,总是有人要牺牲的。” 付禹安抚众人情绪,兀自将微微颤抖着的手蜷缩回袖笼,他有些后怕,方才无上的掌控感让他差点着了魔道,若不是有儒行书院这四字压在心头,他现在恐怕已经…… 这个阵法实在邪门! “啪啪啪——” 一连串清脆的鼓掌声从长老团身后响起,众人回首,见依在柱子上的少年正噙着笑意,拍手鼓掌。 “妙啊,为了基业,为了大道,真没想到做完堪比子桑临犯下的恶事后,付长老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姜菀忍不住讥讽:“是不是子桑临从土里爬出来说出这句话一样能获得诸位理解?” 姜菀扶着木柱起身,单手持剑撑住身体,怒火中烧,目不转睛的盯着付禹脑袋顶上冒出的S,与身后的几个A。 她可真是好运气,再次亲眼目睹了角色黑化。 虽然之前打定主意尽量感化目标,但此刻眼前这几个目标,她一点都不想感化了。 只想杀之而后快。 付禹等人留意到少年眸中不加掩饰的杀意,反讥道:“呵呵,江少侠这是准备杀了我们几个不成?都说年少轻狂,我看不然。” “是愚蠢无知!” 付禹话锋一转,眉宇间凝出道邪魅的戾气,方才施阵时压抑住的欲念汹涌反扑,势不可挡的占据了他的意识。 周身气势大作,嘭地掀起一股气浪,将周围的长老弹了出去。 “不好!付禹堕魔了!” 有人惊呼着,却见付禹已甩出一连串的符,逼向少年! 就在这个瞬间,房顶轰然猛颤,碎石瓦砾夹卷着火光扑簌落下,将飞在空中的符纸横着拦下,发出巨大的爆炸声。而后随着一声刺耳的鸣叫,房顶轰然崩落,破开了个大洞。 怒意尚且停留在面容来不及收敛,只见脑袋顶上一股金光刺眼夺目,一只偌大的鸟头探了进来,巨爪抓着的房檐有些不稳,碎石时不时地滚落,覆住地上的阵法。 巨鸟杏黄色的眼中立着道乌黑细缝,恶狠狠地扫过众人,尖喙边挂抹火光,有种随时要喷火的架势。 姜菀怔愣在那,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滔天杀意被突如其来的巨鸟直接浇灭。 她脚底一软,手中的剑都要握不住了。 完蛋,她遇到克星了! 该死的,她怕鸟啊!!! 而且还是这么大的鸟! 倏地,身前一道红影掠过,带来一阵混合着玫瑰与干草的甜腻香气,她被人抵着倒退了两步,靠回木柱。 后腰的伤口猛然碰到木柱,疼得她倒吸口气,旋即眼前落入个熟悉的面孔。 两人贴的很近,近到她的睫毛都要扫到他眉宇上了,黑心莲浑身湿漉漉的,周身泛着难掩的寒意,冰冷的 分卷阅读78 气息将她团团裹住,不留一丝缝隙。 她抬眼,见对方清澈的墨丸闪过的复杂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心突然莫名狂跳。 江皖茫然,感受到紧贴着的地方心跳紊乱,不由得蹙起眉头。 姜菀被突如其来的侵略姿势搞得有点发懵,她抬手顺了下对方贴在额间的碎发,小声问:“外面雨那么大,你怎么不打伞呀?”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姜菀有些没底气,等着系统报告黑化值上升。 她从来没见黑心莲这么不体面的出现过,历次出场,他都打扮的跟花孔雀似的,唯独这次淋得跟落汤鸡一样。 可见他一定很生气! 都是她不好,没料到会有人叛变,生生让他的腰子挨了两刀,他们现在感官相连,一定是感觉到这事杀回来了。 年纪轻轻就少了个腰子,放谁身上也生气啊,这多影响以后的夫妻.生活。 姜菀越想越内疚,这种情况下…… 她只能不要脸的来一套伏低做小,主动认错,装可怜三连击了。 “是我不好,没能守住你的身子,”姜菀垂着头,小声说着:“腰子被人扎坏了不怕,其实有很多姿势不需要男人费力的,你还小,以后就知道了。” “……” 这女人都在疯言疯语些什么? 打伞? 还有什么姿势? 江皖被她气的发出声冷笑,方才数百米外,他在空中正寻找她的位置,忽而泛起的杀意让他紧张不已,只好迫使凤鸟一连串儿的砸碎好几间厅堂才寻到人,却不想刚要落地,那股子杀意突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搞得他落地时,都忍不住腿软害怕,差点当着外人摔下一跤。 腰身传来刺痛,有些烦躁的贴了张止血符,而后对上她迷茫的眼,脑海顿时一片混沌。 他是想发火的,可……不知怎么,话说不出口。 姜菀见他不语,再加上心底泛起些不属于自己的怒意,有点慌,抬手用衣袖为他擦干脸颊上的雨水,试图安抚,“别生气别生气,我其实没什么事,幸亏你及时赶到,他们还没来得及下手呢。” 江皖听罢,想起方才进来时见到的一幕。 堂内当中布下的是摄魂阵,任闲被施以酷刑丢在一旁,而姜菀,一届剑仙,被吓得连路都走不动道,沙砾堆里还掩埋着符纸的残存。 他松开姜菀,扭身扫过众人,话语中的寒意迫使几人不自知的打了个冷颤。 “谁人伤她?” 31. 牢笼与枷锁(9) 杀戮 剑仙一怒, 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江皖的手便已经横在付禹的脖子上, 他扼着青紫色的颈子移动了数步,逼的周围的人连连后退。 付禹也不是吃素的, 符纸一甩,可惜瞬间就被对方的掌风间的灵力压制住了。 来自强者的碾压。 数次挣脱不掉, 他被人带着撞向门框, 整个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眼睛向外突突着, 瞪得极大,脸因充血而涨红, 再加上魔化后的乌青色的气息,付禹现在看上去跟个紫茄子没两样。 “我的腰身是你捅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懵了。 俩人关系已经亲密到不分你我了?! 退在一旁的长老团实在看不下去了, 出面劝道:“剑仙大人, 江皖身上的伤不是付长老伤的, 我们只是想用摄魂阵……” 正说着, 讲话的长老脖子一紧, 纤长细柔的手已经稳准狠的掐在了他的喉管上。 “唉, 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有人下意识的责骂出口,话音未落, 江皖另一只手已经捏了上去。 黑心莲跟疯了似的见人就掐,吓得众人再不敢言,只能避开锋芒,蜷缩在角落里。 被掐住脖子的长老张大着嘴,啊啊叫了两声, 吐不出一个字。 守在一旁的姜菀掐了掐眉,这种场面虽然极具观赏性,但黑心莲现在犯下的事是用她的身体做出来的,如此癫狂,她的脸还要不要了啊?! 这样的念头稍纵即逝,想着让黑心莲爽了黑化值就会降低,自己的脸面瞬间不重要了。 他玩开心了,她就坐等黑化值降低吧。 正美美的打着小算盘,脑中“嘟”的一声。 分卷阅读79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6000】 怎么可能?! 姜菀擦亮眼睛看去,黑心莲明明掐得很开心啊,怎么黑化值突然上升?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6500】 这一声将看热闹的姜菀直接扯回现实,她对着红影奋力一喊,“江皖!” 对上双乌黑的眼睛,眸底溢出的腾腾敌意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甚至她觉得,上一次黑心莲想抽出她灵魂的那次,他都没有这么大的杀意。 他到底怎么了? 就是因为腰子被捅了吗? 唉,男人啊。 不行,看来不能再由着性子四处发疯,再这么下去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姜菀心生一计,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扶着胃口叫痛。 黑心莲见状,勉强压抑着心底的杀意,松开那人,立即抽身来到姜菀身边。 姜菀见计谋奏效,心中一阵窃喜。 喜悦的感觉传入了黑心莲的意识,他愣了下,没想到只是回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就能这样欢喜,心底不自知的留下一片温软。 他倾下长密的眼帘,见她眉头紧锁,许是血腥入鼻引发了胃痛,利索的从包里掏出粒药丸摁入她口中。 “我先带你出去。” 像是听明白了江皖的要求,站在房顶上早就等急了的金凤鸟猛地闪着翅膀,掀起一层洋灰从上落下。 江皖怒视,吓得金凤鸟嗷呜了一声,乖乖趴回房顶继续挡雨,顺便把头探下来盯着二人。 姜菀指向靠在角落里的任闲,“伤你的人已经躺在那了,被付禹他们用过了摄魂阵,估计人已经废了,不着急收拾他,”见他收敛起寒意,小声道:“咱们商量个事吧,付禹已经成魔,不如交给我来杀。” 江皖怔住,一个念头忽而闪过。 想到方才并未感觉到她身体里的胃痛,忽而了然。 她在扯谎。 撒谎为了什么,他也清楚。 现在他用的是她的身体,如果犯下杀戮也自然会记在她的头上。 她不过是不想因为滥杀而弄脏了自己的名声罢了。 不像他只是寂寂无名的小角色,她是有头有脸受人敬仰的灵剑仙,方才他不过瞪了这些人一眼,他们就连话都不敢说了。 而站在这个高位上,名声比命更重要。 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利益面前,只有你和我,没有咱们这两个字。 倏地,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嘣的一声断开了,看不见,抓不着,烦躁带着股子酸楚泛了出来,被他强行压制在心底。 这种软弱的情绪,他从来都不需要。 对一个外人产生这种无谓的期待又或是依恋都是软弱。 心突然冷了下来,不知何时融化掉的冰封再次凝结而上。 他要狠下心,不留情的斩断这种不该有的情绪和想法。 江皖望向她,嘴角上扬,满是讥诮,“你准备怎么杀?” 姜菀被他问住了,一时没有回话。 他松开搭在她身上的手,睫毛倾覆而下,视线落在被血洇红的衫子上,冷冷的说了句。 “不如我来告诉你怎么杀吧。” 说着,江皖猛地搂住少年,手向下快速探进腰身上的伤口,用力掏了一把。 姜菀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心跳一阵紊乱。 黑心莲浑身淋透了雨,此刻身子冷的吓人,她悄悄地把手环了过去,试图给他些温暖。她软软的靠在他肩膀上,甜甜的玫瑰香包覆着鼻息,让她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这种骚包的香气,似乎吸久了也觉得还能接受了。 倏地,腰身处传来个诡异的感觉,那被黑心莲贴上了止血符,就跟打过麻药似的,没什么感觉。 随后,熟悉的甜腻血腥味冲散了鼻息旁的玫瑰香。 “嘟——”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7000】 “嗯?”姜菀满脸迷惑正要起身,余光见身下一缕诡异的青光,目及之处,深渊再现。 黑心莲又搞这些邪门歪道的术法了。 待她意识到这个情况时,已经晚了。 姜菀见他扔出数道血符,黄澄澄的符纸悬在深渊之上,连成一条闭环。 暗红色的符纹骤然扭曲,像有了生命似的,爬出符纸,漫入空中,随后连成一条诡异的血线。 砰的一 分卷阅读80 声,一端的末梢处,突然燃起了幽蓝色的冥火。 长老团看的是目瞪口呆,有心生畏惧者扭头往屋外跑,却发现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混杂着青光的虚无。 同一时刻,愣在黑心莲怀里的姜菀已然傻眼,脑瓜里“嘟嘟嘟”地不停响起系统警报,他的黑化值正直线飙升! 大哥你到底是咋了啊! 姜菀欲哭无泪,被黑心莲甩在一边,随后又被去而复返的家伙强行扯了起来,塞了把符纸,她的视线落在他染血的手上,心被掐了一下,疼了起来。 “江皖……” 她眼睁睁的看着双手变成了几近透明的青白,血肉里的血管清晰可见,涌动着的不止有粘热的鲜血,还有翻腾不止的杀意。 这符有问题! 此刻,宛若无头苍蝇般的长老团也发生了异变,付禹彻底堕入魔道,眉心间的入魔印记泛着血红,他反手一掏,趁着不注意,直接把身旁一人的心脏扯了出来。 血肉连着筋脉,跌入脚下的深渊,长老团乱成一团,纷纷掏出符纸先对付魔化后的付禹。 一时间,堂内符纸横飞,拼杀声不绝于耳。 江皖冷漠的看了片刻,而后望向停在一旁的姜菀,无辜美艳的脸庞上,却笼罩着阴鸷狠厉的气息,“你不动手吗?按照这种趋势,付禹离死也不远了。” 姜菀动了动唇,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另一头,付禹被一群丧志理智的人围追堵截,身上破开几道口子。 她心一横,提剑向着混战之地冲了出去。 江皖停在原地,嘴边挂着抹破碎的笑,耳边回荡着的是她虚情假意的安抚。 【等我把事了解,我们谈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 若她留在他身边,能压制住符篆催化出的欲念,那便证明她心中没有那种想法。 可她去了,去的义无反顾。 “噗——” 不计后果的调用血脉之力的反噬来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江皖捂住心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踉跄几步,依在身后的木柱旁,漠然的看向人群中挥剑的少年,眼中不自知的蒙上一层薄薄的雾色。 他强撑着,像是在跟自己斗气似的,死不松开那股气,他要看看,这个女人用他的身体厮杀的多么卖力,多么享受。 又是一下,惨白色的脸上几乎看不见血色,他闭着嘴,唇角依旧溢出些血,随后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堂内一头,姜菀手起刀落,不过片刻便将付禹斩于剑下,没了魔物,长老团的几个A级目标对姜菀起了坏心思,这次直接撺掇长老团将他击杀在此。 在符文效果的催动下,她不等几人反应,先一步解决对方,而后拎着乌黑的剑,睨向众人。 虽是毫无灵力的少年,可此时,却比在场的任何一人气势都强,让人不敢靠近! 长老团余下的最后两人慌忙跪下,磕头认错。 血水顺着剑刃落入脚下的泥泞,她低头看着泥坑里荡起涟漪,才意识到江皖的邪术已经结束了,如潮的疲惫翻涌而上,她身子一软,差点跌倒过去。 【托管系统恭喜管理员,成功消灭S级目标*1,A级目标*4】 堪堪回神,正思索方才被符篆支配的诡异感觉,不由得好奇起来。 黑心莲到底用的什么邪术,竟能打破系统保护,支配起她的意识? 换句话说,是无限放大了她的欲念。 细思极恐,姜菀回首,见黑心莲已经跌倒在瓦砾之间,身下淌开一滩血。 此时凤鸟不知去了何处,暴雨如注,顺着屋顶上的窟窿灌入,在地上积出几个坑洼的泥池。 横梁斜挂,瓦砾满地,一股狂风吹入,灌地整间屋子摇晃个不停。 姜菀心头一沉,这屋子怕是要塌了! 她匆忙过去,搀扶着昏倒了的黑心莲走出屋外,刚出来的一瞬间,只听身后一阵轰鸣。 房子塌了。 好在那两个长老还有些良心,把任闲架出来了,两方颇有默契的一并往冰心堂走,未想一转弯,遇上了匆匆赶来的赵曦言。 大雨滂沱,姜菀一时没认出来是谁,差点动手。 “师弟?”赵曦言捏出个火符,昏黄的火光下,对面两人满身是血,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这时,柳荷带着弟子闻声赶来,身后还跟着顾行之与陆子昭。 太溪涧二人瞧见姜菀怀中昏过去的人,当即震惊,三两步上前将人从她手中接 分卷阅读81 走,与柳荷招呼了句,便直奔客房。 姜菀正要跟着过去,被柳荷一把扯住。 他扫了眼灰头土脸的两位长老与失去意识的任闲,冷声问向姜菀:“江公子,这次又出什么事了?” 32. 牢笼与枷锁(10) 面人 黑心莲被带走没多久, 姜菀也跟着晕过去了,不知是因为精力消耗过大,还是失血过多, 她直接大病了一场。 在高烧不退的这几天里,赵曦言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 端茶递水,擦拭身体, 能干的他都干了, 只想多弥补一些让师弟独自面对危险的事。 起初的两日, 长老团时不时的派人来看她是否好转, 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赵曦言生怕他们还惦记着用禁术毁掉江皖记忆, 见人就赶。 第三日,一开屋门,堆积如山的鲜花与补品几乎挡住了出路。 赵曦言一脸懵逼地从礼品山中刨开条路去给姜菀带饭, 回来的时候, 姜菀听见动静, 病恹恹地睁开眼, 看他嘴巴都快咧到后耳根了。 “师兄?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话音刚落, 视线里走进另外一人, 她眼睛一亮,兴奋地唤道:“青崇师兄!” 青崇停在原地, 那声沙哑的“师兄”,差点给他泪唤出来。 他哽咽着,打量着躺在榻上的人,末了,压抑住心中的激动, “师弟。” 连日来的发烧将人的唇瓣都折磨裂了,姜菀无精打采的,一见他来,整个人瞬间来了精气神儿。 青崇今日清晨主动回到门派,刚从晨曦堂出来,恰巧遇见了打饭的赵曦言,这才一同跟过来。 赵曦言暗道青崇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情不愿的带他过来,却不想见到师兄弟情深义重的一幕。 “师弟,你和青崇师兄……”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姜菀与青崇相视一笑,赵曦言毛躁起来,怎么感觉青崇才是江皖的嫡师兄? 青崇不言,从果篮里挑了个苹果,削了起来。赵曦言站在一旁,憋的难受。 “其实我跟青崇师兄合作有一段时间了。” “你嗓子不舒服,这事还是我来解释吧。”青崇将苹果递给她,缓缓道:“师弟可能不知道,我其实是子桑临从俗世带回来的,是最差的劣质灵根,跟着他修行没多久,我就开始服用成仙丸了,此药对我效果甚好,短短十年,我便是金丹前期的修为,相比于刁飞几人,我的修为算低的,但对我来说,子桑临恩重如山,是天地间对我最好的人,所以虽然觉得这个药丸奇怪,却也没深挖过。” “可成仙丸并不是对所有人效果都一样,有不少弟子在跟着回门派的路上就死了,我曾经负责帮忙看管过一些,渐渐起了怀疑,直到后来有一次我体内的妖气觉醒。” “妖气?!师兄……那你?” “嗯,我现在已经是半妖了,虽说是半妖,但我的体内其实并有没有妖丹,只算个不人不妖的怪物。” 青崇眼中闪过一丝懊恼,继续道:“妖化的那一次,正好被江师弟撞见了,然后被他所救。我们两个就是从这件事后开始暗中合作,搜寻关于成仙丸的秘密,谁知道越挖越深,竟扯出了这么多事。” 那天他被安排去教训江皖,却不想在紧张的催化下,他直接妖化,半个身子都变成了妖兽的模样,得亏江师弟帮他出谋划策隐瞒过去,熬过了变身期,否则他就要被当做妖兽清理掉了。 “原来如此。” 赵曦言面色如常,心里却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 想着这么大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反而青崇师兄参与了全部。 “师兄怎么回来了?不怕门派里……” “怕,但是也要回来,江师弟为我与赵信扛下了这么多,我们又怎么会背信弃义呢,任闲的事我听说了,他自食恶果,活该傻了!师弟吉人自有天相,得亏付禹的阵法第一次没奏效。” “对,活该!”赵曦言咬牙切齿的附和着。 姜菀无声一笑,继续听青崇讲述后面的事。 “师弟的山魁精真是了得,那夜带我们一路向北,撞塌了大半书院的房子,这才得以顺利逃出。我们在附近守了一夜,翌日见书院依旧封锁,担心你出事,就跑到东临城里,把这些事一五一 分卷阅读82 十告知众人,不过一日,此事便已人尽皆知,今天清晨收到了儒行书院的通告,这才赶回门派。” 赵曦言愕然,寥寥几句听的却是心惊胆战,那晚他不过是做了个最简单的传话者,而师兄弟们面对的,才是真正的险恶。 此时,心中的嫉妒已经荡然无存。 大道面前,坚守本心,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师弟便是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一时间,江皖在赵曦言心中的光辉形象一连升了好几级,外加好感度爆表。 名门正派,研究邪术,妖化弟子,杀人封口,不管是哪一条都足以轰动整个修真界。 姜菀正是知道这点,才要不顾一切的送人出去。 她靠在那半阖着眼,听的津津有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要的就是此事大白天下,最好闹翻了天,只有这样才能给禁地中那些无声无息死去的孩子们一个交代。 也给江皖的过去些许慰藉。 “书院的通告……?” “你们不知道吗,昨日书院被各方势力推上风口浪尖,儒道的几个有名望的大书院联合发信,要求儒行书院出面解释。” “我俩天天在这猫着,哪儿知道这些,我看是长老团眼瞅着纸包不住火了,才要求师父发布通告的吧。” 姜菀点点头,“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那屋外堆满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啊?” 青崇笑着看向姜菀,“都是江师弟的崇拜者送来的。” “啥?”二人异口同声。 “柳院长是出了名的好文采,通告中短短几句便将此事讲明,更多的篇幅用在了江师弟身上。” “我身上?” “儒圣长子江皖,年少有为,心善智仁,勇斗妖魔,逆流而上,坚守大道,是吾辈所不及……” “别……还是别说了。” 赵曦言与青崇见少年红着脸直往被窝里钻,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这次之后,太溪涧顾前辈和陆前辈还敢低看你么!” “没事,现在江师弟可是青云直上,已经成为仙门最飒榜上的前三甲,与剑仙大人不相上下了。书院外惦记咱们江师弟的人都要排到东临城了,谁还敢瞧不起他?” “真别说了,我还小,什么都不懂。” “我看你劝我的时候倒是挺懂的。”赵曦言哈哈一笑,打趣道。 青崇欲言又止,默了片刻道:“行了,看你没事我几就放心了,好好休息吧。” “等等,”姜菀扭头看向赵曦言,“妖化的事,还请师兄不要说出去。” “嗯,你放心。” 青崇怔住,突然跪在床边,颤着音说:“师弟,我……无以为报,只求日后追随身侧,尽犬马之劳。” “噗,”姜菀笑出声,摆手道:“给我做牛做马的山魁精不都在你那了么,已经没地方留给你了,如果可以,请师兄安排佛子为禁地后的那些孩子们超度吧。” “嗯,超度要有,犬马之劳也要有,”青崇笑盈盈的应下,随后对少年磕了个响头,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靠!你们两个大男人搞什么呢搞。”赵曦言擦了擦眼角,抽了下鼻子,径直往外走。 “唉师兄别走啊,我还没吃饭呢!” * 姜菀病了三天,江皖也跟着难受了三天。 阴雨连连,还加重了他的腰酸。 陆子昭那日见他吐血,静脉紊乱,以为中了什么毒,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之后又反复没来由的低烧,更是加重了他的忧虑,索性让顾行之发信给秦无常,推迟了回去的时间。 就这样,三人在儒行书院的别院住下。顾行之不想掺和儒行书院的破事,只许冰心堂每日派人来送药,不许旁人进来,倒也清净。 此时陆子昭出去煎药,顾行之下落不明,留着江皖披着个毯子斜靠在回廊内,懒洋洋的看着屋檐稀稀拉拉的落雨。 这两日他反复思索了最近发生的事,之前看似杂乱无章的线团终是汇成一股,走到一个终点。 b 分卷阅读83 r   像是她早就计划好的一样。 姜菀太聪明了。 子桑临的事,他都没有深挖,却被她连根拔起。 可她为的又是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隐约中,似乎自己又不太想的那么明白。 此时,陆子昭端着药碗欢快的走进,见他坐在回廊吹着风,蹙眉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体寒不能乱跑吗!快回去。” 江皖跟没听到似的,淡然瞟他一眼,“盘子里是什么东西,这么丑。” 陆子昭低眼瞧着盘子里的蒸面人,小声嘀咕着,“丑吗?这是书院特意给江皖做的面人,我还觉得挺可爱的,特意拿了一对儿给你尝尝。” 这两天看师妹郁郁寡欢,以为是想那臭小子了,特意要了两个面人给她。 “江皖的面人?” 眼底掠过丝疑惑,他伸手拿了一个,是乳酪做的,粘嘟嘟的直接沾了一手。 泛黄的面人上,男孩子的特征勉强能看清,非要说是个女孩他也信。 劣质的颜料晕染的面人脸上红扑扑的一片,看上去有点惊悚的意思。 陆子昭见他看的出神,暗自窃笑,方才还说丑的人,这不挺喜欢的。 “师妹啊,之前是我眼蒙了猪油,没看出来江公子的本质,以后你就放心大胆的喜欢他,师兄再也不拦着了。” 江皖被他这一番话搞得满头雾水,迷茫问:“他又怎么了?” “他?现在江公子算是名扬九州了,就连修真最飒榜,也有了一席之地。” 话音刚落,见她手一重,面人的脑瓜被摁扁了。 33. 牢笼与枷锁(11) 猜忌 “小皖, 忍着点,我要上药了。” 看着眼前的人趴在那正专心致志的把玩着根竹簪,身旁放着纸笔, 似乎在画什么图案,赵曦言趁她不注意, 悄然伸手,猛地扯下止血符, 随即将疮伤药塞进刀口。 姜菀疼的倒吸口气, 紧紧握住竹簪, 一声没吭。 “疼就叫出声儿, 师父说百草谷送来的这药性烈,用着忒疼, 但是比咱们的管用,你好好养着,等回头养好了腰跟以前一样用。” “我以前也没用过腰啊, 哪能对比出知道好不好用。”姜菀坏笑, 打趣儿地用荤话道:“不像师兄, 人生圆满, 你什么时候跟嫂子办喜事?” 稍纵即逝的惆怅从赵曦言眸中滑过, 他没直接回答, 话锋一转,又回到姜菀的伤口上, 絮絮叨叨的叮嘱着。 “师兄,你说男人喜欢什么图案做簪子啊?” 姜菀心里的想法太多,实在拿不准雕刻什么图案,扭过头对着两位师兄咧嘴一笑,赵曦言这才注意到她的额间全是细密的汗珠。 “你不就是男人, 问我做什么。”赵曦言又挖了块白色软膏,轻轻涂抹在刀口外部,末了,还给她吹了吹。 “我没眼光,真不行。” “你没眼光?”赵曦言被她的话逗笑,“忘了你整整一柜子的衣裳了?” “……青崇师兄呢?喜欢什么花纹啊?” 青崇自那日给姜菀磕过头后,真的每日准时来冰心堂照顾她,这里有赵曦言时,他就在一旁打打杂,等晚上赵曦言走了,他就守着姜菀过夜,任劳任怨。 姜菀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想着这事刚过,自己要给对方一些机会去弥补,好去释怀旧事带来的伤痛与内疚。 说到底,人总是要找到些事,又或是寻到些其他的发泄口,来宣泄悲伤或愤怒又或是内疚,把心态端正,继续好好活下去。 若是总憋在一个事里,再小的一件事,都能把人活活憋死。 青崇正在外屋做果盘,他知道江师弟喜欢甜的,每日一大清早就去找沈尧讨些新鲜水果,听有人叫他,丢下手中的活儿,应声道:“我?我是个大老粗,不太懂,平时就是个破玉簪子,束发用罢了。” 姜菀瞅着簪子上的竹刺,长叹口气,算了,还是先把坏的地方磨平吧。 * 夜风凉寒,带着丝水雾吹入屋内,一同飘入的还有灌木丛里叠叠鸣叫的蛐蛐儿声。 此时,书院沉浸在夜色的祥和中,刚迈进屋,如雷的鼾声入耳,江皖蹙着眉,寻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团模糊的身影躺在外厅的板子上。 分卷阅读84 是青崇? 他怎么会宿在这儿? 江皖随手抛出张符篆,一个圆滚滚的粉球荡入屋内,钻进了角落,加重了屋内人昏睡的欲望。 三两步进了内屋,一股淡淡的芷兰香漫入鼻息,他顺着味道摸到榻前,听见帐子里浅浅的呼吸声,带着些许鼻塞,不由得皱起眉头。 病了一场毛病还不少。 他闭上双眼,静静的站在榻前等了好一会儿,反复斗争下,忽而鬼使神差的撩开帘子,见到身下那抹朦胧的魅影。 明明黑漆漆的一片,眼前却亮如白昼。 香软的女子侧躺在那,青丝散开,瓷白的颊腮泛着红晕,像个熟透了的果儿,诱人品尝。 她看着他,淡淡笑着,樱桃色的唇水盈盈的,像是沾了抹糖。 “你怎么才来探望我呀?”宛若秋水般的眸子亮的出奇,睫毛眨眨,带着些怨气望向他。 “不想我吗?” 少年垂眸,纤长睫毛倾覆而下,盖住了黑白分明的眸子,他默了两息,哑声答:“想。” 一直在想。 说了要斩断无谓的关系,却还是来了。 像是在做贼,只能披着夜色来探。 口是心非的可笑。 这时,眼前女子手指一环,眉尾挂着些许娇媚,扯开了腰间的丝带。 江皖意识到什么,猛地站了起来,他颊腮通红,一路烧到了耳垂,眼底的嘲讽忽而变成了滔天的怒意。 倏地一闪,少女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的睡容。 想必是收到了欲妖的影响,才会产生这种荒唐的幻觉。 可为什么……是她? 此时少年紧蹙着眉,额间水濛濛的一片,他滚了滚喉,僵硬地抬手贴了下对方的额头,沾了手湿滑的冷汗,这才把他彻底拉出幻境。 做噩梦了? 少年喃喃着,像是在叫一个人名字,他倾身贴去,试图听清。 “食……葫……” 倏地,一个臂膀挽来,环住了他脖颈,脸贴着脸,睫毛纠缠在一起,甚至蹭上了她眼角湿润的水汽,蹭了他好一会儿才肯松手躺回去。 心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 她又呜哝了一句,江皖眸底一黑,才听清了她口中的话,竟然在叫“师虎萝卜糕”。 上辈子是饿死鬼转世么,三句离不开吃的。 少年冷嗤了声,将被子给她盖好,这时候,一个细长的东西刺了他手背一下。 “主人……主人呀。”竹节正小心翼翼的从姜菀怀里爬出,带着些委屈,奶声奶气的叫他。 江皖眸底一沉,将竹节从她怀里抽了出来。 “您终于来救竹竹啦。”竹节探出对触角,来回瞧着,忽而气息一转,嘤嘤哭了起来。 “闭嘴!” “主人呀,竹竹好惨,”竹节被他一骂,哭的更厉害了,“剑仙她每天都想着怎么拿刀削我,好可怕啊,你看看竹竹这里,还有这儿,已经被削掉皮了,还是主人好,来救竹竹了。” 竹节探出六手,来回指着自己身体比划着。 “削你?” 江皖眸光一暗,用了点灵力,手里的竹节立刻噤声,变回竹簪的模样。 旋即心头猛烈一颤。 竹簪尾部上,一朵莲花已经初具雏形,花瓣饱满有张力,竟让他一时看入了神。 他手指摩挲着,蹭到一个浅浅的凹痕。 两个细小的字很不明显的被刻在竹簪暗处,若不是他摸得仔细,是看不出来的。 “皖菀”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脑中全是竹簪雕好的样子。 倏地,眼前飘出个虚幻的画面,他认出来了,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姜菀笑着对他说:“看,我们还挺有缘分的,都叫姜(江)菀(皖)。” * 翌日一早,姜菀捂着胃口饿醒了,一觉醒来突然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她摸了把后腰的伤口,竟然一点都不疼了! 她跳下床蹦了几圈儿,发现真没事了,开心的想要跑出去时,脑中蹦出个提示音。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4000】 姜菀呆愣在原地,点开系统提示记录看了半天,确定信息无误,只不过这条信息是昨天半夜发的,她开了免打扰模式,只有 分卷阅读85 醒了才会提醒最新一条的黑化值变动。 她很快注意到系统提示记录里那一列长长的未读信息,随后再次惊呆。 大概是从昨天半夜开始,黑心莲的黑化值波动无常,上到8000下到4000,幅度范围变化极大。 这家伙昨天晚上干嘛了?难不成坐上了跳楼机? 又或是在想着世界毁灭? 姜菀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不过细细想来,黑心莲的剧情在她的推波助澜下其实完成一部分了,至少欺师灭祖这一项,算是由她们两人联合完成的。 当然这段剧情实际的发生,与字面意义上的完全不同。 一想到子桑临与付禹的事反令黑莲花名声大振的结果,她就忍不住得意的笑。 这么一手烂牌,到最后却赢了个满盆钵满。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只不过这之后的剧情便是弑父杀兄,强占叔嫂……成为仙魔两道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这么坑爹……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姜菀猛地回头,见黑莲花正漾着抹浅笑看着自己,吓得她后退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回榻上。 “怎么了?今日的剑仙大人怎么看上去有些心虚?”他忍不住逗她,随后匆匆扫了眼,看上去她的身体已无大碍,不枉昨夜在她身上用了那么多名贵的药膏。 “你走路没声的吗?进门也不知道先敲敲门。”跟个鬼一样,神出鬼没的。 “门是开着的。” “你来干嘛?” “看看我自己不行吗?”江皖眼底窜出抹怒火,被她问的有些心烦。 “你看吧,有了百医谷送来的内外伤药,我的腰都不疼了。” 话音刚落,见黑心莲眉头明显一跳,整个人都暗了下来。 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变脸比变天还快? “百医谷送来的是什么垃圾也配用给我?那么烈的药,只会灼伤我的皮肤,”江皖垂下眼眸,冷声道:“是我昨夜用了天外天春晖堂的冰菓愈肌膏和仙玉莲。” “什、什么?”姜菀眼睛瞪得跟铜陵一样,嘴巴也合不拢了。 江皖压着眉眼,抬手轻轻抚过她水润的唇,“别拿我的脸摆出这种傻子一样的表情,不要每次提到钱,你就这样。” “……”姜菀被怼的不想说话,但脑子里忍不住在想,如果她现在把后腰上的药膏抠出来一些,能不能卖点钱? 要知道天外天春晖堂里卖的药,可不是富人能用得起的。 起死回生,修为飞升,只需春晖堂一个小小的药丸。 “我不是惊讶这个,是想着你昨夜怎么摸进来的!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话锋一转,姜菀把矛头对向他,联想到昨夜黑心莲飘忽不定的黑化值后,脑中顿时一片清明,瞬间脑补了许多。 昨夜黑心莲趁暗进来,给她退下衣裳,然后一点点的上药。这种看似正常的画面里,黑心莲的脑子却在一会儿对她恨之入骨,一会儿又对她情深义重中来回徘徊? 细思甚恐,姜菀打了个寒颤,小声嘀咕着,“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变.态吗?” “变.态?”江皖勾唇画了个诡异的笑,不加情绪的说:“我是什么样的怪物,你不早就看到了。” 怪物?他在说他的邪术么,那种催人欲念的邪术是挺可怕的,效果要比欲妖强上许多,可黑心莲自嘲时,话语的尖锐却刺在她心头,让她有些生气。 “胡说什么呢?你现在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不是怪物,我也不是,我们是人。”她拧着眉,颇为严肃的望向他,一字一句道。 又来了。 每次义正言辞的讲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引得他又想笑,又生气。 “你看,只要你积极面对,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子桑临已经身败名裂,你也能放下了。” “放下?你大费周章就为了我?”疑惑与质疑不加遮掩,笼在眼中,定定的凝视着她。 “不全是。”还有那些跟你一样,被伤害的孩子们。 突然间,眼前的人跟疯了一样,捏着姜菀的肩膀直直向后带,一把将她摁平在床上。发丝垂落,墨丸中嵌着的寒意像刀子似的,逼在她的血脉上,像是下一瞬,他就会把她杀掉。 “姜菀,”他恶狠狠地像头恶狼,眼中闪烁着杀欲混着层疑惑,“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他们刚换过身体时,他问过类似的问题,当时姜菀想着的只有完成任务后能拿到的佣金。 同 分卷阅读86 样的问题,不同的时间,她的答案似乎也不太一样了。 “计划着好好活下去吧。”她思索了片刻,给了这样的答案,但从黑心莲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 江皖将她困在身下,对方所有的情绪或细微动作都看在眼里,她眼神特意错开他,面颊泛起粉红。 很明显,她的答案是耻于讲出的。 “其实你没必要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坏,我这个人就这样,穿进你身体,也演不成你往日的样子。” “……” 就在此时,身后一声轻咳。 赵曦言与柳荷尴尬的站在房门口,目不转睛的看向床榻上的两人。 赵曦言嘴角绷着抹坏笑,想这剑仙实在胆大火辣,光天白日之下竟当众求欢,小师弟的腰子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啊。 下一瞬,江皖已经退在床榻两步之外,衣衫平整,完全看不出方才发生过什么。 姜菀咳嗽了两声,扶着床头起身,见柳荷的脸都红到耳根子了,心里暗骂一句。 狗莲花毁我清誉啊!呜呜呜! “柳院长,我只是来同姜公子到别的,一会儿我就同师兄们回太溪涧了。” “什么?”姜菀下意识的叫出声。 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不一开始就说出来啊,她还有许多话想同他讲的。 江皖说完,理了理衣袖便往外走,姜菀心里干着急,又不好当着赵柳两人留人,只好目送他离开。 待人走远,柳荷遣赵曦言去关门,抬眼打量了姜菀片刻,“江公子的伤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一会儿我便去书百医谷,谢谢他们送来良药。” “有劳师父了。” “坐吧,今日来此,只是为了问些细节,如今三千仙门无人不知江公子智斗妖魔,勇守正道,孔儒学院与太行书院两家派人来为你编写传记,以供世人学习。” “……搞得未免有些太隆重了吧。” 柳荷浅笑,挥退赵曦言,同姜菀坐在中厅,望着他缓缓道:“这不也是江公子所求么。” “徒弟不懂师父的意思。”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位置,在外流落那么多年,与父兄的关系淡薄,想拿些功名引起注意。”柳荷坐在那,随意拿起杯茶,说的风轻云淡,讲出的语气像是他感同身受过。 “所以把我捧上天去,是师父对我杀掉子桑临的奖励?”姜菀也说的风轻云淡,唇角扬着笑意,见柳荷眼中闪过缕惊诧,她顿了片刻,又道:“又或者,这是你想巴结江鸿温的手段?” “你在说什么?是你杀了子桑临?!”柳荷脸上青筋暴起,捏着茶碗踉跄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淡定如常的少年。 “师父啊,这件事你自始至终都是知道的,又何必现在跟我演这出戏呢。”姜菀眸色一转,“而且我能顺藤摸瓜的挖出子桑临身后的事,不也是师父一路指引的吗?” “你……”柳荷面色陡然一转,撕掉了伪装的惊讶,阴森森的寒意慢慢笼罩在他眼中,“怎么会知道?” “我么,不过是才开窍的,师父这么体贴的把我安排在春泥舍,我一开始虽然不解,但很快就懂您用心良苦。”姜菀笑吟吟的看向柳荷,留意到他攥紧着的手指,继续说道:“其实不难猜,之前在新燕舍被人欺负了,你不动声色的把院里的人都送走,让大家对我有所忌惮,却又给我换到春泥舍,为的就是让我与他们发生争执,进而发现这些人不寻常之处。” “好在我比较争气,第一日就跟他们发生争执,认识了此事的关键人物,再后来,师父顺水推舟的让我参加了预选赛,又将传影镜的安排点托赵师兄透露给我,最终不负众望的带所有人来了秘境,看到了关键性的一幕,真的是心思缜密,善于推波助澜的能手。” 柳荷听着听着,反而放松下来,兀自倒了杯茶,认真听姜菀分析,末了,还鼓起了掌。 “真精彩。” “没您安排的精彩,不过稍加引导,便有人傻呵呵的为你做完了一切。” “你不傻。”柳荷眉头一松,整个人倚向靠背,眼底流露出些悲伤。 “呵,我若有一你半的聪慧与胆识,也不至于让你先杀了那畜生。” 柳荷垂眸,盯着左手腕露出的半截红绳,看出了神。 姜菀留意到他手腕上的红绳,心中闪过个旧时的画面。 脑袋里一直翻来覆去想不通的地方,一下子通了。 “柳荷。” 突然摒弃了尊称,引得柳荷抬头,瞧向面前的少年,这一眼,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个许多年前还游历在外时见过的一位旧人。 分卷阅读87 “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柳昔?” “昔昔啊,你慢些走。”少年手里捧着束花,头上满是汗水的追着前面的女孩,女孩像是个兔子,跑的飞快,任凭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少时,少年停在原地大喘着气,发丝凌乱,手中的花也被风吹得零零散散。 “哥哥呀,你怎么不追昔儿了?”女孩欢快的跑回来,睁大着眼睛,娇嗔地唤着少年。 少年抬首,对上少女血红的瞳仁,咧嘴一笑,“昔昔跑的太快了,哥哥追不上。” 说着,他从花束里选出一朵品相最好的花,粉嫩嫩的,像是女孩含笑时的脸颊。他折下来插在女孩的发间,宠溺的摸了摸她脑瓜上支棱起来的兔耳,毛茸茸的,满是喜欢。 “柳荷哥哥最好了。”女孩甜甜一笑,随即面容定格在那处。 女孩细碎的笑容停留在原地,随着一阵风儿吹过,身影渐渐消退。 只留着满山的翠绿和无尽的碧空。 他的昔昔,唯一的妹妹,不见了。 他找了很久,天南地北,游历四海九州,一路以来,他从一个软弱无力的少年,成长成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修者。 即便如此,他的昔昔还是没有找到。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前面的人丢下的一条红绳,觉得眼熟也好,想行善也罢,他鬼使神差的捡起来,眼睛定格在红绳上的纹路,再也挪不开了。 他们家生活在海边,父母以捕鱼为生,最会的便是编制绳索。 昔昔脚踝上戴着的红绳,就是用柳家特别的方法编制出的,非尖锐外力不可破。 而这条绳上的切面,已经老旧发黑。 被割裂时,已经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他跟着这个人去了好多地方,寻到了些蛛丝马迹,可依旧寻不到昔昔的所在之处。 他为了寻找昔昔,不惜进入了那个人所在的书院,成为了他的师弟。 那人看到他手上戴着的红绳,还讥笑他娘里娘气,戴个红绳在手上丢人。 却不知他袖笼里的拳头,已经快要把手指捏碎。 他隐忍着,只想着有一天能再看到昔昔的微笑,听她叫一声哥哥。 终于有一天,他寻到了那人的秘密之处,那是子桑临唯一一次没有设下结界,就进了禁地。 他跟过去,看到了尸骨堆积如山的乱葬岗。 也看到了快意决绝的少年用他没见过的术法击杀了子桑临。 一切快到他连出手都没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子桑临的尸身被妖兽分尸,血洒林海。 “我太懦弱了。”柳荷垂着头,喃喃自语,“甚至都没机会为昔昔报仇。” 姜菀默然,听对方突然压低声音问: “你不是江皖,你是谁?” 34. 陀螺与竹簪(1) 超度 “世有孤、酒、寒、怒四位剑皇, 名次按照顺序排列,之下再有九位剑仙,稳定剑仙之首的便是灵艳动人的灵剑仙玉菀真人, 虽长居太溪涧,但风头可是连四位剑皇都不及呢。” 东临城时节四季如春, 前阵子连着下雨,风中依旧带着股水汽吹进静巷深处茶舍。 顾行之陆子昭知道师妹最近迷上儒雅之事, 为了投其所好, 三人来品茶, 上次东临城内走的仓促, 几人没能畅游,如今儒行书院之事告一段落, 趁着回太溪涧之前的空闲,跑出来再撒两天欢。 陆子昭顶了下身旁人的胳膊,压低声音兴奋道:“师妹, 有人说你风头最盛呢。” “哦。” 江皖已经在与大话痨相处过程中找到了和谐之道, 不管他说什么, 只要给个回应就好。 阳光自西北折入茶案间的屏风, 映着彼方的身影, 陆子昭见师妹兴趣乏乏, 暗叹口气,谁想着这丫头变的如此恬静, 说来饮茶,还真找了个纯饮茶的地方。 他闲来无聊,扭头跟临桌那两人隔着屏风闲聊起来。 “我看啊,灵剑仙名声虽大,却也是最低调的。”吹捧师妹, 他陆子昭一马当先。 “道友所言差矣,三千仙门叫得出名字的剑修中,没人比寒剑皇更低调,近百年来神出鬼没,雌雄未辩,名字无人知晓,就连寒字都是修订归元榜的儒者定下的。” “寒剑皇……” 分卷阅读88 陆子昭想搭话,想了半天实在对这人没什么了解。 寒剑皇是个怪人,若横空出世,两百多年前突然蹦出这么个人,孤身挑战各路剑仙、剑皇,一路打到了孤剑皇的无谦城,愣是把十年不会客,会客必死人的城主孤青淼给逼出了城。 二人在无谦城外打了整整七日,由于彼此实力太强,无人敢靠近观摩,七日后忽而极光迸溅,两人执剑行礼,分别离开。 那之后,剑痴的名字出现在归元榜,挤入剑皇之列。 而寒剑皇本人再未出现过。 直到现在,归元册里也只记载了寒剑皇的比试战绩,其他各项数据一概不知。 “不过菀菀啊,寒剑皇当年单挑剑仙时,找你打过吗?” 陆子昭好奇地看向当事人,一旁的顾行之也被勾起兴趣。 “……”江皖沉默片刻,带着丝局促起身,低声道:“师兄,我去去就来。” * 另一头,儒行书院内,白布飘零,放眼望去,一片素淡。 由柳荷提议,请来元泰寺三百佛子,众莲庵三白佛女来为乱葬岗亡灵做法事超度,并邀请了孔儒、太行书院等儒道诸位泰斗一同前来,算是为子桑临的事画上个句号。 这段日子,江皖英勇事迹广泛流传,再加上儒行书院积极应对,修真界针对其讨声越来越小。 负面影响基本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里,血丸之事在仙门持续发酵,据说黑市上也出现了血丸影子,一时间仙门各家尊者联合派人寻找源头。 春泥舍静悄悄的,桂花被雨水打落了大半,随风一吹,素白的花瓣落入窗边的梳头水中。 姜菀眼前闪了道光,她松开手里捏着的长发,点了点玉简。 【陆子昭问你有没有同寒剑皇打斗过,速回】 寒剑皇? 姜菀无奈一笑,对着玉简道:“没打过,也没必要打,就这么回。” 天下哪儿有自己打自己的道理? 什么剑不剑皇的,都是归元榜那些人乱编,彼时年少轻狂,只想着一睹其他剑仙与剑皇的剑,便从下往上,一路试剑,一直推到孤青淼的城,这才罢手。 她碍于太溪涧的身份,便掩面示人,谁知道编榜者竟脑补个寒剑仙出来,还硬把她塞进了剑皇第三的位置。 不过这两日,寒剑皇的这个名号在她面前被提起不止一次,那日与柳荷摊牌,他也突然提起的寒剑皇,还笃定说是她。 没错,当年游历时,她的确是以那个早已摒弃的身份同他结伴,却不想百年后却在另外一个身体被认出来了。 在她亮出黑心莲给的一袋袋灵石后,柳荷当即放弃这个念头。 没有灵根的人,压根不可能与大乘期的孤青淼单打独斗。 少时,赵曦言推门寻她,姜菀见他水润润的眼眶微肿,从包里掏出个热喷喷的糖包递过去,“要不要吃点东西,是沈尧刚送来的。” 赵曦言瞟了眼糖包,睹物思人,眼角润湿一片。 “不、不吃了,法事要斋戒半月。” “斋戒又不戒面食。”姜菀不由分说的塞过去,淡淡说了句,“吃些甜的,心情会好。” 赵曦言默默接下,啃了口糖包,甜丝入口,冲淡了酸涩与不平,“小皖,我跟凌姑娘的婚事作废了。” 姜菀愣了下,随即点点头。 没想到第一位女主这么快下线,按照以往剧情的节奏,总是要来回纠缠一阵子才会换下一位。 难不成跟她的介入有关? 想着,她调出系统邮箱,发现里面除了一份未读的击杀S级目标后的系统奖励外,再没其他邮件。 只要剧情顺利进行就行,姜菀长舒口气。 “师弟不问我为什么吗?”赵曦言声音带着些哽咽,不等姜菀问出口,自问自答道:“我也是同柒柒相熟后才知道她外婆是崆峒山庄的掌门人,是医修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听了咱儒行书院这档子事,连夜找人退了婚籍。” 退婚籍时派来的是崆峒山庄的长者,先是以女方长辈的身份痛骂了赵曦言一顿,后以修者尊长的身份又训斥了柳荷一场。 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最终到底是把婚事断 分卷阅读89 了。 “那凌姑娘呢?” 修真界的女子相比于俗世中的姑娘要多些选择权,即便是仙门世家的,也是先紧着个人的意愿,婚事断了不要紧,主要是凌柒柒怎么想。 赵曦言默了片刻,低声道:“也同我恩断义绝,她已经托人把定情的护心环送回来了。” “信儿呢?总是给你捎了些话的吧?” “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你就信凌姑娘是真心跟你恩断义绝的?”姜菀摇摇头,这家伙木的让她无话可说,就是给他卖了,也得帮她点钱。 “此时书院名誉受损,凌姑娘家里人顾虑周全不愿与你结亲实属正常,可你没听她本人意思就先自我放弃,是不是这感情太淡薄了些?” 赵曦言哑言,睡了一日的感情,他拿不准凌柒柒有多情深,但自己确是掉进去出不来了。 “这样吧,我托陆子昭去给你探探口风,这种事他最在行,若凌姑娘同你心心相印,那还有回旋余地,但要是真因嫌弃咱们书院才断的婚事,那就一拍两散,向前看。” 说罢,姜菀捏出玉简把事情简单转述黑心莲,一旁的赵曦言看的艳羡不已,看师弟同剑仙的感情真的很好啊。 * 另一头,江皖刚听完她的传音,蹙起眉头。 这人刚好了没两日,怎么又管起了别人的闲事。 反手回了句【不管】 倏地,玉简又闪了起来。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呀,说好了换回身体前要互帮互助的,赵师兄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腔子里的怒意蠢蠢欲动。 临走前,认识到身体近期无法换回来后的江皖终于妥协,同姜菀定下了和平共处原则,按照互尊互助的原则来讲,他的确要帮她把事办到。 但他并不想,反倒是后悔答应了这个狗屁原则。 【其实你没必要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坏,我这个人就这样,穿进你身体,也演不成你往日的样子】 话语一闪而过,方才要发火的劲头不知不觉地消退,视线落入茶盏中女子清雅灵秀的倒影。 他颤了下手,波出片涟漪扰乱了倒影,一同乱掉的,还有那颗早已冷掉的心。 自有意识的这几百年来,他孑身一人,仿佛只是这红尘乱.世外的一抹浮萍,几经转折流转,所见所遇之人,无不对他丑陋狰狞地伸出爪牙。 这些人想吃了他,渴望喝干他的血。 还想挖掘他血脉的秘密。 唯独姜菀,对大家趋之若鹜的秘密毫无兴趣。 可一直觉得,她在计划着些什么。 相比起周围这些人,江皖更青睐于信任被他收服的妖兽,他从未信任过任何人。 曾经不会,以后也不会。 包括毫无征兆出现在他面前的姜菀。 他们只是合作关系罢了。 想着,江皖寻到了陆子昭,将事情转述,陆子昭难得见他张口求帮忙,便一口应下,同顾行之商量,几人回太溪涧时,绕路去一趟崆峒山庄。 “叮叮——叮——” 清脆的铜铃声响彻林间,树梢上落着的鸟儿没被惊扰,安静的看着空地上聚集的一大片人。 念念有词的佛子列成一长列,手中摇晃着法铃,在林间的空地上为枉死的孩子们超度诵经,另一侧,数百名佛女施法为其净土超度。 微风拂过,吹得梧桐树上挂着的白布遮住了日头,姜菀同赵曦言站在弟子的最前面,望着不远处跪在中间的青崇,默叹口气。 他已经在这整整跪了七日,此时看上去,整个人消瘦了好几圈。 “唉,其实师兄不必如此。” 赵曦言同青崇相处了几日后,发现对方老实本分,难以同往日印象挂钩。 “是师兄自己的决定,我们尊重他就够了。” 姜菀当初听到青崇要守灵跪拜七日的决定时,是支持的。 人从大恶中骤然惊醒,会变得迷茫怯懦,如果不在这个时候扶他一把,对方很容易再次沉入噩梦。 其实给别人喘 分卷阅读90 口气的机会时,也是让自己跟着喘口气。 经历过这些的姜菀,也想从这件事里彻底挣脱,画上句号。 “嗯,今日是最后一日了吧?” 姜菀抬眼看了下日头,约有一刻才到正午。 “嗯,一会儿我们给他扛回去。” “好!” 绕过青崇,站在另一侧的是其他各派安排过来的高修团,姜菀扫了一圈,认识七七八八,视线最终落在为首的一位中年男子身上,不由得眸光一颤。 江鸿温?! 她碰了下赵曦言,低声问:“江鸿温在,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赵曦言愣了下,低声道:“你……怎么直呼其名,你爹在,不问你自己,问我?” 印象中,黑心莲同江鸿温关系似乎还不错。 糟了……关系不错就意味着要聊天,聊天就有可能露馅。 想到一会儿要同江鸿温过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正准备绕到人群后发个信息告诉黑心莲,忽然正在超度中的佛子团骚动起来。 一道黑影晃过。 如雨般的红点洋洋洒洒落入人群,未等人反应,黑影已然钻入林间消失不见。 高修团中有人反应过来,立刻轻身追去。 空地中,弥漫起甜腻腻的血腥气,姜菀本能的干呕一下,眉头顿时紧锁。 糟糕!是成仙丸! 她本能的向跪在超度团中央的青崇跑去。 35. 陀螺与竹簪(2) 妖化 “师兄, 你快起来跟我走,”姜菀趁着混乱摸到青崇旁边,扯着他袖口低声道:“这些是成仙丸。” “我知道, 但是七日未到,我不能走。”青崇垂着眼帘, 不为所动。 “你疯了?再不走可就要暴露了!” 姜菀急的扯他,但黑心莲本身气力不足, 在没有符篆辅助下, 就是个普通人。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 注定以死谢罪, 我不怨不悔。” 青崇仰起头,阳光落在他脸上, 几日餐风露宿,他的脸又黑又干,唇角也裂开了几道口子。 “什么惩罚, 你这是送死!”姜菀急躁地寻找赵曦言的影子, 才发现场内有些不对劲, 寻来的佛子与佛女中, 有几人外表已然妖化, 高修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那。 场面一片混乱。 青崇断服成仙丸已有一段日子, 变身没有其他人那么快,但肉眼可见绿色毛发从他皮肤上冒出个苗苗。 “行, 那你就在这等死吧!”姜菀负气转身,青崇跪在那心中凄然,倏地一股子麻酥从肩头蔓延,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姜菀,瞪大眼睛, “你……” 姜菀快速扔出山魁精,大块头的出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特别是正在一旁指挥的江鸿温,恰好与姜菀对视上,她头皮不由得发麻。 “变小点,把他扔到山林深处,等我去找你们。” 山魁精乖巧点头,随即捞起人咚咚咚的跑走了。 高修团有人注意到这处异常,起身要追,被姜菀掷出的一道定身符拦在半路。 “方才你送走了什么?”修者横眉冷睨,面色不善。 “我师兄在这为亡者守灵跪了好几日,他拉肚子腿脚不便,我让山魁精送他方便方便。” “行事可疑,速速招来!” 姜菀咧嘴一笑,“尊者是也憋不住了?要不我给您指明个地方。” “混账,看打!”修者说着,手里鞭子斜斜一挥,姜菀抽剑欲挡,却见鞭子已经缠在了一只润白色的笔上,对方挣脱不开,看清来人是谁时,立刻将法器收了起来。。 “江鸿温。”高大身影伴在身侧,姜菀低唤出声,江鸿温平和慈祥的面色瞬时暗下,对着姜菀厉声骂了句,“孽障!” 姜菀被他吓得一凛,肩头怂落,磕磕绊绊叫了声,“爹。” 江鸿温锋利的眉眼掠过丝温和,扭身对修者道:“岑真人,这是我犬子江皖,年少轻狂冲撞了你,由我这个做父亲的来赔不是。” 岑修愕然,早听说儒圣近几年认了一子回宗,传言颇多,却不想是送到了儒行书院来修行,思索之时,又恍恍想起摆平儒行书院这事的少年似乎也叫江皖。 “无 分卷阅读91 碍,既然是儒圣大人您的儿子,定是知书达礼,有君子风范,”岑修收起鞭子微笑着转向姜菀,“前段时日勇斗妖魔的就是江公子您吧。” 这脸……变的真快。 姜菀点点头。 “儒圣大人,晚辈先去处理那几个妖化者,随后再来拜见您。”岑修抱拳要走,听少年低声问:“尊者不去看我师兄拉屎了吗?他就在后山……” 岑修脸色一变,甩下句“不必了”匆匆离去。 姜菀暗暗窃笑,抬眼见江鸿温正打量着自己,瞬间乖巧起来,小声道:“爹,您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江鸿温见她前一秒想着坏招,下一瞬就跟个小绵羊似的,乖巧的叫着自己爹,挂在口边想要训斥的话突然讲不出口。 在他的印象里,认回江皖这两年,他一直是唤他父亲,生冷的就像是在叫别人的名字。 可此时…… 姜菀等在原地,瞧他面色冷峻没搭理她,心中怅然。 看来黑心莲同他爹的关系也很一般啊,据目前已知信息来看,黑心莲是被江鸿温前两年刚认回并蒂坞江家的,依照他的性格,同人相处时虽然面上看着有礼有节,暗中其实无不流露着生人勿近的信号。 光鲜的表面下,是无边无际的寒冰。 此时既然见到江鸿温,还是试图改善一下关系吧。 “爹,要没什么事,我去后山看下青崇师兄去,您还得帮忙处理这些妖物,我就不在这添乱了。”说着,姜菀要走,刚转身却被拉住了胳膊。 “你且一等,”江鸿温声音平和,“子桑临之事听柳院长讲是你查清楚的?” “嗯。” “既然如此,留下一看这药丸到底是何物。”江鸿温捻起一粒散落在地上的药丸,稍稍施些灵力,药丸化成殷红粉末,有了灵力催化,成仙丸的味道被加重了几倍,姜菀嗅了胃口难受,将头偏向一侧。 江鸿温留意到少年面色,一把耗尽药粉,低声问:“这里面混着的是血?” “嗯,子桑临之前做出的成仙丸,就是用今日超度的孩子们的血制成的,不过这些到底是不是同一批,我就不清楚了。” 江鸿温若有所思的盯着清朗干净的少年,缓声问:“所以……你是有了些头绪才要执意来儒行书院修行的?” 姜菀怔了怔,莞尔一笑,“不是的爹,是我先前在外游历时,同柳院长有些交集才选择这里的。” 少年风轻云淡的说着“游历”二字,可飘入江鸿温的耳朵里,却有些刺耳。 他那叫游历么?明明是流浪。 眼前忽而晃过二人初见时的场面,心头一软,江鸿温默了片刻,面色严肃道:“既已认祖归宗,便要时时刻刻谨记江家的家规,断不可结交妖魔邪魅,速速去了结那事,回来后去晨曦堂寻我,不可在外耽搁。” “是。”姜菀得了令,一溜烟的奔去后山找青崇去了。 待姜菀寻到山魁精时,已近傍晚,夕阳斜洒,染红了林中的草木,山魁精见姜菀来了,傻呵呵的笑着迎去。 四顾看去,不见青崇身影,姜菀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师兄人呢?” “在、在这呢啊。”青崇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姜菀盯着周围看了半天,一脸懵逼,“师兄你别跟我捉迷藏了,我爹来了,他脾气可不好啊,回去晚了要揍我的。” “……师弟,我就在这啊。”青崇愁眉苦脸地动了动细弱的“手”,无奈的喊着。 姜菀确定声音就在周围五步内,她绕着山魁精走了两圈,忽而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缠住了胳膊。 “师弟,我在这。” 姜菀看着大块头腰身上缠绕着的藤蔓,确认了声音时从这玩意里发出来的,惊叫道:“师兄!你怎么变成了一条皮带?!” “……我明明是条常青藤。” 姜菀将藤蔓从大块头身上解下来,端倪了半天,忍不住吐槽道:“牛逼!” 妖化的样子千千万,有飒爽强健的,有妩媚妖娆的,变成一根草.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走到半路就成这样了,现在也没有变回去的感觉,青崇长舒口气,愁苦道:师弟,我是不是变不回去了?” “我也不清楚,方才不也有佛子佛女化妖的吗,不如我们回去看看,今日来了这么多尊者,应该会有法子的。”说着,姜菀把山魁精收回袋子里,又捻出张黑心莲写好的收妖符,对着攀在腕子上的青崇试了下。 “嘭!”的一声细响,收妖符瞬间自燃。 “啊啊啊,师弟,快把火拿走,好热啊。” “师兄,有什么感觉吗?” 分卷阅读92 “热,快热死了!”青崇扑腾着触手,慌乱的往姜菀脖颈那爬去,他现在是木系妖,自然是怕火怕得要死。 姜菀扔了符纸,蹙眉不解,要说师兄现在应该算是只妖了,可收妖符竟然不管用。 这时,她留意到腰间的翡翠玉佩,并没有妖物靠近时的闪光。 难不成师兄他不算妖? 怀着疑虑,姜菀带着缩小版的青崇回到了儒行书院,此时暮色初落,天角边挂着轮弯月。 刚回屋凳子还没被暖热,就被赵曦言拉去会客。 恍然想起,她好像差点鸽了江鸿温。 推开大门的一瞬,院内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刚入门的两位少年身上,一人英姿飒爽,明目清澈,一人玉漱濯颜,遗世独立。 一时受到这么多关注,姜菀脚下有点发软,不由得想到之前黑心莲社恐时她还在一旁鼓励打气,兀自笑笑。 原来自己一个人时,比黑心莲也好不到哪儿去。 姜菀打量一圈儿,院内坐着的多是高修团的人,桌子安排的很满当,只余着柳荷身旁的两个空位。 姜菀同赵曦言低头向诸位道歉,暗戳戳地扫了眼江鸿温。 他同在主桌正位,同自己的位置隔着好几个人,倒也松口气。 刚走过两桌,听周围交头接耳,用着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低声:“看见了没,儒圣连自己儿子都不提携一下,送在柳荷旁边坐。” “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这态度就是不同,不知道过段时间儒圣千年寿宴时又会有什么样的好戏。” “说不定这半路来的儿子压根就不让上台面。” …… 姜菀蹙着眉,不好发作,一路忍了下来。 要放在平时,早一脚踹开这几个长舌夫,非得舒展舒展筋骨不成。 但现在…… “爹!”一声高喊下,周围低语戛然而止,正坐上正同旁人谈话的江鸿温正愣住,满是疑惑地看向少年。 “方才在林间寻到些黑衣人的蛛丝马迹,这才回来晚了,孩儿给您赔不是。” 江鸿温放下酒盏,望着笑意满满的少年,眉眼间瞧出了几分沈雅媛的身影,不自知的多看了几眼。 “无碍,入座吧。”江鸿温脸上挂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同旁边修者低声几句,那人点着头起身,端着碗筷换到柳荷身旁落了座。 “你过来,坐这里。” 与此同时,刚挪开视线的人又将注意力落回少年的身上。 “嗯。”姜菀甜甜一笑,领了江鸿温给的面子,彬彬有礼的同诸位前辈问好,举止尔雅温和,话语稳重大方,顿时让几位尊者眼前一亮。 “早就听闻儒圣寻回长子,今日一见,江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是啊,听说子桑临之事就是江公子查明的,的确年少有为,有儒圣当年的风采。” 姜菀坐得挺直,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演好二十四孝好儿子的身份,给同桌的赵曦言与柳荷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赵曦言看她没动筷子,暗自感叹,真是奇了,师弟这只小馋猫,竟忍住了一桌子好菜。 一旁的柳荷兀自品味,自己的这位二徒弟,可真是个人精。 江鸿温叫姜菀为的是让她讲明寻到的线索,众人见到她手中展示出的干草叶时,都沉默了。 提神草,是修者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在场每人的乾坤袋中必备此物。 身旁的尊者疑惑道:“江公子,提神草处处可见,似乎对寻到闹事者没什么帮助。” “怕不是随便说些功劳搪塞吧?”这时候,方才恶语相向的那人再次发言。 “搪塞?”姜菀笑了,起身望向那人,“不知前辈搪塞二字从何看出,这可是我在林子里找了许久才发现的,不知道您又寻到了什么?” “我自然是在与其他道友合力制服妖物,哪儿有时间找这个。” “那您没看,怎么就觉得我这是搪塞呢?”说着,姜菀捻碎颗鸡蛋大小的灵石,将提神草符浸在掌中的灵力间。 不过多时,屋内弥漫出一股子呛人的臭鱼烂虾味,有些人受不了刺鼻腥气,大庭广众下干呕起来。 江鸿温指尖一点,屋内的邪味顿时消散。 “这是女娲宫的天河草,不是提神草。”江鸿温淡淡道,此时被腥味冲刷过鼻腔的人们也知道这玩意不是提神草了,不过效果却比提神草凶残多了。 “女娲宫是三千仙门中历史最为神秘古老的门派之一,主行医道,鲜少与外界交流,天河草又是女娲宫独有 分卷阅读93 的灵草,所以江皖所寻的确能指明来源。” 江鸿温顿了顿,继续道:“此事便由柳院长与我出面向女娲宫交涉吧。” * 月深露重,身后的窗户半开着,湿冷的风吹得姜菀泛起层鸡皮疙瘩。 她忐忑的站在江鸿温面前,懊恼自己不该吃饭时冲动出了风头,怕是让他看出些端倪,才将自己单独留下。 江鸿温瞅着茶壶嘴上冒气白眼,不紧不慢地拎了起来,满了两杯茶。 今日见江皖独当一面的样子,感慨颇多,埋在腔子里快要烂了的话,却不知从何开始讲起。 彼时那个瘦骨嶙峋,眼中只有惊恐与仇恨的孩子如今能言善辩,心思巧妙,虽是没有灵根,却有了能保护自己和旁人的心机与手段。 这孩子,长大了。 可到底,还是太稚嫩了些。 “天河草的事你是怎么想的?”江鸿温推过去杯茶,少年并没动,只是站在那保持距离。 “父亲同柳院长要去,我就不多加揣测了。” “没了旁人,就不想讲了?” “不是,是孩儿真不知道了。”姜菀端起茶水,打算自己堵上嘴巴,“唉,烫!” 江鸿温抬眼一瞥,吹了吹茶水中泛起的热气,徐徐道:“今日骚乱是有人故意为之,可见成仙丸牵扯到的不止是儒行书院,你以一人之力揭发此事,虽然英勇,却也愚蠢,自陷涡旋而不自知,此时怕是已经被人盯上了。” 姜菀默然。 她就等着那人找上来呢。 她从不怕身处涡旋,涡旋之中,定有一条逆流激流勇进,扫平怒海。 说不上为什么,见过黑衣人后,她有种直觉,这人与黑心莲很可能有关系。 正想着,听江鸿温沉声道:“一会儿便随我回并蒂坞吧。” 36. 陀螺与竹簪(3) 糖球 “江皖, 走快些。” 江鸿温回首,白衣少年立在船坞之上,浓眉明眸, 侧颜如刻,正望着烟波江上断壁出神, 与身后天青色嵌为一体。 “嗯,来了。” 少年紧走几步, 眸底掠过丝稍纵即逝的哀伤, 迎面见岸边立着数十号人, 不出意外, 一个都不认识。 也不知道江鸿温有什么急事,连夜带她赶回并蒂坞, 二人从昨夜就一直在一起,压根没时间向黑心莲求助。 姜菀乖巧的站在江鸿温身后,只露着半边身子, 试图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众人行完礼, 前排几人望向江鸿温身后的人, 等了片刻, 随后让开条路, 恭迎家主回家。 上一次来并蒂坞, 还是数百年前跟师父来给沈师叔送小寒剑,犹记当年并蒂坞外碧水莲山, 景色秀丽,其内黛瓦白墙,院落层叠沿山而建,葱葱郁郁的翠竹连成片,似是走入一幅水墨, 也正因受那次拜访影响,姜菀之后在作尘舍仿照其布景也种了不少翠竹。 此时四顾看去,青瓦朱墙,厚重典雅,石阶两旁的竹林已然换成了五颜六色的花,五彩斑斓,蜂蝶飞舞,很难将此地同记忆中场景重叠在一起。 不知道江鸿温审美为何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把好端端的宅子改的面目全非,不成格调。 姜菀时而左顾右盼,却不落下步伐地默默紧跟江鸿温,忽而听前面的人肃声问:“方才怎么不叫人?” “……想不起来叫什么了,之前在太溪涧脑袋受了伤,跟着也忘了一些事。” 故技重施,屡试不爽。 江鸿温扭头打量,看不出什么伤痕,疑惑问:“不认得人了?” “不太记得了,除了爹娘,其他人只记得些大概,往日的事也是模模糊糊,时而想起,时而忘记。” 姜菀垂首,盯着靴子头上的暗纹,小声说着。 少年卑微的像一颗尘埃里的沙砾,把自己藏入缈缈红尘。 “等这次从女娲宫回来,带你去百医谷医治。”江鸿温刻板着讲,听不出什么情绪。 “多谢爹。” 少年眼底清澈,笑的时候眼角弯成个好看的弧度,感激由心而发,不像是假话。 都说第一个孩子的眉眼最像母亲,果不其然,细细看来,的确继承了小媛的模样。 若再细纠,脑中影像却已模糊到连边缘都看不清了。 江鸿温颤了颤睫毛,扭身不再做声,领着她一路进了家主的院落。推门而入,扰了房檐上的小憩的灰喜鹊,“喳喳”叫了两声飞没了影,院 分卷阅读94 内清一水的翠竹,保留了旧时并蒂坞的格调,白墙泛着苔绿,映着斑驳的光晕。 穿过竹林,她下意识的摸了把竹子,冰凉的潮气沾了一手,斑驳树影后,瞧见正堂内踱步的身影。 姜菀跟着进去,扫了眼堂内迎来的二人两人,喜笑颜开,不等对方开口,兴冲冲地对着慈和温柔的妇人道:“娘!” 话音未落,姜菀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堂内包括江鸿温在内的所有人既惊慌又尴尬的看向自己,特别是妇人身旁的中年男子,脸色差到泛起绿光。 妇人捂嘴咯咯一笑,稍稍缓和了场内冰冻般的气氛,一旁立着的男子眉头依旧紧锁,死死盯着姜菀。 妇人一把挽住男子的胳膊,像是在安慰。 “侄儿怕不是太想娘亲,倒把婶婶都认错?” 婶婶……? 姜菀茫然,细细打量起眼前妇人,除了眉眼比记忆中的温和慈祥,衣着也更鲜亮些外,从五官到轮廓,甚至连发型都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位不是沈师叔?! “江皖前段日子头部受伤,如今记忆错乱,识人不准,请鸿煜与弟妹多担待些。” 江鸿煜转怒为喜,和煦道:“无碍,侄儿既然病了,一会儿先让坞内药师为他熬制些调理身体的药,回头再请大夫一并将旧伤看过。” “不用了鸿煜,待我从女娲宫回来,带江皖去百医谷去寻赖神医,头疾不同别的,还是细细查过为好。” “赖昌明?”江鸿煜怔愣一瞬,眉尾挂着丝怒意,话语依旧平和问:“能不能到时候带我同翠翠同去,之前发了几次拜帖,都没见成赖神医,过段日子并蒂坞又要冷了,翠翠的咳疾怕是又要加重。” “那是自然,”江鸿温听他说着,突然记起江鸿煜前段日子似乎同自己讲过一次给侄女看病的事,含着歉意道:“鸿煜先前可是同我讲过?是我给忙忘了,这次一定带上翠翠同去。” “大哥尊为儒圣,日理万机,不记得这些小事是正常的,先代翠翠谢过家主了。” 姜菀没心思听二人讲这些客套话,要不是听出来二人关系,还以为不熟呢。 老文里,江鸿温人设是个老老实实,儒雅温和的接盘侠,在明知道沈雅媛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还是毅然决然地娶了她,成为了文中唯一一位与女主有夫妻之名的男配。 姜菀的注意力完全在面前这位“婶婶”身上,她想不通,即便她不是沈雅媛,可族弟娶了这么一位像自己老婆的女子,江鸿温难道就不觉得膈应吗? 如果她不是沈雅媛,那么真正的沈雅媛在哪儿呢? 一时间,迷雾重重,本以为来并蒂坞体验下仙二代的生活,事情却突然复杂起来。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黑心莲问清楚沈雅媛的情况,或者先看看存在邮箱里尚未领取的奖励记忆,兴许能找到些答案。 “爹,我有些乏了,能否先行告退。” 江鸿温留意到少年眼中布满血丝,满是疲惫,一夜未眠坚持到现在的确是他的疏忽,简单讲明晚上家中设宴让他一同参加后,让他先回屋休息。 片刻,停在原地没走的少年局促道:“……爹,回屋的路我也记不得了。” 江鸿煜夫妇愕然,江鸿温蹙眉转向屋内小厮道:“先带江公子去书房休息,日暮将他带去晚宴。” * “天煞的!大家伙快抓住那个贼小子!” 开阔大道上,少年疾步如飞,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禹州城主道车水马龙,不过片刻,便丢失了少年的身影,包子铺掌柜站在道中骂骂咧咧了好一会才作罢离开。 另一侧,巷内深处,两个少年一高一矮,坐在角落的草垛上正捧着包子啃,年纪小些的男孩至多八九岁的模样,正狼吞虎咽,唇边沾满了肉包子油,光腻腻的。刚出炉的包子馅儿烫如火,男孩吃的太急,嘴巴被灼得颤了下,含在嘴边的肉馅顺着衣服滚到地上,在尘土里划出一条细长的线。 “……”一旁的少年默了片刻,将手里的包子一把塞进少年手中,蹙眉嚷嚷道:“这什么肉馅儿真难吃,你吃吧。” “皖哥……”男孩眼睛一红,望向少年。 少年面色如雪,额间上贴着抹乌黑的头发,满是疾跑后激出的汗,墨眸水润清澈,对着男孩勾唇一笑,“你知道我不喜欢吃这些有味道的东西,把包子皮给我就行了。” 少年接过来余下的半个的包子皮,兀自吃了起来。 突然,眼前落下两道黑影,玄衣暗红底纹,抱剑而立,草垛上的少年顿时警惕起来。 “搞了半天是两个小叫花子,年纪小就不 分卷阅读95 学好偷东西,大了可还了得?!” 少年不语,坐在一旁的男孩抠着包子皮小声说:“两位少侠,我们……是饿的没办法了,要不包子还给你们。” 脏兮兮的小手递过去,刚咬了一口的包子还冒着香气。 “谁要你的脏包子,遇到我们算是你们倒霉,要不是门派积分,谁愿意来抓小贼。”抱剑男子嫌弃地扫了眼面前两人,扭头对旁边人道:“师兄,咱们抓一个行窃者能加多少分?我这个月的门派积分还少五百,能不能都让给我。” “行窃者重罪,一人三百。”另一人漠然回答,说着,手抓向男孩,“走,先把他们抓回包子铺找老板认错,至于积分的事,我们回头慢慢商量。” “哎呦。”一声叫嚷,伸出手的男子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下,手背发麻。 垂眸一瞧,散发着青紫寒光的长剑正被少年握在手中,护着身旁的男孩。 “不过是两个包子,两位少侠何必同我们小叫花子过不去。”少年开了口,话语冷冰冰的。 两人愕然,未想少年睨来的眸中暗涌翻腾,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辣弥漫而出,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果然是惯偷,师兄,你看这剑,绝不是凡品。”男子眸中掠过兴奋,二人同为剑修,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剑体漫出的青紫光晕是什么意思。 此剑已有灵。 灵剑,剑之极品也。 青紫光晕,世间唯有二十四神剑中的小寒剑会如此。 这不是……这不是偷的,像是遭受了莫大的侮辱,少年紧眉紧锁,抿着干裂的唇瓣,整个人气的浑身发抖。 这剑是他的,是主动找上他的。 剑中的那个声音说过,这是他.娘的佩剑。 是来保护他的。 “这是我娘的剑,不是我偷的。”少年紧攥着剑柄,压低声音说。 “你娘?有娘能让你在外流浪?不但是个小贼,还是个小骗子,我呸!”男子啐了口,白沫溅在少年乌黑的头发上,把少年轻贱到尘埃中去了。 “别跟他废话了,把人先送去包子铺,把剑拿回去,咱们问问师父就知道了。” 说着,方才吃过亏的男子拔出了剑,剑锋一凛,抵向少年,准备把他逼退。 说时迟那时快,空气中爆出一声清脆的响动,寒剑宛若有意识般,倏地脱开剑鞘,荡出股凛冽的剑气,瞬间把二人推了出去。 斑驳的墙体上溅射出数道血迹。 方才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二人没想到此剑如此霸道,竟直接伤了他们。 二人踉跄几步站稳脚跟,不可置信的看向悬在空中的剑。 “师兄,方才小寒是不是……在护主?” “不可能,小寒是并蒂坞的女主人沈雅媛的,又不是这野孩子的,怎么可能会自行护主?!” “剑是我的!是我娘留给我的!” 少年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声音若击水流云,穿过幽深巷道,没入主路上鼎沸的人群。 平静的脸上看似无常,脑中却回荡着方才那人念出的名字。 沈雅媛,沈雅媛…… 这剑原来是叫小寒,是沈雅媛的剑。 那么他娘就是沈雅媛。 “糖球,你先走!” 少年手持剑鞘挡在男孩身前,一点点的将二人堵在巷子里侧。 “皖哥……” “快走,我不会有事的。” 男孩盯着眼前背影犹豫片刻,低声“嗯”了句,扭头往主街跑去。 “包子钱我可以打完杂攻赚到钱去还,还请二位手下留情,不要再为难我们兄弟二人。” 少年挺直身板,脏兮兮的衣服遮盖不了少年出尘的气势。 “若是方才还有可能,此时你伤了我们,还想全身而退?”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虚晃而过,再等少年察觉时,跑远了的糖球已经被人抓回来了,男子紧紧扼着男孩脖颈,任凭他拼命挣扎,眼中闪动着冷漠与轻蔑。 “把剑收起来,不然你弟弟再也没机会吃包子了。” 糖球被他勒得青筋暴起,不过几息,脸就紫了。 少年慌了,当即心中劝说剑灵,试图让剑身归鞘。 “放过他,我、剑送你们也行。” 糖球面目狰狞,张开着嘴巴说不出话,双手痛苦抓挠着,少年急的往前挪了两步,方寸大乱。 “放开他,求你们了。” 分卷阅读96 同行者留意到男孩憋红的脸,低声劝着,“师兄,手松快些,这孩子……” “哈哈哈,小混账也不过如此,给爷爷们跪下乖乖磕头,爷爷就放了这乖孙儿。” “咣当——” 少年将剑鞘扔了出去,扑通跪下,伏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地砖闷闷作响。 血花洇开在少年沾满灰尘的额头,一滴滑过,挂在纤长的睫毛上,漆黑的眼中翻涌着强烈的恨意。 “求求你了,剑是你们的,只要你放过他……” 少年无力的说着,耸拉着的肩头猛烈颤着,每说一个字,仿若有人在他心口上剜下一片,一刀一刀,将他所剩无几的尊严完全碾碎。 小寒剑在空中发出嗡嗡的响动,威慑着二人。 不知何时,被男子扼在空中的男孩停止了扭动,同行的男子意识到出了人命,猛地踹了那人一脚,他才从得意和兴奋中恍然惊醒。 “这……”男子见臂间男孩烂成滩软泥挂在那,脖颈没了脉搏,吓得陡然松手。 男孩歪歪着脖子,瞪大眼睛。 “为什么,连我最后的……也要夺走……” 少年颤着音抬首盯着面前两人,豆大的泪水滚落而下,同额间淌下的血水融在一起,整张脸仿若浴血,通红的血眼中,冒出抹诡异的青光,二人怔住,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忽而莫名的寒意袭向四周,震得少年墨发扬起。 倏地,少年十步内,凹陷陡然出一方深渊,一抹小小的黑影出现在深渊上方。 少年愕然,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四肢百骸蔓延至全身,从未有过的力量感,刺激着全身的血脉。 留意到浮在空中的那抹熟悉身影后,心神一颤。 下一瞬,人形轮廓随后扭成一团,眨眼间已经变成了一只优雅的猫。 猫形的暗影像是有了生命,伸了个拦腰后,缓缓走向少年,一对初绽的血瞳撞上少年慌乱眸光。 脑中突然冒出个不辨男女的声音,空灵悦耳。 【接受我的馈赠,将赐予你死亡的力量】 青色的火焰从深渊中蹿出,瞬间吞噬掉被困的二人。 * 女孩突然停在原地,抚着前月匈蹙起眉头。 一阵阵的绞痛感顺着心口蔓延而去,痛感退去,翻涌而出的是漫天的难过。 江皖心底一沉,摸出玉简查看了下。 并没有新的信息。Wwzm “师妹,你怎么了?”顾行之停下,留意到少女眼中溢出的泪。 “没、没事,我们走吧。”江皖把玉简收回怀中,跟着崆峒山庄的引路人继续往山上走去。 “不要!” 另一头,从榻上腾地坐起的少年大喘着气,耳边全是自己无意识叫出声的话语。 此时窗外绮丽的晚霞顺着平开窗的缝隙溜入,少年湿润的脸颊仿若一块多彩宝珀,眸中含着的是西子湖氤氲的水色。 方才场景闪闪回放在脑中,不同梦境的模糊,是分外的真实。 这是实实在在发生在黑心莲身上的事。 姜菀对他的遭遇无法抑制的难过,那个叫糖球的孩子,是他的弟弟? 打开系统界面,再次寻到了任务信息中关于目标的描述。 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她长叹口气,再见到黑心莲,她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把事情问清楚? 沈雅媛在哪儿? 那个婶婶是谁? 糖球是谁? 他脑中可以赐予诡秘力量的声音,又是谁? 太多的信息灌入,一时无法捋顺。姜菀烦躁的打开系统界面,试图再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突然,信箱中闪烁的感叹号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点开一看,奖励的影像竟然分了两段。 她犹豫片刻,最终点上了叉号。 黑心莲的过去太过压抑,她现在没办法连着再来一次。 “嗡——嗡——” 特别的呼啸声从院内飘入耳中,姜菀直起身子,扒在窗边向外瞄去。 院中那块偌大的青石板上,一个大高个正挥舞着鞭子,抽动着地上的陀螺。 姜菀瞧他有些眼熟,细细一想,这人是出现在上一个影像中的大高个。 此时,大高个也注意到趴在窗旁的少年,忽而兴奋起来,扔下手中的鞭子,奔向姜菀。 “哥哥,你回来啦!” 分卷阅读97 37. 陀螺与竹簪(4) 家宴 “不用说了, 我崆峒山庄的家内事就不劳太溪涧的几位操心了。” 偌大的殿堂内,白发苍苍的老太墩了下手中的拐棍,震得白玉板嗡嗡作响, 一时间,守在一旁的弟子蹙起眉头, 睨向太溪涧的几人。 太徽真人见几人是来给赵曦言说情,被气的差点背过气, 她就凌柒柒这么一个宝贝外孙女, 如今让赵家那混小子拱了不说, 闹得连其他门派的人都知道了, 竟还找上了门。 候在一旁的小弟子蹙着眉,暗叹口气, 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太溪涧的那位女剑仙身上。 冰肌玉肤,英姿飒爽。 玉菀真人的气质与容貌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太徽真人何必动怒,您也知道我们太溪涧不曾管过闲事, 可这事既然落到我们身上, 就得把话送到位, 还是请凌小友出来一谈吧。” 都说医者仁心, 性情温和, 陆子昭没想到老太太会这样难对付。 他与大师兄老脸都不要了亲自来递话说和, 反复讲了一个多时辰都未见到凌家姑娘,这不当着小师妹的面丢人吗。 “没什么好讲的了, 不见!” “可两人籍都合了,您妄加干预小辈的事,不太好吧。” “陆道长这是什么话,合籍就不能和离了?柒柒天资聪慧,外表出众, 性格又好,大好的青年才俊排队等着呢,不用你们操心,苏陌,送客!” 太徽真人挥着拐杖要赶人。 顾行之与陆子昭面面相觑,不愿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师妹,咱们还是先走吧。” 江皖杏眼微阖,点了点头。 “嗯,不过我还有话要讲。” 他向前迈了半步,不顾陆子昭在耳边劝说,缓缓道:“太徽真人,若是大好青年知道你口中这位天资聪慧,外表出众,性格又好的姑娘其实暗修媚术,用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去勾搭我未婚夫婿,还会不会在你崆峒山庄门口排队等着求娶呢?” 江皖说的不紧不慢,像是在讲一件唏嘘平常的见闻,可在场的所有人脑子嗡的一声。 “师妹,这话……”即便是真的,也不能当众说呀。 陆子昭也懵了,见老太太铁青着脸,彻底怒了,一时不知要如何收场。 都说覆水难收,一盆子屎当众扣在了对方脑袋上,即便能收回来,也有臭味儿啊。 “玉菀真人你此话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啊,太徽真人莫不是年纪大了听不清楚?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三分戏谑,七分认真。 顾陆二人要不是知道师妹是受江皖之托来说和的,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 江皖眉头微蹙,勾着抹笑意讥诮问:“要不还是让凌姑娘亲自出来讲一下她是如何用下三滥的秘.药逼迫我未婚夫婿的?幸亏她意志坚定,未与凌姑娘酿成大错,否则今日我就不会心平气和站在这里了。” 一想到那日荒唐事,怒意就忍不住的往上冒,若不是凌柒柒后来突然跟了赵曦言,他断不会轻易放过她。 “什么?!凌姑娘还、还想跟江皖……” 陆子昭转而一想,之前一起修行,凌家姑娘的确一直缠着江皖,可谁能想到,看似天真的丫头竟会用媚术、迷.药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攀附男人。 “你、你们给我住嘴!” 老太举起拐杖,对着女子的脸甩去,被江皖敏捷躲开。 “几位是有头有脸的修者,怎能将有辱旁人声誉之事肆意乱讲!” 她已是气急,可很快,又冷静下来了。 这种事对她就是讲一万遍都不会信,可在场的弟子就不好说了,万一流传出去什么,柒柒的名誉就全毁了。 柒柒是名门正派培养出来的,怎么可能会修习媚术,又怎么会……用那些药来不择手段?! 她不信,一句都不信。 太徽真人扭头对一旁的苏陌道:“去,把柒柒请过来。” 少时,凌柒柒肿着双眼慢悠悠地走进大殿,一眼便瞧见立在最外围的灵剑仙,不自知地慌了下。 端坐在上的太徽真人留意到自家外孙女的小动作,心顿时慌了。 留下了最信任的那位后,太徽真人对旁人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江皖不经意的勾了勾唇。 凌柒柒恭恭敬敬行完礼,便急切的望向顾行 分卷阅读98 之,希望能得到一些赵曦言的消息。 从儒行书院回崆峒山庄后,便被困在这不得出,连玉简都被收走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蠢事她都放下身段做了个遍,奈何外婆是医道泰斗,三两针下去,她就暂时被封了灵力,走路都没什么力气,更别说跑了。 “柒柒,这三位都是你在儒行书院的师父?”太徽真人见凌柒柒以师徒之礼见过三人,存了些疑虑。 “嗯,陆仙长平日有教导我剑术,顾仙长教导的是赵哥哥,至于剑仙大人……她教导的是另外一人。” “谁?”太徽真人留意到凌柒柒的避讳,追问了句。 “是柳院长的另一位徒弟江皖。” “前几日揭发子桑临的那个江皖?儒圣之子?” “是他,外婆。” “也是我的未婚夫婿。” 江皖冷不丁的插了句,话语自然,没注意到顾陆二人眼中闪过的惊诧。 太徽真人酝酿了片刻,“柒柒,方才玉菀剑仙说你在儒行书院同她的未婚夫婿……做了些有辱声誉的事,可是真的?” 凌柒柒眸光一沉,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见到陆子昭时,以为是赵哥哥托他来传话,却不想是剑仙上门来跟她算那晚上的账。 “纠正下,是对我未婚夫婿做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不是同。”江皖扭向凌柒柒,眼中凌厉,“凌姑娘可还记得迫我吃下的那半盘核桃酥?里面可是有不少好料。” 凌柒柒听她胡乱说,下意识的纠正道:“核桃酥明明是江公子吃下去的,怎么是你?而且最后你还逼我……”吃下另外那半盘。 “逼你?”太徽真人听出些隐情,当即严肃道:“柒柒,若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外婆给你做主,我太徽真人名气虽不如灵剑仙大,却也不怕事,更不允许目中无人的小辈来我家门口嚣张跋扈!” 太徽真人动了真怒,不经意的散了些威压,太溪涧的三位倒是没事,只见凌柒柒呕了半口血,委屈的哭了起来。 “外婆,不,不是的,剑仙她没有迫我做任何事,是我……是我自己被迷了心窍……” 一时间,太徽真人的脸由黄到白,由白到绿,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我与赵哥哥是真心的,那夜是我误食了秘.药,若不是赵哥哥帮我解了毒,我怕是已经死在荒山野岭里了,外婆,求您成全我们吧。” 少女咣当跪下,抱着老太太的大腿哭成了个泪人,听得顾陆二人都心软了,只知二人匆匆合籍,却不知背后还有这些隐情。 “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孙女。”太徽真人直起了身子,沧桑的脸拧成一团,她用拐棍轻轻点了下凌柒柒的脑门,不过三两下就红成一片。 “从小我与你爹娘怎么教导你的,不可修行邪术,妄入歧途,你!” 震怒之下,手中拐棍一沉,直直甩向凌柒柒。 * “吧嗒” 筷子突然落在桌上,引得众人看向姜菀。 她蹙着眉,胳膊上一阵钻心的疼。 心跟着怦怦乱跳。 黑心莲这家伙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江皖,方才父亲不过是问了两句你在书院的近况,你不答也就算了,至于当着大家的面甩脸吗?” 坐在江鸿温另一侧的是江家二子,看上去约是二十多岁的模样,正横眉冷对地瞪着她。从这个人入座开始,便对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一直挑刺。 而今夜晚宴就是给江祁接风的。 其实之前江鸿温叫她参加晚宴时,姜菀是以为这晚宴是给她接风的,满心欢喜以为终于有个人是不需要她出面改善关系就真心对黑心莲好时,一盆冷水又浇了下来。 面对温馨和谐的家宴,姜菀很少觉得自己这样格格不入,自从穿进黑心莲的身体,世间一切都仿佛在刻意针对她。 面对黑心莲的家人,她能做的只有回避。 暗戳戳地瞧了眼江鸿温,他面色如常地抿着酒,似乎对江祁针对江皖的阴阳怪气见怪不怪,并没说什么。 自从看了第二段片段,姜菀开始觉得黑心莲能长大成人,真挺不容易的,儿时流浪在外,几经波折,好不容易认祖归宗回到自己家,却处处被针对。特别是江皖的两个弟弟都已是成人模样,而他又高又瘦,整个人看上去比他们都小,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儿时营养不良,才导致发育迟缓。 正因与年龄不符的外貌,黑心莲的这个长子身份才更为可笑。 她不能饿了这副身子 分卷阅读99 ,只有好好吃饭,才能抚平此刻心中的不平。 想着,姜菀拿起筷子,刚要夹上面前的鸡翅,被横插进来的一副筷子生生抢了去。 江鸿煜笑吟吟地给江祁夹过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姜菀咬了咬唇,逼着自己忍住了。 “江二想多了,江皖是身子不舒服,你这几日巡了趟西山的灵矿,怎么样?” 终于等到有人问起他差事,江祁整个人都起了劲儿,滔滔不绝的把这些日子的事讲了个遍。 姜菀索性放下筷子,默默在一旁将江家的事听了个七七八八,原来并蒂坞如今外场的事都是交由二子打理,坞内的事则是由江鸿煜主理,而家主江鸿温主要负责应付仙门之间公事,平日那些杂七杂八需要儒圣出面的事,就够他烦的了。 特别是这几日出了血丸的事,他身为儒修之首,主导此事的调查。 待晚宴过后,江鸿温就要出发去女娲宫了。 家宴到了尾声,姜菀看着一桌子没怎么动的饭菜发了愁,在座的都是仙躯,吃饭这些对他们只是社交手段,而真正需要吃饭的人,却没动两筷子。 突然,一直乖乖坐在角落里的江琉似乎察觉到姜菀的心思,叉起碗里的鸡翅,兴奋地嚷嚷着:“大哥,呵呵,吃,吃。” 他是下午在书房外打地牛的江家三子江琉,也是第一个记忆场景中找黑心莲玩的那个大高个,要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知道原来沈师叔的三子是个傻子。 虽说是个傻子,却也是仙躯。 这就很尴尬了。 三个儿子,只有黑心莲是凡胎。 也真够背的。 而这一家子里,姜菀看出来了,除了这个傻子对黑心莲有着莫名的亲昵外,没一个真把他放在心上的。 姜菀对江琉微微一笑,低声道:“你吃吧,大哥不饿。” 胃口抽搐了两下,表示抗议。 “既然吃好了就先回去吧,祁儿你与鸿煜留下,一会儿我与太行书院的几位去女娲宫,有些事需要交代。”江鸿温说罢,点了两个侍从分别带姜菀与江琉离开。 月色朦朦,一阵阵蛐蛐声嘶力竭,姜菀同江琉往各自院落走去,少时便走到了江琉的院子。 江鸿温似乎特别照顾这位三子,安排的院落同他离的最近,花里胡哨的摆设倒是同江鸿温那处完全不同,江琉依依不舍的同她告别,得到姜菀应允明日一同打地牛后,这才乖乖跟着侍从回去。 之后,姜菀跟着掌灯的侍从走了约有一刻,山爬的腿都有些酸了,见四周的院落越来越破败,忍不住问:“咱还有多久到?” 侍从仿佛没听到,兀自往山路深处走去。 “我跟你说话呢?没听到?” “大公子脑子还真坏了啊,不远了,马上到。” 侍从阴阳怪气地回了句,话音未落,“啊呀”一声,重重摔了个狗吃屎。 “你……!你敢踹我?!” 灯笼滚落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映的他狰狞的脸上灰一块红一块,额间一股鲜血落成道线,他抬手一摸,见出了红,眸色泛起狠辣。 “呦,摔破了,疼吗?” 姜菀笑吟吟的伸出手,示意将他扶起。 “废话,能不疼吗!”侍从骂骂咧咧地瞪她一眼,把手递了过去。 抬眼间,对方修长的手仿若蝴蝶振翅,虚晃中突然捏住了自己的手腕,未等他反应,“咔嚓”一声脆响,右手已经被掰成个诡异的弯度,手背与胳膊贴在了一起。 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回荡在房舍深处,周围静悄悄的,唯有散不去的回音。 侍从疼出了泪,龇牙咧嘴地打着滚儿,听面前少年带着些笑意道:“霸霸我正好今天心情不好,缺个人好好聊聊,不如就你吧。” 38. 陀螺与竹簪(5) 菀皖 修长的双手扒在瓦片上, 屋内透来的烛光给少年瓷白色的脸上镀上一层暖光。 姜菀趴在房顶上已经有一会儿了,方才她考虑好了,在一团乱麻中, 从这位可疑的婶婶入手方向一定错不了。 她紧盯着屋内正在卸妆的女子,不由得想到刚才从侍从口中得知的信息。 沈雅媛再次消失了。 而且已经消失了两百余年。 姜菀想不出沈雅媛能去哪儿, 只好从老剧情开始回忆,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老文中, 沈雅媛也是消失了两百余年, 当时她是与妄动邪术的妖 分卷阅读100 皇郗夜一同消失在一线天的峡谷中, 生死不明。 除了当事人外, 只有姜菀清楚是怎么回事。 按照原文剧情,沈雅媛与郗夜堕入了永夜深渊, 触发了女主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段感情线。 小0文主炖肉副剧情的情况下,直接骚操作了一个至寒设定,永夜深渊顾名思义, 永不见光寒冷至极。 身为妖兽的妖皇还好说, 直接变回原身白狼模样, 把尾巴卷在身上, 抵御寒气, 可身为人类的女主就没那么幸运了, 即便是仙躯,也受不了系统为炖肉专门设定的寒气, 所以沈雅媛在忍了一两日后,不得不抛开对立的身份,厚着脸皮用白狼毛发遮盖身体,抵御寒冷。 一次两次如此,一个月, 一年甚至十年都如此后,慢慢的,沈雅媛从尾巴爬进了白狼的怀抱。 一人一妖在天寒地冻中渐渐生出了禁忌之情。 这一困,便是一个世界阴阳交迭的大轮回,两百余年后,沈雅媛同妖皇找到了出路,重回人间。可是重新回来,便意味着双方各自回到人妖两族对立之中。 再之后,便是女主与其师兄百里东升之间白开水般的虐恋情深。 也是姜菀上一个任务的重头戏。 虽然最后她阴差阳错干预了老文部分剧情,但最终结局基本是按照原有设定结束的。 怕自己记错,又特意让辅助系统调出原文结局再次确认。 【沈雅媛与江鸿温携手同行,白头偕□□育二子。全剧终】 二……子? 那今夜同聚一堂的三个儿子里,哪个不是他们的孩子? 按照时间顺序来说,如果江皖不是江鸿温的儿子,那极有可能是师父的。 可师父他…… 又或许,是妖皇郗夜的? 正思索着,屋内突然传出些动静。 低头瞧去,江鸿煜显然从外面刚回来,正端着碗汤水送到妻子面前,不同下午怒视她时的凌厉,眉眼满是柔和,随后宠溺的捏了捏妻子的脸颊,低声道:“喝了吧,芳儿。” 殷红的汤汁看似有些粘稠,姜菀离得太远闻不出味,只见女子端起汤汁爽快喝下,连眉头都没拧一下,不像是在喝药。 末了,唇瓣上沾染些许汁液,润的唇瓣血红。 女子顽皮笑着,探出舌尖,将唇瓣上的汁液一点点舔净。 这场面……不太对劲啊。 就在这时,江鸿煜突然倾身贴去,一把搂住妻子细白的脖颈,二人面对面,唇对唇的咂咂品玩起来。 ……这他妈的,不愧是小0文。 喝个汤都能开车? 少时,马赛克系统被再次开启。 姜菀憋红着脸,强忍着要走的冲动,逼着自己听屋内咿咿呀呀叠叠起伏,细微的声响将漆黑冰冷的夜搅弄得泛起暖色。 就是再冷淡无欲的人,也不自知的热起身子。 倏地,怀中一个滚烫的温度,玉简有新的信息。 姜菀急忙贴出张隔音符,把自己同屋内春的响动分割开来。 刚点开玉简,尖锐的女声匆匆入耳,没有问候,直接劈头盖脸的质疑。 【你、又、在、做、什、么?】 简单的几个字,足以传递黑心莲的愤怒,姜菀有些迷茫,搞不懂大半夜这家伙没头没尾的发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她要怎么回? 告诉他我在趴你叔叔婶婶的墙角?还顺便目睹你叔叔宝刀未老,你婶婶风韵妖娆? 也许是睡眠不足,想着想着就有些飘了,差点真告诉黑心莲她在干嘛,一阵冷风吹过,清醒些的姜菀摁住心中作死的冲动,端出自己的气势反问起来。 【我在休息啊,你还好意思问我?傍晚的时候我是不是受伤了?为什么胳膊那么疼?】 几乎是在信息发出去的同一时间,她收到了新的回复。 【为了给你办事,伤到了手】 【哦,严重吗?】 【还好】 【你好好照顾我身体,要不然……】 另一头的江皖听到这句,心中没来由的泛起毛躁。 这女人倒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他想了片刻,淡淡回了句。 【放心吧,你身子硬如铜墙铁壁,不过是疼了下,倒是把太徽真人的紫檀拐棍震碎了】 杯中茶面倒映着少女微微扬起的唇角。 今日崆峒山 分卷阅读101 庄这件事,若真靠顾陆两个蠢笨的,只能悻悻离去。 好在最后他破釜沉舟,老太太又怎么会轻易让他们见到凌柒柒? 最后不但见到了凌柒柒,老太太那也改口不谈退婚的事了。 事情办的圆满不说,还让她赔了些珍稀名贵的草药才算了事。 江皖正酝酿着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姜菀时,玉简冒出一声尖叫。 【紫檀?!你弄坏的你去赔,我可没钱】 【……】 见黑心莲不答,姜菀话锋一转。 【对了,我被你爹带去并蒂坞了】 【江鸿温不是我爹】 【那你爹是谁?】 几乎是摒着气,姜菀把这条信息送了出去,心口怦怦乱跳起来。 黑心莲的身世就像是一团乱麻,没理清楚不说,反而越来越扑朔迷离。 虽然把话问出口,但按照两人以往的交流效果看,并不觉得能得到黑心莲的答案。 正纠结着,玉简一热。 【……我不知道】 话语缓缓地,带着些迟疑与无奈,江皖就这样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口,送出信息的那一瞬,他就后悔了。 为什么要告诉她? 这是他心底最难以启齿的秘密。 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告诉了她。 江皖紧紧握着玉简,不由得紧张起来。 满脑子想的都是姜菀会怎么回答。 是嘲笑吗? 又或者,是同情。 他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若不是当初小寒剑认主的事被其他人发现,他可能至今都不知道那位曾经名震天下的灵剑仙沈雅媛会是他母亲。 寂静的夜色将忧伤笼罩在江皖的心头,手中的玉简一直没有回复。 杯中的茶水渐渐失去热度,他也跟着没了耐性。 难以言喻的情绪。 每多呼吸一口,都更加沉重。 倏地,手中一热。 轻快的、不带一丝怜悯或是讥讽的声音入耳。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会陪着你找到你爹的,即便找不到,你还有我,还有沈师叔】 你还有我。 江皖冷下的心轰隆一震,方才铸起的高台壁垒骤然塌陷,从未体验过的炙热暖意涌入心田,他整个人跟傻了似的,不可置信的又听了一遍玉简的信息。 一遍又一遍。 每一次,都给他新的冲击。 他可以拥有她吗? 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江皖猛地起身,喝掉了面前的冷茶,推开窗户,任凭徘徊在外的冷风刮过,整个人瞬间清醒许多。 可方才那个念头,依旧停留在那。 变得很可笑。 他不配拥有任何人。 他摩挲着玉简,一下又一下,酝酿着的话语残酷无情。 他不需要任何人作伴。 在复仇的这条路上,只有孤独。 倏地,玉简又热了一下。 【那你知道沈师叔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 【那等我从并蒂坞回去,我们先去把小寒剑修好,剑有灵识,应该能知道沈师叔去哪儿了】 【我自己去修】 【那怎么行啊,你又不懂剑,光那些重塑剑身的材料就很难找,还有一些稀缺的只能在黑市才有,得有内行陪着才不会挨坑,我知道你有钱,可是钱的话在刀刃上……】 孤月下,叶木萧萧。 江皖听她絮絮叨叨讲着修剑的琐事,头忽而一阵晕眩,恍恍惚惚中,褪了色的场景仿佛一长卷竹简缓缓送进他脑中。 清秀的容颜浮现在眼前,少女眼眸如西子湖水清净明澈,眉眼弯成个好看的弧度,温柔地望着他,柔荑轻轻抚着他滚烫的额头,在安抚,又像是在宠爱。 宛若是烈日中的一块冰玉,贴上去凉丝丝的,很舒服,让他不由得想要靠得更近。 这个……妖可真好看。 高烧不退,他烧的早就迷迷糊糊,一切对他来说时而朦胧时而清晰,像是一场做不完的梦 “小家伙,你说你身体怎么这么虚弱啊,都烧了四五天了,为了你我修剑的事都耽搁了,你听说过冥妖池里的幽火吗?只有在阴阳交迭的大周期时才会出现,为了我这把宝贝,特意跑回这个世界的,唉,可惜啊,偏偏让我遇到了你。” 分卷阅读102 这只妖很喜欢说话,他昏睡过去的时候,她就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生怕他一直睡下去似的。 “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啊,我虽然不能亲自照顾你,但是我师兄很会照顾人的,而且你还这么小,在外面太危险了。” 他勉强笑笑。 若按照他有意识后开始算,自己已经差不多有一百多岁了。 他急的,这只妖也不过百岁。 他又怎么会比她小? “我们门派最不缺的就是灵山,你跟我走,我给你找个最好的山头怎么样?到时候再也不用为温饱发愁,也不需要担惊受怕……” 她想把他关起来吗? 同之前关他的那个人一样。 永远锁在不分日月的小秘境里,在无尽的年岁中荒废一生。 他不要,他要自由。 “啊呀,你怎么咬人啊!” 少女尖锐的声音飘散在林间,他恶狠狠地看着她。 腥红的血开成一朵瑰丽的花朵,绽放在那双皙白纤长的手背。 他其实挺喜欢这只小妖的,这是他出来后第一个朋友。 她对他那么好,可心思却那么坏。 只想着把他关起来。 他不能再被关着了。 他要自由。 头也不回的跑着,浑身烫的像是团火在燃烧,每跑一步,高烧不退后的神经疼痛牵扯着脑仁儿,快要炸了。 余光瞥去,见小妖站在原地掐着腰,鲜红色的长裙同她手背上的那朵花连成一片,是林海中唯一的颜色。 “你真是个白眼狼,为了你冥妖池里的幽火我都没去。” 女孩掐着腰,气嘟嘟的嚷嚷着。 身后的剑散着绚丽的蓝光,同红衣渐渐化成一个光点。 悠长的,飘来一声大喊。 她的声音很细却又底气十足,足以穿透茂密的林海,飘入他的耳中。 “菀菀……我叫菀菀,白眼狼!” …… “小臭家伙,我祝你一切平安!” 菀菀 那张脸……模糊到看不清轮廓,却在脑中像拼图似的渐渐被他一块块地补齐。 不,不可能。 不会是她! 菀皖…… 不会的,他的名字,是他自己想的,同这个人没有半分关系。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江皖抬手扶住了门框,心口涌起股难言的热潮,一股奇异的感觉蔓向四肢百骸,伴随着的还有恐惧与莫名的兴奋。 说不清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生成了一团炙热的火。 瞬间,整个人像被火焰吞噬,燥热不已。 另一头,姜菀平躺在江鸿煜院落里的房顶上,翘着个二郎腿。 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讲着修剑的事,她为修复小寒剑已经准备了两套成熟方案,打算趁修复小寒的机会与黑心莲的关系再走近些,好一鼓作气的把这家伙的黑化值降到100以下的安全水平。 倏地,脑中“嘟——”地一声。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3000】 卧槽? 听到这个数字时,姜菀惊得一屁股坐起,待她确认系统给出的黑化值有效后,差点高兴地房顶起舞。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2000】 卧槽!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1000】 卧!槽!!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直接冲昏了姜菀头脑,她兴奋地跳起来,落脚时,正好踩在了房顶上被她扒开的窟窿里。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 房顶被兴奋过头的少年生生踩出个大洞。 月光顺着天窗落进屋内,仿若一股聚光灯。 姜菀捂被摔成八瓣的屁股从瓦砾中爬了起来,一眼便落在了榻上光不溜秋的两人。 马赛克下,白花花的一片。 “啊!” 榻内紧随其后的传出女子的尖叫声。 心跳瞬间停了半拍。 她这次死定了。 江鸿煜就着昏黄的烛火看清来人后,立刻将床帘拉紧,随后光着脚冲到少年面前。 “江皖,你怎么会在这?!” 分卷阅读103 39. 陀螺与竹簪(6) 婶婶 乐极生悲。 古人诚不欺我。 姜菀此时脑子转的飞快, 如果可以她宁愿黑心莲的黑化值没有降低,这样还能保住他的小命。 “嘟——” 熟悉的一声,刚刚还后悔的人此时又跟着兴奋起来。 哈哈, 是不是今天晚上任务就能完成了?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1200】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1400】 …… 黑化值两百两百疯涨着,偶尔还会降一下。 这狗逼在那玩什么呢? 是要玩死她的节奏啊! 眼看着黑化值一下子又要升回三千, 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但如此,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声音混在一起, 烦的她捂着脑袋怒吼道:“别说话了!烦死了!” 江鸿煜正轻声安抚着妻子, 忽然听她这么一喊, 厉声呵斥, “江皖,不要以为在儒行书院搞出些名堂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在并蒂坞你不过是个连狗都不如的脏东西。” “小叔这么说就有些难听了吧。” 姜菀可以忍受陌生人对黑心莲冷言冷语,可江鸿煜是他的家人。 她关掉了系统语音提示,随后眯眯着眼, 视线逐渐清晰, 此时江鸿煜穿着个单裤, 双眼喷火, 恨不得给她当场火化。 “夫君, 别跟小辈一般见识。”帐子里的女子听他动了真怒, 柔声劝慰着。 姜菀撇撇嘴,“我晚上睡不着, 到处溜达溜达。” “放你娘的屁!” 江皖住的地方离主宅十万八千里,这混账溜达到哪儿也溜达不到他这宅子里,分明是故意狡辩。 江鸿煜气得走去,一把将她拎起,“你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小叔没觉得婶子长得像一个人吗?” 这是今天姜菀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 “没觉得, ”江鸿煜挑着眉,反问道:“你想说芳儿像谁?” “我娘。” “我看你真把脑子撞坏了,谢芳长得跟嫂子长得一点都不一样,嫂子她……”江鸿煜话停在嘴边,脑子里想了想沈雅媛的样子,竟想不出了。 “小叔没见过我娘?” 姜菀瞧出他眼中的迷惑,自己也同样陷入深思。 江鸿煜同那个被她教训的侍从一样。 完全不记得沈雅媛的样貌了。 正思索着,江鸿煜身后的帐子里钻出来个人,潋滟的眼眸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试探性的唤了声,“小师叔。” 女人脸上盈起了暖暖的笑意,柔声道:“夫君莫要生气,我看侄儿是睡迷糊了,才不自知的走入我们院落的。” “我是来看婶婶的。”姜菀望向女子,见她面不改色,依旧挂满笑意,“婶婶不生气?” 自己把人家房顶掀了不说,还打扰了深闺春事,即便是修士再不避讳,也会不高兴。 “不生气,都是自家孩子。” 谢芳抬手拍了拍江鸿煜的后背,宽慰着:“夫君也不要生气,夜深了,不如我们去侧房休息,明日再让下人收拾这处。” 她的语气不是一般的平和,且分外温柔,即便自家屋顶被人开了个天窗,屋子里乱成一片,满是瓦砾砂石,都能不生气,这人不是脾气好,而是压根没脾气。 这一点同姜菀印象中的沈雅媛完全不同。 若是放在从前,真有人敢掀了她沈雅媛的房顶,她能把那人刺成刺猬,绝不留情。 沈雅媛是个倔脾气,认准的事一路走到黑,宁死都不回头的那种。 要不然,当年又怎么会和师父一再错过。 这女人,真不是沈师叔。 姜菀暗叹口气,低头喃喃着,“今夜的事是侄儿错了,叔叔婶婶想怎么责罚都好。” 腰间挂着的翠色玉佩蒙上层灰尘,正要抬眼时,一股暗光忽闪而过。 见侄子肯老实认错,颇为意外,却不能平息他的愤怒,冷声道:“既然知错,明日自去领罚三十戒尺,如若再犯,家法伺候。” “夫君,打总归不是个办法,不如让江皖去祠堂面壁思过。” “未免责罚太轻了些。” “不轻,他怎么也是并蒂坞的大公子,伤了总归是不好 分卷阅读104 的,过段日子家主的寿宴,他也是要见人的。” “罢了,既然你问他求情,就依你意思办吧。”江鸿煜扭向姜菀,冷声道:“混账东西,要不是看在你婶子的面上,定要你掌心开花,牢记教训,滚,今夜就去祠堂领罚!” 姜菀像是没听见江鸿煜说什么似的,突然走到谢芳身前撩起缕颈上的长发,倾身贴耳低声道:“婶婶,你同沈雅媛长得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个混账东西!”江鸿煜见她敢当着他的面调戏谢芳,简直气炸,猛地抬脚踹向姜菀,被她敏捷躲过,“小野种又没见过你娘,敢在这儿胡搅蛮缠撒起野?!今天就替我大哥好好教训教训你!” 满腔的怒火发泄不出去,江鸿煜就地捡了块瓦砾扔了出去。 主室内叮呤咣啷的响动引来满院子的下人,侍从丫鬟站在屋外听着江鸿煜在里面骂的难听,谁也不敢敲门。 江鸿煜宠妻的事实在并蒂坞是出了名的,平日里不许下人半夜叨扰夫人休息。 “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小叔怎么就急了?我是没见过我娘,但你见过啊,好好想想我娘长什么样,再看看婶婶的模样,不觉得像我娘么?又或是这满院子的人眼睛都瞎了?” 一块瓦砾飞过,姜菀再次躲开。 二人在屋里闹得鸡飞狗跳,此时女人收敛了笑意,在一旁注视着姜菀。 这次,她没有再为姜菀求情。 上蹿下跳跑出一身汗,姜菀猛地一拉门,同屋外的下人打了个照面,她得意一笑,回首道:“小叔莫要生气,侄儿都说要去跪祠堂了,私刑就免了吧。” “你……!” 江鸿煜晚上本来就运动了很久,再加上突然闹出这么一档子事,身子有些虚,被姜菀里里外外闹腾了一圈儿后,头晕的厉害。 见姜菀身后站着一堆人正往里瞧,高声骂道:“一群废物,没看到他在里面闹翻天,一个个的只知道看热闹!等天亮了都给我滚去领罚,现在先把江皖给我押去祠堂!” 一群人得了令,纷纷涌上前围住姜菀,她突然手一挥,屏退几人。 “我自己会走,找个人领路便是。” “阿娘,阿爹,怎么了?” 请嫩的嗓音伴着咳嗽声入耳,人群里挤进来个小姑娘,面色不知是不是月色的原因,看起来惨白惨白的,一双眼睛生的极为好看,黑色瞳丸又大又亮,看上去病恹恹的没精神。 “娟儿?”江鸿煜顺着声音走来,见女儿只披着件单衣就跑出来了,心疼地捞了件披风给她遮风。 “夜深露重,乖,回屋去。”说着,给了丫鬟个眼色,让把人带走。 “江皖叔,你也多穿点,不要再生病了。”娟儿从丫鬟那接过个嫩粉色的披风,递给姜菀。 “娟儿,回去!” 姜菀握着粉红色的披风,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心里竟暖洋洋的。 可那个孩子……她的眼睛同别人不同。 是重瞳。 事情竟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 浓浓月色,微风荡来,吹散了她最后一丝睡意。 江家的老宅错综复杂,引路的两个侍从走在前面哈欠连连,提在手里的灯笼烛火不旺,来回晃个不停,看不清前路。 两人走在前面嘀咕了一路方才在二当家的宅内奇事。 往日连话都不愿多说两句的大公子,今夜竟跑到他们院落鸡飞狗跳的闹了一场,真是反常。 别的也就算了,惹得江鸿煜不高兴,到头来倒霉的都是他们。 带着怨气,侍从带她一路穿出主宅,去了半山腰处一处静谧的院落。 夜色之下,这地方有点渗人。 青蓝色的石板上水润润的,夜色下看不太清,姜菀脚一滑,差点摔了,她随手一抓,竟将祠堂的大门推开了。 此处掌着长明灯,月夜如昼,发霉的味道灌入鼻息,她猛地咳了两声。 侍从走到台案前,将厚厚的蒲团抱了起来,指着阴冷的石板道:“大公子,请吧。” “跪这儿?蒲团呢?” “晚上惹了这么大的乱子,您还想要蒲团?”侍从打了个哈欠,抱着蒲团往外走。 她顺势一抓,捏住对方的肩膀,谁知半路杀出一只孔武有力的手,突然捏住她腕子。 姜菀看清来人,勾唇笑道:“今夜的事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啊,二弟是不是在小叔院内安排了人,不然怎么能闻讯赶来?” “江皖,你这是疯了不成?!” 江祁正 分卷阅读105 色怒斥,摁着她的手向前走了两步,两名侍从见状,抱着蒲团溜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只有他们两个。 “我怎么疯了,让我跪宗祠我认,可这么湿冷的地板直接硬跪上去,二弟是想废了我的双腿?” “废了就废了,”江祁讥笑一声,“你对小婶子那点意思明眼的在晚宴就瞧出来了,三更半夜又去小叔屋内闹了一出,让你跪上三日面壁思过已是宽容,还有脸在这挑三拣四?” 三日?这么阴冷的地方跪上三日,黑心莲的小身板能挨过去么? 姜菀长叹口气,“这一大家子都病的不清啊。” “你跪还是不跪?难不成爹不在,小叔的话都不听了?!” “我盯着婶婶看,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阿娘,她同我差多少岁不说,就凭这关系,我断然不会生出那种心思。”姜菀顿了顿,忽略掉江祁错愕的目光,淡然道:“难道你没觉得小婶婶长得像咱娘?” “我跟你没有咱这个字,谁知道你按得什么龌龊心思,大半夜去……” “她是妖。”姜菀听江祁一张口就跟她绕弯弯,不聊正事,直言道:“小婶婶是妖!” “妖?”江祁愕然,忽而眸中闪过丝暴戾,一把顶住姜菀锁骨将她向后推了几步,定在木柱上。 “我看你才是被妖物附了身。”江祁恶狠狠的说着,某同理映着少年无措的样子,顿了一瞬,苦笑着摇着头。 “不,江皖,你就是妖。” 姜菀丹田一暖,诡异的燥热感从腹部蔓向四肢百骸,她微蹙着眉,黑心莲是不是今晚又来大姨妈了?要不然黑化值起起伏伏搞了一夜? 念头一闪而过,现在没时间想黑心莲的事。 “你清醒些,”忽而抬手,手中攥着的翠玉上贴着缕发丝,隐隐发亮,“这是我从婶子那偷来的一缕头发,你看映妖牌对婶婶的反应,只有妖物的气息才能让其发亮,告诉我,小叔和婶子是什么时候成亲的?咱娘又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40. 陀螺与竹簪(7) 寒气 映妖牌江祁自然见过。 翡翠本是自然之物, 天生有灵,在罕见条件下产出的翡翠可对妖气产生映光反应。 江家是仙门中传承最久的修真世家之一,族内产业不乏翡翠坑, 却很少见映妖玉石,况且姜菀手里握着的这一块, 足有半个手掌大,色泽青翠欲滴, 是极品中的极品。 虽然稀缺, 江祁是并蒂坞里最受宠的儿子, 并不缺这些宝贝珍玩。 只是…… 不等姜菀说完, 江祁袖笼中捆仙绳已经祭出,给她上下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捆我做什么?”姜菀气急, 挪动了两步,才意识到这绳索不是普通灵绳,会因被捆者的反抗变得更紧。这时, 指尖一痛, 攥在手里的玉牌转手落入江祁手中。 “这种好东西你不配用, ”江祁轻蔑的扫她一眼, 声音冷冰冰的, 可腔子里满是积蓄已久的怒火, “就跟娘的小寒剑一样,你也不不配。” 江祁说出口的那一瞬, 苦涩的味道晕染了记忆,在他脑中织起一张网,把他也捆得严严实实。 在没有江皖出现前,他是众心捧月的并蒂坞大公子,是听话乖巧的好儿子, 也是江家未来的希望,江家虽有二子,但二弟三魂七魄缺了一魄,人是傻的,注定不能成为江家的顶梁柱。 好在他继承江家优秀基因,天生仙躯,虽不如二弟灵力旺盛,却也是修真界难寻的好苗子,在并蒂坞内,自然比族内其他兄弟姐妹要高一头。 自小,同江家族内其他支系的孩子一样,修儒道,书符篆,却也拥有别人无法得到的优势。 他阿娘在隐退前是剑仙之首。 阿娘虽不再用剑,却常会在闲暇时指导他洗剑。 断雨、听风、飘云、入雷…… 教过的每一招剑式他都牢牢记得,勤加苦练,只为有朝一日能得到阿娘认可,继承她手中二十四神剑之一的小寒。 可某一日,父亲突然领回来个瘦弱孩子,说这是他哥? 仙躯虽然比凡人生长缓慢,但一百多岁的江祁早已是成熟男子的身体与外貌。 而那个看上去营养不良的少年却是他哥? 他不承认。 江家家主这一脉永远只有江祁、江琉二子。 而那个人,连阿娘阿爹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是江家长子?他就是个妖,不知靠什么邪术 分卷阅读106 强行让小寒认主,又迷了父亲的心智认他做了江家长子。 对,江皖一定是妖。 “江祁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她认真在讲小婶婶是妖的大事,这人竟为了块翡翠给她捆了? “咚”地一脚,江祁将行动不便的人踹在地上。 青石板上的冷气透着衣裳,侵进姜菀后背。 “小寒剑呢?交出来。” 一不做二不休,江祁决定把小寒剑也一并带走。 姜菀躺在那冷冷看向他,心同这冰凉的地板一样,凉透了。 “有你们这样的家人,真是他的不幸。” 回到并蒂坞一天不到,目睹了江鸿温待人冷淡,下人欺辱,兄弟不睦,叔嫂不亲,更扯淡的是还有一只妖正顶着沈雅媛的脸安然生活在并蒂坞。 包括江鸿温等一众高修竟浑然不知?! 黑心莲,真惨呐! 江祁亲自蹲下来找剑,他毫不客气,粗暴的扯下了她腰间乾坤袋。 “江祁,我劝你善良些。” 此时黑化值刚好稳定在三千,要是让这家伙知道她被他弟弟打了,很有可能直线飙升。 为了避免黑心莲被伤的更多,她干脆放弃抵抗,随便他折腾。 翻找不见,江祁索性将袋子一翻,东西丁零当啷铺开一地。 江祁蹙起眉,姜菀也顺便一瞥。 之前青崇同赵曦言给她塞的糖三角、白面馒头、核桃酥、杏仁饼、卤水鸭肉、酱鹅…… 还有各种黑心莲之前写好的符篆,余下的都是些零零碎碎小玩意,外加江鸿煜女儿送来的一件披风。 要不是江祁找剑,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包里会放了这么多东西! “剑呢?!” 江祁怒瞪,不客气的又踹了她一脚。 “剑坏了,你不知道?前阵子我亲自送去太溪涧修剑,已经交给我未婚妻子去办了。” “未婚妻?” “灵剑仙玉菀真人。” 傻逼了吧,怕不怕? 江祁愣了一瞬,冷嗤一声,话不过脑的说出了口。 “灵剑仙能看上你这个废物?呵,那太徽真人还是我小妾呢!” “……二弟口味的确独特。” 太徽真人那岁数,都能做他太奶奶了。 江祁自知说错了话,脸通红。 姜菀本来想用自己的名声威慑一下,却不想江祁之前一直在鸟不拉屎的矿场巡视,完全没听说黑心莲在太溪涧的那档子事。 转而一想,她没显摆出口也是好事,毕竟沈师叔当年定下婚约时,只说了是同她长子。 在黑心莲没出现前,江祁是长子。 如果他知道亲事被黑心莲夺走,她现在恐怕会更惨。 “剑真没了,玉佩你想要就拿走,只是你能不能为了并蒂坞的安危,去小叔那转一圈儿,我怀疑她是只魅妖。” “魅妖?”江祁冷笑一声,“我看你才像魅妖,当初蒙骗爹把你鼓捣回并蒂坞,现在又想祸害我去骚扰婶子?!” 姜菀血压上升,真想给这傻逼暴揍一顿。 江祁讥讽般的扫了眼躺在地上的人,而后踩着东西往外走。 “江祁!”姜菀高声叫住他,“你自己想想,还记得娘的模样吗?!是不是越想越模糊?” 她还不信了,这些家伙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记得娘的模样。” 江祁一步跨到门外,半侧着脸,喃喃自语道:“你连娘的模样都没见到过,凭什么说她们一样。” 随着院内传来的闷响,姜菀彻底无语。 这一家子真是绝了。 * 一个时辰前,崆峒山庄。 一双纤细漂亮的手捏着茶壶柄,为眼前的老者满上一杯。昏暗的烛火下,褐红的茶液弯成个漂亮的弧度,沁着淡淡幽香。 “太徽真人深夜到访,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 “是为你体内的寒气所来。”太徽真人一手执着拐杖,另一只手端起茶杯,细细品了口,“好茶,没想到不拘一格的玉菀真人会是个爱茶之人。” 眼前忽而浮现出个笑出酒窝的女子,她唇角正捧着个糖三角欣喜不已,嘴角漾起抹笑意。 她爱茶?爱吃还差不多。 分卷阅读107 太徽真人开门见山,讲清楚自己是为了之前震碎龙火权杖的那抹诡异寒气而来。 龙火权杖并非一般拐杖,是烈焰池边龙火树特别制作的,天寒之时可以御寒,特别适合在崆峒山庄这种常年下雪的地方使用,意外的是,权杖竟被年轻的剑仙一招震碎。 坐在一侧的江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姜菀修为高深,有些奇怪的招式护体实属自然,而且事出突然,太徽真人要伤凌柒柒,他抬手随意一挡,掌心竟突然冒出股霸道寒气,将权杖完全击碎。 “玉菀真人不必多疑,老朽无心窥探您的秘密,只是想问您,体内所掌寒气是不是有清明神魂的功效?如果是的话,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太徽真人没了白日的蛮横,突然扮起了慈祥平和的老太太,让江皖看不出深浅。 太徽真人来之前没怎么酝酿措辞,灵剑仙热心肠是仙界有名的,想着她亲自出面问应该很快的答应,却不想完全相反。 今日寒气外泄时,她手腕蹭到一抹,冰清爽透,虽然很冷,却让她神魂瞬间清明,因外孙女压在心头的愤恨或不平通通消散。 就连困扰她许久心魔都没了。 正因如此,她才执意用送药之名留下几人,为的就是找剑仙求一抹寒气。 太徽真人见她不语,解释道:“今日之事是老朽鲁莽,你我本是泛泛之交,大可不必帮我,但崆峒山庄控有各种草药,今日你帮老朽一把,人情必在他日归还。” “如何帮?” 江皖突然好奇她口中的这抹寒气是什么。 穿入她体内有段日子了,还是第一次察觉到寒气的存在。 “剑仙想必也知道体内寒气有清明定神的功效,老朽所求,不过是请你为我儿释放一些寒气定神。” 太徽真人见她眼中掠过抹迟疑,解释道:“剑仙一路修行过来,一定也遇到些瓶颈吧,实不相瞒……我儿突破化神期时出了些意外,没能成功突破。” 太徽真人说的含糊,她现在真不确定剑仙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因凌柒柒之事,自己的确说了不少难听话。 “你是说他入了魔?” “……是,却也不是,甄崆他突破时服用过定神丹,所以没有完全入魔,但心魔难祛,只差像寒气这样的机缘了,若不是无路可走,我也不会求剑仙出手。” 江皖默然,不难听出寒气对魔气有抑制效果。 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姜菀对他来说就像白纸黑字,不觉得像是有秘密的人。 可寒气的事,她从没提起过。 “剑仙神通广大,能拿到寒气必然费了不少功夫,如果您愿意出手,老朽先送您两份崆峒定魂丹,待日后飞升时用。” 太徽真人亮出个木盒,银白色的微光顺着缝隙缓缓散出。 是极品灵丹才有的灵气。 “实不相瞒,寒气只是意外,我不会用。” “剑仙何必拒绝?老朽说了,并不好奇剑仙守护的秘密,只想救人。” “……我真不会。” 太徽真人神色一软,“老朽大胆一猜,剑仙应该同我一样,有至亲至爱之人堕入魔道才要不惜万苦吸收寒气,救一个人是救,两个也是救,不如多救一人。” 救人? 至亲至爱。 心中凭空冒出团怒火,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四个字上,烦躁不已。 是谁? “剑仙应该同其他人不一样,还在来葵水吧?” 太徽真人留意着她的神情,一次次的猜中,她认准了剑仙会帮忙,费劲口舌的套着近乎。 “能压制炽烈魔气的必然是极致的寒,剑仙身为女子,最怕的就是寒,你为了寒气忍下这么多年肯定很痛苦,我这还有些雪莲子,每日煮茶时喝一些,可以缓解宫寒,葵水来时就没那么疼了。” “……成交。”江皖沉默一瞬,“我现在就要。” * 昏幽的烛火下,姜菀靠着香火台睡得正沉。 祠堂位置偏僻,被老林包围,此时夜深露重,她蜷缩成个球,不自知地哆嗦着。 忽而身上一暖。 眼前落入个熟悉的面容。 她嘴角含笑,暖若春风,正为她轻轻盖上披风。 “小……婶婶?” 姜菀睡得迷糊,一时分不清是谢芳还是沈雅媛。 话音未落,嘭的一声轻响 分卷阅读108 ,谢娟脸突然一拧,像是纸人被撕开般,裂开个缝。 41. 陀螺与竹簪(8) 纸人 姜菀被突然褪去人皮的谢芳吓了一跳, 瞬间清醒。 这时她才瞧见有个微弱的D字样出现在她身边。 竟然是个D级目标? 这也就意味着,谢娟的黑化值或攻击性非常低,几乎不具备伤害她的可能。 搞清楚了对方情况, 姜菀立刻松懈下来。 谢娟的手仿若纸片那样薄,待她僵愣这一瞬, 已经顺着缝隙插进绳索之间。 “吧嗒”一声,捆仙绳松开了。 “你……” “干嘛救你?”谢芳接着她的话说完, 苍白僵硬的面颊勉强拼凑出个笑容。 即便褪去人皮的模样, 依旧很喜欢笑。 “不要害怕, 你是第一个破了我术法的人, 我想见见你,也想拜托你一件事。” 破了她的术法? 姜菀不解, 她不过同其他人比能记起沈师叔容貌而已,破开术法这事又从何说起? “你是纸人?” 她胡乱起了个名字,只因没见过像谢芳这样的妖, 看上去柔柔弱弱不能打, 却又有本事骗过江鸿温或其他人的眼睛。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 谢芳已经从人的模样变成了上身纸人下身人形, 姜菀甚至开始担心谢芳单薄的肩膀不足以支撑衣服。 姜菀起身活动了下身子骨, 悄然远离烛台两步, 有些担心谢娟会一不小心被烛火点燃或是什么。 “算是吧。”谢芳点点头,纸片沙沙作响, 她直起身子,墨染的眼睛盯了少年片刻,淡淡道:“你不是江皖吧?他破不开我真身的。” “……” 最近是怎么回事,流行下别人马甲吗? 之前被柳荷发现实属无奈,可谢娟她不过才认识一天, 她是怎么知道的? 谢娟见她眼中存疑,出言解释,嘴巴诡异的折动着,“并蒂坞这些人,包括家主大人,都破不开我的真身,所以为什么你可以呢?” 纸片人的脸是固定的,谢芳的脸永远保持着笑意,可不知为何,姜菀却读出一丝苦涩。 “一般的幻术或是精神术法的确影响不到我。”这算是书籍管理员的特权,面对不同等级的目标,管理员需要时刻保证清醒。 “不过我没能看出你的真身,只是不受你术法蛊惑,依旧能记起沈雅媛的容貌。” 姜菀如实回答。 “你见过她?”纸人架着衣服微微一晃。 “嗯,所以你知道沈雅媛去哪儿了吗?” “我同她有几分像?” 纸人好像对沈雅媛有莫大的兴趣,要不然也不会变得跟师叔一模一样。 “你在找她?”纸人回首定定望向她,“你不是江皖,找她做什么,不过你同我聊聊,我便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若论容貌的话,十分,可是你不是她,沈师……沈雅媛的性子同你完全不同,她没那么爱笑,也受不了一丝委屈,要是今天躺在帐子里的人是沈雅媛,她早就拔剑把我捅成刺猬了。” 谢娟兀自向烛案走近,语气温柔:“怪不得……我以为世间的女人都是温柔如水,夫君是天,儿女是地,一辈子相夫教子,循规蹈矩。” “各自有各自的嬉笑哀怒,怎么会都一样。” “可我又怎么会知道。”纸人黯然,“所以我注定不会是她。” “你是妖,她是人,又何必要成为她?”姜菀想了想,忽而了然,“不会是江鸿煜……喜欢沈雅媛吧?” “江鸿煜喜欢谢芳,不是沈雅媛。” 纸人斩钉截铁地说着,她随手捻了抹烛蜡,泛黄的宣纸上染开一片油,少时,纸人回首望向姜菀,烛火恍恍,透过她轻薄的身体。 “刚刚那句是骗你的,你很聪明,阿煜是喜欢沈雅媛,是深到骨子里的那种喜欢。自我有意识起,便同那人长得一样,我听阿煜讲了许多关于那个人的事,听她是如何斩妖除魔,又是如何堕入红尘,我有许多那人用过的东西,衣裳、头饰、甚至头发,我想为了他成为那个人,同他白首偕老,相濡以沫。” 说话这一会儿功夫,谢芳的裤腿也松了下去,没了骨肉的支撑,衣服贴合在一起,配上祠堂昏暗的环境,场面非常阴间。 姜菀无言,没想到连小叔子都拜倒在沈雅媛石榴裙下。 “可为什么,到头来他喜欢的不 分卷阅读109 是我呢?我们成亲已有百年,夫妻和睦,育有一女,却因你的一句话,一切都不一样了。”纸人眼眶晕开一片诡异的水渍,片刻,便已剥落成两个黑漆漆的窟窿,“小友,你说两人在一起,怎么样才算是喜欢呢?” 这句话真把姜菀问住了,她一个母胎solo,怎么给纸片人做感情辅导啊。 谢芳是妖,没有人那么多的喜怒哀乐,可嫁给江鸿煜时,却真心实意的感觉到了他浓浓的爱意与欢喜,她小心翼翼的为江鸿煜编制着一场美梦,日子久了,她把自己也编制在梦里,融为一体,已经忘了一切是如何开始的,只知道江鸿煜珍视的是她谢芳。 早在他们成亲之前,沈雅媛就已经不见了,为了让一切相安无事,她施法让并蒂坞的所有人逐渐忘记沈雅媛的存在。 直至姜菀的出现,这个术法一直有效。 可人的信念又是这样的薄弱,不过一个质问,用心搭建起的梦幻骤然崩坏。 一旦失去了信任,她的妖力便不复存在了。 “到头来,是我骗了我自己。” 纸人轻轻一晃,从厚重的衣服里跳了出来,完完整整的将妖身展示给姜菀。 “出山前,我娘说过,妖身的我可以随心所欲,只要我想,人心唾手可得,但最碰不得的就是与人相爱。” “我们妖界流传着一句话,与人相爱,不得好死,是我不知深浅,连妖皇大人都在劫难逃的事,我又怎么可能有好下场。” “不得好死……”姜菀茫然片刻,目光一沉,“你说郗夜他……” “不疯不魔,陷入永殇,与人相爱,不得好死,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纸人兀自讲着,手抚上烛案,沾了一手蜡油,“小友,你说那个女人就这么有魅力么,连妖皇大人都念念不忘,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见见她。” “我也在找她,所以说你也不知道沈雅媛在哪儿么?” 此时屋外晨光微熹,天边漫出抹金色暖阳,姜菀不由自主的走了下神儿。 “小友,请你帮我把娟儿带回青鸾山的无溪源,半妖之身的孩子,注定天地不容。” 身后突然爆发出股热源,她猛然回首,纸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沾到了烛火,此时半个身子已被点燃。 “阿娘!”一声尖而细的叫喊。 及腰高的小丫头从屋外蹿入,同姜菀一起把地上的衣服扑到纸人身上。 “你走开!都是你的害的阿娘!”小丫头猛推她一把,不知道她哪儿来得那么大力气,姜菀吃痛坐在地上,手背火辣辣的疼。 小丫头指甲尖如刃,生生割开道细长口子。 沾了蜡油的纸染的太快,待扑灭火势时,湿冷的地板上只留一只纸片胳膊和一滩灰烬。 泡沤的纸片手突然一松。 一颗小而圆的珠子滚落在地。 是妖丹。 没了原主的控制,妖丹崩开个缝,精纯妖气瞬时弥漫在祠堂之内,姜菀喉头一腥,丹田里像是燃起团火,烫得她憋出一头汗。她隐忍着,但很快就扛不住了,丹田处的异动越来越大,仿若被什么东西刨开似的,疼得她直打滚儿。 一旁小丫头的情况同她差不多,重瞳完全暴露在她面前,黄紫重瞳蒙着层水汽,她紧盯着滚落在地的妖丹,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一个诡异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想要把妖丹吃进去。 完完整整的吃进去。 来填满丹田那的空隙。 姜菀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跳,犹豫之时,她已不自知的伸出手去抓,可没想到小丫头已经先一步将妖丹吞进去了。 卧槽!没抢过! 吞服了妖丹的小丫头痛苦的喊了两声,她刚想去安抚,血肉骤然炸开,皮连着肉,热乎乎的糊了她一脸。 受不得一点血腥味,姜菀当时就吐了,皮肉被炸烂后,只剩下个肉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大,一眨眼的功夫,就顶上房顶。 “轰隆隆——”屋子剧烈地摇摆着。 牌位散落一地,眼瞅着乾坤袋里的东西被肉球压在身下,她只好放弃,扭身便往屋外跑。 姜菀捂着嘴从夹缝中挤了出来,忽而觉得入耳的声音有些方位不正,她抬手摸了一下,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支棱在那。 这……! 她反复摸了两把,发现这他妈竟然是对儿尖尖的……耳朵? 正想着,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连带着一股清晨的凉气吹入裆间。 低眼一瞅,光 分卷阅读110 滑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裤子早已裂成了碎片。 心跳蹦到极致,姜菀已经顾不得丹田处残暴肆虐的疼痛,她现在脑子跟被扯开的裤子没什么两样,完全裂开了。 她哆哆嗦嗦的拿出玉简,极为羞耻的发了条语音过去。 一声巨响,身后的祠堂轰然炸开。 碎石瓦砾飞溅而出。 身后冒出的那团毛茸茸的大尾巴完美为她挡住碎石。 随后,姜菀留意到肉球那处的异动,外皮上突然冒出许多肉疙瘩,看得她密集恐惧都要犯了,随着一声声爆裂的脆响,数百只触手仿若春笋出土,咕嘟咕嘟的冒了出来。 一个大写的S+出现在肉球周围。 我、的、妈、妈、呀!S+ 此时,远处紧密的脚步声被她这对儿新耳朵听得真真切切,少说有数十人正奔向此处。 姜菀赶忙将外衣脱下,胡乱罩住脑袋,随后思绪一动,大尾巴换成一个皮草裙的模样,完整的护住了隐私。 此时,百里之外,江皖正骑着金凤鸟飞向晨曦升起的地方。 忽而手中一热,对方终于回了信息。 他轻轻一点。 断断续续的声音入耳。 【那、那啥……我怎么突然变大了啊?】 42. 陀螺与竹簪(9) 穿回 江祁闻声赶来时, 江家的祠堂已经四分五裂碎成了渣,浓郁的妖气盘桓在山间,引得天地突变, 一团诡异的黑云聚拢在并蒂坞上。 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庞大妖物怒啸长哀,心中的恐惧逼迫的他喘不上气, 手废在一旁竟用不出符。 慌乱间,他摸出张复杂符纸反复确认, 少时, 脸色惨白。 明明蒂坞的结界完好无损! 大妖怎么可能悄然潜入!? 心口砰砰猛跳, 忙令侍从去通知父亲, 那人刚走不远,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狂躁起来, 像是有人搅弄着什么,连带着头顶上的乌云汹涌翻滚,边角泛起晨曦的金光。 一个迅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逆光而视, 众人眯眯着眼, 试图看清与妖物拼杀的人是谁。 头巾下乌发飞扬, 清瘦高挑的身体迅猛有力, 正握着一柄漆黑长剑奋力搏杀, 只是那一双白皙的长腿和奇怪的皮裙,忒特别了些。 江祁完全认不出青年是谁, 细细打量后,那身勉强能看出颜色的破烂外衣竟有些眼熟……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江皖此时应该在祠堂。 不可能! 他心头一沉,这样厉害的妖怪,怕不是早就将那蠢货的当点心吃了, 况且眼前的人看上去年岁明显比江皖要大一些。 与大妖搏杀的青年剑起风落,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像一道流星,在黛蓝色的空中闪闪发光。 断雨、听风、飘云、入雷、吹雪、冻霜…… 江祁的眼被烈风搞得刺痛,半阖着眼,看清了青年的每一招剑式。 是阿娘的剑式。 认清剑式的江祁血脉逆流,整个人不可置信的望向那处。 是阿娘的徒弟吗! 阿娘派人来救他了! “去!全力帮助那位仙长绞杀妖兽!” 一声令下,江家护院一拥而上。 同一时刻,耳边充斥着风声的姜菀并没留意到周围的变动,不知怎么,冒出耳朵和尾巴后,这副身体的敏捷与体能骤然暴增,虽然没有灵力,可远远超过她本体的力量。 甚至连手中的问归,都同往日用时不一样了。 问归在她手中因肆意驰骋而发出嗡嗡轰鸣,是剑灵兴奋时的模样。 问心,知剑。 S+级别的大妖几乎是地狱级的存在,她没时间搞清楚谢芳的女儿为何突然变成这样,只知道自己打的酣畅淋漓,同问归一样,因对手的强大而兴奋到极致。 一时间,人与剑灵魂相通,将彼此威力发挥到极致。 肉球身上长出的千百只手一张一合,姜菀留意到每一只手的掌心处都含着一只眼,正“哒哒哒”地交替变化着,眼眶中溢出一颗颗五彩斑斓的泪,化成一条长线汇合在头顶。 少时,妖力凝出的长线织出一张绚丽的网,笼罩在并蒂坞的上方。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姜菀也从未见过这样诡异 分卷阅读111 又绚烂的场景,妖兽种类千千万,更不要说攻击招式了。 可按理说谢芳的女儿最多百岁,而且是只半妖,即便吞了谢芳的妖丹,也不会这样彪悍危险。 S+的级别不止意味着最高的危险值,更意味着失控度。 她到底漏掉了什么? 此时体能虽大幅度上升,但她终究没有灵力,只能干看着肉球大妖织出的网越来越大,逐渐将并蒂坞笼罩起来。 她不知道这家伙要做什么。 若说以她此时能力奋力一杀,或许能有五分胜算,可二人初见时娟儿送她披风时的样子历历在目,还有谢芳临死前的嘱托。 她有些下不了手。 倏地,肉球凝出一道光带,挥向她立着的那处,她敏捷一躲,被光带击中的地方深陷下去,碎裂的青石板四溅,射中了包夹而来的江家子弟。 眨眼间,血流成河。 “都后退,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姜菀奋力劝阻,后见江祁立在原处,她灵光一闪,大喊道:“二弟,去把小叔叫来,这只妖是娟儿变的,也许小叔有办法!” 半妖好歹一半是人,应该通晓人性,如果江鸿煜来了,说不定能留有一丝生机给她。 另一头,远处观望的江祁几人怔愣在原地,有人小声嘀咕着,“刚刚那人是在叫二少爷二弟吗?那人是大公子?!” “怎么可能,大公子哪儿有那么高那么壮。” 江祁紧握着拳,暗自默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正在此时空中降下一道声音:“还愣着干嘛呢,没看到妖术就要完全罩住并蒂坞了么!” 青年身披霞光,眸光一凛,有眼尖的瞧出来了。 “真、真是大公子!真是大公子!”有人高呼着,拔腿往主宅跑去。 周围陆续有人认出江皖,悄声惊呼,“大公子修的不是儒道么,怎么剑术如此超群,难道平时都是装的?” “不知道,实在太神了,这样的剑术,怕是比剑仙也不差。” “有几招看着像太溪涧的内宗剑术,这怕不是大夫人亲传的。” “肯定是亲传,不然家主又怎么会认他是长子。” “还在交头接耳什么?!赶紧去救人!一群废物,快去!”江祁突然吼了一嗓子,几人纷纷散开去前线帮忙。 直到现在,江祁都无法相信在那执剑搏杀的真是江皖,他是个废物,是被爹娘抛弃的废物,怎么可能剑用的这么好?! 他兀自捏紧手中的符篆,紧盯着那抹身影。 “噗” 一声闷响。 姜菀手腕一软,无力垂落回身侧,身子也随之软了下去,她头昏目眩,亢奋戛然而止,丹田处的疼痛立刻汹涌的将她吞噬。 问归“咚”地一声,落在地上。 临阖眼前,她看到一张被捏的有些变形的符纸贴在她右肩。 江祁这个蠢货! “嘭”的一声重响。 突然停下攻势的青年被妖物捶飞,落向院外林中。 * “小皖?小皖?” 声音如叮咚银铃,扰得正在休息的江皖心烦意乱。 “不要叫我这个。” 他怒吼着,睁开眼,对上少女望向自己的视线,眼眸中蒙上一层暧昧的光。 “不喜欢叫小皖吗?”她微蹙着眉,想了一下,笑吟吟道:“那叫皖哥怎么样?” 说着,滚烫的小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腕子,指甲上是他为她染好的蔻丹,淡淡的红,像一团小火苗,烫的他心头一颤。 “你……” “皖哥不是知道我的真心么。” 她笑得肆意,火辣的贴了过来,身上特有的芷兰香气熏得他脑袋有些发晕,他伸手一拦,纤细的腰身没有一丝赘肉,手感熟悉又陌生。 嗓子里、腔子里、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像燃起了火,烧的他迷了方向。 “菀菀……” 他哑声唤她,少女欲罢还休,顽皮地撩起他当啷在身后的尾巴。 像是触电般,一个激灵下,骤然清醒,他推开她手,将尾巴小心藏好,不给她碰。 这是他的秘密。 不能展露给任何人的秘密。 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和那些人一样,认为他是个怪物。 不论怎么,他就是个怪物。 江皖脑子 分卷阅读112 纷纷乱乱,躲避之时,少女灵动的跳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尾巴,笑吟吟道:“皖哥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所有都是。” 她指尖轻轻扫过尾端,江皖一颤,诡异的苏爽漫遍全身。 “别……” 分不清谁先说出口,待他回神时,少女被他霸道地搂在怀中,唇抵着唇,哼哼唧唧的声音断断续续飘入耳中。 像是小孩子吃到了什么新鲜的点心,柔软清凉又带着好闻的香气,诱得他反复品尝。 从脸颊到鼻尖,唇角到唇瓣,直到少女的哼叫细碎到听不见。 二人紧紧相拥,彼此的气息交揉在一起,周围的空气逐渐升温,听她在耳边低声呢喃。 “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她是他的。 甜甜的,不带一丝酸涩的情绪翻涌而上。 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溢满心头。 江皖心头一紧,将人拥得更紧,像是要揉进自己体内似的,疯狂而炽烈。 她乖乖的望向自己,眉梢间挂着浓浓的暖色。 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寻到避风港湾,靠岸停歇。 * “江皖?” 熟悉的呼唤回响耳畔。 江皖慢慢张开眼睛,恍恍见到的人影同梦中重叠,他下意识的将人拢进怀中,亲昵的贴了过去,若即若离的徘徊在她湿热的唇间,玩闹似的舔了一下,又重重一咬,像是在惩罚。 被他突然拥进怀里的人完全僵愣住,唇角微微痛着,脑中像是有什么突然炸开,完全不能思考,她没推开他,待他离开她的唇瓣后,磕磕巴巴的说:“那啥……我们换回来了。” 立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金凤鸟兴奋的发出一声长鸣,猛地忽闪了两下翅膀,表示庆祝,吹得草木沙沙作响。 江皖几乎在同一时刻清醒过来,先是茫然地扫了眼四周,而后眸中的怒火猛地窜出,燃过之后,便是无尽的羞耻与不明的情.欲留在眸底。 他一把推开怀中人,慌慌张张站了起来,扭头往后跑去。 “欸……你等等。” 姜菀茫然地摸了下唇瓣,方才被他舔过的地方湿凉湿凉的。 他是睡迷糊了吗?突然这么反常。 哦,也可能是“兽性”大发。 可能是互换过身体的原因,她看江皖倒没有触发马赛克系统。 所有细节一丝不差的落入她眼中。 姜菀瞧着那抹晃来晃去的毛茸茸大尾巴,长叹口气,而后抱起地上的披风追了过去。 远处江皖跑出几步后,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穿回来了! 低眼望着陌生的身体,一脸茫然。 姜菀说的没错,他……真的变大了,从头到脚,外貌长了好几岁。 难道是因为血脉完全觉醒? 妖气完全容纳后,被长久压制着的外貌终于恢复正常。 可……他现在一.丝.不挂,又是怎么回事?! “你冷吗?要不要穿点衣服。” 身后突然飘来一句,将他思绪搅乱。 江皖慌乱的夹紧双腿,用尾巴裹住身子,背对着她怒声道:“你赶紧走开!” “我来给你送衣服的,来时从别人屋里好不容易翻到身衣服,你应该合身的。”姜菀往前紧走几步,听身前那人突然骂道:“你就这么不知羞耻?衣服留下,你赶紧走!” 江皖喘着粗气,压抑着身下强烈意志。 旖旎的梦时不时的飘在脑海,搅得他无法思考。 脑袋骤然一痛,他捂着头,肩膀上落下件衣服,听她带着怒意道:“矫情,谁没见过谁的啊,赶紧穿上衣服,再不去整个并蒂坞都要被你堂妹拆完了!” 倏地,脑中缠乱着的画面轰然破裂。 43. 陀螺与竹簪(10) 拯救 对付完全妖化的堂妹似乎比对付换回身体后的黑心莲要更加容易。 姜菀盯着黑心莲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暗暗的想。 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从她递给他衣服的那一刻开始,黑化值就开始剧烈波动, 先是骤然一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黑化值倏地又飙回去了。 姜菀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双耳轰鸣, 满是系统“嘟嘟嘟”的警报声, 抬眼见黑心莲 分卷阅读113 正专心摆弄着衣带, 她上前两步, 抬手摁住他腕子,慌乱道:“江皖, 不,皖哥!我求求你了,不管你在想什么, 请你别想了。” 他在想什么…… “皖哥”二字突然把刚清干净走的场景又勾回, 像是被戳穿了心事, 脸倏地滚烫起来。 他先是一愣, 眼底忽而一暗, 似夜般浓重, 长睫垂下,掩住眸中晦暗不明的神色, 哑声问:“你……叫我什么?” “皖哥啊。”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2900】 “皖哥?”姜菀再试了试。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2700】 !!! 好家伙,这么喜欢占人便宜啊,哈哈,不过无所谓,只要能降低黑化值, 面子不重要。 姜菀正打算再叫他十几二十次,一只大手突然捂了上来,她呜呜叫了两声,对上他气势逼人的眸子,自然不肯落下风,张嘴咬了他一口。 “嘶——” 姜菀这一口可不含糊,疼的江皖倒吸口气,怒瞪着眼,口吻却似是玩笑道:“你是狗么,还是饿了想吃肉了?” “你好意思说我吗?看看咱俩现在谁更像狗?” 姜菀忍不住皮了一句,反正黑化值在这家伙身上就跟儿戏似的,涨涨跌跌她已经习惯了,比A股震荡的还莫名其妙。 “我……不是。” 他声音压得很低,纤长的睫毛倾覆而下,像是小孩子犯错了似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耸拉着,探出的尾巴也被他悄悄藏在身后。 姜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黑心莲看上去冷漠抗拒,其实内心比谁都脆弱,都柔软。 他经历的事,非常人能想象。 可怜弱势的模样,勾起之前看过的记忆,她忍不住内疚,细细想来,也许身为半妖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不可触及的隐私或痛处。 即便在她看来,人、半妖、妖这些,甚至魔,都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物种间不同形态罢了。 可这种事,她无法感同身受,站在一个高点上去评判别人该不该隐瞒又或是自卑,总归是不痛不痒的。 “唉……”少女突然长叹口气,慵懒的踢了脚旁边石子,“其实挺可惜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换回来了,我还想多体验一下毛茸茸的小耳朵呢。” 耸拉着的耳朵忽而一抖,悄然立起。 “你不觉得奇怪?”他诧异。 “不觉得啊,”姜菀扣了扣手,按捺住想去rua一把的冲动,微微一笑,“我觉得超级漂亮啊,耳朵、银发、尾巴,都非常漂亮,是干干净净的银白色,我猜你完全妖化的形态也一定很好看,绝对是最帅的大狗子!” 马屁拍的七真三假,她喜欢毛茸茸的家伙是真的,但黑心莲嘛,他有点太大了。 毛茸茸的小可爱才好rua嘛。 “咳,”江皖别过头,调整着自己半天平复不下去的心跳,冷淡的回了句,“没什么好看的,我只是只半妖,没有完全妖化的形态。”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2000】 什么嘛,明明很享受我的称赞,口是心非的家伙。 “所以……你一直知道自己是半妖的事?” “算是吧。” 最初有意识的几百年,他一直是妖兽的形态,所以以为自己是妖兽,待到化出人形,他又觉得自己其实是人,然而糖球被杀,第一次觉醒了血脉的力量后,他才真正清楚自己其实是半妖之身。 禁忌的结合。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你知道变身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我以为你脑袋瓜子跟屁股都裂了,我……” “闭嘴。” 她又来了,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姜菀默了片刻,小心翼翼问:“那我们刚刚换回来时,你正好在过来找我的路上?” “嗯。” “为什么来找我?” 姜菀不记得跟他说过什么,难道黑心莲第六感察觉到本体要有危险了? 江皖想到太徽真人说的那些话,沉默片刻,决定还是先不问了。 这个女人有多迷恋自己,显而易见。 “没什么,就是担心你在并蒂坞应付不来。” “瞧不起谁啊,要不是江祁这个王八羔子偷袭我,我能让这小妖伤了?” 江皖眉头一蹙,“江祁?” b 分卷阅读114 r   姜菀大概将昨日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快速给他过了一遍,当听到姜菀深更半夜趴他小叔墙头偷听二人私房.事时,耳朵明显僵住,埋在心底的怀疑再次被翻出。 这女人真的是令一剑风月失色的灵剑仙么? “所以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你小婶婶到底是只什么妖,还有你堂妹突然妖气爆棚又是怎么一回事。”姜菀长叹口气,把问题抛给黑心莲。 “谢芳么,”江皖轻蔑的哼了一声,“同这家伙一样。” 不知道从哪儿变出张符篆,他轻轻一抛,一个虚幻的女子出现在二人身旁。 姜菀蹙着眉,瞧着自带马赛克效果的女人,只觉得轮廓有些眼熟,她挠了挠头,“这谁啊?” 江皖一时没留意,听她提出疑问,才侧目瞧去,心忽而一颤,立刻捻张符篆把人又收了回去。 “……” 这什么迷幻操作? “这是谁?” “……没谁,不过想给你看下念妖的样子罢了。”江皖心虚的错开她眼神,转而解释道:“谢芳是念妖,是江鸿煜臆想出来的人。” “念妖因意念而生,因意念而活,它们的妖力依附于创造者意念中,所以非常脆弱。但像谢芳这样强大的念妖非常罕见,她与创造者生活了百年之久,百年之间,步步为营,将江鸿煜所期望的世界构建出来,几乎是天衣无缝,两人相辅相成下,她的妖力已经深不可测,甚至可以无声无息的影响到并蒂坞所有人,即便连江鸿温这样级别的修者都破不开她真身。 “可一旦有人戳破其身份,动摇到创造者的意念,她的生存所托就没了,注定死亡。” 用百年构建的世界,坍塌之间竟不过因姜菀的一句话。 她默然,仰头顺着林间缝隙望向天空。 “所以谢芳是人鱼公主啊。” 她低声喃喃着,心像是被什么哽住。 她那么爱笑,温柔,倾心百年,错爱了人。对方清醒的那一瞬,她的世界完全塌陷。 她因江鸿煜的执念而生,也因他梦醒而亡。 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到达幸福的终点。 “希望她下辈子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吧。”姜菀抽出一小块受潮的白纸,长叹口气,而后放回乾坤袋中。 “你怎么……哭了?”江皖盯着水汪汪的眸子,激起一片解释不清的情绪。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办错了事。” “谢芳么,这种虚幻,不过自欺欺人,江鸿煜喜欢自欺欺人,我没戳穿他也只是一时而已。”江皖毫无情绪地说着,末了补了句,“你不必自责。” “你也是个温柔的人啊,谢谢你。”相比于她,黑心莲选择没有戳破,算是无声成全。 姜菀忽而觉得,自己一直没头没脑的往前冲的毛病是不是该改一改了。 江皖垂眸低语,“没有。” “所以你构建出的虚幻是谁?”姜菀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因为刚才那人实在同沈雅媛不像,但又能看出是个女人的轮廓。 “……是我娘没有谁。” 姜菀点点头,没有说破。 谁还不能有点秘密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谢芳是念妖的事?” 既然黑心莲说了,谢芳妖力无边,他又是怎么看出真身的? “妖在我眼前都是原身,江娟也是一样。” “不过江鸿煜喜欢你娘这事,不觉得很变.态吗?” 江皖伫立在树荫下,肩头落下一缕暖色的光,他低着头,顿了片刻,突然目光灼灼的看向她,轻声问:“被人喜欢不应该是件令人欢喜的事么。” 姜菀扶额,这人三观怎么这么扭曲,不过心中竟有一丝慰藉,至少她肯定完全黑化的角色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而且对待江鸿煜与谢芳的事,黑心莲比她做的更好。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是愉快的,有一些喜欢会把自己和别人都逼疯,你看像谢芳这样因为错爱而葬送自己的,也很可怜啊。” 林间忽而吹来一阵微风,将话语吹得七零八落。 江皖一怔,方才那一瞬间,竟在她眼中瞧出抹不加遮掩的哀伤。 处处发光发亮的人,也会有逆光的一面吗? “好了,不说谢芳的事了,先去看看江娟的情况吧,她吞服谢芳的妖丹后,整个人就成了脱缰的野马,已经完全妖化失控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杀她。” “不过我不清楚江娟的情况,还是得你看了才知道 分卷阅读115 有没有挽回的可能。” “嗯。”江皖烦闷的点点头,半妖能完全妖化的事他还是头一次见,毕竟江娟同他一样,是半妖之身,如果对方能完全妖化,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会…… 漆黑一片的未来。 他只能摸黑走进去了。 江皖找了方黑布,三两下裹住脑袋,随后又往腰间一缠,将尾巴遮盖住,刚要走,身后一个麻酥酥的感觉流便全身。 他猛地回头,见一只小手探进布中正摩挲着尾巴上的毛,黑宝石般的眼睛闪闪发亮。 “这么好看的尾巴藏起来可惜了……啧啧。” “你在干什么!?” 几乎是同时,江皖整个人跳了起来,一把捏住她手腕。 “我想摸摸。”姜菀可怜兮兮的望向他,如果她也有条尾巴,一定像小狗子似的摇尾乞怜。 “……你就这么喜欢?” 少女眼中的渴望与期待不加掩饰。 “嗯,真的很喜欢,让我摸一下,咱们就去收拾大妖行不?” 只要让她rua,一切都好商量。 要怪就怪黑心莲的毛发触感太好了,完全蓬松柔软,不像马啊狼啊的那种有特别硬的鬃毛。 摸了一下就上瘾了。 “……”江皖背着光,眸色晦暗不明,少时,哑声说了句,“那你……摸吧,不许抓。” “好嘞!”姜菀得了准许,开心的笑成了个孩子,她乖乖的只摸了一下,而后黑布放下,跟打了鸡血似的喊了句,“出发!” 江皖被她耀眼的笑容闪得微阖上眼,唇角不自知的上扬。 小太阳又开始发光了。 * “快,把妖兽往后山大阵引!”江祁趁着众人与肉球纠缠时,悄然劈开一条路,通向并蒂坞的杀阵中。 他发现这只大妖虽然厉害,但没什么脑子,不过派了几波弟子去逗引,马上放下织网的举动跟着人流走了。 话虽如此,大妖织下的网已经将并蒂坞完全笼罩,五彩绚丽的光带交织在上空,引得众弟子心生恐慌,就连江家驻守的几位族老也无可奈何。 江祁的计划依旧在进行,肉球似乎对悦动的物体有着极大兴趣,距离杀阵不过十步时,一声叫喊引得众人停手。 “娟儿!” 是江鸿煜来了。 江鸿煜望着脱了原型的江娟,对他的叫声并无反应,不知不觉间,双颊挂满泪。 他三两步跑到江祁旁边劝阻。 “小叔你糊涂了不成,怎么信了江皖的话?你好好瞪大眼睛看看,这哪是堂妹的模样!这分明是只妖啊!” “江祁……你让他们停手,让我去试试,你不能弑杀同族啊。”江鸿煜不愿讲明,只是一味的劝说,见江祁无动于衷,只好认了。 “这的确是娟儿……她是娟儿,是我同……谢芳的孩子。” 提到谢芳,江鸿煜顿了一瞬,清醒后,他已经把事情想明白了。 这场梦做了太久,以至于假的都成了真的。 江娟如今的模样,就是对他虚妄的最大嘲讽。 “江鸿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族老听罢,气的一棍子甩向他。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今日谁敢碰我家娟儿,我就同他拼命!” 说着江鸿煜捻出数道符纸,快速甩向四周,在江娟与其他人面前筑起一道气墙。 “愚蠢!你是要毁了我们江家千年基业不成!即便她是江娟,我们也不能留!”族老气急,数十人一下子围住江鸿煜,而后命令江祁继续指挥绞杀大妖。 那头江鸿煜与族老剑拔弩张,姜菀已经跟着黑心莲走到战场外围。 江皖停在没有人的边缘处,远远望着阵法前的大家伙,紧蹙着眉。 他能隐隐感受到江娟身上正在缠斗着的两股力量,仿若难以调和的阴阳两力,将她扰弄得失去神志。 “怎么样?有办法吗?” 姜菀注意到空中诡异的光带,她抬手一抛,数道凌冽的剑光冲向空中,碰触到光网的一瞬间,在天空中炸开一片极致光晕,轰鸣声顿时漫向并蒂坞的每一个角落。 很明显,此刻肉球的妖力比方才强了不止一倍,现在虽然换回本体,但她有体内寒气压制,实力不能发挥到百分百,要想完全压制它来还是不够。 都是江祁这个大傻叉,耽误了时间。 江娟这时已经是完全暴走的状态。 难道只能绞杀她了么。 分卷阅读116 她还处在善恶不知的年纪,全世界就要同她为敌了。 姜菀下意识的望向身边的人,低声追问:“皖哥,江娟还有救吗?” “应该有,她现在体内两股气势相冲,如果我能顺利将谢芳的妖力引出,她应该能恢复意志。” “好!需要我怎么配合?” 姜菀兴冲冲的,没留意到黑心莲瞥来的目光,他迷惑地看着她,有些不解。 江娟同她认识不超过一日,她却要大费周章的救她? 如果他们不强加阻拦,此时江祁已经将人引到杀阵之中。 并蒂坞的杀阵是江家几代人的心血,即便是这样的大妖,也绝对有实力一举绞杀。 “你守住外围,不要他们靠近就好,我……”江皖顿了下,跳过具体步骤,继续道:“去做余下的事就好。” 方才有了姜菀方才那一试探,大妖忽而停在原地,一双双手抬向姜菀这处,眨眼间一道刺眼的光箭向他们射去。 黑心莲扯着姜菀敏捷躲开,随后二人分散开来,姜菀捏着把黑剑出现在江家一众人面前。 “请各位稍安勿躁,此时还有机会将江娟救回来的。” “你……你是玉菀真人?!” 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错愕道。 “是,我受谢芳所托,来救江娟。”姜菀定定地看向满身是伤的江鸿煜,冷嗤一声。 同一众族老拼杀,他虽不自量力,但还算是个人,算是个孩子的爹。 如果现在江鸿煜同这些人一样,要合力绞杀江娟灭口。 她保不齐会当场一剑刺死这个混账。 “所以说那只妖真是娟儿妹妹?她怎么会成了妖?”江祁不解。 “这些事等告一段路后再由小叔解释吧,大家只需耐心等待,我朋友一定可以救回江娟的。” 说不上为什么,姜菀相信黑心莲一定能救回江娟。 虽然没有任何保证,但她就是知道。 “胡闹!你一个外人怎么清楚我们江家的事?!分明是胡扯!” “我不信大妖是娟儿那孩子,即便是……” “即便是又怎样?”姜菀执剑指着那人,眸光一凛,冷声道:“如果连一线生机都不能给,那我手上的这把剑,也不能给畜生生机。” “你!!” 姜菀这处战事一触即发,正当几人准备动手时,身后忽而一阵大风扬起,山林间林间鸟兽齐鸣,栖息咱暗处的昆虫忽而一股脑的冒了出来,整齐地爬向处黑心莲与江娟那处。 余光下,一道诡异的青光从身后泛出,姜菀从众人眸中读到了惊讶。 那家伙……又开始用邪术了么。 正想着,林间忽而冒出数道迅猛剑光,刺向正在专心施法的黑心莲。 糟了! 说时迟那时快,姜菀用尽全身力量,快成一抹光点冲向暗剑。 “轰隆隆——” 巨响响彻天地,威力猛然释放,肆虐横扫四周,巨大的威力下,林间边缘的树木一瞬间光秃秃的。 姜菀怒睨林海,高喊一声,吹的她额间碎发随风飘摇。 “阁下好剑,不过我说的是你人贱,竟趁人不备搞偷袭,委实配不上你手中的剑。” “哈哈哈,都说灵剑仙一剑起而失风月,我怒啸天的剑不知配不配和剑仙之首一战!” 说着,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天而降,落下那一瞬,青石板发出重响。 站在远处的一众江家人怔愣在原地,额间不自知的冒出细汗。 怒剑皇怎么也来了! 44. 陀螺与竹簪(11) 剑仙 阵中正专心对付江娟的江皖有些心神不定, 未曾想,人与念妖结合的异类竟如此强悍暴戾。 妖力远超于他所想。 千瞳千手同时对他发起进攻,强烈意念支配催地他心烦意乱, 方才在林海中召出自己念妖时的场景突然冒出在脑中,瞬间吞噬掉本已计划好的阵式。 那个人影…… 怎么会是她。 明明是阿娘的。 那不过是他寄托思念的一个玩偶。 可如今竟成了心中所念的一面镜子, 将他所念所想暴露无遗。 他…… 悄然间,驱使着血脉之力的江皖不自知地深陷意念控制之中 分卷阅读117 。 脚下的深渊不受控制的越变越大, 少时, 扩张到姜菀脚下。 此刻姜菀那处同怒剑皇之间的拼杀已是一触即发, 二人谁都没有先动手, 只是干站着盯着彼此。 “不知剑皇大人为何要杀江皖?” “一个小贼,杀就杀了, 与你何干。”怒啸天眉心暴戾之气顿现,毫不客气的说。 小贼? 姜菀不解。 姜菀记得黑心莲同孤剑皇是有旧怨的,怎么又和怒剑皇有瓜葛了。 抛出狠话后, 见姜菀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稍缓了些口吻, “小姑娘, 你天分极佳, 年纪轻轻便立于剑仙之首的位置上实属不易, 听我句劝,让开, 还有一线生机,日后冲击剑皇之位指日可待。” 面对旁人他动手也就动了,可对方是排名仅次自己的灵剑仙。 权衡之下,还是避开的好。 “剑皇大人倒是体恤后生。”姜菀盈盈一笑,挑起眉头, 傲然道:“不过我与前辈不过一线之隔,等以后再去冲击剑皇之位是不是就有点晚了?” “哈哈哈,不自量力。”怒啸天脸上肌肉横起,讥笑道:“看来小丫头是打算试试了?” 四位剑皇之中,属怒剑仙最为狂躁暴戾,弑杀无度,要不是他曾在人妖大战时出过力,怕是早就被三千仙门归于魔道之中了。 怒啸天话音未落,手中臂儿宽的长剑已然脱手,剑气若铁马星河,驰骋劈向姜菀,不留一点余力。 若说剑仙的剑快如光电,那么剑皇的剑便是快到看不见。 立在外围吃瓜的一众人意识到剑皇要出手,忙布下阵法抵御,轰的一声巨响下,来不及布下屏障的修者被巨大的力量甩飞出去,江祁即便有阵法抵御,也是堪堪扶着身旁石台才勉强站稳。 剑皇的剑化作一道光电,横扫向姜菀那处,一黑一白双剑碰触的一刹那,山风呼啸,青叶狂舞。 整个并蒂坞为之一震。 二人打斗同样波及到大妖那处,剑气带起的寒风凛冽扫过,将被困于混沌之中的江皖弄醒。 一股邪甜血腥逆向滋生在他喉咙,“噗”地一声,喷出片血雾。 大妖如获至宝,被江皖喷出的血汽吸引,卷了条光带笼走吸收。 肉球被甜腻的血气激发出了意识,千百条手中外溢的妖气越发浓郁,就像是个往外散气的皮球,一时间巨量的妖气爆发喷出,周围的林草花木随着妖气快速生长起来。 江皖脚下阵法骤然一晃,差点就被对方妖气冲破了。 “这……好浓郁的妖气。” 江家几位族老白眉紧锁,意识到事情已经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桀桀桀,好哥哥。” 肉球突然发出声音,江娟的声音空灵悦耳,一句话仿佛有千人同时讲出,重重叠叠回荡在江皖耳边,脑子嗡嗡作响,忍不住又吐了口血。 江鸿煜听到江娟的声音,颤抖地往前走了两步,喃喃着,“娟儿……” 其他人则是面色惨白,一来惊讶江家小辈真成了妖,二来意识到妖物突然产生了灵识,怕是同那个男人的血有脱不开的关系。 那么这个人是谁? 其实人群中,有几人已经察觉到男子的容貌有些眼熟,虽然遮盖着头部,但大抵的轮廓还是认得出。 细思极恐,众人手中汗津津的湿了一片。 “好哥哥,你脑子里想的我都看见了,嘻嘻。”肉球妖孽地笑着,一针见血的戳到江皖痛处。 “闭嘴。” 狂风暴雨般的旖旎与纠缠,她眉眼淡淡的暖色,所有的画面霎时绞回脑中,江皖稳住气息,抬头看向她,挑衅的抬了抬唇,“你不是江娟,识相点赶紧从她体内离开,否则我的火,不留一点情面。” 话音刚落,阵中突然窜出一团团诡异黑色火焰,将四周房屋与林子瞬间吞噬。 “好邪的力量!”吃瓜团爆出一声惊呼。 江祁恶狠狠地盯着男子,拳头紧攥,抿着唇不做声。 “啊呀,好哥哥怎么这样吓人,你我本是同类,何必自相残杀呢?”肉球咯咯地笑着,不经意的玩笑道:“你脑子里的那个小姐姐在你身上摇啊摇的,像一条蛇呢,好哥哥,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呀?” “闭嘴!” 江皖抬手抹了把唇,染血的手指在虚无的空中随意跳动,一条血色的线凝结在空中,形成一个复杂的符文。 吃瓜团留意到男子手中的动作,彻底呆愣住了。 分卷阅读118 隔空画符。 见所未见的招数。 儒修有多依赖符纸,在场的江家人都清楚,一直以来符篆所能达到的威力,也是受符纸约束。 倘若儒修一旦能脱离符纸去施法,威力难以想象。 大家目不转睛的望向那处,只见符纹突然像活了似的,诡异的跳动着,逐渐变粗,凝成一道巨大的绳索蔓延向江娟那处。 另一头,迎下第一剑后的姜菀单手执剑,冷冷看向怒啸天,“在太溪涧也是你?” 怒啸天不语,静静地打量面前的女子,秋水般的眸子凌冽决绝,红衣随着剑气震荡飘摇。 他注意到,姜菀手中握着的并不是名震天下的神剑惊蛰,只是一把品相上乘的灵剑而已。 方才那一招,若是换上惊蛰…… 额间不自知的淌落一道冷汗。 后生可畏。 “你是仇杀还是受人指使?” 姜菀缓缓说着,目光一刻未从对方脸上挪开过。 方才那一招,她已认出怒啸天就是在太溪涧暗杀黑心莲的人,当时情况复杂,她刚挡住一招剑式就昏过去了,没机会同怒啸天再对两剑,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才发觉是怒啸天动的手。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保不齐二人互换身体的事就是这家伙搞的鬼!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在他们换回来的第一时间又跑来刺杀黑心莲? “不说么?”姜菀勾唇浅笑,不曾遮掩的挑衅道:“不说的话,我就打到你叫霸霸,等你被打怕了,再乖乖的告诉霸霸一切也好。” “哼,好大的口气!”怒啸天握紧宽剑,见少女突然将手中的剑放于左手,右手轻轻抬起,红艳的唇瓣轻轻动了动。 “剑来!” 一声悦耳响彻云霄,少女周身迸发的剑气直冲上天,拨开头顶黑漆漆的云海,灿烂的阳光从缝隙落下,正好落在姜菀周围。 一声唤得天地突变,这样的景象实在罕见。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红衣少女身上。 空气凝了几息。 怒剑皇冷笑一声,“我当是什么新剑式呢,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花招式,不知我的第二剑,小丫头能否接住。” 姜菀俏皮一笑,“蠢货,先看看霸霸的第一剑你能不能接住!” 与大妖周旋的江皖此时也被那处响动吸引,见她红衣外披着层金光,闪耀夺目,美艳不可方物,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傲气,是他用她身体时不曾有过的模样。 这女人……又在跟人打嘴炮儿了。 明明让她拦下江家人,自己倒跟怒啸天试起了剑。 他匆匆扫了眼一旁吃瓜的江家人,暗叹口气,罢了,也算是把人拦住了吧。 正想着,头顶上空气摩擦出的尖锐爆破划得耳膜剧痛。 乌云之中,亮出一束刺眼的光,以极致的速度冲向人群。 有不知所以的人惊恐着向后跑,也有人同江皖一样,清楚来的是什么。 是剑。 光束快到只剩下一个光点,其后拖下条长长的黑云,似是天上坠下个漏斗。 长剑落入姜菀手中的一刹间,云遮日,风散月,充盈的剑气将衣摆吹的猎猎作响,没有人能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怒啸天惊呆在原地,心中满是激动。 双手剑术! 一剑起而风月失色。 就是这样么。 霎时,眼前劈开道白光似弯月,将整个世界吞噬。 江皖目瞪口呆的望向那,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定下神思,强行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扭身对向大妖。 此时,凝出的巨索已经困住肉球,他猛地一扯,大妖凄厉惨叫,一股股妖气从千手中散出。 他抛出一道符纸,妖气像是饥饿的鱼群,一股脑儿的蹿入符纸中。 还有一个。 他暗暗的想,强压住了喉头冒起的腥气,迅速沾了口血画出数道血符趁胜追击,一齐制向大妖。 肉球被剥离出一股妖气后,突然发起了狂,千手颤抖得摇晃着,斑斓的光带射向空中,引得巨网开始徐徐下坠。 多重压迫之下,肉球突然哇的一声哭出了声,诡异而尖锐的声音扰得林鸟四起,守在外围的江家人捂起耳朵狂吐血。 “我恨啊,好恨!” “阿娘……,我 分卷阅读119 好疼,我好恨呐……” 时而女童稚嫩,时而凄厉成熟,重重叠音下,江皖指尖猛地一抽,一道浓郁的黑气从肉球中冲出来,一条黑蛇般的妖气,像是个无头的苍蝇,胡乱飘动。 “定!” 江皖瞬时甩出张收妖符,黑气发着惨叫被如数敛入符中。 不远处的肉球“嘭”地缩成一小团,轻飘飘的落回地上,空中五彩斑斓的网瞬时化成一道道光,在广袤的苍穹散落而下,宛若一场绚丽烟火。 江皖快速封起阵法,回首睨去,姜菀那也已经结束了战斗。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怒啸天已经被她踩在脚下。 剑仙的战斗已经把吃瓜团看的哑口无言,没留意到江皖那已经结束。 “手下败将。”姜菀勾了勾唇,“现在说吧,为什么在太溪涧偷袭他。” 怒啸天青筋暴起,整张脸因暴怒而扭曲,他狼狈的像一条狗,衣衫褴褛地趴在地上,口吐鲜血,脑中全是方才捕捉到的剑式片段。 这不是太溪涧的剑术。 却颇为熟悉。 他们之前过过招? 倏地,一个蒙面少年回闪在他脑中。 “寒……” 不等她说完,一剑贴上怒啸天的嘴,冰冷的寒气在他嘴唇上结出一层薄薄的霜。 “想好了再说,我只听我想要的。”姜菀言简意赅。 怒啸天愕然,不可置信的用余光扫向那人,却只能看到一抹红色裙摆。 这丫头真的好强。 “其实……”怒啸天刚吐出两个字,视线突然落进一双黑色云靴,他抬头,对上江皖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江皖此时面色惨白,双眼凹陷无神,暗的发紫的唇瓣上淌着鲜血,一双黑瞳满是血色,宛若地狱归来的使者,头巾一角,一缕银白色的长发露出个边。 他冷冷看向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尊赤目獠牙的青面修罗,下一瞬似乎就会把他吞噬。 怒啸天突然怂了,又像是突然明了什么。 这个人的身份不是他能碰的。 何必执着于那些丢失的钱银法宝,不如放下。 放下还有一线生机。 怒啸天暗中宽慰自己,面色趋于平和。 说到底,这两个人他都惹不起。 “咳咳……”怒啸天吐了半口血,缓了一会儿,咬着血齿道:“我想杀他,是因为觊觎小寒。” 没理由,不如随便找个合情合理的。 “小寒?”姜菀默了默,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心头一颤。 他就那样站在那不说话,要不是她瞧见,压根不知道他受伤,他看上去白的跟纸一样,似乎下一瞬就可能昏过去。 怒啸天默默起身,见江皖对他微微颔首,踩上剑,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菀没心思管怒啸天如何,见黑心莲脸色那么差,心全乱了。 他可不能死。 姜菀就这么一个念头。 “你怎么搞成这样的?” “没事。”他面无表情的说了句,随后从怀里取出张符篆递过去,“你要的,我带来了。” 姜菀低眼一瞧,符纸上印着张面目狰狞的脸,表情可怖。 “这什么?江娟?”她疑惑。 “不是,是谢芳的衍生妖,我之前也没注意到这个情况,不过已经收入符中了,江娟现在也已经没事。” 江皖木讷的将符纸硬塞进姜菀手中,“你要的,收好。” 她看向不远处躺在阵法外的女孩,长叹口气。 见黑心莲更个孩子似的,这么执着给她衍生妖的符纸,一时哭笑不得,只好收入乾坤袋。 不过她要这鬼玩意没用,难道要带回家辟邪么,她只是想救下江娟完成任务罢了。 江皖黯然无光的眸色流露出一丝疑惑,她好像没那么高兴。 脑子纷纷乱乱,受念妖衍生妖控制后便一直无法思考,过度使用血脉之力的结果渐渐显露,此时混沌到快要识别不出眼前的人了。 “嘟——” 【辅助系统提醒您,成功减少S+任务奖励已经发送至管理员信箱,请注意查收】 任务就这么完成了?! 不费吹灰之力完成了一只S+级的任务目标,简直是躺赢! 或许是兴奋冲昏了头脑,姜菀猛地抱住愣在一旁的黑心莲,兀自 分卷阅读120 将脸埋进他怀中,开心道:“皖哥你实在是太强了!” 怀里的人此时比他矮上一头,下巴正好抵在她柔软的发丝中,淡淡的芷兰香让他找回意思清明。 他眉头不自知的一挑,脸上多少恢复些血色。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也搂过去。 这样…… 梦境的片段帧帧回闪。 抬在半空中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下。 “好重的血气,你有没有被大妖伤到什么要害?” 黑心莲一身黑衣,受了伤也看不出来,扑进怀里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他前襟湿漉漉的,血腥气大的吓人。 抬眼望向他,云海雾散后的光晕倾泻在脸上,琥珀色的眸子像宝珀般闪闪发亮,漂亮的让对方好想去摸一摸。 江皖鬼使神差的抬手轻轻摸了下她眼眶。 一道血痕留在那,像一朵小小的血梅。 “对不起。” 江皖眼中余下的戾气渐渐褪去,有些无措的望着她。 姜菀听他没来由的道歉,心中一酸。 余光中,江家的吃瓜团已经开始收拾残局,江鸿煜抱着昏倒的江娟快步向山下跑去。 “江娟……” 正要跟黑心莲商量江娟之后的事,忽而腹部一绞,痛她身子一软,瘫进他怀里。 一股寒气浸遍他全身。 45. 陀螺与竹簪(12) 陀螺 天色阴沉, 云压得很低,滚动的乌云时不时冒出紫色电弧,暴雨前的风是迅猛的, 吹得艳丽的山茶花沙沙作响。 偌大的空地上,时不时地传来鞭子击打的声音, 如果仔细听,风中还带着嘻嘻笑声。 一个青年正专注地打地牛, 陀螺在鞭子的挥舞下仿佛永不停歇, 在地板的灰尘横扫出一条扭曲的线。 竹林间, 一个小脑瓜探了出来, 少年面无表情地望向旋转着的陀螺,漆黑的眼中掠过不易察觉的好奇。 他就那样看着, 一直看到日色骤转,泼墨般的天空落下豆大的雨,雷声仿若野兽咆哮, 贪玩的青年突然扔下鞭子与陀螺随着侍从飞奔离开, 四周空无一人。 他等了很久, 确认没人再会来后, 悄悄走了出去。 细碎的雨溅在青石板上咚咚咚的响, 他蹲在那, 盯着陀螺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拿起鞭子, 尝试让它转起来。 一下、两下……很多下,直到殷红的山茶花瓣扑落满地,他都没能让陀螺转起来。 末了,少年掏出张符,咬破了手指, 在雨中画着。 少时,空地上只留着一只陀螺在雨中急速旋转,甩的雨水横飞。 * “主人呐,放着让竹竹来吧。” 竹节糯糯的唤着,眼前男人暗如黑夜的眼中映着缕火光,他紧抿着唇,一动不动的盯着炉子上的药锅,缝隙中,一缕淡淡的白烟螺旋升起,沁人心肺的花香溢满整间屋子。 “让你找的书安排下去了吗?” “安排了,主人,一会儿应该就有信儿了。” “好。” 江皖继续保持刚才的姿势,守着药炉下的那缕火。 好像火不灭,屋内的人就会没事似的。 竹节看他这样,长叹口气,默默爬向灶台另一边去准备吃的。 姜菀已经昏睡三日。 先前他只是等着,等着她醒,那么彪悍的女人,总不会被葵水这种小事打趴下。 那日在并蒂坞同怒剑皇试剑时的样子历历在目,天地失色,唯有她一人红衣飘飘,身上漫出的杀意与傲气,是无坚不摧的。 这也只是江皖的臆想,他们不熟,痛不痛的只有自己清楚。 反正他来葵水时,疼的只想让天地毁灭。 想到这儿,他默默闭上眼,记忆的片段像一只调皮的蝴蝶,在他脑中翩翩飞舞,不一会儿就飞到一片暖黄色的花丛中,旖旎的春色被少女白皙的小手摘下,绾在她鬓角上,她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身子上只披着层暖纱,朦朦胧胧的,像一朵娇花。 【皖哥,你看我好看吗?】 他滚了滚喉。 “皖哥?” 忽而从哗哗的落雨声中辩驳出一声轻唤,立刻打断了他所有思绪,他扔下手中的抹布,顾不上撑伞,三步并作两步钻进主屋里。 一推 分卷阅读121 门儿,见她还躺在那,不由得松口气,不是梦,是真的醒了。 所有的思绪发生都在一瞬间,快到江皖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看到人没事的一刹那,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或情绪,被瞬间敛回。 姜菀见黑心莲板着个脸,还没说上一句话,扭头又出去了。 她本想下床追去看看,奈何手动了动现在虚的跟个棉花糖似的,实在没力气,又老老实实地躺回去了。 侧目看去,简单朴素的房间没什么多余的装饰,跟她的作尘舍很像。屋内屋外都静悄悄的,窗棂间的缝隙传来落雨的哒哒声,一时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 想到刚才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太过于真实,她点开任务邮箱看了眼,果然是未读信息滞留太久,系统自动默认播放了。 除了这封信,还有一封未读邮件,应该是S+任务目标的奖励,她想了下,还是没打开。 黑心莲的记忆都太过压抑,这么连续不断的看,她都快要抑郁了。 刚才就是哽咽地醒来,一抬手,脸都哭湿了。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黑心莲拿衣袖遮挡着什么,缓步走了进来。 离近了,姜菀闻到一股幽幽莲花的香气,暗道这骚包又换了个花香熏衣服。 “我想吃点东西。” “喝了这个。” 二人同时脱口而出。 江皖面色一沉,把碗往她床头一扔,带着身水汽又走了。 “唉……你别走啊。” 她现在跟个废人没两样,之前跟怒啸天打的时候消耗太多灵力,导致寒气反噬,现在算是自食恶果了。 江皖那头淋着雨又折回厨房,听竹节哼哼唧唧唱着歌,正摆弄着勺子往碗里盛饭,不由得面色一沉。 竹节见他立在门口盯着自己身边香喷喷的饭,有些得意的笑着说:“主人呐,跟你说剑仙大人会先要吃饭的……” 不等它说完,一个黑影闪过。 它被扔锅里了。 “好烫嘤……主人,快救竹竹。”竹节扒拉着稀饭扑腾了一小会儿,听着没动静,它慢慢腾腾自己从大铁锅里爬了出来,见盛好的饭没了。 心痛,它面面俱到的为主人服务,到头来却被扔到锅里。 难道是时候换个主人了? 似乎跟着剑仙大人……也不错。 红衣飒爽,执剑问天的样子回想在脑中,那日它顺着缝隙匆匆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嘤嘤,不知道剑仙大人会不会愿意接受它这卑微小妖的献身呢。 江皖端着稀饭进到屋内,见人病恹恹地躺在那,碗里的汤水一点没动,眉头瞬间蹙起,嘴角带着抹讥诮:“动不了了?之前看你同怒啸天打的时候还挺欢实。” 搞不清黑心莲这股怒气从哪儿来的,碍于现在半残的事实,她得认怂。 可又忍不住皮一下的冲动,笑意满满的说:“人前显贵背后受罪这话听过么?一个字帅就够了。” “那你一个人窝在这帅吧。” 说着,江皖眸色一沉,将稀饭扔在桌上,甩着那条银白色的大尾巴走了。 “唉……” QAQ大哥,我错了,回来行不行,再也不皮了。 这种话也只能在脑子里想一下,她哄着黑心莲都来不及呢,又怎么敢指挥他去做些什么? 算了,寒气反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忍忍就过去了,可是…… 毛茸茸……姜菀盯着那坨蓬松的尾巴,眼睛瞬间红了。 方才还满是美食的脑子,此时只剩下了晃啊晃的毛茸茸尾巴。 不过这个念头停留在脑中不超过五秒,各种各样的美食又飘回来了,其实换回原本身体后她并不会饿,只是本能嘴馋了,即便是碗白粥,她也想灌进肚子里暖一暖。 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江皖蹲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摘干净后才回去,一进去就听到床榻上哼哼唧唧的声音,心顿时就乱了。 他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自糖球那事后,他就斩断情根,舍弃了一切会让他变的脆弱的事。 因为一旦脆弱,那个人就会出来蛊惑。 糖球的死,使他绝望,让他哭泣,也让他察觉到自己从未察觉过的弱点。 过深的与他人交往,只会拖累自己。 可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不由他选择的闯入他的世界,用过他身体,顶替他身份,知晓了他埋藏最深的秘密。 不同于上次,她现 分卷阅读122 在病了,病的起不来身,如果他想,就在这里解决她。 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弱点了,也不会担心他的秘密被说出去。 他定定的想,缓步走到榻前。 先前还是淅沥沥的小雨,此时已是倾盆大雨,屋顶上的瓦砾被雨水打的叮咚作响,没有关好的窗棂胡乱抖动,而这一切似乎都不能打扰到帐内人的昏睡。 江皖立在榻前,湿漉漉的银发垂落而下,雨滴顺着发丝流淌进衣领里,整张脸被笼罩在阴郁之下,黑眸宛若夜浓,看不出一丝朝气。他垂眸,静静地看着姜菀。她双眼有些红肿,小脸红的跟个熟透了的果子似的,额头满是汗水,小嘴吧嗒吧嗒地咕哝着,不知是不是饿了。 她似乎很痛苦。 想到这一点,他的心猛抽了下,随即便是满腔的厌恶和愤怒。 看,不知不觉,她已经成了他的弱点。 她的欢笑让他欣喜,悲伤使他难过,而痛苦也会染得他痛苦。 她会成为他灭世之路上的绊脚石。 所以她必须……得死。 江皖捏出张木符,化出一柄木刃,随后轻轻撩开被子。 起伏着的月匈膛下,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嗡嗡——”倚靠在床头处的惊蛰差觉到浓浓的杀意,护主意识被激发,但就在剑身脱壳时,一张血符被贴了上去。 瞬间,惊蛰没了动静。 血顺着他的手指淌上木刃,滴滴答答落在褥子上,开出一朵朵刺眼的红花。 此时此刻,床上装睡的姜菀心跳如雷,冒了身虚汗,躺在那不敢睁眼。 方才才因腹痛陷入浅眠没一会儿,就被一连串的夺命系统音给吵醒了。 黑心莲的黑化值突然从两千多一路飙升爆表,“嘟嘟嘟”的声音搞得她头都要炸了,稍微睁开点眼,便看到这家伙满身杀气的站在床畔,如渊的墨丸满是阴鸷,吓得她当即又闭上了眼。 呜呜呜,这狗东西怎么突然想杀她,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啊,她英明一世,就要在这个阴沟里翻船了么,真不甘心啊,狗东西。 可怜她现在软成一滩水,毫无缚鸡之力。 狗东西,要是我死了,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 姜菀正恶狠狠地在心里画圈圈赌咒时,冰凉湿润的触感从唇角向唇瓣蔓延,一丝血腥入鼻。 是血? 他还是忍不住要下手了,可恶啊! 腥甜的血顺着唇缝灌入口中,姜菀抱着死也不能便宜了这家伙的想法,张嘴捧着他的手猛的一咬。 “嘶——”的一声倒抽气。 对方的食指被她含进嘴中,鲜血顺着刚刚咬破的口子流了她一嘴。 他也不退,只是面色如常地看向睁开眼睛的人,见她黑宝石般的眸中闪烁着的怒火。 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他忽而弯起唇角,淡淡的笑着,像是有些享受似的,轻轻哼了声。 姜菀木讷的叼着他手指,四目相对,不寒而栗。 “菀菀,你可以再咬深一些的。” 声音沉哑,宛若诱她品尝香甜的毒药。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扫过她光洁的额头,像是小孩子见到新玩具似的,来回抚弄,额间细弱的碎发扫的他手有些痒。 可以感觉到,手下的人在微微发抖,是遮掩不住的恐惧。 第一次见到她害怕的样子,真的很乖。 难言的掌控感充斥着他的大脑,莫名的开心起来。 “……” “菀菀,多喝一些,肚子就没这么疼了。” 46. 陀螺与竹簪(13) 竹簪 本就来了大姨妈的姜菀又遭到寒气反噬, 整个人晕乎乎的,已经没办法正常思考,等意识传达到大脑时, 嘴巴里已满是黑心莲的血。 “咳咳。” 她被吓得猛烈咳嗽起来,不小心把嘴里的血都咽了进去。 糟糕! 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 香甜温热的血液已经顺着喉管进入肠胃,不知为何, 口中倒没有血气, 只留有淡淡的玫瑰花香, 还有…… 还有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呸呸!” 她无情地把这根不属于自己的指头吐了出去。 “血液能传播很多细菌和病毒你知道吗?你、你简直就是疯了!” 分卷阅读123 姜菀气冲冲的骂了句, 随后恶狠狠瞪向对方,此时江皖立在一旁, 默默地看着榻上的人,目光灼灼。 他们认识后,他没见她生过气, 此时对方明显是怒了, 可却怒的这么……可爱。 她双颊粉的像朵娇滴滴的桃花, 眼眸中笼着水色, 小脸因嘟成个包子, 唇瓣上还沾着他的血, 活脱脱就是个妖精。 他现在很兴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菀菀的体内有他的血。 从今往后, 她是他的。 姜菀见他抬唇浅笑继续沉默,眼神轻松且愉悦,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简直要被气死。 “你洗过手吗?”她不死心,绝望地问了句。 “菀菀……”黑心莲怔了怔,轻笑道:“你的关注点很奇怪。” “别叫我菀菀!”你刚刚还想杀我呢, 变.态。 黑心莲眸色微微一颤,突然扶住床柱,嗓音有些沉哑,“是你让我叫的,反悔也没用了。” 姜菀盯着他,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只想着他的手干过什么。 干过什么能让他这么虚。 刚刚端了碗筷,那之前呢…… 一件事赶着一件事地在她木掉的脑瓜里胡乱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血,现在整个人有点飘,血水淌过的喉咙又或是胃,都热乎乎的,眼前的人却重重叠叠冒出了好多个。 都是黑心莲的鬼样子。 其中有一个,是她换回身体,从林子里挖到那个只有树叶和尾巴遮挡身体的男人。 “尾巴……很软。” 她稀里糊涂的咕哝了句,小手还下意识抓了下空气。 一抹淡淡的红晕悄然爬上旁边那人苍白的脸。 “皖哥,你有没有狂犬病啊?这里有没狂犬疫苗,而且潜伏期又那么长,这是逼着我请假回去打针。你知道针头有多可怕吗,那么长,那么细……而且我只是个合同工,请假可能会扣工资的……” 姜菀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声音却越来越小,。 旁边人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却也忍着怒意,低声说了句,“我没有。” 声音小到姜菀听不见。 此时姜菀的脑子又切回对他手干不干净的执念上,虽然嫌弃,但他血甜的不像话,像水果茶一样好喝。 现在嘴巴里满满玫瑰花香,诱人的味道…… 鬼使神差地舔了舔唇。 真香……呸呸!这个死变.态。 这家伙血邪的厉害,不过一口下肚,她便跟喝多了似的,燥哄哄、晕乎乎,自从黑心莲小声说了什么后,脑子就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身影飘,理智无条件缴械投降。 这血有毒啊。 稍稍找回一丝清明,慌忙凝出股灵力扫过体内,同身上四窜的邪气抗争着。 不能轻易被他蛊惑,白眼狼一而再再而三要杀她已是事实。 想罢,姜菀气鼓鼓的翻了个身,眼不见心不烦。 少时,身后床榻突然一沉,被子上落下小半截毛茸茸的尾巴,她心头一痒,一只纤长的手端着药汁凑到她面前。 “菀菀,雪莲子喝下去会好很多。” 他声音嘶哑的像是在沙漠走了一遭,语气卑微低若尘埃。 一句话后,姜菀的脑子里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他的身影。 “你别说话行吗?” 话音刚落,脑子里“嘟——”地响了声。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4000】 去你大爷的,霸霸命都要没了,黑化值能跟命比吗? 等她好了就打报告,投诉辣鸡托管系统一点屁用没有,还天天骚扰她。 “你病了。”江皖默了默,重复了句,“喝下雪莲子,会好很多。” “我求你了,让我一个人待着行吗?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话音带着哭腔,面对着脑海里成千上万个黑心莲,她咬着牙,催着灵力将体内燥热的邪气直接压制到最大。 “嘶——” 她痛的倒抽口气,邪气被暂时压制,相对的,寒气反噬卷土重来,绞的她痛不欲生,一个没忍住,在眼眶里打转儿的泪哗啦流了满脸。 江皖骤然一僵。 他察觉到她在发抖,眼角满是泪水,他仿佛被人迎头浇了盆冷水,满腔的热意与欢喜同他手中的汤药一样,渐渐冷 分卷阅读124 去。 不由得攥紧手中的碗,眼中先是冒出股怒意,渐渐变成了茫然。 她讨厌他了? 刚决定放下一切矛盾与猜忌,打开他扭曲阴冷的心去尝试着接纳她时,她就变了。 快到他猝不及防,没有任何准备。 低眼看向插在腹部的小半截木刃,可笑的摇摇头。 本是为她准备的死亡礼物,却在最后一刻反插在自己身上,强压住滔滔杀意。 他现在不但脆弱,而且愚蠢。 江皖自嘲地笑起,眸中满是戾气,心口已经痛到完全感不到腹部的伤,真是可悲。 他在榻上又坐了片刻,而后扶着床柱起身。 刚迈开半步,身后忽而一紧,回首见尾巴的一角正被某人紧紧抱在怀里。 心头一热。 此时屋外雨过天晴,一缕晨曦落入眼底,不经意间,神色又渐渐黯淡下去。 他抿唇欲言,忽而想到刚才让他闭嘴那句,决绝一拽。 ……没拽动。 这女人,看来是恢复力气了。 他又拽了一下。 任凭毛发扯得发痛,却依旧没拽开。 榻上的人似是跟他尾巴长在了一起,被他来回拽的翻了个身,暖阳洒下,少女的脸上泛着异常的光,他疑惑地走近两步才发现她脸上竟结了层薄薄的霜。 冻得发紫的唇瓣微微颤着,整个人蜷成一团,紧紧抱着他尾巴,像是把他当成了毛毯。 “你不是让我走么,现在这是作何?” 他这般小心翼翼又是为何?江皖自嘲着,旋身要走。 “冷……别走……” 【冷,你别走】 他尚未化形,瘦的只剩皮包裹,高烧不退的只知道紧紧抓着那抹红影,对方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热气温柔落在他额间:“嗯,不走,我会守着你的,睡吧小家伙。” 空灵遥远的声音回荡在脑中,将他推回现实。 腹部的伤口淌着热血,他拿手沾了些要再喂给她时,洗没洗手的话又撞进脑中。 命都要没了,事还这么多,平时也不见她有多讲究。 他索性撩开衣服,将木刃拔出,直接拿药碗接着。 褐色汤药不过多时变的鲜红。 他试了几次不成,少女被冻得哆哆嗦嗦,牙冠紧闭,洒了半碗都喂不进去。 耳边全是她断断续续喊冷的声音,他烦躁的锁紧眉头,端起碗,张口喝下。 * 雨后碧空如洗,湛蓝的天空像是一幅画,被定格在窗框中,不知道哪儿来了一对鸟雀欢快地绕在院里追逐打转儿,迟迟不肯离去。 床帐随风飘摇,带着股淡淡的芷兰香气。 他醒来的时候,带着抹不自知的笑。 是他的私宅,之前在并蒂坞时懒得同江祁计较,住进了那间危房,索性在不远的山头修了个宅子,平时宿在这里。 他撑着身子要起来时,额间落下快湿热的布,他摸了下,还是温的。 视线一扫,才发现身上已经换成干净白衣,腹部伤口也被包扎妥当,浓郁的药粉味刺鼻,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开药铺的,药不要钱随便用呢。 院内忽而一阵窸窸窣窣。 鹅黄色的倩影从窗口走过,明艳的同屋外日头,她挽着衣袖,露出半截藕臂,手上不知道端着什么,冒着腾腾白气,似乎很沉。 “喵喵~”猫儿长而嗲地叫着。 “这是给屋里的祖宗吃的,大黄你还是自食其力吧。” “喵喵~” 话音未落,少女捧着个砂锅缓缓走进屋内,没注意到床上半起身子的人,只将锅放下,折身走了。 江皖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心口突突跳得厉害。片刻间浓郁香醇鸡汤味飘入鼻息。 屋内的祖宗……是在说他? 怎么换他躺在床上的,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最后是在榻边倚着睡着了。 此时姜菀端着碗筷回到屋内,见榻上的被子没有盖好,她走过去为他铺好,顺便试了下额头。 “终于不烧了。”见黑心莲红光满面,看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沿着床边坐下,撩起卷在一旁的尾巴,开心地撸起了毛。 她承认,自己一向对毛茸茸的家伙没有抵抗,自从黑心莲成半妖后,她的目光就一直 分卷阅读125 集中在他那团尾巴上,只要逮到机会,就忍不住想去撸。 撸了一会儿不过瘾,索性拿出木梳给他梳起了毛。 倏地,银发间不经意抖动的耳朵吸引住她的目光。 她立刻松手,赶忙把梳子藏好,完全摆出一副“我哪儿都没碰,完全是你错觉”地样子,盯着黑心莲瞧了好一会儿,看他依旧昏睡,她摒弃呼吸,缓缓地将手伸向那对儿粉泛着粉色的尖耳朵。 她还没摸过…… 能不能趁着他没醒,摸一下下啊。 好歹这也是对方身体的一部分,她这样做……真的有点变.态,但是又忍不住出手。 在默默给自己洗脑中,罪恶的双手已经抓住了那对儿心心念念的尖耳朵,柔软温热的触感激得她心神愉悦,方才的罪恶感完全抛之脑后,全身心的沉浸在毛茸茸的世界里。 方才,双耳被握住的那一瞬,江皖整个人僵在那,全身血液上涌,一股奇妙的麻酥感流遍全身。 突然想到许多年前,初遇竹竹,他拎着对方触角,正准备给它丢出去时,那家伙一惊一乍地猛推他的手。 【这位大人呐,咱们妖族耳朵是不能乱给旁人碰的,只有最亲最近的人才可以摸哒】 他陡然睁眼,一把抓住悬在眼前的手腕。 “啊!” 一切太过突然,正做坏事被抓包的人轻声一叫,低眼对上了身下那对儿黑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面色铁青。 糟了,这家伙生气了。 “你终于醒了,我给你煲了鸡汤,早晨刚从山里抓的山鸡哦,味道鲜美,你昏迷了好几天,一定饿了,我去给你盛一碗……” 心虚的抽手,却不想手腕换成了手掌,被对方牢牢攥着。 见黑心莲脸色凝重,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她,手心不自知的冒汗。 这么多天她都忍住没rua,第一次rua就被抓包,这运气真没谁了。 要不道歉吧,道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江皖躺在那,脑子糊成一片,满脑子都是耳朵被碰触时的奇异感觉,他是第一次在人形的情况下化成半妖的状态,也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被旁人摸了耳朵。 而且对方还是她。 少女突然皮笑肉不笑的说:“皖哥你饿不饿?要不我去给你拿点果子吃吧,早晨顺路摘的,可甜了!” “……” “算了,其实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的。”姜菀拧了拧眉,本想留着等黑心莲再黑化值暴涨时巴结他用,只能在这个时候拿出手赎罪了。 不出意外,江皖闻言缓缓松开了手。 姜菀擦了下手心的汗,从怀里掏出两支素色竹簪,一支簪尾上雕着朵开绽的莲花,另一支则是个花骨朵,雕工精湛。 “送你的!” 她兴冲冲的捧在手心,送到他面前,脸上的笑容灿烂到有些刺眼。 江皖接过来,装了下样子,来回翻看。 换回身体后,这簪子本就在他身上搁着,早就瞧过了。 不过怎么成了两只? 其中一只是竹竹,另一只却是由普通竹子雕成。 他不解。 似是看破了他心事,姜菀絮絮叨叨的说:“我前两天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没找到雕好的那只,还以为之前在并蒂坞打斗时给弄丢了呢,所以又雕了支一模一样的,谁成想今天早晨竟然在咱们房门口发现了,你说神不神奇?” 此时被握在江皖手中的竹竹悄悄叹了口气。 有什么好神奇的,它就是不放心主人来看看,结果遇到了准备出门抓鸡的剑仙大人。 倒霉催的,又被抓回去做了竹簪。 江皖点了点头,准备收好,却被她一把拉住手,“你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吗?” “嗯?” 在对方热忱的注视下,江皖留意到花骨朵那支簪尾处的缝隙,轻轻转了下簪子。 闭合的花骨朵在眼前忽然开绽,同竹竹那只一模一样。 姜菀得意地看着他把玩那支带机关的簪子,眼中满是欣喜,不枉她雕了两天一夜。 江皖的确很稀罕,不过指尖宽窄的竹簪,能雕出朵栩栩如生的莲花不说,其中竟还暗藏机关,委实巧妙,他来回开关了几次,最终视线落在了簪身上的两个小字。 【皖菀】 心脏骤然一滞,一股微风穿窗吹来,往时积存那些怨恨或愤怒,那样沉重,压的他几百年透不过气,时时愤恨,这样的沉 分卷阅读126 重却在这一瞬间化作轻尘,随风而去。 “那个……对不起。”少女睫毛微颤,面色严肃,“之前错怪你血的效果,是第一错,方才不经过你同意擅自摸了你的耳朵,是第二错,我为之前做的这两件事真心向你道歉,请求你的原谅。” 少女说得一板一眼,颇为认真,可面前的人突然漾起肆意的笑容,笑出了声。 “……” “唉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真心在道歉的。” 她很少道歉,因为很少做错事,往日孤傲惯了,总是她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去指责旁人,难得道一次歉竟被对方嘲笑,好丢脸啊。 “不接受是吧?那你把簪子还给我……”姜菀嘟着小嘴,气急败坏的伸手去抢,却被他一把攥住。 “送给我的东西就不能要了,就跟你让我叫你菀菀一样不能随便收回,知道吗?菀菀。” 刻意加重菀菀二字后,他因失血过度的脸扬着笑,不同姜菀见过的冷笑,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姜菀怔怔一愣,忽而觉得眼前的人跟从前不一样了,不止是外貌变了,连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同往日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个少年,而是个男人。 想到什么的姜菀忽而脸上一烫,要抽手时,手已经被对方牵着伸到那对儿尖耳朵上。 所触之处,一片柔软。 男人眸光清澈,声音温柔的不像话,“菀菀,作为回礼,给你摸耳朵好不好?” 47. 陀螺与竹簪(14) 断壁 虽然收到耳朵主人的邀约, 但姜菀只是红着脸匆匆rua了两下就把手收回来了。 方才冒出的念头一直徘徊在脑海中。 他现在是个男人了! 虽然用了他身体一段时间,但多少有些不同,那时候他还是个毛没长全的少年, 不能算男人。 而现在……她不自觉地顺着他颈下并不贴合的衣缝瞟了眼。 肌肉紧实有力,棱骨分明。 男性体征已经完全发育。 她不能再跟从前一样那么随便了。 “我饿了, 菀菀。” 柔软的银发垂在大男孩脸庞两侧,长开了的面容比以前更加精致, 纤长的睫毛覆在墨眸上, 又浓又密, 皙白皮肤吹弹可破, 衬着润泽的唇瓣更红艳。 可能因为体内流着妖血,他除了人形, 此时眉眼间还带着妖的魅冶,再加上那对儿夺目的银白尖耳…… 这家伙,怎么长得比女孩还妩媚漂亮啊。 她看得入了迷, 回神对上抹意欲不明的笑, “菀菀, 就这么喜欢吗?” 以为他在说耳朵, 她浅浅点了下头。 不必掩饰喜欢, 因为她压根掩饰不了。 “咕噜……” 好几日没吃饭的肚子迫不及待的叫出声, 主要是被满屋鸡汤味勾的。 江皖有些窘迫的对她眨眨眼,倒也不急, 更希望光阴在这间屋子里多折了几圈,扫尽尘嚣。 “吃点东西吧,我给你炖了鸡汤,你失血过多,光吃生血丹不太够, 还得食补。” 姜菀起身去盛了碗汤,附近灵山妙水,山鸡相当肥美,她熬的时候特意取掉肥油部分,加了白山药去腥养胃,又入了些枸杞红枣,给他补血。 “好。” 黑心莲没说什么,两个人都避开之前的事不谈。 那日姜菀迷糊醒来,见黑心莲一头倒在她身上,盖着的白被已经被血染成了喜被,他的脸已经白到发青,要不是鼻息尚存,她都以为他已经凉凉了。 天知道他失了多少血,又是怎么搞得自己开膛破肚。 当她察觉到自己唇边干涸的血迹时,知道这家伙又喂她血了。 不得不承认之前冒然压制住他血中的邪气非常愚蠢,寒气反噬差点要了她的命。 鲛人之泪极寒极冷,她吸纳前就知道这辈子注定和大姨妈还有丧心病狂的痛经再也分不开了。 不过半妖之血是极阳这件事她的确没想到,恰好压制了鲛人之泪的寒气。 她端着碗,见他迟迟不愿接住,疑惑道:“不是饿了吗,吃吧。” “手疼。” 他低着脑袋,耳尖不自觉地抖了抖。 哦,她想到那根放了血又被她狠狠咬过的手指,应该是挺疼的。 分卷阅读127 她往里挪了挪,垫着缕柔软的尾巴,把勺放在唇边抿了一小口试了下温度,随后吹了吹才送过去,“小心烫,先喝点汤暖暖身子,我放了不少补血的食材,都可以吃的……” 她又开始絮叨了。 江皖抿了口,不咸不淡,鲜美爽口,有点意外。 那个只会去书院食堂找沈尧蹭吃蹭喝的家伙会做饭? 这几乎和她会做机关手工一样令他惊讶。 姜菀此时坐在对面有点急,一个大老爷们儿吃饭怎么这么秀气,一勺分成五口喝,跟鸡啄米似的。 “是不是不好喝啊?” 她尝过了,虽然不如她爸做得好,但味道八九不离十。 “还可以吧。” ??? 什么叫还可以?这汤放到现代都能申请米其林评星了! 算了,看在他为她失了那么多血的份儿上,就勉为其难的伺候完吧。 她自我洗脑的模样一丝不漏的落进江皖眼中,那种要暴走却又突然熄火的样子实在有趣。 若说喂汤水麻烦,那她真是想多了,之后喂他吃鸡才是重头戏。 江大少爷吃的精细不会吐骨头,一开始他不吭声,整块吃进嘴里半天不嚼,愣在那让姜菀以为他嘴巴有什么她没开发到的特异功能,能自动溶解食物。 直到问了,他才小声的说了句,“有骨头。” ??? 有骨头您含在嘴里就能化了不成? 黑心莲这种莫名其妙的态度简直在她底线反复跳跃。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他拎起来暴揍一顿,然后来一句“爱吃不吃!” 然而黑心莲垂眸不语,脸色白的发青,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在低头认错。 向气在头上的姜菀完美传达了“我现在好虚弱啊,都是因为喂血给你才这样”的幽怨,直戳她心窝子,只能收敛怒意保持微笑,耐着性子一点点的把骨头剔除,然后拆成小块喂给他。 待祖宗吃得差不多了,她揉着酸痛的手问:“哦对了,你之前给我煮过的雪莲子还有么,我也给你煎一些,补气补血……” “我不用。”江皖突然打断她,而后面颊泛起抹莫名其妙的粉红,小声说:“我吃这些就够了,雪莲子是太徽真人送你的,你留着……等那个时候再喝。” “你是说来葵.水的时候吗?”姜菀眨眨眼,故意逗他。 羞红霎时漫向青年白皙的脖颈,淡淡的“嗯”了声。 姜菀瞧他耳根子都充了血,非常满意地嘀咕着“还是有血色好看些”,而后突然起身,半倾过去,先揉了把毛茸茸的耳朵,弯身附耳低语:“你不是都体验过了么,有什么好害臊的?” “你……!” 江皖的脸瞬时成了熟透的番茄,姜菀扬着唇角差点笑出声,瞧他眼里泛着怒意,一手赶忙撸了两下耳朵表示安抚,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个野山杏塞进他嘴里。 “尝尝,很甜。” 江皖斜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的说:“你方才不是说果子在外面要去拿……” “呃,你记错了吧?”姜菀死不认账,微微一笑,“啧啧,脑子都缺血转不过来了,真可怜,你多吃些,我摘了不少。”说着,她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塞进自己嘴里咬了口。 “酸!” 一口下去,后槽牙都软了,她眉头紧拧赶紧吐了出来,又伸手去拿江皖叼在嘴里的杏。 江皖眼疾手快,别过头,让姜菀扑了空。 “说过,给出去的东西要不回去。” 江皖话语严肃,行为却跟小孩藏宝贝似的把山杏藏在身后。 “你是貔貅吗?这么酸你也吃?” “你洗手了吗?”他故意问了句。 少女怔住,杏眼滑过丝不易察觉的窘意,江皖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笑。 你来我往,公平公正。 少女忽而咧嘴坏笑,“没洗啊,不但没洗,我刚刚还给院里的大黄猫铲了屎,来,你闻闻,这味儿可正了。” 说着,纤长的手指已经送到他面前,出乎意料的,黑心莲没有躲开,反而一把攥住她的手,用力一拽,她直接半躺在床上,倚进他怀里。 少女的身子软而香,满身的芷兰香夹杂着淡淡的姜味,一同撞进他臂弯之中。 心跟着紊乱起来。 未等江皖再进行下一步时,怀里的人已经挣扎地爬起,她低着头,小手贴上他腹部的伤,急切道:“刚刚是不是碰到 分卷阅读128 你伤口了?疼吗?” 江皖向后一靠,倚着床头蹙眉道:“疼。” “真是的,身上的伤还没好就胡闹,我还想着等你好了尽快去接江娟。” 她让他抬臂,去解开纱布查看,浓郁的药香沁入鼻息。 他疑惑,却也不拦着她,伸手捞了缕她的头发在手中来回把玩。 “你接江娟去哪儿?” “谢芳临死前让我帮忙把江娟送回妖族族地,她既因我而死,这点小事我想为她办到。” “半妖就要送回妖族么,可笑。”黑心莲凤眼半阖,不屑道:“江娟在并蒂坞生活多年,有她爹护着,旁人自然不会动她,若你贸然带她回到妖族,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啥?”姜菀抬头,一双润泽的眸子疑惑地看向他。 “妖自负自傲,一向以同人族结合为耻辱,你把耻辱送回去,你觉得她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还有这种事么,我以为妖族都很团结。” 她参加过两族混战,妖族的团结要远远大于人族,千百万的妖兽可以不计代价的发起进攻,只为了简单的共同目的,是人族望尘莫及的团结。 人心复杂,多是利己。 “团结也仅限于纯妖内,半妖之身在它们看来是被诅咒过的不详之体。”江皖长睫覆下,沉默片刻道:“所以你不要多管闲事。” 姜菀默然,反复琢磨着他那句被诅咒的不详之体。 所以他一直以来也是这样的么。 背负着被诅咒的结合,没有亲人与同族的关爱,颠沛流离,还被嗜血的瘾.君子抓去摧残。 “其实挺好的。” “什么?” “我说其实半妖也没什么不好的呀,这样的耳朵和尾巴是我羡慕不来的,而且你的血还有特别功效,比我厉害多了。” 江皖突然把脸别过去,银色的发丝垂落,看不清神色。 “也就你这种奇怪的女人才会喜欢……” 他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姜菀没听清,兀自道:“等你好了,我们去并蒂坞去看过江娟再做决定。” “……要去你去。” “你不想问问江鸿温你娘去哪儿了?而且成仙丸的事,他应该也有眉目了。” “他不会告诉我的。” 江皖不是没问过,几次张口,都被江鸿温一笔带过,他平日很忙,几乎很少能在并蒂坞遇到,三番两次后,再傻的人也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江鸿温不想说。 至于为什么不想说,他大概有个猜测。 江鸿温一定是知道他不是他亲儿子的事实,所以二人相处,总是不温不火,不远不近。 要说他待他不好,也不尽然,认他做了并蒂坞的长子,他虽不稀罕,却在外人眼中是天大恩惠,之后他几次提出要求,江鸿温都会尽力满足,但平日里他就像是被丢在架子上的普通摆设,从不过问,甚至正眼也不瞧上一眼。 渐渐地,他开始觉得,江鸿温会认他回去,是对阿娘某种意义上的一种补偿。 阿娘去了哪儿,他会亲自查明。 但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利用江家长子这个身份。 待一切查清后,他便同江家划清界限,再无瓜葛。 思绪被姜菀的话语扯回现实。 “那是因为我没在,这次我跟你一起去,他一定会说的。” “为什么?” “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少女眸中浮现笑意,趁他发呆的一瞬间,眼疾手快地将他攥在手里的山杏抢走,而后一溜烟的跑到屋外窗口,眼睛弯成两道线,像是抢了什么宝贝似的,骄傲的扬了扬黄杏,“这个你真别吃了,先躺着休息会儿吧,我一会儿去附近村子里买点别的果子,等你睡醒就有甜果子吃了,多吃甜的才会让人开心呐。” 瞧,又是那副我什么都知道的骄傲模样,傻乎乎的不自知。 要是这世上多吃甜食就能心情好,那世上的人都不会这么苦了。 话音未落,院里的猫儿“喵喵”叫起,像是在讨要食物,果不其然,少女注意力被猫吸引走了,一眨眼,窗口只剩下暖暖的日头和碧蓝的天空。 那一抹灿烂的鹅黄徘徊在他脑中,久不散去。 二人在山涧别院又待了三日才动身往并蒂坞去,要不是江皖执意要走,姜菀还要再多住两日,不过最终还是妥协,坚持不御剑飞去,而是跟个凡人一样 分卷阅读129 ,乘舟而去。 江皖没什么不同意的,但凡能晚去并蒂坞一刻,他便要拖上一刻。 湛湛江水,烟淡云阔,岸边村舍林立,不乏楼宇高墙。 并蒂坞的地界很大,也很热闹,周围数十个小村落,有不少凡人,多是倚大树乘凉,在并蒂坞内打杂为生。江鸿温尊为儒修之圣,自然引来不少儒修慕名在并蒂坞附近设下门派,希望耳濡目染儒圣风范。 姜菀把猫在舱里的黑心莲强拉出来,并立船头,兴奋地指着江上白鹭道:“快看,这鸟真漂亮。” 江皖瞧她指着鸟兴奋的样子,同当初说自己毛□□亮时竟如出一辙? 他眸色一暗,不轻不重地捏着她胳膊,沉声问:“是不是你看我也同这些白鹭一样?” 姜菀茫然,黑心莲又抽什么风,突然来这么一句? “自然是不一样的。”你的毛比他们软多了,撸起来手感都不一样,压根不是一个级别。 见黑心莲瞬时阴转晴,她甜甜一笑,掏出个苹果递过去,“来,可甜了。” 心里总泛酸是病,她发誓一定要给他治好! 这几日被对方投喂惯了的江皖接下,默默开吃。 不过多时,并蒂坞的主宅渐渐从白雾中显露出来,姜菀指着另一侧的断壁道:“看见那块断壁了么,是当年沈师叔留下的。” “阿娘?” “嗯,当时我跟师父来给师叔送小寒,二人……”姜菀顿了顿,还是决定隐瞒两人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真相,“说要试剑,便在江山打了一架,那块断壁曾经是个小山头的。” 江皖默然,要不是她主动提到,他都忘了她曾经见过阿娘的。 沈雅媛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只是普普通通的三个字而已,他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也说不上来有什么感情,若非要说出些什么,有思念,也有怨恨。 自从猜测沈雅媛是他娘后,他便一点点的搜寻她的事情,但她行踪隐蔽,有关她的事迹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般,除了几百年前她同妖皇一战的事还留传在茶坊间,几乎找不到其他信息,而那段唯一的故事,也已变成了陈旧的段子,非常偶尔才会说书先生被搬出来讲。 他去茶坊蹲了很久,听到更多的是新一届灵剑仙吊打妖皇的事。 所以相比于沈雅媛,他更了解姜菀一些。 日子久了,这个只存在于虚幻中的娘对他的意义更淡了,甚至不如留给他的小寒剑。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行侠仗义,心系苍生,沈师叔在外人面前一直是这样光辉伟岸的形象。” “私下呢?” 姜菀想了下,笑意盈盈道:“想听真话?” “嗯。” “挺残暴的,之前太溪涧就我们两个女人,训起我来从不手软,比我师父还可怕,就连葵.水来时,都不放过……” 往日流血又流汗的日子重回脑中,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她倒没没有怪沈雅媛,只是觉得她单纯的是从一开始就看她不顺眼罢了。 “但是她又很感性,非常重感情,虽然后来脱离了太溪涧,每年依旧会发信问候。” 当然,发信对象只限于她师父百里东升一人。 “她重感情?”江皖脸上挂着抹寂寞的笑,她真重感情,又怎么会……任他被关在那个地方那么多年。 倏地,手心一暖,对方的小手悄然探进披风,拉着他手指捏了捏。 “我跟师叔其实没那么近,你真的想了解一个人,就要从不同的人口中去听,自己来区分辩驳话中真假。” “你会骗我?”他蹙着眉,反手把她的手攥进手心。 “不是骗你,只是人有千面,师叔对待我这个师侄自然同待我师父不同,她对待江鸿温又是以妻子的身份,当然,对你也是不同的。” “……”诚然,她的确对我很不同。 手心存着她的温度。 似乎同她提到这些事时,堆积多年的怨恨与不满也没往日那般汹涌了。 姜菀忽而掏出个蜜桔,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也挺甜的,试试吗?” 话音未落,眼前的银发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黑色,支棱着帽兜的耳朵也骤然消失不见。 “卧槽,你、你怎么退色了?” 她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霎时间,自己的容貌出现在眼前。 48. 陀螺与竹簪(15) 污点 微风拂过, 分卷阅读130 江水潺湲,撩来一片白雾。 眼前青丝飘摇,沾染了江中雾气, 姜菀眼中的慌乱无措一闪而过,快到对方没来得及发觉。 她不死心的问了句, “咱这是又换回去了?” 嗓音清冽成熟,少了些往日的少年气。她不自知的攥紧手, 一同攥紧了他的手。 “嗯。” 黑心莲面色自然, 袖笼里的两只手忽而颠倒位置, 再次由他牵牢。 是以一回生, 二回熟,第二次互穿, 两个人明显都淡定了许多,熟练的交换了身上的东西,一旁撑船的船夫压根没察觉到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 本以为穿回去一切终于归于正常, 还没来得及庆祝, 结果换回去了。 “应该跟血脉之力有关。” “好像是这么个情况, 并蒂坞那次你正好完全妖化, 我们换了回去, 如今你变回人身, 我们又换回来了。” 姜菀顺着他思路捋清,连着两次的巧合, 就不是巧合了。 “不过我们第一次互换时,你也没有妖化啊。” 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小寒剑当时崩坏了。 “我也不清楚。” “唉,这样看我们之间的互换大概率是长期的了。” “你在担心什么?” 姜菀有点心虚,别过头去, 小声说:“没什么,就是换来换去的很麻烦,而且你现在长大了,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姜菀面露窘色,总不能直言说你那已经长大到不容她忽视的地步,让她觉得不舒服吧? 而且突然换回去,把她计划完全打乱。 “你知道怎么能再变回那样么?” “什么?” 她比了个兔耳朵的手势,江水揉在她眼中,一片温柔。 “不知道,第一次。”江皖想到她红着脸摸自己耳朵时的可爱模样,眼底渐渐蒙上层暖色。 “那你认识什么半妖前辈么?咱们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得尽快找出互换的原因啊。” “……嗯,等并蒂坞的事结束吧,找找看。” 但她口中的前辈哪有那么好找,半妖之身都是阴沟里的蟑螂,见不得光的。 突然,拉紧的手分开,见她抬手伸进帽兜里,不死心的抓了抓,满脸遗憾的嘀咕着,“可恶,这个辣鸡设定。” 他过去扯下她落寞的小手,攥回手心,轻飘飘的说了句,“没事,下次再让你摸。” 像是自己的恶趣味被发现,姜菀别扭的撇撇嘴,“你别多想,我就是验证下刚刚的猜测罢了。” 江皖兀自笑笑,此时船已靠岸,几名并蒂坞的弟子上前问询,他扯出个玉牌展示给几人,随后拉着她走下了船。 * 半阖的窗子外竹林葱郁,浓重水汽顺着竹叶融成晶莹一滴悄然滑落,一片宁和,同书房里紧张的气氛对比强烈。 窗子旁,姜菀正攥着扶手,盯着气势不对的两人,暗暗骂道:这家伙难道是吃错了药,怎么披上她马甲后就把往日那张小羊皮羔子撕下去了,见到江鸿温便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直接开怼? 她头痛,刚才商量好的明明不是这样啊。 方才一进屋,黑心莲见到迎他而来的江鸿温并未给好脸色,当即甩了句难听话,只道儒圣好大的面子,让他二人走了半个时辰才见到。 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明明就是她坚持要爬上去的。 眼瞅着江鸿温的脸唰地黑了,却也忍而未发,三言两句谢过她之前在并蒂坞出手除妖的事。 此时二人对调了身份,以黑心莲的角度来说,两位大佬斗嘴她不好插话,只能干巴巴的看着两人,指望着谁来问一句,让她说些缓和关系的话。 这种事当然不能指着黑心莲,他见到江鸿温后,眼神就完全不对了,完全忽略掉她望来的期盼眼神,“不知儒圣大人这趟女娲宫可有收获?” 江鸿温双手一抬,两小撮干草分别出现在手中。 “天河草?”姜菀起身脱口而出。 江鸿温淡淡瞥他一眼,察觉到他似乎对成仙丸的事格外感兴趣。 “这一捧是女娲宫的天河草,这一捧则是黑市上寻到的,略有不同,之前在儒行书院里你找得到那些同黑市上这撮一样。” 他抬起右手示意,“不过这两捧都是女娲宫给的,回来前我同其他尊者去黑市验证过,的确有人售 分卷阅读131 卖天河草,甚至……连成仙丸都有卖的。” 黑市就是这样,有需求就有供应,不问来源,不追去向,人、妖、魔只要有灵石,谁都能来买卖,毫无道德可言。 “儒生大人的意思是这条线索断了?”黑心莲扬起抹嘲讽的笑,“所以几位尊者好风雅,结伴同去欣赏了一圈女娲宫的风景便回来了?” “江皖!”姜菀怒瞪他一眼,让他收敛些。 这招还是好用的,黑心莲上一刻张扬狂拽的样子立刻四散无踪,瞬间变回乖巧绵羊,站在那不言语。 这一幕落在江鸿温眼里只觉得惊讶又新鲜,好奇的问:“玉菀剑仙的名字竟同他一样?” “嗯。”二人异口同声道。 不少修者为了隐藏家世只以道号示人,江鸿温想了想,想不出姜姓有哪家名门望族,一个乡野姑娘能有今日成就,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爹,堂妹她怎么样了?”姜菀话锋一转,忽略掉黑心莲瞪来的目光。 江鸿温听他提起江娟就头疼,蹙着眉道:“娟儿的事已经被压下来了,此时并蒂坞内统一口径,外人若有问起,你也只说娟儿是被大妖附身就好。” 他转向面色不善的江皖,缓声道:“也劳烦玉菀大人顾念娟儿年幼无知,错不在她,不要将此事外传,他日剑仙若有需要,只需招呼一声,江家……” “不必了。”江皖冷哼,不等他说完便一口回绝,“不过江娟的事,我不会乱说。” ??? 这位大哥,江鸿温欠下人情也是她的呀,你凭啥擅作主张? 不要人情换点灵石也是好的,之外给惊蛰升级捅下的窟窿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江皖见她一双大眼正专注着望着自己,不自知的笑了笑。 她不就喜欢这种行侠仗义不留名的感觉么,成全她。 姜菀无奈挠了挠头,自从黑心莲失血过多后,脑子就不太正常了,时不时地扬起小白莲般的笑,让她常误以为黑心莲已经被顺利漂白。 然而定格在4000的黑化值无情给她当头一棒,黑心莲的改造之路任重而道远。 “既然如此,先谢过了。”江鸿温操劳多日,一回来又马不停蹄地处理完弟弟一家留下的烂摊子,此时身心俱疲,只想把事情处理清楚去闭关几日。 话音刚落,院内一阵紧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少时,一众族老推门而入,见到江皖如今样貌先是错愕一愣,随即脸色瞬间暗下。 “玉菀真人也在啊。”几人同黑心莲打了个招呼,而后立在屋内,将两人团团围住。 “各位族老这是作何?我同爹还有些事要讲……” “鸿温还没说么?”一人意欲不明的问了句。 “就要讲的,几位恰巧打断。”江鸿温扶额,“玉菀真人若无旁事,能否先离开一会儿,我同犬子有事要谈。” 黑心莲环视一圈,一屋子没一个好脸色的,谈什么他猜了个大改,他冷嗤一声,正要否定,听姜菀抢先道:“正好,我与爹也有事要说,不如各位族老也先回避下?” “目无尊长!儒行书院就这么教你的?!” “族老言重了,晚辈是真有事要问爹,如果爹不介意,我也不在意有旁人听的。”姜菀往黑心莲那走了两步,忽而搂住他细弱的肩头,带着丝得意道:“不过族老要是在的话,我未过门的媳妇也得在,这事毕竟关于她素未谋面的婆婆,而且还是她小师叔,总是要有知情权的。” “成何体统!你们……婚约还不知真假,就当众如此,简直是伤风败俗,不要脸!” “族老别激动啊,人家姑娘还没说什么,你叽里呱啦乱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同你伤风败俗一样,使不得使不得啊。” 姜菀忍不住皮起来,调侃起这几个臭老头,见他们脸色一青一白很是精彩,她得意的扭头向黑心莲邀功,却见他脸红成个熟透的苹果。 她上手试了下他额头温度,咕哝着:“没发烧啊,脸怎么这么红?” 江皖:“……你先松开我。” 姜菀自知可能玩过了头,乖乖松手。 几人再要发作,听江鸿温肃声道:“够了!我要说的事有关你娘,玉菀真人即便同你有婚约,也尚未合籍,是个外人,恐怕不便。” “是么,那您就别说了,反正我娘的事我自己也能查出来。” “你……!”江鸿温未想江皖突然骄纵,当着众人下他脸,带着丝怒意道:“若你想告诉她,待我们谈完你自己说去,我不拦着。” 姜菀跟没听 分卷阅读132 见似的,搂着僵死的人往外走。 “罢了!回来吧!”江鸿温似乎真的很疲惫,不愿同他再争辩,兀自坐回座位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浅抿了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姜菀方才就瞧出来了,在这一群族老的逼迫下,江鸿温今日必须得跟她说,所以她要谁在谁就得在。 “还是爹先说吧。”姜菀拉着人走到一旁坐下,余下的一屋子族老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瞪着二人。 江皖侧目瞧去,见身旁的人目光凌冽,像一头伺机的小兽,紧紧地盯着高座上的人,同她与怒啸天试剑时肆意的模样完全不同,既严肃又小心,仿佛这些糟心事是她自己,他反倒像是个局外人。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娘去哪儿了么,往日没告诉你,是因为你那时状态不好,如今你已长大,是时候知道当年真相了。” 江鸿温细细打量着江皖的容貌,除了带着少年的稚气外,和小媛越来越像。 他回来后就听江祁讲了,江皖一日妖化,变出银发白耳,日后他还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如今你应该知道自己不是我儿子了吧?” 江鸿温语气温和,不想让事情变得太过难堪。 他没想到,将这孩子扫地出门的这一日会来得这么快,当初带他回来是看他可怜,如今他的身份藏不住了,他作为江家家主,必须清除污点。 名门望族,一家之主的长子是妖的消息若被传开,就不像江娟这样好处理了。 “所以呢?我等着听您口中的真相。” 江皖定定地望着江鸿温,心中怒火已不知不觉点燃。 江鸿温抿了口茶,一段惊天秘辛缓缓从口中讲出。 “大约一百多年前,你娘修炼时突然走火入魔,之后心性大变,我怕旁人知晓辱了她的名声,便将她锁于我闭关的洞府之中。” “再之后,她突然破开我设下的结界逃走,音信全无,此事过了许久,你娘都不曾现身,她怕是……已经堕入魔道,有心躲了起来。我劝你也不要因她的不幸自陷太深。”江鸿温若有所思的补了句,“雅媛是疼你这个长子的,不然不会将她最心爱之物留给你。” 江皖愕然,关于沈雅媛消失,他想过许多可能,但走火入魔,逃离江家这种见不得人的凄凉,是他意想不到的。 在他的印象里,沈雅媛一直是说书人口中那个孤身挑战妖皇顶天立地的女剑仙。 “所以这就是真相?”姜菀说着,手已经盖住了黑心莲紧紧捏着扶手的手。 “是。” “沈雅媛是你妻子?” 江鸿温茫然一瞬,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吗? “是。” “她走火入魔的事可有第二人知晓?” “唯我,无他。” “那我是沈雅媛儿子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并不知晓,当初遇到你娘时,她从未跟我说过育有一子。”江鸿温声音很小,神色黯然,这段记忆是他不愿碰触或与人谈起的,谁也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自己名门正娶的夫人不是完璧,更何况他不是普通人,是儒修之首,受人敬仰。 但事到如今,他藏不住了。 一众族老默然,显然是提前听江鸿温讲过,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必要,就是阻止这位心怀仁慈的江家家主继续愚蠢下去,带个半妖之子回来认祖归宗,任何人敢信?! “我在天外天偶遇你时,认出了小寒,才知道你是雅媛儿子的,而且你同她……长得很像。” “那你可知小寒剑是怎么认我为主的?” 姜菀颇为冷静,一句接一句提出问题,既然脸面已经撕破,她必须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 “不清楚,小寒有灵,多是你娘所愿。” “可我没有灵力。” 江鸿温茫然,“你没有灵力同小寒认主有何瓜葛?” 姜菀轻蔑一笑,“看来儒圣大人对二十四神剑并不了解,当初无道子前辈潜心锻造的二十四把旷世神剑,各个天生有灵,自怀傲气,诸神剑非化神期后修者不可驱使。我没有灵力,可小寒却认我为主,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江鸿温拧眉,先前被玉菀不敬,如今当着外人的面,江皖又突然发难,惹得他心头不快,索性卸下慈父的面容,厉声回道:“太溪涧秘辛我并无窥探喜好,关于你娘的事我已经讲清楚了,之前是看在与雅媛的夫妻情分才带你回来,且认你为我江家长子,赐你无限荣光,如今你半妖身份我已知晓,并蒂坞怕是留不下你了!” 分卷阅读133 “我才不稀罕什么江家身份!” 黑心莲忽而起身,眸中怒意熊熊燃烧,恨不得将满屋子人一把燃尽! “怎么,玉菀真人就这么喜欢这个畜生?堂堂剑仙,就这么把自己贱送给这有娘生没娘养的脏货?” “倒是同她师叔沈雅媛如出一辙,是有多下贱才甘心同妖结合?!也不知那野妖有什么好,也不嫌脏!” “是啊,当年若不是鸿温心善,好心收留了她,又有谁能给她将这种脏事隐瞒,还收养那野种。” “我们江家真是倒霉,有苦说不出啊。” “嘟嘟嘟——” 姜菀脑中的警报声复而叠起,黑化值疯狂暴涨,她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疼的只想撞墙。 倏地,眼前景色骤然一换,周围发出惊呼。 “妖!是妖啊!” “鸿温!我们一起杀了他!” 姜菀错愕回首,见黑心莲竟重新长出银耳白发,面色苍白,双目猩红,像是被头激怒的野兽,除了不死不休的杀戮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进到他眼中,银发随着腾腾冒出的妖气肆意飘摇,宛若地狱走出的杀神。 她的心咯噔一下。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9999】 49. 陀螺与竹簪(16) 真相 江皖此时对自己的变化浑然不知, 似是已经听不见周围人在说什么,怨念、愤恨、杀意从腔子里迸发而出,完全失控的游走在他体内, 争先恐后钻进五脏六腑,像是要撕裂他似的, 一点点的将血肉啃食干净,转而凝成一股强悍霸道的力量汇于手心。 空灵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中。 【你不杀他们, 他们就会杀你,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弱者与强者的对立永不停息】 【去吧, 杀了这些多嘴多舌的弱者】 【杀掉所有人】 江皖陡然徒手一抓,自带磁力似的, 从族老群吸出一人,二话不说直接捏爆那人肩头,溅得众人一身血。 叠叠的凄厉惨叫响彻屋内, 没了半个肩膀支撑的身子像是一片薄纸, 阳光下银发苍白, 一只孤零零的手无措的举在空中求援, 众人见状纷纷后退亮出符篆。 “唰唰!”数道符篆飞出。 “嘭”地一声轻响, 剑气陡然横入, 震得众人连连后退。 一道乌黑的剑影挡在银发男子身前,姜菀怒吼一声, “我看谁敢动他!” 话语间,威压四散而出,几个修为低的族老口吐鲜血,不可置信的看向少女。 “你是疯了不成!他是妖!是吃人血的妖!” “快杀了他鸿温!” “听听你们说的还是人话?各个自称尊长,各位可是做到了做到了尊长该做的事?前几日在此除妖的是他, 同怒剑皇一战的是我,并未看到各位尊长做什么。” “你、你胡说!” 江鸿温怔愣着,见江皖已然失去神志,正专心品尝着掌心内的血,任凭黏腻腻的血糊了他一脸。 他视线对上姜菀,冷声道:“让开,他已经失控了。” 她带着丝挑衅的意味道:“跟儒圣大人打我还是有信心的,只不过你走了,这一屋子的人还能活下几个我就不知道了。” “小丫头说话太狂了些吧,莫要仗着你年轻,便是非不分,善恶不辨!”江鸿温眼中杀意尽显。 姜菀似是没听到,一手扯着江皖的肩膀连退几步,二人贴的很近,被对方身上浓郁的血腥包裹起来,回首看着对方失神的样子,心中一痛,低声唤了句:“皖哥?” 对方漆黑的眼底似是最深的夜,弥漫出波涛汹涌的杀意。 她前襟一痛,竟被他用指尖生生划开道口子,她神色一暗,能破开她大乘期的仙躯,此时黑心莲体内的妖力已势不可挡。 鲜红的血淌进红衣,江皖混沌的眼中骤然一颤,戾气散去些许,有些茫然的看向她,“菀菀……” “你这个白眼狼,竟然伤我……” 话语中带着哭腔,听他这样无神无措的叫着自己,竟有些委屈,话语间不知不觉红了眼。 姜菀反手扬剑,扫掉追来的几张符篆,随后扯着浑身染血的黑心莲往院里跑。 她说不上为什么,方才黑心莲给她的这一下就像划在她心口,虽然伤口不深,但伤了她的心。比上次在私宅想杀她那次还要难过,她那样在人前护他,他却反手给了她 分卷阅读134 一招。 被人打脸的感觉真疼,这家伙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反正你的黑化值我也看出来了,根本不受控制,高也好,低也罢,这次救下你的狗命,老子不做这狗屁任务了。” 姜菀越说越气,泪水被一阵风勾落,滴滴答答落在江皖的手背上,在血迹中溶开一片。对方似乎能听懂一些了,只是在她耳边呼呼地发着狠,却未再伤她,由着她一路扯到主宅附近。 江家人自然不会轻易放她走,二人刚出屋不久,江鸿温便带人追上来了。 此时到了空旷之处,再加上江皖彻底露出妖化后的样子,族老们唤来不少弟子前来帮忙除妖,只想着速战速决不要再引来更多人。 “本尊无心同太溪涧作对,只有玉菀真人放下这只妖物,你便能安然走出我并蒂坞的大门。”江鸿温此时完全不再顾忌,只想速度将污点抹掉。 “妖物也是你江家的妖物,他现在还是你江家的长子,名字就刻在你江家祠堂的族谱上!” 她高吼着,身旁的人忽然有些失控,尖长的指甲剜进她胳膊。 “蠢狗,你再不听话霸霸真把你丢在这了!”姜菀气不过,抬手打了他耳朵一下,听他“呜呜呜”的哼唧叫痛。 “堂堂剑仙之首与妖同伍,大家可都看到了?”族老团中有人故意挑事。 “你们非逼我是吗?”姜菀从怀里掏出个玉牌,日头下莹莹发光,“你们口中的妖是江家长子,不信是么,等我带他回儒行书院给柳荷瞧瞧,看他认不认得出这个徒弟。” 说着,姜菀带人要走,脚下陡然冒出个金色阵法,她心神忽而不稳,吐了口血。跟在一旁的江皖闻到新鲜的血气又兴奋起来,蹭过来对着她唇瓣上的血准备舔,被姜菀又赏了一记爆栗。 “嗷呜~” 装可怜也没用,死狗! 这次再轻易原谅你我就去做你同类! “玉菀真人不要自不量力,知你有伤在身,才留一线生机,今日这只妖定然出不了我并蒂坞的界限。” 话音未落,众人追出几道符篆,将阵法彻底封死,姜菀此时提着口气,心中焦急,那次寒气反噬后,她的修为被封了大半,此时又带着失去心智的黑心莲,实在没精力同他们一战。 “玉菀真人,再不交出妖物,我们就不客气了!” “爹,不要再同这女人废话,直接杀了便是!” “不可入阵!” 江祁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待江鸿温喊出口时,他已经钻进阵法,手中捏着把长剑,迅猛刺向护在江皖身上的女人。 “祁儿!” “二公子!” 江祁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浴血修罗般的男人,恐惧骤然而生,脸色大变,刚要张口说话,脖子便被对方大手捏住,尖锐的指甲刺入脖颈,疼得他一阵抽搐。 弑父杀兄四个字霎时出现在姜菀脑中,心里悚然一惊,大声捂着心口叫痛,“皖哥,你看看我这好疼,都是你抓的……” 男人耳朵一抖,下一瞬便出现在姜菀面前,低头瞧见她前襟那抹染血的粉白,猛然从混沌中惊醒,眼滔滔杀意骤然退下,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悔意。 “疼吗?” “疼。”姜菀蹙着眉,见他眸光逐渐清澈,暗自松了口气。 他伸手想摸一下,才发现手已经妖化,漆黑的指甲上满是鲜血。 是菀菀的鲜血。 他鬼使神差的放进嘴里舔了下。 血腥中带着丝隐隐的甜。 “你怎么这么不讲卫生啊,还没洗手……” 正说着,整个人已经被他强悍的拥进怀里,而他却跟个小狗似的,拿鼻子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滚烫的鼻息熏的她脸颊发热。 “别闹,痒啊。”姜菀气这死狗没轻没重,不分场合,拽住他的耳朵狠狠薅了一把。 “对不起,菀菀……”低沉沙哑的声音随着滚烫的气息包裹上她的耳朵,一个新奇的感觉从跳的飞起的心房漫了出去,快要把她心脏撑爆。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3000】 姜菀已经对黑化值没了感觉,只这只粘人的死狗实在太沉了,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咱先把江家的账算清再说别的行么?” “嗯。”黑心莲起身时撩了缕她的发丝悄然落吻,而后扶着她起身。 二人回神时,江鸿温已经将阵法悄然撤去,飞身过来要救江祁。 说时迟那时快,江皖抬手 分卷阅读135 一扯,在江祁身上留下数道长长的血口,江祁疼的直接哭出了声。 “孽障!快放了你弟弟!” “我从来都没有弟弟,我是什么样的东西,你刚刚不已经看到了么,江家长子的名分还是留给江祁吧。” “大逆不道,这好歹是你同母异父的兄弟!”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儒圣大人是怎么知道面似少年的江皖一定是你两个儿子的哥哥呢?为什么不能是沈师叔离开并蒂坞后和旁人生的呢?毕竟师叔离开也快两百年了吧。” “你什么意思?”江鸿温怒视姜菀,不敢擅自上前。 “儒生大人知不知道人撒谎的时候瞳仁会不自觉的向左上偏移?那是因为人在用脑构建谎话的时候大脑在飞快运动,除非特殊训练,否则假装不了。”姜菀见他不语,继续道:“还记得江皖问你沈师叔是你妻子的问题么,很遗憾的是,所有的问题中,只有这句还有你初遇师叔时不知道她育有一子是实话。” 众人骇然,纷纷盯向默不作声的江鸿温。 黑心莲听着,手不自知的加重了力度,疼的江祁嗷嗷乱叫。 “皖哥,轻一些,他说的没错,江祁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如果师叔知道你们兄弟相残,一定会不开心的。” “不如我来把儒圣大人讲的故事重新梳理一遍吧,基于你们初遇时不知她有一子,但又清楚江皖是长子为基础,我推测当时师叔已经怀有身孕,儒圣心悦于沈师叔,便将她照顾妥当,待她产子后,您做了手脚,让她不知道有江皖的存在,比如说……死胎?不论如何,师叔信了您,而后合籍成亲,有了江祁江琉二子。” “一派胡言!”江鸿温急了,抬手甩出一道符纸,江皖毫不留情的将江祁送到身前挡刀,符纸飞到半路就炸了。 “爹,您快救救孩儿啊。”江祁哭花了脸,脖子上的血淌个不停。 姜菀观察完江鸿温的表情后淡淡一笑,“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如果我说的不对,那你不如来解释下为什么明知道他不是你儿子却要强给个长子名分,不是赎罪又是什么?” “还有你说师叔走火入魔逃离你的囚禁?我猜是师叔知晓了你谋害江皖,执意要离开,而你挽留不成强行囚禁!师叔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她会回来就见鬼了!” 江鸿温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指着姜菀。 “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猜的这么准?因为谢芳是幻妖的事,你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谢芳最初出现时只是由江鸿煜一人意念构成,妖力薄弱,你怎么可能看不透她是妖身?你不是看不透,是你故意的,因为师叔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后悔到能容忍一个拥有师叔面容的妖在并蒂坞内徘徊百年,甚至能容忍胞弟爱上自家嫂嫂的荒唐事,你配得上你的尊位吗?儒生大人!” “儒生大人”四个字铿锵有力,回荡在并蒂坞上空久不散去,像一声警钟,敲醒了所有人。 江鸿温闷声吐出口黑血,抚着心口默不作声,看出端倪的族老围过去质问起来。 “我知道他当年做了什么。”江皖垂眸,压在脑海中最深处的记忆被翻了出来,“是你把我送进了那个前后不过五百步的小秘境对不对?那些食物,也是你……所以你跟阿娘说我死了么?就因为我生下来是妖身。”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心头压下的那块石头越变越轻,幻成了一朵白云,飘散而去。 “我狠了她很久,你知道吗?”声音脆生生的。 江鸿温一怔,眼前浮现出当年那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毛崽子。 几百年前无声无息做下的事就被他这样抖落出来,他的族人,弟子一字一句听进心里,知道了他掩藏那么久的秘密。 一时间,他想到的竟不是否认,反倒是松了口气。 “……你是妖啊,江皖,你是妖啊!”江鸿温忽而伤神一笑,“她那样优秀,怎么能有一个半妖的儿子?她已许我一生,又怎能容你这个污点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送走你,我不后悔,从不后悔。” 男人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往日温和慈爱的模样已经不复存在,一滴浊泪从他狰狞的脸庞上滑落,少时,他放声大哭起来。 姜菀没想到江鸿温就这么崩溃了,她不过才刚刚说了个开头,停在口边的难听话还没来得及说呢。对于沈雅媛的去向,她已有了考量,想了片刻,决定还是私下再同黑心莲讲。 因为在场的这些人,不配知道。 众人见那个平日里顶天立地的汉子哭得跟个孩子一样,哭声中细碎的话语满是懊恼和悔恨,听得不少人眼眶都跟着红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皖哥,松开吧。” 分卷阅读136 姜菀走过去,试图掰开停在江祁后颈上的手,可黑心莲像是石化了似的,一动不动。 “乖,来握着我的手。”像是哄孩子似的,她勾着他染满血的手,一点点的从江祁的后颈上松开。 血红的印子留在那,渐渐远去。 浓密的睫毛覆住他妖冶的眸子,将无尽的哀伤留在了阴暗之下。 “走吧,我们离开这。”她牵着他的手,分外有力。 “去哪儿?”男子似是从梦中醒来,茫然的看向她,前襟上刺目的伤口让他心头一抽,慌慌张张的把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你……还是不要管我了,我只会拖累你。” 想到方才完全失控时的残暴,仿佛迷失在一片浓郁的雾海,永远走不出来。 他甚至……连自己的意识都控制不了。 要不是混沌中突然落下的雨冲散了雾气,他可能会永远的迷失在力量的诱惑中。 那个人给他的力量不分正邪。 倏地,头上落下片温热,他抬首,对上笑吟吟的少女,栗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着光,笑容仿若盏明灯,点亮他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 “傻狗,说什么呢?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找你娘吗,她的下落我已经有猜测了,而且我们现在这样,似乎也分不开了呢。” 少女嘴上说着,手中一刻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耳朵,喜欢就写在脸上,毫不遮掩。 这女人,真是离不开他了呢。 江皖滚了滚喉头,昏暗的世界里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落进一束暖光。 “别在意你的出身真的,咱们谁也选不了生下为谁,但却能选择之后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姜菀絮絮叨叨起来,拉着他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人呐,总得往前看不是?憋在过去,总有一天会把自己憋死,你看看江鸿温方才吐的那口毒血,肯定堵在心口很久了,血都黑了……那就是他自己作的,我真后悔方才那番话让他逼出那口血,简直就在救他,你说我现在找江家要诊金还有可能吗……” 少女絮絮叨叨的说着之后的计划,一旁的男子并不言语。 少时,角色忽而对调,变成了青年沉声讲着,少女默默跟着,悄然拉住了他宽大的手,一同走进烟波之中。 (本小节完) 50. 三界黑市(1) 小聚(修) 树影皆秋色, 黄.漫枝头。 东临城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潮气。 临街茶楼的雅间里,一个女子正慢条斯理把弄精致茶具, 颇为享受煮茶过程,另一侧则拘谨地坐着三位修者。 姜菀被夹在赵曦言与青崇中间。 诚然, 她跟黑心莲猜想的事情完全应验,只要他不妖化, 两人就会稳定保持互换身体的状态。 从并蒂坞出来后, 两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处于半残状态, 私宅位置偏僻,既没地方吃饭也没药房抓药, 姜菀提议去东临城休养几日,谁成想恰好遇到了出来办事的赵曦言与青崇。 起初二人都没认出来蹿高了一头多的师弟,反而是赵曦言先认出剑仙上前问好时, 才发现分别没多久的师弟已经“长大成人”的事实。 结果就是姜菀被二人拉去茶馆问话。 窗棂半阖, 寒风吹入, 姜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哆哆嗦嗦地端起杯热茶捂了捂手, 而后一饮而尽。 同怒剑皇对剑时, 为了速战速决强行用出小寒,导致寒气反噬, 侵害到神魂,此时即便穿进黑心莲的身体,还是会时不时的受寒气影响感觉到刺入神魂的寒冷。 也或许是两人感官共享,由本体传来的感觉。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 因为黑心莲一直没表现出任何冷的迹象。 难道是狗子自带皮大衣有御寒功效? 也可能因血脉之力抵御寒气的功效。 不管怎样,她受寒气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了。 正想着, 已经关好窗户的江皖重新回到座位上,默默执壶给她空杯满上。 “剑仙大人,我也想加一杯。” 赵曦言捧着杯子,满脸期待的望向美人。 前几日姜菀高喝“剑来”,神兵天降,横扫怒剑仙的事迹已在修真界传开,一时间,灵剑仙又成了各大茶楼炙手可热的话题,就连闭派的儒行书院都传开此事。 然而热脸贴了冷屁股,江皖连眼皮子都没抬,兀自从袖笼里取出纸包 分卷阅读137 ,打开壶盖加了进去。 赵曦言哑然,转向姜菀低声附耳道:“师弟啊,剑修真都这么穷的吗,来茶馆喝茶还自带茶叶?未免太寒碜些了,你家底殷实,可不能对弟妹太抠缩。” 弟妹??? “噗!”姜菀一个没忍住,喷了赵曦言一脸热茶。 “咳咳!”她猛烈咳嗽着,唇边忽而蹭来块软布,抬眼间,“弟妹”正同她四目相对。 自认读懂了对方眼中传来的“别给我丢脸”信号,姜菀心虚接下,“我自己来就行。” 黑心莲黑着脸又坐了回去。 赵曦言惨兮兮擦着脸,听青崇忧心道:“江公子,江家……可还好?” 自从青崇认她为主,便在旁人面前称她为江公子,姜菀并不拦着,长远来看,黑心莲太独,给他招个小弟作伴挺好的。 青崇为人厚道忠义,子桑临一事后,总不会再害他。 前几日修真界接连爆出几个大消息,一来素与外界无甚联系的女娲宫突然在儒圣等人拜访后,向天下志士发出女娲令邀请,寻找偷窃天河草之人,寻到或提供线索者,皆可去女娲宫任选一份珍贵草药。 二来儒家圣主江鸿温一纸“德行背道,自卸圣尊”,自行卸去了儒圣尊号,引得儒修惊慌,纷纷去书并蒂坞劝阻。 第三件便是怒剑皇突然自爆在并蒂坞内败于灵剑仙玉菀真人,卸去剑皇尊称,闭关三百年专心问剑,修身养性。 短短几日两位大佬卸任,惊爆仙门。 一时间,三千仙门各有猜测,不过目光聚集在了三件事唯一的联系上——江家。 “不过是有妖潜入,如今已经没事了。” “妖?江家不是有上古阵法坐镇,竟会有妖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我就不清楚了。”呵呵,因为太岁亲自打开大门迎着啊。 “那剑仙大人又怎么会在并蒂坞同怒剑仙打起来的?你看到了吗?真跟传闻一样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把怒啸天干趴下了?” 姜菀暗戳戳地瞧了眼黑心莲,看他专心煮茶,轻咳了一声,“看到了啊,其实怒剑皇是个银样镴枪头,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坚持住就被剑仙揍哭喊霸霸了,你们是没机会目睹她英姿飒爽……” 余光中,一道冷光刺来,淡淡的莲子香入鼻。 “先喝了这个再说光辉事迹也不迟。”黑心莲蹙着眉,端着杯热茶送在她面前。 她正说得口干舌燥,想也没想,端着茶杯就要灌下。 “小心!” 忽而一只手横着拦在她唇瓣上,热茶洒了些在对方手上。 “疼……” 姜菀手背传来阵钻心的疼,一旁的赵曦言赶紧接过茶杯,责怪道:“师弟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看看茶烫不烫就喝……” “是我的错。”江皖自然而然地捧起她的手,俯首轻吹。 ??? 这……烫伤的不是剑仙大人自己么? 赵曦言满脸懵逼。 青崇面色泛红,一路烧到了耳根子,他猛然起身,磕磕巴巴对赵曦言道:“掌门交代的采买还没完成,我们就先不打扰剑仙大人品茶了吧。” “别啊,我还想听师弟继续讲呢,这可比茶楼听到的精彩多了。” 话音未落,赵曦言已经被青崇架着胳膊拽走了,临别前,青崇恭敬道:“江公子,待书院交代的差事忙完,我们再来找你。” “哦那好,你们先忙,我就在迎仙楼天字号房。” 目送二人慌张跑走,她一脸迷惑的问黑心莲:“你说他们着什么急啊,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唉……” 她伸手去拿方才的茶,未想被黑心莲先一步拿走。 “你干嘛,我还没喝呢……” “还想烫我一次?” 黑心莲唇边带着抹讥诮的笑意,耐心地吹着茶中热气,腾腾雾气漫上墨眸,染湿额间发丝。 姜菀被他噎得够呛,没机会反驳。 也不知道黑心莲又按了什么心思,从并蒂坞出来后人就不正常了,开始无底线的对她好。 这几日一切衣食住行安排妥当不说,像清晨洗脸的热水温度,第二日要穿衣服熏烫这些无伤大雅的事都要事无巨细亲自准备,就差跪下给她捏脚了。 有了之前两次的教训,总觉得这家伙十之八九是在酝酿坏事,她实在无福消受。 黑心莲不语,继续低头吹热气。 “是因为抓伤我你才做 分卷阅读138 这些事的?” 江皖闻声一滞,没抬头。 “江皖,我在跟你说话呢,能不能回我一句?” 她平时都是嘻嘻哈哈皖哥皖哥的叫,他习惯了,突然叫全名,让他不容再沉默。 “不是。”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不全是。 “别骗人了,从并蒂坞出来后你就怪怪的,如果是因为那道抓伤,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我压根没放在心上,你已经道过歉了,我也已经接受,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石头扔过去扔了个寂寞,连个水花都没打起来,姜菀心里烦躁。 对方似乎觉得水温差不多了,举杯递来,听不出情绪的说:“加了雪莲子,喝了身子能暖和些。” “你这个人!” 看他这副态度,她没来由的生起气,抱臂愣是不接,末了甩了句:“你能不能给个反应?” “现在是我的身体冷,你喝。” 他抿着唇,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倏地,仰头将杯中药茶灌进口中,下一瞬便来到姜菀面前,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他没咽下,只是含着,一脸戾气的看着她。 姜菀当即就明白这家伙想干嘛了。 “我错了!我喝,我喝还不行么?” 在疯子面前挣扎都是无谓的,因为他们做事没有三观,不顾后果。 之前在书院为她吸那颗要命的灵果时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奈何她也是个不长记性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江皖见她猴急猴急的跑去喝药茶,不自知地勾唇一笑。 她听话时的样子竟有些可爱。 “对了,我的手……”灌了一肚子热水,她扭身牵起他的手,见细白的皮肤被烫红,有点心疼。 都说手是女人第二张脸,她很在乎的。 她掏出个药膏,小心翼翼上药,对方倒是挺听话,没有拒绝。 “疼吗?” “……疼。”他屏住呼吸,暗暗盯着她。 “咱们商量下,各自管好彼此就好,关心则乱。” “……你要烫伤的是我的嘴,还不能管?” “……”好像也没错。 这该死的互换身体。 “行了,药膏给我。”看她心不在焉起来,他一把夺过药膏,小心揉在手背上,清凉逐渐晕开。 “知道我们感官连在一起,以后就小心点,别干傻事。”江皖面色严肃。 “矫情了,作为修者受点小伤又怎么了?” “那你举杯子哆嗦个什么?” “……天冷。” “矫情。” 姜菀被怼的无话可说,只想回去钻被窝睡觉,临走前,听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神神秘秘地爆出个新消息。 江家家主江鸿温同前灵剑仙沈雅媛和离了。 姜菀愣了下,扯着同样怔愣在原地的黑心莲往外走。 自从听过姜菀对沈雅媛旧事的分析后,他便陷入了某种死循环,只要听见沈雅媛这三个字,黑化值就玩起了过山车,以至于系统无法再用某一时间的具体数字表现,索性让系统搞了个日平均值,每日汇报。 今天黑心莲的黑化值还算稳定,5000上下。 真是万万没想到同上次执行任务时一样,沈雅媛再一次成了她任务路上的绊脚石。 姜菀兀自长叹口气。 她跟沈雅媛还真是孽缘难断啊。 “所以……我娘在哪儿你已经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江皖冷不丁的问了句。 “八九不离十。” “在哪儿?” “回太溪涧再说吧,我也只是猜测。”说着,睡意来袭,她迷起眼打了个哈欠,“唉,好困啊,我要去睡一会儿了。” 江皖默然,邪力反噬作用在她这儿竟非常奇妙地变成了嗜睡。 “回太溪涧也能睡,明日就起身。”江皖强硬到不容置疑。 他一刻都不想再拖了。 有些事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有些事着急也办不成,相信我。”姜菀拍了拍他肩头,又打了个哈欠,“不行了,真困了。” 她摆了摆手,往前走了没两步,腿一软,整个人往一侧栽下。 江皖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跟上,将她拦进怀中。 分卷阅读139 “……”这是什么毛病,走路都能睡着。 他直接将人横抱起来,向客栈走去。 城内人熙熙攘攘,一个看似娇弱的美女臂膀紧实,正横抱着同样姣好面容的男子在主街上走,非常扎眼。 “这不是灵剑仙吗,那男人是谁?” “不知道,不过看着细皮嫩肉的,生的倒是俊俏。” “是不是江家那位大公子呐,听说也是位少年英才,风华绝貌,前段日子还一手揭露了成仙丸的事。” “是是,我见过那人模样……不过怎么比往日看着大了些。 “听说前几日在并蒂坞出手降妖的也是他呢,虽不知是何妖,但能破开并蒂坞铜墙铁壁的必然不是一般的妖呐。” “真是厉害,两人倒是般配……” 江皖听了只道好笑,不过短短数月,他竟成了旁人口中英勇无畏的少年英才? 他这种连自己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怪物能同她被并肩提起?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属于自己的嘉誉宛若枷锁,让他烦躁不已。 他气愤地瞪向怀中人。 不过一眼,怒意被神奇的一扫而平。 路上认出剑仙的人越来越多,车水马龙的主路上,众人自行避让出一条路。 投来的目光似若荆棘,少女眼中不知不觉地泛起烦躁与紧张,他长吸口气,只将注意力放在怀中人的身上,仿若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两人,余下的……皆是世外之物。 不过多时,他回到客栈,眼底清澈潋滟,默默将人放回榻上,而后坐在床畔,遮挡住身后投来的日光。 惊讶的发现只要有她在,被强行镶嵌进这个本不应该与他相干世界后的每一日,似乎都不再需要在漆黑的永夜中迷茫地寻找方。 她……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又或者……很危险。 潜移默化中,已经离不开她了。 他看着她,透过那层不相符的皮肉,眼前出现的是少女肆意的笑容,灵动的眼中映着耀眼的光,她忽而起身一手将他的脖颈勾住。 【皖哥,你怎么又在想我了?】 少女调皮的用鼻尖蹭着他冰冷的唇,耳边响起她银铃般的笑,勾得他心头空荡荡的燥。 是危险的信号。 江皖猛地起身,扭身要走,突然手腕一紧,一只手正紧紧的攥着他。 姜菀神思突然刺痛,打着寒颤醒来,像溺水的人在寻求生路,本能地抓住最近的一块浮板。 她看到师父了。 师父一身雪衣,飞扬的长发下,猩红双目正死死地盯着她。 怒声让她放手。 额间骤然冒出片虚汗,她手一缩,慌乱躺回榻上。 眼瞬间就红了。 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哭着说:“我错了,是我做错了……” 江皖瞳孔一震。 她梦到了谁?竟能让她这样怕。 姜菀大口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见黑心莲还没走,只是站在那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很丢人。 “我做噩梦了……你能不能别走?” 江皖怔住,见她往里挪了挪,空开半边床,手轻轻拍了拍。 他鬼使神差地躺了上去,什么都没说。 一方软被突然披在他身上,“天冷了,别着凉。” 他看着那双本属于自己的手,既失落又燥热。 他扭过身,背对着她。 必须尽快找到换回来的办法。 这一觉江皖睡得无比踏实,醒来时已是傍晚,耳边滴滴答答得传来轻微的击打声,脆生生的。 昏暗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在床边,触角正朝着他这飞快抽动着,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竹竹对上主人凌冽双眸,战战兢兢道:“主人呐,是竹竹~” 江皖正欲起身,腰身横出的胳膊搂得很紧,听她哼唧了一声,又躺了回去,随手往横在腰身的胳膊上贴了张睡符。 “说吧。” 竹竹盯了半晌,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往日主人发号施令总要摆出霸(高)道(高)帅(在)气(上)的威严,今天怎的懒在榻上。 “快说。”江皖烦躁催促。 “啊,好。”竹竹奶声奶气的应下,捧着几本书递了过去。 分卷阅读140 “这是主人要找的医书,都是关于寒气寒气的,竹竹可是废了好大力气才找来的哦。” 说着,小触角得意地晃了两圈儿。 江皖接下,淡淡道了句,“辛苦了,先退下吧。” “嘤?” 辛苦?! 这这这……!您听听,这是残暴无度一心只想灭世的主人应该说的话吗? 一定是因为剑仙大人太过强势霸道,主人他变了,变得毫无斗志,会体恤旁人,像一只被拔去尖牙的妖兽。 竹竹触角一缩,想要跳槽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它暗叹口气,转身要走。 “你等等。” 步下一停,一张写满的薄纸轻飘飘地落在它面前。 “去置办些东西,明日便要出发去太溪涧了。” * 夜深了,打发走赵曦言青崇后,江皖便在自己屋内挑灯夜读。 关于寒气的各种记载不少,但能融进体内的寒气并不多见。 倏地,眼前飘出张燃至一半的符纸,他瞳孔猛地一缩。 同一时刻,旁边房内传来轰隆巨响! 糟糕,阵被破了! 另一头,睡得昏天黑地的姜菀吧嗒撞上个硬物,她捂着脑门儿起身懵了片刻,才发现两人又换回来了。 周围静悄悄的,忽而一道青色光晕从旁边屋的窗棂中飘出。 她头皮一紧。 这家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么? 怎么又妄用邪术了?! 51. 三界黑市(2) 争执 秋风卷着片落叶顺着窗棂飞入, 随着腾地冒起的火花,瞬间化成灰烬。 层出不穷的怪影从阴暗中闪出,围剿阵中男子, 随着一道道诡异的冥色火焰,怪影被吞噬, 而后涌上新的一群。 江皖只穿着件宽大丝薄的中衣,是姜菀入睡时才换上的, 此时银发完全散开, 杏黄眸子扫向道怪影冷笑, “派这些废物来有什么用?不过是送死。” “谁说废物一定是要来杀你的?”鬼魅的声音刺耳, 只见魅影一闪,轻飘飘的宛若幽灵, 敏锐躲开道脚下缝隙漫出的火苗。 “让大家看清楚你本来的样子不是更有趣么?”魅影闪走,江皖的攻击再次扑空,一片异世火焰吞噬掉屋内大半家具。 “你猜, 他们看到你的小耳朵会怎么做?片下来吃掉似乎不错。” “……可恶。”出招接连被对方躲开, 此时有些气血攻心, 一股腥甜被强压在喉头。 “小皖皖, 你的力量很有趣, 不过似乎会反噬, 静经脉逆转,五行倒置……你是在用命跟我打呢。” 魅影环在房顶上, 得意嘲笑,“不知道你这命又能坚持多久呢?嘻嘻,男人太不持久可是会被瞧不起的哦。” 那声“小皖”仿若一道雷光,劈开内心深处的血腥,血色山茶瞬时在脑中旋转。 “噗。” 江皖猛地呕出一口黑血。 “啧啧, 真是可惜了,以前怎么没觉得你的血这么香甜呢。” 魅影探出个红润的舌尖,像是蛇信子般,分成两支,她诡异的勾了勾。 “可惜你插手的事太多,违背了主上恩泽,我会亲自将你炼成一箱漂亮的成仙丸,是不是听着挺不错?” “闭嘴……我能坚持到你先死。” 一股鲜血从唇角溢出,他快速抹了把,而后嗖嗖嗖地扫出几道符,几乎是同魅影步脚擦肩而过。 “嘻嘻,好狂的口气!” “轰——”房顶被炸开一个又一个窟窿,瓦石飞溅,巨大的冲击下,阵法边缘骤然发生扭转,江皖瞬间飞出几道符篆稳住阵法,将争斗锁在这一方天地中。 魅影所过之处都被他炸的稀碎,空灵妩媚的笑声回荡,数十个黑影凭空从阴暗滋生,不等他喘息,鬼影已经悄然攀附上去,将认真布阵的男子紧紧缠绕。 浓郁诡异的血气弥漫在空中,鬼影乱舞,伺机而动的魅影终于忍不住甜腻的诱惑,悄然混进诸多鬼影中,一寸寸接近令她神魂颠倒的血。 “嘶!” 舌尖接触到鲜血的一瞬,魅影已经被男子拎在手中,蠢蠢欲动的杀念喷涌而出。 “江皖?!” 分卷阅读141 声音似是一支利箭,瞬间刺破阵法,将他从嗜杀的混沌中拉扯出来。 “这么久不见,你有了新伙伴,嗯?”黑影趁着他松懈的一瞬挽上他脖颈,痴缠地品味着挂在下颌上的血珠。 “你的心上人吗?” 黑影见他不答,顿时觉得无趣。 “要不我把她杀了,我们来尝尝她的血好不好喝。” 话音未落,血色逆流进金色的眸瞳,冲天的热意铺卷而来。 此时,姜菀已经化出惊蛰,对着阵法陡然一劈,阵缝隙展露的一瞬,魅影化出一张狰狞可怖的脸,猛地向她冲来。 倏地,烈焰从地缝中迸出,吞噬掉他方圆十步内的所有,甚至连地面都被剜去一大片。 火焰结束的地方恰好停在姜菀身前半寸。 月光倾泻而下,雪衣盈着亮光,银发如辉,漂亮的尾巴上沾染着血污,看上去有种凋零的美。 “皖哥!”少女飞奔过去,将他扶稳,“是谁?” 男子笑吟吟的抬首,看向面前满脸焦急的姑娘,意味不明的笑着说,“菀菀,可惜……你的床没了。” “你是不是糊涂了,都什么时候还想着床?” 姜菀用手贴上他额头,见人没大事,前襟上的大片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 “还困吗?”他冷不丁的问,寒风吹得他衣摆飘摇,姜菀从包里迅速翻了件衣服给他披上,嘴里嘟囔了句,“还好。” “启程去太溪涧吧。”既然那个女人已经知道他的位置,再待下去,东临城迟早会沦为坟场。 “现在么……” 姜菀有些迟疑,坦白道:“我现在不能御剑带你。” “有轻舟。” “轻舟?” 说着,一只漂亮吸睛的金凤出现在二人面前,快乐的煽动翅膀。 姜菀:“……” 绝望。 虽然骑过一次,但上次她还能御剑,果断从鸟背跑走,而现在…… 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啊。 犹豫时,掌心一热,黑心莲已经自然而然地拉住她手往鸟背上带。 金凤通人性,它乖巧打开翅膀一侧倾斜,俯在地上,迎接两人。 “我……我……” 姜菀胳膊紧往后抽,就跟赴刑一样。堂堂灵剑仙怕鸟?她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轻舟是我从怒啸天的私库中带走的,它被我带走时,只有巴掌大小。” 黑心莲展开宽大的手掌,示意了下,姜菀留意到他这次妖化程度并不高,除了日常耳朵、尾巴、眼睛变身三件套外,都还保持人的模样。 还好还好,妖化程度似乎还在控制范围内。 “你怎么会在怒啸天的私库?” 不知不觉,她已站在金凤的背上,听它呦呦长鸣一声,划破夜的宁静。 江皖确认她眼中的恐惧渐渐淡去,才拉着她坐下,轻舟轻轻起身,奔走了几步振翅一挥,下一瞬,两人便在百米高空。 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名字…… 姜菀脑中刚闪过这句诗,而后一阵头晕目眩,无意识地抓紧对方的手。 江皖垂着眼帘眸色一软,抿着血色红唇,故作神秘的说:“要不然你觉得我的灵石从哪儿来的?” 看着少女眼底涌着怯意,在他这句话后,忽而一变,满是震惊的望向自己。 “那些灵石是你从怒啸天金库里偷的?!” “不是偷,是搬。”他严肃纠正,挑眉反问:“哼,怒啸天的灵石或鸟兽的来路并不比我干净到哪儿。” “我不知道。”她除了找他试过剑外,并无交集。 “奴役灵兽,搬走这些东西最能算是补偿,当然,不止轻舟,他还禁锢了不少其他稀有灵兽。” “你还挺厉害的,竟能摸到剑皇私库。” 怒剑皇门徒虽不多,各个狠辣,四剑皇中,数他最不好惹,当年登门问剑,她一路扫平了怒啸天的八个徒弟,费了些时间。 黑心莲不默而不语,姜菀也懒得深挖,只问:“他找这么多灵兽作何?” “就跟那些吸血作乐的家伙一样,虐杀取乐。” 黑心莲这句话说的风轻云淡,像是在说吃饭喝水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一样,姜菀听着心里竟空荡荡的。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吸血的事,吸血作乐这四个字到底 分卷阅读142 有多沉重,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姜菀不太想继续这个沉重话题,就跟信箱里那封一直没打开的奖励一样,她怕再是江皖之前的经历,那些可怕的痛苦的回忆像是阴暗中烂掉的霉,即便除掉,也长久存着那股味道,根本除不净。 正因为体验过,所以才选择做个鸵鸟,把脑袋深深埋在沙土里,刻意回避。 “我冷。”她顺手捋了捋甩在一旁的尾巴,小声问,“皖哥,能不能借我用会儿?” “借?”他语气不善。 可对方似乎把他的提问当成了肯定,话音刚落,人已爬到尾巴下面,将蓬松的尾巴兀自包裹在身体上,而后半坐在他背后,紧紧靠着。 黑心莲尾巴上的毛又软又长又密,像一个绒被,正正好好盖住她身子。 简直完美。 “……不困?” “太冷,睡不着。”姜菀半倚着,无聊的卷起缕银发,腰部热乎乎的。 扭头一瞧,原来是尾巴根部那源源不断发热,她探出手,出于好奇摸了摸粗壮的尾根边缘,却不知这一摸,刺激得对方浑身发麻,江皖正要蹿出去时,听她低声赞着,“自带皮大衣就是好,真暖和,正好捂手。” 一片冰凉贴了上来。 他骤然一僵,突然就走不动了。 姜菀双手抱膝搂着大尾巴取暖,忽而周围塌软的毛发立起,活像一只准备御敌的刺猬。 ??? 他炸毛了? 他竟然还会炸毛?? 太可爱了叭!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她兴奋地搔了搔尾根,看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像是没感觉到似的,好奇地问向背对她的家伙:“皖哥,你这尾巴平时有感觉吗?” “……” “没感觉么?真可惜,那不就跟个西蓝花黏在那似的,中看不中用?你的毛真不错,又细又亮,做个毛围脖一定很好看,手套也不错……” 她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科学严谨地分析如何高效利用某人毛发制衣发家。 忍无可忍的某人终于爆发,压低声音厉声道:“……闭嘴。” 她又在说什么蠢话。 “别闭嘴啊,我们聊聊嘛,总得有点人生规划不是?我真觉得这是个好的生财办法,妖的毛发可以很快长回来的吧,咱们去天冷的地方开个制衣店,肯定有赚头。” 她天马行空,发散思维,越说越带劲了。 “你总不能靠着偷,哦不,靠搬别人东西为生吧?”说着,她往热源靠了靠,舒服的闭上了眼,脑中已经幻想出躺着数钱的画面了。 侧耳贴上,腔子里传来“咚咚咚”的有力撞击。 “皖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呐?怎么你这儿跟盖房子似的,叮叮咚咚。”她拿手敲了敲他后心口。 “……闭嘴,要不然尾巴不给你披。”他话语冷冽,带着明显的敌意。 “真凶……”她小声嘀咕了句,却也很听话地靠在那,暖意包裹着很舒服,困意来袭,毫无察觉与她背靠背的家伙是个什么情况。 此刻江皖正抿着唇,极力克制,皙白的脸上淌满热汗,滴滴答答弄湿了前襟。明明在极冷的万里高空,身子却像是被泡在沸水中煮过似的,满身通红,泛着白烟,墨眸中漾着浓浓暖色。 尾根处泛来一股股的麻酥,简直要命。 他有些慌张,无暇顾及其他,毫无章法的提着一股妖力吊在丹田,生怕妖力消失。 从未指望过上天能赐予他什么,但是这一次,竟破天荒的希望好运降临,让他不要这么快变回去。 他默念着。 绝不能换回去。 绝对不能。 * 姜菀倚着树干醒来时,她又穿回黑心莲身体里了,四顾看去,周围灵山秀水,已经是太溪涧的地界。按照金凤鸟的速度,一夜千里,估计半夜就到了,他只是不知道进山口诀才宿在这儿。 “皖哥?”她刚撩开衣服起身,突然停在半空,双眼不可置信的向下看去。 少时,江皖捧着些果子回来,见人睁着眼坐在原地,走过去随手扔了个果子,未想对方没接住,果子滚过脑袋砸在盖着的衣服上。 突然,她人来疯似的抬眼瞪他,而后推开果子。 想到昨夜被她闹了一夜,她还不知好歹,气不打一处来,“你可以不吃,但我的身体得吃。” 说罢,他咬了口手里果子,坐在她边 分卷阅读143 上。 姜菀心里暗骂了句,想着黑心莲去哪儿吃炮药了,一大早就开始找茬。 看她没动静,他低眼一瞧,她脸红的跟攥在他手中的果儿似的,眉头微蹙,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又给我弄病了?”刚伸手过去,被她强势推开。 “没、没有,我才换回来多一会儿啊,怎么能赖给我,明明是你……”突然变大惹的祸。 她避开他的视线,明显不太对劲儿。 正要再问,听她突然大声嚷嚷道:“我们得尽快找办法换回来,这样太……别扭了。” “我看你倒是一直乐在其中。”江皖冷嘲热讽了句。 “我哪儿有?” “演武赛预选?子桑临,谢芳,还有我娘……” 黑心莲随口举了几个例子,她脸还真有点疼。 “我这不是秉着剑道侠义的精神么,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光想着自己?” 姜菀挑着眉,绝不让步,不过话讲出去的那一瞬,她就后悔了。 是来回穿把脑子穿傻了么,跟黑心莲瞎较什么真? 正考虑该如何哄他时,听对方冷笑一声。 “也不知道昨夜是谁宽宏大量的把尾巴借出去了。” 江皖刻意强调了借字,腾地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扭头补了句:“我劝剑仙大人下次吃饱点再睡,梦里流那么多口水,是打算给我洗尾巴么?免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姜菀脸一红,捂着衣服起身追去,“唉你这个人!昨天是我错了还不行吗?等等我呀!” 不知为何,江皖忽而想到那夜她在梦里哭着说“我错了”时的可怜模样,怒意更盛。 她到底梦到了谁? 眼瞅着姜菀就要追上黑心莲时,对方倏地一停,扭头恶狠狠地瞪来一眼,一身戾气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相处融洽还没几日,黑心莲突然又变回刚开始那个人前客气背后毒舌的家伙,顶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回到太溪涧。 她反省了一路,自认没做什么错事惹到他,可这家伙明显在气头上,也只好低声下气的去哄,直到见到陆子昭时,黑心莲的面色才缓和一些。 陆子昭见师妹主动回来自然高兴,伸手拉上她臂弯兴奋道:“来,快跟师兄说说你是怎么吊打怒啸天那厮的。” 倏地,少女后退半步,指着一旁默不作声的青年冷声道:“陆子昭,那你应该问她,我们两个互换了身体,她才是你的好师妹。” “什么?!” 52. 三界黑市(3) 剑灵 “所以……你是小菀, 她才是江公子?”陆子昭听完两人解释,依然无法相信。 只知鬼道有摄魂、招魂、夺舍邪术,可互换神魂这种事, 的确是前所未闻。 “别跟师兄开玩笑了,这不好玩。”他板着脸, 在做最后的挣扎。 姜菀冷笑一声,搂上陆子昭的肩头往一边带, 附耳低语道:“师兄啊, 不信是吗?” 她抬手比了个八。 “八?”陆子昭不解。 “八千岁呐。” 陆子昭瞳孔骤然一震, 本能的求生欲让他向后退, 可衣襟却被对方牢牢捏死。 “着什么急啊,师兄当时可跟我说了好多秘密呢, 让我想想啊……” 姜菀见他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别提有多痛快,这几日从黑心莲那吃瘪受得气完全释放出来, 身心愉悦。 “你说你们跟我相处久了不能把我当成女人看, 还有我脾气不好?也对, 我脾气是不好我承认, 暴打师兄这种事我绝对能干的出来, 想不想试试?” 说着, 姜菀揉了揉拳头,关节咔咔作响, 每一声都敲打在陆子昭的心头上。 “你真是菀菀?!” 这种细节他不相信会是江皖这种人转告她的,所以…… 豆大的汗珠从陆子昭的额头淌下,他慌乱道:“不,菀菀你听我解释……师兄当时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解释吧,我给你个活下去的机会。” “当时我只是想让江公子知难而退, 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怎么配得上我风华绝代,天下无双的师妹呢?” “是么,那你就往死里诋毁你口中这位风华绝代天下无双的师妹?”b 分卷阅读144 r   姜菀手中忽而一闪,惊蛰脱鞘,露出半截幽蓝色的剑体。 受死吧,狗头师兄! 陆子昭心里咯噔一声,赶忙凝出道屏障护体,另一只手轻轻一弹,将她凝聚在手中的剑气化掉三分。 他完全知晓这丫头有能力也有理由一剑刺穿她。 姜菀看他动真格的,兀自笑笑。 她其实没打算真捅陆子昭一剑,虽然当时被他们扔进温泉当众羞辱时,想过日后会有复仇的一幕,但现在她改主意了。 杀人诛心才最痛快。 她眉眼含笑,轻松道:“哦对了,你跟大师兄是不是还喜欢看别人的鸟么?要不要现在再看看?毕竟他这副身体长大了不少……” 说着,她伸手拽向裤带,见陆子昭屎色的脸黄了红,红了绿,跟交通灯一样变来变去,相当精彩。 她附耳过去,举起手,在他面前露出半截小指,轻飘飘的说了句:“师兄啊,你当时看了他的,自卑吗?” 陆子昭满脸羞愤,“哇”的一声,挣脱开姜菀无力的束缚,飞快地踩剑跑走,留姜菀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哈哈大笑。 她笑的声音很大,眼泪横飞,发髻都被笑散了,青丝散开一地。 江皖立在一旁默默看着,唇角随着耳边笑声不自知的扬起。 他并不主动过去,只是站在那,作为一个观察者。 待姜菀三两下束好个松散发髻,理了理衣摆,回首瞟向等在一旁的黑心莲,他依旧板着脸,甚至……眸色更暗了。 姜菀疑惑片刻,忽而懂了。 黑心莲还不高兴怕不是因为没看到她因他吃瘪才这样的吧,毕竟他突然抛出这么个重磅炸弹,正常人都会因此手足无措。 可她不但没有如他所愿,反倒是将了陆子昭一军。 说白了,她光顾着自己爽了,没让黑心莲因此爽到。 是她错了。 全怪陆子昭这个狗头师兄留着这么大个把柄在她手上,她一个没忍住,玩脱了。 姜菀想明白后,有些尴尬,正纠结要怎么讲和时,黑心莲突然动了,兀自往内山走去。 她嘟了嘟嘴,小步跟了过去。 早在并蒂坞时,她对沈雅媛的去向有了猜测,只不过无法印证,如今回来便不想多等,直接同黑心莲去了万剑冢。 万剑冢处于太溪涧最中心的一处洼地,因其底下通着地心,铸剑炉火不灭,常年炎热。 走到半路,姜菀觉得燥热难耐,把衣袖都挽起来了,露着半截男子精壮的胳膊和小腿,额间还在不停冒汗,倒是暂时缓解了她神魂不适。 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她走路都要比平时欢快一些,江皖走在后面,见她一会儿弯腰闻闻花,一会儿又被林间蹿出的鸟儿吓一跳的,一点没闲着。 “唉?皖哥,你不热么?”姜菀蹲在小溪旁,舀了捧水扑在火辣辣的皮肤上,顿时清凉不少。 江皖今晨加了件雪色青纹的交领襦裙,外面还穿着个绒边小褂,捂得严严实实。 面对黑心莲的冷面,她已经见怪不怪,她兀自拍了拍手,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把攥住对方的手。 她手沾了山涧清冽的溪水,本来就冷,却还是被他皮肤上泛起的寒气刺痛。 姜菀眉头紧蹙,把别在腰间的热茶递过去,“这么冷你怎么不说?” “……并不觉得。”江皖垂眸,他没说假话,二人感官互通这种事在这时候就像是一杯冷水和一杯热水中和在了一起,变成了温水。 也或许是因他血脉之力的觉醒,本就对寒气有抵御功效,并不觉得多冷,在姜菀反问后,他才意识到手是比平日凉了些。 “江公子真是双标,光让我好好照顾你的身体,却不照顾好我的。”她噘嘴,双手合十搓了一会儿,而后深吸口气,把他冰冷的手捧在手心。 心突然狂跳起来。 暖炉般的温热从手背蔓延,他润泽的眼珠不动声色的望向她因热而粉红的脸颊,眼底闪烁着暖色的光泽,他随着她走了几步,突然说了句,“冷。” “对,冷就说出来,不要憋着。” 姜菀不敢看他,红着张脸,怀中捧着对方一双手并排往山下走,他没拒绝她的主动,这就算是和好了么? 就当是吧,她想了想,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 一个念头从刚才起便徘徊在脑海中,她酝酿片刻,突然道:“皖哥,你知道么,你不说冷,就没人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跟我一样会同你互换身体,能这样彼此亲近 分卷阅读145 。所以以后有事你一定要说出来,大家知道了才能帮你。” “大家?”他冷笑,他哪里有什么大家,若说有……竹竹、轻舟、雚疏、甚至鬼铃铛算大家么? 他不知道,也没有人教过他这两个字。 “大家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比如说你和我,我们也算是大家。” “我们。”他重复了句,听不出情绪。 冥冥之中闯入的人,就这样组成了我们,不容拒绝。 他没有做声,被她攥在手心中的指尖忽而一动,一张符篆捏在两指中,轻轻一飘,贴在了姜菀的胳膊上。 一丝丝清凉感从符篆缓缓漫便她的皮肤,瞬间缓解了中暑症状。 “呜,皖哥你真好!” 江皖看她跟个小孩子似的,疲惫慵懒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像是酷暑中得到了一根冰棒,她似乎差点要扑上来,却又忽而停在半途,克制的保持距离,带着笑意卖力的哈气搓手,试图让他暖和些。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听她突然说:“你方才告诉陆子昭我们互换身体时,我其实很高兴。” 高兴? 他毫无计划的把互换身体的事丢了出去,就是故意让她不快,可她却在高兴? 但事实似乎的确是她很高兴。 她同陆子昭的私语、欢笑像是个莫大的笑话,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孤独冷僻。 他宁愿不参与其中,倒不必像个陌生人一样被丢在一旁。 到最后,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自嘲一笑。 “其实我是打算跟你商量告诉他们的,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她沉默了下,继续道:“而且寒气的事,你应该也有感觉了吧,我得尽快回到体内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她没说太深,话语风轻云淡,倒有些避重就轻的嫌疑。 黑心莲的烦恼已经很多,没必要去把她的问题再抛给对方。 意外她会主动提及寒气的事,江皖问出心中猜测:“你体内的是北海寒冰?” “……嗯。” 她暗自一惊,没想到他能准确说出北海寒冰,此物在修真界鲜有人知,当年她为了找到传说中的神境北海,还废了好大力气。 虽然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却也没问,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想到等会儿黑心莲即将要面对的,她不由得担心起来,深蹙起眉。 走在一旁的江皖将对方表情收入眼底,停在口边的话突然问不出口。 他竟有些怕了。 怕这道救人害己的天灵地宝后,有一段他无法参与的往事。 他不想再做局外人了。 * 二人走进万剑冢时已是正午,江皖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暗自惊讶周围千万残剑横插在地上的奇异景色。 断剑有新有旧,形态各异,有几次路过一些残剑时,会发出诡异的嗡鸣声。 姜菀似是见怪不怪,只提醒他脚下褐红色的碎石,一路带他走进剑冢深处的一处洞府。 一推门,昏幽的洞室内立着数十号人正围着桌案争执,见二人来了,骤然停下,纷纷看向他们。 秦无常第一个蹙眉迎上,盯着姜菀严肃的问了句:“子昭说的可都是真的?” “是真的,长老,我同江公子的确互换了身体。”姜菀长叹口气,感谢狗头师兄的大嘴巴,她倒是省力再跟他们重复一遍了。 众人哗然,屋子里又热闹起来。。 “那前段日子同怒啸天试剑的是……世侄?”秦陵有些疑惑的扫向一旁的女子。 “不不,跟怒啸天打的还是我,那天运气好,正好赶在我们换回来的时候遇到怒啸天找茬罢了。” 此话一出,几人点头微笑,似乎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那你们现在又换回去了?有什么规律吗?”秦陵不解。 她刻意避开黑心莲妖化才会换回的事实,随意搪塞两句。 有些事她能接受并喜爱,并不代表大家都能。 该是秘密的,就深埋吧。 “不过今日请求各位长老帮我们寻找换回方法并不是主要目的,并蒂坞一事后,我偶然获知沈师叔的遭遇……”姜菀深吸口气,凝重道:“其实师叔已经从并蒂坞离开,并且消失近两百年了。” “什么?!” 沈雅媛的名字在太溪涧消失太久, 分卷阅读146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忘记过她的存在。 她曾是太溪涧多年的骄傲,也是诸位长老最喜爱的弟子之一。 听到姜菀放出的消息,众人纷纷围上前,听她一五一十的将并蒂坞内发生的事讲清楚,并没有一丝 讲完的那一刻,不少长老都红了眼。 “我还说江鸿温这小儿抽什么风,告罪天下,自辞尊名,却不想竟把我太溪弟子欺负这般!老子现在就去砍了他去!” 秦无常怒骂着,气势一凛,白发横飞,震得洞府内石壁猛颤,还没等大家反应,已经捏出春雨神剑往外冲去。 众人见状赶紧上前,此时白影掠过,顾行之第一个出手,同秦无常快速过了两招后,被伤了一剑,退在门口,却也给旁人争取了阻拦的机会。 大家齐心合力,给暴走的老头子摁回屋里。 姜菀悄然暗松口气。 她非常坚信,秦无常一旦真闹起来,就是十个并蒂坞也不够平息他怒气的。 秦长老看似严厉,却也最是护犊子的,想当年前掌门长期闭关,太溪涧弟子凋零,姜菀师父那一辈,总共就百里东升与沈雅媛两位弟子,虽然少,但两人在几位长老用心看护与悉心培养下都成长为名震天下、顶天立地的剑仙。 毫不夸张的说,两人就是几位长老一手抚养长大的。 特别是沈雅媛,作为一个天姿绝独的女娃,是众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却不想让江家的混账玩意坑害,惨遭囚禁,被迫弃子,只要一想她如今下落不明,心中就抑制不住的悲痛。 谁能忍了自己养大的崽子沦落至此? 秦陵听了并蒂坞这事后,不由得联想到之前沈雅媛回避他们不见时的事,脑子嗡嗡作响。 那孩子心地善良,内敛少言,打小受了委屈就不喜欢说出来,只是默不作声的躲在背地里哭。即便被他发现,也绝口不提自己的委屈,只是眼中含泪的看着他。 能让这丫头流浪在外不回门派,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当年他们却在沈雅媛最艰难的时候选择了反推一把,在修真界淡化她的过往,迫使她最终彻底脱离门派。 越想,秦陵心中泛出的寒意越浓。 他们当年到底都做下了什么愚蠢的决定啊! 秦陵怒发冲冠,眼底漫着血色,看向江皖,“世侄啊,我看你趁早脱离这乌龟王八儿的姓,随你母亲姓沈,待我们将小媛找回来,太溪涧便昭告天下讨伐并蒂坞,断他江家千年王八基业,将这帮龟孙儿赶出仙门!” “是,还真当我剑门之首是摆设不成?!” “就让江家这些道貌岸然的儒修见识见识什么叫剑修独霸天下。” 其他长老也气不过,纷纷附和。 江皖茫然,未想众人会为他母亲之事激愤不已,心底不自知的泛起股暖意。 【我们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 他忽然有些懂了。 正在此时,他注意到,几人身后的在一方石台上,摆放着数百片青钢碎片。 他一眼认出,这些都是小寒剑的碎片。 每一块不过指尖大小,往日紫色的剑气已然不见,仿若死物。 剑体粉身碎骨,可见之前暗杀时他有多凶险。 他眸光一沉,从未想过剑身会损裂如此,紧抿着唇,自言自语道:“小寒。” 这一声低唤声音很小,但也足够让姜菀听到,她拉着他走过去,问向铸剑冢的主事无道子,“尊者,上次您说小寒剑灵虽然残破,但还是被您小心收集回来了,能否带我们去灵池一看?” “玉菀,修剑的事可以稍后再议,我们几个先商量如何找回小沈,将她解救于水火。”秦陵摆摆手,拦住几人去路。 “其实我大概猜到师叔在哪儿了。”她蹙眉,欲言又止。 众人一惊,忙问:“在哪儿?” 她长叹口气,扭头看向一旁的黑心莲,“江公子没有灵力,可小寒却认了主。” “怎么可能?二十四神剑天生有灵,非化神期后不可操控……”众人不可思议的看向江皖,神色复杂。 其中不乏被她一语点破的长老,闻言润湿了眼眶。 就连罕有神色的顾行之,也同情的看向江皖。 立在一旁的江皖见众人如此,心中一颤,突然萌生出不妙的感觉。 她一直拖着不说,如今见到小寒才讲,难道阿娘的命同小寒连在一起不成?! 53. 三界黑 分卷阅读147 市(4) 同寝 “我猜想, 师叔大抵是化成了剑灵,强行改掉了小寒的本命剑芯阵,这才认了江公子为主的。” “改本命剑的剑芯阵……”众人大骇, 秦陵猛地捶腿,哀声道:“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 宁可强改本命剑芯阵,为什么就不肯来找我们这帮老家伙帮忙呢!” 江皖听的一知半解, 低声问:“本命剑芯阵是什么?” “剑修的本命剑常不是用剑者本人所铸, 为了驱使剑灵方便, 常会在剑体内用神魂刻入剑芯阵, 算是持剑者的特别标记。”顾行之上前亮出清明,一个复杂的圆形阵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因为是神魂所刻, 所以一旦修改,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高的,而且沈师叔她……” 姜菀接着顾行之的话继续, “阵法同剑灵是连在一起的, 师叔改了剑芯阵, 便意味着她将之前的剑灵也舍去了, 一个剑修舍弃本命剑灵, 必然会被反噬。” “那小寒怎么认主的?我很确定小寒有剑灵。”江皖逐字斟酌, 瞳孔猛地一震。 “难道……我娘她强行修改剑芯阵,而后替代剑灵, 才让小寒认我为主?” “照目前情况看,应该是的。”顾行之收起剑阵,长叹口气。 江皖踉跄一退,被先一步赶过去的姜菀揽住肩头,“皖哥, 先去灵池看过剑灵情况再说,如果的确如我们所想,剑灵会对你的气息有反应的。” 无道子颔首,对江皖道:“江公子随我来吧。” 姜菀正要离开,指尖突然被人攥住,听他低声道:“菀菀,跟同我一起。” 姜菀听得头皮一紧,她是不愿意去的,毕竟沈雅媛把她当了那么多年的假想敌,认准了她爱慕百里东升。 真怕剑灵察觉到她气息后,会做出些惊人举动。 唉,算了,都是500年前的事了。 姜菀宽了宽心,随无道子一同往灵池殿走去。 此时,一屋子的人正紧紧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前段时日传出的派内八卦顿时印证。 不管谁牵谁,两个人的感情真是好啊。 秦陵含着丝微笑满意点着头,暗道:看来太溪涧终于能迎来件喜事了。 灵池殿地势低,一路上阴森森的,方才姜菀在万剑冢外冒出的那身热汗,此时又落下去了。江皖留意到她面色不佳地走在后面,刻意同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悦道:“你就这么不想来?” 刚才叫她时就注意到了,姜菀似乎并不想来。 走在前面的无道子轻声笑道:“小菀当然不想去了,往日里,数小媛对她最为苛刻。” “苛刻?”他想起来了,她是说过,阿娘曾经训她剑术时从不手软,甚至比她那位师兄还要苛刻一些。 “尊者您误会了,我只是有点怕冷,江公子他……格外冷。”这些家伙真的很能挑事,她就是单纯太冷,不想靠近冰源罢了。 说着,见江皖兀自搓起了手,而后哈了口气,将她的手不由分说的攥在手里。 她像是被火燎了一般,骤然一缩,但对方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反而是拉扯的更近。 无道子站在那脸色羞红,捋了捋胡子,扭身继续往下走。 “还冷?”黑心莲的黑眸宛若宝石,豆状的光影斑驳摇曳。 姜菀呆住,心口一阵乱跳,她赶忙低头,生怕露怯,连说话都有些磕绊了:“不,不冷。” “那走吧,我们去看我娘。”他小声说着,出奇的温柔。 三人一路向下走了半晌,山洞两侧的岩石璧上,灵池越来越多,闪耀着不同的光晕,无道子领着他们走到一处很小的灵池停下了,灵池内光晕微弱,同其他池子内旺盛的光源不同,这方已然散成了一团薄雾,似是烟火燃尽时残存的余热,看上去有些凄凉。 “这便是小寒残存的剑灵,我当时赶到剑身损害已经太过严重……”无道子本着救剑的想法,消耗了不少灵力去凝聚剑灵之气,却不想无意中的善举,竟救下了沈雅媛。 “多谢尊长。”江皖抬首深深行了一礼,话音刚落,池内微弱的光晕一闪,凝出团巴掌大的灵气,微微颤了颤。 无道子蹙眉,抬手轻轻拍了下少女的肩头,扭头对姜菀道:“小菀你陪着江公子吧,我去里面转一圈儿。” “嗯。” 她有些尴尬的站在灵池前,望向那抹稀薄的光球,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总觉得,沈雅媛的神魂是看到了他们牵手的这一幕才有了刚刚那一阵猛颤。 试问,自认为是“三角恋 分卷阅读148 ”一角的沈雅媛,见到:另一角被自己儿子牵来见面会是什么感觉? 姜菀正在那头脑补狗血剧情,另一头,江皖垂眸低语道:“阿娘,我带菀菀来看你了。” 灵球忽而一跃,猛地往姜菀脸上晃了圈儿,像是在回应。 姜菀:??? 大哥您是要搞死我吗? “……我跟菀菀都很好,我们一定会找到您的,”江皖扭头,轻声问:“对吧菀菀?” 黑心莲像个孩子似的,双手捧着她的手,既脆弱又卑微的看向她,好像她要是不保证些什么,他就永远不松开了。 “一起,对不对?” “……对。” 她隐隐感觉到,黑心莲并不是真的回到最初相遇时阴晴不定的样子,而是变了。 变的更加难以捉摸,甚至……还会扰乱她的心智。 江皖又在那立了好一会儿,待无道子回来后,三人折回众人处,开始商议如何找到沈雅媛。 在一番争执后,秦陵决定由太溪涧发令天下,寻找沈雅媛,算是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来找人。 姜菀立在那,恍恍觉得重回五百年前那段寻找沈雅媛的剧情。 不由得感到伤感。 师父不在了。 另一方面,由无道子牵头修复小寒,本身以剑为依托的剑灵不能长期脱离剑体,还是要先修剑,再以剑养魂,待剑灵修养的差不多了,可以与江皖交流感知,从而得到沈雅媛的下落。 有过前车之鉴,众人一致认为第二个方法似乎要靠谱的多。 商议最后,姜菀取出了前段时间记录的材料以及修复手段,又开始同长老争论起来。 倏地,众人意识到悄然间,桌上铺开不少乾坤袋,大大小小的,堆成一堆,其中一个袋子口一松,灵石滚落了一桌子。 “皖哥,你这是干嘛,我们找沈师叔不……”姜菀正说着,秦陵与陆子昭一人一边儿摁着她,继续她后半句道:“会少费力的!世侄有心了,知道我们太溪涧运转困难…… 陆子昭附和道:“对啊,以后都是一家人,菀菀为了你的事着实费了不少心力。” 说着,二人将灵石一袋袋的收好,江皖只是噙着笑意,“这些只是买修剑材料的一部分钱,至于给前辈和尊者们的礼物,我想今日便会送到。” “啥?”姜菀满脸懵逼的看向黑心莲,这家伙在做什么? 若说付灵石来修剑,她觉得合情合理,可给这帮老家伙的礼物又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呢? 这家伙,他不对劲! 同诸位长老定下具体修剑细节后,已是日暮时分,忽来小童传话,说山下有一个十里车队来送礼,众人听了诧异。 往日只有开山时派门才会有这样的长队,却不想终有一日会有个长队来送礼,不可谓不意外。 姜菀犯着嘀咕被拉去观摩,见老远处,夕阳彩霞漫天,浇灌的青山薄雾蒙上层绚丽的彩纱。隐约间,一条蜿蜒曲长的车队漫向眼前数十里的地方,马车上似乎挂着红封,似是仙女落下的红纱,热闹非凡。 她懵了。 “这……”这家伙是要干什么? 这么大的阵仗,他有什么目的?莫不是这里面混着炸弹之类的东西吧,打算给太溪涧一锅端? 姜菀真有些怕了,一路向山下跑去,同负责接货的弟子们一同查验起来。 方才同姜菀站在一起的陆子昭含笑点头,扭头对顾行之道:“没想到这小子竟这么上道,师兄这次可以放心了吧。” 顾行之默然,却也跟着点了点头。 待姜菀挨个确认送来的的确是礼物不是炸弹也不是毒药后,已是月上树梢。 她被山涧内的凉风吹得冷嗖嗖的,一路搓着小手回到作尘舍,一推门,见一挑整整齐齐的白玉小路通向竹海,左侧一方凉亭典雅至极,她后退几步,抬眼一瞧,牌匾上的确是作尘舍没错啊。 她辛辛苦苦布置的院落是怎么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灵石味道? 倏地,一个念头闪过脑中。 肯定是黑心莲那个矫情鬼在她这住的时候搞出来的! 处处散发着他骚包多金的味道,哼,有钱了不起啊,还不都是“搬”别人的。 姜菀从袖笼里掏出一大包糖包,眼瞅着还是热乎的,赶紧捏了一个叼在嘴里。 她推开门,淡淡的玫瑰花香扑鼻而来,她皱眉,随手扬了缕芷兰香粉,又将屋子点亮。 “钱的臭味,俗气!” 分卷阅读149 就着微弱的烛光,四顾看去,屋里家具果然都被换成新的,不过……新床看上又大又宽,似乎很不错。 她啃完个糖包,就开始犯困,摇摇晃晃地吹了灯,头发随手一解,蹬开靴子倒头就睡。 床宽大不说,垫子还软,散发着清冽的香气,诱人想要沉沉睡去,她随手抓了个松软的被子,幸福的骑了上去。 少时,那团被某人骑在腿下的被子动了动,从上面弹出个小脑瓜,随后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深夜之中,眼底确燃起不一样的火焰。 * “啊啊啊啊啊!” 翌日,作尘舍外鸟群被这一声尖锐的高呼惊得四散而去,屋内,姜菀捂着里衣,哆哆嗦嗦的看向床榻上另一头的人。 对方银发散开早床上,细亮若一方水绸褥子。 “你、你怎么在我床上!” 江皖抖了抖耳朵,轻嗤道:“也不知是谁半夜三更爬上了我的床。” 说着,他抬爪,用指尖敲了敲床柱,“听见了吗,我买的床。” “……不是啊,我们现在互换身份的事都已经说了,就没必要装做彼此了吧,这明明就是我的洞府,你好意思吗?” 黑心莲杏黄眸子闪了闪,随后变成普通黑眸。 下一瞬,两人又换回来了。 “现在呢,又是谁的床?”他嘲讽了句。 “我的!” 姜菀脱口喊出,却又觉得不太对劲。 换来换去的,的确不应该再纠结谁的床。但依旧改变不了他们睡了一夜的事实。 “那你作为男子,不管是男身还是女身总该避嫌的吧?” “睡姿真差。”他淡淡甩了句,随后下床,披上件杏色小袄。 “……你!我睡姿差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菀跟去,生无可恋的坐在镜前,苦大仇深的看着镜中男子的模样,无法消化这种狗血事件。 待她缓过神时,头发一痛,才发现黑心莲正蹲在她身后捧着头发,不由得慌乱道:“你干嘛呢?” “别动。” “我自己能梳……” “太丑。”他一下下顺着,不容她挪动。 姜菀嘴上那么说不过是装装样子,反正她也不喜欢梳那么刻板的发髻,主要因为黑心莲要求太高,她梳的发髻歪歪散散,被他看到必然是一顿阴阳怪气。 她忽而想到昨日他的反常行为,试探的问:“如果我们找到办法能永远换回自己的身体,你首先打算做什么呀?” 江皖沉默,继续摆弄她头发。 “我告诉你我想做什么,然后你说你的,公平交换好不好?” 姜菀不死心,继续追问。 “……你想做什么?” 见他终于提起兴趣,她兴奋的直起身子,“就我昨天说的那个啊,我们去常年落雪的地方开个制衣厂,卖妖兽皮草,你想啊,妖兽毛发色泽光莹,长得又快,而且还保暖,我们做的衣服绝对供不应求,简直就是一本万利啊!” 姜菀说话极具蛊惑性,仿佛他们现在就开好一家制衣店似的,门面前车水马龙,求购衣服的人络绎不绝,她站在堂内裁衣收银,忙得不可开交。 “你会裁衣?”江皖有些意外,这女人似乎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她。 “不就是做件衣服么,有什么难的?”姜菀得意一笑,“人穷了,就得什么都会。” “我跟你说,太溪涧内专门设有各种生活技能的课,陆子昭别看他人那么骚,却织的一手好毛衣,我大师兄嘛,擅长喂养灵兽,秦长老会做菜……” 姜菀打开了话匣子,从长老到看门弟子,一路说了个遍。 他听太溪涧条件这么艰苦,弟子都要被迫种菜去填饱肚子,怪不得之前在派内闲逛时听药门苦心钻研辟谷丹,要将药效发挥至极,倒是有些庆幸当初没有拜入剑道。 “你还没说你想做什么呢。” 姜菀水润润的大眼睛盯向他,一脸期盼。 “没有。”江皖认真想后回了句,如果说一定要做什么,那便是毁掉那些人,把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搅弄得天翻地覆。 “世事多变,想那么久远就是浪费时间。” “为什么没有啊?你不是也喜欢精致的衣服么,制衣店这种事难道对你没有吸引力吗?” 江皖继续了下刚刚脑中的画面,她喜欢说话,可以在堂内忙前忙后的招呼客人,而他……同 分卷阅读150 这样的光景格格不入,完全不知道他会出现在哪儿。 姜菀像是有读心术,突然道了句,“要不你负责喂养灵兽,收集它们的毛发也行啊,半妖和妖之间总是要亲近些的吧。” 倏地,那个热热闹闹的场景中,他出现在画面一角,正照料着一群毛崽子。 似乎……也是一种选择。 “要不实在不行,你负责管钱吧?不需要出来见人的那种,就看着灵石,别让别人给咱搬走了。” 他意识到姜菀似乎一定要把他安排在她的计划中,每一句,每一个计划,他都被她自然而然的安排进去,看似天衣无缝,可终究是水月镜花。 “此事再说吧,梳好了。”他细心插好发簪,才许她起身。 “什么时候再说?一会儿再说还是明天再说?”她不依不饶。 “等你开了店再说。” “没你的投资我怎么开店啊,江掌柜的。”姜菀抬手勾住他的肩头,眼底全是坏笑。 “所以你打算空手套白狼?” “我是技术入股,出力,再说了,你不是有钱吗,这点小钱跟你昨天散掉的,简直不值一提。” “那是为了修剑,而且……”昨天几乎花光了他的积蓄。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姜菀急了。 江皖沉默片刻,突然道:“开店这种事,事关重大。” “怎么重大?不就是养些灵兽然后……” “那是相邀共度一生。” 姜菀脑子嗡的一声,差点咬掉自己舌头。 抬眼见黑心莲意欲不明的望向自己,她一时没了词,向后微微仰去,却被对方强势压下,捏起下巴强迫对视。 “菀菀,难道不是么?”他的气息热滚滚漾在她脸上,莫名有种危险的压迫感。 两人离的很近,近到她可以看到自己脸上细弱的绒毛。 整个人像是要烧起来似的,烫的难受。 她的脑子已经没办法思考,甚至连呼吸都不会了。 迷糊中,她又被黑心莲成功洗脑,觉得这的确是一件相邀一生的事。 真的太尴尬了。 如果可以,她会选择当场火化,就地飞升。 “嘭!”地一声巨响,严丝合缝的房门被突然推开,地上乌泱泱的躺着十来个人。 “师、兄?!长、老?!” 众人正要起身,余光见青光一凌,一道剑光飞驰劈来! 54. 三界黑市(5) 黑市 方才倚门偷窥的几人, 除了秦陵只被扣上个为老不尊的名号,姜菀不敢动手,其他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暴打。江皖退在一旁, 看的津津有味。 “师妹!”陆子昭见她怒气冲冲地跑走,赶忙追了出去, 按照往日,他是追不上的,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考量, 跑到洞府外的空地上就停下了。 “师妹别生气啊, 我们几个就是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法子去重铸小寒, 才来找你商量的。” “什么法子?” 陆子昭见她果然被话题吸引,卖着关子道:“先说说你跟江皖是怎么回事?” “先说法子,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都睡一起了,还没什么好说的?”陆子昭心直口快,见她眉头微蹙, 忙调整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有了感情你们就早点合籍, 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岂不更好?反正也有婚约在身, 虽然沈师叔还没找回来, 但肯定赞成你们婚事的……” “我睡的是我自己, 废话再多, 小心我给你戳成筛子。”说着,惊蛰已经抵在他身前, “我跟他的事不用你管,男人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男人?你现在不就是个男人么。”陆子昭看她不语,继续说:“你们互换了身体,万一,我是说万一换不回来了, 你怎么办?难道要这样一辈子吗?” “我没想到那么远。”而且也不是不能换回来,只要黑心莲妖化,他们就能换回来。 但陆子昭说的没错,她不可能这样一辈子。 她只是这世界里的一个过客,参与太多,已经违背当初同系统的约定。 她终究是要走的。 余光中一道明艳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目光灼灼。 “皖哥,师兄说他们找到了新的办法,来一起听吧。” 她终结掉这个毫无营养的话题,马上就要200岁了,在几 分卷阅读151 乎无尽的寿元中,人生不需要规划,凭心而动是她长久行事的准则。 江皖走到身边,见他面色有些苍白,她下意识的捏了下对方的手,“手怎么这么冷?” “不冷。”说着,他要将她要离开的手攥住,却横插进来另一只手,将他握住。 陆子昭贱兮兮的顺便拉住江皖另一只手,坏笑道:“师妹的身体是比平常人冷一些的,这样,师兄给你护着,师妹就不用担心了。” “陆子昭你现在立刻松开我的手!” “你的手?现在是江公子的手,只要江公子同意,我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对吧江公子?”陆子昭盈着笑,对上了那对润泽的黑眸,吓得顿时松开手,后退两步。 “我的手也好,还是菀菀的手也好,都不是你能碰的。”说着江皖黑着脸,把愣在一旁的人拉走,往山下走去。 晨曦林间薄雾飘荡,染湿林间小路,两个人漫无目的的瞎溜达,也不知道是谁先牵上了对方的手,又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松开过。 “你这个师兄,很奇怪。” “他么,就是人贱了点。”姜菀笑笑。 “以后离他远点吧,还有顾行之,他也很奇怪。” “大师兄么,其实我们很久都不说话了,不过好像因为你,他对我的态度缓和不少。” 江皖本想说不是,在他看来,顾行之似乎对姜菀一直是怀有歉意,而不是敌意,可他一想到跟她走得近的男人,怒火就忍不住地窜出来。 他是不会牵线让他们和好的。 “不过刚刚陆子昭说有了新法子,我还没问。”姜菀话锋一变,重新回到主题。 “秦长老已经同我讲明,是冥妖池的冥火。” “这算什么狗屁新法子,之前我早就说过冥妖池的冥火,只不过这东西不好找,只在妖界才有,但妖界封闭的约定还没到,现在又进不去……”姜菀有些抓狂,当年她干嘛要跟妖皇郗夜打那一架啊,结果妖界封闭,她也没机会讨来一抹冥火。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个地方应该能寻到。” 姜菀脑中一闪,“你是说三界黑市?” “嗯。”江皖颔首,拉着她一路向山下溜达。 “我以前为了找铸剑材料去过几次,那地方……有人有鬼,我们要去的话,还是要找个了解黑市的人才好。” “人我已经找到了。” “谁啊?” “赵曦言。” “赵师兄?他怎么会对三界黑市那么熟?” “赵家家母原姓苏,睦洲苏家是三界黑市里最大的药材售卖商,赵曦言的父亲曾是苏家的管家,他们在搬到沐阳前,一直生活在三界黑市,赵曦言就是在那出生的,自他进入儒行书院就很少出派,不过苏家的支系在黑市里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即便他不清楚现状,依旧是最佳人选。” “你调查的还挺清楚,怪不得柳荷会让他去出派采买,原来是个行家,那我来联系师兄吧。”说着,她伸手去拿玉简,却被江皖拦下,“不必,我昨夜已经联系过了,三日后在黑市同来客栈见面。” “不如我们今日就出发去黑市,我还想顺便调查一下成仙丸的事。” “好。” 最近半个月一直在围着沈雅媛和江皖的事情忙,如今有机会去黑市,自然要深挖一下成仙丸的来源,经历过儒行书院、并蒂坞之事后,她隐约觉得系统这次安排的任务,大都关于半妖之身。 像江皖、江娟、鬼铃铛这种本身就是半妖之体的系统能自动识别出任务对象,可像刁飞还有其他服用过成仙丸后被妖化的,除非现身妖体,否则她根本发现不了。 现在来看,让他们显出本体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用血。 用黑心莲的血。 她低头盯着掌中伤疤,想到他血液对服用成仙丸后修者的诱发作用,心底发寒。 总觉得这次的任务是一滩无边无际的泥沼,在混沌中寻找那根救命绳索那么久,可摸到的只有满手淤泥。 隐隐不安起来。 * 青阳关外天外天,是修真界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夕阳斜下,金光映着紫云坡上的白色城池灿灿生辉,仿若佛子普度,慈爱平和。 距离紫云坡的不远处,是一片遥不可见尽头的密林,密林边缘的山体处,有一处山洞入口颇为隐蔽,约有三十步左右宽,洞口两侧的灯笼如豆,笼罩在林间漫出的雾气之下,朦朦胧胧,随风一晃,像是一双恐怖的眼睛,来回摆动,竟有几分阴森之感。 昏暗的灯光下,一群黑影匆匆来往。 分卷阅读152 一切静悄悄的。 洞内深处一间不起眼的铺子里,摆满了整整齐齐的酒坛,坛子上的红封在灯火下有些压抑。 烛火旁写斜坐的男子眼窝深陷,面色发青,整个人瘦的像是被什么吸干了精气,只剩下了骨头架子。他翘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酒杯,身前跪着几排人,身着墨绿色的派服。 “这酒不好喝。” 阴影笼罩在几人心头,只听见耳边脆生生的金属碰撞声,“咔咔”几声,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时,头一排的人已经身首分离,屋子里冒出股浓烈的酒香,将血腥完全遮掩。 “下次找些好喝的酒来,嗯?” “是,大人。”几人以头抢地,沾了一额头粘腻的血。 “江家那小子来了?” “已经在黑市入口了。” “让他们进来,谁敢拦就杀了。”男子顿了顿,眼皮子微微一挑,“就他一个人?” “有太溪三杰同行。” “太溪涧的那几个不足为惧,找机会引开便是。”男子捏起酒杯,长叹口气,这口气很长,长到足以让剩下的人出一身冷汗。 “酒……还是得找,要烈,够烈才配得上好血。” “……是。” 黑市入口外一里的地方,姜菀同两位师兄在站在数便等着,这处灵力很盛,不少山精或其他小妖徘徊在草丛里,她忽而想到什么,从乾坤袋里翻出一叠符篆抖了抖,数只大妖出现在几人面前,特别是站在最前面的山魁精,魁梧到堪比房子高。 顾行之帮姜菀收养了那么多灵兽,突然见身前这几个大家伙,心里不由得一慌。 那个山头可能快没地方了,如果把旁边的灵山利用起来…… “师妹你这是作何?从哪儿弄了这么一只山魁精?还有……怪马?” “这叫雚疏。”顾行之纠正道。 他惜字若金,从出发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张口。 姜菀点点头,没搭话。 “黛青色角,青白长毛,是纯正的雚疏,小菀从哪儿来的?如果要带回紫云峰,还是有地方的。”顾行之越看越兴奋,扭头问姜菀,一时间他忘记了他同真正的师妹并没和好的事实。 “这只壮壮是我的,雚疏是江皖的,但不是灵宠,这处人、妖、魔三族互不干涉,我就是让它们出来放放风。” 说着,姜菀摆摆手,几只没入林中。 “早就听闻黑市三族共处,没想到真能这么和谐,不过这里为什么非得着黑衣才能进啊?”陆子昭没去过黑市,有些着急。 “黑市自开市便有此等规矩,入市黑衣,不辩妖魔。” “入市黑衣,不辩妖魔?” “就是要遮掩身份,在黑市中双方不知身份。”顾行之顿了片刻,继续道:“黑市最初是修真界的几大商户想做妖魔两道的生意,才来天外天寻了个见不得人的地方进行交易,后来越做越大,今日已是三道默许下的互通之地。” “我一直以为只是个随便的小市坊,没想到背景这么大,可不知道彼此身份,那东西要是货不对物该怎么办?” 姜菀跟看外星人似的盯着陆子昭,“二师兄你往日给霜降升级的时候没来过黑市买东西么?” “没来过,我觉得这地方不靠谱……一直都是去天外天的仙铸楼求购。” 姜菀比起个大拇指,忍不住调侃道:“有钱,任性!原来太溪涧首富是二师兄您啊。” 顾行之嘴角微扬,继续解释:“子昭没来也是对的,在这里买卖不分高低贵贱,亦无固定价格、货币、摊位,全凭求购者的运气和耐心,只要你有心观察留意,总能找到所寻之物,是真是假就要看自己修行了,至于对方要拿什么换,那可就不好说了。” “大多数的时候,灵石好用,但凡遇到些罕见的东西,筹码也会高许多,容易的则是些良田房产的财物,不容易完成的则是一只手、一条腿,甚至一条命。” “……一条命?!”陆子昭惊诧。 “这种不是很正常么,不拿自己的命,也可以是拿旁人的。”姜菀忽而想到什么,得意道:“上次我在这在以试剑为筹码,换了个乌金玄铁。” “呵,谁不自量力同你打,真是找死。”陆子昭默默同情对方,这种看似天上掉馅饼的事,也只有姜菀的本事能得到了。 话音未落,江皖拎着个包袱从林中走出。 “来啦!”姜菀兴冲冲的跑过去接下他买来的黑衣,没听到身后陆子昭对顾行之小声讲的话。 “你看, 分卷阅读153 往日都是瞎担心,哪个少女不怀春。这世上,总有契合在一起的两个神魂嘛。” 顾行之默然,他从不担心没人对小菀心动,只是总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这个小丫头罢了。如今再看,情之一事,随心而动。 “你准备送什么?” “送什么?” “结婚贺礼。” “哈哈,师兄这么快就上道了么?我还没想好……”陆子昭说着肩头一紧,余光见一直骨节分明的手攀了上来,不轻不重的捏了下他的肩头。 “若是你看自己的□□也能这般通透就好了。”顾行之冷着的面上泛起丝红晕,这一异样被林间昏暗完全遮盖,他突然又道:“这几日正好来黑市,便留心些吧,那丫头喜欢的东西都不便宜,算是我们一起送的了。” 陆子昭哈哈一笑,没留意到对方眼中稍纵即逝的暖意,而后点着头道:“师兄不愧是我太溪涧第一人!” “快换上吧,我们等下就进去。”姜菀拎着两套衣服递给他们。 暮色已深,几人换好衣服来到洞口,虽然是晚上,但来往的人一点都不少,洞口的灯笼是白纸糊的,随风摇曳,陆子昭左顾右盼的同他们进去,忽而一阵阴风,只觉得进了阴曹地府,不由得一颤,被顾行之扶稳。 “师弟?” 他咳了一声,不想露怯,直着身子往里走,几人随人群默不作声的走了约有半刻,地方突然开阔,熙熙攘攘的景色一点不比修真界内几个主城差,洞璧上高高低低嵌入进去的铺子鳞次栉比,挂着各式各样形状怪异颜色不同的灯笼,像是进入了异界。 “师兄,需要指路吗?”姜菀回首,看陆子昭攥着单子,眼神却到处瞟,五彩斑斓的,完全看花了眼。 “大师兄认路吗?”陆子昭扭身问顾行之,看他摇摇头,“我也就来过两次,并不熟悉,还是让师妹来吧。” 姜菀扫了眼单子上的东西,指着最近的一处蓝色鱼灯笼道:“那个是妖道的铸剑处,里面应该能买到碎星和碟粉,至于这几样,得去魔道的铺子看看,找紫花灯笼的。” 由于东西太多,她细心地将灯笼模样标识上去,等送走两人后,才发现一旁的黑心莲不见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姜菀掏出玉简发了个信息,而后去路边摊儿买了包糖球堆。 摊主披着黑衣,颤颤巍巍道:“您要哪种?”说着,一道白光从他袖内闪出,照亮了摊位上的糖球。 晶莹剔透的糖皮上撒着白霜,其内的果子色彩各异。 “那劳烦人、妖、魔每种各来两包吧。”她付了钱,原地等了会儿,却一直等不来黑心莲。她又发了个讯息后,逆着人群往黑市深处走。 随着深入,铺子与人流都越来越少,洞道曲折复杂,再加上这些年被三道过度开发,往日的路都有些分辨不出了,她对着条分岔路瞧了半天,才选了其中一条继续走。 洞内罕有人迹,她捏出张火符,并不确定自己走对不对,少时,见地上干枯的枝叶逐渐多了起来,才松口气。 “小藤藤?我来看你了。”举起刚买的两包糖球,试探性的唤了声。 “唰唰——”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漆黑的洞内传出。 倏地,一道黑影掠过,手中两袋油纸包瞬间没了。 “咕噜咕噜” 姜菀笑吟吟的掏出把香火,就着黑找了半天,才寻到一方满是灰尘的小石庵,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来上过供了。 待她清理干净,点上香火,深处也安静下来了。 “不出来见见我?” “哼,你这个小骗子,这么久没来,就带这么点贡品?”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飘出,含着三分埋怨七分欢喜,“你还是这么穷。” “穷,比以前还穷。”姜菀化出惊蛰,绚丽的五彩光晕从剑身上漫出,“你看,是不是比上次帅多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少钱吗,我可是……” 姜菀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如何给剑体升级,末了,丢下句,“还不是你死也不肯跟我走,我们太溪涧的紫云山那也有个很好的山洞,很适合你的,再考虑考虑吧,小藤藤?” “你还是这么啰嗦……嗯?你怎么变了模样?”一道细藤从下面慢慢爬上姜菀的腿,而后在裆.下徘徊片刻,惊诧道:“还多了个把?” “……我劝你别碰,这副身体的主人可不是个好惹的。”姜菀轻轻揽住它,数片枝叶剥落而下,她蹙眉,低声道:“你真不考虑吗?你这样下去可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废话真多,你这次来是不是又来问问题的?” “嗯,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模样,我想找到 分卷阅读154 换回去的办法。” 悄然间,藤蔓将她紧紧缠绕起来,待身旁的香火灭下后,少年声疑惑道:“小姜呐,你这是被人下了咒。” “咒?” “不疯不灭,对方看来是下了血本了。”少年咯咯的笑了两声,回荡在漆黑无光的山洞里。 “什么咒啊,你好好说。”姜菀有些慌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能看到你神魂上有道封阵。” “我神魂本来就有道封阵,我师父的那道,你是知道的呀。” “不,是新的,同另一个人连在一起。”少年停了半晌,“你容我想想,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用了。” 少时,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 “抱歉,想不起来了。”少年的声音带着丝落寞,姜菀正打算问问他关于半妖之血的事时,身上紧裹的藤蔓突然松开。 “唰唰——” 温和的藤蔓忽而如迅猛厉风,刮起一片枯叶,急急向她身后刺去! “小姜,你带了个小尾巴来哦,哦不,是一群小尾巴呢。” 55. 三界黑市(6) 丢失 闭塞无光的山洞令人烦躁, 小路两旁的铺子上,灯光一盏盏的灭去,这里虽是不夜城, 不少铺子依然设有闭店时间,夜深之时, 市坊间的行人或商贩明显比之前少了许多。 昏暗的小路覆盖着层山洞的寒气,淡紫色的鞋履在湿滑的石子路上嘎达嘎达作响, 少女脚下一刻不停地走着, 像是一道疾风, 目光中迅速扫过周围, 一一掠过黑色面巾上的眸瞳。 不是,不是, 还不是…… 角落里藏匿的妖兽受到惊吓,碰倒了空坛子,破碎的声音顺着小路扫向远处, 引来不少目光。 少女取出玉简再次确认, 除了方才的那两条讯息, 再没别的。 江皖耐不住, 又焦急地发了句, “菀菀, 你在哪?” 她去了哪儿? 除了铸剑的铺子,还能去哪儿? 他找遍了所有跟剑有关的铺子, 依旧不见她踪影。 江皖无力看向手中玉简,同她的联系竟如此脆弱。 好在到现在为止,他的身体还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如果她被人抓走,至少还没被伤害。 他只能无力的安慰自己。 等一个走散的人, 最愚蠢却也有效的办法就是在原地等着。 江皖越走越快,不过多时又回到几人分别的地方。 此时顾陆二人正等在原地闲聊,见他来了,问:“师妹人呢?” “师兄从何时在这里的?” “约有两刻了。”顾行之蹙眉,察觉到他眼底的慌乱,“你没和她在一起?” “……嗯,方才我见到了个熟人,就跟过去了,待回来时,她已经不见了。” 他亮出玉简,给他们听了留言。 【皖哥,你去哪儿了?】 【我买了糖堆儿,可甜了,一会儿看不到我,就在原地等我吧】 “先等等看,她大概是去了铸剑材料铺。”顾行之道。 “我已经找过一遍了。”江皖垂眸,想到她第一条问的那句“你去哪儿了”,愧疚仿若洪水卷来,快要被淹的窒息了。 这里事多人杂,会不会是等不急去找他去了? 如果去找,能去哪儿? 倏地,一个念头闪过。 她现在披着他的身份。 魅影说过那些人,是要抓他回去制成成仙丸的。 他不清楚这些人背后的身份,只知道他们训练有素,有自己的一套形式原则,灵石和手下从来不是问题,有人习惯发号施令,极有可能是修真界位高权重之人。 她若真的被掳走,能不能打得过不好说,最近她修为退化严重,连他都注意到了。 腾腾杀意与怒火从腔子里冒出,比以往来的更烈,神魂中混沌的力量迸发而出,可同往日不一样,这股力量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似的,来回在他神魂里打转儿,找不到出路。 江皖心里咯噔一声。 有人下了封咒。 顾行之看他面色惨白,一时急了,抓着他的胳膊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菀哪儿去了?” “你们在这等着,或者出去等,我现在去找她。” 江皖急急甩下这句,扭身要走,忽而一道身影 分卷阅读155 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拦下。 “你去哪儿,我们同你一起!” 顾行之看出来了,他分明是想到了什么。 江皖明显是慌了,整个人六神无主,他顿了顿稳住心神才说:“我也不清楚,先去找到方才她买糖球那家问一下。” “这里人来人往,一小会儿就有百人走过,店家能知道你找的是谁?”陆子昭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 江皖不理,扭身就走。 “走,我们一起。”顾行之不由分说,拉着陆子昭朝着最近的那家卖糖堆儿的摊子走去。 彼时摊子上的店家正用铁锅熬着糖汁,幽蓝色的火舌呲呲舔着那口大黑锅。香甜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连呼进去的气都是甜腻的,不由得让他想到之前姜菀劝自己吃甜食时的事。 【吃些甜的会开心】 烦躁不经意的被稍稍缓解,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江皖又烦躁不已。 一旁的陆子昭问:“店家,方才可有个男子来这里买过糖堆儿?” 对方似乎没听到,依旧在熬着糖汁。 陆子昭又问了两句,依旧没回应。 “这人不会听不见吧?” 话语未落,江皖递过去一把灵石。 “店家,这里的我包圆了,劳烦打听个人,大概这么高,他应该不止买了一包……” 江皖正比划着,掌心上的几颗上品灵石忽而不见,熬糖的黑影慢慢悠悠转身,耸拉的眼皮微微一抬,露出两颗漆黑的黑丸,“人么?巧了,今日来买我糖堆儿的没有人族男子。” “看,这么多摊位,谁说一定是他家的。” 江皖沉默,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姜菀是在这里停留过。 黑影拿出油纸蹲下去打包,手速度很快,“不过有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来买过……壳子嘛,要说是男人也没错。” 话语间,对方覆在黑暗下的那对儿眸子闪过缕紫光,像是能把人看透般,定定扫了眼江皖,慢慢吞吞道:“神魂却是个很特别的姑娘,跟你正好相反。” 三人愕然,特别是江皖,除了竹竹,能一眼就看透他们神魂互穿的这还是第一人。 不,他不是人。 江皖二话不说,又掏出一把灵石,同上次一样,还没等三人看清,灵石已经没了。 此时,对方几乎打包好了,分了三列。 “卖完了,收摊不做了,你这些钱是要买我手艺不成?” “想问她去哪儿了,还请您指点。” 江皖耐着性子问,脑袋里确是烦的要裂开。 “他买了六包糖堆儿,人、妖、魔,各两包。” 黑影没接下灵石,起身指了指山洞一侧,“他很特别,我便多留意了一下,买完东西就往那处去了。” “多谢!”江皖说罢,弯腰一包包地把糖堆儿往包里塞,陆子昭心急催促道:“你这家伙怎么回事,还在这有功夫装糖,先去找人呐!” 江皖并不理他,只是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顾行之凑向陆子昭,附耳低语:“师弟,这是规矩,江公子做的没错,店家没因提供消息要收钱,但东西他既付了钱,就要拿走,难不成还指着店家把灵石退回去不成?” 陆子昭茫然,他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即便在太溪涧学了些织毛线的生活技能,平日也很少亲力亲为做这些事,往日出去都有大师兄带着,只知道饿不死伤不到就好,哪儿懂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旁边的黑影也开始收拾摊子里的东西,似是打算收摊了。 江皖收拾好后,道了声谢,正要离开,耳边传来一声暗哑的低语,声音小到他差点以为自己急出幻觉。 “有十几人跟着,去了老仙龛。” 江皖愣了一瞬,再要道谢时,黑影连带着他那口大黑锅早已没了踪影。 “人呢?”陆子昭仿佛做了一场梦,一睁眼一闭眼,人没了? “是幻术。”顾行之默了默,此处人外有人,波云诡谲,还需慎之又慎才好,他正要提醒江皖,却见他已经往山洞深处跑去。 * “你们能不能等等,咱们先商量下,我师兄们都很有钱的,他们会赎我出去……哇……” 一阵剧痛从右手腕袭来,疼的她打起哆嗦,江皖的身体同凡人无异,被利刃沿着血管割下去,还真不是一般的疼。 正说着,一个身影凑了过来,对着她的腕子舔了一口,只是一瞬,那人便兴奋地瞪大眼睛,“操,这 分卷阅读156 小子的血还真是甜的,怪不得大人非要把他先扣下享用一番。” “别废话,先拿器皿接好,大人一会儿要下酒喝的。” 一个女人端着个玉盏走来,见那人跪在那吭哧吭哧啃着男子的腕子不肯松口,跟中了邪似的上头,女子猛地一脚踹开他,“听不见么?要让大人知道小心你的狗头。” 男子起身舔了圈唇边的血,头似乎有些晕乎,他拈了指血,递到对方唇边,“你真不来试试么,又甜又带劲儿。” 女子没有拒绝,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不可置信的看向姜菀,“你到底是什么?血怎么会这么香甜?” 姜菀哑然,这帮瘾. 君子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一块好吃的肉、一杯好喝的奶茶一样,完全没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比起现在的情况,她更担心小藤藤。 四顾看去,寻不到它的身影。 姜菀心底一沉。 在老仙龛内是她大意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跟着她,怕不是一进来的时候就被盯上,而且她还特别智障的落了单,简直白送。 这些人明显有备而来,方才先是一道封阵禁锢住黑心莲本身妖力,而后紧接着上了迷烟,丝毫不给她任何机会,等醒来时,人已经被架在木架上了。 听他们的话语,黑心莲应该同他们有过交集,大概率是在年少时被抓进来当过自助饮料机。 但这个想法似乎又说不通,江皖如今外貌发生不少变化,他们怎么能如此精准的抓住他? 正想着,耳畔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有一瞬间,姜菀以为会是黑心莲来救他,但见对方模样时,她呆愣住了。 浓郁的酒气比人来的快,只这怔愣的一瞬间,对方已经掷出道霸道猛烈的剑气,快成一道雷光,狠辣地劈开了男子的身体。 “啊啊啊!”女人失声尖叫。 热乎乎的血溅了姜菀一脸,腥腻的味道差点让她吐出来。 狠,真他妈狠…… 剑皇都是疯子。 姜菀脑中冒出这么个念头,等事情结束了,她要去信归元榜请求保留在剑仙的位置上。 “上面要的人也有人敢碰?”男子形容枯槁的身子发出咔咔的诡异声响,仿佛是意念在支撑着他空荡荡的衣裳。 他见姜菀手腕血流如注,脸色苍白,眸色一沉,对着那个吓傻了的女人道:“你们这样放血,是要把人直接弄死在我手里吗?蠢货!” 说着,男人手腕一转,瘫在一旁的女人无声倒地。 要不是对方反派气息太强,姜菀都以为他是来救她的。 “……石酒?”姜菀不可置信地唤了句。 直到现在,她依旧完全无法把他容貌同两百多年前被她打的跪地叫霸霸的精神小伙联系在一起。 时光在他身上堪比一把无情的手术刀,还是一台失败的手术。 对方瞟了他一眼,略带疑惑道:“本皇认识你?” 却见青年莞尔一笑,漆黑的眸色里闪着温和的暖色,竟让他恍然想到多年前的一位少年。 此时,另一头的姜菀只觉得好笑。 呵呵,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好霸霸啊,憨逼。 想到之前她同石酒那些啼笑皆非的事,就忍不住感叹时光如梭,这一眨眼竟已经两百多年了。 她同石酒不只是试剑的感情,还是一同喝酒高歌,以父子相称过的好兄弟。 酒剑皇石酒不喜以真面目示人,却常好独来独往混迹各个酒肆,性情豪迈,不分高低贵贱地与人喝个烂醉,即便喝多了吹牛逼告诉对方姓甚名谁,也没人醒来后会记得。 但姜菀记得,因为这家伙喝不过她。 其实她酒量也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当初为了引起石酒注意,特地让大肥鸭给她开了个千杯不醉的外挂。 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 当然也正因如此,能把酒剑皇名字和脸对上号的人少之又少。 可面前青年,却一下子叫出他的名字。 他竟然认识他? 姜菀万万没想到二人重逢会是这个模样。 可既然是他……事情似乎会好办许多。 待她正要表明身份,披上寒剑皇温暖的小马甲和这位乖儿子认亲时,房外“轰隆”一声巨响,房体完全被劈开。 一个熟悉的面容出现尘雾之中! 分卷阅读157 56. 三界黑市(7) 臂力 三人冲进来的一瞬, 便闻到满屋子血腥气,再见一地血肉泥泞,姜菀被捆在木架之上, 青丝与前襟满是鲜血,左腕上一道切伤冒着鲜血。 江皖脑子嗡的一声, 杀念冲走了一切理智与犹豫,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杀了所有伤害她的人! 不等那个声音魅惑, 滔滔杀意仿若凶兽, 逆着神魂那股束缚的怪力挣脱出去。 “嘶”地一声微弱清脆, 姜菀颈后贴着的符纸无声落下。 一股汹涌的气势自内迸出, 像是有只手扯着她神魂似的,一把将她扔出这副皮囊。 下一瞬, 神魂已然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同一时间,被困在木架上的黑发少年忽而白了头,银色长发因体内溢出的妖气在空中飘扬, 沾染着血气的双眼既诡魅又无情。 男子气势一凛, 震碎身上环绕的绳索, 而后抬起手腕, 探出舌尖, 诡异的舔上伤口。 甜腻的血味刺激着兴奋的大脑, 忽而脚下泛起幽冥的绿光,深渊骤现。 阵法冒出的那一刻, 他意识到从那个人借来的力量似要失控,几乎被吞噬干净的意念促着他咬破唇角,在疼痛的维持下,勉强对着少女喊了声“快跑!” 下一刻,暴虐的戾气完全将他侵占, 只凭双手揽着滔天妖气,冲向一旁的石酒,似要吞噬天地万物! “嘟嘟嘟——嘟嘟嘟——”急切的警报声响起。 【托管系统提醒您,目标人物江皖黑化值9999,已突破系统上限,严重威胁世界安全,请管理员尽快采取措施!】 姜菀心里咯噔一下。 现在黑心莲的邪术都不需要阵法支持了么? 众人见石酒的剑虽然快如光电,似乎并不能招架住对方毫无章法的攻击,不,那不是攻击,他更像是林间被激怒的凶恶野兽,不死不休! “师妹?” 这时,顾陆二人看到男子此时疯狂举动后完全愣住,不止他的气势变了,就连外观……都变成了一只妖? 这是怎么回事? “皖哥!” 姜菀化出问归,试图在二人之中找机会加入,奈何黑心莲此时妖力冲天,不要说她了,就连顾陆二人都无法靠近。 非但如此,黑心莲已经失去意识,不分敌我,姜菀不过靠近两步,一道妖力化成个黑鞭,冲她劈下。 “皖哥?”陆子昭迷惑,“里面的是江公子?” 陆子昭恍然大悟,捏剑冲到姜菀身旁,扯着她大声道:“师妹,我看这人伤不到江公子,他……现在有些失控,搞不好还要伤到你,你不如听他的,先同我走……” 姜菀红着眼,怒声急道:“要走你走!我不能丢下他。” 说着,她挣开陆子昭的手,手中暗暗凝出一道刺骨寒气,只等黑心莲打累了或是什么,找机会压住他的妖力。 “砰砰砰!” 屋外忽而涌进数十号人,见屋里一片狼藉,酒剑皇正与一只妖兽激战正酣,目光落向其他三人身上。 “唉!不走就不走吧,师兄就问一下嘛。”陆子昭说着,递给顾行之一个眼色,春雨反手一亮,护在姜菀身后。 几人皆是用剑好手,团团将人围住,顾行之抿唇一笑,霜降出鞘,呦呦一声剑鸣,数道剑光射出,震得洞内断壁残峘隆隆作响。 另一头江皖越打越兴奋,妖力夹卷着空气中血珠凝成一股黑龙卷,逼得满身是伤的石酒连连后退,姜菀正以为局势尘埃落定时,石酒忽而胖了一圈! 再定睛瞧去,对方浑身上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身体直接变成了山魁精的模样,只留着一个与身体格格不入的小脑袋! 这家伙……果然也用了成仙丸?! S级目标指示出现在妖化后的石酒身旁,姜菀眉头紧锁,似乎现在她不动手也得动手了。 这时,被妖气吸引住的江皖突然停住,一股熟悉的血腥沁入鼻息。 搅得他心神一晃,立即清醒几分。 妖化后,他嗅觉超乎常人敏锐,戾气泄下的一瞬间,便想起这是谁的血了。 “菀菀…?” 他回首,腾腾妖气外,姑娘清澈明亮的眼底映着他此刻暴戾的身影,双手不知为何正滴滴答答落着血。 “皖哥!” 坚定洪亮的嗓音刺过妖气,直穿心房。 分卷阅读158 像是迷失在黑夜中的人看到光明般,有了方向,他不自觉的卸下所有防备与攻击,缓步走向那束温暖的光。 妖气顿时弱了几分。 姜菀见他周身散去不少,趁机上前几步,递出手中包裹着的寒气,直接搂住了迷茫无措的男人。 清冽纯净的寒气碰触他的一瞬,彻底将江皖从无尽的杀欲中拉扯出来。 姜菀急切的望着他,脑中的警报虽然暂时停了,但戾气依旧笼罩在那对金色眼眸中,她不确定黑心莲还会不会反复,很明显他这次妖化比往日都要严重,不但化出了变身三件套,连眉尾处都化出了大妖才有的艳红花纹,妖冶而瞩目。 “菀菀,你怎么伤了?”他声音满是急切,抬手间,便将人紧紧搂入怀中。 怦怦跳动的心口告诉他,他还是个人。 公众号:shouzi988 方才被欲念支配时的情况,尚有记忆,他完全丢掉了人性,即便是站在一旁的姜菀,他都有动过杀念。 那个人给的力量不能再用了。 他有种预感。 再用一次,他可能就在永夜中再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小心!” 姜菀留意到石酒气势凶猛,张牙舞爪的冲他们冲来,她搂着黑心莲转了半步,抬手将寒气散出大半护在两人身前。 她并不笃定寒气对药力妖化的人是否有效果,只是黑心莲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她不能再让他涉险回到那个状态了。 然而寒气对石酒效果不佳,他只是停在原地顿了下,便继续扑杀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道剑光横插过来,护住两人。 春雨剑光似雨,铺天盖地的打向石酒,紧随其后的霜降气势凛冽,一剑挑破对方肩头。 一股浓郁的妖气自伤口瞬间泄出,石酒痛声低吼,踉跄倒地。 顾行之正要御剑诛杀,听少女高喊:“师兄!别!” 他转而化出绳索,给石酒捆了个结结实实。 话音刚落,手腕已经被黑心莲捏起。 “烫……” 她微蹙起眉,小声嚷疼。 因寒气被冻裂的手此刻滚烫,仿若置于沸水中煮过一遭,皮肉光润,红的发紫。 “寒气?” 江皖想到方才她抱过来的那一瞬,浑身漫过的清凉气息,不由得一滞。 太徽真人说过,此寒气可抵御妖、魔邪气侵蚀,却也会给施法者带来常人难以承受的疼痛。 他知道,她就是疼也不会说什么,只能细细观察,再想办法为她缓轻痛苦,目光刚落回少女身上的一刹那,她却将脑袋埋进他心口。 “知道么,刚刚你把快把我吓死了,好像跟刁飞那时候一样,完全没了自己的意识,见人就杀……” 姜菀心有余悸,总觉得他下一瞬就要变回去似的,不踏实。 “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别再用邪术了。” 心口湿凉一片,因寒气作祟,连泪都是冷冰冰的。 “行吗?”她带着丝鼻音,央求道。 “……嗯” 江皖本想拒绝。不用妖力,他就是个废物,再遇到危险,他就只能看着她冲锋陷阵么,可矛盾之中,他又不忍心不答应。 “那我们就说好了,来,盖章生效。”姜菀在他月匈前蹭了蹭眼泪,而后寻到他小手指,轻轻一缠,凄凄然地补了句,“我就怕你一直那样……连我都忘了,认不出来了。” 江皖心中一声脆响。 一直将他与旁人隔开的那个冰冷虚伪的壳子就这么裂开了,自上而下,碎的再也拼不回去了。 “嗯,”他的下巴抵住她额头,抬手轻轻宽慰着,又像是在许诺,“不会的,永远不会。” 本是游荡在世外的一个孤魂,却被扯进滚滚红尘,不知不觉中,已经跟一个人再也分不开了。 她如今听话的像只乖巧的小猫,软绵绵的倚在他身上,虽然身体是冷的,可心里却说不出的暖。 “咳咳,那啥……打扰一下,师妹啊,周围来人了,你们要不要回客栈慢慢聊?” 陆子昭对着姜菀挤了挤眼神,示意她留意周围情况。 此时周围围上来不少黑影,但也只是看着,江皖留意到了这一状况,抬手将帽兜拉起,遮住耳朵,姜菀贴心的拿出块黑布将他毛茸茸尾巴包起,而后瞧着那一团挂在身后的东西,没心没肺的抬首一笑。 “你说咱 分卷阅读159 们这算不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其实不想让他遮住的,毕竟这处是三界中最不看重种族为何的地方,倒希望他能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份。 不过现在还不是谈论这件事的最好时机。 她扭向石酒,见他妖化后颓废的一塌糊涂,叹气道:“还是劳烦师兄把他一起带回客栈吧,我有事要问他。” 江皖突然走到石酒面前,抬手把腕子喂到对方唇边,石酒像是碰上毒的瘾. 君子,猛地吸食起来,不过只是一瞬,江皖便把手抽走,而后给自己贴了张止血符。 倏地,大块头就在众人面前缩水,眨眼间变回方才那个瘦骨嶙峋的男子。 “咳咳……血……我还要血……” “去你妈的。”陆子昭气不打一处来,猛蹬了对方一脚,但石酒似乎没什么感觉,呜呜地叫着,渴求望向江皖。 “师弟,注意言行。”顾行之抬间不经意地摸了摸他的头,陆子昭毫无察觉,弯腰欲将石酒扛起,顾行之却抢先一步,把人拽起。 “师兄臂力了得!”陆子昭见他不费吹灰之力将人拎走,满脸笑意的比起大拇指。 顾行之唇角微不可察的扬起,就那么拎着人大步离开。 另一头姜菀愕然,没想到黑心莲的血还有逆行的效力,抬眼间,他回到她面前,嘴角挂着抹奇怪的笑。 “唉、唉唉?” 眼前天旋地转,被他突然拦腰抱起。 “你干嘛啊?”像是受惊的小鹿,姜菀理科把脸埋进里侧,“……丢死人了,快放我下来。” “怕什么,又没人认识你。” “刚刚师兄都亮剑了,是个见过世面的都会知道我们是太溪涧的,快,放我下来!”她挣扎着。 “你手伤了,需要举高些。”江皖低眼一瞥,见她僵死在那,悬在空中的手已经变成了暗紫色,眼底一沉,他忽而手力一松,怀里的人“啊”地叫出声,猛地搂上他颈子。 淡淡的血香掺杂着芷兰香气弥漫而来,心忽而静了下来。 另一头,姜菀闭眼默念着。 不就是公主抱一下么,因为你受伤了才这样,有什么好慌的。 不慌,不慌…… 忽然听他莫名其妙来了句,“我的臂力是不是也不错?” “……?” 您脑子怕不是已经坏了。 57. 三界黑市(8) 藤藤 “皖哥, 你能不能先带我去个地方,然后咱们再回客栈?” 二人出来时,人群已四散而去, 这里的大多数人没什么看热闹的喜好,实在是方才这里声音闹得太大。 “去哪儿?”江皖想到她之前多买了两种糖堆儿, 大抵是给别人买的,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 “刚刚我买了糖墩儿去看我老朋友, 结果被人跟着而不自知, 那些人有备而来, 我没有动手就昏过去了, 也不知道我老朋友有没有受伤。” “老仙龛?” “你去过了?” “嗯。” “有没有见到小藤藤?” 小藤藤? 如此亲昵的称呼,江皖眸光一沉。 姜菀看他神色黯然, 心中忽而不安,“我朋友是个地仙,他现在是藤蔓的模样, 不会化形的。” “见到了, 正是他告诉我们你在何处。” “他可有受伤?” “昨日匆匆一见, 并未察觉。” “回客栈前, 我想去看他一下, 你放我下来, 我自己去就好……” “我带你过去。”江皖不由分说,抱着她往山洞另一头走去。 “其实你可以把我放下来的, 不过是手伤了,腿脚还是好用的。”二人走到老仙龛入口时,里面漆黑一片,姜菀实在觉得他这样抱着实在阻碍前行,又没什么必要, 力争下来自己走。 然而黑心莲直接忽略掉她的请求,兀自抛出张符引燃照亮前路,待往里走了一会儿后,突然问:“明知道手会受伤还用寒气,为什么?” “还不是……”怕你这个狗家伙真的完全丧失理性,六亲不认。 当时系统提示音都要炸了,她对被逼无奈想到寒气兴许能抑制妖力,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对他真有些作用。 “我的寒气不是一般的寒气,可以清神御邪,当初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搞了这 分卷阅读160 么一点点养起来的。”姜菀兀自说着,目视前方,没留意到黑心莲面色不太对劲,此处阴冷昏暗,山泉顺着石壁上的缝隙落下,滴答作响,看不出有打斗的痕迹。 “还得往里走一些,这里青苔很多,小心路滑。” 说罢,揽在身上的胳膊紧了些许,其实黑心莲走得很稳,他抱着她走了这样长的一段,气不喘心不跳的,看来他臂力的确有值得炫耀的资本。 “皖哥,你……臂力真挺不错的。” 江皖默然,走来一路只想着她体内寒气的事,几次话在嘴边问不出口。 末了,他回到之前话题问:“养在自己体内?” “嗯,这种灵物脱离原本生存的地方就要拿灵力滋养着,我嫌麻烦就养在丹田里了。哦对了,寒气就是我刚刚提到的那位朋友告诉我的,他可厉害了,是个全能小百科,骑士我这次找他就是想问问他有没有办法解决我们互换的问题。” “为什么要养这样的东西在体内?” “有用啊,可以清心御邪,我不是说过了么。”她抬首,对上那对儿杏色双眸,正满是忧虑地盯着她,似乎想在她脸上直接找到答案。 “为谁清心御邪?” “……刚刚不是才把你的邪气压下去了吗?你说为谁啊?”姜菀无辜的看向他,“你怎么对寒气这么感兴趣?要不我把它转移给你?” 姜菀只是说笑,却不想对方毫不犹豫的闷“嗯”了声,她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良久,回了句,“你有没灵力。”这句话后,黑心莲再次沉默,空洞的山洞中只有二人微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今天的黑心莲有点奇怪。 她召出系统,察看了下他的黑化值,不过1000出头,已经是历史最低了。 “……所以你仙躯却还来葵.水是不是就因为寒气?”江皖红着脸,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未想自己竟有一日会主动提及女子葵.水,简直是疯了。 可他就是想知道,为了这抹能清心御邪的寒气她到底伤害了自己多少。 “被你发现了呀。”姜菀撇撇嘴,忽而闻到一股微微的烧焦味儿,她语气立刻严肃起来,“放我下来,皖哥。” 几乎是在同时,江皖留意到湿滑的地面上聚集着一滩滩的黑水,他昨天来时还没有如此。不过他这次没再坚持,将姜菀放了下来。 她顺着黑水往前走了几步,见到了倒在一旁的石龛和几片干枯的枝叶,快步往里寻去。 “小藤藤,是我。”她话音明显发颤,艰难咽了咽。 “我来看你了。” 越往里走,墙壁上被火燎过痕迹越多,整个洞璧黑乎乎的,不需要仔细闻,便能在潮湿发霉的空气中闻到一股浓浓的烧焦味。 “我这次再也不抠门了,我给你买很多糖好不好,你回我一句……” “紫云峰真的比这破地方好多了,我给你安排个大山洞好不好?” 姜菀的声音断断续续,到最后话语哽在喉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她倾身靠着墙,肩头微微颤着。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在哭。 身后传来脚步挪动的声音,她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强忍着哭意说:“皖哥,能不能把火符留给我一张,我想在这里……看下情况,可能需要挺久的,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不走。”江皖声音坚定不容拒绝。 他执着火符,走到她身旁,无措的沉默。 方才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割在他心口,血淋淋的疼。 她在哭,在伤心,在为那个他不认识的地仙伤神,可他却帮不上忙,甚至连安慰都不会。 少时,见她渐渐稳住气息,他扯了扯她袖口,“我之前来时,他……还没有事,可能是后面又有人来了。” “不是酒剑皇与成仙丸的那些人。”姜菀抬袖擦了擦泪,“应该是在我们神魂中下咒的人。” “下咒?” “小藤藤说,我们互换身体是因神魂中的一道阵法,具体他也不记得是什么阵了,不过你精通阵法,可听过有什么刻入神魂的阵可以让彼此互换身体么?” “……并不知晓,不过这等阵法,有一人应该会知道。” “谁?” “江鸿温。” 姜菀默然,她知道黑心莲同江鸿温的关系,这种事即便他知道,也不好去找他问。 对方像是看透了她心思似的,忽而道:“待我们办完冥火之事,将修剑的材料配齐,我就亲自去一趟并蒂坞找他,他有愧于我,应该不会拒绝。” 分卷阅读161 满是悲愤的心忽而柔软下来,她没想过黑心莲会这样贴心,她点点头,“杀我朋友者,必死。” 她紧握着拳头,血顺着指尖淌落而下,顿了片刻,又道:“在此之前,成仙丸的事也必须有所了结了。” 没想到成仙丸这条线挖下去后,竟越挖越深,惊诧于连石酒这样级别的修者都牵扯其中,沉迷成仙丸不可自拔,若没有被掳之事的提醒,她都不知江皖的这个身份已是深陷泥沼而不自知,想必来之前,石酒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了,甚至她忽而觉得,之前在东临城江皖遇刺那一次,应该也是同一批人。 姜菀抬首,对上了他关切的目光。 东临城那次,江皖什么都没说,来人是谁,为何刺杀,这些一概没有说。 是她疏忽大意了,当时疲于压制寒气,竟忘了追问。 而且石酒安排的这些人,似乎也并不想着取他性命,只是一味地嗜血,而且她猜测还存在更高级别的操控者藏匿在阴暗中,是她此次任务的关键之处。 姜菀晃了晃脑袋,接二连三的事使她疲惫不堪,手伤再次作痛起来,一切的猜测只能等审讯完石酒才知道了。 姜菀收拾好情绪,拿着火符往里走到了深处,见到尽头另一处石龛外那一小撮灰烬,心中悲愤。 小藤藤本性属木,用火攻杀他的,是抱了让他必死的心。 她暗自发誓,定让那人血债血偿。 姜菀没做任何停歇回到客栈,一进去,见陆子昭正在给顾行之像模像样的捏着肩,气氛一度诡异。 “……师兄,你们在干吗?” “捏肩啊,来,你摸摸大师兄这,好硬啊,你看他平日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臂膀如此有力……” “呵,石酒形同枯槁,拎着也不费劲吧。” “谁说的,那一路拎回来也是挺辛苦的,对吧师兄?”陆子昭扭头对顾行之一笑,顾行之刻板的面色忽而缓和些。 “皖哥还抱着我绕黑市转了两圈呢。”姜菀摆摆手,陆子昭见她手快肿成了猪蹄,埋怨道:“你这丫头伤这么重怎么才回来,手怎么搞成这样的?” “是寒气反噬。”顾行之方才看到姜菀捻出的寒气,不论是对付江皖又或是那人,这股寒气有压制邪魔的效力。 “你什么时候寻到这样法宝?”顾行之问。 “什么法宝?这简直就是自残,你看看,好好地手全被冻伤了。”陆子昭心疼的拿出药膏开始处理,听顾行之又道:“子昭你不知道,其实师妹的寒气并非攻击之用,可以护心,压制邪念。” 修者最忌讳的便是心神不稳,走火入魔,特别是高阶修者,往往随着修为高深,伴随心魔而生,如此一来,姜菀掌握的那种寒气便是众人可望不可求的定心之物。 陆子昭没太想明白,兀自“哦”了一声,继续给姜菀包扎。 “师妹早就是大乘期的修为,也过了心魔期,上次在崆峒山庄我便察觉你已有寒气反噬的迹象,可以说此等寒气对你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不如让子昭顺便为你剔除出去吧。” “不行!”姜菀高声一喊,向后撤了两步。 顾行之起身前行两步,厉声问:“为什么不行?!是不是你养这抹寒气为的是……” “顾行之!你闭嘴!” 58. 三界黑市(9) 吃饭 “师兄, 师妹不想说就别问了……”陆子昭见两人吵红了眼,赶忙劝慰。 但陆子昭的话并没有产生什么作用,顾行之不依不饶, 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 “姜菀,我去无妄山看过, 那地灵力枯竭,不是与妖皇打斗的结果, 而是有人施过禁术, 当时你跟师父去给沈师叔送剑, 师父怎么会毫无预兆的离开?你们是不是在无妄山遇到妖皇……” “够了。”江皖突然打断顾行之, “她不想说别逼她。” 冰冷的话语在炙热气氛中如冷水泼下,几人谁也没再说什么, 顾行之气红了脸,陆子昭走过去低声劝解。 江皖则问清楚石酒在哪儿,兀自拉着她离开。 姜菀有些疑惑的看向黑心莲, 这家伙竟然在围护她。 感化终于见到成效了吗? “嘟——”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3000】 打脸来的真快。 这家伙的黑化值到底怎么回事嘛。 二人步至关押石酒的放门外, 姜菀正要迫不及待的进去, 突然被黑心莲抓 分卷阅读162 住了手腕。 “怎么?”她迷惑, 见他指尖药膏涂抹在自己手上时, 才意识到手还在流血。 黑心莲没说话, 心不在焉地帮她缠绕好。 两个人像是有了默契似的谁也不说。 姜菀突然觉得,他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有时候也挺好的。 至少他不会跟师兄一样逼她说那些她不可讲的话。 但她并不怪顾行之, 关于师父的事,换个立场来说,她恐怕做的会更过分。 可是,誓言牢不可破,她不能说。 “皖哥, 你再裹下去就跟拳击手套一样了,这也太厚了……” 她举着两个白色的球装,对着他无奈一笑。 江皖本想解释他包成这样的意图,然而突然没什么心情同她讲话。 “我们进去吧。” 姜菀推开门,从成仙丸力量中清醒过来的石酒突然面露凶相,不过有阵法压制,他像是只被拔了牙的老虎,无可奈何。 “石酒兄别来无恙啊。” 石酒愕然地看向少女,左思右想,他同玉菀剑仙并无交集,不过是之前集仙会上见过一两面罢了。 “……你是?” 姜菀盈盈一笑,走到桌案前坐下,扭头对江皖道:“皖哥你也坐,我有不少话想问。” “我跟你可没什么好讲的。”石酒哼了一声。 她不紧不慢的说着,“先别急着下定论嘛……两百年前,十里桃源,三千落水,兄弟对饮,一剑问天下。” 石酒为人如何,她还是有些数的,她不信成仙丸能连一个人的心性都改变。 果不其然,石酒听她说到一半就不淡定了,不可置信的试探道:“你是小哑巴阿寒?”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叫这个,是你非要给我起名的,”姜菀笑笑。 “怎么可能……小哑巴是女的,而且还是剑仙?” 石酒看少女清澈明亮的眼睛,确是同两百年前的少年重叠在一起,只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少年既然已是剑仙,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反要男扮女装挑战整个剑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就跟阿酒你一样,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堂堂酒剑皇,堕入妖道,哦不,你不算妖,你没有妖丹,你最多算是个不人不妖的怪物。” 姜菀说的狠辣,一时忽略掉旁边另一只半妖,话说出口,才觉得失了分寸,转而对着黑心莲甜甜一笑,“皖哥,你不是,你是纯天然半妖,跟他们这些货色不一样。” 但马屁似乎没拍对地方,黑心莲眉心紧蹙,低声问:“这人是酒剑皇?” “哼,你这小子,入我私库不下百次,还在这装什么?!”石酒见到江皖就气不打一处来,几家失窃,数他的私库被偷的厉害。 “你食人肉血,我索要补偿,并无过错。”江皖话语未落,人已出现在阵法之中,单手挑开对方肩头,顿时血肉模糊。 “你这个下贱的东西!竟敢伤我,阿寒,你就这样坐视不管吗?!” 石酒本就瘦弱的只剩骨头,被江皖这么一搞,白骨露在外面半截,看着挺吓人的。 “我倒觉得皖哥做的没错,你自甘堕落,还有什么脸骂他?”姜菀挑挑眉。 “你我问剑挚友,何故为难我。” “我是帮理不帮亲,只凭你一时喜乐伤害旁人,就不配做我的朋友。”姜菀说着,仍旧拿出瓶外伤药膏扔过去,“现在问你几个问题,若回答好了,留你一条性命,只要你不再食用成仙丸,以你的修为,妖化效果会逐渐消失。” “你真打算让天下人都看你这副模样?” “天下人?天下人……又有几个认识我石酒的,我石酒朋友,不过几人,你阿寒算一人。” 石酒话语落寞,站在一旁的江皖神色晦暗,站在阵法旁看着石酒。 “我亦是当你朋友才带你回来,要不然你早死于我师兄之手。” 石酒默然,姜菀说的没错,他的确欠了她一条命。 “……你要问什么?”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阿酒的成仙丸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服用的?” “我……实在是喝酒误事,”石酒摇摇头,“约二十年前,东荒镇挖出坛神酒,尘封千年,我一时馋酒,便亲自去了趟东荒镇,那处多矿山,低修的苦力多,我没放在心上,就地取封开酒,酒的确是好酒,不过酒劲忒大。再醒来时,我便服过你口中的成仙丸了,非但如此,那个趁我醉酒喂我吃下成仙丸的人还留了一瓶成仙丸与书信,书信 分卷阅读163 讲明此药有毒,必须日服两粒。” “当时我并未放在心上,自查无碍后,便扛着酒坛子回了五云峰,谁知道……第二日我就变了模样,有了妖的化形,那次后,我便不敢落下,按时服药……” “那人当时只留了一瓶,那之后的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起初的一段时间,没到我药用尽时,房舍内便会出现新的药。” “这人身手了得,竟能近你身?”姜菀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石酒摇了摇头,似乎是看透她心中所想,“我一开始同你想的一样,以为是孤剑皇,又或是你,毕竟三千仙门,我打不过的也只有你二人而已,不过我知道不是你,你的性子不会害我,而孤剑皇顾云行此人……我拿不准,只能去问。” “应该也不是孤剑皇吧。” “不是,后来我想,那人故意放在房内,为的就是让我知道,他比我厉害得多。自那之后,我就一直用药,有时候那人会故意拖上一两日,让我时刻知晓此药厉害,便不敢在暗处蹲他了。” “然而你并没有?”姜菀提前猜到,脱口而出。 “是,你看阿寒,知我小十九者,非你莫属。”石酒哈哈大笑一声,前胸狠狠被揍了一拳。 “皖哥,你……” 江皖这一拳她没太看懂,怎么就突然上手了? “少说废话,快点说完。”江皖不耐烦地催了催。 “那之后呢?”姜菀投过歉意的目光,但并不打算放开石酒,对于服用成仙丸的修者来说,他们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事上面,就点爆了。 “之后那人知道我不会放弃任何寻找他的机会,他便转移了地方,每次发信让我去不同的地方去取,比之前更狡猾了。” 姜菀正要感叹石酒所言没什么价值时,他又道:“不过我发现,几次信中的地方都离牧乘山不远,再到后来,大约两年前,对方指使我去办了件事。” “什么东西?” 石酒抬首轻蔑的看向江皖,“去寻他的下落。” “江皖?” “是。” “这次我们来黑市,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来抓他?” “是,之前我知道还派去了别人,有去无回,这才让我亲自来抓。” 姜菀蹙眉,两年前又是什么事? 江皖想到什么,突然问:“当初指引我去天外天的是你?” “是,确切的说,是幕后那人。” “天外天?”姜菀愣了一瞬,“皖哥,你和江鸿温是不是就在天外天偶遇的?” 她见江皖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头皮缓缓漫上一股寒气。 原来,有一张无形的手,一直在幕后推进着所有的事。 * “皖哥,你怎么看石酒说的这些事的?” 问完石酒,姜菀给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同江皖离开房间,出来时遇到了两位师兄,四人无言,姜菀一时胸闷,兀自往客栈外走,黑心莲也没选择回屋休息,跟着她一起在黑市里瞎溜达。 两个人肩并肩走着,各怀心事。 “不知道。”江皖兀自走在她身旁,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姜菀看他不太对劲,拿被他裹成馒头的手轻轻碰了碰他,“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啊。” “没什么。”他别过头,心里烦躁,乱成一团麻。 “别这样嘛,今天多谢你陪我去看了小藤藤……说实话,要不是你在,我可能真的一个人回不来。”姜菀说着,瞅见不远处挂着盏橘灯,暖融融的,兴奋道:“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饿了。” “你……”江皖一时想到她在山洞里无声地哭,心里更乱了,有些后悔跟她一起出来。 却又不得不出来。 她如今的身体已经同凡人无异,这次互换身体后,他就察觉到了。 她会累,会饿,会脆弱。 可遇到事时,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姜菀,义无反顾的冲到最前面,拼尽全力。 他不能理解姜菀的眼中只有那些波云诡谲的奇事与秘辛,那些同她本不想干的事,却一直驱使着她冒险前行,一次次的置身险境。 他想拦住她,让她抽身离开,但似乎并不可能。 因为姜菀就是这样的人。 “皖哥?”姜菀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见人终于有了反应,笑吟吟道:“吃点什么吗?我请客。” 她贴心的递过 分卷阅读164 去两份菜单,一份人族的,一份妖族的。 江皖神色一沉,起身同她坐在了一侧。 “这样吃饭有点不方便吧。” “不解开纱布,岂不是更不方便?”说着,他一圈圈的为她解下厚重的纱布,旁边的小二笑着道:“公子何故如此麻烦,姑娘既然伤了,不是您夹菜喂菜博得姑娘芳心的好时机么。” 姜菀清咳一声,双颊泛红的说:“啧啧啧,这里的小二都是感情大师呐,要不你……喂我?” 她盯着他,见略微苍白的唇瓣颤了颤,低声道:“你点菜吧,我来看看血止住了么。” 诚然,天外天春晖堂出品的药膏药到病除,不过一个时辰,她手上的伤好了大半,也没那么红了。 “这……我自己也能用筷子了吧。”姜菀尴尬的对着小二一笑,正要把手从他手中抽离出去时,手中落下一叠东西。 符纸? 一叠点砂符纸,每一张上,都是血红的符纹。 几乎是同时,她闻到了甜腻的血腥,虽然很淡,但还是闻到了。 是他的血。 她瞪着他,把符纸往回塞,压低声音质问,“你疯了?” “你请客?”江皖扭头对小二道:“去,把你们这最贵的,都上给我们,今日她请客。” 他毫不客气的指向她。 前一刻还想着退符纸的人,一下子炸了毛,起身对着速度离开的小二喊道:“别听他的,你要都上了我可不付钱啊!” 小二像是没听到似的,脚下生风,一转眼跑到后屋去了。 “你、你点这么多能吃得下么?”姜菀捧着菜单,苦大仇深的看着上面的金额,感觉可以就地火化了。 “穷的一无是处的灵剑仙破天荒的要请客,自然是能吃下了,我现在是妖身,食量也比往日大乐许多。” 你够狠! “……行,那你吃,吃不完你……” 话音未落,对方嫌弃道:“一顿饭同那些符纸比呢?够不够?” “这符我真不能要,你也最好不要用。” 血符依靠的是制符者的精神力,这样一厚叠的符,不管谁用出去,他都得折半条命,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还给他,小心翼翼的收进乾坤袋。 “跟你说清楚哦,这些我也不用,你也别再拿血画符了,多吓人啊,带着你的血味儿,一会儿把坏人都吸引过来了。” 姜菀讲得特别认真,一双大眼圆滚滚的望向他,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合,说出了朴素,却又是最动听的话语。 她在关心他。 掺杂着苦水的甜蜜沁入心中,他眨眨眼,扶着额头认真道:“菀菀,我不舒服。” “不舒服?”姜菀眼睛闪过道精光,搀扶起黑心莲对小二道:“菜别做了啊,他不舒服,我们不吃了!” “唉?!菜都做好了,您怎么能说不吃了呢?”小二跟一道光似的,从后堂跑出,拦住二人步脚。 “我们点菜是前脚的事,您这儿这么快就做好了?分明是讹人嘛。” 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他肩头,坚决不向强买强卖的恶势力低头。 话音刚落,后堂走出三个胖子,一人手里端着五六盘菜,笑着道:“姑娘既然没钱就说没钱,咱们这儿也有那卖皮肉换钱的地方,实在没钱就去里面走一遭,以姑娘的姿色三两月不成……” “咔——咔”胖子突然像是被一张无形的手扼住喉咙,竟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姜菀侧身一瞧,留意到了黑心莲手中溢出的妖气。 “停停停!别吵了,钱我付行不行,打包给我送去同来客栈吧。”说着,她掏出把灵石,这都是之前从黑心莲让她捻符用的高品灵石里抠出来的。 呜呜呜,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心里虽然在滴血,还是忍着人活着钱没了的悲痛将他带回客栈,她扶着他坐在榻上,弯腰给他脱鞋,却被江皖一把摁住,“你干什么?” “给你脱鞋啊。” “不必……” 姜菀就着灯光打量着,见他眉眼上的妖纹还在,皮肤白的已经没有血色,看上去又虚弱又妖媚,完全是个病态美男子的既视感,总觉得一推就倒,任她欺辱…… 姜同学!这个想法有点危险了。 她悬崖勒马,此时江皖已经脱下鞋子,转了个身躺进榻内。 床不大,却留了一块足够她睡的地方。 她咽了咽口水,危险又刺激的想法再次冒了出来。 “我去前堂 分卷阅读165 看看菜送来了么,你先休息着,我给你端过来。” 说着,她扭身刚走一步,忽而身子一轻,她猝不及防地被他拦腰拽回榻上,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他一个翻身压在身下,惊慌失措的腿扑腾了两下,而后被他毛茸茸的尾巴缠了进去,完全动弹不得。 59. 三界黑市(10) 真心 “你要干嘛……?”姜菀抬手抵着他肩头, 感受到了对方想要俯身贴过来的想法,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脱口而出后,她便觉得自己这个问句, 真的好蠢。 银发骤然落下,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将彼此包围在这一小块天地之中。 妖眼纯净的像是块透亮的琥珀,在这种诡异又尴尬的气氛中, 她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他眼睑, 像是在把玩一个精美玩偶。 “你脸好烫……是不是不舒服啊?”指尖上传来烫手的热度和湿滑的汗, 她蹙着眉问。 “菀菀, 陪着我好吗?”声音低哑,像是在沙漠中失了水的人, 毫不遮掩的欲随着滚烫气息落在姜菀面颊上,烫的她打颤。 “我一直在陪着你啊……不过楼下的饭应该送来了,你让一让嘛。” 脑子一片空白下, 正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 她推了推他臂膀, 纹丝不动。 “吃凉菜不好的, 而且那么贵……” 对, 很贵!超级贵! 想到一顿饭掏空老本, 她有些心疼地撇了撇嘴。 注意力飘走的一刹那,一个滚烫的吻落在她额间发丝上, 那么轻柔,像是信徒在朝圣,吻下心头最圣洁之物。 完全出乎意料。 “你……” 彼此面庞上都笼上层暖色,明明冷入肌骨的人,此刻却烈焰焚身, 被他炙热的目光烤的难受。 “……看着我,菀菀,不要想别的,不要想……那些朋友。” 一想到她身上那抹神秘寒气,又或是山洞中所谓的好友地仙,再或是跟她称兄道弟的酒剑仙,无不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嫉妒,嫉妒的发狂。 “朋友?”姜菀重复着他的话,突然道:“我们不也是朋友么?” 二字狠狠扎入他的心,一时痛的说不出话。 他胡乱落下一吻,轻轻碰到那抹心头娇软的嫣红,梦中旖旎。 浑身为之一颤。 身下的少女不再说话,只是半阖着眼,眸中映着他身影,娇若桃花,双手正紧紧攥着他的尾巴。 她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对他来说,便是默许。 “菀菀,朋友间也可以这样吗?”他勾着抹笑,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得意洋洋的看向她,满是炫耀。 不等她回答,吻一下下的落,从眉梢到睫毛,从额头到鼻尖,小心翼翼的碰触着他认为尚在规矩之中的地方,带着丝莫名的卑微,永远在唇边徘徊,仿若真吻上去,身下的人就会跟梦里的人一样化成泡沫。 卑微而懦弱。 明明已经将人完全控制在身下,可还是不敢迈进最后一步,去将那个反复做了许久梦变成现实,一点点在她身上刻画完整。 姜菀此时僵成一团,腰身被他越箍越紧,快要喘不过气了,小脸涨的通红,抓着他尾根往上推,小声央求着:“皖哥,你松一些尾巴的……” 话音刚落,一股子玫瑰花香席卷而来,滚烫的呼吸纠缠交融,话语细碎成了断断续续的浅哼声,强烈地不容拒绝,毫无招架之力。 几次堪堪窒息之时,他又很坏的渡去口气,就是要把她欺负到眼角含泪,软成一滩水。 可依旧不够。 他要独占她的所有。 “朋友会这样吗?菀菀……你告诉我。”间隙中,恶趣味令人上瘾,他一遍遍的问,又一遍遍咬着她紧闭的唇瓣。 “你欺负人!” 这么羞耻的问题,她才不要回答。 末了,他含上滚烫的耳垂,低声细语,一字一顿的说:“菀菀,能这样做的朋友只有我一个人,就跟能摸我尾巴的朋友,只有你一个人一样,记住了吗?” 他留了后半句,没有讲出。 若谁碰敢你,必身首异处。 姜菀不记得这家伙折腾了多久,她早就被吻得七荤八素,再加上寒气反噬,人直接在他怀里昏过去了。 翌日醒来,她看到覆在身上的被褥,赶忙撩开 分卷阅读166 一瞧,衣冠完整,甚至平整的连个褶都没有。 谢天谢地,好在这家伙还没有黑化到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乱来的地步。 可是……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脸就忍不住烫起来。 她跟黑心莲接吻了。 作为母胎solo两百多年的她,实在是毫无经验可谈,可一切发生的时候,她并不抗拒,似乎都是情理之中。 两人换了身体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姜菀几乎已经不把对方当人在看,身体这种东西,终究只是个皮囊。 可昨天……完全不同。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似乎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同黑心莲开诚布公的谈一下了。 她的秘密,过往,未来。 她终归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他孑然一身,如果他也愿意,她会想办法的。 姜菀愣了很久的神,来回组织语言,却总找不到最合适的表达方式。 下意识的伸了个懒腰,才发现手滑溜溜的,满是未干的药膏,伤口基本痊愈。 这家伙……该不会是照顾了她一晚上吧? 四顾望去桌子上摆放着两碟糖堆儿,一碟是人可食用的果子,一碟是妖的。 一股甜蜜的酸涩溢上心房,瞬间,想到一半的事全乱了。 现在她还在黑心莲的房间,这里有他的气息,并且随时有可能同他碰面。 还是想好了再同他见面吧。 想着,她趿拉起鞋,拢了个发髻跑出去了,含了个糖堆儿后,将另一盘给妖食用的带走了。 少时,江皖拎着方食盒从外走进,一推门,帐子已妥当挂好,床褥也被收拾干净,像是没人躺过似的。 明明昨夜他都快要将帐子连同身下的人揉碎了似的。 心里空落落的。 食盒溢着热气,他拿微蹙起眉,拿出玉简给姜菀发了个信,准备布菜时,突然有人敲门。 是顾行之。 他开门见山,“江公子,是否方便一谈?” 他颔首请他进来,顾行之随后布下道隔音阵,兀自坐下,见桌上打开了一半的食盒,浅笑道:“江公子倒是了解师妹喜好。” 这些甜腻的糕点,都是小菀喜爱的。太溪涧弟子常年辟谷,克戒口欲,她很少能吃到这些,往日他同子昭执行完门派任务回来时,总会顺路给她捎带一些。 拿到想吃的姑娘,是最乖的时候,总会眨着明亮干净的大眼对他道谢谢。 顾行之打量了下江皖,妖性特征并未减退,黑色斗篷下遮挡着的妖性,他可以想象出来。 “你是妖?” “半妖。”如今这副模样,想否认都没有机会。 “你是……沈师叔和……” “不知道。”江皖将食盒盖好,想着姜菀一时半会回不来了,“顾师兄来就是为了窥探别人的秘密么。” 他这个假师弟(妹)扮演的已成自然,张口闭口依旧是师兄师兄的叫,顾行之没有纠正,“不,我是来问小菀情况的。” “顾师兄认为菀菀用寒气一直保护的人是谁?”他先问道。 顾行之瞳孔一颤,长舒口气,“我们师父,百里东升。” 江皖动作微微一顿,旋即笑道:“顾师兄猜错了,菀菀要保护的是我。” 他摘下帽兜,扯下斗篷,完全把自己的秘密敞开给顾行之。 顾行之愕然,江皖面容一直出尘绝仙,此时再加上妖性特征,妖艳诡魅完美融合在这个男子的身上,竟不觉得一丝别扭或是厌恶。 人妖有别,不止他,就连小菀也曾除妖卫道,斩杀无数妖兽。 视觉上虽能接受,但道义又或者世人评论上,他有些接受不了。 “江公子是怎么知道的?”顾行之不信,若是为了江皖,她没必要保守这个秘密到现在。 江皖勾唇一笑,无意间侧眼瞟了下床榻,“顾师兄不信?是昨晚菀菀亲口告诉我的。” 顾行之情丝已生,只这一个眼神便明白他话中之意,昨夜吵架后,他冷静下来去找过小菀几次,可她一直不在房间。 视线最终落在桌上一碟摆放整齐的糖堆儿上,唯独缺少了最上面那一个。 是小菀吃的。 原来…… “她是为了压制你的妖力?” “是。”江皖眸色明暗飞速交替,像是在 分卷阅读167 做什么挣扎,到最后,他缓缓抬头,微笑着看向顾行之,“是啊,菀菀是为了我,只是为了我。” 他不受控制的重复着那几个字,偏执地认可这个答案。 说的多了就会变成真的。 是吧? 顾行之蹙眉,隐隐觉得江皖不太对劲,不过他来本就是想问关于姜菀体内寒气的事,此时有了答案,也没什么好多留的,便起身告退。 “顾师兄留步,我也还有一事相问。” * 少时,姜菀兴高采烈地从外面回来,她没回自己屋,直接去敲了江皖房门。 他开门,清涟的眼中映着少女兴冲冲的神色,不由自主地,他也被感染地心情愉悦起来。 “有什么好事吗,菀菀?” “有!”她背着双手,眼中的快乐瞬间漫遍四周,将昏暗无光的山洞瞬间点亮。 “你猜我今天发现了什么呀?”少女迈着关子,江皖定定地望着她,眉头突然一皱,“……你哭过了?” 她抽了下鼻子,本以为鼻音已经不重了才来找他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是高兴才哭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好像很容易哭。” 也顾不得周围有人,他一把将她搂紧怀里,下颌蹭在少女满是芷兰香的发丝间,随后落下一吻,撇见了她沾满泥土的小手。 一片嫩绿的叶子从指缝间露出,光润发亮。 “那个地仙?” “啊,让你看到啦!” 她把那缕脆弱的小绿叶捧在身前,无比怜惜,而后翻出乾坤袋,选了半天,将一个跟碗差不多大小的盒子取出,小心翼翼的把那一抹小的可怜的枝叶埋了进去,而后浇注了些许灵力。 “没想到你放在桌子上的一盘糖堆儿,竟能换回他的一条命。”姜菀兀自讲着,喜言于表,“真没想到信仰对地仙来说的作用竟是可以生,也可以死。” 江皖听的一知半解,“除你之外,第一次听说地仙。” 江皖盯着她手上那个小玩意,突然觉得自己的醋意有些可笑。 不就是一株草么。 他竟然醋在一株草身上。 地仙是这个时空特别的存在,在人、妖、魔三道外,还有个不属于三道内的地仙,除了知晓世界设定的姜菀,很少有人能察觉到地仙的特别,大部分时候,人们对这些超乎寻常的存在称为神仙。 之所以叫地仙,是因为早就没了传说中的天宫,即便成了仙,也是要被束缚在这片土地上的。 姜菀耐下心,仔细解释:“其实小藤藤说到底算是妖,只不过常行善事,功德深厚,受了天道眷顾,开蒙点仙。” “成了仙,便同往日的修行完全不同了,仙靠的是信徒的信仰。” “信仰?”江皖疑惑。 “嗯……”她想了下,解释道:“就是相信,就跟你相信我一样的那种。” 少女目光盈盈,刺得江皖一愣。 他是信的吗? “几百年前,小藤藤无所不知的技能被众人传开,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香火还是挺旺的,所以那个时候,它的仙力也是最盛。” “可月满则亏,一味帮人窥探天机,它被天道惩罚了,它的能力时有时无,记忆出现混乱,几次答案失效后,去给它上香火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当时走投无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上了它,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走投无路?” “当时师父出了些问题,我……为了守护住他,才去找了小藤藤,它那时候仙力虚弱,我给它上了很多香火才有所好转,它也很乐于帮我,便将我所求之物的位置帮我找到。” “只可惜,几个人的信仰不足以支撑起它的仙力,我本来想把它移植到太溪涧,由门派弟子供奉,却不想它死活不同意。” “为何?” “它似乎在等一个姑娘,我猜是这样的,事情来龙去脉并不清楚,不过能固执到连生死都不畏惧的事,似乎也只能是情之一事了。” “我听黑市里老一辈人说过,小藤藤曾经闹出过一件大事,死了不少人,失掉许多信徒,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现在好了,它重获新生了!” 江皖突然笑笑,带着丝讥讽说:“还有你没挖下去的事?” “……你这话说的,会让朋友伤心难过的事,我干嘛要刨根问底呢?而且我与人交往,看重的从来都是对方这个人,同 分卷阅读168 身份,年龄,种族,甚至过往都没有关系。” 姜菀敏锐地察觉,黑心莲话酸的很,不知道又发什么疯,她无意识地嘟起小嘴。 江皖一把拉起她的胳膊,往他这侧一带,顺路捏了下她鼓起来的小脸,带着十二分的歉意道:“菀菀,是我说错了。” 这段时间,黑心莲乖巧得很,像个知错就改的大男孩,长而密的睫毛倾覆而下,漂亮的让她忍不住想揉一把。 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低声道:“皖哥,其实我跟沈师叔的关系……并不好,我会上心去找沈师叔,只是因为你。” 没有经历过那些,黑心莲是不会明白她口中的关系不好是有多不好,姜菀不指着他能理解。 空气停滞的这一瞬,对方的手指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迷恋又酸楚的目光慌乱的落在她脸上,完全没有安全感。 姜菀心里猛的一抽,想也没想,倾着身子凑了过去,在他唇瓣上重重一咬。 分开的前一刻,后颈一个霸道的力度抵了过来,他强势的摁住她,像是把一切感情都注入进这个吻似的,片刻不得分离。 “……菀菀,”他拉起她满是泥土的手,贴在自己猛烈跳动的心口。 “我把我这颗真心给你,好不好? 60. 三界黑市(11) 相悦 “我把我的心给你, 好不好? 姜菀脑子轰然一声,甜蜜瞬间在眼前炸开一片烟花,像变魔术似的, 开出一朵朵绚丽花火。 明明已经不能思考,可在对方问出的那一瞬, 她听着自己毫无间隔,冷静的说了声:“好!” “嘟——”的一声。 【目标黑化值提醒:江皖目前黑化值为0】 【恭喜第十一区管理员姜菀, 成功控制住B级目标江皖黑化值, 稍后系统会自动发放奖励】 突如其来的意外收获并没能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系统音刚刚播报完结果, 她就把系统提示彻底关闭。 终于不用再听它乱哔哔了。 她抬头,见江皖琥珀色的眸底喜悦不加遮掩, 往日的冷漠与敌意完全褪去,只留下温柔。 他拥着她腰身,拉她坐进怀里。 心有灵犀的二人相视一看, 彼此竟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 他发自内心笑起来的那一刻, 姜菀突然觉得这是她执行任务这么多年最成功的一次。 【弑父杀兄, 强夺叔嫂, 成为仙魔两道无人可控的大魔王, 将世界引向毁灭】 她还记得最初黑心莲人物发展情节, 不过剧情已经更改,这些终究只会是黑纸白字的文件描述。 改变一个人, 让他懂得如何去爱,爱自己,爱生活,爱这个世界。 真的好难。 他要的不是同情,只是一颗真心。 她的真心, 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给他了。 她笑着笑着,湿润了眼眶,她从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很多时候宁愿用剑来说话,可今天,她真的哭了好几场。 她意识到,感情是相互的,在改变他的时候,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被改变了。 这次轮到黑心莲满是疑惑的看着她。 他搂着她,轻轻在她后背拍着,尽是温柔的问:“菀菀,怎么了?” “唉,没啥,我就是……高兴。”泪止不住的流,连她自己都觉得丢人,但也只是这样,她丝毫没察觉出神魂的异样。 话音刚落,他笑了,笑出了声,而后变成了哈哈大笑,抱着她一同颤着身子,而怀里的人无奈地擦着泪,跟他一起疯,一起笑。 他轻轻吻向她的额头,“菀菀,我也很开心……” 姜菀微微一笑,享受着被人宠溺的喜爱,心底的浪花悄然翻滚。 他们抱了好一会儿,顾陆二人带着从儒行书院赶来的赵曦言与青崇推门进来时,恰巧撞见这么一幕。 进来前,整个客栈过道里传着的都是他们的笑声。 陆子昭:疯了?小菀终于把江公子也弄疯了? 顾行之则是满脸艳羡的看着二人,颇感欣慰,而后瞟向身旁的陆子昭,只觉得前路漫漫,望不见头。 赵曦言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数日不见,师弟的礼义廉耻都让狗吃了,竟白日宣.淫。 青崇目瞪口呆望着江皖,只有他注意到了江公子那头银发与尖耳。 b 分卷阅读169 r   “咳……师妹啊,发生什么好事了,笑的这么开心?我们正好也有好消息,不如一起分享下?” 陆子昭看二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轻咳两声。 “什么好消息?”姜菀这才留意到有人进来,慌忙起身回头,见顾行之、赵曦言、青崇都站在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 顿时,尴尬癌都要犯了,她低着头,默不作声,手依旧被他紧紧牵着,有些安心。 “小菀,之前的事是我不好,疑心太重,是我误会你了。” 顾行之先一步道歉,他固执了太久,伤了师妹的心,如今师父消失也快三百年,他们师妹二人不能再如此下去。 她心头一沉,突然意识到自己避而不答的这些事,已经在顾行之心里变成了心魔。 必须尽快解决,去解释清楚一切了。 “师兄,我们跟小菀亲如兄妹,说这些反而见外。”陆子昭笑吟吟地勾住顾行之的脖颈,正要皮一下时,被他猛地甩开。 “你发什么神经呀,我……” 陆子昭话未说完,见顾行之冷冷瞪向自己,立刻噤声。 在场最尴尬的其实是赵曦言与青崇,他们像是局外人,完全插不上话,唯一相熟的江皖板着脸,似乎在不高兴被人打扰,压根没理他们。 “到底是什么好事?” “我们知道了冥妖池的位置。”陆子昭得意洋洋。 “真的?!” 姜菀激动的脱口而出,就连黑心莲也不淡定了。 冥妖池的幽火是他们来黑市的主要目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消息。 “快别卖关子了,修剑材料差不多就剩最后一步了,如果能找到冥妖池,离找到沈师叔也不远了。” “别急嘛,这消是小曦言带来的,让他说。” 赵曦言见玉菀剑仙急切的看向他,有些不自在,他对她一直是又尊又敬,更何况还是师弟的女人。 “赵师兄,说啊?”姜菀下意识的问出口,忘记了她同江皖已经换回来的事实。 赵曦言被她这句“赵师兄”差点吓折寿,磕磕绊绊道:“知道师弟需要冥妖池的幽火救令尊后,我便找母亲求了本家,费了些时间才问到的。” “幽冥池在妖界。” 姜菀蹙眉,见赵曦言大喘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张兽皮,展示给众人。 他指着底图一角说:“就是这儿。” “优秀。” 原来这家伙有地图。 她低头扫了眼地图,大部分的要地位置同她记忆重叠。 这是张真地图。 苏家果然了得,竟能从妖族手中换来这个。 若放在以前两族大战时,有妖带出这么详尽的地图,足以让妖皇诛杀掉一整个部族。 “地图有了,位置也有了,那么问题来了,咱们怎么去?我听说妖界被封印许久。”陆子昭问。 “那只是表面上被封印罢了,”姜菀挥了挥手,话语轻松,“当年我同郗烨一战,给他直接打残,逼他立下三百年封印的承诺。” “虽然有封印,你们也看到了,这些妖在黑市的生意不是依旧搞得风生水起么,我觉得他们应该有其他途径来往两界,如果想今天就去妖界,我们可以抓回来一个问问。” 姜菀说着就往外走,江皖也起身跟在一旁,赵曦言见状赶忙叫停。 “玉菀真人还请留步,这里是三界和平共处之地,您就这么去抓恐怕不妥……” 而且要是因为他托母亲本家人情的事闹出两族矛盾,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我没说要抓人呀,只是要把门关严实点,省的有人再不请自入。” “菀菀说的是。”江皖微抬着唇,走过去把门关好。 众人:“……” 这出妇唱夫随也太自然了吧。 “其实我同郗烨三百年之约马上到了,就是后天,契约失效,到时候我们能直接去了。” “……师妹好记忆,三百年前的日子都能记得住,果然心系苍生啊。” “晚辈敬佩玉菀真人!” 姜菀无奈一笑,她能记得这么清楚,那是因为那天正好是她真正的生辰呀。 * 天气正好,叫不上名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乱叫,窗外的紫藤开了满院,随着一阵微风扑簌落下。 姜菀从青崇一早买来的新鲜蔬菜中挑拣了一捆儿放 分卷阅读170 入清水中洗净,天外天近乎夏日的天,她的手却比水还凉。 既然已经知道了幽火下落,他们也没必要在昏不见天日的山洞里住着,商定好计划后,江皖提议去天外天住到妖界封印解除那日,顺便把黑市没有买到的材料全部补齐。 赵曦言与青崇举双手赞成,他们早就想去仙门第一城见见世面,却一直没机会。 陆子昭也颇为开心,黑市人多混杂,在黑市里买东西还得多个心眼,总怕打眼了赔了灵石还白生顿气,买东西总归不顺心。 有了这个顾虑,顾行之便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走哪儿跟到哪儿,生怕他出去买东西遇到危险或被人拐跑了,很是扫兴。 几人去了天外天后,石酒被顾行之看护起来,姜菀把之前套出来的消息以及打算去妖界寻幽火的事都发回给秦陵,等着回复。 不论是成仙丸也好,又或是沈师叔的事,明里暗里的信息都指向了江皖这一条线。 不可消灭的目标。 似乎多了一层含义。 细思极恐,也许他们已经深陷泥潭而不自知。 姜菀低眼见清水上泛起一层薄薄冰凌,屋外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她赶忙把薄冰打碎胡乱一搅。 “玉菀剑仙,是我。”赵曦言站在厨房门口敲了敲门,探了个脑瓜进来。 “赵……曦言?”差点又叫他师兄,她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有什么事吗?” 赵曦言见她挽起水蓝色的袖子,露出半截藕白色的胳膊,他下意识的别过头,小声说:“上次柒柒的事,多谢玉菀剑仙了,我听我娘说了,是剑仙您当时护住了柒柒,才给我争取了一次机会。” 他从袖笼里掏出张烫金玉牌,“这是我跟柒柒的婚贴,我们过段日子就摆酒,如果剑仙愿意赏脸……” “好啊。”她擦擦手,接下玉牌看了两眼,有些疑惑地试探道:“你最近没新认识什么仙子吗?” “啊?”赵曦言茫然,“剑仙这是何意?我已经有柒柒了。” “前段时日不是有不少尼姑去了儒行书院吗,我以为你又认识……,唉,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姜菀记得新书任务梗概里赵曦言会遇到好几个女主,可现在他跟凌柒柒好事将近,并没有其他女配再加入剧情的意思,难道因为她的干预再次改变了剧情? 想着,她慌忙打开系统邮件,除了两封未点开的奖励邮件,并没有受到系统的惩罚邮件。 这就奇怪了啊? 怎么上次她仅仅改变了配角的一部分剧情就被降薪、关小黑屋那么久? 难道是员工手册改了? 她想了想,还是发了个邮件给大肥鸭,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赵曦言拿起捆还没洗的菜,“剑仙,我来帮您一起洗菜吧。” 姜菀伸手去拿,“不用了,我想自己……” 话音未落,赵曦言猛地一抽,捂着胳膊往后退了两步。 姜菀顺着窗户往外看,见黑心莲正盯着赵曦言,妖瞳中满是燃起的戾气,像是下一瞬,他就会用出邪术,杀掉对方似的。 这一瞬,让她觉得任务并未完成。 “赵师兄,男女有别。”他往前走了两步,语气依旧冷冰冰的,“你马上就成亲了,还是在外面管好自己。” “师弟,我没有……” “你没有?”江皖冷笑,“你若不是这样轻薄的人,当初和凌柒柒又是怎么苟合在一起的?” 赵曦言哑然,他竟真没资格辩解。 姜菀被他这句话气的够呛,瞪过去时人已经从窗前走了。江皖从外进来,见案板上放着许多没洗的菜,他走过去,低声细语道:“菀菀,我来帮你。” “……”她一时无语,刚刚差点就要怼黑心莲了,可看他现在这样明显又是要黑化的样子,只好认怂,低声说:“不用,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来。” 江皖像是没听见,拿起刚刚赵曦言拿过的菜扔进水盆,他眸色一沉,极尽温柔的问:“菀菀,水怎么这样的凉?” 说着,他要去拉她的手,被她敏捷躲开,他索性化出股妖气,将她的手腕缠住,往他手里带。 “你干什么?这里是天外天,不是黑市。”姜菀声音压得很低,说话前还看了眼站在几步外的赵曦言。 他是半妖的事虽然公开,但天外天同黑市不一样,不欢迎妖。 这样明目张胆的用出妖力,即便在租住的私宅里,也很容易引来城守。 分卷阅读171 “我就是想帮帮你……”他极为委屈的小声说着,耳朵耸拉在两侧,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那你洗吧。”姜菀想把手从他那抽出来,依旧被他抓的死死地,连带着手腕上的那缕妖气,就跟犯人和警察拷在一起的手铐一样。 “你这样怎么洗?” “一只手足矣。”说着,他将手探进冷水,熟练地清理起上面的泥点。 “玉菀真人,我还是先退下了。”赵曦言垂眸,连退几步,扭身出了房门。 他出刚出去没走两步,见青崇拎着几条鱼走来,他拉住对方胳膊,“别去了。” “师弟,怎么了?” “没什么,看来师弟是动真情了。” 身后忽而“咔”地一声,回首见厨房的窗户都被关紧,赵曦言咧嘴一笑,低声说:“鱼就放院子里吧,走,咱们去市坊逛逛去。” 二人前脚离开,顾陆二人后脚进来,见院里放着几条青鱼,陆子昭见厨房大门紧闭,疑惑道:“师妹做饭都做到院子里了?” 他跟姜菀认识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她会做饭。 往日太溪涧里最怕浪费时间的就是姜菀了,除了偶尔吃几种甜食外,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浪费时间在吃饭和做饭上面,一直服用辟谷丹。 “真是奇了,小菀会做饭?还关着门?搞得还挺神秘,走,咱们去看看这丫头做什么呢。” 顾行之耳朵一动,面上浮起抹飞红,伸手一把摁住他肩头。 “别,别去了,子昭。师妹……挺会做饭的。” “嗯?”陆子昭眉头一挑,凑过来质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挺会做饭的?吃过?” 见顾行之神色不对劲儿,他啊啊叫了两声,炸着毛指责道:“顾行之你竟然背叛我偷吃!” 顾行之忽而眸色一暗,攥住他手指往后一扯,对方的发丝掠过面颊,他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子昭,偷吃这种事,可不能乱说的。” 陆子昭耳垂一烫,挣扎退后两步,磕磕绊绊道:“我不管,我要去看小师妹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走了没两步,被一道寒光拦住,“跟你说了,小师妹做得很好,我们等着吃就好了。” “哼!”陆子昭也不示弱,春雨一挥,两道剑光交融在一起。 “哗啦——” 桌案因倚靠的力度连连往一侧倾,连带着洗菜盆洒出些水,眼见着桌边上的锅碗瓢盆要掉,江皖不情愿的离开少女温热的唇,用尾巴勾着她往后退了两步,桌子“咔哒”一声,落了回来。 “呼——”她长吸了口气,这才从近乎窒息的感受中缓解了些许,因为长时间出去缺氧的状态,她现在晕乎乎的,绵绵无力地倚着他,缓了两息后,她有些生气的捶了他两拳,“放开我。” “已经放开了。”江皖人畜无害的看向她,仿佛刚刚被欺负的是他一样。 “我说尾巴,拿开!”她扯了扯尾巴上的毛,像是在撒火。 “不喜欢了?”他垂眸瞟了眼被扯痛的尾巴,杏黄色的眼中荡起抹阴郁。 “不喜欢了,很不喜欢,你太欺负人了!”姜菀终是忍不住了,狠狠说着,刚刚当着赵曦言的面她不想说,可赵曦言前脚迈出房门,这家伙就凑了过来,仗着他现在是妖化状态,她的修为被封,打不过他,只能被他欺负了一遍又一遍。 “江皖你是狗吗,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都咬破了!” 她抹了把唇,手背上淡淡殷红。 “我也破了。”他话语委屈,对姜菀的责问置若罔闻。 此时琥珀色的眼睛水润润的,眼底确挂着抹抑制不住的兴奋,“菀菀……你看我们的血融合在一起了。” 他探出舌尖舔了舔唇瓣上的血,眼角弯了起来。 “……” 他真的黑化值归零了??? 姜菀没了脾气,再次跟他交涉,“好了,现在赵曦言被你骂走了,你想要的也得到了,能松开我继续做饭了么?” “水太冷了,我来洗。”他拉起她的手,低头哈了口热气,而后把把袖子撸起,认认真真开始洗菜。 “皖哥,我不喜欢这样。”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长叹口气,“我想做的事,你不应该剥夺,我想跟别人说话,你也不能阻拦,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你懂吗?你不能这么霸道的干预我的所有。” 江皖眼眸瞬间一沉,话语带着丝寒意,“干预?” 他冷笑,眸色里泛着痛苦,哑声道:“菀菀,那我就要看着你薄待自己么?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水这么冷是你寒气发作才导致的么?你以为我 分卷阅读172 不清楚你的修为几乎尽失?你说,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才能不再这么折磨自己?” “要不然,你告诉我寒气到底为谁吸纳,我去杀了他,你说好不好” 江皖肩头微微颤着,面上笑容缱绻,眸光中暖如四月繁花开绽,完全收敛起了霸道与狠辣,他指尖缓缓冒出黑色的妖气,瞬间,整个屋子被浓郁的妖气笼罩起来。 61. 三界黑市(12) 危机 姜菀见状, 掌中立刻凝出道寒气准备压制住邪魅的妖气。 这几日多次犯忌,寒气逆流入心,寒气出体的一刹那, 喉咙里泛出股血腥。 “噗!” 血溅了一桌案,她失了支撑力, 脚一软,堪堪扶住桌案才没跪下去。 身后腾腾翻滚的妖气中, 忽然化出一双诡魅纤长的手, 直冲姜菀后心。 “哈哈, 小皖皖, 这就是你心爱的姑娘么,我要让你看着我是怎么把她的心脏掏出来的!” 魅女的声音尖锐凄厉, 刺得耳膜痛。 江皖骤然从嗜杀的混沌中醒来,他手速快得出奇,瞬间取出两张符篆, 一张化出个人影, 晃晃一闪, 已将姜菀拦腰抱走, 另一张则飞向那双惨白的手, 爆出一声轰雷! 姜菀趴在柔软的肩头回首一看, 爆破之后,那双诡异的手已经被符篆炸烂了大半, 黑黢黢的,依稀可见指尖的丹蔻,两双血肉模糊的手被震烂后悬在半空,看样子似乎是从他的邪气中伸出来的。 一个A字赫然出现在手边。 竟然是任务目标?! 半残的手只是虚晃停一瞬,在江皖空下大口喘息之时, 素白的手指刺进他月匈膛。 “小心!”话喊出口时已然晚了,江皖弓着身子背对着她,咔咔的骨节响动诡异刺耳,姜菀试图挣脱出黑影怀抱,侧目一瞧,瞬时呆楞住了。 这个抱着她的黑影怎么会……是她自己? 确切的说,是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子,穿着件鹅黄小袄,嫩绿长裙,眸光空洞无神,只是笑吟吟的望向自己,看的她头皮发麻。 顾不得多想,此刻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颈,江皖本能的反抗,纯粹的血肉互相搏斗的声音像是有把锤子,一下下凿在她心头。 “快放我下来,我得帮他!” 黑影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抱着她往阵法外冲。 霎时间,姜菀化出问归,低声道了句“抱歉”,而后狠心砍向对方手臂。 刀如身时,就像在切一块蛋糕,丝滑切入,连带着半个身子被切开,没有一丝血落下。 她身上挂着半只胳膊,扭身奔向江皖,此时他同黑影中的那双手殊死搏斗黑影中若隐若现出现个女子曼妙的轮廓,凄厉道:“不让我死个痛快,我就生生世世在这里诅咒你,让你不得好死!” 话语间,江皖敛出一叠黄符,“嗖嗖”地贴在炭色的胳膊上,姜菀心头一震,这家伙不要命了么! 这他妈的是自.杀.式攻击啊! 轰然一声巨响伴随着热浪,一道身影护在她身前,震耳欲聋的声响过后,她完全被身影遮住,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厨房内江皖方才布下的阵法在爆破后骤然消失,门窗瞬间被弹飞。 姜菀见她残缺了半个身子,依旧笑吟吟的看向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想就这么杀了我?哼,没这么容易!” 一只细长的手骨刺进少年前襟,另一只盘绕上他颈部。 不知何时,江皖的脸上全是血迹,他诡异笑着,像是在自嘲,“想杀我?也没这么容易。” 他徒手抓上白骨,不死不休地纠缠着。 “哈哈,嘴硬,我看你离断气不远了,小皖皖,没了血肉我还有骨头,你若没了命,可就什么都没了。” 魅女笑声刚落,姜菀的声音响彻屋内。 “去你妈的,霸霸这就送你去挫.骨扬.灰!” 余光中,少女眸光青丝飞扬,气势极盛,霸道凌冽的寒气碰触上白骨的一瞬间,空中发出鬼哭狼嚎似的惨叫。 寒气骤然将白骨冰封,冰凌自上结下,在碰触到江皖前,姜菀猛地将骨手从他体内拔了出去,连带着一块大冰茬子一同扔到地上。 如法炮制,她将黑心莲脖子上另一只手也取下,立刻掏出瓶药粉给他止血。 脚上也没闲着,她带着怒气狠狠一踩,伴随着“咔嚓”的清脆 分卷阅读173 裂响,瞬间将两块冰碴击了个粉碎。 残存在屋内的妖气随着一声哀怨的尖叫骤然消失。 少女杀意未敛,气势全开,江皖被她摁在桌案边微微颤着,她紧抿着唇,仔细换药,瞳孔不自知的一缩,一抹诡异的霞红浮在脸上。 他不顾伤口的剧痛,猛然起身,浑身痛的一颤,还是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他埋进她发间,深吸口气,迷恋的说:“菀菀……我真的好喜欢你。” 姜菀顿然感到股粘稠顺着她发丝淌下,血气漫入鼻息,而后一双手揽住她脖颈,腥甜的味道顺着他的骤然舌.尖侵入。 她像是炸了毛的猫儿,一把将他推开,气冲冲道:“都什么时候了,老实呆着别动!不然我对你也不客气。” 江皖此时眸色涣散,嘴角带着抹诡异的笑,前衣襟被扯至腰间,露出一大块染满血色的月匈膛,心口那被戳开的几个窟窿正咕嘟咕嘟往外冒着黑血,姜菀的外伤药没太起作用。 情况很不好。 他拉起她抚在心口上的手,用力往伤口上压着,睫毛微微颤着,眉尾上的妖纹更深了,极尽邪魅地说:“菀菀怎么样对我,我都喜欢,只要你不离开我。” “再不听话我就离开你。” 她狠心拽了下他耳朵,试图让这家伙老实一点。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近乎昏厥的人终于没了力气,软绵绵的倚在那。 全身的力气都聚在攥着她的那双手上,固执的不肯松手。 她无奈单手上药,一连洒了四五瓶药粉才止住血。 “菀菀……你手好烫。” 他的话轻飘飘的,仿佛悬在天上,够不到地面。 可手依旧不肯松开。 这是他保持清醒的唯一联系。 其实姜菀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垮了,脊背弯成个弧度,依旧全神贯注在他的伤口上。 “菀菀,不用管我,我没事的,这些伤死不了。” 他抿唇一笑,又拉起姜菀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再乱动,我真不理你了。”她小脸气的发红,嘟着嘴巴推了他一下。 江皖半阖着眼,见少女润泽的眼中只有他的身影,心中不知有多满足,只觉得她这样好可爱,好想让她更生气。 似乎只有这样,江皖才觉得他对她来说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 “唉?厨房门打开了唉!是不是小菀做好饭了?” 陆子昭的声音入耳,此时被砍掉胳膊的幻妖还站在门口,姜菀慌忙道:“快收起来你那个变.态娃娃,让师兄看到了不得吓死。” 他没太听懂,虽疑惑,却知道她指的是幻妖,急忙递出个收妖符。 陆子昭同顾行之走到门口便察觉不太对劲儿,门窗几乎被爆成碎片,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 一进屋,厨房里的东西七零八落,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显然是发生过什么,抬眼见屋里一团毛茸茸的尾巴遮住二人身影,他疑惑问:“师妹没在里面吗?” “……在。” 姜菀藏在他怀里,被挡的严严实实。 “你这是做饭呢还是炸厨房呢?”陆子昭心大,没听出她声音中的不对劲儿,贱贱一笑:“咱们就去楼外楼吃不好吗?我跟那的厨子挺熟的,都是精心挑选的新鲜食材……” 顾行之察觉到问题,细细看去,地上斑斑血迹,厨房墙上的黑似乎也不是平日里能熏出来的模样,最重要的是,屋内抛去血腥不说,还留着一股邪崇的气息。 他往前走了两步,听姜菀急切道:“大师兄请留步,我说了不去外面吃的,今天就是想给大家做顿饭吃,我手笨,晚上就能吃到了,容我留个惊喜。” 她顿了下,意识到这个理由不足以让人信服,补了句,“其实明日是我生辰,所以能不能让我表现一次?” “这血……”顾行之迟疑。 “是我不小心把手切了。” 顾行之默然,从他现在的角度,能看到桌案边上淌着一大片血,怕是切掉一百个指头也流不了这么多血。 “笨手笨脚,还要逞能。”陆子昭”随意一说,“走吧,师妹要给我们惊喜,咱就不看了。” 顾行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别扭的跟陆子昭走了。 他说过要尊重她的意愿,既然她不想给他知道,那他就不问。 听二人的确走远,姜菀后退一步,把手抽了回 分卷阅读174 来背在身后。 她冷声道:“血差不多止住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收拾这里。” “菀菀,你的伤让我看看……” “我没事,你走回去吧,我收拾好了去找你。” 少年岿然不动,双眼死死盯着她背在后面的手。 “让我看看再说。” “你需要冷静一下。”她坚决不退步。 一味地忍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她不可能永远顺着他来,两个人在一起,若只是一人无穷无尽的忍耐,终归是病态的关系,不会长久。 此时江皖的视线无法从脚边的白骨挪开,碎冰化成了水,湿漉漉的,是她寒气所致。 她为了他,再次用了寒气。 愧疚如潮。 可心头疯狂的嫉妒,稍然缓解了些。 她是为了他才吸纳的寒气吧。 恍惚中,他默念着。 既疯狂又可笑。 二人僵持片刻,见她这样强硬,一阵沉默后,江皖挪着身子走了。 姜菀看他真的离开,暗自长舒口气。 至少她说的话他还能听进去。 姜菀将山魁精唤了出来,随后将要做的工作一一指出,她们在屋里忙活了好一会儿,末了,姜菀扔给它个围裙。 “小魁魁,今天就拜托你了,菜洗净不用切,羊肉切片,其他的等我一会儿回来继续。” 她伸了个懒腰,浑身酸痛,抬手一瞧,手因失血而发白,掌间满是皲裂的小口,刚迈出门,发现门口有一团毛茸茸的尾巴。 是江皖。 他此时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身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面色比刚才好多了。 他视线落在那双手上,妖瞳中露出脆弱哀伤的神色,她心里一痛,话还没说出口,突然被他蛮横的横抱起来。 “你干嘛?!” “给你上药。” “你怎么不听话,不是让你走了么。” “我走了……”他小声回着,又觉得没表达清楚,“我又回来了。” “你没去休息啊。” “我在门口休息了。” “……” 姜菀试图挣脱,但她稍稍一动,就会碰到他伤口,只好老实由他抱着。 伤口被怀里的人莽撞碰到,疼得他蹙起了眉,却也不如心中万分之一的痛。 矛盾和自责几乎将他再逼回那个癫狂的状态,他压抑着,不敢再纵容。 他的纵容,到头来只会伤害她。 江皖脚下稳健,抱着人往厢房走。 回廊里的紫藤落满身,心口上被血浸湿的地方贴了许多花瓣,似乎遮掩住了方才厨房内的惊心动魄。 他把人抱回自己房间,还没进去,听她冷声道:“这是你房间,我要回我房间。” 像是有人突然给他甩了一巴掌似的,脸火辣辣的疼。 她坚持,挣扎着要下来,他沉默了一下,走到院对面的房间把人送了进去。 这次乖乖巧巧的,没有强迫她。 姜菀被他放在榻上,见他耸拉着肩,前襟已经被黑血完全淌湿,面色白若薄纸,人木讷的说了句“那我先走了”,随后快速丢下几支春晖堂的药膏与纱布,扭头就走。 走吧走吧,这个神经病,他再这么胡乱折腾下去,她没被寒气彻底搞垮前,也要被他气死。 她气不打一处来,可心里又憋着股说不上来的劲儿,闷在心里难受,像是有什么压在那,喘不过气。 “你站住!” 江皖骤然停下脚步。 62. 三界黑市(13) 生辰 “你不是说给我上药么, 回来。” 话音刚落,他已经站在床前,收起亮出的尖锐指甲与尾巴, 只留着两只耸拉的耳朵,算是勉强换回人时模样。 她愣了下, 惊讶道:“你能控制妖化状态了?” 他没回答,快速拿起药膏打开, 揉在手心, 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伤口上, 而后捧在手里轻轻吹着, “疼么?” 话语满是怜惜,温柔的不像话。 动作极尽可能的轻柔, 仿佛她的手势纸糊的,稍稍用力就会碎了似的。 姜菀抿着唇 分卷阅读175 ,倚靠在床头, 看着面前的少年收敛起戾气与嫉妒, 恢复了往日安静内敛的样子, 突然意识到她似乎越凶, 他就越温顺, 反而放低姿态求他的时候, 他并不太在乎。 有种此消彼长的感觉。 此时黑心莲就是只小绵羊,她也泄去了大半火气, 面对他,停在口边想要责备的话竟说不出口。 可又不想这么轻易饶过他。 “我渴了。” 她面无表情,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他默默将她的手放在纱布上,而后出去,半晌, 拎着壶水回来,将茶盏送至她唇边。 “直接喝吧,温的。” “喝了水后,姜菀捏起缕黏腻的发丝,嫌弃的看了看。 “我想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好。” 他出去,不一会儿领着三五个侍女抬着木桶进来,而后耐心等在一旁,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直到被姜菀轰出去,他只好灰溜溜地徘徊在房间门口,又被她遣人轰到院外才肯老实。 几人服侍她洗完了澡,刚开门,他又从外面飘了进来。 姜菀只穿着身里衣,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匆忙背过去找衣服。 倏地,头上突然落下条干布。 “你手伤了,我来给你擦头发,擦干了就走。” 他垂眸,盯着地板,卑微到了极点,仿佛厨房里的暴戾与愤怒都跟他没有关系。 “……好。”她坐在镜前,由他擦着头发。 他安安静静,任劳任怨。 话是这么说,没过一会儿,姜菀突然意识到所谓的惩罚可能正好顺了黑心莲的意。 或许对方不知道,从她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的表情,待她一转身,他委屈的模样立刻褪去,眸色渐暖,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挽起缕长发仔细用干布擦拭,兴致颇高,那表情就差哼起小曲儿了。 她的头发似乎对他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不经意间,还自顾自的撩起缕放在唇边轻轻一咬,让她有种这家伙想吃了她的错觉。 “专心点,要擦到晚上么?” “快好了。”他小声嗫喏着,手上可没有半点加快速度的意思。 她由着他折腾了半晌,后来她的头发已经全干,江皖实在没什么好摆楞的,看她没说什么,趁机熟练的梳起发髻。 姜菀默然,眼瞅着青丝在他手中眼花缭乱的变着花样,少时,一个复杂的发髻已经梳好,竟是时下最流行的仙子发髻。 “……梳的真好。”她忍不住赞叹了句。 镜子里,少年俊秀的面庞扬起抹稍纵即逝的笑。 “你怎么会梳的?”她好奇。 他沉默片刻,自嘲地说了句,“孰能生巧。” 这并不是一段好的记忆。 被控制起来的孩子不是只做血罐子的,他们是奴,是连牲畜都不如的东西,伺候人的事自然一件不落都要会做。 骤然想到儿时的事,忍不住攥紧拳头,难以抑制的烦躁感漫了上来,他刻意压制着,收敛着,不想在她面前露出半点。 忽而一片冰凉贴上袖笼里的手,一点点的把攥紧的拳头掰扯开,而后十指相扣。 他垂眸,低眼见少女面带霞红,故意嘟起嘴道:“我冷,你给我暖暖。” “菀菀……” 他捧起她的手,拿出药膏又涂了一遍,而后轻轻包裹在手中。 “还冷么?” 她摇头,眸色明亮如辉,方才故意扮演出的冷漠瞬间褪去,脸颊上漾起的酒窝出卖了一切。 “你呢,还难受吗?” 江皖愕然,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不开心? 她像是真的有读心术似的,点开他的疑惑。 “你知道吗,你很少时间眼睛会往左下角看,可你眼神每次这样时,就会难受,我知道你想起了曾经的事,对不对?” “……嗯。”他惊讶,却不否认,淡淡道:“我曾经被魅女这些人抓去做过……血瓶子。” 握着姜菀的手不经意的紧了紧,没想到自己会把这段难堪的往事就这么轻易讲出来。 没有人愿意公开自己最悲惨难熬的那段时日,不要说讲,他连想都不愿意想。 可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姜菀沉默,她见过他口中的场景片段,不过比起真经历过的人来说,几次片段不足切身体会到他所经历的非人之事。 分卷阅读176 他在痛苦。 她轻轻倚进他怀里,气冲冲道:“没关系的,等沈师叔找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去把这些混账东西收拾干净,为修真界除害!” “你知道我的厉害的,我全盛时期,孤剑皇也不是我的对手!” 沉默片刻后,江皖有些无措,轻柔的抚上她披在身后的青丝,小声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错哪儿了?”她哂笑,抽手轻轻掐了下他的腰身,“你有三错。” “一错,不该强迫我,我说了,我们是独立人体,要互相尊重对方,赵师兄他只是想帮我备菜罢了,我同他讲话交往都是并无过错,你不能连说话都不让我说了吧?二错,不该妄动肝火,若不是你设下结界,天外天的人早就来了,三错是最大的错,你不该在危险的时候试图把我带走,只留自己去面对危险。” 江皖听到第三错时,卷弄着发丝的手突然不动了。 他有些委屈的说:“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可我也不想你受伤呀,你就是再急,也不能那么同人打斗。” 一想到他拿震爆符那样疯狂输出,她就心有余悸。 “可你……”江皖想了想,还是没继续寒气的问题说下去。 姜菀顿了下,“等沈师叔的事解决后,我就去找二师兄把寒气剔除。” 江皖愕然,没想到她会接着说下去。 “寒气的事关系太溪涧声誉,现在没时间去解决此事,但这次等我们拿到幽火,我会把这件事跟你、跟师兄师叔他们讲清楚。” 见黑心莲蹙着眉,她抬手抚了抚,浅浅一笑,“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介怀,这个秘密我一个人守了太久,也是时候让师兄们一起承担下了。” 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杏黄色的眼睛忽而褪成了黑色,姜菀摸了摸他眼眶,“唉对了,你什么时候能控制妖化的?” 自从上次两人换回来,他就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了。 “不算控制,我也是才发现这次妖化持续这么久跟魅女有关系,自她被你斩杀,妖力才开始逐渐散去,我没有融成不完整,无法一直维持妖身,所以……” 过不了多久,他们又要换回去了。 可他不想。 他身上的伤痛不应由她受。 魅女的事,也在他意料之外,之前魅女被幽冥邪火吞噬后便消散无踪,却不想她竟一直依附在他的妖气之中伺机报复。 或许着正因此,他这次才保持了格外长的妖化状态。 魅女死后,体内的妖力渐渐平息,那股子时不时冒出来的杀意与烦躁也一同缓解。 只不过魅女口中的那个地方,让他心有余悸。 指的是深渊底层? 每次催动那个人给的力量时,脚下都会浮现那个万丈深渊,可视线都被青绿色的火焰阻隔,完全看不到深渊底层的样子。 这个力量来源不明,却又异常强大。 如果被火吞噬后,还不算神魂俱灭,那么那些神魂都去哪儿了? 一时间太多的疑惑。 他或许……应该搞清楚血脉另一半的归属是谁了。 姜菀默了默,想着一会儿又要穿回江皖体内,有些焦虑,此时寒气入心,心口时不时地发痛,很不好受。 她不想让他因寒气受罪。 真的是时候去放下以前的事了。 又是妖气又是寒气的,这些事折腾了大半日,等她回到厨房时,山魁精已经把屋里基本复原,连门窗都已经换成新的,又把羊肉、蔬菜、鱼都处理妥当,让她颇为意外。 山魁精见是她来,傻呵呵的乐了下,随后化成小腿那么高的样子乖巧地站在一旁,伸起两双粗壮的胳膊摇摇晃晃的,像是要姜菀抱。 跟在一旁的江皖脸色立刻暗下。 姜菀掏出两个灵果,弯腰送到它手里。 “辛苦你啦,自己出去玩会儿吧。” 小号山魁精兴奋的捧起果子往外跑,还没出屋,让江皖干净利落地一脚踹飞了。当然,只顾着准备底料的人没有注意到某人的小动作。 她检查完食材,发现需要她准备的也没什么了,不过是做个鱼滑、牛肉丸,再煮一下火锅底料罢了。 她撸起袖子,手上的伤口泛着浅红色,长好了新肉。 春晖堂软膏很好用,涂抹三两次后外伤就基本愈合了,这些事她完全可以一个人准备。 分卷阅读177 “你要不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再弄一会儿就好。”见他不肯,她笑道:“古人云,君子远庖厨,你修儒道的,这个都不懂么。” “君子远庖厨并非不让男子下厨,说的是切勿杀生……” 他辩解,察觉到姜菀的视线,突然改口道:“菀菀说的是,但我现在是妖,修妖道。” “噗”,姜菀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没有原则啊,我胡说八道而已,你愿意来帮我,就帮我弄肉馅吧。” “好。” * 夕阳西斜,赵曦言几人不约而同从外逛街回来,未进院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抄辣椒味,顺着味道,四人摸去厨房,远远见门口蹲着个人,被一团毛茸茸的尾巴紧紧裹住。 “那个是师弟么?”赵曦言疑惑,不敢确认。 走到面前,听见毛茸茸的一团下,传出阵阵咳嗽声。 “师弟你没事吧?” 江皖不理他。 顾行之觉得不对劲,走去推开厨房门,倏地,一股刺鼻的辣椒味扑面而来,眼睛瞬间被辣出了泪,他咳嗽着夺门而出。 那股子辣入神魂的味道瞬间弥漫在厨房四周,大家不约而同的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 “师……妹。”陆子昭泪水横飞,冒着生命危险把厨房门关上,这才回神,扭头对顾行之小声抱怨道:“我就说在外面吃了再回来,你看看师妹搞得这玩意能吃吗,这是要送我们归西啊!” 话音刚落,厨房门突然被踢开,陆子昭后脊一凉,双眼含泪,搓着小手对姜菀道:“师妹,咱们这是吃什么好吃的呀,真香!” 姜菀见他们一个个都捏着鼻子,忍不住笑道:“火锅,没听过吗?这是我们家乡的特色美食,我也很久没吃了,屋里还有些菜,帮忙一起端上桌吧,哦对了师兄,麻烦把石酒也请来一起吧。” 说罢,她端着涮菜兀自往屋内走去。 蹲在一旁的江皖抖了抖尾巴,盯着一对儿红眼圈回到厨房去端菜。 顾行之见二人似乎没什么事,倒也放心了。 少时,几人落座,围着圆桌,见桌上都是生菜、生肉,一时安静得出奇。 几人之中,唯独石酒的心思没在晚饭上,他被捆了这么多日,心中怨气颇深,要不是听他们说今日是阿寒的生日宴,他才不会来参加。 此时被陆子昭下了药,与凡人无异,只能恶狠狠地瞪向在场每一个人,却见他们如临大敌,各个愁眉不展。 青崇小声凑到赵曦言耳边嘀咕,“师弟,剑仙大人的家乡是哪儿啊?这菜生吃我还能接受,可肉……有点难以下咽吧?” 赵曦言一同犯了难,这些菜品怎么说也是剑仙亲自“下厨”准备的,他要是每个都不吃一些,似乎不太好。 “啧啧,能做出这些奇奇怪怪东西的不愧是师妹,你看,我就说她不会做饭吧。”陆子昭拿筷子戳了戳那几团圆滚滚的东西,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 顾行之打了他手背一下,冷声道:“行了,人来了。”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紧密的脚步声,姜菀端着口样式特别的铜盆从外走进,一边是乳白色的汤汁,飘着些许蔬菜,另一边则是香辣扑鼻的红汤,飘满了辣椒。 将锅子安排好后,她环视一圈,在座的有师兄,有新文主角和炮灰,还有个尚未黑化的大魔王,外加一位误入歧途的老朋友,这种参加生日宴的奇怪组合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她从乾坤袋里摸出两坛好酒扔给满是怨气的家伙,随后微微一笑,“大家不必拘谨,我宣布,今日晚宴正式开始。”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没动筷子。 突然,顾行之率先拿起筷子夹起几片菠菜叶子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一番后,勉强挤出个笑容,“师妹这道时蔬食材新鲜爽口,正好适合天外天夏日气候来食用。” 他顿了下,又意味深长的补了句,“很败火。” 姜菀:??? 陆子昭心中咆哮:顾行之你这个狗,竟然先我一步下手?! 窘在一旁的赵曦言与青崇来了灵感,纷纷效仿,一人夹了口面前的生菜送入口中。 “嗯嗯,这蘑菇丝滑爽口,不愧是剑仙大人精心挑选的。” “土豆也是脆爽细腻,好吃!” 一旁的石酒捧着酒坛同江皖一起望向几人。 “你们……” 本想纠正,可心中那个邪恶的声音告诉她,不要说,就静静地看着他们装 分卷阅读178 。 “师妹做的自然都好吃。”陆子昭说着,起身拿碗舀了口锅里的白色汤汁,细细一品,像是吃了什么美味珍馐似的,两只眼紧眯着,略带浮夸道:“此汤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饮。” 姜菀抬唇冷笑:“是么?这么好喝?不过是鸡汤罢了。” “好喝!真的好喝,师妹用的绝对是灵鸡,如果非要提点意见,那就是有点咸了,淡一丢丢就完美了。”说着,陆子昭拿起赵曦言的碗,“来,师父给你盛一碗尝尝的,延年益寿,神仙品味。” 赵曦言眼中流露出些许无助和拒绝,毕竟嘴巴里的土豆还没咀嚼干净呢,又来碗咸汤。 “陆师父,这种仙品还是您来吧,晚、晚辈不配。” “乱说什么呢,来尝尝,真的不错。” “师兄既然这么喜欢,不如再尝尝红汤,是我秘密调制的底料。” 江皖耳朵一抖,想到她之前成包放进锅里的那些麻椒、辣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陆子昭见上面泛着一层厚厚的油和辣椒,虽然味道没有在厨房里闻的那么呛人,但看上去就像是要一口毙命的样子。 “师兄不是喜欢么?”姜菀笑吟吟的盛了一碗辣椒,递了出去,“不是说我做的都延年益寿么。” 陆子昭心一横,想着包里那些丹药应该有护胃的,正要硬着头皮接下,被一只手突然拦住。 “子昭不喜欢辣口,我喜欢,我来。”顾行之伸手,却只擦了个碗边儿。 “噗——哈哈,师兄我错了,火锅不是这么吃的。”说着,她一手扶着腰,一手将肉战战巍巍的下进了刚冒起泡泡的锅里,烫了一会儿示意给几人如何吃火锅。 她是不敢跟顾行之开玩笑的,往日两位师兄,顾行之最是不苟言笑,办事也最严肃谨慎的,可一想到他方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泪,陆子昭意识到顾行之出了糗,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顾行之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场闹剧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有了这么轻松的开场,赵曦言与青崇突然放松许多,他们意外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剑仙与仙长,私下竟然是这副模样,同坊间传奇中描述的相差甚远。 石酒对这些都没有兴趣,有了酒便一脑袋扎进酒坛子里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姜菀看大家吃的满头大汗,周围充满着满意快乐的气息,忽而觉得今日是这段时间最放松的一天了。 不是想着寻找幽火和沈雅媛,又或是面对成仙丸扑朔迷离的阴谋,只是单纯的聚在一起吃个饭,成为她200岁生日的见证者。 真好啊。 正想着,鼻尖传来香辣的气味,唇边抵上个软软的东西,她下意识的张嘴,吃了一口牛肉。 她回神,见黑心莲黑润的眸子正望着自己,头上戴着的帽兜因失了支撑的耳朵而滑落下去,一头乌黑的长发露了出来,发髻上的一只素色竹簪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菀菀怎么,”话音未落,江皖的后半句变成了女子的声音,“不吃?”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又换了回去。 他垂眸,抬手抚上心口,感受到腔子里心跳的飞快。 姜菀像是被看穿了心底的秘密,猛低下头,心虚地塞了口菜送到嘴里。 “那是我的碗筷。”江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拿回了自己的筷子和碗,又将她的推过去。 她低头不敢看他,强装镇定的“哦”了声,只觉得已经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小菀,明日是如何安排的?” 顾行之将话题引向明天去妖界之事,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江皖身上。 当着石酒的面,姜菀不好下马甲,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扮演黑心莲的身份,同大家简单说了下明日安排。 她首先扭向面色微醺的石酒道:“明日我们与前辈就分道扬镳吧,昨日得信,女娲宫已经在加紧研制抑制成仙丸的丹药,只要前辈断服成仙丸,就能暂时控制妖化速度,若不想最终堕为失心者,前辈还是好自为之吧。” 石酒看了看江皖,又看了看她,轻点了下头,随后捧着酒罐子猛灌起来。 “至于师兄你们,就先回儒行书院吧,两族对立,妖界必然危机四伏,此事同我母亲有关,若因我让你们受了伤,我会过意不去的。” 赵曦言急了,“你我亲如兄弟,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那我直白点吧,咱们三个修为不够,他们护不了这么多人。” 二人面色一沉,有些尴尬。 “地 分卷阅读179 图欠下的人情,只能等日后再还了。” 她笑笑,执杯敬了赵曦言三杯,江皖静静坐在一旁没有插话。 酒过三巡,宴席将散,大家都或多或少喝了些酒,有人留在那继续闲聊,也有人抱着酒坛子呼呼大睡,面色清冷的少女拉着身旁面带霞红的少年悄然起身,一路往天外天的主街走去。 他拉着她明目张胆的走在街上,这是来了天外天后,二人唯一一次一起出门,之前他妖化特征太过显眼,根本没办法像在黑市中那样自由行动。 天外天是修真界最兴旺的城镇,亦有仙界不夜城之称,此时天色虽晚,主街依旧灯火亮如白昼,人声鼎沸。 辗转流离这么多城镇,天外天是他待过最久,也最不想再次来访的地方。 这里是修真界的销金窟,只要你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到。 包括人。 “皖哥,我有些醉了的,咱们这是去哪儿?”姜菀走路已经有些踉跄,唯一向前的动力就是由他拉着,一路往人群深处中走。 “去做一件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他抿唇,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补了句,“也是送你的生辰礼物。” 倏地,姜菀脑中昏昏沉沉,突然冒出许多与现实场景重叠的画面。 像是褪了色的胶片。 是任务奖励? 那两封未读的邮件,似乎有一个自动读取了,她沉沉的想。 该死,关于B级目标的任务明明都完成了,还要再看这些么。 不容拒绝,场景翻涌如潮,将她瞬间拉扯进去。 63. 三界黑市(14) 星火 重叠的街景, 像是无缝衔接,将她带入到江皖经历过的场景里。 此时一样是晚上,路上人来人往, 几乎没什么分别。 她有些眼花,试图冲重叠的人影中找到少年的身影。 倏地, 一阵疾风掠过,风一样的两个少年从眼前的人群中快速穿过, 快到她几乎捕捉不到。 好在这只是虚拟幻境, 她锁定了目标后, 意识一动, 立刻出现在二人身边,见少年俊朗的面容上神色坚定, 松散的墨发随风飘摇,他紧抿着唇,全身都在突破着奔跑的极致, 似乎身后有豺狼虎豹追着。 “皖哥, 我跑不动了。” 跟在后面的少年几乎是被他拖着, 跑进一条静谧无人的小路。 江皖不理他, 只是一味地跑着, 飞快地找到心中早就算计好的唯一出路。 终于, 在一处荒草前,姜菀留意到漆黑一片下的深洞。 是个只容得小孩子过去的狗洞。 “快, 顺着这儿钻出去,今天我给看守喂过我的血,都醉了。” 江皖跪在地上把杂草扒开,空出一条路让糖球先过,姜菀低头一瞧, 骨瘦如柴的胳膊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刀口,露出的半截脖颈上,一块红一块紫的满是压印。 新伤旧伤,触目惊心。 酒劲瞬间就散了,她弯腰凑过去,仔细留意他身上各种形状的伤口。 东拼西凑的联想到他可能经历过的事。 此时,两个少年迅速一前一后从狗洞里钻了出去,她心惊肉跳的守在一旁,生怕从巷子里追来什么人再把他们抓回去。 好在这场片段似乎是两人成功跳脱的一段,一切有惊无险。 在两人跑出去的一瞬间,姜菀又出现一处昏幽的深林中,这里树木矮而粗,枝叶繁茂,明明是白日,可落不进一丝光亮。 就着浮光看去,青苔爬满了树干根部,看上去像是修真界人迹罕见的西南茂林。 她往前走了几步,视线忽而开阔平坦,一座雕刻精致的木楼渐渐出现在眼前,与四周荒凉的景象格格不入。 她疑惑,并不太确定这到底是哪儿,但要去的地方已经很明显,就是这座唯一的木楼。 靠近木楼,她才发现这里大门紧闭,三层木制结构的小楼外,竟没有一扇窗户。 细细微微的声响从木缝中传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木头似的,尖锐而频繁。 她穿门而入,昏暗的四周中是一处天井设计,明艳的阳光落下,将其中的景象照的清清楚楚。 一条臂宽的木条悬在空中,上面白花花的吊着数十个形态各异的身影,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这些身影逆着光,她看的并不真切。 分卷阅读180 靠近一些后,她才发现这些身影上或多或少都插着一两条细长的竹条,每一根竹条下,放着一排排木桶,就像是热带地区采集橡胶时的那种场面。 这些人在采血。 血顺着木条尾部滴滴答答落下,像是在给生命计时一般。 恍然间,姜菀注意到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被吊在那,心跳忽而漏了一拍,手脚冰凉。 她停在那,竟不敢上前确认。 末了,她咬牙走过去,看着身前的一排,发现不是江皖,顿时松了口气。 正要离开时,突然看到挂在一头的高大身影。 是鬼铃铛?! 姜菀怔住,再三确认了那人头发上的装饰后,才发现真的是儒行书院禁林里的那个鬼铃铛。 她抬首,依依看过,才发现被吊起来的这些人要不是化成妖身,要不就是露出了些许妖性特征。 都是半妖。 正想着,不知道从哪儿冒两个人,他们穿着朴素,满脸麻木的走到木桶前,将血快溢出的木桶换成新的,而后拎着装满血的木桶往屋子里走。 姜菀跟着那人进到一间药舍,其中摆放着数口大锅,有人在给炉灶添柴,有人在往锅里倒血,分工明确。 她看了一会儿,想到还没找到江皖所在,又折去其他屋子一间一间挨个的找。 少时,她意识到,这里似乎是一处成仙丸的炼制基地。 人虽然不多,但设备齐全,甚至有一间屋子是专门医治半妖的地方。 厨房里的食材也都是些补血补气的。 越是找不到江皖,心里越是忐忑不安。 一路寻到二楼尽头一间半掩的屋子附近,她才听到了些许动静。 是一种被压抑着的低声抽泣。 顺着窄窄的门缝,她看到一个中年人压着一个瘦弱的少年,伏在桌案上,男子一身精致装束,红衣金边,玉冠束发,他神色自然,像是在取乐似的,死死摁着少年的肩颈,肆意啃咬手中细弱的胳膊。 鲜血顺着皙白的皮肤淌在桌子上,沾染一片。 姜菀从来没想过,能在仙门高修的身上竟看到这样卑劣,令人恶心的场景。 这人她认识,是赤羽宫的副宫主,狄真道长。 不说名声有多大,也是三千仙门中能叫得出名字的人物。 他的残虐同那张清风明月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狄真不顾少年苦苦求饶,一点点的啃食他的血肉。 不过她记得,这人在百年之前就消失不见了,有人说他在闭关,也有人传言说他渡劫失败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心情看下去的,几次闭眼、哽咽、泣不成声,最终是愤怒和震惊逼着她看完。 若不是亲眼所见,无法相信这些人是如何残暴嗜血。 一场血腥后,是弱者最惨烈的伤痛。 她站在昏倒的少年身旁,无力的攥紧那双碰触不到的手。 倏地,红光一震,一个纤细的身影在狄真的身后凭空出现,就连姜菀都没注意到那人是怎么来的。 剑光骤然一凛,狄真自上而下被劈成两片。 血瞬间溅上木屋高梁,没了生气支撑的人化成两片淡薄的影子,在落下的一瞬间,被对方迅猛的剑光劈成了数十个肉块,像滚骰子似的,咕噜噜地散落在地。 姜菀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手中的剑光。 幽幽的粉红色从剑体中溢出,是太溪涧的二十四神剑之一——小寒。 她盯着对方,看她收起小寒,而后将脸上的面罩快速摘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温柔清隽,明眸朱唇,英气动人,不失妩媚。 对方不曾迟疑,面色从容,迅速取出药粉给痛昏过去的江皖上药。 姜菀万万没想到,竟会在江皖的片段中看到沈雅媛的身影。 沈雅媛的面容同她印象中的几乎不差分毫,若非要说有什么变化,那便是瘦了。 她细细打量,沈雅媛依旧是往日那般飒爽的装束,嫁为人妇的盘发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太溪涧弟子的束发。 她快速将少年的伤口包扎妥当,给他嘴里塞了几颗药丸,而后披了件黑色的斗篷给他,将人扛在身上,飞快离开。 沈雅媛远去的身影化成一片虚幻的旋涡,越来越远,只留姜菀同满地的血肉站在一处。 “嘭!” 一个身影推门而入。 分卷阅读181 临退出记忆片段的一瞬间,姜菀看清那人的容貌。 是子桑临。 “菀菀?” 一声声的呼唤徘徊在耳边,她的头又痛又沉,嗓子滚烫的难受,像是着了火似的,好在旁身旁那人身子很凉,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水。” 江皖见人终于有了意识,他赶忙从茶馆要了杯水,喂她喝了大半,人才迷迷糊糊睁开眼,他正要问她是不是难受,未想对方突然搂上他脖颈,呜呜地小声哭了起来。 滚烫的泪水顺着他颈子落进衣衫,他有些不知所措,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一时无言。 这时,茶楼里有人留意到江皖这处的诡异情况,纷纷看来。 方才姜菀半路失去了意识,是他连拖带抱才把人带到茶楼的,要是二人没互换身体还无所谓,只是现在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倒在女子怀里嘤嘤嘤的哭,委实奇怪了些。 “菀菀,怎么了?是不是睡着了做噩梦了?” 想她酒力不佳,互换身体前他就喝了一些,之后姜菀同那几人豪迈,也喝了不少。 “不,不是……” 大梦初醒,重新见到黑心莲时,脑子里还是他胳膊被啃烂的血腥画面,她一个没忍住,直接搂着人哭了起来。 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惨啊。 系统这帮畜生,即便生成这种剧情给一个身心健康的人也会变得不正常吧! 姜菀不顾脸面抱着他哭了好一会儿,待回神时,周围全是异样目光。 她抬手擦着泪,对着那群好事的家伙呲了呲牙,而后扭进江皖怀里,抱歉道:“对不起,我就是想哭,没忍住,给你丢人了……” 江皖搂着人起身,带着她往楼上雅间去,语气中带着几分欢快,逗她道:“我倒是没事,只是你这张脸被不少人认出来了,怕是剑仙这个尊名后,又要添上几笔。” “添就添吧,只要他们不怕死,大可以去添。”姜菀吐了吐舌头。 江皖看她心神平复不少,兀自去茶案为她煮茶,姜菀则坐在一旁,陷入深思。 如果说沈雅媛出现在刚刚那段场景中,那么这段故事应该发生在沈雅媛两百年前从并蒂坞逃出之后。 经过这个记忆场景后,似乎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沈雅媛当初的确是知道了江皖是她儿子,并且活下来的事实,如此一来,就印证了她当初在并蒂坞的猜测是正确的,也可以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推演下去。 但这一条线索肯定之外,突然又冒出了许多新的问题。 比如,江鸿温将江皖的存在完全抹杀,长居并蒂坞的沈雅媛又是怎么知道了江皖还活着的事实? 又是怎么摸到这处鸟不拉屎的大西南地区把人找到的? 还有,既然现在沈雅媛找到了江皖,那江皖为什么说自己没见过她?而且关于小寒到他手上的事,也不清不楚。 “皖哥,你真的没见过沈师叔吗?”她决定再次确认。 江皖摇摇头,继续摆弄着茶具。 “那小寒剑呢?当初就凭空出现在你身边?” “是。” “这就奇怪了……” 沈雅媛带走他后,难道又遇到了什么其他的事,在江皖没有醒来前,就同他分别了? 这么说似乎能讲得通,但以沈雅媛在她面前展露的能力来说,三界内罕有人能把她制服。 “什么奇怪?” “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江皖端着杯热茶给她,“喝点茶水解解酒吧。” “好。”姜菀想了下,突然记起他之前说要带她来做什么事来着,抬首问:“皖哥,刚刚你说带我来做一件你想做却一直没做的事?” “是,你来。”他牵上她的手,拉她走到窗边,指着天外天中最高的那处楼阁冷清道:“那是登仙楼,是我噩梦开始的地方。” 姜菀心头一紧,原来他和糖球从天外天里逃离的就是这个地方。 她知道,那是天外天城主的私人会所,也是天外天最奢华的楼宇,平日里不许寻常人进入。 “那是罪恶、丑陋、厌恶、憎恨、卑劣,是隐藏在纸醉金迷之下无尽的黑暗。” 他话语从容冷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菀菀,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像我这样被诅咒的人一生都要烂死在黑暗之中。” 他勾唇浅笑,拉着她的手不自知的攥紧。 “直到遇到你。” 分卷阅读182 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生辰吉乐,菀菀。” 话音刚落,轰然一声巨响,远处楼阁突然爆开,一串串彩色的光影蹿入空中,炸出一片片绚丽的花火。 身前的大路上,众人慌乱成一团,有人化出武器上前查探,有人抱头四散。 唯独临街的茶楼内,一对身影紧紧偎依在一起。 璀璨夺目的花火映在二人眼中,斑驳华丽。 那个象征无限罪恶与肮脏的地方,终究成为一道道稍纵即逝的星火,骤然落下。 (本段完) 64. 前恩旧怨(1) 妖界 江皖听说过无妄山荒凉, 直到来到这个地方,看到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时,才知道什么叫寸草不生。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不论是刺骨寒风, 又或是深不见底的雪崖,到处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冰凌夹杂在这处的空气中, 每一口的呼吸都像是有无数的小针刺入,是痛的。 千里冰封之中, 大抵可以联想到当年战事之惨烈。 相传, 无妄山在姜菀与妖皇郗烨那一战后, 乾坤失调, 地衰灵竭,寸草不生, 之后三百年内落雪不停,导致附近人族迁徙,妖兽避让, 彻底让无妄山成了死地。 江皖侧目看了眼趴在他身后的少女, 软绵绵的睡着正香, 兀自把人往上又挪了挪。 自几人靠近无妄山开始, 姜菀就开始精神不济。 不知为何, 江皖突然变回了妖化状态, 不过倒也方便他一会儿进入妖界。 江皖一路背着她前行,起初人半睡半醒, 到后来,沉沉睡去。 他怕她受寒,用厚重的尾巴把人护好,全身只露着一对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雪绒, 像是个安静可爱的小老太太,很难将她同传闻中操控着毁天灭地力量的剑仙连想在一起。 少女呼吸渐渐平稳,唇瓣抵在他脖颈后,分明是凉的,可却烫的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菀菀,冷吗?”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只听到背后的人哼哼唧唧回应了下。 这样的天寒地冻,就连顾陆两人的仙躯都无法忍受。 “师兄,师妹给画的地图能看清吗?还有多久才到妖界入口?”陆子昭哆哆嗦嗦的紧了紧斗篷,悄悄地往顾行之身后藏了半个身子。 “说不好,这里的山几乎长得一样。” 顾行之蹙眉,他记得上次来,无妄山的风雪还没有这么大,此时天地苍茫一片,完全看不清楚前路。 隐隐觉得,这事同姜菀有关。 他暗暗瞟了眼被尾巴包裹起来的人,长叹口气。 一望无际的雪原对几人前行产生了阻挠,风雪纷飞,连方向都辨别不了,顾行之提议在原地稍作等候,待风雪小一些后,再往妖界前行。 就在几人凝出屏障御寒,准备拿出备好的热茶暖暖身子时,一个佝偻的黑影从不远处的风雪中穿过,似乎没注意到他们。 “师兄,有人!”陆子昭话音未落,顾行之已经迈入风雪,少时,他拎着个老头回来了。 对方身披一条灰黑色的斗篷,脸隐在暗处,身后背着个破布包袱,看上去脏兮兮的。 此时江皖的注意力完全在姜菀身上,他紧紧捂着她冷若寒冰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常状态困扰着,压根没注意到顾行之身后跟着的人。 “江公子,这个人是不是我们黑市卖糖堆儿的那位?”顾行之打断了他的思绪,江皖顺着话音抬头,见到了面前的老者。 老者满面沟壑下的那对儿黑眸唤起了江皖的记忆,他点点头,警惕的说:“是。”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老者干裂的唇瓣微微一抬,漆黑的眸瞳瞬间变成紫色,他哂笑道:“我是妖啊,今日是三百年契约到期的日子,好不容易能回妖界了,我在妖界入口出现总比人族在这儿出现正常些吧。” 老者瞟了眼倚在江皖怀里的女孩,眼前一亮,笑着说:“这次对了,对了。” “什么对了?” “人对了。”老者意味深长的看向江皖,“难道不是么?” “是对了。”江皖想到老者当时一眼看破他 分卷阅读183 们神魂互穿,应该指的是二人神魂又换回去的事。 “您还认得回妖界的路么?”江皖掏出一袋灵石,示意是报酬。 “前辈能否带我们去妖界?” 老者缓缓打量几人,摇摇头,“不行,你或许还能蒙混过去,可他们三个人气太浓了,进了妖界必然引起骚动。” “化形丹不是可以暂时化成妖兽吗?” “你们去妖界做什么?”老者眼底闪过缕淡淡的紫光,突然问。 “我们只是取一捧冥妖池的幽火用来铸剑,并无其他目的。” “修复剑灵?你们是剑修。”老者端倪几人片刻,笑道:“那真是不巧了,妖界最不欢迎的就是剑修,若几位是药修还有商量的余地……” 陆子昭蹙眉,“实在不行我们就杀进去吧,我看冥妖池离此处不远。” “子昭。”顾行之无语,即便他们有这种想法,也不应该当着一个妖修的面说出来。 “杀进去?”话语间,老者溢出少许妖力,微动之下,顾陆二人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压迫感。 顾行之想到老者方才被他抓来时,没有任何反抗,忽而觉得其中有诈,当即拔剑护在姜菀身前,陆子昭见他出剑,自己也亮出春雨。 神剑气势霸道,吹起一道风雪。 老者面色不改,轻嗤一声,“诸位不以诚待人,我又为何拼上老命冒险带你们进入妖界。” “前辈可以信我,我是……半妖。”对于这个身份,耻于讲出,却还是艰难的说出了口。 “有了妖血又怎样?攀亲呢?”老者说话并不客气,“可以修复剑灵的方法有许多,不一定需要冥妖池中的幽火,不如我给诸位指明他路。” “……是为了救我阿娘,我阿娘成了剑灵,只有幽火才能将神魂修复完整。” “你阿娘是妖?” “不,她是人。” “那你爹是妖?”老者打量了下露出的银发,“银犬?银狐?” “我不知道。” “没意思,老子是谁不知道也就罢了,连血脉都不清楚,不过不用着急,妖界走一遭,认祖归宗也不错。” “前辈是答应给我们指路了?” 老者瞟了眼靠在江皖怀中的少女,眼中剑拔弩张的气势忽而就没了,轻轻咳嗽两声道:“走吧,带你们去。” 老者态度转变太快,顾行之一时拿不准主意。 对方似乎猜到了顾行之所想,冷笑一声:“我们妖族可没有人族这么多花花肠子,若是信,就跟我走,不信就自己去找入口吧。” 说着,老头紧了紧包袱,兀自往一侧走去。 陆子昭看了看顾行之,又看了下江皖,见他们都起身准备出发,有些迟疑,“真跟着去?” “去,暴风雪一时停不下来,在这里等着也不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不如试试。”顾行之收好剑,从乾坤袋里又抽出个斗篷扔给他,“穿上。” 江皖同顾行之的理由不同,有了上次老者的指点,他才顺利找到菀菀,不知是不是体内流淌着妖血的原因,他对老者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与亲切感。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负,知道除了妖力外还有幽冥邪力可以驱使,真遇到了危险,也不会让菀菀受伤。 几人追过去后,老者停下脚步,蓦然一笑,“方才的灵石呢?” 江皖将一兜子灵石递过去,同之前一样,瞬间消失,而后老者慢腾腾的从腰带里抠出几颗山楂大小的药丸,“拿着,这是化形丹,一会让你们吃的时候含进口中就好,别吞。” “化形丹?”陆子昭嫌弃的看向老者黑黢黢的手,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泥垢,顿时觉得反胃。 “这是可以让人族暂时化成妖族容貌的丹药。”江皖没拿,“我这里有两颗,多谢。” 顾行之没作声,从老者手中接下后,道了声谢。 陆子昭无奈将药丸放到鼻间嗅了下,结果鼻子被冻了太久,什么也没闻出来,只好收了起来。 老者走得很慢,少时,停下对陆子昭道:“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不如你来背着我,这样走的也快些。” 没等陆子昭炸毛,顾行之先行蹲了下去,“我来背您吧。” “不必,你太高了,我趴着不舒服,让他来。” 老者似乎是认定了陆子昭,执意如此。 陆子昭站在那僵持片刻,在做着思想斗争。 “你可以不背着我,可那个姑娘却不一定能坚持走出无妄山的阵法 分卷阅读184 。” 几人突然愣住。 “你说什么?!” “你们都不知道?”老者用手抖落了下沾满风雪的胡须,“姑娘的神魂同无妄山的阵法连在一起,每多在这里停留一分,她的生机便要少一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看看她神魂是否对你们有反应。” “阵法?”顾行之默然,扭头问江皖:“师妹可是从接近阵法就开始昏睡?” “是。” 江皖慌了,见陆子昭探查过姜菀气息后面色黯然,他当即唤出金凤鸟,可神鸟飞出来的一瞬,翎羽便被冻住,它痛苦的呜咽一声,被江皖又收了回去。 冰火相克,在极致的寒冷中,金凤鸟压根飞不了。 “这丫头……到底做了些什么?” 陆子昭急了,二话不说蹲在老者身前,急躁道:“您怎么不早点说啊,快上来,师妹还能撑多久?” “黄昏之前,必须离开无妄山。” 老者指明一个方向,而后陆子昭背起老者,几人在雪原中飞奔,直到陆子昭眼前白花花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时,突然感觉周围的风雪渐渐小了,踩在雪地上特有的软绵绵感觉也消失了。 “我们到了吗?为什么还没走出去?”他茫然四顾,除了纯洁的白色,什么都看不到。 几人此时已经走出雪原,漫步在一片湿滑的青苔石路上,四周灌木丛生,灵气充裕,昏暗的夕阳下,偶有鸟兽低低飞过。 “到了,我们应该算是暮色之前走出去了。”顾行之走到姜菀身旁查探片刻,确定她气息平稳后,才去找陆子昭,“师弟,把他放下来吧。” 陆子昭此时仍然背着老者,一脸迷惑的四处乱看,面颊因长时间奔跑红彤彤的,满是汗水。 “子昭……你的眼?”顾行之见他眼中黑漆漆的一片,木然的仿若一滩死水。 “师兄?你们在哪儿?”陆子昭声音发颤,抬手摸了摸,碰到了顾行之的肩膀,他捏了捏,惊慌道:“我、我好像看不到了。” 顾行之神色一凛,突然将老者从他身后扯下,化出霜降抵在他颈前,怒声道:“你对师弟做了什么?他怎么会看不见了?” “我能做什么?我就是个指路的。”老者往前迈了半步,霜降溢出的剑气将他的帽兜隔开,松弛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细长伤口。 老者无所畏惧,神色轻松。 顾行之自觉上了当。 “无妄山通往妖界可不止一条路,这条路是离冥妖池最远的一条,你们几个想从这过去,还要费些时日的。”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谁派你来的?” “没什么目的。”老者顿了顿,“我三百年未归故土,只想四处看看罢了。你们也是第一次来吧,不如就让我这个糟老头,带你们走上一走,冥妖池又没长腿,早一天晚一天也不会影响什么。” “这里是哪儿?”江皖突然问,声音冷静的出奇。 “妖界的东南边境小镇,洪泽。” 顾行之拿出地图仔细看过,在右下角看到了洪泽二字,这人没有说谎,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比当初计划的路线远了三倍左右。 “你们没有向导,即便有化形丹,也走不到冥妖池的,妖界同修真界不同,村落之间不能完全互通,过境者都是要被问话的。”老者停了下,讥讽道:“当然,你们可以采用小瞎子说的办法,杀过去。” “一个半妖,一个昏迷不醒,还有一个瞎子,我觉得你会有点困难呢。”老者扭向顾行之,话语平和。 “前辈不必刻意如此,我们跟你走就是。”江皖背起姜菀,“不过我们不在村镇过夜,走吧。” 顾行之意外江皖的表现,这个老头明显在一步步的把他们往坑里带,可他似乎不在意,也不反抗,反而笃定对方能将他们引到冥妖池。 倏地,跟在他身后的陆子昭紧紧扯住他衣摆,“师兄……我害怕。” 天之骄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挫败。 不同于与人比剑后的失败,是无助与无措。 顾行之紧紧牵住他的手,用只有他们可以听见的声音道:“不用怕,师兄会治好你的,我们现在只能跟他走了,等师妹醒了再做打算。” “好。” 陆子昭收敛起往日痞气,紧步跟在顾行之身后。 他从不怀疑顾行之的话,从小到大,只要师兄说的,都会做到,无一例外。 顾行之小心翼翼拉着他,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席卷心头。 再高的修为 分卷阅读185 又如何,师弟与师妹的命被拿捏在别人手中。 他无意间看向江皖,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似乎有了考量。 老者在不宿村镇这一点上同江皖妥协了,一行人穿过两个妖族小部落后,宿在林间外围的一片空地上。 月朗星稀。 此地离无妄山的阵法不算远,偶尔能感受到阵阵寒风。 几人白日在雪原匆匆赶路,累了一日,终于能歇歇脚,稍作调整,顾行之与江皖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他寸步不离地守在陆子昭身边,而江皖照看着姜菀。 江皖给她铺好床安排妥当后,悄然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无声无息地扔了出去。 少时,老者勾着背,慢吞吞的走到二人身边,闭目休息的江皖突然睁眼,瞬间用尾巴将他拦在原地。 他不做声,只是死死盯着老头,眸色狠辣。 像是对方只要擅动一步,他就会扑过去与其厮杀。 “别激动,我就是来看看这丫头的。” “你们认识?” “我认识她,可她应该不认识我,如果这样也算认识的话。”老者收敛起妖气,此时宛若一位慈爱的老者在关心晚辈,慢吞吞道:“她是玉菀真人吧?” 对方能看出她的身份,江皖一点都不意外,如果老头真的留在修真界三百年,他对灵剑仙的容貌自然不会陌生。 此时江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比刚才任何时候都要谨慎。 姜菀是导致他不能重归妖界的始作俑者,站在老者的角度上说,她是他的仇人。 也许老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报复她。 “不用担心,如今我们已经离开无妄山,她就快醒了。” 江皖发现对方似乎对姜菀有很浓重的兴趣,听他兀自说着:“小小年纪,能拥有这样的修为,的确是万中无一的天资。” “只可惜,不知天高地厚的吸纳了驾驭不了的灵宝,终究是个隐患。” “她是你道侣?”老者冷不丁的问了句。 “不、还不是……”明艳的篝火下,少年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绯红,不知为何,被他这样一问,心突然猛烈跳动起来。 “可是你喜欢她。”老者笑笑,八卦起来,“她是人,你是半妖,注定殊途。” 江皖哑然。 “即便她能接受你,能接受你母亲,可你那个妖身的爹呢?能接受吗?以她的身份,同妖兽之子结合,能被世人接受吗?” 这句话并蒂坞的族老说过,他们是人,如今这个人也这么说,他是妖。 他们都在说身份。 身份是什么? 难道满腔的真心都跨不过这个所谓的身份? 不被接受又怎样? 他不需要。 他的存在不需要任何人认可,他的喜欢,只需要一人接受。 少年眼中蒙上一层寒意,唇角微抬,“殊途又怎样?若是殊途,我便让这两条不相干的路合在一起!” “哈哈,好狂的少年。”老者双眸骤然一闪,幻化出了一对亮紫色的眸子,江皖望着那双眸子,竟有些熟悉之意,可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你是……” 65. 前恩旧怨(2) 妖皇 江皖话语未落, 身后传来声浅浅的呼唤。 “皖哥?” 少女从温暖的被褥中慢慢爬起,温暖的篝火映在眼中,将脑海中的风雪连同那个伟岸的身影一同吹散。 她抬首, 见黑心莲面前的老者有些面熟,疑惑道:“你是那个卖糖球儿的?” “人、妖、魔每种各来两包。”老者微笑地看向睡梦未醒的少女, 重复了当初她买糖堆儿时说过的话,却又着重咬了最后一字。 四目相对, 对方的视线直入她心底那个隐藏最深的秘密, 不由得怔住。 “前辈好记性。” 话语冷漠, 听不出一点赞许的意思。 她起身, 扯了扯呆愣在老者面前的黑心莲,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 果然, 他扭头的一瞬,戾气充斥着眼底,整个人看上去凶狠狠的。 她伸出双手, 掐住那对儿银白色的耳朵, 用力的拧了下, 就像是在给老旧电视机换台似的, 对方眸色中的戾气瞬间散去, 重回清明润泽。 “菀菀……你醒了!”江皖回神, 满 分卷阅读186 是兴奋的唤道。 “你也该醒醒了。”姜菀冷声说了句,随后理了理衣摆, 往顾陆二人那走去。 陆子昭此时看不见,心里没着没落,一直粘着顾行之,不让他离开半步。 姜菀立刻注意到陆子昭那双空洞无神的眼,面色陡然严肃几分, “二师兄这是怎么了?” 顾行之将雪原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一遍,随后打量她片刻,人看上去精神抖擞,应该没什么事了。 她俯身,捏起个火符查看了下陆子昭的双眼,见他有畏光反应,双目流泪,这才放下心,低声道:“大抵是雪盲症,二师兄当时精神紧张,再加上长时间盯着白雪太久,就可能会这样,不用担心,这几日不要强行对着日光直视就好,会康复的。” “师妹……”陆子昭胡乱摸着,抓上一双细嫩的手,轻轻摩挲着,“有了师妹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呜呜,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了。” “嗯,师兄再多摸会儿,以后可能真的看不见了。” 她笑着将陆子昭的手从黑心莲的手上拿开,而后将他的手摁回在顾行之的手心里,意味深长笑了笑。 “辛苦大师兄了。” 姜菀醒来后,一行人明显振奋许多,老者走到一旁,倚着颗树兀自睡了,不一会儿,顾陆二人那也传来了阵阵轻鼾。 姜菀收起地图,起身加了些柴火,碰了碰黑心莲的肩头,“皖哥,你去睡会儿吧。” “不用。”江皖抿着唇,寂寂夜色下,眸光清冷。 她好不容易醒了,他想同她多待一会儿。 想着,两人相当默契的把手牵在一起。 姜菀不知道少年的心思,心中正考量着其他事,此时几人已经进入妖界,那么必不可免的,黑心莲大概率在想他的生父。 寻根寻源,不管是人还是妖,这是本能。 “皖哥,找回沈师叔后,你想过做什么吗?” 少年摇摇头,他没想过。 寻找阿娘来都不是他的目的,直到并蒂坞之事后,知道阿娘不是故意抛弃他之,这件事才排在了复仇的前面。 但依旧不是首要。 “沈师叔是你阿娘,如果找回阿娘,你想过找你阿爹吗?”姜菀的声音放得又缓又轻,似乎在给对方一个接受的时间。 江皖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身体里那个力量已经不容忽视,解决血脉之力的控制似乎更迫在眉睫。 可除此之外,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幽幽的告诉他。 接受父亲的力量。 可他一直迟迟没有。 或多或少是受了姜菀的影响。 “我觉得,其实你阿爹也可能一直在找你。” 姜菀盈盈一笑,见他正专心致志得撩着自己的头发把玩,眼底满是斑驳的光点,整个人看上去暖洋洋的。 “我的头发比你阿爹还有吸引力?”姜菀把头发从他手里夺回来,就像是夺走了小孩子心爱的玩具,他立刻就不高兴了,整个人凑过来,贴的很近。 “对,你比阿爹更有吸引力。” 姜菀无奈一笑,“爹娘不是世上同自己最亲最近的人么,我娘从小就说,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最宝贵的财富。” “可我不是。”江皖茫然的看着她手中的发丝,认真想了片刻,无比肯定道:“我不是。” 姜菀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笃定,忽而觉得这个关乎亲情的话题不应该再继续下去,正要聊点其他开心的事时,听对方突然问:“菀菀的阿娘阿爹……是什么样的人?” 她有些意外,一个对自己父母都不感兴趣的人,怎么会突然问起她的父母。 “我阿娘嘛,是个很严肃的人,小时候我很怕她,不过我不怎么能见到她,她有自己要忙的事业,小时候都是我阿爹陪着我,阿爹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不喜欢跟别人说话,但是跟我和阿娘在一起,他就会有很多说不完的话。” “这么一想,我发现阿爹跟你很像,你好像也是不怎么跟别人讲话唉,其实这样不好,人得多沟通,不沟通的话会有很多误会和矛盾。” 姜菀想了想,忽而兴奋,“好像他们认识跟我们认识也有点像,我阿娘当初是因为夺走了阿爹的重要之物,不得不跟阿爹捆绑在一起,是不是跟我们有点像?” 少女墨色的眼眸宛若两颗黑宝石,闪闪发亮,江皖迷恋的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对方的眉心,湿润的唇瓣在少女的额间晕开,如水般柔软温和。 “嗯,是有点 分卷阅读187 像。” 姜菀一时愣住,没想到他会这样温柔。 心跟着怦怦乱跳起来。 “如果有机会,我会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的,不过先说好,他们两个人都有点奇怪,跟我性格差别还是挺大的。” “好,我也想见见菀菀的父母。”他捏起她的手指,轻轻地吻上去。 翌日,姜菀醒来时,才发现自己靠在江皖的肩头睡了一夜,篝火不知道灭了多久,他周身冷冰冰的,发丝沾染了晨曦的露气,可她周围暖暖的,被他的尾巴卷起。 “你怎么不把我叫醒啊?困不困?”她捧起他的手,用力哈了口气,却不想少年手背上的露珠瞬间化成冰霜,她赶忙拿手蹭了蹭,“抱歉……” 江皖眼底一沉,哑声道:“菀菀,答应我,找到幽火……” “就把寒气剔除,我知道的。” “咳咳”突然一声轻咳,打断二人的谈话,陆子昭被顾行之扶着,站在不远处,故作无奈道:“亏了我眼瞎了看不见,不用受虐,可苦了师兄你喽。” “是么,不如我让你梦想成真一下?”姜菀冷笑一声,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照现在这条路线,我们得多走两日,对吧前辈?” 老者点点头,慢悠悠的走到人群最前面。 顾行之发现,自从姜菀醒来后,老头就不怎么说话了,同他们开始保持一定距离。 “前辈别急着走,您年纪大了腿脚慢,不如让我家小魁魁扛着吧。”说着,一个强壮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它呵呵一笑,视线落在江皖那处时,身子明显颤了一下。 老者面色一抽,哑着声音道:“不,不用了吧,我腿脚挺利索的。” 说着,老头往前紧跑了几步,顺带麻利地做了几个前空翻,看的顾行之与江皖一愣一愣的。 “真不用了?”姜菀挑挑眉,见老头一溜烟地早跑远了,同大家跟上。 少时,几人准备穿过一片妖狐村落时,老者停下来示意他们服用化形丹,姜菀凑到江皖耳边说了几句,随后两人掏出一叠收妖符,“嘭嘭嘭”的接连几声轻响,林间瞬间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妖兽。 陆子昭突然没了视力,听力上更敏锐几分,立刻紧张地问:“是不是我们被妖族发现了?我听说那些狐媚子都会幻术,师兄你要小心,不要被她们的美色迷倒啊。” “不是,是师妹与江公子……唤出许多妖兽。” “他们搞这么多妖兽做什么?” 那头二人不解,姜菀正得意的看着周围五彩缤纷的妖兽,倏地,雚疏身后女子皙白的脚踝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她拽了拽黑心莲的袖口,指给他看。 对方立刻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慌乱掏出一把收妖符,毫无目的地甩了出去。 的亏他动作快,没被顾行之瞧了去,可念妖刚被收回手中,那张符就被姜菀无情地抽走了。 “你不要脸!变.态!” 姜菀气冲冲的说了句,而后混进妖兽群中,带领一大群妖兽,声势浩荡地往狐族部落出发。 “师兄,别愣着了,跟上!” 顾行之瞬间明了姜菀用意,背起陆子昭混进妖兽群中。 数十只形态各异的妖兽同时前行,妖气浓郁,完全遮掩住了三人的气息。 就这样,他们顺利通过了妖狐小镇。 得知发生什么了的陆子昭哈哈大笑起来,差点从顾行之的背上跌下。 “别乱动,小心摔到。” “不愧是师妹啊,这法子也太牛逼了,可惜我眼睛还没好,看不到那臭老头被气的七窍生烟的样子,娘的,还让我含这个臭的跟屎一样的化形丹。”说着他随手一扔,被姜菀伸手接下。 她闻了下,一股子陈年臭味儿直冲神魂,她忍不住干呕了声,“我……不会也含过这个了吧?” “……江公子给你服下的是他带来的化形丹。” “哦,还算他有点良心。” “师妹,这化形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顾行之有些顾虑。 “应该不会,就是这玩意可能是从老家伙的咯吱窝里抠出来的,口味有点重罢了。” “呕……” 两人闻言,脸瞬间就绿了。 彼时江皖被她甩下,同老者走在人群最后,眼巴巴的望着领队的身影。 姜菀察觉到某人视线,完全视而不见。 上次在天外天突然遇袭,二人都受了伤,再加上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她把念妖的事给忘了。b 分卷阅读188 r   一想到这家伙身边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心里就无端冒火。 说白了这就是个充.气娃娃! 夜深人静,孤单寂寞,血气方刚,小手一挥,美人在侧。 春色暖帐,旖旎多姿。 姜菀越想越气,愤怒化成一道剑光,直接把脑中的画面刺爆,扭头又恶狠狠地瞪了江皖几眼。 走在江皖身边的老者突然凑过去,贱兮兮道:“小老弟啊,上次的话我收回,你勇气可嘉,敢与她同行,佩服佩服!” 江皖:“……” 姜菀单方面的冷战持续了一日,待夜深人静时,留下轮岗值守的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火堆两头,气氛一度尴尬。 她偷瞟两眼坐在火堆另一头的黑心莲,见他失神地挑弄着火堆里的红炭,并没有要找机会跟她说话的意思。 姜菀突然意识到所谓的冷战似乎只是在单纯的折磨自己。 又蠢又可笑。 冷静下来一想,似乎念妖的事并不能怨他。 而且……好像还有点甜? 念妖因人的意念而生,江皖所持的念妖她是见过的,那个时候念妖的容貌还不是她,可如今,已经一模一样了。 他心中所想,昭然若揭。 细细想来,两人确认彼此感情后,他除了沉迷于攻略她脖子以上部分,还没有做过任何跃矩的事。 好像是她大惊小怪了。 歉意和愧疚席卷心头,姜菀不自知的望着对方,酝酿了半晌道歉的话,却见对方突然起身,低声说了句“我有些困了,一会儿来替你。” “好。”她听见自己无比冷静的回了句,然后见少年落寞离开。 江皖扭身过去的一瞬,眼中漫出寒意,而后是无尽的茫然。 方才她口中的那一个字,仿若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酝酿许久的话,竟一个字都说不出。 藏在怀里的念妖,是什么时候混在其他符篆中的,他也不知道。 她因这张符篆所联想到的任何事,他早在脑海中做过无数次了。 但不是对念妖。 念妖是可笑的虚幻。 他所想所要做的,只会是对那个原原本本的她。 可那些龌龊肮脏,难以启齿的想法,又怎么能告诉她呢? 无数个梦境中,他将她欺负的低声抽噎,嘤咛求饶。 他说不出口。 正想着,眼帘里落入一条鹅黄色的裙摆,他骤然抬头,对上少女满是歉意的双眼。 “皖哥,念妖的事是我想多了,对不起。” 她声音放得很低,小手扯上他的衣袖,轻轻晃着。 在示弱。 温柔的,顺从的少女,同往日的梦境忽而重叠。 欲望像是被锁起来的猛兽,明知不可,却一次次的冲撞上冰冷的牢笼,直到满身是血。 痛并渴望着。 不死不休。 而对方的一次示弱,就像是一把钥匙。 “咔哒”一声。 打开了牢笼的门锁。 他沉沦。 疯狂。 姜菀站在那等待对方回复,忽而见少年清冷的眼底翻滚起浓浓的欲。 “……菀菀,你没错,是我错了。” 她吓得愣了一瞬,只这一个空档,人已经被对方扛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后,余光中林海逆行而过,全身的血液倒行,冲的她脑子嗡嗡作响。 他跑得很快,只想把人带到无人的地方,没人能听见她任何的声音才好。 有着这个念头,他失了神的跑着,不顾肩头那人的呼喊,也不顾营地里突然传出的打斗声,脑子里只留有一个人的身影。 “刺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打破了晨曦的宁静,潮湿的草地上,瓷白色的皮肤分外显眼。 像是饿了许久的猛兽见到诱人的食物,他发了狠的咬上去,留下一道道血印。 脑中像有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嗡嗡乱叫,扰得他心神狂躁,完全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姜菀疼的流出眼泪,早已化出的问归颤颤巍巍握在手中,迟迟不曾下手。 电光火石之间,一声震天狼鸣冲入云霄,将天空中的第一道彩霞引向大地。 眨眼间,一头巨型白狼出现在两人 分卷阅读189 身边,偌大的狼爪狠狠一击,将伏在少女身上的少年拍飞了出去。 “清醒点,孽障!” 白狼发出混沌的一声怒吼,林间腾地飞起一片鸟兽。 姜菀扶着肩头敛起衣服,狠狠瞪了白狼一眼后,慌忙去找被拍飞的黑心莲。 见少年后背三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姜菀眼睛一红,回首对着白狼高声骂道:“虎毒况且不食子,你这个白眼狼就这么对自己亲儿子么!” 白狼瞳孔一震,骤然化回原身,一个身材魁梧,紫眸星眉的绝美男子出现在姜菀身前,浓密的银发几乎拖地,与身上的白衣融为一体。 “你刚刚说什么?他是谁?!”白狼声音发颤,不可置信的望向姜菀。 “你儿子啊,狗郗烨!” 66. 前恩旧怨(3) 妖子 “臭丫头又胡乱诓老子!老子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大的儿子?!” 妖皇郗烨暴跳如雷, 双目漾着暴戾的妖气,吹得银发飘扬,他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还不足以表达愤怒, 又化出一对儿犬牙,对着姜菀龇牙咧嘴。 姜菀眉头一挑, “年老昏花了不成?你看他发色、耳朵、尾巴,哪一个跟你不一样?” 郗烨定睛一瞧, 就着日出前的青光, 朦朦胧胧看去, 躺在那一动不动的臭小子跟他还真有点像。 郗烨扯着自己衣袖慌乱地后退几步, 不可置信的看向姜菀,“咱、咱俩的?” 倏地, 恍恍一道银灰剑光刺来,他身子一斜,轻松躲开, 讥讽道:“你现在都这副鬼样子了还敢跟老子打?” 话音未落, 一缕银丝落下。 姜菀收起问归, 勾唇一笑, “你霸霸还是你霸霸, 再嘴欠, 信不信再给你打回原形?” 对方神态轻松,恍惚与记忆中的少女重叠在一起, 三百年不见,她容貌依旧,语气比往日更狂了。 不过她的确有狂的资本,想到自己三百年前被她追的满地跑时的惨状,郗烨后脊一凉, 摆摆手道:“先说正事,这崽子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你跟沈雅媛的孩子。”姜菀沉默一瞬,突然问:“你们妖兽本族之间不是能感受到彼此的血脉么?你对他没感觉?” 郗烨摇头,大步走到少年身边,踢了一脚,给他翻了个身,随后凝出股妖气将其包裹住。 少时,乌腾腾的妖气中冒出个银白色的复杂图腾,最后同浮在林间的晨露“嘭”地一声炸散了。 郗烨脸上的轻松之色消失,他腰间一串串的彩玉因身子颤抖而作响,缓了片刻,磕磕绊绊道:“竟……真的是我儿子。” “呵,你到底是有过多少女人?自己有没有儿子都不清楚?”姜菀翻了个白眼,弯腰给黑心莲包扎伤口。 方才郗烨那一下不是虚招,妖爪含毒,此时背上开裂的伤口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她刚拿出一瓶药,突然被人推到一旁,银发男子有些无措的凝出妖力为江皖疗伤。 姜菀见状起身,老老实实的守在一旁。 “你去看看你师兄他们吧,营地来人了。” “妖?” “半妖,许多。”郗烨紧抿着唇不再言语,专心为江皖疗伤,在回神时,少女早就不见了踪影。 姜菀顺着声响找回地,老远的,就闻到阵阵浓郁的血腥,血肉中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她心里咯噔一声。 很多半妖。 不再多想,她捏紧问归冲了过去。 营地中,数百只形态各异的妖兽聚集在那,将顾陆二人团团围住。 顾行之单手持剑,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将陆子昭护的妥当。 陆子昭一直攥着他袖口,渐渐地,袖子湿透了,他起初不敢问,可鼻息间的血气越来越重,他慌忙从怀中取出瓶丹药,“这有回灵丹,你先用上,我上前先去顶上一时半刻。” 自觉是个拖累,又不敢问他是不是伤了,只能尽其所能的帮上忙。 说着,陆子昭化出春雨,刚迈出去半步,腰身猛地被人紧紧揽住。 他挣扎的拿手抠向对方的手,才察觉到他手掌中黏黏腻腻全是血。 “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发着颤音问。 “不是我的血,是半妖的。” 顾行之嗓音清朗低沉,给他少许安慰。 “半妖?怎么会有半妖?” 分卷阅读190 陆子昭不解,他们不是在妖族境内么,这里比人界还要排斥半妖,又从哪儿会冒出这么多半妖呢? 顾行之没有告诉他,从刚才开始,四周包围上来的半妖都是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孩童。四顾望去,密密麻麻的身影看不到头,这些孩童即便化出半妖的模样,身高也才刚及他腰身。 都还是孩子。 这些孩童没了心智,空洞无神的眼中只有嗜杀的欲.望。 被砍去手,他们会用嘴为武器去撕咬,若是头都没了,便会用脚去攻击。 顾行之意识到,这些既不是人,也不是妖。 他惊讶于这些半妖的能耐,更因对方的年龄而困惑。 褪去半妖的身份,他们只是孩子而已。 他轻阖上眼,浓稠的血水从睫毛淌下,几乎要将视线遮住。 自幼太溪涧便教导他们时刻怀着侠义慈悲之心,剑虽是冷兵器之首,可剑心是暖的。 太溪涧行剑大忌之一便是不可杀妇孺。 今日……他怕是要破戒了。 一开始他不忍心下死手,只是极有技巧的将他们打到不能动弹。 这便意味着他需要时刻留神四面八方的攻击,又要反击到不是要害的部位。 但这太费神了,此时陆子昭又看不见,他必须保护好他的安危。 顾行之横下心,手中剑气一凛。 数道剑气扯着周围的空气发出嘶吼,冲向空中,而后向四周劈去。 霎时间,天地突变,不远处的林海被天堑斩成碎片,剑气卷带着的狂风波及四方,晨曦间的雾气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只这一剑,天地共怒,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姜菀收起护在身前屏障,呆愣愣地拍了拍手。 倒不是因为面前血流成河的惨状,着实因顾行之那一剑而愣。 “恭喜大师兄,方才的那一剑已致剑仙之巅的傲游仙境了。” 对高阶剑修来说,一剑上的突破可谓是难于上青天。 顾行之做到了。 陆子昭听罢,有些遗憾道:“都因为这不争气的眼睛,竟错过这样绝妙一剑。恭喜大师兄,突破了剑仙中最难的一个境界。” “师兄方才悟了什么?”姜菀好奇,她一路从外杀来,在远处时就留意到陆子昭的犹豫。 可用剑的那一瞬,他气势决绝,剑光如虹,分明是感悟了什么。 顾行之默然,方才心中所想。 不过一人尔。 他松开陆子昭,抬手对着姜菀做了个嘘的手势,埋过泥泞的尸海,踉跄走了几步,寻到一片确定陆子昭找不过来的地方开始疗伤。 待姜菀把陆子昭安顿好,跑到顾行之这,拿起药粉要帮他上药。 看着陆子昭精壮的后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口子,她皱了皱眉,小声道:“好久没见大师兄这么狼狈过了,这一剑难不成打算叫置于死地而后生?” 她打趣儿,顾行之快速布下道隔音咒,冷冰冰地夺下她手中的药粉,“你去看好子昭就好,我这里不用你。” “他没事,就是收到些惊吓,好歹也是二十四神剑的持有者之一,胆子也忒小了不是?” “……这不怪他,他阿娘就是个瞎子,所以他看不见后,自然比寻常人更敏感些。” “啊?”姜菀悄悄摸出一瓶药,不容拒绝的摁着顾行之肩头上药,关于陆子昭她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似乎出身俗世皇家一脉,却不知他阿娘会是个瞎子。 “所以……子昭的眼疾真的会好么?” “嗯,我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一会儿让臭老头也来给看看。” “那老者……”顾行之想到姜菀与那老者诸多反常行为,猜测他二人认识。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猜想,师妹不想说,他便不问。 “既然同你说了关于他阿娘的事,切忌在他面前提及。” “嗯,我知道。”姜菀麻利的给他上好药,又贴心的在纱布间撒了些许香粉,怕被陆子昭这个半吊子药修发现端倪。 “大师兄,这些半妖又是怎么回事?” “……你被江公子扛进林子后不就,半妖就冒出来了,像是特别针对我们的。” 姜菀小脸一红,没想到方才的事被他瞧了去,尴尬的恨不得把自己就地掩埋。 顾行之似乎看破了对方的心思,轻笑道:“还有能让你害羞的事可不多见,你同江公子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太溪涧已是 分卷阅读191 数百年未有红事,是该让大家伙热闹热闹了。” “师兄你乱说什么呢!”姜菀烧的脸生疼,她扔下药瓶,置气似的侧过身不理他,想着他高冷脱俗,怎么随意聊聊能聊到她的婚事上去。 “我有没有胡乱说,等你这次回到太溪涧就知道了。”顾行之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沉在暗处的眼底满是暖意,他笑而不语,抽出件干净的衣袍,麻利换好起身。 “你……等等。”姜菀叫住他。 “怎么?” “你不在意他是半妖之身么,而且他的血脉……” “说什么呢?”顾行之轻轻一瞥,话语平淡道:“你既无畏,师兄,不,太溪涧的所有子弟都会支持你的选择,毕竟你可是我们太溪涧的门面,而江公子是我太溪涧弟子之后,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姜菀眼眶一热,扭过身不去看他,挥挥手道:“一个个的老东西都这么会玩煽情,你以后还是跟我高冷些吧,真受不了。” 此时远远地,一头白狼踩云而来,气势威武。 顾行之第一个留意到这一异动,瞬间拔剑冲上前。 倏地,他见白狼口中叼着一人,急切的唤着姜菀:“师妹,江公子被妖兽抓住了!” 姜菀抬首,见白狼幻回人形,抱着江皖站在离血河十几步外的地方,傲睨万物地扫向场内的狼藉,沉声问:“谁干的?” 姜菀指了指顾行之,故作傲气道:“我师兄,怕不怕?” “还算有点本事。” 顾行之愣了一瞬,“你们认识?” “介绍下,这位江皖的爹,妖皇郗夜,一路跟来的臭老头也是他。” “什么?!!” 顾陆二人异口同声,惊扰了尸堆上刚落下的一片血鸦。 陆子昭喜欢乱叫也就算了,她认识顾行之这么多年,没见他如此失态过。 可见这个消息真的给他震撼到了。 郗烨面色严肃,冷声道:“先别说这些了,小菀,你可知我儿体内的邪力从何而来?” 67. 前恩旧怨(4) 幽火 “邪力?”姜菀茫然, “我从未察觉他有什么邪力。” 她想了想,之前在他身体里时连妖力都没感受到过,更别说邪力了, 难不妖皇指的是那个会在地下挖坑的邪术? 她走过去,一眼看到黑心莲手背上明显的印痕, 复杂的纹路眼花缭乱。 “这是什么?” “是我给江皖下的封阵,”郗烨撩开断袖子, 露出同他手背上同样的纹路, “如今我将邪力控制在他丹田里, 你们去冥妖池取幽火, 我要带他回万妖宫寻人来看。” 说着,郗烨随手捻出个印记, 化成银光遁入姜菀手心。 “这是我亲授的徽记,不论人魔,妖族各部都会放行。” “等等, 你别把这个给我啊, 你给师兄, 让他去取幽火, 我不放心你们妖族的医术, 我同你一起。” 郗烨眉宇一压, 面色瞬间冷了几分,“我同你一起出现在万妖宫成何体统?他们可都见过你的模样, 到时候只会冲上前要求我处死你。” “不行,皖哥没见过你,万一不认你这个爹可怎么办?” “放屁,你不是说我们有一样的尾巴、耳朵、毛发么,他又不是瞎子, 不用你操心。” 郗烨将人护起,随即化回腰身,不等姜菀多说,腾云而去。 顾行之见人走了,拉着陆子昭一同走过来,“师妹,江公子怎么了?” “他丹田出了些问题,让妖皇暂时带走去检查,师兄不必担心。” 她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唤出掌心中的那抹印记,呆呆地望着。 不知道为什么,江皖被带走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就隐隐不安起来,从他突然失去心智,到后来半妖突袭,郗烨的处理并无不妥。 可她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这件事不是她想的这般简单。 顾行之见她心神不宁,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她肩头。 一阵寒风卷来,她指尖一掐,将印记灭掉。 “走吧,照现在的距离,我们赶过去最快也要晚上了。” 顾行之颔首,随即见她化出雚疏,让陆子昭骑了上去。 如今只有加快速度取到幽火,才能抽身去找江皖了。 姜菀沉沉的想。 分卷阅读192 几人一路向西,有了妖皇徽记,路过村舍时畅通无阻,行程明显加快不少。 陆子昭骑在马上百无聊赖,开始八卦起江皖的身世。 顾行之本来想拦着,但看师妹没什么反应,他就没阻止。 其实他也很好奇江皖的身世。 而且方才见师妹淡定如初的模样,似乎早就知道江皖是妖皇的儿子。 “这么一想,沈师叔当年同妖皇一战后,跟他有了感情,可二人既然有了孩子,为什么师叔最后又嫁给了江鸿温啊?妖皇不介意吗?” 陆子昭趴在马背上单手拄着下巴,好不惬意。 “从妖皇反应来看,沈师叔有孕的事应该没告诉他。”顾行之也加入了分析行列。 “哦,也是,不过我觉得师叔不讲实属正常,毕竟人妖两族的结合算是禁忌,也许师叔当年不回太溪涧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怀了妖族的孩子,怕给宗门蒙羞。” “不过……”顾行之暗暗瞟向姜菀,如今江皖成了妖皇的儿子,这一切可就完全不同了。 据他所知,这位脾气暴躁的妖皇并无子嗣,如今从天而降个儿子,虽然是半妖,却也是妖皇血脉,婚事恐怕是没这么简单了。 姜菀默然,脑中一直在梳理黑心莲的事,她反复查看邮件,依旧没收到大肥鸭的回信。 又点开那封一直未开的邮件,本以为能再获得一段有关黑心莲的剧情,来了解郗烨口中的邪力,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个乱码的未知文件。 她试了试,并不能打开。 像是得了焦虑症,邪力这件事死死压在心头,她没办法去思考其他事,又不死心的翻开了当初的任务手册,再次确认江皖的剧情信息。 依旧没有关于邪力的任何描述。 耳边忽而传来一声惊呼,听陆子昭忧虑道:“师妹啊,你以后要是跟江公子有了孩子,可不能跟师叔一样顾虑那么多,何必在乎世人眼光?生个白毛小崽子多可爱,回头留太溪涧给我做徒弟怎么样?” 这句话从姜菀的耳朵里穿过,压根没过脑子,胡乱的“嗯”了一声。 陆子昭再要说些什么,顾行之突然一个翻身上马,凑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陆子昭脸一红,不做声了。 夜色浓重之时,他们终于走到一处开阔的荒芜之地。 顾行之停下脚步,眼中映着光点,惊叹眼前所见。 这处坑坑洼洼聚集着数十个形状各异的深潭,空中飘荡着一片片的光球,有大有小,安安静静的悬浮在空中,照亮了周围的光景。 “这就是冥妖池?”顾行之问。 “应该是了。”姜菀也只是听说过幽火可以修复剑灵,还没亲身来过,她往前走了几步,意识到这里安静得出奇,连一只昆虫,或者一株草都没有。 顾行之正要拉着雚疏向前,听姜菀道:“别过来,这里有问题。” “什么问题?” “师兄没发现么,我们方才出来的林子中还有那么多鸟兽,可这里只是一片死寂,没有活物。” “师妹,你先回来!”顾行之见她慢慢往前试探,赶忙叫住。 “我自有分寸,你在那等着。” 她倒是不怕,作为管理员,她有系统保护,在没有完成任务前都不会有事。 “你怎么不听话呢!快回来,姜菀!”顾行之不知道她的特异功能,看她不知死活的往前走,迈着步子要跟去。 “我们两个不能都去,”姜菀回首兀自笑笑道:“我们如果一起进去都出了事,谁来把瞎子师兄带回去啊。” 她凝神看了看眼前的黑池,心中有了考量。 “别来,我真没事。” 她往前又走了几步,离池子不过五步时,身子忽而变得很沉,血肉连带着神魂往下无端坠去。 头顶上的光晕忽而动了起来,慢悠悠的交织在一起,视线忽而凌乱,她脑子一痛,扶着额头停在原地,再抬眼时,光晕已经将她团团包围,像是池塘边上的蝌蚪群,拼命地往这副躯壳里钻,似乎想冲进来将她挤出去。 她没反抗,反而顺着这股力度飞了出去。 神魂脱离躯壳的一瞬,耳边传来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她没听清,眼前忽而一黑,脚下竟结结实实的落了地。 不,确切的说她落进了一片水池中。 虽然没了肉.身,但她神魂五识已开,同常人无异。 她察觉到自己身上带着光源,抬手一看,两只胳膊上分别浮现出复杂的纹路。 分卷阅读193 左边的纹路泛着寒光,这是她三百年前利用寒气布下的阵法。 可右边这个…… 她细细看去,血红色的纹路诡异而复杂,像是一条枷锁,已经缠绕在她大半个身子上了。 毫无印象。 忽而想起在黑市中小藤藤说过的话。 她被人下了咒。 这就是那道咒术么? 姜菀驻足想了片刻,随后弯腰下身将手中的嫩芽轻轻放进水中。 一抹绿色的光斑一闪一闪的沉入漆黑的虚无之中。 腾地,眼前骤然一亮,一团团金色的火焰凭空冒出,炸裂在水面之上,她毫不犹豫地分出一小块神魂送进火焰之中,一阵剧痛过后,她又送进了第二块。 连续两次割裂神魂,痛的她跪进池中,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入耳,掺杂着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菀菀?】 【大肥?】 【终于接上线了,你怎么回事,给你发了那么多邮件,为什么不回啊?!】 【什么时候发的?我刚刚还看过信箱,没有收到啊】 【你是不是收到了一个未知文件?】 【是,是之前跟着任务奖励发进来的,今天才看见】 【唉,怪不得呢,连你也中招了,前段时间工作邮箱被入侵,大家都收到了病毒文件,系统排查了好多天,说是我们A区里内部邮件发出的,正在找内鬼】 【你现在在哪儿?】 【我家哈尼怀孕了,我申请了陪产假,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去找你】 【我日……】 【你怎么样了?跟B级目标换回来了吗?】 【算是换回来了,嗯,还有个事需要跟你说一下】 【啥?】 【我脱单了】 【草!!!】 姜菀被迫忍受了大肥鸭的疯狂尖叫后,不给它提问时间,赶忙把最近出现的问题都说了一遍,特别是神魂中刚发现的咒纹。 强忍着拨号上网的速度,姜菀把咒纹发了过去,让它帮忙查看。 却不想刚发过去,大肥鸭就回了。 【菀菀,我跟你说个事,你先别急】 【怎么?】 【这个病毒……似乎就是从你的员工信箱里发出去的】 【不可能,我……】 【我知道不是你,是对方通过你神魂上的咒纹发的】 【咒纹?怎么可能,我在的可是修真.世.界,不可能有人会做病毒,黑系统啊】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缠绕在你神魂上的不是一般的咒纹,是修者的情丝,咒纹数据我已经上传系统,我现在就申请系统安排支援,你最近还是回太溪涧老老实实待着,下咒者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虽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目的,但一切小心……】 “嘭”地一声脆响,话语骤然中断。 忽而感到一股窒息般的压迫勒在她身上,她垂眸一看,那道缠绕在她神魂上的情丝此时绷得很紧,这种让人痛不欲生的窒息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似乎在给她传递警告一般。 她踉跄起身,方才的大片火焰已经消失,唯独留下两抹微弱的火苗漂浮在池水上。 她一手一个刚收好,一个不容反抗的力量将她强推了出去。 下一瞬,人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回神的一瞬,她猛地咳出一口血,溅的面前的池水咚咚作响。 “师妹?”顾行之见人终于有了反应,试探道。 “我没事,东西拿到了。”她抬手松开指头,两团幽蓝色火焰出现在掌心中,微弱的仿佛下一瞬就会被吹灭似的。 “这个需要魂体为依托,师兄你带这团火回太溪涧吧。”说着,她勉强迈着步子走过去,将幽火小心翼翼的放在顾行之的手中。 “用灵力包裹就行了,放在丹田里养着,千万不要吸收它的力量。” 这抹火,真的花了她不小的代价。 说着,顾行之依言收好,又见她将一小片嫩绿色的枝叶放进了另一抹火中。 两者相碰的一瞬,小绿苗“嗷呜”一声,枝叶随着声响抖动起来。 “好束虎呀~”小绿苗奶声奶气的叫了声。 失去部分神魂的痛楚一下就被这一声安慰到了,姜菀微微一笑,从腰间取出一瓶甘露滴了两滴。 “这是……灵植?” “不,这是我朋 分卷阅读194 友,小藤藤。” 她笑的跟个孩子一样,随后将绿苗插在耳后的发间,轻轻拍了拍。 “师兄,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折回无妄山了,雚疏先借你一用,不过不可再让旁人骑了,它不是我的灵宠。” “好,你不走?” “我得去看看江皖怎么样了。”一丝忧虑滑过眸中,稍纵即逝,少女沉思片刻,突然道:“师兄,我担心他。” “……我知道,去看看吧,师兄在门派等你回来。”顾行之本想提醒江皖此时身份的事,但也只是想了想,没说出口。 还没发生的事,又何必给她说了添堵呢。 “师妹,一切多加小心。”陆子昭也笑不出来,临走前,非常贴心的嘱咐了一句。 姜菀突然想到什么,赶忙叫住二人。 “师兄,我答应过皖哥,在取回幽火后,我就会把体内的寒气剔除,所以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们了。” 68. 前恩旧怨(5) 封阵 姜菀心里一直清楚, 关于师父的去向早在当初立下封阵时就该告诉他们。 可有些时候,心里越是清楚,做起事时就越装糊涂。 她一直想着, 等一个合适的机会,酝酿好如何温和的将这个坏消息告诉给大家。 可真逼着自己说出来时。 脑中却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准备好。 她顿了顿, 勉强挤出个不成样子的微笑。 “其实师父这些年被我封在了无妄山下,你们之前看到的雪原, 就是我当年同郗烨所为。当年我去跟师父去并蒂坞前, 已经察觉到师父有入魔迹象, 便想方设法搞到这么一抹北冥寒气以备不时之需, 之后我们从并蒂坞回来途径无妄山时,恰巧遇到妖皇郗烨。” “师父一直自责当年让沈师叔陷入同妖皇的苦战, 导致她失踪多年,再之后师叔离开太溪涧,他一直认为同妖皇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所以见到妖皇时, 自然没有好脸, 几乎是提剑就上, 二人打斗之时, 师父受了言语刺激突然堕魔……再后来我同郗烨阴错阳差联了手, 将师父强行封印在无妄山下。” 她避开预知剧情的事情不提,当时郗烨帮忙, 有极大部分原因是被她逼的。 要不是她当时快要给他打断了气,郗烨也不会轻易用出改天动地的妖皇神力来帮她。 说到底,是郗烨活该,也是她算错了一步。 原剧情中,应该是百里东升痛知心上人要嫁作他人妇, 带着小寒剑去抢亲,而后在婚宴上与新郎官江鸿温大打出手,当即入魔,被前来赴宴的三千仙门斩于并蒂坞。 知晓剧情的姜菀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师父走上绝路,早早备好寒气,只等着到时候唤回他的清明,却不想刚逃过了并蒂坞入魔那一劫,还是被妖皇郗夜这狗家伙生生用话语给强行.逼.成了魔。 当时郗烨也得到了沈雅媛要成亲的消息,去并蒂坞找事,却不想碰到了失意男配百里东升,二人大动干戈,打不过百里东升的郗烨打起了嘴炮儿,当面说了他与沈师叔生米煮成熟饭的事。 对于百里东升来说,这是极致的羞辱。 也是他痛失沈雅媛的最根本原因。 他意识到,沈雅媛从万劫不复中回来,却不回门派的真正原因。 是因为她违背了二人的誓言。 自知已经做不了他的女人,索性不再见面。 拖了三百年的话在讲出口的一瞬间,压在心底的巨石轰然碎裂。 她注视着面前两人,看他们面色依旧,不做声响的保持原来的动作,有些疑惑,仿佛自己说的话被消了音,他们压根没听到。 再要出口,一道剑光已经抵在脖颈之上。 顾行之脸色苍白,手中止不住的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化出霜降,回神时,剑已出鞘。 “你、不是说不知道师父的去向么?这么多年……你都在骗我们?” 顾行之歇斯底里一吼,霸道的威压扫尽空荡的荒原。 “师兄,小菀一定是有理由的。”陆子昭被他这一声吼得有些不知所措,雚疏一拱背,他慌乱地滚下了马,摔得四仰八叉。 雚疏察觉到顾行之散出的戾气,三两步奔向姜菀,被她一个手势拦在半路。 “没事的,别怕。” 顾行之没理陆子昭,毫不松懈的抵着姜菀喉咙,整个人却在止不住的颤。 分卷阅读195 他等了这么多年的答案,竟然是这个。 他不能接受! “是,很抱歉,是我骗了你们。” “大师兄之前猜的不错,我所持寒气要护着的人,的确是师父。” 姜菀苦笑一瞬,褪去笑容,突然抬手摁上霜降,霎时,一层冰霜附在剑体上。 这股寒意顺着剑身蔓延至持剑者的指尖,像是炎热夏日中突降的清凉,将他心中难以抑制的怒气与不满瞬间浇灭。 他恍然回神,额间入魔的印记骤然消退。 他…… 顾行之垂眸,极度挫败的耸拉着肩膀,依旧没有把剑从她身前挪开,仿佛整个人就靠着这股劲儿支撑着,才不会垮下。 执念太久,他竟不知不觉的生出了心魔。 顾行之羞愧难当,本以为姜菀会说什么时,却听她道:“其实我们都一样,对于师父的事,太过执着。” 可是她知道日夜相伴如兄如父的师父马上就要从悬崖上跳下去时,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师兄,你说执念是罪么?爱一个人又是罪么?” 她问出口,可这话又像是对自己说的似的。 以前不懂,只觉得师父对沈雅媛有着那样的执念不值得,为了这份执念,他几乎舍弃了所有。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后,才知道这份牵挂与惦念有多深,这份情有多难以割舍。 喜欢他/她,早就存在于每个细胞和血液中,根本摒弃不掉。 月光突然从云层挪出,倾泻在少女身上,眼中的秋水潋滟,清明凌冽。 他艰难的张口,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吐不出口。 “师父……入魔有多深?” “师兄?”陆子昭起身,顺着声音试探着往前摸索,此时眼前有了些许模糊影子,依旧看不清楚。 “当时处理及时,师父刚入魔时,我便将他封入无妄山。” 顾行之盯着她,察觉出些许犹豫,再问:“入魔徽记?” “入阵时若隐若现,不过师父心魔太重,再加上中途出了些问题,入魔徽记已经形成了。” “这些年我用了不少办法,堪堪维持在入魔初期。”姜菀停了停,有些惋惜的说:“可惜一直没找到洗髓魔根的办法,入魔印记怕是毁不去了。” “所以你那些年一直没在太溪涧,就是在守封阵?” “……嗯,算是吧。” 当年她强行改动剧情,将本该入魔的百里东升强行封印在无妄山下,系统识别到剧情发生重大偏移,将她停职后,直接关到小黑屋里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处罚。 这两处所处时空不同,再回修真界时,已经是一百年后了。 她后来又去无妄山看过几次,寒气虽然放缓了百里东升的入魔进度,但无法逆向改变,只能看着他坐在漫天的风雪里一点点的入魔。 “你怎么这么傻啊?”陆子昭擦了擦眼眶,“这么多年,你就这么一个人扛过来的?” “是我胡乱逞能了,我当时想着只要不同你们说,有朝一日待我寻到了洗髓魔气的法子后,师父或许还有回来的可能……” 少女仰起头,倔强的不让在眼眶中打转儿许久的湿润落下。 顾行之别过脸,不知何时,泪早已落满面。 她扛了这么多年,从未落过泪。 也从来不想因为这件事落泪。 她是心甘情愿的。 只要师父还能回来,她可以一辈子扛下去。 她不想让他的事变成修真界谈资,成为剑修中永不被提及的耻辱。 “师兄,你还记得我当初入宗门的时候么,各种闯祸被训,每次被秦无常送到戒律峰罚跪,师父都会悄悄给我送果子吃。” “他知道我怕山中鸟兽,会陪着我一直到天亮。” “师兄,我真的好想师父啊。” 都说泪水是咸的,可灌进嘴巴里时,却是苦的。 陆子昭踉踉跄跄走上前,双手捏上二人肩头,往自己身边带,平日里腰板比天高的顾行之此刻柔软地被他拢进怀里,有些别扭的埋住头。 “……我也想。” 末了,一直扒拉在姜菀裤腿上的竹竹“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 微风吹来,吹不透叠叠宫宇中夜的凉。 妖殿深处,一簇簇的山茶花丛后,一只化出半边人型的竹节妖战战巍巍地端着碗血色 分卷阅读196 的汤汁叩了叩门。 “国师大人,是老奴来送药了。” 房内沉沉的传来一声,老竹节妖推开厚重的房门,走了进去。 少时,刚迈出房门的老竹节妖“嘭”的一声,被一道寒影推开,定睛一看,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光亮。 “妖、妖皇大人!您回来了!” 郗烨风尘仆仆,眉梢沾染着夜间的露汽,夜色的斗篷下,隐约见他怀中抱着个少年,头也不低的跨进门中。 “嘭!” 老竹节妖吃了一嘴门灰。 再凑过去想听什么时,屋里静悄悄的,已经被布下了阵。 屋内暖香袅袅,红纱帐内,女子斜靠在贵妃榻上,纤长白嫩的手端着碗,缓缓饮尽,妩媚优雅,多一分则放浪,少一分则拘谨。 女人完全没有理会刚刚进来的人。 “皖儿体内的邪力是怎么回事?” 郗烨话语冷淡,大步走去撩开床帐,将江皖安放在榻上另一侧。 女子侧目,桃花般的眼尾微微一挑,昏暗的灯光下,眼珠亮的出奇,瞟了眼身边的少年,笑吟吟道:“我不知道,什么邪力?” 她并没有动,也没有试图去接触手边的少年,只是软绵绵地卧在那,明动的眸子缓缓聚焦,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带着几分依恋与喜爱。 少年比印象中的长大了一些,如今化成半妖的状态,同面前俊朗的君王有八分相像,几乎看不出母亲那方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眉头轻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口中呢喃着。 “他在说什么?”女子缓缓仰起头,血迹染的唇瓣红艳艳的,像极了屋外常年不败的山茶花。 “在唤一个人的名字。” “谁?” “菀菀……应该说的是玉菀真人。”郗烨说时,声音放得很小,他似乎预见的到对方要说什么似的。 “那个贱人?”女子眸中闪过一丝狠辣,随即稍纵即逝,抬手捋了一缕发丝,放在鼻前深深一吸,“你见她了?” 她明知故问,少年被送进帐子的一瞬间,她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芷兰香味。 可她就是想问,她要看看郗烨的反应。 “嗯。”他沉沉应了声,从走进这间屋子后,便收敛起了所有轻松或笑意换成一副温和的假面孔,可无意间的冷漠是发自血肉的,就连郗烨自己也没意识到。 “她如今修为被封的所剩无几,如果要下手,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嗯,我知道。”女子笑了笑,似乎很满意他的这个回答。 她弯下腰身,将昏睡的少年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细软的银发,“阿烨你看呐,儿子怎么这么像你呢?” 郗烨无言,不想同她多说一句,伸手过去,将他手背上的封印亮了出来,而后轻轻一抽,像是抻拉毛衣的一个线头,一连串的纹路瞬间被打乱。 倏地,一股压抑强势的气息从少年身体中漫出,郗烨本要凝出妖力去抓,却见邪气化成一张鬼手,冲向身边的女子。 “啊!快让他走!让他走!”女子失神的尖叫起来,完全没了方才怡然姿态,惶恐的支着身子往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在鬼手摸上女子玉腿的一瞬间,郗烨一道猛力,将其打散。 “噗”的一声。 少年唇角溢出了些许黑血。 郗烨意识到邪力此时已与江皖命脉连在一起,即刻重新下好封咒,转身将蜷缩在一角的女人蛮横扯起,就像在拎一个物件儿般,毫无情面。 妖兽般的狂怒从妖眼迸发而出,他放出威压,浓郁暴虐的妖力瞬间充斥满整间宫殿。 这一下,女子抖的更厉害了,只是喃喃的唤他“阿烨、阿烨”。 “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本皇忍你、养你、惯着你都可以,可唯独皖儿的事本皇不会让步,你明明知晓那股邪力是何,却还说不认识?!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妖族本就心狠如铁,没有情面可讲,他们以血脉为尊。 如今,对方算是碰触到他的底线。 女子抬首,温柔如水的眸底满是怨恨,她看着男人无情的双眸,突然疯癫的大笑起来。 “阿烨,你就这么不信我么?” “皖儿可是我们两个人的儿子啊!我又怎么可能会害他!” 69. 前恩旧怨(6) 苍重 夜幕之下, 妖界安 分卷阅读197 静的出奇,清冷月光将万物笼上一层神秘。 姜菀孤零零的走在湿滑的道路上,说是道路, 其实只是望不见头的草皮与林海。 这处同人界不同,大部分地妖族自由自在的生活, 并不会循规蹈矩,很少见他们修葺房屋、道路、城镇。 这里的一朵花、一株草, 都是未经雕琢过的生命。 不由自主的想到江皖, 如果他当初没有被江鸿温丢在小空间, 又或者没有被嗜血的变.态抓走, 他该能同这里的妖兽一般,无忧无虑的度过尚未化人时的童年。 年幼的孩子就像是一块橡皮泥, 可以被所处环境、经历捏成一个面带微笑的小泥娃娃,也可以被摧残成脚下万人践踏的泥土。 又或者,当初沈雅媛找到江皖后, 没有发生其他意外, 而是带着他去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生活, 将他好好抚养, 慢慢治愈这些年被摧残出的创伤, 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可江皖终归没有这么幸运, 在被沈雅媛从那个山林老宅中救出来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亲娘所救, 再次开始漫无目的流浪,被这个冷漠的世界践踏与欺凌。 而遭遇不测的沈雅媛,最后不得已用神魂来改变剑芯阵,沦落成剑灵。 梳理过后,这一切的发展, 看似合情合理,可就像郗夜突然出现一样,让她总觉得错过了什么。 脑中一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她放缓了脚步,戳了戳趴在她肩头上的小家伙。 “小竹竹?” “嗷?”正打瞌睡的竹节抬了抬触角,奶声奶气的回了句。 “你和皖哥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主人嘤?让我想想……”竹节非常认真的想了下,“大约一百多年前吧,主人还在四处漂泊的时候。” “如果我记得没错,竹节妖是皇室特用的妖奴,对不对?” “……是哒。”竹竹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儿,触角一抽,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倏地,一只手捏起它腰身,被迫悬在姜菀脸前。 她正要发话问时,竹节虫眼睁睁地消失在她手中。 隐身术? 像隐身这种特别的能力,是妖族中极罕见的血脉之力。 她兀自笑笑,随手散出股寒气,本就湿滑的地面上突然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周围静悄悄的,连微风的声音都没有。 “哒哒哒——” 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小手一甩,数道剑光迸出,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光似的牢笼。 “嘭”一只竹节虫显现在牢笼之中。 “剑仙大人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听话可爱的小虫妖而已,嘤嘤嘤。”逃无可逃竹竹努力挤出两滴泪,磕磕绊绊地说着。 姜菀漾起抹坏笑,走过去蹲在牢笼面前,稍稍施力,牢笼缩小几分,将竹节卡的更紧了。 “乖乖的,我不会伤你。”她宽慰道。 “呜呜……竹竹很喜欢剑仙大人的。”竹节蜷缩在剑气之中,可怜兮兮的看向姜菀。 “我也喜欢小可爱呀,但是只是听话的小可爱才行哦。”说着,手中加大了力度,牢笼瞬间又紧了几分,吓得竹竹哇哇乱叫。 她微微一笑,眼底露出抹狠辣的阴鸷。 “我一直在想,以你主人往日的本事怎么可能轻易窃取剑皇私库中的财宝,原来是靠你啊,小可爱。” “……剑仙大人饶命呀,我只是个留在小主人身边的下人,跟妖皇大人什么的没有半点关系,只是来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而已。” “嗯?我可没问你和郗烨的事,你紧张什么。” “我、我没紧张啊。” “那你跑什么?” “我就是……睡多了,想运动下。” “好吧。” 姜菀轻轻一挥,牢笼瞬间消失,她弯下腰,把手递过去,“走吧,你小主人还在苍重城等着我们。” 竹竹磨磨蹭蹭爬上她肩头,“嗯嗯。” “所以郗烨派你来干什么?只是照顾皖哥?” “是的呀,妖皇……”冷不丁的一问,竹竹口一快全说了。 石化,装死。 然而并没有用。 待它再想逃时,姜菀已经把山魁精也唤出来了,山魁精对着自己胸口怼了两拳,带着怒意咆哮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知道皖哥给你说过么,我可是工艺小能手,等明天见到皖哥,送他一盒牙签怎么样? 分卷阅读198 啧啧,我都快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昵称。” 在一阵嘤嘤的哭泣中,竹竹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其实他知道的并不比姜菀多多少,只是将他如何被妖皇安排来照顾江皖的事原原本本讲出,并提及两百多年前,的确有个人界女子闯入妖界,但后来如何,他就不清楚了。 末了,他有些崇拜的问:“剑仙大人是怎么知道我是妖皇大人送到小主人身边的呀?小主人都没察觉到……” “简单啊,这件事顺着推,怎么都能推到郗烨头上。当初沈雅媛从并蒂坞离开,知道她与妖皇的孩子没有死,天下之大,她一个人怎么找?” “自然会先去找有权有势的孩子他爹来帮忙,所以沈雅媛首先去了妖界,跟着也会发现我同郗烨将妖界封住的事,不管怎么样,看来她的确是进了妖界,后来也的确找到了皖哥……” 可既然有了郗烨的帮助,她后来怎么会成了剑灵? 剩下的谜团,只有去了苍重城才能解开了。 有了山魁精,姜菀省了不少力气,他扛着她赶了一日一夜的路,待醒来时,已是第三日的清晨。 不远处,一座偌大的城池耸立在群山之中,城墙巍峨如山,青天之下,白雾缭绕。 她到了。 三百年前她匆匆来过一次,当时郗烨重伤,她拿灵力吊着他一口气送回苍重城时,城内热闹非凡,是各妖族部落的贸易中心。 正因妖众聚集,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个半死不活的臭狗子扛回了寝宫。 苍重城在她眼里一直是个笑话,也没少奚落他。 明明是个自由自在的妖界霸王,非要给自己修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城池,简直是画地为牢。 不过她听说这座城池才修建了三、五百年,所以一度认为这是为了沈雅媛修建的。 从往日回忆抽离,抬首见城墙上只有零散几个守卫,其下的城门紧锁,丝毫不见往日喧嚣。 “嘟嘟嘟——” 一系列的警告后,她发现自己的系统页面被锁死了。 彻底与系统失去了联系。 强烈的不安感次翻涌而出,山魁精似乎感觉到什么,蹭了蹭她肩头。 她拍了拍它粗壮的胳膊,长叹一口气,“小魁魁,你说我们怎么进去啊?” 自己顶着自己的脸,即便有妖皇亲授的徽记,也不能大摇大摆走进去。 哦对了…… 摸索半天,翻出之前江皖留下的化形丹含了进去,随后戳戳的瞟了竹竹一眼。 “走吧,我们去找皖哥去!” 一只小狐元气满满的叫了一声,火红的毛发上披着一层晨曦万丈的霞光,摇摆着尾巴往苍重城进发。 * 妖皇宫深处的一处院落。 少年银发垂落,在层层叠叠的山茶花丛中格外显眼。这处的天气颇为诡异,看似夏光日暖的样子,却在他每一次呼吸时都能看见白汽呼出。 冷彻肌骨。 他一声不吭的坐在石凳上,身上只穿着层薄薄的锦衣,凌乱的银丝下,一双妖瞳黑若深渊,映着眼前茶杯中的热气,朦胧中,涌动着腾腾杀意。 不远处,身着华服的郗烨扒在墙边少年那处偷瞄,眸中尽是忧虑。 “你就这么直接告诉皖儿了?” “要不然呢?我们谋划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女子笑笑,拨弄着轮椅回首道:“阿烨,我们走吧,一直守在这儿,可就看不到好戏了。” “你怎么能笃定,皖儿一定会按照你所想的去做?” “受了那么多苦,又恨了那么久,从阴暗里爬出来的孩子所期望的,我怎么会不懂?” “说到底,信任二字在血脉面前终究不堪一击。”女子顿了顿,唇角带着抹讥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皖儿会明白我们的一片苦心。” “走吧,阿烨。”女子催促着,郗烨犹豫片刻,还是推上轮椅,同她走出院落。 少时,山茶花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片花丛被莫名推歪后,石板上“哒哒”发出脆响。 倏地,一只火红的狐狸出现在院落之中。 趴在狐狸脑瓜上的绿竹节虫见到不远处的少年,“嗖”的一声奔出,向着他的腿抱了上去。 “主人嘤,竹竹不负众望,幽火已经被取出送回太溪涧啦。”竹竹抱着江皖的脚踝蹭了蹭,猛地吸了一口主人身上的味道。 “你放屁,明明是我……”姜菀被这只迫不及待邀功的臭 分卷阅读199 妖气个半死,差点把她用神魂置换幽火的事说漏嘴。 她见少年无动于衷,故意没吐出来化形丹,轻盈地迈着步子,奔向少年。 跟竹竹一样,一把抱住了江皖的小腿,顺路把那个不要脸的家伙踹了出去。 “嗷嗷——这是哪家的公子呀,长得可生俊俏……不过公子身上好冷啊,要不要我帮你暖暖?” 难得化成只妖的模样,姜菀起了玩心,兀自搞起了角色扮演。 狐狸摇了摇尾巴,示意自己的肚皮很是暖和,暗示要抱。 蹭了半晌,少年依旧无言,仿佛她只是空气一般。 姜菀仰首,对上少年漆黑诡异的墨瞳,她愣了一下,“皖哥?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倏地,她后脊一痛,被少年拎在了半空中。 陌生的温热与柔软传入手中,少年恍恍一想,脑海中出现他为她往日束发时场景。 她的发丝也是这般柔软光滑。 可惜,都是假的。 他抬唇一笑,回忆被剔除出去。 那头姜菀刚要说什么时,好死不死的,一直含在口中的化形丹因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顺着嗓子眼咽了下去。 “卧槽,化形丹让我咽下去了!皖哥你快帮帮我!”小狐狸举着爪字挠了挠,可腿实在是太短了,压根够不到。 “你是姜菀?” 小狐狸挠了挠脑袋,可怜兮兮道:“要不然呢,我被妖界通缉了许久,不敢用真面目过来找你……” “你怎么样了?郗烨……你见过了吗?他有没有跟你说……” 话音未落,后颈一痛。 “你把我放下去,这样抓着很痛。” 少年垂眸,指尖化出道妖气将她乱动的小手紧紧缠绕,随后摸上她颈间的血管,来回摩挲。 姜菀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也不再挣扎,暗自观察。 除了他的眼睛和气质外,似乎没多大的改变。 “你来做什么?”他突然冷声问。 “我们找到幽火了,已经让师兄送回太溪涧了,现在可能都送到了,已经开始修复小寒……” “我问你来做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眼中已经失了温度。 “来找你啊,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双眼漆黑一片,像是许多年前看过的欧美除魔电影里被恶魔附身了的人,眼中黑漆漆的,除了一丝支离破碎的希冀外,翻涌着的是无穷无尽的戾气与杀念。 她心里咯噔一声。 这家伙怎么突然黑化了? “还想继续利用我……欺骗我么?”少年讥笑着,指尖嵌进她的皮肉中,痛的她呜咽叫了一声。 “你怎么回事?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我疯到去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光。” 少年扬起唇角笑的肆意,可落在姜菀眼中,却比哭还晦涩。 没有光,只有无尽的暗。 两道热泪滚下,姜菀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是血。 “皖哥,你到底怎么了?”她颤抖着,脑子里乱成一片。 姜菀突然怕了,任务、系统、咒纹、病毒,所有的事件突然串在一起。 似乎指明了一个方向。 “郗烨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少女眸色中的恐慌突然散去,清明的眸色唯留坚定与智慧。 是江皖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可笑。 【你看,她这么聪明,把我们玩的都团团转】 【在她的眼里,我们不过是棋盘上的一个棋子】 【杀了她,用仇人的鲜血,去祭奠我们的新世界】 江皖手中一狠。 一片血红溅射在开绽的山茶花丛中。 * 同一时刻,太溪涧内,无道子收到了顾行之带回来的幽火后,即刻将其注入灵池之中滋养那抹残缺的神魂。 幽火注入灵池的一瞬间,一片火红腾地窜出,化出一道血红的魅影,发出凄厉的笑声,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亡魂,这一声后,幽暗的山洞中,突然亮如白昼,千百个灵池瞬间迸发出极致的光芒,魅影张开血盆大口,像是在进食般,来回扫荡,将光晕肆意吞噬! 众人大骇,见无道子扬手,数道剑光追着 分卷阅读200 那道魅影一同消失在山洞深处。 “师祖,这……”顾行之上前,忽而见无道子一口黑血闷了出来,赶忙搀扶住。 “咳咳……去,快把那帮老家伙们都叫来,立刻将万剑冢封起!” * 另一头,深宫中的传影镜前,女子满意的看着花园中的场景。 倏地,一个红光突然飞入进她的体内。 “乖儿子,准备好了吗?彻底改变我们命运的时候到了……” “阿娘会给你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平等的世界。” 女人笑着,明亮妩媚的眸子轻轻一眨,花钿上的红痕突然变成了另一个图腾,葱白的指尖轻轻一抽,一道红丝从掌中被拽了出来。 “轰隆——” 宫宇随着大地的震颤发出闷声,灰尘四起。 一道天堑般的黑雷从天而下。 70. 前恩旧怨(7) 失语 “菀菀……坚持住……” “菀菀……” 呼喊越来越远, 姜菀在一阵剧痛后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自己已经泡在一池冷水之中。 四顾望去, 漆黑一片的水面上泛起幽幽光亮,斑驳随着水纹缓缓荡开。 她舀起捧水, 漆黑的池水顺着她的手腕蔓延至四肢百骸。 熟悉的感觉袭来。 冥妖池? 她怎么又回来了? 眼前白光悄然流逝,低首见左臂的白色咒纹以肉眼可见的迅速被另一侧蔓延出的红绳牵引着褪去, 在空中盘桓成一片片温和的光晕, 清冷洁白。 咒纹彻底脱离身体的那一瞬, 神魂承受住了前所未有的疼痛, 也是三百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随后,右手上的咒印也被解除, 在脱离她神魂的一瞬,红丝缠绕在她的脖颈上,狠狠一勒, 随后便消散无踪。 右臂上, 一条明显的凹痕。 是不可逆的神魂伤害。 倏地, 姜菀一愣, 浑身上下如坠冰窟, 忽而意识到什么似的, 强压着神魂的阵痛,往前毫无目的的走了两步, 忽而身子一软,跌倒在清冷的池水中,漆黑幽深的水面被这副千疮百孔的神魂惊得荡开一片涟漪。 她脑子转的飞快,完全沉浸在千丝万缕的线索中,丝毫没注意到池水中泛上来的光点, 正悄然流入神魂。 无妄山下的封阵……破了。 所以从一开始,情丝咒术的作用就是要破开她神魂中无妄山的封阵? 对方的目的是要放出师父。 能有这个目的的人。 屈指可数。 直觉告诉她,这个下咒的人是沈雅媛。 可如果是沈雅媛,逻辑又不太过的去。 这个咒术明显不是一两日才有的,可为什么非要现在才动手? 【菀……菀】 电流波动的声音回响在虚无的空间,她的神魂脆弱到连意念都传递不出去,只是像一个将死的人,趴在池水里大口喘息。 【你在吗?目前11区的所有书籍完全混乱,系统无暇分身,只能将各处时空暂时封闭,咱们的目前任务被暂时停止,现在只等着系统安排杀毒,你只需要保护……】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有一双手突然从上将她捏起,轻盈盈的一甩,瞬间被丢出小空间。 沉沉醒来,自己跟一滩烂泥似的瘫倒在方才的石桌上,依旧是狐狸状态。 疲惫与疼痛仿若被日月掌控的潮汐,一次次拍打在她的身上,丝毫动弹不得。 可以听,可以看,唯独说不了话。 侧目瞧去,院落里站着两个男子,身高相仿。 一人银发玄衣,一人墨发白衣。 瞳孔猛然一震。 那人是……! 江皖警惕的看向来人,双手握着两股凶猛的妖气。 “你是谁?” 对方开口,话语中带着些许轻松和戏谑,并没有直接回应他的提问,“半妖?本君听闻半妖天生异能,想知道我的名字可以,先问过我手里这把剑。” 说着,白衣男子手中一转,一道宽大凌冽的剑锋亮于手中。 少年不甘示弱,瞬间催发出更多的妖力,吹得院落中的山茶左摇右摆,轻盈的花瓣随着 分卷阅读201 妖气腾空旋转。 战事一触即发。 姜菀紧紧盯着那抹洁白的身影与剑光,眼睛一酸,顿时热泪盈眶。 是大寒剑! 是……师父啊。 她勉强动了动爪子,将手边的茶杯碰掉。 “嘭”的一声轻响,百里东升已经出剑,而下一瞬,面前的少年已然不见,侧目瞧去,他退到石桌旁,抱起一只软绵绵的小狐狸。 百里东升一怔。 半妖的妖宠? 那只小狐狸毛发很正,胸前一片雪白的毛发,眼睛又圆又大,水润润的眸子望着自己,泪水哭湿了眼边的毛发,看上去很是委屈。 百里东升在无妄山下被关了太久,大多时候,是处在半昏沉的状态,周围冷无一物,连个声响都没有。 他想着,如果出了封阵,一定要养一院子的灵兽。 忽而见到这么个可爱的生灵,竟不自知地生出一丝怜惜,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这只就很中看。 “放了它,本君可以不杀你。”百里东升收敛些许剑势,冷冷一瞥。 “去把你主子郗烨叫出来,就说百里爷爷来战,要将三百年前那一战善始善终,若不出来,本君今日就踏平这座破城。” 白衣仙君话语淡然,可这样的语气,让江皖不由得想到了她。 他们的语气……很像。 百里东升…… 江皖瞳孔骤然一震。 这人是太溪涧几百年前消失了的掌门百里仙尊? 是……菀菀的师父。 另一头,窝在江皖怀中的小狐狸见师父依旧仙姿濯尘,叫嚣时的模样同她相差无几,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眉间入魔徽记淡成一抹娇弱的粉,远远看去像是女子的花钿,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即便入了魔,师父持剑的样子还是那样帅气。 不过千算万算,没想到臭师父破开封阵的第一件事,竟然来妖界找郗烨打架?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狐狸看着看着,不争气的抽了抽鼻子。 她这一哭,落在少年的眼中却全然是另外一番味道。 腔子里翻上来的酸涩让他喘不过气,甚至连思考都不能了。 今天知道了许多事,可没有一件事,能让他像现在这样难受。 倏地,耳边传来一声呜咽。 怀里的小狐狸呜呜地对着仙君哼出一声“丝忽” 少年闻声,似是冬天中有人迎头浇下一盆冰水。 忽而想起那次她昏睡后口中喃喃的那句。 原来她叫的是师父。 是师父啊。 江皖周身骤然泛起层寒意,他垂眸,眼框上干涸的血痕触目惊心,可怀中人的眼中只映着面前男子白色的身影。 竟容不下他一分。 她还哭了,从见到百里东升后就哭了,是喜悦,是激动。 可她来找他时,却没有。 是在找那个人求救吗? 他又不会把她怎么样,那些……不过是气话。 环绕着狐狸的手臂突然箍紧,姜菀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气,抬头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少年的眼中一片暗沉,似是潭死水。 她抬爪拱了拱他的手,示意安抚。 这样的动作,放在江皖眼中全然是要挣脱、离开和拒绝。 少年鬼使神差的弯下腰身,将小狐狸放在地上,见她艰难的支起身子,勉勉强强往前爬了几步,回首忘了自己一眼。 泪水在眼中打转儿,满眼忧虑。 ……就这么担心那个男人吗? 对方是个魔啊,入魔徽记,虽然很淡,但的确已堕入魔道。 还有对方身上带来的那抹寒气,从来时他就注意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菀菀。”他笑着,心像是被放在铡刀之下,准备接受最后的审判。 姜菀有了少许力气,见黑心莲突然放她走了,有些疑惑地回头瞧瞧,正好对上他的笑。 少年眼中无尽的黑暗遮掩住了所剩无几的期冀。 眼睁睁的看着她,艰难的却又坚定的走向那个男人。 悬在头上的铡刀轰然落下。 两行血泪落下 分卷阅读202 。 无声无息。 【你看,这个世界漆黑一片,压根就没有光】 【放弃吧,接受我的力量】 “呜呜。” 脚踝突然被一团热乎乎的东西扯住,似乎有血流了出来。 那个人给的力量瞬间撑碎臂膀上的封阵,血肉飞出的一瞬,又神奇的愈合,玉臂如初,一头银色的长发飘散在空中,瞬间变成了漆黑的夜色,将晴天碧日遮挡在外。 这一方小天地忽而变成了夜。 将日光完全阻挡在外。 弑杀的邪力瞬间充斥全身,像是要将他撑爆一般,浑身疼得要裂开,极致的痛楚下,已经感觉不到脚踝处的疼痛。 不远处,正赶来的郗烨突然吐出一口黑血,他踉跄一步,半跪在地上。 封阵突然被强行突破,妖力反噬到心脉,受了不轻的伤。 “阿烨!”轮椅上的女子尖声一叫,凝出道黑气将他扶起。 “皖儿的……封阵被冲破了……我们快去。” 郗烨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瞬时化回原身,揽上轮椅奔腾而去。 “瓦鸽……” 这头姜菀吃了满嘴甜腻的血,强忍着恶心的冲动,费劲地哼出他的名字。 邪力之下,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深渊,上面像是有层无形的玻璃,两人站在上面。 深渊突然冒出一股幽冥火焰,瞬间吞噬掉满院的山茶,百里东升见状,轻身一跃,跳到了深渊之外的楼宇上。 他密切注视着少年,紧蹙着眉。 这力量……他从未感受过。 霸道且远古。 这个少年,不过百年的年岁,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修为,却能操控这样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三百年,他错过了太多。 最终,视线落在少年腿边的小狐狸身上,青色的火焰中,唯一尚存的红火。 刚刚他以为,小狐狸是要跟他走的。 可惜了。 有这样的主人,生死不由己。 此时他眼中的小狐狸正悬在空中,嘴巴紧紧咬着江皖的脚踝,她亮出指甲,深深抠进他的小腿,试图让自己不被他身上溢出的邪力吹飞。 耳边不停地传来轰鸣声,余光中,四周楼宇宫墙被一片片翻涌上来的火焰吞噬。 邪力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姜菀被邪气刮得生疼,身上的皮毛被剔的所剩无几,神魂和躯体的双重疼痛快要把她弄晕过去,只靠着意念苦苦坚持。 【菀菀,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像我这样被诅咒的人一生都要烂死在黑暗之中】 【直到遇见你】 她不能放弃啊。 不能。 最后,小狐狸身上的毛发几乎被削光,浑身依旧红彤彤的,全是血痕。 她再也坚持不住,顺着暴虐的邪气被吹进幽冥火焰之中。 血液像是燃料遇到火源,腾地燃烧起来。 “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一颗青色的小珠子滚落进烈火,倏地被燃成灰烬。 百里东升见状,心头一颤。 他刚刚差点要出手救那只小狐狸的。 眨眼间,小狐狸忽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个少女,她蜷曲着,身上满是血色的火焰。 少女墨发飞扬,发梢燃着火苗。 她一步步的走向失控的少年,步脚慢的像是在一点点挪过去似的。 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浑身被烤的生疼,整个人像是一条被丢在沙漠里的鱼,却又不知死活的奔向火源。 好在系统保护还在,只要是这个世界的力量,都无法伤她一分。 她现在只想着把这个臭家伙暴打一顿,直到他清醒过来。 还要问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承诺和表白都让狗吃了么,这样欺负她。 她快疼死了。 快到了,还有三步。 正想着,姜菀忽而腰身一冷。 一股寒气卷着她飞到一片柔软之中。 百里东升抽出张斗篷将人包住,揽在怀里。 少女身上的火焰在脱离火海的一瞬消失不见,她身上却凉得让人发寒。 百里东升欣喜地看向怀中的人,柔声道:“傻徒儿,你怎么变成了个小狐狸?师父都要 分卷阅读203 认不出来了。” 他就说的,那个小狐狸让他觉得莫名熟悉。 原来是菀儿。 姜菀呜咽两声,嗓子还是说不出话,侧目瞧去,远处那人已经该变了模样,满头青丝飞扬,漆黑的双眸中,漾着青冥色的火焰。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黑化值已经归零了吗? 为什么……江皖还是不可避免的黑化了。 【欺师灭祖,弑父杀兄,抢夺叔嫂,成为仙魔两道无人可控的大魔王,将世界引向毁灭】 剧情回溯,她突然觉得,这条线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神思混乱之时,周身忽而一紧,她明显的感觉到百里东升猛颤了一下。 耳畔卷来一阵狂风,不远处,一个庞大的身影落下。 一头银白色的巨狼,威风凛凛的站在数十步外的楼宇之上,毛发上滴滴答答淌落着鲜血。 他脖颈之上,半窝着一个女人。 “小媛……?” 百里东升怔愣在原地,巍巍战战的唤着。 姜菀顺着他的视线,聚焦在那个红衣女子身上。 纤弱娇媚,一头墨发长及脚踝,她窝在郗烨脖颈上的银发中,半只藕般的小腿和一对儿小脚丫格外显眼。 看到的第一眼,姜菀就傻了。 这是沈雅媛? 印象里,沈雅媛是个顶天立地,英姿飒爽的女剑仙。 一剑小寒卷风雪,快如冰河铁马,从未有半丝风尘女子的娇媚之态。 她果断,坚定,遇到事情绝不退缩,也不会仰仗男人。 可她现在却像个菟丝花般,依附在郗烨身上。 女子的视线同样落在她的身上,见她羸弱的躺在百里东升的怀抱中,眼中冒火,冷声讥笑道:“我就知道……你对他生了不.伦之心,当初还信誓旦旦说没有?” 71. 前恩旧怨(8) 冥火 沈雅媛缓缓睨向百里东升, 失神一笑。 “师兄,她关了你三百年,你还这般对她, 到头来,原来是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草, 三百多年不见,茶味儿还是这么飘香四溢。 姜菀一下子想起来她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原文女主了, 每次当着师父的面, 沈雅媛就爱这样说话, 如今气质变了, 讲话那劲头一点没变。 沈雅媛垂首,兀自抚上额头, 肩膀微微颤起,带着丝笑意,摇了摇头, “不过没关系, 我将你救出来, 本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看我们一家三口如何和睦相处的, 看到了吗, 那个是我长子, 是我同阿烨的儿子,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浓郁的邪气之中, 被吹的断断续续,本是肆意的声音却被风声扭曲,听起来满是苦涩。 “师兄,我同阿烨被关在那地方一百余年,你后来问过我, 我心里想没想过你,今日我便告诉你,未曾一次想过你,我与阿烨……情投意合。” 百里东升搂着姜菀的手忽而松开,守了这么久的执念,突然被对方无情打碎,神魂深处一直压抑着的恶念忽而翻滚上来。 眸底顿时泛出浑浊的魔气。 沈雅媛眼中闪过一缕稍纵即逝的笑容。 郗烨眉头一蹙,压低声音道:“皖儿的情况已经失控,快想办法,其他的事稍后再说。” “办法?”她朱唇轻启,戏谑一笑,“我有什么办法,娘胎里就带出来的邪力,你我哪儿有半点办法。” “什么?”郗烨倏忽暴怒,却也没心思同她在这算账,他即刻叼起沈雅媛将其放在楼宇之上,而后奔去深渊外沿,化出妖力,试图压制住深渊上失控的力量。 姜菀听着被气得浑身颤抖,这女人是他妈的疯了吗? 亲生儿子在她面前已经被邪力完全控制,失去自我意识,她却跟她在这儿哔哔什么不.伦之情,还跟师父翻老情账? 去他妈的。 或许因为吃了黑心莲的血,她多少恢复了些气力,姜菀凝出问归,身下忽而一轻,她被百里东升带着往后又飞了两步,方才驻足的楼宇在这一瞬间被火焰完全吞噬。 江皖脚下的深渊已经足足有四分之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了。 她挣脱开来,要冲过去帮郗烨布阵,却被百里东升死死摁住肩头。 回首看去,此刻百里东升额间的入魔印记忽而变成了深紫色,双目猩红,完全是魔道的样子。 姜菀心 分卷阅读204 一时如坠入崖底。 全乱了,全乱了! 她下意识地凝出寒气,不顾反噬之痛,准备先压制住师父的魔气,忽而身后一阵猎猎寒风。 “皖儿!”沈雅媛大叫一声,百里东升疑惑的看向姜菀。 随即见一片黑云袭来将人掳走,他手中大寒一亮,清明的剑气瞬间被魔气吞噬,变成一把宽大的黑剑,随着黑云追了过去。 百里东升:“菀儿!” 一时间,姜菀晕了,俩人叫的不是一个人啊,师父又来凑什么热闹。 少年猛地扬出一道邪火喷向追来的百里东升,火焰燎到一片衣摆,瞬时化为灰烬,百里东升谨慎驻足,火焰将他屏退在外,不得靠近深渊半步。 江皖拉着少女回到深渊之上。 百里东升看着着急,甩出剑光劈向深渊,却不想邪火催着剑光打向正在布阵的郗烨周围。 “轰隆”一声巨响,刚有个雏形的阵法被百里东升击碎。 郗烨暴怒咆哮,扭身冲着那抹讨厌的白衣奔去。 同一时刻,阵中的姜菀察觉黑心莲似乎恢复了些意识,将周围五步内的火焰灭去。 她推了推环在身上的手臂,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背后紧紧地搂着。 她垂首,往日只是一片火焰的深渊,此时冒出了无数的生灵黑影,他们徘徊其中,在她进入深渊的一瞬间,所有的黑影猛地向上冲,像是一群失心的鱼儿,急于涌上将船底打翻似的。 这样的场景仿若地狱之门被打开,看的她后脊发凉。 他体内可怕的力量就是从这里得到的? 此时这股力量被肆意散出,没有了往日操控与遮掩,她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特别之处。 对她来说,这个力量似乎并不陌生,有点像是系统留存在每个世界的传输结点中的能量源。 但她说不好,还得设法联系到大肥鸭,把数据传送回去才行。 只是隐约觉得,这件事的起因,就在于这股邪能。 此时此刻,姜菀身后的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江皖抱着怀里的少女,心绪紊乱,眼底溢出漆黑的夜色。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方才被邪力扯入深渊之时,他将意识散去,完全交给邪力的源头,任凭对方摆弄。 可怕的力量震慑着神魂,他恐惧,却无法拒绝。 虚无与混沌,是永夜的黑暗。 这个力量的来源,是怨与恨。 当力量融合之时,他曾想过逃离,却像是被丢入冰窟池底的溺水者,慌乱中找不到归路。 又或者说,他放弃挣扎。 就要失去自我时,脚踝上的痛楚却又突然他唤醒。 他看到小狐狸被他身上的邪气伤的体无完肤,却还是紧紧抓着他不肯松手。 为什么? 还只是当他是任务目标吗? 如果是,那她未免也太拼命了。 若不是他分神控制着冥火,这股力量足以将她烧死。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又做了一次他黑暗中的指路明灯,若不是最后那一下的疼痛,他的意识就完全交给了黑暗中的那个人。 可阿娘说的那些…… 倏地,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低头见怀里的人发狠似的咬上了他的胳膊,他感受到皮肉被咬开,浓稠的热血淌进对方冰凉的唇瓣。 很疼,却也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他搂着她,不容她挣脱半分。他俯身过去,含上她冰凉的耳垂,眼底漫上浓重的夜色。 “菀菀,回答我几个问题。” 四周冥火滔天,远处一人一狼激战正酣。江皖话语冷静异常,仿佛那些争斗都与他无关。 姜菀抬首,对上沈雅媛睨来的目光,看她坐在那,抬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满是得意的笑。 她的嗓子,是沈雅媛的手笔。 神魂中的咒术也是她。 忽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松开嘴,唇瓣上沾染着香甜的血。 此时寒气不受控制的反噬入神魂,痛的她难以集中注意力。 倏地,听身后人问:“你穿入我身体后对我说的那些话,只是把我当成任务目标吗?” 姜菀身体一僵。 “B级目标,对吧,那个叫系统的东西,是这么叫我的。”他补充道。 分卷阅读205 忽而轻笑,“当成你说漏了嘴,叫过我一次,还记得么?我还以为你在说逼急目标,是要逼我出手……阿娘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直到刚刚想起这件事。” “他们怎么称呼你来着?好像是11区管理员,我们这里,不过是你管理的众多世界之一,而我……也不过是你的任务目标之一。” 江皖兀自说着,并不是在提问,而是质问。 “阿娘给我看过你的档案,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三百年前,11区管理员姜菀,因违反员工守则,擅自篡改剧情,阻止原文男配百里东升入魔,被罚进入惩戒世界劳改。” “菀菀,你体内的寒气,自始至终是为了百里东升。” 他失落,嫉妒,却也只能接受。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体内的寒气不是因为他,可还是自欺欺人了这么久。 直到无妄山结界被打开,百里东升带着一样的寒气从天而降。 怀里的人突然拼命挣脱起来,似乎想要转过身。 可他却不敢看。 他怕看到她的怨恨。 他仍旧忍不住望向她侧颜,看到泪水落下的一瞬间,在皙白的脸颊上凝成了晶莹的冰霜。 她就……这么不喜欢他么。 心顿时坠入寒谷。 “你为他受了这么多的苦,就等着今天去博得他的怜爱么?” 他讥笑,再次贴到她冰冷的面颊上,轻轻落下一吻,话语忽而狠毒起来,“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成全你们。” 舌尖轻轻舔过那抹冰霜,咸咸的。 捏着她腕子的手,骤然化出一道青冥色的冥火,凝成一股,顺着她的手心钻了进去。 被冥火侵入的一瞬间,一股炙热的温度顺着四肢百骸流遍全身,姜菀僵直,像是有人在她身体里开了个战场似的,一热一冷两股互斥的能量不死不休的厮杀起来,作为宿主,她痛的半阖上眼,却又发不出声音。 百步之外与郗夜纠缠的百里东升分神,注意到姜菀的身子抵在少年身体上,止不住的发抖,似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匆忙递出数道剑气。 “嘭!”两道剑气在冥火之外突然爆裂开来。 沈雅媛虚弱的趴在房檐上,喘着气,方才那道剑气,消耗了她不少气力。 “师兄,你救不了姜菀的,这个女人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棋子一样的耍弄,她会是我新世界的第一个祭品。” “我说到做到。” 末了,沈雅媛诡异一笑,扭向江皖,“乖儿子,你还犹豫什么?她自始至终不过把你当成赚取佣金的工具,她做过的事你不是都清楚了么?你不过同我一样,是被这狗屁系统安排的棋子。” “菀儿!”百里东升不为所动,手中的剑挥的更猛,受阵法反噬的郗烨几乎招架不住。 将郗烨甩开的一瞬,他奔至冥火之外,却听沈雅媛嘶吼道:“为什么,她这般骗你,害你,你的眼里却只有她!师兄,你往日说过的情意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沈雅媛无法接受百里东升的眼中只有姜菀,她几乎癫狂,瞬间甩出数道剑气,阻拦他前行。 “嘭!” “小媛,你不要这样,菀儿是我徒弟!也是你师侄!” 百里东升忽然被数道火焰包围,陷入困斗。 【滴滴滴——系统自动警告,异能入侵系统,异能入侵系统】 一连串的警告音下,姜菀的头像是要炸开似的,她强忍着系统音,着急去扒拉他的手,指尖嵌了进他皮肉。 江皖不为所动,冷着张脸,掌中冥火源源不断注入进她的身体。 身体像是吞入了烈焰,自内而外,焚烧着,她渐渐没了力气,瘫软在他身上,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炙热无比,像是在喷火。 忽而听他轻嗤一声,“阿娘说的没错,我们只是棋盘上的棋子,命数已定。我最终是会变成这个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东西。” 少年话语愈加绝望,黑眸中的戾气像是驱散不掉的乌云,浓郁的快要溢出来似的,话语碎裂成片。 “你既然拉我从深渊里爬上来,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可怜我下去,哪怕是假的,我也心甘情愿……” “为什么……你就不能施舍我一点点爱。” “没有人在乎我。” “当初你救我的时候,我就应该跟你回紫云峰,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妖宠,这样还能常常看着你。” “可惜……错过的不会再来。” “ 分卷阅读206 这就是我的命运。” 肩头忽而落上温热的液体,香甜的味道弥漫在空中,不知何时,迷糊中,她被翻了个身,唇边忽而被送上来一口清凉的液体,像是沙漠中失水的人得到了水,她不管不顾的大口喝了起来。 外沿烈焰冲天,将两人彻底从几人视线中剔除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体温恢复了正常,只是脑袋依旧晕乎乎的,像是喝多了似的,倚在个温热的怀抱中。 脑海中回荡着的,是他方才讲过的话,那样绝望,听的她既着急又心疼,可声音被咒术夺去,她连个辩驳又或者安抚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默默失声大哭,起初泪水碰触到皮肤的一瞬就被蒸发,到后来,像是有个小狗扑在脸上似的,一点点舔舐着咸湿的泪。 昏沉之中,有个干哑的声音一直安慰着她。 语气卑微到极致。 那人说的又轻又缓,很是温柔。 不要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是啊,不会有事的。 * 湛蓝的天空下,一个红衣少女急急穿梭在林中,她背着个小竹篓,隔几步就要停下来弯腰去树根那查看一下。 “唉,也不知道挖的这些松茸够不够换颗五品灵石的。” 想着过几日就要举行的铸剑材料拍卖,少女一脸愁容。 倏地,几步外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指尖一弹,一道剑光没入草丛。 “嗷嗷~”一声奶气的叫嚷,少女眉头一蹙,赶忙跑过去查看。 扒开潮湿的丛木,一只雪白的小家伙落入眼帘。 “狐狸?狗?”少女自言自语,审视片刻后,肯定道:“不管啦,反正是小白。” 不过小白长得并不好看,干巴巴的,瘦的出奇,一看就是一窝里最弱的家伙,抢不过其他狗子的那种。 虽然长得丑了些,但它的毛发又软又舒服,手感一级棒。 小白警惕心很大,她刚要伸手查看它的伤口,它扭头对着她的手就咬了一口。 “哎呀!”少女甩了甩手,上面两个小圆口溢出两道鲜血,她可怜兮兮的嘬了一口,“干嘛这么凶啊,好狗不咬人,知道么?” “也不知道有没有狂犬病……真是的。”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拿出瓶药粉,给自己小心翼翼上好,随后凝出一股灵力,将小家伙摁在地上,捆了个严严实实。 “嗷嗷……”小白发出嗷嗷的惨叫,它呼吸起伏很大,在瘦弱的身体上格外显眼。 少女轻轻抚上,安慰道:“别怕,我就是看看你的伤口。” 她撩开那团毛茸茸的尾巴,看到脚踝上洇出片血,伤口不轻。 摸上腿的一瞬间,小白抽搐了下,“抱歉啊小家伙,我就是自然反应。”说着,手中的药粉洒了上去,小白嚎叫的声音更大了,仿佛它不是破了个口子,而是在被截肢那般,叫的很是惨烈。 待她好不容易将伤口处理妥当,便把灵锁给取了,却不想小白躺在那,一动不动,口中呜呜咽咽的,嚎叫都算不上。 “碰瓷儿?” 有了上次的意外,她小心翼翼拿脚碰了下,小白无动于衷。 抚手上去,才发现它身子跟块烤地瓜似的,滚烫滚烫的。 少女想到几日后的拍卖钱还没凑齐,说不上的烦躁,她往反方向走了两步,忽而听身后“嗷嗷”叫了两声,似乎在喊她,心顿时就软了。 “唉,你知道这个材料拍卖对我多重要吗?有些材料是我等了好久才有的,如果错过这次,就只能去黑市淘货了,你知道黑市是哪儿吗?三界黑市,那啊,有很多……” 无人的林海中,少女抱着只小白毛球,絮絮叨叨的说着。 怀中的小家伙暗暗将耳朵垂下,试图阻拦住这些声音。 它半阖着眼,试图看清楚那人,可脑袋晕晕乎乎,大抵只看清个轮廓。 暖阳之下,少女眼中碎入阳光,明亮清澈,柔软的发丝上嵌着一层金边,她唇角上扬,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可听得多了,似乎这些事情还挺好玩的。 他望着她。 秘境中遭遇过的解饿,恐惧,压抑,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其实她早就出现了,早在任务开始前,第一道光就已经落下。 江皖是摸着黑暗骤然坐起来的,恍惚过后,脑海中那一丝光亮渐渐被漆黑的夜色吞噬。 如潮的剧痛随即席卷上来,他抚上心口,脊背弓成一个弧度,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分卷阅读207 。 倏地,脊背上落下一个温度,他警惕的凝出邪气,本能出手,却在碰触到对方喉咙的一刹那停下了。 “皖儿,是阿娘啊。” 适应过黑暗的眼睛渐渐能看清周围的摆设和面前的人。 是阿娘。 女子温柔一笑,唇瓣上的嫣红落入他眼中,江皖回避的侧过头,默不作声。 “傻孩子,别怕,是不是做噩梦了?”她一下下的顺着他的脊背,小心翼翼问:“白天皖儿是不是被邪气控制了?为什么没听阿娘的杀了她?” 江皖不语。 “这么多年,你都不恨么?你的命运……阿娘的命运,我们不过是供人观赏的笑话,是旁人眼中昙花一现的角色,我们的喜笑哀怒,对别人并不重要,我们的喜欢……也无人在乎。” “阿娘只是告诉你要恨,却没跟你讲过为什么要恨,对不对?”女子轻轻坐在床边,将额头依靠在少年的肩头,低声讲述着自己的过往。 少年不做声,仿佛是这屋子里的一个物件儿似的,干愣在那,听她从入太溪涧开始,一点点展开她的人生。 “你知道么,阿娘曾经很喜欢过一个人,埋在心里不曾说出,只等着成了名冠天下的修者,配的上他的身份时,再去表白。可我后来才知道,自己只是个话本子里的角色,有着早已注定的故事要经历。” “我同妖皇一战,堕入上古深渊,日日饱受寒苦。我起初是恨你阿爹的,可那些话本子外的人要看这样的故事,我也不过是局中人罢了,又怎么能左右天地呢。” “日子一久,我们互生情愫,在这漫长的天地中,有一个人护着,我也是欢喜满足的,本以为就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不想有一日,天地裂变,我们还能出去。回到修真界,彼此便要回到往日的身份中,他是妖皇,我是正道剑仙,两族势不两立,我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拒绝与离开,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怀孕了。” “这是我的第一胎,自然小心呵护,我便寻了个僻静的村镇安定下来,本想着十月产子……可终究是我历事少了。” “半妖之子,怀胎数月极长,少则数十年,多则上百年,当时两族交战不过百年,敌意甚浓,阿娘为了护着你,只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换着住,从东边换到了西边,又折到南边……” 沈雅媛轻笑着,“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孩子,愣是在娘胎里待了百年之久,直至我遇到了江鸿温。” 72. 前恩旧怨(9) 变天 “江鸿温人如其名, 温润如玉,家世卓越,我起初并不喜欢他, 只是被照顾久了,便有些离不开了, 而且不知道你哪天会突然出世,我不想让我的第一个孩儿便没有了爹。” 她轻轻顺了顺江皖垂在两侧的乌黑发丝, 完全融合邪力后, 他体内的半妖之力已经被完全压制住了, 连半妖的特征都看不出来了。 “为了给你一个安稳的环境, 我便答应嫁给他。”沈雅媛沉浸在往事之中,声音有些落寞和委屈, “阿娘是真的不想再搬来搬去了,一个女人大着肚子独自生活……实在是太辛苦了。” 她为了不让自己被发现,挑选的都是偏远的村落, 这人丁稀少, 却思想封闭, 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只会引来白眼、猜忌、诋毁, 甚至无端的骚扰, 她起初还会提剑去找他们理论, 到后来听的多了,经历的多了, 也就麻木了。 所有的傲气与棱角,在琐事之中都被磨平了。 窗棂外忽而吹起一阵风,带着门窗吱吱作响。 她回神,察觉到手中一热,江皖不知何时将她的手握了起来, 轻轻捏了捏,表示安慰。 沈雅媛眉梢轻抬,欣喜难忍。 这一母慈子孝的一幕,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血脉相亲的感觉,在这一瞬间被激活。 但见他手腕上缠绕着的纱布,那份情意骤然消失。 沈雅媛的眸底覆回冰冷的寒意。 亲情温馨,在黑暗的夜色里,被无限拉长,却又像是虚幻的一场梦,短暂而不真实。 江皖听着,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就像在听其他人的故事。 遥远,陌生。 可被爹娘疼爱,确是他内心深处曾经渴望过的。 无数的夜晚,他受尽侮辱的时候,便会生出脆弱的心,想到生母。 半分怨恨,半分思念。 他幻想着之后有一日母子重逢,阿娘能将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讲清楚 分卷阅读208 ,将他的心结打开。 可那一天真的来临时,那部分缺失了的关爱与照顾,并没因为阿娘的话语而找补回来。 烂在心底的结,也没有被打开。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只觉得这一切并不真实。 又或许因为这两天事情发生太多,又太快。 短短几日内,他有了阿爹阿娘。 可他也失去了一个对他无比重要的人。 沈雅媛顿了顿,没有察觉到江皖异动的情绪,决定将事情讲完。 “江家在修真界有权有势,想入他的家门,阿娘是剑仙,自然有资格的,可我……怀着你,为了嫁给他,我骗了他,便将怀孕的事隐瞒起来。我那时瘦的皮包骨,穿些宽松的衣裳并不太看出来。江鸿温自然很喜欢我,再之后,便按照俗世明媒正娶的下了帖,因为我还怀着你,便拦着他,不让他将婚事发出去,只是悄悄定下了日子,只等你……足了月头,再将消息发出。” 沈雅媛跳过关于“足月头”的事,怀着身孕委身于旁人,对她自己也是一段极为不齿的过往。 可她想要的,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得到,为了这个愚蠢的渴望,她不惜备好了催产药,放手一搏,却不想被下人弄错了安胎药,意外喝了下去。 “我这个人,一生都与幸运无缘……走过的路,经历过的事,总要比别人波折许多。”她眼帘一垂,带着些许讽刺,“不过三个月,你便迫不及待的要出来了。那天……我流了很多血,仿佛要把身子里的血都要流尽了似的,你就是不肯出来,急的他也是没了办法,竟兀自跑进来,赶走了稳婆,用仙术帮我引产,只可惜我当时气力耗尽,并未看到你一眼便晕过去了。” “再醒来时,江鸿温告诉我,是个死胎,身子都烂了,让我不要去看,他已经入土。” 讲到此时,沈雅媛泪流满面,呜咽的哭了出声。 一觉醒来,怀胎百年的孩子却成了一座生死永隔的坟墓。 这段事是她心头萦绕多年不散的噩梦,没有一个母亲能淡然接受丧子的噩耗。 坐在一侧的江皖无声的攥紧拳头,这一切,竟同姜菀当初猜测分毫不差,又或许……她其实一直都知道? 沈雅媛擦干了泪,继续道:“再之后,我们成了亲,我便安心做了江家的女主人,江鸿温念我丧子之痛未消,几十年后才与我育有二子三子,江祁、江琉你已经见过了吧,你这三弟生时遭遇邪事,心智不全,或许江鸿温认为江琉是他做错事的报应,之后就不再让我为江家繁衍子嗣。” “再之后,我偶然得到你还在世的消息,便从并蒂坞逃了出来,四处寻你,后来不惜分割神魂,化成剑灵去守护你。” “你要知道,阿娘最爱的就是你了,那些男人,不过是系统给我安排的桃色故事,只有你是阿娘身上真真实实掉下来的肉呀!” 沈雅媛握着他的手,温柔道:“如今你获得神力,是天赐的宝物,都是上天为了弥补亏欠我们母子的补偿,这次你没有如愿杀了姜菀,阿娘不怪你。” “说到底,是她太会玩心眼儿了,把我们玩的团团转。不过我已经想方设法撤下了她的系统保护,只要她死在这个世界,主机一定会安排更多的人来调查,到时候我们利用你的神力摧毁系统,彻底打破缠绕在身上的枷锁,去到那个真正自由的地方。” “皖儿你懂吗?这是新生的开始。你要相信阿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是最亲的了,阿娘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受了那么多苦,你也为阿娘和你自己谋划一个未来好吗?” 昏暗中,少年并没有动。 甚至一个回应都没有。 他只是垂着头。 斟酌着阿娘给的杀令。 杀了她? 为什么一定是她。 沈雅媛似乎看透了他的犹豫,她抬手捏起少年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漆黑的眼睛中混沌一片,她满意的一笑。 “皖儿你太单纯了,纯情一如当年的阿娘……”沈雅媛兀自摇头,“若不是因为她擅作主张修改了原文剧情,阿娘又何故会落得如此田地。” “阿娘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姜菀体内的寒气,早在五百多年前就被她吸纳了。她是一早就打算为了师兄修改剧情走向,不然……师兄最后会在入魔后死于三千仙门之手。” “五百年的执着与思念,你觉得你在她心里可有半分位置?” “姜菀她就 分卷阅读209 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她眸中泛起凶狠的恶意,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划到少年的心口。 “如果你割舍不掉,阿娘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 “皖哥!” 一声尖叫,姜菀喘着粗气从睡梦中惊醒。 “师妹?”顾行之满面愁容的看向她,下一瞬,姜菀扑进他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梦到什么不好的了吗?”顾行之声音沙哑,状态明显也不太好。 “我想起来了,呜呜……那只笨狗……原来是他……”方才梦境中的场景并不是梦。 是她曾经的经历。 同江皖第一次见面的经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笃定小白就是江皖,事情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可她就是知道。 “不是不好的……是好事,我梦到了我跟江皖第一次遇到时的事。”她抬手擦了擦眼眶,像是被狂风暴雨打花了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 为什么会哭呢? 彻底醉晕前的场景支离破碎的浮现在脑海中,她想起来了。 那家伙……在漫天烈火之中,抽走了她体内的寒气与喉咙上被下的咒术。 还有,还有浓重的血腥。 头突然一痛,她抚上额头,轻轻甩了甩。 还有什么? 她知道自己还看到了什么。 血! 对,是血!很多血! 他霍然扯开自己腕子,殷红的血从青色的血管中冒出来的画面血淋淋的呈现在脑海中。 “菀菀,喝下去。” 他笑着,面色苍白,黑色的血液顺着唇角落满下颌,眼中的漆黑似乎是有了生命,搅弄出两股涡旋。 他的话语被拉的很长,似是蛊惑人心的妖怪,诱着她喝下他腕子上新鲜的血。 她几乎没有任何挣扎,接受了对方的要求,像是一个突然得到食物的乞丐,捧着他的腕子肆意品尝。 她的粗暴让他蹙起了眉,可又扬着唇角,说不上来是痛还是喜。 少女突然猛烈咳了起来,似乎是忍受不了这甜腻的血气。 宽大的手掌悄然抚上她的头顶,极尽温柔的拍了拍,“乖,再喝一些,你身上的伤就都会好了……” 少女委屈的抬眼瞧他,润泽的杏眼里满是泪水。 “菀菀,就当为了我,好吗?” 他苦笑,手向下摸去,揽着她的脖颈,强行压了下去,像是在逼迫她对这句话进行肯定的回应。 腕子上传来的阵阵疼痛,似乎是他还保持人性的唯一证据。 姜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光洁细嫩,就连往日的疤痕都没了。 方才所见的都是真的。 可他吸纳的……不是一般的寒气啊。 她晕眩的晃了下,随后利索下床,就要夺门而出,被守在一旁的顾行之强行拦住。 “师妹!师妹!”顾行之架着她,试图将她从失神之中唤醒。 “师兄,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江皖!” “师妹,你清醒些!他已经不再是江皖了!”顾行之抚在她肩甲上的手用力捏了下,高声道:“你昏迷了很久!” “有多久?!”姜菀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睨去的目光满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半个月。” 她心里咯噔一下。 “江公子现在已经是邪主沈皖了。” 73. 前恩旧怨(10) 喜事 “沈皖是什么意思?” 姜菀意识到事情变化之快, 立刻冷静下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顾行之长叹口气,继续道:“师父带你回来后,当日就传来消息说沈师叔重归于世, 竟成了妖皇手下的国师,之后又传来江皖摒弃了江家姓氏的消息, 改随母姓。” “在你昏睡的这几日,沈公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并横扫了无妄山附近的曲安派、永泽观等十几家门派, 并且从妖界割到了不小的一块地, 如今算是占山为王, 自称邪主。” “邪主?就他与沈雅媛二人, 谁又是谁的主?”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也知道, 太溪涧消息闭塞。不过我听 分卷阅读210 说,沈公子是有些手段的,这些门派并非完全被他武力攻克, 有几个门派已经对外宣誓效忠。” “修真以大道为上, 何时竟效仿俗世搞什么效忠?是不是我多躺几日, 他就要称帝了?” 顾行之只觉得如今是多事之秋, 劝慰道:“所以你还是老实待在作尘舍养伤吧, 此时门派里也不太平。” 师妹回来后一直昏迷不醒, 他们请长老们看过,说她神魂受损, 如今好不容易从沉睡中醒来,不想让她再因旁事费心劳神。 顾行之的这句,点醒了她。 “师父如何了?” “那日师父带你回来,并未解释过多,便回到洞府闭关去了, 除了额间有入魔徽记外,其他同往日没什么区别,早在你们回来前,我就将当年发生的事告诉了长老们,他们多少有数。” “所以……长老们怎么说?” 姜菀蹙眉,如今师父入魔已是回不了头的事实,她更担心的是其他人怎么看,怎么做。 “秦长老说了,只要师父不做背弃侠义、伤天害理的事,他便还是我太溪涧弟子。” 姜菀听出言中之意,“所以,掌门之位留不得了?” “是,却也是不得已吧。若让师父继续担任掌门职位,他入魔的事终有一日会暴露出去,如果他……” “如果他被我们藏得好好的,那么他还能保住剑尊的清誉?” 她摇摇头,“师兄,我往日错了一次,不想再错一次了。师父入魔的事,我们拦不住,也隐瞒不住,先不说师父愿不愿意藏在暗处躲一辈子,我们做徒弟的也不能接受师父下辈子像透明一样活着吧,对不对?” “况且沈雅媛那头闹得天翻地覆,师父是她费尽心血破阵放出来的,你觉得她会舍掉师父这枚棋子不用么?” “棋子?” 姜菀擦干泪痕,神色严肃。 “师兄,这次在妖界发生了不少事,情况紧急,关系三界众生,还是请来长老们一起商议吧。” * 暮色渐浓,山涧中飘来寒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 作尘舍内,很少聚来这么多人,也很少气氛这么严肃。 将要燃尽的烛火忽而炸开道火花子,细微的声响竟惊得众人从姜菀所讲的事情中回了神。 陆子昭此时眼力恢复,他盯着那抹烛火看出了神儿,忽而冷不丁的笑了声,打破宁静。 “大家……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是想问的便说吧,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姜菀站在人群一角,环视一圈。 说实话,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有什么好问的?我们都是话本子里的人,有资格去问么?”耿长老胡子一飞,阴阳怪气起来。 “耿迪!玉菀并无恶意。”秦陵怒嗔。 “秦陵,你也别怪老耿头说的难听,菀丫头讲的这些,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我们向道一生,到头来不过是虚幻,放在谁身上不难受?” 话音刚落,众人见姜菀往前走了两步,端起水杯一口饮尽,随后稍作用力,“啪嗒”一生,瓷杯被她捏得稀碎。 尖锐的瓷片划开少女手心,鲜血顺着腕子淌入袖笼。 陆子昭往前迈了半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默默取出一瓶药,给她止血。 少女低声道了句谢,随后依次睨向众人。 “虚幻?各位长老觉得这是虚幻么?今日我若杀了谁,毁了他的神魂,那这人便是真的死了,再不会复生,还有方才耿长老所言,恕我不能苟同,为何话本子里的人就没资格去问,去争?难不成您放弃大道后,就能凭着话本子安排的剧情飞升不成?” “如果诸位这么想,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不能。”少女斩钉截铁,陆子昭在旁边捧着她的手默默上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不论在哪儿生活、修炼,人生都是自己一点点拼搏出来的,你若听我今日说完此事,弃道而去,那便是你自己的选择,没人能左右。况且若真是命由天定,师父早在三百年前,就死在并蒂坞三千仙门修者之手了。” “这里同你们所想的其他世界并无不同,各自都有各自的规则,这些世界之间不分高低贵贱,我虽是异世之人,一样会流血,会死。但我不怕,至少我做事问心无愧,是秉着侠义之心而为。” “如今三界动荡,有我的责任,我不推辞,却也关乎大家存亡,如果诸位前辈不愿与我同行,那就请便吧,我姜菀绝不会有怨言。” “我也并不觉得知道此事有何区别,正如师妹所言 分卷阅读211 ,天地秩序自有规则,不管是何处,我的性命并不比旁人轻贱,我心如何,全在于我。”顾行之率先表态。 “我也是。” “我也支持玉菀。” “我也是!” 一时间,场内众人纷纷表态,就连耿迪最后也跟着支持起来。 姜菀正要说出自己计划时,门外忽而一阵狂风,“嘭”的一声,大门被一道凌冽的气势吹碎,木屑哗啦啦的飘满一屋子。 人未出现,一股浓郁的魔气先漫了进来。 众人身子一凛,扭头见百里东升掌中魔气骤散,一道道黑气直冲众人。 待众人想要反抗时,才惊觉灵力被封,调动不出。 下一瞬,除姜菀之外的所有人同一时间被捆了起来。 “师父?!” “百里!” 百里东升额间徽记忽明忽暗,像是屋外阴晴不定的天,阴沉的眸色扫过众人,带着些许笑意道:“本君说今日山头怎么如此安静,原来是菀儿醒了,菀儿是不舒服么?叫了这么多人来,唯独不叫本君?” “百里,你对我们做了什么?为何修会用不……” 他手指轻轻一捏,说话那人忽而闭上了嘴,面色立刻涨紫,似乎马上要窒息。 姜菀赶忙出手制止,灵力脱手的一瞬,被百里东升的魔气化解,倏地,一抹轻巧又不易察觉的灵气从另一侧击入,巧妙破开他手中魔气。 百里东升并不生气,反而称赞起来,“菀儿灵力的掌握愈加精准,看来这些年,基本功没偷懒。” 姜菀紧抿着唇,默默盯着他。 似乎他压根没把姜菀视为威胁,兀自转向众人,大大方方亮出自己的后背给她,缓声道:“本君既然同各位正魔两道,自然要用些手段提防着,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你……!”秦陵被气的面红耳赤,抬手指着他怒骂道:“亏我还为你劝说大家,应允了只要你不做有悖侠义之事,便容你在太溪涧……” 百里东升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容我?秦长老,大可不用,掌门印在本君手中一日,这太溪涧就是由本君做主。尚不需要你指手画脚,又或是惺惺作态施舍我所谓的接纳。” “你这个混账!”秦陵气急,却没把停在口边“魔修”二字说出口。 他害怕,若是真说出口时,再无周旋余地。 说到底,自己养大的孩子,真有一日走上歪路,也要试着拉扯回来才行。 正想着,见百里东升缓缓走到姜菀面前,盈盈一笑,“还是乖菀儿对我好,为护住本君,苦苦承了那么多年的痛。北冥极夜的寒冰之苦,在场又有谁能为本君忍下?” 随后他看向陆子昭,那抹温和的笑换成了讥讽,“子昭,师父知道,你最爱见风使舵,你不行。” 陆子昭眼眶一红,低声唤:“……师父。” 百里东升没有回应,他又扭向愣在一旁的顾行之,拍了拍他紧绷的肩头。 “行之为人正直,却也最为死板,正邪不两立,是你的立身根本,若是早早知道我要入魔,定然会为为师备上一口上好棺材。” 顾行之猛地甩开他那双手,冷嗤一声。 不知是赞同还是否决。 百里东升点了点头,视线最终落在姜菀身上,话语间带着几分赞许。 “只有菀儿最心善,心肠最软,愿意为了本君逆天改命,也不愧本君当年那么疼你。” 姜菀留意到,他对两位师兄都用了为师自称唯独对她以本君自居,非常别扭。 一番话下来,姜菀的心被伤的七零八落,她悄然捏紧袖笼里的拳头,压低声音道:“师父,你别逼我后悔。” 说着,她手心一抬,掌中亮出惊蛰。 百里东升凤眼半阖,不屑一顾,“菀儿,你的剑术都是本君教的。” 姜菀勾了勾唇,“我一百年前已经把孤剑皇打的喊霸霸了,不知道您是不是也想加入乖鹅子行列?” 此话一出,在场内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秦陵怔住,分神想到之前听顾行之说过,他们在黑市遇到酒剑皇时,酒剑皇对姜菀称兄道弟,毕恭毕敬。 难不成她是…… 此时一股寒风吹进,夹卷着干枯竹叶扫向众人,将屋内一触即发的紧张推向极致。 倏地,百里东升甩出数道剑光,姜菀轻身一跃,如数接下,却不想他声东击西,众人被魔气拉扯至他周围,随后像一群倒挂在山洞内的蝙蝠,被魔气捆了个结结实实。 分卷阅读212 “你的剑兴许能胜过本君,可是他们的命呢?菀儿可能一剑全都救下?” 姜菀冷嗤一声,“你当真要逼我?” “本君为何逼你?是想疼爱你还来不及呢,三百年前,本君被情所困,生了心魔,是你守住了本君,今时今日,本君不想再错过,只想将这一颗赤城之心,交给菀儿你。” “孽障!玉菀可是你徒弟啊!你怎么能……!” “徒弟?”百里东升冷笑一声,“今日本君就断了这份师徒名义,改日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你真的恶心到我了,百里东升。”姜菀双肩发颤,有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顾行之留意到,袖笼之下的小手紧了几分,面色也不是往日那般轻松。 她动了杀念。 “师妹,是非之下,侠义为先。” 这是太溪涧的立派之本。 话音刚落,一道鲜血溅上房梁。 手掌宽半臂长的伤口,赫然出现在顾行之前月匈。 “行之!” “师兄!” 陆子昭急了,哭丧着脸道:“师父,行之可是您的徒弟啊,您怎么能……” “生了弑师之心,该死。”他轻蔑一笑,仿佛这些人同他没有半分关系。 “别求他,他已经不是……我顾行之的师父了……”顾行之垂首,低喘着气,继续道:“师妹,守住本心……不可一错再错。” 同上次一样,另一剑瞬间斩下,在顾行之的身前划开个X形的伤口,玉面青丝瞬间被染红。 陆子昭在一旁看他又要张口,瞬时青筋暴起,大嚷大叫道:“师兄,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了!” “小菀,我若今日……死了,你也……无须自责。”顾行之倒着笑了笑,落在姜菀眼中,是酸涩的哭相。 鲜血灌满他的鼻腔,猛烈咳嗽起来,伤口在那一晃一晃的,整个人奄奄一息。 剑光忽然一敛,少女面色冰冷,无奈道:“行,你想怎么就怎么吧,只要你放了他们,我这个人随你处置。” 百里东升满意一笑,指尖一动,陆子昭脑袋落地,被放了下来。 “菀儿听话就好,只要你乖乖与本君成亲,我便发誓,此生再不会做任何有违道义之事。” “为了表示本君的诚意,先让子昭为行之疗伤。” “好。” 他从怀中取出一方木盒,扔了过去,“这是锁灵丹,菀儿乖乖吃了,本君自然不会伤他们。” “好。” “师妹……”陆子昭慌了神,刚撒了些药粉给顾行之止血,可见姜菀真打算吃锁灵丹时,他犹豫了。 他们这一屋子废物在做什么,在拿师妹的幸福去苟且偷生么? 连师兄都可以不顾生死,他又有何不能? 想着,他扔下药粉,不知从哪儿抽出柄短刃,对着自己前襟猛地一刺,速度快到姜菀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子昭……!”顾行之见他忽然自戕,不顾一切的散出周身灵力挡了过去。 剑光之下,顾行之的灵盾被破,心血逆行,猛地喷出一口心血,直接昏了过去。 “师兄!” “蠢货。”姜菀低声骂了句,扭头对百里东升道:“快去救他,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 说实话,这话说出口时,连她自己都不信。 她不信师父真想娶她,也并不觉得他真的对顾行之的伤无动于衷。 说着,倒出一把锁灵丹囫囵吞了下去。 百里东升满意颔首,先将众人放下,随后蹲下查看顾行之的伤势。 他已入魔,不能用自己的气息调理,只是丢出些瓶瓶罐罐,又解开陆子昭体内的锁灵毒。 一屋子的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几人刚刚都以为他入魔后会失心大杀四方,此时一看,这混账小子却还是为情所困。 先前是倾慕了自家师妹,此时又是自家徒弟。 真是个情种。 他们恨不得给这孽障揍醒,却做不到,如今敌强我弱,只能顺势而为,先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众人正要散去,听百里东升道:“本君前些日子在库房见到了不少挂着红封的彩礼,想必是本君不在的这些年,派内过了喜事,本君看那些大都未开封,不如都拿出来为本君与菀儿的婚事用了吧。 分卷阅读213 ” “彩礼?”众人疑惑,太溪涧许久未有喜事,这彩礼什么的又从何而来? “都不知道么,那正好,都是本君的了。”百里东升不动声色的低眼看了看顾行之。 少女摆摆手,眼中清明淡然,“不必了,成亲有天地、亲朋好友为证足矣,形式不重要。” “不,形式很重要,菀儿天资绝伦,剑术举世无双,婚事自然要风光大办,本君不但要大办,还要请来三千仙门的掌门,一同来庆祝,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菀儿要同我成亲。” 秦陵快要被气绝,怒声道:“百里,你如今已是魔身,招呼这么多人来,是非要将太溪涧毁了不成?” “本君虽堕入魔道,但不做恶事,反行善事,坚守本心,魔道又如何?” 姜菀见秦陵还要再骂,担心百里东升再出手伤人,出口阻拦,“秦长老,还是先去给师兄疗伤吧,我同他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他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玉菀,你就这么……” “别说了,他既然都说了不行恶事,反行善事,真如此,人与魔的确没有区别。” 秦陵哑然,眼巴巴的望着她半晌,摇了摇头,兀自束手而去。 众人离去,作尘舍一下子空了,只留百里东升与姜菀两人。 屋外夜风猎猎,失去灵力后的姜菀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菀儿。”百里东升抽出条披风,要给她披上。 她扭身一躲,退到几步之外,冷冷看向他,没了往日的尊敬与敬畏。 “你不打算说清楚么,今天晚上这一出戏,唱的我好累。” * 姜菀活了两百年,脑子里还真没想过自己会成亲的画面,一方面是工作使然,见惯了各种狗血剧情,又或是伦.理大剧,心里难免麻木,另一方面,她同唯一处过的“男朋友”不过才刚刚开始恋爱,本想着救下他妈,然后找个地方开个制衣店,过上平淡富足的小日子,细水长流,一步步的走下去,兴许哪一日就头一热,结婚了。 却不想,男朋友他妈是个疯子,苦心几百年,策划了一切。 真是绝了。 她的小男友此时对她爱恨交加,不知道跟他妈猫在哪个山头一起谋划毁天灭地呢。 对成亲这件事,百里东升事无巨细的执着,那夜之事后,第二日,太溪涧便发信,将百里东升重归门派和二人婚事公开,一时间,三千仙门纷纷发来拜帖请求拜访剑尊。 姜菀知道,这些闲的蛋疼的家伙更多是想来打听他们成亲的一手消息,毕竟在这个时空,师徒之间的爱恋算是禁忌,为了厮守不惜断掉师徒之情的事甚为罕见,更何况像百里东升这样不藏着掖着反而大办婚事,闹得人尽皆知的,更是前所未见。 好在太溪涧有封山,不然天梯都得被踏断。 起初她还关心下仙门各家的反应,后来觉得没意思,索性闭门,每日只问过小童顾行之的伤势与邪主那头的新消息。 婚事订的很急,恰巧五天后,便是这一年难见的好日子。 彩礼、婚贴、喜服、还有那些她叫不上来名字的婚事规矩,纷繁复杂,都由他一人准备。 她本想等着看笑话的,毕竟他承诺的人尽皆知的婚礼是要花时日准备的。 却不想是她算错了。 有些事就像是上天注定好了似的,不知到底是谁在派内库房放了那么多成亲用的东西,完全方便了百里东升。 说实话,百里东升跟姜菀一样穷,剑修嘛,谁又能比谁富贵到哪儿去,可有了那些旁人预先备下的东西,婚事准备的速度一下加快很多。 百里东升忙的不见踪影,似乎乐在其中,而到第三日时,姜菀连窗户都不开了,彻底与世隔绝,仿佛婚事最终只会有百里东升一人参加似的。 她修好了作尘舍的房门,物尽其用,每日把自己关在里面,一次又一次的发玉简给江皖,哦不,现在已经是沈皖了。 她讲了很多,从幼儿园到现在,基本上把自己这辈子的事都讲了一个遍,特别是这些年做过的坏事,连高中不写作业的小事都坦白了。 每天,只要想到什么,她就会发一条语音过去,除只聊往日那些事无巨细的琐事,从未问过他现在的情况。 她不敢问,只是听小童说,邪主沈皖募集了一群人,在自己的小领地上大兴土木。 听起来真有点要占山为王,称帝的意思。 这几日她想了许多,从头到尾,把沈雅媛的这条线细细梳理了一遍。 最后的疑问点在于她到底如何知晓系 分卷阅读214 统存在,又如何掌控某种需要祭献自己的咒术,黑了系统。 除了这些,她还站在沈雅媛的角度去重新审视了老故事的情节。 作为一个女主角,她过得确实挺惨的,所以一旦发现系统存在,把她经历过的所有不公、痛苦都归罪到她这个合同工身上,也算正常。 而且姜菀还意识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当初她改动剧情救下百里东升这事,看似与其他剧情无关,却实实在在影响到了其他剧情支线的发展。 最大的意外,不是沈雅媛的黑化,而是江皖的存在。 她很确定,原文剧情里,压根没有江皖这个长子出现。 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江皖体内邪能的本源问题。同她上次猜想的差不多,他体内那个诡异的力量大概是系统曾经废除删减的信息源。 可又很诡异的是,系统识别到了新人物的诞生,还将他计划设定成新故事的反派角色,这就有些说不清楚了。 本该跳在命运之外的人,却又被命运锁的死死的。 而被命运束缚的沈雅媛,却在拼了命的准备跳出命运之外。 没有人想被命运左右,可命运是什么呢? 是迥异的性格在不同的环境下做出不同的选择决定的。 她一直觉得沈雅媛的命运不是别人安排的,是性格使然,所有的决定,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所以姜菀并不觉得内疚,也并不同情。 但是她意识到自己错了,比如说百里东升这件事,她错了。 本以为自己有能力改变剧情,可她被感性障目,忽略了人物的性格本质。 即便封了他一千年,一万年,他并不会改变自己,只会在泥潭里陷的更深。 她收回思绪,手指轻轻点了点玉简,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她将玉简放在唇边,思索片刻,道了句,“皖哥,婚事就在三天后了”,她发过去,随手拿了根竹子,胡乱削了起来。 婚事的倒数第二日,姜菀参与了唯一需要她参与的部分。 量体裁衣,做喜服。 她本来是不想去的,打算直接找个身材相仿的人替她去,直到秦陵顶着副黑眼圈来找她。 临别前秦陵偷偷告诉她,他们已经在太萧殿内设下杀阵,只等成亲时,一举将他拿下。 姜菀看他眼底泛红,不是被打才有的痕迹,知道这老头说出这话前,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生活在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不是薄薄一片的纸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他们有独立的思想,也有喜怒哀乐。 说到底,百里东升与沈雅媛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真舍不得。 如今一个入了魔,一个与妖皇生子,还要颠覆世界。 不可能不痛惜。 临了,秦陵塞给她一支凤簪,是无道子连夜锻造出的新武器。 一头凤鸟精致,栩栩如生,抽开后,一支手臂长的折叠细刃,小巧轻便,可杀人与无形。 姜菀笑着接下,忽然觉得自己成了古装剧里准备以.色.侍君,伺机诛杀的刺客。 虽然觉得不会用到,她还是将玉簪换成了凤簪,去量嫁衣。 一进门,那抹刺眼的白衣端坐堂中,百里东升见是她来了,面色忽而阴转晴,温和的招了招手,“菀儿,来选料子和刺绣版式。” “不必这么复杂,没两日了,就做个简单容易的吧。” 百里东升摇摇头,慢条斯理道:“菀儿,婚事一生只此一次,不可怠慢。” 她笑了,“说什么呢?咱们年岁差这么大,万一你先走了,我改嫁一下也没什么吧?” 此话一出,守在两旁的裁缝们脸色一沉,肩头止不住的发起抖来。 她留意到这一情况,冷眼看去,“你答应过我,不做恶事,反行善事。” “是啊,这几日这么忙,本君哪儿有时间作恶呢?”他睨向几人,笑着问:“你们说呢?” “尊者说的是,我们几个不过是不问世事的小裁缝,只知量体裁衣,别的一概不懂,仙子,时间紧,您还是先选料子和绣纹吧。” 姜菀暗叹口气,随意选了个看上去最简单的款式,随后被一群人拥着,摆弄到深夜才算好。 深夜离开时,那群人还在赶工,大抵做出了衣服的雏形,几个绣娘围着昏幽的烛光在绣花,眼睛酸痛的流着泪。 百里东升无动于衷,只是坐在一旁写着什么,她心里不舒服,也许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冷漠。最后实在看不下去 分卷阅读215 ,掏出几个火符丢给他们照明。 婚事那日,姜菀攥着玉简整整坐了一夜。 漫漫长夜,她只是干坐在那,一条语音都没发出去。 她想她爸妈了。 印象里,婚礼必不可少的是父母。 可她告诉他们。 因为在她心里,这就是个笑话。 直到化妆的侍女捧着梳妆盒踏着晨曦走来,她才堪堪回神。 喜服是让十几个侍女抬进来的,复杂笨拙的穿着,几乎将她的肩头压垮,却也不及那凤冠万分之一重。 侍女看着肩头空下一点,蹙眉道:“仙子这两日怎么瘦了这么多,衣服都不太合身了,现在时辰嗐足,不如叫裁缝来改一下。” “不用,就这么穿。”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一点被装扮成一个精美的娃娃时,突然有了要成亲的紧迫感。 她默默攥着玉简,咬着唇瓣,试图克制心里那个不愿的呐喊。 “仙子别咬的这么紧,口脂都花了。” 说着,侍女拿起红纸要补妆,被她推开。 “不必了。” “不……不行啊,要不给您伺候好,我们……” “您别哭啊,时辰都要到了……这妆都花了。”侍女跟着急红了眼,拿着粉扑悬在空中央求着。 姜菀铁了心思不补妆,自嘲的想着她这副鬼样子能不能给他吓萎了。 她抚着凤冠,拿起方盒中凤鸟绣花的红盖头随意盖了上去,自顾自的往外走。 天空阴沉沉的,压得很低,所有的凝重都留存在潮湿的空气中,有股林子里烂木头的霉味儿。 每一口呼吸都像是淬了毒,痛的她快要喘不过气,由着泪水冲花了脸。 她被沉重的头面压低了头,由着喜婆拉着往一个方向走。 有了红盖头,视线受阻,除了脚上精美的绣鞋和沾满水汽的青石板,看不到前路。 她走得很慢,一步一停,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路上,红盖头中落下的水润坠入地面上的潮湿,消失不见。 不知走了多久,忽而一片红色的衣角飘入眼帘。 红衣之下,是一双崭新的白鹤青云的登云靴。 同她脚上飞云绣纹的绣鞋,正好是一对儿。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抬手摸向发髻中的那枚凤簪。 心跳的飞快。 倏地,一只宽大的手捏起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对方手心的温度冷得出奇,像是刚捧过块寒冰似的。 她深吸口气,将凤簪悄然藏入袖笼,而后牵上喜婆递过来的红绸缎。 不过这流程……好像不太对啊。 姜菀正想着,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随后那个声音讲出的话,让她破涕为笑。 “菀菀,准备好要成亲了吗?” 74. 蜜糖罐罐(1) 婚礼 说话的不是黑心莲, 而是奶音竹竹。 姜菀撩起盖头一角,没见到竹节妖的身影,反倒是看到个刚及腰身的孩童, 穿着身喜庆的红袄,正拿着个本子念着, 再要彻底撩起红盖头时,突然被江皖一把摁住, 随后见一股黑气注进盖头之上。 本随风飘动的轻软盖头, 像是被硬化过似的, 板直垂在脸前。 这家伙为了不让她掀盖头, 竟然不嫌麻烦的给盖头施了咒? 纸张沙沙作响,小童翻了几页, 故作老成道:“新娘子不能自己掀喜帕,不吉利。” 从今日上妆时,她便一直被人“新娘子”这么叫着, 那时她脸不红心不跳, 从不觉得那些人在叫她。 可如今, 让小竹竹这么一喊。 脑子一时有点发懵, 她双眼失神地盯着地面, 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闷住了, 清楚地听见自己已然起飞的心跳。 此时,小竹竹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几个退下吧, 由我牵着新娘子去前厅就好啦。” “这新郎官……怎么看着突然年轻了许多……” “对啊,而且接人也不该在这儿接啊,不是说去偏堂么?” 喜婆嘀咕着,见对面的红衣少年眸色一冷,黑眸宛若淬了毒的匕首, 不由得一颤,尚未说话,忽见对方扔出 分卷阅读216 几块不小的灵石,几人一拥而上接了下来。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祝两位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说罢,几人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走了。 “剑仙大人,嘿嘿嘿,你这身衣裳真好看啊。”竹竹打量着身前女子,绣着金线的红盖头垂到她胸口,恰巧盖住前襟的抹胸。 “哎呦。”竹竹揉着屁.股叫嚷一声,侧目见江皖狠狠瞪来的眼神,赶忙改口道:“女、女主人……你可真好看,比我们族里的所有女竹节妖都好看。” “……什么女主人,我可不是。”她撇撇嘴,想道这几日玉简得不到回应的煎熬与痛苦,心里酸涩难忍,猛地要抽回手,却被对方死死攥住。 下一瞬,眼前纷繁一乱,手中的红绸跟变魔术似的,突然被他系在两人一直牵着的那两双手腕之上。 姜菀有些生气,伸手去扯,江皖也不拦着,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气急败坏的左拉一下,右拽一下的,绳结纹丝不动。 “你……你耍赖,怎么还带用术法打结的,我……”她长叹口气,放弃挣扎,想到此时太萧殿的情况,以及秦长老的围剿计划,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沉声道:“我不能跟你走。” 攥着她的手忽而一僵,江皖眼中的欣喜骤然褪尽。 他神情恍恍看向身旁的人,才想明白刚刚她撩盖头时露出的那抹甜蜜的笑,原来并不属于自己。 原来她以为是百里东升来接她的么? 竹竹见江皖眸光一沉,从袖笼里取出一方木盒,他赶忙拦住,哭丧着脸摇摇头,“主人呀,这个……真不能用,您直接告诉竹竹在第几页?” 小童挥了挥手中的册子,讨好似的笑了笑,盯着他将木盒放回袖笼,这才长舒口气。 姜菀听了个云里雾里,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似乎产生了歧义,赶忙解释:“我说不跟你走,是现在不能,我得去太萧殿一趟再走,行吗?” 江皖脸色骤然失血,苍白若纸。 她是要当着他的面,嫁给百里东升么? 既然他来了,断不会让他们成亲。 今日的新郎,只会有他一人。 想着,眼底戾气一闪,不由分说的将人突然横抱起来,往前大步走去,同一时刻,阴沉的天空爆出一声惊雷,遮掩住了少女失声尖叫。 束缚着二人的红绸忽而被拉长成恰当长度,失去平和的双臂下意识搂上了他颈子。 她被颠着,碰上他心口,听着腔子里如雷般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渐渐合拍,竟就那么僵愣在那,软软的贴了过去,不肯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抛去一切,就这么跟他走。 盼了这么多日,发了那么多语音。 就是为了赌一把。 赌他的喜欢,赌他的真心。 如今他来了,穿着大红的喜服来接她。 她真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把这个乱成一团的世界彻底甩开。 可她走了,那长老与师兄们呢? 还有这个时空无辜的百姓们呢? 如果现在的情况不能被妥善处理,沈雅媛真的反攻系统的时候,保不齐系统会直接清理掉这个世界。 到时候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的信息都会被抹掉,包括江皖。 那就是真真正正的毁天灭地了。 她垂下睫羽,一只手揪着江皖的前襟小声说:“皖哥,我真不能走,不是因为我想嫁给师父,而是秦长老他们在太萧殿设下了阵法,准备将师父诛杀其中,我得去把这件事妥善处理,等事情解决了,我跟你走。” 江皖不为所动,跟在一旁的竹竹发话道:“女主人别担心,主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走。” “今日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亲朋好友都到了,还没拜堂成亲呢,又怎么能走?” 竹竹对着册子上的字,一字不差的念着,偷偷瞥了眼一旁的主人,看他眼中戾气褪下些许,满意的笑了笑。 姜菀僵住,没想到江皖会是这样的打算,虽然这话是从小竹竹嘴里说的,却依旧被暖湿了眼眶。 这几日的难过与委屈瞬间消散无踪。 这几天她想胡乱过,如果能跟他按部就班走到谈婚论嫁,她一定先要把他介绍给爸妈,让他体验下正常的人生流程。 可如今,日子都这么苦逼了,她只想任性一次。 少女弓起身子,努力凑上他下颌,红着脸,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愿意……” “我愿意嫁给你。” 分卷阅读217 声音轻柔而坚定,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轻荡荡地飘进他耳朵、他心田中,像是蜜灌进去的甜,整个人瞬间溺死在这句话中。 少年脚步微微一顿,却也不停,依旧大步往太萧殿的方向走去,只不过眉梢与唇角都挂上抹压抑的喜色,眸中痛楚与痴恋交替混杂,辩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少年仰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狂风暴雨的肆虐一触即发他却平静异常,满脑子都是姜菀刚才那句我愿意。 即便是假的,他也认了。 “皖哥,你怎么不说话?” 她这应该算是先求婚了,话丢出去后,整个人小鹿乱撞的倚在他怀里等着回应。 然而迟迟没有回应。 她有些急了,又有点心虚。 说实话,她现在也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自他知道了自己执行任务的那些秘密后,面对江皖,她都会自然而然的心虚。 当初带着目的用他身体,也因任务而隐忍他许多行为,甚至窥探了他不少往日回忆。 换个角度来说,他不信任她是正常。 所以她也不笃定江皖是否一定会来。 可他还是来了。 却又很奇怪,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却又给她心动的信号。 “……你不会不愿意吧。” 在一阵很长的沉默后,她非常尴尬的问出口。 人生中的第一次求婚……就这么失败了? 真他妈丢人啊。 如果可以,她想从他身上立刻消失,而不是这么贴在一起,简直就是煎熬。 不等她纠结,耳畔突然传来竹竹的高喊:“新郎新娘到,良辰已至。” 她这才恍然,两人已经来到太萧殿外。都是这诡异的盖头,挡的她什么都看不见。 一阵阵交头接耳的声音入耳。 “今日不是百里东升的婚事么?那抱着玉菀真人的少年又是谁啊?” 众人看了看正座上的百里东升,又看向台下二人,疑惑道:“怎么两人都穿着喜服,今日到底是谁跟谁成亲?” “自然是我家邪主同玉菀剑仙成亲的大好日子,如果各位拿出请帖,注入一些灵力,今日到底是谁的婚事,一目了然。” 听罢,众人掏出请帖,注入一丝灵力,一副新的字样赫然替换了旧文。 “请帖还……能一帖二用?” 众人傻了眼,亦有正道义士满脸不屑地撕毁新请帖,怒声道:“荒唐!我们是来喝剑尊喜酒的,同你这小儿无甚好说的!” “就是!这就是前段时日攻打下不少门派的沈皖,是前灵剑仙沈雅媛的儿子。” “是他!” “邪主?哼,年少不自量力,还敢来抢婚!” “不过……我怎么听说二人好像的确有婚约在身。” “那也是歪门邪道,我们绝世无双的灵剑仙,怎么可能委身于这种邪道货色!” 姜菀听着心里难受,想张口辩驳,却硬气不起来。 她可以把剑不留情面,可以一人独战天下而毫不畏惧,唯独做不到在对方没有任何回应的情况下,她舔着脸昭告天下她非要嫁。 这是女孩子最后的底线。 不是不爱,而是不能因痴情没有底线。 她见过太多这样自轻自贱的故事,到头来,女孩被伤的体无完肤。 也曾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回应,可她错了。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她蜷缩在无人的角落里,默默舔着伤口。 江皖依旧无动于衷,却敏锐的察觉到怀中人在这一会儿,有了些许沉郁的小情绪。 当着百里东升的面,连片刻的伪装都不愿意继续了么。 他闭目含笑,周身忽而散出强势邪气,众人不等反抗,刚亮出的武器应声落地。 众人大骇,四顾周围弥漫着的邪气,竟是从未感受过的力量。 力量强到不可思议,只是碰触到身体的一瞬间,满身的灵力便同废了似的,半分半毫都用不出。 原来……那些门派就是这样被灭的么。 毫无招架之力,宛若除自家草地似的轻松容易。 意识到邪气无敌的效果后,所有人都害怕起来。 只要他愿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杀了在场所有人。 看到众人各异的表情后,竹竹翻 分卷阅读218 开其中一页,兀自读道:“今日是我家主人大喜的日子,各位稍安勿躁,参加完婚礼,自然会放各自离开。” 小童使了个眼色给愣住的司仪,对方看了看台上的正主新郎官,长叹口气。 仙门都是这样清心寡欲的么,自家媳妇都要被截胡了,竟还能坐得住? 此时,端坐在上的百里东升并没有因为二人到来而表现出任何不快,反倒是稳如泰山,噙着丝淡然的笑,双目注视着殿门口的少年。 少年墨发如瀑,一身大红喜服极近精致,身上的每一道金纹都恰到好处,一看就是花了时日早准备好的衣裳,同他这身匆忙赶制出来的完全不同。 他的心里,忽然有了计较。 “你确定要胁迫菀儿么?邪主?”百里东升讥笑着,“这名字起的好,倒是同你那身不知何处偷来的邪力搭配的上。” “师父,你输了。” 姜菀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从刚才进来就没有听到长老和师兄有说话,看来他们并不在屋里。 “你该履行诺言,放了太溪涧众人。” “玉菀真人在说什么?”众人不解。 百里东升置若罔闻,只回了句,“吉时未到,再等等。” 他慢条斯理的说着,眼睛一直盯向门口,似乎在期待什么。 此时本就接近黄昏吉时,再加上乌云密布,殿外黑压压的一片,除了寒风卷落叶,再无其他。 他在这等了一天了,从早到晚,等到很多宾客出现。 唯独没有她。 “皖哥,你把我盖头上的术法解开行么,这样等下还怎么动手?”姜菀小声求着,倏地,对方终于有了反应,把她放下。 她抬手扯了扯红盖头,依旧无用。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司仪说话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有些痛苦。 话音刚落,吹拉弹奏,喜乐响起。 姜菀感觉到周围的邪气更浓了。 她看不到四周情况,却也能猜到,江皖大抵是再次用邪气逼迫上了众人。 江皖的邪气明显控制的比以前精妙多了,可同在一个屋子里,她或多或少受到受邪气影响,身子软绵绵的。 “皖哥……你能把邪气收了么,我不舒服。” 邪气的作用下,她走的很慢,几乎是被江皖扯着往前的。 半途脚下一软,被他稳稳扶住。 她贴过去,满是忧虑道:“皖哥,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受伤了?” 她终于意识到,江皖此时的反常,可能同那日火焰中的事有关。 他抽走了她体内的寒气,或许喉咙上的咒术也是如此…… 细思极恐,姜菀急了,就想现在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她站在原地,不肯走了。 捆着二人的红绸有术法支撑,被拉的很长。 这样的场面,落在所众人眼中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灵剑仙不想嫁。 众人见少年眼底戾气愈深,不由得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注视着将要发生的暴怒。 然而少年只是丛袖笼里取出一个木盒,送进嘴里什么,他面无表情的吞下去,神色淡定,同一旁满脸惊慌的小童形成鲜明对比。 江皖对着竹竹摇了摇头而后扭头对姜菀道:“菀菀,吉时已到,该拜堂了。” 话音刚落,殿外落下一道雷暴,哗的一声,倾盆大雨落下。 江皖的话像是定心丸,她稳住步态,往前紧走了两步,凑过去追问道:“那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她还在等他的回应。 江皖了然,眼角压着浓浓的喜意,柔声道:“菀菀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少女声音洪亮,满殿的人都听得到。 “今生今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不够。”少年俯身凑去,滚烫的气息抚在红盖头上,他隔着薄纱,轻轻吻在少女的额头上。 “生生世世,唯你,才是人间,否则,烈焰地狱,我也拉你一同。” 少女带着声哭腔,重重点了点头,“好!” 二人站到殿中,由着司仪做引,准备拜堂,忽闻一阵紧密的脚步声。 “小菀!”陆子昭着急忙慌地望着殿中少女,眼眶一红。 “师兄!” 不知何时, 分卷阅读219 百里东升命人将太溪涧一众人等放了出来,自己则步入后殿,不知去向。 秦陵等一众长老看到满屋子的邪气,不禁蹙起眉头。 “这……” “是我心甘情愿的,大家不必忧虑。吉时不是到了么,拜堂吧。”她没脸没臊的催促着,手被人牵住,二人在满屋子的邪气中,一板一眼的拜了三拜。 其余的人,大多在想如何逃出生天,要么就是怎么对付百里东升,只有成亲的两位新人外加竹竹,一心一意扑在这场婚礼中。 之后形式只是走了个过场,待到礼成之时,除了顾陆二人拍手鼓掌歪,殿内一片安静。 江皖扭向陆子昭,从怀中取出瓶药递了过去,:“师兄眼睛有损,用过这个,应该就不用担心了。” “你小子还有空管我,去去去,别冷落了新娘子。” 陆子昭眼眶泛红,他心里其实不是滋味,往日一直想着给自家小师妹出嫁时办场风光婚礼,却不想是今日这番光景。 更何况,今日的两个新郎,他都不满意。 一个是自家堕魔师父,一个是身怀邪气的邪主。 他的小师妹怎么这么命苦啊! “这一屋子的邪气也该收了。” 顾行之同陆子昭感觉差不多,这场意外的婚礼虽然办的离经叛道,不成规矩,却也是最好的结局。 师妹心之所向,他是知道的。 “以后若怠慢了小菀,我太溪涧定不轻饶!” 江皖颔首,撤下邪气,众人见状,不论三千仙门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又或是被请来的帮忙婚事的侍从乐师们,一股脑的往殿外跑去,也顾不上屋外的瓢泼大雨,能用法器离开就绝不用腿,不过几息的功夫,殿内几乎没了人。 倒是冷落了殿后丰盛的喜宴。 秦陵蹙眉走来,只对姜菀问了句,“菀丫头,这可是你所愿?” “是。” 秦陵颔首,不管如何,玉菀嫁了人,也算断了百里那混账的孽念。 “行了,这婚事我老头子认了,以后你二人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别的我也不多废话了,我们几个老东西,先去找你师父了!” “长老,等等……”姜菀跟着走了两步,却被身后一个力道搂住了腰身。 “你去哪儿?” “我……得去帮忙。” “他走了,”少年话语冷冰冰的,“我们的婚礼还没结束。” “啊?” “咳咳……师妹今日大婚,这派内琐事还是不要管了,秦长老自有分寸,你还是跟新郎官回作尘舍忙自己的事吧,剩下有我和子昭跟着,出不了岔子。” 说罢,几人匆匆离开,唯留三人和漫殿飘零的红绸。 小竹竹收起册子,又忧又喜的对着二人说:“主人呀,现在是不是该新人步入洞房啦?” 75. 蜜糖罐罐(2) 新家 竹竹说完那句后, 两人都默契的陷入沉默。 “轰隆隆——” 殿外惊雷连连,她眼前红朦朦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有些没好气的扯了扯盖头,“周围人早都走光了, 这个能不能先摘了?” 江皖听出她话语中的不爽,眸色一紧, 犹豫片刻, 术印落下, 盖头随即被他轻轻撩开, 露出少女半褪的红妆。 即便如此,看到的一瞬间, 脑子就沸腾了。 这是他抢来的新娘,又有何关系? 她已经嫁给他了。 明日之后,没有人会不知道太溪涧的玉菀真人是他邪主的道侣。 方才姜菀前前后后哭了两场, 脸颊留着些许淡淡的红痕, 唇色似是染了缕晚霞, 艳红朦胧, 像是颗熟透了的樱桃。 江皖回神, 见她秀眉微蹙, 似乎有些不太情愿。 即便不情愿,他也不会放手。 对即将发生的事, 他已经有所预感。 是狂风,又或是暴雨。 他都接受。 只要她……不离开他。 他要的不多。 只要她不去找百里东升,他就知足了。 另一头,姜菀有些窘迫的望向殿外,浓墨似的夜色中, 白花花的碎冰凌噼里啪啦的砸向青石板。 天公不作美,暴雨竟转成了冰雹。 分卷阅读220 这……可怎么回去啊。 而且……他们要回哪儿?作尘舍么。 思虑正深,对方突然不知不觉抬起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唇,娇红印在指腹之上,随即摁上自己唇瓣,又万分迷恋的抿了抿。 这种亲昵的动作,让她有些怯懦和羞涩。 她是个成年人,新婚之夜会发生什么,她一清二楚。 也没什么好害臊的,甚至有种长期处于压力之下后,想要迫不及待放纵的期待。 姜菀细细打量他一番,墨发黑眸,除了头发比往日长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更阴郁了。 让她迷恋至深的妖性特征完全看不出来,暗自可惜。 如果尾巴还在……有些事做起来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皖哥,外面下冰雹了。”她试探性的问了句,想先看看他有什么打算,少时,只听对方沉沉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看来他似乎没什么打算,像是生硬的来走个过场,只为了将强夺叔嫂这段剧情走完而已。 那日百里东升讲出口要娶她时,她就有点感觉大概率会发生这段剧情。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叔嫂”会是自己。 也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又太过梦幻,如果不是师父搞出这么一场闹剧,她和江皖不会一步跨越进相守一生的承诺中。 至少以现在的复杂情况,她没办法承诺余生。 有太多的误会,还没有解开。 殿外雷声更浓,她心惊肉跳的回了神,一时间想到今日秦陵众人准备的杀阵,她扯了扯连在两人腕上红绸。 “咱们如今一时半会回不去,要不我去后殿看看……” 话音未落,忽而天旋地转,再次被他拦腰抱起,这次姜菀轻车熟路的搂上他肩头,望着他宛若白玉的下颌,有些发晕。 倏地,耳边轻飘飘的传来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的时间不多了。” 她小脸一红,他是在指春宵一刻值千金? 江皖说罢,头也不回的搂着人往殿外走去。 眼看着殿外瓢泼大雨要淋湿衣裳,身上忽而盖上团毛茸茸的东西,她低眼一瞧,是件柔软的银毛披风,恰好将她完全遮住。 刚想再说什么,江皖将她小脸一同遮在披风之下。 “主人,您慢些走,伞……” “不必了,走吧。” “咱们这是去哪儿?”少时,她感觉到江皖带着她腾空飞起,耳边噼里啪啦,小冰雹坠地的声音不绝于耳,她兀自撩开披风一角,顺着空隙灌进来的冷风刺得她紧阖上眼。 “回家。” “……家?” 江皖仰头望天,紫雷滚滚,今夜注定要多花些时辰在路上了。 他垂首,将怀里的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后,大步迈入雨中。 “稍有些远,你先睡会。” 披风下闷闷传来一声“嗯”,他有些意外她此时的温顺,脸上不由得扬起笑意。 其实姜菀早就乏了,就着风雨的白噪音,真迷迷糊糊在他怀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菀是被周围的寒气冻醒了,耳边没了雨声,唯留寒风呼啸。 她哆哆嗦嗦的往他怀中窝了窝,感觉到他搂过来的臂膀更紧了些。 “皖哥,这地方怎么这么冷啊。” 说着,她撩开一角温暖的皮肤,探出个小脑瓜。 “阿嚏——” 一阵风雪落入鼻息,猛地打了个喷嚏,才发现江皖抱着她正坐在金凤鸟背上,高空中刺如刀割的寒风刮得她脸生疼。 沾了水的衣裳因结冰而变得硬邦邦的,此时江皖就跟个圣诞老公公一样,额间、发梢、肩头结了层厚厚的冰霜,就连睫毛上都挂着晶莹的冰棱。 江皖要把披风盖回去时,被她突然拦住,随即怀里的人爬起身子,要将披风拢在他身前,可这件似乎太小,并不能完全盖住两人。 她要把披风让给他时,听他低声道:“我不冷,你盖着。” 江皖没有说谎,凡世间的天寒地冻不如他体内吸收来的那抹寒气冷彻肌骨。 “不行……太冷了。”她顺着他袖笼摸到他的手,起初她并没意识到那个冷冰冰的东西是他的手,环境释然,再加上体内寒气,手早就冷的没了温度。 她急切地去翻找乾坤袋,让冷风灌了一身。 倏地,腰身一 分卷阅读221 紧,被他再次紧紧拥入怀里。 “别乱动了,抱着你就足够暖和。”他凝出少许邪气附着在银辉色的披风上,多少阻拦了些寒气,他低下头,下颌抵在她温热的脑瓜上 “别忘了,我是半妖,俗世的寒气奈何不了我。” “俗世?” “嗯,我们的家……在俗世。”少年银白色的睫毛微微一颤,抖落着冰凌坠入漆黑的眼中,消失不见,“介意吗?” 姜菀心头一热,摇了摇头,轻轻环上他腰身,低头蹭了蹭他月匈膛。 “不嫌弃,在哪儿都好。” “真的?” “真的。” “如果……我们一辈子都不回修真界呢?” “那就一辈子不回去。” “那没有那么多灵剑材料。” “那就不要。” “也没有……” “有你就够了。”少女打断他,仰起头,吻上他沾满雪绒的下颌,像是碰上根冰棍,冷的打起哆嗦。 少女的温热像是春日的第一道暖风,吹的他心头一热。 他贪恋地蹭了过去,忘了自己此时有多冷,只想跟她紧紧贴在一起。 “你只能有我……菀菀。” “只能有我。” 他重复了几次,像是在念给自己。 “但咱能商量个事么?” “什么?” “俗世有挺多冷的地方可以住人……但咱们能选个不是这么冷么?”姜菀有些哭笑不得,四周苍茫的云海上泛起一条条幽冥色的光带。 这都他妈的快到两极地区了吧。 冻死她了。 正想着,凤鸟长鸣一声,俯身冲了下去,放眼看去,星火点缀在青白色的雪原之中,格外温馨。 少时,二人落在一处院落之中,有了墙壁挡风,也没刚刚那么冷了。 四顾望去,这处像是有人住,回廊里挂满了大红灯笼,烛火像是新添的,很亮。 “到了。”江皖牵着她往正屋走去。 突然,雪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沙沙声,她回首,见数十个跟竹竹几乎一样的小童端着方盘出现在身后,一个个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色翻毛小袄,脸蛋儿红扑扑的。 “这是?” “喜童们,洞房还有些婚事流程没完成……”少年声音放的很轻,似是在害羞。 “……我盖头都掀了,还要走形式?”姜菀内心是拒绝的,只想赶紧泡个脚,钻被窝,好好的睡一觉。 “要的。”少年不由分说的拉着她推门而入,一进到温暖的房间,她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几乎是迈进屋的同时,她就撒开他的手,跑到炭火旁取暖。 两人手中的红绸依旧没解,少年望着那抹身影,扭头对跟过来的竹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道:“一会儿把炭火都撤了。” “啊?”竹竹有些不解,“女主人现在没有灵力,没有炭火,岂不是……” 说着,见少年墨瞳暗潮涌动,他即刻禁了声,赶忙张罗着其他人把东西放下退了出去。 江皖妥协了,没有让那几人待在这继续走喜事该有的流程,只留下那些寓意着吉祥安康、幸福美满的坚果盘和酒壶。 好在这几日他细细通读了婚礼流程,那些看似吹毛求疵的小事,是他梦寐以求的执念,即便没了喜童来做,也想把主要的几件事做好。 比如说……早生贵子。 他走过去,刚抓了一把桂圆花生准备撒上喜榻时,半途探进来只小手,将他手中的坚果拿走一半儿,兀自剥落起来。 江皖看着她剥开一颗桂圆含进口中,饶有兴趣的溜达在屋子里胡乱看起,口中时不时地发出赞叹。 这处是他精心布置的,的确放了不少稀罕玩意儿。 她走了没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扭身道:“你要不要先去洗洗换身衣服?” 少女双眼清澈,映着满屋的烛灯,亮闪闪的。 他的注意力竟莫名其妙的集中在她口中的那粒龙眼上,好奇地问:“甜吗?” 这是他让竹竹费心从热的地方采购来的,却因最近太忙,一直没时间尝,便宜了那帮竹节小妖。 少女笑笑,点头道:“甜。” “不过你还是先去洗洗吧,最好泡个澡,把寒气泡掉,刚刚是在太冷了。” 少年眸色忽明忽暗,沉声道:“好。” 分卷阅读222 说着,他扭身出去,很快又回来。 少时,一群小童呼哧呼哧地扛着木盆热水,走了进来。 姜菀茫然一愣,突然意识到可能的情况,尴尬道:“……你不会是想在这儿洗吧?” 少年微微一笑,扬起手腕上的红绸,“要不然呢?” 姜菀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窘迫的背过身,“我……我困了,你把这玩意解开,我要去睡觉。” 她往里走了没两步,腕子一紧,又被拽了回去。 “别想了菀菀,这个红绸我下了死咒,三日后会才自动解开。” “……你!”姜菀气急,红着脸骂了句流氓,见他眸色渐暖,冻得硬邦邦的衣裳被他一手直接撕开,碎裂的冰棱像是银粉洒落,昏暗的灯光下,瓷白色的肌肤格外耀眼。 他拉着红绸,一寸寸的将二人距离缩短,动作又缓又轻,像是怕把人吓跑似的,可落在姜菀眼里,他像是头饥饿许久的野兽,正在考虑怎么把她吃掉。 她后退半步,他便前进一步,直至姜菀被他逼至墙边,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他倾着身子,肌肤上结出的冰霜渐渐融成醉人的水汽,在光晕中亮莹莹的。 “你……快把衣服穿好,屋子里没那么暖和。”她滚了滚喉,别过头去。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钻进地缝藏起来,不想被他看穿自己眼底呼之欲出的念想。 下一瞬,下颌突然被人捏起,长睫下,润墨色的眸光直入她心海,温柔的不像话。 “菀菀……有你便不会冷。” 他看着她,两人靠的越来越近,近到他察觉到对方都乱了呼吸,不由得抬唇浅笑。 直至鼻尖要碰在一起时,忽然错开。 他缓缓含上她滚烫的耳垂。 寒气瞬间将她耳廓包围,沉哑富有磁性的声音落入耳中,似是被柔软的羽毛骚了下,麻酥酥的奇异感觉蔓延至全身。 “菀菀,我们一起好不好?” 76. 蜜糖罐罐(3) 雪夜 姜菀坐在梳妆台前, 专心对抗发髻上钗环首饰,这东西纷繁复杂,有几个簪子愣是摆弄了她好一会儿才摘下。 刚要去摘那最后几根白玉花小钗, 时腕子忽而一紧,小钗顺着缝隙掉了下去。 “啪嗒——” 屏风外的撩水声突然停了, 她下意识的侧目看去,镂空的屏风外, 水汽朦朦胧胧勾勒出一只光洁的玉肩, 木桶之外, 还有飘着一大片白花花的毛发。 尾巴? 姜菀惊喜万分, 曾以为江皖结合了邪力之后,妖气已经被完全压制, 却不想竟还有妖力反胜的时候,如此一来,这也说明他体内的邪力并不是完全不可控制的, 至少, 在一些特定情况下, 会被压制。 不自知地盯了会儿, 回神时, 对上了一双亮莹莹的墨眸。 他在瞧着她, 长而密的银发垂在两侧,水珠水滴滴答答的淌上少年苍白的脸颊, 滚落至紧实的臂膀。 美人沐浴的场面,完全吸引住了她的视线,竟是半分也挪不开来。 木屏风的另一头,少年透过缝隙,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看她从容平淡的卸去妆容与面首, 褪去厚重嫁衣,只留了件贴身金丝红袄,平敞的衣襟内,是一条贴身的白丝小裙。 她安安静静的,被包裹在烛光之下, 她终究是留意到他的注视,望来时,少女淡定如初,没有半分惊慌或不愿,甚至他恍然看到她眼底存留着的期待与娇羞,仿只是个寻常人家的新娘。 一时间,江皖有种二人真成亲了的错觉。 所谓的真,是没有今日抢婚部分,只是单纯的你情我愿,水到渠成。 可惜,注定不可能了。 但他意外,姜菀出乎意料的配合了所有,甚至比往日任何时候,两人相处得都要融洽。 可他清楚,这看似温馨的的一切,不过是他执着而来的一场梦。 若她真心如此,又为何拒绝他共浴的邀请。 这副身子她用过、见过,又何故扭捏? 她的配合,也不过是在任务驱使下的伪装,又或是为百里东升寻出的一条生路,因为他的出现,的确打乱了秦陵等人的计划。 不过一个入了魔的剑尊又如何,以他现在的能力,即便百里东升,又或是修为全胜时的姜菀,他也有一战之力。 分卷阅读223 一想到那个男人,少年不屑轻嗤,若不是阿娘曾叮嘱过不可与他一战,他早就动手了。 汽倏地笼上少年的眼眸,将二人视线生生阻隔开来。 “皖哥,你能变回妖身了?” 屏风外,轻悠悠的声音驱散了少年眼中悄然浮出的戾气。 “嗯。”他冷淡的回了句,才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化回半妖形态,不由的眸色一沉,稍稍运转些许邪力,压制住反控的妖气。 少时,后脊下的尾巴被收了回去。 屏风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靠着内侧的边沿突然冒出个小手,上面搭着几件干净衣裳。 “洗、洗的差不多就出来吧,夜色深了。”她磕磕绊绊的说着,下半句“该睡觉了”,没说出口。 她背过脸,胳膊一直举着,对方没有动,甚至连水流波动的响动都消失了。 得不到回应,姜菀也没有催促,只是干巴巴的立在那。 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中,她宁愿彼此保持沉默,也好过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倏地,一点冰凉触碰到她的腕子,激得她轻颤,手臂一轻,衣裳被拿走了。 他的手好冷。 姜菀想到那日被他抽离的寒气,心绪难平,从乾坤袋里翻出之前太徽真人给的雪莲子,折去内屋时,见桌案上烫好的酒,她小心翼翼将雪莲子浸入其中,而后一点点的用灵力加速其在温酒中分解。 “你的灵力恢复了?”身后冷不丁的冒出句,吓得她差点叫出声。 “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么?” 她顺了顺气,见他没穿她递去的衣裳,反倒是换回一件崭新的喜服,乌亮的长发垂在身后,衬的他皮肤更白了。 好在有喜服的颜色,让他看上去多少有了些血色。 姜菀取来手边酒盏,满上一杯,“喝了吧,这样你能舒服些。 江皖没有接下,固执的追问,“什么时候恢复的?” “前几日我就没再服下化灵丹了,师父同我这场婚事本就是个闹剧。”她眸色微敛,想到此时不知去向的百里东升,暗叹口气。 为一人而痴,能有多疯狂,她算是见识到了。 如今师父执迷不悟,系统失联,还有个发现系统存在的书中角色,她自己的事也乱成了一锅粥,无暇顾及其他了。 见江皖不肯接下雪莲子酒,只是如临大敌般的看着她,酸涩一笑,兀自饮尽。 看来黑心莲的心结也一时半会解不开了。 可人心这种事,从来都是最难揣摩的。 往日她凭着自己侠义之心活的自由自在,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栽进情情.爱.爱的泥沼之中,也会谨小慎微起来。 恋爱真的好难。 不是你一颗真心剖开,人家也能还给你一颗真心这般简单。 更何况一个好不容易从深渊中爬出来的人,被再次推进深渊,没从他妈那染上疯病,发狂发狠要将她杀了,已经是万幸。 泡过灵植的雪莲子酒带着暖意,灌得脑袋晕晕乎乎,是她此时想要的状态。一时间,她都忘记了这本是给他准备的,只顾着压住自己混乱不堪的思绪。 酒盏猝不及防地被对方夺去,未等她说话,眼睁睁的看着酒液如数灌进他口中,像是突然丢了玩具的孩子,她踮着脚尖,凑过他唇边,埋怨道:“你不是不领情么?还给我。” 说着,她贴上去,稳准狠地撬开他唇瓣,只为了夺回她精心准备的雪莲子酒。 少年沉暗的眼眸在她唇瓣贴上来的一瞬间就被点燃,他垂下眼,瞧见她眼角挂着的湿润,满心怒火瞬时燃爆。 “闹剧?我们的婚事在你眼中就是闹剧么?” 他终于忍不住了,自嘲着,死死摁住少女柔软的后颈,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半推着往里带。 红帐轻纱,随着晃动摇摇曳曳,他把她扔上柔软的床榻,手腕上的红绳凌乱的系在二人之间。 这一幕,落在江皖眼中,无比可笑。 姜菀默然,看着少年眼中渐渐漾起暖意,她也懒得辩驳了。 酒气的催促下,意识仿佛剔除了礼仪的约束,满脑子都是方才透过缝隙看到的画面。 她盯着,脖颈下的嫩滑,咽了咽口水。 江皖双目猩红,垂下长长的睫毛,那件精致的小袄衣被他弄得折折皱皱,边缘上的银毛亮莹莹的,再往上,衣襟敞开了一点,露出精致的骨形。 他俯身,慢慢解开她小袄上的红扣子,半挂在 分卷阅读224 她肩头,柔软的银丝套裙落入视线,边角上锈着的小荷花活泼可爱。 他失了神,伏身吻上少女湿润的睫羽,迷恋而克制。 此刻爱恨交织的感觉快要把他活活吞噬下去,比体内无法控制的邪气还要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迷茫,怯懦,自卑,却又忍不住要贪恋,期待,奢望。 他要疯了,不,筹备这处小宅,又或者谋划有关她一切的事情时,他就已经疯了。 背叛了阿娘在他身上觊觎的希望,背叛了血缘之亲,只为了此刻这虚幻的迷离与沉醉。 这一吻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让姜菀甚至萌生了睫毛都要被他快吃掉的感觉。 少时,他扣着她柔软的手,微微抬起头,贴上她耳垂,咬了咬。 “后悔么?” 她摇摇头,半支着身子反咬上他的耳垂,像是含住了个冰块,连舌苔都冷的发颤。 “不后悔啊,你呢?” 说着,她抬手,利索的抽下腰间的衣带,红绳被她紧紧攥在手中,笑吟吟的看向他。 随后见少年郑重的摇了摇头,唇角浮现出凄凉而满足的笑意。 他说话一字一顿,比婚礼时立誓还要郑重。 “永不后悔,你不知道我期盼这一日有多久了,菀菀。” 太溪涧仓库里的聘礼及她这次婚嫁时用的东西,无一不是他亲手准备。 就连她这身嫁衣缝制时找来的裁缝,都是他安排好的。嫁衣送去给她之前,还先拿去给他看过修改。 他从未把这场婚礼当做是她同百里东升的,即便事实如此。 “所以,记得你的誓言,即便是下地狱,也要同我一起。” 说着,指尖邪气一散,屋内的烛火被通通打灭,视线骤然进入漆黑的夜色,一时间,他什么都看不清,倚靠着记忆,俯身下去,吻在她的香软的发丝之上。 窗棂上映着屋外的雪色和水雾,青白一片。 姜菀就着昏暗的月色,看着少年鼓起的喉结,心中一片茫然,却又无比期待。 灯灭了,总算是有点进展了不是? 一刻后,她这个念头荡然无存。 因为身上的人,还在执着的吻着她发丝。 最多挪了挪地方? 他们从横着躺,变成了竖着。 姜菀有些苦恼。 这澡也洗了,酒也喝了……吻也接了,然后呢? 他跟个怯懦的小狗似的,只敢吻着无关紧要的地方。 又是头发又是额头…… 他在搞什么鬼? 又或是……她不够诱惑? 姜菀想了想,努力回忆往日执行任务时,那些魅惑众生的角色是如何成功上垒的。 此时,俯在她身上的少年全然不知她的想法,脑中忽而闪过阿娘给他看过的角色剧情安排。 邪主这一部分,他已然经历。 如今剩下的,唯有弑父杀兄,毁天灭地。 他阖上眼,前途一片黑暗,吞噬邪力后无时不刻的下坠感与杀欲,重新席卷而来。 “皖哥……睡了吗?” 手腕上的红绸紧了紧,一股子清淡的芷兰香扑面而来。 思绪骤然重回人世。 唯有这一时间的平静与温暖,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人。 索然无味的亲吻之后,姜菀几乎快失去了耐性,她忍不住皮一下的冲动,尝了口眼前滚动着的喉结。 顿时,对方僵的像块石头,一动不动,正当她以为他能有点啥反应时,江皖利落的松开她,平躺在一旁。 姜菀:??? 他侧过去,见她满是疑虑的看着自己,脑中早已安耐不住的想法又被压制回去,他匆忙扭过去,失神的望向头顶上的纱帐。 他……不敢。 怕被拒绝,又或是欺骗。 不如这样,紧紧的贴着她,找回做回人时的平静。 细水长流。 忽然陷入的死寂让姜菀更迷茫了,她躺在那,除了自己的呼吸,还能听见屋外绵绵的雪地上沙沙作响,像是有蟹子爬过似的,又像是挠在她心头,那般轻微。 哦,她悟了。 黑心莲自小没有爹娘照拂,大一些了不是在沦落四方,就是被抓紧小黑屋里供人吸血。 他极有可能缺乏某些教育。 分卷阅读225 记得以前看过个新闻,久未怀孕的夫妇去看大夫,结果大夫听了两人描述,又看到二人报告,各方面都没问题,狐疑问他们的启蒙知识是从何而来,谁知谜底揭开,两位呆萌新手上路,看的都是岛国精良电影,还是有偏好的那种。 医生恍然,哭笑不得,原来二人所学,就是干穿地球,也怀孕不了啊。 好在她有好好上过生理卫生课,再加上多年工作需要,读了不少圈内名著,是个实践上的矬子,理论上的巨人。 那也应该能带得动小白吧? 带着丝迟疑,姜菀一手拢上他僵直的身体。 嗯,果不其然,这家伙只是知识储备不足,硬件还是可以的。 少年沙哑的嗓音忽而颤抖起来。 “你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身前翻上个白影,顺滑的青丝散落两侧,见她忽而勒了勒手中红绳,唇角漾起抹笑容。 “当然是做该做的事啊。” 77. 蜜糖罐罐(4) 红绸 “有些事不会就得问, 得学。” 姜菀咬着唇,别扭的挪了下身子,弯腰准备将红绳系上他腕子时, 留意到少年蹙紧眉头,双眸微露迷茫, 连带着些许戾气、愤怒和醋意,都被笼在昏暗之中。 他在纠结, 在犹豫, 在忍耐。 可身体却又无比忠诚。 知道他在别扭, 可别扭又能怎么办? 她百口莫辩, 不如身体力行的表达出自己的真情实感。 她伸手拢了下他额前凌乱的发丝,滑过脸颊, 柔声道:“有些事如果想不通,那就不要想了。” “躺着,感受就好了。” “可我不想……”他声音沙哑, 说出口的一瞬间, 自己都不信。 心里的念头早就昭然若揭, 话语苍白。 他只是不想只做个出现在她任务中的工具, 他奢望自己是个人, 能让菀菀能把爱分给他一点点。 只要一点点。 姜菀眸色一沉, 腔子里冒出些许怒意,她用力抬起他的下颌, 凑过去轻啄了一口。 江皖见她要起身离开,微抬着身子追了过去,却只是被一股灵力锁住了肩头,强行摁了回去。 “不想?你不想我想!你若不想,为何去太溪涧与我成亲?我们可是三叩九拜, 立过誓言的夫妻,你情我爱这些正常义务!”她似是急了,话说的又快又狠,“你若不行,我就换个人,你不是和沈雅媛觉得我跟师父有一腿么……不如就随了你们的愿,大大方方送你一顶绿帽子!” 说着,她小手一挥,点亮了床榻附近的两根蜡烛,麻利地翻身过去佯装要下床。 “你敢!” 少年轰然放出邪气将要走的人死死卷住,浓郁精纯的力量瞬间将屋内填满,这一震,身下的床榻与屋内的家具咯吱咯吱发出响动,像是要散了架似的。 守在屋外的竹竹领着一众竹节妖在外面候着,听到这动静不由得捏了把汗。 大婚之前,竹竹按照传统是要跟主人传授些关于延绵子嗣这些技巧的,却被他黑着脸言辞厉正的拒绝了。 可竹竹秉着负责认真地态度,还是给他在床榻下压了两本精心甄选的册子,想来夜深无聊时,主人会翻来看看,也算是达到教育目的。 可从方才这些响动中看,主人没看。 万事皆有序,这么莽着,放谁也吃不消啊。 小竹竹凑在门缝边听的是心惊肉跳,末了,扭头对身后一众小弟道:“走吧,把春晖堂的药膏都买回来备着,顺便再买些安胎药之类的,以防不时之需……” 此时,屋内一阵天旋地转后,姜菀平躺在床上,她面色如常,隐起笑意,收好灵力,安安心心地扮成一团软软的棉花,任他揉捏。 江皖像是发了疯,双手摁着她的腕子,俯身抵着她,吻得火急火燎又温柔缱绻,一直紧绷着的克制忽而就崩了,无所压制的邪力被瞬时释,暴戾汹涌的气息将身下的人压得死死的,不容她半分反抗或挣脱。 “你敢……你敢去找百里东升,我就把他手脚砍掉,做成摆件放在床头,让他成日看着你我如此……” 少年咬牙切齿的说完,微微抬起些身子,烛光之下,喜服半敞着,挂在他的胳膊上,漆黑的眼底泛出血色,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邪魅。 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寒气落在少女的肌肤上,冷的她发颤。 分卷阅读226 她拽住他的衣襟,拉了回来。 轻轻的咬上他唇瓣。 随后,铺天盖地的都是浓郁的玫瑰花香气。 * 这场雪很大,云海一直漫至妖界附近的邪主境内。 百里东升一路御剑而来,披着漫身刺骨寒风,迈入峰顶大殿之中。 其中昏暗无光,空荡荡的大殿中,唯有一张宽大的玉座。 一个女子半仰在那,手边零零散散倒着数个酒坛子。 她半阖着眼,眉眼轻轻一挑,对着殿门口的那抹身影苦涩一笑,“师兄,你来了。” 百里东升扯下沾染了雪霜的披风,面无表情的大步走去。 离那玉座越近,他的脚步越缓,似有种近乡情怯的意思。 沈雅媛扶着身子起来,晃晃悠悠地摸起酒盏倒了一杯,端在掌中,酒汁随着她的呼吸颤啊颤的,仿佛灶台下破旧的风箱,沉重的仿若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 酝酿一路的话停在嘴边说不出口,他坐下,从袖笼里取出一瓶丹药想要为给她,却被她一手推开,反捏着他的手指。 “师兄,你的手怎么这样的凉?” 她眸色如水,满是温柔,一如多年前二人相伴时的那样,彼此的关心无微不至。 他无言,总归物是人非。 “我来找你,不过是想问清楚一些事。”对方周身的酒气让他微蹙起了眉,他记得,小媛往日是最不爱沾酒的。 “喝酒吗?”沈雅媛将酒盏推到他唇边,此刻妖媚的容颜让他有些认不出来,“屋外天寒地冻,喝了酒暖暖身子,我们再谈。” 百里东升接过来,兀自饮尽,这酒很甜,像是掺了蜜。 沈雅媛抽手之时,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的神魂是怎么回事?”触碰上的一瞬间,百里东升就用魔气扫过她的体内,沈雅媛此时的情况很不正常,换句话说,她的神魂不是普通人该有的样子。 千疮百孔,破碎不全。 “这故事有点长了,师兄,事到如今,提这些又有什么用。”她近乎疯癫的笑着,掌中映出一小块屏幕,上面出现了一本书,“你看,这就是我们的故事,被人设计好的故事,你注定是爱而无终的男配角,而我则是徘徊在几个男人之间的玩物。” 说着,一道血线从沈雅媛的鼻孔落了下来。 百里东升伸手,却被她拦住,“没什么的,都习惯了,只要侵入系统就会这样,这就是真相的代价。” 说着,他见她掌心一转,姜菀的信息赫然列于画面之中,看了不过几眼,他强渡了一股魔气给她,生生切断了画面。 “今日我来,并不是要看这些。”他意识到,沈雅媛每次动用这个诡异的力量,就会伤害自己。 “我一直在等你。”他苦笑,筹备多日的婚事,不过是为了激她现身。 一如当年他要做却从未做出的事一样。 “我怎么去?”她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腿,软弱无力,像一滩烂泥,“为了揭破你好徒儿的谎言与计谋,我失去了多少?你根本想象不到,甚至连信都不肯信我。” 泪水渐渐打湿了她的睫毛,沈雅媛无声的哭泣,话语狠厉,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插在百里东升的心口。 “师兄,这些日子我发去的简讯你若回一条,我就是爬,也要爬道太溪涧阻止你同她成亲!” “不过又有什么用呢?你看,咱们的命运殊途同归,都是灭亡。”她顿了顿,绝望道:“我运筹帷幄这么多年,以为可以冲破系统束缚的时空,可到最后,只能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可我不想,我想活的像个堂堂正正的人,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不必同那些恶心的男人有所纠葛。” 她捧起百里东升的脸,喃喃道:“师兄啊,我只想要你。” 憋在心底数百年的话终于讲出,下一瞬,对方急切的吻了上来,压低了腰身,弄皱了浅薄的纱衣。 酒气交融,殿内荒凉一片,唯有白玉座上的那抹红与白,交融在一起,暖热了一方天地。 * “疼。”姜菀脖颈一痛,倒吸口气,没想到故意讥弄后,他像换了个人,欺身而来的一瞬,她看清楚黑眸之下映出的深渊,像是一个虚无的空洞,让人不自知的惧怕起来。 好在只是她多想了,滚来滚去,无非是接吻。 “咱们还是睡吧,我困了。”她微微别过去头,轻声说着。 她放弃了,这种事来日方长,一日攻不下高地,还有第二日,第三日……只不过英勇的斗士累了一 分卷阅读227 日,任凭再浓的欲.念也被冗长的亲吻消磨殆尽。 江皖迷恋地从她脸庞离开,一脸餍足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姜菀忍不住被他模样笑了,扯了扯他袖口,有些疲惫道:“脱了外衣睡觉。” 话一出口,对方像是没能尽兴的孩子,脸瞬间就耷拉下了。 “我们……什么还都没做呢。” 她怔愣一瞬,反问道:“不是都亲了么。” 他突然小声嘟囔,“你说过的,我们是立过誓的夫妻,我们是夫妻……” 他反复说着这句话,好像今日成亲的事只是一场虚幻,只有不停地重复下去,才有一分的真实感。 看他这般小心,卑微成一粒砂砾,心里酸涩,她坐了起来,同他平视着,点头确认。 “是,我们是夫妻。” 她拉过他的手,对着前襟的衣带,“你不睡,那你来。” 他眼前一阵目眩,却又强逼着自己盯着那两条白绳,他滚了滚喉,抬手抚了上绳带。 姜菀倾身过去,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随后同他慢慢推到在榻上。 “其实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我又不是瓷娃娃,坏不了的。” 少年眸色一暗,轻轻撩开她额间的碎发,落了一个吻。 “我阿娘跟我说过,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可人和人之间,最难建立的也是信任。” 她轻轻捏了捏他撑在两侧的手,却不想突然被红绸缠在了一起,慌乱中,呼吸渐渐紊乱起来。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成亲了,如果你再不能信任我,我真的会走,我会离开这里,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她故意说了很重的话,孤独一掷的打碎他那看似铜墙铁壁,却淡薄的可怜的自尊心。 她真想把他那层带刺的躯壳都打碎,好让彼此真正靠近。 可没了防御,他能接受吗? 诚然,这一句后,他给了她最痛的反击,她倒吸口气,指尖在他皙白的脖颈上划上深深的一道,甜腻的血气倏而弥漫在帐中。 “你、你欺负人……”眼角滑落一滴泪,被他温柔吻去,却又贪恋的移到她眉间,轻轻啄着。 “菀菀……夫妻之间,就是要这样欺负的,你不懂没关系,日后,我也让你欺负。”他低声说着,额间泛出一层薄汗,腕间的红绸越抽越紧,他低头,见她紧紧的攥着,像是抓紧悬边的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那么可怜。 她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心思数落他,她倒抽着气,保持正常的呼吸,又在坚持自己最后的倔强,僵在那,任凭他如何哄弄,也不放松。 她不急不缓地抬起头,凑上他耳边,“我叫姜菀,今年正好两百岁,是穿书而来的异世人,我也有阿爹阿娘,他们都很疼爱我,你个混账……你慢点。”她堪堪稳住,继续道:“今日今时我们做了夫妻,你若背信弃义,辜负了我,他们一定会抽死你。” 话语没有一丝温柔,可落在江皖耳中,却像是灌了蜜的糖水,他忍不住弯起唇角,笑出了声,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姜菀一点都笑不出来。 “菀菀,我若背信弃义,辜负了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只要你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随。” “别,你还是好好活着,”姜菀带着丝哭腔,感觉现在这个情况,应该先给自己找一条生路才对,又补了句,“你也让我好好活着……” “好,我们都好好活着。” 他重重落下一声,随即吻住她唇瓣,不给她任何呼痛的机会,感受着生命带来的真实感。 浮生若梦,往日旧事胡乱的浮现在脑海中,虚幻的并不真实,他不知道自己往日的噩梦是不是系统安排的,他厌恨过,痛苦过,也想将这个世界亲手毁灭,可此时此刻,却又感受着命运带来的快乐。 他想起多年前被她救下的那个场景,似乎命运没有完全放弃他。 他低头,轻柔的吻上她蹙紧的眉,“对不起菀菀,又让你痛了。” 也对不起,让你遇见我。 可我只是个自私的人,即便满身荆棘,也要强留你在身边。 “求你别离开我。” 姜菀这头正难受呢,一直强忍着想要暴走的冲动,忽而脸庞一热,滚烫的水润顺着对方的鼻尖淌到脸颊。 她疑惑的睁开眼,浓密的睫毛上沾满了水汽,让人无限怜惜。要不是泪水落在她脸上,她压根不知道对方哭了的事实,可他又不肯松弛一分,反倒是越战越勇。 姜菀挖了挖自己的知识库,完全找不出任何跟这个 分卷阅读228 情况匹配的解释。 算了,看他这样,她其实还挺高兴的,竟有种被感同身受的错觉。 一声冷抽之后,她又萌生出暴走的情绪了。 倏地,眼前一亮,一堆毛茸茸的耳朵探了出来。 78. 蜜糖罐罐(5) 心结 妖族一旦动了本性之念, 会自然化回原身,只不过姜菀不知道罢了。 江皖留意到她注意力完全被尾巴吸引走了,方才还隐忍痛苦的人, 此刻眉眼含起笑意,弓起身子, 像个执念于玩具的孩童似的,只想抓住他的尾巴。 “菀菀, 别乱动。”他压住她的胳膊, 把尾巴小心翼翼的藏起来, 不给她碰。 “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她嘟着嘴巴, 有些委屈,都说新手上路, 很快抛锚,可窗户外天都泛起了白光,这家伙也不见半丝疲惫, 像是一辆驶不到尽头的车。 所谓的经验之谈都是放屁。 手推搡着他肩头, 死活要起身。 他抚上她的小脸, 滚烫的像块刚出炉的山药, 忍不住贴过去, 安抚似的吻了吻侧颜。 “专心点……菀菀。” 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一个人专心致志的学习实践,另一人却一心扑在撸毛尾巴上, 她伸手一抓,扑了个空,再要抓时,江皖又把尾巴晃到另外一侧。 姜菀二话不说,铆着全身的灵力用力一翻, 天旋地转后,二人就这么调换了位置,她眼疾手快,一准拿着方才的衣带给他缠了起来。 少年眼中忽明忽暗,声音局促,带着丝央求的意思道:“你下来……” “尾巴交出来。”她不理,自己却也不怎么好受,有些后悔乱来。 倏地,尾巴悄悄探了出来,跟个鸡毛掸子似的,轻轻扫了扫她。 “乖,先下来。”他再次央求。 “……你这尾巴怎么回事?怎么年纪轻轻就秃了?”她揉了两把,端在掌中细细看着,毛发明显比往日短了不少,像是被什么整齐剃过。 “是那件毛披风?!”她双眼瞪圆,见少年睫毛微颤,浅浅的垂了下去,算是默认,才想到来时他给她盖着的披风,就说色泽润亮,原来是竟是他尾巴上的毛。 看着手中短的可怜的毛毛,她有些哭笑不得,可心里像是被倒进了一罐蜜,甜的她快要溺死了。 江皖自觉有些尴尬,别过去头,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小声解释着,“你不是说想要做个成衣店,我就先试了试妖兽的毛发可不可行。” 说来也有些荒唐,那日听闻太溪涧的婚事时,气息不稳,体内两股力量焦灼,妖力占上风时,他化回半妖模样,恰巧站在镜子面前,看到自己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模样,一气之下都给剃了。 神识未归之时,他下意识的叫了一声,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后,羞耻感瞬间袭便全身。 抬首见,两条细密的红绳交织在一起,糅杂着窗外的白光,仿若梦境里摇曳的光影,乱了分寸。 * 百里东升素来少言寡语,平日也是高冷剑尊的姿态,方才的狂虐与肆意,此时已然收敛起来,唯一疯狂过的迹象,只能从散落一旁的衣裳寻到些许蛛丝马迹。 此时他心魔已破,额间的入魔徽记悄然消失,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变化。 他半阖着眼,稍稍抑制住体内的药力,方才饮入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小媛在酒里下了药。 可他知道,自己欲.念或冲动,都是出于本能。 是她不信他。 罢了,终归是水到渠成,又何必在乎那么多细枝末节。 他闭上眼,感受着心口贴上的温度,混乱思绪扭成一团,如今二人如愿走到一起,日后的事应该提前打算了。 此时沈雅媛倚在他温暖的怀中,双颊绯红,额间满是细密的汗。 长久的沉默下,贴在一处的两人解开了彼此心结。她心魔已破,神魂上烙下的咒印褪去大半,她悄然运转起体内的灵力,慢慢修复着身体上的伤痛。 愈是清冷禁欲的人,行起事来,愈加放纵无章,在这一点上,百里东升同江鸿温没什么区别,清冷的面相下,炙热的情.欲翻涌起来,会让人溺死其中。 她痛的动弹不得,却满心畅快。 思慕太久的人终于成了枕边人,还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能让她满足的呢? 那些年魂牵梦绕的,只剩下师兄了。 b 分卷阅读229 r   她比百里东升入派晚许多,当初是师父游历四海时将她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家国战乱,颠沛流离,她依稀记得当初牵着师父宽大的手,被领回门派,见到了迎接他们的百里东升。 他出尘绝世,貌若谪仙。 一眼,不过是一眼,她就喜欢上了。 是以这么多年,唯一珍视的人。 她藏着掖着,就怕这份心意见光的那一瞬成为虚幻的泡沫,消散而去。 只可惜,几百年过去,除了腔子里那颗真心外,这副皮肉连带着神魂,早已烂透了。 “小媛,跟我讲讲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百里东升半倚着身子,一只手将她搂紧,此刻时殿外漫天飞雪,将晨曦的光都染白了。 “我那些事,有什么好说的?”她抿着唇,翻了个身子对向他,指尖轻轻划在他心口,像是故意醋他似的说:“跟别的男人的事,师兄也想听?” 百里东升眸光一沉,轻轻捏了下她细软的腰身,耐着性子道:“你是怎么发现系统的事,神魂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要听这些。” 沈雅媛轻叹口气,“这事说来,还跟你的好徒儿姜菀有关,不过她恐怕自己也不知道,这所有的混乱,是她亲手造成的。” “当初我与郗烨一战,他催动了天地神力,意外将我们两人带进一个寒冷的异世空间,那处天寒地冻,危机四伏,我们被困了许久,直至有一日,天地裂变,寒气突然被抽离,我们才得以脱困。” “姜菀当初封印你时,用的就是异世之中的寒气,但这些事,是我之后才搞明白的,那时我还是局中人,并不知晓她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直至两百多年前,我在睡梦中,被一个邪力引回那处异世,是那个人告诉我了所有。” “那人?” “他自称是邪主,但我并没有见过他本人模样,是他展示给我有关系统和世界的一切,告诉我……我们不过是诸多话本子中的一个角色,是□□控的棋子,供人耍乐。也是他给我看了姜菀的信息,知道了当年你被封印在无妄山下的事,你可知,这些年她守口如瓶,竟将你当成私有之物藏了起来,她对你一面真心,另一面却同我儿子阿皖厮混到一处,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恶心透顶?” 百里东升默然,眸光陡然凌厉起来,沈雅媛也不恼怒,像是一早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 她已经习惯了,这些话她说给过郗烨、江皖,这些同她最亲近的男人们,却没有一个人真的信她。 姜菀的伪善与阴谋,细思极恐,最可怕的是她竟能让所有人不知不觉的为她所用,就连郗烨都还在信任她。 “罢了,反正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她的能耐,我时间过了……就连我那傻儿子,不也去夺亲了么。”沈雅媛兀自笑笑,眼帘下满是仇恨与怨念,“至于我这神魂上的伤,师兄的确应该知道。” “那人告诉我一切真相后,又传授方法让我去侵入来一探真假,我自然是试了,师兄,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些话本子之外的世界是怎样的光怪陆离,千变万化,是我们终其一生都想不到的,如果你能跟我一样看到,怕是会和我一样,像沾了毒似的上瘾,只想着冲出去,也堂堂正正生活在真正的阳光之下,去做个有血有肉的人。” “那才是人该有的模样,自由自在的活着……”沈雅媛越来越激动,百里东升察觉到她不稳的气息,兀自凝出灵力渡了过去。 “只不过这法子有些费神,每一次入侵,只会让我遍体鳞伤。”她笑着,抬首对着他的下颌舔了舔,“但是我忍不住不去看,不去试,即便是死,我也要冲出去。” “可有什么法子?”百里东升凌厉的眸色终究是软下来了,他撩开自己的外衣,将她紧紧拢在怀里,此时殿外夜雪骤停,殿门洒入了第一道晨曦,温暖明媚。 漫进来的晨光照在半遮半掩的美人身上,汗水从她鬓间悄然滑落进男子的衣襟中,眼中的血气骤然闪现。 “噗” 闷闷的血肉撕裂声被压制在急促的喘息中,玉座上忽而邪气外溢,瞬间爆满整个大殿,完全释放出的邪力让沈雅媛有些不稳,身子正往后跌落时,忽而深处一只手将她的腰身牢牢扣死。 她垂眸,见对方噙血的唇角扬着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像是癔症似的,愣在那。 邪气吹起女子垂落的长发,她眼中迷离布满水汽,若仔细看去,能看到满目血光下隐藏着的浓浓深情。 “师兄,对不起。” 她哑声哭着,无声地摇头,扑落下的泪水打湿了男子白衣。 “对不起,对不起……”她尖声叫着,凑过去堵住了对方唇角溢出的血,她看着惊恐的神色渐渐淡去,抚在她腰身的手也散了气力, 分卷阅读230 手中的匕首又深了半寸。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样子,连带着玉座的扶手都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霜。 沈雅媛俯在男子的心口上,虚弱的停跳停滞在耳边,鼻翼间,唇瓣处染满血水,混杂着流不尽的泪,湿凉一片。 末了,一声低沉的叹息。 “改变命运改变之人的神魂,才是打开这个世界的钥匙,师兄,你说这样残忍的设定,我们为什么还要活在这呢?” 沈雅媛绝望回头,看了眼站在殿门口的男人,失神一笑,口中喃喃。 “人呐,最重要的还是自己。” * 姜菀裹着雪裘,推开窗棂一角,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有灵力护体,她并不觉得冷,倒让困意散了几分,侧目瞧了眼边角处的碳炉,似乎灭了很久了。 折腾到方才,跟练了一场空中瑜伽似的,整个人仿佛被掏空,胳膊腿儿都跟不是自己的似的,累的人犯起了迷糊,正要入睡,听江皖说要弄些吃的,她本是仙躯,并不觉得饿,但听他说这处酥皮点心很有名,便起了馋心,由着他冒着风雪出去了。 诚然,黑心莲口中红绸三日的死咒是诓她的,不过姜菀没觉得什么,反倒是红绸的存在……很是助兴。 结果人一走,她却完全没了困意,叫人弄了些热水洗了洗身子,又换了身衣裳闲逛起来。 昨夜匆匆来时没有注意,原来江皖安排的这套院落还挺大的,她立在房顶,远远眺去,发现这处宅院在城里还是中心地段,暗叹也不知道哪位剑皇受了洗劫,又当了冤大头买了单。 她裹着黑心莲自产自销的裘衣很是暖和,见城内平和安详,一片和谐,心里生出些惬意,随意找了个房顶坐下,呆愣愣的望着雪景。 是以这些日子以来,心最平静的一次。 她放空脑子,唯一想的就是江皖一会儿带回来的酥皮烧饼是什么馅儿的,好似修真界的天崩地裂都跟她无关了似的,这样的安静下,她突然想丢开一切,就这么跟他在这归于平淡。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毁天灭地这个剧情应该不远了。 谁又能抽身而去呢? 正想着,耳畔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呼喊,是黑心莲的声音,他在叫她。 她抖了抖披风上的雪,刚起身准备向院内的人挥手,便见他踏着一股邪气直直冲了过来,姜菀没防着,却不想这股邪气变成一朵浓重的黑云,直接给她卷了进去。 “你干嘛……” 话音未落,听他黑着脸沉声道了句“不要离开我。” 再要否定时,已经被他搂进怀里,耳边全是空气嗖嗖刮过的声音,邪气褪去时,他们已经回到室内了。 他身上穿了身暗红色的衣服,像是在回味昨日的婚事,日光压得很低,只透过窗棂在他发梢间落了一点光,倒让姜菀注意到他发丝上落下的雪,她伸手要掸,却被他一把攥住,轻柔的吻顺着指尖落下,像是点着了的火引子,一路烧到脖颈。 他一路逼,她一路退,直至跌回榻上,落进大红色的被褥中。 “你别这样,我没有要离开你……”她情不自禁的哼了一声,像是被江皖发现了新大陆,他欣喜地反复研磨,双手摁着她的肩头。一阵阵电流似的麻酥顺着唇印蔓延至后脊,姜菀头一紧,意识到这家伙到底犯什么病了。 食髓知味。 可能是每个新手拿到驾照后的通病,恨不得开着爱车来一段长途旅行。 可这帮狗东西知不知道车子也得磨合一下才能更好开? “我的酥皮烧饼呢,我饿了。”她眨着眼睛推了他一下,抬首见少年玉面清秀,邪化与妖化半掺的模样已经将她能想象到的美推到极致,墨色的眼珠润泽潋滟,眼眶上挂着些往日没有的艳色,像是谁家刚成了亲的小媳妇,乖顺美艳得不像话,让她忍不住想去啄一小口。 想着,她已经抬头,舔了一口睫毛上的冰晶,凉丝丝的。 这一举动成了纵容的允诺,他更加得寸进尺起来,姜菀反倒是恢复理智,又问了句酥皮烧饼,却见对方可怜兮兮的抬眼看她,委屈的不像话,“方才寻不到你,酥皮烧饼都凉了,便扔给竹竹……菀菀,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姜菀听着,心里咯噔一声,泛起些酸涩,她伸手,扯着他衣带,将他紧紧搂住。 “屋里闷得慌,我想出去转转我们的新家,这个院子挺大的,我很喜欢。”她埋进他脖颈处,低声说着。 江皖正愣在那,感受到少女在他后背上搭着的手,正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慌乱的心情突然安静下来、 原来她 分卷阅读231 没想走。 忽而觉得自己的患得患失有些可笑。 “皖哥,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不会分开的,除非……” 他一把捂住她的小嘴,霸道的说:“没有除非,我就是死,你也……” 他没说出口,这种狠辣的话,他压根没资格说出来,也没资格要求她去做。 只不过她若遭遇不测,他定会履行诺言,生死相随。 姜菀眨眨眼,轻轻抚了抚他垂在两侧的发丝,“咱们能不把死啊死的放在口边么,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好好活着不好么?” 以她的本事,想让她死,又或是让江皖死的人,应该没几个,即便是有,她也不会去招惹。 “可我……菀菀,你知道我体内的邪力么,这东西有一日终将会生吞活剥了我……”他神色黯然,“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是你来了结我。” 姜菀听了说不上来的生气,这家伙就是个木头么,她都这样讲了,就不会让他出事,不就是个邪气么,就是神气,妖气,什么胡乱的气,她也不会让他被其左右的。 想罢,又觉得心里难受,他就像是泡在泥沼里的人,满身污秽,即便她怎么拉怎么扯,都没用,真的是又急又气,她想骂他,又说不出口,只得翻滚半圈,压着他有猛捶了几拳,“你给我清醒点,再胡乱说这些,我就生气了。” 她脑子乱了套,俯身急切的亲上去。 “你以为我是螳螂新娘么,亲手弑夫,你那个玩意自己好好控制便是,若有一日失了心智,我就将你暴揍一顿,再不行,”她顿了顿,咬牙切齿道:“再不行,我就去把主机数据改了去,要是你好不了,这帮狗东西也别想好!” 江皖听她说话一知半解,看她这样为了自己又急又燥的模样,心泛出暖意,顿时起了私心,故意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即便没有邪力,我也是半妖之身,是受过诅咒的人……不配拥有你。” 姜菀眼里腾地窜出怒火,灵力一泄,顿时笼罩在红帐之中,她掏出枕下那段红绸,不由分说的捆上那对略带青痕迹的腕子,“我看你就是欠□□,非要霸霸教你怎么做人是么?” 说着,她捻了股灵力破开红帐上的拉钩,薄纱垂落,遮住了大片光阴,略去了少年眼中微不可查的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铜炉内添好的炭火骤然灭去,一抹青烟飘起,瞬间变被屋内紊乱的气息打散了。 * “师兄……该喝药了。” 陆子昭端着药碗,轻轻推了推熟睡的人,得不到半分回应。他双眼布满血丝,寸步不离守在顾行之身旁,整个人颓废的宛若桌边一块抹布。 昨日师妹同沈皖走后,他们几人跟着秦陵冲出去找寻师父下落,兵分几路后,却不想大师兄遇到了师父,待他找到人时,师兄已然气息奄奄的昏倒在雷雨之中。 万万没想到,师父下手这样的重,竟将他的奇经八脉都打碎了。 从昨日到现在,除了堪堪吊着一口气外,气息愈加虚弱,他用了所有灵丹妙药,依旧无法好转。 想着,他缓缓拉住贴在身边的手,冷的不像话。 “师兄……”水润滴滴答答的落在两人手背,良久,他小声抽泣着,“只要你这次能醒,那次说的事……我也答应你。” “师父!” 一声惊叫,陆子昭猛地一惊,差点从凳子上仰过去,他赶忙松开他的手,见顾行之瞪大眼睛坐在那,大喘着气,跟回光返照似的,吓得他哭出了声。 “师兄,你别吓我啊!” 同一时刻,顾行之周身萦绕出一层层洁白的灵气,他战战巍巍的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印记。 陆子昭茫然,“这不是掌门徽记么?你,不,师父什么时候把掌门徽记留给你了?” 79. 蜜糖罐罐(6) 蜜糖 江皖做了个梦, 在梦里,自己满身是血的被一个女子抱在怀里,鼻息间满是浓重的血气, 他天生嗅觉敏感,区分出血气中混杂着淡淡花香, 很好闻。 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血又或者是其他人的,只记得脖颈上有一处很大的破口, 疼得他埋在那个人的怀里, 不停地打颤。 “阿娘对不住你……阿娘对不住你……” 那个人轻声抽噎, 水珠落在他的额头上, 顺着血迹滚落进唇瓣。 是甜的。 他想,自己哪儿来的阿娘? 这是在梦里都寻不到的身影。 可那人说 分卷阅读232 话那般轻柔, 从小到大就没有人这样跟他用这样的语气讲过,他贪恋的搂着她,疼痛都不在重要了。 昏沉中, 他低声唤了句, “娘。” 一这声让沈雅媛为之一颤, 急切道:“嗯, 阿娘在这里, 那些欺辱你的人, 阿娘一个都没放过,他们都死了。” 她蹙着眉, 手中灵力轻抚在孩童的伤口上,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有些事,是天生的,比如孩子对母亲的依赖,江皖犹豫着, 试探性的说出了口,“阿娘,阿皖很想你。” “阿皖……?”沈雅媛眸色一沉,喃喃着:“是你自己起的名字么?” 少年糯糯的嗯了声。 “阿皖……”沈雅媛脑中闪过一个少女的身影,她叹口气,“罢了,你若喜欢,就用这个吧。” 二人飞驰在空中,沈雅媛想到他方才讲过的话,自己还未回应,柔声道:“阿娘也想你啊,没关系,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永远不分开。” 她倾下身,轻轻地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满腔的愧疚、怜爱、疼惜都落在这一吻上,她发誓,要用一生去保护他,再也不受任何苦难。 “阿娘,我们要去哪儿?” “去见你爹。” “爹?”少年愣了一瞬,像是在做梦一样,半日之前还在炼狱之中饱受痛苦,此时他就有了爹又有了娘? 他兀自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是痛的。 可少年却在笑,笑的很甜。 “睡吧,阿皖,等睡醒了,我们就能见到你爹了。”沈雅媛轻声安抚着,她深深的感觉到怀中躺着的孩子,同其他两个儿子在她心中的分量的感觉完全不同,怀胎百年的艰辛,是不一样的沉重。 丧子多年,失而复得,亦是一种补偿。 江皖再醒来时,置身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也已经换好一身干净衣裳,伤口处理妥当,他起身,寻着清冷的夜光走了出去,寂静无声的夜色下,一片山茶开得正艳。 “阿娘?”他四顾望去,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四周除了山茶花的香气,还存有浓郁的酒香。 这时,才注意到手腕上留着一道道暗红色的纹印,那处火辣辣的疼,不经意间,一抹诡异的黑气从掌心冒了出来。 少年不知所措的在院子里来回游荡,试图找到印象中的那抹身影,好不容易寻到的娘,难道又要见不到了么。 直至确认所有的屋子里没有她的踪影后,他乖巧的等在门口,望着清凉的月,抬手擦了擦眼角。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横抱起来,熟悉的山茶香气入鼻,他呜咽的唤了声:“娘,你去哪儿了,是不是不要阿皖了……” 他的眼睛像是被人蒙了层布,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抬手要摘,却被那人拦住。 “乖阿皖,阿娘没有不要你,是只阿娘要你做些事,你愿不愿意?” 从未感受到母亲关爱的孩子,就像是久未逢雨的枯草,只要一滴雨,它便能活过来,勃勃生机。 “愿意,阿娘让阿皖做什么都愿意,只要阿娘不离开阿皖。” 我什么都愿意做。 “乖阿皖。”她满是怜惜的顺了顺少年乌黑的发丝,苦笑道:“阿娘好不容易找回来你,本想一家三口团聚……可命运弄人,我们的母子情分注定浅薄。” “阿娘?”江皖疑惑,敏感的心里生出些不安,“阿皖听不懂,阿爹是不能来吗?” “不,是你不能来……”她眸中恨意滔天,一想到那个被埋在深渊之下的人告诉她的一切,就忍不住的发颤。 “阿皖不能来?” 沈雅媛眸色忽而凌冽,暴虐的灵力瞬间爆发,吹着满园茶花摇摇欲坠。 少年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他痛苦的叫出了声,耳边传来尖锐的怒吼:“是你!是你压根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你弄错了一切!” 汹涌的恶念像是要将他吞噬,无尽的黑暗中,一个清冽洪亮的声音刺了进来。 “皖哥!皖哥你醒醒……” 姜菀半起着身子,猛烈摇晃他的肩头,房间内翻滚着邪气,像是找不到出口的鱼儿,四处乱窜。 她凝出灵力,将他的身体与邪力分离,随即将其彻底打散,倏地,见他拉着她搭在他肩头的手猛地起身,满是惊慌地望向身前。 “别怕,我在呢。”姜菀小声说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扭头,对上她明亮的眼眸,随后一拉,把人狠狠的摁进怀里。 姜菀 分卷阅读233 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像是崩溃了似的,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着。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她一手扯起压在身下的被子,给他披上。 侧脸忽而落下一阵冰凉,他吻着她,随即捏起她的下颌,吻上温热的唇瓣。 “……你都看到了。”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到你的记忆。” 红帐之外,暖炉内的炭火暗暗发亮,他对上少女明媚的眼眸,忍不住吻了吻,轻柔的像是一层薄纱贴上,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只是额头紧紧地贴在一起,耳畔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少时,少年动了动唇,“这段记忆,我也不曾想起过,应该是她……最后封印住了这段记忆。” 他话语平和,似乎从恐惧中缓和,讲的却是让人让人最心碎的话。 期盼了已久的人,到头来发现的却是血淋淋的事实。 “嗯。”她捏了捏他的手,“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 江皖或许不清楚沈雅媛最后的那句疯话,在他心里,那也许是怨恨或癫狂,可她却知道,那句话背后的意义。 江皖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换句话说,他的出现,大概率是因为她。 闭关在作尘舍的那几日,她把前因后果梳理了一下,比对了当初原本剧情和实际剧情的发展,找到了几处问题点。 沈雅媛与郗夜重归于世的时间要早于原本剧情,并且跟她当初吸纳寒气的时间相互重叠,如今看到寒气在江皖体内的抑制作用,她意识到当初系统判罚她那么重的罪,极有可能不是因为她改变了原文男配的剧情,而是因为擅自吸纳了寒气。 北冥之地的下面,应该是镇着什么坏东西。 而沈雅媛与郗夜落进去的那个地方,应该同那个坏东西是相连的。 而江皖现在融合了邪气,让她又有了第二种猜测。 姜菀阖上眼,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 “菀菀,对不起。”他抬手,将少女摇晃散下的发丝拢在耳后,“将你拉进泥沼之中,并非我所愿。” “说什么呢,又欠调.教了?”她轻笑着,推着他的前襟,“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不是说好了,我们就在这里过我们的小日子,不回去了。” 是啊,她不回去了。 生活在这里,衣食富足,如果想要什么铸剑材料,竹竹也会帮她解决。 “在想什么?专心点。”她调皮的将指尖扫过他喉尖,慢慢向下,勾开衣襟。 他感受到对方想要将她推倒的意愿,顺从的躺了下去。 彼此紧贴的温暖,成了他还活着的唯一信号。 “我说过的,永远别道歉,你若觉得对不起我,就好好生活,想想我们的生意怎么做。”她俯身下来,发丝垂落。 江皖抬手勾起一缕,转在指尖玩。 “好。”他笑着将发丝吻了又吻,沉浸在芷兰香气中。 “竹竹说,妖兽明日就能送到了,多是些御寒毛长的妖兽,适合做衣服,还有些天外天的料子,给你做些适宜的新裙子。” “做什么新裙子?” “菀菀,后日便是俗世的新春了。”他揽着她的腰,忽而向下一摁。 她撇撇嘴,“一日做不好的。” “天外天花旖楼的裁缝,几件新裙子而已,不出半日便能做好,他们清楚你的尺寸。” “不用了吧,太麻烦了。” “可我想看你穿新的,最新的。”他睫毛微颤,脸上荡起抹飘红,“还有些其他的衣服……也该换新的了。” “……”姜菀想了想,他说的没错,不光是她需要做,他……也该做些里衣备着了。 她轻轻一咳,没羞没臊道:“那你也该一起做些新衣服了,不如我们做一身红的怎么样?新年穿红衣,喜庆。” “好,不过我下午要去办些年货,要晚些才能回来,让竹竹他们陪着你怎么样?” “可以啊,不过就我们两个人过年,是不是太清冷了些?” 江皖眸色泛起些许阴暗,低声问:“那你想让谁来?你师父?” “咱们能不提他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你听过么?别总吃这种没来由的飞醋,小心我抽你。”她没好气地说着,却也知道他对百里东升的敌意,跟沈雅媛对她的敌意一样,可江皖跟沈雅媛又不一样,他至少没有真正伤害过无辜的人,最多就是打打嘴炮罢 分卷阅读234 了。 “喜欢菀菀抽我。”少年没脸没臊的笑了笑,俊朗的眉眼弯成个好看的弧度,他攥住她腕子,极近迷恋的小声说:“只要你开心,抽得再痛一些,也是可以的。” “……你不要脸,干嘛突然提起这些事。”她有些窘迫的想要下来,却被他死死摁在那,“还有你说警察和囚犯的,我也想试试,不如明日让他们也做一身你说的那种衣服,我们试试?” “别、别说了。”姜菀只觉得心口要炸开,往日那般中规中矩,小心翼翼的人,突然满口荤.话,简直是要命。 她瞬间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他怎么记得这么清啊,不过是动情之时,胡乱说的而已。 要不然俩人谁也不说话,多尴尬啊,总要有人调节下气氛吧。 可这种事,不都是说了就忘了么。 “为什么不让说,菀菀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了。”他拉起她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 “那你怎么不听我的,还提师父。”她挑挑眉,并不想就此放过他,师父他本不该成为二人的隔阂,也不想再继续这样了。 “我……就是嫉妒,嫉妒你为了他忍受那么多痛。”他垂眸,那抹寒气是如何绞弄的他痛不欲生,他最是清楚,好在有邪力压制,倒也不至于那么难忍,可菀菀,却是生生熬过了几百年。 他斟字酌句的想了想,“虽然嫉妒,可我却舍不得你为我这样疼,上次在妖界你……”他顿了顿,有些哽咽,“被我所伤后,我就明白了,菀菀,你不用管这些,时间久了,也许就能想明白了。” 姜菀见他跟个小学生似的,自顾自的分析着自己的是非对错,末了,又圆满的给自己的理论画上句号。 有点可爱。 “傻瓜。” 姜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脸。他每次垂眸落寞的时候,乖巧的像只人畜无害的小兽,惹人怜爱。 “对师父,我只是敬重和惋惜,别无其他,当初知晓即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无法袖手旁观,便早早准备好了寒气,可他……终究是迷失在自己的执念之中。” “后悔么?”他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落寞,似乎在期盼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少女摇摇头,柔和一笑,“不后悔,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的那抹寒气,我就遇不到你了。” 话音未落,她腰身一转,两人调换了位置,他擒着她的腕子,冰冷的唇瓣重重的落了下去。 “冷……” 她打了个冷颤,见他黑眸愈加迷离,伸手一拉,被一道红绸缠了上去,像是小时候玩的翻花绳,在眼前胡乱的晃着。 “寒气是不是犯了?”她咬着唇,试图转移下他的注意力,然而对方像是聋了,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 “你别这样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这么绑着我,我可就生气了。”她嘟起嘴,像个河豚一样。 “生气吧,你早该生气了。”他抬首,冰冷如水的眸色下满是愧疚,“菀菀,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对你一次。” 他后悔。 所为信任的一切原来是镜中花水中月,而真正该珍视的,却被迷住了双眼,束住了手脚,一直无法正视。 他不是不信,是不敢信。 不是将人真真正正拥入怀中,交颈厮磨,他便认不清,看不透,想不明白。 不是被她生拉硬拽的从泥沼里爬出,他也不会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美。 因她而美。 他熟练的吻下,冷的她打颤。 “你、你怎么不讲理啊,穿了没几天的衣服……”她心疼,这衣服少说也要几颗五品灵石,就这么被糟蹋了。 “这衣服,明日让裁缝多做一件就是。”他笑着,牵着绸缎揽住了无处安放的脚踝,听她又开始胡乱讲那些光怪陆离的事,试图分离他的注意力,不由得笑意更浓。 她的小心思,其实从不难看透。 他才不会上当,一心一意的缠绕着,势必在她皙白的小脚丫上打出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终于,在纷乱的红绳中,蝴蝶结完美的收了尾。 他满意的看向她,一手抵在蝴蝶结的绳带一边,沉沉道:“菀菀,叫我一声夫君好不好?” 少女呜咽着,细碎的嘤咛中拼凑出了一声夫君。 “皖哥……” “皖哥……真的别……” 江皖抬首,见那个顶天立地,英气飒爽的剑仙被紧紧束在这一方小天地中,眼中满是慌乱的求饶,像是蒸笼里熟 分卷阅读235 透了的虾子,娇娇柔柔的似若一团棉花。 他怔愣,竟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遂而突然好奇起来,如果就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倏地,对方像是真的生了气,掌心骤然溢出灵力,凝成道剑气,甩向悬在空中的绸缎。 “乖。” 铺天盖地的邪力席卷而下,帐内的灵力被骤然击溃。 那个人说的没错,只要他想,拥有了这个力量后,毁天灭地不在话下。 可没有她在,这个世界毁不毁灭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真的假的,对的错的。 唯她,才是天下。 80. 蜜糖罐罐(7) 饺子 修真界除了几年轮一次的试炼、讲法, 仙历上基本没有俗世的节日。 姜菀日子过的糙,跟个爷们儿没什么两样,即便是在之前的时空里, 她们家也基本不过这些节日,特别是成年后, 父母工作忙,她的工作也忙, 聚少离多很正常。 不过她和她妈走得很近, 几乎每天都要视频通话, 逢年过节, 问候还是要有的。 除夕夜,窗外飘着飞雪, 白花花的一片,屋子里的炉子刚换了新炭,热的她只穿了一身薄衣, 由着几个裁缝绕着她量衣, 待试穿结束, 一众人离去, 她一人踱步厅内, 兀自打开了系统界面。 依旧是锁着的状态。 与外界失联的感觉很不好受, 再加上有沈雅媛这个□□,心理没着没落。 不知是不是因为遇到困境, 她突然想到妈妈了。 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好不好,项目瓶颈有没有突破。 还有,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一声不吭的成了亲,能不能接受皖哥。 想着,她从乾坤袋里翻出个巴掌大的圆形操作板, 轻轻一点。 一个微笑的页面落入眼帘。 【欢迎菀菀登录相亲相爱一家人智能系统,距离您上次登录,已有三年零四天,未读信息99+】 刚要点开,院外忽而传来两声铃铛的轻响。 她赶忙收回,随后竹竹领着几人敲门进来,端着些汤水餐食。 竹竹打量她一眼,见她穿着身紫色的单衣,袖子挽至肩头,赶忙捂住眼睛,又伸出几只触角,把其他认的眼睛一起挡住。 “女主人啊,您快去换身衣服,有客人来访。” “客人?”她疑惑,随意披了个披风,撩开门帘一瞧,见赵曦言、凌柒柒、青崇拎着些东西一同站在院中。 几人见到她,纷纷躬身行礼,“见过剑仙大人。” “呸,什么剑仙,现在是灵剑皇。”赵曦言纠正着,随即莞尔一笑,看向姜菀:“不过我们就没必要这么拘束了,是吧师弟?” 姜菀愣了下,随后撩开帘子,“快进来吧,天寒地冻的。” 她说着,瞟见院子尽头的一团毛茸茸的火红,随即视线落在那群小家伙中唯一的白绒绒上,扭身问竹竹,“那狗子还有那些狐狸什么的干嘛的?” “是主人从妖皇大人那要来的灵兽,说是给您开制衣店用,刚从妖界被送过来。”竹竹说着,后脊发凉,想着那些可怜的家伙就要沦落成皮大衣、皮围脖,就心痛不已。 “剑皇大人,这些妖兽还这么小,您是不是有些……”凌柒柒心直口快。 “柒柒。”赵曦言叫住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竹竹,竹竹瞟了眼,嫌弃的扔给了身后几个小童。 “竹竹,去把那个小白狗子抱过来,其他的都送进后院那片荒宅里,好生照顾的,不可杀生。”她嘱咐完,又觉得自己没讲明白,“这些妖兽只剃毛,不杀生的,若他们不愿意,就给他们送回去,反正有皖哥,他妖力足,毛发生的也快。” 竹竹听着有些急了,厉声咋呼道:“主人的皮毛是何珍贵,怎么能动主人的念头!” 姜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银毛大氅,低声坏笑,故意气他说:“这个不觉得眼熟么?” 竹竹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白嫩的脸上瞬时青了,他憋屈的哼了一声,随后甩门而去,留着一众小弟不知所以。 “把吃的放下就走吧,然后妥善安顿那些妖兽,他们尚未开灵,需要小心照顾。” 几个白嫩的小童如捣蒜般的点着头,随即夺门而出。 “大人管束下人的方法还真是特别。”青崇笑笑,随后取出一只玉简。 “这是……?” 分卷阅读236 “是柳院长托我转交你的,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知晓,上面下了术印,说您看了自然会知道。” 姜菀拿着玉简翻来一看,润白色的玉石中,点了一抹朱砂。 她点头,将玉简收好,转而打量起几人,注意到凌柒柒微微隆起的肚腩,惊喜道:“师兄,你们这是……真快,真好!” 她比起个大拇指,赵曦言立刻红了脸,讪讪道:“也是刚有不久,合籍虽然办妥,可这婚事……只能拖到明年秋天再补了。” “我是晚辈,这声师兄担待不起。” “你们既然已经知晓真相,也无所谓了,师兄我也叫习惯了,没什么的。”她张罗着几人坐下,沏了壶好茶,“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几人闻言一滞,江皖叫他们来时,便嘱咐过不让多讲。 “我知道皖哥嘱咐过了,不过没什么的,说吧。”她其实大概能猜到此时外面的情况,沈雅媛自立门户,不动一兵一卒招揽了不少修者,用的是什么名头,她再清楚不过。 “大人既然知道,就别问我们了。”青崇笑着扬起手心,一个暗红色的符纹显露出来。 “他竟让你们立了誓?”姜菀扶额,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 “不碍事的,其实这样我们也安心,只是单纯来蹭顿年夜饭。”青崇本就是俗世中人,自从踏入修真之路,许久没过过这些节日了。 “师兄说的不错,我们就是来看看你,顺便送来新婚贺礼。”说着,赵曦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乾坤袋,递了过去。 不管是剑仙大人又或是师弟,都是过命的交情,二人成亲,他们却没能来参加,赵曦言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姜菀打开一瞧,眼前顿时亮起,“青冥玄铁?!这、这也太贵重了吧,我不能要。” 这一块东西少说也要一箱九品灵石,若是放在俗世,能换四五个城池了,可赵曦言这个口袋里,装了正正不下十块玄铁。 话虽这么说,但她又忍不住攥在手里细细看着,其中若隐若现的青冥色纹路,瞬间就把她的身心吸进去了。 呜呜呜,来自穷人的嚎叫,实在是太想要了。 赵曦言略显尴尬的推了过去,“这东西对我一个儒修没有用,你只管拿去用。” “剑皇大人,这是我崆峒山庄的贺礼,祝愿两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凌柒柒说话有些拘束,毕竟往日她做的事有些难以启齿,如今恍然,倾慕的竟是个女子,更是尴尬,随后她端端正正的递过去一方木盒。 “这是……?” 凌柒柒小脸一红,凑过去小声道:“是我外婆特意调制的调养身体的妙药,也可以……保胎安胎,每日一粒便可,日后也会一直供给大人。” “……太徽真人有心了。”她默默收好。 “嗯,还有些嘱咐,待一会儿我们两人再说。”凌柒柒受了外婆嘱托,特意跟她讲。 “好。” “我也备了礼物。”青崇拎起手边一个大包袱,解开一看,个顶个的大糖包。 “还是青崇师兄最得我心。”说着,她伸手要拿,被赵曦言拦住,“我也带了包吃食,若是这么说,不如把玄铁退回来……” “不了不了,师兄的好意,我没齿难忘。”她攥紧小袋子,赶忙收起,“既然大家都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准备年夜饭吧。” 姜菀刚起身,门帘突然被撩起,顾行之同陆子昭一前一后的进了屋,手里还拎着几坛酒和几只冻得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食材。 “师兄?”像是做梦似的不真实,她起身忙跑到顾行之身前,细细打量着,除了眉梢发间挂着冰霜,其余都好的很,甚至脸庞还挂着抹红光,比之前看的还精神了。 “就看见行之,没看见我?”陆子昭没好气地说着,将顾行之手中的酒坛接下放到一旁。 他絮絮叨叨着,又把二人大氅挂在一旁,“你这屋子弄的也太热了吧,炭火不要钱啊。” 像是来故意找事的,他四顾看去,屋内一应俱全,还摆着不少风雅的物件,比他故国宫殿内的条件也差不了多少。 倒不像是受委屈的,只不过师妹看上去,比成亲那几日更瘦了。 “那小子是没喂饱你么,怎么几日不见,瘦了这么多?” 此话一出,刚端起茶水的赵曦言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咳咳……” “夫君。”凌柒柒不明所以,赶忙抽出手帕给他擦拭。 “小徒弟喝茶都能呛到?”陆子昭撇撇嘴,扭头对上顾行之冷冰冰的眼神,蹙眉问:“行之,你瞪我做什么?” “……不会说话就闭嘴。”随后他冷 分卷阅读237 声道:“胖不胖,和喂没喂饱有什么关系,我每日不也将你喂得饱饱的?” 众人:我好想听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可是却什么都不知道。 “啥?”陆子昭一脸茫然,“我说的有错么?给我家师妹拐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还不给好好吃饭,我……” “师兄别激动,这种胖瘦不碍事的,过两日就长回来了。”姜菀挠挠头,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瘦了,主要是成天不吃不喝,一直运动,想不瘦都难啊。 “大师兄的伤怎么样了?” 顾行之闻言,眉头紧蹙,没多做解释,沉声道:“那些伤就是看着吓人了些,其实师父也没下死手,都好了。” “出什么事了?” 二人摇摇头:“今日不谈其他,只是来蹭顿年夜饭。” 同样的台词,如此熟悉,姜菀拉住顾行之的左手一看,掌心一点。 果然,江皖这家伙做的很绝。 她放弃了。 “好了,既然都来了,我们研究下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吧。” “慢着,我们准备了新婚贺礼。”顾行之从腰间接下个乾坤袋递给她,“先看看吧,是你一直想要的。” 她解开一瞧,整个人快要幸福的晕过去,两位师兄送的,正是是她愿望清单上的第一位——五彩凰羽。 她一直想要一支铸进剑芯,可以让惊蛰的威力发挥至级制,也能让剑体五彩流光的彩灯效果更加显眼。 装逼拉风的最高境界,就靠这支五彩凰羽了。 她几乎兴奋得跳起来,双眼闪着小星星看向他们,只觉得两位师兄从未有过如此伟岸高大的时刻,“让师兄们破费了,想必连攒了几百年娶媳妇的老底都花进去了吧,师兄放心,你们真娶媳妇的时候,师妹我必然鼎力相助!” 她兴奋的捧着那根炫彩流光的羽毛亲了亲,想不到成个亲能收到这么多礼物,简直太幸福了,如果可以,她跟黑心莲还可以多来两次! 此时赵曦言同顾陆两人面面相觑,了然于心。 江皖从外赶回来时暮色刚至,这处白昼本就比别处短,他穿着身水蓝色的袄子进了厨房,刚进去,便听到姜菀兴奋的唤道:“皖哥!” 他的视线顺着这声叫喊落在了少女的身上,她穿着件同款的橙黄色小袄,跟屋子里的烛火映在一处,明艳艳的光照进他心田。 姜菀顾不上手中沾染着的面粉,绕过正在忙碌的几人,跑过来给他宽衣。江皖意识到她的意图,向后退了半步,“菀菀,我身上带着寒气,我自己来就好,不要渡给你。” “没事,什么样的寒气我没见过。”她眨眨眼,伸手将大氅解下,而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皖哥,年夜饭吃饺子好不好?” 年夜饭对一直生活在修真界的修者来说都很陌生,顾陆还有凌柒柒他们也是刚知道的这个习俗,此时也是万分艰难地尝试包饺子。 “好。”江皖没经历过年夜饭,这些俗世的习俗,只在书中读到过,他有些好奇的望过去。 一向最注重仪表的陆子昭此时满身面粉,脸颊像是扑了粉儿似的,满是白面,他汗流浃背的对着比巴掌小的面皮使劲,正试图将那一勺子馅儿塞进去,而一旁的顾行之面色淡定,三两下捏出个完美的饺子褶,依次顺着放在案板上。 站在另一侧的赵曦言似乎也很有天赋,正手把手的指导柒柒,而竹竹和青崇,一人和面,一人擀皮。青崇明显是个老手,三两下一个面皮,供给桌案两头完全不在话下。 “你们两个别想偷懒,沈皖,你也过来包。” 江皖一滞,淡然道:“还是叫我江皖吧。” “哦,别愣着了,快来。” 姜菀拉起他,心疼的哈了口热气,“手怎么这么冷?那有热水,先去洗洗再来。” 他乖乖点点头,洗干净后,挤进姜菀身边,有些窘迫的看向她,小声说:“菀菀,我不太会。” “那可你别跟她学,光张罗着包,结果自己也不行。” 江皖顺着陆子昭视线落在了案板一侧的饺子上,一个个圆鼓鼓的饺子,七扭八歪的倒在那,姜菀呲了呲牙,赶忙捂住她包的饺子,指了指顾行之,“皖哥,你跟大师兄学,他包的真的好。” 江皖瞧去,比划着学了几下,不出五个,便包的跟顾行之一样,甚至比顾行之包的饺子褶还整齐。 “你把包的放在我包的后面就行。”顾行之似乎认可了对方的手艺,允许他的饺子放进来,一旁的陆子昭有些生气,暗戳戳的踩了他一脚,趁其不备,将手里的饺子塞在那堆之中。 顾行 分卷阅读238 之本要说什么,看他瞪着眼,终究是没说出口。 这时,姜菀拿出一小颗灵石,“这个算是明年的大运,谁吃到了这个饺子,一年都会有好运气的。” 说着,她将灵石塞进了自己那个丑萌的饺子中,随后折去生火开锅,一旁的江皖死死盯着那枚胖乎乎的饺子,心中有了计较。 少时,饺子皮已经备好的青崇接替了姜菀的位置去煮饺子,换了岗的姜菀回到黑心莲身旁,见他清隽的侧颜上沾了些许面粉,就那么当这一群人的面,鬼使神差的亲了上去。 “师妹……”陆子昭叫了声,又没再说什么,人家新婚燕尔,蜜里调油很正常,对面的凌柒柒见状,也效仿着亲了口赵曦言。 包着饺子的顾行之忽而放下面皮和筷子,扭身出去了。 “师兄怎么了?” 陆子昭嘿嘿一笑,摆着手道:“没什么,估计是找醋去了,不是说吃饺子要沾醋么,我出去看看。” “陆仙长是不是迷糊了,找醋不在厨房,出去做什么?” 赵曦言要跟去,被江皖拦住,“师兄做好自己的便是,仙长自有计较,无需我们过问。” 赵曦言看他依旧是那副冷面孔,想着他如今在外的名声,乖乖的“哦”了声。 几人继续包着饺子,不过多时,顾陆二人一前一后回来了,陆子昭面上多少带着些冻出的红晕,没人注意到,江皖沾着些许面粉的指腹匆匆滑过脸颊,几息后,他凑过去小声道:“菀菀,我脸有点痒,你帮我看看。” “嗯?”扭头看去,见他白皙的面颊上沾了不少面粉,弄得连鼻尖都是,不由得起了想要嘲笑他的心思,抬手拿袖子擦了擦,“你不是挺会包的么,怎么总往脸上弄?” 她没留意到,少年黑宝石般的眼中稍纵即逝的遗憾,下一瞬,他抬手蹭了蹭她的脸,有些期许的说:“菀菀,你脸上也有。” 不等她抬手擦,一个吻已经飞快落下,末了,还留恋似的舔了一下。 “原来面粉这么好吃。” 他突然笑起,眼中漾满了柔和的烛光,像是漫天繁星落下,温柔的不像话。 这一瞬,姜菀心跳的飞起,不自主的想到昨夜红帐之中那抹晃动着的身影,他也是一样这般温柔,满身披着暖光,笑的真心实意。 是以她来到修真界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修真这件事如此乏味枯燥,就连铸剑对她的乐趣也减退许多。只觉得往日的年岁都喂了狗,恋爱这件事,真的很甜。 她只想着,能同他一起,漫入这平凡的烟火之中,相濡以沫。 这时青崇端着几盘饺子道:“剑皇大人,现在饺子应该够我们吃的了,不如先上桌,这些一会儿再包。” “好。”她与凌柒柒走过去帮忙端饺子,同青崇一前一后的出了厨房。 听着几人走远,江皖清理了下手中面粉,随后看向几人,“方才菀菀收到礼物时是什么样子,可有高兴?” 赵曦言松了口气道:“高兴,剑皇大人就差跳起来了,你是没看到大人有多高兴,不过师弟啊,既然要送那么贵重的礼物,你怎么不自己送啊?” “是,我也想知道,那支五彩凤羽从我二人手中送出,委实奇怪了些,毕竟这种东西不多见,是剑修梦寐以求之物。” 江皖淡然一笑,“那就是各位不懂了,我能给菀菀的快乐只有一个人那么多,倘若礼物从各位手中送出,那岂不是翻了好几倍?” 81. 蜜糖罐罐(8) 新年 “这饺子……一看就是剑皇大人包的。”赵曦言不敢当着江皖的面叫她师弟, 又用回尊称,嬉笑着把煮的只剩下个馅儿的饺子吃了进去。 陆子昭看姜菀嘟着嘴,暗暗给赵曦言比了个大拇指。 青崇最会看眼色, 举着酒杯道:“旧年除旧岁,新年启新知。旧岁最可惜的一件事, 没能参加江公子与剑皇大人的婚礼,不如今日两位给我们补来一场。” 顾行之颔首:“那日事多繁杂, 没能吃上师妹喜酒, 不如今日补上这份遗憾。”说着, 他仰首自饮, 痛快利落。 一旁的陆子昭见状,揶揄道:“喜酒是同新郎喝, 你自斟自饮是个什么意思。” 他抢过酒壶,给二人斟满,面颊带着些许微醺后的红晕, 有些遗憾的说:“咱们太溪涧最最最好的女剑修就这么嫁出去了, 你小子这副鬼样子, 可真是好福分, 能娶到我师妹这样的绝色, 人绝剑绝, 这心肠也是没话说,为了同门侠义, 赴汤蹈火。”陆子昭说着说着,倒有些要掉眼泪的意思,抬手一抹,垂着头,“你啊 分卷阅读239 , 以后定要好好对待小菀,不然我们……” “师兄。”姜菀考虑到江皖对身份的芥蒂,立刻叫停,暗暗瞧了眼他,却见少年并无不喜,反倒是神情微微一动,起身行礼,语气如常的说:“师兄说的是。”随后仰首饮尽,放低姿态地起身给陆子昭斟满。 随后顾行之、赵曦言也轮流上前同饮,少年没多说什么,含着些许笑意陪着饮尽。 姜菀掰了块红糖三角塞进嘴里,抬眼瞧着身侧的人,她看出来他的高兴,也看出来了不高兴,黑心莲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做什么事时,总是面色如常的应对,可心里却总想很多。他高兴,大抵因为受到师兄们的认同,而不高兴,大概因为他们提到他身世。 她低声叹了口气,拎着酒壶倒了倒,发现酒没了,本想让竹竹再取来些,一回头,小家伙抱着俩酒坛子已经倒在一旁的椅子上了。 刚起身,指尖一冷,被江皖攥在桌下拉了回来,她抬眼,江皖颊腮微红,唇瓣上染着酒气,像一粒晶莹的葡萄,长密的睫毛颤了颤,乖巧顺从的说:“菀菀,我去。” “好。” 青崇起身,“我跟公子一起去。” 江皖没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走了。 姜菀觉得他今天乖的不像话,从请师兄朋友们来,到现在,每一件事做的都尽善尽美,采买回来的点心酥糖都是她喜欢吃的,也不知道他暗下花了多少心思。 人都撩帘走了,姜菀的视线依旧没收回来,眼前突然落下一只手,晃了晃。 “就这么喜欢?取两坛酒而已,马上就回来了。”陆子昭逗她。 “喜欢,很喜欢。”她笑着,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拉住陆子昭悬在她面前的手,用力一掐,听他“嗷”的叫了声,“下次不要提到他身世了,我不喜欢。” “不喜欢又怎么,不喜欢也改变不了。”陆子昭眼神欲言又止,想了想,转而道:“你知道他体内的邪力吧,那个力量……” 姜菀点头。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炮竹声,绚丽的烟花映在江皖漆黑的眸瞳中,他拎着两坛酒,停在外面。 “公子?”青崇叫了他一声,但由于周围的响动,觉得他可能没听到,正要再张口时,江皖回首正看向他,摇了摇头。 等屋外的轰鸣声稍小下些后,陆子昭继续说:“师妹你这几日在可能不知道,沈师、沈雅媛对外声称,沈皖掌握的邪力可以抑制……抑制什么来着?” 他扭头看向顾行之,似乎他脸上写着答案,顾行之叹口气,接过话茬道:“可以抑制时空限制,师妹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她摇头,“不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在系统的整个体系里,我就跟酒楼里的跑堂差不多的角色,不过我知道时空一旦被打破,混乱是一定会有的。” “混乱?”凌柒柒揪着袖口紧张起来,赵曦言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姜菀颔首,她没办法告诉他们,时空一旦被打破,主机极有可能会进行清理数据,到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会化为虚无,所有人的生命,又或是喜怒哀乐,都会归零。 “不过我以性命起誓,大家不会有事的。” “你是异世人,你肯定没事,可我们的,我们……”凌柒柒望向赵曦言,情不自已的难受起来,竟当着众人面,倒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剑皇大人……柒柒她……”赵曦言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这种事,所有人都怕,包括他。 是本能。 屋子里的气氛骤然冷下,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能把现在的气氛带动起来,本是热热闹闹的年夜饭,竟吃出了伤感,屋内的烛火也为其增加了一丝凄凉。 “那你知道我的任务么,我做的一切,为的就是阻止这个时空走向毁灭。柒柒,这是我的任务,你可以不相信我,可以心怀悲伤的度过之后的每一天,这都是你的选择,可我要选择希望,哪怕希望渺茫,我也势必要守护我爱的人,为了他们活到最后。” 注定要……不死不休么? 江皖斜靠在冰冷的木窗上,双目无神的看向漆黑的尽头,仿佛世间的纷乱与吵闹都与他无关。他不知道要如何缓和阿娘与菀菀的矛盾,甚至在他脑子里,这两件事已然成了最锋利的刃,刺的他无时不刻不在痛着,唯独跟菀菀独处时,才有一丝丝的缓解。 “师妹,不要怕,我与子昭,还有太溪涧永远同你一起。”顾行之侧头瞪了陆子昭一眼:“不是说了这些留到最后说,今日好不容易我们几个凑到一起,像不像回到儒行书院,我们六人……” 顾行之话少,难得见他会回忆些什么,姜菀懂他的意思,顺着话锋聊到了几人之前在儒行书院 分卷阅读240 时互穿的事,凌柒柒听着脸一红一白,倒也没再伤春悲秋关于时空毁灭的事了。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那小子的?”陆子昭突然八卦起来,毕竟男女互换神魂这种事,光是想想都觉得神奇。 江皖本要进去,突然停下,心突然飞快跳起。 跟在后面的青崇撞了上去,吃了一嘴雪,看江皖打算继续听墙角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悄悄把酒坛放下,凝出灵力御寒。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她也说不清,也许是一开始就看上了眼,毕竟黑心莲的皮相一直是她心头所好,可是也不太对,初见之时,他还只是年少模样,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开始,同情变成了关心?纠葛不清的关系,最终成了注定纠缠一生的相伴。 对,纠缠。 江皖总是觉得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似的,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却不知其实在彼此相处的过程中,他也不知不觉的改变了她。 在某种意义上,将她从师父的无底深渊里拉了出来。 如果不是他,她大概率会一直拖着寒气的事,直到不得不面对。 若不是同江皖经历了他的痛苦与不堪的过往,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意识到,当初自己一声不吭,默默替师父做出的选择又或是粗暴阻拦他的魔化,是多么的愚蠢。 自认为把大家都当成了最亲最近的人,可她却忘了作为世间最复杂的物种——人,人心又或是意念的改变,从来不是头脑一热,就能改变的。 出于自己角度做出的关心和努力,有时候只会是旁人的负担,真的想改变又或是拯救旁人,或许只有一颗真心才能换来。 师父被冰封的三百年,除了心魔日益渐重,什么都没有改变。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她能早点意识到这些,设身处地的同师父交心,解开他的心结,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了。 明亮的灯火下,少女轻轻摇了摇头,清澈的琉璃瞳忽而暖的像一团炙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笑笑,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吧?” 凌柒柒恍恍一动,当初她对江皖(姜菀)不也是这样么。 一眼入情,荒唐又可笑。 “可那要是错的呢。”凌柒柒突然问出了口。 陆子昭也似乎想到什么,茫然地看了眼身旁之人。 “喜欢一个人,凭心而动,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又或者有什么样的过往,甚至是性别在喜欢面前都不重要,只有喜欢就够了,对的错的,哪有那么重要呢?” “可喜欢是自己的事,若因执念牵连到旁人,就是错了。” 顾行之眼中一亮,“师妹年纪轻轻,却过得比我们都通透,师兄真想敬你一杯,却不知你家酒窖在何处,竟让江公子去了这样久?” “哦对,皖哥怎么还没回来?”姜菀刚起身,门帘一动,屋外的冷风灌了进来,二人冻得双脸发紫,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抱歉几位,院子太大公子方才迷了路,酒尚冷,我来热一下吧。”青崇拎着酒笑着往一旁走,姜菀要去帮忙,却让江皖拦住,“怎么了?” “菀菀,我去吧,你陪着师兄他们聊天就好。” “难得师弟任劳任怨,你就依了他。”赵曦言招了招手,带着些酒气道:“我一直很好奇,剑皇大人往日是个什么样子,以前听闻一剑起而风月失色,想必是个勤于练剑的狂人,可做我师弟时,剑皇大人成日惦记的却只有我们食堂的糖包,委实意外。” “师妹?她以前还真没这么馋,最多偶尔吃些我们带回来的点心,不过她往日练起剑来,那是真的可怕,我跟你说啊,她……” 几人胡乱扯开姜菀往日在太溪涧的旧事,她听他们讲的越来越离谱,只好折回去堵陆子昭的嘴,嬉嬉闹闹间,青崇送上暖好的几壶酒都被他们喝的一干二净,待江皖回到座位上时,一旁的人软绵绵的靠了上来,少女身上温热的芷兰香气混杂着香醇的酒香瞬间将他神思中的苦闷冲的一二干净,就这样彼此紧紧贴着,他竟生出些莫名的热意。 倏地,更浓的香气扑来,她半个身子凑在自己的身前,一只手撑在他大腿上,试图把身子更稳一些,另一只手正够向自己眼前酒壶,他竟像醉了似的,僵在那,看她兀自斟满,笑嘻嘻的看向自己,“皖哥,要不要喝个交杯酒?” 滚烫的呼吸吹在自己的脖颈上,那股子热意直冲神魂,他滚了滚喉,瞧瞧扫向众人,见大家都在盯着他们,脸上挂着浓浓的笑,脸倏地红了起来。 “菀菀,你醉了……” 分卷阅读241 少女举着杯中酒,嘴巴像个河豚似的嘟了起来,“成亲那日,你光顾着……” 他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花,快得仿若一道光,就那样不知羞耻地含了上去,漫烂的酒香熏得他脑子发晕,少女手中的那杯酒已经被夺了下去。 众人先是看愣一瞬,而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就连刚醒来的竹竹,都把手遮在眼前。 姜菀醉的不行,已经忘了还有旁人在,像是只贪食的猫,缠着他不肯放过。 他是醒的,却又不敢松开,生怕松开的一瞬间,这家伙又要讲什么了不得的话。 可他在后悔,刚刚应该抬手捂住就好…… 如此一来,似乎更尴尬了。 他红着脸,直到红晕漫入脖颈,连带着双眼都发红时,少女踩心满意足的松开他,末了还舔了一下。 倏地,少女柔亮的眼眸泛起窗外绚丽的烟火,她似乎忘记了方才执着的事,双手捧起对方熟透了的脸,醉醺醺的傻笑道:“皖哥,新春快乐啊。” 轰的一声,不知是他的脑中又或是窗外,爆出五彩绚烂的光亮,璀璨一片。 (本段完) 82. 破茧(1) 一日 姜菀嚷嚷着要守岁, 结果却是最先倒下的,一桌子人都没少喝,同地上七扭八歪的酒坛子差不多, 倒在一旁,倒是修为最低的青崇一直保持着清醒, 听着江皖嘱咐,同他分别带几人回到早已安排妥当的厢房内休息。 待江皖安排好几人后, 回来撩帘一瞧, 姜菀依旧坐在桌边, 正仰头举着酒壶, 勾着舌头,试图从壶嘴里再咂出一口酒, 他皱起眉头,试图懒腰抱起,却不想她像是黏在桌椅上似的, 死活不肯起来。 “菀菀, 松开手, 我带你回去睡觉。”他低声商量, 大手覆在她手上, 一点点的将指头从桌板上抠离, 没成想,就在要脱离桌面的一瞬间, 不知道她哪儿来的一股劲儿,又粘了回去。 “我不想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可我,不想散,不想走。”她小声嘟囔着, 颈子因酒精被熏得粉乎乎的,柔软的像一块年糕。 听清楚的一瞬,江皖怔愣在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屋外炮竹声不断,弥漫着浓浓年味儿,屋内炭火几乎燃尽,少女醉倒在那,鼻息前飘着白雾,少年却不同,仿佛身子是冷的,呼吸没有半分暖意。 “你要去哪儿?”他话语带着颤音,眼中泛着浓郁的黑,整个人笼罩在夜色中。 良久,薄凉的唇瓣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离开我。” 他半跪下去,额头抵在少女垂在一侧的胳膊,喃喃说着,耳边否是少女酒后的絮絮叨叨,她在将着他听不懂的事。 起初是听不懂,但神魂中的那个声音却在嘲讽,讥笑。 听着听着,他懂了。 有人要求她离开。 “皖哥……”不知道过了多久,姜菀被冻醒了,她昏昏沉沉扶着额头从桌子上起来,感受到侧身倚过来的重量,垂眸一瞧,更迷糊了。 “我在做梦吗?”她微微摇头,试图把眼前虚晃着的几个人影叠在一起,她抬手抚上对方的下颌,一片湿凉,心里像是被灌进一盆老醋,酸涩难忍。 “皖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给你揍他们。” “是,有人欺负我了。”他低着头,吐出一口清冽的酒香,而后捏住她的手,紧紧攥了起来,低头吻了上去,冰凉的像是要结层霜。 “谁……?” 得了空隙,姜菀又问,唇间分不清到底是谁的酒气,他似乎也喝了不少,往日冰凉的额头,此刻是滚烫的。 彼此抵着额头,她又问了句,“是谁?” “你,菀菀欺负我。”他委屈,湿滑的睫毛黏在一起,难得顾不得整理仪容,就这样梨花带雨的说着。 姜菀愣了下,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竟生了些奇怪的怜爱之意。 “我欺负你啦?”她若有所思的肯定着,“这好办啊……我让你欺负回来不就行了。” 话音刚落,直接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随后嘿嘿一乐,拿手蹭了蹭他面颊,凑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沉浸在微醺中的少年陡然一僵,身子向后倾了半寸,皙白的脸漫着红晕,“菀菀,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不想要么?”少女大眼睛眨了又眨,无辜的抠着唇瓣小声说:“我可是准备了很久的,我以为……你会喜欢。” 他默然,不知道 分卷阅读242 她跟谁学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竟口无遮拦的讲起这些。 少女突然翻弄起乾坤袋,抽出一团红艳艳的毛发,是一副漂亮的狐狸耳朵头饰,她举起来胡乱戴上,继续低头翻找着,有些急切,“嗯,尾巴呢?” “别、别找了。”少年看见她脑袋顶上立起的两只火红耳朵有点头晕,他起身,手却被对方猛地一扯,人又被拉了回去,扑进一片芷兰香气中。 “皖哥,你看看。” 这时候一根漂亮的狐狸尾巴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尾巴的一头是一个圆形的小球,不大不小的固定着毛发。 他眼睛瞬间就红了,哑着声音道:“菀菀,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做。” 少女兴奋的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他猛地抬头,望见那对水润的眸子里漾着不加遮掩的欲,一股火嗖地从腔子里冒了出来,烧的他五脏六腑炙热难耐,只这一瞬间,彼时寒气带来的冷意陡然无存。 “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干啊!”少女狡黠一笑,一手拉着他,一手攥着那根狐狸尾巴,头上带着的耳朵斜斜的挂在那,踉踉跄跄出了厅堂。 “菀菀,屋外冷。”他要抽手,眼前忽而降下一道灵锁,将他的手腕紧紧铐牢,她回头,无辜的瞟了他一眼,“我这是跟你学的,好老师,好师父。” “你叫谁?” “叫你啊,小皖师父,你不是教会我很多事么。”她比划了下,看的江皖的脸一红一白,似若天边烟火,绚丽多彩。 倏地,姜菀腰身一痛,被他不轻不重的掐了下,随即眼前一阵眩晕,回神时,已经横挂上他肩头。 “你不是不要么,放我下来。”借着酒劲儿,天性解放,她捶着他月匈口,橙红色的尾巴在月色下格外晃眼。 少女咯咯咯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院内,有小竹妖听见响动跑了出来,被江皖骇人的脸色又吓了回去。 “闭嘴。” 他走的很急,说的也很急,一路冒着火气把她扛回了屋子。 “咚——”一声狠狠地关门声后,再也没了动静。 “想走?”他阴郁的说句。 “去哪儿?”姜菀懵了。 少年周身散出的邪力忽而压制住整个房间,姜菀僵持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连连后退。 “皖哥,你这样有点吓人。” “还有更吓人的。”他唬她,往前迈了一步,邪力散去大半后,一对儿银白色的耳朵冒了出来,突然抖了一下一下。 “我、我只是闹着玩的,你不喜欢就算了。”她把尾巴藏在身后,那一团东西只露出个小角,刺的他眼睛更痛了。 很想看看,是什么样子。 只是……看看,再去忙别的。 残存的理智劝说着自己。 他散去更多邪力,屋内黑压压的,有一种紧迫的压制感。 一团银白色的尾巴冒了个尖尖。 少女微微一笑。 像是猛兽伺机许久的扑食,没了尾巴的小狐狸就这么被白狼一口叼住了脖子,呜咽一声,只好顺从的任其摆布。 红罗轻纱摇曳个不停,红白两抹尾巴缠绕着,拧成一团,直至深夜烟火淡了,这处才没了动静。 * 俗世与仙妖两界的交汇处,群山孤寂,清冷素白的殿内只在玉座周围燃着几支长明灯,灯火漫着诡异的青冥色,映的偌大殿室青茫茫地一片,压抑而可怖。 灯火之下,女子半倚在软垫之上,双目紧阖,像是在小憩,玉座俯身趴着几个黑漆漆的身影,拥有仙躯的沈雅媛慵懒的躺在玉座上,不耗费任何灵力,耳边隐约听得到极远处俗世传来的炮竹声。 她微微抬起眼帘,对着腿边俯身跪着的永泽观观主道:“陈道友,今日是什么日子,如此喧闹?” 陈观主身子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抬首时那对翠色的眼睛像两颗葡萄似的嵌在皮肉里,乍一看还有些吓人。想这几日沈雅媛已经处死不少不肯同她共谋大业的修者,心情应该不是很好,他斟酌几息,才回了话,“应是除夕。” “是团圆的日子啊,真好。”她摆摆手,额间花钿上泛出黑色的邪气凝成一股股气带,飘向几人,“除夕新岁,是该让大家欢闹一些的,那些尚未开了灵识的小妖们都归诸位了,但是闹的声音要小一些,惊扰到妖皇可就不好办了。” 邪气入体的一瞬间,众人像是吸食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眸色瞬间癫狂起来,他们轻飘飘的行了礼,这才往外匆忙走去,衣摆上挂着的碎玉拖的地上叮当作响。 分卷阅读243 沈雅媛看着他们被欲念蒙失了心智,心中顿生畅快之意,捞起手边的酒壶,倒了一嘴鲜红的酒酿。 少时,她被人猛地拎起,抬眼见对方正怒不可恕的看着自己。 “阿烨,你弄疼我了。” 此时郗烨手掌已经完全变回狼爪,他目眦欲裂,像是下一瞬就要把手中的女人劈开似的,“后山那些,可是你所为?!” 沈雅媛皙白的脸上红唇似火,轻蔑一笑,半抬着眼皮斜视着:“都这么久了,你才发现?要不然你觉得我当初找你要那些小妖做什么?难不成跟我们的傻儿子一样,准备靠卖什么妖毛去过活么?” “他们是本皇子民,你怎么敢肆意摆弄我妖族生灵?!” 一想到方才无意间撞见山腰间那群失了神的人同妖苟.合景象,便鲜血逆流,被气得发抖,讲话时脖颈上暴起的青筋一颤一颤的,下一瞬,妖力肆虐在殿室,吹的女子青丝乱舞,似是风雨中飘零的孤草。 妖王琥珀色的妖瞳中映着女子放肆的讥笑,她声音很尖,刺透进他皮肉。 “皖儿是半妖啊,你看到过半妖是怎么被那些修者亵.玩的,难道要他一生活在暗处吗?”她苦笑,“若这天下处处都是半妖之身,他们的能力被所有人知道,又有谁敢瞧不起半妖?阿烨,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皖儿,为了我们的儿子。” “……那你也不能做出这种违逆人伦天道之事!半妖是皖儿的命,是你我造成的,身为父母,本皇自然会护好他,又怎么能牵连无辜之人的性命?” 盛怒之下,郗烨半化出原身模样,妖力不减,几乎将她身上那层薄衣绞碎,沈雅媛堪堪凝出些许黑气抵御,依旧杯水车薪。 她脸颊没有半分血色,“护好他?你以为给他安排个小跟班就算护好了?这一百年来,你没看他因这身份如何受尽折辱?” “这一切不是都为了我们的谋略,为了你口中的新世界么?对皖儿的安排若不是你当初一再要求,我能让他在外餐风露宿?!” “我又何尝不痛苦!看他被人□□,放血取乐,你以为我不想就他吗?可我不能,我若不顺着剧情,系统便会早早察觉出我们的异样,到时候也许会直接让姜菀抹杀我们的存在,若不是有了这缓兵之计,我又怎么可能顺利拿到第一把钥匙?” “第一把?” 他了然,这三把钥匙中的第一把,便是挚爱之人的神魂碎片。 她既然选了百里东升,他无话可说。 沈雅媛抬起只手从脖颈处扯出一条坠子,剔透的瓶子中,一抹幽蓝隐隐发亮。她抚上他面颊,话语轻柔,“阿烨,这件事是我们谋划已久的,你说过的,不会生气的……这总要比取你的神魂好。” “……是。”郗烨松开她连着退后两步,自嘲地一笑,低头看向瘫倒在那的她。 沈雅媛像是知道了什么,苦涩一笑,有些委屈的说:“阿烨,你说过当年之事不过形势所迫,相互取暖罢了,你说过……不认真的。” 当年冲出深渊后,二人离别前曾达成协议,在深渊之底,极寒之处,发生的事或情会被永远深埋在那个地方。 不认真,不纠缠。 她做到了,即便是怀着江皖最艰难的时刻,她也没去妖界找他,要他负责。 可他…… “你我这么多年,本皇以为,不过是差了世人知晓,是本皇错了,原来从头到尾,差的都是一颗真心。沈雅媛,是我败了。” 早在五百年前,他就败给过她一次,那时败了不过是损的是名声,如今败了,却连这颗连他自己都不清不楚的心赔了进去。 “阿烨,等日后我们一家人得了公正,拿到新的身份,我还是愿意同你一直在一起的,以家人的身份,到时候在这个时空里发生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们重新开始。” 她泪眼婆娑的望着他,一如当找到他求助时可怜楚楚的模样。 话语真切,心里却平静的似是一片毫无波澜的死水。 在知道系统真相的一瞬间,这个世界身份她便通通抛弃了。 妻子、母亲、情人、剑仙…… 都是假的。 郗烨沉默良久,有一句话沈雅媛点透了他,她说的没错,离开这个世界后,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他不会再是妖皇,她也不会再是剑仙。 没有族群的对立,也不会有血和恨的纷争。 他好歹放下这个沉重不堪的身份,也终于能跟皖儿重新建立起一个正常的父子关系了。 “罢了,如今我只想 分卷阅读244 皖儿没事。”他背过身子低着头,眼前都是初见江皖时的模样。 纷繁吵杂的大路旁,一条深巷中,乞丐们聚在一起闲聊着。角落里,一个肤质白皙的少年安静的蹲在角落,他缩在角落的阴暗中,乌黑的长发高高的束成发髻,若不是身着褴褛,面颊上沾着灰尘,一点都不会觉得这个孩子会是流落街头的乞丐。 倏地,少年敏锐的察觉道巷子外的视线,他起身拍了拍手,从人群中敏捷的传了出来。 郗烨当时收敛了狼族特征,变成一条白色成犬,过了膝盖那般高,他一身银白毛发威风凛凛的站在巷口边缘,试探性的往里望着。 见被他发觉,郗烨并未离开,反倒是蹲在那,兴奋地摇了摇尾巴,当时心中的喜悦与兴奋,比他当初坐上妖皇位置时还要开心。 少年三两步跑了过来,轻轻踢了白狗一脚,郗烨委屈的嗷了两声,心道这狗儿子敢踹老子,却不想,下一瞬嘴巴被对方捂住。 “好好在你的富贵窝里待着,蠢狗。” 有那么一瞬间,郗烨觉得自己的身份被这小子看穿,愣在那直至脖颈上的毛发被他拎起,才挣扎的扭了扭。 “快走,这里很危险。” 不等他反应,这时,身后巷内传来叫嚷,“有狗,快抓住它,今晚有肉汤喝了。” 不知道骨瘦如柴的少年是如何用出那样大的气力,他身子一轻,被丢进了主街过往的人群中。 回首望去,少年乌黑的眼眸映入眼帘,狠辣与凶煞下,却是沉静与冷漠。 本该是幼崽被呵护的年纪,却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决断与执着。 一时间,郗烨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孩子。 但他肯定的是,这孩子有着狼的眼神。 随后,一群乞丐将少年包围起来,阻隔了他的视线。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确,若是当时江皖哭或是喊,他都有可能不顾沈雅媛的嘱托,将他救回妖界好好教养,可他一声不吭,任打任骂,蠢得让他发颤。 只为了一只毫无瓜葛的流浪犬,便能丢去大半条命。 少年的愚蠢与执着震撼了郗烨。 从那刻起,他便坚定了要将江皖送出去的决心。 这样的孩子,不该同他们一样再被系统所控,走上那条永不见光的绝路。 “剩下的两把钥匙呢?可有着落了?”他回神,沉着声音问,身子依旧背对着沈雅媛,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烛火跳动,沈雅媛漆黑的眸子泛着幽幽的光,听他的意思是想通了,不由得勾唇一笑。 “第二把钥匙么,我们的乖儿子已经替我去拿了,至于第三把,我也有了线索。” “阿烨,你且放心布阵,最多五日,我们便能离开了,到时候抛下这一切,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 大敞的殿门忽而刮进一股寒风,打断了她的话语,沈雅媛打着冷颤,拢起衣襟,望向那抹宽大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留意到,对方化回狼爪的手依旧紧紧攥着,没再多说一个字。 83. 破茧(2) 二日 被邪主沈皖控制的几座山峰一夜失火, 巧在夜有西风,火势失控,在三界交汇处凝成一道冲天的火势, 泼红了漆黑的夜。 这场火烧的很大,连白日下的云朵都被烧成焦糖色, 一并污掉的还有雪域辽阔的寒冷之地。 万里冰封,瞬间浮着层灰, 看上去像褪了色的画卷, 更加冷寂。 此事不到半日便传遍整个修真界, 连带着妖界与人界都陆续知晓。 姜菀是异世人的事经过诸多版本加工后, 随着这条消息被一并传了出去。 天生异象,再加上异世之人临世, 很难让人不信这个荒谬又残酷的消息。 这个本就不太平的时空突然疯狂起来,像是□□的一头被点燃,星星火源顺着索芯势不可挡扫过各界, 有人为讨伐异世者而大动干戈, 也有人说末日将至, 挥霍着最后疯狂。 不管为的是什么, 两个消息出乎意料地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风浪。 极地之中的瓷城像是被纷乱抛弃, 平静的不像话。 城镇中并不是全然死寂,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各家燃起了炮竹, 姜菀正在床上卷着被子补觉,让炮竹声生生给吵醒了。 她尽力张开眼皮瞧了眼,屋外尚未天明,依旧蓝幽幽的,像是蒙着层纱。 这里白昼很短, 如果不出意外,像外面这种天色,应该快要吃中午饭了。 分卷阅读245 这里既没空调也没暖气,唯一供暖的炉子常在睡梦中就熄灭了,此刻屋内除了被窝还存着热气,其他地方都冷的冒白气。 昨夜宿醉感搅弄着胃口生疼,她很想起身去弄点热的缓缓,被窝外的天寒地冻限制了活动范围,还是决定将自己继续封印在被窝里,再睡个回笼觉。 她扯了扯被子把冻的麻木的脸遮好,被角轻盈的感觉传入手中,这才察觉旁边已经没了人。 因为江皖会事无巨细的为她掖好被子,不让她冷到半分。 侧目瞧去,荞麦皮的枕头上连半丝凹痕都没有,他可能昨夜就没在房内休息。 心咯噔一声。 几乎是立刻起身,昏昏沉沉的想着昨天到底几点睡的,细细一想,意识到昨夜她醉酒后说了很多话。 隐约有印象是关于系统的。 好像昨晚收到系统一封信。 她揉了揉太阳穴,调出系统页面,果不其然,系统界面已然恢复,最新的邮件也已经被打开。 快速浏览一遍,信中内容非常官方,是关于此次一级书籍事故处理决策的群发邮件。 目前系统已经筛查出问题时空所在,就是她管理的这本书籍,以及公告被侵入系统内部的具体漏洞,依旧处于修复中。 这便意味着,这个时空将会被继续封闭,等待系统处理。 可她隐约记得,信息不止这些。 视线落在邮件末尾的签名上。 【菲特 Lv. 99 信息数据主管】 确认过眼神,是她这个底层社畜永远接触不到的“顶级管理”,平日的群发邮件最多是Lv. 50以下的管理员,Lv. 99的出现,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信最后附带了一份该时空被侵入的次数与时间的列表。 冗长的数据记录看的她触目惊心。 她的猜测不错,早在五百年前,就已有多次数据侵入记录,入侵甚至可以追溯到更久,在这个世界的故事尚未被系统抓取前,就有人/物侵入过系统。 大胆猜测,最初的入侵者应该是江皖体内邪力的真正主人。 她推测,这个力量源,极有可能就是系统。 她坐在那想了片刻,从模糊的记忆中剥离出一个文件,那个文件似乎是关于离开时空的技术指导,类似于程序中常有的隐藏后门。 好像叫《管理员自救手册》? 醉酒误事啊! 她怎么能在喝醉的时候把信打开了啊! 姜菀翻来覆去找了几次,依旧没找到手册,只好作罢。 一想到江皖行踪不明,她紧张兮兮的发了条玉简传音,便起身下床,刚趿拉上鞋子,屋外传来零星窸窣,房门被人轻声推开。 一抬头,见江皖身着黑衣,衬着脸更加瓷白,他披着满身雪绒进了屋,手里拎着个食盒。 “小狐狸肯起了?” 他白眉一弯,掸了掸身上的雪,轻飘飘的落了一地。 “啊?” 她被这个奇怪的昵称叫的有些茫然,疑惑看去。 “不记得了?”他眉眼一垂,眼底冷暖参半。 ……小狐狸? 她努力回忆着,从乱成一团的记忆中找到些许片段。 那团火热的尾巴,飘飘摇摇的在漆黑一片的眼中晃动,艳丽似若夜空中的花火。 光晕碎成暖色的光,融进少年深情的黑眸。 脸倏地蹿红。 如雷轰顶,她、她她昨夜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不知羞耻的事啊! “不记得了。”她别过头又坐回床上,小声嘀咕了句。 “真不记得了?” “嗯,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么……”少年沉声低语,“那有些遗憾呢,毕竟菀菀昨夜让我大开眼界,受益良多。” 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打诨的话,她可记得呢,昨晚也不知道是谁,愣在那跟个木头似的,什么都不会。 肩头忽而一沉,余光中漫入一团火红,是她的罪证。 像是被火燎了似的,腾地坐起,伸手要夺,却被少年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她眉头轻挑,凝出道灵力追去,江皖不甘示弱,灵邪两股气势相搏,震的房内的家具咯吱作响。 此时,青崇同竹竹来院内准备叫 分卷阅读246 二人去吃饭,前脚埋进回廊,便听到断断续续木头发出的响动。 青崇疑惑的看向小童,不确定的问:“你听见什么了么?” 竹竹点头,风轻云淡道:“嗯,我主雄姿威猛,正在为子嗣做努力。” 青崇:“???”你们妖族说话都这不不含蓄的吗? 青崇见他还要往前走,赶忙拉住,“别去了吧,我们留一些饭菜,等晚点再来叫他们。” “无知,不知道我们妖族的特别之处么。”竹竹不顾阻拦,继续往前走,“妖、兽一家,繁衍子嗣是本性,是我族修者的职责,这种事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像你们族类,成日颠鸾.倒凤,不知节制。” “别啊,再快也不能……”说着,屋内的响动突然停下,竹竹斜瞟了青崇一眼,满是嘲笑的意味,仿佛再说,看吧,我就说很快。 “江公子……”青崇望向正室,眼底满是同情。 话音刚落,房门“轰”地一声被震开,两股力道交错涌出,刮起一股疾风落入园中,二人顺着响动看去,见扑簌风雪中,只穿着雪白里衣的少女几乎和白雪融为一体,墨发散开,兴冲冲的扬起手中的狐狸尾巴。 下一瞬,一股黑云从屋内爆出,将二人视线阻隔在外。 姜菀愣住,没想到他邪力的控制已经能如此收放自如,方才小打小闹不过是在同她戏耍,而此时,江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瞬间释放出大量邪力。 黑气的点缀下,少年漆黑的眸瞳溢着阴沉,有种很强的压迫感。 不等她说什么,他已经先一步把银毛大氅披在她身上,横腰抱起走回屋内。 回廊内二人只看到一股黑云刮过,再看去,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经没了踪影。 “走吧。”竹竹扭身往回走,回头叫了句。 “不是要叫他们么?” “主人已经给女主人备好饭菜,不用我们了。”方才江皖冲出的一瞬,竹竹便敏锐嗅到屋内热腾腾的饭菜,看样子是主人不辞辛苦从其他城镇带回来的。 “哦,你走错了,这里才是正堂的路。”青崇叫住他。 “我有其他事要安排。”竹竹甩下一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方才女主人手中拿着的东西他清楚看到了。 是一条狐狸尾巴。 啧啧,这些人族呐,口口声声说这不喜欢妖…… 竹竹一推门,一屋子的竹节妖“嘤嘤”两声,放下手中的活儿扭头瞧来。 他轻咳两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谁擅长做尾巴?” “嘤嘤?” “狐妖、犬妖、兔妖……会做的分配一下,今夜赶制出来,做好后可以早点结束工期回妖界。” 话音一落,众小妖踊跃举手。 * “皖哥,你今晨去哪儿了?”姜菀换上件新做的小红袄,走到江皖身边,帮他一起布菜,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术法,食盒冰凉,却没有一道菜品冷下。 江皖听她问的今晨,悬起的心稍稍放下,“瓷城没什么好吃的,去衢城的大酒楼里要了一些招牌菜,你若不喜欢,我一会儿再吩咐竹竹做些别的。” “瓷城哪里都好,就是太冷了。”姜菀留了半句,没好意思说这地方安静的可怕,每日每夜除了风雪声音,连个虫鸟叫声都没有。 “你不想?” “不是不想,是太冷了,趁着家里还没置办什么东西,不如搬到个稍微暖和点的地方?” “再等等吧。”他一口否决,又想了下,“这个月没有好日子适宜搬家,若你真的不喜欢,再等几日。” “好,那等出了年关,我们就四处转转,选个好山好水的地方,其实我觉得并蒂坞附近那个小宅就不错。” 他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加起一筷子菜送到她嘴前。 “好,先尝尝合不合口味。” 她乖乖吞下,比起一个大拇指。二人没再说什么,安静吃着饭,屋外阵阵狂风刮过,她瞅了眼,应该是又下雪了。 江皖带回来的菜口有滋有味,多是些酱油色重的菜品,并不像是衢城这种口味清淡菜品盛行的地方能做的出来的。 “皖哥,这里往来衢城也挺远的,都够回一趟修真界了。”她意有所指的说,江皖没立刻回答,只是低着头,默默咽了口菜。 “嗯,不近。” “那沈师叔觉得我们昨日包的饺子好吃吗?” 江皖怔住,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前少女。 这几日她一直温顺安静,或娇软妩媚, 分卷阅读247 以至于他都快忘记她往日威名。 姜菀一直都很聪明。 “好吃。”他无法顺着谎言继续下去,只好说了实话,其实昨夜他没见到沈雅媛,但的确送了饺子给她与郗夜。 “……你怎么知道的?” “皖哥啊,兵不厌诈。”她淡淡说了句,其实江皖怕是连自己都不清楚,他说谎时的样子有多容易看穿,特别是这种不经意间的提问,简直一击必中。 她轻叹口气,“你又何必隐瞒,她是你阿娘,去见她很正常,下次不必如此。” 说罢,她夹起一口筷子饭菜送进他碗里,“还愣着做什么,快吃啊。” 江皖有些僵硬的吃下,随后听她解释道:“衢城我去过,是个喜欢吃清淡菜的地方。” “我既然嫁给了你,丑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 “你不丑。”他放下筷子,义正辞严的纠正她。 “……” “菀菀,你不丑的。”他拉起她的小拇指,轻轻捏了捏。 不但不丑,而且美的想让他将她锁起来,不给别人觊觎半分。 她哭笑不得,解释道:“这句话的重点不在于我丑不丑,而是我是不是该去见见你娘,至少不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都说婆媳关系难处。 她深悟,怕是这种婆婆处心积虑让儿媳妇儿死的,也是很罕见了 她反过来勾着起他指头,“我们的婚事她已经知道了吧。” 别说沈雅媛,此时修真界怕是连足不出户的老者都知道他们成亲的事了。 她不好奇江皖会去找她,只是疑惑沈雅媛竟能轻易放他回来。 那日妖界匆匆一见,沈雅媛容颜与气质变的已经快让人认不出,非但如此,怕是皮肉下的那颗心,也早已变了。 方才附件里显示出的时间线已经显示沈雅媛同深渊之地的邪物是有交集的。 在邪物停止入侵系统后,立刻变成沈雅媛反复入侵,只不过这些年来,入侵次数逐渐减少。 近一百年内,都没有任何入侵数据。 唯独一条。 大约十多天前,有一条江皖的入侵数据。 “菀菀,还不到时候。”他皱起眉,有些慌乱的回应着。 她回过神,“没关系,我们总有机会见面的,对吧。” 她望着他,神情坚定。 少女的神态像是给他服下一颗定心丸,他点颔首,夹了块热腾腾的酥点给她。 关于江皖的入侵时间,大抵同他知晓自己身份的时间相吻合,她便没有多想。 可她清楚,沈雅媛这次的摊牌是有备而来,不然也不会默默蛰伏几百年,只等这时候才放出师父。 而江皖带她隐居的举动,更是加重她不安情绪。 “阿娘她对你……有偏见。”他突然又扯起这话题,眼中的茫然因少女的那句话变得坚定起来。 姜菀眸色一软,事到如今。 许多事她是该掰开揉碎了,讲出来了。 “嗯,她误会了很多事,比如我师父,人世间的男女之情不止是爱,还有师徒、朋友。她嫉妒,却又不肯面对自己的真心。” “我认识的沈雅媛同你认识的不太一样,她遇大事是非分明、善良、勇敢,唯独在情之一事上,古板、循规蹈矩。她喜欢师父那么多年,却只把这份爱恋深藏于心,只等着师父有一日能主动找她。” “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敏锐察觉到自己内心想法,比如师父,他一心向道,对沈师叔这个唯一的师妹克己守礼,从不逾越半分,直到师叔出了事,他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两个人一个后知后觉,一个知而不言。也许正因为这样,在她知道了系统存在的事实后,才会觉得自己被命运摆布,才会有今日的满腔愤怒。” 姜菀不急不缓的说着,看少年肩膀耸拉下去,心疼的凑过去亲了又亲。 他唇瓣很凉,自从有了寒气后,身子就这样了。 她不是不想帮他剔除,只是这抹寒气尚有压制邪力的效果,现在还没到时候。 少年睁开眼,睫毛微颤,留恋似的拉着她往怀里带,她顺从的坐进他怀中,淡淡道:“可其实这些事,哪一件不是她自己选择的呢?” “现在的你也是,所有的决定都是你做出的,已经不再是原系统推测出的故事了。” “所谓的控制与摆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不论在哪个时空里,能为自己 分卷阅读248 言行负责的只有自己。” “我当初救师父,是为了报答他栽培之恩,试问你要是知道我即可就要死了,你会怎么做?就这样放任不管么?” “不会!” 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少年激动的半起身,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坐了回去。 江皖非常激动,他紧搂着她,像是下一瞬,她的话就会成为现实似的,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着,一字一句,仿若重誓。 “菀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 “哎呀,我就是打个比喻,你激动什么?” 她抬手为他顺顺气,看他好一些了才继续说:“所以你不要再吃师父的飞醋,毫无意义,你们对我都是很重要的人,他是我师父,你是我爱人。位置虽然不同,但在大是大非,生死之事上,我不想你们出事,你懂吗?” 她仰头,见少年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水,凑过去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颌,这才听他低声“嗯”了句。 “所以不要胡乱做冒险的事,不管面对什么,我们夫妻一起。” 她说这些其实是有一定私心的,目前尚不清楚沈雅媛在筹备些什么,她担心他会以身试险。 不知道是哪句话取悦了他,心头覆着的那层冰霜骤然褪去,少年低下头,眼中漾着喜悦,俯身轻啄,温柔的不像话。 姜菀被啃的七荤八素,感觉再这样下去,两人又要折腾起来,赶忙挣扎起身。 “不过不瞒你说,活了二百年,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动心的人。” 不经意的一句话,顿时燃亮少年的眼。 他肩头微微颤着,晃了晃她的手,呆望着,“菀菀,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少女杏眼含笑,闪着温柔的光,“听不懂就算了,来日方长,你好好活着,总有一日你会再听见的。” “你再说一遍好不好?”少年垂着眼,忽而化回妖身,俯身凑了过去,跟个摇尾求怜的捏着她的袖笼晃了晃,“再讲一次。我让你摸耳朵,好不好?” “不要,这种话说多了,听着就没那种感觉了。” “不会的,菀菀每一次说,我都会有感觉,不信你摸。” 他红着脸,扯着她的小手,摁下去。 “……你。”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狐狸,敏捷的从他身上翻了下去,没走两步,一道黑云袭上。 蛮不讲理的把她拖了回去。 “咱们不能一天都这样吧,师兄会笑话的,还有赵曦言,你总不能让他把我们笑话看了去……” 他摁着她后颈,狠狠贴上,呼吸间隙,他哄弄着,火急火燎的拆了她刚梳好的发髻。 青丝散下,落在在雪白的衣衬上。 “师兄说过,新婚燕尔,都能理解,他们还指着收我们的孩子做徒弟,所以菀菀放心……他们不会笑话的,至于赵曦言,他没什么立场来指责我们,更不会的。” “菀菀,真不打算再说一次么?” 他轻柔吻着她眼角的湿润,尾巴仿佛变成了第三只手,将娇花揉成一片乱红。 屋内炭火烧的正旺,发着轻脆细响,一直到天黑,才荡起抹白烟灭下。 屋外漆黑一片,无人留意到雪地上渐渐浮上一层灰烬。 末世下的黑暗,将这片大地完全笼罩起来,没有一片雪花是纯白的。 84. 破茧(3) 三日 大年初二一早, 门口传来“咚咚”敲门声,姜菀迷糊起身,听出屋外是陆子昭的声音, 侧目一瞧,江皖又不知踪迹, 身侧围着一圈儿枕头,把被子压得严丝合缝。 她换好衣服推门出去, 一出门, 就见陆子昭抱臂倚在回廊上, 不怀好意的笑着说:“小师妹终于肯出屋门了?” 她扶着腰揉了揉, 杏眼微微一眯,反倒是没羞没臊的说:“师兄怕是这辈子也体验不到这种感觉的, 好好羡慕着吧。” 陆子昭气的抿唇挥了挥手,扯着她往外走,“臭丫头, 不知羞的啊, 走吧, 师兄在正堂做好了饭等你。” 她被牵着走了两步, 余光中灰蒙蒙一片, 才发现平日雪白一片的院落里此时变成了阴暗的灰, 雪地上浮着一层厚厚的黑渣。 “师兄,这雪是怎么回事?” “许是附近失了火, 见了行之再说。”陆子昭眉头一压,不由得加快脚步。 二人到正堂时,顾行之正在布菜,姜菀看往日清冷待人的大师兄正围着个围裙忙前忙后,有些别扭, 忍不 分卷阅读249 住拿胳膊戳了戳陆子昭,小声道:“今天太阳打哪边儿升起来的?” 屋内就他们三人,都是仙躯,吃不吃饭并无影响。 之前吃饭主要是因为节日,又或者是有赵曦言、青崇他们不得不吃饭的人聚在一起。 “返璞归真。”陆子昭神神秘秘说了句,走上前帮忙一起,她匆匆扫过,是些粥或包子类的早点,单从外形看,出乎意料的做得好。 “多谢师兄。” 陆子昭淡淡看向她,少女面色红润,气色颇佳,不,比往日见过时任何一次都要好,他欣慰的闭上眼想着,决定把事情留到最后再说。 姜菀没注意到他奇怪的神色,摆碗筷时,见他多放了一副碗筷,好奇道:“谁还来?” “没有谁,快坐下吃吧。”顾行之抬手为她理了下鬓角的碎发,难得温柔。 陆子昭见他反常举动,心跟着颤一下,同姜菀一样,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大早被顾行之叫起来忙前忙后。 三人吃得差不多了,姜菀放下筷子日常溜须拍马大师兄。 “大师兄人中龙凤,不但上得厅堂,还能下得厨房,多谢款待,我吃饱了。” 顾行之唇边沾着的米粥,像是仙人被拉下凡间,他睫毛微颤,停在嘴边的话在嘴里翻来覆去嚼了许多遍,依旧无法讲出来。 他踌躇,一生利落洒脱,却不想有朝一日能扭捏如此。 酝酿许久,终于打算说出口时,陆子昭“阿嚏”一声,屋门倏地一开,江皖风尘仆仆地大步走进,怔愣一瞬道:“菀菀,你们都吃了?” 姜菀见他手里拎着食盒,有些无奈,“皖哥,你怎么又去那么远的地方买吃的了,都说不用这么麻烦,我是仙躯,不需要……” “想让菀菀高兴。”少年说话时,眉间的雪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下去,看的少女面颊泛起一抹薄红,默默抠起指甲。 “哎呦,我牙酸,酸啊。”陆子昭捂着嘴呲着牙,对着顾行之使了使眼色。 “既然江公子来了,正好我多备了一副碗筷,不如坐下来一起吃。”顾行之扭向姜菀,“师妹吃了不少,出去转转顺便把赵曦言几人叫来一起,可好?” “好,我就说吧,干嘛吃独食。”她嘟囔着为江皖盛好一碗粥才起身,陆子昭也突然起来,“走,我同小菀一起。” 二人前脚出了门,后脚顾行之甩下两道咒,将屋内封了个严严实实。 少年面不改色,不急不慌的端起碗粥认真喝了两口,放下赞叹道:“师兄的粥应该花了不少时间吧,好喝。” “我不是你师兄,以后不要这样叫我。”顾行之眼睛蹿出浓浓敌意,袖笼里双手早已攥紧。 “你故意踩点进来阻拦我,看在小菀喜欢你的情面上,我给你一个机会来解释。”他话语严厉,死死盯着面前少年。 江皖这个人看似干净如纸,却城府极深,他从来都看不透。 见他不言语,厉声道:“为什么设阵封城?又为什么引我们来此。” “师兄觉得呢?”少年微微歪着头,发髻上的红色发带顺着皙白耳间落下,邪魅的像是隐在暗处的茶花,又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与杀气。 顾行之在桌下悄然化出霜降。 “我不会伤害菀菀。”他瞬间收敛起盈出的邪气,恢复往日那个不染尘埃的少年模样。 他伸手拿起个鸡蛋剥落起来,塞进嘴里咬了口,“我只想跟菀菀在一起,想让她开心。” “开心?那你就将城封锁,难不成打算将小菀,又或是我们囚禁一生,活在你所谓的开心中?” 顾行之昨夜检查玉简时,留意到已经一连两日没有收到长老发来的任何讯息,他试图出城,才发现边缘被布下了一个个精巧迷阵,一环套一环,他压根就走不出去。 他愕然,布下封城的阵法需要消耗多少法力,他是清楚的,往日太溪涧封山时的大阵,是太溪涧所有高修共同努力才布下稳固的,如今只凭江皖一人便将阵法铸起,甚至阵法强大到连他这样的修者都无法察觉或逃脱,让他无法置信。 可除了江皖,还能有谁会费尽心机把他们留在这? 顾行之蹙起眉,他留意到,说话这一会儿的功夫,少年的眸瞳已经变了三种颜色,墨、黄、紫,连带着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都跟着不稳起来。 他神色稍缓,“你伤了?” “没有。”少年垂眸,眸色漆黑一片,“这种法阵维持不了几日,即便能,师兄也必然会发现,所以这不过是个权宜之计罢了。” “师兄知道,这亲事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让你们来,其 分卷阅读250 实是想做个见证,也让菀菀放下心来同我好好过日子。” 妖界伤她的事在心里打成了结,也不知不觉成了执念。 他要他们来见证他是全心全意对菀菀,能护着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胡闹,这种阵法,是你一人就能撑起的么?!” “师兄所见非虚,不过这阵还要不了我的命,即便你此刻祭出霜降,我也有把握同你一战。” 顾行之将霜降扔到桌上,长叹口气。 这小子,到底继承了什么了不得的力量,竟强到这种地步。 运行这样大的一个阵法,光有满身修为是不够的,还需要日日维护。 顾行之心知肚明,于是他今晨蹲在二人房外,守到了外出布阵的江皖。 惊讶,却也钦佩。 一年不到,少年的转变他从头看到尾。 “师兄既然信了我,不如多信一日,再陪菀菀一日,明日阵法便会撤下,到时候师兄也便自由了,若是耽误了师兄的事,我甘心受罚。” 听罢,顾行之彻底忧虑不安起来,他自然把姜菀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可若姜菀放在心头上的人出了事,她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对江皖的谋划,他有必要了解清楚。 “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要知道沈师叔在外做的那些事,我们都信守誓言,对她守口如瓶,恐怕这几日的事态恐怕早就失控了……” “阿娘的事我已有打算,师兄只要护好菀菀,她有时候头一热,就喜欢为别人的事奋不顾身,把自己置身险境。” “那你呢?我警告你,若想着做什么自戕自贱的事,小菀断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以她的修为和能耐,别说是我,就是太溪涧的所有人也拦不住她做傻事。” 少年安静的笑了笑,“师兄想什么呢?我从来都不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人,对菀菀的事,我自会把她放在第一位,而我自己的命,自然也同她一般珍重。毕竟好不容易吃到嘴里的蜜糖,哪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顾行之听罢,悬着的心竟安放下来,江皖的话点醒了他,的确,对这种年少经历颇多苦难的人,会对得之不易的感情有多么珍视。 甚至视之胜于生命。 而他的命,自然也是如此。 “唯有长长久久,才算长情一世。” “是啊。”少年漆黑的眼睛泛着光,像是月下的宝石。 * 姜菀见宅内被灰烬遮盖,心里乱糟糟的一片,不知道哪儿失了大火,竟污了整片雪海。 刚用过饭不久,天边又泛起夜的青,她哈了哈手,脑瓜一转,化出惊蛰,轻身跃起的一瞬间,释放出灵力,卷起地上飘雪,随着惊蛰化成一股灰色的绳索悬在空中。 她起了玩心,就这样将一个又一个院子里污黑的雪抽了起来,少时,她剑外环绕着的风雪大到无法忽视,她手猛地一挥,一大团雪被抛了出去。 等在一旁的竹竹奶声奶气的唤了声,“女主人呐,竹竹有东西要送给您。” 站在房檐上威风凛凛的女剑修回首一瞧,看清那几个小童木盘里端着的是何物之后,脚下一滑,直接从房檐上跌了下去。 随即,她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这么不小心。” “皖哥!”她依恋的将头埋进他衣襟蹭了蹭,:这不感觉到你来了么,我就知道你会接住的。” 少年收敛好严肃的神情,换上微笑,低头吻向她发间。 “这就是天上掉馅饼吗?”干净的脸上扬起温柔的笑意。 “有我这么好看的馅饼吗?” “没有,不但好看,还很好吃。”他故意咬着她耳朵说着,不远处的几个竹节妖“嘤嘤嘤”的小声叫了起来。 她翻身下来,看他面色如常,依旧担心的问:“师兄找你谈什么了?” “没什么,你那两个师兄,还能找我谈什么?”他表情忽而严肃起来,眼瞅着她也跟着有些紧张,突然想要戏耍她一番。 “还不是逼着不让我离开你?说像菀菀这样动不动就上手的女子不好嫁人,唉……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跟菀菀相守到老了。” 她越听越觉得意思不对,嘟着嘴扭头道:“是么,那我现在帮这位菀菀转告一下她的回复,她才不稀罕这种勉为其难,如果不喜欢了,那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转过身的一瞬,少年周身散发出浓郁的戾气,还没等他说什么时,少女骤然回身,手里捧着个皮鞭。 他睫毛微颤,站得笔直,像是在等那 分卷阅读251 惩戒似的一鞭子落下来。 姜菀见他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 随后,她从袖笼里掏出个木质陀螺,对着他扬了扬手,“我教你玩这个怎么样?” 他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陀螺上,莲花的雕刻图案有些熟悉,凹下的纹路被涂上独特颜色,很是特别。 他出奇的沉默,盯着陀螺看了片刻,淡淡道:“好。” 看他这样一准是想到在并蒂坞的那些糟心事,她把东西递给他,折身往另一侧走,咬牙切齿的对着那几个小家伙道:“来,小竹竹,说说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江皖顺着她的视线落在那几只尾巴上。 一主一仆相视一笑,见他挥挥手,竹竹动作敏捷,带人抱着东西跑走了。 “跑的还挺快!”姜菀紧追了两步,对着远去的身影喊道:“再让我看到这些,小心我把你做成牙签。”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响,她回身,见一团黑气下,江皖正气呼呼的抽着倒在地上的陀螺,感觉她要不去拦着,这家伙下一鞭子就会把陀螺劈成两半。 “皖哥。” 少年眼角含着怒意瞧来的一瞬,又归于平静,带着些压抑,小声嘟囔:“菀菀,它不听话。” “不能用蛮力的,来,我教你。” 她凑过去,轻轻拍了拍他额头,拿下鞭子顺着陀螺上的凹痕缠绕好。 “这样。” 她一甩,陀螺稳稳转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嗡鸣。 少时,手腕轻巧一挥,陀螺速度加倍。 她把鞭子递给少年,而后又拿出一套,甩出另一只,同江皖的那只陀螺正好是补色。 “皖哥,别让它停下呀。” 少女眼中闪着明艳的光,少年颔首,二人像是在竞技,谁也不甘让自己控制的陀螺停下。 天色渐暗,风雪再至,带着漫天黑渣,刺的人眼疼。 “这雪……怎么是黑的?”姜菀捻起片雪花,在指尖融成一滩黑水。 “附近的林子生了大火,刮来的灰尘罢了。” 江皖拦住少女肩头往怀里带,“菀菀,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哦,好。” 二人离开,唯留院中两个陀螺,一刻不停的转啊转。 在冰天雪地里转。 在深不见底的黑暗转。 在挣脱不开的命运中转。 像有了生命,一刻不停。 85. 破茧(4) 四日 “别闹, 让我再睡会。”姜菀迷迷糊糊说着,扯了扯被子。 一个冰冷抚上她的脸,她嘟了嘟嘴巴, “皖哥,我好困。” 话虽这么说, 但她心里暖融融的,这几天每次醒来, 他都不在, 好在今日这家伙终于肯听话不跑那么远买吃的了。 她翻了个身, 连带着被子, 一并把腿搭在他身上,小声商量着:“再睡会, 乖。” “菀菀,陪我说说话。”少年似乎是执意不让她睡了,一会儿捏捏她鼻子, 一会儿亲亲小嘴, 要不然就捏起垂在两侧的青丝兀自编起小辫子, 反正只要她不睁眼, 他就要一直胡闹下去。 终于, 在一阵细碎的嘤咛后, 她彻底醒了。 “你都不累吗?”她声音有些哑,仰头蹭了蹭他下巴上长出来的胡茬子, 杏眼如水,微微一眨,小声嘀咕着,“明明昨晚那么晚睡。” “累不累的……要不要试试?” “……不要了,我要起床了!这几天都没出门, 来瓷城这几天我还没出去逛过。” 她决定了,今天绝对不能再赖在屋子里了,人快歇废了。 少年望着她,眸子里闪过些许脆弱的情绪,稍纵即逝,“菀菀,我……” 他停住,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怎么?”她摸出件火红色的小袄,亮闪闪的,是冬日一道艳丽的暖光。 “我有礼物送给你。”他凑过去,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少女往后一躲,被他敏捷拦住脖颈,鼻尖贴在一起,滚烫的气息扑在她脸蛋上。 “别跑,叫一声夫君,菀菀。” “就一声,我便放了你。” “……我……”她不是不想,只是平日里“皖哥、皖哥”叫习惯了,突然换成“夫君”什么的太过肉麻的称谓,实在羞耻。 成亲已有几日,该做 分卷阅读252 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唯独称谓这种,他们都没有改口。 原来这闷骚的家伙一直悄咪咪的等着呢。 “再给我点时间,我酝酿下,咱们再改……” 身子一斜,被他捏着腕子推平躺下。 “没有时间了。” “跟我读就行,菀菀。”他眼底泛起偏执的欲.念,手顺着她腕子上青色的血管,一寸寸抚下,他手很凉,凉到足以让她发起抖。 “夫……君,乖,跟着夫君念。” “你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点。” 她噗嗤笑出声,别过头,睫毛像是彩蝶翅膀,微微颤着。 “满足我一次,菀菀。”他捏起她的脸,发疯似的吻了一遍又一遍,既虔诚又急切。到最后,即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不肯放手。 * “师兄,出什么事了么?这么着急回去?”陆子昭见顾行之把霜降取出,疑惑道。 当初受邀,秦陵特意让他们陪小菀多住几日,如今修真界乱成一团,滋事找上门的人不少,索性让顾行之出了门派,避开是非。 “约定的时间已到,该走了。”顾行之拿出玉简扔给他,“自己听。” “什么约定时间?” 陆子昭疑惑地拿起玉简,秦陵说话声音又急又吵,他的脸从茫然渐渐变成震惊,满是错愕的看向顾行之:“你怎么才说这事?!这哪儿是该走了,乱了乱了,全乱了,沈师叔这是要做什么?!” 玉简中的消息是昨日一早收到的,秦陵说派门聚集了几个门派,要求太溪涧两日内交出异世者姜菀,否则攻山灭派。除此之外,还有关于沈雅媛的消息,原来这两天刮来的灰烬是她所在的灵山失火,具体发生了什么,秦陵并没有说。 “这几日江公子设下阵法,完全阻隔了此城与外界交互,今晨这阵法才逐渐散去。”顾行之不慌不忙,一边淡定收拾东西,一边说着。 “你一直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子昭更茫然了。 “江公子如此自然是为了小菀,还有,沈雅媛已经不是我们的沈师叔,现在是太溪涧的敌人。”顾行之束紧素白色发带,定定望向陆子昭。 “子昭,小菀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这一切的纷争本就与她无关,如果她不在了,留我们面对一切,你会怨恨吗?” 陆子昭听他这样问,有些生气,急躁的说:“说什么呢,她是我陆子昭唯一的师妹,我当她是我的亲妹妹,只要她有一线生机,我甘心为她赴死。” 顾行之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颔首微笑着,抚上他握紧在桌案上的手,像是在安抚。 “我也是,师父的事,我们都欠她的。” 他默了默,淡然道:“行大道者,无谓生死,只问对错,在我看来,小菀没有做错什么,也不该为所谓的系统受到众人责难。” “嗯。” “走吧,我们回去帮秦长老。”顾行之眸色微沉,昨日江皖把后面可能发生的事都同他讲了,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那师妹呢?她怎么办?”陆子昭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而道:“她就留在这吧,有那小子的阵法护着,那帮龟孙儿找不到她。” “小菀么,怕是现在,江公子已经将她送走了。” * 出了瓷城地界,天灰茫茫的压得很低,大火后的余烬未净,不过多时,干净的少年变的灰头土脸,他低眼看了看抱在怀里毛绒的一团,将银毛披风的边角又掖了掖。 他分了三日喂她吃下的迷.药终于见效,她太聪明,不计划的天衣无缝,便是功亏一篑。 这世界已经疯了,是时候让她该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了。 金凤鸟飞得很低又很急,几乎是擦着层层山顶过的,一路疾驰,终于在正午之时到达了妖界的一片荒芜之地。 这里寸草不生,连灵兽的影子都看不到,目及之处,只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池,深不见底,在昏暗的日光下,水池变成黑漆漆的一片,是大地上无法修复的伤口。 他抱着人下来,为她解开厚厚的披风,此时少女被热气捂出一身汗,小脸噗噗通红,他揽着人,将银毛披风塞进她腰间的乾坤袋,而后扭头看向卑躬着的金凤鸟,平和地说:“你走吧,你的承诺已经履行,我许你自由。以后小心些,不要再落入旁人圈套了。” 凤鸟大眼一眨,忽而猛烈振翅,细碎的花火顺着翎羽间隙落下,仿若一片片瑰丽的花瓣。 “唧唧——”凤鸟急躁的跺了跺脚,不肯离开。 少年眸光一冷,随即凝出两股邪力 分卷阅读253 ,似若两道鞭子,冲着凤鸟劈了过去。 凤鸟敏捷躲开,随后拍了两下翅膀,向着白雾中那点朦胧的光晕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天高海阔,向阳而生。 少年抱着熟睡的人,仰头望向远去的光点,扭动着的空气卷着少年的乌发乱飞,在一片死寂中,同漫天落下的火光,拼凑成了一场无人的婚礼。直到凤鸟的身影完全没进云海,他才横抱起少女,一步步的走入梦幻深处空无一人的池海之中。 这场短暂却又让人无限迷恋的美梦,是时候该醒来了。 * 【嘟嘟嘟——11区管理员已经激活员工自救手册中隐藏规则,在紧急情况下,员工自救脱离时空】 【传送门将在10分钟后开启,倒计时,现在开始……】 姜菀被吵杂的倒计时音吵醒,她睁开眼,虚无的漆黑中飘荡着无数斑驳的光点,安静的悬在空中,周身潮乎乎的感觉随后袭来,她一下就清醒了。 这里是妖界的冥妖池。 而且还是冥妖池中的小空间。 倒计时的声音滴滴答答在耳边穿过,脑子昏涨的厉害,依旧硬着头皮,尝试回想昏睡前发生的事。 江皖执意逼她,让她叫夫君……之后又喂她吃了一颗甜腻腻的糖果,那糖甜的齁嗓子,她本不想吃,可被他抵着唇,就那么干愣愣的含化在口中,再然后……脑中一片空白。 可这都不是重点,她是怎么来到这里?江皖又去了哪儿? 还有耳边的倒计时,是什么鬼?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嗅出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带着一丝香甜。 是他的血? 神思一动的瞬间,空中落下两个斑驳的光球,在她眼前轻轻一跳。 眼前顿时亮起一片冲天的火光,将她一下子扯入了幻影之中。 噼里啪啦的木枝爆裂声徘徊耳边,虽然只是虚像,在可怕的林火前,姜菀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要被点燃般,炙热的发烫。 不远处,少年一身黑衣,手里拎着个方盒。 是江皖。 他慢慢扭头,她的目光落在对方泛着腾腾杀气的黑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恨意,他此时的感觉,同在妖界失控那次很像。 他完全被邪力控制了。 少年周身泛着可怕的黑气,凝成一只不容反抗的手,将偌大的白狼紧紧压在地下。 火光之下,姜菀看清楚郗烨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能看的地方了,银白色的皮毛已经完全被血浸透,他伤的很重。 重到只能躺在那,粗声喘着气。 “为什么。” 少年发带飞扬,眼角泛着邪魅的血气,冷声问。 身后林海中,人发与妖出的惨叫不绝于耳,场面混乱到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发出的声音。他们赤着身子,像发了疯似的,即便身上燃着火,也一样不停下身上的动作,癫狂着,消耗着最后的生命在人与妖最本能的事情上。 郗烨猛咳一口血,几乎是用尽最后一口气,怒吼着,“皖儿,快醒醒,是阿爹啊,阿爹从不会害你……” “你们都这么说。”少年冷笑一声,随着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动,黑气顿时收了回去。 半燃着的废墟中,白狼断了气。 少年面无表情的走到尸体面前,将妖丹剖走了。 倏地,火光中,一个女人轻飘飘的从火海中走出,她像是没有生命的魂,周身披着血红色的纱衣,嘴角含笑的鼓起了掌,“我的好儿子,好皖儿,向命运低头的感觉怎么样?” 少年眼中空洞无神,豆大的血水从眼眶中无声的淌出,他颤抖着手,将那颗金灿灿的妖丹递给了女人。 女人抬手,轻柔的拂过他发丝,极尽温柔的说:“乖皖儿真孝敬娘啊,如今有了你阿爹的妖丹,阿娘就能顺利的打开那个通道,我们一起过上无忧无虑的新生活,怎么样?” 她说的很快,好像这句话已经被说过无数次似的。 出乎意料的,少年并没有回应她。 女人察觉到,她的控制在渐渐弱化,他本体中的意志几乎要压下邪力。 女人将妖丹攥于手中,随后妖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小,她急忙吞了下去,唇瓣上沾着血珠,满意的舔了舔唇。 此时少年的状况变的更糟了,他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着,化出的妖爪刺破了自己的大腿,血顺咕嘟咕嘟往外冒,吸引来不少失了神的妖兽。 女人望着少年看了片刻,最终抬起手,摁在他的眉心处 分卷阅读254 ,轻轻一点。 一个白色的小球被抽离出来,而后被她封在一个透明的容器中,塞进少年的口袋。 下一瞬,少年像是找回神智,满是错愕的看向四周,手中一直攥紧的木盒砰的一声,落了下去。 一个个圆鼓鼓的水饺从木盒中滚落下来,在地狱般的景象中,显得格外可笑又可悲。 “阿爹,他……他怎么了?!”少年飞奔过去的一瞬间,幻化回半妖的模样,他捧着倒在血泊中的郗烨,失了神的哭喊起来。 “孩子,你阿爹……他为了救我们,已经先走了。”女人平静地说着,将体内翻涌着的妖气强压下去,杏黄色的眼眸又变回漆黑。 “这些火是你阿爹放的,他无意中发现那几些个修者背地里控制妖兽与人苟合,产下半妖血脉,吸食他们的血水为乐,并且做了许多成仙丸,蛊惑其他人为他们所控,你阿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为了保护我而死。” “你看,为了让我能走路,阿爹甚至把妖丹都留给了我。” “我的好皖儿,不要哭了,把爹爹安葬好,等过两日,一切就会解脱了。” “不!”姜菀从虚幻中脱离的一瞬,大声叫了出来。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躺在水中的姜菀止不住的发起抖,可身上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绳索困住,半分动弹不得。 这饺子……是除夕夜的事。 这场大火就是雪原中灰烬的来源。 瓷城离三界交汇处那么远都能被污染到,可见当时火势之大。 【离传送门开启还有5分钟,请管理员姜菀做好准备】 传送门? 姜菀慌张之余,另一个光球扑了过来,将她的意识再次吸进虚幻之中。 是他们的房间? 这次步入的是她熟悉的场景,红帐下,她自己正安静的躺在榻上,睡的似乎很熟。 不过多时,江皖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个绣着芷兰图案的乾坤袋,是她平日常用的那个乾坤袋。 姜菀见他一身红衣,心跟着砰砰跳起,要不是从自己衣衫辨认出这是不久前刚发生的事,她都要错以为这个影像是成亲那日的事了。 这一段,是她迫切想要知道的。 昏睡后的影像。 少年径直走到榻前,俯身过去,将乾坤袋系在她的腰间,往日灵巧的双手,突然变得僵硬起来,他翻来覆去系了好几次都没能成,最后气急败坏的下了个术印在绳索上,他又扯了一会,确认不会掉下来这才作罢。 姜菀细细打量过去,少年面色平静如常地坐在榻前,抬手将少女额间每一缕发丝都顺了顺,而后从袖笼里取出个透明容器,跟上一个场景中见到过的很像,里面飘着的一抹白色光晕,应该是他的神魂碎片。 这次江皖没有再尝试系绳索,直接干脆的下了术印,检查再三后,才将神魂容器塞进她衣襟里,轻轻拍了拍。 再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画面像是卡住了似的,他只是望着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良久,少年冷着脸起身,面容决绝,往日如夜般的墨瞳却泛起了水光,他紧咬着唇,向前迈出一步,随后是另一步。 像是蹒跚学步的孩童,他每走一步都要顿一下。 每一下,都像是在他的心里划开一道口子。 不出五步,似若风吹过沾了雨的叶,少年艳红的前襟洇湿一片。 他紧攥着拳头,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儿似的,强迫自己离开。 终于,少年转身,扯下一旁搭着的披风,将少女裹的紧实,步入风雪之中。 一段漫长的路途后,她果然又看到了熟悉的地方。 的确是冥妖池。 江皖从容的放走金凤鸟,带着她不紧不慢地踱入池海之中。 跟每一个来到冥妖池的生者一样,进入冥妖池需要用自己的神魂作为代价。 她留意到,江皖丢掉了两个神魂碎片。 一个是沈雅媛那日强行抽离的那一抹,另一抹,是他自愿付出的那一抹。 有些奇怪。 就在她以为能续接到当前记忆时,这段虚幻戛然而止,她被推离回冥妖池温热的水中,不知是不是池水漫入的原因,眼前浑浊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离传送门开启还有30秒】 话音落下的一瞬,周身一直束缚着她的那道隐形绳索忽而被打开,她从水中坐起来,一眼看到腰间别着的乾坤袋。 她随手一 分卷阅读255 扯,乾坤袋被打开,里面平整的放着几样东西。 一本书,一段墨发,以及数个封好的玉瓶。 她慌乱的拿出来,随便扫了下书籍的名字。 《管理员自救手册》 她刚扔开,一页纸从书中落下,参差不齐的边缘代表这一页是从书里撕下来的,上面用朱红色画了一个显眼的圆圈,勾画出江皖想要指明的信息。 管理员打开系统后门的方法: 三把钥匙任选其二 钥匙1:至爱之人的神魂碎片 钥匙2:至恨之人的神魂碎片 钥匙3:禁忌之血 她惊诧的看向头顶上那两抹围着自己跃动着的光点,几乎不能呼吸,悲凉瞬时从心底翻涌上来,将她仅存的镇定吞噬一干二净。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她失控,无声的呜咽,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泪水横流,交错在她的脸颊之上,然后一滴滴的落进虚无的冥妖池中,激起一片片涟漪。 【嘟嘟嘟——传送门已经开启】 倒计时的终点,是一道慈爱平静的纯白光,穿透无尽的池地,泛了上来,随后,将痛哭流涕的少女包裹起来。 倏地,白光骤失,小空间内恢复往日的昏幽,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 “我听说11区的管理员成功逃离,可是人却疯了,正在医务室接受治疗呢。”纯白色的通道中,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就是之前因擅自干预剧情被惩戒的11区管理员?我听说这次1级事故的病毒,就是从她的连接渠道反侵入系统的,不过好像是有隐情……” “也不知道这次会受到什么审判,唉,希望能从轻处理,干咱们这行真不容易啊,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是啊,但愿人没事吧。” 纯白色的通道尽头,是洪荒系统中心医务室。 其中的一间屋子时不时传出抽泣的声音。 “菀菀,别哭了。”一只偌大的肥鸭站在病床前,用翅膀轻轻安抚着哭泣的少女,“眼睛都要你哭瞎了,到时候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劝你。” 话音一落,少女哭的更凶了,她一把推开肥硕的翅膀,没好气的说:“死鸭子,我他妈已经结婚了啊。” “你……你不会傻到爱上一个纸片人吧?!”大肥鸭满脸震惊,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但结局都不太好,如今自己的搭档也跳进坑里爬不出来,他总归有义务去拉她一把的。 “你现在神志不清,我会向上面打报告,让你休息一段时间,等主机把这个时空的□□处理好,你再回来上班。” “不能处理,不能。”少女突然不哭了,她一把扯住大肥鸭的翅膀,强拉过来,“大肥,你得帮我回去,我要去救这个傻子。” “菀菀……我看了剧情发展。”大肥鸭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说出真相。 “文中的反派,也就是江皖,已经完成了99%的主线任务,我们说话的功夫,怕是已经完成毁灭世界的最后一部分故事了。” “系统决定,在剧情完成后,就永久关闭这个时空。” 话音刚落,一道凛冽的剑光出现在姜菀手中,她二话不说,斩开连接在身上的监控器连线,随后翻身下床,一把将剑抵在大肥鸭的脖颈上。 “菀菀!” “抱歉大肥,以我的等级去不到主机室,只有你被我挟持,我才有可能去到主控室,把自己传回去。” “你疯了,真疯了。”大肥鸭嘎嘎叫了两声,气嘟嘟的骂道:“菀菀,他不过是个受数据操控的纸片人,你这样做,他也不可能变成真人跟你相伴的。” 姜菀摇摇头,拿袖子抹了把泪。 纸片人么? 如果是没有生命和感情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把她送出来。 人不就是因为有着爱别人的心和爱自己的心,才能被称为人么? “没关系,是生是死,我都认了,但是我要跟他在一起。” “为了一个虚无的数据,你连命都不要了?” “嗯。”她点头,无比坚定。 正在这时,房门“嘭”的一声被炸开,一股霸道的气势瞬间涌入屋内,身着西装的长发男子拎着个卷发女人从外进来,随后一位温和俏丽的女子也跟了进来。 女子见身前一地细碎的门渣,无奈的摇摇头:“阿白,你下次能小点动静吗?咱们是偷偷劫持高层,你闹这么大动静,不怕整个洪荒系统的 分卷阅读256 员工都来找我们麻烦吗?” 长发男子眸光一颤,垂眸点了点头,“梨儿说的是,下次一定小心。” “……”被男人拎在手里的Lv.99管理员菲特扎心的翻了个白眼,这一对儿雌雄双煞,是把洪荒系统当后花园了么? 还有下次??? 见大肥鸭身后的少女一脸懵逼,菲特友好的打了个招呼,“嗨!自我介绍下,我就是Lv.99 系统数据主管菲特,很高兴认识你,姜菀,嗯……当然,还有你这对可爱的父母,慕先生和姜女士。” 姜菀一时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只是呆呆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三人。 “阿白,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傻了,怎么连爸妈都不会叫了,看来我们还得找洪荒系统要几份精神补偿。” “嗯,梨儿说的是,等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去讨债。” “爸爸……妈妈?真的是你们?” “啊呀”大肥鸭惨叫一声,胳膊上的羽毛就被少女这么薅秃一片。 86. [最新] 破茧(5) 五日(大结局) 苍茫一色的天空上划下数道流星, 像是烟花洒下的余烬,干净绚丽。 江皖一身红衣,立在昏幽无光的冥妖池旁, 静静地看着,直到天角刮进股疾风, 吹的他衣摆猎猎作响。 一团黑色气息从池水中冒出,涌回掌心。 少年苍白脸上突然漾起一抹明媚的笑, 是前所未有的灿烂。 这是他为了锁住姜菀的邪气。 邪气重出水面只意味着一件事:他成功了, 她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她会在那里好好生活, 有自己的家人、朋友……甚至爱人。 也会终有一日, 忘记虚幻中曾经发生过的恩怨对错,一连这段短暂到连他都觉得似虚似幻的婚姻。 而他, 终究会成为停在纸页中,一个滑稽可笑的名字。 即便如此,他忍不住奢望自己名字能比百里东升留在她心里留下的时间稍稍长一些, 分量也稍重一些。 如此, 便不枉淌进这滚滚红尘, 做了一场虚妄却甜美的梦。 他自嘲的笑着, 没注意到周身正暗暗释放出邪力, 一股脑的涌入面前的池海之中。 忽然, 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嫣红的眼角淌下大颗的血泪, 在脸上勾勒出纵横交错的红线。 血泪落入水面的一瞬,池子忽然沸腾,泛起浓烈白烟,不过片刻,烟云越聚越多, 在少年面前化成一颗淡淡的光球。 光球的气息无比熟悉。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将光球扯入器皿之中。 他贴上鼻尖,缱绻情深的蹭了蹭。 是她留下来给他的么? 这一瞬,江皖突然意识到心底曾压的他喘不过气的恨与哀,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唯独留着那份滚烫炙热的爱与浓浓的思念。 天上地下,早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可这个人,被他亲手送走了。 没想过,他这样邪妄不堪的人还会有这样一天,去成全别人。 江皖无力的捏了捏拳,从未有过的念头忽而在这一瞬冒了出来。 心口这样的痛,他都不算个人么? “主、主人?” 突然,身后不远处,一个细声荡了过来,竹竹带着满身风雪,兀自抖了抖头发上的雪绒。 “都准备好了?” “是。” “走吧,再精彩的故事总归是要结束的。” 他抬首,望着东方漫入天际的第一道晨光,淡定迈向光晕之中。 * “轰隆隆——” 数道剑光从林海中并发,陆子昭同一众太溪子弟守卫大阵,不远处,顾行之同孤剑皇辟开一处新的战场,激战正酣。 “二十四神剑不过如此。”孤剑皇神色轻蔑,察觉出对方手中的剑有一些不对劲。 “没有神剑,一样能胜你。” “狂妄!” 围攻太溪涧的,不止有修真界的仙门,也有妖族几个宣布脱离了的部落,还有一些隐在暗处的魔修,暂时没有露脸。 不管是什么种族,众人怀揣着同样的消息:找出异世者姜菀,寻找到脱离时空的方法。 每一次攻击,对阵法都会造成损伤,这种损伤在同一时间, 分卷阅读257 直接作用在布阵者身上。 密林之中,几个老头围着盘坐在一起,歪着脑袋,口角淌血,同苦苦支撑着。 “快要撑不住了……” 一位长老前襟满是鲜血,捂着心口猛咳起来。 “撑不住也得撑着,就是死,也不能让这些人玷污了我太溪涧地界。” “有行之与秦陵的安排,我们再撑片刻即可,修道者,不畏生死。” 太溪涧外,一众人将秦陵团团围起,谨慎看向双手持剑的老者,众人不知是忌惮秦陵,还是他手中的两把神剑。 终是在期限最后一日,太溪涧派出三人应对,并未见玉菀真人露面。 “秦真人,我等无意冒犯太溪涧古界,只要交出异世者,我等自会离去。” “放屁,都打到门口了,还口口声声说不想打?”秦陵双手持剑,挡在一众修者面前,吹胡子瞪眼地吼着,“太溪涧封山谢客的规矩不可破!若要进山,先问过我手上冬至、夏至的意思!” 秦陵声音浑厚,连同着掌中挥出的剑光,横扫向围攻人群之中,直接劈开了两道巨大沟壑!就连与陆子昭周旋的那一撮人也被波及,被一股股的剑气甩飞出去。 陆子昭当场傻掉。 供奉在万剑冢中的二十四神剑剑魂已在小寒剑修复时被毁,按理说神剑已经发挥不出往日威力。 可秦陵手中的夏至冬至看上去丝毫没受影响? 正想着,青白两道光刃夹卷而来,数百修者在秦陵面前仿若无能小儿,毫无招架之力。 心想着顾行之怎么就把秦陵放出来了,保不齐此战之后,太溪涧要背负上弑杀同道之人的名声。 “师兄,我要不要拦一下?” 顾行之分神片刻,便被孤剑皇寻到破绽,伤了两道,吓得陆子昭赶紧闭上嘴,上前相助。 话语间,青蓝色的天角折出的第一道晨曦血色泼天,映红了所有人的眼睛,随后脚下传来阵阵异动,林海沙沙作响,连带着碎石从山涧滚下。 一时间,天生异象,地动山摇,栖息在山涧林海的飞禽走兽一股脑的全都跑向四面八方。 顾行之有了陆子昭协助,稍稍有空分神,余光中,忽而发现身下的山涧有些不太对劲儿。 分散在林海山涧中的几股气势滔天而上,行成一股巨大的气流,冲了上来。 “子昭!”他扯住陆子昭的肩头快速往外跑,身后轰然一声,孤剑皇手中长剑被毁,人被气浪吹的直接飞了出去。 “呼,吓死我了,这是谁的攻击,太霸道了。”陆子昭松口气,却见顾行之蹙眉摇头,话语严肃。 “子昭,是太溪涧大阵被破了。” 一炷香的功夫前,太溪涧灵山附近。 江皖披着雨露走入林间,墨翠色的叶影间,一个曼妙的身姿渐渐映入眼帘,她依旧穿着那身火红纱衣,跟往日不同的是,她笑吟吟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树梢上,宛若个灵动的少女。 林间弥漫着的邪气在他靠近的一瞬,立刻被女子收敛起来。 “乖皖儿,阿娘要的东西呢。” 娇柔的声音从上覆下 ,周围的树叶被震得沙沙作响,叶上晨露朴素落下,好像在下一场悲伤的雨。 “阿娘。”他顿了下,话语并未说出口,他从腰间扯出支透明的瓶子,充盈着神魂的碎片。 “果然没让阿娘失望。”女子眸色微微一动,从上跃下。 “她人呢?” 江皖指尖一动,山魁精抱着个女子从灌木中走出。 “人已经昏过去了。” 女子面庞含笑,对他招了招手,“来,走近些,来阿娘这里。” 少年垂着眉眼,乖巧温顺的走了过去,眼中的期许随着折进的晨光越加明显。 沈雅媛接过神魂碎片后,捧起少年俊俏的脸,细细端倪着,是以寻到沈雅媛后,母子二人第一次离得这般近,他抬首才留意到,此时她双瞳异色,一黄一紫,眉梢上挂着艳丽的妖纹。 “阿娘,你的眼睛……” “不碍事的,是你阿爹的妖丹不能被完全吸纳,不过你看,阿娘的腿已经好了,还有阿娘跟筛子似的神魂,也修复的差不多了。” “乖皖儿,你看看你,只有这眼睛跟阿娘最像,其他的倒是跟阿烨一样。” “……可惜阿爹不在了。”江皖垂下眼帘,那夜的事,或许因为饮过酒的缘故,记忆太过模糊,只记得些许残破的画面,火光破天,偌大的白狼倒在血泊之中,凄厉的哭喊与木枝被烧的噼里啪啦的 分卷阅读258 声音重叠在一起。 心口倏地疼起,一股浓烈的邪气在沈雅媛指尖的引导下从他周身溢出。 “是孩儿不好,没能护住阿爹。” 细软的指腹一寸寸的画过少年棱角分明的眼眶,血色的唇瓣落在他额头上,轻柔的说着,“皖儿,不要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如今钥匙都拿到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沈雅媛没有注意到少年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勾了一下。 山魁精抱着少女隐入林间。 * 陆子昭略过几处阵眼只觉得中心那块的纹路有些奇怪,此时孤剑皇见大阵已破,不愿同他们再纠缠,奔向派内,二人飞身去拦,再次打了起来。 大阵破开的一瞬,隐匿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人一股脑的冒了出来。 “找死!”秦陵甩出数道剑气,却只是巧妙的落在众人身后,修者涌向太溪涧中。 倏地,一股黑云从不远处的林间冒了出来,顾行之扯着陆子昭御剑奔去,孤剑皇趁着空隙飞入太溪涧。 两股气势在相撞前的一瞬骤然停下。 “师侄,别来无恙啊。”沈雅媛朱唇轻启,看向顾陆二人。 “沈雅媛,你已退出太溪涧多年,早就不是我们的师叔,当你将矛头对向小菀时,往日情分也不复存在,而你对师父下手时,就是太溪涧的敌人。” 顾行之剑锋一凌,指向沈雅媛,眼中没有半分情意。 “今时今日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若还有半点人性,就将师父遗骸还回太溪涧,让他入土为安。” “顾行之,你觉得你有什么本事指责我?我今日来,一来了结恩怨,二来,我要打开异界大门,带着大家离开这里。你等蝼蚁愿意继续留在虚幻任人摆布,那就请便吧。” “小媛……东升……”秦陵红了眼眶。 沈雅媛冷冷睨去,袖笼中悄然漫出邪力,这些早就被她舍弃的情分,也不在乎斩草除根。 “阿娘,不必多言,良辰已到,我们还是速度离开。”江皖抬手,汹涌的邪力骤然迸出,顷刻间便将秦陵三人束缚起来。 少年下手之快,连沈雅媛都没反应过来,旋即地动山摇的巨响从脚下传出,耳边疾风呼啸,黑云压山,一时间,天地失色。 漆黑的邪气漫上少年眼尾,带着来自深渊的邪恶气息,压抑的可怕。 秦陵见少年哪里还有半分人的模样,心中大惊,暗瞥顾陆二人。 顾行之微微摇了摇头。 顷刻间,毁天灭地的力量从山涧数个阵眼中冒出,原本的阵纹被邪力强制改变,微亮的天空顿时暗下,在空中悬起数个光点,像是漫天的星。 沈雅媛欣喜的看向空中,同一时刻,窜进太溪涧内的众人也留意到天生异象,惊呼道:“邪主所言不虚!昼生繁星,异世大开,我们有机会通往新生了。” 被异象吸引住的众人纷纷向光点奔去,飞至半路时,却发现太溪涧外似乎有个透明的罩子罩住似的,根本出不去。 “怎么回事?!不是破开大阵了么!” 众人疑惑之时,阵眼处不断冒出的黑烟将山涧笼住,大家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胡乱冲撞起来。 沈雅媛没有留意到黑云下的情况,她迫不及待飞至一点光晕之中,取出两只神魂碎片容器。 江皖仰首望去,面色淡然。 问天者,需集三把钥匙,方可开启通往异世之路。 这是每个时空刻意留下的暗门。 似乎在一开始,系统就给每个时空之中的人留下一条通天之路。 “至爱之人。” 沈雅媛喃喃着,在瓶口落下一吻,将神魂倒出,白光漫入光点后,似乎并没有被融合,反倒是悬在那。 沈雅媛有些疑惑,又打开另一支。 “至恨之人。” 第二片神魂落入光点的一瞬与其完全融合,发出璀璨的光,映的天地大亮。 而这道暖光落入少年眼中的一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少年忽而笑起,精致绝美的面容狰狞不已,看的一旁的陆子昭茫然无措,他不觉得江皖真的在笑,更像是在哭,不,比哭还让他觉得难受。 是绝望,又含着漫天的失落。 陆子昭向顾行之使了个眼色,可他并未察觉,陆子昭无奈,撩开本就虚绕在身上的黑气,走到陆子昭旁边拍了拍。 “你干什么呢,快回去。”顾行之一下子紧张起来,好在沈雅媛并未留意他们这处。 分卷阅读259 “这小子笑的好吓人。”陆子昭吐槽。 在顾行之的怒视下,陆子昭乖乖跑了回去,闭嘴不再吭声。 此时,沈雅媛唤道:“乖皖儿,该上重头戏了。” 话音刚落,一直守在远处的山魁精闻言抱着红衣少女从黑云中走出。 顾陆二人看清怀中那人时,眼中陡然一震。 “师妹?” 江皖指尖一动,一道黑障将其阻隔在外。 “皖儿。”凌厉的目光看向江皖。 话音刚落,空中陡然凝出一道通向光点的天梯。 少年缓缓走上,衣摆被疾风吹成一抹凌乱的嫣红。 “禁忌之血,用我的。”他说着,撩开长袖,瓷白色的肌肤裸露在外,他轻轻一划,暗红色的血顺着腕子淌下。 “人与妖的血就是那人口中的禁忌之血,我已亲身印证,又何必再冒险试别的呢?” “试过了?”沈雅媛疑惑。 江皖不再多言,顺着云阶而上,血水淌了一路,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他走上光点,血水落入的一瞬,另一道刺眼的光从下漫出,天地间乌浓的黑云顿时散去大半。 “成了?”沈雅媛凝向天空,期待中的天光并未到来,她屏住呼吸,密切望着,直到眼中的期许散尽。 她摇头,疑惑地看向光点,两道光后,印证了她第一个神魂碎片是错的。 难道…… “你的至爱之人,看来并不是百里东升。”少年淡淡的将她心中疑惑讲出,皙白的颈上悄然漫上一条血红咒纹。 “皖儿,你在说什么?!不是的,不是的!”沈雅媛瞪大了眼,尖叫一声,“不是的!我最爱的只有师兄啊!一直都是,一直都是!” “看来你对自己的认识不够。”少年苦笑,漆黑如夜的眼底泛起血色,他仰起头,望着半明半暗的天空,嗓音沙哑,带着些许迟疑道:“沈雅媛,你的至恨之人,也不是姜菀。” “不可能,那个贱人的神魂明明奏效了!你看这光!”沈雅媛伸手指向第二道光柱,眼中先是溢出了泪,随后变成崩溃的大哭,她像是知道了什么,神色涣散的瘫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我恨姜菀,我恨她,我恨她……” “至恨之人的碎片,是我的。”少年从怀中掏出另一瓶神魂碎片,冰冷的神色骤然暖了起来,“这是菀菀留给我的,是我的光。” 两道血泪滑下的一瞬,骤然蒸发,顺着皮肤漫出的黑气消散无踪。 “你最恨的是我啊,阿娘。” 他捂住心口,一道血线顺着唇角溢出,同一时刻,颈上的咒纹迅速蔓延至少年的喉咙处,结成了最后术印。 少年合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虚妄已然褪去,变回冰冷的黑。 “皖儿!你身上的咒印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你身上?怎么会?!该说不出话的是那个小贱人才对,我下的陨声咒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沈雅媛几近崩溃,一边笑,又一边哭,失控的邪力倾泻而出,少年笑着,将其收纳进身体。 他抬手抹净唇边的血,掌中凝出一道漆黑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对着女人摁在地上的手刺了下去。 “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只持续了一瞬,顾陆几人见少年拢出邪力,竟生生从女人体内扯出一抹莹白色的光。 是神魂碎片?! 随后,他们见少年将光晕丢入身下的光点。 一道绚丽的光柱自下射向高空,三道光柱汇聚,在空中扯开一道狭长的裂缝,骤然涌入的强光照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嘟嘟嘟——” “时空隐藏终极天路已被开启,传送将在5分钟后开始……” 天空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倒计时,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顾行之几人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再回神几人已经站在一处光点之上,随后,他们看着少年解开身下困着修者的大阵,被困的修者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迅速占据住大部分光点。 “行之,这是什么?”陆子昭望向光点中诡异却又神奇的场景,是从未见过的楼宇与人,同他们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异世。” “异世?”陆子昭不解,“我们要去异世了么?” 顾行之不知道,对于那个陌生的世界,他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江皖之前跟他讲过,这个世界数据崩坏必然导致毁灭,不光是太溪涧,而是时空中的每一株草,每一朵花,都会被清理掉。 他望向身旁出现的太溪子弟,大家眼中存着疑虑,他也 分卷阅读260 跟他们一样,眼中满是对未知的茫然,也不确定自己为大家做的决定是否正确。 “嘟嘟嘟——警告,时空数据清理即将在10钟之后开始……”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给每个人心头笼上一层恐惧。 同一时刻,时空中的其他地方也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光点传送门。 就在所有人都向上奔去,选择通向异世之路时,顾行之留意到,少年几乎是被黑云拥着,顺着云阶缓缓向下,走回太萧殿外的玉台之上,盘腿坐下,随即一道黑云阻挡了众人视线。 “这小子又去干什么了?” “不知道,他或许有自己的打算。” 话音刚落,一道迅猛的气势自上落下,天地动荡之余,一道倩影顺着裂开的缝隙迅速落下。 “师兄!” “小菀?!” “皖哥呢?”她四顾看去,寻不到江皖的身影,却见沈雅媛瘫坐在一处光点上,手中插着一刀。 “他在下面。”顾行之指路,刚说完,少女便化成道光,遁入黑云之中。 姜菀跃出的一瞬,几乎是同一时刻,沈雅媛扑了过去,二人一同坠下。 “小菀!”陆子昭追了出去,追道黑云外围时,空中的光点骤然消失,顾行之的话语停在半空。 倏地,三道身影从那个裂缝快速落下。 “砰”的一声巨响,三人碰触黑云的一瞬,天角突然崩裂。 像是被人打碎的镜子,一块块从天边开始脱落。 慕听白掌间一动,几处阵眼连成的阵法从黑云之中透了过来,一同浮现两抹身影。 “梨儿,是杀阵……”他看了片刻,颔首道:“阵法绝妙,只要设阵者进入阵法,杀阵便被启动,应该是没法子破开的。” 姜梨一听,急了,拎起菲特的衣襟怒声道:“我们闺女就在里面,她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信不信我让整个洪荒系统陪葬?” 菲特一听,面容愁苦,“慕先生刚刚都说了,这种阵法从外面破不开,姜女士您威胁我,我也没办法啊。” “那怎么菀菀可以?” “或许因为姜小姐曾经跟江皖互换过身体,阵法自然而然认为二人同为一人……” 清除数据的警报声响彻天地,菲特提醒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去主机室阻止系统执行数据清除任务,不然被数据化的姜小姐恐怕也……” “阿白,这是你的专业领域,我带着她留在这,等你来接我和菀菀。” 话音刚落,慕听白化成一道白光,冲向天角的缝隙之中。 菲特见状,大惊失色,“慕先生……就这么飞进时空缝隙,那可是……” “闭嘴吧,有担心阿白的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快点把菀菀救出来,不然大家一起被清理干净。” * 江皖捏着装着姜菀神魂碎片的容器,孤零零的坐在大殿外。少年肩头不自知地颤抖着,下颌滴滴答答落下血线,浸湿了前襟,耳边重叠着吵杂的系统音,他索性封闭了听识。 如此一来,脑海中那个愤怒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兑现你的诺言,江皖,否则你将不复存在】 【别着急,毁天灭地我还没试过,这不是我故事的最后一部分么,等完成后,这个身体任你支配】 【愚蠢,既已突破时空限制,为何要继续做被系统摆弄的小丑】 【你也只是系统的垃圾数据,有什么资格说我】 【再过一会,这个时空里所有的数据都会被清理,你将不复存在,你不是爱姜菀吗!你消失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她会很快忘了你,跟其他人在一起,甚至可能去修复百里东升的数据,将他重新救回来】 【闭嘴吧,你伤菀菀时,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退出识海,倒计时只剩下一个。 陆子昭他们应该也已经走了。 他望向手中器皿出了神,鬼突然使神差的打开瓶口,光球迅速裂开,将他意识拉扯进去。 不同于冥妖池的昏暗,陡然进入的地方光彩绚丽,迈入的一瞬,便认出这里是作尘舍,只不过屋内的家具七扭八歪,像是发生过打斗。 他绕过屏风,见屋内姜菀正提着惊蛰,抵在百里东升喉间。 菀菀,他冲过去,伸手间,已经从少女湿滑的脸庞上穿了过去。 是虚幻。 “菀儿何必敌意这么大,你当初救我,难不成半分其他情谊都没有?” 江皖眼前一晕,心 分卷阅读261 提到嗓子眼。 “别让我后悔救了你。” 百里东升苍白一笑,“回答为师。” “没有,半分都没有,你永远,只会是我师父。” 少女没有片刻犹豫,脱口而出。 “师父,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成亲那日,看是沈雅媛会来,还是江皖会来,如何?”她想了片刻,突然道:“若是你输了,就把掌门之位留给大师兄,你自请出派,若是我输了,便答应你一件事。” “什么都行?”百里东升神色一亮。 “什么都行。” “你会输的。” 少女陡然一笑,“人心难测,谁能想到当年英姿飒爽的沈雅媛会成为今日的菟丝花?她最爱的只有她自己,而皖哥,他爱我,我也爱他,彼此甘心付出生命的那种。” “爱是信任,我不会输的,师父。” 死寂一片的心口突然砰砰响起,少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场景渐渐淡化。 神识抽离的一瞬,他仿佛看到停在那的少女突然扭头看向他。 “皖哥……” 江皖脑中一片空白,耳边满是少女的呼唤,心口溺进了无尽的甜。 似真似梦。 他后悔了。 他从不是甘心牺牲自己的人,这个女人这么爱他,又怎么能离开他呢。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耳边的倒计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取而代之的是轰鸣的警报声。 系统数据清除已经开始。 一声清脆的呼唤被他勉强分辨出来。 “皖哥!” 江皖突然睁开眼,与落在身前的女子四目相对。 他动了动嘴,却发不出声。 向前迈开半步,陡然跌落进少女怀中。 数据清理已经开始了。 姜菀从没见过他这样狼狈过,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红衣上洇开数片血渍,此时此刻,他周身涌出一股股黑气,其中肉眼可辨的原始数据被释放而出,连带着脖颈上的咒纹也被清理干净。 数据脱离身体的一瞬,便被时空自动清理干净。 连带着脖颈上的咒纹,也被一同剥离清理。 “……为什么回来。” 他努力保持神志,将唇贴上她湿润的眼角。 “回来会死。”他低声说着,突然紧拥住她。 “别离开我,菀菀。”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离开。”姜菀抱着他起身的一瞬,黑云之中窜出道红光,她反手一剑,将剑钉进对方月匈口。 “我是……皖儿的母亲……你怎么敢……” “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母亲二字。”少女冷声一呵,将人踢开。 “别……我要去……新……” 疾风闪过,她听不清沈雅媛在说什么,只觉得身上的人越来越轻,她不敢看,也不敢停。 直到冲出黑云,温暖圣洁的光包裹住她。 * 一个月后。 洪荒系统中心。 慕听白顶着一对黑眼圈,将手边的咖啡饮尽后,扭向身旁的少女。 “菀菀,确定吗?一旦剔除这些记忆,他会是一张白纸。” 少女颔首,坚定道:“那些记忆如果恢复,会连那些也修复,所以还是不要了。” “我宁愿他忘记我,也不愿意他想起那些可怕的记忆。” “阿白,别等了,尊重女儿的选择,当年你不也把我忘了么,后来……” “这不一样,即便忘记那些事,我还是记得你。” “爸,我不后悔。” “好。” 他敲完最后一串代码,洁白的房间里,少年体外的心跳检测仪开始渐渐发出声响。 20…… 40…… 60…… “菀菀,去吧。”慕听白话语落下的一瞬,少女已经飞奔进去。 姜梨在一旁摇摇头,笑着说:“阿白,女大不中留了。” “菀菀早就独立了。” “是啊。” 姜菀本事不想哭的,却见少年睁眼的一瞬,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分卷阅读262 睁开眼睛的少年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少女,见她明亮的眼眸满是晶莹,不知不觉的伸手过去擦了擦。 少女怔愣一瞬,被他奇怪的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姜……” “我知道的,菀菀,我知道的……” (大结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