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顾总的情人后我跑路了》 1 ? Chapter1. 你要杀了我吗 我下楼的时候看到正坐在餐厅的顾哲。 他头顶水晶折射绚烂的光,身上的西装黑得发亮,指节细长的点着桌子,薄唇紧闭,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氛 顾哲显然也是看见我了,只是轻轻的抬了眼,扫视了一下,眼神里透露着说不清楚的厌恶,仿佛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拖鞋和睡衣。 明白了顾哲的意思,我准备上楼把衣服换掉,还没等我转身,他叫住了我:“去干什么?” “呃......换衣服。” 我害怕他,是从骨子里的想要远离,走出噩梦。 “先过来,吃饭。”不容抗拒的声音。 像是招呼一只小狗,甚至比那还要冷漠。 我乖巧的走下楼梯,在离顾哲最远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身后的佣人端着餐具过来了。 “等一下。”在盘子快要放到我前面的桌子上,顾哲突然说话。 拿着盘子的佣人一脸不知所措,连我也不明白顾哲的意思,便听见他说:“坐过来。” 抬起头,对上视线,这句话是跟我说的。 我心里不太愿意,摇头道:“不......不用了。” “过来。”不容我反驳的语气。 “我......” 灯光下被晕出光圈的瓷盘,折射出清冷的色调,映着我的脸,与它化成了一体。 “把东西撤掉。” 佣人默默地把快要放到桌上的盘子拿走,已经放下的餐具也没有留下,我的面前只剩下一块白色的桌布。 他说: “既然不愿意,饭你不用吃了。” 我动了动干涩到起皮的嘴唇,喉咙里发出淡淡的声音:“好。” 刀叉在瓷盘上划动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像是小提琴发出的锯木声,让每一秒钟转动的时间都格外的漫长。 好想想离开这里。 凳子在地板上拖动,我刚站起来,准备说话,便被顾哲打断了。 “去干什么?”他问。 我不敢去看他,说话也没有底气:“我回房间去.......” “没允许你走,坐下。” 我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顾哲。 骨子里的反抗,本以为这几个月来,日日夜夜的羞辱折磨,我已经是一个能够委屈自己的人了,却在某一个时刻,不愿就这样心甘情愿。 “坐下!” 这一次的声音,比上一次要大了许多,能感觉到是在怒火的边缘。 我心里知道应该怪乖乖听他的话,但脚下生出了两个钉子,即使双腿在发抖了,依旧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笔直的站着。 “啪。” 合金的刀叉被摔在了盘子上,周围的气压突然下沉,我用余光瞥到那些仓促后退的佣人,生怕这怒火会波及到他们。 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下一秒,一双大手,死死的扼住了我的喉咙。 顾哲强迫我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赤红了的眼眸。 “你要杀我吗?顾哲。” “你要杀我吗?”声音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来。 我无比冷静的说出这句话,突然有一种要解脱的感觉。 作者说: 求求大家给孩子一个收藏 我保证后面会超级甜 Chapter2. 求求你了,别在这里 似乎只要顾哲稍微用力点,就能让我彻底离开这个毫无留恋的世界。 杀了我吧,顾哲,杀了我。 我希望生命停止,更希望是由顾哲亲手终结,这样一命换一命,当做是我的赎罪。 在呼吸快要脱离身体的那一刻,我慢慢闭上眼睛,想着下辈子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如果可以,想要变成一朵云。 可顾哲突然松开了手。 因为缺氧,我的双腿发软,在顾哲松开手那一刻,没有任何防备的跌坐在地上,即便脚下有柔软的地毯,屁股依旧传来清晰的疼痛。 “你以为死了,就能结束了?我就会原谅你了?” 他毫不留情的说出我内心的想法,带着嘲笑和讥讽:“沈沉,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他把脚踩上我支撑身体放在地板上的手,锃亮的黑色漆皮鞋压在手上,灯光下的反光,折射出我的不堪。 手背的疼痛感让我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也让我更加清楚的明白,顾哲恨我,不是那种恨不得我死的恨意,而是要慢慢折磨我。 他不让我放手,不让我离开,甚至不准我死,要我一辈子被禁锢。 “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放过你。” “可我好累。” 顾哲锃亮的皮鞋上印着我苍白的脸,我甚至能看见自己眼眸中的倦意,如同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只留着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 我宁愿自己的前半生都是做了一场梦。 在这场美梦与噩梦无缝衔接的梦境里,我受的那些苦,那些悲痛,委屈,都只需要我醒过来,醒过来就好。 “沉沉。” 顾哲叫着我的名字,曾经让我觉得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两个字,如今听起来不寒而栗,只觉得后背汗毛竖起,不停地冒冷汗。 因为我知道,他这样叫我,意味着什么。 顾哲的脚从我的手上移开,原本白皙的手背被踩得充 血通红,还留下了深深的鞋印。 没有丝毫反应的时间,下一秒,顾哲拽着我的衣领,一把拉起,然后往后一推。 还未站稳脚跟的我,后背狠狠地撞在了桌子上。 疼痛让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触发眼底的泪腺,瞬间一片模糊。 那团泪水不停地在眼眶打转,我以为受了这么多,再也不会哭了。 可那些痛,委屈,轻易就将我吞噬,是一团浓黑色的雾霭。 紧接着,顾哲压了上来。 我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眼底的泪水早已不受控制流出来。 顾哲眸子里的我,是一脸惊恐的模样。 “不要,不要在这里......” 我可以忍受顾哲的嘲讽,折磨,我甚至可以让他把我关在屋子里,随便他怎么做都行。 因为早在很久很久之前,我选择了妥协,丢弃了不可一世,丢掉了脾气。 而现在,他连我仅剩一点,毫不值钱的自尊心也要夺走。 仿佛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我是个烂人,是他的玩物。 “我求你,我求你,我们回房间里行不行?我什么都给你做,你想怎么样都行,回屋里行不行?” 顾哲的手已经伸向了我的衣服里,炙热的触感激起心底的恐惧,我挣扎着,按住那双手,哀求道:  2 “真的求你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不在这里,真的,我不想......” 我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甚至痴心的以为这样能换来他的怜悯。 “沉沉,你没资格跟我提这么多要求,这是惩罚。” 顾哲将手抽出来,按住我的肩膀,让我正对着餐桌,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双手已经被擒在了后背。 他的力气太大了,无论我怎么使劲挣扎,都是徒劳。 顾哲的身体已经压上来,他的影子笼罩着我,提醒即将来临的噩梦。 “刺啦”,那是布撕裂的声音。 “沉沉,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这种痛。”话音刚落,疼痛穿破了身体。 仿佛是刀子刺进去了一般,被人用绞肉机绞成血肉模糊,将整个人从中间撕成两半。 好想死。 耳边是顾哲的喘息声,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被迫让我看前面。 眼泪混合着灯光模糊成一片,但隐隐约约间,是好几个身形的轮廓,就在不远。 他们的目光在看哪里,是不是看着我,心里鄙夷着如此不堪的,肮脏的样子。 快点醒过来吧,快点醒过来吧。 我紧闭起双眼,当做看不到,心里默默祈求着这场酷刑赶快结束,甚至期盼自己昏过去,这样再醒来,就结束了。 顾哲呼出的热气黏上耳朵,被情欲渲染沙哑的声音,带了点玩味的笑意: “沉沉,你喜欢的。” 直到这一刻,他也不忘在破碎的尊严上,多踩几脚,让它再不能拼起来。 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双眼睁开,张口想要反驳,顾哲一用力,差点叫出声来。 我死死的咬住嘴唇,血腥味弥漫开整个口腔,腥咸的味道里夹杂着如同胆汁一般的苦涩,嘴角是匕首裂开的鲜血。 指节泛出青白色,餐桌上印出一个发丝凌乱,面颊绯红,眼神涣散迷离的男人,喉咙不受控制发出的呜咽声,滴在地毯上红色的斑点。 这梦,还会不会醒过来? 在意识快要脱离时,恍惚间我看到了过去,无数碎片拼成的图,折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以及那份现在被磨尽的喜欢。 我闭上眼,身上是被车轮碾压过的痛,下半身更像是拿扎满刀的轮子压过一般。 可我想睡一觉,漫长的一觉,再也不要醒过来。 Chapter3. 我是直的 两年前—— “顾哲,我喜欢你。” 当这句话终于说出口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仿佛它压在了我心头很久,为的就是久违的此刻。 手掌紧握成拳头,如果顾哲仔细看的话,他一定能发现我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嗯。” 我等待着他的回答,甚至想好了如果被拒绝该找什么样的理由安慰自己,结果听到的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轻哼。 实在太轻了,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在告白,而是再问他今天中午吃米饭行不行。 “嗯,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在顾哲心里,是不是我的表白跟平常开的玩笑一样,所以他没放在心上。 所以他笑了笑,好看的嘴里扬起刚好的弧度,一模一样不带波澜的声音:“是不好的意思。” 我想过了会被他拒绝,却没想到被这么干脆的拒绝。 他大概觉得往我心上捅的刀不够深,又说道:“沉沉,你还小,不明白什么叫喜欢......” “打住。” 无数次的说教让我已经猜到后面顾哲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道理听了太多。 “我不小了,过几天就十八,这不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顾哲愣了一下,他大概没想到我回去反驳他,毕竟认识的几年里,他说什么我都听,他要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 所以现在我不仅打断了顾哲的话,还反驳他,一定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管。” 趁着他还没开口回我的间隙,我不依不饶的继续说:“总之你必须给我个回答,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我装作通情达理的大度样子,实则内心偷偷盘算着,如果顾哲不答应,我该怎么缠着到他答应为止。 “我不喜欢男人。” 在我还在沉静在幻想里不能自拔,顾哲的声音猛的一下把我拉回来现实里。 “而且我只把你当成弟弟。” 我这是......被发了一张“好弟弟”卡? “谁他妈要当你弟弟。”我毫不留情的时候回嘴道。 谁跟他是亲弟弟,我才不相信顾哲看不出来我的喜欢。 但凡长了两双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偏偏顾哲是个眼瞎的? “沉沉......”他有点无奈的叫道。 顾哲太了解我的脾气了。 他知道我永远没办法对他生气,尤其是每次只要他一开口叫“沉沉”,那透着无奈和宠溺的语气,一下子就能将我大半的怒气给消掉了。 我结结巴巴的说:“反......反正......我不当你弟弟......” “可是,沉沉......” “我不管。”我打断道,生怕他说出什么大道理,然后又把我给洗脑了。 “要么你就和我在一起,要么你拒绝,但我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总之......” 我对上他的眼眸,深沉而明亮,像是从夜晚大海上倒映出的月色与星光。 “我不可能当你的弟弟,你也别想用这种话把我给推出去。” 反正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除非顾哲是块木头,不然我一定能将他拿下。 我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并且想好了一篮子的“掰弯计划”。 什么看恐怖片装很害怕,走路装作不小心绊倒投怀送抱,吃饭故意用手去擦他嘴角。 我就不相信这样他顾哲还能动怀不乱,不动如山。 “好了,沉沉。” 头心传来温热的感觉,即便隔着头发,我还能感到顾哲指尖的温度。 像是一阵暖流,从头顶滑过全身,酥酥麻麻的。 他冲我笑了,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嘴唇是淡淡的粉色,纤长而卷翘的睫毛上升起薄薄的雾,盛满了芳泽的酒窝。 我听到了心猛烈跳动的声音。 我对顾哲,是丢了枪的士兵,自愿成为他手下的俘虏。 “你别摸我头。” 我强做镇定的拍掉他的手:“本来就不高,你再摸,我就更长不高了。” 脸颊传来清晰的温度,让我有种在烈日下被灼烧的错觉。 “没事,你这么高刚刚好,很可爱。” 你听听,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一边跟我说自己是直的,  3 一边又和我做这些让人心动的举动,我怀疑顾哲是不是嫌我活得不够久,所以来让我折寿的。 “可爱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能成为你喜欢的成熟女生......” 我小声的嘀咕着,以为顾哲听不见,却被他狠狠地敲了一下额头。 “你干什么?” 其实不痛,他也没用多大力,只是突如其来的吓了我一跳,反正才有些剧烈了。 “把你敲醒,一天到晚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从哪学来这些稀奇古怪的话。” 这话引起我的不满,瞪着眼睛看顾哲刚想反驳。 可我见了他这张脸大脑就不受控制,故意装作害羞样子:“那还不是整天想着你。” 我本来以为,这么说虽然不一定能撩到顾哲,但怎么也应该心花怒放一小会儿,或者不好意思的捶我两下。 结果换来的是比上一下更重的爆栗,疼得我眉头都皱起来。 “我真要跟老爷说了,得让你少玩手机,多读点书,都快成年的人了,还没个正行。” “好了好了,就你会告状。” 我真是怕了顾哲的说教,跟我妈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喜欢在我耳边叨叨。 我一度怀疑顾哲不是他们找来照顾我的,而是来监督我的,随时随地向他们汇报我的情况。 为此我真的挨了父母的不少责骂。 可我又怪不了顾哲,虽然每一次狠了心说一定要和他大吵大闹一番。 但最后结局往往是我怒气冲冲的过去找他,然后就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 “我今天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趁着我愣神之际,顾哲说道。 “啊?” 我回过神,有些失望的说:“你又不和我一起回家,你最近有什么事这么忙吗?连晚饭也见不着面。” “嗯。”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顾哲的神情一下冷淡了许多:“最近课业比较重,还有一堆报告和论文,所以会很忙。” 说着,他又揉了揉我的头,刚才的错觉一下子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笑和宠溺的语气: “等我这段时间忙完了,会好好陪你的。” 顾哲比我大三岁,现在在A市最好的大学里上大三,学的是金融。 现在正面临着毕业的紧张时候,忙一些我也能理解。 他一向是有模有样的好学生和别人家的孩子,就连我爸都不止一次的告诉我,如果我再不努力点,他会把家产给顾哲继承。 我当然知道这是父亲的玩笑话,可同时也明白,我和顾哲的差距。 那不光光是年龄上三岁的差距了。 顾哲聪明,几乎所有问题到了他面前一遍就能得出答案。 而我是出了名的脑子不好使,学习差不说,又不认真,硬要说出个擅长的,大概就只有游戏玩得好了。 但我一直觉得自己和顾哲是同一类聪明的人,只不过他的展现在学习才华上,我的展现在游戏上罢了。 “沉沉。” “啊?”我眼神恍惚的看着他,脑袋突然断片,里面一片空白。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当然不能把心里想的告诉他,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想今天晚上吃什么?” “已经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吗......” 话音刚落,一阵铃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对话,那声音是从顾哲衣服口袋里传出来的。 他对我抱歉的笑了笑,走到不远处的栏杆那,接起电话。 隔着距离,顾哲的声音被隐在了风里,我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在跟谁打电话。 总之我看见他笑了,从嘴角漾开的温柔。 顾哲没什么朋友,也没有亲人,几乎除了我以外,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漠疏远的样子,高冷得不可一世。 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他说了多么有趣的事情,能让顾哲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让我感到了嫉妒。 等顾哲挂上电话,向我走来的时,我故意提高了声音,一副老婆发现丈夫出轨的样子问:“谁啊?” 我这副姿态让顾哲愣了愣,他大概以为我又在乱闹脾气,用一种哄小朋友的口吻:“一个同班同学,问我借论文参考的,你又想到什么了?” 顾哲跟我解释,我心里是开心极了,却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显得自己太没出息了点。 “我没想什么啊,同学就同学呗,再说了问你借东西你这么开心啊?” 我自己都觉得这话里面透着一股子酸味。 顾哲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他捏了下我的脸,笑着说:“好了,你先回家去吧,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送你了。” “窝系刀啦。”咬字不清晰的回道。 我冲他摆摆手,转身往路口的方向走去,刚走几步,身后传来顾哲的声音:“路上小心一点。” 我开始怀疑自己在顾哲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位置,我总觉得他把我当亲儿子一样对待,比我爸管我的还多。 我没有回头,只是伸起胳膊挥了挥,我知道他在后面,一定是笑着看我走远。 那是我无比坚信的,不会改变的事情。 作者说: 微虐小甜文 相爱相杀的美好故事 入股不亏 Chapter4. 知人知面不知心 回到家的时,天已经暗得差不多了,是张妈给我开的门。 “少爷回来了,老爷已经在餐厅等着了。”她的脸上在这几年的里又添了几道皱纹,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我点点头,朝屋里走进去,旁边站着的佣人已经迎上来接过书包。 屋里是金碧辉煌的亮堂,大理石折射出来如同宝石般璀璨夺目的光,给若大的屋子里平添了几分冷清。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什么事,脚步跟着停了下来,对张妈问道:“我妈还没回来吗?” “夫人还没回来。”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平常她闹脾气,离家出走最多不超过三天就会被父亲给哄回来,看来这次老头子是铁了心不打算先服软。 都是老夫老妻的年龄,我也不知他们怎么还喜欢玩小年轻谈恋爱那别扭的那套,作为他们的儿子,我看着都觉得心累。 但没办法,谁叫人家自己乐此不疲。 “也不知道老头子这次能撑多久。” 我倒不担心他们关系破裂,反正这事见得多了,已经是跟吃饭一样平的事常,何况已经相爱相杀十几年了,离不了。 张妈推开餐厅的大门,父亲已经坐在主位,带着眼镜,低头看手中的报纸,在听到推门的声音后,抬起头缓缓的看向我。 “怎么现在才回来?”他声音中有几分不悦。 我望了下墙上的钟,时针不过刚指向六点,换做  4 平常,比这还要晚的时候都有过,也不见他说什么。 可别是把从我妈受的气来撒我身上了。 我在父亲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面前是光洁明亮的盘子,水晶灯下反射的光芒几乎让人晃眼。 “又吃这些东西。” 光是看了眼盘子里的东西,瞬间让我胃口失去了大半。 “老头子,不是我说你。”我用叉子戳了戳牛排,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红色的汁水流出来。 叫人怪瘆得慌。 “咱家里是没有钱了吗,你不能请个做中餐的厨师了吗?成天不是牛排就是焗蜗牛,鹅肝,还什么龙虾配鱼子酱,你也不怕天天吃这些得胆固醇,咱能不能别这么崇洋媚外。” 我记得前几年家里的饭菜还是正常的,不知怎么,老头子突然把原来那个厨师给辞了,然后从国外花大价钱挖了个回来。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家里的饭桌上出现过米饭。 老头子摘下眼镜,瞪了我一眼:“这么多废话,爱吃不吃,不吃滚。” 他大概是觉得还不解气,又说:“整天挑三拣四的,也没见你学习上有多大进步,你妈就是被你给气走的。” “哎哎。” 我连忙打断:“这锅你可别甩给我,分明是你自己参加宴会跟人家小姑娘眉来眼去被我妈给看到了,咋还怪我头上。” “什么眉来眼去,那女的跟你差不多大都能当我女儿了,我跟她眉来眼去什么,你妈误会就算了,你还在这煽风点火。” 我头次见老头子这样吃瘪着急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有趣:“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有理去跟我妈解释,你再怎么跟我生气还不是白给。” 大概是这番话戳到他痛处了,老头子顿了一下,声音透着无奈:“电话短信礼物什么方式都用了,你妈自己不愿意回来我还能怎么办。” 我嚼着牛肉,舌尖化开黑胡椒的辛辣滋味:“所以你得想办法啊,还坐在这里看起来怪悠闲的。” “话是这么说......” 他突然反应过来:“你这臭小子,现在敢说教起你爸爸来了?” “不敢不敢,哪敢啊。”嘴上这么说,可脸上的笑是盖不住的。 “你最近给我好好学习,别到处鬼混了知道吗?你难道真的想我把家业交给顾哲那小子吗?” 我撇了撇嘴,真的是三句离不开学习,但谁让你儿子就没有这方面的基因呢。 “我觉得可以。” 盘子里的牛排被我吃得差不多,只剩下旁边那些嚼不动的牛筋:“给我的话,说不定还给你败光了,所以还不如给顾哲。” 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没出息!自己家的产业哪有交给外人的道理。” 当初说要交给顾哲的是他,现在又说我没出息了,他这无理取闹的变脸程度,和我妈真的是半斤八两。 “顾哲怎么能算外人?” 他在我家待了六年,朝夕相处之间,早已是像父母一样亲的存在了。 “他毕竟不姓沈,无论他多么优秀,最多只能成为以后在事业上辅导你的角色,沈家的继承人,必须姓沈。” “而且......” 老头子神情突然凝重了起来:“他这孩子,看起来心机有些太重,你还是少接触的好。” 我一向听不得别人说顾哲的坏话,哪怕是父亲也不行。 何况当初他拿我和顾哲做比较时,可是把人家吹得个天花乱坠,把我贬得一无是处。 “爸,你别不把气怪我身上后,又怪别人身上,顾哲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你看了六年还不知道吗?” 他叹了口气,大概是对我这无脑的肯定表示失望:“你还年轻,很多道理不懂,爸爸我一路走过来,见了太多太多背后捅刀的画面。” 他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那是顾哲啊,不是别人。 我笑老头子多虑,被母亲不回家的事弄得有些精神失常了。 “行了行了,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把妈妈给接回来吧,我不小了,自己能分辨得出谁好谁坏,不劳烦你替我操心了。” 说完,我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推开了后面的凳子:“我吃完了,回屋睡觉了啊。”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浑浊的眼眸里透出了苍老的病态,眼角的皱纹像是用刀刻下的深痕。 那么一瞬间,他和我记忆里的那个父亲,不一样了。 “去吧。” 我好像听出了失望与无奈,在话音落下后只剩下了安静。 老头子总说我是个没有出息的人,以后成不了大事。 我的确没什么远大的理想,更是所有人口中一事无成的顽固子弟,把“无能”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当我走上第二层的楼梯,俯瞰整个大厅,太过明亮的灯光让我无端的生出冷意,心中感到了不安。 我突然迫切的想要见顾哲。 在这一刻。 Chapter5. 沉沉,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在床上躺了很久,睡不着,脑子里一闪而过了许多画面,大部分是关于顾哲的。 我开始想他,想我们第一次的见面,开口叫的第一声“顾哲哥哥”。 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将顾哲带到我面前。 当时,我因为一场意外,从别的学校转学,因为父亲的要求,不能再惹是生非,所以很少与任何人接触。 我整天过得浑浑噩噩,不跟人说话,过去的朋友也不见了,心里像是有了块缺口,晚上做噩梦,全是鲜血淋漓的场面。 顾哲就是在那样的日子里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他像极了神话故事里从天而降的战神,带走我身边的痛苦,拨开遮盖天空的云,填平缺口,拉出深渊。 有关顾哲的记忆里,我跟在他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甚至不在乎朋友那些调侃,还以此为乐。 因为我知道,只有他能让我如此,除此以外的人都不能。 “顾少爷回来了。” 我听到门外传来佣人的声音,“噔”的一下从床上弹起,着急忙慌的爬下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已经冲到了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顾哲。 他显然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不过只是短暂的片刻,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怎么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了?” 我顺着顾哲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踩在地毯上,脚趾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像一个在家苦等丈夫的妻子一样质问。 旁边的仆人见状已经离开了,整个走廊里只有我和顾哲两个人。 “别闹了沉沉。”他无奈道,看起来很是疲倦:“我今天好累,想回房睡觉。” 他什么时候会用这 5 样的态度来面对我了。 我直接抓住了顾哲的胳膊,阻止他离开的脚步:“你今天比平时还要晚,写论文要这么久吗?” 此刻的我,像极了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事实上的确如此。 我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也明白不应该,因为顾哲没有隐瞒的必要。 可身体和思想根本不受控制,即便我抓着顾哲,他就在我面前,却还是有一种在心头无法抹去的患得患失。 “沉沉,我不喜欢你这样。”顾哲的脸上不再有温和的笑容,连声音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在他沉默的目光下,慢慢的松开了手。 顾哲从来没有这样跟我说过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变了态度,又或者他早就无法忍受我无理取闹的脾气,只不过以前一直藏在心底没有表现出来。 这让我感到委屈,想闹却怕顾哲生气,害怕他会厌烦我。 “我只是担心......”我尽可能的让自己语气平静,生怕一个不小心,让顾哲烦了。 他用无奈且不耐烦的语气道:“有什么担心的,我不是回来了吗?” 他说:“沈沉,你不能永远都这么依赖我,如果我不值得呢?” 顾哲他从来不会叫我全名。 无论我做了多么荒唐可笑的事,哪怕是把他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星期的作品给毁了,又或者犯了错让他来背黑锅。 顾哲也只是装作生气的样子说:“沉沉,下次不能再这么做了。” 他无条件的包容和好脾气,让我深信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你是因为我白天说的话,所以生气了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顾哲会突然转变态度,明明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 “没有。”顾哲深吸了一口气:“沉沉,我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所以语气重了点,如果让你不舒服了,是我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他又说:“我最近真的很忙,有很多事要做,没办法一直陪你。等我彻底结束了,把该做的做完了,再好好陪你,行不行?” 我盯着顾哲的双眸,那里清澈明亮,即便染上了一点点倦怠,丝毫掩盖不了本来的光芒。 “好。” 我总是轻而易举的相信顾哲。 他给我施了一条咒语,所以无论多少次的选择,我仅有的,唯一的选择,都是顾哲。 “那晚安。” “晚安。” 我看着顾哲离开,直到进屋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回头。 明晃的灯光下,印在地毯上的是孤独落寞的影子,它无限扩大蔓延,盖住整栋屋子,在墙壁与墙壁之间,隔开了一条山河。 从前我无比确信的事,如今变得犹豫。 “他可能只是太累了。”我这样安慰自己。 所以我不能再去烦顾哲,更不能去给他添麻烦,我应该乖乖的等他把手里的事做完。 可能用不了太久,说不定过几天,过几天顾哲该忙的都忙完了。 而且再过两个星期,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了。 我想在生日那天送顾哲一份礼物,也是自己的生日愿望。 Chapter6. 别忘了你的本职工作 老头子在餐桌上问我生日想怎么过的时候,我愣了一下,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另一边的顾哲。 他正低头专心的用刀叉,磨在盘子上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让我有一种那刀叉,是在割我心的错觉。 顾哲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仿佛一切事不关己的样子。 已经快两个星期了,他好像越来越忙了,早上起来时他已经走了,晚上要睡觉他还没回来,一整天可能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可我又胆怯的不敢去质问,自从上一次的对话之后,我在顾哲面前越发没了自信,总会生出许多顾虑,再没半点从前自说自话的影子。 “都行吧。” 顾哲的表现让我突然觉得一切是那么无趣,仿佛过生日的主角并不是我,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失落感太明显了些,老头子看出来了,对顾哲问道:“顾哲啊,你最近貌似很忙?” 老头子在家一向是威信的存在,这话一问,瞬间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几秒。 我的目光还停留在顾哲身上,只见他抬起头,眼底没有一点的波澜,恭敬的回道:“最近课业比较多,所以会很忙。” “那沈沉的生日,也没空参加了?” 我的心因为这句话提到了嗓子眼,不安的等着顾哲回答。 顾哲沉默了一下,虽然只是短暂的沉默,却伴随着我的担惊受怕,让人觉得无比漫长,在那沉默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他微微笑了笑,终于把目光对向了我,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和顾哲的眼神这样认真的接触了,四目相对间,是我先败下阵来。 “少爷的生日,再忙,我也会参加的。” 简单的一句话,悬了很久的心,慢慢落了下来,可同时,又叫我感到无比的心酸。 我不喜欢顾哲叫我少爷,那冷冰冰的称呼,如同在我与他之间隔开了一道厚厚的墙,无形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那就好。” 老头子点点头:“你要记得,我当初带你回沈家,你的本职是什么,别本末倒置了。” 我很不喜欢父亲的这句话,它有一种赤裸裸的命令在里面,言外之意就是:你不过是沈沉玩伴,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可我心里不是这样想,何况如今不再是小孩,这话说出来,相当于是在羞辱顾哲。 “顾哲......” 我开口,想要让他别往心里去,只是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我知道的,我会做好自己本职工作。” 顾哲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看不出一丁点的愤怒和委屈,却使我的胸口处,传来阵阵酸疼。 我心疼顾哲,他曾经跟我说过,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没人会在乎他的感受,哪怕遇到再不如意的事,都得笑着。 我永远记得,顾哲抱着我,头埋在颈脖处,喷洒的热气染起脸上的绯红,他说:“沉沉,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自己是被在乎的。” “行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顾哲将刀叉放下,凳子在地板上发出“滋啦”声,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朝着老头子彬彬有礼道:“是,老爷再见。” 他又转头看向我,眼底是我读不懂的情绪,却一把揪起了我的心:“少爷再见。” 我就那样看着顾哲离开,卷杂出无数沉默与悲伤,翻涌起同故事走到大结局的惆怅,将我悄无声息的包围起来。 “爸,你能不能别这么针对顾哲。”在顾哲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我缓缓的开口。  6 “我针对他?” 老头子一脸的不高兴:“我有什么要针对他的,还不是你,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跟班。” 老头子并不知道我对顾哲的感情,在他眼里,大概觉得我是被顾哲欺负压迫了,只是他不知道,哪怕被欺负压迫,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看你,平时跟我,跟你那些朋友,一张嘴比什么都会说,到了顾哲面前,就跟个哑巴一样,你光用眼睛看能看出花来?你妈和我这么优良的基因怎能你半点没有继承到。” 这话说着说着话,又成了对我的指责和数落。 “说起我妈。” 我慌忙转移话题,不能让这话继续说下去:“我已经有快两个星期没见到了,不会我十八岁生日就是你们离婚的日子吧。” 我妈这次离家出走,比印象里任何一次的时间都要长,只是她离家出走不离我爸,连带着我一同被波及到了。 这几天我打了不少电话,有些是直接被摁掉,有些接了说了不到两句给无情挂断了。 反正听母亲的意思,就是如果我爸不摆出点认错态度来,离婚协议书都给他准备好了。 我的话多少把老头子给气到了,指着我手都气得发抖:“你这死小孩,好好的话不会说,就咒着你妈和我离婚是吧,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了,弄得你现在没大没小的。” “行了行了,随便你们了,我吃完了,去学校了。” 这吃力不讨好的活,他们的事说得好像是我的不对了,两头都碰了一鼻子的灰,我找谁说苦去。 干脆随了他们,闹到不想闹,自然而然就结束了。 我从旁边的佣人手里接过书包和外套,身后传来老头子的声音:“上学认真点,你也不小了,别再整天想着玩了。” 这些嘱咐我听多了,早就不放在心上,连头都没回,随口敷衍:“知道了知道了,会的会的。” 我甚至能想象得出老头子那副看透了的表情。 他的嘱咐我听烂了,而我的回答,他大概也早听腻了。 “最近收收心,高考好好考,虽然大学的事我会给你安排好,但主要还是得靠你自己。” “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心里在清楚不过,靠我现在考试的这点分数,充其量上个大专,最差的本科都勉强。 我又不是顾哲,高中考试次次年纪第一,靠自己考个好大学简直比吃饭还容易。 像我这种的,只要班级倒数前十没有自己的名字,都觉得是运气爆棚,谢天谢地。 如此看来,我当真是半点没遗传到父母一丁点的聪明才智,难怪好兄弟许寂泽说:“你确定顾哲不是伯父伯母的亲生儿子吗?我怎么感觉你才是那个被抱养的。”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快一个多月了,都是坐家里的车,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要多久,才能是顾哲来接送我。 车窗是暗色的玻璃,印出我一张愁眉苦脸的表情,人群隐在影子下,欢喜离愁藏在土壤里。 无声无息的痛苦,总会深入骨髓,连通五脏六腑的血管,凝结出冰,心脏突然骤停。 我抬头,看见一片乌云,悄悄地来临。 Chapter7. 破碎的生日会 我做了个噩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忘记梦的内容,但额头上的汗珠,以及微微喘着的粗气,都在提醒着我,是场噩梦。 屋子里是暗的,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从帘缝里透出的橘黄色光,大部分的阳光全被挡在了窗帘后,以至于给人一种天还没亮的错觉。 我在床上摸到了手机,打开的那瞬间被屏幕的亮度刺得眼睛生疼,微闭了一会儿才慢慢适应。 手机上显示,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这一觉睡得太长了,头昏昏沉沉的,身软无力,感觉像是生病了一样。 “小少爷,起床了吗?”几下敲门声后,我听到了张妈的声音。 此刻的我还躺在床上看手机,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难得的周末,不用早起去学校,最适合躺在床上虚度光阴。 “今天是你的生日呀。”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睡太多,所以迷糊了,全然忘了还有生日这回事。 我又看了下手机,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日期,确定了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的事实。 好像一场梦一样,一晃而过的,过去了十八年,没等我好好回忆其中,那段时光已经离去了。 “小少爷?”张妈在门口又喊了一遍。 这次我清醒了不少,迅速的从床上爬起来,解开身上的浴袍,不忘对门外喊道:“起来了,我穿好衣服就下去。” “好的。” 脚步声退了下去,我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或许是十八岁的第一天,想以一种最好的状态出现在顾哲的面前,为此绞尽脑汁。 想让他看出我和平时的不同,却又不想让他看出我的刻意。 这一层很难拿捏。 在卫生间巨大的镜子里来来回回照了好几遍,勉强满意了身上穿的这套西服,看起来比较正式,不会显得太夸张。 镜子里的我,眉眼都透着一股喜悦,轻而易举便能让人直视到眼底的笑意,棕栗色的头发微微卷翘。 年轻和朝气,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拉开卧室的门,脱离了屋里的昏暗,明亮的是头顶的灯光,是脚下柔软的地毯,是棱角镶上的金边。 大厅已经被装饰好了,白色的桌布上散开红色的玫瑰花瓣,玻璃器皿折射出水晶的五彩斑斓。 红毯长长的铺开,从门口一路延伸到楼梯口。 张望了一圈,除了忙活着的佣人,就只剩下老头子,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报纸。 没有看到顾哲,原先快乐,一下失了大半。 “可算是起来了?” 刚走到老头子身边,他没抬头,却已经猜到是我。 我在旁边空的沙发上坐下,又看了看周围,问道:“这是还没开始?” “晚上开始。” “哦。” 这样一来,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时间还早着,或许顾哲正在为了晚上来给我过生日,而努力把工作快些做完。 至于其他人,我不是太在乎。 这种生日会上请的人,除了几个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之外,大部分都是老头子生意上的伙伴。 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老头子问道:“那我妈呢?她儿子过生日还不回来吗?” “不知道,随便她,我已经跟她说过了,来不来我也保不准。” 合着你自己的的媳妇你自己还保不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说得这样理所当然。 十八岁的第一天,还是别没事给自己添堵。 所以我  7 难得的没和他争吵,而是起身去旁边转了一圈。 期待会让时间走得特别慢,仿佛时针分针被沉重的石头拖住了,在不知不觉中,夜晚来临。 客人陆陆续续的从庭院的大门里走进来,外面的树上挂满了彩灯,犹如星河铺成的路。 大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熟悉的与陌生的面孔交错,华贵的礼服映着那些姣好的容颜,年轻的少女拖着长裙一一走过我面前。 可我在等一个人,面对旁人的自我介绍,只是敷衍的点点头,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大门那边移开过。 “沈沉,你这样太不礼貌了。” 老头子站在我边上,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早顾不得那些,只想着顾哲什么时候来,是不是被事情绊住了,所以会晚一点。 我不怕晚,我怕的是他不来。 门口的人群突然传出了骚动,我跟在老头子后面走过去,在拨开围着的人群后,是几个身穿警察制服的男子。 我的心开始不安的慌乱起来。 为首的警官看到我们,直接掏出了警察证件,不给任何说话的机会,对着父亲说道:“你好,沈先生,我们是京城公安局的,现以偷税漏税,非法集资,洗钱罪以及诬陷顾林风等罪名,依法将你逮捕。” Chapter8. 我想见你 顾哲 就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血液在血管里凝结成冰。 我听到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如同银针匕首刺破了耳膜,嗡嗡作响后,顺着脸颊流下的猩红。 有人按下了慢放键,于是每一个动作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在慢镜头下的人群,他们的表情里,或惊讶,或嘲讽,或欣喜。 “等一下!” 我看着手铐铐住父亲的双手时,才终于找回了声音:“你们肯定是搞错了,不可能是我爸做的。” 商场上的事我虽然一窍不懂,但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他绝不会是为了区区利益,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用力的抓住拉着父亲的那只手,不肯放开。 “爸,你跟他们说啊。” 焦急的看向父亲,对上的却是他疲倦而又内疚的眼神。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我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安慰道,努力让自己不去多想,可那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父亲动了动有些发干的嘴唇,说道:“沈沉,好好照顾好自己,还有你妈妈。” 没有辩解,没有解释,像是交代后事一般,又像是等待等了很久。 我松开了手。 直到这一刻,我还觉得自己是一场梦没有醒过来,不真实的感觉一直围绕着我,即便现在灯火通明处,脚底散开的是巨大的阴影。 我眼睁睁看着父亲被警察压走,却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不好意思各位,发生了点事情,今天的宴会没办法继续下去了,请大家先回去吧。” 父亲的秘书又是好友的王文志王叔对着所有人说道,却没有一个人有离开的意思。 他们将目光转向我,他们的眼神里有同情,有嘲讽,有嬉笑,有幸灾乐祸。 这些目光彼此交错,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的困住。 “好惨啊,生日就发生这种事。” “这有什么惨的,你没听人警察怎么说吗?我看是罪有应得。” “就是就是,这沈沉平时就一副嚣张跋扈,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现在这样就是活该。” “他不就靠他那个老爸吗?我看现在没了他还有什么资本。” “啧啧啧,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什么样,儿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 我感受到这些人心底的恨意,墙倒下去的那一刻,曾经的光鲜亮丽就只变成了曾经。 “我要见顾哲......” 人们的声音将我淹没,如同掉入在摇晃的大海里,四周拍打起巨浪,围绕起,不渗入一丁点的光。 我想见他,想让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拉着我远离人群,想让他紧紧的拥抱我,说:“没关系,还有我。” 我想见他,因为除了顾哲,我朋友圈里所有人,都成了这场闹剧的幸灾乐祸者。 只有顾哲是亲人,只有他才会伸出手来帮我。 “我要见顾哲。”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我推开人群朝门口跑去,那些喧嚣声被拉在了身后,名贵香水混杂在一起的气味,让人窒息。 “小少爷,你要去哪?”王叔叫住了我。 “少爷。” 王叔走到我身边,安慰道:“不要担心,老爷会没事的,你先回房间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王叔,我想出去一趟,我想去找顾哲。” 王叔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叹口气道:“少爷,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找顾哲,很多事情还没弄清楚......” “我要去找他。”我打断了王叔的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所有人对顾哲都抱着一种怀疑又疏远的态度,难道六年不能拉进人的距离,反而越推越远吗? “少爷.......”他有些无奈。 “王叔。” 我不想再听其他的话,因为没人知道顾哲对我来说是什么意义,所以没人理解,只有我自己明白。 “我会很快回来的,这里就麻烦你了王叔,还有我妈妈那儿,她最近不肯接我电话,辛苦你帮忙联系一下。” 话说完,我转身,一路奔跑着,直到走出庭院的大门。 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形成一道发光的河流。 我不知道顾哲会在哪里,所以只能打电话给他。 手抖着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输入了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来不及一丁点的反应的机会,我迫切的需要顾哲,比任何时候都需要。 两声短暂的“嘟”后,电话通了。 “喂。”是顾哲的声音。 是我太想念他了吗,明明不是许久未见,可顾哲的声音,轻而易举的勾起我所有的委屈,难过,恨不得此刻他就在我面前。 “顾哲......” 我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无论怎么努力克制,悲伤总会从嘴角溢出来。 眼泪已经在眼眶的边缘,路灯模糊的连成一片。 “你在哪啊?我想见你。” 我想见你,那么多人中,我最想见你。 “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自己过来吧。”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彼时的我,并没有感觉到顾哲语气里的冷漠,又或许是因为过于期盼见到他,所以忽略了这些。 挂上电话后,我虽然  8 愣了几秒钟,但没怎么想多想,在路口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急忙坐了进去。 那司机大概以为我像电影里逃命的,足足看了我好几秒才问道: “去哪?” 我把顾哲发的地址递给司机看,他说了声“好”,启动了车子。 “小伙子,看你这身打扮,是刚参加什么正式场合吧。”开着开着,司机突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我并不太想说话,出于礼貌却还是回道:“嗯,一个生日会。” “生日会啊,那这么早就结束啦。” “嗯。” 看向车窗外,已经彻底看不见家的位置,今天的晚上没有星星,全是乌云。 Chapter9. 是我做的 一路上我都没怎么说话。 司机看起来是个热心肠的人,只是我实在没什么心情,了了敷衍几句后,他逐渐闭了声,直到车停下,才开口:“五十三块。” 我用手机给他扫了钱,推门下车。 这是我从没来过的地方。 离市区很远,蜿蜒的公路盘旋而上,藏匿在林间的房子,如同悄悄竖起的巨人。 四周是幽暗和孤寂,石膏像立在门口,栏杆的大门敞开,往前走,有过一大片的林,院中央大理石做成的喷泉,整栋屋子这才完整的出现。 它像极了英剧里常有的庄园,透着点西式古堡的感觉,从窗户里流出来淡黄的灯光。 我有些害怕,脚步也慢了不少,从四周吹来的冷风,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沈沉少爷吗?”走到台阶下,旁边已经站了个穿着白衬衫黑马甲制服的男人。 我愣了一下,这周围太安静,他冷不丁的一句吓得心慌,好在很快就反应过来:“是的。” “顾总就在里面,等你很久了。” 他这个顾总叫的我一愣一愣的,过了好些才明白说的是顾哲,只是他什么时候成了顾总,我这个自诩为最了解他的人都不知道了。 “沈沉少爷,这边请。” 我点点头,抬脚跟了上去,台阶很高,走到门口时往下面看,能俯瞰小半个院子。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替我拉开了门,自己却没有进去的意思:“顾总已经在客厅等沈沉少爷了,你直接进去就行。” “你呢?”我朝里面看了一眼,转头问道。 借着灯光我看清楚了这人的脸,年龄看起来应该是不大,脸上还带着稚嫩和青涩,可气质却透着一股老成。 这人摇头:“我不进去,顾总只叫沈沉少爷你。” 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事弄得我一头雾水,却也没多想,走进了屋子。 里面很大,只在客厅开了灯,所以其他的地方暗得看不见,每走一下,脚步声便在整个房间里回荡一次。 “顾哲?”我朝着客厅的位置走去,小心翼翼的叫着他的名字。 我看到了他,坐在沙发上 顾哲靠着沙发背,面前的茶几上开了瓶红酒,酒杯里倒了半杯,他的指尖夹着根点燃的香烟。 “你什么时候会抽烟了?” 我突然就觉得顾哲和从前不一样了,包括那双眼睛,在看向我时,犹如坠入冰窖的冷。 他没有回答,只是熄灭了手中的烟头,问道:“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吧。” 顾哲坦然的语气里好像已经知道我跑过来的原因,面容冷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我甚至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顾哲,刚才爸爸他被警察抓走了,他们说他做了很多事,把他带走了。” 我心里很慌,无措感让人的精神一直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我想要顾哲抱我一下,哪怕只是一下下,让我去以为今晚经历的这些,不过是没睡醒的幻觉。 我动了动嘴唇,刚准备说,顾哲先开口了。 “我知道。” “嗯?你怎么知道的?新闻已经报道了?还是王叔跟你说了?” 我看不出顾哲任何的表情,哪怕是一点点的伤心,如同藏在了一张冰冷的面具后面。 他的眸子让我想起从前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夜晚捕食猎物的黑豹,燃烧起欲望。 “因为是我做的。” ...... 周围一下子安静得只剩我的呼吸声,顾哲的话让我从一个梦境陷入另一个梦境里,眼前的人和景物,成了飘渺虚幻的镜像。 我的声音在颤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你在说什么啊......” 怎么可能呢,我觉得这是顾哲同我开的玩笑,包括父亲被警察带走,说不定也是个玩笑。 也许是这两个人串通好了的,老头子现在就躲在哪个地方,等着出来给我一个惊喜。 一定是这样。 “顾哲,这是你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不是,你和我爸串通好了的......”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靠近顾哲,伸手想去拽他的胳膊,却被他不留痕迹的躲开了。 他笑了,慢慢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于是我只能抬头去看他,看见顾哲眼底的恨。 对,是恨。 “沉沉,你还要继续这么天真下去吗?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不值得你依靠。” 顾哲伸手去摸我耳边的碎发,冰凉的指尖激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身体挺成了一根钢筋,不敢动一下。 他继续说,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是戏弄和嘲笑:“你太傻了,一点也不防着我,有时候我看你这样想着要不算了,可惜我......” 顾哲靠近我的耳边,低声说:“太恨你们沈家,尤其是你,沈沉。” 这句话刺穿了耳膜,刺破了心脏,血液一瞬间从头凝固到脚,眼泪争先恐后的在边缘徘徊。 我永远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最爱最爱的人,会在我耳边,如同恶魔低语一般,说恨我。 顾哲恨我。 “可是.......为什么?”我不明白,仿佛只是睡了一觉,一觉醒来,所有的事都变了。 “为什么恨我,为什么说爸爸被警察带走是你做的,为什么?顾哲我不明白,怎么什么都变了?” 我几乎是吼着说完这些话,情绪极其不稳定,赤红了一双眸子。 相较于我,顾哲就显得冷静多了,像是看了场无趣的表演,静静地等着我吼完。 他的眼底,映着我的狼狈。 “不该这样的,不应该的......”我摇头,带着哭腔的呢喃道。 顾哲让我认识到自己的脆弱,因为在他面前,总会轻易的将所有的情绪暴露出来,是脱去壳了的蜗牛,露出最软,最脆弱的部分。 我曾经一度坚信着,甚至到此刻,我都觉得顾哲是救赎。 而我又迷茫胆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他让我害怕,让我恐惧,让我  9 觉得过往的六年里,我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沉默过后,顾哲这样说。 Chapter10. 残忍的真相 “从前有个男孩,他有个幸福的家庭,有个小五岁的妹妹,每天过得平常却又快乐。” “可是有一天,母亲慌慌张张的带着男孩去医院,在医院的病床上,男孩看到大半边脸被纱布包裹的妹妹,医生对母亲说,很严重的毁,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消掉。” 顾哲像是陷入了很深很深的回忆中,从眼眸间散开一股悲凉:“从那以后,家里突然变了,妹妹开始沉默寡言,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了,母亲和父亲去学校谈个说法,得到的却只是三万块,连句对不起也没有。” “再后来......”他目光猛的看向我,我心中惊慌,手掌心冒出冷汗。 “让妹妹毁容的罪魁祸首家里很有钱,平安无事的转学了。” 过去的记忆在顾哲的这些话里越发清晰,曾经因为害怕而逃避遗忘的,总以为有一天阴霾会过去,没想到阴影一路跟着,还是来到了这里。 顾哲问:“沈沉,你想起来了吗?” 我想起来了。 如果是人的一生一定做过什么错事的话,那就是小时候的我,因为父母家庭的关系,几乎身边所有人都是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包括老师,朋友,同学。 也正是因为这样,性格变得嚣张跋扈,调皮捣蛋,喜欢惹事,同学和老师苦不堪言,却也不敢说一个字。 可我虽然是出了名的坏学生,最多只是上课不听和朋友几个打闹说话,考试总是垫底,偶尔欺负欺负女生,逃逃课,并没做过太过火的事情。 父亲知道我什么品性,对我的要求也只是别惹出需要他出面的大事。 再后来,那件事发生了。 它在我心上狠狠地烙下了印记,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闭上眼睛做的梦,全都是那个女孩满脸是血,朝着我扑过来。 时间过去了太久,而我又总是去回避这件事,以至于我记不得太清到底是怎样发生的了,只知道我在那女生立定跳远时,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因为惯性和突然,她尖叫了一声,半张脸着地,当时是水泥地,上面还有很多凹凸的石子,血在地上划出了一道痕。 人们的惊叫,女孩的痛苦,让我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女孩被人搀扶起来。 在她路过时,看见了已经血肉模糊的半边脸。 年少时没有恶意的玩笑,往往最伤人。 我从没有想要去伤害那个女孩,我只是觉得她很可爱,每次一笑,眸子跟月牙一样弯弯的,特别好看。 小时候的喜欢,总是建立在欺负一个人上,但小孩又不知道轻重,等到伤害已经造成时,一切都晚了。 从那过后,我不敢去学校,害怕见到同学和老师,更害怕见到那个女孩。 我躲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的待了三天。 终于是父亲敲开门,说的第一句话是:“事情已经摆平了,转学手续也办好了,下不为例。” 我成了个逃兵,连句去跟女孩说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逃离了这里,过上所谓的重新开始。 “对不起......” 我猜到了,我想起那个女孩叫顾梦月,我想起来曾经顾哲说过自己有个妹妹。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抓着顾哲的胳膊,是哀求和悔意,眼泪流满了整张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顾哲......” 我不知道这一刻除了对不起还能说什么,而这一句迟到了六年多的“对不起”,终究还是迟了。 顾哲冷冷的看着我,用力掰开了我的手,紧紧扣住,仿佛要捏碎骨头一般:“有用吗?你觉得有用吗沈沉?” “太迟了,都太迟了。” 手腕的疼痛让我忍不住皱眉,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这是你该受得,沈沉。 良久,顾哲松开手,我的手腕处,是一道清晰的红痕。 “故事还没有说完,后来妹妹继续上学,人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哪怕回了家也不肯摘口罩,人越来越憔悴,妈妈看在眼里,有一天,便早早地去接妹妹放学。” “结果她看到了几个男孩围在一起笑妹妹,朝她身上丢石头,没人上去帮忙,妹妹也只是一声不吭忍受着,妈妈气极了,冲上去和那些男孩理论,校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妹妹身上。” “妹妹害怕人们的目光,怕别人看见自己的这张脸,于是推开妈妈不顾一切的跑,在穿马路时忘记看车,就这么被货车碾压过去,而身后追赶的妈妈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不忍心再继续听下去,顾哲说的故事太残忍,让我清楚的意识当时的玩笑,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我想弥补,无论顾哲想怎么样我都愿意弥补,可这一刻我发现自己错了太久太远,只剩下了对不起。 “沉沉。”他又像平时那样叫我,只是声音里不再温柔:“你以为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愣住,不明白的看着顾哲,眸子里滚下一大团泪水。 顾哲笑了笑,用手指轻挑我的下巴,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永远一脸无辜的样子,每次都是天真的看着我,真让人感到恶心。” 说完,他用力的甩开手,我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至于你父亲被警察抓走,的确是我做的。” 顾哲走到我背后,地面的瓷砖上出现两个影子,他的影子盖住了我,一股冰冷,从脚底蔓延。 “只是我并没有诬陷他,这些事全是你父亲做的,这么多年来我一门心思的对你好,对沈家好,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为了就是今天。” 他说:“你知道吗?我等了六年才等到。” 一切的问题都渐渐有了答案,我陷入了一张大网里,六年里的每一天,是我一个人自以为是的美梦。 顾哲就像一片泥潭,我陷进去,再没有出来过。 喉咙像被死死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事到如今这一刻,除了沉默,任何话都显得多余。 “我的父亲,叫顾林风。” 作者说: 我想写的 是有一个来龙去脉的故事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而且大家千万不要觉得沈家,沈沉怎么这么讨厌 后期还会有反转的 但沈沉小时候做错事是真的 Chapter11. 做我的情人 这个名字,我好在哪里听过。 但应该只是无意间的听到,所以并没有放在心里,仅仅觉得熟悉,想却又想不 10 起来。 “你不知道,是吧?”顾哲问。 他的话语里尽是嘲讽。 “对不起......”我又说了一遍。 顾哲的眼睛里再没有那种温柔的光,我见过的欢喜,宠溺,如同大梦一场过后,剩下缥缈和虚无。 我明白,或许这辈子,我再见不到记忆里的顾哲了。 “我的父亲顾林风,一辈子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教育我和妹妹时总说,人不应该贪图便宜,要脚踏实地,得到自己应得的,不是自己的,一点也不要碰。” 他看向我时,那清楚的恨意让我心中一凉,下意识的躲避。 “这样的人,却被冠上挪用公司资金,违造账本,偷窃数据的罪名,被关进了牢狱,而父亲本就身体不好,在监狱不到第二年去世了。” “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顾哲突然用力的抓住我的胳膊,眸子里闪出腥红色:“父亲的葬礼上,只有我一个人,从头到尾。” “爸爸他......不会那么做的。”我摇头,不敢相信记忆里的父亲是会做出这样事的人。 但我又想起晚上父亲被带走时,他那沉默的样子,仿佛对一切是那样坦然的接受。 我渐渐觉得,有些事情早不像我以前看到的那样了,或者本以为的那样。 顾哲一句话道破一切:“你浑浑噩噩这些年,又有什么是你知道的呢?说白了,你只是个废物般的存在罢了。” “做了错事,弄了烂摊子,不是靠你的父亲就是来找我,有什么是靠自己的?” 我被这一问问得哑口无言,根本找不到任何的话去反驳。 生来安稳的生活,让人轻而易举的习惯了待在了温暖的壳里,忘了没了父母,自己什么都不是。 “这六年,我烦透了,每次对你笑,都让我觉得恶心。”他冷漠的说了出来。 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连伤心的力气也消失了,只是难过从来都是生命里的一条河流,我只能顺着它而下,无法逆流。 顾哲松开胳膊的那刻,我跪在了他面前。 “对不起。” 冰冷而坚硬的地板犹如刀刃割在膝盖处,那股寒气穿过全身的血液,汇聚在胸口的位置,能听到结冰的声音。 “这一切全是我的错,我愿意为自己犯的错赎罪。” “赎罪?”顾哲冷笑一声:“怎么赎,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能改变的了什么?” 我知道顾哲恨我,更明白他不会原谅我,无论做什么。 扬起头看顾哲,光从他的背后打下来,那阴影盖住了我。 “我知道的,可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那死呢?”他打断道:“如果我想你去死呢?” 我愣了一下,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我愿意。” 顾哲说的很对,十八年来,我过得浑浑噩噩,没有了父母和顾哲,我的人生早就成了一盘散沙,洋洋洒洒一辉,便什么都没有了。 生死又有什么呢。 他想我死,我也愿意的。 顾哲的目光顿了一下,只是一下下,很快消失不见。 他一把拽起我,没给我半点反应的时间,膝盖磕到了茶几坚硬的拐角处,疼得我倒吸了口凉气。 充满了血丝的眸子死死盯着我,通红的双眼,是碾碎机,把过去的一切都碾碎了,只剩下痛苦。 “不会这么容易的。” 比地板还要冷的声音,直接拉着进入了深渊里,我看见天上的光已经熄灭了,生命陷入了暗淡里。 顾哲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在我们目光对视的几秒后,他狠狠地一扯,我摔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身体在柔软的沙发上弹了两下,后脑勺却还是被砸得昏昏涨涨的疼。 “你不是喜欢我吗?” 顾哲压了上来。 他的腿抵在我的两腿之间,一直大手紧抓我的手腕,离得很近,近到我能数清他的眼睫毛,能看清脸上细小的绒毛。 “既然你说什么都可以,那我就满足你,给你个机会,让你留在我身边。” 我错愕的看着顾哲,不明白他的意思,却在下一秒听到他说:“做我的情人。” “永远见不得人的情人。”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以为顾哲恨我恨得想让我去死, “我......” “等一下。” 他打断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死太容易了,想把你放在身边折磨。” “我想,这也是你心甘情愿的,不是吗?” 是我心甘情愿的吗? 我不觉得。 我喜欢顾哲,喜欢到可以去做任何事,喜欢到他想我怎么样都行,可我不想做他的情人,不想和他成为这样的关系。 或许是我的沉默引起顾哲的不满,他冷笑了一声:“刚才不是说我要你做什么都行的,现在又不愿意了?看来沈少爷只是嘴上说的好听罢了。” “你爱我吗?”我只剩下了这一句话:“哪怕过去一点点。” 人太可笑了,明明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答案,可不到最后一刻,总还会带那一点点的期许。 我想我在顾哲面前一定像个笑话一样可笑,他的眼里还倒映出我的样子,不死心的样子。 “不爱你,过去没有,以后也不会。” 干净利落。 我不需要再去想了,这已经是我们的结局。 “我做。” 我说:“我做,我做你的情人。”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答应的这么干脆,笑了笑,松开了禁锢我的手,从我身上起来,坐到了沙发边上。 “既然如此,现在来取悦我。” 我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顾哲的侧脸,明明是这么靠近,近到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我应该开心的。 可我又觉得好难过,难过几乎淹没过了头顶,海水开始长潮,我快看不见岸边,只能随着大海的水,慢慢沉下去。 我沉浸在悲伤里,久久没有动静,惹得顾哲转过头,又是那副嘲讽冷笑的表情:“怎么?又不愿意了?” “没有......”哭腔是喉咙里发出的悲鸣,它不受控制,脱离自身。 又开始掉眼泪了,在我亲上顾哲的那一刻。 Chapter12. 送给你的礼物 “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顾哲用力推开了我,目光上下打量,如同在看一个商品,露出厌烦的表情:“你还有什么是会做的?” 顾哲让我感到自己感情的廉价,只是随手可以丢弃的垃圾,包括自尊心和尊严,在我开口答应时,已经不复存在了。 过去的沈沉,死了。 “对不起......” 我忘了今天自己说了多少遍对不起,说到已经  11 麻木了,心脏感受不到情感的存在,仿佛已经被抽有了,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我抬手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对不起,我会做好的。” 手颤抖着伸向顾哲的扣子处,可还没等我碰到,便被顾哲一把打开“”。 再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我没有这个耐心。”他说:“既然说了愿意,那就好好受着。” 我点点头,感觉到下面突然一凉,没有任何前戏,撕裂般的疼痛清晰的传来,手紧握成拳头,指甲死死的扣着肉。 “不许哭。”没等我完全适应这样的痛,便听到顾哲的话,一下让我清醒过来。 快要流下的眼泪被我逼在了眼眶处,它慢慢积累不受控制的那一刻,我突然抱住顾哲的肩膀,把头埋在他的颈脖处。 “对不起,对不起......” 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做这样亲密的举动,会让人那么难受,难受但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匕首,一下一下的扎进同一个位置。 那里会有道疤,它永远不会愈合。 时间被按下了慢速键,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天花板的灯光模糊成了遥远的星星,压在我身上的如同天一般沉重。 我有一件事没告诉顾哲,但我觉得不告诉他了,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糕。 意识在边缘游离,疼痛也不再清晰,我仿佛听到了十二点钟声敲响,连同着一天欢喜悲伤,在十八岁的第一天落下了帷幕。 十八岁快乐,沈沉。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是在告别,告别死在了十八岁生日的我。 最后一点力气,我突然抱住了顾哲,在他耳边轻声说:“这是我.....一直想给你的礼物......” 下一秒,天彻底的暗了。 —————— 我从床上惊醒,大叫一声后,挣扎着坐了起来。 “醒了?” 屋里是暗的,窗帘全部被拉上,只有床头开了盏小夜灯。 顺着声音的方向,我看到了坐在床边凳子上的秦修眠。 他是顾哲的好友,也算顾哲的私人医生,我和顾哲纠缠的这一两年来,大大小小发生过的事,他都见过。 包括我狼狈不堪的样子。 “嗯。”喉咙干的冒烟。 秦修眠心领神会,从旁边倒了杯水端给我,说道:“你下 体有些撕裂了,然后发了高烧,一直昏迷,他叫我来照顾你。” 接过水的手抖了一下,几滴温凉的液体滴在了手背处。 “知道了。” 自尊心和害羞那一套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存在了。 尤其是经历那天的事之后,我更清楚这些东西,本来就不该奢望着,不然失望的就是自己了。 “他这次真的过分了,连我都......” “没事的。”我打断道:“这都是我的错,和他没关系。” 说完,低头喝了一口水,凉凉的液体,缓和了干涩的喉咙。 这一场觉睡得太久,于是将过去梦了一遍,反反复复提醒着,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我梦到过去,十八岁生日那天,梦到了爸爸,梦到了从前的顾哲,梦到了残忍的事实,然后醒来发现,这一切都不是梦。 是真实存在,发生的事情。 我怪得了谁呢,我怨恨的只有我自己。 “难道你要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吗?”秦修眠问。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你觉得我能活那么久吗?” 从前还不觉得,可跟顾哲在一起的两年来,尤其是最近,我越发觉得力不从心,身体越来越差。 我想不需要太久,也就是这几年的时间,很快可以彻底解脱了。 “沈沉!” “秦医生。” 我把杯子放在床头桌子上,慢悠悠的开口道:“你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就出去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好。”他见我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答应着站了起来,却迟迟没有动脚。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修眠足足迟疑了好几秒,说道:“没什么,就是你最近别再让顾哲动你了,不然身体受不住的,会有大问题,他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我没把秦修眠的话放在心上,却还是装模作样的点点头,说:“知道了。” 至于顾哲,我现在在他眼里连人都算不上了,他要真的想做什么,也不是几句话就能拦住的。 “行,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药就不给你开了,多喝点水,吃点维生素片。” “好,谢谢了。” 我看着秦修眠走出去,带上了门,整个屋子里留下我一个人,床头小夜灯将我的影子投在墙上,有些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一个月前,我从卧室窗户那里纵身一跃,跌落窗下那个种满了玫瑰的花坛。 玫瑰的刺扎入身体,如同无数根细长的绣花针,在每一寸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浸染了胸前的白色衣裳,在我黯淡无光的生活里,增了一抹鲜艳的红。 那是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人,不惜代价,不计后果,即便是死亡。 然后,我昏迷了许久,再醒来的时候,拉开窗帘的第一眼,流进来的光,一块一块的,照在屋里的地板上。 我突然明白了,我的生死,由不得自己掌控。 再后来,窗户上多了扇防盗窗,我每天透过栏杆去看外面,那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天,成了困住我的笼子。 在我目光能看得见的日子里,它总是阴天。 Chapter13. 父亲一定讨厌死了我 秦修眠走后,我睡不着了,或许是这一觉睡得太长,把前半生回顾了一遍,便觉得睡觉也是件疲惫的事了。 我不知道距离我昏过去前,这段时间过去了多久,总之饥饿感让我找回了一点知觉,麻木的神经开始有些触动。 下床穿好拖鞋,每走一步,都能感到疼痛从脚心的位置,一直蔓延到头顶。 好像被人抽去了根腿骨。 从床边到卧室门口,每一步都走得艰辛,晃晃悠悠的像是随时要摔倒了似的。 于是我走得更慢,时不时还扶一下周围的支撑物,好不容易的才推开卧室门走出来,结果还有条长长的走廊,和楼梯。 我实在没多余的力气再走下去,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从楼梯口滚下去,如果摔死还好,就怕摔成了个残疾。 “小少爷?你怎么了?” 我一回头,是张妈站在我身后。 如果说这两年里,顾哲对我唯一的好,大概就是他将张妈接过来,继续打点我生活的一切。  12 在这所有人冷眼相看的日子里,只有张妈能让我有回到从前的错觉。 “张妈。”我冲她笑了笑,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我才能真的笑出来:“我饿了。” 有点撒娇的意思。 张妈是看着我长大的,小时候父母比较忙,都是她来照顾我,给我做饭,洗澡,穿衣服。 所以在我眼里,她是亲人,哪怕没有血缘关系。 “饿了啊,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端上来,你回屋等着。” 我点点头,看着张妈着急忙慌的下楼,她的背影有些佝偻了,想起来今年张妈已经五十多了,全是个老人了。 我一直想着等自己长大,就给她一笔下半生不愁吃喝的钱,好好的享受晚年。 现在却是我连自身都难保,还得上了年纪的张妈继续照顾我。 我没有回房间去等张妈,而是扶着墙壁,一点一点朝着楼梯口走,这庄偏欧式风格的房子,一共八层,靠楼梯连起上下。 我的卧室在二楼,二楼还有书房和客房,顾哲的卧室在四楼,一整层只有他那一间,他也只是偶尔会过来住。 然后三楼电影院,五楼游泳池,六楼是健身房,七楼是保健室,顶楼是花房。 顾哲准许我去除了他房间的任何楼层,可我不喜欢爬上爬下的爬楼梯,去过一两次后还是觉得窝在自己房间看电视的好。 扶墙慢慢走到楼梯口后,望着下面的台阶,深深吸了一口气,抓住扶手开始往下走。 我走到半中央,就看到张妈远远的端着托盘从厨房走过来,她显然也是看见了我,于是一路小跑着。 “张妈。”我叫住她,让她不用上来接我:“你把东西放在餐厅那吧,我自己过去吃就行了。” 张妈看了我一眼,说:“行吧。”然后把又端着托盘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她把东西放在餐桌上后,又折返回来接我。 而我也差不多只剩最后几个台阶,便在张妈的搀扶下,走到餐桌前,坐下。 面前摆的是几片吐司面包,一个煎蛋,几片午餐肉和一杯牛奶。 这要是当做平时的早餐还行,只是我现在胃里空空,这么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 “张妈,厨房没有别的东西了吗?”我咬了口吐司面包,闷闷的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不够?” 我委屈的点点头。 这下我看张妈面露难色:“那怎么办,我去厨房,那里的人就给了我这些东西,我也觉得太少了点,要不我再去问他们要。” 说着,转头就要走。 “不用了,张妈。”我叫住了她,冲她笑了笑:“没事,我吃这些就够了。” 我怕那些人会为难张妈,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有些委屈自己来受就够了,没必要牵扯到别的人。 张妈停下脚,不太确定的问:“真的吗?” “真的,你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吧。” 在这里的日子,枯燥而乏味,我有时候都会忘了自己到底为什么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是只为了看一圈人间的景色,感受无尽的痛苦,将悲伤写成两个大字,贯穿一生。 想起从前的朋友,我有很久没见到许寂泽,自从高三那年他出国留学后,我就再没见过,这几年更是联系都没有联系。 或许他混得很好吧,不会像我,连大学都没上,真的成了一个废物。 “小少爷,你越来越瘦了。” 张妈在我旁边坐下来,满眼的关切和心疼:“老爷夫人要是看到了,一定很难过。” 嘴里的吐司成了一张白纸,嚼不出一点味道,我盯着碟子里的午餐肉,上面油亮的光,引不起一点食欲。 我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父亲一定对我很失望,他在天上,看到我这样,肯定不想认我这个儿子了。” “小少爷你别这么想。”张妈安慰道:“老爷在天之灵,一定想看到你过得开心快乐。” “是吗?” 我咬了口煎蛋,不知道是不是味觉出现了问题,泛出一股酸涩的味道,硬生生被我咽了下去。 面前的餐盘上,浮现出了父亲的脸。 父亲关进牢里,不到一年,突然传来他病危的消息。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身体很好的父亲,从没有生过大病的他,突然就病危了。 然后不到一个星期,我等来的第二个消息是,他死了。 死了,死在了监狱里。 父亲生前是个光鲜体面的人,整个京城的人都前拥后簇的,谁都想巴结一下。 没曾想最后离开却是这样寥寥草草,连葬礼都没有办,找了一块墓地,被埋了起来,永远的长眠地底。 而我,别说是父亲的最后一面了,我连他死后的一面都没看上。 顾哲直接带着我去了他的墓碑前,还是我牺牲了一整晚,嗓子差点喊出血,又跪在地上求了好几个小时,才换来的机会。 何曾想过,我连见自己父母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父亲死后,母亲被顾哲带走,他答应我会好好照顾。 于是从那以后,除了每周短暂的一次通话,只有我表现得很乖,让他满意,他才会让我和母亲见上一面。 作者说: 越写越觉得我家沉沉怎么这么惨啊喂 Chapter14. 顾总要结婚了 “小少爷......” 张妈脸上流露出疼惜同情的神情,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 我只是朝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用欢快些的语气说道:“没事的,现在对我来说,只要张妈你,和我母亲能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这两年里我看开了很多东西,也明白了很多事情,从最初还会有喜怒哀乐,有血有肉,渐渐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我开始不再奢求,不再期待那么多,因为越是期待,失望越让人难以接受。 慢慢的,我连贪念也没了。 “小少爷能看开最好了,夫人也会替少爷你开心的。” 吐司干吃噎得慌,我抓着牛奶猛喝了几口,才将堵在喉咙里的东西咽下去,午餐肉滋滋冒油,看得我却没了食欲。 正想着让张妈端走,身旁经过了两个女佣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说给我听的,声音特别的大。 “听说了吗?顾总要结婚了。” “真的吗真的吗?什么八卦,快说给我听听。” “我也是听小红说的,她说顾总马上要跟许冉冉结婚了,听说已经在策划订婚宴了。” “卧槽,不是吧,是许氏集团的小千金许冉冉吗? “可不就是嘛。” “这么劲爆,哈哈哈。” ...... 那两个人慢慢走远,声音却还回荡在我的四周,刀叉的冰  13 冷仿佛通过皮肤传遍了全身,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 我本来以为,我不在乎的。 我以为自己够清楚明白自己的定位,所以无论顾哲是恋爱还是结婚,都跟我没关系。 我甚至已经想清楚了当这样的事发生时,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而事实上,我连个笑容都里不出来。 “小少爷......” “张妈我没事。”我打断她的话,没有抬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块午餐肉:“我没事的。” 会没事的。 难过只是一瞬间,等一瞬间清醒过来,心会明白不属于自己的,永远不属于。 比如顾哲。 张妈太懂我,她明白我的样子不过是强装坚强:“小少爷,你跟顾总谈谈,他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跟他谈? 我想都没想的摇摇头:“我和他,早就没有坐下来好好聊一次的机会了,他对我除了恨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一切是我欠顾哲的,他本来可以拥有幸福的家庭,乖巧的妹妹,温柔的妈妈和正直的爸爸。 是我毁了他的人生,说到底,我连怨的理由都没有。 “我能看出来,顾总心里有小少爷你的。” 这句话在我听来,像极了个笑话。 可惜我笑不出来,嘴角微微一动,如同牵扯起一块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张妈,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能做好的。” 张妈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行吧,只要小少爷别委屈到自己就好了,不然老爷和夫人都要心疼的。” “嗯。”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吃完算得上午餐的饭后,张妈端着剩下的盘子去厨房了。 我在餐厅坐了一会儿,看看周围忙碌的人,又看看餐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我被顾哲压在餐桌上的情景。 或许是太记忆深刻,让我忍不住发抖,仿佛我就站在最近的位置,观看了一整场的羞辱折磨。 没办法继续待下去,尤其是只有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时,没人讲话,思绪便会不受控制的去想。 我慌忙起身,慌乱间打翻了装牛奶的玻璃杯,它在我脚边碎裂,溅起牛奶和碎玻璃。 白色的液体在牛乳色的大理石上看不太清,玻璃分裂成无数块,尖锐处折射出光。 没有一个人上前帮我,佣人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没有听到玻璃杯掉在地上发出的巨大声音。 我叹了口气,弯腰自己去捡,小心翼翼的把碎玻璃拾起来,生怕会扎到自己的手。 “顾哲哥哥,我好想吃你做的黑椒牛柳意面,你做给我吃好不好?”一个女人撒娇的声音传过来。 这声音我熟悉,从语气,称谓上就能分辨出来,是许冉冉的声音。 “好。”这一声宠溺的回答,我更熟悉不过,是顾哲的声音。 我蹲在地上,不知道该起来还是坐下,觉得自己太倒霉了点,难得从房间里出来一次,还能碰到他们。 那两个女佣人的对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哎?沈沉这是在干什么呀?顾哲哥哥。” 愣神之际,许冉冉那双锃亮的水晶高跟鞋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在做什么?” 与对待许冉冉截然不同的语气,同我说话时永远是冰冷,不耐烦的,仿佛随时看不惯我一脚就要踹下来。 我死死的低着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不敢抬起头来看他们:“我在......我在收拾东西,刚才玻璃杯被我不小心打碎了。” 回答完,我正拾起一块最大的玻璃片,它周围的边缘都很锋利,所以我拿的格外小心。 便听到顾哲很嫌弃的说:“你还能做好什么事?真变成了个废物。” “啪。” 那块玻璃从我手中滑落,再次摔在地上后更加的四分五裂,同时滴在地上的,还有殷红的血。 我的手心,被拉开了一道口子,血不断的流出来,滴在地上,滴在玻璃上,和我的心上。 “呀。”我还没做出反应,许冉冉先叫了起来:“流血了!顾哲哥哥,沈沉他流血了哎。” 我盯着自己手心的伤口发呆,脑子里全是顾哲刚才的那句话,它和女佣人的话交错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刺得我耳膜生疼。 “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点起来。”是顾哲愤怒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在为什么生气,受伤的是我,流血的也是我,可他气得好像是我弄伤了许冉冉一样。 我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顾哲,一言不发,下一秒他大步走到面前,用力拽着我胳膊要拉我起来。 可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上半身虽然被顾哲拉着,膝盖却直接跪在了那片碎玻璃上。 Chapter15. 你是不是要跟许冉冉结婚了 玻璃碎片扎进肉里,膝盖处的疼痛让眼前泛起了一阵雾气。 “你......”顾哲拽着我的手臂,似乎被吓傻了,愣了好一会儿,有些结巴道:“你......你怎么站.....都站不好。” 我的后背因为痛而冒出刺刺麻麻的感觉,嘴唇张开了又合起来,半天吐不清楚一个字。 只觉得整个神经都断开了,疼痛感蔓延到全身,尤其是膝盖处,仿佛跪在无数根钢针上。 “我.......” 吃力的抬头去看许冉冉,她别开我的视线,假装看不到,对顾哲说:“顾哲哥哥,我们快点扶沈沉起来吧,这样肯定好痛的。” 我知道是许冉冉在顾哲拉我的时候伸出腿,她眼神回避,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我没有说。 倒不是显得我有多么多么大度,且不说她是个女孩子,我不想同她勾心斗角。 最重要的是,她是顾哲护着的人。 就跟宫斗剧里的妃子同一个道理,有人护着你,你作天作地,想做什么都可以,但如果没人,便只有忍气吞声的命。 我在顾哲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即便再怎么小心翼翼,膝盖上的伤口还是疼得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地板上印着斑斑点点的血,还留了些带着血的碎玻璃。 我想了一下,就这样放着不太好,便轻轻动了一下被顾哲拉着的手臂,想让他放开。 “那个.......我拿扫把把这里打扫一下。” 我已经被顾哲说是个废物了,但总不能自己就这么心安理得接受了。 可不知是我哪里说的不好,还是语气说得不够恭敬,顾哲生气了。 他攥紧了手,任凭我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反而越来越紧,开始有些疼了。 “都什么时候你想着这些?用腿上的伤博同情,装可怜?” 他额头上凸起的青筋,泛红的骨节,以及大声的质问,把我 14 给吓愣了。 我不知道我的话会让顾哲这样看我,好像我在他心里成了那种为了让人怜惜,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伤害自己的人。 我不是,从来都不是。 我能一命换一命,一报还一报,但我不想让人可怜我,谁都不行,顾哲也不行。 即便真的身无分文,卑微如泥。 “我没有......”解释的话刚想说出口,许冉冉打断了。 她一副贴心棉袄的样子,有意无意的靠向顾哲,手轻轻挽住他的另一只胳膊:“顾哲哥哥,先让沈沉去处理伤口吧,什么事以后再说嘛。” 好一个通情达理,看得我差点笑出声。 顾哲朝我膝盖的位置看了看,皱起眉头,看样子是要说什么。 “没事的。”我怕他是觉得麻烦,于是抢先一步说:“我自己回房间处理一下就好了,不会打扰你们的。” 说完,我想走,可顾哲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那个......” 挺尴尬的,我看许冉冉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开心了,但又实在挣脱不开顾哲的手。 “你能不能.......啊!” 一声惊呼,回过神,双脚已经腾空,我正被顾哲用公主抱的姿势,给抱起来了。 “回房间我给你弄。”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我能感受到离顾哲很近很近时,他的体温,和身上的气味。 一股很淡很淡的茉莉花味。 是我最喜欢的欢花。 当我和顾哲靠得很近时,总会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他的某个举动会让我不死心的觉得他在乎我。 然后下一秒,如同美梦被敲碎,我清醒过来。 比如我感受到许冉冉眼神的那一刻。 她死死的瞪着我,恨不得冲上来咬我似的,也正是许冉冉的眼神,让我一下子清醒,在顾哲怀中挣扎了一下。 “不用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你要不想被我扔下来就老实别动。”顾哲威胁道。 他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我不是不知道,苦头吃多了,人也会跟着变得聪明了不少。 我低下头,让自己看不见许冉冉,小声的说:“知道了......” 顾哲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对身后的许冉冉说:“冉冉,我先上去给他包扎一下,你自己先坐一会儿。” 我悄悄地抬起一点头,看许冉冉的样子,明明是不愿意的,却还强撑的做了个乖巧的表情,甜甜的说道:“知道了,顾哲哥哥,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有点好笑。 我不知道许冉冉每天这样心口不一的样子会不会觉得累,要是换了我,只会觉得很疲惫。 顾哲抱着我走上楼梯,我缩在他的怀里,贪婪的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如同世上最让人上瘾的药,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让人沉醉。 不知是不是气氛太好的缘故,我看着灯光下顾哲的脸,那句“我好爱你”差点脱口而出。 又被我咽了回去。 我想我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有这个机会,去说这句话了。 单手推开卧室的门,将屋里的灯打开后,顾哲轻轻将我放在了床边,自己起身去找医药箱。 “在衣柜上面。”我说。 他愣了一下,去到衣柜那边,取下了医药箱,然后在我面前蹲下,从医药箱里拿出碘酒,镊子,和纱布。 我知道顾哲要干什么,连忙阻止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我说我来就我来,闭嘴。”他不耐烦道。 我拗不过顾哲,只好不再说话,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检查伤口,拿镊子取出扎进肉里的玻璃渣。 “嘶。”我的手死死捏住床的边缘,上面的床单被捏得皱起来。 顾哲看了我一眼,问:“很疼吗?” 我疼得双手直颤,身体发抖,,却还是咬咬牙,说了句:“不疼。” “你忍着点,得把玻璃渣先取出来才行。” 他很久没有温柔的和我说过话了,更没有像此刻专注的看着膝盖上的伤口,仿佛在对一件无比用心的作品一样。 大部分的日子里,是冷嘲热讽,羞辱争吵,我几乎都快忘记了,曾经记忆里的顾哲,是什么样的。 太久太久,所以这一刻,我的鼻尖一酸,大脑来不及思考,话已经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要跟许冉冉结婚了?” Chapter16. 亲吻 顾哲的手轻轻一抖,镊子戳在我的伤口上,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也正是这痛,让我缓过神来,明白自己刚才问了什么。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手用力的扯着身下的床单,顾哲的沉默成了一种煎熬,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走在心上。 过了很久,我看他动了动嘴唇,说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没有否认,在我听来,就是承认。 “我知道了。” 我轻轻收回脚,全然不管伤口有没有处理好:“谢谢你,剩下的我自己弄就行了。” 太过沉醉于其中会让我找不到方向,不如趁着清醒的时候抽身,最起码疼痛会减少。 “你在闹脾气?”顾哲挑眉问道。 我有什么资格跟他闹脾气呢? 我只是觉得无力又难过,可说到底我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因为顾哲从来不是我的所有物。 所以我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不知道我这句话哪里又说的不对了,总之顾哲听完后眉头一皱,脸阴沉了不少,不由分说的一把拽过我的腿。 “既然知道在麻烦我,就别动来动去。” 他力气比我大太多,我甚至都没办法挣扎,已经被他扯着腿拽了过去。 顾哲一边继续处理伤口,一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我跟许冉冉没什么,她只是妹妹而已......” 话刚说完,顾哲突然停住,大概他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和我解释,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后,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总之,你做好你分内的事,其他的事你不要参合,也不要管。” 我点点头。 他说什么我都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仿佛已经变成了种习惯,根深蒂固,无法抹去。 “好了。” 顾哲将纱布盖在伤口上后,用绷带固定,弄好后才站起来,嘱咐道:“最近不要碰水了,没什么事就别下楼,要吃什么让张妈给你送上来。” 我的目光不知飘向何处,只知道呆呆的点头。 “还有......”他又说道:“明天我带你去看阿姨。” 这句话终于让我有了反应,错愕的抬起头,似乎不敢相信顾哲会这么说:“真的吗?” 没有任何要求  15 ,轻而易举得来的机会,总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真的,你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 顾哲像是笑了,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那明天下午我接你去,晚上在接你回来。” “好。” 头顶传来顾哲掌心的温度,他突如其来的好让我觉得不安,便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的。” 我一直记着自己是他的情人,情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可顾哲又生气了。 他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我越来越抓不住取悦他的那个点。 “你就这么贱?”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又冷言冷语。 “你就那么想被人上,喜欢用身体换东西?” 膝盖上的伤口不痛了,可伴随而来的,是心上,被撕开了巨大的口子。 可能它本来就存在,只是我缝缝补补,却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再也补不起来。 我难过的,是无论多么听话,多么讨好,在顾哲眼里,我跟下贱的玩物没什么两样。 但到底是他忘了,还是我不记得了。 过去十几年里,被众星捧月的是我,前拥后簇的是我,骄傲张扬的也是我。 现在的我,什么也没有了,唯一的尊严也没有了,在顾哲的口中,却成了下贱。 “我没有,我只是做好自己的事。” “呵。”他嘲讽的笑了声:“我是不是该夸你,角色融入的好呢?”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我不明白了,让我变成这样的是他,现在不满意的也是他。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满意,是不是真要我脱了衣服在地上爬,你才会觉得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伸手去解衣服的扣子,说道:“那我做。” 我再没有那些顾虑,站在顾哲面前时,早已一文不值,曾经露出来的锋芒,全变成了向内生长的刺。 “给我停下来。”顾哲一把发掉我的手,眼神如同看见垃圾一样,充满了厌弃。 他大不走到门口,丢下一句:“别恶心我。”后,摔门离去。 “咣当。” 玻璃窗被震得发响,在空荡的墙面撞出回声,然后慢慢的,如同丢过石子的水面,重新归于平静。 沉默是我,不甘是我,难过也是我。 我被困在了这里,一年里的三百六十五天,三百个日夜之间,梦是噩梦,白天是黑夜,我醒来墙壁上的阴暗是梦魇。 没人救我,能出来的只有我自己。 我从床上起来,膝盖处还是刺刺麻麻的痛,路走得很不利索,于是只能扶着东西,一点一点的朝着窗户的方向移动。 等我走到床边,拉开暗色的窗帘,目光呆滞的望着能看到的最远的地方,昏暗的蓝色,光秃的树枝,以及沉没的太阳。 十二月的风比一年里任何的季节都吹得寒冷,它拍打在窗户上,巨大的声响让空荡的卧室里终于有了一点的声音。 除了我的呼吸以外的唯一一点声音。 我就这样站在窗前看,似乎忘记了腿上的痛,也忘记了时间过去多久,直到天彻底沉下来,花园内的路灯亮起来。 整个花园被点亮了,光照在每一处黑暗的地方,而我隐在黑暗中,像一个小偷一样,偷看着不属于自己的光景。 不止一次,我站在这,回头望前半生,展望后半生,总觉得一辈子长得不可思议,而我身心俱疲,撑不完这一路。 于是我看啊看,从春看到秋,从夏看到冬,只有这个位置能带来慰藉,能让无法平静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然后,我看到许冉冉。 她的旁边跟着顾哲,两个人肩并肩的走出来,虽然远远的,我还是觉得他们两个人那样般配,仿佛本身就该在一起。 再然后,我看到许冉冉踮起脚,吻了顾哲。 Chapter17. 去看母亲 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全身。 我的手搭在窗台的边上,掌心的伤口被自己遗忘了,却在抓住窗沿的那一刻,疼痛突然传来,在上面留下了个血印。 我无比清醒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即便膝盖的伤和手掌心的伤一直作痛。 我却像被人拿钉子钉住了,在原地无法动弹。 是我真的去相信顾哲的话,只要他说的,不论真假我也去相信。 可眼睛没有瞎,他们什么关系,即便再怎么想装作看不出来,一目了然的事,根本用不着去猜。 手掌一遍又一遍的来回摩擦在窗沿边,伤口的位置已经被我弄得有些无法直视,混着血的肉微微翻开。 我感觉不到疼,死死盯着那两个人,路灯拉长他们的影子,交错在一起。 我远远的看着,看许冉冉轻轻的吻了一下顾哲的脸,看她挽上顾哲的胳膊,看他们两个,把背影留给我。 我看到那辆灰色的轿车,驶离了花园。 有一种被人抛下的感觉。 我慢慢的收回目光,攥紧了已经肉不是肉,血不是血的手,指甲陷进去时能感受到翻起来的皮。 坐会床上,我就一直盯着墙面发呆,也不想去处理手上的伤口,也不想哭。 人们常说最大的悲伤是无声的,而我只是觉得很累。 累到足够睡一觉,然后一觉不醒。 —— 我在傍晚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嗓子干得像是缺水的撒哈拉沙漠,身体有一股燥热蔓延,头昏昏沉沉的,闭上眼感觉眼皮滚烫,脸颊发热。 我挣扎着想要起床,却又全身无力,右手刚碰到床面,疼痛感让我又缩了回去。 昨晚没有拉窗帘,上午的阳光透进来,我费力的睁开惺忪的眼睛,我的右手心的那道口子,可以彻底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了,可红红的肉翻出来,不断的冒出水,整个手心又红又肿。 应该是发炎了。 我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撑起身体,让自己慢慢坐起来,然后一点点朝着床的边缘移动。 膝盖上的伤虽然处理过也缠了纱布,但还没有愈合,所以疼还是疼的,好在是可以忍受,没至于娇气到叫出来。 拖着疲惫的身躯,脚踩在地板上软绵绵的,感觉周围的镜像都扭曲成一团。 身体像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沉。 好不容易摸到放在桌子上的药箱,床头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整个屋子里太过安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得我一哆嗦,差点没站稳摔了一跤。 没办法,我只好又去拿手机,上面显示顾哲的名字。 是他打来的。 昨天的不愉快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迟疑了一两秒后,按下了接听键。 “怎  16 么这么晚才接?”电话里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 我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只是说:“对不起,刚才去了趟厕所,手机放床边了,没听到。” “那你准备一下,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接我?”我愣了愣,有点疑惑的问:“去哪?” “昨天答应你带你去见阿姨,忘了?” 我这才想起来,随即而来的是不敢相信,毕竟昨天是以顾哲摔门而去作为结局。 “真的吗?”我有点担心的问,害怕只是顾哲同我开的玩笑。 “不想去?” “没有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烦躁,我连忙开口:“我现在就收拾好,在客厅等你。” “嗯,挂了。” 未等我说一声再见,电话直接挂断了。 我将手机放下,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先做哪件事,想了想决定先把手上的伤口大致处理一下,怕见到母亲吓到她。 随便用碘酒消了下毒,用纱布包扎好后,走到衣柜前,从暗红色的衣柜里找出一件米白色的毛衣。 抖了两下,看见灯光下悬浮起伏的微尘。 领口部分刺得脖子麻麻痒痒的,有点像被粗糙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弄得快要不能呼吸,伸手扯了扯,才好了些。 随手拿了一条宽松的格子长裤,能盖住膝盖的伤,穿好后,站到镜子面前。 那个瘦弱的少年,身体支撑不起宽大的衣服,面色苍白,额前的刘海已经过了眉毛,嘴唇只有在抿紧时才有淡淡的血色。 眼尾下的泪痣,蕴满荒凉和悲伤的眸子。 反应过来,镜子里的少年,是我。 努力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一个笑容,可脸颊像是被冰冻过一般的僵硬,笑起来跟哭一样。 算了。 我理了理蓬松凌乱的头发,迈着慢吞吞的步子去卫生间,洗漱过后,又拿着手机,迈着慢吞吞的步子走出卧室。 在到楼梯口时,我看到了已经现在楼梯下等着的顾哲。 他看见我,二话不说的走上来,直接将我抱了起来。 我能感受到周围佣人们的眼神,这种不适感让我忍不住在他怀里扭了两下,想要挣脱,却被顾哲抱得更紧了。 “别乱动,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慢慢走完楼梯。” 想了想,顾哲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于是我乖巧的缩进他怀里,一声不吭。 他抱着我走出房子,一路来到花园,我便又想起许冉冉亲吻他的那个画面。 抬头去看顾哲,柔软的阳光是浅金色的照在他脸上,皮肤没有一点的瑕疵,能看见细细的绒毛,眼睛里化不开的一团弄墨,却亮得藏进了星河。 “这么好看吗?”他突然问道。 回过神,顾哲已经对上了我的视线。 被暴露了的样子让我觉得尴尬,眼神立马移开,不敢再去多看一眼,瞥见轿车的门后,立马说:“那个我可以下来自己走了。” 这一次顾哲没有拒绝,慢慢将我放下来后,自己走到驾驶室那边:“上车。” 说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去拉后座的车门,没有拉动,等再想试第二遍的时候,顾哲放下车窗:“副驾驶。” 我愣了一下,在他的眼神下,朝着副驾驶的方向走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安全带。”顾哲提醒道。 我点点头,伸手去拽安全带,可一只手上包着纱布,动作格外的笨拙。 “麻烦。” 没等我反应,顾哲俯身靠过来,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他给我扣好了安全带。 Chapter18. 情敌出现 “谢......谢谢......” 我结结巴巴的道完谢,顾哲已经回到了驾驶座,双手打在方向盘上,启动了车子。 他没有回应我,于是话成了落进大海里的石头,连水花声都没有。 我一尴尬就喜欢扣手指头,于是我扣着已经有些皮和指甲分离的部位,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别扣了。”顾哲扫了眼我的小动作,很快又继续专心的看向前面:“你想装可怜也没必要到我面前。” 他这一说话,我立马停下来手上的小动作。 “对不起,我不是......” 声音小小的,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但同时我又明白,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一些事在顾哲的脑子里,早已根深蒂固。 改变不了的。 我把头转向车窗,静静的看着从旁边行驶过去的树木,顺着一条道一路往市区的方向开走。 车子一点点驶进市区,路上的行人车辆渐渐多了起来,周围也热闹了,即便合着车窗玻璃,依旧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喧嚣。 一路上我和顾哲都是沉默,他不说话,我也不说,仿佛我们之间的话题早已经没有了。 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我方向感很差,尤其是现在头还昏昏沉沉的,顾哲开车在城市的道路上转啊转啊,转得我脑袋昏昏,有点想睡觉。 正这样想着,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一颠一颠,眼皮也快要耷拉下来的时候,车突然停了。 “到了。” “啊?”我猛的睁开眼睛,大脑却慢了一拍,看了下四周,迷迷糊糊的问:“到哪了?” “到阿姨这楼下了。” “哦,对,我妈。”我想起来,也清醒了一大半。 顾哲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你自己可以上去是吧,这里是电梯上楼,应该不用我抱你上去吧。” 我连忙点头,生怕麻烦了他:“是的,我自己可以的。” “那行,你下去吧,晚上六点到楼下等我。” 其实我很想跟母亲吃顿晚饭,但想了想,还是没敢提这个要求,默默的拉开车门下去了。 车门一关上,车子便开走了。 我在原地愣神,直到那辆银灰色的轿车彻底消失不见。 想起来以前,是他看着我离开,风水轮流转,如今到了我看着他走。 挪动着不太快的步伐朝楼道走去。 这里时顾哲特意给母亲找的小区,属于市区比较安静的地方,出入的人也大多是有钱人,环境更是没得话说。 膝盖还是疼,头也更昏了,走路就觉得像踩在棉花上,脸颊躺的不用摸自己都能感觉到,右手胀痛的没有知觉。 哪里都不舒服,我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一躺下去就会一命呜呼。 好不容易撑着身体走进电梯,按了楼层,整个人靠在电梯的墙面上,感觉整个天都在旋转。 我摇摇晃晃的朝映像里大致母亲家方向走去,一层楼里所有的门都是一个颜色,只能靠挂在门旁边的门牌辨认。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烫糊涂了,怎么也想不出母亲家是几号,大概好像有个六。  17 于是我只能去找带六的门牌,好不容易找到了,想也没想的直接按下了门铃。 “妈?”等了好久没人开门,心里有些着急了,又拍了两下门。 不在吗? 不应该啊,一般来说我过来,顾哲都会提前跟母亲说好,不可能会扑了个空才对。 “妈?你不在吗?”一边喊,一边拍门道。 正想着该不该先打个电话给母亲问一下,面前的门“卡擦”一声打开了,只是出来的并不是母亲,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他看见我愣了一下,我看到他也愣了一下,我们互相愣了七八秒,同时开口问道:“你谁啊?” “我?”他指了指自己:“这是我家啊。” “你家?”这下轮到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是我妈住的地方吗?” 我看了眼门牌,606。 母亲好像住在906。 反应过来是自己脑子一热,按错了楼层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按错楼层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就走......” 松开抓着门框的手,我像做贼似的快步逃离这尴尬的情形,可还没跑两步,脚下腿一软,眼前一黑,直接昏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听到了奔跑而来的脚步声,听到有人担心的语气。 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闻到了一股青草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周围包裹住我,让疲惫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 陷入了沉睡。 ———— 我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是黑的。 窗帘被拉了起来,又没有开灯,所以屋子里格外的暗。 我撑着身体艰难的想要坐起来,还没等我自己动手,旁边的门开了,露出屋外的灯光,走进来一个男人。 我记得他,是我敲错了门的那位。 他看到我想要坐起来,连忙打开屋里的灯,刺眼的光一下照得眼睛酸疼。 等眼睛适应了亮光,我才发现自己睡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男人已经走到我边上,我看见他手里端了杯白开水,还拿了几颗胶囊。 他将白开水和胶囊放在床头柜,然后扶着我坐了起来。 “我这是?” “你昏倒了,所以我把你带到我家休息。” “这样啊,谢谢你,真是麻烦你了。”我点点头,不好意思回答道。 毕竟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我敲错了人家的房间,又当着人家的面昏倒,被抬了进来,实在是丢人。 男人笑了笑,露出浅浅的梨涡和一颗小虎牙,将水和胶囊递给我:“这里是退烧药,你快赶紧吃了吧,你的烧还没退呢。” “我发烧了?”接过水杯后,我愣愣的问道。 他像是不敢相信我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便说:“何止,你右手的伤口发炎化脓了,难道你没有感觉的吗?” 我点点头:“没太在意,我早上处理过了。” 这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总觉得伤口它自己会愈合,感冒慢慢自己会好。 作者说: 我打包票,后面真的会甜 Chapter19. 他能让你更舒服? “那你挺厉害的。”他笑了一声,听不出是褒还是贬:“我看你伤口都吓了一跳。” 他将两颗胶囊递给我:“把药吃了,一会儿再量一下 体温。” 我接过胶囊,说了声谢谢,把药给吞了下了。 “那你再休息一下吧。”说着,他就要走。 “不用了。”我连忙叫住他:“现在几点了?” 男人指了指墙上的钟:“六点半了,怎么了?饿了吗?” 六点半了? 我这一觉昏睡了一整个下午,直接到了晚上。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我开始找自己的手机,摸了摸床周围也没有找到。 “我手机呢?”我问。 “哦,我给你收起来了,你等一下,我拿给你。”说完,他跑出房门,很快又跑了回来。 在回来时手上多了部手机。 “给你。” 我顾不上再说什么谢谢,赶紧接过了手机,一打开,整整五十通未接来电。 全是顾哲打开的。 “怎么了吗?”大概是我的脸色太难看了,引起这人的好奇心。 “没什么,就是你有没有听到我手机响?” 这人一脸单纯:“没有啊,可能我太专注打游戏了,没听到,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电话没接到?” “那道不是......”我拿着手机,盯着屏幕陷入了迷茫。 我不知道要不要打过去,顾哲十有八九是生气了,所以我打过去该怎么说也是个问题。 我不想和他吵架,但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是躲不掉了。 “那怎么了?” 这人并没有弄清楚状况,像是觉得我担心得多余:“要真很重要我帮你打回去,解释一下,毕竟你发烧生病,情有可原的。” 我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以我对顾哲的了解,不论什么原因,都不能成为我消失了半个小时的理由。 何况情有可原这四个字,本来就不适合我和顾哲的关系。 “不用了,我自己打回去就行,我先走了,真是麻烦你了。” 我掀开身上的被子,准备起来,这人赶忙拦住:“你不再休息一下吗?我看你脸色还很苍白哎。” “不了,我已经没事了。” 他看我意志这么坚定,也没再阻拦:“那行吧,你回家好好休息,对了,需不需要我送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打电话就行。” 已经够麻烦人家的,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人帮忙了。 我快速的穿好鞋子,头虽然还有点晕晕的,却没有一开始那么昏涨了,脸颊也不再是滚烫的感觉。 最快的速度走到门口,拉开门,想到自己还没问人家名字,停下脚步,回头问道:“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宋喻生,你呢?” “沈沉。” “啊,你是沈沉啊?”他突然惊呼起来:“好久没见了吧,你还认得我不?”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记忆里好像并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也不认得叫宋喻生的人。 所以我不好意思的回道:“对不起,我记不太清了。” 因为父亲过去总教导我要多认识些人,这样日后接管公司处理事情方便。 所以身边的人太多,而且每天都会增加新的人,除了特别要好的,大多人都是匆匆一面,一起吃过几顿饭,连样子都没记全。 “没事,不记得正常。” 宋喻生摆摆手,表示不在意:“我也就在几次酒会上见过你,咱们聊了几句而已,所以记不得没事。”  18 “我今天都没认出来你,几年变化挺大的哈,对了,你家现在......”他话说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停下来。 几乎那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京城的沈家落寞了,沈老爷入狱去世了,沈家和公司都换了主人,是现在凛啸集团的总裁,顾哲。 沈家的小少爷,再没怎么见过了,听说成了人家顾哲的情人。 这些风言风语,我总是能听到的。 “那个.......你还好吧,我不是故意的。”回过神,看见宋喻生一脸愧疚的看着我。 “没事,不是你的问题,我今天还要谢谢你帮我。” 他憨憨笑了两声:“多大点事儿,举手之劳而已。” “你们叙旧叙完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身体下意识的做出条件反射,心猛的一颤,僵硬的脖子慢慢转过去,顾哲就站在后面不远处。 整个楼道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顾哲.......”我叫着他的名字,看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像极了恐怖电影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宋喻生因为站在屋子里,所以他并不知道是谁说话,在听到声音后探出半个身体,问:“谁啊?” 顾哲已经走到面前,我看清了他眼底已经燃烧起的怒火,像是随时都能一把将我吞没。 我下意识的往旁边退了一步。 顾哲没有理会宋喻生,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仿佛要灼穿我一般:“我让你来看阿姨,你上这来找男人了?” 我低下头,扣着指甲哈的边缘,不敢去看他,小声的说:“对不起,我没有......” “没有吗?”顾哲上下打量了下宋喻生:“这难道不是小白脸吗?原来你喜欢这个口味了。” 他当着另一个陌生人的面,毫不留情的将这些话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更加让我痛苦。 在顾哲面前,我毫无尊严可言。 “对不起......”我又开始道歉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一直没插上话的宋喻生忍不住了:“这位兄弟,你是不是有毛病,说谁小白脸?” 顾哲似乎根本没想搭理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后,继续和我说话:“电话不接,连阿姨都没去看,怎么?迫不及待的出来找男人?享受完了知道回家了?他跟我比,是更让你舒服吗?” 我的身体一下子僵硬,脸颊像是被人删了两个耳光,火辣辣的疼。 眼眶里不断回旋着泪水,我努力撑着让它不掉下来。 可太痛了,不知道是不是指甲扣的肉的缘故,疼得仿佛快要窒息了。 作者说: 我的收藏就像渣受 一动不动 只会享受 Chapter20. 玩烂的东西 “我不是的.......” 想要解释,话却如同鱼刺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 “你真有病是不是?”一旁的宋喻生急眼了,上来扯住顾哲的衣领:“不会好好说话?在这侮辱谁呢?” 顾哲冷冷的看着宋喻生,拉开拽着自己衣领的时候手,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有你什么事?” “好家伙,你指桑骂槐的你说有我什么事?” 气氛越来越僵,两边看起来都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主儿。 我只能站出来,不管心里多么的难受:“对不起,今天全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 “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一句是顾哲说的,一句是宋喻生说的。 “这不是你的错。” 宋喻生看了眼顾哲,对着我说:“是有些人,自己没半点心胸,用恶心的思想去想别人,男人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不容易。” “这么快就帮忙说话了?”顾哲冷笑了一声,也看向我:“来,沉沉,你跟他说一下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凉了半截。 我望向顾哲,想要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单纯的戏弄我,那双深黑的眸子里,是不容抗拒的意思。 “我们.......我们......”我说不出口,在另一个陌生人面前。 于是顾哲把剩下的话补全:“他是我的情人。” 顾哲想让我难堪的目的,达到了。 他轻而易举的将我生活的每一个部分摧毁,分割成无数的碎片,然后一把撒进大海,让我将它们捞起来。 他让我,痛苦不堪。 可这无数件事情我都能忍受,因为再坏再坏的事我也已经经历过了,哪怕当做一件习以为常的事,也习惯了。 直到我听到顾哲对宋喻生说: “难道我玩烂的东西,你也感兴趣?” “啪。” 再等我回过神,顾哲的右脸上,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是我打的。 抬起的手还没有完全放下,指尖微微发麻,手心滚烫,提醒着我刚才发了什么。 顾哲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气氛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那声巴掌在楼道里似乎还带着回音。 “沈沉......” “顾哲。”我打断道:“我不能再待在你身边了。” “死都不能。” 这四个字仿佛是咬着牙说出口,楼道里的灯光明明并不明亮,却刺得我双眼生疼,看顾哲的身影都模糊。 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都让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和无力。 只要待在顾哲身边,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的每一个举动,没有一分钟能让我感到快乐,只会让我喘不过气。 “我欠你的,我会想办法还的,只是我没办法继续以这样的身份和你相处,对不起。” 一段话说完,我转身就要离开,想着去哪里都好,只要能让我休息一下。 可我还没走几步,顾哲拉住了我。 “我没说可以结束。” “但是我真的累了,哪怕你对我有一丁点的同情心,我求求你,结束吧。” 顾哲却说:“我对你没有同情,只有恨,所以更不可能就这么结束。” 他不由分说,直接拉着我朝电梯口走,宋喻生担心我追了上来,拦住了去路。 “滚开。”顾哲已经在怒火边缘。 宋喻生没有理会他,而是对我说:“沈沉,你要不想和他走就不走,我报警把这人抓走。” 我太了解顾哲,比了解自己的还要多,我知道他什么样的性格,至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我不想要宋喻生被无端卷入我和顾哲的事情里,明明是我和他两个人的问题,没必要牵扯到其他人。 “没事的。”我摇摇头,笑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处理就好  19 。” 宋喻生不太确定的看看我,又看看顾哲,最后做出了妥协:“那好吧,路上小心。” “嗯,今天谢谢你。” 电梯门一开,顾哲直接拽着我进去,一直到我被塞进车,他关上车门,才开口说话。 小区的路灯很暗,车里也没有开灯,所以我根本看不见顾哲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从他呼吸声中,能听出他的愤怒。 “你说离开就离开?是因为受够我了?还是为了那个男人?” 事到如今,他连我离开的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太爱他,于是我忍受了很多很多,我知道自己有错,于是那些痛我都一声不吭。 说傻也好,贱也罢,我都受了。 可一个人最怕的不是眼下什么样的生活,而是以后依旧是这样的样子。 当顾哲见不得人的情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任人调侃奚落的对象,以及毫无尊严,畜生不如。 我怕一直到我死前的每一天,都是这种生活。 “因为我累了,我累了,你知道吗?” 我想说,我累了,你放过我吧。 早知道出,应该一命抵一命,也许后来的生活,也不会这么痛苦。 “你累了?”顾哲讥笑:“你为什么累,吃穿用度需要你操心吗?连当个情人都做不好?” “对!” 像是火山喷发的那个爆发点让我忍不住对他大吼起来:“我做不好,就是因为当你情人我觉得太累了!我烦!我不想继续了!” 我是谁啊? 往前两年走,我是沈沉,沈家的小少爷,京城人人簇拥想要攀附的对象,哪怕现在沈家不复存在了,我还是沈沉。 我没办法这样一辈子。 “累了?” 顾哲的声音犹如黑暗里窥探猎物的狼,听得人背后一凉:“沉沉,当我情人觉得累,是吗?” “是,我觉得很累。” 我毫无顾虑的说出口,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要和顾哲分出个你死我活。 哪怕偿还他妹妹的命,只要能离开,不惜一切代价。 突然发觉有些事情真的又讽刺又好笑。 曾经的我,想破脑袋要待在顾哲身边,而现在的我,想着办法要离开他。 甚至不在乎会他爱不爱,我活不活。 大概人真的会变。 Chapter21. 你怀孕了 “好。” 顾哲笑了一声,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青筋凸起,点开发动机,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巨大的惯性让我差点冲到车玻璃,慌乱之中系好了安全带,手抓在把手边缘,听到发动机猛烈颤抖的声音。 顾哲开得太快了,疾驰在马路上,每超过一辆车都看得我心惊胆战。 “顾哲你开慢一点。” 他没有系安全带,还在不断的加速脚下油门,三十多分钟才能到郊区的路程,被顾哲硬生生缩短了一半。 “顾哲。” “闭嘴!”他大吼道。 我被顾哲的样子吓傻,闭了声,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车子很快停在了花园的停车场,顾哲一把拉开车门,我以为他就这么直接走了。 可身上的安全带刚解开,我这边的车门开了。 他不给任何反抗机会的抓住我的手,把我从车里拽出来,膝盖上的伤和身体的无力感,以及突如其来的没有防备,让我直接趴在了地上。 “嘶。” 磕到了旧伤,又添了新伤。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一瘸一拐的站起来,路子和衣服全是灰尘和泥土,路灯在地上照出来的影子,我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 再狼狈难堪的样子都有过,比起现在,根本不值一提。 顾哲又来拽我的手,却被我甩开,失去耐心:“你到底要做什么?” “上床,现在。” “你不是说只要走做什么都行,可你看看你现在除了自己的身体还有什么值钱的?所以继续你情人的义务,过了今晚,就让你走。” 我知道,这又是一个羞辱。 可我明知是这样,却还是咬紧嘴唇,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好。” 顾哲虽然变了很多,但他从来没有食言过。 何况也不是什么纯情小男生了,多一次少一次又能怎样,真要不可忍受,两年前我就应该自杀了。 可我活了下来,虽然痛苦,却还是到了现在。 “好,走吧。”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楼,怎么上的床,大概是顾哲抱着我上去的,然后扔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又是那股香气,有点清清的薄荷味混杂淡淡的古龙水,像容易上瘾的毒药,将意识麻痹模糊,大醉了一场。 生命里那些沉重和痛苦烙印在我身上,有人拿塑料袋蒙住了头一般窒息,在岸边搁浅的鲸鱼只有死亡。 顾哲的脸在我面前越来越模糊,我的思绪越飘越远,身体像被火炉烤着一样难受,连脸上流的泪水都滚烫。 我听到顾哲在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迷迷糊糊的睁开,最后一眼,是他紧张而害怕的表情,印在脑海里。 我想,这大概是个美梦。 ———— 我再次醒来时,除了顾哲,还有秦修眠。 大脑迟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掀开被子一看自己的衣服,是平日里在屋子里常穿的那套。 我明明记得昏过去前我和顾哲在床上,怎么醒过来成了我一个人,衣服穿好了不说,秦修眠为什么在这? 难道是我做梦,现在才清醒,还是我现在是在做梦,又或者秦修眠是顾哲为了让我感到被羞辱,请来的观众? 这样想觉得都有可能,但是又都不对。 “我怎么了?” 艰难的坐起来,忽略身体传来的疼痛,眼前两个男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开口。 我不知道在我昏过去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来是难说出口,还和我有关的事。 我心里沉了一下,再坏的打算早也走了准备。 这两年来,别人不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怎么熬完的,熬得身体,恐怕早就熬不住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活不长,如今看来果然要灵验了。 “我是不是身体不行了?” 终于结束了,不知为什么,我并不恐惧,也不害怕,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和赎罪,仿佛来生不是来生,而是新的一天。 真正新的一天。 秦修眠和顾哲还是不说话,秦修眠我还能理解,可能是怕我伤心所以不敢说。 可顾哲,他应该是听到我死最开心的一个才对。 然而他现在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心里有了谱,不说也不想追着不放,抬头看向顾哲,说道:“你答应我的事  20 ,等到早上,我就能走了,对吧。” 我已经开始思考剩下的时间该怎么过,是去打份工安稳生活,还是过上四处流浪的日子。 顾哲的一声话,如同戳破泡沫的针,一下灭掉了所有幻想。 “不许走。” 我没想到顾哲会突然反悔,到现在之前,我都确信着他是说到做到的人。 可现在,我的确信成了扇自己脸的巴掌,清脆响亮的巴掌让一切猝不及防。 “你在说什么?” 我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手紧紧攥住被子:“你凭什么?你自己说好的凭什么!” 秦修眠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别激动,沈沉,你别激动。” 但我怎么可能不激动,顾哲耍了我,或许主要原因不是这个,而是他彻彻底底让我找不到一丁点熟悉了。 夺走了最后一点的念想。 “是你自己说的让我离开,我只是累了,我只是想离开你,我不想一辈子这样过下去了,为什么你就是不允许。” “你不就想替你妹妹报仇吗?那你杀了我吧,用我这条命,抵你妹妹的命,行不行!” 太阳他不会出来了,月亮也只会躲在云里,我习惯了半夜一个人坐在窗户前,打开窗户,透着凉意又冰冷的风。 “求求你了。” 喉咙里发出的哀求,我是滚进泥土中的肮脏生物,细小的沙粒,陷进柔软的身体,没有蜗牛的壳,疼痛是朝夕和日夜。 它并非噩梦,只可惜,我醒不过来。 “他现在不能受刺激,你把实情跟他说吧。” 秦修眠拉了下顾哲的胳膊:“好好跟他说,温柔点,我就不打扰了,先出去了。” 门打开又关上,安静的房间里沉默着我和顾哲,墙面犹如倾倒的洪水,沉沉的压下来。 最终,他开口动了嘴,说道: “你怀孕了。” 作者说: 不会有人问我为什么男的会怀孕吧 毕竟我简介和评论区置顶都写了是生子文 应该不会吧(底气不足) Chapter22. 把孩子生下来 “对不起。” 很久之后,我才缓过神,却还有一种梦里听到胡话的感觉,盯着顾哲,想要看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说真话。 顾哲的眼神透着深邃的沉默,引出一道漩涡,将我吸了进去。 我害怕又不确信的问:“这是为了耍我的新招数,对吧?” 太荒唐了,简直比电影,小说里还要荒唐。 顾哲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掏出了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边看边说:“最近你就好好休息,走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我会安排几个营养师,秦修眠那边我也问了,你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他,他会很快过来照顾你。” “以后每周我带你去医院做一次检查,如果你想外出一定要跟我报备,不可以单独一个人,一定要有人跟着.......” “等一下。”他絮絮叨叨了一堆,说得我心烦:“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我怀孕了,我是男的啊。” 就好比公鸡会下蛋一样,让我觉得太离谱了。 我说得有些激动,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 “你别太激动。” 我很少再从顾哲脸上看到这样担心的神情,他坐到旁边,像是安抚道:“没事的,秦修眠说你身体太虚了,有轻微流产征兆,但好好休息就没事了,情绪不要太大的波动,沉沉。” 可顾哲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在乎的他后面说的这一大堆,我在乎的是为什么我一个男的怀孕了。 我怀孕了?一个男的,那我是什么?怪物吗? “我根本就不在乎!” 双手用力的拍在床边,整张床颤抖:“我不在乎这些好吗?为什么我会有孩子?我不是男的吗?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及近癫狂的样子吓到了旁边的顾哲,他禁锢住我的双手后,将我搂紧了怀里。 “没事的,没事的,沉沉,我在呢。” 顾哲的下巴抵在我的额头,身上独有的气味是最好的安稳剂,让我一点点冷静下来。 “没事的,沉沉,别害怕。” 那个时候,因为顾哲妹妹的事情在我心理上留下的阴影,所以很想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走出来,在刚开始面对顾哲,也表现得拘谨又胆怯。 只要一碰到伤心的事,我就会躲在阁楼上不吃不喝,让谁都找不到我。 直到那一天,顾哲在阁楼发现了我,他抱住我,说了一样的话。 “没事的,沉沉,我在呢,别害怕。” 至今还能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场景,成了我忍受痛苦时,最好的药。 我想靠在顾哲怀里,就这么一觉睡过去,然后别再醒过来了。 “沉沉,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顾哲突然问道。 一整天没吃饭了,饿虽然饿了,但没有胃口,什么也不想吃。 我摇摇头,从顾哲的怀里出来,想起他今天对我说的那些话,委屈涌上心头,眼睛模糊。 一定是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我跟那个男的,什么都没有。” “今天是我发烧了,伤口又发炎了,所以走错了楼层,还在人家面前昏倒了,他只是照顾了我一下,我一觉睡醒天就黑了,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 我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越说越觉得委屈,心里不好受,情绪像不受自己控制一样。 “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好,没听你解释,你别激动。” 我擦了擦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摇摇头:“没事的,我习惯了。” 习惯了他总是不听,习惯了他对我大吼大叫,习惯了忍受委屈。 我习惯了,却也不想习惯了。 在这之前,顾哲对我的态度还是一副恨不得我去死的样子。 但是现在,他好像又变成了以前的那个顾哲,那个什么事都愿意顺着我的顾哲。 “你是想劝我把这个孩子打掉,对吧?” 顾哲对我的温柔,让我想起了蜘蛛的网,总是慢慢的,然后一点点让挣扎的猎物,一动不动。 不等他说话,我继续道:“其实打掉也好,我现在还不能接受和理解自己怀孕的事,想想就让我觉得害怕,如果真的有的话,打掉最好了,所以你没必要突然对我这么好。” 如果此刻我的肚子里真的存在一个小生命,那我并不期盼他的到来,也不希望他降生。 生活本就痛苦,我自己步履蹒跚,尚不能一个人走下去,何况是一个新生命。 没人期待他,他就不该存在,不然出生的那天,是我的痛苦,也是孩子的痛苦。 “你敢!” 顾哲喊了一声,然后很严肃的和我说道:“沈  21 沉,我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动这个孩子,你想要干什么都行,唯独不可以动他。” “你知道了吗?” 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回过神来,反问道:“为什么?” 我不理解,明明口口声声说恨我恨到骨子里的男人,为什么要我生下这次孩子,是觉得有趣吗? 还是想我这种怪物般的身体,留在身边继续戏弄。 我并不想用这样的想法去想顾哲,可每一次我满心欢喜的期待和自以为是,换来的是越来越残忍的事实。 所以我不得不这么想。 “你想要羞辱我?还是想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沈沉是个可以生孩子的怪物,还是说你舍不得许冉冉怀孕受苦?你不是要和她订婚了吗?昨天我还看到她亲你了?一个妹妹会亲你吗?” 我紧紧攥住床单,仿佛抓住了一根寄托痛苦的稻草。 “够了。” 顾哲短暂的愣神后,抓住我的肩膀,像是要捏碎骨头一般,疼得我皱起眉头,咬紧了嘴唇。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允许你打掉这个孩子,他要是出了一点问题,沈沉,你这辈子就别想再离开了,就算死,我也要把你带着。” 真可笑。 我感受不到顾哲一丁点的爱意,可却要为他生孩子,甚至要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决定我的人生和性命。 “那许冉冉呢?你怎么和她说?怎么解释这个孩子从哪来?”我冷冷的问。 作者说: 推一下朋友的文: 《国师大人,请您雨露均沾!》 文案: 人不死一次是很难知道自己到底贱在哪里? 重活一世,梅满决定做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以恶制恶,血债血还! 可仇还没报,身边便莫名其妙的窜出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 “阿满,坑挖好了,你看看还想杀谁?”白纤尘手指着不远处被五花大绑的太师府众人问道。 语毕,男人身边的侍从纷纷举起了刀。 梅满:“……” 这真的是受世人尊崇,德高望重的国师大人? 白纤尘温柔的握住梅满的手,宠溺道:“郎君只需负责貌美如花,脏活累活放着夫君来。” 梅满:“……” 纪念他死去的才华,最终还是被迫走上了靠脸的璀璨人生。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Chapter23. 来得及吗 顾哲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回答道:“这个你就别管了,冉冉那边我会说,不是你操心的事。” “冉冉?” 我抬起头,浑身冷得颤抖,想笑又笑不出来:“叫的真亲热,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叫了。” 他说:“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不和你多说,好好休息。” 顾哲同情我了,我曾经想过,他会不会因为我的眼泪,我受的伤而同情我。 让我没想到的,顾哲为了这个孩子对我产生了怜悯。 又讽刺又可笑。 “打掉吧。”我说。 天花板的灯似乎摇摇欲坠,藏匿起来的阴影逐渐扩散,悬浮的灰尘四处摇晃,带起我目光里的冷气。 我不想,说懦弱也好,无能也罢,我没有那么欢喜这个孩子到来。 他像是我生命中的一场意外,超出无法接受的范围,将一切都打乱了。 见顾哲没反应,我不怕死的又说了一遍:“打掉吧,我不想要。” 话音刚落,他又一次用手,死死掐住了我的喉咙。 空气一下变得稀薄,呼吸困难没有让我胆怯,反而直勾勾的看着顾哲,没有丝毫的退缩。 我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他是否有一点点,哪怕一丁点的真心待我。 可惜我看不出,只看到顾哲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一下松开了手,站了起来。 “你休息吧,有什么事按铃,张妈会来照顾你,其他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顾哲匆匆离开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上,我盯着深棕色的门发呆,心底无端生出一片荒凉。 那里是荒漠,又是草原,那里只有我一个人,从白天坐到黑夜。 脸颊冰冰凉凉的,我一摸,全是眼泪。 ———— “怎么样?说完了?” 坐在书房沙发上的秦修眠看见推门而进的顾哲后,连忙问道。 顾哲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走到老板椅前坐下,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这能理解。” 从刚才沈沉知道自己怀孕的那种激动表现,秦修眠就能看出来,何况这件事搁谁身上,都没办法坦然接受。 秦修眠靠在沙发背上,对着顾哲说:“但你只要跟他好好说,慢慢的他就会接受了,你跟他好好说了没?” “我......” 顾哲这番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秦修眠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两年,顾哲和沈沉的纠缠他是看在眼里的,作为顾哲唯一的朋友,他看得出来顾哲对沈沉的情感矛盾。 秦修眠知道顾哲的纠结,可作为朋友,他不想让自己的好兄弟走上一条错误的路。 “你是不是又动手了?还是又说了什么会刺激到沈沉的话?” “嗯。” “我tm。”秦修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不是跟你说了,他现在身体虚弱,又受了那么多伤,情绪在怀孕期间波动也会很大,很脆弱的,要你好好跟他说吗?” “全当耳旁风了?不当回事?到时候他要真得什么抑郁症,你就等着哭吧。” 秦修眠摇摇头,他一个外人看沈沉,都觉得心疼,也不知道顾哲到底怎么想的,能把人养成这样憔悴的模样。 秦修眠以前就认识沈沉,那个时候沈沉还是沈家的小少爷,是在一次晚宴上碰见的。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有张力的男孩,明媚的跟四月的阳光一样,眼中像是刚刚盛开的向日葵,所有艳丽的词语套在沈沉的身上都觉得俗气,没办法体现出来。 后来顾哲完成了自己的复仇,他说沈沉是自己的情人了。 于是这两年来,秦修眠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少年脸上的笑越来越少,人越来越瘦,眼眸里永远是抹不去的沉重疲倦。 他劝过顾哲,但面对执拗的顾哲,只是徒劳,没有任何的作用。 “顾哲,你爱沈沉的话,就对他好点吧。”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秦修眠都感到疲倦,他不想那一天真的来临,看到好朋友痛苦后悔。 这一次,顾哲沉默了,平时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什么爱?我恨他还来不及。” 可这一次,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心口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这种感觉 22 ,是妹妹去世时,一模一样的痛。 “我没办法和他好好说话。”顾哲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明亮的光晃得眼睛疼,却也没有移开。 “我想要让他把孩子留下来,可是他不愿意,他轻而易举就能激怒我,等我回过神,很多话已经说出口,很多事已经做了。” “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 他看见沈沉的那张脸,那张只剩下死气沉沉的脸,就会觉得莫名烦躁,明明对所有人都有笑容,对自己笑的时候却比哭还难堪。 明明以前的沈沉,最喜欢冲自己笑了。 顾哲忘记了,他忘记是自己要叫沈沉顺从,忘记自己让沈沉当了见不得光的情人,忘记是自己一点点磨掉了沈沉所有的情感。 他不记得了,却还怨恨着为什么沈沉不再对自己笑了。 从前的小少爷死在了过去,早在真相被残忍的揭露的那天起,沈沉死了,他把一切的痛苦放进噩梦里,把自己锁在里面,出不出来。 “我是不是真的错了?”顾哲放下看天花板的目光,对秦修眠说道。 秦修眠看着这样难过的顾哲,叹了口气,他想不出有什么话能安慰顾哲:“没关系的,一切还没有太晚,现在意识到还来得及。” “来得及吗?” 顾哲想起沈沉如同死水的眼睛,想起沈沉在床单上流的血,想起沈沉滚烫的身体,最终在自己身下昏过去。 顾哲被吓住了,叫了好几声,身下的人也没有反应,最后颤抖着声音喊来秦修眠,得知沈沉怀孕了。 这件事情,虽然顾哲感到惊讶,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好像有了能留住沈沉的理由。 可当他听见沈沉的那些话,好不容易散开的担忧一下又笼罩住了他。 因为顾哲从未听过沈沉如此决绝的话语,仿佛无论如何,他都要离开自己。 作者说: 隔壁开了个新的小甜文 没错,我写小甜文了,书名《穿成绿茶味的omega怎么办》 欢脱小甜饼 abo私设 文案: 内心直男却长相清纯可爱的陆琦,在伤害了无数弯男的心后。 被迫穿越到了abo世界里,成了一个绿茶味的omega,还绑定了个该死的系统——tea tae告诉他,想要回到现实世界,必须完成abo世界里的任务,按照剧本,完成指定剧情,绿茶修炼。 陆琦:我现在就很懵逼 没办法,为了快些摆脱这个动不动就会有发情期的身体和这个艹蛋的世界,陆琦只能走上了成为绿茶的不归路。 再后来,整个abo世界都在传,那个被誉为顶级alpha的总裁喻漠生,被一个小绿茶omega迷得神魂颠倒。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单身多年不找伴侣,原来喻总喜欢绿茶?!! (文案略长 可以先去隔壁看看) Chapter24. 你爸爸我,回来了 接下来的一周,我都没再见到顾哲。 他像是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一般,让我陷入一种现实和虚幻交错,无法抽离。 我依旧过着和往日一样的生活,吃饭,睡觉,窝在床上看电视,偶尔犯恶心,在卧室的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吐到昏天黑地。 洗手池的镜子里是我越发憔悴的脸,充 血的眼睛,越渐消瘦的脸庞,两颊凹陷,颧骨凸起,像是游走在生命边缘,还吊着最后一口气的病人。 张妈心疼我,又因为顾哲再三嘱咐她要把我照顾好,于是每天变着法的做好吃的。 她知道我的口味,所以弄得都是我从前最爱吃的。 可惜纵然我明白张妈一番心意,实在是提不上半点胃口。 今天站称上时,又瘦了五斤,让我实在忍不住怀疑,那平坦的小腹,是不是真的有个小生命。 不然我为什么感受不到半点的存在。 “好了,孩子还算健康,不过还没到三个月,所以还是要小心点,然后就是你太瘦了,得多补点,不然孩子吸收你太多营养,到时候生产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从检查床上慢慢坐起来,放下撩起来的衣服,看着一旁收拾仪器的秦修眠,说道:“我是真的怀孕了吗?” 他被我问得愣了一下,笑着说:“你自己没有感觉吗?比如经常觉得恶心难受?” 我这几天吐倒是吐得挺厉害,可摸了摸自己还平坦的肚子,又觉得不太真实。 “但我还是不太敢相信。” “的确。”秦修眠点点头:“男人怀孕这件事听起来是很荒唐,但如今什么事都有可能,你不用太在意,放宽心就好。” 我知道秦修眠是在安慰我,但这件事说到底是我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别人说再多都不可能感同身受。 所以我问道:“这孩子,可以打掉吗?” “你......” 秦修眠又一次被我问得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要冲动用事,毕竟一个生命来之不易,何况......”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因为男女身体结构的不同,以及男孕在医学方面的不健全,我不能保证流产对你的身体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是不能,对吗?” “可以是可以,但最好不要。” 我沉默了,半响过后,又慢慢问道:“如果我不在乎呢?” “不在乎自己身体会怎么样?这样可以吧?” 我现在活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叫我觉得无比煎熬,况且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一个孩子,再说,万一生出来是个四肢不全的怪物呢。 担忧的太多太多,可最让我难以解开心结的,是顾哲。 就在昨天,我又看见了,看见许冉冉和顾哲同时出现在电视上,两个人共同出席公共场合,被记者们追问是否正在交往。 许冉冉回答的支支吾吾,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顾哲,说了些引人深思的话。 而顾哲呢,他只是站在那,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任由许冉冉说下去。 我又一次看穿明白了顾哲,在失望中一点点摸到自己冰凉的心脏。 难过的情绪早已消磨殆尽,于是我没有悲伤,只是觉得失望。 “你再想想吧。” 秦修眠还是想劝说我:“毕竟这也不是小事,想清楚了再做,还是跟阿哲他好好商量一下,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想他会理解的。” 这是我今天听过得最好笑的话,惹得我笑出了点眼泪:“他不会理解的,谁都能明白,只有他不懂。” “沈沉,或许顾哲只是害怕失去.......” 我打断道:“没什么失不失去的,他只是恨我,仅此而已。” 如果说一开始的我还抱有十分之一的期待  23 ,那么现在我连那零点零一的希望都不存在了。 “哎,你自己好好想吧,有什么事再打电话联系我,我医院还有事,就先走了。” 秦修眠是一家私人大医院的医生,那家医院的产业是属于秦修眠家旗下的产业。 说实话整天看着他来回为我这点事奔波,心里或多或少过意不去。 “今天谢谢你。” 我站起来,脚下踩着拖鞋,把他送到了门口说:“下次还是不麻烦你了,这一来一回挺累的,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去医院找你就行了。” “哪里的话。” 秦修眠拒绝道:“我答应了阿哲得时时刻刻注意你的身体状况,当然就得说到做到了,再说了,我平时在医院待着也没事,走动走动,就当锻炼身体了。” 他说的轻轻松松,像是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我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顾哲的缘故,我和秦修眠两个人大概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他见过了我和顾哲两个人的你死我活,以至于我在秦修眠面前,总感觉自己像没穿衣服的人,羞耻和难堪涌上心头。 “我先走了。” “嗯,再见。” 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后,慢慢的转身,面对着空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屋子,突然不想走进去。 进去又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看悬浮散落的灰尘,空气凝固住身体,深陷沼泽,任凭挣扎。 那是有人在我的生命里撒下了一把图钉。 想了一下,决定去花园里转转,于是进屋拿上了手机,刚走到楼梯口,手机在手里震动了起来。 是许寂泽。 我再三确认,生怕自己看错了,可手机屏幕上显示了大大的三个字——许寂泽。 我们很久没有联系过了,自从他觉得我说不通,不肯离开顾哲后,就再也没有找过我,这两年里更是连通电话都没打过。 我明白他是对我失望至极,我也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可很多事我无法控制,只能慢慢接受,不停地安慰自己,说彼此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虽然还是会难过。 手有些轻微发抖的按下接听键,举到了耳边,没等我开口,对面迫不及待的先说话了。 “小沉沉,你爸爸我回来了。” 作者说: 明天开始日三千 Chapter25. 天差地别 “许寂泽?” 我不太确定的喊了一声。 “嗯嗯,宝贝沉沉还没有忘记我啊?”他一向是不正经的语气,从我们小时候认识起便这样了。 我的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久违的熟悉感像是漂洋过海后回到港湾的船只,填补起心里的空缺。 真好,有些东西还是一样。 “小沉沉?在想什么呢?”我愣神之际,电话那头的许寂泽问道。 手握着手机的掌心微微发汗,因为感冒而有些沙哑的声音:“你从M国回来了?” 我十八岁生日前,许寂泽就已经办好了出国的手续,早早地在国外留学了,只是那个时候我们还会联系。 “嗯呢,回来了,我回来想到的第一个就是小沉沉你,开不开心?是不是觉得特别荣幸?” 我正扶着楼梯慢慢的走下来,张妈原本在一旁收拾东西,见状赶紧跑过来扶着我胳膊,生怕我摔倒。 “嗯,特别荣幸。”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是我太怀念过去了。 我和许寂泽两个人,从小玩到大。 两家的父母是好朋友,又同时有了小孩,本来约定好如果一男一女就订娃娃亲,结果生出来两个都是小男孩。 娃娃亲自然没了数,但两家人经常来回走动,小时候跟许寂泽玩,一玩就是一天,他比我大几天,最喜欢抢玩具然后把我惹哭。 我和他一路打打闹闹,后来上高中,因为学习不好的原因,被父母送出了国。 本来父亲是要安排我和许寂泽一起出国的,可当时的我舍不得顾哲,说什么也不愿意。 如今物是人非,从前的沈氏旗下的产业都到了顾哲手里,我成了一无所有。 而许寂泽,听说没有接管许叔叔的公司,而是自己在国外闯出了一片天。 过去熟悉的人,在短暂的告别之后,真的就让人感到了陌生。 “我现在刚下飞机,坐上了出租车,准备把东西放一下,好久没见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 我有些犹豫,一方面的确是许多年没有见过许寂泽,可另一方面,我实在不想让他看见这样子的我。 找不到任何从前的影子,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我.......” 许寂泽不等我回答,直接说道:“这么久没见了,小沉沉真的连顿饭都不愿意和我吃了吗?还是还在生我的气?” 他虽没有说明,我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当初许寂泽得知我家里的变故后,劝我离开顾哲,去找他,可我一心想着一切是我引起的错,理当赎罪。 于是任凭许寂泽怎么苦口婆心,我铁了心思,后来是他甩下一句:“那随便你了,以后别联系了。”,便再没联系过。 我并不怪许寂泽,也知道他是为我好,又怎么可能是我会生他的气。 只怕他生我的气。 “我没有。” 我开口解释:“我只是没脸见你。” 物是人非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我和许寂泽都太过浅薄。 许寂泽不在意道:“这有什么的,我有脸见你就行了。” 他说:“好了小沉沉,别再拒绝我了,会伤心的。” 我愣了一下,许寂泽的语气将我逗笑了,顿时扫去了我一大半的顾虑:“那好吧,一起吃个晚饭。” 我想见一些过去的人,哪怕是自我欺骗,也想回一次过去,逃脱现在这些让我难以自拔的悲伤。 “那好,干脆去我家吃饭吧,刚好我爸我妈很久没见到你了。” “不要!” 听到许寂泽这话,我语气不由得激动起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连忙道:“对不起。” “我觉得还是不要麻烦叔叔阿姨他们,我们随便找家餐厅吃吧。” 不知道许寂泽是不是被我刚才的声音给吓住了,他明显停顿了一下,才说:“那就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吧,xxx街的。” 那是我上学时期最喜欢和朋友去的中餐厅,因为家里的厨师换成了西式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意回家吃饭,喜欢拉着几个同学去那家餐厅吃。 许寂泽是一个,顾哲是一个,我当时特别每次都会先去找顾哲,但他总会说外面的不卫生,不健康,不愿陪我去。 但许寂泽不是,我曾经故意问他你陪我吃这些不怕拉肚子  24 ,生病啊。 他回答:“那怎么了,要拉一起拉,要死一起死。” 我当时就觉得这是我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是我有半块面包也要分你一半。 顾哲则是我根本不愿意他陪我一起受苦受累,恨不得把自己所有都给他的那种。 “好啊,那就五点半见。” 许寂泽问:“要不要我去接你?你现在住哪?” 我拒绝道:“不用了,我知道路,自己去就行,你在那等我。” “那好,小沉沉晚上见。” “嗯,晚上见。” 电话挂断后,我难得心情这么好,张妈看出来了,在一旁问:“小少爷是要出去吗?” 我点点头,没打算隐瞒:“嗯,许寂泽从M国回来了,我们说好晚上一起吃饭。” 张妈是知道许寂泽的,听到后先是惊讶:“许少爷回来了?小少爷跟许少爷有差不多两年没见了吧。” “嗯,所以说晚上见一面,聊聊天什么的。” 我看了眼手机,现在是下午三点多,从这到中餐馆有一段路程,收拾收拾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还好,因为上午知道秦修眠回来检查身体,所以没有穿睡衣,现在只要在外面套个外套就行了。 我不想打扮的过于庄重,虽然的确很久没见,可能再见面会觉得生疏,但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小少爷你现在身体可以吗?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去?”正当我准备走到前厅拿鞋子时,张妈的话点醒了我。 顾哲不许我单独出门,所以我肯定是不能就这么出去的。 想到这,决定还是打电话跟顾哲说一声。 重新掏出手机,找到顾哲的号码,按下拨通键,两声“嘟”后,电话接通了。 “怎么了?”电话里顾哲的声音不知怎么透着一股紧张。 我没太在意,直接说明了意图:“我要出去一下。” “去干什么?”他问。 “许寂泽从M国回来了,我们约好在以前最喜欢去的那家中餐馆吃饭。” 我丝毫没打算隐瞒,对我来说不过是许久未见面的好朋友,再次见面叙叙旧。 何况顾哲是认识许寂泽的,也知道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若是刻意隐瞒,到现在自己心虚了。 说完这句话后,对面迟迟没有传来顾哲的声音,我隔着电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顾哲哥哥。”还有突然传来的许冉冉的声音。 我一下僵在了原地,指尖冰凉,那样子就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又像是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片乌云。 比起在电视上看到的,亲耳听到更让人伤心。 顾哲大概也觉得我听到了,立马不再沉默,那刻意的样子是明显的掩盖,回道:“我知道了,你去吧,让司机跟着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并没有丝毫解释的意图,我更没有去询问的资格,半天冰冻的喉咙里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好。” 沙哑的声音,听起来也格外的刺耳。 顾哲又沉默了一下,很快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或许是一起工作,或许在一起吃饭,又或许他们真的如同电视上所说的那样,在一起约会,聊着婚礼的安排。 我知道的是,这一切与我无关。 我丑陋的躲在阴影之处,像是觊觎宝石的小偷,那些本不属于我的光芒所吸引,却不曾想所谓的光芒都是匕首折射出的,是划破肌肤的刀锋。 默默地将手机放回了口袋,原先的高兴,突然蒙上了一层雾霭。 “怎么样?小少爷,顾总同意吗?” 我转过身,不愿张妈看见我的失落,笑道:“嗯,同意了。他让司机跟我一起去,张妈你就待在家好好休息吧,这几天照顾我,你也辛苦了。” “这是哪里的话,我本来就是来照顾小少爷的,谈不上辛不辛苦。既然这样,我去把司机叫过来,小少爷,你早点去早点回来好好休息。” 我点了点头。 张妈转身去叫司机,我现在门口,指尖的凉意还没有完全消退。 将手指攥成一个拳头,让掌心去捂热冰冷,如同很多个夜里,我这样捂热自己冰冷的心。 不该难过的。 我安慰道。 明白许许多多的大道理,没有人比我还要更清楚,在那些如履薄冰的深夜中,从梦境一次又一次的来回碰撞,撕裂开一条深渊。 不该难过的,这些都是早晚的事。 就如顾哲所说的那样,我不过是他的情人。 他还是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妻子,生儿育女。 而我的人生,毁于朝夕。 动作机械的穿好鞋子,推开大门往停车场的位置走,明明上午还是大晴天,此刻太阳一下子被乌云盖住。 作者说: This time I039;m in the 书耽 I039;m 在写文 I039;m 没文笔 I039;m 没剧情 I039;m 虐小受 I039;m 笑嘻嘻 I039;m 小垃圾 Chapter26. 见到许寂泽 司机把车停到路边,过了马路,对面就是那家中餐馆。 我让司机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毕竟路口停车是会罚款的,虽然顾哲可能不在乎这点钱。 司机开车离开,走前我嘱咐他两个小时后再来接我,他可以趁着这点空档当初转转,但如果硬要跟过来,我也不会拒绝。 或许是我提前跟顾哲说了,顾哲又跟司机讲了,司机并没有跟着我的意思,答应了七点半会来接我。 我看了下时间,连五点都没到。 穿过马路,走上熟的街道,寒风在人群中叫嚣,凸起的石砖下是灰褐色的尘土,天上的云像是吞噬的深渊。 我原以为自己要等许寂泽,但走到门店的玻璃窗边杨里面一看,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坐了许寂泽一个人。 行李箱还放在旁边。 我推开门,店员迎了上来问我几位,我指了指许寂泽,说我和他是一起的。 差不多是有两年多没来了,装潢还是从前的样子,白墙白瓷砖,灯上了年纪开始泛黄,反倒显得温暖起来。 看起来有些油腻的地砖,鞋踩上去黏答答的,以及混和着干拖把的霉味。 “来了啊?” 许寂泽抬头看见我,冲我招了招手,然后对旁边的服务员说:“现在可以做我点的那些菜了。” “你已经点好了?” 我坐下来,面前的餐具已经被拆开了,里面湿湿的,看起来应该是用开水烫过一遍。 许寂泽每次在外面吃饭,都要自己再洗烫一遍餐具,他说这种盘子餐馆洗的不干净。  25 “嗯,点了你最爱吃的几道菜,宫保鸡丁,醋溜土豆丝,还有一盆地锅鸡,你看看还要不要加什么?” 我们就两个人,吃饭也吃不了多少,而且这家餐馆的量很大,我第一次吃因为不知道,一个劲儿的点,结果没一道菜是吃完的。 “够了,再多吃不了了。” “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我不知道自己和过去的沈沉差了多少,但从许寂泽的眼光里,看得出心疼和同情。 此刻的他,身上是价格昂贵的褐色呢绒大衣,头发像是刚做了造型一丝不乱,与从前的大男孩不一样,他成熟了许多,俊容里没有一丝怠倦。 所有人都在越来越好,只有我越来越回去。 我不想自卑,也不应该自卑,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有一天发现自己和他已经天差地别,那股惆怅萦绕心头,久久散步去。 就好像现在我身上这件又厚又笨重的羽绒服,以及一头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 我回避了许寂泽这个话题,不想继续引申下去,害怕最后话会落在我的身上,说起那些过去。 目光落在许寂泽的行李箱上,便问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早?还带着行李箱。” “哦。”许寂泽把行李箱往里面推了推:“我怕你提前来了,所以就没有回家,直接过来的。” “那你不是很早就在这边等了?有好几个小时吧。” 接到他电话那会儿差不多是两三点的样子,许寂泽跟我约的是五点半。 我因为害怕路上耽搁,特意提前了半个多小时从家里出发,却没想到他已经在这等了。 许寂泽倒是表现的没多大在意:“也就一个多小时而已,没事,我等小沉沉你多久都开心。” 许寂泽向来嘴贫,我当他是为了不让我那么愧疚说的玩笑话。 “对了,我带了件礼物给你。” 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蓝丝绒盒子,打开盒子后,里面是一条黑绳手链,吊坠是个硬币大小的椭圆。 我没有拿,只是问:“这是什么?” “我在M国的一家小店里看到的,他们说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送给别人,就能保佑那个人一生顺风如意。” 许寂泽递过来:“上面是我亲手刻的自己名字缩写,送给你。” 我有些感动的接过,那硬币大小的椭圆上,果然刻上了许寂泽名字的缩写“XJZ”。 “谢谢。”我将手链带在手腕处,即便扣到了最后一格,还是空了很多,感觉稍微用力一甩,就能甩开。 这是我两年里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确确实实是第一个,这两年里,我都再没过过生日。 可能是十八岁的生日对我来说实在太沉重了,沉重到我对接下来的每一个生日都盖上了一层阴影,不愿意去触碰。 张妈知道我不愿意过生日,所以只口不提,只是在那天会做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放两个荷包蛋。 过去的每年生日她都会这么做,当宵夜给我,说他们那的风俗,生日一定要吃了面才算完整。 “小沉沉?小沉沉?”许寂泽在叫发呆的我,问:“在想什么呢,吃饭了。” 我回神低头一看,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齐了,果然是记忆里的样子,连盘子都没变过。 许寂泽夹了一大块鸡肉放到我碗里,然后又挖了勺宫保鸡丁,不一会儿,我碗里的白米饭被盖的严严实实。 “可以了可以了。”眼看着已经堆得有些摇摇欲晃的碗,我阻止许寂泽再继续夹菜。 我本来就没有胃口,张妈做了很多好吃的我也提不起半点兴趣。 所以哪怕从前最喜欢的,我现在只觉得味如嚼蜡,还有点咸。 “就吃这么点怎么行,” 我想说平日里我吃的比这还要少,而且大部分吃得都吐了出来,真正的什么也没迟到。 拿筷子随便夹了两口,是我味觉变了又,没胃口,心静也变了,于是总觉得和以前吃的感觉不一样,没滋没味,并没有记忆里那样好吃了。 “怎么了?”看到我停下筷子,许寂泽问道。 鸡肉吃起来带着股土腥气,土豆丝说是醋溜却尝不出来一点醋味,而宫保鸡丁,有些过分的甜了。 一样的地方终究还是不一样。 那股土腥像是长了双眼睛,一个劲儿往我鼻子里钻,舌尖是刚刚鸡肉的味道,两个绕在心头处,怎么也散不下去。 “呕。”我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Chapter27. 跟我走吧 嘴里犯了一股酸劲,从喉咙处冒出来,仿佛吃了一块坏了的水果,已经发酸发臭了。 “你怎么了?”许寂泽担心的问道。 我摇头,想要告诉他没什么,可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眼泪模糊了眼睛,手指死死按在桌上,骨节泛红,耳朵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声。 许寂泽的脸色看起来比我还要害怕,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我对面手足无措:“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饭不吃了,我们去医院。” 说着就要来拉我的胳膊。 “不......不用了。” 感觉好一点后,我躲开了许寂泽来拉我的手,自己的失态让我感到无地自容。 对上许寂泽那双充满担心的目光,我努力冲他笑,嘴里的酸涩苦味久久不能散去,连同着笑都感觉是苦的。 “我没事......”声音沙哑。 一定是刚才的样子像要把胃给呕出来一样,许寂泽根本不相信我口中的没事,说道:“你不要因为怕别人担心,就什么事情都不说出来,越是这样,越叫人担心。” “小沉沉,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你还不愿意和我说实话吗?偏要什么都自己扛吗?” “我不是.......”我想要辩解,却在许寂泽的目光中,慢慢沉默。 很多事情我不愿意说,并不是代表我不把他当成自己的好朋友。 恰恰相反的,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所以很多事情我不想让许寂泽趟这趟浑水,不想去麻烦他。 我想的,是快乐一起分享,不是把自己的痛苦加在别人身上。 我用纸巾用力的擦着刚才捂着嘴巴的手,手心的伤口结疤,有些痂已经掉了,露出里面粉色的肉。 “我怀孕了。” 这是我想了很久,用最大的勇气,对许寂泽说出来的话。 我太痛苦了,从知道自己怀孕到现在,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头,我找不到人去诉说,它像一道枷锁扣在了身上,是夜晚反反复复做的噩梦。 梦到自己被人破开了肚子,梦到肚子里爬出来一个小怪物。 可这些事我找谁说呢,秦修眠?我和他两年里除了检 26 查身体会交谈几句,大部分时间连面都见不上。 张妈?她是心疼我,但年纪大了,我不想她再替我操心那么多。 还有母亲,如果说一定要选择一个人不知道这件事, 那么我一定会选择母亲。 母亲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小姐,从小生活在国外,和我父亲一见钟情,而父亲又疼她,几乎从没让她受一点委屈,连家里的主厨都特意换成符合母亲口味的。 结果现在,她失去了丈夫,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我实在不想再去告诉她,你有一个会怀孕的儿子。 我怕她崩溃,承受不起。 至于顾哲,我们两是仇人,不可能平静的说一次话,往往说着说着,事态就朝不受控制的地方发展了。 所以我无人诉说,能在黑夜中紧抱的,只有我自己。 我的痛苦没人知道,现在许寂泽来了。 或许有些话可以说出口,不必再挤压在心底。 “嗯.......确定吗?”许寂泽先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像是在很认真的思考。 我点头道:“确定的,医生检查过了。” 放在桌上的手,手掌心开始冒汗,我不安的看着许寂泽,即使当我愿意跟他坦白时,再坏的代价我也想好了。 可害怕停不下来。 “许寂泽?”我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如同刚大梦初醒一般,回神,大概是怕我多想,连忙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惊讶,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 “我知道。” 看着许寂泽努力想要解释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已经很好了,我并没有希望许寂泽那一下子接受,毕竟这件事太过荒唐,以至于我到现在还没办法彻底的坦然。 更何况是别人呢。 可我还是害怕,不安的问道:“你会觉得很奇怪,对吧?” “一个男的,却能怀孕,连我自己都觉得好奇怪,想不通,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哪怕我白天望着太阳,感受阳光露在我每一寸肌肤上,从脚到指尖都是温热,可我藏起的心,上面冻了层冰霜。 许寂泽轻轻笑了一声,摇摇头:“小沉沉,是你想得太多了,我并没有觉得奇怪,如果你硬要说的话,我只是感到嫉妒。” “嫉妒?”我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说嫉妒我能怀孕??? 这实在让我感到迷惑。 眼神不解的望向许寂泽,他一眼便看出了我的疑惑。有些无奈又好笑的说道:“不是你想的那种羡慕,小沉沉,你不要乱想。” 可我还没说什么,许寂泽一脸我明白的意思,这让我有了故意逗他的意思,说道:“我倒想听听我是怎么想。”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明白,白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了。” “毕竟两年没见了,谁说感情不能变淡呢。” 这本就是一句玩笑的话,谁知气氛却突然冷了下来。 只听见许寂泽沉重道:“当初是我不好,早知会是这个样子,我不应该离开的。” 可我心里早没了这些事情,发生的既然已经发生,我便不会怨恨任何人,何况当初我并不觉得是许寂泽的错。 说到底是我冥顽不灵,自作自受罢了。 “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安慰他:“你就当如今的一切,都是我当初没有听你好言相劝的报应吧。” 气氛太压抑了,像是一块是石板重重的压在我身上,无论怎么喘息,心头被堵了起来,只觉得很闷,透不过气来。 “沈沉,你不该是这样的。”许寂泽惋惜道。 可我该是哪样呢? 连我自己都摸不清楚了,时常望着镜子,看见那张镜子里我憔悴又瘦弱的脸,哪还有过去一点沈沉的样子呢。 眸间永远是化不开的雾气,脸颊瘦得有些凹陷了,双眼无神,嘴唇没有丝毫的血色,甚至我一度怀疑,这是死还是活着? 会喘气,心脏和脉搏还在动,是活着。 可疲倦,疲惫的身躯,自己已经不再波动的情感又告诉我,已经死了。 我对许寂泽说道:“过去的那个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地方。” 四季轮回之间,死于盛夏的傍晚,或是冬季的孤凉,是满目萧条的金秋,是还没有开出第一朵花的初春。 是我醒不过来,沉睡在一个又一个白昼交替。 “小沉沉。”许寂沉想要来握住我的手,结果还没碰到,就先看到了我手上的伤疤。 “这是什么?”他惊呼道。 我有些尴尬的想要掩饰,手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却被他一把抓住:“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条疤?怎么弄得?” “没什么,只是摔碎玻璃杯,去拾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已经好了。”我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道。 但许寂泽他不相信,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反而紧紧抓住我的手腕,阻止我把手拿开。 “你说实话,是不是那个人弄的?” 许寂泽口中的那个人,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不是。” 我赶忙否认,解释道:“这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不关他的事。” “不小心割到会这么严重吗?你不要再隐瞒了,从我再次见到你的那一眼起。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一点也不好。” 他说:“你知道吗,曾经你的眼睛里是有光的。” 我心用力的沉了一下,脸上只能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笑呵呵反问道:“是吗?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哎。” “沈沉!” 许寂泽大声的喊着我的名字,引来了旁边服务员像是看戏的目光。 我觉得有些不适,一用力,把手抽了回来。 “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离开他呢?小时候的错已经犯了,我们谁都没办法去改变过去,难道你就要把自己一辈子锁在那个阴影之下,再也不出来吗?” “难道你就这样过一辈子,带着所谓的错和内疚,任由他欺负你,这样残忍的对你吗?” “沈沉,你不适合他,他不可能给你想要的,他连个未来都不可能给你。” “我知道。” 我声音有些颤抖的回答道,将目光低到不能再低,去看桌布上的花纹,用手指轻轻的勾勒。 我说:“我知道的,我也从来没想过,和他有未来。” 或许曾经期待,但时间他总是能给等待的人一个答案,无论这个答案是好是坏,该来的终将会来。 “我只是.......我不知道了.......”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却是我现在最好的真实反应。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结束,怎样结束我和顾哲的这段关系,怎样才能放过我,怎样我才能从这场噩梦里清醒。 我只是不知道,我为什 27 么还是会难过得不行。 许寂泽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感觉到他走到我旁边,下一秒我的脸被他双手捧了起来。 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像是在宣誓一般,说道:“跟我走吧,沈沉。” Chapter28. 我只相信你 “我......” “你们在干什么?”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僵硬这脖子慢慢转过去,像电影里常演的烂俗桥段,降临在我面前。 是顾哲和许冉冉,从门口走进来。 我慌乱的拉开了和许寂泽的距离,但已经晚了,顾哲看到了,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又狠狠地看着许寂泽。 完了。 潜意识里让我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以及即将到来的,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我刚准备开口,虽然脑子里还没想好该怎么措辞,但眼下的僵局必须被打破。 谁知许寂泽比我快了一步,毫不退缩的同样看着顾哲,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偷窥跟踪,是特殊癖好吧。” 许寂泽字字锋芒毕露,听得我心惊肉跳,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口,示意别再说了。 顾哲朝着我手的位置看了一下,过于灼热的目光,让我害怕的把手收了起来。 “沉沉,过来。”顾哲没有理会许寂泽,而是冲着我招招手道。 我立马点点头,起身想往顾哲那边走,可许寂泽当在我前面,根本过不去。 “那个.......” 许寂泽看了我一眼,把我给按回了位置上。 “菜还没吃,我想你不会让小沉沉饿着肚子走吧?” 虽然是面对着我说的话,可分明是说给顾哲听的。 “许寂泽你别太过分。”听得出来,顾哲已经在忍耐的边缘,马上要到极限了。 “我得先走了,以后见面再聊。” 我不想和顾哲吵架,为这些没必要的误会,我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所以我不能再继续待在这。 可许寂泽不让我走。 他力气比我大太多了,死死的按住我的肩膀,跟两个蟹钳子一样。 “不着急,你都没吃什么东西,先吃一点再说。” 整个餐馆里只有我们几个客人,收银台的老板娘傻呆呆的朝这边看,大概好奇这几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顾哲沉不住气了,他甩开被许冉冉挽住的胳膊,大不走过来,我仿佛能看见他背后升腾的火焰。 很快,顾哲走到许寂泽面前,揪住许寂泽的衣领,两人身高差不多,气场平分秋色。 “你离沈沉远一点。” 说完,顾哲狠狠一推,许寂泽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许寂泽嘲讽的笑了一声,不甘示弱的回道:“我?你也有脸说出这样的话,该离沈沉远一点的是你才对吧。” “我和他的事,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什么外人。”许寂泽的眼眶有些红了:“我和沈沉从小一起长大,我们认识十多年,真正的外人是你。” 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你这个趁虚而入的小人。” “这么说,你喜欢沈沉,对吗?”顾哲突然问道。 我错愕的看向许寂泽,他恰巧也低下头,目光相接的一瞬间,他说:“对,我喜欢他,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了,在他没认识你之前就喜欢了。” “所以我这次回来,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在伤害他。” 我还是不敢相信许寂泽说他喜欢我,我们两个太熟了,从小是光着膀子,一起长大的朋友,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许寂泽可能觉得自己吓到我了,连忙对我说:“沈沉,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觉得不可思议,但你还是要说,我没办法再看着你受委屈。” “许寂泽,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想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刚就别重逢,还没有感受到喜悦,我不想让关系变得如此尴尬。 “他不会和你在一起的。”顾哲打断:“他说过了要陪在我身边。” 许寂泽道:“那是过去,他现在不想了。” “他想的。” 顾哲的眸子转向我,问:“你不想待在我身边了吗?沉沉。” 太温柔太温柔的语气,让我陷入了不真实的感觉里,不明白为什么顾哲会这样,甚至怀疑眼前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顾哲。 这或许是他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我知道了。”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顾哲,而是慢慢站起来,用内疚的语气跟许寂泽说:“对不起,我先回去了,下次见吧。” “小沉.......” 许寂泽手微微抬起来想要挽留我,却被我轻轻躲开,摸到了空气。 他受伤的眼神让我不敢看下去,默默收起了手,笑了一下:“好,回去好好休息,下次见。” “嗯。” 我不忍心去伤害许寂泽,可我又这样懦弱胆怯的害怕顾哲,所以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就当在许寂泽心里的那个沈沉已经死了,变成了现在这个胆小无能的我。 在我走到顾哲身边后,他自然而然的牵过我的手,温热的大掌一下包住了冰凉的指尖,热得有些冒汗。 他牵着我走出了餐馆,门口就停着他的车,司机已经坐在驾驶位置。 “冷吗?”顾哲停下来,单手理了理我的衣领问道。 我摇摇头,想把手给抽回来,可他握得太紧,试了好几下都没用。 “那顾哲哥哥你快点带沈沉回家吧。” 被晾在一边很及久的许冉冉说话了,我都忘记了旁边还有她的存在。 我看向许冉冉时,她的目光正盯着我和顾哲的手,眼神明暗不定,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立马收回目光,脸上挂出了甜美的微笑。 变脸都没这么快的。 顾哲很抱歉的回道:“不好意思,本来说是要陪你吃饭的。” 我想我不能太碍事,至少他们两才是男女主角,我这个配角四五六不应该破坏主角的约会,便识趣的说:“没事,我可以等司机把我送回家,你和许小姐去吃饭就行了。” “真的吗?会不会太不好了?”看得出来许冉冉的眼睛一亮,有意无意的向顾哲看去,哪怕我在不懂,都明白了。 我笑着说:“没事,本来许小姐你就和顾总约好的,是我打断了你们的计划,应该说一声对不起的。” 许冉冉听完,看向顾哲:“顾哲哥哥?” “不行。” 顾哲先是对我说,然后又对许冉冉说道:“今天真的很抱歉了,我得陪沉沉先回去,冉冉我下次再跟你一起吃饭吧,好吗?” 我看得出来许冉冉有一百个不情愿,却只能嘟着嘴,装作很失望的样  28 子:“那好吧,顾哲哥哥你就带沈沉回去吧。” “那你呢?”顾哲问。 “我没事的啦,一会儿打电话给爹地,让他来接我就行,不用担心我的。” 顾哲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然后很快的点了点头:“那好吧,安全到家了后打电话给我。” “嗯,知道啦,顾哲哥哥再见。” “再见。” 许冉冉就是那种男人最喜欢的可爱懂事又会撒娇的女孩,如果不是她真的耍过小心思,还刚巧被我给发现了,可能连我都会被骗。 很明显,顾哲不知道。 至于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不想去深挖太多,没这个必要。 “上车吧。” 顾哲贴心的拉开车门,让我先进去,等我坐进车后,他才进来,贴着我旁边,然后一把把我搂进怀里。 车门关上,他对前面的司机说道:“走吧。” 车子缓缓启动,我在顾哲的怀里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来源于心理上。 “其实你可以去陪许小姐吃晚饭的,司机能送我回家......” “没事,冉冉她通情达理,不会计较这些的。” 我听他夸许冉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似乎在顾哲眼里,许冉冉什么都好,什么都对。 我不可否认自己的嫉妒,可同时我又对这种状况无能为力。 我挣扎了一下,不想继续被顾哲抱着。 生平第一次,他身上的气味让我感到窒息,想要远离,能多远就多远。 “沉沉,别动。”他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和我说道。 我还是觉得难受,顾哲的态度让我不安,每一次他这样,即将面临我的,肯定是不好的事情。 于是在事态还没有更严重之前,我必须先把话说清楚了,争吵太浪费精力,而我浪费不起。 “我和许寂泽没什么。”我说。 “我知道。” 他回答的太淡了,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没听清我说的什么,于是又说了一遍:“我们就是吃饭而已,我也不知道他喜欢我。” “嗯,我相信你。” 顾哲说他相信我。 他说他相信我。 没人知道此刻我听到这句话内心的感受,它比任何一切的声音都要好听。 比“我爱你”还要让人触动,它让我感知自己的存在。 我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顾哲的嘴里说出来,更不敢相信他会对我说这四个字,这种情况,犹如太阳从西边升起。 “我......我......”我一时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 顾哲看到我的囧样,笑了一声,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然后更紧的抱住我,说:“从今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并且只相信你,好不好?。” 作者说: 写着写着发现许冉冉和许寂泽同姓了。 所以这里说明一下,他们没有关系,不是兄妹,互不认识。 追妻肯定不会这么容易的,许冉冉也肯定不是省油的灯,沉沉肯定还是得再受一次伤的。 Chapter29. 许冉冉的电话 我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 顾哲的话的确打在了我的心上,甚至有一种美梦实现的错觉。 可等我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还是现实时,原本还颤抖的心,突然冷静了下来。 “不好。”我冷冷的说道。 不够长久的梦终将会清醒,就如同施舍的希望并不是希望,而是催人夺命的符号。 谁能保证顾哲话的真假呢,我不能,他自己也不能。 顾哲没想到我会回答得这么利落干脆,有些不敢相信,说道:“我知道一时半会儿你没办法相信,但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了,我现在是真的想对你好,沉沉。” 我只是笑了一声,反问:“对我好,还是对肚子里的孩子好?” 他轻而易举的用“我已经放下”这五个字,对过去的一切宣布了终结,也对我宣判了死刑。 凭什么? 是他把我拉进深渊里,让我日日夜夜被愧疚和不安折磨,让我看清自己是多么糟糕的一个人,无怨无悔的忍下那么多。 是他让我觉得所受的一切是因果轮回的报应。 而现在,顾哲又说,他放下了。 可我出不来了。 “你和孩子,我都会好好照顾的。” 顾哲的语气中不像是在开玩笑,只是我不愿意去相信,就当做是他因为听到许寂泽对我表白而突然感到的危机。 毕竟一个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旁边突然出现了别的人,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所以我没把顾哲的话放在心上,我知道自己只要不当真,后面就不会受伤了。 我淡淡的说了一句:“随便吧。” 无所谓爱还是恨,从前或许在乎的,此刻我只觉得疲惫至极。 “你还是不信我。”顾哲的话里透着一股失望。 我抬眼去看他,一只手轻轻摸上他的脸颊,轻轻勾勒出脸部的轮廓。 “我不是不信,只是觉得太假了。” 两年的时间,都没能让顾哲对我生出半点的怜悯,又怎么可能几天不见,就变了个人呢。 这其中的道理,我多少还是明白一些。 “我是认真的。” 看顾哲还不死心,我想了想,说了句可以绝杀一切的话:“那许冉冉呢?我不止听一个人说,你们马上要订婚了,看电视的时候,我也看到你们了。” “你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吗?” 我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只是想让顾哲明白,好听的话说出口太容易,它并不能成为我死心塌地的理由。 顾哲突然不说话了,他的看着我的眼睛,我没有回避目光,同样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话。 或许是狡辩,或许是欺骗,但无论是哪一种,我还是想听听,看顾哲会怎么说。 他叹了口气:“我已经在解决我和她之间的事了,我们真的没有什么,至于那些流言还有电视上的,你不要理会就行。” 看吧,这个人的话听起来总是那么不可信。 如果这是顾哲找来搪塞我的理由,我想他大概觉得我是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难道你看不出来许小姐喜欢你吗?”我问。 “我知道。”顾哲解释:“我知道冉冉喜欢我,但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妹,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 他又说:“你也知道,我一直很想月月,如果她现在还活着,肯定和冉冉差不多大了。” “而且冉冉的父亲对我有恩,我和冉冉也算是很早就认识了,我没办法对她态度冷冰冰,我也知道她喜欢我,但我真的不喜欢她。” 他一提顾梦月,就牵扯起我心底的那道伤口  29 。 “我知道了。”我慢慢放下了手:“说到底,都是我的错。” “沉沉。” 顾哲一把握住我的手:“别再想过去的事了,冉冉那边等这几天过去,我会好好和她说清楚的,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身体就行了。” 我企图从顾哲的眼睛里看出答案,但他的眼眸深邃如海,我只像望着一片沉默的海面,没有丝毫的浪花掀起来。 我累透了,不想去猜了。 于是我点点头,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窝在他怀里,仿佛一只安静的娃娃。 孕期容易犯困,车里的暖气又开得足,不一会儿我就昏昏欲睡了起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困了吗?困了就睡一会儿吧。” “嗯。”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顾哲的怀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月。 我的肚子开始一点点大了起来,照镜子的时候,掀开衣服能看到到肚子那边轻微的隆起,但宽松的衣服一盖,便又看不见了。 秦修眠说,孩子发育的很好,让我不用担心。 其实我并不怎么担心,毕竟吃穿用度有张妈照顾着,我的胃口也慢慢变好了,脸跟着圆润了不少,不再是从前那副苍白憔悴的样子。 顾哲变了更多,他开始每天都回来陪我,我们一起吃完饭,他甚至把卧室搬到了我的房间,连我上个厕所都要跟着,说害怕我一个人出了意外。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感动过后我又会明白,现在享受的一切无非是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他我什么也不是。 秦修眠说,怀孕的人都会多愁善感。 但我还好,肚子里的孩子陪我越久,我心里的疙瘩慢慢的解开了,不再害怕,而是将他当做自己的第二次生命,第二次重新开始活过来的救赎。 我甚至痴心妄想的想,或许我可以就这么过完以后的日子。 不需要什么承诺名分,就住在这个庄园里,每天看看花园的花,和孩子做做游戏,偶尔顾哲想孩子了,来看看,陪他玩一会,一起吃个晚饭。 这样的日子对于我来说已经太好太好了,没有那么多的幻想和奢望,不甘的变得甘心。 我摸着隆起的小腹,一点也不害怕以后。 我看得出来,顾哲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哪怕我死了,我想他也会照顾好,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至于我和顾哲的关系,随遇而安吧,毕竟做了错事的人是我,他能对孩子好就行,对我其实无所谓。 而顾哲说的那些好听的话听听就好,没必要太放在心上,动情时听一听,冷静后忘记。 我不再是过去那个几句话就能哄着找不到北的沈沉,我心里的年龄,比现实老了太多。 我等待着一个小生命的降临,每一天都像心里怀揣了一份期待。 我会想他长得是更像我一点还是顾哲,想他长大了会不会跟我小时候一样淘气。 我迫不及待的,把他当做生命的全部,倾注太多情感,时不时的坐着坐着,就傻笑起来。 张妈看到后很欣慰,她说很久没有见到我笑这么多了。 依旧是跟往常一样安静的下午,我吃完午饭,躺在花园的躺椅上晒太阳。 冬日难得出来的暖阳,照得心头暖暖的,一点也不觉得冷。 我从网上查,说怀孕的人要多晒晒太阳,有助于胎儿成长,可惜前几天一直是阴天。 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得好好晒一晒,把骨子里的霉气晒干净了才行。 正当我被太阳照得昏昏欲睡,张妈从屋子里跑出来,还拿着我的手机,没等人到,声音先到了:“小少爷,有你的电话。” 我想多半是顾哲打过来的,肯定问我身体怎么样,便没太在意,眯着眼睛接过手机,连上面的名字都没看,直接按了接听键,用手举在了耳边。 “喂,沈沉,你现在有空吗?” 不是顾哲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拿下手机看屏幕,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你是谁?”我小心翼翼的问。 这人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么一定是认识我,而且刚才听她的声音,也觉得有些熟悉。 可手机把人的音色有些改变了,一时半会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很快,对面就给了我答案。 “我是许冉冉。” 许冉冉?她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这让我觉得更加奇怪,因为我和许冉冉并不熟,所以连电话号码都没有存过。 如果硬要说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恐怕只有顾哲了。 难道是为了顾哲? 因为顾哲最近总是回来陪我,所以惹她不开心了? 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觉得自己大致想明白了后,我才张口:“许小姐,如果你要找顾哲的话,他现在不在,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他。” “我不找他。” 许冉冉的回答让我出乎意料:“我打电话过来是找你的,你今天下午四点有空吗?我想跟你见一面。” “见面?” 我实在不知道许冉冉有什么非要见我的理由,自然是直接拒绝道:“不好意思,我最近不太适合出门.......” “我知道。” 她直接打断:“怀孕了,是吧?顾哲已经跟我说过了。” 我惊讶于顾哲把这件事跟许冉冉说了,转念又想到顾哲当初说要和她谈谈,应该是说了这件事。 “既然许小姐知道,就应该清楚我现在不能随便出门。” 不管什么理由,她今天突然打电话,多半来者不善。 可电话那头许冉冉轻蔑的笑了一声,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沈山是怎么死的吗?” 作者说: 沈沉:俺不想 许冉冉:妈的 话题结束 Chapter30. 瞒着顾哲见许冉冉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许冉冉的话让我摸不清头脑:“我父亲......不是在狱中病死的吗?” “哈?” 对面传来一声嘲讽的笑:“到底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说你傻,一个没有任何历史疾病的人,怎么可能在监狱里待了不到一年就死了?”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病死的?”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许冉冉听起来像是知道些什么。 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我和父亲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他身体不好或是有疾病,可偏偏到了监狱里,突然得病死了。 当时我也怀疑过,可怀疑归怀疑,我不想用恶意的想法去揣测顾哲。 所以只当做监狱环境太脏乱差,染上了病没来得及去  30 看医生。 “这件事,我好是想等见面了再说。” 许冉冉刻意的卖了个关子:“我已经派车去接你了,你随便找个理由出来,别带上其他人。” 她这话听起来,摆明了是个陷阱,等着我踩上去。 可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内心的疑惑大于一切。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再说许冉冉是个女的,我一男人还能被欺负了不成。 于是我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很快,电话挂断后,我连忙从凳子上坐起来。 张妈在我接电话的时候特意走到了远处,看我起身后,才走过来问:“怎么了?小少爷。” 纵然我和张妈再亲近,这事我也不能和她说,于是随口找了个理由道:“接了个骚扰电话,我太阳晒够了,想起来走走。” “那小少爷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后厨做。” “不用了。”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才能单独出门,想了想,决定先下手为强,打电话给顾哲。 偷偷溜出去会显得心虚,所以我打算直接告诉他我要出门,至于真正的原因,肯定是不可能和他讲的。 说做就做,我二话不说的拿起手机,边拨通顾哲的电话,边朝屋子走去,打算在出门前换一身衣服。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对面传来顾哲充满疲倦的声音,却还是耐着一份心问道:“沉沉,什么事?” “我想出去逛逛。” “这个方案先发下去让审核再看一边。”他在那头对员工吩咐工作的事,穿插对我的回答:“可以,你让司机跟着你就行了,这个地方还要再优化一下.......” 我打断他对员工的絮絮叨叨:“不是,我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出去逛逛,车我已经叫好了。” “一个人?” 那边突然停止了声音,我“喂”了好几声,顾哲才说:“一个人太危险了,你要不想要保镖跟着,让张妈陪你去行不行?” “不行,我就是想一个人。” “沉沉......” 见顾哲还没有松口的意思,我不得不拿出杀手锏来:“你明明说什么都顺着我的?现在我就一个人想出去都不行了吗?” “不是不行。”听得出来顾哲对我的要求很头疼:“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那好吧。”我撇撇嘴:“今天不想吃晚饭了,明天也不想吃了,最近都不用做了。” 绝食,是最好的杀手锏。 因为秦修眠说我身体太弱,必须得按时吃饭,不然身体补不好的话,孩子出生可能会大出血。 “行行行,你先告诉我,你出去做什么?” 我早已编好一套理由:“我想去看看爸爸,好久没有去了,昨晚我梦见他了。” 顾哲沉了一下,大概是我说得有些悲伤,最终他做出了妥协:“那好,不过记得一定要一直开着手机,不能让我找不到你。” 目的达成,没有继续聊下去的理由:“知道了,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拜拜。” “拜拜。” 挂上电话后,我才松了口气,张妈见状问道:“小少爷是要自己一个人出去吗?” “嗯,去看爸爸。”做戏就要做一套,我面不改色的对张妈说道。 “那我陪小少爷你一起去吧,刚好我也很久没有去看老爷了。” “不用了。”害怕张妈真的跟我一起去,我连忙拒绝:“张妈你留在家里吧,家里事挺多的,你已经很累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可是......” 我打断道:“真的没事的,车我已经叫好了,也和顾哲说过了,难得不用照顾我,剩下半天你好好休息吧。” 张妈可能是看我如此坚定不肯她跟着,也不好在强求:“那好吧,小少爷路上休息安全。” “嗯,知道了张妈。” 我快速的去卧室换好衣服,套了件大羽绒服的外套,显得整个人特别的臃肿,脸又小小的,身材比例看起来不协调。 衣服穿好后,我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走下楼,在张妈千叮咛万嘱咐中走出了房子。 花园到大门口的路走得我脚疼,太久没运动的后果就是气喘吁吁,累的不行。 好不容易出了大门,往左边马路一看,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不远处停着,根据许冉冉和我说的车牌号,应该就是这辆。 我走过去,一个带着墨镜,西装领带的男人从驾驶座下来,看见我问道:“是沈沉先生吗?” “是。” “您好,我是许冉冉小姐派过来接您的,您先上车吧。” “哦,好的。” 他替我拉开后座的车门,我坐了进去,车门“碰”的一声关上,回神时那人已坐在了驾驶座,从后视镜对我说:“那么就走了?” “嗯,走吧。” 车子发动,马路两侧的树木光秃秃的,叶子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枯萎和萧条。 我心里在打鼓。 去见许冉冉的这个选择我不知道正不正确,我害怕事实太残忍有一次将我击溃,可同时我又一样看见事实,不想被蒙在鼓里。 这样纠结不安的心态持续了一路,直到车子停了下来。 停在了一间咖啡店前。 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会是在在这里,司机提醒我到了,才慢慢回过神。 说实话,我以为许冉冉会约我去什么仓库,偏僻地方之类的,没想到她约我到了咖啡店。 显得我有点自作多情了。 尴尬的从车上下来,走到咖啡厅前,轻轻推开门,上面挂着的铃铛“叮叮”作响。 走进咖啡店我才看清楚,周围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在吧台的店员,看到我后迎了上来:“是沈沉先生?” “嗯。”我点点头。 听到我的回答后,店员手抬起指向楼梯:“许小姐已经在二楼等您了,您顺着楼梯上去就行。” 我看向楼梯,直直通向二楼。 “好的。” 刚走几步,店员又叫住了我,问:“沈先生要喝点什么吗?美式还是拿铁?” 我不知道怀孕能不能摄入咖啡因,所以拒绝了:“给我一杯温水就行了。” “好的,知道了。” 踩上楼梯的那一刻,我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楼梯并不陡峭,间隔的台阶很宽敞,但因为是木质地板,所以踩上去总觉得有点晃。 一楼和二楼的距离不远,到二楼后,整个二楼也没有一个客人,只有许冉冉坐在最靠窗的位置。 她看见我,冲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没想到你这么快出来了?我原本以为你跟顾哲哥哥得纠缠一会呢。” 我没心情听她的这些废话,直奔主题道:“你电话里说的,我父亲不是在狱中病死的,到底怎么回事?” 比起我的迫不 31 及待,许冉冉显得淡定多了,她笑了笑,似乎并不打算直接说:“别这么着急,咱们先聊聊天也不迟啊。” “我和许小姐,貌似没什么好聊的吧。” “哎。”她摇摇头:“这你可就错了,我们有很多话可以聊,比如顾哲到底喜欢谁?又比如你一个男的,为什么能怀孕。” “这些我都不关心。” “可我关心啊。” 许冉冉脸上的笑一下子退了下去:“我关心,因为我爱他。” “我那么爱他,陪他走过最难熬的时间也是我,凭什么他要对你这个害他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好?你根本就不配!” 她双眼瞪得圆圆的,像是恨不得冲过来掐死我。 “我不在乎这些。”我没有太大的反应,这下轮到我淡定了:“我只在乎我父亲到底怎么死的。” 许冉冉轻笑了一声,往椅背上靠了靠,脸上的高光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好一个不在乎,不知道你这种心情还能保持多久,跟你说一个好消息吧。” “顾哲很快就要和我结婚了。” “你以为他真的在乎你吗?那些话都不过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罢了,他是不是跟你说会和我好好谈谈,其实也只是为了安抚你这一段时间罢了。” 我猜到了。 所以听到这段话后,看见许冉冉几乎炫耀的表情,我并没有太难过,只是觉得心酸,有点可笑。 辛亏,辛亏我没有傻傻的信了顾哲的话。 “你说完了吗?” 我不耐烦道:“如果你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那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说着,我准备起身离开。 “等一下,别这么急嘛。” 许冉冉叫住已经站起来的我,脸上挂着刺疼双眼的笑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说道:“我这里有个视频,我想你会感兴趣的,等看完,你的疑惑就能解开了。” 作者说: 啊这...... 乱七八糟的文笔 一个扑街作者的通知 看到这个,懂得人自然懂,俺要上架了。 写作是为了热爱,但单纯的爱不能解决衣食住行,何况我真的很想吃个大鸡腿。 这篇文怎么说呢,我其实耗费了太多精力,报得期望太大,光预收的红包我就砸了四百,抖音推广又买了一百多。 成绩嘛......也看出来了非常不好。 那段时间挺不开心的,尤其是自己收藏一动不动,就感觉是不是我文真丑。 有人安慰我,是第一人称的原因。 写第一人称,原因大概我第三人称写的真不太好(虽然第一人称也不咋地) 眼红过那些成绩好的小姐姐,做着一夜爆红的美梦,然后醒来继续写文。 算啦,既来之则安之吧。 对我来说能写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就好,我的故事能让人感动,开心就更好了,而且扑街扑着扑着,说不定就不会扑了。 害,一开口就是老心灵鸡汤了。 就这样啦,爱你们。 Chapter31. 罪魁祸首 我看着许冉冉手中的手机,黑色的屏幕在灯光下折射出光影。 她说,只要看了这个,便什么都知道了。 我伸手去拿,却在将要碰到的那一刻,突然停了下来。 我犹豫了。 内心的不安不停地撕扯我,即便是在开了暖气的咖啡厅里,我穿着这么厚重的羽绒服,依旧感到手冷得发抖。 “害怕了?”许冉冉轻蔑一笑,装作要拿回手机的样子:“既然怕了,就别看了.....” “我看。” “好。”许冉冉笑着把手机解锁,翻出视频递给我。 视频里的第一秒,就是压抑的黑。 很快黑色褪去,画面上是几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围着一个人,好像在拳打脚踢。 因为视频摆放位置的缘故,我看不清地上那个男人是谁,但是能听见男人痛苦的呻吟,以及一脚,一脚狠踢发出来的声音。 我已经有些愣了,嘴巴开始跟着颤抖,眼睛一刻也不敢移开屏幕,生怕自己看漏什么。 不可能的。 我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安慰自己不会,然后伸手去快近视频,这长达将近半个小时的视频,也就是说打了快半个小时。 打到最后,我听不到一点因为痛苦发出的声音,只剩下那些人不知疲倦的,一下,又一下的踢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几个人停下动作,淅淅索索中,我听到有个人小声的说,好像没气了。 人群散开,视频里被挡住的视线也走开了,我看见两个人,一人拖着一条腿,将一个浑身是血,看不出活着还是死了的人,拉了出去。 “这......这是?”我忍不住抬起头,颤抖着声音向许冉冉问道。 她弯起眼睛冲我笑了一下:“看不出来吗?这是你的父亲呀。” “砰” 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的脚边落下一枚炸弹,将我炸得血肉模糊。 “不......不......不可能......”我不敢去相信视频里那个全身是血,看不出人样的,是父亲。 怎么可能,父亲这辈子都爱干净,衬衫都要穿熨好没有一丝褶皱的,皮鞋必须擦得能反光,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是吗?可为什么你的父亲会突然死在监狱呢?你不会连疾病去世这种理由都相信吧?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怎么会突然得病死了呢?” 许冉冉故意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的父亲,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那唯一支撑我的双腿突然瘫软下来,我跌坐在沙发上,手机里的视频已经播放完,屏幕彻底黑了。 许冉冉似乎很乐意看到我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拿走手机,在上面不知道干什么的摆弄了两下,说:“我还有个惊喜要送给你。” 她放出来的,是一段录音。 从录音开始的第一个人说的第一个字,第一句话开始,我脑边突然炸开了,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我永远认识这个声音,无论过了多久,何况是朝夕相处,早已烂熟于心。 这是,顾哲的声音。 他说:“把人处理掉,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许冉冉收起手机的,她用胜利者书写的姿势看向我:“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那个派人打死你父亲的人.......” “不会的,不可能的........” “不是别人,是顾、哲。” 一块巨大的石块从天而落,死死的压住了我,黑色的海水不断涌动,将人分割成六七份,四肢残骸被吹远吹走。 整个人如同掉入冰窖一般,再厚的 32 衣服也裹不住身上的寒意,我拼命的觉得这是噩梦,拼命的想让自己醒过来。 醒过来就好了,醒过来就好了。 心脏的位置被人撕裂开一道大口子,好痛,它比任何一次都让我痛苦,痛苦的不能喘息,缓不过气。 “其实你心里应该知道会是这样了,只不过不想相信罢了。” “他那么恨你,你和你的父亲毁了他的一切,你以为他就这么轻易放过你吗?” “别做梦了沈沉,他恨你,恨不得你去死。” 耳边传来许冉冉的话,离得很近,又仿佛离得很远。 “我可以去死啊。”从胸腔发出的悲鸣。 一命换一命,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这就是我曾经爱过的男人。 他骗我,欺我,害死了父亲,然后又说:“沉沉,我会对你好的。” 指甲死死的扣在掌心的伤疤上,有些事压根改变不了,比如这道疤痕,比如膝盖上永远都会有两个很深的印记。 是我太天真了,可笑的以为所有的爱恨总归会有结果,事实却说,那个每天同你同床共枕的人,浑身沾满了父亲的血。 “呕。” 心头泛起恶心,眼前的东西早已模糊不清了,升腾的雾水遮盖住了所有景物,什么也不剩了。 我死死咬住嘴唇,舌尖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这些痛让我更加清醒这不是在做梦,而是此刻真真实实的,发生在我面前。 “真可怜。” 许冉冉带着笑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刺耳:“连我都开始同情你了,不过人还是得接受现实,你说对不对?” “我......”喉咙里发出沙哑而干涩的声音,空气中咖啡的香气是把巨大的手,揉碎五脏六腑的痛。 “要.......回去了.......” 我想离开这,不止是离开这间咖啡厅,更是离开顾哲,离开这座城市。 如今的一切显得我格外可笑,从前我不会后悔,可现在我后悔了。 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许寂泽的话,傻傻的留在顾哲的身边,让他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 我太累了。 很久之前,我对顾哲只有愧疚,他对我坏,我当做理所当然的报应。 或许是一个人的恨并不会随着时间而减少,我以为他只是恨我,没想到他不仅恨我,更恨不得毁了一切。 我想起得知父亲死的那天,快要哭昏过去的母亲。 我好想问问顾哲,问问他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找人将我父亲活活打死。 我更想问问他,当他欺骗我的时候,有没有一丁点的害怕和内疚。 他心安理得的接受我对他的好,然后继续伤害我,欺骗我,直到最后又说要对我好了。 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用六年给我编织了一张网,等着我自投罗网,又用两年毁掉了我的尊严和羞耻心,将我笼罩在他的阴影下面。 顾哲让我害怕的发抖。 我知道他野心勃勃,也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可我终究还是把他想得太好了。 我像是丢了魂的行尸走肉,失魂落魄的站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要离开,可该去哪,去干什么都不知道。 许冉冉好像说了几句话,跟着站了起来,我没听清,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身体,每一步宛如踩在了锋利的刀片上,身体摇摇晃晃。 我好累,想就这么睡一觉。 走到楼梯口向下看,上来不觉得陡峭的楼梯,此刻看起来,只觉得台阶出了虚影,脚伸在边缘,迟迟没有走下第一步。 用手揉了揉眼睛,擦去眼上的那些雾气,等眼前的事物清晰了,刚准备下楼梯时,突然有一股力量从背后传来,狠推了一把。 我一脚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没有半点反应的时候,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等停下来时,我已经倒在了地上,浑身传来如同被卡车碾压而过的痛,尤其是肚子,疼得我在地上抽搐。 孩子! 我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这两个字,一种恐惧从心底升起。 我想从地上爬起来,可腿好像是摔断了,胳膊也没有力气,地板上的寒气透过衣服,传进了身体。 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从我身体里流逝,就快要离我而去。 “有人吗?有人吗!”我大声的呼喊着,除了安静,再得不到半点的反应。 很快,我闻到了空气中弥散开的血腥气。 应该不可能的....... 忍着巨大的疼痛,伸手去摸下面,是一滩温热的液体,我努力睁开眼睛去看,红的有些发黑的手掌,刺痛了我的眼睛。 “来人啊!有人在吗!快来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我撕心裂肺的喊道,全身的器官都在跟着疼,可我顾不得那么多了,祈求着有个人出现,可除了沉默以外,只剩下沉默。 难道这就是结局吗?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我并不怕死,可我不想让肚子里的孩子陪我一起,我好不容易接受了他的存在,却连保护都做不好。 生命一点点的从体内流逝,身体越来越冷,冰凉的地板麻痹了神经,我渐渐喊不出来,双眼感到了疲惫。 好困。 失血过多让人陷入昏迷。 听说人在快死的时候,灵魂是半游离状态的,我似乎在空中朝下看,看见了那个昏倒在地上,流了一地血,几乎快没有气息的自己。 作者说: 我永远爱狗血!(大声) Chapter 32. 孩子没了 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个小女孩。 我和她一起走在一条小路上,她只到我膝盖的位置,看不清脸,小小的,梳着公主头,带了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 四周是漆黑的,连光都没有,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静挠的人胸口疼。 胸口疼? 我错愕的低下头,梦里的感觉是在太真实,即便潜意识里知道这是假的,却还是因为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爸爸?” 有人在叫我,像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爸爸,我在这里呀。” 我顺着声音低下头,是那个小女孩在叫我,她昂起头,很熟悉可爱的样子,却又模模糊糊。 “爸爸,你很难过吗?”她问我。 我点点头,不知怎的开始流泪,哽咽道:“我好难过,好像......失去了什么......” 像是无数的针以及密密麻麻的刺,胸膛处挖开了一个空洞,里面是千疮百孔,开始腐烂的心。 这种难过,没有缘由的,仿佛是从骨子里生长出来的荆棘,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刺  33 破肌肤血管,肆意生长。 “那我抱你一下吧,爸爸。” 是她的声音具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我不由自主的蹲了下来,小女孩轻轻包住了我。 只是一下下,很快的放开了。 我闻到一股像是血混合着消毒水的腥气,令人有些窒息。 小女孩说:“爸爸,我要走啦。” 她好像笑得特别灿烂,天上似乎有阳光倾泻下来,照在身上的那刻,并不让我感觉到温暖,而是冷,十二月寒风那般的冷。 她松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向后退,我想跑过去留住她,仿佛这一走,就是一辈子再见不到了。 “爸爸再见。”她冲我挥挥手,直到那明亮的光彻底将她覆盖住,彻底消失在我面前。 周围陷入了黑色中。 —— “醒了?” 再度醒来,第一眼是强烈的灯光。 白花花的光让双眼陷入短暂的疼痛,我呻吟了一声,听到旁边的位置传来椅子在地上摩擦的剧烈响声。 “怎么样?你觉得好点了吗?”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着急。 双眼还没有彻底适应过于亮的环境,只能微微的睁开一点,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那张熟悉的脸,想起来是谁,名字到嘴边,就是叫不出来。 男人看我醒了,很是急切的问:“身体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需要帮你叫医生过来吗?” 看他嘴唇一张一合说了那么多话,我还是处于半懵的状态,很吃力的去辩识他说的那些话。 “你是......”干得发涩的嗓子。 男人先是愣了一下,回道:“我是宋喻生,一个多月前你发烧昏倒在我家门前。” “是吗.......” 头很疼,尤其是后脑勺的位置,像被人用榔头打过一样,即便躺在柔软的枕头上,轻轻一动,疼得全身发抖。 “我这是怎么了......”努力的去回想发生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些许几个片段闪过。 有许冉冉,有咖啡厅,视频,楼梯口,我好像......从楼梯滚了下去。 “我去买咖啡的时候看到你倒在咖啡厅的楼梯下面,昏迷不醒,所以我把你送到医院来了。” 我想起来了,是我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孩子! 我突然激动了起来,不顾右手上还插着针管,直接一把抓住了宋喻生,问:“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事?” 求求了,千万不要出现意外。 手背上的输液管开始顺着管子回血,看的人触目惊心,宋喻生想安抚我,可此刻的我哪还听得进去其他的,只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还在。 “你说啊?” 他的眼神里突然是同情与内疚,对着我摇了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 这句话听起来像用上个世纪老电影的声音说出来的,让人有一种错乱的感觉,却更像一场海啸,彻底将我卷进海底。 孩子没有了。 我松开抓着宋喻生的手,摸了摸小腹,明明不久之前还是凸起圆圆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平平的,就跟没存在过一样。 “沈沉......” 我的眼睛空洞而失焦,一下又一下的摸着肚子,分不清是我做梦了,还是梦醒了。 明明我已经开始接受了,开始期待,期待着生命里唯一的光,甚至翻了很久的字典,想好了给他起什么名字。 姓沈,就叫沈遇阳,因为不太好的天气里,我希望他永远能遇到好天气。 如果姓顾,我想叫他顾落,落下的落,落在我身边,陪着我。 我想了那么多,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生活又一次欺骗了我。 它将我向烈火中推进,然后扔到冰冷的海水里,在沙滩上曝晒后,又再度扔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中。 “沈沉,你别太难过了,医生说你身体太差了,这次孩子没了,可能会对烙下病根,必须得好好休息。” 我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眼泪无声的顺着眼尾淌了下来。 我的难过,太安静了。 只是盯着那些上下漂浮的灰尘,眼神游离。 “沈沉......” “我没事了。”收回目光后,我看向宋喻生,对他笑了一下,他的眸子里印出我憔悴和难堪。 “反正本来男人生孩子就挺奇怪的......”我自嘲道。 宋喻生脸上的担心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消失,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我不觉得奇怪,沈沉,要是太难过,哭一下就好了。” “不好。”我还是笑着说:“我不想哭。” 已经流了太多的泪了,早就成了干涸的河,神经都逐渐麻木了。 我痛,我伤心,可我不想哭了。 “沈沉,你不用装坚强......” “其实我挺高兴的。” 我打断宋喻生的话:“真的,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我也不想他存在,可能这是命,也是最好的结局。” 是的,我庆幸,庆幸他没有出生,因为孩子是顾哲的,而顾哲的身上,沾了我父亲的血。 我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没有保护好,同时,我又那样的痛恨顾哲,恨不得可以带着他一起下地狱。 “现在几点了?”窗帘是拉起来的,我还不知道在我昏过去了多久。 “晚上八点了。” “都八点了啊。”忍不住感叹道,恐怕某个人又把我的手机给打爆了。 我向宋喻生要了自己的手机,屏幕摔出了一条裂缝,手机是关机的状态。 我以为是没电了,按了下开机键,又打开了。 屏幕里弹出无数条消息,有电话,有微信,全是来自同一个人,顾哲。 “你现在在哪?为什么不回消息?” “打电话也不接?你到底在哪?” “怎么手机还关机了?” “沈沉,我去问了墓园的看守人,他说今天没人来墓园,你什么时候开始会跟我撒谎了?” “你是在和我闹什么脾气吗?先接电话行不行?” ...... 太多条了,我没耐心全部看完。 顾哲的字里行间都透着焦急和关心,我却只是想笑,他关心的,更多的应该是这个孩子。 而现在孩子没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我按下了他的电话,宋喻生看到后做出个“那我出去不打扰你”的手势,走出了病房。 “怎么这么久才给我打电话,这都多晚了,为什么电话关机,你现在人在哪?”电话很快接通,我一句话还没说,对面的人已经说了一大堆。 正准备开口回答,我听到电话里传来的许冉冉声音:“顾哲哥哥,这个好好吃,怎么啦?是沈沉找到了吗?” 我  34 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太高看顾哲了,还以为他不在乎我,最起码在乎这个孩子,现在看来,表面功夫确实做的很好。 “嗯,找到了。”他声音温柔的对许冉冉说,然后对着我:“你笑什么?到底怎么了?” 手掌传来的冰凉,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小腹和头隐隐作疼。 我突然想,这辈子,都不要再爱顾哲了。 他实在让我太痛苦,甚至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词去形容这种痛。 “我在医院。” “医院?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你跟我说,我连秦修眠来家里就行了......” 我打断:“孩子没了。” 我无比冷静的说出这四个字,仿佛自己并没有经历这些一样,如同旁观者。 但事实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如何压下了心中的悲伤,去不带感情的说出来,明明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才传来顾哲的声音:“怎么没的?” “我摔了一跤,从楼梯上滚下来,没了。” 紧接着又是一小段的沉默,顾哲问:“你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医院,宋喻生也不在,只好朝病房四周看了一圈,一下子看见了对面白色墙上,映着“协和医院”四个大字。 “协和医院。” “好,我知道了,你在那边等着,我很快就过去。” 不等我回答,直接挂上了电话。 Chapter33. 沈沉,你太狠心了 挂上电话后,我静静地在病房等着顾哲。 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不想去质问他为什么骗我,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事实已经在眼前,所谓的那个答案都没有关系了。 我想,可能是我不爱他了。 爱毕竟太累了,何况全身心的投入得不到半点回报时,反而不断的被伤害,会让人觉得更累。 “好了吗?”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宋喻生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问。 “嗯,好了,进来吧。” 我总觉得他有种小孩子的感觉,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却像弟弟一样。 宋喻生走进屋子,我才看见他手中拎了个保温壶:“我准备了点甜粥,里面加了红枣,能补血的,你要不要喝点?” 一整天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自然是感到饿了,便没拒绝:“嗯,喝点吧。” 虽然不太喜欢吃甜的,但能先垫垫肚子就行。 “那我喂你吧。”宋喻生把红枣粥盛出来,还冒着热气。 他拿了把小瓷勺子,坐到了床边。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说着准备伸手去接,却忘记右手还插着针,这一拽,输液瓶互相碰撞,“叮铃咣当”的声响。 宋喻生见状,赶忙阻止我:“你别动了,手上还扎着针,一会儿别又回血了。” 看他样子,应该是被我刚才不顾输液管回血给吓到了。 我只好把右手放好,看着他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两下,递了过来。 进退两难的地步,拒绝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可接受我又觉得自己给他添了太多麻烦。 “快吃呀,一会儿凉了。”宋喻生催促道。 我没办法,只好在宋喻生的注视下,喝了他递过来的粥。 “他一会儿要来看你吗?” 一勺又一勺,气氛安静极了的时候,就听见宋喻生突然问道。 一口粥还没咽下去,听到宋喻生的话后,被呛得咳嗽了起来,小腹那边大概是有道伤口,一咳嗽 连同小腹一起痛。 宋喻生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碗 ,伸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慢点喝 ,别这么急。” “咳咳咳。” 我咳的眼泪都差点出来 ,一口气像是提不上一样,顺了好久,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 “好多了吗?” 我用右手抹掉了眼前的水雾,点点头:“好多了 ,我没事了。” 宋喻生这才收了手 ,继续端起了粥,拿勺子搅了搅。 “不用了,我不喝了,现在已经很饱。” 红枣太甜,吃得嘴里都是甜丝丝的,跟含了块糖一样,可惜我向来不喜欢吃糖。 “那好吧,就不喝了。” 宋喻生也不逼我硬要喝完,从旁边的桌子上抽了几张餐巾纸,递过来:“擦擦嘴。” “谢谢。” “累吗?” “还好。” 这样尴尬的对话让你全身不适,看宋喻生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也不好赶着人家走。 只能象征性试探的问:“你有没有其他事要忙,不用陪我的,你要有就去忙吧。” “我没事,我就一无业游民,很闲的。” “这样啊。” 我虽然不太记得宋喻生这个人,却记得宋家是做娱乐产业的,因为当初父亲总说让我进娱乐圈,说我学习有差什么都不行,还不如靠脸吃饭。 我以为开玩笑的,听一听也就过去了,只是后来父亲真的请了宋家的人,应该是宋喻生的父母,总之说对我各方面条件很满意,差点要签了我。 当然我没同意。 宋家旗下的娱乐公司叫“光燃”传媒,最近几个大火的电视剧是他们投资的,前不久拿到金坛奖的最佳男女主也是他们旗下的艺人。 所以宋喻生再怎么游手好闲,也是人家光燃传媒的公子爷。 “一会儿那人会来,是吗?”话题又被拉了回去。 “嗯,跟他说了。” “那你的孩子......也是他的吗?” 我点点头:“对,是他的。” “那你怎么会出这种意外,他没陪着你吗?”宋喻生问。 “我跟他撒谎了。”我说:“没告诉他我去了哪里,所以这事不怪他,是我自己没保护好。” “可是我觉得他对你一点也不好。” 宋喻生看起来似乎特别的气愤:“从上一次他当着我的面说出那些话,我就觉得这个人很糟糕,他根本配不上你。” 我想说,其实我也很糟糕,只不过有些人的腐烂在外表,有些人的腐烂在内心罢了。 “那你觉得,谁配的上他,是你吗?” 门“砰”的一声被踹开,进来的是顾哲,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在门口听了多久,但能肯定的是,他一定听到了宋喻生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吓了一跳,很快的回过神,而宋喻生已经站起来,毫不留情的回击道:“不管是谁?反正都不是你。” 顾哲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许冉冉打断:“顾哲哥哥,咱们先去看看沈沉吧。” “嗯,好。” 顾哲故意走到宋喻生旁边,把他撞开,然后代替宋喻生的位置,俯视着我:“你怎么样?不是和我说去看你父亲吗?怎么没去  35 ,还发生了这种事?”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口吻,这样低头看我的样子,仿佛自己是上帝,掌管了我的生死。 “发生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顾哲咄咄逼人。 “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怎么滚的?为什么这么不小心,眼睛难道没看好脚下的台阶吗?” 他的这些质问,仿佛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明明现在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人是我。 “就不小心滚下来了。”说话时,我将目光看向许冉冉,果不其然,她自觉的躲开了。 “沈沉!” 我漫不经心的语气激怒了顾哲,他冲我吼了起来:“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仅是你的,也是我的,现在你害死了他,却连一点点伤心难过都没有?” “伤心难过?”我扯出一个无力的微笑:“如果这么容易就难过,恐怕我早就被眼泪给淹死了。” 顾哲怎么懂呢? 他永远是一个只看外表的人,根本不知道我身躯下那颗千疮百孔,已经腐烂的心。 他说我不难过,事实上我比任何人还要不能接受,孩子在我肚子里待了将近快四个月,秦修眠说,已经能看出鼻子和眼睛了。 “沈沉,孩子没了你还笑得出来,你怎么这么......”顾哲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什么恶毒的词语来形容我。 “你太狠心了。”这是他说的话。 有那么一刻我差点笑出声,可能是身上的伤口太痛了,我笑不出来。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从顾哲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说我狠心,听起来就像个天大的笑话。 “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沈沉差点死了,你现在还在指责他没有把孩子保护好?”一旁的宋喻生听不下去了,指着顾哲破口大骂。 “差点死了?”顾哲像是在嘲讽:“不还好好的活着吗?” “你.......” “宋喻生,别说了。”我打断道。 我和顾哲之间的事情,就留我们两个相互折磨好了,没必要牵扯进来无关的人。 可很显然,顾哲不是这么想。 他以为我是在维护宋喻生,于是说话更加毫不留情:“我看这一切根本不是意外吧,你是为了跟别人在一起,所以故意把孩子流掉的,对吧?沈沉。” “你他妈还是不是个人......” “是。”我盖过了宋喻生愤怒的声音,坦然的承认,看见顾哲眼里的吃惊,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顺着他的话承认。 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想有你的孩子,它让我觉得恶心,这一个多月我都是装样子骗你的,就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然后找机会把它流掉。” “不知我这个解释,顾总满意吗?”我挑衅的看着他。 顾哲被我激怒了。 他脖子上的青筋凸起,表情失控,脸颊两侧充 血般的红,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一把把我掐死。 “你说的是真的?”他压抑着怒火,问道。 我早就没有退路了,也没办法回头:“对,都是真的,怎么?你要让我给孩子偿命吗?” 我说:“就像你对我父亲那样。” 我想顾哲一定能听出来话里有话,果不其然,他愣了一下,可能觉得是我转移话题:“这跟你父亲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看他装傻充愣,内心只想冷笑。 既然他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那我干脆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省的猜来猜去钻空子:“难道不是你找人,把我父亲活活在监狱里打死了吗?” 顾哲突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将他的样子视为被戳中了的慌张,觉得越发好笑:“你不管我是从哪里听到的,这是事实不是吗?所以一报还一报,你杀了我爸,你觉得我有可能给一个杀了自己父亲的人生孩子吗?” “我们互不相欠了,顾哲。” Chapter34. 是她推的我 如果说我这一生的愿望,从前是和顾哲在一起,那么现在,就是想办法离开他,或者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当我知道生活是所有谎言砌成的高墙,环绕在四面之下的,几乎是深黑的泥土。 生长的荆棘肆意而娇纵,枯黄的落叶腐烂成白骨。 “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决绝,我看出了顾哲慌乱的样子,对我说:“但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 直到这一刻,我把话说得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他还是在无休止的狡辩,欺骗。 我甚至想,是不是我得把那段视频甩在他面前,才能让他真正的说一次实话。 而我,只是想听顾哲说实话。 事到如今,父亲已经死了,永远不可能再活过来,我对顾哲,也更加不可能再去爱了。 我能当做一报还一报来安慰自己,但却不想再听那些谎言了。 放羊的孩子,最后的结局,是失去了自己的羊。 “够了,顾哲。” 我用左手支撑着身体,艰难的坐起来,宋喻生想扶我,被我摇摇头拒绝了。 顾哲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所有的一切,我不仅怀疑他的血是冷的,还是心是冷的。 “你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再信了,你要是没事,就请走吧。” 下了很明显的逐客令,但顾哲却跟没听到似的,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说:“沈沉,我不是做事不敢承认的人,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做过。” 我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曾令我无数次深醉的眸子,到底是让我溺亡了。 “是吗?你让我相信你,顾哲,那你相不相信我?”我反问道。 “你相信我吗?信我说的每一句话吗?” 我说:“你不信,你只信你看到的,那么我,也只相信我看到的,听到的事情。” “我相信的。”顾哲说道。 我睁大眼睛看他,就跟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笑道:“是吗?” 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是的。” 原来这个人不紧会撒谎,更会睁眼说瞎话。 我甚至不用去揭穿他,只需要轻轻的试探,一切一目了然。 “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摔倒的吗?那我就告诉你。” 我直直的看向他身后的许冉冉,一字一字的说道:“是许冉冉趁我下楼梯的时候,推了我。” 我不是傻子,一想就能知道是许冉冉的把戏,她趁我失魂落魄 ,毫无防备之时,用力的在后面推了我一把。 我想过许冉冉会做小动作,但我还是太高估人的善意,以及太  36 低估女人的嫉妒心了。 说到底,是我太不小心,明知圈套,自作聪明的以为能躲开,却还是大意了。 “我没有。” 许冉冉矢口否认,一只手拉住顾哲的胳膊,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样子:“顾哲哥哥,我没有,我今天都没见沈沉,一直在家等着你带我出去吃饭,我爸爸可以作证的。” 说完,她又一脸可怜兮兮的看向我,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沈沉,你不能因为孩子没了就冤枉我,顾哲哥哥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也是接受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哈。”我笑出了声,看着许冉冉精湛的演技,好不容易才忍住鼓掌的冲动。 不愿意看许冉冉的这些装模作样,我将目光转向顾哲,问道:“你不是说相信我吗?” 他一直沉默,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哲开口,第一句话是对我说的:“冉冉她不是那样的人......” 可以了,后面的废话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 有些人,永远嘴上的话说得最好,而行动却总是和语言背道而驰,让自己的话成了比笑话还可笑的存在。 就像顾哲这种行为。 “你的冉冉当然不是了。” 我只觉得很累,累到不愿再去计较,不想再去纠结了。 我说:“她那么好,那你们早点结婚,早点在一起,我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顾哲和许冉冉两个人挺配的,都是会耍心机的人,都演得一手好戏,除了他们彼此,恐怕没有其他人能配得上。 “我累了,我想休息了。”说完这些话让我精神衰弱,像有一根弦紧绷着,随时都能断了。 “我给你办出院手续,回家休息,我找秦修眠再给你看看。” 我直接拒绝:“不用了,我就在这休息,而且短时间内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了,我不是很想见到你。” “沈沉,你别再闹脾气了,跟我回家。”顾哲甩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又开始闹脾气了。 不知道顾哲是怎么理解“闹脾气”这三个字,我一没哭,二没生气,三没抓着他大吼大叫,怎么突然的,成了闹脾气。 我笑了。 是直接笑了出来:“那不是我的家,是你关我的地方,你把他称之为家,但我不行,这辈子都不行。” “你要真想为我好,你就应该从我面前消失,我也不求能彻底消失了,哪怕几个月都好。” 我不想回去,回到每天和顾哲朝夕相处的日子,无休止的猜测和窥探,以及那些令人生厌的亲密举动。 会让我觉得恶心,难以忍受。 “听到没?”宋喻生开口:“人家叫你走你还留着,你脸皮是真厚啊。” 顾哲没有搭理,随宋喻生冷嘲热讽,全然当做没听见似的:“等液输完,我就给你办出院手续,家里什么都有,适合静养。” 他连我的话都没搭理,根本不在乎我怎么想。 “为什么?你又要把我圈起来吗?顾哲,我是你的宠物吗?” “就算我是你的情人,我刚才说过了,我们两互不相欠,你别纠缠我,我也放你走,这样不好吗?” “不好。”他的眼中冷而无情:“只有我说结束,才能结束。” “我不说,这一辈子,你都是欠我的,互不相欠?哪能这么容易放你走。” 顾哲已经成了恶魔。 他终于成为了我的害怕,成为了我的噩梦,开始在四周的阴影处停留,等着我一冒出头,又拖回了深渊处。 宋喻生忍不住了,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揪住顾哲的衣领,生气道:“沈沉说了不想跟你回去,你凭什么要求他,你是觉得自己把沈沉害得还不够惨吗?” 顾哲不紧不慢的掰开他的手,然后理了理褶皱的衬衫:“和你没有关系,沈沉住院的这些费我会给你,希望以后他身边不会再有你的出现了。” “谁要你的破钱,瞧不起谁呢?真以为这几年拿着沈氏的企业做得有些起色,就真把自己当人物了?看不起就是看不起。” 宋喻生说到顾哲的痛处了。 顾哲一直以来,最多的角色就是我的跟班,沈氏小少爷的玩伴,受沈家资助上的学校,这是整个京城上层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当年我很讨厌他们这样说顾哲,尤其是总有几个不长眼的,喜欢在我面前说,所以我一怒之下在酒会上惹了不少人,至今还有几个在沈家落寞后不忘来挖苦的。 后来父亲被抓走,沈家的所有房子全部都被用来抵债,沈氏被顾哲接管,原本我是第一继承人,但因为当时觉得自己亏欠顾哲,而我又不会打理公司,就签下了财产转让书。 自此沈氏集团改了名字,改名凛宵,换了总裁,由沈总变成了顾总。 虽然父亲坐牢,但原本的沈氏就很大,即便拿去抵债还税了一般,还是有足够的财力。 再加上顾哲这几年几乎做一个投资成功一个,没碰上什么亏本的,似乎总有一股力量莫明的支撑,让顾哲顺风顺水,将沈氏越做越大。 原先瞧不起顾哲的人,为了和他合作,几乎是踏破了门槛,绞尽脑汁,和当初讨好我父亲的那副谄媚嘴脸,一模一样。 但一个人无论多么的光鲜亮丽,曾经的羞辱还历历在目,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忘却的。 所以,宋喻生戳痛了顾哲的旧伤疤。 几乎是一下子,顾哲轮起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宋喻生的脸上,旁边的许冉冉一声尖叫,差点刺破我的耳膜。 发生太快了,等我想要阻止,宋喻生已经因为顾哲的一拳,踉跄了好几步,靠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顾哲!”我冲顾哲喊道。 宋喻生的嘴角出血,他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倒吸了口凉气, 顾哲没有理我,而是俯看着宋喻生,眼里满是瞧不上的鄙夷:“宋少爷与其说这些话,不如做点实质性的事来让我开开眼,而不是只会嘴上说说,纸上谈兵罢了。” 京城的人都知道,光燃娱乐的少爷宋喻生,出了名的废物,靠着父亲和他的大哥,成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 很显然 ,顾哲的这句话也同样戳痛了宋喻生。 他们两个,就像是斗红了眼的牛,不争个你死我活 ,不肯善罢甘休。 “不劳你费心了。”宋喻生站直,眼里是嘲讽:“好好当你的许家女婿,别祸害沈沉了。” Chapter35. 想要离开他的欲望 所有人都知道,顾哲和许冉冉要结婚的事情。 可这一个月来,顾哲一次也没和我提起过,他嘴上让我放心,不要多想,自己能解决。 到头来我看清时,又是一次谎言。 “我不想  37 回去。”我插断他们的话,对顾哲说:“但如果你一定要把我带走,圈起来,我也没有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顾哲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上面的天空,隔断一切阳光的照射,无法逃脱。 现在的我对于顾哲来说,是比蚂蚁还要微小的存在,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风轻轻一吹,足以让我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输完这瓶液,你就和我回去。” 毫无商量的口吻,态度强硬得不容人反驳。 但这不就是顾哲吗?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无所谓了。 宋喻生还想再为我说些什么,被我拒绝了,已经麻烦了他这么多事,剩下我自己的事情,还是少麻烦别人好。 “我知道了,我跟你回去。” 我又对宋喻生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有空请你吃饭,看你挺累的了,不如先回去吧。” 宋喻生看看我,我对他无力的笑了下:“回去吧。” 这样的生活,留我一个人溃烂就行了,等日子慢慢长了,会有人明白,我一点都不值得,被喜欢,被同情。 “那好吧,我走了。”宋喻生指了指桌子上的保温桶:“那里面还有粥,我就不拿走了,你多喝点,还没吃晚饭呢。” 我点点头:“嗯,知道了,路上小心点,拜拜。” “拜拜。” 宋喻生走之前,故意狠狠地撞了下顾哲。 病房里只剩下我,顾哲,和许冉冉三个人。 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你还没吃饭?”顾哲开口,走到床边,自然的坐下来。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想我表现的很不想跟他说话,但凡他识相一点,是能看得出来的,但顾哲永远装作看不到,拿起手机,像是要打电话。 “你想吃什么?我打电话给张妈,让她叫厨房做。” 我还未开口,许冉冉却比我还要着急,仿佛顾哲问得是她一样:“我可以一起去吗?” “你不是刚吃过饭吗?”顾哲问。 “但我很久没有吃顾哲哥哥做的饭啦,上一次都是一个月以前了。”说得像很委屈似的。 我忍不住冷笑,到底是宝贝在手心里的,将近一个月,我也没见顾哲为我做过一次饭。 我不是在乎这些,或是要计较这些,只是单纯觉得,太可笑了。 至于是我还是许冉冉,我觉得半斤八两。 顾哲停顿了一下,同意了:“那好,也不用给张妈打电话了,我来做就行了。” “谢谢顾哲哥哥。” 顾哲问我:“你有没有想吃的?” “都行。” 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个人能让顾哲心甘情愿的做所有事情,我想那个人只能是许冉冉。 而我能吃到顾哲做的饭,全是因为沾了许冉冉的光。 ———— 输完液,已经是十点半了,顾哲办好了出院手续,开车带着我和许冉冉走了。 又回到了熟悉的房子,再踏上时,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张妈热情的迎接,在看到我时惊呼道:“小少爷,你脸怎么这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看着好憔悴,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呀。” 我用冰凉的手摸了摸脸颊,比手的温度还要低,正准备开口,顾哲先替我回答了。 “发生点意外,生病了,去了趟医院,刚打完针。” 我有时候真的佩服顾哲说谎的本事,可以在说的时候面无表情。 所以我只能也跟着点头符合,因为我怀孕的这件事,除了秦修眠,顾哲,被我主动告诉的许寂泽,以及不巧出意外碰到的宋喻生,就只有许冉冉知道了。 许冉冉是顾哲说的,张妈以及整个家里的佣人,都不知道。 是的,都不知道,哪怕从小把我带到大的张妈,都不知道,她以为顾哲让她照顾我,是因为我生病身体不好。 再加上我本来就瘦,怀孕四个月也只是肚子大了,穿个宽松衣服,睡衣什么的根本看不出来。 所以连带脸圆了,张妈也只是以为自己的细心照顾有效了。 而最最最重要的,是顾哲让我不要把这件事跟太多人说。 结果是他不让我说,自己转头跟许冉冉说了。 至于他不让我告诉其他人的原因,无非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身边有个像我这样奇怪的人,招来别人异样的眼光。 “张妈,你扶沉沉回卧室休息,空调开暖一点,医生说他体寒,必须得保暖才行。” “好的顾总。”张妈扶着我的胳膊:“小少爷,我带你上卧室休息去。” 能够不再看着顾哲和许冉冉,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于是想也没想的点头,在张妈的搀扶下上楼梯。 走了几步,听到顾哲在后面说:“我叫秦修眠过来,帮你做个检查。” 我真想不明白秦修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遇到了顾哲,整天忙着医院的事不够,天天往这里跑。 要我是他,可能早绝交几百次了。 我没有理会顾哲,在张妈的搀扶下上了楼梯,回到了卧室。 躺在柔软大床上的那一刻,我感到了困倦,仿佛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刻彻底用完。 “小少爷,那我先出去了。”张妈见我累得不行,说道。 “嗯,去吧。” 张妈出去后,我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头还是疼的,即使枕着枕头还能感觉到。 小腹上伤口的疼像是蔓延开了一样,刚才上楼梯的时候,觉得下半身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每一步都很疼,包括从外面,下车吹得那些冷风。 只是我没说,不代表我不疼。 躺着躺着,又觉得难过了,以为自己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却还是比谁都要会强颜欢笑,装得比谁都明白。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能摸出来上面缠绕着的纱布。 今天之前,这里曾经有个孩子。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爸爸真的不想要你走,可是怎么办,我没办法保护你,明明我好不容易接受了,做了那么多心里准备,甚至开始幻想有了你,生活一定不会再糟糕了。” “但我没有保护你,我不是个好爸爸,你一定很恨我吧,恨我为什么就抛弃了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爸爸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或许很快,很快我就会去找你了。” 我说得几乎梗咽,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抖,用手去摸脸上的泪,发现根本没办法摸干净。 “咚咚咚。”门响了,接着传来了秦修眠的声音:“我是秦修眠,沈沉,现在方便进来吗?” 我慌张的用双手擦干了泪水,觉得应该看不出哭了后才说:“可以,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卧室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小夜灯,所以整个房间还是显得很暗。  38 “不介意我把灯打开吧?”他问。 “不介意。” “啪”的一声,整个屋子亮了起来,秦修眠拿着大包走到床边,几乎每一次我都能看他拿着这个黑色的包,从里面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 我忍不住笑道:“又是这个包,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你换个包背。” 秦修眠看了眼自己的背包,也笑了一声:“习惯了,又大又能放,所以就天天背着了。” “顾哲整天让你往这边跑,也是为难你了。” “还行吧,谁让他只有我这一个朋友。”秦修眠坐下来,突然盯着我看了起来,看得我有些疑惑。 “怎......怎么了吗?”我不安的又摸了下脸。 他很快就解答了我的疑惑,问道:“你是哭过了吗?” 还是被看出来了。 一个人哭过是很容易就被看出来的,因为他的表情是难过的,即使用手擦干了泪水,冲着人笑,他的嘴角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往下,眼睛看起来还是湿湿的。 被秦修眠看出来,我也不好在掩盖,承认了:“嗯,刚刚有点太难过,所以哭了,不过现在没事了。” “理解,阿哲都跟我说了,没关系的,你才二十岁,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可我并不想再去经历一次,更不想那个人会是顾哲。 但这些话我没有说出来。 “其实你不用来看我的。”我说:“我在医院已经处理好伤口了,顾哲他就是不想让你闲着。” 秦修眠摇头:“他让我来不单单是让我看你情况,主要是让我跟你谈谈心,怕你一个人接受不了打击,把什么事都自己装在心里。” “是吗?”我怎么也不觉得这是顾哲会说出口的话。 “是的,其实他很在乎你的,这个孩子他很在乎,没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我实在不愿意回想他跟许冉冉那副兄妹情深的场面,真应该录下来给秦修眠看看,或许他就会明白,什么叫说的好听。 “他在乎的只是这个孩子罢了。 ”我冷冷的说道。 秦修眠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他,这些年他做得这些伤害你的事,我也看得到,但如果你们还爱着彼此......” “没有爱了。”我打断:“只会是恨,以及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的欲望。” Chapter36. 濒临悬崖的沈沉 “你恐怕不知道。”我觉得告诉秦修眠:“顾哲找人,在监狱里,打死了我的父亲。” 我看着秦修眠的表情由错愕,到惊恐,再到不敢相信。 看来秦修眠并不知情。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道。 秦修眠眼里是满满的不相信,我看得出来。 我没打算把是许冉冉告诉我的说出来:“有人给我看了段视频,我听得出来顾哲的声音,是他,我能肯定。” “谁给你的视频?还有吗?给我看下。” 视频在许冉冉的手机里,我怎么可能有,随便找了个理由:“已经没了,自动删除了。” “你问过阿哲了吗?” “他不承认。”我默默攥紧了拳头:“他的嘴中,已经没有一句实话了。” 过去我总安慰自己,哪怕他对我差一点,但至少也真诚待我了,现在我却找不到顾哲身上任何的优点。 秦修眠沉默了一下,半天回答:“我觉得阿哲,不会做这样的事。” 我自嘲的摇头,笑了笑:“我也希望。” 可事实就那么摆在我眼前,残忍的让人不敢相信我宁愿它是假的,可我看到的又是那么真实。 “你不要想这么多。”秦修眠说:“你现在就好好把身体养好,其他的,阿哲他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我没有说话,默默低垂着头,他们毕竟是朋友,互相之间帮忙说话是应该的,秦修眠站在顾哲那,我也能理解。 但我并不想听解释,原本有很多次机会,他选择了模棱两可,这就已经是再清楚不过的答案了。 “你出去吧。”我说:“我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从头顶落下的灯光照在被单上,金丝的针线密密匝匝,花纹蜿蜒,亮得刺眼。 我闭上眼睛,看着床背,不一会旁边传来秦修眠的声音:“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让阿哲再叫我。” “嗯。”我没有睁眼。 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远了,门轴转动发出“嘎吱”,慢慢的被人轻轻合上。 合上门的那一刻,我又睁开了眼。 拉上窗帘的窗户,锁在屋里的人,不是高墙围住的城堡,也没有魔法头发的公主。 只有我,濒临绝望的鸟。 秦修眠走后没多久,门又开了,进来的是顾哲。 他手里端着碗,满满的,所以走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洒出来一点。 “我煮了鸡汤,喝点吧。”他说。 此刻我哪来的胃口,于是丝毫没给顾哲留一点情面:“我不饿,我喝过粥了。” 他已经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跟没听见我说话似的,用小汤勺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递过来:“我特意煮的,多少喝点。” “别说的像是特意为我做的一样。”我嘲讽道。 他话说得好听,我又不是傻子,这只不过是对我的施舍,他真正为的,是许冉冉才对。 顾哲眉头一皱:“沉沉,有什么气以后再生,先喝汤,不然一会凉了。” 多么关心的话,听起来又多么可笑。 我装作疑惑的望着他,问:“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一点也不生气,我只是看到你就没胃口,不想喝,你能不能滚啊。” 虚伪的样子我真的看够了,明明害我这样的是他,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也是他。 “你能不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啊?顾哲。”“” 我本来想说你能不能放过我,可答案我心知肚明,再问出口只是自取其辱。 “沉沉,我不生气,你也别跟我继续闹了,孩子的事我不计较,你骗我说你去墓园我也不计较,现在只要你好好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我们都不提了。”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这么大度?”他的一番话属实把我惹笑了:“我是不是还得跪下来谢谢你?还是说现在把衣服脱了让你做?” “那就来吧。”我伸手去解衣服上的纽扣,刚碰到第一个扣子,顾哲拿着汤勺的手阻止住了,却把勺子里的汤洒在了我身上。 有些凉。 “沈沉,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 我反问:“顾哲,你一定要这样锁着我吗?” 没有期限的牢笼,每待的一秒,都让我觉得时间无比漫长,恨不得用匕首,潦草的结束这一生。 顾哲沉默了,他慢慢放下手,勺子放回了碗里。 39 他不说话,我便接着说:“你要困我多久呢?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你不怕我因此而死吗?” “不会的。”顾哲斩钉截铁:“我不是困你,我只是不想你离开,你留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的。” “可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 我说:“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再好好相处了,而我,我也已经不爱你了。” 因为爱让人累,我不想再累了。 但顾哲并没有理解。 他像是突然失控的狮子,伸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那碗热腾腾的鸡汤在碗边徘徊着快要溢出来。 “那你要爱谁?是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的许寂泽?还是那个帮你的宋喻生?你要爱他们吗?可是他们爱你吗?他们只是觉得你有趣,谁会爱一个已经和别人......” “放开我!”我奋力的挣脱开,那碗鸡汤不偏不倚的倒在了我身上。 滚烫的液体穿过衣服,灼伤了皮肤,左半边肩膀火辣辣的疼。 我闻到鸡汤散发的油腻的腥味,和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样让我作呕。 我不认识顾哲。 他和我记忆中的少年大相径庭,剩下的只有一张相似的脸,我曾经为止疯狂过,如今只有无尽的心寒。 那个寒意蔓延全身 ,抵消了肌肤的灼热的痛,连同眼神也冰冷。 他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直到最后,再没有任何的期待 “对不起......” 这三个字刚从顾哲的嘴边说出来 ,我直接打断:“世界上最廉价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 ,它没有任何的用,只是能减轻你心里的内疚罢了。 ” “沉沉.....”顾哲伸手想要摸我,却被我轻轻一躲。 我看见他停在半空中的手, 以及失落夹杂着痛苦的眼眸, 只说了一句话:“对不起 ,我太脏了 ,顾总,您还是不要摸了 ,我怕脏了您的手。” —— 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我一步也没有踏出过房间, 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不是躺在床上发呆,就是坐在窗台上发呆,看着已经光秃秃的树干。 张妈担心我,把饭和水都送到屋里,可我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甚至比以前还要差一百倍,几乎吃不了几口,就全吐了出来。 整整一个星期,我每天照镜子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瘦,跟一片薄薄的纸一样,风吹就倒。 顾哲刚开始来过两次,大概是张妈把事情跟他说了,所以他特意哄我吃饭,端着碗喂我时,却被我一巴掌打碎了碗。 在碰了两次壁之后,他生气了,可能是觉得我在怄气,便再没来过。 我开始整夜失眠,一整晚一整晚的睡不着,一闭上眼,耳边是孩子的哭声,脑海里浮现的是大片大片的红,如同潮水涌来。 哪怕是身体撑不住终于睡着了,梦里也都是噩梦,浑身是血的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我,以及血肉模糊的婴儿。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那段最痛苦的日子里,把自己锁在阁楼上,蜷缩在角落,隐在黑得看不清的位置。 像是走到了悬崖的边缘,后面是荆棘编成的路,前面是万丈深渊,只要跳下去,就可以彻底解脱。 第二个星期时,事态开始严重了。 我不再讲话,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无论怎么张口,感觉有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张口只剩下呜咽。 “小少爷,你说句话好不好?吃点东西行不行?”张妈在我面前,端着碗,泪流满面。 可她为什么要哭,我又不是要死了,好好的活着呢,只是因为不饿,所以才不想吃饭。 我想告诉她别难过了,张张嘴,只有干涸得嘶哑。 “小少爷,我去叫顾总来,你这样下去身体会不行的。” 顾总? 顾哲? 他把爸爸害死了,他那么恨我,肯定也会来杀我的。 我摇头,我想说别去找,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他,可张妈转身离开,留下我刚伸出来的手,露在半空中,被冰冷的空气灼烧刺痛。 我一遍又一遍的扣着掌心的那道疤,长好的肉被我扣得皮破了,很深的红印留了下来。 好像有鸟叫,在耳边。 我迫不及待的下床,在慌乱中穿好拖鞋,寻着耳边的声音去找鸟,它似乎飞得很高很高,不愿意等我,我追在后面,不论怎么跑也追不上。 我在心里喊,你等等我呀,可它越飞越远,几乎就要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要消失了,彻底消失了。 我去追鸟,它飞过走廊,飞到客厅,飞到明亮的灯上。 它说,你来,我就在这。 我说你等等我。 “咣。” 灯落了下来,鸟飞远了,玻璃碎了,天彻底暗了。 我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作者说: 这章结束,就是第一部分结束了 第二部分,我在想要不要用第三人称,因为第一人称表达的东西有限,比如看不到攻的心里描写,以及更全面的故事。 所以我明天看看我会不会卡文。 卡文就写第三人称。 (作者要写第三人称了,爷青结) Chapter1. 木已沉舟,后悔都来不及了 “让开,快让开。” 现在是医院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大厅人满为患,根本没有一点空隙。 人们惊讶的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个西装领带打扮庄重的男人,俊美的脸庞上写满了焦急和恐慌,身上昂贵的西装早已褶皱不堪,他却无心在乎。 男人的怀中抱着一个少年。 少年看起来奄奄一息,已经昏迷了,男人托着少年脖子的那只手上,全是血。 他快步的穿过人群,也不管有没有撞到人,直冲急诊室,还没敲门,先喊道:“有没有人?” 值班的医生听到声音后冲了出来,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在短暂的愣神后,赶忙对着旁边的两个护士说道:“你把病床推过来,你去叫急诊室医生过来。” 护士们见惯了这样的场景,没有丝毫慌乱,一刻也不敢耽误,一个把移动床推过来,和值班医生小心翼翼的把少年放到了床上。 另一个护士,叫来了急诊室医生。 在看到头上的伤口后,急诊室医生问道:“怎么受伤的?” “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流了好多血,医生你快看看。” “我知道我知道。”医生安抚男人的情绪:“你不用着急,我们一定会治好的,现在需要把他的血先给止住,然后再进行拍片观察,你先在外面等候。” 男人见自己不能陪同进去,心里懊恼又无奈,看着床上少年没有血色的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40 的喘息,点了点头。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叫什么名字?”医生又问。 男人想了一下,开口:“我是他的爱人,顾哲。” 医生不敢相信的看了一下,职业素养让他很快收回了目光,在进去前最后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病床推进了屋里,仅仅一门之隔,却如同隔着生死那般,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 顾哲的手在抖。 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由心底散开的恐惧,引着他只剩下害怕,不安。 那一幕还在眼前浮现,顾哲觉得它会成为自己一辈子的阴影。 倒在地上的沈沉,鲜红的血在光亮的地板上刺痛了顾哲的眼睛,那个人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了,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才听到了微弱的呼吸。 顾哲开始害怕了。 他再没有那些所谓的恨和报复,他害怕,害怕沈沉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害怕自己彻彻底底的失去。 他几乎是强忍着眼泪,一路上不停地说话,因为担心沈沉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睡过去。 他说:“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逼你了,对不起沉沉,对不起。” 他说:“你醒来好不好?你醒来想去哪就去哪?只要你开心,想干什么都行。” 他说:“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一遍又一遍的忏悔,像是在耶稣面前乞求原谅的信徒。 “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了.......” 沾满了沈沉血的双手合拢,顾哲已经顾不上血腥味了,不停地乞求上帝,让沈沉平安无事。 他想,等沈沉醒来,他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哪怕沈沉恨自己,打自己,他也绝不还手,还口。 面前的门还没有打开,匆匆赶来的是穿着白大褂的秦修眠。 他跑到顾哲边上,停下聊,气喘吁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秘书跟我说你急匆匆来医院,你手上怎么都是血?受伤了吗?” 顾哲呆呆的看着手上的血,已经干了,微微的发黑:“不是我的......是沉沉的。” “沈沉的?”秦修眠害怕自己听错了,连忙发问。 顾哲点点头:“嗯,是沉沉的。” “顾哲!” 秦修眠有些生气了,他不明白,这才短短的一个星期吧,怎么沈沉又受伤了。 他明明特意嘱咐了顾哲,这段时间必须好好照顾沈沉,这怎么照顾的?又给照顾到医院里去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沈沉他身体体质本来就差,加上四个月流产,这对身体的损伤是很大的,而且沈沉现在的性格已经有些自闭倾向,流产这件事对他心理上也会有影响。” “我不是叫你好好照顾,好好照顾?你到底怎么给我照顾的啊?”秦修眠问道。 顾哲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没有耐心,忍受不了沈沉对自己的一点冷漠,尤其是在对其他人都能笑的时候,只要一看到他,连话也不说了。 他不喜欢这样,所以他做了一件可笑而荒唐的错事。 冷战,放着沈沉不管,等到沈沉受不了,来向自己求饶和好。 顾哲想,他真的是被沈沉惯坏了。 因为知道沈沉爱自己,所以越发的肆无忌惮。 他从来不曾考虑会不会伤害到沈沉,考虑的永远都是自己怎样才会满意。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顾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秦修眠冷笑一声:“你不该跟我说对不起,真正该听你道歉的,现在生死未卜,你最好乞讨他平安无事,不然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 “不......不会的。”顾哲连忙说道:“沉沉一定会没事的,他这么爱我,肯定舍不得我的......” “爱?” 秦修眠想起那天在顾家,沈沉对自己说的话,此刻最适合说给眼前这个自欺欺人的人听。 “可沈沉和我说,他对你只有恨,只有不计代价的逃离。” “你说他都不计代价的想要离开你,还会有求生的意志吗?” 秦修眠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向顾哲。 顾哲抬头看向秦修眠的那一刻,秦修眠从那眼神中看到了从前没有过的慌乱,是他做顾哲这么多年好兄弟,从没有见过的。 “他真的......这么说吗?”顾哲声音颤抖的问道。 这让秦修眠有些于心不忍,虽然顾哲的确混蛋,但毕竟是自己的发小。 秦修眠只好说:“也可能是我听错了。” 这才让顾哲松了口气:“没关系的,哪怕他恨我,应该恨不得我去死,我还没死,他应该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爱也好,恨也罢,只要能让沈沉活下来,顾哲都不在乎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再很漫长的等待后,面前的门终于被打开,医生从里面出来。 “医生,怎么样了?”顾哲站起来,向医生连忙询问道。 医生摘下手套和口罩,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淌下:“送得及时,血已经止住了,但是腿骨折了,肋骨断了几根,身上有几处比较严重的擦伤,以及头那边,冒昧的问一下,病人是不是前不久刚受过伤,也伤到了头?” 顾哲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担心的问:“是有什么影响吗?” “这个得等做个颅脑ct才行,可能会对记忆力或者其他的一些方便有影响,不过你不用担心,总得来说,只要好好养,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医生说道。 可顾哲抓住了最后几个字,问:“什么意思?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那还是会有,对吗?” 医生沉重的点点头:“很抱歉,目前看来,病人短时间受了太多次严重的伤,身体又多处骨折,再加上平时可能也没有太注重健康,也许三十多岁,身体年龄会有六七十多那样差。” “什么意思?”顾哲没太听明白。 一旁一直沉默的秦修眠突然开口:“也就是说,等到沈沉三十岁,他身体的各项指标会跟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年人一样。” 那一刻,顾哲不断安慰自己的心里防线,终于崩塌了。 他一直以为,没关系的,现在不是结局,一切都有机会弥补,他会弥补过去犯下的错,然后好好的和沈沉走下去。 可是他到底做了什么混蛋的事情,他的沉沉今年才二十岁,才二十岁啊,即便到了三十岁也是正直青壮年,怎么就成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呢。 他的沉沉,到底受了多少伤,在他没看见的地方。 “医生。”顾哲几乎是哀求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如果身体提前衰老会怎么样?他会很痛苦吗?” 沈沉已经受了这么多苦,顾哲实在不想再让他受苦了。 医生明白 41 每一个家属担忧的心情,但同时他又觉得奇怪,如果真的是这么在乎的人,又怎么舍得受一点伤呢? 医生没有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只是说:“很抱歉,身体上巨大的创伤是很难彻底痊愈的,可能慢慢细心调养会好一点,但并不会完全好。” 秦修眠接下医生的话说:“身体提前衰老,沈沉的骨龄会像老年人那样,可能轻轻摔一跤,就会半身不遂,骨折,甚至有生命危险,同时,他现在受伤骨折的地方,即便后面好了,到阴天会疼痛难忍。” “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吗?”顾哲不死心:“多少钱都没问题。” “顾哲。” 秦修眠打断,忍下心告诉顾哲一个残忍的事实:“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所有事都能用钱解决的。” “木已沉舟,后悔都来不及了。” Chapter2. 忏悔的顾哲 “对不起,我很抱歉。”医生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了。 留下神情呆滞的顾哲,和不知该说什么的秦修眠。 “我没有想过.....”顾哲掩面痛哭。 一个二十三岁的大男孩,在卸去了身上背负沉重后,将最脆弱的那一面露出来,不堪一击。 “我不知道会这样,一直想着复仇复仇,明明沉沉已经够苦了,把自己所有受的苦全都算在沉沉身上,我到做了他妈的什么混账的事情!” “砰。” 顾哲的拳头重重的砸向旁边的墙,骨节处瞬间红肿起来。 秦修眠看着这样的顾哲,内心复杂,同情却又不同情,虽然觉得一切是顾哲自作自受,但还是不忍心看他这样下去。 “阿哲。”秦修眠拍了拍顾哲的肩膀:“再怎么难受懊悔也来不及了,先去看看沈沉吧。 这句话让顾哲立马回过神,站直了身体:“对,对,我要去看沉沉。” 沈沉被推进了病房,在顾哲失魂落魄的这段时间里,秦修眠已经把一切都打点好了。 到病房门口的那刻,顾哲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顾哲转过身,眼中的害怕一览无余,紧张的说道:“我害怕.....” 他早已失去了勇气,在面对沈沉的这一刻,只剩下不安和害怕,不敢去想象,病床上的沈沉,会是怎样的一副病容。 “怕什么怕。” 秦修眠推了一把顾哲:“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与其在外面忏悔,不如进去自己跟沈沉说。” 很早之前,他就不止一次和顾哲说过,不要将一切事情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再后悔,因为等到那时候,可能就来不及了。 秦修眠提醒过,好言相劝过,但那时候的顾哲,眼里除了仇恨,便只剩下仇恨。 “进去吧,阿哲,你好好陪他,我就不进去了。” 顾哲最后看了眼秦修眠,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白色的灯光映着白色的床,把床上的人照出病态的苍白。 沈沉躺在那,带着呼吸机,不靠近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到胸膛微弱的起伏。 沈沉很白,病床映得他更加的白,仿佛快要透明了,甚至能看眼皮下淡淡的青色血管。 眼角的泪痣安稳的落在那,像是晕开的水墨,少年是沉下来的温柔月色,在一副岁月静好的画中,流淌清泉般慢慢涌出来。 曾经的沈沉,是明艳的骄阳,是人群中见之不忘的惊鸿一瞥,是人们目光的焦点。 现在的沈沉,是落入尘土的玉石,虽然蒙上了灰尘,却还是能闪出明亮璀璨的光,在不经意之间,让顾哲惊艳。 “沉沉。” 顾哲拉来一张凳子,缓缓的坐下来,他想去卧沈沉的手,但看到沈沉手上的针管后,慢慢收了回来。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在这几个小时的煎熬里,仿佛不知不觉过完了漫长的 一个世纪,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着他的心。 “沉沉,对不起。”顾哲说道。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听这句话,我也知道我现在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了,我做了这么多错事,让你受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苦,还自以为是的把你留在身边。” “你一定会觉得我很坏吧,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从来不去在乎你的感受,其实我不想的,可是沉沉,我害怕,害怕你离开我。所以我变成了个手段卑劣的小丑,想尽办法留住你。” 说着说着,顾哲的眼眶又红了。 他不知道沈沉会不会听见,他希望能听见,却又祈求着听不见。 因为这些话,顾哲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勇气当着沈沉的面说出来。 “沉沉,知道你怀孕的那刻,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事,我好像突然有了把你困在我身边的理由,想用孩子牵住你。” “天知道我多么期待孩子的降临,能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出了我的这点心思,孩子没了,我又陷入了担惊受怕中,明明想要留住你,却将你越推越远。”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最后一句话,他是哽咽着说出口。 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沈沉的呢,是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像个小太阳似的围着转,还是他耍得那些小心思,被自己轻而易举的戳穿。 顾哲发现,自己大半个生命中,早已被沈沉填满。 喜怒哀乐来源于他,感情的起伏波动也来源于他,在很早很早以前,情绪就已经被沈沉左右了。 只是顾哲没发现,硬生生错了这么多年。 “求求你,快点醒来吧。” 一遍又一遍,他在沈沉的病床前祈祷,希望所有的痛苦降临在自己身上。 ———— 沈沉是在一个下午醒来的。 距离他昏过去,已经整整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顾哲几乎是住在医院,无时无刻陪着沈沉,给他擦拭身体,叫护士换药,寸步不离。 沈沉睡得越久,顾哲越担心,他每天都会问医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医生每次的回答也都一样:因为头部受伤导致的昏迷,具体醒来的时间谁也说不准,并叫顾哲不用担心。 可顾哲着急,他眼睁睁看着病床上的沈沉越来越瘦,每天靠着输营养液维持生命,那骨节凸出的手,手背上全是青紫的针眼。 每次看到护士过来扎针,顾哲都觉得特别无力,第一次觉得自己毫无用处,除了等和看,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要是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是自己就好了,顾哲这样想。 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和项目,期间有好几次许冉冉打电话,都被顾哲给挂断了。 他想,等沈沉醒来身体好了,再找个机会,跟许冉冉的父亲,许项彻底把说清楚,他不爱许冉冉,也不会娶她的。  42 对许冉冉无条件的好,除了是像自己过世的妹妹,更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许项。 沈沉醒来时,顾哲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讲童话故事。 这是医生说的,在病人沉睡的这段时间,最好多和他讲讲话,说些故事什么的,有助于恢复。 今天讲的是美人鱼,顾哲刚讲到美人鱼长出双腿,就听到一声轻轻的呻吟,他连忙抬头,看见沈沉微皱的眉头,放在侧边的手,轻轻的动了动。 “沉沉?”顾哲试探性的喊道。 沈沉的眼睁得很慢,刺眼的灯光让闭了太久的眼睛一下子难以适应,等到好不容易适应了,第一眼看到的,是顾哲的脸。 “你醒了!” 顾哲又惊又喜,一下不知所措,有很多很多的话涌在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该说些什么。 “我......我......我去叫医生。”说着,顾哲按下了床头的铃,旁边的听筒传来医生的声音:“八号房病床,什么事?” “病人醒了,麻烦医生快来一趟。” “好的,知道了。” 不一会,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医生走进来,快步走到床边,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一边照射沈沉的眼睛,一边问:“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刚醒的。” 两只眼睛都照了后,把手电筒收回口袋:“没什么问题,可能一时半会没办法做出反应,不过你说话他能听见,再休息休息就好了,大概过几个小时就能说话有反应了。” “好的,谢谢医生。”顾哲点头。 “那你先看着吧,我先出去了。”说完,医生转身离去,把房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沈沉没醒的时候,顾哲不停地说话,几乎一刻也停不下来,这段时间里,他把和沈沉的过去全都回忆了一遍,记起了许多被自己遗忘的小细节,和点点滴滴。 可现在沈沉醒了,顾哲却像突然没了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沉默了一会儿,顾哲才缓缓开口,试探的喊了一声:“沉沉。” 沈沉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做出了反应。 想要说的话太多,忏悔,懊恼,道歉,这些不断的朝着顾哲的嘴边涌上来,却在喉咙处堵了下来,卡在那,说不出口。 “疼不疼?是不是很难受?一定很疼对吧,从楼梯上滚下来,你知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后脑勺的血怎么也止不住,真的把我吓死了,怕你就这么离开我。” “我甚至想,如果你不在了,我就去陪你,从前一直那样冷漠自私的对待你,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孤单的走呢,不过可能你也不想我陪着吧。” 顾哲轻轻的抓住沈沉的一根手指,摸不到肉,感觉像皮包着骨头。 “我不会再那么对你了,沉沉,等你好了,想打想骂都可以,我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包括如果你想要走,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他哀求着,几欲落泪:“只要不会让我找不到你,不要让我彻彻底底的找不到就行了,算我求你沉沉,别让我失去你。” 床上的沈沉眼神冷漠的看着床前忏悔的顾哲,动了动干涩的喉咙,说:“算......了......吧......” Chapter3. 沈沉清醒了 他说,算了吧。 顾哲犹如被雷击中一般的,愣在了原地。 想过无数种对话的场景,或恼怒,或生气,又或者恨极了自己,但独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仿佛沈沉已经无所谓那些顾哲带给他的伤痛。 “沉沉。” 顾哲开始慌乱了,可能是一切已经超出了他所想的那样,他宁愿沈沉打自己一顿,那至少证明还是在乎的。 但现在呢,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是不是说明他已经不在乎了,连恨都不恨了。 沈沉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一觉睡得太久,以至于再度醒来的时候,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后脑勺隐隐约约的还有点疼。 其实顾哲说得那么多话,沈沉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他只是觉得很吵,心烦意乱,甚至弄不明白,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么多话。 沈沉只听清楚顾哲说得最后一句,别让我失去你。 然后,他想都没想的说了一句:“算了吧。” 即便还没有完全清醒,即便没仔细听顾哲的话,但沈沉还是觉得,算了吧。 他睡了一觉,这一觉是他这两年来少有的安稳。 梦里什么也没有,没有这些令他伤心的事,没有许冉冉,没有还未出生就离去的孩子,最重要的是,没有顾哲。 所以醒来的时候,除了身体上的痛,沈沉再没有那种心上空落落的感觉了。 那段时间,整夜整夜的被噩梦折磨,精神恍惚,如同陷入了真正的循环中。 好在现在,窗帘终于拉开了。 “顾哲。” 沈沉舔了舔干得有些脱皮的嘴唇,喉咙里几乎像是点燃了一把火:“我挺累的了。” 很早之前,就累了。 他有过私心,和不切实际的幻想,总觉得会有那么一天顾哲能变回最开始认识的样子。 可水只会顺流而下,人只会向前走,已经变了的人,不会再回到从前的模样,这种浅显的道理,沈沉想笑自己过了两年才彻底明白。 “我知道我知道。” 顾哲当做没听出来沈沉的话里有话,讨好的说道:“是不是哪里还痛,睡了这么久没吃东西,有没有想吃的,等过几天医生说能吃了,我给你买,还有你好久没见阿姨了吧,等你伤好了,我把她接过来,咱们一起生活。” 沈沉无动于衷。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哲,等顾哲停下来,不知该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才慢慢的开口:“你不用做这些,不必觉得内疚,就像你曾经说的,一报还一报,这是我的报应。” 顾哲说得每一句话,沈沉都记得。 他像自虐一般的,时不时想起顾哲说得那些话,那些话中的自己,不堪,低贱,卑微,如同路边的蝼蚁一般。 沈沉都记得。 “沉沉......” 顾哲没想到沈沉记得这么清楚,他说出口的话,都是没有细想,只为了那一时的冲动,在说完后转头就忘了。 伤害别人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我那个时候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里,好不好?” “不好。”沈沉说。 “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一个人下意识说出口的话,是内心的真实想法,你所谓的气话,其实是你真正想说的罢了。” “不是的......”顾哲想要反驳,却被沈沉打断了。 “顾哲,这不是电视剧,不是什么三十集男主对女主爱答  43 不理,到最后一集突然追妻火葬场的老套偶像剧,那太假了,我不信那个。” 沈沉忍住喉咙里的干涩:“我在你后面追了四年,痛苦了两年,你都无动于衷,所以我不相信就因为一场意外,你突然就喜欢了,那未免将我曾经的努力显得太可笑了。” 是因为内疚吧。 沈沉想。 也对,谁看到自己这幅惨兮兮的样子,不会分出几分同情来呢,所以顾哲对自己的好,到底是出于爱意,还是同情,不得而知。 说了一大段一大段的话,沈沉又觉得困了,他很想睡觉,可喉咙的干涩让他没办法忽视。 想喝水,但躺在床上没办法去倒,虽然顾哲在,但说了那么些潇洒的话,又让人帮忙倒水,多少有点尴尬。 试了两下也没床上坐起来,躺了一个星期,四肢都快退化了。 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渴着睡觉,反正一闭眼一睡醒梦里就没有感觉了。 顾哲却像是读出了沈沉的心思,转身倒了杯水,摇高了床位,让沈沉坐了起来。 “刚醒来肯定很渴吧,来,喝点水润润喉咙。” 沈沉不好意思拒绝,声音很轻的说了声“谢谢”。 他伸手想要去接水杯,但手根本使不上力气,软踏踏的跟棉花一样,试了几次,还是无力的垂在床边。 “我喂你。”顾哲说道。 他缓缓的将水杯托到沈沉的唇边,沈沉没办法,微微张嘴喝了几口。 带着点铁锈味的白开水润入了干涩的喉咙,一点一点的缓解了疼痛,嗓子不再像燃烧过那般火辣辣的疼了。 沈沉停下来,说:“好了。” 顾哲这才把杯子拿走,放到原来的桌上,继续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诡异的安静让沈沉很煎熬,他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尤其实在将话讲得这么明白。 “你受伤的事,我还没有和阿姨讲。”见沈沉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顾哲索性直接盖了过去,转移话题。 沈沉点点头,:“不用和她说了,年纪也大了,不想她再受刺激了。” “关于你父亲的事......” “别说了。”沈沉打断:“我不想听。” 解释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顾哲很想将一切说明白,但是沈沉现在不想听,他只能想着以后,等沈沉想听了再解释。 “那关于冉冉......” “顾哲。” 沈沉再次打断:“我一点也不关心这些事了,你懂吗?一点也不关心了,所以没必要和我说。” 以前有无数次机会,他等着顾哲解释,等着说明白,结果呢,结果还是别人拿着血淋淋的事实,放在了自己面前。 沈沉不知道自己该去相信哪个,所以他选择不听,当现在所知道的,就是事情的真相。 真相就是,顾哲因为恨找人打死了自己父亲,他和许冉冉很快就要结婚了。 “好,那就不说了,我不说了。” 可能一时半会儿,沉沉不想听这些,但是没关系,总会有那么个机会,能将一切说明白。 沈沉动了动嘴巴,忍不住说道:“你能先出去吗?我很累了,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这段时间几乎是寸步不离沈沉的顾哲愣了一下,但看着沈沉坚决的眼神,他还是做出了妥协:“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就行了。” 其实沈沉是想顾哲直接走,但他明白,这或许是顾哲做出最大的让步:“好,知道了,出去吧。” 顾哲的脸上还充满了担心,沈沉装作看不见,直到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屋里只剩下了自己。 松了口气。 不用去面对顾哲,不用去看他的“深情”表演,沈沉觉得这太煎熬了。 他害怕自己会去心软,同时也清楚的明白,即便真的心软,都不可能再接受顾哲了。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一旦存在,便永远的存在了,那是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永远不会翻过去的大山。 把自己关在卧室的一个星期,沈沉回想起来,真的和做梦一样。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精神状态会那样的差,如果不是真的了解,还以为是不是有什么家族遗传病史。 包括从楼梯上再度滚下来的事,沈沉也不记得了,隐隐约约想起自己是去追鸟,可屋子里哪来的鸟,怎么可能听到鸟叫。 沈沉觉得自己有病,脑子摔了一下,所以不正常了。 但现在又觉得自己挺正常的,和顾哲说了那么多话,没见自己出现精神恍惚的状态。 也就这就是睡了个好觉的重要性。 沈沉让自己别再去想,想不通的,便让它待在那,本来人就不聪明,还撞了两次脑袋,别到时候越来越傻,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能活就活,他不想再不停地围着顾哲转,当做是生命的一切。 以前觉得顾哲不爱自己,自己会死的,后来觉得,爱情太沉重,才是最杀人的。 沈沉碰不到床的摇杆,所以只能这么坐着,看着从窗户帘透进来的光,猜测外面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天气。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号了,春节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原本想着今年春节去看看妈妈,因为上次去没看成,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见一次,结果一下又冒出这么多事情。 似乎每一次当他想要完成一件事时,总会有突发的情况出来阻拦,导致最后不仅预想的不存在,反而越来越坏。 算了。 找个机会吧,再和顾哲好好的聊一聊,他真的不想再继续这段无休止的纠缠,只想结束,然后和母亲两个人好好的生活。 作者说: 俺累了,俺想完结 Chapter4. 要让沈沉从顾哲身边消失 许氏集团十五楼,许冉冉的办公室。 许冉冉正坐在沙发椅上,惬意的将双腿翘在桌上,歪着头,打着节拍,听从电脑里外放出的交响乐,碰撞在四周的玻璃上,充斥着整个房间。 她最近心情很好,因为那个人又近了医院,听说至今还昏迷不醒呢。 活该。 谁让他偏要和自己抢,从小到大,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要不到的,更何况顾哲,是许冉冉势在必得的。 他沈沉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能怀孕的怪物,又是害顾哲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凭什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 一想到现在,沈沉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她就觉得开心,但顾哲迟迟不肯接自己电话,在医院寸步不离的守着,又叫她很生气。 怎么不直接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呢,到底怪物就是命大。 早知道,她应该叫人往沈沉喝得水里多放点药,彻底弄成神经病了才好  44 。 “咚咚咚。”门被敲了两下,进来的是一个男人,是许冉冉的秘书。 “怎么样了?”许冉冉问道。 这几天,许冉冉都会叫秘书去医院看一下沈沉有没有醒,然后回来再跟自己说。 每次秘书的回答都是“还没醒”,所以这次许冉冉觉得会听到一样的回答,整个人处于放松的状态,就听到他说:“醒了。” “什么?” 许冉冉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不敢相信道:“人醒了?你确定吗?亲眼看到的?” 这才过去一个星期吧,不是说人伤得挺严重的吗?就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好了? 可看秘书的样子,又不像是在骗人的。 “我去的时候,顾总刚好在叫医生,医生走后,我透过门上玻璃口看了,的确已经醒了。” 交响乐听得许冉冉心烦意乱,她把电脑关上,鼠标重重一甩,狠狠地说道:“这个人还真是命大,受了两次伤,还能好好的。” 许冉冉本来以为,孩子没了,顾哲自然而然就不会在乎沈沉,没曾想即使孩子没了,他还是把沈沉挂第一个。 做饭做好了立马给沈沉端过去,把自己晾在一边,说好一起出席舞会,却因为担心沈沉爽约了。 平日里即便她天天在顾哲身旁,也跟魂没了一样的,不是发呆就是出神,根本没在乎旁人再说什么。 于是许冉冉想了一个办法。 她当然不能再明着对付沈沉,所以只能暗着来。 沈沉失去孩子,又遭受顾哲是害死他父亲的罪魁祸首的双重打击,心里防线一定很脆弱。 于是许冉冉买通了顾家的一个小佣人,在沈沉喝的水里,加了一点点会让精神错乱的药。 许冉冉本意想的,是让沈沉变成神经兮兮的疯子,这样顾哲自然而然的就会离开他了。 何况老天都在帮自己,直接让沈沉从楼梯上滚下来了,那小佣人说,摔得很严重,满地都是血。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多严重,毕竟人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真让人烦躁。” 许冉冉愤恨的踢了下桌腿,然后对着秘书问道:“那顾哲呢?还在照顾他?” “没有,我只知道顾总突然出来,然后就一直站在病房门口,没有离开过。” “他凭什么?” 许冉冉站起来,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扫下来:“沈沉他算什么东西,我哪里不比他强了?他这个会生孩子会怀孕的怪物,靠着一张脸勾引别人未婚夫的贱人。” 秘书从来没在许冉冉脸上见过如此凶狠的表情,精致的五官因为嫉妒而扭在了一起。 “许小姐......”秘书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可此刻的许冉冉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 ,她根本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脑子里全是 顾哲细心照顾沈沉的画面,越想越气愤 ,原本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想办法,让这个人彻底,彻底的,从顾哲的身边消失。” 许冉冉攥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狠狠扣着掌心的肉。 ———— 沈沉在医院里又躺了好几天,才被允许开始下床走路。 昏迷的时候躺着没觉得什么,因为很多事情自己昏迷中都不知道,但一旦清醒了,就不是那样。 比如他想上厕所,顾哲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一个人,所以尴尬的场面可想而知。 沈沉并不是觉得害羞,毕竟比这再亲密的举动他们都做过了,可还是会觉得不舒服,仿佛心里走了层隔膜。 所以沈沉被允许下床的第一天,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摆脱了顾哲,自己拄着小拐杖,到卫生间上厕所。 因为沈沉死活不要自己帮忙,所以顾哲也不好硬跟着进去,又担心沈沉发生什么意外,就站在卫生间门口,仔细的听里面的动静。 等听到冲水的声音,他才松了口气。 片刻过后,沈沉用湿漉漉的手,转动开了卫生间的门把手。 “好了?我扶你回床上休息吧。”说着,顾哲就要伸手来扶沈沉。 沈沉轻轻的往旁边靠了一下,躲开了顾哲的手:“我不想躺着,我想出去转转。” 落空了的手握满了空气,慢慢的攥回成一个圆,放了下来,顾哲笑了一下,去掩盖脸上的失落:“那我推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沈沉看了眼顾哲,突然说道:“我又不想去了,外面太冷,我困了,回床上休息了。” 这次他自己拄着拐杖朝床的方向移动。 顾哲没有上前帮忙,他很努力的克制想要去扶沈沉的冲动。 因为他不能去强迫沈沉接受自己,说好的要好好对待,不会再和从前一样了。 沈沉一步一步的慢慢拐到了床上,将拐杖放到一边,小心翼翼的把打了石膏的腿搬上床,然后盖好被子躺着。 安静了几秒钟后,沈沉忍不住对那个立得跟座石像似的人说道:“你还有事吗?” 顾哲回神,听到沈沉跟自己说话,连忙回答:“我没事,怎么样沉沉,需要我做什么吗?” 沈沉其实特别想说不用你做什么,走就好了,但没说出口,而是问道:“你公司没事吗?最近是没有生意?” 天天没见顾哲干啥正事,好像就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来晃悠去。 “我把事情交给小王了,除了必须要我过目的项目之外,其他的我都让他看着了。” 沈沉撇撇嘴:“你真是心大,也不怕他动什么手脚。” “没关系的。”顾哲转眼已经走到沈沉床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眷恋:“你比任何都重要。” 明明是情话,沈沉却一点也没觉得感动,又一次躲开顾哲的手,说:“看来是你放心的人,是我想多了。” “你也是我放心的人,沉沉,等过几天,我叫律师来,拟一份资产转让合同,把我名下的全转到你名下。” 看顾哲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沈沉不明白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一下就提到资产转让了。 “为什么?”他说:“我说过了,你不必为我做任何事情的。” 觉得亏欠?感到内疚?幡然醒悟?他不止一次说过不必了,真的不必了,倘若世上所有的伤害能轻易被弥补,原谅两个字未免太不值钱了。 而廉价的东西易坏,这个道理,不是不明白。 “因为那些本来就是你的,这几年是我冠冕堂皇的霸占着,现在算得上是物归原主了。” “它已经不属于我了。” 沈沉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不是管理公司的料子,与其在我手上被嚯嚯,还是交给你,你什么事都比我强,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的吗?” 一直追在你身后的我锲而不舍,而一直奔跑 45 的你总是不回头。这是沈沉心里的话。 “那已经不姓沈了,姓顾,你是老板,别再说这种转让给我的话了。”沈沉移开目光,盯着窗户,一片白色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不知道新年来之前,会不会下场雪。” 沈沉说得很小声,却还是被顾哲听见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下。 “没事,那我就先帮你保管,等到有一天你想要了,在跟我要回去。”顾哲说道。 沈沉了解顾哲的脾气,便不准备再说什么,反正谁也不知道这“有一天”到底有多远。 “嗯,知道了。” 自从醒过来后 ,沈沉一直都是用这种半冷不热的态度 对待顾哲,他希望他知难而退 ,明白他们是再也回不去的。 可效果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显著 。 所以沈沉也没办法,他总不能去跟顾哲大吵一架。 虽然是相处很久了,沈沉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完全的摸清楚顾哲的真正心思。 倘若人家又只是一时兴起,等过后变回了从前的那个样子。 再说了母亲还在顾哲的手上 ,这才是最关键的, 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 跟顾哲撕破脸皮,不顾母亲的安危吧 。 正当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是许冉冉,抱着一大束花。 Chapter5. 你能离开顾哲吗? “你怎么来了?”顾哲皱起眉头,有些不悦。 电话里跟许冉冉说过了,这段时间他要陪沈沉,没办法去找她,说也说好了,结果现在突然跑过来,连声招呼都没打。 顾哲到不是觉得什么,他只是怕沈沉见到许冉冉会心情不好,毕竟沈沉总觉得自己喜欢许冉冉。 许冉冉当然看出了顾哲眼中的不欢迎,但来都来了,就要装作看不见似的,捧着一大束鲜花,自然而然的走到沈沉床边:“我来看看沈沉,他住院这么久我都没来看一眼,实在过意不去,这是我特意买的花。” 沈沉看着许冉冉,她脸上的笑容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谢谢,放旁边就行。” 许冉冉怎么可能是单单过来送花这么简单,他是摔到了脑子,又没摔傻,沈沉看得出来,许冉冉特意过来,多半原因是为了顾哲。 他不想成为人家小两口相见的绊脚石,于是在他们都没开口时,先说道:“如果你有什么事要找顾哲,你就带他走好了,不用在乎我。” 沈沉识趣,他希望许冉冉快点把顾哲带走,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毕竟这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半多一点的时间,沈沉都能看到顾哲。 另外一半看不到的,是因为睡着了。 顾哲当然不会离开,但他也以为许冉冉是为了什么事来找自己的,便问道:“你有什么事吗?直接说就好,沉沉不是外人。” 这话听得让床上的沈沉差点笑出来,合着以前就是外人,现在莫名其妙又不是外人了。 说了让顾哲不必觉得愧疚,给予施舍,但很明显,这人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顾哲哥哥,我真的只是来看看沈沉的,另外就是,你已经很久没有去见爸爸了,他让你抽个时间去老宅看他。”许冉冉还是甜甜的笑着说话。 沈沉都怀疑是不是她就只有这一个表情,笑得跟糖吃多了一样。 这边顾哲还没回答,沈沉就先替他说道:“那就今天吧,毕竟哪有让晚辈抽时间的道理,顾哲,你就去看看吧。” “沉沉,你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的。” 自从沈沉由于自己的疏忽,又一次受伤,以及医生跟他说的那些话后,顾哲就觉得无论如何,哪怕天大的事,都得沈沉排第一个。 即使许冉冉的父亲,对自己有过大恩的人,现在也只能说得放在后面了。 顾哲对许冉冉说道:“冉冉,你跟伯父说一下,等过几天我有空了再去看他,这段时间我有点忙。” “我已经说过啦。”许冉冉俏皮的回答:“顾哲哥哥,我是不是特别通情达理,我跟爸爸说你最近可忙了,让他等你不忙了再找你。” “嗯,是的。” 沈沉默默看着这一切,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外人,这样看起来,仿佛许冉冉和顾哲是一家人,而他这个外人很不合适的出现还他们面前。 许冉冉从顾哲那边得了夸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看见沈沉愣神发呆,便说:“沈沉,你身体好些了吗?有没有觉得哪里还不舒服?” “没有,已经好多了,谢谢关心。”沈沉冷冷的说道。 “沈沉你吃饭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呀?千万不要不好意思,有什么想吃的就跟顾哲哥哥说哦。” 瞧这语气,像极了一个女主人再跟客人说话,而许冉冉比行来的目的,沈沉多少已经看出来了。 无非是想告诉自己,她才是陪在顾哲身边的人,而他不是。 沈沉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他已经玩累了,为爱耍的那些心机他不计较,并不代表不知道。 “我想吃李记家的小笼包。”沈沉说道。 既然许冉冉都这么说了,那他再不顺着人家的意思怎么行。 李记家的小笼包是京城有名的,也是最难买的,每天限量供应,不接受预约,必须得实打实的排队,有时候一排排好几个小时。 不是想吃什么都行吗,他还就想吃小笼包了,而且别家的都不行,必须是李记的。 顾哲难得听沈沉说一次想吃什么,这么多天来,一直都是自己追着后面问他吃什么,沈沉总是回答:“不饿,不想吃,不用费心思。” 难得他说想吃了,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顾哲想自己都得给它弄下来。 “那我去买。”顾哲着急忙慌,生怕自己耽误了时间,走时对许冉冉说道:“冉冉,你帮我照顾一下沉沉,麻烦了。” 许冉冉微笑着说:“知道啦,顾哲哥哥放心去吧。” 顾哲点头,不敢再停留,走出了病房。 剩下许冉冉和沈沉两个人,气氛一下子安静了。 两人各怀心思,还是沈沉先打破了沉默:“那天在楼梯上,把我推下去的人是你吧。” 许冉冉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表情,无辜道:“你在说什么呀,是你自己没站稳,走楼梯出神摔下去的。” “呵。”沈沉冷笑:“你的顾哲哥哥不在,没必要和我继续装了,你做过什么事,我都知道。” 许冉冉心中一惊,生怕雇人往沈沉杯里**的事情败露,可沈沉没有说出来,自己绝对不能慌乱,万一只是炸一下,结果歪打正着就麻烦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冉  46 冉继续装愣。 “故意在顾哲扶我的时候伸腿绊我,在我打电话给顾哲的时候,故意大声说话,以及把我约出来,表面上是想告诉我实情,事实上就是等着我失魂落魄时,从后面推我一把。” 沈沉挑眉:“我说得对吗?” 女人的这点心思和手段,一点也不会难猜,从许冉冉看自己的那一眼死,沈沉就知道,这个人很讨厌,很讨厌自己。 至于具体的原因,就只有顾哲了。 “你不用急着否认。” 沈沉说道:“我也没想告诉顾哲,因为他肯定不会信我,我何必去自取其辱呢,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为了个男的做这些事,而且现在,我已经放弃他了。” 没错,是放弃,比放下还要让人心酸的,是放弃。 或许是失望攒够了,决定离开。 “你怎么可能懂。” 许冉冉见沈沉知道那些事是自己做的,也没有继续在他面前装的必要,但同时她又松了口气,看来沈沉并不知道自己被**的事情。 许冉冉干脆直明了自己的心思:“我想让你离开顾哲,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你能做到吗?” 她这几乎是命令的口吻让沈沉觉得好笑,便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能给我什么好处?钱,名还是利?” “只要你想,我都能给。”许家家大业大,打发一个沈沉绰绰有余。 可沈沉毕竟也是从小富养长大的,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点也不在乎许冉冉所说的:“可我都不想要。” “你!” 许冉冉觉得自己被耍了,她还以为沈沉问这些是想要离开顾哲,可看到他脸上的嘲笑,便明白是自己被耍了。 “你说的这些,我想要的话顾哲都能给,所以吸引不了我,你与其在我这大费心思,不如赶紧让他和你结婚,别再来烦我。” 沈沉的一番话激怒了许冉冉,在她耳里,这些话就是沈沉对自己的炫耀,也戳到了她的痛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订婚,可顾哲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阻挠。 “他只是施舍你罢了,是因为看你可怜,你以为他爱你吗?”许冉冉不甘示弱的回击道。 沈沉当然知道,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丝毫没有被许冉冉的话影响到:“那他对你呢?你觉得是爱吗?顾哲和我说过,你让他想起他的妹妹。” “愧疚也好,妹妹也罢,你和我比来比去,比赢了吗?” 沈沉想,顾哲可能谁也不爱,他爱的是在回忆里的人,出了回忆,他只爱他自己。 所以现在沈沉清醒了,他不会再因为那人而悲伤,即便有些痛真的难以忘怀,沈沉觉得自己也要藏好,不让别人发现。 “我不听这些!”许冉冉生平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他只是把你当做妹妹”。 当初父亲也是这么劝自己,但她就是不信,凭什么要当妹妹,她才不要,她要成为顾哲身边最亲最亲的人,是爱人。 不管什么手段,就像父亲教她的那样,只要成功了,谁会在乎你用什么办法得到的,人们只会看到光鲜亮丽的那面,也只选择看到那一面。 “所以你不打算离开顾哲了?”许冉冉问道。 她再给沈沉一次机会,如果他回答“是”,那么就不能怪自己手下不留情了。 沈沉想离开,但母亲这个牵挂,以及顾哲怎么可能让自己轻易的走,所以这些想法只能想想,他得等顾哲腻了烦了的那一天。 也不知道那一天会是多远。 沈沉回答道:“不走,不过如果你能说得动顾哲让我离开的话。” 虽然说得是事实,可在许冉冉听来,这些都是在向自己炫耀,刺耳。 她的手,在暗中攥紧了拳头。 Chapter6. 沈沉失踪了 沈沉在医院的第三个星期,见到了许寂泽。 准确的来说是许寂泽找上了门。 他一直联系不到沈沉,也不知道沈沉住哪,电话打不通,信息没人回,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直到这时候,许寂泽才发现,他对沈沉一无所知,总想着人还是过去的人,可真正在过去的只有自己。 好在许家在京城是有人脉关系的,想要打听一个人并不难,即便顾哲有意不让别人知道,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许寂泽还是找到了。 “沈沉,沈沉。”他推开门时,顾哲正在给沈沉喂饭。 其实沈沉很不愿意这样的,也拒绝过,但终究还是没说过顾哲,胳膊扭不过大腿。 沈沉愣了一下,咽下口中的粥,问道:“你......怎么来了?” 有些突然,他还没做好准备,可以说,沈沉压根没想到会见到许寂泽。 “你手机打不通,消息也不回,我担心你,你这是怎么了?”许寂泽看到沈沉腿上的石膏,眼神突然沉了下来:“怎么受伤了?” 距离上一次见面才过去一个多月,许寂泽觉得沈沉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 “啊,手机啊,摔坏了,换了个新的。” 沈沉只知道醒来后身边就再没看到手机,顾哲说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一起摔坏了,然后连同手机卡一起给自己换了个新的。 新手机里什么都没有,沈沉又是从来都不记号码的人,除了顾哲的手机号码。 “那你怎么受伤了?”许寂泽自动忽视旁边的顾哲,一门心思都在沈沉身上:“严重不严重?要不要紧?” 沈沉看了眼旁边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顾哲,讪讪的说道:“其实还好,不严重的,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还不严重?”许寂泽惊呼:“你不是怀孕了吗?腿都摔断了,孩子呢?” 这话戳到了在场两个人的痛处,顾哲皱眉,沈沉只是在片刻愣神之后,反应过来,笑了笑,仿佛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孩子没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曾让沈沉痛苦挣扎过。 梦里一次又一次被血覆盖,如同熊熊燃烧的大火,将徘徊在边缘的沈沉吞没,火焰顺势弥漫,越来越凶猛。 有谁来安慰他呢?沈沉想,大多数人的放下和想通,无非是经历过一次濒临崩溃的死亡。 “其实没什么的,我已经看开了,你不用安慰我。”沈沉看出来许寂泽在措辞想安慰自己,所以先开口说道。 看来看不来能怎么办呢?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人生,他不能总固执的留在过去,否则永远走不出来。 许寂泽没说话,感到了心脏处传来的酸疼。 从前意气风发的小少爷,如同向日葵一般的生长,在被挡住了唯一的阳光后,变得格外陌生。 有时候许寂泽甚至认不出来,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沈沉,除了相似的容貌,再找不到任何相似的地方。 许 47 寂泽瞥了眼旁边的顾哲,说道:“小沉沉,我能和你单独说会儿话吗?” 一直沉默着挺他们说话的顾哲抬头,刚想拒绝,就听见沈沉说道:“顾哲,你先出去一下吧,我和许寂泽聊会天。” 顾哲心中自然是非常不愿意的,可既然是沈沉说的,他没办法不听,只好乖乖的站起来,放下手中的碗,走前不忘嘱咐一声:“不要聊太久。” 那样子跟充满怨念的小媳妇一样。 许寂泽听到身后传来的关门声,才开口说话:“是不是他让你受伤进医院的?” 从那顾哲万般讨好的态度,许寂泽就觉得这事情绝对不简单,一定是顾哲做了什么对不起沈沉的亏心事,不然凭上一次对沈沉指手画脚的态度,未免相差太多了。 “没有,跟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没看好台阶摔倒了。” 纵使再怎么不想见顾哲,对顾哲失望,也不会把错一股脑全怪一个人身上,何况顾哲没有义务要时时刻刻看着自己。 “我不相信。”许寂泽一点也不相信沈沉说的,他觉得沈沉是故意不愿说。 沈沉一句话直接猜中了许寂泽的疑惑:“你是因为他突然对我好而觉得奇怪对吧。” “可能是因为孩子没了,他觉得没有照顾好我,所以感到内疚了,不过没事,这种状况持续不了多久,过几天说不定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内疚就像一个人的新鲜感,随着时间,慢慢的总有变淡消失的那一天,它支撑不了爱恨,无法变得长久。 沈沉想,即便顾哲不清醒,自己也要清醒着,等到内疚消失的那天,无声离开。 “我早说过的。”许寂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没办法给你想要的,他只会不停地伤害你,你还不回头吗?沈沉。” 沈沉看向窗户,缓缓的说了一句:“我已经回头了,我打算等身体好,跟他说清楚,然后带母亲去别的地方生活。” 不想去在乎顾哲会不会同意,他不能掌控自己一辈子,等到那个时间到了,该走得人,谁也拦不住。 “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 许寂泽突然握住沈沉的一只手,那几乎摸不到肉只剩下骨头的触感,让许寂泽越发的坚定要保护沈沉,不会再让他吃一丁点的苦。 “我们一起走。”许寂泽说。 沈沉知道许寂泽的心思,因为那一天许寂泽表白了,清清楚楚的,不是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关。 但他并不想许寂泽喜欢自己,或者放太多的心思在自己身上,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彼此当了太多年的好朋友,有些事情说得太清楚挺尴尬的。 何况沈沉一点也不想让许寂泽卷进他的生活中。 “你不用这么的,许寂泽。” 沈沉喃喃开口道:“我就想我们还跟以前一样,是好朋友,好兄弟,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大家分享,这样就足够了,你不用为我做那么多事,我不想让自己亏欠你。” 人情最难还,再说他一无所有,如果真的背负上许寂泽的人情,沈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还。 为什么不能所有的事情都简单一些,顺其自然呢。 可许寂泽不愿意。 他在国外的每一天,都在想沈沉,因为曾经闹掰过,吵架发了很大的火,所以许寂泽更不敢去联系沈沉,觉得自己没有脸面。 好不容易现在终于见到了,曾经太轻易就送开的手,许寂泽不想再松开了,比起追求过得不到,他更怕自己因为害怕而放弃。 “这是我的事,沈沉。” 从我开始喜欢你的那一刻,便都是我的事了。许寂泽想。 ———— 沈沉赶在除夕前一天,从医院出来。 天飘着一点点的小雪花,天气似乎更冷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不到一分钟,就会被风吹得冰凉,哪怕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还是冷得让人打颤。 顾哲真的如他承诺的那样,把沈沉的母亲接到了顾家,大年三十一起吃了顿年夜饭,饺子是张妈弄的皮和馅,然后每个人都包了一些,凑满了好几锅饺子。 张妈笑着说,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原本空荡的屋子一下充满了各种声音,电视里放的春晚,靠在母亲怀里笑的开心的沈沉,时不时的聊上几句,然后母子二人又同步笑了起来。 顾哲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温馨的景象,他太久没有从沈沉的脸上见到笑容,像个小偷似的偷看,不忍心上前打扰。 沈沉和母亲长得很像,即便是上了年纪,沈夫人举手投足都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保养的也是很好,看不见什么皱纹,笑起时眼睛弯弯如月,眼尾的细纹非但没有影响美感,反而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沈沉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只是这些年瘦得有些脱像,好在医院几个星期的细心照料,气色好了不少。 早这样就好了。顾哲叹气道。 没有为那什么该死的复仇,没有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沈沉身上,没有一次又一次的让沈沉陷入危险。 那么可能他也会坐在沙发上,沈沉靠在自己的怀中,一脸灿烂的冲自己笑。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再去更改,所以顾哲只能去保证以后,未来,他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重蹈覆辙,绝不会再让沈沉处于危险之中。 但有些话总是说的时候最好听,就像有些事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春节过去的第四个星期,也就是二月末的时候,沈沉突然失踪了。 整个顾家炸开了锅,顾哲掀翻了屋顶也没找到沈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体报了警。 京城所有的警察顷刻间全部出动,搜索京城的每一天街道,本地的新闻也不停地播报,可就是丝毫没有音讯。 顾哲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 他开始慌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开车不停地穿梭在大街小巷,时刻注意手机,生怕错过了任何一通重要的电话。 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沈沉的消息。 顾哲陷入了绝望,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他不知道沈沉会去哪?一个人出去干什么?现在有没有遇到危险? 那么多担心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死死的压在顾哲的身上,让他无法呼吸,喘不过气来。 Chapter7.是顾哲害你这样的 正当顾哲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手机突然响了,他没有一起犹豫的接起来,听到那边人说话,似乎实在江边,有很大的风声。 “找到沈沉先生了,在立华大桥,他......好像要跳桥。” 手机跌落在车座缝隙中,顾哲那一刻,什么也听不见了。 ———— 时间往前推二十四小时。 沈沉让人搬了个摇凳子放  48 在玻璃花房里。 花房里很温暖,沈沉还是在身上盖着薄薄毯子,自从孩子没了过后,身体像是烙下了病根,总是感觉冷,哪怕在暖气房里,手脚依然冰凉。 沈沉喜欢待在这里,那股花香总萦绕鼻尖,像是初春时生长而盛开的季节,所有生命力在一年四季中最旺盛的时刻。 沈沉打开小药品,从里面拿出来两颗药,用温开水服了下去。 他最近的状态,又开始不好了。 这种状态断断续续的持续,白天的时候会感到心慌,烦躁,昏昏欲睡,等到晚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人也不想说话,仿佛沟通是件很累的事情,就连对着母亲,沈沉张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里,沈沉让人搬把躺椅会来到花房,一待待上一上午,然后去吃几口午饭,走继续回来待上一下午。 顾哲担心沈沉,让秦修眠来看了好几次,也查不出什么原因,秦修眠只能说可能是心理上的,一时半会没办法彻底好,让顾哲再细心点照顾。 顾哲答应了,每天即便忙得焦头烂额,依旧会准时六点钟到家陪沈沉,碰到需要出差的事,他会交给秘书做,如果有应酬,则能推就推,推不掉的速战速决。 京城又开始传的风言风语,说顾总对沈家的小少爷旧情复燃,一刻也舍不得分开。 这些话传到了许家,传到了许老爷子,许全胜的耳朵里。 他叫来了顾哲,客套话还没说几句,直接切入了主题:“小哲啊,你跟冉冉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 说话显得漫不经心,但就是这份漫不经心,重重的压在顾哲身上,让他背后冒冷汗。 “伯父,这件事,我想......”顾哲咬着牙,想直截了当的拒绝,可许全胜一眼便看穿了顾哲的意思,拐杖往地下轻轻一敲。 “阿哲,不要忘了,是谁让你拥有现在的这一切的,是谁助你为父亲报仇的。” 顾哲将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生生咽了回去。 是的,他没办法去说不,尤其是在许全胜面前。 父亲刚死的那段时间,是顾哲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 妹妹出车祸去世,母亲受不了这么大的变故,变成了精神病关在了医院,一个家从欢声笑语变成空荡寂寞。 那时的顾哲才刚满十五岁,亲戚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接受抚养他,所有人像是踢皮球一样的踢来踢去,唯恐招上祸端。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许全胜找上门。 他带顾哲去了许家,在一顿饱餐后,道:“你的父亲,其实是被冤枉的。” 顾哲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许全胜便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几年沈氏集团有几个项目亏损严重,银行不愿借贷款,为了得到贷款,沈董事长故意做了假账,没想到事情败露便将所有的错推给了当时是沈氏财务部的部长,顾林风。 顾林风被抓,其名下的财产全部被封,甚至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项挪用公款盗取资料的罪名。 许全胜对顾哲说:“如果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一把。” 年少气盛的顾哲看着自己家破人亡,自然恨透了罪魁祸首,他又从许全胜口中得知,当年那个害自己妹妹毁容的人,正是沈家的小少爷,沈沉。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说:“我想报仇。” 许全胜将他带到了沈沉的父亲面前,并没有说他是顾林风的儿子,只是说这孩子父母双亡,年纪不大,看着可怜,但自己家那位是个小女孩,留着会被外人说闲话,所以送到这,让他做小沉的玩伴。 再后来的事,顾哲一待就是六年,前几年因为上学,所以一直无法接触沈父工作。 后来高考结束,步入大学,在沈氏集团实习,开始着手一些工作,在许全胜的帮助下,很快收集到了父亲被污蔑的证据。 所以许全胜说的没错,没有他,不可能有自己的今天。 也正是因为这一层的关系,顾哲无条件的包容宠溺许冉冉。 不是不明白许冉冉对自己的意思,少女的心思往往最明显,只是顾哲没有办法,他拒绝不行,接受更不行,只能拖着,一拖再拖下去。 而现在,许全胜的态度很强硬,就差直接问出口,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能搪塞过去一次,两次,不代表一直能搪塞过去,许全胜犹如他名字那样,不会做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我知道了。” 这是最后,从顾哲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从许全胜的眼里看见了阴险和狠毒,看出了威胁,以及不耐烦了。 顾哲什么都没说,他还是把沈沉放在心上,只是不会再明显,而是小心翼翼的,不让外面的人看见。 连沈沉都没看见。 沈沉吃完药,又倒回了躺椅上,很困,很想睡觉。 药是顾哲给的,说是能缓解神经有安神的作用,前几次吃还没有什么,现在每次吃完都会想睡觉。 闭上眼睛的时候,沈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包裹着自己,仿佛躺在一片柔软的大草地上,花瓣落满地面,微风一吹,跟着荡漾。 “还睡着呢?” 沈沉听到声音,慢慢的睁开眼,是许冉冉。 “你来......干什么?”太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嗓子有些干涩,沈沉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沙哑。 “来看看你。”许冉冉抱住手臂:“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吗?” 沈沉微微睁开眼,说道:“我挺好的,你有什么事吗?” 他对许冉冉没有多大的好感,所以面对她的突然出现,总觉得不是怀着好心思。 “看你的样子,好像状态越来越差了嘛,白天就睡觉了?” 沈沉虽然迷糊,但还是能听得出许冉冉的嘲讽和幸灾乐祸,道:“你到底有什么话,没话就请离开。” “当然有了,没有我来干什么。”许冉冉也不是生气,环顾了下四周,感叹道:“可以嘛,花房挺漂亮的,那么多茉莉花,看来顾哲哥哥很用心嘛。” 沈沉最喜欢的花,是茉莉。 他非常喜欢茉莉花的味道,就好像是从骨血里融进去的那般,刻在沈沉每一寸的肌肤上,又像上辈子便存在的,所以才会如此沉浸其中。 “你说完了没有。” 沈沉的脸黑了下来这样,他不明白许冉冉到底要干什么。 许冉冉没有回答沈沉的话,而是一眼便看到了瓶子上的药,惊呼道:“哎呀,你怎么吃这个药啊!” 沈沉愣了一下,看着许冉冉把药瓶拿起来。 “噗。”她笑了起来,又将小瓶子放下:“难怪呢,你是不是最近感觉精神越来越差,白天昏昏欲睡。” 沈沉感到疑惑,犹豫的点了点头。 49 的确是这样,但为什么许冉冉会知道,难道是顾哲跟她说的?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于许冉冉打哑谜似的一句又一句,听得沈沉心烦意乱。 许冉冉笑了一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你会这样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这瓶药。” “会让你精神错乱的药。” “不可能。” 沈沉想也没想的否认:“这是顾哲给的。” 他知道顾哲可能还恨自己,但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不就对了。”许冉冉还是一脸的微笑,只是里面带着几分自信:“我听说,你上次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为什么会滚下来,你有没有弄清楚?” 沈沉回想起那一天,迷迷糊糊的,像是发生过,又像是没发生过一样,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没那么清晰了。 “我......不太记得了。” “好像,我看到了鸟.......” “那就是了。”许冉冉打断道:“这类药物,会让人精神错乱,产生幻觉,脾气暴躁,夜里睡不好,总是做那些内心最恐惧的梦。” 许冉冉毫不留情的往沈沉的面前投下一颗炸弹:“你会这样,恐怕跟顾哲脱离不了关系。” 沈沉觉得地上裂开了一道缝,越来越大,成了一道深渊。 他又一次陷入了谷底。 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当他以为一切结束了,雨过天晴,终于要迎来好的事情时,现实总是错不及防的给他重重一击。 “为什么?” 沈沉抬起头,他浑身颤抖着,牙齿不停地打颤:“为什么呢?他这么恨我,要我死也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为什么? 他愿意去死的,只要顾哲一句话,他想自己一定会无怨无悔,可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残忍呢。 “或许他觉得这样看你痛苦,很有趣。”许冉冉在深沉耳边,轻轻说道。 作者说: 顾哲:谢谢,又背锅了 我记不得前面写的许冉冉父亲的名字,所以重新取了一个 Chapter8. 能不能别再骗我了,顾哲 “或许他只是想看你痛苦呢。” 许冉冉的话一次又一次的砸在沈沉的耳朵里,似乎能感受到里面流出鲜血,猛烈的砸向地面。 “真.......真的吗?” 沈沉不知道,他的胸膛好像裂开了一道口子,无数的悲伤涌出心房,那股逐渐远离的难过情感又一次将他淹没了。 所有的震惊过后的冷静,还未彻底清醒的脑袋里只剩下一句话:看到了没,那个人恨透了你。 他甚至没有想去质问顾哲的意思,轻而易举的相信了许冉冉的话。 因为太多次了。 太多次的欺骗,太多次的模糊不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掩饰,这些,实在太多太多次了。 放羊的孩子,在狼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来帮忙了,曾经无比坚定选择相信的人,现在开始害怕了。 许冉冉看着失魂落魄的沈沉,嘴角扬了起来,她算的时间刚刚好,等沈沉吃下 药后,精神最错乱的时候,再加上已经长期服用了很久,所以告诉他这些,是根本不会被怀疑的。 顾哲给沈沉的,确实是有安神作用的,只不过在沈沉吃了两次后,就被许冉冉安排的人给全部换了,两个药都是黄色胶囊,除非专业医生,否则根本看不出来。 “沈沉,你要去找顾哲吗?”她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反正他只会骗你不是吗?” “他一点也不爱你,只是在玩弄你罢了,你还在坚持什么呢?” 仿佛是蛊惑人心的咒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沈沉耳边,他抬起头时,眼神空洞,什么也没有了。 那是父亲的死,十八岁生日时的痛,满地鲜红的血,从楼梯上滚下来,孩子离开。 那么多那么多,沈沉受过的伤,好像一瞬间的突然浮现,排山倒水般的涌来,推到心的最后一道墙,轰然倒塌。 好痛苦。 沈沉蜷缩起来,他太瘦了,瘦得只剩下一堆骨头,所以缩起来也只有小小的一点。 他短短的二十年,实在太累了太累了。 所有的人都站在岸边,从前掉进河里,有个少年伸出手救了他,现在他还是在河里,对岸的人冷眼相望,仿佛看不见。 “你知道为什么前不久他对你特别好,特别关心吗?” 许冉冉干脆又点了一把火:“因为那天去医院,医生说你身体受太多次伤,已经坏了,活不到四十岁。” 她说了假话,添油加醋了一番,为的就是得到沈沉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 许冉冉说:“他短暂的施舍你,你不会真的当做是爱情吧。” 原来是这样。 沈沉一下明白了顾哲对自己好的原因,他以为是顾哲觉得内疚,听许冉冉这么说,他便明白了。 可能没了自己,便再找不到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对象了。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沈沉还是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了下去。 他现在只觉得很虚假,生活里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再越来越坏,将希望打得支离破碎。 沈沉害怕了,彻彻底底的,翻出来的懦弱包围着他,他对未来没有期待,似乎一眼能看到头,那副惨淡,暗无天日的日子。 许冉冉目的达到了,满意的笑了笑,直起身子,不再看沈沉,踩着高跟鞋潇洒的转身。 快到花房门口的时候,她又停下脚,转头说道:“对了,你知道他最近为什么不怎么回来陪你了吗?” 沈沉茫然的看过去。 “因为他在筹备婚礼,我和他的。” 哦,原来是这样。 沈沉慢慢的低下头,他已经在心里多少猜到了,所以没有太惊讶,只是觉得很平常,顾哲终于还是走到了这步。 挺好的,挺恭喜他的。 沈沉不会相信顾哲的话,一次一次的失望中,他学会了怎样让自己不去受伤,可没想到,真正的现实,比想象的还要叫他痛苦。 许冉冉离开了,花房里只剩下沈沉一个人,他是丢了魂的提线木偶,呆呆的,不知自己该去哪,或是哪里才属于自己。 曾经的家不再是家,而现在的,也没人给他一个家。 他一点点从凳子上爬起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他想自己应该去外面逛逛,去哪里都好,至少离开这里,让人窒息的地方。 张妈陪着母亲出去了,顾哲不在,顾家的仆人各自忙自己的事,没一个人愿意管沈沉,哪怕看到了也当做没看见一般。 谁知道顾总能对沈少爷好几天,这几天又冷淡了很多,看来不会要太久,就会回到原来的状态了,所以还是少管  50 闲事的好。 于是沈沉在没有一个人拦着的情况下,光着脚走出了顾家。 他只是想出去逛逛,透透气,因为花房里太压抑了,不止是花房,整个顾家都让他感觉到窒息。 只有离开这,沈沉觉得才能呼吸得上来。 粗粝的石子磨破了脚底板,一步一个脚印,踏过的地方,落下斑斑的血。 沈沉感觉不到疼,又或者心里的痛大过了一切,他已经失去了痛觉,只是一边走时,一边眼泪止不住。 一路走到了市区里,路人投来好奇又害怕的目光,有几个好心的人上来问他要不要帮忙,沈沉也听不见似的,没有理睬。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他只知道太阳要落下去了,快要沉到湖水里。 沈沉站在大桥的边缘,下面的一大片江河,后面是疾驰而过的汽车,黄昏染红了半边天,火烧云像是要将河水点燃。 好美丽的景象,沈沉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过了,他在暗无天日的屋里待了太久太久,久到人已经不清醒了。 该好好清醒了,好好的醒过来。 “沉沉!” 顾哲车刚在马路边停下,他拉开车门,一眼就看到在桥边摇摇欲坠的沈沉。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提起了顾哲的心。 “沉沉,你快下来。” 顾哲向沈沉伸过去一只手,一点点的靠近。 沈沉转过头,看见顾哲,他脸上又是那副担心的表情。 都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到这样的表情了,沈沉心里波澜不惊,张张口,淡淡的喊了声顾哲的名字。 “你怎么来了?”沈沉问。 顾哲不敢靠前,他心里急得要死,恨不得冲过去一把把沈沉紧紧抱住:“我来找你,你下来,我们回家去了,好不好?” 沈沉摇摇头:“我只是好累,想出来逛一逛,你不用害怕我跑的,等一下我就回去了。” 说着,他又把头转了回去,喃喃自语:“好久没看日落了,很漂亮,对吧?” 沈沉想,他们为什么一个个人表情上那么担心呢?他只是累得想放松一下罢了。 “沉沉,你想看日落,我以后每天陪你好不好,你先回来?跟我回家行不行?” 桥上的风太大了,吹起沈沉宽松的衣服,瘦弱得仿佛风轻轻一用力,就会把他吹走似的。 沈沉听到了顾哲的话,没有回头,而是看着一点点落下去的太阳,满眼泪水,说道:“顾哲,你能不能别骗我了。” 他转过头,满脸的泪水:“能不能别再骗我了啊?” 能不能别骗我了? 求求你了。 “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变成了什么样,你想我死,我就去死,可是你,能不能别再骗我了。”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曾经拥有的失去,但沈沉觉得,最痛苦的,是曾经拥有的,都是假的。 而他还好了伤疤忘了疼,总是一次又一次,醒悟,忘记,接着醒悟,接着忘记。 沈沉站在桥的最边上,下面奔腾的不是江水,而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沉沉.......”顾哲看到自己伸出去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他感到风吹过脸时冰凉的触感,他突然被深深的恐惧淹没。 怎么会又变成这样子了啊。 不是说好了要好好照顾沈沉吗?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让沈沉泪流满面,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能不能不要欺骗了。 “你先下来好不好?我什么都跟你讲,真的,什么都告诉你。”顾哲又靠近了一点:“你先过来。” 沈沉摇了摇头,突然张开了双臂,感受着冰冷的风从衣袖渗进衣服,掠过每一寸肌肤。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不想听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吧。”让他一个人再好好的待一会儿。 可是顾哲哪敢走,在他眼里,沈沉是想从桥上跳下去:“沉沉,你先过来,或者我过去,陪着你,你别一个人待着,我害怕。” 沈沉听不见顾哲语气里的害怕,他只觉得这个人咄咄逼人,自己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却连这个权利都没有。 “我不要你,你滚啊!” 情绪没缘由的突然激动起来,沈沉猛的转过身:“我不想见到你,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你快滚啊。” 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几步,他迫不及待的想拉开和顾哲的距离。 下一秒,在人群的惊呼和顾哲的喊叫中,沈沉掉了下去。 作者说: 太惨了 为我的沉沉流泪 Chapter9. 你终于把他害死了 ——那只被囚禁的鸟,最后终于落到了地上。 沈沉彻底消失了。 在他掉下去那刻,顾哲紧跟着后面想要一起跳下去,却被身后的警察紧紧拉住。 顾哲像疯了一样,他眼睁睁看着沈沉掉下去,伸手去抓住,指尖只剩下了空气。 他的心被狠狠地揪起来,嘶吼着,额头上的青筋凸起,他奋不顾身的想去拉住那个人,挣扎着,力气大得吓人。 “放开我,放开我!” 一个警察根本按不住,后面的人涌上来,四个人拉着顾哲,才把他给按住了。 “他妈的,放开我,放开我啊。” 他的沉沉掉下去了,他要去陪沉沉。 “哲哥,救援队很快就来了,一定能找到沈少爷的。”秘书小王死死拉住顾哲的肩膀,不肯松开。 下面的江水凶猛,更是深不知底,谁也不知道这一跳下去,是死是活。 “放开我,放开我,快放开我啊.......” 顾哲力气慢慢弱了下来,满脸的泪水,一声又一声的自言自语道:“放开我,我要去找沉沉......” 那样强烈的欲望,好像再也见不到他了。 “哲哥,救援队就来了,沈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警笛声响彻整条街道,穿着救援衣的人群坐小船打捞,天色一点点暗下去,船头亮起了灯,照在平静带风的江面上。 顾哲每等一秒,心都在煎熬。 他坐不住,只要得不到沈沉的消息,顾哲就难以放下悬着的心。 张妈和沈沉的母亲接到通知后匆匆赶来,也在桥上焦急的等待。 接着赶过来的,是许寂泽。 他在看到网上的新闻后,便立马放下了所有的工作,一群人站在桥上,被不安和惶恐,不停地折磨。 不知道过了多久,打捞的船只开始归港,领头的人上桥之后,在面对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已经搜完这一片,但并没找到,可能......已经被江水冲走了。”  51 这片江水凶猛湍急,沈沉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啊。”沈沉的母亲惊叫一声,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什么叫没找到。”顾哲气急败坏,抓着那人的衣领:“现在再给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找到都别想走。” “对不起,我们也感到遗憾。” “你现在让船继续下去找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狰狞恐怖。 “你他妈够了,现在装什么深情呢。” 许寂泽重重的一拳,打在了顾哲的脸上。 他毫无防备的接了一拳,踉跄了几步后,嘴角溢出鲜血,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你把他害死了!是你害死的。”许寂泽没有给顾哲丝毫反应,冲上来拽住他的衣领,吼道:“你满意了吗?你报复成功了,你终于把他给害死了,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开心啊。” 一想到曾经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掉进冰冷的江水里不知踪向,许寂泽恨不得掐死顾哲,他鄙夷顾哲此刻表现出来的担心,早去干什么了。 “早知道你会把他害死,我说什么也要把他带走。” 许寂泽很后悔,后悔当初轻易的放开了沈沉,更后悔为什么再被拒绝后没有坚持下去,如果再坚持一下的话......也就是这样了。 他很自责。 许寂泽慢慢松开了顾哲的衣领。 事到如今,无论他多么后悔,多么恨顾哲,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沈沉还不知道在哪里,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顾哲失神的往后退了两步,摇摇头,自言自语:“不是的......我没有想他死......” 他抬起头,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我爱他,我真的爱他的啊。” 许寂泽冷笑了一声:“什么爱?比起沈沉为你做的,你的爱不及千分之一。” 除了顾哲自己以为,谁看出了他对沈沉的爱?沈沉不知道,那群佣人不知道,旁人不知道看不见的爱,能叫爱吗? 需要顾虑,需要隐藏的爱,只会让被爱的人彻底失望罢了。 “他终于不用再跟在你身后了,他终于能离开你了。” 许寂泽想,这大概是这个故事里,最好的结局了。 ———— 两年一晃而过。 这两年里,很多事情改变了,比如顾哲和许家小姐的婚礼取消了,比如他将公司越做越大,成了京城的第一把手。 但也有很多事情没改变,比如他还是没找到沈沉,整整两年。 顾哲不知道还期望什么,因为没找到,就代表沈沉也许还活着,但这样的概率能有多大,渐渐的也不期待了。 但寻找他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每隔一段时间,顾哲就会去一个地方,那些是沈沉曾经最想去的。 顾哲在想,说不定会遇见,即便不会遇见,就当完成沈沉的梦想。 京城的人都说,沈少爷失踪了两年还没找到,肯定是死了。 顾哲不去听那些话,因为流言蜚语总是说着说着就成了真。 他想好了,一年找不到就找两年,两年找不到就三年,毕竟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如果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那么下辈子,一定要先找到沉沉,不再让他吃这些苦了。 “顾总,今天下午你约了和东风集团的董事长见面,下午六点有个会议,是讨论新的土地开发,晚上七点有个晚会,在.......” 顾哲想都没想的打断:“都帮我推了吧,我早点今天要回家。” 秘书小王愣了一下,看看顾哲的样子,很认真,便点点头:“好的,那我跟他们说,叫安排其他时间。” “嗯,去吧。” 他今天有很多事要做,得早点回去,把东西准备好才行。 今天是沈沉的生日。 虽然是生日,想起来,自己从没有好好的给沈沉庆祝过。 以前总是随便挑几个礼物送给沈沉,却还是一脸开心满足的样子,甜甜的冲自己说“谢谢”。 他什么都没有给过沈沉,除了无休无止的伤害。 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顾哲便开车离开了公司,他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去了市区的一家面包店。 老板一眼看见了顾哲,招呼道:“又来了呀?今天也是做生日蛋糕吗?” “嗯,他的生日。” 顾哲脱下身上的西装,系上围裙,身姿修长挺拔,在工作台前的忙碌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面包店的老板是个才来京城两年的年轻女孩,看着顾哲的背影“啧啧”发出了羡慕的声音,感叹这么帅的人,早早就有了爱人。 想当年她刚来到京城,用所有的钱租下了这家店铺开了家面包店,可是生意异常惨淡,一天又一天的亏损让她一筹莫展。 没办法,为了不让面包店倒闭,她想尽了办法,每天端着免费试吃的盘子站在门口,可效果却不尽人意,知道遇到了顾哲。 说起来也是巧,那天也是刚好是沈沉的生日,顾哲又一次因为找不到沈沉而备受打击,漫无目的的走着时。 女孩突然出现,给了他一块蛋糕,安慰这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但吃点甜的,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于是顾哲问这里能不能做蛋糕,今天是他爱人的生日,女孩点点头,再最后把蛋糕递过去的时候说:“你的爱人吃到你亲手做的蛋糕,一定会很开心的。” 顾哲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第二天在公司顶楼的巨大广告牌上,给女孩的面包店做了广告。 或许只是因为她说,沈沉会很开心的。 “二十二岁的生日蜡烛。” 女孩把蜡烛系在蛋糕的绑绳上后,把蛋糕递过去:“祝他生日快乐。” 顾哲接过蛋糕,点头道:“会的。”然后转身离开。 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女孩感叹了一声,她想,这人一定很爱很爱他的爱人。 因为那人做蛋糕的时候,眼睛里温得仿佛要腻出水来。 顾哲带着蛋糕开车回到了家,家里的佣人大部分被他辞退了,只留了几个打扫做饭的。 沈沉的母亲和张妈,他找了市区的一处高档小区安排她们住,还请了两个保姆照顾起居,平时有空会去看看。 顾哲还是住这里,虽然这栋房子承载的大部分是他和沈沉不好的回忆,但顾哲还是舍不得离开。 日日夜夜,他躺在沈沉睡过的那张床上,在夜晚的梦中,梦到沈沉。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那间房虽然还保留着沈沉离开时的样子,但已经没有沈沉的气味了。 所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顾哲做梦都没有梦到沈沉。 他不知道是不是沈沉生自己的气了,于是连梦里都不愿意出现。 顾哲将蛋糕放在餐桌上,然后走 52 进厨房,又系上了围裙,今天是沉沉的生日,他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动手。 一道又一道的菜炒好,说来搞笑,他不知道沈沉爱吃什么,只能做几道自己爱吃的,放在餐桌上。 顾哲将蛋糕盒打开,上面写了六个字“沉沉,生日快乐” 蜡烛被点燃,对面是空荡荡的,烛光来回跳动,四周安静沉默。 他张开嘴,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Chapter10. 新的开始 “好了,今天的直播到这里结束了,下次再见哦。” 沈沉关上直播,电脑屏幕上的游戏还没退出来。 他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手机,想点份外卖吃,但周围一圈的外卖几乎都吃遍了,实在很能再提上什么胃口。 电话突然响起来。 沈沉无奈的接通了电话,还没开口,对面已经先说话了:“在干嘛呢?下播了?” “嗯,刚结束,准备点外卖吃,还没吃午饭。” “出来吃啊,哥带你去吃大餐。” 沈沉笑了一声,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到一边,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没兴趣,你要真挺闲的,不如把我的工资结算一下。” “啧,你别把我说得像无良老板一样,我不看你直播太辛苦,所以想请你吃顿好的嘛。” “有事就说。” 一听这语气,沈沉就觉得准没好事。 “那个,公司团队想给你安排下露脸,增加点话题度。” “不露。”沈沉想都没想的直接拒绝道:“我是游戏主播,又不是颜值主播,宋喻生拜托你搞搞清楚。” “哎呀,我知道的,知道的,可大家是觉得把游戏美男这个人设很适合你,一定很有看点的。” 宋喻生其实也不支持沈沉露脸,但怎么说呢,最近几年网红业发展迅速,游戏主播更是层出不穷。 虽然沈沉一直走得是技术路线,靠着青涩的少年音也收获了不少粉,但也开始有下降的趋势了。 沈沉还是拒绝。 他喜欢打游戏,热爱游戏,当主播也只是因为耐不住宋喻生的请求,而且能靠自己赚到钱,不用一直接受人家的帮助。 “我还是不想。”沈沉回答道。 他醒过来,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但不知为什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所以这两年沈沉活得很随心所欲。 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睡一觉就睡一觉,不开心了第二天就去爬山,哪怕累得走不动路,气喘吁吁。 对面突然没了声音,沈沉想是不是自己拒绝得太干脆了,刚想开口说几句话安慰一下,却被打断了。 “行吧,不想就不想,我也不能强迫你。”宋喻生妥协道。 不露脸也挺好的,至少不会有被别人发现的危险,就让所有人都以为沈沉死了。 当年救到沈沉,是个偶然,连着两三天顾哲打捞无果后,宋喻生决定去江的周围逛一圈,终于在一家住在江边的人家里找到了沈沉。 那时候的沈沉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穿着肮脏不堪的衣服,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伤,坐在破烂的小板凳上,帮人家洗衣服。 这户人家有个傻女儿,脑子不好使,他们捡到沈沉,看模样标志,就想着当个女婿,平日里把什么脏活累活都给沈沉做。 好在宋喻生找到了,给了那户人家十万块,把沈沉带走了。 他告诉沈沉名字,告诉他们是朋友,然后编了个为什么会流落到这的理由。 除此之外,宋喻生没有再告诉沈沉其他的事,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他一句也没有说。 他想,既然已经忘记那些痛不欲生的事,不如就彻底忘记好了,让沈沉有个全新的开始。 宋喻生带沈沉去了东城,宋家在京城比不起许家和顾哲,但在东城却是能只手遮半天的,想要藏住一个人,并不难。 这两年来,他将沈沉捧成游戏主播。 虽然不曾露过脸,但因为技术强,心态好,人又有礼貌,够温柔,还是吸引了一大批少女心的粉,算得上网红圈小有名气。 至于担不担心会被那个人发现,宋喻生完全不担心,因为那人根本不涉及娱乐圈,更别说是网红这种只在网络上的,名气比明星要小得多。 而且沈沉又是游戏主播,还不露脸。 “宋喻生,谢谢你。”沈沉说道。 把他从那种不堪的地方救出来的是宋喻生,给他吃住的也是宋喻生,包括现在的一切,几乎全是宋喻生给的。 而自己却还不知退让。 沈沉想了想,开口:“如果一定要露脸,也可以的。” 就当是为了宋喻生帮自己这么多,露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会少一块肉。 “不用啦,就像你说的,你是靠技术,又不靠颜值,我现在开车,很快到你家楼下了,出不出来吃饭?庆祝一下。” “庆祝?”沈沉愣了一下:“庆祝什么,今天是什么纪念日吗?” 这下轮到对面突然沉默,然后是宋喻生巨大的声音,差点穿破了他的耳膜:“你的生日啊,这都忘记了?” “啊?哦,生日啊。” 沈沉这才想起来。 其实也不怪他,从前的事都记不起来了,何况是生日呢,即便宋喻生说了,就跟说了个陌生人的生日一样,没什么感觉。 宋喻生一听沈沉这话,明白他肯定又是忘记了:“你还能记点什么,不说了,十分钟后下楼啊。” “知道了,啰嗦。” 沈沉把电话按掉,退掉电脑里的游戏,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到卧室里去找衣服。 他穿的宽松的小熊印花睡意,总不能这样穿着下去。 虽然是入了秋,天气还是很热,老一辈的人常说“秋老虎,秋老虎”,外头的太阳毒辣,屋里闷热,开了空调才好些。 沈沉喜欢光着脚在家里到处跑,就觉得全身血液能更好的循环一样,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挑好衣服,穿上,沈沉大多衣服都是宽松肥大的,怎么舒服怎么穿。 宽松的白短袖配裤脚微微擦地的阔腿牛仔裤,加上黑色的匡威高帆布鞋,简单随意却带着酷潮风格。 沈沉剪了短发,比起以前卷翘的栗棕色头发,看起来像一只小泰迪,他更喜欢现在这个,显得干净利落。 眸子里蕴藏的深邃的月色,眼角的泪痣增添了半分魅惑,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微笑时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嗯,真好看。 对着镜子里的的自己,沈沉自恋的想着。 失忆过后的沈沉,整个人都变了,也也可以说并没有变,只是回到最开始的样子,自信张扬,喜怒哀乐全放在脸上。 他随心所欲,不用去讨好别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刚开始直播遇到 53 很恶臭的人追着他骂,沈沉就是毫不留情的对骂,然后被宋喻生好一顿说。 现在好多了,他觉得那些人也挺可笑的,在网络上找寻存在感,现实生活中得过得多么不容易。 收拾完自己,沈沉挑了个腰包挂身上,两手往兜里一插,愉快的走出了家门。 下楼的时候,宋喻生已经在等了。 “大哥你终于是下来了啊。”像是终于盼来了星星似的:“等你半天了,生孩子呢你。” “去你妈的,你才生孩子。” 沈沉不轻不重的捶了一下宋喻生的肩膀,说:“走啊,不是说请我吃大餐吗?最近不是新开了家米其林三星餐厅吗?我还没尝过,就吃那个好了。” “你过生日,不该你请吗?就算薅羊毛,你也不能只薅我一个人吧。”宋喻生不满的抱怨道,却还是很自觉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沈沉憨憨一笑,讨好道:“那还不是跟你熟呗。” 沈沉早就都摸透了宋喻生的性格,每次嘴里抱怨着,然后又一边掏钱付钱,典型的口嫌体直。 “换新车了?”坐进车里后,沈沉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真皮的触感。 宋喻生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没,以前的,只是没开过罢了,对了,今天直播怎么样,有没有讲脏话,或者又跟人吵起来了?” “你当我还是以前那样吗?”沈沉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我才懒得跟他们吵,不喜欢我的人多了,我要每个都吵,不得累死了。” 宋喻生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沈沉,欣慰道:“可以,你这样就好了,千万记得不要跟人家吵,就当他们是一群乌鸦,嫉妒你眼红你。”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 “对了。”宋喻生想起一件事,突然说道:“过几天我要去外地一趟,大概两个星期后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沈沉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视线被街边的人群吸引,那些各色百态的人,各种各样的表情,动作。 “去干什么?”沈沉问了一句。 “有几个艺人被提名了,要出席金龙奖的颁奖典礼,公司这次挺重视的,所以我过去看看,得有一段时间不在,看不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惹事,有什么急事和问题,要么打电话给我,联系不到我就打电话给小李,知道吗?” 宋喻生说了一堆,一副操碎了心的老母亲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沈沉根本没听进去几句,敷衍道:“怎么可能给你惹事,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宋喻生撇撇嘴,来了一句:“但愿如此。” 上次沈沉这样义正言辞的打包票,第二天他就因为直播间跟人对骂被封了,还是花了好些钱才解开的。 所以沈沉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宋喻生心里清楚得跟个明镜似的。 Chapter11. 是不是等不到那人回来了 “你能别惹事,我都觉得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沈沉收回目光,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翻了两下直播的平台,有不少小粉丝私信他,大多是祝福什么的,当然也有莫名其妙冲他骂一堆脏话的。 无聊。 沈沉果断将那些人拉黑,但也没了继续看手机的心情。 宋喻生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沈沉,一下便明白了他为什么失落,安慰道:“你别去管网上那群人说的,这个圈子一直都是这样,看开的。” “我知道,我又不在乎。” 一脸死鸭子嘴硬的样子。 宋喻生也不拆穿他,笑了一声:“那就最好,作为你的老板,也要关注你心里问题的。” “那你给我加点钱,我心里绝对没问题。” “沈沉沉,你掉钱眼里了吧,一天到晚钱钱钱的。” 忘记过去的沈沉变了很多,但最让宋喻生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沈沉变得特别爱钱。 其实爱钱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可沈沉从小到大不是缺钱的人,哪怕后来到了顾哲那,按理来说顾哲也不像是会舍不得给沈沉花钱的。 但现在突然这么爱钱,宋喻生也私下问过医生,医生说是由心理因素产生的性格变化,可能是太没有安全感了,所以找了个东西寄托。 宋喻生每天看沈沉,沈沉最快乐,最开心的表情,就是看手机上钱到账的信息。 “爱钱有什么错吗?”沈沉一点也不在乎宋喻生的看法,不屑道:“至少我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又没偷没抢的。” 沈沉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像个小财迷一样,他只知道每次看见银行卡上账户余额里一串长长的数字,就让他莫明的安心。 好像只要拥有这张卡,去哪里都不会害怕了。 “没错没错,你最有理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沈沉长了这么一张伶牙俐齿,这要早拿出来,哪还会被顾哲那玩意害成这样。 宋喻生愤愤不平的想着。 “对了。”沈沉往前坐了坐,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宋喻生的肩膀:“礼物呢?” “什么礼物?我请你吃饭了,这不就已经是礼物了吗?”宋喻生装傻道。 “得了吧。”沈沉根本不信宋喻生的话:“有就快拿出来,一把年纪别整什么惊喜了。” 宋喻生看自己根本说不过沈沉,只好妥协,叹了口气:“你座位下的抽屉里。” “什么东西,还搞得神神秘秘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拉开抽屉,果然看见里面放着个小盒子。 蓝色丝绒的,大小看起来和钻戒差不多。 钻戒? 沈沉还没打开,话先问了出来:“你这送的,不会是戒指吧?。” 然后没等宋喻生开口,就是一顿碎碎念:“虽然咱两关系是挺好,我也长得挺好看,但人家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要对我下手,还是人吗你.....” “你在乱说什么。”宋喻生气得差点把方向盘拽下来往沈沉头上砸:“你给我打开看完了再说话。” 沈沉觉得是自己说对了,所以宋喻生恼羞成怒,于是开盒子的时候,嘴里也没停下来:“还狡辩,是就是呗......” 突然没了后面的声音。 盒子里的不是戒指,而是一枚铺满橘红色钻石的徽章,是一只鸟的形状。 “这叫荆棘鸟。”宋喻生说道:“它有一个传说,传说这鸟一辈子只唱一次歌,从它出生,便一直在寻找一片荆棘,当它如找到后,就会将身体刺像荆棘,发出动听绝美的歌声。” “所以......”沈沉半信半疑:“你是想让我找根荆棘,了断余生?” “你脑子里出了钱就装不下别的东西了,是吧。”宋喻生直接无语:“我想表达的是苦难过去,总会迎来新的生活。” 沈沉撇撇嘴:“啊,没听出来,可能是  54 我没文化吧,不过还是谢谢了,今天这顿饭我请你了。” 他把小盒子合上,放在裤子的口袋里。 “真的假的啊?” 能从沈沉口中听到这句话,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不可思议:“有生之年我还能听到你说这句话。” “你都送我这么有意义的礼物了,我再不请你吃顿饭良心过不去,就说吃不吃吧?” 宋喻生赶忙答应,生怕沈沉反悔了一样:“吃,当然吃,说不定这辈子就这一次。” ———— 凛霄集团大厦的二十三楼,顾沉的办公室。 他双眼死死的盯着电脑上的视频,一遍又一遍,眸子越来越红,仿佛能滴出血。 顾哲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但却又无比真实的,告诉自己,这就是事实。 电脑屏幕里播放的,是沈沉出事那天,咖啡馆门口的监控。 咖啡馆里的监控在就没有了,好在正对着咖啡馆对面的马路上有监控。 监控里清晰的记录下许冉冉进店,沈沉进店,许冉冉匆匆忙忙出来,紧接着没过多久是宋喻生,再然后就是医务人员把满身的沈沉抬上了救护车。 这其中短短的两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哲不知道,但唯一能确定的,沈沉的意外,绝对和许冉冉脱不了关系。 可是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许冉冉要害沈沉,明明当时自己和她说的时候,一脸理解贴心的表情,怎么一转头成了这样。 更让顾哲不能明白的,是为什么沈沉会去见许冉冉,他们之间有什么话题要说的? 从前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很奇怪,却又被顾哲忽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哲掏出手机,找到了秦修眠的号码,直接打过去,在接通后说道:“上次你查的东西,有结果了吗?” “有结果了,这是一种国外生产的小众药,适用于手术麻醉的,但因为有一定的瘾,且过量会导致情绪不稳定,产生幻觉等副作用,被列为禁药,已经停产了。” “可你给的不是安抚情绪的药吗?”顾哲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机。 “我也觉得奇怪,应该是有人把里面的药给换了。” 顾哲拳头攥紧,手臂上的青筋凸起,强忍着愤怒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能在眼皮底下把药给换掉的,顾哲觉得十有八九是沈沉身边的人,比如当初照顾他的佣人。 只是那群佣人大部分都被解散了,留下几个是跟了有一段时间的“老人”。 “我觉得。”秦修眠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是许冉冉,她最有可能。” 秦修眠不止一次觉得,许冉冉那个小女孩心机太重。 说又说不上来,但每次看到许冉冉的笑,就像是带了一层面具,不知道面具之下的那张脸上真正的表情。 有很多次,秦修眠都觉得许冉冉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单纯,想着要提醒顾哲,可几次欲言又止,没能说出口。 说到底他之所以犹豫,就是顾哲对许冉冉的态度,仿佛是默许了她去做那些事情。 “你真的这样觉得吗?”短暂的沉默后,顾哲说道。 “阿哲,你知道许冉冉喜欢你,她完全有理由去换掉沈沉的药,更有理由害他,不是吗?只是你还把她当做小女孩。” 秦修眠又说了一句:“阿哲,她终究不是你真的妹妹,你不要把没来得及给梦月的爱,亏欠,给许冉冉,她根本不值得。” “你再帮我接着查下去吧,看看有什么渠道能拿到这种药。”顾哲说。 秦修眠在电话那头应声,末了又说道:“倘若最后真的是许冉冉害了沈沉呢?” “那我一定会让许家,许冉冉他们,付出代价。” 他的退让和妥协,不代表一辈子如此,沈沉是他仅有的一根软肋,如果真的如秦修眠所说的那样,无论什么知遇之恩,都不会再在乎了。 秦修眠挂上了电话,顾哲面前的电脑里还在不断地播放着监控视频,他很想去质问许冉冉,却又怕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太早的打草惊蛇。 于是现在做的只有等。 把电脑关上,顾哲心烦意乱,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派出去找沈沉的人还是没有消息,整整两年了,犹如大海捞针。 沉沉,你到底在哪里啊?… 顾哲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两年来一直没找到沈沉的尸体,所以才没放弃过,抱着一点点的希望,一边担心,一边害怕,一边期待,一边失落。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痛苦的日子最难熬,磨人,仿佛是将时间拉扯漫长,覆盖住了白天,留下了黑夜。 早上照镜子的时候,顾哲看到了藏在黑发中间的几根白发。 二十五岁的他,已经开始长白头发了。 顾哲不知道这样漫无目的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是不是每天都要像一具行尸走肉尸体一样,一直到沈沉回来的那天。 那如果回不来呢,永远也等不到呢。 顾哲终于体会到曾经沈沉,是怎样一个人度过那些孤单的日子,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等着等着,就等到了天亮。 作者说: 推大家看一篇小甜文《我和先生的婚后日常》by过年烤年糕 Chapter12. 许冉冉的真面目 顾哲还没有去找许冉冉,许冉冉就先来找顾哲了。 自从顾哲不顾一切的在记者面前把婚约退了,许冉冉就觉得自己成了全城人的笑柄。 去参加宴会或是什么下午茶,总有几个女的,家世不如自己,却正大光明的当着她的面笑话她。 许冉冉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又气又恨,恨顾哲凭什么这样对自己 ,那个碍眼的沈沉好不容易不在了,她费了千辛万苦,到头来结局却是这样。 许冉冉太不甘心了,她去找父亲许全胜,让他替自己想办法,但同样颜面尽失的许全胜怎么可能答应。 他愤怒的警告许冉冉,让她不许再去找顾哲,既然顾哲没把他们许家放在眼里,做出这样的事,那么身为许家的人,绝对不能再舔着脸去纠缠,让人看了笑话。 许冉冉哪里肯听,她全然不顾父亲的警告,来找顾哲。 “你别挡着我,你不知道我是谁吗?还不让开。”人还没见到,许冉冉就被顾哲的助理小张给拦住了。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是不能见顾总的。” 许冉冉表情惊讶,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快给我让开,我要见顾哲哥哥。” 小张当然知道这人是谁,但她早就看许冉冉不爽了,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对这个人没有一丁点好感。  55 平时就知道一口一个“顾哲哥哥,顾哲哥哥”,心机比谁都重。 所以小张一步没退,说道:“对不起,没有预约,我不能让你进去。” 整天“哥哥哥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老母鸡下蛋呢。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进去,你再拦着我,等着顾哲哥哥把你开除吧。” 许冉冉受了刺激,整个人变得有些癫狂,精致的妆容像是要即将裂开的面具,露出下面狰狞的表情。 小张还是那句话,不肯退让:“没有预约,任何人都不能进。” 两个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许冉冉执意要进去,而小张就是拦着不让进,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就在这时,顾哲办公室的门推开了,走出来的是秘书小王,他看了眼许冉冉,没什么好气的说道:“顾总让你进去。” 小王也不喜欢这个许冉冉,他总觉得作为一个女的,许冉冉看起来太装模作样了。 但他只是个秘书,老板的事情不能插手。 许冉冉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从Prada的包包里掏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容,确定没问题了,才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从小张面前走过。 走前还不忘加一句:“你等着,一会儿我就让顾哲哥哥辞退你。” “顾总让她进去干什么啊?”等面前办公室的门关上,看热闹的人散去,小张问道。 小王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好了快去工作吧,老板的事情少参合。” “是~知道了,真烦,看到这女人心情都差了。” —— 许冉冉进到办公室后,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顾哲,张口叫着“顾哲哥哥”,一脸开心的跑了过去。 顾哲抬头,眸子里透出一股令人害怕的寒气,让许冉冉停住了脚步。 “怎......怎么了呀?”她问。 顾哲只是安静的上下打量着许冉冉,一副想要把她看穿的样子,半响过后,才慢慢的开口:“冉冉,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了沈沉的事?” 顾哲的话很轻,轻到像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同时又很重,像石块砸向水面,久久不能平静的波涛。 许冉冉的掌心冒汗了,黏腻的感觉让她快要抓不住包了。 “顾哲哥哥你在说什么呀?”许冉冉装傻充愣道:“我听不懂,我怎么可能害沈沉呢?难道顾哲哥哥以为,沈沉失踪的事情是我做的吗?” “顾哲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许冉冉说得涕泪具下,一副楚楚可怜被人污蔑难过的样子:“你当着那么多人面说你只把我当妹妹,不会娶我,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些.......我都不怪你,可现在,你却又要把其他的错怪在我头上了吗?” “如果顾哲哥哥,你真的这样想,那你就当全是我的错,要打要骂,只要顾哲哥哥开心了,我都不会说一个字的。” 许冉冉这一大段话,把自己的委屈和难过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顾哲就会选择毫无理由的相信。 可顾哲只是冷冷的看完这一切,等着许冉冉抽泣声渐渐变小,才开口:“说完了吗?” 许冉冉愣住,眼泪还挂在脸上,有点难以置信的说:“顾哲......哥哥?” 怎么会没用呢?明明以前只要她这样,顾哲就会立马妥协的。 难道......顾哲真的发现了什么吗? 许冉冉紧紧的抓住包,上面的皮出现了褶皱。 “许冉冉,我还不是傻子。”顾哲说道。 就在刚才,他接到了秦修眠发来的信息,里面有一张图,上面是药物运输的表单,收货人虽然没有直接写许冉冉的名字,但顺藤摸瓜,一下便摸到了,是许冉冉用了一个同学的名字和地址。 除此之外,顾哲昨天去了趟沈沉出事的那家咖啡馆,咖啡店老板说当时的那个员工已经辞职了,但顾哲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那人也坦白,是许冉冉小姐约了沈沉,不知道他们讲了什么,总之沈沉准备下楼梯的时候看起来失魂落魄,然后许冉冉从背后推了他。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换药的佣人,顾哲也找到了。 一切都非常的容易,让顾哲更加的怨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但今天才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白白的让别人伤害了沉沉这么久。 他觉得对不起沈沉,很内疚。 想起他对沈沉说的那些话,在孩子没了的时候冷嘲热讽,说是故意将孩子流掉的,在沈沉精神开始不对时,以为是闹脾气,对他冷漠。 种种的一切,翻涌出记忆,比匕首还要疼得,划在自己的心脏,割断了血管,撕扯着每一寸的肌肤,是蚂蚁啃食血肉。 明明有那么多次的机会,他能得到真相,可是他不愿意,所以现在顾哲才明白,为什么后来沈沉看自己的眼神里是疏远冷淡。 因为是一种名为失望的存在在那里。 “许冉冉,你不用再说没做过,不知道。” 看她还想狡辩,顾哲先开口道:“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是不会跟你说这些的,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全都知道了。” 他说:“你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很恶心。” 这一刻,许冉冉从顾哲的眼里看见了恨,看见了厌恶,是恨不得让自己去死的恨意。 “你约沈沉出来,趁他下楼梯的时候推他,你往他的杯子里倒药,导致沈沉精神失常,你还让人偷偷换了我给沈沉的药,这些,全都是你做的,对吧?” 顾哲说着说着,手臂上凸起青筋,他极力的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可一想到沈沉所遭受的这些,他便觉得许冉冉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你全都知道了啊?” 许冉冉突然笑了,她看着顾哲的愤怒,笑出了声:“你终于知道了啊?我还想,你会不会这辈子都不知道呢。” “你为什么这么做?”顾哲强压着愤怒问道。 “嫉妒他啊。” 许冉冉没有丝毫后悔的表情:“我嫉妒他,明明是他们一家人把你害得家破人亡,尤其是沈沉,是害死了你妹妹,你却舍不得他,把他留在身边,为什么?” “我想你肯定是因为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所以舍不得下手,所以我帮你,说到底,你还应该谢谢我才对,替你报仇了.......” “啪。” 那重重的一耳光落在许冉冉的半边脸颊上,上面很快就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你打我?” 许冉冉不敢相信的摸着半边脸,有点像没有睡醒的样子,抬头对着顾哲又说了一遍:“你怎么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那么那么喜欢你,你凭什么!” 她像发了狂的疯狗,伸手撕扯顾哲身上的西装  56 ,不停地用拳头捶打:“凭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你不喜欢我,却喜欢别人,要去跟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在一起!”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一直没有还手的顾哲突然伸手,死死掐住许冉冉的脖子,双眸赤红,一点点抬起手来。 许冉冉脚尖离地,整个人处于悬空的状态。 “你再说一遍?别以为我不敢那你怎么样。” 许冉冉的脸因为缺氧而憋的通红,嘴巴长大想要呼吸,人不停地挣扎着,奈何顾哲的力气太大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在意识逐渐模糊,快要闭上眼睛的那刻,顾哲突然松开了手。 “让你死,还是太便宜你了。” 许冉冉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地上,脑子还是懵懵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只觉得刚才那一刻,从心底蔓延开来的恐惧,一瞬间将她淹没了。 许冉冉抬起头,她想,鱼死网破好了。 “顾哲,你以为错的只有我一个人吗?你才是真正害死沈沉的真凶。” Chapter13. 沉沉,回到我身边 他才是害了沉沉的凶手。 顾哲心里清楚。 他明白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以至于回想起来,恨不得回到那一刻,狠狠地打自己一顿,把自己给打清醒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人后悔了,也只能后悔。 “你不好奇那天我约沈沉出去,跟他说了什么吗?” 看着这样失魂落魄的顾哲,许冉冉又想笑,又觉得悲哀。 笑是因为没想到有生之年会见到这样的顾哲,而悲哀是明白,无论自己做了多少傻事,付出了多少努力,也不会让顾哲为自己变成这样。 永远不可能。 “你跟他说了什么?”从布满痛苦的记忆里挣脱出来,顾哲往后退了几步,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许冉冉。 许冉冉抬头,嘴角是嘲讽的微笑:“我给他看了一段视频,视频里是他父亲,活活被人打死的样子。” “他当时可吃惊了,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是这样死的,整个人啊,就像被抽走了魂似的,然后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准备下楼,在他后面轻轻一推......” 许冉冉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面的事情,顾哲都知道了。 他无法去想象沈沉当时的心情,有多么难过悲伤,他更无法想象,躺在冰凉地板上,不停流血的惨状。 这些,就像是一道很深很深的疤痕,即使没有碰到,但只是一眼,便疼痛难忍。 难怪,难怪沈沉醒来的时候会突然说到自己父亲的事,也难怪,他是那么冷漠又失望。 因为得不到一个解释,所以沈沉才会表现得如此无所谓,不在乎,而自己不仅没有给予安慰,反而不停地在伤口上撒盐。 “顾哲哥哥,你说,如果沈沉还活着,他会原谅你吗?” 不等顾哲回答,许冉冉又说道:“肯定不会吧,他自己和我说,恨透了你,只想要离开你,又怎么可能再和你在一起呢。”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被戳到痛处的顾哲突然暴怒,狠狠地向许冉冉踹一脚。 许冉冉毫无防备,额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一瞬间脑袋嗡嗡的,剧烈的疼痛让眼泪流了出来。 “你敢踢我?”许冉冉勉强的用手支撑起身体:“我是许家的大小姐,我爸爸还是你的恩人,你不能恩将仇报......” “什么恩人?” 顾哲缓缓的蹲下来,伸手紧紧捏住许冉冉的下颚,许冉冉吃痛的叫了一声。 “你以为如今的许家,还是以前的那个可以在京城只手遮天的许家吗?你太天真了,冉冉。” 他松开手,眼神里是厌恶,仿佛摸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没错,你父亲的确是我恩人,但这些年我替他做了不少事,对你,对他,对许家,我已经是仁至义尽,该报的恩也早报了。” “你平常做的那些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可你偏偏要动沉沉,你说,我还拿你怎么办,才能解恨?” 许冉冉感到背后冒出了冷汗。 她嘴唇颤抖,说话有些结巴,完全没有了刚才挑衅嚣张的样子:“你不能......不能动我的......不然我爸爸.......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当然不会动你。” 顾哲冲许冉冉笑了一下,站起来,踩着缓慢的步子走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个小药瓶。 他举起药瓶,又对许冉冉笑了一下,走进,拿到许冉冉面前,说:“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许冉冉认出来,是沈沉的药瓶。 “这是我给沈沉的药,只是里面的药已经不是药瓶包装上的这种了,被你换掉了。” 许冉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哲漫不经心的拧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两粒递给许冉冉:“现在这里面还有不少药没吃,你费那么大劲从国外弄回来的,扔了太浪费了,所以,不如你吃完吧。” “一天两粒,这些差不多够一个月,等你什么时候把药吃完了,我再送你回许家。” “不......不要......” 许冉冉摇头,她怎么会不清楚这个药的作用,如果真的吃完一个月,她会变成神经病的。 “我错了,顾哲哥哥,我真的错了。”许冉冉伸手去拉顾哲的手,却被顾哲不着痕迹的躲开,落了个空。 “错了?”顾哲冷笑:“刚才你都没有表现出丝丝的悔改,现在又觉得自己错了?你只是怕自己变成疯疯癫癫,精神错乱的疯子吧?” “也对,光鲜亮丽的许家大小姐怎么能忍受自己变成一个疯子呢,可惜,我特别想看。” “如果你自己不吃,那我喂你吃下去。” 顾哲一只手用力的掰开了许冉冉的嘴,把药塞了进去。 许冉冉发疯了一般的挣扎,用力的捶打顾哲,想要阻止,但力气悬殊太大,根本是徒劳,等顾哲停下,许冉冉回过神,药已经咽了下去。 许冉冉的头发凌乱,精致的妆容也已经不复存在,气喘吁吁,整个人像处于巨大的空白处,久久没有回过神。 “还剩三十天,我真好奇,三十天后的许小姐,会变成什么样子。” 直到这一刻,许冉冉彻底的醒悟,这个人一直都是个残忍的人,她以为会念在几年的情分上,对自己手下留情。 而现实却是,许冉冉突然不知道,过去认识的那个顾哲,是不是真实的。 还是现在这个残忍的,令人害怕的顾哲,才是真实的。 顾哲不再看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许冉冉,他理了理身上的西装,恢复原先一丝不苟的状态,走出了办公室。 秘 57 书小王很快迎了上来,看顾总的后面并没有跟着许冉冉。 “人在里面,你一会儿叫两个人,把她带到顾宅。” 这短短的一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小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不会是许冉冉成功上位,两个人旧情复燃,在一起了吧,那这两年顾总还一副深情的样子,渣男实锤。 小王内心疯狂吐槽顾哲,却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好的,没问题。” “我让你安排的事呢?”顾哲整理了下领带,问道。 “已经安排了,下午三点,全球实况直播,任何地方的电视都会收到的。” 顾哲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但愿他能看见。”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小王这下彻底懵了,这一边让他把许冉冉带回顾宅,一边有让他联系多家电视台直播寻人。 同为男人,但小王觉得,顾总很难懂。 还是说.......顾总要脚踏两只船?!? ———— 距离宋喻生出差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了。 沈沉每天都会收到宋喻生发来的信息和电话,一遍又一遍嘱咐自己不能跟人吵架,记得每天直播,还有不要老吃外卖。 简直比老妈子还老妈子。 沈沉每次回答的也很相同,但嘴里说着“好”,外卖该点还点,直播有时候一觉睡过去,醒来发现错过了时间。 至于吵架,他不吵,他直接禁言,让对方没有吵架的机会。 没有宋喻生的日子,好像更自在了点,至少不会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自己,想做什么也不会有人唠叨来唠叨去。 因为晚上熬夜打素材,一觉醒来已经是一点了,沈沉连饭都来不及吃,匆匆忙忙洗完脸刷完牙,打开电脑,开始直播。 直播一个半小时结束后,沈沉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饿得前胸贴后背,连忙从手机上点了份鸡腿饭,也不管好不好吃,选得距离优先。 沈沉不会做饭,说白了点,是完全没有做饭的天赋,记忆里几次下厨房,差点把厨房给点炸了。 从那以后,沈沉远离了厨房,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再也没有碰过厨具了。 外卖很快就送到了,沈沉又开始在手机上找电影,电视剧什么的,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想看的。 索性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打开电视,然后低头去结外卖上的带子,还没等他把外卖打开拿出来,便听到了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那声音很熟悉,像是藏匿在很深很深的地方,等待着有人将它唤醒。 沈沉抬起头,他看见电视里有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聚光灯下的他仿佛从油画里走出一般,让人一眼便被紧紧的吸引。 可他看起来很伤心,很憔悴。 “今天在这里,是想找一个人,一个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他叫沈沉。” 沈沉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模糊的记忆里短暂的浮现出轮廓,转眼又消失不见。 “我伤害了他,所以他离开了我,是我把他给弄丢了。” 对着无数的闪光灯和镜头,这个被思念折磨的男人,几欲落泪,哽咽道: “沉沉,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我想和你道歉,对不起,沉沉,我这一辈子做过无数件错事,伤害了你,如果你能看到,求求你回到我身边,让我弥补所有的一切,好不好?” “啪嗒。” 那是水滴在桌子上的声音。 沈沉错愕的摸了一下脸,湿漉漉的。 他哭了? 沈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他只觉得电视里的这个人好熟悉,又好陌生。 让他好难过。 作者说: 我已经把宋喻生写成gay蜜一样的存在了 明明一开始我还想着当老顾的情敌来着 Chapter14. 沈沉有消息了 沈沉突然没胃口吃饭了。 电视已经关上,四周安静得只剩下他的呼吸声,桌子上的饭已经不冒热气了,筷子勺子散落在旁边,被撕破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 明明是刚入秋的九月份,沈沉却感到了冷意,屋里的空调轰轰作响,吹出来的凉气附着在了皮肤上。 心里的那份难过,仿佛被人用502胶水粘住了一样,无论怎么拉扯,只会拽着连同皮肉的那一份,更加的疼。 沈沉捂住胸口,抽空般的疼痛折磨着他,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可努力回忆时,留下一片短暂的灰白。 他难受,又不知所措。 这是两年来,沈沉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是个很少会去难过的人,比如被农村的那户人家虐待时,比如网上的黑粉追着自己到处骂。 沈沉并不觉得有多难过,相反的,他睡一觉,醒过来,那些伤害他的事情,便都记不得太清了。 宋喻生总笑他,说他没心没肺的,这样也挺好。 可现在,沈沉能清楚的感觉到难过,刻苦铭心,在见到电视里的那个人的一刻起,无比的清晰。 沈沉不知道这种难过来源于哪里,这是让他最难受的地方,因为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越发的不安。 他起身去摸手机,在坐垫下面摸到了,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的,在沈沉准备拨打宋喻生电话的那一刻,宋喻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没有丝毫犹豫的按下了接听键,对面传来了宋喻生焦急的声音:“沈沉,你现在在家吗?在干什么?” 沈沉愣了一下,他突然有种预感,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在家,在吃饭。” “看电视了吗?” “嗯,我看了。” 电话里突然沉默了起来。 沈沉其实早就料到了,一个失忆的自己,突然出现并花了十万救下他的宋喻生,以及电视里男人寻找的爱人和自己一样的名字。 将这一切放在一起,不需要太仔细的想,有些故事已悄然的浮现了。 沈沉说道:“这个人,我以前认识,对吗?” 良久,那边回答:“嗯,你以前认识。” 沈沉淡淡的笑了一声:“好了,我知道了。” 宋喻生不明所以,他以为沈沉会继续问下去,却就这样戛然而止了,便说:“你不继续问了吗?过去的事情。” “不问了。” 沈沉拒绝了:“我听那人说的话,是他伤害了我,所以过去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既然不是好的,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 倒不如忘了,将过去彻底留在过去。 沈沉不想知道他和那个人曾经发生过什么,更不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现在分离的结局。 他只知道的是,既然做了错事,伤害了过去的自己,那么后悔就已经晚了,失去记忆并不代表着原谅。 就像那人说的,  58 他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最爱的人,而伤害并不是能因为一句“对不起”而被轻易弥补的。 上天既然让自己失去了过去痛苦的记忆,沈沉也不想强迫着去想起来。 他只需要知道曾经有过一段伤心的往事,至于内容,没必要记得太清楚。 “你说得对。” 宋喻生很意外沈沉能想得这样开,他原本还准备了一大段话,想着该怎么措辞说清楚,现在通通用不上了。 “既然不记得就不记得好了,你就当他说的那个人不是你,你继续好好的当主播,吃吃喝喝的,多快乐。” 沈沉在电话这头笑了起来,应和道:“对,多快乐。” 他喜欢现在这样的日子,随心所欲,没有太多的束缚,不用在乎太多人的脸色。 宋喻生虽然是自己的老板,每次啰嗦得跟个老妈子似的,但还是挺好说话的一个人,典型的口嫌体直,刀子嘴豆 腐心。 再加上有了宋喻生这层关系罩着,沈沉觉得自己就跟那鱼缸里只会吃和吐泡泡的咸鱼差不多。 “好了,今天下午你就好好休息,想吃什么点什么,给自己好好放松一下。” 老板发话了,能不照着做吗,沈沉答应后,挂上手机,不一会儿来了短信提示,说自己的银行卡转入了十万元。 不知道为什么,沈沉觉得这有种被包养的感觉。 心满意足的把手机放在一边,不由得感叹钱真的是治愈一切最好的良药。 鸡腿饭已经彻底凉了,沈沉端起饭盒,走到厨房,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在一声“叮”后,把热气腾腾的鸡腿饭给端了出来。 吃饭,收拾,擦桌子,倒垃圾,等到一切做完了,沈沉摸了摸吃得有些撑的小肚子,心满意足的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等一会儿手机玩累了再睡一觉,然后起来点外卖,吃饭,玩手机,再睡觉,一天的快乐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沈沉就一直这么快乐到了宋喻生出差完回来的那一天。 宋喻生回来见到沈沉的第一句话,没有嘘寒问暖,只是盯着沈沉看了半天,说道:“沈沉,你长胖了。” ??? 这让沈沉一下子摸不着头脑,摸了摸脸上的肉,半信半疑说:“没有吧,是你感觉错了。” 天天见面的人是无法感觉到一个人的胖瘦,但距离宋喻生上一次见沈沉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宋喻生明显的感觉到,沈沉的下巴有些圆了,以前是尖尖的瓜子脸,现在有点肉嘟嘟的。 倒不是说不好看,相反的,长胖了一点的沈沉更加有烟火的味道,他太瘦时候的样子,就跟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感觉一转眼就能消失。 “没事,怪可爱的,眼睛大大的,脸上肉肉的,比你刚开始那瘦的时候好看多了。” 可沈沉没听进去,他掀开自己的衣服,看了一下腹肌只剩下一块的小肚子,陷入了惆怅。 他长胖了。 不等宋喻生再说话,沈沉噔噔噔的已经跑上了楼,去称体重。 130斤。 沈沉最瘦的时候,只有101斤。 也就是说,他用两年的时间,长了二十多斤。 其实130的沈沉一点也不胖,因为他身高有一米七七,肉又分布的很均匀,看起来是刚刚好。 相反的他100斤出头的样子,才是过分的瘦了。 但沈沉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宋喻生跟着上了楼梯,看站在秤上发呆的沈沉,看来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了,便安慰道:“没事的,胖了一点更好看,再说了你也不是颜值主播,无所谓的。” 沈沉看了一眼宋喻生,从称上下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自己以后秃头,啤酒肚的样子。 “不行,不行,我不能吃外卖了,我得健身了。” “不是吧,你还真长点肉就往心里去了啊。”宋喻生表示很不能理解:“你又不胖,健哪门子的身。” “我这叫防患于未然。” 沈沉表情严肃:“我今年二十二岁了,再过八年就是三十岁,算得上人到中年,我现在每天作息不规律,熬夜,吃外卖,如果再不节制,等到那时候,绝对会成为一个秃头,啤酒肚的油腻大叔。” “这......”虽然沈沉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但宋喻生听着,还是觉得很奇怪。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毕竟还要好几年呢。” “所以我说是防患于未然啊。”沈沉已经开始拿出手机,制定每天的健身计划:“对了,我觉得你也应该防患起来了。” 莫名被带进去的宋喻生低头看了眼自己身材,抬起头冲着沈沉喊:“你有病,我身材怎么了,我多好,你要弄自己弄去。” “行嘞。”沈沉点点头:“等你三十多岁秃头,啤酒肚,再弄也不迟。” “你才秃头啤酒肚!” ———— 顾哲依旧没有得到一丁点沈沉的消息。 站在摄像机前的那一刻,他还满怀着期待,然后,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说沈沉的名字,还是没有让所有电视台都转播,还是沈沉刚巧没有看电视。 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安排这些,根本没有上电视,所以才会没有消息。 顾哲想了这么多,但他唯一没有想的,就是沈沉已经不在了,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不愿意这么想,于是心里始终怀揣着一份期待,等待着有朝一日那人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可那么一天究竟还有多远,是一年,两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顾哲害怕,他害怕自己这辈子,再见不到沈沉了。 顾哲坐在老板椅上,低头发愣,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未等对面人开口,说道:“如果是许全胜来要他女儿的,就说我现在没工夫见他,等她女儿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后,再来接走。” 许冉冉现在被锁在顾宅的一件屋子里,四周的窗户都被封上封死,屋里不能开灯,所以一片漆黑。 每天顾哲都会让人去给她喂药,然后从屋子里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这样下去,许冉冉就是不疯,精神也会先崩溃的。 “不是的。”小王否认:“是关于沈沉先生的事情,有消息了。” Chapter15. 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说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顾哲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沈沉”这两个字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大半个年月,突然出现。 他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现在在哪里?快说。”顾哲站起来,两大步走到了小王的面前,眸子里是升腾的火焰。 难以用任何的需要去表达这一刻的情绪,又惊又喜,同时还带着胆怯,如同做梦一般的  59 ,好像还没有清醒过来。 “有人说,在东城的新锐健身会所,有一位叫沈沉的报了班,另外,他们还发来了几张照片。” 说着,小王掏出手机,翻出照片给顾哲看。 照片有些模糊,一看就知道是偷偷拍的,但顾哲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日思夜想的人,会一直记在大脑的深处,等待有一天的来临,即便是在人群中的匆匆一眼,也能发现。 “是他。” 顾哲目光犹如磁铁黏在了手机上,迟迟不能移开。 他太想念这个人了,想到梦里已经没有沈沉的身影,却还是固执的一遍又一遍翻看从前的照片,祈求着夜晚来临,梦里会是个美梦。 多美的美梦呢,他并不贪心,只要梦里有那人就好。 顾哲颤抖着把手机递了回去,复杂的情感让他一时分辨不出是喜悦还是害怕:“把下午的所有事情都取消,立刻买一张飞东城的机票。” “会不会太急了,顾总,毕竟我们还没有核实这条信息的准确性,万一是假的呢。” 但顾哲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迫切的想要去见沈沉,即便是假的,也好比干坐在这里,忍受每一天想念的煎熬。 假的也好,真的也罢,他都要亲自去看看。 “你就这样安排下去,另外,如果别人问起来我去干什么了,就说我有些事,出差了。” 小王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却还是点头道:“好的,知道了。” “对了。”顾哲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赶忙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小王,问:“这件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小王愣了一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顾总说的是哪件事,看到顾总对自己的眼神后,立马懂了:“没有,我得到第一手消息就来告诉你了,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顾哲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许寂泽那个家伙。 自从沈沉失踪以来,许寂泽跟顾哲一样,都在寻找沈沉的下落。 许寂泽对顾哲说过,如果他先找到沈沉了,不管什么事情,都一定会带走沈沉。 顾哲知道这人的心思,更害怕真的会同许寂泽说的那样,会把沈沉带走。 从前顾哲还有信心,觉得沈沉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别人走的,可现在他没有了。 因为他不知道,当许寂泽和自己同时站在沈沉面前时,沈沉会选择谁。 ———— 天有不测风云,哪怕顾哲消息再保密,先出现在沈沉面前的,还是许寂泽。 毕竟许寂泽家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许寂泽一门心思的想要找到沈沉,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比顾哲快一步得到消息,自然也比顾哲快一步出现在沈沉的面前。 许寂泽站在健身馆门口时,周围围了一大群的女生问他要微信。 许寂泽一个也没搭理,目光环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最里面,正在跑步机上跑步的那个人。 他的眼里突然亮了起来,下一秒推开拥挤的人群,朝着心里的方向奔过去,没有一丝犹豫的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沈沉。” 他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所以哪怕只靠一个背影,许寂泽也能无比确信的认出来。 跑步机上的沈沉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按停跑步机后回头一看,是个没见过的陌生人。 但这个陌生人不知怎么看自己,仿佛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你哪位?”沈沉疑惑的问道。 这第一句话就让许寂泽彻底傻了,以为是沈沉开玩笑,便说:“别开玩笑了,消失了两年,连我都不记得了?” 沈沉努力回想了一下,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于是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可能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的。”看沈沉的样子并不像是撒谎,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了陌生。 许寂泽半信半疑问:“你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看这人的样子,可能是自己过去认识的人。 “不好意思啊。”沈沉带有歉意的说道:“我出过一次意外,所以过去的很多事都忘记了,可能从前的我认识你,但现在我真的记不得了。” 他觉得还是要讲清楚的,因为看这人的表情,应该曾经跟自己的关系很好,大概是很好的朋友。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许寂泽问。 “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就连这名字,还是宋喻生告诉我的。” “宋喻生?” 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许寂泽继续问道:“光燃娱乐的小少爷宋喻生?他怎么碰到的你?你又怎么会在东城呢?这两年你到底去哪了?”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清楚,在沈沉消失的这两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沉看他真的有很多事情想知道,神情特别的激动,于是从跑步机上下来,边往休息室走边说:“你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去楼下的咖啡厅说。” “好的,我等你。” 许寂泽看着沈沉走进休息室后,然后才坐电梯到了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芒果奶昔和冰美式,把奶昔放在了对面的位置。 没过一会儿沈沉也下来了,他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换上了大短袖和运动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 “这里。”许寂泽对沈沉招了招手。 沈沉礼貌的笑了一下,走过去,在许寂泽对面的位置坐下。 “我给你点了你以前最爱喝的芒果奶昔,快喝吧。” 沈沉看了眼面前的奶昔,没有动手,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刚健身,不能喝甜的,我喝点柠檬水就行了,谢谢你啊。” 奶昔被推远,沈沉向服务员要了杯柠檬水。 许寂泽感到了失落,好像自己曾经最了解的人,一下子变成了最陌生的人。 他不能在沈沉的面前表现出来,于是喝了口冰美式,苦到发涩的咖啡让他忍不住皱眉。 “你为什么会认识宋喻生?”咽下去后,许寂泽把杯子慢慢的放在了桌上。 “嗯......我也不记得了,他说我以前发烧昏倒在他家门口,然后他帮助了我,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了。” “这样啊。”许寂泽点点头,接着又问:“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城,还失去了记忆?” 沈沉抿了一小口柠檬水,润了下有些干涩的喉咙,说道:“我被一户乡下的人拉去干苦力,虐待,然后他找到了我,给了那户人家十万块,把我给买走了,然后我跟着他来到了东城。” “至于失忆,宋喻生说我出事之前跳河来着,可能是磕到了脑袋,所以才失忆的吧,我也不太确定具体原因。” 许寂泽  60 一点也没听见沈沉后面的话,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虐待”那两个字上:“什么虐待?他们怎么你了?那户人家现在在哪?” “啊?” 沈沉懵懵的,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愤怒起来:“我也不知道,都两年了,离开后我就没管过了,我想他们拿了钱,应该去别的地方了。” “该死,如果要我知道他们是谁,一定让他们不得好死。”许寂泽咬牙切齿道。 沈沉看着气愤的许寂泽,反而安慰了起来:“哎,没关系的,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过得挺快乐的,也就不在乎那些不开心的事。” 倒不是说他多么答复,其实沈沉挺心疼那十万块钱,白给了那么一户人。 “那从前的事,你是记得一点,还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一点也不记得了。” “难道一点也没有吗?哪怕一些前段呢?”许寂泽任然不死心的问,他希望沈沉记得自己。 可沈沉斩钉截铁道:“不记得,全部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他看着许寂泽欲言又止的样子,先开口道:“我知道说什么,你应该是我以前的好朋友吧,被人遗忘的感觉肯定不好,尤其还是朋友。” “但宋喻生跟我说,我以前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伤,所以我一点也不想记起以前的事情,痛苦的回忆会使人停留在过去,止步不前。” 沈沉说:“可我并不想,我享受现在的日子,并且乐此不疲。” 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能忘掉那些不快乐的,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许寂泽觉得沈沉说得很对。 他知道沈沉受到的那些苦,所以他没办法劝沈沉把过去的事想起来。 如果记忆真的会让沈沉痛苦,那么许寂泽想,忘了就忘了吧,就当是第一次见面,从新开始。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沈沉想起来,问道。 许寂泽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回答,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下一秒,许寂泽看到有个人冲过来,一把抱住还处于发愣状态中的沈沉。 “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沉沉。” Chapter16. 大型修罗场 沈沉闻到了一股很淡的烟草味。 沈沉皱了一下眉头,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让他觉得难受,于是用手推开了顾哲,只是用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让顾哲的笑一瞬间僵在了脸上。 沈沉问道:“你是谁?” 话刚说出口,沈沉看清了顾哲的脸,一下子想到了电视上的那个男人。 “啊,是你啊,那个叫......叫......”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名字。 可顾哲不淡定了。 他以为是沈沉不愿意原谅自己,所以故意装出来的样子,于是抓住沈沉的肩膀,有些激动:“沉沉,你别这样,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几乎是快要哭出来了。 但沈沉听不懂,在他眼里,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个陌生人,所以激不起他任何的情绪。 沈沉挣脱开顾哲的手,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对不起,我失忆了,过去的事真不记得了,刚才我还跟这个人说了呢。” 说着,沈沉指了一下许寂泽。 顾哲从进咖啡店时就看到了许寂泽,所以是跑过来抱住沈沉,生怕被人抢走一样。 “他不仅不记得你,连我也不记得了。”许寂泽说道。 顾哲心里清楚,许寂泽不会是说谎话骗人的人,但他同时又担心,害怕这两个人是联合起来骗他的。 “真的吗?沉沉,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说你们一个个真的很烦。” 一天连着被这样问了好多遍,沈沉打心底里的觉得烦躁:“忘了就是忘了啊,要不你现在冲我头来一棍,说不定我能想起来。” 顾哲仿佛看到了十几岁的沈沉。 喜怒哀乐放在脸上,毫不刻意的掩饰自己的感情。 那时候的沈沉,还没有变成后来小心翼翼的他。 也许,真的是忘记了,所以当沈沉的目光看向顾哲时,眼里只有纯净。 “对不起,我没有想逼你的意思。” “啊。” 面对顾哲突然的道歉,沈沉觉得是自己太凶了,所以连忙说:“不是,不是,是我被问太多遍有点烦了,我能理解被人遗忘的滋味不好,但我现在真的想不起来。” 沈沉笑了一下,明媚灿烂,半是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说不定等哪天我不小心撞到头,就会想起来了。” 顾哲这下能确定,沈沉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沈沉不是演员,如果他记得,哪怕装作不认识,也不会这么自然。 顾哲能看见沈沉眼里的打量,好奇,和陌生。 “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有我陪着你。”顾哲伸出手,想要去摸沈沉的头,被躲开了。 沈沉讪讪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还是不要动手动脚的好。” 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疏远。 顾哲暗自伤神的收回手,却还是对沈沉温柔的笑:“没事,没关系。” 过去沈沉爱他,将姿态摆得很低,现在风水轮流转,沈沉不记得他,当做是陌生人,而他的爱,让自己变得卑微起来。 许寂泽在旁边来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最受不了就是失都失去了,现在又跑过来装深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什么苦情戏。 顾哲不理睬许寂泽,目光黏在沈沉的身上:“沉沉,一会跟我回家吧。” 他迫不及待的想把沈沉留在身边,然后日日夜夜的看着,怎么也不觉得烦。 “啊?” 沈沉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什么回家,我家就在这啊。” 一旁的许寂泽也说:“你有什么资格和脸让沈沉跟你走,他现在住在这过得快乐,比在你那还要快乐。” 沈沉点点头,表示赞同许寂泽的话,但又觉得不是那么妥当,便说:“也不是,我是不知道以前怎么样啦,但我现在真的挺开心的,不想搬家,而且......” “而且他们说你以前对我不好,让我受伤,但这些我都不记得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因为内疚而补偿我,真的,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沈沉总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给人一种难过悲伤的感觉,尤其是在看向自己是,总是用内疚的眼神,好像亏欠自己很多了一样。 沈沉觉得没必要。 就如同被烧毁的布永远会存在一个窟窿,粘上油漆的衣服不会轻易消除。 有些事一但存在了,便永远的存在在那,忘记只是忘记,不代表回头,或者接受。 沈沉虽然不知道顾哲到底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但看到顾哲的时候,沈 61 沉会感到莫名的心痛,所以大概是很过分的事吧。 “沉沉,我不是的......” 顾哲还想要开口解释,却被许寂泽打断了:“沈沉说得没错,他现在过得好好的,你就别再出现打扰人家了,你那知错悔改的把戏,还是演给别人看吧。” 许寂泽的冷嘲热讽让顾哲心酸,他也知道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应该消失在沈沉的世界才对,可无法控制的感情来回将他撕扯。 “我不逼你。”他说:“但我能不能每天都看你一眼,一眼就好,不要很近,只要能看到你就行了。” 只要能看到你,仿佛漫长的人生中终于绽放出一点光彩,痛苦的黑夜里,得来了一点繁星,守到了天亮的期待。 “真的,我只要能看见你就好了。”顾哲又说了一遍。 沈沉不是能狠下心的人,尤其是现在他根本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一切,所以看顾哲这幅可怜样子,实在于心不忍:“可以的,我每天下午三点都会来这里健身。” “好。” 顾哲笑着答应,仿佛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脸上挂着心满意足嗯微笑:“好的,我一定会每天都在这里等你的。” “嗯。” 心里感觉怪怪的,不知怎么,看顾哲的这副样子,心里有种罪恶感,像是在欺负一个小孩子。 “沉沉?沉沉?沉沉?” “啊?嗯?” 被顾哲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叫回了神,楞楞地看着他。 “你不记得我了,还不知道我名字,我连顾哲,哲学的哲。” “哦哦,好的。” 沈沉没敢说自己其实知道,因为上次那电视,左下角贴心的标出了这个名字。 许寂泽看明明是自己先找到沈沉的,结果说名字还被人抢先一步,心里不爽,不甘示弱的紧跟道:“沈沉,我叫许寂泽,寂寞的寂,沼泽的泽,是你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兄弟,我以前一直都叫你小沉沉的,但你现在都不记得了......” 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 “啊?是这样吗?”沈沉想了一下,说道:“虽然我不记得了,但你也可以继续那样叫我的。” “真的吗?” “嗯,真的。” 许寂泽对着沈沉笑得灿烂,转头给顾哲一个挑衅的眼神。 不就是装可怜博同情吗,弄得跟谁不会似的。 顾哲冷漠的撇开了头,当做没看到。 —— 分别的时候,许寂泽和顾哲两个人都要送沈沉,但沈沉都拒绝了,挡着他们的面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两人站在原地看出租车走远后,顾哲正准备离开,便听到许寂泽的声音:“可以啊,又表演了最拿手的苦肉计,你怎么不告诉沈沉,你以前对他做的那些事情呢。” 许寂泽绕到顾哲的面前,两人差不多的身高,散发出的气场引得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不敢说。” “沉沉忘记了就忘记了,我也不希望他记着那些事,只要他能开心就好了。”顾哲面无表情的说道。 “啧啧。”许寂泽拍拍手,像是很佩服顾哲的一番话:“说得真好听,人嘛,永远是说得比做得好听。” 顾哲目光里透露出杀气:“如果你只是想来嘲讽我,随意,我不在乎这些,但如果你打沉沉的主意,我是绝对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让?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抢?” 许寂泽觉得很是好笑:“我需要你让吗?本来我和沈沉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说到底你才是那个后来的人,只不过填补了一段我的空缺罢了。何况你做的那么多伤害他的事,怎么还有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问:“难道你就不害怕,不害怕如果有一天沈沉记起来了,恨透了你,你该怎么办。” 如果说这是一场游戏,那么有些人一开始便失去了进入游戏的权利。 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顾哲。 许寂泽不知道顾哲哪里来的勇气,他只觉得好笑,好在现在沈沉是忘记了他,所以不恨,他们算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但如果记起了呢。 “这件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被戳到伤痛处的顾哲冷漠的回道:“反正无论怎么样,你都赢不了我的。” 他过去赢过一次许寂泽,那么一定也可以赢第二次。 至于从前做的那些伤害,如果不记得就不记得,记起来了,他也想好了。 只有这一条命,他愿意把自己的这条命交给沈沉。 “那就看看吧,没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许寂泽丢下这句话,向着相反的方向转身离开。 Chapter17. 哪怕所爱隔山海 沈沉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所以才会有现在这种根本没办法有语言解释的情况。 自从许寂泽和顾哲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找到他后,沈沉的生活就再也没有安静过。 沈沉不知道这两个人从哪里弄到了自己的住址,每天只要他准备去健身房锻炼,就会有两辆豪车停在楼下,引得路过的围观群众驻足。 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他们已经影响到沈沉的锻炼,还没在跑步机上跑一会儿,毛巾和水早就准备好了,还搬来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凳子。 整个健身房的人都会看过来,沈沉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得了。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样了。”沈沉坐在中间的位置,左手顾哲,右手许寂泽,无奈的说道。 他真的受不了别人对他过好,尤其现在的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过于的殷勤会让沈沉心里发毛。 那种感觉,就像是个陌生人现在你面前,问你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讲道理,谁都会受不了的。 “我根本不记得以前发生什么事了,所以你们两真不用觉得内疚啊,亏欠什么的,当朋友就好好的当朋友,没必要做这么多事情的,这样让我很不舒服。” 忍了好几天的话终于给说出来,沈沉只觉得浑身轻松,一转头看两个人,他们的脸上有无措害怕的表情。 沈沉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那个......我不是怪你们的意思,就是我不太习惯,因为很多事我记不得了,你两我现在看着就像稍微熟一点的陌生人......” 沈沉说着说着,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停下不继续了。 越描越黑。 他只是觉得自己原来的生活状态挺好的,至少充实快乐,随心所欲。 可突然出现的他们,就好像电视放到一半的广告,虽不至于让人崩溃,却叫沈沉感到了烦。 沈沉说道:“我只是想过让自己快乐的生活。” 沈沉的一番话,让两个男人回过神,这几天他们相互较劲,生怕自己  62 会输,却忘了沈沉已经不是过去的沈沉了。 “对不起沉沉。”顾哲先开口:“我没想到会让你感到烦,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被抢先一步的许寂泽不甘示弱紧跟着:“小沉沉,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考虑你的感受。” 这两人的认真认错态度让沈沉一下没了脾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我就觉得大家顺其自然一点。” 他又不能真举着棍子,让他们再也不要出现。 顾哲点点头,很快站了起来,对沈沉说:“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就行了。” 追人是门学问,虽然顾哲没追过人,但他特意问了秦修眠,告诉他,要懂得见好就收,以及什么时候该死缠烂打,什么时候不应该。 所以即便顾哲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想留在沈沉身边,但他明白,现在如果对沈沉死缠烂打还太早了些。 “嗯嗯,你先去吧。” 沈沉心里松了口气,笑着冲顾哲摆了摆手。 这样才对嘛,哪有人一天到晚追着另一个什么事也不干的。 “他......就这么走了?”许寂泽看着顾哲离开的背影,愣神,有些不敢相信。 不应该啊,顾哲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离开,按理来说应该一刻也舍不得走才对。 “对啊,人家有工作要做,当然得走了。”沈沉转过头,问道:“你呢?你没有工作做吗?” 许寂泽一脸的不以为然:“我把工作推了。” “为什么?” “因为要来看你,不然的话离得太远,没办法每天都来了。” 许寂泽以为沈沉会很感动,而实际上沈沉只是抽了下嘴角。 “工作比较重要,你有空可以来找我,没必要为了来叫我把工作推了。”沈沉劝道。 沈沉是觉得许寂泽这样让他很有负罪感,整得自己像什么祸水一样。 不知怎么,许寂泽从沈沉的话里听到了不情愿的意思:“你是觉得我很烦吗?” “啊,这倒没有。”沈沉连忙否认:“我说了,我只是想顺其自然,你这样把工作推了来见我,让我觉得心里很内疚,很不舒服。” 说完,又加了一句:“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话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许寂泽再听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他算是理解为什么顾哲会离开,而自己没长眼的还继续纠缠。 “我知道了。” 许寂泽站起来:“下一个星期我要去别的地方看项目,可能就没办法过来了,你有空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吗?” 沈沉不好意思拒绝,点了点头:“好,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那我先走了。” “拜拜。” 看着许寂泽也离去,沈沉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沈沉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每天的较劲,像极了两个争抢糖果的小孩。 有时候沈沉觉得他们太幼稚,自己都替他们累得慌。 他有把这件事给宋喻生说,宋喻生当时在扫地,当场就准备拿着扫把去教训顾哲,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宋喻生不停地的告诉沈沉,让他不要被顾哲外表所骗,人面兽心的东西不是好鸟。 并且威胁,如果到时候沈沉动心了,绝对会被赶出家门,让他流露街头,身无分文。 沈沉听着觉得好笑,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激动的宋喻生,赶得上那次沈沉和一个黑粉互骂,宋喻生气急败坏的教训的他的样子了。 宋喻生一再的叮嘱,但沈沉没办法,他不记得过去那些,也就不记得顾哲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 单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就跟听故事一样,是关于其他人的,总感觉不是特别真实。 所以沈沉没办法按着宋喻生的来,比如什么找人揍顾哲一顿,什么当街羞辱顾哲,还有什么拍裸照,一些听起来就很丧心病狂的主意。 沈沉觉得又好笑又奇怪,再加上顾哲总是对自己好的不真实,每天笑呵呵的,人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实在法对顾哲凶。 就挺难的。 沈沉只能跟宋喻生保证,说他绝对会和顾哲保持距离,不会走得太近,就差发了毒誓,宋喻生还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最后是宋喻生直接让沈沉写了份保证住,跟旧社会的卖身契一样签字画押了,才肯相信沈沉的话。 后来的日子里,许寂泽和顾哲来的次数渐渐少了,不会再每天定时定点在家门口的楼下接送。 最多只是见面说几句话,然后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这样的状态,让沈沉又回到了开始的轻松,偶尔有空了他会主动跟他们他电话,聊些有的没的,也慢慢的熟了起来。 许寂泽因为工作的原因离开后,顾哲还是每天都会和沈沉见面,他迎合沈沉所有的喜好,两个人有空了会一起去打篮球,在路边吃吃烧烤,喝喝啤酒,谈谈理想。 顾哲不会提起过去的事,沈沉也不会问,彼此都享受着当下的快乐,就像两个好朋友,但仅仅只是好朋友。 有时候宋喻生也会加入,他对顾哲是没多少好脸色的,可碍于沈沉的面,也不好太咄咄逼人,偶尔阴阳怪气几句,酸酸他。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开始向好的发展,包括沈沉的直播,这几天也慢慢还是回归人气了。 而关于露脸的事,沈沉想了一下答应了,毕竟只要他还要干这一行,就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反正早晚都会来。 所以在那之前,他得瘦下来,虽然现在相机都有美颜,但如果到时候墙面扭曲了,就有点太尴尬了。 于是沈沉加强了训练,但他的身体虽然这两年再没经历过什么大病,但因为作息不规律,饮食不规律,加上本来底子差,受伤又多,根本无法承受这些。 顾哲每次看着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腿疼得不能走路的沈沉,心里就难受,不止一次的劝过不用这么拼,无论怎么样都好看的。 沈沉摇摇头,说:“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废物一个人,好不容易就游戏打得好了点,有人愿意看,算是一种回报吧。” 顾哲看着,差点就上去紧紧的抱住沈沉,却强忍着心里的那点悸动,攥紧了桌子下的拳头,很认真的说:“你不是,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最明亮的星星。” 沈沉一直都是。 如果世上只有一种花能来最贴切的形容沈沉,那么一定是向日葵,因为它永远抬着头,适合一切骄傲的形容词,张扬,明媚。 偶尔回想起以前的那段日子,还在自己身边转的时候,其实心早已跟着沈沉而动,却不愿意去承认,白白浪费了许多年。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没有太晚。 他开始一点点的朝着沈沉走过去,就像以前沈沉朝着自己走  63 过来一样,曾经让沈沉等待了太久,现在不想再让他等了。 顾哲这样想。 我会朝你走过来,哪怕所爱隔山海。 作者说: 你以为虐攻就结束了? 不可能的 Chapter18. 沈沉被绑架 “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煎饼,你不是昨天就说要吃吗。” 顾哲身上黑色的西装笔直亮眼,跟手里拎的用塑料袋装的煎饼,怎么看怎么违和。 沈沉刚跑步跑完半个小时,感觉整个骨头快要散架似的,瘫倒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汗顺着脸颊滴在地上。 他今天早上只吃了一块全麦面包和一杯牛奶,中午饭也没吃几口,又进行了大量的运动,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吃吗?”顾哲把煎饼伸到了沈沉的面前。 隔着塑料袋,沈沉能闻到煎饼散发出来的油香,勾引得他饥肠辘辘的胃有些不舒服。 沈沉咽了口口水,摇摇头:“算了吧,我不吃,我一会吃点鸡肉肠低脂餐就行了。” 他还没有瘦很多,至少脸上的肉还没有瘦下来,眼看直播露脸的日期快到了,可不能因为贪吃白费功夫。 “吃一点又没什么关系的,大不了一会多运动点把它消化了。” 顾哲知道自己劝不动沈沉,不是没说过这些“你不胖,脸也不肉,刚刚好”的话,可他的沉沉铁了心,哪怕说破了嘴皮子也无济于事。 “你这样什么也不吃,身体会累垮的,何况这也不是薯片奶茶那类高热量的东西。”顾哲不停地劝说。 沈沉动摇了。 放以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因为吃一个煎饼果子,而犹豫半天。 “要不......就吃一口吧......” 沈沉最终还是败给了煎饼。 他狠狠咬了一大口,并且安慰自己,这是在珍惜粮食,浪费可耻。 “好吃吗?”顾哲看着腮帮塞得鼓鼓的,跟个仓鼠一样的沈沉,笑着问道。 沈沉嘴里嚼着煎饼,含糊不清的回答:“好次哎。” 都记不清有多少天没吃带油星的东西了,白煮蛋一天天配上鸡胸肉加西蓝花,沈沉几乎快要以为自己是没有味觉了。 “你还有多久结束?要不要我送你?” 顾哲抬手看了眼手腕处的表,已经四点半了。 “再一会吧,等我吃完,消化一下,你不用送我,你先回去。” 顾哲不太放心的问:“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可以吗?宋喻生又去外地了,不能来接你,要不我送你回去好了。” 每次沈沉锻炼结束,都是宋喻生来接的,说是怕顾哲对沈沉图谋不轨,把人敲晕了带走。 所以宋喻生出差时,一再强调且嘱咐沈沉,不可以让顾哲送,哪怕坐公交车,打的。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能自己回去的,还是你怕我迷路啊。” “这倒不是......”顾哲想,我只是想和你再待久一点罢了。 可沈沉都这么说了,顾哲也不好死缠烂打,只好离开,还不忘嘱咐沈沉路上注意安全。 沈沉觉得顾哲太把自己当小孩看了,好像什么事也做不成需要别人帮助一样。 顾哲走后,沈沉吃完煎饼,本来想着再去跑跑步,可膝盖就跟被车压过一样,疼得走路都费劲,更别说是在跑步机上跑步了。 大概是跑伤了。 像他这种运动前经常忘记热身,作息不规律追求快速度的,不跑伤才怪呢。 但沈沉还是觉得很奇怪,他的身体好像特别容易累,明明二十二岁也不算年纪太大,何况还是个男的。 结果每次跟顾哲打篮球,不到十分钟就给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在看顾哲,人家连汗都没怎么流。 沈沉当然不知道,顾哲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故意放缓脚步,让他得球扣篮,结果沈沉一扣篮得分了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更起劲了。 沈沉在休息室的淋雨里洗了个澡,换掉那身被汗湿透了的衣服,穿好干净的衣服出了健身房后,外面的天都黑了。 健身房离家差不多三公里,有直达的公交,但此刻正直下班高峰期,公交里面人挤人,所有能站的位置都满了,根本挤不上去。 沈沉想了一下,决定走回家,一来是不算远,二来刚好消化吃的那顿煎饼。 城市的夜里是被云遮挡住的天,星星藏匿在不知名的角落,月亮散着微弱的光,昏黄的路灯如同傍晚的夕阳,汽车的鸣笛与自行车的响铃,车轮碾压过后,尘土飞起。 还算凉爽的初秋。 走着走着,在路过人最少的那段路时,沈沉感到了不对劲。 这里是回家的必经之路,但人比较少,周围也没有门店,四周种植的是绿化树木。 偶尔有下了班回家的人走这条路,一般时间里看不到多少人,倒是车不停地从旁边马路上疾驰而过。 起先,沈沉以为是跟自己一样回家的,但渐渐的,他感觉的那脚步声不止一个人,余光向旁边马路瞥的时候,看到了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在身后不远处缓缓行驶。 像是冲自己来的。 沈沉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走路,但比原先慢悠悠的步调加快了些。 身后的那群人,貌似也加快了脚步。 沈沉朝路两边看了一下,不敢太大幅度的张望,可除了那些从身旁疾驰而过的车,根本没有其他的行人。 而这离热闹的街道还有一段距离,沈沉知道,这群人会在那之前动手。 没办法了,沈沉握紧手机,想要装作自己在玩手机的样子给别人发信息,结果刚把手机打开,眼睛还来不及适应刺眼的屏幕,身后有个人冲了上来。 拿着带了迷药的手帕,死死捂住沈沉的鼻子,沈沉用力挣扎,却又被另外几个人按住了手臂,根本无法挣脱。 迷药一点点侵蚀进沈沉的大脑,让他渐渐失去了力气,手机脱手,“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屏幕粉碎。 几秒过后,彻底暗了下来。 ———— 顾哲是在晚上十点多接到许全胜的电话的。 他以为是来要许冉冉的,所以并没有太在意,挂了三四通后,许全胜发来了一条短信,短信很简单,只有一张图片。 是沈沉被五花大绑的绑在凳子上,昏迷不醒的样子。 顾哲的心一下被提了起来。 整整一个晚上,他电话快打烂了也没打通沈沉的电话,还以为是太累了所以休息了,现在这么一张照片,无疑是让顾哲的心悬在悬崖边。 他把电话打过去,很快便接通了,对面的人似乎是在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想干什么?” “终于愿意接电 64 话了?”许全胜没有直入主题,而像是唠家常一样:“小哲啊,许伯父我待你不薄,你现在却连电话也不肯接许伯父的了吗?” 顾哲哪有心情跟他嘘寒问暖,一双眼红得吓人,手紧紧抓着手机,仿佛要捏碎一般:“你为什么要绑沈沉,有什么事冲我来,你要是敢动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哎~” 许全胜在电话里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太冲动,所以经常会做一些错误的事和决定,凡事都要多思考思考。”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顾哲太清楚许全胜是什么样一个老奸巨猾的角色,所以他格外担心沈沉现在的安危。 “我的目的?我绑他,当然是为了跟你换回我女儿,冉冉了。” 许全胜说道:“你放心,在没见到冉冉前,我不会动他,只是让他受点累这样绑着,只要你带冉冉来交换,我保证他会一点事没有。” 难怪,顾哲就说为什么许冉冉在自己那这么久,许全胜没有一点动静。 大概是许全胜清楚,如果光要人绝对不是顾哲的对手,反而容易把自己陷入危险地步,所以需要抓一个对顾哲来说重要的人,进行交换。 有了筹码,才能交易。 “好。”顾哲想都没想的答应,虽然就这样把许冉冉放走很不甘心,但比起沈沉来说,这也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时间地点。” “明天上午十点,东城南郊区光大科技的厂房。” “好,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后,顾哲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让小王安排了一张最快的飞回京城的机票,在凌晨两点抵达了京城机场。 司机已经买机场门口等候,顾哲上了车,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安静得有些可怕。 但顾哲的心里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无法安静下来,他的掌心出汗,背后发冷,心中惴惴不安。 千万千万,不能有事。 他祈祷许全胜真的如电话里说的那样,不会动沈沉。 他的沉沉已经吃太多的苦,好不容易可以结束过去,而这一次,好像又是他把沉沉拉进了危险里。 顾哲很自责,这种感觉几乎快要将他折磨到崩溃,那种提心吊胆的状态又回来了。 他太害怕了,害怕又一次,沈沉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车很快到达了顾家,客厅灯火通明,秦修眠在接到顾哲的电话后赶了过来,正在门口等他。 见到顾哲进来,连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许全胜绑架了沈沉,让我用许冉冉交换。”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关许冉冉的那扇门前。 Chapter19. 害怕知道从前的事 顾哲打开门,扑面而来的灰尘混杂着一股厚重的霉味,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屋里昏暗的没有光,顾哲伸手打开了墙上的按钮,房间一下子凉了起来,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 “啊!快关上,快关上,他要来了他要来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许冉冉锁在墙壁和衣柜形成的夹角里,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不知几天没有换过,靠近一股的酸味。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错了,我错了......” 她神神叨叨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没见过太阳的脸白得吓人,嘴唇干裂起皮,眼下是深重的乌青,哪还有过去半点光鲜亮丽的样子。 “许冉冉,起来。” 顾哲踢了一脚,说道。 许冉冉茫然的抬起头,眼神涣散在看到顾哲那刻突然亮了一下,上来抓住顾哲的腿:“顾哲哥哥,我不要待在这了,带我走,带我走吧,快带我走。” 顾哲每看许冉冉一眼,心里便觉得有厌恶了几分,想到曾经他真的对这样的人好过,就恨不得亲手把她给掐死。 他强忍下这种冲动,告诉自己沈沉还在许全胜的手上,一定要保持理智,不能气昏了头。 “放手,我现在要把你送回你父亲那儿。”顾哲用力的把腿抽出来,皮鞋上的金属划到了许冉冉的脸上,拉出一条血印子。 许冉冉吃痛的捂住脸尖叫:“我毁容了!我要毁容了!” “眠。”顾哲冷冷的看着地上疯疯癫癫的许冉冉,对着秦修眠说道:“你那有没有镇定剂麻醉什么的,给她打一针。” 秦修眠点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找出针管,然后拿出一个玻璃小瓶子,插进去吸了些什么液体,再配上针头组装在一起。 “打吧。” 秦修眠弯下腰,准备将针扎在许冉冉的胳膊上,可还没碰到,许冉冉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拼命的挥舞着双手双脚,像是自我防御一般。 “你们过来,把她按住。”顾哲冲着门口的几个保镖说道。 保镖们进来,分别按住许冉冉的胳膊和双腿,任凭她怎么大吼大叫都没有用。 秦修眠将针头扎进她的胳膊,推完针管里的液体后,许冉冉渐渐安静下来,人也不再挣扎,不一会儿昏了过去。 “明天十点前,她能醒过来吗?” “放心好了,这个镇定剂只会让她安静几个小时,对了,你刚才说沈沉被许全胜绑架了,他怎么知道沈沉活着?”秦修眠一边将针头取下来,一边问道。 顾哲的眉头从刚才就没有松过,一直是紧皱着的。 “不知道,可能他一直找人跟踪监视,但我没发现。”说着说着,顾哲自责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说好了再也不会让他受到危险,可我又没能保护好他,眠,我真的不敢再想,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 他无法控制的发抖,就连双腿也不听使唤。 秦修眠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两年,顾哲怎么熬过来的,他都看在眼里。 白天昼夜颠倒,人如行尸走肉,开始爱喝酒和抽烟,肉眼可见的瘦和沧桑,及近病态的工作欲。 沈沉在顾哲心中的位置,秦修眠用了两年的时间,看得一清二楚,又或者是更久,因为在他们互相折磨日子里,他就已经是个旁观者了。 “一定会没事的,许全胜没那么傻,不会让自己背负上一条人命,他只是想拿沈沉来威胁你交出许冉冉。” “我知道,我知道。” 顾哲情绪激动,无法说服自己:“可我真的很害怕,一想到让他遭受这种罪的人又是我,又很难过。” “我好像已经没资格出现在他面前了。” “阿哲,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看着情绪过于低落的顾哲,秦修眠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先把沈沉救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对。” 顾哲如同大梦初醒,指挥两个保镖把许冉冉塞进车里,又联系小王买两张最快飞回东城的机票。 65 “我和你一起去吧。”走到大门口时,秦修眠不放心的跟上来:“万一许全胜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你跳呢。” 顾哲拒绝了:“没事,这件事由我而起,是我该做个了结,你回去吧。” 秦修眠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看顾哲的样子,没有再坚持下去:“那好,你到时候如果发生什么事,就立马联系我。” “好。” 顾哲坐进车里,车门关上后,疾驰而去。 ———— “唔......疼......疼疼......” 沈沉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不舒服,手腕处像是被什么绑住,动不了。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是一个废弃的仓库,而自己正被五花大绑在凳子上。 很明显,他被绑架了。 沈沉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反而有些无语,弄不懂为什么绑架都喜欢把人放在仓库了。 到处都是灰尘,万一被绑的那个人有哮喘或者粉尘过敏,那不是得咳死。 “醒了?” 沈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拄着拐杖,坐在真皮沙发椅上,与旁边灰色的水泥墙格格不入。 这人看起来应该四五十岁,长了一张善于谋划的脸。 可沈沉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该不会是以前欠钱了的债主找上门了吧,只不过自己失忆了所以没印象。 “那个......我以前欠你多少钱,你说,我立马还你。” “呵。”许全胜笑了一声,饶有趣味的看着沈沉:“看来你真的是失忆了。” 这声“呵”让沈沉心里很不爽,语气变得不耐烦:“所以我是欠了你钱,你才绑我的?” “不是,你没欠我钱。” “那我是惹了你的人?” “也没有。” “我在你的地盘上撒野了?” “不是。” 沈沉左猜右猜都猜不对,彻底没了耐心:“那到底是什么?你绑架我要干什么?” 许全胜回答:“做人质,换我的女儿。” “你女儿?”沈沉一头雾水:“你女儿谁啊?为什么要用你换?” “我女儿叫许冉冉,顾哲绑了她。” “顾哲?” 沈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可能是同名同姓,便问:“哪个顾哲?” 许全胜笑了一下:“你认识的那个顾哲。” 沈沉觉得自己彻底搞不清楚了。 “不可能吧,顾哲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平日里顾哲给沈沉的感觉都是温柔体贴的邻家哥哥,绑架人家女儿的事情,他实在没办法往顾哲身上想。 许全胜只是反问道:“你了解这个人多少?” 许全胜的一句反问让沈沉瞬间哑口无言,没了过去记忆的他,根本不了解顾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能看到的,只是现在的顾哲。 “你失忆了,忘记了过去,所以也不记得顾哲倒是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我......”沈沉说不出话。 “看你的样子,是他没告诉你过去的事?” 沈沉动动嘴,刚想要开口,被许全胜打断:“是啊,做了那样的事,肯定是想让你忘记最好,怎么还会主动说呢。”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沈沉讨厌这种一无所知,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是我让他不要告诉我以前的事的,关于过去发生的,我毫不关心,也毫不在乎。” “是吗?”许全胜的话里带着不屑的笑意:“你其实是害怕忘记的过去,会打破你现在的生活状态罢了。” 被戳穿的沈沉沉默不语。 许全胜说的没错,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的乐观,豁达,相反的,他无比害怕,因为每一个人都在告诉他,过去有多么多么的可怕。 所以沈沉宁愿自己不知道,也不想陷入恐惧的沼泽中。 “我......” “你放心,我只是想用你来换我的女儿,至于过去的事,我不会和你说。”许全胜笑得脸上皱纹越深,让人背后发毛。 “毕竟有些事情,只有在未知的时候才有趣,不是吗?” 沈沉觉得这个男人,像极了修得几千年的老狐狸,他永远带着笑容的脸背后,不知藏了什么阴狠毒辣的手段。 “许全胜!” 传来了顾哲的声音。 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沈沉迫切的看过去,沉重的铁门推开后,是逆光而来的顾哲。 “人我给你带来了,把沈沉放了。” 许冉冉被绑住了手腕,绳牵在顾哲的手里。 “爸爸,爸爸,爸爸救我!” 许冉冉虽然神志不清,有些疯傻,但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的父亲,挣扎着就要跑过去,却被顾哲狠狠一扯,拉了回来。 许全胜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儿,心中的怒火一下燃烧了起来:“顾哲!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沈沉在顾哲的脸上看到前所未有的冷笑:“做了什么?比起你好女儿做的那些事,我没让她自食恶果就不错了。” “你!”许全胜的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砸:“我以为你会念在往日的情分,没想到你如此不念旧情。” Chapter20. 顾哲,求求你放过我吧 “旧情?” 顾哲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就是因为我还顾及这一点旧情,不然你以为你还能见到活着的许冉冉吗?” 在许冉冉做出那些伤害沈沉的事那刻起,什么情分,早就没有了。 许全胜应该庆幸,庆幸沈沉活着,不然别说是旧情了,他会让他们付出比这惨十倍的代价。 “给沈沉解开身上的绳子。” 顾哲目光死死的停留在沈沉的身上,看他因为太久没有喝水干涩的嘴唇,与发白的脸,顾哲就恨不得拿这两个人千刀万剐。 “你先把冉冉给我,不然......”许全胜从凳子上起来,走到沈沉边上:“你也别想让他走。” 说着,他狠狠地扯起沈沉的头发,强迫抬头。 沈沉吃痛,却没有叫一声,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成了这场交易的主角。 “你把手给我放开!”顾哲大喊道。 许全胜扯的不仅仅是沈沉的头发,还是顾哲的心。 “把冉冉解开。” 老奸巨猾的狐狸怎么可能会轻易的让步,即便彼此都有软肋,这场交易,他也要让自己占上分。 顾哲没动,他眸子布满血丝,一整夜没睡,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你再动他,许冉冉在我手上,也不会好过的。” “是吗?” 许全胜轻笑,伸手招来旁边的保镖,指了指沈沉:“打他一拳。” 保镖是拿钱办事的,自然乖乖听话,轮起了拳头,重 66 重的朝沈沉的肚子上来了一拳。 沈沉能感到五脏六腑像是碎了一样。 他死死的咬住嘴唇,把疼痛的呜咽声锁在了喉咙里,可狰狞的表情将他出卖。 好痛。 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徘徊,面前的场景被水雾给模糊,他手捏住椅子把手,凸出的木刺刺进了手心。 “你!” 顾哲如同感同身受一般,仿佛自己承受了那一拳的重量。 “我可以接受拥有个残废呆傻的女儿,顾总,你能吗?” 许全胜嚣张的说道。 他太会抓住人脆弱的部分,就好像手中的筹码永远比别人多一倍,所以从来不会输。 换句话来说,一个人想要成功,那他一定会比任何人都要残忍,即便许冉冉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也不会让自己被威胁。 而且许全胜看得出来沈沉在顾哲心中的地位,这让他又有一层把握。 “顾哲,你斗不过我的。” 顾哲的手心出汗,手中的绳子被汗浸透,他死死抓住,却又觉得随时能从自己手中滑出去似的。 看顾哲犹豫的样子,许全胜笑了,开口道:“那就再来一拳。” 顾哲错愕的抬起头,口中喊:“住手!” 保镖停下手,所有人静静地看着他,包括一直沉默,一言不发的沈沉。 “我把许冉冉给你。” 他松开了许冉冉手腕绑着的绳子,得了自由的许冉冉快步跑到许全胜身边,恢复了可憎的模样:“爸爸,别把沈沉放开,就是他害我关在黑屋,天天吃药,变成这幅样子的。” 她恨,恨死了,恨不得现在就掐死沈沉。 “哎。” 许全胜拍了拍许冉冉的手:“我许某人像来说话算话,既然顾哲讲诚信了,我自然也不能出尔反尔。” 他一挥手,保镖上前给沈沉松绑。 被绑了一晚上,沈沉全身僵硬得发抖,腿跟失去了直觉一样,好不容易勉强站起来,颤颤巍巍的,扶着肚子被打了一拳的位置。 “沉沉。”顾哲扶住沈沉,眼里充满了心疼:“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沉摇摇头,这件事情怪不了顾哲,他能来就已经很好了。 “等一下。” 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了许全胜的声音。 顾哲转过身,警惕的看着许全胜:“还有什么事?” “你放心,我说了放他走就是放他走。”许全胜两手一摊:“不过你还没有问人家,愿不愿意跟你走。” “你什么意思?”这一次,是沈沉开口说话。 许全胜笑得像个慈祥的老爷爷:“我是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能让你蒙在鼓里,与其总有一天会被你发现,不如早点说出来。” “你叫沈沉,是京城沈家的小少爷,你身边这个男的,处心积虑接近你,为的是报当初你父亲害他父亲坐牢入狱的仇,他用了六年时间达成了目的,还让你爱上了他,并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让沈家彻底沦为了笑话。” 许全胜说:“如此一个心机深重的男人,你还能相信着,跟他走吗?” “沉沉......”顾哲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沈沉的胳膊,恐惧吞没了内心,他知道许全胜这番话里有多少添油加醋,可他没办法反驳。 因为事实的确是这样的。 想要解释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沈沉沉默着,每一分每一秒的安静都让顾哲感到无比煎熬,他害怕的那一天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这么开来。 “我觉得你们半斤八两。” 沈沉笑了一下:“你说的这些我没有映像,我只知道你绑架了我,而顾哲救了我,所以我不跟他走,难道就在这里吗?” 他不会听任何人的一面之词去否定一个人对自己的好,何况毫无映像的过去,让他怎么能去轻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许全胜的这番用心,沈沉看得出来,所以不会上当。 许全胜大概没料到沈沉会如此清醒,一时让向来稳操胜券的他慌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他很快的恢复正常,说:“哪怕是他害死了你父亲?” 沈沉整个人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回答:“我相信顾哲,不会只听你一面之词的。” 他转过头,对顾哲问道:“你说,我听你的。” 沈沉如此有信心,觉得顾哲不可能像许全胜说的那样,害死父亲,这句话可是有关清誉,搞不好还背上了罪名。 “说呀。” 顾哲看看沈沉,一副欲言又止。 他说不出来。 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一刻沈沉觉得自己又被戏耍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曾经经历过,他清晰的感到胸口处被人撕开了血肉。 “你为什么回答不出来?”沈沉质问,他想要自己看起来咄咄逼人,可声音里却不知怎么染上了哭腔。 “沉沉......”顾哲去摸沈沉的脸,想要擦掉那快要出来的眼泪。 许全胜像是嫌火不够旺一样,加了一句:“他当然回答不出来,因为是他找了一群人,去监狱里把你父亲打了一顿,活活给打死了。” “不是的,沉沉。” 顾哲从沈沉的眼中像是看到了恨意,他的心头发痛:“我没有,我只是让他们去教训一下,我还特意嘱咐了让他吃点苦头就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 沈父刚入狱的时,顾哲心头恨依旧难解,想到自己的父亲是被这个人在牢里害死的,于是买通了狱警,找了几个人,说让他受点皮肉之苦,羞辱羞辱几句。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回来的时候却告诉顾哲,人已经死了。 他勃然大怒,问他们怎么回事,那几个人支支吾吾,说自己没有下重手,还没动几下手,是沈父自己发病死了。 当时的顾哲也没有多想,他害怕这件事让沈沉知道,于是故意和沈沉说是突发疾病去世的。 后面包括其他的事,是许全胜站出来说帮他处理。 沈沉不想听。 他觉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怜,可怜是自己跟杀父仇人相处了几个月,可笑是他还那样的信过顾哲。 “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沈沉推开了顾哲,顾哲向后踉跄了几步,眼神受伤。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这辈子都不想了。” 沈沉说话的时候,身体不停地发抖,他不知道是不是太冷,明明心里更寒。 他对顾哲说:“我怕我再见到你,会想杀了你。” “沉沉......” 顾哲伸出手想要去抓沈沉,可触碰的只是从地上被风卷起来的尘埃。 又这样了。 他们的故事,每一段的结局,似乎都是鱼死网破,两个人不在一起时痛苦,在一起时更痛苦。 顾哲好想回到最开始,第  67 一次见沈沉时,然后从那里,好好对他,不去想着复仇,不让自己背负那么多。 可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也不可能回到以前。 “去死吧你!”那是许冉冉尖利刺耳的声音。 沈沉完全沉浸在悲痛欲绝的世界里,久久不能回过神,他听到刀子插进肉里的声音,背后是被人撕开般的疼。 顾哲想要阻止时,一切都来不极了,他眼睁睁的又一次,看着沈沉从自己的面前倒下去,背后插着一把匕首。 “活该!哈哈哈!你活该,你该死!” 得逞了的许冉冉大笑着,看着地上的沈沉,黑红色的血不断的从他的后背涌出,很快染红了一大片。 “沉沉!” 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着顾哲的呼喊,他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狠狠推开了一旁及近癫狂的许冉冉,跪在沈沉的旁边,紧紧握住他的手:“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的。” 沈沉气息微弱,他努力的抬起眼,看着顾哲那张痛哭流涕的脸。 他说:“求求你,放过我吧。” 作者说: 我本来是计划顾给沉沉挡刀 想了一下,还是得委屈沉沉再受伤一次 别骂我别骂我别骂我 坏人有坏报,许冉冉一定会特别惨的 Chapter21. 崩溃的顾哲和醒过来的沈沉 他的沉沉,把眼睛闭上了。 像是了却了最后的一点执念,进入漫长的一觉,将前尘往事忘在了过去,痛苦麻痹神经,记忆模糊双眼。 顾哲觉得那片红太刺眼。 “沉沉,别睡,我求求你别睡,你们快叫救护车啊!” 他如同一头快要濒临崩溃的野兽,脖子上凸起的青筋,脸因为充 血而通红,手死死握住沈沉已经无力的手。 所有人冷漠的看着,像看一场戏,没有一个人上前。 说实话,许全胜没料到许冉冉会冲上去给沈沉一刀,他走过去,拽了一下还在疯笑的许冉冉,示意保镖带她出去。 保镖点头令命,半拉半拽的把许冉冉带走,留下顾哲,趴在地上的沈沉,拄着拐杖的许全胜。 “说起来,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许全胜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顾哲没有理睬,他慌乱的手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的按下120。 “其实当初你找的那几个人,是我安排的,我让他们把沈沉的父亲打死的。” “砰”。 顾哲看到了一颗炸弹在脚边炸开,血肉模糊一片。 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连同嘴巴也开始颤抖。 “为.......为什么?” 许全胜还是笑着,仿佛他并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并不为什么,可能是我怕他会威胁到我,所以斩草除根了。” “你还是太年轻了,看你这样,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父亲的死,也是我安排的。” 许全胜一点也不害怕顾哲调查,因为当初他安排的那些人,不可能会开口说话了。 因为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顾哲耳边不断的回荡着许全胜的那句话,一遍又一遍,折磨着他。 许全胜的目的达到了,他拍了拍顾哲的肩膀:“说到底,我还得感谢你,替我除了沈家,做了这么多事情。” 他甩下这么一句话,趁着顾哲从震惊和崩溃中没回过神,一把拿走了他的手机。 电话那头是120的询问,许全胜看了眼已经失魂落魄的顾哲,对着电话里说:“没什么事,是我家孩子贪玩,不小心打错了,不好意思啊。” 许全胜把电话挂断,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再见了。” 他走出去,保镖还在外面,许全胜看了看里面那个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对保镖吩咐道:“把门锁了。” 沉重的铁门在石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沉默被打破,光透不进来,风卷不起尘埃。 顾哲回头看时,来不及起身阻止,门已经关上了。 他用力的拍打着铁门,一下又一下,声音大得整个仓库都跟着颤抖,可门却纹丝不动。 直到这一刻,顾哲才发现,他所有的一直以来坚信的,是如此不堪一击,他所有的自以为是,在此刻毫无作用。 他害了沈沉,害了沈沉一家,就这么带着恨意,恨了沈沉那么多年。 结果,恨错了人,帮了仇人好几年。 老天应该惩罚他,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受伤的都是沈沉,那个曾经京城最骄傲的小少爷,从遇见自己开始,便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连命都快没有了。 “沉沉......沉沉.......” 顾哲跌跌撞撞的跑到沈沉身边,“扑通”一下,膝盖坚硬的撞击在地上,他一点也不觉得疼,只是浑身不受控制的发抖。 “你别离开我......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你不想让我死吗,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答应,好不好。” “求求你,别离开我,求求你了。” 他是那样卑微而不堪一击,无助而不知所措。 “沉沉......沉沉......” 顾哲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哪怕是沈沉从桥上跳下去,在没见到尸体的那刻,他坚信着沈沉是活着的。 可现在不同了,他能感觉的沈沉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从面前流逝,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不断蔓延的红色。 “沉沉......求求你了......”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因为太早的相信了别人,那么他的沉沉,一定还是那个京城前拥后簇的小少爷,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沈沉!沈沉!你在这吗?你在吗?” “沉沉,你在不在里面!” 剧烈的拍门声唤醒了顾哲,他生怕自己出现幻觉听错了,可一下又一下的拍门和呼喊,让顾哲意识到不是幻觉。 “在!”顾哲大声的喊:“快点,快带我们出去。” 门外是许寂泽和宋喻生两个人,他们听到顾哲的声音后,互看对方一眼,觉得事情不妙。 “好,我现在就把门打开。” 宋喻生从车的后备箱拿来备用斧,一下一下的砸着铁链,许寂泽看不下去了,一把夺了过来:“你这得砸到什么时候。” 他高高举起,重重的落下,斧刃劈开了铁链,两人急忙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吓得他们愣在了原地。 “这......这是怎么了!”宋喻生最先反应过来,跑上前,看到趴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沈沉,差点叫了出来。 许寂泽一把拽住顾哲的领子,赤红的双眼死死的瞪着他,朝着顾哲的脸上来了一拳。 “我就说,我就说总有一天你会害死他的!” 顾哲没  68 站稳,被一拳打得倒在了地上,嘴角一下渗出了血,他没有还手,也没有争吵和解释,从地上爬起来,满身的尘土也顾不上:“先......先救沉沉。” “你他妈还好意思叫沉沉!” 说着许寂泽又要来一拳,却被宋喻生一把拦下:“别打了,你不能把他打死,先带沈沉去医院。” 许寂泽放下了手,狠狠地瞪了顾哲一眼,然后在宋喻生的帮助下,慢慢把沈沉抬了起来。 他们怕弄到沈沉的伤口出更多的血,所以格外的小心翼翼,脸上的汗止不住的往下掉。 废了好大的劲让沈沉爬在车里,宋喻生从后备箱拿出急救包递给许寂泽,让他先止血,自己则坐上驾驶座准备开车。 顾哲的腿跪了太久跪得失去知觉了,一瘸一拐的走到敞开的车门边,还没碰上把手,车门被许寂泽“啪”的一声摔上了。 许寂泽指着顾哲的鼻子:“别他妈再让我看到你,不然老子弄死你。” 说完,他从另一边的车门进去,将车门摔得震耳欲聋。 车轮扬起尘土,风吹乱树木,顾哲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远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奢求留在沈沉的身边了。 狭窄的马路上,顾哲一瘸一拐的走,高级定制的皮鞋已经磨破了底,如同赤裸着双脚踩在地上。 这里人烟稀少,马路是用石子铺成的,很容易划伤脚,顾哲不知疼痛的走着,留下一穿带血的脚印。 来时开的车被许全胜的手下砸报废了,手机也被拿走了,联系不到人,顾哲只能自己用双腿走。 他不知道这条路到底有多远,不过这些全都无所谓了,比起沈沉受得那些痛,已经好了太多,是他一辈子也赎不完的罪。 他很累,又很痛苦。 那片乌云笼罩住了太阳,等待已久的天亮还未来临,雨却悄无声息的来到。 沈沉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上午了。 再次住进医院这熟悉的场景,他环顾了一周,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宋喻生身上。 “你醒了,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沈沉摇摇头,嘴唇干裂,喉咙发涩,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现在......是几点了?” “十一点了,你已经睡了三天。” “这样啊......” 都过去三天了。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把这辈子的噩梦都做完了,包括从前的事情,全都记起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看沈沉有些失魂落魄的表情,宋喻生连忙问道。 “没有。”沈沉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我只是全都记起来了。” 想起来过去好的坏的,痛苦的叫他躲避不及的。 想起可笑的自己,差一点又陷入了那人的圈套里。 宋喻生愣了一下,他明白沈沉说的是什么,开口安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你别去想,就当做忘了。” “忘不掉的。” 沈沉双眸一片暗,从前还闪烁过明亮的星星,如今只透出如夜一般的深。 “我也以为,只要不去想就能忘掉,可存在的它永远存在那,跟一道伤疤一样,只要我看见疤,就会想起我受过的伤。” 他忘不掉。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痛,遍布全身上下的血管,连接起五脏六腑,最后通向心脏。 怎么可能忘掉。 “我真的太傻了。” 沈沉自嘲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出来,他双手插着针管,只能任凭眼泪流淌。 “太傻了,真的太傻了。” 傻到他明白的时候,已经一无所有了。 “沈沉......”宋喻生看着这样的沈沉,也很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那些话听起来,太冠冕堂皇。 Chapter22. 把你廉价的爱收回去 “我没事。” 沈沉嘴里说着,可看起来却不如嘴里说得那样没事。 “你怎么还在这里,能不能滚远点!” “我只是想看他一眼,就一眼。” 沈沉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声,微微转头去问宋喻生:“谁啊?” 宋喻生的脸色有些难看,叹了口气道:“是许寂泽,看来又跟顾哲吵起来。” “顾哲在你进医院昏迷的这几天里,天天都会站在门口等着,许寂泽不让他进,所以经常吵起来。” “这样啊。”沈沉看了看那扇闭起的门,说:“让他进来吧,刚好我有话说。” 其实沈沉没有什么要跟顾哲讲的话。 他们之间的那些事,弄得人尽皆知,啼笑皆非,没有一点情面。 宋喻生神色凝重,却还是慢慢的站起来,走到门前,拉开了门。 “沈沉醒了。”他看着顾哲那张惊喜的脸,继续说:“他让你进来。” 许寂泽在一旁不服气,伸手想要挡住顾哲不让他进去,却被宋喻生拦了下来:“好了,让他们两个聊聊,我们出去吧。” “可是......”许寂泽还想说些什么,宋喻生已经把他拉走了。 顾哲有些紧张和忐忑,那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见喜欢的人,他怀揣着这份心情,走了进去。 轻轻的关上门,脚步也慢慢的,生怕吵到床上的人。 这是他几天以来,第一次见到沈沉。 沈沉的脸色有些病态的白,手背上插着针管,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甚至看不出起伏。 “来了?”沈沉先开口。 顾哲点点头,他觉得自己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可见到沈沉的那一刻,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于是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伤口痛不痛?” “不痛。” 沈沉有些想笑的说道:“我以前总以为,身上的伤总会有愈合的那天,所以从来不觉得疼,后来才发现,有些东西是好不了的。” “它一辈子都在那,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和你的过去。” 他说:“顾哲,我全都想起来了。” “你对我的好,对我的坏,那些阴谋诡计,步步为营,我全都想起来了。” 沈沉去看他,看见了顾哲眼底的难过,看到了他的害怕。 沈沉想,又在猫哭耗子了。 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就够了,同一个人认清两次,就不要再接触了,无论曾经多么深沉的爱意,他也没有勇气和经历走回去了。 沈沉说了那么一句话,让高大的男人晃了两下,差点没站稳。 他说:“我恨你。” “我恨你让我家支离破碎,恨你害死了我父亲,恨你碾碎我的尊严和骄傲,恨你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恨你。” 他没那么大度,没办法说不恨,不在乎,相反的,沈 69 沉好恨,好后悔,他后悔为什么去认识顾哲,后悔自己不要命的偏爱。 顾哲明明配不上自己的那些爱。 “沉沉.......” “你别这么叫我。”沈沉打断:“我觉得好恶心。” 顾哲的脸变得煞白,在听到沈沉的这些话后,头晕目眩,仿佛置身在一片荒漠中,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对不起,对不起......” “我拜托你别再说对不起了。” 沈沉丝毫不买账:“你的两句对不起太廉价了,比起我受过得,我母亲受过得,根本不值一提。” “带着你那廉价的内疚,滚出我的世界,可以吗?” 沈沉想,自己多少还是手下留情了,按照他小时候的性格,怎么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只是他不愿意再与顾哲有过多的纠缠,一点点都不想。 “我......我可以去死......” 顾哲颤抖着嘴唇说道。 “死?” 沈沉像是听了什么非常可笑的笑话:“你的命值钱吗?你死了我能得到什么?我父亲就能活过来了吗?你的死廉价又无用。” “你父亲那件事......是许全胜他买通了我找的人,所以才......” “够了。” 沈沉笑笑:“永远有理由,哪怕是许全胜做的,你也是共犯,脱不了干系,何必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呢。” 顾哲明白了,沈沉已经铁了心跟自己划开界限,想要从今往后再无瓜葛了。 “我还记得你曾经说我是被你玩烂的东西,现在你终于可以丢掉我这个垃圾了,去找新人了,不是吗?所以你应该开心才对。” 过去顾哲说得每一句话,难听的,挖苦的,嘲讽的,沈沉都记得,像是自虐般的,反反复复强迫自己去想。 他要让自己清醒过来,就必须让自己遍体鳞伤。 顾哲慌乱的开口想解释,这些曾经从他嘴巴里说出去的话,现在听到自己耳朵里是那样的难以忍受。 “我知道你恨我。” 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顾哲没什么好辩解的:“我也不想你原谅我,但我还是想说,在很久之前,我就很爱你。” 很爱很爱,直到现在。 “别恶心我了。” 沈沉听着这些话就觉得好笑:“不管真假,你的爱我要不起,希望你能收回去。” 过去他爱顾哲,所以犯贱似的,心甘情愿忍受了许多事情。 现在他恨顾哲,所以他不会再犯贱了。 “话就这些了,希望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别让我彻底厌恶你。” “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说完,沈沉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顾哲了。 顾哲面对着沈沉的那些话,心口像被插了无数把匕首,浑身如同被麻痹,动弹不得。 他好痛,终于体会到曾经他用那样恶劣态度对待沈沉时,沈沉是多么难过。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顾哲最后看了眼沈沉,目光贪婪得舍不得移开,但他知道,或许从今往后,他都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看沈沉了。 他的沉沉,不再属于他了。 顾哲轻轻推门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的沈沉慢悠悠的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沉默不语。 看着看着,有什么东西从眼眶掉了出来,滴在了枕头上。 顾哲摇摇晃晃的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步履蹒跚,不断的想着沈沉的话,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眼前的灯光变得模糊,穿堂风出来,融合起淡淡的消毒水味,无数细小而微弱的尘埃似银河落下来。 顾哲清醒,却又不清醒。 因为他在发烧。 上次从郊区徒步走了几个小时,两只脚底磨得血肉模糊,好在遇上了不放心跟过来的秦修眠。 秦修眠给顾哲处理伤口,觉得他有点发烧,让他好好休息,结果顾哲一醒来,就着急忙慌的找沈沉,谁都拗不过。 没办法,秦修眠只好让人打听到了沈沉医院病房的位置,本来以为看一眼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就行了,可顾哲死活不肯走,硬要守在门口。 无论秦修眠怎么劝都没有,连药也不换了,导致脚底的伤口发炎,走在平稳的路上和走在刀刃上没什么两样。 而本来的低烧,因为一直拖着,逐渐变成了高烧。 顾哲不知道自己怎么撑着从病房走出来,离开了沈沉,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寒冷。 他晃了两下,差点要倒了下去。 “阿哲!顾哲!” 秦修眠跑过来,扶住了摇摇晃晃的顾哲,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温度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先跟我去换药。”秦修眠架住顾哲,朝着医院大厅走。 这两个人,都是一副德行,感冒发烧受伤不当回事,每次受苦受累都得他出马。 “呜......” 秦修眠听到了顾哲的哭声。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很快又传来了一声,的的确确是顾哲发出来了。 “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带着体温的泪水灼伤皮肤,喉咙像被卡主一块石头,脚底踩在烧得发红的煤炭上,悲伤是最深的河流。 顾哲觉得自己跳了下去,于是悲伤满过了头顶。 “我好难受......我真的真的好难受......他不会原谅我了,不会再喜欢我了......可我好爱他......好爱好爱......” 那一句句话轻轻的落在秦修眠的耳朵里,听得心酸又无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不是没劝过,没说过,没提醒过,是顾哲不肯听,造成如今的局面,谁能替他分担痛苦呢。 作为顾哲的朋友,秦修眠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做到了自己能做的,可他终究是个外人,无论多么努力,主人公不醒悟,配角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切是顾哲咎由自取罢了。 顾哲不再说话,秦修眠不知道他是不是烧得昏过去,还是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装睡逃避。 秦修眠叹了口气。 互相折磨的两个人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并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那份爱太沉重,谁也负担不起。 这个浅显的道理并不难懂,但真正明白的又有几个人呢。 Chapter.23 我想让许冉冉和许家付出代价 沈沉从医院里出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拗不过宋喻生和许寂泽的坚持,硬生生在医院床上躺了一个星期,躺得关节快发霉了。 沈沉回到东城的房子里,宋喻生没有提起让他直播的事情,他 70 觉得沈沉经历了这么多,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调整心情和状态。 可是沈沉到家的第二天就主动的打开了直播,没有任何前奏,露脸了。 直播的评论区炸了,有些人嗷嗷着说神仙颜值,有些人光是从字幕里就能感觉到那股酸劲。 还有人说他看起来有些太苍白了,这么久没直播,是不是生病了。 沈沉看着那些评论,空虚感一点点消失,压抑和悲伤逐渐停止。 他在麻痹自己,医院的一个星期,他不停地做噩梦,醒来泪流满面,半个枕头都湿透了,心底空落落的,好像怎么也没办法填补起来。 沈沉不喜欢这种感觉,显得自己太没用。 “我没事。” 沈沉摸了摸自己白得不需要任何滤镜修饰的脸庞:“最近近了躺医院,所以有一段时间都没直播,脸色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可能会有点丑。” 路边的小野花:没有!深沉你超级好看! 阿巴阿巴阿巴:呜呜呜,女娲造人真不公平,人家那么好看,我就是甩出来的泥点子。 你没爸也没妈: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很一般吗,这不就普通人的长相吗?吹得人也太夸张了吧。 山沟沟的窝窝头:哥哥要好好休息啊!!!别太累了! 无语:你们父母知道你们在网上刷礼物吗,也不知道你们在家对父母有多好。 ...... 沈沉看那些喜欢他的,不喜欢他的评论,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有意思,那些不喜欢他的人说来说去无非是讲长得丑,游戏菜,声音做作。 有时候听多了,沈沉自己都想笑,好像说他一句能得到十万块钱一样,乐此不疲。 “谢谢各位的支持,我今天直播露脸,是因为怕自己太久没上线,让你们担心了,过几天我会继续做游戏的直播,今天就先这样吧,拜拜各位。” 沈沉关上直播和摄像头,一直站在旁边看的宋喻生走上前,安慰道:“没事,别在乎那些人说的。” “我没在乎。”沈沉喝了口水,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你没在乎更好,你也知道,这个行业不论是明星还是主播,有人喜欢,就一定有人讨厌,有光鲜亮丽的一面,也一定会有暗淡的一面。” “嗯,我知道。” 沈沉慢慢的放下水杯,像是思考了很久,才看着宋喻生,郑重的说道:“我想进娱乐圈。” 宋喻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明白为什么沈沉会突然这么说,便问:“怎么了?你不是说你只想当个小主播吗?” “人都是会变的。” 沈沉笑了笑,目光从宋喻生的脸上移开:“我发现有些事,到头来还得靠自己,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才不会去依靠别人了。” 就像十八岁之前,他依靠父母,十八岁之后,依靠顾哲。 所以现在的悲哀,被人羞辱被人欺负,不过是因为太弱小,弱小到一文不值。 “娱乐圈的水太深了。” “我知道。”沈沉慢慢的开口说道:“就是因为深,能结识的人脉广,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宋喻生不解的问:“你想要什么?” “想要许冉冉和许家付出代价。” 应该要变回原来的那个沈沉了,所有受过得,总要让他们还回来。 宋喻生知道沈沉以前受过许冉冉欺负,这次又被许全胜绑架,还被捅了一刀,换做是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为何要进娱乐圈呢。 “你想要报复我可以帮你,包括许寂泽,没必要让自己踏入这趟浑水中。” “让你们无辜的人牵涉其中,才是趟浑水。” 沈沉靠在凳子上,一只手拖着下巴:“这是我的事,所以应该我来亲手做,不想让你们无端受牵连。” “沈沉......” “我知道。” 沈沉打断:“我知道,你和许寂泽是为我好,但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就足够了,我已经很感激了。” “而且,这不单单是复仇的事,许家之所以能在京城屹立不倒,是因为涉及的领域很广,无论是房地产,还是股票,包括广告设计,甚至还有不少电影电视剧的投资。” 沈沉说出自己的猜测:“我觉得当年的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为什么顾哲的父亲平白无故冠上罪名,以及为什么我的父亲会做出那样的事。” “你是怀疑当年的事是许全胜策划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策划的,但我觉得绝对脱不了干系。” “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 宋喻生顿了一下:“顾哲他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不是说你父亲也是他......” “我并不是想帮他做什么。” 沈沉解释道:“我是想给父亲一个清白,给自己一个答案,不让罪魁祸首得意的笑。” 宋喻生看得出来,沈沉无比坚定,是任何语言和动作都劝说不了的。 “既然这样,那我帮你。” 当沈沉在医院干躺了一个星期的时候,顾哲在家里的床上,昏迷了一个星期。 他烧得太严重,脚底的伤发炎化脓,二次感染了,再加上撑着这样的身体拖了太久,连秦修眠都束手无策。 他一开始是给顾哲吃药,结果不但药吞不下去,连水都吞不下去。 没办法,秦修眠只好换成输液,整整输了五天,两只手都被扎得没地方可扎了,烧才退了下去。 而脚底,皮全都烂了,里面是红得流水的肉,有点像被粗糙砂纸反复磨过的脸,露出猩红的皮肤。 秦修眠又废了好大功夫,天天给顾哲抹药包扎,然后拆开,再抹药,再包扎。 他觉得自己这一身真才实学,全浪费买顾哲和沈沉两个人身上了。 上辈子真的是欠他们的。 在秦修眠的照顾下,顾哲终于在一天早上醒过来。 因为昏迷了一个星期没有进过食,全靠营养液续命的缘故,顾哲肉眼可见的瘦了很多,那只露出来的手腕系得像只剩一张皮包着骨头。 而顾哲本人看起来就是那饥荒了十多年的难民,皮贴着骨头。 “可算是醒了你。” 看到顾哲醒来的秦修眠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你可不知道,我为了照顾你废了多大劲儿,医院都没怎么去了,你这次可得好好的感谢我,给我一笔巨款才行。” 顾哲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太久没开过口的嘴巴有些忘记了该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磕磕绊绊了半天,才勉强说出两个字。 “沉......沉......” 他并不是刻意的将这两个字说出口,只是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只有这两个字,所以说出口的也  71 只是这两个字。 秦修眠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人终究还是没走出来。 不过也对,如果爱情那么容易就走出来了,又怎么能叫爱情呢。 “别沉沉了,你已经睡了一个星期,现在烧已经完全退了下去,在休息个就好差不多就行了,如果你要下床走路,一定要小心脚底的伤,穿比较软的鞋子,不要走太猛,也不要走太快,慢慢走。” 顾哲听着秦修眠说了一大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眼睛眨了眨,说出来的还是那两个字。 “沉.......沉.......” 秦修眠不想把事情往残忍悲伤的方向发展,所以故作生气的样子说:“拜托哎大哥,是我累死累活的照顾你,你一句感谢也不说就算了,好歹第一个叫我的名字吧。” 顾哲一动不动,干得发白与苍白的脸色融为一体的嘴巴动了动:“沈......沈......没事......了.......吗?” 顾哲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伤,更不在乎七天里在生死之间徘徊的自己,心里只有一件事,沉沉怎么样了。 他不知道,秦修眠这一个星期来,都提心吊胆着,因为高烧持续不退,有可能会影响到脑子,甚至是生命,都会有威胁。 可这人倒好,醒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沉沉”。 “你家沉沉没事。” 秦修眠没好气的回答道:“有宋喻生和许寂泽陪着,你就别操那份保姆的心了,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顾哲在听到“许寂泽”这三个字时,原本就暗淡的眼神更加暗了,失落的说了一句:“他......不是......我的沉沉......了......” 他不再属于我了。 顾哲不敢去想,想这几天是许寂泽一直陪在沈沉的身旁,做着那些他想,却再也没有资格做的事情。 他感到嫉妒,可除了嫉妒,又无可奈何。 见顾哲又失落了下来,秦修眠赶紧岔开话题:“好了好了,别想了,你还没死呢,活着就会有机会的。” Chapter24. 与许寂泽争吵 “会吗?” 顾哲并没有因为秦修眠的安慰而开心起来。 他心里有那样强烈的预感,沈沉已经离开他了,以后的喜怒哀乐里都不会有自己了。 他不贪心的。 从前是再也回不去的从前,而现在是从没拥有过的现在,能陪在沈沉身边,已经成了一件奢侈的期待。 他只能远远的偷看。 “如果你真的希望自己和沈沉之间还有以后,就不要一直是这幅自怨自艾的样子,振作起来。” 秦修眠不想看顾哲这样意志消沉。 努力不一定会出现转机,但不努力一定不会出现转机,与其在现在早早认定了结局,还不如想办法改变结局。 “你还有很多事情得做,沈沉被捅的那刀,你就这么放过许冉冉了吗?” 顾哲像是被点醒了一般,缓缓开口道:“我不会的。” 许冉冉的那一刀,不仅仅是捅在沈沉身上,更是捅在了顾哲心上,从窒息般的疼痛中,久久无法回过神。 他太大意了,被人摆了一道,牵着鼻子走,又一次伤害到了沈沉。 “所以阿哲,你应该振作,就当是为了沈沉,不能让许冉冉和许全胜就这么得逞了。” “我知道。”像是郑重许下的承诺:“他们不会得意太久的。” 毕竟嚣张太久的人,总会露出马脚。 而他要做的,就是等一个时机。 等它降临,犹如抽开一根关键的线,剥出整个真相在眼前。 自从沈沉让宋喻生把自己带进娱乐圈后,宋喻生先给他安排参加了几档综艺节目,先在大众面前混混脸熟。 节目播出后反响効果都不错,虽然没有达到一夜爆红的状态,但混出了些熟悉度,让不少人记住了沈沉。 也让认识沈沉的许寂泽看见了。 他二话不说的跑来质问,仿佛沈沉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参加那些综艺?宋喻生给你安排的?是他强迫你的?”一连串的质问向沈沉砸过来,砸得他有些懵。 不明白许寂泽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自己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太过的事吧。 就连参加的综艺,大部分沈沉只担任个特邀嘉宾,参与几场游戏,有的甚至只是读读任务。 宋喻生说,一开始不能锋芒太盛,让人一眼看出实在捧你,不然会成为大家攻击的对象。 还不忘加了一句,提醒沈沉:“除非你想黑红。” 那还是算了吧,他本来就挺黑的,这要是被黑红,成为全民公敌,按他那种性格,只怕待不了长久。 “我自己求他帮忙的,怎么了吗?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许寂泽被说得一愣,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过激,便说道:“没有。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什么突然要去当明星,是很缺钱吗?你可以开口问我......” “我不缺钱。” 沈沉打断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讲,我是想通过进娱乐圈,扩大一下人脉关系,这样方便解决很多问题。” “可我不是在的吗?”许寂泽有些不甘心:“你只要跟我说,再难的事我都可以解决。” “你能帮我解决一次,两次,三次,能帮我解决一辈子吗?”沈沉反问。 “你说你现在是在,但要是有一天突然找不到你了,我又遇上麻烦怎么办?” 许寂泽反驳:“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沈沉摇摇头,太绝对的话不可信,万一人只是被一时的冲动和爱蒙住了眼,再想去反悔时,已经来不及了。 “泽,我真的很感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咱们从小一起长到大,你知道的,我一直依靠别人,但我不能依靠一辈子,从前的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我不介意你依靠我的,小沉。”许寂泽艰难的说出口了一直想说的话:“但你从来没有依靠过我。” “你可以依靠伯父伯母,依靠张妈,依靠顾哲,甚至是宋喻生,却没有一次愿意依靠我,哪怕我回国,第一次见面说要你跟我走,你还是拒绝了。” 许寂泽看起来有些受伤:“我现在不敢确定了,我们是不是真的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你对我比陌生人还不如。” “我......” 沈沉没想到许寂泽会说这些,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想必是一直埋在心底的,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沈沉思考了良久,觉定把自己心里的想说却又没说的话说出来,把事情也讲清楚。 “我不太习惯。” “不习惯什么?”许寂  72 泽追问:“是不习惯我一直粘着你,还是不习惯和我相处。” 沈沉想了一下,说道:“你对我表白之后,我就再没办法跟以前一样,心里好像生起了一层隔阂,有时候你对我太好,会让我手足无措。” “我懂了。” 许寂泽自嘲的笑了笑:“大概是你真的对我半分感情都没有,而我还带着奢望。” 沈沉并不想把话说得太绝,所以他的意思是不要把感情浪费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很显然,许寂泽没听出来。 他大概只是觉得沈沉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自己划开界限。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许寂泽厉声打断,看起来真的受伤极了:“他那么伤害你,结果你失忆的那段时间,还是选择了他,一开始我就输了,你对他已经是脱离了记忆,潜意识里的爱了。” 许寂泽苦笑着摇摇头:“是我自己太愚蠢,想太多。” 事情莫名其妙向着破碎的方向发展,沈沉有些不明白,他不过是想让许寂泽顺其自然,让事情顺其自然。 哪怕心里一时半会儿还忘不掉当时表白的场景,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从小长大的友谊。 “泽,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沉开口解释:“你是我很珍视的朋友,兄弟,也不是说我还爱着顾哲,我只是想轻松一点和你相处,而不是咱们一见面说话,除了帮忙,就只剩下爱不爱这个问题。” Chapter25. 许全胜的小情人 “我知道,我让你感到为难了,对吧。”许寂泽苦笑了一下,说道。 “不是的,我现在不想去谈任何感情,你说喜欢我,但现在的我给不了你任何回应。” 沈沉说:“我不想再爱任何人,所以对不起,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如果再也做不了朋友的话,那就这样吧。” 沈沉知道自己这番话很残忍,但没办法,他不想吊着许寂泽,更不想给他一丁点的希望,长痛不如短痛,说清楚了对谁都好。 许寂泽愣了一下,他从沈沉的眼神中看到了认真。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沈沉不愿去看许寂泽一脸受伤的表情,咬了咬牙:“嗯,是的,如果当不了朋友,就做陌生人好了。” 他又在心里小声的说,对不起。 沉默像是悄然飘到天空上方的乌云,笼罩在城市之下的阴影,浮动飘散的灰尘颗粒,被窗户分割的微弱阳光。 沈沉突然站了起来。 尴尬的气氛让他浑身不适应,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许寂泽的表情,害怕那副伤心的样子,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恶人。 “我今天很累,就先回房间了。” 他知道自己看起来一定是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子只是顾不了这么多。 沈沉走到楼梯的位置,这套房子是个复式,卧室在楼上。 “好,我答应你。”许寂泽的声音突然从沈沉的背后传来。 沈沉还没转头,听到他说:“把我说的那些话都忘掉,继续做朋友。” 反正已经做了十多年朋友了,既然当不了恋人,就选择一个离沈沉最近的位置,走下去。 沈沉没回头,停住的手慢慢落在了扶手上,踩上台阶,说了一句:“好。” 只是一声,留下了一个背影,不再去看后面站着的那个人。 接下来的几个月,沈沉又上了几档综艺,接了几个电视剧里男五男六的角色,名声一点点大了起来,微博上粉丝数也有不少上升。 虽然一切有了起色,但沈沉还是做不住,他并不热爱这个行业,每次上综艺,总觉得自己是脱离人群之外的特立独行。 让他很难受。 可没办法,自己开口选择的,哭着也要做完。 沈沉每天都特别忙,即便演的电视剧戏份不多,综艺不长,但加上他还要调查许全胜,一天时间恨不得掰成几份来用,都不够。 人越熬越憔悴,眼圈都深了起来。 “哎呀,你这眼圈太重了,晚上没好好睡觉吧。”化妆师小姐姐用遮瑕遮了好几遍,才彻底遮住。 沈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昨晚通宵在网上寻找当年顾长风的事,但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记录,还是时间隔得太远,一无所获。 他现在就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急得不行。 “你得记得好好休息,不然影响上镜。” 沈沉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打了个哈欠。 昨晚一直弄到凌晨四点,然后早上八点被宋喻生叫起来,现在还能撑全靠一口气。 小姐姐做完最后的点缀,满意的端详起来,还不忘了自我感叹起来:“我真的太会了,贼帅,有翩翩公子,陌上人如玉那味了。” 沈沉被她话逗得笑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脸光滑如剥了壳的鸡蛋,毫无瑕疵,唇红齿白,眼尾泪痣添了几份媚,英眉如剑,青丝束起,墨发衬人越发俊俏。 “辛苦你了。” “哎,不辛苦。” 小姐姐摆摆手,开始收拾桌子上的化妆品:“你底子好,画起来也轻松,就是黑眼圈重了点,你可得注意休息了,别觉得年轻然后浪费了一张脸。” “嗯,会注意的。” 今天拍的是一部古装剧,叫《风起云落不知意》,讲的是苗疆族巫女爱上东吴国太子,却被人视做妖女喊打喊杀,一番虐恋折磨走到一起的故事。 沈沉在里面扮演男五,是女主的救命恩人,救了被人逼下山崖的女主,贴心照料,一见钟情,最后为救女主而死。 戏份不多,沈沉觉得这个角色就负责当个花瓶。 这部剧的女主是当红的花旦楚娇,男主则是最近的新秀小生梁思。 沈沉本来是不认识的,被宋喻生逼着去了解,硬生生看了一堆明星大全。 今天拍的戏是黑衣人找上门来抓女主,沈沉扮演的角色则为女主拖延时间,被那群人抓住。 剧情轻松简单,没什么难度,本来是一遍就过,硬是被小花旦重拍了数十条,拍得沈沉都快背下来她的台词了。 导演也没了耐心,全剧组的人也是到了极点,没办法最后只好喊卡,说先拍其他场的戏。 小花旦楚娇听到导演喊卡后,非但没觉得歉意,反而看起来洋洋得意的,冲着沈沉甜美的笑了一下,眨了眨眼。 这幅操作属实让沈沉傻了。 没办法,哪怕内心再多的抱怨,女主不拍,他一个男五只能等着。 沈沉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矿泉水。 “今天真的对不起呀。” 正准备拧瓶盖,楚娇凑了上来,看了眼沈沉手上的水:“我也好渴,能把你的水给我吗?”  73 故作甜腻的声音像是头发上粘了一块泡泡糖,激起沈沉身上一层的鸡皮疙瘩。 沈沉挑了下眉,看着满脸娇羞的楚娇,打开了瓶盖。 楚娇伸手去接,谁知沈沉直接举起来,喝了好几口。 楚娇的笑一下僵在了脸上,伸出去的手尴尬的收回来,声音委屈的说:“我做错了什么吗?” 沈沉记得上一次见这么做作会演戏的女人还是许冉冉,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连许冉冉都有人克隆。 他懒得和这人在说什么,将瓶盖拧紧,对着楚娇说了一句。 “戏太烂,浪费时间。” 他才不管楚娇脸色变得有多难看,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留下楚娇在原地狠狠地跺脚,咬牙切齿。 回到休息室,沈沉也没有闲下来,他让自己冷静,去思考从哪里着手调查,不能毫无头绪的到处乱撞。 沈沉突然想到一个人。 父亲的秘书兼好友,王文志,王叔。 自从沈家落魄,旗下公司财产被沈沉转到顾哲命下,王叔便辞职退休,便再没见过了。 也不知道现在人去了哪里,太久没有联络过,准确的来说,是沈沉没那个勇气去找。 王叔一辈子尽心尽责,为沈家,为父亲做了很多事,哪怕后来父亲进监狱了,王叔也没有就这么离开,或是落井下石。 而是安慰沈沉,并告诉他只要不是沈家还在,就一定能重整旗鼓。 结果沈沉把沈家给了顾哲,王叔不愿意替顾哲做事,便直接辞职。 这么多年,沈沉觉得自己亏欠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些曾对他满怀期待的,自己终究是让他们失望了。 这也是为什么沈沉不敢去找王叔。 但现在这是沈沉唯一能下手的开始,因为王叔不仅仅是父亲的好朋友,更是从记事起就是父亲的秘书了。 顺着这里,或许能找到当时那件事的关键。 硬着头皮也得上。 下定了决心,可怎么找王叔又变成了一道难题,沈沉没有人脉,原本希望靠着娱乐圈,混出个人际关系。 眼下就看他这进度,别人际关系了,得多少年过去才能有个名堂。 沈沉想到了宋喻生,眼下最能帮自己的人。 他准备打电话给宋喻生,好巧不巧,刚拿起手机,宋喻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你怎么知道我要打电话给你。” 电话那头有点杂乱,还有断断续续的音乐声。 “你是不是跟人家女主角吵架了?” 沈沉愣了一下,反应出来宋喻生指的哪件事,看来那个小花旦去告状了。 “我哪敢跟她吵架,她今天一条戏拍了五六遍都没过,事后还来找我,要我把水给她喝,真当自己公主了,我才不惯,就说了句你戏真懒,然后我就走了。” 宋喻生:“这是投资方塞的人,告到人家金主爸爸那里去了。” 沈沉不以为然:“告呗,大不了找人把我换了,反正我也不想跟这小姑娘演了,太烦,我演女主都比她好。” 长得也一般般,真不知道靠什么火起来的。 宋喻生却突然有些神秘兮兮的问道:“你就不好奇她的金主爸爸是谁?” “谁?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沈沉不想理会这些事,直入主题:“对了,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话还没说完,宋喻生打断了说道:“许全胜。” 沈沉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突然说许全胜的名字干什么:“啥?” “许全胜,她的金主爸爸。” 趁着沈沉还没有回神,宋喻生继续在电话里说:“你不是要我帮你吗,我特意给你找了这部许全胜投资的电视剧。” “她金主是许全胜?” 难怪拍了一遍又一遍没过,整个剧组大气不敢吭声一下。 “对,顺便告诉你,这部剧的导演也是跟许全胜攀了关系的,这些年得了不少好处,所以在这个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你可以旁敲侧击一下。” “好,我知道了。” 但眼下从这边下手也比较不容易,沈沉觉得还是得先找到王叔才行。 于是他对着电话说道:“对了,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宋喻生:“谁?” “王文志,我父亲以前的秘书,也是他朋友,我打算先从我父亲这下手,弄清楚当初事情的内容。” 宋喻生回答的很爽快:“放心好了,我去帮你找,找到了到时候告诉你。” “谢谢了。” “小事而已。” 电话挂断,沈沉站起来,他想事情的时候喜欢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他和小花旦楚娇发生矛盾,楚娇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宋喻生说她告诉了许全胜,那么许全胜可能知道自己在演这部戏了。 虽然自己艺名叫沈尚,但只要许全胜看一眼,不就立马认出来了。 把自己赶出这部剧倒是小事,就怕又弄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沈沉的后背现在还有道清晰的疤痕,医生说哪怕是用激光消除,以后都会留印记。 他并不是在乎这道疤一辈子消不掉,他只是恨,想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在这转什么呢?”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是导演助理:“导演说要继续拍了,你快过去。” “哦,好,我现在就去。” 沈沉停下思考,不管了,总之他不会再逆来顺受,真当他好欺负的。 重新回到场地上,所有人都到齐了,包括楚娇,她看到沈沉过来,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真慢,让大家都等你一个人,浪费大家时间。” 沈沉只觉得可笑,刚才一遍一遍,死活不过的人,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但他什么也没说,冲大家鞠躬:“对不起,来晚了。” 毕竟是宋喻生推荐进来的,导演也不好为难,摆摆手:“好了没事,准备开机。” “第三十二场,二十二幕,action。” 刚打完板,楚娇的手就乎上来,沈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楚娇冲他脸上来的手。 他不记得今天拍的有这个场景啊。 “导演!”手落空了的楚娇不满道:“你看他,一点也不配合。” “cut!” 导演喊停,拿着喇叭对沈沉说道:“这边改戏了,你们两是争执,然后你说了很多伤女主心的话,女主给了你一巴掌,知道了吗?知道了我们就继续开始。” “等一下。”沈沉打断,这摆明了是故意改戏,他要就这么接了楚娇一巴掌,那不成了傻子吗。 “我记得今天拍的没这场。” “改了,刚改的。”导演不耐烦的说道:“好了,我们进度已经慢了,就不要再纠结这件事,快,摄像准备。” 楚娇得意的笑了笑,用只有两  74 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你好好配合,说不定一条就过了。” “第三十二场,二十二幕,第二次,action。” “啪!” 巴掌声清脆响亮,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看见沈沉高高扬起的手,以及楚娇半边脸浮现出的掌印。 Chapter26. 宋喻生被亲了 空气安静得可怕。 “你敢打我?”楚娇受了刺激刺激,张着涂满指甲油的手向沈沉抓来。 沈沉轻轻往上旁边一侧,楚娇娇扑了个空。 “为什么不敢?” 沈沉笑了笑,言语里满是轻蔑:“胡乱改戏,浪费我时间,还想我乖乖听你的安排?” 他想起以前看的电视剧里的一句话:打你就打你了,还要挑日子吗。 不得不说,扇人巴掌,尤其是对讨厌的人,心情都莫名其妙得快乐起来。 “你找死!” 楚娇气得抓狂,恶狠狠道:“你等着,我要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干爹。” 说着就气冲冲的从旁边助理那拿来手机,准备打电话。 旁边的人大气不敢喘一下,导演见状,赶忙上前劝道:“哎,何必惊动许总呢,大家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导演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沈沉一眼便开出来,无非是担心自己的剧被撤资。 “他动手打我,这不是小事!”楚娇不依不饶道。 导演捅了下沈沉,示意道:“给楚小姐道歉。” 虽然沈沉是宋喻生塞进来的,但宋喻生又不是这部剧的投资人,让沈沉演个角色是卖一份情面,可谁轻轻重还是要分得清的。 ? “打我一巴掌以为道个歉就行了?”有了导演的撑腰,楚娇更加不依不饶:“最起码让他当众跪下来,我扇回去。” “这.......”导演为难的看了眼沈沉。 沈沉静静地看这两人演完了戏,冷笑了一声:“谁和你说我要道歉了?” “一个女的能这样让人恶心,你也是真难得,这戏我不演了,你爱找谁找谁拍。” 受不了看这群人互相谄媚,阿谀奉承,惺惺作态,仿佛吞下了一大块臭**,上面还趴着一只苍蝇。 沈沉从人群中走出去,那里的气息厚重让他呼吸困难,只有当离开了,才觉得外面是久违的清新。 他来到化妆室,开始拆头套,卸妆,平常这些事都是化妆师做的,但眼下没有别人,只能自己动手了。 因为是夏天,笨重的头套带起来闷热,里面的头发湿透了,汗水顺着脸颊滴落。 卸妆水擦了三四遍,擦得脸颊和鼻头都泛红了,沈沉叹了口气,妆实在画得太重了,下次要是演戏,一定要找那种不化妆的。 妆卸好,头套拆掉,换下身上厚重的戏服,套上短袖,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化妆室的门被推开,沈沉刚好回头,是化妆师小姐姐。 “你都弄好啦,我还想着帮你呢。” 沈沉对这个女孩还是挺有好感的,说话也温柔起来:“嗯,我自己动手了,这几天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小姐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你走也好,以你的外形当个男主绰绰有余,没必要当个男五,还受这种气。” “没事,我本来也不是因为热爱演戏而进这个圈子的,当男几对我来说都没太大关系。” “啊,可你真的长得好好看,是我见过,化过那么多男明星里最好看的了。” 小姐姐语气听起来有点惋惜:“我还是很想以后有机会还能给你化妆。” 沈沉被夸得不好意思:“会的,总会有机会的。” “好了,那我不打扰你收拾了,我先出去了,拜拜。” “拜拜。” 沈沉看着门重新被关上,掏出手机给宋喻生打了个电话,第一遍没接通,第二遍才接通了。 “怎么了?”那边还是很吵,像是有人在唱歌。 “我辞演了。” 宋喻生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辞就辞呗,反正还有别的地方可以下手调查。” “嗯。”宋喻生那边实在太吵了,即便是隔着手机,沈沉都能感受道:“你到底在哪里?怎么这么吵?” 宋喻生拿着手机,看了眼旁边喝得醉醺醺的许寂泽,闪烁的彩色灯光如同流动的泉水印在那人俊美的脸上。 “陪一个失恋的小朋友喝酒。” 说起这个就来气,他貌似跟许寂泽不熟吧,最多是为了沈沉聊过几次天,而且一开始许寂泽还把自己当成情敌。 然后现在就是从沈沉那边受了伤,跑到他这里来求安慰了,他长得有那么像知心哥哥吗? 离谱。 沈沉还不知道宋喻生口中的小朋友是谁,所以没太在意,随口嘱咐了两句:“好了,你别喝太多,记得帮我找王叔。”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宋喻生把电话挂断。 那个叫自己找人,这个向自己吐苦水,合着他宋喻生整个一工具人了。 宋喻生举起杯子,喝光里面最后一口酒,拍了拍旁边已经倒下的许寂泽:“大哥醒醒,走了,别睡了。” 许寂泽“嗯”了一声,勉强支撑起头,微微睁开眼睛:“天亮了?” “天就没黑过,你能不能自己走?我给你叫个车送你回去?” 没那点酒量还叫自己出来喝酒,结果喝了几杯人就倒了。 宋喻生走得应酬多了,喝酒自然厉害,而许寂泽场面在国外,又属于那种不参加聚会,不爱玩的人,所以酒量差。 “不......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把舌头给麻痹了,许寂泽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再喝一点,我不回去。” “那你自己喝吧。” 宋喻生从吧台凳子上下来,从怀中钱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压在吧台桌子上,对酒保说:“一会儿麻烦给他叫个车。” “你去哪?”许寂泽看宋喻生要有,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着下凳子,腿一软,往前一倒,刚好撞在了宋喻生的后背。 宋喻生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差点被撞了出来,这人怎么这么重。 “不许走,陪我。”许寂泽紧紧抱住宋喻生,跟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我还有工作,你难道不工作吗?” 那么多事还没做就被许寂泽一通电话叫出来喝酒,本来不想来的,但又感觉毕竟是沈沉的朋友,不来不好。 事实证明,他真的不该来。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你为什么不陪我,你愿意陪别人都不肯陪我......” 这人越说越委屈,听着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 许寂泽比宋喻生高那么一点,人又比他壮,这让宋喻生  75 有种自己在背着沙袋负重前行的感觉。 他无奈了,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果然和喝醉了的人是讲不了道理。 “行行行,我陪你我陪你,你能先放开我吗?咱两去那边坐着。” “不放,我困了,想睡觉。”话说得理直气壮。 “好好好,睡觉睡觉,所以你也得松开我,我去开车然后把你送回家才行。” 许寂泽还是不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这里肯定有房间的,我就要在这里睡,我不管,我不管。” 宋喻生觉得自己像是在伺候一个小祖宗。 他看了眼旁边的酒保,问道:“你这里有房间吗?” 这家酒吧是混合宾馆一体的,酒保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误会了宋喻生和许寂泽的关系。 “带我过去。” 宋喻生就这样驮着许寂泽艰难的跟在酒保后面,酒保带他们来到一间大床房,用房卡打开了门。 宋喻生接过酒保手中的房卡,让他离开了,自己一个人又艰难的驮着许寂泽,想把他放在床上。 可许寂泽的手就跟用胶水粘起来一样,宋喻生根本没办法弄开,也挣脱不出来,只好慢慢的弯下腰,想先把许寂泽放在床上。 许寂泽用力一拉,宋喻生跟着倒了下来,压在许寂泽的身上。 还没等他挣扎着起来,许寂泽一条腿压在了宋喻生腿上。 “许寂泽,你清醒一点。” 他们两靠得太近了,宋喻生能感受到许寂泽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脖颈的位置,烫得他浑身不适。 许寂泽的大脑已经完全不受支配,他只觉得怀中的人身体好凉,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牛奶味,像一把火烧得口干舌燥。 “许寂泽?”宋喻生推了推他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房间给你开好了,你睡觉吧,我要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我要走了”刺激到许寂泽,他睁开眼睛,翻了个身,把宋喻生死死的压在了身下。 四目相对,一个眼中漾起千层秋水,一个眸中深邃如墨。 许寂泽的睫毛很长,微微卷起,随着他的呼吸一点点颤抖,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身下的人。 宋喻生真的被吓到了,白皙的脸庞上染了一层淡淡的桃红,喉结轻滚,下意识的舔了下嘴唇,润得晶莹透亮。 “你喝醉了许寂泽。”宋喻生小声提醒道。 许寂泽的眸子里闪烁出深沉的欲望,盯着宋喻生的嘴。 酒精的作用将两个人的神经麻痹,滚烫的呼吸交织缠绕,伸出一张巨大的情欲网。 许寂泽低下头,吻了上去。 像是尝了一口清甜的酒,如同午夜悄然绽放的玫瑰,路过明亮月色下的萤火,铺满羽毛和花瓣的柔软。 宋喻生的大脑一片空白。 作者说: 这大概就是一个玻璃心幼稚奶狗攻x成熟傲娇女王受的副cp 我还挺吃的 Chapter27. 又见顾哲 呼吸粘稠而滚烫的落在宋喻生的脸上,伏特加的酒精像是点燃的火种,透过肌肤传出来的体温几乎要将人灼烧。 这一吻太漫长了,在快要喘不过来气之前,许寂泽才慢慢的松开,起来了。 “我......你......放开我......”宋喻生有些语无伦次,错开许寂泽的脸,不敢去看。 他挣扎了一下,但喝醉了的许寂泽力气大得吓人。 “为什么?” 许寂泽伸手去掰宋喻生的脸,让他看着自己,被酒熏红的眸子里透出宋喻生泛红失神的脸。 “我会对你好的,可是你还是要离开我,他有什么好的,他只会伤害你,可你只把我当朋友。” 这句话让宋喻生突然清醒过来。 “妈的,给我起来。” 宋喻生用力的去推许寂泽,他才不管这人发什么酒疯,把他当成沈沉算是什么事。 宋喻生越挣扎,许寂泽压得越重,他用两只手死死擒住宋喻生的手,被用力捏住的手腕泛红。 “你为什么挣扎!我就让你这么讨厌吗?你要这样离开我!”许寂泽红了眼睛,大声吼道:“凭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他妈清醒点,老子是宋喻生......” 话还来不及说完,被堵在了喉咙里。 许寂泽几乎是报复性的吻,没有任何的技巧,像是要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将所有怒气发泄在宋喻生的身上。 宋喻生张嘴狠狠咬了许寂泽。 许寂泽吃痛,起身松开,嘴上染了一点红,宋喻生来不及多想,用力一推,朝着许寂泽的脸上来了一拳。 这一拳把许寂泽打醒了。 他愣愣的看着宋喻生凌乱的头发,和有些红肿的嘴唇,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对......对不起......” 许寂泽像一个犯错的小孩,不安的道歉。 “清醒了?”宋喻生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将西装歪了的领带系正后,站了起来。 “嗯......对不起,我刚才.......” “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宋喻生打断:“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别放在心上。” 宋喻生从来没觉得这么丢人过,哪怕前几年他被人当着说是废物小少爷,只会靠着父母和大哥,他都没有像这一刻感到如此难堪。 被人认错了,还被强吻了,说出去宋喻生都觉得可笑。 “好......” 听到宋喻生这么说,许寂泽心安理得的松了口气。 没事,不就是亲了一下吗,只是他喝酒认错了,人家宋喻生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跟自己计较呢。 宋喻生看着发呆不知在想什么的许寂泽,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便开口道:“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你要是不离开就在这睡一晚,这房间我开好了,你要是急着走,就找代驾送你回去......” 说了一半,又问:“需要我帮你叫吗?” “不用了不用了。”许寂泽连忙挥手拒绝:“我自己叫就行了,今天已经麻烦你挺多的了。” “那好。” 既然被拒绝了,宋喻生也不坚持:“我先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好,你先去忙吧。” 宋喻生点点头,走到门边时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许寂泽,许寂泽朝他笑了一下,那笑容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但宋喻生什么也没说,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里的人松了口气,坐在了床上。 宋喻生从酒吧的大门走出去,天正亮着,光落在脸上的灼烧感,让他不由的想起许寂泽喷洒在他脸颊上的呼吸。 这种感觉很糟糕。 宋喻生摇了摇头,被音乐和酒精弄得脑袋昏沉。 忘了,  76 忘了,快点忘了。 脱离掌控的事情总会让人不安而烦躁,宋喻生恨不得往头上重重的来一棍子,然后失忆,把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忘了。 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包括沈沉委托自己要找的人,他不能因为短暂出现的意外而将一切打乱。 想到这宋喻生感觉好一点了,他掏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简简单单交代了几句,自己开着车从停车场离去。 他要先去见沈沉一面。 沈沉回到家后没多久,宋喻生也到了。 沈沉看到宋喻生时还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这么快就安慰完了?” 这句话让宋喻生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神情变得有些奇怪,慌忙转移话题:“你不是让我帮你找人吗?我找到了。” “找到了?”沈沉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宋喻生的话上:“怎么这么快?一下就找到了?” “你给我打完电话我就去让我助理找了,快是因为你那个王叔辞职后哪里也没去,而是回老家了,而且没改名改姓,所以找起来很容易。” 说着,宋喻生从包里掏出一沓资料,递给沈沉:“你看一看,是这个人对吧?” 资料的第一页是王叔的照片,即便这些年没见了,沈沉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激动的点点头:“对,是的,这是王叔。” 照片里的王叔老了不少,不再是沈沉记忆中那样。 看着激动得有些发抖的沈沉,接下来的话让宋喻生说不出口。 “有件事情......”他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沈沉沉浸在即将要与王叔见面的喜悦里,没有听出宋喻生口中的为难:“怎么了?” 宋喻生深吸了一口气,说:“他病重了,现在在医院里住着。” “谁病重了?” 沈沉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在看到宋喻生的表情后,突然明白了,却还是不敢相信的问:“你是说......王叔?” “嗯。”宋喻生点了点头:“我查到资料,胃癌晚期,最多还有几个月了。” “怎么会这样?” 大喜大悲一瞬间压在沈沉的身上,他来不及喘气,被现实逼得错不及防。 “会不会......搞错了?” 难道还没来得及见面,即将迎来的就是分别吗? 宋喻生知道这很残忍,可并不是所有故事都能得到个完美的结局,人得学会去接受。 “是真的,所以我赶过来,是想早点带你去见他。” 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一个会先来,不会未卜先知的人们总是不明白。 “走,现在就走。”他不敢耽误,仿佛每分钟流逝的时间都是在浪费见面的机会。 从小到大,因为父亲很忙,大部分的时间陪着沈沉的除了母亲,张妈,就是王叔。 小时候沈沉总会问王叔,问为什么父亲不回来看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 每一次王叔都会从不知道哪里掏出来各种各样的糖果和小玩具,放在沈沉掌心。 他告诉沈沉,有些爱不一定要表现,因为最深最深的爱往往没有声音。 当时的沈沉听得懵懵懂懂,他只知道王叔像个机器猫,总能拿出各种各样的好东西逗自己开心。 沈沉坐在副驾驶,车开往王叔老家的医院,那一刻他还在想过去的事,似乎小时候过得太完美,所以长大了才会越来越痛苦。 所有存在自己身边的人,如同被下了诅咒,没一个得了圆满的。 “别担心,会没事的。”正在开车的宋喻生从后视镜看了眼表情凝重的沈沉,安慰道。 但这样的安慰毫无作用,沈沉没办法让自己放松,他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出来,那么多表情里,唯独失去了开心。 他难过,仿佛回到最开始的状态。 “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他小时候顽劣伤害了顾哲的妹妹,如果不是他不可救药的爱上顾哲,如果不是他不听劝说的头脑发热。 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不是你的错,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你别乱想了。” 沈沉不说话,他看着窗外,天边暗了下来,橘黄色的暖光染红了柏油路,云烧成灰烬,城市上方的天空空旷,像是笼罩下的玻璃之城。 他开始明白,所有爱与被爱的,都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车开了几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医院,沈沉一刻也不敢耽搁,下了车后在宋喻生的引路下匆匆来到了病房门口。 在准备进房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些犹豫,伸出去的手又慢慢的放了回来。 “怎么了?” “我不敢......” 沈沉害怕了,在即将见面的那一刻想要退缩,恐惧像是从飞机往下看,以为是一只不起眼的小虫子,可当靠近后才知道,那是一个巨大的深渊。 “我不敢进去,如果他不愿意见我怎么办,他讨厌我,恨我......” 他喋喋不休的将心里的担忧全部说了出来. “沈沉,来都来了,难道要让自己后悔一辈子吗?” 宋喻生的话轻轻打断到。 “今天可能这就是你们见面倒数的开始,如果你害怕了,退缩了,那么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沈沉被宋喻生的话说醒。 他的手重新打在了门把手上,内心下定了决心,无论面对的会是怎么样的场景,都不会害怕。 可当沈沉准备拉开门,门却被人从里面推开,两个人对视后,都愣在了原地。 “顾......哲?” Chapter28. 沉沉,他比任何人都爱你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沉回头看宋喻生,后者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尴尬的看了对方一眼,不知所措。 “顾哲你怎么在这?”宋喻生先打破了沉默。 顾哲如梦初醒的回过神,贪婪的目光从沈沉的脸上移开。 太久太久没有见到沉沉了,所以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顾哲有一种做梦的不真实感,虚无缥缈的一触即散。 他不敢出现在沈沉的面前,于是思念折磨得他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白天用无数工作去填充自己,到了晚上,在房间床上辗转难眠。 几个月里,顾哲强忍着疯狂的想念,在知道沈沉开始进娱乐圈后,他找来了所有沈沉上过得综艺,演过的电视剧电影,晚上窝在房间里看了一次又一次。 他的想,是胸口缺了一块,被空虚和寂寞填满,在昼夜交替间遇见的总是黑暗。 “我.......”顾哲告诉自己不能太激动,不然会吓到沉沉:“我陪伯母来看王叔。”  77 “伯母?”沈沉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道:“你是说妈妈?我妈来了?” 将近两年多没有见到母亲,沈沉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 顾哲点点头:“就在房间里,因为王叔病重,我想着要带伯母过来见一下。” “我......我......”沈沉一句话都没办法说完整,他的眼中透着明亮的光。 顾哲让开了门:“进去吧。” 他很想再多待在沈沉身边一会儿,可他不能,因为沉沉不喜欢。 沈沉没发现顾哲眼中的不舍和失落,迫不及待的从顾哲旁边推门进去。 “何必呢?”宋喻生并没有着急跟着进门,他看出了顾哲的难过。 “和你没关系。” 宋喻生笑了笑,他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是和我没关系,我只是觉得既然现在这么舍不得,为什么当初可以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呢。” “既然是你不珍惜,你怪不得任何人。” “我没有......” 顾哲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他没有怪别人,他只是怨自己。 不止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尤其放他清楚的意识到沉沉不爱自己了,被他弄丢了之后,顾哲就觉得余生的日子里看不到尽头。 他怪不了任何人。 宋喻生没有听见,他只是从失魂落魄的顾哲身边路过,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沈沉已经和母亲紧紧抱在一起,病床上躺着王叔,虽然脸色白如纸,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 “好了,别哭了别哭了。”沈母轻轻擦了擦沈沉的脸,岁月的痕迹让她多了几分韵味,眸如月色星河而明亮。 沈沉长得很像母亲,尤其是那双眼,让任何人初见的第一面时都被吸引。 “好,我不哭,我不哭。” 再次相遇时,很多很多的话要涌出口,从何说起沈沉却不知道。 沈母怜惜的摸着沈沉的脸,心疼道:“越来越瘦了,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吧。” “我有好好吃饭,只是我做的不好吃,我想吃张妈做的饭菜。” “真是长大了。”眼底的泪光闪烁,声音轻轻地颤抖:“都会自己做饭了。” “小少爷。”病床上的王叔也眼泛泪花,气息虚弱:“好不容易和夫人见面了,就好好陪着夫人吧,这些年......你过得也很累吧。” 王叔是经历了很多事的人,他看得出来,曾经被人捧着的小少爷,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他很心疼。 “王叔,我没事,我过得很好。”沈沉笑着,眼泪却滴了下来。 曾经抱着自己的人,现在却瘦骨嶙峋的躺在床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沉松开母亲的手,在床边跪下来,一遍又一遍的忏悔,为当初那个任性妄为的自己道歉。 “小少爷,你这是做什么!”王叔激动的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他的身体虚弱得无法动弹。 “我辜负了爸爸,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对不起,对不起.......” “小少爷。”王叔微微摇头:“没事的,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没必要耿耿于怀。” 他明白沈沉为什么跪下来,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小少爷看起来比谁都嚣张难缠,心却比谁都柔软。 “可如果不是我,爸爸可能不会死,王叔你也不会这样.......”沈沉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他把一切的错怪在自己的身上,内疚了许多年。 “沉沉......”母亲心疼的喊道。 “小少爷,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的,你不用内疚,我相信每件事的因果自有它的表现,不是我们能改变的。” 王叔说了太多话,有些微微喘息的疲惫:“你父亲的事,我也有错,我们只是为自己的错而付出代价罢了。” 一个常年混迹在商场上的人,手脚能有多干净呢,就像一个浪迹江湖的人,双手总会沾上几个人的血。 所以他们只是为错误的过去买单。 “父亲可能是被冤枉的啊。” 沈沉不知道,他从没有涉入黑暗的一面,只是无比坚定相信自己双眼看到的:“我已经知道一些事了,很有可能是许全胜的阴谋。” 王叔没想到沈沉会说出许全胜的名字,他看见沈沉那样坚定的眼神,真相似乎难以出口。 可他不能一直隐瞒,沈沉有权利知道。 “你父亲不会傻到让人白白的陷害,自己落入陷进里的。” “商人,总是要有手段才能得到想要的,无论曾经多么正直的人,一旦踏入这个圈子里,物欲横流的社会会麻痹人心中的是非,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王叔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似乎想着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你父亲很聪明,有眼光有能力,是我见过的人中最有天赋的一个,但人都会犯错,和许全胜合作投资的失败导致资金巨大亏损,那时候你才一点点大。” “为了支撑这个家,他听了许全胜的话,先是伪造了财务报表,没有填上亏损的漏洞,让后向银行借款,事后找了个人推出去当替罪羊。” “那个人是顾哲的父亲,顾长风。” “其实本来并不想推他的,可顾长风实在太聪明了,他一直暗中调查,不仅发现了这件事,还发现了许全胜一直用职务之便偷税漏税,以权谋私,收纳钱财,你父亲虽然没有做这些,但接受了许全胜的贿赂,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叔说:“事后你父亲很后悔,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做过的事情没有后悔的余地。” 他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让曾经存在沈沉心中的父亲形象崩塌,但他只是想告诉沈沉,任何人都会犯错,所以不要为了一时鬼迷心窍,去伤害别人。 因为有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 “不可能。” 沈沉失神,他没办法去相信王叔说得话,即便到前不久,他还坚定的认为父亲是被诬陷的,所以他要还父亲一个清白。 可到头来,原来他和父亲,都是真凶,是害顾哲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小少爷,其实你父亲早就知道顾哲是顾长风的儿子。” “父亲知道?” “咳咳。”王叔咳嗽了两声,深吸了口气:“他知道,所以他故意把顾哲安排在身边,等着他找到当年的证据,就在你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们还谈了话。” “他知道顾哲恨他,也知道你爱顾哲,所以他去求顾哲,让顾哲不要把对他的恨转到你身上,他怕你受伤,怕你难过。” “你父亲什么都知道,什么也没有说。” 为什么没说呢。 大概是想保留下在沈沉心中的样子,又或者不想让沈沉因为他的事而毁了自己的人生。 他是那样强烈的  78 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幸福,从未开口求过人的他,第一次求了别人。 “我还是......不能相信......” 所有的一切,所有人都明白,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他知道王叔不会骗自己,可接受一件难以接受的事太困难了。 “沉沉。” 一直没开口的母亲终于说话了:“你不要恨你爸爸,他比任何人都爱你,虽然他从来不说,总是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正是因为太爱你了,他希望你幸福,不想把你牵涉进来。” “你父亲给你安排的那些路,他知道你肯定不会乖乖听话,所以他嘱咐我,说无论以后你选择了什么,只要你快乐就好,不要逼你。” “沉沉,别恨他,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心里话。” 沈沉记忆里的父亲,儿时几乎见不到几面,长大了处于叛逆又只知道斗嘴吵架,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安静下好好的谈过。 可即便这样,沈沉还是觉得父亲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不说出口,不表现出来。 但只有沈沉自己知道,他多么向往成为父亲那样。 在某些地方,两个人很像。 Chaptet29. 妈,你恨顾哲吗 沈沉心里太乱了。 他没办法一下子接受,曾经无比坚信的事情,仿佛突然之间一个跟着一个变了,变得全然陌生的样子。 “我.......我想再想想......”沈沉摇摇头,失魂落魄的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辛亏沈母一直担心的看着沈沉,所以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沉沉,小心点。” “妈,我没事。” 久别重逢,不想让母亲太担心自己,即便再怎么笑不出来,沈沉还是努力的对沈母笑了笑。 “好了好了。”王叔开口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好了,好不容易见面了,小少爷多陪陪夫人。” 沈沉点头,但看着王叔,心里的不安再次涌出来:“王叔,你的病要不要去别的医院看看,这家医院太小了。” “不用啦。” 王叔脸上的皱纹一道又一道的蔓延开,有些发紫的唇色和浑浊的眼睛仿佛预示着时候不多。 “可是......” 沈沉还想说什么,但王叔拒绝道:“小少爷,我这个病去哪里都治不好的,其实我不想待在医院了,我想回老宅看看。” 老宅指的是沈家。 自从父亲入狱,沈氏转为顾哲名下,老宅也归了顾哲,沈沉自己都很久没有回去看过了。 “好,我们回去看看。” 沈沉没有犹豫的答应下来,他很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但王叔的心愿,他不论如何,都要让它视线。 哪怕是去找顾哲,即便当初他下定决心了,这辈子再和顾哲没有瓜葛。 沈沉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他给不了亲人想要的,只会一味地索取,哪怕王叔这么小的愿望,他都没办法靠自己一个人去实现。 王叔浑浊的眼睛突然激动起来:“小少爷,谢谢你。” 他的话反而让沈沉心酸。 谢我什么呢。 是这点微不足道的心愿都无法实现,还是这几年的碌碌无为,又或者一直在原地踏步。 沈沉承受不住这句“谢谢”。 “小少爷,我还有个请求。” 沈沉愣了一下,回神问:“什么请求?” “我想死后,能把墓碑立在你父亲的墓碑旁边。” 他们是一辈子的朋友,兄弟,知己,想如果可以下辈子还陪伴着,就好了。 “好。”沈沉有点想哭。 他知道王叔的忠心和重情重义,这些年王叔的鞠躬尽瘁,沈沉都看在眼里。 沈家亏欠了王叔太多太多。 “谢谢你了,小少爷。” 他好像了却了人生最大的心愿,只剩下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沈沉见状,有些慌了,他以为发生了什么,想叫医生,却被母亲轻轻拦了下来。 “没事,说了这么多话,让你王叔好好休息,咱们出去吧。” 沈沉仔细的看了看,果然王叔只是闭着眼睛,还在呼吸,心中松了口气,点点头:“好,我们出去吧。” 本来一直在后面的宋喻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门了,在外面等着。 “伯母好。”见沈沉和沈母出来,宋喻生连忙乖巧的打招呼:“我是沈沉的朋友,我叫宋喻生。” 沈母被招呼打得错不及防,反应过来后也礼貌的回应:“你好,这两年是你在照顾我家沉沉吧,真是麻烦你了。” “不算照顾,沈沉本来就是我的好朋友,帮忙是应该的。”宋喻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沈母对眼前这个人的映像很好:“沉沉能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我做母亲的真的很高兴,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不用不用,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妈。” 沈沉开口:“咱们别一直站在病房门口了,有什么事去找个地方坐着说吧。” “对对对,瞧我,在这里就聊了起来。” 沈母笑了笑:“我们去别的地方聊聊,你们吃饭了没,没吃我请你们吃饭吧,让小顾来开车接我们。” “不用了!” “妈!” 沈沉和宋喻生两个人同时说话阻止,沈母本来想去拿手机的手,疑惑的放了下来:“怎么了?” 两人面面相觑,宋喻生先开口:“我就不吃饭了,我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忙,就先走了。” “哎?这么着急吗?一起吃个饭还是可以的吧。”沈母想要挽留。 “不了不了,真挺多事的,我就先走了。”宋喻生摇头拒绝,然后对沈沉说:“你先陪陪阿姨,有什么事你再打电话给我吧。” 沈母见挽留不了,也不好强留人下来:“那好吧,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 “好的好的,伯母再见。” “嗯嗯,再见。” 宋喻生离开,留下沈沉一个人,沈母又准备拿手机给顾哲打电话:“沉沉,那我们一起去吃吧,刚好叫小顾一起,他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妈。”宋喻生默默看着母亲的动作,一个藏在心中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你不恨他吗?” 沈母手顿了一下,手又慢慢放下来,抬起头正视自己的儿子,反问:“为什么要恨?” “我们家变成这样,父亲死在牢里,你被软禁无法和我见面,这些......” “可是沉沉,我们都有错啊。”沈母打断道。 “正因为我们并不无辜,所以为什么要恨,小顾他曾经也只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他也不想变成这样,而造成这一切的是我们,不对吗?” 沈沉没办法辩解。  79 母亲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沉沉,恨一个人是痛苦的,它不仅会让爱你的人痛苦,还会让你痛苦,如果没办法放下,那么它会是个轮回。”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沉沉这些年肯定受了很多委屈,妈妈并不是想让你大度原谅那些伤害你的人,可如果你爱他,却又去恨他,那么最难受呢那个人只会是你自己。” “小顾他很好,你不在的几年,他每天都去找你的消息,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无论经历多少次失望都坚持着。” “他对我和张妈也很好,我知道,他曾经肯定让你伤心难过了,如果你觉得他罪大恶极,妈妈也不强迫你要原谅他。” 沈母说:“但如果你愿意,我想你们再好好的聊一下,把什么都说开,给彼此一个机会。” “可是他不愿意说,他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沈沉在母亲面前不争气的流泪,无数委屈涌上了心头。 “我问过他,我问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愿意说,他宁愿选择伤害我,让我心寒也不愿意和我说实话,太多次太多次了。” 他眼里的泪水滴在了医院的地板上。 “我好累,妈妈,我真的好累,我不想爱任何人了。” 爱太痛苦了。 它痛苦到是被荆棘蔓延的路途,是长长阶梯上的钉子,是手指被书页划破,是不断从心脏流出来的血。 “我知道,我知道。”沈母心疼的抱上沈沉:“那就不爱了,只要你开心就行了。” “我知道你累了,我的小孩终于长大了,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没关系,以后有妈妈会陪着你。” “嗯。” 沈沉抹了把眼泪,努力笑着:“不哭了,好不容易见面,不能老是哭哭啼啼的。” 沈母也笑着:“好,不哭,我们都不哭,也不许说那些伤心的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 “那我们去吃饭,就我们母子两个人好吗?好久没见,我有好多话想问。” 她觉得现在不是让顾哲和沈沉相处的时间,从刚才沈沉的反应里,两个人最好还是别见面。 沈沉想点头,可想到王叔的心愿,没有点下来。 当着母亲的面和顾哲说,比私下联系去请求更容易些。 “没关系的,叫他吧,刚好我是宋喻生送开的,没有开车。” 沈母被沈沉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愣了一下,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那好,我打个电话叫小顾过来。” “嗯。” “小顾啊,你能来接一下沉沉和我吗,对,我想带他去吃饭,这孩子还没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好,好,我们在医院大门等你。” 沈母挂上电话,对沈沉说:“好了,小顾说让我们去医院大门那等他,你王叔这有护工看着,走吧。” 沈沉点头,跟母亲来到了医院大门。 顾哲来得很快,沈沉怀疑他根本没有走远,不然怎么挂上电话还没过几分钟就开着车过来了。 “伯母,沉......沈沉。” 从车上下来的顾哲,沉沉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反应过来,硬生生改了。 “哎,小顾。”沈母一直是乐呵呵的:“你来的真快啊,我还以为要等一会儿。” 顾哲拉开后座的车门:“我没走远,就在附近,所以接到电话就过来了。” 沈母坐了进去,沈沉跟在后面,他抬头看了眼顾哲,不热不冷的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没等顾哲反应,坐了进去。 顾哲一言不发的默默关上车门,然后坐进驾驶座,将车门关好,安全带系上后,问道:“想好去吃什么了吗?” “对,沉沉,你有什么想吃的?” Chapter30. 只要你来 我就在 沈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在听到母亲的话后回过神:“都可以,妈你决定吧。” “沉......伯母,要不我们去吃粤菜吧。”顾哲从后视镜里看了沈沉一眼,说道。 他记得沈沉很喜欢吃粤菜早茶那一类的东西。 也记得沈沉很讨厌很讨厌西餐。 有很多事情它已经变成了肌肉记忆,是本能的反应,下意识脱口而说出的话。 “怎么样?去吃粤菜吗?”沈母问道。 沈沉其实没太多胃口,他心里有太多事,所以一直避开顾哲的视线,却又总是不小心的在后视镜撞上。 他干脆扭头看向了窗外。 “都可以,我吃什么都行。” “你这孩子。” 沈母嗔怪道:“你肯定一直都不好好吃饭,人都瘦成这样了,饭要好好吃的,知道吗?” “妈,我有好好吃,但我现在拍戏,得控制体重,不能吃太多。” “你都瘦得只有骨头了呀,还控制体重,实在不行咱不演戏不做演员不就好了,我觉得娱乐圈太乱了,不适合。”沈母劝说。 她想要沈沉平平安安的,安稳的生活就可以了,而那个圈子的目光太多,聚光灯光鲜亮丽,容易腐蚀溃烂心脏。 沈沉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来之前,他的目标很明确,进娱乐圈的目的也很明确,即使圈子里的愚昧无知和趋炎附势让他厌恶,想着为了父亲,也打算忍下去。 但现在,事实已经明了了,沈沉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坚持下去了。 他只是太累了。 “妈,你让我再想想吧,如果真的不做了,我会跟宋喻生说的。” 毕竟当时自己求的宋喻生帮忙,人家也尽心尽力的帮自己,现在说不做就不做,说走就走,多少有点不太厚道。 有时候欠得太多,要还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沈母不再劝说:“好,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终于在一家酒店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酒店的大厅是金色调,光和锃亮的地板让整个地方显得华贵而高大,天花板高得要昂着头才能看全,巨大的水晶灯像一棵支藤蔓延的百年老树。 餐厅在三十楼,是这家酒店的楼顶,从电梯下来的那一刻,安静得环境让人脚步都不敢踩重。 服务员引宾入座,靠窗边的座位,沈沉和母亲坐在一起,顾哲坐在沈沉对面。 “想吃点什么?”顾哲把菜单递过来。 沈沉没有接,摇摇头:“我都行,看我妈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伯母你看看菜单?” “没事,小顾你点吧,我没怎么吃过这种粤菜,不知道点哪个好吃,你来点。” 顾哲没办法,只好把菜单又放回自己面前,点了不少东西后,一旁的服务员把菜单收了回去。 “我点了一些,如果不够,还能再加。” “嗯,麻烦你了。”沈母笑着回答。 沈沉还  80 是没什么表情,他思索着怎样开口让顾哲答应让王叔可以回老宅看看,以及能在父亲旁边的墓地买一块碑。 很简单的话,但突然变得难以启齿起来。 “小顾今天工作多吗?让你这样陪我们,会不会耽误你工作啊?” “不多,大部分我都做好了,剩下的我让秘书处理,不耽误的。”顾哲回答。 怎么可能耽误,如果能见沈沉一眼,不管多么忙,有多么重要的事要做,顾哲觉得自己都能不顾一切的放下。 沈母慢悠悠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那就行,我看你总是很忙,怕耽误你工作。” “没有没有,我都处理好了的。” “对了,你母亲你去看了吗?” 顾哲的母亲因为亲眼目睹了女儿被车撞的场景,导致精神失常,被顾哲送到了一家疗养院。 顾哲上周刚见过,母亲最近的状态好了不少,有时候正常能认得出来他这个儿子了。 “她最近状态恢复的不错,能认出我了。”应该伤感的事情,被顾哲平淡的说出了口。 一个母亲认不出自己的儿子,这该是多么令人难过的事情,可顾哲仿佛已经习惯了。 沈母点点头,茶杯轻轻放下:“你有空多去陪陪她,时间久了,她肯定就会好起来的。” “嗯,我知道,谢谢伯母,我会的。” 沈沉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些事情,不知道顾哲的母亲一直在疗养院,因为这么多年,他没听顾哲提起过。 所以沈沉一直以为顾哲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沈沉不明白。 “沉沉,沉沉?” 沈母的声音唤醒了沈沉,他表情呆呆的,还没有完全的回神。 “发什么呆呢,菜上了,吃饭。” 面前的桌子上果然已经上了好几道菜,肠粉,虾饺,奶黄包,烧麦,龙虾粥。 一桌子都是沈沉爱吃的。 他忍不住去看顾哲,顾哲正看着他,两个人视线触碰,顾哲像是被发现的小偷,慌乱的错开了视线。 “我有两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沈沉酝酿了许久,终于开口道。 顾哲愣了一下,意识到是沈沉在和自己说话,又惊又喜:“什么忙,你说。” 仿佛沈沉并不是求他帮忙,而是说“我喜欢你”一样。 “是关于王叔的,他想在死之前,能回老宅看看,沈家老宅。” “没问题,我可以安排。”顾哲答应的很爽快。 “还有......”第二个请求沈沉有些犹豫,可想到王叔,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王叔想死后,把碑立在父亲旁边。” 父亲墓碑所在的墓园是京城最大的郊区墓园,都是有钱有权的人埋在那里,父亲的墓碑旁边有其他人的碑。 如果想让王叔的碑立在父亲旁边,就意味着得把别人的碑给推掉。 可有钱人一般最信风水和迷信,哪会让人把自家碑给推了。 沈沉已经做好了会被拒绝的打算,可没想到,顾哲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好,没问题,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 沈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担心道:“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不行的话......” “没事,可以的,放心。” 顾哲的话里透着一股魔力,让沈沉不由自主的想去相信,不由自主的安心,仿佛只要顾哲在,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从前就是这样。 “好了。”顾哲加了块虾饺放到沈沉面前的碗里:“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曾经让沈沉失望了太多次,所以他不想再让爱的人失望了。 “谢......谢......” 沈沉突然觉得自己很差劲,明明一直嘴上说要靠自己,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没有办法。 明明说不想再和顾哲有瓜葛,话都说绝了,可最后还是得让顾哲帮忙,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现在就感觉自己是一整个笑话。 “真是又麻烦你了,小顾,总是让你帮忙,真过意不去。” “哪里的话。”顾哲的视线没有从沈沉的身上移开过:“毕竟王叔的心愿,我做后辈的,应该帮忙才对。” 可顾哲心里清楚,他想要弥补沈沉。 弥补那些他带给沈沉的伤害,能在旁边的位置,陪在沈沉旁边,天天能够见面。 整顿饭沈沉吃得食不知味,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顾哲的眼神,也就在自己抬头的那一刻,顾哲别开。 可他用余光,又能感觉到那道炙热的视线,让沈沉全身不舒服,像是有无数只蚂蚁爬过皮肤。 所以沈沉不停地吃,连味道也没仔细尝,吃着吃着,一个没注意,吃撑了。 吃撑的感觉难受极了,好像食物蔓延到了嗓子眼,随时都能呕出来一样。 他有些艰难的站起来,向母亲说去趟厕所,然后在洗手池前不停地用冷水洗脸,转移身体上的不舒服。 “怎么了?是不是吃太多难受了?”沈沉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立马转头,果然是顾哲现在卫生间门口。 “我是有点......” 有母亲在还好,现在单独跟顾哲相处,莫明的尴尬感在他们之间蔓延。 顾哲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盒药,递给沈沉,借着卫生间明亮的灯光,沈沉看清楚那上面写着“健胃消食片”。 “实在难受就吃一片,不是苦的,挺甜的。” 他知道沈沉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沈沉不好拒绝,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今天......也谢谢你帮王叔。”沈沉想了想,还是决定再说一遍谢谢。 顾哲不喜欢沈沉这样努力疏远,却又无可奈何,明明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面前,但连去紧紧抱住的勇气他都没有。 他只能收回手,笑着回了一句:“不用谢。” 太安静了,安静得两个人不知所措,好像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那个,你把消食片吃了,我先回去了。”顾哲看出沈沉的不自在,心里很难受,没有表现出来。 他不能逼得太紧,如果太紧了,他怕沈沉不喜欢。 所以顾哲只能先放开手,在周围和边缘徘徊,在沈沉需要时出现。 他好想告诉沈沉,想告诉他。 只要你来找我,我一定会跑着出现在你面前。 Chapter31. 黑料 “等一下。” 沈沉叫住了他。 回过神的时候,顾哲已经停下了离去的脚步,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像是希望能说出什么让他欢喜的事情。 沈沉一下子变得很紧张。 他手紧紧握住那盒消食片,上面还残有顾哲的体温,被捂得有些暖意,目光在灯下不停 81 地闪烁。 仿佛突然丧失了语言功能。 “我......想......” 沈沉努力的想找一个合适的词语去表达,但奈何语言匮乏,十几年的学习里,找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说出口。 顾哲当然一眼便看出了沈沉的不自在。 他慢慢恢复了一开始的表情,不再激动和期望,因为他说过了,再也不会逼沈沉。 哪怕不会回应他的爱,哪怕一辈子不能在一起了,哪怕永远都是这个状态。 他也不会逼沈沉。 “没事,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是我欠你的,当我还债好了。” 沈沉低下头,他用很小很小,小到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其实你不欠我。” 一点儿也不欠。 顾哲没有听到,他以为是沈沉不想再聊了,于是很自觉的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深黑色的门重重关上,被擦得一层不染的镜子里是映出沈沉的样子,镜子旁边是巨大的落地窗,三十层的高楼,底下的人矮小得如同蚂蚁。 镜子里的沈沉,是二十二岁的他。 他找不到十八岁自己的样子,也找不到二十岁时的悲伤,二十二岁,好像长大了,又好像没有长大。 但他也没停在过去。 沈沉把药盒装进口袋里,又洗了一把脸,冰冷的水让头脑清醒。 回到饭桌上,母亲和顾哲都已经站起来,在等他了。 “沉沉,我和小顾说,先去给你王叔办出院手续,然后带他回京城......” 沈母说到一半,停了一下,看了看顾哲,回过目光继续看着沈沉,问道:“沉沉你是跟我们一起回京城,还是继续待在别的地方?” “我......”说实话,沈沉一直都没想这个问题如此突然的被问到,他自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关系,我可以开车把你送回东城。”顾哲说道。 他心里是希望沈沉能跟自己回京城,哪怕是在伯母身边,他都可以天天找借口去看。 但他又觉得,沈沉不愿意回去。 因为留在京城的记忆都是痛苦不堪的,还全部都是他带来的。 沈沉看着顾哲,陷入沉默。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明明应该恨的,恨自己受的这些痛苦,恨永远无法逃离的噩梦。 可是他恨不起来,又被内疚折磨,尤其是当王叔说了那些事情,当顾哲又是这幅想要弥补的表情。 他没办法指着顾哲的鼻子,大喊:“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我想......先跟宋喻生说一声吧。” 沈沉掏出手机,在两个人的注视下,走到靠窗的位置,拨通了宋喻生的电话。 “喂?怎么了?” “我可能要和母亲回京城了。” “啊?”这话说得太突然,宋喻生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行啊,需要我送你吗?” 他回答的很爽快,让沈沉更加不好意思:“对不起,让你帮了我这么多忙......” “别跟我说谢谢,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你是回家,又不是不能见面了,而且我可以给你介绍在京城拍摄的剧。” “我不太想继续在娱乐圈待了。”沈沉说出了心里话。 他一点也不想。 做一个让自己无法热爱的事业,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从骨子里染上泥土的厌恶,看着每天不同的人,不同的笑和诋毁。 这让沈沉感到无与伦比的窒息。 他想离开这些,带着痛苦,难受,不安,烦躁的根源,陪在母亲的身边。 宋喻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没事,不想待就不待了,本来我就觉得你不适合,我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你这个祖宗忍不了给我惹事。” “不想做我就不给你接通告和电视剧电影了,已经接的这几个,你要是不想拍了,我付违约金就行了。” “我可以拍完再走。”沈沉赶忙说道,他已经感到很抱歉了,实在没办法让自己就这么离开。 毕竟什么也给不了帮助他这么多的宋喻生,别再因为自己,砸了人家业内的招牌。 “嗯,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行,反正我本来也没给你接多少,就一个综艺,然后两个广告和一个杂志拍摄,要不了多久的,你要是觉得慢,我让他们广告和杂志把拍摄日期提前。” “好,我跟母亲说一下。”沈沉答应道。 “我还有事情忙,先挂了。” “好,拜拜。” 挂上电话,沈沉将手机放进了口袋,回到原来的位置,说:“我还有几个广告和杂志拍摄,是已经定好日子,拿了钱的,我想先做完了再走,不然宋喻生得付违约金。” “这样啊,那好,妈妈陪你弄完这些,然后跟着你一起回家就是了。” “没事,我很快就能结束,宋喻生他说可以给我把日期提前,你先带王叔回去。”沈沉说道。 可沈母还是坚持:“可妈妈想陪着你,多陪你一会儿。” “你让伯母留下来陪你吧,毕竟伯母很久没有见你,很想你。”顾哲也在一旁说。 沈沉好像没有理由去拒绝。 他点点头,同意了。 他们上了顾哲的车,顾哲开车把他们送到了东城,然后自己又一个人开车去医院接王叔,带回了京城。 到分别为止,顾哲和沈沉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沈沉的拍摄进行的很顺利。 因为宋喻生把日期提前了,所以不到一个星期,他已经拍完了广告和杂志照片。 再加上本身沈沉的镜头感和接受能力,一遍过,根本耽误不了时间。 综艺是在这周的星期三,等到最后一个弄完了,沈沉就要和母亲回京城,所以这两天他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 虽然才住了两年,但要收拾的东西还不少,好在平日里沈沉也算会分类归类,真正打理起来也方便容易,不会太难。 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有母亲陪着,多了一个人能说话,傍晚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沈沉会把头放在沈母的腿上,然后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然而,所有的风平浪静,一夜之间被打破了。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风,吹到了沈沉的身上,网络上开始出现大片关于沈沉的黑料。 有人挖出了他的真名,挖出了他的身世,以及各种各样的事情。 一时间“娱乐圈沈尚真名叫沈沉,竟是京城沈家的落魄小少爷?其父害他人家破人亡。” “明星沈尚当过情人,同性恋,私生活极度混乱。” “明星沈尚校园暴力过他人。” “明星沈尚拍戏耍大牌,竟当众扇楚娇巴掌。” 这些被营销号加  82 粗加黑的标题,在网上铺天盖地,更是加图加真相,弄得人们信以为真。 沈沉的微博直接沦陷。 “这么恶心的人怎么还不滚出娱乐圈啊,恶心死了。” “妈的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人品也太差了,快滚吧你。” “楼上说的不对,我一直get不到这人的颜,就整天买来的营销号吹嘘神颜。” “还打我们娇娇巴掌,你算什么东西,快去死吧。” “真怕你熬过网络暴力。” “恶心!滚出娱乐圈!” “滚出去!” ...... 无数的谩骂声与各种各样难听的话把沈沉的每一天微博评论区淹没,甚至收到的私信全是诅咒,辱骂。 有的是骂死全家,有的说他卖身体,有的说怎么男妓也能来娱乐圈,真是什么人都收。 那么多那么多的冷言冷语与恶语相向,仿佛沈沉伤害了他们的亲人,做了罪大恶极的事。 沈沉拿着手机,出神。 他感到手脚冰冷,不知道该干什么,天昏地暗,眼前浮现的全是那些辱骂的字眼。 所有最难看的,最不堪的事情,被人翻出来,沈沉像是全身赤裸的站在人群中间,无处遁形。 那些事,虽然被夸大了,被冠上刻意抹黑的标题,可沈沉还是觉得难堪。 因为他当过顾哲的情人,他害死了顾哲的妹妹,父亲真的害得人家破人亡。 电话很快响了起来。 沈沉呆呆的按下了接听键,对面是顾哲焦急的声音:“沉沉,你不要管网上那些话,是有人刻意的,我已经找人去处理了,你不要去看,也不要在意。” 顾哲在看到那些东西的第一时间,立马让王秘书去调查处理,心里放心不下沈沉,所以赶忙打了电话。 沈沉没有说话,通过电话里,顾哲听到的只有呼吸声。 他有些害怕。 “沉沉,没事的,我在呢,你不要管,不要理会,交给我就好了,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你说句话好不好,别吓我。” 他不停地安慰着,害怕是心里不断的涌出的潮水,紧张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我没事。” 作者说: 我又忘了前面我给沈沉起的艺名叫啥 有姐妹知道的话点我一下 我没找到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Chapter32. 顾哲警察局自首了 沈沉的声音,像是从空洞山谷里回荡出来的海浪,激起无数波涛尘埃,石块轰然倒塌,留下满目萧条。 “我先挂了。”这是沈沉说的第二句话。 他想,只不过又是场噩梦罢了。 这些噩梦他做过了太多太多,如今已经慢慢麻木了,那些故事并不让他觉得悲伤,只是从心里涌出无力感罢了。 他没有办法。 除了安静的看着,还能怎么办呢。 “沉沉,你别这样。” 顾哲听得出来,他听得出来沈沉语气里的悲伤,即便再微弱的,因为是他那么在乎的人,所以听得出来。 “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去在乎他们说的,你不是那样的人,知道吗?” 沈沉在电话这头轻笑了一声:“顾哲,我就是那样的人。” “虽然他们夸大其词了许多,但我太清楚我什么样子了,那些事我做过,我父亲也做过,所以我并不无辜。” 顾哲在电话那头听得揪心的痛,他受不了沈沉把所有的错拦到自己身上,明明害沉沉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他才对。 “那是我强迫的你,对不起沉沉,是我以前太混蛋了,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我也不求你原谅我,但你千万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可是顾哲。”沈沉的目光游离在无数漂浮的灰尘中:“我做的错事,我父亲做的,没办法原谅。” 他们本来,不该有交集的。 那么多痛苦和折磨,存在其中的原因,归根结底是他的错,父亲的错,平白无故的害了另一个人,所以报应接踵而至。 “可我也伤害了你!” 顾哲有些激动:“我伤害了你,明明知道那是你小时候犯下的错,却一直记恨着,明明知道你对你父亲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却硬把所有的错怪在你头上。” “我知道你那么喜欢我,反而一次又一次肆意践踏,说好会保护你的,又不停地让你受伤,陷入危险。” “我骗你,侮辱你,伤害你,把曾经一个那样娇纵的你弄成了现在的样子,沉沉,你没有欠我了,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沉沉。” 他想说的话太多了,多到很多事情总是戛然而止,把故事分开时,又不知从何开始说了。 “顾哲......”沈沉带着哭腔的声音,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泪。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在顾哲面前哭出声。 “我真的好痛苦。”他说到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和顾哲在一起,不在一起,分开,相遇,值得纪念而快乐的事情太少太少,彼此伤害的事情又太多了。 沈沉问:“这么多事情,我们还怎么在一起?” 言下之意,这些事情,让我们无法在一起。 顾哲回答不上来。 他很想说只要你还爱我,那么就一定能重新开始,但他又突然意识到,这不是那样简单的存在。 两个人相爱又怎么样,最后以分别为结局收场的,太多太多了。 无论他多么希望能和沈沉重新开始,他心里也明白,对于沈沉来说,这会是件艰难的事。 “沉沉,没关系的。”顾哲安慰道:“即便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也可以在你身边扮演很多角色,朋友,哥哥,亲人,我可以陪你一辈子。” 他说:“哪怕你要和别人在一起,哪怕你想娶妻生子。” 心里是会难过,是会不甘,但顾哲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他已经失去了要求沈沉留在自己身边的权利。 所以他只能让自己留在沈沉身边。 沈沉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顾哲会这么说,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少年时的顾哲,也是这样温柔,让他毫无保留的沦陷。 “沉沉,沉沉?你怎么了?” 沈沉那些手机失神没有声音,吓坏了电话那头的顾哲,一个劲儿的喊着,生怕沈沉出什么事情。 沈沉回神:“我在。” “你别吓我。” 顾哲松了口气:“网上的那些事情你就不用去管,也不用去想,交给我好了,今天好好让自己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沈沉乖巧的答应道。 顾哲在电话里又嘱咐了好几句,才放心的挂上电话。 沈沉坐在书房的凳子上,他抬头看见 83 那些流淌进来的阳光,温暖而安稳。 他闭上眼,并不是黑色,是金黄色的亮光,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慵懒惬意,仿佛躺在一块柔软的地毯上,抬头看见湛蓝的天空和云彩。 难得的好天气,真该好好睡一觉。 网络上的言语,就像一阵风,它吹来时铺天盖地的黄沙,离开后只剩下一点尘土,洋洋洒洒。 事情被处理的很快,几乎是一夜之间风向向沈沉这边倒,原因是楚娇不知为何跑出来说当时在片场的事情是误会,是演戏片段被有心之人故意截下来了。 包括导演和工作人员全都出来证实。 吃瓜网友们见比反转,通通开始倒戈,但仍有不少黑子死咬不放,说沈沉当情人,父亲犯罪的事。 然后顾哲下场了,直接一句话:“不是情人,曾经的男朋友,现在我在追他。” 一时间激起千层浪,微博更是直接有人创了超话,沈沉x顾哲的cp粉。 “妈的,简直般配好吗,一个美,一个帅,娱乐圈奶油小生x商业大亨的圈养文,我脑补一万字!” “我直接脑补大结局!” “快结婚!” 这件事几乎让整个网络都为之震动的情况下,在当天中午,网络上又爆出了更大的猛料。 爆出猛料的是一个叫吃瓜君的博主,写了篇标题“沈家落寞,沈父坐牢,其实背后另有隐情!” 文章拉出了一个人,许全胜。 文章里指出许全胜教唆沈父做事,并且一手指使诬陷顾长风,事成之后更是一不做二不休,把错全推到沈父身上,让他入狱。 甚至在沈父入狱,买通监狱长,找人活活把沈父打死了。 文章条理逻辑十分清晰,句句话有理有据,甚至还点出许全胜之女许冉冉,因为嫉妒沈沉,多次往给沈沉下精神错乱的药,还蓄意谋杀。 这下可把广大网友给惊住了,一时间讨论不断,有人说会有反转,有人说讲得那么清楚,多半就是这样了。 当天下午,人民警察的官方微博直接发出来通告。 “许某,因涉嫌非法集资,受贿贪污,贿赂公安人员,诬陷他人,蓄意谋杀,绑架他人,现被公安机关拘留,其女许某某,因恶意伤害,被公安机关拘留。” 这下石锤被锤得所有人都相信了。 聪明的人开始怀疑之前网上的跟风黑是不是许全胜刻意为之,许家一夜之间股市暴跌,成了过街老鼠。 沈沉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一点表情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刻实在来得太晚了,他已经不再那样激动,那样热烈的期盼得到一个说法,相反的,他只是觉得松了口气。 争来争去,到底谁赢了,谁输了。 沈沉知道这一切一定是顾哲做的。 他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顾哲,却是关机。 沈沉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以为是顾哲,却是宋喻生。 “沈沉,你看了新闻没有?微博,微博!”他显得很激动。 沈沉以为他说的是许全胜的那件事,便回答:“看了,许全胜和许冉冉被抓进去了。” “不是这件事!”宋喻生打断:“是顾哲,顾哲。” “顾哲?他怎么了?”沈沉疑惑不解,他手放在鼠标上翻动这电脑上的网页,不知何时又窜出来一条新的信息。 伴随着宋喻生的声音,在耳边和眼前炸裂。 “顾哲他去警察局自首了,监禁罪,故意伤害罪,要被判刑的!” 沈沉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他努力的让自己清醒,好去看屏幕上的字,可无论看了多少遍,都在告诉他一个事情。 顾哲他向警察自首了。 “为什么?”这是沈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他甚至不明白,明明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不对吗? “我也不知道,你现在看看能不能去找他,你们把话说清楚,这可是坐牢,好几年,不是闹着玩的。” 沈沉从凳子上站起来,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得找到顾哲,现在,立刻,哪怕是见一面。 可当他光着脚从楼梯上跑下来,沈母还在厨房做饭,看见沈沉匆匆忙忙的样子刚想开口问,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沈沉拉开门,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是顾哲的秘书。 “你好,沈先生。” 秘书小王客气的语气像是从电视剧里扣下的模板:“顾总让我来找您,这里有些东西需要您签字。” “他自己人呢?”即便心里清楚,沈沉还是不甘心的问道:“他人现在在哪里?” “顾总现在在警察局,不方便过来,他让我转交这份文件合同,您详细阅读,如果没问题就在下面签字。”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纸。 沈沉没有接过那份合同,眼神隐晦,问道:“这是什么?” “顾总名下的财产转让协议书。” Chapter33. 他跟他说再见 “他让你把这个给我?” 沈沉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门框上:“他为什么把这个给我?他人呢?他要做什么?” 小王并没有回答这些:“对不起,这是顾总的事情,我不能说,您在这上面签字,几天后会有律师来,做完转让手续,您将会得到顾总全部的财产。” “谁他妈要他的财产!”沈沉伸手,重重的打掉了那份文件。 纸张散落在地上铺成地毯,耳边传来走廊的风声。 “我要见他。” 他要见顾哲,他要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凭什么一句话也不说的把所有事情都决定了。 “对不起。”小王把沈沉拦了下来:“顾总人现在在警察局,没办法见任何人,下周二开庭审理时,您可以来。” “他......真的去自首了?” 小王的表情里没有一点玩笑的意味,直到这一刻,沈沉才感觉到了真实,真实的痛感。 “我不能说,今天我就先走了,沈先生文件签好字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回来取,上面有我的号码。” 丢下这句话,小王转身离开。 沈沉一个人面对着空荡的走廊,一地的纸,浑身无力的靠在门边上。 “怎么了?是谁啊?沉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沈母从厨房里走出来,看沈沉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疑惑的问道。 沈沉没有说话。 他缓慢的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的纸,一张又一张。 “啪嗒” 突然涌下的泪染花了黑色的字体,沈沉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那几张纸,上面被捏出了褶皱。 “沉沉,你怎么了?怎么在哭呢?”沈母已经来到沈沉身边,蹲了下来,看到纸张上的泪滴。 她好奇的拾起剩下的纸,  84 问:“这些是什么?” “是顾哲......”沈沉的语气断断续续:“是他的财产转让书。” “他要把财产转到我名下。” “啊?”沈母愣了一下:“为什么?” “他去自首了,妈。” 沈沉抬起头,眼泪还未来得及擦干,泪痕印在脸上:“他总是这样,明明说不会再骗我,说不会留我一个人了.......” “然后他......他又这样,什么也不告诉我,什么也不说,自己却决定了一切,我算什么呢?这难道不是我的事情吗,凭什么?” 他不明白,也无法接受顾哲这样的举动心脏像是被撕裂开的口子,灌入水银凝固。 “凭什么,他是想让我觉得亏欠,觉得欠他一辈子吗?” “沉沉。” 沈母心疼的看着沈沉,温柔的手轻轻抹掉他脸上的泪,轻声道:“或许他觉得是欠你的,他想还给你。” “他凭什么说还就还,我还没原谅他,我这辈子都不想原谅他!” “沉沉,当他做出这个决定时,可能已经不在乎你原不原谅,而是他自己,想原谅他自己。” “因为他知道里伤害你的永远无法弥补,所以他选择了这种方式。” 很早以前,她就说过,恨一个人时一件累的事,伤害一个人后的后悔,也是一件让人疲惫的事。 现在看来,顾哲已经明白了,只是不知道沈沉能不能明白。 “沉沉,你该放下了。” “过去的痛苦只会让你更痛苦,你们互相折磨了太久了。” 沈沉目光呆滞,他摇摇头:“我不能......” “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从喉咙里发出的难以抑制的悲鸣,像是荆棘鸟将胸膛刺入荆棘的绝唱。 翻涌起的波涛海浪,鲸鱼落入海底,声声嘶名。 “你舍不得。”沈母叹了口气说。 沈沉摇头:“不,我爱他。” 周二的上午,沈沉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位置上。 许全胜最先被带了上来,身上穿着黄衫,手上带着手铐,头发白了不少,整个人一夜之间看起来老了许多。 “被告人许某,涉嫌贿赂官员,非法集资,陷害他人,贪污钱财,财务造假,教唆他人犯罪,故意杀人,等罪名,被告人许某,可有异议?” 许全胜垂着头,有气无力:“没有。” 法官宣告:“好,被告人许某,对上述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现判决被告人许某,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罚款五百万,其下公司查封,可有异议?” “没有。” 他输了,这一场博弈里是他太冲动,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好,请带被告人许某下去。” 两个警察掺着许全胜往后门在,在经过沈沉旁边时,许全胜突然激动了起来大喊:“你得意了吧!他毁了冉冉,为了你毁了冉冉!我们都输了!输了!” 他的声音引起骚动,及近癫狂的状态,两个警察用尽力气,半拽半拉,硬生生的拖走了。 虽然看不见,沈沉还是听得见许全胜的笑声,好像是崩溃而濒临绝望的笑。 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一切,造成这一切,说到底难道不是许全胜的咎由自取吗? 如果没有那一点点的贪念,又怎么会伤害两个家庭,这是造成这些年痛苦的根源。 沈沉很冷静,冷静的等待着下一个,等待顾哲。 “传二号被告人。” 坐在旁边的律师站起来:“法官大人,被告人二号因为精神问题,先在精神病医院治疗,无法坐堂。” “那传三号被告人。” 沈沉抖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只是一眼,他的目光死死的定在了那人身上,再没有移开过。 而顾哲也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沈沉。 “被告人顾某,你涉嫌非法拘禁他人,教唆他人强 奸,等罪名,可否供认不讳。” 沈沉看到顾哲点了点头:“是。” “根据上诉罪名,现将判你有期徒刑五年,剥夺政治权利,罚款五十万,可有异议?” “没有,我没有。” 他的声音传到沈沉的耳朵里,刺痛着耳膜,在看见顾哲快要被带走时,沈沉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 他冲着那个人群中的人大喊:“我不会就这么原谅你的,不会的顾哲!不会的!” 他顾不上别人的目光,眼里只剩下那个人,那个曾经让他满心欢喜,也让他遍体鳞伤的人。 他看到那个人回头,笑了笑。 仿佛很多年前的第一次,那人伸出手,笑着说:“我叫顾哲。” 后来,沈沉终于明白,许全胜被带走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还是秦修眠告诉他的,他说顾哲找人轮 奸了许冉冉,许冉冉精神失常,已经疯掉了,精神病医院那个地方,进去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得来了。 沈沉没想到顾哲会做这样的事,甚至到秦修眠告诉自己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得非常不可信,可秦修眠坚定的目光又告诉他。 事实的确如此。 顾哲用最偏激的方法,和许全胜同归于尽,他用许冉冉激怒了许全胜,然后趁许全胜方寸大乱时,找到了突破口。 秦修眠说,顾哲准备了很久。 他说,许全胜这个人很聪明,所以顾哲故意用做了几个失败的投资项目,以换来许全胜的松懈,再用许冉冉的事,让许全胜被愤怒冲昏头脑攻击自己,从而露出了马脚。 轻而易举的便得手了。 沈沉不记得当时听完这些,以及是怎么回的家,他只觉得满天的风往身上吹,将初秋吹得异常的冷。 他去看顾哲,拿着电话,隔着玻璃,问:“你把自己毁了,你知道吗?” 顾哲只是笑,人看起来憔悴了些,胡子拉碴,身上的牢狱服宽而肥大。 他说:“我的人生,从很早之前就没了,如果没有你,可能我早就放弃了。” “沉沉,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你要找个人照顾你,许寂泽就很好,他很喜欢你,我想有他陪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 沈沉摇头,他比这边泪流满面,明明只是隔着一层玻璃,却无法触碰到对面的人。 “谁让你自作主张,我才不听你的,我就不和他在一起,我要每天先很多男人,我一天睡一个。” 顾哲听得出他的气话,柔声道:“好,但你一定要找个能照顾你的人,别让我担心。”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你呢?” 他不想要别人,他只想要一个人,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 顾哲的眼神慢慢暗了下来:“我没有这个资格了,沉沉。” “ 85 你说没有就没有了,你从来不问我,你怎么一点都不考虑的感受......”沈沉抱怨着,他恨透了这样子,什么也不说,最后把他给留下。 顾哲打断他的话:“对不起沉沉,就像你说的,我们没办法重新在一起。” 虽然我爱你,也希望你的生命里会有我,可在一起不是因为爱就那么简单,我更害怕你会因为曾经带给你的伤害,而痛苦往后和我在一起的日子。 我很后悔,可我无能为力。 “时间到了。” 电话里传来提示音,警察推门进来站在顾哲身后。 沈沉看着顾哲站起来,慢慢挂上电话,再转身前嘴唇动了动,他读出来,那句话是“再见”。 可沈沉来不及说出口的后半句,就这么被声声掐断。 Chapter34. 这不会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沈沉把公司的事情交给了秦修眠。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管理的料,也不喜欢那种人人趋炎附势的样子,为了利益磨灭人性。 沈沉不想走父亲的老路。 虽然心里过意不去,毕竟人家秦修眠也有自己的事情,但沈沉害怕如果公司真的到了自己受伤,毁掉的不仅是父亲,还有顾哲的心血。 想来想去,委托给了秦修眠。 而沈沉自己呢,在看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发现人生中第二个除了打游戏,他能做好的事情,就是演戏。 由沈沉参演的几个电视剧播放后,虽然多是配角,但依旧受到了不少好评,就连宋喻生看过也说:“沈沉,你真是天生吃演员这碗饭的料。” 在宋喻生的几番劝说下,沈沉动摇了。 他的热爱与讨厌,并不互相冲突,或许只当个演戏的演员,过得也会很快乐吧。 于是他答应了宋喻生,专心的投身于影视剧中,很少再去参加活动综艺,而宋喻生因为知道,所以也没给他安排这些。 沈沉的生活似乎平淡而充实,不会再去在乎网上的评论,在他看来,与其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不如在乎身边的人。 除了拍戏,沈沉大部分时间留给了母亲和王叔,王叔的身体在来到京城后有了好转,每天都是乐呵呵的,看起来像真的没事一样。 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要离开的人,是怎么也留不住的。 在王叔离开前的一个晚上,沈沉还坐在床边和王叔聊天,病痛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让他瘦得只剩下骨头,眼睛却是亮得如黑夜的星。 “小少爷,我今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王叔神情慈祥。 “王叔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我最近重修了大学,选择了表演系,老师说我有些爆发点的感情还不太好。” 关于重新去上大学,并不是因为网上那些人说的话,而是沈沉自己做出的决定,毕竟那段缺失的东西,把它补回来,才能算完整。 “好。”王叔沧桑的脸,被灯光照得越发苍老:“我说过,小少爷不管做什么,总能做得好。” 沈沉突然很想哭,或许是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戳到了他的泪。 深沉摇摇头:“王叔,你从来都是这样鼓励我,但其实我知道,我没有那么好的......” “你看,王叔,小时候我就调皮捣蛋,总是惹祸,长大了学习成绩还差,只会玩游戏,父亲对我抱有很大的期望,我却只能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你爸爸,不会对你失望的。” 王叔目光怜爱的看着沈沉,从前的小少爷,真的一点一点的长大了。 “小少爷,我也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 沈沉的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流了出来。 “王叔,我不想你走。”他爬在王叔的怀里,流下的眼泪打湿了被褥。 “我知道。”王叔伸手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很小的时候,他就看着他,一点点看到了长大。 然后长大了,看着他笑,看着他哭,看着他喜怒哀乐,看着他流泪。 “我哪都不去,我会陪着你。”王叔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很久,四周归于安静,什么都没剩下,只有沈沉自己的呼吸声。 他抬起头,看到已经闭上眼,没了呼吸的王叔。 王叔的葬礼是在三天后。 沈沉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想完整的送王叔最后一程。 葬礼上来了一些人,王叔的家人,宋喻生,秦修眠,许寂泽,包括曾经的同事朋友。 沈沉在葬礼上,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他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又如何去开口,王叔的一生,到死的那一刻,沈沉才发现,他了解的并不多。 葬礼过后,人群散去,秦修眠向他道别,宋喻生安慰了几句离开了,留下许寂泽,站在他身后,迟迟没有走。 沈沉让母亲先离开,她身体不好,如今入了深秋,越发冷,怕她着凉。 “你也走吧。” 沈沉没有回头,却知道后面站着的人。 许寂泽看着前面那人落寞的背影,瘦弱的身形,想要安慰的话太多,说出口却只成了一句:“你还好吗?” “我没事。” “你别太伤心,节哀顺变。” “我知道。”沈沉低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上面的人是小时候记忆里的样子,只是活生生的人,成了张冰冷的照片。 “你回去吧,我想陪陪父亲和王叔。” “沈沉......”许寂泽没有动:“你和顾哲......” “我会等他。”沈沉打断,他猜得出来许寂泽要说什么。 “可是他要坐五年牢。” “那又如何呢?” 沈沉转过身,目光无比坚定:“我并不觉得久,因为我......” “心甘情愿的。”许寂泽帮他把剩下的话给说完了。 沈沉重新对着王叔的墓碑,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句话是说给许寂泽听得。 他欠了太多太多,不同的人,已经还不清了。 曾经他说过,“对不起”是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可现在看来,每个人都有会说对不起的时候。 许寂泽苦笑了一下:“你没必要和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不过是不爱我罢了。” “没关系。”他深吸了一口气:“反正你做的决定,我又不能强迫你,只要你会觉得幸福就好了。” 像是心底还是感到不死心,许寂泽冲着那个背影问道:“你会幸福吗?” 沈沉想,他这一辈子,拥有过很多,所以失去了很多,曾经以为幸福唾手可得,后来觉得遥遥无期,而以后呢。 他只是说:“我想,我会的。” 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沈沉去了趟关着顾哲的警察局。 那是他几个月来第二次见到  86 顾哲,人看起来除了胡子更多了些,似乎没什么变化,原本的头发被剪成了平头,反而人看起来更成熟了些。 “王叔死了,昨天是他的葬礼,我把他的墓碑放在父亲墓碑的旁边了。” 顾哲安慰道:“你不要太难过了,他一定是没有遗憾的离开,走得应该很安详。” 想到王叔离开时的样子,沈沉拿着电话,在玻璃的这边点了点头:“很安详,父亲能有这样的好朋友,我觉得真好。” “你呢,你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沈沉在外面的日子,总是会想到顾哲,他没去过监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但他看了那么多的电视剧,所以总害怕顾哲在里面会被欺负。 顾哲笑了笑,很轻松的样子:“我很好,这里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你呢?你在外面还好吗?” “我重新回大学上课了,学的表演,我发现自己挺喜欢演戏的,你知道吗?他们都夸我演戏有天赋。” 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喜欢把一天发生的事情都跟顾哲讲个遍。 “真好,说不定沉沉,你很快就是大明星了。” 顾哲的目光一刻也舍不得从沈沉的脸上移开,即便隔着玻璃,依旧挡不住他眼底流出来的感情。 见不到的日子里,他总会掰着指头数,数着天数,好像这样才会有盼头。 顾哲知道,沈沉不该来看自己,而是应该彻底和自己断了,再也不见,这样才会有更好的生活。 所以他总是一边内心希望着沈沉不来,一边又期待着,这样的反复的心思折磨着他的内心。 “对啊,说不定你出来那天,我都拿影帝了。”沈沉得意的说道。 顾哲原本带笑的表情突然沉了下去,无比挣扎的内心仿佛有几个小人来回打架,片刻之后,理智战胜了感情。 “你别再来看了我。”他说道。 放不下的只会让人越发的舍不得,哪怕他真的放不下,他也得让沈沉放下,去过沈沉该有的人生。 而不是陪着自己。 沈沉愣了一下,这几天的难过一下涌上心头,委屈的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了吗?你才进去一个月多,就变心了吗?” “不是的。”顾哲连忙矢口否认,又冷静下来,说:“沉沉,你知道五年有几个月份吗?六十个。” “六十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在这里,却不想让你因为我也被困起来了。” 顾哲说:“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五年的时间,我们谁也说不好感情这种东西会不会变,说不定你会爱上其他的人......” “不会的!” 沈沉打断:“顾哲,难道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朝三暮四的人吗?我对感情的坚定,你不知道吗?如果我能用做好的时间去爱上别人,又怎么可能喜欢你喜欢了十几年。” “我出不去的,我喜欢的人,喜欢了就会喜欢一辈子。” 这幅模样的沈沉,像极了从前:“你别想把我推给别人。” “可是......” “没有可是。” 他不想听这些,更不喜欢顾哲现在这幅已经看到结局的样子。 不会是结局的,在他不愿意放手的那刻起,就注定了这一定不会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结局。 关于故事里的故事 写到这,好像不知不觉故事走到了尾声。 这篇文刚开始我只是想写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少爷,像一团火一样的燃烧所有的爱去爱一个人。 爱而不得。 然后慢慢的,故事开始被扩大,我想让他们彼此有恨,却又爱着,想让他们痛苦,却又不忍心。 我本身是个非常不擅长写甜文的,我自认为自己很多地方写的很不好,语言情感处理的不到位。 但我努力的想把一个故事,能完成的呈现在你们面前,事实说明,这条路,我还要走很远。 其实顾哲不能算传统上的渣攻,沈沉也不能说是贱受,一个人身上背负着爱和恨,一个人背负着爱和内疚。 包括有人问过我,这样的两个人还怎么在一起啊。 放在现实,说不定不能,可小说里,我希望它不用太残酷,能美好一点,美满一点。 所以我想他们在一起。 在给顾哲安排追妻的情节和虐他的部分,我一直很纠结,可能是因为我太擅长虐受(并不),导致我害怕虐攻怎么虐大家都不满意。 我想来想去,以顾哲去自首这个情节,作为他为自己的错而赎罪,是最合适的。 说起来我总是不会写那种权利至高无上的霸道总裁,也就导致我每个文里的攻,他们或多或少都有逼不得已。 而人们最怕的,就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我得按照父母的路;逼不得已,我要放弃最喜欢的事情;逼不得已,我要离开这里;逼不得已,我要离开你。 逼不得已,我们不能在一起。 而这四个字,总是会充斥在生活里。 就像你在不喜欢学习,也总要学,不喜欢工作的人,总得加班,可能你根本不想跟那个人相处,但又不得不相处。 跑题了....... 文写到末尾,有很多话,想了想,还是不说了吧。 后面的故事大概就是几个番外加副cp,甜不甜我也不能保证。 故事会结束,但生活不会。 希望你一帆风顺,希望你的生活没有“逼不得已”。 Chapter35. 大结局——我爱你 五年的时间,漫长而短暂。 有人觉得遥遥无期,有人清醒时发现已经不知不觉的到来,有人来不及说爱,有人抱憾离开。 有人原地等待。 “今天很开心能请到沈沉来到我们节目里,距离你上一次上综艺节目,应该过去很久了吧?” “对,差不多五年了。”沈沉思考了一下说道。 演播厅的灯光站在沈沉的脸上,五年的时光里似乎并没有改变他很多,人却看起来沉稳了不少,眸子像是沉在了湖水底,薄唇透着淡色的粉,柔和的光落在俊秀的脸庞。 五年的时光里,沈沉真正做到了什么叫全身心的投入在一件事情上,他将大部分的时间放在演戏中,哪怕粉丝再怎么想要他上综艺节目。 他花五年的时间做了很多事,从大学里进修完毕业,参演了几部电影,空闲时间陪着家人,做做慈善。 而顾哲给自己的公司,沈沉也开始由自己着手打理,刚开始的确很困难,好在还有秦修眠的帮忙,也算是循序渐进的上手了。 今天,是五年时间的最后一个星期,离顾哲从监狱里出来,只剩下一个星期了。 即便他每个月都会去看,但终究是隔着一道玻璃,无法触碰,就  87 像分离。 “那我们真的感到很荣幸你能来到我们节目。”主持人与沈沉侧身对坐着,后面的大屏幕上是节目的名字《今夜有话说》。 这是一档国内最长青的访谈节目,一般会请各个行业有名的人进行访谈交流。 沈沉在这之前,已经收过很多次他们的邀请,在他拿到光玉兰最佳男配角奖,以及金月亮最受欢迎男演员奖时,就已经被邀请了好几次。 但他那时候还是不想上任何综艺类的节目,所以用没时间为理由拒绝了。 “最近你被提名了金鸿奖的最佳男演员,你对此是否有信心?因为我看网上对你的呼声非常高。” 沈沉端正的坐着,认真回答道:“我觉得另外几位前辈是非常优秀的演员,不论能不能得到这个奖,我依然会在演员的道路上走下去,去带来更多的优秀作品。” “看得出来你非常喜欢表演,你小时候就表现了这种表演天赋吗?” “那没有。”沈沉笑了一下,露出浅浅的梨涡:“我小时候非常调皮,包括后来我学习也不好,只喜欢玩游戏。” 主持人问道:“我看过你资料,最开始是游戏主播,是什么原因让你想要进演艺圈演戏呢?” 沈沉迟疑了半刻,说:“这个原因很长,很难说清楚,可能是因为我知道当主播总有一天会被人忘却,不能长久。 “看的出来你想得很长远,不过的确如此,如果当初你没有进演艺圈的话,我们可能就不会看到这些你的精彩表演了。” 主持人看了一下手中的台本,继续道:“我们知道,你不仅是在演戏这条路上大放光彩,包括你接手了从前的沈氏公司,自己当老板的感觉,你的心态有什么改变呢?” “以前看父亲做的时候,觉得是件很简单的事,甚至因为小时候他不能陪我,所以我特别调皮捣蛋,想要博得关注,现在自己接手了,大大小小的事物需要你处理和结局,才发现父亲从前真的特别不容易。” “但你现在已经能游刃有余了,前不久刚拿下一个大项目,能在演戏之余还能做出这样的成就,也很不容易了。”主持人感叹道。 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声提醒:“可以进行最后结尾环节了。” 主持人眼神接收到,进行台本的最后流程:“节目的最后,你有什么想对支持你的人说的,或者你对未来有什么期待?” 沈沉认真的想了想,对着镜头,神情坚定:“希望自己值得大家的支持和喜欢,未来能在演戏的路上不断突破自己,然后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看来我们的沈沉已经开始考虑谈恋爱了,那就祝愿你梦想成真,好,今天的节目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沈沉来我们演播厅,咱们下期再见。” “收工!” 总导演喊了一声。 沈沉从沙发凳上起来,旁边的小助理跟上前递水,沈沉拧开喝了一口,润了润有点干涩的嗓子。 “今天辛苦你了。”主持人笑着走过来:“很期待下一次叫你,你已经是个影帝了。” 沈沉笑了笑,他并不在乎能不能得到这个奖,每个人追求的不同,他追求的,是让自己做好每一件事。 只要做好了,该来的,总会来到。 金鸿奖颁奖典礼的那天,也是顾哲出狱的那天。 沈沉本来想去接顾哲的,却被宋喻生拦了下来,因为金鸿奖是国内演艺界最大最有影响力的奖,再说他提名了最佳男主角,怎么能不去呢。 宋喻生让他安心去,顾哲有人去接,接到了就把他送过来。 没办法,沈沉再不愿意也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颁奖典礼的当天,几乎半个国内的演员都来了,沈沉经常在电视上见过的,从来没见过的,一个个从红毯走到场内。 被金黄色的光所包裹起来的场厅,容纳下五千多个人员,若大的屏幕像是从天落下的幕布。 沈沉找到自己的座位,在离舞台五排的距离,坐了下来。 旁边的人早已坐了下来,沈沉礼貌的对他们点点头,因为并不熟识,所以有些尴尬。 “你好。”左手边的人是最近大火剧的奶油小生,王新瑞,耐不住安静的先开口打招呼。 出于礼貌沈沉也冲他说了句:“你好。” “我看过你演的《雪落村庄的最后一个人》,真的特别好,我看了好几遍。” 过于热情的赞扬让沈沉有些不好意思,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见话题冷下来,王新瑞不甘心的继续说:“我也想像你这样,演好的有内涵的剧,可我那经纪人就不给我接。” 沈沉不喜欢和不太相熟的人聊天,尤其是他这几年几乎都没结交新朋友,多是合作演戏的搭档,所以面对人家的热情,他只是点点头,连话也没有说。 热脸贴了冷屁股,王新瑞觉得没趣,撇撇嘴,扭头不再说话了。 人陆陆续续的进场,原本空荡的场厅,人渐渐多了起来。 沈沉依旧是一句话不说,心里想着宋喻生有没有接到顾哲了,别出什么麻烦才对。 周围是人们欢乐的交谈,沈沉盯着大屏幕出神,直到场厅周围突然暗下来,留下舞台上的灯光。 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缓缓从后台走出来,略显套路的话之后,一个唱歌节目,然后是奖项颁奖。 开始的奖项都是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画面,中间穿插着节目,然后在气氛逐渐火热起来后,进行了第一个众人期待的奖项——最佳女主角。 大屏幕来回切换在几个提名人的身上,最后落在了已经从事演戏事业二十年的老戏骨,凭借电影《初阳沉默录》获得最佳女主角。 沈沉鼓掌看着,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得到男主角这个奖,因为其他被提名的演员,都是在演艺圈混了很久的老演员,而他觉得自己远远不够。 他并没有期待,而最后大屏幕的镜头,落在了他的身上。 沈沉愣住了。 他听到周围的欢呼恭喜声,以及震耳欲聋的掌声,大屏幕切换到他获奖电影的片段。 颁奖人在台上讲:“让我们恭喜沈沉,凭借电影《被雨掩盖的三十年》宋阳生一角,用精湛的演技让我们看到了人性挣扎与绝望,以及生命最后关头的落幕,获得本次金鸿奖的最佳男演员。” “有请沈沉上来领奖。” 沈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舞台上的,他只知道他当回过神,手中已经捧着金色的奖杯,台下是无数人的眼睛。 若大的场厅突然安静下来,等待着他的获奖感言。 “我......”沈沉觉得有些渴,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因为他根本不觉得自己会获得这个奖,所以连获奖感言想都没想。 “我 88 ......” 沈沉环顾了一周,目光一停,在那么多人当中,他一眼看见了顾哲。 站在台下不远处的顾哲,时隔五年,又一次看见他穿上了西装。 沈沉突然不害怕了,浑身像是有了巨大的力量。 他握住了话筒。 “我很意外,得到这个奖,其实我想都不敢想,因为在我看来,我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是远远不够的,很感谢大家给我这个机会,感谢导演给的这个角色,以及制片人,以及为这个剧付出的工作人员们。” “有很多的话想说,但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电影里宋阳生这个角色,像是另一个我,我经历过绝望,害怕,难过,一路走来,得到过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大屏幕上是沈沉的脸,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一个人身上,没有移开过。 镜头顺着沈沉的目光移过去,落在了顾哲的身上。 人们惊讶的看着这一切,大屏幕里的顾哲俊郎,嘴角上扬,眼睛死死看着台上的人,像是明亮的光。 此生的光。 “有一句话,我想对一个人说想很久了,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在这一刻,终于可以说出口。” 沈沉笑着,灿烂的笑容如同盛开的向日葵,耀眼而夺目,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爱你,顾哲。” “哪怕你知道,可我想要告诉所有人,我爱你。” 一直都是,从来都是,永远都是。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