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归途》 1 银河归途 清水涮火锅 简介：不正经文案： “秦少将！你家工程师去阳台了！” “快拦住他！” “……” 被紧紧抱住腰的工程师表示，他只是想去浇个草。 叶沧没想到他就想调查个阴谋，结果附带捡了只奶狗，然而他以为的奶狗越长越大，成功将他扑倒了。 年下阳光小奶狗后期小狼狗将军攻 x 温和淡漠工程师受 正经文案： 人类曾经无数次仰望星空，想探寻那神秘的宇宙。 如今人类已开启了星际时代，新的航线、新的星系……可是唯有那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亘古不变。 我独自航行在宇宙深处，眺望星舰外闪烁的万千星系，其中有我的故乡，是我的灵魂归处。 标签: 年下虐恋机甲破镜重圆 第一章 神秘男人和暗杀 新历六百三十七年，是地球新生的二百五十周年庆典。 之所以说新生，是因为地球曾经在核战争中成为废墟，被人类抛弃。后来人类又回来了，但是只有一小部分人，他们将地球改名为蓝星，成为银河系的首都星，在星际上宣布银河系的独立。 庆典的这天蓝星热热闹闹，小孩子们追逐着来来往往的小型星舰蹦蹦跳跳地奔跑，又被维持秩序的军官们抓小鸡一样的提溜着胳膊放到警戒线外。 从一艘中央军区的小星舰跳下三个年轻人，他们向阅兵仪式的彩排集合点走去，跟他们军校的教官打了声招呼：“小吴教官！今年你领队吗？” 小吴教官似乎正在跟旁边的军官交代些什么，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对他的学生们笑了笑：“是你们啊，来报道吗？我要出个任务，今年就不领了。” 其中一个青年听了遗憾道：“还想你来带我们队呢。” 小吴教官表示以后机会多的是，不过他倒是好奇平时一般都跟这三个公子哥儿们混在一起的另一个青年这次没来：“秦阳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他啊，去蒙特利尔星玩儿去了。” 嚯，这次直接浪到外星系去了，小吴教官摇摇头，他这次任务正好也是去蒙特利尔星，说不定还能碰上。正好他终端发来提示让他立刻出发，小吴教官便草草结束了他们的聊天告别了他的学生们。 被念叨到的秦阳在蒙特利尔星际飞船航站楼里打了个喷嚏，他刚在这颗人工行星上落地，正在二楼乘客休息区好奇地游览航站楼里各具特色的商店和咖啡厅，等待他爸安排来接应他的人。 “爸，我到达蒙特利尔星了，正在等罗伯伯来接我。” “好的，万事小心。” 发完消息的青年把个人终端往上一抛又反手接住，他可以好好借任务的名义出来玩儿了！这跟他爸秦上将的想法每个字都一样，不过秦上将是让他借玩儿的名义好好出任务。秦阳决定要借此机会把蒙特利尔星玩儿个遍。人工行星蒙特利尔星在星际上非常有名，有精致的人工景色，汇聚各星系的美食和——美人。 青年不经意间从终端里的旅游手册抬头，一眼便被不远处靠在金属栏杆上向下望的黑发男人吸引。 那男人真好看。 黑发男人穿着一身清爽的白衬衫，往下是修长的黑裤，他眉头微皱，似乎在认真聆听什么。视力超越常人的秦阳注意到他耳廓里挂了微型耳麦。 不一会儿年轻男人就离开了，秦阳的目光遗憾地追随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航站楼二楼，他还想多欣赏一会儿的。航站楼的人工智能播报起时刻点，现在是蒙特利尔星下午三点整，接着又提醒乘客下一批飞船起飞的班次。 秦阳收到罗伯发来消息说有事耽搁，晚点来航站楼接他，他正好乐得自在，于是就在航站楼各个角落瞎逛，观察来来往往的旅客。 不知不觉晃荡到了T07飞船降落站台，他又看到了那个年轻男人，身旁站着一位灰发男人。 他们是来接人的吗？ 秦阳略微侧身，借着金属柱子暗暗观察他们。他远远瞧见他们行动了，别人也许看不出来，军校出身的秦阳发觉他们其实在跟踪一个刚从飞船上下来的瘦小男人。这人看起来像个猴子，秦阳突然有这种想法。 他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乘客休息区的私人包间，看来这瘦小男人挺会享受，要么就是有什么不方便的隐私。 介于他被跟踪的事实，秦阳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休息区通往私人包间的走廊铺有地毯，来往的旅客稀少，就在瘦小男人走到他的房间前要开门进去时灯灭了！走廊一片漆黑，有旅客受惊跑了出来，秦阳猛地停住脚步站在走廊外。 几分钟之后灯光就恢复明亮，这时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踪迹。这个走廊两端都有出口，秦阳想他们肯定已经从另一头出去了。对方不简单，他们是怎么控制照明灯的！还把控得如此灵活和精准，目前为止没听过任何技术能做到这个程度。 正在思考的时候，他的个人终端提示罗诚坤已到达航站楼正在大厅等他，这让秦阳只能放弃追寻他们。 “罗伯伯！”青年热情地向来接他的人打了声招呼。 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上前和蔼地拍拍青年的肩：“上次见小秦将军的时候还只有我肩膀那么高。” 两人聊着天说说笑笑走出航站楼，罗诚坤的私人飞行器停在停机坪。傍晚时分的蒙特利尔星天空很美，包裹住整颗行星的人工防护罩能折射恒星的光，任意绘成绚烂的色彩。 作为东道主的罗诚坤带着秦阳直接去了蒙特利尔星最著名的旋转餐厅，餐厅位于整个蒙特利尔星最高的建筑上，俯瞰是一片烟波浩渺的巨大人工湖。特色美食填充了秦阳的胃，让他满足地半眯着眼靠在高椅背上欣赏湖面风景。 骤然从整整半个月的飞船旅程状态切换到现在悠闲舒适的状态，秦阳在餐厅悠扬的音乐声里昏昏欲睡。罗诚坤看面前的青年也没多少精力跟他聊天，于是结束了晚餐把秦阳送去下榻的星际酒店。 热水澡冲去了秦阳一天的疲倦，他只穿了条短裤，露着结实的沾着水汽的肌肉往床上大字一躺，连灯都没熄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作为蒙特利尔星的高级酒店，客房都配有居家型人工智能，检测到房间内的客人呼吸平稳熟睡之后，灯自动熄灭了。 秦阳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被淹没在巨大的玻璃罐子里浮沉，全身被软管缠绕，这些软管越缠越紧，勒得他大声呼救可是只能从嘴里冒出气泡。 就在他要  2 被软管缠的窒息之时他猛的惊醒了。他床前有东西！秦阳敏捷往旁边一闪堪堪避开了朝他刺下的尖锐柱体！他扬声命令人工智能开灯，在灯光散发出来之前，黑影一击没有得手立刻退进黑暗似乎离开了房间。 秦阳惊险地躲过一劫，一层薄汗覆上肌肉，他赶紧跳下床追出房间，但是走廊上空无一人。 有人要杀他。 黑暗中秦阳没看清楚，但是他可以确定那是个小型暗杀无人机，他在军校开过小灶，凭大致轮廓和超常的听力能分辨出来。坐以待毙不是秦阳的风格，何况他身上有蓝星军队的武器，于是立刻穿好衣服摸出了房间。 刚才还空荡荡的走廊站了个人，居然就是白天的那个年轻男人，他手上捏着的无人机让秦阳眯起眼睛。年轻男人很警觉，在秦阳身体探出房门一点点的时候就发现了对方，他望了过来，竟然没有任何动作。 秦阳转念想了想，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手悄悄从后腰的皮带上摸出迷你激光枪。年轻男人一动不动靠墙站着，这太诡异了，秦阳屏息静气起来。 就在和年轻男人擦身而过的瞬间，秦阳突然侧身一扭把人压制在墙上。 年轻男人闷哼一声，挣动了几下反而被秦阳擒住双手手腕扣在腰后，无人机从手里无声滑落在地毯上。接下来便是快速搜身，碰到腰的时候年轻男人无法抑制地细细喘息。 “这么敏感？”青年灼热的气息喷洒上年轻男人的后颈，一股若隐若无的薄荷味绕上他的鼻尖。这几秒搜身的时候秦阳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如果年轻男人真是杀他的人，怎么会这么……弱？排除了年轻男人的威胁，秦阳顽劣的一面便暴露出来。 他摸出年轻男人的个人终端，试图用破译器解锁，却发现他的破译器反而被攻击！秦阳回想起白天航站楼里年轻男人和他同伴随意控制的走廊灯，立即警觉起来，他一定还有同伙在附近！ 潜伏的危机让秦阳打算把年轻男人拽去他的房间，就算这件事真的和他有关，做个人质也好。 青年恶劣地朝年轻男人耳朵里吹气低语：“那我们去我房间好好聊聊。” 正当他把年轻男人换个姿势禁锢的时候，有人在走廊楼梯口响亮地用蓝星语言大喊：“秦少校！” 秦阳扭头，这不是他军校的小吴教官吗！ 只见吴教官身后跟着白天那个灰发男人，小吴教官一看他擒着的人大惊失色：“哎呀！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这让秦阳很疑惑，灰发男人倒是语气轻快：“秦少校，请放开叶先生。还有试图窃取别人终端信息是不对的哟！” 你怎么知道我在破译终端？秦阳带着更多问号看向灰发男人，不过这种事情他当然不好意思承认。既然是自己人，秦阳放开年轻男人的同时还不忘多吃豆腐，他轻柔地按摩年轻男人被他捏红的手腕，被年轻男人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介绍下，这位是叶先生。我身旁这位是他的助手，名字不重要，我也不知道。”小吴教官在生性开朗，所以他自动担任了暖场责任。 什么叫名字不重要……在秦阳开口之前年轻男人主动伸手跟他一握：“叶沧。”好看的人这么主动，让秦阳把所有问题都抛在九霄云外，抓紧机会和叶沧肢体接触。 然后秦阳和小吴教官对视一眼，说了同样的话： “好巧啊，你也在这儿！” 第二章 叛逃者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小吴教官提议。立刻就得到了秦阳的赞同，他跟着小吴和叶沧并排走在一起，想到刚才和叶沧的贴身接触，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叶沧，不过叶沧没什么回应。 虽然他只认识小吴，但是有叶沧和他助手的加入让秦阳从刚才惊魂刺杀中觉得安心不少。他们没出酒店，反而上了七楼一间房间，小吴教官输入密码之后打开房门秦阳便看到白天在航站楼见到过的瘦小男人——被五花大绑的瘦小男人。 “这是？……”秦阳向小吴询问答案。 “这人叫胡志，军部卫星系统的核心技术员，被人收买涉嫌叛逃和泄密，从蒙特利尔星中转到大熊星系的时候被叶先生他们抓捕，我负责将他押送回蓝星。” 胡志惊恐地盯着他们，在地上不停扭动，呜呜叫着。小吴上前一步扯下他嘴里的布，不耐烦地问：“你还想说什么？” 恢复了话语权的胡志大声叫喊：“我没有！真的没有！我我……我是被逼的！” “逻辑矛盾。”这是叶沧今晚第二次开口，秦阳觉得他嗓音温和而动听，像汩汩淌过的溪水。他的助手配合在终端里向胡志展示出一份交易记录，吹了声口哨：“五百万蓝币。” 叶沧从房间柜子上倒了三杯水一一递给小吴和秦阳，他和凌季从下午到晚上一眼不眨地蹲这个叛徒，水也没喝上几口。 他径直走到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远望夜景，背对着胡志小口小口地喝水，好一会儿才说：“蓝星的核心工程师什么时候这么廉价了？几百万蓝币就能将你收买。” 接着叶沧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我们不得不重新发射卫星完善卫星网，你知道你给蓝星造成了少损失么？” 证据在前的胡志见逃脱不得，自暴自弃地崩溃大哭：“蓝星根本就不是大熊星系的对手！迟早要完！还……还不许我们先找退路吗！我我我……我不想做第二个被炸死的工程师！” 听到这种莫名其妙丧气话的小吴教官踢了一脚胡志：“说什么呢！” 最后一句话像是拨动了叶沧的弦，他转过身冷冷俯视地上的人：“就是因为有你，和很多个你这样的。” 连自己星系都看不起、嫌弃的人，有什么自尊可言；怎么对得起倾尽绵薄之力为自己星系的发展做出贡献、甚至付出生命的人。这样的人，只觉得可悲。 叶沧身上气场的变化让秦阳微微多看了一眼叶沧，再加上最后一句话的联想，他有了个猜测——叶沧和他爸的工程师叶星辉有关系，说不定叶星辉是叶沧的父亲。 被炸死的工程师…… 这事发生在十多年前，正好发生在秦阳的父亲秦上将的西北军区。超级人工智能研究所的总工程师叶星辉和刚问世的超级人工智能在毁灭性的爆炸中灰飞烟灭。 可是叶星辉的事被军部压为机密，秦阳知道，是因为他父亲秦上将的缘故，那么胡志又是从何得知？秦阳这么想着，叶沧  3 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只有小吴教官不知道胡志在说什么。 叶沧似乎不想再多提任何事，向他助手点点头，他活泼的助手似乎非常能解读叶沧动作的含义，分忧般地马上给叛徒来了一针，人便晃悠悠地晕了过去。 小吴教官指了指胡志，转向秦阳：“事情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不过话说回来，秦少校你那边是怎么了？” 秦阳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对他们和盘托出今晚发生的事：“有人要杀我，没得手，我追出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无人机在叶沧手上。” 接着青年唇边勾出一点笑意看着叶沧补了一句：“所以我才以为是你要杀我嘛。”青年得寸进尺地凑近叶沧，闻着好闻的薄荷气息悄悄道：“但是转念一想，谁会派一个腰这么敏感的人来做杀手呢，那不是有致命的弱点。” “……”叶沧不动声色后移一步，面不改色忽略青年的悄悄话：“无人机是我们追捕胡志的时候拦截的。” 秦少校在外星系被人暗杀！这可是大事件，小吴教官的表情立刻凝重了起来。 叶沧的灰发助手看起来是无法保持沉默的家伙，他挤到了秦阳和叶沧中间欢快地说：“无人机我已经拆过了，暂时无法探查出有用的线索，秦少校，请您好好反思您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叶沧用眼神示意他的助手闭嘴。 “需要报警吗？实在抱歉秦少校，任务在身我一会儿必须先走一步，或者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蓝星？我们现在看看还有没有回程的航班？”小吴教官表示他愿意带秦阳一起回去。 “不用不用，我还没玩儿够呢，好不容易能出来一次！”秦阳谢绝了小吴教官的好意。 还没玩儿够的理由让叶沧不禁斜了一眼青年，连早闻秦少校在军校著名事件和风流韵事的小吴教官都暗自感叹秦阳的心大。 “要是你们真担心我，叶沧你就给我你的联系方式！”秦阳笑得像只狐狸，内心的激动暴露他的真实目的。 “……”非常想说不的叶沧在外人面前不好拒绝，只能把他的终端信息扫给了秦阳。 小吴教官带新兵带惯了，染上了老妈子的气质：“好吧……我会给秦上将带个信儿，你在外面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小目标的实现鼓舞了秦阳，他趁热打铁制定了下一个目标并且马上付诸行动：“叶沧你收留我一晚吧，这酒店我肯定不能呆了。”说完他还福至心灵地添了一句：“求包养！会暖床！” 意识到男女通吃的秦少校这是身处危险都还不忘记泡男人的小吴教官觉得不忍直视，于是借口赶时间去接应的指定地点，快速把可怜的胡志打包装箱。 通过这次和叶沧的合作，小吴能看出来叶沧是个很靠谱的人，把不靠谱的秦少校丢给叶沧应该妥妥地完全没有问题！ 这么安慰自己小吴教官很满意，问心无愧地离开了。 剩下两人还有灰发男人原地杵着，灰发助手率先打破沉默：“哈哈哈秦少校真是幽默风趣，叶先生正好今晚没事，收留您一晚一定没问题。” “……”叶沧瞥了一眼这个把主人卖了的超级人工智能凌季，这家伙的自由权限太高了，都学会替主人做决定了！ “真的吗？那太棒了哈哈！我们走吧！”青年得到凌季的肯定立刻亲热地揽上叶沧的肩。 “凌季你这是要我把你自主权限取消掉？”叶沧无声质问出卖主人的超级人工智能，他耳廓里挂的微型耳麦同时还是个脑波传输器，接应端连在凌季的系统里。 “主人，秦少校这边有线索，我们不如从他身上入手。”凌季系统里的小算盘打的哗啦啦的响，响动都传到了他主人的耳麦里。 哎……叶沧暗自叹了口气，这叹气被忠实地转化为脑波传到凌季信号接口，把凌季的话匣子打了开来。 “主人，研究表明人的心情保持愉快能延长寿命，减缓衰老，所……” “你够了……”意识到像潘多拉魔盒一样被打开的话痨模式，叶沧惊悚地阻止凌季继续对他唠叨，他爸当初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把凌季性格非要设计的跟自己一样。 和两个人类一起走出酒店的凌季自觉跟主人分道扬镳，他的存在是蓝星军委的最高机密，真实身份不能暴露在任何人面前，所以只能等叶沧主人先回家，可怜的超级人工智能再自己想办法回去。 叶沧带秦阳上了他的飞行器，他们在酒店外的禁飞区缓缓行驶。 夜已经很深了，秦阳在飞行器的舒适模式下眼皮沉重，鼻尖萦绕着薄荷的清新让心悬着的青年安下心来。明亮的路灯一个个飞速后移，驱散秦阳浸泡在阴谋中的黑暗之感。 尽管表面上轻松愉快，秦阳在酒店的时候其实一刻都没放松过，反而在陌生的叶沧身边舒缓下来。青年靠在皮椅背上的头微微偏移，伴随着余光中年轻男人的侧影睡着了。 “主人，秦少校睡着了哟。”叶沧的飞行器系统被同步在凌季的系统里，尽管超级人工智能小可怜正在跑步回家，也能扫描到青年的生物状态。 叶沧被迫在脑海里和凌季对话：“……你是在暗示我要做什么吗？”也许叶沧自己都没注意到，虽然他被凌季吵的很烦，虽然他能更改凌季的性格设置，但是叶沧从来没有真正改动过凌季的任何设置，甚至还会一边嫌烦，一边应着凌季。 因为凌季是叶沧拥有的唯一跟他父亲叶星辉相关的“人”，唯一留存下来的念想。 “当然主人，您现在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仔细观察秦少校了。” “……我为什么要看他？”叶沧觉得作为一个以严密逻辑为基准的工程师，他已经无法理解凌季的脑回路。 “因为秦少校的外貌悦目指数能超过星际里百分之八十的人哟。” “不了谢谢……你赶紧回家。” “我还有十五分钟五十二秒能到家，比您快十七分钟三十六秒。”凌季骄傲地向叶沧汇报，不过他的数据库还提示他主人对他话痨的忍耐度也到此为止，于是在惹烦他主人之前凌季乖乖闭上了嘴，认真继续跑回家。 秦阳这一小憩非常的沉，叶沧把飞行器停好之后真的跟凌季建议的一样凝视青年沉睡的面容，他其实只是在理头绪。静静看了一会儿，没忍心摇醒熟睡的青年，叶沧最后决定叫凌季下来把秦阳背上去。 第三章 他是薄荷味的 暖洋洋的人工合成光从窗户 4 透进房间，秦阳勉强睁眼，用了几秒让意识回笼，自己这是在？…… 他直起脖子环顾了下房间里简洁的陈设，身上柔软的被子让他想起来昨天叶沧答应收留他。床铺上有淡淡的薄荷味，秦阳躺回蓬松的被子里大吸一口气，所以这是叶沧的……家？ 他身上的衣服穿的好好的，看来叶沧没有帮他换衣服。秦阳这么想着有点小遗憾，自己完美的身材没能展示给叶沧。青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盯着天花板发神。 他这次来蒙特利尔星探查蓝星的人口贩卖案件，秦上将追到一条线索，那艘已经离开蓝星的人贩子的货船将在半个月后抵达蒙特利尔星。 蒙特利尔星因为处于各星系空间场的中央地带，来来往往的飞船都需要在这里进行能量补充，所以称为星际著名的中转站。 本想在等待货船来之前好好放松放松，没想到刚来就被追杀，是什么人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么？……青年忧思万千地掀开被子跳下床，拉开了房间的窗帘。今天蒙特利尔星有个极好的天气，温暖的光照在秦阳身上让他暖了起来。 他抬腕看了一眼终端，早上八点，于是决定先去洗漱再出去找叶沧，毕竟追人的时候形象很重要。这时秦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看起来像叶沧的卧室，那昨晚叶沧睡的哪儿？ 好奇心大过了洗漱的欲望，青年悄悄拉开卧室门探出头，发现外面客厅静悄悄的，客厅一角竟然有个猫树，上面一只小白猫趴在上面冲他喵了一声。 “叶沧不会是只猫吧……”一个奇怪的想法钻进秦阳的脑子里，怎么赶都赶不走。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开了，一身居家服饰的叶沧走出来，看上起已经洗漱过了样子，不过精神不大好。 “卧室里有浴室，换洗衣物放进去了，你自己去洗漱吧。” 小白猫见到主人喵的一声跳下猫树，小步小步跑过来蹭蹭主人的裤腿，叶沧在厨房的中央岛上给小白猫舔食倒水。 “哇叶沧，看不出来你会养猫。” “捡的。” 喂完猫的叶沧把秦阳丢在客厅，顺手从台面上摸出一颗薄荷糖丢进嘴里，又回身进了书房关上门。他昨晚事情没处理完，今早正好能等到蓝星那边的消息。 书房里有一张白色书桌，上面组装着两台电脑和运算器，书桌旁边是一张单人床，他昨晚把卧室让给秦阳自己睡的书房。有时候叶沧工作累了，就会直接在单人床上休息，这间房里有很多秘密文件，房门也是单独上的密码锁。 单人床上搁着一台银色平板电脑，叶沧一只手提起电脑放上书桌，戳了戳电脑盖上橘子肉样的纹路：“起来干活。” “好嘞小主人。”银色电脑发出了凌季活泼的声音，自动向上翻开显示屏，又从旁边延伸出几根随时变形的小电线在桌上歪歪扭扭伸向运算器连接端口。 电脑上弹出一条来自凌圆圆的消息：不知道。 叶沧微微叹了口气，他昨晚询问凌圆圆关于秦阳来蒙特利尔星的目的，看来凌家也不知道秦阳背后的事。凌圆圆是叶沧在蓝星的接线人，蓝星最高统帅凌统帅的孙女儿。 想着秦阳的事，叶沧突然头痛了起来，伴随着一阵晕眩和恶心的反应。可能因为家里突然多了一个活物，他昨晚没睡好，一晚上都是纷乱的梦境。 梦里他又回到了蓝星的童年，他那不靠谱的老爹拉着他和夫人去算命。 对，算命。 在这个科技爆炸的时代，身为蓝星军事研究所的负责人，不知道被手下哪个研究员灌了迷魂汤的叶爹把他相信科学的理念，以身作则的责任抛了个精光。 “孩子，我们有缘。”坐在桌子后面的老先生年数挺高看起来却精神抖擞，是个和蔼的老头。 老先生给了小叶沧三个命判。 第一判就是大师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说，叶沧小朋友对吧，八字里水太多了，漂泊的一生啊，你们要不给孩子改个名儿吧。 叶沧本名其实很大气，叫叶沧澜。这是个蕴含着古老东方文字含义的名字，就像大部分蓝星居民名字的来源一样。 但是他那不靠谱的老爹办完公事顺道去给刚诞生的儿子做出生登记的时候，又顺手在写儿子大名的时候接了个通讯信息。 业务人员接过平板设备，端详着他老爹用电子笔划出的那龙飞凤舞的几笔沉默了几秒钟。 叶—沧—氵？？？ 刚想抬头确认，却发现人已经没影儿了。经历之后的种种事情，小小的叶沧便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老爹是真的不靠谱。 后面两判叶沧长大几岁之后就回忆不大起来了，毕竟这只是他童年的一点小插曲。 梦境到这里就切换了，变成了叶爹越来越忙碌的背影，越皱越紧的眉头。 然后又切换到他母亲林夫人搬出他们原本温馨的家，他父亲宣布他和林家断绝所有关系，叶沧跟了他父亲，再也没有见过他母亲林夫人。 睡梦中叶沧食指颤动了一下，梦见小小的他坐在蓝星星际航站乘客等候大厅，懵懵懂懂只看得到前方很短的一截路，延伸进一片黑暗和迷茫。 只有起航，归期无望。 他被父亲送出了银河系，还是小孩子的叶沧独自一人去了仙女星系的蒙特利尔星。 再后来……就是远在蒙特利尔星的他，收到他父亲叶星辉死亡的噩耗。稍微长大一点的男孩才知道，他父亲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而他自己，回不去蓝星。 “主人？小主人？”凌季的轻声呼唤把叶沧思绪扯回来了一点，扫描到自家主人的身体不适，就着电脑的形态，一支金属架支过书桌够到旁边小柜子里的药，贴心地帮主人兑好温水递过去。 “谢谢。”叶沧勉强用金星乱冒的视线接过药，喝下去之后躺回了单人床休息。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叶沧弱声对凌季说：“帮我加密条消息。告诉圆圆，人已抓捕，小吴确认他们已经顺利起飞离开蒙特利尔，注意接应，特别提醒：审问他如何知道十多年前研究所的事。” “好的主人。”只见电脑的屏幕上滴滴滴滴自动跑起了程序，过了一会儿凌季轻快地汇报：“发送完毕！” “谢谢，我休息一会儿，你随意。”叶沧又闭上眼睛等止痛药生效，渐渐地有一股食物的香气从门缝里蔓延进屋，叶沧略微睁眼正要勉强起床，凌  5 季便安抚小主人：“秦少校在做早餐。” “……”叶沧很怀疑秦阳能做出什么样的饭，头痛稍微减弱叶沧就爬起床打开房门去厨房。他有些惊讶地看到中央岛上摆好的两碗粥和几碟小菜。 说实话，叶沧一直以为军队的人都只吃营养膏或者打营养针，至于做饭这种技能，那更是如婴儿学习高等数学——技能点根本不存在。 见叶沧出来，秦阳骄傲地向他展示刚才忙碌的成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痛产生了幻觉，叶沧觉得有一根毛绒绒的小尾巴在秦阳身后疯狂摇动。 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知识缺陷，叶沧没说什么只是坐过去拿起筷子，在青年期待的目光下夹起一小口菜。 “……挺好的。”熟悉叶沧的朋友都知道，在叶沧温和的性格下，所有评价只有三类，非常好，挺好的，不太好。其中挺好的是叶沧会给出的大部分评价，除非是真的差的不能再差，叶沧也会谨慎给出不太好的评价。 不过这顿早饭其实是“非常好”，然而叶沧不想看到那根幻觉里的尾巴摇得更快。得到叶沧正面的评价，秦阳开心地也享用起了早餐，欢喜地认为他离睡到这个好看男人又近了一步。 秦阳观察到叶沧吃起东西来也像小猫一样，小口小口的，顺便思考早饭过后是不是可以做点更亲密的事情。叶沧抬头被秦阳盯的心里发毛，觉得青年又在打什么歪点子，于是先一步把气氛拉回正轨。 “你来蒙特利尔星干什么？” “玩儿，叶沧你带我玩儿遍蒙特利尔吧。”秦阳满怀希望望着他。 这下换叶沧轻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盯着青年：“少来，要玩儿找你的接待人罗诚坤。” 秦阳嘿嘿一笑：“你调查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想知道我的一切？” “你想多了。”见这么问不出什么，叶沧干脆起身收拾碗筷，准备把青年丢出家。秦阳在这里非常妨碍他的事，首先凌季不能出现人类形态，虽然在家里凌季大部分时间都是电脑的样子，但也有需要的时候。 其次，凌圆圆给了他一条新线索，半个月之后有一艘货船登陆蒙特利尔星，那里面的货有问题。他要为此行动做准备。 第三，秦阳跟罗诚坤有关联，而叶沧最近都在躲避罗诚坤。他在蒙特利尔星创建了一家科技研究所，罗诚坤想找他合作见不得光的项目，因为罗诚坤在蒙特利尔星有些势力影响，叶沧只能跟他打太极。 种种理由，叶沧借自己要出门办事，把青年无情地一起拎出了门。 第四章 她的星光熄灭了 一辆黑色轿车驶进蓝星北京城郊外的一处林园里。复古的朱漆大门被安装在下方的滑轮带动缓缓向内敞开，给轿车放行。 如果凌季在这里扫描一下就知道，这辆黑色轿车看似普通，但是所用材料却非常奢侈，都是防弹性能极强的材料，车室内的设备装置也是高精尖的东西。这辆车的车牌上有个古代东方神话中麒麟的徽标，这是林家的标志。 林家在人类逃亡时期作出了不可湮没的贡献，两百年前和另外五大家族领着在其他星系受到欺负的人们回到地球创建了新的自由的家园。 轿车停在古色古香的大宅前面，从车上下来一位穿着黑色长旗袍的女人。她低声吩咐了司机几件事，然后跨进门栏往东南方向一间屋子去。女人走得优雅轻盈，但是又不失自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端庄与稳重。 正在捡拾地上落满的桃花的小女孩看到她，开心地打了个招呼：“姑姑早上好呀！” “林夫人。”跟在女孩身后的管家颔首敬礼。 林夫人向管家点点头，朝着侄女温柔笑道：“你小舅舅呢？” “他在小阁楼。姑姑送给你！”小侄女正是爱美的年纪，她从手帕里抽出一支短的桃花枝，垫起脚想把桃花插在林夫人的发髻里。林夫人笑着谢过侄女，接过桃花，簪进发髻。 林夫人和蔼地拍拍小侄女的头：“去玩儿吧，我找你小舅舅说点事。” “好嘞！”小女孩儿蹦蹦跳跳跑开了，让照顾她的管家头疼地跟了上去。 小阁楼上，林夫人的弟弟正在刷着新闻，他一身警服整整齐齐，像是正准备出门。见到他姐姐，林弟弟拎起茶壶给林夫人满上一杯茶。林夫人在他旁边坐下，端起茶杯，她眉眼低垂，有些漫不经心。 “二姐，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林弟弟关上终端上的新闻播报，关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 “事情有进展了吗？” “还没，事情查起来很难。我们在外星系没有人，对方就像老鼠，只要我们一有动作，就缩回他们的老鼠洞。” 林夫人轻轻吹了一口茶，她声音很柔很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蛀虫必须揪光。” “还有一件事，秦言明的儿子去了蒙特利尔星。” 林夫人被小小的惊了一下，端茶的手还是稳着，她看了看林弟弟：“去做什么？” “说是从军队里请了假，出去玩儿，蒙特利尔星旅游申请比其他星系好批准，那颗星就是小绵羊。”正说着，林弟弟终端响了起来，他歉意地看了姐姐一眼，示意这是个不得不接的消息。 林夫人点点头，说了句你忙吧，林弟弟就下了阁楼出去了。她握着茶杯思考了片刻，点开茶几上的通讯屏幕，拨出了一个号码。 通讯被接通，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林夫人，能接到您的通讯真是荣幸。” “你什么意思，凌季已经被毁掉了，连带着那堆资料一起。” 通讯那端的男人沉默了下去，像是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林夫人冷笑了一声：“不知道？令公子为何去蒙特利尔？我儿子在那里好好地生活，他与这件事已经完全无关了！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去打扰他！” “林夫人，我只能向您保证我儿子去蒙特利尔与那件事无关。” 这句话说完之后，通讯两端同时出现了十几秒的寂静。 “秦言明。”林夫人冷冷地叫了男人的名字，“那封密信上的内鬼，最好不要让我发现是你。” 被警告的男人呵了一声，回敬道：“当初星辉为什么要跟你离婚你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这通电话在两个互不信任互戳痛处的人之间打到这里已经没有聊下去的余地和必  6 要了，林夫人连名门的礼节都不屑于施舍，直接挂断了通话。 林夫人颓败一般，像一只悲伤的天鹅一样垂下颈子。她隔着旗袍的领子摸到戴在胸口的项链，那是叶星辉在她们结婚第三周年时送给她的，用星辉制作的一颗星星挂饰。 她和叶星辉第一次见面是在凌家上任家主的一百大寿上，人类因为医学的发展，寿命也增加到一般两百岁才算寿终正寝。凌家也是蓝星六大家族之一，有资格来贺寿的人都是政界或者军委有头有脸的家族。那时她还是个懵懂的小女孩，藏在父母身后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虚伪的社交。 那时蓝星刚打完胜仗正在处于与其他星交涉的过程，局势还需要军方的势力来稳固，军委的权力高高凌驾在上。想来巴结林，秦，罗，凌四家的人趋之若鹜，有人恨不得一早就跟这家族谁的孩子定下娃娃亲。林家的势力在当时是六家之首，其他四家也希望能强强联手。还有一家是旧时代地球东南亚血统的家族，他们非常的佛系，只想守着他们的清迈城过好小日子。 所以这次大寿莫名其妙地跑了主题，变成了相亲大会。林夫人从小就是非常讨厌社交的人，她更喜欢呆在她的画室或者是琴室，把大自然万分之一的美妙记录在画布或者曲谱里。她趁父母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大厅。 凌家大院花园里种满了成片珍贵的旧时代中国的花草树木。林夫人痴迷地沿小径欣赏着玉兰，牡丹等等的花草，不知不觉就走进了一片桃林。她看到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正在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什么。她蹑手蹑脚凑过去，发现了列队正在行进的蚂蚁。 小男孩似乎蹲累了，一个起身脑袋磕在了小女孩下巴上。 “呀！”小女孩被磕痛了跌坐在地上。小男孩吓了一跳赶紧道歉又蹲下去想看看小女孩的下巴。小女孩捂着下巴，小手一伸制止了他的靠近：“我妈妈说男女授受不亲！” “噗！”小小的叶星辉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你还笑！”小女孩气鼓鼓地瞪着男孩。 “这样，我用我养的蜜蜂酿的蜜给你道歉好不好？”小星辉眨眨眼睛，提了个他认为最划算的交换，看小女孩儿的穿着就知道是大家族的小女儿，又因为在他在凌家耳濡目染的环境下潜意识里觉得大家族的小女孩儿都非常难哄。 “你还养蜜蜂呀？”小女孩好奇的问，仿佛已经忘了下巴这回事。 小星辉点点头，觉得这件事居然这么轻松就过去了，不用惊动大人而在心里偷偷乐起来。 “嗯……”小女孩思考了一下，“蜂蜜我要，但是我还要别的。” 小星辉郁闷地想，果然大小姐就是难哄！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求你爸妈让我每天都来这里画画！”小女孩在花园找到小男孩儿，于是默认了他是凌家的孩子。 “唔，这个我应该能办到。”小星辉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开始打起来，他想他养父还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对自己也是打心里的照顾，就这么点小小的要求应该可以做到。 青梅竹马的情愫就悄然在少年时期静好的时光里发了芽。 真正捅破这层纸的还是在蓝星人民军校的一届毕业典礼上。秦言明和林夫人大哥于同一届毕业，林家大哥理所当然地邀请了家人参加毕业典礼。凌家作为军校创始人之一，也派了继任家主在典礼上颁奖。 叶星辉在学业上选择了人工智能的方向，他虽然没有在人民军校就读，但是经常跟着凌家家主来军校跟未来的将军们合作项目。就是在这里他结识了秦言明，秦言明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除了家人，他最后一个典礼邀请名额给了叶星辉，让所有对秦言明心有爱慕的家族小姐们暗自气恼。 典礼的新礼堂建设的恢弘大气，那一片配合着礼堂环境而神秘变幻的星空穹顶就是出自叶星辉的设计。所有军校的毕业生挺拔了身姿坐在礼堂中央，聆听凌家家主的敦敦忠告。 “……踏寻着先烈们的足迹，找到自己的勇气，保护敬仰，信任你们的人民。记住，你们不是为自己而战，是为心中的真理，为你们职责而战……” 在颁奖过程中，青涩时期的林夫人满心欢喜地偷偷看着，她眼中只有叶星辉，他随着礼堂空气循环而微微扬起的发梢，在穹顶的照耀下落满了星辉。 典礼结束之后，林夫人再也按捺不住一个学期长度的思念，跑去找叶星辉。她羞涩地把她画的一幅叶星辉的画像递给他，谁知被从背后绕来的秦言明一把夺了过去。 青年时期的秦言明仗着自己的家世和优异的成绩，性格非常的恶劣。他坏笑着高声说道：“林家小妹喜欢我们家星辉！多少少男们要失恋了！” “还给我！”林夫人被说穿了的心事让她脸发烧了一样红起来，怒视着秦言明。 叶星辉脸也微微浮起红晕，夺回画：“什么你们家的。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 “我就喜欢星辉怎么了！星辉也喜欢我！” 这句话不知道拨动了秦言明哪根弦，他一把搂过叶星辉吧唧一口亲了他的脸，冲林夫人耀武扬威：“注意礼节啊大小姐！我可以亲他你可以吗？哈哈哈。”然而说完下一秒秦言明脸就微妙地也跟着红了。 回忆到这里，林夫人简直佩服当年处于恋爱阶段的勇气，她霸气把红色小礼裙一掀跨上前，那气势把秦言明一个军校生逼得莫名让他后退了一小步，然后捧起叶星辉的脸，深深吻了上去。 叶星辉，秦言明，还有聚集起来围观的人当场石化。叶星辉听到自己心砰砰地跳动，心底泛起一股汹涌的甜蜜，淹没了他整个人。他闭上眼，把一切闲言碎语都抛在脑后。他想到，管他的，这一瞬就算明天就死去至少一辈子都值了！ 这场闹剧在秦老父对秦言明的数落，和林家爸爸一脸深沉地表情中落下帷幕。围观众人在几个将军威严的气势压迫下鸟兽作散。 只有叶星辉仿佛还在梦游般地不知所措的站着。他晕头转向地回了凌家，在他的小房间里呆了一个晚上。突然在十点的样子接到一个电话，是林父打来的。 他说：“好好工作，林岚明年毕业你上门来提亲。” 叶星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直到私人终端的嘟嘟提示声想了十多分钟，凌家家主敲响门，他才手忙脚乱地挂上电话。 林家本来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但是林父很宠爱自己的小女儿，他 7 也希望小女儿能够无忧无虑，幸福地活一辈子，不用像林家大哥一样事事为家族担忧。再考虑到叶星辉凌家的养子身份，林家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件事虽然最终按照林夫人的愿望发展了下去，但是秦言明那吧唧的一口就成了她对秦言明所有偏见的开始。 她不知道是不是前半生过的太幸福，以至于让老天都嫉妒了，才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全部收回。 尽管林夫人和叶星辉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研究所还是寄给了林夫人一封葬礼请帖。葬礼举办的简单精小，一切都是按照叶星辉的遗愿来的。每个进入军队及其相关研究院的人都被建议写下遗愿。 “请把我的骨灰洒向星海。”叶星辉是这么希望的，他一直是个浪漫的男人，但是他却被炸的一丝灰也没有留下。 带着雨水潮湿味的风吹起林夫人蒙面的黑纱，坐在对面的秦言明和她对视一眼，他们双方都觉得他们眼中的星光熄灭了。 第五章 远行的朋友 被叶沧扔出小公寓的秦阳去赴了罗诚坤的约，老人笑呵呵地在酒店门口等待青年。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老人带秦阳上飞行器，他今天预定了“绕星旋阶”餐厅的座位，旋阶餐厅的特色在于餐厅位于最外层的人工防护罩内，阶梯通道状的玻璃管道横跨了几乎整颗行星，在餐厅用餐的时候仿佛置身整片星海。 秦阳对蒙特利尔星的各种工程建筑叹为观止，这颗人工行星几乎可以说汇聚了人类最尖端的科技，还将科技和新星时代的审美巧妙结合。 对于老人的关心，秦阳微妙地下意识隐瞒昨晚发生的一切，他从小第六感就特别准：“很不错，非常非常的满意。” “呵呵那就好，来我们点一杯威利斯的特酿。”老人唤来服务小飞碟，小飞碟吸附着一瓶红酒。 两人碰了个杯，各怀心事中随意聊天。 而叶沧这边下午确实是有事，今天他去送别一个学院朋友。 这个叫黎扎的朋友就来自β星系的主星庞布星，据他当时带着浓重的口音给叶沧科普，这颗星在他们的语言里寓意着希望。他科普得如痴如醉，全然不顾嫌弃地换座位的一些学生。 并不是他讲话有多么的扰民，只是普遍现象是发达星系的人打心里带有优越感。而β星系因为恶劣的宇宙环境，生活在上面的人都比较的穷。他们星系在星际上连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只是个符号代称，因为几方势力的在这个星系的争夺现今还没有一个统一的管理。 叶沧就这么坐着，耐心听他讲了整整二十分钟。 至此之后，黎扎就黏上了叶沧，虽然是单向的，因为叶沧身边总是太多朋友也太多项目要做。他大学的论文全靠着叶沧勉强过了关，领到毕业证。上同一门课时期，他们在蒙特利尔星顶尖大学里的斥资巨大的图书馆里熬夜赶论文，半夜累了，就跑到顶层天文馆去拿星际望远镜看星星。 黎扎兴冲冲地给叶沧调试好角度：“看到那颗白得发光的恒星了吗？那就是我们星系的恒星。” “……我觉得你们恒星应该活不太长了。” “嗨，够几百辈人了，想那么多干啥。”黎扎摆摆手，他仰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希望我回去之前老爸能把仗打完。” 据黎扎自己说他是庞布星***领袖的亲儿子，这一点还被学院的人当做笑话来讲，当然是背着人讲。但是叶沧听说之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也不知他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 “你什么时候回去？”叶沧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望远镜侧旁的各项指数，调转了个角度，望向他时常梦回的地方。 黎扎刚要回答，就被一声少女清脆的嗓音打断了：“叶哥哥！” 彼时在星际飞船上只到小叶沧腰高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有叶沧手臂这么高了。“团团？这么晚你不在家睡觉做什么？” “我妈妈调了夜班出门啦，我睡不着偷偷出来找你的。”白团团举起手上的资料，“后天就要大考了，我还有个地方搞不懂啊怎么办。” “以后不许这么做了，小女孩晚上一个人出来太危险了，拿我看看。”叶沧一边教育，一边接过学习资料，就地盘腿坐了下来。 黎扎靠近叶沧对白团团坏笑道：“我可喜欢团团了。” 白团团赶忙躲去叶沧身后。 “你一边儿去。团团是我小妹，别打她的主意。” “你们蓝星人的人际关系真是复杂，明明她又不是你妈亲生的，你怎么就多了个妹妹。” 叶沧给了一个“是你不懂”的表情不再理他。 ……… 把黎扎送到星际航站楼，叶沧心想，他果然还是到了回去的时候了。而这个穿着风衣的成熟男人跟他记忆力那个大学傻青年也再也重合不起来。 虽然工作之后他们偶尔也会去酒吧喝个小酒聊聊天，但今天站在起航大厅的这个来自β星系的男人跟叶沧任何记忆中的黎扎都不一样，可能是这个男人眼里仿佛点燃的火光。 “几点的班次？” “庞布星附近的中子星炸了，辐射过大，所以起飞时间被延迟了，估计要今晚才能走吧。”黎扎用在大学时期经常做的动作搭住叶沧的肩，“走，先去喝一杯。” “好。” 黎扎惊讶地打量了他好几下：“你难得答应地这么爽快，怎么最近项目不忙了吗？” “去喝酒吧。” 两人在星际航站里找到一家酒水氛围都不错的酒吧。黎扎看着叶沧轻车熟路地点了两人各自爱喝得酒，又噼里啪啦添了几份蒙特利尔的特色小食比如枫糖派，迷你牛肉小汉堡啊什么的。瞬间看叶沧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熟客啊，我一直以为你不怎么喝酒呢。” 叶沧手指摁下确认键，菜单就自动发去了吧台：“送机送多了就知道怎么点了。” “你居然还有这个副业。” “你回去有什么打算吗？”叶沧并不想纠缠这个问题。 “我要统一整个β星系，把β星系重新改名，为生活在那里的人建立起一个富饶的生活条件！“ 谁知这话被他们后座的人听到了，嗤笑了一声。黎扎本来就是个要走的，他不怕在这里惹事，便转过身，大声道：“怎么了老兄，你对我的理想有什么意见吗？“ 黎扎本来已经算是长的比较壮实的男人，  8 但是身后的人却也不是好惹的，只见大汉醉醺醺地站起身来亮出了他胳膊上的肌肉：”我今天就让你小子知道什么叫笑话。“ 叶沧皱了下眉，他依然平静地坐在座位上，只是冷冷地盯住了大汉的眼睛，轻声说了句坐下。大汉觉得自己就像被什么针蛰进了心里，肚皮颤了颤酒醒了一大半，咕哝了一声抱歉，然后悻悻地坐了回去。 黎扎看到叶沧身上仿佛闪耀起了一层银灰的微光，然而只是瞬息之间。黎扎再眨眼，眼前的叶沧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淡淡的样子。黎扎不想给叶沧惹事，毕竟叶沧还要继续在蒙特利尔生活，于是也放轻了音量：“你看，就算蒙特利尔星的法案规定不能对任何其他星系的人有歧视，但是有的人该怎么想还是怎么想。法案的愿望是美好的，但是人性是不变的。 “我们β星系因为小行星带和多处中子星的死亡，被赋予了丰富的能源和资源。本来我们应该坐拥着资源过上好日子，但是人啊，永远是懒惰和贪婪的。这些资源反而让β星陷入了战乱。” 黎扎猛地灌了一杯酒，继续说：“我有一个小妹妹，亲的，我亲眼在监控里看着她融化在导弹的毁灭性爆炸里……我不能让这种悲剧继续发生下去了……” 他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大部分时间叶沧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给点反应。 也是真的是喝开了，黎扎突然抓住了叶沧的手，盯着叶沧漆黑的眼睛：“我知道你朋友很多，也许我在你这里根本排不上号，但是我真的……真的把你当我的兄弟。我其实看不透你，我不知道有谁能看透你。我就要离开了，我只是希望你能过的很好，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 说着说着，黎扎鼻涕眼泪都快一起流下来了，叶沧默默扯了餐桌上一张纸递给他。在他擦鼻涕的时候跟服务员点了根醒酒针。 叶沧把针戳进黎扎胳膊上，嘶……黎扎酒被疼醒了。他吸了吸鼻子，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没事，我是想说你时间快到点了。” “噢，那我们走吧。”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安检处，就在黎扎要进去之前，突然他转身紧紧拥抱了叶沧。 任由黎扎抱了好一会儿，直到安检提示响起，叶沧轻轻挣了下：“别耽误了。”黎扎才不舍地放开他。 “等β星系局势稳定下来，我一定请你来玩儿。” 叶沧点点头：“嗯。” 即将远行的朋友，祝你无所畏惧，祝你得愿以偿。 最终叶沧目送着黎扎进了安检，就像他送过的很多朋友一样。他们一个个离开蒙特利尔，要么去了更远的地方，要么回了故乡。而他总是那个被留在原地的人。 今晚他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就像潮水一样翻涌在他的胸口，拍打着胸腔想要汹涌而出，却牢牢地被困在一方狭小的天地。叶沧不得不用一只烟来强压下这种感觉。 他在薄荷味的烟雾中迷蒙着双眸，抬头透过航站透明的玻璃顶看到天上的星空。烟雾漫出嘴唇，又退潮一般地散去，他终于想清楚了这种感觉，这是一种苦涩感，来自于回不去的故乡。 第六章 沃尔特狼群 送走黎扎之后，叶沧接下来的几天十分忙碌，最多时候就是呆在他的研究所做项目，和每隔四小时就会收到来自秦阳的骚扰。其实也没什么实质性内容，无非就是分享他在蒙特利尔星的旅程，还有毫不吝啬表达但在叶沧看来没什么诚意的想念。 非常没有诚意。 本来叶沧只是让凌季简单给他点秦阳的资料，可是性格八卦的超级人工智能顺带给自家主人科普了秦少校如何讨男孩女孩欢心的事迹。所以秦阳泡男人的小技巧就在叶沧这堵墙上撞了个结结实实。 ——叶沧，我后天回城，记得把后天晚上的时间留给我哦！ 叶沧压下电脑屏幕，喝了口加奶的热红茶，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百叶窗缓缓上升，露出了窗外密布天空的乌云。 这世界上应该没多少能像秦阳那家伙这样，身处危险之中还能没心没肺地尽情玩儿乐的吧。 作为研究所的创始人之一，叶沧的日程相当满。他拟好了拒绝秦阳的回复，却神使鬼差般地，手指从发送键下移到了删除键，转而划过通讯页面，在后天满满当当的安排中取消了晚上所有的应酬。 “哇，主人，您对秦少校很是上心呢。”工作台上的银色电脑冒出了凌季关心主人情感的声音。 “他身上有线索。”叶沧否定了凌季的分析。 “好吧，让我们姑且相信是这个原因。主人，您要接罗诚坤的通讯吗？”合上的电脑屏幕又自动打开，凌季为主人弹出通讯页面。 又来了，罗诚坤想找叶沧做一种给货物伪装的箱子，能躲过海关安检的那种。这老头最近蹲他蹲的越来越紧，叶沧猜测罗诚坤一定在走私什么东西，而叶沧不想趟进这淌浑水。 “说我不在。” 这时一位穿着淡粉色毛衣的小姑娘敲门进了叶沧的工作室：“叶哥！” 叶沧回头瞧见白团团手里抱着一堆材料和合金盒子，帮女孩接了过来：“百利仓库的项目收尾了吗？” “是的哟！喏，成品在这儿，批准文件齐了，明天可以交货。”白团团给她叶哥详细讲解了成品和交接事宜。 叶沧听着讲解，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一个下午，白团团打了个呵欠，她昨晚看电影看晚了，今天精神恍惚。叶沧揉揉女孩的头让她回去睡觉，给她放了一周的假。 “叶哥最好了！那下周见！”女孩开心地蹦跶出去了。 叶沧站在窗前温柔地目送白团团跑出研究院大楼，跳上她粉红的小飞行器离开，才转身忙碌起他的其他事情。这一忙就把秦阳忘在了脑后，等他不自觉看向终端的时候发现没有秦阳的消息。 “……”自己竟然在定时等待秦阳的消息，这一惊觉让叶沧无奈，于是他关闭了终端在工作室继续他的项目。 直到深夜，叶沧打开终端，十多条消息里还是没有来自秦阳的信息，他心里突然空了一下。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叶沧这么想，判定这一失落感来自于这几天养成的习惯。 凌季还偏偏在这时候提醒道：“主人，秦少校已经失联超过十个小时了。” “他没有义务给我定时发消息。”叶沧觉得这习惯要改。 “可是主人，按  9 照逻辑来讲，秦少校这几天持续每隔四小时会给您消息，非常准时，除非有外在因素，否则百分之百概率这一规律将持续至后天您和他见面。” 外在因素……叶沧没来由地开始发散思绪，内心深处有一缕缕心慌冒了烟儿。 “定位他。”在叶沧眼里秦阳是行走的线索之一，秦阳大概还不知道他早被凌季追踪了。 “找到了主人，秦少校现在的位置在原始森林。” 叶沧一瞬间有了最坏的预想。原始森林并不真正的是星球上自然生长的森林，而是蒙特利尔星耗费巨资移植来别的行星上的丰富植被，还有各种野生动物。 作为景区的原始森林夜晚是被绝对禁止进入的，原因自然是那——百分之百的死亡率。 “走……我们立刻出发。” 从研究所出发的飞行器超速驾驶，甚至在禁飞区就已经起飞。原始森林距城市只有两个小时的飞行距离，就这不长的两个小时内，叶沧脑子里已经过了无数遍血腥的画面。 “主人，前方飞行器进不去了。”电脑形态的凌季提醒道。 叶沧点点头，将飞行器停在景区的尽头，抄上凌季跳下飞行器向黑暗可怖的森林奔跑而去。有凌季在，他不怕森林里的东西。 银色电脑探出光源给主人指路，叶沧每奔跑几分钟只能停下来喘气休息，他估摸着他们跑了几十分钟，终于凌季告诉他已经接近秦少校的位置了。 黑暗中看不清森林的景致，叶沧能通过声音分辨他们跑过了一条瀑布，在瀑布脚下的河流岸上他们找了昏迷的青年。 “我的老天！”电脑凌季扫描了下秦阳全身的生理特征，感叹秦少校顽强的生命力。叶沧在凌季支出小灯泡下摸出飞行器上的救急设备给青年注射进药物，进行包扎止血。 就在叶沧包扎到一半的时候，秦阳悠悠转醒，他视线模糊中见到叶沧愣神：“叶沧？……” “真能折腾。” 凌季感受到主人这话和语气跟平时温和的性格不太相符，不过秦阳醒来之后他就不能发表评论，只能乖乖闭嘴做一台真正的电脑，最多是个多功能设备。 突然响起一声狼嚎！ 两人都被惊动，狼嚎声引得他们汗毛竖了起来。这时凌季在耳麦里对叶沧急速说：“大群沃尔特正在接近我们，据我分析被血腥味吸引。” 沃尔特外形似狼，本就是旧时代地球上狼的变种，在人类大逃亡时期携带的生物样本变了异。 沃尔特奔跑速度极快，秦阳搭在叶沧身上没走多远他们四周就围满了绿莹莹的眼睛。叶沧在心里盘算着只能暴露凌季了，他会想办法让秦阳对凌季存在的事情闭嘴保密。 通过绿光位置的变换叶沧能判断出沃尔特们在谨慎挪动着阵型，寻找最好的攻击时机。突然一头沃特尔蹿了出来朝他们扑来！叶沧夹在左边身侧的电脑散发出银光，看不见的波频以两人为中心震荡开来！攻击他们的沃特尔像是撞上了什么墙一样摔了出去。 秦阳摇摇晃晃站直身体把叶沧护在身后：“别怕，沃尔特这种生物具有高等智慧，他们重视头领的尊严，我这么做头领会站出来，和我单挑。” “秦少校懂的知识看来挺多，研究证明当对方存在保护性动作时，沃尔特们会给予敌人尊重，头领将站出来和做出保护动作的生物对决。”凌季在耳麦里给主人讲解。 他这种状态你让他单挑？叶沧无声吩咐凌季道：“准备突围。” 凌季却建议：“好的主人，我提议先让秦少校试试，我会保护好秦少校。”凌季开启了他的自主权限建议道。 果然一头明显比其他沃尔特高大的生物敏捷地跳了出来，他们周围的荧荧绿光扩散开去，为即将开始的对决腾出空间。 “叶沧你后退一些。”秦阳转头轻柔对他说。 无可奈何的年轻男人抱住怀里的电脑给秦阳挪出位置。 沃尔特头领和秦阳都紧盯着对方，小心翼翼移动脚步，突然它嘶嚎一声发起攻击！秦阳往旁边一滚躲开扑咬侧身一挺扑倒沃尔特毛绒绒的身体！沃尔特头领反口咬住秦阳的胳膊，叶沧紧张地呼喊了声秦阳的名字。 “击毙它。”叶沧下令。 就在凌季要执行主人命令的瞬间，秦阳忍痛用手肘制住身下的沃尔特硬生生掰开它咬合力极大的嘴，抽出他的胳膊，然后死死掐住了头领的脖子！ 震惊……秦阳搏击中的一切都超出了叶沧的预期，青年脱险之后叶沧甚至有了点时间来仔细思考其中的问题。 连凌季也直接调取数据得出了结论：“主人，秦少校的体能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类范畴。” 不过场面依旧紧张，叶沧手指紧握电脑一眨不眨盯着和沃尔特厮打在一起的青年。秦阳突然开口和头领对话：“我不想杀你，我只想保护我的人。” 沃尔特具备高级智慧，它在秦阳的反复重复和情绪下能听懂对方的意思。只见头领轻声嚎了声上扬的调子，四周绿莹莹的眼睛让出了一条路。 “谢谢。”秦阳放开头领的脖子真诚地说。叶沧在银光下注意到秦阳眼睛是血红的。 就在他要起身之时，突然针扎的感觉刺痛他的后脑，下意识地秦阳使劲儿拖着沃尔特头领移到一边！ “主人当心！”凌季开启了银色护盾！圆弧形的华光罩在他们上方叮叮当当挡住倾泻而下的尖锐武器！ 是无人机群！就是这群无人机追杀秦阳让他躲进了原始森林，秦阳中了一针跌入瀑布，反而躲开了它们，此刻它们搜寻到了他！ 叶沧快速捡起无人机打废的尖头武器命令道：“击落它们。” 银色电脑变换形态成一支炮架，从急救包里取出塞进去的小型粒子射枪，开启雷达锁定了所有目标，十几秒的时间把所有无人机击毁在地。 刚才的搏斗耗费了秦阳全部力气，青年站不稳单膝跪了下去。绿光们重新围了过来，叶沧警惕地抬头，不知道沃尔特们要做什么。 沃尔特的头领跳到了他们面前，冲秦阳嗷呜叫了一声，竟然主动卧下去让秦阳趴上去。 “没事小主人，这种声调表示感激和友好，想是认为刚才秦少校救了它一命，它们或许想给我们找休息的地方。” 叶沧真诚地跟沃尔特头领说了声谢谢，他想着它应该能听懂吧。 沃尔特们把他们带到一处山洞便离开了，叶  10 沧艰难地扶起又因为失血而昏迷过去的秦阳靠在山洞壁上，正好趁他昏迷，凌季化成了人形去寻找木头升篝火。 叶沧并没有想过要在森林里过夜，他面无表情地一边给秦阳止血注射血浆生成剂，一边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带野外露营的东西出来。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这些装备，虽然在人工自然景区露营是蒙特利尔星一项热门活动，不过叶沧因为有点洁癖从来都参与过。 山洞口发出的响声让他紧张地探起身，凌季不在这里，他独自无法应对其他危机。 一撮毛绒绒出现在洞口，没想到沃尔特们又折了回来，并且给他们衔了果子。叶沧起身接住沃尔特们的好意，头领像是大狗狗一样蹭了蹭叶沧的手心，放完果子的沃尔特们没有离开，反而趴在洞口处似乎在守护他们。 今晚发生的一切让久居城市的叶沧有些震撼，让他意识到宇宙中除人以外，这些野性的生灵，同样拥有灵性和灵魂。 第七章 雨夜篝火 蒙特利尔星当下季节的夜晚非常寒冷，昼夜温差大，漏进山洞的冷风激起了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叶沧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昏睡的青年，稍微坐直身体为他挡风。 好在凌季很快抱来了干木头和一些石头，可是叶沧身上只有烟。 凌季兴奋地开始摆弄石头和木料，这位超级人工智能总是对各种实践兴趣浓烈：“古代人类的智慧令人惊叹，我在资料库里搜索到野外生存指南，找到了一个叫钻木取火的法子。” 叶沧支着头看他摩擦木头，心里想着别的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他原以为这就是一场暗杀，当他仔细观察捡起来的针筒状武器才知道他们的目的不是杀死秦阳，而是抓捕他，活的。 还有秦阳无法解释的体能和那双血色的眼睛，叶沧有一刻怀疑过可能光线下有色差。 烧起来的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要不是旁边还有秦阳，凌季简直要欢呼起来，叶沧顺手用篝火点了根烟醒神。 感受到热源的青年哼唧一声，身体不自觉向叶沧靠的更拢，贴在叶沧身上缩着，吓的凌季赶紧散了人形恢复成电脑形态。 恢复了电脑形态的凌季仍然不知道安分两个字怎么写：“小主人，我觉得秦少校刚才的行为和一只奶狗相似度很高。”说完还给叶沧同步了他系统的个人终端弹了个录像出来，叶沧低头扫了眼终端，这不就是前段时间麦克尔家新养的那只小奶狗吗。 录像里的小奶狗扑腾着短短小小的小短腿，一定要趴在麦克尔的手上才能蜷缩成毛绒绒的一团乖巧地睡觉。 “……”叶沧不禁扭头又看了一眼这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昏迷了还是在睡觉的青年，心情微妙。 终端上显示离日出就只有三个小时了，他不打算睡，等天亮就让凌季背着秦阳离开森林。 然而浓浓倦意席卷而来，本来就在研究所忙碌了一天的叶沧还是抵不过困倦睡着了，没抽完的烟头掉在地上。他睡着没多久，秦阳却醒了过来，并且感觉身体里源源不断有能量补充到每一寸肌肉。 青年小心翻了个身，打量了一会儿他们身处的山洞和洞口若隐若现的毛绒动物，大致勾勒出他晕过去之后的故事。太多头绪涌入青年的大脑，最多的却是对叶沧来找他的一种……说不出的、堵堵的情绪。 不仅仅是感动，更有一种蔓延开来的……小欢喜。给叶沧发定时骚扰只是他的一点小心思，没想到叶沧对他这么上心！叶沧肯定因为没收到自己的消息着急了，然后来寻找他。秦阳突然意识到，叶沧追踪了他，然而他完全没有被追踪的疑惑和沮丧，反而为这个发现而欢欣。叶沧肯定喜欢他，肯定对他一见钟情了！为了他甚至闯进原始森林！ 秦阳缓慢地避开胳膊上的伤口侧了个身，目不转睛凝视身旁年轻男人熟睡的面容。在航站楼的那惊艳一瞥，不，惊艳这词不对，叶沧很好看，是让人舒服的好看，淡淡的，可仅仅看一眼就能印到心里去。 一股怪异地灼热感从身体里升腾起来，血液也变得滚烫，激腾的河流一样滚过血管。他想拥抱这个男人，想要……揉碎他！身体先于想法附了上去，秦阳撑在叶沧上方，缓缓凑近那双淡色的唇。 叮咚！叶沧的银色电脑发出提示音惊醒了秦阳。自己刚才在干什么……秦阳抽光力气一样跌了回去，他自己看不到，电脑凌季装配的摄像头却捕捉到了秦阳又变成红色的瞳孔。 后半夜下起了大雨，山洞浸出了水，打湿了他们靠在洞壁的后背和衣服。秦阳注意到身边的叶沧微微发抖，于是脱下衣服给叶沧裹上，又轻轻托起年轻男人的腰让叶沧枕在自己胸口。 反正叶沧也喜欢自己，先占点便宜没问题的吧嘿嘿嘿…… 下雨的缘故沃尔特们都离开了洞口，山洞里只有他们两人安稳的呼吸，听着洞外的暴雨和雷鸣，篝火的噼啪声反而让人感觉温暖和安心。 清醒过来的青年开始分析目前为止发生的种种事件，事态有些无法控制了，他还没有跟秦上将提他被追杀的事。一是只要是发送消息就有被窃取的风险，也不想让他爸担心，二是离货船登陆的日期就剩下八天，他只要坚持到那天调查完事情就能立刻回蓝星。 他自始至终也认为对方是因为知道了他要追查人口贩卖的事情才来暗杀他的，他已经竭力把游玩的时间和地点变的随机性，那么还有谁能知道他的行踪？ 突然一个冒着冷气的猜测爬上脊椎，罗伯？……他们秦家的世交，不可能，因为他母亲就是罗家小姐。 想不出个所以然的秦阳把这事儿暂时搁在一边，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天空逐渐泛出鱼肚白，叶沧被沃尔特们清晨的呼嚎唤醒过来，一睁眼青年就递了个果子到嘴边，稍微坐起来时不属于他的衣服滑下身体。 叶沧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上身赤裸的青年，耳根滚烫，赶紧移开视线把衣服递给秦阳：“衣服……” “叶沧你害羞了哟！”秦阳抬起叶沧的手腕把擦干净的红果放在他手心，然后起身穿衣服。叶沧注意到青年绷带下的伤口不再流血而松了口气，凌季不用出来了。 沃尔特头领抖了抖全身的毛走进洞口，似是跟他们告别，秦阳开心地蹲下身搂着头领的脖子来了个熊抱。接着头领又走到叶沧面前，竟然像人类一样伸出前爪，于是叶沧双手握了握它大狗狗一样的前爪表示告别。 白天的森林相对安全，秦阳自己能走路  11 也不需要凌季背，两人就游客一样在自然景区里穿梭徒步。 “你到底来蒙特利尔做什么。”叶沧发问。 秦阳停下脚步望进叶沧漆黑的眼睛，回答坦荡：“我有任务，不能告诉你，而且我不想把你卷进来。”昨晚他仔细考虑过了，本来想剩下几天都借住在叶沧家，然而第二次更疯狂的追杀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不能让叶沧因为他受到任何伤害，甚至他回蓝星之前，都要避免和叶沧接触。秦阳当然想多和叶沧在一起，不过……不过他可以任务结束之后把叶沧一起带回蓝星！没人敢在西北军区动他，秦阳这么想着，顿时感觉森林里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叶沧得到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他几天之后也有重要的行动，现在无暇顾及秦阳。但是他会时时查看秦阳的定位，直到行动结束再来处理这青年的事，他已经把秦阳被追捕的事传递给了凌家，凌家家主应该会调查。 原始森林的边缘近在眼前，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叶沧停在尽头的飞行器。 “叶沧！” 叶沧回头，身后的青年突然停住了脚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然后青年跑上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他，埋头在他肩窝。 “……”这家伙是大型犬变的吧，这么喜欢扑人。 青年在他耳边小声说：“谢谢你来救我。” “你应该马上回蓝星。”叶沧不太好说救他是因为他有价值。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来西北军区研究院，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见到你！”秦阳可以想象他把叶沧带回去之后那些军官们羡慕的眼神。 “不回。”叶沧仿佛感受到身后青年耷拉下去的耳朵，无奈叹了口气。好在秦阳这性格属于顽强的小草型，被风吹雨打一会儿就在阳光的照射下精神起来。青年吸了一大口薄荷味就满足地放开他和他一起回城。 两小时飞行距离以外的原始森林天气晴朗，蒙特利尔星主城却是阴云密布。 名贵人工树木掩映下的豪宅里，豪宅的主人更是阴鸷地和沙发上的全息投影人谈话：“又被他逃了。” 全息投影里的人是个高瘦东方男人，脸庞瘦削，他背后蓝星风格的建筑人来人往，看上去在动大工程。听到豪宅主人的话，男人耸耸肩：“我早告诉过你无人机不可靠，西北军区技术不逊色于我们北部军区。那男孩身上的防御武器肯定是最尖端的，不然秦言明能放心让他儿子出去？” “而且他警惕性相当高。” “最后一次我们必须成功，雇真正的杀手去抓捕他。” “我不放心这边能雇的人，这男孩要是让丹尼斯知道我们就没有底牌了。” “要是没有这男孩我们同样没有底牌，你自己看着办。”男人说完全息投影便消失了。豪宅的主人闷了一大口酒，他这盟友想的轻巧，这种事全让他办。 蒙特利尔星负责调节气候的人看来心情这一段时间都不好，主城里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秦阳换了个酒店，只有他自己知道，也正好借口天气不好，窝在酒店里没再出去浪。 所以在叶沧实时查看他定位的时候，那个显示他位置的小圆点一动不动，几乎让叶沧以为秦阳已经出事了，还偷偷派凌季去探一探人是不是还活着。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七天，第八天主城的天终于放晴了。 第八章 报酬是一个吻 放晴的天气适合飞船起降，不为别的，就为能让驾驶员的心情更好和不用开启红外导航。多数驾驶员会挑选白天降落，而有些特别的货船，更适合在夜晚卸货。 这艘皇家女王号货船从蓝星起航，用时三个月才到达蒙特利尔星。货船的主人叫老约翰，从事飞船运输已经几十年，可以说是什么宇宙磁暴没经历过的老手。货船终于排上了停靠轨道，前方还排列着大大小小的商船等待滑进港口的近地轨道。 老约翰瞅准一个机会，发了条消息：“货在安检。”不一会儿，他收到回复：等在第三检测口。老约翰指挥着运输机器人把货调去旁边的站台，负责安检的人和他对视一眼，拿探测仪扫了下放他过了。 等他领着运输机器人运载着大集装箱到达预定的交接地点，已经有一群人在那里等他了，这群人身边有同样的几个集装箱。 跟老约翰对接的人递给他一张卡：“先生说一路辛苦了，货我们带走了，这是一张天堂会所的贵宾卡，作为我们先生的诚意。”老约翰和他们合作了不下数次，他的雇主自然知道这位船长交完货之后都爱去寻的乐子。 接头的人拿起红外探测仪，对着集装箱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拧紧了他本来就粗的眉毛：“这次货折了十多个，处理起来很麻烦。” 这话顿时让老约翰身体紧张地抽了抽，发福的脸皱成一个花卷，讨好笑道：“近来蓝星关口特别严，能弄到这批货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方打了个电话，老约翰听着他低声说了几句，他挂掉电话的时候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只听他说：算了，钱根据还活着的算。 等对方一行人运走集装箱，老约翰才放松下来，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他一改刚才的孙子模样，用力亲了一口那张贵宾卡，揣进兜儿乘载客飞行器扬长而去。 人在得意忘形的时候往往离麻烦就不远了。 刚才在目送交接的人运送货箱离开的时候，身后闪过一道人影。那道人影在黑暗的掩护下跳上运输机器的舱门口，密码锁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谁！” 这一声响极为轻细，然而对方的人异常警惕，叶沧屏息躲在舱门后面，从对方的反应立刻知道了这不是他一个没受过特殊训练的人能搞定的，必须是特殊机构的人。 凌季自动开启了波场进行探索，系统给他拉响警报：“主人，那人身体里被植入了芯片，朝我们过来了，我不建议我们继续追踪这批货箱。” 芯片这个词让叶沧突然想清楚为什么那人能分辨如此细微的声响，他心脏跳动加快，用脑波吩咐凌季调动波场干扰芯片。 “好的主人。” 叶沧透过舱门的缝隙观察被干扰的那个壮年男子行动突然变的僵硬迟缓，脖子手臂诡异地扭曲，似乎身体不受控制地对抗什么。 “怎么是这种效果？”叶沧无声问凌季。 凌季的波场检测到锁定他们位置的信号波，系统警报变得急促：“主人我们被锁定了！是否反 12 击？反击影响估算为二级。” 咻！叮！ 舱门被微型炮弹击穿出空洞，炮弹瞬间被熔化在凌季撑开的防御屏上，橘色火光有一刹那照亮了整个货舱的集装箱。 就在超级人工智能要顺着锁定他们的信号场反追踪定位他们的人时，叶沧阻止了凌季的下一步动作：“不要反击，我们改变目标。” 二级已经是相当高的技术要求，叶沧不想让对方窥探到凌季能力的哪怕冰山一角。 凌季的波场刚减弱，芯片植入者便僵硬转身，面朝叶沧所躲藏的角落，发出诡异沙沙的电子音：“小家伙，我真诚邀请你的加入，待遇优厚。” 叶沧不予理会，让凌季暴力破开货舱另一头，在信号干扰掩护下隐入黑暗，追踪着老约翰向娱乐会所而去。 会所坐落在西区娱乐城旁边，夜晚正是会所最繁华的时刻，充满了灯红酒绿下醉生梦死的人们。 老约翰豪气地把贵宾卡拍在待客服务生的面前，一口气报出了好几个小妞儿的名字。服务生双手接过卡，一边录入信息，一边抱歉地说：“对不起先生，莺儿小姐已经有客人了。” 他大声嚷嚷：“这是钻石卡！钻石卡看到没有！今晚还有谁是持这张最高级的卡？不管那客人是谁，都给爷爷你叫过来！”他有着一身发福的身材，还有特有的肺活量让他洪钟的声音回荡在了人声鼎沸和嘈杂音乐的大厅里。 一个正在喂客人葡萄的女孩受惊一样地缩了缩身体。 “别怕。”她身边东方面孔的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是不是不想过去？“这个叫莺儿的女孩瑟瑟地往秦阳怀里挤了挤，哆哆嗦嗦地小声嘤道：”他是个特别粗暴的客人。“ 男人笑了笑，低声在她耳边说：“那我们就躲开他。“他把女孩往怀里拢了拢，扶着她站起身。谁知刚一站起来，头就觉得一点晕眩。他强忍着头晕继续搭着女孩的肩膀，悄悄绕过卡座，往更里面的包间走去。 这正顺了躲在大厅拐角阴影处狙击手的意，麻醉枪平稳地架着，瞄准了秦阳。 呼吸……屏气……三……二…… 他躲开了！狙击手不可思议地眯起眼，猛地收了枪，窜入人群追了过去。 秦阳甩了甩头，撞开三三两两的客人，夹着女孩儿踉踉跄跄跑在会所的走廊里。突然一直手伸出来把他拽进了一间包房！连带着女孩儿一起。 他还来不及喘口气，便又被拉着跑出房间。对方拖着他快速藏进一个狭窄的拐角处，将他紧紧压在墙上！这个藏身之处太过狭窄，秦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游移在他脸上。 一股熟悉的薄荷清香蔓延进鼻子，他的胸膛隔着衣服感受到对方心脏猛烈的跳动，还能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摸进了他的后腰。 昏暗中想到是谁的秦阳小声说道：“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叶沧轻笑一声，像突然冒起的清泉砸落在他心上。 “还有八米。”耳麦中传来凌季的声音。叶沧微微探出一点脑袋，用右眼观察着聚在走廊聊天的人群。 “来了！” 叶沧果断探出小半个身体，一枪结果了对方的命。狙击手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睛倒了下去。 走廊的人开始尖叫起来，恐慌接着蔓延到整个大厅。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厅又了几声枪响，老约翰带着一脸死不瞑目倒在了血泊中。 秦阳看到叶沧皱了皱眉头，跑回刚才的包间拎起吓傻了的女孩。 “你抱着她。”叶沧把女孩丢给秦阳，提起手枪形态的凌季在前面带路。他带着两人跑到会所的地下停机场，启动飞行器。 凌季一路屏蔽掉监控摄像和定位装置，离开禁飞区之后，叶沧在飞行器操作台上设定了个坐标，模式调成自动飞行。 秦阳刚要张口，叶沧就看着他摇了下头，于是乖乖闭上了嘴，女孩只是坐在后面瑟瑟发抖。 叶沧轻轻道：“都休息半个小时。” 飞行器的目的地是叶沧的研究院，三人下了飞行器，叶沧温柔地回头问女孩：“能走路吗？”莺儿抖了抖，点点头。 叶沧带着他们来到大门前，大门识别他的虹膜特征自动滑开。他领着两人径直上去顶楼的一间工作室，里面有个穿蓝色工作服，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笑起来甜甜的。 今天刚好他们研究所的一个项目在做结尾，所以白团团晚上了还在这里。 白团团用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来客：“哇，叶哥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领了一个小帅哥和一个漂亮的小妹妹来？” “麦克今天在吗？”叶沧走到窗边的咖啡机旁边给她们倒了杯水。 白团团非常自豪地打起麦克尔的小报告：“他在，现在应该不在忙，我下楼还撞见他偷吃你的蛋糕！” 叶沧点点头，拿起工作台上的电话给麦克尔打了个内电叫人上楼。 不一会儿就进来一个金发蓝眼的男子，他反手关上门，给了叶沧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嗨！沧，一个周末不见有没有想我？” 站在一边的秦阳瞬间有种自己是一颗绿芽正在阳光下茁壮成长的幻觉。 叶沧并没有感受到秦阳微妙的心里，他略微朝莺儿的方向扬起下巴对麦克尔说：“她身上有定位芯片。” 只见麦克尔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围着莺儿转了一圈，莺儿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叶沧对她温柔地说别怕。 麦克尔表示：“我需要带这位小姐去我工作室做个扫描。” 莺儿却白着一张小脸紧紧抓着身后的桌沿，叶沧见了，柔声安慰莺儿说：“麦克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芯片研究员，我们只是想帮你把芯片取出来，你就可以获得自由了。这种芯片长期在人体里对人后期会有很大影响。” 女孩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她觉得叶沧看起来不像坏人，而且就算自己不同意，他们说不定也会用强制性手段，便跟在麦克尔身后。 谁知麦克尔还没打算走，他微笑注视着叶沧：“沧，这可不是免费的哦，你要拿什么报答我？” “五千奖金。” 麦克尔毫不在意三个围观者的目光，上前把叶沧圈在办公桌前：“金钱太俗，一个美人的吻就好。” 咳咳，秦阳表示自己看不下去了。叶沧微微后仰，一只手撑开男人：“赶紧去，弄完有事找你。” “那就这么说定咯，沧，你已经欠了我十多个吻 13 了，记得一次性还款。”麦克尔眯着眼笑了笑，带着莺儿出去了。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白团团觉得麦克尔在外人面前有些丢她们研究院的脸，于是赶紧对秦阳说：“这个……麦克他们文化就是这么浪漫随意的，他对好多人都这样，哈哈哈……” “团团，我有事要问他，先借用一下你这里。” “好啊！”白团团吐吐舌头，揭过门边的粉色外套小鸟一样跃了出去。 原本拥挤的研究室突然变得安静跟空旷起来，叶沧点头示意秦阳坐下。然后绕去工作台拿了只注射器一样的东西，正戳进一罐液体里。 叶沧慢条斯理地说：“现在，你应该准备好回答我的问题了。”眼神飘了一下到秦阳身上，让秦阳起了一些鸡皮疙瘩，但秦阳还是面不改色甚至贼心不死地继续调戏叶沧。 “我们要玩儿拷问play这么刺激的吗？” “……” 叶沧踱步过来，一针戳进秦阳的静脉里。 “嗷！”秦阳毫无预备，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被人下了药都不知道，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第九章 恐怖梦境 针管里的透明液体逐渐都被推进血管，秦阳疼得龇牙咧嘴。 “嗷嗷嗷……温柔点儿温柔点儿。”秦阳嘴上嚷着，身体感觉头晕恶心消失了，燥热也散了。一想到在喜欢的人面前的尴尬场景，秦阳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叶沧抽出针管，拿右手的棉花团按压在针口上：“自己压住，这里没医院那个条件。”他心情很惆怅，不仅他调查的人被击毙在会所，还捡了秦阳这支额外伸出的枝。 青年奶狗一样委屈地悄悄瞄着叶沧放下注射器，随手摸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吐出烟圈。叶沧抽了会儿烟，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们坦诚点儿吧，你的任务跟蓝星的人口失踪案有关对不对？” 秦阳支起头，仿佛连带着头上两只耳朵竖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猜的。”叶沧突然觉得这家伙有点傻的可爱，他就这么随口一诈而已。 秦上将什么时候注意到人口失踪的事，又是怎么知道的？叶沧抽着烟理杂乱的头绪。这种案件属于警部的管辖，比如接手这案件的警队长凌圆圆，远不到惊动军区上将的地步。 秦上将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信息和理由。 “我爸只让我来查是谁在干这种勾当，失踪的人被运到了哪儿去。”秦阳想到叶沧跟他在查同一件事，心里偷着乐，这是多好的感情增进机会！ 叶沧掐灭烟头：“很遗憾线索断了，如果你还想保住你的命最好马上回蓝星。”他在港口碰了壁，约翰·洛登又被灭了口。 秦阳也清楚这次任务算是失败了，只是他不想这么快就跟叶沧告别，于是青年试图再次说服喜欢的人跟他一起回去：“叶沧我们一起回去吧，回去一起继续查！” 叶沧的态度很干脆：“不回，转告秦上将中央接手这案件了，有最近进展会告诉他。”并且让青年现在订最早起航的飞船。 他继续说：“我要等麦克做完手术，研究院二楼有三间休息室，那里是平时员工随时过夜的地方，你去随便挑一个，洗漱用品和睡衣都是一次性新的。” 秦阳正处于集中了所有美好的年龄阶段，对告别的苦涩滋味还没有太多体会，所以乐观地认为他很快就会再次拜访蒙特利尔星，暗自决定当处理好了一切事情再来的时候，他要好好追求叶沧，再把叶沧拐回蓝星。 满意于秦阳顺从了自己的安排，叶沧转身去了麦克尔的工作室。 他站在外面看到门上的指示灯散发着红光，一个大大的禁止进入的标志亮在门上，就知道麦克尔现在正在做手术。 叶沧靠在走廊上，从衬衣兜儿里又摸出一根烟深吸一口开始吞云吐雾。叶沧默然发现自从遇到秦阳，他抽烟的次数就变多了，愁。 薄荷味的烟气滑下喉道进入肺脏再盘旋出来，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他被盯上了，就在今晚短短几小时内，他的终端就受到数次猛烈的攻击，都被凌季毫不费力抵挡在外。凌季告诉他这些攻击范围宽广，但是包围圈在缩小，不出多久就能锁定到自己。 这潭泥沼太深，排除了秦家嫌疑的叶沧想把傻乎乎的秦阳摘出去。 抽完一根烟的时间，工作室门上的红灯终于变成了绿色。叶沧灭了烟头，推门进去，看到睡在手术台上的女孩儿和正在收拾工具的麦克尔。 男人鬓边的金发被汗水打湿了一点，黏在耳边。他听到门响不用回头就知道谁来了，摘下手套放好之后，麦克尔把一只装着取下来的芯片的密封袋递给叶沧。 “沧，这下你是欠我一个五分钟的法式舌吻了。” 叶沧把袋子举到眼前观察：“我看你用了这么长时间，就知道够呛。” “做这件事的人可真够狠毒。要我联系警局的哥们儿吗？”麦克尔是个非常抵制人体芯片的科学家，虽然他研究芯片，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是芯片应该用在的地方。 “暂时不用，后面还有一条大鱼，现在别打草惊蛇。”叶沧问：“这女孩明天能醒过来吗？” “明早就行，我给她注射了安眠药剂，今晚可以好好恢复。” “谢了麦克。” 麦克尔脱下防尘服，把脸凑上来：“这次加上你之前所有的欠债，我们可以有一个很愉快的夜晚了。”然后用他湛蓝的眼睛对叶沧眨眨眼：“等我休假回来我们一次性清算一下吧，或者用今天你带来的小帅哥抵债也行，我很期待噢。” “你不问今天发生的事吗？” “我就是你手下一个小小的研究员，他们有什么麻烦能找我。而且我对人体芯片深恶痛绝。”麦克尔给了叶沧一个飞吻，“我回家了，晚安我的宝贝儿！假期之后见！” 叶沧最后关上麦克尔工作室的灯，锁上门，准备去休息室睡觉。谁知走到休息室门口发现两间休息室密码都被改掉反锁了，剩下一间里面除了秦阳还有谁。 “……”叶沧想也不想就知道谁做的，干脆折回了自己的工作室。 秦阳期待地在房间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叶沧，刷着回程航票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他梦到自己被沉浸在一个装满粘稠液体的培养罐里，液体浸入他的耳朵，鼻孔，让他呼吸困难。他惊恐地使劲拍打罐子，  14 想要打碎它，但是罐子的玻璃太坚硬。他呼喊着救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突然罐子壁上伸出无数条细长的针管，扎入他的皮肤，一种银色发光的物质被注入他的身体。 他看到有几个人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对着他指指点点，他们面容模糊。秦阳梦见自己疯狂敲打玻璃，然而他们就像看怪物一样抱着手无动于衷。秦阳越来越无力，他不甘心地沉入灌底。那群人转身走后，又有一个身影出现在培养罐前。秦阳努力睁开厚重的眼皮，他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站在培养罐前，他激动地颤抖起来，重新聚集力气开始拍打玻璃。 “救我！”秦阳发出不出声音，只有一串串气泡从他嘴里向上冒出。他同样看不清人的面容，但他就是在梦里知道这个人是叶沧。 眼前被迷雾环绕的叶沧身上闪着银色的辉光，渐渐消失了。 “叶沧！”秦阳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摸索到床头的小台灯打开。眼睑里感受到灯光的照耀，让他从噩梦深水里浮出来。他沉重地喘着粗气，刚才梦里的情况太过逼真。秦阳仰躺进柔软的床被里，很久才平复下来。 这不是第一次同样的噩梦，实验室的梦境偶尔出现在他小时候的梦里，长大之后就再没出现过秦阳便没有在意。可是最近频繁出现，特别是在原始森林之后，有一种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觉醒了的感觉。 叶沧呢？他茫然地想，翻身下床去找人。 整个研究院即使是夜晚没人的时候也是亮着灯的，叶沧真有钱，秦阳观察着周围。他在顶楼找到一间挂着叶沧名字的工作室，里面居然有灯。 秦阳轻轻拉开门，发现叶沧趴在桌上睡着了，电脑里还跑着什么程序没有关。他在旁边蹲了下来，闻到那股薄荷味，心跳渐渐缓慢下来。秦阳像是上瘾一样地吸着这个味道，他仔仔细细打量叶沧额上的碎发，长长的眼睫。 这个男人身上也有很多疑团，但是现在没有留给秦阳太多时间去探索。他身后是狡猾危险，逐渐露出獠牙的敌人，前方等待他的是险象环生的局势。 叶沧的工作室因为电子屏幕的光亮而微微散发着微弱的蓝光，他找到一件叶沧挂在挂钩上的外套，便轻轻取下来搭在叶沧身上。自己挪了把椅子到桌子对面，支着头呆呆地凝视年轻男人的睡颜，不知何时重新睡着了。 第十章 地下实验室 第二天醒来的莺儿给了叶沧一个巨大的惊喜——极为关键的线索直指向蓝星最贫穷的日西城。叶沧将这条线索递给了凌圆圆。 凌圆圆她们行动这天恰逢是蓝星的雨季。 雨没完没了的下着，一家破旧医院走廊上的队伍也没完没了的排着。 丁石头跟日西城里千千万万个穷人的孩子一样，现在正排队等待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医生给他们抽血。然后用那一袋袋鲜血才能换来够半年一家生活开支的钱。 终于排到了登记处，旁边一个拿着电子平板医生冷漠而机械性地问：“年龄？” “19”丁石头熟练地撒谎，医生像是见惯不怪填了这个看起来明显没有19的男孩虚报的你年龄。 蓝星未成年人保护法规定18岁以下的孩童不能做献血以及任何器官捐献。虽然克隆器官替换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但培育还是需要一定的投入。而且替换新的器官以寻求寿命的延续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需求量太大，于是总有人为了利益去发展活人器官买卖的黑产业。 这个年纪的男孩，本应该在学府里为他们光明的未来做知识储备，大部分还正是爱情的萌芽时期。会因为对某个女孩儿的好感而去故意拉扯她们的马尾，或者悄悄在女孩儿小包里放条毛毛虫。 但是丁石头脑子里只有“活着”和“让病重的母亲也活着”的念头。他拿着换来的“血汗”钱，想着终于能为母亲买点补身子的食物了心情放松了些。他快速穿梭在七拐八弯的小巷里，跑过那些摆得参差不齐的小铺摊儿，脚底溅起的泥水小小地划出一个个圆圆的弧度。 刚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他突然被什么东西射中然后晕了过去。醒来发现他没有一点儿力气，靠坐在一个巨大的铁箱子里，周围还有几十个跟他同样处境的男孩儿和女孩儿。 他听到外面有人交谈的声音：“这次这么多货，太容易被发现了。那群人是疯了吗？” “实验一直没进展，报废太多，我感觉“他们”是等不及了。这里的人又不值钱，少多少北京的人都不会管。你放心的做吧。” “这鬼天气，这么大的雨，还要爷爷我去送货。老天爷都嫌弃这个地方！” 听到这段话，惊恐的情绪一下漫过丁石头的头，把他深深沉浸在里面。然而他只是张大了嘴巴什么都做不了。 日西城现在正是雨季，倾盆大雨砸下来，能砸得人生疼。 “头儿，李副队的密电。” 虞艾伦抹了一把糊在脸上的泥水，一肚子的没好气。瓢泼大雨浇在他头上，他还不得不跟手下趴在一处草丛里。他接过电话：“老李，这个消息靠不靠谱啊，兄弟们蹲了半天了一个鬼影儿都没有！“ “什么？你说大声点儿！雨太大了！“虞艾伦几乎要用喊的了。 至于李副队到底说了什么虞艾伦根本没有听清，他只听到了一个件让他浑身一激灵的事：凌圆圆要过来。 “诶嘿嘿嘿……这么大雨怎么好让一个女孩子过来呢。你叫她就在局里呆着，我们只要一有发现立即汇报！”虞艾伦故意忽略了旁边小弟鄙视的目光。 耶洛夫·小弟·李回想当初虞艾伦是多么唾沫横飞地向他抱怨总部空降一队人马来接手他们案子，他甚至信誓旦旦地表示要给新来的队长一个下马威。 然而当空降的凌圆圆踩着8厘米小高跟，一脚踏在他凳子上时，虞艾伦的马威不知道被谁拍了屁股，跑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了‘吓’。面对搭在他办公桌上又白又直的大长腿，他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凭实力做到队长这一位置的虞艾伦一向看不惯大家族安插进来的少爷小姐们，觉得又废还不听指挥。他负责的地区确实有几个又废又难管的，所以直接让他们自我放飞了，出外勤根本不带少爷小姐们，只让他们做做档案的活儿。 当他最开始听说凌圆圆在总部的辉煌事迹时，他总是不屑一顾，认为是总部的人想巴结凌家，最后结案的时候添个凌圆圆名字就行了。 他万万没 15 想到在他这个卡住的案子，凌圆圆会是那个空降的人。然后在相处的几个月里，完美地诠释了真香定律。 凌圆圆精准地预测了几个可能被害人目标，还真预测到了犯罪分子的下一个目标。他们顺着目标抓到了嫌犯，但是没想到嫌犯身上有芯片炸弹。那时虞艾伦想也没想就反抱住凌圆圆护在他怀里。在爆炸巨大的轰鸣声中，虞艾伦只有一个想法：这回是真要死在石榴裙下了。 然而当冲击波过去之后，虞艾伦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被掀起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 “咳够了就从老娘身上起来。” 虞艾伦向下看了一眼，上次没流出的鼻血终于在这次不负众望地流了下去。因为姿势的关系，他把凌圆圆制服胸口的风景看了透。 作为凌家的女儿，凌圆圆身上带的防御科技都是从军队研究所里出来的。虞艾伦心有余悸地回头瞥到还在闪光的防弹屏障，因为炸弹炽热的高温，还微微泛着橘红的光。 紧接着，他智商不差的大脑就开始明白，为什么总部要增派人手过来了：因为有能瞒过他们扫描的芯片炸弹这种技术的犯罪团伙，已经不是他们小小一个警卫支队能应付的了。 “我……我是不是已经接触到什么内部机密了？” 凌圆圆看白痴一样地瞪了他一眼，再次强调了一句：“给我起来！” 这真是虞艾伦不想回忆起的一段往事。 虽然那次线索在这里断了，但是在摸到老鼠尾巴之后，凌圆圆她们很快就查到了老约翰的皇家女王号。这时皇家女王号已经离开了蓝星，凌圆圆只能请求叶沧的帮助。 虞艾伦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境外帮手是谁，很显然凌圆圆也没有想过要告诉他，这属于凌圆圆的机密。 虞艾伦只知道现在这个境外帮手告诉了他们一个地点，据说是从一个叫莺儿的受害者那儿得到的。 于是就因为这个从不知道哪个行星飘来的地点信息，虞艾伦被迫在大雨中某个鸟不拉屎的山区泥地里趴了一上午。虞艾伦心里已经把脑子里想象中的境外帮手扎了好几个小人儿了。 远在蒙特利尔星的叶沧连打了好几个小时的喷嚏，让秦阳抓住机会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 “老大你看！”耶洛夫小声叫道。他们趴的地方是山坡的高地，往下望能把下面的动静尽收眼底。果然顺着他眼神的方向，虞艾伦看到了一辆大型装甲车从南边的小山坡坡口处缓缓驶入他们的视野，朝着西边儿去了。 虞艾伦吐出嘴里嚼碎的一口草，激动地在警局通讯内网里通知凌圆圆。 “知道了，你带上两个人小心摸过去，一定不要打草惊蛇，剩下的人原地待命，把你动态定位连上我的终端，我还有五分钟就能追上你们。” 虞艾伦快速点了耶洛夫和另一个叫豆芽的小警察跟他过去。这个叫豆芽的小警察非常有性格，看他富有日西城起名特色的名字就知道，他长得瘦瘦小小的。理论上来说这种体格的人是做不了警察的，但是他用一手邪门歪道的黑客能力震惊了全警队，被虞艾伦喜提技术人才一枚。 “你哪儿学的这些东西？”混熟了之后虞艾伦那天休整的时间在跟豆芽唠嗑儿家常。 豆芽两只脚尖不好意思地碰在一起，更像一颗迎风飘摇的豆芽儿了。他抬起头别别扭扭地瞟了一眼他的队长：“为了看片儿自己捣鼓的，我有两个硬盘储存的资源，各星系的都有，老大你要不？” “……”简直了！虞艾伦沉默了一秒，然后点点头说，好啊。 他们把伪装过的警车停在山坡口，再近点儿就不敢开车了，怕被发现。果然在五分钟后就等到了一个人前来的凌圆圆。凌圆圆盘着丸子头，穿着迷彩服一样的出勤制服，踏着一双小短靴，几乎跟山上的草木混在一起。 虞艾伦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局里的少爷小姐把出勤制服穿得如此一丝不苟的，要么就是风骚的打在脖子上的丝带，就差向跟踪目标摇旗呐喊；要么就是像要去夜店泡妞儿的公子哥儿披个装逼的皮夹克。 “凌队好。”两个小弟见了凌圆圆下意识地挺胸抬头，伸直了后背。 凌圆圆看见了豆芽，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追踪仪丢给他：“正好你在，你来负责探路，安全范围设定在七百米，注意设定反探测程序。” “是！” 四个人小心翼翼地沿着装甲车路过的痕迹摸去，走了大概有两三个小时，终于在绕道坡背的地方，追踪仪上面显示七百米外有东西。 虞艾伦打了手势示意他们停下来，他找了一处大石头隐蔽身形，然后探出头观察前方。让他疑惑的是放眼望去就只有乱石嶙峋的山地，其他什么都没有。他沉吟了一会儿，让豆芽原地开始搭建探测设备，自己和耶洛夫拿出枪给他做警戒。 在略微紧张的氛围中，豆芽从背包里一样样拿出他的技术宝贝们。捣鼓了足足二十分钟，到虞艾伦尿意都出来了，豆芽终于把测绘地图制作了出来发到了他和凌圆圆的终端。 耶洛夫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豆芽的屏幕，震惊地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下面是个巨大的地下建筑！ 凌圆圆盯着测绘图思考了良久，轻声说：“先撤。” 四个人按原路返回，带上留守的人手回了局子。凌圆圆跟虞艾伦去了会议室，带着豆芽分析出来的更多数据，制定接下来的方针。 “豆芽黑系统的能力你心里有底么？如果不行我从总部申请一个技术借调过来。”凌圆圆问。 “这个地下建筑安全系统用的银河系统5.3，我觉得他完全没问题，他连威利斯星的魔眼网站都能进去。” “什么？”魔眼网站是全星系著名的黄网，能进去浏览的人是要有一定权限的，内容因为太不堪而被蓝星单向屏蔽了。凌圆圆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虞艾伦意识到说漏了什么，脸腾的一下红了。 凌圆圆那双凤眼意味深长地看了下虞艾伦，继续谈正事：“你让豆芽准备一下，今晚我们三个下去，这个任务内容加为最高机密。” 入夜时分，成功黑进了系统的豆芽给三人各配了一张身份卡。因为豆芽并不擅长搏击，他留在地面保证系统的稳定性。虞艾伦和凌圆圆则偷偷潜进地下建筑，他们先是在一间仓库一样的地方不意外地发现了最近失踪的十多个人。  16 凌圆圆示意虞艾伦不要在那里停留，继续探查，最后她们在中心位置发现了更为震惊的场面。 实验室一样的房间里，有着一个个巨大的培养罐，泡着不同年龄阶段的人，身上都插了很多管子。虞艾伦猛地看向身旁的凌圆圆，培养罐的绿光照在她脸上，他从她眼里看了和他同样的震惊和可以由此想象出的被绿光覆盖的惨白脸色。 章十一 穷人就连活着的权力都没有吗！ 这简直是个噩梦里的场景。虞艾伦和凌圆圆都沉默着站在实验室里，直到他们的耳麦里响起豆芽的警示。他们惊险地跟巡逻机器擦身而过，回到地面把豆芽一起拎回警局。 两人在警局闭口不谈他们探查到的一切，凌圆圆让虞艾伦等等，她要去请示上面的人。从汉语演化而来的“上面”这一词就比较微妙了，虞艾伦注意到她没有用平时会用的总部，而是一个比较含糊的指代。 警局的大楼灯火通明，耶洛夫好奇向豆芽打听他们这次探查的结果，他还从来没见虞艾伦这如同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但是豆芽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虞艾伦知道日西城的人生活在一片腐烂的泥沼里，就像虫子一样翻滚蠕动地活着。但是当他真的看到有人把这些人当作小白鼠一样做实验的时候，他的心里除了寒意还有一团火在燃烧像是要冲出胸膛。 他现在脑子一半冷一半热地坐在他的桌子前等待凌圆圆。过了一个小时，凌圆圆终于过来了。 “怎么说？我们什么时候实行抓捕？” “按兵不动，顺着这个抛出鱼饵钓后面的大鱼。” “那十多个受害人呢？我们不救了吗？”虞艾伦不可置信地看着凌圆圆。 “这是上面的决定。”凌圆圆觉得她已经给足了虞艾伦耐心，虞艾伦又不是刚入职的懵懂小年轻，怎么在这种事不分轻重。 “我们可以先抓捕了之后进行审问，总能审问出线索的！”虞艾伦几乎请求一样地看着凌圆圆，总觉得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是不是傻？这不是跟你商量，这只是给你通知。”凌圆圆半侧着身子，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甩头就往办公室门外走。 “穷人，就连活下去的权力都没有吗？！”虞艾伦冲她喊道。 凌圆圆扭住门把手的手顿了顿。 “我知道，在你们这些生在北京的少爷小姐们看来，日西城的人根本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他们是旧时代被人类抛弃的人的后代，优质基因筛选筛掉了他们。他们融入不了新时代，掌握不了新技术。 但是他们有的选择吗？！你们的祖父们回来看到这群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依然繁衍活着的人，就没有一丝的震撼过吗？！你没见过他们顽强地活着的样子！ 看看豆芽！他的智商，他的能力，完全不在你们那些所谓的优质基因之下！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安逸就因为你们幸运地生对了地方！” 凌圆圆猛地回头，抬起下巴逼视虞艾伦：“不要用你的偏见套在我们身上！”说完一个大力拍上了门。 听着凌圆圆哒哒哒远去的脚步声，虞艾伦垂头丧气地跌回座位。他捂住脸，有点后悔刚才的一番发泄。他心里其实知道，有资金，资源做这种实验的幕后犯罪集团，肯定是势力背景深厚强大的集团，甚至可能跟几大家族有蟠根错节的关系，才会让凌家放注意力过来。 一般来说这里面还牵扯到其他的黑色产业比如刚查到的走私什么的，一旦他们端掉了这个实验室，那么犯罪集团一定会有所察觉。他们也一定会开始转移，或者采取一系列的措施，到时候受害者可能会更多。 但是他一想到那是十多条无辜的生命，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也许真的不适合做警察，虞艾伦自嘲地想。 他小时候母亲经常会把他抱在怀里，给他讲这些“被遗弃者”大迁徙的壮举。柔和的阳光洒在母亲浅棕色的头发上搭在小孩身上，虞艾伦就像泡在一杯浓郁暖暖的咖啡里一样。至少他的母亲是幸运的，和他父亲相遇相爱，他父亲是一位老将军的部下，给了虞艾伦和他母亲一个舒适生活的保障。 不知呆坐了多久，他终端上的时间已经跳到凌晨3点，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豆芽从门缝中冒了颗脑袋出来：“虞队，凌队叫你过去。” 就在他忐忑地想也许凌圆圆会向上面申请把他移出这次行动时，他跟着豆芽走到一间被严格屏蔽掉一切监听可能的会议室。 他看到会议室多了一个年轻男人的投影，很放松地坐在座位上。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虞艾伦看到男人的瞬间也跟着放轻松下来，甚至连刚才咚咚乱跳的心脏都平稳了些。凌圆圆似乎也没有要向他介绍这个陌生男人的准备。 虞艾伦有些不敢看凌圆圆的眼睛，好在当凌圆圆专注一件事的时候，只有公事公办的架势。 “豆芽说他可以设计一个程序，让实验室向外发送的数据显示实验室还在正常运行。至于我们抓捕到控制的那段时间，需要提前做出一段实验室的运行指数，替换在我们行动的监控里。”凌圆圆简单给虞艾伦介绍下了他们的计划。 这时那个年轻男人说话了：“刚才已经跟这位警官交流过了，他的方法有可行性，但是最后的成品我会把关。” 虞艾伦有些愣住了，他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凌圆圆看着他这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一个大男人似的，她伸手把肩头的长发撩到后面去，补充说：“你还是感谢豆芽吧，下次不要什么方案都没有，就光知道发脾气。”虞艾伦顿时觉得脸有些烧。 估计不想让虞艾伦继续难堪，年轻男人轻声岔开了话题：“圆圆，没其他事的话我先退了。一直连着会有些风险。” 紧接着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通讯里面冒了出来：“下次再会凌小姐，再次见到您依然这么美丽动人真是令人高兴。” “……”叶沧对时刻都在刷存在感的凌季十分无奈，于是在凌季有更多机会说话之前断掉了连接。 这时凌圆圆转向豆芽：“你只有两天的时间，能做出来吗？” “能！”豆芽回答地很坚定，他同时也很兴奋，能得到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大佬指点这种机会简直像是天上掉了馅儿饼。 “行了都回去休息吧，折腾了一晚上了。”  17 凌圆圆现在很想回去睡美容觉，虽然现在已经只能叫“亡羊补觉”了，她对于明天起床会有的眼袋隐隐有些担忧。 “圆圆！”虞艾伦期期艾艾地叫住她，用了刚才那个年轻男人的称呼。豆芽一看这气氛，用他智商不低的大脑高速转了一转，赶紧溜了。 “还有什么事？”凌圆圆口气有些不好，没赶上美容觉的时间让她心情十分不美丽。 “对……对不起。” 凌圆圆愣了一下，随即一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赶紧去睡觉。” 虞艾伦觉得他现在对这些大家族的人或许有了新的看法。 蓝星的凌晨正是蒙特利尔星的上午。这边叶沧把莺儿和秦阳都从研究所拎回了家，因为研究所白天人来人往，他们还是不方便留在那里。 叶沧给莺儿配了个私人终端，然后把临时给他们弄的一套假证件存入他们的终端里。 “这里是你们的票，我请朋友给你们买了两张明天凌晨启程的大型飞船单间舱。”叶沧拖着秦阳的手腕把票也一并录入他的终端，秦阳手指扣在叶沧的手腕上，觉得手心就像被细毛刷子轻轻扫过一样触电的感觉。 于是他反手把叶沧的手腕扣在手心里，还得寸进尺地用食指挠挠叶沧的手心。 谁知叶沧耳朵也不红，心跳也稳得像只趴在地上的千年老龟，只是用手像小猫推人一样的动作抵着秦阳胸口把他推开，去给莺儿录她的票。 弄得秦阳心痒痒极了，这跟他在蓝星祸害过的少年少女们都不一样。说好的脸红，说好的身子一软扑在他怀里呢？！当然他也被御姐类型的人直接一脚踢在他小腿上，让他给大地来了个热情的亲吻。 秦阳叹了口气，把小猫抱起来当了个抱枕。也许因为秦阳现在穿着叶沧的T恤，上面是小白猫熟悉的味道，小猫也只是伸了个懒腰把前面两只小爪子拢进胸口的毛里，舒服地又继续睡着了。 现在秦阳不能自投罗网地回他在蒙特利尔订的酒店拿他的东西，于是他暗自开心地把能借叶沧的东西都借了个遍。莺儿在叶沧家里恨不得自己是只挂在盆栽上的小鸟，总是非礼勿视，小心翼翼。叶沧已经尽力很和蔼地跟她说话了，可能因为莺儿之前恐怖的经历，这个女孩始终悬着一颗心。 叶沧让白团团把她的衣物和女孩子的用品拿了些过来，接着又把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给莺儿睡，重要的东西都搬去了书房。忙忙碌碌了一下午，叶沧终于把两人安顿了下来。他直了直弯累了的老腰，自从白团团长大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干过奶妈的事情。 叶沧去书房休息之前，把他的电子管家丢给莺儿，让女孩儿点一点晚上想吃的。谁知莺儿还是怕她太麻烦导致他们把她抛下，于是唯唯诺诺地不敢接。秦阳便接过平板噼里啪啦点了一堆，丝毫没有跟叶沧客气。 因为家里有人，于是凌季又不能说话了，憋了一整天的他在叶沧回书房的时候简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飞速码字机。 “凌小姐发来了她们上次讨论的“系统取代”具体设计，设计代码如下。”然后就是一整面墙都被凌季用做了投影板，密密麻麻弹了一墙的代码。叶沧两指夹起一只电子笔，电子笔射出红色光点穿梭在代码里，书房里的幽蓝光线映照在他认认真真阅读代码的眼眸里。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小时，叶沧把反复修改过的代码让凌季传给了凌圆圆。他起身准备出去看看外面情况，一行荧光小字出现在门上：“小主人，您又要抛下我了吗？” “……”透过文字都可以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委屈感，搞得叶沧觉得他就像一个嫖完就走得渣男。人工智能是没有感情的，叶沧瞬间又对自己的感觉觉得好笑。 三个人在客厅终于折腾够了，莺儿去了叶沧房间休息，叶沧无情地准备把秦阳留在外面的沙发上睡觉，谁知他刚洗漱完回到书房，就看到无赖地赖在他床上的秦阳。 “睡不着。”秦阳可怜巴巴地求收留。 他看着叶沧抿了抿嘴，于是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睡过去点。”叶沧只是淡淡地说。 秦阳心里简直有只小鹿样地欢快地蹦跳！介于这已经是叶沧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秦阳乖乖地往墙边儿靠了靠，给叶沧留了半边位置。 一开始，秦阳还老老实实地不敢越雷池半步。到后半夜，他大胆地仗着叶沧可能睡着了，悄悄把手臂伸过去，轻轻环绕在叶沧腰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沧今天太累了，竟然没有任何动静。 秦阳心里乐开了花儿，至于明天早上可能被叶沧踹下床的事情，明早再担心吧！ 第十二章 英雄们的归航 第二天早上小猫的挠门声把秦阳给吵醒了，就只叫了这么一声，似乎是莺儿走出了房间给小猫喂了食。秦阳小心翼翼地把下巴搁在叶沧肩窝，他身下这人还睡得这么安稳。 他好像对谁都很好，是不是对别人也这么没有防备？ 那会不会还有人也来过他的家，抱过他的猫，这样蹭过他的床？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一种别扭的情绪就跟爬山虎一样弯弯绕绕缠住了他，手不知不觉在叶沧腰上收紧。 “手放开。”腰最敏感的叶沧被秦阳折腾醒了，他很想一爪子拍开秦阳，但是他能清楚地预料到现在一点点的反抗，后面都会演变成更大面积的肢体接触。他一个脑力型选手怎么能打的过军校毕业生。 “不放，我今晚就要走了，叶沧你都不给我一点福利让我在路上回味吗？”秦阳充分发挥他的无赖攻势，甚至用鼻头蹭了蹭叶沧的后颈。 “你要福利去找麦克，他说欢迎我拿你抵债。”叶沧继续一动不动地严防死守。 不提还好，一提到麦克尔秦阳立刻想到，难道说用吻抵债叶沧是认真的？！青年突然翻身压住叶沧肩膀让男人平躺面对他：“你们真的这么做过？！” 两人姿势过于暧昧而别扭，叶沧偏过头，不想却暴露了他发红的耳廓：“发什么神经，奖金已经打他账户上了。” “那你还有没有这样跟别人一起睡过？” “除了你还有谁这么无耻地破开人家房间密码的。” 秦阳一听，心里仿佛觉得灿烂的阳光都透过窗户照进了他纯洁的心灵，尽管现在外面阴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的天气。 小猫估计  18 是刚吃完东西，现在在书房门口又开始上蹿下跳地挠门，一副不见自家主人不罢休的势头。 秦阳嘿嘿一笑，他得意冲门外一喊：“小白,你家主人现在在我手里，要人的话拿你一百个猫罐头来换！” “……”叶沧觉得秦阳小时候肯定是个混世大魔王。 桌上的电脑装有摄像头的那个孔像眼珠一样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偷偷围观了这个过程的凌季，默默在自己的数据库里记录下： 一、防火防盗防秦阳 二、提醒主人进行体格锻炼。 然后秦阳俯下身，好以整暇地把叶沧T恤宽大的领口扒拉到肩头。这过程叶沧不自觉地挣了一挣，被秦阳暴力镇压，然后欣赏叶沧好看的锁骨：“我还指望你多反抗一下呢，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嘿嘿嘿……” 你想多了，叶沧有气无力地闷声道。 突然，门开了。 门外的小猫冲秦阳喵了一声，路过的莺儿正好看到床上两人诡异的姿势，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嗫喏着小声说：“你们……继续……”然后顺便把小猫抱了起来，还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小白这么聪明的吗？”秦阳不知不觉放开了叶沧。 “我觉得比你聪明很多。”叶沧趁机把衣服穿好赶紧下了床。 “……”秦阳头上隐形的耳朵又耷拉了下来。 两人收拾好出去，莺儿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 气氛一时间有点微妙，叶沧不想让莺儿尴尬，他只能咳了一声，解释：“我们……咳……不是那啥……”就连叶沧这种气氛调节高手，此时也无力救场。莺儿赶紧表示：“没事没事，我啥也没多想。”然而她突然充血的耳朵出卖了她，秦阳觉得莺儿可能已经在脑子里放了一个小片儿了。 电视屏幕里正放着蓝星频道的新闻，画面是十多艘星舰护送着中间一只小舰缓缓向前。在漆黑的宇宙里，这些星舰上的指示灯一颗颗连成一根勺子状的北斗七星，仔细数一数还真的能数出亮度最大的七颗。 勺柄末端那颗最亮的星是打头的北斗号超级星舰顶端的指示灯，这艘星舰曾参与过蓝星归乡者们的第一次着陆，是凌家的主舰之一。后来被凌家在蓝星保卫战中赠送给了林家以表结盟的诚意。 一位身姿挺拔的将军站在北斗的指挥室里，注视着这肃穆的一切。一个语调机械的声音在指挥室里响起：“将军，‘沧海’号已进入近地轨道，请问是否减速？” 林烽拖出光屏，略略看了一眼定位扫描和近地环绕轨道，便确定好了各艘星舰的减速间隔。他把数据仔细一一录入指令，然后让北斗上配置的人工智能对其他星舰上的指挥官下达命令。 战争中星舰上的人工智能只能与战舰作为一体的存在，也多是帮助将军们，指挥官，或者驾驶员做数据处理和分析。就连蓝星最先进的战舰之一北斗号上面的人工智能也不能突破他目前的能力。凌季这样的，目前是个绝版的存在。 “报告将军，‘远征’号收到。” “报告将军，‘蔚蓝’号收到。” …… “报告将军，‘归乡’号收到。” “报告将军，‘沧海’号收到。” 林上将所在的指挥室里，一声声截然有序的确认信息从各星舰依次发出并被北斗号接收。 十二艘星舰整整齐齐列队，每艘之间的间距没有丝毫的误差，毫不输于阅兵式的严整。这样的排场只有蓝星才能做到，不是说其他星系没有这样先进的星舰，而是这是独属于蓝星军队的对完美近乎苛责的追求。 新闻里的画面转向地面拍摄的角度，“北斗七星”在近地轨道上做着公转运动，勺子中央被护着那只小舰，里面是十二个在保卫战中英勇牺牲的军人遗骸。蓝星整整搜寻了近几十百年，才把十二个英烈搜集齐全。这些英烈之中，有一名姓罗的年轻将军。 等所有战舰都一一归位后，林上将下达指令：“全体士兵听令，起立！立正！敬礼！” 北斗星舰的指挥室视野宽阔，大半个弧度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舱壁，从里面可以调节为透明模式，站在指挥室的中央眺望出去，能让人仿佛身临其境地置身辽阔寂静的宇宙之中。 林烽一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黑暗深处被星星点点的灯火围绕起来的一颗蓝色孤灯。他仿佛又看到故人的战舰行驶在他的战舰身畔，音容笑貌还浮现在他的屏幕前。“啊哈哈哈，林烽，收到命令，我去支援林老将军啦，你像不像个留守的小媳妇？我很期待你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我们今晚我家见！” 当时的林烽就像被戳了肚皮的刺猬，他嫌弃地一勾唇角：“就想着你的乐子，礼物没有。”说完就不耐烦地切到其他通讯频道去了，对于父亲让他留守防御点的决定林烽心里不是很满意。 蓝星已经取得了基本的胜利，现在阶段就是清扫遗漏或者想要混水摸鱼再捞一把的敌人，所以老将军们很放松。 林烽却没有想到，那句礼物没有是他对罗子涵说出的最后的话。他的抽屉里，还锁着没有送出去，也永远送不出去了的一只精致电子笔。他还记得罗子涵在巡逻空档期，拉着他溜去蓝星城市广场，对着橱窗展柜上这只发射着灿烂星光射线的电子笔流口水。 “我要是能收到这个礼物，此生无憾了！”罗子涵从来都是这么活泼的一个人。 林烽非常嫌弃地扭头就走，还不忘奚落他两句：“就你这追求，上将位里不可能有你名字了。” 然而第二天，我们的林少将就悄悄跑过来把这只限量版的笔买了下来。 战友们，今天是你们光荣的归航。 下面就是你们奉献出生命保护的家园和人们。 欢迎回家。 画面实时被同步到蓝星的中央电视频道。这一刻，能肉眼观察到“北斗七星”的蓝星人民都自觉地默然起立，脱帽的脱帽，摘手套的摘手套。他们都静立着，对英烈们默默送上最崇高的赞礼。 正在吃早餐的秦阳也突然放下筷子，起身，立正，对着电视里的画面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叶沧和莺儿只是默默在心里为英烈们送行。叶沧突然很想看一眼秦阳，蒙特利尔星今天的天气是阴雨，暗淡的光线照进屋子，打光在秦阳脸上，叶沧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秦阳的五官不再是娃娃脸，看上去更忧郁也更英挺。 此刻关注着蓝星新闻的不止叶  19 沧他们，被秦言明委托而来照顾秦阳的罗诚坤也凝视着那艘小星舰，那里面有他儿子的英灵。 这个花白头发的老人端着一杯酒，在手里一直晃啊晃。他突然一口干掉了被子里的所有酒，微微发苦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里面也混着眼眶里流出的泪。 “装腔作势。”他抿住沾了泪的嘴唇，冷哼一声。 新闻播报已经结束，叶沧他们那边的氛围变得更加沉重。 秦阳一反常态地没有嬉笑打闹，而且默默喝完了粥，又把碗都收去洗了。莺儿觉得自己留在客厅也不好，便回了叶沧卧室，静静等到晚上出发，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等秦阳都洗完了碗，叶沧给他们两人都泡了杯茶。叶沧给秦阳让出了一个沙发的位置，秦阳心意相通似地坐了过去，他知道叶沧应该是要和他谈正事了。 叶沧把奶加进茶杯，放了两块冰糖，用小勺子搅了搅：“你知道是谁想抓你吗？大致猜测也行。” “你知道吗？”秦阳看着他搅拌奶茶问。 叶沧轻轻拎起勺子在杯壁上敲了敲，放了下去：“罗诚坤，而且我也知道你猜测就是他。” “……”秦阳沉默不语，他现在确实最怀疑罗诚坤，但他想不通其中的关翘。 “我给你个建议，回去之后告诉你父亲小心罗家，至于你母亲，不要告诉她任何事。” 秦阳抬起眼看着他：“叶沧，看在我们这同生共死的几天，能告诉我你的秘密吗？” “我就一这边本本分分做研究的小市民，能有什么秘密。”叶沧眸子里因为打呵欠的缘故还有水光，他这么水光潋滟的一瞥就瞥到秦阳心里去了。 叶沧还是不愿意对他坦白，秦阳只是觉得有些小小的失落，但他现在更担心的是罗家对他父亲有什么不利，暂时没有更多精力来挖开叶沧的秘密。 “但是你可以放心，我跟你们秦家和罗家恩怨没有关系也不在意。” 秦阳心事重重地消磨了下午的时光。 他们在出发之前，莺儿咬着唇把叶沧叫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大罐子，里面装满了已经凝结的淡黄色固体。叶沧注意到莺儿今天化了淡妆，小姑娘收拾起她在会所里的浓妆华服，现在这么简简单单的打扮让他不经联想到上学时期的白团团。她花季一样的年华要是在学校里的度过该有多好。 只是白团团性格是活泼跳脱的，而莺儿则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小心谨慎，她默默地观察着，把什么事都装在心里。 “我发现你很喜欢吃糖……奶茶里面也放糖……这样对你身体不好，会衰老得很快。”莺儿鼓起勇气把罐子塞给叶沧，“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两天对我的照顾，这里是我昨晚到今天熬出来的降糖膏，买菜的时候我……我多加了几样东西……都不是很贵的，你每天挖一小勺泡在白水里就可以喝了。” 这小姑娘心地真还是挺好，又细心。叶沧收下罐子，对莺儿表示感谢。 夜幕悄无声息地笼罩了蒙特利尔星，借着夜色，叶沧把她们送到了航站楼。叶沧对于航站楼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情，他心理上隐隐比较抵触来这里。于是他习惯性地摸出一根烟，刚要点火，就被莺儿敏捷地轻轻拿开了。 “……” 莺儿看来是跟自己混熟了，叶沧惆怅地想，怎么感觉自己是食物链最底端的呢。 章十三 你相信我吗？ 目送莺儿她们进入乘客等候区，叶沧上航站台二楼的咖啡馆点了杯喝的，把电脑凌季放在桌上，看着窗外停靠的大大小小的客运飞船，等待秦阳他们的飞船起飞。 他送机从来都不会等待飞船起飞，但这一次，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让叶沧久久驻留在航站楼。 咖啡桌上的电脑自动亮了起来，叶沧耳麦里传出凌季的声音：“主人，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要先听哪一个？我知道了——” “随你。” 果然每次这么问，他家小主人都会说这两个字。 凌季的系统里有个小程序，叫“抓阄”，是凌季用自主权限专门给小主人这种回复设计的。 “这次轮到坏消息，小主人，坏消息就是对方搜索圈缩小了，并且发送过来一条消息，您要看吗？” 叶沧神经反射性地眨了眨眼，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暴露，但偏偏暴露在凌圆圆那边有任何的搜查结果之前。 “接收吧。” 凌季开启权限让信息单向传输过来，一边骄傲道：“好的主人，不过让我先说好消息，好消息是我把您的信息在网络里的都屏蔽了。” ——小家伙，我对你的背景和能力很感兴趣，我会找到你的。 叶沧删了这条消息，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这时他终端震动了起来，显示联系人是凌圆圆。咖啡厅里人多嘈杂现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接听时间，于是他摁掉了凌圆圆的通话请求。叶沧觉得有点奇怪，凌圆圆找他一般都不会用语音，因为太容易被窃密。 请求通话又一次锲而不舍地追了过来，叶沧只好让凌季加密通讯。 “秦阳走了吗？！”凌圆圆的语气非常急切。 “估计还在安检，还有三个小时才起飞。” “让……滋啦……回……唯一……”凌圆圆那边信号突然变得很不稳定，接着通讯就被切断了。凌季试图连回去，但是怎么也无法接通。 唯一？什么唯一？ 叶沧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收到凌圆圆消息的叶沧匆匆结了账，他现在一边担心女孩那边出了什么事，一边立刻联系秦阳，看凌圆圆传递过来的消息似乎是不能让秦阳回去。 叶沧心脏跳得发狂，在心里祈祷着秦阳赶紧接通讯。 终于在“滴”的一声响时，叶沧听到了让他放心一半的嗓音：“叶沧……” 叶沧打断青年快速低声说：“我在安检入口等你，赶紧跟我汇合，你不能回蓝星。” “什么？为……” 秦阳的话突然断了。 “秦阳！”叶沧心跳漏了一拍，对着终端呼喊，只听到秦阳那边传来一声莺儿的尖叫，然后就是嘈杂慌乱的人声。 叶沧猛地站住了，拐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抬头往上确认了这里是摄像头的死角。他送机送成了航站楼的常客，哪些地方是监控死角，叶沧已经让凌季  20 摸了个清。 “凌季你出来。” 叶沧手里抱着的电脑微微闪烁光芒，一粒粒细微的银灰颗粒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勾勒出一个人形，这种物质在空气逐渐膨胀，模拟成人的肌肤和衣料。 凌季本来是蓝星军队的研究成品，所以一开始的设定是军人模样。后来凌季到了叶沧这里，叶沧便为他的代码里添加了一套休闲的装束。 在凌季出来了之后，立刻就定位到了秦阳的终端信号，叶沧追着凌季赶紧飞奔了过去。 这边秦阳还在调戏叶沧，救了他多次的第六感突然让他觉得脑后被针刺了一般，瞬间条件反射地反身把莺儿扑倒。 莺儿尖叫了一声，他们身前一个路人毫无声息地突然倒了下去，惊动了周围的人群。所有人都尖叫着四下逃窜。 秦阳把莺儿护在怀里，跑着弯弯绕绕的路线，带着她侧身躲进了一个商店柜台，把柜台后的店员惊得连连惊叫。 秦阳从腰带上摸出枪，探头出柜台，屏息等待着未知的敌人。 莺儿躲在秦阳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自己也努力压制恐惧。外面的乘客慌乱地人来人往，秦阳握着枪的手四平八稳。两个人影逆着人流朝他们所在的地方跑来，秦阳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叶沧！”秦阳惊喜地望向进来的男人，叶沧身边的另一个男人跨步上前抱起莺儿。 叶沧拉起秦阳的手：“快走！”他们藏匿在惊慌失措的人群里，从安全通道跑出了航站楼外停机坪。 秦阳直觉似地突然往左上方一瞥，发现了一个戴兜帽的男人和正对着他们黑洞洞的枪口。他把叶沧猛地护在身下闭上眼，觉得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只听一声金属碰撞的声响，华光四溢的银色防护罩在秦阳身上撑开，射向他们的子弹爆炸在防护罩上。叶沧喘息了一口，用手肘顶了顶秦阳胸膛示意他赶紧起身。 那个戴兜帽的男人一击没有得手，立刻隐藏回了黑暗里。秦阳他们得了时机迅速钻进叶沧临时的飞行器，加速往马路上飞驰而去。 得了口喘气机会的秦阳开始往后面看了一眼，确认莺儿没事。这时他跟凌季大眼瞪着小眼，秦阳不满地对叶沧说：“我人还没走呢，你就这么快找了别的人！” “……”叶沧沉默不语，同时心里面转过一个念头，他是在向自己撒娇吗？ 虽然凌季很想开口介绍自己，但是他的身份属于机密，没有叶沧的同意，他不能执行这个自主运行。 好在叶沧思索了整整三分钟，给了他一个开口的机会，叶沧一边注意着周围环境，一边说：“这是凌季。” 秦阳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叶沧就这么毫不掩藏地说了出来：“是那个凌季？” 这个有着深灰色头发和浅灰色瞳孔的人工智能非常有绅士风度地牵起莺儿的手在上面轻轻落下一个吻：“这位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介绍我自己，我叫凌季。” 叶沧无奈地忽略凌季这个趁机占女孩子便宜的动作，他心里盘算着得空了一定得把凌季的性格设定给改了。 凌季又向秦阳伸出手：“很高兴能正式认识您，秦少校，虽然在这几天里，我已经单方面地记录了许多关于您更深入的数据，比如您跟主人夜晚的互动，但我还是要介绍下我自己，我叫凌季。” “……”叶沧把更改凌季话痨性格的日程又提高了一个重要点。 秦阳伸出手跟凌季握了握，他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凌季的手出人意料的居然有温度。他在心里对他老爸的工程师崇拜感又高了一层。 “主人，我们被跟踪了。需要我侵入跟踪者的飞行器吗？”凌季提示道。 叶沧简答地回答了个“不用”，然后集中精力点开操作光屏把驾驶改为手动驾驶。蒙特利尔星跟蓝星不一样，因为人口少，到了晚上郊区几乎就已经没了人，只有市区还有一点飞行器稀稀拉拉地飞过。他拖着后面一个跟踪他们的尾巴，往市中心飞去。 他们后面追着一架，从南边还有两架飞速而来，叶沧观察了一会儿两架飞行器的笔直而鲜有换道的路线，分析他们的方向指令一定是从后面这架来的，并没有叶沧他们的实时定位。 所以他们之间的沟通一定有十多秒甚至更多的时间。想清楚了这点，叶沧柔声对他的乘客们说：“大家坐好了。”他一拉手闸，飞行器两根燃料管瞬间点燃，加速度提到了极限。 秦阳余光里的叶沧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脊背绷紧从舒适的椅背上直起，又从容不迫地驾驶着飞行器在低空航道上转急弯。果然，叶沧俯视了一下凌季的扫描更新，那两架飞行器的路线变得非常没有规律。 叶沧突然一个左转，逆行向那两架飞行器的方向加速飞去！ 其中一个飞行器的驾驶员看到突然出现的叶沧惊骇不已，更惊骇的是这个人疯了一样！竟然自杀似地迎面撞上来！他猛地一偏方向，把旁边的飞行器逼得撞在钢铁铸的空中围栏上，瞬间火花四溢爆炸了。 更没想到的是，叶沧做了一个非常违反低空飞行交通法规的动作，飞行器直接跃起前头，从他们现在所在的航道上平行跳到了上一曾被围栏隔开的航道！ 没了视线遮挡，加速跟在叶沧他们后面的飞行器来不及完全起跃，拦腰撞上钢铁围栏，损毁坠落。 借着前面一簇高楼的遮挡，叶沧降下飞行器的高度，悄悄离开了现场。他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绷紧的肩膀，从兜里摸出一颗薄荷糖用牙齿咬住包装单手撕开糖纸，喂进嘴里。 然后转头去看他的副驾驶和后面的乘客：“你们还好吧？” 莺儿的脸色倒是有点苍白，似乎晕机了想吐，叶沧于是也递了颗糖给她。 “谢谢。”莺儿接过糖。 秦阳非常自然地伸手：“我也要！” “没有了。” 叶沧设置好自动航行，飞行器转向往郊区飞去。他靠回座椅偏过头对秦阳说：“你现在不能回蓝星，也暂时回不去了。” 秦阳也一本正经了起来：“我已经给我爸发了密信了，他那边一切都还好，没有发生什么。” 救了秦阳之后，叶沧的心放下了一点，但是他现在还担心突然失去联系的凌圆圆。刚才试图联系了几次，依旧是消息无法被接收。  21 薄荷糖的淡淡气息卡在喉间，尽管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心里很不安。他就像是一只飘在远处天空的风筝，唯一连接他与蓝星的线系在凌圆圆身上，但是现在这根线断了。 “叶沧你相信我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青年无比认真地转头看着他。 身边的人暂时没有说话，这让秦阳心坠了坠，他没有骗叶沧而看来叶沧不信他说的话。突然叶沧轻声说了句我相信你，青年心仿佛过山车一下被抛上了高空。 章十四 躲在暗处的敌人 叶沧把两人再次带回了家，秦阳挪去客厅角落里心不在焉地挠着小猫肚皮，心情也很沉重的叶沧径直绕过角落的一人一猫，顺便给他们拧开了旁边的一盏落地小灯。撸个猫都摸黑撸，叶沧轻轻叹了口气，踏进阳台拉上了身后的玻璃门。 点了根烟含在嘴里，他从阳台眺望远处蒙特利尔的夜景。叶沧的小公寓买在市区，向南方远眺还可以看见一个波光粼粼的人工湖。不过现在是晚上，湖是看不见的，只有偶尔低空掠过的飞行器亮着的尾灯。 凌圆圆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叶沧在心里反复回放他发送给他们的代码，一遍遍检查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但是怎么检查都是没问题的。 还有到底有什么，让秦上将连他儿子都在隐瞒。 他听到阳台的门被滑开的声音，青年独有的气息出现在他身边。不需要秦阳开口，叶沧就默契地递了根烟过去。两个男人趴在阳台的栏杆上静静地抽了会儿烟，现在是夏天，夜风里裹挟着雨水泥土的气息。 嗅着夏夜的味道和若隐若现的薄荷味，秦阳微微舒服地眯起眼：“你一个人刚来这里的时候怕不怕？” 叶沧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偏头看着右下方毛绒绒的后脑勺，他大概能从这个问题里感觉到青年竭力想要掩饰的不安。像只从家里走失的小狗，怪可怜可爱的。叶沧很照顾别人的感受：“每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面对未知的明天都会怕。” 青年也向左上微抬起头，他看着叶沧侧脸在夜色里的轮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回去过吗？” 叶沧夹起烟深吸了最后一口，走去阳台角落把烟蒂摁灭在一个悬挂式的玻璃烟灰缸里。设施这么齐备，秦阳一看就猜测这男人经常在阳台抽烟。 “我回去能干什么。”叶沧这个人，就像个层层套路的代码，第一行永远是最简洁的，但是只要稍微深交一点的朋友都能发现下面还一层又一层套了无数个限制指令，旁边甚至有纷杂的注解。 关于叶沧，准确说是他父亲和母亲，秦阳从他老爸那里多少了解过一点。 凌季的存在让他更加确定叶沧就是叶星辉和林夫人的儿子。 叶星辉是蓝星军部超级人工智能研究员的总工程师，这个项目作为蓝星军部的秘密项目，所在的研究院被建立在与世隔绝的西北军区——他父亲秦上将管辖的军区。 十多年前研究院发生毁灭性的爆炸，刚问世的超级人工智能凌季按照军部的说法一起被毁灭了。 没想到……凌季竟然还存在着，在叶沧这里！ 秦阳悄悄向叶沧身边挪了挪，离喜欢的人靠得更近：“叶沧……你家的事我很难过……” 叶沧依然眺望夜景，只是淡淡地问：“秦上将都跟你讲过什么？” “叶叔叔和人工智能研究院的事，我爸一直在查当年是谁偷了超级人工智能的资料，也在找……让你爸遇害的凶手。” 叶沧改变趴在阳台上的姿势直起了腰，要摸出第二根烟才发现刚才他把最后一根给了秦阳，于是叹了口气作罢，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只偷了一小部分资料，凌季强大么？” 秦阳愣了一下，他不太明白叶沧的这个问题，只好回答：“我还没见过凌季真正的能力，但是我可以肯定非常强大。” 叶沧轻笑了一声：“凌季的存在会让整个星际神经紧张。一个凌季可以扫掉一只舰队系统，如果银河系有几个，甚至几十个这样的超级人工智能，配上银河系现有的军事实力，你觉得其他星系会怎么想？” 一点就通的青年顺着叶沧的话说下去：“银河系会被孤立。其他星系，特别是大熊星系和波德星系会联合起来攻打银河系，直到他们得到这项技术……” 秦阳突然意识到了更沉重的真相，眼眶渐渐发热：“所以你父亲……” 所以叶星辉用他的生命为代价制造了一个逼真的假象——刚诞生的超级人工智能被毁灭了，连着所有研发资料、和总工程师一起。 叶沧觉得青年可能想得太过了，淡淡解释道：“军部出现了内鬼，试图偷取资料，我父亲没能查出是谁，研发资料非常关键也非常多，情况紧急之下他把成品凌季交给了凌统帅，那晚在对方抢走资料的时候他引爆了安置好的炸药。” 简短的讲述完十多年前的那件机密，叶沧又说：“我一直没弄明白谁能在西北军区撒野，我们怀疑过秦上将他自己，但是这次你的事让我想清楚了，你们秦家的世交，罗家不也了解西北军区的布置么？” 可是还有一点叶沧目前很有疑问，罗诚坤为什么要抓秦阳，秦阳那双会变成血红眼睛……不过他暂时不打算让秦阳知道。 叶沧已经可以肯定罗诚坤和外星系有勾结，只是……不知道勾结到什么程度。 还有盯着自己背后的那双眼睛，只要把罗诚坤逼回蓝星，他就可以先躲回去，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想面对面去接触罗诚坤勾结的星系。 夜已经很深了，叶沧准备再等等凌圆圆的消息，跟她商量关于秦阳的下一步计划，便直起身要回客厅：“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明天再想办法怎么把你安全送回蓝星。” 谁知秦阳突然把叶沧逼在角落握住叶沧的手腕，平视叶沧的眼睛。他看到漆黑的瞳孔里映着灯光，这双眼睛也注视着他。 “有关系。” 秦阳又向前挪了一小步，将叶沧圈得更紧，说：“为了你我也会继续把这件事查下去。我们之间肯定存在特殊的引力，不然为什么你第一眼就让我这么喜欢你？” 那股若隐若无的薄荷味突然浓郁了起来，他听到叶沧也轻笑了一声：“秦少爷这话有多少人听过了？又让多少少男少女们掉进了甜蜜的陷阱？” 我们的秦少爷深刻体会到什么  22 叫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之前大概表现的太轻浮，这次遇到让他心痒痒的人，攻略难度直接翻了倍。 小白猫的猫树就在客厅角落，紧挨阳台的玻璃门，它趴在最高处的猫窝里，尾巴一搭一搭地上下甩动看着自家主人被这个讨厌的客人困在角落。他霸占了主人的床，让它晚上不能钻主人怀里睡觉。于是不满地喵了一声，从猫树下跳下来刨门。 叶沧透过秦阳的肩看到了它，正好找了个借口：“让开，该喂小白了。” 好在秦阳也确实困了，打算今天先放过叶沧，放长线掉大鱼嘛，总有一天他会把叶沧吃到嘴里。 独自回到书房的秦阳给秦言明发了个通讯请求，告诉他现在很安全，跟叶沧在一起。不知道秦言明哪里听岔了：“在一起？你们在一起了？” “爸！”秦阳无力吐槽，他老爸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只听他爸那边语气突然弱了下去：“他……他在那边过的好吗？” “……”秦阳一时之间有点搞不清楚谁才是他爸真正的亲生儿子，他干巴巴地回了句：“挺好的，他非常好，还有……”就在秦阳要把凌季的事情也说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卡壳了。 叶沧一定不会想让他爸知道凌季的存在，秦阳甚至都不知道他爸知不知道凌季还存在着。他觉得他爸还有些东西没有告诉他，想到这点，秦阳突然有种孤身站在黑暗里的感觉，他到底有谁可以相信？ “没什么……”他终止了话题。 刚才的柔情似乎就只存在了一小间隙，秦言明又恢复了他平时严肃的口吻：“你先在蒙特利尔呆着，有叶沧照顾你我就放心了，他毕竟很早就去了那边，熟悉环境。我派军队的人过来接你，随时等我消息。” 在他们挂断通讯之前，秦言明突然叫了儿子的名字。 “秦阳，你要相信，你是我儿子，一定注意安全，等我派人接你回来，老爸爱你。” 秦阳呆呆地举着手腕愣神，他不是很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刻含义，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 章十五 唯一成功的实验体 已经饿了两天的丁石头躺在监狱样的小隔间里，他觉得他人生都还没开始就已经要结束了。十多年的人生说长，其实还没真正开始，还没长大去真正做什么事；说短，每一天他都过得浑浑噩噩，麻木地重复一天又一天毫无意义的生活。 这样结束生命也好，结束他这卑微如浮游的一生。只是他母亲，也彻底没了依靠，活不下去怎么办。跟他一起走吧，下辈子或许还能投个好胎。 昏昏沉沉中，他似乎听到有门锁开启的声音。脑袋沉种得抬不起来，他只是任由靠近的人捏起胳膊打了针液体进去，然后那人又出去了。 过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他渐渐有了些力气。好了，自己要被宰了。他在日西城的养殖场干过活儿，知道当天要被宰的猪总是先会被喂饱。他只是希望死的不要那么难受，一想到他在集装箱里听到关于实验的话，就不经打了个寒战。 他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门开的一瞬间，他看着穿警卫制服的人愣神。 “愣着干啥！我们是日西警卫部的人，来救你们出去。”这个警卫似乎很忙，他拉开门之后又去了旁边的一间。 豆芽也在帮忙把研究所里的受害人一一找出来，聚集在一起。他看着瑟瑟缩缩、面黄肌瘦的人挤在一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不经庆幸是虞艾伦把他破格录用了进去，让他知道了什么是有尊严的活着。 他一边小心关注着他屏幕上的代码是否在正常运行，一边帮助一个特警把人群送到地面的接应部队。这时凌圆圆在终端里叫他：“豆芽你过来，帮我破译这个文件。” “诶，来了。”豆芽忙跑去了凌圆圆她们在的档案室。 豆芽在一边忙活着，虞艾伦跟凌圆圆讨论这些培养罐里的试验品怎么处理。他不是很确定这些试验品到底是活着还是怎么了。 本来事情到这一步，都是很顺利的。 再次潜入地下实验室很顺利，豆芽的代码也成功神不知鬼不觉地植入实验室的中央系统。 凌圆圆翻看着豆芽破译了一半的档案，大致了解了这个实验室是通过制作超级人工智能实体可变形材料注入到人体，改造人体并提高人体的极限承受能力。 在档案里有一份残破的、打着军部人工智能研究所徽标的文件，里面记录了可变形材料的强融性和强可塑性。 凌圆圆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这就是叶星辉第一次发现被偷窃的那部份资料……这些人真变态，亏他们想得出来。” 在接下来的实验记录中显示，实验品大多不管是体格还是力气都有了大幅度上升，但是只能支撑两三个小时变会因为承受不了体内疯狂改造的物质而爆体而亡。 啧啧啧，凌圆圆一边浏览，一边在心里感叹有些人的丧心病狂。 然后她看到一条关键信息：抓捕回遗漏的唯一成功实验品。然后旁边似乎是人的字迹，很新，应该是不久才写上去的，很潦草凌乱地批注了两个字——秦阳。 她惊呆了，脑袋空白了几秒。 这些信息在凌圆圆脑子里爆炸开来，以至于她完全没注意到实验室一个发了疯的研究员从看守他们的特警身边窜出，在背后挨了一枪的情况下仍然挣扎着按下了墙上一个按钮。 只见其中一个培养罐上升了一米，罐底脱落，里面的实验品掉落下来。他全身都是滑泠泠的，眼睛血红，喉咙里发出一种野兽般的嘶吼扑向她。 凌圆圆果断掏出枪击中他的心脏，胸腔爆开的怪物只是略微一顿，就又扑了过来。 “看住他们！”她余光瞥见要趁乱逃跑的人，向特警和虞艾伦大喊一声。 豆芽哪儿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他手抖个不停，边流泪边喊着妈妈，边还在操作系统试图寻找补救措施。 这场面看得凌圆圆额头的青筋都要爆起来了。她惊险地躲避着怪物的攻击，一边继续给叶沧发通讯请求，该死的！接电话啊！凌圆圆在心中呐喊。 通讯终于通了，凌圆圆急切地问：“秦阳走了吗？！”在听到叶沧说还没有的时候，她赶紧试图向叶沧解释这一切。 与此同时，豆芽  23 惊喜地在先前准备的程序里找到一个凌驾于所有指令之上的强制执行指令。 大佬不愧是大佬！豆芽启动了一个叫“清场”的程序，程序控制扫描仪把自己人排除在目标之外，然后瞬间实验室配备的所有安全装置的火力输出都喷向了目标。 但是豆芽没看完叶沧的注解，这个程序同时也切断了所有的通讯，以防实验室的人把消息发送给同伙。“让……滋啦……回……唯一……”留给叶沧一个没头没脑的只言片语。 凌圆圆握着断掉的通讯，一脸深沉，不知道是夸赞豆芽做的好，还是把这根豆芽苗子揉成一团下菜吃了。 “赶紧恢复通讯！”凌圆圆凶狠地一指豆芽。 “马……马上！”豆芽手指哆嗦，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突然一块石灰掉了下来，虞艾伦抬头一看顶头，要塌了！刚才的火力太猛，震碎了沉重梁。虞艾伦朝他们大吼：“先出去！要塌了！”他跳过去一把扯过凌圆圆和愣神的豆芽，带上特警往出口跑。 石块一块块地在他们身后砸下，还有因为电路着火滚滚而来的火龙，弄得一行人上蹿下跳。眼看出口要被堵住，特警眼疾手快夹起豆芽一起跃了出去，想给后面的两人多争取哪怕一分一秒。 “凌队！虞队！”在出口外的豆芽惊恐地看着出口两边的铁柱子往中间倒去。 虞艾伦一看这情形，突然爆发出力量顺手把一块不知道什么材料的门板掀起来抗在背上硬生生抵住了一侧的柱子，给凌圆圆留了小口，让她钻出去。 突然他们身后发生了爆炸，冲击波把凌圆圆震晕过去，留在出口的特警瞬间接过软倒的女孩把她拽了出来。 豆芽撕心裂肺般地喊了一声：“虞队！” 出口被倒下的柱子封住了。 凌圆圆昏迷了两天多，她醒来盯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呆了一分钟，鼻子里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 头现在还突突跳着，很刺痛，她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没有人，起身的动静惊动了外面值班的护士还有一直守着的豆芽。豆芽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凌圆圆一看这双眼睛，心突然坠了下去。 她嘴唇抖了抖，几乎微不可闻地问：“虞艾伦呢？” 豆芽吸了吸挂着眼泪和鼻涕的鼻子：“人挖出来了，脊椎损伤严重，怕是高位截瘫，日西城的医疗条件不好。” 听到这句话，凌圆圆反而像是窒息了很久突然呼吸道空气，她喃喃地说：“还好，问题不大。” 豆芽惊异地张大了嘴，他实在想不出凌圆圆怎么可以对舍身救她的人说出这种话，对上级说话时也不怕不抖了：“虞队救了你！他！他这么喜欢你！你居然是这个反应！” “……”凌圆圆这时认识到豆芽从来没离开过日西城，他确实没有见识过蓝星最发达的医学。所以她难得耐心解释道：“我带他回北京城治。” 这下豆芽彻底断路了，一时间他经历了悲伤，愤怒，再换到惊喜，人脑的线路都被突然的惊喜烧傻了。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刚顶撞过的上级：“真……真的吗？” 凌圆圆用白皙的手背拖起下巴，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地盯着豆芽：“你刚说他喜欢我？” 似乎不小心卖了老大，又刚顶撞了另一位上司的豆芽在内心哭泣，他悲伤地预料到今后的职场之路一定充满了小鞋。 打趣儿似地看着豆芽，凌圆圆心情好了很多，她挥挥手让豆芽跪安。接着她下床四处找了找她的终端，在她的警服下面找到了。输入两层密码和进行瞳孔验证后，她找到一个叫“家主大人”的联系人，拨了过去。 通讯接通了，凌圆圆道：“妈，我后天回来汇报任务，给我指派一架私人飞机呗，我这边还带了个伤员。麻烦调医疗设施最好的那架，爱你哦。” 这边凌圆圆心情异常的好，另一边秦阳在叶沧家闷了两天，都快闷成了一只发霉的蘑菇。 叶沧除了白天去研究所处理工作，就是晚上回来关在书房里研究他的东西。食物链的顺序骤然间被颠倒了过来，秦阳被叶沧金屋藏娇了。他觉得他就像叶沧养的宠物，每天在家眼巴巴地等待主人回来，尽管这种日子就才过了两天。 秦阳就算作为宠物，那也是要把宠物的特权发挥到底的。 所以在今天傍晚叶沧刚开门回家，就被秦阳哈士奇一样地扑到在地。他得寸进尺把头埋进叶沧的颈窝，嗅着他一整天都没闻到的气味：“作为一个宠物主人，陪伴宠物时间太少了，叶沧你这叫虐待宠物。” 叶沧忍着脖子被秦阳的气息喷得痒痒的感觉，好笑道：“难道我还要把你每天牵出去遛遛？” “对呀。”秦阳回答得理所当然。 “……起来，地上脏。”叶沧推了推他，青年结实的胸膛纹丝不动。 “莺儿今天才打扫过。” “不起来我就不带你出去了。” “什么！”秦阳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后面仿佛有一根尾巴疯狂地摆动。 叶沧看着秦阳这开心的样子也被感染了：“叫莺儿换个衣服，带你们出去兜兜风，只能在飞行器上。” 说到做到的叶沧果然带着他们出去看晚霞。 飞行器慢速滑行在马路上，旁边是一大片种满蒲公英的草地。白色的飞絮像飞雪一样刮过飞行器前方的挡风玻璃。这条路是叶沧发现的一条鲜有人来的地方，珍珠白的飞行器低低掠过草地，飘在漫天白絮里，就像童话故事最美的那个场景。 莺儿甚至大胆地降下她座位旁边的窗子，把手伸出去接那些蒲公英的种子。有一颗蒲公英种子淘气地在机内回旋了一会儿，落在秦阳的鼻尖，秦阳伸手轻轻把种子抓下来，找了飞行器内一张糖纸抱住，揣在了兜里。 他们驶过这片草地，迎着太阳，往郊区机场的方向飞去。秦阳在蓝星坐过很多豪华的私人飞行器，像叶沧这架设计感这么多的还很少见。这架飞行器的设计制造商在业内挺有名，特点是设计者风骚的在挡风玻璃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花体签名。 阳光逐渐燃烧了起来一样，天空渐变成了粉蓝色。秦阳跟莺儿都沉浸在视野里壮丽的夕阳下。飞行器头顶的遮光罩缓缓后移，露出了天窗。叶沧仰头看着头上慢慢飞过的大型载客飞船。 秦阳 24 不知道的是，叶沧是自己要出来兜风的。自从来了蒙特利尔星，每当有什么悲伤，难过的事压抑在心里时，他就会来到星际机场，停在宽广的平地上，打开天窗，望着头上一架架缓缓飞过的飞船发呆。 他把座椅向后放倒一点，双手枕着头，望着天出神。两天过去了，圆圆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章十六 我们都是棋子 蓝星西北高原上的天总是看得格外清，天蒙蒙亮了起来，灰蓝灰蓝的，还能看到没有完全隐下去的启明星。 一队军部专用飞行器滑过天际，向地面基地的方向飞来。 基地军队大楼警戒处收到它们的信号：“这里是军委调查组，请求通行。” 值班的士兵感到奇怪，他们将军并没有事先通知过他们今天有军委的人会来。但是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他们还是撤下了导弹防御系统，让飞行器通过。军委调查组的权力高于上将，事先不通知也是会发生的事。 “准许通行。” 秦上将每天都起的格外早，他一般先冲个冷水澡，然后去军队基地里的校场上跑两圈，再等食堂开始准备早饭，然后打两份最贵的早饭晃悠去自家工程师的单人宿舍里用美食诱惑那个会赖床的工程师起床。 他的工程师死后，秦言明的清晨就只剩了天上能挂到天荒地老的，孤零零的启明星，和索然无味的训练。 他今天在跑圈抬头的时候就发现了天际线边出现的机群，边跑边琢磨了一会儿，在飞行器准备降落时慢步走回了大楼办公室。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他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一共四个年轻军官进入房间，他们腰间都别了枪。军官们整整齐齐在他桌前站好，敬了个礼，其中一个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简洁地说：“秦将军，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秦言明认得这个军官，在他老师那里见过。心里稍微有了点念头的秦言明没有反抗，只是发了个简短的信息给副官，大意是他去北京城办点事，基地一切任务照常执行。 所幸现在时间还早，士兵们大多还没起床，一路上倒是没怎么见到人。不然他们的将军被军委检查会的人请走这种重磅消息就要在军营炸开了。 三个小时之后，他们降落在中央军区的纪律检察大楼。 他被请进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桌子后面的那把椅子上有金属手铐。 秦言明之前来过这里，当然是作为审问的那一方，今天他还是第一次换个位子坐。那位陪他一起来的年轻军官似乎犹豫了一下。秦言明看在眼里，主动把手伸进手铐，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没什么得罪不起。” 军官又敬了个礼，把手铐给他扣上，然后打开桌上的投影，关上门出去了。 投影里的人渐渐清晰起来，秦言明看着人影叫了声老师。 老人有着一头花白的头发，一双铄利的眼睛，缓缓开口：“言明，我所有学生都犯过大大小小的错误，但是你，最为出格。” 秦言明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此刻只想保住他儿子，于是急切地问：“还有谁知道了吗？” “看得出来你很在意那孩子。目前只有包括我在内三个人知道。” 秦言明稍微放松一了下，他跌坐回椅子。 老人看他这表现不满地笑了一声：“我们这边没有泄漏出去，那么你那边呢？你夫人知道这件事吗？” “她不知道……？” 凌统帅看着他的学生似乎艰难地思索了几秒，然后给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摇头叹了口气：“言明，我在军校看着你长大，你成熟了不少，但做事还是不如林烽稳当。我老了，就想安稳过几年日子，老师就帮你到这里，剩下的让我女儿跟你谈。” 秦言明微微把头仰靠在椅子上，他老师说的对，这一路下来，他几乎就没有办对过一件事。 他懦弱地没有争取到叶星辉。 他没有保护好叶星辉，他最爱的人。 他也不是个好丈夫，他对他夫人是心有愧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家的势力。 现在，他连个好父亲也做不成了么。 就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带起一阵凛冽的风，来人是秦言明最看不顺眼的女人——凌家现任家主，他老师凌统帅的女儿，凌圆圆的母亲。 秦言明对眼前这个女人没有太多好感，有太多的原因，语气不善：“真佩服你们，你们怎么查到的？” 凌沁玉哼笑：“我还真心佩服你，这种蠢事都干的出来。我问你，你对日西城的人体实验知道多少？秦阳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秦上将面对他老师的时候多少有尊敬师长的恭敬，但是对凌沁玉这女人就没有客气可言了，他眯起眼讽刺道：“难道不是你们凌家搞出的东西？”秦言明心知肚明凌家跟人体实验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就是想膈应一下她。 凌沁玉：“我们那时候都有凌季了还要这种会被全人类讨伐的实验做什么，嫌蓝星外面的虎狼不够多么？” 提到凌季，秦言明就不得不想跟面前的女人翻旧账：“那时候你要是早点出手星辉就不会死了！” “凌家出面干涉就等于打草惊蛇，出手了就能找到背后的人是谁么？叶星辉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他牺牲的值得。” 秦言明手指紧扣住了座椅，血气在往他的脑子里冲，恨不得要喷射出来。他咬着牙：“你们凌家从来都是这么自大，觉得自己是操控棋盘的那个人，所有人都是你们手中的棋子，不管是谁，该弃的就都弃掉。“ “星辉，星辉他好歹是凌家的养子！好歹算是你的表哥，你这女人是有多么冷血！” 谁知凌沁玉平静地说道：“你错了，在生存法则这个大棋盘上，我们都是棋子。” “像你这种感情用事的人，是没有活路的。你应该感谢我父亲，如果不是他出面，用调查你私贩军火的借口把你弄到这里来，你这条命，大概活不过下个月。”凌家家主站起身，绕到秦言明背后，俯下身在他耳边说：“我不知道你是会先被枕边人杀死呢，还是在军队里被暗杀。你夫人今天如我们所料回了罗家，你每个月回家一次对吧？算算日期就是下个星期，我觉得你回家会有惊喜 25 等你呢。“ 秦言明联想到秦阳密信他关于蒙特利尔星的追杀，让他小心罗家的事，几乎理清了前因后果，但还有一点他想不通：“我从没有告诉过罗淑英任何秦阳秘密的事，所以这个实验是罗家弄的么？“ “罗家肯定有参与，具体更多的东西我们还没挖掘出来。”凌沁玉坐回座位，把手支撑在她下巴上：“现在需要你告诉我更多的事，我们才能做进一步调查。秦阳你是怎么捡回来的？” “星辉很早之前就发现有人侵入了他的资料库，盗取了一小部分资料。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怀疑过很多人，包括你们凌家，我最怀疑的是林家，因为那时候他们在军部太活跃了。某一次巡逻任务的时候，我在水星附近发现一个空间站，里面有几个似乎废弃的培养罐，里面装着死了的人，我发现了一个还有微弱呼吸的婴儿。我把婴儿带回了蓝星，对罗淑英说这是一个为了救我牺牲的士兵的遗孤，我要把他抚养大。因为正好是个婴儿，于是我说服了她对外说是我们亲生的，我们打了个时间差，那时候我带她去波德星系旅游了整整一年。” 凌沁玉眉头皱了下去，“你这借口找的太牵强了吧。” “你们不是也从来没有想过秦阳不是我亲生的吗？我们路上确实遇到过伏击，造成了伤亡。” “海盗？还是谁？” “敌人看我们火力上的碾压自爆了，什么线索都没有。那个空间站应该也是被遗弃了的，里面资料都被删光了。” “你夫人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一点奇怪的表现么？” “真的没有，她很喜欢这个孩子。” 凌沁玉闭眼沉思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看着秦言明：“某种程度上，秦言明，你真是个混蛋。” “你知道你夫人为什么会同意对外说亲生的吗？因为颜面。这个孩子让她有了颜面，你跟叶星辉那点儿事，我们这圈人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来什么。罗淑英嫁去你们秦家的时候八卦头条上面都暗讽了你们‘家族联姻，没有感情’” 凌沁玉摇摇头：“可怜的女人，罗淑英是真心爱你的，她从你还在军校时期就喜欢你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她找我打听过你毕业典礼的伴侣那个名额给了谁。” 说到这里，秦言明回忆起他珍藏的记忆。这个伴侣名额是他贿赂了一群混小子们，硬拽着叶星辉玩儿‘大冒险’让叶星辉输给他的。‘冒险’内容就是叶星辉答应做他的典礼伴侣。 凌沁玉不管秦言明有没有在听，她继续说：“你们结婚多少年了都没有孩子，几乎更加坐实了你们这有名无实的婚姻，罗淑英为你忍受外界的恶意多少年。你突然带回来一个孩子，还跟她去度了一年的假，对外说是你们的，她怎么可能不会接受。” 两个成年人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儿。凌沁玉率先回到正题：“所以这样的研究所可能不止一处，甚至好几处。” “可能。” “我们现在可以确定罗家在这件事里有份了。秦阳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吗？” “小时候都非常正常，长大了一点送进军校之后就是教官评价这孩子体能非常优秀，智力也很高吧。但是也没有过分的让人怀疑，我几乎都要以为他可能没有被做过什么实验了。” “好吧，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凌家会接手。”看着秦言明被锁住的样子，凌沁玉想起一直以来秦言明对她的膈应，心理非常平衡，“我们会派人去把秦阳接回来，他的身份会被继续保密，一旦这件事传到其他星系，还愁别的星系找不到攻打我们的理由么？” “至于你，你就只能在军委关一段时间了，这里还有我们的人，至少能保住你一命。” 章十七 残忍的真相 离凌圆圆失联已经过去了四天，叶沧今天去把他研究所最近完成的载客飞船智能服务项目交到他母校的教授手里。这个是他们的合作项目，做完解说，叶沧陪着他的教授在校园里走了走。 在人工栽培的林荫树下，两人顺便回忆了一下青春少女白团团在这位教授的实验课上闯过的各种小祸。叶沧那时候兼职担任着助教工作，几乎每周都会帮白团团收拾烂摊子。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啊。”老人感慨道，他慈祥地笑看身旁的小伙子：“你一直就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叶沧有幸上过老教授好几门专业课，在这边孤零零的他，大学时光很多时候都泡在老教授的实验室。白发苍苍的老人算是叶沧的半个长辈，积攒了大半辈子阅历的他对这个年轻后辈多少还是能读出些东西。 这个年轻人给他的就是一种漂泊感觉，虽然他很小就来了蒙特利尔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看似安稳的生活，但是他的根始终没有扎在这里。 叶沧：“我就不祸害别人了。” 这话是有来源的。白团团虽然也很小跟她妈奔波来到一颗陌生的行星，但是这小姑娘性格天然活泼开朗，再加上有她妈还有路上“捡来”的哥照顾，成长地算是顺风顺水。这培养出了白团团有什么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白团团的妈虽然市井了些，但是有一副热心肠，来到蒙特利尔之后，她时不时还是会顺便把叶沧也照顾照顾。在叶沧“出落”成标致青年，不时会收到小姑娘甚至同性的表白后，白妈妈也开始了蓝星父母特色的“催婚”阶段。 白团团忠实地向叶沧表达了白妈妈的焦虑。末了，还补一句：“叶哥，那是我妈的愿望，但是我觉得吧，你现在找谁都是祸害别人，你不走心。” 不得不说白团团有一双看人贼准的眼睛，她是对的。叶沧虽然对人都谦和，都好，但就是白团团那三个字，不走心。不是说叶沧对人不走心，事实上叶沧把每个人的喜恶都记在心里，有谁有困难都会尽力帮助。而他就是不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对人好，和性格上的冷淡是不冲突的。他的冷淡在于他总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心如止水地向别人尽可能施以援手。 这世间有万般心动，都是落在他眼睫的小雪，眨眼而化。叶沧被动的活着，他还活着，因为任务还没有完成。 叶沧生命中有太多的失去，他习惯把每个人从他生命中消失看作一件淡漠的事。好像冥冥之中从他名字开始，就预示了他曾经拥有的东西都会如水一般流逝。 就像他经常去 26 的航站楼，送走一个又一个人。叶沧也会疼，疼多了，就学会了不去拥有。 老教授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顺着宁静的小路来到了那栋斥资上亿的实验楼。教授给他们点了杯咖啡，在窗前的一张桌子坐下，开始聊他手上的另外几个项目，想看看叶沧还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他们附近有一桌看上去像是蓝星来的学生，蓝星语言的低声交谈飘进叶沧的耳朵。 “北京要变天了呢。你听说了吗？秦家那位上将被军委抓走了，说是走私军火。” “老天，那你们家前段时间不还跟秦家走得很近吗？” “对呀，我也听昨晚我妈说把大部分跟秦家有关系的都能断就断了，现在都在忙着避嫌呢……” 叶沧立刻就想到了秦阳，他知道这件事了么？于是他礼貌地跟老教授快速结束了话题，很抱歉地告诉教授他还有点事要先回研究所。老教授是个和蔼的人，他甚至还感谢叶沧陪他这个老头子散步又聊天的。 他们起身把空了的咖啡杯收走，一起出了咖啡厅。叶沧跟教授道别之后，快步小跑找到他的飞行器，钻了进去。 这时连接着飞行器的终端响了，屏幕上弹出了凌圆圆的名字！叶沧盯着这个名字内心有些颤抖，他按下接听键，熟悉的声音拨开了一直笼罩在他心里的乌云：“嗨！有没有想念本小姐？” “圆圆！”叶沧声线里有一缕压抑不住的感情，“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 凌圆圆把她们在地下研究室的事情都一一讲给了叶沧听，凌圆圆表示他的“清场”程序简直就是个大bug。叶沧听着女孩儿嘟嘟囔囔地抱怨：“你下次这两个程序就不要放一起嘛！” 确认凌圆圆安全的叶沧心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失而复得，安抚道：“我错了，你们硬件存储容量太小，拆了装不下……嗯对，你说的对，我技术要需要提高。” 凌圆圆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关于秦阳，他是个人体实验的实验体，根据档案记载唯一成功的，极度危险，那个失败的怪物差点都要了我们的命，普通的武器对他们根本没用。” 叶沧无法把那个会跟他耍赖打闹，一笑就露出两个酒窝的青年跟残忍的人体实验和怪物联系在一起。他没有开口，凌圆圆那边听不到叶沧这边的动静了：“喂？喂喂？你还在嘛？” 飞行器里连接凌季的程序突然起启动了起来，级别为最高紧急的消息弹在光屏上。 “主人。秦少校突然失控了。请您赶紧回来，带上几只镇静剂。”除了凌季的声音外，还有秦阳痛苦的嘶吼和莺儿颤抖的叫喊，场景似乎一片混乱。 叶沧什么都顾不上了，启动飞行器加速而去。 秦阳暴虐的状态源于一条新闻。早上他慵懒地起床，心情放松地刷起蓝星新闻，却看到一条让他脑袋空白的简讯——西北军区上将秦言明，涉嫌走私军火，已被军委监察院拘留。 他直愣愣地盯着新闻标题发了几分钟的呆，然后发送通讯请求给了他母亲。 通讯被接通，秦阳喘了口气，才开口：“妈——” 罗夫人小小的画面呈现在秦阳手腕的终端上，面容扭曲：“你现在在哪儿？” 秦阳有些失神：“我在……我在一个朋友那儿。” “地址是什么？” 这时人类形态的凌季突然推开书房门，对秦阳做了个食指在竖起在嘴上的动作。 “我现在不方便说，妈——”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母亲！”罗夫人的嗓音突然拔高，“你就是个养不熟的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怪物！” 在罗夫人还有更多尖叫传过来之前，凌季当机立断侵入秦阳的终端强制切掉了通讯。 女人的尖声话语在秦阳头里盘旋，四处撞击。青年睁着眼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凌季警惕地扫描着他的***。 猛然一下，秦阳抱着头滑坐下沙发呜咽起来，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在叶沧卧室的莺儿吓了一跳，赶紧跑出来，却被凌季护在身后：“莺儿小姐，我建议你先回房间。” 猫树边的小猫突然冲着秦阳炸起了全身的毛，不像平常一样，发出了凄厉的威胁声。秦阳再次抬起头，莺儿骇然发现他的眼睛变得血红，她惊声叫着秦阳的名字，凌季立刻给叶沧发起了通讯。 青年似乎在竭力控制什么，他双手紧攥住茶几桌脚，痛苦地浑身发抖，全身浮起了灰色的血管。 咔哒一声，白漆铁制桌脚竟被他生生捏碎了！茶几桌面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在秦阳发狂一般起身向莺儿扑去，凌季猛地上前箍住他，一个后摔把他牢牢压制在地上。 秦阳的力气竟然跟人工智能的机械举力不分上下，一时间凌季被他反推地抽不开身。 莺儿尖叫着：“秦阳！你怎么了！” 凌季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莺儿小姐，我建议现在不要刺激他，你回房间最安全。” 就在凌季跟秦阳胶着不分上下时，公寓门猛地开了，叶沧扑身下来冷静地把一管镇静剂注射进秦阳的静脉。秦阳还是在痛苦地挣扎，扭动的手臂硬生生把针管震断了，插在他的手臂上。 “秦阳，秦阳！”叶沧轻声呼喊他的名字，在凌季旁边跪下，右手搭住秦阳的肩膀。谁知像是闻到生人味儿，秦阳猛地转头一口咬住叶沧手臂。 “嗯！”叶沧闷哼一声。 凌季询问：“主人。是否启用二级防卫？” 秦阳的状态已经到达威胁主人人身命安全的底线，凌季得到主人的同意便将采取更进一步措施——击杀威胁来源。 “嘶……不用。”叶沧反而凑近秦阳把额头抵在秦阳的太阳穴上，轻声安慰身下的青年，“没事了，没事了。秦阳，冷静下来。” 死死咬住叶沧手臂的秦阳哽咽出声，温热的血流进他嘴里，给了他神经一阵刺激。神志沉浸在一片混沌之中的秦阳感觉到自己贴上了一片微凉的皮肤，一股清香的薄荷味缭绕盘旋，温柔地包裹住他刺痛的神经。 叶沧用左手吃力地勾住他身边的医药箱，掏出一根镇定剂，对着胳膊给秦阳扎了进去。他一边推进注射器，一边继续轻轻用冰凉的鼻尖蹭着秦阳脸颊。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发挥了作用，秦阳哆嗦着松了牙齿  27 。他的血管肉眼可见的恢复了正常颜色，眼神慢慢恢复清明。凌季测到对方肌肉力量的减少和放松，也逐渐放松了对青年的桎梏。 “叶沧……”秦阳半眯着红肿起来的眼，他软软地坐起身子扑到叶沧怀里。他挣扎着把头搭在叶沧肩窝，有气无力地在叶沧耳边小声说：“你打针技术还是这么差……唔！” 原来是叶沧顺手把插在他手上的针头拔了下来：“我又不是护理专业的。” 秦阳喘着气，托起叶沧的右手，心疼地看着他咬出的伤口，心里被揪了一下似的颤了颤。 这种感觉就像他刚刚失去一切，被抛弃在荒无人烟的雪地里，突然有个人顶着风雪一深一浅地逆风向他走过来，给他披上温暖的毯子说，别怕。 秦阳俯身用唇轻轻碰了碰伤口：“你傻不傻……我要是真伤了你……怎么办。” “秦少校，请您让一让。”凌季非常打扰气氛地拿着医疗设备凑过来，准备给主人处理伤口。小奶猫喵喵着小碎步跑过来，用两只肉掌搭在叶沧手臂上，结果被凌季无情抱走。 气氛不那么紧张了，莺儿战战兢兢也挪过来，收拾一地的狼狈。 秦阳低着头，喃喃地问：“我妈——现在不是了，她说的是真的……”他缓缓抬头，看着叶沧漆黑的眼睛：“你怕不怕我？我是个怪物。” 谁知叶沧抬头认真看着他：“你是人。”他的手臂包扎好了，于是起身拍了拍面前青年的肩，“走，我要介绍个人给你。” 章十八 试探与反击 精力差不多耗了个干净的秦阳打起精神跟叶沧走进书房，当他和凌圆圆的全息投影打招呼时已经不需要叶沧介绍了——“这不是凌小姐吗……久闻大名了，我经常在蓝星娱乐头条上见到你。” 电脑凌季趁机插话进来：“根据这一年的统计，关于凌小姐您的新闻报道有一百零七条，其中六十九条都是跟林松林队的花边新闻……” 叶沧曲起食指敲了敲手边八卦的电脑凌季让他乖乖闭嘴。 凌圆圆凤眼一眨：“秦阳，你跟那群公子哥儿在军校的那点破事儿也众人皆知，要我描述下吗？” 秦阳心虚地瞄了一眼叶沧，好在凌圆圆没想把时间花在抖他的光荣事迹上，直接进入了正题：“中央军区将派人来接秦阳回来。” 叶沧对秦阳以前的浑事儿看上去也没兴趣，点点头：“好，罗诚坤呢？凌顾问怎么安排的？” 凌圆圆：“我们不能要求蒙特利尔星引渡罗诚坤，这样会暴露秦阳和人体实验的事，需要你把罗诚坤逼回蓝星。” 叶沧沉默了下去，秦阳有些担心地望向他。察觉到青年的目光，叶沧抬起头道：“行，我会想办法。” 凌圆圆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叶沧有事瞒着，出于关心便追问道：“沧哥你看起来有心事，罗诚坤那边怎么了？” 叶沧把他被人盯上的事隐瞒了下去，只是安慰她：“没事，尽快派人来接秦阳，我会抓紧把罗诚坤逼回蓝星。” 结束通讯之前秦阳赶紧问：“我爸呢？他怎么样了？” “秦上将在中央军区安全得很。”凌圆圆回答，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大熊星系来挑衅了我们，被林烽上将赶了回去，真解气！好了不说了，我要睡觉去了。” 凌圆圆最后提起的这件事发生在两天前。 结束了护航任务的超级星舰北斗带领着麒麟五二十多艘小星舰在银河系的第三条群星密集的旋臂上巡航。 麒麟是林家的军队，由现任上将林烽统领着。两百多年前银河系保卫战结束之后，四大军区占了蓝星优势地理的基地，谁知林老将军见此不屑跟他们争，让麒麟直接开垦了一颗基地卫星。 到了林烽这一代，麒麟更是人才济济，比如麒麟六上得战场下得科研台的麒麟六少将燕漠北，人称燕奶妈。这称号是因为麒麟六配给了最多最优秀的技术人才，他们不是在各队的战舰里修修补补，就是在卫星基地上修修补补，搞得其他麒麟分队的人出任务之前都会莫名其妙联想到一首诗：慈母手中线……从此燕漠北就有了燕奶妈的爱称。 还有比如麒麟七天天被人喊做个人吧的李狗蛋少将，不，李辰少将。 我们寂寞的林上将两天前正在舰内的公共休息室里翘着腿跟几个士兵打扑克，桌子上放着打开盖子的保温杯，里面泡着养生枸杞茶。 不知道此时被他派出去探路的麒麟五庄竹心少将看到此情此景有何感想。 带头翘班的林上将正把四张K“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他的信号兵就小跑过来：“报告将军！庄少将探测到三光年外有一艘重舰，现在在第四旋臂上徘徊。” 其他士兵听到报告都纷纷放下牌，起立等待林将军的指令。 林上将把保温杯的盖子拾起来盖上，吩咐一声：“各就各位。”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鱼贯而出，休息室一下没了人。 林烽大步踏回指挥室，接通了庄竹心的星舰通讯：“竹心，继续报告。” 庄竹心简单地敬了个礼：“重舰围绕第四旋臂的星屿来回航行。” “呵。”林烽冷笑着勾起嘴角，“这是示威来了。” 星屿是个在星系政治上很敏感的词，这要追溯到两百多年前的蓝星保卫战。星屿是由多颗天然行星组成的星群，在银河系的边缘。行星群上面有丰富的各种矿产资源，这星群在地理位置上是属于银河系星群的。 在蓝星把外星系的势力彻底赶出银河系之后，收复了星屿。 尽管被赶出了银河系，外星系的人依旧惦记着这块肥肉，并时不时会来耀武扬威一番，几十年前的蓝星还处于恢复阶段，对于这种耀武扬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群孙子还沉浸在他们‘大熊的荣光’里呢？”林上将拿起指挥台面上的白手套慢慢戴好，沉声下令：“北斗和麒麟五听令，全速前往星屿。” 北斗和麒麟五从第三旋臂直接跃迁到第四旋臂，隔着星屿群星和威利斯的重舰天鹰号遥遥对峙。 站在重舰指挥台上的将军眯起绿色的眼睛，看着星图里的北斗和小星舰们，摩挲了摩挲军服袖口的金色袖口，轻笑着对身旁的副官说：“我告诉过你吧，银河系是个有趣的星系。” 重舰是星  28 系战争里装配的火力具有无可比拟的至高位，击毁超级星舰没有太大难度，金发将军饶有兴趣地观察这艘敢跟他对峙的星舰。 “将军，对面请求通话。”庄竹心报告。 “接。” 金发将军的全息投影出现在北斗的通讯屏上，这人留了一头半长的淡金色头发，低低扎束在脑后。 “科夫将军。”林烽懒懒地招呼他，该说他的蓝星语还是他的蓝星语，连个翻译都懒得配。 好在现下科技，语言不是问题，林上将的同声翻译被一秒不差地传递到对面。被点名的将军语气暧昧：“蓝星盛产的东方美人果然让人一眼就难以忘怀，林上将，今晚看来你是我梦中的特殊访客了。” 当着属下的面被调戏，林烽大大方方地回敬道：“是吗？我倒是希望将军您打哪儿来打哪儿回去，托梦这事儿，我只给我儿子干。” “呵呵，牙尖嘴利的漂亮小家伙。”丹尼斯冷笑道，手下却毫不留情发射了一颗导弹直冲北斗而去，被麒麟五青竹号的反导系统击落，炸开一朵能量烟花。 接着几艘小型星舰从重舰里箭一般地射出，要围击青竹号的样子。庄竹心见罢，毫不犹豫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丝毫没有羞愧感的加速躲回了北斗后面。 “将军，是否请求支援？”副手赶紧请示道。 “就他？”林上将接过北斗的控制权，手指快速在光屏上画过几笔轨道，设定下导弹发射数据，命令道：“发射！“ 几枚导弹朝小星舰射去，甚至预测到它们的躲避轨迹，精准地击毁它们机侧的动力装置。冲击波掀翻星舰，没有了动力装置的小星舰飘成一具具浮尸。 丹尼斯没想到林烽是真敢动手，他那枚导弹只是想调戏下北斗。 “够辣。”丹尼斯舔了舔嘴角，祖母绿的眸子在重舰暗暗的光线下反射出绿光。 “丹尼斯将军，这只是个警告，我们正愁出师无名，林某一介男儿身，不怕抛头洒血为更多的英雄好汉们铺条路。” 重舰和超级星舰僵持着，中间平漂着散落的小星舰，一时间有些诡异。 足足过了十分钟，重舰一侧舱门似乎又开了。林烽身旁的副官不觉动了一动，准备做备战准备。林烽抬起手臂，制止了他的动作。 只见重舰伸出了两根捕捞爪，把小星舰一个个打捞起来像吞蛋一样塞了回去。 “林将军说笑了，我这只是来初次拜访。”丹尼斯阴冷的声音在指挥室里响起来，“本想给你送点礼物，没关系，下次会准备个大礼再来登门造访。” 林烽哼了一声，没了回应。 麒麟五目送着重舰调头扬长而去。这时庄竹心呼叫她家将军：“老大，你还真敢啊，那是重舰！我差点以为我们今天就真的要为后面的兄弟们铺路了。” 摘下手套，林上将又抱起了他的保温杯喝了口茶：“他不敢。” 他看准了丹尼斯不敢只有一艘重舰就在银河系动手，做出了足够的破釜沉舟的气势，就算丹尼斯能把北斗收拾了，重舰至少也是二级伤残，回去那帮政客们还不借此把他的势力削平？ 林上将翘班归翘班，对于外星系的形势倒是一点不落。 在林烽那里吃了亏的丹尼斯·科夫回到大熊星系，叫管家点了两个蓝星面孔的少年少女到他房间。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少年的惨叫。丹尼斯有收集癖，各星系的美人他都收集，不少是蓝星上被贩卖过来的，玩儿坏就扔。 蓝星的羽翼逐渐丰满，该死的β星系又迟迟拿不下。而他在蓝星的合作人迟迟没有进展，自己这边的实验也卡在关键点。 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决定推一把他那不争气的合作者。 第十九章 别离开我 自从上次拟定了计划之后，叶沧便开始和凌季忙碌地做准备。这期间叶沧跟莺儿谈了次话，他给了莺儿两个选择：一个是他可以给莺儿弄一套完整的身份和一些资源，让她在蒙特利尔星这个与世无争的行星上宁静地生活；另一个就是她先在这里住着，等他们把事情处理好之后，再安全地送莺儿回蓝星。 第一个选项风险最小，听着也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多少β星系想要移民的穷苦人们一辈子都换不来的机会。但是莺儿选择了第二个，她想回家。 似乎预料到了莺儿的选择，叶沧只是点点头表示尊重她的想法。这一小段时间以来，莺儿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一般，她主动为他们做饭，打扫房间，照顾小猫。叶沧看在眼里，莺儿就像一只刚捡回来的小猫咪，怕再次被主人遗弃。 考虑到莺儿这么做来源于她患得患失的心理，于是叶沧为她订了些她爱的绘图教程，并表示她还可以去研究院工作。有了动力和目标的莺儿终于不再处处小心翼翼，家里的气氛终于轻松了很多。 秦阳消沉了一段时间，开始练习控制自己的情绪，来压制身体里苏醒的怪物。 莺儿几次都试图说服叶沧和秦阳去睡卧室的床，自己睡那张单人床。但是书房里有很多设置好的程序和机密文件，叶沧让莺儿不用担心他们，并违心地说他们睡得很好。 事实上，两个手长腿长的大男人挤在单人床上是很难受的。 一天半夜里，没睡踏实的他感觉到秦阳和他贴着的后背在微微颤抖。叶沧小心地在狭窄的空间里翻了个身，果不其然发现秦阳在哭泣。似乎是感觉到惊醒了叶沧，秦阳闷声忍住了，只有肩部的偶尔颤抖在出卖他。 看着这个死要面子吞泪忍哭的青年，叶沧心里的那只小狗好像弱弱地嗷呜奶叫了一声，软软的肉爪按在他心上。 在叶沧看来，秦阳调整状态到现在已经很好了。他支起身，伸出手想把青年翻过来面对他。 谁知秦阳死死地一动不动，叶沧力气没有秦阳大，努力掰了一会儿，便轻笑一声，又躺回去翻过身睡了。 只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叶沧突然感觉到秦阳把手伸过来环上了他的腰，然后用头轻轻顶开他的肩膀埋进他的脖子。湿漉漉的脸蹭了上来，显然是刚哭过。 秦阳的手抱着他比任何时候都紧，有点勒地让叶沧喘不过气。 “叶沧……”秦阳的嗓音还有点哑，含着水汽那种，低声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别离开我……” 沉默了几秒，秦阳都没等到叶沧的  29 回应。 叶沧不想回应，这种要把全部身心都抛给他的请求几乎让他要落荒而逃。他接不住……从他出生起，他生命里所有的人都如同指间沙一样流逝而去。 既然都会漏走，一开始何必要去接呢。 心里那只小奶狗嗷呜地垂下了眼，耷拉耳朵趴在地上。叶沧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仇什么怨。他回握住秦阳的手背，然后松手艰难地在秦阳胳膊下转个身，把额头贴秦阳的额头上，手搭在秦阳胸口，闭眼睡觉。 叶沧额前的碎发弄得秦阳有些痒，他有点不敢置信叶沧这安抚性的动作。这一点点的回应已经足够让逡巡在崩溃边缘的他退回安全的位置。 被安神的薄荷味萦绕包围着，秦阳终于安心地沉入梦乡。 “主人……小主人您睡了吗？……” “……”叶沧艰难地挪出一只手，摸出枕头下发出了声音的耳麦塞进耳朵。 凌季总是热衷于记录他小主人的情感生活，估计是叶爹生前的设定之一，尽管他小主人目前没有什么能让他记录的，今晚的事情也足够他系统兴奋地冒烟儿了：“我觉得秦少校刚才应该是在跟您表白。” 叶沧无奈地要扯掉耳麦继续试图入睡，凌季赶紧说正事：“七十一秒前收到第三封消息，介于主人您现在姿势不方便看终端，我念给您听——小家伙，蓝星四十多年前启动的超级人工智能项目，我想我很有兴趣跟你聊聊这种人工智能的研制。你主动回复，我会给你优厚待遇，不要等我来找到你……” 叶沧猛然睡意全无。 他无声问凌季：“这条消息的传输跨越了多少空间场？” “至少距离两个星系外。这条消息是特殊频率发散式投送，接收对象仍然是一片区域。” 那还有时间……叶沧在黑暗中睁开眼，他想要办法尽快逼罗诚坤回蓝星，然后自己再回蓝星躲避缠住他的人。 凌季又接收到一条信息，好消息是凌圆圆发送来的密信，大意是五天后她们的人将到达蒙特利尔星来接秦阳回去，让叶沧注意接应。 叶沧在脑子里跟凌季交流：“回复圆圆说好。” 凌季：“回复发送！小主人，在您睡觉之前，我还想跟您聊聊您的感情问题来缓解您的压力。” “不，压力更大，谢谢。” “很遗憾小主人，聊您情感问题的程序是前主人设定的最高指令之一，现在程序已经启动……之前没有任何人和情景触发这个程序，秦少校是第一个……” 什么玩意儿！叶沧现在很后悔没有仔细筛查过他父亲在凌季系统里留下的所有程序。 “触发条件是什么？……” “这是一个高级程序，逻辑层次有上千层……好了程序解压完毕……” 耳麦里突然响起了叶星辉的声音，让叶沧僵在了熟睡的人怀里。 “儿子，我一直……很愧疚，原谅我的自私让你跟了老爹……没想到特殊的坏境对你的影响太大，你的变化……总之别抗拒进入你生……” 这段听上去逻辑混乱的话录的仓促，甚至没有录完，听上去叶星辉后面还要说什么就被突发情况截断了。 他爹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叶沧漠然，如何能指望他相信他不靠谱的老爹说的不靠谱的话。 叶星辉的录音结束，凌季的唠叨又开始了：“小主人，您自己可能没意识，您对秦少校不一样，不过他现在的身份有点麻烦……虽然我对此持保留意见，但程序启动了我还是要把前主人的愿望转达给您，前主人很后悔当初没有把您的抚养权让给林夫人，他希望能有个人带给您……” 凌季叨了半天，叶沧后面其实没怎么在听，他爹不需要自责，如果让叶沧自己选择一次，他依然会选择跟叶星辉走，因为他怎么不知道他是他父亲身处风雪中燃烧的一点暖意。 “睡了凌季。” 叶沧摘下了耳麦。 他闭眼任秦阳紧紧抱着他，青年睡梦中不安的心跳裹在血液里通过两人紧贴的皮肤传递给了他。 叶沧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又摸出了耳麦也不让凌季休眠：“凌季，我找圆圆说点事。” 他费了好大力气也没掰动秦阳紧箍他的手臂，又不想把人弄醒，于是凌季便成了他和凌圆圆的传声筒。 凌圆圆此刻正在警卫部处理其他人体实验基地的探查结果，她惊讶道：“沧哥你还没睡呢。” “凌小姐，主人现在脱不开身，由我协助你们的交流，关于秦少校的处置你们那边有结果了吗？” 凌圆圆的关注点显然在深夜她沧哥脱不开身上，很好奇地问：“怎么脱不开身？” “秦少校……” “凌季！” 凌季很为难，要绕开这个解释烧的他系统有些发烫，只能诚实回答：“主人不让我说。” “……” 凌圆圆好像明白了什么的样子，痛心疾首地说：“怪我……我应该早点嘱咐你主人保护好自己不要被秦阳祸害了的……” 叶沧忍不住了，小声插进话：“圆圆……说正事，那边什么结果？” “看你这么关心他的样子你们真的？！……可以开视频吗？好吧，说正事，正在讨论呢，已经讨论一天一夜了，秦上将肯定是坚持保秦阳，我妈和爷爷没表态，但是不好的消息是首脑和林上将的意思都是抹杀。” 叶沧借着窗外透进的灯光，在昏暗中凝视秦阳下颌上干掉的泪痕，这场漩涡里，秦阳是最无辜的。 “请一定把我的意愿传递给家主，为秦阳制定特殊训练，他能控制自己。” “会的，沧哥。” 凌圆圆结束通讯当下就直奔蓝星政务大楼，那里正进行着主题很残酷的秘密讨论会：对实验体秦阳的处理，抹杀还是不抹杀。 蓝星的首脑秉着对银河系安危的考虑，认为应该抹杀掉秦阳。林烽作为林家说话最有权威的人，也投了抹杀一票。秦言明跟他们据理力争，他老师凌统帅和凌家家主都没有发话。 秦言明：“秦阳的事还没暴露出去我们自己倒先动起手来了，不怕全星际看我们笑话？” 林烽挑起眉：“老秦，你在西北高原呆痴呆了？既然我们已经查到你们秦家的好世交跟外星系勾结，这已经是我们落在别人手里的把柄了。” 秦言明反驳：“我们要真的抹杀了秦阳就等于在给别的星系传递信号说我  30 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弱小，来，我们任人宰割！” 在两人旁边一直没吭声的老师凌统帅咳了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凌统帅看向林烽：“听说你弟弟林松也接手了实验基地的调查，有新进展了吗？” “除了日西城的那个基地，目前翻出了两个，其中一个最大规模在蓝星北部的平阳城。我后天动身去北部军区，所以我们这个讨论会最好今天结束。” 林烽意味深长地环视了所有人一眼，大家都明白他什么意思：北部军区要造反呢。 这期间凌沁玉被叫了出去，回来之后也发言道：我投不抹杀。 第一，我们不能向其他星系示弱，否则他们就会在贸易和主权上面得寸进尺地逼我们退步。 第二，立即发动所有能发动的力量，彻底清除所有相关的实验室，杜绝此类的实验。 第三，继续保密秦阳身份，只要大熊星系不提起，我们就不动。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内乱。 第四，接回秦阳之后，给他安排特殊训练。 凌沁玉犀利地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还有谁有意见的，现在提出来。” 凌老统帅首先表示支持女儿的想法，秦言明紧跟着表示赞同。林烽眯着眼，抿着一口茶没有答话。他在军校只见过几次秦阳，自从秦阳毕业之后加入部队，就没有接触过了。他只是觉得秦阳笑起来的时候让他恍惚间看到了故人。 子涵……如果是你，你肯定会保住这个男孩的吧？ 林上将不着痕迹地苦笑了一下，他扣上茶杯盖，最后赞同了凌沁玉的意见：“但是有一点，必须保证那男孩不会再出现失控。” 蓝星首脑扫视了一圈众人：“就这么办吧。” 第二十章 我喜欢你 很认真的那种 第二天清晨秦阳被毛绒绒软乎乎的小爪子踩脸上踩醒了，小猫冲他喵了一声，接着他沮丧地往旁边摸了个空。 空落落的床位让他的心也空落下去·。 秦阳仰躺在床上叹口了气，他昨晚丢人丢大了，在叶沧面前丢人地掉了眼泪。如果时间能倒流回去多好！他一定能把眼泪憋回去。最好……最好能倒回他出生之前……他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他侧着身呆呆望着书桌愣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书桌上没有凌季，意识到叶沧可能出门了，于是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他在客厅碰到正在插花的莺儿，女孩细心把茎叶上的刺剪掉，然后把花插入花泥。这些都是人工培育的品种，有一朵蔚蓝的百合独自绽放在一堆白色小雏菊里，泛着纯白的边。叶沧给莺儿存了很多钱，让她随意花，莺儿便想给叶沧布置简洁的小房子添点生活的气息。 莺儿见秦阳愣愣地盯着这朵花，小声道：“这叫蔚海……” 秦阳莫名觉得这朵花和叶沧本身很搭，他突然很想很想见到叶沧，那种极致思念的想见，于是问：“你知道叶沧去哪儿了吗？” 莺儿摇摇头。 在罗诚坤私人飞行器上的叶沧右眼跳了跳。 他费了些功夫把面前这老头引出来，弯弯绕绕通过他的关系向罗诚坤抛了橄榄枝，传递了他愿意合作罗诚坤想做的东西。 作为天堂会所的幕后老板，罗诚坤邀请叶沧去他的地盘详谈。 罗诚坤微笑道：“今天有几个合作上的朋友正好也来了蒙特利尔，我带你见见他们。” 叶沧望着飞速后退的栋栋高楼，默默盘算着如何全身而退。 他们到达会所后被领进最顶楼的包间，已经有两三个人在里面等他们了，其中一位金发女郎最为显眼。 和金发女郎视线交汇的一刹那，一股冷气从叶沧尾椎骨直冒上来，叶沧移开了视线。 金发女郎一双碧绿的眼瞳对叶沧紧追不舍，红唇微启嗤嗤地笑：“这么好的宝贝罗先生怎么不早点分享给我们？” 罗诚坤得意道：“我这不也是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请过来的不是。” 叶沧只是笑笑说着场面话。这时坠在叶沧衬衣里胸口上的挂坠凌季在耳麦里告诉他：“主人，成功窃取信息。” “好。” 为了罗诚坤终端里的秘密，叶沧才铤而走险露面出来，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来慢慢筹划。 凌季在入侵终端的同时，把在场所有人容貌扫了一遍搜索资料：“主人，对面的克丽丝小姐是大熊星系丹尼斯·科夫将军的下属，她那双眼睛是摄像头。” 这女人一直都给叶沧一种发凉的感觉，他稍微思考了下命令凌季：“联系麦克，让他帮忙找警队的人来巡逻，让我们脱身。再密信圆圆，告诉她罗诚坤和大熊星系的人有动作。” 他们边喝酒边谈着罗诚坤想做的东西。叶沧看出来罗诚坤的胃口很大，他在这边有一个运输产业，想挤掉蒙特利尔星当地的运输竞争者。蒙特利尔星作为各星系的枢纽之一，作为罗诚坤盟友的丹尼斯自然也能获利巨大，更方便他们运一些“特殊货物”。 陪着聊了很久，得到凌季确认警队的人已离会所很近，他便借口有事要离席。 金发女人跟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平静走在无人的走廊上，金发女人突然蹿上来被叶沧躲开！叶沧拎出脖子上的挂坠往外一抛，圆溜溜的银色挂坠咕噜咕噜滚到墙边的电源槽，瞬间炸开了满厅的电光！ 警笛声响彻了街区。 “主人，麦克尔的人在出门左转第三辆警车。” 叶沧迅速捡起凌季，混在逃散的人群里奔跑出大厅，金发女人果然没有追过来，他判断的没错，大熊星系还不敢在星际公认的“外岛”上放肆。 不过叶沧没上警车，既然他趁乱出来了，就没必要给麦克尔添麻烦。 叶沧没有回家，先是去了研究所，果然麦克尔在他的工作室，还有一个叶沧怎么都没想到的人——秦阳。 叶沧皱起了眉扫了一眼秦阳，秦阳立刻便读出了“你不应该乱跑”的意思，委屈地小声道：“我担心你。” 麦克尔瞧着两人，突然捉弄的兴致上来了，他凑近叶沧耳边说：“你来我家见过我抱养的小奶狗吧，可可它一刻也离不开人，你这只一样的。”末了，还抛个得意洋洋的眼神给秦阳。 秦阳不是很满意麦克尔跟叶沧靠那么近，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占有欲油然而生，他扯了扯叶沧的衣角。 31 嗷呜，叶沧心里那只小奶狗叫了一声，不满地用嘴咬住了他衣角。 “你看。”麦克尔坏笑着朝他眨眨眼，然后正色说：“沧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是有点，但是你放心，不会影响到研究所。”叶沧说。 麦克尔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沧，你是我朋友，有任何我可以帮助的地方你随时找我。就像这次，我不是以你员工的身份在给你做事，是以你朋友的身份在帮你。” 这一番话让叶沧有些感动：“谢谢你麦克，事情跟蒙特利尔星没有关系，我不想把你卷进来太多。不过有件事我确实还需要你的帮助，关于蒙特利尔星的黑色交易链。” 麦克尔：“嗯，这事我家的人一定会介入，我把线索交给我哥们儿。” 叶沧再次表示感谢，麦克尔笑道：“赶紧领着你的小狗狗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叶沧都没有说话，让秦阳以为叶沧因为他跑出来生气了，秦阳悄悄问凌季：“你主人是不是生气了……” 凌季贴心地表示：“秦少校您多虑了，主人传给我的脑波并没有生您气的信息，主人在想别的事。” “……”叶沧摘下了有脑波传感功能的耳麦。 回到家的叶沧一眼看见了客厅茶几上的插花和正在窗边坐着学习的莺儿，唇角有了笑意：“很美。” 莺儿脸一下红了，嗫喏了声什么自己回身进了卧室。 叶沧给他和秦阳倒了杯热茶，示意秦阳去沙发坐下，小猫跳上了秦阳的腿。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五天后中央军区来接你的人会到达这里，我会保证你们安全离开。” 秦阳嗯了一声，低头特别认真地挠小猫下巴，把小白猫撸得舒服的发出呼噜呼噜声。 叶沧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和应对，于是端起水杯坐去客厅一角的毯子上，在电脑凌季上敲击电子键盘。 两人这么无声地在客厅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虽然秦阳只是在认真撸猫。时间走的很快，落地窗外的天空已是一片暮色。 “小白，我会想你的。”秦阳弯腰猛吸了一口小白猫。小白猫喵了一声要跳走，结果挣不脱秦阳的魔爪，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秦阳怀里。 它的主人盘腿坐着，正和凌季检查五天后和中央军区的人汇合的路线，秦阳终于放开小白，跑过去凑近叶沧身边，准备再吸一吸这个年轻男人，被叶沧无情地推开。 秦阳毫不沮丧，干脆绕到叶沧对面倾下身，两手撑在叶沧背后的墙上，逼得叶沧身子往后仰起头。 “叶沧，有些话我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叶沧望进他的眼睛：“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叶沧，很认真的那种。无论他们做什么决定我都接受……可是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尝试过，我还没有……没有尝过和喜欢的人接吻的感觉……” 放叶沧腿上的凌季说话了：“秦少校您不用担心，他们已经达成一致，将对您的身份保密，并为您提供特殊训练。不过秦少校，您真的没接过吻吗？这和关于您的数据完全不一样哦！” 秦阳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吗？我不会被……处理掉吗？” 叶沧用手肘想要抵开秦阳：“我可以保证。” 这句话让秦阳狠狠颤抖了一下，闷声道：“肯定是我爸的坚持对不对？” 凌季被挤在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尴尬的情感，可是秦阳压着他了，于是机灵的超级人工智能哧溜一下散了电脑形态化作一盏落地小灯。 小灯骄傲地抖抖灯罩，又打起了系统里的小算盘：“主人也尽力保你了的哟秦少校！所以要是主人遇到困难您也要帮助主人哦！” “叶沧……”秦阳眼眶有点湿润，不过这一次他成功把眼泪憋了回去：“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不回。”叶沧回答的很干脆。 他们互相注视着对方，叶沧突然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猛地贴墙站了起来，习惯性地想要逃开。 秦阳也跟着站起来，敏捷地抓住他手腕举过头顶，将人压在了墙上。青年灼热的气息逐渐蔓延过来，叶沧闭上眼，头偏向一边。叶沧感觉到唇边的热度，几乎都可以想象出那热度下的柔软。 然后秦阳放开了他，叶沧睁开眼，面前的青年苦笑了一下：“我不会强迫你，我会等你接受我。” 心里那只小狗汪汪了几声，小心翼翼地瞄着他。 秦阳不出一秒又恢复了他平时的模样：“亲不让我亲，让我抱一抱总行吧。”然后就擅自圈住叶沧的肩把头埋进颈窝，他突然沮丧地想：叶沧刚才都不挣扎反抗，那如果是另一个叶沧的追求者，强迫叶沧，叶沧会跟那人接吻吗？ 他心里藏不住东西，怎么想的就会怎么说出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许找别人。”而后又对尽职尽责给他们制造浪漫氛围的凌季说：“凌季大宝贝儿，如果有人强迫你主人，保护好你主人不能让那人得逞！你主人的吻是我的。” 落地小灯兴奋地旋转起灯罩说：“事实上，秦少校，除了您没人能把主人这么压在墙上。根据我的分析，主人对您……” 凌季这家伙！叶沧止住了这个把他主人的数据一股脑儿往外抖的人工智能，无奈地叹口气。从他一路长大，身边不乏追求者，但是都被他冷淡地拒之门外。 只有秦阳，让他觉得有什么嫩芽要从心里破壳而出，他不敢再跟秦阳对视……这是个太危险的信号，为了不让自己再次陷入死循环，叶沧只能死命封住那道裂缝。 还有凌季这胳膊肘往外的家伙，叶沧决定把自己在凌季那里的个人数据加密，不然自己的老底迟早都得被掀得精光。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第二项任务很快就被命运推着提上了日程，以一种诀别的方式。 第二十一章 明修栈道 对于秦阳的处置讨论结束之后，林烽便离开了北京城，带着麒麟秘密去了平阳城。 因为地处北端，即使刚刚入秋，平阳城的清晨也格外凉飕飕的。远离市区的一片废弃工厂建筑里，有一只拴着铁链的狼狗正趴着睡觉。突然它警觉地竖起耳朵，刚张嘴准备大声吠叫，就被麻醉射倒。 庄竹心身手敏捷地翻过生锈的铁门，把手里圆盘状的装置放置在地上，她屏息等待了几秒，圆盘开始旋转最后指向东南一个方向，上面显示出几个指数。 只见这个装置伸出两  32 条可爱的小触角，垂在地上，向它所指的方向蠕动过去。伸了大约十米的样子，触角的头部绽开来，是个电子接口样的形状。然后触角把接口对接在它探测到的电子警报上，瞬间警报就丧失了功能变成了哑巴。 在圆盘指示灯变绿之后，庄竹心朝后打了个手势，十来个灰蒙蒙的影子从残破的工厂外围悄无声息地冒出来，跟着她翻墙进去。 庄竹心弯腰捡起可爱的罗盘装置，又在罗盘测出的安全范围外面再次依葫芦画瓢地操作了几次，探索出一条安全的路。当她们顺利到达工厂建筑入口的时候，她收起装置，在心里给燕漠北点了个赞。 这个装置是燕漠北的发明，他还给取了个名字叫“司南”，在军委注册了专利。这个装置有古代指南针司南的指示方向功能，还附加了现代许多黑科技进去。 庄竹心带着麒麟五的突击队员，潜入这个废弃军工厂。她们一路干掉巡逻的保安和工作人员，成功弄响警报器，深入工厂内部之后，经历了跟凌圆圆一模一样，甚至规模更大的视觉冲击。 “妈呀，我有种在拍电影的感觉。”面对一群丧尸一样的怪物，庄竹心小声地对着耳麦说。 耳麦里传来她家老大一贯的冷嘲热讽：“醒醒，下辈子换个脸再幻想。” 庄竹心在心里给老板扎了个小人儿，边给她的队员提供火力支持，一个散弹枪把士兵背后的怪物打成了灰。好在她们是正规军，虽然面对的关卡难度是凌圆圆那次的十几倍，但是武器装备也是上了好几个档次。 原来这个是实验中心，庄竹心一边拷贝资料一边观察环境。“嘀”的一声传输结束提示音，庄竹心在指挥麦里吩咐：“撤。”麒麟五别的不行，打不赢就跑的战术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她家老大通过共享的镜头，看着自己手下麒麟五狼狈的奔跑，后面拖着几十个张牙舞爪的怪物群，一时间让他仿佛在看丧尸喜剧。 林上将一向表示自己是光明磊落的人，虽然他干过很多挖墙脚的事，所以他这次光明磊落地送了这个罪恶的地方几枚导弹。炸得整个平阳城都跟着抖了抖。 几乎同时，平阳城的警方出动十多辆警车把金家大宅围个水泄不通。金家家主是个紧张起来都能颤起他三层肥肉的胖子，他哆哆嗦嗦扯着身边管家的袖子擦鼻涕，一边疯狂地冲他身边的投影喊：“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这么快就发现了！” 投影人透过厚重窗帘的缝看着外面警灯闪耀的情景，满不在乎：“表哥你怕什么，我们不早有准备了么。” “哦对对对！”胖子对管家说：“快，快启动！” 围在外面的警察还在拿着扩音器叫里面的人放下武器，接受逮捕。突然这栋大宅突然从外面竖起了一层防护屏，林松在警局总部的指挥站，看到视频里这缓缓成型的屏障，觉得不是很妙。 “都撤退！”林松大吼，抓着耳麦的手青筋都起了。 话音刚落，金家大宅屏障外的地面爆起了一片片炸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了整个区。 林松倏地站起来，死死盯着屏幕。硝烟散去之后，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地残肢碎片，喉结滑动但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旁边的警员也全都愣住了。 已经驾驶小机甲撤退到半空的麒麟五，和另一群从平阳诚北郊的机甲群差点来了个面对面拥抱。庄少将多年丰富的作战经验让她毫不犹豫地领着麒麟五的人调头就是一个逃跑大吉。 果然那群小机甲照面就送了麒麟五一份导弹见面大礼，庄竹心为了保护一个队员的小机甲，她驾驶那辆尾部平衡器硬生生被炸飞了。庄竹心手心冒汗，机甲歪歪扭扭向下坠去，她一咬牙，背上降落伞跳了出去。 对方觉得她逃不出城，于是放任她跳伞逃走，追着剩下的麒麟五去了。庄竹心落地在公路远处的荒草地里，掏出司南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是平阳城郊。一大批机车停靠在马路上，机车上面或者旁边蹲着士兵模样的人，在搭路障。庄竹心看着军徽，她认出这是金家北部军区的人，于是大气也不敢出趴在远处。 那群士兵搭完路障就蹲着没有下一步行动了，看来金家要封了平阳城，庄竹心想到。庄竹心打开终端小声呼叫老大：“老大，金家封城了，北部军区这是要造反呢。我现在出不来，派个人来接应下我呗。” 右手忙着给麒麟一发密信的林上将咬着一只手套试图戴上左手，声音模糊道：“能耐的你。麒麟五其他人呢？” “等下，刚收到消息，他们已经甩开敌人，在回北京的途中。”庄竹心报告道。 “让他们跟麒麟一汇合。” “是，将军！”庄竹心发完消息，接着对自己个人的命运表示了担心：“将军，谁来和我接应？” “自力更生吧。” 被自家老大无情抛弃的庄竹心觉得他其实想说的是自生自灭。趴得都快成一根冰棍的庄竹心绝望地发现她对面的士兵根本没有要动作的意思，这时她终端震了起来。 “喂？老大跟我说你把自己能耐到天上去了。司南还在你身上吧？”燕漠北的低沉男音在庄竹心现在看来比天籁还要动听。 “在在。”庄少将赶紧表示，果然自家老大还是仅剩了那么一丁点良心的。 “现在我给你展示司南为什么值二十万蓝币。”燕漠北在麒麟内网里把自己的终端和庄竹心的相连，然后问：“你能观察到那群士兵里谁是指挥的人吗？” 庄竹心趴了一个多小时，观察得可以细致到地上的蚂蚁了：“在机车里脸上有个疤的，看起来蛮有男人味蛮帅的那个。” “……”燕漠北忽略掉庄竹心后面的描述，“把你的终端远程权限给我，然后把‘司南’连接上去。”庄竹心按着燕漠北的指挥，让燕漠北通过远程输入了一串代码进小圆盘。接着她把圆盘对准那个人的方向放了出去。 只见小圆盘不停变换着伪装，随着光线变动忽隐忽现，像只海星一样缓缓挪过去。庄竹心紧张地看着小圆盘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挪到了机车下面，然后她就看不见了。 一会儿，机车上的那个高级士兵就像接到指令一般，指挥其他士兵们上车沿公路进城去了。 庄竹心今天第二次在心里给她们麒麟的燕奶妈点了个赞：“下次李狗蛋再欺负你的时候，我就帮你揍他。” “啧，不是我欺负狗蛋吗？” “重点不是这个，我怎么回来啊 33 ，都没个交通工具。”跑过去捡回小圆盘的庄竹心突然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你往头上看。” 天空中有一架小机甲朝她飞过来，降落在她旁边，只见燕漠北大喇喇地坐在驾驶位上，对她挑了挑眉。 庄竹心由衷感叹：“燕奶妈，现在你是我心中最有男人味的男人。你怎么会在平阳？” “还是老大有远见呗，我比你们早一天来这里踩点，就怕应急情况，蹭了个北部军区的小机甲藏着。”燕漠北手闸一拉，小机甲重新飞上了天，堂而皇之地离开平阳城而去。 当天下午蓝星各大媒体的新闻通稿就纷纷被释放出来，其中流量最高，标题党聚集的蓝星娱乐用了封面做了标题：金家秘闻！而官方蓝星日报一本正经地报道金家和罗家的叛乱，但是只字不提实验的事。 有了军委凌统帅的一纸调令，林上将正式暂行统帅的权力，早就准备好的麒麟一赶往平阳城外，和北部军区叛军遥遥对峙。 凌家所在的中央军区基地里，几艘小型星舰起航升空，飞离蓝星向仙女星系而去。蒙特利尔星现在正是夏天，当地的有钱人们都坐私人渡轮或者游艇在人工湖上面抓紧享受这颗行星短暂的舒畅夏季。在游轮上的罗诚坤接到金家的消息毫不意外：“既然他们先撕破脸，正好这和谐的假象早没必要维持了。” “可靠消息，凌家派人来你那儿接实验品了，我追踪他们，你做好准备。” “林烽那小子跟他该死的爹一样都是心狠手辣的野兽，哈哈，心疼你的实验基地吗？” 这话像是触了通话那端的男人的霉头，语气不快地说：“之后用你那儿剩的一个。“ 就在蓝星经历动荡的时候，大熊星系也暗潮汹涌。大熊星系的***首脑选举将在半年后举行，所有竞选者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威利斯星一栋复古庄园别墅悄悄进出着野心勃勃的政客们。 第二十二章 我跟你们走 五天后中央军区的飞船从客运航道上到达蒙特利尔星星际航站。 同一天时间，叶沧把罗诚坤在蒙特利尔的黑产业发给了麦克尔，麦克尔用他家族的压力促使了警方的行动。 警笛声飞速穿过街区，一队人马包围了天堂会所，另一队直接去了罗诚坤的豪宅。罗诚坤一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罗诚坤可以在蓝星借助罗家的势力翻云覆雨，但是在蒙特利尔，他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飞行器上主驾位的警察没有注意到旁边同伴的诡笑，然后被一枪毙命！罗诚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这个警察把罗诚坤带去了秘密地点，罗诚坤惊喜的发现是他大熊星系的盟友，那次宴会上出现过的金发碧眼的女人。 罗诚坤理了理衣服的褶皱，满意地说：“克丽丝小姐，没想到你们在警局里还有暗线，你们真是最好的盟友。” 女人甜腻而阴狠的回答：“盟友？”然后踩着高跟鞋向他不紧不慢地走来：“怕是罗先生您没有把我们当盟友吧？我们先生向您表示责问。” 罗诚坤皱起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克丽丝小姐。” 突然飞船上两个壮硕的男人走过来像小鸡一样拎起罗诚坤，把他提到一把金属椅上。罗诚坤大叫：“你们要干什么！” 女人手中握着一个控制器，她咯咯笑了，血红色指甲的手指按下开关。瞬间一股电流就爬上罗诚坤的身体，把他电的大声尖叫起来。“不给罗先生招待点东西看来您是不会说实话呢。” 一夜风流起来的麦克尔终于给他哥们儿回了个电话，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警队有内鬼。麦克尔瞬间想到了叶沧，他顾不上还没起床的床伴，提上裤子就冲出了他家。 “沧！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坏的消息！”麦克尔边跑边冲终端喊。 此时叶沧有点顾不上他的电话，因为他看到即时新闻，嫌犯在逃。而同时凌圆圆也给了他通讯，说凌诺亚他们已经到达航站楼，等待对接。 叶沧先断掉了所有通讯，揉着太阳穴闭眼凝神。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的秦阳看到叶沧的样子，走过来关心地问怎么回事。 “没事。”叶沧定了定神，给凌圆圆回了通讯问：“这次计划能取消吗？警局有内鬼，罗诚坤逃了。” 凌圆圆听到这个吃惊的消息，沉默了很久，她慎重思索之后说：“不行，蓝星这边金家和罗家军事反叛，我们之后没有多余的精力了。而且秦阳在外面太危险，这次必须把他接回来。” 她补充道：“不用怕，我们带了足够的人手，金家没有能力从我们手中抢下人。” “好吧。”叶沧于是按原计划把秦阳送到了航站楼他们指定的对接点，莺儿没有跟他们一起，留在家里安全地呆着。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让叶沧不禁松了一口气。到航站楼后，他们和负责接应的蓝星外交部的凌诺亚见了面。 “叶沧，你答应过我的，不许找其他人。”秦阳在跟凌诺亚上飞船之前，颠颠地跑回来抱住他。 “……”凌诺亚从没想过，来接个人都还要被喂一嘴狗粮。 叶沧被秦阳抱住，青年温热的气息包围着他，心里的那颗芽顽强地顶破裂缝冒了个头出来。这种子是什么时候埋下的……叶沧自己也找不出答案，大概是那晚心里的小奶狗一爪按在他心上的时候吧。 “快去吧，别耽误。”叶沧觉得自己快要封不住缝了，推开了秦阳。 秦阳恋恋不舍地走了，就在他要踏进舱门之前，叶沧叫住了他。 “秦阳！一路平安，我……回来找你。”叶沧这句话仿佛用尽了积攒以来所有的勇气，他难堪地闭了闭眼，任由那枝名叫“喜欢”的嫩芽疯狂地生根发芽，缠住他的心。 青年不可置信地回头，叶沧这是回应自己了吗？！ 就在秦阳想跳出舱门飞扑过去拥抱叶沧的时候，不想再吃狗粮的凌诺亚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拽进了飞船。 别看凌诺亚文文弱弱书生模样，力气大的惊人。下一刻飞船便迫不及待地向长长的起飞轨道慢慢滑去，预热准备起飞。 秦阳扒在窗口望着叶沧站在航站楼的空地上，他觉得那个逐渐变小的身影仿佛蕴藏了整个亿万年宇宙一般的孤独。一种说不清道不明酸楚的情绪蔓延进他的心里。 坐在秦阳对面的凌诺亚翻着一本厚重的书，在这个什么都是电子信息  34 的时代，这青年居然在翻一本纸质书，秦阳瞄了一眼书名——宇宙简史。凌诺亚从书后面抬起头：“你们是一对？” 秦阳堪比旧时代中国长城那么厚的脸皮居然脸红了，他哼哼唧唧地说：“他刚答应。” “……”凌诺亚看着这个脸红的秦少校，瞬间有种他错接了赝品的惊恐。他表姐一直跟他描述过的那个风流了整个人民军校的秦少爷呢？说好的万花丛中过，片绿不沾身的秦少爷呢？ 纵是凌诺亚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在此时只能吐出一个“哦。” 空气顿时尴尬地寂静了下来。 这边独自走回飞行器的叶沧，这次更加有一种苦闷的浪涛在心里翻滚。他坐在飞行器里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飞行器里响起了凌季的欢快的语调：“主人，您违反了您制定的不能在飞行器里抽烟的规定。” 叶沧深吸一口烟没有答话。 凌季作为一个人工智能就是有个没心没肺的好处：“主人，秦少校走了，您再也不用晚上挤小床了。” “……” 收拾了一会儿心情，叶沧开始思考罗诚坤逃了，下一步怎么办？ 他设定好了自动航行，准备先去麦克尔那里了解清楚事情。麦克尔家其实很有钱，所以他才有闲情逸致用了整整八年时间读完学费仅次于医学院的电子芯片专业。不是他不聪明，是他太浪。 叶沧把飞行器停在麦克尔家的人工草坪上，给麦克尔打了个电话：“麦克，你在哪儿？我找你问点事。” “噢，我俩刚好错过了，你等着啊，我现在从你家过来。” 麦克尔回到他家，见叶沧独自一人惊讶地问：“你黏人的小狗狗呢？” “……”叶沧无力地向他摆了摆手。 正好今天他管家休假回来，兴致勃勃地给花园小洋桌上摆好精致的下午茶。 十多年的交情让叶沧安然享受麦克尔管家精心准备的所有糕点。麦克尔看着叶沧叉起蛋糕一小块一小块往嘴里含的样子瞬间有种想把所有小点心都打包给他的冲动。 察觉麦克尔放下刀叉，叶沧含进叉子上的松果小糕支起头看他：“艾力奥做的下午茶太好了，都忘了跟你谈事情。” 麦克尔选了两壶花茶中的玫瑰茶给自己倒上：“艾力奥听到会非常高兴的，知道你喜欢吃这些小东西，我让他天天给你带去研究所。” “这倒不用，警方的事是怎么回事？” 麦克尔跟他讲了一点东西，再多的线索也没有了。叶沧手指搭着茶杯壁，眼神飘在花园一处神思凝重。 “没事，我这边再继续慎重调查，麦克你别陷进来。” “现在不能不管了，这种事牵扯到蒙特利尔星内政，那我们家族肯定要介入了。” 他们喝着茶，聊下一步的打算，叶沧终端突然响了起来，凌圆圆又向上次一样语气急切，他突然又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突然遇袭，对方现在追着我们不放，你在蒙特利尔认识什么运输的人么？只需要一个运输飞船群就可以干扰他们！” “对方什么人？”叶沧心脏飞速地跳了起来。 “你等一下，诺亚刚发消息说是大熊星系的，等等啊，诺亚套出话来了！该死！他们知道秦阳的秘密了！” 叶沧闭眼思考了一会儿，对麦克说：“研究所我会发一份申明把我的股份转给你和团团。” 麦克尔看着叶沧像是托孤的架势，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沧，你要做什么，别吓我啊。” 叶沧安慰他：“没事，你放心，我先离开蒙特利尔一段时间。” 金发男人的预感更不祥了，他拉住叶沧：“你先把事情说清楚。” 叶沧急切地说：“对不起我没时间解释了，麦克，帮我照顾好团团，回来我再跟你解释。”他说完便离开了。 中央军区的四艘飞船刚刚飞离蒙特利尔星，进入行星的近地轨道区，经验丰富的驾驶员就发现他的探测图里出现了三艘不明身份的星舰。 按道理来说他们的航线上是不应该有任何飞行物的，这条航线是他们独立刚开辟出来的。秦阳有军队的经验，他询问驾驶员得知他们的星舰还有十七个小时的航程。这么下去一定会被追上，星舰的动力和火力都比飞船大多了。凌家星舰上的将军离他们太远，无法给他们有用的指令。 秦阳问凌诺亚：“你相信我么？” 未来成为闻名于星际的外交官的凌诺亚此时已经展现超人的镇定和决断能力，他吩咐驾驶员：“听秦少校指挥。” “那么现在回去，往星际航站的方向去，绕道客运航线上，把他们甩开。”驾驶员听从指令立刻调转头。 同时，秦阳向星舰请求通讯，通讯接通了，青年清朗的声音回响在所有飞船和星舰里：“本人名草有主了，是谁对我这么念念不忘？” 一个性感女人的嗓音传了过来：“秦先生是无价之宝，宝藏大家当然都喜欢。” 秦阳指挥着小飞船跟他们在客运航线上玩儿捉迷藏，凌诺亚跟她们套着话，同时把他们的位置发送给了在仙女星系边缘等候的星舰，星舰顾不上外交礼仪了，连续空间跳跃着朝蒙特利尔星进发而来。 凌圆圆同时把凌诺亚套出的所有信息给了叶沧。叶沧对盯上他的人有个猜想，现在是被迫验证这个猜想的时候了。 “凌季，搜索他们星舰的通讯网。” “好的主人。”凌季搜索到了相应的通讯网，“主人，是否连接？” “再帮我查星舰里的人身份。”“好的主人，资料在这里。” 秦阳还在跟女人你来我往地交锋着，突然他们的通讯网内多了一个冷淡的声音：“克丽丝小姐，我叫叶沧，我觉得你的主人一定会有兴趣跟我做笔交易。” 叶沧！秦阳慌乱地想，他要做什么！ 对方星舰没了声音，继续跟他们玩儿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但是星舰已经快要追上秦阳他们的小飞船。叶沧不着急，他知道女人肯定是在把信息转给那位在大熊星系首都星的将军。消息因为星系的空间距离有延迟，这样正好还能给秦阳他们争取点时间。 不管是为了银河系，还是……秦阳，叶沧都不能让秦阳落入对方手里。 过了好一会儿，通讯网里响起另一个阴冷的男声：“小家伙……呵呵，终于想通了？说说  35 你的交易吧宝贝儿。” “我要想躲，你永远都找不到我。我的条件是立刻停止追击蓝星飞船，我跟你们走。” “不！”秦阳大喊。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兴奋：“果然是超级人工智能，能这么快侵入对方的星舰。但是宝贝儿，你得把你手里的那个人工智能一起带过来。” “只有我，否则我不介意跟你们鱼死网破。” “呵呵鱼死网破？你们哪儿来的力量跟三艘星舰抗衡？” “叶沧！你不许去！”秦阳焦急地就要夺过驾驶员的控制台，被凌诺亚大力地按住了。 金发女人探测到靠近的蓝星星舰，把情况转给了丹尼斯。丹尼斯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个交易，能用几年做出来的超级人工智能，他为什么还要花十几年的时间去培育秦阳这种有自我意识的怪物兵种呢。 “宝贝儿，表达出你的诚意，把你的定位发出来，只要我的人找到你，我立刻命令克丽丝返航。” 这时凌诺亚突然收到一条密讯：凌季搭上了一艘飞船正在前往他们的坐标。 秦阳疯狂喊道：“叶沧！叶沧你回话！你不能去！……” 没有了凌季的信号屏蔽，叶沧终端信号暴露在丹尼斯的搜索之下，他平静地坐在航站楼起降台，对方指定的空地上，手里拿着一把枪对准心脏。 凌季已经去往蓝星的飞船，叶沧想，就算丹尼斯毁约也能保证他们安全离开。 “我的终端同步有蓝星飞船的星图，一分钟内，我要见到你的星舰离蓝星飞船零点五个光年，否则我就开枪，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宝贝儿别激动，我很讲究信誉，所以你也不能反悔开枪。” 追击他们的星舰果然返航，秦阳焦急反复呼喊叶沧，突然他听见一声闷哼，叶沧的通讯切断了。这一刻他脑子里有火山崩裂，眼睛染上血红，血管在皮肤上凸出出来变成灰色。 凌诺亚骇然，正要启动飞船的安全措施，刚被捞进来的凌季立刻变成人形扑上去把秦阳压制住。 就在叶沧确认蓝星飞船安全离开星舰的追击距离，朝自己开枪的之前，对方找到他的人朝他扣下了麻醉枪的扳机。 叶沧倒地失去意识之前终于想起这么多年他遗忘的算命老先生对他说的第二判，他命里有很多“失”。 老先生一共给了叶沧三个命判。 第一判，他注定漂泊。 第二判，他命中多失。 果然还是失去了。 第二十三章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叶沧昏昏沉沉中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侧躺在合金地板上。 仿佛知道他醒了，门边传来节奏规律的脚步声，一股凉风漏进来，叶沧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居然是光着双腿！ 叶沧难堪地想扯衣服遮一下腿根，可身体丝毫也不听使唤。一双靴子踏到他眼前，叶沧抬不起视线，只能任由面前的人俯视他，欣赏他现下的狼狈。 那人就这么看了会儿他，把他拎了起来抱坐在腿上，叶沧终于能看清周围的环境。这地方是个工作室，电脑和运算器一类的电子设备应有尽有，如果不是这男人，叶沧有种换了个研究院继续生活的错觉。 接着他下巴被抬起来，对上男人的视线。 “宝贝儿，你应该后悔没主动接受我的邀请。不过没关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我研制出超级人工智能，我会好好对你，宠着你。” 叶沧说不出话来，他被注射的药剂剂量能放倒经过特殊训练的士兵，对于他一个整天泡研究所的工程师来讲药效过强了。 丹尼斯想到这点笑了，逗宠物似地摩挲叶沧绷直的颈子，伸手从旁边桌台上取出一支针剂给叶沧打了进去，让他终于恢复了点力气。 叶沧声音微弱地说：“我在哪儿？” “你说呢宝贝儿。” 叶沧也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我不会帮你做的。” 好像料到叶沧的答案一样，丹尼斯暧昧地摸上叶沧的腰，惹得叶沧颤了颤，又在他耳边低语：“宝贝儿，我随时可以把那个实验体的消息公布到星际公网，这是个多么完美的理由攻打银河系。你们现在自顾不暇，你觉得你们几艘星舰能跟我的重舰抗衡？” 丹尼斯对没力气反抗的叶沧肆意揉捏，他特别喜欢叶沧漆黑的眼睛，这双眼睛倒映着工作室的灯光，如同神秘的夜空。 “至于你宝贝儿，你的超级人工智能的算法和你的脸都很有价值，要是你不愿意给我第一个价值，那我不介意先使用你的第二个价值，物尽其用，我还会把你分享给其他对你身体感兴趣的人。” 叶沧闭上了眼，丹尼斯也很有耐心地让小家伙好好考虑。 自从猜想罗诚坤背后的势力是大熊星系，叶沧就和凌季做过粗略的摸底和局势分析。丹尼斯没有公开人体实验的事，是因为有其他的顾虑，再加上凌季已经被送回蓝星，丹尼斯的胜算便又少了一成。 还有……他没有超级人工智能的全部算法，凌季在某种意义上确实绝版了，除非有第二个人研究出了算法。所以他才敢用自己去做交易，因为无论之后丹尼斯怎么折磨他，都不可能得到算法。 叶沧自然不想那么死得那么……不堪，他想自己了结自己的生命。 叶沧睁开眼，仿佛做出了决定：“你怎么保证你不会公开实验的秘密？” 丹尼斯对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感到愉快：“你只能选择相信我，宝贝儿。不过我对听话的宠物都有奖励，只要你的进度让我满意，我会带你出去转转。” 心情愉悦之下的丹尼斯抱住叶沧的手越发肆意，叶沧颤着腰勉强挣扎：“别碰我。” 逗弄够了小宠物，丹尼斯收回手，安抚地吻了吻叶沧头发，美味留到超级人工智能研制成功的那天才是极致的享受。 他掰过叶沧的脸，让叶沧欣赏他精心为叶沧准备的工作室：“宝贝儿满意吗？给你配备了最先进的系统，桌上有通讯系统，你可以随意指挥我手下的技术员，超级人工智能这种项目当然要有一个精良的团队支持你。” 叶沧冷笑了一声：“好监视我是么？” “呵呵，抓住你可不容易呢宝贝儿，当然要好好收藏你。” “你可以走了。”叶沧扭过头。 丹尼斯轻松抱起叶沧向工作室内侧的小房间走去，叶沧这才能发现  36 原来还有床和浴室，这意味着他被彻底囚禁在这里了，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他被放到床上，丹尼斯出去了一会儿，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及近，叶沧看见他手里拿着锁铐铐住了他的一只脚踝，银链子延伸出房间。 “宝贝儿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长度够你到工作室的任何角落。” 丹尼斯摩挲了几下叶沧的脚踝，留叶沧在床上等待药效彻底过去恢复体力：“今晚好好休息小家伙，明天再向我展示你的能力。” 听到金属门合上的声音，叶沧才脱力地靠坐回床头。刚才他观察过了，每个角落都有的摄像头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丹尼斯看来清除过所有尖锐的东西，他找不到可以致命的工具。 叶沧疲倦地合眼，他一定可以找到工具来了结自己的，不过这之前他能拖一天是一天，为凌家他们多争取点时间把蛀虫先清理干净，才有精力应对外面的威胁。 平复了会儿情绪的他从床上吃力地爬起来，大剂量麻醉的后作用让叶沧走路有些不稳，脚心踩在地上凉气直往身体里钻。叶沧轻微有些洁癖，去浴室发现连淋浴上方都变态地安装了一个监控，于是又躺了回去。 叶沧小时候独自生活养成了一个睡觉裹被子的习惯，让他在夜里能有微弱的一点安全感。丹尼斯恶趣味地故意没有给他被子，叶沧只能拿了一件换洗衣服搭在腿上，蜷缩起身体。 叶沧在黑暗中情难自禁地想到秦阳。 他还好么？有没有失控？有没有顺利回蓝星？ 按照秦阳的性格，应该不会对他有多么的难以忘怀吧……应该很快会有另一个喜欢的人，然后像青年描述那样，和心爱的人接吻，和那个人白首一生儿孙满堂。 叶沧想到这里有些颤抖，身子蜷缩得更厉害。是秦阳擅自闯进了他的生命，让他本来好好封存起来的心长满了破土而出的芽。然后就在阳光照耀下茁壮成长的时候，猛烈地砸起冰雹，让他又一次跌进一个得而复失的循环里。 这都是他自找的，明知道自己的命，还是没忍住再一次试图去得到本来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回不去了，只希望秦阳能……忘掉自己，然后幸福地生活。 跨越两个空间场的坐标，回航的四艘蓝星星舰静默地列队前行在寂静航线上。 凌季对沉默在飞船角落的秦阳说：“秦少校，前主人把我的一切权限交了您，现在您是我的主人。” 秦阳从失控中恢复下来之后不肯从舱室里出来，凌诺亚只好也陪他呆在里面。于是临时会议就开在了星舰内拥挤单间舱里。 凌季跟投影在通讯屏上的凌沁玉问候：“凌夫人您好，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我的前主人有话让我转达给您，他不会把算法交给其他星系的人，目前研发所有的进展数据都存入了我的数据库。请您放心。” 然后凌季转向凌沁玉旁边的女孩：“凌小姐，我的前主人对您一直以来跟他的合作表示感谢。前主人说他想做的事情已经完成，没有遗憾了。”凌季说完这话，凌圆圆眼睛就红了，她知道这话里面的深层含义。 凌季侧身在狭窄的空间里挤到秦阳面前：“主人，前主人说您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他不喜欢您。” 一旁的凌诺亚倒吸一口气，这缺心眼儿的人工智能怎么回事，万一秦阳再次失控怎么办。 叶沧对秦阳加密了他的个人数据，然后输入这句话的时候手在颤抖，但是他大概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制造一个假象让秦阳一直心存希望，不如一刀斩断，叶沧这个人，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从此消失。也同时……算是给自己一个了结。 然而秦阳一动不动埋着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凌沁玉看他这状态没有失控的迹象，但是显然也听不进任何东西。皱起了眉头的凌沁玉于是说散了，回蓝星再做下一步打算。 关掉通讯的凌沁玉脸色凝重，情况危急之下叶沧那孩子把凌季的权限给了秦阳，偏袒和保护之意如此明显。这孩子从小以来都是一个极其理智和冷静的一个人，怎么这次做了这么任性的举动。这是逼得她们要全力为秦阳作打算啊。 只是……不知道秦阳担不担得起期望和责任。万一特殊训练失败，凌季的权限要如何取回来？自从叶星辉毁了所有资料，蓝星的人工智能研究进度一直停滞不前。 凌沁玉思虑万千，她女儿在旁边哽咽着喊了一声妈。她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看向凌家大宅书房门边的凌圆圆，叹了口气，露出了难得温情的一面站起身上前把女儿抱在怀里。 凌圆圆哭着问：“我们怎么去救沧哥？” 凌沁玉抚摸着女儿的长发，缄默不说话，她觉得她女儿应该知道答案的。 可是凌圆圆抬起头又追问了一次。 凌沁玉只好握着女儿双肩拉开她们的距离，和她女儿平视对方的眼睛，平静地说：“弃了。” 凌圆圆泪流了满面，喃喃地说：“所以沧哥在你们眼里已经没有价值了是么？如果他知道全部算法你们就会去救他，是么？” “圆圆你还不明白吗？他在对方那里也没有价值了，他没活路了，去救除了浪费资源没有任何意义。” 望着哭泣的女儿，凌沁玉把头发拢到脑后，她从来都不后悔让女儿早点认清这个世界的法则。 残酷的，冰冷的宇宙生存法则。 第二十四章 成长就是一夕之间的事（一） 四艘星舰降落在北京城中央军区基地里，燕漠北带着几名随军工程师去给刚刚着陆的星舰进行常规检查。 燕漠北为人豪爽，短短时间内就跟中央军区的人打成一片。他向迎面从星舰里出来的李哲思中将丢了根烟过去。 李中将漂亮地翻转手腕接住烟，对燕漠北打了招呼：“老燕！听说你这几天跑这跑那累得跟条狗一样啊？要不你干脆回我们中央得了！你家将军把你骗过去的时候我们统帅可心疼得不得了啊！” 燕漠北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帮他点着烟：“不了，你们中央什么新项目都要跑程序，简直头大！哪儿有我在麒麟逍遥，批不批全凭我家老大的勾勾叉叉。” 这时，他瞥到书卷气息特别浓的年轻人陪着另一个丢了魂儿一样的青年从星舰里出来。燕漠北眉梢上挑问李哲思：“哟，这不是凌家的小天才吗？你们去跟哪个星系谈判去了？” 李中将摇摇头：“不是，这是保密任  37 务。”看着中将不好说的样子，燕漠北也不勉强他，招呼着手下的技术员们上星舰缝缝补补去了。 回到蓝星，秦阳就被一名军官带去了军委***的一个房间里关着。准确来说也不叫关，椅子上本来有手铐，但是没给他戴上，只是让他在房间里等着。 不一会儿门又被打开，秦阳抬起头，颤声了叫声：“爸。” 秦上将走过去揉了揉儿子的头，沉默地抱了抱儿子。秦阳闷声说：“我想去救人。” 秦言明把儿子的头扶起来，有力的手握着他的肩膀，让儿子直视他：“秦阳，你是个军人。你是我秦上将的儿子，你应该知道你的职责是什么。” 叶沧那孩子，他会想办法，毕竟是星辉的儿子。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接受特殊训练学会控制自己的状态。” 秦阳显然还很不在状态，于是秦言明只能挟起他儿子，把他扔到了中央军区专门为他准备的训练室，他将在里面呆到直到他通过测试，在任何刺激下都不会失控。 凌诺亚走进训练室，关闭沉重的金属门，在门口的系统里设置好安全系数之后，还专门套上了一件医生穿的那种外袍。见到麻木的被锁在椅子上的秦阳，凌诺亚内心很兴奋，就像看到新玩具那么兴奋。 可是秦阳情绪厌厌的：“怎么是你？” 凌诺亚掏出一本证在他眼前晃晃：“我可是持证上岗的心理咨询师。” “……”秦阳表示怀疑。 凌诺亚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凌·持假证·心理学是初心·兼职外交事务·诺亚咳了咳：“秦阳，病人要相信医生，才会有治疗效果。” “不……我不觉得我心理有问题。” 凌诺亚：“那你现在能好好听将军的吩咐执行自己的任务？” “不能。”秦阳哑声回答，“我只想去救叶沧。” “那你觉得以你现在能力你行吗？”凌诺亚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副镜框，表示自己非常专业。 秦阳的声音更加低哑：“也不行……” “那不就得了。” “我怕他等不到……” 凌诺亚掏出一个纸质小本本：“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秦阳听着这个问题有些愣住了：“这有什么关系么？” “我就想听听你描述，我很好奇能把秦少爷制的服服帖帖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在凌诺亚认真的注视下，秦阳不知不觉开了口。 秦阳从他们认识的点点滴滴到一些不相干的东西，说了一大堆：第一晚惊魂夜、原始森林雨夜的篝火、带他夺命的奔跑。他突然意识到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不管是一开始的巧合还是后来他身份被揭开，他就处于了叶沧温柔的保护下。 到最后，叶沧用自己换了他的安全。 秦阳才想到，叶沧瞒了他很多事，瞒了他自己面临的危险。叶沧什么都没告诉他，完全把他当作了温室里的小花，即使告诉他又怎样？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是个随时会失控的危险。 于是埋下头哽咽：“我是不是很弱……我不值得他这么做。” 凌诺亚放下了本子，终于认真道：“秦阳，抬起头，看着我。” 秦阳没有动作，自责和认识到自己弱小的恐惧压得他抬不起头，凌诺亚干脆把桌子搬开，一只手按上秦阳的额头逼他抬脸直视自己。 “叶沧把凌季权限给你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们要回凌季的权限我交出来就是了……” 凌诺亚觉得他有点明白叶沧的决定了，他在和秦阳短暂的接触中觉得秦阳有个值得人敬佩的灵魂。他之前最担心的便是秦阳用凌季愤怒地报复一切，这种后果蓝星承担不起。 现在看来至少不用担心这点。 凌诺亚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表情看着秦阳：“你想什么呢。这意味着你有叶沧很高的期望，你可以的秦阳，不要辜负了他。还有，你自己也说了，叶沧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直到我们救出他。” 秦阳清醒了似的：“我一定要去救他。蓝星也会派人去救他的对吗？” 凌诺亚很清楚他姑姑的意思，但是他依然面不改色地对秦阳保证：“你越早完成训练我们越早能安排救援。” 有那么一刹那凌诺亚觉得自己很傻，他居然也跟叶沧一起豪赌了一把，明明刚才有个意外惊喜可以让秦阳交出凌季权限，这样所有隐患都解决了。可是他觉得秦阳还能拯救一下。 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凌·自作主张来的·诺亚心有点虚，最后又叮嘱了秦阳一句：“你要好好训练！” 秦阳恢复了些精神：“会的，他还在等我。” 凌诺亚溜出训练室的时候正好派给秦阳的张扬教官拐过走廊角。 张扬：“凌小天才你怎么来了？” 凌诺亚：“张教官好！姑姑叫我来看看秦阳。” 张扬：“嗯，下次来的时候你提前告诉我，开始训练之后秦阳就很危险了。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怎么跟提维迪大外交官交代。” 凌诺亚：“好的张教官，我对秦阳有信心，他一定可以成功控制自己的。” 张扬笑道：“我也有。不然我就不会接这个任务了。” 凌诺亚很放心，他冲张扬挥挥手跑走了：“那秦阳就交给你啦！” 最初凌沁玉安排的教官并不是张扬，而是更有资历科研员，然而没人敢接这个任务。意外的是老人们口中的毛头小子张扬接了。 张扬花了很多时间了解秦阳，发现忽略秦阳这小子在军校犯过的浑，其实是个很优秀的军官。成绩优异，战舰操作极其有天赋，蓝星正是用人之际，张扬决定他无论如何都要尽力一试。 踏进训练室的张扬先是在训练室门口的控制系统里设置好各种安全数值，然后才进入训练室开阔的虚拟训练场。 张扬脱下外套随意放在秦阳座位前方的椅子上，坐下和秦阳面对面。 “自我介绍下，我叫张扬，一年前升任中央军区第五营的教官。专带你们这些浑小鬼，你好哥儿们祝泽渊就在我手下训练。” 秦阳听到熟悉的名字勉强笑了笑：“祝泽渊跟我提到过你的魔鬼训练，张教官请对我也别手下留情。” 张扬点头：“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开始训练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自  38 愿接受这特训的么？你要知道主动和被动训练条件是不一样的。” 秦阳回答的坚定：“自愿的，我必须完成特训，我要去救人。” “很好。”张扬把秦阳固定在金属椅子上，又给他身上捣鼓了各种设备导线，“我们先测试你的承受极限。” 一阵电流猛地爬上秦阳的太阳穴，让他痛哼出来。 张扬紧盯着屏幕上秦阳的各项身体指数，真的观察到青年双眼泛出红血，血管凸出呈银灰色，逐渐狂暴的过程。他开始小心翼翼后退到训练室的安全区，就在他后脚刚踏进警戒线，秦阳怒吼着竟然挣脱了禁锢他身体的金属铐！ 张扬立刻命令系统升起防护屏，把已经狂化的秦阳挡在外面。坚硬无比的合金防护屏竟然被秦阳击出裂缝！张扬冷静地在系统里输入指令，启动各层备用防御。 眼看裂缝越来越深，张扬手指停留在最后一个备用防御的指令上，他不想启用最后的防御，可是他也不能让秦阳破开屏障逃出训练室，一旦逃出去将是一场灾难…… 合金防护屏被击穿了！张扬敏捷地躲开朝他门面凶狠抓来的冰冷手指，就在他要按下“击杀威胁”指令的刹那，上一层备用防御措施生了效！ 在缺乏氧气和充满镇定剂的环境下，秦阳褪去了狂化状态，最终失去意识。 张扬静静等待了一会儿，才撤销防护屏，冷汗将他衣服打湿了个透。 训练室的防御需要加强，张扬一一记录下各种数据，一边想着他低估了那个人体实验弄出的成果。 他正想着联系他们中央军区的技术部，就收到凌统帅的通讯：“张扬，报告特训进展，有警报显示训练室异常。” “测试了秦阳的最高承受能力，接下来我将以此作为参数为他制定训练项目。” 凌统帅嗯了一声，也听不出起伏，只是问了一句：“你有信心吗？” 张扬敏感地嗅到这问题背后很有深意，他慎重考虑了几秒，最后目光坚定地看向通讯屏上的统帅：“我对秦阳和我自己都有信心。” 凌统帅给了张扬肯定的反应让张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向统帅敬了个礼便抓紧时间前往技术部请求支援去了。 这番通讯其实还有另一个听众，正在北方和叛军对峙的林上将。 凌统帅切换过林烽的通讯页面，和蔼地说：“林烽，后生可畏啊。有你们这些后继者们，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林烽转过椅背站起来：“老师您这话凌大小姐怕是不爱听，您还是少说吧。” 凌统帅慈祥地笑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吗？军权调令我放给你了，你多帮着点儿言明，他……哎……” 林烽半闭了闭眼：“他那破事儿除了他自己想通，谁都帮不了。说到这里，所以叶沧那孩子是弃了么？” 凌统帅叹了口气：“救不回来的。你……节哀。” 林烽依旧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我跟这孩子没多少接触，只是小妹在向我打听他的消息，我是跟你确认我应该怎么告诉她。” 凌统帅又叹了口气，人世间的悲欢他也见的差不多了，老人默了默，说：“你还是让你弟弟劝慰你小妹吧，你别做你不擅长的事了。” 林烽难得扯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给他老师，他关掉了通讯屏幕看回指挥台上的星图模型，心不在焉地用食指来回缩放星图的尺寸。 叶沧这孩子让他想到了子涵，当初子涵是去的那么义无反顾，最后悲壮地化成了就像这星图上的星星。 第二十五章 成长就是一夕之间的事（二） 一天没有等到叶沧回家的莺儿抱着小白猫忐忑地坐在客厅里，她给小猫顺着毛：“你家主人去哪儿了呢？” 第二天莺儿更加心慌，她犹豫了很久鼓起勇气给叶沧的终端打了个电话，但是一直无法接通的状态让莺儿彻底恐慌起来。她无助地在叶沧的小公寓转了几圈，然后想起来叶沧给她配的终端里还有个联系人。 正在星系自然公园里陪白妈享受美好夏季的白团团接了个陌生的通讯。 “什么？！叶哥失踪了？！”白团团惊叫了一声，意识到自己音量过大之后，抱歉地环视一圈周围的游人，压低了声音，“你先等等，我马上过来。” 白妈听到叶沧失踪，也跟着紧张起来：“沧儿那孩子怎么了？！” 白团团发现惊动了她老妈，于是赶紧安慰她：“没事妈，我先去过去看看，说不定叶哥就是去哪个朋友家多住了几天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叶哥应酬多。” 白妈开始了叨唠：“老天爷！沧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那孩子一向稳重的，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白团团熟练地在她妈的叨唠中把她妈拉回去：“妈！你先别担心了！”就在她们回去的路上，白团团的终端上收到一封来自研究所的通知，叶沧的一部分股份被转给了她，下一个工作日生效。因为管理层结构的变化，研究所将召开新管理层会议，白团团和麦克尔将作为新的领导团队出席。 直到这封通知，白团团才惊慌地意识到她叶哥真的出事了。 她先是开着她粉红的小飞行器去叶沧家找莺儿，上次那个她只见过一次的女孩。莺儿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白团团，然后两人在叶沧家把麦克尔叫了过来。 可惜麦克尔也给不出什么更多的信息，反而把两个女孩说得眼泪止不住的流。 麦克尔手忙脚乱给她们拿纸巾：“别哭呀可爱的女孩们。” 白团团哭得打起嗝：“我们现在怎么办？！” 麦克尔作为现在这里唯一的男人，担任起了定心丸的功效，他绅士地轻轻搂着女孩儿的肩膀，但是说出的话是理智的：“团团，我们要相信他的能力。他走之前只是跟我说暂时离开蒙特利尔，暂时的，团团你放心好吗？就算……就算真的沧从此都不回来了，你还有你自己的生活，你还有你妈妈要照顾。” 麦克尔把白团团哭抖的凌乱的刘海顺到一边：“我知道你从小跟沧一起长大，但是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每个人都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 白团团哭泣得更厉害了，莺儿在一边隐忍地默默垂泪。 第一次在客运飞船上，还是小团子的白团团见到这个就比她高一点的男孩，就觉得特别想要靠近男孩。于是总是敢于行动的团团一把抱住了男孩的大腿，她喜欢这个哥哥，是喜欢亲哥一  39 样的喜欢。白团团绝对是个不简单的女孩，那么小的年纪就给自己找了大腿抱！当时小白团团仰头看小哥哥的眼神简直就跟看行业大佬一模一样！ 到下了飞船，眼见团团还不肯撒手，白妈看小男孩孤零零的一个人，就坚持把男孩一起带到了她们的落脚点。 折腾了一天，团团终于肯撒手了。男孩礼貌但坚决地拒绝了白妈要男孩跟她们一起住的想法，去了叶星辉给自己安排好的地方。白团团又扑了上去不让大哥哥走，于是叶沧只好无奈地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终于让满意的团团松了爪子。 然后就是她们鸡飞狗跳的成长时光，当然，是白团团单方面的鸡飞狗跳。叶沧似乎一个人就自己照顾的很好，生活、学习，让白妈恨不得叶沧是自己亲儿子。白团团抱着叶沧大腿，一路顺利进了蒙特利尔最好的中学学府，再到大学毕业。然后让别人羡慕的没有找第一份工作困难的经历去了叶沧刚合伙麦克尔创建起来的研究所。 她的叶哥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现在没有一点征兆的从她生命中消失。 对于莺儿来讲，这个对她总是很温柔的，把她从泥沼里解决的出来的年轻男人，给了她新生。甚至还让她看到了有尊严的生活的希望。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叶沧有过动心的一刻，但是她是个观察力很强的人，又有女孩敏锐的第六感。叶沧给她的感觉就像一潭咫尺距离的清澈泉水，但是这潭泉水望下去看不见底，她想掬一捧在手心里，水流却从指缝中留的一滴都不剩。 谁才可以拥有这样一个人？肯定不是自己。 麦克尔打算把莺儿领回他家，反正他豪华的住宅房间多，然后还按照叶沧原本给莺儿打算的路，托***的好友给莺儿办了一套身份，让莺儿一边继续学习，一边来研究所上班。 她们一直在叶沧家呆了很晚，白团团终于哭累了，抱起小猫，把小白猫所有的用品搬去她的飞行器。叶沧这个人平时生活很简单，她们只是用了一个小时便收拾了小公寓，断掉所有电子设备，关上水阀一类的。 走之前，白团团本来想拿走她叶哥全部的T恤，但是最后，她只是拿了叶沧最经常穿的一件，把剩下的都留在家里，仿佛主人还会回来穿它们。 白团团深呼吸一口，沉默地锁了公寓门。 第二天的管理层大会，麦克尔惊喜地发现，提前结束假期回来的白团团化起了精致的妆容。一改她平时大大咧咧、随性自由的风格，在大会上条理清晰地向所有员工说明研究所的变动和未来的发展计划。 白团团整个人气质都变了，麦克尔在会议桌旁注视着这个一夜成长起来的女孩，感慨良多。他大概能想象回去之后，女孩深夜伏在书桌前，草拟今天的会议内容。然后在早上，好好整理她哭肿的面容，化好妆，悲伤但是坚定地踏进研究所。 她一直以来的保护伞没有了，没有谁能够再让她毫无顾忌地任性下去，女孩做好了自己迎接风雨的准备。 开完会的白团团回到她的工作室，她静静坐在办公桌前，成长之中跟叶哥有关的美好回忆滞留在她脑海里。她相信她的叶哥一定会在宇宙的某个角落，只要没有亲眼见到叶哥，不管是死是活，她就不会放弃地找下去。 叶沧被囚禁的地方并不隐蔽，丹尼斯甚至大摇大摆把人放在了他自己的庄园里。 然而封闭的坏境让叶沧在既没有空间概念也没有时间概念。他不能通过吃饭时间来计算时日，因为丹尼斯给他喂饭和打营养针的间隔很不规律。 自从上次忤逆了丹尼斯，叶沧就被经常饿着。 晚上从政客那里回来的丹尼斯懒懒地记起来他似乎两天都没有给小宠物喂食了，他今天心情不错，难得绕道去大熊星系最受欢迎的蓝星餐厅打包了精致的食物给叶沧带去。 丹尼斯走进去的时候叶沧正犯着胃病，趴在桌上痛的冷汗涔涔。 他把无力的叶沧抱起来搂在怀里，对叶沧这段时间变的乖顺很满意：“宝贝儿终于听话些了，作为奖励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小愿望。” 丹尼斯饶有兴趣观察着叶沧睫毛轻轻扇了扇，他可爱的小宠物心动了。 叶沧声音颤抖低声说：“我想出去。” 丹尼斯抚摸叶沧滑动的小巧喉结，他想着给小家伙一些诱惑，促使他加快超级人工智能的研制：“你做出超级人工智能我就放你出来，不过七天之后我有个有趣的聚会，只要你在这之前把大构架做出来，我就带你去透透气。” 希望和渴望从叶沧心底里涌出来，虚弱的他放松了身体任男人抱着喂他吃的。只吃进去一小口叶沧就吐了出来，胃实在疼的厉害。 “要粥……” 丹尼斯只觉得蓝星的小家伙都很娇弱，完全不觉得是他折腾人的问题，而且自得其乐地扮演着贴心温柔的情人角色。他在终端里吩咐管家马上让庄园里的厨房做了碗粥和配了些药送来，欣赏叶沧小口小口抿粥的模样。 他嗅着叶沧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摩挲叶沧白皙的后颈，心里盘算着给这小家伙订制个礼物，他可不认为这小家伙有表面的这么温顺，要在小家伙试图逃跑的时候给以惩罚和警告。 第二十六章 人世间的善意 “很好……秦阳你做的很好……坚持住……”张扬教官站在虚拟场景外，欣慰地记录秦阳在刺激战场的模拟环境下都能保持镇定的状态。在秦阳心率持续二十分钟完全正常之后，张扬关掉模拟器，给汗涔涔从蓝光场地里出来的青年递了张毛巾。 这是训练的第二百二十六天，秦阳训练的效果比他原本计划的都要好。 “你休息三个小时，下午我们进行最后测试，如果通过，你就可以出去了。”张扬合上他的数据平板，给秦阳竖了拇指，出去准备下午最后测试的程序。 秦阳拿起水瓶狠灌了几口水，甚至往头上浇了一大瓶。他内心抑制不住的激动，他终于……终于要成功了。 三个小时后进训练室的张扬抬眼就瞄到秦阳以大字的姿势躺在窗前的阳光里。这个年轻教官哈哈笑着：“太阳晒的舒服吗兄弟？” 接近一年的日日相处里，本来性格就外向的两人关系变得更像哥们儿一样。 秦阳侧抬起头，回给他一口白牙和两个酒窝：“舒服！能出去晒就更舒服了！” 张扬把电流接线扔给秦阳，让他自己弄上：“那就开始测试吧。” 40 秦阳给自己把电流针扎好，不禁想到叶沧那无比差的打针手法，和蒙特利尔星会所里尴尬又暧昧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正在检查安全设施的张扬瞧见了秦阳脸上可疑的红晕，打趣儿道：“哟，有料啊秦阳？” 秦阳：“他扎针能疼死人。” 张扬哈哈笑道：“这和你描述过的不一样啊，你准备好了我们开始了。” 他一次性把电流调到了最大档。第一秒秦阳只是“唔”了一声，张扬觉得好像一切都还好，渐渐地秦阳就浑身颤抖起来，看得出秦阳在用力控制自己。 年轻教官的手也不知不觉跟着握紧起来，为青年捏了一把汗。突然，秦阳猛地发力挣脱了束缚朝张扬扑了过来！张扬被扑倒在地，秦阳声音又变成低哑的嘶吼，然后猛地张口向他的脖子咬下来！ 幸好张扬身手不错，一个偏头，秦阳只是咬在了张扬肩膀上。张扬死命抵住秦阳，身上的青年一会儿松口，一会儿又咬紧，似乎有两个矛盾的灵魂在挣扎着。 秦阳的手狠狠一握，张扬的手臂就被捏成粉碎性骨折，让他嘶哑地痛叫出声。像是恍恍惚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秦阳突然用另一手扣住那只手剧烈颤抖起来。张扬忍着钻心的痛，眼冒金星地趁机把秦阳推开，把系统调出来，启动镇定剂喷雾。 不一会儿整个训练室就充满了镇定剂，秦阳在眼睛恢复深色又转为血红到又恢复，轮转几次之后终于彻底控制下来。 秦阳挣扎着站起来想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张扬瑟缩了一下但是马上又镇定下来。秦阳流出泪水，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张扬勉强笑了下：“不是你的问题，这次是我冒进了。”他因为骨折的疼痛滴着冷汗，训练室的医疗舱弹了出来，张扬躺了进去，脱力地对秦阳说：“我做个手术，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不要紧的，深呼吸，放松。” 医疗舱的舱盖缓缓滑上，里面的医疗器械自动为张扬做着评估和治疗。秦阳低头咬住自己拳头，像受伤的小兽一样低呜起来。 他以为自己可以了…… 静静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医疗舱盖子滑开，一身药水味儿的张扬从里面站起来。尽管脸色还有些白，手臂已经完全恢复了，不过稍微一动还是有些麻。 年轻教官走到抱腿埋着脸的青年的身边，用好的一只手臂勾住他的肩：“秦阳，不要自责了。” 秦阳缓缓抬起头，悲伤地凝视张扬的眼睛：“对不起，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我也应该说抱歉，急了些，节奏没把握好，应该再训练两天彻底稳定之后再试的。”张扬正试图用膝盖夹着水瓶，用一只拧开瓶盖，刚做完手术他有些渴。 “我根本就不该奢求这么多……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我爸当初……当初就应该直接抹灭我。”秦阳喃喃地说。叶沧就不会为了他…… “秦阳，你是个有意义的存在，你有你自己的灵魂。”年轻教官坚定地说，“不然我不会在这里坚持陪你训练，我相信你能做好。 “训练任务被移交给我的时候，我不怕有多危险。见到你，我通过你的眼睛能看到一个美好的灵魂。我希望我能成为你的一束光，带你走出这困境，然后你会成为别人的光。” 秦阳默默拿过张扬说了这么多话还没有拧开的水瓶，帮他拧开了瓶盖。 “嗯谢谢。” 两人坐在落地窗前，秦阳感受着仿佛能照进灵魂的光阳，他凝视着旁边的年轻教官。自从真相残忍地在他面前揭开，他除了怨恨过那些人，秦阳也拥有了他以前从来不可能有过的震撼。 原来这世间还有这么一些美好的人，他爸，叶沧，还有眼前这个年轻教官，他们让人世间的一切都值得眷念。自己怎么就能轻易放弃呢？他如何对得起他爸，对得起张扬，如何才能去救他心爱的人？ 秦阳手捏紧了膝盖：“嗯，我能行。我们再训练几天。” 张扬很满意调整好状态的秦阳，他又捶了捶他的肩：“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连续又训练了五天，秦阳终于通过了最终测试。 秦阳百感交集地伫立在训练室门口，向里看这个他呆了一年的地方。张扬把他的东西一一交还给他，他的终端，电脑形态的凌季，还有一枚坠着挂饰的链子。 结束特训任务之后，年轻小伙子张扬暴露了他浓浓的八卦之心：“他送的？” 秦阳接过链子，上面坠着的是一个水晶状透明的凝胶，里面有一颗蒲公英种子。这个链子是他托心灵手巧的莺儿帮他做的，秦阳把链子戴在胸口，思绪又回到了蒙特利尔世外桃源般，飘着漫天蒲公英的夏夜傍晚。 “不是，是我自己美好的回忆。”秦阳闭了闭眼，鼻尖仿佛还留恋着湿润的夏夜气息和淡淡的薄荷气息。 一声轻快的叫喊打断秦阳的回忆：“秦阳！恭喜啊！” 张扬抬眼瞧见奔跑过来的凌家小天才，笑道：“哎呀，好消息传的这么快。” 凌诺亚在秦阳身边刹住脚，勾住青年的脖子：“来，没时间解释了，陪我出个任务！张教官我们回聊！”说完就拉拉扯扯把秦阳弄走了，张扬笑着无奈地摇头，年轻人真是有活力，他好像忘了自己也是同样的年岁。 凌诺亚来找秦阳原来是蓝星在跟波德星系交涉无果之后，提维迪大外交官决定派人去协商，再加点武力威胁，上面的货是小事，毕竟一百来个人命还在商船上。 凌·主业真的是外交事务·诺亚就被派了出去，临行前他知道一直挂心的秦阳通过了测试之后，飞奔到基地训练室拐走了秦阳。 是的，他对秦阳很上心，是出于医生对自己第一个患者的那么上心。 同样来接儿子，但是晚了一步的秦上将知道这件事后，摇摇头，表示由着他去吧。秦言明也还有种欣慰，至少秦阳是被很多人善意地接受的。然后出发准备回他的西北军区，整个星际的局势要变天了，现在只有林家在扛着，他这边也必须做好准备。 正要问下一步打算的凌沁玉也知道了这件事后，抿了抿嘴给侄子发了个消息：瞎闹，早去早回。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丹尼斯在聚会之前也收到给叶沧量身打造的东西，他还终于大发慈悲地给叶沧带去一整套衣物。 等叶沧穿好衬衫，男人把金属项圈扣在叶沧脖子上，手指从侧颈滑进衬衫，流连在叶沧锁骨上。这触觉让叶 41 沧狠狠打了个寒颤，就像一条细长滑腻的蛇游走在皮肤上。 “宝贝儿，这可是专门为你订制的，乖一点，我不舍得对你用麻醉针和电击。” 丹尼斯带叶沧去的是一场私人庆功宴，他支持的政客现在票数喜人。 “丹尼斯！我最亲爱的伙伴！”宴会的主角是一个脸部肌肉下垂的男人，端着一杯酒用横硕的身子挤开一群人，球一样的滚过来。好不容易稳住下盘，政客用酒杯碰了碰丹尼斯的杯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为我们未来的胜利干杯！” 丹尼斯轻轻哼笑一声，举起酒向他回应，那双绿色的眼瞳里映照出政客的样子，是一个傀儡的样子。 政客瞧了一眼他得力盟友身边东方血统面孔的年轻男人，视线顺着那张好看的脸滑进衬衣里若隐若现的项圈，暧昧道：“看来你最近得了高质量的新宠啊，多的送我几个呗。” 丹尼斯被愉悦到了，顺势搂住叶沧的腰把他往自己身上靠：“就这一个，只要你能说服议会制裁银河系，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到时候你随便挑。” 这正是他们要谈的话题，政客给丹尼斯重新满上酒，递了个眼神：“我们去一边聊一聊？” 丹尼斯搂过叶沧转头说道：“请稍等，我需要把我的宝贝儿安置好。” 叶沧被带回丹尼斯的私人飞行器，从特殊座位上拉出一条铁链扣在了叶沧脖子上项圈的锁扣里，丹尼斯毫不担心叶沧能逃走，放心回宴会大厅谈计划去了。 丹尼斯走了没多久，叶沧艰难地挪到前排驾驶位，从座位下摸出工具箱，手动拆起了系统。除了麦克尔，没人知道叶沧了解飞行器每一块零件和每一行代码。 敲定了合作的丹尼斯愉快地回到飞行器，满意他的小宠物顺从地呆在座位上。他奖励般地从飞行器的架子上取下红酒倒了一杯，喂给叶沧喝，叶沧别过了脸。 丹尼斯嗤笑了下，捏住他的下巴扭过叶沧的脸：“宝贝儿，你是想我用另一种方式喂你喝么？” “滚开。” 叶沧挑衅地看着他面前的男人沉下了脸色。 “唔！”一阵电流从项圈刺激出来，让叶沧软了腰。 丹尼斯掐住叶沧的腰，觉得他对叶沧太过宠溺，以至于叶沧敢这么放肆。谁知叶沧冷笑起来：“你是我见过最愚蠢的人，我根本就没有超级人工智能的算法，罗诚坤骗了你。” 男人眯起眼，掐住叶沧的脖子，声音阴冷起来：“宝贝儿，慎重考虑再说话。” 叶沧的脸因为呼吸不畅更加泛红，他挣扎着用充满水汽的眼神冷冷盯住男人绿色的眼睛：“你是不是自以为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你愚蠢地从来就没了解过我，你竟然让我一个人留在飞行器里，你政坛的对手现在应该收到几份惊喜……唔！” 强烈电流打断了他，但是几秒之后叶沧又忍痛挣扎着继续吐出恶毒的话语。男人彻底被激怒了，掐在叶沧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 叶沧刚才用飞行器的系统连接上了蓝星的通讯网，确认蓝星自身局势已经被林烽控制，他解脱般地闭上了眼，意识在窒息中陷入黑暗。 第二十七章 初现锋芒 蓝星的一艘商船在从β星系回航的路上被扣在了波德星系，指责他们试图逃避航道使用费和运送违法商品。这完全就是子虚乌有的指控，波德星系一向和大熊星系沆瀣一气，这里面有谁的影子不言而喻。 银河系的逐渐强大让两个处于资源支配地位的星系坐不住了，趁着蓝星内乱，虽然不能直接动武，但是怎么都要在其他方面动点手脚。 连续一个月，凌诺亚都在外交部熬夜跟他上级提维迪大外交官收集资料，整理声明，和商量对策。凌诺亚计算波德星系开口的航道使用费和商船上物资的损失费，皱起好看的眉头：“这次损失有点大。” 基兰·提维迪手指一圈一圈绕着自己深咖色的卷发，另一只手上烟头的火星在他神色的眼眸里明明灭灭：“先发声明吧，表示我们拒绝他们虚假的指控。” “好的老板。”凌诺亚跟基兰关系不错，熟读旧时代历史的凌诺亚在闲暇时间还能跟基兰讨论印度作为四大古文明之一神秘的发源。 第二天，一篇洋洋洒洒的反驳声明就通过宇宙电波传到各星系，蓝星***严厉谴责波德星系的恣意妄为，并强烈要求波德星系立刻放人。 然而这份谴责并没有用。 凌诺亚于是被他老板提维迪外交官派去出使去了，凌诺亚顺便还拐带了刚刚完成特训的秦阳。 在凌诺亚的坚持下，出使任务由秦少校担任军事指挥，考虑到这次军舰只是起一个威慑作用，并不是真的要打仗，拥有临时统帅权的林烽便同意了。他同时也想看看这个秦阳到底实力有多少。 凌诺亚带了三艘中型星舰，这也是蓝星目前最多能额外匀出的力量了。由于任务的紧迫，出任务的士兵都是直接从中央军区抽调的人，他们跟不少优秀的少将们协调作过战，对于秦阳多少没那么服气。 没办法，秦阳风流的事迹在军校和军营里实在太广为流传，远远盖过了他荣誉毕业生的优秀成绩。 星舰刚刚起航的那么一两天，秦阳花了很多时间跟士兵沟通和相处。效果有那么一点儿，至少有一个士兵对秦阳的指令会严格执行。秦阳性格乐观，他觉得这一点的成效都让他很满意。 做完一次空间场跃迁，星舰出了银河系，将开始为期六天的自动航行直到下一次空间跳跃。所有人员都休息起来，秦阳在休息室跟这名士兵聊天。 “长官，我很崇拜你。”这名士兵对秦阳表达了自己浓烈的感情。 秦阳有点受宠若惊：“真的吗？你是不是看过我的战舰实战课成绩？” 谁知士兵说：“你可以教教我如何追到女孩子吗？” 哈哈哈！走进来的凌诺亚笑出声，他向秦阳招招手：“秦少校你过来我找你点事儿。” 凌诺亚跟秦阳最后过了一遍他们的计划安排，正事谈完之后，凌诺亚又掏出他的黑色眼镜框：“现在我们来进行第二次疗程。” “……”就知道凌诺亚拉上自己来是有目的的！秦阳身形矫健，一个起身就溜出了会议室，还留给凌诺亚一串回绕在走廊上的回音：“我突然想起来燃料阀还需要检查！啊哈哈哈哈……” 蓝星的星舰在途经β星系补充了一次燃料，然后又航行了几天到达波  42 德星系星盘边缘，在离星系中心四分之三处找到那颗宜居行星，也是波德星系***的所在行星。 这次凌诺亚没有客气，直接让星舰逼近行星。 “外交官先生，祝您好运！”凌季现在是军人形象，站在秦阳身边，对即将登上小飞船的凌诺亚说。 凌诺亚跨了一步梯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倒退回来跟秦阳说：“我觉得应该让你跟我一起去。” 秦阳跟他开玩笑道：“我们凌外交官怕了啊？” 凌诺亚摸了摸鼻尖，想起了很多关于外交，特别是古代中国外交的历史，说：“我觉得我蛮值钱的，带上凌季比较有用。” “好吧……”秦阳于是给士兵交代了星舰的事情，让士兵随时待命，然后跟凌诺亚和他的四五个文职人员一起去了波德星系的帕里斯星。 波德星系自诩是高度文明的星系，不管私下做的有多难看，在各星系媒体的聚光灯下，***还是要做好的。 所以凌诺亚一行人被客客气气地请进了为他们准备的落脚点。来接待他们的是一位看上去就非常热情和蔼的女人，于是在媒体的镜头前，本来就温文尔雅的凌诺亚笑得更加清风和畅。 虚与委蛇地寒暄了好久，秦阳脸都跟着要笑僵了，他微微瞅了一眼旁边的凌诺亚，凌诺亚还是微笑地那么自然。看来凌诺亚的白月光心理专业不靠谱，外交才是他的白头偕老。 “亲爱的银河系朋友，这边请，我们会在会议室进行接下来的协商。”女人把他们领进帕里斯星圆顶城堡一样的***大楼。各星系星际新闻的记者们被武装安保人员拦在建筑外，无法更进一步窥视这场银河系和波德星系的交锋大戏。 在所有记者面前，凌诺亚停下脚步，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艾希女士，我们希望这场协商是公开的。” 艾希非常亲切：“出于安全考虑，会议室里没有监控，我们没有在室内安装任何通讯设施。” “这不合星际联合法，任何星系之间的协商都应该是公开公正的。蓝星的外交大楼一切协商都是能向全星际实时播报，还是说贵星系愿意承认你们的技术甚至差于我们？” 艾希笑得更加和蔼，但是秦阳反而觉得让他汗毛直立起来。 “那我们可以把会议推迟，一直到我们给会议室装上安全的通讯。” 凌诺亚一听这话他的小雷达就滴滴响起来，这真要推迟那就是遥遥无期了。他当然不能就这么小白兔一样跳进对方的陷阱。于是他回了个儒雅的微笑：“没关系，我们有临时的技术支持，我相信各位记者们也是同样的意愿对吗？” 无论时代如何发展，记者这个行业的从业者，大多都是迎难而上的，越神秘的东西他们越有兴趣发掘。开玩笑，这可是他们的大头条，值多少钱的。 于是正在实时转播的记者们都开始嚷嚷要公开透明。 凌诺亚不给女人反应的时间：“秦少校，这个技术问题就交给你了。” 秦阳和凌诺亚对视一眼，心神领会。艾希现在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况，她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也许是作为全星际第一发达的波德星系的公民，站在顶端傲慢太久了，所以她并不相信落后的蓝星有技术在这么短时间内搭出一个通讯平台。 “如你们所愿先生们，但是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不能实现，我们就讲按计划推迟会议。” “感谢贵星系对星际联合发的尊重，那么请艾希女士带我们去系统控制室。” 周围的记者们都兴奋起来，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她们奋笔疾书记载下这可以上星际史载册的一刻。 在去控制室的路上，秦阳悄悄对凌季说：“不要用太短时间，表现的有难度一点。” 除了凌诺亚和秦阳，没人知道凌季是个人工智能。他们只看到凌季拿出工具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工具，然后在会议室和控制室来来回回安装、敲代码、捣鼓了接近一个小时后，会议室临时安装的摄像机接通了！ 在大楼外的记者们的个人终端和携带的转播设备显示出了会议室内的景象，记者们都欢呼起来。 艾希脸色青了青，但是这时也不能说什么了。只能按程序把蓝星的外交人员领进会议室，宣布开始会议协商。 秦阳觉得自己之前都太小看凌诺亚了，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在会议上目光犀利，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不仅把星际联合法烂熟于心，就连波德星系自己的法官可能都没凌诺亚把他们自己的星系法研究得透。 讲了一个多小时，凌诺亚口干了，风轻云淡地向全场笑一笑，然后优雅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因为全星际转播，注重面子的波德星系不能公然在屏幕前耍赖，只能尴尬地表示这个是误会，然后放了商船。 “请各位在帕里斯星多留几天，让我们有时间给商船提供补给，正好我们好好招待下远道而来的你们。” 凌诺亚礼貌回绝这对方明显设下的大坑：“非常感谢，但是不用了，我们还有蓝星的事务在身，商船我们带了补给，今天就可以出发。” 软硬不吃的凌诺亚让对方无计可施，他们顺利地把商船由三艘星舰护航带走。 回到星舰上，秦阳对凌诺亚表示十二分的崇敬：“我觉得你还是放弃心理学吧，你的本体真的是外交官。” “秦阳，人不能忘记初心。”凌诺亚表示自己不会放弃，并且秦阳是自己的第一个患者，要坚持进行心理治疗。 秦阳决定一定要花功夫让凌诺亚正视这一事实。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凌诺亚正色道：“还有，波德星系吃了这一亏，不会善罢甘休，我反而更担心我们回航的路。” 事实证明凌诺亚还有一张乌鸦嘴，他们刚驶出波德星系，进入“公共星域”，侦察兵就发现了朝他们快速逼近、黑压压的一群战舰。 这群战舰舰身上绘着骷髅头，凌诺亚倒吸一口气：“嘶……星际海盗！” 第二十八章 以星辰为媒介的告白 蓝星的三艘星舰拖着一艘大顿量商船，无法用正常速度航行。秦阳让士兵报告对方坐标，士兵绝望地发现不出两个小时他们就会被追上。 秦阳让士兵们不要慌，并告诉商船的驾驶员正常航行：“这里是公共星域，应该有很多空间场。凌季，马上给我一份完整的星图。” “是，秦少校。”凌季接入星  43 舰的系统，协助星舰探测器释放出范围更广的电磁波。 “沧海号、远征号、归乡号全体士兵听令，舰长和各一名士兵留在星舰上，四十分钟之内，其他人全部上飞船。粒子炮，能量弹都装到飞船上，剩下的再留星舰上。分成九队，把你们的队号发送给我，然后离开星舰。” 什么情况？秦少校这是要弃舰逃走？！士兵们全部都懵了。 凌诺亚倒是淡定地问：“我呢？” “你们也留在星舰上。”秦阳看了一眼凌诺亚旁边怀疑地盯着他的文职人员，觉得有必要补充一句：“安全。” 一名文职人员质问：“你不是想把我们丢了？！” 秦阳：“不会的。” 凌诺亚帮添一句：“我相信秦少校，他是指挥，听他安排。” 秦阳没有时间表示感谢，他赶紧让凌季把附近九个空间场跳跃的坐标发给分别九队。然后吩咐队长们：“展开你们的屏蔽磁场，分别隐匿去你们对应的跳跃坐标。” 虽然服可能不服，但是中央军的士兵们有个基本的准则就是服从命令。严格在四十分钟内，就按照秦少校的命令全部执行妥当，其中飞去每个藏匿点花了大部分时间。 “凌季，你能探测到海盗有多少艘战舰吗？” “不能，秦少校，小飞船探测系统范围太小，即使有我的增幅也达不到目标位置，根据计算，在一个小时后我才能探测到。” “好吧，没事。”秦阳跟凌季还有让他教追女孩子方法的士兵在一艘小飞船上，藏匿在里海盗最近的空间场里。 其他小飞船上的士兵都觉得秦阳疯了，如果秦阳不是想让他们弃舰逃走，那就是让他们去送死，不管哪个，都是一件无法接受的结果。 仅仅在小飞船们藏匿好之后的半个小时内，海盗们的战舰就出现在凌季的探测范围内。这群战舰足足有四十多艘，秦阳在中央军的通讯内网里说：“听好了，所有人不要硬碰硬，你们要把自己当做鱼饵，灵活运用你们的导弹。” 这概念太抽象，秦阳率先给他们做了个示范。海盗的战舰紧追着三艘星舰和商船，有了前方这个大目标，藏匿着的小飞船成功躲避了海盗的探测。 秦阳命令道：“沧海号反击！”其中一艘星舰向后方的海盗的猛烈输出火力，表现出了足够的反击力度。 示范开始了！秦阳操作着小飞船跃出空间场，从海盗后方射出一枚粒子炮，击中一艘战舰的尾部。战舰狼狈偏离方向了一会儿，没有被完全击落。秦阳当然没有想过能完全击毁对方，哧溜一下像鱼一样又藏回了空间场。 这一击就像挠痒痒一样，海盗们惊了一下。但是海盗们常年游走在地狱边缘，立刻就分散出一小队战舰朝秦阳的隐匿点而来。 “二号队伍，照我做的那样！” 又一艘战舰群中间的战舰被击中，海盗分出第二队人马朝不同方向而去。 “五队！”就这样来回了几次之后，海盗的战舰已经被打散。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这些小飞船吸引。海盗指挥冷笑一声，立刻开始搜索附近全部区域，准备来个一网打劫。 秦阳在屏幕上瞧着海盗队形的变化，他笑了，在密网里对所有人说：“知道穿针引线吗？现在我们开始织网了。二，四，七队集体闪现到我的坐标！” 追着二，四，七队去的海盗们不知道不觉就连成了一条线，秦阳就是握着针引导他们的人。“九队现在引着你们的海盗来我坐标！在原地埋伏，好，一、二、三走！” 在凌季的电波干扰下，追着九队的海盗扫描雷达全部失灵，完全没想到他们和自己人迎面撞上。瞬间本来应该轰击敌人的炮弹全部轰到了对面自己人身上，一瞬间海盗的战舰就损失了三分之一。 这样的把戏重复了一次，海盗损失过半，三艘星舰立刻重火力反击，剩下的海盗逃之夭夭。 不敢相信赶走了海盗的士兵都纷纷在通讯内网里欢呼起来，不知道谁带了个头，他们喊起了秦阳的名字：“秦阳！秦阳！秦阳！” 所有小飞船回到各自星舰，凌诺亚高兴地跑过来勾住秦阳的脖子：“果然带上你是最明智的决定！”秦阳刚经历了紧张的战事，手心还有点湿。 大家庆祝了很久，星舰室内的模式就变成夜间模式，作息规律的士兵们纷纷准备休息。秦阳躺在床上复盘今天的表现，不知不觉摸到了胸口的挂坠。 秦阳克制不住地开始想念他：“凌季，叶沧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抱歉秦少校，前主人把他的资料加密了，我无法跟您讨论他。” 秦阳翻过身，戳弄着枕边的电脑：“我不是拥有你的最高权限吗？我要你取消加密。” “指令无法执行，加密程序是最高级程序，大于您的权限。前主人希望您忘掉他的所有数据。”实心眼儿的人工智能凌季继续说：“前主人认定他不会回来了。” 要是凌诺亚在旁边，一定想把一句话就会毁掉他第一次心理治疗成果的凌季当场拆了。 果然秦阳一下就坐了起来，心跳加速：“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不能读取人类的思维，但是前主人所有的做法都符合我的分析。” 恐慌的情绪揪住秦阳的思绪，一年了，他都没有叶沧的任何消息，秦阳觉得他一刻也耐不住，想要去大熊星系救叶沧的念头像千万只蚂蚁爬在他心上细细啃咬。 他现在必须做点什么，想尽办法也要把他的话传递到叶沧那里，他一定要让叶沧坚持着等他！秦阳迅速穿好衣服跑去指挥室，那个求追妹子方法的小兵正在值班。 “咦？秦少校，这么晚了你有什么紧急任务吗？” “帮我录一段音频。然后在我们经过恒星的时候，利用恒星的电波放大信号传递传送出去。” 蓝星和帕里斯星的外交交锋没有登上头条，登上头条的是一段音频。这短短的一段音频在极短时间内疯狂地传递在各星系里，点击量立刻破亿。 凌家家主在看到视频后夺命通讯就打到了凌诺亚终端上：“他疯了吗？！你怎么不阻止他！” 凌诺亚把耳麦摘了下来，远离震耳欲聋的咆哮：“姑姑您先冷静下……我觉得站在外交的角度这未必不是件好事……对……不是……您理解错了……您想想，这正好树立了我们蓝星一个正面的形象……所有星系的人都会被感动的，您看这会让普 44 通百姓认为我们是多么充满爱的星系……” 三个空间场外的大熊星系，丹尼斯循环播放着这个音频笑了，来的真太是时候了。 男人去了威利斯军事基地一处他的私人囚牢，里面有一个特殊的禁闭室，禁闭室中央放着半人高的铁笼，锁着一个气息虚弱的黑发男人。 探测到丹尼斯的到来，从天花板上伸下一条机械臂，把蜷缩着光裸双腿的黑发男人用冰水浇了个透，湿漉漉的上衣紧贴皮肤，勾勒出让男人血脉喷张的腰线。 “宝贝儿，何必这么倔呢。”丹尼斯伸手进笼子掐起叶沧的脸，俯视的眼神像在看一只犯错被关进笼子的小猫咪。 死亡是太轻松的解脱了，他怎么会这么轻松放过触了他逆鳞的叶沧。而且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无论什么手段也要得到，超级人工智能他势在必得。 在禁闭室里不知时日的残酷折磨让叶沧气若游丝，他被注射了病毒浑身痛极了，心脏更是受了刑，每一次跳动都仿佛裂开了一般。 侧卧蜷缩在狭窄铁笼里的叶沧痛苦疲惫地奢望下一秒他就可以死去，可是禁闭室的医疗系统对他的生理特征把握精准，让他时刻处在生不如死的边缘线上。 捆着他手腕的铁铐上有一个按钮，只要叶沧按下去表示屈服，丹尼斯就会马上把他放出来。可是叶沧从头到尾根本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丹尼斯甚至在考虑把这小家伙丢给士兵们做奖励，说不定小家伙一崩溃就服软了。那个实验体的音频多么巧来了，丹尼斯可以先放一放原本的计划，毕竟叶沧是他想私人收藏的宠物，不想让别人染指。 男人打开终端，给叶沧投放了视频：“宝贝儿，我一直很佩服你拿自己换的勇气，今天才知道，原来还有另一个原因在里面呢。” “……叶沧，我爱你。你不可能让我忘掉你！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来找到你！哪怕黄泉碧落……” 甚至有热心的其他星系网友把这段蓝星语里才有的词句翻译成他们自己星系最贴切的语言。还有自发的人们在行星地面发射电波来帮助这段音讯传的更远，直到传到视频主角挚爱的人的面前。 啧，男人拂拭掉叶沧红肿眼角流出的泪：“这真是让人太动容了，用你们蓝星的语言来说是什么来着，你们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我觉得把你们的故事编成歌剧在威利斯星一定上座率是满的。” 宝贝儿，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考虑，明天给我你最后的答案，男人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叶沧紧紧咬住嘴里防止他自尽的东西，眼泪止不住地流下脸颊。他没想过他能拥有秦阳对他的矢志不渝，他在冰冷刺骨的湿衣服下瑟瑟发抖，在极致的寒冷与痛苦中回想起秦阳温热的气息。无法控制地回忆关于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他突然不想死了，他想念秦阳……贪念那份温暖。 “……叶沧……我不能没有你……” 嗷呜，心里那只小奶狗委屈可怜地叫着，两只小爪更重地踏在了叶沧心上。 为了秦阳他也想拼命活下去，爬，也要从这地狱爬出去。 这段以恒星为能量，满天星辰为介质的爱意和誓言，穿越无数壮丽绚烂的星云到达叶沧面前，点燃了他从未有过的对生的渴望。 第二天男人如约而至，他解开叶沧嘴里的绑带，抬起叶沧的脸：“宝贝儿，说出你的选择吧。” 叶沧发着烧，视线模糊微张着唇，喉咙发炎哑得说不出话。丹尼斯也不急，很有耐心地等叶沧缓了很久，好一会儿才聚起力气微弱地说：“我给你做出超级人工智能，你放了我。” 呵呵，好。丹尼斯像是早就知道叶沧的选择，你看，自己还是对的，小家伙怎么可能不知道算法，命运女神终究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第二十九章 蒲公英的秘密 半个月之后，秦阳和外交使团回到蓝星的时候麒麟还在跟北部军对峙。 日理万机的林上将还是抽了些时间出来跟秦阳“谈心”。 秦阳看着通讯屏上的林烽搭着一双长腿在陆地机甲车的方向盘上，正在个人终端上认真写着什么，头也不抬：“秦阳，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喜提一周的星际热搜？整个宇宙都不够你浪了吧？” 秦阳很开心自然地接受了林上将的道喜：“谢将军！不过您上热搜的次数依然远比我多，您还是星际最帅的将军！” 林烽这真是少有的被人噎回来的时候。 没让林上将有继续嘲讽的机会，秦阳认真地问：“将军，什么时候安排任务去救叶沧。” 林烽觉得头疼，他最擅长戳破别人晶莹泡泡样的幻想，不代表他喜欢。而且秦言明已经被感情这种破事缠着出不来，没想到他儿子丝毫不输他老爹。 “去问你爹。” 不想处理这种破事的林上将把烂摊子甩给了在他眼里朽木一根的秦言明，果断切断了通讯。 挂断通讯之后林烽才想起来他本来想找秦阳说的正事，啧了一声，嫌弃地发了一条通知给秦阳：秦少校护卫外交团和商船顺利回银河系，记军功，升任中校。 从北京城要回西北军区的秦阳收到这条通知只是开心了一小会儿，他更迫切地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去救叶沧。 他从中央军区的星舰里出来换下军服，瞧见凌诺亚和他的文职官员们也正要离开去外交部所在的银河大楼叙职。 秦阳冲凌诺亚挥挥手：“诺亚我回西北去了！” 跟在秦阳身后的灰发军人凌季也学着主人的样子跟凌诺亚挥手：“亲爱的外交官先生，我跟秦中校回西北去了哟！” 凌诺亚回头，一看秦阳要走，立刻跑回来把人拉住：“不行，你心理疗程还没结束。”凌诺亚觉得他要看着点儿秦阳，特别是在秦阳被告知他们没有去救人的打算的时候。 秦阳给了他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一边埋头立刻去呼叫西北军区的通讯员让人安排飞机来接他，一边说：“我觉得我——” 突然塞进他终端的匿名消息打断了他的话，秦阳紧紧盯着这条消息，一字一字地反复阅读，心脏都要撞出了胸腔。 ——等蒲公英开花，我回来带你兜风，什么都别做，安心等我。 他不禁读出了声，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叶沧就站在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这文字里是叶沧惯有的温柔，更重要的，这是只有他们之间才知道的回忆！ 秦阳  45 猛地蹲了下去捂住嘴，凌诺亚瞅见了大惊，以为他怎么了。 “秦阳你没事吧！”凌诺亚赶紧也在他身边蹲了下去。 “叶沧给我回应了……” “这确实是前主人说话的风格。哇主人，您的几项身体指数严重超标，血压已超过120毫米汞柱……” 秦阳把终端递给凌诺亚看，不过终端握的紧紧的，生怕别人抢走的样子。 “……”凌诺亚心里却反而弯弯绕绕了好几个弯儿，他担心这是对方的阴谋，因为这种私密的事不管是严刑拷打还是强行读取脑波，都是有可能被获得的。凌诺亚跟叶沧不熟，不能确定叶沧能抗下几轮。 不过凌诺亚马上顺着已有的信息安抚秦阳：“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姑姑，她们也许会有新的计划。叶沧也说了让你先别动，所以你安心呆着。” 秦阳一时半会儿有点站不起来，不可置信，激动，暴雨一样的喜悦冲刷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很想哭。凌诺亚无奈的让他在这里原地等他，自己去叙完职就来找他。 而在同时，在日西城悠闲巡逻的丁豆芽也收到一条神秘消息：新历二百五十年五月十一日蓝星凌晨三点二十五分，代我向圆圆问好，我需要你的帮助。 豆芽在警车里盯着这条神秘消息想了很久，去年五月十一日的凌晨三点二十五分？这是什么意思？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事吗……对了，那天晚上他和凌队还有一个神秘的年轻男人在讨论地下实验室行动计划的代码。 他思考了一会儿，在星际公网的网络点上用坐标点的形式输入了这一串数字，这是个刚创建的双向数据秘密传输通道！ 豆芽决定把这件事报告给凌队，毕竟这条神秘消息也让他向凌队问好。 收到豆芽汇报的凌圆圆是真的哭了出来，她抹掉眼泪，决定把这件事保密在她和豆芽之间。凌圆圆知道就算她去找她母亲，也不会得到支持，甚至还会要求她停止一切冒险行动。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豆芽收到秘密通道另一端来的几条指令，都是让他帮助写代码，零零散散的，拼凑不出全图。豆芽越写，越觉得这像是一个病毒代码。 这让豆芽有些不安：“凌队，这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在首都的凌圆圆最近也很忙碌，忙着日西城的事，她难得耐心地给豆芽开导：“不会的，我们不是已经确认过身份吗？” 豆芽嗫喏道：“万一……万一叛……叛……” 啪的一声，豆芽听着通讯那端的凌圆圆放下了手中的电子笔，惊得豆芽一抖，担心地感觉他惹老大不高兴了。 通讯寂静了几秒，凌圆圆坚定的声音才传来：“他不会的。” 她沧哥就是一个让人毫不犹豫安放信任的人啊。 凌圆圆的判断果然是对的，她非常了解她母亲，凌诺亚把秦阳收到的消息告诉凌沁玉的时候，得到了什么都不做的命令。这是站在为大局考虑的角度而来的答复。 结果那天凌诺亚叙完职急冲冲回去找秦阳的时候，秦阳自己走了！ 秦阳全部的心思都在那封密信上，根本没听凌诺亚让他原地等他的事，直接回了西北军区。他的叶沧让他好好听指挥好好出任务，他就真的好好训练，他不会再这么无力弱小了。 每天夜晚，秦阳都会在军营宿舍的单人间里把密信拿出来反复读，橘色的暖调灯光晕染在电子终端上，窗外西北高原的寒风也不再凛冽。 就这么二十二个字，生生让秦阳读出了春去秋来，冬雪落发的思念。 第一封密信之后，每隔两个月的同一时间他都会收到同样的内容。叶沧在用他曾经的方式让他安心，秦阳回忆起他曾经每隔四小时发给叶沧的骚扰消息，甜蜜又苦涩。 每当秦阳阅读叶沧的密信，凌季也会凑过来跟着读。不是人类形态的时候，凌季就依着电脑的样子伸出两个带摄像头的小支架，生动形象地还原了“人类阅读”的标准动作。 “主人，您收到了来自β星系的问候。” β星系？秦阳留恋不舍地划过密信的页面，手指拖下另一条消息。 ——秦少校你好，我叫黎扎，β星系庞布星总领，是沧的旧友，请你能告诉我沧出什么事了么？ “顺便提一句，自从上次您在星际公网公布了音频之后，就有很多要帮您寻找您的心爱之人，只有黎扎总领成功搞到了您的联系方式。凌家主帮您处理了好多垃圾通讯，西北军区公共邮箱都被塞满了……” 话匣子打开了的凌季再也停不下来，继续唠叨：“我刚才确认这条消息确实来自于庞布星的政务大楼，发送者为黎扎总领。主人我可以跟您分享一点小趣事儿，黎扎总领是前主人大学好友，每次黎扎总领在前主人身边生理特征都有明显变化，我一直想做实验测试黎扎总领到底是对薄荷味过敏还是前主人过敏……” 这个黎扎手腕不简单，能弄到自己的终端联系码，秦阳放下了终端。 要不要告诉他叶沧被困在大熊星系？也许他能救出叶沧呢？可是万一他打乱了叶沧自己的计划怎么办？ 立志做主人贴心小棉袄的凌季看秦阳有烦恼，帮他分析道：“主人您听我建议，我们可以告诉黎扎总领前主人被大熊星系囚禁了，我查阅了所有渠道里黎扎总领的数据，黎扎总领能调动各种的资源，有百分之五的希望。” 秦阳垂下了眼，这段时间他疯狂地想要寻找一切能靠近大熊星系的任务，然而大熊星系最近风平浪静，什么麻烦都不来找。 他不能怪谁，相反，以自己特殊的身份和情况，他明白和感激军委已经给他的最大限度的自由。他是个军人，不能滥用军队的资源去做他的私事。 尽管心里不是很愿意，秦阳依然回复了黎扎。 大熊星系风平浪静，因为丹尼斯在顾忌即将到来的政坛大选，他现在每走一步棋都小心谨慎，这都要怪他的小家伙给他捣的乱，把他一些秘密曝光给了敌对党派。 虽然费了些精力，不过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他和他支持的政党很快将风波压了下去。而且小家伙也受了足够惩罚，丹尼斯享受了一会儿叶沧痛苦的泣声，才给痛的失去神志的叶沧注射进病毒活力抑制剂。 随着药剂渐渐溶进血液，叶沧压抑的呜咽才平息下去。 丹尼斯毫不费力地抱起动弹不得的叶沧放回囚禁室的床上，他的宝贝儿最近乖顺了很多，是  46 真的渴望把超级人工智能研制出来。不过这不影响他时常给点小家伙一些教训，让他记住惹怒他的下场。 他用食指抚摸叶沧的唇：“睡吧宝贝儿。” 叶沧无力地偏过头，脸颊上有干掉的泪痕。 小家伙依旧不让他碰，丹尼斯嗤笑，可怜的小家伙还做着被他释放回到那个实验体身边的梦呢。他不心急，等超级人工智能研制出来，叶沧会彻彻底底属于他，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第三十章 绝境中诞生的雏形 一大早天还没亮，起床去食堂的李哲思中将就瞧见燕漠北带着麒麟六的人匆匆上了星舰似乎准备远行。 李哲思给燕漠北挂了个通讯过去：“老燕，林上将让你们过去他那儿去支援了吗？听说叛军逃往他们的卫星基地去了，你们麒麟追过去了呢，说老实话我还挺舍不得你走的。” 燕漠北一边偏头用肩膀和头夹着电子工具，不停地翻着工具箱里的装备，一边叼着烟含糊地说：“不是，去跟你们中央科研队测绘航路和修沿路的空间站。” 李哲思去食堂去的早，独自一人等后勤班的人把早餐摆好，于是他悠闲地在窗口徘徊给燕漠北聊天：“跟铺设航路相比，我倒是更担心你们将军那里，那群狗崽子们真是藏的够深，就这架势他们肯定一早就打算反了。你说凌统帅是怎么想的，我们中央军想帮忙就是劲儿没处使啊，你看我现在闲的。” “老李你不用着急，超级星舰修复好了就有的你们忙了。星际上眼睛都盯着呢，要是就收拾个叛军都要中央军跟麒麟一起，蓝星的脸往哪儿搁。我们将军应该心里有数，你就不用担心他了。” 燕少将整理好了他宝贵的工具箱，把耳朵上夹着的电子工具放进去。终于有空手抽烟了，他最后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给李哲思短暂告个别：“我先撤了啊，对了，你既然有空管管你的小伙子们啊，看片儿收敛点，我内网都帮他们修了好几次了，维修费记你们中央军头上。” “……知道了。”李中将突然觉得老脸有点烫。 星际航路的建设是蓝星四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启动的项目，跟超级人工智能项目几乎同时启动。 就算旧时代过去已久，人类的星际探索仍在初期。除了几个早期的星系，比如商用和客用航道发达的蒙特利尔星，许多星系之间的航路开辟并没有成熟，还有很多空间场没有被探索和建设起来。 蓝星这次航路的目标是连通β星系和最远处的北威星，然后再支出分路通往几个早期星系。航路的建设有来自β星系的请求，β星系长期处于大熊星系和波德星系航路的垄断之下，光是航路使用费就能把这个本来就贫穷的星系压的再无发展的空间。 黎扎站在星舰里眺望漆黑宇宙中闪烁的首都星，火种在β星系播了下去。 亚伯兰中校敲响指挥室的门：“总领，阿尔法小队都准备好了。” 黎扎收回目光，转过轮廓成熟的脸：“请让他们务必找到他，然后救出他……” “总领放心。” β星系近期做了一项惊骇整个星际的举动，炸了和大熊星系的直通航路。 把丹尼斯脸色炸了个铁青。 这还没完，这次β星系做绝了，直接减少了燃料的供应。这无异于是给垄断了能源加工产业的大熊星系投下了重磅炸弹，冲击波在几个月之后从下而上波及了其他产业。 大熊星系的民众看不到内幕，他们只知道他们的生活生活受到严重影响，能够夜夜笙歌的浪漫之都不再浪漫，到处都是游行的群众要求总统下台。 凌沁玉和其他蓝星官员在政务大楼开会，会议室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星际新闻。 一名顾问发问道：“庞布星这是突然有什么军事力量壮大了？他们哪儿来的底气这么跟大熊星系硬着干？” 另一名顾问皱着脸：“不要波及到我们就行，我们这航路项目刚有点起色，这要一闹大不是全毁了。” 凌沁玉神色严肃，心里在想β星系搞这么一出真的不是时候。 会议结束之后，凌家主就给秦上将稍去了个建议但实际是通知：“你带点人去跟着麒麟六他们，林烽在第二旋臂上堵北部军抽不开身，我怕新航路那边出问题。” 秦阳一听说有这个任务，立刻请求道：“爸，我去吧。” 秦上将同意了儿子的请求，因为他离开了西北军区接近一年，还有很多事物要处理。没办法，林烽那小子挖人太狠，现在西北军可以说是一盘散沙也不为过。 好“珍珠”都被我们光明磊落的林上将抢走了，现在秦言明不得不花时间来自己打磨剩下的沙子。 而且，还有个原因秦上将心知肚明但是不想承认。自从他的工程师死了之后，他的心思就再也没有在他的西北军区上了。 所以才能任由林烽把他的人都一一挖走，林烽说的对，这些人才留在自己这里只能被埋没，因为他毫无提拔和培养他们的心思。 这一点他和林烽的老师凌统帅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年过甲余的老人也只是略略摇头任由他去了。凌统帅没有他孙子凌诺亚对辅导别人心理问题有诡异的执念，秦言明只能自己过他这道坎，谁也帮不了。 秦上将为即将出发的儿子整理军装上的肩章。时光仿佛恍惚了一下，那个以前在游乐场都能开心地玩儿一整天的少年，已经长到跟他一样高了。 小时候叫他“爸爸”的稚嫩童音和现在轻声喊他“爸”的清扬嗓音重叠在一起，回荡在秦言明的耳畔。 时间真是白驹过隙一般啊。 他的儿子已经长成一个另他骄傲的有担当的青年了，从秦阳成功完成训练，到波德星系外交任务的惊艳表现。而且秦阳还做了他这一生都不敢做的事，大胆地追求自己心爱的人。 如果当初他勇敢一点，早点跟叶星辉表白心意……秦言明在心里苦笑，但是他的情况又不同，他知道叶星辉是爱着林岚的。 “去吧，儿子。”秦上将收回自己的思绪，拍了拍秦阳的肩，让他出发启程。 西北军区几十艘星舰整整齐齐在高原上升空，燃料管烧出纯蓝色的火光，星舰在天空中划出白色抛物线加速冲出天际。 正在护送科研队的燕漠北接到消息说西北军区有支援来加入他们的时候还是挺惊讶的，他还不知道β星系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人多至少比没支援  47 好，所以燕漠北让科研队和麒麟六减速航行来等待西北军的人。 秦阳离开银河系的线报被秘密送到了丹尼斯眼前，让男人愉悦了一会儿，他正巧要去处理β星系这个敢摸老虎屁股的小羊羔，正好可以借此掩护去抓捕实验体。 他站起身，从酒柜里拎出一瓶特酿倒杯酒，递给身边的金发女郎：“克丽丝，你带上天鹰的人去抓那个实验体回来。” 金发女郎白皙的手指托着酒杯，另一只柔软的手臂勾上丹尼斯的脖子，咯咯笑：“我可以先用用那个小帅哥么？你会吃醋么？” 丹尼斯拨开女人香软的胳膊：“送去实验室之前你最好抓紧玩儿。” 走之前他要去看看他的小家伙，克丽丝眼波流转目送她将军出门的方向嗤笑着想，男人，啧，果然没吃到嘴的永远是最有吸引力的。 密码解锁之后，金属门打开来的景象就是坐在工作台前背对着丹尼斯的叶沧，手心里悬浮着一个小巧的银色星系模型。 丹尼斯吹了声口哨：“白，过来。” 小星系啾了一声飞过去围着丹尼斯绕圈，叶沧没什么反应，仍然背对着他。 丹尼斯满意地让小星系降落在他肩膀，走过去双手搭上叶沧的肩，感受叶沧的身体条件反射性地微微颤抖，亲昵地吻了吻叶沧的耳廓。 “做的很好宝贝儿，超级人工智能的雏形跟你一样可爱，你什么时候完成，我就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我要休息。” 叶沧挣脱男人的手掌要站起来离开，却晕眩了一下跌坐回去。 丹尼斯笑着打横抱起他：“宝贝儿，我心疼你。” 虚弱的叶沧闭上眼，等着接下来的折腾，他只希望今天丹尼斯不要折磨他太久，留给他一点儿力气来编完一条很重要的代码。 等待中的折磨迟迟没有到来，叶沧缓缓睁开眼，不动声色地听着丹尼斯给他盖上被子后离开的脚步。 超级人工智能雏形小白飞进了房间，把被子拱起一个小洞钻进叶沧怀里，跟叶沧养的那只小猫一样的习惯。 工作室和房间里各个角落布满了监视器，好在丹尼斯也知道他把人折腾过了，终于在生活上给叶沧补了些东西，比如这床让叶沧能在疼痛的时候抓扯咬住的被子。 现在成了完美的遮掩物，小白弹出小小的电子屏幕，让他主人熟练地输入数据通道的密匙。这晚叶沧意外得到豆芽的消息，β星系和大熊星系杠上了。 难怪丹尼斯今晚没有折腾他。 叶沧指尖颤抖起来，这意味着只要丹尼斯离开威利斯星，他就有机会了。 ——把东西传输过来吧。 叶沧小心地把豆芽传输给他的零散代码藏在小白系统里的各个角落。 悄悄做完这一切的叶沧精疲力竭地搂着小白在怀里逐渐沉沉睡去，他快要记不清秦阳的模样了，唯一能回忆起来的就是青年笑起来脸颊边的酒窝。 也就是这个逐渐要消失在他记忆里的青年，好像冥冥之中点燃了他的灵感和希望，在蒙特利尔星一直都没有研究出的算法，竟然在残酷的环境下让他研究出来了。 第二个超级人工智能雏形在绝境中诞生。 第三十一章 自欺欺人的疯子 距离β星系一百多万光年的地方，大约银河系到仙女星系一半的距离，有一个刚探测到的空间场，是蓝星航路目前铺设到的最远端。燕漠北一行人也正好停驻在这里，一边修搭空间站，一边等待秦阳他们。 等待了大约只有三天时间，秦阳带领的舰队就到了。 中央科研部的实习女生看着空间站外密密麻麻的舰队，觉得头晕：“老师，就修个空间站有必要这么多人保护我们吗？” 科研队的负责人也觉得再这次下去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干脆让秦阳带着舰队继续前行去探索下一个空间场，然后再回来向他报告。 秦阳也认为这么绕着又费燃料又无聊，高兴地接了科研部的探测员走了。 西北舰队悠悠闲闲航行了几天，凌季突然报告：“主人，大熊星系的天鹰舰队正在2.3光年的坐标向我们靠近。” 大熊星系。这个对秦阳来说极度敏感的名词让他心跳漏了一拍，吩咐所有星舰马上戒备。 暂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秦阳决定先把敌人从空间站那边引开，越远越好。 西北舰队鱼群般地聚集起来，列队加速向宇宙深处逃去。天鹰指挥舰上的女人看着星图冷笑一声，追着他们不放。 请求通话的指示灯亮了起来，秦阳挑了挑眉，又来？他摁掉了请求，只是一个劲儿领着舰队逃跑。 然而对方就像是一条盯死了猎物的毒蛇，急速扭动追着猎物死死不放。一条信息强力破开秦阳星舰的防护网，直接投到了他的指挥屏上。 “秦少校，不管你心上人的死活了么？” 他呼吸停止了一秒，僵住了。通话请求又一次被传输而来，凌季立刻建议：“主人我建议不要接，这大概率是个陷阱。” 秦阳哑声道：“接。” 不能违背秦阳意愿的凌季只好接收通讯，并且默默记录下西北军星舰的防护网需要升级。 金发女人出现在通讯屏上，暧昧地挑了眼波递给秦阳：“秦少校，分别了这么久，有想我么？” 秦阳：“不好意思你哪位？” 女人咯咯笑了起来：“当然，我知道秦少校心心念念的人是谁呢，那番表白真是令人感动。我们将军很善良，他不忍心你们分离这么久。现在，他就在我的星舰里，你过来，我们就让你见他。” 凌季音调提高，强调着信息的紧急性和重要性：“秦中校！这是个陷阱！” 秦阳在指挥台下面的手掌握紧了拳头：“这种伎俩你们也拿得出手？” 女人轻蔑地说：“哈哈，真为他感到不值，他舍命救下来的人就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手上动作倒是不停，发送了一段录像过去。 痛苦至极的呜咽回荡在星舰的指挥室里，那画面对秦阳太有冲击了。 凌季强行切断了录像。 紧接着他的感应系统扫描到秦阳的异常，果断运行起了应急措施，指挥星舰内的医疗机器人送来镇定剂，一针扎进秦阳的手臂。 同时指挥室被封闭起来，防水膜反射着室内蓝光保护住电子设备，镇定喷雾从四面洒出弥漫了  48 整个指挥室。 “连接通讯凌季！”秦阳思维空白命令道，他们怎么能！ 秦阳满脑子里只有叶沧痛苦失焦的眼神，无助的挣扎，还有光裸双腿上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 “主人！”凌季的分析明确他不应该执行这个命令，然而秦阳指令的有效性压过了他的自主权限。 仿佛料到秦阳会重新连接通讯，女人得意地笑了：“秦少校，噢不，我应该称你为中校了对吗？立刻过来，你每晚一刻他就多被一个士兵上，你尽管磨蹭，我的人都希望多享受一会儿呢。” 西北军区其他舰队上的军官都惊讶地发现在他们一致向后撤退的阵型里，他们指挥舰的方向突然和他们逆转而去。 然而他们什么指令都没有接到，所有士兵都懵了。这些士兵被散养太久，根本不能和中央军或者麒麟一样，临时有个主心骨能出来主持大局。 其他星舰上的军官试图呼叫指挥舰上的秦阳，无人应答。指挥舰上的士兵紧急跑去指挥室，但是舱门却是紧紧关闭的，无法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全体听令！整队，调头！” 将军！秦上将！西北舰队的士兵们沸腾起来，这突然降临在他们通讯内网的声音简直拯救了一盘散沙的舰队。 早在十多个小时前，突然从空间场蹦出来的十几艘战舰就让燕漠北惊住了。巨大的能量震动差点让旁边还没施工完毕的空间站直接崩了。 空间站上还拎着仪器的项目负责人大声抱怨：“这谁呢！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也不问问这个空间场受得住这么多战舰同时起跳吗？！” 一颗大螺丝钉像是应答了他的话一样，从刚调制好重力数值的空间站上落下砸在负责人头上，颇有些苹果砸牛顿的画面。 “……你看看。” “……” 来不及多问刚出来的秦言明，燕漠北点了麒麟六一些人跟秦上将向西北舰队的方向赶去。 灼热的粒子炮突然轰击向敌人，把天鹰一艘战舰直接轰成碎片。克丽丝用皮靴的尖头碾了碾她脚下的金属台阶，转身从台阶上下来，女人笑眯眯盯着从旁边而来的蓝星支援，对旁边的副手说：“这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叫那老家伙出来，围猎开始了。” 秦上将带来的支援让蓝星的战力压过了天鹰。 “燕少将，麒麟六做好隐身。” “是，将军。” 西北舰队开足了火力，从中间硬抗着把天鹰的队形打散，然后立刻变换阵型把敌方舰队封锁在四周让他们无法聚集火力进行反击。麒麟六屏蔽着自己的信号，游移在四周。 燕漠北报告秦上将：“秦将军，我们探测到敌人有增援。” 燕漠北话音刚落，秦言明就扫到星图里看到向他们逼近的红点，他的终端上弹出连接请求，显示请求者是罗诚坤。 “言明，好久不见了。”罗诚坤头发更加花白，眼角的纹路简直都蜿蜒进了发髻。他站在天鹰的战舰里，冷漠地望着秦言明，甚至还有些报复的舒畅感。 秦言明感慨道：“罗叔，真没想到，昔日跟我父亲并肩作战的你，现在站在敌人的战舰上。”他补了一句：“你不觉得可耻吗？” 罗诚坤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苍老的嗓音让秦言明有种风霜萧瑟的感觉。 “羞耻的难道不应该是你父亲和林鸿那个可恨的小人吗？”罗诚坤提到他昔日的战友咬牙切齿起来，“可惜他们都死了，这就是恶有恶报？如果他们还苟活着，我一定会让他们尝到失去儿子的痛苦！” 说完罗诚坤顿了顿：“没关系，秦言明，今天也可以让你尝尝失去儿子的痛苦。然后接下来就是林烽。” “罗叔，我一直以来都想不通你这么做的原因。”秦言明有些悲哀地看着他的世交叔叔，“我爸，林叔，所有人都觉得你放下了，原来你一直活在自欺欺人的悲哀里。” “你儿子，罗子涵，是你自己害死的！”秦言明一字一句地盯着罗诚坤，把当年的真相又一次揭露在这个自己蒙住自己眼睛的老人面前。 “是你，一定要让子涵去挣军功，才让他跟林烽换的！”秦言明悲伤地看着他，上一代人的恩怨结出罪恶苦涩的果实，让他们自己，甚至他们的下一代来吞咽，“当初林将军本来安排的是他自己的儿子林烽去支援，而留守的人应该是子涵！” 罗诚坤睁大了眼睛，面容扭曲起来：“你骗人！林鸿探测到了从空间场跃出的自杀舰队！他不仅没有让子涵撤下来，还硬让他们去送死！” “林将军下了撤退命令，是子涵他违抗了命令，他用自己的命去换了大部队的撤离！” 秦言明从终端里找出当年的记录，给罗诚坤发送了过去。他要逼这个自遮双眼的疯子正视当年的真相。 “涵光号听令涵光号听令，空间场已经清空可以进入，请立即返航，请立即返航。” “涵光号收到，空间场留给归乡号，归乡号听令，请接上我战舰的士兵并带领你的人撤离。我将继续前行。” “罗子涵！这是命令！你立刻返航！” “林将军我不能执行您的命令。归乡号听我的指令，立即撤离。” …… “涵光号，涵光号，大部队正陆续撤离，请立即回航，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 “涵光号收到，我已无法返航，请继续撤离。请转告林烽少将，我……收到他的惊喜了。” 涵光号的少将清朗的嗓音淹没在巨大的轰鸣声和爆炸声中，星舰被击毁之前最后留存的记录结束。 …… 记录发送过去了几分钟，罗诚坤那边没有一点动静。 正当秦言明要再度向天鹰发动攻击时，一颗能量弹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冲他的战舰而来。 他听到罗诚坤喋喋大笑：“我不管，你们都下去给子涵陪葬吧！” 第三十二章 上将之星的陨落 “你们都下去给子涵陪葬吧！”那个疯子喋喋大笑。 秦言明在通讯内网里大吼：“注意闪避！” 他的星舰堪堪避过呼啸而来的粒子流弹。由于突然杀出的罗诚坤，战局发生了瞬息变换。罗诚坤的诅咒就像毒蛇的尖牙扎在他心尖上，他极怕秦阳出事。 “燕少将，帮我定位秦中校！” “是！”燕漠北手指飞速在光键上操作 49 ，麒麟六的通讯舰支出一只天线，信号锁定在秦阳的星舰上。 秦阳指挥舰的行动轨迹被同步到秦上将的频道上，秦言明悚然发现他还在向天鹰的指挥舰冲过去！而呼叫秦阳也完全得不到应答，这位指挥过万军，同时担任着父亲角色的上将深呼吸几口气，在通讯网里下令：“西北军全体军官接下来听燕漠北少将指挥！” 燕漠北临危受命“……？” 他小屏幕里看到秦上将的星舰里放出一艘小战舰，追着秦阳的方向去了。燕漠北觉得太全能也不好，他现在不仅要指挥大战场，还要像个奶妈一样盯着点儿秦上将那边。 再也不要和其他军区的人协力作战了，还是自家老大和麒麟靠谱，燕漠北内心流泪。 凌季那边情况很不好，他人工智能实体在勉力压制濒临暴走的秦阳，连接着星舰的超级系统在一边控制星舰躲避四处乱窜的能量弹和粒子炮。凌季不知道累是什么感觉，但他知道系统频频给他过热提示，制成他实体零件的金属材料都烧的滚烫，好像凌季一个人工智能真的发烧了一样。 通讯频道被各艘星舰的请求通讯挤满，但是凌季的保密程序里限制他把现在指挥室的一切情况转达出去。 如果凌季是人类，他现在一定会泪流满面喊出“谢天谢地！”，因为秦阳终于控制了自己，那一个月的训练成果还是非常有效的。 秦阳满身是汗，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 “主人，秦上将来支援了。” 有了秦阳接替星舰操作，凌季过热的运算器终于冷却了一点下来。没有凌季这个超级人工智能，他们的星舰早就在混乱的能量冲击波和粒子炮轰之下四分五裂了。 秦阳刚刚经过一番争斗，声音有些虚浮，他第一个接通秦言明的通讯请求：“爸？……” 见到儿子正常的秦上将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他吩咐儿子立刻返航和大部队汇合。 就在秦阳的星舰掉转头时，突然传来秦言明的大喊：“秦阳！注意身后！” “秦中校！秦上将！快撤！”分了一点余光给秦言明那边战况局势的燕漠北突然惊恐发现几艘星舰带着预热中的能量弹幽灵一般的出现在秦阳星舰的后面。 我已经下地狱的老朋友，让你尝尝痛失骨肉的滋味吧。罗诚坤极度爽气地按下了发射键。 “秦将军你疯了！”燕漠北低沉的大吼回荡在麒麟六指挥舰内，试图唤回反而向着炮口加速冲去的秦言明。 秦言明一个人驾驶的小战舰像一把带风的利刃急速刺进敌人战舰和秦阳之间，在最后一刻撑开防护罩，能量炮口锁定了目标，能刺瞎肉眼的光芒淹没了整个空间。 星辉，我爱你。这句秦言明一生都没有真正吐露出来的表白，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轻柔地从唇边溢出。 “爸！！” 秦阳被星舰剧烈震动摔倒在地，凌季在最后一秒撑开了他们的防护罩，有秦上将把所有炮弹能量吸引到自己身上，他们的星舰只是被冲击波震荡开去。 能量波散去之后，中间空荡荡的，只有焦黑的拇指大小的战舰残片漂浮在宇宙中。 “哈哈哈哈哈！”罗诚坤疯狂的大笑，眼泪从眼眶中汹涌而出。 燕漠北一拳砸在控制台上，他难以置信蓝星的一颗上将之星就这么陨落了。牙齿被他咬出血，燕漠北嘶哑低沉地命令：“全体听令，上好你们的导弹，整队！送这群崽子们上西天！” 秦阳血红了双眼，皮肤下的血管又呈现出银灰色，但是他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他哑声吩咐：“凌季，跟我走。” “是，主人。” 凌季第一次观察到这种状态的秦阳，他并不质疑主人的命令，哪怕秦阳现在让他跟着他去撞太阳，身为超级人工智能的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去。 凌季跟着秦阳上了一架小型战舰，他们的指挥舰被副官驾驶着和燕漠北的大部队汇合。 这架小型战舰轻巧穿梭在敌方战舰群，轻松躲避着炮火。金发女人在指挥舰内欣赏着这出好戏，她甚至主动为秦阳打开了舱门。舰内已经准备好了钢铁渔网，只要秦阳一上星舰，就可以兜住可怜的鱼儿。 小型战舰刚进入指挥舰，凌季身形变换，散开成一团银色的雾，点点星辉飘散在指挥舰的底板上，瞬间融了进去。 克丽丝冷笑着按下渔网收网键，惊讶地发现摁键失灵了，迅速对士兵下令：“抓捕他！” 舰内士兵纷乱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上向秦阳扑去，瞬间又聚集起来的银色物质展成一个华光四溢的盾，挡住炸裂的子弹。 秦阳从盾后面绕了出来，一手捏断了敢扑到他身上的士兵的脖子。鲜血飚溅在其他士兵脸上，他们惊恐地盯着秦阳血红的双眼，颤抖嚎叫着“怪物！”哆嗦着端枪疯狂向秦阳射击。 子弹射中秦阳的腿，鲜血入注地渗透出军裤，但是秦阳丝毫没有感觉地继续向前。他甚至勾嘴笑着握住持枪抵住他心脏那只手，帮他摁下了扳机。“砰！”子弹炸开在心脏处，秦阳歪头笑着看着士兵，捏着他的手硬生生把枪口掰转方向，然后同样在士兵胸口开了一枪。 剩下的士兵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哀嚎着争先恐后向后退去。凌季成功侵入指挥舰，所有防御武器都被卸下失灵。 一时间，天鹰的指挥舰真正成了人间地狱。 收拾完士兵，浑身是血的秦阳来到指挥室前，凌季接管了指挥系统，指挥室的门被迫打开。金发女人端着最后一把***对准秦阳。 “真没想到，超级人工智能居然在你这里。” 说话的不是女人，而是屏幕上的丹尼斯·科夫。 秦阳冷冷地问：“叶沧呢？” 丹尼斯觉得特别有趣，蓝星真有一套，这个超级兵种竟然进化出了更完美的模式。等他拥有了超级人工智能，下一个目标就是培育这种兵种，当然是没有自主意识的。 他现在决定测试一下进化之后的秦阳承受力是多少：“他死了。”他观察着秦阳的变化，但是很遗憾秦阳没有任何变化，于是他加大刺激：“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是什么？那小家伙根本没有算法，对我而言他就只剩脸有价值了。克丽丝应该已经给你看了录像了对吧？我把他奖励下去了，他承受不住这么多疼爱，不然为什么我们又重新来抓捕你呢？” 男人似乎还很回味地摩挲了一下下巴，补充道：  50 “薄荷味儿的，很让人怀念，可惜了。” 秦阳没有表情，他切了丹尼斯的通讯。突然掐住女人的脖子，女人被掐的两眼翻白，秦阳盯着这双后面另有关翘的眼睛，原来这是个摄像头。 真变态，秦阳想，然后拿过枪爆了这双实际是摄像头的眼睛，结束了女人的性命。 秦阳脱力一样的顺着指挥台滑下下去，凌季赶紧扶了扶他。只听秦阳轻声问：“他说的是真的么？叶沧是不是真的没有算法？” 凌季的程序里没有对人类撒谎的程序，他只能诚实回答：“是的，主人。”凌季立刻补充道：“根据丹尼斯·科夫的数据来看，他有很大概率会给错误的信息。” 凌季说过叶沧一开始就没打算回来…… 所以蓝星才根本没有动静，所以那女人才说叶沧舍命救他…… 不……今天是叶沧给他密信的日子……只要有密信叶沧就还活着！ 秦阳吃力地想抬起手腕查看终端却举不起手臂，也许是身上的伤太重了，秦阳冷汗从额头滴落，眼睛逐渐恢复深色。凌季的最高紧急程序在内部警告起来，他遇上了作为超级人工智能职业生涯上最大的挑战，他保护下的主人要没命了！凌季迅速把秦阳抱起来，就着指挥舰上的医疗设施实施救治。 失去了指挥舰下达指令的天鹰舰队，抵挡不住痛失将军的蓝星军队，在燕漠北的指挥下节节败退。失误了，丹尼斯放下酒杯，他没想到超级人工智能此刻不在蓝星，而是给了这个实验体。这到底是蓝星***心大呢？完全不是他们的作风。 “撤退。”丹尼斯召回军队，他现在首要紧急的事要去解决β星系，而不是跟蓝星在这里耗着。 就在丹尼斯要继续准备问候β星系几十颗能量弹的时候，他的盟友给他一封紧急信件：他们在大熊星系的龌龊事被捅出来了！ 紧接着，庄园的副手告诉他：他的小宠物逃走了！ 第三十三章 是啊……他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丹尼斯走之后，每三天都会有医疗机器人来给叶沧送针剂，来缓解他病毒的发作。 这说明丹尼斯真的离开了威利斯星，意识到这一点的叶沧内心颤动起来，血液流速加快让他受过刑的心脏剧烈疼痛起来。 小白扫描到主人身体异常焦急地围着叶沧啾啾地飞。叶沧从床上勉强支起身子，食指温柔地抚摸小白中心那颗代表恒心的银色小球，他等这一次机会很久了。 过了几天，临时负责叶沧生活的管家就惊恐地收到医疗机器人的警报，被关着的年轻男人休克了！ 这可不得了，要是这年轻男人出什么事，他也跟着别活了。虽然和善的管家并不知道年轻男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但对叶沧其实挺好，也许是每次看到叶沧被折磨的太可怜了，让他有点于心不忍。 他会在丹尼斯故意不给针剂，让叶沧被病毒折磨得奄奄一息无法动弹的时候，偷偷送来一些普通的舒缓药剂。也会在男人两天都还不给叶沧饭吃的时候，悄悄给叶沧塞一些食物。 管家了解他雇主的特殊嗜好，也看过很多凄惨下场的宠物，但是他观察得出这个年轻男人又和别的宠物在丹尼斯那里的分量不一样。 于是管家匆匆忙忙指挥医疗机器人把躺着没知觉的叶沧送进了医疗室。深更半夜的，配给叶沧但实则监视他的研究员们都下班了，没人注意到小星系飞到医疗机器人的底盘上，跟着出去了。 管家焦急地等待在医疗室门口，一看到门口的标志灯变绿，呼的松了一口气，进去查看情况。刚打开门，就猛地被一管针戳进静脉，管家不可置信地看着叛变的医疗机器人晕倒过去。 叶沧吃力接住这个对他挺好的管家，然后好心把他扶到椅子上，为难地看着比他矮小的管家。他现在要找一条合身的裤子，准确说是找一身完整的衣服。 “小白，上哪儿去弄衣服呢？” 被折磨太久的叶沧脸色很苍白，食指在小星系的球上面滑动，陷入沉思。小星系上另一颗行星滴溜溜地快速转动，好像真的在帮主人想办法。 还有，虽然他现在很虚弱，想早点离开，但不能就这么简单的离开这里。丹尼斯招惹了他，被他温和的表面欺骗了，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叶沧从来没有任何欲望地活到现在，他没有在命里，或者不敢在命里奢求任何东西。而在这里，尘封了好像上千年的种子破土而出，裹挟着满心苦涩和不甘，在黄泉水的灌溉下长成一株剧毒的藤蔓。丹尼斯只看到了藤蔓上开出白色柔嫩的小花，却见不到花径下面闪着寒光的刺。 他破译了医疗室的系统，调出平时工作人员的资料。 就他了，叶沧浏览了所有人，找到一个身形和他差不多，看起来干净整洁的人，向他发出紧急值班要求。 只等待了大约半个小时，医疗室的门就开了，前来的人遭遇了和管家一样的款待。 叶沧自己有点洁癖，就着贴身的白上衣套上这个倒霉医生的外套和下装，顺便拿了他和管家的终端和电子身份证。 又在医疗室翻找了一会儿，叶沧皱起了眉，自己需要的针剂不在这里。不过他趁这几天的时间痛苦地省出了一些剂量，至少能撑到他逃出去。 至于后面病毒再复发的情况，叶沧沉吟了一下，取走一些药物备着。 “走了，小白。” 叶沧向小模型招招手，小白就把自己挤压成扁平的模型，可怜巴巴地缩进叶沧白大褂上身的兜里。 医疗建筑安全监控室里显示刚刚被召唤去值班的医生又出来回到了他飞行器上，只是多戴了个口罩。 叶沧用管家的身份顺利潜回了庄园，先是回到囚禁了他两年多的实验室，在后台取掉了丹尼斯在小白系统里的最高权限，然后把豆芽替他准备好的病毒植入系统，销毁了所有关于超级人工智能小白的数据。 不是丹尼斯手下的研究员太废，是叶沧太会藏指令，他用了很久的时间藏匿这些特殊代码，最后在这一刻连成完整的指令。 接着又在小白的掩护下，把丹尼斯庄园里的秘密都翻了个遍，这里面的每一个秘密都足以让大熊星系普通民众的信仰被颠覆。三个小时过去后，叶沧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一大早，丹尼斯那一边政党的对手就收到了一份早安惊喜。果然，这些秘密被公布出去，在对手政党的煽风点火下，心理接受能力差  51 的大熊星系民众就爆了。叶沧混迹在混乱的人群里，蹭了一架军队前来镇压游行的小机甲，准备离开了这个流出脓血的浪漫之都。 身体虚弱的叶沧现在不得不靠在机甲操控室的椅子上休息一会儿，精神高度紧张中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撑不住，伏在控制台上微微喘息。小白悬浮着飘过来，降落在他肩头，蹭他的脸颊。 丹尼斯至少有一小部分计划成功了，叶沧苦笑，毁了他的身体，以为这样就能把叶沧困在大熊星系。丹尼斯似乎认定尝到TC763病毒发作痛苦的叶沧从此都不敢离开他。 大熊星系的一切都来之太易，太浮华，其他星系太顺从，丹尼斯作为掌权者看惯了在他脚下扭动求饶的人，叶沧漆黑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让他陌生而痴迷。 小机甲里播送着下面街区的实时景象，叶沧冷漠地看着人头攒动的街道。有尖叫的人群，有呼啸而来的警用飞行器，还有爆炸在人群中的烟雾弹。这些都即将与自己无关，小机甲顺着机甲群向远处飞去，然后在某一条路线的交界处溜了出去。 前面就是近地发射轨道入口，可以看到很多大型飞船排队在等待接受安检然后进入轨道。 “小白，准备对接。” 趁着一个大型商船正在载货，在小白伪装下的小机甲混了进去。 商船通过安检，缓缓在轨道上加速，顺利离开了威利斯星。叶沧走下小机甲，在货舱逛了逛，发现这是一艘运酒的商船。小白刚从实验室出来，很多数据都还没有补全，就像一个对什么都好奇宝宝，围着酒瓶打转。 最外边儿的小球探出一个小巧的摄像头，对着酒瓶上下扫描，然后小白竟然还从自己的模型底座上支出一只小爪子揪在瓶盖上，嘭的一声打开了酒瓶，受到摇晃的酒液喷洒而出。 “……”叶沧无奈地揪住闯祸的人工智能，让小白免于淋成落汤鸡。 接着他摸出从医护人员那里顺出来的终端，研究路线图，然后进去把小机甲的目标地设置在大熊星系和蒙特利尔星中间的一个空间站，因为燃料只够到空间站。 小机甲又重新溜出商船，向着制定好的坐标飞去。 航行了没多久，难以忍受的痛痒感渗进他的骨髓，叶沧想起这是病毒发作的时候了。 偏偏在这时候……叶沧咬了咬牙，他们正经过一个陨石带，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随时会撞上来的小陨石。叶沧立刻取出一管针剂，咬开针头准备给自己注射进去。 “滴！”小白疯狂发出提示音，一颗小陨石突然撞了上来！叶沧只能放下针剂忍痛回到控制屏上面，猛地调转机甲方向。陨石还是在偏角撞上了机甲，猛烈撞击把叶沧摔到地上。 大约是之前精神绷的太紧，这次痛感来得异常汹涌。“嗯……”叶沧甚至没有力气爬起来把针剂注射完，半昏迷过去。小白上蹿下跳起来，飞到控制台，操纵着小机甲偏离原定航线，偏移到最安全的，去往β星系的航线。 等叶沧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小机甲已经上了大熊星系和β星系的直通航线。小白现在只是雏形，已经达到了运算的极限，叶沧只能安慰地抚摸小星系，接过操作板面手动调节航线。 机甲系统给出警告，侧翼被损坏，燃料只够六天的航行和一次迁跃。他们还在直通航道上，这就意味着没有其他支路可以选择，叶沧无奈地拿出电子笔，在面板上圈出B36行星作为着陆点。 就在机甲舱内肉眼都能遥望见B36行星时，叶沧拿走的私人终端接收到一段音频消息。终端信号波被小白特殊处理过，单向信号传输，无从追踪。 叶沧冷冷看着音频里丹尼斯那张脸，这男人知道管家的终端被拿走了，大概就是想发个消息来威胁他回去。他希望丹尼斯没有太为难那个善良的管家。 直到秦阳的名字出现在男人嘴里：“宝贝儿，你是不是还妄想回到那个实验体身边？你真以为那段浪漫的表白是那个实验体做的？呵呵，那是合成的。你能欺骗我一次，我也同样这么对你一次。一年前他就以为你死了，你觉得他还能接受这样的你么？我也有礼物送给你宝贝儿，让你最后再看他一眼。” 秦阳在天鹰指挥舰里跌坐在地的影像被发送过来，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此时一字一字划在叶沧心上，几乎捣碎了他的心。他的狼狈和不堪，被撕扯伤疤一样揭露在他爱的人、他最不愿暴露任何一分一毫不堪的人面前。 “他看起来完全相信了，宝贝儿。” 接下来还有一张张动态图像跃上了投影，都是秦阳和凌诺亚在一起时的偷拍，还有一张看上去围满了记者的场景，凌诺亚亲密勾着秦阳脖子的动态图。 “新欢也是个漂亮的小家伙呢。你为什么还要回去插在他们中间呢？”丹尼斯眼瞳眯起来，带了暧昧的笑意，“TC763病毒没有解，只有我有活力抑制剂。乖乖回来，你给我捣的乱我可以一概不究，我还会好好疼你，针剂照样给你提供，这世界上只有我会疼惜你了——” 后面音频没什么内容了，连全息投影消失，叶沧都凝滞地呆坐着。 是啊……他为什么要回去呢，谁会接受这样的他呢。 今天是他给秦阳发密信的日期，这一次的密信叶沧早已手动改好了内容：我回来找你了。 然而叶沧闭上眼，轻声让小白取消发送，并且删除了定时发送的程序。他甚至不该给秦阳密信……打扰到了秦阳新的人生。 也许……秦阳早已换了终端联系，也换了人。 第三十四章 天光 一眨不眨凝望着医疗舱顶，秦阳就像个躺着的植物人一样。他这个状态已经五天了，全身严重的伤已经在五天里治疗的七七八八，包括换了一个人工打印的心脏。人也从天鹰的指挥舰里转移到了燕漠北的星舰上。 天鹰的指挥舰让麒麟六上去拆了个干净，把能用的物资装备都拿走了。尽管指挥舰再先进，燕漠北完全没有要把这艘敌舰带回去的意思，直接将这艘舰轰成了宇宙尘埃，把秘密永远埋在片区域。 带领麒麟和西北舰队回航的路上，燕漠北收到他家老大的通讯：“那小子还没醒？” 燕漠北为难地瞅了一眼在医疗舱里的秦阳：“醒了，但是状态不是很好。”已经充满电，活力十足的凌季找准时机跟林烽寒暄：“英俊潇洒的林将军您好！” 林烽对这称呼很受用，难得搭理了凌  52 季，简单跟他点点头，心里在想怎么把凌季借去麒麟几天玩一玩儿。然后他又转向燕漠北，挑挑眉：“五天了身体还没治好？你星舰上的医疗设施差到这个地步？要是治不好趁早扔了。” 燕漠北解释道：“不是……秦中校现在心理状态应该不是很好。”他觉得他家老大说扔那真可能就会扔的。 林上将最喜欢做的事之一就是强人所难：“呵，叫他起来。” 燕奶妈不得已只能遵从老大的命令去打开医疗舱，把通讯屏幕举到秦阳睁着的眼睛上方。 “……你真当自己是任劳任怨的奶妈了？”林上将不买账：“秦阳，没病了就赶紧从医疗舱滚出来。” 燕漠北知道老大的脾气，只好把屏幕移开，准备临时充当个护工角色，把病号扶起来。 “让他自己起来。” “……”完了，他家老大不依不饶的犟脾气起来了！燕漠北叹气。 过了一分钟，这已经是林上将有史以来最长的耐心了，秦阳真的慢慢坐了起来。 “将军有什么吩咐。”秦阳语调平板，毫无波澜，燕漠北生生听出了心如死灰的味道。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从星舰里跳下去，去陪你父亲；要么你升少将，收拾你父亲的烂摊子，把西北军这群废物领回去重新投胎。” 燕漠北觉得自家老大就算给人升个职都像在开批评会，自己留在这里挺尴尬，于是借口溜了，还不忘把凌季一起拉出去。 林上将那张嘴是真的不知道安慰该怎么说，只知道怎么插刀：“别像个小女孩儿一样遇到点儿事就哭哭啼啼。你是个男人，也是个军人，天塌下来都要顶着！” 秦阳眼皮抖了抖，嘶哑地回答：“是，将军。” 日理万机的林烽没再说什么，关掉了通讯，彻底端掉之前似乎有庄竹心的急切的报告声。 接下来的回航都是在沉默中度过，只有燕漠北这个技术痴很兴奋地天天围着凌季转。 麒麟六和西北舰队在麒麟的卫星基地分道扬镳，燕漠北需要在基地上给麒麟六补充点军需和物资，然后去第二旋臂支援他家将军。 接受任命的秦阳打起精神领着西北军回西北军区，临别前，燕漠北把一个盒子交给秦阳：“这里面……是我们尽力搜集到的秦上将的战舰碎片，他的遗骸很遗憾我们无法搜集回来。” 麒麟六的将军凝视着默默端着盒子，沉默伫立的青年，用力握住他的双肩，想给青年传递些力量：“秦少将，请节哀。秦上将是我很尊敬的一位将军，他的英魂会永远护佑着你。” 从近地轨道上着陆，秦阳看见蓝星***派出来迎接他们的仪仗队。气氛都很沉重，一位中央军区的军官踏步出列，向秦阳敬了个礼：“秦少将，我们奉命护送秦上将回首都，葬礼将在七日后举行。请您和您的部下在中央军区先暂时安顿。” 秦阳略微点点头，就要抱着盒子离开。军官再向前踏了一步，说：“对不起秦少将，请将遗骸交予我们。”秦阳紧紧攥着盒子，一时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这位军官很能理解秦阳现在的心情，也只是默默站着，等待秦阳能够放开盒子。所有记者的录制器画面似乎都静止了，秦阳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只是死寂一样地站着。他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也许只有五秒，也许站到了宇宙毁灭，他终于把盒子缓缓递出。 秦阳张口跟身边的士兵说了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看到士兵代他领着剩下的人跟中央军的军官走了。而他自己转身，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记者们还要跟上去，被中央军的军官拦住了。 “秦阳！秦阳！秦！阳！” 他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但是秦阳并不想停下来，好像他不停下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可以不用面对。他的父亲还在西北军区等他归去，他的叶沧，他的叶沧还在蒙特利尔好好的，答应了他会回来找他，继续那个他们没有完成的吻。 接着他就被猛地扑倒了，身体撞在地上发疼。他花了好一会儿认出压在他身上的凌诺亚，凌诺亚还因为奔跑喘着粗气。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凌诺亚紧紧箍着他，被紧箍着的压迫感让秦阳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真实，让他无法逃避。 凌诺亚大力气地把秦阳翻过来，压住他肩膀，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了很久，久到秦阳仿佛觉得一个星系诞生了又毁灭的亿万年时光。 他凝视着凌诺亚因为混血而跟别人不同的瞳色，这瞳色里泛出的深蓝让他积压已久的情绪爆发出来。凌诺亚的眼睛太有魔力了，秦阳本来抑制的好好的情绪，不打算向任何倾诉的情绪被强行开闸一般，外涌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流出，他突然回抱住凌诺亚哽咽着不停说：“我爸，叶沧，他们都不在了……” 每两个月会发送给他的密信断了，这残酷地代表着…… 凌诺亚怔了怔，叶沧也？……但是现在不是问情况的时候，凌诺亚只能让秦阳树袋熊一样抱着，然后安慰他：“别伤心了，你还有很多人，啊，别难过了，我们都在这里……都在这里陪着你……” 秦阳就这么哽咽了很久，哭到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凌诺亚直起老腰的时候仿佛都能听到咔嚓一声，他干脆也跟秦阳并排躺在路上，不管有没有阻拦行人。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他们躺到了星星都冒了出来。 “我爸以前经常在高原上看星星，一看就是一晚上。”秦阳打开了话匣，“我老是嘲笑老爸这么大岁数了还做这么小孩子才觉得浪漫的事。” 凌诺亚把双手枕在脑后：“看星星有什么不好，我每次看星星，都在想我爸妈现在又在哪颗星星上浪。” “你爸妈没回来看过你吗？”秦阳偏头看着旁边的青年。 “隔个十多年才回来一次吧。” “……这不就才回来了一次吗？”秦阳回望着星星，“所以你总共就见过你父母一次？” “偶尔会给我发通讯，不过他们经常浪得好几年才给我消息。”凌诺亚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像秦将军这么用心抚养孩子的才是少见吧。”噫，完蛋了，凌诺亚说完就后悔了，他的心理咨询专业性刚才不靠谱地掉线了。 凌诺亚微微惊讶发现秦阳没有他意料之中地被戳中伤心事，也许戳中了，但是秦阳至少没有嚎啕大 53 哭。 秦阳喃喃地说：“我爸……他就是全宇宙最好的父亲……” 看秦阳情绪似乎稳定，凌诺亚决定趁热打铁，要挤脓就一次性挤出来，伤口才能恢复的更好：“你说……叶沧怎么了？” 凌诺亚提心吊胆地观察秦阳的反应，却发现他偏过了头，身体颤抖起来。凌诺亚试了一次水，不敢再试第二次，于是继续沉默地看星星。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旁边微弱的泣音回答他：“被……”太残忍了，他说不出那个词，叶沧是那么温柔美好的一个人…… 凌诺亚心跳漏了一拍，虽然他其实早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对方会这么快让秦阳知道。 三年多前在训练室的时候，凌诺亚只是想暂时让危险状态的秦阳振作起来，来完成训练。至于后面，他会慢慢让秦阳忘掉叶沧。 站在凌诺亚的角度上，他做的一切都没任何问题，甚至是出于对朋友来说最好的立场出发。凌诺亚跟叶沧没有过交集，他要帮助只是秦阳。 现在倒好，中间的弯弯绕绕都不用费心思了，敌人直接把最残酷的结果血淋淋地摆在秦阳面前。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帮秦阳走出来，把秦阳心里一个叫“父亲”，一个叫“叶沧”的洞填补起来。 凌诺亚一直陪秦阳躺到了天亮。阳光渗透过云层照了下来，给秦阳睁开的眸子上打了层金光。 凌诺亚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向秦阳伸出手，声音坚定地说：“秦阳，该起来了。” 秦阳凝视着凌诺亚亚麻色的头发上跳跃的阳光，缓缓伸出手，迎着倾泻而出的天光，扣紧了朋友伸出的手，起身把黑夜抛在身后。 第三十五章 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β星系行星带上有一颗冰蓝色的行星，外面环绕着巨大的行星环，这颗行星被称作B36，上面有充足的燃料能制取氢能源，是提供宇宙飞船和舰队动力的关键。 一队衣衫褴褛的人被鞭子赶着，踉踉跄跄排队走向下矿坑的梯子。他们都是β星系的公民，自从他们的行星被哈米德叛军占领之后，就被赶到B36行星上沦为了奴隶。 燃料就在矿坑二十米深处，这些奴隶要做的就是把坑底数十个机械挖掘机挖出来的燃料，搬运到停靠在地面的运输飞船里。 啪！鞭子狠狠抽在一个消瘦男人的背上，尖锐的疼痛让男人站不稳，跌靠在旁边石质燃料堆上，灰扑扑的衣服背后渗出血迹。“偷什么懒！”监督这些奴隶的士兵正要打下第二鞭，另一个士兵靠过来阻止了他，然后掐起男人的下巴，抹去男人脸上的石灰，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两个士兵眼中。 “这小家伙一看就不是我们星系的，嘿，发现宝贝了。”士兵摩挲着清秀男人的下巴，对他的同伴得意地说。 “看着像银河系的，要不报告长官？银河系的人最好别动吧。”执鞭的士兵比较保守。 他的同伴盯着男人下颌被摩挲出的红印，心里微微发热，不过他有个更好的想法：“你懂什么，蓝星的人又怎么了？外星系的权贵私下都养着蓝星的宠物。我们总领不是一直想养一只吗？但是拿不到货，我们把这个送过去，咱哥俩明天就不用再看那个该死的长官的脸色了。” 消瘦的男人低垂着眉目，无动于衷，似乎他们不是在讨论自己的命运，而是和他无关的天气。 鞭柄挑起他的下巴，士兵盯着黑色碎发下那双漆黑的眼睛，用β星系的语言盘问道：“听得懂话吗？你是银河系的人吗？” 男人用同样的语言冷淡回答：“不是。” 呵，声音还挺好听的，两个士兵心想道。被抢过鞭子的第一个士兵用手肘碰了碰他同伴：“啧，他不是。” 接着他的脸被鞭子抬得更高，逼他看向士兵。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士兵收回鞭子，抬手拉开男人单薄的衬衣领口，露出一片光滑皮肤，验货一样审视。 “骗谁呢小家伙，这鬼地方可养不出你这样的。不要怕，我们总领是个很好的人，跟了他何必在这里受苦？啧啧，看你这样子，吃了很多苦吧。” 叶沧只是偏着头，士兵就当他是默认了，拽上他就要走，还不忘给偷偷瞄着他们偷懒的奴隶们一鞭子。 指尖触碰到金属梯，叶沧突然轻声说要塌了，他抬头望了望架在矿坑临时搭建起来的承载小型运输飞船的钢架桥，果然有细微的摇晃，共振到他的指尖。 士兵以为他找茬，正要强制性拽他，叶沧却大声对奴隶们喊：“快上去！要塌了！” 在生存危机下，人的求生欲让他们顾不得什么阶级问题，不管奴隶还是士兵都一窝蜂地向梯子跑去。叶沧被挤撞到一边，他却也一点都不躲闪，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一样。 爬在最上面的奴隶被子弹击中摔下去，士兵们开枪把挡住他们逃生之路的人都射杀了，几声枪响后所有奴隶再也不敢跟士兵们抢。等士兵们和大部分奴隶都爬出去后，一段钢筋震落下来，大桥的结构被完全破坏，还在矿坑里的奴隶惊恐嚎叫着躲避滚落的石块和铁架。 “阿布！快躲开！”中年男人恐惧地看着铁架朝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坠落下去，就在铁架要刺穿少年的一瞬，就在不远处的叶沧扑过去硬生生把少年带离原地。 铁架砸落在地上发出金属声响，然后重重砸在年轻黑发男人刚受了一鞭的背上，让他闷哼一声，鲜血溢了出来。 就在所有还在坑底的奴隶绝望之时，银色流光在他们头顶铺开。 坑上的人或趴或跪自己逃了出去，他们往矿坑下看时，已经被石块和塌落的大桥铁架给完全封住。里面的人存活率应该为零了，士兵无比遗憾，他准备献给总领大人的清秀男人死在了矿坑里，不过他也有劫后余生的侥幸感。 叫阿布的男孩感觉自己缩在一个怀里，他战战兢兢地睁开眼，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已经灵魂升天。却发现了护住他的年轻男人，还有他们头顶把巨石和钢铁拦截住的一张银色金属质感的盾。 所有奴隶都不可思议地盯着这流光溢彩的银色罩子，阿布的父亲激动地跑过去，把男孩从年轻男人怀里拉出来，又感激地扶起救了他儿子命的黑发男人。 叶沧咳出一口血，靠在矿坑边上，他双目紧闭，但是仍然微弱地挣扎着说：“你们要想办法在十个小时内出去。” 小白只剩十小时的电量。 听到这句话的人  54 群又惊慌起来，突然其中一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我们打的有逃生通道！”这么重要的信息让所有人都欢呼起来，还有人埋怨怎么不早说。说这句话的人挠挠头：“这是我跟老乔伊准备逃跑的通道，一时间太紧张了，刚才想起来。” 他跑到西南角一处石壁上，摸索了一会儿，回身把彻底被砸瘫的挖掘机器人暴力拆了，对着石壁挥起机械爪，石块被破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因为构成行星的物质特殊，这里的石头并不是那么坚硬。“你小子有本事啊！跟老乔伊准备逃跑都不告诉我们！”阿布的父亲高兴地捶了他一拳头。 “别耽误了，快进去！”其他人也心情激动，催促道。 叶沧倚靠在一边，淡漠地注视着逃出一劫激动无比的人群。少年的父亲突然想到什么，又从洞里钻出来，跑到另一边要去把叶沧扶过来。 叶沧摇摇头轻声说：“你们先走。” 他话只说了一半，他只是要留在最后一个把小白收回来，不想让小白过多暴露在别人面前。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所有人都撤进逃生通道之后，叶沧钻进在通道里，向洞外伸出手，小白瞬间散成星星点点的物质，有一股引力吸引似的，快速旋转收拢，迅速变成一个星系模型飞向他的手心。 没有了支撑，巨石和钢架沉重砸落在坑底，这次彻底把矿坑填满封住。 一行人逃出了塌陷的矿坑，都软了腿仰躺或瘫坐在荒凉的地上。叶沧脚步有些虚浮，但还是转身往回走，被少年的父亲胡果拉住：“你要去哪儿？回去还继续被奴役吗？！” 这个叫胡果的健壮男人站直了身体，对所有人说：“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被奴役至死吗？！既然你们有逃跑的想法，我们为什么不反抗？！”这个不属于他们星系的年轻男人展现出了他的特殊本事，胡果仿佛看到了命运的光芒，也许能帮助他们摆脱哈米德反政府武装的压迫。 叶沧站住了，没回头：“我帮不了你们。” 胡果还想张口反驳，另一个人却嗫喏着说：“我们反抗不了，看看哈米德的武装军队……我们……我们还是等庞布星的军队吧！我听说黎扎总领已经宣战了……” 黎扎这个名字让叶沧眼帘掀了掀，他认得黎扎，那是他在蒙特利尔星的旧友。不过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他拖着这副虚弱的身子很累，不想活下去了。 但是他还有事情没做完。 于是他把还在争论的一群人留在身后，独自转身要回去。往往领头的羊会带动其他羊的跟随，渐渐大部分人都垂头丧气跟着他往回走，回到哈米德叛军给他们划出来的生活区，继续没有希望地采矿。 当时场面太混乱，根本无法分辨出谁究竟被留在了矿坑里，所以这些奴隶们都能继续混进逃生者。而叶沧不行，他东方血统的面容在这里太过显眼。 他顺着大熊星系和β星系的直通航路迫降在B36行星，小机甲阴差阳错地坠入开采工地，被附近的士兵当场认为是逃奴抓住，押来这个矿坑。 这几天叶沧白天被赶去矿坑挖矿，晚上把藏起来的小白叫出来充电，要蹭到电源不太容易，奴隶营的电量供给很少，叶沧不敢一次性让小白充太多。 营养针和食物的供给也不够这里的所有人，不会争抢的叶沧只能捡士兵们没打完就丢弃的营养针或者丢弃的食物勉强吃一点。叶沧不在乎感染问题，他的身体已经这样了，而且他没有想过要继续活多久。 回到营地的叶沧继续给小白充电，刚才他幸运地捡到了士兵慌乱之中丢掉的个人终端，正好让他能给小白录入程序。 “小白，你的权限开给林烽，自此我不再是你的主人。” 叶沧通过个人终端更新了小白的程序，他锁了小白里关于他个人的所有数据，然后把林烽的生物特征作为识别密码录入小白的数据库。 年轻的蓝星黑发工程师温柔留恋地抚摸悬浮在他掌心闪着银光的小星系模型，这个陪伴了他最痛苦黑暗时光的超级人工智能。 他舍不得小白，可小白不应该属于他。他认命了，认了这一生一无所有的命。 小星系围绕中间大球旋转的其中一颗小银球被似乎被抚摸地很舒服，于是旋转的更快，小星系甚至飞起来蹭了蹭叶沧消瘦的脸颊。 银河系，蓝星，麒麟卫星基地的坐标被叶沧设定为小白的目的地。 他趁夜溜出奴隶营，掩护在超级人工智能的信号干扰中，摸到叛军的运输飞船起降站点。把小白藏进一艘运输飞船里，小白会自动蹭上各种飞船和航线，到达预设的目的地。 送走了小白，叶沧独自坐在B36行星荒凉空地上，仰望头顶的万千星辰。 他终究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了。 也不对，他最后的生命里还是陪伴的，还有体内让他生不如死的病毒陪伴着他。 第三十六章 β星系总领大人 微调了一下手腕上的终端，叶沧一深一浅迈过地上凹凸不平的石坑，披着漫天星子，从飞船起降点回到营地。 哈米德叛军在B36行星上临时搭建的奴隶营不仅是奴隶们休息的地方，还是给士兵们提供娱乐的地方。 B36行星也被称为荒原之星，因为这颗行星上除了丰富的资源，什么也没有。就像逃出矿坑之后，有些奴隶都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兴冲冲跑去逃生通道附近，他们原先飞船的停靠站点，盯着眼前早已被叛军毁掉的破烂站点，被狠狠浇了一盆冷水。 熟睡之中，胡果被敲门声吵醒，以为又是叛军的突击检查，骂骂咧咧打开门，望着门外的清秀男人呆住了。 叶沧低声问：“可以……请你收留我十多天么？” 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在梦游，胡果赶紧点头让叶沧进去。 “白天我会躲起来，不会给你添麻烦，十多天之后我就会离开。”叶沧不会太多β星系的语言，这是他临时在个人终端里翻译出来的。 胡果是个豪爽的人：“当然没问题！你留多久都行！”他甚至可以让叶沧在他这里躲到B36行星被解放。 叶沧轻声道谢，被胡果引进分配给他们的小单间。小单间里有两张床，另一张床上睡着少年，少年时期的孩子晚上睡的都比较熟。胡果要把他的床让给叶沧，被年轻男人婉拒了，不过叶沧拗不过胡果。 不得不  55 说β星系的人不仅体格高大些，性格是真直接，叶沧还想跟他推拒好意，就被胡果挟了起来直接丢到床上按住。 胡果很严肃地对他说：“你要再拒绝我就不高兴了。” 终于两人不再折腾，胡果跟他儿子挤了一张床。隐隐的腹痛让叶沧后半夜怎么都睡不着，被丹尼斯折腾出的胃病又犯了。 想到这件事，叶沧皱起了眉，奴隶营的营养针和食物是按人头分配的。一针可以抵三天，他不想麻烦胡果，算了，明天再想这个问题吧。他疲惫地闭上眼，忍受胃痛，心脏每次跳动也都隐隐作痛。 因为矿坑坍塌，所以胡果他们这片区域的人都不用去劳作。胡果去领食物和针剂去了，留阿布跟叶沧在小单间里。 阿布坐在床边，他对β星系外面的世界都很好奇：“大哥哥，给我讲讲蓝星吧。那颗行星上的人都是你这么好看的吗？” 星际航行发展到现在，依然比较贵，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起的，更别说平穷的β星系了。很多β星系的人一生可能都没有出过自己星系。 叶沧开始回忆他小时候就被迫离开了的故乡，唇角温柔带笑：“蓝星……是一颗很有灵气的行星。” 旧时代地球曾经生活在东方的人们总是对故乡有刻在灵魂上的眷念。这种眷念也随着基因传承到了他们后代的灵魂里。 所以他们在偶然一次的思念里回到被他们抛弃的银河系，本来只想远远地遥望一下曾经湛蓝的星球，却意外发现了重生的那颗行星。于是他们重新在这个水蓝色的星球安了家，改名为蓝星。 这个消息隔了一段时间传到其他星系，有同样希望在蓝星安家的人，但更多的则是像闻到肉味的狼，他们看到的不是人类的发源地，而是一如枯竭的油田重新冒出的油。经过近一百年的战争，蓝星的人们把伪装成归乡和探访、贪婪的资源掠夺者赶出银河系外，宣布独立，取得了近几十年表面的平静和跟其他星系缓慢恢复的贸易往来。 少年阿布忧伤地问：“为什么要有战争呢？” 因为……资源的有限，人性的贪婪。叶沧没有回答，只是摸摸少年深咖色的卷发。 领到配给的胡果一回小单间就看到这么温馨的一幕，他高兴地把食物递给阿布和叶沧，自己拿着营养针准备给自己注射。叶沧按住针管问：“你怎么拿到额外份额的？” 胡果不在意这点东西：“嗨，拿点儿东西跟士兵换就行了。” 叶沧默默把食物递回给胡果，骗他说：“我刚打过营养针，能过两天，你别帮我换食物，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给你。” 胡果把食物推进叶沧手里：“你老是拒绝就是破坏了我们β星系对人的情谊！快吃！” 叶沧拗不过胡果，只好小口咬下食物，热乎的食物让叶沧一时间觉得陌生。 结果下午，胡果和儿子就被前来的士兵叫去另一处矿坑劳作，叶沧躲在柜子里。一连两天都平静地过去，除了有天晚上病毒发作，疼得昏迷过去的叶沧把胡果和阿布都吓疯了。 每天叶沧都会取过终端，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小小屏幕上一颗小光点，这颗小光点是小白的定位。 顺利的话应该十多天能到达麒麟卫星基地，收到小白到达目的地的确认消息，他就可以放心解脱了。 可是到了第三天，小光点卡在航线上不动了，甚至有往大熊星系方向的偏移！叶沧坐在床边心底发凉，沉浸思索下一步的思绪里，连门外的动静都没注意到。等他被开门动静惊动，抬头对上士兵视线时已经为时过晚。 这正是那天在矿坑发现他的士兵，叶沧被翻过身子双手扭后擒在士兵身下，脸被侧掰过去对上士兵的眼睛。 “没想到你也逃出来，藏在这儿。要不是我留心到老胡果多拿的配给，恐怕都发现不了。”士兵捏了一把叶沧的腰，让叶沧狠狠颤抖了一下，“你说我要怎么惩罚老胡果？” 没有终端的翻译，叶沧不是很能听懂这段话，但是他这几天来零零散散学的语言让他大概猜到意思，他只能拼凑一些词出来：“别动胡果，我听你的。” 士兵得意地把人拽起来，带去了叛军首领哈米德的星舰上。 哈米德是个有着浓密络腮胡的壮汉，他的星舰上金银摆设都跟他慷慨的主人丹尼斯·科夫一样，甚至有点东施效颦的味道。丹尼斯养宠物，哈米德也跟着养。他抬起叶沧的脸，对士兵贡献上来的漂亮宠物非常满意，就是太瘦。 对于叶沧的乖顺，哈米德很高兴，他让人带叶沧去清洗休息，准备晚上再享用。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叶沧被锁在星舰上一间舱室内，他焦急地思考怎么接触到电脑，让他连接上小白的特殊信号频率。 叶沧忐忑不安地在房间呆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人来。两天过去了，除了有人来送吃的，叶沧就被隔绝在这个房间里，无从得知外面的情况。 突然酥痒感从骨缝里爬出，叶沧痛苦软倒在星舰地板上，紧接着蚀骨的疼痛让他蜷缩在地，浑身颤抖。 叶沧眼神失焦地望着天花板，恍惚间似乎又回到暗无天日的禁闭室，金发男人一边把针管里的透明液体耐心推进叶沧的静脉，一边宠溺地看着他狼狈挣扎的样子：“宝贝儿，这是你违逆我的惩罚。” 自傲的不可一世的丹尼斯以为TC763已经足够把叶沧困在大熊星系，却没想到他的小宠物能逃的如此干净利落，不仅带走了超级人工智能雏形，还顺手毁了所有资料，给他后院点了把火。 疼得意识模糊的叶沧已经脱力侧卧在地板小口喘息，一阵刺眼白光从突然打开的门缝里照射进来，他想挣扎爬起来，一丝力气都没有。 白光照得他眼睛发疼，于是干脆闭上了眼。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有人在喊：“总领大人！这里有人！” 然后他被搂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所有景象在脑海里变得光怪陆离起来，叶沧彻底失去了意识。 原来现任β星系总领黎扎的军队悄悄而来，打了个哈米德措手不及，准备收复B36行星。 “……沧！”黎扎赶紧抱着失去意识的人跑到星舰的医疗区，把怀里的叶沧小心平放进了医疗舱。 哈米德反叛军在这十多年，势力已经被拔得七七八八。哈米德想召唤他们大熊星系的金主和幕后支持者，但是大熊星系现在自己后院起火，无心管他们，让黎扎趁机一口气收复了重要的B36行星。  56 经过收尾战斗，叛军降的降，逃的逃，黎扎就把剩余的工作交给了亚伯兰中校。他自己在星舰上医疗室里，凝视昏睡在医疗舱里的叶沧。 他还在等他雇的佣兵团救出叶沧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在他自己的地界上捡到了叶沧！ 但是黎扎从来没想过他和叶沧会是在这种场景见面，不，是他单方面再见到叶沧。 总领大人扫过医疗舱给出的长长的诊断清单：TC763病毒、心脏裂纹、血管壁堵塞、胃萎缩、背部皮下出血、肺部细菌感染、营养匮乏、神经疲劳…… 这让他一个长时间游走在炮火硝烟中的大男人鼻子发酸。自从两人在蒙特利尔星告别之后，黎扎幻想过很多次他和叶沧再见面的场景，各种不同的背景下，浪漫的，平静的，不管哪种，黎扎幻想里的叶沧都不是这样满身伤痕的。 那个记忆里在他生命里如清风过境般的叶沧，如今消瘦的让人心疼。 第三十七章 葬礼和超级星舰 蓝星这边被沉闷的氛围笼罩着。 秦上将葬礼举行的那天似乎老天爷都给了这位将军一个面子，下起了绵绵阴雨。 秦言明或许在军校时期混蛋了点，治军没有林烽那么好，但是他为人很好，所以来参加葬礼的人都快挤满了礼堂。 快开始的时候，凌统帅在凌家家主的搀扶下进入礼堂。在所有军人的注目礼下缓慢但是稳重地走到中心位置坐下。看得出来凌统帅是真的年事已高，几乎都要驾鹤西去的样子。 燕漠北搜集残骸的那个盒子被装在了一个更隆重的黑色木盒里，端放在大厅正前方的装饰着白花的桌子上。第一排是西北军的老部下，还有秦阳和秦家分家的一些亲人。 蓝星派来的礼官开始主持葬礼，主持过不下十场重要星际性典礼的礼官用悲痛的语气概括秦上将的一生。这些都是场面话，秦言明他个人真实的形象都一一浮现在在场人的脑海里。 凌家主望向那个遗骸盒，带点沧桑和悲伤的目光仿佛在说，你看，我早跟你说过，你这样感情用事的人是活不长的。 除了远在银河系第二旋臂的林烽，林家人也来了。林夫人听着礼官字正腔圆念着稿子，她回想起她们的那段跟普通人家小孩子们一样炙热、浪漫的青春时期。如果说林夫人因为叶星辉的原因一直对秦言明心有芥蒂，现在林夫人也只是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好执着的了。 林夫人悲哀地想，大家族有哪里好呢，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事。 “秦言明将军一生战绩辉煌，是军人的好榜样，是人民的守护者……” 所有人左耳听着演讲进，脑子里各怀心事。西北军的很多士兵都无声地哭了，秦将军对部下非常关怀，跟士兵们同吃同住，休整时还会一起打闹。凌圆圆不知道怎么的，一向在外面稳得住的面子，这次碎得跟冰渣一样。她静静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旁边的林松和虞艾伦都悄悄递了纸巾过去。 凌圆圆红着眼看向秦阳的方向，她已经从表弟凌诺亚那里知道叶沧的事了。她不敢相信秦阳是怎么能在这双重打击下还能维持正常状态的。 从凌诺亚那里得知沧哥消息凌圆圆一开始是拒绝相信的，豆芽就在几天前还传输了代码过去！直到豆芽确认那条秘密通道被关闭之后，凌圆圆才一点点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她觉得很伤心，她沧哥连个葬礼都不能有，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在心里默默为他送行。 葬礼进行了一个上午后结束了，参加者有秩序地缓缓离场。士兵们出去后，林松在门口跟凌圆圆告别：“我要出蓝星去办个任务，这件事你要保密，我暂时只跟你说了。” 凌圆圆听了一下抓紧了林松的手臂，她现在不能接受又一个身边的人离开她，她不希望林松成为下一个离开她的人。凌圆圆刚哭过的声音还有些喑哑：“什么任务？我跟你一起去。” “没事圆圆，我有接引人，很快就会回来。”林松微笑着握住凌圆圆的手背，轻轻安抚她。见凌圆圆不松手，林松悄悄靠近她耳边说：“外面还有那么多记者看着呢。” 通常情况下凌圆圆听到这句话会立刻跟林松保持距离，她最不喜欢跟林松上八卦头条。但是这一次她竟然死死拽着不放，林松只好僵硬地站着，顺便僵硬地微笑跟来往的人告别。 终于凌圆圆哽咽着放手了，林松揉揉她的头，然后拍了拍虞艾伦的肩：“哥们儿，照顾好圆圆。”然后也离开这里，准备出发去执行任务。 虞艾伦陪凌圆圆站了一会儿，也艰难开口：“圆圆，我也要回日西城了，跟你合作是我最好的回忆，还有……谢谢你为我争取到的医疗资源，我……这一生都无以为报，请你珍重。” 凌圆圆猛地抬头，哭喊：“你们是不是一个个都要离开我！”这一喊声把剩下正在离席的人都震了一下，扶着父亲的凌沁玉警告一般地撇了一眼女儿。 虞艾伦心里有酸雨稀里哗啦下了起来，他怎么舍得看着凌圆圆伤心，但是在首都的这段时间，他每天跟凌圆圆还有林松在一起。怎么看都是她们更般配，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杵下去就是自己自讨没趣了。 “好！你走！我本来是要带着人去日西城做项目的，现在你自己去做吧！”凌圆圆从包里掏出一个存储卡扔给虞艾伦转身就跑了。 不知怎么的，本来应该下意识追上去的虞艾伦停驻在这里，他握紧手里的存储卡，一个人回去警局。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凌家家主扶着凌统帅还有秦阳留在礼堂。老人迟缓地走到秦阳面前，打量这个静默的青年，然后抚了抚秦阳的头：“好孩子，跟我来，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凌统帅把秦阳带到自己的座驾上，在军官的驾驶下到达中央军区一个偏僻基地里，他们进入了地下隧道，停在银白的金属大门前。 大门的后面是什么？秦阳隐隐觉得有嗡鸣的声音在他心上震颤。凌统帅按下指纹，大门在前面缓缓打开。 超级星舰！秦阳盯着面前闪耀着光辉的巨舰，内心有种说不出的震撼。他只在军校战场模拟器上见过超级星舰，还有屏幕上见过林上将的那艘“北斗”，现在有两艘就在他咫尺距离前。 凌统帅蹒跚而上，随着老人的抚摸，两艘超级星舰舰身上流动着湛蓝的光芒，像是回应主人抚摸的温顺巨兽一样发出嗡鸣声。 “‘启明’和‘星海’号，孩子你 57 选一艘吧。”老人回过头对愣住的秦阳说。 秦阳还不敢相信，他怔怔地问：“我……您认真的吗？” 凌统帅像是被逗乐了，和蔼大笑：“我这个就要入土为安的老头子逗你小子做什么？来吧孩子，凭你的直觉选一艘，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它们，你选中的将是伴随你战场一生的伙伴。” 秦阳缓缓上前，像老人一样抚摸过‘星海’，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有点犹豫了，轻轻望了一眼凌统帅，老人却胸有成竹一般鼓励地看着他。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沉浸在思绪里。秦阳仿佛飘荡在了浩瀚宇宙里，他置身于一片黑暗中，渐渐地，远处升起一颗星，一声悦耳的咆哮在心里响起。他闭着眼，随意凭着感觉走过去，最后触摸在了一个光滑的外壳上，他觉得手心微微发烫。 睁开眼，启明号在他眼前更加闪耀起来，一阵流光滑过舰身，舱门为秦阳慢慢打开。 “启明号。”凌老统帅感叹起来，“我的感觉果然没错。” 秦阳回过身，扶住老人，一起走进尘封已久的超级星舰。星舰里的每一个按钮，每一个设施，都承载着老人久远的、充满硝烟、充满血与火的回忆。 突然，他们头上的通道打开了，启明号就像是有灵魂一般，在秦阳的感应下自动开启，随着通道缓缓上升。一瞬间，中央军区的大地产生了巨大震动，士兵们都纷纷跑出宿舍或者是训练场。 “超级星舰！”李哲思中将在监控里看到星舰升空的画面，他倒吸一口气，赶紧给燕漠北挂了个通讯：“老燕！你修的星舰闹鬼了！它自己升空了！” 已经在林上将身边的燕漠北收到通讯，抽了抽嘴角：“什么玩意儿，肯定是你们统帅在里面啊。” 林烽瞅了一眼画面，也感叹了一下：“启明号，那是我挑剩的。” “……”庄竹心在林上将右边吐槽，知道了老大，你最厉害。 “里面不一定只有老师，凌家又送出去一艘，他们自己就只剩一艘了，不过就算剩一艘，他们家也没人能把星海号开出来。”不得不说林烽确实猜的准确。 虞艾伦浑浑噩噩地混了一下午，连超级星舰重新升空这么重要的新闻他都没有看到。回到警局的他呆坐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才把存储卡里的资料调出来。浏览了一半，虞艾伦眼泪就掉了下来，因为他终于知道这一年凌圆圆在忙什么了。 存储卡里面的资料全是关于日西城的发展建设。首都并没有抛弃那个贫穷的地方，而是终于在有喘息的机会后，把资源分配出来。 虞艾伦自责自己的小家子气，他什么也不顾了，打了一辆飞行器就往凌家去。他想请凌圆圆跟他一起去日西城，他还想对凌圆圆鼓起勇气表白心意。哪怕被拒绝，他至少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勇敢追求过自己心爱的女孩了。 好不容易到达凌家大宅的外面，却发现里面灯火通明。他赶紧拉了守卫的一个人问，但是却得不到任何消息。最后他看到了哭着奔跑出来的凌圆圆，一把把女孩抱进怀里：“圆圆！怎么了！” 凌圆圆哽咽了很久：“都离开了……我不能……林松不能……我不能让林松……再出去任务……”虞艾伦才从她语无伦次的话里听了一个地震般的消息。 凌统帅在今晚过世了。 第三十八章 矢志不渝的梦 蓝星刚刚举行了一场上将的葬礼，接着又要准备同样隆重的另一场葬礼。凌沁玉其实觉得她父亲早就知道自己生命所剩无几，着手在布置一切了，从把军队调令权给林烽开始。 她父亲走的很平静，凌沁玉能感觉到老人完成了他所有的遗愿才放心安详地离世。她也很平静地打理凌家上下的事务，生老病死不过常事，在冷眼看事的凌沁玉这里就更没有波澜了。 林烽正式升任统帅一职，李哲思中将升上将统领中央军。蓝星整个军队和政务机构，就像一辆规律运行的机器，重要零件掉了，马上替换新的，不知道疲惫。 秦阳在中央军区呆了大半年，熟悉和交接很多事务。回西北之前，祝泽渊把秦阳拉去了一个派对，不算完全的派对，祝泽渊就叫了些他们圈子的朋友。 当众人拎着礼物放到秦阳面前的时候，秦阳不得不承认他很感动。可是情绪马上又低落下去，他连叶沧的生日都不知道……叶沧锁了所有的数据，凌季没法告诉他。 祝泽渊勾搭着他的肩：“没有蛋糕，就哥们儿几个给你说声生日快乐。”接着他压低声音道：“别枉费我们几个心意啊，专门为你邀请了些优质单身的，有大家族的，很正统的呢，喏，看到那边绿裙子的女孩了吗？运输业大亨卫彦宏的千金，你小子现在能不能配上她都是问题，这里看上谁就去勾搭。” 秦阳也扭过头对祝泽渊小声说：“让哥儿几个别费心思了，我不想找。” 祝泽渊像看陌生人一样偏头打量他：“阳小弟，心也不是这么收的啊。不为你们秦家打算了？你们这次受罗家牵连影响可不小。” 秦阳拍拍他的肩：“也不是这么个打算法，我自己能挣军功。” 后来祝泽渊又不停给秦阳塞了各种优质人选，最后被秦阳的拒绝惹恼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跟秦阳打架。他们军校时期的另一个狐朋狗友魏宇赶紧上来拉架。 最后祝泽渊冲秦阳离开的背影大吼：“你就去你的西北高原孤老终生吧！” 魏宇：“呸呸呸！泽渊你说什么呢！差不多行了！” 祝泽渊怒气冲冲：“那小子太不争气了！我们这不还是为他好！” 在几个大家主的眼里，秦阳可以说表现的出乎他们意料的满意。之前一盘散沙的西北军在他的整顿下也有真正的军队精神了，有能力的士兵们该提拔的提拔，新兵们该训练的训练。 秦阳对秦家的事务不是很上心，挑了个以前在他父亲身边的信得过的管家全权打理。自己也像他父亲一样，跑去西北高原要仰望星空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凌少爷，你觉得他这状态哪里对了？”来到西北军区的张扬教官对凌诺亚发出了灵魂拷问。 “他这不是很努力在训练嘛。”凌诺亚给刚训练完，全身是汗，向他们走来的秦阳递水。这位外交官大人还贪婪地盯着秦阳完美的身材肌肉，心里在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样的腹肌就好了。 就是那颗大大方方挂在秦阳胸口，在阳光闪光的蒲  58 公英挂坠，凌诺亚心想一定要找机会让他彻底摘下来，让他心里的伤口彻底愈合。 最近很闲的凌诺亚干脆跟他提维迪老板请了个假，也跑到高原上来跟秦阳一起仰望星空。 张扬教官奉命来西北帮助秦阳重新整顿西北军，帮他训练新兵。作为一个真正主修过心理学的张扬来说，秦阳现在的状态让他略有些不安。 这是他在很多战争后遗症士兵身上看到过的症状，一股浓郁的复仇欲望。张扬觉得他有必要跟秦阳好好谈谈：“秦阳，我想跟你聊聊。” 青年长开了的肩膀很宽阔，他一伸手就勾住张扬的肩，一起去了基地大楼。秦阳知道张扬爱喝茶，于是在他父亲的柜子里搜出一罐好茶给张扬泡上。 “谢谢。”年轻教官吹了吹茶，然后放下，因为还太烫。他接着说：“我是唯一一个有权限看了凌季记录的人，秦阳，你知道你现在能在清醒状态下变成‘完全体’吗？” 青年点点头：“这样挺好的。” 张扬跟秦阳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于是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你现在状态也不对，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想找丹尼斯·科夫报仇？”张扬看了凌季的录像记录，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他才能给秦阳进行更精确的心理疏导。 “这样不对秦阳，仇恨会毁了一个人。”年轻教官严肃地说。 “我有分寸，不会滥用军队资源，我是个军人，首先得对所有人负责。复仇是我自己的私事。” 张扬叹了口气，好声好气继续开导青年：“我是出于对你自身的考虑，复仇这条路你一旦踏上了，就是一条不归路。丹尼斯那边蓝星也是不会坐视不管，你只要做好该做的事就行了。” “你也看了记录，你知道叶沧被……被……”那个词太残酷了，秦阳不管什么时候都说不出口。这就是一个不可能愈合的疤，每一次秦阳不经意回想到录像，都会血淋淋地把伤口撕开。 “你就没想过他可能骗你的吗？”张扬想尽办法把秦阳掰回来。凌诺亚要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一定要气疯了，他好不容易在把秦阳往忘记叶沧这条路上拽着向前，张扬一句话又把人给拽回去了！ 秦阳仿佛被点燃了希望，充满希冀地哑声问道：“你说叶沧还可能活着吗？” 张扬同样也不想给秦阳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事情的重点不是叶沧到底还活不活着，重点在于秦阳不管怎么样都要走出去。 “重点是，秦阳，你一直这么念着复仇，叶沧也得不到安宁。他不会希望你为他复仇，他希望看到的是一个生活在阳光下的你。还有你父亲，他的英魂要是看到活在仇恨里的儿子，你怎么告慰秦将军的在天之灵？” 张扬跟秦阳叨了一壶茶的时间，直到口干舌燥，他观察觉得秦阳有点听进去他的话了。于是他决定今天到此为止，反正他很长时间都会在西北军区，慢慢再给秦阳配上药物做十多次疗程。 某种意义上，张扬教官跟凌诺亚这方面都有相同的执著…… 在西北军区呆了快一年，成功辅导了无数士兵心理的张扬坐在西北军区的校场边，对着天边的夕阳把自己郁闷成了一朵蘑菇。他怀疑自己修了个假的心理学，秦阳简直就像一头牛一样犟，怎么都拉不回来。 没想到凌诺亚也过来跟他一起坐下来，同样郁闷成另一颗蘑菇，显然是刚在秦阳那边失败而回。但是凌诺亚跟张扬的谈话内容不是一个，秦阳胸口的坠子还是不肯摘。 凌诺亚递给张扬刚从秦阳训练室顺出来的一瓶水，想给这颗快焉了的蘑菇浇个水：“我觉得我有个新理论，你要不要听听？ 张扬拧开瓶盖：“好啊。” 凌诺亚发表他的观点：“越浪的人可能越痴情吧。” “……”张扬觉得他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很可能来自于凌诺亚的反向作用力，“凌少爷，我觉得你方向就错了。你设身处地想想，你能忘记你深爱过的人，对你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吗？” 凌诺亚认真换位思考了一下，摇头表示不能理解，他真的没有爱过谁，连初恋都没有。 张扬无法想象凌诺亚的青春有多么的枯燥无味，这小子真的把自己泡在书里过了青春期？不过张扬立刻就开始给凌诺亚补课，补真正心理学应用实战和青春期知识。 站在基地里战舰支台上透气的秦阳瞄到远处凑在一起的两个猥琐身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这两个家伙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合力对付他。他们各自为战在自己这里吃了瘪，这下决定联合起来了！ 秦阳摇摇头，跳下战舰，偷偷溜到两人身后，准备一个大力拍拍两人的肩。 “嘿嘿……秦阳你训练完啦？”凌诺亚试图尴尬地掩盖他跟张扬的聊天内容。 “……”秦阳挤到两人中间，硬是在他们之间狭窄的位置坐了下去。一手搂一个兄弟说：“矫情的话就不多说了，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我一直都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是你们放心。我……”秦阳闭了嘴，他隔着衬衣用温热的掌心握住了胸口的吊坠。 叶沧永远是那颗扎根在他心里的蒲公英，他在仙境般的蒙特利尔星捡到这颗绒白色的蒲公英种子，接在手心里，种在了他心上。 凌诺亚和张扬都偏过头凝视秦阳闪着光的眼眸，他们瞬间都觉得其实心理辅导什么的，都没必要了。那个蒲公英项链，就让他一直戴着吧。 夕阳落了下去，带着热气的晚风吹过三人的面庞，拂过蓝星年轻一代新星们的头发，像是点燃了希望的火焰。 β星系庞布星的自然风却是冷的，消瘦的年轻男人坐在人工湖边，望着湖面发呆。一颗银色大圆球发出清脆的滴滴声，下面支起一只小爪子正努力把一件外衣披上男人的背，身后走来另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银球小爪子下接过衣服，轻柔地披在年轻男人身上。 年轻男人轻声道：“谢谢。” 黎扎想伸手扶他，却被轻轻拒绝了：“外面冷，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我们回去吧。” 叶沧声线没有多大起伏：“我想自己呆一会儿，反导系统大构架做完了，明天我带些人去开始清理细节。” 黎扎绕到叶沧身前，给他挡风，也挡住了他看湖面的视线：“沧，我现在不想管反导系统怎么样，我担心的是你，我们回去吧，这样吹风你身体受不住的。” β星系总领现在就像是得到了一株名贵的草，他细心呵护  59 ，精心照料。黎扎望着叶沧的眼睛，他焦虑地想，现在这颗草快要在他这里枯了。叶沧的眼睛里以前有星星，现在只剩下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被黎扎捡到之后安养在医疗舱里，叶沧昏迷了一天，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匆忙借星舰的系统，查看小白的定位。 叶沧有小白特殊的信号频率，顺利追踪到了小白，一切正常的数据让叶沧舒了口气。不能再冒险让小白独自去蓝星，叶沧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开启备用权限把小白召了回来。既然他被黎扎救了出来，就能联络上麒麟的人，让蓝星派人来接小白回去。 然而计划总是被各种意外打乱，虽然黎扎已经足够谨慎，TC763的针剂绕了至少三个星系才运到他手里，但是还是被放了一只眼在这条线索上的丹尼斯追踪到了。 丹尼斯残忍地掐断了TC763针剂的运输，他觉得叶沧一定忍不了多久就会乖乖着回来求他原谅。但是等了好几个月都没有任何反应，丹尼斯刚刚平定完大熊星系的内乱便准备亲自去把超级人工智能夺回来。 β星系的医疗条件落后于其他星系，黎扎每天都心疼的要命看着叶沧靠普通药物缓解痛苦浑身颤抖。在叶沧清醒的时候，他还要给β星系构建防御系统来应对大熊星系随时会发起的战争。小白被暂时留在了叶沧身边，来尽快完成防御系统。 怎么办，他心爱的人就要枯萎在他这个水土不养人的鬼地方了，黎扎绝望的想，身体上他再困难都能帮叶沧逐渐恢复，但是沧他彻底放弃了活下去的欲望，心死了。 第三十九章 你终究会回到故乡 每天清晨刮起的粉色微风是庞布星最美的景色，这颗行星矿物丰富，连风里都夹杂着细小颗粒。但是这些细小颗粒对人体却不是太友好，都是因为资源过度开采的后果。 黎扎起床的时候叶沧已经在他小阁楼的阳台上站着等他了。年轻男人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穿着白色衬衫，微风吹起额前细碎的黑发，倚在阳台黑色栏杆上向外远眺支撑轨道的金属高塔。外衣虚虚搭在他半边身子上。 刚起床的黎扎有些口干舌燥，视线滑到没有被外衣遮住的细细腰线上。他心跳加速地收回视线，窘迫地夹着腿起来先把他手里的烟夺掉，给叶沧披好外衣，把人弄进屋：“沧你就让我省省心吧，你不能在外面吹风。” 安置好叶沧，总领大人立刻逃进浴室不让叶沧看到他的窘态。他边洗漱边想，一定要再警告那帮工程师，不许给叶沧烟！就算叶沧求也不给，不过求人这种事，叶沧应该是干不出来的。 只是黎扎太小看了叶沧的魅力，无论他警告过工程师们多少次，只要叶沧在大家伙儿休息抽烟的时候用漆黑的眸子盯着烟，不管年纪大的还是小的，都乖乖把烟双手奉上。 等黎扎收拾好自己出来，叶沧转过身：“出发吧。”“不急，你得先吃饭吃药。”黎扎熟练地去小楼厨房架起小锅开始给叶沧煮粥。 虽然是总领，黎扎自己住的也只是个在居民区的两层小楼，而且没有雇任何管家。小楼一共三间房，黎扎给叶沧收拾出了一间。厨房有自动做饭机，他会亲自下厨给叶沧做饭。他本来准备自掏腰包请一个蓝星厨师来，但是被不想添麻烦的叶沧制止了。 叶沧跟着他吃了一天庞布星主食，总领大人对着医疗舱给出的食品建议清单，再看看主食，瞬间觉得他就像给仙草施错了毒药的园丁，于是黎扎暗戳戳从自己的暗路上从蓝星进口米等其他营养品。 几年里都在硝烟弥漫的战争里度过的黎扎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想都没想过这么快他就可以在安宁的清晨，和心仪已久的人坐在桌边吃早饭。他悄悄瞄着叶沧低头小口喝粥的时候颤动的睫毛，可惜叶沧身上的薄荷味没有了，眼睛里的光芒也消失了。 内心半忧半喜的男人心不在焉地搅动他的粥，β星系他都能统一，心爱的人的伤痛他还不能治愈的吗？ 前段时间只要一刻没见到叶沧，他都会心惊胆战立刻去找，生怕叶沧一个没想开就自行解脱了。直到在工程大楼里见到和其他工程师一起的叶沧，黎扎才能松一口气。 一位当地资历颇高的工程师抱怨道：“总领好！请您下次敲个门再进来，您看我们正在讨论重要内容，思路都被打断了。” 跟在黎扎身边的亚伯兰中校眼神似有似无飘向卫星发射控制台边的叶沧：“总领大人这不是着急着找他的珍宝嘛。”天天跟在总领身边，亚伯兰中校已经对此看的透透的。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先开会……”黎扎客客气气给他们关上门，礼貌地退了出去。退出去之前，他瞄到叶沧唇角有那么一点点的弧度，向对小孩一般无奈又任由他闹去的神情。这直接让总领大人心里开了花一样，连面前的柱子都没看见撞了上去。 亚伯兰中校三年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黎扎，心里摇头，哎，栽了栽了。 黎扎很清楚叶沧从来都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得知丹尼斯要打过来，沧留了下来帮助β星系建立防御系统。他也知道为了β星系未来的发展，他们迟早要和大熊星系对抗。 如果一切设施都建好了，沧他要离开怎么办？他不想让沧离开，虽然自己很清楚沧心里已经有人了，他甚至有些病态地觉得这样的叶沧就很好，他有了机会慢慢照顾叶沧恢复，渐渐把叶沧心里的那个人替换成自己。 他想得太入神，连叶沧喝完了粥都没察觉。叶沧就着温水把药一颗颗吞了下去，拧好盖子静静等黎扎回神。他的心脏进行了裂纹修复，现在在用药物调理身体。 叶沧轻声开口：“你们坏境要治。” 提到政务的总领大人立刻回神：“对，要治。所以沧你要帮我。” “这根源上是你自己公民的问题，你们的行星资源丰富，光靠出口资源就能活下去。所有人都无止境地开采。你想过为什么你们星系一直都这么贫穷的原因么？因为人的懒惰性，虽然穷，但是每一辈都能凭开采资源就轻松活下去，从来不会想下一辈怎么办。这不是我能帮你的，我可以帮你们组建基础设施网，但是人性上的根本问题，我无能为力。” 叶沧想到蓝星，现在蓝星的繁华和实力，是两代人含着血泪的牺牲和奉献，一步一步积攒出来的。这就是银河系和其他星系最大的区别，这样的星系怎能让人不尊重。 这番话让黎扎沉默了，叶沧分析得又深又狠，他想要把β星系建设  60 成富饶的星系，便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所以我想建立学校，只有让人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他们才会知道还有更美好的星空值得他们努力奋斗。” “沧，你留在这里吧。”黎扎发出恳请，“等我们有多的资源了，我还可以专门规划一片蓝星社区出来，我会给你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你可以吃到任何想吃的东西，蓝星风格的建筑你想建多少就建多少。” 叶沧没什么反应，只是起身说该去防御中心了，黎扎只好先把这长远计划放一边。 从居民区到防御基地有很远的路，他们还要开着机车去把其他工程师们拉上。已经接到的三个庞布星本土的工程师在陆地机车的后排座位上叽叽喳喳用当地的语言讨论着，黎扎悄悄看了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叶沧。 年轻男人小巧的耳廓里挂着同声翻译耳麦，从机车窗户漏进来的风微微掀开他衬衫的领口，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心底冒出热气的黎扎贴心地把窗户升高，怕叶沧着凉。 接上了所有工程师，黎扎绕去政务大楼叫了一队武装卫队跟着他们。尽管现在β星系整体局势稳定了，但是他还是要时刻提防哈米德那个疯子。 果然在路上他们就遇到了袭击，准确说是撞见一场对货运飞船起降点的袭击。黎扎带来的武装队把两艘货运飞船上的人解救下来，一艘来自仙女星系，另一艘竟然是蓝星的。叶沧在远处看着黎扎指挥现场，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他走了过去。 人群之中有一个上了年纪但是还精神抖擞的老爷爷，那老爷爷仿佛有什么神奇的指引，一眼就转过来刚好和叶沧视线相汇。 “孩子我记得你！”老爷爷乐呵呵地跑过来，别看他年纪大，两条小腿倒是跑的很有力气。 叶沧记忆力很好，而且这老爷爷前不久刚在自己的梦里见过。宇宙真是无时无刻不充满着神奇，这位老爷爷就是小时候给叶沧算过命的。 老爷爷笑眯眯捋着胡子：“怎么样？我跟你说的是不是很准？” “……”太准了，叶沧苦涩地想。 老人隐隐看出叶沧额头上笼罩的乌云，关心地抓起叶沧衬衣袖子：“孩子你应该高兴呀，你不是已经遇到你命里的阳光了吗？” 老人充满温度的话把叶沧思绪拉回了烟雾弥漫和充盈着***声的那一天。叶沧终于想起第三判是什么了，老人对他说，他命里有阳。 有过。 叶沧礼貌地回了老人一个带点苦味的微笑，没说话。时刻用余光关注着叶沧的黎扎发现叶沧唇角的弧度，他笑了！黎扎觉得自己终于理解蓝星典故里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了，哪怕他付出一切能让叶沧重新温柔的笑起来，什么都值了。 他向两人走过去，老人看到黎扎，递给他一袋小米说：“我说贵星系进口这种粮食做什么，原来是这孩子在这里。噢对不起，忘了你不说蓝星语。” 黎扎回了老人一句简单的蓝星语，他大学时期修过蓝星历史和语言，为叶沧修的。 老人从叶沧精神气和死气沉沉的眼神中看出了东西，于是他郑重地重复了叶沧可能不记得小时候那一卦的后半部分：“孩子，你终究会——” “沧！” 黎扎赶紧抱住突然软倒下去的叶沧，他怀里的人小猫似地颤抖着，隐忍的呜咽声小声溢出，病毒又发作了！顾不上其他东西了，黎扎抱起叶沧就往机车里去，里面有缓解药剂。 老人凝重地皱起眉，捋了捋白胡子，去货船里拿出纸笔，给叶沧写下后半卦：你终究会回到故乡。 他把纸交给一个当地人，比划半天让他转交给叶沧。但是老人无语地瞅着那人一脸的疑惑，摇摇头，转身从他们货船里取出一个同声翻译耳麦塞进他耳朵。 终于那人点了点头，老人欣慰地拍拍小伙子肩膀回货船了。老人这次神使鬼差般地突然想跟他孙子一起来运货，他心想，原来冥冥之中上天都是安排好了的啊。不过他只能做到这里，命数是不能被过多干涉的。 等叶沧的痛苦终于平息下去，小伙子上机车要把纸递给他，黎扎接了过去，他看得懂一些蓝星文字。男人内心挣扎了半晌，最后把纸折了起来，藏起了这个可能让他失去叶沧的因素。 第四十章 我们替他继续完成 丹尼斯把目光放在了β星系，银河系继续得到了极好的喘息时间。 超级星舰北斗悠闲地围着北部军的卫星基地转圈，就像在围着老鼠洞戏弄老鼠的猫。 尽管北部军已经递了投降申明，没想到林统帅捏着申明，什么态度都没有，所有人都摸不清他的意图。 被流放第三旋臂要塞闲的蛋疼的李辰少将又来骚扰他家将军：“老大，再不拿下金罗两家我们麒麟的名声就要毁了啊。” 林统帅此刻正过着老年生活，在休息室又泡起了他的枸杞茶，和士兵们打扑克：“急什么，还不是时候。” 庄竹心也在通讯内网里插进来：“老大你看看头条上写的什么——麒麟困境，林烽是否不能胜任统帅一职。” 林烽抿了一口茶，冷笑：“随便他们写去，李辰，我看你是闲的蛋疼啊，那你把要塞防御系统都重新去整修一遍。” 叮！李·狗蛋·辰少将哀嚎着退出聊天室。 叮！庄·三十六计走为上·竹心少将退出聊天室。 叮！林烽终端收到一条消息：哥，顺利和接引人汇合，我们行动了。林统帅面无表情的神色终于有点笑意，啪地打出一张王炸，快到时候了。 此刻在蒙特利尔星，阳光灿烂的邻家男孩林松向眼前气质成熟的女孩伸出手：“白团团小姐对吧，合作愉快。” 白团团给林松接风洗尘，带林松去了蒙特利尔最好的旋转餐厅。她们在信号塔一样的建筑最顶层，整个餐厅是环形的球，旋转着能透过四周透明的玻璃将蒙特利尔的景色一览无余。餐厅就在烟波浩渺的淡蓝色人工湖旁边，边享用美食的同时还能欣赏整齐美观的人工景致。 这里也是很多人求婚的首选地点，白团团她们今天正好就遇到这有趣的一幕。看来求婚的主角手笔颇大，整个餐厅的场景都按照客人要求变成香气四溢美轮美奂的花园古堡，给所有的食客沉浸式的体验。两人的话题也顺其自然转到了爱情和婚姻这个亘古以来就有的讨论上。 白团团扭头去关注求婚进展：“那女孩真幸福，星际时代很少有人会选择一个终身伴侣。”白团  61 团扭头去关注求婚进展。 林松给自己喂了一口蒙特利尔人工培育的淡水虾，含糊地说：“要找到一个跟自己白头偕老的人很难，人的寿命增长了一倍，但是爱情的保质期还是同样的短暂，一生那么长，难免磕磕绊绊最终不欢而散。” 白团团转回头，端起手边的酒喝了一口：“我希望能找到一个真正心爱的人。我妈天天催，但是没遇上能怎么办呢？” 邻家男孩向白团团温柔笑笑：“我相信你会的。” “借你吉言，你肯定是我妈喜欢的女婿类型。”白团团性格外向，她成熟了起来，但这一性格上的纯真还是被保留下来。女孩话锋一转：“不过回到正题，我们下午先去研究所带上我们准备的东西，然后就可以出发。” “好。”林松点头，他跟白团团联系已经快一年，对女孩的能力有了非常大的认同，“这次多亏了有你们，有机会我哥也会亲自来感谢你。这件案子对蓝星至关重要。” 白团团扬头把剩下的酒喝干净了，眉目间有些忧伤：“这也是为了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 去到研究所，白团团把林松介绍给了研究所的另一位主事人麦克尔。麦克尔和林松握握手，他惊讶地发现这个看似干净温暖的年轻男人手指异常有力，但是又不会给他冒犯的感觉，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安全有了保障。 麦克尔吹了一声口哨：“松打消了我对我们这次出行安全问题的顾虑。” 林松彬彬有礼的笑笑，在一旁看着白团团忙碌又有序地整理器械设备。麦克尔在一边倒是很闲，他问白团团：“你怎么搞定你妈妈让她同意你出去大熊星系的？” 白团团跟麦克尔打闹惯了，半嗔半开玩笑地瞥了一眼麦克尔：“所以你严格把嘴巴封住啊，我跟我妈说研究所放假旅游。” 麦克尔严肃说，最后还想把白团团劝回去：“说实话，我真的不赞成你一个女孩子跟我们一起去，太危险了。” 白团团扬了扬她刚要放进背包的机器：“我不去你一个只捣鼓芯片的会这些设备？” 麦克尔：“噢差点忘了，我的手术包要带上。” 他见劝不动白团团，干脆放弃了，现在把所有安全方面的信任都放在林松身上。 这期间林松跟麦克尔聊起天，抱着更了解对方的心态：“这次也多谢你的帮助，我大哥还有蓝星相关人员一定会亲自上访表达感谢。愿银河系和仙女星系的友谊天长地久。” 麦克尔听着林松官方发言似的话爽朗笑了：“听团团介绍过你，你们蓝星大家族的人说话都是这么官方的吗？” 林松见麦克尔不见外，于是换下了他平时在警局的样子，亲切起来：“这倒不是，美好愿望还是要先表达一下的。我自己是很惊讶你自发要参与进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这次任务难度系数不大。” 麦克尔见白团团不在旁边，压低声音问：“我听团团说你认识沧？” 林松：“他是我外甥，虽然很小就离开了林家。” 麦克尔：“沧……是不是出事了？你直说吧，他是不是不在了？” 林松意识到这位金发蓝眼的男人跟沧交情很深，小声道：“请节哀……” 麦克尔喉咙哽了一下：“我之所以帮忙，跟蓝星的事务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因为我对人体实验深恶痛绝。我的员工莺儿小姐就是其中的受害者，并且，这也是沧生前在调查的东西……我会帮他继续完成。” 林松没有其他什么可以说，只是点点头。 所有准备工序都做好之后，他们乘坐一艘小型客运直达飞船出发前往大熊星系。 这艘飞船的目的地是大熊星系的首都星威利斯，不过途中会在星系边缘的空间站补充燃料。 大约航行了三四个月，飞船停靠在巨大的空间站。白团团她们偷偷摸出舱门，守株待兔了很久终于偷到一艘主人离开的小飞船。 麦克尔跳上驾驶室的前台：“哇噢，团团我们赚到了！这艘飞船里居然配有重型炮！” 白团团捣鼓着她的小工具箱，把破译设备放回背包：“我倒希望我们不要用这玩意儿，悄悄咪咪溜掉最好。” 林松跟着麦克尔去操纵台研究这艘飞船配置的武器装备，居然发现了麒麟订制过的能量炮弹，他不动声色地皱起眉，觉得这事有蹊跷。林松暂时把疑虑压下去，专心应对他们目前的任务。 他们蹭着偷来的星舰前往大熊星系边缘悄悄徘徊，前往白团团寻着线索调查到的一个神秘空间站。 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潜入巨大冷清的空间站，这个空间站位置非常偏远，几乎没有警卫措施，这让林松有些意外，不知道是丹尼斯心大还是另有隐藏的危险。 不管怎样他都要保护好白团团和麦克尔。 “啊！麦克你踩到我脚了！”白团团小声叫道。 “抱歉团团！”金发男人往旁边挪了挪，又挤到了旁边的林松。 他们三人现在躲的黑暗的储物间太小了，连掉转个身都麻烦。白团团摸黑在她的背包里捣鼓捣鼓，终于摸到一盏有波场遮蔽的小型照明灯。 “现在没人，我们趁机快出去！”白团团拿着探测器在前方打头，林松手里有麒麟六研发的防御武器，他负责殿后。 “小心左边！”白团团的探测器突然探出警示，她尖叫一声。林松在警队训练过的身手非常敏捷，他猛地蹲下身子扑倒从白团团侧面冒出来的武装者，手里的纳米刀瞬间切断了喉管，对方一个音都发不出倒地而死。 白团团紧张地问：“尸体怎么办！” 麦克神色如常，他给三人戴上呼吸面具，从手术包里取出一罐水瓶大小的喷剂，仔仔细细往尸体上喷洒，随着他的喷洒，血肉凝成白色固定，然后融化蒸发在了空气中。 白团团瞄了一眼旁边的麦克，立刻装作很惊吓的样子远离他。“得了团团，你还不了解我？还有你的尖叫声可以把所有人都引来了。”麦克尔说。 白团团朝他吐了个舌头：“知道啦。” 在一点点小惊险和小刺激中，他们顺利找到系统控制室，林松在外面帮两人望风和守门，白团团把早前准备好的程序植入系统。而麦克尔则把他的芯片嵌入白团团的设备，藏在了系统室的隐秘角落。 他们做完这一切，悄悄溜回小星舰。 麦克尔像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我  62 们要怎么掩盖那个失踪的研究员？” 白团团骄傲地扬起头：“放心吧！我注销了他的ID。” 林松表示干得漂亮，一边给他哥发送条密讯——哥，一切准备好了。 第四十一章 谁才能点亮眼眸里的星光 自从有了上次清晨的交谈，黎扎便把建立正规学校的事提上日程。在他的大力推动下，三所学校真的逐渐建立起来了，不过暂时是初级教育。 防御系统已经构建的差不多，他和叶沧甚至有时间去学校转转。学校是武装保护的重点地方，哈米德反叛军被黎扎死死扣在庞布星逃脱不得，也不能向外界发送求助信息，因为叶沧把通讯端口控制了起来。于是这不甘失败的叛军首领就像地鼠一样，躲藏着，但是时刻会冒出头搞点破坏。 有一所学校在新兴区，离居民区比较偏远，连小破餐馆都没有。在这所学校的学生大多都是住在贫民区的孩子们。黎扎特意把新兴区设在这里，他想把贫民区彻底翻整。 总领大人提着保温容器给叶沧送粥过去，他自己可以少吃一顿午饭不打紧，还在打仗的日子里他经常靠营养针维持体能，但是叶沧刚养的有点起色的胃不能耽误。 老远黎扎就通过挂在一只眼睛上的远目镜瞧见正在给一个小女孩擦脸的叶沧。小女孩身上都是灰扑扑的，沾着燃料粉尘，不知道是从哪个矿坑里打滚出来的。黎扎走近他们，看到叶沧骨节分明、白皙的手指轻轻擦去女孩脸上的污渍。 小女孩扬起脸给叶沧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伸出手要抱抱：“大哥哥好看，要抱抱！” 只见叶沧微笑起来，不嫌脏地抱起小女孩，让小女孩趴在他身上。“……”黎扎赶紧放下粥，要从叶沧身上接过调皮的小女孩。谁知女孩发现要换人，八爪鱼一样牢牢抓住大哥哥不放手。 叶沧轻声说：“没关系，我抱着吧。”他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已经能用庞布星的语言简单交流了。 “哎，你就太宠她们了。” 黎扎重新端上粥，跟抱着小女孩的叶沧一起走进学校临时搭建的休息室。叶沧放下女孩，微微有点喘息，他现在体力还是不够，就这么短短的距离都让他头有点晕眩。 黎扎赶紧扶住他，帮他理理被蹭乱的衬衣，轻轻抹去衬衣上的灰。一不小心被碰到敏感的腰，叶沧轻哼了一声颤了颤，黎扎脸红得滴血，手烫了似的缩回来。 “抱歉！” “没事。” 小女孩闻到食物的香气，流下口水，她又跳到好看大哥哥身边的座位上，拽着他的胳膊要大哥哥喂饭。叶沧便打开食盒拿勺子给小朋友喂饭，黎扎看不下去了：“沧，这是你的午饭。你胃不好，必须按时吃饭。”“我随便再找点东西就行。” 光线投进新建筑的窗户，柔和打光在年轻男人侧脸上，连脸颊上细小绒毛都能看清，黎扎有些看痴了。叶沧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在黎扎这里，他恨不得拿个玻璃罩把这株草罩上，安放在保护措施极高的室内，不让叶沧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他还庆幸他把学校的事情提前了，因为叶沧在面对孩子们的撒娇的时候，会展露出有些生动的气息。尽管那双眼睛里还是没有光，叶沧一如既往地对其他任何事物都没什么兴趣，没什么活着的动力。 叶沧现在活着的状态就好像每天都在完成一个任务，他活着，因为他要为β星系建立反导系统。一旦任务完成，黎扎真怕他突然就活不下去了。这种感觉让黎扎有些抓狂，他现在就像捧着一个随时都会碎裂的泡沫，某一天毫无征兆地就会消失在空气中。 如果是那个人，会不会重新点亮叶沧漆黑双眸里的星光？黎扎酸酸地想。黎扎也是个狠绝而心思深沉的人，不然他不可能从尸骨未寒的父亲手里接过庞布星这潭泥沼，能把淤泥狠狠地铲掉。 黎扎还心疼地发现叶沧对黑暗有了惧怕的条件反射。 防御中心大楼的顶层需要乘坐悬浮梯上去，而刚好他们去的那段时间供电系统被磁暴影响而不稳定，悬浮梯的灯会时常熄灭。黎扎感受到身边的叶沧在止不住的发抖，他在黑暗中摸到叶沧的位置要抱住叶沧，被叶沧躲开了，让他有些小失落。 “沧……你在发抖……” 黑暗中传来微弱的小声喘息：“我没事……” 叮叮叮……三声提示音之后悬浮梯舱门打了开来，自然光照进悬浮梯叶沧最后喘了一声平静下来。 从那以后黎扎才深刻意识到叶沧心理上也有了很重的创伤。 尽管庞布星燃料资源丰富，然而缺乏燃料转化为电能的设备和技术，为了不占用过多资源，熟悉了整个供电系统的叶沧出于节约的目的，晚上仍然会关灯睡觉。 可没有光源他很难能睡着，黎扎第二天就强制性地在他房间装了小夜灯。他还能在夜晚偷偷去叶沧房间，单膝跪在熟睡的人面前，贪婪地盯着叶沧睡梦中微微凝重着的眉眼。 如果叶沧要离开，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把叶沧永远藏起来，这样叶沧就是他一个人的了。黎扎试探过叶沧，他把拨好信号的终端递给叶沧。 “喂？黎扎？请问找我有什么事么？” 这是叶沧记忆里几乎已经快要模糊的嗓音。 黎扎不出声，把终端往叶沧面前又递了递。 叶沧低下头咬住了嘴唇，身子细微颤抖起来。 秦阳又询问了一声：“黎扎？” 叶沧只觉得他仿佛就站在悬崖边，对面看似是他魂牵梦绕的世外桃源，可是只要踏出一小步就会跌的粉身碎骨。他退了回来，伸出好像没有知觉的手指摁断了通讯。 叶沧抬起头时，黑发半遮的眼里一片死寂，黎扎突然狠狠心痛了起来。 垂下手臂的秦阳在军械库呆站了一会儿，他突然有种不知从何而起的揪心的痛，直到核对完武器数量的祝泽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回神。 祝泽渊把电子平板丢给秦阳：“干啥呢，哥儿来看你还不高兴啊，你们还缺三十发激光炮，离子弹倒是多的积压满仓库了，这玩儿意你赶紧处理掉，压着危险。我跟你说，哥儿回去给你弄几发麒麟六新研发出来的电磁弹射。还不快对我感恩戴德。” 秦阳收回神，接过平板查看祝泽渊整理出来的列表：“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决裂了呢。” 祝泽渊自从转去了军械部，跟军械部那些老油条斗智斗勇，脾气也没那么暴躁  63 ，懂得迂回战术了：“就为个这事儿至于吗？我反正想通了，你爱怎样怎样。”然后祝泽渊这小子欠揍的样子补充一句：“反正单的又不是我，我呢，回家有热腾腾的饭菜，生病的时候有人陪，啧啧啧不像你。” 叶沧不怎么会做饭，秦阳默默想，但是他有点想念蒙特利尔星那小书房里温暖的灯光了。祝泽渊继续在旁边唠唠叨叨，秦阳只好把人带去军区食堂堵住这张欠揍的嘴。 俩好哥们儿迎着西北高原正午的阳光走出去，庞布星的日落余晖洒在人工湖面上，黎扎给叶沧披上衣服耐心地劝叶沧回屋休息。 黎扎再也没提起过任何跟银河系和秦阳有关的话题，叶沧也平静然而机械地继续领着庞布星的技术员和士兵们构建防御系统。 工作中的叶沧是极度专心和认真的，没事的时候黎扎就会跑去各个防御点就在叶沧身边坐着，看着他在小白的帮助下画模型图，指导士兵们搭炮台。 这种平静的时光一直持续到防御系统构建完成。 第四十二章 柔和而凛冽的锋芒 一个行星级别的反导系统最基础的有两层防御。第一层是近地重型卫星防护网，由环绕行星公转的人造卫星织成网构成，卫星的个数根据卫星上携带的武器能量级别和行星大小而定，总之只要能覆盖整个行星表面即可。 第二层防御则是地面防御，即一旦卫星防御系统被突破，地面导弹和重粒子炮就将启动对入侵的战舰进行轰炸。 叶沧站在防御指挥中心的大屏幕前，闪着银光的小星系模型规律运转着，连接在指挥台上，周围坐着各自就位的工程师和庞布星军官。黎扎总领则在星舰上随时待命。几个小时前，反导系统的探测器发出警报，大熊星系的战舰出现在一光年外。 第一艘战舰出现在卫星防御网前，叶沧向左边一位军官点点头示意，卫星防御网裹挟着粒子能量网闪烁白光瞬间张开，削掉了战舰的前端！ 战舰探测器被损坏，舰身歪歪扭扭起来。战舰上的天鹰指挥员小惊讶了一下，立刻让驾驶员后退，把这艘损坏的战舰撤到后方。指挥员没想到第三星系这么落后的地方竟然有防御网，他以为那颗卫星不过是摆设。不过天鹰作为大熊星系的精锐之一，立刻便调整好了策略。 五艘探测舰分别放出探测器向卫星网漂过去，在屏幕里看着探测器靠近的叶沧轻声对旁边的工程师说道：“他们这么大方，我们就别客气地收下吧。”工程师很聪明，立刻明白了叶沧的意思，只见那颗卫星诡异地改变了公转轨迹，迎着探测器过去，伸出三只捕捞爪，像青蛙捕虫一样快速把探测器吞了进去。 指挥员被这无耻又新奇的一幕震惊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连个不值钱的探测器都要打捞的星系。庞布星军官也没想到这一年重新发射的卫星里还装了这么个器械，他疑惑地望了眼他们总领每天宝贝一样捧着的蓝星工程师。察觉到了军官的目光，叶沧无奈地说：“没办法，我们穷。直接轰了太浪费，节约是美德。” “……”军官觉得他对叶沧以及银河系那个神秘的星系又有了新的认识。 卫星饱餐一顿之后，倏地溜回原轨迹，装作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干过。探测舰们互相推挤，别扭了一会儿，亲自发出探测波靠近卫星网。 叶沧下令：“打掉它们。” 三颗卫星信号相连，在大屏幕上可以看见卫星之间连接起蓝色电流一样的网，粒子炮口从卫星里探出，瞬间发射出炮弹击毁一艘探测舰！剩下的探测舰猛地堪堪躲开爆炸余波。 损失一艘舰艇之后，天鹰指挥员对这个防御网便不再轻视了。他立刻命令剩下探测舰撤回，准备上破防舰。叶沧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在指挥台输入一串指令，让卫星锁定四艘探测舰，然后能量弹追着探测舰猛烈轰击过去！ 破防舰在爆炸的火光中压过来，舰上装有特殊磁场，专门用于破坏防御卫星的系统。 “小白，消掉磁场。”小星系两颗小球飞速转动，别看小白小小的一只，超级人工智能的系统覆盖了整个反导系统。小星系通过卫星增幅，发射出特定磁场和破防舰的磁场相互干扰。最终破防舰败下阵来，操作员不得不反架起防御网抵挡小白的入侵。 这是什么样的系统强大到反制了破防舰的信号波！指挥员震惊了，这穷星系什么时候有这么超前的科技了！ “小白，过了。”叶沧摸摸小星系中间的球，小星系发出啾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委屈。 暴露太早了，叶沧有些遗憾，没事，他可以伪装这只是一场巧合。叶沧指挥工程师调试了一个数据，让卫星的磁场跟破防舰的磁场配成一个特定频率，伪装成刚才爆炸余波的影响。 定式思维是很要命的一个思维，指挥员觉得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在β星系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都非常不合理。直到他重新分析两磁场的数据，模拟了一遍刚才的环境，完全相信了β星系只是好运气。对，这才是合理的解释，这鬼地方怎么可能有比大熊星系还前沿的技术？ 不过指挥员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了，所有战舰排成一排，同时向卫星防御网轰击能量！ “所有卫星集中火力抵挡攻击。”叶沧轻声吩咐，在一片寂静只听的到按键声的指挥室里轻柔的回荡。 卫星防御系统铆足了劲向战舰射来的导弹反轰击过去，两股巨大的能量在空间里爆炸，天鹰指挥室和防御中心的指挥屏上同时炸开绚烂的白光。一时间所有人除了爆炸什么都看不到，黎扎在星舰里捏了一把汗。 叶沧趁着爆炸的空隙，立刻下令：“卫星回收。” 什么？军官怀疑自己听错了，在这关键时刻叶沧要撤下第一层防御网？他不经停顿了操作的手指，叶沧看到这情况咬了下嘴唇，庞布星的军人还不知道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听从指挥。他于是耐心解释：“卫星很贵的。”又强调了一遍：“我们很穷。” “……”军官觉得如果这个蓝星工程师真的成了他们总领伴侣，他们***估计年年都有盈余。 所有卫星启动坠落系统，穿过人工大气火球一样壮观地坠落在指定地点——几处人工湖内。防水外罩开启，卫星就如巨大皮球一样泡在湖水里。 天鹰的指挥员再一次被这诡异的操作惊住了，什么情况？卫星防御系统明明还没有被破，他们自己就撤回了？这反而让指挥员投鼠忌器，不敢下一步行动。 大 64 屏幕上现在转到地面防御，叶沧盯着屏幕，突然小吸一口气，一个小女孩在地面能量炮座的旁边！ 正好这个能量炮装置就在防御中心旁边，叶沧立刻卸下他的指挥小屏和小白，戴上耳麦，冲了出去。 工程师们大惊：“小叶！”他们耳麦里传来叶沧微微喘息的声音：“都稳住，我马上回来。”这时天鹰的星舰动了，导弹向地面倾泻下来。 叶沧一边跑，一边紧盯着指挥屏：“二号能量炮拦截导弹！”黎扎在星舰里看着奔跑向能量炮的黑发男人，紧张的在通讯里大吼：“沧！你做什么！赶紧回去！”这种能量炮轰击的时候朝后泄出的能量能瞬间把人融化！他小妹就是惨烈地死于能量炮反挫能量上，如今他的叶沧正在不知死活地跑过去！黎扎立刻从星舰里开启一艘战舰准备回到地面。 天鹰的战舰似乎探测到了什么，又一波导弹朝防御中心倾泻下来！这时叶沧里小女孩只有几步之遥。叶沧一边向小女孩跑过去，一边关注着屏幕：“一号能量炮准备拦截！”一号能量炮就是防御中心的这座。 黎扎嘶吼道：“你疯了？！所有人不许动！” 叶沧语气坚定地命令道：“不想死就听我的！能量炮发射！” 军官在生与死之间选择了生，他难过地闭上眼狠心按了发射键。能量炮预热散发出巨大红光，小女孩像是被滚烫的温度吓到了，大哭起来，叶沧扑上去抱住女孩，能量炮发射了！ “沧！”黎扎睚眦欲裂。 地面的滚滚热能散去后，军官微微睁开眼，欣喜地差点哭出来，他们的工程师还活着！银色光盾罩在叶沧和小女孩上方，把能量阻挡在了外面！被叶沧护在怀里的女孩没事，黑发男人却吐出一口血出来，女孩被脸上温热的血吓哭的更大声。 小白的防御力还是没有凌季高，叶沧又咳出一口血想道，他有些想念那个唠叨的凌季了。小白扫描到主人的生理异常，紧急发出啾啾声。叶沧却无法得到喘息，他继续盯着屏幕预测天鹰的下一步动作。小白连接到附近的一架飞行器，控制飞行器自动飞过来。 叶沧感激地摸了下小白，把女孩抱上飞行器回到防御中心，黎扎也急不可耐地在往防御中心赶去。 “小白，入侵指挥舰的系统，预测指挥员的作战步骤。”叶沧本来不想把小白的能力暴露这么早，但是经过这一个小插曲他没有精力跟天鹰打持久战，只能速战速决。 他们回到防御中心，工程师们和军官非常担心地看着这个嘴角和白衬衣上都是血迹的蓝星工程师。叶沧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各就各位，然后把小白接入了控制中心。 接下来简直就是小白单方面的表演，天鹰指挥员发现无论他做什么的指令，庞布星的地面防御都能提前拦截他们的火力。甚至在几艘战舰刚变换位置，还没来得开炮，就被提前对准的能量炮击毁坠落！ 一艘都不能放回去了，叶沧在心里漠然地想，他不想暴露小白，于是轻轻说出了残酷的指令：“全部击毁。” 数十艘战舰在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绽放成烟花，看得所有工程师目瞪口呆。他们望向叶沧的眼神里更多的有了一丝畏惧和敬佩。叶沧的侧脸在指挥室里的各个屏幕映照下反射着幽暗的蓝光，这个平时微风般温和的年轻工程师竟然有如此凛冽的锋芒。 最后一艘战舰被击落之后，叶沧把小白收回手里，他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刚好快步来到他身后的黎扎怀里。 叶沧咳出一口血，气息微弱地挣扎着对黎扎说：“向蓝星发出支援请求，这只是大熊星系的先遣部队……大部队应该会在一个月后到……”黎扎紧紧抱住叶沧让他噤声，闭眼休养。 全队覆没？还有些距离外的丹尼斯收到这个另他有些意外的消息。男人扣好军装袖口，他没想到超级人工智能仅仅是雏形就能发挥到如此地步，他的宝贝儿真是处处让他感到惊喜。 第四十三章 最遥远的回望 跟在黎扎身边的亚伯兰中校今天一天都小心翼翼，因为他们总领在政务大楼一直都散发着一股比最寒冷的零号星还要低的气压温度。和总领大人共事了这么久的中校当然知道为什么，他家总领明明心里挂念着家里的工程师，却还不得不坐在办公室听居民区的阿蔓老婆婆在这里慢条斯理地叨琐事。 这架势那位蓝星工程师是他们未来的总领伴侣没跑了，他相信财政官老大爷应该会非常支持这位节俭的总领伴侣。经过昨天的防御战，中校也对这位工程师颇有好感。 中校感受到越来越低的气压，他疯狂给老婆婆眼神示意，眼睛都快眨瞎了，老婆婆大概眼神不好真看不到，还坐得四平八稳。亚伯兰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为总领分忧，于是他给老婆婆的儿子发了条简讯，半个小时后老婆婆终于被认领回了家。果然总领大人就像屁股着火了一样离开政务大楼。 回到家看到平静靠在床头休息的叶沧，黎扎安心不少。沧嘴唇太苍白了，黎扎凝视了一会儿床上的年轻男人心想。 听到动静的叶沧微微睁开眼，微弱地问：“蓝星那边有消息了吗？” 黎扎摇摇头：“再等等吧，毕竟有空间跨度，蓝星肯定要商讨很久才做决定。” “我应该早点让你发请求的，没想到大熊星系来的这么快。” 叶沧醒来之后分析了很多，他觉得银河系这时候和β星系联合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动作，那边没道理不会来支援。 他垂下眼睫：“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黎扎握住叶沧被子外面的手：“别这么说沧，我们早就和大熊星系翻脸了。”突然黎扎像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他握住叶沧的手更紧：“沧，我其实——“ “我不会让你们置于危险之地的。”叶沧打断了他的话，闭上眼表示自己想休息。黎扎只好把哽在喉咙里的那个词难过地咽了下去。没关系，他可以慢慢让叶沧接受自己。 蓝星顾问团们进行了一次紧急会议，内容就是β星系发来的求助信。首脑率先表示要去支援，他们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和人力在新航路上，必须要保住庞布星这个中间站。 “总要有个出兵的理由吧？”凌沁玉觉得要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师出有名。 然后所有顾问就沉默了。 喝茶的喝茶，打盹儿的打盹儿，突然有个声音福至心灵一般脱口而出：“军事演习呀。” 既然是军事演习 65 ，那就一定是要全星际转播的。庞布星向全星际发表声明邀请蓝星友好访问和联合军事演习。麒麟那群名字奇葩的舰队上不了台面，而且林烽还在堵老鼠洞口，于是这个任务本来安排给了刚刚任命为上将的李哲思。 但是秦阳却请了愿要去，他总觉的那遥远荒凉的星系有什么在呼唤他过去。 既然把这件事弄成了外交事件，闲了很久的凌诺亚就向提维迪老板请求任务。基兰·提维迪属性很宅，也乐得把这种跑腿的差事交给年轻人。 秦阳脚程极快，他直接领着启明号沿着已经建好的直通航路穿过几个空间场，在第十天的时候到达了庞布星，把西北军大部队甩在了后面。连续跃迁让刚从保护液体包裹状态下出来的凌诺亚有点想吐。 在全星际转播的画面中凌诺亚一直踏着身体搭在秦少将肩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们在搞什么……”最喜欢关注新闻的李狗蛋少将又去骚扰他家将军，“老大，这还不如我们麒麟去呢，蓝星的脸都被他们丢光了。” 凌家主在大宅书房的屏幕前也是这么想的。 “嗤。”同样在看转播的丹尼斯拢了拢半长的金发，他碧绿的眼睛盯着画面，心里有些烦躁。大熊星系和庞布星之间的直通航线被炸坏之后，承受不住整支舰队能量，连蓝星的新航路都比自己的舰队快上几天。 不能再让蓝星继续发展下去，丹尼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原计划是自己独吞落后的庞布星，为了不引起其他星系的注意，他这次没有出动重舰，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既然蓝星这么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来，丹尼斯决定用他准备已久的礼物招待他们。他反而不着急了，命令天鹰舰队掉头回航。丹尼斯手里捏着国王这枚棋子，他还没有掷出去，就有机会去布局更大的棋盘。 庞布星的军官们大多没有见过超级星舰，都好奇又激动地在远处围观蓝星的访客。黎扎走上前来跟秦少将和凌外交官握手：“秦少将，第一次见面真是让人激动。还有凌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凌诺亚虚虚地从秦阳身上撑起来，伸出手正要去握，突然猛地转头捂嘴要吐。 “……”黎扎好心让记者把这一幕掐了。 秦阳对黎扎不好意思笑笑，把凌诺亚重新搭回自己肩上，慢慢拍着凌诺亚的背：“抱歉让总领见笑了，他晕船……” 他耳麦里传来凌季的声音：“主人，我也想出来跟黎扎先生打个招呼。我的数据库里还有对黎扎先生没做完的实验。” 秦阳不动声色小声驳回凌季的请求：“不，你不想。” 也不知道以上对话的黎扎邀请道：“不用介意，你们一路也辛苦了，正好时间也到晚饭了，我们一起去用餐吧。” “感谢您的热情招待！呃……”凌诺亚刚缓过劲来说着场面话，又忍不住想吐。 蓝星上凌家主忍无可忍关了电视。 所有庞布星的人都好奇围观使团去了，万人空巷，防御中心也空荡荡的，角落里只有坐着一个白衬衣的年轻男人，出神地凝视着屏幕上成熟不少的青年——气场变得截然不同的秦阳。 蓝星使团和黎扎去宴会中心享用了庞布星的特色美食，凌诺亚刚晕完船不是很有胃口，但是又不能拒绝，只能陪着少吃了点。 跟随秦阳来的有西北军里刚提拔上来的技术人员赞叹道：“贵星系的反导防御系统构建的真精妙，有机会我倒是想跟贵星系的工程师多交流。” 另一边庞布星的总工程师惊讶道：“这还是你们蓝星的工程师总负责的。” 凌诺亚眼睛一亮：“是吗？蓝星的同胞在这里，他现在在吗？要不一起来用餐吧。” 那位工程师立刻就收到他们总领犀利的眼神，黎扎赶紧说：“他今天身体不适，以后有机会一定给你们介绍。”然后话题就被引到了别处。 直到转播结束，叶沧在防御中心沉默地坐了很久。几年的时光里，那个曾经在他面前耍赖过、哭泣过、阳光笑过的青年已经蜕变成了成熟的男子。记忆里模糊了样貌的青年又深刻地印入他脑海，远在优美的蒙特利尔星所有美好回忆都生动地一帧一帧回放了出来。 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没有阴影地走在一条阳光铺满的大道上，有很多美好的人相伴。叶沧为他发自内心感到欣慰，他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被孤立，反而成长的这么好。 那是凌家的超级星舰，叶沧在凌季的资料库中见过，现在被赠送给了秦阳。还有凌家那位青年，叶沧悲伤地想，对秦阳来说他会是比自己更好的陪伴。 丹尼斯没有骗他，秦阳已经很好的忘记了他，有了新的美好人生。这不也是自己一开始最希望而计划的结局么，只是出现了他还活着的意外。 其实叶沧有那么一分一毫地在内心深处希冀过，秦阳会不会还坚定地相信他还活着，会坚持着寻找他。有过那么一刻他多希望秦阳能向他跑来抱住他，在他痛的时候安慰他。 可他不能这么做，这么做太自私了，他怎么能把秦阳今后的幸福毁在他这副残破的身子上。 “唔……”疼痛毫无预兆地从骨髓里渗出，叶沧趴在控制台边紧咬住唇，有无数金星在眼前炸裂。 用餐已经结束，但是客人们还在跟庞布星的人交谈甚欢，黎扎不好自己先走，他现在极为担心叶沧，今天是比较特殊的一天，担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亚伯兰中校瞧出自家总领内心的焦灼，于是给黎扎示意这边他能撑着，让总领放心去。黎扎也顾不了了，跟秦阳和凌诺亚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晚宴。 黎扎飞奔回他的家，心里冰凉冰凉地发现叶沧没有乖乖在家。他会去哪儿呢，黎扎焦急地思索，又跑去叶沧平时最爱去的人工湖边，也没发现人。最后肺都快要跑出来，在防御中心找到地上颤抖的，他挂念了一晚的人。 “沧！你忍一忍。”黎扎快要哭了，他抱起叶沧把叶沧鲜血淋漓的手腕从嘴里拿出来，从衣兜里掏出舒缓药剂给叶沧注射进去。 黎扎一直搂着叶沧直到怀里的人脱力地平静下来，叶沧的身子还在小幅度生理性地颤动。一股异样的情绪在黎扎内心爆炸出来，也许是因为叶沧心里的那个人现在就在这给他带来的危机感，黎扎在叶沧耳边郑重地说：“沧，我爱你，在蒙特利尔星我就喜欢你了，你把自己交给我好不好，我会治愈你所有的伤痛……” 在生死边缘挣扎出 66 来的黎扎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紧张过，他盯着叶沧颤动的睫毛，期盼又害怕地等待叶沧的回应。 叶沧缓过一点劲，微弱地摇摇头：“你，你们值得更好的人。不是我。” “沧——”黎扎的话被叶沧勉强抬起手打断。他怀里的人喑哑地哀求：“求求你，别逼我了。” 黎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紧紧搂住他。 这次联合军演持续了七天直到确认大熊星系的舰队撤离，凌沁玉亲自发通知来催秦阳回去。秦阳舍不得走，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事。 无奈之下他只能遵从军委的命令班师回去。蓝星使团启程离开的那天，庞布星的人都来欢送替他们解了困境的舰队。信号塔最高层的站台上有一抹白色的身影隐在阴影处，秦阳站在升到半空的启明号指挥台上，心脏悸动了一下，回望向信号塔。 那里有个白色的影子看不真切，但是莫名和他埋藏在内心深处，蒙特利尔航站楼他们分离那天的画面相重合。那个身影是那么孤寂，就像是光明人世间游荡在阴影里的一缕孤魂。 第四十四章 执棋子的人 西北军区的士兵已经习惯了他们少将飘忽不定的行踪，来时像急着去投胎的启明号，现在又航行在队伍的最尾端。倒数第二艘星舰的驾驶员就看着他雷达上，启明号那颗小红点在掉队的边缘疯狂试探。 启明号上的凌诺亚此刻正在休息室摇着秦阳的头：“答应我，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三级连跳了好吗？你好歹考虑下我们这些文官的身体素质好吗？” 秦阳晕头转向：“我保证不了！诺亚你放手，我要被你摇晕了！” 凌诺亚狠摇秦阳最后一下还是放了手：“哼，这是让你也体验下晕舰的感觉！” 凌季冒出头，放一把薄荷糖在两人面前：“真是感到遗憾，我还为黎扎先生准备了一包薄荷糖，可惜没有机会测试他是不是对薄荷过敏。” 秦阳拿起一颗糖剥开糖纸投进嘴里，凌季和凌诺亚都不避讳在秦阳面前提到任何关于叶沧的事物，在他们看来秦阳已经完全走出来了。 凌诺亚表示幸好秦阳没有让凌季出来：“你要真这么做了这就不是外交事件，是外交事故了。” 两人加一人工智能正在打闹的时候，凌季突然住了嘴，他实时连接着星际公网的系统搜索到一条非常震撼的信息，刚在前一秒被传播到全星际。 ——蓝星在进行人体实验！太空军队将军是实验体！ 三年前，天鹰指挥舰那十分血腥的一幕在各星系公网上播放出来。凌诺亚快速扫过凌季在他们终端上投放出来的视频睁大了眼睛：“这是谁干的！！他们怎么会有这种录像！” 凌外交官瞬间看向对面的人，起身越过桌子，想遮住秦阳的眼睛。秦阳轻轻把他手拨开，面色平静地浏览所有内容，他甚至看完了整个录像。 启明号上的劳伦斯中校快步走向休息室，对秦阳报告：“将军！林统帅的通讯！” 秦阳对劳伦斯点头，示意他知道了，然后径直离开休息室去了指挥室。 林烽：“秦阳，全速回蓝星。”他同时观察了他的状态，内心难得赞叹了下这小子的冷静。已经陷入整个星际舆论的主角面容没有一丝慌乱，眼神坚定而明亮，他对林烽敬了个礼：“是，五天之后将回到蓝星。” “很好。”林统帅看起来很忙，只简短说了两个字就挂断通讯。 秦阳一个人在指挥室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把凌季叫了进来。其实凌季早就在指挥室门口待命，听到主人的召唤直接就从墙上穿了过去。 “……走正门，宝贝儿凌季。” 已经在指挥室外的凌季探进头道：“好的主人，看到您状态正常我就可以取消我的系统警报了，这铃声在我的系统里吵的可大声了。” 秦阳整理了下自己的军服，回头惊讶地对凌季说：“你居然还有嫌吵的时候。麻烦帮我通知全舰队在休息室集合，我要跟所有人讲话。” “好的主人。”凌季用启明号的系统给所有士兵军官发送了集合通知，被秦阳整顿过后的西北军面貌焕然一新，两分钟内就集合完毕。 秦阳的通讯屏被投射在每艘星舰休息室大屏幕上，他直接把正在全星际传疯了的录像给所有人播放了一遍！ 录像结束之后，秦阳问大家：“你们怕不怕？” 一时间无人应答，所有通讯频道鸦雀无声。凌诺亚没有吭声，非常清楚他不能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秦阳，必须要等第一个士兵的开口。 秦阳笑着鼓励道：“没关系，大胆说出来。你们是我的士兵，是我有责任对你们负责的部下。” 大概是他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一个士兵犹豫了半晌，小声开口：“您真的会变成那样吗？” 他没有顾忌地回答：“会。” 有了第一个士兵打破寂静，剩下的疑虑就能通顺地被排出来，这时另一个军官问道：“那您会控制不住自己吗？”有了第一个士兵打破寂静，剩下的疑虑就能通顺地被排出来，这时另一个军官问道。 “曾经会，从今以后不会了。还有什么问题我对你们完全公开。” 劳伦斯中校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我们蓝星……真的在做这种实验吗？”这涉及到战争的问题，他甚至有幻觉他如果知道了真相会立刻被秦阳灭口。 “没有，我以我的人格保证。” 发问的这位军官看起来是有些内幕的人：“是叛逃蓝星的那些人做的对吗？”发问的这位军官看起来是有些内幕的人。 “是，林统帅正在处理这件事。”秦阳顿了顿，他郑重其事又亲切地对他的士兵说，“请你们相信，蓝星没有做这种罪恶的实验，有关部门已经清理所有遗留实验所，我，是唯一一个站在你们面前的实验体。银河系绝不允许类似的实验再度发生。” 通讯网里又是一阵沉默，秦阳耐心十足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有一个士兵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句：“将军，我相信你！” 这一句就像往湖里投入一枚石子，激起一圈一圈越来越大的涟漪。 “对，秦少将，我们相信你！”“你是我们爱戴的将军！不是怪物！”“我相信秦上将的儿子。”这是来自一个秦言明旧部的支持。 一个与众不同的支持观点突兀的冒了出来：“将军是个这么有爱的人！你  67 们都忘了他全星际的表白了吗？！” “……”我谢谢你的支持啊，秦阳在内心默默想。他朝小屏幕里定睛一看，这家伙不就是当初找他学恋爱秘籍的那个小兵吗？！ 秦阳点了他的名：“你……对就是第三排第二个，你叫郑明对吗？” “将军您记得我！”郑明热泪盈眶，自家将军是多么体恤士兵！连自己名字都能记住！ 事实证明，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八卦的生物，本来严肃的话题突然就向另一个奇怪的方向奔腾而去，拉都拉不住：“所以您找到他了吗？” “还……在找……” 士兵们立刻就有种想哭的冲动了，配上捕捉到他们将军瞬间暗淡下去的神色，他们脑补出了一出苦情狗血的戏码。 “但是。” 所有人听着他们年轻将军轻声而坚定的发言。 “我爱他，矢志不渝。” 士兵们纷纷表示了自己的支持，甚至比刚才那一波还坚定：“您会找到的！我们相信您！” “……谢谢你们。”秦阳苦笑了一下，心情沉重了下去，挥手让大家散了。凌诺亚这时终于可以发声了，也帮忙驱散八卦之心浓烈的人群。他跑到指挥室，绕去双手托脸的少将面前晃晃手：“秦阳你还好吧？” 秦阳无奈地说：“还好啦，他们比我预想中接受的好一些。” 凌季在一边给自己的数据库更新：人类对同类爱情的好奇远远大于生存问题。 随着录像被公布，第二天大熊星系和波德星系就联合发表声明要“讨伐”银河系。“五五分，我的朋友。还会有两个星系加入我们，但是他们就没你的这块肉大了。”丹尼斯举杯敬了波德星系绰号为“眼镜王蛇”的希瑞尔将军。 希瑞尔·金举杯回敬道:“期待我们的合作。” 然而没等丹尼斯整队出发，另一条震惊全星际的新闻被公布了出来。 ——大熊星系才是人体实验的真正谋划者！ 新闻中报道的正是林松他们摸到的空间站实验室，一天前他们才到达信号覆盖区，接入星际公网。正好这时林家大哥给他发送来密信：“进展怎么样？” 林松回复:“搞定了，随时能发送。”已经在北斗星舰上打了一个月扑克的林统帅收到回复，对着那份声讨讥笑了声：“贼喊捉贼。” 于是在第三天，大熊星系空间站里一个研究人员在所有人休息的晚上，直愣愣地从床上坐起来，像是***控了一样走去放满培养罐的仓库里，用大熊星系的信号网，开启了全星际直播。 麦克尔在林松旁边神色自若地收起了他的芯片操控器，顺便把他染血的手术手套丢进废物箱。麦克尔对林松说：“你们蓝星的话怎么说的来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吗？”他这么说是因为那些研究员身上都是被植入了芯片，麦克尔做的不过是给其中一个芯片换了个操控者。 林松点点头：“他们这叫自食其果。” 这五天注定是全星系普通民众三观反复被摁在地上摩擦的高光时刻。 丹尼斯·科夫在重舰上，林烽英挺的身姿出现在他大屏幕上，不过现在丹尼斯没有心情欣赏他几年前夸赞过的英俊外貌。 “科夫将军，我回赠的礼物你还满意吗？”林烽二郎腿翘着，一点儿不收拾他前面还摊着扑克的桌子。 “是你先迫不及待要送上门来的，既然这样没什么好说了，我们战场见，我会很期待你成为我的俘虏。” 呵，林烽不再给他施舍任何一个词，挂了通讯，然后站起身吩咐庄竹心：“你们这么久以来都憋坏了吧，叫西北军来收拾掉这窝老鼠，麒麟跟我去对付那群毒蛇。” 庄竹心恍然大悟：原来她家老大早就在布局这一盘棋。林烽之所以是蓝星的统帅，他不仅仅是个会打仗的将军，他更是一个执棋的人。 第四十五章 第二个存在 如果说叶沧之前的状态是求生欲低下，蓝星使团走之后，简直就降为了负数，黎扎不得不把叶沧锁在屋里。 自从黎扎戳破了那份爱意，叶沧想离开庞布星，他不想耽误这个温柔贴心的好男人。他的体贴值得一个健康、命格更好的人来享受，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在自己身上太浪费了。 他想不出可以去哪儿，叶沧没有家人，他也不想回去让朋友见到他现在模样而难过，她们有自己美好的生活。 叶沧淡漠地想，这么浩瀚的宇宙，竟然没有一个他可以去的地方。 站在客运飞船起降点的叶沧茫然地搜索下一个目的地，他已经再次设置好了小白的目标地，现在只是需要找个让他避开所有人等待死亡的地方。 然后被半夜起床查看他状态，却惊慌发现人失踪了的黎扎逮住了。 被捉回去的叶沧双手被反绑在床头的横杆上，他低垂眉目要求道:“黎扎你在干什么，放开我。” “你问问你自己在干什么。”黎扎现在又气又怒又心疼，“为什么要走？” “防御系统构建好了，你们不需要留我在这里的。大熊星系也没借口来攻击你们。你在我身上花的药剂钱可以造半个卫星了。”叶沧抬起头，补充了一句：“你想听的话我还有很多理由。” 荒凉的庞布星总领怒极反笑，对叶沧这种逃避性性格也不跟他继续争论，直接露出他原本的铁腕政策，强硬地说：“你哪儿也不准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出去了，他被气昏了头，忘了现在还是半夜。 等黎扎第二天从客厅沙发上醒来，消气了的清醒头脑才意识他竟然让叶沧被绑着睡了后半夜。于是赶紧去另外一间房，叶沧头偏在一边，姿势别扭地坐在床头睡着。他匆匆解了叶沧手腕上的绳子，轻轻揉捏起於痕。 叶沧总是这样，受委屈了也不吭声，总是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在蒙特利尔星的时候就是这样，在员工眼里，他是个极好的老板，温和，对待手下的人耐心指导又把所有风雨都挡在外面；在朋友那里，叶沧就是棵大树，需要的时候能给他们荫蔽。 所有人都理所当人认为叶沧无坚不摧，又有多少人关心过叶沧疼不疼，需不需要肩膀靠一靠。黎扎轻轻用手抚过叶沧的眉，想把纠在一起的眉头抚平。 身前的人难受地哼了一声醒了过来，黎扎马上换了一副严厉的面孔，在客厅思考了一夜，他已经知道怎么对付叶沧这种让人又气又心疼的性格了。像 68 叶沧这样活着就是完成任务的状态，他必须要不停地给叶沧找任务。 “你要对我们星系负责。”黎扎严肃说，“丹尼斯随时会打过来，我们现在防御力远远不够，他才不管你在不在这里。” 叶沧低声说：“你太高估我了。” 没等黎扎反驳，亚伯兰中校就紧急呼叫总领过去。给我二十分钟，黎扎回复他的部下，然后出去收拾自己。走到门口，他又跨回来把叶沧拉起床：“你跟我一起过去，很紧急的事。” 严格在二十分钟内，黎扎就带着洗漱好的叶沧来到***会议室，他甚至还用军旅生活训练出来的速度给叶沧煨了一碗粥。 庞布星通讯网没有和公网相接，信息落后于其他星系，等他们用自己的途径打探到的时候，已经是大熊星系和波德星系联合声讨银河系的消息了。 黎扎看完所有信息，转头问叶沧：“你还走不走了？” 在场与会者倒吸一口，嗯？他们未来的总领伴侣要离开？ 叶沧视线还停留在丹尼斯放出来的天鹰指挥舰录像上血腥的一幕，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去卫星发射台。” 亚伯兰中校发现他们总领大人有一瞬间喜上眉梢，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猜测两人肯定是只是闹别扭了。 另一边在银河系第二旋臂上的麒麟大部队正在整队集合，他们准备等西北军一回到银河系接替他们，就出发去第三旋臂的要塞备战。 林烽跟麒麟所有分队的将军还有中央军的李哲思上将正在开会。星际各星系分布图悬浮在会议室中央，可怜的李狗蛋少将和李哲思上将两人是全息影像。 “将军，我觉得如果是我，肯定会从第四旋臂尾部过来，我们仅开放的航道里面，第四旋臂尾部防御最弱。当然不排除他们有老鼠打出的‘暗洞’”有李哲思上将在场，燕漠北不好太随意，改了平时对他们老大的称呼。 李辰却反驳：“暗洞都是些空间不稳定的小航道，连普通星舰都过不来几艘。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担心这些暗洞，我反而最担心第三旋臂尾连接我们新航路的地方，我们必须保证燃料供应充足。而我们很大一部分燃料都是从新航路那边过来的，若是我，我一定会先掐断航路。” 李哲思表示同意李辰的观点，狗蛋将军的思路跟林烽差不多，趁敌军还在路上，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证军需物资。 内部会议结束之后，林烽虽然很不耐烦，但还是跟军委走了个程序开会，军委顾问把林烽的意思传达给首脑和他的顾问团。民生计和科研团的顾问们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他们还有很多工程师和建筑师在新航路沿途的空间站里。 赶紧把自家公民先撤回来啊，首脑立刻发了紧急信件给林统帅。 可怜的西北军，刚到达蓝星就又被派出去原路返回去接还在航道空间站的蓝星公民。林烽本来没打算让麒麟大材小用来抓耗子，不过比起去接人这种活，他宁愿来抓耗子。没耐心继续跟金家耗下去，直接用粒子炮招呼了卫星基地，战争真的打响了。 外交使团连行星陆地都没沾上，立刻就被迫转了职，变成了公民安抚部门。 “逗我们呢！”凌诺亚表示他真的不想在超级星舰上呆了，他想念他舒适的小床，还有床头抱着睡觉的汤圆宝宝抱枕。 秦阳表示很好，他甚至还想去庞布星再出使一次。 可能量子之神听到了秦阳内心的呼唤，他们真的被迫带着撤离的蓝星公民往庞布星方向逃去。 李狗蛋少将也是个乌鸦嘴，空间上离第三星系比较近的波德星系一大批舰队突然攻击航路的最末端空间站，把秦阳他们堵在了回航的路上。 “不要跟他们硬碰硬！先撤！”启明号断后射出一排粒子炮虚晃一招，转身就跑。他们每艘星舰上都有普通公民，要真打起来必定有很大伤亡，秦阳只能被追着逃。 凌诺亚担忧地从透明金属窗望着紧追不舍的敌舰指示灯。希瑞尔指挥他的舰队留了一部分把蓝星的空间站据为己有，大部队跟他追击蓝星军舰。 “凌季，搜索可用空间场。”秦阳在星图旁边绕着打转，希望能找到一条最好的路线。 “是，秦少将。”凌季扩大他的信号场，却一无所获。 秦阳心里有些凝重，β星系没有被怎么充分探索，空间场极不稳定，他带着舰队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可用空间场甩掉敌人。战舰燃料储存不高了，他们都没来得及在蓝星加满燃料就被调出来接任务。秦阳有些后悔应该晚一天走，但是他转念一想要真的晚一天，这些公民都会落入敌人手里。 秦阳带着舰队在β星系绕了快三天，蓝星开发出来的空间场全部被希瑞尔堵住，没有空间跳跃，他们怎么都甩不掉后面跟他们实力相当的敌人。燃料快要用尽了……秦阳把目光投向了肉眼可见的庞布星。打定主意的秦阳立刻给庞布星发送降落请求。 他没想到庞布星马上就接受了他们的降落请求！凌诺亚在秦阳旁边表示：两星系友谊地久天长！ 蓝星的舰队鱼跃一样涌入卫星防御网开出的小口，末尾的启明号刚通过防御网，三颗卫星动了！一阵耀眼白光中，能量十足的粒子炮锁定目标而去。 躲过粒子炮，希瑞尔睥睨着他星舰下方的庞布星，星舰上的人工智能给他分析：“地面防御系统和蓝星的战舰总战力大于我们的先遣队，不建议开战。”先遣队只是他一小部分军队，他是来跟丹尼斯分肥肉的，而不是来拼命的，于是他吩咐先遣队围住行星，确保蓝星的燃料供应被掐断。自己一艘星舰离开没多少肉的庞布星，回波德星系带上自己真正重量级的战舰跟丹尼斯汇合，他要保证丹尼斯不会独吞那块肉。 波德星系的军队围在庞布星外层跟他们对峙着，秦阳松了一口气准备下战舰跟庞布星总领表示感谢。这时凌季报告：“主人，有个很重要的信息你必须知道，刚才我感应到了一个超级人工智能的系统覆盖在卫星防御网上。”凌季宝宝加上最后一句话求表扬：“虽然只有三秒，被我劫录了数据，和曾经定时发送消息的频率非常相似” 超级人工智能！和定时消息一致的频率！这是代表什么意思？ 瞬间嘈杂的坏境都消融了一样，秦阳凝伫在启明号上，一句话跃上他的记忆：“这还是你们蓝星工程师总负责的！”一个让他整颗心都颤动起来的猜测从心中呼之欲出。 第四十六章  69 迟到已久的吻 被围困在庞布星的蓝星公民郁郁寡欢，大多因为水土不服的原因。他们已经向蓝星发去支援请求，结果秦阳收到林统帅的回复是：收不回来航路你也别回来了。 林统帅的脑回路很直截了当，秦阳拥有超级星舰连普通星舰都打不过，那他真的没必要回蓝星了。 凌诺亚把林统帅的话委婉地转达给落难公民们：你们需要在庞布星继续呆上一段时间，西北军休整好之后夺回航路就可以送他们回家了。 西北军区军官们某一天诡异地发现，他们家少将最近变得臭美起来。平时跟他们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将军，现在凡是跟庞布星的***人员或者工作人员出去，他一定会把军装理了又理，头发抓了又抓。 “我们将军一定是看上这里哪个男人了。”一名士兵在休息室对大伙儿说。“不会是庞布星总领吧！将军天天去找他！”在座士兵们都倒吸一口气。 郑明面红耳赤地反驳道：“不可能，将军要是移情别恋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另一位士兵沉重地拍拍他的肩：“你要学会面对现实。” 而且秦阳出去社交的时间变多了，弄得凌诺亚都怀疑秦阳是不是想跟自己抢饭碗。黎扎总领现在很不想接到秦少将的任何邀约，他每天被缠的脱不开身照顾叶沧。 日子这么过去五六天，黎扎带着秦阳几乎转遍了他们这个区，从居民区到防御中心。秦阳甚至大胆地提出了要去黎扎家里坐坐，被黎扎委婉拒绝了，而凌季再也没有感应到那第二个超级人工智能的存在。 那个一直都借口身体抱恙，从来不露面的蓝星工程师，还有黎扎像故意隐瞒什么，不经意间泄漏的行为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叶沧是铁了心要躲自己，他怎么能这么狠心。秦阳自己没注意到，但是心细的人就会发现这个年轻将军嘴角弧度沉了下去，散发着凛冽的气场。 命运的齿轮总是在奇特的时间点被拨动。似乎是增援到了，围在外面的额波德军队对下面的行星突然发动了袭击！ 重新发射上天的卫星防御网拦截了第一波攻击。防御中心的工程师们有些担心地望着站在中间的年轻男人，他虚虚搭在按键上的手指有些发抖，衬衣后背上有明显汗水打湿的痕迹。没有黎扎的照顾，他刚才一个人撑过病毒发作，接到卫星警报之后没时间休息立刻就赶到防御中心。 凌诺亚和秦阳外面忙着疏散蓝星和庞布星的公民，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对方的攻击异常猛烈，眼看一颗卫星就要被打掉，超级人工智能小白瞬间通过卫星发射强烈的干扰波，黑进密网把攻击卫星的星舰系统攻击崩了。 跟在秦阳身后的凌季似有所感：“秦少将，小家伙又出现了！” “在哪儿？！”秦阳在西北军和两星系公民中间忙碌乱窜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凌诺亚一个没注意磕到他后背上。 凌季指向防御中心：“那个方向。” 秦阳听完就要跑过去。“小心！”凌季覆盖着启明号的系统操纵超级星舰天空开炮，击爆冲他们落下的导弹！导弹残片带着火星扑下来引起一阵尖叫。“将军，庞布星防御系统撑不了多久。”凌季快速模拟运算着战局，给秦阳汇报。 “走！”军人的职责让秦阳把寻人放在一边，优先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他和凌季回到启明号，超级星舰舰身流起蓝光，这艘巨舰低沉地嗡鸣起来，缓缓升空。 回到启明号的秦阳联络他的军官：“劳伦斯，你们优先安置公民，再集合跟我来。” 防御卫星网配合地给启明号打开一个小口，让这巨兽通过。没有了普通公民在舰上的顾虑，秦阳就像被解开枷锁一样，沉浸下心和他的新伴侣放开手脚迎战敌舰。 超级星舰系统无比强大，所有开启了伪装功能的战舰都在它的扫描下暴露出来。秦阳勾起嘴角看着以表盘上的小圆点，让启明号的炮口锁定了这些还自以为安全的星舰。 启明号此刻化身为死神，无声无息发射出的能量炮就是死神的镰刀，收割了全部周围突然迎接来死亡的敌人。 数艘星舰的爆炸让敌方指挥官意识到了这只巨兽的可怕，原本隐形着划水的星舰全都丢了没用的信号屏蔽，向着启明号扑去！ 这时防御卫星连动起来，拦下一波在启明号扫描死角的星舰！启明号和卫星防御网的配合极为默契，数量上，敌方先遣队就像在大象面前的蚂蚁，密密麻麻对启明号发起攻击。蚂蚁多了也会咬死人，防御网的辅助作用显现出来了，卫星连成的能量网就像一张丝绸，轻轻扫掉要黏在启明号尾巴上的蚂蚁。 这是要多少次训练才能达到的默契度，如果对方指挥官知道超级星舰上的将军跟地面防御中心的指挥员之间没有一点通讯联系估计要震惊掉下巴。 你会懂我的对吗？秦阳握了握掌心，然后猛地拉住操作杆往前一推，启明号巨龙长啸一般轰鸣着消耗掉大量燃料，在包围圈里撕开一个裂口远离庞布星破围而出！敌方军舰立刻集中起来调头追着巨舰而去。 这时地面能量炮弹药轨迹和卫星网的目标锁定圈在后面悄悄改变了位置，毁灭性的能量集中在一个目标，以庞布星整个行星为基座发射出来。 等敌舰群想要散开的时候为时已晚，本来是被追击对象的启明号角色转换，成为堵在前方的捕食者。庞布星上的人肉眼都能见到云层开外的耀眼白光，大颗大颗残片从空中燃烧着坠落在地面，还好地面的军官把人群都疏散出去了安全的地方。 剩下的先遣队如秋风中扫落的残叶，纷纷往宇宙中逃去。启明号并不恋战，放任他们逃走，自己悠闲地往庞布星回航。 秦阳松了松军服紧扣的领口，嘴角一歪有了个主意：“凌季宝宝，是你强还是对方的超级人工智能强？” 凌季为自己感到骄傲：“主人，根据我劫录的数据分析，我还是全星际最强的，那是个小家伙，从它的覆盖范围可以推断。” “你数据库里有旧时代捕鸟的方法吗？就是用一跟棍子支撑着竹篓子，在下面放些小鸟爱吃的食物，等鸟儿飞到竹篓子下面，我们一拉线就逮住了那个小东西。”秦阳对凌季比比划划描述了一大堆，凌季终于从他深海般的数据库里捞到了他需要的针。 “噢，我有了几个备选方案。” “那你可以做到吗？”秦阳坏笑，“你只有我们回航的时间准  70 备。” “没问题的主人。”凌季宝宝对那个超级人工智能的数据也非常感兴趣，他人性化的设定甚至让他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秦阳不知道凌季跟他理解的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庞布星地面的人都欢呼着迎接启明号的降落，防御中心的工程师们也纷纷跑了出去。叶沧松了力道，跌进椅子休息。突然小白像是被什么磁场吸引，两颗小星球旋转着也跟着飞了出去了。 “小白！”叶沧喘了口气，忍着晕眩从椅子里挣扎起身想拦截小白。但是这超级人工智能不知道怎么回事，蹿得比谁都快，让叶沧指令都来不及下。 叶沧不想让小白出现在过多人的视线里，只好小心混在人群里，想把小白叫回来。启明号选择了一片离防御中心最近的大片荒凉空场地上降落，这时已经有很多人围在场地边缘挥手欢呼起来。劳伦斯中校对自家将军的随心所欲已经习惯了，他连忙领着一帮西北军官过来帮忙维持秩序，给启明号清出片安全的场地着陆。 闪着银光的小星系还在朝启明号飞去，叶沧有些急了，他没注意到从启明号侧面小舱门里飞出一架飞行器闪电般地冲小星系而去。飞行器在一米高的地方悬浮住，一只银色捕捞爪一样的机械突然伸爪把小星系捏住。 小白发出啾啾的声音，人群隔的有些远，听不到这只捕捞爪居然发出了一句欢快人声：“抓到你了小家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凌季这家伙跟他的理解果然不一样！秦阳只好自己跳下飞行器，向他超过普通人类视力，一眼在人群里锁定的目标奔跑过去。 叶沧一看朝自己跑来的秦阳心里一惊，转身就开始逃跑。但是他怎么跑得过军校训练出来的人，还没逃出几米就被扑上来的秦阳抱住。 围观群众全部惊呆了！ 刚下星舰的蓝星将军一把抱住一个年轻男人，用不容反抗的力道把人转过身面对面。秦阳一只手强硬地插进叶沧黑发扣住他后脑，一只手箍住年轻男人的腰，用力吻了上去。 这画面太刺激了！不管是庞布星的公民还是蓝星的士兵们，纷纷掏出终端开始拍照录像。人群里还响起了很多女孩兴奋的尖叫。 叶沧双手被禁锢在秦阳胸前，死命推拒着。和黎扎一起赶过来的亚伯兰中校倒吸一口气，他们未来的总领伴侣被强吻了！他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总领大人，只见黎扎一开始脸色阴沉的吓人，而后转为了一抹悲伤。 因为他看到叶沧原本推拒秦阳的手渐渐放松，然后反揪住秦阳的衣领把人拉得更近。眼泪从干涸了很久的眼眶中流出，叶沧微微张开紧闭的唇放任秦阳更深入的探索。 这是一个本该在世外桃源般的蒙特利尔星就有的吻，迟到了五年，混合着分离的痛苦，极致的思念，还有此刻失而复得的汹涌欢喜，沿着航路而来，发生在这个还燃着火光的荒凉星系。 第四十六章 我不爱你了 秦阳就像在沙漠里干渴到极致的旅人，突然找到一汪清泉，他肆意在叶沧口中掠夺着水汽。直到叶沧站不住软了腰，秦阳才放过他被亲吻得终于有些红润的唇。 他用不容商量的力道紧紧牵住叶沧的手拉着他走。黑色碎发遮住了白衬衣男人低垂的眼睛，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自觉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 拍录的内容很快就被传遍了星际公网，跟自家将军汇合后的李狗蛋少将现在更是天天来烦扰他家统帅：“老大，我觉得秦少将上头条的次数要超过你了啊。老大你加油，我们麒麟都支持你，所有小伙儿随你选！” 喝了一口枸杞茶的林统帅差点没把茶喷出来，他叫秦阳去收复航路，不是叫他去谈恋爱的！林统帅凉凉地瞥了一眼李辰：“是吗？那就你了，今晚到我房间来。” 李辰觉得菊花一紧：“诶嘿嘿嘿，老大我坚决不做下面的，又不能让您委屈……所以您看……我们不大合适……” 秦阳把叶沧拉到启明号前，在门口突然一把抱起了叶沧登上星舰！一瞬间人群里又发出兴奋的尖叫，凌诺亚捂住自己耳朵，觉得他耳朵都快聋了。 “秦阳！”叶沧有些惊慌地把头埋进秦阳胸口。 抱着他的男人没有说话，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秦阳径直把叶沧抱进休息室，丢到沙发上自己跨上去整个身体罩在叶沧上方。 “很好，你还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秦阳愤愤地咬了一口叶沧侧颈，又堵住他的唇。 “嘶！”叶沧被咬痛了。 这时凌季偷偷化作了灰发灰眼的军人，捏着他手里挣扎不脱的小白挡在休息室门口，把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士兵们拦住：“各位长官同僚们，我们不要打扰秦少将和叶先生深入的身体交流和灵魂交流。” 哇，我们将军这么急不可耐的吗？！肯定是这么多年憋坏了吧！ “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骗子！”秦阳撕咬够了叶沧的唇，像在蒙特利尔星的时候，经常做的那样把头埋进叶沧的肩窝。 叶沧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秦阳使劲嗅着身下男人的气息，悲伤地发现那股熟悉的味道没有了。这时他才抬起身好好凝视叶沧的面容，秦阳慌乱地吻去叶沧流出的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叶沧！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 叶沧闭着眼，只是流泪，他实在是开不了口。 秦阳心疼极了，叶沧这么的憔悴消瘦，一定受到了很大伤害，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不在乎。秦阳紧紧抱起叶沧，轻轻安抚他的后背：“我不问你了好不好……都过去了……我爱你，无论怎样的你，你不许再离开我了！” 怀里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叶沧哽咽了一下。秦阳拥着心爱的人，此刻有惊涛骇浪在他心里翻滚，让他感觉极度疲惫。指挥了防御战的叶沧也耗尽了精力，只能由着秦阳把自己抱起来去了单独的休息室。 启明号上的单人休息室也不大，就只有一张单人床，但是秦阳却莫名觉得心安，仿佛他们又回到了蒙特利尔星叶沧那间小公寓的书房。那时他们也是这样挤在单人床上，度过了很多记忆深刻的夜晚。 星舰外面的凌诺亚见秦阳一直都不出来，他不小心瞄到了黎扎的眼神，在心中哀嚎：秦阳这家伙太不靠谱了！坑死自己了！ 凌诺亚作为年少有为的蓝星新星，不得不出来为秦阳收拾烂摊子。他走过去跟黎扎打 71 招呼：“这真是让人感动的事情啊哈哈哈……” 黎扎扭头看着这个蓝星混血青年，笑了一下：“秦少将夺了我们的工程师，贵星系不表示点什么吗？”他其实只是想逗逗凌诺亚，来缓解他此刻的心酸和抑郁。 凌诺亚吞咽了一口唾沫，挤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现在在庞布星的蓝星工程师您随意挑！” 可怜的科研队工程师们还不知道自己被外交官大人就这么卖了。黎扎没想到凌诺亚开口这么大方，一时也怔住了，他苦笑一声：“凌先生真是大方，我只是……把沧交还给了他原本属于的人……” 神经灵敏的凌外交官从庞布星总领大人的话里硬是听出了更多八卦。凌诺亚在心里惊呼，完蛋了，这居然是个黑洞一样的深坑！老天保佑他们还能顺利离开庞布星，不会被痛失所爱的总领扣押了。 “不过凌先生，我还挺喜欢你的，要不赏光去会议室我们好好谈谈？”黎扎逗着凌诺亚，他其实只是想跟凌诺亚谈接下来的战事。黎扎需要把自己埋进政务里，来暂时忘记这苦涩的感情。 凌诺亚扯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跟黎扎走了。 “都散了散了。”亚伯兰中校看自家总领大人心情非常阴郁，于是让众人该干啥干啥去。蓝星的士兵们也乐地直奔启明号而去，想去看更多八卦。 叶沧仍然低垂眼睫，让秦阳紧紧搂着，秦阳圈着他的手臂太紧，生怕一转眼人就消失了。 “叶沧，我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想念你。” 心里那只消失已久的小奶狗又重新冒出了头，委屈地嗷呜。 甜腻地蹭了一会儿叶沧的颈子和脸颊，秦阳像是想到了什么：“叶沧你等我一下。”他突然从床上起身推开门，差点撞倒门外偷听墙角的一众军官。 秦阳小声问：“……你们在干啥？” 不知道哪位士兵小声嘤道：“呃……守护您的爱情。” 秦阳想找凌季去拿东西：“……凌季呢？” “他好像在指挥室，不知道在干嘛。”凌季确实在指挥室，在跟另一个超级人工智能小白玩耍。 这个有了伙伴就忘了主人的家伙，秦阳哼了一声，于是吩咐也在偷听墙角的劳伦斯：“烦劳你去帮我找一股红绳，一米就好。”说完就又进房间了，好像房间里的人会跑了一样似的。 天啊，将军这是黑化了吗？心上人逃跑太久，你看为了躲避他们将军，都躲到荒凉的β星系去了！然而终于还是被抓回来，于是将军黑化了，这个剧情合情合理，支持率还相当高。秦阳不知道就这么短短一刻，所有八卦的蓝星和庞布星公民已经翻出了好几个版本。 星舰上哪儿去找红绳？？劳伦斯无奈地想，他们将军的要求真是越来越古怪了！任劳任怨的劳伦斯中校还真找到了一股，让士兵给秦少将送过去。 出来接东西的秦阳看着他的军官一脸暧昧地递给他一股红绳再加上一副电子手铐，有些摸不着头脑：“手铐拿来做什么？” “咳……将军您懂的。” 我不懂，秦阳一脸疑惑，但是军官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转身就跑了，还嘿嘿嘿地笑。 “……”秦阳把会让叶沧误会的手铐藏在背后，偷偷丢到床脚用身体挡住。然后找出一把小军刀割出一米的细红绳。 叶沧抿了抿唇，因为前几天发生过的事，有些戒备地看着秦阳手上的绳子：“这是干什么？” 秦阳望着猫儿一样紧张的人，忍不住要逗他。于是拾起叶沧的手腕，紧紧握住那要下意识挣脱的手，仔仔细细把红绳的一头缠在叶沧骨节分明的食指上。然后严肃地说：“叶沧，你犯了很严重的罪，对我隐瞒，擅自离开我，私自袒护我……给了我最美好的人生……现在我代表银河系最高法院宣告你将在我身边终身服刑。” 接着将另一头绕在自己的食指上：“从今以后你不许离我超过一米。” 这样的秦阳让叶沧有种时空重叠的错觉，他们仿佛回到了蒙特利尔星，眼前这个青年还是那个跟他撒娇耍赖的青年。 秦阳又说道：“我听人说的，蓝星有古老的传说，被红绳系起来的两个人，是一个叫月老的神仙赐给他们今生今世的缘分。” “你幼不幼稚。”叶沧嘴角弧度上扬了一点，漆黑的眼睛里重新洒落进一点星光，可是立刻又暗淡了下去。他摘下红绳起身就往外走，刚拉开门，就被秦阳从后面猛地把门拍上，抵在门上。 外面偷听墙角的军官们被吓了一跳，接着又听到身体撞上门的闷响。这是不是刺激过头了？一位军官递了个眼神给劳伦斯中校。 叶沧被迫转过身面对眼前眼睛里爬上血丝的男人，散发出的威压让叶沧觉得陌生和本能畏惧，但他还是硬着头抬眼跟一瞬间变了样的秦阳对视。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你为什么事事都要把我推开！”秦阳哑声质问，“有什么事是我们不可以共同面对的？！” 那双漆黑的眸子移开了视线，叶沧偏过了头，TC763病毒是没有解的，他给不了秦阳一个美好的爱人。“我不爱你了。”叶沧狠心一闭眼，更狠心地骗他：“我……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只是因为蓝星才那么做的。你就这么喜欢一个被无数人用过的破罐子么？！” 他不敢去看秦阳阴郁可怕的表情，紧紧捏住他肩膀的双手已经充分告诉了他此刻双眼血红的秦阳有多么的愤怒。 此刻场景和蒙特利尔他们告别前夕的夜晚重合起来，不同的是已经长成熟了的男人强硬扭过叶沧的脸，狠狠吻了上去。 腥甜的血气在口腔里弥漫起来，叶沧后背冷气直冒，秦阳不是能完全控制自己了吗！然后虚弱的身子就被猛地摔回了床上，秦阳沉默不语把他双手擒住按在头顶，另一只手解起了叶沧的衬衫扣子。 “你先住手，我们好好谈谈。”叶沧喘息了一声，语气软了下去，他知道现在的反抗无异于添柴加火。秦阳急促呼吸着，血红的眼眸里酝酿着风暴，被改造过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一同疯狂传输着一个信号：吃了这个男人！撕碎他！他永远都是你的了！ 不行，怎么能伤害他！秦阳理智和藏匿在他神经深处的怪物纠缠，他发起抖来，极力在控制自己。回了一点清明的秦阳抓过旁边手铐把叶沧双手铐在了铁杆上，起身抓了件军服外套急速掀开门离开了房间。 他不能再多呆一刻下去了，他真的……真的会忍 72 不住…… 外面的军官也被秦阳的气势震住了，尽量悄无声息散了，只有劳伦斯中校非礼勿视，忽略被锁床上衣领大开的男人，贴心帮他们将军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第四十八章 你应该叫我舅舅 秦阳独自去了指挥室，酒柜里叮叮当当的一阵声响，机械设备在凌季的操控下给他主人倒了杯冰酒。 “主人，您心情非常不好。”托着酒杯的金属支架伸到秦阳面前。 冷静下来的秦阳低声道谢，一口闷进冰凉刺激的液体。 “前主人怎么没跟您一起？”凌季这个超级人工智能有个叶沧一直没改的设定，哪壶不开提哪壶。凌季旁边的另一个超级人工智能小白也滴滴响了起来。凌季好心为秦阳翻译：“小白想知道我们两个坏蛋把他主人怎么了。” “……”叶沧对小白这个名字是有多执著？秦阳被喉咙里的酒噎住了，他把酒吞下去，转过椅子，双手托腮盯着小白，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对啊，小白那儿肯定有信息。凌季，你问问小白都发生了些什么。” 凌季遗憾地耸耸肩：“很抱歉主人，小白里的数据也被加密了。除非我强行入侵，但小白要是跟前主人打我们的小报告我们俩都会死的很难看。” 这个叶沧，秦阳叹了口气，仰躺回椅子。 突然劳伦斯中校紧急请求通话，一听到叶沧有状况，秦阳立刻跑出指挥室，飞奔过走廊绕过值班的士兵去他房间。推开门便看见叶沧蜷缩着身子，痛苦呜咽的样子。 秦阳慌忙把浑身颤抖的叶沧抱进医疗舱，他焦急地在医疗舱前徘徊，等待诊断结果。 同样还亮着灯的政务大楼里，黎扎没精神地仰躺在他的办公椅上，双腿搭在桌沿。他拖着凌诺亚谈了整整一下午的事，又一起吃了晚饭，好不容易才把人放了回去。事情都结束了，他还不想回家。 家里全是叶沧生活过的痕迹，黎扎觉得他没有勇气回去面对那些气息。黎扎从办公室抽屉里摸了根烟出来，自从叶沧在他身边他就戒了烟。庞布星的烟草辛辣粗糙，但是劲头感十足，跟这个星系环境很搭。 在烟草的环绕下，黎扎迷蒙的视线仿佛穿透云雾看到优美的人工行星，他又回到了青年时代没有硝烟，只有绿意盎然的林荫小道，和华丽精致的顶层天文馆。他身边有个白色身影，清泉一样，淡淡的薄荷味似有似无拂过他鼻尖。 黎扎的右手夹着烟，左手垂下去揣进衣兜，他触碰到一根细长的玻璃管，摸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随时给叶沧准备的舒缓药剂。他突然坐起身想到，他竟然忘了问沧的情况，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发作。于是他回了家，把所有订购来的药剂带在身上去了蓝星军舰暂时停驻的地方。 等他到达启明号，发现超级星舰所有人都没还歇息——所有人都太八卦了。黎扎感觉怪异地在军官们的注目礼下询问秦阳的位置，劳伦斯把他带到医疗舱。 黎扎焦急问旁边无言盯着诊断单的秦阳：“沧是不是又发作了？” “TC763是什么……”秦阳哑声问，他刚才已经在终端反复查过了，但是他还是怀有一丝希望地想跟黎扎确认，希望听到一个不同的宽慰。 如果自己没有找到他，他是不是就会独自在这种病毒的折磨下痛苦的死去…… 叶沧根本就是这么打算的！秦阳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心里有什么酸酸的水淌了出来，硫酸似的腐蚀灼痛了他的心。一看到叶沧消瘦憔悴的样子，秦阳窒息地发抖，紧握的手指掐入手心。 “我们试过了，没有能杀死这种病毒的药剂……他太痛苦了。”黎扎低声说，走上前去把手里一支玻璃管放进医疗舱的药剂槽，不舍地凝望着医疗舱里的人。然后把两盒药剂递给秦阳：“这是目前效果最好的普通缓解剂。” “谢谢。”秦阳默默接过药剂，他似乎明白叶沧种种拒绝他的原因了，为什么叶沧不愿回去找他。 “一定有办法的……”秦阳攥紧了诊断单，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蓝星那么多顶尖的医学人才，他不相信没有一个人能解这种病毒。 叶沧在缓解药剂的作用下在医疗舱里沉沉昏睡过去，两人相对无言在启明号的医疗室呆了一晚上。 期间秦阳打破沉默：“叶沧他有告诉过你什么事么？任何事。”黎扎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仔细咀嚼了之后好像大致明白了什么。 “他这样是不是很讨厌。刚捡到他的时候，诊断单可比你手上这张长多了，心脏也是有裂痕的，他什么都没说。” “他心脏怎么了……” “听说过星际海盗的裂心刑吗？在血管壁打入阻塞物……”叶沧没跟黎扎说过盛怒的丹尼斯都对他做过什么，但接触过星际海盗的黎扎一看诊断单就明白。 秦阳听着残酷的描述，他也仿佛被揪住心脏狠狠划了几刀，每次心跳都伴随着钻心的痛。 “最开始的时候，我每晚都会去看看沧的情况，发现睡梦中他都在颤抖。有几次他醒着，察觉我进来，就僵着身体压下颤抖，轻轻叫他这家伙就装睡……对了，沧怕黑，心理创伤，他可能被长时间关在昏暗的空间折磨过。” 残忍的折磨给叶沧身体和心理上都烙下了疤痕，他就是什么都不说，自己硬抗。黎扎一想到之前在航站台逮住沧，他就觉得好气又好笑，“他是不是想跑？” 当初的青年现在不再是那个张扬教官一问就脸红的青年了，他严肃起来散发的威压几乎能和在火光四起，破铁烂铜里打造出统一星系的铁腕总领相持。 “他总是不敢接受别人对他的好。”秦阳也扯了扯嘴角，还骗他说不爱了。叶沧擅自作决定和他分别，以后叶沧都不会有机会做这种决定了，他不再是蒙特利尔星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人。 早上叶沧醒了过来，秦阳把他抱出医疗舱。看到黎扎也在的叶沧脸有些发烫，让秦阳把自己放下去。两个熬了一晚夜的大男人胡渣都稀稀拉拉长了出来，比叶沧还憔悴。 “一起吃个早饭？”秦阳邀请道，“我们接下来要商量下一步。” 黎扎答应道，下意识地看向叶沧：“好。我昨天已经跟凌先生谈过了，我们今天再具体敲定些细节。” 三个人气氛尴尬地在公共休息室吃早饭，太尴尬了，以至于秦阳都忽略了跟他亲近的军官们看他一脸禽兽的表情，他们又同情地望了望叶沧手腕上的红痕，更加确定了他们将军的 73 禽兽行为，昨晚都把人折腾进医疗舱了！ 一向比较能照顾别人情绪的叶沧感受到对他投来的目光，不自在地默默把衬衣袖子拉的更下去。 吃完饭黎扎先回了政务大楼，说在那里等他们。叶沧这时终于想到了他的小白：“小白，呃就是凌季抓的那个小球，是不是在他那里？” 秦阳噗的笑出声：“哈哈哈，叶沧你对小白这个名字是有多执著哈哈哈……” 叶沧羞恼地瞪了一眼秦阳，秦阳立刻乖乖闭嘴。 “他们应该在指挥室，我们走。”秦阳牵起叶沧的手，一点也不介意来往军官们的目光，甚至还有些炫耀的意味。 两人在指挥室门口都能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秦阳赶忙打开门查看情况。 只见人类形态的凌季抱着脑袋在指挥室转圈，头上还有个小星系模型追着他跑，底座上有一个鸟喙样的小爪子不时戳凌季的脑袋。 凌季边跑边喊：“小白对不起！我不会嘲笑你的名字了！”小白像是很气愤地发出啾啾声。 “……”叶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啊！前主人，能够再见到您真是太让人感动了！我昨天就想跟您说话，但是根据我学习的资料来看，我觉得应该给您和主人留些私人时间！”凌季仿佛找到了救兵，飞奔到叶沧身后。 小白见到自己主人，委屈地落下来悬浮在叶沧掌心，叶沧摸摸小星系表示安抚。 秦阳幸灾乐祸：“凌季大宝贝儿，看来你跟小白感情交流的不错呀。” 凌季骄傲地从叶沧身后探出灰绒绒的脑袋：“您和前主人深入交流的时间里，我有好好照顾小白。”他接着对叶沧说：“前主人，我希望我的权限还能再次向您开放。” 叶沧没吭声，他不想再次跟凌季建立关系，这就意味着分别的时候会更伤心。而秦阳立刻说：“当然开！而且叶沧你还要把凌季资料库里面你被加密的数据开放给我！” “不……”叶沧拒绝。 “好的主人，指令执行。前主人，现在也是主人，您的拒绝让我十分伤心。”凌季宝宝的自由性格跟秦阳相处的时间里被带的越来越歪，他又凑过去对小白说：“小白，我要跟你抢主人了哟！” 小星系闪烁亮光，又飞起来戳凌季，追着凌季跑，被叶沧召了回来。 秦阳似乎想起了什么，添加一句指令：“凌季大宝贝儿，我拥有你的最高权限，比如叶沧让你解开他，而我说不准，你要执行我的指令。” 秦阳似笑非笑地盯着叶沧，这例子让叶沧气恼地瞥了一眼秦阳，不过马上叶沧就找到了反击方式：“我的个人数据继续加密。” “好的主人，加密指令执行。”凌季对秦阳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这条指令是叶沧之前刻进凌季代码里的最高权限指令。 小星系落进叶沧手心，在他的手臂上投下一行英文字母：我也要人类形态，形象要高大！叶沧宠溺地回复：“会的。”他心里已经有一个适合小白的形象了。 劳伦斯中校进来报告道：“将军，林统帅的通讯。” “好的，谢谢你。”秦阳把指挥室的通讯大屏拉下来，叶沧转身要出去，秦阳一把拉住他：“说过你不许离我一米远的！” “……你跟林将军谈事情。”“肯定跟β星系有关的，你也留下来听听。”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时，林烽的投影就出现在通讯屏中央：“秦阳，你真是打仗恋爱一个也不耽误啊。” “多谢林统帅夸奖！”秦阳是谁，他可是能把林烽的毒舌给哽回去的人。 林统帅很忙，他不想跟秦阳废话：“庞布星解了围，我只给你五天时间必须把航路收回来，保证燃料供应。” 秦阳一口应了下来：“是！” 叶沧正觉得自己在这里尴尬，没想到林烽慢慢念了他的名字：“叶沧。” “林统帅。”叶沧为人处世一直都合乎礼数，不咸不淡。 “叫错了。”林烽不是很满意。这回叶沧有些愣住了，他想不到这称呼有哪点不对。 屏幕里的林统帅抄起手臂：“怎么？嫌林家配不上你？”叶沧更愣了，林统帅这是演的哪出戏？瞧叶沧半天没反应，林烽顿了顿，心想这孩子是被折磨傻了？ “你应该叫我舅舅。” 叶沧顿了几秒，小声叫舅舅。 “很好，至于你的编制，回蓝星之后来麒麟六报到，做麒麟六的随军工程师。”林统帅搞半天是来挖人的。 秦阳觉得他有必要帮忙治一治林统帅这种看到“珍珠”就手痒痒的坏习惯：“叶沧是我的工程师，您不能夺人所爱！” 嘿！居然有人敢跟他抢人了！林烽斜了一眼秦阳：“又没不让你谈恋爱。” 秦阳据理力争：“叶沧答应了我从今以后不离开我半步的！” 这番肉麻的话让林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我们林统帅难受得直接挂了通讯。奇珍异宝就在眼皮底下却抢不过来，这让特别喜欢逛花鸟市场淘珍珠的林烽很难受，于是招惹了老大的李狗蛋少将又被发配要塞去把要塞修了一遍。 林烽挂了通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才把他的鸡皮疙瘩抖下去。秦阳这家伙，对付自己越来越有一套了。要是秦阳跟他理智罗列理由，林烽能无赖地找到十倍理由反驳回去，像秦阳这样直接肉麻攻击的，林烽是真招架不住。 就像他从来招架不住子涵的肉麻一样。 第四十九章 燎原之势 “我没答应做你工程师，我会去麒麟。”结束跟林烽的通话之后，叶沧告诉秦阳他的决定转身要走。 秦阳打了个响指，指挥室的门自动紧紧关上，启明号认他为主，指挥系统感应他的脑波，是他意志的反应。叶沧抿住唇，微微侧过身，颤抖着说：“放过我吧秦阳。” “我知道你都在想什么，TC763对不对，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蓝星那么多顶尖医学实验室。我已经找人制作针剂了，我们暂时可以用针剂缓解，直到疫苗研发出来。”秦阳一步步逼近叶沧，把叶沧逼到角落用手臂圈起来。 “你爱我。”秦阳一只手捧上叶沧的脸，额头相抵，一如在蒙特利尔星那晚叶沧对他做过安慰的动作一样，“昨天你就回应了我你爱我，叶沧，吻是骗不了人的。” “你忍心让我再次体会失去你的痛苦吗叶沧？” 叶沧听着 74 秦阳喑哑的嗓音，他的心也疼。 最后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还是一直相对沉默着，只有尽职尽责把自己当做机械摆设的凌季和小白知道。总之凌诺亚带着外交部的人员来找秦阳时，叶沧同意了留在西北舰队，现在局势紧张，容不得太多儿女情长。 凌诺亚跟叶沧握了握手，算是重逢的正式问候。 “凌少爷。”叶沧伸出手轻轻一握。 “叫我诺亚就好。”凌诺亚真诚地望进叶沧眼睛，“你回来了就好，我们今后合作愉快。”他还递给叶沧一个私人终端：“圆圆姐看到视频哭得老厉害了，她让我告诉你有空的时候要马上给她拨通讯过去。” “会的，抱歉让她伤心了。”叶沧接过终端低声说。秦阳靠过来搂住他的肩：“都过去了，走，我们去找黎扎。” 蓝星一行人到达的会议室，他们需要商讨接下来的计划，现在两个星系的命运已经连在了一起，他们必须精诚合作。 “我们将在明天离开庞布星，去夺回我们的航路。”秦阳说。亚伯兰中校哼了一声，他现在看秦阳很不顺眼，在他看来是秦阳夺走了他们的总领伴侣。亚伯兰对叶沧很有好感，首先他家总领大人是真的爱这位蓝星工程师，其次叶沧是这么受庞布星男女老少的喜爱，有他在总领身侧一定会让庞布星越来越好。 凌诺亚补充道：“蓝星的公民还需暂时安置在你们这里，我们会提供物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额外的负担。同时科研队的工程师们会帮助你们完善防御系统，还有提供其他方面的技术支持，作为我们诚心合作的表示。”外交官大人真的把科研队的工程师们卖了。 “谢谢贵星系提供的支持。”黎扎示意亚伯兰把一份文件拿过来，“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这里有我们可以免费提供的燃料种类和相应运输设备。” 凌诺亚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然后微笑对黎扎说：“总领大人太客气了，我代表蓝星对您的心意表示感谢。我们接受四分之一的燃料，剩下的燃料我们会按公价购买。”凌诺亚语气非常诚恳：“和其他星系友好发展，共同进步一直是我们银河系外交的宗旨。我们不会恃强凌弱占任何星系便宜。” 黎扎眼眸深邃地望向蓝星使团，他有点明白蓝星强大的根本原因，一朵小小的火焰在心里点燃了他的初心。他还记得下定决心离开发达的蒙特利尔星，回到这个荒漠星系的初衷。他跟叶沧在浪漫的天文馆里对自己许下的承诺——他会把庞布星建设成富饶的行星。 他本来是想依靠蓝星的庇护，让庞布星脱离大熊星系和波德星系的剥削。现在，那股小小的火苗掉落在这颗荒漠行星上，突然有了燎原之势。蓝星尊重他们，把他们作为真正的盟友，而不是附庸。 剩下的细节很快便被敲定，亚伯兰中校注意到黎扎不时有悄悄看向叶沧，这让他更讨厌秦阳。一上午过去了，黎扎邀请他们共用午餐。凌诺亚表示不用了，他们还需要回星舰准备明天出发的东西，于是带着蓝星的文职人员先走了。 就在蓝星使团要离开时，黎扎突然叫住了叶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沧……我可以单独跟你说一会儿话吗？”叶沧身形顿了顿，回过身点点头。秦阳不乐意，他扣着叶沧的手指。叶沧无奈地朝黎扎笑笑，偏头在秦阳耳边说：“别这样，有正事。” 现在占有欲十足的秦阳只好说：“我在大楼门口等你。”才放叶沧过去。 叶沧打破这份沉默：“黎扎，你这么好，会拥有一个美好的伴侣共度一生的。” 这个庞布星的男人忧伤地凝视叶沧：“我们庞布星的人都是直爽的性子，不会对人说违心的话，沧，我爱你。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负担。” 黎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交给叶沧：“还有……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才把那位老人给你的东西藏在我这里。” 叶沧接过纸，是算命老人写给他的后半卦——你终究会回到故乡。“谢谢。”他小心地收起纸。 仿佛不想让气氛更沉重，黎扎努力让自己笑起来：“你们蓝星的人都相信命运吗？我以前从来不信，看来我也要去找这位老人算一算了。” 叶沧也温和地笑了笑：“命也是需要自己争来的。黎扎，你会实现你的梦想的。”叶沧信命，但是也是他自己从地狱中爬出来的。 等叶沧出来的时候，秦阳气鼓鼓等在外面，这个成熟很多的青年一秒又幼稚了回去。他从后面抱住叶沧，轻轻啃咬他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说：“叶沧我生气了！我吃醋了！” 叶沧好笑地拉开他：“黎扎交给我东西而已。” 恒星的光洒在这颗星球上，心中点燃了火种的男人站在楼上目送他们渐行渐远。他的理想离他越来越近，但他知道他萌芽在蒙特利尔星顶尖学府的爱恋已经离他远去。 他们一回到启明号，秦阳就被郑明叫住了：“将军！我想跟您说件事！” “说吧。”秦阳不打仗的时候对自己的士兵非常随和。 郑明却支支吾吾瞄了一眼他身边的叶沧：“可以给您单独说吗？”秦阳惊悚地盯了他一眼，这家伙难道要跟自己表白？ 秦阳尴尬地说：“呃……如你所见，我爱叶沧。” 郑明反应了一会儿他家将军什么意思，心里想吐血，干脆心一横大声说：“将军，您可以对叶先生温柔一点吗！这样叶先生就不会想逃跑了！” “……”这把叶沧震惊了一下。 这小兵闭眼不看他家将军的表情，豁出去了，继续说：“人心都是肉做的！您要是对叶先生好，叶先生会被您感动的，也会对您好的！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 “打住打住！”秦阳好笑地看着这个以前还跟他请教如何追女孩子的小兵，现在头头是道对自己进行爱的教育，“你在说什么啊？” 郑明被自家将军做了坏事不承认的态度惊呆了，涨红了脸，似乎很不好意思说出口：“昨晚……昨晚您都把叶先生折腾进医疗舱了！” “……”秦阳突然知道启明号上他的军官们看他的眼神怎么回事了，他舌头打结，解释道：“我们什么都没做。” 纯情派的郑明眼睛都亮了：“真的没有吗？我就知道将军您不是这样的人！”然后欢喜地跑走了。 结果经过郑明不辞辛劳维护他偶像形象的努力，黑化版本得到了澄清，但是流言又向着另一个奇怪的 75 方向奔腾而去了。 秦阳一下午收到好多关心他的属下送来的补品，天知道他们怎么带了这么多这些东西上星舰的！劳伦斯中校在给他报告完事务之后，还给了他一个拥抱：“将军，不要放弃，你会行的！” 安置完蓝星公民回到启明号的凌诺亚路过看到这一幕，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用启明号上没有多余房间的借口，秦阳不由分说把叶沧拽进了自己房间，凌诺亚也帮衬道：“你们俩要闹别扭不利于军心稳定。”还悄悄对叶沧说：“男人面子很重要。”逼的叶沧只能继续跟秦阳挤单人床。 晚上抱着一大堆补品回到自己房间的秦阳，盯着叶沧坐在桌子前翻阅终端上资料的背影，视线顺着白皙的后颈滑到腰线上，决定身体力行证明自己行。他上前把叶沧抱起来轻轻丢到床上，在叶沧惊慌地挣脱之前按住他的手腕。 “秦阳！”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把头埋进叶沧肩窝，一下一下叼着柔嫩的侧颈皮肤：“叶沧，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在蒙特利尔没有把你吃到嘴。你让我禁欲了这么久，今晚要好好补偿我。” 温热的气息喷在侧颈让叶沧非常痒，腰是叶沧最敏感的地方，秦阳一碰他腰线就颤抖起来，不过叶沧在某些方面有个奇怪的技能点——嘴硬：“呵，有凌季你能得逞？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在下面？” 秦阳撑起身，跟叶沧静静对视，叶沧乌黑的眼睛深深吸引住他。他噗嗤笑了出来：“我逗你的，你身体现在受不住。再说了，现在凌季听我的，你的小白又打不过凌季。” 挣脱不了的叶沧暗自决定把尽快完成小白最终形态提上首要日程。 第五十章 温暖而安稳的夜 圈着叶沧在床上温存了好一会儿，秦阳才去洗漱准备休息，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回房间就瞧叶沧猫儿一样缩在床角睡了。这跟黎扎描述过的一模一样，叶沧睡觉总是缩在一角，秦阳先是觉得这样的叶沧很是可爱，可马上又心疼起来。 他轻手轻脚上床搂住熟睡的人，把头搭在叶沧的肩窝幸福地长舒一口气，正要关灯的时候想起了什么，于是留了一盏落地灯，灯光调成微弱的暖光。 怀里温热的身子平稳地微微起伏着，秦阳把特意从凌诺亚那儿换来的蓬松被子给两人裹好满足地睡了，睡着之前迷迷糊糊地想，他一定会驱散叶沧心里的阴影。 这一晚叶沧睡的无比安稳，没有颤抖，没有被折磨的噩梦，也没有心绞一般的惊醒，被秦阳暖暖地从身后抱着，包围在青年温暖的气息里。 生物钟让秦阳早早醒了过来，他轻轻蹭了蹭叶沧的侧颈，又吸了一口叶沧的气息，才确认这一切都不是梦，他的叶沧真的回来了。 这一蹭把叶沧蹭醒了，秦阳亲了口叶沧的后颈说：“再睡会儿，我们还有时间。”庞布星天还黑着，启明号现在是夜间模式，房间里只有地面嵌着的落地灯散发着暖光。 叶沧摇摇头，拿起枕头边的终端查看几十条消息，终端里的联系人都是凌诺亚事先帮他存进去的一些。除了凌圆圆，居然大部分都是麒麟的联系人，估计林统帅想挖人的心思太热切，早早就传达到了凌诺亚那里，结果还是没能成功翘到墙角。 其中有一条还带了个歪歪扭扭，动画效果的笑脸：小叶沧，你可一定要来麒麟啊，我家老大老早就对你和凌季垂涎三尺了。你来麒麟李哥一定带你飞——来自麒麟七李辰将军的问候。 还有一条规规矩矩的：小叶，别听李狗蛋瞎扯，等你回蓝星我们技术上多多交流——麒麟六少将燕漠北 读着这些消息的叶沧眉眼不自觉弯了弯，但是联想到昨天跟凌圆圆交换的信息，这些欢快的文字背后又似乎掩盖着浓浓的强颜欢笑。 ——银河系的形势比想象中的更令人担忧。 大熊星系出动了两艘重舰，而林烽只有一艘北斗。银河系只有两个能容纳超级重舰进行空间跳跃的地方，那就是第三旋臂要塞和第四旋臂连接新航路的点。蓝星以前是有一艘重舰的，在保卫战中被击毁在第三旋臂要塞，而第三旋臂要塞得以幸存。 丹尼斯的重舰往第三旋臂而去，希瑞尔的重舰堵在了第四旋臂口，可以说把蓝星的力量堵死在了银河系。秦阳的西北军现在是唯一还在银河系外的有生力量。 重舰又如何，昨天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叶沧都在秦阳房间仔细梳理他初步形成的大构架。他有打算一回到蓝星就去麒麟的，因为小白是他带回来给北斗的礼物。 叶沧被囚禁在大熊星系的时候并不知道秦阳得到了另一艘超级星舰，而且因为在凌季的资料库里，北斗数据最全面，所以叶沧的记忆里只有北斗的参数。他设计小白的时候配置对接的是北斗舰，在叶沧的构架下，小白就是超级星舰的核心，让星舰真正“活”起来。有了小白的加持覆盖，只是顿量大火力足的重舰，至高地位会被彻底颠覆。 那是秦阳第一次给他活下去的勇气的时候。后来他再次陷入绝望，只是打算把小白寄给林烽，然后自己孤身一人去流浪其他星系。他已经给小白设置好了目标地，权限也添上了林烽的生物特征识别，有储存在小白里的数据，燕漠北一定能沿着自己铺好的路，完成超级星舰核心人工智能。 叶沧在昨天把这个想法发了给林烽，庄竹心看着自家老大从来没有扬起过这么大弧度的唇角，差点怀疑她老大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而林统帅只是想他终于有超级人工智能可以玩儿了，不用天天看着秦阳的那个眼馋。小白有了个新名字：林白。林统帅尊重叶沧原来取的名字，保留了“白”，跟凌季的名字来源差不多。 再后来…… 叶沧却闷哼一声突然发抖着倒回枕头，骨髓里涌出一阵酥麻感，随之而来就是剧烈的疼痛。 “叶沧！”秦阳见这情况飞速从房间摸出黎扎给的药剂，给他注射进静脉。药剂发挥作用需要点时间，叶沧冷汗冒出额头，抬手咬住手臂。 TC763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叶沧在意识模糊之余，发现这个增多的频率而冷汗发凉，估摸着自己时间可能不多了，必须尽快完成超级星舰核心。 可是他要怎么避开秦阳……他怎么能让已经饱尝失去爱人的切肤之痛的秦阳再一次跌入深渊。 秦阳把他手腕强硬扯出来，换成自己的手臂。“唔……”叶沧白皙手指紧紧攥住床单，他偏头不肯咬秦阳的手臂。秦  76 阳只好吻住他的唇，乞求能缓解一些叶沧的痛苦，他不敢想象每一天叶沧是怎么熬过来的。 等药剂终于发挥了点效果，叶沧眼神失焦，仰起颈子小声喘息，一点点口涎从唇角溢出。“还好……至少今天发作过了……”叶沧的喉结上下滑动，反而勉力聚起力气安慰起秦阳。秦阳再次吻住他，含糊地说：“嘘，凝神休息。”他在心里决定这件事不能拖，一会儿起床就要请凌诺亚用他的关系网去找医疗专家。 秦阳没想那么多，没有给凌诺亚保密限制，于是凌诺亚把这件事告诉了凌圆圆，让她也帮忙去找。凌圆圆心里哽咽，她跟叶沧通话的时候她沧哥竟然都不告诉她。她想到了林松，林松的社交也非常广，而且林松的大姐就是蓝星最顶尖医学科技院的院长。 林松办事思虑周全，他还没忘记跟她大姐说要跟他二姐，也就是林夫人保密，他不想让他二姐伤心。不过他完全没想到白团团跟叶沧这么亲近，所以这件事被她知道了，结果白团团马上就开始收拾东西要去找她叶哥。 “团团你别冲动，你都没具体定位上哪儿找？”林松赶忙拉住她，完成任务的他们回到了蒙特利尔星，林家大哥让林弟弟先不要回蓝星，林松就暂时住在叶沧在蒙特利尔星的家里。 第一天的时候林松表示这不大好吧，得知她叶哥还活着的白团团喜极而泣，重新开启了叶沧的小公寓，把积满的灰尘清理干净，已经是研究所重要员工的莺儿也去帮忙打扫。 “叶哥不会介意的，麦克家里虽然有房间，但是他会带男人回家的，你住那儿不方便。”林松这种随和的性子也没怎么别扭，就住下了。 林松终于得到了一个人独处的空间，他给他哥拨了个他们兄弟之间的专用密网通讯过去：“哥，我可以回来帮忙，为什么你要我留在蒙特利尔？” 林烽那边看起来非常忙碌，但他对他们林家最小的弟弟是很有耐心的：“鸡蛋别放在一个篮子里……” “哥别啊！”林弟弟赶紧打断他哥不吉利的话。 “你在外面比回来有用，保持联系，需要你的时候我会跟你联系。” 林松心情比较沉重地关了终端，扑上叶沧卧室的床摊开四肢把头埋进枕头里。他真的很担心他哥，这种看着大家陷入困境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 他哥英俊潇洒，不管武力值还是智商指数都是爆表，可惜就是有一张天天恨不得给他自己插满死亡flag的嘴。他哥这么好，怎么就是找不到嫂子呢，林松愁。 林烽这种状态可以说是就是叶沧之前的另一个翻版，核心思想都一样，表现出的状态不同而已——一个消极等死，另一个积极找死，这世界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叶沧会选择把事情安排好，一个人默默离开，而林烽则是非把自己作死在战场上不可。 系住叶沧的那根绳子断了又重新接上，但是林烽的绳子却已经化作宇宙尘埃，被部分搜集储藏在蓝星才有的梧桐小木盒里，埋在跟其他英烈一起的墓碑下。没有了拉住他的牵绊，林统帅在上天入地的道路上越跑越远，就快要化作一颗坍塌的恒星，他从来不怕牺牲。 林松在真正把自己弄窒息之前从枕头上抬起了头，他一定可以做点什么，但是他需要外交部的帮忙。凌家那小天才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堵在银河系的外交官，他想好了要去跟凌诺亚汇合。 正在启明号上吃着简单早餐的凌诺亚打了个喷嚏，他觉得可能是凌家大宅里床上的汤圆团子在想念他了，长时间在外面奔波的凌诺亚也想念它了，想念抱着抱枕睡觉的舒适感。 蓝星军官们已经整装待发，一队队士兵整齐地列队进入各自星舰，战舰已经有序排列在近地起飞轨道上，等待预热起飞。 秦阳叶沧两人和黎扎短暂道了别，又跟带着文职人员留在庞布星的凌诺亚交代了几句，转身就要上启明号。叶沧却被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小女孩抱住了大腿。 “我不要好看哥哥走！”小女孩棕色的大眼睛圆圆地睁着，眼泪大滴大滴滚落下来。叶沧俯下身把这个他救过的女孩抱起来，轻轻摸了摸女孩扎着两个翘辫子的头：“哥哥很快就回来。” 所有星舰已经预热完毕，秦阳他们是真的要出发了，黎扎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用庞布星语言说：“沧……我还可以抱下你跟你道别么？” 叶沧犹豫了一下，黎扎看着他为难的样子便不再勉强：“没关系沧，祝你们顺利收复航路。”然后又不想把气氛弄的太沉重，勉强打趣道：“别忘了你们蓝星公民还在这里，对了还有可爱的凌先生，别耽误太久。” 劳伦斯中校戴了耳麦，他悄悄对他家将军说：“总领想抱抱叶先生呢。”秦阳听了，露出了他两个酒窝，他自己上前给了黎扎一个大大的拥抱。 “……”叶沧呆了呆。 黎扎也被秦阳这举动懵了，不过只一秒，便友好地用力回抱了充满温暖气息的秦阳：“我们两星系友谊长存。” “嗯！” 告别的小插曲终于落下帷幕，燃料充足的西北军舰队在启明号超级星舰的带领下壮观地升空，离开庞布星踏上他们的征程。 第五十一章 第三旋臂要塞 银河系的第三旋臂要塞是真正的军事堡垒，由七座几乎有半个月球那么大的空间站围着中心的空间场组成。这座要塞耗费了蓝星***两百年的心血，成为静静盘卧在洞口的巨龙，守护着银河系里所有有公民居住的行星。 空间场跟虫洞原理差不多，它是连接两个时空，缩短空间距离的能量中心。银河系目前已被探索出来的大型空间场仅有两处，第三旋臂要塞这一处也是全人类第一个开发出的空间场，人类就是从这里逃离的满目疮痍的地球。 第二处是四十多年前才被科研队发现，现在处于开发阶段的第四旋臂尾部，新航路项目也因此而诞生。 在附近一颗恒星的光照耀下，建造成要塞的金属闪烁着冷冽光芒，如骑士身着的银色盔甲，时刻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一队小型星舰悄悄从空间场冒出头，溜向前方的天璇空间站。 冷冷的女声响起在通讯密网里：“这里是麒麟五，请求通行。” 空间站探出三只巨大的，带有扫描仪的机械臂，射出微弱的蓝光组成三角形光网，光网穿过小型舰队核实身份，然后给庄竹心放行。 “准许通行。”  77 庄竹心带着麒麟五刚执行了消息打探任务回来，她跳下青竹号，脚步急切，哒哒的军靴踏在空间站金属地板上，隐隐踏出不安的节奏。 她在会议室找到凝神研究星图的林烽，敲门进去之后立正敬了个干净利落的军礼：“统帅，天鹰舰队离我们只有二十光年的距离了，‘皇家荣光’号重舰打头阵。” 二十光年——这就意味着还有十多天丹尼斯就能达到空间场的另一边，跟他们遥遥对峙。 林烽有了庄竹心的情报，能够具体着手布置细节：“帮我呼叫燕漠北和李哲思。” 正在天玑空间站上的燕漠北立刻停下了手中的事务，跟留在蓝星中央基地的李哲思一起出现在会议室的全息投影里。 “来了？”李哲思神情凝重，还可以听到他那边有重型能量弹运输车经过的声音。林烽简短的嗯了一声，询问燕漠北防御网布置的进展。 第三旋臂要塞的防御网是星系级别的防御网，能阻挡陨石撞击星球撞出的毁灭性能量。庞布星的卫星防御网跟军事要塞的防御系统相比起来简直就如同金字塔塔底的小积木。 这种防御系统的指挥也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需要七个总指挥在各个空间站里相互协作，再把指令在人工智能的系统操作下传达到巨兽一般的空间站各处。 燕漠北汇报道：“报告统帅，还剩破军空间站的粒子炮能量填充。” 破军空间站是七个空间站中的主体，其装配的火力足以摧毁一颗小型行星，第三旋臂要塞所占空间之大，无比的浩瀚。所以能量炮依旧在填充，林烽表示理解：“还需要几天？” “三天就足够充满能量。但是统帅，我们备用燃料只够两波防御，新航路那边被掐断了，后续燃料不足。” “知道了。”林烽表面不动声色，暗自在心里拨动棋子，他不得不做好最坏打算：万一西北军没有及时收复航路，燃料一直供应不上，那时候他该怎么办。 这是他需要考虑的，但目前更紧急的，则是兵临城下的敌人。林烽扭了扭袖子的银扣，熟悉自家老大的庄竹心知道这是林烽要安排计划了。 “我们提前招待下我们千里迢迢而来的客人。”林烽拿出电子笔，在三维星图上圈出一个坐标，“这里，诱饵。这里，李哲思你埋伏起来。” 李哲思记下了坐标点，问更多的细节：“我应该带多少星舰？” “你的三个舰队足够，略微招呼下就行，目的是给重舰的炮口造成一些损毁，消耗些能量炮。”某种意义上，林烽跟叶沧一样的节俭，还有讨厌军委监察院的人天天拿着财政报表在他耳边念叨空间站的开销，“我心疼我们的空间站。” “遵命。”李哲思表示他立刻去安排，想了想，差点漏掉一个重要计划点，“以什么为信号？” “燕漠北给你的信号为准。” “是，统帅。” 安排完了李哲思的任务，林烽转向旁边的庄竹心。庄竹心撇了下嘴：“诱饵又是我对吗将军？” 呵，林烽笑了，让庄竹心有点毛骨悚然，没想到林烽下句话否定了她的想法。“当然不是你。” 能让丹尼斯那男人动心的分量—— 林烽挑起他英气的眉：“是我。” 面对庞然大物一般的重舰，静置漂浮在太空的超级星舰北斗此时就如同一只在家门口收起毛绒绒的小尾巴，盘卧着睡觉的小猫咪。这种可爱的画面刚浮现在丹尼斯脑子里，立刻就让他想到前不久才被另一只逃走的小猫咪挠了一爪子。 他不快地站起身，朝“小猫”丢了一颗燃烧着蓝色火焰的“毛线团”，北斗打了个呵欠似的，轻轻一抖躲开了，炮弹能量炸在空间场一侧，激起一圈蓝光余波。 “科夫将军，远道而来，让林某代表银河系***送你一份小礼。”北斗银色的侧翼伸展开，超级星舰倾斜出一个小角度，一枚粒子弹以刁钻的角度击中重舰最末端的炮口。 指挥室外的天鹰舰副官听着系统弹出一小条损坏警告，暗自揣测指挥室内的将军有什么阴鸷的反应。丹尼斯亲自指挥战斗的时候不喜欢还有另一个活物在旁边，他的属下只能提醒吊胆揣摩他的意思。 丹尼斯没什么不悦，重舰就是这个问题，顿量大，没有星舰灵活，被打坏一个小炮口没什么大不了。 他当然清楚林烽这么亲自出来迎接他是什么意思，大熊星系的实际掌权者之一对此嗤笑了一声，银河系这群小家伙没怎么过上过好日子。还不如归顺他，若是他心情好了，还能被多喂点肉。 希瑞尔还算可靠，掐了燃料运输，丹尼斯太清楚了空间场的防御系统能抵挡多少次攻击了，包括林烽的小把戏也是。恐怕林烽都低估了蓝星到底有多少蛀虫，甚至已经渗透进了麒麟—— 负责给李哲思发送信号的燕漠北此刻正举起双手，震惊无比和拿枪指着他心脏的庄竹心对视。麒麟六驻扎在天机空间站，作为大部分士兵都是技术人员的麒麟六无法和专业暗杀突击的麒麟五精锐相抗衡。 事实上麒麟五的军官并不明白庄竹心的命令，但是麒麟训练太有素，士兵们从来不会质疑将军的任何决定。 “竹心！你别开玩笑了，我得时刻盯着统帅那边。”燕漠北小心翼翼一毫米一毫米向后挪，想要用余光瞅瞅林烽那边的情况。 咔哒一声，调整子弹的声音让燕漠北分毫也不敢动了。他对自己人完全没有防备，才导致现在被庄竹心击开了武器，举起双手。 “你知道麒麟里面就我从不开玩笑。”庄竹心没有废话，嘭！扣下了扳机。 燕漠北心脏重重一震，他还想挣扎着说什么，右胸上的剧痛让他几乎两眼一黑。为什么……燕漠北艰难张了张嘴，但是他发不出声音，接着就彻底沉入黑暗。 这一声枪响也响在丹尼斯的终端里，仿佛胜利女神吹响的第一声号角。 埋伏在预定地点的李哲思还在凝神屏息等待燕漠北的信号，天玑空间站里发生的这一切被麒麟五封死在看似坚固的堡垒里。空间场这头的人无法得知空间场另一头的事，除了燕漠北特殊的信号探测频率。 麒麟七的李辰领着他的舰队游走在第三旋臂要塞附近，麒麟中唯独他最特殊，每次战役，他很少会接到林烽的任何直接命令。李狗蛋少将被林统帅放养的很开心。 庄竹心扶起倒地的燕漠北，突然注意到他军服裤兜里掉出一个小盒子  78 ，庄竹心打开小盒，盯着在灯光下闪烁的戒指流出了泪，戒指内圈里刻着三个蓝星文字，是她的名字。 小心拂拭男人唇角的血，她吻了下去，吻的是那样绝望。扎起的长马尾扫落在燕漠北坚毅的脸上，遮住了庄竹心所有表情。 把男人平躺放在医疗舱里，仔细录入医疗条件和要求。庄竹心拎起小盒，取出戒指，颤抖着戴在她无名指上。 “我答应了。” 她最后回身看了一眼燕漠北，带领麒麟五的人离开天玑空间站。 李辰在要塞转啊转，每次都被其他将军抱怨麒麟七的燃料消耗太多了，都快抢了他们的份额。然而林统帅只是揉吧揉吧麒麟七的开销报表，扔进垃圾桶，又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抽了些出来补给李辰。这宠的！搞得不知道内幕的所有人都以为李辰把他们老大成功拿下了。 这些燃料是补给李辰必要的燃料，保证麒麟七的机动性。游走回空间站的李辰觉得此刻麒麟各队的布局很有问题，特别是麒麟五。 他的直觉告诉他，平时都潜伏在自家老大身边，作一把暗处锋利匕首的麒麟五这时候不该在这里。虽然他知道林烽这次以自己为诱饵，而不是麒麟五，但是请问麒麟五为何要跟麒麟六在一起？？ 李狗蛋少将对自己发出灵魂拷问，他呼叫庄竹心：“竹心！你不在老大身边去找燕奶妈干啥？” “要你管。”庄竹心说完挂了通讯。 作为军队里少有的女孩，而且竹心人长的又好看，在麒麟他们这帮爷们儿里是很有特权的，所以李辰并没有觉得这回答有什么问题。 接着他呼叫燕漠北，本来通讯应该随时保持畅通的燕漠北人不见了！从来都最靠谱的燕奶妈在通讯密网里消失了！李辰立刻察觉到大事不妙，他带着麒麟七就往天玑空间站赶，最后晴天霹雳般的在医疗舱里找到重伤的燕漠北和昏迷着躺了一地的麒麟六技术人员。 这都发生了什么！老大怎么办！ 李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对于林烽伏击的布置是清楚的，包括李哲思的坐标。麒麟七没有配置能够替代燕漠北的技术兵，李辰在慌了几秒了之后，当机立断，前往李哲思的坐标。 空间场的另一端，失去了最好支援时机，超级星舰北斗已经被天鹰舰队重重围住。 丹尼斯在重舰上俯视下方插翅难飞的北斗，得意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欣赏麒麟一无用的挣扎。 他回想起多年前在星屿跟林烽的对峙，征服的***油然而生。 对天鹰的所有士兵下令：“抓活的。” 第五十二章 他时间不多了 从庞布星出发之后，西北舰队顺着新航路一路收复沿途的空间场和空间站，直到和希瑞尔的重舰对峙在第四旋臂。 有“眼镜王蛇”之称的希瑞尔最擅长把猎物困死在没有补给，灭有逃生希望的绝境之地。西北舰队被迫死守在空间站内，背后就是可以穿跃回β星系的空间场，可是他们不能后退，因为秦阳收到李辰的紧急密讯：蓝星告危。 跟西北舰队军官商讨了一整天，秦阳左手一下下拨动面前的三维星图沉浸在思考里。其他军官没有秦阳那么好的体力和耐力，早就在指挥室内的会议桌上趴倒了一片。 “秦少将，叶先生来了。”凌季通过监控系统瞧见正在向指挥室快步走来的叶沧，还有肩上悬浮的另一个超级人工智能小白。 秦阳回过思绪，启明号自动给叶沧打开指挥室的合金门。军官们见了他们的工程师都坐起身，点头打了个招呼。 叶沧衬衫背部有些湿，一滴汗从脸颊滑下，秦阳转过头瞅着他很是心疼，在他们开会的这一整天病毒一定又发作了。 不过叶沧来不及让秦阳心疼他，立刻开口说：“我们可以胜过希瑞尔的重舰，我需要抽调舰队里所有随军工程师，给启明号升级。” 启明号将是全星际第一艘以超级人工智能为核心的星舰。 接着叶沧把他的计划和安排跟众人和盘托出，讲解完想法，叶沧不经和秦阳对视了一眼，在工作状态中的叶沧眼睛里有光芒闪烁。 就好像有什么难题在年轻男人这里都能被和风细雨地迎刃而解，这样的叶沧让秦阳移不开眼睛。 等所有军官都领到任务，他们看着自家将军心痒痒的模样，都自觉鱼贯出了指挥室。劳伦斯中校揪着一位还愣神在座位上的军官，给他家将军腾出了温度似乎也急速升高的指挥室。 凌季作为人工智能，虽然没有第六感，但是他拥有强大的分析能力呀，于是他揪住小白，可变形金属熔成水银样的物质，携着小白一起穿墙而出。 在会议上一直忍住的叶沧突然猛烈咳了几声，他抬手捂住嘴。秦阳慌忙转到叶沧身前而叶沧迅速用右手抹过唇角，垂下了紧握成拳的手。 叶沧气息有些虚弱：“我想休息。” “好我们回房间。”秦阳就要抱起他，被叶沧拒绝了，秦阳终端响起的紧急通讯呼叫让叶沧暗自松了口气，他稍微挣脱秦阳快速离开了指挥室。 秦阳似乎瞥见叶沧右手指缝中隐隐泄出的鲜红液体，可极度紧张的形势让他没有分毫多余精力继续思考，而是快速点了劳伦斯中校和其他几名军官上他们的星舰迎战敌人的攻击。 启明号被留在空间站旁边低耗能漂浮着，秦阳他们要给舰队上的工程师团队争取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完成核心。 回到休息室的叶沧站不住，跌坐在床尾，喘息了一会儿，他勉力从床上撑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去浴室把右手心的血迹冲洗掉。 咳血从前一天开始的，正好是秦阳收到李辰的告急密讯同一时间，本来小白作为北斗的预设超级星舰核心智能，在两层因素的刺激下，让叶沧决定把小白对接在启明号上。 他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林烽那边也情况危急，小白便阴差阳错成了启明号的核心。 这世上阴差阳错的事情多了去了，从秦阳闯入他的生命开始。 TC763病毒开发的初衷就是丹尼斯用来控制人的手段，后来改良过的温和版本私下被权贵们用在不听话的宠物身上。这让掌权者之一的丹尼斯从中赚到不少金子，充实他的军队实力，帮他建造了第二艘重舰。而叶沧被注射的是最原始的TC763，没有了活力抑制剂，病毒越发活跃。 叶沧双手撑在淋浴间的门上，身体颤抖，心里凉透了，他不  79 知道要怎么让秦阳再次面对这种残忍的现实，一切都是这么绝望。 脸色苍白的男人滑坐在淌着水的地上，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死局。而他叶沧偏偏还一条死路走到了底。他不该活着，而早应该联系麒麟，不管是谁，把小白交给林烽，更不应该让秦阳找到自己。 自暴自弃放弃了寻找解决方法，叶沧把自己关在了启明号的系统操作间，大部分时间跟其他工程师一起，没有再回过秦阳的休息室。 疲惫抵挡住敌人一波又一波进攻，秦阳每次回到启明号在他的房间都找不到叶沧，终于在多一点休息时间的时候去了系统控制室，他在门外停住了脚步转头凌季：“里面情况怎么样？” “进展顺利，小白的配置更改进度现在为百分之五十三。虽然我理解叶沧主人选择小白作为启明号核心的原因，但是我还是要表达我的遗憾。”凌季扫描了下了他主人的面部表情，觉得秦阳的脸部肌肉活动上写满了对他另一个主人焦虑的关心。 于是凌季放弃了继续表达他希望自己是启明号核心的遗憾，优先满足他主人的心愿，选了条最重要的数据：“叶沧主人健康指标和正常比较起来偏低。” 秦阳知道叶沧身体不好，他并没有理解到凌季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不过凌季检测不出来更多的信息，除非把叶沧强制摁进医疗舱来个全套套餐。他也知道叶沧在工作的时候尽量别去打扰他，于是压制住他汹涌的思念，硬生生在心里建起一堵墙，把狂潮拦在心洋。 秦阳站在系统操作室外的时候，已经有了发声功能的小白对主人说：“主人，两个坏蛋在外面。” 小白没有凌季下载各种奇怪读物的爱好，于是不懂叶沧和秦阳之间别扭的情感，他对凌季和秦阳的认识数据还停留在是诱捕了他和他主人的两个坏蛋这坏印象上。 “嗯。”叶沧淡淡回了一声，摸摸小星系，继续手里的工作。 其他技术员眼观鼻，鼻观心，刚才还热闹讨论的众人沉默了下来。小叶和启明号秦少将的事人众皆知，不过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两人别扭。 最终秦阳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默默离开了。 “超级星舰核心配置更改进度为九十九……”经过一个月彻夜不息的工作，西北舰队的工程师团队几乎已经看到黎明的曙光。 叶沧输入完最后一行代码，闭了闭眼，正要从座位上撑起身来，突然有些晕眩。眼疾手快的西北军区总工程师奥斯维·曼斯扶住了身形摇晃的他，叶沧低声道了谢，请奥维斯把他扶到公共休息室。 现在已经是深夜，启明号上的士兵们都能休息的就抓紧休息，公共休息室空无一人。 “有烟么？”叶沧的烟都被秦阳没收走了，这段时间跟自家工程师们混在一起倒是蹭了很多烟。 秦阳管不住叶沧，仅仅因为他这一个月都领着西北舰队在跟眼镜王蛇的部队殊死抗衡，每次回到启明号，不是叶沧在系统操作室忙，就是秦阳实在太疲倦昏睡过去。 叶沧和奥斯维路过疲惫睡着的值班士兵，顺手拾起士兵滑下的毯子，给他好好搭在身上。 两人在公共休息室专设的抽烟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得不说凌家的第十五任家主是个心胸视野都极为开阔的人，从他设计的超级星舰就可以窥探到他如宇宙般浩瀚的视野。 启明号的公共区域都是全透视设计，制作舱壁的材料可做光线的特殊处理，当把角度微调之后，如果星舰航行到离星系群比较远的地方，就能眺望灿烂的星河。 看不到头顶的星空，怎么能找到灵魂归处的路。 这是第十五任凌家家主挂在人民军校礼堂的诫语，灵魂的光芒，是银河系公民的信仰。从人类诞生以来，无数次几乎毁灭性的磨难，磨炼了他们的灵魂。 他们在烈火中淬炼，在痛苦中寄予人世间宝贵的善良，没有人比他们对“归处”更执著。 奥斯维舒展了一下在操作室里弯僵了的腰：“战争带来太多苦难了。” 是啊，叶沧深吸一口烟。 “看看这些士兵，他们本可以在温馨的家里，享受和妻儿，老父母的天伦之乐。”奥斯维吐出一口烟圈。 叶沧正要接话，他猛地咳起来。实在咳得狠了，左手一下捂住嘴，这下再也兜不住，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蜿蜒下手腕。 却见奥斯维冷静地走去柜子，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叶沧。等叶沧咳够了闭眼顺气，奥斯维侧头望着这个甚至还很年轻的男人，低低问：“你还剩多少时间？” 叶沧胸膛起伏了下：“不知道，应该不长了。”除了丹尼斯没有人了解这种病毒，他不敢用医疗舱检测，秦阳作为启明号的主人，能随时调出检查报告。 奥斯维总让他想起麦克尔，让叶沧能在他们面前无所保留的朋友，所以现在奥斯维能平静地问他生命余值，就像问他晚饭吃了什么那么平淡。 “你不打算让秦少将知道这件事么？”奥斯维掐灭了烟头，顺便也帮叶沧掐了烟。 “他总会知道的。”叶沧一想到这件事就很窒息，“还没到时机。” 奥斯维叹了口气：“你应该告诉他，就算最后你走了，你们之间才没有遗憾。你换个角度想想，要是你的伴侣什么事都以为他好的理由不让你参与，你会是什么感受？至少我的观察来看，秦少将会希望你们一起面对，他变化很大不是么？你别再把他当奶狗养了。别给最后的生命留下遗憾。” “……”叶沧觉得奥斯维跟麦克尔还是有不同的，特别是在犀利这方面。 “人生导师”走了之后，叶沧又在休息室留了一会儿，他倚在栏杆上从启明号单向透明的落地大窗凝望远处的星海。 叶沧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命运就是不放过他，现在还要拉上他深爱的人一起经历这份痛苦。 奥斯维说的对，他不能就因为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就要在秦阳的生命里留下遗憾。叶沧掐了他今晚的第二根烟，逼迫自己回到秦阳的休息室。他轻手轻脚推开门，在落地小灯的幽光里，俯下身，静静凝视秦阳已经成熟的脸庞。秦阳是真的太累了，胸口有力平稳地上下起伏。 叶沧决定明天再告诉秦阳，他轻轻抚摸上秦阳的鼻梁，他知道秦阳成熟了多少。他真的很不舍……可是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谁不想能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但他的命不  80 让他有一丁点儿的幻想。 他抿着嘴，苦涩的泪从从眼角滑出，沾湿唇缝，被抿进舌尖。咸湿的吻轻轻印在秦阳饱满的唇上，没想到突然被醒来的秦阳摁住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叶沧直接跌在秦阳身上。秦阳细细啃着叶沧的唇，幸福感在他心中巨浪滔天般地翻滚，他来不及仔细体会这吻为什么是咸湿的，这是叶沧第一次主动吻他。秦阳翻身把叶沧抱下来放在床上，两人侧躺在床上面对面。 “叶沧，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秦阳紧搂着他的腰。 “我……”坦白的话溜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叶沧在暖光下望进秦阳闪着幽光的眼眸，终于下定决心：“我可能……时间不多了。” 他感觉到搭在腰上的手指猛地箍紧，指尖在他腰上狠狠点了下去，听到秦阳沙哑的嗓音：“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现在没什么问的必要，那天在会议室的场景浮现在他记忆力，叶沧突然的急咳，和他瞥见的染血指缝其实告诉了答案。 第五十三 小子我后悔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突然秦阳猛然清醒般地翻身就要抱起叶沧去医护舱。 “别。”叶沧低声请求，一把抱住秦阳的手臂试图用体重拖住秦阳，仰头继续说：“现在士气本来就低迷，等我完成核心我就带小白去找活力抑制剂。” 秦阳弯着腰吻了吻抱住他手臂的叶沧：“不行我不放心，我要知道你真实的身体状况。” 拗不过秦阳也不想被一路抱去医护舱，叶沧只好配合地去医护室里来了个彻底的检查。躺着接受检查的叶沧叹气，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做完所有项目，叶沧揭开透明的舱盖穿好衣服走到秦阳身边，一起等待诊断结果。报告上显示他还有至少一年左右的期限，这已经比叶沧预想的好多了，他微微转过头去看秦阳的反应，而秦阳还在盯着诊断单。 叶沧轻轻握住秦阳拿着诊断单的手，让他双手搭上自己的腰，主动吻上神色凝重的年轻少将，含糊地轻声说：“我们还有时间。” 秦阳抱紧叶沧的腰，加深这个吻：“收复航路之后……我们立刻就去大熊星系找抑制剂……” 一定要得到抑制剂的不止他们，还有麒麟五的庄竹心。 “你答应过的针剂。”麒麟五把罗诚坤堵在战场的一侧，丹尼斯·科夫并没有去管他的棋子，对于他来说罗诚坤已经是一枚废子。罗诚坤最后的作用就是他布置在蓝星的内线，现在内线已经发挥了作用，那么——这枚棋子也可以废了。 丹尼斯在重舰上好以整暇俯瞰下方的还在负隅顽抗的麒麟一，他已经准备好收藏林烽的地方了，还有另一个小家伙，如果还没死回来好好求他的话，他会恩赐针剂一起收藏。 罗诚坤在他的小舰里嘲讽天真的庄竹心，天真的就好像还是他看过的那张福利院照片上小小的女孩：“蓝星那群虚伪恶心的人里，也就只有你这么傻的了，蓝星已经完蛋了！你拿了针剂又怎么样？所有人都下去陪我儿子吧哈哈哈！” 这个已经疯了老头得意洋洋注视着屏幕里战场中央的画面，林烽，你要怪就怪你那小人老爹吧！你才是应该死去的人！ 满怀仇恨的罗诚坤笑够了，他重新望着这个他稍微有点好感的女孩，以施舍者的角度决定给会感恩的女孩一条生路：“蓝星早就是迂腐的泥沼，何必自己陷进去？归顺我，我就给你针剂。” 麒麟五散开了，不再围堵着罗诚坤，老人却佝偻起了腰，他突然觉得被空虚感吞噬。 你看，蓝星的人都是这么贪生怕死。 除了子涵，除了他儿子，他的儿子牺牲的是多么不值。 监控上显示，麒麟五已经朝战场中央而去，罗诚坤有些累了，他已经年事已高，早就到了和凌统帅一样该入土为安的年纪。可是他一直坚持着，他还不想死，他要看到这群人统统下地狱。 麒麟五加入战局让丹尼斯无动于衷，在重舰面前，小型星舰为主的突击部队力量如蝼蚁一样。丹尼斯想要俘虏活的林烽，才让猎物挣扎了这么久。 林烽挺直着脊背站在指挥台前，身边的副官同样意志坚定，他相信他的统帅，如论何种困境。 太阳穴针刺般的疼，林烽军服里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湿透，北斗舰指挥系统感应他的脑波，他一刻也不能松懈地操控着超级星舰，给麒麟一下达指令。 而麒麟一作为林烽的直系部队，配合相当默契，敌舰被击毁无数架之后，现在没有一艘普通星舰敢靠近北斗的射程。 麒麟五就是林烽最锋利的匕首，小型舰队凭着极高的机动性，开足了火力把包围北斗的敌舰撕开了一个裂口！ 关注着战场的罗诚坤猛地撑起了身体！他苍老的手紧紧握住控制台拉闸。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像星舰进行空间跳跃时包裹住人体的液体一样，密不透风地填补了他内心空缺的一块洞。 丹尼斯眯起了眼，罗诚坤那老东西，不仅是枚废子，现在完全成了他手里最烂的一枚，连自己人都管不住。 冷冷的女声在麒麟的密网里响起：“将军！走！ 北斗和麒麟一顺着麒麟五劈开的空间向包围圈外逃。 “麒麟五撤退！”林烽通过北斗的能量探测仪发现正在预热的重舰炮口，北斗上的人工智能计算出炮弹轨迹正对着青竹号。 庄竹心在下令所有麒麟五士兵撤退的命令后，关闭了密网通讯，只有青竹号挡在了麒麟舰队之前。 “对不起老大……”还有所有麒麟的战友们，是我亏欠了你们。庄竹心少将闭上了眼，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庄竹心！”林烽在密网里再次叫了她的全名，但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这傻姑娘！林烽眉峰皱起，他不需要庄竹心为他们牺牲，北斗的防御系统足够抵挡这次能量炮的轰击。 北斗应林烽的脑波动了起来，调转了方向反而越过青竹号挡在炮口焦点之前！罗诚坤紧紧盯着北斗和青竹，他终于幡然醒悟。 一阵无比耀眼的白光划破宇宙朝他们轰击而去，白光太过强烈，连闭上眼的庄竹心都还有光感。 几十多年前的日西城，那天蓝星下着鹅毛大雪，一位和蔼的夫人把路边浑身脏兮兮的女孩抱了起来：“竹心？这是个特别的名字。” 年幼的孤儿仰望福利院院长面容，映着白雪柔和的光辉。 长大一 81 点的竹心由夫人亲自教导她的功课，和她一起还有福利院七八个孩子，她们福利院资金有限，十多个孩子是夫人能收容的极限。 “夫人，竹子是没有心的呀。”小小的庄竹心一天下了功课之后疑惑地问，之后又小声说，“我有心的！我会回报您的！” 夫人放下给孩子们织的毛衣，朝小竹心招了招手，把孩子抱进怀里：“竹子本身是空心的，但是我们小竹心名字里带了心字呀。还有，我知道我们小竹心知道感恩，你不用想着要回报，以后尽所能及多做点善事就好了。” 小竹心乖巧地点点头。 她功课太用功了，夫人欣慰之余也有些忧愁，福利院实在没有多余资金能让小竹心完成蓝星正常的初级学业，更别说以后的高级学院了。 后来夫人还是把小竹心送去了正规的初级学院，甚至供她到了高级学院，直到庄竹心考上军校。庄竹心一直都知道夫人求了多少人，受了多少委屈才给她筹到这么多学费。 除了在夜里默默抹泪和格外用功的学习之外，小竹心明白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才能回馈夫人。 后来进入麒麟，庄竹心把军队的补贴都一点一点存起来，寄给夫人。她没有亲人，小时候的磨难让庄竹心性格更适合冷酷的麒麟五，她看上去比谁都坚固，而夫人，这个她隐藏的唯一弱点，被罗诚坤的关系网深挖了出来。罗诚坤以丹尼斯给他的TC763为威胁，逼迫庄竹心做了他的暗线之一。 到最后，她还是保护不了夫人，没拿到针剂，她还深深伤害了她爱的，也爱她的男人，庄竹心在生命最后一刻只觉得痛苦。 能量炮的冲击波让青竹号狠狠震荡起来，庄竹心静静闭眼了很久，时间一滴一滴似乎在给她倒计时。她的心跳跟着时针一秒、一秒、一秒跳动。 心脏跳动了很久，周围的一切停止了震动，庄竹心诧异地睁开眼，泪流满面在指挥室透明玻璃上看见北斗的轮廓。 可是下一秒她就哭不出来了，第二轮更多的粒子炮口正在预热！ “将军！”庄竹心嘶声喊道。 毁灭性的能量裹挟着滚烫物质轰击了过来！林烽精神力极度集中，没有喘息的情况下撑起了第二波防御！ 想象中的神经刺痛没有传来，林烽略微震惊盯着画面上为他挡了炮弹而被炸成了碎片的战舰。 “小子，我后悔了，你还是活着吧。”罗诚坤苍老的声音传到北斗的指挥室里，这是他生命最后的遗言。 哎，自己大概真的是太老糊涂了，罗诚坤融化在能量炮之前这么想着。 叮的一声响，青竹号的捕捞爪捕捞到一个金属箱子，庄竹心连忙收进来打开，她不禁痛哭流涕，TC763的针剂！ 林烽的终端收到一条信息，上面全是名字——罗诚坤把所有暗线和内鬼的名单发给了他。 大熊星系战无不胜的科夫将军阴鸷地观赏完了这场闹剧，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罗诚坤这个贪生怕死的老东西，居然用自己挡下了炮弹！ 很好，丹尼斯走下高处的座位，亲自启动重舰的指挥系统。男人抱手冷冷盯着从空间场那边涌出来的麒麟二，三，四队和麒麟七，还有李哲思率领的三队中央军，舔舔唇，都来了也好，他会让蓝星的小家伙们领略到重舰和星舰实力的悬殊。 第二艘重舰“深渊”号已经到达战场，丹尼斯最后给林烽通了次话：“宝贝儿，现在投降，我还能考虑给你的部下留个全尸。” “呵，你现在滚回你的地方，我还能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从来都是我翘别人墙角，还没有人能挖我墙角，科夫先生，别老想着埋暗线，自己炸的自己爽么？” “希望你在我床上还能这么嘴硬。”第二艘重舰缓缓跃上前，和皇家荣耀号重舰并列，给整个空间披上一层压抑之感。 这番口头交锋没有传到其他战舰内，在考虑其他事的庄竹心暗自庆幸，李辰来的太是时候了，还带上了麒麟二三四。 林烽瞥到麒麟七的舰队，朝通讯频道里的李辰点了点头，老大和李狗蛋少将之间无需多言，李辰便汇报，他避开了提到庄竹心：“麒麟六瘫痪，燕少将的手术进度为百分之六十八，预计将在三小时后恢复。” 重新回到麒麟密网的庄竹心蚊子般小声地叫了声老大，林烽挑了挑眉：“你的事之后再说，呼叫李哲思，告诉他我们要为麒麟六争取至少五小时时间。” 第三旋臂要塞的防御系统缺了燕漠北便无法发挥最大功能，林烽必须等燕漠北手术完成，再由李辰去通知燕漠北实时战况。 面对两艘重舰的压迫，超级星舰北斗此时如同黑云翻涌里的北极星，坚守在天边一处。 李辰此时充分发挥林烽给他的自由权限，给秦阳发了封紧急密讯—— 蓝星告危，立刻收复航路，赶回蓝星。 第五十四章 活着，我还没欺负够你 刚刚脱离了全身麻醉的燕漠北吃力撑开医疗舱，思绪混乱地爬出医疗舱，穿好衣服打开医疗室的门，心灰意冷望着昏迷一地的麒麟六。 他现在无法冷静下来，在竹心向他开枪之后。好在李辰时刻关注燕漠北的手术进展，给陷入混乱的麒麟六少将指明了方向。 “燕奶妈，老大说给你两个小时时间准备好第一波防御。”李辰背景音里混有他星舰里人工智能吵闹的警告提示，燕漠北甚至听到了燃料阀损坏的系统警告。 他们统帅还活着！太多信息量涌入他的大脑，一时间他不知道是为自家老大没事而欣喜，还是担忧燃料阀被损坏的李辰：“你燃料阀坏了，赶紧撤回来！” “这点小损坏没事，你抓紧啊！你那边早点准备好我们就可以早点退！”李辰活动了活动肩膀，俯身给系统输入自我修复的指令，最后不忘叮嘱他一句：“两小时！兄弟们只能给你这么多时间，那孙子有两艘重舰！” 两艘重舰！燕漠北立刻逼迫自己调整为最好的状态，开始飞速拟定后备计划——在整个麒麟六瘫痪的状态下。七个空间站的联络因为麒麟六的瘫痪断掉了，燕漠北必须和后备中央军的技术人员做好布置和联络。 “李狗蛋。”燕漠北在李辰挂断通讯之前叫他。 “干嘛？” 活着，我还没欺负够你。 啧，谁欺负谁啊。 他们相视一笑，挂断通讯  82 ，各自投入各自的任务。 实力相差确实太悬殊了，李哲思手心被汗水濡湿，中央军三队战舰已经被击毁了四分之一。他微微望向跟他平行的北斗，麒麟也好不到哪儿去。有所感应似的，林烽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通讯频道上。 “燕漠北已经苏醒，再坚持两小时我们撤退。” “是！”李哲思松了一口气，他刚升任上将，几乎要以为这将是他作为蓝星上将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战斗。有了定心丸的李哲思全力投入战斗的指挥中，中央军重新整好队形跟在麒麟旁边打配合。 空间场的另一端，灯光因为技术人员都昏迷而暗淡下去的天玑空间站重新亮了起来。七个空间站如它们的名字一样，一个一个规律闪烁起巨大的信号灯，在互相之间传递信号。 “天玑空间站能量炮启动完毕！”替补上来的中央军技术员报告燕漠北。其他空间的技术员观察到天玑空间站规律闪烁的三次红光，接收到天玑备战完毕的信号，击鼓传花一样有顺序地开始各自汇报。 “报告将军，天枢空间站激光网正在展开，进度百分之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展开完毕！” “报告将军，天璇空间站燃料仓输送管已成功对接所有空间站！” “报告将军，开阳空间站防护屏障已撑开！” …… “报告将军，破军空间站粒子炮预热完毕！随时能给那群崽子们来一炮！”破军空间站里的技术负责人倒是个性格有趣的人，燕漠北听完报告不禁帮他家老大留意了一下，下一个挖的就是他了。 燕漠北最后总的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数值，确保所有数值正常，立刻用特殊信号频给林烽发送了消息。 “统帅，第三旋臂要塞防御系统已全部准备完成。” “好。”险险避开一枚流弹的北斗顺势调整侧翼，发射导弹击落冲李哲思星舰而去的流弹。林烽向麒麟所有队伍和李哲思的中央军下了撤退命令。 望着撤回去的蓝星舰队，丹尼斯也停止了追击，他非常清楚空间场后面的军事要塞有怎样的防御力。他不准备用自己的羽翼去突破要塞防线，现在是他花了不少力气说服的同盟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他们相持了一个月，两个小星系终于赶到了银河系，丹尼斯向他们发出盛情邀请，邀请他们和他的先遣队一起跨过空间场，去分享银河系的宝藏。他告诉他们自己的重舰已经击毁蓝星绝大部分的实力。 胜利的果实被描述的天花乱坠，吹得闻着肉味而来的猎狗们头脑发热，丹尼斯虚虚地握住牵着他们缰绳，非常高兴地任由他们朝着陷阱狂奔而去，甚至都越过了他的先遣队。 刚跨过空间场的敌舰先是被激光网拦腰分割成好几段，炸碎在空间场出口，接着刚冒头的敌舰被招呼了一顿粒子炮。这就是银河系的星系级防御！太震撼了……敌舰的士兵甚至只来得及感叹他们眼前雄伟的七座空间站，紧接着就融化在破军空间站发射出的能量里。 两个同盟的舰队损失大半之后他们才发现被丹尼斯坑了，他们愤怒地掉转头要找丹尼斯算账，却被丹尼斯重舰的炮火轰傻了。于是慌不择路地逃到空间场另一端，完全忘记了蓝星此刻把他们当入侵者对待，被毁灭在炮火里。 丹尼斯冷冷地看着偶尔从空间场里漂出的战舰残骸，想象的出另一头的战场是多么残酷，又多么绚烂的让人痴迷。他喜欢欣赏战舰被击碎的爆炸场景，也喜欢听战舰被炸开的悲鸣。他是佩服蓝星决策者的深谋远虑的，银河系的防御系统连实力最强悍的大熊星系怕是都不能短时间攻破，丹尼斯为自己请了炮灰盟友来冲锋陷阵感到明智和得意。 同盟的舰队彻底消耗殆尽，接着丹尼斯的敢死队才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空间场。 就在他要指挥重舰进入空间场进行第二波破防时，他的重要盟友希瑞尔给了他一封紧急密讯：他们在第四旋臂失利，现在正撤回波德星系！ 不可能！丹尼斯第一个想法否定了这封密信的可靠信。他的内线给他的所有证据都表明蓝星西北军根本已经废掉了，就算有了一艘超级星舰，希瑞尔的眼镜王蛇舰队配有重舰，怎么可能连一艘超级星舰都挡不住！ 脑子里充满诡计的丹尼斯转了这是不是希瑞尔的诡计的念头，希瑞尔想独吞蓝星？他停止破防，忍住怒意给他的同盟发送了通讯请求。 而希瑞尔给他转播过来的画面让他脸色彻底阴暗了下去，重舰竟然被严重击损！ “怎么回事我的盟友？你的眼镜王蛇就这点实力？” “难道不是你向我隐瞒了信息？蓝星那艘超级星舰上的人工智能已经超越了正常范畴了。”希瑞尔也是个阴毒的人，他猜疑丹尼斯故意向他隐瞒这信息，意图让他去做替死鬼。 提到人工智能，丹尼斯不得不想到从他手里逃走的小家伙。 “我先回去了，你慢慢玩儿。丹尼斯，波德星系会找你做个交代的，我们的损失可是算在你头上。”希瑞尔道了声恕不奉陪，决定先回去休整他的舰队。 “等等，你真以为你这么回去能跟你的首脑有交代？军衔不想要了？”丹尼斯转了转念头，他不认为希瑞尔能轻易放弃这口肥肉，特别是在发现这种超前的技术之后：“你要回去也行，我正好去把我的小宠物抓回来，到时候你们波德星系就是唯一没有这种技术的星系了。” 希瑞尔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改变我们的策略了我亲爱的盟友，银河系已经研发出超级人工智能，远强大过普通的人工智能。不，可以说已经不是同一类东西了。虽然我暂时不清楚你的重舰是怎么被击损的，但我知道跟超级人工智能脱不了关系。我之前抓到过一个蓝星的小家伙，他有算法，可惜逃了，我猜他现在就在你那边。” “所以你想怎么样？” “我来第四旋臂跟你汇合，一起把他们星舰上的超级人工智能夺过来给我们研究。我的舰队里有重舰维护设备，你先随便找个你们波德的空间站停着等我过来。”丹尼斯提议。 希瑞尔想了想，接受了丹尼斯的提议:“那你得赶紧。” 一个月连续不断的战斗让麒麟和中央军也异常疲倦，就在燕漠北对着第三旋臂要塞快要告罄的燃料报告发愁时，他接到了后续燃料正在从第四旋臂上运输过来的振奋消息！ 这就意味西北军成功收复了航路！源源不断的燃 83 料如生命之泉一样涌来，解救了银河系的危机。 这好消息让林烽紧抿的唇角也有了一丝松懈，主动给秦阳发了个通讯过去。 通讯请求被接收，林烽略微诧异地见秦阳没有在指挥台，而是在医疗室里。本该喜悦的秦阳悲伤而焦急，他扒在一个医疗舱前，听到林烽的声音似乎才回过神来。 秦阳扭头哽咽地对林烽说：“统帅，我申请去大熊星系的个人任务，叶沧……不行了……” 第五十五章 一切交给命运了 超级星舰核心智能完成的那天，西北舰队正好打退一波进攻，但是也损失惨重。秦阳领着士气低迷的军官士兵们回到临时驻地，叶沧把秦阳叫去了启明号的指挥室。 蓝色流光游走在指挥大屏、单向透视舱壁和指挥控制台上，秦阳被眼前彻底变了样的指挥室震惊了。 “秦少将，您现是我的主人，虽然我不得不喊你主人，启明号星舰核心一切听您指挥。”小白的声音设定为少年的嗓音，默认语言也由大熊星系的语言改为蓝星语言。 “小白……”叶沧无奈地笑了笑，小白的性格设定是随机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随机了个这么傲娇的性格。 超级人工智能小白完全融入了启明号，他没有实体，除非秦阳要小白从启明号上下来，用实体跟他行动。而且他们现在缺可变形材料，小白依旧只能是小星系模型的实体，没有人类形态。 凌季表示非常羡慕：“哇，太赞了！” “秦阳你过来。”叶沧下巴上扬对秦阳点点头，示意他走到指挥台前，那里有个手掌大小的小凹槽，“把手心贴住这里，这是你第一次启动核心所需要的程序。” 秦阳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有温度的波动，一股电流一样的刺激游走遍了他全身，让他身体颤动起来。他的意识沉浸入一片浩瀚的天地，心跳完全和启明号同步，更紧密地融为了一体。 小白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整个启明号的每一个角落清晰映入他的眼帘，甚至不需要口头发出任何指令，就能随意操作启明号的每一盏灯，每一个武器，每一扇舱门。 叶沧为秦阳解释道：“还有提升的一点，现在大部分留守的西北舰队程序里都下载了新的补丁程序，你和舰队军官的沟通变为实时，只要在同一空间场，你们都能直接对话，没有二次转达，不受任何信号干扰，保证指令的达到和速度。” 在同样的精神力下，启明号比北斗更加灵活，超级人工智能系统能随意放出信号波入侵敌方战舰。 李辰的告急密讯又跃上秦阳终端的最重要信息提示：第三旋臂要塞能源即将告罄！秦阳无法等待了，他立刻吩咐西北军所有舰队系统补上配合启明号的程序，然后在一个小时之内整队，直接迎战眼镜王蛇的重舰。 眼镜王蛇舰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他们甚至没有发射一枚导弹的机会，系统就被完全夺取，直接缴械投降，甚至向自己人发起攻击。 防御力，灵活性和精准度提升了几个档次的启明号和西北舰队紧密配合，把希瑞尔的重舰包围起来。启明号扛下了几次毁灭性的能量波，而更让希瑞尔觉得惊悚的是，这些能量波被启明号源源不断的吸收，反而转化为了启明号的能量！ 在系统警告损毁度为百分之三十时，希瑞尔果断下达了撤退指令，眼镜王蛇部队落荒而逃。然而重舰的航行速度远低于星舰，在启明号紧追了一光年之后，希瑞尔聚起重舰全部火力，重重向启明号轰击而去。这能摧毁行星的能量终于让启明号偏开舰头，停止了追击。 结束了一个多月疲劳抵抗战斗的士兵们激动的热泪盈眶！ 暂时结束战斗的秦阳跳下指挥台，也紧紧抱住了他的工程师，叶沧却猛烈咳嗽起来，鲜血止不住地流出唇角。 “叶沧！”秦阳慌忙把人抱起来奔向医疗室，叶沧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挣扎着要对他说什么，只是张了张口，没说出一个字，就彻底昏迷过去。 这一昏迷叶沧就再也没醒过来，秦阳几乎把诊断单捏碎，上次诊断叶沧不是还有一年的生命吗！怎么会突然缩减了时间！诊断单上面各项指标已经降到了极限，医疗舱最多还能维持叶沧的最低生理标准三个月的时间。 他要去找针剂，这个念头占据了秦阳快要发疯的神经。在林烽没有同意的情况下，秦阳带上凌季不管不顾自行离开了启明号。 “小白，照顾好叶沧。”走之前秦阳把叶沧留在启明号上，西北舰队暂由劳伦斯中校率领。 指挥室内响起少年的声音：“不用您说我也会的。” 林烽得知秦阳擅自离开西北舰队单独行动差点没气背过去，麒麟五刚探测到丹尼斯的军队往第四旋臂去了，不用怎么思考也能猜测出是朝着秦阳他们去的。 诸多烦心事的林烽把庄竹心的事先放到了一边，阴差阳错地错过了得知庄竹心有针剂的机会。他点了李辰和李哲思去援助西北军，剩下的麒麟在第三旋臂要塞休整。 秦阳刚离开几天，丹尼斯的舰队就快要达到第四旋臂。劳伦斯中校忧心忡忡地盯着小白探测到的情报，他决定认怂，并不想跟天鹰舰队正面交锋。 更糟糕到的是，医疗舱给出了新的诊断，叶沧的生命体征只能维持两个星期了！劳伦斯中校简直绝望地揪住了他卷曲的头发——他家将军的工程师要没命了！就算秦阳找到针剂回来发现人没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奥斯维淡定地找到劳伦斯：“我有办法救沧。” 劳伦斯救星一样的抓住这个看起来非常靠谱的工程师的衣袖：“快说！” “大熊星系的人不是自己找上来了么？把沧交给那将军就行了。” 你疯了吧……劳伦斯瞬间又焉了下去。奥斯维却拉着他走到指挥室，唤醒休眠的小白：“小白，现在你的两个主人都无法给你指令，你的主人就要死了，我们提议把沧放进生态舱发送给天鹰舰队，你分析下这种方法的可行性。” “请稍等曼斯先生。”小白立刻开始处理数据分析了起来，他不会像凌季一样表达，但是他非常不希望他的主人死掉。 小白给出结论：“保住主人性命的可行性很高，百分之七十。” 奥斯维转头对劳伦斯说：“这么高，就这么决定吧。” “不……等等……这不是这么算的吧，万一发生的情况是那百分之三十呢！”劳伦斯依旧还  84 想挣扎挣扎，这种主他是无法做的，必须请示秦阳，可是秦阳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联系不上。 “大于一半的几率都值得赌一把。” 劳伦斯只觉得抓狂：“你都赌得这么大的吗？！” “就这么办，这个决定应该由小白来做。现在有以下逻辑成立，你的主人秦少将只吩咐你要照顾好叶先生，现在紧急的情况下，秦少将不在这里能做决定，那么小白你拥有自主权限，尽一切办法挽救你主人的生命。“ 小白的自主权限启动，开始执行他拟定的方案。 奥斯维看着超级人工智能熟练操控着系统把医疗舱运出医务室放进飞船，总觉得少了什么：“等等小白，先给你主人穿好衣服。” 小白冷冷表示：“丹尼斯·科夫只会准主人穿上衣。” “……”劳伦斯觉得他好像被迫知道了什么奇怪的信息。 没想到奥斯维斜过脸意味不明地对劳伦斯笑了笑：“亲手脱掉衣服才更有趣味不是吗？” “好吧，如您所愿。” 劳伦斯现在要疯了的感觉！他没有权限阻止小白的行动，而奥斯维按住了他：“这件事我全权负责。” 小白完成发射步骤，奥斯维通过监控看着向远处按着既定轨道漂去的太空舱，让小白用他特殊能穿透空间场的信号波给秦少将发送了通知。 一切都交给命运吧，奥斯维目送着保护舱远去，直到消失在他视线里。 叶沧觉得自己昏迷了很久，当他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地望着面前的金发男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迷茫地眨了两下眼睛，混沌的意识无法处理他现在处境的前因后果。一只手滑过叶沧的下颌，抚摸他被金属项圈扣紧的侧颈，丹尼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小家伙的每分表情。熟悉的动作重新勾起了叶沧身体的记忆，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自己这是昏迷了多久……难道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蓝星沦陷了…… 他嘴唇被强行揉开来，男人的手指伸进来肆意搅动，叶沧用力想咬下去，可刚被打完针剂苏醒过来的他没什么力气，这一咬反而有了一分调情的味道。 面前的男人轻笑一声，抬起叶沧的脸：“宝贝儿，兜兜转转一圈，你还是属于我的。”叶沧整个人都深深坠入冰窟的感觉：“现在是什么时候？日期。” 丹尼斯信手取过副手送来的针剂扎进叶沧侧颈：“记好了，今天是你属于我的第一天，好好适应你的新身份宝贝儿。” 超级人工智能居然能跨越空间场的探测范围广阔得让丹尼斯觉得兴奋，他才刚靠近银河系第四旋臂，就被精准定位到了坐标。 把衣衫单薄动弹不得的叶沧留在冰冷的地板上，丹尼斯离开什么都没有的禁闭室，他要先去应对他亲爱的盟友。阴谋家不会告诉盟友这件事，甚至还在思考如何能独吞两个超级人工智能。 已经从空间场出来的凌季收到小白的信号，数据处理能力超前的超级人工智能面对这条信息也不得不多做了五秒的运算。这多出来的五秒是凌季用来列举了一千多种让秦阳平静接受这个既定事实的方法。 凌季选取了一种他从一本书里学到的方式：“主人，您先保证无论小白做了什么您都不会生气。” 秦阳在认真调查大熊星系可能存在针剂的实验室，于是心不在焉随口敷衍凌季：“小白做了什么？他把启明号用来开派对了吗？” “您先答应。”凌季估算自己主人能接受的程度大概就到开派对这里，在系统里为小白默哀。 秦阳抬起头好笑地看看凌季大宝贝儿要说啥：“好啊，小白是叶沧的，怎样我都不会生气。” “小白发来消息说叶沧主人被送到科夫将军那里了，他现在正在来跟我们汇合的路上。” 秦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干巴巴笑了两声，他现在没心情跟凌季开玩笑：“别闹，凌季宝贝儿。” “真的。”凌季悄悄打开了防御系统，防止他的主人进入狂暴状态，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也分析了小白的计划，得出结论是比我们去寻找针剂成功几率要高。” 秦阳花了一分钟消化整个震惊的内容，最后一言不发调转了航线。凌季无法分析主人在想什么，于是乖乖闭嘴呆在一边。 接到秦阳消息的劳伦斯中校很慌，慌的他在公共休息室一圈一圈来回打转。他觉得秦阳回来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他忧愁地瞅了一眼旁边淡定抽烟的奥斯维，哎，这家伙作死还要拉上自己，劳伦斯下定了决心以后要远离赌徒。 “生死有命。”奥斯维吐出一口烟，用超脱一切的语气对他说。 去你的，劳伦斯一把抽掉这工程师的烟，嫌弃地让他少抽点。 然而秦阳只是告诉劳伦斯让他守好他们夺回的空间站，凌季将奉命回启明号协助他。 小白花了几天时间和秦阳他们汇合：“主人。”小白声线没什么起伏，一点都不担心愤怒的秦阳会不会直接把他从星舰上扔出去。 “嗯，给我讲讲最新情况。”秦阳没有提叶沧的事，凌季离开之前用自己的信号波像小触角一样点了点小白的接收器：“小白，你要感谢我，我让主人不要生你气。” “你走开，主人自己会明辨事理。” 不过以上对话以特殊信号波在凌季和小白之间传递，秦阳听不到，他只是专心浏览小白的计划和信息。 他不再是几年前眼睁睁看着叶沧陷入危险而无能为力的青年，他有了足够丰满的羽翼，来回护他的叶沧。 第五十六章 落子成局 终于空闲下来的林烽在得知叶沧的事和庄竹心有针剂的时候表情有了一丝裂痕，自己一个没看住，西北军那边就瞎搞！ 他让庄竹心取了一支针剂出来，交给他医学院的小妹林菀，让蓝星顶尖的医学院抓紧研制TC763病毒的药剂。 庄竹心低下头心一横：“老大……你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真能耐的你，第一个把整队麒麟搞瘫痪。”林烽搭着两条长腿在公共休息室的桌上，现在只有他跟庄竹心两人，非常会察言观色的士兵们早就一溜烟跑了。 庄竹心内心愧疚，额前的刘海扫了下来遮了半边脸：“对不起。” “奖惩功过回蓝星再说。”接着林烽难得语气柔和了下来：“傻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庄竹  85 心错愕地盯着她老大：“您什么时候发现的？您既然发现了为什么……” 林烽叹了口气，拧开他的保温杯，抿了一口茶：“我们驻扎在要塞的时候，你打探到的消息未免太刻意了。李哲思的埋伏只是烟雾弹，真正的埋伏是李辰。为了演的逼真一些，我谁都没告诉，李辰要是这点机动性都没有，他就不是麒麟七的将军了。” “您还真是对李辰有自信……”庄竹心忍不住吐槽她老大的险招。 当时时间太短，林烽来不及查细节，要不然他怎么会让这事生出多余的枝节。他在公共休息室喝了很久的枸杞茶，一副更大的棋盘在心里落子成局。 恰好跟凌诺亚在庞布星汇合的林松收到了他哥的信息，他哥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整个星际的局势将彻底洗牌。 坐了整整一个多月客运飞船的林松肌肉酸痛，他给一位陌生小女孩当了一路的肉垫子。林松虽然出身林家，然而一点架子都没有，每次出任务更是吃苦耐劳，什么交通工具都坐过。 亲切的邻家大男孩下飞船时把女孩还给母亲，这位母亲也着实不容易的还带了两个小孩。看着眼前的妇人像是庞布星本地人，于是林松询问她知不知道蓝星公民的临时收留地怎么走。 庞布星的公民对蓝星的人非常有好感，女孩母亲很高兴能为林松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甚至热情把他亲自送到了政务大楼旁边的一片居民区，蓝星被迫留在这里的公民暂时居住在这里。 林松没有找到凌诺亚，倒是在政务大楼帮黎扎打理事务的亚伯兰接待了他，这位已经升为上校的军官告诉他黎扎总领今天正在新区的学校里，凌先生也在那里。 在学校看到煞有介事，戴着黑框眼镜给孩子们讲课的凌诺亚，林松不禁笑了出来。凌诺亚也发现了窗户外的林松，于是让孩子们先自己看书，他飞扑出去给了林松一个大大的拥抱：“松哥！我就知道秦阳那家伙不靠谱，把我们丢这儿就不管了！” 林松很年轻，就算他和凌诺亚凌圆圆他们差了一辈，两个凌家的年轻一代私下还是叫他哥。 “哎，要让你失望了。”林松抱了抱他然后接着说：“现在大熊星系和波德星系都扑向新航路来了。” 凌诺亚倒吸一口气，庞布星这边消息传递没那么及时，他只得知航路被西北军收复了，望眼欲穿等着秦阳来接他们来着。 两人正说着，亚伯兰上校把黎扎总领请了过来。 “林先生，很高兴见到你。”黎扎第一次见林松，对他不是很了解，凌诺亚于是简单介绍了下林松。 黎扎大致了解了林松有事来找凌诺亚之后，先表达了他的祝贺：“祝贺你们收复航路，秦少将真是蓝星一代新星。请问沧他还好吗？” 林松颔首点头感谢黎扎的祝贺，虽然叶沧还得叫他声小舅舅，但特殊原因让他对这他的外甥真的不熟。林松只能遗憾地回答：“抱歉，我也没太多消息。” 因为有正事，凌诺亚这个临时老师只好翘班了，他们一行人回到政务大楼的会议室。 跟他大哥一样，林松心里有一幅宏图，上面标注着每个已开发星系，现在银河系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彻底改变被欺压的局势，他们甚至能走的更远—— 力导出一个和平的星际联盟。 林松把这构图讲给了凌诺亚听，凌诺亚立刻就领悟了精髓：人类因为核战争大逃亡时期，那时的各个国家，各个大洲之间因为资源的原因，干出太多相互恶心对方的事。所有国家的人都想逃，但是资源就那么多，免不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凌诺亚突然想起他阅读过的远古神话，人类本来是说着同一种语言，后来他们想要建造一座通天高塔，触怒了神，于是神就令人类的语言不通，这下他们就无法协作继续完成高塔了。 语言只是一个具象，更深层次的是人性。 凌诺亚并不觉得恶会永远消失，可是至少他们能建立联盟，把明目张胆的欺压圈禁起来。这种和平联盟，建立在星系间积极的沟通，平等的条约，最重要的——不分上下的实力。 现在整个星际的局势是各星系间缺乏真正的理解交流，各自散成一团，军事实力强的星系剥削弱小的星系。那么借这次已经开打的战争，他们正好把人打服，以此建立协商通道，β星系就是这联盟的第一站。 黎扎聆听了这前所未有的构想，他觉得他看到了银河系里如星子般闪耀的万千灵魂，在战争烈火中，没有被燃烧成废渣，反而淬炼出晶莹的魂魄。 在这万千灵魂中，有一颗魂火是他一生心之所系，温暖了他远在他乡、孤寂的青春时期，点燃了他对自己故乡的期望和理想。 青年黎扎拨开故乡的硝烟，踏上蒙特利尔星的求知之路，却没想到他这一生第一次的爱恋就在学院里萌了芽。周围的窃窃私语黎扎不在乎，嘲笑讽刺他也不在乎，他只在乎坐他身边静静听他描绘贫穷故乡，听他倾诉理想的叶沧。 从此他眼里就只有了叶沧，会抛弃对弱小星系的成见，会耐心去了解他的好的叶沧。他更加坚定了那时看上去遥不可及的理想——他要使β星系脱离任人欺压的困境。 回到居民区的小屋，黎扎脱去外衣上楼准备稍些休息，然后为即将签订的联盟协议做准备。二楼的小阳台外面摆了几盆花草，都是他从市场上淘来的蓝星植物。黎扎曾经见叶沧对着一盆小竹子发呆，知道叶沧肯定想念银河系了，于是下决心要在庞布星上为叶沧规划出一片蓝星社区来，种上桂花，银杏……所有叶沧喜欢的植物…… 他也曾经规划过他和叶沧的未来，在沧心里的那个人没有找到沧的未来。 黎扎趴在阳台上远望天际，出神地回忆着。这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黎扎嘲笑了下自己，要是他想，他有很多手段可以得到沧，占有沧。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她，让她真正幸福就是我莫大的幸福。” 年少的黎扎抱着父亲的腿，仰起稚嫩的脸认真地问：“这就是我没有妈妈的原因吗？” “她受不了这里的环境，我不忍心让她在这里凋零。” 黎扎始终觉得他父亲满身的诗歌气息，适合浪迹天涯，不适合做一个星系总领，果然他父亲就在和哈米德叛军的战争中失利，还搭上了他妹妹的性命。而他手腕强硬，借助雇佣军和招安的星际海盗铲平了哈米德的势力。 他和  86 他父亲终究是完全不同的，他最终放任了沧离开，更是为了β星系的发展。黎扎想的累了，走回房间仰躺在床上衣服也不换困倦地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收到蓝星首脑亲自批下的联盟协议草拟，凌诺亚和林松代表银河系跟黎扎签订了第一份联盟协议。黎扎开始准备β星系的战力，随时准备援助银河系。 联盟的星星之火在β星系落下第一颗火种，凌诺亚和林松告别黎扎，朝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前进。 有了西北舰队留下的几艘小舰，从蓝星出发前忘了申请公费的林松终于不用再为了钱去挤客运飞船的小船舱。 作为使团，凌诺亚带上了留守在庞布星的小星舰，好歹给他们撑点场面。“我们要解西北军那边的燃眉之急。”林松向凌诺亚转达了林烽的意思，“提维迪大外交官也给我捎了信，他建议我们先去黑眼星系，说他已经打点好了。” 凌诺亚表示有些生气：“我是不是被老板放养了！他居然都不跟我直接联系。” 基兰·提维迪可以足不出户地布置他在银河系外的关系网，这位喜欢抽雪茄的大外交官早年经历相当漂泊，也许就是这样积累下了他庞大深厚的关系网。黑眼星系是个早期星系，离大熊星系比较近，就是这次被丹尼斯算计了的其中一个星系。 林松补充道：“你老板还说，跟黑眼星系现任掌权者只可谋利，不可深交。” “好吧。”凌诺亚决定出了β星系连上公网之后要跟他提维迪老板联络联络感情，提醒老板不能这么把他这个尽职尽责的跑腿手下给忘了。 跟提维迪联络上的凌诺亚惭愧地发现，他的终端在连上公网之后被他老板早在一个月前就发过来的资料塞满之后彻底卡死了……凌诺亚决定一切结束之后一定要给β星系装上可靠的信号基站。 第五十七章 无法停刹的轨迹 一直被扔在冰凉地板上的叶沧从睡眠中醒了过来，剥夺了他视线的黑暗反而给了他沉下心思考的状态，内循环的气流吹在皮肤上让他微微打颤。 叶沧想他应该在星舰上，他被扔在这里不闻不问，偶尔机器给他注射营养针。或许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很可能丹尼斯忙的无暇处理他，还有目的没有达到。 “唔！” 四面喷出水柱将他冲淋了个透，然后难堪地被清洗烘干。 他听到金属门滚动的声响，接着是脚步声，有固体膏状的东西触碰他嘴唇，叶沧更加确定了他们在星舰上。 丹尼斯饶有兴趣地观察他的小宠物顺从地小口咬下营养膏，一点一点咽下去，这让他烦躁的心情好了些。很长时间不见，小家伙有什么似乎变了，不过让他舒心的气场倒是跟原来一样。刚才的会议里他受够了大熊星系那些愚蠢的政客们，还是叶沧让他心情舒畅。 哪怕小家伙这明显的挑衅。 叶沧眼睛被黑布遮住，微张着刚被营养膏润过的双唇：“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也不屑掩藏自己的男人嗤笑一声，这星际里很少有什么他不能得到的。 “包括你，宝贝儿。”丹尼斯抱起动不了的叶沧到他的私人休息室，小家伙应该刚被洗过，头发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 丹尼斯细细抚过叶沧因为仰躺的姿势而露出的脆弱喉结，玩儿过无数美人的他承认小家伙很耐看，淡淡的好看。他掐住叶沧的腰，满意小家伙敏感的反应：“宝贝儿，你应该知道，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早点取悦我你就少吃点苦，我知道你肯定很想念我，特别是你疼痛的时候。” 叶沧喉结滑动，喘息着：“可惜局势已经不在你掌控之中了，你现在很心烦吧？这么久过去了你的小动作还是没改，不过见你心烦我就开心了，嗯！……” 金属项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轻响打断了叶沧的话，丹尼斯呵呵笑起来：“是该让你长长记性了宝贝儿。” 电击过去之后叶沧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丹尼斯情人般温柔地擦去他唇角溢出的一点口涎：“你们银河系投降了，认清现实宝贝儿，你听话，我保证宠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叶沧艰难地缓过劲：“呵……事不过三……我们都骗过嗯……对方一次……扯平了……别老想着嗯……” 丹尼斯把叶沧捞起来靠在床头，第一次念了他的名字：“沧，叶，宝贝儿，你的才华在我这里才能发挥到巅峰，整个星际的巅峰。” 叶沧轻笑了一声：“还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他喘息了一下，终于从麻痹中恢复过来：“靠掠夺其他星系资源维持你们扩张的路走不下去了是不是，我只是让你面对现实。” 丹尼斯不以为意：“弱肉强食本就是法则，资源向强大的星系流入有什么问题。” 叶沧：“既然你们要掠夺资源，我们反抗又有什么问题？” 丹尼斯突然将叶沧平放回床上，开始掀他的衣服：“问题就在于有没有实力，就像我现在要占有你你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这时门急促被敲响了，丹尼斯冷冷地让门外的人滚，但是副官顶着门内杀气腾腾的视线硬着头皮报告：“我们要塞被攻击，议会召开紧急会议！” “知道了。”被一盆冷水浇灭了欲望的男人起身放开叶沧，被叶沧暗自松了口气的天真想法逗笑了。 他施施然下了床，从很久没用过的柜子里取出一瓶液体，给叶沧灌进嘴里。 “你给我喝了什么？”眼睛重新被系住的叶沧在黑暗中对身体反应更敏感，甚至能听到自己清浅加重的呼吸。 “好好享受宝贝儿。”男人把叶沧锁好，又在他耳边低语：“你会非常想念我的。” 门锁自动响起的声音让叶沧一直绷直的脊背放松下去，重舰里微弱的空气循环流动在房间内，每一丝丝的风吹过裸露的皮肤都让他颤抖。 他的每一寸神经都在燃烧，极度渴望着触碰。 病毒发作的痛苦只让叶沧备受疼痛的折磨，而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身心煎熬，从来没有如此无力过。 泪水从眼角滑落，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叶沧此刻才发现他有了致命的软肋。他不再是淡漠注视这世间的局外人，从不知道什么开始，他有了汹涌的情绪，这情绪引导他一步步走上歧路。 从他贪念青年温热的气息开始，那气息让他眷念世间的一切。蒙特利尔星那个夏夜的“我喜欢  87 你，很认真的那种”太炙热，烫的叶沧一脚踏空从云端跌落，失去了像林烽一样冷漠布棋掷子的能力。 衣料细微的摩擦都让叶沧仿佛被万千蚂蚁啃咬般，他仰起头细细喘息，把脆弱的喉结暴露的充分。他一直以来隐藏在坚硬外壳的柔软也暴露的彻底，他刚学会和另一个灵魂坦诚相对，一起面对所有艰难困苦，现在无比乞求能有人伸出手，把他拉出深渊。 如果没有抽芽的感情，他会是凌家隐在蓝星云雾外的一颗星子，用自身的引力淡然地引导局势的起落，直到阴谋被揭露，一切尘埃落定，再悄然隐去。 回应秦阳的那一刻，他命运的轨迹离既定轨道越走越偏，可他不后悔。 把叶沧忘了整整一夜的男人终于关了满屏让他反胃的脸孔，回到他房间搂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叶沧，抹了满指叶沧唇角溢出的鲜血。 丹尼斯折腾人的时候从来没个轻重，哪会顾忌叶沧因为病毒侵蚀而虚弱的身体。他对银河系萌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不再以上位者的姿态蔑视从前落魄的星系，他重新审视起这个重生在灰烬里的银河。 星际现有的秩序确实要维持不下去了，但是大熊星系就像一艘高速航行的星舰，无法停下来，一旦刹车就会全盘解体崩裂。 他们的胜算面依然更大，丹尼斯心情好了些，抱着叶沧走出房间，一路哼曲儿把人放进医疗舱。 观察到将军美好心情的样子，副官才敢小心翼翼地找丹尼斯汇报一个坏消息：银河系和β星系签署联盟条约。 这不是什么震惊的消息，丹尼斯刚才在会议上就已经从政客们那里得知，以β星系的实力，这个盟友对银河系来说可有可无。 黑眼星系的倒戈丹尼斯也觉得没什么，毕竟被他狠狠算计了一次。 然而星际中一直保持中立的仙女星系，竟然发表态度谴责大熊星系的人体实验。这个连自己军队都没有星系竟然敢在这时候发声。 这一连串的事件让丹尼斯对蓝星的小动作大致判断，棋盘另一边棋子动了这一发现让他兴奋，他本质上流淌着大逃亡早期探险者的血液，一切挑战都使他沉溺。 “去查，近期蓝星都有什么人去过这三个星系。” 几天前，停浮在银河系第四旋臂上的启明号指挥室内空无一人，银色物质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像是被心引力吸引，流沙般旋转成闪烁的小星系。 “曼斯先生。”少年清冷的嗓音无机质感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 “林白，请判断以下一百组逻辑。第一组，甲方条件为……”奥斯维抱着手臂在系统操作室目不转睛盯着电脑上一行一行跳跃的逻辑测试结果。 就在西北舰队和眼镜王蛇舰队交锋了一次之后，小星系的行星竟然自己生出了一颗，现在三颗小球围绕着中间的模拟恒星而旋转。小白的运算处理能力明显提升，这看上去的好事却在奥斯维心里留了一道阴影。 连续测试了几百组逻辑之后，奥斯维找不到任何问题。但他仍然皱起眉，因为前不久他对超级人工智能做过另一个测试，测试的时机和事件太巧，正好跟林白的主人有关。 正好叶沧生命垂危，奥斯维迅敏的思维便借此场景，测试了超级人工智能的自主权限。处理结果在劳伦斯那里没有引起什么问题，秦阳在冷静下来之后也接受了这个看似最好方式。 而奥斯维却站在不同的角度，这也是他在公共休息室跟叶沧抽烟时和叶沧讨论过的问题：若两条同样级别的指令摆在超级人工智能面前，引起逻辑矛盾，超级人工智能会如何处理。 小星系进化迅速，特别是在和启明号对接之后，林白控制启明号吸收眼镜王蛇重舰能量的能力更是让他深深担忧。 奥斯维知道叶沧做超级人工智能的时候时间仓促，叶沧更改林白配置时还在修改基础指令逻辑。再好用的武器都是双刃剑，强大的超级人工智能就更是。 “林白，你的最高指令是什么？”奥斯维知道今天什么也测不出来了，放弃之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保护主人是我的最高指令。” 林白和凌季不一样，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奥斯维一时摸不清。林白诞生的情况特殊，在之后的时间里叶沧也没有机会和团队条件仔细梳理林白系统的细节。 想清楚了这一点的西北军区总工程师曼斯先生便把自己埋进系统操作室。 第五十八章 抱歉主人，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怯懦，亲爱的盟友。丹尼斯在眼镜王蛇舰队的指挥舰里跟希瑞尔品着威利斯特酿，他碰了碰旁边指挥椅上将军左手里的酒杯，在密闭的空间里发出清脆的叮当响。 波德星系的将军冷笑一声回转头，正视前方三维星图，他晃了晃酒杯里红色的酒液仰头而尽，放下酒杯之后椅子转了方向跟丹尼斯面对面：“怯懦？收起你试探的小伎俩。” 丹尼斯也不跟希瑞尔弯弯绕绕：“你们老头子什么态度？两三个星系站出来了呢。有一个是你们势力范围的吧？” “不可能让他们脱离我们的控制，我们那老头子还不想去卫星监狱吃牢饭。” 波德星系的掌权者不想，大熊星系的掌权者同样不想。任何站在权力巅峰的人，谁的权杖下不是糊满了烂泥，一旦他们失势，恶狠狠盯着他们权力的对手就会扑上来，把他们掀翻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确认了同盟的丹尼斯舒畅地抿完剩余的酒液。 在医疗舱苏醒的叶沧又被扔回了禁闭室，丹尼斯去拜访希瑞尔之前把他嘴也堵了起来，并叮嘱负责给叶沧打营养针和病毒抑制剂的副官，无论这小家伙有什么反应都不许放他出去。 在黑暗中躺了很久的叶沧能判断出来丹尼斯离开了他的舰队，可这次他陷于绝对无助的困境，没有小白，什么工具都没有。 打针的时刻非常不定，无法计算时间流逝的叶沧开始数心跳，他的心跳每分钟七十二次，偏低。 黑暗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叶沧数着自己心跳，每一千次重复计数。他几次疲倦地昏睡过去两三个小时，又被各种机械折腾醒。浑浑噩噩任由冰凉的器械给他注射针剂，给他冷水从头淋到尾地清理。每次晕过去之前叶沧勉强用两只手指掐住另一只手的不同指节，来确认强行记在脑海里的计数。 叶沧逼自己在无尽的黑暗里忍耐。后来的每一次心跳，他都  88 在心里念了一遍秦阳的名字。整整念了五百个一千次，每一遍都微弱一分，绑在嘴里的堵塞物都染上咽喉里涌出的点点腥甜，叶沧在黑暗中绝望地感受这名字渐渐模糊。 就在他重复第九百八十二次的时候，外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甚至还有枪响。禁闭室门被打开了，听到声音的叶沧不自觉瑟缩了下身子。 他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下一秒遮住他视线的黑布就被解了下来，染满血的手挡在他眼前，保护他刚从黑暗中解放出来的眼睛。一滴温热的血顺着手掌滴落在叶沧眼角，也混着泪水滑过鼻梁。 “秦阳……”蹲在面前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但这身影叶沧却无比熟悉。有那么一瞬间叶沧反而向后挪了一寸，他知道衣衫不全的他现在有多狼狈，这是他第一次被秦阳看到这样的自己。 “主人快走！”门口传来小白清冷的少年嗓音，这声音由远及近，小星系悬浮着飞了进来底座贴在叶沧手铐上，咔哒声响手铐应声而落。小白的底座小钩子上居然挂着一套衣物，陪着叶沧在大熊星系和丹尼斯斗智斗勇一年多，小白系统里自然存有那个男人的恶趣味。 秦阳的双眼血红，望着叶沧的眼眸却无比温柔。 “能走路吗？”他解开叶沧嘴里的绑带，一把将人搂紧在他滚烫的胸膛，秦阳全身发着烧，他伤的很重。滚烫的血液沾染在叶沧脸上，他贪念地呼吸着秦阳浓郁血气的气息。 “走。”叶沧身体还是很虚弱，可他勉强站立起来，不给秦阳增添负担。秦阳浑身都是血，背部军服甚至有弹孔，肯定被子弹打穿了肉体，叶沧盯着这些伤口只觉得无法呼吸，牙都要咬碎了。 他说不出“你受伤了”这种现在无用的话，只能快速换好衣服，努力跟上秦阳的速度逃离绝境。 小白给他们在后面撑开防御盾，一边挡住背后的子弹，一边在前面领路。重舰的系统临时被小白入侵，监控全部瘫痪，天鹰舰队的工程师在系统控制面板上奋力输入代码努力消除小白的入侵痕迹。 他们沿着小白事先规划出的路线向小型舰停泊舱奔跑而去，系统瘫痪之间给他们提供了逃跑的绝佳时机，幸运碰到秦阳他们的士兵全部都不幸见了上帝。 还有些士兵撞见血流如注还敏捷移动的秦阳直接吓得鬼哭狼嚎调头就跑，他们边跑边喊着“有怪物！” 他们在拐角处遇到个壮汉，这壮硕的士兵似乎比其他人都有胆量，手哆嗦着架着着小型粒子武器冲秦阳开火！秦阳身后就是叶沧，他不躲不闪，硬生生抗下了第一炮，血肉在胸口炸裂！ “秦阳！”叶沧嘶喊一声，上前扶住身形摇晃的人。小白尖锐地鸣叫一声，这声音不是人类的声音，更贴近机械摩擦的刺耳音律。 “保护主人是我的最高指令。”小星系闪烁起强烈的亮光，以两位主人外围为中心，向外发射出肉眼不可见的音频，瞬间在重舰他们这一角的金属墙壁被击穿，十米内的生物被声波震碎成血沫肉渣。 叶沧震惊了，他从来没有给小白设计过这种残忍的功能！来不及细想小白这种功能是怎么来的，他吃力扶住秦阳继续向小白的指引地前进。 而小白这时杀戒开了，超级人工智能在前行中甚至偏移了目标地，向重舰中心移动，音波的杀伤范围也扩大到二十米开外。 “小白！停下来！”叶沧不得不命令道。 保护主人—— 停止杀戮—— 停止杀戮不能保护主人—— 奥斯维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指令逻辑相背驰，悬浮在半空的小星系像是故障一样左右晃动。 “小白下来，到我手里来。”叶沧向小白伸出没扶秦阳的那只手，没想到小白对这个指令不予执行。他早该想到的……在庞布星那次小白没有执行他的指令，飞出防御中心他就应该警醒的！ 当时叶沧以为是自己音量太小，被众人的欢呼声盖过，指令没有传达给小白。 只用了两秒，叶沧理出了另一条逻辑线，他暂时放任小白不管，扶着秦阳继续向机甲舱而去。就在要到达机甲舱门前，他们遇到阻拦的士兵，叶沧跨过身挡在秦阳身前，就这么正对着枪口。 枪响的一瞬间！叶沧冷静看着撑开在他面前的防护盾，士兵在他们面前被切割成肉沫。小白果然跟着他们过来了，不能命令小白停止杀戮，便只能把这两条指令合二为一。 秦阳吐了口血沫撑起身体：“小白太可怕了……” 不过他们现在没时间纠结这个问题，立刻上了一台机甲启动发射装置，小星系跟着他们进了机甲，自动连接在机甲系统上。 叶沧把秦阳扶去医疗舱，秦阳还要坚持着起来，被他的叶沧强行按了进去。 机甲预热完毕，在被发射出去的同一时间，小白断了重舰的系统入侵。重舰系统重新启动，副官又找回了控制权，他慌忙打开监控，只能看到舰内一角一地的血肉惨状。 丹尼斯回来一定会杀了他！ 不能让他们逃出去，副官在探测仪里锁定跟重舰相比芝麻大的小机甲，按下了数枚粒子炮发射键。 机甲系统响起了警报，叶沧心跳加速，眼睁睁看着能量光柱他们如浪潮一样吞噬而来。小星系再次闪烁起来，银色物质朝四周散开，融入机甲，从机甲金属外壳穿墙而出！ “小白！”极度耀眼的白光让叶沧瞬间失明，脑子里一阵刺耳轰鸣，跌坐到了地上。叶沧看不到，在小机甲外，巨大的银色光盾展开，上面裹挟着超级人工智能通过启明号从眼镜王蛇重舰上吸收的全部能量！ 两股同样毁灭性的能量相碰，小白硬生生把对冲能量消化在保护圈外，小机甲被猛地推出几百米远。 等轰鸣声终于消失在叶沧耳朵里，他咳出一口血，眨了眨刚恢复模糊视力的眼，焦急寻找小星系的影子。 叶沧呆呆望着空无一物的控制台，不敢相信小白就这样消失了。 小机甲的系统弹出信息提示，叶沧颤抖着伸出手指点下播放，小白清冷的声音响彻在驾驶室：“主人，抱歉，我只能保护你到这里了。” 留在启明号上的奥斯维正在系统操作室编辑着什么，突然他面前的屏幕黑屏了。 第五十九章 并肩而立 浅色头发的工程师转头犀利地盯着前脚刚踏进系统操控室的劳伦斯中校：“你敢动！” 劳伦斯紧张咽口了口水，伸 89 直了长腿一动不敢动，他顺着奥斯维的视线往下看，发现自己正踩在一个开关上面。 这大概就是奥斯维面前的电脑黑屏的原因。 奥斯维直起身，按动旁边的备用电源开关，滋的一声，电脑屏幕亮了起来。奥斯维看着正常前进的进度条呼出一口气，这一步进程至关重要。 劳伦斯讪笑了一下，问他的御用电脑修理师：“我可以动了吗？” “不行，什么时候进度条走完，你什么时候可以挪开。”奥斯维对他摊摊手，怀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对中校先生公报私仇。 启明号的设计者不知道什么毛病，电源开关非要嵌在门的正中间，搞得所有工程师每次进系统操作室都要像猫一样先探头观察两遍，再小心翼翼跨出一步。 “……”叶沧第一次上启明号来到系统室，盯着脚下的电源开关小心移开脚步，沉思了几秒说：“加个盖子吧，现在没时间换开关位置。” 可是他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临时能用的盖子，于是决定自己做一个，有什么能难倒他们这个优秀团队呢？吹毛求疵的工程师们就讨论盖子大小和材质的事都争论了几轮，不想纠结在这个小小盖子上面的叶沧最后无奈叫了停，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奥斯维简直不好意思跟别人说他们是一个被按钮盖子给绊住的团队。迟早药丸，这位修身养性的工程师默念道，生死有命。 他们不知道这是麒麟六燕漠北维修超级星舰的时候，没时间了，把设计图丢给中央军的技术员，喝了酒的中央军技术员拿倒了图纸。就有了这个正中间被工程师们称为“恶魔的诱惑”的电源开关。 在无数次踩到电源之后，士兵们被禁止进入操控室，唯一有权限的就是劳伦斯中校，不过劳伦斯中校偏偏还记不住。 “饶了我吧曼斯先生。”劳伦斯哀声道。 “我们工程师最讨厌踩我们电源的人了，如果没有备份和备用电源，你今天就和美好的世界说再见吧。”奥斯维摸出一根烟抽了起来，心想不知道他们将军能不能顺利回来，林白多半出现了状况。 重伤的秦阳在小机甲的医疗舱里躺着，一把一把染血的手术刀被医疗舱吐出来丢进凹槽里，机械手臂夹起一罐新的止血药倒进药品槽。 叶沧趴在医疗舱旁边，凝视躺在里面血肉模糊的身体。他心脏剧烈疼痛，不知道是为小白痛，还是在为秦阳痛，或者一样的痛。 在最痛苦黑暗的日子里，小白是他唯一的陪伴。 凌季有备份，小白没有。叶沧根本还没有机会给小白做备份。 小白会蹭他的脸，会给他披外衣，小白想要一个人类形态，他还没机会给小白做出来。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叶沧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是怎么出现在天鹰舰队里的。 他茫然地趴着，仿佛浸在深海里，被动被海流推着浮沉。 秦阳身体修复手术做了整整两天，叶沧就这么趴了两天，直到秦阳掀开医疗舱惊醒了他。 手术没有百分之百做完，刚刚恢复了行动力的秦阳就勉强抬手按下了暂停键。得到命令更改的医疗舱撤出了手术工具，给秦阳全身裹了一层生物修复膜，这让他看上去就像裹着绷带的木乃伊。 趁叶沧趴着睡觉，秦阳偷偷摸摸赤裸着出来把裤子穿好，又随意套了件外套，大方把线条完美的身材展示给叶沧看。 叶沧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欣赏，身体恢复一些的秦阳紧紧抱住他，吻住他的额头。身上还有浓重的消毒水味儿和一丝丝血浆的味道，这味道攀沿上叶沧的鼻尖，钻进神经，解开纠缠在一起让他疼痛的结。 两人半晌谁都没说话，小机甲内的时间仿佛都静止在这一刻，叶沧低声说：“你伤的好重。” “别担心，你知道我不是人。”秦阳就想逗他的叶沧开心些。 “小白没了……”这句沙哑的话几乎微不可闻。 秦阳一时僵住了，他松开怀里的人俯下身来握住叶沧颤抖的肩膀，有点无法接受这事实：“怎么……”他知道小白对叶沧有多重要，从名字就知道，不仅仅作为超级人工智能，更是叶沧生命的一部分。 面前的年轻男人脸色苍白：“我昏迷了多久？又都发生了什么？” “你昏迷之后我就带上凌季去找针剂，大熊星系的人朝我们这方向过来，你生命体征持续下降，小白用自主权限把你送到了天鹰舰队。”秦阳为叶沧的状态感到担忧，“后来就是我们来救你。” 叶沧身形晃了晃，视线发黑，全身脱力一般被握住他双肩的有力胳膊支撑着。 “谢——” “你就是这点很讨厌。”秦阳打断了叶沧的话，把他头按在自己宽阔肩膀上，“我怎么可能不来救你，叶沧……相信我……我有足够的力量和你一起面对任何事了。” 叶沧垂在他腿上的指尖触电般的颤动了一下，轻声回应：“我知道。” 失去小白的悲伤一直占据着叶沧的心脏，可是他还要打起精神做下一步打算。叶沧推了下秦阳坐直身体：“小白……我回去找找有没有散落的数据，超级星舰核心没了，对方两艘重舰，我们要想想怎么办。” 可以说他们没有胜算。凌季是个成型的超级人工智能，短时间内不可能被改成星舰核心。 半披着外衣的秦阳站起身，走到小机甲驾驶室前台边，从舱内眺望外面一望无际，黑暗寂静的宇宙，小机甲航行在空域区，附近没有天体群，没有亮光。如同他们面对的现状，没有希望，窒息而绝望。 叶沧也起身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他们面对黑暗静静站立了很久。 “叶沧，我还想和你在蓝星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一个小宅，我们有凌季，有……，你要想的话我们还可以有几个孩子。想和你春看花，冬赏雪，想就这么扣着你的手一起白头。”秦阳突然打破了沉默，他认真地说着，左手扣住了叶沧的右手。 叶沧收回视线：“这我给不了你保证。” 他感觉到和他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叶沧偏头望进秦阳的眼眸，一字一句：“但我可以保证，我生命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和你在一起。” “这就够了。” 蓝星少将搂住他的工程师，他们侧过脸相吻。 两人的平安归来让士兵们又受到鼓舞，尽管大军压境，他们相信他们敢独闯敌军舰队的将军的能力能带给他们 90 胜利。 秦阳在士兵面前精力充沛，而叶沧平时本来就温和淡淡的，他们把小白的事隐瞒了下去。凌季在指挥室迎接他们：“两位主人，见到你们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小白呢？我没有探测到他的信号。” 叶沧不打算对凌季隐瞒：“没了……” 凌季灰色的仿生发丝真的耷拉了下去，超级人工智能没有感情，然而他庞大的数据库里立刻跳出了“悲伤”、“心痛”、“难过”这样的字眼，并且给凌季提供了这些人类感情所对应的神态动作。 “主人请节哀……”凌季声线也随之降低，增添了一句他的自主表达：“我也很难过。” “凌季你跟我来。”叶沧招呼凌季跟他去系统控制室，让秦阳等他一会儿。秦阳立刻叫住他，从衣服里取出几支被金属盒小心保护起来针剂，帮他注射了一针：“小白先去取了针剂，这里有几支，叶沧你先撑着，林统帅发来消息说他们已经成功复制出抑制针剂。” 叶沧突然眼眶有点发热。 注射完抑制剂叶沧便带着凌季去了系统控制室，他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寄托在散落的数据里。 第六十章 相信我们 你们能瞒的过其他士兵，可是瞒不过我。正在捣鼓程序的奥斯维用余光扫了一眼踏入控制室的叶沧和凌季，又叼着烟收回目光一眨不眨眼盯着他面前的屏幕。 进程九十九点六、九十九点七、九十九点八…… 叶沧默默站在一边没说话，知道现在不是打扰奥斯维的时候。 九十九点八—— 读条再次卡住了，这是第三次循环，每次都卡在这个点。奥斯维叹了口气，从屏幕上抬起头，扔了一支烟给叶沧。叶沧伸手一把接过烟，凌季从善如流地摸出打火机帮他点了火：“叶沧主人，秦阳主人叮嘱过我不能让您抽烟。” 叶沧无声勾了勾唇角，秦阳虽然有凌季的最高权限，但耐不住叶沧会改代码，于是凌季就欢乐地助纣为虐了。后来得知此事的秦阳磨了磨牙，不指望凌季能帮他制住叶沧，就身体力行地让叶沧动一根手指拿烟的力气也没有。 观察这一幕的奥斯维开口：“凌季跟林白果然不一样，逻辑层次严格，你们这都没有造成他系统混乱。” 凌季是叶星辉总领蓝星军委人工智能科研队花了十年时间研制出来的成果。叶沧虽然有凌季作为蓝板，但是他每天在丹尼斯喜怒无常的折磨下还要费尽心机瞒过丹尼斯手下的研究员藏特殊指令，小白的基础难免打的不稳。 “你应该知道了。”叶沧和奥斯维在公共休息室抽烟的时候讨论过这个问题。 “出事那天我就知道了，启明号连有林白的系统黑了。”这位工程师一直佛系关注着超级人工智能的所有最新境况。奥斯维的屏幕是真因为小白的损毁而黑屏了，只是劳伦斯恰好在那一刻进来踩到了开关。 不过早就对此有所准备的奥斯维启动了另一台备用电脑，继续抓紧每一秒数据的拷贝。 叶沧眼睫颤动了一下，那道强光太刺眼，几乎化成能量实体刺穿了他的心脏，绞了个粉碎：“看看还有没有保留的数据。” 奥斯维看着叶沧难过的表情，吸了一口烟，走上前搂住他肩膀，把叶沧拉到他的电脑屏幕前，指着卡在九十九点八的进度条：“林白在这里。” 叶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那随着小白被粒子炮能量击毁心脏仿佛血肉又蠕动着，重新沾粘起来，怦咚怦咚恢复了跳动。嘴唇翕合，半晌才说出话来：“你什么时候做的备份……” 连旁边的凌季也欢呼一声：“小白这是要回来了吗？” “这不算完全的备份，这么短时间我哪儿能做备份，只是储存了关键数据，你仍然需要重新构建林白。不过有这骨架子在这里，我们就不用从头摸索了。”奥斯维胳膊搭上叶沧的肩，他咖啡色的瞳孔平静地望着叶沧，又告诉他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可是现在卡在最后两个点，不知道什么问题。” 奥斯维最后测试了小白的逻辑之后，他察觉到迟早会出事，之前问过叶沧小白有没有备份，叶沧告诉他时间太紧还没来得及。奥斯维有他的出发点：如果他们没有了星舰核心，就保不住士兵们的命。 战争之中最可怜的就是芸芸众生，奥斯维只想以伤亡最少的方式结束战争。 他果断停下了手里所有项目，甚至跟催他项目的军官吵了一架，在劳伦斯中校的偏袒下，埋头日以继夜地挑出小白关键数据，储存核心。劳伦斯这个人——呵，一副看破红尘架势的奥斯维不禁对这位中校先生多分了一份目光。中校先生被提拔起来没多久，自己都还没站稳，就能端住心里轻重缓急的那把称，敢为奥斯维强行行使他的权力压下质疑的声音。 作为超级人工智能，没有掌握核心技术的奥斯维进展没有想象的顺利，进程卡了好几次，这次卡在了最后关头。 奥斯维就着搭在叶沧肩上的胳膊轻轻顶了顶他：“这还是要靠你了沧。” 凌季插话：“我相信主人完全没问题。” 哪怕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数据都好，何况奥斯维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叶沧又看到了希望。 “沧，我这么关键的作用，你不给我点什么奖励吗？” 奥斯维这话让他情不自禁联想到麦克尔，于是叶沧在蒙特利尔养成的习惯脱口而出：“一万奖金。”接着突然想起这不是在他自己的研究所，现在穷的没一分钱的叶沧，只得把自己连人带技术卖给了秦阳。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叶沧想起了在蒙特利尔星收容秦阳的日子，感慨了一下自己竟然沦落到这么惨的地步。 “金钱太俗。” “……”叶沧决定有机会一定把麦克尔介绍给奥斯维认识，他怀疑几百年前两人可能是一家人。 “劳伦斯挺好玩儿的，你让秦少将把人给我玩儿。” “他应该是直的这点你知道吗？”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帮他打开那扇门。” 再没啥可卖的叶沧沉默了一会儿，非常自然的狼狈为奸，点点头：“行吧。”这场两个工程师之间罪恶的交易在小小的系统操控室里达成，见证见证者超级人工智能凌季。 西北舰队的氛围从来没有这么的凝重过，第四旋臂空间场外被悄悄安置了重吨核弹。秦阳收到林统帅的命令——西北舰队撤回。 秦阳和林烽进行 91 了一次长谈，最后结束通讯之前，秦阳立正认真行了个军礼：“统帅放心，我誓死守卫住第四旋臂。” 林烽注视了秦阳几秒，点头接受了他的军令状。 短短的这段时间，西北舰队的军官士兵们都觉得自己在瞎忙，他们少将给他们的任务都是些可有可无的检修。还不知道自己被卖了的劳伦斯忧愁地盯着星图上三艘静静悬浮的重舰，它们如死神横置的镰刀，顶在西北舰队的咽喉处逐渐逼近。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拿胳膊撞撞从系统操作间出来找他的总工程师问：“曼斯先生，你还什么最后的心愿？” 心愿？奥斯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星图，他没什么未了的心愿。他突然又转头瞥了一眼中校先生，反问道：“你有？” 唔……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多买一束我家楼下花店里的花，花店小女孩一个人生活挺不容易的。 哦，奥斯维只是淡淡表示了下。 “我真羡慕你，能把什么都看的这么淡，连生死都是。”劳伦斯在系统上拖出启明号的星舰模型，按秦少将的要求最后检查一遍所有参数。 “不然呢，你还想上天吗？”奥斯维陪着劳伦斯核对参数。 “……”中校先生叹了口气，工程师这种物种怎么就是这么难交流呢。他转而又想到一个例外，他们将军的工程师怎么就这么好沟通呢。劳伦斯有些羡慕他家将军，至少在生命最后一刻，有心爱的人在身边。 三艘重舰的压迫感太浓重，劳伦斯心理建设已经算好的了，其他士兵军官们士气更加低迷。忙碌了整天的叶沧带着凌季从系统主控室迈出来，一路上都是没精打采的值岗士兵，他暗暗抿住了唇，径直往指挥室而去。 途中路过瞭望台，余光扫到深夜了还没休息的奥斯维，叶沧又退回一步，转身走上台阶。劳伦斯抬眼瞧见叶沧，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叶先生你好，身体好些了吗？”话一出口劳伦斯差点咬到了舌头，这是秦少将关心的问题，他瞎问个啥。 叶沧随和地回答说好多了，接着问他们参数检查的怎么样了。劳伦斯于是跟他说正在核对，还需要一点时间，叶沧点点头，表示不打扰他工作。 突然劳伦斯叫住了他：“叶先生，我们有胜算吗？” 没有。 诚实的回答是没有，特别是小白没有被修复出来，然而叶沧没有犹豫，温和而坚定地回答：“相信我们。” 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劳伦斯不知道，叶沧也不会说。相信我们会尽一切努力，保住你们。确实没有胜算，可我们会为你们铺出生路。 这四个字足以让中校先生也坚定起来，他用力点了个头，向叶沧敬了个军礼，继续认真投入他的任务中。奥斯维和叶沧对视一眼，双方无声地交流了一波，他们两人一起出了操作间，身后跟着凌季。 在没人的地方，奥斯维似笑非笑悄悄问叶沧：“遗言写好了吗？” 叶沧唇角上扬：“哪儿有什么遗言，最多跟你告个别吧。小白核心数据就拜托你了。” 两人默契地没再继续，奥斯维转身准备回劳伦斯的操作间。走出几步，他突然回身站住，目送叶沧身影远去，竟然有几分不舍。 叶沧中途耽误了一下，终于带着凌季回到了指挥室，他轻轻走到认真看模型的秦阳身后。敏锐的第六感让秦阳在叶沧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到叶沧站到他身后时，秦阳顺势往心爱的人怀里一仰，举起一只手抚上叶沧的侧脸。 “还有九天，就会有一场壮观的流星雨。”秦阳指挥台上的模型是凌季运算了整整两天构建出来的天体运行轨迹。 叶沧俯下身在秦阳嘴上啄了一口：“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当然有，最想的愿望就是和你白头偕老，不过我现在有个可以实现的愿望，想要你。”秦阳仰头摩挲叶沧的脸颊，凝视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面终于又出现了星光，可惜这星光回落的太晚了。 叶沧双手环在秦阳胸膛前，轻声说：“去房间。” 通常情况下好奇的凌季这时会变成电脑，摄像头滴溜溜地转动，记录下两位主人的一切活动。然而一行奇怪的数据跳上系统，取消了超级人工智能的原本行动，“心酸”两个字莫名其妙出现在凌季的提示里。 凌季散了人类形态，银色物质重新凝聚，厌厌地聚成电脑形态，静静合着，呆在指挥台上。 还有什么比流星雨更浪漫的呢。 也许还有化成一颗流星吧。 他们在启明号的走廊里并肩走着，趁没人的时候转头在叶沧脸颊上偷个吻。一进私人休息室的门秦阳就把叶沧往怀里一带倚靠在门上深深拥吻。 一室的静谧里只有他们交融在一起的呼吸。 餍足了的秦阳蹭蹭叶沧的脸：“我后悔了，我也想让你体会到失去我的痛苦。可是这感觉太痛苦了，我自己深刻体会过了，舍不得把你一个人留下。” 叶沧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他懂秦阳什么意思，二选一的单选，他一定会选生死与共：“晚了，我说过的，余生每分每秒，都跟你在一起。” “嗯。”秦阳拥着叶沧，感受怀里温热的身体，想着虽然自己这一生太过短暂，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去做，好多幸福没有去体会。但是他都可以不要了，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拥有了他的整个宇宙。 第六十一章 这里是他们的主场 核对完所有参数的中校先生觉得他才刚睡下，就被超级星舰的刺耳警报声吵醒。劳伦斯一个激灵翻身起床，秒速穿好衣服跟其他军官们一起冲出房间。 忐忑不安等待死亡的感觉太糟糕了，就像悬在死刑犯头顶的斧头，揪紧他们心脏，摄取他们恐惧。在得到敌袭警报的一刹那，劳伦斯中校突然有种解脱感。 启明号上所有士兵都急匆匆各就各位，被秦阳训练过的整支西北舰队秩序井然地进入了备战状态。从远处眺望出去，星星点点的灯光亮了起来，整支舰队连成了一条灿烂的星河。 启明号作为指挥舰，领头航游在星河里，成为不时跃出河面的一颗星。启明号指挥室内的景象被清晰投放在所有星舰里，他们将军军服严整，神态自若，控制台边站着帮助他们打败了眼镜王蛇重舰的工程师。 有细心的士兵发现指挥舰控制台上的摆件又换了个样，这次不是悬浮的小星系模型，而是一座大型天体模型，旁边摆着一台银色电脑。 92 这模型完全就是银河系第四旋臂空间场的浩瀚星图！模型根据需求而不断变化，缩放到可以囊括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最边缘的行星，又能够细致到其中一颗恒星为中心的星系。 启明号的秦少将大方给所有士兵展示超级人工智能凌季两天两夜不休眠测绘出的星图，他指着星图里空间场的坐标：“这里，空间场坐标UG19，背后就是我们的家，银河系。” “我都看的到，这些天来你们眼里的绝望和怯懦。但我不想给你们虚无缥缈的安慰和保证，而今天，我想让你们记住，你们的牵绊就在这个空间场后面，我们可以保护她们。这里是我们的主场，容不得敌人肆虐！” 秦阳顿了顿，眼神坚定扫过面前通讯大屏上一格一格小分屏，这目光仿佛穿透星河，凝视进所有人的心里。 “相信我。”秦阳回头和叶沧遥遥相视一眼，又转回屏幕，“相信我们。” 年轻将军的眼神坚定而柔情，仿佛滚过了星河炙热的对视，让前不久才击退眼镜王蛇重舰的胜利让士兵重新备受鼓舞。 他们有创造了星际史上奇迹的将军和他的工程师，为什么不能再次相信奇迹的降临。 “信你，将军。”第一句追随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激起细小的涟漪，在所有星舰里扩散开来。 信你，将军。 有了重燃的斗志，西北舰队士兵们和他们将军合成一心，即使没有了超级星舰核心的加持，秦阳所下达的命令也分毫不差的被执行。 归乡号上一位上了岁数的工程师在屏幕前凝望西北舰队年轻将军挺拔的身形，眼眶湿润了，他是跟随秦言明四处征战过的军区老人，他突然感觉到欣慰，为秦上将欣慰。 秦上将，请您的在天之灵护佑秦少将。 这里是我们的主场，秦阳的话时时回绕在所有士兵的脑海里，被点醒的西北舰队士兵们已经能完全融入深海般的宇宙。 徘徊在第四旋臂已久的西北舰队，对每颗星子，每个天体都很熟悉，他们散开来，并不抱团，让重舰的重炮得不到有效发挥。 第四旋臂是银河系群星聚集的一带，相对有限的空间内聚集了大量行星和一些恒星。这些星星的磁场给西北舰队提供了极好的掩护，就好像……好像是银河系里万千的灵魂，化为星辰，给为她们浴血奋战的军人们指引方向和予以保护。 指挥台上的凌季银色光芒持续柔和地闪烁在流转着蓝光的内室，叶沧一眨不眨为秦阳调试星图，不同躲藏的坐标被一丝不苟地下发给所有分好了组的舰队。 他们要坚持八天。 丹尼斯和希瑞尔头两天带着捉老鼠的心情，在重舰上悠闲地和秦阳玩儿着躲迷藏的游戏。到了第三天，希瑞尔不耐烦了起来，他从重舰里放出小型舰队，去截杀西北舰队。然而他念头一转，又收回了命令，他并不信任丹尼斯。 他只有一艘重舰，不得不防范丹尼斯把他作为靶子，最后坐收渔翁之利。而且银河系舰队不可能永远这么躲下去，他们没有这么多燃料，等到燃料耗尽，小猫咪们就会被迫现身。于是希瑞尔又躺回了指挥台前的椅子，不慌不忙地品酒，跟西北舰队又躲了两天的迷藏。 启明号的指挥台上已经散落了三支兴奋剂空的针筒，秦阳用了一针，叶沧注射了两支。西北舰队其他星舰上的军官们可以换岗，他们两人不行。 秦阳不是普通人，就连他到第四天眼睛也有些显红了。 秦阳想轻松下气氛:“凌季宝贝儿，你还坚持的住吗？” “当然主人，我的持久力肯定比您高。”听到凌季的话叶沧噗的笑出了声。 “……”给自己挖了个坑的将军磨了磨牙，打算把凌季炖了。秦阳走过去，搂住叶沧被汗水打湿的身体，打算把人抱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突然凌季有了新的提示：“两位主人，我的计算发现陨石群轨迹发生改变。” 叶沧心跳加速：“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对于西北舰队来说好消息，陨石群将提前两天到达预定坐标点。坏消息就是主人，我要提早两天跟你们告别了。”凌季在报告的同时修改了星图。 秦阳吻了吻叶沧的头发，赶紧跑到指挥台前，提前他们的计划。 “沧海号听令，你所带领的队伍现在沿着C组坐标撤退进空间场，回到银河系前往第三旋臂，注意隐蔽！不要让敌人发现你们的动作。” 接收到指令的军官有些懵，秦少将让他们撤离？不过军令一出，只有服从的道理：“是，将军！”于是沧海号带领他们组的星舰悄悄退回了空间场，启明号上凌季放出干扰波，为他们增加掩护。 第五天，丹尼斯耐心耗尽，派出了重舰内的小型战舰，准备地毯式搜索西北舰队。也给希瑞尔发出通讯请求：“亲爱的盟友，我知道你疑虑我，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先动。” 眼镜王蛇希瑞尔咧了咧嘴，仿佛在地上扭动埋伏已久的毒蛇终于闻到了猎物的气味，一点一点支起满含毒液的头部：“终于肯动了？搜出指挥舰，那上面有超出我们认知的人工智能。” 当然，丹尼斯不动声色笑了笑，他内心准备自己抓捕启明号，独吞超级人工智能。在希瑞尔面前他和颜悦色，编织着谎言：“找到指挥舰的人，保证给对方打个信号。” 希瑞尔眯起眼：“成交。” 他们的目标都是启明号上的超级人工智能，对于突破空间场进攻银河系暂时不感兴趣。 “归乡号，第二组，你们沿着B组坐标撤退。”秦阳在星图上盯着蜂拥而出的敌舰，打乱了原本计划，把最靠近敌人的舰队撤了回去。 晕眩爬上了秦阳的神经，连续五天的聚精会神让他也有些支撑不住，秦阳拿起第三支兴奋剂注射进自己静脉，同时抓紧时间给自己启明号上的军官下达指令：“劳伦斯，你带着所有士兵乘小舰离开启明号，和远征号汇合。” 劳伦斯中校接到命令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他没有质疑秦阳的指示，立刻通知所有士兵撤离启明号。奥斯维在他身边，怀里抱着路由器一样的金属盒，里面储存着林白的数据。 接到劳伦斯确认和远征号对接成功的汇报，秦阳让远征号也撤回了空间场。 “蔚蓝号组舰队撤退。” “星耀号组舰队撤退。” …… 第六天，撤退到还剩四组舰队，丹尼斯隐约觉得有 93 些不对了，他和希瑞尔这样地毯式的搜索竟然没找到一个舰队影子，超级人工智能的干扰波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广阔的区域覆盖所有星舰！ 何况有了上次的教训，天鹰舰队和眼镜王蛇舰队的系统是根据采集到的一点点数据进行过提升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撤进空间场了，这片区域根本一艘星舰都没有。 丹尼斯不禁鄙视地嘲笑银河系的懦夫行为，他们以为撤进空间场就能逃跑？这好比敞开了门向他们投降。丹尼斯通知了希瑞尔收回他的舰队，重新回到重舰上向空间场坐标进发。 在星图上观察到向空间场而去的重舰让秦阳心里捏了把汗，他还有四组舰队没有撤回去。他推动启明号的阀杆，撤掉了信号屏蔽，瞬间启明号就暴露在三艘重舰的探测下！ “剩下四组，华光带头，你们同时撤退！” 四组舰队的同时撤离让他们信号波暴露了一些在外面，丹尼斯盯着面前的星图，轻笑他看穿了秦阳的把戏。重舰向正在撤离的四组战舰开炮过去，华光殿后挡在三组舰队前抗下了这次轰击。 华光号尾部损坏，勉勉强强歪斜着扭进空间场。 而启明号在星图一角，天鹰重舰上的星图显示能量有剧烈的波动，只见留在空间场外面的启明号倾足了所有火力向空间场外发射能量炮，瞬间引爆了事先埋置在空间场外的能量弹！ 星辰爆炸一般的光芒瞬间撕破了这个空间，启明号炸掉了空间场外围磁场，短暂地封闭空间场。 连空间场另一端的西北舰队们也感受到这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远征号上的劳伦斯一把扒过士兵，跑到操控台前，他瞳孔猛缩——空间场被封闭了！ 他们将军还在外面！ 所以秦少将才让他们所有人撤出启明号！联想到奥斯维这段时间总是独自乘小舰去空间场外捣鼓什么，这一刻劳伦斯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他颤抖着嘴唇问旁边的奥斯维：“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奥斯维平静回答。 所以他们是怎样的命势，让秦阳和叶沧为他们走到了这一步。 第六十二章 流星下的我愿意 启明号就像被猛兽追赶的猎物，拖着三艘重舰拼命在星河里东躲西藏。星图上时不时捕捉到的信号波让眼镜王蛇的将军兴奋不已，逃？这小家伙能逃多久？ 士兵们都全部撤离，启明号上前所未有的空寂，感官比常人敏锐的秦阳能听到他和叶沧彼此的呼吸。 打完第四支兴奋剂的叶沧虚晃一下身体，站起身给控制台前和启明号感应系统合二为一的秦阳擦拭掉汗水：“再坚持一下，陨石群离我们只有五光年了。” 刚才还专注精神的秦阳抽出一点精力从启明号出来，顺势在叶沧手腕上偷了个吻。 “叶沧你是没见过，我星舰操作课满分，这点操作小菜一碟。”秦阳骄傲扬起他的脑袋，眼神明亮极了。他其实还想带叶沧回蓝星，回他的母校，在秋天的银杏小路上携手漫步。他甚至都想好了他们的婚礼会在人民军校最美丽的银杏园举办。 幻想过很多的秦阳只是有些遗憾。 有凌季在，启明号能完全隐藏下去，眼镜王蛇探测到的泄漏的信号波都是秦阳故意放出去的。不给野兽闻一点气味，它们怎么可能乖乖追上来。 “将军！探测到五光年外有陨石群！”丹尼斯收到先遣队的报告，心里动了动，让副官去获取陨石群运动轨迹。 这么短时间内，哪儿能测绘的出来，天鹰舰的技术员们只能尽最大努力画个大概。只有凌季有能力以自己为中心，波场无限延伸，早在十多天前就探测到这陨石群，并且测绘出精准轨迹。 “流星雨计划”才应运而生，给西北舰队点燃一线生机。 时刻把陨石群罩在他波场下，并且校对星图精准的凌季汇报道：“主人，我捕捉到有探测波向陨石群去了，天鹰舰应该发现了陨石群。” 叶沧点点头：“嗯，误导他们。” “好的主人，我的入侵能力也是满分。”凌季学着他秦阳主人的样子仰头向叶沧邀功，自己可是能诱捕小白的超级人工智能！还帮主人诱捕了他前主人，多么自豪！ “……”叶沧被凌季逗笑了，他也挺舍不得凌季的，凌季之后在林烽那里他应该是放心的。 天鹰舰技术员放出的探测波不知不觉伸进凌季庞大的波场里，凌季微调了几组参数，他们就成功测绘出了陨石群的轨迹，不过完全是错的。 副官拿着技术员的数据汇报给丹尼斯：“将军，陨石群偏移角度平面93度角，纵面47度角。” “说结论。”丹尼斯对这个新的副官不是很满意，没有之前的用起来顺手，可是上一个副官竟然让他的宠物再次逃了，还把重舰一角毁的一塌糊涂，只能军法处置。 “对我们没有影响。” “知道了。”金发将军挥手让副官出去，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儿，自己的这艘重舰一点点往眼镜王蛇重舰后移。 陨石群还有两光年，启明号引诱着三艘重舰航行到这颗被标注为YB29的恒星附近。超级星舰彻底脱去了伪装，暴露重舰之下。 “小家伙，终于不逃了？”希瑞尔讥讽道，命令眼镜王蛇的舰队从重舰出发，对启明号发起进攻。 密密麻麻的敌舰向启明号扑去，只有秦阳一个人操控的启明号就像一匹被包围的孤狼，然而他又找回了有小白作为星舰核心的感觉。一点点的精神波动都忠实被启明号捕捉，超级星舰成为秦阳手里最得心应手的利剑。 有凌季入侵敌舰系统的辅助，一时间眼镜王蛇的舰队竟然拿不下启明号，在超级星舰射程外推推搡搡止步不前，都不想去做炮火下的冤死鬼。 “真不愧是超级人工智能。”希瑞尔遥遥盯着战局，觉得自己跟丹尼斯先来抓捕这小家伙是最正确的决定。 启明号指挥室内，秦阳舔去滑到嘴角的一滴汗，他走到控制台用手臂圈住半靠在台前的工程师，身体晃了晃，下巴搁在叶沧肩上休息。 秦阳低低在心爱的人耳边呢喃：“叶沧，你还记得我第二次给你表白的心意么？” 那是以恒星为能量，转遍了全星际的告白。如一颗火苗坠落在叶沧心上，从灰烬中抽出了芽，托起叶沧不顾满身伤痕，爬出地狱。 “呵，你肯定被林统帅骂了。”叶沧轻声  94 笑说，调整下肩膀的高度让秦阳靠的舒服些。 回想到林统帅被梗住的表情，秦阳也笑了起来，他就着这舒服的姿势，一只手在叶沧身后按下控制台上蓝色的按钮，指挥室的舱壁遮挡缓缓升了上去，大半个舱壁变的透明，璀璨的星海呈现在他们眼前。 星海中有黑压压包围他们的敌舰，不远处红色的YB29恒星，还有—— 呼啸而来裹着宇宙尘埃燃烧的陨石群。 陨石群千年难遇，而且行踪捉摸不定，如果没有这次凌季恰好捕捉到这群幽灵，银河系将会陷落。 这是银河系的气运，气运在护佑着银河系，和银河系里的万千生灵。他们命不该绝，甚至正被气运所护佑。 秦阳抱紧了身下的人：“叶沧，我想过很多很多向你求婚的场景，我想在蒙特利尔星做这一生之中最浪漫的事，只是有点遗憾我们没有机会再去蒙特利尔了。可是叶沧，你让我无比地想在这一生中拥有这最美好的一刻。我知道你的答案，但我想听到你亲口说那三个字，叶沧，你愿意和我一起度过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么？” 从透明舱壁看见陨石群急速飞来，秦阳脑波猛烈震动，启明号巨龙咆哮般的嗡鸣声起！最后所有的能量弹冲着恒星倾泻而去，这一点点的能量撞进恒星改了恒星波场引力，陨石群被吸引着生生改变方向，朝着他们和三艘重舰猛烈砸来！ 先坠而至的小陨石击中启明号的防御屏，整个星舰都在震动！秦阳紧紧搂住叶沧，稳在控制台上。 叶沧凝望着护在自己上方的秦阳，注视他的眼睛：“我曾经很后悔，后悔还活着让你找到我，让你反复体会失去的痛苦。现在我安心了，至少我能做到，余生都和你在一起。” “警报，警报，防护罩损坏！损坏程度百分之三十，损坏程度百分之三十。” 那一声我愿意混在启明号尖锐的警报声中，被堵在年轻少将用力的吻里。 凌季接过了启明号的控制，努力再为自己多争取一点和两位主人一起的时间。超级星舰在凌季的控制下歪歪扭扭笨拙地躲避陨石的撞击。 他的两位主人彻底罢工，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只静静前额相抵，鼻尖相碰。超级人工智能叹了口气，继续一丝不苟操控星舰。可是这并不能扭转防护罩的继续损坏，在被一颗大直径陨石击中后，防护罩彻底消融。 陨石摩擦着超级星舰金属舰身，擦出火花，启明号热烈地燃烧了起来，仿佛真的化成天边的启明星。 以自身为燃烧的星辰，掀起银河系的黎明。 “两位主人，是时候说告别的话了，我会怀念你们的。”凌季准备在最后一刻启动自毁程序，他还有备份，被叶沧交给了林烽，林统帅将是他的下一位主人。 “谢谢你凌季。”叶沧轻轻推了推秦阳，准备过去跟凌季拥抱一个，这个也陪伴了他最长时间的超级人工智能。 突然超级星舰剧烈震动，把他们都摔倒在地上，又一颗陨石击中了星舰。 小型的星舰尚且如此，不易调转方向的重舰更是如同掉进陷阱无法挣扎出去的猛兽，普通星舰的火力不能对重舰造成致命性的伤害，然而这宇宙中，更有其他自然的存在。 陨石群撞击的威力足以击毁重舰！ 这是一场蔚为壮观的流星雨，在星图上划过灿烂的痕迹，甚至在蓝星上的人们都能观察到，她们在流星雨下虔诚地许下心愿。 废物！丹尼斯只想狠狠揪住那些废物一样的技术员，他动了点心思，天鹰重舰跟在眼镜王蛇重舰之后，希瑞尔的重舰帮他挡住了大部分陨石撞击。就连丹尼斯这样蔑视宇宙的人，看着希瑞尔重舰四分五裂在陨石群里，也不免心脏震颤开来。 他下令还算完好的剩下一艘重舰调转方向，脱离陨石群，然而他却在星图一角发现堵在他们后方的大群舰队—— 银河系的麒麟和中央军！ 启明号内部开始坍塌，秦阳牢牢把叶沧护在身下，陷落下来的碎片击在他身上，让秦阳不禁闷哼出来。 一缕鲜血从秦阳嘴角流了出来，滴在叶沧脸上，叶沧咬住唇，眼睫颤动伸手为秦阳擦去鲜血。这鲜血的温热和秦阳独闯重舰来救他而流出的温热分毫不差，烫的他浑身战栗。 凌季望着地上的两位主人，灰色眼瞳里流过一丝光，有些悲伤的味道。就在超级人工智能准备开启自毁程序时，发现几艘星舰靠近了启明号！ 指挥室的门突然被轰开了—— “诶诶诶干嘛呢，要殉情问过你李哥同意了吗？” 第六十三章 父亲 破门而入的李辰带两个麒麟七士兵顶着窸窸窣窣坠下的天花板残片，猛地扒拉开坍塌的金属块儿把秦阳和叶沧扶起来。 “还能跑吗秦小弟！”李辰扶着吐了口血的秦阳，迅速就要把他甩在背上。秦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能跑，又关心地瞅了一眼叶沧。 叶沧也向他点点头，让凌季给他们撑开防护罩，一行人一路往启明号出口急速奔跑而去。 坚硬的金属砸在凌季银色防护罩上刮出让人牙酸的声音，他们身后是电线断路引起的熊熊大火，前方就是强行对接在启明号舱门的麒麟七小舰。 秦阳看着被砸了几个坑的小星舰，有点儿为李辰心疼：“那不是你的指挥舰吧。” 李辰嘿嘿一笑：“不是，但是秦小弟你可欠你李哥一年的饭了啊！” 秦阳吃了一惊：“你们麒麟不是管饭的吗！” 提到麒麟的伙食李辰就大倒苦水：“别提了！我们老大这方面简直丧心病狂！军粮要多难吃有多难吃，那是人吃的吗！狗粮都比我们的饭好吃！老大还美其名曰锻炼意志！” 他们磕磕绊绊跑到舱门口，秦阳手臂使力，一把抱起叶沧钻进对接的小舰。 等李辰最后一个跳上小舰，上面早已待命的麒麟七驾驶员便推足了火力，轻巧地驾驶着小体型的星舰断开和启明号的连接通道，在呼啸的陨石群里游走。脱离了险境的秦阳瘫在座位一会儿，又挣扎着爬起来望向窗外越来越小的燃烧着的启明号。 跟启明号精神相连的秦阳现在也仿佛自己在火焰里被炙烤，刺痛着他的神经。那是认了他为主的超级星舰，也成为秦阳生命的一部分。 叶沧心疼的扫一眼座椅椅背上沾染的鲜血，勉强站起来兀自踉跄着取出小舰医疗舱里的止血生物绷带，从划破的衣服裂口里  95 给秦阳缠上去。 李狗蛋少将暂时没有精力分出来吃狗粮，他接上人之后立刻把注意力投回了战局，麒麟七和中央军谨慎应对着最后一艘重舰的攻击。 李辰擅自冒了生命危险进入陨石群，他只是怀着百分之一的希冀觉得启明号的将军和他的工程师还活着。 西北舰队的中校先生在林统帅的通讯里哭的语无伦次，一直在他身边的曼斯先生抢过耳麦冷静简短地给林统帅叙述了目前情况。 正赶在路上的李狗蛋和他家老大连着通讯，觉得他应该一定要帮西北舰队的士兵们救一救他们敬爱的将军和工程师。 第四旋臂的空间场被封闭了，麒麟七和中央军一路从第三旋臂要塞绕了一圈追在敌人后面，不然他们还可以早一点到达。 丹尼斯的重舰把眼镜王蛇重舰作为挡箭牌，终于离开陨石群，虽然重舰有所损毁，可这不影响他清扫麒麟七和中央军。 然而接下来他就无法镇定下去了，手下来报β星系的军队沿着蓝星的新航路冲他们过来了。而黑眼星系那边纠集了几股其他星系的力量向大熊星系发起进攻，议会让他立即撤回救援。 那群老东西的兵呢？！丹尼斯简直想撕了那群只会争权谋利的老家伙。 天鹰重舰开足了火力突围，麒麟七和中央军寸步不让。 李辰的麒麟内网却接到林统帅的通讯：“放他走。”李狗蛋少将和他家老大在战事上心意相通，联络了李哲思上将，佯装阻拦几回合便真的放人走了。 他家老大一定又在打新的算盘。 匆匆收拾了战场，麒麟七和中央军原路撤退蓝星，回去时战舰上多了两个人。秦阳身上的伤在他特殊的体质下没多久就愈合差不多，此时他们和李辰，李哲思在麒麟七的指挥舰上跟林统帅开会。 林统帅翘着腿的坐姿被投影在会议桌前，脸上是秦阳见过的一言难尽的表情：“秦阳，你应该是星际史上第一个把自己星舰都玩儿丢的将军。” “统帅您看我把自己卖给您一段时间行么？……先说好卖艺不卖身，我身体是我家叶沧的。”秦阳盘算着跟许久没联系的秦家老伯问问他们家还有多少钱，能不能还一艘超级星舰。 嘿嘿，李辰咳了一声歪嘴笑着。 “……”叶沧和林烽无奈地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就在几个小时前林烽命令军委重新打造启明号的时候，被蓝星财政部的人烦的不行。 穷，看的出来是加班加点熬夜赶出财务报告的财政部长没怎么说话，然而皱着的眉头上晦气地挂满了这个字。 不想让贫穷气息蔓延出屏幕的林烽掐了视频，只得匀了些麒麟六下面还没开始的项目资金给秦阳。 “不过，做的不错。”林烽难得给了别人肯定，“军功给你记上。” 李哲思上将这时插话：“统帅，还有一件事，β星系的支援来了，是否把他们接入银河系？” 来的时机正好，林烽棋盘上的棋子几乎都已经各就各位，就差蔷薇星系。“接他们的军队驻扎在第二旋臂卫星基地上，接待他们总领去蓝星。” “是，统帅。” 他们开完会，李辰带两人在麒麟七的指挥舰“逢辰”号上转了转，给秦阳展示了各种好玩儿的设施。一说到玩儿，两人简直像相见恨晚的兄弟，叶沧摇了摇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在电脑凌季上整理资料。 “秦小弟你看这个观测镜，这可是燕奶妈给我专门设计的哈哈，近一点能偷窥到其他星舰公共休息室里的景象，我经常用这个偷看我家老大打扑克，然后把他的牌偷偷告诉跟他打牌的士兵哈哈哈！……” 一旁电脑形态的凌季好奇地问：“李辰少将您这么皮林统帅他知道吗？” “……”叶沧觉得凌季肯定把他所有的自主权限都用在实时更新乱七八糟的词库上面了。 秦阳赞叹了李辰星舰上的新奇设备，然后说：“来吧管够！不过我可能知道你们麒麟伙食不好吃的原因了，你们请好厨师的费用都花在燕少将给你发明这些东西上了……” 李辰耸耸肩：“反正李哥呢之后就天天去你那儿蹭饭，你们西北军的伙食真是所有军区里最好吃的。” 他们的对话触发了凌季资料库里的记录：“那是之前我的前主人觉得不好吃，秦上将专门高薪聘请的厨师，当然用的是秦上将自己的小金库。” 秦阳怕叶沧听到叶星辉的事心情低落下去，赶紧跑过去从后面抱住叶沧：“叶沧我第一次在你家过夜你就知道我做饭很好吃了，回去以后天天给你做。” 叶沧本来也担心秦阳回忆起秦上将的事难过，淡淡嗯了一声。 电脑凌季亮起他高瓦数的灯泡：“我负责洗碗哟！” 李辰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嚼的很香。 他们在蓝星落地后秦阳先回了趟西北高原，当然把叶沧也拽了上。老远瞧见向他们走来的身影，早就回到西北军区的士兵们都蜂拥着跑出来要给他们的将军来一个炙热的拥抱。 “将军！我的偶像！”人头攒动中有人嚎了一嗓子，秦阳定睛一看，不是郑明是谁。 从中校先生旁边走出来浅发蓝眼的工程师递给叶沧金属盒，两人对视一眼无声交流，曼斯先生上挑着眼角笑的别有深意。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知道了，替可怜的中校先生默哀。 ——沧你啥表情，我会对他好的。 ——啧，你不折腾人家就算好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洒满了西北，笑闹够了，秦阳带叶沧往军区南边一栋高新建筑走去，他们刷过终端身份验证，进入设施高端的大楼。 这栋建筑只有五层楼，乘电梯上到顶楼，叶沧走到视野开阔的区域从落地窗往外眺望，他记忆深处有这样的视野。 那时他只是小小的孩童，坐在父亲肩头，向窗外好奇地张望。 这是叶星辉的研究所，军部超级人工智能研究院。当时的西北高原不对任何人开放，叶星辉在这里带领几十名工程师，在高原上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研究所在袭击中被炸毁，后来秦言明调了资金重新翻新了研究所，但是不再以人工智能为研究，成为一间普通的科技院。秦上将自己却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叶沧沉默着眺望远方，秦阳不知何时从后面抱住他，脑袋搭在他肩头：“我们可以重 96 新启用这层楼，我去向军委申请资金和项目，把小白修复出来。” 然而叶沧却低声说了句不相干的话：“秦上将的事……我很遗憾。”如果秦阳还有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多好，叶沧小时候早就习惯了独身一人，但是秦阳不一样，父子俩之间有太长的相处和美好记忆。 有过这样绵长的美好，突然之间失去才是最令人刻骨铭心。 秦阳呼吸均匀地洒在叶沧侧颈，一时半会儿没说话，从这里向北边望去，就是秦上将经常带秦阳练习机甲操作的实战场地。天空湛蓝清澈，一架架飞行器绕过远处绵延的群山，还真像一群自由的飞鸟。 秦言明是个严肃的父亲，表情冷下去的时候让士兵望而却步，秦阳却记得他父亲手心是热乎的，特别是手把手教他操控的时候。 他应该是见过叶星辉的，秦阳隐约记得小时候来父亲的基地玩儿，一大早被秦言明拎起来的秦阳眯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小小的他跟他爸在食堂排队买早餐。 然后他爸打了三份早餐，秦阳迷迷糊糊跟他爸跳上飞行器，飞到军区另一边的宿舍楼。秦言明三步跨作两步跳上楼梯跑上七楼，把自己儿子远远甩到了后面。 “星辉！起床了！香不香，热乎的牛肉馅饼儿！”秦上将把早饭塞给儿子，嘿嘿笑着输入密码，打开宿舍房门。 床上的叶星辉翻了个身继续睡，他爸只是宠溺地把早餐放在床头，香气四溢，就在一边等赖床的叶星辉起床。 终于赖够了床，叶星辉睁开惺忪的双眼，扫到秦言明旁边的小家伙，打了个呵欠亲切揉揉小秦阳的头：“哟，带小秦将军来玩儿啦。” 秦阳是见过叶星辉，但也只有机会见过一面。 “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能幸福。”秦阳手臂圈紧了怀里的人。 所以我们要幸福下去。 叶沧心里动了动，他知道秦阳指代里的另一个人是谁，已经在记忆里快要模糊的人影。叶星辉的资料尘封在凌季资料库里，叶沧不喜欢翻过去的影像，因为都是生命里的失去。 “走，我带你去尝尝李辰馋了那么久的我们食堂。”秦阳把他们拉出过去的回忆，就像是尽职尽责的导游，势必要带叶沧转遍这片土地，弥补叶沧缺失的过去。 食堂的厨师大叔是个耿直的人，比起蓝星首都精致食物和同样精致的分量，大叔直接给他们盘子里扣了一大勺。 “……”叶沧似乎明白凌季偶然间跟他提起叶爹用坏了好几个电子秤，最后自己动手做了电子秤背后的原因了。为了保持正常身材，叶爹也是拼了。 叶星辉用研究所的材料，做了个多功能电子称，放浴室里能在洗澡的时候放歌，能擦浴缸玻璃，能当落地小灯制造气氛，还能给人按摩，被叶星辉命名为“浴室的好伙伴”，在军委注册了专利。 就像李辰的星舰上有燕漠北许多奇怪的发明，西北军区同样也有很多叶星辉奇奇怪怪的发明，叶沧想，这不怪老有人说随军工程师脑子都有坑。 热情的大叔并不能理解工程师和军人的食量差别，叶沧力阻无效，于是只能扒拉了一些去秦阳碗里。正扒拉着，门口传来一声清亮的嗓音。 “阳小弟！不给你家这位介绍介绍我们？” 第六十四章 等你回家的灯火 发觉有人来，叶沧耳根稍稍红了，悄悄挪开了筷子。秦阳眉眼弯了弯，迎头向跨进食堂的祝泽渊和魏宇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叶沧也对两人颔首点头，祝泽渊乐呵呵地快步走过来在两人对面坐下：“秦阳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就这么不想我来看你啊，重色轻友的家伙！” 魏宇紧接祝泽渊的话，向叶沧自我介绍起来：“我叫魏宇，这是祝泽渊，我们和秦阳在人民军校同届认识。” 叶沧跟他握了握手：“叶沧。” 祝泽渊拿过餐盒里一双筷子直接从秦阳堆成小山的菜里抢了一块肉：“今天可终于见到人了，你不知道之前我们给秦阳塞了多少少男美女这家伙看都不看一眼，还跟我大吵了一架。” 魏宇在桌下使劲儿踩祝泽渊的脚让他闭嘴，秦阳赶紧瞅了一眼叶沧担心叶沧勾起痛苦的回忆。 叶沧垂下眼睫，秦阳右手放下筷子伸到桌下握紧了他的手。 魏宇赶忙岔开话题：“我们这次运输了一批弹药和装备过来，一会儿你跟泽渊去点一下。” 秦阳应了一声：“行。” 他们聊了一会儿最近的战事和首都新鲜好玩儿的地方，秦阳就跟祝泽渊去点军械去了，魏宇陪叶沧去军区宿舍收拾房间。 秦阳搭上祝泽渊的肩：“哥们儿你千万别在叶沧面前提之前的事了。” 祝泽渊看了他一眼：“你当时那一副守寡的架势可真把我们愁坏了，我就是看不过去。” 秦阳叹了口气：“叶沧他……我一会儿慢慢跟你讲。” 另一边魏宇和叶沧走在校场边的小路上，魏宇说：“泽渊那小子有时候说话不过脑，你别介意，我们刚进食堂的时候看到你和秦阳的样子其实很为你们高兴。” 叶沧温和道：“没事，那段时间幸好他还有你们。” 魏宇摇头：“阿阳那时在中央军区秘密训练，我和泽渊接触不到他，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一个劲儿地瞎搞，阿阳是真的在你这里完完全全丢了心了。还有……你可能听过很多我们以前在军校的……事……阿阳他其实就是特别能玩儿，他其实没祸害过谁……” 想起以前凌季和凌圆圆给他科普过的事迹，叶沧不禁笑了起来：“他是挺受欢迎的。” 青葱岁月的美好回忆让魏宇也跟着笑：“谁还没有过犯浑的时候呢。” 这让叶沧想起了白团团，他唇角微扬：“是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太紧急，他还没来得及跟团团好好说话，只是发过通讯，得知莺儿现在在研究所工作，他的猫小白被团团照顾的很好。麦克尔一如既往地在泡男人，就是还在继续浪，始终没固定下来。 魏宇：“不过小叶你一看就是那种从小让爸妈很省心的孩子。” 叶沧：“也还好，有机会我想去人民军校看看。” 提到母校魏宇是很骄傲的：“我让阿阳安排上。” “听说首都又修了个航站台，很恢宏。” “对！毕竟现在我们的航路增多了，贸易啊客流量方面需求都很大，原来一个不够用了……”  97 …… 叶沧让魏宇相处着感觉很舒服，他和祝泽渊一开始以为这个弟夫会是个难搞的人，毕竟让秦阳闷成那样，现在他理解了秦阳对叶沧的执著。 两人在宿舍里天南海北的聊，魏宇还发现叶沧其实是个很能聊天的人，无论什么话题都能接下去，不会让他觉得尴尬。不知不觉时间就流走了，直到魏宇收到祝泽渊的消息说他们点完军械库准备回首都了。 魏宇放下茶站起身：“小叶我跟泽渊要回首都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叶沧也起身：“我以为你们会留在西北军区一段时间。” “刚打完仗各军区都在休整，但看样子后面还有动作，你看β星系的援助都来了，所以我们也会忙些。” “希望这一切能早点结束。” 魏宇长叹一口气：“是啊，我们是希望和平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叶沧把魏宇送出宿舍，林统帅给西北军区的士兵军官们都放了个小假，留在军区宿舍里的人并不多，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 送完魏宇回去，叶沧从行李里翻出休眠了一整天的电脑凌季，打开电脑在桌前工作。夜色中一架飞行器披着西北高原漫天星光降落在停机场，秦阳跳下飞行器，迈步向平地上那一栋栋灯光明亮的建筑群走去。 深秋时节的西北高原开始刮起寒风，眼前崭新的宿舍楼离在秦阳眼中越来越近，高高的夜幕下有一盏灯火在等他回去。 秦阳没乘电梯，直接一步跨作两步跑上顶层，他推开门，就见叶沧转过椅子，指着桌边两杯热茶：“晚上冷不冷？”秦阳对着手呵了口气，颠儿颠儿地跑去抱住叶沧：“一进门就暖了。” 桌上的凌季伸出一只小支架点了点其中一杯茶：“主人别拿错了哟，这杯加了奶的是叶沧主人的。” 秦阳一边喝一边给还在冒白烟儿的茶拍了张特写，然后——“发送！” 叶沧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对着终端笑得傻呵呵的人，同步了主人终端系统的凌季冒出声儿：“主人，您的好友祝泽渊对您的行为表示不屑并祝您永远都这么傻乐呵下去。” 正在飞行器上的祝泽渊对着终端那张图啧了几声，拿给魏宇看：“你看看这家伙，得意忘形。” 魏宇接过终端，看那张图下面配了一行字——我也是回家有热茶的人了！魏宇好笑地摇摇头，把终端还给祝泽渊：“肯定是你小子之前刺激了阿阳。我还挺喜欢小叶的，是个很好的人。” 祝泽渊调整完自动航线目的地，转头看副驾位上的魏宇，还没张嘴魏宇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抢先道：“缘分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来了的时候自然就来了，我不急，只愿求得一人心——” 祝泽渊有点想念就三天没见的祝小夫人，接过下半句念道：“白首不分离。”他在飞行器上从高空俯瞰西北军区基地里星星点点的灯火，那里面至少有一盏是他好哥们儿正拥有的温暖。 舒服靠在床头看终端的秦阳抬起头，望了望在桌前台灯下编辑程序的背影，想着等战事结束了就置办一个小屋。窗外的寒风呼呼刮过，他们在暖灯下互相陪伴，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过了几天秦阳离开了西北军区去首都，叶沧屈腿坐在广阔草地上仰头凝望星空，他第一次离开蓝星在飞船上从上而下凝视过夜晚的蓝星。 小小的叶沧在飞船上可以观察到蔚蓝的星球正在向后缓缓远去变小，那时正是蓝星的夜晚，还可以看到星星点点布满星球的橙黄灯光。那是他抽身而出的人间烟火。 趁秦阳没有黏在他身边，叶沧给麦克尔拨了个通讯：“嗨麦克，好久不见。” 看起来通讯另一端的麦克尔在人来人往的建筑里忙碌，叶沧认出来那是蒙特利尔星的议会大楼，金发蓝眼的男人放下手里的材料给分别很久的好友回了一个热情的微笑：“嗨沧！今天终于有空给我通讯，你的小狗狗不吃醋了吗？” 秦阳不知道跑北京城干什么去了，不过叶沧绕开这个话题：“你怎么在议会大楼？去政务谋职了吗？” “风暴刮起来了，我们也要加固人工防护罩呢。”麦克尔说的话叶沧能懂，他的家族和其他官员一起要为整个仙女星系的普通公民们负责和打算。 “仙女星系一直都是星际默认的中立之地，你们不必参与进来。” 麦克尔：“你知道的，我们没有自己的军事力量，仙女星系一直能和平地在星际中占有一席之地，这不是我们声明保持绝对的中立就能真的独善其身的。” 这个星系人口少，一直都和和平平安安静静，谁敢对蒙特利尔星动武，那就是在星际中彻底撕破明面上的伪善，对其他星系露出獠牙。 叶沧听了麦克尔的话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我们有个计划还在跟联盟里的其他星系协商，提案不久就会提交到你们那里，如果大家同意了各星系会建设起来一座防御加通讯的空间站。” 麦克尔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歪了歪嘴笑道：“这是个挺有趣的想法，我拭目以待。” 叶沧轻笑一声：“你先去忙吧，我会找个时间回蒙特利尔，到时候见。” “沧。”麦克尔看叶沧要挂通讯的架势赶紧叫住了他。 “嗯？” “你在蒙特利尔的家还在。” 叶沧愣了愣，问：“你没帮我卖吗？那你帮我订了东西吗？” 金发男人目光柔和：“这还不是为了让你有回来看我们的理由，沧，你可真绝情，这么轻易就放弃一切，当初走的时候是铁了心不会回来了吧？” 他确实抱着不会回去的想法，抽了一点时间把他名下的所有存款和股份都分给了团团，麦克尔和莺儿，只有那套房子来不及处理。他真的觉得不会活着回去了。 “再说了，我缺这点钱帮你订戒指吗？” 隔着屏幕都扑面而来的豪气让现在穷得心伤的叶沧内心颤了颤，把湿意哽回了喉咙，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 “还有啊，你俩要是吵架了，你至少还有蒙特利尔的家可以回啊。” “……”麦克尔这种老母亲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感动一秒就被咽回去的叶沧挂了通讯。 不久秦阳就从首都回来了，还带回一盒针剂——能杀死TC763病毒的药物。首都医学院从福利院长身上里提取到病毒毒株，再加上对抑制针剂的研究，最终破解了病毒密码。 98 “感觉怎么样？” 他们一起去了医务舱，注射针剂之后秦阳紧张地给坐在躺椅上的叶沧这里捶捶那里捏捏。 “谢谢。”叶沧自己取过诊断单，仰头吻了吻身后站着的秦阳。 他彻底从病毒折磨的痛苦中解脱了出来。 第六十五章 新的布局 新历二百五十七年，联盟条约在银河系的力导下正式签订，为了防止敌人的突袭，签订了条约的各星系同意在各自星系行星上建立基站和空间站，用于各星系的联络和沟通。 银河系的联络中枢选在了日西城，顾问团们想以此拉动日西城的发展建设。 叶沧接到蓝星的任命书，负责中枢通讯频道的项目，和他团队里的工程师们结束会议通讯后准备开始收拾行李出发去日西城。 “……你跟着我干嘛？”叶沧无奈自己的东西都被秦阳强行拎了过去，这家伙不去管他的西北军难道要黏着他去日西城？ 秦阳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当然是跟你一起去呀，我现在可是没自己星舰的将军，靠你养我了叶沧。” “主人别忘了还有我。”凌季现在是人类形态跟在秦阳身后，殷勤地又从秦阳手里接过行李。 叶沧看着他身后的两个尾巴，沐浴在久违的故乡阳光里，一种说不出的轻柔填满了他心里逐渐愈合的伤痕。 从西北达到日西城需要四五个小时，叶沧在飞行器上俯瞰下面的景色由高原上的雪山渐变为覆满绿色植被的山区。他们降落在已经打好了基础设施的大片空地上，叶沧刚下飞机就远远瞧见披着金色的落霞向他跑来的女孩。 “沧哥！” 凌圆圆飞扑到叶沧身上搂住她沧哥的脖子，惯性让叶沧顺势抱住她转了一圈。跟在后面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豆芽和虞艾伦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一面的凌圆圆。 叶沧发觉他肩头的衣料被泪水打湿了，轻拍凌圆圆的后背：“圆圆。” 灰发灰眸的凌季从飞行器上走下，非常愉快地跟凌圆圆问好：“美丽的凌小姐！我的出现不是巧合，而是，恰到好处的缘分——” “咳咳。” 凌圆圆怪不好意思地就着叶沧的衣服擦了擦泪，咳了一声在豆芽和虞艾伦面前又恢复了她一向犀利的模样。 她挨个给叶沧他们介绍：“这是虞艾伦，日西城警卫队队长，这是豆芽。” 叶沧一次跟他们握手，然后向豆芽颔首点头：“你帮助我写的代码我终于有机会向你当面致谢了。” 豆芽呆愣地握着叶沧的手激动的发抖，凌季有趣地瞧着这偶像见面会一样的场景，打趣道：“这位先生您再不放手秦少将就要吃醋了。” 秦阳走到叶沧身边：“咳，凌季你记录的我的数据是不是偏差过大？” 凌季表示他的数据库一直都实时更新，不会有误差。豆芽听了他们的对话才如梦初醒般红着脸放下了手，用蚊蝇般的声音呐呐地小声道：“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大佬。” 叶沧笑了笑：“我也想让你签名呢。” 虞艾伦挺自豪地说：“豆芽可是我火眼晶晶发现的人才。”豆芽怯生生地缩了缩脖子，他虽然在凌圆圆和虞艾伦赞赏的工作氛围下胆子已经提升了很多，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会拘谨。 叶沧见他这样温和地抽出衬衫衣兜里的电子笔，伸手抬起豆芽手腕的终端点出电子屏幕，在上面写了四个字：谢谢，叶沧。 豆芽突然嗷了一声红着脸躲到虞艾伦身后去了。 围观了这一幕的虞艾伦见天色不早了，还要给叶沧他们安排住宿，于是提议：“好了你们肯定饿了吧，我先带你们去好好吃一顿，我们边吃边聊。” 凌圆圆本以为虞艾伦要带他们去有档次的饭店，接过他选了一家米粉店，确实是香气四溢。虞艾伦把非常原生态的菜单递给他们：“我总觉得专门接待人的饭店就装饰的精致些，真正日西城最美味的都是在这些小餐馆里，一般的人我都不带他们来这里。” 秦阳点了一碗粉加辣，又给喜欢吃甜品的叶沧来了一盘红糖糍粑：“日西城现在发展起来了呢。” 虞艾伦也点好了菜拿起筷子：“是啊，这六年我看着日西城从穷困小山沟发展成现在繁华的城市。”他转过头望着凌圆圆：“多亏了圆圆申请来的项目和资源。” 叶沧望向窗外一家家商铺点起色彩斑斓的灯光，让凌季拍了些愿景发给莺儿。莺儿收到这些照片看到她的家乡发展的这么好一定很欣慰吧，叶沧想，局势稳定下来之后他会给莺儿一个机会回家来看看，他记得莺儿最初是希望回来的，这个选择依然有效，他会给她再一次选择今后的生活的机会。 不过莺儿说不定会舍不得离开蒙特利尔星，毕竟她应该在那里有了很多朋友……叶沧出神地想了一会儿，他们讨论的正事把他思绪拉了回来。 凌圆圆：“沧哥，你知道军委他们建设的这个联络中枢是做什么用的么？我只有个大概的了解，你肯定更清楚整个大布局。” 叶沧咬了口筷子，放下筷子用盘子里几粒黄豆摆起了图形：“古代的烽火你们有概念吗？” 凌圆圆和豆芽都很迷茫地望着他，只有虞艾伦点了点头，他听他母亲讲起过人类古时候的故事。 于是叶沧跟他们慢慢讲林烽的构想，如果真的在各星系顺利建成，这将是星际上一项宏伟的工程，烽火的作用只是暂时应对目前的局势，林烽是想将这连接各星系的航路纽带铺设成一条为将来和平繁荣打下基础的“繁星之路”。 关键的枢纽在林松和凌诺亚的努力下都打点妥当，唯一还缺了一个星系的加入。此时的林烽在第三旋臂要塞的休闲室里跟士兵们打扑克，漫不经心地撸过他手里的扑克牌，寻思着麒麟五这时也应该追上他弟弟了。 正被林烽念着的林弟弟刚和凌诺亚在黑眼星系完成任务，向他们下一个目标前进，他终端连着公网在推送星际新闻，阅读到仙女星系首都星蒙特利尔***的表态时，林松微微有些惊讶。 他们并没有去蒙特利尔联系过***的人，后来林松收到麦克尔的信息一切就都豁然开朗了。麦克尔给他发来了官方亲切的问候：松，很久不见我对你很是想念，什么时候再来蒙特利尔我们一起去旋转餐厅欣赏个夜景？ 凌诺亚凑过脑袋看了看这封问候：“我觉得麦克尔是有话要对你说。”  99 林松也想着麦克尔这问候应该不是随意的闲谈，给麦克尔回了个通讯请求过去。蒙特利尔星那边看起来阳光明媚，金发蓝眼的男人靠在一艘游轮甲板上，看起来是私人游轮，正在享受人工湖面掠过的微风。 “嗨，松！” 林松亲切一笑：“嗨麦克，希望我们很快就能再聚，不过我现在有事在身，等忙完了一定再来蒙特利尔玩儿。” “没问题，不过松，你得小心，我偶然得知有人冲着你们来了。多的消息我也没有了，不多说了，保重！”麦克尔给林松一个闪亮的笑容，挥挥手结束了通讯。 麦克尔就是这问题，他有那么一点儿消息渠道，但是再多的内容就挖不出来了。在蒙特利尔时叶沧对此就深有认识，现在林松又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吊人胃口的感觉。 跟麦克尔联络之后林松和凌诺亚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松哥你要知道，外交官是个高危职业。”凌诺亚可怜地看着林松，“所以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林松很宠爱凌诺亚这个凌家小辈：“对。” 凌诺亚郑重其事地表示：“所以我们继续去蔷薇星系，我们不能后退。” 林松望着眼前认真的年轻人：“嗯，我会保护好你，我也会通知蓝星那边给我们增派支援。” 临时拼凑出的蓝星使团小型舰队正在向蔷薇星系出发的航线上沉静航行，舰里调节着夜间模式，凌诺亚趴在床上，借着床头的护眼灯仔细阅读他老板基兰·提维迪发给他这个星系的资料。 林松则在对面床上检查他携带的麒麟六研发的各种武器防御装备。 蔷薇星系是林烽给林松指明的重要星系，只可惜提维迪外交官在蔷薇星系没有太深厚的交情，不能提前给凌诺亚打点。这星系的***目前态度并不明朗，凌诺亚预想到了他在自己的战场上有一场硬战要打。 看了好一会儿，凌诺亚撑起酸软的肩膀，打了个呵欠。这时林松正好端了一杯热饮进来，他把热巧克力递给凌诺亚，揉揉凌家小天才的头，让他早点休息。 凌诺亚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热饮，瞬间***下肚，驱走了小舰里的寒意。他仰起头：“松哥你满足了我对大哥的所有幻想！哎，你是我们家的就好了。” 林松听了抿嘴一笑：“你圆圆姐对你也很好啊。” “好是好，但是不是同一种感觉。”凌诺亚偏头仔细想了想，“你让我有被大哥罩着的安全感。” 林松接过凌诺亚喝完的还有余温的杯子，又拍拍小天才的脑袋，让他去洗漱。 和凌诺亚一起走出休息室，林松路过驾驶室跟值班士兵点头打了个招呼，去了小舰上能望向外面星海的眺望舱。 他们一定会成功，他那上天入地的大哥给他这小弟弟提供了这么久的庇护，现在是他给他哥提供坚强后盾的时候了。 第六十六章 危机与重逢 还没到达蔷薇星系，凌诺亚他们就遭受了追杀，就在他们被团团围住的绝望时刻，一队熟悉的舰队出现在航线屏里。 驾驶员激动地喊道：“是麒麟的人！” 林松探身仔细观察监控图里小型星舰上的徽标，真的是麒麟，他哥派来的救援！ 防不胜防的三艘敌方战舰刹那间爆炸成宇宙中的烟花！ “散开！”庄竹心给一击得手的麒麟五下达指令。麒麟五开启伪装在敌人监控里隐去了身形，猎人一般屏息埋伏在暗处，等待猎物露出破绽再发起致命进攻。 被击毁三艘战舰之后，乱了一会儿阵脚的舰队又摆好了防御阵型，同时让挟持在中间的外交使团动弹不得。 林松的密网有通讯请求，他接了起来，是个冷冷的女声：“这里是麒麟五少将庄竹心，通知你们做好闪避，炮火不长眼。” 话音刚落，一艘麒麟五星舰突然闪现，给了敌人猛烈一炮！丝毫不顾及还被挟持在中央的外交使团舰队，幸好驾驶员是西北军的军人，有丰富战场经验，堪堪避了过去。 我的天，大哥手下的人都是这么火辣的吗？林松对比了一下自己警局的小花小草们。 麒麟五鬼魅一样发起突击又悄然隐去，炮弹轨迹完全无法预测，林松替西北军的驾驶员捏了把汗。他知道这不是庄竹心在故意为难西北军，而是只有无法被预测的攻击才能让敌人露出破绽，只是被挟持的他们增加了风险。 纵然被秦阳整顿过的西北军，正式和麒麟配合的时候暴露出了他们的弱点，完全跟不上麒麟的节奏。 好在这个西北军驾驶员学习能力极强，在差点被麒麟五的炮弹打中几次之后，摸索出了节奏！青竹号上庄竹心观察着明显提升的西北军，唇角提起一点笑意：“终于有点水平了。” 所有麒麟五星舰突然全部现身，他们用导弹吸引着敌人的注意和火力，看准时机的西北军舰队在刺杀者后方给了敌人致命一击。 “漂亮。”庄竹心看着屏幕上炸成碎片的最后一艘敌舰，称赞了一声。 结束战斗的西北军士兵擦擦汗，林松递给他一张纸巾，果然和高水平的人实战才是提升能力的最好方式，西北军的秦少将应该好好感谢下庄竹心帮他练兵。 青竹号行驶到外交使团前方给他们开路，麒麟五几艘小星舰为他们殿后。 女将军庄竹心英姿飒爽出现在西北军星舰的通讯屏里：“林统帅派我来护卫你们。” 林松感谢道：“来的太及时了。”他跟庄竹心商量了一下觉得为了表示友好，麒麟五还是不要在蔷薇星系的首都星落地。 经过十多天的谈判，被扣押起来的林松此时此刻后悔了，他不知道凌诺亚那边是什么情况，有没有顺利逃出去。蔷薇星系的***反复变卦，拖着他们就是不签署联盟条约，在加入联盟和拒绝之间反复横跳。 最后竟然把林松他们抓了起来，被锁在审讯室样的房间椅子上的林松摇了摇昏沉的头，勉强半睁着眼试图看清逆光站在他面前的身影。 要如何让庄竹心得知他们的处境，有抗药性体质的林松最终无力思考这个问题，垂下头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松醒了，他眼前漆黑，耳朵里似乎被好心塞了一只翻译耳麦。只能感受到有人在他胳膊上打了一针，在药力作用下他的头脑依然混沌不清。 冰冷的接触片贴上他太阳穴，后脑也被扎了好几针进去，林松模模糊糊判断出  100 这是测谎仪。扎针的过程非常缓慢，对方像是故意让他一点一点感受针头进入大脑的刺痛，这种常用的审讯手段林松警局任职时已经非常熟悉。 叶沧对秦阳用过的测谎仪跟这个比起来完全就如同是一个玩具。对付测谎仪最好的手段就是什么都不说。 他听到前方冷笑一声，一个低沉的声音审问他：“你同伙藏哪儿了？”林松就这么静默着不答，庆幸诺亚还没被抓到就好。 对于时局把握敏感的凌诺亚在蔷薇星系官员表示要考虑考虑的时候，就对林松说要做好立即撤离的准备。凌家小天才隐隐约约通过官员们这几天来回变卦的行为扒到背后一定还有一股势力在影响这蔷薇星系***的决定。 果然在他们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对方也正好动了手，林松情急之下护着凌诺亚从窗户逃出下榻的酒店，自己只来及把他有麒麟内网的个人终端扔给已经落地的凌诺亚。 不配合的沉默让林松挨了狠狠巴掌，然后他下巴被掐了起来：“我知道你的身份，你要是配合点，我们还会放你回去继续做你的林家少爷。”审问林松的人觉得这些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是最容易问出话的，什么荣华富贵、权力享乐，他们总是难以放弃。 林松努力打起精神：“那你也应该知道你们这么做的后果。不如各自退一步，这件事我们也不追究。” 审问者嗤笑一声：“你们太高看自己了。” “那恕我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嗯！”林松话音刚落就***进后脑的金属针刺激，激得他猛地痛苦仰起了头，几轮下去又晕了过去。 逃出酒店的凌诺亚现在一个人躲在一家空空的两层咖啡厅，晚上时分没有人，只有偶尔路过的清洁机器人并不关心躲在这里的凌诺亚。 松哥好歹先告诉我怎么打开麒麟内网啊！凌诺亚蹲在楼道口一角捣鼓终端，可是他真的不会用，凌诺亚智商已经很高了，可是这没有专业技术员的讲解是真不会开启内网。 怎么办，要怎么联系上麒麟五？凌诺亚放弃了研究内网，他现在也不可能去找驻留的西北军，因为西北军那边肯定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凌季大宝贝儿在就好了！以后出什么任务果断都要拉上秦阳！凌诺亚抱住脑袋边胡思乱想边思考对策。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咖啡厅一楼响起，让凌诺亚猛然惊醒，他立刻起身蹑手蹑脚往上走，跑到阳台。小心翼翼探头往下望，果然一队搜查他们的人正在进入咖啡厅！ 凌诺亚心脏狂跳起来，就在深吸一口气准备翻出阳台往楼下跳时，被一只手揪进了小隔间！他靠着的胸口软软的，有淡淡的香水味钻进他的鼻子，凌诺亚脸颊发烫地转过脸。等他看清了身后的女人，凌诺亚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 “赶紧先躲！”浅发蓝眼的女人把他塞进隔间的地板洞口，居然地板下面还有个暗间！这个咖啡厅是个二层小屋，楼上就是咖啡厅主人的屋子。 男女主人听到楼下的动静，下楼跟搜查的人打了个照面。搜查的人见女人的样子也不觉得会跟蓝星的人有什么关系，但还是例公行事上楼转了一圈，然后放心走了。 直到他们走远，凌诺亚才敢出来，一出来的凌诺亚就扑进了女人怀抱。 “妈！”这是凌诺亚只能在终端里翻看照片时看到的两个人，每隔几年才会跟他远程通讯的父母，每十多年才会回来看他一次的父母。 “诶，乖儿子。”薇娅拍拍已经比她还高一点的凌诺亚。站在一边的男人则是凌诺亚的父亲，那个咸鱼的凌家长子。 凌诺亚吸吸鼻子：“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来蔷薇星系度结婚纪念日，你知道蔷薇星系一直都是最浪漫的星系，然后觉得这里生活挺好，就盘下了一个咖啡厅住了两三年……对吧睿？” 凌家长子凌睿温柔附和他的妻子。 “你们都不知道我来这儿了吗？都不关注新闻的吗？都不知道蓝星在打仗吗？”凌诺亚委屈地望望他妈又瞅瞅他爸。 薇娅赶紧抱了抱儿子：“……知道一点儿，我们很放心蓝星，没什么大问题的吧？” “……”问题很大现在，凌诺亚挣脱母亲的怀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突然觉得心很累，“还有比你们更不靠谱的父母吗？” 一时间气氛寂静了起来。凌诺亚就这么埋头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又委屈什么呢，至少他父母都还好好地，恩爱地活在这个宇宙。秦阳、叶沧、哪怕是他表姐凌圆圆，有谁又有一个完整的家。 知道自己亏欠了儿子的凌爸凌妈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儿子解开这个心结。 凌睿自从十多年前回蓝星见了儿子一面之后，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好好端详他已经长大了的孩子。自己确实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大哥，他厌倦了家族纷争，直接把凌家这一个大摊子甩给了他妹妹。 他真的厌倦了，大家族里都是些勾心斗角的阴暗心机，而他去蒙特利尔星游玩散心时碰到了心思纯净的薇娅，就在薇娅身上丢了心。 凌诺亚他原本会一起带走跟薇娅浪迹天涯，可是被他父亲凌统帅阻拦了下来。凌诺亚是凌家的孩子，他从出生起，就有自己选择他人生的权力。于是凌诺亚就交给了他妹妹凌沁玉抚养，之后凌诺亚自己选择了进入外交部。 “没什么，你们有过自己想过的人生的自由。”凌诺亚不动声色把眼泪眨了回去，饱读各类书籍的凌诺亚虽然不喜欢他父母的做法，但明白每个人生活有自己的选择，就像他爷爷给他自由选择的权力一样。 并不能要求他爸跟林家长子林烽一样，为了家族，为了蓝星，舍弃生命中其他的享受。他现在更担心他松哥。 “蓝星是不是有很大麻烦了？”凌爸看他儿子躲避搜查，终于关心起事情来。 凌诺亚点头：“嗯，我们是来寻求联盟的，蔷薇星系***被对方左右了，谈判失败。林松，你应该知道他，跟我一起来的，被扣起来了，我要去救他。” 这是很严肃的一件事，让不问世事的凌睿神情也凝重了起来。薇娅让他们别在阳台上站着，容易被发现，于是把她丈夫和儿子推进二楼咖啡厅，还给他们煮了一杯热巧克力。 咖啡厅布置的很是温馨，有绿色藤蔓植物绕着小屋，小屋里还有星星灯点缀了满墙。 凌睿听儿子讲述他所有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一直讲到了半夜，其实凌睿并  101 没有怎么在听，他只是在下一个决心。 凌诺亚白天跟蔷薇星系交涉的紧张，晚上又经历了夺命狂奔，讲着讲着眼皮就沉重了下去。凌睿把儿子抱起来，放进他和薇娅的房间睡觉。 “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再商量对策。”凌睿温柔抚摸儿子深咖色的头发，在床边陪着儿子直到凌诺亚睡着。 第六十七章 濒死的星系 心里挂着林松的凌诺亚并没有睡得很好，只是稍稍闭了会儿眼睛就起床了，他随手抓起衣服胡乱套上在床上茫然地坐着想办法。想了半天也没辙，跳下床拉开门准备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没想到二楼的客厅竟亮着小灯。 “妈妈你也睡不着吗？” 薇娅正在擦拭一个咖啡杯，她温柔地回过头：“你爸刚出去，他联系了你姑姑。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 凌诺亚跑到小屋二楼的阳台，果然看到他爸正要上飞行器的背影，父子之间有心电感应似地回头和凌诺亚对上视线，凌诺亚瞧见他爸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鼓起腮帮子，不情不愿地给他爸挥了挥手。 远处的凌睿看不到儿子嘟起的嘴，不过能想象儿子小时候的那种表情，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薇娅这时也走到儿子身边向凌睿微笑。 凌诺亚对他在他们家以咸鱼著称的父亲表示很怀疑：“妈，爸他能行吗？他要去哪儿？” 薇娅有点伤感地低下头，这都是她耽误了凌睿，她摸摸儿子的头：“你爸其实是个很能干的人，谁都可以不了解他，但是他的儿子可不能跟其他人一样。” 凌诺亚双手托腮趴在阳台上，望着起飞的飞行器：“哎……我倒是希望我有机会多了解你们，你说爸妈把孩子扔在家里不管，对说的就是你们，我哪儿知道我爸有多能上天入地呢。” 薇娅静静地听儿子发泄心中的委屈，等凌诺亚说完了才认真道：“我和你爸决定回蓝星。” 凌诺亚撇了撇嘴角惊讶地看着他妈妈：“我……你们真的这么决定的么？我其实……你们要想继续浪不用回去。” 薇娅：“这是我和你爸共同的决定，亏欠你的二十年，我们要补回来。” 凌诺亚鼻尖酸热，但是他不想在他妈妈面前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努力把眼泪憋回去：“要补偿你们之后带我一起旅行好了！”薇娅捏捏儿子的脸：“好。”凌诺亚把这之后的事先放下，有点担心他爸和松哥：“所以我爸去做什么？他不会要自己去救松哥吧？！” 薇娅搂着儿子的肩膀回客厅，给他泡了一杯热可可：“放心吧，你爸去见一个重要的人，银河系施压，他们不会不放人。” 蔷薇星系……已是一个濒死的星系了呢，薇娅从客厅望向夜空里闪烁的红色星光。这朵瑰红的蔷薇绽放在宇宙的角落，比任何星系都要衰老寂静，在星图上苟延残喘般地闪烁着不详的红光，所以蔷薇星系的掌权者一定会选择一个有实力可以给他们庇护的星系。 “银河系边缘那场流星雨您看了么？”凌睿此刻和蔷薇星系的顾问大臣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聊天，忽略掉他身后站的庄竹心和麒麟五士兵，他们就如同两个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顾问大臣瞪着他：“你们银河系要翻了天了！你们这是强闯私宅！” 凌睿哈哈笑了一声：“您还私自扣押我们的外交官呢，并且您说对了，局势变了我亲爱的狄克先生，很遗憾你们站错队了。不过现在您还有反悔的机会，我还知道你们现在为五个月后到来的宇宙射线焦头烂额，作为诚意银河系可以提供工程队和材料，条件是你们加入联盟，同意在SWT85行星上建设联络中枢，和银河系对接航线。” 顾问大臣恶狠狠地盯了一会儿凌睿，被凌睿毫不让步的目光又逼回来，不耐烦地扯了扯睡衣领口：“凭什么相信你现在许诺的？” 凌睿贴心地为顾问大臣打开他卧室大床前豪华大屏幕，放出通讯：“凭银河系的首脑现在跟你通话，凭我妹妹蓝星顾问的身份够格了吗？” 谈判的结果是林松终于被放了出来，日西城小项目还在收尾的叶沧就被通知了另一个任命，领一队工程队去蔷薇星系帮助建设人工防护罩。 凌圆圆觉得她还没跟沧哥呆多久她沧哥就又要离开了，不解地问她妈：“为什么是沧哥去啊？” 凌沁玉在蓝星首都和日西城有时差，忙碌了一天正要睡觉，随手抓了抓头发给女儿发了一句话就关了终端：因为只有你沧哥懂。 蓝星是天然行星，不需要防护罩。叶沧在人工行星蒙特利尔时接触过很深的人工防护罩相关实践经验，他是这个团队负责人的最好人选。 凌圆圆把终端的信息给叶沧看，叹了口气：“沧哥，以后我妈再有啥叫到你你就说不会不接，别让我妈老指着你到处跑。” 叶沧朝身边的还欠着一艘超级星舰的秦阳扬了扬下巴：“没办法，我要挣钱养家，家里这个，这三个都太费钱了。” 嘿嘿，秦阳笑得无比满足。 凌圆圆惊道：“还有哪两个？沧哥你难道还包养了其他男人？！” 电脑凌季从背包里冒出一个角：“还有我呀凌小姐，我的保养费很贵的，以后我可以把账单发去西北军区。还有一个我猜是主人马上就要修复的小白！” 叶沧笑了笑把凌季按回包里，宠溺地跟凌圆圆保证他会尽快回来，还会给凌圆圆带礼物，然后很自然地把行李递给秦阳这个黏着他的尾巴。 秦阳的黏人程度连林统帅都看不过去了，干脆恩赐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任务让他护卫银河系的工程队去蔷薇星系，反正在启明号重造之前把秦阳能发配多远就多远，比李狗蛋少将发配的还远。 工程队的人还在星舰上时就争分夺秒开始打人工防护罩的设计图草稿，五个月的时间，他们用了一个月在路上，还剩四个月的时间跟死神赛跑。 当他们落地在蔷薇星系建筑风格复古的首都星时，秦阳一下星舰就遭到了凌诺亚的熊扑，声泪俱下控诉秦少将不靠谱地把他们扔在庞布星，林松在凌诺亚身后向秦阳和叶沧颔首微笑。 虽然时间紧迫，蔷薇星系的官员们还是礼节性的给工程队接风洗尘，带他们去了特色美食餐厅。 席上还有两人秦阳不认识，小声问凌诺亚那位金发美丽的女子，还有她旁边的男人是谁，凌诺亚垂眼偏头小声道：“我爸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102 秦阳睁大了眼睛，胳膊肘顶了顶凌诺亚：“伯母太美了。开心吧？终于见到你爸妈了。” 凌诺亚撇撇嘴，没说话。 看这别扭委屈的样子，秦阳大大咧咧给他叉了一大块烤牛排塞进凌诺亚嘴里，把情绪都噎没了。 这一幕被凌诺亚的父亲凌睿看到了，欣慰地舒展了眉稍。 叶沧作为工程队负责人，座位被安排在蔷薇星系的官员旁边，另一边是林松。他们之前一直胆战心惊担心林松或者银河系会做出什么报复来，伤养好之后的林松风轻云淡没主动提审讯室的事。 然而林松给足了警告，让他们诚心跟银河系合作，否则新账旧账一起算，足够的气度，也足够的威压。 趁旁边接待人去洗手间，叶沧侧头听林松跟他咬耳朵：“你大概也能得出结论了吧，这星系不行了。” 叶沧跟林松说着悄悄话：“这就不是我们能帮的了，林统帅知道这点吗？” “我告诉他了，他自有安排。”林松和叶沧窃窃私语。 宴会结束之后接待他们的人把银河系的工程队还有随行人员都好生安置在了一处最高档的酒店里，凌睿在首都星呆了很长时间，趁天色还早把叶沧他们几个人带去转转。 他们走在路上，逛着一个个小商店，欣赏着复古欧风的建筑，他们途径一个尖顶的建筑。凌诺亚好奇地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有正在做祷告的人，好奇道：“这时代还有这种古老的信仰真是难得。” 凌睿也走上前，搭着儿子的肩：“你去过很多星系就知道每个星系都有自己的特色，都有他们独特的美，不应该被随意否定和抹灭。还有关于信仰，那是我们人类灵魂最美好的光芒。” 凌季不同意这个说法：“凌先生，根据记录银河系大部分公民是没有信仰的。” 凌睿笑笑：“你两个主人就有啊，信仰不是局限于语言定义上的，走遍了这么多星系，越理解了银河系千千万万个灵魂流淌在他们血液里的信仰，对生命的信仰，对自己的信念，那是历史长河里无数磨难淬炼出来的结晶。” 不是很能理解的凌季给凌睿呈现了一个迷惑的表情，依旧把这句话录入了他的数据库。凌诺亚嫌自己老爸太过哲学，直接领着秦阳他们跑到小商店去看好玩儿的东西去了，庄竹心一向冷着脸跟在他们后面。 凌睿看向他的妻子：“我是不是太啰嗦了？我还想回蓝星之后跟年轻小辈们聊我们旅途各种有趣的见识呢。” 薇娅挽起他的手臂：“怎么会，他们对于新鲜的事物都很喜欢呢，你看他们。” 凌睿很高兴地吻了吻薇娅的额头。 “嗯，咱们回家了！” 第六十八章 必争之地 这两个月里秦阳他们感觉好像被放了个长假，除了工程队白天紧张地加班加点赶工画图纸，和当地的施工队一起施工，晚上简直就是放敞了一样的疯玩儿。叶沧也不怎么管他们，只要他们不影响进程，随意。 每天工程结束秦阳会准时出现在基地，接上叶沧去尝试一个新餐馆或者一家新酒吧，在傍晚街头大提琴悠扬的音乐里悠闲地并肩散步。随行的军官们都知道他们将军现在和他家工程师可腻歪了，倒像是来浪漫的蔷薇星系度蜜月的。 凌诺亚已经习惯夜晚时间在他们的临时驻地找不到他们两人了，绕过把终端当摆设的秦阳，他直接给叶沧拨打了个通讯过去：“沧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庄少将说有重要事情要跟我们商量。” 叶沧无奈地瞧着秦阳趁他分神跟凌诺亚说话的时候偷喝了一口他杯子里的鸡尾酒，对凌诺亚说他们马上就回去。 凌诺亚：“我们在我爸妈的咖啡馆等你们。” 叶沧结束通讯匆匆把剩下的酒喝完，拉上秦阳结了账离开酒吧，当他们回到VeraCafé的时候薇娅和凌睿正在给大家做拿铁。 薇娅向他们微笑：“你们要喝什么？要不要尝尝松针拿铁？” 叶沧向她点头致谢：“那麻烦您了。” 等两人端着热乎的拿铁在圆桌上跟大家一起坐下，庄竹心告诉他们麒麟五探测到波德星系舰队护卫着一组巨大的人造卫星群靠近了蔷薇星系。 “粗略估计其装配的火力是行星毁灭级别的，我已经通知林统帅了。” 凌睿皱着眉：“难道是因为蔷薇星系加入联盟让他们坐不住了？” 庄竹心道：“他们要包围我们必须要通过蔷薇星系的空间场，这里迟早是他们要动手的地方，只是被我们老大抢了先。” 凌诺亚：“狄克他们知道了吗？” “我们麒麟五在星系外围才探悄悄探测到的，这里的一群饭桶更没那么先进的技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什么时机让蔷薇星系军部的人知道。” 这个问题让在坐的人都沉默了，凌诺亚干笑了声：“我们是不是还要同时告诉他们人工防护罩都没有发射上天的必要了？” 叶沧接过话：“已经发射了尽一半上去了，这让情况更糟糕，这意味着他们的地面防御系统不能用了，没有完成的防护罩经不起地面防御炮的冲击。” 凌诺亚撑着头漫不经心地转着咖啡杯：“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我提议我们的人先回我们星舰，随时准备撤退。” “我们如果撤人，蔷薇星系***那边怎么交代。”林松提出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个问题让众人再次沉默了，他们这边任何一点动作都关系到林烽的布置，他们不能拿自己人的生命做赌注，又不能跟蔷薇星系的关系搞砸。 讨论陷入了死胡同，林松突然神使鬼差地问了一句：“来把扑克吗？说不定就想出办法了。” “……”叶沧对自己这个小舅舅侧目一眼。 庄竹心已经对扑克有心理阴影了，而凌诺亚居然真的掏出了揣兜里的一副扑克。 秦阳突然想到了什么：“庄少将，你说李辰每次都被你们统帅流放出去是不是因为他偷偷泄漏你们统帅的牌？” 然后他看庄竹心似乎刚知道这件事的样子在内心为李辰默了个哀，默念道：“李哥我对不起你，我以为这件事麒麟都知道。” 不过庄竹心表情波澜不惊：“李狗蛋干过的缺德的事多了去了。” 远在第三要塞的李辰突然打了个喷嚏。 秦阳又问凌诺亚：“你居然随身揣着牌。” “那不是因为等你来接我们等的花儿都谢 103 了，每天靠打扑克度日。”凌诺亚幽怨地瞅着秦阳，对于秦阳把他们抛弃在庞布星这事儿在他那儿过不去了。 “……”我错了还不行吗，秦阳欲哭无泪。 林松拿过牌洗了起来，七八轮过去，手里剩下一堆烂牌的叶沧开了口：“我押在这里，我会找个理由交涉，让工程队先上麒麟五的星舰。”秦阳脱口而出：“不行！” “我也留下来，我跟叶沧两个人分量足够了。”林松思考了之后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这既能安抚蔷薇星系那边，又能让他们的人安置在星舰上，万一真的发生了最坏的结果能及时撤走，这些工程师都是蓝星的优秀人才，不应该陪葬于这朽老的星系。 这场讨论的结果最后变成四个人轮流劝服秦阳，方案在多数胜少数的公平投票中定了下来，反驳无效。 “我跟凌睿去准备准备。”庄竹心她们瞄着秦阳铁青的脸色，放下牌纷纷离开了咖啡小屋，把顺毛这事儿就丢给叶沧了，明天准备一点点开始撤人。 一下小屋一楼就只剩下秦阳和叶沧，空气都寂静了下来。 “你总是这样！”秦阳撑在叶沧上方，用手臂把人牢牢困在椅子里。他内心深处压制的怪兽下一秒就要破壁而出，想撕碎身下这个男人，一点一点咀嚼他的血肉，吞下去，永远也不能再违逆自己。 叶沧仰起头：“现在一切都还没定下来，要看明天凌睿那边跟蔷薇的人谈的怎么样。” 秦阳突然俯身用唇堵住叶沧这张偶尔跟他过不去的嘴，狠狠搜刮着口腔内的氧气，直到把人吻得眼角泛红胸口起伏牌洒了一地才放开。 叶沧修长的食指勾出秦阳扎在军服里的领带，两根手指拎着领带把人拉向自己，仰头亲吻秦阳：“因为你也在这里。” 得知重型卫星的逼近让蔷薇星系的官员大臣们一阵慌乱，最终他们商定下来由一队突击队进入卫星从内部破坏掉行星打击武器。 庄竹心直接表示麒麟五不会参与这次行动，倒是秦阳加入了突击队。 他们回去的路上凌睿跟庄竹心交流想法：“我很意外他们把这件事向群众隐瞒了下去，蔷薇星系除了首都星外还有两颗已开发的行星，他们应该把公民撤去那里。” 庄竹心面无表情：“这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事。” 凌睿叹口气和庄竹心分道扬镳回到他和薇娅的小屋。 夜晚热闹的街道上变的冷冷清清，蔷薇星系首都星著名的咖啡馆一条街也打了烊，偶尔有一两只松鼠在小屋间蹿来蹿去。早期移民这里的人带了很多小动物的基因种子，一直以来蔷薇星系的人都过的平静祥和。 薇娅在咖啡馆二楼最后环视了一眼她和凌睿盘下的这家咖啡店，熄灭了柔和暖黄的星星灯。她的丈夫在二楼阳台仰望夜空，夜空里除了红色居多的星星外，还有一点蓝色的光源，稳固地挂在天空。 旁边一家小屋有一位小男孩也在仰望新奇的蓝色星星，发现了凌睿的目光，冲邻家的男主人弯眼一笑。小男孩莫名有些像孩童时期的凌诺亚，凌睿心中有些悸动。 此时凌诺亚应该在麒麟五的星舰上，等薇娅收拾好咖啡馆，他们也即将登上蓝星的星舰。这蓝色的光源是死神的探照灯，现在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真面目。顾问团以不引起恐慌为初衷，向公众隐瞒了事实，而且他们相信他们的突击队能成功完成任务。 “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自信。”林松端了杯咖啡坐在叶沧对面，蓝星临时驻地就只剩了他们两，工程队被叶沧以方案修正为由撤上了麒麟五。面对顾问团的猜疑，他和林松在装有监控的房间里玩儿起了扑克，把自己抵在了蔷薇星系。 “对A。没自信也没办法，这里连星系级别防御系统都没有。”叶沧从手里拈出两张牌。 “要不起。那我们现在是在这里等死吗？”林松捋了一遍手里的牌，一把合起来，这局他肯定输了。 叶沧扫了一眼对面林松手里还剩的五张牌：“对A都要不起？希望就寄托在秦阳身上了，凌季跟他走了。” 林松摊开牌认输：“我打牌没你大舅舅厉害。秦阳不是坚持把凌季留下来了吗？还有，我前不久第一次得知凌季没被毁掉挺吃惊的，对不起叶沧，不是想提起以前的伤心事，只是……当时情况特殊，你爸跟林家断绝关系有他的考虑，其实你妈一直都在向你大舅舅打听你的情况。” 叶沧也轻轻放下牌，伸手去聚拢散在桌面的牌，漫不经心地说：“都过去的事了，往前看就好。再来一把？” 林松眉眼舒展开来，随意笑了笑点头说：“来。” 自认为凌季还在叶沧身边的秦阳心里安心，专注地跟蔷薇星系的军官研究星图，他们面临着很诡异的处境。星图上明明能够精确显示敌方舰队的坐标，可是他们每一发导弹都打空了，甚至被敌人击毁了好几艘星舰。 在场军官冷汗直冒，就好像有幽灵直勾勾盯着他们的后脑勺，冰冷的尸体紧贴他们后背，可他们等猛地转身，幽灵又消失了。 他们的星舰遭到突然冒出的攻击，能量波轰击在防护罩上撞的星舰剧烈震动。稳住身形的秦阳认真盯着星图，军校教官提到过的理论突然鱼跃一样蹿上他心头，和同样突然出现的军人凌季异口同声：“幽灵舰队！” 第六十九章 被点燃的烽火 “凌季！我不是让你在叶沧那里吗！”秦阳皱起眉看着向他们走来的灰发军人。舰队的士兵们没见过凌季，只当是蓝星跟他们多来的支援。 凌季耸了下肩，对他的主人耳语：“抱歉秦少将，我不得不偷偷跟着您上来，叶沧主人在后台修改了程序，把跟着您指令提到了您的最高权限之前。” 秦阳抄起手磨了磨牙，凌季扫描了他习惯性的动作，用闲置的运算系统得出回去之后叶沧主人会两天起不来床的结论。 想帮叶沧主人减一天的凌季好心补充道：“叶先生嘱咐我偷偷跟着您不让您发现，不过看您需要我的帮助，还是出来了。” “呵呵，你们想的真是周到。”秦阳暗自决定叶沧三天都别想下床。 凌季很高兴的样子：“为主人分忧是我的荣幸！” 同时想到对方时叶沧心里一阵悸动，用牌掩住止不住上扬的唇角。秦阳虽然有凌季的最高权限，但是奈不过自己有后台系统啊。 林松瞥了一眼笑得像只狐狸的叶沧，微微叹了口气，多少人被小沧的表象欺  104 骗过。 这确实是幽灵舰队！这是没有实体的幽灵粒子成像，和真正的舰队互为镜像对称。秦阳就读在军校的时候这还是只是理论，没想到波德星系已经有技术投入实战了，还成像的如此逼真，几乎耗掉了他们一半的火力。 秦阳找到舰队的将军，试图跟对方解释他的发现和想法，这毕竟是蔷薇星系的舰队，他没有指挥权。 对方摆明了要用最少的消耗来达成目的，目的只有一个，护卫卫星预热到毁灭首都星！ 舰队的指挥官立刻听从了秦阳的建议，他们依旧像挣扎在陷阱里的猎物，而几艘小舰悄悄开启隐蔽朝卫星方向而去。 “凌季宝贝儿你可以吗？” “我觉得我可以主人。” 对方怎么都没想到，刚才还瞎猫抓老鼠一样的敌人，竟然一打一个准。超级人工智能的运算迅速灵活运用导弹定位战舰的实体，几回合之下敌方所有的战舰实体就被凌季标注了出来。 小舰们为秦阳破出一条通往卫星无阻的道路，秦阳的战舰撞击在金属舱门上，凌季伸手按住舱门，一圈蓝色电波水波一样扩散出去，金属舱门咔的一声向他们敞开。 凌季全方位扫描整个卫星的结构，没有发现有生物存在，这卫星的程序应该是事先被设置好的。超级人工智能为秦阳指出启动阀的位置，他们一路到一间控制室一样的地方。 “主人，我建议先将能量源断掉我们再炸掉卫星，不然卫星一旦爆炸，辐射出的能量波也足够吞噬掉我们的舰队。” “依你的来凌季宝贝儿。”秦阳罩着凌季的步骤拨弄这间控制室的各类按钮开关，他们在里面看不到，然而在首都星有特殊探测仪的技术人员和麒麟五却能确认处于能量增幅状态的卫星磁场开始变换。 渐渐地，蓝色光源熄灭了。 大半夜过去，首都星的公民们在宁静的夜晚里安睡，丝毫不知道就在前一刻他们的性命悬在地狱边缘。 林松和叶沧的咖啡第二杯空了，彻夜不眠的他们从顾问打来的通讯那里得知这个令人大松一口气的消息。 两人正在收拾扑克牌，庄竹心却令人惊讶地破门而入，她来不及解释，和另一位麒麟五的士兵拉上两人就狂奔出去。扑克牌稀稀疏疏掉落地上，面朝上翻着一张大鬼。 林松边跑边问：“庄少将！怎么了？” “离开再解释！”庄竹心只顾带着他们疾跑出去大楼，跳上飞行器前往飞船起落站台，青竹号在那里停靠着等待她们。 卫星里的凌季突然机械般地僵直了身体，他静默站了几秒，仿佛在侧耳倾听，秦阳回身注视着反常的凌季，知道这样的凌季肯定是在放出波场探测什么。 凌季给出了麒麟五也刚刚探测到的惊天发现：“大熊星系的重舰和‘天谴’来了！” ’天谴‘是星际上著名的唯一一座移动式太空堡垒，当初大熊星系凭借这个重武站到了星际之巅，这次大熊星系和波德星系是下了血本要拿下这个关键的空间场。 叶沧还在地面！ 只有这一个念头的秦阳直接跳过安装炸弹的步骤都跳过，从卫星里蹿回小舰，他匆匆跟舰上另一名蔷薇星系军官解释他们现在必须立刻让地面的人撤离首都星。 军官不懂秦阳在说什么，他没接收到军队的任何命令，他们的防御系统太落后，完全探测不出已经近在咫尺的死亡能量波。 秦阳极度焦急，军官看着他血红的眼睛吓破了胆，一下跌坐在地上懵了。凌季接过小舰的操作，他知道主人无论如何都会回去找另一位主人，二话不说就往回加速航行。 就在他们离开卫星不久，收到叶沧的通讯：“秦阳！快带上跟你出来的舰队撤离！大熊星系要炸了整个行星！” 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波德做出的幌子上，忽视了真正距蔷薇星系不远处后方的大熊星系早就隐蔽靠近的行星级别重型武器！由巨大漂浮的空间装配着，如同悄无声息靠近的老虎。 丹尼斯跟林烽以整个星际为棋盘对弈了这么久，这里的空间场是林烽直取他咽喉的必经之路，同样，也是他撕裂联盟的突破口。 秦阳在终端里听到叶沧的声音沉静下来了许多：“你呢！你现在在哪儿！” “我们撤回了麒麟五，准备离开蔷薇星系。” 庄竹心让凌诺亚给蔷薇星系发出了警告，但是一切都太晚了。整个首都星被警报声惊醒，街道上拥挤着惊慌失措的人们，他们甚至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飞船起降站上挤满了互相踩踏的人，混杂着小孩嘹亮的哭声。一艘艘飞船升向天空，然而这点数量对于仍旧留在地上的人们来说杯水车薪，吵闹喧嚣的人群中传出悠扬的提琴声。 自知上不去的提琴手缓步走上教堂尖顶的阳台，在死亡倒计时中为这颗即将毁灭的行星献上最后一曲，缠绵忧伤的弦音发出生命最后的悲鸣。 这位提琴手就在这里一直一直演奏着，他扬起脸望着天边越来越亮的光芒，迎接着一束死亡射线笼罩了整个天空。 蔷薇星系浪首都星的浪漫复古被摧毁在炮火中，石头建筑轰然被击穿倒塌，砸向街道上几乎被瞬间融化的人体。 薇娅在麒麟五星舰瞭望台上捂住嘴看着逐渐缩小的首都星，满脸泪痕，凌睿把她搂在怀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小型星舰为主的麒麟五载满了蓝星的人，不可能再回去接上任何一个无辜的公民。 “上帝啊……” 被幸运派出来执行任务的军人们在他们战舰上目瞪口呆遥遥望着湮没在白光里的首都星。 这颗被摧毁的行星上，有百万个无辜的生命。 成千上百的飞船逃离被毁灭的行星，然而最后起飞的飞船无可避免地被卷进冲击波里，来不及逃离，还有的飞船没有足够的防护技术，被射线击穿爆炸。 行星毁灭的射线和能量撕破空间，被叶沧携带的联络中枢系统捕捉，沿着已建立的通道反应到了联盟各星系的通讯中心。 烽火被点燃了！ 所有联盟的星系收到信号，都被发生在蔷薇星系突然而来的袭击与毁灭震惊了。收到信号的星系反复确认这段宇宙电波所携带的含义，蒙特利尔星的联络中枢最先亮起了‘光源’，在星际公网上发出一份声讨。 接着一个个星系都点起‘光源’，互相之间传递信息，相互验证信号的准确含义商讨对策。  105 让林烽最意外的是，一向喜欢渔翁得利的黑眼星系率先发出信号确认他们的舰队已向蔷薇星系进发。李辰站在他家统帅左边：“哇，积极带头，我打赌他们一定会在途中插到某个星系的后面。”林烽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 β星系的援军临时驻扎在银河系第二旋臂卫星基地上，原本防止大熊星系对银河系的反扑。这就是蔷薇星系的下场，一个腐朽星系的下场，黎扎想，他瞳孔里映出中枢系统上模拟的熊熊大火。他拨出了林烽的通讯：“林统帅，我们准备好了随时出发，愿与银河系同行。” 黎扎接了一句蓝星古语：“愿，与子同袍。” 林烽颔首：“我们出发。” 联盟里的星系互通了直通航路的，都纷纷开启空间场通行许可，让友军顺利使用航路和空间场，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朝蔷薇星系奔驰而去。 这是自大逃亡以来人类第一次这么大范围的联合起来，为那颗行星上百万的生命，为人类被触及的道德底线。 联络中枢的全维图在青竹号上投射出来，庄竹心、所有在场士兵，还有叶沧注视着三维图上一颗颗接连亮起的红色光点，如同古时候人类长城上燃起的烽火。 这之中有一束烽火是最真实的火焰，是被摧毁的行星惨烈燃烧放出的红光。 第七十章 专属订制 没有人能平静接受面前的事实，然而他们来不及调整情绪，行星爆炸的冲击波就紧追幸存者而来。 麒麟五航行在最前端，后面跟着蔷薇星系逃亡出来的小部分人，大部分是军队星舰。 林松严肃地看着星图：“这样下去最后一批的人会死！” 庄竹心冷着脸没有接话，炮火里游走的麒麟五对生死已经见惯，都是扛着战友流血的遗体，或者捧着炸成碎片的残骸，擦干眼泪继续前进，可现在他们后面跟随的是普通民众。 庄竹心平静地对林松陈述事实：“我们救不了他们。” 林松明白这点，他只是不能眼睁睁再一次看这些生命融化成泡沫，他们已经失去过一次拯救几百万生命的机会。 在旁边滑动屏幕计算冲击波能量数值的叶沧沉吟一下开口说：“星图上已有星舰联合起来打开防护罩，能抵挡住冲击波。” 这句话让林松眼睛一亮，叶沧又说：“不过问题就是无法短时间组织蔷薇的舰队，我不太想把凌季过多暴露。”他余光扫了一眼林松略微失望的表情：“救人最重要。”然后轻抖了下手腕在终端对凌季发出指令：“凌季，接管这片区域所有蔷薇星系星舰的系统。” 接着他转头询问庄竹心：“庄将军，我们试一把？” “行吧。一旦超过安全线麒麟五就会撤退。”庄竹心踏着节奏平稳的步伐走向指挥台，指挥麒麟五调头。 所有蔷薇星系的军人发现他们战舰的系统被入侵了！他们尝试重新启动系统，但关机都做不到，这可是接近百艘战舰！ 凌季接到叶沧指令的时候秦阳便亲自调转星舰方向，他甚至不需要询问叶沧，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无声的默契。 林松凝视星图上瞬间有序整队的舰队，他偏头感慨：“这就是超级人工智能。” “不止。”叶沧一直都藏着凌季的真正能力，越明亮的灯火会吸引越多的苍蝇。 普通飞船上的民众疑惑望着窗外逆行的蓝星舰队，视角问题他们看不到军人们在身后给筑起坚固的后盾。 冲击波向他们滚滚掀来，一瞬间所有星舰的防护罩同时张开，边缘严私密合交融在一起！这都是需要精确计算，才不浪费一分星舰的燃料和能量，这种配合再熟练的操作员们也无法做到的事，在凌季的运算里轻而易举。 闪烁的防护罩伫立在舰队前好似大海边的堤坝，第一波冲击波如呼啸的海浪猛地撞击在防护罩上，把所有星舰震得剧烈颤动！ “警报！燃料消耗超出常规范围，请检查是否燃料阀故障。”星舰自带人工智能机械的声音吵闹在驾驶舱里，秦阳粗略估算他们只能抵挡两波。 秦阳终端里有一个小白猫头像的联系人，静止不动的小白猫喵了一声，垂下尾巴左右摇晃起来，懒懒打了呵欠，给了秦阳一个爱理不理的小眼神。他在叶沧家的时候拍了小白猫的视频，偷偷拿来设置成叶沧联系方式的头像。 凌季百忙之中听到小猫叫评论道：“主人，叶沧主人知道您把小白拿来做他的头像了吗？”秦阳翘起唇角，谁让叶沧在蒙特利尔的时候一张照片都不让他拍。他有些好奇叶沧给自己设置的是什么。 “凌季宝贝儿你知道在叶沧终端里我的头像是什么吗？” “非常抱歉主人，我也不知道。”凌季这句话溜出嘴边溜的非常顺畅。 秦阳瞅了超级人工智能一眼，现在这家伙竟然敢骗他了！“凌季宝贝儿你竟然敢骗你主人了！你连着我们的终端怎么可能不知道？” 凌季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我当然知道，不过叶沧主人把刚才那句话设置为了应答这个问题的默认答案。” “……我管不住你们俩了是吧？”秦阳想自己非没收掉叶沧所有的电子仪器不可，只能在他的监督下接触凌季的程序，然而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小白猫舔了舔绒爪坐起来，叶沧的声音传出来：“秦阳，第二波冲击波过去之后立刻撤退，和我们汇合。” “好的！别忘了要奖励我一个吻哦！” 耳根泛了红的叶沧挂上耳麦，看一眼身边冷着脸的庄竹心，一本正经的林松，还有两个装作自己是空气的麒麟五士兵。 第二波冲击波过去之后，所有星舰同时调转方向往回退，公民们的飞船已经航行出了危险区域。凌季把星舰的控制权交还给了蔷薇星系的军官们，留下所有军官们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刚才发生了什么。 “秦少将危险！”凌季感应到翻滚而至的余波向落在最后面的一艘星舰袭去！叶沧在麒麟五的星图上也注意到了这场危机，他心脏停了跳盯着星图上逆转而去的星舰，呼唤秦阳：“回来！” 星舰一个漂亮甩尾，横插在扑来的余波和落单小星舰之间，突然间光芒暴涨。 “凌季！”叶沧大喊，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就算凌季有备份，他也不能承受凌季主体的毁灭。 剧烈的轰击让裂痕像阳光下晶莹即将破裂的冰球一样爬上凌季化成的巨大的银色防护罩。凌季宝贝儿 106 你撑住！秦阳手指飞速跃动在屏幕上调动星舰上所有能量的供应结构，星舰本身的防护罩再次展开！ 落单的小星舰义气地返回原位和秦阳他们的星舰并排，同时展开防护罩支持凌季。接着更多的星舰一艘一艘返回，蔷薇星系的军人们和蓝星团结起来。 虽然他们防护罩能量不剩什么，一点点凝聚起来的能量如无数股细长溪流汇聚入大海一样，硬生生和凌季一起抵抗住了余波。 余波的能量被凌季源源不断转化成给星舰的能量，这才是超级人工智能真正的实体能力，可变形金属的能量吸附能力。小白会吸收能量，可是只能储存在自身，凌季真正把能量转化到所有星舰上，修复了他们的防护罩。 叶沧浑身松懈下来呵出一口气，余波是他无法计算到的，不确定凌季能不能完全吸收掉，小白的意外让叶沧降低了他对凌季安全指数的评估。 回航路上，秦阳收到一条信息：秦先生，您的订制已经运送到我们首都星北京旗舰店，请问是您来自取还是需要我们寄送给您？ ——辛苦，我来自取。 回复完这条消息，秦阳在终端上翻看蒙特利尔星的旅游手册。 吸收了满满能量自我修复好人类形态的凌季好奇探过头来：“主人，您是又想去蒙特利尔星旅游了吗？” 秦阳在手册里搜索浪漫一词：“凌季宝贝儿，蒙特利尔星最浪漫的地方在哪里？” “根据自蒙特利尔星开发以来游客的评价分数，旋转餐厅是浪漫评价最多次数的旅游地点，也是求婚圣地。”凌季眼睛转了转：“主人，您不是已经向叶沧主人求过婚了吗？” “凌季宝贝儿你那时要给我变个戒指出来我就好了。”秦阳关上终端页面，拉出另一个屏幕，有几笔圆圈形状的草稿，他自己画的，别有意义，让店里的设计师颇费了一番心思辨认草稿，成品放置在精致的小盒里。 “主人我现在也可以给你变个戒指。”凌季倏地一下散了人形，银色小颗粒真的互相挤压硬是压成了小小一枚戒指，真是为难他了，不过凌季骄傲的表示自己是个能为主人分担一切烦恼的暖心小棉袄。 秦阳好笑地拾起掉落在膝头上的戒指凌季，轻轻用食指节弹了弹戒指：“先帮我问问旋转餐厅一年之后的预定情况。” “好嘞主人。”系统提示凌季这个指令难度有些大，他前不久才替叶沧主人预定过旋转餐厅，还知道叶沧瞒着秦阳把蒙特利尔星的房子本来托麦克尔帮他卖了兑笔钱的。 哎，曾经被秦阳主人感叹过有钱的叶沧主人落到订个戒指就已经倾家荡产的地步，凌季为自己主人抹了一把老泪。 然而能回蓝星取戒指只是秦阳的美好愿景，现在他们跟着蔷薇星系的幸存者们前往另外一颗行星，后面追着敌人的舰队和重武，叶沧看着星图上这赶鸭子样的形势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被逮住烤来吃了。 他在一间控制室找到刚检查完剩余弹药和各处设施的庄竹心：“林统帅那边有消息么？我们这样逃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算到了目标行星一样会被再次攻击。” 撸了首都星之后大熊星系和波德星系的舰队占领了蔷薇星系的燃料输送站，一旦等他们燃料补充完毕他们就会追上来，而这些幸存者们的飞船却没有地方补充燃料，只能在目标行星降落。 庄竹心随手扯过一张毛巾仔细擦手，一丝不苟的擦拭动作和林烽简直一模一样：“希望李狗蛋脚程够快，他带了几艘运输船来。” 叶沧面上没什么喜色，也看不出愁色：“这并不能解决那座移动堡垒，我可以尝试让凌季入侵堡垒系统，可是不能保证成功率。” 没等庄竹心回答，麒麟内网就弹出了林烽的消息。 庄竹心重新戴上手套，把她的长马尾盘在脑后：“看，说计划计划就来了。” 第七十一章 繁星之路 麒麟七的指挥舰里进了一场很久的谈话，正好到流亡的人们降落在蔷薇星系的第二行星，这颗行星上居住的公民不多，航站楼的容纳量有限，只能优先让燃料将尽的飞船降落。 青竹号关闭了动力，和麒麟其他星舰在行星引力的作用下公转，叶沧走出指挥室之前回头望向庄竹心：“庄少将，这个任务请帮我保密，特别是别让秦阳知道。” 庄竹心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会尽全力护你周全，我认为没必要瞒他。” “他还有别的任务，我不想让他分心。”叶沧走的急，只留给庄竹心一个抬手致意的背影。 蔷薇星系逃出来的政要权贵们在第二行星上临时歇下脚来，第二行星上一时人满为患，连街道上都睡满了人。叶沧领着工程队的人走在年久失修的街道上，看到有好心的居民为流离失所的同胞们分发食物和水。懵懂的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母亲的怀里哭闹怎么都安静不下来，叶沧停驻下来向孩子和母亲走去，从背包里摸出一把薄荷糖递给这位母亲。 糖是他和秦阳去当地一家蓝星餐厅老板摆在吧台上一个罐子里的，当时秦阳笑呵呵地多给了老板很多小费，然后正大光明抓了一大把塞进包里。 首都星他们有很多的回忆的地方都崩塌融化在炮火里，叶沧半蹲在小孩前，握着男孩朝他伸出的帮嘟小手出神地想，这颗行星也即将化为灰烬。 “先生，谢谢你。”女人哽咽道谢，“这一切都糟糕透了。” 叶沧附和地点点头。 女人突然歇斯底里地抓住他的衣袖：“我们会活下去的对吗！这一切都会很快结束的对吗！”叶沧只好留下来温声安慰了她一会儿。 一路上蓝星工程队的人们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景象，气氛更加沉重。队里有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青年走的垂头丧气，叶沧注意到了他，走过去搭上青年的肩一起前行。他们来到一处工业基地，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待他们，然后领着他们下到了很深的地坑里。 负责人带着他们在地坑里的钢铁台架上穿走，边跟叶沧介绍道：“这就是我们氢燃料的储藏地，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罐子了吗，里面都是液态氢。” 叶沧在狭窄的台架上侧身让身后的一位女孩走上前看的更清楚：“这方面严小暖比我精通，接下来都交给她了。” 严小暖接了之后的活儿，叶沧乐的清闲，他也有精力来接秦阳的查岗通讯，秦阳现在跟麒麟五一起飘在近地轨道上，每天闲着就恨不得跟叶 107 沧视频粥煲上个两三个小时，让治军严谨的庄竹心非常想把秦阳扔出青竹号。 好在庄竹心并没有忍耐多久，她接到消息李狗蛋那家伙脚程果然快，竟然真的带着运输船抢在大熊星系的重垒前面从某个空间场里悄悄钻了出来。 “竹心，帮我接个秦少将的通讯呗？”李辰那特别的嗓音从麒麟密网里歪歪扭扭挤了出来，显然是又抢占了谁的频道。 庄竹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秦阳的频道加进麒麟内网。 秦阳刚被拉进频道，显然对李狗蛋少将的绰号来源还没有深刻的认识：“我都不知道我在麒麟这么受欢迎的？” 李辰嘿嘿一笑，笑得像个采花大盗：“秦小弟你这款类型在我们麒麟可是很吃的开的。阳光帅气小伙儿，麒麟里一大堆冰山等你来暖呢。”麒麟内网高度加密，一次性容纳的频道就这么几个，被挤出去的燕漠北在后台手动操作，夺回频道闭了李辰的麦。 秦阳得意洋洋：“是吗？那太遗憾了，我已经被预定啦，终身预定。” “噫……”内网里充满了恋爱的酸味，刚进内网的秦阳就被麒麟一群单身狗拍了出去，完全忽略了叫秦阳进来是要说正事。 被闭了麦的李辰正要单独找秦阳，转念一想既然这样就给秦小弟一个惊喜好了。 跟庄竹心她们汇合的麒麟果然还带了几艘燃料运输船，解了她们能源不足的燃眉之急。所有小型星舰都围在运输船周围，跟正围在母亲身边嗷嗷待哺的小动物一样。蔷薇星系的官兵们对这场宇宙空间里大型燃料输送感到惊叹，运输船直接对接星舰的技术少数星系能才做到。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从前落后的银河系，也加入其中一员。 叱咤风云的庄竹心第一次怂了，躲在青竹号上，把对接的事宜交了其他军官。 她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犹豫和不安，因为麒麟六来了。自从第三旋臂要塞战役之后，她就一直躲着燕漠北，当林烽派她去蔷薇星系保护外交团，庄竹心脚底一抹油就跑了。 当真是发扬了麒麟五三十六计走为上的优良传统。 一旁的秦阳在星图上看着奇形怪状向他们靠近的东西：“李辰你给我打包了一只大螃蟹吗？”他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共鸣感，随着庞然大物逐渐靠近，秦阳觉得自己灵魂都跟着颤动。他甚至用手按住胸口才能勉强维持站立，这种感觉莫名的熟悉，就好像得知他久别的老朋友要回来。 启明号…… 真的是启明号！被麒麟七拽在中间像是个死物一样的超级星舰，在秦阳喃喃吐出名字的一瞬间，荧蓝的光从头到尾流转了光滑的合金外身。 重生的启明号轻啸一声，惹得整个空间波场都被震颤，其他星舰如同漂荡在湖面的小木船被波浪轻轻推得晃荡了晃荡。除了正在补充燃料的星舰，所有星舰不自觉调转了舰头面向启明号，朝他们领头的头狼致敬。 秦阳从青竹号里捞了一艘小飞船往启明号而去，麒麟七配合默契地收回一直架住启明号的捕捞爪，给秦阳让出一条通道。 超级星舰在空间里亮起柔和的幽蓝光芒，比其他星舰都要明亮，时光仿佛倒流回几年前的中央军区基地，凌统帅带着青年秦阳站在了两艘尘封的超级星舰面前。 那时的秦阳在失去父亲，失去叶沧的黑暗里浮沉，扛着双重悲痛的打击。青年身边所有人的善意，聚拢星星点点的光辉，凝成一颗启明星，把秦阳拽出沉痛。 凌诺亚、凌统帅、张扬教官……还有许许多多给秦阳带去善意的人们。 这些人世间的美好值得他去守护。 麒麟星舰列队排成两行，打起了指示灯，迎着秦阳的星舰向启明号驶去。他们为不顾生命，守护银河系的年轻将军铺出一条繁星之路。 紧接着，一艘蔷薇星系的星舰突然悄悄加入了麒麟阵队，亮起光芒。秦阳认得他，这就是那艘义气返回和他一起抵抗爆炸余波的小星舰。路过这艘小舰时，秦阳操作系统让指示灯规律的亮起来。 ——谢谢！秦阳向这艘小舰表示感谢。 小舰的指示灯也规律闪烁，回应道：为我们的情谊！为联盟而战！ 接着两艘，三艘，更多更多……麒麟也好，蔷薇星系的军人也好，连蔷薇星系普通飞船都闪烁起指示灯。 上百艘星舰为秦阳延伸这条繁星之路。超级星舰重复第一次认同秦阳为主人的场景，自动为小星舰打开舱门。这场来自痛失家园的人们内心深处呼喊由星际公网要呐喊遍所有星系，而大熊和波德星系炸毁了公网卫星，可是也阻挡不了人们自发用小卫星传递信息。 庄竹心在青竹号上看着感人的一幕，冰冷的气息也消散了许多。 她回想起罗诚坤生命最后的悔意和善良，还有林烽给她的原谅和信任，现在自己唯一愧对的，就是被她深深伤害了的燕漠北。 她想的太入神了，竟然没注意到站在了她身后的人。叶沧瞥了一眼刚进来的燕漠北，默契地离开这里为两人留出空间。 “竹心。”燕漠北呼唤了一声入神的女孩。 这一熟悉的声音让庄竹心像一只踩到尾巴的猫，哆嗦了下猛地转身。她垂下眼，僵硬地杵在指挥台前，右手背在指挥台上左右滑动。 燕漠北温柔地笑了起来，这是庄竹心紧张时就会有的小动作。 “你躲了这么久，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燕漠北这么一问，庄竹心更紧张了，手指上坚硬的小物件磕在指挥台上，提醒了庄竹心它的存在。 庄竹心咬了咬牙，把右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递到燕漠北面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之前的事对不起，这个还你。” 没想到燕漠北真的接过去了！庄竹心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下一秒就想到，毕竟自己做错在先……她不指望燕漠北能原谅她，只是心里莫名地泛酸。 也许在自己心里，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庄竹心狠狠嘲笑了自己的天真。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燕漠北在手腕上终端里输入了一串代码，所有在场星舰和飞船的通讯频上弹出通讯请求。 大家都很好奇，纷纷点开请求。 燕漠北拿着戒指单膝跪地，认真凝视庄竹心的眼睛，郑重地说：“竹心，还记得我加入麒麟的第一天林统帅让你来带我转了麒麟的卫星基地，你总是冷着脸，别人都不敢接近你。但是当我真正了解你之  108 后，就有了想为你分担今后所有风雨的企盼。你笑起来很美，严肃的你也很美，我真的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么？” 天啊……人们最先的惊讶马上就被兴奋的浪潮淹没！ 麒麟五以果敢敏锐著称的庄少将傻掉了一样呆在指挥台前，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只有面前的燕漠北。燕漠北眼神温柔，眼眸里闪烁着期望的光芒。 “我早就说过了……”庄竹心捂住嘴，她控制不住的想哭。 ——我早就说过我答应了。 第七十二章 废墟 麒麟六和麒麟七的到来仿佛给这个可怜星系的人们喂了颗定心丸，连给地面工程队负责后勤的大叔都更加殷勤。 严小暖指导施工人员将液态氢加压成固态储存在特殊容器里，然后端着一杯珍贵的咖啡跑到叶沧身边到临时腾出来的舱室一起吃午饭。 她把咖啡分了一半给叶沧，饿坏了似地狼吞虎咽，嘟嘟囔囔地问：“叶哥，你说蔷薇星系居然同意了把这颗行星炸掉为什么啊？那之后他们的人住哪儿？全部挤去那最后一颗行星吗？” 叶沧看她吃饭的样子想起了白团团，笑了笑给噎着的女孩递过她的咖啡：“联盟各星系许诺了他们一定的公民安置名额，还给了现任首脑优厚的接纳条件，他们与其在这里整天担心恒星死亡的宇宙辐射，不如去其他星系过上安稳的生活。” 严小暖把吃的哽了下去缓过劲来：“我说嘛，雷蒙大叔现在天天好吃好喝把我供着，不时跟我唠叨他特别喜欢银河系，还要我的联系方式，可是我不是很想留啊……” 她们正说着话就看见雷蒙大叔笑呵呵地走进来，问严小暖咖啡口味怎么样，要是她不喜欢他还可以去换一杯，严小暖连忙摆手说不用了很好喝。 大叔又跟他们聊了会儿天，叶沧大致能确认雷蒙是想申请去银河系的安置，他看着严小暖为难的样子把自己终端的联系方式存给了雷蒙，大叔心满意足地又跟他们寒暄了一会儿走了。 严小暖：“叶哥多谢你啦，主要我回了蓝星之后我也帮不上他什么，我怕我没法满足他的愿望，要是之后他缠上你怎么办？” 叶沧喝了一口雷蒙专门为严小暖弄来的咖啡：“我有一点资源，可以灵活调动一些。” 严小暖凑过头望了一眼叶沧终端页面下方上千多个联系人的数字，吐了吐舌头：“大佬你还缺个腿部挂件吗？我很小的，不占地儿。”叶沧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让她赶紧吃饭。 这时秦阳的通讯请求跳了出来，叶沧起身接了起来。 “叶沧，他们来了，我和麒麟六开始按计划行动，你们工程队会撤回麒麟五对吧？” “嗯放心。丹尼斯上过我们一次当，你们千万小心，我们这边尽量会控制住人群演的逼真些。” 秦阳总觉得不放心：“知道啦叶沧，最重要的是你不许乱动，我一回来就要马上见到你！” 叶沧淡淡地嗯了一声，最喜欢看他俩日常的严小暖捂嘴偷偷笑。 就在他们通话的当口，所有飞船航站楼被控制了起来，一辆辆运输车载着巨大的罐子从工程队呆了很长时间的地下储藏库运到航站楼早已准备好的飞船和星舰上。 天空一角出现的巨大黑色物体让行星地面的人们再度惊慌乱窜起来，他们跑到航站楼要上去逃走却被维持秩序的警卫压了下来，普通公民的疏散和计划中的飞船起降划分了开来。 巨大的氢燃料地下储藏库这边紧锣密鼓地准备着，麒麟五的几个军官守在小型追踪火箭发射台前等待指令。 叶沧身后响起节奏有序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望见庄竹心来了：“庄少将。” 庄竹心向他点点头，指挥她带来的士兵们领着工程队的人撤回星舰，跟着公民们一同疏散。 最后储藏库里只剩了她、叶沧、严小暖和麒麟五两位军官，他们在卫星监控图里看着正在向这颗行星逼近的太空堡垒。 麒麟五军官报告：“他们正在压缩能源，预热准备轰炸了，预测在三个小时后。” 庄竹心平静道：“重武就是这个问题，慢的要死。老大他们也快到达这里，我们这边引爆了行星只要再拖上一会儿就行。” 虽然毁灭级的打击正在酝酿中，这不妨碍同太空堡垒一起来的舰队对地面进行导弹的扔掷，有的炸开在半空，有的击落在地面摧毁建筑。 麒麟六的星舰混在公民疏散的飞船中同时升了空，他们开启了隐蔽功能向堡垒飞去，其中有七艘大型飞船里空无一人，装着固态氢的储藏罐。 燕漠北小心谨慎地测量距离，并在通讯内网里给他的士兵发送实时坐标，确保他们行动的隐蔽。他发送了七个特殊坐标给秦阳：“秦少将，这七个坐标放置飞船。请注意坐标可能会有变动，我会实时和你更新。” “收到。” 这七艘大型飞船系统实际由凌季在操控，就像飘在海上的幽灵船。 麒麟六高度紧张地要避开太空堡垒周围盘旋的敌方舰队，不仅要躲过敌人的扫描，还要尽可能接近堡垒。 终于太空堡垒在最适合进行地面打击的坐标点停了下来，燕漠北抓紧时机给行星地面的庄竹心发送了坐标。麒麟五军官收到坐标在严小暖的帮助下定位那七艘幽灵船，引爆导弹已经做好了发射准备。 燕漠北在心中舒了口气，他们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了大半，而庄竹心那边也吩咐大家“撤。” 这时航站楼那边挤过了一群人，为首的狄克咆哮起来：“那艘大飞船呢！我这边都是重要的人带着重要物资！这么小的飞船你让我怎么坐！” 前方赶紧跑来一位军衔较高的军官小声对他说：“抱歉先生，您忘了吗，根据我们的计划联盟用了我们几艘承载量最大的飞船。” 赶着逃命的顾问大臣可记不起他们当时商量的内容：“不是还留了一艘给我的吗！真是愚蠢！这该死的计划！那边不是还有两艘吗！现在立刻给我清空！” 军官赶忙阻止：“不行先生！那两艘马上就要升空执行任务！” “滚开！” “先生里面的东西很危险！不能随便动！” 砰！争执中不知道谁动了什么，飞船里的燃料爆炸掀动了整个航站楼！大地都震颤起来，埋在地表的线路受到冲击影响到了储藏库里临时搭出的线路。 严小暖看着闪过雪花的  109 屏幕脸色发白：“怎么办！”台架下的深洞里已经蹿起了小火花，叶沧心下暗道不好，让庄竹心带严小暖先撤离。 “现在火箭的准心需要手动校对，这里我能搞定，庄少将你先带小暖上星舰，我随后就来。” “叶哥我跟你一起走！” “不行，你先回去，到时候跑的时候一起不方便，听话。” 庄竹心在心里骂那群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的饭桶，只能先带着严小暖上到地面的星舰然后再回来接叶沧。 最糟糕的是大吨位飞船的爆炸引起了大熊星系探测队的注意，他们好像察觉了什么似地开始在堡垒四周大范围精细搜索！燕漠北险险避开对方雷达的探测波，立刻寻找秦阳的星舰：“秦少将！坐标重新布置！” “收到！凌季宝贝儿小心躲避！” 手动修复起系统的叶沧发现已经固定位置的飞船坐标又变动了，皱起了眉加快修复进程，开始担心秦阳那边的状况。预热准备发射的火箭箭头随着他的调试不停转动，追寻外太空里秦阳他们的坐标。 突然一艘麒麟六星舰被击中了侧面暴露出来！ 糟了，燕漠北沉声在内网里命令道：“都稳住！凯风号撤回去。”星图上那艘被击中的星舰向行星逃去，后面追了一大波敌舰，有了第一艘星舰的暴露，围在堡垒外的敌舰更加谨慎。 燕漠北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重新调整了计划：“秦少将，我带麒麟六把敌人引开，这片区域就留给你了，务必保住这七艘飞船。” 秦阳郑重道：“没问题。你们注意安全。” 更多的麒麟六星舰佯装被迫现身，在星图上绕出眼花缭乱的路线引着敌舰远去。 燕漠北把飞船和火箭坐标对接的程序输送到秦阳的终端上，这个任务就彻底移交给了他。当每一次飞船坐标点和火箭准心重合时程序都会滴的提示一声，秦阳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他忽然回忆起来在β星系那次对抗大熊星系先遣队的时候，他在启明号上，地面防御中心的叶沧也是这么配合着他的位置给他筑起后盾的！秦阳突然有了一种浓浓的不祥之感：“凌季，叶沧现在在哪里？” 凌季回答的很顺溜：“跟麒麟五在一起。” 然而这个回答让秦阳更加沉下了脸：“这又是他设置的默认答案是不是？” 滴、滴、滴、滴、滴、滴。 准心校对成功的提示音一声声在星舰内回荡，一切都在正确的轨道上发展，程序里人工智能机械的声音确认道：“全部坐标校对完成，火箭将在二十分钟后发射。” 秦阳急切拨出了叶沧的通讯，叶沧温和的嗓音在滴滴滴的背景音里传出来：“秦阳？” 秦阳冷声问他：“说实话，你到底在哪儿？” “——” 没等叶沧回答爆炸声就震断了他们的通话。 “叶沧！”秦阳撕心裂肺般地喊。 行星地面庄竹心刚把严小暖送到地面给她指了星舰的方向便立刻往地下控制室跑去，当她跑到半路的时候这个地下建筑因为导弹的轰炸开始坍塌。 她疯狂向里跑去，在被坍塌堵住的废墟前呆了一秒，心凉了下去。 第七十三章 星海入怀 地下储藏的氢气大量气化向上浮爆炸起来，叶沧被震摔出去，他咬牙爬起来扑到系统面板前紧急启动了防爆设施，机翼面积的压力金属板一块块延伸出来严密隔绝气体。 储藏库的正门被坠落的石块和金属堵住，叶沧向台架南边奔跑过去，他记得那边还有一个紧急通道。 他的记忆没错，那边确实有通道！而且因为是备用出口，钢筋结构铸造得异常坚固，叶沧两三步跳上台阶钻了进去，他在门口停留了一下观察系统里的程序，顺手调出通道里的防爆设施。一开始通道是直的，接着他来到一处升降梯，启动它向上升起。 七百英尺、六百五十英尺、六百英尺…… 昏暗的光照下叶沧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在无止尽的上升里时间仿佛过的更加漫长。 咣！有重物砸落在金属板上的声音，升降梯好像被重物冲击剧烈震动了几下。 三百英尺、两百五十英尺…… 快了，叶沧默默安慰自己。 一百英尺……升降梯不动了……而且淅淅索索石块坠落的声音越来越频繁，他再次被震得跌倒，突然升降机的顶被砸裂，一根钢筋坠下来刺进了腿！ “唔！”叶沧差点痛晕过去，眼前发黑，缓了很久他才咬牙颤抖地爬起来拖着伤腿手动在升降机里的系统输入开门指示，艰难爬出升降机小心挪到垂直通道岩壁上的梯子，开始向上爬。 叶沧有点后悔在蒙特利尔星的时候白团团邀请他一起加入攀沿他拒绝了，他真的不喜欢户外运动，而现在他不得不被迫攀沿，还是刺激级别的。 幸而他不恐高，叶沧向下望了一眼窒息的黑洞，咬紧牙接着向上攀，钢铁梯子年久失修，有些坚硬的铁刺刺进了他的手心。 向上是黑暗，向下也是黑暗，只有他终端打出的照明能让他看清眼前的梯子，叶沧喘息起来勾在梯子上休息。不时有大石块落入通道中央，趴在壁上的叶沧堪堪躲开，坍塌越来越严重，他重新聚起力气开始爬。 他快要晕眩过去，抓着梯子的手在发颤，只有一条腿能使上力让整个攀爬更加艰难。他向上望已经能够看到天空，不能这么放弃……他不能死在这里，不然秦阳怎么办…… 然而更加绝望的事情发生了，梯子中间缺了一段，叶沧爬不上去。 一束光打了进来。 “叶沧！叶沧！你坚持住别松手！” 他吃力地重新抬起头，通道上方有一艘小型星舰悬浮在洞口上方！ 小星舰舱门打开，从里面伸出一根铁索，安全扣带系在秦阳的身体上正向他下放而来，五十多英尺的距离让秦阳心急如焚，他颤抖地呼喊：“叶沧！别放手！千万别松手！” 叶沧没多余的力气回应他，仰头望着上方，拼劲最后的力气坚持着。可是太痛了，他有点失血过多，意识模糊，他张了张颤抖的嘴唇。 最后抓不住松了手。 突然从铁索上伸出的银色捕捞爪捞住了他！秦阳赶紧抱住支架收缩带回来的人，铁索在下坠的小碎石里回升，叶沧感觉秦阳抱的很紧，本来秦阳力量就比普通人强，更让他觉得自己  110 要被揉碎在秦阳怀里。 他嘴唇发白倚在秦阳胸口，微弱地说了句谢谢你们，视线模糊中觉得秦阳脸色很冷。虽然被叶沧主人谢了，不过凌季这时也不敢出声，他的另一位主人很生气。 秦阳冷着脸回到星舰把叶沧安放在连排座位上躺着，拿出急救包亲手给他的腿扎绷带止血，小星舰上没有医疗舱，当即情况要立刻回到启明号。 叶沧想坐起来看舱窗外的情况，被秦阳猛地按躺了回去。 “躺着。” 这是秦阳第一次用这种冰冷命令的语气对他说话，叶沧默默想，他是真生气了。 这段时间内公民疏散了很多，剩下最后一批也陆续起飞，叶沧躺着看不到堡垒预热了三个小时终于倾泻下毁灭的能量。放置在储藏库的引爆器也被启动，行星以比敌人计算的两倍的程度爆炸，瞬间能量波向堡垒反噬过去！ 七艘围住堡垒的超大顿量飞船被发射的火箭引爆，将本来就移动缓慢的堡垒刹那间吞噬！ 远比堡垒敏捷的星舰们在余波的推动下航行的更快，他们的这艘星舰很快就追上了早已撤离的启明号。两艘星舰对接成功，秦阳抱起大腿受伤叶沧沉着脸踏进启明号。 路过的奥斯维向他们点头招呼：“欢迎回来啊沧，祝你好运。” 劳伦斯向秦阳敬了个礼赶紧拉上一脸深意的奥斯维离开：“没看秦少将脸色阴沉的可怕吗！你还凑上去。” 奥斯维耸肩道：“所以我祝沧好运啊。” 然后在奥斯维的祝福下，叶沧就被关进了医疗舱，他躺在里面迟钝地思考怎么让秦阳消气，麻醉剂让他昏昏沉沉的。然而叶沧醒来后没有实施行动的机会，又被关进了秦阳的单人休息室，并被没收了终端。 这之后叶沧都没见到秦阳的人，只有凌季来给他准时送吃的，本来想问凌季几句话，可是凌季做了个可怜的表情，给他投射了一行字：抱歉主人，另一位主人很生气，不让我跟您讲话。 “凌季你帮我联系下麦克尔。” 凌季灰色的仿生发丝触电了一样一根根直立起来，接着用文字跟叶沧交流：“主人，我认为您在这时候找其他男人会让秦阳主人更加生气。” “……你别告诉他就行了。” “您现在没有后台系统，要是秦阳主人问起来我只能说实话啦。” “他不会问到的这个的，你让麦克尔帮忙把我订的东西寄过来，运费我补给他……对了凌季，别从我给秦阳的账户里划，我拿回终端之后单独补给麦克……” “明白主人~” “现在外面局势怎么样了？” “局势对我们有利，太空堡垒高度损坏，林统帅和联盟联军到达了战场，正把大熊和波德星系的舰队围了起来。” …… 这两人钻了秦阳只说凌季不能跟叶沧说话的漏洞，没说不让凌季给叶沧投射文字，欢快地交流了一会儿。 凌季走之后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打发时间的叶沧干脆抱着被子坐床上发呆，默默等秦阳消气。也许是战事正忙，叶沧被秦阳反锁在休息室里整整晾了几乎大半个月，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秦阳这段时间都在哪儿休息的。 有天夜里叶沧正睡着，他恍惚间听到门锁开了的声音，不知道怎么面对秦阳于是闭着眼装睡。他感觉床前的人静静注视着他，然后慢慢俯下身带着温热的气息越靠越拢，多年装睡经验的叶沧气息平稳，直到灼热的温度轻轻印在他的唇上。 秦阳吻了他。 他耳边有秦阳颤抖的低语：“你让我到底要怎么对你……非要逼我从此把你关起来吗……”这让叶沧的心被揪了一样似的，静静让极度害怕失去他的秦阳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叶沧死命维持着状态，好在秦阳只是和他呆了一会儿，最后又吻了吻他的侧颈起身悄悄离开了房间。 没想到第二天休息室的门锁又开了，坐在书桌前的叶沧惊了一下回过头，望着秦阳走进来转过他的椅子，把他圈在手臂里冷眉俯视着他。凌季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变成一张银色薄片纸从门缝里溜了进来，他叶沧主人的另一项罪行刚刚又被秦阳主人发现了。 “叶沧，坦白从宽。” 叶沧仰起头，一双乌黑的眼睛和他对视：“坦白什么？” 呵，胆儿越来越肥了，秦阳一把抱起他扔上床，决定身体力行治一治叶沧，还有改凌季程序的账一起算。 “嗯！”要害被拿捏住的叶沧软了腰，只能任由秦阳在他腰线上煽风点火。 “凌季唔……”秦阳用唇堵住那张向超级人工智能求助的嘴，纸张凌季在地上表示自己现在只想躺平，主人需要的话他还可以变成星星灯制造点氛围。 秦阳无奈地望着身下手腕双腿都被摁住动弹不得还嘴硬到底的叶沧，这样的叶沧突然和录像中被锁起来折磨的人影像重合。那无助又绝望的挣扎，痛到极致的颤抖，疲倦不堪的闭眼，都让他的心滴血一样疼。 他放开叶沧把人拉起来坐好，下床去书桌上拿过他刚才放上去的一个精美的黑色绒缎小盒，叶沧视线扫过去一看小盒旁边放的另一个小盒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麦克坑死他了。 秦阳冷着脸取出戒指对叶沧说：“这里面装有定位器，尺寸会根据你手指收缩，没有我的密码永远取不下来，你要能接受，戴上它我就原谅你。” 这监视囚犯一样的装置让叶沧脸色白了一下，秦阳知道他最不喜欢被限制自由，这段时间把他晾在这里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了。 他有点不可置信地仰头和秦阳对视，最后平静地接过戒指，低下头，心甘情愿缓缓将它戴上自己的手指。 他发现戒指尺寸刚好，没有预想而来的收缩扣死，没等他抬头就被猛地箍进怀里，秦阳声音里都带了血腥味：“我骗你的，这就只是一枚戒指。你知道我做过多少噩梦，每个噩梦里都是我一醒来你就从我生命里消失吗……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你有几条命够你折腾的……” “对不起……”叶沧闷在秦阳胸口，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我保证我订的戒指是最后一件瞒你的事……唔……” 他被狠狠撬开了唇齿，任秦阳和他耳鬓厮磨，要是每次从生命里消失的人是秦阳，他大概也会要疯的。所以他才想要给秦阳一个承诺，承诺他们的余生里，再没有生离。 秦阳轻轻咬他的耳廓：“小时候跟老爸在西北高 111 原上看银河，我还嘲笑过老爸那么大年纪还喜欢看星星，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星星就是一个个宇宙天体，有些天体凑近了看还觉得可怕。后来我才明白，他心里有一颗星，看得见星辉，却遥不可及。” 年轻少将看着他的眼神温柔的要滴出水来，他执起叶沧戴戒指的手，戒指圈上是无数雕刻极为精细的星辰，都是他一颗一颗画在设计图上的：“不过我心里没有一颗星。” “我有的是一片星海，星海是你，沧澜。” 这枚戒指，叫星海入怀。 第七十四章 他一生的魂牵梦绕 第二天清晨，启明号上的军官们像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一样驻足看他们将军和他家工程师并肩从休息室出来，眼尖的郑明瞧见两人手上各一只戒指嚎了嗓子：“恭喜将军！” 总工程师曼斯先生不嫌事儿大的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吹了声口哨：“沧，恭喜出狱。” “……”劳伦斯不忍直视地偏过头装作不认识他。 叶沧勾起嘴角悄悄问奥斯维：“你还没搞定呢。” 奥斯维绕过这个问题：“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我把你的包裹放他那儿，你现在还被关禁闭。秦少将睡了半个多月的指挥室我也是佩服，全启明号的人都知道了。” “……我就说麦克不可能这么坑我。” “你们这求婚花费可大了，我看了一眼两个加急快件的天价运费，啧啧啧。” “能送到这儿就不错了……麦克还是很靠得住的，我应该把他介绍给你认识，嘶……”叶沧小幅度换了个站姿。 “你腰疼？啧啧……不行啊。” “你有时间说风凉话不如帮我修复小白我就可以不腰疼了。” “你不如主动些，等秦少将放松警惕。” “……说得容易。” “或者你就软一点求他，秦少将一心软就让你——” 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个人，占有欲此刻正在峰值的秦阳挪过来体贴地扶着叶沧的腰把人带走了，免得这俩又在谋划什么鬼主意。他们回到指挥室，叶沧注意到星图上密密麻麻的光点：“这都是联盟的舰队么？” “全是，现在都是收尾任务了。”秦阳把终端还给他，里面有几百封未读信息，严小暖的就有几十封，都是焦急地要知道他安全情况。 叶沧花了两个小时时间才回复了一半这些信息，他刚给林烽回完消息林烽的通讯就跳到了启明号的网络里。 林烽好像每次见秦阳都是这么一言难尽的表情：“指挥室睡的舒服么？” 秦阳发自内心地高兴道：“昨晚就回房间睡啦！” “……”叶沧瞥了一眼他，这下好了，连林烽都知道了，而且搞得好像自己是把秦阳赶出去睡的罪魁祸首。 林烽不想继续被塞狗粮，把秦阳发配去了别地儿：“带上你的西北军去堵波德星系逼他们投降。” “统帅，通讯连通了。”安德鲁中校捣鼓了半天终于强制连上了对方重舰网络，没有超级人工智能的林烽决定回蓝星之后一定要把叶沧调到麒麟，给北斗号配置星舰核心。 林烽抬眼瞧着屏幕上和他对弈了二十多年的对手有些感慨，随便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何必再做无谓的动作？” 屏幕上的男人挑起眉峰盯着林烽：“你以为你就真的赢了个彻底？” 林烽冷笑：“不然你为什么在这里，倒替你可惜，是我就会先把里面毒瘤剔干净了再出来。你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是要怪你们自己那群废物么？上面的金子堆的太多，闪闪发光，让你看不到下面腐烂的树根。我忘了，你的根系不也是其中之一么，盘根错杂，分不开了吧。” 丹尼斯早就明白这是一局死棋，嘲笑林烽的说教：“换作是你未必比我更好，你以为联盟建立起来就一切安枕无忧了？林统帅，没有完美的联盟。” 瞬间，重舰自爆了。 “疯子。” “都让一让。”陌生的嗓音，操着奇怪口音的蓝星语响起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联盟通讯网里。林烽在星图上瞥了一眼，不知道蓝星原六大家族的钦纳家族要做什么。他知道钦纳的舰队要来，以为他们只是来凑个热闹，毕竟这家族在蓝星守着他们的小城过的安安逸逸。 在林烽的默许下，所有星系给舰身上印着银河系标志在前的舰队让了路。钦纳的舰队围着重舰，每艘战舰伸展出宽大的金属网把重舰围了起来。金属网甚至吸收了大部分的炮弹能量，凌季的能力非常相似，只是金属网在吸收能量同时也逐渐融化。 “……”好浪费，林烽在心里评论，自从接任统帅一职就变得非常节俭，他被财务部的人叨的心里有阴影了。 “林烽，久别无恙，上次见你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钦纳家族现任的家主看起来是个文质彬彬又外向的男人，估计还在蓝星南方被阳光晒的很健康。 林烽向他点点头：“要早知道你有这技术第三旋臂要塞一战就让你们上。” 家主笑了起来，也不管给不给林烽面子：“之前没有，还不是听说你们在要塞被打的很惨，临时研发的。毕竟我们都在一个篮子里，也要出点力不是？” “你还是继续在南边闲着吧……”林烽也清楚这金属网花了钦纳家很些钱，还是一次性的，看在他们破费的份上，他就不杠回去了。 北斗号带着钦纳的舰队轻盈地调头回到联军大部队，那男人虽然本质不是个善良的人，却始终有一份扭曲的骄傲。 比起受星际法庭的审判，可能这结局对他来说也算是能接受的吧，林烽垂下眼，星图里实时反映的情况，包括那朵惨烈的烟花。 西北舰队还没完全抵达波德星系，他们就投降了。 两个月后，星际中所有已开发的星系派使团聚在银河系的“星屿”上，正式签署联盟公约。β星系在当天正式改名为亚哈萨星系，在他们语言里寓意是重生。在新的秩序下，人类各星系暂时抛开大逃亡时期带来的是非恩怨，和平地凝聚成团，没有星系敢明目张胆地恃强凌弱。 这一仗过去竟然蓝星已经是盛夏时节。 银河系三大军区的士兵军官们纷纷论军功该升的升，劳伦斯上校请了假回到积满尘的家，上楼之前去花店里买了一束花，花店小姑娘长大了，身边也多了一位男孩和她一起幸福的打理花店。 劳伦斯付钱的时候奥斯维很顺手的接过花，理所当然  112 的样子施施然跟着他去了他家。 西北军区的将军自然是又摸鱼去了，和他家工程师飞去了他们初遇的蒙特利尔星。 两人就像度假的情侣，悠闲地乘坐客运飞船到达蒙特利尔星，落地的时候天色已晚，叶沧只得给麦克尔发消息问他房子密码现在是什么。谁知麦克尔立刻回了消息：你们直接过来吧。 这下叶沧大概猜的到麦克尔肯定在他家了。 当他和秦阳到达他熟悉的地方，推开没锁的门，被白团团扑了个满怀。“叶哥！”白团团在叶沧怀里大哭起来，抬起头眼泪汪汪看着叶沧时，晕了满脸的妆像个小花猫。真正的小猫喵了一声，这时叶沧才看到麦克尔身后抱着小白猫的莺儿。 人世间最幸运的事，不过是时光蹉跎，回过身时故人依然在你身后，无恙安康。 “脸都哭花了团团。”叶沧接过麦克尔递的纸巾给白团团擦脸，又温柔朝莺儿笑了笑。这个笑容仍然是莺儿记忆中的笑容，她刚被救出会所，叶沧安抚她给她的笑容。 麦克尔再见到秦阳，一眼就看得出现在叶沧被吃的死死翻不了身，哎……他老母亲般地叹了口气。 叶沧再次跟莺儿提起当初他给她的选择：“日西城现在发展的很好，你希望留在这里还是回去？” 莺儿现在的性格开朗了许多，也不怕提出自己的愿望了：“我可以回去看看吗？但是……我还是希望留在这里，毕竟这里有我熟悉的人。” 这是叶沧预料到的选择：“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带你回日西城住一段时间。” 他们一直在客厅聊了很晚，麦克尔看了下终端觉得时间不早了，于是拖上不想走的白团团起身要告辞。小白猫趴在叶沧肩上让叶沧撸的直呼噜，白团团看他叶哥舍不得小白于是主动说：“叶哥，小白就先留在你这儿吧，多陪陪你。” 送麦克尔他们出了门，吵吵闹闹的房子突然清静下来，秦阳看着叶沧的眼神变得危险，他们正好站在门边，秦阳压迫性十足地把人圈在手臂里抵在墙上：“东西交出来。” “……”叶沧在过嘴瘾和让自己腰不疼之间权衡了一下选择了后者，乖乖摸出刚才麦克尔递给他的一包烟。 “只有蒙特利尔有这种味道的烟，你就让我囤一点回去……” 秦阳好笑地望着这双委屈的漆黑眼睛，把烟重新放进叶沧的兜儿里：“我又没不让你抽，只是让你少抽点儿。” “一个星期才给我一根……”想到这点叶沧就生气地拉开门口的壁橱抱着一堆换洗衣服扔进秦阳怀里，自己跑去洗澡去了。 两人清爽地洗漱出来，明明有卧室大床不睡的秦阳把叶沧生拉硬拽拖上了书房的小床。床单被套肯定是莺儿换过的，又柔软又散发着清香，舒服抱着怀里人的秦阳把下巴搁进叶沧的肩窝，就如同他们在书房的第一晚。 那股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又萦绕上他的鼻尖，沁他心脾，是他这一生的魂牵梦绕。 终章 灵魂归处 夏季是蒙特利尔星最美的季节，有明媚阳光下的人工湖，有蒲公英纷飞的林荫道，秦阳又一次拽着叶沧把蒙特利尔星玩儿了个遍。 叶沧将飞行器停靠在路边，看着秦阳兴奋地跳下去扑到草地上大字仰躺，他无奈跟着走过去，没想秦阳突然直起身将人拽倒，叶沧跌在他身上红了脸。 一阵阵和煦的风吹拂过草地，成片白绒绒的蒲公英在空中飞扬，秦阳捡起挂在叶沧黑发上的一颗放走了，他已经有了一颗最珍贵的蒲公英在心上开了花，他们就这么静静在草地上并肩躺着直到日落。 蒙特利尔星的夏季过去，他们也要结束假期回银河系，走之前叶沧特意花了很多时间跟麦克尔叙旧。朋友之间暂时的离别总是让人依依不舍的，然而他们总是能在终端里保持联系，叶沧还能时时回蒙特利尔星看他们。 他们回程的路上发现各星系战时的联络中枢如今改建为了旅游景点，如今联盟之间互通了航线，在这些航线沿途的空间站都被建成了各星系自己的特色。大大小小的货船在繁忙的航路上穿梭，互通着各地的特产。 叶沧看着星图上这空前的盛景，想起了他从前看过一本古籍记载中的丝绸之路。每个星系的文明都有他们各自璀璨的光辉，这些美好的文明都值得被尊重，被欣赏，而不是单一地被抹灭。 半个月之后他们终于回到了蓝星，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的林统帅果然在他们一回蓝星就把叶沧调去了麒麟六的研究所，秦阳抗议无效，便从西北军区请了假直接跟去北京城。 “……”负责安顿叶沧的燕漠北看着他身后的两个尾巴，秦阳表示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噢还有凌季的保养费。 “连住宿都可以省了。”秦阳笑呵呵把下班的叶沧拉回连他自己都没怎么回过的秦家。 秦家的老管家在乌木雕栏大门口泪流满面地迎接他们，他终于可以安心退休颐养天年了。上次小少爷半年不联系他，一联系他开口就问他们家的钱够不够买一艘超级星舰，这让老管家的人工心脏差点没再次心肌梗塞。 秦家被罗家牵连，有些落没，但是秦少爷终于肯回家了。一切尘埃落定，秦将军您可以安息了，老管家对于秦阳的归来很欣慰，至少秦阳会花心思打理这个家了。 超级人工智能小白在麒麟六优秀技术团队的帮助下很快就修复出来，还有了人类形态。 “主人，为什么我没有凌季高？”小白有了一个青年的模样，浅色头发和湛蓝的眼睛。凌季则开心地用身高优势揉弄小白的头发，让小白一个扫腿绊在地上。 叶沧又和燕漠北一起打了超级星舰北斗号的星舰核心，第三个超级人工智能雏形在麒麟六诞生。被跳票了很多次的林统帅终于有自己的超级人工智能可以玩儿了。 完成任务的叶沧被林统帅放回去时已经是秋季，首都星的北京城街道旁都是银杏树，这都是和蒙特利尔星以红枫著名的大不相同的风景，也是叶沧一直藏在心里的风景。 林烽放叶沧回去之前，接上他和秦阳去林家大宅。林家庭院里有很多桃树，不过这个季节桃花已经谢了，桃子早就成熟刚被摘完，树枝倒是有些光秃秃的。 他们先是在庭院尽头的小阁楼前看到林松，林松亲切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幸好你大舅记得今天一定要把你接来。” 叶沧以为林烽有  113 什么事要在林家跟他谈:“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今天是中秋。”秦阳扣住叶沧的手指，轻轻吻了下他的头发，“以后每一个节日我都陪你过。” 这句话触动了叶沧心里的弦，弹得心都颤了颤。 叶沧没有过节的习惯，独自在蒙特利尔星对节日没什么概念，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员工放不放假，商店关不关门。有一次他在研究所工作到傍晚，出了他的工作室没见到一个人，去商店扑了个空，才想起来是什么法定假期。 眼尖的秦阳见小阁楼旁边的小径里走出一位夫人，叶沧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容貌让秦阳猜出这大概就是林夫人了，悄悄理了理衣服，争取给伯母留下好印象。 叶沧也看到林夫人，有些呆立在原地。林夫人不急不缓走过来，站定在林弟弟身边朝他们端庄又温暖地笑：“儿子。”叶沧抿了抿唇，上前轻轻抱住林夫人，把哽咽吞回去，小声道：“妈……” 林松好哥们儿般搭着秦阳的肩，给她们留些空间：“走，我带你转转林家。” 中秋是蓝星很重要的从旧时代就起源的节日，在林家吃完晚饭，秦阳带着叶沧去大街上转。蓝星的北京城很热闹，节日就更热闹了。***专门在民用飞行器禁飞区划出一块地用来举办放灯的传统活动。 万千盏明灯飘上天空，添着万家灯火，把深蓝的夜空染上温馨的橙黄。 静静仰起头，叶沧近乎虔诚地凝望承载了人们小小愿望的灯盏。时隔多年，漂泊了好几个星系，他终于回身转进故乡的人间烟火，身旁陪伴着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他们携着缭绕的灯火回到他们刚收拾出来的小屋，秦阳一回家就往床上一躺，被有洁癖的叶沧赶去浴室洗澡。 “主人回来啦，我去给叶沧主人泡杯茶。”凌季从三楼小阁楼滑下来，身后跟着一脸冷淡的小白。 叶沧靠坐飘窗的软塌上，眉眼笑弯弯地转向凌季接过茶：“谢谢你凌季，今天没有欺负小白吧？” 凌季骄傲地回答：“当然没有，我和小白在玩儿游戏，小白总是输。” 小白哼了一声，转身上楼了，凌季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叶沧笑笑摇摇头，捧着热茶望着窗外树木掩映下透过来的点点别家灯火。秦家老伯为他们在秦家名下的房子里挑了这个小屋，叶沧喜欢，秦阳就花了很多时间来装饰他们的小屋。 秦阳洗完澡带着一身热腾腾的水汽啪嗒啪嗒跑来和叶沧挤飘窗，叶沧无奈地要推开这只大型犬自己去洗澡。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秦阳腻歪地箍着人不松手。 窗外的秋风呼呼刮着，屋里暖和的温度让叶沧有些困，他放下茶放松身子靠在秦阳身上：“后天是圆圆和虞艾伦的婚礼，我们明天要去给他们挑礼物。” 秦阳亲了他一口：“我听你安排就行！” 中秋过去，新一批的军校生在人民军校入学，秦少将正好拉着他家工程师在逛校园，他们趴在学院的阳台上看一群意气风发的青年们在校园里打打闹闹。 叶沧突然笑了，他偏头看秦阳的眼神像只狐狸：“你那时候也这么浑的吧。” 秦少将回想起年少的时光，有臭事，也有更多美好的回忆，嘿嘿一笑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比他们浑多了。” “……”叶沧第一次见到秦阳就看出来了。 去银杏园的路上经过学院一条宽阔而灯火辉煌的走廊，走廊上挂着人民军校的诫语，走廊尽头就是典礼殿堂，一块小牌上面有殿堂星空穹顶设计者的名字——叶星辉。 “凌统帅在开学典礼的时候对我们说，迷茫的时候，一定要抬头看一看星空，那是我们今后要探寻的远方。领略过宇宙的浩瀚，了解过天地的辽阔，便更能看清自己的心，找到自己灵魂的归处。” 人类的历史轨迹总是充满坎坷和血泪，然而人们灵魂的光芒和信仰会照亮真理的路途。 他们走出典礼殿堂，来到银杏园。 小径上铺满了淡黄的银杏叶，秋风里弥漫着温暖的味道。 叶沧见秦阳没说话，动了动被秦阳握在手心的手指：“在想什么？” 秦阳吸了一口秋天的味道：“我在想，我们婚礼在这里举办吧。” “好。” 秋风吹过，银杏叶窸窸窣窣掉落下来，叶沧接了一片在手心里，他离开银河系也是在一个秋季，最后又在深秋落叶归根。 对叶沧来说仿佛从他的名字开始，遗憾和缺失就开始了，他的生命里纵然有很多失去，可他也得到了最珍贵的人在身边。 现在叶沧才懂得，那些他刻意模糊掉的回忆，都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从前的他太会断舍离，以至于他从来不敢去坦然拥有，坦然去珍惜一时一刻。而秦阳闯进了他的生命，在他几次要断舍的时候拼命将他拉回，教会了他和心爱的人共同分担风雨。 人世间有千般的遗憾，正是这些寻常的遗憾，让人更加珍惜当下的所有。 亿万星系在浩瀚宇宙中明明灭灭，银河系静静闪烁在星云深处，这是他的灵魂归处。 后记 这是我第一本白月光，也给我的两个大儿子一个美好的结局。 这是一篇有承载的小说，承载着我对漂泊在外的人的衷心祝福，所以我给了这部小说一个美好的结局。同样也希望我能尽我的微薄之力，在你们情绪低落，或者遇到挫折的时候给你们鼓励和温暖。 感谢一直给我评票的读者小天使，如果说我希望我的文字能带给读者鼓励，你们给我的推荐就是寂寞夜里的星光。 我衷心祝福你们能找到自己灵魂的归处，身边是自己爱的人，无论是亲人是伴侣还是故友。 番外一 噩耗与小白猫 白团团的少女时期除了学校，去的最多的就是她叶哥的家，因为叶哥家里有一只她非常喜爱的小白猫。小白猫性格特别好，是会黏人撒娇的猫咪，向她喵喵叫的时候简直要把少女的心都萌化了。 活泼少女第一次在她叶哥家发现小白猫的时候特别惊讶，因为就她熟悉的叶哥不像是会养宠物的男生。 ”叶哥！你居然养了只猫！它是男孩还是女孩呀？有名字吗？“白团团跑上前把小白猫从柜子上抱了下来。 114 同样少年时期的叶沧比同龄男生都会照顾人，他先是给刚进家门还披着一身寒气的女孩倒了杯热水，蒙特利尔星这个时节正是入冬之前的冷瑟季节。一边倒水一杯满足白团团的好奇：“路上捡回来的，是只小公猫，它叫……小白。” 小白猫是叶沧五天前捡回来的，在瓢泼大雨下浑身湿透的少年抱着坏了一只眼睛的小白猫跑到宠物医院，给小白猫做了个全身检查，所幸星际时代不仅人类医学发达，连带宠物医学也跟着上去了，小白猫眼睛能被治好。 少年查到的宠物医院不在闹市区，下午这个点医院里几乎没人，被雨水淋透的叶沧坐在等候区出神。 他下午没课准备回家，刚迈出校门就接到一个加密通讯，终端上显示通讯请求者未知，叶沧接起通讯，是个温柔的女人：“澜儿。”少年眼睑跳动身体过电了一般，妈…… 然而少年开口却是：“林夫人。” “叶星辉死了。”终端那边的温柔嗓音有种水雾浸湿的感觉，接着只说了一句话通讯便断了，“好好照顾自己。”挂断通讯的林夫人再也忍不住泪，捂住嘴低声哭泣起来。她还有很多话想跟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儿子说，她想了很久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儿子，可是真正接通的时候就只有苍白沉重的简短句子。 叶沧呆立在校门口，直到授课老师经过询问他一切还好吗，少年才回神茫然地点点头。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去的，没有知觉似地任雨水浇淋在身上，有路人拍拍他或者要给他递伞叶沧只是摇摇头自顾走开。 少年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走累了就地在一栋屋子旁靠墙一坐。叶沧回了些神，他有些惊讶自己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噩耗，或许因为敏感的小叶沧这段时间隐隐从他爸越来越短的通讯时间感觉到了什么。 雨水从发梢间滚落下来，模糊了他的眼睫和视线，整个视线仿佛只剩下了哗哗的雨声。突然一只白色的影子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跑进他怀里使劲儿往他怀里钻，叶沧木然低头看见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猫。 少年抓住小白猫的前爪给它换了个姿势抱在怀里，小白猫一只眼睛可怕地肿着溃烂了，另一只灰色的玻璃珠样的眼睛望着他，望的他麻木的心颤动起来。 这明显还是只幼猫。 “你父母呢？”叶沧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一个老旧的房子，明显被屋主抛弃了，他不知不觉走到了老城区。屋子上面有个洞，想来小白猫一直躲在洞里。 喵。小白猫凄凄地冲他叫了一声。 没有找到任何活物的叶沧突然意识到，小猫跟他一样，没有父母，只有一个人了。这么想着，叶沧抱上小猫搜索了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他其实没什么力气站起来，怀里的小猫给叶沧茫然的大脑塞了一项他现在必须做的事。 在等候区发神时，叶沧接到了第二个加密通讯，是个他认识又陌生的女人。 “叶沧，我先介绍下，我是蓝星***顾问凌沁玉，凌家主事人，你父亲——” “我知道了。”这是叶沧第一次打断别人的话，他父亲被凌家抚养，凌沁玉叶沧认识，甚至还要叫一声姑姑。 通讯那端停顿了一下，不带感情的女声接着说：“一会儿将有一笔钱转进你账户，你在那边继续呆着，晚一点我会继续跟你联系。记住，为了你的安全你不能回蓝星。” “我父亲怎么死的？” 让凌沁玉略感惊讶的是这孩子听上去异常冷静。 “我之后会告诉你。” 第三通加密通讯紧接着凌家家主，是个陌生的男人。这时间是蓝星的夜间凌晨，所有相关的人都彻夜不眠。 “小沧，我是你父亲的……军区上将秦言明。你父亲——” “死了。”三次同样的信息反复向叶沧接连砸过去有些残忍。 通讯那端沉默了几秒。 “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接你回蓝星，抚养你长大。” “不用谢谢。我没事。”强行支撑起思考的少年暂时不相信任何人，挂断通讯的叶沧无助地捂住脸。这时医生抱着治愈的小猫走了过来，他轻轻拍了拍缩在椅子上的男孩：“孩子怎么了？” 叶沧抬头，小猫喵地一声挣脱医生怀抱跳到叶沧腿上，他勉强对医生恢复平静的表情：“没事。” “快回去洗澡换衣服吧，你这样会生病的孩子。”和蔼的浅发医生递给叶沧一杯热水和伞。 “谢谢。”叶沧抱着猫离开了医院，浅发医生望着少年的背影有些担忧。 叶沧神思恍惚地回到家，只剩了关门的力气便跌坐在门口昏迷过去，昏迷之前听到小猫细细地急促喵喵。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叶沧吃力睁开眼，他嗓子疼的厉害，头也烧了起来。小猫跳上他胸口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他下巴，叶沧想起来小猫可能还没吃东西，他挣扎着爬起来给小猫接了碗水。 发烧的少年四肢沉重，取出终端点了些猫粮让送到家里，自己拖着疲软的身体翻药出来吃。勉强把自己扔上床，小猫偷偷跟进卧室也蹦上了床往叶沧怀里钻。 叶沧紧紧抱住小猫，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拥有的……家人。 他昏沉的脑子里无可遏制地回想他父亲的样子，叶沧失落地发现蓝星童年过往的一切都在他记忆力模糊掉了，这些都是他失去的东西，他习惯性地忘掉了所有片段，让自己没有回忆，就不用痛。 放弃了回忆，叶沧只剩一个念头：他父亲是怎么死的。 少年用了两天把破碎的自己重新拼好，后来凌沁玉跟他谈了次很长的话，后来他收到一台银色电脑。 自从他父亲死了之后蓝星安稳了很久，可这不过是风暴前的平静，叶沧也看似平静地度过了他的年少时光完成了学业进入大学。 白团团跑到叶沧家吸猫，发现了茶几上那封精致的纸质信。“叶哥！天啊！蒙特利尔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哼！我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妈！哎她又在念叨着要是我像你一样就好了……压力大啊！” 叶沧从门外的递送机器取下给白团团订的饮料和蛋糕，拿出盘子给少女分好蛋糕：“准备晚点就告诉你的。” 白团团抱着小白另一只手接过蛋糕：“谢谢叶哥！叶哥最贴心了！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便宜谁呢。”突然她跳到叶沧身边 115 悄悄说：“我妈让我悄悄问你有没有看上的人，她说她有好多人选……我妈还想撺掇我俩，但是我跟她说我把你当亲哥，亲哥！要是我们一人领一个她可以下多了两个儿女多好！” 叶沧被白团团这小机灵劲儿逗笑了起来：“跟阿姨说心领了让她不用急。” 白团团表示她和她叶哥同一战线，然后问：“你准备选什么专业呀？” 叶沧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人工智能，他早就在往这方面研究，从收到凌季那天起，或许更早，从小小的他仰视他父亲叶星辉明亮的双眼开始。 时光平静了短暂的间歇，叶沧大学时光度过了一半，也顺利把白团团一起提溜进了蒙特利尔大学，把白阿姨高兴坏了。 每年蒙特利尔星最盛大的节日都是年末在大雪纷飞的季节，白阿姨都会把叶沧拉去她们家过节，热热闹闹叫了一大堆人。过了新年倒数叶沧帮着她们收拾屋子，叶沧对这种节日没什么感觉，热闹总会冷清下来，就像人散了之后满屋子的狼藉。 白阿姨她们会好心地把他叫上一起过节，但是别人的家终究是别人的。 他一个人回家的路上和许多欢闹的行人擦肩而过，也和烟火迷离的世界擦肩而过。 只有回到家，在阳台上抽着烟淡漠注视着热闹的城市才让他觉得真实，这样独身一人的他才真实，这才是他该有的状态。 喵，小白轻盈地蹿进阳台蹭他的裤腿，叶沧抱起小猫灭了烟回身进客厅，把风雪关在玻璃门外面。他在客厅角落的小台子前盘腿坐下，唤醒休眠的凌季：“今天有什么消息么？” 凌季打了呵欠，冬天来了总好像电充不满一样的困倦：“小主人，新年快乐哟！冬天就应该好好暖暖的冬眠哟！” “……”叶沧扫了一眼凌季满格的电量，努力忽略掉凌季自己创建并开启的冬眠模式。 凌季给叶沧弹出所有未读消息：“很多新年祝福哟！当然还有来自凌小姐的特殊密码，我给小主人您译出来。” 叶沧仔细阅读了凌圆圆发来的信息，望向窗外的落雪出神，他等这时机很久了，幕后酝酿的风暴终于逐渐从海底掀起了无法藏匿下去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