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和大美人的故事》 1 ?野狗和大美人的故事 作者:生为红蓝 今天老婆做的夜宵也很难吃 发表于2个月前 修改于13小时前 原创小说 BL 中篇 完结 现代 HE 小甜饼 ABO ABO背景设定 街头混混野狗Alpha和可可爱爱大美人的故事 又名《今天老婆做的夜宵也很难吃》 一个沙雕摸鱼大纲文,先挖一铲子。 你们永远不知道我的脑洞有多沙雕 01 道上的人都说,袁灼是一条野狗。 而且是那种从最底层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疯狗。 抢地、争货、招人,见空子就钻,见乱子就掺和,街上回回打群架,他总要趁机混进去朝着看不顺眼的人头上闷两拳。 袁灼是小地方来的,他没见识,没资本,没人脉,连街巷犄角旮旯里每天只开四个小时的早餐摊,他都要凑上去薅一把羊毛。 ——天天早上六点半去白吃人家六个包子,美其名曰开拓收保护费的新途径。 A城比袁灼的家乡大上几百倍,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A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道上出的状元格外多,黑白通吃的,金盆洗手的,正八经倒腾黑货背人命官司的,形形色色,比比皆是。 ——像袁灼这种拿包子当保护费的,大佬们拿他填海都嫌浪费水泥。 他是扶不上台面的野狗,也是呲不出牙的摆设,可野狗也有野狗的长处,他肆无忌惮,不必收敛,想揍谁就揍谁,一旦碰见个觉得自己命金贵,不想打狂犬疫苗的酒囊饭袋,他便有了扬名立万的机会。 夏日最热的那天晚上,袁灼砸了一家场子。 眼底青黑脚步虚浮的二世祖磕多了药,拉着场子里干驻唱的小姑娘,开始搞些不干不净的小动作。 那女孩是袁灼手底下一个马仔的对象,英雄救美这种俗套的事情没能顺利上演,马仔在二世祖的场子里被狠狠收拾了一顿,头破血流的护着怀里的姑娘。 得到消息的袁灼开着他那辆快要报废的破摩托轰轰隆隆的赶到现场,摘了满是汗味的头盔往人堆里一砸,刚好给二世祖开了瓢。 群架干得轰轰烈烈,火、酒、汗、血、柴油、碎裂的玻璃、垮塌的桌椅、被打飞的门牙、骨骼断裂的声响、皮开肉绽的动静,暴力美学一切元素都出现在了该出现的位置。 一个小时之后,袁灼鸣金收兵,二世祖场子里玩得过火,吃了瘪也不敢喊条子。 他抹去眉骨上的血痕带着七八个兄弟踩着人家满地哼哼的保镖出门,浓郁到骇人的血腥气和他面上的伤口并不相称,他皱着眉头跨去车上,甚是嫌弃的撇过一众朝着他眼冒绿光的路人,使劲拧动把手冲向远处,带起一屁股呛人的黑烟。 袁灼是Alpha,信息素强到能让一条街腿软的那种Alpha。 最大的梦想就是打下自己的地盘,标记一个甜甜软软奶油味的Omega,过上三年抱俩,搂着老婆热炕头,撇下孩子睡婴儿床的幸福生活。 至于什么AB恋,AA恋,O装B,B装O之类的情况,袁灼觉得他们都有病。 真Alpha,就他娘的要睡一个最甜的Omega,不然还不如做狗。 当然,这是在他遇到温瑾之前的想法。 温瑾是城东一家小酒吧的老板。 在袁灼到A城之前,温瑾的深夜酒馆就已经是城东有名的地方了,袁灼第一次去那,是因为手底下两个马仔连续两次在温瑾那吃坏了肚子,间接导致茬架的时候捂着肚子找厕所,丢人丢到姥姥家。 他杵在厕所门口破口大骂这俩人明知道吃坏肚子还去吃,是不是脑子有病,而蹲坑蹲到虚弱的小马仔委屈兮兮气若游丝的隔着门板告诉他,不能不去,因为老板实在太好看了。 于是,为了守护马仔的肠胃健康,坚决打击不法奸商的处事原则,袁灼当天晚上就去了温瑾店里。 直到很多年后,没什么文化修养的袁灼依然说不出温瑾到底有多少看。 他就牢牢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温瑾的场景。 ——温瑾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型号偏大的白衬衫松松垮垮的挽到袖口,细软半长的低马尾垂在背上,露着纤细苍白的脚踝,赤脚踩着一双褪色的帆布鞋。 他循着袁灼推门的声响转头看向门外,那一瞬间,天上月落星沉尽在他明亮盈盈的眼里,晃得袁灼喘不过气。 脸红到脖子根的袁灼连着温瑾那去吃了二十四天的炸薯条。 半生不熟的、炸糊的、把盐放成糖的、把蒜蓉酱当成番茄酱的,花一样的钱,吃不一样的口味,每天一遍,绝无重复。 第二十五天的时候,温瑾终于历经磨砺,炸出了一份说得过去的炸薯条,袁灼照例光盘之后抹了把嘴,猛地推开盘子起身,将漂亮白净的大美人困在自己和吧台之间,散发着要命的信息素。 那是纯粹的血腥味,凶狠、疯狂、热烈、肆意、摧枯拉朽、征服一切。 但温瑾很平静的眨了眨眼,不光眨了眨眼,还伸手捂住了鼻子。 ——这么漂亮的人,一定是个甜甜软软的Omega。 ——才怪。 袁灼春心萌动的小鹿非常不屑的撂了蹄子,对着袁灼清纯懵懂的少男心狠狠踢了一脚。 小鹿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看上的是个不甜不软的Beta。 袁灼说:……操他娘的。 汪! 02 袁灼不能去温瑾店里。 他干了这票大的,后头跟着一屁股烂事,二世祖背后的水不算浅,他怎么着都得出去躲两天。 几乎没有减震功能的破摩托车颠得他三荤七素,他一口气开到海边废弃的港口里,叼上了口袋里的最后一根烟。 这是道上老渣滓们的聚集地,也是外乡人进城的第一站,它埋藏着黑暗之下绝望和压抑,每个人都没有闲心去顾忌别人的死活。 ——连蚊虫都会抛弃这块地方,因为这里的人大多枯槁消瘦,吸不出血来。 袁灼不是空手来的,他茬架的时候顺了两瓶好酒夹在腋下,放在车后座多出来的塑料筐里带了过来,那是他帮温瑾去市场上买菜用的菜筐,里头还带着一撮蔫头蔫脑的香菜根。 酒比吃的惯用,它能让人继续活在虚幻里醉生梦死。 苟延残喘的废物们因此来了精神,他们渐渐聚拢起来,吆五喝六,吹着亘古不变的牛皮,扯着破锣嗓子回忆起年轻时的峥嵘岁月。 A城人口中的峥嵘岁月,是绝对离不开徐家的。 昔日当家的徐老爷子,今日当家的徐三爷,是真正的不管天凉不凉,都能让人家破人亡的狠角色。 混账二世祖的舅舅姓关,是徐家麾下一处堂口的当家,狗仗人势环环相扣,这才能让烂  2 泥扶不上墙的外甥在道上横着走。 袁灼狠狠咬着烟屁股嘬了一口,毫无兴趣的寻了个下风口席地坐下,嚼着没点燃的烟丝拼命压下躁动沸腾的信息素。 他听这些话已经听到耳朵起茧了,他天生刺头,命中带横,打心眼里不服别人,尤其不服像徐三爷这种借着父辈起势的小白脸。 他们从未见过面,他进城时,徐三爷早已功成名就退隐幕后,道上流传了许多有关徐三爷的传说,且几乎每一个说法里面都会提到徐三爷这个人长得极为漂亮,算是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但出于某种猪油蒙了心的盲目自信,袁灼对此嗤之以鼻,他坚信这种城府极深的阴损角色一定是嫁不出去的深闺怨O,年龄大长得丑味还不好闻,连温瑾的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袁灼连着几天没来,温瑾一切如常,只是去市场买菜的时候没了代步的摩托车有点不方便。 但话说回来,袁灼不来吃饭,他店里的菜就基本卖不出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袁灼这种壮士。 袁灼消失的第四天,温瑾终于靠自己消灭了后厨的炸薯条,他溜达到菜市场买新土豆,回来时就看见一堆人围在他的酒吧门口。 下午三点还不到店里开门的时候,他抱着土豆兜子在最外围歪过脑袋,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神情复杂的围观者给他让路,他才看见自己店里的一片狼藉。 下手的人大概是高分通过黑道行规专业考试的,砸店砸得伤皮肉,不伤筋骨,很是讲究。 门档拆碎,桌椅散架,前台劈断,酒杯碗碟碎了一地,而相对值钱的酒水柜和几十瓶老客留在店里的酒则都原封不动,没有损伤。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死鸡被钉在进门处。 一刀穿喉,血水四溅,它应该是垂死挣扎过,羽毛脱落爪翅扭曲,蹭着腥臭的血液在地上留下了扭曲的线条。 这显然是一种警告,而且还是那种相对严肃认真的那一种警告。 它足以让没见过世面的小喽啰们吓得两腿发软,也足以让不够义气的马仔们不再跟随袁灼,甚至还能趋势一些利欲熏心的杂碎去弃暗投明,出卖同袁灼相关的消息。 但它不足以撼动温瑾,甚至都不能让温瑾在它身上浪费三秒以上的时间用以思考。 极道血の威胁,在温老板眼里,就是一只送上门的山林溜达鸡。 不仅不用花钱,送货上门,而且还附带杀鸡服务。 温瑾照着x度搜索的生理解剖资料卸鸡的时候,袁灼得知了酒吧被砸的消息。 温瑾煮糊第一锅汤的时候,袁灼血涌上头,单枪匹马的冲去找人家算账,结果连正主都没瞧见,就被人家收拾得头破血流。 像二世祖舅舅这种级别的人,既不屑于理会袁灼这种野狗,也不能要了他的命。 徐三爷行事严苛,这些年道上打打闹闹可以,但真闹出来人命就得有个说法,不然无论是哪处堂口的伙计,三爷都会追查到底。 一顿痛揍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身为徐家三把手的关越是不会在这种场合露面的,他是跟在三爷麾下的老人,就算是出席小打小闹也得是上百号人以上的火拼。 于是他只让手下转告倒在地上的袁灼,这件事到此为止,否则就不是砸了他那个姘头的店面那么简单了。 去他妈的到此为止,去他妈的徐三爷,去他妈的姘…… 袁灼内心的骂人三连排比句卡在了第三句上,他眉目狰狞的捂着腹部缓缓爬起,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暂且咽下了一肚子气。 看在姘头两个字的份上,他会在日后发达的时候,留关越一条狗命。 03 温瑾带着鸡汤去了袁灼住的出租房。 确切点讲,他是被袁灼那几个还算忠心耿耿的马仔小弟连哭带嚎着请过去的。 袁灼伤得不轻不重,关越身边的打手都是拳场里熬出来的人精,打人的手段跟拆店的时候一样,伤皮不伤骨,堪称行业翘楚,专业精准,别无分号。 袁灼租的房子很偏,是城东一处年久失修的老巷子,大多是租给他们这种来城里闯荡的混小子住的。 砖房带院,打水靠井,厕所共用,要是夜里喝多了想吐,拳头硬的能抢到坑位,拳头软的只能呜呜哇哇的蹲在街巷口熏路过的野猫野狗。 温瑾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他的好皮囊招客也招风,一路上盯着他的人不少,流里流气的混球们倚在门边上对着他拐着弯吹口哨,也就是袁灼在这片的混得开,不然肯定有人上来勾肩搭背的找他聊会天。 他越过少皮没毛的木质门槛,进入袁灼的院子,一抬头就看见浸着血和汗的衣服拿水冲两下就扔到晾衣绳上皱皱巴巴的挂着,晾衣绳下头的小花坛里种着蔫头耷脑歪歪斜斜的葱苗,旁边是还有没爬上架子就枯萎死掉的丝瓜藤。 袁灼比自己没种活的菜好上那么一丁点,他坐在简易的木板床上,咬着纱布一头往骨裂的小臂上打夹板。 为了省钱,袁灼租的北屋,只有一扇木框的小窗,没什么光照,他听见门口的声响也不抬头看人,只臭着脸色将人往外赶。 同情和关照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 Alpha根深蒂固的自尊心促使他心头燃起邪火,于是他气粗声壮,眉目狰狞,呲着狗似的犬牙从喉咙里挤压出标准的脏字街骂。 ——然后他就咬了舌头。 虚假的袁灼:真正的Alpha硬汉从不需要来自旁人的关爱和照拂。 真实的袁灼:呸,真正的Alpha硬汉就是需要温瑾炖得鸡汤。 袁灼心里的小鹿:日常翻白眼(1/1) 大概是鸡的质量不错,温瑾的鸡汤意外的好喝。 袁灼抱着伤上加病的必死心态张嘴喝汤,结果差点被鲜掉了下巴。 黄灿灿的鸡汤,浓香扑鼻,温热诱人,他捧着保温桶将脸埋在蒸汽里嗅了好一会,眉骨上撕裂加深的伤口被水汽扑得阵阵刺痛,他毫不在意的吸着鼻子抬起头,肿胀的皮肉挤压了他的眼帘,导致他成了个滑稽的大小眼。 “。 …..” 平生第一次熬出像模像样的鸡汤,结果还把对面人喝哭了,退休愿景是种田煮饭的温瑾温老板内心感到很挫败。 他欲言又止的看向袁灼,想问问这汤哪里不对,然而袁灼皱着鼻子脖子一梗,愣是捧着保温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灌。 “。 …..” 平生第一次熬出像模像样的鸡汤,结果还一口没喝到的温瑾温老板内心依旧很挫败。 心灵鸡汤不好使,不过一桶货真价实热鸡汤是绝对可以拯救灵魂的。 袁灼抹了抹嘴,五脏六腑暖得一塌糊涂,他抱着温瑾的保温桶,努力挺直了满是淤青的脊背。  3 温瑾能来看他,他死都情愿了,只是他暂时还不能死,他有狼子野心,他要睚眦必报,他要让那些人后悔跟他为敌,要他们后悔动了温瑾。 “你店里坏了多少东西,理个数出来,算我的。 等我收了这个月的租子,我就转给你。” 袁灼这条野狗也有不发疯的时候,他清楚自己的斤两,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势力,他要想方设法的跟他们抗衡争斗,但前提是不能再让温瑾受到牵连。 一身伤痕的Alpha眉目赤诚,大小不一的眼睛里闪着一样的光亮,袁灼很深情,也很不舍,他借着把保温桶递回去的机会偷偷摸了温瑾的指尖,被打伤的右手抖得厉害。 “还有,他们那帮人浑得很,这段时间我就不过去了,你万事小心,把……一定把自己照顾……” “城里一直是这样的,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牵扯进去的事情躲不掉,你要是觉得这种事情棘手,就回老家去,日后乱子只会更多,你招架不过来。” 袁灼说得是他跟温瑾尚未萌芽的爱情,他想暂时回避跟温瑾的关系,等着收拾了那帮孙子再回来吃温瑾的炸薯条。 温瑾说得是袁灼的事业,他以为袁灼是被揍没了骨气,打算畏畏缩缩的躲过这一劫。 所以,偶像爱情剧里的狗血套路是会发生在真实生活里的。 比如袁灼以为温瑾在说他们终于开始萌芽的爱情,温瑾不乐意让他躲在外头,温瑾心甘情愿被他牵连,在温瑾开来,和面临危险相比,能每天都看见他才是最重要的。 阅读理解满分的袁灼被感动得无话可说,于是他咬紧牙关吸了一下鼻子,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扑向了正在给保温桶拧盖子的温瑾。 温瑾:? 小鹿:? 袁灼:——呜呜!! 肢体相拥,过分的热度在皮肉上迅速传递,比血还要浓郁的血腥气迅速充满了整个房间,温瑾怔怔的眨了眨眼,只听见身下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单身Alpha的床板很有原则,说是单人床就是单人床,绝对不能承住两个人的重量。 作为第一次抱到未来媳妇的代价,袁灼损失了他家里唯一一件算得上家具的东西。 但这并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是他这个单身老A的枕头底下压着抑制剂,床腿折,床板塌,枕头下的抑制剂滚出来四五六七八。 温瑾眼前天地旋转,碎裂的床边没有硌疼他的后背,反倒是撑不住袁灼重重的压到了他身上,他抽着冷气推开袁灼血糊糊的额角,冰冰凉凉的小瓶子滚到了他的手边,他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Alpha专用抑制发情(强效款)”。 04 温瑾不喜欢Alpha。 性征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相较于其他两类人群,Alpha是在食物链顶端上,他们可以靠着生理条件的特殊性让别人俯首称臣,但如若抛开信息素这一先决条件,大多数的Alpha都是沦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的雄性生物。 这些年来,温瑾前后就见过零星几个整体素质说得过去的Alpha,可他的嗅觉天生不够灵敏,再撩人的信息素也不如后厨冰箱里的糖蒜闻起来下饭。 就在袁灼缠上他的半年前,他还遇见一个相当高大帅气的男性Alpha,人家的信息素是清冷禁欲的杉木香,一闻就跟别的粗犷糙A不一样。 那位比袁灼白净许多的小狼狗屁颠屁颠的往他店里跑了好几个月,其真挚诚恳的追求态度绝不比闷头吃薯条的袁灼差,到头来,他吊着涉世不深的小少爷处理完了店里挤压的陈酒库存便过河拆桥,将人家拒绝得干脆利落,并且还给出了让人家小少爷蹲在路口哇哇大哭的理由。 ——你这信息素太淡了,闻起来娘们唧唧的,一点也不像个正八经的Alpha。 所以,事实上,温瑾一点也不觉得袁灼的信息素熏人。 恰恰相反的是,袁灼的信息素是少有的、能被他真真切切嗅到存在的味道。 温瑾是过来人,他太清楚袁灼亮晶晶的眼睛里头藏着什么,他过了掏心掏肺的年纪,不会再相信烂俗的一见钟情和长长久久,但这代表他不在意袁灼。 袁灼能打能争,有脑子讲道义,胆子够肥,骨头够硬,只要不把路走偏,日后一定大有作为。 于是,出于对好苗子的珍惜和爱护,他大大方方问心无愧的将袁灼带回了自己的住处——酒吧的二层阁楼,有采光有空调,还有一张压不塌的实木床。 有关因为扑上去抱老婆而把自己磕晕,然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老婆床上这件事,袁灼是有一肚子说不出的获奖感言。 他头重脚轻的昏了一路,温瑾背着他上了二楼,先是将他弄去床上,又一边给他挂消炎的点滴,一边给他清理伤口,一套异常熟练的业务操作下来,他云里雾里的陷入了黑甜的梦乡,搂着温瑾的被子睡得口水直流,好几天没洗的臭脚就踩着温瑾搭在床尾的真丝睡衣。 他伤得有点重,温瑾这里安静舒适,他卸下警惕昏昏沉沉的歇了两天,等到温瑾收留他的消息传遍街头巷尾了,他这个当事人才稀里糊涂的清醒过来,傻不愣登的躺在温瑾床上张大了嘴巴。 温瑾的床不硌屁股,温瑾的被子没有潮湿发霉的味道,静音运转的空调正在循环净化室内空气,久违的阳光透过阁楼的飘窗照在他身上,明亮得几乎虚假。 袁灼在第一时间拧了自己的大腿根,像看看自己到底是死透了还是活在梦里,纯棉内裤的良好质感让他僵住了动作,他目光呆滞的掀开被子往下头一看,黑色贴身的四脚内裤干干净净的包裹着他身为Alpha最骄傲的地方,和他以前那种灰了吧唧穿两天就破洞的地摊货完全不一样。 ——重伤昏迷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老婆看到了破洞的裤衩。 作为一个与众不同的野狗Alpha,袁灼的自尊心的雷区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十分钟之后,他套上温瑾新买的大号睡衣,腿脚打摆,手脚顺拐,神情飘忽的从楼上下来,他手底下的马仔们正帮着温瑾重新安装店里的桌椅摆设,他们数目相对,面面相觑,换了新衬衫的温瑾刚好从外头回来,两只手里拎着满满当当的吃食。 给马仔们的是三荤三素的热盒饭,三十五块钱一份,城里快餐店的奢侈级配置。 给袁灼的是一桶看不出名堂的砂锅粥,底下沉着猪肝猪血,养气补身,一百八一份,百年老号,得打车跑过半座城,去一坐难求的私房菜馆定制。 温瑾不喜欢Alpha,温瑾不讨厌袁灼。 温瑾心里的老鹿翻了个白眼,比袁灼心里的小鹿翻得  4 还白。 小弟吃肉,大哥喝粥,这个非科学事件震惊了在场的所有马仔。 以这帮小兔崽子没念过书的逻辑思维来看,温老板不给袁灼吃肉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袁灼目前只能喝粥,至于袁灼为什么只能喝粥,这个答案只能往下三路去找。 ——温瑾,一个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让袁灼保不住Alpha名声的狠角色。 当天晚上,城东大街小巷手机微信里疯传的八卦头条再也不是关越打算拿袁灼开刀一步步吞并城东的事业型新闻,而是一张配有“温老板,可了不得”的jpg表情包。 05 吃人家的粥,住人家的床,就得给人家卖命干活。 从城东混混头子到温瑾店里的打杂伙计,袁灼过渡得极其自然。 大概是老天看他人品还行,给了他一个福至心灵的时刻,他没有问温瑾为什么收留他,也没有问温瑾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他越过了表白、被拒、再表白、再被拒的流程,直接站到了离温瑾最近的位置,他不思考他们之间是否萌生了所谓的爱情,他只知道他是第一个被温瑾捡回家的狗狗。 不刨根问底是个特别好的习惯,袁灼顺水推舟,遂了温瑾得过且过的性子,不矫情不纠结,柴米油盐,一步到位。 温瑾买菜,他扫地,温瑾在后厨里炸厨房,他在前台薅着小混混的领子逼着人家还上欠缴的酒钱,温瑾端着炸薯条出来给人上菜,他半路打劫,两手并用抓着薯条就往嘴里塞,还得点菜的小马仔给他付钱。 日子因而过得有模有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袁灼霸占了大部分的工作,并以伤病之躯占领了了店里的抹布、扫帚、拖布,坚决不让温瑾干脏活。 当老板有了老板的样子,随之而来的就是因为体力消耗不到位而产生的失眠。 温瑾渐渐开始睡不着觉了,他开酒吧的初衷就是想借着这种昼夜颠倒的生意躲掉夜里的失眠, 但现在不行了,过于能干的袁灼剥夺了他消耗体力的机会,这就导致每天打烊之后,他往床上一躺,整个人毫无困意,而且眼前还能清晰无比的浮现出袁灼撅着屁股拖地的美景。 失眠令普通人变态,令不是普通人的温瑾格外变态。 企鹅群2306(92;39、6·日《更· 第四天黎明,他又一次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睡在地铺上的袁灼打着连贯的小呼噜,他忍无可忍的撑起身来以坐直睥睨四仰八叉摊肚皮的袁姓野狗,脑袋里当真闪过了了不得的想法。 只可惜当他伸出手去戳袁灼的时候,因为贼心太诚所以贼胆特别小的袁灼只傻不愣登的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捧住了他的手。 “温……呼……温哥,怎么了?有耗子吗?别怕,我去抓……呼……” 袁灼表面上是个野狗,实际上是个特别老实真诚的野狗幼崽。 牙齿很利,爪子很尖,肚皮热乎乎,爪垫软乎乎,比起肉罐头更喜欢羊奶粉。 温瑾承认他感受到了被击中心脏的滋味,这份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了,他不缺陪伴他左右的兄弟朋友,但他缺少一个像袁灼这样的人,一条明明一身血气,却又有着幼犬眼神的傻狗。 店里不会闹耗子,会闹腾的只有温瑾心里蠢蠢欲动的老鹿。 温瑾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袁灼硬茬似的头发,他从没跟别人说过自己失眠的问题,袁灼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袁灼从小觉多,沾枕头就着,他不理解失眠是什么滋味,他只觉得温瑾不愧是细皮嫩肉的大美人,连这种娇滴滴的毛病都当回事,实在是可爱得要命。 野狗晃着尾巴,麻溜的从地铺坐到温瑾床上,把脚伸进带着温瑾体温的被窝里,傻兮兮的咧嘴一乐。 他没有用旖旎情色的心思去思考温瑾的话,也没有生出任何逾踞的念头,他靠去床头,赤着还缠着绷带的膀子,挨着他朝思暮想的温瑾,一边心脏扑通乱跳,一边跟温瑾盖被聊天。 在袁灼眼里,失眠不是什么大事,睡不着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就不睡,他巴不得有机会和温瑾多说两句话。 他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温瑾让他上床是有另一层意图的,他后悔莫及的拍着自己的大腿,痛恨自己的迟钝导致了破处延后,坐在摇椅上的温瑾端着金边骨瓷的咖啡杯瞥了他一眼,熟练之极的抚上他的发顶,给他顺了顺好不容易打理出来的发型。 袁灼,城东の狂犬,一个二十岁出头的血气方刚的Alpha和自己喜欢的人躺在一张床上,单单纯纯的聊了一晚上天。 这事要传出去,应该能刷新A城奇闻异事的八卦榜,热度直逼榜首那条多年居高不下的未解之谜——“一手遮天的徐三爷到底是A是O已婚未婚” 袁灼给温瑾讲了一晚上故事,他讲他长大的山里,讲那几块不太茂盛的稻田,讲他脱裤子下河,去捉山涧里肥溜溜的黑鱼。 那是温瑾不曾涉足的世界,他搂着温瑾的肩膀,讲得有滋有味,温瑾靠在他肩上听得专注,思绪随着他偶尔冒出来的乡音飘到远离城市的小山村,仿佛真的看到了小小的袁灼光屁股下河,被小螃蟹钳到了尚未发育的小兄弟。 袁灼讲到天明,温瑾抱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没有药物的作用,没有筋疲力尽的辅助,温瑾极少睡得这么舒服,他抵着袁灼带伤的肩膀,半长的头发细细软软的散着,清秀姣好的面容透着些许稚气,水红润泽的唇瓣微微嘟着,若是细细去听,还能听见那种软到人心坎里的气音。 温香软玉,朝思暮想,袁灼低下头,静静看着温瑾睡着的样子,他说不出足以形容这种场面的字词,他憋了口气,悄悄亲上温瑾漂亮的眼尾,那里的皮肉细细嫩嫩的,没有一点与年龄相符的褶皱。 “唔——” “那,那什么。 …..你这个,这个破床太硬了,你先凑合睡,等我给你买个新的。” 心跳后知后觉的开始加速,袁灼梗着颈子僵住了动作,生怕温瑾发现他偷亲的行径,他欲盖弥彰的敲了敲床头的实木板,慌忙做出了几分当家作主的模样。 “。 ……好。” 从瑞士专程定制的皇家品质纯手工大床变成了硬邦邦的破床板,温瑾挤出一声闷呼呼的鼻音,并没有纠正的意思。 他喜欢袁灼身上的体温,喜欢袁灼紧实有力的手臂,他蜷起双腿,迷迷糊糊的蹭去袁灼身边,光洁苍白的后颈被枕套磨得酥酥战栗。 06 买床不是说说而已,为了自己日后能享受到知名不具的福利待遇,袁灼对这件事情特别上心。 买床需要钱,和温瑾的以后也需要钱,袁灼是个实在性子,想什么就做什么,隔天一早,他就披上衣服重操旧业,继续风风火火的奔走在城东的街头巷尾 5 ,圈着他的地盘。 他是为了温瑾才决定暂时避避风头的,而温瑾却要他做个有骨气的人,那他便不会退让半步,他是不会被打垮的野狗,关越伤得了他的皮肉,伤不了他的骨头。 更何况他势力越大就越能护住温瑾,当单纯的事业心里夹杂了爱情的因素,这份动力就会愈发所向披靡,袁灼打了鸡血似的莽了半个月,成功将自己的地界朝外划了整整一大圈,比挨揍之前的名声还响。 他也因此和关越正式较上了劲,关越那个不省心的倒霉外甥又来找了茬,一辈子没吃过苦的二世祖咽不下气,愣是以为袁灼被自己舅舅打服了,于是特意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想着痛打落水狗。 关越是个极其典型的道上人,他讲面子,讲利益,不太讲亲情,他之前收拾袁灼是因为袁灼间接砸了他的场子,害得他损失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费用,至于给外甥出气都是顺带的。 这一回和上次不一样,混不吝的二世祖架着还没养好的胳膊找到了袁灼的地界上,街头巷尾,露天排挡,琢磨着给袁哥和温老板打包夜宵的小马仔和女友被二世祖的乌泱乌泱的打手堵在了座位上,边上撸串喝酒的小混混们纷纷挽着袖子敲碎了啤酒瓶子握在手里,烤串的老板撇了炉子,抄起捅火的铁钎,横刀立马的杵在了人群最前头。 A城地下世界的鄙视链很奇特,大家对各自发家的手段心知肚明,混好的人模狗样高高在上,混不好的浑噩度日碌碌无为,可归根结底,大家都是在街头摸爬滚打的小混子,光脚不怕穿鞋,掀了比自己牛逼的人,就能取代他站在更高的位置上,所以这场一触即发的群架并不是完全出于兄弟义气的。 徐三爷的人掌控A城太久了,难得有个不知死活的小虾米前来送人头,新仇旧怨便全都算在了他头上。 袁灼的出现将局面推向高潮,他冲开混战的人群,单枪匹马的揍翻了二世祖最贴身的两个保镖,大混混和小混混终归还是有些区别的,被激怒的二世祖眼里充血,血气上头,眼见着就要让手下从兜里掏枪。 袁灼一个猛子扑过去,踩着桌子来了个神犬天降,先是一脚踩过保镖的右肩,踹得人家丢了枪,又在空中猛一拧身,直直薅着二世祖的领子贯去地上,解了扣子的白衬衫纷飞一舞,露出他发力时精悍到恐怖的腰线。 这场由二世祖牵头的群架,以二世祖被袁灼摁在地上塞了一嘴沾满辣酱的烤饼子终了。 闹大的场面引来了警察,警车呼啸而至,袁灼带着一众马仔风紧扯呼,留下瘫倒在地的二世祖和横七竖八的黑衣保镖,见过世面的烧烤摊老板抄起托盘砸向店里的监控摄像头,反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炉灰,很是无辜的对着阿sir一摊手,表示自己在后面点炭出来晚了,不知道是什么人打架。 二世祖吃了一肚子蒜蓉辣酱味的哑巴亏,在医院打完石膏就哭着喊着的打电话找关越,作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精致Omega,被打断了美容觉的关越非常不爽。 他连夜找人弄来了烧烤店里的破摄像头,修复找回视频文件,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却被袁灼小麦色的公狗腰晃得眼前发直。 别人打架结仇,袁灼打架结桃花。 群架过后,袁灼握着不锈钢的水管死守在温瑾店里,生怕温瑾再次被他牵连。 他换下了弄上污迹的白衬衫,穿着温瑾给他买的睡衣,纯黑的跨栏背心,纯棉贴身,能看出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胸肌,腹肌有轮有廓。 关越屈尊降贵,一大早亲自到访,一推门进店就瞧见袁灼这副模样,他拿开掩鼻的手工方巾眨了眨眼睛,上挑的桃花眼里亮晶晶的,瞧着比温瑾还水灵。 ——他是袁灼曾经的心动类型,又甜又香的Omega,玫瑰味的信息素。 小鹿:哦豁 袁灼眼疾手快,打折了鹿腿。 仇敌相见,袁灼绷着颈子警惕十足,关越风情万种媚眼如丝。 这和袁灼想象中的场面不一样,他攥紧了手里的破水管,随时准备拿这东西给关越开个瓢,而关越则闲庭信步的凑去他身边,贴着的手臂去够吧台上的水晶杯,自给自足的给自己倒了杯酒。 玫瑰熏染的酒香甜醉腻人,Omega的气息近在咫尺,那是毫不掩饰的引诱,纯粹,激烈,缠绵,且光明正大。 年轻凶狠的Alpha,味道冲,腰力好,能做情人,能做手下,只有傻子才会置之不理。 关越堂而皇之的对着袁灼抛出了橄榄枝,他会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好主子,徐三爷许久不问江湖事,徐家大半生意都在他的操持下,更何况他还是个活好水多条靓盘顺的优质Omega,他能在各种层面上教导袁灼到底应该怎样“做”事。 玫瑰与血,大概是道上最登对的味道,袁灼是有一瞬间的恍惚的,是出于性征影响的本能,他是个Alpha,他不可能对一个Omega的释放出的信息素无动于衷。 但也是短短一瞬罢了。 他在十秒钟之内想到了自己放在后厨冰箱里的抑制剂,他咬紧齿关,一把推开关越直奔后厨,翻了倍的甜香勾缠上他的手脚,烘得他两腿灌铅,挪不开半步,关越斜倚吧台,兴趣盎然的勾唇浅笑,渗过门缝的气味足以让街上行人浮想联翩。 “跑什么呢,你倒是说说,我浑身上下哪个地方不好?” “太熏人了。” 清冷平静的声线拯救了被架去火上的袁灼,没睡够觉的温瑾踩着窄窄的楼梯赤脚下来,细软半长的头发搭在肩上,衬着他藏蓝色的真丝睡衣。 “又甜又齁的,一般都是劣质香精。” 温瑾不好斗,他只是在陈述事实,顺带着拿起吧台里头的食用型消毒液对着空气一顿喷洒。 旖旎的气氛骤然陷入冰冷尴尬的处境,关越唇角抽搐,精致漂亮的脸蛋扭曲到了极点,痉挛抽搐的面部肌肉无法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你……我……我操!你怎么……我操——唔噗——” 食用消毒液不伤胃,但不见得不伤脸。 几万块钱一瓶的顶级养护面霜被消毒液冲掉大半,关越睚眦目裂的被喷了一脸,躲都没躲一下。 温瑾放下手里的小喷壶,眉目平和的给他指了指门口,而后便转过身去扶起了弓着身子直喘的袁灼,轻缓小心的动作看得关越胃酸上涌,他动了动嘴皮子,似是还想说些什么,温瑾搀着袁灼回头瞥了他一眼,熟悉的寒意顺着他的脊骨一窜而上,惊得他只能像个落汤鸡似的推开店门慌张而逃, 鬼知道他这个要命的大佬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要早知道袁灼是徐云升那个阎王爷拿来玩养成的野狗崽子,他死都不敢动这个心思。 0  6 7 袁灼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流失。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关越为什么夺门而出,也不知道温瑾是什么时候从楼上来到他身边的。 他只觉得身体里烧得厉害,无处可去的热流冲刷着他的五脏六腑,喷涌而出的信息素肆意占据挤压着无味的空气,试图借此寻觅到能给予他解脱的东西。 关越这种精通下三流的Omega完全能够凭借着自己的信息素引诱别人陷入发情,越是嫩雏的Alpha就越是易感,像袁灼这种打分化之后就一直规规矩矩的没有胡来过的老实孩子,是最容易被情欲烧疯的。 “温哥……温哥你走……走——” 他死死钳着自己的臂弯,修剪过的指甲抓破皮肉,剜出清晰的伤口,他脑子里烧得一塌糊涂,狰狞突兀的青筋顺着他的臂膀,像是一条条虬龙正在挣脱桎梏。 他发誓他是想去拿抑制剂的,他不敢碰温瑾,他不确定温瑾的心意,更不确定他会不会在这种极端的状态下伤到温瑾。 温瑾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跟上床沾边的事情一定得等到他们心意相通水到渠成的时候,他是个太过平凡寻常的野小子,他和温瑾之间必须是一帆风顺,因为他没有经历坎坷的资本。 袁灼燥得眼里充血,他是真的想要推开温瑾的手,靠着抑制剂熬过这一遭,然而温瑾却不是那么想的。 那么好的一个温瑾,那么单薄瘦弱的一个温瑾,硬是架着他的胳膊,带着他爬上楼梯,回到了楼上。 被褥里藏着他们的体温,他昨天打完群架回来,身上的血污没洗干净,蹭脏了温瑾分给他的枕头,黑红色的痕迹被他的后脑勺压住,他被温瑾仰面按在硬邦邦的双人床里,血丝密布的眼里透着骇人的光亮。 “温哥,你真的……” “自己戴上。” 一个方形的铝箔包装的套子,一个温凉柔软的亲吻,这是温瑾引导袁灼去走的第一段路,也是他们此后余生的开端。 袁灼真的是雏,雏到连吻都不会接。 很多年以后,温瑾经常对当年那个把他按在吧台边上一边释放信息素一边表白的野狗崽子产生疑惑,每逢这种场合,间歇性被上帝拍过脑袋的袁灼都会恼羞成怒的捧着他的脸颊一顿乱啃。 会不会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主动追求的时候一定要展现出来自己特别会,毕竟上了床之后,即便活不好也不能退货。 翻天覆地的情事是由温瑾来主导开端的,他骑在袁灼招蜂引蝶的公狗腰上,用套子上自带的润滑液拓开了后头。 他不年轻了,真要全数交给这么个年轻气盛的Alpha,他大概会直接身败名裂的死在床上。 袁灼看不清温瑾的动作,他仰着头缠着温瑾用嘴教他更多,他们亲吻,纠缠,津液交融,呼吸一致,在他咬破温瑾嘴唇的时候,他感受到有粘腻冰冷的东西落在他腿面上,与之同时到来的,还有从温瑾鼻腔里溢出的那种低哑温软的气音。 ——近在迟尺,唾手可得,这是他的温瑾,他心心念念的温瑾,即将得到的温瑾。 袁灼心跳快得像是要炸开,酥麻顺着脊背爬上天灵,将那些难受的燥热轰得一干二净,他在最后一刻,用仅存的清明和理智看向温瑾的眼睛。 温瑾垂着眸子同他额头相抵,盈盈亮亮的目光如同他们初遇的那个晚上,月落星沉,沧海桑田。 咸涩,腥甜,寸土必争的侵蚀着思绪和灵魂。 凶相毕显的Alpha生性就要掌控一切,彻底红了眼的袁灼连变换姿势都不会用巧劲,只会靠着蛮力翻身做主,直接将温瑾掀翻,压去床里。 温瑾分不清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兴许是他被袁灼衔着颈子咬出来的血,又兴许是袁灼释放的信息素,它们像是无形的罗网,在小小的阁楼上疯狂扩张,蔓延到每一个角落,紧紧锁住猎物的手脚四肢,渗过皮肤沁入血液,密不可分,无处不在。 沉醉和餍足是属于袁灼的,温瑾并没有太多的感受可言,他被袁灼掐着腰肢摁在身下,驰骋在他体内的东西用无比清晰的触感再次提醒着他很多年前就懂得的道理。 ——他不该招惹一个Alpha,Alpha这种畜生一样的玩意实在是太吃力了。 狰狞到夸张的东西将他小腹撑出了明显的轮廓,袁灼掐青了他的手腕,掐紫了他的腰,眼下正冲着他的大腿根使劲,试图把他两个腿分得更开,好让那两个挤不进去的囊袋也能蹭到柔软可欺的穴口。 情欲冲昏头脑,最原始的欲望会吞噬所有的浓情蜜意,此刻的袁灼是个被本能驱使的、要解决欲望的Alpha,这样的袁灼不会在意什么缱绻亲吻,更不会给他一个像样的拥抱。 情事于一个Alpha而言,是侵犯、攻占、征服、以及掌控一切的标记,他们不会感同身受,不会体恤呵护。 冠头抵去生殖腔的入口,没有用处的器官只是个摆设,最多是能比湿热的肠道更柔软几分,袁灼血气上头,不可避免的朝着这一处犯浑,温瑾被顶得难受,面上好不容易泛起来的红潮渐渐散去,又回到了平日里寡淡的苍白。 他给不了袁灼真正的体验,他若有Omega的信息素,也许还能带着袁灼朝灵魂与肉体同时结合的那个正确方向进行,但是他没有。 他不香,不甜,他不是一个真正的Omega,他没有那种能让袁灼魂牵梦萦的味道。 袁灼是第一次陷入易感期,他无法顾及温瑾的状态,只会压着温瑾做得昏天暗地,装满的套子甩在床下,精液从没系紧的开口流出,蜿蜒的曲线和温瑾大腿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套子不够用就不用,袁灼疯得彻底,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更别提出门买套子这种事,他甚至觉得这是一场荒诞的春梦,下一秒他就会从中惊醒,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在温瑾体内成了三次结,前两次带着套子,第三次是正八经的内射,他单手箍着温瑾战栗的窄腰,拼命将自己肿胀的性器插去深处,强迫着撑开了本不该被打开的腔口。 在射精成结的同时,他没有忘记用一手摁着温瑾的后脑,去咬温瑾的颈子,妄图找到那个不存在的腺体。 “温哥……温哥,让我咬,温哥,温瑾,别动,再让我咬一口。” 光洁苍白的后颈没有不带红痕的地方,无处可去的信息素让袁灼急躁不安,温瑾没有可以被标记注射的腺体,所以即便他真的将温瑾后颈咬到血也没有用。 ——温瑾不会属于他,温瑾永远不会属于他。 这个认知终于熄灭了他脑袋里的欲望,性器的结节从腔口的位置萎靡消失,滚烫浓稠的精液溅在痉挛瑟缩的肠道上。 易 7 感期的脆弱也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一个Alpha,于是破了童子身的袁灼在结束射精的同时搂着被他肏到起不来身的温瑾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紧接着就噼里啪啦的掉了两行眼泪。 08 套子储备不足,不是一个好习惯。 ——第二天一早浑身难受的温瑾如是想到。 他比袁灼醒得早,体温偏高的Alpha手足并用的圈着他的身子,不能标记的无力感促使袁灼在昨天哭红了眼,连睡着之后都张嘴呲牙衔着他后颈的软肉,口水沁得伤口一阵涩痛。 温瑾并不皮实,他皱着眉头忍下了快要散架的痛楚,酸痛僵硬的后腰挨着袁灼紧实的腹肌勉强挪动了一下,养尊处优的腰椎轻轻发出一声脆响,疼得他面色发白。 细微的响动弄醒了袁灼,破了处的野狗愈发像奶狗的品种看齐,温瑾脑子里清醒的过分,他本打算打发袁灼去楼下煮点清淡的早饭填饱胃口,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袁灼便手忙脚乱的滚到了床下,光着屁股摔了个四仰八叉。 “温……温哥……我……我,我……你……我……” 一个Alpha,红着眼睛,垮着脸,逞完凶的小兄弟在腿间垂着,尺寸可观,颜色干净,一双手慌不迭的挠着头发,像是要请街口的燕子来他脑袋上做窝。 温瑾眼尾一抽,一时有些恍惚,他甚至认真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情,看看是不是他自己忽然发情把袁灼霸王硬上弓,里里外外的糟蹋了一遍。 “别赶我走,温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温哥!我,我去打抑制剂,我每天都打抑制剂!只要你别赶我走,温哥,我是真的……我是真的喜……” 袁灼没胆子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在街上有多横,在温瑾这就有多怂,他很清楚他是配不上温瑾的。 温瑾和他不一样,温瑾是干干净净的,他引以为傲的那些资本在温瑾这都不好使,在温瑾这,他茬架斗殴的那一身本领还不及会炸薯条这一条。 野狗的眼睛也可以是泪汪汪亮晶晶的,和幼犬一样的赤诚炙热,藏着少许胆怯和惶恐。 “。 …..” 温瑾的思维回路跟别人不太一样,他沉默少顷,最终确定是他糟蹋了袁灼。 他趁着人家小孩发情热,枉顾了人家要打抑制剂的一片心意,强行将本该顺水推舟的情事提前推进,关键是还拿走了袁灼这个小处男的第一次。 温瑾心下一突,忽然有些难以言喻的愧疚,他没有袁灼那么一往无前的热忱,至少到现在,他还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念头,他没想过与袁灼的以后,没想过要跟袁灼表明身份。 他只是在意罢了,尽管于他而言,能在意一个人就已经是开天辟地的改变。 “我给你个地址,你跑一趟” 短暂的沉默过后,温瑾抬手按上了袁灼的发顶,Alpha的体温从茂密旺盛的头发丝里传递到他指尖,他敛去吃痛无力的神情,对着袁灼天塌似的表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这是他现阶段能为袁灼做到的最大限度了,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有好感的人正常相处。 “——温哥!我不走,我不——” “没让你走,你去买粥,钱从楼下收款机里拿,要是看见喜欢吃的,再顺手带点。” 老鹿嚼着枯草,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它不情不愿的撒开四蹄,勉勉强强的凑去小鹿身边扭着屁股蹭了两下。 小鹿被蹭得静电四起眼泪汪汪,它顶着乱蓬蓬的蘑菇头拖着伤腿一头拱进了老鹿毛绒绒的胸口。 袁灼是冲下楼的,提着没系腰带的裤子,卷在胸口的贴身背心也没捋平,他炸着被温瑾抓乱的头发,风风火火的领命出门,所幸记得抹一把丢人现眼的眼泪。 温瑾赖在床上多躺了一会,被褥里的体温捂得他筋骨酥软,他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言简意赅的发了条短信过去,二十分钟之后,有人爬上他的阁楼飘窗,从外头给他送了一包东西进来。 和关越相比,刑岩是温瑾正八经的心腹,又或者说是徐云升徐三爷秘不示人的左右手。 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铁血Alpha,刑岩可以对关越岿然不动,他单手撑过窗台悄无声息的落进室内,袁灼残留的信息素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你要的东西。” 从某种角度而言,刑岩更像是一个Beta,他的情绪永远没有起伏,他有足够的自制力,判断对错,权衡利弊,在温瑾最初掌权的那段辉煌岁月里,他始终站在温瑾背后最可靠的位置上,没有一步走错。 “把关越那个外甥打发走,烂事收拾干净。 再把他手底下的场子放出去,不用偏着袁灼这边,谁有本事谁拿。” 温瑾接过刑岩手里的袋子,细软的半长发垂在肩上,给他添了几分稚气,岁月对他宽容之极,时至今日,他仍像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清秀漂亮,精致无暇。 “顺手把关越手里的活收两个上来,他既然不务正业,就让他多玩两天。” 来自领导的睚眦必报,总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温瑾一点也没有公报私仇的愧疚,他打开系紧的塑料袋,四打套子整整齐齐的摞在里头,按照袁灼昨天晚上的表现来看,这些东西大概也就能撑半个月。 “明白。 三爷,还有件事,道上有风头说邵旸要调任回来,就这两天的事,是上头直接空降的,要防着吗?” 许久没出现的人名让温瑾有点恍惚,他抱着四十几个套子仰起脑袋努力思考了一下,久远到模糊的记忆已经很久没有打扰过他,假如今天刑岩不说,他大概都忘了邵旸是谁。 “照常做事,不用理他。” “好。” 论起言简意赅应对果断,刑岩是徐家头一份。 他不会对温瑾的命令产生任何质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堂口里的手下兄弟都当他们两个是竹马成双的狼豺虎豹天作之合,事实上,他只是习惯性相信温瑾罢了,毕竟从小到大,无论是去后山小院子偷菜还是在港口劫货,温瑾从没让他吃过亏。 “你去城西一趟,小袁第一次往那边跑,路不熟,你下个打车软件送他回来。” 心里生出爱情萌芽的人,往往不会认真工作,刑岩正要翻过窗户原路返回,温瑾又多嘱咐了一句,他对这句的反应速度没有平时那么快,他歪着脑袋稍稍思考了一下,心中罕见的浮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徐家地下帝国的二把手? ——错,是徐三爷安排给小情人的顺风车司机。 刑岩沉默片刻,照旧点头应下,他松开窗框一跃而下,落地时仅有肢体划过空气的声响,刚保养过的重型哈雷锃光瓦亮的停在不起眼的巷子里,相比之下,袁灼那辆没上机油开不走的摩托  8 就像是早该被扔去旧货市场的破烂。 09 刑岩的哈雷没有后座,再说骑这玩意去更像是茬架寻仇,而且还容易把袁灼这种白手起家的小朋友吓到。 秉承着不能把老板炮友搞黄的原则,刑岩特意去借了一辆跑生意的计程车,扒了人家司机的工作服,兢兢业业的开到那家私房菜门口,堵塞交通,专等袁灼。 买碗粥的袁灼刚经历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他垂头丧气的从店里出来,稀里糊涂的上车报地址,乱蓬蓬的头发依旧随意支棱着,车内的开得空调冷风刺激了他闷呼呼的鼻子,他红着鼻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沁了水汽的眼睛也是红彤彤的。 人口相传的疯狗,凶戾,狠辣,癫狂,横冲直撞,不惜代价,又呛又野的血味信息素,把温瑾干到下不了床,间接蹬上A城食物链顶端的优质Alpha。 以上种种关键词,瞬间粉碎成一盘散沙,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刑岩踩下油门,平稳迅速的履行着司机的责任,他本来还想趁这个月去给徐老爷子上坟的时候八卦一下温瑾的最新感情生活,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因为他觉得温瑾这就是图一时之快。 这狗崽子太奶了,乳臭未干的奶狗崽子陪不了温瑾,更成不了事。 袁灼不知道刑岩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给他判了死刑,但出于某种兽类的直觉,直到很多年以后,他也始终保留着跟刑岩比信息素的习惯。 他俩总是一见面就用信息素掐架,一个是摧拉枯朽的血水四溅,一个是烈火焚尽后的柴木焦烟,弄得温瑾回回都特别想吃鸭血火锅,而且还得是带烟熏味的那种卤鸭血,涮牛油辣锅。 不过,此刻的袁灼还没想到以后,也没勇气去想以后,他浑浑噩噩的下车,回到温瑾的店里,垂头丧气的脸上苦哈哈的,整个人都打了蔫。 他没有拿收银机里的钱,一百八一份的砂锅粥榨干了他身上的现金,假如不是裤子兜里还带着温瑾上次让他去买炸串找回来的二十块钱零钱,他恐怕会被店员直接赶出去。 他没想到温瑾随随便便点的一口粥会这么贵,他住在温瑾这,吃温瑾的,喝温瑾的,不用付房租,不用为钱操心,这个月的保护费没收齐,他觉得自己暂时没有太大开销便头脑一热,把收到手的都拿去分了兄弟,只留了点给摩托加油的钱。 他知道钱很重要,他得给温瑾更好的生活,买更好的床,他对于这些东西的花费没有基本概念,直到买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和温瑾之间隔得很远,五块钱六个的包子能管他一天三顿,可这不属于温瑾。 他抱着保温桶上到二楼,被他折腾惨了的温瑾抱着他睡过的枕头补眠,他蹑手蹑脚的坐去床边,照进室内的日光照亮了空气中细小浮尘,他屏住呼吸,静静看着他心心念念的温瑾,整个心脏又酸又涩,堵得他喘不过气。 [] 野狗想要变成靠谱的家犬,总要有些挫骨断筋的改变。 好在自卑和野心是不冲突,袁灼沮丧得快,振作得也快。 他粗粗估略了一下,单靠着圈地盘赚钱是不可能,除了温瑾,他还有一群马仔给他卖命养家糊口,所以他得有更靠谱稳定的来钱路数。 A城对所有人都很宽容,城里来钱的路数很多,走私倒卖,杀人放火,陪玩陪睡,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能舍弃脸面和良心,总会要什么有什么。 袁灼对关越手底下那几处场子没有兴趣,他不喜欢那种乌烟瘴气的行当,也没有经营维持的脑子,他只想等着冤大头接手之后去收一笔保护费,稳赚不赔,不用操心。 他选了一条相对单纯一点的路,单纯到刑岩跟温瑾汇报的时候面上罕见有了点波动,带着点一言难尽的意思。 袁灼去了城里最大的一家地下拳场打黑拳,用自己的命给那些赌徒们增添兴致,当然,他有十足的自信从台上活着下来,拿着厚厚一摞奖金去给温瑾买砂锅粥和双人床。 裙;内.日更二氵,泠*浏久二^氵_久浏) 袁灼在打架这方面有十足的天赋,他打小没吃过败仗,拳头打不过用脚,脚打不过上嘴,不服输,不惧死,不讲武德。 他打起架来是很好看,拳拳到肉,飞踢过眉,紧韧凶悍的腰腹轮廓分明,俊朗英挺的面上杀气四射,Alpha的侵略性借着空气传播到每一个角落,袁灼前后打了五场,打第三场的时候,他手底下最激灵的一个马仔灵机一动,推着小推车去拳场入口卖抑制剂和安全套,从而走向了发家致富的另一条道路。 第六场当天,袁灼比平时迟到了一会,温瑾店里忙,最后一桌客人离开已经是半夜两点,他抱着困懵的温瑾上楼睡觉,等温瑾枕在他枕头上睡着他才得空溜了出来。 不过这倒不耽误什么,他打得是最后一场重头戏,怎么着都来得及,他骑着漏油的摩托赶到拳场,打算跑去更衣室里换拳套,新来的拳手正坐在长椅上缠手上的绷带,见他来了便很是和气的对着他打了个招呼。 那是个极其出色的男人,鼻梁高挺,眉目俊朗,忽明忽暗的灯光映在他神情谦和的面上,饶是一贯不跟别人好脸的袁灼也下意识冲着他点了点头,给了他应有的尊重。 新来的打倒数第二场,拳场经理有点不耐烦的候在更衣室外头,袁灼闲着没事往走廊里多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一个臭名昭著的拳手正从对面出来,看样子是要跟这个新来的打一局。 这染了红毛的小子是出了名的手黑心脏,拳套里藏东西,上台前还要打点乱七八糟的药,袁灼眉头一皱,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很是仗义的反锁了更衣室的门,把新人堵在了里头。 他要打两场,拿两场的奖金,再者说万一新来的中看不中用死在台上,害得这场子被查封,他就没钱给温瑾买那个好几千块钱的一只的螃蟹煮粥了。 袁灼想打,拳场经理高兴都来不及,观众没兴趣看一个新人怎么被老手痛揍,但绝对有兴致看一条野狗和一条疯犬互掐。 嘈杂混乱的拳场,头顶的灯光刺眼,地上带着洗不干净的黑红色,各种各样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肆意传播,袁灼跨过围挡上台,活动开关节,锈迹斑斑的血腥气自他身边缓缓散开,以一种大军压境的气势覆盖了所有的气味,汹涌倾覆,所向披靡。 袁灼不会输,他早就看这个倒霉红毛不顺眼,于是打得格外痛快,在绝对的压倒性力量面前,花招和药剂都会失去作用,他薅着对手摸了发油的红毛将人狠狠贯去地上,象征着胜利的铃响和警笛的声音同时响起,他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四周,被他打服的红毛一听见条子的动静就放弃了装死,直接连滚带爬的从拳台上轱辘了下去。  9 袁灼跑得也不慢,他骑上自己的破摩托,在城里多绕了好几圈,确定没有尾随之后才灰溜溜的回到温瑾的店里。 四点钟的太阳没有完全升起,温瑾店里开了灯,他熄火停车,推门进店,与有过一面之缘的邵旸换下了拳手的伪装,正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手里拿着温瑾打得酒。 满满一杯的黑啤,一指宽的泡沫,那是袁灼无论如何都喝不惯的味道,也是温瑾最常喝的口味。 10 这会的袁灼还不知道邵旸是谁。 他只觉得这个人居然能把睡着的温瑾从床上喊起来打酒,那就一定不简单。 袁灼反手关上店门,目光不善的直奔吧台,正打第二杯酒的温瑾还穿着睡衣,光脚踩着拖鞋,睡眼惺忪的眸子里藏着雾气,没有往日那么明亮动人,但却带着一种只有他能看到的温软稚气。 “唔……回来了?” 低低软软的呵欠声能捂化袁灼的心尖,温瑾握着打酒器的把手看向他,没扣上的睡衣领子微微歪斜着,正好露出来带着齿痕的锁骨。 一深一浅两个齿印,都是他亲口嘬出来的,也是他给温瑾留下的标记。 剑拔弩张的气氛单方面消失了一些,袁灼心尖一颤,突然就失去了夹杂着愤怒的紧张,他沉默片刻,敛去按耐不住的燥意,破天荒的多了两分从容。 他握住温瑾的手腕,替他拿住了冰凉的玻璃杯,他当着外人的面将温瑾罩进自己怀里,像恶俗电视剧里那些霸道铁A那样眉心微蹙,语气低沉,贴着温瑾耳边缓缓吐出几个字。 “回去穿袜子。” “多大人了,又不袜子。” 王见王,阿Sir对地痞流氓。 邵旸跟袁灼同时开口,同样的意思,同样的目的,邵旸稍措字句,便显得茶味四溢,绿得袁灼差点就地变回原型对着他连撕带咬。 有关前男友和现男友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双双叫自己去穿袜子这件事,徐三爷有一丝丝的困惑。 不过他没意识他已经把袁灼摆在了现男友的位置上,与占据了他大半年少时光的邵旸划上了等号。 夏日末尾,早晚确实有了凉意,温瑾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凉拖,着实觉得有点冰冰的,于是他顺其自然的从袁灼怀里出去,打算上楼穿上袜子换身衣服,毕竟他还是A城地下世界的形象代言人,总不能邵旸觉得日后没有挑战性。 他在诡异僵持的气氛里走出几步,等上了楼梯又忽然停住脚步一回头,端杯喝酒的邵旸眉目带笑,很感兴趣的看着逐渐绷出青筋的袁灼,温瑾全无察觉,只揉着眼睛唤了一声袁灼,带着含糊不清的鼻音。 “袜子是你洗的,你收哪去了?。” 烟火窜天,鞭炮齐鸣,噼里啪啦的仙女棒爆发出炫目的光亮。 袁灼脑子里的烟花大会瞬间开幕,有那么一个刹那,他甚至想跟温瑾竖个大拇指,再鼓掌叫好。 温瑾用一句话证明了他的位置。 越是无心就越是能要人命。 袁灼深吸一口气,黑成锅底的俊脸立刻满面春风,而邵旸刚好相反,邵警官光彩照人的漂亮脸蛋出现了明显的破绽,他吞咽酒水的动作一顿,直呛得咳嗽连连。 “在第二个抽屉里,套子那层的上面。 你多睡会,别急着起来,还有啊,今天我去买菜,你好好歇着。” 袁灼不会兵法,但他懂得痛打落水狗,气死男绿茶的道理。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和往常跟温瑾对话时那样,说得格外自然,唯独把“套子”这两个字加了重音,展示了一下他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知道了。” 温瑾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邵旸要来喝酒的,他就把酒打上,顶多看在过往的交情上不要钱,他没看出来袁灼正在那甩着尾巴耀武扬威,宣告主权,他只觉得袁灼真是个很好的人,勤快踏实,贴心温柔。 “那我去睡了,他的酒钱不用收了,杯子记得收拾就行。” 邵旸是个行事得体的,见温瑾上楼,他也不再自讨没趣,匆匆饮尽一杯酒便快步离开。 他重回A城走马上任,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是要在白道上撑起一杆旗的人,他不该与温瑾有过多牵连,这是他年少时就懂得的道理。 一别两宽,相忘江湖是他和温瑾最好的结局,他们都不会为对方改变自己,所以他们都选择了最理智的方式。 邵旸自认他看开了,他与温瑾算不上“意难平”那三个字,他们情愫暗涌,戛然而止,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也没有留下刻骨铭心的爱恨。 他甚至为温瑾如今的状态感到高兴,他是真心觉得袁灼这种愣头愣脑的小狼狗很可爱,袁灼比他年轻,比他一往无前。 ——袁灼可以为温瑾赴汤蹈火,可以为温瑾做他做不了的事情。 邵旸迎着东升的太阳回了警队,换上升了衔的警服,他对着镜子系好扣子,明亮的银质衔徽晃得他眨了眨眼。 他忽然想起当年他第一次穿警服就是温瑾替他打得领带,漂亮清俊的少年人站在他对面,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低头给他挽起不合规定的温莎结,他盯着温瑾苍白瘦削的颈子,全身上下的血都往下头那个地方汇,两个犬牙痒得钻心。 真男人总要释怀,但释怀不代表不会使坏。 邵Sir被回忆激灵得眼眶发酸,他沉默片刻,很不地道的掏出手机给温瑾打了小报告,主要内容是袁灼出去打黑拳,并且绘声绘色的形容了一下袁灼是个持强扶弱行侠仗义的好孩子,尤其是在素未谋面的情况下主动替他挡下了一个很不善的对手,免得他被人打坏了老胳膊老腿。 11 邵旸是个好人,往夸张点说,他属于那种难得一见的好人。 温瑾和邵旸都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他们开始得坦荡,结束得仓促。 最年少轻狂肆意妄为年纪,温瑾没有接过当家人的位子,邵旸没有当上警察,他们是两个无牵无挂的少年,大可以先率性而为轰轰烈烈,再因为爱恨情仇错综复杂上演一段A城黑白两道的倾城绝恋,可他们没有。 他们活得太理性,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戛然止住,没有情意绵绵的标记,没有追悔莫及的痛苦,亦没有郑重其事的告别。 他们平淡而终,替彼此选了最好的一条路,温瑾留在A城做他的徐云升,邵旸借调远走,去另一个城市施展抱负。 本该出现在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被一剖为二,在大义上,他们仍旧是水火不容的对立面,但至少不用斗得你死我活。 温瑾是个直肠子,善始善终之后,他对邵旸并不记恨,他甚至间接用了一些手段给邵旸铺路,他一个人把持A城那么多年,各路关系通透明了,邵旸此番回调的最大依  10 仗便是与他交情甚好的那一方白道势力。 没有悔意,没有愤怒,没有亏欠,此去经年,两两相忘,安静如尸体的前任就是最好的前任。 ——只谈过一次失败恋爱的徐三爷一直是这么想的。 可当他收到短信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邵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家狗崽子出去打黑拳? 垄断A城地下拳场业务百分之六十提成的徐三爷认为这是袁灼积极上进的表现。 自家狗崽子出去打黑拳,顺便行侠仗义替人上场? 坐在床上往脚上套狗狗图案袜子的徐三爷缓缓捏住了手机。 自家狗崽子出去打黑拳,顺便行侠仗义替自己条正盘顺的前男友上场? 徐三爷沉默少顷,拨出了一个号码,打给自己安插在警局的内线,交待了一个光荣且艰巨的任务。 一分钟之后,一度准备在警局里光荣退休的某忠心耿耿马仔甲终于接到了大老板的电话,他以为自己终于要被大老板亲自启用委以重任,一时激动的热泪盈眶。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家日理万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老板专程打来电话,就为了让他去扎邵旸的车胎。 温瑾活了半辈子,从没做过这么幼稚的事。 他觉得邵旸臭不要脸,居然靠美色勾引袁灼这只没见过世面的小傻狗。 当然,他忽略了邵旸和袁灼都是Alpha这一客观事实。 久别重逢,不是藕断丝连破镜重圆,而是有前男友涉嫌绿自己。 温瑾窝在床里生了半个小时的闷气,最后穿着袁灼买给他的狗狗袜子,枕着袁灼枕过的枕头,咬牙切齿睡了个回笼觉。 中午十二点整,温瑾迷迷糊糊的睡醒下楼,买好菜的袁灼背对着楼梯口,坐在从后厨拿出来的小板凳上择菜,日光透过浅咖色的玻璃照在他身上,年轻Alpha的好皮囊在这种光线下发挥到极致,温瑾心尖一颤,连着漏了两拍。 袁灼的手骨上有伤,很明显的淤血和乌青,一看就是因为拳套劣质,缓冲的程度不够所导致的。 袁灼打赢一场最多能抽两千块钱,拳台上的选手和斗狗场里的野狗没有太大区别,都是供人赏玩取乐的。 温瑾曾经动过停掉这种场子的念头,但终归还有像袁灼这种人试图靠着这种比赛吃一口饭,他的一时怜悯可能会毁掉某些人最后的机会,所以他便作罢,只让刑岩替他掌控着尺度,不能像从前那么伤天害理滥用药物。 两千块钱,大概能买他本宅衣柜里的一双高定袜子和固定在脚踝上的吊袜带,袁灼打了六场,最后一场被条子冲了没拿到钱,前五场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不过八千出头,不够他作为徐云升时出席正式场合穿得一件衬衫。 “温哥!温哥你醒啦!我给你买个大螃蟹了,超大个!就是那个腿特别特别长的,一会给你蒸着吃!” 温瑾出神的功夫,袁灼循着动静转过头来,见他下楼立刻咧嘴笑开,兴高采烈的比划着一只中等帝王蟹的大小,他手里还拿着葱叶,碧绿碧绿的玩意在空中晃着,明明廉价得要命,却带着无穷无尽的生机。 A城临海,海鲜物价相对便宜,一只野生的活帝王蟹,品相好的能买到五六百,袁灼拼命打了半个月,换了一只徐三爷司空见惯,剥都懒得剥的东西。 温瑾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出身。 邵旸红眼航班起飞后的停机楼,父亲病逝后各方势力逼宫的灵堂,钱权交易烂账暴露,睚眦目裂的落马官员用私藏的枪支抵上他的脑袋。 他经历丰富的前半生里有很多个可以让他痛恨自己出身的瞬间,但他始终觉得无所谓。 徐云升是他既定的命运,温瑾是他暂缓喘息的机会,他珍惜闲暇度日的惬意,不代表他会逃避。 因为做糊涂买卖昏昏度日的温瑾只是他的皮囊,而徐云升才是他骨血之中的灵魂。 可就在现在,就在袁灼冲着他得意炫耀的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情绪。 他想,他如果真的只是温瑾就好了。 “温哥……温哥你怎么啦?你别担心啊,我就是打了两回拳,没干别的事。” 对付袁灼不用刑讯逼供,只需要温瑾三秒钟不理他。 袁灼做贼心虚,温瑾一不说话他就没底,还以为温瑾是觉得他赚快钱是出去走了歪路。 半分钟的时间,袁灼眼里的小星星彻底熄灭,他仓皇失措的站起身来,慌不迭的冲去温瑾身前竹筒倒豆子,稀里哗啦的把自己的罪行交代了清楚。 “昨天晚上场子让条子端了,我跑得快,没出事!我,我就是上次给你买粥的时候,听他们说那个螃蟹好,有营养,所以才买的……我没乱花钱,我想让你吃点好的,你太瘦了,吃点有营养的补一补,温哥,温哥,你别不理我……买,买床的钱我会再攒得,你放心,温哥,我肯定能赚钱。” 被前男友找上门的是温瑾,该生气愤怒的是袁灼。 当现实和理论颠倒,温瑾哭笑不得,他心里的老鹿重重蹬了他一蹄子,是恨铁不成钢,也是替袁灼那头水灵灵的小鹿叫屈。 温瑾叹了口气,主动拉过了袁灼带着葱味的手。 吧台下头有应急药箱,放着一瓶快过期的红花油,他按着袁灼坐去椅子上,一点一点的帮着袁灼把手上的淤青揉开。 “温哥……” “我没生气。 今天那个人是我之前的。 他是个条子,你离他远点,其他的事情,你想问就问。” 坦白是两两相互的事情,温瑾嗅不到红花油的味道,他捧着袁灼的右手小心揉搓,低眉垂目,岁月静好,半长的头发盖住他苍白的瘦颈,那里有一道完美愈合不留痕迹的术后伤口,与邵旸有关,也与邵旸无关。 “……他害过你吗?他要是害过你,你跟我说,我替你报仇。 除了这个之外,别的都无所谓。” 袁灼声音闷闷的,他怕措辞不好揭开温瑾的伤疤,开口的时候心疼得要命。 温瑾停下动作,许久没能说出话。 老鹿撞破了南墙,天崩地陷,万劫不复。 他攥着袁灼的腕子,用力攥到手指发白,搞得袁灼差点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血海深仇的恩怨。 “温……唔——” 他没有血海深仇,只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发泄的情绪。 他迟钝的性情不足以让他意识到这是心动,他只知道他想把袁灼带到楼上,又或者根本坚持不到楼上。 12 温瑾是坚持不到楼上。 他把袁灼摁在了楼梯转角,离他们耳鬓厮磨的床铺仅有几步之遥。 前所未有的情绪一涌而上,滚烫灼热的裹着拳头大小的心脏,催促它越跳越快。 温瑾咬上袁灼的唇,啃咬出咸腥的血水,津液交融,呼  11 吸交错,他攥着T恤衫纯棉的领口将袁灼死死抵在身下,吱呀作响的楼梯不是适合办这档子事的地方,袁灼被他惊了一跳,来不及反应,再回神时已经被他红着眼角扯下了裤子。 “温哥——温——” 袁灼没有说话的机会,温瑾堵着他的嘴亲得又深又狠,楼梯缝隙里扬起的灰尘迷住了他的眼睛,生理性的泪水充斥了他的眼眶,他好不容易偏过头去换了口气,被生生憋红的面上淌着一道明显的泪痕。 一个真正优秀的Alpha,可以不会上头的面部表情管理,但一定得会下头的站军姿。 袁灼在这个问题上还是足够出色的,他皱着发红的鼻尖,艰难的抽出一只手臂撑住楼梯边上的白墙,温瑾装修酒吧的时候绝对是被包工头偷工减料了,这楼梯瓢得要命,他皮糙肉厚的坐上去都嫌硌,要是换成温瑾肯定得受伤。 “温哥,等会,我靠一下,我靠一下。 我不跑,我靠稳一点再弄,要不你遭罪。” 袁灼是天底下最凶的野狗,也是天底下最傻的野狗。 此种美景近在眼前,袁灼没有仔细欣赏,没有腾出心思感慨一下温瑾此刻与平日里的反差,更没有因为自己对温瑾的重要性产生一丝得意。 ——他只搂着温瑾的前倾身子,尽可能稳稳当当的靠在与楼梯相接的墙壁上,生怕温瑾磕疼了膝盖。 温瑾不喜欢狗,真要论起养宠物,他是十足的猫党。 他父亲曾养过一只杜宾,徐老爷子是讲究黑道偶像包袱的那种人,逢年过节露面的时候总要牵着威风凛凛的爱宠,别着油光铮亮的配枪,墨镜一戴谁也不爱。 杜宾算是最凶的烈性犬种了,不过也就是对外人飞扬跋扈,回到家里还是叼着玩具球追着主人裤脚的憨货,偶尔嘴贱啃了老爷子拿紫檀木雕得龙头拐杖,还要被老爷子无情蹂躏已经阉割去势的蛋蛋皮。 徐老爷子去世那年,同样年事已高的杜宾趴在灵床边上绝食断气,温瑾给它料理的后事,把火化后的骨灰放进小小的盒子里,埋在了父亲的坟边。 狗太深情,也太容易驯养,温瑾不是薄情寡义的性子,但他自认承不住那么深的情。 刑岩也好,关越也罢,他同这些交心过命的兄弟走得都不算近,与邵旸的恋情是他唯一一次试图过界的行为,可结局不过是悻悻而终。 温瑾觉得他对不起袁灼,第一次稀里糊涂上床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现在这一次他还是这么想的。 他吻上袁灼带汗的发顶,颤栗紧绷的腰腹看起来脆弱极了,他其实根本不会什么骑乘的花活,更何况还没有套子。 实打实的凶刃长驱直入,滚烫硬挺,从第一下就直直凿向狭窄萎缩的生殖腔,肆意欺凌着那处没能完全发育的禁地。 世间种种旖旎风情,最动人的就是清冷理智的人萌生出欲念。 动心动情的温瑾是极好看的,他像是一只正在逞凶撒泼的幼兽,不在乎疼痛,不在乎后果,他眉目盈亮,水汽氤氲,在被侵犯贯穿的境遇下呲出圆乎乎的獠牙逼人就范,用柔软可欺的爪垫掐住猎物的咽喉。 ——可事实上,温瑾才是那只莽撞青涩的猎物。 獠牙蹭过皮肉,留下浅浅的痕迹,手指滑落颈间,颤得握不成拳。 温瑾埋在袁灼蜜色的肩颈里,单薄瘦削的身子紧紧弓着,泪水从他眼角溢出,顺着捂红他藏匿风情的眼尾蜿蜒而下,留下明晃晃的水渍,与他大腿内侧的痕迹如出一辙。 由他主导的情事脱缰而去,激烈到让他无所适从,他既想紧紧拥住袁灼,又想捂着小腹小声哽咽,他咬着下唇反复挣扎了几次,瘦长纤细的手指抬起又放下,最终无可奈何的落在袁灼的肩上,挠出了带血的印子。 袁灼的小兄弟太畜生了,狰狞可怖的轮廓几乎撑破他的小腹, 自下往上的体位是最容易让Omega受孕的体位,Alpha畜生似的玩意能直接攻城略地,狠狠撑开软弹可欺的腔口。 印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让袁灼做红了眼,他渐渐顾不上温瑾低哑的泣音,开始愈发大开大合的挺腰动作,他试图在温瑾体内寻觅一个能交代子子孙孙的地方,他试图顶开那个明明有一丝缝隙的地方,给温瑾打上属于他的烙印。 “温哥……温哥,能进去的,让我进去——温哥,让我进去……” 年轻的Alpha头脑发热,仍在惦记着上一次发情时没完成的事情, 许是被他顶得太疼,温瑾含糊不清的摇了摇头,跪在楼梯上的双腿颤颤巍巍的抬起了一分,似是想从他身上起来,温柔乡酥骨醉神,沉溺其中的袁灼容不得半分纰漏,温瑾只是稍稍一动,他便抬手往温瑾臀上掴了一掌,逼得温瑾垮下身子跌回远处,重新将他的玩意吞吃入腹。 野狗是不能惯的,惯多了容易蹬鼻子上脸,野性难驯。 袁灼弄完的时候,温瑾比上一次还惨,他两个膝盖上全是乌青,颈上带着四五个渗血的牙印,腰臀被袁灼捏得青紫斑驳,合不上的后头同样见了血,就连秀气漂亮的小温瑾也是蔫头耷脑的,头顶上带着袁灼没轻没重的指甲印。 养虎为患,养犬被睡,唯有养鹿心旷神怡,幸福圆满。 老鹿嚼着草叶,挨着小鹿圆润翘挺的软屁股,如是说道。 这一次兴头上的情事让袁灼坐稳的正宫的位置,也让温瑾连着两天没能下床。 他恹恹的窝在袁灼怀里烧了一天,睡了一天,活蹦乱跳的帝王蟹在厨房里寿终正寝,死蟹肉质大打折扣,袁灼没敢给他吃,只能自己胡乱扒拉两下就撇给了巷子里的野猫野狗。 第三天上午,袁灼好不容易骑上摩托出门,去干正事,邵旸走马上任的派头不小,城东三教九流最多,三两天的功夫就闹得人心惶惶,若是没有袁灼这种硬茬出头,怕是都得夹起尾巴做人。 袁灼的正事,也是温瑾的正事。 心意相通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温瑾浑浑噩噩的病了两日,再清醒时好像重活了一遭,他和袁灼前后脚出门,摩托车的尾烟还没散干净,他就叼着袁灼买给他的素馅包子叫了辆计程车。 半小时之后,温瑾踩着褪了色的帆布鞋,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上。 “除了我刚才说的地方,还有东边那一半码头。” 简易的塑料杯里盛着稀粥,用塑料吸管一扎,吸起来咕噜咕噜的,在座的大部分人都不会对这种玩意产生食欲,温瑾自顾自的埋头喝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格外稚气。 “老赵,你想个办法,找个理由,演得像一点,让他给接过来,那边杂七杂八的事多,你带着他练一练。” “三,三爷……” 四十岁的老赵,当打之年的成功人士,一根甩棍茬架打遍 12 A城街头,带着刑岩入行开蒙的师父,徐家劳苦功高的元老。 他迎着温瑾问询似的目光挺直了脊背,先是使劲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绝对没有反对这个安排的胆子。 “这事肯定没问题,我给您办,但是您得,您得让我知道那个袁什么的,是谁啊?” 老赵有点苦恼的挠了挠头,十分无辜的对着自家老板一摊手,坐在他身边的几位也都是满头雾水。 徐家已经很少把人叫得这么齐了,因为实在是用不着,他们来时还以为是因为那个新上任的条子比较难对付,等到这才发现老板之所以把他们一个不差的叫来,只是为了让他们去给一个姓袁的愣头小子保驾护航。 “对啊三爷,您这还让我给他划场子呢,我连是谁都不知道,您好歹把他具体情况告诉我,长啥样,多大岁数,我这才好找他啊。” “。 …..” 一杯粥见底,温瑾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忽略了这个最重要的环节。 于是他舔了舔唇角的粥米,用手机连上身后的投影屏,从相册里调出了袁灼身份证上的大头照。 ——刚进城的混小子,黑皮黑面,桀骜阴鹜,又短又平的寸头硬得扎手,两个眼睛狠戾如狼,仿佛要将与他对视的人狠狠撕碎。 “我男朋友。 年纪小,行里事情没什么经验,人又老实,总吃亏受欺负。 你们认准了,都记清楚些,日后凡是徐家的地方,随他折腾练手。” 13 有一种奶狗,是徐三爷眼里的奶狗。 陷入爱情的男人,总是不讲道理的,陷入爱情的徐三爷,格外不讲道理。 一场以如何扶持老板男朋友迅速上位为核心话题的紧急会议顺利闭幕,短短二十分钟之内,袁灼的个人资料在徐家高层之间迅速传开,在穷乡僻壤闭门思过的关越掀开了脸上的前男友面膜,对着快要震炸的手机翻了个白眼。 刑岩是唯一一个没急着走的,已经迈出大门的老赵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特意换下了八卦到两眼放光的欠揍表情,专门神情肃穆走回来的拍了拍他的肩头,给他安排了一个天降胜竹马的苦情剧本。 “那啥,小石头啊——你喜欢什么样的跟师父说,师父再给你找,三爷到今天也不容易,你可别钻牛角尖,改明儿师父给你物色个更好的。” “。 …..” 越是年轻时候叱咤风云的,就越容易在中老年阶段加入家长里短八卦天团。 刑岩自知解释就是掩饰,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送走了自己日益不着调的师父。 老赵和徐老爷子从前总会把他和温瑾当成一对,俩老头年轻时候都是仗着信息素横行霸道的狠角,经常凑到一处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私底下还曾经认真研究过这么多年他不下手,到底是因为身体不行还是脑子不行。 会议室的原木门关合,刑岩近前一步,极有分寸的停在离温瑾半米的地方,伸手捡起空空如也的一次性塑料杯,反手扔去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三爷。” 温瑾陷在宽背的扶手椅里,踩着帆布鞋的双脚在纯黑色的手织地毯上划来划去,袁灼买的狗狗袜子裹着他细瘦的足踝。 “邵旸要动城西,机会合适,可以出手帮一把。” “好。” “我要这两瓶药,买完送来。” 一件公事,一件私事,温瑾显然对第二件事比较上心,他轻车熟路的从刑岩裤兜里摸出手机,往备忘录里输了两个药名。 他动过手术的事情只有刑岩知道,后续的烂摊子便只有刑岩能帮他跑腿处理。 与腺体有关的手术是不可逆,现下的医学手段再怎么发达也只是人工干预,很多与之相关的药品根本没有在国内得到许可。 刑岩瞥了一眼手机,温瑾要的是靠人工激素刺激神经的干预性药物,这种东西的稳定性还没有得到临床认可,而且温瑾后颈动过刀,一旦出问题,绝对不是再做一次手术就能解决的。 他是见过袁灼的,所以他打心眼里觉得温瑾只是一时兴起,袁灼不值得温瑾去做这种改变,,至少现在的袁灼不值得。 刑岩没有像以往那样痛快应下,他沉默少顷,常年紧绷的扑克脸上多了些欲言又止的表情。 “放心,费用我报销。” 从某种角度上讲,温瑾是个很好的老板,坚决不占员工便宜,他起身抻了抻发酸的腰,误解了刑岩的沉默。 还是那句话,徐云升骨子里薄情。 他信任刑岩,依仗刑岩,但他不会与刑岩交心,他不会同刑岩讲什么生死与共,赤胆忠心,他只会从最客观冷静的角度维护这个自幼陪同他长大的兄长。 他们只会有福同享,不会有难同当。 难是他徐云升一个人的,他从不认为自己有让人替他分担的资格。 徐云升分化的很晚。 二十二岁的时候,邵旸在午夜时分坐上飞往外省的航班,他在停机楼里眯了一觉,赶了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去欧洲的一家私立医院切除了腺体。 他没能分化成一个Omega, 也没有必要变成一个Omega。 大局风雨飘摇,切除腺体帮助他节约了大量的时间,他不会有易感期和发情期,不会有情感的偏移,更不需要依附于别人的信息素,他成为了徐家的继任者,一个真正合格且出色的继任者。 温瑾这个身份,是那场手术唯一的后遗症。 切除腺体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的身体状态,他开始有了失眠的毛病,经常整夜无法入睡,他试过很多种方式,甚至像老爷子当年那样,找个山头开荒种地,种树挖井,试图用原生态的生活节奏解决问题,但都没有多少成效。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成天泡吧撩闲的关越绕过刑岩,特意拖着他去玩了一遭,玩得昼夜颠倒昏天黑地。 烈酒、雪茄、好看懂事的Beta、高大俊朗的Alpha,美人乡消磨心神,关越如鱼得水,他走马观花,一夜过去,他昏昏沉沉的回了家,终于困得倒头就睡。 他现在的酒吧就是这么开起来的,他身份特殊,天天出去泡场子给人送钱不是个事,自己盘个店面还能顺手赚点钱。 有关酒吧的事情,徐云升谁也没告诉,他悄悄给自己做了一个新的身份,用得是随机生成的名字。 刚开业那会他只有闲暇时间才能过来,后来时局稳定,他便光明正大的退居二线让刑岩折腾,晚上卖酒,白天补觉,小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直到有一天晚上刑岩连着掀了对家五六个场子,身上带了伤,得找个地方收拾利索,他才不情不愿的给刑岩报了地址,让人家过来换身衣服吃口饭。 ——然后就用一碗海鲜面,把取枪子都不用麻药的刑岩活活送进了医院肠胃 13 科。 袁灼是勇士,单从他觉得温瑾做饭好吃这一点上,他就是值得徐家上下敬佩的勇士。 他并不知道温瑾背地里在忙活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城里好像变了风向,他忙着打点他那一亩三分地的小地盘,邵旸查得严管得宽,城西风声紧,难免有人来城东抢地盘,几家稍大一点的场子都应付不来,一连几日,总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请他帮忙。 事业起色,好运气拦都拦不住,袁灼春风得意,小狗尾巴翘得老高,整天蹲在温瑾面前扒拉着手指头算他又拿了多少保护费,离他心心念念的大床还有几块床板。 短短一周的时日,城东有头有脸的店面都跟袁灼有了联系,袁灼走在街上,总会听见此起彼伏的“袁哥”。 只是事业辉煌就意味着加班加点,袁灼手底下没那么多人手,场子一多看不过来,连他自己都得亲自上阵。 他连着泡了三天夜场,被跳钢管舞的小Omega熏了一身甜呼呼的牛奶味,温瑾是闻不出来这种味道的,可架不住他自己心虚,愣是找个澡堂子冲了俩小时的澡,又顶着一脑袋水珠跑回了店里,成功在夏末秋初得了感冒。 袁灼活那么大,只受过伤,没生过病,压根不知道该吃什么药,而且兴许是因为最近几天累大了,他这感冒没那么容易好。 可病归病,事业归事业,眼见着差一点点就能买大床,袁灼很敬业的带病上岗,继续猫在乌烟瘴气的场子里,等着同行茬架找事。 不过,这一晚,他没等到同行,反倒等到了便衣出行的邵旸。 邵旸私底下的衣品很好,深灰色的短款风衣是才上过时装周的好牌子,他坐去袁灼对面,轻车熟路的到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袁灼,态度友好,目光谦和,要不知情的旁人看去,只当他是在猎艳搭讪。 夜场里或多或少会洒一些刺激神经的东西,邵旸的信息素很特殊,他的信息素不是一个确切的味道,更像是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 涩苦,醇香,浓烈,像烟草和烈酒相互杂糅,又像是泡过威士忌的雪茄,独一无二,直入魂魄,每一个细枝末节的气味分子都透着典雅的贵气。 “别紧张,我今天休息,不是公务。 咱们喝一杯?” 情敌的信息素比自己好闻怎么办? 一般人可能会吃醋,愤怒,嫉妒,但袁灼没有。 ——因为他感冒了,他闻不到。 袁灼无动于衷的搓了搓鼻涕,特意用搓鼻涕的那只手把酒杯退了回去,很是成功的让邵旸面上有了一丝裂痕, “不了,一会老婆送饭,喝了吃不下。” 14 袁灼话音落地,邵旸脸上的裂痕越来越大。 袁灼对此嗤之以鼻,他才懒得跟邵旸这种老婆都没有的人计较,只能在深夜自己抱自己的单身汉哪能懂得老婆爱心夜宵的美味之处。 他潇潇洒洒的握着手机起身离开,射灯的追光映亮了他的背影,他点开温瑾给他发的语音消息,换上一副憨态可掬的狗狗专业笑容,美滋滋的照着温瑾的指示奔向了门口。 ——他完全没有看到邵旸下意识绷着颈子抖了三抖的动作,也没有看到邵旸看向他的目光里夹进去一丝悲天悯人的同情。 风萧萧兮易水寒,出征沙场的壮士往往不会全部战死,但吃温瑾做得饭的壮士一定会一去不复还。 [] 有关温瑾的厨艺,邵旸是领教过的。 温瑾还念书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黑暗料理小王子。 偌大的一个警校,水灵可爱的Omega都是技术系那边千娇百宠的系花,轮不到邵旸这帮搞刑侦愣头愣脑Alpha的惦记。 不过他们一点也不眼红。 警校历届校花评选,数十年来从没有离开过技术系,唯独到他们这一届,旁落别家。 十七岁出头的徐云升,那会还叫徐晓云,他是刑侦里为数不多的Beta,清俊秀气,眉目盈盈,文化课名列前茅,专业课稳过及格线,训练服一套,细胳膊细腿白皙如玉,连面黑心狠的教官都会下意识对他放轻语气。 后来学校联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技术系出节目,不是在训练场举铁就是跑步前往训练场的刑侦系打杂,食堂大师傅看小徐同学身轻体弱怪可怜的,直接大手一挥,钦点了小徐同学来自己这择菜烧水,逃避劳动。 少年时期的徐三爷已经很讲义气了,他借着帮厨之便,偷偷觅下了不少好东西,打算留着给寝室里的兄弟开小灶。 于是在那个联欢结束后的月黑风高夜,以邵旸为首的五个人翻墙溜进了后厨房,系着白围裙的小徐大厨给他们弄了满满一桌子菜,吃得他们两眼含泪,泪如雨下,最后纷纷拿出四百米越障冲刺的尽头奔向厕所。 经此一役,小徐同学一战成名,带着整个寝室背上了建校有史以来最丢人的记过处分。 [] 温瑾对自己的厨艺产生过怀疑,他曾认为自己可能天生就不适合做饭,可直到他遇见袁灼,他才懵懵懂懂的意识到,以前那些人应该都是不懂得欣赏的垃圾。 ——从头到脚都不普通的徐三爷唯独对自己普普通通的厨艺盲目自信。 袁灼感冒生病,病号饭一定得仔细精致,温瑾忙活了一下午,蒸水蛋、排骨汤、清炒土豆丝、外加一个凉拌西红柿。 他本来是想做米饭的,结果新米不吃水,他稀里糊涂的蒸了一锅稀饭出来,只能临时去街边主食店买两个花卷充数。 三菜一汤,最出彩的是只加了白砂糖的凉拌西红柿,但这并不影响袁灼低头吃出他那辆破摩托车启动的动静。 夜店侧面的小巷,垒积如山的杂物堆里特意腾出了一个地方,摆下两个小木凳,一抬头就能看见窄窄的一道夜空,还有不算明亮的星星,正一闪一闪的照在他们头顶。 “慢点。” “呼——呼,那个姓邵的在,呼呼——我怕他找事——呼!嘿,温哥,你还给我放大虾啦!” 温瑾用得保温桶是进口的,大几千一套,保温性能好得不像话。 热腾腾的水蛋还停留在刚出锅时的热度,袁灼暴风吸入一口,差点被烫卷了舌头。 皱皱巴巴的水蛋破碎开来,沉在底下的是尺寸可观的大虾仁,大概是怕他营养不够,温瑾一口气放了五只进去,这碗水蛋要是会说话,恐怕一定会说一句:我裂开了。 “你说邵旸?” 袁灼嚼着虾仁,腾不出嘴说话,只能边嗯边点头,也没法吐槽两句邵旸穿得骚包。 邵旸这两日在城西闹得半城风雨,照理来说,是没时间顾及城东的,温瑾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袁灼鼓着腮帮子瞅他,突然觉得嘴里虾仁酸溜溜的。 “温哥——我鼻子疼!” 野狗对外有多野,对内就多  14 有奶,袁灼忽然凑到温瑾面前,用力吞下噎嗓子的大虾仁,故意对着温瑾委屈巴巴的放软了声线。 “。 …..让你别用手擦。” 袁灼一开口,温瑾脑子里就什么都不剩了,他赶忙从兜里摸出来婴儿专用的湿纸巾,这是袁灼开始流鼻涕那天,他专门去买的。 “嘿……温——我操!!” 袁灼本是要借着温瑾给他搓鼻涕机会跟温瑾腻乎一个亲亲,他当然知道他的温哥满心满眼都是他,但他就是不想听见他温哥软乎乎的嘴巴里念叨出邵旸的名字。 只可惜,他这位前情敌不光是信息素不好惹,而且还有点旁门左道的运气。 一米八的壮实男人从天而降,正正好好摔在他们身边,稀里哗啦的滚去地上。 再偏一点,就能把袁灼砸成脑震荡。 “不好意思啊!往边上点,这还有一个——” 袁灼一抬头,刚好同二楼窗口笑吟吟的邵旸对上视线。 和袁灼打起架来那种不讲武德的疯狗劲不同,邵旸在任何时候都是游刃有余的。 他身高腿长,招式利落,卸刀,绊腿,直拳冲面,薅住衣领,扔出窗外,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混乱的人声从四敞大开的窗户里传来,袁灼捧着饭盒眨了眨眼,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压得场子乱了。 “温哥,你回去等我,躲好了,把门锁严实。” 他低头吃掉最后一点没放盐的土豆丝,咬着没吃完的半个花卷,沉着面色挽起了袖子。 三米高的墙,他扒拉着砖瓦的缝隙一窜而上,堵在楼梯口的邵旸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上来,两个人一照面,袁灼恶狠狠的嚼碎花卷咽进肚里,对着邵旸呲出了锋利尖锐的犬牙。 “你他妈活腻歪——” “等会。 两件事。 第一,不是我挑的事,这帮人是城西驰勇堂的,走白货,我这就是收收网。” 砸碎的射灯光怪陆离,邵旸反手揪着一人脑袋撞去楼梯把手上,走了火的子弹射去墙里,又惊起一众尖叫。 黑黢黢的手枪转瞬易主,邵旸用一种快到几乎看不清的动作重新上膛开枪,四枪点射,打断了余下几人握着凶器的胳膊。 “第二,小云彩——不是,温老板,现在都会做花卷啦?” 15 袁灼完全没有意识到邵旸话里有深意。 他只是愤怒于温瑾从前居然还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外号,而且他还不知道。 至于小云彩和徐云升之间的联系,他是续不上那条线的。 因为他压根不知道徐三爷的本名是什么。 徐三爷和徐云升能有什么关系呢,徐三爷难道不是姓徐名三爷吗? ——袁狗狗瞪着黑溜溜的狗狗眼歪过了脑袋,叼着他家小兔子一样的温老板回了自己的狗狗窝。 邵旸像个对着木头桩子秀羽毛的傻孔雀,即便抖得屁股抽筋,羽毛脱落,也无济于事。 袁灼和他不是一个思维模式,徐云升瞎了心,口味一千八百度大转弯,放着刑岩那种靠谱忠心的成年狼犬不要,非得捡个奶乎乎脏兮兮的傻土狗。 邵旸倚在警车上叼着烟卷叹了口气,闪烁的警灯将他侧脸映得恍惚不清,他对着不算冷的空气吐出一口烟雾,初秋的A城不见萧索,依旧灯红酒绿的街巷不会因为一场抓捕而扫兴,在这个属于夜晚的地界上,永远会有下一个喧闹熙攘的场子对着客人敞开大门。 这是属于徐云升和袁灼的世界,也是与他格格不入的世界。 袁灼的人跟这场行动没关系,警队的人手资源也没有富裕到可以顺便收拾杂鱼的程度,一贯勤俭持家的邵旸思索再三,放弃了把袁灼抓回去关小黑屋的念头,主要还是担心徐云升跟他翻脸。 这些年,被徐云升踩在地上揍得妈都不认识的倒霉蛋太多了,他不想荣登其列,他得给A城白道留下最后一份面子。 少年时代惊鸿一瞥的小云彩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假象罢了,靠着伪装欺骗少男水晶心是徐云升的看家手段,他至今都记得他的小云彩跳下他的自行车,走向街对面V机双缸哈雷摩托的那个场景。 他以为他的小云彩是攀了高枝,但事实总比他的想象更残酷。 ——因为刑岩第一辆哈雷,还他娘的是徐云升拿零花钱给买的。 掉马这种事情,掉着掉着就习惯了。 至于个中情趣,只有当事人才能享受到。 邵旸咬着烟屁股,忽然对着收拾残局的袁灼露出了一个笑,他是想做一个宛如死人的好前任,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看戏,看袁灼会不会比他当年前脚上飞机,后脚哭到背气的样子更丢人。 温瑾的品味有问题。 袁灼被邵旸笑得浑身发毛,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和自己的前情敌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 场子砸坏了大半,警方又不给报销,他工作失职,丢人丢到家,只能黑着面色快步离开,懒得搭理在警车边上摆POSE装深沉的邵旸, 细算下来,这是他第一次经历真刀真枪的大阵仗,和关越家那个枪都拿不稳的倒霉二世祖不一样,城西这帮人是正八经刀头舔血的亡命徒,今天要不是邵旸在,他即便发现端倪也控制不了局面。 邵旸开枪射击的那个画面在他脑袋里面挥之不去,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开着摩托车绕了好几圈,最终一咬牙一踩油,直直奔向了城西最不起眼的一条小破巷子。 他终归是要碰枪的,在这种地界上,他不能畏惧对人开枪这件事,他是不想伤及无辜,不想夺人性命,但他没有仁慈的资本,他身后还有温瑾,这个本事,他不学也得学。 袁灼身上没多少钱,他预订了一张不便宜的实木大床,余下的钱只能换一把不知道倒过几手的破手枪。 天边泛白,他回到店里停车熄火,一推门就看见温瑾趴在吧台上,一边困得点头一边撑着腮帮子等他。 “温哥?” 温瑾腮边带着一个自己捂出来的红手印,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跟袁灼对上视线,干干净净的眸子里带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今天是不是吓着你了?没事,那边我都处理完了,别在这睡,我抱你上楼。” 袁灼很难形容自己心里的滋味,他沉声弯腰,抵着温瑾的额头将他心心念念的恋人拥紧抱起, 许是这两天忙着照顾他,温瑾掉了秤,格外的身轻体软。 “唔……袁灼?” 和床相比,温瑾还是比较喜欢袁灼的胸口,他到了楼上也不想撒手,反倒转头就埋进袁灼怀里一顿乱蹭,只是今天有点不一样的地方,袁灼腰间别了一把枪。 “温哥,温哥……你别怕,我不是要胡来,就是以防万一。 我怕再有事,我,我护不了你。” “。 …..” 温瑾没有害怕,他只是 15 陷入了沉默。 徐家这些年不碰军火,但向来不缺这种东西。 袁灼手里这把手枪,比他小时候玩得模型还要糙,它要不卡壳,关越就能上刑岩。 他大概是真的太久不问江湖事了,久到让城里这帮干黑市行当的又开始肆无忌惮,坑蒙拐骗。 “温——” “你退回去。 跟他说,他肯定是给你拿错了。” 枪这种东西,一旦出问题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温瑾垂下眼帘,径直卸了袁灼的枪。 袁灼没碰过枪,一不懂行,二不会用,这种时候,他要是还在意什么身份伪装,就是让袁灼拿命去赌。 “我之前练过,懂一点。 你仔细看,这把枪里面磨损太严重了,用了肯定会炸膛。 你去换一把,城里有正规的靶场,等换回来,我带你去练。” 正常人会觉得温瑾这种人懂枪很离谱,但袁灼从没做过正常人。 他只觉得温瑾认认真真跟他说话,认认真真教他东西的时候,特别迷人。 徐三爷の不太聪明の狂犬,擅长用智商闪避所有隐患。 他言听计从的拿着自己的小破枪回去找老板换货,青天白日买卖军火,普天之下头一遭。 干黑市生意的多是昼伏夜出,而袁灼敲门的动静却没有惊扰到本该睡下的老板,似乎早已等着他上门的黑瘦男人满脸歉意,连忙鞠躬哈腰的把他带到了铺子深处,完全没有之前嫌他给钱太少的嫌弃劲。 ——三分钟之前,徐三爷亲自来过电话,坑了徐三爷包养的小狼狗,四舍五入就等于坑了徐三爷的钱。 秋日水凉,灌水泥填海绝不是个体面的下场。 于是袁灼顺顺利利的换了一把好枪,发自内心的感受到城里这帮道上的大哥们真是民风淳朴,居然还能包退包换。 他兴高采烈的骑上摩托,赶往温瑾告诉他的地点,往日里十点才开门的靶场今天八点半就开门营业,工作人员很是热情的让他把冒着黑烟尾气的摩托车停去门口的专用车位上,笑容真诚的脸上没有半分虚假。 “那个……” 袁灼很少遇见这种待遇,他下车之后挠了挠头,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解释他不是来这用练习枪体验生活的,因为他身上带着货真价实的玩意。 “这边。” 袁灼犹豫的功夫,买好早饭的温瑾从大门里出来,对着他招了招手,怀里还抱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纸袋子,装着袁灼爱吃的肉馅包子和咸豆腐脑。 “先吃早饭再去练。 不用担心,这边老板我认识,他们不查。” 16 非教学状态的温瑾,温温柔柔体贴备至,能拿餐巾纸给袁灼擦嘴角的豆腐脑汤。 教学状态的温瑾,抬臂握枪,不苟言笑,动作标准且流畅,任凭袁灼凑上来搂腰乱摸讨亲亲也是一副屹然不动神情严肃的模样,并且还能反手握住袁灼下头那根梆硬的小兄弟,隔着裤子撅上一下。 “呜……温哥……呜呜……” 护目镜挡不住袁灼水汪汪的狗狗眼,他捂着小肚子哼唧出声,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搂在温瑾腰上揩油的狗爪子。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温瑾。 一种很难用他小学没毕业的文化程度形容的感觉开始在他心底作祟,驱使着他自后凑去温瑾身边。 “温哥——” 为了方便练习,温瑾用皮筋在脑后扎起了短短的小发揪,刚好盖住了让他朝思暮想的后颈,他盯着那块半遮半掩的皮肉狠狠咽了口吐沫,两个犬牙痒得钻心。 他是一只重度痴迷于温瑾的傻狗,他依旧没有对温瑾的反差产生怀疑,他只觉得他的温哥特别好看,无论是什么样的温哥,都特别特别的好看。 “温——呜!!” “照着这几点练,不许想别的。” 眼见着袁灼的重点就要歪到别的地方去,温瑾放下手枪转过头去,两个人的护目镜撞去一起,天生高鼻梁的袁灼顿时痛得眼泪汪汪。 “专心些,把这个学好了再说别的。” 枪枪都在七环以上的靶子自动滑到面前,故意放水的温瑾拉着袁灼站到正中的射击位上,手把手的教他换上新的练习弹,很是无情的忽略了袁灼亮晶晶的目光 从某种角度而言,徐家严谨得不像是非法组织。 徐家手下的各个堂口都有徐三爷亲自的考核指标,以堂口从事的营生为参考标准,冲突多事情多的标准高,养老赋闲的标准低,但即便是最低标准,也要比A城警校的及格指标高出百分之二十,其数据精准度来自徐三爷当年读书时的亲身经历。 枪这种东西是看天赋的,刑岩是老天爷赏饭,百发百中,徐云升是老天爷和祖师爷一起追着喂饭,想打偏都难。 相比之下袁灼则显得惨不忍睹,兴许是老天爷知道他日后桃花比较正,于是就把本该把他那份饭一并给了他对象。 袁灼不适合用枪,从他握上枪的第一个动作,温瑾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袁灼终归还是年轻,他是个正在成长的Alpha,他没有完全驾驭好性征赋予自己的能力,更没法好好运用所谓的优势。 强劲的肌肉可以抵消枪械的后坐力,也可以导致动作变形,Alpha骨子里的暴戾成分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动肾上腺素增加战斗力,也能作用在情绪的把控上,扰乱心境。 袁灼身上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了,他是个还没彻底换牙磨爪的野狗,以徐家的标准来看,他根本没到可以摸枪的程度,若是让刑岩来教,恐怕他一进门就会被刑岩单手拎着领子挂去旗杆上示众。 而且还会在脖子上挂个牌,上书三个大字——“我不配” 有关袁灼配不配的问题,在徐家内部话题榜的TOP位上稳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靶场的工作人员有一个算一个,打袁灼一进门就好奇得心里痒痒,甚至不惜为了一个中场送水的名额大打出手。 毕竟能够近距离八卦大老板感情生活的机会比闻到刑哥信息素的机会还少。 十几分钟之后,从一众人群中脱颖而出的小兄弟光荣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从靶场回到工作人员的休息室,闲到长蘑菇的兄弟姐妹们将他团团围住,一个个眼珠子发绿。 崇拜徐三爷的毒唯想知道这个袁灼靠不靠谱,看看自己日后有没有机会;磕了徐三爷和刑岩的想知道袁灼靠不靠谱,看看自己的CP日后有没有机会;而坚持徐三爷单飞,爱情算个屁的事业粉也想知道袁灼靠不靠谱,看看老板能不能放弃男人,带着他们再创辉煌。 ——站在射击位上的袁灼放下枪,对着没几个枪眼的靶纸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委屈巴巴的对着温瑾眨了眨眼。 一上午的练习结束,袁灼如同一个会吃子弹的四脚吞金兽,瞪眼打不  16 上靶。 “温哥……” “挺好的,已经有进步了。 去洗个澡,你一晚上没睡,洗完我带你吃点东西,咱们回去补觉。” 放在心尖上的人,有缺点也舍不得说。 温瑾给袁灼摘下护目镜,他家小孩英挺俊朗的面上被压出了浅浅的红印,他微微踮脚,凑上去多吻了几下,低垂的眼眸温温柔柔的,没有半分奚落和失望。 靶场有浴室,单独隔间带静音拉门,设施上一点也不含糊。 左右今天清场没有外人,温瑾便陪着袁灼一起冲了个澡,热乎乎的水流浇在背上,他刚拢起湿透的头发,打算挤点洗发水用,隔壁的袁灼便顶着一头泡沫打开了他的拉门,哧溜一下挤了进来。 “——温哥,我还想问呢,你是怎么会用枪的?是那个条子教你的吗?” 热水刺激血管,促进血液循环,能让袁灼稍微变聪明一点,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应该问一问这个问题。 但更重要的是,他想和温瑾挤在同一个花洒下面洗澡。 上一个这么干的人,是在警校的公共浴室里动得歪心思。 有些背景的学长,刚从海外特训回来,对小徐同学白白净净的身段一见钟情,然后就被小徐同学屈膝顶折了海绵体,被热心肠的邵旸抓着脚后跟拖出去打了120。 袁灼不会有这种下场,他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小狗,他的温哥只会将他的身子揽进怀里按去肩上,给他挡着眼睛冲泡沫。 “不是他教得。 我上过警校,该学的都学过。” 温瑾没有隐瞒任何事实,他轻轻捋着袁灼扎手的头发丝,水流顺着他的手臂滑落,将地上的泡沫冲散冲远。 “——诶!!温哥你还上过警校呢!那你怎么——唔!” 水花溅去袁灼忽然仰起的面上,呛了个正着,要咳不咳的滋味沁得他皱起了一张脸,温瑾赶忙反手关上水,给他递去了擦脸的毛巾。 “我出身不好,父亲犯过事,政审没过。” 这句也是实话,徐晓云的身份没有任何纰漏,而是在毕业之际主动作废的,当年老爷子要他知己知彼他便深入敌营,但总不能真让他去给对手卖命。 他至今还记得校领导苦口婆心劝他进系统工作,未来前途可期,来接他回家的刑岩想笑不敢笑,只能拼命掐自己大腿,最后还是化完疗的徐老爷子嘚嘚瑟瑟的给学校打了个电话,问他们能给徐家未来的掌门人开多少工资。 这是徐家跟A城白道开得最大的一个玩笑,也是他父亲在弥留之际帮他立得威。 这个乌龙事件发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作用,它可以让本该成为新生代顶梁柱的邵旸远走他乡,也可以让白道的情报机关变成惊弓之鸟,作茧自缚。 “。 …..不干就对了!那活又累又苦的,还没有几个好人。 温哥,温哥你别难受……以后有我,我能挣钱的,我能照顾你,上次说的床我都订好了……” 这是温瑾的伤心事,尽管温瑾的语气始终很平静,袁灼也觉得自己犯了大错,他戳了温瑾的伤口。 他不该问的,温瑾明明满心满眼都是他,但凡是可以轻易说出口的东西,他温哥怎么可能不主动告诉他。 强烈的自责和愧疚占据了袁灼的内心,他脖子一梗,慌不择路的拥住了温瑾,胡乱摩挲着温瑾光滑白净的后脊,情急之下不仅自己想要隐瞒的惊喜都说漏了嘴,还把温瑾身后架子上的肥皂盒打到了地上。 17 温瑾本来是想跟袁灼在浴室里搞一次的。 赤身裸体,肌肤相贴,又憨又纯的小狗勾人犯罪,情投意合的意思一到,属于徐云升那点匪气上头,温瑾乱了心跳,只想把袁灼按在隔间的挡板上就地正法。 可惜,袁灼责任太强,非要去捡那块掉到地上的肥皂。 高大年轻的Alpha,赤身裸体,不遮不掩的精致弯腰,浅蜜色的屁股是他浑身上下肤色最白的地方,浑圆紧实,翘得不像话,还有花洒里漏下的水珠刚好溅去上头,碎得晶莹剔透。 “温——温哥?!——呜哇!!” 温瑾没忍住,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上袁灼屁股,照葫芦画瓢的揉了两下。 袁灼在这方面还是显得生涩,他带着Alpha的偶像包袱,不会像那种已经身经百战不在乎脸面的骚A一样,大大方方的撅着屁股让老婆看他翘不翘,也不会像所谓的霸道总裁A那样反握住温瑾的手,来一句油腻腻的“还满意你摸得到的吗?”。 袁灼只会面红耳赤,发出一声岔了音的惊呼,然后踩着没捡起来的肥皂五脚朝天的摔去地上。 二十分钟之后,他被温瑾搀着走出靶场大门,捂着摔青的屁股颤颤巍巍的坐去摩托车后座上,搂住了温瑾的腰,两个狗狗眼湿漉漉水汪汪,不算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疼出来的眼泪。 靶场的工作人员聚在二楼视野最好的小飘窗的上目送他们三爷开着一辆快要报废的摩托车带着小情人离开,忽然顿悟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怪不得他们一直觉得袁灼睡三爷这件事情这么别扭,要是一旦把袁灼代入被三爷睡的大嫂身份,好像就靠谱多了。 ——谁说不是Alpha就不能做1,他们三爷生来就是不讲道理的,睡个小傻狗还不是毛毛雨。 温瑾对自家兄弟的心路历程无从知晓,他从没有主动表明过他同袁灼的上下关系,因为他一直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东西。 直到几年以后,袁灼开车带他去医院做例行检查,他跟一个下属家的小Omega的预约时间一前一后,他前脚从屋里出来,人家后脚就到,他挽着袁灼的手,云淡风轻的打了个招呼就要下楼,结果就见自家铁骨铮铮的硬汉兄弟当场捂着脑袋蹲去地上,目光呆滞,五雷轰顶,信仰崩塌。 不过眼下的袁灼还没有那份本事,眼下的袁灼在温瑾床上撅着屁股趴了两天。 温瑾顾忌袁灼的面子,想笑不敢笑,努力憋了两天,第三天一早,恢复差不多的袁灼躺得久了腿麻,再加上大腿内侧那点嫩肉被药酒刺激得难受,走下楼的时候两腿开叉,活像个可可爱爱的小企鹅。 小企鹅袁灼奋发图强,咬上温瑾给买得肉包子就出了门,走前还不忘给温瑾一个充满了红花油味的亲吻。 城里这两天风声紧,城西那边被清剿的差不多,侥幸逃过一劫的都盯上了城东的场子。 论起声势场面,城东比不过城西,城东年轻人居多,道上行当分三六九等,看场子当打手混保护费是最底层的办法,只有像袁灼这没有根基的年轻人才会在这种事情上拼命。 城西则多是些成规模的堂口组织,不能徐家相提并论,但知道抱团取暖,其中以驰勇堂的孙家为首,夹着尾巴装了好几年孙子,最近这几  17 年慢慢成了气候。 今年年初,孙家领头的攀到了上头的靠山,行事愈发肆无忌惮无法无天,闹出了好几条人命官司。 正常的势力相争,徐家不会插手,A城这种地界上,原地不动就是死路一条,想往上爬的人没有错,徐家就是这么起势的,所以温瑾对此格外宽容。 然而孙家这位带头的并不知道自己的顺风顺水是借着徐三爷不予理会的侥幸,他以为自己是被命运青睐的幸运儿,等到了将城里改朝换代的机会。 于是在袁灼摔坏屁股那天,温瑾送邵旸一个大人情,他叫人将早已备下的涉案证据打包整理,整整齐齐的装进档案袋送了过去,替正在通宵查孙家涉毒案的邵队长压住了办工桌上的泡面桶。 孙家领头的被逮了进去,剩下的丧家之犬无处可去,只能来啃城东这块地方。 平心而论,温瑾不想让袁灼跟着掺和,他不是怕袁灼受伤吃亏,而是单纯觉得不值得。 要往上走的人,干得不是这种脏活,就像现在的徐家,只有零星的几个堂口还在街上做事,为得是让像关越外甥那样的愣头小子试试水,体验一下生活。 至于其余延伸在城中乃至海外的枝枝蔓蔓,都是极为干净的,温瑾谨慎稳重,他习惯待在幕后,把手底下资源分给别人去做,大半个城东和半数城西地皮的实际所有权都在他手里,所以说,他想给袁灼的东西要比远那几个不入流的场子要多。 袁灼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他仍为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满腔热血,他红着眼睛在外头熬了三个通宵,死死咬着属于自己的地方,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就在他咬紧牙关也撑不住的时候,带着任务的老赵终于姗姗来迟,以一个英雄惜英雄的剧本,一边朝着碎酒瓶子帮他救场补刀,一边对他抛出了橄榄枝。 没有男人能拒绝工业和钢铁铸造出来的浪漫,A城是东码头是徐老爷子一手置办起来的,这些年设备更新换代,港口扩容扩建,一直没落下。 即便是袁灼这种不是土生土长的也领教过,他刚进城那会就住在离东码头不远的废港,他想在码头做力工赚点最起码的生活费,结果一到地方就傻了眼,全程自动化的装卸设备迎着日光闪闪发亮,晃得他睁不开眼。 老赵是三教九流混得开的老江湖,心思通透,唇舌如刀,教出来刑岩这种闷石头纯属人生污点。 天刚擦亮,袁灼被灌了一脑子迷魂汤,只当老赵和他一见如故,完全没有生出怀疑。 他揣着个快粗成橄榄树的好机遇回到店里,停车熄火,蹑手蹑脚的上楼,这几天街上乱,店里生意不好,早早睡下的温瑾搂着他的枕头睡得安稳,半长的头发散在颈后,细细软软,好看得让他心里发酸。 他不应该犹豫,他应该去更好的地方,做更好的营生,他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他还得照顾好温瑾。 他必须活出一个正八经的样子,寄人篱下也好,给人卖命也罢,这座城会吃人,容不得他小打小闹自立门户,孙家的变故是个血淋淋的警告,他可以靠自己搏命往下走,可兴许有一天,他也会变成那些猫在小巷子里混吃等死的孙家伙计,等着上头人动一动手指,将他生生碾死。 “。 ……怎么了?” 袁灼呼吸乱得厉害,温瑾半梦半醒之间,下意识拉过了他的手捂进怀里,入秋露水重,袁灼的车把手上皮革磨损大半,这个时候握着就有点冻手了。 “没什么事。 就是我今天遇见个人,他叫我去码头做事,说是能挣大钱。” 说好事不是这种动静,袁灼闷着嗓子低着头,不算明亮的晨光没有照亮他的眼睛,温瑾松开被子蹙眉起身,拧亮了床头的小台灯。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别急。” “温哥......” 袁灼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咬着牙关埋去温瑾肩窝里,两个眼眶热得厉害,温瑾拿他的T恤当睡衣,大了几圈的领子松松垮垮的露着皮肉,刚好能给他腾出地方贴上去腻乎。 “真没事。 就是我原来想着能靠自己闯出来,现在看是不行了。 温哥,是我没本事,城里再这样乱下去,我怕你这我都保不住。 不过你放心,温哥,我会在他们那好好干着,总能熬出来的一天,管他什么徐三爷的,你放心,我以后肯定比那种娘娘腔厉害。 你多等等我温哥,你别不要我,你多等等我,我以后肯定能行。” 没事业的男人配不上漂亮老婆这一套专用磕,凡是进了徐家堂口的兄弟都被老赵洗过脑,袁灼也没例外。 早上十点一刻,自认光荣完成任务的老赵一觉睡醒,美滋滋的起床洗漱,准备一会去举铁健身,给自己在海外开学术会议的漂亮老婆发自拍,他捋着自己油光铮亮的鬓角,抓上车钥匙准备出门,正穿鞋的功夫,刑岩给他打了个电话。 “小石头?” “师父,三爷让我转告一声,您日后的酒水特供取消了,再想喝酒,得去自己酒庄拿,三倍价格,不能打折。” 18 温瑾用了三个多小时给袁灼证明了行与不行的问题。 比起让袁灼出人头地,他更希望袁灼活得开心。 这是最奢侈的活法,徐云升做不到,但徐云升能用他的能力和荫蔽让袁灼做到。 袁灼可以在情感上做一条规规矩矩的家犬,只围着他转圈撒娇摇尾巴,可在抛开情感之外的事情上,袁灼不习惯受到束缚,袁灼始终是个在外头疯跑瞎折腾的命,永远不会被人套上枷锁。 温瑾从没有这样纵容过一个人,袁灼连哭都不用哭,只要稍稍一沮丧,他就立刻自行推翻了所有的计划。 他舍不得了,他舍不得让袁灼抛弃视若珍宝的一亩三分地,舍不得让袁灼妄自菲薄,更舍不得让袁灼为了他做出什么让步。 他拥着袁灼的颈子,用最原始的手段带着袁灼陷去了甜腻汹涌的情潮,他们拥抱接吻,彼此连接的地方密不可分,他骑在袁灼腰上,用力揉乱了恋人的头发,补上了那一场本该在靶场浴室里进行的意乱情迷。 徐云升石头一样的心,终于有了一个可笑又可爱的软弱点,那里藏着一只天底下最可爱的傻小狗。 直到很多年后,依旧会有人对“徐三爷究竟为什么会看上那条野狗”这个问题产生讨论,甚至连袁灼都曾伏在他肚子上闷声问他同样的问题。 而他则迎着落地窗边暖洋洋的日光,促然笑开,然后小心翼翼的俯身往袁灼发顶落了一个吻。 所谓爱情,大抵是纯粹得天真可笑,又坦荡得所向披靡。 这世上只有袁灼能让徐云升甘心抛下一切去做温瑾,也只有袁灼能让一贯懒散悠闲的温瑾露出 18 属于徐云升的本性。 情事可以弥补所有的沮丧和难过。 天光大亮,折腾完的袁灼伏去温瑾背上,忽然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三个小时之前在为什么事情难过。 他咬着温瑾细软半长的头发,很不讲究的维持着插入的姿势,半软不硬的东西随时可以再立起来 第四回。 “温哥,温哥,疼不疼?” 好在温瑾背上斑驳清晰的牙印让他有了一丝不忍,他收起犬牙,吻上温瑾肩头,打不准的枪的手臂稳稳当当的穿过温瑾战栗的腿间,摸了一手粘腻温热的液体。 “。 …..饿,煮面去。” 情事消耗体力,温瑾困得眼皮打架,他抓着袁灼的枕头将脸埋了进去,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无孔不入,他用了刑岩带给他的药,腺体切割之后残留的神经末梢会产生轻微的反应。 温瑾哑着嗓子,反手推了推袁灼的小腹,畜生似的玩意在半软状态下也显得狰狞,袁灼乖乖随着他的动作抽身离开,内射的精液没了堵塞,顺着股间往外涌了一滩,弄脏了带着指痕的大腿内侧,险些把袁灼看得鼻子流血。 “我,我这就去,温哥你等会啊——我,我去煮面!” 自打上回在楼梯上胡来的那次之后,温瑾就没再盯着他用套子,袁灼结结巴巴的羞红了脖子根,全无刚才掐着温瑾腰胯就要往最里头射的那股狠劲。 他仓皇下楼,三步并两步,跌跌撞撞的跑去给温瑾煮面,温瑾摸出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了刑岩的号码,下达了对老赵惨绝人寰的惩罚。 袁灼没去东码头上班,温瑾主动告诉他不用着急,他的温哥裹着被单吃着他下的面,一字一句的告诉他日子还长。 这是温瑾给他的许诺,也是温瑾给他的告白,他的温哥不会嫌弃他没本事没出息,他的温哥要同他细水长流,脚踏实地的往下过。 为了让他顺利践行这一宏伟目标,他订得双人实木大床终于送到了店里,他亮着一双圆溜溜的狗狗眼,急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先拆楼上的床,再把楼下的散件搬上去装,袁灼套着温瑾给他买的狗狗背心,忙出了一脑门子汗,他楼上楼下蹬蹬蹬的跑着,嘴咬钉子,腰后别锤子,有模有样,干劲十足。 温瑾在楼下老实待着,他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小时候组装个书桌都差点把刑岩的脚钉在地上,再者袁灼也不舍得让插手帮忙。 他坐在吧台边上,托着腮帮子看袁灼背心湿透的美景,难得生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只不过,这份岁月静好只属于温瑾的,不会属于徐云升。 短短几分钟之后,邵旸打了个电话过来,袁灼循着动静跑下来抱着楼梯扶手支棱着脑袋往外看,他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走过去想要摸摸袁灼汗涔涔的发顶,但在听清邵旸说了什么之后,他微微一怔,顿住了动作。 追;文;二,三)苓;六;久)二《三,久;六) “温哥?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温瑾不摸脑袋,袁灼可以自己把脑袋蹭上去,他主动迎上温瑾的掌心,把湿乎乎的蹭去温瑾的手心里,明亮湿润的眼睛照旧清澈如初。 “温哥?” “没什么,我明天要出门一趟,店里有点手续要跑一下,我自己去就行,你等我回来。” 电话挂断,温瑾放下手机,随意扯了个慌,他走上楼梯,把袁灼揽进怀里,低头往袁灼鬓间落了个吻。 温瑾是个最拙劣的说谎者,可袁灼偏偏对他深信不疑。 新床上岗的第一晚,袁灼乖乖搂着温瑾睡了一夜,一点都没乱来。 工商局那种地方在市中心,治安环境没问题,隔日一早,温瑾早起出门,袁灼心思单纯的搂着他的腰吻了又吻,只嘱咐他要是晚上打不到车,记得喊自己去接。 温瑾离开酒吧确实去了市中心,但他去的不是什么工商局。 他回了本宅,换上属于徐云升的行头,刑岩叫来的造型师对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背后,他对着镜子摆了摆手,没让人动他头发。 半长不长的发型太过阴柔了,在脑后扎一个小揪的造型不该属于徐云升,可他不点头,别人也不敢多说,造型师只能很是小心的替他拢起头发,试图用定型的喷雾帮他弄出几分棱角。 他要用徐云升的身份赴一场鸿门宴,邵旸上头那些人要见他。 世上不是非黑即白,孙家牵扯出来的靠山、坐山观虎斗的老油条、拿邵旸当排头兵的实干派,个个都是百年道行的老狐狸。 徐家隐于幕后,这些年鲜少出山,手里的把柄却没少拿,孙家失势之后徐云升能坐得住,这帮人却坐不住。 晚宴定在六点一刻,官家挑得地方。 温瑾换了一身正装,没系领带,半敞的领口露出他纤细白皙的脖颈,镶着紫钻的袖扣被灯光映得格外深邃,他随着侍者的领路穿过门厅,水晶鎏金的吊灯将室内映如白昼,他像是个即将踏入猎场的漂亮小鹿,可事实上,他才是唯一一个揣着枪的猎手。 袁灼想象不到他的温哥在外头忙活什么,他只一刻不停的闷头干活,忙着把余下的工作收尾,昨天他惦记着让温瑾早睡早起,就没来得及按床下带的抽屉。 温瑾走后没多久,他正给抽屉轴上油的时候,有小马仔给他来了电话,这段时间城里乱,进钱少,一些脑子快得都在外头找了别的营生干。 “袁哥!袁哥!喜仔找了个活,在一个会所帮工,结果那小子没出息吃坏肚子了,他们今晚还有一场活,你要去不?喜仔说啦,后厨每次都能余不少菜,有你要给嫂子买的那个大螃蟹!比市场上卖得大好多!” 19 会所里不仅有大螃蟹,还有好多叫不出名字的稀奇玩意。 袁灼三点半到得会所后门,大概是因为晚上阵仗不小,领班忙得焦头烂额没空细究,他顶着喜仔哥哥的名号顺利上岗,除去衣服小了一号之外,都算顺利。 纸醉金迷的地方,连空气里都飘着骄奢淫逸的铜臭味,袁灼皱着鼻尖扯了扯领口,贴身的白衬衫黑马甲勒着他肩颈线条,好不容易系好的领结卡在他颈间,倒给他平添了几分意想不到的味道。 会所里的服务生分两批,一批是常年固定的心腹,可以去宴会厅里给那些大人物们布菜倒酒,赶上好机会,还有可能被某个了不得的金主看上,另一批则是像喜仔这样随手招来的,在后厨打杂干粗活,一场一结钱,只要把嘴管严,就能混口饭吃。 袁灼本该属于后者,他打一开始就没往别处想过,他就想老老实实的干活结钱,再顺手捞点好吃的回去,为了达成这个见不得人的目的,他还特意去买了几包好烟,准备贿赂掌勺的师傅。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离开场还  19 差半小时,做惯了皮条客的领班来后厨查看情况,正赶上袁灼挽起袖子帮着剁肉,两把菜刀上下纷飞,蜜色的小臂紧实有力,被西裤包裹的屁股还特别翘。 年轻的Alpha,窄腰长腿宽肩,面相英挺周正,不仅挑不出毛病,还透着一股难驯的野性。 眯眯眼的领班心下一跳,忽然生出了了不得的想法,他不是不知道今晚这个局有多重要,可人总归是贪心的,他若是能在今晚的局上把这个Alpha送出去,他绝对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袁灼稀里糊涂的被分配到了上菜的那一拨,他歪着脑袋和手里端得的大龙虾大眼瞪小眼,同他搭班的服务生是老手,见他这样傻愣愣的便当他是一时紧张,还很是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就好。 “没事兄弟,就是上个菜,你也别太当回事。 今晚徐三爷在呢,别人不一定能顾得上看你。” “。 …。” 已经摆好盘的龙虾仍旧张牙舞爪的昂着脑袋,袁灼对徐三爷那种娘娘腔完全不好奇,他撇了撇嘴,没搭理好心好意的小Omega,直在那痛心疾首的怨恨自己远离了后厨的肥差,不然他说不定还能把多掰两个龙虾钳子给他温哥带回去。 从后厨到会场,截然不同的装潢能将一个空间分割成两个世界,袁灼端着盘子闷头走了一路,临近会场的时候,小Omega稳稳当当的端着装满了香槟酒的托盘回过头来,很是俏皮的对着他挤了挤眼睛,让他务必端稳了盘子,别惊掉了下巴。 袁灼自认是个见过世面的,他少说也在城里待了几个月,在城东混到了一声袁哥,管着小十家场子,买得起实木大床和帝王蟹,所以他并没有把小Omega的善意提醒放在心上。 他随着小Omega从侧门入场,吊顶的水晶灯璀璨生辉,晃得他眼前一白。 他起先是什么都没看清的。 晚宴会场比他想象的大出很多,绝大多数的地方用来摆放那些不能吃的鲜花和装饰,高价请来的乐队在一旁演奏着流畅华丽的乐章,试图用古典的欧式风情为这里的一切套上一层高贵上流的伪装。 他听见乐曲,闻见酒香,看见无人问津的鱼肉珍馐在盘中冷却,形容不出味道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漫开,它们来自花枝招展的娇俏佳人款款撩动的裙摆,也来自那些男性Omega裸露出来的后颈。 而聒噪的交谈和恼人的烟雾则是来自那些Alpha的,他们衣冠楚楚,夹着雪茄,饮着烈酒,享受着佳人在侧的惬意,谈论着他听不懂的局势和规划。 三言两语,阔论高谈,他寸土必争的城东在人家口中变成了一滩烂泥。 他在小Omega惊诧的目光中停住了上菜的动作,席间说话最大声的一个男性Alpha正满脸堆笑的往椅子上一仰,带着油花的双手摊开,肆无忌惮的抹去了给他换酒的小Omega身上。 “你说呢三爷——就那么一块破地方,他妈的狗都不惜得要,您就让给我们嘛,改明儿扩建好了赚了钱,我们肯定还得孝敬您。” 背对着袁灼的青年没有搭话,他安静的坐着,两个手肘撑在桌上,漂亮修长的十指交叉相对,皓白纤细的腕子暴露在空气中,莹白如玉。 他是被称作“三爷”的那个人,但他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似乎是孤身赴宴的,看上去单薄瘦弱,没有完全被发尾盖住的后颈上还带着明显的红痕,大抵是某个傻狗咬出来的齿印。 他就这样坐着,低垂的眼帘看不出神情变化,只有紫钻袖扣隐隐反射出些许光亮,晃得旁人渐渐放低了声线。 “不是,三爷,您这一晚上了,能不能痛快点啊——” 瞄着城东的Alpha管着城建,巴不得道上越乱越好方便他趁火打劫,他今晚没少喝酒,徐云升越不说话他就越来劲,他借着酒劲眯起眼睛前倾了身子,给他倒酒的小Omega是条正盘顺,水灵可人,但这世上有几个能比得过徐云升这朵高岭之花的。 “三爷——您瞧瞧您这手嫩的,哪是能干脏活——我操!!!你他妈谁啊,你他——唔唔——唔!!” 近在咫尺美人玉手被一个温热坚硬的东西替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也算是手,只是属于节肢动物罢了。 半米长的锦绣龙虾生生拍到了Alpha醉醺醺的脸上,袁灼一个健步窜上了餐桌,一手龙虾一手餐盘,稳准狠的给他开了瓢。 金银制的餐具七零八落,珐琅鎏金的烛台倒去一边,弦乐中断,佳人失色,微醺的宾客大多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袁灼沉着面色撇了打滑的餐盘,反手抄起一块精心烤制的牛排往对方嘴里一塞,堵住了他的惨叫和呼救。 只是单靠一块牛排是不行的,会场里各处都是监控和安保,足以对突发情况迅速反应,袁灼知道闯了祸要逃命的道理,可这也没妨碍他在跳下餐桌的同时,把对方的脑袋狠狠按去边上的餐汤里。 警报和第一批冲进会场的安保几乎同时开始工作,袁灼头也不回的冲向来时的员工通道,一头钻进了没有安保哨的楼梯间,坐上楼梯扶手就往下哧溜。 他不是英雄救美潇潇洒洒不回头,他是不敢回头。 他知道那个背对着他的人是谁,那是他出门办事的温哥,是今天早上刚被他往脖子上盖过戳的温哥。 楼梯间的底层连着后厨,蜂拥而至的安保没有他快,他可以踹开安全出口溜之大吉,他那辆破摩托就停在路口,只要他坐上去,他就一定能甩掉这帮人。 可他偏偏鬼使神差的停住了动作,他扯下勒脖子的破领结,红着眼睛咬着牙冲回了员工的更衣室,他得去拿他的衣服,那件带有狗狗图案的背心是温瑾买给他的,从此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了。 更衣室在走廊拐角,没有窗户,进去容易出来难,传到楼下的警报声吵得人青筋直跳,逼人的跑步声越来越近,袁灼心下一横,一把推开屋门,只想先拿到衣服再说,谁知刚他一推门就听见一声枪响。 偏离许多的弹道没有打中他的命门,只歪歪扭扭的射中了他的肩膀。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的低下头去,子弹是从正面来的,开枪打他的人在更衣室里,不是身后那群催命的打手。 “你他妈谁……” 挨了枪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什么,袁灼满脑子问号,甚至一度忘了自己刚刚在难过些什么,他傻不愣登的摸了一手的血,强烈的剧痛姗姗来迟,疼得他垮了半身直恨不得抛下Alpha的偶像包袱跪去地上。 生死关头,容不得他多想,下一秒,有人从背后狠狠按住了他的脑袋,将他囫囵个的摁倒在地。 “——低头!!” 连发的子弹撕裂  20 空气,精准无比的命中了目标。 他恍惚的睁开眼睛,看见殷红的血水在地板上漫开,有人扔下手枪蹲下身来将他揽进怀里,手工裁制的西装布料比他那件破背心的质地好多了,好到给他堵伤口的时候,都不会让他感觉到痛,可就是那袖子上别得钻石袖扣太晃人了,晃得他两个眼睛又酸又涨,只能红着眼圈丢人现眼。 20 孙老二的破枪卡了壳,第二发子弹没打出来,这才保住了袁灼的命。 一场各怀心思的鸿门宴,因为袁灼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喽撕破了脸,大部分的参与者都没意识到徐云升的愤怒由何而起,只来得及暗自庆幸自己没胆子动手。 刑岩带人在第一时间接手了现场,温瑾同他打了个照面,一句话没说,上来就翻他衣兜拿车钥匙。 刑岩新到手的超跑还没捂热,就被温瑾拿来送袁灼去医院,定制的车门喷漆被医院围墙生生划花了一面,城里最好的修车师傅想破了脑袋,愣是想象不出来这是怎么做到的。 徐家的私立医院,最好的主刀医生,徐三爷是个文明人,他不会揪着医生的领子念叨什么陪葬之类的烂词,他只会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将子弹上膛退膛的动作。 好在孙老二前脚从拘留所里掏出来,后脚就咋咋呼呼的来寻仇,找不到什么趁手的家伙,再加上平时吃喝嫖赌五毒具沾,玩得眼歪手抖,没用专业素养,小口径子弹杀伤力弱,打进去之后没伤着骨头。 一个小时不到,没过麻醉的袁灼被推了出来,院里听见消息就备好了病房,袁灼一出手术室就有三四个护工和护士一并上来要将他往楼上送,温瑾至此才放下手里的枪,他撑着膝盖从长椅上站起,对着医护摆了摆手。 “叫个车,送他回庄子。” 他不放心把袁灼放在这,不用等到明天天亮,城里就会传遍徐云升因为一个毛头小子大发雷霆的消息,他要抢在别人盯上袁灼之前把所有事情处理干净。 “还有,他养伤期间所有要注意的东西,写一份给我。 把字写规矩。” “。 …..” 徐三爷就是徐三爷,这种时候还记得强调一下笔记问题,娃娃脸的主刀医生朝着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在心里无声的呐喊了好几遍最重要的医嘱就是别吃三爷做的菜。 借刀杀人是道上用烂的招数,有人串通打点,要用被徐家亲手送进去的孙老二来杀徐云升,结果没想到袁灼误打误撞引起的骚乱,惊得孙老二走投无路,只能猫去更衣室里。 这招棋败则败矣,错得是走失犯人的看守所,而若险棋致胜,便会让A城彻底洗牌。 邵旸并不知道这场局里还有这一环,他只是单纯的以为那些人要跟温瑾谈交易,他之所以打电话来,也是给温瑾提醒,他在这个关口上被掉去外地执行临时任务,就意味着上头是要避开他搞些手段。 他在凌晨风尘仆仆的赶回城里,刚一见着温瑾的时候差点没惊过去,等冲过去抓着温瑾手臂里里外外看仔细了,他才勉强松了口气。 “吓死哥哥……你杀谁了?孙老二?小云彩退步了啊,怎么还弄自己一身。” 刑岩好端端的在温瑾边上站着,温瑾全须全尾,邵旸自认没有多想,他很自来熟的拍了拍刑岩的肩膀,试图引起一下共鸣,调节一下气氛。 他真情实感,好心好意,奈何没人理他。 刑岩看傻子一样挡开了他的手,温瑾根本没跟他搭话,只扔给他一个U盘。 “看所守的监控,带他进城的人,枪支来源。 都在里头。” 刑岩的寡言是薛定谔的寡言,在温瑾心情差到极点的时候,他必须站出来充当话多的那一个。 “其余的,关越在跟,有消息我会联系你。” “。 …..这不都齐了吗?” 作为一个依靠不法分子破案的白道人士,邵旸难免有点哭笑不得,他嘬着牙花子揣好U盘,徐家的东西连U盘都向着镶着金边。 只是这东西有多贵气,温瑾的情绪就有多低沉,让他看着难受。 无论是徐晓云还是温瑾,还是皮囊之下的徐云升,他都见不得他这样,这无关什么心存旧爱的狗血情节,他只是本能的记挂着他的小云彩,他本该保护的,却没勇气去保护的小云彩。 “就你们这速度,我都快失业了,还差什……” 调侃到一半,邵旸忽得没了动静,日出前的黑暗笼罩着港口,海风吹起背对着他温瑾,昏暗的车头灯徒劳无功的亮着,静悄悄的照着他跟温瑾之间相隔的那段距离。 “阿云?你疯了?!难不成你全都要动?” 邵旸的上头是按兵不动的那一方,他们坐山观虎斗,看着给孙家当靠山的对手鱼死网破,但这不代表他们不想动手,而当袁灼被这场意外推上风口浪尖,不久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就是徐云升的命门。 坐以待毙不是徐云升的风格,徐家人也不讲究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徐云升只会先下手为强。 “阿云!你——” 后脊撞上车前盖,纤瘦单薄的手骨扼住咽喉,邵旸连夜开车回来,背上带着追捕犯人的刀伤,殷红粘稠的血水浸透纱布,透过他来不及换下的夏装沿着引擎盖往下淌,滴滴答答的蓄成一滩。 但那不是袁灼的血,所以温瑾闻不到。 “别他妈在这跟我装好人。” 温瑾眼里没有温度,他压低了嗓音,说了袁灼出事后的第一句狠话。 他同邵旸鼻尖抵着鼻尖,破开云层的太阳洒下微弱的光线,照亮他年少时的恋人。 理智告诉他可以相信邵旸,情感告诉他要歇斯底里。 老鹿搂着瑟瑟发抖的小鹿狠狠给了他一蹄子,让他疼得留不下一丝侥幸。 他深吸了一口气,拼命稳住了发抖的手指,他用刚杀过人的枪口抵上了邵旸的太阳穴,用最激进疯狂的方式,保护他此后余生的爱人。 “这都是你们算计好的。 这次不是你们动手,下次就是了。 回去告诉你上头,把招子放亮,袁灼以后伤了半根毫毛,我要你们跟姓孙的一样。” 徐家的庄园在郊外,不是市内的本宅,老爷子最后几年切了肺,受不了市内的空气,便搬回了郊区的房子住。 庄园靠山临海,能跑马种菜养鸡养鸭,温瑾是在这长大,他小时候最喜欢躺在院里的小藤椅上,一边光着脚丫子拨弄攀去凉亭上的爬山虎叶子,一边看着老赵毫不留情的把刑岩往边上的泥地里摔。 老爷子过世之后,他就没怎么回来,好在曾经跟着老爷子的管家园丁都尽心尽力,一直打理得很好。 袁灼是被太阳晒醒的,独立的别墅没有遮挡,足够宽敞的窗台慷慨的接纳着阳光, 21 照得他两眼发直。 他迷迷糊糊的掀开被子,裸露的上身被纱布占据了大半,没续上弦的思绪让他有些发懵,他靠着软乎乎的枕头摸了摸自己胸前,冷不丁的伸手戳了一下右肩膀。 “呜——操!” 多出来的血窟窿代表着一切都是真的,他颤颤巍巍得躬起身子,整张脸都拧巴到了一处。 两三分钟过去,袁灼才勉强缓过了一口气,他没敢再手贱,只用没受伤的左手撑起身子,慢吞吞的下了床。 宽敞干净的卧房比酒馆二楼大出几倍,简易素净的装潢和温瑾的风格很像,看着就让人感觉舒心。 袁灼抿着唇角往前走了几步,窗边的书柜上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木质相框,里头放着一张有些年头照片。 那是小时候的温瑾和一个极其英俊的中年男人,小温瑾乖乖站在男人身侧,清秀可爱,目光盈盈。 白糯米团子似的温瑾,或者说是还未长开的徐云升。 袁灼忍不住伸手摸了两下,屋门在这时候被人从外面打开,他手上一松,相框落地,不算结实的背板脱落,露出被藏在里头的第二张照片。 “。 …..要喝水吗?” 温瑾端了杯温水,停在门口,没敢往里进,他刚刚才回到庄子里,临时换上的浅灰色针织衫版型宽松,散下的头发随意落在肩上,笼住了他纤细的后颈。 袁灼没回话,他捂着伤口蹲下身去捡起了那张特意藏起来的照片。 ——俊秀漂亮的少年温瑾眼眸弯弯,他抱着篮球坐在地上,拿着奖杯和矿泉水瓶的邵旸自后将他搂进怀里,笑出了一口白牙。 袁灼感觉不到愤怒,他也不觉得自己有愤怒的资格。 他沉默着直起身来,把两张照片好生放去书柜上,面上没什么表情,他没勇气去跟温瑾说话,比起质问,他更想赶紧夹着尾巴跑掉。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背对着温瑾走上阳台,蹬上栏杆纵身而下,别墅二楼的高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他跳之前没往下看,落地的时候刚好栽进了楼下欣欣向荣的菜地里。 21 袁灼在菜地里滚得灰头土脸,半裸的上身满是泥泞,好奇的佣人听见响动,忍不住从窗户里探个头出来看他,结果被管家朝着后脑勺轻轻抽了一巴掌。 人人都想知道被三爷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什么样的,可每个人在见到袁灼之后都会或多或少的失望一下。 充满审视和失望的目光更像是在打量笼里的动物,袁灼狠狠蹭了一把鼻涕,踉跄站起,他没像从前那样梗着脖子骂回去,因为他知道那些人是对的。 他本就高攀了温瑾,而当温瑾变成徐云升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小土狗,只配待在脏兮兮的泥潭里。 “我要回家。” 袁灼吸着鼻子,两个眼睛红得厉害,温瑾被他吓得够呛,从楼上追下来的时候脸色发白,他哑着嗓子闷声开口,让温瑾停在了同他还剩三两步的地方。 他还是很喜欢温瑾,但他不属于这种地方,也不属于徐云升。 “。 …..我要回家。” 下意识的一声“温哥”被他生生咬着舌头吞回了肚子里,他抬头看向温瑾,深黑色的瞳仁里失去了好看的光亮,他不是在恨温瑾的欺瞒,他只觉得难过,他难过的根本没有力气去思考别的东西,他只想回到他那间破破烂烂的公租房里,回到他同温瑾相遇之前的日子。 袁灼生来就是克温瑾的。 他一句要求,推翻了温瑾所有的安排。 一小时之后,温瑾亲自开车送他回城东,用得是管家进城采购的SUV,后座宽敞,可以让崴了脚的袁灼躺着歇一会。 公租房那片破地方根本开不进去,窄一点的轿车还行,温瑾的车只能停在巷口路边。 徐家在道上有动作,不想死的小喽喽都老老实实猫在窝里不敢乱走,巷子里比往日热闹,温瑾的车一到,引起了不少注意。 小三百万的进口SUV停在这种地方,但凡是司机下车买包烟,再回来绝对连尾气都看不见。 袁灼一瘸一拐的推门下车,头也不回的往自己住处走,挂了彩的惨烈模样配上心情不佳的沮丧表情,活像个被人睡完又打包送回来的鸭子。 三五成群的小混混们蹲在道边,脑子里都是些下三路的东西,他们吞云吐雾,对着袁灼的挤眉弄眼,眼见着道上又要洗牌,他们这些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徐三爷永远是徐三爷,袁哥可不一定是袁哥。 “怎么着小袁哥——这是让大老板甩了?” 有嘴贱的耐不住性子,捻灭烟头就呲着一口黄牙上来给袁灼找不痛快,他对着袁灼喷了一脸烟,手上还很不老实的往袁灼背上一搭,故意去碰袁灼右肩的伤。 “滚一边去!!” 温瑾是带了枪的,不过袁灼人缘到位,没等他动手,小无赖就被掀到了路边的台阶上,磕掉了两颗门牙。 三四个同袁灼年岁相近的毛头小子,是袁灼手底下相对靠谱的几个马仔,他们没头没脑的在城东瞎转了半天,酒吧关门他们联系不到袁灼,只能跑边多找几个人手,结果刚好碰上。 “袁哥!袁哥!!你可回来了袁哥,喜仔昨天半夜就被人带走了,到现在还没消息!到处都找不着人!!” 喜仔十七岁出头,苦出身没背景,不会打架结不了仇家,平日里只帮袁灼记账打杂,想攒点小钱去读个夜大。 这样的小虾米,不值得任何人浪费人力物力,换而言之,喜仔的麻烦绝不可能是自己招惹的。 袁灼在这一刻找回了自己的脑子,他猛地回身看去,反光的车窗映不出温瑾的表情,他推开挡在身前的兄弟匆匆走回车边,车窗是早早降下的,听见他们谈话的温瑾握着方向盘没有抬头,只按下身边的按钮,给他打开了车门。 喜仔在医院,温瑾确实叫人抓了他,但没想真动手。 他不会的和一个孩子较劲,他只是想确保喜仔让袁灼去顶班的这件事情真的只是偶然。 奈何小孩自己不争气,愣是被徐家的几个打手吓破了胆,没怎么问就先捂着心口瘫去了地上,得亏负责的那个训练有素,知道及时抢救送医,这才没闹出人命。 温瑾没有辩解的习惯,袁灼在意兄弟性命无可厚非,情急也是理所应当,他闯了一路红灯将一车人送到医院,袁灼带着人摔了车门就往病房里冲,他一个人停车熄火,别别扭扭的侧方停车,把车开进了窄小的车位里。 他们到时,喜仔已经好生待在病房里补觉了,领命查他的简东守在床边,将徐家人做事有始有终的规矩贯彻到底。 温瑾坐电梯上楼,顺着楼梯疯跑的袁灼比他早到一步,阿东一看就是被人硬薅出来的,一不敢还手而  22 不敢多话,只能杵在走廊里捋一捋被扯裂的衬衫。 “三爷……” “不怪你,休息去吧。” 先天性的心脏病,喜仔自己都不知道,阿东纯属无妄之灾,温瑾不可能把自己的不痛快撒去手下身上。 这几个被刑岩带出来的骨干都是办事靠谱的,见没办法直接问就去查了户籍和别处的线索,得出来的结果不赖,喜仔就是个底子干净的小孩,吃坏肚子是事实,找袁灼去顶班也纯属偶然。 事情到这一步,总得有人给这场乱子负责,抓人是他的授意,他不能让阿东在这替他背锅,温瑾摆了摆手,把有些歉疚的阿东打发走人,他隔着虚掩的病房门往里瞧了一眼,被吵醒的喜仔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惊魂未定的红了眼圈,一见着袁灼便什么都顾不上了,直哭哭啼啼的袁灼身上扑。 十七岁的Beta少年,不算漂亮出挑,但也说得过去,蓬乱柔软的小卷毛支棱着,看着稚气单纯。 温瑾眼见着他把头埋进了袁灼的肩窝,靠上了袁灼缠着纱布的肩膀,他沉默片刻没有制止,只半推房门对着面朝他的马仔勾了勾手,示意人家跟他出来。 “。 …..温老板?你跟袁哥是怎么了?” 跟出来的马仔就是为女朋友惹了关越侄子的那一个,他算是袁灼手底下最能干的一个,脑子不差,为人也说得过去。 “袁灼伤得不轻,让他也在这住几天,好好养养。 手续办好了,院里的费用也存了。 这几个月活不好干,你们有别的花销走这个卡就行,密码是袁灼生日。” 尽管小马仔问得关切,温瑾也没有回答的意思,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黑卡递了过去,这是他前些天开得,挂在他名下,他本来想偷偷绑去袁灼的手机上,让袁灼手头宽裕点,可惜没来得及。 “我这几天有事,顾不上这边,车钥匙也留给你们,到时候接他俩出院。” “温,温老板,这…..” 小马仔一手车钥匙一手黑卡,两个眼睛瞪得溜圆,他呆呆愣愣的抬起脑袋,再次被他们袁哥的择偶能力惊掉了下巴。 “我先走了,照顾好他。” 温瑾走得干脆利落,徒留小马仔拿着一笔飞来横财在走廊里发呆,等到屋里有人喊他,他才挪动脚步进屋,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袁灼。 “哥……袁哥,你这……不是,就算吵架了你也别跟温老板分手呗,你看人家你这,你这大腿抱得可太粗——呜啊!袁哥你踹我干嘛!” 22 袁灼保住了他心心念念的城东,又或者说,是没有人再敢对城东生出心思。 在他住院休养的第二天,从不出现在人前的徐三爷破天荒的公开露面,有不怕死的媒体记者扛着摄像头冲上前去,冒着被卸了胳膊打折腿的风险,勉强拍到了徐云升的脸。 不算清晰的照片迅速占据了A城各路八卦榜单的头条,以至于袁灼退了烧刚一睁眼,就瞧见守在他身边的兄弟正捧着手机一边瞠目结舌一边偷偷擦嘴角的哈喇子。 低劣的像素阻止不了美色,照片中的徐云升许是察觉到了镜头的存在,他微微侧头,下意识朝拍摄者的方向看了一眼。 月光落在他肩头,映亮了他别在西装上的胸针,那是一个白金做成的船舵,镶嵌其中的钻石流光溢彩,在匆匆对焦的镜头下呈现出模糊的光点。 若是放到其他情景里,徐家掌门人的标志兴许足以吸引住所有目光,但在这张照片里,它远不能同它的主人相比。 徐云升穿了一身黑色的正装,熨帖修身,无可挑剔,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细软乌黑的发丝拂过他眼角眉梢,没能挡住他眼中的月落星沉。 肃杀、威慑、优雅、潇洒、出挑,世间用来形容贵气公子的词汇似乎都不足以概括徐云升的模样,城里各家媒体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一个确切了当的标题,最后只能破罐破摔,给徐三爷按上了一个“惊鸿一瞥误终身”的渣男头衔。 总之,在这张照片之后,徐三爷是A是O已婚未婚的问题就不再重要了,因为不管他是A是O已婚未婚都会有人举着“我可以”的牌子往上冲。 袁灼心里乱得不行,他在经历恋爱生涯中必不可少的挫折,他想要彻底冷静下来,用不太聪明的脑子好好思考一下他跟温瑾之间的关系,但他每时每刻都能看见温瑾的脸。 报纸、手机、隔壁病房捂着刀口看八卦的小伙,卫生间里叽叽咕咕的保洁阿姨,就连给他查房换药的小护士都不忘把手机壁纸换成徐三爷的照片,明晃晃的揣在兜里。 此刻的袁灼还不理解自己的处境,他不知道温瑾是在用自己给他挡枪,只有徐云升亲自露面才能将所有注意力从他身上引开,否则这些天在医院暗处加班加点保护他安全的徐家兄弟们恐怕连个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他只是单纯的苦恼,苦恼于温瑾给他留下的包养费,苦恼于他跟温瑾的差距,苦恼于温瑾没有再联系他。 他都不知道温瑾是什么时候走得,他那天一踹完人就神志不清的倒去了地上,后来稀里糊涂的伤口发炎带起高烧,他云里雾里的睡了三天,再一清醒就看见全城人对着他老婆想入非非。 袁灼憋屈得两眼透红,没见过世面的小马仔们颤着双手相互递送温瑾留下的黑卡和钥匙,想要感受一下徐三爷的气息,他用没受伤的胳膊抄起枕头把这群混蛋揍了个遍,活像个恼羞成怒的小娇妻。 病房里傻子太多待不下去,袁灼揍完人就踩着拖鞋一推门,打算找个清净地方自己待一会。 可惜这世上多得是冤家路窄,情敌相吸的巧合。 袁灼从楼梯下去,邵旸从楼梯上来,面面相觑的尴尬场面来得又巧又准,邵旸吊着左边胳膊,袁灼吊着右边胳膊,刚好对称。 “——嘁!” 袁灼站在高一层的台阶上,一低头就能瞥到邵旸手里的报告单,打印出来的症状描述工整清晰,明明白白的写着邵旸身上是锐器划伤,伤口撕裂。 一个刀伤,一个枪伤,袁灼奇奇怪怪的自尊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他仰起下巴,发出一声极为欠揍的嗤笑。 而加班加点熬通宵,差点过劳死的邵Sir根本没有心思跟他较劲,直接有气无力的冲他翻了个白眼。 “看屁啊,我前男友,你老婆干得。” 邵旸算不上一语惊醒梦中人,但也没差到哪去。 袁灼被邵旸这句无心之言提了个醒,他不是邵旸,他还没有变成温瑾的前男友,他还没有跟这个气人的条子沦落成同一个结局。 于是他也不搭理邵旸了,他直奔楼下,蹲在医院后身的小花坛里,夹着从看门大爷那讨来的烟,拨通了温瑾的电话。 他打了五次,前四次温瑾没接,第五次的响铃过  23 半,温瑾终于接了电话,含糊不清的气音比往日里沙哑许多。 “……你在哪,我要见你。” 温瑾的声音不对劲,不是着凉感冒就是累垮了身子,袁灼喉头一梗,忽然就没心情去计较温瑾骗他的事情了。 他可以对自己的结局认命,但他总得看看徐家那些人废物到什么程度,怎么温瑾在他身边什么事都没有,一回去就变成这个鬼德行。 老赵开车接得袁灼,直奔市中心的本宅。 寸土寸金的地方,徐家起了一套三层高的独栋别墅,前院喷泉砸掉搭上种菜的架子,后院泳池重砌,变成养鱼的池塘,打徐老爷子那一辈留下来的兴趣爱好,温瑾继承得特别到位。 袁灼穿着病号服和拖鞋,正大光明的踏进了徐云升的家门,老赵是个识趣的,把老板小情人送货上门之后就规规矩矩的掉头走人,没有一秒迟疑。 “他在三楼。” 逃不开烂摊子的刑岩在门口等候已久,他摘下围裙,把装着牛奶和饼干的餐盘递去袁灼身前,粗糙明显的枪茧上还沾着没洗净的黄油。 “昨天就没吃东西,你带上去让他吃一口。” “。 …..” 袁灼没有认出刑岩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计程车司机,他只沉下面色,一把推开刑岩大步上楼。 别说是感冒生病的温瑾,就是他看见这种高热量高油脂的饼干都会腻得难受,有这种傻逼在在身边,温瑾病能好才怪。 袁灼一边在心里骂街一边往楼上去,温瑾家里简单的过分,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他穿过三楼客厅,走到唯一的房间门口,紧闭的房门外头放着相似的餐盘,盛着一锅已经凝结成块的高汤,上头还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脂。 袁灼看得又气又心疼,他拧着眉头推开房门,恨不得立刻抢了温瑾走人,他头一回觉得温瑾还不如不做徐云升,至少不会被一群废物伺候得连养病都养不好。 “你这都养得什么人,亏得你还是——” 义愤填膺的语句戛然而止,袁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映到室内,温瑾面朝着门口蜷在宽敞的双人床上,他们一起盖过的被子、他穿过的衣服、枕过的枕头,甚至是他给温瑾买得狗狗袜子,这些东西全部被人为的堆成了一圈,将温瑾紧紧围在里头。 而蜷在中心的温瑾似乎是睡了,染着绯红的面上透着筋疲力尽的倦意,他只穿了一件不合身的园领背心,憨态可掬的卡通小狗正皱皱巴巴的冲着袁灼舌头,盖过大腿的下摆上还带着可疑的水迹。 23 ——他又被温瑾骗了。 袁灼走去床边,抚上温瑾发热的面颊,脑袋里只冒出来这一个想法。 不算多的生理知识能让他意识到温瑾是在筑巢,这是Omega在发情期的征兆之一,只有带着Alpha气息的物体才会让Omega感觉到安心。 可温瑾明明是个Beta。 至少是在同他相处的时候,温瑾一直将自己伪装成一个Beta。 袁灼撩开温瑾细软的碎发,绯色的春潮染在温瑾面上,和那张流传甚广的照片截然不同,此时此刻的温瑾没有一点属于徐云升的棱角,他合眼浅寐,面上温软清俊,不着寸缕的双腿纤细白皙,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蜷在床上,没有高高在上的清冷疏离,反倒带着一种任人掠夺的脆弱。 这样的温瑾足以让袁灼心如擂鼓,可再傻的小狗也是有底线的,他可以将身份的欺瞒暂时抛之脑后,但这种事情不行。 汹涌成灾的酸楚一涌而上, 是掏心掏肺去对待温瑾的,他曾经以为他无法标记温瑾是拘于性征,他曾经觉得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他只能认命,毕竟他能遇到温瑾已经是烧高香了,他不该奢求太多。 然而时至今日他才终于知道真相,温瑾不是Beta,温瑾只是不想做他的Omega。 因为只有这样,在有朝一日一拍两散的时候,他们才不会有更多的瓜葛。 这种结局,温瑾早就替他安排好了。 温瑾昏昏沉沉的睡着,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孩已经把事情想岔了十万八千里。 他用了一段时间的药,原本还算循序渐进,结果这几日赶上他跟袁灼闹僵,身边没了来自Alpha的安抚,再加上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消耗精力,药剂的副作用趁虚而入,直接将他拖进了伪发情的尴尬处境。 他熬了一天一夜,浑身上下一点体力不剩,他依稀记得袁灼会来,但他实在太累了,他陷去床褥中拧紧了眉心,难以言喻的酸软和空虚侵蚀肢体,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抓了两把,想要找个东西拥进怀里蹭一蹭,缠着绷带的肩膀主动贴上了他的指尖,下一秒就是湿湿咸咸的液体落到了他的唇边。 “袁……呜……” 是粗糙有力的手指撩开衣摆,掀起了被他紧紧攥了一晚上的狗狗背心,宽厚温热的手掌自胸口滑去腰际,摸上他赤裸光滑的腿根,罩住他最难受的地方。 他能听出来这是袁灼的声音,肆意泛滥的水雾大多数是生理性质的,温瑾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看许久未见的恋人,可袁灼似乎没有这种打算。 “——你做什……唔!——呜!” 温瑾被人囫囵翻转了过去,面朝着身下湿乎乎的床单,袁灼用没受伤的左手绕到他的身前,先是扯过背心的下摆塞进去他嘴里,又兜着他胸口向后捞起,将他圈进了怀中。 筑巢期是Omega最乖巧的时候,即便是温瑾也不会例外。 袁灼故意将床上枕头被褥全数被扔去了地上,每少一件东西,温瑾就瑟缩一下,裸露大半的肢体染上了更深的潮红,半敞的两条腿则被袁灼用手掰开,袒露着淫靡可怜的光景。 “我不会标记,你不用怕。” 佳人美景,该是最让人心驰神往的春色,袁灼暗下神色,别过头去吸了吸鼻子,没止住的眼泪从他眼角落出去一颗,刚巧溅在温瑾的肩胛上。 “你放心,我不咬你。” ——温瑾不想做他的Omega,他不能趁虚而入。 袁灼在最不该理智的时候保持了可笑的清醒,他红着眼睛吻上了温瑾的后颈,将不算灵光的右手伸去温瑾腿间,哑着嗓子轻轻摩挲。 他被关越坑过一次,他知道被迫的发情又多难受,而温瑾做为一个Omega,现下只会比他当初的滋味还要难熬。 大腿内侧的每一处指印都是青紫斑驳,浅色秀气的性器上带着渗血的痕迹,许是疼得厉害,他刚抵上铃口温瑾就弓着身子虚虚抓住了他的手腕,呼吸之间尽是低哑断续的气音。 哪怕难受成这样,温瑾也没有主动找他过来,他要是没打电话,温瑾兴许就永远不会再找他了。 “……温哥,你就这么不  24 想要我。” 有些称呼是改不过来的,袁灼自己把自己弄得肝肠寸断,闷沉沮丧的鼻音同温瑾差不了多少。 可怜温瑾刚缓过一轮,又被他撩拨的腿酸腰软,而且还要强打起精神去听这个倒霉孩子到底在哭些什么。 “你都算计好了,你就这么不要我了。” 天底下最操蛋的事情莫过于此,年轻力壮的Alpha抱着自己不做任何反抗的恋人,一边不肯下嘴,一边给人家扣上始乱终弃的帽子。 温瑾但凡有一丝力气,一定会亲手掰开袁灼的嘴。 他侧耳听清了袁灼在嘟囔什么,哭笑不得的情绪一闪而过,袁灼浓重到傻气的哭腔惹得他心里发酸,他的袁灼永远是一只老实巴交的小傻狗,就算是面对这种完全可以肆意妄为的机会,袁灼也不会对他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 夹着泪水的亲吻充满着安抚的意味,尽管袁灼才是更应该被安抚的一个,但他还是做得尽职尽责。 他拥着温瑾战栗的身体,反复亲吻着温瑾的后颈,他想出尔反尔,他想借此机会咬穿温瑾的颈子,死死叼住那个被隐藏起来的腺体,让温瑾彻底属于自己。 可他做不到,他不忍心。 这是温瑾,这是让他死心塌地的温瑾,他只是一个灰头土脸的野狗,温瑾对他的隐瞒和舍弃都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本来就不配得到这一切。 缓缓释放的信息素没有平日里那么激烈,充满侵略的血腥气比以往寡淡许多,袁灼绷着青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味道,这应当是他最后一次同温瑾亲近的机会了,他至少得给温瑾留下一个说得过去的印象。 “你这有套子吗?我套上再弄,要不然我控制不住。” “不用……” 被口水浸透的衣摆终于被舌头顶出,温瑾下颚酸得合不上,浅浅开合的柔软唇肉湿红一片。 他靠去袁灼左肩,屈起发抖的双腿,褶皱的背心重新盖住他的小腹,贴着他半勃吐水的性器。 他在这一刻露出了属于徐云升的本性,他没有精力,也没有耐心将一切原委细细道来,他只抬手撩开自己颈后的碎发,把那片被袁灼吻红的皮肉彻底暴露出来。 “你咬,袁灼……不用套子,你进来,咬我。” 24 温瑾差点死在床上。 犬齿抵上后颈,撕开皮肉,刺入神经,吮出咸涩猩红的血水,刺目的血迹蜿蜒而下,顺着他白皙战栗的脊背流成细细一道,滑过脊骨末端,坠去隐秘的股缝里,同更多湿淋淋的液体融为一滩。 于袁灼而言,这不是一声单纯的应允,而是将他从深渊里拉回的审判。 或许是他还被温瑾喜欢着,或许是温瑾不忍心对他这么绝情,又或者是他憨憨傻傻的样子在最后关头让温瑾回心转意。 总之,温瑾还肯要他。 心跳快如擂鼓,眼泪在眼眶里有多涨,下身爆发的欲望就有多涨。 袁灼终于在这一刻找回了边哭边干的真谛,挽救了岌岌可危的Alpha尊严。 倾巢而出的信息素充斥着整个房间,处境尴尬的狗狗背心被更多水渍打湿,袁灼信手一推,将他不久前还心心念念的衣服随意扔去枕边,盖住了温瑾几乎痉挛的手腕。 温瑾纤长细瘦的十指紧紧绞着枕头,袁灼腾出一只手将它们悉数笼住,用力到泛白的指节看起来狼狈极了,彻底失去了教他用枪时的游刃有余。 “温哥……” 身形高的好处在这种时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他能将温瑾完全罩在身下,以背入的姿势侵犯进深处,湿软紧热的去处热情主动,正柔软温驯的吞纳着他的欲望。 袁灼仔仔细细吻着温瑾渗血的后颈,神情几近虔诚。 这将是属于他的领地,他会在这烙上最深的标记,张狂、执拗、深入、永远不会抹去。 他第一次在情事中这么游刃有余,温瑾的发情期和别的Omega不太一样,他没有闻到让他意乱神迷的信息素,所以他清醒得要命,他能清清楚楚的看着温瑾被他搞得一塌糊涂。 他每挺腰往里肏一下,温瑾就攥着枕头低泣一声,苍白光滑的臀肉同他小腹摩挲亲昵,染上了同耳尖一样的潮红,若是细细看去,还能瞧见紧实的皮肉正在悄悄绷起,像是小兽故作凶狠时立起的耳朵,看着挺像样子,可只需用手轻轻一摸,就能让他抖得丢盔卸甲。 袁灼呼出一口浊气,精悍到夸张的腰胯狠狠往前一顶,他从温瑾趴伏的缝隙里将手探进去,捉着小巧柔软的乳尖,学着那些劣质光盘里的动作揉捏亵玩。 柔嫩可欺的地方手感美妙得不像话,有些东西袁灼不是一窍不通,他也偷偷上网看了点东西,只是苦于太喜欢温瑾,但凡激烈一点的玩法都会让他生出罪恶感,害得他只能亲手掐死自己心中的罪恶萌芽。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温瑾是个小骗子,他有权利对于他温哥玩弄他感情的行径实施声讨和谴责。 “温哥你这好软……你看,我一摸它们就立起来,圆乎乎的,特别可爱。” “。 …..呜!” 温瑾大概是第一次被碰这种地方,酥软酸胀的滋味在第一时间牵连下身,难以言喻的羞耻逼得他无处遁形,偏偏袁灼这个小混蛋耍流氓耍得天赋异禀,揉他胸口还不忘动下头,硬是一耸腰将整根东西肏进了他身体里,,结结实实的抵在了不曾开启的腔口。 “我要进去,温哥,你之前都骗我……明明能进去的。” 心尖上的傻小狗,带着委屈过后的哭音,一半控诉,一半撒娇,湿热的气息洒在被咬上的后颈上,将温瑾困得无处可逃。 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辩解的余地,温瑾头一回体会到自作自受是什么意思,他涨红了眼眶,绷出青筋的手背几乎将枕头生生扯碎。 药物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生殖腔,沦为摆设的器官在外界的作用下重新苏醒,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藏匿着无人知晓的艳丽。 从未有人造访的地方被袁灼硬顶开一道窄小的缝隙,狰狞成结的性器豁开软肉凿上瑟缩脆弱的腔壁,在他腹间顶出夸张可怖的轮廓。 疼痛所致的冷汗代替了潮湿旖旎的水汽,温瑾不是个娇气的人,他可以带着枪伤或刀伤做出天衣无缝的伪装,自然也能扛下这种穿肠入腹的剧痛。 这是他应得的,他欺骗了袁灼的感情,伤了袁灼的心,年轻人的一往情深份量太重了,重得他需要用余生来还。 “——温哥,别不要我,温哥……你别不要我。” 越是得偿所愿,就越会撒娇腻人。 温瑾始终都不太擅长说情话,他是寡淡安静的性子,没有足够的技巧去回应袁灼热切如火的情感。 “……不会不要。” 温瑾吝于言辞,却不吝于给予,他 25 松开皱皱巴巴的枕头,握住了袁灼揉搓他胸口的右手,指腹触到脉门,急速到凌乱的心跳是一致的。 “可以弄进来的,袁灼……你弄进来……” 唇舌衔住指尖,含住刚刚揉捏完自己乳头的厚茧,温瑾眉目失焦,他撑起手臂主动将后臀抬高,方便袁灼的性器调整角度,已经成了结的畜生玩意正抵着生殖腔小小的入口,哪怕只是稍稍探入一点也足以将这处地方射满。 袁灼的精液足以灌满温瑾发育不良的生殖腔,甚至还会顺着穴口涌出一滩。 过于激烈的情事让温瑾后颈皮开肉绽,药物使然的发情热随着体力消退干净,袁灼压在他身上缓了五分钟,再回神时,温瑾的体温和脸色都降回了正常状态。 “温哥?你,你怎么,你怎么就好了?” Omega的发情热不可能一次就完,袁灼睁圆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他年轻气盛,抽出来的玩意转眼就硬了回去,正抵在温瑾红彤彤的屁股上乱蹭。 ——恋人太年轻不是什么好事,险些直接昏过去的徐三爷夹着黏黏糊糊的屁股如是想到。 他蹙起眉心侧过身来,湿软盈亮的眸子凝着散不开的雾气,泪痕浸染的水红自他眼尾一笔勾勒,倒衬出些许嗔怒的味道。 “。 …..留着下次。” 疲倦、饥饿、疼痛,发情热的后遗症席卷而来,温瑾唇角一抿,想埋怨两句又不忍心,只能伸出手去揉揉袁灼汗津津的脑袋。 “穿上裤子,去拿点吃的上来。 一会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全都告诉你。” 25 “我不是Omega,这件事情我没骗你。” 刑岩做得饼干在某种程度上是令人发指的,大小一致,尺寸统一,方方正正完美无缺,连洒在上头的坚果碎都整整齐齐的排出了队形。 温瑾靠在床头,腿间盖着从地上捡回来的被子,袁灼端着餐盘进屋坐到床边,他取了饼干衔在齿间,还没等嚼就先开口说了袁灼最在意的问题。 “我用了一种药,它能让我渐渐偏向于Omega,但是不能彻底改变性征……唔……” 温瑾体力消耗太大,刑岩烤得饼干又香又甜,他一边说话一边匆匆咀嚼,也亏得他是大户出身,举止仪态带着骨子里的贵气,不然他这副又吮指尖又掉饼干渣的做派绝对会让人大跌眼镜。 “你!你——你用那种药干什么啊?!温哥你怎么……你怎么能胡来啊……” 一只合格的非野生家养小狗,训人的时候往往只有头一句凶狠恶煞,并且是头一句的气势有多盛,第二句就气势就有多怂。 袁灼蹭蹭上窜的怒气没撑过两秒,他瞪着吃饼干吃到腮帮子发鼓的温瑾,连眉头都没来得及拧成结就红着眼眶泄了气。 “我没说过非要Omega,你乱用什么药啊!你伤了身体怎么办,你……那你脖子呢,温哥你,我是不是给你咬坏了,你让我看看,温哥你让——” 干干净净的创面贴早已被温瑾粘在了颈后,撕开的包装袋放在床头柜上,想来是打发他下楼的时候,温瑾自己包扎的。 袁灼急冲冲起身的动作猛地一僵,抬到半空的手被温瑾用油乎乎的手指捉进怀里,很是自然的吻了一口。 “你到城里的第一个月,在老耿那吃烧烤,喝第五瓶酒的时候,你跟你的小兄弟们说,真Alpha就要睡一个最甜的Omega,最好还是个奶油味的,不然还不如做狗。” 老耿就是先前反手一托盘砸了店里摄像头的那位老板,他年轻时从外地投奔徐老爷子,赚够了钱金盆洗手,盘了个门面把从老家带来的烧烤技术发扬光大,结果干得风生水起,搞得老爷子一度认为他进徐家堂口就是为了赚开店本金的。 “我……我说过吗?温哥,你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 被自己说过的毒誓打脸,袁灼第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种事情。 他沉默半晌,结结巴巴的憋红了一张脸,手足无措的被温瑾扯回了床上坐好。 这几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太快了,快得他都忘了自己背后还有这么大一杆Flag。 “这就是徐云升。” 城里街巷四通八达,大到人命火拼走私货箱,小到哪家兄弟领养了一只肥猫,林林总总大事小情,没有哪一处的风吹草动能逃过徐家的眼睛。 温瑾把第六块饼干咽下,细密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小片阴影,他还没填饱肚子,但出于一种莫名的心虚,他没再伸手去拿吃的。 “徐云升和温瑾不一样,你不会喜欢的。” 徐云升更像是一个冷冰冰的符号,他掌控着局势命脉,他是一个永远不会蒙尘的标志,他享有权力和敬畏,也遭受忌惮和觊觎。 ——他不像是一个真切生活的人,也不配得到人世间的丝毫柔软。 ; 温瑾牵起唇角,尽可能的维持着面上的平和,他抚上袁灼惊圆的狗狗眼,神情温和的眼里依旧带着氤氲不开的水汽。 “最开始的时候我没想太多,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老赵,就是带你来的那个人,我之前想用他让你去接东码头,你当时就说了,你不喜欢徐家,更不喜欢徐云升,所以我就更不敢告诉你。” 无论是温瑾还是徐云升,骨子里都是笨口拙舌的老实孩子,他连简简单单的撒娇糊弄都不会,只会一五一十的袒露罪责。 “那天晚上本来是个冲我来的局,是我牵连你,害你受伤。 喜仔那件事,我也没处理好,我担心他是故意让你卷进来的。 我知道你生气,但是我不能总做温瑾,你如果不喜欢,我会尽量像以前那样……” “我没有……温哥,你别这么说自己。” 袁灼攥紧拳头,使劲吸了吸鼻子,黑黑亮亮的眼里满是温瑾的身影。 他从没想过他们之间怯懦的一方会是温瑾,也从没想过温瑾背地里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 ——他是被温瑾喜欢的,用再不要脸一点的说法,他是被温瑾爱着的。 后知后觉的愤怒占据了他的内心,他愤怒于自己脑补出的那些狗血桥段,愤怒于他居然没有早点发现着里面的端倪,更愤怒于他对温瑾产生的那些抵触情绪。 徐云升活得并不快乐,他若是早一天发现,他的温哥就能早一天卸下这些伪装和负担。 袁灼咬了咬下唇,用尽力气拥住了温瑾清瘦的身体。 从他受伤抢救,到喜仔住院,再到几小时前的电话,他一直矫情到现在才给了温瑾解释的机会,他差一点就把他温哥折腾没了。 “是我不对,温哥,是我不对,我不该误会你。 你别这么说自己,你怎么都好,温哥,我喜欢你,你什么样都好。” 哪有人能真正一分为二,温瑾就是徐云升,徐云升就是温瑾  26 。 他这些时日里受到的眷顾和温暖都是来自他怀里这个人的,他可以因为身份的差距去自卑,但他绝不能用自己的问题去剜温瑾的心。 “我那几天脑子太乱了,我以为那个卡和车是你给我分手费,我不敢联系你,我该早点给你打电话的,温哥,是我不对,我该早点找你的。” “。 …..” 温瑾知道袁灼没什么大出息,但他没想到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孩竟然能被一辆车和一张卡给打发了。 最是心意相通的时刻,一种奇怪的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在他心里迅速蔓延,他既被袁灼暖得眼眶发酸,又被袁灼傻得咬牙切齿,权衡之下,他拽着袁灼右肩松散的纱布轻轻一扯,又张口衔住了袁灼肉呼呼的耳垂。 “不是分手费,以后徐家和我都算你的,那些东西你留着用就好,少了再拿。” 26 狗窝可以换,饭盆不能换。 袁灼没有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冲昏头脑,他清醒得不像话。 他清楚温瑾对他的心意,可他更清楚自己的斤两,24K的纯金饭盆的太贵重了,现在的他并没有资格驾驭。 他跟温瑾差得太远了,他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无视掉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若是现在坐享其成,仗着温瑾对自己的喜欢去做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肆意挥霍享受温瑾给他的资源,那他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软饭精。 他还是想在他的街头疯跑拼命,靠自己的能力去干出点事业,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足够的财力去给温瑾买一个像样的礼物,可至少他能赚出两个人的饭钱,至少他能拿自己挣得钱给温瑾买砂锅粥和大螃蟹。 袁灼是自卑,但他从不自怨自艾,这是他身上最可爱的闪光点之一,他仍旧是那个初来乍到的少年,对着城市的高楼大厦瞪起圆溜溜的狗狗眼,渴望着能靠自己打下一片立足之地。 但凡是袁灼想做的事情,温瑾绝对不会阻拦。 他在本宅里歇了几天,请了医生到家里给袁灼换药,等到袁灼伤势见好,他就主动收拾了东西,打算带着袁灼回酒吧去住。 袁灼住不惯这里,本宅的装修是刑岩盯着弄得,明面上简洁简单,实际上哪个地方都没少花钱,袁灼在这的每时每刻都是小心翼翼的,连上厕所都是两个手扶着,生怕弄脏了地上的瓷砖。 爱干净懂规矩是好事,但温瑾并不需要袁灼谨慎成这样。 他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除了几条睡袍之外什么都没带,刑岩给他送了衣服,他舍下一柜子高定名牌,换上袁灼的狗狗背心,又外头加了一件浅灰色的短款外套,还特意没系拉链。 “温哥,你不用……你不用将就我。” 袁灼套上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他肩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穿运动衫的时候得温瑾帮他。 他坐在床边,刚被温瑾擦干的头发还支棱着,温瑾站在他面前,背心上憨态可掬的小狗贴同他鼻尖对着鼻尖,惹得他心里发酸。 水洗到褪色的牛仔裤,简单便宜的帆布鞋,还有盖过脚踝的狗狗袜子,细细软软的头发重新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揪,显得格外稚气。 这是他最熟悉的温瑾,是让他魂牵梦萦的温哥,但这不是温瑾真正的样子。 他见过那个惊鸿一样的徐云升,见过温瑾该有的生活,他心心念念的美好太廉价了,温瑾不该这么委曲求全。 “你该穿什么就穿,该用什么就用,你别委屈自己,你别将就……唔!” 亲昵缱绻的亲吻越来越得心应手,他们早饭吃了刑岩做得华夫饼,温瑾加了不少枫糖浆,到现在嘴里还是甜甜的。 “我这么穿不好看吗?” 款式相仿的运动衫是纯黑色的,没有显眼的标志,一记浅吻哄得袁灼晕头转向,温瑾给袁灼理好袖子,又特意凑回去舔了舔袁灼水润润的唇面。 “好看的……当然好看,温哥没有不好看的时候。” 许是因为没了隐瞒身份的负担,温瑾这几日袒露了不少本性,他依旧温润冷清得令人神魂颠倒,但在某些恰当的时机里,他也会显出几分游刃有余的恶劣。 徐云升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他是有文化有品位的流氓。 他抚上袁灼的面颊,将他涉世不深的爱人揽入怀中,大出许多的背心依旧不能遮住他的锁骨,他眉目温和的俯首吻上袁灼清爽干净的发顶,仿佛完全不知道袁灼正对着自己昨天晚上啃出印子的地方红了耳尖。 “不会委屈,我喜欢这么穿,这样显得年轻,和你般配。” ——所以说A城八卦头条从来都是不对的。 城东翘屁狂犬一鸣惊人,成为徐三爷新宠走上人生巅峰。 小鹿吧唧吧唧嚼着刚印出来的八卦小报,老鹿翻着白眼拿屁股一拱,从自家小崽嘴里抢过破报纸扔去一边,并用蹄子在地上划拉出了正确的标题。 ——徐三爷老鹿吃嫩草,拐骗涉世未深的小奶狗。 袁灼错过了道上最风雨飘摇的一段时间。 城东一切如常,他最常去的包子铺换了门脸,新做的灯箱招牌有模有样,他一手牵着温瑾一手拖着行李箱打人家门口路过,老板乐呵呵的叫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一屉热乎乎的鲜肉包子。 所谓的内斗和清洗在短短几天之内终了,妄图继续茬架惹事的刺头被解禁的关越悉数料理,除了袁灼手底下的一亩三分地之外,其余的场子和地皮都被徐家正式接管。 徐云升久不出山,一出面就是大刀阔斧的手笔,没有任何商谈的余地,觊觎孙家产业的各路堂口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当然知道孙老二死在徐云升手里,会所监控,弹道分析,甚至于凶器的持枪许可证上都赫然写着徐云升的大名,桩桩件件铁证如山,徐家的掌门人亲手坏了自己在道上立下的规矩。 这绝对是一件可以用来大做文章的事情,可谁都没有牵头的胆子。 倒是有一腔热血嫉恶如仇的把这些证据拍到了邵旸办公桌上,邵Sir捧着差一天过期的军用罐头眨了眨眼睛,很是坦然的表示自己早就已经被十恶不赦的徐云升贿赂腐化了。 ——当年他们野外演习一周,回学校饿得面黄肌瘦,小徐同学怕他营养不良,硬是从学校后厨偷了满满一箱罐头,直把他感动的热泪盈眶,活活吃到一看见罐头就想吐。 城里规矩不破不立,徐云升有破规矩的胆量就有立规矩的资本。 秋末入冬,徐家在东码头设了擂,照道上留下来的规矩开堂扩新,可以投奔入门,可以砸场子抢行,此外,老赵明年就要跟自己搞学术的漂亮老婆去国外长住,他这一走,东码头必然需要一个新的掌事。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洋洋洒 27 洒的落下,袁灼戴好温瑾给他买得护掌,迈步走去场地中心。 老赵叼着烟斗靠海边的石墩子上,夹着雪花的海风呼啸而起,将地面上薄薄的落雪吹向半空。 纷飞的衣角接住落雪,划开了寂静紧张的空气,温瑾穿了一件收腰长款的黑色风衣,湖蓝色的衬衫同冬日里的海面格外相称,他穿过一分为二的人群,缓步走去老赵身边,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黑色的皮筋是袁灼给他买的,上面还粘着一个作为装饰的塑料小骨头。 “三爷,这俩崽子到齐了,咱们开始?” 老赵放下烟斗站直了身子,笑眯眯的给温瑾腾出地方,让温瑾站到最佳观赏位。 一个是徐家二当家,一个是新晋的三爷心尖肉,也只有老赵这种给徐云升冲过奶粉的老人才敢用这么戏谑的称呼。 “好。” 温瑾点了点头,面上没有太多表情,鼓鼓囊囊的风衣兜里装着给袁灼买的烤番薯,他来时路上刚好看见道边有卖的。 香甜扑鼻的气味很难让人忽略,潇洒清冷的徐云升配上黑黢黢的烤番薯,老赵一嘬牙花子,想起了自己被取消酒水的特供,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突然有了那么点家养白菜被猪拱的辛酸。 于是他揉了揉鼻尖,冒着被扣光退休金的风险一把搂过了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徒弟。 “——小石头,上,揍他,打赢了师父给你烤红薯吃!” 27 作为A城武力值的金字塔尖,即便没有烤红薯吃,刑岩也不会输。 确切来说,温瑾兜里的烤红薯还没放凉,他就把袁灼撂在了地上。 刑岩是徐老爷子按照接班人的标准培养的,温瑾小时候清瘦文静,脾气不温不火,看不出日后的狠劲,老爷子心疼儿子,不打算施加太多压力,便把期望都压在了刑岩身上。 刑岩争气,他分化的早,体质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出色,他十四岁出师进堂口,从混街头的马仔一步步往上爬,从未出过纰漏。 温瑾割腺体的第二年,老爷子肺部病灶恶化,癌症后期手术介入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老爷子自己不想再遭罪,他们也就没劝,等到冬日岁尾,过完年节,老爷子在睡梦中去世,他们两个处理完后事,便正式接过了徐家的所有生意。 徐家家底厚实遭人眼热,最初那几年,温瑾年岁太小压不住场子,直到带着刑岩连干了几场恶仗才把徐三爷的名号从落实叫响。 说不清是谁支撑着谁往前走,他们两个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温瑾在明面上运筹帷幄,刑岩在背地里干脏活累活,只不过刑岩骨子里做人低调,不愿意抛头露面,所以徐家的恶名大多背在徐云升身上,只有堂口里那些真正跟着做事的兄弟才知道徐家还有这么个人。 ——高大沉稳的男性Alpha,徐三爷的青梅竹马,从不让人知晓的心腹。 刑岩同温瑾的关系很难让人不想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徐家人都是默认他们早已在一起的。 直到某年年会,关越看热闹不嫌事大想看温瑾吃瘪,故意给刑岩介绍了几个正经人家的小Omega,个个条正盘顺年轻漂亮,结果温瑾不仅毫无反应,反倒还主动提出要给刑岩备点药,以免刑岩心有余而力不足。 ——关于明明各方面能力都在Alpha金字塔塔尖却总被质疑不行这件事,刑岩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天生就是稳重慢热的性子,他对徐老爷子是知恩图报,对老赵是师徒恩情,对徐云升是兄弟义气,这三段情谊是他用了小半辈子养起来的,除此之外,这世上唯一一种能让他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的事物,只有他那一车库的哈雷摩托。 爱屋及乌这种事情在刑岩身上是不存在的,袁灼在他眼里还不如他的备用车胎。 刑岩实心眼,温瑾事先没要求他手下留情,他就没留任何余地,袁灼在他手底下挨过了十五分钟,前十分钟尚能招架,后五分钟只剩下咬牙死撑。 会咬人的野狗和能杀人的狼天差地别,刑岩是正统路子练出来的,在先天条件和后天资源双双好于袁灼的情况下,他没有任何失手的理由。 落雪簌簌,没结冰的海浪席卷着拍向岸边,涨潮时分的海浪足够声势浩大,它们溅上堤坝,拍打着岸边厚重老旧的石墩,最后在离温瑾半步的地方四溅消失,只留下一片潮乎乎的印记。 “三爷。” 十五分钟过后,刑岩心平气和的撒开袁灼领子,没了他的牵制,被接连膝顶和肘击揍懵的袁灼根本直不起身子,只能像条夹着尾巴的野狗一样蜷缩到地上。 在三爷面前痛揍被三爷心尖上的男朋友,且能不卑不亢平静以待,放到数百年前,这就是当朝死谏妖妃祸国殃民的大英雄。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从围观人群的最前排一路传到最外围,刑岩在徐家兄弟们心中的地位突然蹭蹭蹭连上了三级,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高度。 “按规矩,从此东码头归刑岩,你们跟着他好好做事。” 多年默契无需赘述半句,温瑾神情平静的迈步进场,走到烂泥一样的袁灼身边,从兜里掏出了东码头大门的钥匙递给了刑岩。 现如今的码头门阀早就换成了电动控制的,褪色发黑的钥匙只是一个象征,徐家在某些程度上格外怀旧,这把钥匙在老赵兜里放了小二十年, 原本就该由刑岩继承。 本该情深义重的交接因为袁灼的存在变得格外随便,钥匙递完,温瑾很是自然的蹲下身去搀起了袁灼,举手投足之间没有过分保护的关切,也没有对战败者的怜悯。 指腹抚过眉梢,一点点蹭去眉骨断裂的血迹,袁灼狼狈得厉害,湿乎乎的雪花混着泥和血,染得他脸上格外花哨。 眉骨,鼻梁,肋下,小腹,刑岩手上功夫靠谱,这十五分钟下来,招式即打在命门又留有分寸,只让袁灼疼得直不起身,没有真的伤筋动骨。 袁灼皱了皱鼻子,眼里没有半点水汽,他忍着肋下的钝痛坦然开口,喑哑不清的嗓音是刚刚神经高度紧张的后遗症。 “……温哥,我输了。”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袁灼硬撑着挺直脊背,轻轻握住了温瑾的手,烤红薯的余温窜到他的指尖上,借着不曾平息的心跳过渡到他的五脏六腑。 此时此刻,他在人前丢尽了颜面,甚至在未来的很多年里,他都会是人们心目中那个吃软饭的角色,但他并不介意。 他有了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也知道了自己跟温瑾心腹之人的差距。 他会输一时,不会输一世,野狗再不通章法也能磨出尖牙厉爪,早晚有一天,他能堂堂正正站去温瑾身侧。 “我现在打不过他,以后我一定,我——” “我知道。 天冷,咱们回家。”  28 大庭广众的亲吻足以引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温瑾眉目低敛,当着所有人的面,主动吻上了袁灼破皮的嘴唇。 冷心冷情的徐云升第一次在人前这样明目张胆,这是沉溺于爱情的缱绻柔情,更是给袁灼变相立下的威望。 从今以后,袁灼的身手好坏压根就不重要了,徐家不缺死心塌地的打手,道上不缺兴风作浪的新人,可徐云升徐三爷就缺这么一个情投意合的枕边人,天上地下只此一份,凡是惜命怕死的,都得在袁灼面前夹起尾巴做人。 温瑾不需要袁灼达到某种物质上的目标,但他不介意享受袁灼干劲满满的过程。 年轻英俊的爱人,忙着事业,忙着爱情,忙着在亲手组装的双人床上同他尝试新的花样,认认真真的践行着以色侍人的传言。 踏实稳定的恋爱关系是最好的滋养,温瑾被袁灼捂软了筋骨,整颗心都是甜滋滋的。 徐三爷搞事业一流,谈恋爱也是一流,年终各家堂口汇总查账,他照例出席,往年这个时候,整个会议厅里没人敢大声喘气,老赵更是宁可往自己腿上开一枪请病假都不愿出现在这种场合。 不过今年就大不一样了,今年的温瑾是暖洋洋的,他一身休闲装,外头加了一件短款的羽绒服,头上带着袁灼给他买的帽子,是最近在年轻人里流行的款式,黄色的小柴犬帽,最顶端还带着两个毛绒绒的耳朵。 他一进门的时候关越刚好在喝水,坐他旁边的刑岩躲闪不及,只能面无表情的抹一把脸,再把手上的水珠抹回关越身上。 “——操!!姓刑的你赔老子衣服!!” 要好看不要命的关老板从不按气候穿衣服,骚包透顶的雪纺衬衫本来就薄,一沾水更是透得清清楚楚,而他又恰好穿了条低腰的裤子,一起身跟刑岩撒泼就能让人瞧见他那道白皙漂亮的腰线,直把屋里几个还没成家的小兄弟看得鼻子发痒。 白花花的皮肉晃得温瑾一怔,他挑了个不会被殃及的地方,略作思考,脑海里突然浮现起来袁灼之前被关越算计的模样。 谈恋爱一流的徐三爷在防患于未然的事情上也是一流的,尽管他防得方向不太对。 片刻之后,他拉开凳子坐下,眉心微蹙沉声开口,末了还不忘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收进怀里,以免被别人碰到。 “下礼拜的年会,关越不用去了。 老赵手底下在西北还有几笔租子,你跑一趟,去收回来。” 28 徐家的年会向来务实,一没有领导讲话二没有团建活动,凡是到场出席的都会提前饿上一天肚子,为得就是在自家场子里踏踏实实的吃顿饱饭。 每逢徐家堂口为年会采购食材,港口批发市场的商贩都会卯足了劲往前冲,徐三爷出手大方是公认的,什么松茸海参鲍鱼龙虾,只要货好味足,徐家从不挑剔。 年会前三天,轰轰烈烈的采购盛世在市场里如约上演,各家老板纷纷活蹦乱跳的鲜货码上货台,老实点的搔首弄姿高声吆喝,不老实的声泪俱下,硬是打出了“海产直销帮帮我们的”的黄字红底长横幅。 相比之下,扛着一头活羊当街拦路的老耿已经算不上稀奇了。 今年的采买重任轮到了阿东头上,喜仔那档子事他受了委屈,温瑾这回特意指派他去,就是想让他吃点回扣补些油水。 只可惜刑岩带出来的都是实诚孩子,在阿东眼里,摩拳擦掌的菜市场老板比茬架火拼的打手可怕多了,他看花了眼,挑花了眼,又被极其自来熟的老板们勾肩搭背的搂着脖子套近乎,最后要不是喜仔挤到他身边,搂着他胳膊狠咬了一口,他怕是要被人宰得连裤子都保不住。 傍晚时分,他带着采购的车队满载而归,老赵和刑岩师徒俩正蹲在堂口后院里修车,他规规矩矩站定,正准备汇报工作,老赵抬眼一瞥,立马乐得直不起腰,还趁机反手抹了刑岩一脸机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石头哈哈哈!!不愧是你带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阿东头上沾着鸡毛,肩上搭着菜叶,鱼虾腥味从头到脚,期间还夹杂着以大料为前调花椒为中后调的香料味。 “。 …..” 刑岩沉默少顷,脑海里适时浮现出了自己当年的光荣事迹。 那年关越因公负伤,厚颜无耻的跟他要病号饭,点名三鲜小馄饨,他在徐云升“塑料兄弟也要讲义气”的谆谆教导下,不得不骑着摩托车去市场买菜,结果一到菜市场就被诸多热心摊主团团围住,最后愣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背着金枪鱼,凑够了奇奇怪怪的三鲜馅,吃得关越吐了半个月。 ——所以说菜市场的摊主,恐怖如斯。 “记得报账,少了让财务补,没花完的自己留着。” 刑岩放下手里的扳手,面上神情隐约有了几分缓和的迹象,他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放着擦车的细绒布不用,硬是用袖子蹭了把脸。 “还有,记得把关越那份留出来,给他打包空运过去,快递到付。” 年会当天,抛开在西北捧着快递盒子跳脚骂娘的关越,徐家绝大多数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温瑾特意早起了两个小时,手把手的教袁灼怎么穿正装打领带。 阁楼上新装了穿衣镜,明晃晃的镜面上还带着他们昨天晚上胡来的痕迹,温瑾神情自然的拿起几条领带挑选颜色,支棱着头发的袁灼俊脸一红,赶忙伸出手去胡乱擦了两下。 “领带得和方巾配上,你要是不习惯,换成领结也可以。” 袁灼身上就一件衬衫,年轻精干的Alpha光着两条长腿,臊眉耷眼的蹭着镜子,面上的红晕染到耳尖,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把他按在镜子前面弄到神志不清的凶悍模样。 温瑾牵起唇角,忽然觉得腰上也没那么疼了,他将选好的领带搭去袁灼颈上,两手一扯一勾,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死结。 “不用紧张,晚上都是自己人,谁敢凶你就跟我说,我让刑岩去揍他们。” 袁灼心尖酥得像是过了电,他的爱人坐在床边用手扯着领带逼他俯首,眉目盈盈的温瑾,语气跋扈的徐云升,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在此时此刻融为一体,燥得他唇干舌燥。 他本是要拒绝这套衣服的,他知道高定的手工西装价值不菲,但他没料到温瑾会亲自给他量体裁衣。 装潢典雅的西装店,温瑾将他堵在试衣间里,用纤细白皙的指骨在他身上摩挲调情,量出一个个精准的尺码,店员毕恭毕敬守在外头,认真记录着温瑾报出的数值。 等到最后一个尺码量完,店员悄声询问他习惯放左放右,他尚未反应过来,温瑾便替他回答了问题,而后还笑吟吟的隔着裤子轻弹他腿间,验证了答案的正确性。  29 好像越是蜜里调油,温瑾就越游刃有余,袁灼偏过头去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收回思绪,以免又回忆发生那桩在试衣间里的旖旎情事。 “我,我知道了,我能稍晚一点到,你先吃,不用来接我,你等我就行。” 袁灼有些局促的磕巴了一句,赶忙面红耳赤的伸出手臂将温瑾囫囵搂进了怀里使劲揉搓了两下,生怕温瑾看出他的小心思。 徐家的晚宴定在七点整,这场酒会也是为了给即将退休的老赵送行,温瑾端起酒杯,本想说点什么,老赵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抢先跟他碰了一杯,仰过头去一饮而尽。 “等什么呢——上啊!今年三爷都脱单了,你们还不多敬敬三爷,好蹭个桃花——” 自徐云升掌权后,老赵头一回这么放肆的一次。 他是徐老爷子的左右手,是可以居功自傲的元老,刑岩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徐云升接管的时候,他占了徐家半壁江山,就算不能取而代之,也能让徐家分崩离析。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和大多数徐家人一样敬畏这个年轻的掌事者,他看着徐云升一步步撑起整个徐家,看着徐云升用冷心冷情的做派树立威信,也看着徐云升暗地里东填西补,活像个操心的老母鸡。 对外界而言,徐云升不是好人,对内而言,徐云升没有半分亏欠。 眼下他要光荣退休颐养天年,他得在临走之前让这帮小兔崽子跟徐云升亲近点,以免日后有什么幺蛾子。 许是因为老赵用摁头拜堂的架势摁着人家脑袋敬酒,又兴许是因为温瑾没有流露出反感的表情,阿东壮着胆子身先士卒,半杯干红温瑾一饮而尽,他分了两口喝完,在会场里做服务员的喜仔看他脚步打晃,立马停下布菜的动作伸手扶他,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紧张。 “。 …..三爷!我敬你!!” “我敬!滚一边去先来后到!——让我先敬!!” “三爷!三爷尝尝这个米酒,我从老家带过来的!来三爷!您尝——噗——哪个王八崽子给我兑水了!!” 哪路送桃花的神仙也没有徐三爷这么稳准狠,众人见状纷纷瞪圆了眼珠子,严肃认真的气氛在半分钟之内变成了鸡飞狗跳,老赵深藏功与名,笑眯眯的偷来的半瓶米酒退居二线,跟自家徒弟碰了一杯酒。 徐家人都是打心眼里爱戴徐云升的,从前的三爷不染纤尘,如今的三爷不仅招桃花,而且还会给小情人带红薯,今天即便没有老赵这出,徐家内部的气氛也会缓和不少。 人一闹腾起来,时间过得就快,敬酒的人一个接一个,温瑾没法出言推阻,只能闷头喝,等到一瓶红酒见底,他面上染了点艳色,刑岩挡开围在他面前的人群俯首到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他眯起有些迷茫的眼睛,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二楼会场连着露台,温瑾扯开衣领呼出满口酒气,圆月高悬天幕,映着下面的车水马龙。 有些事情仿佛是不会随着时间改变的,温瑾略有恍惚的眨了眨眼,背对他的邵旸转过身来,仍旧俊朗出挑的眉目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小云彩,你割过腺体。” 被孙家拉下水的高层有涉嫌倒卖器官的违法交易,邵旸顺腾摸瓜查到了国外,私立的医疗机构,加密的患者档案,他为了案子找人逐个破解,结果却找到了一个从未知晓的事实。 ——他一直以为他们的分手是和平且平静的,徐云升不会失去理智,更不会为他撕心裂肺。 然而在他远走高飞的那一年,甚至就在他调任的一个月之内,徐云升人为阻断了正常的性征分化,强行去切除了腺体。 迟来的歉疚和心疼都是没有意义的,邵旸清楚这一点,只是控制不住压抑到崩盘的情绪。 。 他像个自我矛盾的疯子,一边冲出警局,冲到徐家的地盘,一边告诫着自己应当一别两宽,不再干涉。 他没有资格,没有立场,他不是站在徐云升身边的那个人了,是他自己放弃了一切,他没有权利再踏入别人的生活。 “亏得你还那么聪明,这种事不知道把档案消干净了吗。” 理智在与故人相见的时候堪堪回笼,邵旸攥紧拳头,剜得掌心出血,他强迫自己停下走向温瑾的冲动,扭着面上的肌肉故作戏谑。 他当年就是胆怯退缩的那一方,所以他必须维持下去,温瑾有了新的爱人,新的生活,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触碰分毫。 “还好是我查案子查到,就顺手帮你抹了,回头你得记得请——” “我不是为了你。” 温瑾轻声开口,打断了邵旸拧巴到沙哑的动静,他与邵旸的当年没有谁对谁错,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看得开。 “那会我父亲身体不好,家里事情多,一旦分化成功会造成很多麻烦,切除手术并不费事,我找的是最好的大夫,术后没有问题。” 此去经年,无需挂怀。 温瑾眼里的光很温和,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个人有个人的选择,他不需要邵旸愧疚,更不需要邵旸因此对他产生什么怜悯。 这就是徐云升。 云霄之客,遥不可及,邵旸沉默半晌,突然嗤笑出声,他笑自己的丢人现眼,笑徐云升的强大坦荡,也笑他们永远回不去的当年。 他蹭去眼角的泪花,先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又投降似的走上前去跟温瑾来了一个毫不逾越的握手。 “那我就走啦,局里好多事没处理完。 ——还有啊,你那小男朋友刚刚就来了,喏,露台门口杵着呢,站半天了,我说你是不是压根就没跟人家提——我操!!小云彩!!你怎么还撩阴脚!!” 29 本章完结 温瑾同邵旸的交谈,袁灼听得一清二楚。 他比预定的时间晚到了一会,眼见着温瑾离开坐席走出会场,去跟露台上的邵旸碰面。 护送完温瑾的刑岩跟他打了个照面,足够宽敞的走廊里,他们两个人狭路相逢,刑岩盯着他的表情端详片刻,主动朝侧面迈开一步,给他让出了空当。 袁灼平静得出奇,他静静站在离露台一步之遥的地方,听着温瑾说出从未与他提及的旧事。 他应该是难过的,最后一段前尘往事以这种方式呈现在他面前,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愤怒。 温瑾再一次欺骗了他,温瑾再一次对他有所隐瞒,他所心心念念的梦想原本是可以实现的,是与他无关的往事从中作梗才让他失去了彻底标记温瑾的机会。 他是最无辜的局中人,他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情,但他要承受温瑾切除腺体的后果,他要忍受无法完全拥有爱人的辛酸,也要接受不能延续血脉的事实。 袁灼站在原地,抿了抿唇,黑亮的眼眸里极为短暂的黯淡了一会。  30 几秒钟之后,他听见一阵匆忙慌乱的脚步,游刃有余的徐云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险些被露台台阶绊倒的温瑾。 “袁灼……” 真切紧密的拥抱带有一定的偶然性,也带有命中注定的必然性。 印刻进骨血的本能驱使袁灼张开手臂紧紧拥住了温瑾的身子,邵旸的鬼哭狼嚎在这一刻显得尤为应景,袁灼心尖一颤,蓦地咬住了牙关。 “……” 愤怒、嫉恨、沮丧、不甘,所有应该涌上心头的负面情绪被心中的小鹿一一抬蹄踹走,没有半分立足之地。 唯一留在他心上的情绪是一种酸楚到极致的心疼,像是布满倒刺的利刃剜进血肉,无所适从的小鹿笨拙的张开嘴巴,拼命咬住利刃的手柄想要将其抽离,可它却纹丝不动。 ——那是他没有陪同温瑾经历过的事情,是他无能为力的过往。 心头血肉徒劳的抽搐痉挛,袁灼用力到手背绷出了青筋,他不想追问,不想深究,更不想来一场毫无意义的哭泣。 在他不曾涉足的时间点上,与他年岁相仿的温瑾独自承受了一切,他改变不了过去,他只能竭力过好未来。 “你傻不傻啊……温哥你傻不傻啊……” 手指抚上后颈,白皙光滑的皮肉上还带着他啃出来的牙印,温瑾在这种事情上对他尤为放纵,他想象不出来温瑾是抱着什么心态让他肆意妄为的,兴许是亏欠,兴许是后悔,他那么好的一个温哥,几次三番的为他受尽委屈,偏偏他还一无所知。 “温哥……我不咬了,温哥我以后不咬这了,你得多疼啊,你怎么就不和我说,你傻不傻啊,你得多疼啊……” 温瑾拽着袁灼上了楼。 释然和悸动撩得心尖酥痒,早已繁衍出枝枝蔓蔓的小花又迎来一次崭新的绽放。 温瑾数不清袁灼用这份赤心打动了他多少次,但他很清楚这不会是他最后一次被袁灼哄得眼眶发酸,也绝不是最后一次被袁灼惹得哭笑不得。 好端端的后颈,怎么能说咬就不咬,明明那么爽利亲昵的事情,他绝不会让袁灼犯怂。 心动被恨铁不成钢的纵容点燃,变成燎原的野火,烧尽了温瑾温润如玉的伪装。 顶楼的套房是事先留下的,昏黑一片的房间里没有电灯,落地窗指引着点点繁星找到了栖身之处,他薅着袁灼的领子将比他高出一头的Alpha抵在窗边,平整妥帖的西装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褶皱。 “温哥……温哥……” 袁灼的嗓子到底是哑了,哭腔褪去,汹涌入潮的情欲接踵而至,他被温瑾摁着颈子拥抱接吻,唇齿纠缠的凶狠是完全崭新的体验。 攻城略地变成了温瑾,津液交融,气息交错,没有缝隙,没有余地,甚至没有放慢速度的可能。 理智在触及温瑾腰腿的时刻分崩裂析,窄长的系带贴着在苍白匀称的大腿上,纯黑色的束带在左右两只腿上分别构成一圈完整的枷锁,紧密无间的锁住了温瑾细颤的腿根。 “温哥你……你怎么还穿这个!!” 学会穿正装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袁灼显然在这门课上不及格。 他不知道这是温瑾用来固定衬衫衣角的工具,他以为这是温瑾特意为他穿的情趣内衣。 羞臊和欢喜接接踵炸开,在他原本就不大灵光的脑袋里轰出一朵威力巨大的蘑菇云,他语无伦次的捏着温瑾腰臀,用最迅速的动作调转了体位,车水马龙的霓虹光影自落地窗外一闪而过,变成扭曲闪烁的光带,他喘着粗气将温瑾仰面摁去地上,直接上手扯坏了自己裤子的拉链。 西裤脱到膝弯,裤兜里的东西自然就藏不住了,长条的包装礼盒简单得要命,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叫得上名字的珠宝品牌,只可能是袁灼自己配得。 衣衫剥落,起伏的胸膛盛住了月光,温瑾眉目微怔,随即便立刻抬手抓住袁灼领口歪歪扭扭的温莎结,用力扯开了他亲手量裁的上衣。 “……温哥,我,我现在只能买得起这个,你挂在脖子上,不给你丢人,等以后,等以后我一定给你买个整钻的。” 串着男士戒指的银制细链,一条挂在袁灼脖子上,一条藏在礼盒里,这就是他背地里忙活了好几天的惊喜。 手工敲打的银戒指,不够平整,不够圆润,唯有份量是十足的。 裙er散伶鎏韮er}散韮鎏 “就戴着个,我喜欢。” 有关珠宝首饰的入门,戒指饰品的讲究,以及钻石的成分水色,那是袁灼日后的课程。 氤氲升腾的情欲在敏感的神经上流窜开来,袁灼闷声解释的动静让温瑾酥成了一滩水,他扯着袁灼颈间的链子促然笑开,酥软无力的指尖无法解开银链的扣搭,于是他只能抓起盒子里的东西戴在右手的中指上,任凭累赘的银链顺势勾勒出他腕间姣好的线条,轻轻浅浅的压出了水红的印记。 “我很喜欢,袁灼……只要是你,怎么样都喜欢 。” 滚烫的气息近似于Omega的情热,温瑾眼角忽得渗出一滴泪来,袁灼身影和窗外的灯红酒绿一起映入他眼底,他屈起手肘自行在地毯上翻过身去,用戴着戒指的右手撩开了自己颈后的碎发。 “咬上来,袁灼,咬着这儿来肏我,我喜欢,不会疼的,我很喜欢……我喜欢你,袁灼,我喜欢你。” 任人采撷和把控局面并不冲突,温瑾眯起明亮的眼眸,温驯又热切的贴去落地窗边。 褶皱凌乱的衬衫解开了扣子,仍在工作的衬衫夹尽职尽责的拉扯他的衣角,他前倾上身抬高腰臀,冰凉的玻璃压平了他的乳首,他用左手抹开眼前的雾气,城市璀璨繁盛的夜景没有如约而至,抢先一步的是烙在他腰间的手和顶进他身体里的凶刃,灼热滚烫的器官叩开泥泞的入口长驱直入,将他钉在透明的玻璃上,带着他坠去了黑暗旖旎的深渊。 光影扭曲成斑驳诡异的图案,戴着戒指的右手被反剪去身后,细细的链条在袁灼的掌心和他的手臂上嵌出相同对称的纹理。 寸土寸金的都市中心,一览无余的高层套房,他们在最华丽奢侈的地方做最原始粗野的交合,咸腥的信息素冲垮了房间里精细燃烧的熏香,摧毁了温瑾衣领上淡淡的檀木香气,大腿上的束带被人高高勾起重重弹落,伴着囊袋拍打的声音反复折磨着敏感战栗的腿面,直至浮现出一道道令人浮想联翩的痕迹。 温瑾的泪和汗在玻璃上晕成了半透明的水雾,跪坐的肢体无处可逃,袁灼用腿卡着他的膝弯,将他困在落地窗边的方寸之地。 扣群23O,69039;239〉6每日更.新 水雾坠落出细长的水渍,与他腿间的狼藉蜿蜒的体液相似到极点,无声的描述着情色的事实,温瑾半张着水红色的嘴唇,控制不住的津液从  31 他舌尖溢出,柔软可欺的软肉被袁灼腾出空来掐在手中,和挺立饱满的乳首一并贴去了温热的窗户上。 “温哥……温哥——” 年轻的Alpha声音沙哑,刻意拉扯的尾音绝对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温瑾印满齿痕的后颈被他反复舔舐,同下身粗野爽利的滋味相比,这种细密连绵的快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温瑾却颤着肩颈攥紧了左手,在窗户上留下了五指划过的痕迹。 尘封在过往里的问题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答案。 他恍惚着睁开眼睛,看向窗户反射出的模糊身影,他终于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切除腺体,因为在他那段孤身一人的岁月里,他从没想过他会遇到袁灼。 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里相遇,在人为改变的命运里纠缠不清,他过了一腔热血的年纪,吃了分道扬镳的苦头,但这都不影响他再次死心塌地一回。 他爱袁灼,他很爱袁灼。 早就植根在心底的念头在这一刻无比清晰,他合上失焦的眼睛呼出一口湿热的气息,滑落的水雾滴在他泛红的膝头,绽成一朵冬日里盛开的花。 有关这一句“我爱你”,温瑾暂时没有找到说出口的机会。 他们在落地窗边荒唐到天亮,他筋疲力尽的瘫在袁灼怀里,由着袁灼给他清理收拾,等到朝阳初升,袁灼用被子将他囫囵裹起,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搂过袁灼的颈子,正想深情款款的开口,还光着屁股的袁灼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转眼就发了烧。 所以说,落地窗Play不是人人都能尝试的,尤其是袁灼这种在外面小作坊里起早贪黑打了一个礼拜戒指的。 徐家年会的第二天,身为徐云升新宠的袁灼在酒店的顶楼套房里挂了两瓶退烧药,徐三爷亲自下厨煮粥煮面做病号饭,奇异而可怕的味道从酒店后厨飘到大堂,熏得后厨大师傅恨不得在酒店门口上吊以示清白。 经此一役,袁灼备受圣宠的传言彻底坐实,温瑾端着加了紫甘蓝的汤面做电梯上楼,蓝紫色的面汤里飘着被染成蓝绿色的鸡蛋,给袁灼拔针的医生浑身一颤,愣是有了一种把针捅回去,帮着袁灼一了百了的冲动。 “——温哥!温哥我饿了,温哥你喂我吃!” 别人同情袁灼水深火热,袁灼觉得别人觊觎他老婆美色,他倚着枕头坐起,特意用戴着戒指的左手扯过了温瑾的衣角。 ——小野狗不是凭借身高腿长屁股翘上位的,他之所以能上位应该是因为脑子不好外加味觉失灵。 娃娃脸的医生一边背上药箱往外走,一边伸手拍上自己聪明的小脑壳,满脸都写着恍然大悟。 “温……呼——烫,好吃!温哥你下面好软——” 年轻的Alpha翘起尾巴,亮着一双黑溜溜的狗狗眼,嘚瑟着独享的爱意,令人浮想联翩的字句其实并没有更深一层的意思,他认认真真的大口吸面,鼓着腮帮子咀嚼,连脑门上捂出来的汗珠都是圆圆乎乎的可爱形状。 岔开的思绪在奇怪的方向一去不复返,温瑾指尖一僵,他停下给袁灼喂面的动作,朝着袁灼圆鼓鼓的腮帮子用力一戳,眼尾染上了浅浅的绯色。 “唔——唔噗!温,咳——温哥,怎么啦?” “…...寝食不语,小心呛到。” “好——” 袁灼咧嘴一乐,变了色的嘴唇和舌头尤为显眼,他用力点了点头,很虚心的接受了温瑾给他立得规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无形中错过了什么。 不过,他就算错过了这一次也不要紧,毕竟他是被温瑾套上链子盖上戳的小狗勾了,温瑾做得饭他能吃一辈子,若是日后赶上某一天福至心灵,他大有付诸实践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