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的名字》 1 《油画的名字》作者:人形净琉璃 文案: 置于曼哈顿油画展中心的那幅画叫……《宜眠》。 原创小说 BL 中篇 完结 现代 轻松 年上 骨科 顾程睿?祝宜眠 骨科年上 “那天撞见他被雪糕粘住舌头,于是我开始引诱他……是我先引诱的他。” 第1章 《油画的名字》人形净琉璃 1. “眠眠,疼不疼。” 男人看着他的脸。 眼前人睫毛早已被打湿,一双眼睛更像熟透的黑玉葡萄,脸颊绯红,白净的齿贝紧紧咬着下唇。 “说话,”他亲了一下祝宜眠眼角的泪痣,不徐不急地挺腰抽插,换着角度让粗硬的器物在温热的内里研磨,“以后还出去通宵吗。” “呜……”祝宜眠两手抱着他的后背,刚才动得太激烈,他身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现下慢下来,尾椎处又酥酥麻麻,一路点着欲火到后穴,他不肯开口说露骨的话,只敢贴上去蹭着顾程睿的皮肤一遍遍叫着:“哥哥……” 被他泪汪汪的看着,顾程睿抬起他的手,右手竟同时握住了他的两个手腕,身体强势地压向他,把人彻底压倒在长绒地毯。 祝宜眠先是被他舔舐着口腔,而后便是惩罚般地吸吮着他的软舌,身下有力的撞击未曾间断,那根粗大的东西死死钉着他的身体,疼痛和快感交织如盖。 “哥哥,不要了,不要了……” 男人改为轻啄他的额头,下身却依然抽送不止,力度更甚。 快感一阵一阵,浪涌般从身下传来,祝宜眠低声哀求着,顾不上羞耻地抓着他的手,任由他玩味地盯着自己。 “夜不归宿?” “我,我去小鱼家了,啊──” 祝宜眠受不住地抖着身子叫出声,又被那柱硬挺毫不留情地贯穿。 男人没再说什么,再看他一眼,才俯下身去做最后的冲刺。 祝宜眠感受到了心里突然生出的微小失落。他的哥哥,即使在做这种事的时候,面上也依然是冷静自若的。 他顺从地抱住男人精壮的背,挂着泪的脸蹭了蹭那肩窝。 顾程睿顿了一秒,捏着他的脸又压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少年倒底还是青涩,溢出润液的顶端又开始有第二次出精的征兆。 “等我一起。”顾程睿按着他的性器顶端,撤出自己的阴茎。 他迅速摘了沾满肠液的套子,又重重顶了进去,“眠眠全部吃掉,嗯?” 祝宜眠说不清自己是被他的话刺激的还是被最后那一下顶到了,粘腻腥薄的浊白喷射在两人的小腹之间。男人也闷哼一声,高潮来得迅猛但绵长,滚烫且大量的精液填满他的身体。 他低喘着平复快感,那根阴茎还埋在里面,顾程睿撑在他身上,曲指玩着他的轻颤的羽睫。 “地毯……” “脏就脏了,谁让眠眠流了这么多水。” “……” 感觉到他刚射出来的东西要夹不住了,祝宜眠缩了缩后穴,却被男人拍了一下。 顾程睿把手托在他的后臀,本就旖旎的氛围慢慢又变了味道,祝宜眠怯怯叫他:“哥……” 顾程睿揉捏着他圆翘的臀部,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的兜着他的小屁股蛋,看着他的眼睛,“好吃吗。” 祝宜眠乖顺地点头,像是读懂了他的眼神,手不自觉的抓紧他。 那双大掌缓慢游移,按在祝宜眠的腰后,顾程睿突然猛兽似的伏在他身上,随着眉目舒展,一股有力的热流冲击着本就留不住精液的甬道。 “唔──”祝宜眠用力抱着他,下身被一柱晨尿和浊白的体液弄得粘腻不已。 “太,太多了……”那水柱的声响此刻再清晰不过,饱胀的肚子微微鼓了起来,祝宜眠红着耳朵稍稍抬了抬屁股,后穴的阴茎滑出来,顾程睿握着根部对准祝宜眠的下身,水流将那处本就不多的毛发打湿,粉嫩可爱的性器和两颗饱满的囊球也跟着接受洗礼。 看着他把东西戳在自己的肚子上,祝宜眠鬼使神差的,一边蜷着嫩白的脚趾,一边拉他,引导他将刚释放得彻底的阴茎戳进自己嘴里。 “眠眠。”顾程睿摸了摸他的唇角,在他嘴里挺动了两下才抽出。 祝宜眠累得半阖着眼,余光倒也能看见他正盯着自己的身体看。 今早五点多才到的家,没想到刚洗完澡开了房门就和顾程睿打了个照面,自然而然就成了现在这样……所以,不可以算作我主动的,但是,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低贱又廉价的垃圾呢。祝宜眠心想。 他看不懂顾程睿目光里的意味,也很羞耻的想拿个什么东西遮一遮,可随便一动后穴就传来异样感,身上也全是那个人的味道──还有什么不能看的呢。 顾程睿从他身上起来之后没有直接离开,这让本打算在地上将就补眠的祝宜眠很是不适应。 或许是这次心情好,顾程睿抱着他进了浴室。被放到花洒下的时候,他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顾程睿一低头,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右手一路滑进他的尾椎骨下面,祝宜眠微微睁大了眼。 顾程睿很高,比起还处在17岁少年发育期的祝宜眠来说很有压迫感。加上他本身给人的冷感,除了做那种事的时候会感受到这个人也是可触碰的之外,其他氛围下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实在是让祝宜眠很无措。 况且……以往不管做到了哪一步,从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清理的。 后面的液体一直顺着腿根往下流,祝宜眠就是不敢抬头和他对上视线。 可是垂下眼,男人蛰伏在腿间的巨兽也是让人生畏的。 “我自己来吧……”祝宜眠推了推他的小臂。 顾程睿停了下来,又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祝宜眠觉得他似乎有一点情绪不佳了。 “很脏的……你不要碰了……”他小声解释。 看顾程睿又在皱眉,祝宜眠还想说点什么,可浴室的小窗外传来的车声和交谈声让两人均是一愣。 祝宜眠慌了:“你妈……” 顾程睿微微挑眉,觉得他现在就像做错事的小孩,逗一逗可能就会哭,“你怎么骂我。” “苓姨……苓姨怎么回来了。”祝宜眠赶紧改口,白着脸下意识地抓住他的小臂。 祝宜眠的卧室在小别墅的二层,室内隔音效果都好,唯独浴室的小窗口是一层玻璃一层纱窗朝外开。从他们有了这一层关系开始,祝宜眠就再没打开过,还换上更厚的帘子,生怕外面听出什么。 顾程睿低头看他的手,细白修长的手指紧紧张张地抓着自己,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显露出一点似乎很需要哥哥的样子。 祝宜 2 眠没有注意到有人暂时已经阴转晴,一颗心只顾着急,“门有没有反锁呢,地毯,地毯怎么……” 后面的话被堵在了唇舌间。 顾程睿吻住他,顺势用长指照顾着被射满精液的后穴。后者无力地攀附在他身上,失去理智地想,温热的水帘是不是能阻隔一切。 祝宜眠被抱到床上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但还是强撑着看向那个神清气爽地穿回了晨练运动服的男人。 顾程睿刚把脏了的地毯靠墙卷好,闻言抱臂在胸前看着他。 “怎,怎么了?”祝宜眠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的,”顾程睿走过去在床边蹲下,扯开他薄被的一角,恶劣地按了按他锁骨和肩头的红印,“一副吃够了哥哥的精液的样子。”──浑身透着慵懒的情欲。 祝宜眠困得根本没有没有可以思考的脑细胞了,此时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形容,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得委屈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从没有在这样做完爱还清洗过之后听他说这种话,他不太高兴地想把顾程睿的手从肩头推开,男人却握住他的手,缱绻的,轻慢的,长指点过他的手心,手指,再把他的手拢成小拳头,用他的大掌包裹住。 突然静下来,顾程睿看着他不说话。祝宜眠不会猜他的情绪,但他又觉得顾程睿跟平时那副疏离的样子不太一样。 于是他便也垂着睫毛,呼吸放得很轻,心里却费了很大劲地让自己不要多想,或许这又是在梦里。 他知道的,出了这扇门,一切都会恢复冰冷的原样。 —— 第2章 2. 后来顾程睿是怎么离开他的房间的,祝宜眠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毫无印象。 他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醒来时窗外暗沉沉的,秋雨浓云堪比化不开的愁。 墙边的地毯已经不见了,他的书桌上多了一大沓练习册。 高三的每个科目都齐全,还都是成套成套的。 祝宜眠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抿着嘴胡思乱想,又把桌上的书都锁进书柜里,才懵懵地进了浴室洗漱。 于他而言,高中生活就是每周每周无限重复的过。为了避免在家尴尬,他刚被顾江转学到附中就申请了住校,学校的作息正和他意,每周六下午放人,周日晚上就要返校,一周里待在家的时间或许都没有二十四小时。 昨完他还在小鱼家住了一晚,想着这回家的几个小时总不会碰上谁谁,没想到这周实在碰巧,早上遇见顾程睿,这会儿刚走到楼梯就撞上了顾母的视线。 “苓姨好。”祝宜眠下意识地抓着楼梯扶手。 方瑾苓却只是朝他点了点下巴。 她同意让顾江把祝宜眠接回主宅已是大度,但让她跟没事人一样好言好语对待祝宜眠她还做不到。他的存在就像是打了她一记耳光又在她心里烙了一块生疼的伤疤,逼她记着被爱人背叛、被旁人嘲笑的痛楚。 方瑾苓收回视线,和坐在沙发上的顾程睿继续刚才的话题。祝宜眠抿了抿嘴,一时进退两难。 下楼,还是回房。 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便听到顾程睿淡淡声音响起:“妈,时间快到了。” “嗯。”方瑾苓抓起包,依旧是那个优雅高贵的女商人。 祝宜眠因为戒备过度而变得有些僵硬的手也慢慢放松,等她出门才走下楼。毕竟不是饭点,也不好再让人给他做吃的,只好倒了杯水垫肚子,打算待会儿去学校食堂。 他站在料理台前发呆,一转身被正挽着袖子走过来的顾程睿吓了一跳。 “陪我吃点。”顾程睿边说边打开冰箱取食材。 祝宜眠受宠若惊,进这个家这么多年,除了顾江在家的时候,方瑾苓和顾程睿从来不和他在一张餐桌上吃饭。通常都是厨娘给他留一份,等母子俩吃完了,才叫祝宜眠下来。 祝宜眠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慢慢挪到他身旁,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顾程睿正在冲洗番茄和肉,见他没有出去,便说:“帮我拿一下围裙。” 他取下围裙递过来,顾程睿没接,只是看他什么也没说,祝宜眠却好像读懂了他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默默帮他戴上。 顾程睿转过身继续弄,祝宜眠便站在他后面帮他系带子,还此地无银的用余光注意着有没有被人看到。 顾程睿已经娴熟地切了肉丁和番茄,祝宜眠帮不上忙,便站在一旁观摩──偷偷观察他骨节分明的手。这个人怎么什么都会呢。 这个时间厨娘已经出门采购,冰箱里也没什么食材,顾程睿做了个耗时最短的鸡蛋面。 两人在一张餐桌前默不作声,丝毫没有要和对方交谈的征兆。 祝宜眠突然想到,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一起吃东西。他也不知道顾程睿会做饭。而且……似乎比厨娘做的更合他的口味。 安静的氛围笼罩着家里的餐厅,直到祝宜眠发现有三个完整的蛋黄在自己碗里。 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很小很小的事,却给他带来无法言喻的感觉,像心尖尖上开了一朵一朵的小花。 “谢谢……哥。”这是祝宜眠第一次在房间外这样叫他,实际上,他也不确定顾程睿会不会生气。 “没事。”顾程睿放下筷子,很顺便似的问他,“今晚几点回学校。” “七点。”祝宜眠也停下,不好意思再继续吃。 “现在先吃点,”顾程睿看了看表,“六点再吃晚饭,吃完我送你去。” “嗯?”祝宜眠睁大眼睛,露出讶异疑惑的神色。 顾程睿解释道:“张叔生病请假,这两天小李都要跟着我妈。”小李是平常接送他上下学的司机。 “嗯……”祝宜眠想了想,补了一句:“那麻烦你了。” 对面的人突然露出灿烂的笑,顾程睿不自然地别开眼。 出门时雨停了,顾程睿很准时地将祝宜眠送到了学校。可祝宜眠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他的副驾上睡着了,让顾程睿很难下定决心做个坏人去打断他的睡眠。 他等了一会儿,没多久学校的晚自修预备铃便响了,其他才走到校门口的学生已经跑了进去,顾程睿开始换着方式捏他的脸,试图把他叫醒。 于是祝宜眠气鼓鼓地醒来,又红着脸飞快说:“谢谢哥哥,哥哥再见。”。他进了教学楼才暗暗懊恼,第一次坐他哥的车怎么能就这么放心的睡着了,他哥会不会不喜欢别人在他车上睡觉呢。 但这股小情绪在见到他的同桌之后便立刻消散。 趁着老师没注意,祝宜眠戳了戳他的手臂,“小鱼,你吃晚饭了吗。” 姜俞点头:“吃了。” “……”  3 看祝宜眠欲言又止的样子,姜俞一头雾水,“?” 祝宜眠压低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怨念:“你怎么不问问我呀。” “……”姜俞顺势弱弱一问:“那你吃了什么……?” 祝宜眠笑起来,“我哥做的鸡蛋面!他亲自做的。” “……”哦,倒是不必如此。 “我就说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雀跃。”姜俞捶胸顿足,“你也太好哄了吧!不就是鸡蛋面吗,我能给你做十碗。出息!” 祝宜眠拍拍他的肩膀,“嗯,我一直都相信你能吃十碗的。” 姜俞:“??”我觉得我遭受了人身攻击。 祝宜眠说完就满足地坐直身板继续做英语卷子,姜俞在心里默默为他流泪,看把我同桌欺负成啥样了,垃圾老爸,垃圾继母,垃圾继兄,没一个好东西。 * 期中来得很快,这周正好是高三第一次全省模拟考。考试的座位按成绩排,祝宜眠高二快结束的时候才转学进来,最开始考场座位是最末尾的一个,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后来的每一次的成绩排名,都使他稳坐这个位置。 监考老师也总喜欢在祝宜眠旁边徘徊,且往往伴随着叹气。明明看起来做的挺认真的啊,怎么答题纸上没几个正确答案。 考完数学出来,姜俞匆匆跑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张草稿纸,“祝宜眠,最后一题填空题算得0还是1?” 两人并肩走下楼,这是高三教学楼到食堂最近的楼道,午饭时间大部分同学都会走,人群拥挤,交谈声更容易被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没刻意控制,身后的人听了,嗤笑一声。 “我没听错吧,年级前十在和倒数第一对答案。” 同伴接着道:“怎么不是对答案,答案不一样才说明自己对了嘛。” 惹得旁人哄笑后,另一人目光盯着祝宜眠的后脑勺,“那我也想对对答案了,不知道──” 姜俞捏紧了拳头回身,恶狠狠的眼神扫过,对方话音戛然而止。 他体形高大,可能还多了些圆润的缘故,平时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温和无害的,但发怒的样子倒很能震慑人。 对方也没再继续说下去。祝宜眠按住姜俞的手,把他拉了回来。“走吧,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 两人径直离开,留下身后几人面面相觑。祝宜眠全程都没回头,也未曾看一眼任何人。换作别人,他们或许会觉得对方是怕了羞愧了,可是祝宜眠更恼人的地方就在于总是让人觉得,他就是不会在意任何人、任何外界的声音。 四门考试占去了两天,全省统考要一周左右才能出成绩,往年这个时间也正好是高三年级最后一次放松的机会──野营。毕竟是附中高中部的传统,学校一直很重视。最后一科考完后放大家回去收拾采买,第二天在学校集合后一起出发。 祝宜眠对徒步野营游玩这些事其实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是不是要带一些什么必备品,他也没有亲近的父母可以征求意见,唯一或许可以询问的哥哥也不在,只能在网上随便搜搜看看。 翌日,祝宜眠起得很早,其实他对集体出游毫无兴趣,只是心里隐隐有着期待,就是莫名的,露出了一点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直到早上管家说今天做了一人份的早餐,只有祝宜眠一个人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他才发觉── 突然被触发的那点期待,大概是源于他生活在人类社会的孤立无援。看似许多人都在他身边,但每一个人都与他无关,即使是在称之为“家”的地方,也是让人不安的。 当人不得不如履薄冰的活着,孑然一身的时候,对一个有过亲密行为的人产生期待是很容易的。 但他也知道,他们不过是暂时相交的两条线,有多少次期待,就会有多少次落空。 祝宜眠拿上书包,踏出家门时已然释怀。 我什么都不需要,所以,一个人也没关系。 第3章 3. 学校的负责人已经提前探点,给每个班定了合适的营地。 在车上女生们就一直讨论个不停,祝宜眠有点晕大巴,一个多小时如遭酷刑。到了之后还要徒步登山,好在上去的路修得很平整,祝宜眠深吸一口气,清冽的山风扑满襟怀,任谁都要脱胎换骨一番。 无人机盘旋在上空,一群少年人,三三两两有序走着,从最前面的班级到最末尾殿后的老师,队伍长度几乎占了山路总长的一半。 “小鱼──”祝宜眠想叫姜俞看小雀,但一转头,不得不直接用手挡住姜俞对过来的镜头,好笑又无奈,“你别拍我了,你妈妈说了让你拍风景。” “没有的事,”姜俞退开一点,换了个角度,“我妈让我多帮同学拍呢,来,笑一个,快点,别等会儿咱班女生看到了又要强行入境了。” “走吧走吧。”祝宜眠推着他往前走,勉勉强强含糊过去,心里想的却是,他哥哥是不是也走过这条路,和他看过一样的景象,有没有人来找他合影,他的朋友这么多,应该玩得很开心。 怎么又乱想了,祝宜眠在心里叹了口气,立刻驱散脑袋里的情景。 幸而上行没多久就看到了学校提前标示的牌子。他们班被分在离河道不远的一块区域。 班主任又强调了一遍注意事项才让大家安营扎寨。 祝宜眠和姜俞被老师安排在另外四个女生的小组,组内已经提前分工,各自背了炊具食材等。他们几个围了一圈,选定一小块地方。 姜俞已经把帐篷撑开,却看见祝宜眠还蹲在地上,“祝宜眠,你干啥呢。” 祝宜眠苦着脸打开背包给他看。早上出门前心不在焉,竟然忘了带帐篷。 姜俞嘻嘻笑着,面上还装傻道:“咦,你怎么了,东西都带了吧,自己弄,我可不教你。” “……”祝宜眠叹气,“我好惨哦,交友不慎。” 姜俞下巴一扬,示意他看那个正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军绿色帐篷,“我妈给我背的加大双人帐篷,你跟我一块儿吧。” 祝宜眠抱住他圆润的胳膊,“呜呜呜呜,幸好阿姨高估了你的体形,阿姨真好。” 姜俞怒甩小胖手,“走开走开,你今晚睡河里。” “好啦好啦,”祝宜眠揪住他的肉,“我负责搭好铺好,您看行吗。” 姜俞惨叫一声,拼命躲他的魔爪,“我看你就是想谋害朕好继承朕的帐篷!” “……” 最后就是姜俞坐边上当监工,祝宜眠兢兢业业给他弄好一个小窝。 祝宜眠心细又搭得快,地席防潮垫都整得好好的,完工的时候旁边站了几个女生,突然被人围观还高声夸奖,祝宜眠已经有些不知所措,女孩子的声音好像引来了更多的视线,他不自  4 在地笑了笑,目光投向姜俞,紧急求助。 姜俞很快给他解围,奈何几人问了要点还是没走,甚至提出希望祝宜眠帮忙。 毕竟是一个班的同学,虽然平日里交流不多,但学校组织这些课余活动本就带了增进同学感情的目的,祝宜眠不好拒绝,应下之后顺带替姜俞答应了。 姜俞泪洒小河:“可怜我一个工具人,劳心劳力就算了,功劳还都算祝宜眠的。” 祝宜眠心满意足:“你刚才要是不奴役我,现在怎会从大地主沦落到小民工。” 姜俞悲愤拍地:“我怎知你竟弄得这样好哇?!” 祝宜眠笑了笑,不好意思说他昨晚睡不着看了几个搭帐篷视频。姜俞也不闹了,手肘戳戳他,示意他看那边。“哎,你认识他吗。” “谁?” 那边人比较多,但除了低着头专注做手上的事的,其他都是背影。 “好像有个人在看你,”姜俞摇摇头,“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其实同学能主动来找祝宜眠,且是态度友好那一类,姜俞还是挺替他开心的。但他没想到麻烦也会来得如此之快。 他俩帮忙弄好女生们的帐篷就去周边转悠,傍晚又被小组长派去提水拾柴,尽干体力活。 其实做晚饭的炉具和气罐炉头都已带足,拾柴只是为了晚上燃一堆小火围炉夜谈。 作为组里唯二两个男生,两人自然没有怨言,吃了点东西就往山上走。 林里的小径有不少其他班的同学来往,祝宜眠基本不认识,但偶尔能感受到暗暗打量的目光,他也不在意,一路走一路捡着树枝,怀里抱满了,一回头,发现姜俞正摘花,另一只手上还抓着一大把。 “……”祝宜眠震惊了,“小鱼???” 姜俞艰难踮脚,终于在险些摔进去之前默默收回手,“这朵是最好看的。” 祝宜眠顿了一下,“这……你可要想好,万一摘到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我,我可能两三年内都得去那啥地方才能看你了。” 姜俞也顿了一下,“这……我用app查了品种才摘的,应,应该没有吧。” 祝宜眠憋笑,“你摘花干嘛呀,说好的一起捡树枝呢。” “我就想着带回去给我妈做干花,”姜俞突然不好意思,转移视线摸了摸手里的花,“这不是市区内都看不到这些野花了嘛。” “你知道你这就叫什么吗,”祝宜眠回想了一下他刚才的动作,“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姜俞立刻头脑风暴衡量此语境的“猛虎”是说他大只还是说他威猛,想不通,瞥见他抱着的一堆残枝,回道:“那你这叫拣尽寒枝。” 祝宜眠笑了,无奈道:“你知不知道这诗──”背后像是有人重重撞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那人猛然冲击过来,他不可避免地往前倾,堪堪撑了一下,小臂却压到掉落的枯枝上,划出几道伤口。 “我靠,”姜俞立刻跑来将他扶起,“你没事吧。” 祝宜眠摇摇头,拍掉手臂上沾到的细碎小沙石,后悔刚才脱了冲锋衣。 “你们怎么回事啊,有意的吧?”姜俞怒目看着那几个人,又气又恼,气他们莽撞,恼自己没有早点提醒让祝宜眠避开,为什么那人已经冲到祝宜眠身后了才看到。 “不,不是,那个,同学对不起啊,”撞倒祝宜眠的人说一句看一下朋友,“真的是不小心的,跑太快了,没,没注意看路。” “没事。”祝宜眠看他神色慌张,心里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但他也不想多过揣测,等他们走了才拍拍姜俞的肩膀,“别瞪了,再瞪眼睛不会变大的。” “我这是帮你出气,”姜俞从口袋找了包纸巾递给他,“快擦一下,免得感染。” “别出气了,先帮我把这些捡起来吧。”祝宜眠笑着说。 姜俞把树枝堆好,又将刚才摘的花放上去,“帮我看花,我去捡那边的。” “……”祝宜眠用纸巾捂着擦伤的地方,垂着眼对那几朵有点蔫蔫的花发呆。 但风一吹,花也跟着跑,祝宜眠回过神伸手去抓,脚踝却传来一阵顿痛。 祝宜眠疼得抽气。 一捆粗重的枯枝砸在他的脚踝处,散落一地,突如其来的钻心痛感让他条件反射一样的弯腰蹲下。 见他久久没有站起来,站在上面的同学似乎也觉得严重了,立刻挂上笑脸道歉:“对不住啊,手滑了。” 有一瞬间祝宜眠觉得自己可能会疼得哭出来,但是他没有。眼泪治愈不了什么,也无法让别人停止对你的恶意。 姜俞闻声跑回来,看到祝宜眠的样子,他脚边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和上面那几个还在插科打诨的罪魁祸首,心中猛地燃起燎原火。他想也不想,抓起路旁的小泥块砸了上去。“你他妈──!” 知道这种东西没什么威胁,几人嘻嘻哈哈离开了。 “怎么样,我背你回营地吧,”姜俞担心又着急,额头已经冒汗了,“先叫随行的医生给你处理一下,严重的话我陪你去医院。” 他正用掌心揉着脚踝,试图缓解疼痛,“嗯,你搀我一下就行,我可以走。” “他妈的那几个垃圾真是欠揍,凭什么这么欺负人,今天垃圾必须给我原地爆炸……”姜俞又让他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扶着他走。回营地也不需要走多久,姜俞却絮絮叨叨的,在这短短的一段路程里说完了十七年来最多的脏话。 坐到帐篷边上祝宜眠才稍稍松开眉头,班主任叫来了巡逻的医生,这会儿卷起他的裤脚才发现脚踝已经高高肿了起来,加上破皮渗血,看起来已经足够严重。 给他清创冷敷的时候医生心里也有数,只是没想到祝宜眠却先一步开口:“医生,我觉得还好,不用去医院。” “嗯,可以先看看情况,但我还是建议直接去医院,你的脚崴了,这段时间要避免行走。”医生说。 班主任仍然忧心忡忡,任何一个学生出了事,老师没有不担心的。“要紧吗?老师送你去医院吧,等会儿通知你的家人。” “不,不用,”可能是因为刚才脚疼走不稳,在走小坡的时候崴了一下,现下是真疼,但祝宜眠还是毫不犹豫,坚持道:“今晚休息好或许可以恢复,现在就不去医院了,等大家一起回校的时候我再一起回去,不用通知我的……家人。” “嗯,那你休息一下,先别走动了,有什么需要就找我。”班主任说完,还想问仔细些,但医生又被其他班叫走,她皱了皱眉头,便交代姜俞和班长照看他,独自走回教师大本营。 再三考虑之后,她还是翻了班级群文件,打出第一个电话,发现始终无人接听后,不得已打了第二个电话,这是一个短号,有些眼熟,像是座机号码,但 5 却是空号。 她怔了片刻,连其他老师过来打招呼也没听见,直到被教导主任拍了拍肩膀。 “小何,你发什么呆,过去合影啊。”教导主任看到她的表情,觉出一点不对劲来,“出什么事了?” 班主任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什么似的问他:“李老师,您之前是顾程睿的班主任吧?就是前几届那个学生。” “程睿是我教的,怎么了。”教导主任还颇有些得意。 “您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能给我一下他的联系电话吗。”班主任攥紧了手机。 “怎么了,你别急啊,”教导主任边安慰她边搜索着联系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弟弟右脚受伤,现在不想去医院,我还是跟他家人说一声。”班主任无奈摇头。 “喂,你好。” —— 第4章 4. 天已黑透,营地里的照明设备全部打开也不足以照亮半边山。 顾程睿一路走上来,又在他们班的标志牌前停下。他没有了解有哪些可用交通工具,没有想好要怎么带他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考虑不周,但他还没来得及想下山方案,就远远看见祝宜眠一个人坐在帐篷前的小折叠椅上,仰头看天。 这样的祝宜眠看起来更单薄,披一身清冷任周围热热闹闹,不属于这个地方,也不属于任何人。 这种感觉同时伴随着没由来的心慌。于是顾程睿抛下顾虑,径直走了过去。 最初,深黑西服融入如鸦夜色,走得近了,月光与树影在他身上切出光暗。 祝宜眠觉出有人过来,收回观星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同他对上视线。 看到他眼睛睁得圆圆的、细长睫毛扑闪了两下,一副傻乎乎的样子,顾程睿就有些心软,神情也不自觉变得柔和。 周围布景未变,喧嚣依旧,祝宜眠不知作何反应,那点观察天幕时的平静心湖被来人搅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一身笔挺高定与周围格格不入,身高腿长穿过树林阴影与暗淡光线,如创世纪遗落人间的神,将空间撕裂出一道缝隙,随意出入天地。 这让祝宜眠在“天色太黑今天太累所以出现幻觉”和“他真的来了”之间很难选择,即使他也知道,后者的概率很小很小,不应该相信。 直到温暖的大掌覆在他的脑袋上── 顾程睿揉了揉他的头发,半蹲下来与他平视,“哪里疼?” 祝宜眠眨了一下眼睛,嘴唇动了动,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他很小声地说了句话,顾程睿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却还是很耐心的听完,然后才去看他被绷带包裹的脚踝。 “严重吗,先去医院。不想去医院我们就回家,让苏医生过来。”顾程睿向他征求意见。 祝宜眠刚想开口,班主任恰好过来,“是祝宜眠的哥哥吧?” 顾程睿站起来跟她握了握手,“我是。” 面对面的疏离感与那通电话里冷冷的声音重叠,让她有一瞬间愣神。 “我半个小时过来看他一次,刚刚叫了几个老师同学,准备等你到了就送他下去,还以为你在山下等,难得你还能找到这来,其实……我们可以把祝宜眠送下去。” 对方在电话里说两个小时到就真的是分毫不差,这里十几个班级,十几个区域,电话那端的人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们在通话里谈论的人。 祝宜眠听她一说才发现有同学在看着他们,他扫一眼,那些人便移开目光。 “谢谢你们照顾他,我会带他下去。”顾程睿拒绝了,解开外套披在祝宜眠身上,“你的背包呢。” 祝宜眠偏过头指给他看。 顾程睿拿起来,把他腿上盖着的小毯子放进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我帮你收拾一下,会有人上来帮你带回去,嗯?” “没有了,”祝宜眠摇头,见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衬衣,又把那件西装外套递回给他,“这里晚上冷,容易感冒……” 他还没说完,顾程睿已经他面前半蹲下去,“上来。” 他们来时的路旁已经全部亮起了搜救时才会启用的地灯,顾程睿背着他一级一级往下走。 祝宜眠身上还穿着他的外套,好像因为沾染了他的味道而前所未有的安心。沉稳的木质东方调将祝宜眠的思绪勾回方才对视的一瞬间,顾程睿一身笔挺西装,身高腿长,立于无边月色中。 并且……将他带离了那个发生不愉快的地方。 思及此,祝宜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红着脸说:“放我下来吧,我是不是很重……还有我刚才又去拾柴又去搬石头的,会弄脏你的衣服。” 少年清瘦,背起来还算轻松。 “我能把你抱起来,”顾程睿意味不明地顿了一下,“……的时候,就没觉得你重。” 祝宜眠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他接着道:“至于……眠眠也不是第一次弄脏我的衣服了。” “……”顾程睿没有明确说出来,却也足够让祝宜眠羞耻无比,脑袋乱蹭,嘟嘟囔囔,“你乱说。” 顾程睿嘴上把他欺负了一会儿,才不经意似的提起:“眠眠,脚踝怎么伤的。” 祝宜眠垂下眼眸,不开心的回忆被翻出来,心情立刻掉到谷底。但仗着顾程睿看不到,他便装作无事:“就……不小心的。” 他当然也很生气,也不愿任人欺负,只是这件事的确不便找老师解决……都是高三生,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纪,总不好跟老师说他是被同学故意伤害,何况除了姜俞,大概也没人愿意给他做证。 不等他说什么,祝宜眠岔开话题,“是何琴老师联系你的么?” 顾程睿不满他的回答,皱了皱眉头,“嗯。” “谢谢你来……是不是打扰你的正事了,对不起。”一丝不苟的着装,不是工作就是……约会,像这样打扰他,麻烦他过来接自己,这是祝宜眠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的事。 顾程睿很不喜欢听他说“谢谢”和“对不起”,他每次在家里不小心碰了什么东西,或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即使只是小到下一秒就会忘记的事,他也会很小心翼翼的道歉。他对顾江说过,对方瑾苓说过,对管家佣人司机都说过,这是把对方当作陌生人的一种姿态。 祝宜眠心里有点紧张,因为顾程睿没有立刻接受他的道歉。 “哥哥……”祝宜眠趴在他背上,无声地叫他,然后才说,“抱歉,我有说不用联系家人,不知道何老师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不是说老师不好,我只是……” 他想好好解释,却越说越自责,毕竟怎么想,都是因为自己受伤,才给别人添麻烦。 “不怪你,”顾程睿打断他,“那个号码,是谁的?” 祝宜眠一时没有反  6 应过来:“什……什么?” “家长联系册上,第二栏。”顾程睿说。 祝宜眠沉默了很久,如同断电的机器人,立刻停止行动和言语功能。 夜晚的山间如银月冷冰,无法辨认来自环境还是躯体的寒意从四肢蔓延到心脏,再冷一点他就要碎了。 耳边是顾程睿的皮鞋踏在石阶上的声音,他走的每一步都很稳重,宽厚温暖的背部给祝宜眠传递了很多热量,让祝宜眠情愿打开心里的某一把小锁,给顾程睿知道那里珍藏的是什么。 于是祝宜眠哑声道:“是我妈妈……第一部 小手机的号码。” 他说完,视线就模糊得看不清前路,一眨眼,就有几颗碎钻往下掉。 他知道自己填的是一个永远也打不通的号码,一个早已被世界废弃的短号。但这是他唯一的安慰,他的思念只能通过这些微小的无人注意的地方安放。 顾程睿了然,“你们班主任以为你填错了,是个空号,她说紧急情况需要联系,我让她填了我的,可以吗?” 背上的人安静许久才发出一个几欲被山风吹散的音节。 那个带了很轻微的哭腔、软绵绵的声音说:“嗯。” —— 第5章 5. 被顾程睿抱进后座时,祝宜眠心头还绕着一股不真实感。 顾程睿亲自来接他,还背他下山……这些都是在梦里发生的几率也极少的事。 “刚才吃东西了吗。”顾程睿把他退还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腿上。 祝宜眠回想了一下,“吃了块压缩饼干。” 顾程睿不给他选择,“先去医院,简妤,订餐” “好,”简妤趁此时递给他一份文件,“老板,这是……” 从车内后视镜看到他抽了纸巾抓着身边人的胳膊,简妤适时地住嘴,叹了口气默默收手,老板心思已经彻底不在工作上了。 驶入市区,气温没有山上那么凉,祝宜眠脱了冲锋衣,才发现手臂上有小血珠。估计是几个小伤口和衣料摩擦到,结痂了又被破坏,现在隐隐刺痛。 顾程睿默不作声,用纸巾帮他按了一路。 到了医院,医生给祝宜眠的脚踝做了冷敷,一小时后才能加敷膏药。 简妤提着食盒上来,和推着祝宜眠从诊室出来的顾程睿碰面,她正要开口,顾程睿指了指手里的电话,快速交代:“看着他吃完,不要走开半步,超过一小时我还没挂电话再过来叫我。” 说完他便按下接听,向走廊尽头走去。 简妤将祝宜眠推进预订好的单间,帮他打开餐桌,祝宜眠拿起餐具才发现下面有两条与清淡饭菜明显不符的巧克力。 “这是买给我的?” 简妤点头,想起下楼取餐前被老板叫住问“小朋友心情低落怎么哄”,自己凭着经验说巧克力,谁知道老板口中的“小朋友”就在眼前…… 祝宜眠安静吃完,简妤处理干净,两人相对无言。 见她再一次抬手看表,祝宜眠问道:“你很着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在车上他的座位能看到副驾坐着的简妤,当时对方也是频频看表,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 简妤失笑,“下午老板刚开完会,马上就要飞伦敦,这次出差……时间很紧很急,我们本来已经快到机场了,但他接了个电话,立刻让司机掉头。” 祝宜眠沉默片刻,对她说:“对不起。” 简妤告诉他并不是想看他自责,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说,你很──” 她突然停顿,祝宜眠疑惑地顺着她的方向看,顾程睿拿着几贴膏药站在门口。 简妤是高挑美艳挂,向来从容淡定,此时也只能心道不好,僵硬地收回搭在祝宜眠肩上的手,“……老板,我的错。” 祝宜眠还不明所以,顾程睿已经走到他身后,将他的轮椅转了个方向,“回家了。” 驶离医院没多久祝宜眠就在车上睡着了,脑袋迷迷糊糊磕到车窗,顾程睿只得扶着他的脑袋,让他靠着自己。 他无意识地把一边手放在顾程睿腿上,后者握着他细白的手腕若有所思。 小朋友不好好学习,会和我的助理搭话了。 本想惩罚性的捏捏他,但视线触及他手臂上的几个创口贴,顾程睿又放轻了动作。 回到家,祝宜眠好像就不再需要哥哥了。 顾程睿要背他上楼,祝宜眠摇头,执意要亲自操控轮椅,即使需要借助他在这个家从未搭乘过也不喜欢的电梯。 顾程睿要帮他洗澡,祝宜眠摇头,从轮椅上站起来,单腿一蹦一跳进了浴室。 顾程睿靠着门边,疲惫地按了一下眉心。 算了。 这个人,真是…… 看起来总是很随和,很好欺负的样子,其实脊梁像一柄长剑,包裹在外的皮肉很柔软,内里比谁都更坚韧。 最后等祝宜眠安稳睡下,顾程睿才推开书房的门,拨了个电话。 先是一阵闹腾的声音,对方似是走远了些,带着疑惑重新打了个招呼:“喂,你好?” “你好,我是祝宜眠的哥哥。” “诶?!哦哦,我是姜俞,祝宜眠同桌。他还好吗?严重吗?” 顾程睿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切入正题:“我想知道,今天……” 他前半夜几乎一直站在窗边,凌晨四点,他拨出最后一个号码。 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周旋,顾程睿耐心耗尽── “原来我校对校园暴力的容忍度这么高。” * 被床头柜上的闹钟震醒的瞬间,祝宜眠抖了一下,窝在他的柔软小床,眼神迷茫,一时分不清梦里梦外。 即使是上学,他也从来不需要设闹钟,怎么会有十点的铃声。 七点半的时候,是不是接过一个电话? 然后……他又睡过去了。 那些发生的事是昨夜的梦吗? 他甚至怀疑其实没有什么野营,他没有登山,没有搭帐篷…… 但脚踝上的鼓包和疼痛又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祝宜眠坐起来,右手虚握住从窗外投射在被子上的光线。 暖的。 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随后翻出枕下的手机。 看到通话记录最上方,今晨的画面逐渐清晰。 响铃四十二秒,祝宜眠接起电话。 他的班主任,早早打来电话来道歉。 同时给他批了一周的病假…… 有什么事被漏掉了吗。 祝宜眠摸了一下心脏,记忆回溯到昨天晚上,似乎有一双大手,一直稳稳地抱着他。 此时的祝宜眠尚未察觉自己的嘴角扬起了小小的弧度,且直到管家按照顾程睿定的时间准时来敲门才落回原处。 他在家休  7 养了几天,除了管家和保姆寸步不离照顾着,其他人从未回来过。 返校那天,祝宜眠特意压下心中的怅然若失。 正因为顾程睿给的关怀短暂如昙花一现,才更不能贪求。 回校第一堂课就是讲评统考卷子。 课统考成绩出来了,教学楼对面的公示牌换下社团活动海报,贴上了本次考试排名。 第一节 课下了,十二米公示牌前站满了讨论成绩的学生。祝宜眠不用看也知道,他的名字在尽头的最后一个。 但班主任似乎认为祝宜眠自我认知不足,上课前把他召唤去了办公室,划拉着文档里的班级排名著重强调他的成绩。 “宜眠,你是不是因为……被欺负,”何琴换了个缓和的说法,“所以成绩才提不上来?” 祝宜眠一脸疑惑。 何琴安慰道:“不用怕,那些人已经退学了,有人欺负你你尽管跟老师说,我们不会放任不管。” “退学了?”祝宜眠愣了一下,原来那天早晨她在电话里说的妥当处理是这个吗。 “嗯,九班那两个学生,”何琴看他背着手站好,莫名于心不忍,拉了椅子让他坐下,“校方已经决定了,不用担心。” 想起上课前,姜俞说顾程睿曾经打电话给他问了很多事,祝宜眠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班主任和他谈了整整一节课,第三节 课下课铃响了,他才走出办公室。 穿过长廊,他脑子里仍是何琴对他说的那些让他考虑未来的话。 祝宜眠从未有过这样迷茫的时候。 我这样的人,也可以有未来吗。 不过是从老师办公室到教室的一小段路,他就不止听到一个人在讨论这件事。 这些人,从前不敢明目张胆,此次有学生因他而开除之后,便开始理直气壮地恶意中伤。 整个高三年级关于祝宜眠的讨论从来都不只是一星半点,说他的家庭身世,说他的外貌性格,说他的成绩排名。 但引起流言蜚语的导火索其实还是他的分数。X大附中作为省重点,每年的招生程序都极为严格,建校至今从未招录过想靠权钱买进来的学生。中考成绩只是第一块敲门砖,高中部的录取还需通过入学考试。 大部分同学的疑惑在于,倒数第一的转校生,是怎么通过的转校入学考试?学校怎么会同意接收这样的学生?作弊,有人提前透题,靠别的什么关系,众说纷纭,学校贴吧里的讨论帖不在少数。 祝宜眠不怎么在意,但就是有人喜欢靠着捕风捉影听来的半句话便要揣测事件全部。 他们有怨,不服气,学校为什么录取了这种学生,这么差的学生竟能云淡风轻地进来,对比一下,当初为高中部的名额拼得头破血流的自己像个傻子。 但他们不会抹黑心爱的学校,只好把气都撒在祝宜眠身上。 恶狠狠的挑衅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大肆宣扬的言论,都像刀子一样插在祝宜眠身上。 祝宜眠也想过、和姜俞讨论过,这些人是嫉妒吗,但他身上有什么值得嫉妒的?厌恶憎恨也毫无道理,他未曾与哪个同学交恶,为何凭空招来祸端。 —— 第6章 6. 课间姜俞继续刷保送考试题。 祝宜眠刚坐下,姜俞立刻凑过来,“小祝,我刚刚去老赵办公室领试卷,听见他们说我们这周回家要带卷子回去给家长签字。” “啊?”祝宜眠找了找胡乱塞在抽屉里皱巴巴的卷子。 姜俞参谋上线:“你找谁签?你爸还没回国吧,那个谁也不好,让你哥签吧,你哥挺好的。” 祝宜眠压着试卷展平,故意逗他:“哪个谁?苓姨?就找她吧,她看到我这分数肯定笑。” “哎,不开玩笑,”姜俞揽过他的肩,“你可别自找难受。” 见他笑了笑,姜俞正经道:“说真的,祝儿,你不必为她做到这份上。你知道吗,我表哥去年高考失利,看到成绩单,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如果是你为了那家人堵上自己的人生……” 祝宜眠沉默了一会儿,拍掉他的手,“没事,我有分寸。” 学校的确重视这次模拟考,毕竟也算是期中考,成绩出来后要开家长会,卷子得先拿回去让家长签字。 隔了十几天,祝宜眠才又见到顾程睿。 司机说方瑾苓和顾程睿在家,他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隐约记得管家说过平时顾程睿基本不回这里住,但……每周放学回来这一天,这个人是不是都在家? 祝宜眠把手按在眼睛上,怪自己多想。 他也觉得很可笑,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竟然是让他在这个家不那么心慌的存在。 毕竟后来的很多时候,祝宜眠总会想起那天晚上,顾程睿一身黑色西装,身高腿长徐徐而来,站定在自己面前。 他到家的时候,刚好方瑾苓和顾程睿在沙发上谈事情,三人打了个照面,祝宜眠不自觉地抓紧书包带子,叫了声“苓姨好”,还想说些什么,犹豫之下逃开了。 推开房门,紧绷的背部才放松下来。书包被扔在地上,祝宜眠靠在门后细想,他哥……全程都在看手里的文件,半个眼神也没给过,仿佛当他不存在,仿佛那天不辞辛苦来找他,来照顾他的那个人不是他。 祝宜眠自嘲般勾起嘴角,和他哥的漠视相比,同学的恶意算得了什么呢。 回家后他就一直待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坐在飘窗上看着外面的街道。 一切都很安静,直到管家的敲门声让他吓了一跳,“小少爷,饭菜热好了。” 祝宜眠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吃晚饭,“嗯,谢谢您。” 管家温声道:“小少爷客气了。还有,顾少爷让我跟您说,十点半可以去找他。” 祝宜眠愣住了,“呃?” 十点半,他前思后想了一会儿,还是去敲门了。 “哥……?” 他反手关上门,疑惑地看向顾程睿。 后者抱臂看着他,“你不是想找我吗。” 祝宜眠睁大眼睛,他……他怎么看出来的。 顾程睿低笑,“小傻子。” 祝宜眠没听到他说什么,想起签字的事,对他说“等我一下”便急忙跑了出去。 他再进来的时候,顾程睿贴着他将门反锁,“别跑,急什么。” 祝宜眠被他揽着走到桌边,小声请求:“上次考试的卷子,要家长签字,你可以帮我么……” 顾程睿把笔电推到一旁,将他手里的试卷排放在桌上,当众处刑也不过如此。 他的成绩实在差得不像这个学校的学生,鲜红刺眼的分数打在上方,这是多不认真才能做出的卷子。 偏偏祝宜眠一副乖乖认错的样子。 顾程睿用指腹按 8 了一下他的脸,“眠眠,我没那么好心的。” 祝宜眠歪头蹭了蹭他的手指,把手覆在他的下身,“这样吗?” 顾程睿摸着他的头发,“你的伤好了吗。” 祝宜眠点点头,将他推到椅子上坐好。 他跪在顾程睿的两腿之间,解开他的浴袍,隔着黑色内裤将沉甸甸的睡物摸出形状,又握着弄了一会儿,正要把脸凑过去,却被顾程睿制止。 顾程睿按住他的肩,力度不大,但足以让祝宜眠停下,他仰着脸看他,顾程睿淡淡道:“我刚换上浴袍,没进浴室。”言下之意是,没有清洗。 祝宜眠眨眨眼,似懂非懂的样子,却是直接用鼻尖贴了上去。 顾程睿尚未发觉眼中含笑,手指勾着他的发丝缠绕。 尚未完全勃起也已傲人的巨物被隔着内裤舔舐,黑色面料上渐渐有了如墨重叠晕开的痕迹,祝宜眠埋脸于此,嗅着他的味道,直到顾程睿发硬的性器将内裤撑起,头部快要顶出来。 祝宜眠适时地进行解救,扶着他的阴茎,特意用舌头扫过顶端的小孔。顾程睿爽到忍不住后仰,操控他的欲望给了祝宜眠巨大的满足感,于是祝宜眠舔湿粗硬的柱身,给他做了一次深喉,退出时只含住头部,特意吮吸马眼处,柔软的舌头轻轻扫过,尝到一点溢出的清液。 其实祝宜眠喜欢看顾程睿的性器硬起来的过程。他放慢速度,舌尖顺着紫红性器上的筋络一点一点舔弄,到顶端,重重吸了一口小孔处。 顾程睿紧实的腹部起伏着,呼吸重了些。 他的反应像是某种嘉奖,祝宜眠也有些兴奋,嘴唇落在根部,略过粗硬的毛发,含住其中一颗囊袋。 成熟男人的味道让他失魂。祝宜眠含着他的圆球吸允,跪在他腿间微微仰着脸的样子像是臣服。 “要命。” 顾程睿后仰,一手捂在脸上,一手碰着他的脸颊。 祝宜眠吐出来,轻咬另一个圆球,顾程睿闷哼一声,把性器放在他嘴里抽送几下,便将他拉起来,圈在身前背对自己,推着走到墙边。 祝宜眠两手撑在墙上,顾程睿伏在他身后,粗大的肉茎在祝宜眠股缝间滑动,直到顶端有些潮润,便朝他大腿缝里一插,大掌覆在他屁股蛋上用力揉捏。 粗长的硬物在他的腿间快速抽弄,摩擦出一片情色的红印,硕大的头部每一次都蹭到他的囊袋,腿根处又烫又热,祝宜眠站不住了,被顾程睿稳稳撑着。 粗硬的性器不时从粉樱色穴口处滑过,一股酥麻发痒感直窜上来,祝宜眠软声软气地央求:“哥哥进来吧……” 顾程睿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没做扩张,会疼。” 硕大的龟头蹭到娇嫩的会阴处,又撞上在前面的囊袋,男人猛烈地抽动,肉体的相撞的声音在耳,祝宜眠受不住地往前倾,又因为腰部被一双大掌控制,他整个人紧紧锢在顾程睿身前。 “啊……” 祝宜眠手臂酸软,只得改撑为靠,脸颊贴着墙面,闭着眼睛任他动作。 顾程睿心一软,亲了亲他的耳朵。快到临界点的时候,他从腿间抽出来,扶着根部打他的屁股蛋儿。 祝宜眠呜咽着缩了一下,像个娇嫩大小姐,随便一抽打就有了如同被狠狠暴虐过的痕迹,顾程睿按着他的腰,鼻尖的汗滴落在他身上,祝宜眠被迫抬了抬屁股,粗硬的性器抵着臀缝,猛然射在他腿间。 顾程睿又往他身上射了好几股,最后伏在他身后喘息,祝宜眠简直要迎来一次不射精的高潮。 “我现在好像一个性爱娃娃……”腿间粘腻腻的,身上也被射脏了。 顾程睿握上他的阴茎,指腹按着顶端的小孔,“哪个性爱娃娃在被我干的时候这里会流水?” “……”祝宜眠很不好意思,鼓着脸颊讲他,“你干嘛说这么下流的话……” “哦?倒底是谁先说的,”顾程睿把他转过来,俯身在他耳边诱惑,“那眠眠想不想射?” 祝宜眠抱着他,下身用力地蹭他的阴茎,企图从中获得一些快感。“你帮帮我呀。” 顾程睿低笑,握着两个人的阴茎上下套弄。 祝宜眠主动贴上他的唇,攀着他的肩同他深吻。 顾程睿退开一些,用手沾了他刚射的东西抹在祝宜眠的性器上,又将他抱起来,走到桌子后坐在椅子上。 “下次把你抱起来操。” 顾程睿抓住他的性器上下套弄,一边亲着他的耳朵讲荤话。 祝宜眠红着脸埋在他肩头,腿根处的快感一阵阵传到四肢,他要没有力气啦。 前半段的快感积累足够,又被顾程睿这么弄着,祝宜眠很快就招架不住。 玩了将近两个小时,顾程睿还没忘记他的学业,帮他打出来,抚着他的后背等他平稳呼吸,“想不想补课?” 快感的余韵未退,祝宜眠半阖着眼,“不要,我不想补课。而且,而且都是因为你前几天……弄疼我了,我考试才没发挥好。” 解释一通后,他又大着胆子推推他的小臂,“该你反思一下了。” 他看着祝宜眠的脸想了很多事,祝宜眠眨眨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顾程睿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嗯,怪我,不想补就不补。” 他送祝宜眠回房间,后者关上门,顾程睿一转身,遇上方瑾苓。 方瑾苓奇怪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顾程睿面不改色:“给他讲题,你不是睡了吗,又失眠了?” 方瑾苓不悦,“你怎么那么好心。” 没走两步,她又回头:“你少和他接触。” —— 第7章 7. 夜里秋风起,雨来得急,祝宜眠睡不安稳,早上六点醒了一次,刚下床倒杯水,腿一软,跌坐在地毯上。迷迷糊糊爬起来,才发现全身又软又酸,脑袋昏昏沉沉,他发了一会儿呆,又回到床上。 中午管家来了几次,不见回应,不得已找钥匙开了门。 顾程睿回来的时候,管家已经在联系家庭医生了。 顾程睿停下,“谁病了?” “是小少爷,”管家挂了电话,接过他手里的伞和外套,“刚才量了体温,高烧不退,已经叫苏医生过来了。” 被顾程睿的手碰着脸的时候,祝宜眠又一次以为自己在梦中。 “眠眠,哪里难受?”顾程睿用手背探了下他的额头,感受到那烫人的温度,又很轻地曲指蹭他的小脸。 祝宜眠却听不进他说的话,只是瘪着嘴委屈地看他,你只有在卧室里才这么叫我吗,你昨天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 因为体温过高,他的眼眶红了一圈,眼里还有细细的红血丝,看起来可可怜怜。顾程睿从中读出了控诉的情绪,却猜错了理由,“是不是昨天在地上跪太久了? 9 哥哥跟你道歉。” ……谁跟你说这个了! 这下祝宜眠脸也变得红扑扑的,背过去缩进被子里不想理他。 顾程睿怕他闷着,索性也躺上去,把他从被子里捞出来抱在怀里。 “……”祝宜眠挣扎,“会传染。” 顾程睿牢牢圈住,额头抵着他,“别乱动,哥哥抱。” 昨夜登陆的十号风球还未离开,窗外风雨暴虐,祝宜眠看了一会儿,回身抱住他。 到底是少年人,在返校之前,祝宜眠已差不多退烧了。 下午方瑾苓回来,又和顾程睿一起出门,祝宜眠趴在窗口偷看了一会儿,直到他们的车彻底看不见,才拿起书包下楼。 周三顾江回国,当晚家宴,祝宜眠上了第一节 晚自修就被迫请假。 菜没上齐,顾江就提起祝宜眠的学业,又说不喜欢念书就早点进公司,叫顾程睿带他。 方瑾苓皱了皱眉,顾程睿表情淡淡,也没有说什么。 顾江坐主位,左边坐着方瑾苓和顾程睿,右边是祝宜眠,如同两方阵营,互不相容。 祝宜眠应付着顾江,听到又要请假,他本能地排斥。 为了订西装,量尺寸,和周六的重要宴会──这些与他无关的事。 顾江说完,方瑾苓手里的刀叉撞在餐盘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她像是气笑了,一字一顿:“顾江,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祝宜眠被吓懵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方瑾苓情绪外露。原先即使是在看到他被顾江带回主宅时,她也是优雅得体应对从容的。 顾江的几位老友尴尬地止话,顾江不满于她的态度:“你说什么胡话。” 方瑾苓有些失控:“我说,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知不知道那个宴会是什么性质,你让他去是什么意思!” 顾江亦怒:“他也是我儿子!我要带他去你有什么资格说!” 方瑾苓拍桌而起:“你让他进公司就算了,还想让我儿子带他?凭什么?带他赴宴又是想干什么?”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江笑了,“你别忘了,现在是我的公司,该是程睿的我不会少给一分一毫,你对祝宜眠别太过分了。” “我?我对祝宜眠怎么了?我一没虐待二不亏欠,你还想让我把他当祖宗供起来?”方瑾苓恢复理智,在歇斯底里的边缘悬崖勒马,“呵,要不要我提醒你我持多少股份,有本事你再给他一家公司。我告诉你,你别做得太过分。” 此话一出,其他人知道劝不住了,顾程睿看向顾江,方瑾苓的话戳到顾江的痛点,二人之间爆发更激烈的争吵。 战火蔓延,顾程睿跟几位愣住的叔叔说了几句,领着吓坏了的祝宜眠离开。 祝宜眠出了包厢仍心有余悸,他从没见过两人吵架,更何况,这次还是因为自己。 酒店的走廊,祝宜眠用手捂着脸背靠墙,垂着脑袋自顾自地说:“都怪我……” 他眼眶红了一圈,“要是没有我就好了,我真是个烦人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跟顾江回家……” “别说傻话。”顾程睿神情严肃,毫无顾忌地抱住他。 无论此刻被谁看到,他都不在乎了。 “没事,不用怕。”顾程睿捏着他的后颈,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祝宜眠揉揉眼睛,找回一丝理智。 “就这么出来,他们会不会……” “不用管。”顾程睿带他出了酒店。 “别哭,眼睛红了别人真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祝宜眠还是很要面子的,“我没哭……” 他们回的不是主宅,祝宜眠傻乎乎地跟着他进了电梯,才想到去他家是否合适。 于是顾程睿一转身就看到他在电梯门口迟疑的样子,“怎么了?” “不,不回那里吗?”祝宜眠小声问。 顾程睿反问他:“你想回去?” 这下祝宜眠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顿了一下,犹豫着开口:“这是你家吧……我进去,是不是不太方便。” 顾程睿展眉,曲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什么才算方便?是不是要我亲你一下你才肯进来。” 祝宜眠紧张了一下,“你别、别乱说,会被听到的。” 顾程睿将他拉进来,让他坐沙发上。 祝宜眠悄悄打量四周,一副有话又不敢多问的样子。 “不怕,没有别人。” 祝宜眠红了脸,顾程睿给他倒了杯水就走开了,怎么能看到他在想什么。 顾程睿翻出工具箱,让祝宜眠站起来。 “嗯?”祝宜眠看了看他手里的软尺和铅笔。 “放松,”顾程睿把软尺按在他身上,“明天我把数据给他们,衣服做好了直接让人送到学校给你试,就不用请假出来了。” “嗯……?”祝宜眠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 顾程睿见他懵懵的,心一软,挠了挠他的下巴,“喜欢什么样式就说。” 衣服做好之后顾程睿的助理直接送到学校来。 祝宜眠在宿舍试了一下,还被姜俞吵着闹着也想穿,结果外套裤子都穿不进,大声嚷嚷着要减肥,被全宿舍无情嘲笑。 第二天中午从食堂回到宿舍祝宜眠才发现外套上被洒了一团像果汁饮料的污渍,衬衣更是惨不忍睹,纸盒的一角也被浸湿了。 昨天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便叠好放回盒子里,他从来不喝饮料,无论是果汁还是汽水,况且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更像是故意为之,但室友……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祝宜眠用纸巾擦了一下,于事无补。他不知道是谁干的,只是手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 这是顾程睿亲自给他量了尺寸定的衣服。 心中闪过无数猜测,却因为没有证据而作罢。 午休睡不着,下午上课祝宜眠蔫蔫的,姜俞不会安慰人,只能捏着拳头叫嚣要帮他出气。 课间祝宜眠去了趟洗手间想洗个脸,却听到隔间里有人在讨论他。 不知道同学间是怎么传的,总之在他们眼里,祝宜眠就是小三的儿子,是靠钱才买进重点高中的位置。 不服气、嫉妒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挤破了脑袋拼命学,越过中考和入学考试两道坎才得以踏入附中的大门,凭什么祝宜眠轻而易举就被塞了进来。 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也是通过了入学考试,才被校长特意分到了理科实验班。 祝宜眠没细听,那两人已经推门出来,站到了洗手台前。 显然是没想到会遇上当事人,二人反而更大声地继续谈论── “毕业多久了学校还总爱吹那位优秀毕业生,弟弟靠钱买进来,不会顾程睿也是靠钱买了个MIT学位的吧。” “MIT斯隆商学院有几个穷学生?不是 10 说年轻有为么,硕士毕业就坐到副总裁,人家靠爹妈有关系,富人区宠儿。” “顾程睿也挺惨的,有本事投胎,也没本事圆满,有钱有势的爹妈就好吗,他爹还不是出轨了。” “年轻的副总还惨吗,说不定他自己包了几个都不知道……” 祝宜眠沉着脸,擦掉手上的水珠,拍了拍正准备出去的两人。 “喂。”两人同时回头,祝宜眠挥拳打上右边瘦子的脸,对方吃痛捂着鼻子。 “你他妈?”他的同伴朝祝宜眠扑过来,祝宜眠仗着腿长,又正是在气头上,一脸踢到他的腹部。 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说他可以,说顾程睿不行。 祝宜眠是真的生气了,才会第一次花了大力气动手打人。 他发了狠地揍,身形清瘦但拳拳到肉,对方毫无防备,又都是除了过嘴瘾从没打过架的,即使人多也明显更惨重一些。 其他同学见两人和祝宜眠打成一团,以为是祝宜眠被欺负了,有劝架的,有匆匆叫来老师的。 祝宜眠心中大怒,老师厉声制止也未能起到震慑作用,最后还是和同学一起将他们拉开。先是就地训话,才将或多或少都挂彩的三人带去医务室。 祝宜眠前胸后背都有大大小小的淤青,涂了药之后看起来更严重了,他只好把校服的衣袖放下来遮挡。 本以为只是小事,没想到老师还是通知了家长。 上完最后两节课,祝宜眠和另外两人一起被叫到了办公室。三人不同班,几个班主任、教导主任和那两人的父母都在,吵吵嚷嚷地争执。 他低着脑袋乖乖听着,任由多方训斥。毕竟是他先动的手,那两人的家长也颇有些不依不饶,哭天抢地自己的孩子是如何如何委屈,老师们为难着。 或许解释了也没有用,祝宜眠心里也很乱,自嘲地笑了笑,一抬眼却看到站在门口的顾程睿。 祝宜眠怔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顾程睿作为闹事打架学生的家属被老师叫来,第一句话不是向别人道歉,而是问他“哪里受伤了,疼不疼”。 祝宜眠突然有了一种被包容和被信任的安全感。 他要和他的哥哥一样,镇静地处理很多事、面对这些人。 —— 第8章 8.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顾程睿说话总是逻辑清晰的,让祝宜眠回答问题的时机也很巧妙,最后顾程睿的手虚托着他的背,和他一起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祝宜眠甚至觉得这场争论似乎结束得有点快。 顾程睿带他离开教学楼,坐到车上时,才问他晚饭想吃什么。 祝宜眠缩着身子,怯声道:“你不生我的气吗?” 顾程睿向他靠近,“什么?” 即使有隔板挡着,祝宜眠还是很怕司机看到,此地无银地用手抵着顾程睿的肩膀,“我在学校打架,惹麻烦,还要让你来处理……” “你告诉我为什么打架,我不会生你的气。”顾程睿握住他的手腕,试图将他拉过来,却见他疼得抖了一下。 祝宜眠想收回手,顾程睿放轻了动作,不由分说地卷起他的袖子。 暴露出来才闻到淡淡的药味,两人看着那处的青紫一时都没有说话。 祝宜眠挺直背坐好,刚把袖子放下去,却被他揽过去抱着。 顾程睿掀起他的衣服下摆,“还有哪里──” 他没说完,那些痕迹已尽收眼底。 祝宜眠跟个布娃娃似的被他翻来翻去,摸了肚子还要看后背。他羞耻地低着头,自然没看到对方越来越凝重的神色。 “还疼?要不要再去医院处理。”顾程睿很轻地碰了碰他肩胛骨。祝宜眠生得白,脱了衣服看起来就是个娇气包,皮肤嫩得很,平时碰一下都要留很长时间的红印,这一大片淤伤不知道被打到的时候有多疼,要多久才能好。 祝宜眠摇摇头,“不去,很快就不疼了。” 顾程睿没说什么。到家了,下车前祝宜眠小声又飞快地说:“是不是很丑啊?反正都快初冬了,穿长袖遮着就看不到了。”说完他便飞快跑上楼,一点儿没留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晚饭时间是顾程睿来叫他下楼,祝宜眠扒拉着门不敢出去:“你们都吃完了么?”方瑾苓是不让他一起吃饭的。 顾程睿直接牵过他的手,“没有‘你们’,只有我和你,他们平时不回这里住。” 祝宜眠弯着眼睛笑了,走在顾程睿身侧,心情很是愉悦,“那我们今晚吃什么呢?” 他本以为今天是糟糕的一天,转折从下午开始,顾程睿又来拯救了他一次,晚上请假在家,让他不舒服的人又都不在,心情好到可以哼出歌了。 吃过饭,洗了澡,祝宜眠坐在吧台前喝顾程睿给他调的低酒精鸡尾酒,还想偷尝顾程睿的威士忌,被及时阻截。 顾程睿挪开酒杯,一只手按住他的额头,“高中生先别喝。” 祝宜眠顺着他的手劲仰着脸,不死心地想说服他:“我又不是小孩儿,可以做大人做的事了。” 他不停地说,顾程睿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嘴唇。祝宜眠是就着杯口喝的,浸得嘴唇愈发饱满红润,能把顾程睿刚才喝下去的热烈威士忌点燃。 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小腹窜起的那簇火却未降,顾程睿径直走出来,将祝宜眠抱起,趁着管家和佣人看不见,快步走入电梯。 祝宜眠自觉地用腿缠着他的腰,电梯门一关上,他就被亲了一口。 一楼到二楼不过几秒,顾程睿抱着他回自己房间,刚进去立刻将他抵在门后,“今天下车前你到底想说什么?” 祝宜眠想起那会儿冲动说的话,慢慢脸红了,支支吾吾的,“你对我还能硬得起来吗……” 顾程睿抵着他的额头低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祝宜眠被他的声音弄得浑身发酥,但又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圈着他的脖子更委屈了:“可是在车上的时候你看起来很不高兴,是因为我身上很难看吗。” “小傻子,”顾程睿往上顶了顶,抱着他往床边走,“那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程睿开了暖光的壁灯,祝宜眠脱掉顾程睿的家居服,隔着内裤坐在他的身上,蹭着他被束缚的性器,手探到他的腰腹处乱摸。 “不是想尝威士忌?”顾程睿隔着衣服抓住他的手。 祝宜眠俯下身来,趴在他身上,同他鼻尖对着鼻尖,气息交缠,“哥哥。” 顾程睿的大掌按在他的脑后,如愿以偿地尝到那抹嫣红。 两人接了一个长吻,顾程睿难得温柔,舔一下吻一下,祝宜眠呜咽,要在他身上软成水了。 顾程睿单手脱了他的裤子,握上他的阴茎,指腹在流出清液的小孔周围打着圈。  11 祝宜眠舒服得颤了一下,贴在他耳边问:“哥哥,进来吗?” 向来定力很好的顾程睿动摇了几分,最后还是顾忌他身上的伤,理智占了上成,“今天不弄你。” “你就是在弄我,”祝宜眠贴紧他蹭了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了点酒精,今天的祝宜眠格外放得开,“哥哥,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顾程睿让他骑在上面,祝宜眠似乎很喜欢这么做,蹭着顾程睿那处内裤包裹的鼓囊也能出精。 几股浊白射在顾程睿的小腹,他的黑色内裤上也落了明显的星星点点,色情又迷乱。 祝宜眠懵了,爬过去把脸埋在他的肩窝。 “乖孩子,”顾程睿坐起来,拿了枕头放在后腰,摸着祝宜眠的脸吻了一下,“看好。” 顾程睿拉下内裤,用祝宜眠的精液抹在了性器上,在他面前自慰。 祝宜眠从射精后的贤者时间出来,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耳尖红红,受不了地趴在他身边,顾程睿几乎同他脸贴着脸,很重地舔允他的脸颊。 祝宜眠被他带得有些兴奋,对着他亲下去,舌尖主动追逐,因为玩得太凶,他眼里蒙了一层水汽,顾程睿又缓下来,怜爱地亲亲他的眼睛,“眠眠,你一句话,我就射。” 前期累积的快感足够,但他想把释放的时机交由祝宜眠决定。 室内冷气足够,顾程睿身上仍覆着薄薄的汗,祝宜眠色迷心智,看看他硬挺的巨物,再看看他的脸,最后嘴唇贴在他耳边叫:“哥哥。” 顾程睿只觉一阵酥麻后,快感直冲大脑。 他射了之后,祝宜眠又贴过来亲他,两个赤裸着身体的人,做完浓烈的情事,还要进行温和的亲吻,真的好像恋人……祝宜眠模模糊糊有了一点放肆的想法。 顾程睿用内裤抹掉精液,祝宜眠突然弯着眼睛笑了,他跪坐起来,两只手指抓着内裤边缘拎起来,对着顾程睿,用舌尖舔了掉了内裤上的东西。 “喜欢?”顾程睿笑着用托着他屁股蛋的两团肉用力揉了揉。 祝宜眠搂住他的脖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变态。” 顾程睿心说我还有更变态的想法,“嗯,所以罚你今晚要穿着睡觉。”那条被揉皱的,擦过精液的,被祝宜眠舔过的内裤。 祝宜眠满脸通红,顾程睿把他抱进浴室。 这是祝宜眠第一次进他的浴室,毕竟……以前都是做完就分开了。 没有做全套,不用特意清理,顾程睿直接把祝宜眠放进浴缸里,从背后环着他。 祝宜眠靠在他的胸膛,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是困倦,顾程睿卷着他的头发玩,祝宜眠抓住他做坏的手,“不弄了不弄了。” “别睡,不能在浴缸里睡觉知不知道。”顾程睿换了边手去捏他的脸。 祝宜眠乱叫卖惨:“你再掐就肿啦,祝宜眠好可怜哦,身上都没有一块好皮了。” 顾程睿勉强放过他的脸,手搭在浴缸边,神色慵懒,“你今天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跟同学打架。” 提起这件事,祝宜眠又不开心了,连语气都闷闷的,“他们嘴碎,还故意在我面前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但是我不想跟老师说是因为这个我才打人的……”他说得含糊,具体是谁,是绝对不能说的。 “所以今天那两个人不怎么敢说话是因为这个?就这么让你被家长骂?”顾程睿若有所思。 祝宜眠这么一想也有些生气,“对吧对吧,太过分了。” “虽然今天谈好了,你不受处分,不代表他们也没事了。”顾程睿说。 “嗯?”祝宜眠不太明白。 顾程睿用手指梳着他后面的头发,“没事,你不用管。” 他停了一下,又问:“同学经常欺负你?” 祝宜眠偏过头,脑袋靠着顾程睿的右肩,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他们欺负不了我,不过……刚做好的那套西服被弄脏了,我还没有找到那个人,没有衣服,宴会应该可以不去了吧。” 顾程睿皱了皱眉,祝宜眠很怕他嫌自己麻烦,解释道:“也怪我没有把衣服好好收起来,对不起。但是这样很好……我不去的话,苓姨说不定就没那么生气了。” “一套衣服而已,明天让人重新做,你去不去其实对她没有什么影响,不用多想,”顾程睿挠了挠他的下巴,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至于衣服的事,我会处理,你好好上课,不用想这些。” 祝宜眠一晚上被他派送的糖甜得晕乎乎,从浴室出来时身上只穿了顾程睿的内裤,size大了,松松地挂在腰上,总是轻易地被某人摸进中心地带。 —— 第9章 9. 周五顾程睿取了新做的衣服,顺道送去给祝宜眠。 在校门口刚停好车,他一眼看到了祝宜眠……和旁边的小胖子姜俞。两人站在树下分享同一瓶水,顾程睿几乎是瞬间沉下脸。 祝宜眠毫无察觉,直到姜俞让他转头。 顾程睿进了校门,直直向他们走来,哥哥的出现对祝宜眠来说实在突然,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反思了一下,“怎、怎么了。” “还没上晚自修吗。”顾程睿面无表情地和姜俞相互打了个招呼,后者识相地走开了。 祝宜眠盯着他手上的袋子看,“晚上要开年级大会。” “哦,本来还想接你回家。”顾程睿故作可惜。 “不……也不是一定要参加。”祝宜眠弱弱地说。 顾程睿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祝宜眠用手捂着那块地方,眼神委委屈屈的,无声控诉他。 “坏学生,不准逃课。”顾程睿把衣服递给他,又补充道:“也不准喝别人喝过的水。” 他走远之后,祝宜眠才对着他的背影小声说:“我不是坏学生。” 晚上开会,教导主任在台上开始了分析总结鼓励三部曲,祝宜眠和姜俞在下面开小差。 老师慷慨激昂的语调完美掩护了两人的叽叽咕咕── “我爸太坏了,那天他又和苓姨吵起来了。” “啊,是不是波及你了。虽然顾叔经常笑,但我其实挺怕他的。苓姨看着温温柔柔的,但是气场太强。不过过年的时候一块吃饭我记得他俩还挺相敬如宾的啊。” “准确来说应该是相敬如冰,都是我爸的错,他一点儿也不好,非要带我去尚瑾,可能就是想给苓姨添堵。” “哦,李向瑾家的酒店,明天的晚宴我妈也去,但她说我小孩一个,不能带我,可恶,尚瑾的甜点这么好吃。” “……” 第二天早上才上第一节 课,昨天祝宜眠和姜俞昨天批斗了两个多小时的人打来电话。 真是一个很差劲的父亲。 祝宜眠立刻挂断了,下课后才回拨过去,顾江很严厉地说了他一顿,  12 并命令他下午放学后立刻回家。 一通电话破坏了祝宜眠一天的心情,放学的时候又被顾江的助理直接送去公司,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江带他转了一圈,让他明天过来跟着顾程睿熟悉公司的事,祝宜眠很敷衍地答应他,警惕地观察周围,出了公司才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在这里碰上方瑾苓。 但总归是要遇上的。 晚宴八点开始,顾江算好了时间,但前路发生车祸,堵了一小段,八点半的时候终于抵达宴会厅。 祝宜眠跟在顾江身后,在厚重华丽的大门缓缓关上时并肩而立,颇有木法沙在百兽面前高高举起小狮子的意味。 但在父亲这个角色上,顾江和木法沙天差地别。 偌大的宴会厅内安静了一瞬,很快便有人走过来同顾江交谈,他第一次带私生子出现在正式场合,祝宜眠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目光同时打量。 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打量,祝宜眠始终没有回避过。他有时候的确是很脆弱,会退缩,但他从来不会惧怕陌生人的看法。 顾程睿看着祝宜眠进来,到他跟在顾江身后穿过人群,视线便再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少年身姿挺拔,眼中干净纯粹,懵懂却毫不怯场,一身黑色掐腰西装包裹之下,展露出无可挑剔的肩背和腰线。 顾程睿隔空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轻微的碰杯动作。 晚上好,我的小少爷。 不断的有人来找顾江,寒暄过后最终都会回归商务合作的话题。祝宜眠被勒令跟在顾江身边,一路听下来只觉乏累,精明的资本家身在上个世纪的平缓音乐中,却谋划着股权融资瓜分市场的现代战争。 当祝宜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想转身时,却看到方瑾苓已经过来了。 他们的话题对祝宜眠来说是陌生的,但他已经不需要回答什么了,因为方瑾苓在的情况下,方才对他很热络的叔叔们都默契地无视了他。 奢华的宴会厅对祝宜眠而言如同巨大的牢笼,实在是很难适应。 他尴尬地站在一旁,很快,几位老爷子的到来使得众人的视线又聚焦在门厅处。 祝宜眠心情有些复杂,顾程睿的外公来了。 顾程睿扶着一身唐装的老爷子进来。方成礼杵着拐杖,虽腿脚不便,脑子始终清明得很。他长期定居美国,难得回国,出面一次份量很重。 顾江眼里闪过几分慌乱,他无暇顾及祝宜眠,甚至没有考虑到方瑾苓,快步迎了上去。 不用待在顾江身边,祝宜眠暂时松了口气,他默默挪到角落的位置夹了块提拉米苏吃起来。 与其说是在这里躲避顾江,倒不如说是怕见到方成礼。 祝宜眠见他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很难忘记,比如顾江带他回主宅那天,以及顾程睿和他稀里糊涂做了的当晚。 一来是因为他对祝宜眠很和蔼,二来祝宜眠总觉得那天晚上他看出了点什么。 方成礼越是对他好,祝宜眠内心就越愧疚,他的存在破坏了一个家庭,伤害了别人。 祝宜眠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焦躁地扯了一下领带,把无名的难受怪罪到那两口吃完的小蛋糕上,甚至怀疑这家酒店的甜点只有姜俞喜欢。 侍者路过,祝宜眠要了杯苏打水就待在高高的甜点架后面发呆,有人过来打招呼时祝宜眠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来人看起来年纪同顾江差不多,和祝宜眠聊了几句,祝宜眠不爱同陌生人说话,对主动搭话的人也极少回应。那人或许是觉得尴尬,顺手从桌上拿了两杯酒,说是一定要喝一杯。 对方分明在笑着,祝宜眠却莫名觉得不太舒服。 压下心中那股怪异感,祝宜眠犹豫了一下,迟疑地去接他手中的酒杯,正是这犹豫的几秒,祝宜眠伸出的手被按住── “他未成年,我来敬你。”顾程睿盯着那人的眼睛,声音冰冷。 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带了一丝恼怒。 祝宜眠说不出哪里奇怪,却也戒备地看着他,很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伤害到顾程睿。 那人和顾程睿无形中僵持了一会儿,最后重新挂上那副笑脸,自顾自地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便走开了。 直至彻底看不见,顾程睿才收回视线,将那杯酒扔进垃圾桶,用纸巾草草擦了手。 祝宜眠的眼睛出卖了他的不知所措。 顾程睿看着他不说话。 今晚的祝宜眠其实和平时没什么不同,额前的碎发总是在眼睛上方弯出弧度,露出中间一小块光洁的额头和天生精致的眉眼,唯一的变化是他更诱人了。 “不要一个人在这里了,去我能看到的地方。”顾程睿用了命令的口气。 祝宜眠乖乖应好,想了想,还是说出心中的疑虑:“他是不是……” “是,”顾程睿还沉着脸,“不用怕,他再来你就找我,不过,他以后不会再敢找你了。” 他的后半句话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祝宜眠也很担心他会被报复或受什么影响,“我不怕,你也要小心……” 顾程睿“嗯”了一声,想把他带到方成礼身边,祝宜眠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黑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拒绝。 “外公很想你。”顾程睿抓住他的手腕防止他跑走。 可是……他不是我的外公啊。祝宜眠在心里小声说。 他还是推脱着不愿上前,顾程睿也不再勉强,“随你,不要乱跑。” 顾程睿迈着长腿独自走向那群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祝宜眠突然觉得自己那点担心是多余的。 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大了?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他的认知里,顾程睿自有一套刀枪不入生人勿近的盔甲,即使周身恶狼环伺,也绝不会轻易被撕碎。 祝宜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根据一晚上听到的信息拼拼凑凑脑补出许多个故事,越想越离谱,最后晃了下脑袋,想把乱七八糟的事清出去,偏偏余光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一个侧脸。 大概是觉得赏心悦目,祝宜眠多看了两眼,而对方看起来心不在焉,没注意到面前的小台阶,一脚踩空差点摔倒在祝宜眠面前,堪堪稳住身体后一秒装作无事发生。 祝宜眠知道不妥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这人黑发微卷,靠近前额的地方有两根翘起来的呆毛,让人很想帮他捋下去,顺便摸一下他的脑袋。 “对不起,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对方拍拍衣服下摆,一双眼睛清澈明朗,祝宜眠的大脑发出信号,这个人是无害的。于是他表达了关心:“你没事吧?” “……”你已经笑了。时然没想到被人看到了刚才的蠢样,掩饰尴尬地舔了舔嘴唇,“没事,你是顾程睿的弟弟吧。”  13 “嗯,”祝宜眠点头,“他……提过我?” “也许吧,我也只是见过他几次,”时然走过来和他一起站在分隔区域的装饰性雕栏后,视线投向香槟塔旁的两个颀长身影,“刚才看到你进来了。” 祝宜眠做好了期待落空的准备,不想知道有关顾程睿的事了。他顺着时然的目光看过去,顾程睿从刚才起一直在与这个面容冷峻的男人交谈,“那是你哥哥?” 时然顿了一下,“算吧,但是我惹他生气了,他还没理我呢。” “可是你哥哥好像一直在注意你。”祝宜眠有些羡慕。 “可是我只看到你哥哥一直在瞪我。”接收到眼神警告的时然如是说。 “……”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自我介绍都没有,却跟多年好友似的脑袋凑在一块儿说着悄悄话。 顾程睿偶尔看过来,两个人还是靠得很近,嘀嘀咕咕不知道有什么可聊的。于是他等不到宴会结束,提前带祝宜眠离开了。 祝宜眠有一点舍不得刚认识的新朋友,走出去两步又回头,时然像没人接的小孩,眼巴巴地跟他说再见。 —— 第10章 10. 顾程睿叫了代驾,回的还是他的那套常住的公寓。 祝宜眠来过一次,当时看到柜子里备了很多洗漱用品,还猜测顾程睿平时是不是经常带人回来住。但是仔细想想,他根本没有什么立场知道,况且,就算知道了,他也没资格说什么。 一路上顾程睿都没有说话,祝宜眠不知道他酒量如何,醉的程度如何,因此也没做任何心理准备,以至于一进门就被人从身后抱住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全都掉在地上。 带着清烈酒味的气息打在祝宜眠的皮肤上,顾程睿抱住他的腰,在背后胡乱亲着他的耳朵和脸颊。 祝宜眠挣不开,两个人以怪异的姿势酿酿跄跄移动着,最后谁都站不稳,倒在沙发上。 这下顾程睿不乱动了,坐起来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醉了吗?我给你弄点解酒的……”祝宜眠站起来,想去给他倒杯水。 顾程睿没有反应。 祝宜眠心里莫名一揪。 “过来。”他坐在沙发上,拉过祝宜眠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安静地抱着他。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祝宜眠回抱他,学着母亲安抚小宝宝的动作,轻拍他的背。 第一次看到顾程睿这样的一面,祝宜眠不太习惯。 原来他也会累的。 刚才没来得及开灯,室内只有从落地窗洒进来的微弱月光,这大概是最好的安抚曲,祝宜眠甚至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但很快他又一一把这些念头打消。 坐在顾程睿身上,真的是很容易做梦。 “我还是给你倒点水吧,或者你这里有没有蜂蜜和……” 他还没说完就被咬住了唇瓣。 顾程睿将他牢牢箍在怀里,手掌扣着他的后颈,肆意地吻上去。 祝宜眠尝到了甘甜,他咽下去一点,又不满足,上瘾似的回吻顾程睿。 顾程睿要疯了,单手解开他的皮带,探进去隔着内裤用力揉,祝宜眠抱着他的脖子低喘,顾程睿咬了一口他的下巴,将他抱进卧室。 “你看,你就是我的解酒药。” 西装外套掉在地上,衬衫被扯坏了,祝宜眠索性自己脱掉,没了皮带的约束,裤子也是挂在腰胯,要掉不掉的。 一进卧室顾程睿便将他抵在门上。深秋清冷,肉体滚烫。下身在相互磨蹭中皆有抬头之势。祝宜眠颤着睫毛,很用力地回吻他。 祝宜眠在接吻这件事上总是笨拙得可爱,但他铃口溢出的透明液体显露在内裤上,又像个下身濡湿的小荡妇。 于是顾程睿疯狗似的啃他的嘴唇,看他软绵绵地挣扎几下,才把他放到床上。 祝宜眠真是没有原则,很主动地隔着裤子亲了亲他的那处,然后解开皮带,将紫黑的巨物释放。 粗长的性器被舔湿,顾程睿让他躺下,扶着根部对准他的股间,却怎么也进不去。 他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支润滑,几乎挤了大半,连着祝宜眠的后面也抹了很多,那根东西却还是一直戳着他的屁股。 这个人难得地露出苦恼的神色,祝宜眠很想笑,又怕伤及他的自尊心,于是他起身让顾程睿躺下,按着他的胸膛坐在他身上。 他相信顾程睿应该是很醉了,因此没舍得推开他去找套。况且他也存了私心,肉贴着肉才是最至上的快感。 顾程睿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祝宜眠红着脸挤出润滑,一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没做扩张,没有套子,祝宜眠握着他涂满润滑的硬挺,对着自己的后穴,慢慢往下坐…… 但这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试了几次都不行,祝宜眠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了,他坐在顾程睿的小腹上,摸着他的胸肌玩,“呜……我没有力气了。” “是吗。”顾程睿握着他的腰,一手扶着性器,找到他的穴口,按着他往下坐。 祝宜眠容纳了他的性器。温热娇嫩的内里紧紧包裹着敏感的龟头,顾程睿发出一声叹谓。 这个姿势进得很深。 顾程睿躺在床上,祝宜眠两腿分跪在他身侧,骑马似的缓慢扭动屁股。待他适应之后,顾程睿逐渐掌控速度,扣着他的腰,重重往上顶,祝宜眠仰着脸,忍不住叫了出来。 “哥哥,哥哥……” 渐增的快感一阵一阵,从两人的连接处传递到每一根神经,祝宜眠失神地看着顶上的吊灯。 再撞一下,他就要魂飞魄散了。 “眠眠。”顾程睿拉过他的手,让他伏趴下来,亲了亲他的脸颊。下身仍在不停冲刺。 祝宜眠句不成句,控制不住的小尾音跑到顾程睿心里挠了一下,他挺身抽送,又快又重的摩擦着娇嫩湿软的内壁。 分不清是错觉还是真实存在的现实,祝宜眠感受到了他性器上蜿蜒的经络,和前端轻微的颤动。 他要射了。 粗涨的阴茎在温热的包裹下彻底释放。 顾程睿的呼吸急促地打在他耳边。灭顶的快感从那一小块地方传至周身,前端也泄出了精液,祝宜眠贴在他身上舒服的叫唤。 男人眉目舒展,抱着祝宜眠坐起来,射精后的性器并未立刻疲软,半硬着抵在他的后穴里再次顶弄。 祝宜眠的前端溢出一点透明的黏液,处于一碰就敏感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体内的变化,想推开顾程睿,但这软绵绵的力气打出来跟欲迎还拒差不多。 顾程睿和他脸贴着脸,指腹按在他的乳粒逗弄,下身挺动着,“眠眠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祝宜眠射出来的时候还是很敏感,碰一下就不行,于是  14 顾程睿咬着他的耳朵,一直逗他玩。 他在祝宜眠射精之后用两指夹着他的根部,后面突然进得很深,祝宜眠尾椎窜上一股快感,铃口喷射出一大股液体。 祝宜眠舒服得打了个尿颤,失神了好一阵才回到人间。 那股热流打在顾程睿的胸膛,再一路流到私密处,有几滴喷溅到脸上,他也不在意,用指腹抹去,贴在唇上舔了一下。 无论是他的举动还是两人身上淡淡的味道都让祝宜眠懵了,他茫然地看着顾程睿。 顾程睿低笑去勾他的下巴,“眠眠今晚喝了多少?” 下了床,两个人都走不稳,顾程睿和他搂在一块儿纠纠缠缠着进了浴室后,在马桶前停住,“扶我一下。” 祝宜眠知道他今天喝了很多酒,想了想,还是上手帮忙,握上他的性器。 “……”顾程睿默了一瞬。 偏偏祝宜眠还用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怎么了?不尿尿了吗?” “我不是……”顾程睿失笑,“算了。” 祝宜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懵懵地看他,顾程睿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后来在浴室被折腾到深夜,祝宜眠一边哭着求饶,一边疑惑,这个人的兴奋点到底是什么啊。 * 过度纵欲的一晚把祝宜眠的生物钟破坏了。 他第一次睡在顾程睿的床上过夜,竟也意外地一夜好眠。 早上顾程睿处理完邮件,某人才有了要醒来的样子。 “起床了。”他走到床边捏了捏祝宜眠的脸,并收获一个睡眼惺忪的睡美人弟弟。 祝宜眠回以一个软软的鼻音,下床的时候被床单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被顾程睿稳稳接住。 于是也被推进浴室洗漱,出来时发现枕头被子已经理得整整齐齐,祝宜眠突然有些羞愧,脸红地摸了摸后颈。 本来已经清醒了的人,下楼的时候对上哥哥的目光,一不留神差点踩空。 顾程睿看他慌乱中抓住了扶手,提起来的心才落回原处。 吃了午饭,祝宜眠跟在他后面走回卧室,因为没及时停下,不小心撞上他的后背。 顾程睿忍无可忍,把他拉过来,手掌托着他的脸细细端详,“你好笨啊。” 祝宜眠捂着额头,眼神无辜:“对不起……” 顾程睿那只手改为捏住他的两颊,左右轻微晃了晃,“你委屈什么。” 祝宜眠被他掐住脸颊,嘴巴张不开,只能呜呜地叫唤。 顾程睿亲了一口他的嘴角,眼里的笑意藏不住,“眠眠,换上昨天的衣服给哥哥看看。” “可是……昨天你不是看过了吗。”祝宜眠不是很想穿回那身西装。 “换,”顾程睿没有多说,隔着衣服摸到他胸前的凸起捏了一下,“我的衣服你穿着大了,还是我帮你脱?” 祝宜眠无法反驳,只好去地毯上捡起昨天落下的衣服。虽然已经是背对着顾程睿,但此刻似乎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让他有一点不自然。 顾程睿看得很仔细,祝宜眠穿裤子的时候弯了一下腰,他的背部很瘦很白,上面还有昨夜留下的痕迹。 只剩下那件掐腰的西装外套,祝宜眠不想穿。他低头系着衬衫上仅存的几粒扣子,一时不察,背后有人贴了上来。 男人的气味将他笼罩,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绕到他身前帮他整理前襟,又抽掉他挂在臂弯的外套帮他穿上。 “扣子都被你扯掉了。”祝宜眠看着大开的领口发愁。 “以后赔你。”顾程睿帮他穿好外套,让他转过身来。 祝宜眠有一瞬间胡思乱想着,是“赔”还是“陪”? 好像对小情人说的话啊。 但他突然不说了,祝宜眠有些紧张,“怎么了,不好看是不是……” 顾程睿喉结动了动,“你还真敢在我面前脱衣服。” “我也是男的……” “你真的好笨。” “……”祝宜眠委委屈屈看他一眼。 顾程睿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把人哄好了,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放到他手上。 “嗯?” “打开看看。” 一个石墨黑的小盒子,拿在手里很有份量,祝宜眠慢吞吞地打开—— “是什么…” “胸针,”顾程睿取出来别在他的西装上,“戴着吧。” 祝宜眠低头看他的手,然后才仔细看衣服上的胸针。 的确是美的。 几何轮廓立体有致,缀于中心的红宝石美得摄人心魄,两边简洁对称的钻石细闪,似乎经过年代的沉淀有了恒久的意味。 彼时的祝宜眠尚未注意过盒子上的卡地亚标志,也不知道什么古董红宝石钻石胸针,他只是愣了一下,不太确定顾程睿的意思。 一个想着终于把去年准备的生日礼物送了出去。 一个嘴角渐渐垮下来。 这是醉酒乱性后的嫖资吗。 —— 第11章 11. 顾程睿些微察觉到了祝宜眠的心情变化,但下午开车送他回校后,还没来得及找出原因就被方瑾苓一个电话叫回主宅。 进了书房,方瑾苓才责怪道:“昨天怎么没有跟外公说一声就提前走了。” “昨晚不太舒服,改天我再向外公道歉。”顾程睿站定在她身后,隔着一张地毯的距离。 “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是比较多,但你处理好了,以后肯定能坐到比现在这些老家伙还高的位置,”方瑾苓还是很宝贝这个儿子,处处为他考虑好了,“外公那边,月底你陪他回纽约,梁晔说你下个月要去那边出差是吧,记得圣诞前回来,我给你办生日宴。” 梁晔是从顾程睿进公司起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资历不凡。 可惜,难成心腹。 许久,顾程睿才“嗯”了一声,又跟她说:“过个生日而已,不用弄那些。” 方瑾苓也不想他不高兴,顺应道:“我知道,没打算请太多人。” 顾程睿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内心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极其烦躁,他很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恢复冷静,“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 礼拜六又至。 这一周对祝宜眠而言过得太快了,他不想回家,但刚交上住校申请,顾江的电话下一秒就到。 顾江很固执地逼他去公司,嘴上说是要他向哥哥学习,其实就是想向方瑾苓宣告,公司还没到母子俩掌权的时候。 正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祝宜眠才更厌恶顾江。 有时候看到新闻里宣扬亲情故事,他也会想到,他的父亲做过什么好事吗。祝宜眠想不出来,因为顾江只擅长做一些让四个人都不痛快的事。 从顾江把他  15 带过来开始,回家就变成了痛苦的事。 但渐渐地也有了例外。 比如他哥哥。 其实祝宜眠尚未意识到自己并不希望他出差,怕他有别的事不回来。不需要交谈接触,但就是想看他一眼,想确认一下在这个家唯一一个他触碰过的、稍微熟悉一点的人还在不在。 心里怀揣着一团朦胧,搅得祝宜眠一整夜不宜眠。 第二天上午顾江和顾程睿要出席一个商会活动的开幕式,方瑾苓也一早出门了,祝宜眠暂得片刻安宁,倒了杯水在阳台发呆。 本以为顾江会忙一整天无暇理他,谁知道下午直接安排司机把祝宜眠送到了公司。 在楼下接他的是顾江手下最年轻的秘书。 祝宜眠有些拘谨,因为对方一直使用敬称,脸上挂着堪称执业标准的微笑。 得知顾江和方瑾苓临时有事去机场了,只交代秘书带他去找顾程睿,祝宜眠突然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他们没走员工通道,小秘书把他送上去后就走了。 祝宜眠看了看缓缓关上的电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办公室的门半开着,顾程睿抱臂靠在桌边讲电话。 祝宜眠有一瞬间了悟什么是移不开眼。 男人侧脸线条俊朗如精雕细琢,额前碎发下是遮不住的剑眉星目。 即使做过再亲密接触的事,祝宜眠也从没这样仔细地看过他的脸。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发现的,因为顾程睿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打量。他挂了电话,转过身对着祝宜眠的方向点点下巴:“过来。” 走到顾程睿身前时,祝宜眠被抵在了桌边。 祝宜眠离成年几月有余,173的个子已不落人后,但跟顾程睿还差了十来公分。对方长腿一撑能靠在桌上,他却直直撞到了腰。 顾程睿没有忽略他小小的抽气声,大掌按在他的后腰给他揉弄,一边用指腹按着他的下唇。 “弄疼你了?” 祝宜眠委屈地看他一眼,点点头,将他的手指含住。 顾程睿搅弄几下,足够湿润了,又探进他的裤子里,“眠眠。” “嗯……”明明是想问他,却发出莫名的声音。 顾程睿两指托了一下他的根部,按压着会阴。 祝宜眠软了身子。 “眠眠,跪下。” 他哥哥今天似乎有些烦躁不安。 祝宜眠跪在他身前,仰头等着他的下一步指令。见他不说话,于是晃了一下他的裤子小声提醒:“门,门还没有关。” 顾程睿嘴角勾出淡笑,“让别人看看眠眠是怎么给我口的不好吗。” “不要…”祝宜眠当真了。 顾程睿弯腰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随后按下老板椅扶手内侧的按钮,门自动关上,落锁。 他顺势将椅子拉过来坐下,祝宜眠跪在地毯上,解开他的皮带,用鼻尖去蹭那处地方,隔着内裤含住他的阴茎,直到完全苏醒的性器在被洇湿的布料里撑出令人害怕的形状。 涨红的龟头像要冲破束缚边缘,祝宜眠把他的内裤拉下来,舔了舔粗硬的柱身,最后才含了上去。 脸被粗卷的毛毛刮到,但祝宜眠顾不上那么多,他只知道,要把哥哥的阴茎吞到喉咙里。 祝宜眠持续为他深喉,变态似的嗅着他的气息品尝他的味道。 他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喜欢顾程睿的性器,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把脸埋在这处地方,甚至希望顾程睿用阴茎拍打他的脸。 他哥意味不明的,沾染情欲的声音成了他的兴奋剂催情药。 最后在顾程睿的皮鞋踩上他的脆弱时到达高潮。 “唔……”祝宜眠抬眼看他,眼眶湿了,可怜巴巴的。 顾程睿握上阴茎用力套弄,一边越发恶劣地用皮鞋挑逗他的裆部。 “啊…”祝宜眠抖了一下,握着怒胀的阴茎继续舔弄。 他仔细舔着阴茎上的筋络,舌尖不时在顶端打圈圈。 或许是因为场合不对,又或许是因为一周没有疏解,在他含着头部猛然吸允后,顾程睿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按着他的肩,在他嘴里快速抽送几下,精液喷射在他的唇齿间。 祝宜眠被呛了一下,顾程睿抽出来,扶着尚未疲软的阴茎拍了拍他的脸,再把龟头蹭在他的脸上描摹。 他咽下去后伸出舌头:“吃完了,没沾到你的裤子。” 顾程睿顺势把前端戳在他的舌头上,“帮哥哥清理。” 祝宜眠乖乖含住他射精后的东西。 顾程睿摸上他的脸,下身缓慢挺弄,大有不愿撤出温柔乡之意,“眠眠也硬了,怎么办。” “……我自己弄。” 顾程睿将疲软的性器放回裤子里,扣好皮带,故意道:“哦,眠眠要自慰给哥哥看。” 祝宜眠脸红了。 顾程睿随手将西装外套铺在办公桌上,把他抱上去。 祝宜眠几乎没有自己弄过,更多的是他不需要。一来他还不是性欲最强的时候,二来…他们做的频率并不低。 顾程睿解开他的裤子,看到灰色内裤被铃口处溢出的液体深深地沾湿了一小块。祝宜眠不好意思地用手挡着。 “我自己来……” 他拉下内裤,刚才被顾程睿用皮鞋蹂躏过的性器已然半勃,还因为情动而带了淡淡的腥甜味道。 顾程睿痴了一秒,他竟荒诞地想用美来形容一个人的阴茎。 但那物的确是美的,看起来青涩干净,两颗囊球圆润可爱,加上他的下体本就没什么耻毛,坐在黑色西装上,便是要勾人压上去狠狠欺负一番。 “喜欢被哥哥这么弄?”顾程睿看着他,眼里颇有些戏谑的意味。 祝宜眠不敢同他对视,犹豫着握上渐渐勃起那处。 顾程睿手撑在他两侧的桌沿上,将他整个人都圈起来。 他用力给自己套弄,渐渐有了痛感。 这甚至不如半点给顾程睿口交时的快感来得多。 少年动作生涩,顾程睿按下他的手,“自己弄过吗。” 祝宜眠委屈巴巴地摇头,声音也软得不像话,“我不弄的。” “眠眠只喜欢被哥哥操是吗。” 祝宜眠眼里像是有了春水,似乎立刻就能漾出甜腻的情愫。 “哥哥教你。” “这样……” 顾程睿揉搓着他的阴茎,刻意在他敏感的小孔周围摩挲,他的力道恰到好处,让人软了腰肢恍了心神。 他一边动作,一边对着祝宜眠亲过去。 顾程睿用力揉捏他底下的两颗小球,指腹在会阴处按了一下。 “不,不行……” 接连的快意让祝宜眠忍不住闭上双眼,阴茎又热又硬,像憋了尿。 他浑身紧绷,身体后仰,身下那物硬得难受,顶端小孔溢出的清液透明晶莹,眼睛蒙了一层水  16 汽。顾程睿心里一动,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龟头── 祝宜眠在他的亲吻中迎接高潮。 尽力克制的声音抵不过刺激大脑的快感冲击,唇齿间漏出断断续续的小尾音。 “嗯……” 这次的快感竟持续了十多秒,顾程睿压着邪火看他高潮后的表情。 等平静下来,祝宜眠才发现他射到了顾程睿的衬衫上。 “对,对不起……” 顾程睿丝毫不在意,用手指抹了一点,放进嘴里。 “眠眠不用碰?” 最后,顾程睿抱着他坐在椅子上,转向朝着落地窗。24层的高楼,望出去就能看到人来人往的步行街。 祝宜眠几乎是趴在他身上,裤子落在脚边,内裤被顾程睿脱了,说是要帮他扔掉。于是他的性器就这么软趴趴的伏在身下,直接接触顾程睿的西裤。 历经情事后的少年,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一脸餍足。 顾程睿拍了拍他的屁股蛋儿,好在上面抓出了情色的红印。 “哥哥,我的内裤…” “穿我的,”顾程睿用力抓了一下他的右臀,逗他玩,“刚才没拉窗帘,被看到了,怕不怕。” 少年想了想,摇头,“不怕。” 顾程睿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祝宜眠能感觉到他又勃起了。出精一次对他哥来说并不是欲望的结束。 但他似乎没有要继续做的意思。 于是祝宜眠玩着他衬衣上的扣子不经意似的说:“如果我是女人…应该很容易进来吧。” “我的尺寸…你觉得会容易进吗?” “不过…如果眠眠下面有花穴,现在应该湿透了,等着我操进去之后,夹到我内射给你,是吗?” 祝宜眠慢吞吞地说:“我又没有…” “嗯,那我也不喜欢操逼。” 很粗俗的话,让祝宜眠放纵自己吻住他。 “如果我…有呢,那你还碰我吗。” “如果你有,就不能这么早把你吃干净,得等几个月,你成年后,下面的小花成熟了,坐在我身上,你说阴唇会不会自己把我含住。” “嗯……会,会把你含进去,不带套的,你射在里面…” 明明是幻想,但两个人都起了反应。 顾程睿圈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将他压向自己,“操死你算了。” 放纵了一下午,谁都知道到了要离开这个乌托邦的时间。 两人出了办公室,又是那对不冷不热的兄弟。 晚上顾程睿还有个饭局,他先把祝宜眠送到家,不巧在门口遇上刚回来的方瑾苓。 她让了一下,待祝宜眠进去,站到顾程睿车窗边问他:“今天做什么了。” “工作。”顾程睿用力揉了一下眉骨。 方瑾苓拢了一下头发,毫无缘由地说了一句:“你对他怎么这么好。” “好?”顾程睿把车重新启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说给她听,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对他就是太不好了。” —— 第12章 12. 晚上返校,下了晚自修祝宜眠才觉出一点不对劲。 这一整栋教学楼……似乎异常的躁动。 第二天的晨会上,教导主任讲话完毕,两个瘦弱的男生同时上台,向祝宜眠道歉。 升旗台下站了上千学生,此时一片鸦雀无声,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祝宜眠疑惑地看过去,估算了一下口误和听错的可能性,而姜俞转过头对他暗暗竖了个大拇指。 “……” 那两人道了歉,又先后念了检讨。 瘦高那位语速很快,但也足够让人听明白,他还没念完,台下一阵哗然。 一个是学生会主席团成员,一个是小小部长,品行不端,利用去宿舍检查卫生学生职权,肆意破坏他人的私人物品。此事一公之于众,无异于巨石落湖,激起千层浪。 两人被记过处分,其中一人被撤销保送名额,这个结果尚能服众。但那两人不退学,恐怕在这里也难得平静。 真相明了就不需要再在这上面浪费心思。祝宜眠站得笔直,此刻只想到他的哥哥。 回想这几个月,顾程睿的确是帮了他很多。 他突然也想给哥哥送一份礼物。 但或许还没来得及好好留意顾程睿的喜好,已经注定要错过。 这周之后,祝宜眠回家很少能见到顾程睿。 起初两周还以为他只是出差,但他们一个多月以来都没再碰见过,祝宜眠才偶然得知他的确是出差,只是更多的是陪外公回美国,然后受邀回MIT参加庆典。 顾程睿回来的时候国内已然深冬。 他们还是没有说上一句话。 因为恰逢顾程睿生日,方瑾苓几乎不出门,为了考虑安排各项事宜,亲力亲为,费了大心思。 她在院子里和好友打电话,祝宜眠在阳台照料他刚捡回来的小奶猫,一不小心就听了去。 “程睿也要二十五了,他就是太投入工作,我怕他不上心啊。” “媛媛那天有空吧,一定要带她来啊,多久没见了,小时候不是还常来找程睿玩嘛。” “是吗,那到时候让程睿带她去转转也好,媛媛喜欢什么车就直接从车库里挑。” “嗯,就这么定了,不用送什么礼物,太见外了。” 祝宜眠停下给猫咪擦毛的动作,小猫儿疑惑地翻了个身,一双大眼望着他,人类你怎么啦。 他突然不想听了,把猫咪放回笼子里,穿上外套,直接带它去宠物医院找领养。 他一个没有家的人,又怎么给同样在流浪的小动物一个家? * 圣诞夜。 一粒雪中窥见玻璃房子的热闹温暖。 方瑾苓难得地把顾程睿的生日宴办在主宅,院子里挂上了金色铃铛,屋内暖炉红酒热可可,大圣诞树旁的留声机盖过了雪松燃烧的声音。 祝宜眠作为名义上的家人,大概是最不受欢迎、最格格不入的一人吧。 难捱地与众人共进晚餐之后他便从前门悄悄离开。 说是逃开也不为过。 一想到他哥哥与那女孩儿在餐桌上的对视,他连房间也待不下去了。 方瑾苓极力撮合的态度太过明显,祝宜眠难受得要疯了。 或许更多的是……羡慕。 他好像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心中似有希伯来的圣经叫嚣—— 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因为爱情如死之坚强,嫉恨如阴间之残忍。 诸如此类。 他没有叫司机,只是在管家询问时找了个借口说去同学家还东西,走到路口时茫然地站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冻得僵硬的手指划着联系人列表。 【小鱼,我去你家待一会儿可以吗】  17 眼前千堆雪与长街,身后求不得的因果。 月色与雪色冷清清地照落,好像哪一个方向都可以,为什么却怎么也迈不出一个脚步。 主宅后院的小湖尚未结冰,有人并肩走在木质台阶上。 从窗户里含含蓄蓄看向此处的长辈掩嘴说笑,或许心里都已将顾程睿和关若媛的婚礼事宜想好了。 而这位今夜的第一女主角此刻正被夜风吹得直揉脸。 “不是说要演吗,这种时候你不应该给我披一下外套吗。”单着真丝吊带裙的关小姐表示脸要冻僵了。 “你进去吧,外套不能给你。” “……”关若媛翻了个白眼,“哎,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好不好,做戏也要敬业点OK?我可算是知道方阿姨为什么这么操心你的婚姻大事了,就你这性子怎么可能找得到老婆。” “说完了吗,”顾程睿抬手看了看表,“走了。” “你去哪啊?”关小姐永远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接个小朋友。” “那我呢??” “你能应对的。” “……”你知道你的母亲有多难搞定的吧!关小姐内心抓狂。 雪至两条街外一套独栋小别墅。 一同到达的还有祝宜眠。 姜父姜母去瑞士旅行,姜俞一保送生无所畏惧,最近经常霸占客厅通宵玩游戏。祝宜眠一来,他简直不能更快乐,双人模式起飞。 两人把极速狂飙打通关,姜俞扔开手柄,一把将祝宜眠抱起来转圈,摩拳擦掌打算开始挑战新游戏的时候,自家门铃响了。 “卧槽!”姜俞整个呆住不敢动,一是怕扰民了,再就是他玩游戏不开灯,房子里只有电视屏幕的光,莫名有些吓人。 祝宜眠看一眼时间,走过去把客厅的灯开了,“会不会是叔叔阿姨回来了。” 门铃响了第二次。 “不会吧,刚才我还和他们通过视频……”他说着也有些心虚,飞快把手柄捡起来放他手里,“那你还是帮我收一下我的宝贝们,我去开门。” 祝宜眠一一把东西收进电视柜里。 很快他又停下手中动作。 冷风从门外灌进来,同时来的还有一道清冷的声音。 “你好,请问祝宜眠在这里吗。” 姜俞握着门把手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同样一脸讶异的人慢慢从客厅走出来,“哥……?” 于是祝宜眠听到哥哥用消融冰雪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 “眠眠,回家了。” —— 第13章 13. 顾程睿的车就停在姜俞家门口,但他还是把外套给了祝宜眠。 少年人不知道爱惜身体,毛衣外面只穿了一件薄绒校服外套,看起来单薄得随时要被深冬吞噬。 祝宜眠坐进副驾,眼神懵懵的,看起来有些无措,顾程睿靠过去帮他系安全带,他缩了一下。 见他牢牢抱好书包,顾程睿面上露了今天的第一个笑,“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祝宜眠一阵嗫嚅,开口却是问:“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顾程睿打着方向盘没有看他,“猜的,打你电话关机了。” 祝宜眠翻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开不了机了。估计是气温太低,他出门前也没注意电量。“没电了。” “我已经找到你了。”顾程睿说。 “嗯……”祝宜眠悄悄把手放在心窝的位置,那里烫得快要让他失去理智了。 顾程睿带他回的不是主宅,却也算是祝宜眠熟悉的地方。尽管他也只是来过几次而已。 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顾程睿刚好把牛排煎了六分熟。 一个装盘端过来,一个下意识地地向对方走去。 牛排切成了方形小块,只配了简单的黑椒汁,祝宜眠也觉得比晚餐时的珍馐玉食更棒。 顾程睿用叉子喂给他一小块,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他带回来的小少年,一身寒气都消散,睫毛被水汽打湿,眼睛愈是润亮,身上穿着粉白的新睡衣,露着泛红的锁骨,整个人都乖乖的。 “长高了,下次给你换套大一点的。”顾程睿看一眼他的脚踝,很快移开视线。 “唔……”祝宜眠咽下去,“是给我买的吗?” “你觉得呢。”顾程睿抹掉他嘴角的一点汁,再投喂一块。 “我穿粉色是不是怪怪的。”祝宜眠低头仔细观察。 “哪里怪,这是白色的。”只是有几朵绽放的玫瑰提花而已。 “好吧。”祝宜眠迅速接受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吃完了一盘牛排。 “饱了?” 祝宜眠点头,趁他去放盘子的空当把沙发上的书包又翻了一遍。 找的时候那么着急,摸到那个软羊皮小礼盒了,却又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 顾程睿擦了手出来,见他猫在沙发上,又抱著书包不撒手,“啧”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祝宜眠转过来,卷著书包带子,抬眼望着他,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无辜的意味。 每次从这个角度看他,总是让顾程睿难以招架地心软、想要靠近这个人。 “其实不是什么宝贝,也不那么贵重。”等到他走近了,祝宜眠才摸出一个礼盒递给他,“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但是……哥哥,生日快乐。” 晚餐时看到顾江方瑾苓送他的车钥匙、那位小姐带来的酒,他就知道自己的礼物应该不太拿得出手,这点东西比起那些人送他的名贵玩意儿实在是不够看的。 但他还是送出去了,这不就是他一直盼着的一天吗。虽然这一天过得并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至少……在偷偷给他准备礼物过程中,他一直是愉悦的。 顾程睿打开,白色软羊皮的外盒手感细腻,内里有钢印的品牌标志,一条领带置于其中,是低调却也夺目的藏蓝色,质感极佳。 他取出来在手上绕了两圈,留出尾巴尖刮蹭祝宜眠的脸蛋儿,“眠眠破费了。” 祝宜眠有些脸红,“你喜欢吗?” “喜欢。”顾程睿像要看进他的心底。 “真的吗……”祝宜眠期待地等他的反应,“我知道,可能比不上他们送的,但是配上你的衬衫或许也很好看对不对。” “谁说比不上,你选的都好。”顾程睿用指腹揉着他的唇瓣,距离近到清晰可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那眠眠为什么送我领带。” “因为、因为你之前有好几次把领带落在我房间了,都是这个标签的对吧?”他从买下之后便一直放在书包里,等待一个送出的契机。 祝宜眠的声音像被施了催雪剂,软绵绵的,要让人落进他的雪地里。 于是顾程睿抱着他慢慢倒在了沙发上。 手掌隔着  18 内裤包裹住他的下身,嘴唇贴在他的耳边私语:“那眠眠知道我一直想用来做什么吗。” “什、什么…” “可以遮住你的眼睛,绑住你的这里,”顾程睿握上他的性器。 祝宜眠如坠云端,好似大脑也被温柔地缠住,唇齿间漏出断断续续的无意义音节。 顾程睿轻吻他的脸颊,呼吸打在他的脸上,“然后……眠眠愿不愿意让我穿着皮鞋踩一下?” 祝宜眠射了。 这是他最快的一次,但快感绵长得足以让他无需费劲便迎来二次高潮。 他在顾程睿怀里颤抖,顾程睿随手扯了羊绒围巾帮他擦拭下身,给他整理好衣服,等他平复下来,再单手将他托起来,让他坐在小臂上。 祝宜眠主动环上他的脖子,男人的身体又硬又热,他意识到这就是那种哄小孩儿的抱法,脸蛋儿像浸了红酒。 顾程睿把他抱回卧室,拿了衣服要进浴室,祝宜眠无法忽视他鼓囊囊隆起的一大包,窝在柔软被子里偷偷看他, “哥哥,我帮你。” “睡吧,明天返校你不是还有考试。” * 高三生迎来了冬季的期末考。 今年过年还算早的,但按照附中一贯的规定,毕业年级考完还不能放假,得一直补课到年前。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左右,补课期间封闭式管理,一周七天都排满了课。 第二周的时候气温又降了几度,祝宜眠整理了一下宿舍的小衣柜,对着那天早上顾程睿让助理送来的几件毛衣和外套发愣。 他突然不想考倒数第一了,他开始渴望一个告诉他哥哥的机会,我的名字是可以排在你旁边,与你并肩的。 他这一个多月一直不能回家,等放假回来已经是除夕夜了。 偌大的主宅里只有管家和厨娘在等他。 在他放假的前两天,顾江陪方瑾苓和顾程睿去美国了。每年春节他们是要在纽约待上一阵子,同顾程睿的外公一起过的。 顾江饶是再大胆也不敢带着祝宜眠一起去,他的立业之本抗不住老爷子的一个震怒。 祝宜眠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过,正好无人打扰无需顾忌太多。他买了投影仪放在卧室里,晚上放电影,白天躺在后院湖边的摇椅晒太阳,这里可以给他短暂的补眠时间。 他这几天的睡眠不太好,晚上很难入睡,白日也醒得很早。明明已经没什么可以牵挂的事了,却总是莫名感到心慌。 除了管家和厨娘每日固定的问候,早晨的湖边偶有小雀叫唤,而祝宜眠快要忘记自己的声音了。 初七恰逢情人节,祝宜眠去了一趟墓园,路过蛋糕店的时候看了好几眼,最后还是转身回家。 今天就只是很普通的一天,没什么值得过的。 —— 第14章 14. 卧室的门被推开的时候,祝宜眠刚好读完无人机说明书的最后一页。 男人还穿着外套皮鞋,浑身带着明显的凉意,仿若肩上披着风月,手里提着的大盒子却稳稳当当,不似行李。 因为没有开灯,昏暗下只能看到轮廓,祝宜眠突然胆怯懦弱得想哭。 如果不是……怎么办。 墙上投影的是他看过许多遍的海上钢琴师,剧情推进到海面和甲板,光线陡然亮起。 四目相对间,地上坐着的人嘴巴微张,隐隐有了惊喜之意,眼看男人大步跨到面前,却还只是傻傻盯着对方。 “哥哥……?” 顾程睿蹲下来,挠挠他的下巴,“发什么愣。” “是真的……”祝宜眠眼里有了光,整个人又活过来,“哥哥,你不是,不是应该还在国外吗,管家说你们要月底才回来的。” 顾程睿屈指蹭玩他的纤长睫毛,“因为我有必须要回来的理由。” 祝宜眠又想捂住加速的心脏了,他很不确定顾程睿说的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电影播放过半,画面又回到夜晚的船舱里,房间里暗下来,顾程睿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微微亮一点后才看到他睁着一双润亮的大眼,巴巴望着自己。 他把手覆在这双轻易让人心软的的眼睛上,语气不悦道:“管家说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怎么回事。” 祝宜眠被他遮住眼睛,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急急地想抱住他解释,但他忘了自己在地上盘腿坐太久,也忘了面前刚组装的无人机,慌乱中手掌压了上去,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叫一声。 顾程睿抓着他的手细看,确认没有出血,才把无人机和余下的配件推到一边。“疼不疼?” “还好,没事的。”嘴上是这么说,眼里盈满了委屈之意,“我今天不饿,所以不想吃饭。” “以后不许这样。”顾程睿手掌贴着他的掌心,“你买的?” 祝宜眠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台无人机,“不是,小鱼送的……” 有人渐渐收了笑意,“和他一起过的年?” “没有,”祝宜眠摇摇头,“放假那天给我的,这几天他和家人去旅游了。” 顾程睿握住他的那只手,另一边手抚上他的脸,眼里带了意味不明的情绪。 “哥哥?”祝宜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有些紧张。 “嗯。”顾程睿又换了一副神色,像是要认真对待什么事的模样。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把刚才提着大盒子放到中间,拆开捧到祝宜眠面前。 “眠眠,生日快乐。” 祝宜眠愣愣地坐在原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我……你……”他话都要不会说了,“你怎么知道……” 那么漂亮的蛋糕,他却不敢多看几眼,生怕看清楚了梦就醒了。 顾程睿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那两根圆润可爱的岁数蜡烛。暖黄烛光下,他的眠眠睫毛扑闪着,一如圣诞夜教堂里的小天使。 “眠眠,吹蜡烛。” “真的是给我的吗……”祝宜眠再三确认。 “难道我回来就是为了买个蛋糕吃?”顾程睿无奈一笑。 祝宜眠突然觉得好像不需要再怕是不是弄错了,因为他在大簇的奶油玫瑰中间看到了刻着他名字的那一朵。 “我的生日……” 他对过生日这件事的确是很没有经验的。 蜡烛被吹灭的瞬间,顾程睿用指腹刮下一点奶油,引诱他的小动物来舔。 祝宜眠便也乖乖照做,含住他的指尖。 他的嘴角沾了奶油,于是被顾程睿压过去吻住。 两人安静地接了个吻,蛋糕被置于一旁,房间里只有电影播放的光线,明明暗暗之下喘息和吞咽都要被放大。 “哥哥回来晚了。”顾程睿抵着他的额头,鼻尖错开,呼吸轻轻打在他脸上,“我不想用他的私人飞机,只  19 能上这趟航班,在伦敦转机的时候,遇上大雾……” “那你累不累呀,要不要洗个澡休息?”祝宜眠还没有坐过长途客机,但他也知道不会很轻松。 “等会儿洗,”顾程睿扯下他的裤子,圈住他的性器撸动,“我累不累眠眠试试就知道了。” 祝宜眠也很难耐,手贴着他的腹肌乱摸,就是解不开他的皮带。 顾程睿再次攫取他的唇舌,祝宜眠被他亲得快离不开他的吻了。他稍稍推开一些,祝宜眠又主动贴过来。 他效仿顾程睿的动作,只是他略过了那根皮带,直接拉开他的裤链,手伸进去,隔着内裤揉他的巨物。 “哥哥你硬了。” 顾程睿吸了一口气,腾出手捏他的乳尖。 “哥哥……” “哥哥想操你,给不给。” “给…给你。” “但是你不吃晚饭,抱着硌手,怎么操。” “我吃,我吃……” “吃什么?” “哥、哥哥的……”后面的字眼还是过于露骨,祝宜眠怎么也说不出来。 顾程睿低笑,推开他,祝宜眠懵住了,“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起身的人心一软,弯下腰亲了亲他的鼻尖,接着往外走,很快又回来,把门反锁,手里拿了相机包三脚架和一瓶酒。 “今天是眠眠的生日,不能忘记。” 他把相机架好,外套随手扔在地上,径直过来把祝宜眠抱上床。 “眠眠,哥哥喂你喝酒。”成年了,可以喝了。 顾程睿直接用嘴咬住木塞扔到一旁,含住一口红酒往他嘴里渡。 来回几次之后,顾程睿直接把瓶口放到他嘴边喂给他,祝宜眠来不及吞咽的都顺着肌肤流到胸前,弄湿了他的白色线衫。 还剩五分之一的时候他小小呛了一下,顾程睿立刻停下,确认他没事,把最后剩的五分之一倒在他身上,又从扯下他的领口,“眠眠,让哥哥尝尝。” 柔软的羊绒材质被撕裂变形,顾程睿从他的小腹一路向下落下细密的吻,最后含住了他的阴茎。 祝宜眠的下身翘起来,龟头完全露出来,马眼被刺激得溢出透明清液。顾程睿反复舔允敏感的根部,不时叼住底下两颗小圆球逗弄。 “嗯……”祝宜眠舒服得想射,只好爬起来推了推他,让姿势倒转成69。 顾程睿被他的举动取悦,扣住他的腰身,在他大腿内侧咬了一口, 晃动时他耻毛上的红酒滴到顾程睿的下巴,后者凑上去在他的会阴处嘬了两下。 两人相互舔了一阵,含着对方的性器吞吐,祝宜眠浑身过电似的又酥又热,没有力气了,软软地趴在顾程睿身上,私密处几乎埋在他的脸上。 顾程睿也不推开,闭着眼,急切地吻着他的下身。 两个人几乎都是脸贴着对方的性器,耻毛剐蹭在脸上,像两只相互舔毛的动物。 顾程睿怕他吃力,将他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粗硬的性器抵在温软的后臀蓄势待发,但祝宜眠太紧太嫩,顾程睿硕大的龟头在穴口戳刺,试得背部起了薄汗,偏生不舍得硬闯。 “眠眠,润滑。” “不要了……你进来……”祝宜眠搂着他的脖子,后穴酥酥热热,只能无骨一样的贴在顾程睿身上。 顾程睿深深看他一眼,最后吻上去,含住他的下唇,“我舍不得。” 祝宜眠的浴室不大,浴缸也是单人组合,顾程睿怕压疼他,索性捡起地上的外套将人裹起来,抱回自己房间。 他先是拿了东西给祝宜眠做扩张,最后才让他撑着浴室的玻璃墙,从后面做了一次。 前戏时已然情动,出精时的快感也因此比以往更绵长。 两人一整夜只做了一次,而后便是就着黏腻的体液叠着身体亲吻。尚未疲软的性器还埋在他的身体里,说话间又就着方才内射的精液缓缓抽送。 直至水凉。 男人抱他上床,浑身赤裸相拥而眠。 顾程睿半夜醒了一次,去了洗手间回来,祝宜眠已经半趴到床沿了,被子滑下来,露出大半肩背,估计是发现没人抱着,迷迷糊糊循着他睡的方向靠过来的。 他的无意识行为让顾程睿不免有些心疼。 这个人毫无防备地睡在他的床上,脸蛋侧压着枕头,鼻子眼睛怎么看怎么乖顺。 于是顾程睿蹲下来,将他软软的头发拨到耳后,就这么定在原地看了许久。 推开门见到他那一刻,祝宜眠的眼睛有多亮,他的心就有多乱。 想像野兽一样标记他,让他知道,他不是没有人要的。 他可以不用一个人。 此时身上本就未着一物的男人,直接屈膝跪在床沿,扶着阴茎碰他的嘴唇。 圆滑的顶端戳在他的嘴角,再很轻地滑过他的唇瓣。 真想插入他。 —— 第15章 15. 祝宜眠是被脖子上的异样弄醒的。 梦里有人在舔允他的肩。 他一直是很浅眠的人,顾程睿也是。 两人贴得太近,又是赤裸状态,半梦半醒间愈是容易蹭起情欲。 或许是觉得舒服,祝宜眠不自觉地用臀沟蹭着身后的硬物。 顾程睿低头亲了亲他的肩,手往下探握住他翘起的阴茎。 祝宜眠彻底醒了,顾程睿在他的脖子上咬出痕迹。 不是梦。 于是某人后知后觉,臀下是男人勃起的性器。 “醒了?”男人含住他冰凉的耳垂,语调是少见的慵懒。 祝宜眠一改睡眼惺忪的样子,转过身去捧住他的脸颊,对着他的嘴角亲了一口,“嗯,哥哥早。” “早。”顾程睿扣着他的脑袋,鼻尖蹭着他的额头。 两人又紧紧黏在一起,祝宜眠的性器贴着他的腹部,轻薄的蚕丝被下长腿交叠,不能更纠缠不清了。 肉体贴着蹭了一会儿仍觉不够,祝宜眠推开他的手,往被子下钻,爬到顾程睿两腿之间,温热的气息打在最敏感的地方。 顾程睿被激了一下,那物已然勃起,又硬又热,祝宜眠先是含了一下龟头,才慢慢将舌头贴上柱身。 像是给他做清理,他舔得很仔细,顺着阴茎上的筋络舔,嘬了一口。 直到阴茎渐渐润滑,祝宜眠用手帮他套弄,舌尖在顶端打圈。 他越来越会弄,越来越会掌控顾程睿。 快要出精的时候,顾程睿一把将他拉起来,祝宜眠换成躺姿,顾程睿分腿跪坐在他上方,把马眼处溢出的透明液体蹭在他脸上,祝宜眠舔了舔囊袋。 祝宜眠含住他的龟头,吸了一口。 “傻,会弄到你的眼睛。”顾程睿笑。 “不会,全部射我嘴里。” 顾程睿扶着性器碰了碰他的脸颊 20 ,“眠眠,你知不知道晨勃最容易发生什么。” “嗯?” “我射了之后,可能会尿到你……嘴里,或者身上。” 祝宜眠微微眯起眼睛,他的回答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柱身,目光里隐隐有些兴奋。 “这么喜欢它?” “嗯……” “吃进去。” 释放的瞬间顾程睿抽了出来,捂着他的眼睛,扶着根部对着他脸射精。 射完最后一股,顾程睿移开手,用阴茎在他脸上推开精液。 他脸上的汗滴在祝宜眠身上,射精后眉目舒展,神色慵懒,祝宜眠看得痴了,含住他的龟头。 最后顾程睿抱着他进了浴室,祝宜眠背对着被锢在他身前,腿间夹着他的性器。 顾程睿的嘴唇贴在他耳边,像在做什么安抚,“眠眠。” 随之而来的是与轻柔语调不符的一股强劲有力的水柱。 他不自觉地又把两腿张开一些,连带着阴茎和阴囊都被他的尿液冲刷。 那道声音和身下的暖流让他微微失神,顾程睿又在他腿间缓慢抽送,最后伏在他身后抱着他喘息。 祝宜眠觉得这样的他太要命了,缩了一下肩膀,声音呆呆的,“你都尿到我腿上了。” 顾程睿轻笑,“那我下次尿你里面好不好。” 被顾程睿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窗外还是阴蒙蒙一片,明明已经过了正午。 看起来今天不会有太阳了。但祝宜眠也不需要去湖边补觉了,因为今天他好像总是舍不得闭上眼睛。 他已经不想继续把那些念头都揉成一团模糊的样子了。 不想去深究是依赖还是喜欢,亦或是因性而爱。 总之,大概从最私密的地方接纳那个人开始,他的城门早已为之所开。 顾程睿换了衣服过来,手里还拿了件白色毛衣,见祝宜眠还保持着刚才把他放进去的姿势,乖乖窝在被子里,他突然又不想让他下床了。 “发什么呆。”顾程睿把他挖出来,给他套上毛衣。 “没有发呆。”祝宜眠哼哼唧唧,懒懒地靠在床头,眼睛弯成月牙,像个洋娃娃玩偶一样给他摆弄。 他的羊绒衫对祝宜眠来说大了一圈,薄薄一件,衣领宽大,顾程睿盯着他的锁骨看了一会儿,决定不让他出房间了。 但祝宜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哥哥单方面禁锢,他悄悄挪了一下被子底下的两条腿,傻兮兮地提醒:“哥哥,要裤子。” 顾程睿带着玩味的眼神慢慢贴近他,“没有裤子,只有裙子,眠眠要不要。” 祝宜眠呆了一下,随后不知想到什么,脸上开了两枝雪梅,“啊……不、不要吧。” “逗你的,”顾程睿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今天不用下楼,要什么裤子。” 直到顾程睿把午餐端上来,祝宜眠才发觉他的后半句话也不是在开玩笑。 他从来没有想过成年之后命运会给他这么棒的一天。 在顾程睿的房间,他的哥哥开了大显示屏又回到床上,很耐心地陪他选了影片,肆意地让清冷的雪松混着意式浓汤的甜味包裹他的周身。 原来冬天只需要一盅奶油蛤蜊汤和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就不会觉得冰冷。 顾程睿从身后拥着他,等他吃了主食喝完汤才切了昨天的蛋糕给他当餐后甜点。 这个人吃东西总是很小口,又很慢,脸颊一鼓一鼓的,让顾程睿很想戳一戳。 他突然发觉在卧室里待一整天什么也不做并不是颓废的慢性自杀,原来把食物端上床在枕被上吃东西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的事情。 祝宜眠吃掉最后一口装饰巧克力,软绵绵地倒在哥哥身上,抱住顾程睿还想继续喂食的手,放在小腹上,呜呜叫着:“不要了不要了肚子要破了。” 顾程睿下巴抵着他的脑袋,低笑时胸膛的震颤直接传递到祝宜眠的身体里。 祝宜眠耳朵微热,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佯装恶霸地亲了一口他的眼睛,“你不许勾人。” 顾程睿挑了个眉看着他。 祝宜眠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很要面子地从他身上下来,但半途又被抓起来锢在他的两臂之间。 他“哎呀哎呀”地耍赖,顾程睿将他压向自己,眉眼间藏了笑意,嘴唇贴上去,霸道地啃咬之后含住他的舌尖。 这个念头萌生多久了? 他的弟弟或许还不知道,从他那天蹲在冰箱前翻找雪糕开始,哥哥已经心有杂念。 从顾程睿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少年大概是刚放学回来,书包还挂在右肩,挑好喜欢的口味,站起来拆了包装,舔了第一口,舌头被粘在上面。 他站在楼梯上看,几乎忘了本要去做的事。 一边冷眼旁观,觉得这人“笨死了”,一边又不可抑制地想,“他的唇舌为什么这么红?” —— 第16章 16. 哥哥今天该是很开心的。又被欺负了一番的祝宜眠如是想。 年初七一过,高三年级要立刻返校上课了。 晨会之前,才几天未见的学生们叽叽喳喳在寒暄,诸如“这个年过得好不好?”、“保送名单什么时候出来?”以及“是不是趁着这一周在暗暗努力学习?”都是绕不开的话题。 在姜俞问他的时候,祝宜眠还认真思索了一下。 他应该也算过了个好年,并且得到了很棒的生日礼物。 虽然没有热闹的除夕夜和丰富的年夜饭,满打满算顾程睿也才回来了一天。 但这二十几个小时里哥哥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这对祝宜眠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成人礼盛典。 顾程睿回来后没过两天顾江方瑾苓也到了——主要还是方成礼赶人了。既然外孙回国,夫妇俩还是少待在这儿碍眼。 顾江应酬也多,得慢慢把过年没在国内的局补上。方瑾苓不急着回公司,倒是在主宅住了两天。 上午顾程睿订的床具到了,管家按他的叮嘱监督工人给祝宜眠的房间换了一套,动静不大但方瑾苓多少也有些好奇。加上顾程睿初七提前回来的事本就有些莫名其妙,她也还没来得及和顾程睿好好谈谈,于是用餐时顺便问了管家几句。 管家实诚是实诚,却也是真的不了解一丁半点儿的情况。方瑾苓问不出什么,晚上又有重要的事,只好先把疑惑放一边。 六点的时候,顾江派了司机回来接她。 方瑾苓早就决定了套装和配饰,只是一切备置妥当后才发现配套的首饰寻不见了。 那套方成礼在法国为她拍下的珠宝饰品会见政客再合适不过。其实也不是非它不可,更多的是计划被打乱的恼怒。 顾江打了电话来催,方瑾苓叫上管家一起翻遍卧室,毫无踪影。 管家见她大怒  21 ,思及这几天有个佣人请假,便询问她要不要查看家里的摄像头。 方瑾苓这才想起主宅内还有摄像头的事。 很早之前她的好友给顾程睿送过一只罗秦犬,意在替代经常不着家的夫妻二人陪伴他。几岁的孩子渐渐对幼犬产生了依赖,但小罗秦犬精神状况越来越差,甚至不时伤人发狂,这本该是最安全的陪伴犬。 管家按方瑾苓指示,在家里不动声色装了摄像头,录下保姆虐待幼犬的证据。将佣人辞退之后,小罗秦犬也一同被送走,哪怕顾程睿再三请求。方瑾苓不会让任何隐患存于儿子身边。此后家里的门廊,客厅,厨房都装着摄像头,只是平时基本不会有人去查看。 方瑾苓仔细回忆最近一次见到那套首饰的时间,最后将区间锁定在除夕到今日之间。另一方面也存了私心,她再不喜欢祝宜眠,但也是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两年的人,她也想看看小孩儿一个人是怎么在家过的年。 这一年她也想了很多,那股情绪已经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淡去,同祝宜眠和解何尝不是与自己和解。 管家将家里几个主要摄像头的监控画面同时调出来,显示屏上倍速播放那几日的点滴,方瑾苓的关注点都在祝宜眠身上,厨娘怎么就做了这些给他?今年是不是没有买新衣服?怎么不和朋友出去玩?顾江给他的生活费到底够不够? 时间已推进至情人节当晚,年初七,也没见佣人乱动过什么地方,她开始想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两人都以为不会看到线索时,管家下楼接了个电话,方瑾苓却渐渐睁大眼睛,面色惨白如纸,竟一时动弹不得。 “大小姐,方先生那边来电,说您有一个箱子在他……”管家再推门进来时,只看到了一个晕倒在地的方瑾苓。 方瑾苓醒来时已是深夜,身边是秘书和管家。 无心查看手机里躺着数个未接来电和信息,更无暇顾及那些个重要政客和公司的事,她只是静卧在病床上,脑海中反复出现下午看到的画面。 他的儿子,抱着同样衣衫不整的那人出了房间,两人在顾程睿的房间里待了一整天! 那样亲呢得过分黏腻明显的抱法让她无论如何也欺骗不了自己。 这就是你不顾一切也要提前回国的理由! 方瑾苓绝望得流不出泪,仿佛短短几个时辰间苍老了十年。 顾程睿是这个时候到的。 方瑾苓无法出席,只得他同顾江去应付,听管家说她醒后并无大碍,父子俩才放下心来。 他拧了热毛巾轻擦她略显疲态的脸,“别太累了,公司的事先放一放。” 方瑾苓看着儿子,心情复杂。 第17章 17. 祝宜眠是在上晚自修时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何琴给他批了他从未申请过的假,然后他就被一贯送他上学的司机请上车,带到了这里。 走进包厢的那一刻,祝宜眠突然有了强烈的预感。 但他还来不及想对策,方瑾苓已经到了。 当晚的月色如何他根本没有注意过,此后想起的也只有方瑾苓句句戳心的话语。 如箭矢,如枪弹。 她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是:“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 紧接着又道:“你母亲和我丈夫的事我可以放下,但你为什么要和我儿子搞在一起?” 方瑾苓缓身落座于他对面,“我儿子可以是同性恋,但绝对不能是你。” 祝宜眠心如死灰。 她稍稍恢复理智,语气不再歇斯底里,“我可以告诉你,程睿他有放在心里的人。如果他找你……只是因为需要纾解呢,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想法,但你和他的事要是传出去了像什么话。” 他闻言抬起头,白着一张脸任她宣泄。 “你离这里远远的,行吗。”方瑾苓盯着他的眼睛。 后者似是不解。 “转学,或者出国,尽快,”方瑾苓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我会帮你联系学校。” 祝宜眠不是没想过会被人发现这件事,甚至想过更坏的后果,只是来得未免太快太突然。 真正到了这一刻他倒是没有害怕,更多的是美梦才刚开始便要结束的怅然若失。 他不想过多地刺激方瑾苓,只能尽量保持理性和她谈条件,“可以,但我要自己选学校,不用转学了,马上就高考了,我……我不想在国内念本科。成绩材料都还来得及,其他证明可能会有点难办……” 方瑾苓算是很了解他的成绩排名的,“其他事情我来处理,不过,你想去哪里不是我能一句话决定的,语言成绩……” “报最近的一次考试,出成绩马上可以申请。”祝宜眠哑声道。 “你要申请哪所?”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祝宜眠默了一瞬,“哥大。” “申请哥大本科,SAT和托福要求不低,你……来得及吗。”方瑾苓斟酌着说。 “考一次就够了。” 说完他又想起自己在方瑾苓心中是一个“差生”形象,怕她不放心,解释道:“本科七月才开学,申请最快要四到六周,是来得及的。” 这样的祝宜眠身上已经有了隐隐遮不住的光芒,方瑾苓不由多想,“你是不是……早就规划过了。” 祝宜眠没有回答。 “藤校不是那么容易的,多数要靠你自己,我会尽量帮你。”方瑾苓语气缓和了一些。 “成绩要求……您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参加考试,”祝宜眠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只是得麻烦您帮我准备一些证明材料,因为……我可能需要家庭做背书。” 方瑾苓点头,攥着手提包的手柄,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你知道……哥大在纽约吧,程睿的外公也在。” 祝宜眠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无奈扯出一个苦笑,“我们没有那么有缘的。” 看起来祝宜眠是真的为这所学校做过准备,她知道既然是自己迫使他离开,便不忍心再打碎他的梦想。 于是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犹豫道:“那你这段时间都住校?不是不让你回家,程睿虽然平时也不怎么回来住,但难免会遇上,或者,我可以给你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你喜欢什么样的?” 祝宜眠垂下眼,“不用了,我会一直住校。况且,高三后期学校也不让回家了,您可以放心。” “嗯,你们……尽量还是不要见面了。”方瑾苓已经掩不住疲惫的神态,“我单独找你出来,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你出国后,一切都会放下的,忘掉这件事吧。” 祝宜眠缓慢地点了点头,“申请好了我立刻就走。” 方瑾苓像是松了一口气,又说:“阿姨再求你一件事,我们今天说的,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我也不想当一个坏人,但  22 程睿是我的全部了……为了他好,为了你好,趁早断掉成吗?” “他有自己的事业,高处不胜寒,前路有太多的人虎视眈眈。” 祝宜眠应了声“好”。 本以为对话到此为止,方瑾苓起身,似是想起什么,便停下来,“我记得你们校长跟我提过,你的入学考试成绩很好,是有机会入选数学国家集训队的,后来怎么……你是不是怕我……” 他的所有在校成绩都会被秘书汇报给方瑾苓。 祝宜眠顿了一下,“没有,您别多想。” 方瑾苓看过形形色色的人,怎会看不出他眼底的遗憾。她叹了口气,“是我误了你。” 最后从酒店门口离开之前,方瑾苓终是忍不住,转身问了一句:“你们这样……多久了?” “不知道……也没有很久。”祝宜眠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走了。 回来时宿舍已经熄灯,祝宜眠只能摸黑进了浴室。 明明已经关了花洒,为什么脸上还是不断地流下水迹? 躺进小床里,他反反复复地睁眼闭眼,多希望有人来告诉他刚才的对话刚才的场景只是梦一场。 但很快他便强迫自己接受了。 能逃离这个家,不就是一直以来的目标吗。 现在可以实现了,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不是早就想离开想出国念书了吗,怎么会这么难过……? 祝宜眠在一个暮春离开,此后都要只身面对美洲大陆的料峭寒风。 其实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觉得,顾程睿只是把他当玩偶,当一只小宠物。他们经常在屋内做那样隐秘的事,出了房间却再也没有任何交流。 每次听到别人说我爸爸妈妈对我多么多么好、我哥哥对我怎么怎么好的时候,祝宜眠都很羡慕。 他没有得到过太多来自家人的温暖,也一直都很想要一个普通的、和睦的家,哪怕日子过得清贫也好。但是他都没有体会过。因此顾程睿那些不太平常的举动,在他这里也都是很珍贵的。 第18章 18. 顾程睿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过祝宜眠。 他很了解附中的毕业年级最后一个学期要封闭式管理。第一个月过去,想得紧了还是要去看一眼,却也只是在校门外远远看一会儿就走了。 第二个月他同顾江去欧洲出差,本该任务结束就回来,方瑾苓却突然提出想在那边度假散散心。思及她之前突然昏倒的事,顾程睿便也应下。 在佛罗伦萨住了小半月,两人就有些待不住了。 一个心不在焉,一个心怀异事,路过的景和人有几帧真正入了眼? 刚回来的一段时间,顾程睿不常在主宅住,加上工作忙起来,并未注意到什么不妥。 直到两周后的一次晚宴上,他同姜俞相逢,一个问弟弟近来如何,一个问同桌过得好吗。 顾程睿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稳住手没有将方向盘打偏,他顾不上身后的人和事,一脚油门到了学校。 此后再怎么问再怎么查,学校均以档案密封为由回拒。 连姜俞都不知道祝宜眠到底去了哪里。 顾程睿疯了一样不顾一切找红了眼。 他连着几夜待在祝宜眠的卧室里找他生活过的痕迹。 那些买给他的练习册和书籍都干净如初,有序地摆在书柜里,或许从来没有翻阅过。 衣柜里还有很多衣服,大概是顾江差人买来的,祝宜眠不喜欢,以至于标签都还没摘掉。 那个人什么都没留下。或者说没有什么可留下的。 顾程睿这才发觉,祝宜眠好像是不属于这里的。 方瑾苓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想他竟能如此明目张胆大费周章。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顾程睿坐在地上,背靠床边,他一直望着阳台上的一抹绿意,想象祝宜眠认真对待一株小草的样子,“我还当你永远不会主动提起。” 阳台的玻璃门开着,任由凉意侵袭,方瑾苓扯紧披肩。 “他已经走了。” “走?”顾程睿缓慢消化她的用词。 “他去国外了。” 他反应过来,“所以你是为了拖住我?” 方瑾苓觉得他的语气里像是在讽刺母子反目,一时难受落泪,“别找他了,程睿,就当那些事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顾程睿没有回答,自言自语中有难得一见的颓然,“他的高考怎么办?他以后怎么办?” 方瑾苓嘴角勾起自嘲的笑,“人家聪明得很,考试,面试,全都靠他自己。到头来最笨的是我呀……什么都看不出来。” 顾程睿喉头一梗,“你知道了?” “嗯。” 但他此刻已经不想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怎么知道的了。 顾程睿站起来,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是他自己的决定?” 方瑾苓艰难地点头,“是。” “什么时候……决定的?” “两三个月前吧。” “你帮他的?” “嗯……如果他不叫我帮忙,一个人搞不定的。”方瑾苓见他大有不死心之意,又说:“学校是他选的,房子也给他挑好了,他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他沉默了。 方瑾苓心里一痛,“他不喜欢这个家,你懂不懂啊。” 顾程睿用力闭了闭眼。 “还有别人知道吗。” 方瑾苓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只有我一个,他去了哪里也只有我知道。” “你爸他,每年给他汇一次生活费,我再给一倍,学费和其他的都由我来解决,我不会短缺他任何一点,他会过得很好,至少不会比在这里的时候差。”她娓娓讲述自己的方案,“别找了,好吗?让生活回归正轨吧,很快就会忘掉了。” 顾程睿打断她往下说,“这话是在劝我,还是你给自己的心理安慰?” 方瑾苓一时哑然,脸色僵硬,似是不相信他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你真是……你连公司也不想要了?” 此时的顾程睿竟冷静得有些可怕,闻言也只是淡然抬眼,“那本来就不是我的公司。” 纵然母子间没有爆发激烈的争吵,却裂出了明显而清晰的界限。 他心知此事不能全然怪于方瑾苓,生气的不过是那人竟联合他的母亲一起瞒着。 祝宜眠太会隐藏自己了。许多事连他也骗了过去。既能走得如此决绝,是否此处已经没有可以留恋的事物?那一声“哥哥”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第二天顾程睿一早驱车出门,此后这一年里方瑾苓都鲜少能在主宅看见他的身影。 他在做事处世上变得越发凌厉,面上总是拒人于三尺之外的冷淡。 除了偶尔去陪伴外公,其余时候的顾程睿永远处于工作状  23 态。 方成礼曾对顾江夫妇俩怒斥:“把程睿弄成了这么个冰冷的机器你们高兴了?” 方瑾苓把他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她的儿子一直都是很能独当一面的,但他的成长和强大依然显而易见。 他在逼自己什么呢? 她无从得解。 但那么骄傲的顾程睿,竟在第二年的除夕夜醉酒之后脆弱地央求她把那小孩的地址给他。 她只有这一个独子,怎么可能不心疼,却还是狠下心,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俯瞰他,“他已经和这里割离了你明不明白。你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们都不会好的!他已经走了这么久,你放手吧,我不会给你的。” 自那次之后顾程睿又恢复了原先的清冷自持,没有再提及任何一句与那晚失态相关的事。 但他出差的次数更频繁了。 方瑾苓查过他的行程,几乎每一次飞往美国不是出差就是被方成礼叫过去的。看起来确实已经同那人没有任何交集。这个结果让她稍稍安心。 祝宜眠离开的第二个春节,他们照例去了纽约。 方成礼对亲生闺女再了解不过,也不止一次打趣她:“之前不是都要放下了?怎么那孩子真的走了你又整天忧心忡忡的,舍不得了?” 方瑾苓也只得叹气。 这两年的正月初七,顾程睿还是会选择提前回国,明明已经没有人在那个家里等他。 她也不再阻拦,只是总会想起那年冬天摄像头拍下的画面。哪怕当时的设备和记录都已销毁,那件事情也不是能轻易淡忘的。 * “小鱼,等等我。” 祝宜眠推着大行李箱艰难地跟在一个男人后面,两人匆匆穿梭在航站楼内。 姜俞停下来接过他手里的拉杆解救他,“你看看你,平时不运动不晒太阳,长那么白有什么用。早就让你把箱子给我,我又不是拿不动。” “那我这不是想帮你分担一点嘛,谁知道你装的什么东西这么沉,你不会是那天逛博物馆的时候把咱老祖宗的文物装进去了叭。”祝宜眠扯了扯遮到鼻子的大围巾。 “越来越欠揍了你,”两年而已,姜俞越发高壮,眉宇间还能瞧见少年时期的神采飞扬。他勾过祝宜眠的脖子,试图给他一点教训,“我告诉你我气还没消呢,你赶紧给我好好做人。” 祝宜眠立刻求饶:“行行行,下次你再来我保证举着最大最亮灯牌为你接机。” 姜俞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 他申请了斯坦福一年期的交换生,几经周折才重新联系上祝宜眠。 一开始很生气觉得他没有把自己当朋友看,但当祝宜眠很落寞地解释说“我怕哥哥会找你问……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的时候,姜俞又没脾气了。 他无从安慰,便趁着活动节没课来陪了他几天。 期间很多时候都是姜俞在说,他给祝宜眠讲附中变化如何同学都考到了哪里,偶尔对上他那流露出想问又不敢问的胆怯眼神,姜俞才会说一下他哥哥的近况,唯一不敢提及的是那几次顾程睿如何特意找到他家来,又是如何心忧地追问弟弟的行踪。 他知道祝宜眠是为什么割裂从前的一切只身在这里生活了两年,所以才更怕一说出口就会酿成大祸。 而听到那小一部分关于哥哥的内容,祝宜眠却也只是淡淡地笑说:“都过去了。” * 顾程睿还是选了那趟需要在伦敦转机的航班。 他办好值机手续,转身时莫名在原地停了下来,待那个黑发青年消失在视野中,才自嘲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登机牌,笑自己魔怔了。 姜俞很不喜欢长途客机的味道,在外面和祝宜眠磨磨唧唧了好一会儿才登机,在商务舱寻着座位时路过了闭眼假寐的顾程睿。 他脚步一顿,心情复杂间对方已然睁开眼睛。 明明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他几次想开口,最终又什么都没说,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往后走。 差一点,只差一点。 找到位置,姜俞做了两个深呼吸,眼睛都要憋红了,叫自己不去想祝宜眠的眼神。 哪怕嘴上说着没事没关系都忘掉了,可是眼睛却没在说谎。连我这么粗神经的都能看出来。 那个人多想见一见顾程睿啊。 第19章 19. 昨天还是新春伊始,今天怎么就到了中秋假期,顾程睿不得而知。 他这上半年每天忙得黑白颠倒,常常一觉醒来手里还拿着文件,似乎这样大脑就没有时间去翻一些记忆片段来叫他痛苦。 没有人再撮合他和关若媛,两人各得轻松,合作关系彻底演变成商业合作关系。 二十七八的儿子过得清心寡欲,顾江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提起成家的事,倒是方瑾苓一反常态,在这件事上没有同顾江站在统一战线,只是一边在顾江面前为顾程睿开脱,一边不时带着几个刚毕业的年轻人来公司托儿子照顾。 顾程睿关了视频会议,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方瑾苓拉着他坐下,从包里拿了一沓资料给他说明来意。 顾程睿很随意地坐着,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没完没有太大反应,倒是好笑道:“妈……你这是想开了?” “……你连媛媛都不喜欢,我还有什么办法。”方瑾苓把照片和介绍一一摆在他面前,“之前不是让你照顾一下那两个小孩儿嘛,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你又整天不理人家,我看那两个都挺不错的啊。” “哪两个?”他是真的没印象。 “……”方瑾苓颇有些泄气,“就是学设计那两个,都聪明着呢,学历和你相当,我这不是想着你们有共同话题吗。” “哦,是这个意思,我以为照顾的意思就是让他们走后门进来呢。”顾程睿故意道。 方瑾苓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我们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再说了,那俩看着也不像刚毕业的啊,估计是诓你呢。”顾程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方瑾苓想想也是,快速翻篇,“那你看看这几位怎么样?都是你严姨介绍的,家世清白,人也可乖,你喜不喜欢?改天可以带着一起吃个饭,嗯……这个呢,是那谁家的小侄子,我后来才听说他一直挺崇拜你的呢。” 顾程睿扫了一眼,照片上都是眉眼干净的人。 方瑾苓能接受同性恋这件事已是不易,他也不想拂了她的意,听她讲了半小时,顾程睿才随便挑了一张,两指夹着薄薄的照片晃了晃,蓦地,对自顾自满意的方瑾苓说了一句:“妈,下次别找这些二十出头的,我不喜欢小孩儿。” 方瑾苓表情僵了一下,又恢复笑容,“好,那你先见见这个,不行再看。” 顾程睿拿起笔电进入邮箱,余光瞥见方瑾苓  24 还看着自己,疑惑道:“怎么了?” 方瑾苓握住他的手,鼻子莫名一酸,“瘦得都没肉了,你多久没回家吃饭了,我还得来这儿才能找到你。也别总……这么寡淡,平时可以和朋友出去玩玩,好好吃饭,这么晚还在开会,有什么值得这么拼命的,身体垮了怎么办。” “嗯。” 每次一提起这个,他次次都答应,只是不见哪次是真的往心里去的。 “你也别怪妈啰嗦,”方瑾苓叹气道,“我就是想着……你要有个体己的人陪在身边,是不是就能好好的了。” 一时间两人都止了话,待方瑾苓出去,他随手将那几张纸揉成团投进垃圾桶里,一个人对着落地窗发愣。 国庆过后顾程睿有位好友回国,同在国内的几个挚交约了个饭局。 时值霜降,又一年冬来。 他是最后到的,新公司的上市到了关键时刻,忙起来常忘了时间。 侍者恰好端着酒推门,又从善如流地扶着门等待顾程睿走进来。 于是本在含笑听身旁人讲话的男人起身过来,自然地与他抱了一下。 “好久不见。” 顾程睿也露出一点笑意,“徐境,好久不见。” 两人在高中的大小竞赛中认识,是对手亦是朋友,后来同去了美国,都是话少的人,联系不多却也从未生分。 能让顾程睿出现的都是合得来的朋友,在座的也多是熟悉的人,一顿饭吃了三个多钟,环境清雅也无人觉得苦闷,几人多是在随意交谈,这对他来说远比单纯的酒局舒服。 唯一头疼的是不知道前几天一起吃过饭的小侄子怎么也跟了过来。 他突然有些后悔那天没好好了解情况,此人是方瑾苓朋友的小侄子,却不想也是好友的亲表弟。 不过是见了几面,线上对话更是寥寥。他以为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惜对方似乎忘了那一段,甚至换到他边上来,虽未有什么越界之举,但眼里的热切已毫不遮掩。 顾程睿也疲于应付,就想这么冷处理算了。 聊了一圈,几位朋友还是最爱逗徐境身边这位。他带了个混血小朋友,一双蓝眼睛澄澈可爱,中文算是说得很清楚了,只是不太了解一些语境下的用词,时常被打趣得红着脸向徐境求助。 更多的时候是在朋友们玩笑般批判徐境时磕磕巴巴地用中文反驳,害羞但认真地向大家解释自家男朋友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如何如何好。 每每至此,徐境都要抱住他,挑衅地看向众人。 顾程睿和他碰了一杯,期间数次感慨,这些人身边换了不知几个,唯有徐境,年年都是这一个金发蓝瞳的小男朋友。 徐境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眼睫毛投下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快散局时他才和顾程睿提了一句小朋友想进方成礼的公司实习的事。那位行业大家的设计团队从不接收未毕业的实习生,洛因还在攻读硕士,别无他法,徐境只好找到顾程睿。 不过是举手之劳,晚上顾程睿收到简历时多看了几眼,对方有足够漂亮的作品和履历,要进名家的团队也该很有底气。 徐境发来消息:“谢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顾程睿同时回:“叫你家那位帮我个忙。” 他关了电脑后就在椅子上枯坐许久。 他的眠眠在哪里。 是不是快毕业了,不知生活学业是否顺利,会不会偶尔也需要一点家人的帮助,却又总是倔强不开口? * 十一月末的曼哈顿已经为感恩节游行做了充分的准备,这也意味着日子对于祝宜眠而言又开始变得漫长了。 他原来没有那么怕冷的。刚从学生家里出来的祝宜眠把围巾多绕了一圈。 冬雪到来的前夕起了寒风,刮在身上如刀刃。尽管如此,祝宜眠还是拒绝了那家人的晚餐挽留和感恩节邀请,他总是融不进那样暖融融的氛围。 虽然他这个学生一家才移民过来没几年,但已经很好地吸收当地文化,这些节日都是要过的,这几天不需要安排家教时间,祝宜眠得以空闲。 黑五折扣活动还没结束,他在路口的显示屏前停下,算了一下这个月打工的报酬,决定还是采购一些感恩节的必需品,好让房子看起来不那么清冷。 感恩节的前一天姜俞来了。 本打算自己动手做中餐,最后因为买不齐材料而作罢,也不是超市的错,主要是两人的食谱太有限。 等外送的火鸡甜酱南瓜派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玩了几轮游戏,姜俞把重重的一大袋高热量食物摆到地毯上,做作的拍了张照片。 方才祝宜眠为了赢他,费了很多脑力和体力,快饿晕了,只顾着戴上一次性手套埋头吃。 吃完了又瘫作一团,那只小火鸡还剩三分之一,祝宜眠不想把这种油油的食物放进冰箱,便踢了踢姜俞,示意他解决掉。 姜正抱着肚子休息的姜俞立刻毫无怨言地坐起来,掏出火鸡里的板栗面包咬了一口,顺便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 “我刚发的朋友圈,嘻嘻,没人猜得到我在哪儿。” “……”祝宜眠点开,这条动态下陆陆续续弹出许多互动消息,姜俞人缘真的很好。 但很快他就崩溃了,“你拍到我的红袜子了!” “我知道啊,”姜俞吸着汽水一脸平静,“要是有人看到这半角袜子就能认出你我能给他跪下,放心啦。” “我的意思是这个红袜子看起来好蠢啊。”祝宜眠特意伸直腿动了动脚丫子。 “谁叫你总是一身黑白灰,我从另一个半球不辞辛苦剪羊毛给你挑了个袜子背回来你竟然说它蠢!”姜俞要闹了。 “……” “吃饱了继续打,说好你输了要重新开始玩微信,我真是受够了漂流瓶联系。”姜俞摩拳擦掌作势要夺回手机。 祝宜眠故意不给他,一抬手,灵敏度太高,滑到最新一条动态。 他不经意一瞥,表情凝住了。 是别人发的和顾程睿一起吃饭的照片。 …… 怎么看都很像约会。 姜俞艰难地咽下一粒板栗。 祝宜眠笑问:“他是谁呀?” 姜俞只好说:“魏文是我……初中校友,小我一届,他之前也想走保送的路,就加我问了几次,我和他也不是很熟,你看我从来不给他点赞的。” 祝宜眠奇怪道:“你干嘛那么紧张。” “我没紧张啊。”姜俞摸摸鼻子,高声道:“反正我就想说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祝宜眠此刻真的很想发推,斯坦福你睁大眼睛看看你今年的交换生又在说这种小学生才说的话。 姜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傲娇地回了一个冷哼。 祝宜眠又说:“那最好  25 的朋友……我是不是可以随便点进你列表好友的朋友圈看一下。” “……”姜俞很是佩服他的脑回路。 祝宜眠得到默许,手指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那人的朋友圈。 姜俞暗道后悔,他可没想到祝宜眠是想看这个。 那人设了半年可见,只余十来条,几乎每一条都有关顾程睿,在餐厅的,在公司的,似乎已经进入了对方的生活。 配文多用的是敬佩语气,偶尔懊恼自己不会说话,可旁人看来分明更像是炫耀。 祝宜眠滑到第三条,文案写着霜降快乐,看起来是在包厢里随手抓拍的照片。 大约十来个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但还是仔细看了许久,这是唯一一张顾程睿神情放松的,有了笑容的照片。 这些是什么人呢,原来自己这么不了解顾程睿。 看起来都是很交好的朋友。 这个人似乎什么都没变,可是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陌生,那样遥不可及? 祝宜眠突然想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或许已经远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他过得很好对吧……” 祝宜眠一开口,眼泪就先掉下来。 一张照片远比方瑾苓对他说的“我儿子可以是同性恋,但绝不能是你”更能击碎他的心。 “你早就知道了吗?”祝宜眠怔怔地摸了一下脸颊,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脸上有凉凉的湿意。 “也没有,我一开始没想到那个。”姜俞很自责。他让祝宜眠过了一个很糟糕的感恩节。 祝宜眠抿着嘴,看起来茫然又脆弱。 “别看了,”姜俞当机立断把手机拿回来,三两下删了好友,“咱们不看了啊。” “没事,这样很好……”祝宜眠仰着头,用袖子遮住眼睛,袖口迅速晕开一大块儿墨色。 第20章 20. 姜俞懊悔地陪他在客厅里躺着。他从没见过祝宜眠掉眼泪,哪怕是连家都不能回的时候。 祝宜眠安静了一会儿就流不出泪了,眼睛又干又疼。 “想好明天去哪儿玩了吗,明天还能免费陪玩一天噢。”他咳了一下,嗓子有点哑,语气却是轻松的,仿佛刚才从未出现那段失态小插曲。 姜俞一点都提不起劲:“我不玩了,我哪也不去,我就要在你家待着。” “……”祝宜眠很轻地舒了一口气,“你干嘛呀,我都说了没事。” 姜俞正经起来:“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祝宜眠也很认真地回答:“我答应苓姨,毕业前不会回去,可能……以后也不回去了吧。” “那你就别去打工了,那点钱你又不缺,以你的能力,毕业后也能在这里找到很好的工作,”姜俞皱着眉头看他,“祝宜眠,你别过得这么辛苦。” “做家教老师不辛苦,那两家的小孩儿都很认真,进步也快,不用我操心很多。” “我倒还希望他们能让我多费点心。”祝宜眠喃喃道。 姜俞有些生气:“你攒那么多钱做什么,你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你的时间不值钱?你凭什么这么糟蹋你的天赋?你还不想放下吗?” 祝宜眠被戳破心思,忍不住吸吸鼻子,眼眶又红了一圈,“我放不下……我真的试过了。” “我只是想快点独立……希望有一天可以不靠他们,也不用忌惮他们会对我或者对我在乎的人怎么样的时候,我就回去,做我想做的事。” “但是现在……我好像没有理由那么想了。”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我的一切行为都失去了意义。” 感恩节过后姜俞不得不离开了,他的课业也很忙,虽然不时过来玩,其实并不轻松。 祝宜眠辞掉了一份兼职,没事的时候就在学校里散步。他还没好好看过这校园。 他给自己放空了一小段时间,然后才重新思考自己想要什么。 到这个地步才不得不承认,他每次的期许都是要落空的。 哪怕有了一点点希望,也总是会被打碎。 是因为太贪心了吗? 校舍后面的墙上为即将到来的圣诞换上了耶稣像,祝宜眠日日经过,次次都问,为什么他一直在经受求不得的苦? 在他思绪很乱的时候,耶稣大概觉得他还需要一点压力,派出学院教授给他送来了一只人类幼崽。 “……” 祝宜眠看着站在他家门口眨巴眼睛的小孩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果然是单身父亲吧,不然怎么会把小孩一个人丢在别人家门口甚至不考虑一下五岁小朋友的身高按不到门铃。 “早安Ichinen!”清脆的童音把德语发音也变得很可爱。 祝宜眠有气无力地扶了一下额角:“hi,小Joy,早上好。” Joy从包里拿出一个便签递给他,不用看祝宜眠也能猜到这绝对是教授吃早餐的时候才匆忙写的。 他不是第一次帮忙照看斯诺教授的儿子,但多数时候都是只是陪伴Joy一个上午或是一两节课的时间。 这次教授不管不顾地去了那不勒斯,祝宜眠还是第一次要和一个小朋友相处一周,他很怕照顾不好这种这么小又会说话的生物,但是转念一想,他的不靠谱老爸更不会照顾小孩,突然就欣慰了。 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祝宜眠很高兴没出什么岔子,唯一头疼的大概是……这孩子有点粘他。 不会是被当成妈妈了吧……坐在中央公园里听着小Joy大声向朋友们介绍自己的祝宜眠哭笑不得。 好在教授对这个孩子没有那么不负责任,提前带回了圣诞礼物。 为表感谢,父子俩把祝宜眠邀请到家里一起过圣诞。 每年的这个时候,算得上是祝宜眠情绪最不佳最想一个人独处的一天。 今年或许是和Joy处出了一点感情,被他紧紧抱住大腿请求一起装扮圣诞树的时候,祝宜眠说不出拒绝的话。 在一位单身教授家过圣诞并不那么有趣,甚至有些拘束。 陪Joy玩到九点,等他睡着了祝宜眠才从教授家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这个家里唯一的家长,教授的轻松生活才刚刚开始。 祝宜眠婉拒他夜晚活动的提议,独自沿着哈德逊河走路回家。 晚餐时教授开了一瓶红酒招待他,明明他也没有喝很多,此时迎着风走的时候却有些难受。 他也没有走得很快,但还是遇见了许多紧紧相拥的人,就算是一个匆匆抱着花走过的路人,脸上也有甜蜜的笑。 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很温暖的样子。 祝宜眠停下脚步,把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碰了一下电话亭的门,试图让那股凉意压制正在心底叫嚣的冲动。 无果。 那个念头疯长。 他突然发  26 狠地咬着下唇,在心里默默跟方瑾苓道了个歉,推开了电话亭的门。 “对不起,我食言了。” 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怎么了,他的手指按在数字键上,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输错了好几次。 祝宜眠用力掐了一下手心。 27岁的哥哥……会是什么样的呢? 等真正拨出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哥哥,我想回家……” 但他足足等了半分钟还多,那边才接起来。 “你好。” 似乎伴随着很小的翻身动作。 祝宜眠低下头,挂断通话。 是他从未忘记的,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却又带了他很陌生的,少见的慵懒语调。 他的哥哥是怎样自律的一个人啊。 他当然很清楚顾程睿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放松到接近中午还没醒。 祝宜眠胡乱擦着眼泪,不够亲肤的外套衣料把脸搓得生疼,实在太狼狈不堪。他也很懊恼这样的自己。 对不起……我最后哭一次,以后不会打扰你了。 * 姜俞在元旦回国,落地后才看到姜妈说不能来接机但有个更靠谱的人会替她来。 于是姜俞看一眼手机,再看一眼面前的人,感觉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顾哥?” “嗯。”顾程睿帮他提了一个行李箱,不由分说地往前走。 姜俞爬上他的座驾,顿觉心里没底。 驶离机场没多远,顾程睿主动开口:“你的微信不用了吗,还有其他联系方式吗?” “啊……”姜俞掏出手机给他看,“我一个月前就没再登录了,顾哥找我有事吗?” 他因为祝宜眠那一哭,对微信ptsd了,回国前这二十几天都没再登录过,跟爸妈都是漂流瓶联系……不是。他自己弄了个小软件代替,顺便给姜父姜母先测试。 “你联系到他了,是吗。” 姜俞一愣。但顾程睿既然已经笃定他找到了祝宜眠,他也不好再隐瞒,毕竟,之前说好了要共享线索的。 “是。”他知道顾程睿的意思,但现在突然很不甘心。 于是姜俞正色道:“顾哥,我想先问你三个问题。” “你有没有和别人在一起。” “没有。”顾程睿疑惑地看他一眼。 “那魏文算怎么回事。”姜俞声音大了些。 “怎么这么问?”顾程睿觉出一点不对劲。 姜俞没好气地说:“我看到他朋友圈了,你们到底约了几次会啊,就差在一起了吧。” “不会。”顾程睿皱眉。 姜俞还是不太相信,但又没什么可反驳的证据了,语气变得有些着急:“我求你不要一边和别人纠缠不清一边去找他,他,他很容易哭的。” 姜俞的措词莫名其妙,顾程睿却听出了一点言外之意。 “他……还好吗。” 姜俞幽幽地说:“还算好。”只是看到关于你的一切都让他不太好。 姜俞又问:“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这么确定我找到他了。” “照片。”顾程睿趁着等红灯的空档翻出那张照片,放大了那角小红帽一样的袜子,“是他吗。” 姜俞内心:“woc……” 两人之前是为了共同找祝宜眠才加的微信,姜俞一直觉得他是朋友圈里的透明人,两年多了仿佛从来不上线一样。 顾程睿扫了一眼他的表情,苦笑道:“你相信吗,我从来没有忘记他。” 姜俞妥协了:“嗯……但、但我还是先告诉你他的学校吧,免得万一他……万一顾叔或者你外公也知道了,他可能又得搬家,怪麻烦的。” 顾程睿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半晌才点头,“嗯。” 姜俞把祝宜眠的在校信息发给他,见他没有立刻点开来看,又说:“顾哥,你没看到魏文发的那些动态吗,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啊,没处理清楚就不要去招惹祝宜眠了……他……” 顾程睿沉声道:“他加了我的工作号码,我没看,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哦……” 末了,姜俞在下车前很郑重地给他道了个歉。 那次在肯尼迪机场,他明明知道两人离得那么近,却选择了缄口不言。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对还是不对,但是我想,如果顾叔方姨没有点头,你们再见面也只会给祝宜眠徒生幻想,他一个人去纽约的时候也才刚满十八,遇到大部分事情的时候其实都是很怕的。” 顾程睿从他家离开之后,降下车窗绕市中心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在与风的博弈中彻底冷静下来,才停下查看那条消息。 原来他的眠眠这么厉害。 为什么我们离得那么近,却还是擦肩而过这么多次。 顾程睿盯着这个地址看了一遍又一遍,屏幕暗下去,再打开。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的指腹停在地名前。 他忽然想起,宿醉那天,是不是接过一个来自纽约的电话。 他也接过不少来自那个地区的电话,毕竟方成礼的公司就在纽约。但……这是他的私人电话。 是你吗? 第21章 21. 意识到自己醒来的时候,顾程睿还不太能睁开眼睛。 他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把大脑神经的刺痛归罪于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待瞳孔缓慢适应了白光,他才看清屋内的全貌。 方瑾苓陪在他身边,哭得一脸憔悴。简妤迅速按铃,等待医生护士的到来。 窗前已有微弱的阳光照进来,还是猜不出当前时间。 顾程睿一字不落听完了医生的话,撑起身子靠在床上,忍着头疼听方瑾苓边哭边责备的话。 不过是前些天酗酒无度,受凉一夜胃病犯了,他也没想到早晨一推开车门就没了意识,连表盘都磕出了刮痕。 听方瑾苓的意思,他竟昏睡了一天之久。 他自己倒觉得,许是突然得了那人的下落,大悲大喜之际神经绷不住了,才病了一场。 方瑾苓说了许多,他也不打断。 直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顾程睿抽出被她握住的手,认真道:“妈,我有话要跟你说。” 方瑾苓愣神片刻,又恢复优雅仪态,她大概知道这么些天来顾程睿过的是什么生活,为的是谁。她仍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却也只能一步步退让妥协。 “万一他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生活呢?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就死心,成吗?” “嗯。” “但你把身体养好之前哪也别想去,其他事先放一边,我只求你不要用我犯的错误来糟蹋你自己的身体。” 方瑾苓愧疚自责的话让他有些  27 恍惚。 顾程睿一笑,“我想过许多次,他若是心里真的有我,或许就不会走得如此干脆了。我对他不够好,也算是我逼走他的吧。” 他一直很后悔最后那段时间没能进学校看一眼祝宜眠。原是不想让他分心,没想到就再也找不到了。 现在得了他的消息,他竟情怯于见他。 他很想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去见他。但他不知道这个时机是不是现在。 如果真的像方瑾苓说的,万一他的出现又是对他当前生活的一种破坏呢? 但他更怕的是得知祝宜眠的新生活里因为没有顾程睿而更加圆满。 不要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顾程睿何曾这样焦虑不安过。 方瑾苓时时看着他,最后叹了一口气,装作蒙在鼓里一样,任由简妤为他办了签证。 下属此次赴美谈判不太顺利,若是谈下来了对公司增益良多,但顾程睿才进了医院,没有人敢用公事来打扰他。 拿到机票,顾程睿很自欺欺人地想,我只是去出差。 可是在接下来的十三个小时里,他没有一刻不在想—— 我要怎么样,才能以一种更好的方式重新进入你的生活? 他一下飞机就同助理直奔目标公司。 他们此次与合作方的确不那么容易谈妥,对方是美籍日裔,同日本商人谈判是连推特治国那位总统都痛骂的事。 中午又和董事会沟通了一遍,顾程睿关了会议,在哥大校园里走了一圈。 他连多年不曾联系的校友都碰上了,却连祝宜眠半面也未得见。 他们果真是无缘吗。 他不死心地问姜俞要祝宜眠的课表。 发出去的一瞬对话框上方同时弹出洛因的消息—— “徐境说你也在这里,今天是巡展的第一天,记得去看哦!” 随后附上了一张《油画艺术作品展》的电子海报。 霜降过后,他向洛因约了一幅画,画成之后本该交接,但洛因请求将之用于油画展的征稿活动,顾程睿没有拒绝。 洛因只投稿了一个作品,那段时间他的精力都给了这幅画,入选也算意料之中。巡展第一站就是纽约。 当初同意洛因用这副画参加巡展,私心是寻人启事。现下既然知道了那人的坐标,顾程睿又有些后悔,他不该给人看一眼。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祝宜眠刚结束今天的AAmeeting,同group的朋友就提议来看展。 对方买了画正和展方交涉,祝宜眠原地等待了一会儿,确认她不需要帮忙才一个人循着油画的布置随意看看。 展厅很大,作品布展也是重新构思过的。每个入口处都标示了本次展览主题——油画·梦境卷轴。 两边的回廊均可通往主展厅。原先放置馆藏品的展台与玻璃罩已被撤去,中心陡然立起一堵石膏墙,除去四周零星分布的几件作品,宏大圣洁的墙面上只悬了一幅画。 祝宜眠不自觉地向那面墙靠近,情绪莫名的平和柔软。 顾程睿进了馆径直穿过廊道。他很清楚他的画会在什么地方。 石膏墙前的几位游客离开,如拨云见月之初。 少年和男人同时从幕墙转角处走出,又同时停下脚步。 神分了明暗。 墙上是半裸酣睡的黑发少年。 油画的名字叫……《宜眠》。 但这些他都未能注意到。 因为他们都没有说话,也没再继续向前。 祝宜眠口干咽燥,他能感觉到背后出了薄汗,心脏猛烈跳动着,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梦境卷轴是真实存在的吗? 还没有人回答他,这种无形的静默就被一个女孩打断。 “Ichinen!走吧!”铃木信子叫道。 祝宜眠回过神,下意识地看向男人,而对方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他怔怔向前移了一步,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迅速消失在视线中。 哥哥,你去哪里……? 出了博物馆,女孩又约他一起去买咖啡。 祝宜眠思绪很乱,巨大的失落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明明早晨才参加了互助小组……已经没用了吗? 信子尚未察觉他的异常,仍处于在看展的兴奋状态。 “你有看到那幅画吗?是你们国家的协会主办的画展,主展作品的作者却是一位中美混血。” “但那副画真美啊,谁看了不想把它带回家呢,可惜是私人藏品。” 祝宜眠最终没有看到那幅画,也没有听清她一路说了什么。此刻这些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他要做的是在脑海中珍藏那短短见上的一面。 祝宜眠开始觉得命运太不慈悲,赐了他一个好梦的名字,却未曾给过他几回安稳的睡眠。 又是一夜清醒到天明。 他很想趁课后补一会儿维持生命基本所需的睡眠,但他也答应了今天陪信子过生日。 那个日本女孩因为脸上的雀斑和矮小的身材一直被孤立,在每周的互助小组发言时都要哭上许久。 祝宜眠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她唯一的朋友,但女孩曾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给了他所需的支持和帮助,对于一些很小的请求,他几乎不会拒绝。 信子要先到公司见爸爸,她和祝宜眠约好下课后在公司楼下碰面。 他到的时候对方还没下来,前台给他倒了杯水,请他到大堂的沙发上等候,祝宜眠犹豫了一下,那边的电梯开了。 信子的父亲与一人先出来,身后跟着一众下属,和一个娇小女孩。 男人一身笔挺西装,身高腿长立于精明严肃的日本富商身边,对上祝宜眠那一眼,语速掉了一拍,又恢复如常。 祝宜眠攥紧书包肩带,他自知失态,但一秒也不舍得把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 而信子已经越过几人直直跑了过来,“Niceeee!车钥匙到手啦!” 祝宜眠被她拉走了。 他其实也可以选择再等一会儿,可是一想到顾程睿别开眼,那么疏离的样子,他哪里还有上前打招呼的勇气和理由。 然而车开出去没多久,祝宜眠就后悔了。他着急着解释并道歉,信子很善解人意地表示要送他返回,他却已经推开车门跑远。 繁华市区有一个特别麻烦的红绿灯,他再次进入大堂时那人早已没了身影。 他是不是走了…… 祝宜眠定在原地,那股无助感又涌上来。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也是,回来这里无异于刻舟求剑。 但他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他了。 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见到我,否则昨日怎会转身得如此干脆。 祝宜眠用力闭了闭眼,失望地走入旋转门准备离开,却在下了阶梯之后愣住了。 他要  28 找的人,正站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祝宜眠很不安地等待这个红灯,怕还没亮起通行信号对方就走了。 他紧张到手指轻颤,穿过行人奔至他面前。 “好久不见。”顾程睿说。 祝宜眠眼泪都要掉下来。 “好久不见。” 第22章 22. 冬令时的四点半已经进入傍晚。 但是太阳,既是夕阳也是旭日。祝宜眠从这一刻死而复生。 他的眼眸很亮,其中似有无穷的宇宙。不需要说话,光是这么望着,就能无声地叫人陷入。 是以顾程睿心甘情愿为他尝爱别离怨憎会的苦。 “不去玩?你的……同伴呢。” 祝宜眠呼吸平稳下来,摇摇头,“不去。” 顾程睿抬手看了一眼,“一起吃个饭?” “嗯嗯,”他答应得太快,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不会。” 顾程睿又问他的意见,祝宜眠说都可以。 只不过是一两句寻常又普通的对话,两个人却站在人来人往的纽约街头笑起来。 最后顾程睿就近选了麦迪逊大道上的一家经典美式餐厅。因为祝宜眠说来了两年多还没去过。 Eleven Madison Park的菜品多是欧洲烹饪融合纽约独有的特色,不足以抓住两个中国人的胃口。 顾程睿吃得不多,一是他本就不喜欢,二来他光顾着注意对面的人了。 祝宜眠知道他没吃饱,不太放心:“你不喜欢?要不要换一家?” 顾程睿放下刀叉,“不用了,你多吃点,瘦了。” 祝宜眠鼻子有点酸。都这么久没见了,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他吃东西本来就慢,也很庆幸这家餐厅上菜时间间隔有些长。毕竟出了餐厅之后他就没有理由继续和顾程睿待在一起了。 期间顾程睿的电话响了一次,他看了一眼就挂断了。祝宜眠再怎么不舍也知道应该走了。 “我吃好了……走吧。” 天已经暗透,气温又降了一点,才出来没几分钟,祝宜眠被冻了一下,鼻尖就红了。 “我送你回家。”顾程睿把他往身侧拉,避让前方几个踩着滑板冲过来的青年。 祝宜眠很不想拒绝,“可,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顾程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但是你可能要等我一下,我的车还在广场对面。” “我跟你一块儿去。”祝宜眠说。 他这会儿又不觉得冷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或是身边的人太温暖了,给他挡住了大部分风寒。 两人穿过麦迪逊广场,顾程睿叫他输入导航的时候,祝宜眠才想起自己家就在曼哈顿…… 他很怕顾程睿觉得他是故意的……虽然也有一点,但是他还是有一种心思被窥见的羞耻感,不想在哥哥面前丢脸。 “对不起,我忘了东24街走过去可能更近……” 顾程睿顿了一下,才慢慢倒车出去。 “眠眠,”他今晚第一次这么叫他,“不要总和我说对不起。” 时隔几百个日夜再听到这两个字,祝宜眠所有的委屈无奈突然都冒了出来。 他很想不管不顾地抱住他,求他不要走。 可是车停下的瞬间。 祝宜眠的理智又被拉了回来。 顾程睿找到了他家的门牌号,祝宜眠握着安全带,迟迟不愿松手。 “你、你还饿吗?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吃的。”留下来陪陪我。 顾程睿顽笑地看着他,“你会?” “会一点……”祝宜眠紧张得耳朵发烫,“但,但是,没有食材了,我先去买,你可以先进去等我一下吗。” “去哪里。”顾程睿把车启动。 两人去了最近的Costco。算起来这还是祝宜眠第一次和他一起去逛超市,之前一直是进来了就想立刻出去,现在却看到什么都觉得很好,都想买给他。 顾程睿发现他真的很不会照顾自己,一直在问他喜欢吃什么,却不想一下家里还缺什么。 祝宜眠很想和他再逛久一点,但是心里还惦记着尽快给他做饭,生怕他又接到电话有事走掉。 最后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又回到这里。顾程睿找了个地方停车,从后备箱里先拎出一小袋水果给他提着,自己拿了剩下的两袋东西,和他并肩往家走。 祝宜眠踩着月光偷看他,在走上门前的小阶时,整个曼哈顿突然停电。他不小心踏空了一步,惊慌间被人稳稳扶住腰身。 顾程睿的手掌托在他的腰侧,身上的气息将他笼罩起来。祝宜眠扶着他的手臂,内心对月祈祷,请时间在这里停止。 但人世间的巧合只是偶发性的。 突发性的片区大规模停电仅持续了十秒。 街灯又亮起来。 顾程睿放开手,对上他的漂亮眼睛,“这里经常停电吗。” “最近是这样的,”祝宜眠开了门,取出一双新棉拖放在他脚边,“但是每次时间都很短。” “社区没有通知说是什么原因吗?”顾程睿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 “还没有,”祝宜眠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把拿出来东西分类摆放,“也许真的有闪电侠或者索尼克这样的生物吧,超级英雄还没解决问题,还不能公布真相。” 顾程睿没再说什么,帮着他把食材拿进厨房的时候眼底带了笑意。 “这里太小了,我怕会弄到你的衣服,你先出去坐在等一会儿吧。”祝宜眠看着狭小的空间苦恼地说。 顾程睿已经挽了衣袖,把龙虾一只一只扔进水池里,“没事,我先处理这个,它很容易弄伤手。” 他一进门就发现了,房子的确有点小。两间卧室和一个客厅莫约也才八十平米,只是因为家具和其他物件都很少才显得不那么逼仄压抑。 祝宜眠用手指戳着案板上的番茄掩饰紧张,“我说要给你做吃的,现在又麻烦你了。” “有什么关系。”顾程睿回道。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她……没有帮你找房子吗?还是他们没给生活费?” 祝宜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道:“有的,苓姨帮我找的房子很好,就是因为太好了,我一个人没必要住那么大的,这里就很合适我,是我选择搬过来的。生活费也有定期给的。” “嗯。” 闲聊间顾程睿已经熟练地弄好了难处理的部分,擦了手抱臂靠在料理台前,笑说:“眠眠要做什么?” 祝宜眠都快把手里的番茄捏软了,而后慢吞吞的去舀米,却只听到一声哐啷—— “啊……我忘记家里没有米了。”祝宜眠挎着脸说。 顾程睿微微挑眉,“你平时吃什么。” “吃饭,偶尔吃点 29 别的……”祝宜眠把米盒盖好,无奈道:“上次小鱼过来,他一个人把剩下的米都吃完了。” “他经常来你家?”顾程睿问。 “来过几次,大部分时候我们都点外卖,吃腻了就自己做饭。”祝宜眠踮起脚打开头顶的柜子扒拉主食,“还有意面和鸡蛋面,要不做个龙虾烩面,好吗?” 他艰难地抬手找东西,毛衣悬起来,露出一截细腰,顾程睿大掌一扣,轻易将他举高,“嗯。” 祝宜眠僵了一下,红着脸把意面抓在手里,“那再烤一盘鸡胸肉和红甜菜哦。” “好。” 顾程睿把他放下来,仍站在他身后。男人高大的身躯绅士地保持距离,但这股热源暖得过分了,让祝宜眠很想不再强撑发软的双腿,什么也不考虑地靠上去。 他的大脑的确也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接下来的举动完全是凭着感觉和本能。 最后一顿晚餐吃下来已经是八点半之后了。 虽然鸡胸肉放错了调料,龙虾也没有辅以芝士,但顾程睿都吃掉了。 毕竟谁舍得辜负小厨师的一番心意? 他只是没想到偶尔的一顿重油重盐和少量白胡椒也能诱发胃病。 祝宜眠洗了碗出来就看到他虚闭着眼靠在沙发上。 他心都揪起来,直觉是自己做的食物引发了很不好的后果,“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有什么东西没煮熟?严不严重啊?” 顾程睿笑说:“不严重,眠眠做得太好了,刚才吃太急了。” 祝宜眠半信半疑,他明明吃东西总是很慢条斯理的。 “那要不要去医院?”他还是不太放心。 顾程睿揉了一下眉心,“没事,不用去。” “那,那你一会儿别开车了,让助理来接你吧。”祝宜眠单腿跪在他身边,四处张望想找他的手机,“你的手机在哪里呢,我帮你联系……” 顾程睿很轻地扯了一下他的腕骨,祝宜眠就跌进怀里。 像受惊的兔子。 他将下巴抵在祝宜眠的脑袋上,小心地抱住他,请求道—— “收留我一晚。” 第23章 23. 祝宜眠抿着嘴,想回抱他,却始终不敢抬起手。 他无法立刻答应。 顾程睿挫败地低下头,慢慢放开他,“不方便就算了。” 祝宜眠慌了,急急抓住他的小臂,“不是,不是,没有不方便。” 顾程睿好像知道他有一点顾虑,反握住他的手,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祝宜眠沮丧地说:“可是……我没有那种床,也可以吗?” 说完,祝宜眠从他身上下来,一点不带犹豫地拉开了房间的门。 铺满榻榻米的和式风格与客厅的复古格调大相径庭,却又意外地和谐。 除了四周的橱柜,屋子中间只放了一床软垫和被褥,看起来就像他的主人一样,干净柔软。 祝宜眠没有再把门关起来,他局促不安地等待顾程睿的决定。 “真的不需要去医院或者……回家吗?我这里没有客房,只有这样的,你会不会睡不好。” 顾程睿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小腹,笑道:“看起来很舒服,为什么会睡不好。” 祝宜眠松了一口气,那种悬而未决的焦虑顿时消散,“好吧,那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药。” 他翻出药箱,拿起来一个个仔细阅读,一边问他有什么症状。 顾程睿这才注意到他家里有很多空药盒和药瓶,多散见于橱柜上。 他……经常生病? 但他洗完澡出来再看时,所有的药已经被收起来了。 他的胃病鲜少发作,眼下没带胃药,忍一忍就过了。 祝宜眠没多想,见他脸色恢复了一点红润也不舍得给他做一些琐碎的事,只想叫他早早躺下休息。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顾程睿正拿着祝宜眠刚找出来的小牙刷挤上牙膏。浴室和洗漱间相连,他推开磨砂门的一瞬,甜桃味的热气氤氲缭绕,模糊了边界,和男人的气息混在一起。 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热的,祝宜眠的锁骨和脸颊都泛着粉。他手里抱着两人换下来的衣服,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水珠顺着发梢滴下来,从宽大的领口没入。 顾程睿心道,这是我的小桃子。 “我洗好了,这些衣服有没有需要干洗的?”小桃子问。 顾程睿对上他无害的眼神,难得心虚地移开目光,“没有。” 他本要说不洗了明天让助理送一套来,可是看着祝宜眠把他的衣服一件件展开,放进洗衣机里,他又不想破坏这短暂的相处。 身上穿着同样的家居服,一个处理着换洗衣物,一个还在刷牙,各做各的事,听着对方的呼吸,谁都不想先出去。 顾程睿从镜子里看他,一时有些恍神,好像他们本该如此。 祝宜眠怕他介意,没有把自己的衣服放进去一块儿洗,就扔回洗衣篮里。 他按下开关,在设置版面选了时间和水量,“洗完了就能烘干,明天你要几点出门呢?你先去睡觉吧,等烘干了我帮你挂起来。” 顾程睿用水抹掉嘴角的泡泡,随口说:“九点。” “哦……好。”祝宜眠懵懵地站在他身后等待刷牙,或许是在浴室里蒸了一下,出来就困倦了。 顾程睿用纸擦掉脸上的水珠,把位置让给他。 祝宜眠走到洗手台前把自己的牙刷拿起来,男人还在站在他身后。 他明明也有长高,怎么看起来才到哥哥的下巴呀。 顾程睿没有错过他的小表情,嘴角忍着笑。 他怎么这么可爱。 他突然有些后悔,应该等他一起刷牙的。尽管这个小洗手台只适合一个人用。 但……似乎这样也不错。 祝宜眠的居家服都买得很大,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他又清瘦,随便动一下,肩膀都快露出来。顾程睿轻易得见他后颈处的雪白春意。 “眠眠。”他已经极力掩盖声音的低哑。 “嗯?”祝宜眠嘴里还含着电动牙刷,一抬眼,和镜中的顾程睿对上视线。 “有没有擦头发的毛巾。”顾程睿问。 “有。”祝宜眠伸手去够置物架旁挂着的小浴巾,顾程睿比他先一步抓在手里。 他以为顾程睿要睡了,又说:“那个柜子下面有吹风机,擦干再吹一下……吧。” 被毛巾罩住脑袋的时候,祝宜眠才反应过来。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按压着他的头发,连耳后也被温柔地照顾到。祝宜眠低头漱口,顾程睿就用毛巾搓弄他的发尾。 水分被吸走了大半,顾程睿找到他说的吹风机,叫他站好,手指穿插在他的发间。 祝宜眠半眯着眼睛,舒服得要睡着了。他从来都没这么早困过。  30 顾程睿从镜子里看他,笑着挠了挠他的下巴,“去睡吧。” “不……衣服还没洗好。”祝宜眠忍着困意道。 “不用管,明天再烘干。”顾程睿随意给自己吹了两下,关掉吹风机,一手托着他的背,不容抗拒地推他回房。 主卧的门是推拉设计,此时已经推开一半,祝宜眠脱掉鞋坐在榻榻米上,两只脚伸出门口,看着顾程睿关掉了客厅和洗手间的灯。“但是洗好了在里面放一整晚会皱的,你的衣服都很娇贵吧。” “哪有人娇贵。” 顾程睿在他身前蹲下,握住他的脚踝,用手掌擦掉他脚底的水迹,又放在膝盖上蹭了蹭。 “怎么这么凉,你的袜子在哪里。” “不、不用穿,一会儿就暖了。”祝宜眠心口发烫,脸都要烧起来,却见他好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嗯。”顾程睿没再坚持,起身去检查了一遍门窗,才过来像他方才一样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水迹散去才踩到榻榻米上。 “睡觉前记得把门窗关好知不知道。” “知道。”祝宜眠跪坐在软垫上等他。 顾程睿怎么看怎么喜欢。 唯一不欢喜的是祝宜眠把一床新被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软垫几乎占据了整个榻榻米三分之二的面积,足以容纳两个成年人。但他的被子太轻薄,很怕匀不够让顾程睿着凉。 顾程睿关了灯,落地的厚重窗帘将街灯的色彩阻隔在外,屋内便一点光也不剩。 真正躺下来的这一刻,祝宜眠又睡不着了。 他总是忍不住猜想哥哥的感受。 他会不会觉得太压抑了? 床够不够舒服呢? 下次……还来吗? 两个人各自盖了一床被子,本该谁的动静也打扰不到对方,但他们都知道没有人睡着。 祝宜眠闭上眼又睁开,目视着黑暗中的吊灯。 刚才分明已经有了睡意,怎么一躺下又睡不着了呢。 他很怕因为自己的失眠让顾程睿也睡不好,却也因为情绪越来越紧绷而无法入睡。 是因为今天忘记吃药了吗。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很轻地翻了个身。 “眠眠。”顾程睿突然开口。 “嗯……?”祝宜眠默默揪住睡衣的一角。 “是不是我在这里让你睡不着了。” “不是,”祝宜眠怕他误会,转过身面朝他,“我就是……就是又不困了。” “你有没有,”他顿了一秒,“带其他人回来过。” “小鱼算吗?” “他和你一起睡?” “没有……你后来有见过他吗?他说他太大只了,怕在睡梦中压扁我,还嘀嘀咕咕说了一堆理由,总之就是非要睡沙发,你说他是不是很奇怪。” 顾程睿轻笑,心想改天再给姜俞送个大礼。 “那你也像刚才那样,帮他洗衣服?” 他一笑,祝宜眠渐渐放松下来。 “才不会,我又不是他的保姆,就算他从日本给我带回高达也不行。” 顾程睿越是这么听他软软地讲话,就越是贪婪地想要占有他。 但他很清楚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条长达两三年的河,只能慢慢往他身边渡。 “喜欢日本?” 只要是有关这个人的事,顾程睿就很难控制自己的妒意。 “啊?”祝宜眠没想到会这么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搬到这里也是为了那个人?” “谁……?”他懵懵地眨了一下眼睛,但在黑色天鹅绒一样的背景中只能看清顾程睿的轮廓。 他面无表情地丢出一个名字:“铃木。” 祝宜眠睁大眼睛,“当然不是!” 顾程睿也翻了个身朝向他。不用把灯打开他也知道,此刻的眠眠有多可爱。 “为什么只有房间设计成这样。” 祝宜眠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遮住半张脸,小声解释道:“我们只是朋友,这个房间是她家的员工帮忙设计装修的,我……我之前不太睡得着,还经常做梦,原来的床有点小,我有时候会从床上掉下去,才换成这个,她说房间里颜色的柔和一些能帮助睡眠。” 顾程睿想起原先放在橱柜上的几个药瓶子,心中有了不安的想法。 这一句轻飘飘的不太睡得着,其中隐藏了多少个失眠的夜晚? 他完全能想象出初到曼哈顿的祝宜眠是怎样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是怎样在半夜跌入床下。 摔疼了是不是就坐在地上安静地擦眼泪?惊醒后环顾陌生冰冷的四周,是否也有过想家的情绪? 一想到十八岁的祝宜眠,就坐在这么个小房子里,拉着厚重的遮光窗帘,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处理所有的事,他心疼得要疯了。 于是顾程睿在黑暗中朝他靠近了一些,压住他被子的一边,和他讨论了一会儿房间的设计,又低声哄了几句。 “明天不用早起。” “是吗……” “眠眠喜不喜欢玉米饼,明天当早餐可以吗。” “好……” “对不起……” “嗯……” 说到最后,祝宜眠困得迷迷糊糊,声音越来越小,绵绵糯糯如呓语。 这么好哄的人,白白尝了多少无法入眠的苦? 顾程睿帮他掩好被子,手轻拍着他的背,等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才慢慢探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睡吧。” 第24章 24. 祝宜眠醒来的时候,指针堪堪走到九点。 卧室里昏昏暗暗不知昼夜,昨天给顾程睿的被子平平整整的盖在身上,身边早没了另一人的温度。 他茫然地看着那个枕头,心一下就空了,猛地起身推开门。 室内充盈着温暖的食物香气。 客厅不是想象中的灰暗光景。 他的哥哥,解了围裙端着早餐,倚在门边笑。 祝宜眠掐了掐手心。 这是他从来不敢想象的场景…… “起床了?”顾程睿朝他举了一下手里的餐盘,“刚刚好。” “嗯……”祝宜眠揉着眼睛走过来,“我还以为你走了……” “会议改到下午了,”顾程睿放下盘子,同时朝他过去,把他抱起来放到沙发上,“怎么不穿鞋。” 祝宜眠措不及防,踩在沙发上两手扶着他的肩膀,缩了缩脚趾,“这里有地毯。” 顾程睿无奈,看他一副呆呆的没睡醒的样子,就想把他团成一小只揣在心口。 他取来棉拖给他穿上,又把人抱到洗手间里,“你先刷牙,我去热牛奶。” “哦,好……”他出去之后,祝宜眠站在洗手台前愣了一会儿,看到挤好牙膏的牙刷和已经烘干挂起来的衣物时,鼻子一酸,眼睛就模糊得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  31 坐到餐桌前祝宜眠才想起,他们睡前似乎谈论过玉米饼。 他吃了一个就没再夹第二个,顾程睿看他乖乖坐着小口小口地嘬牛奶,整颗心都要送给他了。 “不吃了?我做得不好吃?用牛奶和淀粉一起拌的,是不是太甜了?”他本以为祝宜眠会喜欢。 祝宜眠很不好意思地说:“太好吃了,我想留一个当晚餐。”这样晚上也能吃到哥哥做的东西。 顾程睿直接把盘子推到他面前,里面有两个他特意煎成了米奇头的样子。“晚上还可以再做,先把早餐吃完。” 祝宜眠就着他递过来的一块,吃掉了米奇的一只圆耳朵,而后又听他说:“但是今晚可能不行,晚上有个应酬,先欠眠眠一顿晚餐。” 中午两人一起出门,顾程睿把他送到学校,路上不放心地叮嘱多次晚上要好好吃饭。 他越是说一些这样很体贴的话,祝宜眠就越是低落。 下车之后他一直无法摆脱心不在焉的状态,连最喜欢的教授的课都没有听进去,晚上给学生讲题的时候也偶有走神。 他应该是不会再来了吧。 做完家教回到家已经十点半过去。祝宜眠靠在门后闭着眼站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把家里的灯打开。 那人明明只住了一个晚上,却好像在这里的每一处都留下了痕迹。他在睡前关灯关门,他在洗手间刷牙,他在厨房处理食材……祝宜眠看向哪里都能立刻想到他的身影。 甜蜜又痛苦。 他磨磨蹭蹭在浴缸里躺到水凉才出来。 不敢睡下,生怕一闭眼都是顾程睿。 门铃响起的时候祝宜眠刚吹了头发从浴室出来。 他吓了一跳,想不到有谁会这么晚来找他。 到门口的短短距离里他甚至想了几种自救策略,毕竟上个月曼哈顿中城才发生过一起枪击案。 然而从猫眼看出去的一瞬间,祝宜眠什么顾虑都消散。 他把门打开,门外顾程睿的助理扶着沉醉的自家老板,看到穿着家居服的男生,愣了一下,不确定道:“您好,打扰了,请问您是顾总的朋友吗?他执意要过来……” “我是,”祝宜眠担心地朝顾程睿伸手,对方自觉地往他身上扑,“我来吧,谢谢您送他过来。” 他险些抵不住顾程睿的劲,往后退了一步。 后者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错,脸贴着祝宜眠的颈间嘟囔了两句。 他把醉酒的哥哥扶到沙发上,脱了他的羊绒大衣,再想帮他解开领带和第一粒扣子时,手就被抓住了。 顾程睿还闭着眼,祝宜眠疑惑地看着他,然而眼前一黑,便只剩下轮廓。 停电了…… 顾程睿动了动腿,不小心撞到祝宜眠,立刻又不动了。 祝宜眠怕他难受,想去拿应急灯,一挪动就撞上顾程睿的腿和膝盖。 顾程睿顺势扣着他的手,将他揽入怀里。“这样就好了。” “……”祝宜眠坐在他身上,怔怔望着浴室门口的小夜灯,“都喝醉了你还找得到我家呀……” “你不要跑,我才能找到你。”顾程睿能感受到他绷紧了脊背,搂着他安抚,“别怕,我在。” “没有怕……” 大概祝宜眠还没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抓住了哥哥的外套下摆。 他还是紧张的。 顾程睿换了个姿势,给他靠得更舒服。 “眠眠晚上吃了什么?” 祝宜眠想了一下,才说:“鳕鱼堡。” 男人在黑暗中皱了皱眉,“你不乖。” “……我没有。”祝宜眠辩解的声音很弱。 顾程睿把他抱紧了一些,一身酒味被他身上甜甜的桃子味冲淡了一点。 “晚上做什么了?” 祝宜眠以为他喝醉了话也变多,私心觉得这样很好。 “去辅导一个学生,给他讲数学,他们一家刚移民过来没多久,其实他只是没有克服语言障碍,还是挺有天分的。” “眠眠这么厉害。” 这句话似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祝宜眠没有躲,自然而然地靠着他。 “没有哥哥厉害,哥哥最厉害。” 顾程睿搂着他的腰,酒气打在他脸上,“是吗?” 他又怕吓到祝宜眠,退开了一些,“我听说了,你申请哥大准备的时间很短。” 祝宜眠垂下眼,这应该是个坦诚的好时机。 “我很抱歉,之前骗了你,考试那些……” “不需要抱歉,你这么棒,我很高兴。”顾程睿换上正经的语气,“要说的话,这句对不起应该是我来说。” “?”祝宜眠看向他。 顾程睿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让你觉得不安全,是不是。” 祝宜眠摇摇头,“没、没有。” 顾程睿没有说话,他在等他的解释。 祝宜眠安静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我听到苓姨说……她觉得我太聪明了,叫你、叫你提防一点……可是我不会做什么的,真的,我不会做对你不好的事,你相信我吗。” “信。” 顾程睿的笃定让祝宜眠眼眶微热。 “所以你才总是一副给人感觉很差劲不求上进的样子……就算被同学误解也无所谓吗。” 顾程睿只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给他足够的关心。 如果早一点发现,他的眠眠就无需受这么多白眼,他本可以更耀眼,少年天才,受人羡慕地过完青年时期,有更多的坦途可供选择。 但是祝宜眠说:“这些都不算什么的。” 顾程睿呼吸一滞,手臂收紧似要把人融进骨血。“眠眠,不要这么懂事。” 祝宜眠被他弄疼了,“哥哥……?” 顾程睿松开手,捏了捏他的腕骨,“为什么去做家教,需要用钱?” “不是,就是想做一些事。” “需要什么就跟我说,”顾程睿圈住他的腰,“眠眠要的,就算是星星也要摘。” “嗯……”这样的甜言,叫祝宜眠没法不当他醉了。 他也有许多想问的,可是每每还未组织好措辞,就被哥哥的话引开,那些乱麻一样的疑问便只能暂放一旁。 此刻终于要开口了,灯也亮了。 祝宜眠自觉地从他身上下来,那点向他求证的想法在光线中灰飞烟灭。 “我去给你倒杯水。” 顾程睿怀里一空,眼神追着他的身影,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该说吗? 会不会吓到他。 他来时就仔细打量过这里,虽是暂居的租客,却也是住了两年多的地方,但祝宜眠的东西、衣物都不算多,所有物品收拾得整整齐齐……好像随时要走。 他无法再一次承受祝宜眠不声不响独自离开的后果。 第二天祝宜眠上午有课,顾程睿陪他一起吃了早餐,顺道说了要回  32 国的事。 事情谈成了,公司有事需要他回去,他只能先回去把紧要的事处理完。 祝宜眠咬着一块苹果,被尖锐的一角戳到上颚,疼得要命却还是笑说:“好哦,可惜我今天有课,不能送你去机场了。” “没事。”顾程睿顿了许久,下一句话怎么也接不出来了。 他还不知道下一次能过来是什么时候,无法向他承诺一个确切的时间。 快出门的时候,祝宜眠跑回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盒子。 顾程睿在门口等他,丝毫没有要催促的意思。 祝宜眠取出盒子里的胸针。 红宝石耀眼如昨。 “我当时不知道,这个太贵重了……不,不用那么贵的,给我……不合适。” 顾程睿看着他,没有接。他本来就处在别离的不悦情绪中,这下更觉得祝宜眠在把他推远。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不想要也是随你处置。” 祝宜眠觉得他似乎不高兴了,一时有些为难。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一分钟。 他的助理过来了,祝宜眠适时地说: “再见。” “收着吧,”顾程睿深深地看他一眼,“再见。” 顾程睿回国的第一个晚上,祝宜眠早早就躺在软垫上酝酿睡意,甚至预防性地吃了安眠药。 可最终也只睡了半小时,祝宜眠又清醒了。他甚至不确定这半小时是不是睡着了。 他起来倒了杯水就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昨天哥哥还坐在这里抱着他,他要分不清哪个才是梦了。 墙上的时钟走到凌晨三点,祝宜眠还是哭了。 怎么才尝到一点点甜头,之前的心里建设就全都没有用了呢。 他知道再舍不得也必须习惯。 可是这过程实在煎熬。 他有放在心里的人吗。 祝宜眠一直记得方瑾苓说的话。 所以,他有什么立场去挽留? 顾程睿回去的第一周,他们没有再联系过。好似同床共枕那几夜不过是谁的一个梦。 祝宜眠仍是缓不过来的状态,时常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被水果刀弄得指腹渗血,身上到处是磕碰的淤青,慌神成了常态。 直到那天手滑打碎了顾程睿用的杯子,祝宜眠才不再压抑着情绪,放声哭了一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故意让它从手中下坠的,还是真的只是不小心。 周一下课后他一个人去了那次重新见到顾程睿的博物馆。 油画展还没撤,祝宜眠站在高大的白石膏墙前,第一次看清了那副从展厅走出去的游客都在谈论的油画。 整体是不太明亮的色调,轻易将人带入酣眠的世界。 看画的人不敢高声语,恐惊画中人。 画中的男孩陷入柔软枕被,露出被几缕黑发遮挡的侧脸和半裸的身躯。 祝宜眠怔怔地伸出手,与画上人比对着看了一下。 他闭上眼也是这样的吗? 头发和侧脸,怎么会这么像。 但是背后……他的颈后有红痣吗? 祝宜眠睁大眼睛—— 画,是他的名字。 作者叫——洛因? 祝宜眠迅速找到展方负责人,又去问了馆方这幅画的主人信息,但均被告知对方要求保密,如有需要可以联系画作作者。 祝宜眠拿到洛因的联系方式,却没有立刻找他。 他要问些什么呢。 万一只是巧合呢? 那样普通又常用的一个名词…… 他在自我否定与怀疑中反复摇摆,最后不得不暂时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他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出来没多久,就收到了信子发来的信息。 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祝宜眠看到最后竟有些麻木。 【Carey竟然公开了你的信息!】 【他在诬陷你!!】 祝宜眠点开她发的图片看了几张,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同学诬陷和教授有一腿。这盆脏水猛地泼过来,饶是祝宜眠也有些措手不及。 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不过是因为他和斯诺教师一起发了篇论文,偶尔很晚才从他的办公室离开,周末也常常到教授家拜访。看起来他们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拍到了圣诞那天他被教授迎进门的一幕。 这种事被被当众说出来,还是让祝宜眠很头疼。 后面几天去上课,差不多全系的人都要知道了。雅痞潇洒的斯诺教授一直是学院的焦点人物。但对方似乎对这场谣言还一无所知,祝宜眠也不打算在这个风口浪尖去找他。 尽管说服自己不在意,但他还是没法让内心做到表面上那么平静。 回家的路上,他不可避免地想,祝宜眠的人生真是糟糕透了。 可是当他很沮丧地走到街区里,发现哥哥就站在他家的门牌号前的时候,他又觉得,生活似乎也没那么坏。 他的哥哥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给他很大的安慰了。 祝宜眠小跑到他面前,“你什么时候来的呀,等久了吗?” 顾程睿抬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好看清他的眉眼,“没有,吃过晚饭了吗?” 祝宜眠摇摇头,他心情低落的时候话都很少,现在也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了。 顾程睿看出他不对劲,捧着他的脸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祝宜眠很不想让他看到生活一团糟的自己,随便说了几句搪塞过去了。 于是顾程睿带他去吃了晚餐,再回到他的小房子时祝宜眠心情好了不少。 可是躺下之后,那些糟心的事又从黑暗中翻涌而来,叫嚣着要将祝宜眠吞噬。 他把脸埋进被子里,身子也蜷缩着。 顾程睿靠过去,扯开被子的一角,撑在他身上看他,“眠眠,怎么了?” “我没事。”祝宜眠没有转过来。 卧室里被遮得没有一点光,顾程睿隐约感觉他在发抖。他用手背碰了一下祝宜眠的额头,摸到了冷汗,心里一紧,想起身去开灯,祝宜眠也察觉到了,轻轻拉住他,“别,别开灯。” 第25章 25. 顾程睿掀开他的被子,从身后抱住他。 “不开了,不怕,不怕。” 他用袖子擦去祝宜眠额头的冷汗,把手覆在他攥紧的小拳头上,指腹一下一下揉着他的手背,“眠眠,我在。” 祝宜眠渐渐放松下来,只是仍不愿抬头。 他果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大。 那些毫不在意都是假的,他其实在意得要命。凭什么我总要被人误解? 顾程睿感觉到他不似刚才那样害怕发抖了,一边通过肢体接触安抚他,一边循循开导:“眠眠,你还有我。” “可是你不说出来,我就没办法帮你。” 33 “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业上的事,又或者是其他方面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解决,嗯?” 祝宜眠贪婪地享受被他拥进怀里的感觉,但他还是很怕,要剖开生活中不好的一面给他看,会不会让他反感? 他越是这样对待自己,祝宜眠就越自卑。 顾程睿说了很久,哪怕看不到他的表情得不到任何回应也还是耐心哄着。 当他说到“你不用总是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事”的时候,祝宜眠终于忍不住开口:“可是我就是一个人啊……” 他话里哭腔那么明显,顾程睿心疼得要命。他握紧祝宜眠的手,将额头抵在他的后脑,“谁说的。” 他从未这样渴望被人反驳自己的话。今夜的祝宜眠实在太需要有人来告诉他,那些想法都是错的。 直到脸上的眼泪被温柔地抹去,祝宜眠才把发生的一切讲给他听。 他说得很慢,顾程睿牢牢将他搂在身前,沉默地听着。 “大家都知道他是不婚主义者,却还是喜欢猜测他的性向。” “他帮去世的前女友抚养一个不知道与自己有没有血缘的儿子,但这是个秘密,我要帮教授保守的。” “没有人知道他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小joy很可爱,也很可怜,教授很粗心的,又没有育儿经验,出差的时候会忘记找人照看,常常让他饿一天了才想起拜托我去看看他。” “但是、但是这些和我发表论文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我的成果,你相信我吗?” 黑暗中他的眼里又盈满了泪水,顾程睿让他转过来,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为什么不相信,我的眠眠就是这么厉害。你很棒,不要哭,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这些都是有办法解决的,你先睡觉好吗。” 顾程睿哄他入睡之后,先去柜子里找出药箱,把他的药都看了一遍。 药箱里都是一些家庭常备药,但他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多找了几个柜子,最后在摆放花瓶的柜子最下层看到了第一次进来时见到的那些空瓶子。 安眠药。 顾程睿松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却未舒展半分。 他吃了多少? 顾程睿不敢往另一个地方想。 他在客厅打了几个电话,回到卧室时祝宜眠正枕在他睡的位置,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他半跪在软垫上,祝宜眠两只手抓着被子边缘,一双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你去哪了呀……”他一醒来,身边什么也没有。 顾程睿摸了摸他的脸,刚要开口,因为还没放下手机,有信息进来,屏幕亮起,在葡萄色一样的室内很是刺眼,祝宜眠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迅速躺到自己的枕头上,把被子盖过脑袋。 能让顾程睿这么晚还接电话看消息的人还有谁呢。 是不是同住了几日,就忘记了他和顾程睿之间隔着的距离和时间,其中还有那么多人。 他怎么能问他去哪了。 就算顾程睿现在要走,他也没理由说不行。 祝宜眠拼命在被子抹着眼泪,可是为什么会越擦越多。脸已经被蹭得生疼,水迹还是不断地顺着脸颊下来。 他死死咬着嘴唇,很怕自己发出丢脸的哭声。 顾程睿扔了手机,把人挖出来抱着,“不哭,眠眠,别哭。” “抱歉,我去打了个电话,”他用指腹揉着祝宜眠的下唇,“放松,放松,别咬,要咬就咬我的手指。” 祝宜眠想出声,但他太难过了,话也说不清楚,只能呜呜地哭。 “不怕,我就在这里,”顾程睿心都给他的眼泪泡软了,他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两条长腿夹着他的腿,嘴唇抵着他的额头,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背,“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祝宜眠一个晚上哭了两次,凌晨才沉沉入睡。 顾程睿搂着他睡了一夜,上午八点多收到想要的信息,不得不放开他。 但在祝宜眠第一次转醒时,他才起身,又隔着被子抱了他一会儿,“眠眠今天没有课是不是?你继续睡,我两个小时后回来,我们一起去超市,嗯?” “嗯……” 祝宜眠漏出一个软软的尾音。 顾程睿摸了摸他的脸,“什么都别想,你乖乖的。” “等我回来,我会回来的。” “嗯……” 祝宜眠头一次很鸵鸟心态地睡到了十点。彻底睡不着之后就一直坐在榻榻米上等顾程睿回来接他。 门铃响起的同时他的手机也亮了一下。 Garey的讯息,说在学校等他希望他能到学校一趟。 他立刻把信息划掉,决心不去理会了。他马上要和哥哥去逛超市,谁还要为这些破事苦恼。 祝宜眠跑过去打开门,顾程睿提着一袋早餐,单手插兜站在门外对他笑,“眠眠,早上好。” 好似为心上人特意买来早餐的男朋友。 祝宜眠觉得他这样穿着黑色大衣的样子帅惨了。 他很开心,但他也知道这是极短暂的。 “早上好。”祝宜眠也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顾程睿坐在餐桌对面看着他吃早餐的时候,祝宜眠才发觉早上醒来后应该先洗漱换好衣服的,他今天好像总是懒洋洋的,只会听哥哥的指令了。 他怕顾程睿等久了,吃了早餐,一边找围巾一边胡乱地往身上套衬衫和毛衣。顾程睿看不下去了,拦腰把他抱起,让他站在地毯上,一件一件帮他穿好。 “急什么,没有人催。” “我怕耽误你的时间。”祝宜眠半张脸被围巾挡着,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顾程睿用手指梳了一下他的头发,“不会,今天的时间都给你。” 祝宜眠偷偷抬眼看他,顾程睿手一顿,手掌覆上他的双眼,喉结动了动,“眠眠,别这么看着我。” 直到上车前,两人都未提及昨夜的事。 祝宜眠系好安全带,“我们还是去Costco吗?” 顾程睿没有启动,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询问道:“眠眠,需不需要先去别的地方?” 祝宜眠一愣,想起那条讯息,“你怎么知道……” “想不想去?”顾程睿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怕,哥哥在。” 祝宜眠低下头,“走吧。” 顾程睿和他到学校的时候,Carey已经等了许久。 祝宜眠面无表情,在车上时就做好了和Garey当众质辩的心理准备。然而对方一见到他,却是快步迎上来,向他鞠躬道歉。 周围已经有好事者在录像拍照,Garey当面承认是因为祝宜眠获得了全额奖学金名额才会对他“过分关注”,并对此造成的影响与伤害向他道歉,同时表示会在个人社交账号上发布道歉声明,为他澄清所有的谣言。 这是祝宜眠没想过的结果,  34 但他明确表示不接受道歉且不愿原谅对方。 他分得清对方到底是简单的误解还是偏见,这样的人是他要远离的。 顾程睿驱车带他离开,“还好没耽误太多时间。” 祝宜眠后知后觉这件事已经解决了,此时竟有些恍惚,“怎么解决的?你跟他说了什么?”刚才Garey恐惧的眼神太过明显,他很清楚绝不是因为看到自己。 顾程睿在路口的红灯前停下,转头看他:“这你不用管,记得有事要告诉哥哥,知不知道。” “嗯,”祝宜眠对上他的视线,“所以你昨天晚上……和今早出去,是为了处理这件事吗?” 顾程睿怕他有压力,没有邀功,“不全是。” 祝宜眠垂下眼,“哥哥,我是不是总是在惹麻烦……” “别这么想,”顾程睿把车开出去,“你就是太好了,才会招致妒忌,这不是你的错。” 祝宜眠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哥哥。” 顾程睿顽笑说:“就只是谢谢吗?” 祝宜眠莫名有些心虚,“……那你说嘛,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满足你。” 顾程睿目视前方,语气温柔且认真,“眠眠,我能得到你的信任吗?以后有事要告诉哥哥,行吗?” 祝宜眠溺在他的话里,半晌才点点头,郑重地应答他:“好。” 从学校出来之后,祝宜眠明显放松了许多,脚步都变得轻快,这也好奇那也好奇。顾程睿推着购物车跟在他身边,把他多看了几眼的东西放进车里,最后结账的时候,三个超大号购物袋都装不完,祝宜眠疑惑道:“我们有拿了那么多东西吗?” 顾程睿听着他的嘟囔,只觉得他可爱死了。 他们结完账正准备回家,结果有个罐头滚到祝宜眠脚边,他捡起来,一个金发蓝瞳的男孩抱着一只大纸袋急忙过来,“谢谢你~” 他的中文让祝宜眠一愣,对方又惊喜叫道:“顾哥!” 顾程睿“嗯”了一声,他比两个小孩高出不少,一眼看清他袋子里的东西,“徐境可不会高兴你吃这些东西。” 洛因拼命摇头:“不是,有些是给组里的成员买的,今天轮到我出来买咖啡啦。”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顾程睿又问祝宜眠能不能顺路送洛因回公司。 他的询问让祝宜眠脸颊有些发烫,仿佛在征求恋人的同意。 于是顾程睿提着东西去地下停车场取车,留下两人在超市门口等待。洛因主动开口:“hi,眠眠你好,我叫洛因。” 洛因? 洛因?! 那幅油画?! 祝宜眠懵了,“你好,你知道我的……名字?” 洛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因为你哥哥很喜欢你,我们都知道的。” 第26章 26. 再回到祝宜眠的小家时已经一点过半,顾程睿怕他昨天哭着入睡休息不好,让他在沙发上坐着等,自己从购物袋里把东西拿出来。 祝宜眠挂好两人的外套,一转身就看到顾程睿抱着几大罐坚果和燕麦片问“想把这些放哪个柜子”,他出神地想到洛因的话。 他是不是真的有一点喜欢我? “眠眠?”顾程睿又叫了他一声。 于是接下来在祝宜眠第一次递错刀具、把干净的碗筷洗了第二遍之后,顾程睿强行将他抱到了沙发上,“今天怎么这么迷糊?不许进厨房了。” 说完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了锁交给他,“想玩什么游戏自己下,或者看看电影,午饭等会儿就好。” 祝宜眠握着他的手机发愣,手指漫无目的地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根本不知道应该点开什么。 他当然也有想看的,可是他什么也不敢做。 铃声响起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看到来电显示,祝宜眠紧张到手滑,手机掉在沙发上,又小心地捡起来跑向厨房。 顾程睿切了胡萝卜放进牛肉里,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谁的电话?” 祝宜眠把屏幕给他看,顾程睿一笑,示意他按下接听。 “外公。” “嗯,刚才在忙。” “好的。” …… 祝宜眠把电话举到他耳边,他听不见那方说了什么,只是脑袋放空地想他是不是要走了。 但挂了电话,他却只是问了一句“喜不喜欢汤汁浓稠的”,手上还在不紧不慢地切姜片。 “啊……?”祝宜眠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顾程睿看他眼神懵懵跟小猫似的,用汤勺舀了一点喂给他,“味道够不够?” 祝宜眠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好吃。” 顾程睿无奈失笑,“去洗手吧,可以吃饭了。” “喔……”他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放回顾程睿的裤子口袋里。 祝宜眠一直在猜顾程睿什么时候说出那句“我走了”,可是直到吃完午饭,顾程睿就只是把厨余垃圾放到门边,处理了碗筷之后过来握住他的脚踝,帮他把袜子往上拉了一点。 “我们下午做什么?想不想去看电影?” 他问得太自然,轻易就把祝宜眠的不安和焦虑都拂去。 祝宜眠向他确认:“可是……你待会儿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我说了,今天的时间都是你的。”顾程睿还半蹲在他身前,手肘随意搭在腿上朝他笑。 祝宜眠眼眸间也有了笑意,说话时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那你想做什么呢?” 如果哥哥每天都是我的就好了,他又很贪心地想。 顾程睿捏住他的下巴,逗猫一样左右晃了晃他的脸,“要不要去看机器人?” “什么机器人?”祝宜眠顺着他的力道从沙发滑下,掉进他怀里。 顾程睿被他扑得往后倒,手搭在他的腰侧,牢牢护着他。 两人都不说话了,顾程睿挠了挠他的小肚子,祝宜眠笑倒在他身上。 “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程睿一直想带他去徐境的公司转一转,他直觉祝宜眠会喜欢。 祝宜眠对那个人工智能实验室早有耳闻,现下得知能进去一探究竟,心里竟有些紧张。 徐境下来打了个招呼,让两人自己转悠。祝宜眠看了几个主体结构就已经能在脑内完全拆解再构建组装一个新框架,那位工程师让他上手拆着玩,不时侧目看一眼,最后彻底被吸引,干脆凑到一起讨论起来。 他用机器做了一个小的模型,激动地捧在手心给顾程睿看。顾程睿一直跟在他身边,满眼都是这个人。 在里面转了一圈出来,祝宜眠便只剩下兴奋了。 “好不好玩?”顾程睿帮他压了一下刚才带护目镜时弄乱的头发。 祝宜眠点点头,眼睛都是晶亮的。 顾程睿笑道:“这里太大,一个下午看不完,下次可以再来。  35 晚餐和他们两个一起吃行吗?” 祝宜眠还在想他说的是谁,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徐先生和……洛因?” “嗯。” 祝宜眠跟着他进了电梯,“洛因知道我吗?除了那次在超市门口,我好像没见过他……” 顾程睿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会认识他的。” 餐厅是顾程睿订的,徐境接了洛因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调侃他的醉翁之意。顾程睿但笑不语,到后来也是真的有了醉意。除却最悲观消极那几日,他向来不是嗜酒的人。 洛因也看得出他今天心情不错,是与那日众人聚会全然不同的状态。但他更在意祝宜眠的局促,那样极力隐藏的小心翼翼好似曾经的自己。 你在顾虑什么? 分别之前,洛因叫了代驾,留下两个醉酒的人在路边等待,兀自把祝宜眠拉到一旁开小会。 不过是走开两步,祝宜眠还不放心地回头看,洛因:“……好啦,他们才没醉。” 祝宜眠转回来看向他,“好吧。” 洛因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祝宜眠一开始还认不出来,还放大局部仔细看,认清之后恨不得把脸埋起来,“你,你、你怎么会有……” “顾哥只给了我这一张,是视频截图对吧?” 洛因收起手机,两手插兜,像讲故事一样谈起:“你见过那幅画了吗?顾哥找我画的,我那段时间只画了一幅油画,后来这几个月也没能再画出更满意的作品。” “那天顾哥给了我这张照片,我一开始觉得朦胧不清,但他在画室里,坐在我对面,讲了两个小时……关于你的事。他提起你的时候就是一个痛苦又幸福的矛盾体。或许也是倾诉,那幅油画完成的时候,他的神情让我觉得自己成了心理治疗师,他太需要你了,眠眠,你也要自信一点。” 回去的路上祝宜眠一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也不确定顾程睿到底醉没醉,毕竟……这么黏人的哥哥实在太少见。 顾程睿环着他的肩膀,不时好奇地摸摸他的耳朵和鼻子,“又讲什么悄悄话了。” 祝宜眠极力不愿想起那张照片,偏偏他一提,那晚的回忆又翻涌上来,叫人脸红。 “也不是悄悄话。” 顾程睿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温暖脸颊,上瘾似的,“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能道听途说,要给我申诉辩解的机会。” 祝宜眠正急需那点儿凉意给脸上降温,任着他贴过来,“嗯……洛因才不会说你不好。” 顾程睿盯着他看,“其他人的话也不可信。” 下了车,顾程睿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走上门前的小台阶时脚步都有些踉跄。一进门,祝宜眠先把他扶到沙发上,后者长腿一勾,就让他跌在身上。 “Ichnen?” 祝宜眠纠正他,“Ichinen.” “德文?” 祝宜眠点点头,发觉没开灯,又“嗯”了一声。 顾程睿抚着他的背,贴在他耳边低声道:“眠眠这么厉害,哥哥怎么办。” “只是选修过,也不是很会,”祝宜眠也把他当小孩儿一样哄,“哥哥才是什么都会。” 顾程睿失笑搂住他的腰,“眠眠解释一下?” “无意义的一念,”祝宜眠趴在他身上玩着他的外套扣子,“念去去,千里烟波的一念。” 室温越来越暖,顾程睿顺手脱了他的围巾外套,“念谁?” 祝宜眠闭了闭眼,“你不是知道吗。” 顾程睿将他抱坐起来,在他眼皮上亲了一口,故作不悦:“眠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怕有人早已把我抛之脑后,连圣诞夜都是和教授过的。” 祝宜眠想起那天,心里还残留着那股刺骨的寒,一提又是戳心。 “那你呢,你和谁过的?” “没有谁。”顾程睿说。 祝宜眠显然不太相信,他的生日,方瑾苓一定宴请了许多人为他庆祝。 “真的。”顾程睿捧着他的脸,指腹轻轻按压他的唇瓣,“那天,眠眠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 他没有等到回答,只是在昏暗中看到祝宜眠睫毛颤了一下,神色委屈得像个脆弱的娃娃。 顾程睿便只剩下心疼和懊悔,他凑上去,很珍惜地吻住他。 “抱歉,哥哥来迟了。” 第27章 27. 他吻得极轻,生怕把人惊扰。 祝宜眠无措地闭上眼,顾程睿爱惨了他的生涩。他卷起祝宜眠的毛衣下摆,慢慢将他压在沙发上。 两人都起了反应,顾程睿埋头于他的颈间舔允,一手解开他的皮带,拉下拉链,隔着内裤握住他的下身。 祝宜眠惊觉唇齿间溢出不似自己的声音,慌忙把顾程睿推开。 他坐起来抱着腿缩在沙发上,低着头攥紧衣服不让他继续,“别脱,别脱,你不要看……” 顾程睿顿了一下,大掌抚着他轻颤的身体,“不看。” 他摸到祝宜眠后颈处薄薄的一层冷汗,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用衣袖帮他擦了擦。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排斥我。”顾程睿帮他拉好衣服,捡起围巾披在他身上,“我想慢慢来,可是人生太短了,我们已经错过这么久,我想坦坦荡荡地在街上亲你,牵你的手,也想每夜陪你入睡。” 他挫败地叹了一声,“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祝宜眠怔怔地流了满脸的泪,“你骗人。” “你为什么才来……” “我给你打了电话,可是你在哪里……” “你明明就有别人了。” 曾经那些难过无助的感觉再次将他淹没,祝宜眠抽噎着说:“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怎么能这么想。”顾程睿苦笑道,“我有过哪个别人?你痛快洒脱地走了将近九百天,我是怎么过的?” 祝宜眠更伤心了,“你是不是怨我当初不辞而别,我,我……” 他哭得说不出话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顾程睿索性将他抱到腿上,手抚着他的肩背,“怨过,但我更怨自己,是我没有把你保护好,让你一个人来了。” “我想过很多次,如果我当初能对你好一点,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明明是我的错,却让你承担所有的后果。”他在向祝宜眠检思。 “我怎么有资格怨你,我怎么舍得怨你。” 他一哭,顾程睿连心都想剖给他看。 祝宜眠呜咽出声,整个人哭得连抬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程睿心疼地吻了一下他的头发,“宝贝,别哭。” “你当初、当初为什么是和我……呢。”祝宜眠抓住他的前襟,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真的,真的不是,为了报复我吗?” “不是。”他用  36 额头抵着祝宜眠的脑袋蹭了蹭,低声道:“我喜欢你啊。” 祝宜眠愣了一下,伸手搂住他,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所以,我们之间不是只有性的,对吗?” “当然,”顾程睿把他抱紧了一些,“只喜欢你,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有。” 祝宜眠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再次哭出声,“你不理我,你总是不理我,是你不要我了。”这是他尚未意识到的语无伦次的恃宠而骄。 “是我不好。”他在这一刻坦然面对自己的错误,“我以为那才是保护你的方式,事实证明哥哥错了,错得离谱。” “我一直不喜欢他们单独找你,每次都只会让你觉得痛苦,不管是扯谎还是什么。” “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没人能干涉你的人生。” “你再相信哥哥一次,好不好?” 明明仍是那样平稳的语调,祝宜眠却觉得他给自己织了一个柔软的梦。 他不再埋着脑袋,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顾程睿,下巴尖上还挂着泪珠,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你不要骗我。” 顾程睿回吻他,“我只对你忠诚,永远忠诚。” 无风无雪的一夜,终于有人捧着一抔热烈的春意,踏入祝宜眠心头的荒原。 “你会一直陪我吗?”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顾程睿低声道,“求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室内寂静无声,两人接了一个绵长的吻,祝宜眠有些缺氧,吐息时重时轻,唇瓣却不舍得同他分开片刻。 顾程睿含住他的唇珠,偶尔探入挑逗他的舌尖。祝宜眠偎在他怀里,湿漉漉的眼睛不愿闭上,生怕一眨眼又是梦。 他能感觉到顾程睿又起了反应,下面顶起来的硬物实在让人无法忽视。但对方丝毫没有要继续的意思,只是怎么亲昵也不够似的,一吻接一吻,轻啄慢舔。 顾程睿心知他哭累了,蹭了蹭他的脸颊,“困了?我抱你去睡觉好不好?” 祝宜眠含糊地“嗯”了一声。 顾程睿亲了一下他轻颤的羽睫,手掌隔着衬衫托着他的背部,才发觉他衣服后面被浸湿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要不要我拧热毛巾擦,还是用浴缸?” 说完,他能感觉到祝宜眠脊背一僵,眼里还有些隐藏不及的慌乱和无措。 祝宜眠直直望着他。 要说吗…… 顾程睿忙说:“别怕,我什么都不做。” 祝宜眠的心塌了一块,“不是。” 他慢慢卷起衣摆,解开裤子上的扣子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从他身上下来,脱了裤子,赤裸着长腿,站定在他面前。 “很丑对吧。” 大腿上的疤痕因为肤白显得愈加触目惊心,两边各分布了几道,新痕旧印交杂,不似钝器或意外所伤,更像是……主人故意为之。 祝宜眠垂着头,碎发缀于脸颊,身上单着一件衬衣,顾程睿此刻倒是为这颓丧的美出神了。 哪怕极力控制着身体,蜷缩的脚趾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顾程睿阻止他掐手心的小举动,起身将他拥进怀里。 “疼不疼?” “不让我碰……也是因为这个?” 祝宜眠红着眼睛趴在他肩头不说话,顾程睿按着他的后脑勺轻抚,“不丑,会好的。” “不会好了,”祝宜眠哽了一下,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哭腔,“不会好的,我、我控制不了……” 顾程睿心中一时飞速闪过数个碎片。柜子里的药瓶、掐红的手心、偶尔的呼吸急促冒冷汗,还有……情绪波动时的颤抖。 他亲了亲祝宜眠的耳朵,“谁说的,你什么事也没有,这些都只是很小的事情,没事的。” 祝宜眠呜咽着说:“我总是控制不住地反复抓挠伤口,我好不了了。” 他抬眼,绝望地看着顾程睿,“我一直都知道……我好像生病了,我不确定我会不会作出一些极端的举动,会不会伤害你,你……还要陪着我吗?” 顾程睿笑了笑,吻上他的眼睛,“为什么不呢,你休想因为这个再一次偷偷跑掉。” 祝宜眠愣愣地抓住他的衣服,顾程睿用指腹抹去他颊边的泪珠,像是得了什么好消息要与他分享,“你不会有事的,相信哥哥。” 他将手臂放在祝宜眠臀下,用力一托,单手把他抱起来,“但我现在不止是你的哥哥,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嗯。”祝宜眠扶着他的肩膀,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想把腿上的疤痕遮住。顾程睿抱着他朝浴室走,担心道:“疼?能碰水吗,要不要我让人送药过来?” “不要,不用了,”祝宜眠摇摇头,“不疼的。” 顾程睿把他放进浴缸里,在热水蓄满之前先拿浴巾裹着他,“好,那我们先洗个澡,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谈恋爱。” “再打个商量,以后不吃安眠药了,好不好?” 祝宜眠弯着眼睛笑,眼眶却还是溢出泪水,“好。” 顾程睿也笑,他心都要化了,俯身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宝宝,不哭了。” * 祝宜眠梦见自己站到了一个火山口附近,不知道是哪两个板块相互挤压,地面已经渗出熔浆。他想呼救,但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想转身又动弹不得,最后在火山喷发的前一秒转醒。 顾程睿手臂横在他腰间,长腿夹着他,祝宜眠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昨夜没来得及找睡衣,顾程睿抱着他从浴室出来就一起睡下了。两人都未着寸缕,臀下被硬物戳着的滋味实在微妙,祝宜眠无声地对着顶上的吊灯笑了笑,心里默念:哥哥?男朋友? 后者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又将他抱紧了一些,“醒了?” “嗯……”祝宜眠有些意外,想转身看看他,但身后那根性器随着他的动作蹭了一下,他又不敢乱动了,“这个……怎么办?” 顾程睿还闭着眼睛,语调慵懒地在他耳边说话:“眠眠让我抱一下就好了。” 祝宜眠环住他的小臂,嘴角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他怎么能这么说话,太犯规了吧。 睡前的记忆逐渐浮上脑海,昨天哥哥就是用这边手把他抱起来,他说今天要谈恋爱…… 祝宜眠突然想起来,“昨晚……你不是醉了吗?” 顾程睿蹭了蹭他的脑袋,坦然承认:“醉了,没醉死。” 祝宜眠后知后觉:“那、那你以前……每次……也都没有醉吗?” 顾程睿笑叹道:“傻眠眠,人酒后是不能乱性的,如果还能,那就不是真醉。” 随即欺身压住他,“跟你做的时候我哪次都清醒得能记住所有细节。” 祝宜眠不太服气地推推他,红着脸躲进被子里。顾程睿把他挖出来,看他眼角还是红的,用掌心贴上  37 去帮他揉了揉。 “哭宝,眼睛还疼吗?” 祝宜眠哼哼唧唧的:“谁是哭宝。” 顾程睿刮了一下他的鼻梁:“我爱人。” 祝宜眠捂着眼睛笑了,“哎呀你干嘛呀。” “还知道撒娇,”顾程睿挠他的腰侧,“你怎么能误会我找了别人。” 祝宜眠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理直气壮地说:“你也有带那个人和徐先生他们吃过饭的,还说没有。” “谁?”顾程睿皱了皱眉,“你从哪儿听说的?” “小鱼,”祝宜眠不自觉地撅嘴,“我看到了他好友圈里的动态,苓姨很喜欢他吧。” 顾程睿想起那次姜俞问他和魏文的事。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就误会了吗。 “魏文?”顾程睿把手机打开给他看,“我和他什么也没有,那次也不是我带去的。我只给他加了工作账号,没有联系。” “她喜不喜欢我不知道,那会儿我的心都给一个不知道跑儿哪去的人了。” 顾程睿解释完直接把对方删了,祝宜眠都来不及按住他的手,“哎,不用这么……” “还吃醋吗?”顾程睿笑问他,语气却是十成十的认真。 “好吧……现在没有了。”祝宜眠默默把被子往上扯了一点,遮住半张脸。 “所以以后要直接问我,不能看到什么就误会,不能生我的气,知不知道。”顾程睿教育他。 “嗯……”祝宜眠看着他,“你好霸道啊。” 顾程睿故意逗他:“哦,你不喜欢?” 小傻子果然上当,被子底下传来小声腼腆的回应:“喜欢。” 第28章 28. “眠眠,”顾程睿紧贴过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你怎么这么好。” 祝宜眠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小声问:“那,那你要不要……进来。” 顾程睿一顿,长指摸到他的后穴处试探,“你太紧了,会伤到,不想让你疼。” 祝宜眠想说没关系,就先被他缓缓翻了个身,又听他道:“眠眠,趴好。” 他趴在枕头上,顾程睿整个人伏在他身上,巨物没于雪白臀缝间。 “还记不记得?”顾程睿重重顶弄几下,身躯碰撞拍出引人遐思的声响。 “嗯……”祝宜眠咬着下唇避免叫唤出声。 他当然记得,曾经的许多个凌晨,晚归的顾程睿偶尔会爬到他床上来。或带着一身酒气,或是沐浴后的湿意,粗鲁地扒下他的睡裤,滚烫的阴茎霸道地抵于他的臀后,不插入也能完成一场性交。 “别咬,”顾程睿亲了亲他的脸颊,粗重的呼吸打在他的皮肤上,双手分别扣住他的手腕,把人牢牢钉在身下,“宝贝,我好想你。” “啊……”祝宜眠仰着脖子承受他的吻。 “这次想让我射在哪里?” “随、随便。” “乖宝宝,”顾程睿撑在他身后,和他肌肤相亲了一早上,冲刺数下便要攀上临界点,“还射这里好不好。” 明明还在征求意见,那股热流已经直直喷射在祝宜眠臀间。 顾程睿从他身上下来,靠在枕头上揽过他亲了一口,“给哥哥看看。” 祝宜眠眨了一下眼睛,睫毛颤着不敢看他。他慢慢推开被子,刚站起来时腿还有些发软,背对顾程睿走了几步,拉开一层窗帘,光线冷然照落,顾程睿清楚地看见他腿间有浊白的精水流下。 “眠眠,转过来。” 祝宜眠又开始不自觉地掐手心,他犹豫着转向顾程睿,同时用手遮着腿上的伤疤。而同样浑身赤裸的对方坚定地向他走来,在他身前单膝跪下。 顾程睿拨开他的手,大掌揉捏着他的臀尖儿,低头从他的疤痕吻到腿根处,而后含住他的性器顶端舔允。 “不用遮,很好看。” 祝宜眠扶着他的肩膀,垂下眼帘,“真的吗……” “嗯,我很喜欢,”顾程睿在他腿根处轻轻啃咬,留下一块印迹,“哪里都喜欢。” 最后顾程睿是将他抱到飘窗上帮他咬出来的。祝宜眠把自己射出来的精液抹在他的阴茎上,又用手帮他弄了一次。 玩够了,两个人窝在窗台边晒太阳。尽管这个季节的曼哈顿阳光不太浓烈,但还是把人照得懒洋洋的。 顾程睿吻着他的下巴,“眠眠,中午想吃什么?” 祝宜眠半阖着眼,“奶油、奶油面包,奶油蛋糕,奶油浓汤……” “好,”顾程睿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屈指刮蹭他的睫毛玩弄,“那我们下午做什么?” 祝宜眠很喜欢听他讲“我们”,好像什么规划都是一起做的。他笑起来,“好什么好,我随口说的,那么甜腻的东西,你不喜欢的吧?” 很快他又皱着小脸说:“啊!差点忘记了,我下午有课。” 顾程睿揉揉他的脸颊,“喜欢,陪你一起吃的都喜欢。没关系,还来得及,现在先去洗澡?” 男人说起这么直白的情话,祝宜眠根本无法招架。他眼里的笑意都要溢满,“那中午吃简餐好吗?斯诺教授的课需要提前半小时坐进教室里,我要快点才行,晚上……晚上还能一起吃饭吗?” “斯诺教授?”顾程睿玩味地笑了笑,将他抱起来往浴室走,“当然,都听你的,我陪你一起去上课好不好?” 祝宜眠搂紧他的脖子,期待又惊喜,“真的可以吗?” 顾程睿捏了捏他的后臀,长指不着痕迹地探入谷地,“只要你带我去。” “嗯……别……” 祝宜眠又一次被吃干抹净才后知后觉:“哥哥!我真的要迟到啦!” 顾程睿帮他套好羊毛衫,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不用急,我看那位教授不会计较。” 他们踩着点到阶梯教室的时候只剩了后面两排的位置。自觉身边这人太显眼,祝宜眠选了个不太显眼的角落,以躲避斯诺教授投来意味不明的眼神。 顾程睿拿出笔装模作样地听了一会儿,看祝宜眠认真地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心里一动,压低脑袋凑过去吻他。 祝宜眠有些受惊,他还未在外面做过这样大胆的事,何况还是课堂上。可他又舍不得推开,顾程睿说过想要光明正大地牵手,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两人在后排接吻,仅靠小小的一方电脑屏幕做掩护,祝宜眠彻底听不进课了,脑袋晕晕地靠在他身边。顾程睿握住他的手放在腿上,“谢谢眠眠带我尝了一次校园恋爱。” 祝宜眠回握他的手,小声说:“不用谢。” 第一次在上课时偷偷搞小动作,好宝宝祝眠眠和教授对视时难免心虚,一下课就拉着顾程睿迅速跑掉。 顾程睿被他牵着手走在人群之前,忍不住将他的手背送至唇边贴了上去,眼底的温柔自己都未能察觉。 38 “晚饭我做?” 祝宜眠与他相视而笑,“辛苦哥哥。” 两人去了一趟超市才回家。进入冬令时天黑得早,祝宜眠所住的街区似乎又迎来停电事故,附近的街灯没有一盏亮起。 顾程睿用手机给他照明,祝宜眠进了门找到应急灯。本想着等一会儿就会恢复,却不想室内的供暖系统也停止运作,他很抱歉地看着顾程睿,“之前一直觉得这屋里的暖气不够,现在才觉得原来没了它果然不行,要不……你先回去?这儿太冷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顾程睿不悦的表情吓到了。后者脸色很差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吗?你觉得你是在为我着想吗?我们是这么疏远的关系吗?” 祝宜眠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手臂,“没有,我……” 他轻微地叹了口气,“我就是舍不得你在这儿陪我受冻嘛,况且,你总不能一直陪我窝在这个小房子里吧,我知道这里的条件根本比不上你住的地方,我不想你过得有一点不好,但是我好像暂时没办法给你一个大房子。” 顾程睿带了惩罚之意的,用力地吻住他,“你不在的话,对我来说哪里都很冷。” 祝宜眠心里淌了蜜一样甜,趁着喘息的间隙求饶:“你最好了,别生我的气了。” 顾程睿哪里还气得起来,抱着他要他保证:“你少推开我我就算是过得很好了。” “喔……”祝宜眠埋着脑袋在他颈间蹭了蹭,“知道啦。” 顾程睿亲了亲他的发顶,“房子什么条件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当初……” 祝宜眠仰起脸看他,这是他第一次见哥哥露出这样痛苦的神色。 “我当初就是太执着于兼顾所有的事情,我以为我可以在和所有人的周旋中护你周全,后来才发现是我错了。如果你不在的话,什么都没有意义。” 祝宜眠鼻子一酸,搂上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怎么会是你的错,你别这么想呀。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我一点也不想你离开我半刻。” 顾程睿抱着他转了个圈,将他压在门后亲吻,“好宝宝。” 祝宜眠热得脸蛋红红,正想做一个合格的恋人哄哄男朋友,却先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声吓了一跳。 旖旎甜腻的气氛被破坏,顾程睿心情不悦地打开门,门外的社区管理员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满面绯红色的祝宜眠,愣了愣。顾程睿面无表情地挡下他的视线。 这几天曼哈顿区的新闻都围绕着一个主题,来人只是为了通知祝宜眠街区的供电站仍在抢修,或将停电两到三天。 顾程睿关上门,用指腹揉开他皱起的眉头,“这两天不太安全,眠眠跟我回家好不好?” 祝宜眠的东西都收拾得很规整,取了几套换洗衣服和书包电脑就能走,顾程睿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把他小冰箱里的果蔬和常吃的零食装进纸袋里。最后在出门前默契自然地交换了手里的东西,一个抱着装食物的纸袋,一个提着对方的小行李箱,牵着手走下门前的小阶。 明明是走在昏暗无人的街道,却像踏上了灿烂明媚的康庄坦途。 他们要前往另一个家了。 第29章 29. 祝宜眠看着跳动的电梯数字,心里忐忑地冒出一点不真实感。 顾程睿让他把东西先放在玄关处,祝宜眠拘谨地站着看他挂起两人的外套。 他本以为顾程睿更喜欢复式结构,没想到这套是俯瞰纽约城的大平层。室内恒温设计,主色调竟非黑白灰,反而用了柔和的鹅黄月白。 顾程睿从身后捂住他的眼睛,引导他走到冰柜前。 “别怕。” 钢琴烤漆橱柜的两扇门缓缓转动,祝宜眠睫毛一颤,满墙的玫瑰砌在眼前。 顾程睿单手拥着他,“当初对这些事嗤之以鼻,原来我也不能免俗。” “这些花已经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他低头看他,嘴角噙笑,“我也是。” “眠眠,欢迎回家。” 祝宜眠往前走了几步,伸手碰了碰娇嫩的花瓣。他也笑,只是笑着笑着忍不住落下泪。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很早,我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带你过来,我很怕你会抵触。幸好,你来了。”顾程睿吻去他眼角的泪,“别哭,我可不是为了骗你的眼泪才弄这个的。” 祝宜眠回身抱住他的腰,“你怎么这么好呀。” “喜欢你。”顾程睿将他抵在花墙上细细地吻,起初祝宜眠还怕把花压坏了,心疼了,后来只顾着招架哥哥的喜欢了。 虽已蹭出了火,但毕竟“初来乍到”,新家的一整面落地窗和明亮的灯光还是会让祝宜眠紧张。 顾程睿本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弄他,可是看着他锁骨和胸膛轻微起伏的样子,那股邪火又嚣张地窜上来。 祝宜眠靠着玫瑰花墙,脸颊仿若染了胭脂,空荡荡的领口露出一大片妖冶雪色,偏偏眼神无辜又懵懂,“哥……” 顾程睿失笑,大掌抚上他紧绷的后背,“先吃饭,总归要喂饱眠眠。” 说是这么说,却没有人愿意离开对方半寸,眼看不到半秒又要吻到一起,顾程睿的电话响了。 他皱了皱眉,不想理会,祝宜眠怕误事,直接帮他把手机拿了出来。 是方成礼。 这下更烫手了。 铃声不断,祝宜眠僵住,“快接呀……” 顾程睿投来揶揄的眼神,毫不避讳地接起,“外公。” 距离太近了…… 祝宜眠屏着呼吸,生怕传到电话那头。他想逃开,又被顾程睿困在这花里。 一通简短的电话又让祝宜眠不安起来。他不是不相信顾程睿,他只是不相信自己。 方成礼,顾江,方瑾苓……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把他的梦打碎。 顾程睿很快挂了电话,甚至看起来有些高兴。 “有没有听到外公说了什么。” 祝宜眠摇摇头,他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哪还能去细听电话里的声音。 “他问我,人追到了吗。”顾程睿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他说,追到了就带回来吧。” 祝宜眠睁大眼睛,“……?”你在说什么梦话。 “眠眠,今年春节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外公家过,他也想你了。”顾程睿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不过,更重要的是,外公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我想带你去见他。” 祝宜眠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有压不住的颤音,“真、真的吗……” 一个反复确认,一个循循善诱,最后因为谁也不舍得放手,饭也不做了,顾程睿叫了外卖,揽着他坐在落地窗边解决了晚餐。 祝宜眠把手贴在窗上,出神地看着脚下的  39 纽约城。 “怕不怕?” 祝宜眠摇摇头,“我总是觉得这里冰冷又残酷,现在才发现,原来这座城市灯光是温暖的橙黄胡萝卜色。” 他收回视线,“我好像……没那么讨厌纽约了。”因为你也在。 顾程睿心疼地亲了一下他的发顶,“傻眠眠,既然不喜欢,还要忍着一直不回国。” 祝宜眠垂眼看他横在自己腰间的小臂,“我答应过苓姨,毕业前不会联系你,不能回国,不可以见你……可是我没有做到,我是个食言的坏人。” “祝宜眠,”顾程睿从身后拥紧他,和他贴着脸颊,“你就是太好了。” “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不要总是让别人的话成为你的负担。” “除了我说的,不准把其他人的话放在心上。” 明明是被对方态度强硬地警告了一番,祝宜眠却吃吃地笑起来,“好吧。” 顾程睿心软地亲亲他的耳朵,“乖宝宝。” 他就喜欢祝宜眠这样狡黠又害羞的笑。 他的眠眠什么烦心事也不该有。 他又逗了一会儿祝宜眠,骗了许多大的小的合理的不合理的口头承诺才算完。 “那……我要不要准备一点东西?外、外公喜欢什么?”祝宜眠还是很不习惯这么称呼方成礼。 “我来准备,只要你和我一起去就够了。”顾程睿打开手机日历,和他规划接下来的安排,“还有两周左右,过两天我要回国一趟,眠眠愿不愿意在这里等我?” 祝宜眠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顾程睿解释道:“你住的那个片区最近不太安全,间歇停电的问题也没有解决,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如果不喜欢这里,我再给你找……” “没有不喜欢,”祝宜眠打断他,“只是你不在的话,这个房子好空……” 而后欲言又止地握了他的手许久,才红着脸小声说:“所以,你要快点回来。” 顾程睿不是没有体会过被人捧在心尖的感觉,他一直就是被爱着被关心着长大的。可这样击穿躯壳电流过身的感觉却是平生第一次。 因为看不到他的表情,又没有立刻得到回应,祝宜眠很不好意思地补充:“我不是、不是逼你回来的意思,你的事比较重要……” 顾程睿挑起他的下巴,低下头,含着他的唇瓣低语:“没有什么比你重要。” “嗯……” 在欲望破坏正事之前,顾程睿没再继续更过分的事。他把手机日历重新打开,“我会很快回来,你看,从这一天,”他一一点开标记的几个日期,上面列明了当天的工作,“到这一天,其实没有很久是不是,除夕前我一定回来,不会让你一个人过了。” 祝宜眠看着他的日程安排,更多的是心疼,“年末工作应该很繁重吧,不用急,你不要忙坏了。” “我有分寸,”顾程睿揉开他眉间的担忧,而后咬了一口他的耳朵,“再说,要忙坏也只能在眠眠身上忙坏。” 祝宜眠满脸通红地捂住耳朵,“我不要理你了……” 顾程睿笑着亲他,胸腔的震动传到他身上,连带着祝宜眠也笑。 “门锁密码是你的身份证后六位,待会儿给你录指纹,”顾程睿压在他身前,让他背后抵着落地窗,说一句就吻一次,“打扫的阿姨每周一过来,马来西亚人,会说中文。你有其他需要的话也可以找我的助理,他会留在纽约。” “这里的每个房间,每处角落,每个柜子都随你处置。” “嗯……” “衣服不够穿就先穿我的,以后再带你去买。” “好……” “最重要的一点,不许吃安眠药。” “酒柜里有酒,可以喝但不能贪杯。要当小醉鬼也只能醉给我看。” 祝宜眠还没来得及辩解又被他吻住了。 “如果不喜欢主卧的床,我们就改成你习惯的,不过,我猜你会喜欢的。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知不知道。” “吱——” 又被霸道地堵住嘴的祝眠眠心道:你倒是让我说句话呀。 但是这样的哥哥也让他喜欢极了。 他的叮嘱一句接一句,似乎总有交待不完的事。 第30章 30. 顾程睿的确是放心不下祝宜眠这个小孩。 直到为他找出睡衣看着他进浴室的前一秒还在念叨着一些很小的注意事项。 祝宜眠一点也不觉得烦,他喜欢听他说话。 他像个被宠爱过度的孩子一样推进了浴室。就算只是一小会儿看不到对方,洗澡的时候他也在想着顾程睿。 但他似乎还不太适应新浴室,或者是犯了迷糊,身上的沐浴乳还没冲干净,手一滑就把顺带把架子上的沐浴用品碰倒了,几个瓶子散落一地,弄出哐当当的动静。 顾程睿手里的电动牙刷也跟着掉了。 玻璃门被大力拉开,他宝贝的人赤裸着身体蹲在地上。 他走过去捧起祝宜眠的脸,用衣袖抹掉他脸上的泡沫,“有没有事?” 祝宜眠其实还是不太舒服,想用手背揉眼睛,被顾程睿制止了。 “没事,刚才泡泡进眼睛,我把这些碰掉了……” “你吓到我了。”顾程睿用力抱住他。 祝宜眠抓住他的衬衫,他能感觉到哥哥的身体有一点不明显的颤抖。 “我没事,不要紧的。” 顾程睿维持着抱他的姿势扶他站起来,打开花洒仔细帮他冲洗头发和脸上的泡泡。 水流打下来,他像照顾小宝宝似的把祝宜眠洗干净了,自己的一身衬衫西裤也湿透,贴在身上就有了若隐若现的肉欲,勾着另一个人。 祝宜眠两只手虚抓着他的衬衫,悄然抬头的下身避无可避,随着顾程睿的动作偶尔蹭到他身上。 没有人要深究是谁先惹的火,祝宜眠在水幕中抬眼看他,后者忍无可忍托着他的臀部将他抱起。 他甚至等不及将花洒关掉,毕竟祝宜眠已经将双臂环了上来。 先是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祝宜眠顺势用腿夹着他的腰,顾程睿后撤一步背靠冰冷的墙面,同时腾出一边手揉他的后颈,“放松,放松,交给我。” 起初还只是缓慢地进出,直到祝宜眠适应了,他才开始加快抽送,把人拖进纷纷的情欲里。 温热的水流打在漂亮的蝴蝶骨上,又顺着肌肤流进股间,还没来得及掉落便做了润滑,跟着更滚烫的东西一起融进祝宜眠的身体里。 赤裸的肉体与衣衫湿透的健硕身躯在朦胧的玻璃中若隐若现,祝宜眠软绵绵地攀在他身上,失魂地想到……交颈效鸳鸯。 他太久没有经历过性爱,被温柔地抱在顾程睿身上凶狠地弄了一场,情不自禁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哥哥你好厉害……  40 ” “是吗。”顾程睿压抑着那股邪火,声音也变得嘶哑。 没做扩张就来了一次,他怕祝宜眠受伤,慢慢把人放下来,摸下去,只有一片黏腻,祝宜眠不好意思地并拢双腿,反而把他的手夹住。 他脸一红,转过身去想跑,臀缝的白浊顺着腿根流下来,突然被很粗鲁地拦腰抱起,可是对方将他放进浴缸的动作又轻极了。 顾程睿一件件脱掉身上从一丝不苟变得又凌乱又情色的衣物,祝宜眠傻乎乎地看着他笑。 他手指一顿,无奈笑道:“眠眠,别这么看我,你可能真的会受伤……” 说完也躺进去,让祝宜眠靠着他的胸膛,长臂一伸,从一旁的置物架里摸出烟,“可以吗?” 祝宜眠点点头,“为什么会在浴室放烟啊……”他想说抽烟不好要少抽,可是他更想纵容这个人做任何事。 脸蛋和身上都泛着粉的人,此刻乖乖靠在哥哥身上,眼睛含着水,晶亮亮地看着他,讲出来的话也软。 顾程睿得了允许却没点燃,“以前想你的时候就抽,现在不需要这个东西了。吸烟不好,吸二手烟更不好,眠眠,你可以管我的。” 祝宜眠拿过他手里的烟放进嘴里尝了尝,又皱着眉犹豫了一下,把烟折了。 “嗯……下次你想抽烟的时候,亲亲我就好了。” 顾程睿从善如流地挑起他的下巴,低头落下一吻,“那我从现在开始可能每时每刻都想抽。” 说了不到两句话又黏到一起,这回是每一寸肌肤的亲密接触。 最后水波晃晃荡荡,漾出的涟漪连带着不知道是谁第二次泄出的精水,搅得余下半池春水也腥凉。 祝宜眠很不好意思地把他推出去,自己颤着腿清理,摸到腿上的疤痕,惊喜地发现似乎淡了不少。 他在心里很傻地跟那几道伤疤说拜拜。因为不会再添新伤了。 顾程睿煎了牛排切好端进来,躺进温水里投喂他的好宝宝,一边给他讲浴缸的功能和设计。 “你有这么棒的浴缸,为什么还要去挤我的小浴室。” “你真不知道?” 祝宜眠掩饰地眨眨眼。好吧,他就是有一点故意的。 顾程睿太喜欢他这个样子,像个讨要口头糖份的小恋人。于是他说:“因为喜欢你,想离你近一点。” 祝宜眠如愿以偿。想起那年顾程睿生日,也是切好的牛排小方,和粉红的睡衣。 他孤身一人的时候,从来不敢回想过去,一想就遭灭顶的痛苦。现在才发觉,当初的细节都成了加倍甜蜜的事。 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就这么静静浸在浴缸里也无人觉得苦闷,反而有一种生命的空缺被填补修复的圆满体会。 顾程睿卷着他的发梢玩,怕他着凉,修长有力的小臂托住他的臀部,又用那种抱小娃娃的抱法单手将他抱起来。 “两年不见,哥哥力气更大了。” “两年不见,眠眠还是那么轻。” 祝宜眠被他抱回主卧,他的确是有了困意,可是关灯前顾程睿说“这片空白,本该挂着你的油画”,他又心疼得不舍得闭眼。 如果他们没有再遇见,他的哥哥是不是会在浴室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回到卧室也只能与一副油画相伴? 顾程睿陪他在这里住了几天,确定他适应了才敢回国处理工作。 饶是再成熟稳重如顾,打视频电话时偶尔也会露出怕人跑掉的紧张情绪,先不说有意无意,总归是让祝宜眠成了哄人的那一个,恨不得把自己送到哥哥嘴边聊表诚意。 隔着时差与远洋也不能冲淡什么,反而会把想念或患得患失的情绪推上顶峰。总是后知后觉的祝宜眠第一次很快地发现,他被哥哥逼着说想念说喜欢做保证的时候,原来自己才是被安抚的一方。 苓姨、姜俞都说他像水,十七八岁的时候已经波澜不惊,总是能很好地收敛心绪,此刻他却很想高调地昭告世人,我哥哥天下第一好。 他没有特意去算过距离顾程睿说要回来的日子还有多久,怕太期待的话,会被命运收回眷顾。 傍晚从斯诺教授的办公室出来,祝宜眠还是走的那条小道,只是这一次,灯下有人在等待。 明明前一秒才回了消息的。 他看看手机聊天框,又看看那道身影——对方已经向他敞开手。 祝宜眠不管不顾地奔向前。 顾程睿将他拥进怀里。 “你回来了!” “嗯,是谁骗我说已经吃饭了?” “哎呀……下课后答应了帮教授陪小Joy待了一会儿,”有人也很理直气壮,“那是谁骗我说睡不着?” 大骗子和小骗子相视一笑,一个低头一个仰脸。 正准备带着儿子从人少的小道出去的斯诺教授心情复杂地停下了脚步。 小Joy指着前方的两人兴奋地问:“是不是Ichinen?他们在接吻吗?” 斯诺教授果断捂住他的眼睛,“不,不是。” 小Joy不明所以:“那另一位是谁?我想和Ichinen再说说话。” “他哥……”斯诺教授顿觉不妙,牵着儿子往回走,“你刚才还没和他玩够?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好吧,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和Ichinen说,”小Joy叹了口气,又用憧憬的眼神看着爸爸,“那我也能有个这样的哥哥吗?” 斯诺教授心头一梗,“……不,不能。” 第31章 31. 他们去了在曼哈顿遇见时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餐厅,这一次味道还不错。 顾程睿牵过他的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我们后天晚上到外公家吃饭,眠眠,要不要陪外公多住几天?” “嗯……?”祝宜眠张了张嘴,似乎还没有消化掉他话里的信息量。 顾程睿挠挠他的手心,“你之前答应过的,可不能反悔。” “不,我不是……”祝宜眠想了想措辞,“就是太快了,我,我……真的可以吗?外、外公怎么说的?” “后天就是除夕了,”顾程睿拨了拨他的围巾,“外公也想你了,今年只有我们两个人陪他过年,是不是很冷清?” “他……他们不来吗?” “嗯,所以只有我们俩。”他当然知道祝宜眠指的是谁,但他没说的是,是方成礼先给夫妇俩下了禁令。 方成礼一说“今年程睿要带他过来,你们想好了再来,别来了在我这摆脸”,夫妇二人哪还敢来添堵。他们还没那么强大的心理坦然接受两个“儿子”在一起的事实。 或许是心境转变,又或者是身边多了个人,祝宜眠终于也能在这座铁灰色的纽约城感受到除夕夜的和乐。 他依然是畏惧方成礼的,这回不是忌于自己的身世  41 或对方的地位,而是因为他是顾程睿最重要的家人。 但被顾程睿牢牢牵住手的那一刻,那些紧张就都散去了。 管家没有多问便直接把两人的小行李箱都放在顾程睿住的房间,想来是被人交代过的。 睡前他枕在顾程睿的臂弯里,像个受到鼓励的孩子叽叽咕咕讲着自己发现的一些细节。 不过是一顿年夜饭的接触,祝宜眠也单方面把方成礼划分为最重要的家人之一。 顾程睿侧过身半压着他,“眠眠,你再说下去,我连外公的醋也要吃了。”语气幽怨十足,可眼底是盛了笑意的。 年初一,祝宜眠早早下楼向在院子里晨练的外公问好。 方成礼摸出一个红包给他。 祝宜眠脸一红,连忙摆手,“外、外公,我早就成年了。” “在我这儿你就是小孩儿。”他定居美国多年,骨子里仍记着乡土的传统。只是顾程睿长大之后,他就没再给谁封过红包。“陪我走走?” 祝宜眠双手接过,乖巧地跟在他身边。 “当年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方成礼走得很慢,“在纽约生活辛不辛苦?” “不辛苦。”祝宜眠答。 方成礼背着手看他的小花园里新培的花木,“我也不是因为程睿才接受你,我本来就挺喜欢你,你我有眼缘,谁知道你在这里待了几年,一次也没联系我,小苓瞒着我就算了,程睿也不说。” 祝宜眠抿了抿嘴,“是我要来的,哥哥他也不知道。” 方成礼忽而朗声道:“真当我老了?” 祝宜眠懵懵地抬头,顾程睿从后面慢步上前,“没有,只是不想打断您。” “跟这么紧做什么,我还能欺负他不成。”他笑眯眯地嘀咕道。 顾程睿悄悄把一只小暖手宝放进祝宜眠的衣兜里,“我就是怕您对他太好了,过完年不愿意跟我回家了怎么办。” 祝宜眠欲哭无泪,满脸写着“你别瞎说啊!” 两人在方成礼这儿一直住到了年初七,后几日有客人到访。 顾程睿没有多做介绍,只告诉祝宜眠称呼对方“李先生”。 李先生的到来说不上让祝宜眠有多不适,对方的幽默爽朗也从未让人尴尬,只是他还是无法忽视那股找不到源头的怪异感。 果然,第七日,顾程睿才坦言,那位李先生是方成礼的私人医生之一,心理医生。 原来是被当成观察对象了。 祝宜眠不太意外,甚至极其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情。他的态度反倒让顾程睿更焦灼不安。 睡前顾程睿把他的脚放在肚子上捂暖,一边认罪认罚:“是我擅自作主让他这么做的,你不喜欢去医院,我也不想让你去医院,你可以打我骂我,发脾气,但是不要在心里偷偷生我的气。” “我真的没有生气。”祝宜眠再三保证。 他很清楚顾程睿是为了关心他,他只是有些沮丧,“不过……我的……症状很明显吗?” 他又控制不住地想,你会不会因此嫌弃我恐惧我? “不明显,我也是推测的,上次和铃木先生吃饭,他提到……你和铃木信子同在一个互助小组,我差一点错过了许多事,”顾程睿握住他的脚踝,抬起来亲了一下他的脚心,“我知道你这里依然有一小块心结,我们借助一点外力把它解开好不好?” 从那次祝宜眠说出“我知道我病了”开始,他就有了这个猜测,也是几经犹豫才下定决心用这个方法。他怕医院的环境会起刺激作用,会让祝宜眠难受。 祝宜眠很羞耻地想缩回脚脚,可对方抓得太紧了。顾程睿顺势挠挠他的脚底,后者求饶着笑起来。 他哥哥总能轻而易举带他走出低迷状态。 “那李先生……医生的诊断是什么呢?”无论结果是什么,他还是要面对的。 “双相情感障碍,”顾程睿揉揉他的脚踝,温暖的大掌裹着他身上最冰凉的地方,“就像一场小感冒,他说你恢复得很好,你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对不对?” 祝宜眠愣了一下,主动爬过去抱住他,“我妈妈……以前也有,所以是遗传吗……我会不会伤害你?伤害身边的人?还,还会加重吗?” 顾程睿捧着他的脸,动作很轻地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当然不会,你已经快要自愈了,不需要再这么想。诱发只是因为独居太久了,睡眠少了一点,或许还有一些压力,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也不需要安眠药就可以睡得很好,有压力和困难可以找我分担。” “关于你使用的药物和生活习惯,都是我向李医生讲述的,包括你身上的疤痕,紧张时的小举动,偶尔消沉的情绪,房间的布置,他会保密的。”顾程睿看着他脆弱的眼神,还是选择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他有权知道全部的细节。 “我不想让你有任何心理负担,诊断只是为了让你放下顾虑,你看,我们眠眠这么厉害,不需要药物治疗就要恢复好了。” 祝宜眠鼻子一酸,“真的吗……可是我前几天又忍不住挠了一下,也出血了,我,我是不是还没有控制好。” “还、还有,我还是会焦虑……我怕我的推论没有意义,我怕我做不出成果,我还常常发一下午的呆,坐在窗边看一下午的树,是不是很古怪……” “不是,”顾程睿让他坐在怀里,慢慢脱下他的睡裤,“伤口结痂脱落就是会痒的,你看这几道是不是很淡了?” “我私心觉得这样很好看,所以没有给你涂疤痕膏,是哥哥不好。” “没有谁在藤校上学是真的很轻松的。我知道眠眠有多厉害,一个人到这里来生活,作为第一作者发表的论文质量都很高,思维比他们都快,作业也是完成得最好的,你这么棒,就像每一个天才科学家都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哪里怪了。” “我不差的,对不对?”祝宜眠发觉自己在被爱中变得更不会控制眼泪了。 “当然,”顾程睿说。 祝宜眠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你为什么这么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喜欢你。”顾程睿吻了吻他的额头。 上周回去,他和方瑾苓谈了一下午,方瑾苓内心也算是接受了,临了甚至对他说“因为他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他很好对付。如果他不喜欢你,他当初不会那么快答应我的条件”。 他的眠眠,因为他才不得不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只身来到这里。 “我很后悔之前那些事,后悔没有对你更好,后悔没有把你保护好,没有早一点找到你。” 以前的顾程睿像一个旁观者,旁观这个家的人情冷暖,旁观父母人前的相敬如宾和人后的冷战争吵,也旁观着自己。 直到父亲将十六岁的祝宜眠带来。 他不 42 禁对比,同在十六岁的少年时期,他的眼里也有过像祝宜眠这样的纯粹清澈吗。 “如果可以,我还想陪你一起长大,去逛超市的时候可以把你放在购物车里,推着你走,可以送你去上学,同学聚会结束后接你回家。”顾程睿笑了笑,“幸运的是,这些事现在还能做。” 祝宜眠轻轻揪住他的袖子。 “哥……” “嗯。” 好像什么都不需要说了。 他们现在……一个眼神一个亲吻也能读懂对方的后半句话。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