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御医升职攻略》 分卷阅读1 书名:女御医升职攻略 作者:小怂包要崛起 文案 正经文名:《换今宵》 上一世,苏绾被渣男洗脑,辜负了太子,又害得全家陪葬,自己也被他一刀结果。 这一世,她重生在渣男提亲那天。 众目睽睽之下,她当街拒婚,义无反顾站队太子。 * 萧烬自边疆一战重病,再难回战场,他一改从前的温润,杀人如麻,是皇宫人人忌惮的存在,皇帝多次废立太子,让萧烬从一代战神跌落成茶余饭后的笑话。 他以为他一生只会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直到某日,那个他从来不敢轻易触碰的背影,向他发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邀请。 …… 【小剧场】 “等、等一下!” 萧烬大掌死死扣住苏绾的手,防止她下一步动作。 苏绾瞧着男人额角冒出的汗,挑眉道:“都这么多次了,还怕?” …… 他撑起她的后台,将她一路护上官位之巅;她用自己的一手医术,助他登上九霄,统揽天下。 #黑夜将至,你的温暖是我仅有的救赎。# #别过来啊,我怕我会忍不住削你# #爱你就是扎你##权谋# 排雷: 1.男主是假正经黑切白,在女主面前只有吃瘪的份; 女主是霸气成长型白切黑,后期成为御医。 2.1v1sc,he,甜宠,双重生 3.为晋江正版原文打call~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绾,萧烬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太子为口是心非代言 立意:自立自强,创造美好未来 ☆、第一章 重生 庆武元年,暮春。 狂风骤起,乌云压城,沙尘暴混杂着拳头大小的冰雹包围燕京。 一道惊雷劈下,整个天坛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吞没。 苏绾一身彩凤朝服站在百米阶上,目光望向高台之上相持的那对男女。 豆大的沙粒刮在细嫩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红痕,她也不觉疼痛。 她拳头紧握,尖锐的指甲陷入肉里,鲜红的血滴落白玉阶。 那里本该是她的位置。 台下跪拜的众人一失往日的恭敬,都等着看她笑话。 呵,原来这就是她以为的良人,国公府和相府联手捧上皇位、大燕人人称赞的明君。 那个和她穿着一模一样凤袍的女人,挽着她的夫君俯视她,朝她轻蔑一笑。 苏绾怒从心起,飞身上去,眼见银针就要使出—— 死一般的沉寂。 苏绾不可思议地看向没入自己胸口的长剑,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握剑的那端是她同床共枕整整六年的夫君。 “若不是你母亲跪着千求万求,你以为我会娶你这种人?” 失血过多使她开口困难,两眼发黑。 萧弘再没看苏绾一眼,搂过那人的腰肢,道: “妒妇苏绾心肠歹毒,以下犯上,意图篡夺凤位,杀无赦!” 世界的轮廓越来越小,直至完全黑暗。 藏的可真深呐。 她处心积虑为他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他心头的白月光扫清障碍的工具。 她自嘲为人做了嫁衣,只恨自己无知! 若是能重来,若是她没有辜负那人的一片真心……终究是她负了他。 苏绾从百米阶上坠下,弥留之际,她听见: “来人啊,苏相暗中结党营私,通敌叛国,罪证齐全,诛九族!” * 身下颠簸,什么人在耳边低语。 “小姐,清水镇到了,您不是说想去清宝斋看看?” 苏绾缓缓睁开双眼,明亮的轮廓重现在她视野中。 入目是一张圆脸,梳着双丫髻,这不是两年前自尽的盼香吗? 苏绾不可思议地看着盼香,颤抖着手去触碰她的脸,指尖是温热的,她不是死了么,怎的还有这样真实的感觉? “小姐?” 盼香疑惑地看着她,突然肩被抓住,苏绾的指甲下意识掐入她的皮肉,抠得她生疼。 “疼……” 疼?这么说来,她和盼香是活着的? 她认真道:“现在是什么年头?” 盼香一脸莫名,“庆、庆元二十一……小姐,马上就是八月十五了,这清水镇您还逛么?” 苏绾记起来了,庆元二十一年中秋前夕,萧弘就是那日来提亲的,她回府前还在清水镇逗留 分卷阅读2 了几日。 她重生回到了六年前。 “不逛了,直接回相府。” “诺。” 她必须抓紧时间,截住那段悲剧的源头。 马车很快抵达燕京相府,与皇宫仅隔了两条街。 苏绾扶着盼香下了车,迎接她的却是大门紧闭,一个候着的人也没有。 盼香上前扣响了门环,无人响应。 “奇怪,相爷应该早就收到了小姐您回来的消息,怎么没人来接呢?” 苏绾本是相府嫡女,外祖父乃荣国公,出生就该享尽荣华富贵,奈何生母病重,主母过世未满一月,苏相就将侧室赵琳抬为正室,祖母与荣国公府有恩怨,时常奚落她,外祖母疼惜苏绾便将她接去了国公府。 今日正好是她及笄回府的日子。 但现下和前世大有不同,苏绾记得那时回家的时候,母亲和父亲是领了一大家子的人早早就在门口盼着的,待她到时,敲锣打鼓的,阵仗好不壮观,可如今…… “小姐,这儿有道偏门!” 盼香激动的语气从西侧传来,紧接着,一个粗声大气的嗓子吼道: “哎,你们谁啊?去去去,一边去,相府不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 哧! 三枚银针扎入木门。 看门的小厮吓了一跳,正要骂人,一看竟是苏绾,赶紧弓腰哈背,边打自己嘴巴子:“奴才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大小姐来,真是该死!” “让开。” 苏绾收起剩下的银针,抬脚就要往里去。 小厮神色紧张,慌乱之下抱住了苏绾的脚。 “做什么,”苏绾冷声道,“本小姐自己家的门还不让进了?” 小厮慌张否认:“不,当然不是,奴才这不是看大小姐回来了高兴嘛,奴才这就给小姐带路。” 苏绾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盯得他腿脚直哆嗦,总算是点了头。 小厮领着苏绾和盼香越走越偏,明显已经脱离了去往前院的主道,正要询问,小厮领着他们进了一处满是杂草的偏院。 盼香一看气不打一处来,“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分明就是个破院子!也太不把荣国公府放在眼里了!” 小厮眼神乱瞟,微微往后退了几步,“这……实在对不住大小姐,前些日子相府修缮,各位夫人、少爷和小姐都暂时住在偏院里头。” 四周望去,遍地长满一人高的杂草,不远处是一座不到一室大的破败的茅屋,不少房梁已经折断,看上去似乎一碰就塌,院中一口枯井,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苏绾双眸微眯,这话听起来明显都是漏洞,她是嫡长女,怎会不知供备用的偏院,不至于破落到这种程度。 前世双亲为了迎接她回来,特意布置了一座新院子给她,怎生今世得了这么处破落的枯草棚,这落差也太大了。 处处充满了疑点,还未等她问清楚,另一个小厮找了过来。 “哎呦,可找着了,原来大小姐真的回来了。” 那小厮跑得气喘吁吁:“大小姐,您可赶紧出去看看吧,未来的姑爷上门提亲来啦!” 好哇,送上门来了! 上辈子她为了报儿时的救命之恩,竟错把萧弘这个狼心狗肺的渣男当成珍珠,不顾外祖母劝阻也要嫁给他,还以为自己在众京城名媛的拉锯战中一举获胜,却不知早就成了萧弘手中的棋子。 为了这个渣男,她不惜伤害对她一往情深的太子,还将荣国公府搭进了地狱。 她和父亲在内廷和朝堂上为萧弘一路打点,废太子,保他上位……枉费她用尽心血,到头来却落了个为他人做嫁衣的结局,还被扣上了乱臣贼子的脏帽。 如今重活一世,她必不能再重蹈覆辙,萧弘这个狗东西休想再得半分好处! 苏绾想也不想就从地上捡了根粗木桩。 通报的小厮惊讶万分:“大小姐,您这是?” “打狗棒!” * 相府门外。 萧弘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十几担红木箱子,两排侍卫,大阵仗引来百姓观看。 等了好久,相府的门终于开了一条缝,萧弘欣喜,刚要迎上去,一根粗木桩戳出来直冲他鼻尖,躲闪不及,被怼了一鼻子血。 萧弘抹去鼻血,怒从心起,他三皇子何时被人这么对待过! 顺手拔出身边侍卫的剑,向前刺去。 相府门已大开,苏绾手中木桩前一横,挡住了劈来的剑身。 “三殿下太客气了,来提亲送那么多东西也就罢了,竟然还给本小姐迎门一剑,真是意外之喜。” 萧弘一愣,似是对苏绾忽然转变的态度感到意外,想不通平时对他那么热情的人为什么突然这么阴阳怪气。 “怎么,本小姐还未进门,三殿下就想给我以示丈夫威严么?” 萧弘回神,赶紧收回剑,上前习惯性地想搂住她,谁知苏绾侧身,轻 分卷阅读3 松躲过了萧弘的手。 他尴尬地收回手,轻咳一声,重新挂起笑容: “绾儿,你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聘礼,保证岳父满意。我答应过你,会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家。” 风风光光? 苏绾心中嗤笑,那你身上的脂粉味儿是怎么来的,颈侧的红痕又是怎么回事? 分明是一夜风流回来,连聘礼说不定都是找人从库房里临时凑的,衣襟开了都不知道。 萧弘大手一挥:“开盖。” 侍卫们陆续把五担聘礼打开,不愧是皇室之人,金银珠宝、山珍海味、丝绸云锦……看得围观百姓两眼放光。 萧弘满意地勾唇,他朝苏绾露出自认为最温柔的笑容:“绾儿,你可喜欢?” 这么点儿,打发叫花子呢? 上辈子她满心满眼都是萧弘,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得晕头转向,直到苏彤出嫁,才感觉聘礼的数量不对。 他当时的说辞是拮据,现在看来,哪里是拮据,根本就是全送那女人怀里了。 包括她的嫁妆,丞相府和荣国公府背后支持他的财力、人脉……他悉数捧送给了那个女人,反过来恩将仇报,把他的垫脚石砸得粉身碎骨。 吃一盏长一智,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苏绾挑眉,慢悠悠地来到一箱珠宝前,侍卫谄媚地把南海珍珠呈上,她挑起一颗赏玩几下,猝不及防地掷向萧弘的鼻子,刚止住的血顿时又喷涌如柱。 她一脚踹翻箱子,把里面的珠宝首饰全部倒了出来,盼香见此也跑上来帮忙,苏绾朝指指点点的百姓们喊道: “全送你们了!” 百姓一下哄上来,把侍卫生生挤出外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十五担聘礼一抢而空。 这时,苏老夫人在赵氏和苏相的搀扶下急匆匆赶了过来,正好撞见苏绾这一惊天动地的举动,气急败坏道:“苏绾,你这是做什么?!” 苏绾故作无辜状:“看他不爽呗。” 萧弘捂着鼻子被侍卫搀扶着,不敢置信: “你、你忘了我们的海誓山盟……啊!!” 苏绾踹开侍卫,把萧弘的胳膊反扣,几近折断,痛得他杀猪一样嚎叫,一失往日翩翩公子的形象。 “本小姐不想嫁给你!” 萧弘听了只当是苏绾玩心又起:“绾儿,不要闹了,你不嫁我嫁谁?” 重活一世,自然嫁谁都比嫁萧弘强。 众人注目下,她瞥见对门出来的人影,瞳孔微缩,坚定地指向那人: “全天下我苏绾只嫁他!” 苏老夫人等人随她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头束金冠,身着黑色蟒袍,腰佩一把鎏金弯刀,即便银面遮住了他的全部表情,稍稍一个指部动作就令人胆寒不止。 这样一个所及之处无不闻风丧胆、必有血光的人,全天下除了那人还有谁? ☆、第二章 夺回 萧烬,当今的太子殿下。 自五年前那场释壁之战回来,他就没摘下过面具。 萧烬十四岁就随舅舅征战沙场,立功无数,被大燕百姓称为战神。 他貌胜潘安,深得圣宠。 变故发生在他弱冠那年。 释壁战败,他得了怪病,寻了无数江湖名医都无法治好他的病。 皇后近乎崩溃,直到三年前,一名江湖道士突然找到了她,说是给他祭献一位新娘,可缓解太子之痛。 皇后爱子深切,死马当活马医。 太子大婚之夜生吞新娘,满室鲜血,宫人们纷纷逃离东宫。 至今已有三位新娘死在这场献祭里了。 苏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苏绾居然说要嫁?! 这简直疯了! 放着好好的三皇子不要,看上谁不好,偏就看上这么个怪物!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这么想,震惊之余,人们都耻笑苏绾脑子坏了,竟然主动送死。 苏绾看着对面的萧烬,银面之下,即便是吃人的怪物,前世他将毕生温柔都给她,今生轮到她来保护他了。 “绾儿,莫胡闹!” 赵氏面容焦急,身体前倾,似是苏绾已经要被怪物吃掉的架势,苏相不发一言,死死盯着萧烬。 众人屏息凝神,生怕一个喷嚏惊扰了这位煞神,下一秒就会小命不保。 这么多年来头一回有姑娘这么大胆子说要嫁他。 换作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感激涕零吧,可惜他是萧烬。 哧! 一把匕首带着凌厉的风,险险擦过苏绾的耳朵,插入她身后的棕马。 一刀封喉,毫无血迹。 马不声不响倒地身亡。 无视周围惊恐不安的眼神,萧烬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苏绾呆滞在原地,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手指搓揉着 分卷阅读4 袖内的银针,心有余悸。 刚刚那是……真实的……吗? 上辈子为她亡命剑下的人,方才想杀了她! 萧弘甩袖而去,围观的百姓也很快散去。 老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重重地踱着,“真是白养了一个赔钱货!” 赵氏抹着泪扶老夫人回屋,苏相朝她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叹气,转身离开了。 盼香摇摇她的胳膊,“小姐,我们也回去吧。” 苏绾沉浸在两世落差中,恍恍惚惚,上一世即便是她故意拉他下位,他始终温润如初,怎的这一世变化如此巨大? 听见盼香叫她,终于回了神,眼神清明几分。 先不去管这些,既然决定了要把属于他的未来还给他,这点风浪算不得什么。 往后她要在京城常住了。 那么得先解决一个问题。 * “小姐,咱们现在是回偏院吗?” 盼香问道。 “回什么偏院,我自然是回穗玉轩。” 那是她生母生前居住的院子,按道理当是留给她的。 苏绾径直踏上了去穗玉轩的路,七年未回,也不知道下人们有没有好好打扫。 刚到院口,就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时不时还传出刺耳的尖叫声。 苏绾皱眉,猛地推开穗玉轩的大门,里面的笑闹声戛然而止。 “什么人?竟敢擅闯本小姐的住处,是不是想吃板子!” 一个华衣少女跑出来,一脚踢在一个老奴的肚子上,“狗奴才怎么看的门?!来人,拖出去杖毙!” 老奴钱叔是管家派来的,一直打理着穗玉轩。 他吓得连滚带爬往外逃,撞上苏绾的小腿。 钱叔见是苏绾,激动地抱住她的小腿,老泪纵横:“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您救救老奴吧!” 华衣少女尖叫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像是掐着嗓子的乌鸦。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姐姐啊。” 来人画着浓妆,发间满满当当,好像恨不得把所有发饰都插上,脑袋跟个大棒槌似的,说话间晃个不停,摇摇欲坠。 此等恶俗,不用猜也知道是二小姐苏茹,赵氏的长女。 苏绾看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种重量要是压在自己脑袋上……头会断吧。 “二妹真是好兴致,在本小姐的院子里倒是惬意的很。” 苏绾张望四周,原本清净雅淡的穗玉轩被苏茹改造得不成样子,漆料到处乱洒,朱红的门窗被涂成了屎黄色,院子中的树也被砍了,乱七八糟地堆放在四周。 一群穿着艳俗的富家女各自骑坐在一个小倌身上,喂葡萄的喂葡萄,喝酒的喝酒,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花楼。 好好的院子被搞成这副模样,苏绾心情复杂,敢情上一世他们尊重逝去的主母是假的? 苏茹听后大笑起来,同情地看着苏绾,一脸可惜:“大姐,你在做什么梦呢?这里早就是我的院子了,相府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这是我娘亲生前的住处,自然这院子也该是我的……母亲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苏茹仿佛听到什么滑稽的笑话:“你娘亲?” 她抓过石桌上的酒,一股脑儿泼到苏绾脸上,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还想占得一分地?!骨头都烂尽了!” 苏茹尖叫起来,“那是我娘,你没资格喊母亲!一个丧门星,克死自己生母不算,还想来克别人?!” 那群富家女全都捂嘴笑起来。 盼香急得眼泪汪汪:“不许你们胡说!我家小姐可是堂堂正正的相府嫡长女!” “贱婢!记清楚现在的大夫人是我娘!她算哪根葱,不过是被丢弃的垃圾!” 盼香气不过撸起袖子就想和苏茹干架,被苏绾拦住,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嘲讽声稀稀拉拉钻进苏绾的耳朵,她捏紧了拳头,又放松。 脑中闪现临死前萧弘对她说的那句话,当时以为母亲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好夫家,现在看来,还是有不少疑点。 要不是这辈子她提前两日赶回来,估计也看不到相府真实的样子。 若是真心念着她好,又怎会不知她对生母的敬重,反倒纵着苏茹霸占了她生母的院子,赵氏总说爹爹心里一直念着娘亲,可为什么总由着苏茹对穗玉轩胡来? 要么不知情,要么…… 苏绾也没必要在想下去了,眼皮子地下这么大动静的情况,要是不知道那他十年丞相也白当了,剩下的唯一答案,她只觉得可笑又悲哀。 原来活了两辈子,才发现自己一直活在家人制造的谎言里。 祖母一向与荣公府不和,连带着厌恶她和娘亲。 赵氏有问题。 要怎样智取,既能瞒过赵氏的眼睛,又能夺回娘亲的穗玉轩呢? 分卷阅读5 这时,管家来报:“大夫人吩咐今晚给大小姐接风洗尘。” 机会来了。 * 家宴设在前院大厅。 桌上摆满了美食,松鼠鳜鱼、碧螺虾仁、大煮干丝、盐水鸭……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不愧是正一品大臣的家宴。 苏绾到来时,原本热闹的餐桌一下子安静下来,苏老夫人和苏相视若无睹,继续用膳,其他妾室都低头不敢言语。 赵氏笑脸相迎,给她夹了一筷子虾仁。 苏绾皱眉,她对虾过敏,一吃就泛红疹子,赵氏若是非常关心她,又怎会不知,说起来,上一世似乎还没和赵氏共桌过。 苏绾故意去夹离自己最远的四喜丸子,一个不顺,掉在了桌上。 “呀!难怪拒了三皇子,连个丸子都夹不好,幸好没成,否则相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赵氏制止她,给苏绾夹了个丸子。 “来,一路奔波,累了吧。” 未等苏绾接话,苏茹就尖叫起来:“她累个屁!要累了还有力气抢我院子?!” “怎么回事?” 老夫人问。 苏茹把下午的争执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她听了气得拍桌,指着苏绾大骂: “没良心的东西!荣公府就是这么教你不懂谦让的?茹儿比你小,她要什么你必须让给她!” 苏绾放下筷子:“是吗,苏茹可不这么认为呢。” 苏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 “她可说了,现在的大夫人是赵氏,她才是正正经经的嫡长女,我不过是个被丢弃的垃圾。既如此,哪里配得上做苏大小姐的姐姐,那我也没必要让着她。” “苏绾你个贱、人!” 苏茹急红了眼,起身越过餐桌就要去抓苏绾的头发。 “苏茹!” 苏相被吵得脑仁疼,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老夫人却不相信苏绾:“你少给我信口雌黄,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茹儿这么乖,哪里会说出这样没脑子的话。” 苏茹笑得得意,蹭到老夫人身旁坐下。 “祖母未免太偏心了。” 苏绾起身:“现在我们说什么都只是一面之词,倒不如请见证的下人过来对质。” 苏相皱眉,熟思后同意了:“也好。来人,把今日目睹两位小姐争执的下人全部叫过来。” 苏茹气定神闲,斜眼蔑视苏绾,她才是大小姐,想在相府继续待下去的肯定会站在她这边。 不多时,钱叔和盼香还有穗玉轩的一众奴仆全部到场。 盼香第一个哭出来:“大公子可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二小姐骂小姐是丧门星,克死亲娘,还不允许大小姐喊大夫人母亲。” 赵氏一惊:“茹儿,你?!” 钱叔也点头补充:“千真万确,老奴守了一辈子穗玉轩,二小姐不仅私自霸占了不说,还把大小姐赶出去!” 其他下人平时被苏茹欺负得厉害,这时也七嘴八舌告起状来。 这、这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苏茹瞠目结舌,急得扇了钱叔一巴掌,“乱嚼舌根子,小心我拔你舌头!” 这下可好,直接激怒了下人们: “二小姐向来嚣张跋扈!还说夫人早就死得骨头都烂尽了……” “什么?!” 苏相不敢置信,怎么说也曾是自己结发之妻,哪容别人这样侮辱?! 他怒视赵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丘未发一言,便已明了。 赵氏心慌意乱,祈求地看向苏绾:“绾儿,你、你会不会是听错了,茹儿她还小……” “我们同龄。” 她出声打断,赵氏一口气噎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苏绾向苏相诉苦,双眼含泪: “爹爹,我自知卑微,但还请您念在娘亲曾经是您的结发之妻上,给女儿留点念想,女儿从出身起就没有享受过娘亲的关怀,看到穗玉轩想起娘亲,总觉得娘亲还在我身边……” 苏绾忍不住拿出绣帕抹泪。 那娇弱含泪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张氏。 苏相似乎也被触动,不禁陷入和原配的美好回忆里,当时年少,春心初动,庙会定情…… 回过神,他注视了苏绾许久,终是叹气:“茹儿回去把院子打扫干净,还给你大姐。” 苏茹不服气,歇斯底里大叫,却无人再理会她了。 * 晚宴过后,苏绾在花园散步消食,忽然看到孙叔用袖子挡着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鬼鬼祟祟向着小竹林而去。 苏绾疑惑,蹑手蹑脚地跟着孙叔来到了小竹林后面,那里有个狗洞。 只见孙叔在砖墙摸了几下,冲着一个点敲击,三长一短两急促。 很快就有一只手从洞口伸进来,半截袖口刮擦过洞口,月光照射下,露出松枝样式 分卷阅读6 的花纹,镶绛色铜线,看上去应是宫里的服饰。 孙叔四处张望几下,迅速把包裹递到那只手上:“太子殿下的身子还望公公多多关照。” 那手接过包裹,比划了一个食指前屈的动作后,墙外响起脚步远去的声音。 孙叔离开后,苏绾上前至洞口,外面是勤子巷,离皇宫北门仅二十里路。 孙叔是赵氏带来的心腹。 到底是什么原因,太子的病需要一个不相干的赵氏这么关心。 那个太监拿去的到底是何物? 他们究竟在密谋些什么? 难道……?! ☆、第三章 江太医 月黑风高,街尾狗吠。 明黄的宫灯将整个玄武门照得通亮。 护城河西角,娇小的身影按下榫卯处,一头扎进暗流里。 东宫,莲花湖中央突然冒起不少水泡,海藻一样的发在水下浮动,迅速移至假山后面。 “噗!” 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浮出水面,苏绾吐出腥臭的湖水,手指死命抠嗓子眼,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趴在石头上死鱼瘫。 这个湖是当年寅安宫变时,前朝太子为了逃出生天,匆忙之下挖的暗道,为了遮人耳目,暗道设在湖底,一直通向玄武门西角护城河,往下半米处。 这还是前世她为躲避萧烬的追查偶然发现的,只有她一人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护城河扔的死囚太多,整条河都是臭的,苏绾感觉自己就跟茅坑里捞出来似的,魂都熏飞了。 死鱼瘫果然舒爽,岸上香樟环绕,空气清新不少,她总算是回魂了。 挤干身上的水渍,苏绾猫着腰躲进一个小山洞。 东宫守卫森严,到处都是带刀侍卫,就连房顶上都有人巡逻,这是不是严过头了? 怎么看都像加密看管的死刑犯,难道太子被软禁了? 她探头张望,正巧经过一行人打着灯笼向寝殿而去,赶紧又缩了回去。 “江太医,太子病危,有劳了。” 萧烬病危?!这么快?! 咔嚓! 一时情急踩上了一截枯木。 走在最后的小太监立马顿住,折回来举着灯笼四处照看,灯光时不时从苏绾的脚边溜过,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小太监见没有异常,转身离去。 苏绾吐出浊气,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紧随在小太监身后,抽出袖中的银针,瞄准他的后颈就要发射,谁知那太监突然一个掠影,人就消失了。 这…… 东宫连太监都那么厉害的吗?! 苏绾马上换目标,盯上了那位看起来文弱不堪的江太医。 唰! 银针没入江太医的后颈,他很快倒地。 苏绾行至他身前,正要扒了他的衣服,江太医突然睁开眼睛,朝她撒了一把药粉,刺鼻的味道令人眩晕。 她强忍着头晕,快速向江太医的睡穴又扎了三针,确认了他已经深度昏迷,才开始扒他衣服。 衣服退至手腕,袖口绛铜丝线镶边松枝花纹,心下大骇,这不是那只手的同款?! 可她分明听见孙叔喊那人“公公”,一个公公怎会穿着太医的服饰,皇宫礼教严明,最忌错位同服,实在匪夷所思。 把江太医整个人上下全部搜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包裹的痕迹,才一个时辰不到,就转移了吗? 离三更所剩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赶在下一班侍卫交接之前回到护城河。 事不宜迟,苏绾照着那张脸迅速易容,把他扔进小山洞立刻向寝殿奔去。 * 单淇在殿门口焦急地踱来踱去,太医怎么还不来,殿下马上又要到犯病的时间了。 忽地,他眼睛一亮,小跑着下了台阶,揪住苏绾易容的江太医一把丢进殿内,未等苏绾反应,大门就在身后被锁上了。 她疯狂拍打大门,单淇的声音越来越远,只留下一句: “江太医,我家殿下就拜托你啦,兄弟保重!” “……” 苏绾的手僵在半空中。 哗哗—— 划水的声音,屏风后人影浮动。 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像是夏日的闷雷敲击在脑后: “不进来替孤诊治么?” 苏绾匆忙回应:“诺。” 屏风那头安静了一瞬,接着,那人慢悠悠道:“过来。” 苏绾挺直腰背,模仿方才江太医走路的模样,大步过去。 她绕到屏风后,只见雾气氤氲,湿热的空气将整个空间包裹进一个温暖的领域,浴桶一端倚着个闭目养神的男子,墨发如瀑,银面反射出烛火的红光,水面之上,露出如玉般的洁白胸膛。 蒸汽化作水滴攀着他的喉结滚入锁骨湾,再往下滑去… 分卷阅读7 … 苏绾不禁咽了口口水。 “看够了?” 如同一记响雷,一下把苏绾的魂拉回。 她跺着小碎步挪至浴桶旁,站定。 过了半晌,见苏绾毫无动作,萧烬奇怪地问:“你在那儿杵木桩子么?” 不是候着吗? 苏绾想起前世那些人伺候她都是在一旁候着就好了,难道萧烬还得……按/摩? 她犹犹豫豫地上前,正要搭上萧烬的肩膀,却又被叫停:“你今日不宽衣进来?” 宽衣?! 苏绾脑中一个激灵,这这这……萧烬和太医…… 共浴? 她忍不住想象那个画面。 两个男人,光着身子,共处一汤池,热气腾腾,你侬我侬…… 难怪单淇锁门那么麻溜,还跑得老快。 苏绾莫名激动,原来太子好龙阳! 她居然好死不死,挑了人家的老相好! 哎不对,那个包裹里的……莫不是补肾益阳? 萧烬突然睁开眼,扯住她的衣襟拽入水里。 苏绾一时不察,整个人淹没在水下,浓黑的中药悉数灌入她的鼻腔,呛得她快要窒息。 慌乱中,她摸到一处光滑的壁,赶紧扶着站起来。 哗啦—— 药物的浸泡使苏绾临时易的容卸得干干净净,她丝毫没有察觉,拼命晃着脑袋上的水。 萧烬挑眉,慵懒地靠在浴桶边缘,目光肆无忌惮:“江太医身材挺好。” ?! 苏绾反应过来,赶紧抱住前胸蹲回药汤,口不择言道:“你、你懂什么,这叫胸肌雄壮!你莫不是嫉妒我?” 他嗤笑:“你觉得我需要嫉妒?” 苏绾撇过他的胸膛,刚刚似乎就是扶着这面“墙”上来的……手感坚硬如铁,挺壮实。 “江太医,水凉了,不添水么?” 苏绾怒目而视,他一定看出自己是个假的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太医竟然是和太子共浴治病。 这人分明是故意的,她现在这般模样出去难不成自投罗网? “太医怎么不起来添水?都是男人,你我肌肤之亲都有过了,今日怎的如此扭捏?” 他边说,边向苏绾靠近,浴桶就这点儿大,她不得不往后挪,一步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男人滚烫的胸膛触碰到她的手背,像是被什么扎了一样,她迅速甩开,恰好打在了萧烬的脸上—— 铛! 苏绾疯狂对着自己的手呼呼,这哪是银面,铁面吧这是! 萧烬闷笑出声,玩味地撩起一缕她的发丝,嗅于鼻前: “江太医最近习了什么妖术,这张脸孤看着似曾相识。” 上挑的鼻音听得苏绾瑟瑟发抖,糟糕,易容妆不防水! 想起白日那场惊心动魄,苏绾下意识地躲闪他的目光,缩在角落里,严防死守。 这个萧烬,上一世接触少还以为是个正经人,没想到这么坏,他分明是在耍猴儿! 眼看就要三更了,她必须想个办法出去,不能耗死在这里。 萧烬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的动作稍微迟缓了一瞬,瞅准时机,苏绾就要往外跳。 偏偏这个时候,单淇又回来了,他在门外敲得起劲,嗓子吼得响亮:“江太医,我帮您把热水抬来了,三大桶,保您管够,您赶紧出来接一下!” 萧烬眼神清明起来,鹰眸微眯,强壮有力的臂膀扳住她右侧的木桶边缘,没了去路。 苏绾侥幸地朝另一边出去,似是猜透她在想什么,萧烬又快速挡住了她的左边。 这下可好,彻底死局。 苏绾人矮,蹲在浴桶中只露出一颗脑袋,萧烬上半身几乎都在水面上。 一把匕首突然抵上苏绾的脖子,她直接原地石化。 “江太医想去哪里?” 苏绾吞咽口水: “我、我去加热水……殿下,刀剑无眼,还是移开点好。” 银面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语气中判断出来,他似乎心情很好: “不必,孤突然觉着水不凉了,你我二人的温度已足够烧开这桶水。” 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身高,萧烬府下身来,湿润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炽热又陌生。 苏绾感觉自己极度缺氧,可她不得不又往水里缩了一截,与萧烬拉开了微乎其微的距离。 外头的单淇等了好久也没见江太医出来拿水,决定自个儿送进去,毕竟殿下的病可耽误不得。 “殿下,江太医,属下把水抬进来了啊。” 苏绾急了,单淇要是看见她这张突然变掉的脸,不当刺客杀了她才怪。 她顾不得了,用尽全力去推开萧烬的胸膛…… 纹丝不动。 瞧着怀里被压制的苏绾拼尽全力却毫无进展的郁闷小脸,萧烬竟觉着甚是有趣 分卷阅读8 ,手臂故意又收紧几分,将苏绾圈在他胸前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 “说吧,谁让你来的?” 屏风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绾急得满头大汗,眼眶都红了,看着她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未撼动他分毫,萧烬有股异样之感由内而生。 “殿下,属下来帮您添水……”单淇绕过屏风。 就在这一刻,苏绾成功反扑。 萧烬手中的匕首也飞了出去—— 单淇惊魂未定地看向穿过裤衩中央的匕首,定在身后的屏风上。 他可怜兮兮地向萧烬望去,傻眼了…… 头一回晓得殿下的病是这么个治法! 只见殿下坐在药汤里,身体后仰,“江太医”的脸埋在他的脐下三寸处。 ☆、第四章 贼喊捉贼 啊,这…… 短短数秒,单淇已在脑内迅速整理了所有信息,得出了一个结论: 窥见殿下的小秘密,作为一个得力的属下当自戳双目。 单淇踮起脚,屁股上抬,像只螃蟹一样离开那把匕首,然后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还不忘贴心地把热水隔空泼入浴桶。 萧烬发上的水滚落胸膛,洁白的皮肤被烫得通红,死水一般的目光紧盯住单淇落跑的方向。 单淇,好得很! 苏绾挣扎着从水里起来,下意识地按住了萧烬的大腿,只觉手下的肌肉颤抖了一下,紧接着,萧烬一把摁住她的肩头,将她反压到木桶边缘。 肩胛骨的钝痛刺激了苏绾的神经,她脚尖一勾,奋力踹向萧烬的□□,却被他小腿反勾,不过一招就将她的袖足牢牢夹在两条强壮有劲的腿间,脚背免不了蹭到某种砂砾般的毛糙感。 苏绾小脸一红,想也不想就拿出袖口内的银针全数扎向萧烬,眼看就要扎进皮肉,他在最后一刻运力吸回插入屏风的匕首,将迎面而来的银针悉数挡回。 一根银针不慎没入苏绾的脖颈,痛得她惊呼: “卑鄙小人!” 萧烬似有一瞬的怔愣,他很快收起了匕首,嗤笑一声: “贼喊捉贼。” 苏绾突然平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萧烬不知她要做什么,只是等着她的反应。 忽的,萧烬感觉到小腿肌肉处有一阵若有似无的骚动,伴随着时隐时现的酥麻,又是一阵微痒,饶是铁面之下镇定无比,苏绾还是发现了他耳垂那抹鲜艳欲滴的红。 苏绾挑眉,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加快了脚趾上的动作,果不其然,那紧实的肌肉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 就是现在! 苏绾立刻拔下脖颈上的银针朝他的气户穴扎去,不想竟被及时清醒的萧烬扣住了手腕,“你以为用过一次的招数孤还会再上当?” 苏绾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殿外突然一阵骚动,什么人群正在接近—— 砰! “哈哈哈!” 人未到声先到,浑厚的嗓音饱含气吞山河之势。 听到这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来者何人,想到那人到处凑热闹的八卦劲,平时看淡了倒也没什么,只是眼下……萧烬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苏绾瞅准时机,脚下使力踹松了他的力道,迅速将针没入那处皮肉之下。 萧烬顿时失了气力,头晕目眩,血脉之下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药效怎么变短了,这就要发作了? 苏绾挣脱萧烬的桎梏,一个飞身上了悬梁。 殿外之人也来到了屏风后,一袭朱红底金丝格的袈裟缓缓出现在浴桶前,醇净的檀香弥漫在湿润的空气中。 来人正是名动天下的臧晟法师,燕皇的座上宾,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专门为皇子皇孙传道解惑。 太师轻轻抚摸自己的光脑门,手作兰花弹去身上莫须有的尘,两手一背,欣赏着有气无力、瘫软在浴桶边缘的萧烬,啧啧有声: “啊呀~太子殿下,身子不好就该好好躺着歇息,怎的还胡闹起来?不过——” 太师语气一转,眉峰连挑两下,又回头张望几下,踏着小碎步来到萧烬身旁,附耳道: “那种事不宜贪多,莫耗了身子。” “你!” 早知道这个老匹夫胆大包天,仗着圣宠,在皇宫广撒眼线,想不到连东宫都有,他的势力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撒野? 萧烬只觉腔内溢满腥甜,一股气憋在喉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真想削了这个臭和尚的嘴! 奈何苦于方才被那“庸医”扎了气户穴,引发了他体内的毒,此时根本使不上力。 太师大概是看出来他现在毫无反击之力,嘚瑟之意再也掩不住,大鼓三掌,笑得那个叫前仰后合。 太师么? 到处散播眼线,他意欲何为,会跟萧弘有关吗? 若是有关,那孙叔接头的那 分卷阅读9 个人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这些都是前世她没有经历过的,她那时只是一味地盲从萧弘,视他为天,原来这么早就有那么多人盯上了萧烬。 苏绾若有所思,看来她得找个机会混进皇宫查探一番了。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一道黑色的人影飞快掠出了东宫,直至奔出玄武门外。 * 苏绾一路奔至南雀街才停下,想不到出来时竟触发了机关,差点没被射成刺猬,幸好幼年学了一身本事,重生回来也没退步,要不然定会死于乱箭之下。 她揭去头巾,扯下面罩,久违的新鲜空气灌入鼻腔,舒爽不已。 许是才脱了身,苏绾慢悠悠在空旷的大街上闲荡,享受着半夜的安宁…… 一个熟悉的背影倏地闪过,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 苏绾顿住脚步,再走两步,左手边就是十四里弄,方才那人消失的地方。 她犹豫过后还是跟了上去。 穿过弄堂,就是勤子巷了,平民百姓有时为了方便经常会从这里抄小道。 那人走得飞快,衣角一抹墨绿锦缎隐没在黑暗之中。 苏绾还是慢了一步,出了弄堂,勤子巷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连夜的行动苏绾早已耗尽了体力,她晃晃脑袋,来到相府后院的狗洞,正要弯身爬进去,却被一串极小的踏步声吸引。 她顺着那声响绕过去,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身影佝偻着背,打着个红灯笼,右脚一跛一跛,原来是更夫啊。 苏绾松了口气,自嘲才回来,神经就绷那么紧。 她不再理会,转身钻进了狗洞。 更夫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身子望向苏绾离开的方向,微弱的烛光照亮了他的下巴,他粗粝的手指摩挲过下巴上那道歪歪扭扭、像蜈蚣一样可怖的疤,唇角微微上斜,勾起阴森的弯度。 * “狗奴才,给本小姐让开!我倒要看看这个贱、人能犟到何时!” 一大清早,穗玉轩的院子就失去了宁静。 “何人在此喧哗?!” 盼香出了厢房,就见钱叔被苏茹一脚踢开,腰板磕上石井沿,疼得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哟呵,是你啊,贱、人养的小贱婢。” 苏茹头抬得老高,轻蔑地看着她,又下巴示意了一下身后跟着的两个婆子,“还愣着干什么,俗话说‘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就是欠打!” 婆子立马会意上前,盼香哪里跑得过这两个虎背熊腰的婆子,没跑几步就被抓住,按跪在地上,高举的手就要落下—— “啊!!” 银针没入两个婆子的手腕,顿时又麻又痛,不得不松开了盼香。 “亏你还有这个胆进我的院子,我该佩服你的蠢呢,还是自以为是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戳苏茹的痛处,昨天因为口不择言,被苏相罚抄《女戒》,抄得手都起泡了,她生来就得老夫人宠爱,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苏绾一身素衣走了出来,倚在廊柱上,睡眠不足导致她双眼迷蒙,纤细的身形、出尘的气质,衬上这一片金桂之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苏茹心中嫉妒,她才不想承认这个大姐确实有炫耀的资本。 但是鉴于昨日苏绾的表现,苏茹又有点退缩,想不到这个一直养在外家的大姐竟没有往日那般好欺负了。 现下连老夫人找来的婆子都被苏绾教训了,苏茹一慌,干脆亲自上手: “苏绾,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姓苏!” 苏绾瞟了她一眼,见她冲过来也不躲,只是很快运起轻功围着整个院子移动。 没一会儿,苏茹就被耗尽了体力,她感到天旋地转,看也不看就跌跌撞撞朝苏绾抓去。 苏绾此时气定神闲地坐在石井的边缘,待苏茹撞过来,她倏地站起。 苏茹扑了个空,一头栽进井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将困成一坨靠在井边的两个婆子浇得透心凉。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一样讨嫌!” 苍老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苏老夫人一袭春朝翠鹂棉服,在刘嬷嬷的搀扶下来到苏绾面前。 老夫人见两个婆子一身狼狈,又不见苏茹,蹙眉道:“像什么样子,这么点事都办不好,马上滚出相府!大小姐呢?” “大、大小姐不就在这儿……么?” 婆子声音越来越低,自己怕又是说错了什么吧,可也没错啊…… 老夫人不屑嗤声:“到底是不知底细,伢市买来的奴才,我们相府什么时候出现过第二个大小姐了?大夫人是苏赵氏,大小姐自然也是赵氏长女,某些山村野鸡就别妄想自己不该得的东西,否则看她娘的下场就知道了!” 苏绾听了只想笑,一向知道老夫人对她生母有偏见,却从没注意过这个思想早已在老夫人心中固化成了顽石。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老夫人对下人们呼来喝去,仿佛在观赏一场戏,视 分卷阅读10 线骤地在老夫人眉心停住,良久她皱眉。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又你推我让了一番,见老夫人渐有不耐烦之意,其中一个只好硬着头皮道:“在、在井里。” 老夫人赶紧吩咐刘嬷嬷:“还不快去找人救小姐!” 她怒目圆睁,抄起那柄梨花木拐杖就要往苏绾身上招呼—— 苏绾越过拐杖,三指搭在老夫人的手腕,不经意间掐住她,露出释然的笑容,果然! 老夫人见是苏绾拦下的自己,怒火更上一层楼,凌厉的掌风扇下来,若真照这个力度,她大概不死也残了。 这次她毫不犹豫将针插入老夫人的掌心,使其再无反击之力。 “印堂发黑,脉象起伏,肤暗黄无色,应是有带下病之兆。祖母,我说的可对?” 作者有话要说:  注:“带下病”来源“百度百科”(现代医学术语:盆腔炎) 另:1.太师法号自创,设定为类似“帝师”一职; 2.本书中出现的:穴位效果及其他历史上不存在的病症均为自创,架空勿考据; 3.非医学生,有些地方不太准确,还请谅解,欢迎指正,谢谢大家~(笔芯) 4.万圣节快乐,宝贝们! ☆、第五章 交易 苏老夫人瞪大了眼睛,“你、你胡说什么?!” 她顺着苏绾的眼神看去,纤长的手指搭在手腕处,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脉搏跳动得愈发急躁。 苏绾的眸子沉静得像是一潭死水,看得苏老夫人莫名心慌,正想挣脱苏绾的手,没想到苏绾倒是提前放开了。 苏老夫人气得直喘气,指着苏绾的鼻子破口大骂: “狗东西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 苏绾蹙眉,她不明白,究竟她和母亲做错了什么,这般不入祖母的眼。 门口一阵骚动,想来是捞苏茹的来了,苏老夫人赶紧拄了拐杖颤颤悠悠地迎上去。 一着绛红色腾云锦袍之人跨入门槛,后面紧随着抹泪的赵氏。 苏相来了。 “娘,这是何意?” 苏相指着那些搬梯送绳的奴仆,再看看四周凌乱的局面,面色愈发难看,他凌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苏绾身上。 苏老夫人拉住苏相哭诉:“都是这个小赔钱货害的,她不仅把茹儿扔进了井里,还、还污蔑老身得了那劳什子怪病!” 苏相一听,对那些奴仆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二小姐拉上来!” 又转向苏绾,“苏绾,祖母的身体岂是可以随意议论的!” 苏绾面色平静无波,声线毫无起伏:“女儿不过就事论事,确实是带下病之兆,从脉象看应是多年淤积,祖母还是重视为好。” 她自幼在荣国公府长大,外祖母乃宣州最负盛名的女大夫,她师承其下,这等妇病自然不在话下。 苏老夫人似是被戳了痛处,支起拐杖朝苏绾打去,“你休得胡说!竟敢污蔑相府,老身什么病都没有!成茂,把这个畜生给我打出去!” 苏相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怒道:“苏绾!此事关系重大,怎可对你祖母说出这般不尊敬的话来,你可知这种病是……” 他突然顿住,后面未完的话苏绾自然是懂的。 妇人之病,乃家门之耻,晦气得很,大燕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事得了私病的妇人,不能任其在家中休养,须搬到郊外去住,免得遭来牛鬼蛇神,且不能外言,有辱门风。 所以大燕几乎上至皇室宗亲,下至寻常百姓,没有一女子不讳疾忌医的。 苏相叹气,巡演史一案至今未查清楚,今日上朝时皇上又大发雷霆,连日来的奔波令他疲惫不堪,无力再去多理这些后院之事,他摆摆手,想就此算了,“苏绾出言不逊,去祠堂跪一个时辰吧思过吧。” 此时,苏茹也被救了上来,她浑身湿漉漉的,脸色冻得发白,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赵氏心疼不已,赶紧搂过她。 苏茹恰好听到这句,她心中不服,凭什么她成了落汤鸡,这个小贱、人只有这么轻的惩罚? 她尖叫起来:“一个时辰怎么够!爹,你看我都这样了,你罚的也太轻了!她对祖母出言不逊,不尊长辈,毫无廉耻,还推我落水,分明是想淹死我,好鸠占鹊巢!依我看,至少四个时辰!” 她急躁得疯狂晃脑袋,冰凉的井水甩到苏相的脖子上,刺得他一个激灵,不耐烦地挥手:“四个时辰就四个时辰吧。刘嬷嬷,扶老夫人回去休息,苏茹也给我回去好好面壁思过。” 苏茹不敢置信,明明错的是苏绾,为什么她也要受罚?她不甘心地想反驳,似是看穿了她心里想的什么,苏相一句话叫她彻底闭了嘴: “昨日受的罚还不够是不是?” 说罢,就要离去,苏老夫人却停下脚步,故意上扬了嗓子,对苏相说道:“明儿把张氏的名字从族谱中去了,一个死了的人也不安分。” 苏绾瞳孔紧缩,一眨 分卷阅读11 眼就挡在了苏老夫人面前,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你说把谁去了?” 苏老夫人被掐的踹不过气,脸色渐渐发青。 \再发疯就给我滚出相府!\ 苏相捏住苏绾的手甩开,只听“咔嚓”一声,关节错位的痛钻心而来,她疼得后颈冒汗,死死咬住嘴唇,不发一声。 “活该你这小贱蹄子反抗我!” 苏茹幸灾乐祸,从她身旁经过时还故意撞开她,正好撞在那只受伤的手上,又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痛。 看着苏茹扬长而去的背影,苏绾眯起了双眼。 * 是夜,万籁俱寂,相府仅祠堂还亮着微弱的光。 苏绾并没有老老实实地跪在那些苏家的列祖列宗前,她把中间那尊弥勒佛像搬下来,随手一扔,任那佛像如何傻乐。 她单手撑上桌案,盘腿坐下,握住右手腕错位的关节,蓄力一扭,正骨完毕。 手腕处早已肿|胀发紫,她愣是眉头都不眨一下。 苏绾的手刚触上裙角,眼睛一转,突然有了主意,她瞥向垫在屁股底下的大红桌布—— 捏捏,啧,舒服,是上乘的游南水稠,好货色! 她满意勾唇,哗啦撕下一条红布,给自己的手腕包扎起来,完了还打个蝴蝶结,真漂亮! 砰! 祠堂大门被突然踹开,刘嬷嬷带着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她只当看不见苏绾这大逆不道的行为,只想速战速决好去老夫人那里交差。 只见刘嬷嬷大手一挥,那些下人立刻上来直冲张氏的牌位,苏绾一脚踹掉那人,弯身去捡她生母的牌位,却不想刘嬷嬷竟先她一步抢过了牌位。 苏绾迅速跟上,眼看就要够到那块牌位,刘嬷嬷就干脆抓起一旁的烛台戳上木牌,瞬间火星四射,她射出数根银针,刘嬷嬷不得不放开牌位。 苏绾赶紧踩灭火星子,可惜为时已晚,张氏的牌位烧得只剩下一个小牌尖。 “不、不是老奴故意的啊……是、是老夫人命老奴这么做的……” 刘嬷嬷本就被扎得半天没缓过来,见状吓得屁滚尿流,赶紧带着人跑了。 苏绾颤抖着将那块焦屑握在手中,青筋暴起,再次睁眼,是毛骨悚然的恨意。 很好,计划提前了,是你们逼我的! 苏家,剔除名单。 * 长月当空,连串的灯笼将整个皇宫点亮,虽夜如昼。 东宫内,萧烬手持幽洮经,半支着脑袋,跳跃的烛火照得冷硬的银面通红。 单淇给萧烬添了第三次茶。 “殿下,陛下又来催了。” 萧烬恍若未闻。 哧—— “什么人?!” 一支铜箭破窗而入,直冲眉心。 单淇一时不察,眼见就要射中萧烬。 突然什么阴影打中了箭身,强行改了铜箭的方向,插入梁柱,紧接着,三枚银针钉在萧烬面前的木案上。 单淇拔出铜箭,箭尾是斧轮倒扣铆钩的图腾。 “殿下,是王家。” 可是王家与殿下不曾往来,这恩怨何从谈起?单淇百思不得其解。 萧烬盯着案上的针若有所思。 方才救他一命的三枚银针下,钉着一片玉兰花瓣,拿起来透过烛光,两个簪花小字逐渐显现: 交易。 还未等二人想清楚这玉兰来自何方,它便突然冒出火星子,自燃起来,温度灼烫,萧烬不得不扔掉剩下的花瓣。 很快,花瓣连同小字瞬间化作一抔灰烬。 萧烬双眸微眯,搓揉着指尖方才触碰玉兰留下的钻石样的粉末,嗅于鼻尖—— 白磷。 “出来吧。” 夜风骤起,殿内的烛火一排接一排熄灭,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一根银针做到的。 黑影从纱帐后走出,月光下,显现出一张秀气的瓜子脸来,远山黛眉、眼波流转、一点樱唇,妥妥的江南美人。 萧烬眸子抖动,垂目掩下内心的不平静。 他的指腹刮蹭着腰间匕首刀柄处的红宝石,“不知苏小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听着他这般明知故问,苏绾笑了,“殿下心如明镜,莫非是眼睛疲累不好使了?那敢情好,臣女略懂医术,正好给您扎几针试试。” 说着她便作势从袖子里拿出什么来,萧烬手下一顿,那头单淇立马闪身过来抠住了她的手腕。 “谁给你的自信,小小生手也敢对本宫动手动脚?” 嘴是这么说,萧烬的眼神却克制不住往苏绾手腕上那只碍眼的大掌瞟一眼,再瞟一眼……偏生单淇这个家伙天生缺根筋,没法与他隔背传目。 萧烬指腹刮蹭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苏绾的角度没法看到萧烬的小动作,她忆起初来那日萧烬的反应,顿觉后背一阵寒凉,她无法确定这一世的萧烬对她的感情是否还同 分卷阅读12 上一世那样,又或者,这一世所发生的,早已不知不觉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但是…… 苏绾作势要从袖中抽出手来,单淇立马加重手上的力道,却不想下身被苏绾膝盖用力一顶—— 无法言喻的痛苦! 昏过去之前,单淇脑海最后一丝清明是:他这辈子怕是完了。 萧烬下意识双腿夹紧,侧过身去,握拳半掩口鼻,轻咳一声。 苏绾拍拍手,来到萧烬面前作揖,“殿下,可敢与臣女做个交易?” 萧烬正了脸色,看着跟前人儿如玉的额头,指腹微颤:“说来听听。” 苏绾抬起头,炽热的烛火在她晶亮的眸子里跳跃,他看到自己微微有些泛红的耳垂。 “想必您不会不知臣女师承南纾老妪。” 面具下眉峰一挑,她外祖母么,出自宣州著名的医药世家,据说深受那边的百姓爱戴。 “我为殿下治病,做您在内宫的眼睛,您帮我保护一样东西,如何?” ☆、第六章 考场风云谁予撑腰 日光微凉,方才过了寅时,白鹭院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两个梳着宫里二等女官特有的摘星髻,坐在一木桌前为前来院试的京城贵女们分发入场考试用的身份牌。 木牌是上等的香桃木做成,上面刻着考试座位号和尚药局专有的紫苏印。 白鹭院此次举行的是尚药局每三年纳新人的选拔考试。 考试分为三局,初试、复试和最终的殿试。 而女子初试,就在尚药局在宫外开设的、专供贵族子女学习医药的白鹭院中。 参加者必须为皇室宗亲以及从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才有资格,名额仅限五十人。 进了尚药局的贵族少女至少也是个从七品的女官,即便名声不好,只要进了尚药局,那日后也是吃穿不愁、光宗耀祖,不但高人一等,出宫后更不愁嫁。 尚药局以严格公正闻名,故这名额则需得提前抢,过时不候,管你是多高的身份,没有就是没有,尚药局才不会给你多一个眼神。 这就是为什么卯时未到白鹭院就门庭若市。 苏绾一身嫩粉襦裙,上身罩素白批纱,头发绾了个垂鬟分肖髻,发间点缀着桃绒花,耳上挂着糯冰玉兰坠,纤长的食指上戴着一根红丝线,一块通透的和田玉悬在腰间,流苏随着她的脚步轻轻舞动,在一众华丽的贵女中尤其清新脱俗。 想起那晚在东宫的交易,当时萧烬并没有回答她,只说三日后会给她一个答复,至于这个答复是什么…… 她恰好排在第四十九个。 前面还有三人就要轮到她了。 京城坐北,已有些凉,苏绾摸着怀中盼香给她准备的汤婆子,好一阵舒服。 突然,肩膀被人不轻不重戳了两下。 “那个……” 声线柔柔弱弱煞是好听,苏绾转过身去,果然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只见那少女眉眼含春,一点朱唇,声音低得像蚊子叫,见苏绾转过身来,更加胆怯了,连声音都变得结结巴巴,声音带着哭腔: “我、我是礼部侍郎家的,我……我排在第五十一个,可是我、我真的很想进,所以……我能不能……” 话都说到这儿了,苏绾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和她调个位置。 往年一向都有这种例子,自己想进,结果来晚了,没排上号,要么就仗着自己出身高贵,逼人家让位,要么就出钱买位,要么就是眼前这种,弱柳扶风,好像天都要崩塌快要哭出来的,一副不让都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让吧,不甘心,辛苦排的队白白便宜了人家;不让吧,外人还以为你欺负弱小,日后又是一通说道。 啧,可真是让人头疼。 苏绾蹙眉,大拇指搓揉着掌心,一时之间难下决定,而路边看热闹的百姓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人群中渐渐有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让开。” 一只暗黄的手从后面伸出来,直接把少女推倒在地,嫩白的手心立马渗出了血迹。 “黄倩倩,你抢不到就是抢不到,谁让你来的晚,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自己没本事就装三作四让别人平白无故让给你,你以为你谁啊,你柔弱就得让你,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说话的公鸭嗓正是排在苏绾身后,占了第五十号的少女,她面色暗黄,颊上带着两坨高原红,嘴唇也有些干裂,身上穿着五色藏袄,俨然一副刚从高原归来的模样。 但她目光炯炯有神,带着鼓经常沐浴阳光的明媚之感。 “你干嘛推我家小姐!” 黄倩倩的小丫鬟跑过来扶起她,对藏袄少女质问道。 “看她不顺眼呗。” 这话引得围观百姓一阵唏嘘。 苏绾总觉得这姑娘瞧着眼熟,仔细端详,瞄到鼻尖那粒小痣,终于想了起来:“苏彤?” 分卷阅读13 那藏袄女孩僵了一下,侧过头去凶巴巴道:“你、你谁啊?别乱认亲戚!” 说着,她又推了苏绾一把,“赶紧的,轮到你了,别让某些狗抢了位置。” 她推攘着苏绾到了两位发牌的姑姑前,伸手抓过剩下的两块小木牌,扔了四十九号的给苏绾,径直朝院里走了进去,也不管那黄倩倩如何含泪咬唇。 苏绾看着那对瘫坐在地上的主仆,突然起了丝兴味,故意拎着小木牌绕着她俩晃了一圈又一圈,看得围观群众面面相觑,见那黄倩倩哭出声来才满意离去。 * 初试是考验分药。 共分成十个小组,每组五人,监考的姑姑会发给每组三十斤药材,其中|共有二十种药材,她们需在两个时辰之内将所有混在一起的药材分拣完毕。 苏绾被分在第二组,她刚走过去就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正是刚才在院外想与她调位置的黄倩倩。 此时她正安静地站在一旁,瘦瘦弱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面上还是那副愁苦模样,瞧苏绾看过来,立时红了眼眶。 怎么就跟她一组,她不是没名额了么,咋进来的? 苏绾心里直犯嘀咕。 不止是她,与她同组的另外几个女孩子也在窃窃私语。 “又是她,每次就她事最多。” “就是,八成又是靠着这张狐媚脸子,挤几滴不要钱的眼泪诈了别人吧。” “黄侍郎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玩意儿来……” 苏绾常年不在京城,听此也大致了解了几分,看来这位黄小姐平时没少用这招,在众贵女中树敌颇多啊。 嘟—— 哨声起,考试开始。 每个组都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拼命乱捡,你一只手我一只手好不热闹,缸就这么大,十只手一股脑儿进去,跟乱炖似的,场面瞬间混乱,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民间菜市。 黄倩倩这时竟也不娇弱了,伸手就抢人家手里的药材,那姑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李悦,哪里肯给,还狠狠抓拉人家一把,她指甲本就尖长,顿时在李悦手背上抓出几条血痕来,血珠蹭蹭往下滚。 李悦气炸,扬手就是一巴掌,“疯婆子!” 黄倩倩却突然先伸手捂住了右脸,歪歪扭扭倒在地上,泪珠簌簌而下,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 李悦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指着黄倩倩,半天说不出话来。 监考的方嬷嬷也被引过来了,看到这一幕,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扯下了李悦腰间的桃木牌,宣布她考试违规,做退场处理。 李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卫给拖了出去,她喊冤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苏绾慵懒地半倚半靠在不远处的柳树上,眯眼小憩,一副对这一场考试漫不经心的散漫样。 听到动静,她睁开一只眼,全程目睹了考场一锅粥的乱象,包括李悦和黄倩倩摩擦的经过。 呵,真是一场好戏。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直了身子,拍去身上的木屑,归组。 方才的小插曲中断了考试,闺女们也不再专注于考试,开始窸窸窣窣议论起来,眼见这趋势即将不可控制,方嬷嬷又吹了一把哨子:“考试继续!” 瞬间变回一开始的荤素大乱炖。 苏绾朝最前面监考桌上计时用的香望去,一炷香就快烧没了,时间不多,若是超时,恐怕全组都会淘汰。 她可不想被猪队友拖累,不过灌灌墨汁,猪还是有救的。 她射出几根银针,注入内力的针尖碰到缸壁,发出眩晕的回声,第二组的贵女们总算安静了。 她们都停下来看她,有不满、有疑惑。 苏绾抬眸,从她们身上一一望去,“这样下去,不用等复试,我们直接全部淘汰。” 那兵部尚书的二女儿林敏不屑道:“说得轻巧,你还有办法不成?” “我倒是有,就看你们配不配合,想不想晋级了。” 这话说得她一噎,苏绾漆黑的眸子浓的像散不开的墨,却又不由自主吸引别人相信她。 莫名的,她们觉得苏绾或许真的有办法带她们突出重围。 苏绾运力收回所有银针,捏起一根,银色的针尖在阳光下发出灼目的光芒。 “想晋级的按我说的去做,闹事的,银针伺候。” 想起方才苏绾运针的厉害,贵女们瑟瑟发抖,再无人敢放肆。 “现在起,不说话只做事。三十斤,二十种,四个人,每人负责五种药材,先挑十斤出来,把这十斤分完,以此类推,争取在第四柱香烧完前,把三组药材都分拣完毕。” 话音刚落,苏绾率先动起手来,剩下的贵女一愣,也赶紧加入。 林敏和苏绾去把称抬了过来,另一位太傅家的小姐干语晨也和黄倩倩开始分装药材,一切都尽然有序地进行着。 在一众混乱无比的考生中,苏绾她们一组个个静默不语,低 分卷阅读14 头做事,分工明确,原本一大缸的药材三炷香不到就只剩下一点点了。 中途前来巡查的两位姑姑见此相当赞赏地点头。 眼看着第四柱香也开始燃起,大家分拣完最后一片荨麻,擦了把汗,露出满足的笑容。 苏绾欣慰地笑了,势头很好,胜利在望。 然而—— “啊!” 黄倩倩扯着手帕,咬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明明离苏绾还隔了一个林敏,偏偏她的扁担倾翻在苏绾的扁担上,好不容易分拣好的药材又混在了一起,而现在第四柱香也只剩下一半了,重新再弄根本来不及。 完了完了,八成要淘汰了。 其他组的贵女虽然震惊,却掩饰不住幸灾乐祸,也对,正好少了四个竞争者。 藏袄少女远远望见这一幕,不知不觉手已经握起了拳头,正要上前,却听见一声怒骂—— “贱|人!” 林敏怒上心头,揪起黄倩倩的衣襟,“你故意的是不是?!自己想淘汰还要拉几个垫背的,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人!” 苏绾拦下她,“稍安勿躁,我有办法,帮帮我。” 林敏犹豫过后,愤愤甩开黄倩倩,赶紧投入分拣中。 苏绾感叹多亏自己方才留了一手,在扁担的一面放的是川贝,另一面的药材已经用纱布遮了起来,分给黄倩倩的那部分全是片叶类,川贝混在其中还是很好区分的。 她找来一个扁担,让林敏和干语晨帮忙把药材倒进去,这才开始稳当地筛起来,雪白的川贝从扁担的洞中漏出,不一会儿就分离好了。 林敏和干语晨大受鼓舞,赶紧把剩下的药材分拣出来,黄倩倩那部分苏绾特意留的是五种不同颜色的药材,相当好识别,三人合力,终于在第四柱香燃尽的最后一秒完成了。 两位姑姑下来给各个组打分,前三名的可以晋级复试,而剩下的只能淘汰。 评分很快就出来了。 第一名是辰王家的小郡主那组。 第二名是张员外家千金的组。 第三名是孙大人家千金和苏绾她们两组并列。 所以容姑姑公布的时候,还是选择将苏绾组淘汰了。 林敏又炸了,扳响拳头就要上去揍黄倩倩,都怪她!否则她们组哪里需要和人家争这个? 苏绾拉住她,转向容姑姑: “姑姑,我想我们需要知道淘汰的理由,一样的时间完成,分毫不差,为什么你弃我们选她们?” 未等容姑姑说话,方嬷嬷就尖叫起来:“谁给你的脸,竟敢质疑尚药局?!” 一个冷厉的声音随风灌入众人耳中: “孤给的。” ☆、第七章 为他治病 男子束着金莲冠,他穿着金色蟒袍,系着条碧绿腰带,每一根发丝都服服帖帖集中于金莲冠内,银面反射出灼目的阳光。 随着他的出现,空气竟骤然降了温度,这才过了中秋,却冷得如同腊月寒冬。 从屋内出来的,正是太子萧烬。 众人瞠目,太子殿下竟然一直都在里面观察吗?! 见到这座冷面煞神,方嬷嬷吓得直打哆嗦,只听咚地一下,她直挺挺跪在地上,旁人听了都下意识感到膝盖处隐隐作痛。 林姑姑和崔姑姑漫不经心地领着众贵女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萧烬没有理会,直接越过她们来到监考的桌案前,仿佛没看见任何人。 他拿起那张写了一半的竹简端详片刻,冷不丁地甩到方嬷嬷的脑门上,竹简穿过整个头部,立刻砸出一个大血窟窿,当场就断了气。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林姑姑和崔姑姑霎时惊醒。 苏绾心想不愧是人见人怕,鬼见鬼遭殃的萧烬,虽说早就见识过他的冷血,但暴戾如斯还是头一回见,颇有些新奇。 那些方才还散漫不屑的贵女,此时个个惊恐万分,互握着手,颤抖不止。 太子到底还是太子,就算已被燕皇废立了十来次,那也是大燕的太子,岂容他们这些女子来置喙。 萧烬阴沉着脸,将那张桌子踹翻,瞬间化为尘土。 “第三名两组一同晋级,林姑姑应该不会介意吧?” 虽然是个问句,却没有半分商量的意思,反而处处透着威胁,林姑姑哪里敢说不,只得应下。 萧烬经过苏绾身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向她看去。 苏绾敛了眉目,微垂着脑袋。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臣女见礼,他却蹙紧了眉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单淇眸子微睁,挑眉,看看苏绾又看看萧烬,嘴角在看不见的角度上扬了几分,跟着萧烬回了。 一室冷气压终于消失,众人 分卷阅读15 终于松了口气,一个接一个瘫软在地,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肚早已抖成了筛子。 林姑姑和崔姑姑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惊魂未定地擦汗,匆匆宣布:“前三名的晋级复试,入住白鹭院常春阁,淘汰的即刻离开白鹭院。” 罢了,疾步出了白鹭院,好像有什么在后面追赶一样。 其他人陆续离开,晋级的四个小组分别入住常春阁的东、西、北三厢房,多出来的小组分别插入其他三个厢房,苏绾组被分在东厢。 等晚饭后,大家进去了才发现是大通铺,多少让这些从小吃穿用度精致的贵小姐们泛起了愁。 那头林敏还在嫌弃棉被的粗糙,这厢苏绾已经选好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躺下了。 她们厢房还有一个别的组的室友,当那位藏袄少女出现在房内的时候,黄倩倩明显瑟缩了一下,苏绾见状心中倒是有一丝欢喜在的,她实在对这位长相颇似苏彤的藏族姑娘好奇,考试时得知她叫吉玛,姓塔吉巴郎,她免不了又一番猜测。 苏彤本是她的小堂妹,可惜堂叔和堂婶去得早,仅三岁的小女儿也在不久后失踪,苏老夫人派人寻找多年未果,因此患了不少郁结之病。 记得当时苏彤挺黏她的,到哪儿都跟着条小尾巴,还非要她牵她小手,不给牵就赖在地上哭,跟个小哈巴狗似的。 只是那时苏绾年纪也不大,不久后就被接去了荣国公府,她不太确定她对苏彤的记忆偏差到底有多少。 吉玛见她一直在自己身上巡视,似是莫名其了一阵恶寒,抱着胳膊搓搓鸡皮疙瘩,背过身去。 苏绾不自觉笑出声来,只见那背影又抖了两下,迅速钻进被窝离去,将被子把自己闷头盖住。 苏绾侧身,望向窗外的明月,心中百转千回,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既然答应了与萧烬的交易,那么就必须尽全力完成好,其他的事暂且先搁着吧。 * 后半夜,月亮已消失在云海。 咚咚咚—— 清脆的响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苏绾一下睁开双眼,没有一丝朦胧的睡意。 来了。 她回头张望几下,室友们都睡得很沉,对刚才发生的的一切毫无察觉。 她把窗户打开一条细缝,来人是单淇,他递给苏绾一瓣白玉兰,她瞳孔一缩,这是她和萧烬约好的暗号,白玉兰者,危也。 萧烬有危险! 她立刻罩上外衣,拿了随身携带的着针囊就朝屋外奔去。 单淇见苏绾出来,点头示意,二话不说运起轻功直奔皇宫,苏绾紧随其后。 殊不知苏绾走后,黄倩倩也醒了,掀开被子,鬼鬼祟祟跟在苏绾身后,见苏绾和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离开,提步跟上……没走动。 竟是吉玛。 她咧着嘴,眉峰耸两下,抛了个媚眼,“美人儿,三更半夜去找乐子也不带上姐姐我?” * 苏绾一路奔波,一边焦急问单淇:“殿下到底出了何事?” 单淇未理,直到东宫寝殿朱红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才停下,对苏绾恭敬道:“苏小姐,殿下就拜托您了。” 未等苏绾反应,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殿内一片漆黑,苏绾刚跨进另一只脚,大门就在身后猛的关上了。 “殿下?” 苏绾越往深处走,冷气越重,仿佛进入了一个坟墓,直到前方一幕厚重的帷幕挡住了去路。 难道不是这边? 苏绾转身就要走,谁知那帷幕之中竟发出一阵低沉的呻|吟,像是憋着什么。 她撩开帷幕,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伸手不见五指的烟雾弥漫整个空间。 一束微弱的烛光在朦胧之后跳跃,男人的身影佝偻着蜷缩在角落背对着她。 苏绾心下一惊,赶紧上前,却是一抹刺目的银光闪过,萧烬那把红宝石匕首堪堪滑过她面前,穿过帷幕钉在外面的梁柱上。 “别过来!” 他嘶吼着,沙哑的声音仿佛有什么哽咽在喉头,竭力阻止她的前进。 “不要过来……”他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苏绾哪会任他,一个闪身就来到萧烬面前站定。 “谁允许你进来的?!”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气势突然又弱了下去,“……滚。” 她惊住了。 眼前之人除了那一头柔顺的乌发,哪里还认得出他原本的模样? 萧烬已经取下了银面,整张脸血管膨胀,有什么在里面蠕动,如同煮沸的水,不断冒出气泡,鲜红的纹路像错综复杂的藤蔓一样蔓延至脖颈以下,隐没在衣襟内。 双瞳颜色极淡,几乎与眼白融为一体,乍一看和盲人没什么不同。 竟是噬筋蛊! 传说噬筋蛊相当阴险恶毒,源自苗疆,只有族内人犯了宗忌才会施以噬筋之刑,此蛊毒入其名,噬筋嗜血,中蛊之人筋脉腐烂,容颜尽毁,轻则瘫痪,重则活不过须臾。 分卷阅读16 萧烬能撑这么久,意志力绝非常人所能比肩。 从来只在医书里看到过的蛊毒,竟也有一天会现于人世! 唉,保护归保护,可若是遇上此等习医良机,殿下就暂且排个队吧。 苏绾震惊之余,竟忍不住燃起一丝兴奋感,看着萧烬仿佛得到了什么奇珍异宝,指腹摩挲着,掌心渐渐燥热,眼里满溢的兴趣昭然若揭。 萧烬瞥见苏绾的眼神,莫名起了寒颤,她虽没有像那些人那样见他就躲,辱骂他是个怪物,却总有种被不得了的东西盯上的感觉,令他毛骨悚然。 苏绾眉眼弯弯,眼睛闪亮得不像话。 她从袖中掏出最深以为傲的针囊,素手搭上萧烬的手腕,用力一掰,对着他的胸膛轻轻一推,病发中毫无反抗之力的萧烬就这样倒在了床榻上。 苏绾将萧烬的双手缚住,连着一根绳子直通天花板,双脚也如是。 她解开萧烬的衣襟,温热的指腹覆上冰凉的肌肤,刹那间冰火二重天。 “你、你住手!” 萧烬满脸羞愤,紧咬着唇,看着上方来去自如的苏绾,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个洞来,奈何现在他动弹不得。 苏绾手下一重,萧烬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扭捏什么,给你治病呢。” 胸膛间温热的流转有些微微发痒,又好像带着股酥麻的波感流窜而过,那股温热渐渐不满足于上面那小半天地,竟往下探去,他呼吸愈发急促,克制不住闷哼出声—— 钻心的疼痛从胃部上方袭来。 三根银针入肌三分。 苏绾紧皱眉头,眼神凌厉,层层汗液不断在额间冒出。 她方才已用姜黄粉顺着萧烬的主动脉的血液流向涂抹,再在幽门、不容、巨厥血上扎入银针闭塞通路,又用碜液置于心脏口,只等那蛊虫被碜液的味道所吸引,辅以姜黄削弱它的神经敏感度,待它来到胸腔处一举抓获。 这种方法她只在医书上习得,她也是第一回实践,至于治疗效果如何,那就看萧烬的造化了。 时间越来越久,萧烬因为血脉被堵渐渐失了血色,嘴唇开始发白,就在苏绾也以为这种方法根本就是写书的人瞎唬人,要拔出银针的时候—— 萧烬脸上暴胀的血管处突然平静下来,所有气泡聚集在一起,鼓起三个黄豆大的小包,慢吞吞地朝心脏的方向蠕动,萧烬感到自己浑身血脉都快要爆炸,忍不住痛呼出声。 苏绾眼睛一亮,赶紧将碜液重新拿起置于心脏口。 半柱香过去了,那几个小包终于来到了锁骨以下的领域,由于姜黄的作用,它们的行动也变得迟缓,直到聚集在大动脉心脏口的地方。 许是心脏处的血液供给量非常充足,再加上碜液的诱惑,那几个小包竟活跃了起来,皮下渗血,几近透明,那几个小包的样子也渐渐清晰起来,黑咕隆咚的长着无数触须的奇怪之物。 萧烬此时整个人跟水里捞起来似的,眼神涣散,噬心的痛苦令他恨不能咬舌自尽,即便是每月发作,也未曾像今日这般痛不欲生,这蛊毒好是歹毒! 嘴唇被萧烬咬出血渍,这时,苏绾粗鲁地扒开他的嘴,往里塞了一块明黄的布料,闻着有股奇异的味道,倒是转移了些许注意力,他也没那么疼了。 渐渐地,它们又平静了躁动。 突然,一阵破肉之声伴随着血液飞溅开来,说时迟那时快,苏绾拿起腌菜坛子一个倒扣,手指快速点住日月穴和期门穴,将一大把紫苏末撒入瓶口底,伸入一把刀片将皮下的三只蛊虫一并从肉体中挑出,长长的触须绵延不断,挑了扯了将近五指才彻底脱离萧烬的身体。 萧烬脸上起伏的血管也归于平寂,露出原本俊秀的模样。 苏绾快速用刀片插入蛊虫的身体,将三只恶心的东西串成肉串扔进了腌菜坛子,坛子底部她早已调好了半嵘汁,这噬筋蛊一进去片刻便升起腥臭的烟雾,雾散去只余一滩乌漆嘛黑的血水,不愧是噬筋蛊的克星,果然有效。 苏绾用袖子拭去额头的薄汗,解去萧烬的束缚,趁他还未恢复赶紧撂挑子走人,也不管他现在如何狼狈之状,反正单淇会来伺候他的。 “蛊毒我带走了,算半夜替你治疗的诊金。” 她抱着腌菜坛子快步出了寝殿,这玩意儿稀罕,顺回去研究研究。 萧烬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突然想起口中这股奇异的味道是从何而来了,他挖出口中的布料,定睛一看,发白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这不是他刚换下来的足袋?! ☆、第八章 复试 单淇送苏绾出了宣庆门,向她作揖,恭敬道:“多谢苏小姐及时相救。” 苏绾扔给单淇一张药方,“按着这张方子熬制,每日两个时辰服一次药,你亲手煎,切记不得假于他人,连续服用七七四十九天方能稳定病情。” 单淇接过,蹙眉:“苏小姐的意思是,殿下余毒未清?” 分卷阅读17 苏绾停下步伐,看向内宫方向,幽深的眸子若有所思,仿佛透过那道宫墙看到了某个人,“找到下蛊之人,除掉母蛊,方可清除余毒。” 在苏绾走之前,单淇又叫住了她:“敢问苏小姐,那日的话可还作数??” 苏绾头也不回。 单淇望着她远去的方向,笑得像只狐狸。 他回到殿内,萧烬已经摘下了常年佩戴的银面,露出俊朗的面容,刚清除毒素的脸还有些余印未消,在白皙的脸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自释壁之战后,他大概已有四年没有见过殿下的真容了,再相见,竟还是那般耀眼夺目,甚至更有韵味。 苏绾不愧是当今南纾老妪的外孙女。 只见太子殿下单手撑着脑袋慵懒地倚靠在塌上,衣衫半褪,胸膛洁白如玉,喉结耸动,再往上是线条完美的唇、直挺的鼻、阴沉的眸…… ??? 阴沉的……眸?! 单淇陡然惊醒,慌忙移开了眼,四处乱看,结巴道: “殿、殿下,苏小姐的医术可真是神通广大,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她都能看好,绝对是个中高手!” 如果说之前单淇对苏绾的膝盖顶胯又恨又怕,颇有阴影,那么现在对苏绾可以说是崇拜了,要知道太医院可是集齐了天下名士的重才之地啊。 萧烬嗤了一声:“不过是一群只会在父皇面前弓腰哈背的狗,还真当自己是神了不成。”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单淇声音欠欠的,故意俯身对萧烬道:“话说回来,这位苏小姐可真是个绝世美人,她母亲当年可是名动宣州的第一美人,女儿就更是出色了,冰肌玉骨、眉目如画、气质出尘,还是个医术天才,真是样样完美,堪称‘尊贵之人’的顶配,您说是不是啊,殿下?” “你……阴阳怪气!莫名其妙!” 萧烬轻咳一声,侧过脸去,耳尖却是红了,像是熟透的圣女果,掩于宽袖之下的手露出一根食指尖来,不停地摩挲着匕首柄上的红宝石,摸着摸着,宝石渐渐起了一层雾气,一滴小水珠缀于其上。 单淇也不戳破,只是鼻子下面的弧线快要扬上了天,殿下还“小”,要好好保护他“稚嫩”的自尊心。 “咦?”单淇抓抓后脑勺,“说起来,殿下今日发病居然半点响动都没有,难得连那八卦老匹夫都没引来,莫不是苏小姐用了什么神奇的招数,把殿下的痛也一并去除了?苏小姐可真是宅心仁厚、菩萨心肠!” 萧烬紧握拳头,青筋暴起,一想起这个他就来气,他堂堂一国太子,小小的臣下之女竟然也敢用足袋来堵他的口! 虽然不过是他自己的足袋,但是—— 那也不行! 她这算什么?! 她、她又不是他的谁,就算他……那也有损男儿威严,若有机会,定要让她也尝尝那种滋味,叫她知道什么叫“在宫从孤”。 单淇还在思考究竟是何神奇之物,萧烬心烦,掷了个茶杯过去,“滚!” * 复试是设在白鹭院对街的灵阅楼,每三人一组,进行抽签,共有十三种试题,抽到哪个题目就要在考试中制作那种相应地药剂。 卯时三刻,考生集中完毕,林姑姑在一鼎铜钟上敲击三下,开始自由选择队员。 经过昨日的初试,不少人都对苏绾的应变能力怀有崇敬之心,眼下至少有八人等着和苏绾组队,包括原队友,只等她做出选择。 “苏绾你给我滚出来!” 尖锐的嚎叫打破了考场的安静,苏茹揪着盼香的后领,风风火火闯进来,连侍卫都没拦住她。 “苏绾你要不出来见我,你这个小贱婢别想活过今晚!” 楼下吵吵嚷嚷的,苏绾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个满脑袋花花绿绿的疯婆子提着个什么人出现在考场外。 待看清了苏茹手中是何人,苏绾怒从心起,银针出袖,刺入苏茹抓着盼香的那只手,苏茹一痛不得不放下盼香,在那儿捂着自己的手哇哇乱叫。 盼香满脸是血,虚弱地趴在地上,已经昏迷,身上好几处衣服都被鞭子抽破,皮开肉绽,怕是会留疤了。 苏绾赶紧上前扶过盼香,一掌打在苏茹的腹部,顿时掀翻倒地,满头珠宝散了一地。 “啊!!!” 苏茹疯了似的大喊大叫,干脆将自己的发型抓乱,拔了针,又向苏绾扑过来。 侍卫赶紧把枪往前一挡,迫使她后退,削尖的指甲差点就要碰到苏绾的脸。 贵女们显然被惊得不小,长袖半遮住脸,窃窃私语—— “哪里来的疯婆子,得了失心疯也不看着点?” “嘘,小点儿声,那是苏相的嫡长女。” “苏相?他嫡长女不是苏绾么?” “你没听说吧,早在那位前夫人仙逝未过百日,这个苏成茂就把自己的侧室抬为了大夫人,那女人的大女儿自然也鸡犬升天了。” “那不是鸠占鹊巢吗 分卷阅读18 ,这种人也配当嫡长女,苏相莫不是被传染了疯病不成?!” “这你就不懂了,指不定她娘是个狐媚子,男人不都好这种?” 言此,大家都暧昧地笑了,达官贵人家中又能有几分干净,这种肮脏的事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大家心知肚明,只是顾及对方面子不说出来罢了。 苏茹听了猛地从地上跳起,趁所有人不备,窜到苏绾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死命地晃: “小贱|人!我要杀了你!” 苏绾扶着盼香,脖子被掐得不能呼吸,一时之间空不出手来对付苏茹,脑中一转,右脚弯钩状,抬起对着苏茹的下盘就是一挑,果然苏茹站不稳开始晃,再对着她的膝盖处狠狠一踢,苏茹不慎飞出去至少三米远。 苏茹抓开自己稻草一样的乱发,盯着苏绾看了一会儿,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苏绾啊苏绾,你不会当真以为你是爹的亲生女儿吧?” 此话一出,满室静寂。 怎么回事,苏绾不是苏相亲生女儿? 苏绾死死盯着她,仿佛只要她的嘴巴里在吐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就一针封喉。 苏茹指着苏绾的鼻子道:“你们一定不知道吧,苏绾可是长得一点也不像爹呢!” 她晃晃悠悠站起来,来到苏绾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似是在看一个乞丐的可怜样,还有掩不住的鄙视,“知道为什么祖母不喜欢你和你那个贱娘么,知道为什么爹十多年都不肯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么,知道为什么苏家宁可抬升我娘也不想把她的牌位供奉在正堂么?因为——” 她凑近苏绾,笑得渗人,“你是张婉那个淫妇和来历不明的奸夫苟且的生出来的畜生!哈哈哈哈!” 苏茹笑得癫狂,渐渐起了抽搐,面容狰狞,“荣国公府就是怕人知道你娘丢人现眼,才把你这次小畜生带回去养,老畜生生了个小畜生,哈哈哈哈!” 这一说立刻引起轩然大|波,各种议论都有,倒是难以分辨谁真谁假。 苏绾瞳孔顿缩,思绪渐渐穿越时空,上一世她一直有个心结,即便苏家人都不明说,可她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表面看似恭敬,实际上却是大家有意无意避着她,当时赵氏说是她太累,多心了,也就没再纠结。 直到一日相府设宴,偶然撞见两个小丫鬟在假山后躲清闲聊天,从此这个问题的答案变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想求证却又害怕面对真相。 这一世,她还是纠结,若是真的,她该如何自处,又谈何理直气壮? 见苏绾不语,一时之间选择苏绾的八位贵小姐不知这名牌该放还是不放,犹豫过后,纷纷放回了托盘,都尽量远离苏绾的身,恨不得缩到角落里才好。 吉玛见了冷笑,到底是墙头草,没主见的蠢货。 她上前一脚踹翻苏茹,只见那花花绿绿一坨从楼梯上滚下去,伴随着刺耳的尖叫。 吉玛掏掏耳朵,对着苏茹的嘴直接上脚碾,疼到她再无法聒噪,这才满意。 她抓一把苏茹的头发,狠狠向后扯,啐了一口:“说到底还是没亲眼所见,胡编乱造的本事倒是一流,你咋不去说书呢?有这么多闲时怎的不去多复习复习功课,成天脑子里不是男人就是钻小心眼,老娘头一回见识到所谓草包是个什么狗逼玩意儿!” 吉玛经过苏绾身边,乜眼,别扭了一阵,见苏绾笑眯眯地看她,凶巴巴道:“别多想!本、本姑娘只是看不惯泼妇骂街、欺负弱小,没、没别的意思!” “太子驾到——” 尖细的嗓子唱道,贵女们心中悚然,昨日方嬷嬷的死相仿佛还在眼前阴魂不散,这才多久,这个噩梦的始作俑者就又来了。 萧烬一如既往一身明黄蟒袍,金莲冠高高束起,银面遮挡了他的全部表情,只剩下森森骇然。 他视若无睹地从苏茹身上踏过,好不容易支起来的身子再次被碾成肉饼。 林姑姑和崔姑姑鉴于昨日的恐惧,赶紧搬来一把太师椅,特地用袖子抹了几圈,惶恐地请萧烬上座。 萧烬撩起下摆,端坐其上,“还愣着干什么,继续考试。” 太子依赖,谁还敢造作,匆匆组了队友,抽完题目就开始制作药剂。 苏绾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情有些涣散。 萧烬对此看的一清二楚,手指覆上红宝石摩挲起来,不多时,心中便有了主意。 ☆、第九章 替她烧了苏家祖坟 吉玛蜗牛一样慢吞吞地挪到苏绾身边,把黄倩倩撞开,狠狠瞪她,黄倩倩对这个藏族姑娘深有阴影,只得重新选组。 吉玛捏着裙角,闭着眼乱吼一气:“老娘不过看你可怜没人组队,别多想。” 苏绾瞟了瞟不远处剩下唯一一个还愿意跟她组队的林敏,她很紧张地看着这边,似乎在等一个宣判。 “谢谢。” 苏绾笑得灿烂,那一瞬间吉玛好像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格桑花齐齐绽放,美好得不可思议 分卷阅读19 。 钟声再次响起,组队时限已到。 林姑姑和崔姑姑下来一一核对组员,到了苏绾这一组,她皱眉道:“怎么只有两个人?” 苏绾神态自若,吉玛脑袋撇向一边,脸色别扭。 “你们再找个人加上,一组至少三个人,否则视为自动放弃考试资格。” 这时,有个贵女突然笑出来,阴阳怪气的:“哎呦,姑姑就别为难人家了,就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出身,谁还敢和她一组啊,恐沾染了晦气。” 果然,人都是听风就是雨,苏茹虽然被教训了,可她那些话到底还是叫人记在了心里。 吉玛听了怒目而视,什么意思,骂谁呢,小婊砸! 她撸起袖子就准备让那女人长长见识:为什么花儿这样红! 苏绾拦住了她,朝她摇摇头,她一口气哽在喉头,脸色臭臭地退了回去。 一旁的萧烬眯起眼,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林姑姑四处张望,瞧见了缩在老远的林敏和干语晨,“你们两个,我记得是苏绾原组员吧?你们两个来一个到这一组。” 林敏和干语晨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迈出第一步。 林姑姑一时有些犯难,她们一人是太傅之女,一人是兵部尚书之女,而苏绾的父亲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更加惹不起。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我、我或许可以……” 苏绾和吉玛明显一起蹙眉了,怎么又是她,说好的柔弱脸皮这么厚的吗? “不必。” 萧烬起身,打断了黄倩倩后面的话,“孤认为并不需要黄小姐,苏小姐和塔吉巴郎小姐二人便足矣。” 林姑姑很不赞同,“回殿下,这是尚药局几代皇朝以来一直未变的规矩,若是人数不够,则默认作淘汰处理。” “规矩是死的,但也是人定的,孤这就让李悦回来。” 说罢,萧烬拍拍手,一只粗粝的大手撩起珠帘,只见那“美人”比在场的女子都高出一个头,身形极为壮阔。 虽说这位“美人”故乡不错,奈何这位的妆容实在不堪入目,尤其那大红唇,跟蜜蜂蛰了一样,堪比御膳房挂着晾的猪大肠,胸前威武、波澜壮阔,可惜长了水桶腰,肤色古铜,这样的搭配……难以形容。 嘶,这位姑娘看上去颇为眼熟啊。 苏绾应是想到了什么,不忍直视,撇过头去,倒是吉玛捂眼大叫起来:“何方妖孽,辣眼睛!” “美人”半袖掩面,小脸绯红,含羞带怯,一开口,公鸭嗓子震人耳:“臣女将军府‘李悦’,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姑姑,见过各位小姐。” 林姑姑抹了把额上的虚汗,到底是宫中的前辈,算是看出些门道来了,“殿下,这、这不好吧,李悦才被逐出去……” 这、这明显就不是李悦啊,太子殿下这是从哪里找来充数的,要护短也不是这么个护法,太胡来了。 萧烬两手一背,“没什么不好的,孤是太子,想让谁回就让谁回,还是你想尝尝这个?” 匕首出鞘,飞过林姑姑耳边,打落多宝阁上的青花瓷宝仙瓶,瓷器破碎的声音仿佛打在每个人心上。 一小撮头发从耳边飘落,是被割断的头发,林姑姑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得磕头,“太子爷饶命!太子爷饶命!奴才错了,奴才这就按您说的来。” 萧烬满意极了,示意“李悦”加入苏绾的组,“好好给苏小姐打下手。” 明明是笑着的,可“李悦”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绾抽到的是专治一种名为於子病的药剂。 於子病,病如其名,得病之人常见症状有腹部积水、体虚浮肿、失眠、神经衰弱、多尿,多见于女性,且伴有月事不调的症状。 需用榆皮佐以蓬藻,干漆二两,云实三钱,泽兰四钱,石韦六两,放冷水用中火煎至温热,再转小火微炖,倒入后下的比目,煎至汤汁浓稠。 看似简单,实则是所有药方里最难的一个,尤其是最后一步,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药效过弱,少了药效过强,一小汤盏正正好,而且煎药时长不得超过半个时辰。 时间不等人,若是想晋级,就必须一起协作配合,吉玛再不乐意,也只能忍着恶心递给“李悦”药材。 “李悦”接过云实,递给苏绾,由她控制煎药火候。 许是苏绾的手没有“李悦”那么大,一时也难以一把接下这么多云实,“李悦,多的放回去。” “李悦”连忙接住多出来的云实,不小心碰到了苏绾的手心,肤若凝脂,温热细腻的手感使“李悦”有一瞬间愣神。 突然,一颗黄豆嗖地一下飚过来,打在“李悦”的手背上,疼得“李悦”一下子弹了开去,拼命对着自己的手吹气。 苏绾捡起地上滚落的小黄豆,抬头望去,大家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考试,萧烬单手撑着脑袋在闭目养神,一切都正常,许是哪组不小心撒出来的吧,她摇摇头,继续熬制草药。b 分卷阅读20 r   接下来,“李悦”又递过来一小碟泽兰,苏绾忘了将木勺放下,一个不留神,几滴滚烫的药汁溅到了她的手上,她赶紧握住“李悦”的手沉入冷水桶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替她轻轻抹匀。 这时,一大把黄豆飚过来,苏绾和“李悦”被迫分开。 “李悦”已经瑟瑟发抖,见苏绾又要过来帮她,大声道:“没事的,我自己来,你、你还是管好那锅药吧。” 苏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有这么可怕,用得着和老鼠见了猫似的? 她转过身,忽的瞥见,本该在闭目养神的萧烬现在整个人都呈一个前伏的姿势,像是马上就要起身出来,搁在腿上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还保持着捏着什么的姿势,眼神游离。 见苏绾看过来,萧烬慌忙坐直了身体,右手握拳掩在鼻下轻咳一声,又偷偷朝这边看了一眼,觉着什么不太对,遂又俯下身去,瞎扯几把靴筒。 苏绾见状朝他丢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萧烬浑身一个激灵,大概是想起来什么不大美好的事情,赶紧缩回了手,在衣摆上胡乱蹭蹭。 时间过得很快,一炷香即将燃尽,苏绾组的药剂也到了最后一步。 她用筷子戳了几下已经露出水面煎干的药材,浓密的药汁从药材下面挤出,差不多了。 关火,盖上砂锅盖,将药汁充分沥出。 浓稠的棕黑色药汁倒满整只小碗,不多不少,正正好。 成功了。 苏绾总算松了口气,倒是得感谢萧烬救急及时,否则还不一定能弄得过来。 接下来就是评定成绩的关键时刻了。 两位姑姑分别会从完成度、色泽、香味三个方面进行考察。 一番评测下来很快有了结果。 在宣布前,萧烬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两位姑姑可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可切记实话实说,瞒天过海、冒名顶替这种事情,不用我说也知道怎么做吧?” 林姑姑暗自腹诽:这话您可真说得出口。 但是明面上她还是一一应下了。 “选拔出前三名的小组晋级,其余淘汰。第一名:嘉阳郡主组。” 萧烬捏紧了把手,怎么会?苏绾居然不是第一,那她第几?昨晚帮他妙手回春的“神医”居然比不过一个深闺的郡主?! “第二名:孙宜惠组。” 什么? 底下一片哗然,太子殿下明目张胆维护的苏绾组竟然连第二也没有,切,还以为是什么高手,结果什么也不是。 只剩下最后的希望了,若是连第三名都没进,那岂不是要淘汰?! 吉玛急得眼睛都红了,就没差撸袖子上去揪着两个老婆子揍一顿,可看身旁的苏绾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反而心情平静了下来,她一向最有把握的,不是么? 果然—— “第三名:苏绾组。” 苏绾肩膀一松,幸好如她所料,扭头正好与萧烬幽深的视线对上,比起初见时的冷漠,这次她总觉得那里多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她却说不上来。 彼此视线撞上,两人都很尴尬地移开视线去,萧烬下意识往耳朵上捂手。 这边,昏迷的苏茹已经醒了过来,正好听见苏绾晋级的宣布,阴森地鬼笑起来: “苏绾!别以为你晋级了就万事大吉了,你永远都不可能摆脱‘私生女’这个肮脏的身份!你娘是天下最脏的女人!你就是天下最污秽的存在!哈哈哈哈哈!” 苏茹眼珠几近爆裂,“我看到你房间里的供物了。苏绾,你不会天真地以为,那种女人的坟墓能在苏家待那么多年?” 苏绾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你嘴里说出来的有待考证,是真是假,我自有眼睛看。” “呵,你能看什么?早在五年前,爹就命人拆了!” * 是夜,苏家祖坟。 大片墓碑上,零零散散几只乌鸦或站或伏,时不时发出几声阴恻恻的叫声,薄雾朦胧,坟墓的夜风刺骨,令人不寒而栗。 一黑衣人掠过上空,站在一个石墓的上头,他微微侧过身,露出一张熟悉的银面! 他连续跳跃几列墓碑,似乎是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心下了然,跃出坟墓。 他从袖中掏出几把火折子,点燃往后一扔,整个苏家祖坟瞬间淹没在火海。 另一蒙面黑衣人紧随其后,道:“殿下,这、这可是当朝丞相的……” 银面之人从怀中拿出一瓶油状液体,洒向火海,火势一下燃得更旺,灼烫的温度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 “孤的人唯孤可欺,那群渣滓算个什么东西?” ☆、第十章 太子递小抄 东宫书房内,竹简平摊在桌上,萧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初试: 第一名辰王之女嘉阳郡主; 第二名:京都城郊盂县张员外之女张霞; 分卷阅读21 第三名:户部侍郎之女孙宜惠,丞相之女苏绾。 复试: 第一名:嘉阳郡主; 第二名:孙宜惠; 第三名:苏绾。 每一次都是第三名,殿试还有机会这么幸运吗?初试那次如果不是他保她,恐怕连复试的机会都摸不着。 单淇为萧烬添上热茶,见他一副烦恼模样,忍不住劝道:“殿下,您已经看了不下二十遍了,再看也还是这么个结果,您早些歇息才是。” 萧烬挡去他为他披戴的毯子,摇头道:“不,你不懂。” “殿下,凡事想开了看,苏小姐到底是晋级了。” 沉默良久,萧烬终是收起了竹简,“查的如何?” “禀殿下,属下探查到明日殿试是做卷子,由尚药局韩尚宫亲自出考题,十名姑姑监考,一人一座,皆用铁板隔开,防止作弊,且安了隔音石,要求在一炷香内答完,共三十六道题目,错五题以上淘汰。” “含五题?” “含。” 萧烬撑着下巴,手指在桌案上敲击得愈发烦躁,姑且按这两日来看,苏绾似乎并不擅长应付考试这种应试型的事情,而且每次都是最后一名显显晋级,这令他不得不为之糟心。 前有嘉阳郡主和孙宜惠这两个强劲对手,后有一大堆绊脚石等着踩她上位,偏生苏绾居然还没半点着急的迹象,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难不成……这家伙是摸准了自己会帮她?! 哪有这等好事! 萧烬猛灌一口茶,差点没呛死。 如那晚所说,他们达成了交易,太医院没那么好进,那么就从尚药局入手,可前提是苏绾能顺利潜进内宫,眼下局势不容乐观。 萧烬好不容易缓过来,突然想起什么,问:“尚药局每年殿试都是做卷子?” 单淇愣了一下,如实相告:“非也,是从三年前科举改革开始,所有大选的考试都改为卷面终试了。” 萧烬露出一抹释然的笑,那就对了,每年殿试都会提前拟好卷子,考试当天就出成绩,这样推算,答案必定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他当即收好匕首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回来换了身夜行衣,拎过单淇就往尚药局赶。 “殿下,您这是作甚?” “偷答案。” 单淇一头发被风刮得乱七八糟,听见这句回答脚下一抽,差点没摔下去。 您可是太子殿下,金贵之躯,怎的就、就……偷??? * 尚药局的卷宗室。 一捆接一捆的竹简被扔出来,单淇刚从竹简的海洋里钻出颗脑袋来,就被又一捆飞来的竹简砸了个眼冒金星,再一次淹没在竹简堆里。 大燕纸张金贵,耗材耗时,又容易破损,所以重要的卷宗还是用竹简记录。 萧烬疯狂翻找殿试的答案,直到把整个卷宗室都翻空,别说答案了,连试题是啥样的都没找着。 也是,毕竟是日后关乎后宫性命的地方,要是轻易被找到了就不会和科举并称大燕最难考的两门考试了。 萧烬阴沉着脸打算离开,却被竹简堆里伸出来的双手拉住了裤脚,他明显感觉到心脏漏跳了一下,一个乱糟糟的脑袋钻了上来,发冠早已东倒西歪,原是单淇。 萧烬脸一黑,踹开他就走,单淇干脆抱住他的小腿,哭丧道:“殿下,您就这么走了?” “不然?” 单淇硬着头皮回答:“您不归复原位再走?” 如果说刚才萧烬的脸是黑中带灰,那么现在无疑和碳融为一体了。 “苏小姐说喜欢干净的……” “我们只是交易关系,她如何关孤何事?” 半柱香后,萧烬蹲在地上老老实实收拾起来。 总不能叫人发现太子半夜做贼,不然又要叫那人阵营的言官有把柄可抓了,怕是又得被废上一回。 倏然,一束强烈的光照了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咦?怎么回事,尚药局的卷宗室怎么窗都没关实?韩婆子这个家伙越老越糊涂了啊……” 那声音唠唠叨叨的,像是要来关窗,萧烬隐在窗边的书桌下,单淇再次钻回了竹简堆里,两人都屏息不做声。 就在那个窗户上的身影就要离开,他们终于能松口气时,萧烬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下可好,窗外那人耳力极好,立马七手八脚翻进来,“谁?是谁?!哪个小贼竟敢在皇宫里半夜盗窃?!” 还未等他看清室内局势,萧烬就从桌下跳出来一掌劈晕了他。 *(更多精彩尽请关注晋江正版~) 薛太医睁开眼睛,后脑勺还有些痛,年纪大了时不时会老眼昏花,可这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动不了了? 他抽了几下没抽动,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个梨花木椅上,顿时怒了:“你是何人?敢动老夫就没胆承认?出来!出来!” “薛院判,” 分卷阅读22 萧烬从书架后面走出来,跟着的还有单淇。 “太子殿下?!” 薛太医是太医院最高长官院判,显然也没料到会是太子大半夜闯入内宫,平时燕皇对这个儿子可以说是到了见面就烦的地步,所以他们这些后官也跟着有意无意孤立他,见他没有过多反应,就变本加厉,这个时候他突然找上门来,难不成不想忍了,要灭口?! 萧烬示意了一下单淇,他立马意会,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羽毛,脱了薛太医的鞋就开始挠痒痒。 “哈哈哈哈!” 薛太医难耐瘙痒,止不住哈哈大笑,一时间像个老疯子一般。 “哈哈哈哈哈!饶了我吧,殿下!啊啊啊啊!” 萧烬示意单淇暂停,他蹲下来,平视薛太医,令他不寒而栗,“想孤放过你?可以,孤问你什么,就给孤回答什么,懂?” 薛太医苦苦点头,萧烬满意了,在对面的茶几上坐下,翘起二郎腿。 “孤问你,尚药局殿试都考些什么?” 薛太医迷茫地摇摇头,这尚药局考试关他太医院什么鸟事? 不行,那就换种问法。 “要是殿试考卷的答案给了孤,孤保你千秋万代不愁吃喝,代代做官。” 萧烬眯着眼,虽说能不能实现有待验证,但是只要能诓出来,保他个十年八年无虞还是能吹吹的。 虽然很诱人,但是薛太医还是摇头,“太子殿下,您就别为难老夫了啊,咱们太医院和尚药局根本不是一路的啊。” 萧烬才不信,尚药局和太医院怎么不一样了,不过是一个配药一个开药,管它什么呢,不都是医? “你不说?” 薛太医一个劲地摇头,没发现单淇已经举起了羽毛。 掀翻屋顶的狂叫再一次响彻皇宫的夜晚。 几回下来,薛太医终是受不住了,连连讨饶,“我给!我给还不成吗!” “早这样不就好了。” 萧烬满意地从太医院院判的屋子里取来了一份千载难逢的答案,离开前还不忘提醒薛太医: “薛院判记得把这一地理一理,别忘了这可是你的职——责——所——在。” 待宫人发现这处不对劲时候,萧烬早已逃之夭夭,徒留薛太医欲哭无泪。 *(更多精彩尽请关注晋江正版~) 翌日,青昭殿。 当苏绾踏进这座纯粹用大理石和花岗岩铺成的殿堂,才有了一种触碰到全天下最森严考场的真实感。 殿内早已用铁板隔出了九个座位,每个位置三面都是死墙,只有一面是门,进去之后监考的太监就会锁死这扇门。 底下不留一丝缝隙,防止传递纸条,每堵墙都安装了隔音石,防止私下交流。 隔间顶上是中空的,方便监考官在二楼监视,什么小动作都一目了然,其间会有太监宫女不定时端茶送水送点心,保证考生的体力。 前面监考初试和复试两位姑姑也已经换成了尚药局更高一级的女官,坐在首位的自然是尚药局的老大韩尚宫,每年的殿试都是由尚宫亲自监考。 苏绾在最左边正数第三个隔间。 她进去后,门立马就被锁死了。 辰时一到,小太监就敲响了钟鼓,考生开始答题。 考场鸦雀无声,正当韩尚宫一行聚精会神地盯着下方每一位考生时,萧烬带着单淇走了上来。 “太……” 萧烬将食指置于银面的嘴唇处,又指指下方的考场,示意她不要出声打扰。 韩尚宫有些腿软,初试那日听林姑姑汇报的方嬷嬷悲惨死状,她就觉得窒息。 万万没想到他又来了,今年的医女选拔考试真是非同寻常了,连这尊大佛都能亲自赶来,想来这批考生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萧烬很自然地在韩尚宫原本的位置上坐下,招来单淇,与他耳语几句,他点头后立刻下楼去了。 苏绾刚解答到第三题,就有人敲门,她向门边看去,一个低垂着脑袋的小太监端着只托盘,上面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殿试的服务还真是体贴啊。 “多谢。” 她接过托盘,关门后回到座位上,正好有些渴,揭开杯盖,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倒—— ??? 苏绾蹙眉,敢情这茶杯是空的,这么敷衍,信不信她投诉! 一张纸片从杯子里掉出来,在苏绾脸上戳出一条浅浅的痕迹。 什么东西?! 她拿起一看,纸片上是密密麻麻的小抄,各种各样的答案,明显都是医学的。 纸片右下角有一个烫金的玉兰花图案,苏绾心下了然,还算萧烬有点儿良心。 只不过…… 她瞄了眼桌上的卷子,再看看纸片上的答案。 这都啥呀?牛头不对马嘴! 萧烬在搞什么? 递给她这种做什么?全是跟这次考题 分卷阅读23 无关紧要的东西。 何况以她的能力还不需要到依赖这种做法的地步。 她把纸片揉成一团,干脆地扔进了纸篓,继续答题。 楼上的萧烬看得着急,怎么就给扔了,她全记住了?莫不是字太小? 这可是他千辛万苦找来的答案,怎容许这般忽略! 他得想个办法。 是以,在苏绾做到第十题时,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是一个宫女,托盘里装着一叠桂花糕,上面印着红字:高中状元。 她掰开桂花糕准备开吃,里面露出一截纸片,还是烫金玉兰,还是那份答案,她将纸条抽出来撕了个粉碎,再次投进了纸篓。 楼上的韩尚宫眼睁睁看着萧烬当着她的眼皮子底下传小纸条却大气也不敢出,憋屈得很,见苏绾居然敢把堂堂太子殿下的字条给扔掉,真乃勇气可嘉,是个实诚的孩子,但是—— 背后的冷气是真的要人命啊! 萧烬脸色愈发黑沉,他摩挲着刀柄,难道不够显眼?他眉峰一挑,想到一个绝佳的注意。 苏绾做到第二十四题时,门第三次被敲响了,这次是一个大红苹果。 她拿起苹果端详片刻,这字不错,工艺品中的上佳,她叹气,有些哭笑不得,苹果皮上印满了答案。 她倒也不客气,削了苹果的皮,咬一口,甘甜多汁,味道很好。 真是岂有此理,她到底还记不记得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萧烬再也忍不住,直接撩袍子亲自上阵。 苏绾在最后一题上落下最后一个字,答题完成。 门再次被敲响,这次送东西的人来头有点大。 苏绾看着大剌剌杵在门口的萧烬,整张俊脸绷得死紧,身后的单淇不断朝她挤眉弄眼,她看不懂。 “殿下,您这是?” “孤亲自来给你报答案。” 苏绾眼角抽搐,这家伙是有多担心她过不了??? “不必,我已经做完了,辛苦殿下自以为是,做这么多无用功,还请殿下赶紧离开,别浪费我好不容易晋级的资格,小心没了您的‘眼珠子’。” 苏绾砰的一下关上门,萧烬踉跄着后退一步,心有余悸,差点把鼻子夹里面。 门忽然又开了,苏绾探出头来: “好心告诉你一声,你的答案全是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突发奇想搜了一下自己的文,发现原来我这种凉飕飕的小透明也会被盗文,还是实时更新。。。。。。还挺敬业的,咳。 所以我后续的文中基本都会在适当位置,时不时放上一两句憨憨话,小天使们忽略就好~爱你们,么么哒!~ ☆、第十一章 太子失策 萧烬站在门外,脸色阴沉,这是太子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人当面打脸,还打得那么彻底。 单淇紧张兮兮地从拐角处探出颗脑袋来,张望一番,复又赶紧缩了回去,以他以往的经验,此时若是出现在殿下面前,定会成为他的下酒菜,他可不做这个冤大头。 萧烬吗,面无表情地回到楼上,往下看去,苏绾坐得笔直端正,下笔流畅,神情认真,俨然一副淡定姿态,倒是衬得他多此一举,念及此,嘴角更是下压一分,周身的冷气不要钱似的释放。 韩尚宫拽了拽外罩,对一旁的女医官道:“今日着实怪哉,这老天爷说翻脸就翻脸,早上还是日头高照,现下与霜降也没差了。” 单淇闻之,站得更加笔挺,只是眼角的余光乜了眼萧烬,眉峰一挑,待萧烬看过来时又立马直视前方,仿佛什么也不能撼动他坚守岗位的决心。 不多时,香已燃尽,两名女医官下场依次收卷。 “请各位考生移步芳华殿等候,半个时辰后在此公布最终选拔结果。” 韩尚宫又补充道:“今年的戴帽仪式将和选拔结果同时进行。” 话音未落,大家都忍不住惊呼起来,戴帽仪式对尚药局的新人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一种身份的代表,荣耀的象征!而且会根据每个人的最终评定,戴帽等级也不同,你或许会赢在起跑线上,一飞升天,或许会跌落尘埃,从此无缘东升旭日。 “但是,”话音一转,众人又紧张起来,一颗心被吊到了嗓子眼,韩尚宫视线落在苏绾身上,“鉴于某些人有待考证的不正当行为,此次入选的新人按总成绩名次公布。” 苏绾自然晓得这话分明意有所指,她朝楼上的萧烬看去,只见他默默地侧过脸去,搭在桌上的手指打出一股急躁的节奏。 (更多精彩尽在晋江文学城) 回旋的钟声沉重地敲打在每个考生心上,凡是报了名字的,就上前去,由韩尚宫亲自戴帽。 恍惚间,韩尚宫已报了入选的三人,眼下只剩两个名额了,却迟迟未等到苏绾的名字报出。 饶是淡定如她,也不免开始着急起来。 第四位入选的是吉玛,眼下只剩最后一个名额了。 分卷阅读24 全场鸦雀无声,苏绾屏住呼吸,日后众多计划能否按时实施,成败在此一举。 终于,韩尚宫宣读了最后一个名额:“今年入选的最后一位……”她顿了顿,朝剩下的四人一一看去,最后停在孙宜惠身上,许是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了,孙宜惠心中激动,手指不断绞着帕子,她有预感,定是她了! 苏绾记得这人,第一轮考试时和她并列第三的,第二轮仅屈于嘉阳郡主之下,是个厉害角色。 韩尚宫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继续道:“苏绾。” 苏绾心中一松,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她上前去,脚下却是小有生风。 孙宜惠表情皲裂,早已准备好的得体微笑瞬间凝固在嘴角,上不上下不下,形成一种扭曲的狰狞,看向苏绾的眼神犹如淬了毒的蛇信,几不可查的几抹血丝浮上眼底。 苏绾踏上台阶后,在韩尚宫面前站定,垂首等着那顶象征医女的草木色小菱帽落在自己的发髻上,奈何等了许久也未有任何重物上头的感觉,疑惑地抬起脑袋来,韩尚宫笑道:“不急。” 台下窸窸窣窣传来一些不好的声音,大致意思都是苏绾不配戴帽,那几个落选的贵女时不时投来鄙视的目光。 正议论着,一只黑色蟒纹的靴子出现在苏绾的视野里,她顺着学子的主人向上望去,入目是森然的银面。 单淇跟在萧烬身后,端着只托盘,一顶秀气的草木色尖顶小菱帽置于其上。 苏绾微怔,连背后的吸气声都仿佛远离于十里之外,面前之人仍带着一成不变的银面,束着金莲冠,周身的冷气倒是收敛不少。 孙宜惠几近咬碎一口牙齿,这位常年银面示人的太子殿下虽说总是神出鬼没,动不动就砍人脑袋,阴沉之气笼罩全身,不清楚的咋一看还以为是个活死人,渗人得紧,可说是这样说,到底是一国太子,好歹也是曾经战无不胜的大燕战神,地位无人能敌,看这架势,由太子殿下亲自戴帽,此等殊荣可想而知。 台上一高一矮对视良久,都在暗自打量对方,韩尚宫忍不住轻咳出声,这才打破了这一停滞的局面。 萧烬端起那顶小菱帽,动作僵硬地举到苏绾头顶,手背青筋暴出,韩尚宫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头,欲言又止,手欲伸不伸,萧烬慢慢放下帽子,总算是沾上了苏绾的发髻。 韩尚宫到底还是看不过去了,道:“太子殿下,反了。” 萧烬迟缓地转过头来,“嗯?” 单淇冷汗直冒,附耳于萧烬道:“殿下,帽子戴反了。”、 反了? 哪里反了,不都长得一样? 萧烬拿着帽子翻来覆去仔细端详,愣是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小菱帽正反都是尖角,很难辨认,他认定了单淇是在唬他,这家伙跟在身边久了,平时没少纵着他,胆子愈发不可收拾,改天定要好好收拾他,叫他长长记性。 萧烬骂道:“你眼瞎。” 说罢,从袖中拿起一根漆了红绿配色的桃木簪,弃了本该是医女统一的梨木暂,将小菱帽给苏绾歪歪扭扭戴好。 他端详着苏绾柔净的脸庞,一时怔忪,未了,替她将耳边的一缕发丝挽至耳后,温声道:“恭喜入选,苏医女。” 苏绾不自觉红了小脸,低下头去,却是扬起了唇角。 如此温馨时刻,台下众人却皆捂嘴,想笑不敢笑,个个憋得面色通红。 苏绾看不到自己头顶的帽子究竟如何,见台下众人反应皆如此,心中涌起一股不太美好的预感,她迟疑地朝萧烬睨了眼,谁知他竟背过身去。 所有名额已出,未入选的被遣送出宫,即刻进行入局仪式。 仪式分三步,由韩尚宫带领,一叩大燕先祖,二换宫服,三祭药神。 就这样,苏绾顶着一顶反了的帽子出席了整场入局仪式。 三祭药神到了最后的祝酒,苏绾正要饮下那杯梅子酒,却瞥见韩尚宫身后那个一直垂首的小公公袖口露出一截里衣,绛铜丝线镶边松枝花纹,她心下一惊,正想上前瞧个仔细,一阵振聋发聩的笑声随着一袭朱红底金丝格的袈裟踏入青昭殿内。 被迫打断,那小公公似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朝她这边看过来,她连忙垂眸,再抬眼望去,那小公公已退至十步以外,再也看不清了,只好作罢。 韩尚宫翻了个白眼,听这似曾相识的魔笑,苏绾想起来当日在萧烬寝殿里似乎也听过,果然,来人正是臧晟法师,众人心中感叹,不愧是燕宫八卦之王! 算上这次,这个老匹夫是第四次不请自来、打断仪式了,韩尚宫压下心中的不满,道:“不知太师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 太师眉峰高耸,笑得好不狡黠,右嘴角都快撇到鬓角上去,他摸一把自己光不溜秋的脑袋,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其上,锃光瓦亮。 他卷起拖地的衣摆,甩到小臂上勾着,踮着脚,像只螃蟹似的跳上了台阶,绕着苏绾转了一圈又一圈,身上的木珠哗啦响。 谁也摸不准太师又要 分卷阅读25 作甚,终于,在转了第八圈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指着苏绾的帽子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老夫,赶上这等奇葩之事!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也是天下第一人,好端端一个菱帽,愣是给你戴成个盗版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师笑得猖狂,萧烬僵直了身子,被公开处刑,简直丢进老脸,他不知所措地看向苏绾,却见她往日平静如水的眸子此时就像冰刀子一般注视着他,就差把他剐了,早知道方才就听单淇的了,都怪他,也不多提醒几次! 萧烬下意识地就想对苏绾解释:“我不是故……” 偏生太师就是和他犯冲,侧身挡在他和苏绾中间,大力拍打萧烬的肩膀,几乎要把他的骨头都拍碎,狂笑道: “乖徒儿,这就翻船啦?你想泡人家小姑娘好歹也打打草稿、练练熟嘛,这么生疏也好意思拿得出手,为师平日是这么教你的?以后出门在外,可千万别说是老夫教出来的学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二章 撞见活色春香的一幕 距离入局仪式已逾一周有余,那日萧烬拽着太师匆忙离去后,就没再和苏绾联络了,日子倒是过得愈发平静,平静到她几乎以为和前世重合了。 深夜,尚药局唐园的朱红色大门被敲响。 适逢一年一度的四国秋季争霸赛,此次争霸赛由燕国主场,燕皇为招待远方来客,皇族尽数带去了干崀山围猎,尚药局的人被拨出去大半,留在宫内的基本都是些新手。 恰好今日苏绾值夜,她开了条缝,来人是虹翠宫的大宫女连翘,乔贵人的贴身婢女。 连翘见门一开就立马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揪住苏绾的裙裾,哭道:“求大人救救我家小主!” 苏绾疑惑:“你家小主病了怎么找着尚药局来了,不是应去太医院传御医?” 虽说尚药局和太医院都拨出去大半人,但太医院为了以防宫里的娘娘们身子突发不适,还是留下不少高阶御医的,何况尚药局只掌配药,不可逾越看诊。 “可、可是……” 连翘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像极了外祖母那些特殊的病人犯病时的纠结,苏绾心下了然,大致就是那般方向的病症了。 乔贵人是今年选秀新进的后宫,整天想着如何争宠,在丽妃口中虎口夺食,妄想替代她的宠妃之位,凭借着花容月貌和妖娆的身姿,倒是在燕皇眼里留下或多或少的印象,乔贵人出身武将世家,颇善骑射,这次围猎本该是她在燕皇面前表现的大好时机,谁知竟突然犯病,不得不窝在虹翠宫休息,这不,才好了些,半夜又突然发作起来,却死活不肯太医院的人看,不得已,连翘只好求到尚药局来了。 韩尚宫现下不在宫内,尚药局能主持的女官都出去了,除了一位掌事的荣嬷嬷。 苏绾安抚道:“你先莫急,待我去禀报荣嬷嬷。” 说罢,她便要转身进去通报,谁知后摆却被人猛地一扯,她转过身去,一惊,连翘哪里还有什么紧张的表情,整张脸仅剩麻木,她一把扯过苏绾,未等她反应就将她往虹翠宫的方向拉去。 苏绾顿觉不妙,正要出针,不料连翘后脑勺像长了眼睛,瞬间扣住她的手腕挣脱不得。 “你是谁?做什么?快放开我!” 连翘没有半点回应,一路拖着苏绾来到了虹翠宫的西厢前,将她往里一推,门立马在她身后锁上,不给半点反悔的机会。 苏绾不慎磕到门槛,摔在地上,她撑着爬起来,张开手掌,一团皱巴巴的纸团躺在她手心,是方才连翘扣住她手腕时塞给她的。 打开纸团,上面一行潦草的小字,苏绾眯起了眸子,果然,与前世重合了。 半晌,她将纸团藏于袖内,打量起西厢来。 突然,一阵微弱的呻|吟从内室传来,苏绾循着声音过去。 左手边是一排多宝阁,绕过多宝阁,一面珠帘将内室与外堂隔开。 声音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苏绾穿过珠帘,就见一位脸色惨白的貌美女子蜷缩在被褥里瑟瑟发抖,只余下一颗汗涔涔的脑袋露在外面。 女子的唇已被她咬出了血,右颊上一颗美人痣,想必这就是那位乔贵人了。 听到踱步声,乔贵人艰难地撑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有个人影在向她靠近,那人身上带着一股苦涩的草药味,不是连翘! 她吓得尖叫出声,奈何多日抱恙嗓子嘶哑,听起来就像是被掐着脖子的公鸭一般,难听至极。 这么副样子,难怪这几日连谈资都少了不少,想必实在是没力气闹腾了,现在的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苏绾无视乔贵人恐惧的反抗,掀开被子,强硬搭脉,没一会儿她就知晓乔贵人所得何病了。 不过区区血崩,月事不调,加上郁结之气久滞不散,这才导致了如今这副脆弱不堪的模样,治这种病她信手拈来,不过,按那人的意思,还是要收点利息 分卷阅读26 的。 苏绾朝乔贵人嘴里塞了颗药丸,不出几秒,乔贵人的视线竟奇迹般地恢复了清明。 她见床边坐着位女官,草木色菱帽,同色系的笆旗装,一看便知是尚药局的人。 “你是?” 苏绾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行了个礼:“臣乃尚药局医女苏绾。” 一听只是最低阶的医女,乔贵人瞬间变了脸色,有气无力地不屑道:“呵,不过一个小小的医女,也敢来我这儿放肆!” 苏绾也不生气,她勾起一抹未达眼底的笑:“看来贵人是不想治好这病了。” “什么?”乔贵人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这病能治?” 苏绾没有回答,转身就欲离开:‘也罢,这样丽妃娘娘也少一桩糟心事,想必没了一位争宠的眼中钉,是整个后宫再喜闻乐见不过的事了,正好还替尚药局省了不少药材。” 她放慢脚步,心中默数,三——二—— “等等!” 乔贵人用尽全力拉住了苏绾的袖口,“求你,帮我!” 苏绾满意地勾唇,转身回到床边,俯身下来,“乔贵人放心,区区小病,不在话下。不过,在治之前,臣想向乔贵人讨要一样东西。” 乔贵人一心想要治病,好再去争宠,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胡乱点头道:“好好,你要什么我都给。” “乔贵人果真慷慨,那臣就不客气了,贵人枕头下的那只黄木梳妆盒臣要了。” 说着,苏绾手中便托出一只小木匣子,烛光照在盖子上,跃动着诡异的阴影。 乔贵人瞪大双眼,伸手便要去抓。 苏绾一个闪身,她扑了个空。 “怎么,乔贵人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要食言了?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嗯?” 乔贵人顿时瞳孔紧缩,哑然失声。 *(更多精彩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明已近,天边的一道亮光将整个天空划分出明暗分明的两半。 苏绾回到尚药局,换下衣物,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浴桶里。 此时此刻,萧烬鬼鬼祟祟地跃上尚药局西苑的墙头,朝苏绾住的那间房快速掠去。 单淇紧跟其后,不解道:“殿下,您若是担心苏小姐受人欺负,我来看一眼即可,何必亲自费那么大劲从猎场大老远跑回宫里来,再说以苏小姐的能力,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嘶!” 萧烬突然转身,一脚踹在单淇腹部,低吼道:“转过去!” 单淇一脸莫名其妙,还是乖乖听话转过身去。 不过到底是单淇,他还是忍不住偷偷扭动几寸脖子,恰好瞄到那一幕,再看看呆滞的殿下,差点没笑出声来,转回去望天,心叹:太子殿下不愧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啊! 只见萧烬直勾勾地盯着窗户纸上倒映出的曼妙的女性身姿,吞咽口水,几缕血丝浮上眼白。 烛光暖黄,热气缭绕,那人影伸直了胳膊,水声哗啦作响,隐约可见女子另一只手从手背抚摸至肩膀,徐徐而下…… 萧烬顿觉一股热血上涌,唇上似乎有什么湿漉之感,舌尖一舔,咸中带腥,倏地清醒过来,上手一抹,果然流血了。 他下意识地左顾右盼,捂着鼻子,不敢再朝那扇窗户望去,心中默念:天干物燥,天干物燥。 一个不留神,他踢翻了脚边的一只花盆,惊动了屋内正在沐浴的苏绾,她叫道:“什么人?” 萧烬赶紧拎了单淇迅速翻出墙外,窘迫逃回东宫。 * 翌日,小全子端着脸盆进了东宫寝殿,刚要唤太子起来洗漱,却发现太子殿下早已穿戴整齐,现在正背对着他擦拭自己的匕首。 “殿下。” 太子闻言转过身来,一张憔悴的熊猫脸死气沉沉地盯着他,小全子吓得一个激灵,把脸盆一扔,连滚带爬地朝门外奔去:“来、来人啊!抓刺客!” 聒噪的声音震得萧烬耳朵疼,本来就翻来覆去一晚未睡,一闭上眼,昨晚偶然瞥见的活色春香历历在目,猛晃脑袋,试图让那幅画面散去,心烦意乱之下,萧烬怒地往后一掷,才跑到门槛处的小全子被匕首死死钉在地上,整个人惯性地扑出去,把正好进门的单淇压个正着。 单淇:“……” 萧烬浑身难受,从这头踱步到那头,再从那头踱步到这头,突然又一脚踹翻一张太师椅,骂道:“都是你的错!” 他在寝殿里转悠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决定出门,但是脚尖一碰到门槛,他又缩了回来,抄过书案上的银面胡乱戴上,这才出了门。 萧烬在宫内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院落,满园浓郁的桂花香气钻入鼻尖,脑子顿时清醒不少。 抬头,尚药局几个大字赫然醒目,原来他竟无意中来到了苏绾所在的地方。 萧烬冷嗤一声,全都怪苏绾,大晚上的泡什么澡,庸俗。 步子才挪了一步,就听一柔和的声音道:“太子 分卷阅读27 殿下有何吩咐?” 挪出去一半的步子又挪了回来,这声音的主人可不就是昨晚沐浴的女主角。 萧烬隐在宽袖下的手指蜷缩起来,轻咳道:“孤来视察,嗯,视察。” 苏绾不禁好笑:“哦?何时这巡查司的小事还要劳烦太子殿下亲自查访了?” 萧烬脸色难堪,好在银面遮挡,并未显露异样,他率先踏了进去,道:“苏医女不来给孤好好介绍一番尚药局的新鲜日子?” 苏绾默默地看着前方的萧烬同手同脚,后脖颈已然通红,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穿越小剧场】 大字排面:震惊!尊贵的萧氏总裁居然是个肢体不协调?! 电子报刊首页是萧烬同手同脚的GIF高清动图,一夜之间各种同手同脚的表情包铺天盖地,迅速冲上热搜第一。 单淇举着手机在办公椅上笑得东倒西歪,翻出苏医生的微信界面,勾选一连串表情包,点击“发送”。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转眼之间,手机已经到了萧烬手中,他颤抖着长按表情包—— 消息已超过两分钟,不予撤回。 萧烬:!!!!!! 单淇:。。。。。。 线对面的苏绾:哈哈哈哈哈哈哈,萧烬你也有今天! 、、、 、、、 另:1.开文也有一段时间了,最近三次元有点忙,很多事情挤在一块了,所以更新有点不连续,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小可爱们,太感动惹~(吸鼻子!) 2.作者是个死傲娇,还是个小怂包,外表面瘫但实际内心火热,每天都在脑补几十场你侬我侬的大戏,可惜讲不来肉麻的话,为了我的小天使我会继续努力加油写文哒! 3.【萌系作者养成手册】又傲娇又怂货的作者会努力把脑内的苏、爽、甜、齁小剧场活灵活现地写出来的,我我会为了小天使们努力成长的!新手写文,欢迎批评~(我皮糙肉厚,但我怂,求温柔点儿~) 4.再次感谢支持我的小天使们!吧唧~!mua!mua!mua!鞠躬~ ☆、第十三章 私盐 萧烬跟着苏绾来到厢房,本想跟着进去,却被苏绾拦在外面,他一只脚硬生生停留在门槛上方,抬头不解道:“怎么了?” 苏绾被气笑了:“就这么想看人家姑娘换衣裳?” 萧烬这才想起来,医女的住处都是四人一间的大通铺,他卯时未到就稀里糊涂跑来尚药局叨扰人家,恐怕此时那些个室友才起,正换衣呢,他要莽撞进去,准会被人当作变|态。 昨日所见再次浮上心头,他的气息略有些不稳,迅速收回脚,若无其事地踱步到院子里,对着一颗高大的桂树仔细端详,好像上面会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出来。 门合上的声音仿佛敲打在萧烬的心上,脑海又忍不住对苏绾换衣的细节脑补起来。 正当他心猿意马正精彩处,一阵轻咳在背后响起,打断了他神游天外的思绪,微微有些不满地转过身去,原来是荣嬷嬷。 她朝萧烬行了个礼:“殿下寻到此处,可是有什么需要?” 萧烬摆手道:“无视,不过是日常巡视,随处看看,不必挂心。” 荣嬷嬷古怪地瞥了眼,又低下头去,退下了。 萧烬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转悠,直到晌午的日头高照,也未见苏绾出来,正奇怪女人换衣服居然需要三个时辰都不够,苏绾的声音在院外响起:“殿下还没走啊?” 萧烬转身望去,苏绾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外边,身上早已穿戴整齐,手上捧着个竹篾,里面全是要晒的药材。 面前的姑娘笑靥如花,秋日的阳光照射在她脸上,衬得整个人仿佛都在散发着微暖的光,草木色的医女服与金黄的丹桂相映成趣,给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萧烬不由得看痴了。 “殿下?” 苏绾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眼前,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萧烬总算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正了正自己的银面,正想说什么,却又忘了自己原本来这儿的目的,只好掩饰道:“无事,你忙你的去。” 苏绾听了还真就不理他了,径直踏出了院子,朝晒药的白场走去。 萧烬左右张望几下,提步跟上。 苏绾自然是晓得萧烬跟在身后,只当是他也恰好走这条路罢了。 但是,久而久之,苏绾渐渐察觉到了今日这位太子殿下不太正常的地方。 萧烬一直跟在她后面,她做什么他也跟着上来插两把手! 她晒药,萧烬就跟着抓药晒药,她整理药库,他也拿了把扫帚跟在后面瞎捣拾。 终于,苏绾看不过去了,她故意绕道朝药库后走去,拐角后是一个废弃的小屋。 待身后之人跟着进了屋子,她撒出一把银针,将原本虚掩着的门彻底合上了。 萧烬未来得及适应昏暗的环境,就被一个温热的身子欺身而上,浓郁的药味充斥他的感官, 分卷阅读28 嘴角处突然覆上柔软湿润的触感,他整个身子僵住。 耳边响起轻笑,“你面具歪了。” 苏绾帮萧烬把斜向一边的面具戴正,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名为萧烬的雕塑。 萧烬僵硬地扭动脖子:“你……” 一个黄木匣子突然递到他眼前,萧烬迟钝道:“这是?” 苏绾将木匣子打开:“昨日派了你的眼线给我塞小纸团,忘了?” 萧烬这才记起来,他原本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谁料想昨晚那桩刺激太大,竟傻乎乎跟在苏绾屁股后头那么久才回想起来,想到此,他摩挲一把匕首,冷气再次释放开来。 “这一长串名单,想必户部尚书是相当清楚的,怎么说也是皇商出身。” 苏绾展开匣子内的竹简,萧烬的冷气被硬生生掐断。 他的视线转移到竹简上来,名单上足有二十余人之多,其中还有不少是出自户部尚书孙远真的母族王氏,而王氏是京城著名的皇商,掌盐路。 而最重要的一点,孙远真是站三皇子一派的。 萧烬接过竹简,收进广袖,道:“你且去收拾一番,同我去一趟京郊,有些事要调查。” *(为晋江正版打call~) 燕京京郊昌岭镇。 郊区不比京城繁华,却因其地理优势,街道也不乏热闹。 两个一高一矮、戴着帷帽的麻衣男子来到一间小型盐铺前,另一个麻衣的束发男子紧随其后。 正是易了容的苏绾、萧烬和单淇三人。 刚要跨上台阶,萧烬便拦下单淇,“你去找找其他铺子,看看有问题没有。” 单淇看看上边的苏绾,再看看挡住自己去路的太子殿下,瞬间了然,光速收脚,暧昧地朝萧烬挤眉弄眼,萧烬匕首拔|出来一寸,单淇立马转身进了对面的铺子。 苏绾在上边看得好笑,单淇方才进的铺子上挂着三个大字:胭脂铺。 果然,不出三秒,单淇红着脸奔出来,一头钻进隔壁的茶馆。 萧烬皱眉,上前把苏绾的脑袋掰回去,“抓紧时间。” 苏绾笑得眉不见眼,心道:“虽说变化不小,但某方面这一世的萧烬果真还和前世一模一样。” 苏绾也不拆穿他,任由他推着她进了铺子。 进去后两人都讶异,这铺子虽小,却有不少盐。 苏绾走近了细看,蹙眉,又拈起一小撮盐粒,泛黄粗糙、纹路不均、颗粒较大,这分明是未加工过的粗盐,这种盐颗粒分布不均匀,粗制滥造,明显就是仅仅只在太阳下暴晒后就直接拿出来卖的。 市井又称其为私盐,价格低廉,但吃了对人体弊大于利,且若是身体虚弱带病的,保不准会加重病情,可老百姓架不住便宜的诱惑,购买私盐的人数远远超过购买官盐的人数,对国家的财政稳定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所以皇室都禁止出售私盐。 照道理来说,贩卖私盐的一般多是摆摊,或者躲在隐秘处贩卖,以免被官兵追查,可这家铺子虽小,却是开在街道的正中央,地理位置未免过于显眼,想不到如今的私盐小贩都这么狂妄。 萧烬喊住一个伙计,问道:“你们这儿的盐怎么卖?” 那伙计见他们一身麻衣,只当是寻常百姓,买不起太贵的盐才来他们家,于是迎上去笑眯眯道: “两位客官,你们可算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儿的盐可是纯天然无加工的,您瞧瞧,”他掏了一小捧盐,递到萧烬面前,“这成色多好、多天然啊!” 苏绾忍住笑,作势仔细端详这些盐粒,“确实不错,比那些大铺子里卖的成色自然很多。” “是吧,”那伙计听了立马凑过来,左顾右盼一阵,手凹成一个窝状掩在嘴边,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你们,我们这儿的盐呐,不仅质量上乘,还比城里那些大铺子便宜好多,贱买贱卖,一个铜板三斤,客官不若多买些回去备着,我再给你们打个折,放心,老板不知道,您看如何?” 苏绾惊讶道:“哦?这不大好吧,若是你家老板知道了,你不就要丢饭碗了?” 伙计大笑:“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啊,咱们老板是王家庄的大人物,平日里只担心卖不卖得完,这点小钱在那位大人眼里啊,都不叫事儿。” 苏绾忽的发现这个伙计腰上挂着一块铜牌,色泽光润,花纹繁复,明显不是他这样普通的人能拥有的,她与萧烬相视一眼,对方朝她颔首,下巴朝门外示意了一下,心下了然。 苏绾继续与伙计寒暄,萧烬先行离去。 余光见萧烬走远了,她掏出两个铜板:“给我来六斤。” 伙计听了眉开眼笑,赶紧双手捧住,弓腰哈背地去给苏绾装盐。 他很快就回来了,“客官,您要的盐,看在您买这么多的份上,我特地给您多装了一斤,欢迎下次还来哈!” 苏绾接过,刚出门,萧烬和单淇就围过来了。 萧烬对苏绾说道:“方才那腰牌可看清了?” 分卷阅读29 苏绾怎会不清楚呢,前世她几乎是十二个时辰与那种腰牌打交道的。 “赤链蛇作圈,中间是巨眼蟾蜍,刻了个弓字。” 萧烬眯起眸子:“巨眼蟾蜍是王家的族徽,赤链蛇是乔家的族徽,至于‘弓’……这三者必有联系。” 单淇道:“王家是孙尚书的母族,孙尚书是三皇子派,想必王家也会跟着支持,但乔家不是中立派么……这乔贵人,什么时候同王家又勾搭在一起了?” 萧烬道出一个东西:“名单。” 似是顿悟了什么,单淇闭了嘴,昨晚殿下引苏小姐去乔贵人处,可不就是为了拿那份名单么。 苏绾正听得仔细,突然闻到一种刺鼻的味道,像硫磺,又像油漆,她四下巡视一番,最终定格在单淇抱着的盐袋里。 她思来想去,这个味道如此熟悉,熟悉到她下意识产生了回到前世的幻觉,一个名字闪现在脑海,她慌忙拈出一抔盐粒,一舔,不敢置信道:“首乌!” 这批私盐掺毒!!! ☆、第十四章 反击1 作为一个医者,自然不会不知道首乌乃何物,这个首乌虽说也是中药里的常见药材,但同时也是种毒性较强的药材,用的量适当,那叫救命,要是超了这个度,那就是致命了。 要是有人也像他们今日这般买那么多盐屯着,烧菜做饭都是必不可少的调味品,若是日日这般食用下去,身子不死也得残了。 这背后之人,真是好狠毒的心! 萧烬掩好帷帽,对二人道:“去春熙楼,必须在围猎结束前查明。” 苏绾眼底波动,若没记错的话,前世萧烬最隐秘的据点就是春熙楼,外表看着是个花楼,实则是个非常好的藏身之处,她当时替萧弘办事时为了查这个据点费了老大的劲,吃惊不小,毕竟任谁也无法相信平时闷声不吭的太子爷,居然会成天待在这种花天酒地的地方,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个只是个无所事事、风流成性的公子哥。 说起来,花楼这种性质的,反而也是最容易打探消息的地方。 三人进了春熙楼,一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老鸨迎了上来,正要扭捏几句,单淇从袖中拿出一块黑木牌举起,老鸨赶紧欠身: “恭迎阁主。” 萧烬看也不看,拉住苏绾的手腕就往楼上走,“老规矩。” “是。” 苏绾跟着萧烬来到了三楼的尽头,“天字一号”几个大字挂于门框上方,果真和上一世一样,这个雅间是春熙楼特意留出来供萧烬与外界交流情报专用的。 苏绾垂首,想起前世她为了报恩,什么腌臜的事她都抢在前头替萧弘去做了,包括这间“天字一号”,那场大火几乎要去了萧烬半条命。 念此,她眸色暗沉下来,暗唾自己怎么就脑子糊涂愣是把那样一个魔鬼当作活佛?! 还、还做出那种令人不齿的…… “苏绾,苏绾?” 似是有什么在她面前晃动,朦胧的视线渐渐清明起来,入目是冰冷的银面,她摇头:“无事。” 说罢,径直进了雅间,丝滑的纱罩在萧烬指间溜走,他的手滞在空中几秒,快速缩回广袖中,若无其事地跟进去。 单淇在后面看得一目了然,撇嘴啧啧叹气。 * 三人围坐在桌旁,老鸨自刚开始给他们上了茶后就没再出现了,整个三楼全部撤空。 单淇取出火折子,点燃扔进其中一袋盐内,很快就燃烧起来,发出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哗啦—— 萧烬立刻将冷却已久的茶叶倾倒下去,火势扑灭。 “昨晚你去乔贵人那里有什么发现没有?” 听到萧烬提问,苏绾回想起昨晚乔贵人从枕下拿出那个木匣子的时候,看到一样绝对不会出现在皇宫里的东西,只是那样东西究竟是怎样到乔贵人的手上的呢? 芍药、虎皮纹…… 苏绾瞪愕,她记得前世曾在苏茹的房里偶然看到过那件物什,苏茹和乔贵人相不相识她无法确定,但是苏茹和乔贵人身边的谷芹倒是挺熟的,但既然那样私密的信物出现在乔贵人的枕边仔细放置,这二者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 忽的,她猛然记起苏茹上一世同她彻底翻脸,就是因为三皇子萧弘,嫉妒她这个大姐占了三皇妃的位子。 爱而不得,故而生恨。 见苏绾若有所思,萧烬问:“怎么?” “殿下可记得,我们交易的约定内容?” “自是记得的。” “我曾说过,你帮我将我母亲的坟迁至宣州,而我作为您在内宫的眼线,打探秘辛。” 萧烬哑口失声,千言万语哽在喉头,他该怎么说? 那日他去的时候,张婉的墓早就被人挖空了,一气之下,他将苏家祖坟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早就只剩焦土了,就算把那片地翻过来估计也找不出什么多余的东西了。 分卷阅读30 而现在,叫他如何向苏绾交代? 明明约定好的,失约在先的却是他,他没有保护好,偏偏日后还得靠她获取情报,那个他永远无法踏入的地方,如果她知道了…… 不!不能! 事到如今,除了单淇,他身边还剩下什么可信之人?就连苏绾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若是她也……她素来对生母尊敬有加,她崩溃的样子,他不敢想象! 萧烬思绪百转千回,他看到苏绾澄澈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身影,万千愁绪凝结成一点:谁都可以对他失望, 唯独苏绾,他不想在她眼中看到任何与失望有关的东西。 最终,萧烬还是将真相咽回了肚子里,至少眼下她还不知,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他听到自己对她说:“放心。” 随之侧过脸去,暗暗唾弃自己的自私。 苏绾没有在意萧烬的欲言又止,只当是他还未从小破屋那场“惊喜”中回过神来。 她挑眉道:“那也该是我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萧烬莫名觉得苏绾此时此刻的笑容颇为诡异,“你打算做什么?” 苏绾笑得愈发灿烂:“自然是需要一个道具了。想必我那二妹早对三皇子青睐有加,这回我便了了她的一桩心愿,既然生在苏家,不付出点怎么好意思对得起苏家列祖列宗,你们说,是吗?” * 炉烟袅袅而上,苏相浅尝一口茶,蹙眉,苏绾见了亦品尝一番,道:“微涩,这茶泡得过头了。” 苏相放下茶杯,责怪道:“既然知道,怎么方才不控制点?” 苏绾没有接话,从袖中拿出一卷红轴递过去,苏相不疑有他,接过一看,怒的站起,将卷轴扔到苏绾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你这个不肖女!竟做出这等耻辱的事来!!!” 苏绾收起卷轴,将苏相的手慢悠悠地压下去,苏相额头冒汗,这力道看似软绵绵的、漫不经心,却是带了十足十的威压,根本反抗不得,他暗自心惊,什么时候,这个大女儿竟成长如厮?! “父亲也别紧张,不过是道赐婚的圣旨,听丽妃娘娘的意思,她可是满意的很,怎么说二妹也是苏丞相的女儿,更何况现在,”她微微加重接下来的语气,“还是‘正室’所出的‘大小姐’,不是么?” 她端起茶杯,面不改色继续品尝,苦涩的味道从舌尖漫延至心头,一如那晚被烧焦的苏张氏牌位。 “咱们家就要出个三皇妃了,父亲拉着一张脸算怎么回事?再说了,二妹一向倾心于三皇子,如此一来,二妹嫁得如意郎君,父亲也成了皇丈人,苏家门楣又高一截,岂不皆大欢喜?我又不瞎,做姐姐的总要‘什么’都让给妹妹,成人之美,我可是遵守得相当之好呢,您说呢,祖母?” ☆、第十五章 反击2 哐当!! 一根拐杖摔向门内,苏老夫人踉跄着进来,后面跟着个半扶不扶的刘嬷嬷一脸焦急。 她指着苏绾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大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狗东西!你才悔婚,丽妃现在指不定怎么暗骂我们苏家不要脸呢!怎么好叫你妹妹贴上去,你让人家怎么看你妹妹?!你这不是成心害死你妹妹?!你!” 苏绾指间一弹,茶杯在空中几个旋转,直直卡入苏老夫人口中,滚烫的茶水溅了满脸,苏老夫人口角瞬间赤红一片,烫得她“啊啊”几声,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苏相一把掀了桌几,气得浑身发抖:“苏绾!怎么可以对你祖母做这样的事?!” “祖母?” 苏绾仿佛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嗤笑:“确定没有叫错吗?若我记得不错,早在不久前,你们就已经把我娘驱逐出族谱了,这大夫人的位置也早就易了位,全府上下除了穗玉轩的没一个奴才当我大小姐,你说你这个老太婆,又哪里当得起祖母二字?” “大逆不道!!!” 苏相举手就要朝苏绾打来,预期的疼痛却没有落下,苏绾看去,一只纤细的胳膊正紧紧拽着苏相的小臂,赵氏竟不知何时寻来的,此时拼命阻止苏相的动作。 苏相到底是没有再下手,他憋着一股子气,甩开赵氏,又见苏老夫人还被茶杯塞着,愤怒地抓起砚台就往刘嬷嬷身上砸,“养你个奴才来白吃饭的?!还不快帮老夫人拿出来!!!” 刘嬷嬷方才被惊得动也不敢动一下,这才跪爬过去,哆哆嗦嗦地替老夫人拿出茶杯,老夫人的嘴已然成了一个波浪状的豁口,恐怖至极。 赵氏见了大惊,扑过去,颤抖着拿出手帕,刚举到老夫人的嘴边,却又顿住,眼眶泛泪,实在是下不了手。 她回头嗔道:“绾儿,百事孝为先,就、就算你祖母将你娘亲……可她终究是你祖母,血脉相连,你、你怎可这般对待?!” 赵氏白皙的脸上两道清浅的泪痕,眸子微微下垂,黛眉紧蹙,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难怪苏成茂耐不住寂寞,顶着满京城的流言蜚语也要 分卷阅读31 将她抬为正室。 这样一瞧,倒是能理解为何上一世她眼光走神,真将这位赵氏当做自己的母亲来待了。 就凭这张脸,无论什么神态语气,实在太能蛊惑人心! 苏绾只觉一口浊气涌上喉头,恶心得直想吐。 她没有理会赵氏,拿了赐婚的圣旨就要离开,迎面撞上来一个满是发钗的脑袋,愣是将苏绾撞退了几步才稳住,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刺得苏绾耳骨阵阵发疼: “苏绾你个贱|人!碰什么这么对我!”、 苏茹突然禁了声,嘴巴张大比划几下,却半点声音没有。 仔细一瞧,苏茹的后脖颈某处穴位扎了一根细到不能再细的银针。 众人心中大骇,苏绾的手速什么时候竟快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苏相正想大斥,谁知才有了一丝开口的迹象,人们只觉一阵凉风扫过,一根银穿过他的人中,将他的上唇与下唇串联起来,血珠不要钱似的往外喷|射,苏相灰白的胡子瞬间一片猩红。 那边苏茹才抄起一只花瓶,作势就要朝苏绾的方向扔去,苏绾广袖一扬,稀稀拉拉的粉尘洒落,苏茹立刻定在了原处,不得动弹,那花瓶也堪堪掉落在地,稀里哗啦的碎片声仿佛敲碎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这下可再也无人敢妄言。 苏绾缓步踱至苏茹身边。 苏茹愤恨不已,整张脸稍有臃肿,跟快要炸了的饺子馅似的,奈何身子僵硬,半分移动不得,只能瞪着两只本就不大的眼睛,对她怒目而视。 她比苏绾矮了半个头,此时只能向上斜着眼望去,乍一看还以为是只白骨眼的疯尸。 苏绾俯下身去,捏住苏茹削尖的下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扭向自己,眉目上扬,晓得愈发温柔,像是清晨的第一道光。 “怎么,激动得连你心爱的三皇子的名讳也认不出来了吗?” 苏茹整个人都激烈地抖动起来,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涨得满头大汗,苏绾见此想起前世苏茹东一声姐姐,西一声姐姐地叫着,整天跟屁虫一样跟着她,原先还真以为是姐妹情深,直到那晚她提前结束任务从瓜州赶回来,迎接她的却是苏茹衣衫半露,与萧弘在他们的新房内颠鸾倒凤。 原来她这位好妹妹竟是觊觎自己的姐夫! 那夜大雪纷飞,她就站在院子里,雪落了满肩头,窗内烛火莹莹,男女的笑闹声随着木板的吱吖起伏不断,一直持续到了寅时方才作罢。 再次眨眼,撇离那些令人唾弃的过去,苏绾将苏茹从头到尾扫视一遍,越看越满意,只是嘴角的笑容渗人得紧。 不是很喜欢抢东西么,抢谁的不好非要惹她,有胆子侮辱她母亲,那便要有胆子承受代价,这是你自找的! 既然你喜欢萧弘那个混蛋的滋味,那就让你尝个够,就算很快就会变成废棋,捡现成的用,至少榨干它的最后一滴利用价值,谁叫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呢。 想要扳倒敌人的第一步,自然是先骗过敌人,自己算是和萧弘闹掰了,丽妃如今在宫中见了她是恨不得吃了她,但是可惜了,丽妃做梦都想拉皇后下位,自己取而代之,再不济,总要扶三皇子上位,做不了皇后那做太后也是一样的,先前几次废立太子就有了端倪。 想要三皇子上位,必然躲不开联姻这条路,纵观整个燕朝,还有谁能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权势更大呢,所以此次赐婚的圣旨多半还有丽妃促成的功劳。 苏绾如是想,将圣旨扔到她跟前,整个卷轴惯性摊开来,上面“……苏氏有女苏茹,大气端庄,堪称贵女表率……与吾儿弘天造地设,特赐三皇子妃……”的字样映入苏茹眼底,她顿时愣住了,不敢置信,这、这是真的?! 苏茹又是惊又是喜,大概是没想到多年来的爱慕成了现实,她即将成为三皇子妃,又想到时苏绾哪里还能压她一头,不过是踩在自己脚下的蝼蚁,任她打骂驱使! 双重馅饼砸得她满眼昏花,一时竟难以控制表情,整张脸成了一种极度扭曲的状态。 苏绾挑眉,心道:“笑吧笑吧,也就这几日快活了,现在越是快活,以后就越是惨,我等着欣赏你跌落最腌臜的境地的表情,一定是非常有趣的。” 她勾起半边唇,似邪非邪,脚步轻盈地踏出书房,广袖一挥,原先扎入他们体内的银针尽数抽出,针体光洁,完全无法想象它们刚刚才沾过鲜血。 ☆、第十六章 新计划开始 苏绾将手中的竹篾放下,朝门外望了望,确认四下无人,轻手轻脚地将门掩上,从最角落的一个酸菜坛子里取出一支羽镖,将其中一根羽毛拔出,塞进一卷纸条,再将羽毛插回,藏入袖中。 做完这一切,她端起竹篾,撒上几把药草,若无其事地走出药库。 “哟,你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 路过一颗老桂树,一个穿着草木色医女服却满头小辫子的姑娘从树上跳下来,落在苏绾面前。 分卷阅读32 她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头顶大颗的红玛瑙点缀着绿松石连成对称下垂的珠帘微微晃动,如此特立独行的想必是那位神似苏彤的藏族姑娘吉玛了。 苏绾笑道:“吉玛。” 吉玛微微瞪大眼睛,愣了一瞬,很快又撇过头去,鼻子皱在一起,通红的脸中央一堆小麻子跟着一起耸动,别扭道: “慢吞吞的干什么呢,韩尚宫召集所有医女去昌兰堂,说是有要事公布。” 说完,她又朝苏绾这边乜了眼,见苏绾还是一副笑眯眯、漫不经心的模样,到底还是憋不住,直接拉过她胳膊就往昌兰堂跑。 “笑笑笑,就知道笑,迟到了就等着荣嬷嬷叫你去吃鞭子吧!” 苏绾被她一路拉着进了昌兰堂,恰好韩尚宫在她们跨进大门的后一脚进来,韩尚宫看了她俩一眼,啥也没说,当作没看见径直去了上座。 反倒是吉玛,口上一个劲地对苏绾说着: “别怕别怕,大不了一顿抽,回头又是一条好汉!” “我查过医女手册了,罚咱们最多抽上三十鞭子。” “我待会儿偷偷给嬷嬷塞几颗珍珠,叫她下手轻点儿。” “你要是紧张怕疼,我这儿有速效止疼丸,来两颗?” 一只手递到她面前,上面躺着两颗乌漆嘛黑、汤圆大小的丸子,形状不怎么规整,带点绿,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扑面而来,啧,有点像豆豉。 苏绾感觉胳膊上抓着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到底是谁紧张??? 见她不接,吉玛又向前递了递,那味道更浓烈了,苏绾使劲忍着打喷嚏的酸涩感,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不吃吗?我自个儿琢磨出来的,虽然还未试过,但加了许多上好的药材,想来味道不错。” 苏绾:是谁给你的自信??? 不过,还好韩尚宫宣布议事开始,苏绾这才摆脱了吉玛的魔爪。 大致的意思是四国争霸在即,天气也渐凉,进入伤寒易发的阶段,尚药局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派医女和医侍前往后宫各处进行常驻备治,以防万一。 林姑姑与荣嬷嬷一同清点人数,吉玛被分到了丽妃的怡令宫,去那组小队前,她哭丧着一张脸,对苏绾小声嘀咕:“居然是那个老妖婆,我真是艹了狗屎运了!” 所有人都分配完毕,只除了苏绾。 韩尚宫看着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中央的苏绾,皱眉道:“怎么漏了一个?一宫三人,应当是正好的。” 林姑姑和荣嬷嬷互看一眼,你推攘来我推攘去的,磨蹭了好一会儿,韩尚宫不耐烦道:“不要想着推卸责任,忘了尚药局的规矩了就回去把局规抄百遍!荣嬷嬷,你说!” 迫于韩尚宫的威压,荣嬷嬷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道:“是、是怡令宫,今年多要了两个,说是那位主子金贵,恐生突变,特意叮嘱了多添些人……” “让你添你就添?!” 韩尚宫怒极,“那是不是叫你当场抹脖子你就抹了?!” 她将名册扔到荣嬷嬷脸上,“你在尚药局待了那么多年,尚药局是什么地方还不明白?!竟还舔着脸去给人伏低做小!” 韩尚宫心中冷笑,恐怕是那位娘娘怕失宠吧,哪年不是跟尚药局要这要那的,恨不得掏空了她这局子,就为了取悦那个老男人! 苏绾冷眼旁观这一切,仿佛置身事外、那个落单的不是她一样。 燕国重医,尚药局和太医院的地位高于一切,仅次于皇帝、太师和丞相,就是后宫之主皇后娘娘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的。 这会子居然让一个小小的妃子爬到头上,那可真是不能容忍的耻辱,自古皇帝多薄情,哪里有什么常春藤,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但是既已答应了人家,自然得信守承诺了,只能待这一季过去再安排交替事宜。 到底是自己的人,该护的还是得护着,韩尚宫叹气,对苏绾道:“罢了,你去冰露宫吧。” 底下众人顿吸一口冷气。 苏绾作为一个活过两辈子的人自是晓得他们在惊惧些什么。 她笑着应下,拽紧了袖中的那支羽镖。 * 冰露宫,传闻中经常闹鬼的冷宫。 据说是燕皇曾经于江南私服巡游,邂逅一位聂姓女子,婀娜多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是个哑巴,但如燕皇这般惜花之人,又怎可能错过这样一位稀世绝色? 原先那姑娘是不大愿意的,不知怎的,燕皇竟说服了她家里人,于是就带着那位姑娘回了宫,封了个美人。 起初燕皇对这位聂美人当真是爱不释手,连续宠幸多日,点着了丽妃的滔天怒火。 试想丽妃一向宠冠后宫,连结发之妻皇后都争不过,仗着宠爱横行霸道惯了,哪里能忍得了这等冷落,于是她一把火烧了冰露宫,聂美人虽是救出来了,但容颜受损,自此燕皇再未光顾过冰露宫,而丽妃也重归了宠冠后宫的辉煌。 苏绾 分卷阅读33 站在满是锈斑的铁门前,上方的匾额倾斜得厉害,微风吹过,摇摇欲坠,刻着几个模模糊糊的大字: 冰露宫。 宫墙也破碎不堪,有大片烧焦的痕迹,从稀稀落落的缝中依稀可见院内杂草丛生,真正的宫体被挡得严严实实。 当真是冰冷得很,名副其实。 她抬手,正要敲下第一声门,突觉一阵凌厉的风,带着一种金属的刮擦声从背后呼啸而来,苏绾猛地转身。 哧!—— 一支长箭牢牢钉在木盘上,正中靶心! “好!!”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太师摸着胡须,眼睛眯成一条缝,满意道:“不愧是老夫教出来的学生!” 一群官家子弟围成一个半圈,站在中间的男子一身墨绿麒麟纹锦袍,一顶银质梅花冠高高束起,侧脸瞧去眉骨平滑,脸型柔和,眼角稍稍下垂,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让人不知不觉产生一种他对你很温柔的错觉。 太师拍上他的肩膀,笑道:“三皇子前途无量。” 萧弘赶忙作揖,“弟子不敢当。” “三皇子莫谦虚,老夫认为你当得起这四字。” 萧弘突然禁声了,他朝人群走去,几名少爷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他走过去,将手中的弓递给倚靠在校场围栏边的男人,“皇兄也试试?” 银面倒映出萧弘温静的脸庞,眼睛亮得出奇,仿佛满心满眼都是对哥哥的期待。 萧烬没有动作,整个校场鸦雀无声,每双眼睛都屏息凝视着,萧弘似是完全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又往前递了下,笑得愈发温和:“皇兄?” 两人几乎僵持了半柱香那么久。 终于,萧烬抬起了手。 ☆、第十七章 聂美人 啪—— 萧烬面无表情地接过萧弘递过来的弓,道:“既如此,三弟,我们不妨玩个大的。” 萧弘勾唇,“哦?皇兄且说。” “那里,”萧烬指向方才萧弘射中的靶子,那支箭现在还牢牢插在靶心,“若是孤能射中靶心,你带我去个地方。” 萧弘皱眉,道:“皇兄莫不是在开玩笑?我的箭已经中了靶心,早已没了位置,皇兄如何能再中靶心,除非将我那箭打出,可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做到,皇兄不若换个靶子,校场上多的是。” 萧烬打断道:“若是我做到了,你且如何?” 声线毫无波动,冷然的银面转向他,叫人生出一丝泰山压顶的危险。 萧弘只好道:“我答应皇兄便是。” “唉,不是,啊这?” 太师再也一看大事不妙,上前劝阻,手就要搭上萧烬的肩膀,硬生生被萧烬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萧烬左手握弓,右手持箭,弦绷到极致。 他的手开始不停颤抖,细密的冷汗爬满整个额头。 人群中不乏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天哪,他、他不会来真的吧?这么副鬼样子做给谁看呢,别丢脸了。” “难不成还有假,他再如何还不是稳稳当当坐镇东宫。” 萧弘听此,袖下的拳头暗暗握紧。 有不少胆子大些的,竟现场压起了赌注。 “我压一百两,这个狗屁太子必输无疑!瞧他那衰样,半残的身子还敢来逞强!” “那、那我赌二百两吧,我都不敢睁眼看了,你帮我瞧着点,要是他当场倒下了你同我知会一声。” 全是压他输的。 但说是这样说,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要知道这位太子自释壁之战回来后就不再弄枪舞刀了,伤的那样重,太医都说了今后怕是再难用武。 看太子这架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这苗头显然必输无疑,若是输了,那这位杀神大爷可有他们好果子吃了。 记得刚回来那年,就因为有个贵女瞧见了他走路不稳跌倒的模样,当夜就被人灭了九族,一人不剩。 在场围观的公子哥陆陆续续有不少悄悄退出的,他们惜命,可不想为了看太子跌落的模样,省得被杀神大爷惦记全家。 哐当! 哧! 令人瞠目结舌的结果! 太师大惊,卷起袖子,提着自己的螃蟹小步跑至靶子前,不敢置信地摸了一遍又一遍箭身,啧啧称奇: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没错,萧烬的箭直接抵着萧弘的箭尾穿身而过,将它劈成了五瓣,正中靶心。 萧烬扔掉弓,豆大的汗珠滑落衣襟,垂下的手臂隐没在广袖中,止不住的颤抖,刚刚那一箭已经用尽了他的极限。 萧弘死死盯住那支箭,眼神慌乱了一瞬,随即归于平寂,他朝萧烬作揖道:“臣弟甘拜下风。” “不知皇兄想去什么地方?” “寅乐堂。” 萧弘瞳孔骤缩。b 分卷阅读34 r   * 苏绾偏头,一支铜箭擦过她的脸颊,溅起点点血珠,砸到铁门上复又滑落,留下一个凹坑。 离她十步之外,站着一位锦衣少年,不,确切地说,应当是一个高瘦挺拔的年轻内臣。 他的上半张脸隐没在船帽下,露出似笑非笑的唇。 象征着一等宦侍的墨蓝色仙鹤袍的一角微微掀起,露出他黑靴的一角,靴筒上端系着一大一小两只银色的铃铛,风起铃动,发出空灵的响声。 他上下唇摩挲几下,开口道:“何人寻来?” 沙哑的声音,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苏绾皱眉,这人的嗓子明显是受损程度颇高的。 苏绾将袖中的羽镖往里藏了藏,道:“尚药局医女苏绾,承圣上旨意,前来冰露宫秋冬季备医。” 少年盯着她,嘴角分明是笑着的,可苏绾却从他冰冷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看死物的意味。 苏绾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眼睛,尽量不露出任何表情。 好在少年的眼神并没有长久徘徊于此,他越过苏绾,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插|进生了锈的钥匙孔里,顺时针转了几圈,又逆时针回转了几圈,大门终于在酸牙的咯声中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密密麻麻的芦苇足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少年扒开芦苇,露出一条仅能通过一人的羊肠小道来。 他扭头示意,苏绾朝他看了眼,提起裙子踏了上去,大片的芦苇在她身后合拢,苏绾越往深处走,越是觉得进入一个未知的幻境,恍若与世隔绝,前世未曾留意,皇宫内竟允许有这般荒凉的地方,看来燕皇和这位聂美人之间有不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穿过芦苇荡,来到一座破落的殿前。 苏绾随着少年走上高高的台阶。 她仔细瞧着脚下,台阶也不知多久没有用过了,积的灰足有皇后的花盆鞋底那么厚,只有一串脚印明晃晃地躺在上面,明显是人走多了自然而然形成的路。 苏绾对比了前方走动的靴子,目测与地上的鞋印相合。 不过,这殿内应当不止他一人,至少,那位聂美人肯定是在的,但一切都透露着一个信息:难道这位美人从不出门? 这就怪了,什么人能做到三年都不晒太阳? 这个问题没有等苏绾想出个所以然来。 回过神,她已经站在了昏暗的殿内。 脚下踩着的木板嘎吱嘎吱响。 少年在她身后轻嗤了一声,紧接着大门猛地闭上,屋内彻底陷入黑暗。 “呵呵呵呵呵……” 细柔的笑声从深处飘荡开来,像是身处山涧,回响在空旷的殿内。 梁上、天花板、梁柱旁、纱帘后…… 无处不在! 苏绾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闭上双眼,耳听八方。 笑声渐渐汇聚成一点,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时不时有什么轻轻刮蹭过她的耳畔,泛起一连串的笑声。 苏绾在等一个时机。 正如她所料,那不知名的东西最终停留在了她的右耳尖,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也足够苏绾做出反应。 她向右投出一把银针。 “啊!!!!” 笑声戛然而止。 尖锐之物没入皮肉的声音,在这个静悄悄的空间内格外清晰。 咚! 重物倒地的声音,连带着脚下本就不怎么牢固的地板震动了一下。 一个冰凉的长条片状物瞬间抵上了苏绾的脖子。 手下一动,三根银针同时抵住身后之人的关阳穴。 势均力敌,牵一发而动全身。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之人广袖一拂,数排烛火依次燃起,伸手不见五指的殿内刹那间灯火通明。 苏绾看清了倒在地上的“重物”。 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乱杂的发间依稀可见那半张侧脸,坑坑洼洼,焦灼的痕迹将眼皮都黏在了一块,唇也皱在了一起,嘴角咧到耳根处,大致是一位八十多岁的佝偻老太。 疯女人。 这是苏绾的第一印象。 疯女人发出一种类似野兽的低吼,伏在地上的身体从中间骤然隆起,整一坨开始剧烈抖动,破旧的衣袖中伸出枯瘦细长的爪状物,关节粗大,像是得了骨瘤,表面如同老树皮般可怖,五爪嵌入地板,向后抓出五条长长的沟壑。 “呵呵呵呵呵!!!!” 原来这笑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她膝盖屈起,站了起来。 苏绾后退了几步,立马被身后之人擒住。 这时,疯女人朝她侧过脸来,另外半边脸也显露在她面前——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竟然完好无损!!! 肤若凝脂,远山黛眉,秋瞳剪水,樱桃小嘴。 若是只看左半张脸,任谁都会 分卷阅读35 以为这是一位绝世美女! 这个疯女人倒也奇巧,居然左右对称,从鼻中线对半分,一半貌若天仙,一半丑比□□。 不过依据脸上焦灼的痕迹,这位大概就是那场大火中幸存下来的聂美人了。 苏绾的心反倒平静下来,看来传言也不属实,这位聂美人很可能并不是哑巴,而是声带受损,不愿开口。 只是,这座冰露宫好生奇怪,主仆一个两个的,都是声带受损。 她朝苏绾盯了许久,挺直了腰板,丝毫不见方才狼狈的模样。 “你就是尚药局给我派的新丫头?” 苏绾垂眸道:“是。” 她笑了起来,左边甜美,右边森然,又伸出一根枯指,拨开了抵在苏绾脖子上的长刀。 “阿弄,来者是客,莫要欺负人家。” 少年似有不甘,犹豫过后,还是退到了一边,苏绾见状,收回银针。 “嗯~这才对嘛,既是来了我的地儿,自当和平共处,互帮互助。” 她挑起苏绾的下巴,眯眼道:“知道我是谁么,就敢来这个地方?” “聂美人。” 聂美人笑了:“倒是个机灵的。” 她又朝别的地方看了看,疑惑道:“怎的就你一人?” 苏绾如实回答:“怡令宫人手不够,今年多拨了二人过去。” “什么?!!”聂美人似被戳中了痛点,尖叫起来,“凭什么?!凭什么?!!!这个老妖婆将我陷害至此,那个老混账居然不仅不沉罚她,还给了这么高的待遇!!!” 说罢,她五爪插入稻草一样的发间,抓住脑袋,青筋暴起,野兽般的嘶吼响彻整个大殿,继而癫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向苏绾,“你,叫什么名字?” “苏绾。” 聂美人的表情瞬间滞愣,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第十八章 寅乐堂1 聂美人颤抖着伸出五爪,才探到苏绾的脸庞仅半指处,突然顿住 ,瞬间缩了回去。 她看着苏绾的眼睛,陷入沉思:“你和她可真像。” 苏绾垂眸,不予作答。 聂美人见她一声不吭,怒从中起,一巴掌扇过去。 苏绾轻轻松松扣住她的手腕,可立马弹开了。 她迅速拿出金疮药往手心倒了些许,火辣辣的灼烧感这才减轻许多。 聂美人瞪大了眼睛,瞧着苏绾手心被灼破皮的几处伤口,仰天癫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世间待我如此,活该我是个怪物啊!!!!哈哈哈哈哈!!!” 可是笑着笑着,她又流出泪来,五爪掐入头皮,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我一没杀人放火,二没损人利己,可为何还要我遭这一场难?!!!!” “凭什么那个老妖婆还活得好好的!!!她不配!她不配!!!” “萧铭!!!你是瞎了吗!!!!” 她仰天嘶吼,原本粘连着的右眼突然睁开,暴突的眼球血丝满布、几欲膨出,与正常的左眼形成强烈对比。 那名唤阿弄的内臣飞快跑到聂美人的身边,一把抱住满地打滚的她,即便隔着好几层衣服,刹那间燃起缕缕薄烟,伴随着焦灼的滋啦声。 见到这一幕,聂美人忽然就拉回了理智,她赶紧推开阿弄,可她一旦碰到他,他的衣服就会瞬间被腐蚀掉,她不知所措,一个劲地往后退去。 “你快走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呜呜呜……” 阿弄死活不肯放手,聂美人越是后退,他就越是逼近,直到她退无可退。 她绝望地蜷缩起来,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止不住发抖,伤心欲绝,如同无助的小兽般低泣。 苏绾不知为何,看着竟有些心酸。 阿弄试着慢慢靠近聂美人,伸出手臂,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温声细语地哄着,鼻腔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娓娓婉转、如慕如诉。 聂美人渐渐地平静下来,许久未见其动作,一看,竟已在阿弄的怀里睡着了。 睡相酣甜,如同窝在母亲襁褓中的婴孩。 阿弄的前胸早已被腐蚀得血肉模糊,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可他脸上却不见一丝痛苦,笑容柔和得不可思议,嘴角下方两个深陷的小梨涡,眼神满是掩不住的宠溺。 他们…… 那一刻,苏绾好像明白了什么。 * 全场的人都输了,没有一个赢的,萧烬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下,任单淇大大方方拿走了所有的赌注,嬉皮笑脸的对众公子哥抱拳道: “哎呦!各位客气了,谢谢哎,哈哈,谢谢!” “……” 转眼间,萧烬已经在校场之外,他回过头来, 分卷阅读36 道:“三皇弟,走吧?” 萧弘拽紧了拳头,低垂的眸中晦涩不明,深呼吸一下,拳头慢慢松开,再抬头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翩翩佳公子样。 他快步行至萧烬身旁,屈身道:“皇兄,请。” 萧弘带着萧烬从玄武门出去,七拐八弯绕进了一个昏暗的小巷子。 两侧的建筑挨得特别近,巷子仅能一人侧身通过,上头的屋檐将整个本就不宽的巷子几乎遮了个严严实实,仅留下一指宽的缝隙,市井称之为“一线天”。 巷子仿佛没有尽头。 在这样一个逼仄的狭小空间里,萧烬愈发觉得窒息,细密的薄汗蔓延上他的后勃颈。、 单淇跟在身后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幕,眉头一搏一搏地跳,手已搭上腰侧的佩剑,冰凉的的指腹覆上他的手背,萧烬朝他摇了摇头。 单淇不大乐意地挪开,正想问前面带路那位究竟什么时候能到,萧弘突然停在了一栋摇摇欲坠的危楼前。 大门的木板烂的只剩下一半了,不过一阵微乎其微的风,就能把它吹得嘎吱作响,疯狂乱摆。 三人进去,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单淇忍不住呛了几声,萧弘连拦都拦不住。 脚下陡然一空,三人齐齐掉下去。 砰!! 单淇被压在最下面,最后掉下来的萧弘被萧烬一脚踢开,砸在地上扬起浓厚的灰尘。 待灰尘散去,萧弘才道:“唉,都是臣弟的错,应该事先告知皇兄的,此楼年久失修,随随便便一个稍响些的声音就能把它压垮。这不,掉地窖来了。” 萧烬四处探寻,奈何空空荡荡,无任何遮挡物,就算是想藏个什么发簪的,也一目了然。 他道:“东西呢?” 萧弘笑道:“什么?” “据孤所知,寅乐堂是家赌坊吧?” 萧弘挑眉,将身上的灰尘拍去,“不错,十年前是,不过现在不是了。” “如何说?” “破产了。” 单淇一听,从地上一蹦而起,指着萧弘骂道:“胡说八道!寅乐堂曾盛极一时,怎会说没就没?!” 萧弘仿佛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开赌坊的,总会得罪那么些人,被查封是迟早的事。” “哦?”萧烬手指摩挲起匕首上的红宝石,“那这楼现在的主人是谁?” 萧弘暗中拽紧了内衬的袖子,故作镇定道:”臣弟不明白皇兄在说什么。“ “不明白?” 萧烬一步步逼近萧弘。 “孤不介意来帮你理一理,十年前就破产的赌坊,官府查封后不仅没有按照大燕历律拆掉,足足留了十余年,无人看管,破旧如此,却没有一个乞丐进来躲风避雨,普天之下,居然还能在离皇城那么近的地方留存至今。” “三皇弟,不觉得蹊跷么,嗯?” ☆、第十九章 寅乐堂2 萧弘拈起一抹灰尘,拇指与食指捻了捻,道:“这有何奇怪的,皇兄莫不是自那一战后阴影难消,见着什么都往最坏的方面想? ” 萧烬没有理会他,绕着房中唯一一根完好的梁柱踏了一圈,最终停在一块发霉的木板上,多踩了两脚,眼角的余光瞥向萧弘。 只见萧弘死死盯住他脚下的那块地,眼神微动,脚下无意识地往前挪了两步。 萧烬心下了然,向单淇歪头示意,单淇顿悟,抄起一把废旧的木椅,往腿上一掰,折出一根椅腿,扔给萧烬。 椅腿在萧烬手里转了几圈,他突然一个猛戳,将脚下发霉的木板捅出一个窟窿,顿时一堆泛黄的晶状颗粒漏出来,浓浓的硫磺味中夹杂着时有时无的油漆味,冲进鼻腔。 萧弘身躯晃了晃,大概是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三皇弟这是怎么了,脸色苍白,印堂发黄,许是这地下空气闭塞,加之如此刺鼻的气味,倒也不奇怪平时讲究惯了的你会受不了。” 萧弘面色难看,艰难地挤出一抹僵硬地笑,“啊……啊,皇兄说的是。” 萧烬用椅腿又往洞里掏了几分,眯起眼睛,这下面似乎深不见底,也不知藏了多少劣质私盐。 他撸起袖子,准备把洞口的木板再掰开些,看看里面究竟有多大,却突然被人抓住了小臂。 他顺着那只手望去,森然的银面倒映出萧弘苍白的面孔。 似是意识到行为不妥,萧弘像是被烫到似的,赶紧松了手,眼神游移道: “皇、皇兄,我、我不太舒服,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萧烬不予理会,招招手,单淇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臀部一扭,将萧弘撞到一旁,二人一起蛮力地掰开木板,没一会儿,就把地下室的木板拆了个干净。 私盐量大之惊人,几乎占据了整片地下室,还不算上超出地下室范围的更深处。 萧弘又开口了:“皇兄,此处都没有落脚地了,你莫要再挖下去 分卷阅读37 了,我们先上去吧。” 萧烬直起身,将刚从盐堆里挖出来的一只鼓鼓囊囊的麻袋扔给他。 “三皇弟确实得不舒服,这个麻袋里装的东西是何物,想必你当是认得的。” 萧弘莫名,接过麻袋,扒开袋口,朝里一看,皱眉。 一枚纯银腰牌静静地躺在里面。 赤链蛇作圈,中间是巨眼蟾蜍,刻了个弓字。 若只是看正面,也不过能和前几日在昌岭镇上小贩戴的腰牌联系在一起。 但是—— 萧弘把腰牌翻了个面。 顿时惊住! 萧烬悠悠道:“记得你小的时候占有欲可强了,尤其是十二三的年纪,特别烦别人随意动你的私人物品,特意在每一件你私用的东西上刻上这么个图案。” 一个三角图案,左边一把弓,跃然其上。 未等萧弘辩驳,萧烬又道:“出了这个巷子,应该不远就是朱雀大道了,这一片区……嘶,孤若记得不错,这里是高都尉管辖的地方。” “……不错。” “你府中那位妾室高罗锦,是高都尉的小女儿吧。” 萧烬肯定的语气终于打碎了萧弘一直以来强装的镇定,他冷笑几声: “皇兄这是何意?臣弟府中可未曾有过什么妾室,皇兄这般断言未免太过鲁莽。” “孤还没说什么呢,这般急着否认,你在慌什么?是非孰与,三皇弟心中自知。” 萧烬对单淇道:“叫人把这栋楼封起来,顺便检查一下楼上还有何不妥之处。” “诺。” 萧弘刚有动作,就被萧烬拦下,眼睁睁看着单淇的身影消失在尽头。 萧烬掐住他气得颤抖的手,嗤笑道:“三皇弟也别急着否认,你腰间挂着的荷包是绣的鸳鸯戏水吧,当真是栩栩如生,绣工了得。” 萧弘突然朝萧烬一拳打去,从袖中掏出一把粉末疯狂洒向空中,面目狰狞,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萧烬疾步后退,不料萧弘居然点燃了火折子,猛地抛向他!! * 乌云蔽月,寒霜萧瑟,风声四起。 苏绾扯了扯头顶的帽子,裹紧了披风,提着一盏灯笼,努力地推着铁门,奈何以她单薄之力,根本纹丝不动。 风越刮越大,钦天监说过近日会有大雪,看这势头,大概就是这几天了。 正当苏绾苦于被风沙迷了眼,冻僵的双手几乎要黏在铁门上时,门突然动了,回头,发现竟是原本应该在屋内伺候聂美人的阿弄。 少年长身玉立,肩膀瘦削,却严严实实地将刺骨寒风挡在背后。 他一只手将铁门轻轻松松合上,正要上锁,忽然伸进来一只焦黑的手,死死扳住门框,阻止它继续关上。 门外之人喘息不止,总算是缓过来些,急道:“苏小姐救命啊!!!” 苏绾睁大眼睛,是单淇! 阿弄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侧身将门缝开得大些,“一个时辰。” 苏绾顿住,向他道了谢,迅速钻出门去。 “怎么回事?”苏绾看见单淇的双手至小臂,已全部焦黑,“你?” “得罪了。” 单淇来不及解释,一把抓住她的肩,腾空而起。 连续不知多少跳跃,两人连夜出宫,拐进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单淇带着苏绾翻窗进了二楼尽头的房间。 房内一片漆黑,一个高大的黑影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断断续续哼着,听起来煞是痛苦。 “怎么不点灯?” “主子唯恐惊扰了追兵,属下急于找小姐你,来不及……” “萧烬他受伤了?!!” 单淇一时表情难以形容。 但苏绾顾不上其他,将窗边的竹帘拉下,点了一根蜡烛,插入灯台:“不知道拉帘子?” 呃…… 单淇挠挠头,他方才正想说这个来着。 苏绾来到床边,将男人翻过来,手下顿住,她捂住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那个向来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 萧烬浑身是血,衣衫破烂不堪,露出的伤皆惨不忍睹。 她颤抖着手将银面揭去,心中陡然一松。 幸好,有银面阻隔,脸部未伤。 单淇呆立在一旁,不知所措。 仔细检查过后,不过皮肉外伤,倒是没怎么严重,只是不知其他地方…… 虽然但是……可要是他半·身不遂了,那影响可太大了!! 苏绾垂眸思考一番,终于还是忍不住将手探向了萧烬。 萧烬感觉到有什么冰凉滑润的东西,在自己的身躯上游走,费力睁眼,正巧苏绾的手已覆上他的亵裤腰带。 他一把扣住苏绾的手,无力道:“你……你要对孤做什么?” 苏绾面无表情道:“治伤。” “不、不正经!” 分卷阅读38 “咳咳!” 单淇没忍住咳了两声,顿觉四道视线直逼过来,立马端正姿势,沉声道: “我不是、我没有。你俩继续、继续,我去守门,你们慢慢来,不着急哈。” 说罢,他逃似的向门口奔去,还不忘将插销拉出,门砰的关上,锁死。 苏绾满意地笑了,转身继续动作,却发现手下布料愈发皱巴,就是下不来。 一双大手死死拽住裤带两边,青筋暴起,汗渍浸湿了布料,渐渐蔓延开来。 萧烬发白的俊脸上满是委屈求饶的表情,他瘪嘴道: “我不!” ☆、第二十章 太子治出幻觉来了 苏绾腾出右手,迅速在萧烬身上点了几下,他瞬间不能动了,定格在双手揪亵裤的姿势上。 苏绾摸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出来。 萧烬羞得面红耳赤,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象出自己光是拨动嘴皮子却像个二傻子木偶般,气得只能干瞪眼。 此时的萧烬毫无威胁可言,苏绾岂会怕,纤手一伸,剪刀一挥,完好的亵裤瞬间灰飞烟灭,露出布料包裹之下莹白的大长腿。 苏绾啧啧称奇,抚摸几下,感受到手掌下有力的肌肉弹跳几分。 萧烬整个脖子脑袋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滚烫滚烫,眼眶微红。 苏绾倒是大发慈悲,没再继续逗他。 要知道如此虚弱、毫无反抗之力的太子殿下,千年难得落在她手里一回。 撇去上次情况危急不算,这回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要知道连御医都没看过太子的御体,啧啧啧。 苏绾拿出随身的医包,将银针按大小长短分门别类,依次排列整齐,分别用烛火的外焰烤制,再抬头,已换上认真严肃的面容。 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果然在床底下搜罗出两坛烧酒。 大燕人都嗜酒,又地处北方,冬季严寒,几乎每一家客栈不论大小,都会在房间内备上一两坛烧酒,冷天喝上两口,以暖身之用。 苏绾取出纱布,剪成数截,用烧酒泡湿,敷在萧烬的伤口处。 伤口本就有些大,又见了肉,烧酒一接触,发出阵阵滋啦声,每一处都火辣辣疼得厉害! 萧烬叫也叫不出来,动也动不了,不得不拼命咬住嘴唇,眉间鼓起山川,脖子、额头皆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滑落枕头,留下大片湿迹。 苏绾将羊肠线套进银针,道: “时辰太晚了,现下无处可寻麻醉剂,殿下且忍忍,现在开始给你缝合伤口,相信我,只要这般处理,不出两周你便能愈合。” 萧烬听进去了,呼吸渐渐平缓下来,眉间也平整起来。 苏绾揭去纱布,一针入皮,急速缝合起来。 只见她纤指捻针,眼花缭乱,贴近观望,掠剩残影。 萧烬右腹部的那处伤口是最大的,仅差几寸就可见骨。 此处苏绾特意放慢了速度,但是需要缝合的针数远超其他伤口,即使是忍功了得的萧烬也受不住。 银针穿过的皮肉止不住战栗,萧烬的唇也被他咬破,鲜血漱漱而下,染红了衣襟。 这大概是萧烬最难熬的一次治疗了,银针在他身体上穿进穿出,被扎了又扎,手不能动,口不能吼,一腔痛意无处发泄。 他眼前发黑,视线里所有东西都是模糊的,耳朵好像暂时失聪了…… 深深的恐惧将他席卷进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底深渊。 难道他又要再废一次? 一个温热的梨糖膏似的物体覆上了他的唇,滑溜的、湿湿的,撬开了他的双瓣,在他的齿间流转,痒痒的。 湿润的“梨糖膏”舔过被他咬破的伤口,在他齿尖滑来滑去,再打几个转,就是不进去。 他迷乱的脑神经已是分不清现实幻觉。 他试着探了下舌尖,倏地触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嗯,有点甜。 可它就是只在入口处探头探脑。 萧烬有些不耐,他用尽全力去捕捉那个调皮的小东西。 嗖的一下! 它跑了!!! 温热的触感渐行渐远,凉薄的空气灌进口腔,萧烬顿时清醒几分。 视野清晰明朗,苏绾已经完成了最后一个伤口的缝合,正在收线。 她打完手术结,感觉到了什么炽热的东西在盯着她。 苏绾抬头,萧烬一脸疑神疑鬼。 “你刚刚……是不是……?” 她剪断剩下的羊肠线,挑眉道:“嗯?” 他盯了她一会儿,苏绾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萧烬心想:“孤这辈子第一次被治疗出幻觉。” ☆、第二十一章 千钧一发 黎明初晓,公鸡打鸣。 冰露宫 分卷阅读39 的一方天井中,单淇首先□□入内,把被推下来的僵直的萧烬抱了个满怀。 萧烬整个人被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只露出两只眼睛、两个鼻孔,外加一张性感的嘴。 正当二人僵持着这个公主抱的姿势时,一个硬物从天而降,砸在萧烬头上后一蹦而起,又反弹到了单淇的头上,两个大男人好一阵头晕眼花。 “给本小姐让让道,戴好你的面具,丑死了!” 苏绾一脸嫌弃,从墙头一跃而下。 两人这才发现刚刚砸中他们的正是萧烬的银面。 萧烬觉得自己有点冤,想起来苏绾在客栈时对他说的: “你这脸太欠,这儿还剩了不少纱布,别浪费。” 于是,萧烬的脸被裹了个严实。 治伤不易,太子叹气。 行呗,正好省了银面,脸上也轻了许多。 单淇哈哈道:“不愧是殿下的贴身之物,材质硬朗,是个宝贝!” “你们,”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单淇仿佛被触了电似的,手下一抖,萧烬往地上直愣愣怼了个屁股蹲儿。 撕裂般的疼痛!!! 才缝合好的伤口瞬间有了裂开的痕迹,一点点血色的梅花在雪白的纱布上浸出。 苏绾狠狠抖了几下眉毛,乜了眼单淇。 啧,要完! 单淇以生物的本能察觉到了危险,立刻遁了。 阿弄上下打量着萧烬,对苏绾道:“超了半个时辰,你就弄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苏绾想着要如何打哈哈蒙混过去,阿弄却道: “冰露宫荒僻,倒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你是尚药局的,有什么秘密我们也管不着。不过,”他停下来,消失在原地,又忽然出现在另一头的芦苇丛边,伸手从里面提出了满脑袋杂草的单淇,扔到他们脚边,“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自己解决,冰露宫一律不承担任何责任。” 苏绾作揖:“多谢。” 阿弄带着三人来到了一间偏殿,苏绾还没踏进去就咳嗽不止。 这间偏殿显然是很久都没人用过了,蜘蛛网几乎遍布每一个角落,常年未见光通风,长年累月的灰尘漂浮在空中,模糊了视野。 阿弄拿起一样长柄状的东西朝单淇扔过去,他下意识接住,原来是把扫帚。 “你们自己搞定,打扫好了随便你们怎么用。” 待阿弄离去后,单淇率先搞起了卫生,苏绾卷起袖子,打湿抹布,爬上桌案,打算把窗轴也擦一擦。 谁知一只温热的大掌圈住她的腰,直接把她搂了下来。 萧烬也不管伤口是不是又渗血了,扯过苏绾手中的抹布,扔到单淇脸上,“你擦。” 单淇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不敢置信道:“殿下!你让我一个人搞这么多?!” 他从殿下十岁起就一直跟在殿下身边,深得宠信,头一回接的任务是这样的,颇不适应。 萧烬指了指自己,道:“病号。” 又指了指苏绾,道:“女人。” 好吧,他还能说什么呢。 单淇无言以对,但又想起来什么,原本惊讶的表情忽的变得暧昧起来,眼光不停地在苏绾和萧烬之间移来移去,还时不时挑眉。 事关殿下的终身大事,身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属下,理所应当时刻谨记为殿下扫去一切障碍。 正走神,面前突然凑过来一张满是绷带的脸,吓得单淇神魂俱散。 “不许多想,闭嘴,干活。” 单淇赶紧拿着扫把抹布滚到一边去。 “殿下,”苏绾拿出羽镖,递过去,“给。” 萧烬接过,拔出羽毛,将腰带沿着针线处扯开,对着镖柄倾斜,泛黄的盐粒尽数倒入。 他插回羽毛,递还给苏绾。 “收好,切莫让第四个人知道。” “诺。” 这时,殿外突然一阵骚动,听起来人还不少,又听见阿弄唤了声“三殿下”。 偏殿内的三人立刻警觉起来。 萧烬皱眉,向单淇望去,只见他很肯定地摇头。 喧哗声有些大,还夹杂着些时断时续的谈话。 “……你既然否认刺客进了冰露宫,为何又拦着我,莫不是心虚?” “三殿下误会了,刺客当是搜得的,不过还请三殿下莫要打扰了我们美人休息,还望殿□□谅。” “知道了……你还拦着我?” “不敢。” “哦?那你怎么还不让路?” “……殿下,您晓得的,我们美人她……”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搜你们主子的地儿便是。” 那喧哗声转了个道儿,向偏殿过来了。 单淇呸道:“这个狗日的萧弘!卑鄙小人!” 随着喧哗声越来越近,那一群靴子踏步的声音仿佛 分卷阅读40 踩在三人的心头。 偏偏这个殿的插销是断的,唯一一把锁的钥匙还在阿弄手里。 脚步声已经踏上了台阶。 千钧一发之际,苏绾把两人一股脑儿塞进了柜子里。 才关上柜门,身后就响起萧弘温雅的嗓音: “绾儿,你方才,藏了什么在柜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 感谢支持!~mua!!笔芯~ ☆、第二十二章 东窗事发 苏绾捏了捏袖口,故作镇定道:“想来三殿下久居宫外,不晓得宫内之事也是正常。” 萧弘状似无意地拂过那个衣柜的把手,“绾儿未免太看不起我,这等小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他侧过脸继续道:“你好歹也是尚药局的人,怎么竟给冰露宫的奴才使唤来打扫这种肮脏的地方?” 苏绾死死盯着他的动作,“此处空间甚大,不过是需要打扫一番,作为臣的住处实属难得,臣甚满意。” “哦?” 萧弘故意拖长了调子,手指已经捏上了门把,苏绾立马握上他的手腕。 “偏殿灰尘大,恐惊了殿下的身子,殿下还是莫要去触碰这些陈尘的好。” 萧弘笑道:“无事,我又不是娇贵的女子。冰露宫向来人烟罕至,话本里不都这么讲,‘向来偏而隐的地方总藏着些武功秘籍’,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看话本。” 说罢,他就要挣开苏绾的手。 苏绾赶紧掏出银针,抵在他的穴位处。 她声音拔高不少:“就算是皇子,也没有权利随意搜擦女子的住处吧?” 萧弘反手擒住苏绾的手腕,力道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这人面上却一如既往地笑着: “我是皇子,皇宫是我的家,我想怎样就怎样,你说是吗,苏大小姐?” 苏绾哑口无言,萧弘趁机一掌劈开衣柜。 那一刻,她的心脏几乎就要蹦出胸口,恨不得自挖双眼,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她还是紧张地将脖子探出一寸,见到此景,大惊! 衣柜里面空无一物!!! 别说是印子了,根本一点擦痕都没有,更别说藏了什么人! 萧弘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 苏绾心中松下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好好的两个大人怎么突然不见了,但至少先得把这位瘟神请出去。 她大步踏至门口:“三殿下可还满意?若是没有别的事,还请三殿下速速离开臣的住处,毕竟——该避的嫌还是得避。” 萧弘不甘心就此罢休,好不容易趁父皇不在,下次再想进冰露宫来搜查可就难上加难了。 他转眼一想,道:“只不过这一处没有嫌疑,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偏殿这么大,还是仔细点好。” “这么说来,三殿下这是绝对要给臣扣实一顶帽子才肯罢休了?” “我看谁敢?!!” 尖锐的嘶吼响彻整个大厅! 一个披头散发、不人不鬼的女人爬跳着进来,一个眨眼就出现在萧弘身后,狠狠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阿弄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 萧弘狼狈地爬起来,怒道: “何人胆敢?!” “我。” 聂美人踱步至他跟前,漫不经心地应了句。 萧弘抬起头,竟是一张满目疮痍的脸,大惊,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不料阿弄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五指成爪,狠狠嵌入他的肉里,再大力一扯,竟是连衣带肉一并扯出,血溅三尺。 萧弘再也顾不上任何形象,疼得满地打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绾就这样冷眼旁观,念起前世她心中那位高高在上、灼灼如玉的殿下,再对比如今这个满地打滚嚎叫、甚失|身份的惨淡模样,愈发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个被猪油蒙了心的傻瓜,因为一个恩情,就给那人自动罩上一层圣光,还在一个编织的自欺欺人的幻境中自得其乐。 萧弘抬头望见站在一旁的苏绾,心中大乐,仿佛希望触手可及。 他喜道:“绾儿!” 他拼尽全力向苏绾爬去。 快了,她的裙角就在离他的指尖仅半指处! 草木色的裙角擦着萧弘的指尖飘然而过。 苏绾,往后退了一大步。 不!!!! 萧弘瞳孔紧缩,食指指腹与拇指指腹捏的死紧,不敢置信地看着又拉开大段距离的苏绾。 “绾儿,你、你当真不顾念往日半分情分?!!” 苏绾心中嗤笑,面上却是平静无波,道:“三殿下可莫要给臣胡乱扣帽子,臣怕沉。” “即便是作为医者,你就这样对我见死不救?” 苏绾作揖道:“臣确实是医者,但医者也分类别,尤其臣是皇室尚药局的,加之臣现下奉圣旨派遣 分卷阅读41 到冰露宫当差,秉承尚药局局律,自当是只管冰露宫内的人是否身体安康,至于冰露宫以外之人,不在臣的职责范围内。” 言外之意,我管不着您这尊大佛,您请便。 萧弘气得满脸铁青,怒地食指指向苏绾的鼻子:“休得东拉西扯,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虚!” 啪! 聂美人一巴掌拍在萧弘的手背上,尖锐的指甲在他的皮肉上留下几道血迹。 萧弘哪里肯吃这种亏,出手就要朝聂美人的脖颈抓去,被阿弄半路截断,一个反扭,膝盖往他的膝盖窝处一顶,迅速被制服跪地。 苏绾慢悠悠地围着他绕了两圈,“哦?说来听听,臣做事向来问心无愧,臣倒是好奇,有什么能让臣心虚的。” 萧弘怒极,啐了一口:“你敢承认方才我进来时看到的?慌慌张张、胡乱关门,分明就是心中有鬼,说!你到底把他们藏哪里去了?!” “臣不知三殿下在说什么。” “好好好!”萧弘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大手一挥,“来人,搜!” 立时,从外面涌进来一大群侍卫,将聂美人与阿弄撞倒在地,萧弘一逃脱阿弄的控制,就疾步朝衣柜走去,他就不信,那么大两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苏绾本是胸有成竹,却瞥见衣柜底板角落,竟从下面露出来一小截布料,正是出自萧烬今日身上所着衣物! 她快步上前,闪身挡在柜前。 “三殿下,此处毕竟是臣的住处,臣又是个女子,这般乱翻女子的住所,怕是不便吧?” 萧弘嗤笑道:“你又还未住进来,打扫也没打扫好,有何不便?” 说罢,就要去掰苏绾的肩,被她侧身躲开。 “这个衣柜空无一物,三殿下方才进门时不是已经看过了么?” “呵,既然绾儿说你这儿没有他人,你我也算曾是有过一段缘,那我再瞧一眼又何妨?除非,”他顿了一下,凑近苏绾的耳旁,轻声道,“你果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而方才匆忙,我刚好错过了什么。” !!! 果真不能小瞧他! 萧弘才智过人,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与萧烬不相上下。 不过可惜,这把戏骗骗其他人尚可,他现在对上的是活过两辈子的她,对于他这种诈兵的小诡计了若指掌。 苏绾这回不退反进,她将脸贴近萧弘的脸,几乎要挨着了,可以明显地听到他渐渐急促的呼吸。 果然有效! 苏绾忍下心中的恶心,唇几乎要贴上萧弘的耳垂,温热的气息环绕在他的耳畔,微痒,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蜷曲起来。 只听她道:“原来三殿下还有这等喜好,既如此,臣明日就去和尚绣坊说去,就快过年了,三殿下缺几件红肚兜。” “你!” 萧弘面红耳赤,举手就要扇她巴掌,却听身后一侍卫急道:“报!——陛下有令,传三皇子殿下速速前去猎场!” 那一巴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皇上猝不及防的召唤中断了这一幕闹剧。 萧弘一行离开后,聂美人见阿弄还面无表情地杵在原地,拽过他的后领就粗暴地往外拖去,还顺便将大门踹上了。 苏绾重新回去观察衣柜底板,盯着那片布料若有所思。 忽然,那布料挪动几分,停了一下,再挪动几分,就在苏绾的眼前一点一点往下挪去。 苏绾眉峰一挑,眼疾手快地在布料消失的最后一刻抓住,猛地往上提,咚!!! 什么重物撞在了底板上。 果然下一秒,底板下方就传来吸气的声音,想来是磕得非常疼了。 苏绾提起裙边,猛地踩下去,底板顿时被踩了个稀巴烂,灰尘扬起半边天,两颗乌溜溜的脑袋钻了出来,蓬乱的发间散落着不少碎木屑。 这两颗头,不是萧烬和单淇又是谁? 主仆二人骂骂咧咧地从下面爬出半截身子,一抬头,对上苏绾面无表情的冷脸,瞬间闭声,作乖巧状。 * 萧弘急速赶往猎场。 刚掀开帐篷,迎面飞来一只酒樽,直接在他脑门上磕出一个血洞。 他本想呵斥,却见燕皇黑着脸背手站在桌案后。 萧弘忍下心中不满,用衣袖抹去额头的血,温声道:“父皇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哼!”燕皇冷哼,抄起一卷竹简就朝他砸去,萧弘下意识往旁一躲,竹简掉落在地,看得燕皇更是心烦,“你还有脸问?!你自己看看自己干的好事!” 萧弘捡起竹简,打开一看,其中一行“三皇子萧弘勾结民间土匪私自在多处村镇贩卖私盐”赫然醒目!!! “父皇,这……” “孽子!”燕皇大吼,“你就是这么‘贤名在外’的?!手脚不干净还被人告到朕的面前来!你让朕情何以堪!啊?!!!” 萧弘立马跪下,道:“父皇息怒!这分明就是有人诬陷儿臣!”b 分卷阅读42 r   燕皇怒得两目圆睁,大步过去揪起他的衣领: “你自己仔细看看是谁上奏的再来跟朕说这句话!!!是刘御史!!!” 萧弘顿时大惊! 这刘御史是何人? 御史台掌监察的御史大夫,朝中除丞相外权臣第一人,负责监察所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僚,人称“燕京铁眼”,自他上任以来,不论是高官达人还是王公贵族,皆无一人逃出过他的眼睛。 且不论是谁给刘御史透露的消息,此番难逃。 萧弘咬牙切齿地捏着手中的竹简,青筋暴起,竹简表面隐隐有裂痕蔓延开来。 敢和他作对,他定要抓出那个逆贼,将那人碎尸万段!!!!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几天处理突发状况,后面会补上的。 感谢支持!么么哒~ ☆、第二十三章 转机 “抓住他!” 一绯红大雁官服的高大身影跨进帐篷,头戴一尺乌纱帽,他大手一挥,迅速涌进来大批飞燕服带刀侍卫,未等父子俩反应过来就将萧弘反扣压下。 “刘旻,你这是作甚?!!” 燕皇蹙眉道,对着自己儿子被当着他的面逮捕,真是又急又气,偏偏自开国以来,大燕律法中明明白白写着御史台可先斩后奏的特殊权力,当着列祖列宗、众朝官员百姓,就是皇帝也不能破例。 他无奈道:“刘旻,你就卖朕一个面子,先放开弘儿,有话好好说,何况证据也不充分不是么?” 刘旻盯着燕皇看了一会儿,一侧嘴角邪气上扬,朝手下扬了扬下巴,手下立刻拿出手铐脚镣将萧弘绑了起来。 “刘旻!!!你当朕死的不成?!!!” 燕皇怒极,萧弘再怎么犯错,终究是自己儿子,他能惩罚他,可不见得乐意外人来教训他儿子。 他试图去拔墙上的挂剑,可惜还未碰到剑柄就被刘旻牢牢制住,手腕被扣得死死的,半点挣脱不得。 刘旻对燕皇的谩骂恍若未闻,笑眯眯地问他:“请问陛下,大燕律法中哪条标明了御史台需要卖足陛下的面子呢?” 说罢,刘旻从袖中拿出一支羽镖,毛色纯白,与苏绾手中那支竟出奇相似! 他拔出羽毛,从里面抽出一卷泛黄的纸条,递给燕皇,道:“陛下,究竟如何,您还是自个儿看看吧。” 燕皇将信将疑地接过,打开一看,顿时气血上涌,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脚。 刘旻收好羽镖,对下属道:“带走。” 萧弘被勒得死疼,眼见自己就要被带走,朝燕皇大喊:“父皇!父皇救我!!” 可惜燕皇沉浸在震惊中久久不能自拔,对萧弘的求救声毫无反应,他就这样被御史台拖走了。 * “殿下好计策!相信这次那位阿三定不能再嚣张!” 单淇喜笑颜开,向萧烬连连道贺,却被他狠狠敲了个爆栗子。 “哎呦!殿下,您干嘛打我?” 萧烬哼道:“打你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尘埃尚未落定,切不可掉以轻心,你当萧弘是棉花做的?” 苏绾递上金桔茶,盛入少许蜂蜜,“给,今日尘大,润润嗓子。” 又转身对单淇道:“你家殿下说的不错,目前陛下还未给出具体的惩罚,况且萧弘是被刘旻当面逮捕的,我们现在吃不准陛下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三皇子日前风头正盛,又颇得圣宠,搞不好陛下一个心软,又放了他。” 萧烬亦点头附和:“没错,正是如此。不过倒不是怕陛下放了他,有刘旻在,陛下再心疼他那阿三,也不敢随意坏了祖宗的规矩,需得小心那位丽妃娘娘,她媚功十足,哪天在陛下耳边吹吹枕边风,就怕陛下耐不住美人计的诱惑。” 单淇皱眉道:“丽妃那边确实麻烦,那殿下打算怎么办?” 萧烬未有回应,而是转头看向了苏绾。 只见苏绾将一片玉兰花瓣系在一只白鸽的爪上,白鸽撒娇地在她掌心蹭蹭,待她摸摸它的小脑袋,这才心满意足地飞走,直到完全融入浓浓的夜色。 单淇问:“这是送去那位手里?” 苏绾回身:“不错。” 单淇不安道:“那位如此清高,岂会乐意掺入这等混糟事?” 苏绾听了挑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单淇不明,正想向自家殿下诉说委屈一番,却见萧烬单手遮面浑身颤抖,不由得急起来: “殿下?!您、您别吓我,难道是那怪病没有治好?苏小姐!你怎么治的唔……” 萧烬掸掸手,又忍不住再次上前塞在单淇嘴里的纸团摆正,这才满意点头。 看着单淇,萧烬再一次仰天大笑,点上他的太阳穴,笑道:“还是太年轻,这你就不懂了,不过看着是个衣冠君子,只要给他那样东西,绝对事半功倍!” * 深夜,大内天牢 分卷阅读43 。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荡的监牢内回响,牢房之间,时不时窜过几只成年男人小臂般大的老鼠,不停地发出渗人的吱叫。 来人右脚似有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重心明显偏向左半边身体。 他来到了左拐最深处的那间牢房前停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抱头鼠窜,身上的囚服早已被鞭刑抽打得破破烂烂,稻草杂乱地黏在伤口处,与早已干涸的棕色伤口糊在了一起。 男人忽的瞥见一角黑色的披风,原本惊恐不安的眼中立马跃上兴奋,他激动地爬过去,满是伤痕地手探出栏杆,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揪着那袍衣角,哭道: “救我!大人救我!!” 在他的期许中,那人蹲了下来,爱怜地抚摸过他的脸庞,男人顿觉满腔委屈都有了一个冲泄口,情绪缓和下来,满心欢喜地望着面前之人。 谁知,那人突然收手,起身便狠狠踹他一脚,狠辣的力道直接使他撞上后背的墙,再软趴趴地落下,留下一墙血迹。 男人捂着胸口,嘴里不断渗出血来,不敢置信道:“褚大人?!” 褚大人不屑道:“萧弘,你不会当真以为,这么点小恩小惠就能驱使我为你做牛做马?” 他阴阳怪气地啐了一口:“真是可悲,三殿下的白日梦何时才能醒哟~!” 原来这个蓬头垢面的人居然是萧弘!! 萧弘眼底泛红,跳起来抓住牢房的铁栏,张牙舞爪,手背青筋暴起,似要将杆子徒手掰开,仿佛下一秒就会蹦出来撕咬这位褚大人。 他大吼:“褚商赋!!你这个奸商!!!你背信弃义!!!” 褚商赋大笑:“哈哈哈哈哈!!!三殿下莫不是在说笑?我本就是个商人,你我二人之间不过是交易的关系,又何来背信弃义之说?该说不愧是丽妃娘娘捧在手掌心宠大的小皇子,果然‘蠢真’。” 萧弘疯狂地伸出脚去踢他,奈何腿长有限,即便是铁栏之间宽度足够,也扛不住褚商赋闲庭散步地晃来晃去,好比在和个孩子躲猫猫,每次都故意让他碰到衣角,可就是踢不到本人,真是气煞萧弘! 半刻钟过去,萧弘终是失了耐性,长久未进食也导致他乏力不已,他沿着铁栏靠坐下来,喘气道: “褚大人,救我……” 褚商赋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道:“为何?” “如果你救了我,我就给你那样东西,”萧弘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不是一直很想要那样东西?” “嗯,是这样没错。”褚商赋瞬间变得严肃。 萧弘心中重燃希望,他就知道,只要说起这样东西,褚商赋这个家伙肯定会乖乖就范,她果然没有骗他,这个必是他的死穴! “不过,”褚商赋突然笑起来,灿烂得好像盛开的菊花,“我现在不需要了。” 什么?!!! 晴天霹雳!!! 萧弘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被千斤重的铁锤重重一击!!! 他瞪大眼睛,尖叫起来:“不可能!” 先前他分明相当执著于那样东西,跟淬了毒一样,只要是跟他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他这个弱点的,即便那样东西有很大可能是根本不存在于世的,怎么……十多年的执迷不悟,才一夕之间,就变了卦?!!! “明明我执著了十多年,与淬毒者相差无二,却一夕之间变了卦。” 褚商赋微笑着看他,犹如悲天悯人的佛祖,眼神却像是剧毒无比的毒蛇,阴魂不散地环绕着他。 萧弘心中大惊,这人莫不是有读心术不成,竟然与他方才心中所想所差无几! 褚商赋蹲下身来,从袖中掏出半个发了霉的馒头,扔过去,挑眉道:“昨日光鲜亮丽的皇子殿下终究也会跌落神坛,现在的你被关在大燕最深层的天牢里,犯下那么大的罪,出老也是渺望,分文不值,你说说看,我一个铜臭商人,凭什么接这种费财费力不讨好的烂活,嗯?” 说罢,他悠哉离去。 萧弘捡起滚落在脚边的发霉馒头,上面早已裹了一层厚实的灰,在他的手中逐渐变形,直到糊成一团不知形状的“泥巴”。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褚商赋,不会真自大到以为没了你本殿就没办法了?哼,你也太小看我了,等本殿从这里出去,有你好看!!!” * 燕皇专属的帐篷内,众臣被紧急召见,与燕皇围在大燕地图前,忧心忡忡,讨论声此起彼伏,各部门大佬间吵得不可开交,一片混乱。 “鄂州大水,新修筑成的堤坝已经第三次塌方,超过半数的百姓流离失所,整个鄂州已成汪洋大海,这可怎么是好?!” “今年不寻常啊,这都第六次大水了,南方雨水一直不停,咱北方却日日艳阳,燕京的土都干裂了,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唉。” “你这老头,就不能少讲点丧气话 分卷阅读44 么,依老夫看呐,没准是你们工部偷工减料,不然怎么新修筑的堤坝没撑过一月就塌了。”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 “你、你这个老不死的,是不是找打?来啊,有种单挑!!!” 工部尚书当然不服,挑衅道:“老夫看呐,就是你们户部贪了赈灾的银两,才导致我们不得不草草了事!!!” 这下可好,两位年事已高的尚书当即掐起架来,两部门的官员也不甘示弱,纷纷加入战局,场面更加难控。 燕皇几次劝解无果,揉揉眉心,被吵得脑仁发疼,正要拔剑—— 这时,一侍卫急急冲进帐篷:“报!——陛下,鄂州巡抚来报,大水久久不退,近日多地百姓出现腹泻、呕吐、发热、面色发紫等症状,全身脓包发烂恶臭,患病者皆未活过三日,疑似瘟疫,巡抚请求速速救援!!!” ☆、第二十四章 鼠疫1 尚药局。 一名小太监穿过忙碌的医女,来到一间药房前。 房门紧闭,他举起敲门的手,却每每就要碰到时又放弃,几番反复,还是没那个胆子在这个时候打扰里面那位贵人,只得焦急不安地在门前踱来踱去。 “哎呦,小六子,在这儿干啥呢?” 一只手搭上小六子的肩,吓得他一个趔趄,扭头见是一名戴着藏族头饰的姑娘,一脸爽朗的笑容,赶紧行礼道: “见过大人。” 这可把那姑娘逗乐了,她拍拍小六子的肩,笑道:“叫我吉玛就好,咱藏族人没皇宫那么多讲究。你找韩尚宫吧?她随太后娘娘去了围猎场还没回来。” 小六子疑惑地挠挠后脑勺,“咦?那这里面是?” “是咱们苏医女。” 吉玛见小六子还是一脸困惑,遂解释:“就是苏丞相的长女。” 小六子顿时露出一脸鄙夷,“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那不要脸的妖女。” 吉玛立马揪起他的耳朵,痛得他哇哇大叫。 “蠢货!那糟贱玩意儿也敢配‘长女’之名?!我说的当然是前张夫人的女儿,苏绾。” “可是苏丞相不是已经把赵氏扶成平妻了吗?” 啪嗒—— 药房的门突然开了,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苏绾从里面出来,随后出来的是阿弄,她递过去一打药,他接过就离开了。 小六子赶紧上前,对苏绾道:“苏大人,传陛下旨意,命尚药局查验此病是否是瘟疫。” 说着,他呈上竹简,正是鄂州巡抚快马加鞭传往燕京的奏折。 苏绾接过奏折,漫不经心地扫过奏折上的内容,心下大骇!!! 她急道:“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小六子思索后,说:“算上路上的时间,约莫半月有余。” 苏绾想起前世那场大瘟疫,虽然时间提前不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场瘟疫与鄂州的大水息息相关,洪水积压已久,本就容易滋生病菌,加上天气寒冷,随时伴有冻伤的危险,另外不少阴沟之物也会因为栖息地受损而四处逃窜,更加引起百姓慌乱,简直难上加难。 发生的季节也与前世重合了。 从奏折上上报的病患发病情况来看,十有八|九是鼠疫,必须速速派出医疗人员前往灾区隔离救治,避免瘟疫进一步扩大,省得节外生枝。 苏绾对吉玛道:“我请个假,事态紧急,我需要立刻觐见陛下!” 说罢,就一阵风似的疾步出去,吉玛呆愣在原地,一只手顿在半空,不知所措,“哎你……我……你得跟荣嬷嬷请假啊……” * 燕皇神色凝重,桌案下的手紧握成拳,半晌才对下首的苏绾道:\鼠疫?\ 苏绾作揖道:“不错。依臣的初步判断,四肢僵硬,身体各处脓包溃疡流血,发病者皮肤黑紫,伴有呕吐、发热症状,且出现呕血症状,患病者活不过三日,此状正乃鼠疫之兆。” “倒是稀罕了,我泱泱大燕还是头一回出现鼠疫,”燕皇沉思良久,眯起双眼,“那依苏医女看,现在鼠疫当前,该采取什么措施补救呢?” 苏绾回道:“鼠疫范围全城隔离,禁止出入,已发病的与未发病的隔离治疗,尽快剿灭疫病源头,鼠疫爆发已有半月,现下最好派人前往疫区紧急救治,防止进一步扩散。” 燕皇嗤笑,手里的奏折狠狠砸向苏绾,离她仅半指处险险落下。 \全城隔离?救治?小姑娘,你说的倒是好听,也不看看眼下状况,撇开封城会有什么影响不说,你以为那疫区是随便谁都敢去的吗?!!!啊?!!!!!\ 他朝屏风后嘲讽道:“韩尚宫,你来看看,这就是你今年选出来的优秀人才,说话都不经大脑,朕看连头畜生都比她强。” 屏风后的人影闪动,来到前面,韩尚宫鲜有怒气地对苏绾斥责道:“下去!” 苏绾望了眼燕皇,他背手站 分卷阅读45 在桌案后,没有任何表情,大概是对韩尚宫的话默许了。 她行过礼,躬身退下,无意之中却瞥见韩尚宫的腰带,似乎系反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二十五章 鼠疫2 苏绾回到冰露宫,与萧烬商议了鼠疫一事。 “你怎么看,鄂州年年洪灾,也不见得出过鼠疫,这次鼠疫来势凶猛,又恰好在这个时间点上,你不觉得蹊跷么?” 萧烬笑道:“不出意外,是他的手笔,待我们去鄂州,一探便知。” 苏绾蹙眉:“你现在这样的伤势,动得了吗?” 萧烬在单淇的帮助下换了个躺的姿势,“他有张良计,孤有独木桥。” 苏绾眯起双眼,这人心里又有了什么诡计? “你要如何?” 萧烬起身书信一封递给苏绾,“你拿着这封信,去五象胡同,找褚商赋,他看了自然会知晓接下来该怎么做。” 走之前,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玉腰牌,给苏绾细心系上。 * 苏绾照着萧烬告知的地址找了过去,胡同里就一间四合院,门上贴着封条。 萧烬没有给错地址吗? 她怀疑地张望四周,正想转身去别的地方看看,突然一个低沉的少年音在头顶响起,大概是处于变声期,咬字就像吹唢呐。 “喂,你就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太子派来的?” 苏绾抬头,少年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像只猴儿一样蹲在墙头,看得她心惊胆战,这熊孩子也不怕摔下来。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是?”她犹豫地问。 少年狡黠一笑,蹿下墙,精准降落在她的面前,笑道:“小姐姐,你的腰牌骗不了人。” 苏绾这才想起,萧烬给她戴上的白玉腰牌,中间镶嵌着一只银蝶,是萧烬母族的家徽。 难怪。 不等她多想,少年搂过她的腰肢就往上跃起,直落院内,才放开手,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梨涡,对她作揖道:“在下褚大人的侍童,方才得罪了,还请小姐姐勿怪。” 苏绾刚扶起他,豪爽的嗓子震天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萧烬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会来求我,还犟,这不,小美人都送上门来咳咳咳!”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屋内出来,正嘲笑萧烬的口是心非,却在注意到苏绾腰间的腰牌时戛然而止,口水差点噎在喉头。 他注视着那块腰牌好一会儿,小声嗤道:“这小子居然也会有春天……” 苏绾话不多说,直接将信封掏出来给他,“信已送到,褚大人,我先告辞。” “哎……” 褚商赋声音卡在嗓子里半天没缓过来,不敢置信。 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姑娘,居然就这样自己踹开大门出去了!!! 萧烬喜欢的竟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他回头问侍童:“我没看错吧,她戴的是银蝶玉牌???” 侍童迟疑地点了下头。 褚商赋觉得自己的三观被碾成了渣渣,不禁忧愁地扶额望天,萧烬这个家伙,以后少不了家暴了。 他打开信封,看过内容后,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对侍童吩咐道:“备马,立刻回鄂州,马上通知荆门商行,我们必须赶在王家之前到达!” * “哟,这不回来了?” 苏绾刚跨进偏殿,就听见聂美人的声音,再就是萧烬急切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被单淇搀扶着出来,见到她,赶紧站直身体,露出一副僵硬的笑。 聂美人啧啧感慨:“真是男大不留人,这才出去多久,就这幅猴急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前线战事吃紧呢。” 单淇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萧烬脸燥热得很,一把甩开他,摇摇晃晃就要倒下,苏绾见了赶紧上前扶住,萧烬正好以一个相当妖娆的姿势靠进苏绾的怀里。 软糯香甜,真舍不得放手! 萧烬沉浸在苏绾柔软的怀抱里,却瞥见她腰间的玉牌居然往左边挪动了三寸,瞬间俊脸拉得老长。 他直起身,盯住苏绾的眼睛,无声控诉。 苏绾疑惑,这又是怎么了? 不过依据她以往的经验,身受重伤的患者在恢复期经常会有情绪不稳定的情况出现,这很正常,所以她摸了摸萧烬的脑袋,就打算走开。 然而萧烬这次可没那么好打发,他的食指和拇指捏住苏绾的袖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盯得她更加莫名其妙,难不成这位太子殿下身份高贵,所以恢复期的反应也要比常人来得更猛烈些?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说罢,苏绾就要去拆纱布察看伤势。 不料萧烬居然躲开了,他拉住苏绾的腰带,声音听起来竟非常委屈:“你说过的。” 苏绾皱眉:“嗯?” 分卷阅读46 她说过什么? 萧烬坚持不懈:“你说过的,”他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她,“你说过的,全天下只嫁我。” “嗯。” 苏绾点头,她确实这么说过,所以呢? 萧烬的大手下滑,握住那块银蝶玉牌,道:“你说过只嫁给我,所以为什么还让陌生人搂你的腰?” 苏绾瞪大眼睛,原来是在纠结这事儿啊,嘶不对!他、他是放大镜吗?!!!这也能看出来?!!! 萧烬仔细地将玉牌摆正,道:“下不为例。” 单淇呆滞地看着自家殿下一系列的骚操作,目瞪口呆。 一旁的聂美人从苏绾进来开始嘴角就没下来过,她对阿弄道:“去,把所有的床铺被褥什么的都整理一下,就留一个人的量就好。” 阿弄迅速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跟在聂美人身后出去。 单淇慌忙拉住聂美人的裙角,“娘娘!娘娘!您都收走了,那我和殿下怎么办?搬去别的地方吗?” 聂美人停了下来,踢开单淇,又对阿弄道:“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碍事儿的在,阿弄,打包扛走。” 于是,阿弄左手扛一大包裹,右手扛一个扑腾的单淇,大步离开了偏殿。 聂美人特意给大门上了两道锁,拍拍门,兴奋道:“太子殿下,大恩不言谢,小两口珍稀时光啊!” 苏绾挑眉,心中暗笑,果然他还是那个他,再怎么掩饰也还是变不了,永远都不实诚,看来那日的匕首也不过是他下意识的掩饰而已。 她面上不动声色,纤细的手搭上萧烬的肩,“小两口?嗯?” 明显感觉到他抖了一下。 苏绾的手摸索至他的后背,手下的纱布湿漉漉的。 她差点笑出声来,口上和他说“下不为例”,结果自己紧张得浑身冒汗。 “殿下可否给臣一个解释?” * 深夜,大内天牢外。 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塞给狱卒一锭银子,狱卒眺望四周后,让开了路,朝女子撇头示意。 “半柱香。” 女子躬身道:“多谢大人。” 天牢的门开了又合,一路顺着台阶往下,整个天牢内都充斥着一种阴森刺骨的寒凉。 女子裹紧了斗篷,快速来到关押萧弘的房前。 萧弘看见来人,欣喜地迎上来,“怎么样?” 女子答道:“殿下放心,孙大人已向陛下上奏,鄂州那边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要陛下圣旨一下,殿下就能出去了。” 萧弘大笑:“不愧是我的爱妃!” 女子唯一露在外面的红唇勾起一抹魅人的笑意,“殿下果然好计策,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道升值的东风了。” 萧弘负手而立,面朝高墙上的小窗,明亮的月色从窗户透进来,照亮了牢房。 他扒出墙上的一块砖石,从里面拿出一包药粉,递给女子,道:“知道该怎么用吧?” 女子迅速藏好,道:“自然。” “不错,父皇这个老东西疑心重,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向来听风就是雨,只要孙大人他们联名上奏,也就意思意思,待本殿将功折罪,百姓还不是照样向着我,父皇也没有理由再留着那个畜生!” 女子附会道:“那就先恭喜殿下了,只要鄂州一事成功,殿下离皇位指日可待!” 萧弘听后猖狂大笑,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 苏绾刚躺下,就被站在床前死死盯着她的萧烬吓醒。 瞌睡一个又一个袭来,正要发作,奈何萧烬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床前,还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只好耐着性子问: “大半夜的,殿下这是要作甚?” “如你所见,就寝。” 还真是厚脸皮。 苏绾道:“殿下怕是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萧烬理所当然道:“苏大人大概是忘了还有一句:‘八年修得共枕眠’,你说过要嫁我,而我也愿意娶你,你见过我的身子,我也与你有过肢体相亲,四舍五入也算是夫妻了,自然是要共枕眠。” 苏绾噎住:“你、你强词夺理!” 本以为受了伤的男人是没那么大力气的,然而事实证明男女之间确实存在力量悬殊这一说。 苏绾蹲□□也没顶住,萧烬就这么轻轻松松一推,她就被挪到里边去了。 萧烬相当自然地躺到苏绾身边,她刚出脚就被他双腿夹住,还被掰过去几寸脑袋。 看着萧烬的头挤占了大半枕头,她就来气,奈何脚被萧烬牵制住,双手还没动作就被他一个熊抱抠的死死的。 苏绾挣脱不得,越是挣扎,萧烬就越是抱得更紧,她的脸颊抵在炽热的胸膛上,结实的肌肉下,强劲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火热得仿佛下一秒,她的脸就会烧起来! 属于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势不可挡地嵌入她每一寸肌肤, 分卷阅读47 相当强势地与她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苏绾本以为自己会一夜不得眠,没想到身边多了丝温热,反倒是起了催眠效果,终究顶不住瞌睡袭来,合上了眸子,陷入沉睡。 萧烬低头看着脸颊通红的苏绾,嘴角向上扬起,眉眼间皆是春光灿烂。 他看了她很久,伸出臂来,从衣襟中摸出一只翡翠耳环,悄悄地把苏绾的耳钉替换掉,捏着垂在莹润的耳垂边的翡翠银蝶,他缓缓垂首,唇贴上了苏绾的额发: “这样,就算是拜堂了吧。” ☆、第二十六章 鼠疫3 翌日清晨,天才蒙亮,太监奸细的嗓子就唱醒了整个冰露宫。 “尚药局医女苏绾接旨!” 苏绾匆匆穿戴好,赶去前殿接旨。 “苏大人,您可算是起了,真是等得咱家腰酸背疼,也没碗水喝。” 说着,前来宣旨的吴公公有意无意,睨视坐在主位上悠哉悠哉喝茶的聂美人。 苏绾话不多说,直接跪下接旨。 倒是聂美人掩嘴笑道:“吴公公不过是来宣个旨,倒是好大的架势。苏大人离公公进门时算起,左右也不过半刻钟,看来公公平日里陛下过于宠溺,缺乏各宫娘娘的敲打,未老先衰了。” 吴公公被说得面红耳赤,他身后跟着的四名小公公,纷纷笑出声来,他年事已高,比陛下的岁数还长一倍,这句话真真是讽刺到位了。 吴公公常年在燕皇身边伺候,脾气挺大,看谁都是低等,苏绾见他拂尘一甩就要发飙,插话道: “公公还是赶紧宣旨吧,恐误了陛下的急事,到时你我都免不了受责。” 吴公公当下思量,在这宫中他资历算元老级,平时要是出点小岔子随便盖盖也就过去了,可若是今时今日……别说陛下如何,恐怕他在这宫中说话的分量也会减轻,这可是大忌! 他深呼吸,将堵在喉头的浊气憋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今鄂州洪水泛滥,鼠疫严峻,尚药局苏绾医术高明,进宫以来表现良好,深得朕心,特封正四品吏目,带医者五十,随三皇子萧弘前去鄂州救治,即日出发,钦此。” 苏绾抬头,不敢置信:“三皇子?!” 吴公公将圣旨放到她手中,“正是。苏大人,陛下的心思莫要多猜,您还是赶紧准备一下,申时前点好人数,记得宣武门与三殿下会合。” 他笑得有些讽刺,“期待您与三殿下的配合。” “为何是我?我不过是尚药局品阶最低的小官,这等大事怎会轮上我?” 吴公公不屑瘪嘴,哼道:“苏大人魅力无穷,三殿下即便被悔了婚,也始终把你放在心上。” 他顿了顿,又道:“陛下说了,既然苏大人说要封城救治,那苏大人该是和三殿下一般义不容辞,鄂州,便交给你了。” 罢了,吴公公带着四位小公公就要离开,聂美人却喊住了他,“且慢。” 她朝阿弄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面部狰狞可怖:“还没给公公上茶呢。” 阿弄端着托盘,一盏热茶置于其上,滚烫的热气令人下意识想逃避。 后宫妃子的地位到底还是高于吴公公的,娘娘赏赐的,他不好拒绝,正要接过热茶,阿弄却故意向他倾倒,滚烫的茶水瞬间在吴公公手背上烫出几个水泡,整只手红肿的厉害。 “啊啊啊啊啊啊!!!” 吴公公面色铁青,疯狂甩手:“娘娘何故这么对咱家?!!” 聂美人笑的猖狂,刺耳的笑声如同生锈的铁。 “哈哈哈哈,何故?没有何故!我喜欢,怎样?哈哈哈哈哈,就凭你?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老太监也敢在我这里放肆!做梦!看见这杯茶没有,上等的碧螺春,你什么身份?不配喝冰露宫的茶,倒掉也不给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 苏绾在尚药局点了三十人,又向太医院借了二十人,又准备了不少药材,总算赶在申时前到了宣武门。 萧弘丝毫不见前几日的狼狈,又是一副翩翩公子样。 见苏绾过来,他殷勤地撩起马车的竹帘,“绾儿,快来!” 苏绾倒也没有客气,有马车坐最好,省的骑马屁股疼。 可是萧弘居然也跟着进来了,苏绾当机立断射出银针,险险擦过萧弘的重要部位,扎入身后的竹帘,差点断子绝孙! 萧弘感到层层衣装下,大腿处莫名一阵刺痛。 他怒视苏绾,“绾儿,你怎能杀我?!” “人不是还在么。” 苏绾心中叹气,居然扎偏了,可惜。 不过,这招对萧弘还是很管用的,这人表面儒雅,实际上骨子里却是同其生母丽妃一般高傲自大,从不把人放在眼里,她今日这般举动显然是对他的漠视,果不其然,向来受不得冷眼的萧弘不再自讨无趣,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外面传来萧弘故作沉稳的声音: 分卷阅读48 “出发。” 苏绾内心鄙视,故作君子,也不知道到时马脚漏出来后他还撑不撑得住这张皮。 一行人到达鄂州的时候,洪水比之前段日子更加泛滥,鼠疫也已经从原本的三个县蔓延到了全州十三个县,当地医馆的救治速度根本赶不上鼠疫的扩大速度,情况相当危急! 街道全数被淹没,车队才过了鄂州城门,狂风骤雨,洪流涌进,马车就跟船似的风雨飘摇,苏绾被晃得三荤五素。 突然一阵“哐当”! 整个大地都跟着一晃。 “地震了!地震了!” 苏绾心惊胆战地向后望去,眼睁睁看着象征鄂州信仰的百年大树,瞬间被拦腰斩断! 可尚药局和太医院的医者哪里碰到过这样的大风大浪,个个吓得肝胆俱裂,疯狂逃窜,场面一度混乱。 前来迎接的鄂州巡抚恰好赶到了,他紧张道:“不是地震!是我们鄂州的百年水杉被刮倒了,大家可有受伤?” 萧弘带人清点过后,皆是惊吓所致,倒并无大碍,巡抚这才放下心来,“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窄小的窗口,苏绾探出脑袋来,一看眼前景象,瞳孔紧缩! 眼下鄂州的状况,比上一世要严重得多。 和山猫般大小的老鼠横冲直撞。 随处可见的尸体发黑发紫,溃烂的脓包中流出发臭的液体,随着洪波四处飘荡,漫天的恶臭混杂着乌泱泱一大片的苍蝇,嗡嗡作响,本就寒凉的天气,苏绾莫名觉得后背一阵哆嗦。 * 在巡抚的帮助下,鄂州很快封城,不少百姓一听说封城都疯了似的要逃出城外,可惜洪水过猛,有的还没逃出就被淹死了,有的中途染上了鼠疫,才半天不到就没了命,死相惨淡,还有的勉强出了城,被及时赶过来的士兵抓了回去,面临永无止境的牢狱之灾。 整个鄂州府,短短一月成了半死之城。 苏绾带着人在半山的国安寺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医馆,鼠疫属于患病症状明显,且潜伏期较短的疫病,所以将病患分成三批进行救治。 第一批是患病不足六个时辰的,第二批是未患病的,第三批是患病超过六个时辰,且有段时日,命不久矣的。 又将山脚的小客栈买下来,用作第三批患者的集中治疗地。 至于第二批目前还未有患病症状的近危人群,被安排在鄂州西山最高的酒楼里集中隔离 为了节约时间,她先挑了十五名医侍医女随她前往小客栈,留下的人救治第一批病患。 因为洪水的阻碍,原本只需半个时辰就能到达的第三批隔离点,用了两个时辰才赶到。 一个医侍急吼吼地就要踏进隔离区,幸亏苏绾及时拦住他。 她叮嘱道: “全部用开水烫过的白布封口,把手套戴上,中途千万不能摘下,切记不要触碰任何患者的表皮,所有人将斗篷裹严实了,诊治出来后把所有手套、口布,包括斗篷现场烧毁。” 医侍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所有人都全副武装后,才小心翼翼进了隔离区。 整个隔离区到处都有硕大的老鼠窜来窜去,多数病患已无力赶走老鼠,导致它们更加大胆。 “啊啊啊啊啊!!!” 一阵惊叫从医女堆里传出。 几只老鼠擦着她们的斗篷摆疾奔而过,嘴里叼着不知从谁身上撕扯下来的腐肉,又是拖又是甩,黑紫色的液体彪得满地都是,有不少医者都沾上了血迹。 看着大家惊恐的表情,苏绾安慰道:“无碍,没沾到头部就好,其他地方都有衣物遮盖,等下出去时脱下来烧了便是。” 又道:“去看看,能救回来多少是多少。” 苏绾带着人走进其中一间病房,眼前景象着实令人吃惊,地上铺着一排又一排草席,所有的草褥下都鼓起一团,毫无疑问,是人。 究竟有多少人? 数不清。 集体沉默。 这场鼠疫大概是要对鄂州灭城了。 这时,一个佝偻的老者来到苏绾面前。 “您是燕京来的苏大人吧?” 苏绾回身作揖。 “老人家,我帮您看看吧。” 他摇摇头,“我老了,活够了,没必要再费这个劲,你再看看我这个样,好不了的,不过是死撑着最后一点时间罢了,倒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年轻人。” 老者浑身都是发烂的脓包,不时地流出黑紫的血液,偶尔还有蠕动的蛆|虫探出来、缩回去,反反复复,可见毒素之深。 干涸的血迹将他本就褴褛的衣衫黏作一团。 身为医者,又是见证过两辈子的人,苏绾心里明白,想要拔除基本是没可能了,可是她偏就不信邪,如果、如果有救呢? 上辈子那场鼠疫,她至今无法摆脱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辈子鼠疫蹊跷提前,和洪水撞上,真是祸不单行! 她绝对要再 分卷阅读49 试一次! 老者转向满地草褥,对苏绾道:“苏大人可知这下面盖的,是什么?” “这些,都是鄂州的百姓。”他的双眸沉下来,如同一潭死水,“都死了。” ☆、第二十七章 削人前夕 “大人,这些尸体如何处理?” 一名医女问道,还未等苏绾答话,另一名医侍就插话道:“还用问吗,当然是埋了,苏大人这么忙,这点小事你也好意思再去打扰唔!” 医女正奇怪为何医侍突然闭声了,抬头一看,吓一跳。 那医侍居然满嘴都是血,一根银针穿透他的上嘴唇和下嘴唇,真·封口! 苏绾无视医侍愤怒的眼神,漫不经心道:“大概鄂州就是有太多像你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伪医者,才会导致如今那么严重的地步。” 接着对医女吩咐道:“所有的尸体全部就地焚烧,不能直接埋进土里,鼠疫不是一般的小瘟疫,人死了病毒都还能活得好好的,土壤下腐烂后的尸体容易造成大面积毒素扩延,这片土地都不能再用。” 医侍听了羞愧地低下脑袋,苏绾经过他身边时,拍拍他的肩膀: “快点成熟吧,有很多时候,不是你一叶障目就能解决所有事情的,这个步骤出岔子,后续死更多的人命,我们万条性命都赔不起,时间不等人。” “诺。” * 苏绾扭扭脖子,伸了个懒腰,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诊治,她打算去树林里散散步。 才起身,一支羽镖如破势之竹捅破窗户纸,擦过她脸颊,插入背后的木屏风上。 她拔下羽镖,将羽毛拔/出,倒出一片被卷起来的玉兰花瓣,上面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小字: 子时,渝水巷。 苏绾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看笔迹就知道,他到了! 她立马捎上针灸包,躲过巡逻的士兵,悄悄溜出了隔离区。 苏绾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换下外穿的衣饰鞋子,一把火烧了,快速向山下的村庄跑去。 她按约定到达了渝水巷,却没有一个人影,正四处张望着,突然一只手将她拉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 “谁?!” 苏绾下意识去拿银针,谁知那人力气挺大,钳制住她的手腕,无法动作分毫。 “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苏绾抬头望去,漆黑的屋子里什么也看不见。 刷—— 男人不知从哪里点燃了火折子,整个屋子顿时明亮起来。 摇曳的光明明灭灭,照在男人的脸上,描绘出他深邃凌厉的线条,眼神柔和,薄唇微扬,早已恢复的面庞干净如玉。 他没有戴面具,很认真地注视着她。 望着他乌黑的眸中倒映出她的脸,清晰明朗。 苏绾怔怔出神,喃喃道:“萧烬……” 额上一疼,萧烬居然敢给她爆栗子! 看着苏绾懵懵的表情,萧烬笑了出来,满眼温柔,“回神了?” 苏绾迟钝地点头,手中被塞进一本折子。 “这是?” 她不解。 “你打开看看。” 苏绾打开折子,越往下看,眉间越是紧蹙,直到最后,眉间的小山川慢慢收平,最后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萧烬道:“开心了?” “嗯。” 听着眼前人儿别扭的应声,萧烬扬起的嘴角咧得更大了。 折子上是三皇子府呈上的。 说了三皇子妃苏氏突然暴毙的噩耗。 当然,对于苏绾来说是喜得不能再喜的喜讯! 苏绾心中鄙夷,如她所料,萧弘这个人果然一如既往的伪善,前世这样,这一世依然是这样,就算换了个妻子的对象,还是改不了他恶心的本性。 苏茹一直做梦也要嫁给萧弘,这下遂愿当上了三皇子妃,这才过了新婚多久,一月未到就暴毙身亡,只剩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身在官宦贵族,后院七七八八的,这种事多见不怪,更何况是皇室宗亲。 任谁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悟出一二,苏茹之死必有蹊跷。 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苏茹死了,皆大欢喜,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削掉一颗碍眼的钉子,何乐而不为? “萧弘最近必会有大动作,你离他那么近,多加小心,以免他使小动作。” 萧烬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递给她,“你看看。” 苏绾接过,药粉整体呈硫磺色,散发出一种似发霉又似粪臭的味道。 她手掌扇几下,味道更加浓烈地冲击她的嗅觉,大惊! 这味道何曾相似! 与那批私盐几乎相差无二,除了多了一种味道,而这种味道,自她进了鄂州,几乎整个空气都弥漫着这种古怪难闻的 分卷阅读50 气味! 她将药粉重新包好收进袖中,“此物不简单,我拿回去检测,先看看结果。” “那小人实在卑鄙,这么危险的地方自己想邀功折罪也就罢了,怎么偏就要拉你下水,伪君子!实在可恨!” 萧烬还是不太放心道:“也不知道他对你又有什么阴谋,你上次拒婚怕是惹怒了他,当众折了他面子,萧弘必会找机会报仇。” 他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塞到苏绾怀里,“这个你拿好,一旦他有什么动作,你就捅他,”他顿了一下,“割了也行,有我在,天塌了我给你顶着。” 苏绾笑得眉眼弯弯,萧烬一脸担忧的样子还真是好玩,正想捏捏他的脸,忽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好像把什么踢翻了。 二人迅速踹开房门,门口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侧翻的破陶罐,一个黑衣人远奔而去。 苏绾和萧烬运起轻功追上去,眼见就要抓到那人,不想那人突然回身,朝他们撒了一波不知名的药粉,视线顿时糊了。 苏绾用力担开粉末,迷糊的视野里总算清晰一瞬,恰好那人突然转过头来,一张瓜子脸映入眼底。 她瞳孔骤缩! 那张脸她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那是块一直吊在她心中最沉重的铅石,血淋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前世最残忍的事实! 她永远都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人。 竟然是她! ☆、第二十八章 百姓倒戈 “那人你认识?” 萧烬好不容易从粉尘中摆脱,却见苏绾神色怔愣地盯着巷口远处。 听见萧烬问话,她道:“萧弘府中是否住着一位王姓女子?” 他摇头,“未曾听闻,怎么?” 苏绾又道:“你可认识王秋莹这个人?” 萧烬立时神色严肃,“她曾是父皇的贴身婢女,不过三年前南巡时忽然失踪,找寻无果,又是个孤儿,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宫中只当此人已死。” “方才偷听那人,”苏绾犹豫之下,还是说了出来,“与王秋莹相貌几乎无差。” 何止无差。 根本就是她!!!! 伤她至深之人,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苏绾至今还记得,百米阶上,王秋莹是如何亲密无间地挽着萧弘,又是如何站在本属于她的位置上,蔑视她、嘲讽她。 这个女人果真本性也同她狐媚的外表一样,贱到骨子里,与萧弘狼狈为奸的事,居然比她以为的还要更早。 好!好得很!非常好! 这次要是不把这两个奸夫□□一起斩草除根,她就真对不起老天给她的第二次机会! 苏绾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指甲已经陷入肉里,鲜红的液体滴落,渗进石板缝里。 一抹温热附上她的手背,轻柔又不可抗拒地掰开她紧握的手指。 萧烬没有问她,一言不发,只是从身上撕下里衣的一块布条,擦拭干净她手心的血迹,再撕下另一侧,仔仔细细帮她包扎好。 一时静默,苏绾先开了口:“明天,褚商赋那边都会安排好的,对吗?” 王秋莹的出现带来极大的刺激,她急于确认些什么,但具体又说不出来。 萧烬道:“放心,只要不出意外,一切尽在明日,一局定胜负。” * “多谢苏大人!要不是苏大人,我们一家五口很可能就死在这场瘟疫中了!” 一位老伯拖家带口,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佝偻着背,紧紧握住苏绾的手,一个劲地道谢。 这位老伯一家是第二批未患病的村民,整个村子几乎成了空村,只剩下他们一家,门也不敢出,好几日没有吃东西,到处都是张狂的老鼠,以为全家都会丧命于此的时候,苏绾正好刚结束隔离区的诊治,与医者们经过此地,发现了苟延残喘的老伯一家,救下了他们。 因这一事,苏绾一时名声鹊起,在鄂州百姓中传颂,人人都赞美她医者仁心、救世菩萨,形势大好。 苏绾倒是松下一口大气,前世眼睁睁看着老伯一家向她求救,她却因为无知和胆怯退缩了,本该得救的五口之家第二日就因忍受不了饥饿出门觅食,却不幸被老鼠咬伤,病毒很快发作,全家一夜之间丧命鼠疫。 现在,她拥有别人没有的医术经验,时间正好,事实证明,她确实救下了他们。 她心想,当得是对前世老伯一家的赎罪了。 苏绾一直闭目养神,对其他医者劝慰老伯的行为视若无睹,仿佛老僧入定般。 这几日风平浪静,萧弘这个伪君子倒是没有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王秋莹也未再出现,只是…… “暴风雨前的平静么……” 她喃喃着,手指有节奏地在把手上敲打出一段不知名的旋律。 快了! 就要到了! 只要褚商赋那边准 分卷阅读51 备好,一击必中! 萧弘,他休想再逃出这盘局! 所有的计划都是那样完美。 正当老伯一家哭的稀里哗啦的时候,一名医女突然闯进来大喊道:“大人,出、出事了!” 苏绾猛地睁开眼睛,凌厉道:“说!” 医女扑通跪下,颤抖不止,带着哭腔道:“大人,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城中出现一道士,带着块石头,说是‘神石’,能知天下事。不知怎的,那石头上居然现出一行字,是……是……”说到这里,她犹犹豫豫,胆怯地看了苏绾一眼。 苏绾沉声道:“说下去。” 医女赶紧继续道:“‘苏女出,鄂州亡’。” “哼!” 苏绾不屑,冷声嗤道:“不过一块破石头,臭道士倒是挺会来事儿,随随便便一点小把戏就能把这些无知百姓耍得团团转,他拿人家当猴呢。” 她就知道,萧弘这个小贼,这几天这么安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果然,又耍心机! “现在城中如何?隔离点如何?” “百姓中已经传播开来,大都信了这事,尤其是一区和二区,闹得厉害,说是、说是都因大人而起,要来讨伐您!” “哦?讨伐?” 苏绾冷笑,之间医女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周围其他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老伯一家神色发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毕竟他们也是刚刚才听说。 苏绾一行暂时在巡抚的府衙上暂时落脚,巡抚也是左右为难,“苏大人,您看这?” 府外的人声越来越沸腾,皆是闹着要求杀死苏绾的。 鄂州最近又是大水,又是鼠疫,灾难接二连三,百姓们的心理状态也愈发奔溃,在这个临界点上突然来这么一出,大家突然有了目标,自然将矛头都对准了苏绾。 苏绾起身,“三区的人,先跟我去隔离区,今日的诊治时间到了。” “诺。” 三区的医侍和医女跟上苏绾,就要到大门口,突然撞上来一名士兵,他焦急道: “别!千万别出去!苏大人,您赶紧逃吧!三殿下已经带着禁卫军朝这边来了,说是奉陛下旨意:‘苏吏目包藏祸心,联结外贼,视人命为草菅,现以讨伐之由,捉拿苏吏目’!!!!” ☆、第二十九章 混乱 “大人,您……” 巡抚眼神渐渐变得犹疑起来。 三殿下是个什么人? 那可是百姓爱戴,任谁见了都赞不绝口的人,皇室之中,能有这样心怀天下的心性,实属难得。 不说那“神石”之言究竟真假,如今三殿下带着人找上门来了,那就有必要怀疑这位苏吏目的真实水平了。 苏绾停住,视线瞟向巡抚。 “不会真的做了那等腌臜事吧?” 只见他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嘴角撇动,极力掩饰自己的鄙夷之色,不过,这又怎么逃得过苏绾的眼睛。 她冷笑:“到底是不是,我说有用么,巡抚大人不是已经在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了吗?” 巡抚无言以对。 * 府衙的大门一开,外面的百姓如海啸般蜂涌进来。 原本厚实的大门瞬间被人潮淹没,锅碗瓢盆、菜刀水桶……不断地撞上大门,只听“嘎吱”一下,整扇大门塌下来,下方的百姓还不知死活往门内挤。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门塌啦!!!” 人群顿时更加疯狂起来,原先拼命往里挤的人瞬间掉头,死命地扒拉人群,想要挤出一条路来,可后面的人还是不知死活地涌上来,两股人流相撞,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拼命把前面的人|流往里推攘,前面的人唯恐被砸死,焦急、愤怒、烦躁、惊恐不安,拼命把人|流往外推。 “你凭什么推我?!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你是不是跟那苏贱|人是一伙儿的?!!!” “你个傻|逼!!!没看见门要塌了吗?!!!快滚开!我们可不想给你们这些蠢货陪葬!!!!” “什么?!敢骂老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呸!!” “就骂你怎么着!!!想打架吗?!!!!” 说罢,起头的男人打了对面的人一拳,对面那人抹了一手鼻血,瞬间暴怒,当场掐起架来,前进和后退的百姓分成两派,也加入混战,场面一度混乱。 大门摇摇欲坠,眼见着就要砸下来,被挤在门边的几个妇孺老人瞪大眼睛,纷纷抱头的抱头,护孩子的护孩子,进退两难,只能等死。 幼童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夹杂在人潮中更加令人心慌。 嘎吱!—— 上半部分的大门门销终于崩断,大门瞬间倾斜出巨大的角度,不少争吵打架的脑袋被大门哐当一压,直接当场昏迷。 人群更加慌乱,皆四处逃散。 “不要挤了!不要挤了!” 分卷阅读52 门童急得大喊,可惜很快就被淹没在嘈杂中。 “都给老子让开!!!” 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大木桩,大家不得不让出一条路来,一看居然是一群满脸刀疤的混混,他们竟想把大门直接撞掉! “喂!你们别乱来啊!会死人的!!!” 一个男人护着自己方才被木桩撞到的妻子吼道,那群混混带头的是个光头。 光头笑得邪佞,“怎么,这就怕了?刚才打架的时候不是很勇猛么?老子这是替□□道!拆了这道门,杀了那个苏贱|人!!你们谁死了,就是为鄂州做贡献,这可是无上的荣幸,鄂州人会感激你们一辈子的,哈哈哈哈哈哈!!!” 说罢,当下就指挥着几个小跟班往门上冲去! 木桩撞过来的正中央,还瘫坐着一个老妪,怀里抱着个一岁大的孩子,她崴了脚,起不来,她向周围的人们求救,求他们救救自己的孩子,可惜,大危当前,大家反而往后退的更远,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抱走孩子。 那可是鄂州一带有名的刺头,他爹是这儿的地头蛇,宁可死几个人,也千万不能得罪这个光头,否则惹上了,那就是一辈子的阴影,永远别想摆脱,直到死! 这时,人群突然禁声。 大家陆续向后看去。 萧弘带着禁卫军站在人群后方,他嘴角在笑,眼神里却是掩不住的杀意。 这就是平日里温和的三殿下,百姓赞不绝口的“圣贤”。 明明笑着,却令人止不住从骨子里升上来一股冰寒。 但是,他到底是人们一直放在口边的三殿下。 萧弘一挥而下,“苏绾勾结外贼,残害鄂州,亡我大燕百姓,人人得而诛之,本殿奉陛下旨意,捉拿朝廷重犯!拿下!!!” 那帮混混见三殿下也到场了,瞬间觉得自己有了大树,手下的速度更快了。 “连殿下都占我们这边,苏狗贼死定了!大家伙,冲啊!!!!” 混混们在光头的带领下更加凶狠,径直朝老妪撞去,仿佛那里空无一物。 人群之后,萧弘眼角微收,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弧度。 眼看着就要被木桩碾压成肉饼,老妪绝望地闭上双眼,将孩子紧紧裹在怀内,背过身去。 铮!!!—— ☆、第三十章 捏死毒蛇的七寸(终章) 密密麻麻的银针穿过木桩,顷刻间化作一堆粉末,洋洋洒洒落下,将混混们半埋起来。 粉末散尽,百姓们一时呆住。 苏绾一身靛色官服,笔直的身影站在门槛前,五指间还插着把未射出的银针,摇摇欲坠的大门已不知去向。 单淇带着太子亲兵拦在萧弘面前。 再看原本瘫坐在地上的那对奶孙,已被一名男子护在身后,只见他面若冠玉、气质凌然,百姓中不少人惊呼起来,一眼认出: “这不是咱们的战神,太子殿下吗?!!!!” “他没有戴面具!!!是不是太子的病已经好啦?!!” “太子殿下回来啦!!!!!”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时隔多年,终于又见到太子殿下了! “捉拿逆贼!” 萧弘毫无被阻拦的怒色,反而大喊一声,瞬间从府衙内涌出一群衙役,巡抚疾步前来,对萧弘作揖道:“臣等恭迎三殿下。” 说罢,便挥袖指示衙役将苏绾围起来,可惜还未近身,就被她一把药粉放倒。 巡抚瞪大眼睛,指着苏绾的鼻子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在本官面前下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截食指掉在地上,血液飞溅到周围的百姓身上,好几个直接吓晕过去。 巡抚捂着不断喷涌出鲜血的伤口,慌乱无神得到处跳脚,惨叫撕心裂肺! 他狂喊着向自己的下属求救:“救救我!快救救我!杀了那个贱/人!本官命令你们!快给本官杀了那个贱/人!!” 可衙役们非但没有一人上前救他,更没有一人执行他的命令,都惧怕地、颤颤悠悠地往后退了好大距离,将巡抚和苏绾二人站的地方空出好大一块空间来。 巡抚急得眼睛通红,仿佛随时都会把眼珠子挤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后腿?!都是死人吗?!养你们白吃饭的?!!啊?!!!!” 苏绾笑得眉不见眼,逼近巡抚,看着他一步步被逼到退无可退,腿抖得像个筛子,一个踉跄瘫倒在地。 苏绾蹲下身来,手轻轻抚上巡抚的脸庞,眼神柔和,仿佛在看一个需要同情的人,她凑近他的耳边,用着清晰又不失威压的语调,吐出那句听起来非常轻松的话: “胡巡抚,你以为,凭什么在克扣了朝廷的赈灾款和衙役的俸禄后,还能妄想所有人为你的贪欲负责,嗯?” 巡抚再无话可辩驳,失魂落魄地靠在一旁。 萧弘见巡抚这边已 分卷阅读53 无希望,干脆亲自上阵。 他举起佩剑,高喊道:“鄂州的百姓,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让你们妻离子散、生死离别的鼠疫就是这个女人搞出来的!还不快给本殿抓住她!还在犹豫什么?!就不怕她跑后再来找你们算账吗?!!!!” 萧烬忍不住直接拔剑向萧弘刺去,萧弘出剑相抗,两人就地打起来。 萧弘哈哈大笑:“大家快看呐!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殿下!看清楚了吗,他现在帮的居然是想要害死鄂州的苏逆贼!!!” 萧烬转了方向,刺向萧弘的脖颈,被他及时挡住,两刃相交间,喷射出点点火花。 “你休要胡说!分明是你……” “我怎么?皇兄莫要忘了,臣弟遭受拒婚之辱可都是因为你!!!” 人群立马骚动起来,一波盖过一波的讨伐声像尖锐的冰刺一般袭向苏绾,人群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苏绾手中的银针却怎么也使不出力。 都是无辜的百姓,可他们也是墙头草。 忍还是不忍? 苏绾犹豫良久,手腕刚有抬起的趋势,就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锣鼓声,震耳欲聋。 百姓们捂着耳朵,不得不停下脚步。 接着,褚商赋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苏绾望过去,这个家伙居然骑了一头驴,拿着个锣鼓敲敲打打。 见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他,他清了清嗓子,道: “咳咳,三殿下,您果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在我的庄子里打下的欠条?” 空气似乎滞了一瞬,鸦雀无声。 萧弘动作一滞,恰好给了萧烬可趁之机,剑刺入他的手臂,顿时脸色苍白一片。 “你、你在说什么,本殿不知!” 褚商赋笑道:“就知道你不会认。” 他拍掌道:“出来吧。” 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女人出现在禁卫军后面,她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狐媚的脸蛋。 是王秋莹。 她推着一辆手推车,车上装满了盐袋。 萧弘瞳孔紧缩,拼命给她使眼色,奈何王秋莹直接无视了他,挺直腰板平视苏绾。 苏绾走过去,“都带来了?” 王秋莹道:“一袋不落。” 苏绾用银针划破其中一袋盐,浑浊泛黄的盐粒露出来,散发出一股夹杂着硫磺味、似曾相识的恶臭。 是私盐。 她手中的银针拨弄着盐粒,挑眉道:“今天难得不下雨,我来给大家表演一个戏法吧。” 只见她抓来一只老鼠,喂它服下掺了大量这些私盐的井水,老鼠没有任何变化,她抓着老鼠来到光头面前,笑意渗人。 光头瑟瑟发抖,吼道:“你、你个贱|人!!你要干嘛?!!!” 即便他背后有个当大官的爹,是当地难缠的恶霸,可到底是对鼠这种生物惧怕到骨子里的。 鄂州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鼠疫。 这句话一直像个恶咒一样盘踞在每一个鄂州人的心头。 他蜷缩在墙角,那几个和他一起扛木桩的混混此时逃得一个不剩。 “你、你不要过来!滚开!!” 苏绾恍若未闻,步步紧逼,“你刚才不是挺享受看别人死亡的过程么,现在也让你享受一下。” 话落,她一把将老鼠扔在光头身上,饿极了的老鼠鼻尖耸动,嗅到了来自食物的香气,狠狠一口咬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头疯狂甩手,老鼠被甩掉,溜进下水道逃走。 他眼睛布满血丝,恐惧充斥他的整个身体。 光头的脸部肉眼可见地迅速肿起一个个脓包,他痛苦地伸手去挠:“好痒!好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疼!!!救命!!!救命!!!” 脓包被他挠破,恶臭的脓水滚滚而下,没一会儿,就有蠕动的蛆虫钻进钻出,恶心至极!!!! 光头抱头乱窜,所到之处,人群皆迅速散开,唯恐被他碰到。 他的皮肤很快变得黑紫。 这分明就是鼠疫!!!!! 苏绾漫不经心道:“大家别急着走啊,接下来才是好戏的高|潮呢!” 萧烬迅速扣住萧弘的胳膊,将之反扭至背后捆住,朝他膝盖窝处猛地一顶,他不得不跪下。 苏绾用银针划下一块萧弘身上的布料,放到井水中浸泡,直接强行扎针萧弘的穴位,使他不得不长大嘴巴。 她将这碗井水一股脑儿倒进萧弘的嘴里,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往后猛拉,几声咳嗽后,就听见井水咕咚咕咚地顺着食管流入更深处。 萧弘使劲咳嗽,仿佛这样就能把喝下去的水吐出来,但水已入肚,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很快,萧弘也出现了和光头身上一模一样的症状。 百姓一向敬重的眼里渐渐出现了一种名为惊恐的情绪。 这时,王秋 分卷阅读54 莹开口了:“禀报苏大人,民女王秋莹前来自首。” 此话一出,众人倒吸冷气。 这个时候突然来这么一句,到底所谓何事?! 大家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自闻到私盐那股熟悉的味道,就可以摸出七八分了,和鼠疫病患身上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还需要有个证据来证明,他们的猜测究竟对还是不对。 当然,大多这种时候,发展基本上已成定局,不过是缺个发言人罢了。 苏绾扔掉手中的银针,仔细擦拭自己的双手。 “哦?你要自首什么,说来听听。” 王秋莹向褚商赋看了一眼,他终究还是别过了头。 她知道,一切都太晚了,是她自己作孽,怨不得人。 王秋莹跪道:“民女罪该万死!民女不该受三殿下的蛊惑,就背叛夫君!更不该贪念那个三殿下许诺我的位置,而暗中助力三殿下,残害鄂州百姓!只为他栽赃嫁祸给太子殿下,好取而代之!!!” 她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只剩死路,干脆全盘托出。 原来萧弘为了得到富商褚商赋的银两支持,和他商谈不成,故意引诱褚商赋的妻子与他交好,并许诺替她保密,告诉她待成大业之日,她必定风光大嫁,成为中宫之主。 同时又以此作为威胁褚商赋的筹码,使褚商赋不得不帮他做事。 萧弘为了除掉萧烬,可谓是费尽心机。 他暗中唆使王秋莹在自己经营的私盐中掺毒,然后贩往鄂州,鼠疫就这样扩散开来。 然后他又将瘟疫栽赃嫁祸道苏绾身上,苏绾是萧烬的人,自尚药局那次选拔考试后后宫皆知。 只要这件事问题出在苏绾,那萧烬自然也逃不过被审查的命,到时他再做些手脚,燕皇必定会废了这个太子。 到那时,他萧弘自然就成了唯一合适的太子人选。 真是好一个计策! 不愧是伪善者。 萧弘见自己的事迹败露,再也顾不得温雅的形象,朝王秋莹破口大骂:“你个臭婊|子!真当老子稀罕你?!!!你怎么敢?!!!!” 褚商赋仿佛听了什么滑天大稽,哂笑道:“她是我的内子,夫妻之间总有矛盾,只要她不犯下次,原谅她又何妨?说到底,也不过是被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骗了。” 啪! 一个臭鸡蛋在萧弘脸上碎裂,发臭的蛋液与蛋黄混为一体,流了他满脸。 “呸!!”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朝他脸上吐痰,“混账东西!!!你要还是人老子就是撕碎你的恶鬼!!!!” 紧接着,一大堆烂菜叶子、瓦罐、石头……纷纷砸向萧弘,砸的他鼻青脸肿,满嘴都糊满了杂物,开口都困难。 百姓们还是不够解气,全都拥上去往死里对他拳打脚踢! 失了头儿的禁卫军顿时慌了神,只想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走,奈何身后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整齐划一、声势壮大,只见最前方的马匹疾奔而来,林将军高举圣旨,喊道: “圣旨到!!——” “三皇子萧弘为一己私欲活葬鄂州,罪孽深重!多罪并罚!” “就地斩首!!!” * 东宫一片喜庆,到处都是大红色。 单淇喜滋滋地端着面盆来到寝殿前,这几日他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手起,拳落。 哐!哐!哐! “殿下,日上三竿了还不起?今天可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屋内。 苏绾被惊醒,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去够挂在屏风上的衣物。 腰间袭上一只温热的大掌,稍一用力,苏绾又趴回了萧烬的胸膛。 她试图起来,腰间的大掌却箍得更紧。 苏绾推攘萧烬,被他抓住玉手按在胸前,手心是他加快跃动的心跳。 “快起来,还要给母后请安呢。” 耳边是萧烬慵懒的鼻音,他搂住苏绾的手臂收得愈发紧,半是耍赖半是撒娇道: “嗯~再躺一会儿吧,通宵真的好累,母后会理解我们的,她巴不得呢。” 待耳边再一次传来绵长的呼吸,萧烬睁开眸子,眼底是腻死人的温柔,他在苏绾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真好。 这一世没有再错过你,真好。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