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杉来了]余生请多指教》 分卷阅读1 【同人】《[杉杉来了]余生请多指教》作者:辰以北 文案: 有人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封腾和风腾摆在你面前让你选,你会选择哪个。 我愣了一下,才笑了起来:“你有病啊,封腾是我妹夫,乱开玩笑我可能会被逐出薛家。” 没错,封腾的确是我妹夫,我堂妹叫薛杉杉,是个可爱又幸运的女孩儿,不论是封腾还是风腾,本就都该是她的。 而我,你好,我是薛柳柳。 —————————— 抽风之作,主角薛柳柳!!!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因缘邂逅 女配 职场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芜薛柳柳 ┃ 配角:杉杉封腾 ┃ 其它:先婚后爱 一句话简介:死别扭和没心肝别扭的HE的故事 第1章 封腾还是风腾 有人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封腾和风腾摆在你面前让你选,你会选择哪个。 我愣了一下,才笑了起来:“你有病啊,封腾是我妹夫,乱开玩笑我可能会被逐出薛家。” 没错,封腾的确是我妹夫,我堂妹叫薛杉杉,是个可爱又幸运的女孩儿,不论是封腾还是风腾,本就都该是她的。 而我,你好,我是薛柳柳。 眼下,那个朋友似乎是撇了撇嘴,顺便附送了我一个真诚的白眼:“我当然知道封腾是你妹夫,这特么就是个比喻啊,比喻知道吗?指代爱情和事业!” 我又笑了一下,继而默默的岔开了话题。 她的意思我当然不会不知道,插科打诨蒙混过关也不过是因为,我在那一瞬间竟犹豫了一下。 我想,如果此刻这个人换作是杉杉,铁定是半分也不会犹豫的,她会斩钉截铁的告诉所有人,答案是封腾。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杉杉会打败封腾知性美丽的青梅竹马元丽抒,甚至打败围绕在他身边众多的美人如玉,而坐上封太太的位置,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固然是平凡普通,却也简单明净,没什么野心和城府,自然也不会摆架子和高姿态。 封腾需要的,便是这样一个能融化他绕指柔,她不用很优秀,只要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便好。 至于我,我不是薛杉杉,更没有如她爱封腾一般的爱过一个人,选择自然也不会和她全然相同。 所以,我犹豫了。 我从来不是一个多幸运的人,当然或许也谈不上多悲剧,普通而已。 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学历,大概比普通偏上一点的相貌,再有就是,从小就压在我身上不得不背负的来自父母不同寻常的过高的期待。 事实上,他们望女成凤的心态我并不是不能理解,我也愿意为之而努力去成为他们的骄傲,甚至是在亲友面前攀比炫耀的资本都可以,因为我知道,即便有面子的因素在,他们为我好的心总不是假的。 只是,在看见杉杉无忧无虑的脸时,在自己明明考了九十分却仍旧被关在屋子里学习时,总归还是会忍不住羡慕的。 我妈一生忙忙碌碌,日夜囿于卧室与厨房,生活平凡而又乏味,这样的日子早过怕了,才会把希望全寄托在我的身上,希望我能找个好的归宿,一生衣食无忧,生活富足。 这些我通通理解,但是多赞同却谈不上,不过是,到底还年轻,终究贪心的想要更多一些,譬如尊重,譬如独立,譬如,幸福。 很可惜,在我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并没能遇见这样的人,给我一场刻骨铭心可以为之生为之生的爱情。 唯一一场已经近乎要谈婚论嫁的感情耗时耗力害人匪浅,是我如今还不完的债,和人尽皆知的笑柄。 所以,无怪乎我在做选择时会犹豫,爱情这东西和股市着实有的一拼,实在是捉摸不透风险过高,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人,手里的那点积蓄都在熊市里被套牢了,委实再没有多余的钱去投入去翻本去赌了,倒不如抓紧手上的事业来的实在。 朋友似乎是也想起了游承浩的事,尴尬的补充了一句:“不是那样的爱情,我指的是真正纯真干净两心相悦的爱情。” 我愣了一会儿,才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好了,知道了。” 真是要命,我又开始打太极岔开话题了。 因为,直到此刻,我突然意识到,即便是没有这段失败的感情经历,我也未必就会义无反顾的投入爱情的怀抱。 说到底,我和杉杉还是不一样,她是一个真正可爱居家的小女人,没有那么多的雄图大志,只想和喜欢的人过着平淡温馨的生活,就像她和封腾借钱和我合开珠宝店,也纯纯粹粹是为了帮我还清债务。 但我不完全是的,于我而言,这个珠宝店的意义绝不仅仅是还债,更是我唯一的机会,是我想为之奋斗的事业。 无怪乎封腾第一次见面给我的评价是,聪明有野心。 分卷阅读2 所以,刚开始时,只怕他多少是有些担心单纯善良的杉杉和我在一起会吃亏的,甚至那些有意无意的防备,我大概都知道,说完全不在意,绝对是假的,但倒也能理解。 封家的人,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多少年,难道还会是什么纯善可欺之辈? 他才是真正的生意人,其中厉害关系比谁都算得清楚,哪里是个肯吃亏的,否则也守不住封家的家业。 只是,他这关心确实是多余了一些,我虽然并非没有羡慕过杉杉,但也绝不至于是什么因嫉妒而对着自己的妹妹耍心机的黑心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忙着自己的生活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有空去别人的剧里当什么恶毒女配。 至于野心不野心的,人各有志,在我看来,不论是凉薄还是功利,只要不伤天害理祸及他人,其实都无可厚非,人总是自私的,谁不想成功呢? 不过这些事,如今想想,倒像是很久以前了。 我回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小了一些,只是我没有带伞,又急着回去拿落在书房里的文件,到底还是弄得差不多整个人都湿了,春日薄薄的衬衫紧紧的贴在后背上,头发也湿漉漉的黏在脸和脖子上。 张妈大约是看见了我的惨状,不知从哪儿拿了条干毛巾出来迎到了门口,着急道:“下雨了夫人怎么不让家里的司机去接呢?湿成这样感冒了可怎么好?还好我刚刚熬了姜汤,一会儿一定要喝一碗才行。” 张妈在肖家也有十多个年头了,算是家里的老人,连远游在外的肖太太也会给她几分薄面,而且她做事麻利,也不会势利的看人头,从她对待我这样一个空挂了个夫人头衔的人也上心的很就能看出来。 我接了毛巾,笑着应了声好,就听见张妈继续道:“我给你们端姜汤去,肖先生也喝一碗吧。” 我一愣,略微抬眼,果然就看见肖芜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难得的没有西装皮鞋的穿正装,而是顺手套了一件米白色的圆领针织衫,一双修长的腿交叉的随意摆着,显是一副休闲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上班回来了还是没去。 眼下,他显然是也看见了我,便放下报纸,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把自己弄的狼狈成这个鬼样子?” 我站在两米开外,都能感觉到他的不悦,硬着头皮进门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还好我今天穿的衬衫不是白色! 第2章 结婚和体面 别误会,我会庆幸自己穿的不是白衬衫,和害羞之类的没有半毛钱关系,当然我也不是担心在他面前走光云云。 因为“湿身”,白皙的肌肤在湿透的衬衫下若隐若现而惹得男主狼性大发在沙发上就给办了之类的小说情节是绝不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的。 我这般庆幸,主要还是怕让他太丢面子,肖氏当家人的新婚妻子当街上演“湿/身/诱/惑”,估计很快就能被当成公商界新闻公司丑闻,很可以被对手公司拿来借题发挥的炒一炒。 至于什么关心不关心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是这样,不过是互相全了对方的面子。 肖芜已经恢复了他惯来的面无表情的样子,我在心里检讨了一下自己,便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得起他来。 他会与我结婚,原本也就是为了体面两个字,但就连我自己大概也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估计很有些不体面,特别是在像他和封腾这样体面的家庭,所以也不怪乎他会给我冷脸。 我自知自己不是什么气质优雅大方得体的大家闺秀,只好信奉着勤能补拙的真理,极力想给他装的好一点,可惜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在懂行的人面前总还是会露馅的。 似乎是因为我没有说话,肖芜难得的开口多说了一句:“为什么不叫司机去接?” 我愣了一会,才终于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赶时间,就没叫。” 我赶时间是真的,但这中间又确实还有另一个原因,毕竟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总不能别人对你客气点你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我跟着妈妈去一个有大房子的阿姨家做客,那个漂亮阿姨拿出了我从没见过的包装精美的糖果和零食招待我,让我把那当做自己家随便吃随便玩,我便果真拿着玩具在花园里玩的不亦乐乎。 结果不久之后却在别人那里听见,那人说我是没礼貌的乡下小丫头,当时我便觉得,大人们的世界真是太奇怪了。 而如今我自己也成了大人,便也就知道了什么叫虚伪与客套,我和肖芜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还是分清一点的好,若是欠了他太多,到时候一拍两散却是极不方便的,很难把账算的清清楚楚。 肖芜眼神冰凉的看了我一眼,应了声嗯,就不再说话了。 我当然不会去自讨没趣,于是讪讪的上楼准备换身衣服。 心里就好气又好笑的想: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成功人士有钱人都是这样惜字如金的,我和肖芜同住一个屋檐下近一个星期以来,听他说话就从来没有超过二十个字;不知道他和他那个据说喜欢 分卷阅读3 的不得了的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冷冰冰的,还是果真如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秒变小公举。 我想起前段时间可流行的一句话:并不是他高冷,而是你不是XX。 啧啧,可惜,到了如今,却是他再喜欢也没有用了,他就是再不情愿,现在还不是不得不和我绑在一起,呜呼哀哉,可怜!可怜! 我只用了十五分钟,就换好衣服吹干头发搞定了自己,拿着文件下楼的时候,肖芜果然还坐在那里。 我有些苦恼,和他打招呼怕打扰了他看报,不和他打招呼又显得太过敷衍而没礼貌了些,纠结的那么一会儿功夫,果然就被张妈逮到了:“夫人这天气是还要出门?把姜汤喝完再走。” 我终于找到了台阶,也顾不上烫不烫了,咕噜咕噜喝完了姜汤,说了声张妈肖芜我先走了,就要跨出门去。 却是一只脚刚跨出门就被叫住了:“等一下。” 肖大少爷慢慢的喝完了属于他的那晚姜汤,又优雅的抹了嘴,才朝张妈吩咐道:“让孟凯把车开出来。” 他似乎这才终于看见了一只脚跨在门外的尴尬的我,语气淡淡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自然没有说不的权力。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大了,漫天的大雨中被他揽着肩笼罩在同一把伞下,气场全开的肖先生人高腿长,我穿着不算高的高跟鞋也不过只到他胸口上面一点。 他似乎是嫌下雨麻烦,一路走的大步流星,我跟的亦步亦趋踉踉跄跄,恨不得小跑追上他,却碍于他箍在我肩上的手不得动弹,行走间不可避免的撞在他的胸口上,鼻翼间便全是他薄荷般冰冷清凉的气息。 我略微抬眼,看着他不知何时已柔和下来的脸色,突然就觉得心烦意乱。 于是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距离,凉凉的雨水很快打湿了我露在伞外的一小块肩膀,我却觉得有些安心。 肖芜很快就把我扯了回去,语气不耐道:“不要一直动来动去。” 这回我就真的不动了,从善如流乖乖的站在他身边。 他的脸色甚至比刚才还要冷上几分,我却觉得内心毫无波澜一片宁静。 我感觉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觉得他的冷脸能让我有安全感。 我是一个活的特别现实清醒的人,早没有了做梦的心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我比谁都清楚。 像肖芜那样,不论外表还是家世都无可挑剔的人,若是再对你温柔起来,一次两次或许还能一笑置之,久而久之我可没有把握能够抵抗的了。 可是演戏的时候若是假戏真做了,这场大戏散场的时候又要怎么潇洒抽身,我可再没有兴趣去当别人口中的笑柄了。 我和肖芜的遇见乃至结合,说来也荒唐,充满了坑爹的戏剧性。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场商业晚宴上,封腾带着杉杉出席,便顺带捎上了我。 当时适逢珠宝店刚刚走上正轨,我心想多认识些人总是好的,或许还能找到机会给我们的品牌刷刷脸熟度。 晚宴果然星光熠熠阵容豪华,从商业巨子到天王巨星,甚至艺术大师都有,我在封腾的介绍下认识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了S市珠宝界的龙头企业肖氏的掌门人——珠宝大亨肖芜。 肖氏和风腾一样,都算是商业世家祖传下来的基业,但是肖家比封家的情况要复杂的多。 封家人丁单薄,封腾自然是唯一无可争议的继承人,肖家却是出了名的人丁兴旺,肖爷爷健在不说,他那几个叔伯和堂兄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在这样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势下,肖芜却能稳坐肖氏掌门人的位置,撇开他那变态的能力不说,手段狠厉可想而知,自然不是我招惹的起的。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清高的人,躲开也并非我不想和他攀交情,只是如今攀交情这事儿大抵也算门学问,凡攀关系讲人情交朋友的,自然存的是以后能用的上的心思,谁也不是傻子,还能单方面被你利用不成?! 说到底帮助都是相互的,想攀交情即使能力家世不是相当也不能和人家差的太多,否则这交情谁让你攀? 我自知以我如今的位置,怎么看也不像能和肖大少爷攀点亲带点故的。 于是站在杉杉旁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着封腾和肖芜话中有话你来我往的交流,看着杉杉站在封腾旁边甜甜的笑着分明是没看出他们话里的暗流汹涌,意兴阑珊之时却忽的觉得那人的眼光越过封腾和杉杉的肩膀落到我的身上,仍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眼神却明亮犀利,好似能透过那身浅白色的礼服,看穿我与这场合的格格不入和极力伪装仍旧捉襟见肘的不适来。 第3章 同人不同命 事实证明,同人不同命这句话绝不是没有道理的,譬如说,同样一件事,主角和配角的际遇绝对会全然不同。 主角因为好奇四处乱看乱走,通常总会有些奇遇,言情风的大概是邂逅了男主或者备胎,并因此对她另眼相待并慢 分卷阅读4 慢爱上了女主;武侠风的也许是无意间捡到了武林秘籍或遇见了世外高人,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并抱得美人归;宫斗宅斗的说不定会无意间撞破了什么秘密与奸情,从此开启金手指模式上帝视角并走上人生巅峰。 而配角就不同了,套路千奇百怪,过程百转千回,但是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就是坏蛋都得死。 所以说,没有主角光环加持最好还是不要在别人家里乱走的好,看见些不该看的事,遇见些不该遇见的人,那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再次撞见肖芜仍旧是在一场晚宴上,不过倒不是商业晚会,肖氏掌门人的生日,集齐了S市半数以上有头有脸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召唤神龙。 我也仍旧沾的是杉杉的光,纠结半晌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宴会举办地是肖家本家的别墅,古老的欧式城堡建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古朴庄重,很有历史感和年代感,却半点不会让人觉得陈旧没落。至于里面,自然是可以想到的装潢精致,富丽堂皇。 不过我对它印象最深的倒不是那些,而是它确实有些大的吓人,以至于宴会中途好不容易能找个地方喘口气的时候我甚至下意识的没敢走远,迷路奇遇记这种情节都是属于可爱冒失的鬼马女主角的,情节发展大抵是霸道总裁一手将女孩撑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一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使她明亮的眼睛被迫的对视着自己,邪肆一笑:“如果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很好,你成功了。” 至于在我这,充其量是丢脸卖蠢,本来就藏拙藏的小心翼翼了,还不安分点,难道真要像小丑一样靠出洋相引得全场瞩目? 谁知就是这样原本为了周全的考量,使我在阳台上再次撞见了肖芜,准确的说,是似乎正在和某个气质上佳的美人上演分手戏码的肖芜。 虽不知是谁甩的谁,只是肖大少爷脸上的表情着实不好看,和方才在宴会开始在大厅讲话时冷清矜贵、气场强大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我有些惊奇,心道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惯了他似笑非笑成竹在胸的样子,原来竟也会和我们普通人一样,露出这样愤怒却无奈的表情? 只是不知道,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的女子又是何方神圣。 彼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大厅内推杯换盏气氛正是一片火热,模模糊糊间听见似乎是有谁在喊我的名字,这种的情况下最好的处理方式本该是趁着他们没发现轻轻转身溜走,既不会打扰他们徒增尴尬,也好明哲保身省得被波及,只是我到底反应不及,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走的时候,便见肖芜早已恢复了原来的表情,眼下正冷冷的看着我。 早在发现我的第一眼时他就已经条件反射似的快速把身边的女子护在了身后,便全然阻断了我的视线,显然即便分手了,仍旧是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可惜方才的惊鸿一瞥,我便是想装瞎也早已来不及,被他牢牢挡在身后,却依旧光华难掩的那位女主角,分明便是方才在宴会上大出风头的影坛新天后,陈侑溪。 事实上,对于娱乐圈的事我向来是不太了解的,不热衷也没有时间。 我自认能力有限,一个珠宝店便已让我疲于奔命,自然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关注绯闻八卦,关于谁谁谁的恋情曝光,谁谁谁刚拿了国际大奖,谁谁谁又和谁撕逼大战了这样的娱乐圈大事件,也是偶尔听见店里的微博控小姑娘们嚷嚷才能勉强知道个大概,这样和杉杉双宜聊天的时候也不至于完全接不上话。 说来有趣,自开珠宝店以来,我不时就能听见类似于聪明有能力、职场新女性这样的大概算夸赞的话,我一律笑笑不说话,心里却是知道的,哪有那么简单,天知道我已经多久没有去电影院看过一场电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一下,至少我装的甚是从容,至少在她们看来我是很轻松又游刃有余的样子。 我并不是在为忙和累而抱怨,当然更没有什么可骄傲自得的,说这些只是为了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别因为人家随口的几句夸赞就飘飘然的全然忘了那些手心出汗的忐忑和累成狗的辛苦,还真以为自己天赋超群动动手指喝喝茶就可以轻轻松松就走上人生巅峰了。 真相是,我和封腾或是肖芜他们远不是一类人,没有那样优渥的生活背景和耳濡目染的环境,天赋或是能力之流更是不敢比,更努力也算公平,贵在自知而已。 扯远了,说这些本是想说,像我这样对娱乐圈的记忆几乎还只停留在吴彦祖梁朝伟时期的人,却也是认得陈侑溪的。 近几年来,加诸在她身上的头衔不仅多,而且几乎每一个都亮眼的不像话,最年轻的影后,出身好气质佳,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有名的钢琴才女,这些特质任何一个放在别人身上都是很值得宣传说道的,眼下凑在了一个人身上,可见成为传说是迟早的事。 不过这些倒都不是眼下的重点,以为我突然想起一件最要命的事,我似乎无意间从我那位秘书小姑娘那儿听见过,这位传说对外宣称的一直是她单身,没有男朋友!! 我突然就有一些理解并同 分卷阅读5 情起肖芜了。 肖芜依旧面寒如霜,眼神冰冷,显然,我来的很不是时候,他们这些大人物的事,还是感情纠葛,怎么看我能探听的! 我无意间知道了些不得了的事,惹了大麻烦不说,还开罪了肖芜,不由又是心惊又是冤枉,心道我不过是寻着机会来阳台透透气,谁知就会撞见这样的事。 忐忑不安之际只好自嘲的想,幸亏这是在现代社会,不兴一言不合就杀人灭口那一套! —————————————————— 大概是我这一通回忆杀的发呆耗时实在有些长,肖芜难得的主动开了腔,语气仍是淡淡的:“今天是周日。” 这一句实在没头没尾,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就怎么也听不太懂,若不是对象是他,我实在很想发个摊手的表情告诉他,先生,你这话我没法接。 今天是周日,所以呢?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肖芜就也静静的坐着,半点没有要给我解释的意思,可是眼神却也不曾移动半分,摆明了是要我答话的。 我不由得又是一阵头疼,心说大神诶,我们的亲密度和默契值不够,做不了夫妻任务,脑电波交流技能也尚未get,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种高级程序暂时用不了,有话不能好好说? 只是到底拗不过人家,冥思苦想的猜测半晌才勉强想到一点点,于是试探道:“呃,是啊,不过最近珠宝店有点忙,我反正周日也没事就过来看看。” 我想他大概是想表示,今天是周日,他手上管着整个肖氏,尚且能悠闲地坐在这里,怎么一个小小的珠宝店就能让我焦头烂额的忙到整个周日都不得消停。 显然我运气好猜到了点子上,肖芜终于抬了抬眼皮,看着我道:“你并不是非要出来工作,没有必要忙的像国家元首一样。” 是陈述的语气,并不带个人情绪,也没有对小人物的不屑和鄙夷,但是言外之意很明确,肖家不缺我这点工资,也不会养不起我这个人。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按照电视剧的套路,自尊心过强性子倔强的女主角应该一脸伤心的把钱甩到他面前,神色受伤道:“你以为我工作只是为了钱吗?你以为钱能买到一切吗?” 这话我委实说不出口,钱当然买不到一切,但真的可以买到很多东西。 我并不觉得多受伤,以肖芜的性子,那句话大概也就是单纯的陈述事实,并不存在太多的感情色彩,我也没有必要钻牛角尖,非扯到什么不尊重我的工作上面。 不过我自然也不可能接受他的提议,我没兴趣当金丝雀不说,他也养不了我一辈子,只好苦恼道:“现在不行,我还有心愿没有实现,不能退休。” 肖芜似乎是挑了挑眉,难得的有了几分好奇的神色:“哦?” 我笑了起来:“虽然这个愿望实现难度有点大,肖先生,比起被你包养,我更想要挣钱养你。” 第4章 演员 我当然不是真的准备挣钱包养肖芜。 苍天作证,以肖大少爷的身价,我就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扎根在那个珠宝店里,十年后也未必能买得起他一根手指头,幸而我也真没动那个心思,所谓愿望纯粹就是为了缓和气氛所开的玩笑。 肖芜那张百年不见表情的脸上红红白白的,连嘴角都有些抽搐,我干笑了两声,心道怕是玩笑开大了。 车子在弯道上忽然猛地一个急刹,我重心不稳的往前栽,幸而有前座的座椅挡住才不至于滚下去。 回过神时便见肖芜仍旧笔直的坐在位置上,他的脸上半点狼狈之色也没有,只微微的皱了皱眉,看着驾驶座的青年语气不悦道:“你手抖什么?” 孟凯镇定的应了声是,声音却微微有些颤。 我撇了撇嘴,心说大神果然是大神,气场太鬼畜了,人家一个眼神估计都比我吼十句管用。 事实上,孟凯也不能不说是个极硬气的人,也就是因为这样,肖芜第一次在梦千代门口遇见他时,才会多看了他几眼。 彼时正是午餐时间才过,不断有人结伴从门口出来,无不是衣着讲究家境优越的富家子弟。 他不声不响的走到几个混在一处的富二代身边,拿出藏在身后的铁棍突然就发狠的往旁边那辆兰博基尼抡去,他力气极大,钢硬的铁棒被他抡的虎虎生风,那几人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时,崭新的车瘪的瘪碎的碎,几乎已经不能看了。 后来的事就显而易见了,孟凯被打的头破血流半死不活,眼睛里的狠劲却是始终看得人心头发颤。 几乎要失去知觉之际却觉得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拳打脚踢突然消失了,眼前是一双擦的锃亮的皮鞋,然后他听见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缓缓道:“还能开车吗?” 这个人自然是肖芜,他本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无缘无故的善心大发也不是他的风格,管了这摊子事纯粹是一时起意。 他在S市的名气极大,在那个圈子里更是尤其, 分卷阅读6 便是这帮向来无法无天的富二代官二代也不得不忌惮三分,虽心里暗自奇怪肖家那位当家人怎么会掺和这摊子事,只是面子却还是不得不给的。 孟凯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肖芜这才慢慢的向他们递过去一张名片,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人我带走了,至于车,几位可以打我的电话。” 虽然,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接到这个电话。 那天最后车还真是孟凯开回去的,他身上伤口一堆血渍斑斑,硬是一声也没有吭,肖芜从头到尾都只是在一旁看着,任由他身上的血污和泥土蹭到他驾驶座的真皮靠背上,不曾扶他一下,也没有问半句缘由。 今天正好跟了他许多年的那个司机陈林突然病了,于是孟凯就成了他的司机。 后来考虑到陈林的年纪和身体,便没再让他继续开车,孟凯也就跟着他一直到现在。 他本是一匹狼,性子最是硬气强悍,但也就是因为这样,一旦对谁服气了,便像被驯服了一般,会服从到骨子里。 肖芜手下的人从来都□□的很好。 孟凯又本就是沉稳利落的人,绝不是个会轻易失态的,只怕便是哪国总统真的出现在前面,他也能目不斜视的继续给他boss开车,好似开车是他生命中最美的事情似的。 哪里像现在,虽然握着方向盘的手仍旧稳如泰山,人也是正襟危坐俨然一副选择性失聪失明的样子,但脊背绷得死紧,方才那一下急刹这样的低级错误便是最好的证明。 能让孟凯做出这样的反应,啧,看来我这个玩笑开得委实有点过了。 哈哈哈哈。 肖芜这下是真的彻底不理我了,甚至靠在座椅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后座上,想塌着腰做一个葛优瘫的样子,却碍于肖大少爷在场,不得不摆出一个端正得体的坐姿,背挺得笔直。 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今天又淋了雨的原因,眼下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不知为什么腰也酸腿也疼。 偏偏还是这样正襟危坐的姿势,委实是谈不上多舒服的。 只是,我扯了嘴角有些无奈的想,若换了是陈侑溪,想来必定更加落落大大气质高华,我虽然比不了也不想比,至少也该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别丢了肖芜的脸才好。 啧,死要面子活受罪,我迟早会被自己这好强的性子给害死。 车子很快就到了珠宝店门口,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肖芜早在上一个路口就已经和我坐近了些,我看着他先下了车,然后绕到另一边帮我拉开车门,脸上已经换了淡淡的笑意,就也微笑着把手伸给他。 我想起一句略显粗俗的古话,叫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当然,在现代城市对许多人来说应该是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我虽然没演过戏,电视剧总还是看过的。 肖大少爷与新晋影后陈侑溪关系匪浅,演技自然也是一流的,温柔的恰好到处,眼下这一套动作做的自然而熟练,惹得店里不少小姑娘透过玻璃门偷偷望过来,双手捧脸眼冒桃心,我心下好笑,有样学样,这个配合总算打的不差。 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在别人看来,想来必是如胶似漆的新婚模式。 孟凯把车开去停车场,肖芜便牵着我的手往店里走。 我本是想让他把我送到后便回去的,毕竟肖大少爷时间宝贵,这般陪我耗着实在让我过意不去,只是临下车时又改变了注意,蓦地想通了,肖芜送我来本就是为了演个体贴恩爱的戏码,要是现在让他回去了,才真是浪费了他的时间。 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也就懒得想七想八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挣开了他的手。 肖芜面色难看的看着他空空的手心,想来是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脸色如霜。 我挑眉笑了笑,才上前挽了他的手。 高攀也好,委屈也罢,局势既然已不可更改,那我便不能总占下风。 肖芜大概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套路,略微怔了怔,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继而看着他被我挽着的胳膊,似笑非笑道:“柳柳,依我看你晚上莫非是不想睡觉了?” 我窘的差点没摔死。 饶是自认绝非什么牵手都脸红的纯情少女,眼下脸上也忍不住有些发烧。 还真是一点不肯吃亏的,啧,我还是占下风就占下风吧,肖大少爷不是谁都有命能捉弄的。 第5章 淇奥 拜肖大少爷出神入化的演技所赐,走进“淇奥”的时候,我们毫无意外的收到了来自众人的注目礼。 幸而肖大神平常显然积威甚严,气场太过鬼畜,故而即便方才我们在窗外演了那样一场秀恩爱大戏,大家也没敢八卦的太过分。 顶多是在肖芜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扔给我几个促狭又暧昧的眼神,又或是摸着下巴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我一概佯装不知,强行失明,仗着自己的脸皮厚度挽着肖芜进了办公室。 分卷阅读7 事实上,这个珠宝店本来的名字并不叫淇奥,当年我和杉杉开店之初也曾煞有其事的翻阅了新华字典和取名大全,想取一个大方有内涵的名字。 犹豫了好几天也讨论不出个结果,便半带玩笑的求助了度娘,这一回倒是收获颇丰,得到了许多诸如珠光宝气、金生缘、冰晶之恋、玉镶金等喜庆又接地气的名字。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哈的笑了半晌,这回倒是懒得纠结了,随手取了个“于归”。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子之于归,宜室宜家。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宜室宜家,只是细细想来,似乎也确然不太重要。 毕竟,当初我虽然也从游承浩那里收到过精致贵重的戒指,几乎要上升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但事实证明他并不值得;而如今,肖芜倒是样样都好,可跟我并无关系,同理我好或不好亦不在他关心范围内。 坦白来说,这个名字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不过是为了让它显得不那么俗气的烂大街而已,用网上的话说,大概叫,好清新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后来肖芜带着人来做评估的时候,倒是多看了这个名字几眼,眉心紧蹙。 我站在他旁边,面上一副淡然处之不失风度的模样,其实心里亦是上下不定,便听他淡声道:“诗经?” 我自然捉摸不透他话里的意思,只好微笑着点头应是。 肖大少爷抬步往店里走,声音里仍旧半点起伏也没有:“换成淇奥。” 我:“……” 换个名字难道就能对珠宝店的业绩产生多大的影响?我至今也仍旧表示怀疑,不过金主大人开了口,自然没有不照做的道理。 我早已过了好奇爆棚,为天真买单的年纪,又何苦一门心思的纠结着真假对错,比起事事都要深究出个原因来,更多的时候,我更愿意求一个我想要的结果。 只是我不深究,总有人会对此感兴趣,譬如说我那个呆萌可爱,而近些年来更是被某封姓大老板养的愈发元气满满的堂妹,薛杉杉同志。 事实上,当初杉杉和封腾刚结婚的时候,双宜也曾边吃狗粮边略带忧虑的和我讨论过,无非是担心心无城府的杉杉会被封腾吃的太死,封腾太过优秀惹眼,感情又更是善变难言。 小职员遇见大boss,还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我想起曾经见过的苦逼兮兮的给封腾当着挑菜工的杉杉,和旁边的封腾面无表情,眼神却是专注温柔的看着她的模样,便有些无奈的冲双宜挑眉笑了笑:“不然你也去欺负杉杉试试?” 看封腾会不会neng死你! 说到底,愿意给封腾挑菜的大有人在,愿意被封腾“欺负”的也绝不在少数,甚至给封月献过熊猫血的都还有一个周晓薇,可是最后成了封太太的,不过只有一个薛杉杉而已。 从她出现开始,封腾就往她身上贴了一个特别标签,连续不断的猪肝饭,总裁办公室的出入令牌,亲自发送的转正短信,这样的特别对待,若是还被怀疑真心和诚意的话,只怕真是有人该给他喊一喊冤了。 那是他藏在家里的封太太,便是欺负也只能自己小小的欺负一下,别人是决计碰不得的。 我和双宜总是习惯把她当孩子护着,怕她吃亏,怕她受伤,但如今看来,或许她才是最不需要我们操心的。 扯远了,杉杉没心没肺的问起“淇奥”的由来的时候,肖芜正在给我换鞋。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蹲在地上给我换鞋。 我强装镇定的一下一下的敲着键盘,其实心里早就七上八下的打起了腰鼓,恨不得找个地洞避一避,当然不是害羞和不好意思,而是吓得。 我从来就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就是真想要占人便宜也得挑挑对象,肖芜在这生意场上这么多年,想拿他当人傻钱多的冤大头的又何止一个两个,结果呢,哪一个是能得了好处全身而退的,大多是被卖了还不自知的。 以至于眼下我觉得被他握住的脚都有些发麻,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无意间偷坐了龙椅,不但没被怪罪,还让陛下给你捏了腿,但其实,保不齐他哪天想起来就能弄死你。 肖芜从给我脱了鞋之后就再也没有动作了,我尴尬的光着脚坐在那里,心说果然馅饼砸不到我头上,管脱不管穿算怎么回事啊? 肖大少爷全程都没有说话,我都准备要自己穿了的时候,才听他声音沉沉的开口:“湿了为什么不说?”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倒不再是那副惯有面无表情的模样,低头给我穿起了鞋。 后脚跟上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继而便是肖芜熟悉的声音:“脚磨破了为什么也不说?” 是有些无奈的语气,带着三分不易觉察的疼惜,他说:“柳柳,你怎么总这样?”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讨好似的去抱他:“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鞋子大概是他方才特意让孟凯去买的,平底不打脚,很合适又舒服的款,外面的雨也已 分卷阅读8 经停了,天空一片清新明净,透过窗户,可以看见窗外的万象百态、人来人往。 肖芜的怀抱很暖,我却觉得有些凉。 我并非报了什么期望,只是一时不查,仍是有些心寒。 看了半场戏的杉杉在一旁捂着眼睛叫了起来:“柳柳,辣眼睛啊!”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又捏了捏自己的腰,愁眉苦脸道:“简直不公平,为什么你被肖芜这样养也不胖,我就被喂的越来越胖了啊!” 我就笑得满不在乎的去捏她的脸:“啊呀呀我就是怎么也吃不胖啊,颤抖吧少女!” 心里却在想,这就是真的和假的的区别了,知足吧少女。 那双鞋,我今天穿了一天,和他在一起半天,他从没提过半句不妥,直到方才。 肖先生的视线正对窗口,想来是比我偶尔转头时的惊鸿一瞥看的更清的,自然比我先知道谁来了。 佳佳在外面敲门,说是有重要的客人来了,被这么打搅两下,杉杉早忘了刚问的什么“淇奥”的由来,接客人去了。 我把没弄完的文档资料保存好,用手揉了揉眉心。 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刚才就在窗外,现在也该到店里。 我和肖芜从办公室出去的时候,杉杉正和陈侑溪坐在沙发上,拿刚才我和肖芜的事开玩笑,陈影后的笑容虽然仍旧完美,但显然多少有几分复杂和尴尬。 杉杉和她的关系不错,大约是难得碰见一个不盛气凌人又和封腾毫无关系的大明星,颇有些相识恨晚的意思,她这样的姑娘,生性善良又好脾气,不会算计也从不耍什么心机,好多事都不懂,偶尔却能莫名戳到你让人觉得暖的要命,自然是很难让人讨厌起来的,即便是当初的丽抒,最后也成了她真心的姐妹。 并不像我,想的多顾虑也多,习惯了一个人,倒是和谁都没有不和,但也和谁都隔着三分。 虽然,即便这些缺点我都没有,单就一个肖芜摆在那里,我就没办法和陈侑溪当什么好姐妹。 事实上,关于他们两之间的事,我也实在不甚了解,除了当初阴差阳错的在阳台撞见的那场争执,其他的一概不知,譬如肖芜结婚时她是什么想法,譬如他们如今的关系,又譬如为什么现在还可以在任何场合见面时都若无其事的寒暄。 只是想来也知道,我尚且懂得不轻易和人撕破脸,更何况是他们,一举一动都被大众看在眼里。 我不清楚,干脆也懒得去打探,说到底是人家的事,无意间撞见了是没办法,上赶着知道更多就是自找了。 他们以后要是想和好,我绝不会当什么恶意破坏的狠毒女配,但是让我去当什么红娘和事佬,也就算了,掺和不起也懒得多管闲事。 终究人生在世,哪能事事称意,我尚且自顾不暇,又何必还到别人那里横插一脚。 啧,拯救世界这种事,还是让主角来吧。 第6章 喵呜 回程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 仍旧是孟凯开车,送我和肖芜回去。 大约是我下午那场戏演的挺逼真,肖大少爷看起来心情不错,快到家时还让孟凯停了车,说要走路回去。 我自觉的跟着他下了车,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久坐确实该起来多走走,人肖先生陪我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现在散散步也无可厚非,只是我累得要命,实在是用不着运动了,现在根本脚都不愿意抬,只想跟车坐到家门口。 雨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天空甚至还飘着几片云霞,沿途风景甚是清幽,可惜我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情。 肖芜走的并不快,我总算可以不太费力的跟上他的脚步,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并没有人,用不着笑容僵硬的装出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 一路无话,快到的时候肖芜却突然偏头看着我,淡声道:“和我散步你很不乐意?” 虽说是个问句,但分明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我一阵头痛,下意识的就想反驳,被他那样淡然的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望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确实不愿意跟他散什么步。 肖芜仍旧站在原地,不催促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我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由得就哭笑不得的想,该怎样才能让他这种从小优秀到大的天之骄子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的,英语像母语一样流利,管理起公司来得心应手自带气场。 没有他那样高的效率,便只好比他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我也想清晨睡到自然醒,平时浇花看书听音乐,傍晚在黄昏下散步,心情不好了就满世界的旅游,可是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一定的物质条件允许之下,操心好了柴米油盐,才能去追求生活质量。 而我目前的状况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后,根本就累得动都不想动了,什么浇花看书散步都没有大睡一场来的实在。 我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好了语言 分卷阅读9 ,赔着小心道:“也不是不想和你散步,准确的说,应该是我眼下不想和任何人散步。” 肖芜很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抬步继续往前走,大概算是接受了我这个理由。 我终于松了口气,也跟着往前走。 谁知没走几步,便觉得裤脚被什么东西咬住了,我微微一惊,回头就看见了拖住我裤腿的小东西。 是只瘦瘦小小的小奶猫,大约是被刚才那场雨浇了个透心凉,再在泥水里滚一遭,就很有些连本来毛发颜色都看不清的意思,看起来连奶都没断,也不知道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肖芜也已经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死死拖住我裤脚的小东西,半晌,面无表情的点评道:“中华田园猫。” 我:“……” 肖大少爷认真的仿若研究年度报表的神情实在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深吸了口气,才终于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肖芜似乎是瞥了我一眼,而后又看了看猫,盖棺定论道:“临清狮猫。” 我:“……” 大神就是大神,脏成这样你是怎么看出它的品种的?!哈哈哈~ 坦白来说,我对猫猫狗狗的品种向来没什么执念,中华田园猫或是其他名贵猫种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人生在世,已是在不经意间便被分出个三六九等了,何必还要在它们身上再来一次。 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实在没有什么东西,我翻来覆去的找了半天,才在小袋里找出了一块饼干,撕开了放在小东西面前,而后起身继续往前走。 我对这些可怜又可爱的小东西有着起码的尊重与善意,看见可爱的会想逗一逗,碰巧遇见了流浪猫狗,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会喂一喂。 只是到底算不得真正的爱心人士,真的去养,却又是从没有想过的。 生活教会了我现实,我养自己尚且养的磕磕巴巴,更遑论再多添一个甚至几个,付不起这个责任,也不愿意给自己多添些麻烦。 就譬如眼下,我觉得小猫可怜不假,但是并没有准备抱回家养。 而事实证明,事与愿违是人生常态,我对自己有限的好心有着深刻的认识,但并不代表别人也能看出来。 譬如说吃完那一小块饼干后,摇着尾巴追上来,轻车熟路的叼上我的裤脚的小东西。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它像个拖把一样,随着我走路的步子,在地上一路拖行,它似乎以为我是在跟它玩,还觉得很有趣似的,喵呜喵呜的耍的起劲。 全然不知,我是真的不想要它。 不知怎么的,便生出了几分类似于辜负后的愧疚情绪。 肖大少爷全程都只是站在一旁,一副饶有兴致的围观群众看戏脸,半点给我解围的意思也没有。 我忍不住抬手扶额,眼睁睁的看着小东西拖着我的裤脚一路进了肖家大门。 心说,我平常认识的猫都是矜持又胆小的,不熟悉的人轻易摸都不让摸的,今天这只倒是自来熟的很,于不要脸一途天赋异禀,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喵。 我妈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给“喵呜”泡奶粉,肖家连只宠物鱼也没养,显然不会有什么宠物专用奶粉,所以泡的是我常吃的那种,也不知有没有关系。 小东西刚洗完澡,把那身泥洗干净后,总算露出了本来面目,一身白色的长毛,眼下正摇头晃脑不停的跳甩头舞,水飚的到处都是。 我把泡好的奶粉放在旁边凉,一边接电话一边拿了干毛巾给它擦水。 没说两句就听我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柳柳啊,肖芜呢?” 短短一句话,顷刻间就冲淡了接到家人电话的喜悦。 因为某种人尽皆知的原因,我妈对肖芜有种莫名其妙的近乎狂热的关注,这种感觉,大概类似于古时候削尖脑袋终于把自己女儿嫁入大户人家的父母,既想要在女婿面前充一充长辈的面子,又因为身份家世的原因而对其有着某种程度上的自卑与惧怕,所以怎么都显得低人一等。 这些我仍旧可以理解,只是这种时候,还是会莫名有些刺耳。 就像杉杉和封腾结婚的时候,婶婶会抹着泪跟她说,受了委屈还有爸妈呢,但我结婚的时候,我妈只会语重心长的告诉我,在他们那样的人家,很多事,忍忍就过去了。 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到底是没有想过,这把刀会扎到我。 肖芜已经洗完了澡,眼下正穿着浴衣靠在床头看书,似乎是察觉了电话的内容,微微的掀了掀眼皮:“有我的戏份?” 喵呜被我揉的不耐烦,也微微的挣了起来,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了它,冲着我妈笑了一下:“肖芜已经睡了,有事吗,妈?” 挂掉电话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喵呜喝完奶撒了半晌的欢,眼下大概也有些累,闭着眼睛咬着我的裤脚任我拖来拖去。 我把猫大爷的犯罪现场收拾好,好笑的把它拎起来:“去睡觉了,喵呜。” 猫窝是张妈临时用旧衣 分卷阅读10 服帮我搭的,准备明天再去买新的,小东西倒是不挑,没过一会儿就仰着肚皮睡得四仰八叉了。 我无奈的看着被它咬的皱巴巴的裤脚,拿出手机给佳佳发信息,要买猫粮猫窝的话,估计是要晚点到的。 肖芜一直都没有发表意见,我给喵呜洗澡泡奶等一概视若无睹,不说同意我养,也不说不同意。 我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壮士断腕般的上了床,靠在另一边的床头上。 事实证明,我骨子里多少还是有些正常女生的害羞与矜持,所有即便已经过了好些天了,对于和肖芜同床睡觉这件事,仍旧有些接受无能。 以至于每天上床之前,心里还是会这么惊涛骇浪的惨烈一通。 肖大少爷已经放下了书,似乎是准备睡觉了,我咬了咬牙,才慢慢开口:“我想养喵呜。” 肖芜似乎是皱了皱眉:“它什么时候叫喵呜了?” 自然是我刚给它取得,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他继续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明天就把它送走。” 床头灯已经被顺手关掉了,黑漆漆的空间里,看不见他的表情,我等了好一会儿,才听他淡淡的开口,仍旧是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你不是不想养它?” 我确实是不想养它的,准确说起来,我更不想在肖家养它,事实上,即便是挂着那个肖太太的名号,我也很难不让自己产生寄人篱下的感觉,又何必要让它跟着我一起寄人篱下。 总归是不自在的。 可是天性使然,一开始没有带回来也就算了,既然已经带回来了,让我现在再把它扔回烂泥里去,就真是有些狠不下心。 就像方才我忙进忙出的给它洗澡,泡奶粉,并不是我想做这些,事实上我累得要命只想一觉睡死过去,可是我自己找来的小麻烦,总得负起责任。 我顿了很一会儿,才对着肖芜微微笑了笑:“现在有点想养了,它太会碰瓷了。” 半晌的沉默,我忍不住都有些忐忑时,才听肖芜慢吞吞道:“找个时间带它去检查身体打疫苗。” 第7章 夜不归宿 以我为数不多的看电视剧的经验来说,如我和肖芜这般有名无实的契约婚姻,多半是要分房睡的。 就是真的碍于什么原因不好分,至少也该分、床、睡吧!! 然而事实证明,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电视剧也是。 至少,自我搬到肖家这近半个月以来,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并不是说房间里的床不够大,也非是肖芜的睡相不好,相反,床又大又软,足够两个人躺在上面,中间隔着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可是,睡前盖得再好,谁知道睡着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于是眼下,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扒拉在肖芜身上,内心一片死寂荒芜。 肖大少爷的睡相从来规规矩矩,可见这是我的锅。 幸而眼下时间尚早,肖芜还没有醒,否则我才是应该羞愤欲死的一头撞死在冻豆腐上。 对自己的睡相有了深刻的认识的直接后果就是,睡觉这样一件令人幸福感倍增的事,成了我每天最大的煎熬,以至于每晚看见那张床我都会觉得如临大敌。 只好风声鹤唳的尽量让自己保持在警觉的状态,在肖芜醒过来之前摆好井水不犯河水的睡姿,幸而肖先生的生活作息倒是十分规律,久而久之也能摸索出些门道来,至少到了现在,我几乎已经能不依靠闹钟保持每天比肖芜早醒半个小时的状态了。 然而即便撇开睡姿不谈,和一个没有实质性关系的男人住在一个房间里,仍旧有诸多不便。譬如说,现下已经到了春末,按照往年惯例来说,怎么也该换上轻薄点的睡衣了,然而我现下穿的仍旧是长手长脚的厚实冬季款,说是睡衣,其实只露出了一个头,单单昨夜,就硬生生的被热醒了三次。 来啊,造孽啊!! 反正已经醒了,我也就懒得再担惊受怕的继续睡了,干脆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喵呜已经被张妈带去上过了厕所,眼下正缩成一团的蹲在门口用爪子挠门,看见我出来,甩着尾巴迎过来,我正要弯腰抱它,冷不防就被咬住了裤脚,只好哭笑不得的挂着拖油瓶去了厨房。 张妈正在煮早饭,看见我过来笑着从小蒸笼里夹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小兔子豆沙包给我:“夫人早。” “早。” 她手艺精巧,对这些形状可爱的小糕点更是毫无抵抗力,只是肖芜不给面子,从来懒得下筷,于是那门手艺便没了用武之地,对此还颇为耿耿于怀抱憾于心。 现下我来了这里,倒是给了她发挥的机会,这近半个月以来,餐桌上的糕点几乎就没有带重样的,今天是小兔子,明天就是小猪。 事实上我对这些少女心爆棚的东西没多大执念,工作这些年以来,也向来是怎么方便怎么吃,然而事已至此,倒也不愿意扫她的兴。 只是有一点不好,那种见到可爱的东西时惊 分卷阅读11 喜的少女表情,我装的实在辛苦。 肖芜已经起床了,眼下似乎是洗漱完了坐在餐桌旁看报,看见了拖在我脚上的小东西,便微微挑了挑眉:“拖把。” 我:“……” 肖家的早餐从来都是传统的中式早餐,煮的香甜软糯的粥,鲜榨的豆浆,精致的蟹粉小笼和蒸饺,有时就是炸的金黄的油条和鸡蛋饼,倒是和我预想中的吐司牛奶果三明治的西式风格很不一样。 其实仔细想想,我从前对肖家乃至肖芜的印象,一半以上都是错的,譬如说我一直以为,像肖芜那样,多半是从小在国外长大,接受西方的教育方式,西装领结中文都说不利索的海归精英范儿,但其实他象棋下的极好,书法也颇有造诣,有一次我无意间进了他的书房,书桌上摆着墨迹未干的宣纸,竟是一段用行书写的《诗经》。 我就是在那时突然无比深刻的意识到,我对他其实一无所知。 而这个我一无所知的男人,我竟然和他结了婚。 吃完饭后八点刚过,孟凯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等肖芜换好了衣服,才自觉的拿了领带走到他身边。 诸如系领带这样的事我如今做的已经十分顺畅了,即便是距离近到呼吸相闻,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做着手上的事,可见哪天我若是和肖芜彻底分道扬镳了,估计大小也能拿个影后。 正忍不住神游天外的时候,就听肖芜慢慢道:“你妈昨天打电话有事?”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冲他笑了笑:“没事,有个堂弟要结婚了而已。” 我妈打电话来确实是和我说堂弟结婚的事,不过,她说的不止这一句,事实上,我从她开口说第一句开始,就差不多能猜到结局了。 提什么杉杉要回去,封腾也会陪着一道去,无非是旁敲侧击的告诉我,带着肖芜一起回去。 我妈素来便是极要面子的,恨不得万事都要争个第一让人人都要捧她才好,而她自己争不了的那口气,就只好让我来争。 从小学到高中,每次考试,她从来不曾问过我考多少分,而只会关注我的名次。 后来长大了些,便更是复杂,每次过年回家,必定是邻居家的女儿新买了一辆车,同事家的儿子已经在大城市买了房,东家的谁谁谁嫁的有房有车,西家的某某某月薪过万。 就像这次,肖芜若是跟着一起回去,她的女婿相貌堂堂事业有成,想来是极长面子的。 我并非不能了解她的想法,只是每每到了这种时刻,仍旧感觉力不从心,疲惫到骨子里。 那是我的家没错,好赖都得自己担着,但不是肖芜的,他完全没有义务管我这一烂摊子的事,已经是这样拼了命的不想和他有更多的牵扯了,如今若是再让他卷的更深一些,以后又当如何? 幸而肖芜没有再追问。 准确的说,直到那天晚上,我都没有再和肖芜打过照面。 事务繁忙的肖总经理有应酬晚上不回来,本来只是一个电话的事,但肖大少爷懒得打,孟凯只能特意开车回来说。 我笑着应了,不知怎么的就有点走神。 便听一旁的孟凯突然道:“夫人是想问,先生今晚在哪里睡?” 他跟着肖芜时日也不短了,把他老板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平时话又少,眼下冷不丁爆出句状似调侃的话,倒是有些好笑,我过了一会儿才笑着摆了摆手:“不是,不过晚上喝太多酒不好,让他少喝一点。” 其实我只是在想,晚上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没有了肖大少爷的床又宽又大,因为担心他万一半夜突然回来,睡觉前还特意反锁了门,反正既然是事先说好了,我反锁门睡觉,于情于理,也是怪不得我头上的。 我总算可以换一件合适的睡衣,而不用像只惊弓之鸟一样担心自己又出了什么洋相了,因为心情甚好,我甚至贴了一张好久没贴过的面膜。 这一觉果然睡得颇为舒服自在,我几乎幸福的骨头都有些软了。 只是大约是因为昨晚睡得太早或习惯使然,仍是七点钟准时醒了,不偏不倚,正是我平常为了比肖芜早醒,给自己定下的时间。 一言九鼎的肖先生果然没有在半夜回来砸门,另一边的床铺冰冰凉凉的,我自然也用不着担心睡着的时候又扒在了什么不该扒的人身上。 我撑起身子坐了好一会儿,才舒了口气,起身拉开了窗帘。 天高云淡,可见是很好的一天。 第8章 情敌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没有再见到肖芜。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没有见到真人版的肖芜。 事实上,肖大少爷无处不在,光是短短的三天内,我就分别在报纸的财经版和商务杂志见过他好几次,以至于佳佳拿着本杂志过来找我的时候,我都有些麻木。 多半是又在上面找到了肖芜,拿来给我看的,只是那副战战兢兢犹犹豫豫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分卷阅读12 ? 佳佳那副炸碉堡的表情和我之前上床睡觉时的神情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我有些想笑,就见她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把杂志摊在了我面前。 似乎是本销量不错的八卦杂志,因为爆出的娱乐花边可信度颇高,在娱乐圈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不过这些倒都不是重点,眼下的重点是,杂志上的主人公之一不是别人,而正是我的新婚丈夫,肖氏掌门人肖芜。 拍摄的狗仔大概也不敢靠的太近,所以画面略有些模糊,只是还是能很轻易的看出,画面上的女子娇俏的模样,以及肖芜搭在对方腰上的手,而背景是晚上十点的某别墅门前。 我有点尴尬,心说这别墅估计也是肖家的产业,按这别墅的用途来说,肖家的房子这样多,细思极恐。 似乎是我不说话,佳佳表情更是紧张,结结巴巴的安慰我道:“也不一定是真的,这些八卦杂志最喜欢捕风捉影看图说话了。” 她实在是不会安慰人,一句“不一定是真的”只怕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显得欲盖弥彰。 我看了看画面里的女孩好看的侧脸,心下了然,才终于开口问她道:“这是谁?” 佳佳吸了吸鼻子:“也就是你不知道了,近段时间势头最猛的一个新人,叫林诺,听说是有人捧,资源好的要命,接的戏全是大制作,之前还一直有陈侑溪接班人的说法。” 我怔了一下,才把摊开的杂志合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我相信肖芜,你们也不要担心了。” 肖大少爷夜不归宿的直接结果就是,我倒是睡了几个难得安生的好觉,生活难得清闲,连眼睛上的黑眼圈都消掉不少。 可惜生物钟的存在毫无道理,不论我怎么自我暗示,仍旧睡不过七点。 我不肯信这个邪,为此不惜特意撑到凌晨三点才睡,谁知道早上睁开眼,按开手机一看,仍旧是雷打不动的早七点。 只好挂着大大的熊猫眼去上班。 这一壮举的显著成果就是,各种各样的传言更加甚嚣尘上,周遭人的眼光也越来越异样。 就连我去茶水间倒个水,都能感受到他们同情中夹杂着浓浓的心疼的目光,估摸着是以为我惨遭新婚丈夫抛弃,伤心过度夜不能寐,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我无奈又好笑,只是既然已经被误会了,也就懒得解释了,干脆将错就错的把戏演到底。 我这边仍是一副淡定自若心如止水的模样,倒有的是人比我更着急。 至少张妈就已经旁敲侧击的说了好几次,道先生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按理也该去公司看看,有什么缺的没有。 我笑着应了,倒是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提议,不为别的,主要是我若是太淡定的话,恐怕戏会演穿帮。 但是肖芜那边的情况我并不清楚,贸贸然的去了,万一撞见什么不该看的,就是弄巧成拙了。 里外不是人…… 周末的时候,我终于结束了手头的工作,约了杉杉一起逛街。 自然是封腾送她来的,薛杉杉同志从车上下来,临走还满脸依依不舍的朝封腾挥了挥手。 我取笑她:“行了行了,已经看不见了。” 杉杉苦着脸:“上次我和丽抒逛街,因为下车的时候表情太欢快,硬是被逼着吃了一个星期的猪肝。” 我:“……” 咳,厉害了,秀的一手好恩爱。 正略走近了些看橱柜里的水晶灯,便听见杉杉有些疑惑道:“大工作狂柳柳,你今天怎么约我逛街了?” 我其实向来是不太愿意逛街的,从前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倒是对许多没尝试过的美食和服装店都很感兴趣,可惜手头不够宽裕,能看不能买,久而久之便也就不愿意再去了。 现在的经济状况即便仍旧和封腾肖芜他们没法比,但逛街的时候基本上还是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反倒是没了时间,况且时过境迁,当年很喜欢的东西到如今也失了兴趣。 至于杉杉,她是财务出身,对于她们有钱人那种花钱如流水的生活方式更是适应无能,所以即便嫁给封腾好几年了,还是没法跟上封月她们的逛街节奏。 这样的两个人,今天居然约了逛街,倒确是有些神奇。 我笑了起来,顺手接了导购递过来的传单:“薛杨要结婚,选一个新婚礼物啊。” 薛杨就是我妈说的那个要结婚的堂弟,杉杉点了点头:“哦,不过我好像不用买,封腾说好像已经准备好了。” 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住了口:“对不起,柳柳,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一怔,便反应了过来,她大约是也看到了那个八卦新闻,担心这样无意间的话会刺激到我。 这样被当做瓷娃娃小心翼翼的对待,实在让我哭笑不得,只好挑了挑眉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种八卦杂志也能当真?” 杉杉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也是,当初封腾也碰过这 分卷阅读13 样的事。” “那下周薛杨结婚,你和肖芜一起回去吗?” 事实证明我这段时间的演技磨练很有成果,譬如眼下我都不用思考就能对答如流道:“肖芜最近有点忙,不一定有空。” “那你回去问问他,要是有空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去了。” 她心思简单,我说了和肖芜没事,她就信了,眼下一扫方才的愁云惨淡,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规划四个人的行动路线了。 我把准备带回去当新婚礼物的水晶灯签了单,才笑了笑:“好,我回去问问。” 当然我只是随口一应,压根没有准备去问,撇开肖芜是不是真的忙不说,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他跟我一起回去。 逛街的主要任务既然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便轻松多了,反正都已经出来了,干脆果真四处逛了逛,给爸妈都买了东西,正好下周一起带回去。 甚至路过服装店的时候,还认真给自己挑了几件衣服。 肖太太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是个时刻要保持形象的职业,我看了看手里小票,有些好笑的想,自己掏钱买戏服,演戏演到这份上,怎么着也能算是德艺双馨了。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就差不多到午饭时候了,杉杉说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店,自告奋勇的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我自然不会说不,跟着去了才知道,她说的大概是不假,从门口排着的长队就可以看出,味道不一般。 两个人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直觉回到了大学时抢食堂的盛况,于是默契的开始打退堂鼓。 正准备走的时候却被叫住了:“封太太,带朋友来吃饭吗?” 我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便见一个中年男人笑着迎上来,杉杉似乎是和他颇为熟悉,也笑着道:“是啊,沈经理。” 这下显然是不用排队了。 于是被沈经理带着往包厢走,他为人颇为健谈,看我走在杉杉身边便笑着道:“不知这位是?” 我也礼貌的笑了笑,却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抢了先。 身后传来的声音依旧低沉冷冽,波澜不惊:“你老板娘,肖太太。” 我猛地一怔,便看见了静静的站在两米开外的肖芜,以及他身旁的林诺。 第9章 尴尬 事实证明,大人物就是大人物,即便泰山崩于前,也丝毫不该其色。 并不像我,要是知道这店也和肖家有关,还有可能会碰见肖芜,是绝对不会进来吃饭的。 太尴尬了。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站在那里发呆的功夫,肖芜已经走到了我面前,略微皱了皱眉头,一手把我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带小刘出来?” 小刘是肖家另一个司机,有事的时候会帮忙接送客人,平时就是放在家里带张妈买买菜之类的,我张了张嘴,尚未开口,已经被他牵着继续往前走了。 手心传来的触感温暖干燥,我无意识的就要挣,直至腕子上猛地一痛,这才骤然清醒了过来,笑着任由他握的更紧了一些。 直到被肖芜带着到包厢落了座,我才算是完全回过了神来。 一边不动神色的在桌布下面揉着被捏痛的手,一边在心里检讨自己,看人家肖先生多厉害,戏张口就来,不像我,还是功夫不到家,方才就险些穿帮。 我就像一个只学了点理论知识而没有实践经验的科班生,平时还可以摆摆花架子,一遇到突发情况,就会突然死机。 杉杉大概是也有点懵,愣愣的坐在我旁边,不知该说什么。 肖芜则是从给我们意思性互相介绍过之后就低头翻着菜单,完全没有开腔的意思。 一时之间,气氛安静的过分。 于是最后还是林诺看了看肖芜,又看了看我,笑着开口,打破了尴尬:“常听肖先生提起,肖太太果然很漂亮。” 这话显然是纯粹的恭维,撇开我的样貌不说,肖芜自然更不可能提起我,可是从她嘴里说出,倒是显得真诚的要命,不愧是当红小花,可见是演技在线的。 我也笑了一下:“林小姐才是本人比电视上还漂亮。” 我这句话倒也不算违心,因着方才我一直神游天外,这会儿回过了神,便不由得略微打量了一下林诺,摸着良心说,确实是担的起她出道时那个Z大校花的名头的。 林诺正在和杉杉介绍这家店的特色菜:“这里的螃蟹不错,你们一会儿一定要多尝尝。” 倒是很会做人,谁也不曾冷落。 我看的有趣,心说这倒是个像前辈学习的好机会,说不准还可以学几招以备不时之需。 正潜心观摩、磨炼演技呢,便听正在点菜的肖大少爷淡淡道:“对,少放,她不太吃辣。” 我一怔,下意识的转头,正好撞上肖芜望过来的眼睛。 他的眼型偏向于丹凤眼,睑裂细长,内窄外宽,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含情,只是肖大少爷笑得极少,气场又太盛,所以更多 分卷阅读14 的时候,只显得犀利如刀,叫人不敢逼视。 似乎是真的很忙的样子,他的黑眼圈有些重,神色也有几分疲惫,虽然,忙什么又另当别论。 大约是我一时忘了移开眼,肖大少爷也有几分莫名,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慢悠悠道:“好看吗?” 我聚精会神的看墙上的壁纸,咳,好看,十分好看。 一顿本该尴尬至死的午餐,拜那两位演技一流的主儿所赐,居然也还吃的不赖。 快吃完的时候林诺笑着从包里拿出了四张门票,递给我和杉杉一人两张:“是我新剧的首映礼门票,挺有趣的故事,有空可以带朋友来玩。” 这样随手的小礼物,反倒是不好拒绝,于是我们也就没怎么推辞。 门票上印着电影海报的缩图,精美大气,似乎真是个大制作电影,至少连我这样几乎没有娱乐生活的都隐约听见过。 正苦思冥想的回忆着记忆点,身边的杉杉倒已经恍然大悟似的摇了摇我的手臂:“哦,似乎侑溪也有参演是不是?” 她笑了起来:“说起来,林诺你和侑溪好像真的有点像,难怪大家说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这话一出,林诺的笑顿时僵在脸上,气氛更是尴尬不已。 杉杉不知道肖芜和陈侑溪的事,所以这句话对她而言只能算是无伤大雅的玩笑,然而在在场的另外三个知情人耳里,却是戳破了最后一层真相。 林诺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自然的笑意,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是啊,都这么说。” 淡定如山的肖大少爷定力非凡,从头到尾脸色都没有变过一下,不曾解释过一句,也没有任何回应,似乎觉得现任妻子和绯闻对象同桌吃饭也完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仍旧是一手拿着东西,一手牵着我往外走。 孟凯已经把车开了过来,肖芜帮杉杉把车门拉开,然后才走到一边帮我开门:“我和林诺还有事要谈,让孟凯先送你们回去。” 我自然只有笑着点头的份。 车子开动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只见肖芜和林诺并肩离开的背影。 说实话,我有点看不懂肖芜的意思,如果说他结婚是为了堵悠悠众口,那么在这时候却任绯闻传的沸沸扬扬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更何况,对象还是一个和陈侑溪长得这样像的林诺?他把陈侑溪放在哪里?又譬如今天这顿饭,他完全可以当做没看见我和杉杉,自己带着林诺去吃就是了,为什么又偏要我在这里配合着他演夫妻情深?叫林诺怎么想? 孟凯几乎可以说是肖芜手把手调/教出来的,所以不用我说,就是先送的杉杉,然后才是送我回家。 我惦记着周二的事,只好旁敲侧击的问孟凯:“肖芜最近很忙?” 我不准备带他回去不假,只是流程总还是要走一遍的。 “是啊,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忙到深夜,怎么了?” 他说着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他为什么忙?” 他工作上的事,我自然是不清楚的,只是脑海里不知怎么的会不合时宜的浮现出杂志上那栋深夜的别墅,呃,如果那也是一种忙的话,想来是很多人都知道了。 只是我自然不会提起,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那不关我的事,当然也不必拆穿。 “嗯,没事,就是下周二我要回家一趟。” 孟凯的表情愈发古怪。 我也懒得费劲思考了,既然已经到了,便拿了东西下车,对他笑了一下:“嗯,因为不知道肖芜什么时候会忙完回来,所以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第10章 归程 直到我回家的前一天,肖芜果然都没有再出现在肖家。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或是大半夜的我已然睡了,总之是没有打过照面。 我对于自己早有打算,提前让孟凯帮我带了话给他这一明智的决定颇为自得,由是心情甚好,高高兴兴的开始准备回去的事。 我没打算和封腾他们一起回,一方面实在不愿意当大电灯泡被虐狗,另一方面我其实惯于一个人行动,方便自在。 许是这两年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一步步走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便多少有些精疲力竭心力交瘁的意思。 说一句话得圈圈绕绕的担心别人话里有话,和人相处也多有顾虑,生怕一个不体面便成了笑柄,所以能一个人自自在在,不用演戏和假笑的时间几乎已然是难得的浮生半日闲。 我得体体面面的,不能丢了肖芜的脸,也不能让爸妈丢脸。 孟凯回来帮肖芜拿东西的时候我正在收拾行李,因为行程并不长,水晶灯又是先前便运回去的,所以东西也不算多,至少一个人应该能轻松搞定。 喵呜百玩不厌的叼着我的裤腿充当拖把,我把东西收好,才把它抱了起来,笑着对孟凯道:“还是要麻烦你帮我说一声,我准备等一下就去机场。” 孟 分卷阅读15 凯惊疑不定的看了我一眼:“不是说明天?” “反正店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就决定提前一天回去,行程也不用那么赶。” 孟凯似乎是梗了一下,咽了半晌方才不确定道:“你自己打电话和老板说会不会好一点?” 我:“……” 说来有趣,我和肖芜自牵扯这么久以来,电话在我们之间几乎可以算是摆设,自然不是没有对方的号码,我们之间虽只有个虚名在那,但留个电话的情分好歹还是有的,只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偏就是两个人都不愿打电话。 大约是我一直没有说话,孟凯脸上的表情愈发难以形容,过了好一会儿,才神色复杂道:“好,我送你去机场。” 我本来是准备让小刘送我去的,奈何孟凯坚持,我也就只好作罢。 我其实是向来不太敢麻烦孟凯的,他虽说明面上只是肖芜的司机,但肖芜交给他的事根本远不止如此,说是半个助理也不为过,几乎是当做二把手培养的。 别说我只是挂了个肖太太的虚名,就是真的肖太太,成天把他当小跟班使唤那也是大材小用。 虽然更多的时候,我其实连小刘也不愿意麻烦。 孟凯的车技一如既往的靠谱,车子一路开的稳稳当当,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多少有几分坐立不安。 镇定的能和他boss有得一拼的孟凯竟然会让人看出这样的情绪,我心下惊奇,无意间瞥见他放在座位旁边的文件袋上,又不由得有点心虚:“会不会耽误你给他送东西?” 方才一时大意,都忘了他是回来给肖芜拿东西的。 孟凯似乎也愣了一下,这才恢复了几分镇静,无奈笑道:“不会。” 肖家离机场颇有一段距离,我偏头看着窗户外面不断后移的行道树,不多时便觉得有些困顿。 朦朦胧胧之际,便听他似乎有些疑惑的道:“诶?竟是没有睡好?” 我猛地睁开眼睛,如同被什么重物击中,霎时间睡意全无。 我终于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夕阳西斜,百鸟归林,比起瞬息万变的魔都,倒仍是存着几分我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于是沿着河边慢慢的往家走。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极怕回到这里的,并非是游承浩携款潜逃给我留下千万债务之时,反倒是,明明知道已经回不去没有可能了,父母却还满心欢喜的告诉众人我们要结婚了,偏偏我无从选择只能微笑默认之时。 毕竟,前者至多不过人人都看得见的落魄,后者却是已然衣衫褴褛,却还要做出一副光鲜亮丽的表情,可笑又滑稽。 细细想来,和现在的情形倒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反正都是在大家面前表演幸福。 我妈对于肖芜缺席一事果然耿耿于怀,一顿晚饭便念叨了不下三次,连我爸也旁敲侧击了好几回,幸而我早作了心里准备,左耳进右耳出,倒也不太难熬。 吃过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块看电视,看起来是部“青春励志偶像剧”,家境贫寒却坚强善良的女主角,性格霸道家世显赫的男主角,流程是针锋相对而后互生情愫。 我看了不到五分钟,几乎已经能猜出未来十集的剧情了,大抵该演到男主的母亲拿出一张支票甩到女主脸上,语带鄙夷道:“要多少钱你才肯离开我儿子?” 这剧情,真是让人连吐槽的激情也没有。 正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便听见我妈有感而发道:“说起来,肖芜家倒是很不错。”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她这架势,多半是电视剧中毒太深,把我带入善良励志的女主角了。 不过真的说起来,这事倒也确实有些奇怪,虽说我一开始就不觉得豪门恩怨、棒打鸳鸯这样的狗血剧情会在现实生活中上演,但艺术来源于生活,这样的剧情既然会存在且风靡多年定然有它的道理,虽不至于砸支票这么夸张,可大家庭里,摆个冷脸持反对意见,或暗地里使点小绊子想来该是不少的。 肖家与封家的情况本就大不相同,如果说杉杉还可以占着封家就剩下封腾最大,他的婚事谁都没有置喙的余地而毫无阻力,但我和肖芜结婚,几乎没怎么受到肖家长辈的阻挠,就真可以算是顺当的有些稀奇了。 毕竟,撇开其他不说,单就肖老爷子那里,宠了多年并寄予最大期望的孙子毫无预兆突然就说要结婚,且对象还是个毫无背景根底不知的丫头,竟能毫无障碍的点了头,我便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到底,肖芜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砸钱养着便是的富贵闲人,他手里掌着的是肖氏,万一我有点什么不轨之心,肖家多年的基业便有的危险了。 我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见到肖老爷子的几次面,第一次时他正在花园里浇花,与肖芜一般,无甚表情,不爱笑,看人时眼神犀利,气势惊人,完全没有半分年过七旬的颓败衰老之态。 说是交谈,其实统共也没说几句话,都是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 分卷阅读16 我一概小心恭敬的答了,尽管心知肚明,他们这样的人家,想知道什么哪里需要亲自询问了,便是问了也少不得要对答案的真实度存个疑。 肖芜公司有事,提前走了,便只我一个人留了午饭,肖家家教甚严,又是和老爷子一起,自是将食不言寝不语发挥到了极致,临走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是波澜不惊的语气,那双眼睛却分明已洞悉一切,他道:“丫头,你记着,过去的便过去,忘干净了才好。” 我忍不住全身发凉,这才反应过来,是了,我眼前这位,可是在商场叱咤风云半生,在肖氏的威望至今没人撼动的了的人物。 我早该记着的,游承浩的事,他自然知之甚详。 我突然就有点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看我的,游承浩是我攀上的高枝,没想到这高枝是根烂草,不仅攀不着而且摔得十分难看,这回便找了一根真的高枝? 啧,合情合理,甚是精彩,简直是要让人拍掌叫好了。 然既是如此,又缘何这桩婚事从头到尾没有人跳出来说一个“不”字呢? 果然是,大人物的心思你别猜。 我这发了一会儿呆的工夫,电视上就已然响起电视剧的片尾曲,我妈伸了个懒腰,来拍我的背:“柳柳,去睡觉了。” 我面不改色:“妈我不困,一会儿再睡。” 她显然有些半信半疑:“真的不困?你刚刚……” “真的真的,我还想看一会儿电视”我起身笑着把他们往房里推,“你和我爸先去睡。” 我妈边走边回头,表情愈发奇怪:“你很喜欢看这样的剧啊?” 我:“……” 我在客厅坐到十二点,总算证明了自己前面的猜测,男主的母亲终于带着支票上线了…… 当下心满意足,回房睡觉。 事实证明,换个环境换个心情的说法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许是在肖家忍不住神经绷得太紧,由是潜意识作祟,即便肖芜不在也破不了七点魔咒。 而今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自然是安心了不少,于是我第二天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无意识的睁眼望了望窗外,虽说紧闭着窗帘,但看这天光,应该是睡过了七点。 于是半梦半醒间,心满意足的又闭上了眼睛。 身边传来大片大片的暖意,我舒服的几乎想叹气,这才突然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 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揽着我睡得正沉的肖芜! 第11章 疑窦 我不负众望的从床上滚了下去。 这一摔可谓货真价实,疼的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也没能把我砸醒。 我自问可以算是个颇为淡定的人,在我看来,已经发生的事既然不可更改,那么出了问题,后悔和伤心就都没有作用,倒不如想想应该怎么解决。 但诸如一大早醒来在自己床上看到金主这种堪比□□的冲击,还是炸的我几乎有些站立不稳神志不清。 忍不住再三确定了好几遍,才算是确认了这的确是在我自己的房间,而不是在肖家。 地板上冰冰凉凉的,我抱着手臂坐了好一会儿,大脑一片混沌中,唯一能想起来的竟是,我如今穿着睡衣光着脚傻坐在地上的形象,应该是不能更不体面了。 正忍不住神游天外,却突然觉得身子一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重新塞回了被子里。 我被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抬眼,便见方才还沉睡着的肖大少爷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眼下正眼神阴郁的看着我。 大约是因为没有睡醒,这位主子显然心情十分不怎么样,眉目间尽是躁郁之气,连平时的淡然冰冷也消减了几分,显得有些烦躁:“地上坐着很凉快?” 我默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从一团乱麻中理出一些头绪,正要开口,却已经被略嫌粗暴的揽了回去,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极尽不耐,甚至可以说有些气急败坏:“闭嘴,睡觉。” 我便就不再说话了,肖芜的身上仍旧暖的不像话,我却再也感觉不到半分舒服的气息,只觉得烫手。 许是真的太累的缘故,他果然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平稳,面容安静,我早没了半分睡意,却被圈的动弹不得,只觉得心烦意乱、头大如斗。 焦头烂额之际也曾自暴自弃的想,就算现在果真一脚把他踹了下去又怎么样,反正至多不过破罐子破摔罢了,有什么可怕? 视线触及他眉眼间无法掩饰的疲惫和眼睛下淡淡的青黑一片,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无法动作,只好睁大了眼睛无神的望着天花板,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在无意识的一下一下的数着他的心跳。 我自认谈不上是多么冰雪聪明之人,但也绝不至于和愚不可及之类的词语扯上半分关系,可是每每碰上肖芜的事,往往只能大败而归,百思不得其解。 初遇时目光犀利的肖芜,阳台上脸色如霜的肖芜,提出要和我结婚时镇定淡然的肖芜,甚至如今,躺在我身旁面色 分卷阅读17 疲惫睡意昏沉的肖芜。 纷乱无章的画面走马观花般在脑子里掠过,我既抓不住起因,也看不出结果。 心神恍惚之际,脑子里一会儿是,如今我和肖芜这个姿势,却是戏过了头很不应该的,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次不是我扒着人家。 一会儿又是,我记得肖芜以前的睡相很好,并没有要抱着人的习惯,还有,由于是在自己家里,我睡衣穿的作死的轻薄。 我本以为身不由己的等某位少爷醒来的这段时间,会煎熬非常,但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长久维持着被人揽在怀里的姿势并不好受,我皱了皱眉,忍不住动了动,便听肖芜淡淡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不叫?” 大约是因为才睡醒,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不过元气已然恢复了大半,一扫之前的疲惫困顿,又变回了那个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肖先生。 只是我到底是不如人家天赋异禀,刚睡醒的脑子就像锈迹斑斑的铁轱辘,实在有些转不过来,以至于怔怔的看了他半晌,也没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叫?叫什么?为什么要叫? 肖芜也不催促,径自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气定神闲的躺在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上位者的通病,这位主子似乎特别热衷于让人揣摩他的意思,并且在这方面坚守原则耐心非常,自认为两个字能说清的绝不会说第三个字,全不管别人能不能跟上他的思路和智商,宁肯耗着也不会提示半句。 而近些日子以来,我就没少经历这般考验智商的时刻。 我觉得额头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跳,默了好半天才从昨晚看的“青春励志偶像剧”中找到灵感,按照固有的套路,如这般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某个男人怀里的女主角,确实多半是要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叫,而后抱着被子跳起来红着脸大骂男主角流氓的。 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心说若不是对象是肖芜,我铁定是要怀疑他肥皂剧中毒太深需要洗脑的,究竟是谁给他灌输的这种乱七八糟的思想! 且不说现在我已然有了心理准备,便是如早上那般惊得怀疑人生,也就是安静的跌下了床在地上滚了一遭,如大叫这样高调的娇羞还真是做不大出来。 想明白了这一遭,我也就没准备再回答那个问题了。 干脆利落的准备掀了被子下床的时候,才发现肖芜的手仍旧虚虚的环在我腰间。 始作俑者则仍旧是一副神色浅淡、沉静正直的模样,甚至似乎都没有意识到,我忍不住头皮发麻,这回是真的有点想叫了。 依旧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抓狂。 等到我把自己收拾的差不多了,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半了。 而缘何在这期间,我爸妈连门都没来敲一下,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肖芜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大约因为不是工作场合,他今天只穿了一件简单的休闲款衬衫,配一条黑色休闲长裤,少了几分气势凌人的逼迫感,倒是多了几分温和内敛的气息。 我愣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开了口:“你怎么在这里?” 且不说他近些日子几乎忙的家都没空回,便是有时间,凭空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多正常的事。 “我怎么不在这里?”他似乎还觉得有些有趣似的,“让你爸妈知道我们分床睡?” 自然是不可以的,这个道理我也清楚,可是又总觉得这个回答哪里不对,于是只好斟酌着又换了个问法:“你为什么会来?” 却是一开口就是半天的沉默,我等的几乎都对答案不抱希望了,才听见他声音沉沉道:“你以为是为什么?” 他伸手去开房门,这回是真的半点情绪也不带了:“拖把在家里一直叫,很吵。” 我从房间出去的时候,果然看见了朝我跑来的喵呜,小家伙显然是本性难移,直奔我的裤脚而去,我哭笑不得的把它拎起来,抱着去了厨房。 深夜来访的肖大少爷面子惊人,午饭的丰盛程度堪比年夜饭,我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真实感,觉得不是自己在做梦就是肖芜在梦游,只好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饭。 便听见我妈道:“这孩子,发什么呆啊,既然都要回来的,怎么不等等肖芜?” 我:“……” 我苦思冥想半天,也没能编出个合理的理由,最后还是肖芜给我解了围:“她说太想回来了,硬是半天也等不了。” 我只得干笑着顺着台阶下。 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肖先生于应付长辈一道显然也颇有见地,见招拆招毫无压力,三两句就打消了我爸妈的所有顾虑。 我自愧弗如,左右无事,便坐在一旁吾日三省吾生,心说人肖先生这会儿得心应手的,我面对肖老爷子的时候却只有捉襟见肘的份,这笔买卖倒是让他亏了本。 我妈已经数落完了我的不是,便又皱眉看着肖芜,虽然比起责备,语气显然更多的是关切:“你也是, 分卷阅读18 晚一天来也没关系,开一晚上夜车实在太危险了。” 我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第12章 冷战 一顿饭,吃的颇为尽兴,至少,呃,表面看来是这样的。 肖芜从房间出来后就没有再跟我说过话,只是在我爸妈面前倒是半点架子也没有,对他们接二连三、层出不穷的问题一概有问必答,间或还会给我夹几次菜。 也并不对我不说什么,只是动作熟练细致,明明是第一次,倒像是已做过无数次一般,偏偏夹的竟还都能是我喜欢吃的。 我在这样的暗流汹涌中如芒刺在背,只好以尽量不显得刻意的方式快速的吃完碗里的饭,然后早早的下了桌。 孟凯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抱着喵呜坐在门口晒太阳。 摸着它的背十分不着边际的分析着肖芜的行为动机,最后得出结论,把人心抓的这么透彻的人,他不成功谁成功! 还有我爸妈也是,事无巨细的问这一通又是唱的哪出?总不能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吧? 我想的有些入神,于是听见电话铃声很自然的就随手就接了起来,便听孟凯有些声音不稳道:“肖先生在你那里吗?” 他的语气实在有些急切,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其中的着急与慌张,我忍不住就在心里咯噔了一下。 肖芜十分不喜欢手下的人大惊小怪,做事咋咋呼呼的样子,所以他身边的人大多理智镇定的要命,孟凯自然更是尤其。 我顿了一下,才慢慢道:“在的,有事?” 孟凯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清了清嗓子道:“老爷子似乎在找他,麻烦让肖先生给他回个电话。” 我怔怔的应了声嗯,挂了电话。 听他这意思,竟是全不知肖芜的去向的?而且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我怕耽误肖芜的事,只好拿着手机抱着猫进屋去找他。 他似乎是刚吃完饭,开着水龙头正在洗手,听见我的话倒也不见多意外的样子,只微微皱了皱眉,转身要走。 我正要松口气,他却又突然回过身来,看着我道:“我喜欢吃什么?” 我万万想不到他会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一时语塞,挖空脑子在记忆里搜刮半晌,到底是想不出答案,只好茫然的看着他的眼睛。 我答不上来,肖芜倒也不说什么,像是得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似的,勾了勾嘴角,而后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我在原地站了半分钟,也觉得有些羞愧,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尽力的在配合他演好肖太太的角色了,实际上竟连金主的喜好都一无所知,可以说是极不称职了。 我妈果然拒绝了我帮她洗碗的好意,自己和我爸在厨房里收拾。 她似乎从小就不太让我做家务,别说是进厨房,就是扫地倒垃圾这样顺手的小事也几乎不会让我动手。 别人家家长总是好气又好笑的抱怨自家小孩好吃懒做,洗个碗还要三催四请,在我们家,则往往是,即便我主动说要帮她洗碗洗菜,也无一例外的会被驳回请求,倒果真能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娇养这长大的。 我幼时不懂,也曾好奇的问过她:“为什么不让我帮忙呢?” 她把新买的作文书和奥数习题放在我的书桌上,转身进厨房炒菜:“家里的事都不需要你操心,你只需要学习优秀工作拔尖,到了以后自然更不用操心这样柴米油盐的事。” 彼时年幼,一知半解懵懵懂懂的年纪,只能模模糊糊的知道她话里的大概意思。 她却不知道,偶尔在被学习和工作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我也会生出懈怠的想法,削尖脑袋往上走太累了,柴米油盐平淡安稳的生活也未必就有想象的糟糕。 只是我拼命惯了,到了如今,也没能跳出他们给我的设定。 我工作的时候忙的头昏眼花,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儿猛地清闲了下来,倒真是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还有,看来回去之后有必要去张妈那里取取经,看看肖芜喜欢吃什么,虽然是亡羊补牢,起码聊胜于无。 电视上在播的似乎是个午间的娱乐新闻,一会儿是某小鲜肉疑似与前辈剧组闹不和,一会儿又是,某新晋男演员上节目全程黑脸。 肖大少爷和林诺的绯闻热度仍旧居高不下,半个小时的节目,竟然占了三分之一的篇幅,我撑着头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又拍到了新的照片,一起吃饭的,同进同出的,娇俏可爱的娱乐圈新红人,家世显赫的商业巨子,显然轻而易举就能引起话题风暴。 偏偏两位当事人都三缄其口,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一时间,更是扑朔迷离起来。 我看着电视画面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我爸妈为什么会一直追问我肖芜的动向,以及之前在饭桌上那一通旁敲侧击的缘由,按电视台这么声势浩大的滚动播出,他们怎么可能没看见新闻,只是不好直接开口 分卷阅读19 问,而肖芜显然早就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会见招拆招这般做派。 倒是只有我,竟一直也没反应过来,天知道他们这段时间是怎么想我的,强颜欢笑,还是故作坚强。 我尴尬的不得了,正准备换台的时候,就见又跳出一条新的娱乐资讯,按遥控的手就不由得停在了那里。 我觉得自己大概终于明白了肖芜失常的缘由,“新晋影后陈侑溪与某当红男星同游伦敦疑似恋情曝光”,如果这个消息不是真的,只怕就是在和肖芜较劲或冷战了。 但是不管哪种,显然对肖芜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怪道他近日来心情总有些阴晴不定。 我扯着嘴角无所谓的笑了笑,随手换了台。 我对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素来理解无能,眼下自然也懒得费心探究,只是话说回来,肖芜左手扯了一张结婚证,右手牵着一个林诺,陈侑溪此番作为便是故意的,倒也怨不得人家。 肖芜打完电话进来的时候,我妈正好也洗完了碗,本着尽地主之谊的想法,提议带他去逛逛我们的小县城。 肖芜没有拒绝,我自然也只能跟着去。 坦白来说,我其实觉得这里没什么好逛的,没有大都市的繁华热闹,也不如那些保存完整的古镇意境古朴,无非是发育不完全的城村结合部风。 现代文明已经开始大肆扩张却又还未完全渗透到这里,便就还保存着些许上了些年头的破落的古建筑,两种风格交织在一起,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起来,和这个国家任何一个n线的小县城并没有什么不同。 之所以仍旧会让人有亲切舒适之感,无非是打的情怀牌,就好比我,总可以回忆回忆童年,忆个往昔,但肖芜就未必了。 我妈兴致颇高的给他介绍着这里的特色小吃, 以前的老房子,我上学的路,不知是肖大少爷演技太好还是难得到这种小地方的新鲜感,竟果真像是颇感兴趣,至少,连我也没看出他脸上的不耐来。 沿途不时会碰到打招呼的熟人,被我妈介绍过后就淡然得体的点头,他虽然轻装简行,但自带气场和风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仍是扎眼的要命。 只是不知我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少爷,一路以来别说是和我说话,根本是全程眼睛也不愿多扫我一下。 偏偏人家做的滴水不漏,半点看不出异样,只要在我妈的视线范围内,怎么看都是一副体贴入微的好好先生模样,我妈一移开眼,他就也跟着一起移开。 变脸之快,简直让我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这样两个小时下来,我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大概可能一定是真的得罪他了,可是,就是因为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虽说很不应该,但这个理由,还是怎么看都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又或者,根本就是因为陈侑溪的事在迁怒着跟我过不去,忍不住就觉得有些无趣起来。 我近日来对于在众人面前演戏一途颇有感触,很能理解肖芜的辛苦,并且深表同情。 明明连话都不想跟我说,却还得秀恩爱于无形,想来不会是多愉快的体验。 我自认没有什么讨人嫌的爱好,何况人肖先生人前已经装的够辛苦了,总不好让他人后还睡不安稳,于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便自觉的铺了地铺。 心说毕竟还是在我家,分房睡太明显,只好委屈他跟我待在一个房间了,就分个床凑合一下。 谁知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便觉得有热源在渐渐逼近,醒来的时候,仍是维持着昨天的姿势被肖芜揽在怀里。 经过昨天的洗礼,我的心里承受能力显然是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譬如说此时,我只是略微怔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 窗帘被拉的紧紧的,看屋外的天光,也不知道有没有睡过七点。 肖芜还没有睡醒,闭着眼睛,睫毛很长,发丝略微有些凌乱,竟隐约透出点人畜无害的意味来。 可是我很知道,这双眼睛里有怎样犀利如刀的内容,和这人骨子里的手腕和狠绝。 忍不住怔怔的看着他出神的时候,就见肖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我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眼睛,莫名有点说不出来的心虚。 肖芜大约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迟迟也没有动作,过了一阵才十分自然的抽出了揽在我腰间的手,脸上半分不妥的意思也没有。 我看着那张空空的床半晌,才干巴巴的开口道:“肖先生怎么不睡床上?” 肖芜看都没看我一眼,面无表情坐起身来:“我认床。” 第13章 格格不入 那天早上,认床的肖大少爷统共就只跟我说了三个字。 我哭笑不得,又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觉得眼前这个情况多多少少有点崩人设。 至少,比起生气,总感觉更像是在闹脾气。 闹脾气的肖先生啊,真让人头疼,也不知道陈侑溪平时是怎么哄他的。 分卷阅读20 因为是薛杨的婚礼,自然属于本家的喜事,故而今天我爸妈早早就先去了现场,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当然,走之前已经给我们留好了早饭。 看戏的观众不在,肖芜自然也没有继续演下去的必要,全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一顿饭,吃的异常沉默。 我想主动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到底是无从开口,只好埋头苦吃,竟平白比平时多喝了半碗粥。 这样下来,吃完早饭,也不过堪堪八点半。 左右无事,便也各自换了衣服,准备去婚礼现场。 肖芜今天穿的是一套简单的黑色西服,剪裁合身,线条流畅,既大方低调不至于太抢了新人的风头,又不失风度和品味。 我忍不住替薛杨松了一口气,便见肖芜拿着车钥匙略微皱了皱眉,而后转身往回走。 哈?这又是什么节奏?忘东西了?还是不去了? 我万分迷茫的在原地等了五分钟,才看见衣架子肖先生迈着长腿又走了回来,坐进了车里。 我和肖芜到现场的时候,家里亲近些的亲人几乎都已经到了,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到的尤其整齐,毕竟还是孩子心性,有热闹自然是要凑的。 我和肖芜先是给爷爷等一众长辈打了招呼,才去找了薛杨。 杉杉他们显然到的比我们还要早,封腾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杂志,杉杉就和几个半大的孩子闹在一块,撺掇他们一会儿怎么大干一场宰薛杨一笔。 看的一旁薛杨化妆的时候都坐不住,笑着直喊她祖宗。 她和薛杨是从小就玩在一处的,关系自然很好,加上生性可爱单纯,所以很有孩子缘,家里的小孩子倒是都颇为喜欢她。 薛杨似乎是已经化完了妆,走过来笑着叫了一句:“柳柳姐,姐夫。” 他方才闹得孩子气,这会儿恢复了正经,倒是有了几分成熟的模样,才像是个可以结婚的大人了。 杉杉昨天在电话里就已经数落过我了,现下也仍旧不忘提起,义愤填膺道,明明说好四个人的行程,我竟然抛弃了她先回来了。 我拿她没办法,只好笑着求饶:“我错了,以后不敢了,真的只是怕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杉杉撇嘴:“你是怕我打扰你们的吧?” 我说不过她,干脆默认,心里就有些好笑的想,小妮子和封腾结婚以后,嘴皮子倒是利落不少。 她这才放过了我,继续和几个熊孩子商量抢红包大计,不过依我的经验来看,她多半更关心今天中午的菜色。 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我笑着站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肖芜从刚才开始就皱着眉头。 像他们这样的人,隐藏情绪、喜怒不形于色几乎已经成了基本修养,事实上他如今的神色也确实不见异样,皱眉的弧度不仔细定然不会看出来。 我对自己被锻炼出来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又是吃惊又是无奈,竟能一眼就看出肖大少爷的情绪变化,果然熟能生巧。 我猜测他可能是不太喜欢这样吵闹的环境,便扯了他往外走,反正报过道露过面了,婚礼也没那么快开始。 肖芜沉默的看着我扯着他袖口的手,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等一下。”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也不解释,倒是反手牵了我的手。 我怔了一下,他已经径自带着我走到了不远处的薛杨旁边,似乎是把什么东西递到了他手上:“刚才忘了给你,新婚快乐。” 我下意识的去看,只见是个很精致的锦盒,小巧轻便,但既然是肖芜拿出手的东西,显然分量不会轻。 于是薛杨也有些迟疑,大概是不知道该不该收,只好看着我讪讪笑道:“柳柳姐不是已经送过了?” 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半天也不知道作何反应,直至手被肖芜握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也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我的是我的,他的是他的啊。” 一直到被肖芜牵着出了门,我都有些缓不过来,心里压着什么东西,隐约觉得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却又觉得根本是更乱了。 天人交战了半晌,末了又觉得有些释然,肖大少爷出手大方人尽皆知,这样的小礼物,虽然贵重,但只怕不知道送过多少人,至少,在我昨天看的娱乐新闻里,林诺脖子上带的就是肖氏的最新款,以我这几年积累下来的不算太多的专业经验来看,保守估计也要七位数。 何况,他素来便是个礼节周全的人,我虽然惊讶他会把这样的事放在心上,但事实上会带礼物也并不算太奇怪。 肖芜似乎也在想着什么,只沿着桥慢慢的走,我神不守舍的跟在他后面一点,就见他回过头来,突然道:“你为什么不去?” 他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自昨天以后他严格意义上第一次主动跟我讲话,我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仍旧是没头没尾、考验智商的肖氏提问法,好在我近段时间的理解能力突飞猛进,几乎没费多大力气 分卷阅读21 就猜出了个大概,多半是问杉杉她们在里面闹得那么欢怎么我就不去,于是下意识的答了一句:“为什么要去?” 肖芜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去?” 我料不到他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一时间还真有些被考倒了,斟酌了一会儿才半真半假的笑道:“我走的是个优雅知性的路线,不好下水闹的。” 我想他大概是觉得我有些被孤立了,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说到底,哪有那么多的一见如故和心有灵犀,在大部分的情况下,感情和默契都是要时间来培养的。 我小时候关在屋里写作业的时间远比和他们闹成一团的多,相处时间能有他们之间的三分之一已经很是可观,那么现在长大了少了几分亲近也算正常。 从前或许多多少少还会有几分羡慕,但到了现在,倒确实是习惯了。 我本以为话说到这也就没有再往下的余地了,谁知肖芜的眉头倒是皱的更紧了几分:“不一样?” 我似懂非懂:“什么不一样?” “你爷爷,薛杨,所有人。” 这下我是全听懂了。 素来是这样的,明明我和薛杨杉杉他们的年纪都相差不大,但相处模式确实大不相同,就像从前小的时候,爷爷会抱着闯了祸来找他搬救兵的杉杉或者薛杨,笑着教训他们是小调皮鬼,而我通常只会背着书包笑着站在旁边看。 并非是说他就真的更不疼我,只是多了几分长辈对小辈的仪式感,就自然而然的少了几分亲切。 就像方才,薛杨会嬉皮笑脸的和杉杉闹,但看见我就会不自觉正经几分。 甚至家里的熊孩子在我面前也会莫名收敛一点,规矩喊一声阿姨。 我并非是在抱怨,也自知这其中大部分的责任在我自己,甚至曾经试过改变,只是性格使然,效果实在不显著,倒弄得自己一身鸡皮疙瘩。 久而久之,便也就想通了,毕竟,以我这样的性子,让我刻意陪着她们一起闹反而不适应,那就不要勉强强求自己了,倒不如顺其自然舒服。 我偏头去看站在我旁边的肖芜,本来这也没什么,谁知道今天会被这位大神提起来。 于是费心的猜测了好一会儿他的用意,才笑着挑了挑眉:“觉得我很可怜?” 肖芜不说话,我就继续道:“我曾经趁我妈不在的时候,偷偷的溜出去和他们玩过,但后来就再也没有过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次我发现,他们手舞足蹈的说昨天玩过的游戏时我一句话也插不上,讨论动画片里的人物我也听不懂,更别说那些无形之中心照不宣的‘暗语’了,这样总是格格不入的,自然就没什么期待了。” 第14章 浮世清欢 参加完婚礼的第二天,我和肖芜一起回上海。 因为他是自己连夜开车来的,所以此番回去,自然也是驱车。 不比来的时候的匆忙,日理万机的肖先生倒似清闲的很,沿途走的不慌不忙,甚至还顺带绕了周边的几个景点。 古色古香的小镇,没落的渡口,小有名气的茶叶之乡。 都不是什么人尽皆知、闻名遐迩的名胜古迹,加之眼下也并非黄金周等旅游旺季,倒是清净悠闲的很。 颇有几分忙里偷闲,浮世清欢的意味。 这样走走停停下来,行程倒是一拖再拖,迟迟也没有到上海。 我心中惊奇,但好不容易才结束了和肖芜之间单方面的“冷战”,眼下自然不好败了他的兴,只能微笑着跟在后面。 虽然,肖先生这场“自驾游”来的突然,并且完全没有要跟我商量的意思,就算提了意见估计也是无效。 我惦记着珠宝店的事,心里多少有几分焦虑不安。 毕竟,我走的时候虽然已经把店里的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但压根没想到会凭空多出来这几天行程,逾期不归,虽说杉杉已经回去了,只是强迫症和劳碌命作祟,总有一点不自在。 这样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佳佳终于开始给我打电话。 彼时我正在和肖芜爬山。 参加婚礼显然不会带运动衣和运动鞋回来,所以装备都是在山下临时买的,自然和专柜不能比。 我担心肖芜会不习惯,好在大神通常都不太挑衣服,靠气质和腿长撑。 肖芜对我不停接电话的行为一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直到我半个小时之内电话铃第三次响起,他才忍无可忍似的皱了皱眉:“我来接。” 我只好依言递过去。 果然便听他直接道:“对,有事可以直接找孟凯,出问题找我。” 而后径自挂了电话,关了机,扔回给了我。 我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心说虽然他这语气纯属正常,但肯定是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 爬上山顶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日落,春末夏初的时节,山壁上只有几种不知名的野花开的正盛。 肖芜正坐在旁边的一块大 分卷阅读22 石头上,似乎是在想什么,许是因为夕阳下的光线问题,显得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不少。 我看着手上被关了机的手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肖先生这样,肖氏的事情没有关系吗?” 肖芜也不回头,只淡声道:“嗯。” 我只好继续道:“肖先生是计划好的?” 毕竟,这次的行程虽然看似突然,但仔细想想,还是有诸多方面不对,譬如说,珠宝店才多少事,佳佳尚且电话打个不停,更遑论肖氏了。 可反观孟凯,除了肖芜来的第一天打了个电话确认,近几天以来我几乎没怎么见过肖芜碰手机,更别说接电话了。 他素来不是什么任性过头,拿工作当儿戏的人,会这样潇洒的放手,显然是早有安排。 最主要的是,我们出发之前,他让杉杉抱走了喵呜,当时我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只当是小东西跟杉杉投缘,便借她玩一会儿,现在看来,倒像是故意为之了。 肖芜终于偏头看了我一眼,倒是也不回答,径自闲闲道:“还有什么?你可以一并问了。” 我:“……” “肖先生对这边很熟?” 肖芜一直没有再做声,只是也没有移开眼,我被他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就有点紧张。 坦白来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事实上肖芜这个人我真是半点摸不透。 只是这个世界上,既然有善良明亮的小太阳,便总得允许有理智过头的人存在。 顺其自然、难得糊涂,诚然是一种处世智慧,但总有人会更愿意活的清清醒醒,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自己的问题虽然荒谬的有些不近人情,但效果很好。 说穿了,肖芜可以是因为陈侑溪的事心烦所以散散心,只是顺道捎上了我;也可以单纯是因为某些感触而心血来潮的刻意为之,但是不论是好意、恶意或者无意,我总得明明白白的知道才好。 这样才不会自作多情、胡思乱想,更不会被蒙在鼓里,欠了人而不自知。 夕阳已经彻底落了下去,夜色便沉了下来,这日子来爬山的人本就寥寥,现在山顶上除了我们更是半个人影也没有。 漫长的安静,我才听见肖芜轻轻的笑了一下:“你想什么就是什么吧。” 暗沉的天色,他的轮廓都有些模糊不清,我怔了一下,才感觉被牵住了手,身边传来的声音仍旧浅浅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要下山了,抓紧我。” 他道:“或者,你也可以当成是度蜜月。” 我笑了笑,自知问不出什么,便也没有再开口。 下了山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我们便也就没有再费神找住的地方,就近挑了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酒店吃了点东西,当然,最后开的还是一间房。 事实证明,人类的适应能力和潜能一样,都是无穷无尽的,只是缺少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契机。 譬如说现在,我几乎已经能没什么障碍的接受和肖芜睡在一张床上这件事了。 既然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总不能一直把睡觉睡成没有硝烟的心理战,太伤神了。 肖芜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他在山上的那个说法——度蜜月。 事实上,我和肖芜虽然是领过证的正经“夫妻关系”,但是婚礼倒是没有办过,故而这桩婚事在外界来说虽然不算秘密,但也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我对此倒是没有半分意见的,毕竟,本来也不会是多长久的关系,现在弄得越是大张旗鼓,将来散的时候脸就打的越响,想来肖芜也是同样的考量。 反正,应付的话,一个红本本加上一枚戒指也足够了,好在是新时代,有不同的想法而暂时不想办婚礼的话也不会太突兀。 至于蜜月的说法,我仍旧没什么意见,只是传出去恐怕也能让大家震惊一下,效果大概参照佳佳前段时间总在我耳边念叨的某浏览器震惊体? 说笑而已。 由于在路上耽搁太久,本该当天就能到达的行程,硬是拖到了第五天才回到肖家。 车子开进门的时候,天几乎已经全黑了。 孟凯是一早就等在那里的,张妈大约是听到了动静,也早早就守在了门口。 我把从家里带回来的特产和路上买的小礼物分给他们一些,便听肖芜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来说了两句便挂了,而后显然是要走的样子。 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倒是张妈多念了几句:“先生要不要吃了饭再走?” 肖芜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接过孟凯手上的衣服,转身出门:“不了,还有,我晚上有事就不回来了。” 第15章 巧遇 肖先生那天晚上果然没有回来。 我洗完澡没多久就睡了,养足了精神,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店里。 因为离上班时间还差一点,所以店里的人并不多,我早做好了被调侃的准备,脸不红心不跳的拿了吃的来 分卷阅读23 堵他们的嘴。 终于进了办公室的时候,便看见佳佳无精打采的坐在她的小桌子上敲电脑。 小姑娘看起来似乎元气不足,看见我来,也只是委委屈屈的抬头喊了一句:“柳柳姐。” 我有些好笑,便挑了挑眉:“看你这样子,很不欢迎我回来?” “哪里敢啊,但是再催你我说不定就会被大boss弄回家种田了。” 我坐到位置上开电脑,摇头笑道:“我才是你老板,怎么你就那么怕他了?” 小姑娘小脸皱成一团:“怎么不怕?接电话的是肖boss,你也不提醒一下我。” 电话在他手上,我还能有机会提醒不成? 我哭笑不得,也懒得再跟她说:“那你是要继续抱怨,还是抱着我给你带的小礼物回去给你受伤的小心灵疗疗伤呢?” “当然是要礼物!” 她性子活泼,很快就从被肖先生气场碾压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恢复了活蹦乱跳:“怎么样怎么样,肖老大带你去了哪里玩?有没有玫瑰、惊喜、烛光晚餐?” 我已经无力纠正她对肖芜一句话换一个称呼了,只笑着摇了摇头:“赶紧工作,不是打了好几个电话,下午我们出去谈专柜的事。” 我们到商场的时候,碰巧那个负责人有事,便被助手小姐安排在休息室里暂时休息一下。 佳佳喋喋不休的在旁边道:“杉杉姐今天怎么没有来?你们是轮班制?” 我翻了翻桌子上的时尚杂志:“这几天她一个人管店里的事太辛苦了,所以今天在家休息。” 虽然,休息什么有待考量,毕竟,给我打电话的是封腾。 在里面坐了小半个小时,就有人在外面敲门,估计是那个负责人忙完了。 佳佳起身去开门,就听见外面一小阵骚动。 我有些奇怪,到了门口才发现,竟是我们今天要见的负责人和低调出行的林诺,显然刚才助理小姐说的有事要谈就是她的事了。 他们大概是不知道我和林诺见过面,但近段时间她和肖芜之间声势浩大的绯闻却是无人不知的,一时间气氛很有些尴尬。 那负责人也是个玲珑的,见状便笑着上前圆场道:“既然难得碰到了,我来介绍一下……” 话没说完就被林诺微笑着打断了:“不用,好巧啊,肖太太。” 我只好也跟着道:“好巧。” “听说肖太太和肖先生昨天才回来,怎么今天没有在家休息?” “工作有点忙。” 她的态度自然的很,既没有得意也看不出心虚,显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我虽不至于应付不了,但当着现场这么多人,总有一种尬戏的感觉,委实谈不上多自在。 幸而寒暄并没有维持多久,林诺便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墨镜,笑着道:“就不耽误你们谈工作了,还要谢谢肖太太的家乡特产,很好吃。” 我怔了怔,也笑着点了下头。 佳佳等她走的看不见了才凑在我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柳柳姐,原来你们认识。” “是啊。” 她倒是高兴起来:“也就是说,她和肖boss的绯闻果然是媒体故意炒作的?” “嗯。” “诶你给我带的东西我还没吃呢,林诺既然都跟你道谢说好吃,那肯定是真的很好吃。” 我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头:“就知道吃,给我认真工作。” 心里就有些无奈的想,傻瓜,她哪里是在跟我道谢,分明是怕我不知道肖芜昨晚的行踪,才要特意告诉我一声。 撇开这段小插曲不说,专柜的事倒是谈的颇为顺利,等到基本谈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下班时间了。 就干脆没有再回店里,直接打了车回家。 肖先生自然仍是不在的。 张妈正在厨房里忙碌,见我回来还有几分惊奇:“夫人今天回的好像比较早?” “事情做完了,就先回来了。” 我想起前几日在家时的事,便也换了衣服,凑进厨房,准备补补课,打听打听金主的喜好。 张妈倒是十分乐意告诉我的样子:“肖先生小时候挑食的要命,鸡鸭之类的家禽更是碰也不肯碰,脾气又倔的厉害,没有想吃的菜宁肯饿着肚子也不愿意下筷子的。” 我实在是没办法把闹别扭的小屁孩和成熟稳重的肖先生联系在一块,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岂不是很难养?” “也不能这么说,肖先生虽然挑剔,但爱吃的倒也简单,宫保虾球,干煸豆腐,清蒸鱼,红烧土豆之类,都不是什么十分稀罕贵重的山珍海味。” 我点了点头,无意识的多说了一句:“现在倒是一点看不出来了。” 至少,这些日子在我和他同桌吃饭的时候,并不记得他有什么特别挑剔的习惯和忌口的菜品。 张妈把火关小了一点,笑道:“肖老爷子当心他太挑食,营养跟不上,说是怎么也要纠 分卷阅读24 正他的坏习惯,所以亲自带在身边养了一段时间,现在就好多了,不过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看出喜好的。” 我本意只是单纯的想了解一下肖芜爱吃什么,也好在下一次肖先生临时抽查的时候,不至于哑口无言,表现的太差劲。 奈何张妈显然是会错了意,很自然的当成了我是想学做几道肖芜爱吃的菜给他一个惊喜,我骑虎难下,又不好强硬的拒绝,只好围了围裙硬着头皮上阵。 事实上我的厨艺实在可以算是一般中的一般,学生时代我妈素来不让我进厨房,我自然没有什么厨艺可言,后来自己参加工作,虽然把煮饭当成求生技能也学过一点,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不成问题,但也就仅限于能入口和果腹,难吃大概谈不上,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够格拿到见多识广的肖先生面前显摆的。 肖先生是出了名的忙人,我和他住在同一栋房子里这些天,回来吃过的晚饭的时候三分之一也占不到,我本以为他晚上也未必会回来吃饭,多少存了几分侥幸的心理。 谁知到了晚饭的时候,外面竟然真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 肖芜进来的时候,我只来得及脱掉身上围裙。 大约是我的神色不太自然,他显得有几分莫名,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倒是也没有问什么,径自去洗了手,淡声道:“我饿了,吃饭吧。” 不知是张妈教的太好,还是他果真有些饿了,晚上吃了不少。 我见他脸上确实没有什么异样,自己又亲自尝过之后,才放下了一点心,倒有了几分闲情验证“挑食说”的真实性。 事实证明,张妈的情报果然准的吓人,譬如说,肖芜虽然几乎每盘菜都会下筷子,但对她后来所说的宫保虾球和红烧土豆明显下筷频率要高一些。 又譬如说,肖先生吃饭的时候虽然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表情,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在夹桌子上唯一一道被他列入黑名单的香辣鸡丝的时候,微微蹙起的眉心。 我忍不住有些好笑,便听一旁的肖芜敲了敲桌子,声音沉沉道:“哦?饭好笑还是我好笑。” 第16章 晚归 后来我也会想,为什么我常常会觉得对肖芜一无所知。 我自认可以算是个缜密细致的人,习惯了谨小慎微的活法,便会不自觉的留心观察。 工作的第一年我就知道留意客户的行为习惯,从言谈举止判断一个人的性格,从餐桌上的细节看出别人的好恶,从而做出得体的表现。 对症下药,自然事半功倍。 而肖芜,固然是万事不露声色,而显得不可捉摸,但也并非就全然无迹可寻。 只是我除非必要,几乎是无意识的在刻意不让自己的心思和眼神停留在他身上,如今想来,倒是禁不住让我有几分心惊了。 捉摸不透的肖先生终于出面澄清了和林诺的绯闻,一时之间分析贴和各类说法层出不穷,信者有之,不信者自然更甚。 只是双方当事人口风一致,咬死了朋友两个字不松口,而那些照片虽则看来亲密,但多是些一起吃饭、共同出行的画面,终究算不得实锤,在网上闹了几天便也就消停。 与此相反的,却是陈侑溪和某张姓男星被传的愈发火热的“恋情”,从同游伦敦到捧场对方的新戏试映会,乃至于微博上的频频互动,都透着浓浓的粉红气场。 饶是我这样对捕风捉影的八卦杂志从来保持疑问态度的人,偶尔在电视里看见那两位当事人的采访资料,都忍不住要惊叹一下。 心道若非是这二位的演技实在出神入化毫无破绽,那就别是假戏真做弄假成真了吧? 难怪家里那位主子脸会黑成那样! 这样看来,肖先生会突然选择澄清和林诺的事,想来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了。 他那样的人,骄傲的要命,能在双方较劲的时候这样让一步大概已经是难得的服软了,却不曾想对面也是个骄傲的,半点不肯领情,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难怪会心情不顺 …… 气场本就鬼畜的肖大少爷心情不好,手下的人自然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丢了饭碗,连我偶尔撞见的孟凯,都神色肃穆小心翼翼的紧。 我就一边感受着严肃凛然的气氛,一边十分不着边际的想,按照套路来说,这大概可以算是正牌女主攻略心有白月光的男主的最好时机了,分分钟趁虚而入取而代之大有可能。 当然,以上只是说笑,我素来便是个识时务的,平时尚且能躲就躲,眼下自然更不会去惹他心烦,只抱着喵呜尽量躲得远远的。 偶尔周末没事,更是连平常不怎么逛的街都逛了起来? 我从外面回到家时,已是将近晚上八点了,客厅里没有开灯,只能依靠外面的光线和自己的记忆勉强摸索到电灯开关。 我心里有些奇怪,因着应酬繁忙的肖先生从来早出晚归的关系,家里通常都会留灯到很晚,当然有时因为主人彻夜未归,灯便亮了一整夜也是常有的,只是今 分卷阅读25 天这情况倒是有些奇怪了。 沉思了片刻正准备去开灯,便听身后有人道:“去哪里了?” 是我近些天来已经很习惯了的声音,低沉冷冽,波澜不惊,可若是仔细分辨,分明又能觉察出这其中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 我下意识的循着声源去找,果然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的肖先生。 暗沉沉的空间里,连他的轮廓都显得模糊不清,我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去买东西了,肖先生怎么坐在这里?” 坦白来说,对于肖芜现在会出现在家里这件事我是谈不上多意外的,事实上,自林诺事件尘埃落定之后,近段时间他便似少了许多应酬,别说是夜不归宿了,就是超过十二点回家的次数也少得可怜,这几天更是甚至能赶得上回家吃晚饭。 这显然把张妈高兴坏了,几乎是每天变着法的在饭桌上翻新花样,顿顿都不带重复的。 我虽然不敢完全肯定,但对于肖先生近段时间突然决定修身养性的缘由也能猜出个大概,毕竟,肖大少爷这段时间的心情都摆在脸上。 我奇怪的,自然是眼下他怎么会一个人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 肖芜一直没有说话,我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在不是,只觉得心里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肖先生怎么不开灯?” 他也不答,我不知道做何反应,只好安静的站在电灯开关旁边,却迟迟也没有按下去。 肖芜才终于起身开口道:“你晚上没有回来吃饭。” 是陈述的语气,我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要买的东西有些多,就跟张妈说了不回来。” 等到说完的时候,熟悉的气息已然近在咫尺。 肖芜一只手撑在墙壁上,俯身看我,闻言便冷笑了一声:“跟张妈说?” 目光相接,呼吸可闻,我觉得自己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温热的吐息。 我并非不曾和他这样近距离的对视过,只是许是今日的情形太过诡异,心里总有几分不对劲。 便听他冷声道:“你是没有我的电话,还是我禁止你打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时间漫长的可怕,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有一只手轻轻的拂过了我的发顶:“你最近很闲?” 珠宝店的事一切照常,我自然不可能闲得下来,只是这样看着他的眼睛,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幸而肖芜也并不追问,甚至还轻笑了一声,依旧是低低沉沉的嗓音,只是褪去了几分冷意,倒是莫名多出了几分我听不懂的情绪来,他道:“又或许,是我最近太闲了?” 放在开关旁的左手被轻轻的覆住,灼人的温度自那人的手心传来,而后指尖在那人的压迫下微微用力。 灯终于应声而亮的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 第17章 吵架 好不容易闲了几天的肖先生果然又忙了起来,那天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我都没有在家里再看见过他。 也不知道是因为回的太晚睡在了客房,三更半夜的我自然无从发觉,还是他压根就没有进过家门。 我就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没头没尾的想,或许眼下倒是个从主卧搬到客房的好契机,毕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肖芜显然是懒得看见我的,若是哪天回来了,因为我的缘故只能睡客房,可就是我的罪过了,总不好鸠占鹊巢的。 只是肖大少爷的性子实在阴晴不定、反复无常,这段时间便更甚之,若是自作主张的搬了,天知道会不会又无缘无故的惹得他发脾气。 肖先生既然不在家吃饭,我一个人自然犯不着摆上一大桌子,便让张妈尽量少煮一些,也省的浪费。 她点头应了,欲言又止半晌到底还是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肖先生已经好几天没回过家了,明明前段时间还天天回家吃晚饭的。” 话里不无担忧的意思,她跟着肖芜身边照顾了多年,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也不为过,虽说明面上只是家里的保姆,实际上情分远不止如此,显然是真的关心他的。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含糊道:“大概是,他这几天公司比较忙。” 这理由自然是我自己都不信的,张妈似乎也有些好笑:“夫人和肖先生吵架了?” 我无意识的拿勺子搅着碗里的小半碗汤,顿了一会儿方才也笑了一下:“没有。” 这话倒是不假,我和肖芜之间,吵架这个词怎么看也太抬举我了,事实上,很多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而生气,或者说又是因为谁而生气,是我的原因还是根本就是无故的迁怒。 他因为陈侑溪的事心情不好,我就躲的远远的免得他看着心烦,却没曾想也能惹的他生气至此,我平生最是不愿自作多情,却也没法当那天晚上的事不曾发生过,那么他这样频频惹人误会的举动又是用意何在? 可笑的是,从来便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生气就生气,说冷战就冷战,我哪里有拒绝 分卷阅读26 的余地了,除了配合根本别无选择。 只是这些事情,张妈自然不会知道,大概还以为无非是些夫妻间的小摩擦。 我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便听她继续道:“其实肖先生确实是脾气不太好,他性子又傲,别看在商场一副叱咤风云的架势,其实还真未必知道怎么和人相处,手下或身边的人又不是顺从就是逢迎,落到家人中间,反倒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表达关心和亲近。” 她一边收着桌上的碗:“肖先生的父亲去世的早,太太又热衷于旅行满世界的飞很少管他,肖老爷子虽对他寄予厚望,但到底是严多于宠,肖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能走到今天,哪里是步步小心四个字说得完的。” 这些情况,其实我大致都是知道的,只是突然听到,还是忍不住一阵头痛。 张妈已经收好了碗,正要端到厨房去,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张妈,你知道陈侑溪吗?” “知道是知道的”她似乎有点疑惑,“夫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陈家和肖家素有生意往来,陈小姐和肖先生又年龄相仿,自然是从小就认识的。” 她笑道:“陈小姐自小便很有艺术天分,说起来当初这个房子装修的时候,大部分还是她帮忙设计的。” 我笑着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隐约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绪纷乱,太多的疑问没头没尾不上不下的吊在心里,搅得整个人都不得安宁。 我并非是真的清闲,肖芜又不在家,自然再用不着成天往外跑,这样的情形,我明明该是松了一口气的,却又分明根本无法真正放松下来。 比起窝在家里胡思乱想,干脆一心扎在工作里,除了睡觉的时间倒是基本都是在店里度过的。 正埋头检查新品的设计图,便听佳佳道:“柳柳姐,下班了。” “好,你先走吧,路上小心。” 却是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见开关门的声音,我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小姑娘有些纠结的看着我:“柳柳姐,你又不走?” 这个“又”字倒是用的巧妙,我有些好笑:“恩,反正也没事,所以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她似乎是狠咬了咬牙,才下定了决心道:“你已经加了好几天的班了,是和肖先生吵架了么?” 我一时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冲她轻轻挑了挑眉:“没有,他只是最近比较忙而已,倒是你,都操心到上司的家事上来了?” 小姑娘大概是以为自己闹了乌龙,也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跑掉了。 我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有几分惊愕,又莫名的有些暖。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分享私事的人,把情绪都藏着掖着习惯了,比起动不动就感性的和人掏心掏肺,保持着适当安全距离显然更适合我的性格。 从前在别人手下工作的时候,便习惯了秉承少说话多做事的原则,自然不会犯打探自家上司的私生活这样的职场大忌。 佳佳跟着我给我当助理的时间并不算长,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左右,只是她性子跳脱,倒是自来熟的常常让我都招架不住,像是这样虽然有些莽撞但却轻易就能看出来的关心,偶尔竟也会让人觉得出乎意料的温暖。 只是,既然连她都看出了端倪,店里显然便是待不住了,这个班再这么加下去,只怕我就是不承认和肖芜吵架也不会有信服力了。 唉。 或许该去找一个环境好一点又安静的咖啡店。 只是我这个点子显然没有用上,因为我回到家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从门内出来的孟凯。 他似乎急着要走,走起路来时衣襟都带着风,眼下看见了我,便停了下来,礼貌的点了点头。 我也点了点头算作礼貌,眼睛瞟到他手里拿着的文件夹,便有些了然,想来该是回来帮肖芜拿东西的。 既然他赶时间,我自然也没有拉着人寒暄的意思,抬步要往屋里走。 没走两步倒是又被喊住了:“等一下。” 我有些奇怪的回头,就见他神色有几分奇异的看着我,似乎是噎了好半天才继续道:“算了,解释不清,反正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第18章 钢琴 等进了家门我才知道,孟凯口中的解释不清是什么意思。 客厅里并没有人,入耳却是一段婉转柔长的琴音,也不知是哪里传来的。 我有些奇怪,叫了两句张妈没有人应,只好循声去找。 事实上,我也不能算是完全不曾接触过这样的键盘类乐器的,拜我妈的技多不压身观念所赐,我小时候参加过的比赛既多且杂,东西便也学的不少,和钢琴最是接近的大概是曾因为某个比赛学过几个月的电子琴,教的老师和练习的琴自然都算不得专业,急功近利的快餐式学习,哄哄小孩子还行,却是万万拿不出手来现的。 准确的说大概是,许多东西都能知道些皮毛,但全都不不精。 就像眼下,我可以肯定那弹 分卷阅读27 琴的人绝对是个高手,但真让我形容,也只能挤出个干巴巴的好听来,或者至多便是万金油般的含蓄沉郁、抑扬顿挫。 我们现在住着的这栋房子其实并不算太大,至少和我曾经去过的肖家老宅比,已经可以算是小门小户了,只是我到了眼下才发现,除了卧室,书房和周边几个较常见到的房间,我对这房子的构造竟是半点也不清楚。 大概是因为没有走过参观房子这个流程,所以愣是足足找了五分钟才找到了那琴声的出处,也才知道,这房子里是有琴房的。 琴房的门并没有关,站在门口很轻易的就能看清里面的情况,以及,坐在钢琴后面的男子挺拔的背影和在琴键上快速移动的灵活修长的手。 我在原地又站了五分钟,才终于等到他把那首曲子弹完,转过身来的男子有一头栗色的头发,眉目舒朗,也不待我开口便扶额叹道:“看来和肖芜那家伙待久了果然会变的没趣至极,空无一人的大房子里传来诡异的钢琴曲,即便不相信灵异闹鬼这样的说法,看见一个陌生人凭空出现在自己家里也该慌上一慌吧。” “你倒是镇定,淡定自若的听完了一整首曲子,连神色也没变一下。” 语气之理直气壮,倒好像没有配合他表演是我的错似的。 我只好无奈的笑了一下:“那么不知我该怎么表现才是合常理?” 且不说诸如闹鬼这样的灵异说法我压根不信,至于莫名出现的陌生人,这家里虽然只有张妈和小刘等几个人,但肖家显然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那套自动安保设施又不是摆设,显然不是寻常宵小能轻易摸进来的。 何况,恐怕没有哪个做贼心虚之辈会高调成这样,在别人家悠闲自在的弹琴。 综上所述,自然也就慌张的必要了。 眼下那人似乎是细细打量了我一番,方才苦着脸继续道:“自然是该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想哭又强撑着,方才能显得倔强可爱惹人怜惜。” 他总结道:“奸商就是奸商,我还以为这次的赌局我赢定了。” 看这架势,倒像是和谁打了什么赌输了似的,我满心无奈,自然不会追问,只好捏了捏眉心,进入了主题:“您是?” 就见那人捂着胸口满脸受伤状:“今天的第二重伤害,我还以为我现在在钢琴界也算小有名气了!” 他性子幽默风趣,表情更是丰富的不像话,我哭笑不得,自认自己那点艺术涵养也糊弄不过眼前这位内行,只好诚实道:“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 那人似乎难得的顿了一下,这才微笑起来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了手:“薛小姐,久仰大名,我是你近期的钢琴老师,韩宸。” 他称呼用的奇怪,自我和肖芜结婚以来,几乎入耳便是肖太太,薛小姐这样的说法,倒是许久不曾听见过了。 不过眼下我的关注点倒也不在这里,反而是,我虽然不认识人,但韩宸这个名字却并非全无所闻,只隐约记得似乎确是近些年颇受推崇的钢琴家,便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我回忆着他曾经说过的话,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尊大神肯定是肖芜请来的,而且听他说话的语气,多半还和肖大少爷颇为熟悉,正沉思着“钢琴老师”四个字的用意,已经被那人一把拽进了琴房里,按坐在位置上:“有人说你太闲了,让我给你找点事做,恩,今天先从比较基本的开始练吧。” 我怔怔的看着摆在钢琴上的琴谱,半天也不知道作何反应。 大约是我太久没有动作,韩宸看的也有些奇怪:“不相信我的业务能力?” 他撇嘴道:“你不知道我,娱乐圈那位大明星陈侑溪总该知道了,她就是我在肖芜的威逼利诱下一手教出来的。” 我神色一僵,好半天才挤出了一点笑意,坦然道:“我恐怕要从五线谱开始学。” 韩宸脸上的表情更是奇异:“你没有学过琴?”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自然如实达到:“恩。” 只是又隐约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莫名,于是多加了一句:“不对?” 韩宸似乎是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竟果真去翻起五线谱来:“也不是。” 他轻轻挑了挑眉,语气便有了几分戏谑的意思:“不过,我可贵的要命,竟然被拿来教五线谱用,可见肖氏确实是财力雄厚,他倒是拿你当陈侑溪在养。” 我一时不查,指法本就不熟练,手上便弹错了几个音,叮叮当当的飘出一串不知所谓的东西来。 那天最后韩宸走的时候,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我道:“你学的很不用心。” 我正在整理琴房的五线谱,闻言只好道:“我在这方面向来没什么天分。” 他显然没有理会我的话,径自下了结论:“或者说,你学的很不情愿。” 我不再接话,他倒是也没有半点不自在,仍是耐人寻味的语气:“才貌双全,家境殷实,万人追捧,像侑溪这样又有什么不好?” 来去自如的韩大钢琴家已经慢悠悠的走了 分卷阅读28 出去,灯光明亮的琴房里空荡荡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在钢琴后面坐了很久很久,才捂住眼睛笑了起来。 陈侑溪没有哪里不好,如她一般骄傲又精彩的活着,大概也不知道是多少女孩儿毕生的梦想。 至于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也不太在乎什么标新立异、独一无二,和别人撞了个衫就会没了穿它的心情,学个一样的乐器就是仿造雷同。 在我看来,只要都是幸福和优秀,优秀的一样又有什么干系? 但是就在方才,我从没有一刻那么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对这件事的抗拒,以及打从心底里的不甘。 这感觉来的看似毫无道理、诡谲非常,我却没法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不过是,人生在世,大多数的时候已是不自觉的带着面具在活,为了合群而七躲八藏,但若是连自己都要狠下心来欺骗,岂不是太过可悲了些?既然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又有什么不能承认? 说到底,究竟是在抗拒成为某个人的影子,还是在抗拒在谁的心里成为某个人的影子,答案我并非不知道。 第19章 拖把 但反正不论心境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大忙人肖先生依旧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只有孟凯偶尔会回来帮他那拿些资料或日常用品;我也仍旧日复一日的为着珠宝店的事忙忙碌碌,兼职是尽职尽责的在外面演好和肖芜相安无事的戏码。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每天多了节莫名其妙的钢琴课程,倒是用不着烦恼平时下班后该去哪个咖啡店打发时间了。 既然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情,我也就没再打算焚膏继晷、废寝忘食的练什么琴了,一则是近日来店里的事不知为何出奇的多,忙的我根本半点精力也挤不出来;二则是本身也没有这个必要,且不说我压根没有向陈侑溪看齐的想法,就是有那个心,没有个十年八载的功夫也绝不可能达到那个水平,还不谈到那时候,人家说不定早就不知道精进到什么份上。 反正,想来肖芜该是也没指望过我能练到那个水平的,届时能弹出一两首完整的曲子,摆个唬人的架势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韩宸倒是敬业的很,几乎每天都能按时按点的到肖家报道,且挑的时间极度刁钻,不偏不倚,基本都是晚饭前十分钟,流程是例行客气两句后毫不犹豫的一起坐上了饭桌。 他的性子和肖芜显然大不相同,为人热情风趣,吃到好吃的从来不吝惜赞美,常常夸得张妈合不拢嘴,不出几天,竟然习惯了在晚餐时备上他的份,更甚者还会特意煮好他爱吃的菜。 我对他这样高超的蹭饭技能实在佩服不已自愧不如,闹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像肖芜这样少言寡语的性子,怎的会有这样话唠的朋友? 倒是匪夷所思、未解之谜系列了! 也不知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还是确实觉得我朽木不可雕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位大钢琴家对我浑水摸鱼无比懈怠的练琴态度宽容异常,连我坐在一旁光明正大地“偷偷”补眠也一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后来更是干脆杀着游戏连头都懒得抬了。 如此心照不宣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倒是有了几分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以至于我偶尔想起第一天见面时那个只要坐在钢琴旁就自带圣光的青年,都忍不住有些心虚,心道把开演奏会和自己练习的大好时间浪费在我这里,倒是我暴殄天物罪孽深重了。 当事人倒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挑了挑眉十分随意道:“非也非也,开演奏会哪里有在这里舒服,现在像肖先生这样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可不多了!” 他摸了一把凑在旁边玩球的喵呜,大喇喇的下了结论:“有饭吃有钱拿有游戏玩还有猫可以逗,这样的好差事上哪去找?” 我虽然近些日子以来对他藏在那张皮下的促狭性子早有了解,听见这番论断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心说也不知道肖芜听见这番评价后会有什么感想。 韩宸就眨了眨眼,看着我继续道:“这样的好事,说起上次还得追溯到我教侑溪的时候呢。” 这话我没法接,自然也就当没听到了,也不知道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还是恶趣味上头,这位大钢琴家似乎对有意无意的在我面前提起陈侑溪这件事热衷非常,且常常话里有话,意味深长,好像认定了能刺激到谁似的。 我自认还没有到可以和他无所顾忌的讨论这些事的地步,只好装聋作哑,权当不知。 喵呜这些日子已经长大了不少,从我拖回来时小小的一团,变成了稍大一点的团子,只是仍旧像是长在我裤脚上的,怎么教也教不会。 我拿它毫无办法,为了自己的裤子不遭殃,只好尽量的把它抱在怀里,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面前的琴谱,连自己什么时候趴着睡过去的也不知道。 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胳膊被压的发麻,脖颈处一阵酸痛,怀里空荡荡的,早没了喵呜的踪迹。 窗户旁站了一个人,长身玉立,气 分卷阅读29 宇轩昂,我尚未完全清醒过来,模模糊糊间只当是韩宸,也没太在意。 直至盯着地板看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心里一紧,慌忙抬头确认,果然便是半个月不曾回过家的肖先生。 他今天穿了一件长款的风衣,不知道是从哪儿回来,难得的带了几分风尘仆仆的气息,只是半点掩盖不了身上由内而外的那股凌厉的气势。 肖大少爷的眼光眼下显然没有落在我身上,我见他略微皱着眉头,便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竟看见了咬着他的裤脚拖得正欢的喵呜。 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祖宗诶,你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怀里不舒服,还是日子过的□□逸了? 正合计着究竟是现在直接把它抱过来,还是先稳住肖芜,就见本来沉默的站在窗前的肖先生突然走了几步,喵呜显然是拖我拖习惯了,轻车熟路的叼着他的裤脚被拖着向前。 肖芜走出几步便又原路往回走,我正奇怪,就见地面上有一小滩水迹,大约是谁碰倒了杯子留下的,眼下已经被喵呜那身白毛拖得干干净净了。 “……” 这是真的拿它当拖把在用了,我真是哭笑不得,表情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肖先生……” 就见成熟稳重的肖先生似乎是顿了一下,而后慢悠悠的定住了步子,朝我看我来:“怎么?” 他脸上半点被抓包的慌乱也没有,明明是在拿喵呜当拖把玩,神色也正直的像是在批复公司机密文件。 若不是小东西在后面叼着他的裤脚,委屈兮兮的甩着身上还没干的毛,我只怕真是要以为自己在做梦的,只好语气委婉道:“我的猫。” 他也不看我,径自把躲在他身后的喵呜拎起来,一本正经的放在眼前端详片刻后,理直气壮的点评道:“嗯,拖把。” 我好气又好笑,实在是无法把这样“貌似幼稚”的行径和老成镇定的肖先生挂上钩,直觉自己可能遇见了个假肖芜。 以至于拿吹风仔细把喵呜吹干,回到琴房后,都还有些云里雾里。 肖芜正坐在我原来的位置翻着我的琴谱,微微低垂着眼帘,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俊朗的侧脸轮廓分明。 我于是就站在门口没有动,直至此刻,才终于觉得有了些真实感。 坦白来说,方才睁眼看到他,我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想问他怎么回来了,只是吃一堑长一智,经验告诉我,天知道哪一句话就会触到他的逆鳞,再者我虽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这句话多多少少有点赶人的味道,还是少说少错的好。 模模糊糊间就有些恶劣又好笑的想,只是有点可惜,看不见肖少爷听见这话时的表情了,说不定又可以忙上大半个月不回家?倒是有趣的很! 当然,这样的念头我也就只敢想想过过干瘾了,是万万不会真的去试的,我可没有把握惹恼了肖芜还能全身而退,还是息事宁人、以和为贵的好。 我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可以习惯了,向来是这样的,肖先生心情好了就回家睡几天吃几顿饭,心情不好便半个月看不见看不见人影。 但是这又有什么问题呢?这是他的家,自然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正低头思索着今天这一出的来龙去脉,便见肖芜敲了敲琴盖,似笑非笑道:“韩宸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心里一咯噔,终于想起我是在练琴的时候睡着的,并且醒来就看见了站在窗边的肖芜,可算是实打实的当场抓包了。 说实话,我其实很想一个人把这个锅背下来,毕竟,打定主意不肯好好学的人是我,韩宸顶多只能算是“纵容犯罪”的帮凶,顺水推舟而已。 只是,我斜觑了一下肖芜的脸色,斟酌半晌还是决定选个折中的说法:“店里最近比较忙,不是很有时间。” 肖芜一直没有作声,似乎是在辨认我这话里的真假,仔细看了我半晌方才道:“你过来。” 我摸不准他的心思,只好依言走过去。 他的眼眸漆黑,看人的时候半点不避讳别人的眼睛,好似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在这目光里都半点无处遁形:“真的很忙?” 我面不改色,语气真诚:“很忙。” 撇开别的不说,我说的这话倒也不假,近一个多星期以来,不知为何店里一直麻烦不断。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些小供应商变动,专柜搬迁之流,并不算棘手,但十分耗时耗力。 至少,若非这样,我也不至于困的趴在钢琴旁边睡着。 肖芜的脸色一直很平静,并非是那天晚上我几乎一眼就能看穿的怒意,当然也不会是方才逗弄喵呜时显而易见的愉悦,正是我最捉摸不透的模样。 我心下无奈,有些好笑的想,大抵又是一个考验智商的时刻,有话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呢? 正兀自腹诽,却突觉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我心头一颤,忍不住缩了一下,却被握的更紧了一些,十指紧扣。 耳边传来肖芜低低的嗓音,大概是因 分卷阅读30 为声音轻,竟隐约带出几分温柔的意味来:“不要动。” 他道:“不是累的没有练琴的力气?还是你真的觉得趴在那里睡比较舒服?” 第20章 失眠 那天晚上我睁着眼睛一直到凌晨四点。 明明身体已经疲倦困顿到了极致,可就是怎么也没法睡着。 我闭着眼睛努力了一番未果,干脆也就不再勉强自己,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我其实是很少失眠的,当然这并不是说我的睡眠质量就好到没有睡不着的时候,所以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我很少把时间浪费在失眠上面。 临近高考的那段时间我觉得压力太大,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的时候,通常就会爬起来看书,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哪一本就做哪一本。 经常做着做着就忘了时间,灯能亮到半夜,有两次更是干脆就通宵了,我妈那样一个对我的学习比我还上心的人,硬是吓得差点给我找心理医生。 后来参加了工作,就把写作业换成了做报表、做总结,换汤不换药,倒也自在。 至少,比起翻来覆去的酝酿睡意,伤春悲秋的胡思乱想体味人生来的舒服的多。 我从来都是一个不愿意做无用功的人。 既然付出了时间和心力,自然要求一个投资效益最大化。 哪怕是睡不着,也恨不得拿这时间去做点有用的事。 只是,我略微侧头去看睡在我旁边的肖芜,不由得就苦笑起来,心道看来今天这情况是由不得我了。 最后一盏床头灯都早就关掉了,被厚厚的窗帘遮挡着的室内暗漆漆的,其实别说是脸,就是他的准确位置我也未必能判断出来,我对着那个方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琢磨不透的肖先生倒是睡得安稳,几乎是沾上床没多久就睡熟了,明明方才是我在喊累,他倒是睡得比我还要快,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十分自然的揽着腰把我圈在怀里。 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觉得这夜里安静的过分,几乎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心跳声混合在一块,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我突然想起了游承浩。 坦白来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就是个多么宽容大度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疼,便能放下心结去以德报怨,说穿了我并不是原谅了游承浩,不过是想和往事一笔勾销。 我自知不知什么纯白无暇的小白花,在我和游承浩的那段关系里,也不用就一味的把自己往情深义重却惨遭渣男伤害的无辜受害者的立场上摆。 我会和游承浩在一起固然有某种程度上是迫于我母亲的压力,但最后做决定的人是我,没有人能按着我的脑袋点头,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茫然无主的年纪,父母的旁敲侧击,家境富裕又并非面目可憎的对象,反正也没有喜欢的人,那么试试又如何了?不过向现实低头而已。 我绝不是个不敢承认自己的私心的人,甚至我也可以承认,我和游承浩在一起的原因并不算纯粹,所以在当初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只怕有不少人是要觉得我自作自受的。 然而于我而言,这虽然不是一段纯粹美好的爱情,但是也没有那么不堪,我没有那么爱他不错,但也并非全无感情。 我从不曾把他当提款机成天让他给我买东西,或是一门心思的在经济方面占他的便宜,更甚者吃着碗里的暗地里却在物色更好的人选。 相反一个女朋友该做的事情、该给的关心、该送的礼物我都会尽力去做好,直到我们闹到不可收拾以前,我存的都是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心思。 大概类似于封建社会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因为合适,再加上一点点的感情和感动,求个安稳的生活而已。 又不是圈一票就走,当然算不得高尚,但也没有不堪到什么伤天害理万人唾弃的地步。 所以到了后来,莫名其妙的背了那一千万债务的时候,说不伤心绝望,绝对是假的,但是如今时过境迁,真说是恨,却也不至于了,终究没有那样深刻的爱过,又何必要拽着往事死死不放手。 至于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了这样的陈年旧事,只怕身边的这位肖先生倒是功不可没的。 大约是因为我动了一下,肖芜睡得也有些不安稳,朦朦胧胧间长臂一捞,便把我勾的更紧了一些,是个十足亲密的睡姿。 我愣了一下,才无奈的苦笑起来,放任自己卸了全身的力气,闭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身边空荡荡的,早没了肖芜的踪迹。 我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下时间,最后两个数字正好嘀嗒嘀的从59跳到了00,代表小时的数字当即欢快的从8变成了9。 我用手撑住额头,不由得就有些无奈的想,果然失眠误事。 但是,为什么总感觉闹钟没有响?还是其实响了但是迷迷糊糊间被我关掉了? 既然迟到已经是板 分卷阅读31 上钉钉的事,我也就不再垂死挣扎了,干脆气定神闲的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 谁知走出房门,到了餐厅的时候,就看见了坐在餐桌旁吃饭的肖大少爷。 我实在没想到这时还能在家里看见他,不由得一时反应不过来,心道别是和我一样睡过头了吧。 正思考着应该怎么打招呼,就见肖芜微微抬眼看了过来,似乎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而后开口道:“你没睡好?” 我:“……” 说困的没精力练琴的是我,失眠的也是我,这话我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语气含糊的打太极道:“肖先生怎么没有去上班?” 肖芜理都没理我的话,径自换了个肯定的语气道:“你没睡好。” 我躲不过去,正要招供了事,却又听他语气微妙道:“你今早在梦里喊了谁的名字。” 我心头一跳,便忆起昨夜想了半晚上的游承浩来,心道别是真应了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鬼话吧,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概是我的表情和见鬼了差不了多少,肖芜难得的笑了一下,微微挑眉道:“我昨晚睡得很好。”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埋头喝粥。 心里就有些没好气的想,他这话倒是不假,至少在四点钟我睡着以前,我都清楚的知道他睡得有多好,但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又是什么意思?怎么看都有点像在失眠的人面前秀优越感。 肖芜已经吃完了早餐,换好了衣服,似乎是准备出门的样子,我在心里小声叹了口气,只好颇为不舍的放下手里的勺子,转身去给他拿领带。 捉摸不透的肖先生身高优势明显,我穿的又是室内再普遍不过的薄底拖鞋,眼下只好惦着脚给他系领带。 正略觉吃力的时候就感觉有一双手轻轻的托住了我的腰,我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他的脸,冷不防就撞进了一双眸光深邃的眼里。 扣在腰上的手掌用的力气似乎大了几分,我吃痛的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心慌,带了些凉意的唇已然覆了下来。 那绝不是我所熟悉的肖芜冷淡沉静的模样,他吻的又凶又急,方才那点凉意早被呼吸间滚烫的温度所取代,变得炙热灼人。 我心头狂跳,奈何怎么也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只好使劲一口咬了下去。 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在交缠的唇齿中蔓延开来,肖芜似乎这才有些清醒过来,略略退开了一些。 他的嘴唇上还留着方才被我咬破的口子,甚至还有细微的血丝不断的往外冒,领带正系到一半,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实在可以算是我不曾见过的狼狈模样了。 我心里乱成一团,半天也不知道作何反应,直至被轻轻的拢进了怀里才有些回过神来。 肖芜似乎是低低的笑了一声:“我这个样子去公司,你明天只怕就要出名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被我咬破的那个口子的位置尴尬。 肖芜已经放开了我,看了看他系到一半的领带,又看了看我,似乎是顿了一下,才自己动手重新系了起来:“我通知了小刘,你这几天上下班都让他接送。” 我神思恍惚,便只轻轻的点了头。 肖芜显然是真的有事,抬腕看了眼手表,走之前却又突然道:“张妈的姐姐住院了,我批了她几天假。” 难怪今天一早便没有再看见她,我应了一声:“严重吗?” “不严重,阑尾炎手术而已”他随手抽了张纸巾抹去嘴上的血迹,边抬步往门口走,“不过,我晚上要回来吃饭。” 第21章 风波起 一直到坐上小刘的车到了店里,我也没能恍过神来,倒也并非是在思考些什么,偏要说起来,倒似乎更倾向于放空和发呆。 我知道,我想不明白什么的,不仅仅是肖芜,更重要的,其实是我自己。 既然想不出个结果,也就干脆不要自寻烦恼了。 大约是我这一通心不在焉的实在过了头,竟是到了地方迟迟也忘了下车。 直至突然被窗外的阳光晃了一下眼,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车子早就被熄了火,小刘正不声不响的坐在驾驶上,看来是有一会儿了。 我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干巴巴的挤出了一个掩饰性的笑:“刚才走神了,怎么不叫我?” 一边就拿了随身的东西,准备下车。 我这句话纯粹是为了给自己的魂不守舍找个台阶下,好显得不那么尴尬失常,自然不是真的要得到什么答案的。 谁知还没拉开车门,便听小刘带了几分迟疑的道:“肖先生今天走之前特意交代了,让不要随意打扰夫人。” 我狠怔了一下,才任由他帮我拉开车门,下了车。 真的走进店门的时候,已经快是早上十点半了,因为是工作日,现在这个时间段自然是不太忙的,只是我工作狂惯了,通常来的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掉到前三以后,来的这样晚的次数 分卷阅读32 倒是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 本来还担心着,少不得要被店里那几个小姑娘调侃几句,谁知她们今天倒是个顶个的乖巧服帖,像是说好了似的低着头一副不敢看我的模样。 我有些奇怪,心道上次她们有这样的反应的时候,还是林诺的事刚出的时候,眼下这状况,难道是肖少爷又和哪家明星闹绯闻了?若是真的我这回又要怎么帮他圆过去? 失眠的坏心情和身体上的疲惫一齐涌了上来,引得头都疼了起来,让人无端便生出几分烦躁来。 既然她们没有要问我的意思,我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上门去提起,就是出于义务,真有什么需要我帮肖芜去圆的,那也得时机成熟再说,上赶着解释,反倒显得刻意。 干脆若无其事的进了办公室。 才一推开门,便看见了坐在位置上翻杂志正翻的起劲的陆佳佳同志。 大约是被我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小姑娘眼疾手快的一把盖上了杂志,转而装模作样的敲起了电脑。 这就纯属是上班时间浑水摸鱼被当场抓包了,我被她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看的好笑,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才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杂志盖晚了,我已经看见了。” 佳佳似乎是愣了一下,方才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支支吾吾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柳柳姐,你也别太担心了,媒体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情况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越发的云里雾里:“知道什么?什么别太担心?” 难道猜测成真了?可是至少就我知道的,肖芜近日来似乎没和哪个明星又闹了绯闻吧,难道是和陈侑溪的事终于曝光了? 小姑娘似乎这才意识到我俩说的“看到”压根不是一回事,牛头不对马嘴的厉害,急急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没什么事。” 我自然是不会信的,看她这反应,难道是真出了什么事? 大约是被我看的有些不自在,佳佳显然有些底气不足,吞吞吐吐的道:“柳柳姐,肖boss最近很少来接你啊?” 我对她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驾轻就熟的打太极道:“哦,他最近比较忙。” 佳佳一脸果然如此的意味,宽慰我道:“肖先生是怎么样的人,就算现在遇见了点麻烦,相信很快也能解决的,柳柳姐,加油。” 我怔了一下,方才皱了皱眉:“肖芜遇见了什么麻烦?” “也,也没什么,就是,肖氏今年的一个重点投资项目似乎出了大岔子,而这个项目正好是肖先生直接负责的。” 她把杂志递过来给我:“是今天早上才出的新闻。” 大约因为不是特别正规的商业期刊的缘故,杂志上说的并不是太专业详细,只能粗略了解出个大概。 其实关于那个案子我也有所耳闻,众所周知,肖氏近几年的发展在国内的珠宝行业里几乎已经是发展巅峰期了,而眼下这个项目,便是肖氏进军国际最重要的一步,也是今年的年度工作中心,否则,也不会由肖芜亲自来负责。 为了这个案子,公司上下几乎可以算是下足了血本,甚至并购了几个国外知名品牌铺路,现在各方面工作已经全面铺开了,谁知最大的合作伙伴身涉丑闻漩涡不得翻身,就怨不得肖氏被波及了。 肖芜作为第一负责人和拍板人,自然更是董事会首当其冲的问责对象。 偏偏若是风腾这样的情况也就罢了,但肖氏可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何况,肖家的人,可个个都不是什么只知寻欢作乐的酒囊饭袋,多少人对他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就等着纠你的小辫呢。 我想起肖芜近些日子以来的忙碌和眉眼间的疲惫,就不由得心下微沉,在心里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高处不胜寒。 那天傍晚下班的时候,小刘果然已经开着车在门口等我了,我有些心不在焉,只随口和他打了个招呼,便坐到了后座。 正闭着眼睛消化今天刚知道的这个消息,便听身边有人淡淡道:“在想什么?” 我猛地睁开眼睛,这才惊觉自己走神到了什么地步,竟连车里原本坐了个人也也没发现,只失声道:“肖先生,你怎么在这?” 大约是我眼下的表情实在很不淡定,肖芜难得的露出了几分饶有兴味的模样:“很久没有接你下班了。” “这样啊。” 他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甚至说话的时候嘴角都微微提起,脸上半点异样也不见,我想起肖氏那一大摊子烂事,忍不住朝他多看了几眼,想看出点端倪来。 就见肖先生似乎是微弯了一下眼角,意味不明道:“看什么?已经好了。” “什么?”我奇怪的出声,冷不妨就看见他唇上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只好慌慌张张的移开了眼。 连车里的空气都怪异了起来,我觉得闷的厉害,只好不自在的打开了车窗透气。 罪魁祸首倒是连表情也不变,慢悠悠的道:“开窗?” “有一点热”我咳一声。 “但是车上开了空 分卷阅读33 调”他笑起来。 我:“……” 我被堵的说不出话,只好径自看着窗外装失聪,幸而肖芜也不计较,只拿腕子盖着眼睛,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一直到车子走了小半个小时,我才反应过来,觉得有些奇怪:“这是去哪里?” 至少,不像是回肖家的路。 “去超市买食材”肖芜把盖着眼睛的手拿下来,微微挑了挑眉:“还是,你忘记了,我说过晚上要回来吃饭?” 这件事我倒是并不曾忘记,只是今天猛然间知道了太多的事,自然不会将这样的事放在心上。 我把他话里的意思反反复复的咀嚼了几遍,方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不禁有些不确定道:“我来做?” “你不会?”他好像是觉得有些困,竟然打了一个呵欠,“还是,我来做?” 我被逼得没办法,心里就有些好气又好笑的想,是餐厅里的食物不够美味,还是外卖不方便,怎的今天会突然心血来潮要吃我做的菜? 我斟酌了一下自己的厨艺,无奈之下只好决定摊牌:“也不是完全不会,不过我的厨艺实在很一般。” 何况,这次可没有张妈全程指导,别说是大餐了,我连正常水平都没有信心! “要不然今天就先算了,等”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重量,我话音一顿,略微偏头才发现,肖芜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比清醒时显得温和许多,许是近些日子以来的疲惫操劳,眼底下都泛着淡淡的青色,便少了几分凌厉骇人的气势,多了几分柔暖亲和。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即便是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掌权者,在某些时候,也不过是个与我一般的普通人,即便出生显赫一些,头脑聪明一些,也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的,会困会累,也会遇见挫折。 我无奈的笑了一下,便又只好把窗户又摇了上去,冲着小刘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直接回家。 反正,家里应该也还有些东西,凑合一顿也够了。 一直到车子开进了肖家大门,肖芜也半点要醒的意思也没有,许是这位大少爷平时积威太甚,由是即便睡着了不好惹的形象也仍旧深入人心,我一时间也摸不准应不应该把他叫醒。 小刘显然更没有胆子把人喊醒,他虽然是肖家的司机,但来的时日尚短,肖芜又有个御用的司机孟凯在,对自己老板倒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多,于是把车子停好后,就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我头疼的扶了扶额,方才有些奇怪的轻声道:“肖先生怎么会和你一起来?” “并不是一起来的”他对自家这位雷厉风行的老板大概确实是敬畏非常,小心的瞥了眼后座,见肖芜确实好好的睡着方才继续道,“是我在门口等您的时候,肖先生才上来的。” 我应了一声,没再问什么,反正也不知道肖芜什么时候会醒,便干脆让他先下了车。 被压着左肩传来一阵阵的酸痛,颈间却能感受到他温温热热的呼吸,我不适的微皱了一下眉,却到底是没能下手把人推醒。 第22章 你怎么在这里 韩宸准时的赶到肖家报到的时候,我正在厨房做饭,不算娴熟的处理好了鱼,便把姜洗干净来切丝。 眼见着蹭饭的熟门熟路的摸了进来,只好无奈道:“张妈不在。” 韩宸看起来倒是不介意的样子,兴高采烈道:“正好有点想换换口味,你在做鱼?” “嗯。” “准备怎么做?” 我低头翻手机:“要看菜谱。” 韩大钢琴家的笑终于僵在了脸上。 我被他那副生无可恋,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看的好笑,干脆也不理他,径自把料理好的鱼拿去清蒸,然后往锅里倒了油,准备炒个青菜。 大约是水没完全沥干净,锅里很快就噼里啪啦的闹了起来,油烟飘的整个厨房都是,我忍不住咳了两声,便见还在一旁的韩宸苦着脸道:“我们为什么不叫外卖?” 我:“……” 这个问题可不该问我,显然该问现在在房间睡得正熟的那位肖先生。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见他一副堕入人间烟火的浊世佳公子做派也有些好笑:“你确定要待在这里给我充当抽油烟机?” 韩宸也不接我的话,撇了撇嘴忿忿不平道:“薛柳柳小姐,论可爱,你比不过杉杉;论才华,又敌不过侑溪;连拼演技,都不是林诺的对手,怎么好还不太会做饭的?” 我已经关了火,正把菜装进盘子里,闻言不由得就挑了挑眉,好笑道:“我一不跟杉杉抢封腾,二不跟陈侑溪和林诺抢肖芜,怎么就要跟她们比了?” 韩宸显然也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脸色变了又变,惊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薛小姐,戏演到一半突然卸妆,我会模式切换不过来的。” 我只笑了笑, 分卷阅读34 没有说话。 从我见到这位大钢琴家开始,这人就是一副无所不知的世外高人架势,更别说那些有意无意,一口一句陈侑溪的调侃和试探了,何况像肖芜这样谨慎的人,会让他在肖家来去自如,自然该是关系匪浅的。 关于肖芜和陈侑溪的事,他知道的内情,只怕比我都还要多,自然也就没有遮遮掩掩的演戏的必要了。 说来有趣,自我和肖芜“结婚”以来,就一直是一种担惊受怕的状态,就担心一个不小心就穿了帮,演戏演的身心俱疲,以至于甚至连面对韩宸时,都无意识的防备着,或者避而不谈,或是模棱两可,但如今真的这么顺口又直白的捅了出来,倒似也就捅了出来,像是苦心隐瞒了许久的谎言,终于可以重见天日的轻松感。 我不说话,韩宸就挑了挑眉继续道:“封腾撇开不说,肖芜怎么就不抢了?” 倒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我一阵头疼,只好诚实道:“抢不过。” 我当不了圣母玛利亚,更不信什么我爱你与你无关,做不到倾尽一切看着你幸福就好,既然是没有希望的东西,倒不如及早收手,又何必要越陷越深,徒增烦忧。 刚才厨房里的油烟总算散的差不多了,连视野也清晰不少。 韩宸似乎是眨了眨眼睛,方才意味深长道:“意思是,你是有抢的心思的?” 他道:“你还没有下手,怎么就知道抢不过了?” 我又笑了一下,他和肖芜虽然看起来性格大相径庭,但本质上却是一类人,想做的事想说的话都是不容反驳的,只是肖芜的做法通常简单有效,强势到不容反抗,他却是绵里藏针,一点点的渗透。 我实在无意跟他在这件事上纠缠,犹豫了好一会却还是多问了一句:“肖氏的事,你知道吧?” 韩宸立刻一蹦三尺远,满眼防备道:“薛小姐,你果然还是和他一条心的,每个人都有获得劳动报酬的权利,就是他真破了产,家教的工资也是免不掉的。” 我对他的间接性发作好气又好笑,却是无计可施,自然不会理他。 他就慢悠悠的继续道:“你关心他?” 他道:“薛小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肖太太?” “他晚上就睡在你枕头边上,别说是肖氏那点事,就是银行卡密码也能套个干净啊,不比问我一个外人好?” 我一句话也接不出来,他才了然似的大发慈悲的接着道:“你看过那个什么穿越剧吗?肖家现在的情况,大概就和九子夺嫡的状况差不多。” 肖老爷子疼肖芜不假,没有他的培养和支持,肖芜绝不可能在肖氏站稳脚跟,但同时他也是个生意人,而且是带领肖氏走向了如今的辉煌的铁血人物,生意场上的厉害关系再清楚不过,他就是对肖芜再好,肖氏的利益也始终是摆在首位的。 所以他默许肖家的其他人在公司里任职高位,对他们明里暗里的争锋相对,乃至暗地里互相使绊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任由他们争得头破血流,他对肖芜的教育,从来就不会是温情的保驾护航,而是愈加苛刻的考验。 因为,肖家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能被人拉下马的无能的接班人。 换句话说,这次项目上的重大失误,闯过去了,便是雨过天晴,太阳照常升起,闯不过去,肖家人才辈出,总裁的位置上换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些情况,我大抵都能想到,只是眼下还是忍不住有些心下微酸:“现在的情况呢?” “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肯定是要找新的合作伙伴了,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找到合适的并谈妥谈何容易?” “而且肖氏还没有完全打开局面,就因为被波及声誉受到了影响,要挽回在消费者心里的形象,可不是短期能完成的,以后只会更难走。” 刚出锅的红烧豆腐似乎有些烫手,我禁不住缩了一下,方才抬头看他:“为什么又跟我说了?”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去问他。” 他说的笃定,我却是半句也无法反驳,我确实是不会去问肖芜的,本就是习惯了活得谨慎的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从不会多问一句,别人的事情也就少管,何况是在我们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总归是觉得自己有些立场尴尬。 便只好对着那一袋子的虾焦头烂额,白灼要调酱汁,蒜蓉要爆香蒜泥,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如临大敌的开始处理,洗干净了剪掉须,然后沿背上剪开去虾线,抹料酒腌制。 好不容易才把爆香好的蒜蓉淋在上面,没甚底气的送进了蒸锅,回过头来,就见那位大钢琴家竟然还没有走,眼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被看的隐约有些心里发毛:“我脸上有东西?” “也不是”他怪笑着摇了摇手机,“不过我刚刚收到线报,说全公司的人都看见了他们老板顶着破了口子的嘴唇处理了一天的公务,哈哈哈他也有今天,你倒是个有种的。” 我:“……” 韩宸笑够了,又照例把关注点移回晚饭上,照例评头论足一 分卷阅读35 番后才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你喜欢吃这些?肖芜好像也喜欢。” 我不说话,他就继续道:“啧,不过别说是这些了,你就是给他做一桌全鸡宴,他也不会吭一声的。” 我被他烦的实在没办法,正要开口赶人,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抢了先:“你怎么在这里?” 正是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的肖先生,大约是因为才睡醒,他的话里显见的透着几分不悦,我思考了半秒,觉得这句话怎么也不该像对我说的,便很好心的退出了战线,准备最后做个汤。 韩宸显然也没想到日理万机项目又处于关键时刻的肖先生眼下会出现在家里,苦着脸看着我:“你没跟我说他今天要回来吃饭啊。” 我有点无辜,明明他也没问啊。 肖芜似乎是扫了我一眼,方才看着他眯了眯眼睛,凉凉道:“有问题?还是,我不在你才来?” 韩宸只好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妥协道:“好好,我走,让给你们了,我去餐厅等饭吃总行了。” 便真的老神在在的走出去了,一边却还装模作样的叹气:“啧,我算是看清了,卸磨杀驴的资本家啊!” 我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表达些什么,也看不懂他们这老友相处模式,仍是觉得那样子有些好笑,就见肖芜若有所思道:“你和韩宸的关系倒是不错?”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来了,往那里一站,气势吓人,长的又高,一副无人敢近身的样子,几乎要把我面前的光都挡掉。 不过我这回没有被吓到,干脆转身面向着他,我觉得自己虽然仍旧看不懂肖芜,但对他的脾气也算是摸出些门道了,譬方说现在,他虽然脸色无异,语气也正常,但眼睛里分明就是有几分不高兴的意思。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知为何,我近些日子以来,偶尔总会有种家里这位大少爷在闹小孩子脾气的错觉。 大约是我笑得这个时机不太对,肖先生便微皱了皱眉头:“你笑什么?” 我回忆着平时给喵呜顺毛的动作,于是既没回答他上个问题,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倒是笑了起来,我说:“肖先生,你要不要帮我尝尝汤?” 第23章 监工 晚饭的味道果然差强人意,当然和张妈没法比,好在味道上虽然没什么惊喜,倒也没什么意外,既没有夹生,也没有把糖当成盐,该是不至于难以下咽的。 我提前偷偷把所有菜都尝了一遍,自觉以我的水平来说能做成这样还算满意,甚至自我感觉那道红烧豆腐还挺好吃的,才端上了桌。 提前喝了小半碗汤的肖先生果然脸色阴转多云了,不知道是因为一觉起来有些饿了,还是心情不错的原因,看起来竟然颇为满意,吃了不少。 与之相反的则是素来在饭桌上优雅的奋战到最后的韩大钢琴家,今天的吃法活像是饿死鬼投胎,以风卷残云之势的扫荡一通,就扔下句琴房见,而后下了桌。 我看的目瞪口呆,只觉得这个吃法不像是为了填饱肚子,倒更像是逃命,直替他噎的慌,心道都这样了竟然还没有卡到鱼刺,这位倒也真真是个人才。 肖大少爷倒像是半点意外的意思也没有,依旧见怪不怪的端了碗汤在手上慢悠悠的喝,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这二位也不知道是多铁的关系,默契非常,倒是心照不宣了,我实在不解其意,只能怔怔的看着肖芜,言外之意,这又是闹得哪出? 肖芜就笑了一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碗里已经被夹了一筷子鱼:“看能看饱?吃饭。” 我只好埋头吃饭。 肖先生的家教无疑是顶好的,我是和肖老爷子吃过饭的,切身领略过那套礼仪和规矩,肖芜既然是养在他身边长大的,言传身教可想而知。 我想起偶尔从他人口中听见的对肖芜的评价,道是肖家这一代的年轻人里,虽然个个都是拿得出手的青年翘楚,但只有一个肖芜,最有当年肖老爷子的风范。 看似淡然沉静,遇事不动如山,行事却最是雷霆狠辣,不留余地。 其实现在想来,似乎也确是如此,不论是在生意场上,还是在为人处世的各个方面,肖芜的骨子里确实都与肖老爷子透着几分相似。 至少,从我初见他开始,这人就是一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即便泰山压顶,也依旧步履优雅、气度从容,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露出半分惶然失态、不能自己的表情似的。 可是,肖氏的事,他难道就真的不在乎,半点不放在心上?还是果真就有十全的把握,才会一点不把那些对手放在眼里? 饭吃到中间的时候,窗外竟然飘飘荡荡的传来了钢琴曲,我对这类场景的印象依旧还只停留在小时候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电视剧里,大约是牛排、红酒、高脚杯,朦胧不明的烛光,旁边则站着穿燕尾服拉小提琴的侍者。 说来有趣,大概是受店里那几个小说中毒的小妮子的影响,甚至在搬进肖家以前,我还很是多余的担心了一下会 分卷阅读36 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幸而肖家除了稍微大了一些,别的方面倒也没有太大不同,既没有孔雀天鹅满院子飞,也不用每天早上开着跑车找厕所。 正在心里暗自嘀咕,肖芜似乎并没有在吃饭的时候弄个伴奏的习惯,就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肖先生分明是心无旁骛在吃着饭的,这会儿的反应却是比我还要快,眉心微蹙,伸出手来对我道:“手机给我。” 我只当他是像上次自驾游时接到佳佳的电话那般,觉得吵闹不休而有些不耐烦,于是也没看短信,只把手机了递过去。 直至看见他手指灵活的在屏幕上点了一阵,竟像在打字回消息似的,才有些不明就里的睁大了眼睛:“肖先生?” “什么?” 语气之坦荡,简直半点要解释的意思也没有。 我素来拿他这招最是没有办法,干脆笑着摇了摇头,心很大的继续吃自己的饭。 坦白来说,我确实是不太担心短信的事,说是工作太忙也好,性格使然也罢,我自认自己的私生活几乎贫瘠的堪比撒哈拉沙漠,干净的野草也不会多生一根,会给我发短信的,无非就是杉杉、双宜等,一双手就能数的过来,实在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若是公事,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肖芜素来不是什么没有分寸的人,想来也不会乱回我的短信。 许是我这表现着实淡定过了头,肖芜难得的露出了几分诧异的神色:“不问是谁?” 我愈发觉得好笑,只好道:“是谁?” “晚点你就知道了。” 晚些时候,我还真是知道这条短信的主人,也顺带想起了琴声的由来。 对方在短信中义正言辞的道:食,生之所需也;琴,吾之所好也,岁不与我,施主何因俗物沾染,反误了寻求艺术与人生的真谛。 再往下,大约便是肖芜方才回的那一条了,是一如既往简洁利落的肖氏风格:换首曲子。 竟然真的是把那位大钢琴家当点歌台了,韩宸果然气的不轻,后面的短信风格就正常多了,像是为了表达愤怒不满,连琴声也骤然慷慨激昂了起来,我几乎都能想象他被气得快要暴走的脸。 不由得就要笑出声来,心说,果然,人为什么要有文化,是为了在表达愤怒的时候可以左手一曲贝多芬的愤怒,右手一曲肖邦的愤怒,而不是抓着头皮满脑子却只有一句,你说气人不气人嘛?! 这二位一个是国际上都颇有名气的大钢琴家,另一个是商场上无往不利的肖氏掌权人,年龄加起来恐怕都快到一个甲子了,居然在打这种几岁小孩才会做的无谓的嘴仗,虽然,吵嘴的方式看起来似乎要高级一点。 我静距离围观了半场,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心道果然是大神,明明是怼人也能一本正经的好像在谈判桌上谈合约,四个字轻轻松松把对手秒成渣渣,可见我平时死在肖先生的刀下也不算冤。 罪魁祸首则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四平八稳的,连眉毛不动一下:“他打扰我吃饭了。” 明明听起来像抱怨的话,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平白就有了几分凉飕飕的意味,倒像是真有几分不悦似的,我却只觉得好笑,我极少见到这样的肖芜,并非是商场上杀人不见血的冷清淡然,几乎是带了些孩子气的幼稚了。 想了想还是有些奇怪道:“肖先生怎么知道是他的短信?” “用脑子。” 我:“……” 吃完饭到了琴房的时候天色已经颇晚了,韩大钢琴家十分不雅的翘着脚坐在钢琴前面,臭着一张脸,吊起眼角道:“吃完了?我看你们不像是吃饭,做也够了!!” 这人只要一坐在钢琴前就是十足一副音乐家派头,手一旦离开琴键就能秒变地痞流氓、斯文败类。 我多少有几分心虚,想起方才吃饭的时候发来的短信和不曾间断的琴声,又不由得有些惊叹:“单手弹琴竟然还能抽空发短信?” “那是自然”这句话显然让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韩大钢琴家颇为受用,连脸色都好了不少,“我十五岁就可以了。” 他补充道:“何况现在过了三年。” 这人厚颜无耻的功夫和他的琴技一般出神入化,我一时竟然想不出话来回他,倒是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肖先生挑了挑眉:“韩十八?你可以开始上课了。” 韩宸显然也被这声韩十八噎了一下,但还是冷哼道:“我上课不喜欢有闲人在场,偷师请付双倍学费。” 肖芜也不反驳,径自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靠在墙上:“可以。” 韩宸显然也没想到他能那么好说话,防备道:“你确定?” “当然。”肖大少爷笑如春风,“不过我是个商人,你在我这拿了多少,自然有人会双倍给我送回来。”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无往不利的肖先生以压倒性优势赢得了胜利。 不知道是受到了刺激,还是因为有监工在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家教费不是白拿的,韩 分卷阅读37 大钢琴家难得正经了一回,竟然给我上了一节货真价实的钢琴课。 我摸了大半个月的鱼,突然进入了战斗模式,继战战兢兢的做完一顿饭后,又马不停蹄的来了一回高强度训练,这一个小时的课下来,累的几乎连手指都在颤。 上完课,我和肖芜一起送韩宸下楼。 韩大钢琴家显然还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横眉竖眼道:“奸商,我要辞职,这活干不下去了!” 肖大少爷头也没抬,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哦?不想在这里,那你是想回去了?” 他手里似乎抓了韩宸的把柄,这一下正戳痛处,韩宸果然又跳起脚来:“你,也就是侑溪受得了你,你迟早……” 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住了嘴,而后看向了我。 这样的话他说的多了,我也听得多了,这位大钢琴家对于在我面前提起陈侑溪素来热衷非常,事实上这种程度的调侃我们本该都早已习惯了才对,但眼下分明是有些尴尬。 至于尴尬的原因,他清楚,我自然也清楚。 我突然有些后悔今天一时冲动跟他说那么多了,我并非是想逃避自己的感情,人生在世,已然是不自觉的被套在条条框框的设定里,若是连自己都要带着面具给自己看,岂非太过难看? 倒不如把问题抽丝剥茧,爱恨从心,喜欢就认,反正,至多不过削骨剜肉的输一场罢了,有什么可怕?总要活的明明白白,也好过不清不楚的纠缠,在阴暗的角落任伤口流血化脓。 但不想骗自己是一回事,不愿公之于众却又是另一回事,终究是已知的结果,又何必要给别人填麻烦,也让自己不体面,还不如一场交易,必要时各取所需,断了后就干干净净。 肖芜一直没有说话,我都能感觉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半晌的静默,却突然感觉手心被握了一下很快又放开,我怔了一下,就听见他说:“柳柳,你先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第24章 加班 肖芜跟韩宸说完话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给喵呜梳毛。 小家伙大约是玩累了,难得的没有化身拖把精,乖乖的躺在一旁任我动作,翻着白白的肚皮,毫无防备的模样,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便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我的手心。 我突然有了一点心酸和感动的感觉。 我从来不是一个多乐观的人,大概永远也学不来杉杉那样,小太阳一般好似在哪里都看得见希望,随遇而安,又知足常乐。 相反,我喜欢在做什么事之前都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即便最终的结果是不如人意、一败涂地,也不至于措手不及、心如死灰。 少一点期望,就少一点失望,别把自己放的太高,自然就不会摔的太重。 我自知自己不是个多自信的人,事实上我过往的经历也一直告诉我,天上不会掉馅饼,倒是有可能下刀子。 但是真的说自卑,倒又谈不上了,不过是,认清自己的能力,摆正自己的位置,做该做的努力,拿该拿的东西,实事求是而已。 游承浩教给我的,是坚强独立,尽可能的心理强大,哪来那么多会脚踏七彩祥云来娶你的盖世英雄,总不能一直期盼着退路和倚靠。 我早已过了做不切实际的美梦的年纪,从不认为自己需要被谁捧在手心小心护着,一个人也照样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但像这样全身心依赖着你,好像你就是它的整个世界的小东西,还是会忍不住让人心底的某个角落松软塌陷,柔软的不成样子。 正兀自抱着小东西出神,就听身后有声音慢慢道:“你很喜欢它?” 我下意识的回头,正好撞见俯下身子,双手撑在沙发背上的肖先生,他近几天以来似乎特别喜欢这样的姿势,又因为长得高,靠的近的时候好像眼前都暗了不少,我没来由的心跳快了几拍,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点。 这个躲避的动作大概是有些明显了。 肖芜显然怔了半秒,一双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孟凯就曾经跟我说过,通常他boss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通常就表示就有人要倒霉了,但我回想了一下以往不知怎么的惹了他生气的经验,肖先生似乎只是不是不理我,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回家。 我以为他这次也会一言不发拂袖而去,但他只是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你很喜欢它?” 我不明所以,只好老实答道:“是。” 肖芜点了点头,直起身来,我以为他抬步要走,他却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声:“拖把,过来。” 怀里的温度陡然一凉,等我反应过来,臂弯里哪里还有喵呜的踪迹。 这个变故莫名其妙的很,我半天也不知做何表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在我怀里撒娇卖乖的小家伙屁颠屁颠的跳进了肖先生的怀里。 这小东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以我从前看别人养猫的经验,别人家主子都是矜持又傲娇的,它倒是自来熟的紧,连肖芜这般全身弥漫着生人勿 分卷阅读38 近气场的主儿,也能热情的往上凑,不知道为什么,倒是比对我还亲热三分。 拖把拖把的,它倒也不挑,喊什么就应什么。 刚才积累起来的一点点感动霎时间荡然无存,我不由得一阵气结,顺便把刚才决定给它买的皇家猫零食从购物车里清了出去。 心道还整个世界呢,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倒是很知道谁的大腿好抱。 肖芜已经把小东西放了下去,任由它抱着个球撒野去了,眼下正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盯着我瞧。 我觉得他的言外之意多半是,看吧,这样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有什么好喜欢的。 肖大少爷眼下显然是心情好了,嘴角微微提起,笑意里竟隐约带出点促狭来。 我怔了一下,不知为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 因着对自己的睡姿着实没多大信心的缘故,为了避免出丑,我素来是尽量等肖先生睡着了再睡,又比他早一些醒的,但今天大约是被那顿饭和钢琴课耗光了精气神,竟也管不了这些,沾床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却是半夜,身边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无。 窗外漆黑一片,我下意识的拿手机看了下时间,正是凌晨一点半。 我努力的回想了半天,硬是想不起昨晚入睡前肖芜是不是睡了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没来由便生出几分不安来,肖先生夜不归宿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像这般大半夜出去却是从来没有过的,难道是出了什么急事? 推开房门的时候却见走廊里有着昏暗的光,和主卧相隔不远的小书房似乎没有关门,显然灯光便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我顿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却已经站在书房的门口了,听到的首先是纸张翻页的声音,和有节奏的敲击键盘声,肖先生就坐在电脑后面,戴了一副平光眼镜,指尖夹着一点明明灭灭的火光,房间里隐隐有烟雾缭绕。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烟灰缸,显然已经不止一个烟蒂了,便愣了一下,至少,自我认识他以来,倒是没有见过他抽烟的。 肖芜似乎这才看见了我,便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你怎么起来了?” 一边摁灭了手里的烟,然后打开了窗户通风。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随口就道:“出来找点吃的。”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是脑子短路了,我近日大约是有些越活越回去了,找吃的找到书房来了? 正满脸尴尬的站在原地,就见肖芜转身走回了书桌前,翻找了一阵后才摸出了个什么东西,而后轻笑了一声:“那,要吃吗?” 掌心摊开,竟是一颗巧克力。 直到香浓的巧克力融化在嘴里,我才仿佛如梦初醒。 肖先生一直没有再说话,直到这会儿才笑了一下,道:“吃完了,回去睡觉吧。” 这一次我没有接他的话,视线落在桌子上那厚厚的一叠资料上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他:“肖先生平时好像不抽烟?” “嗯,提神。” “肖先生在加班?” 他似乎略微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了自然,神色坦然毫不避讳道:“是,最近有一点忙。” 肖氏的事闹到现在,我当然知道他忙,可是,他下午才接了我下班,甚至还当了一节什么钢琴课的监工,却偏到这时候来加班? 房间里的烟差不多散尽了,肖芜已经坐回了书桌后面,我都以为他要继续工作了,他却又要笑不笑的抬起了头,突然道:“结婚以后,我加的班还少了?” 明明他戴的只是平光眼镜,我却觉得隔了一层滤镜,那个眼神怎么也看不真切,还欲仔细再看时,他却已经移开了视线,声音仍旧无波无澜的,像是有些好笑:“真的不去睡觉?” 我只好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却又忍不住折了回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能帮忙吗?” 肖芜显然也没有想到,猛地抬起了头,神色探究的看着我,便总算不再是那副浅淡沉静的模样。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毛遂自荐道:“虽然帮不了大忙,但打打下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珠宝店虽然和肖氏没法比,但大抵总有些相通之处,我也算有点经验,兼之自认杂七杂八的都懂一些,反正眼下肖氏从名牌大学高薪聘请的专业人才也不在,拿我勉强使唤一下估计也够了。 肖芜很久都没有说话,深深的望了我好一会儿才微微提起了嘴角:“不累?” 我本来该是要说不累的,但许是今晚的气氛太过古怪,我突然鬼使神差的提了一句:“肖先生之前让我练琴是说我太闲了给我找点事做?” 略微回想一下,韩宸就是在我连着几天晚回家之后来的。 肖芜似乎是思考了一下,而后就慢慢皱起了眉头:“你不想学?” 我忍不住心头一颤。 他就换了个陈述的语气:“你不想学。” 我垂眸不语,心里都不抱希望了,却听他略有些犹豫道:“过一 分卷阅读39 段时间行不行?” 我猛地抬起了眼,肖芜眉头皱的死紧,似乎是对我不想练琴这件事真有些不解。 许是他那句话里难得的带着太过明显的商量的语气,我虽然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蹊跷,但终于是没有再问。 肖芜一直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眉头才算舒展开一些,我听见他道:“快要到爷爷的生日了,你给他弹首曲子吧。” 第25章 肖氏 严格说起来,这似乎还算是我第一次见到肖芜工作中的样子。 利落、干脆,带了几分雷霆之势的意味。 我本以为自己留在这里只是打打下手,找找资料,谁知道他使唤起来倒是毫不客气,专业术语和应急措施一摞一摞的往外蹦,我得脑子转的飞起,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思路。 不由得就有些好笑起来,心道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掌管着肖氏,而我只能守着一个小珠宝店了。 珠宝店的事儿再多,我也只知道自己蒙头加班,佳佳从来都是按时走的,反观这位大少爷,才是真正的老板架子,使唤起人来毫不手软的。 一时的心软换来的是结结实实的加了场深夜班,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却是在房间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窗户似乎没有关紧,清晨的微风慢腾腾的吹起窗帘的一角。 肖先生显然是不在的,也不知道是早就起了,还是一夜没睡直接去的公司。 心头莫名就有点酸酸胀胀的感觉,这个叫肖芜的男人,素来便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大善人,商场上你死我活的规则,轻飘飘的就能攥在手心,若是他愿意,自然也可以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上一秒或许还在谈笑风声,下一秒可能就能轻而易举的置你于死地,但是,当他神采奕奕的坐在会议室最上首的那个位置上,气势压人的时候,谁又能看出他一夜没睡呢? 我并非是在多愁善感的表达同情,或是悲天悯人的替他开脱,事实上肖芜这样的人若是还需要人同情的话,恐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的,所以,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个世间,大多数的时候,不会有绝对的好人,但也少有绝对的坏人;大多数的人,并不像传言中那样温馨善意,可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冷漠恶劣。 就好像我枕边的这位肖先生,在整个商界都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不留余地,但也会一本正经的逗弄喵呜,会挑食,却又会因为一碗并不算美味的汤被顺毛。 肖氏的风波并没有如佳佳所说的那般很快就好起来,甚至很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看起来是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 肖芜虽然没有刻意避着我,但显然也不会主动和我谈起这些,我顾虑重重,更加不好开口去问。 外面的消息仍旧铺天盖地,与商圈金融圈沾点边的报刊杂志自不必说,连各类娱乐版八卦小报都要来凑个热闹,趁机回顾一把肖芜和林诺的“情史”。 我担心市面上跟风热卖的这些刊物不够客观,便特意订了口碑上颇为权威专业的商业杂志来看,虽说不像标题党震惊部惯用的吸睛大法一般,开口就是“肖氏易主”、“濒临破产”,但情况却也不容乐观。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韩大钢琴家照例撸着猫在一旁啧啧称奇:“你们这家人倒是好笑,你要了解自己枕边人的情况,竟然还要通过媒体?!”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按着琴键,懒得理他,他也不生气,仍旧翘着嘴角:“有意思,一个什么也不说,另一个就什么也不问,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对这种程度的调侃早就完全免疫了,只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你很闲?” “我哪里闲?”他瞪大了眼睛,指了指我面前的琴,看起来很有些不服气,“我这不就是正经在工作?” 我看着被它困在怀里不停挣扎的喵呜,默了。 如果每天在这里蹭饭撸猫,挂着家教的名头,日常调侃主人家也算正经工作的话,那他确实是很敬业的。 心很大的韩大钢琴家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是一副一切如常的模样,玩笑没有少开半句,饭也不见少吃半碗,过的潇洒而又自在,显是丝毫没有要为朋友担心半点的意思,唯一多做的一件事,就是日常担心肖芜会赖掉他的家教费。 我虽然对这位大钢琴家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早有了解,且完全没有指望他会像正常朋友一样,就肖氏此次的风波给出什么两肋插刀之流的正常反应,眼下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就见韩宸所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继而表情古怪道:“你不是在心里骂我不够朋友吧?” “你想多了。”我笑了起来。 我虽然看不懂他们这相互拆台甚至落井下石的朋友相处模式,倒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和肖芜的关系。 至少,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从没见过肖芜这么大喇喇的把谁放进家里来,更没有见过他用那样轻松的表情和谁做些近乎幼稚的口舌之争。 非要说起来,我只是有些奇怪,肖氏如今这 分卷阅读40 个形势,他就果真是半点也不担心?还是像佳佳那样,对肖芜太放心了? 韩宸半信半疑的撇了撇嘴:“真的没有?你多半在心里埋怨我没有没有帮你男人吧?” 我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也懒得再跟他争辩。 撇开所有不说,我从来都不认为朋友就应该无条件的为你两肋插刀,帮忙这种事情,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哪里来的理所当然? 我一不知道他和肖芜之间的情况,二更没有立场,自然不会自以为是的妄加指责。 最主要的是,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位顺竿爬的功力不是一般的强,你越是要一本正经的解释,他反而越是来劲,倒不如干脆摆出一副你爱怎么想怎么想的架势,反正我近些日子以来,早就深谙此道。 大约是半天没等到预想的解释,韩宸难得的真有几分错愕,半晌才扶额笑道:“行行行,我认输,我倒是冤枉肖芜了,你哪里是被他带的,分明是自学成才,说不定段数比他还高。” “撩也撩不起来,逗也逗不起来,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有时候我都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有点小女生的正常反应?” 你看,他果然不是真的在意我是不是觉得他不讲义气,只是无聊逗着我玩而已。 事实证明,冷处理的态度是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单方面吵不起架这个理论还是有一定道理的,韩宸果然不再纠缠,百无聊赖的窝到沙发上打游戏去了。 我终于获得了片刻清净,便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手里的杂志。 这样专业性比较强的商业杂志比起外面搏噱头的小报,最大的好处就在于,真实度比较高,用词相对客观。 不论是肖氏如今面临的问题,后续的发展可能,以及结果的预测,都相对真实可靠,结尾还附了前两天肖氏召开记者发布会时的内容,坐在最中间的,是肖芜和他的二叔,肖正扬。 关于肖家的情况,我在结婚之前也做过一些必要的功课,除开那些根深叶茂的旁系以外,肖老爷子总共有一女二子,肖芜的父亲最小,却也走的最早,听说他车祸去世的时候,肖芜不过六岁,那时肖太太正在环球旅行。 再有便是肖芜的二伯肖正扬,以及姑姑肖清河,都是儿女双全,也在肖氏任着要职。 据我为数不多见过他们的印象里,只觉得分明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是以当初肖芜在肖老爷子的支持下任职总经理的时候,只怕议论的人是不少的,毕竟,直接跳过儿子而把位置传给了孙子本就不是多正常的事,尤其是,那个儿子又并非是什么没有能力的酒囊饭袋。 譬如说到现在,我就已经在不少关于肖氏下一任掌门人预测的消息下面看见他的名字了。 正忍不住分析着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就听有人慢悠悠道:“你那么担心他,为什么不敢问?” 仍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他打游戏的手甚至都没有停过,摆的却是一副洞悉人心的架势,我忍不住心头一颤,手上的动作却没乱。 他这样的人,平时几乎没什么正经的时候,言行无忌,出口便是调侃,可偶尔蹦出几句,却是句句戳心。 我只能沉默不语。 “你觉得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他挑了挑眉,露出笑意:“你以为肖芜是什么人,温室里被细心呵护着长大的树苗,顺风顺水意气风发,骄傲的不可一世,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同情的目光?” 我愣了一下,还欲细想,他却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笑嘻嘻道:“薛小姐,你怕是栽的有些深了,话说回来,要是这样真能伤到他的自尊心,我肯定要天天往他心口上戳。” 第26章 睡觉 快十点半的时候,我送韩宸下楼。 事实上按钢琴课的正常时间,他本来九点半就该走的,谁知这段时间是抽的什么疯,每天走的倒是变本加厉的晚。 我头疼的不行,只好出口委婉赶人。 他就笑眯了一双桃花眼,十分慷慨道:“不用担心,这一个小时算送的,不收钱。” 我:“……” 这个赠品我还真是不想要。 闲不下来的韩大钢琴家果然难缠至极,一只脚都踏出门口了,还要回过头来,没头没尾的冲我挑眉道:“我现在可就是在帮他最大的忙了,不信你去问肖芜,我是不是最大的功臣。” 我一头雾水,他就神秘兮兮的继续笑道:“其实我也不止会弹钢琴,别的也很不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斗得地痞,打得流氓,你要不要验证……” 他这话没能说完,冷不妨就有一道强光射了过来,我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了眼睛,耳边是愈来愈近的汽车引擎声。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站在车头前神色浅淡的肖芜,他今天穿了一身黑,逆着光站着,身高腿长,整个人的气质凌厉的不像话。 我还未曾反应过来,那位韩大钢琴家已经捂着眼睛先嚷嚷开了:“喂你能不能先让人把车灯关了,这副样子很 分卷阅读41 容易让人误会捉奸现场的。” 我眼见着肖芜眉毛抖了抖。 他今天开的并不是惯常的那辆轿车,倒是一俩越野,车身很高,看起来十分霸道,气势十足。 我关于车牌子的知识十分有限,大众的还可以认一认,这个便显然认不大出来。 孟凯正面无表情的坐在驾驶室里,八风不动目不斜视,好似对外面的事半点好奇也没有。 只是,看起来他老板不开口,他是不会走更不会关灯的。 这位司机先生的车技我是领略过的,眼下多看两点就能看出来,那灯分明是直直冲着韩宸去的,而我显然是被波及了。 不由的就往旁边移了移,神仙打架,我这样的小鬼为了避免遭殃还是躲远些的好。 韩宸显然是被这样对待惯了,一脸见怪不怪的也跟着挪了个位置,摸着那车点评道:“啧,好端端的你大晚上装什么酷?” 肖芜眼睛眯了眯:“你很闲?” 我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韩宸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话却是对肖芜说的:“你这样对功臣不好。” 我愣了一下,就见肖芜皱了皱眉:“你跟她说了什么?” 韩宸好像就等着这时候,我愣神的功夫已经拉开车门,飞快的蹿上了车,好像在逃命:“孟凯,快走。” 神奇的是,孟凯竟然还真的听他的,开车走了。 黑色的越野车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没有了车灯的光照着,四周暗了不少,肖芜浑身的气势像是也收敛了一些,只是眉头仍是微微皱着:“韩宸和你说了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不过这次问的是我。 我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自然不会韩宸胡乱调侃的那些担心不担心的话拿出来说,只掐头去尾挑了句自己感兴趣的说:“就是一直强调他是大功臣。” 不知是我套话的意图太明显,还是水平不够高明,肖芜只轻轻的挑了挑眉:“嗯。” 而后径自拉了我往里面走。 这就是话题到此为止的意思了,我装听不懂:“意思是真的是?” 肖芜的脚步微微顿了顿,而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笑了一下:“真的。” 我对于肖先生竟然真的会承认韩宸的功臣地位惊得不轻,怎么也想不明白摸鱼撸猫何功之有,就见他又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你以后不用送他下楼。” 我:“……” 我莫名觉得他有点可爱。 当然,这话我不敢说…… 肖芜进门之后没一会儿就拿着文件进了书房,张妈的姐姐似乎恢复的不错,兼之大概也是从新闻上看到了消息,早就提前回来了,给他准备了点心,他也只是摆了摆手。 他实在是太忙了。 喵呜一见到“热情似火”的韩宸,就恨不得惨叫着夹着尾巴就逃,看见肖芜倒是腆着脸整只猫的往上凑,被我中途截下来,就委屈兮兮的用小爪子扒拉着书房的门。 我笑了一下,看了看紧闭的门,把它抱起来往客厅里走。 肖芜仍旧是那副淡然无波的模样,不论外面的传言叫嚣的多厉害,股价又跌了多少,也没有多皱一下眉,只是沉默的主持一个又一个的会议,带着孟凯脚不沾地的处理一个又一个危机。 他睡得极少,这十多天以来卧室的床对他而言几乎成了摆设,眼眶微凹,神色疲惫,然而不论头一天睡得多晚,第二天他仍旧是那个气势逼人的肖总,神色淡定,眼神犀利,脊背挺得笔直。 韩宸之前就一脸心有余悸的跟我感慨过肖芜的禽兽程度,说是短短的半个月,他办公室的助理已经换掉了两拨,末了还强调,能在他身边工作的可都不是什么花架子,能开荒能顶雷的,竟然都能硬生生的被累病了。 可是肖芜一直是那副没有多余的表情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是在怎样的高压下连轴转了多久,只能看见他神色冷冽,行动如风,似乎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他好像不会困、也不会累,几乎像一个铁人。 我给他端了一杯牛奶进去。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他的办公桌也依然是整齐干净,看不出主人半点的慌乱。 肖芜仍旧架着一副平光镜,坐在电脑后面,唯一不同的是,从那天以后,我没有在他的办公桌上再看见烟灰缸。 我把牛奶放在他旁边,他似乎是听见了声响,总算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想要咖啡。” 而后径自用手边的座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对,把你邮箱里那段法文翻译出来。” “要快,半小时后要。” 他喝咖啡从来不放糖和奶,最常喝的似乎是意大利的一个牌子,又浓又苦,我刚进肖家的时候张妈不知道我的口味,给肖芜泡的时候便也泡一杯给我,硬着头皮喝下去的时候只觉得心尖都是苦的。 肖芜已经挂断了电话,大约是见我一直没动,便抬眼看着我,眼神里有几分莫名。 我在 分卷阅读42 心里苦笑了一下。 我想韩宸说的并没有错,我是栽的有点深了,事实上我不仅不想给他换咖啡,甚至想往那杯牛奶里放两片安眠药。 肖芜半天得不到回应,难得的是竟然也没有发怒,只是有些奇怪道:“怎么?” 我笑了一下,企图解释:“晚上喝牛奶比较好。” 他似乎是有些诧异,过了一会儿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扬了扬眉。 竟然真的抬手把那杯牛奶喝掉了。 而后简单整理了一下,就盖上文件,关掉了电脑,走到了我旁边。 “走吧。” “什么?”这回轮到我诧异了。 肖先生大步走在前面,似乎是在笑:“当然是睡觉。” 竟然真的是往房间的方向去的。 肖先生说要睡觉,我当然不会傻到去提醒他手头的工作还有多少,做没做完。 我素来不是不理智的人,只知道情情爱爱,觉得强制性的让你吃饭睡觉就是为你好,他当然可以按时睡觉三餐准点,但是事情要处理,问题要解决,情势不等人,孩子气的关心有时反而是拖累。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自己的忌讳,但是这么多天了,我实在是太想他好好睡一觉了。 我本以为他应该会很快就睡着,但洗漱完出来的时候,肖先生依旧靠在床头,神色很认真的想着什么。 我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在想工作上的事?” “不是”他很干脆的否认,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柳柳,你好像说过想包养我。 ”我:“……” 第27章 吃饭 为了实现包养肖先生的宏伟志愿,我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店里。 之前出的一些小岔子已经都处理了差不多了,谈好了新的供应商、专柜的事也解决了,眼下倒能算得上是风平浪静,一切正常。 正好设计师拿来了新品的设计图纸,便坐在沙发上翻。 似乎是上次开会时确定的星辰系列,透着空灵寂灭的飘渺之感,效果很不错。 没看多久,杉杉就来了,揉着眼睛坐在我旁边:“柳柳,你来的好早啊。” 她从前就是不太在乎穿着形象的人,一门心思的扎在吃上,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吃到好吃的就眼睛亮亮的,一副幸福的好像拥有了全世界的表情,让人看起来也跟着有了食欲,后来嫁给了封腾,才被迫对穿着上了点心,虽然大部分的时候,她还是只要负责穿就好。 我见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你看起来很累?” 她大约也想起了这才是大早上,脸蹭的一下红了,瞬间瞪大了眼睛,诚恳道:“不累不累,我现在简直壮的像头牛。”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变,就像她说的,她从前不是灰姑娘,后来也不是飞上枝头的凤凰,只是个恰好遇见王子,单纯善良的好姑娘。 财务出身的好姑娘杉杉同学看完了这个月的报表,把下巴抵在办公桌上,神游了一会儿突然又开口道:“柳柳,我觉得有点奇怪。” 我被她说的一怔:“什么?” “之前的事啊。” “不是都已经解决了。” 她撑着头:“但还是觉得莫名其妙,谈得好好的供应商为什么签约前突然变卦了,还有那个专柜和代理也是。” 关于这个我之前倒是也怀疑过的,毕竟,商场上从来就不缺背后捅刀子之流的阴招,哪有什么完全的公平竞争? 只是,即便我和肖芜的关系撇开不提,杉杉可是正儿八经的封太太,像封腾那样护短的人,平时自己倒是欺负的起劲,别人要是碰一下眼神都能杀过来,怎么看也不是个能让杉杉吃亏的。 思虑无果,此题只好作罢。 中午的时候,我带着钱包出门吃饭,风腾离珠宝店距离颇近,杉杉虽然已经从挑菜工晋级成了封太太,陪boss吃饭这项工作仍旧辞不掉,且长期无薪,我在走廊上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佳佳,便随口喊她一起。 这姑娘似乎跟韩宸是一个品种的,听到能蹭饭眼里简直要散发着诡异的光:“好啊好啊。” 我笑着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却不见她跟上来,只好回头去看,却又见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神色凄楚道:“不了不了。” 我:“……” 这个卦是不是变的太快了一点…… 佳佳一脸到嘴的鸭子飞掉了的痛不欲生表情,万念俱灰道:“我不饿,柳柳姐,你快出去吧。” 我在门口看见了肖芜。 他仍旧开着昨天那辆车,正站在车门旁打电话,衬衫的袖子被随意的卷起来一点,身材高大,侧脸的轮廓分明,我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可能是因为他今天没有系领带。 大约是眼下这场景实在有些拉风,引得过往行人频频 分卷阅读43 回头,也不知道是在看车还是看人。 偏偏始作俑者半点自觉也没有,神色自若的,连眼皮也不掀一下。 见我出来,很快按掉了电话,朝我这边走来。 他素来就是礼仪周到的人,而今想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除非必不得以,甚少会出现一直打电话的状况,非要说起来,似乎倒还是我接的比较多。 大约是昨天好好睡了一觉的缘故,肖先生看起来心情不错,站在阳光下面的时候,身上的那层坚冰便褪去一点,竟模糊的透出几分暖意来。 我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肖芜大约是觉得莫名其妙,微微扬了一下眉:“要去吃饭?” “嗯”我点了一下头,“肖先生怎么在这里?” 肖先生把车门拉开,等我上了车才从另一边上去,十分理所当然道:“我也要吃饭。” 他明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自从上次消失了大半个月,又突然出现在肖家以来,肖先生就再不曾住在外面过。 肖氏出事以后,不论多忙,也是日日回家来睡的,甚至回家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二点,虽然,大部分的时候也是一回来就往书房里钻,甚至连卧室的床也不会沾。 除开毛遂自荐给他充当了一次临时助手那回,肖芜便没再让我动过手,需要人做什么的时候就一封邮件或一个电话打过去,虽然并不很影响效率,但是连我都觉得不方便。 既然回家也睡不了觉,那么带着人在办公室工作不是更方便?况且,这样情况不是从前便不可谓不多的? 而一个忙到连觉都没有时间睡的人,又为什么最近却总有时间出现在珠宝店?不时会来接一次下班,甚至有时中午还会像今天一样来陪我一起吃饭。 不论是怎样敬业的演员,这个戏也已经演过头了。 我想我应该和他谈谈,当然并不是现在这个时机。 开车的照例是孟凯,他本就是话不多做事认真的人,跟了肖芜以后就更是将不言不语不听不看的职业操守贯彻到底,不声不响的坐在驾驶座上。 我见他迟迟没有开车,才有些疑惑的转头问肖芜:“我们还要等谁?” “不是,在等你报地址。” 我不解的“啊”了一声。 肖大少爷立刻坐直了一点,正正经经又理直气壮道:“现在包养难道连饭也不用管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后视镜里孟凯板正的表情裂了一下,一时之间,也觉得哭笑不得。 肖先生说完了话,便又靠回了椅背上,一副你看着办的大爷模样。 我和这位大少爷的交锋鲜少有赢的时候,这种状况下,往往就更拿他没有办法的。 只好真的报了个餐厅的名字。 若我没有记错,那家餐厅的鲫鱼豆腐汤倒是很鲜美的,而且现在应该是吃鲈鱼的好季节。 事实证明,能在肖先生身边工作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孟凯不仅车开的好,认路的能力也是一流的,我本来还准备提醒一下路径,人家已经轻车熟路的朝正确的方向开了出去,只好又讪讪的闭了嘴。 而且在这样的堵车高峰期,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准确判断道路情况,而后选择最佳方案,十足的效率。 中途的时候我们路过了一个商场,大楼的LED显示屏上正在滚动播放着广告,我看的一怔,无意识的就要回头去看肖芜的表情。 广告上的那两位主角,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如日中天的影后陈侑溪,以及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同游伦敦”事件的另一主角,张奕。 可以说,若说最近金融圈各大商业杂志的头条被肖氏乃至肖芜占的死死的,那么娱乐圈最引人注目的无疑就是陈侑溪和张奕的消息了。 年轻美丽的新晋影后,人气惊人的偶像男星,从携手同游到互相捧场,甚至最近广告和新戏的合作,新动态频频,半点不避嫌。 几乎每隔几天便能被拍到新的虐狗图,一起吃饭看电影的,逛超市的,落在广大的cp粉和吃瓜群众眼里,便又是一顿丰盛的至尊狗粮。 到了现在,虽然还没有明确公开,处于态度暧昧的打太极时期,但圈内圈外,几乎都已经是默认了。 大约是听见了广告的声音,肖先生也往窗外望了一眼,很快便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脸上半点异常也没有。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会难过,如果换了别人,这般的淡然无波,怎么看都是洒脱的无懈可击的模样,可是肖芜不一样,早在这些天以来,我就已经见识过了他强大的近乎残忍的自制力,好像没有什么能捍动他的神经,他甚至连被理解也不需要。 一路的沉默。 车子快开到目的地的时候,却听见他似乎是很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愣了一下,回过头的时候正好撞见肖芜望过来的眼睛,还未曾开口问,却听他突然有些无奈的开口道:“真是没办法了。” 后脑勺的位置随即被宽大的手掌托住,温热的唇已然 分卷阅读44 贴了上来。 第28章 开业典礼 我决定短时间内都不要再见到孟凯了。 可惜事与愿违,便是再不情愿,吃完饭后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坐他的车回去。 孟凯的职业操守真是好到某种天怒人怨的地步,除开之前刚下车的时候脸色有点不自在,眼下已经半点波澜也不见了,看见我时也没有半点扭捏,态度如常的仿佛自己是个瞎子。 肖大少爷作为他的boss,修为自然更上一层楼,从来都是个泰山崩于前也连眼皮都不掀的主儿。 我虽然没有他们那样的境界,但是平时端着形象淡定惯了,越是尴尬的境地反而装的越是若无其事,明明已经快被烤熟也非要做出一副神色镇定的样子,脸也不红一下。 于是一行三人,气氛古怪的不成样子。 正兀自低头在心里背三字经,就听身边突然有声音道:“我晚上有一个会要开。” 我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为人子,方少时”的下一句,一时也分辨不出他是在告诉我晚上不会来接我,还是不回家吃饭,亦或是晚些回来,只镇定的点了一下头。 肖芜不知道为什么眯了一下眼睛:“有家餐厅的虾很好吃。” 我满脑子都是“人之初,性本善”,没法分出心思猜测他的用意,倒还记得要保持神色冷静。 兼之结合平时佳佳找我蹭饭时用这样的说辞的含义,机械性的就道:“要我明天带你去吃?” 车子好像压到了路上的空矿泉水甁,发出一声类似于爆破的声响,我被惊了一下,脑子里的三字经戛然而断,连孟凯都因为马失前蹄,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的斜觑了一眼他老板的脸色,默默的做好了挨训的心理准备。 结果罪魁祸首只是挑了挑眉毛,甚至还觉得很有趣似的,心情很好的重复了一遍:“带我去吃?” 我硬着头皮僵着脸应了一声嗯。 “好”他低低的笑出了声,“柳柳,我真是没有见过你这么严肃的样子。” 我下车的时候差点没能维持住云淡风轻的镇定脸。 下午和杉杉去参加一个百货大楼的开业典礼,因为之前就谈好了品牌上的合作,眼下少不得是要去捧个场的。 不过这栋大楼,说来倒也神奇,当然,神奇的并不是这楼本身,而是幕后那位大人物,付旸。 这位付先生本身也是本市有名的青年翘楚,但和封腾或是肖芜却又不太一样,原因在于,他手下的产业,都并非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而是自己一砖一瓦打下来的江山。 在这样富二代官二代扎堆的地界,如今年纪轻轻就能有此成就的,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而付旸在短短十年间,就能将手下的公司发展到如此地步,除了过人的能力和手腕外,人脉和背景可想而知。 但最令人惊奇的却是,所有人都道他背景不一般,偏就是没有人说的清他的具体来头,在这个没有不透风的墙的年代,倒算是神秘了个彻底。 而提到他,便少不得又要说到由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如今业界最具盛名和实力的传媒公司之一,星迹文化,旗下有众多一线演员和歌手自不必说,甚至其中就包括,近日来风头无两的新晋影后,陈侑溪。 这样一位娱乐圈的大人物,在星迹势头最盛之时,却突然转型进军了与之原来业务毫不相干的百货行业,怎么不叫人心生好奇? 开业典礼的场面很是盛大,因着星迹的关系,现场自然是星光熠熠,比之国内含金量醉人的各种颁奖礼亦不遑多让,连保安都是清一色的偶像派,身姿挺拔,一脸正气,很是养眼。 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就能在这中间找到熟人。 韩大钢琴家一身保安的装扮,略长的栗色头发被压在帽子之下,也半掩去了那双潋滟流转的桃花眼,双手端正的背在身后,正一本正经的站在队伍最边上的位置。 看见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笑眯眯的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 大约是临时起意,他的衣服不是太合身,要我猜测,只怕多半不知道是从谁身上扒下来的。 这位大钢琴家除了坐在钢琴前面时,都是常年一副懒得没骨头的样子,能躺的绝不坐着,能坐的绝不站着,眼下穿上保安服,挺直了腰板,竟然也颇有样子,若非我无意中多看了两眼,只怕都未必能发现。 我撇了眼现场的媒体和闪光灯,觉得头都痛了起来。 天知道这位祖宗又是在唱哪出,万一叫人认出来,国际著名钢琴家转行做保安,怕是也能担得起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很能跟肖芜或是陈侑溪抢抢头条。 干脆眼不见为净,快步进了会场。 因为韩宸的事耽搁了一下,我进去的时候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只有我旁边的位置还空着,随意扫了一眼,不期然会看见陈侑溪三个字,便怔了一下,直至感觉到了旁人微带了些疑惑的眼神,才若无其事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分卷阅读45 杉杉靠近了些小声和我咬耳朵:“柳柳,你怎么这么晚,我走着走着回头你就不见?” 我自然没法跟她如实说明韩宸的事,幸而此时会场突然响起了一阵掌声,倒是及时的要命。 于是顺理成章的忽视了那个问题,把目光放回了台上。 便看见了正要上台发表讲话的付旸,他是那种很英气的长相,剑眉入鬓,眼眸深邃,说话时简洁高效,声音洪亮,身板笔直。 不像是在光怪陆离的娱乐圈也能如鱼得水的传媒公司老总,倒更像是部队里凛然伟岸、一脸正气的军人。 我本以为按照我从前参加这种活动的经验,这样的发言没有半小时,少说也得要一刻钟,谁知不过三分钟竟感觉就有了进入尾声的趋势。 正略感新奇,手机便震了一下:“看后边~” 我下意识的回头,果然就看见了站在后排角落的韩宸,他仍旧是那身保安的装扮,只是摘掉了帽子,狐狸似的笑着冲我眨了一下眼。 我被闹得一阵头痛,连付旸说完了话下台都忘了鼓掌,低头回完短信的时候,后排果然连影也没有了。 这个神经病。 也不知道今天谁又要倒霉了。 一直到活动结束的时候,我身边的位置都是空着的,好在,不知道抽什么风的韩大钢琴家也没有再露脸。 杉杉颇有些遗憾:“本来以为能看到侑溪的,没想到她没有来。” 我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却是随口就能接:“是啊。” “那只好下次约着一起吃饭了,不过她最近好忙啊。” “好。” 临走的时候,杉杉去了趟洗手间,我在旁边等她。 不远处正在进行记者群访环节,到场的艺人大部分都是星迹旗下的,捧的是自家老板的场子,自然都给足了面子,宣传的不遗余力。 我对他们这个圈子的了解向来贫瘠,除了火的人尽皆知的一概认不出来,只能凭借记者的反应和现场的热烈程度判断出个大概。 哪个看起来像歌手,哪个大概是是演员,谁最近有新戏要上,谁又刚新婚归来。 正看的百无聊赖,就见现场发生了一阵小规模的骚动,陈侑溪在助理和保安的护送下从门口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露肩白色礼服,头发松松的挽起,清雅拔俗,即使周遭争奇斗艳,亦半点不曾逊色。 似乎是因为飞机晚点,正在温言解释自己迟到的事,举止大方,神色真诚。 当然很快便被岔开了话题,被相熟的记者朋友“逼问”起了张奕,她也不恼,只有些无奈的讨饶,道请大家给他们一点空间,现场一派热闹和谐。 我被她脸上那不似作假的笑意恍了一下眼,出了一会儿神,冷不妨背后伸出一只手,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外拉,好在我今天怪事见多了,被吓出了经验,才没有惊叫出声来。 我懒得反抗,以免拉拉扯扯的成为众人焦点,二则也想看看这位闹的哪出,干脆十分淡定的跟着走了。 韩大钢琴家已经换掉了那身保安的衣服,不知道又从谁那顺了一套工作服,似乎是刚逃过了谁的追杀,背上已经湿透了,连额发都被汗浸湿了,一绺一绺的耷在额前,眼下正毫无形象的扶着栏杆大喘气。 我都要被气笑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赚外快啊”他往地上一瘫,很是振振有词,“肖芜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万一他真的赖我家教钱怎么办?” 我转身就要走:“您要是没事我就要回去了。” 他挑高了眉毛:“回去看陈侑溪的现场采访?” 我停住了脚步。 “让我猜猜看你现在的心情”他似乎终于喘匀了气,托着下巴分析,“如果按非黑即白的世界观,善良可爱的女主角现在应该在为事业爱情都遭遇瓶颈的男主角感到难过,想方设法的温暖他;自私偏执的女二号则应该抓住这样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一举上位。” 我只好配合他:“那我是善良可爱还是自私偏执?” “都不是”他摊了一下手,“你既不打算争取,也并不准备撮合肖芜和侑溪,眼下这般,本应该是事不关己的,时机一到,就干净利落的抽身。” “本应该?” “对,但是事实上,你现在大概有些奇怪,不论是侑溪的做法,还是肖芜的反应”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栏杆上,“最重要的是,刚才你看采访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少了一个情敌的高兴,也不是对着肖芜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舒服的幸灾乐祸,甚至都不是与我何干的淡然镇定。” 他竟然叹了口气,总结陈词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担心。”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胸腔里却有什么在猛烈的跳动着,而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韩宸靠在栏杆上看我,那张素来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的敛去了风流神色,露出了几分严肃的表情来。 他说:“你完蛋了。” 分卷阅读46 我很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那么高的境界,能够即便自己难过也希望全天下有情人能终成眷属。比起义无反顾奋不顾身,权衡利弊有所保留这样的词语显然更符合我的性格。我应该按照原计划潇洒的抽身而去,而不是搅在这潭浑水里越陷越深。 如今这样,不用他说,我也已经知道大事不好 我抬眼去看韩宸显得忧心忡忡的眼神,死到临头,反而笑出了声:“不用你提醒了。” “什么?” “我认栽了。” 第29章 破冰 事实证明,肖先生口中的“有个会要开”是不回家吃饭的意思。 反倒是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从来只存在于通讯录里的那个号码,好一会儿也回不过神来。 短信只有寥寥几个字,简洁干练,是一如既往的肖氏风格。 我想起上次不知怎么又惹得肖先生生了气,甚至于半个月没回家的事,撇开是不是有深沉原因不说,但□□似乎确实是我没有给他打电话? 眼下看着那个在手机里干躺了近一年的号码,只好颇有些无奈又好笑的想,这算不算历史性的破冰。 韩大钢琴家套出了话,也不严肃了,也懒得忧心了,看我边走边看短信,就笑眯眯的跟在我后面。 我忍无可忍,奈何既骂不出脏话,也不会打架,只好焦头烂额的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竖起食指摇了摇,纠正我道:“不,是你想去做什么?” 这难道是赖上我了?! 我痛苦的撑着额头:“我要回去工作了。” 他点了点头,很是理所当然:“好,那走吧。” 我:“……” 真的没有人能收了这个妖孽吗?!! 为了避免这位能大闹天宫的主儿一时兴起掀了我的小庙,我还是觉得早退为妙,毕竟我还没有忘记自己有个肖太太的身份,兼之现在又是非常时期,这样随便带个男人去店里,天知道又会闹出什么神奇的传闻。 何况,以他那口无遮拦胡言乱语的性子,鬼晓得还会给我捅出什么篓子。 干脆给杉杉发了短信算作招呼,而后打道回府。 于是最后,韩大钢琴家自然还是不出所料的进了肖家的大门。 肖先生不在家的日子里,肖家的餐桌从来都是他的主场,张妈大约是好些日子没见他来蹭饭,竟还有几分惦念,各种好吃的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我见他一边不着痕迹的把张妈夸的给他又是炖汤,又是下面的,一边竟还能下箸如飞,完全不影响吃的速度,不由得打从心底里惊叹了一把。 就见埋头苦吃的韩大钢琴家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了头,语气真诚道:“别光看着,吃饭啊,别怕,这不算在家教时间里,不收钱。” 我真想把这桌菜扔去喂喵呜! 这位大钢琴家吃饱了饭也不消停,一刻不停的坚持作妖,一脸嫌弃的拉着自己衬衫领口闻了闻,然后捏着鼻子上了楼。 我对他的处事原则向来是能避则避,别说是上楼,就是把这房子拆了,只要不砸到我,我也不会多说一句。 反正,总有人会来收他的。 干脆拿了电脑出来,坐在沙发上回邮件,处理下午没做完的工作。 喵呜从我刚才进门起就不见踪影,这会儿大概是发现“魔头”走了,探头探脑的从柱子后面踱步出来,一副神色戒备,防火防盗防韩宸的模样。 我看的笑起来,张了张手臂,就被一个生猛的扑倒袭击了。 哼,现在扑的倒是顺手,一碰到肖芜就连谁是它主子也不知道了,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小王八蛋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我的怨气,十分殷勤的在我怀里蹭了蹭,我嫌它讨巧卖乖没有气节,又被蹭的颇为受用,正自纠结,就见它突然竖起了耳朵,而后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转瞬就没了踪迹。 我:“……” 能让它做出以上反应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两人,门外没有动静,那么显然,是门内这位。 不由得苦恼的揉了揉眉心,果然便看见了湿着头发,穿着浴衣从楼梯上下来的韩宸。 “我借用了一下你家浴室”他很有礼貌的知会我。 我装作没听见。 他大约是讨了个没趣,委屈的撇了撇嘴:“肖太太,你家的待客之道怎么这样?” 啧,现在倒是跟我谈待客之道了,一般的客人是不会不请自来直接上桌的,更不会大喇喇的在别人家洗完澡后再通知主人,我哭笑不得,干脆专心致志的装聋作哑。 按我的经验,只要我坚持不理他,估摸着他也差不多该消停了。 事实证明,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过消停了半分钟,他就又满血复活了,不知道从哪摸了条干毛巾出来,十分不耐烦的□□自己的头发。 他于擦头发一道简直是半点耐心也无,只会毫无章法的乱揉一气,一头略 分卷阅读47 长的栗色头发被揉的乱糟糟的,惨不忍睹。 他还没有秃真是个奇迹。 韩不秃先生看着自己手里的毛巾,悲伤的叹了口气:“人不如猫,你家那个拖把都还有人帮它吹毛,我竟然连个帮我擦头发的人都找不到。” 我终于抬了一下头:“那你以前的头发是谁擦的?” “当然是……”他似乎是猛地反应了过来,转而似笑非笑的眨了下眼睛,“以前不重要,但是现在……” 他巴巴的看着我。 我:“……” 你想都不要想! 好不容易擦头发的事翻了篇,他又出了新花样:“肖太太,你能不能拿套衣服给我换?” 我有气无力的看着电脑屏幕:“我没有衣服能给你换。” 他也要凑近来看,一边还神色认真的跟我摆出一副讲道理的架势:“但是你老公有啊。” “主要是你确定让我穿成这样给你上钢琴课?我倒是不太介意,但是有人他……” 我看着他那一身装扮,无言以对,只好带着他上楼找衣服,还没有走到二楼,就感觉门口似乎有些动静,背后传来的声音凉飕飕的:“你们在干什么?” 肖先生就站在门口,那张素来喜怒不显的脸上难得明白的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我觉得他目光的焦点有些奇怪,顺着那视线看去,才发现他盯着的是韩宸抓着我胳膊的右手。 我不知道为什么头皮一麻,韩宸反应倒是快,立马就放开了手,顺势举起四个手指指天发誓:“我保证,我只是跟你老婆聊聊天。” 教科书般的越描越黑!! 肖芜果然冷笑了一声:“穿成这样聊?” 韩宸向来不怕死:“喂喂,洗完澡穿成这样有什么问题?” 好在他虽然不怕死,却并非刀枪不入,而且这个软肋,又恰好被肖芜掐的死死的。 “你下午跟着一起去了?”他向来不是喜欢在无谓的吵嘴上多做纠缠的人,眼下这招转移话题,大概叫蛇打七寸。 韩宸果然脸色几番变化,最后竟然苦着脸看着我。 我被看的莫名其妙,虽然对于今天下午的事并非没有好奇,但对和这位大钢琴家组成敢死队显然更是没有半点兴趣,当下十分识时务的开始下楼梯。 肖先生已经换好鞋进了门,眼下就站在客厅中间,神色带煞,面色不善,一副赢了也不甚高兴的样子,实在是吓人的紧,我不知道为什么却怕不起来,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既然以这二位的关系闹不出人命,我也就懒得管了,干脆掉转步子进了厨房。 我把绿豆汤端出来的时候,肖先生正坐在沙发上看我还没来得及回过去的邮件,韩宸翘着脚坐在离他最远的另一张沙发上,臭着脸玩游戏,也不知道是又被迫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约。 喵呜大概是看见靠山回来了,颇有些“猫仗人势”的躲在肖芜后面,冲韩宸龇牙。 我把绿豆汤放在他面前,也在旁边坐下来:“要喝一碗汤吗?” “不要”他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仍旧专注的盯着我的笔记本瞧,“你这个预算有一点问题。” “什么?” “这一块”他滑了一下鼠标,“统计口径不一致,拿报表算出来的数据没有太大意义……” 我点了一下头:“但是时间比较紧,拿原始数据重新算工作量太大,财务那边来不及。” “来得及”他拿鼠标把数据做上不同颜色的记号,“不用全部都算,这个,这几个……” 韩宸不知什么时候在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烦不胜烦似的裹成团塞住了耳朵。 我看了看桌上已然凉了一半的绿豆汤,再看了眼旁边他带回来的资料和文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才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肖先生。” “什么?”他头也不抬。 “包养是不是也应该管宵夜的?” 第30章 意外 这句话的最终结果就是,那天晚上,只要一逮到机会,就能看见韩大钢琴家“妩媚娇羞”的望着我道:“土豪,我也要求包养。” 我被他阴阳怪气的腔调恶心的不行,只能好气又好笑的想,多半是为了报复被我刚才那句话害的他被手机重重砸了脸。 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小插曲,例行的钢琴课推迟到了快九点才开始,结果韩宸才撸了两把喵呜的功夫,肖先生竟然也进来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棉质的家居服,站在灯下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便被温暖中和了一些。 我对他这段时间的工作强度是最清楚不过的,一时也觉得有些无奈:“肖先生。” 他坐在沙发上抬了一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好似的微弯了一下嘴角:“嗯?” 我只好委婉道:“这里一会儿会有点吵。” 肖芜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脸色也不变一下:“哦。” 分卷阅读48 我拿他毫无办法,韩大钢琴家臭着一张脸走过来,白眼都要翻上天:“快弹你的,别管他,人家现在多得意啊,有人包养就是不一样,连工作也不用认真做了。” 我:“……” 果然,玩笑不能乱开,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卖了! 骑虎难下,又是自己承诺下来的事,我只好在第二天孟凯来的时候,悄悄的打听肖先生昨天说的那家虾做的很好吃餐厅。 孟凯大概是也不太确定,拧着眉头有些为难道:“这还是问肖先生自己比较好吧。” 他是常年跟在肖芜身边的人,竟然也不清楚,我有点惊讶:“你也不知道?” “应酬实在太多了。”他低头思考了几秒,似乎是还有话要补充,我估算了一下肖芜快要出来的时间,打断了他。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后面那句是什么,多半类似于:“而且,肖先生是从来不对食物发表评论的。” 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很奇怪,我也曾经接触过不少如他这般出身的人物,他们有的偏好收藏,有的执着享乐,当然也有像韩宸这样的,恨不得溺死在美食里,但是肖芜却似乎一直是一个例外,至少在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从没见过他对哪方面有特别的偏执,很少重复去一家餐厅,也不见旁人说起他喜欢什么,看不出好恶。 孟凯最后给我出了道单选题,答案有A、B、C、D。 我嫌25%的概率太低,正好财务在按昨天肖先生给的意见重新编预算,我反倒闲着没什么事,干脆坐在办公室开了电脑,凭着对肖芜的了解,给这几家店做有针对性的优劣分析和环境评估,最后的完成形式大概有点类似于SWOT模型。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的功夫,就见佳佳眼睛发亮兴奋莫名的看着我:“柳柳姐,我们公司是准备进军餐饮业吗?” 那岂不是该找你去试菜?我哭笑不得,坐下来打电话订位置。 进军什么餐饮业?当然是吃饭! 先是半路上被猫碰瓷,现在这位更是比喵呜难养多了,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负担越来越重? 一切就绪,结果快下班的时候却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这顿饭,到底还是没能吃成。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和肖芜有五分相似,语气甚至能算得上是平和的,却不是能拒绝的人。 来自肖老爷子。 我愣了一下,方才道:“中午没有事,可以过来吃饭,好的,爷爷。” 包括结婚那次,我统共见过肖老爷子三次,第一次是被肖芜带着回家,第二次我们从民政局回来,第三次是肖家的家宴,因为没有办婚礼,所以算是把我正式介绍给大家。 今天,大概算是第四次。 说实话,我有一点惊奇,肖芜今早并未知会我这件事,那就说明,他应该也不知情,那么是肖老爷子临时起意?是只有我,还是肖芜也会去?可是,找我做什么么?和此次肖氏的风波有没有关系?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简单交代了佳佳两句,就出了门。 既来之,则安之。 出了门的时候,车子果然已经等在外面了,我把编辑好的短信发给肖芜,而后上了车。 到肖家老宅的时候午饭似乎还在准备,管家说肖老爷子在书房接电话,我便先坐在花园里喝茶。 肖老爷子喜欢花草,年轻的时候没有时间,退休以后侍弄花草便成了最主要的事,小辈们自然是什么名贵品种都往这里送,几乎四季都会有花开。 我周围这一小片种的是蔷薇,正逢花期,开的颇是轰轰轰烈烈。 我找好角度,拿手机拍了几张照,收起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肖林。 其实比起肖老爷子,我见到肖林的次数反倒是更多一些。 他是肖正扬的儿子,肖芜的堂弟,大概因着是同辈的关系,共同出席的场合便更多一些,若是我没有记错,我第一次见到肖先生的那场生日宴会上,他便该是在场的。 当然,并没有交流。 肖家的人,性格或许南辕北辙天差地别,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叫着骄傲。 故而我猜他第一次拿正眼看我,应该是在肖芜把我和那个红色小本本一起带回肖家老宅的那场肖家家宴上。 反倒是我,对他那晚的表现其实并没有太多印象。 没办法,当你被整桌子久居上位的聪明人盯上的时候,若是还能分出精力来记下每个人的反应,那才是奇怪。 没有被这一众如有实质的目光盯成筛子,已经是福大命大了。 那天一直到进门以前,肖芜都没交代过我半句,也不知道是太相信我了还是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竟果真是一副半点不担心我露出破绽或是给他丢人的样子。 我手上也没个注意事项,只能凭着感觉战战兢兢的应付完全程。 好在肖家家规颇严,那天又是肖老爷子亲自坐的镇,除开饭前跟着肖芜礼貌性的问候了一众长辈 分卷阅读49 ,认识了一下大家,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饭桌上倒是并无太多寒暄。 那大概是我人生中吃过最煎熬的一顿饭,最后放下碗的时候简直像跑完一场马拉松,肖家的家宴菜色想必是极好的,可惜我事后半点味道也想不起来。 “你在拍照?”肖林手里抱了一盆植物,看起来有些像兰草,应该是拿来给肖老爷子的。 “对”我跟他算不上熟,这样待着气氛实在是尴尬,只好给他指路,“爷爷在打电话,现在应该快打完了。” 他点了点头,抱着那盆植物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我道:“肖芜没有来?” 我愣了一下。 肖芜和他的关系并不好,我是知道的,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利益争端这样的事牵扯的多了,感情也就淡薄了,为了名利明争暗斗,好似从出生起就是他们的必修课。 我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好到什么地步。 当然也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用意。 “对,他有点忙。” 肖林嗤笑了一声:“他当然忙。” 他勾了勾嘴角,突然没头没尾的转移话题:“听说,你们店里最近总是麻烦不断?” 我心里隐隐有了些不成形的猜测,面上却不露声色:“都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解决了。” “是被允许解决了吧”他眯了一下眼睛,“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在背后给你们使绊子,谁又有那个胆子和能力给肖家和封家的人使绊子?” 我说不出来话,只觉得有些手脚冰凉。 “你真以为肖芜是什么好人?”他抬步往前走,笑得有些讽刺,“整个肖家,那么多孩子,只有肖芜一个人是被爷爷亲自养在身边长大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叔车祸去世的时候,他站在灵堂里,神色平静的眼眶也没红一下,爷爷脚刚踏进来,他就哭了。” 第31章 偏袒 阳光从花枝的缝隙间洒下来,映衬着开的轰轰烈烈的绯色蔷薇,仿若要燃烧的热度。 我在缭乱的花色间很是无奈的笑了一下。 肖林显然是去找肖老爷子了,我不好去打扰他们说话,干脆在小花园又逛了一会儿,看粉白色的木槿,香味沁人的茉莉。 围墙旁边种了一小片的鸢尾,似乎是被刻意隔开的,打理的很是精心,我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管家拿了小喷壶过来:“是要给它浇水吗?” 他是肖家的老人,跟在肖老爷子身边许多年了,说是管家,其实早已是半个家人了,肖芜喊他李叔,我便也跟着这么喊。 “这些都浇下去?” 我不太确定浇花需要的水量。 “是”他很是尽职的给我介绍,“这些原来是三少爷种的,后来几年是小安在照顾,小安从老宅搬出去后,就是老爷子在亲自打理。”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小安是肖芜的小名,而肖先生的父亲在家行三。 我想起曾在相册里看见过的男子,与肖芜如今所差不多的年纪,五分相似的眉眼,只是气质上要柔和许多,大约是抱着儿子的缘故,神色中透着淡淡的温情,总觉得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肖家本就是书香门第,博学多识几乎是基本配置,但是近几代这么多人里,只有他是最担的起谦谦君子四个字的。 肖芜躺在他臂弯里睡觉,他只有三四岁,还那么小,在父亲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睡得平稳香甜。他的父亲给他取得小名叫小安,希望他一世平安喜乐。被这样小心的护着,眼前的阴暗和飘摇都被挡在了身后,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不谙世事,漂亮的小孩子。 并不像如今这般,气势逼人,难以接近,好似一个人也能面对千军万马。 我把手上的喷壶放下来:“肖芜可以一个人照顾这些花?” 即便过了两年,车祸时他也不过六岁。 “可以的,小安从小就聪明”肖芜被养在老宅待了好些年,基本能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故而他提起时语气中都带了些轻快的笑意,“你别看小安现在这样,他小时候和三少爷一样,喜欢钢琴,喜欢花草虫鱼,画也画的好。” 可是他终于没有长成父亲的模样,后来他一个人站在肖氏掌门人的位置上,不再弹钢琴,身边也没有花草,更不再画画。 我不知怎么的有点难过,只得笑着转移话题:“张妈说他小时候挑食的厉害。” “是”他也笑起来,“他从小就是三少爷的眼珠子,挑食,任性,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肖家这辈那么多小孩,就只有他敢扯着老爷子的胡子在手指上卷着玩。” 在小花园待了不久,就有人来喊,说准备吃饭了。 我想起方才抱着兰草过去的那位少爷,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总觉得是场硬仗呢。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肖林似乎并没有要留在老宅吃饭的意思。 我在门口的台阶上正好碰见他从里面出来 分卷阅读50 ,不知道和老爷子聊了些什么,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似乎是看见我,冷笑了一声:“竟然没有哭着跑去质问他?” 这实在是过于明显的敌意了。 我有点无奈,这个人,我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用说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只好在心里好气又好笑的想,肖先生造的孽,倒要我来背锅,这个挂牌肖太太可太难当了。 大约是我一直没有说话,他的脸色更差:“你不相信?” 我叹了口气:“我不会就这样相信。” 我并不否认自己在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终究我不是个铁人,做不到无坚不摧刀枪不入,但是,也不会盲目的相信别人,否则,工作这些年来,我怕是早就死过千百次了。 更何况,说这话的人和我的“丈夫”有过节。 因为这种程度的挑拨就寻死觅活的觉得自己遭到了什么天大的背叛而心碎神伤,远不至于。 珠宝店这件事,我可以自己去问肖芜,也可以亲自去查证判断,甚至暂时也可以当做不知道,唯独不会这样轻信一面之词就给人判下死刑。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你在偏袒他。” 青年微微皱着眉头,神色倨傲,眼神中带了些责难的意味,言之凿凿的给我扣帽子,好像我这样的反应是多么的麻木不仁、不明事理似的。 我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笑了一下:“那你想听我怎么说?” “或者换句话说,你跟我说这些,果然就是为了善意的提醒我不成?” 本就也是目的不纯,谁又比谁高尚? 我一直在尽量好脾气没有错,但这并不代表可以让别人拿着暗箭往心口上戳,我不习惯与人撕破脸皮,更不愿意惹事,唇枪舌剑的逞口舌之快,但并不是不知道怎么回击。 我从来就没有觉得肖芜是什么纯粹的大好人,像肖家这样的地方,除非无欲无求、闲云野鹤,否则怕是很难做到明哲保身。 不想当任人宰割的山羊,就得当捕猎的老虎,你当然可以做一个好人,但是首先你要站在高处,才能把选择权攥在手里。 至于其他,手段狠厉如何?步步为营又如何?他是怎样留在的老宅,又是如何在肖氏坐稳掌舵人的位置,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更用不着我来评判功过。 肖林脸色变了又变,似乎是气极反笑:“我倒是小看了你。” 他嗤了一声:“奇怪,你和陈侑溪分明一点也不像。” “她小时候最喜欢往家里捡东西,什么流浪猫流浪狗都往家里抱,这个也心疼那个也不忍心。” 我不打算再和他纠缠下去:“我家里有只猫叫喵呜,已经养的很辛苦了,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 随便他说我不够善良也好,好坏不分也罢,我从来就不是多么高尚的人,没有办法事事为别人考虑,去关心每个人的想法,我有自己想要担心的人,喜欢的就好好喜欢,仅此而已。 我当不了什么伟大的救世主,而今也不是需要我大义灭亲的时候。 肖林已然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你真的觉得自己知道肖芜是什么样的人?” “不劳费心。”我抬步往台阶上走。 韩宸说:“你以为肖芜是什么人,温室里被细心呵护着长大的树苗,顺风顺水意气风发,骄傲的不可一世,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同情的目光?” 管家说:“你别看小安现在这样,他小时候和三少爷一样,喜欢钢琴,喜欢花草虫鱼,画也画的好。” 肖林也说:“你真以为肖芜是什么好人?整个肖家,那么多孩子,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是被爷爷亲自养在身边长大的?” 那么多人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在我,肖芜是个怎么样的人,言辞恳切,信誓旦旦。 我都可以照单全收当做参考,但事情其实远没有那么复杂,我会用眼睛去看,耳朵去听,自己去思考去感受。 我没有想偏袒谁,不过是,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如果可以,我就护着他。 第32章 狼狈 我在饭厅看见了肖老爷子,他正拿着放大镜看肖林拿来的那盆兰草。 似乎是听见开门声,转过身来:“来了。” 我走近了一些:“是,爷爷。” “肖林刚才来了,跟我说了一会儿话”他从窗台边走开,示意我跟着他往餐桌走,“等的久了?” 我把他手里的放大镜接过来,闻言微笑了一下:“还好,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儿。” 他点了点头:“最近工作都还顺利?” 我怔了一下。 因着方才肖林那番话的缘故,实在是怨不得我会忍不住要多想,可是偏偏又想不通肖林把这件事捅到肖老爷子这里来的理由。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真的,供应商也好,专柜也罢,珠宝店这段时间的麻烦全部是肖芜的手笔,于他又有什么干系?他就能从老爷子这里得到什么 分卷阅读51 好处不成? 我想不通,只好也点了点头:“总体都很顺利。” “嗯,肖芜最近很忙?” 他是不叫肖芜的小名的。 他的孙儿要接的是肖家的担子,从他做出这个决定起,就只能一直走下去,再也回不了头,绝不可能如他父亲所期望的那般,安稳无虞,岁岁无忧。 他当不了什么小安。 张妈和我说过,肖芜小时候挑食,被老爷子接到老宅后,习惯一时也改不过来。 肖老爷子冷眼看了几次,第二天就吩咐了厨房,专挑他不喜欢吃的做。 肖芜也是被惯出来的倔脾气,看着满桌子的菜,虽然不说什么,但也怎么都不肯下筷子,硬是吃了好几天的白饭。 肖家人皮相本就出色,他长的又像他父亲,粉雕玉琢的,那么小的孩子,除开在葬礼上扑在爷爷怀里狠哭了一场,这么久以来,不论受了多大的委屈,也不见他哭闹半句。 张妈和管家心疼他,怕他吃不饱,小孩子营养跟不上,总在晚上偷偷给他送吃的,后来被肖老爷子发现了,老爷子大发雷霆,要动家法处置。 肖芜一言不发的去了后厨,报出一串菜名后,让人送了上来,满满的乘了一碗,当着老爷子的面吃完了。 至此,再没有人在肖老爷子一手培养出的那位肖家新任接班人身上听说过挑食这样的字眼。 碗筷已经摆好了,菜也上了桌,管家把凳子拉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等老爷子坐好才在旁边坐下,动手给他打了一碗汤:“是,最近公司很忙,本来是说忙过了这几天就来看爷爷的。” 以肖老爷子的手腕,即便如今退了下来,肖氏的事,想必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自然不会不知道肖芜为什么忙,那么他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呢? 还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今天吃饭的事,肖芜显然是事先毫不知情的,只是不知,肖林到这里来是不是也是偶然?老爷子突然接我一个人来吃饭又是什么用意? 厨师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菜品美味精致,只是我前几次紧张太甚、又疲于应对,囫囵吞枣的半点味道也记不住,现下放轻松了一些,倒是也不怎么难熬。 过了一会儿,却听老爷子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声:“肖氏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回去跟他说,没必要抽时间往我这跑,我这里用不着他挂念。” 语气虽重,话里却没多少生气的意思。 我怔了一下,突然生出点莫名其妙、哭笑不得的熟悉感来。 肖芜应该是很久没来老宅了。 我想,这个老人,或许也不像他面上表现出的那样坚如磐石、冷硬固执,不带感情的以肖氏为筹码坐山观虎斗,冷眼看着小辈们斗得死去活来。 他不会像一般的长辈一样,在电话里殷殷切切的叮咛嘱咐,道是家里一切都好,要注意身体,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不用挂念家里,但对于小辈的爱护之心却也未见得就更少。 就像在花园里,一直被照料的很好的那一小片鸢尾。 午饭吃的一如既往的安静,肖老爷子是老一辈的人,规矩重,刚开始吃饭时说的那几句话在我看来已经是少见了。 结果快吃完饭的时候,外面却隐约传来一些不平常的动静。 我有些奇怪,略微偏头去看老爷子,却只见神色不变、波澜不惊。 他生于乱世,接下肖氏的担子时甚至还不到肖芜当年的年纪,何况,那个时代远非现在能比,形势复杂难言,条件艰苦不已,是带着肖氏刀尖上滚过来的人物,心智之强大坚定可想而知,是天塌下来也能面不改色的沉稳,肖家的人,在外面再怎么呼风唤雨,在他面前也得规规矩矩的,连讲话的音量都得控制,更别说喧哗吵闹了。 管家从外面进来,似乎是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而后俯在老爷子耳边说了句什么。 我更是不解,直至终于听清了屋外的声音,才悚然一惊。 我听见肖芜在骂人,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在叫谁滚。 门口进来的人浑身的气势还未曾敛干净,那双素来深邃无波的眼睛,带着决绝的狠意。 我被这一眼看的心头一慌,下意识的要开口,被老爷子放下筷子时“啪”的一声响惊醒过来,只得闭口不言,怔怔的看着他。 他似乎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的,说不定还是刚开完会,穿的很正式,他这段时间瘦了一些,平时看不太出来,眼下这样的穿着便更加明显了,大概是因为走的太急,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甚至呼吸还没有平复。 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样子。 换句话说,大概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心里乱成一团,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我发问的时间。 肖芜并没有看我,身上的气势已经尽数收敛进去,过了一会儿才略微低头恭敬的喊了一声爷爷。 “怎么弄成这幅样子?”肖老爷子皱着眉头。 肖芜是他养在身 分卷阅读52 边长大的,规矩礼仪自然也是他督促检阅过的,眼下这般,显然不该是他期望中的姿态。 肖芜一直没再说话,四周安静的像一种无声的对峙。 好半天,才见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来了,就都住一晚再走,公司丢一下午也不会倒,现在去把自己整理清楚了再来见我。” “我倒要看看,是天塌下来了,还是我会吃人。” 我想那个“都”里大概包括我。 肖芜这时才点头应了一声是,牵着我往外面走。 他的手很温暖,力道大的几乎捏的我有些疼,但是我没有喊疼。 肖芜的房间我是去过的,在三楼最右边那个,大约是因为安静。 我一直没有开口,任由他牵着我上了楼梯,从阳光洒进来的窗口,走过长长的一条灯光昏暗的走廊,那顶上甚至还画着一些颇有历史沉淀感的壁画。 一直到进了房间,他才松手放开了我,我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户,便能看见院子里开的正盛的蔷薇,旁边是粉白色的木槿和我方才浇过水的那一小片鸢尾。 肖芜站在我旁边,微微皱着眉头,但脸色已然恢复如常,方才那个神色狠厉略嫌狼狈的肖先生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就是这样的人,冷静自持的近乎可怕,他当然也有情绪,会愤怒生气,也有轻松愉快,只是惯于把喜怒压在平静的表象下,只留一个清贵冷冽、平静无波的背影。 他从来都不允许自己真正的失控。 就像方才在饭厅里那样的剑拔弩张、形于颜色,不过是走到房间的功夫,他便已经一切如常,再看不出半点端倪。 他那么骄傲,半点破绽也不肯留下。 肖芜站在窗户旁打电话,大概是打给孟凯,我以为他是要交代公司里的事,结果他只是简单吩咐了几句,让人送衣服和日常用品过来。 我叹了口气:“肖先生。” “什么?”他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 “刚才我遇见肖林了。” 他解领带的手顿了一下:“嗯。” “珠宝店的事,和肖先生有关系?” 他转过头来,墨黑的眸子,仔仔细细的从我脸上扫过,似乎是在端详什么,而后神色不变,光明正大的转移话题:“我们晚上要在这里住一晚,晚一点孟凯会把你的笔记本和衣服带过来。” 我并不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这一点,他知道,我也知道,故而其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觉得,从某种程度上,他会找我挂名这个肖太太,和这分寸感不无关系。 我很清楚,话说到这里,本也就该点到为止了。 肖先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素来就不是会为自己解释的人,眼下自然也是一样,抬步要往浴室走。 我愣了一下,突然就没忍住叫住了他:“肖先生。” 我说:“今天的事,和我有关系?” 我清楚的看见,肖芜脸上的表情狠狠的僵了一下。 但是我并不后悔,我当然可以继续明哲保身,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装傻,毕竟,说到底珠宝店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我也没遭受什么实际性的损失,但是今天不一样,肖氏的事闹成这样,我也没见他皱过一下眉头。 我虽然不清楚他今天的反常为何,但也并非就半点端倪也看不出来,如果说是公司的事,这么多天都过去了,怎么也等不到今天来闹这一出,更巧的是,老爷子偏偏在今天喊我来吃饭?还有方才走前的那句,是天塌下来了还是我会吃人? 肖芜神色不定。 我过了一会儿,才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肖先生,你是来接我的?” 第33章 旧事 韩宸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看桌上摆着的几张照片,大概是年头有些长了,相片看起来有些旧,但是被保存的很好。 几乎都是肖芜和父亲的合照,我用眼睛搜寻了好一会儿,才在桌子的边角处找到了这位于我而言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肖夫人――肖芜的母亲。 坦白来说,是有些出乎我意料的。 照片上的女子笑意轻扬,似乎是刚出哪里回来,背着大大的双肩包,一身简单的运动服,略微仔细的看,还能看见额角些微的汗珠,大约是长时间接触阳光,皮肤并不是那样细腻的白。 可是,我还是觉得她那么好看。 并非是那种被养在花园里精心照料着的精致的美,而是那样神色飞扬着,健康的美。 她几乎不像是肖家的人。 我多少有几分出神,以至于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按下接听键,接着便是韩大钢琴家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竟然接了,那看来是没事了。” 我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应该有什么事?” 对面沉吟半晌:“让我想想,哎呀呀嫁入豪门的善良单纯的女主角,被恶毒的公婆趁着男主角一时不防诓到了虎狼窝,百般刁难千钧 分卷阅读53 一发奄奄一息之际,男主角及时赶到英雄救美啊。” 他笑了起来:“薛小姐,我发现你真的很可怕,跟你说话可太费脑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套的连渣渣都不剩。” 我有点无奈:“你不就没有上过套。” “套子里又不好玩”他很有些得意,“你怎么不去套肖芜?” 我有些好笑,心道我确实没有套,但他要是知道我那样直白的问法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肖芜并没有什么不同,不想把我卷进来也好,认为与我无关也罢,总之是压根没准备告诉我什么,我看到的,不过都是他们想让我知道的。 当然,今天或许是个意外。 大约是把我的不做声当成了默认,韩大钢琴家有几分忿忿:“肖太太,自从认栽之后,你双标的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说起来,肖芜呢,居然这么久不出声?” 我回头看了眼浴室:“在洗澡。” 电话那头语调扬的老高:“大白天洗澡?” 我哭笑不得,自然不会理他的恶意调侃:“您还有事么?” “我说有事你就不挂电话了?”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我听得好笑,真要挂的时候却听他突然若有所思道:“柳柳,你原来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怔了一下,方才若无其事的道:“嗯?” “没有,不过……” 啧,他言行无忌口无遮拦惯了,眼下这幅难得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模样倒是很解气。 挂掉电话肖先生刚好从浴室出来,大约是听见了动静,微微掀了下眼皮:“韩宸?” “嗯。” 他只穿了一件浴袍,腰间的带子系的松松垮垮,大概是懒得擦,发梢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滴着水,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头:“他又胡说八道?” 这话我没法接,只好笑了一下:“不吹头发吗?” “吹风机坏了。”肖先生很是一本正经。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我去找管家拿?” 他不说话了。 只径自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也不知道是在不高兴什么。 我莫名其妙的在原地站了好半天,好一会儿才有些明白过来,有些好笑的去拿了干毛巾,给他擦头发。 我于这类照顾人的工作其实很没有什么经验,当然更谈不上什么技术,非要说起来,大概只有养了喵呜后的这段时间给它擦过毛,眼下其实是很有点心虚的。 好在我面前的这位少爷似乎也不太有经验的样子,倒也没有出言抱怨什么,全程一副你看着办的大爷模样。 我看的好笑,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有比较的话,大概也没有优劣。 头发快擦干的时候,管家推了餐车过来,说是老爷子吩咐的,让吃过饭再去见他。 我看了眼时间,果然已经快两点半了 大约是一会儿要去见爷爷的缘故,肖芜吃的比平常要快一些,大约是觉得我会无聊,走的时候告诉我房间里的书和其他小玩意都可以看。 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翻一本旧画册,应该是自制的小东西,少了些批量的精致,多了些随性的意味。 里面则大部分都是水彩画,大概是当时年纪小,自然不会有认真的构图之流,画的也大都是小东西,有时候是几根被雪染白的竹子,有时候是一朵将放未放的荷花,有时候是断了翅膀的蝴蝶或蜻蜓,偶尔,也会有小孩子的背影,都是些随手的涂鸦,但是颇有灵气。 下面还加了小小的落款与印章。 我正拿着夹在画册里的一张叶脉书签在里端详,便听身后有声音道:“怎么把它翻出来了?” 大约是这东西和他如今的形象实在有些不符,肖先生显然有些不自在,我想笑又不敢,决定好心的转移话题:“这是用什么树叶做的?” “白杨”他站在我后面弯下腰来,“枫叶和桂花树叶的也有。” “做起来很方便?” “用氢氧化钠和碳酸钠把叶子煮过,拿刷子把叶肉刷掉就可以。” 屋子里还没有开灯,便只有傍晚的斜阳把天空晕染成了大片的橘色,他直起身来去桌子上倒了一杯水:“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爷爷不喜欢这样玩物丧志的事。” 我翻画册的手顿了一下:“所以这些是和……” 我犯了一下难,按理来说,肖先生的父亲我大概是该喊爸爸的,这样独处的情况下,我偏就是说不出口。 肖先生显然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微微挑了一下眉:“对。” “画册,书签,冬天开一晚上车就为带我看一场真正的大雪,周末要陪我种稀奇古怪的花草”他喝了一口水,“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时间,明明肖氏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地方。” 我觉得喉咙被梗了一下:“有这样的爸爸肖先生很幸福。” “大概 分卷阅读54 吧”他把手伸给我,“现在的天气散步刚刚好。” 太阳又落下去了一些,夏日的气息虽然日渐逼近,小花园的傍晚仍旧凉爽怡人,确是很适合散步的。 我望着那一小片鸢尾,心里斗争半晌才终于开口:“好像没有见过肖先生的母亲。” 他显然有些诧异,过了一会儿才略微露出了一点笑意:“还以为你不会好奇。” “肖家和陆家本就是世交,门当户对,商业联姻,大概也算自然而然吧。” 肖芜的母亲是陆家的小女儿,陆忻,陆家既和肖家是世交,自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只是到了陆忻父母那一代,已然有了衰败之势,再加上两个儿子不成器,如今倒是只剩个空壳子了。 据说前几年陆忻的父母,也就是肖芜的外公外婆相继过世了,肖芜又是从小跟在肖老爷子身边长大,与那边实在谈不上多少感情,故而我也只在肖芜的安排下象征性的与他这两位舅舅见过一面。 这般想来,陆家会和肖家联姻也就很好理解了,毕竟,有这样一个强有力的扶持,自然放心许多,虽然,肖家想要的是什么,我却是不得而知了。 这样合情合理的推测,可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又是为什么? “他们结婚的第二年便生下了我,也算是对肖家有个交代了”他又笑了一下,“这应该就是所有人知道的全部了。” 我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踏入了什么私密的领地,偏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掉头离开,只得硬着头皮问下去:“其实呢?” “陆家这两代都是垮的,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但陆忻应该是个例外”他并没有用母亲相关的字眼称呼她,“她从小就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千金小姐,做过战地记者,在非洲拍过斑马和狮子,去看过尼加拉瓜大瀑布,也尝试过登珠峰,现在或许在澳大利亚研究袋鼠吧。” 我想起自己曾经在旅行时遇见的一个驴友,他说,寻找本身就是一种美好。所以才会有那些看见再美丽的景色也不会停下脚步的人,毕竟,你怎么知道前方不会有更美好的事物? “所以,这桩婚事,其实并非她所愿?” “不完全是”肖芜顺手扯掉了一根花枝间的杂草,“反正心不在此,那么跟谁结婚也就不太重要了,何况,这样才能向她父母交代。” 我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违和感从何而来:“这些,肖先生的父亲也是知道的。” “当然,连一年后生下孩子便放她走的协定都是他提的”肖芜勾了勾嘴角,“所以她从来不用管其他人的非议,肖家的门尽可以来去自如,回来的时候会有舒适的港湾,走的时候会有人替她准备好一切。” “六年,我见到她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甚至连车祸的时候,都是我守在灵堂的第三晚,她才从国外赶到,终于是红了眼眶,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会感到欣慰,还是终于觉得有一点值得。” “所以她到死,都只会知道自己有过一个丈夫,虽然无关情爱,但也算“相敬如宾”。 “这大概也是他只种花,不养鸟的原因。” 因为,害怕鸟伤心,也不想让自己伤心。 我喉头梗的厉害,半天才能发出声音:“肖先生也这么想?” “不,我更喜欢让鸟心甘情愿的待在笼子里。” 第34章 落子无悔 晚饭过后,管家在客厅里摆了一个棋盘,看起来应该是老爷子要和肖芜下象棋。 我也坐在旁边看。 肖先生这段时间忙的太过,我几乎已经很久不曾看见他这般安安稳稳的坐在一个地方,而手上没有文件和材料了,眼下这般,倒是禁不住有几分恍惚了。 我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激烈胶着的持久战,毕竟是高手对决,任何轻举妄动都有可能给对方机会,难免思虑再三,步步为营。 谁知开局没多久,肖芜的棋路就一反常态的犀利,他下棋的时候并不说话,但出手极快,处处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杀招,老爷子以慢打快,看似被动,却能不动声色的化解危机,绵里藏针,诱敌深入。 看这两人下棋,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一个攻杀凌厉,一个稳健睿智,仿佛两代人的交锋,连我一个旁观的人都仿佛身在局中,紧张的心砰砰跳。 这样几轮厮杀下来,场上就已经七零八落,成了残局。 肖芜却没有减缓攻势,他火力极猛,明明已经只剩几个棋子了也毫不吝惜,眼看又要被吃掉一个马。 我看的云里雾里,连老爷子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再下一会儿,一个相又快不保了,对方的优势已经很明显了。 肖芜却半点不见惊慌,他好像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剩下的几个棋子变着法的用,场上的局势几番变化,最后赢的时候,我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 肖老爷子显然也有些意外,半晌的沉默,才端起手边的茶杯吹了一下上面的浮沫,眼里是淡淡的赞许:“看来你最 分卷阅读55 近棋艺精进的不错。” 肖芜正在收拾棋盘,闻言也只是笑了一下:“是爷爷最后失误了。” “不,这局我本就输了”老爷子站起身来,“你是我教出来。” 肖芜并未否认,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被头发挡住的眼睛,和在棋盘上笔直修长的手指。 良久,才有声音继续道:“弃卒保车,爷爷教我的,自己却到底是舍不得了。” 棋盘已经重新摆好了,但这两人似乎谁都没有再下的意思。 肖芜送肖老爷子回房间,我把棋子装回棋盒里,脑子里却还是方才的棋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了一下。 弃卒保车,倒是很像他的风格。 我带着刚才的棋具去了阳台,大约是骤雨将至,风吹的厉害,四周尽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我在阳台吹了一会儿风,把棋盘摆出来,试图重现一下刚才的残局。 可惜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拼倒是拼了个七七八八,就是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正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便听见背后有声音淡淡道:“红方的马和炮位置互换,黑方的卒往后退一格。” 我:“……” 我回过头,果然便看见了正站在我身后的肖先生。 “你喜欢下棋?” 我其实谈不上喜欢,眼下只好诚实道:“只是觉得刚才的局很有意思。” 他绕到我前面坐下来,顺着我刚才摆好的棋局走了一步,不过用的是方才老爷子持的黑子:“我也不喜欢下棋。” 我只好执他方才的红子也动了一步:“但是你下的很好。” “这是爷爷从前唯一肯让我玩的游戏” 他笑了一下,“我虽然不喜欢下,但更不喜欢输。” 所以他赢了。 风里终于开始夹杂着细小的雨丝,肖芜大概是想让我看清刚才的棋局,每一步都是完全还原刚才肖老爷子的下法,他记忆力大约极好,几轮下来竟半步也没出过错。 我下意识就要用他方才的下法,落子的时候却是手腕一偏,选了一条跟他南辕北辙的路。 肖芜大概是觉得有趣,饶有兴致的抬头看了我一眼,而后气定神闲的继续还原,连顺序也没变一下。 我面不改色的截断了他下一步本该要走的路,代价是被他的炮对着的马。 肖芜似乎也并不意外,只径自抬眼看着我,好似要透过那身皮囊,直望到人心里去。 我心里乱的厉害,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我并不想赢,也自知赢不了,事实上我当然也知道用肖芜方才的下法才是最好的选择,像这样好似堵了一口气,似乎不惜代价的把局面弄的一团乱,就能打乱旁人的步调从而令结局不显得那么惨烈的做法,连自己都觉得幼稚和荒谬。 可是不这样不计后果的试一下,偏就是不能甘心,这不甘来的毫无道理、诡谲非常,实在是我平生都觉得新鲜的体验。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不能抗拒的事便坦然的接受,改变不了不若权衡利弊,才能让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又何必为无谓的不甘赌上一切,太划不来了。 就好像,我方才丢掉的那个马。 肖芜仍旧不紧不慢的还原刚才老爷子的走法,被我暂时拦截,就绕几个小弯,我牺牲的那个马也不过是让他到达指定地点的时间慢了三步,到最后,我发现不论我怎么拦怎么变,这个局都会回到原来的走向,这样温和的下法,却更像一种无声的逼迫,哪里来的什么两全,不过针尖麦芒,你死我亡。 肖芜说的没有错。 我回忆着他之前的下法,很快扭转了局势,赢得意料之中。 阳台外的雨早已倾盆如注,疾风裹挟着水汽而来,到底是盛夏未至,吹得人全身发凉。 我说不清自己是因为赢了松了口气,还是因为输了深受打击,只埋头收拾桌上的棋具。 肖芜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我把棋盒盖上,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过来。” 我楞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无奈的样子,而后站起身来,面对面的把我搂进了怀里:“你不冷吗?” 我浑身一僵,下意识的就要躲,却碍于那人放在后背的手掌无法动弹。 “不要动”他似乎是有些无奈又好笑,“我只穿了一件衣服。” 我就真的没有动。 是过分温情的拥抱,怕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什么的成分大一些。 我被他轻轻的拢着,温热的手掌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一边,直到现在,才发觉自己冷的厉害。 我想起之前在阳台上撞见肖芜和陈侑溪的事,如今想来,若非那次意外,怕是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说来有趣,那次的意外之后,直接导致我对阳台产生了些莫名其妙的阴影,尤其是到老宅来,对阳台更是敬而远之,只是今天一心惦记着棋局的事,倒是忘记了。 正漫无边际的胡 分卷阅读56 思乱想,冷不防便有声音从耳边传来:“为什么?” 衬着外面的雨声,他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模糊失真,我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我说珠宝店,即便没有我,封腾会帮你们的。” 我顿了好一会儿,才笑了一下:“很奇怪吗?” “第一次还可以说是遇人不淑,但后来那次,不论怎么推脱,也是自己的能力问题,我总不能,一直倚靠着别人的帮助。” 我并不是一个排斥接受别人的帮助的人,游承浩的事,于我就像一场飞来横祸,有人在你最难的时候拉你一把,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但是后来那次珠宝店出现问题,不论怎么以内因外因为借口,用金融危机、国内市场大形势给自己找托词,总归大部分的责任和原因还是在自己,我当然知道,因为杉杉的原因,封腾依旧会伸出援手,可我不是杉杉,不能每次都承受这样赠予性的帮助,封腾也没有帮我的义务。 今天还是第二次,要是还有第三次和第四次呢?我不能这样不负责任。 如果没有和肖芜那场交易,即便不离开珠宝店,我也不会以经营者的身份继续待下去,这并不是心灰意冷、自暴自弃,不过是等待时机和自己的能力都成熟了再重新开始而已。 我并不是什么可怜的自尊心作祟,只是深思熟虑后的客观选择罢了。 肖芜似乎也没有多意外的样子,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而后才放开了手,牵着我往里面走:“回去了。” “嗯。” 雨势已经小了下来,熨帖的温度透过相接的掌心传过来,沁出了细细的汗意。 我也想问他为什么,但是我没有问。 第35章 所谓无妄之灾 肖芜牵着我的手往房间里走。 他近日来做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做得很顺手,以至于我都忍不住有些惊奇,偏偏当事人神色正直,动作自然,硬是半点刻意也不见,我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久而久之,竟也就懒得计较了。 无奈之际只好有些哭笑不得的想:这下子恩爱夫妻的名分算是坐实了,仿佛看见了各种各样的锅从天而降。 啧,太惨了。 韩宸就曾在某次例行抬杠之后,一脸鄙视的调侃过他:“拽的那么紧有必要吗,她还能在你眼皮底下丢了不成?” 我自认这会儿的自己多半只是个无辜的道具,只讪讪的用尚且自由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子。 肖先生倒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径自牵着我头也不回的朝身后的孟凯道:“行程改一下,后天三点的提前到明天十点。” 我眼见着韩宸的笑僵在了脸上。 我有时候,其实是很好奇肖芜手里到底握了他什么把柄的。 一个玩世不恭、肆意妄为,以捉弄别人为乐的混账,竟然会无数次的因为同一个理由吃瘪,露出那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表情,怎么能让人不惊讶? 毕竟,能让妖孽疲于奔命,唯恐避之不及的人或事,实在是个太了不起了! 肖芜没有说话,我既然被牵着,便也不用操心方向和脚下,一路走得漫不经心,看着他带着我绕过一个转角,又穿过一条走廊,然后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那只修长的手放在门把上,却不知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我没反应过来,还没开口,却见他突然回头对我笑了一下:“在想什么?” 他这段时间笑得比以前要多一些,哪怕肖氏的事早已闹的满城风雨,哪怕他几乎忙到连吃饭睡觉的时间也没有。 我脑子里本是在不负责任的猜想着能让那位妖孽魔性的大钢琴家束手就擒的原因,却被这个笑晃了一下神,无意识就接了话:“韩宸。” “……” 我眼见着肖大少爷的笑裂在了脸上。 我:“……” 这绝对可以算是我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刻之一,我觉得自己大概应该解释点什么,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欲哭无泪之际心里一会儿是肖先生现在的脸色倒是和某种时刻的韩宸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会儿又是走神实在害人不浅现在可怎么收场。 肖先生脸色已然恢复如常,轻飘飘的扔下一句:“哦。” 就开门进了房间。 这反应实在是云淡风轻的紧,我看着他高深莫测的脸色,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却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 肖先生果然没再跟我说过话,倒也没有黑脸,屈着腿坐在地毯上,靠在沙发上看书。 我自知理亏,只好状似无意的干巴巴的搭话:“刚才管家送来的,葡萄和荔枝都很甜。” “哦。” 我:“……” 搭讪失败,我只好也在旁边坐下来,学着他的样子,找了一本书来看。 还没看完一页,就感觉手机疯狂的振了起来。 事实证明,怕什么来什么的说法绝不是没有道理,以至于看 分卷阅读57 见屏幕上那个名字的时候,我手都抖了一下。 肖先生从书里抬起了头,淡淡的撇了我一眼,我被这个眼神看的脊背发寒,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手忙脚乱的按了挂机键。 简直是心虚的莫名其妙,明明是很简单的事,为什么反倒像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 大概是电话打不通,对方开始转移战场,我打开微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十几条未读语音。 我看了一眼正专心看书的肖先生,把音量降到最小。 才把手机放在了耳边,便听见一阵鬼哭狼嚎,伴随着水声和各种东西碰到的杂音:“喂喂,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两口子在搞什么??大半夜的私闯民宅?!” “肖芜呢?孟凯是你指使的吧?!老子哪里对不起你了?!!” “喂喂喂,硬把人从浴缸里捞出来是什么鬼操作啊!!!” 我一阵愕然,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哭笑不得。 语音里的动静还在继续,一派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的样子,拼凑起来颇有画面感。 我偷偷的看了一眼肖先生的脸,对方半张脸都藏在书后,聚精会神的,神色正直的不像话。 虽然,以我对他看书速度的了解,这会儿他多半该翻页了。 我仔仔细细的看了他半天,才有些好笑道:“肖先生?” “什么?” “孟凯明天还要来接我们吧?” 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不利于明天的行车安全。 肖先生镇定的翻了一页书:“嗯。” 我:“……” 如果不是理智尚存,我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想摸他的头。 像这样一本正经又严肃的做着这样的事,实在是有点可爱了。 当然,我仍旧不敢说。 我忍笑忍得辛苦,半天才做好表情控制:“我今天本来在餐厅订了位置,不过好像没能去成。” 肖先生翻书的手显然顿了一下,方才微微抬了眼,便总算不再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了:“明天去。” “好”我笑了起来,“疲劳驾驶确实不好的吧?” 肖先生面不改色的用我的手机发语音:“孟凯,可以了。” 我:“……” 大神就是大神,做什么都能理直气壮的。 事情最后以韩大钢琴家撕心裂肺的咆哮和毫无形象的嘶吼收尾,顺便气势汹汹的下好了明天的单挑战书。 我身边的这位大少爷眉头也不皱一下,气定神闲的关了对话框,轻飘飘道:“睡觉。” 我在心里为默默的为韩宸点了一排蜡。 肖芜在老宅的房间我是一早来过的,但过夜倒是第一次,从前的时候,即便有些晚了,也是吃完饭就回去的。 他从不说要留下来,老爷子或是其他人也从不开口留一句,尽管,他是在老宅长大的,尽管,他的房间分明每天都有人仔仔细细的打扫。 以至于眼下,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半晌,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会儿是棋盘厮杀时针锋相对刀不血刃的惨烈,一会儿又是肖芜步步紧逼的棋路和老爷子了然于胸的神情,画面一转却是在风雨欲来的阳台,肖芜带着些无奈的笑,宽容又似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挣扎着想找一条别的路,而后,便是进退维谷,是无路可逃,是挣脱不掉。 醒来的时候却是半夜,肖先生就睡在我旁边,一只手圈着我的腰,呼吸绵长。 我平复了一下呼吸,方才叹了口气,小心的移开他的手,下了床,心里就有些好笑的想,印象中他的睡相明明规矩的厉害,怎么这么看却似乎是我比较规矩。 脑子里一片混沌,我担心把人吵醒,自然不会开灯,在床脚枯坐了半天,还是决定去阳台上吹风。 外面仍旧在下雨,只是已经小了很多,伴着昏黄的路灯和偶尔吹过的风,颇有几分湿冷的意境,奈何我既做不出诗也写不出散文,只能把身上的衣服拉紧了一些。 最后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在脑子把那盘残局的完完整整的过了一遍,然后尝试了每一个我认为的可能,最后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到了最后自己都觉得好笑,我明明最讨厌做无用功了,却在大半夜的研究什么棋路,果然还是应该好好睡觉的。 第36章 小安 半夜不睡觉却跑到阳台上吹什么风的直接结果就是,第二天我起晚了。 更不妙的是,喉咙和头都有些疼,以我的经验来说,多半是感冒的前兆。 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我望了这陌生的环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却是几乎立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应该要陪肖老爷子吃早饭的!! 完了…… 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赶到饭厅的时候,肖芜和老爷子已经坐在餐桌上了。b 分卷阅读58 r   我在关键时刻掉了一回链子,只能硬着头皮道:“早,爷爷。” “嗯”老爷子点了点头,“坐下吃饭吧。” 我刚松了口气,便听他又状似无意的接了一句:“这里住不惯?” 我总不能告诉他昨天半夜起来研究了好半天的棋局,只得笑着干巴巴道:“没有。” 肖芜倒是一副神态轻松的模样,往老爷子的碟子里夹了一个汤包,才笑了一下:“她昨天睡的有点晚,所以刚才我没有叫醒她。” 我:“……” 我分明能感觉到老爷子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竟是带了几分莫名的热度。 “我这个岁数,抱个重孙倒是也不过分。” “……”我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将嘴里的食物喷出来。 肖芜笑了起来。 一顿早餐,吃的颇为和谐,吃完饭后,管家送了一个果盘上来,肖芜便陪着老爷子坐在一旁聊天。 这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肖芜偶尔会提几句公司的事,用的也是平静陈述的语气,大多数的时候,老爷子都只是安静的听,极少数的时候,才会出言提点几句。 虽只是寥寥数语,却句句切中要害,直指中心所在。 昨日那个暗流汹涌,紧张对峙的气氛仿佛是一场梦境,而眼前分明是一副感情深厚、其乐融融的场景。 我望着窗外仍在滴水的屋檐,也轻轻笑了一下。 大约是考虑到天气的原因,孟凯来的比较早,肖芜早上有会要开,跟老爷子告了别,带着我往外走。 走下台阶的时候却被叫住了:“小安……” 我心里一抖,肖芜也停住了脚步。 背对着的方向,我无从猜测这个强势了一辈子的老人此刻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出这声音中些微的颤抖,以及自己被握的生疼的左手。 肖芜始终没有回头,好一会儿才笑了一下,竟有几分面对喜欢的长辈时乖巧的模样:“注意身体,爷爷。” 不知道是不是肖芜交代的,孟凯并没有把车开进老宅,只在大门外停着。 出乎意料的是,韩宸竟然也来了,眼下正站在门口和谁说着话。 我走近了一些才发现,似乎是肖烨。 不由得就想抬手扶一扶额,天知道从前许久也见不到一面的肖家人,这两天为什么会扎堆出现! 肖烨是肖芜的姑姑肖清河的儿子,也是他们这一辈中年龄最小的,之前一直在国外念书,直到今年才回到国内,我也只在那次正式的家宴上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看见我们过来,笑着喊了一声:“二哥。” 继而又看着我道:“二嫂,好久不见。” 他和肖芜有一点像,但是整体气质要温和许多,大约是因为年龄比较小,还带着些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青涩与活泼,而且,就我目前的感觉,似乎对我并没有敌意? 最主要的是,肖芜脸上虽无多少亲近之意,倒是难得也没有什么排斥的意思。 我于是也礼貌的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肖芜也点了点头:“你怎么在这里?” “给外公送一个盆栽”他指了指车里,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似,从后座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我。 打开来看,是一瓶葡萄酒。 “二哥把你藏得太紧了,上次我朋友的酒庄开业,本来说大家聚一聚的,大姐二姐都来了,二哥非说你忙。” 倒是肖家“师出同门”的礼数周到。 我笑着收下了。 临走的时候,肖烨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奇怪道:“宸哥的脸怎么了?” 我捂着嘴巴咳嗽。 肖先生面不改色:“大概是在门上磕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热闹就要插一脚的韩大钢琴家难得的这会儿竟然没有捣乱,方才见我们过来便径自上了车。 直到我们也坐上了车,才收回放在窗外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你这个弟弟可比你有趣多了,未卜先知,很不得了。” 除非那瓶酒本不是送给我的,否则会带在车上,自然是因为早知道我们在老宅。 肖芜不置可否,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孟凯开车。 韩宸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吊着眼角,神色快要能杀死人,咬牙切齿道:“差点忘了,昨天那出是什么意思?” 他的额头上青了一块,嘴角也有点红,孟凯就更惨,眼睛下面乌青了一大块,嘴角也破了,面无表情的开车的样子,实在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觉得自己这会儿笑出声着实不太厚道,只好摸着鼻子尽力掩饰。 就见肖芜抽搐着嘴角,笑出了声。 我:“……” 恼羞成怒的韩大钢琴家气的直起身子就要从副驾往后排蹿,一副恨不得和他在车里大打出手的样子。 肖芜一动不动:“你想现在一对三?” 韩宸: 分卷阅读59 “……”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天之后,肖氏的事便慢慢的沉寂了下来,从前每期一会的各类商业杂志和报纸也好似不约而同一般,都没了消息,也不知是事情解决了,还是败局已定,总之是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 只偶尔有些不入流的小报,用从前的老料,半蒙半编的登些难登大雅的桃色绯闻。 而这些,对漩涡中心的当事人肖先生却似始终没有半分影响,外面地动山摇的时候不见他有半分情绪波动,而今风平浪静也未有半分懈怠。 他甚至比从前还要忙,唯一的不同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不论多晚,也会雷打不动的回家来住。 我有些不解,想了想还是略带试探道:“这里离公司似乎有些远。” 肖先生不知是真没仔细听还是有意忽略,只微微挑了挑眉:“我觉得还好。” 我:“……” 我近来才发现,在和我说话的时候,肖先生自己划重点的本事十分了得,问题要挑想答的回答,话也只挑喜欢的听,其他的时候,一概是一副面不改色、不动如山的模样,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只好无奈的笑了一下:“不觉得辛苦吗?” 肖先生面不改色:“我觉得还好。” 我:“……” 韩大钢琴家是仍旧每天准时来肖家报道的,近日来的天气都不是太好,这雨下的时断时续,路面方才干了,便又有些变天的征兆,阴沉沉的,始终没能真的放晴,以至于他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都带了满身的水汽。 我之前担心的感冒也果然如期而至,眼下只好昏昏沉沉的抱着纸巾盒跟着他去琴房。 他近段时间比原先沉默许多,终于不再恶趣味的以调侃我为乐,甚至连喵呜也很少逗了,倒是态度认真的上起了课,只是不时会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无从猜测他这转变的由来,倒是当了几天认真上课的乖学生。 一曲弹完,便见他正定定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有些不解,“我弹错音了。” “没有”他皱了皱眉头,“不过,你以前明明不想学琴。” 我笑了一下:“现在想学了。” “柳柳,你是不是……” “什么?” “没什么。” 第37章 争执 我曾经在网上看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大意是:你应该感谢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正是因为他们你才能不断成长,不断进步,变得优秀,成熟。 字里行间都是天高海阔的胸怀,肚能撑船的气度,和放下后的云淡风轻的。 其实心里,却并不是非常赞同的,我没有那样广阔的胸襟,能毫无芥蒂的感激恶意与伤害,在我看来,不论是成长还是优秀,都是自己咬紧牙关用尽气力才撑过来的,和始作俑者又有什么关系? 换句话说,撑过去了是海阔天空、感激苦难,但若是没有呢? 结果,从来就不是动机能被原谅的理由。 说白了,吃亏是福,不过是时过境迁后安慰自己的说辞,难道还真以为那是赐福不成? 早上六点的时候被我妈的电话吵醒,我脑袋里一片昏昏沉沉,又担心出了什么事,结果她只是东拉西扯的随口问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越听越糊涂,大清早的打电话来就为了问我吃没吃早餐? 感冒的症状一直也不见减轻,眼下只好迷迷糊糊的想,或许一会儿还是应该去看一下医生,这次似乎拖不好的样子。 强撑着清醒和她聊了半天生活上的琐事,一直到快挂电话的时候,她才状似无意的随口提起:“对了,你三姨的儿子也去上海了,你给帮着接待一下。” 我心里凉了半截,终于清醒了几分:“好。” “他这次去也是准备找工作的,你帮着介绍着点。” 鼻子有些不通,我吸了吸鼻子,苦笑了一下:“我尽量。” 她语气轻松:“也不用那么麻烦,肖芜他们公司不是很大吗,随便安排个工作就可以了嘛,他也是大学毕业了的,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残存的那点睡意已经彻底消散了,我从床上坐起来。 我妈说的这个三姨是她的一个表妹,她的这个儿子叫陈毅,从前年他毕业开始,我已经给他介绍过两次工作了,一次做了两个月,迟到早退没能通过试用期,一次刚刚十五天,在工作时间和顶头上司发生口角险些大打出手,之后索性连招呼也不打直接人间蒸发了,嫌钱少、嫌事多、嫌同事难相处、还嫌上司不好说话。 我叹了口气:“妈,他的专业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哪个公司不需要财务?” “但是他们不缺。”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他根本不能胜任。 “你这孩子,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我已经答应你三姨了”她的声音有些不高兴,“你不愿意,我自己去找肖芜说 分卷阅读60 。”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是举手之劳,她怕是永远也不知道,在她看来的举手之劳,我这里要欠多少人情,费多少心思。 何况,这次这样的事,远不是个例,自从我和肖芜结婚以后,各种各样的情况,我几乎已经快要数不清了。 我并非不肯帮人,只是,那也得是尽力而为,力有所值,可是对有些人而言,他的抱怨远比感激来的多,费力不讨好罢了,还不提给别人带来的麻烦,他倒是一走了之顾自痛快了,反正是我的朋友,道歉我来,善后也是我来。 “妈,我帮不了他”我说,“而且,肖芜最近真的很忙,恐怕没空插手人事上的事。” 我干脆的挂了电话。 既然谈的不欢而散,本以为事情也就到此结束了,谁知竟然还会有后续,以至于我看完医生回到珠宝店时,看着眼前形容狼狈的青年,真是觉得头痛欲裂。 但是我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帮他了,我无意评判他人的对错,但是他早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该为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责。 所以,任凭他现在怎么说,我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大概是我一直不接话,他的神色中已经没有了刚才刻意做出的笑意,看起来有些暴躁:“这么简单的事,帮个忙又怎么样,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不成?” 店里的几个小姑娘似乎是有些好奇,想看又不敢看,只能透过玻璃门偷偷往外望,偶尔经过的路人也频频向这边张望。 我冷眼看着他,觉得眼下就像一场喜闻乐见的烂俗的伦理剧,说不定还是讽刺喜剧。 “我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帮不了你的忙。” 他的表情几乎已经有些狰狞了。 我心头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头上一痛,眼前慢慢黑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白色的病床上,杉杉坐在我床边,见我睁开眼睛,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柳柳,你觉得怎么样?头痛不痛?” 我这才发现,头上缠了一圈纱布,想必是当时陈毅被我气的狠了,随手拿起个什么东西砸的。 “还好”我笑了一下,“我想喝水。” “好,等一下”她一边给我倒水一边还不忘数落我,“你也真是的,明明就在生病还跑去店里,竟然还敢跟别人吵架。” “你不知道,我接到佳佳的电话的时候都快吓死了。” 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无辜,去店里之前,我明明是去看过医生的,绝对没有讳疾忌医的耍小孩子脾气,谁知道会碰上陈毅这个意外,而且,即便因为身体不舒服或其他的什么原因,拒绝的态度显得有些强硬,却也自认谈不上多恶劣,该是无可厚非的,吵架更是何从说起?谁知道就能光天化日之下挨了一闷棍。 病房的门被推开的时候,我正皱着眉头想今天的事,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对,今天从一开始,我就明确的表达了拒绝帮忙的态度,陈毅若是生气的扬长而去我可以理解,但是不顾面子的纠缠这么久,却是叫人有些意外,后来情绪失控到那个地步,更是难以理解。 听见开门声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肖芜。 他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袖子上竟沾了些灰,眼神冰冷,身后跟着的,是神色小心的孟凯。 我怔了一下。 杉杉显然也发现了气氛诡异,不一会儿就偷偷的溜了,还顺便带走了门神一样的孟凯。 肖芜一直没有和我说话,只顾自叫了医生,就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旁边。 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我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眼下已经可以肯定,他在生气,并且,气是冲着我来的。 一直到配合着做完了检查,他也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肖先生?” “嗯。” “我没有事了。” 即便他没说,我也知道,肖氏眼下应该是忙的天翻地覆的,既然不想和我说话,眼下也实在没必要和我耗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肖芜终于抬眸看了我一眼,他仍旧没有说话,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都要以为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他才突然道:“为什么不肯帮忙?” 他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有点哑,我顿了几秒,才低声道:“不想帮。” “不想帮?”他冷笑了一声,“还是因为提出的条件是肖氏?” “养个闲人而已,我还不至于做不了这个主,犯不着你当街给我上演这一出。” 我说不出话来,甚至说不清自己是生气还是心凉,直到现在才发现,我早已做不到平心静气。 我愣了半天,才笑了一下:“我知道,但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肖芜双手撑在我肩膀两侧,声音里都是咬牙切齿:“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第38章 转折 那一整天,肖先生总共就跟我说了那几句话。 分卷阅读61 我到底算是个病号,再加上药效作用,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却仍旧坐在床边。 肖大少爷仍旧懒得跟我说话,似乎倒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再晚一点,孟凯竟然还送来了电脑和文件,以及各种日用品。 我本来就感冒,再加上倒霉的挨了一闷棍,只能留院观察,但看他的架势,倒像是也要陪我一起留院似的。 不仅神色自若的处理着各种文件和邮件,隔天竟然还用电脑开了个视频会议。 杉杉买了水果来看我,顺便还带了平板、书、棋具之类的小玩意给我解闷。 她不知道是哪里听说的肖芜棋艺精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要挑战一番,出乎意料的是,肖芜竟然还真放下了工作,答应了。 我也坐在旁边看,没多久就觉得局面已经很清晰了,虽然看起来貌似是旗鼓相当难解难分,其实输赢早就显而易见,眼下这般,分明是在逗家里的小仓鼠。 实在是恶趣味的很。 我有些不忍,企图帮一把杉杉,看见她用手撑着下巴,思考的兴致勃勃,一副棋逢对手的样子,便又笑着放弃了。 我是见识过肖先生下棋的,我学艺显然不够精,也帮她赢不了。 何况,肖芜这个人,不喜欢的人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干脆摇了摇头,打开了手机,想查一查有没有新邮件。 刚看完一封邮件,就听身边突然有声音道:“柳柳,你来。” 我这才发现,他们刚才那局已经结束了,眼下已经重新摆好了棋盘。 肖芜坐在棋盘的一边,杉杉也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着我,我心里叫苦不迭,只能硬着头皮上。 事实证明,我的知己知彼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方一开局,熟悉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我东躲西藏,连防守都捉襟见肘,更别说进攻了。 肖先生这一局的下法跟方才温和的友谊赛显然是完全不同的,开局便是锋芒毕露,棋风凌厉,棋路犀利。 惹得一旁的杉杉都看的一愣一愣的:“诶诶?刚才你是不是在放水?” 何止是放水,分明是□□裸的区别待遇了。 我被逼的退无可退,很快就没了招架之力,局势不过过半,就不肯再下。 “怎么不下了?”他挑了挑眉。 我放下手里的棋子,爽快的认输。 肖芜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你看的倒是清楚,赢不了就认输。” 他手上仍旧执着一枚棋子,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别人不给的,争来不就好了?还是说,看的清楚就真能无悲无喜、超脱世外了不成?” 我心头一颤,隐约觉得自己知道了他生气的缘由,现实却又忍不住让我在心里不断否认。 沉默。 我都已经快要放弃思考的时候,却感觉有一只手轻轻的抚上我的头。 “赢不了有什么关系”他似乎苦笑了一下,既而很无奈似的小心避开我头上的伤口,轻轻揉了一下我的头发,“耍赖和撒娇也不会么,实在不会装可怜不就行了。” 左手被轻轻握住,被迫往棋盘上带,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被弄得乱成一团的棋盘。 既没有结束,也没有输赢。 “这样,不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反正已经乱了,弄的更乱不就好了。 …… 事实证明,肖先生到底是忙的,在医院待的这一天,电话几乎比以往在我身边接过的所有电话加起来都多。 到了第二天,情况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夸张了起来。 我眼见他面不改色的接下又一个电话,终于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显然,这似乎是个重要的电话。 我摸了摸鼻子,莫名就觉得有些心虚,虽说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但这意外也实在来的很不是时候。 正斟酌着怎么跟他说,他倒是先开了口:“我要回一趟公司。” 我大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他也点点头,对着等在门口的孟凯:“车钥匙给我。” 我:“???” 孟凯显然也有些惊奇,那张平素无甚波动的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半天才艰难道:“您要自己开车?” 肖芜点了点头。 “可是……”孟凯的神色有些难以言喻。 “没什么可是的,你待在这里。” 我:“……” 我似乎没有什么发言权。 被迫留下的专属司机孟凯显然也并不是太情愿,坐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神思不属。 我被动的当了一回麻烦精,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末了又有些好笑:“肖芜的车技真的有那么糟糕?” “什么?”他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否认,“不是,当然没有这回事。” 我笑了起来。 杉杉晚些时候来每日一探,咬 分卷阅读62 着手指表示完全看不懂我和肖芜昨天那一段云里雾里的对话,但是她不知怎么想的,一口咬定虽说不明白但一定是在虐狗。 我哭笑不得,觉得理应反驳,奈何自己都是一知半解,还真没法跟她解释。 薛杉杉同志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表情却分明是怕我看不出她不信:“好吧好吧,不是虐狗。” 我:“……” 我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而后挑了挑眉:“你今天不用陪封腾吃饭了?” “吃饭啊”她喃喃的重复两遍,而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跳了起来,“啊,我差点忘了,晚点我们要去侑溪的生日宴会啊,快迟到了!!” 孟凯朝我看了一眼。 杉杉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东西,风风火火的走到门口才有空回过头来:“我先走了,柳柳你注意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我笑着朝她挥挥手:“好好好,快走吧。” 晚饭是小刘从肖家带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张妈说的,几乎全是补血益气的食材。 我无意间瞥见孟凯饭盒里的菜式,实在是说不出的羡慕。 可惜他似乎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意思,从刚刚杉杉说完生日宴的事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我本想说点什么,奈何吃完饭后又吃了药,没多久就困的厉害,连自己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未被窗帘挡紧的半边窗户上隐约透出些光亮来。 孟凯应该是不在了,我摸索了一下手机,却突然听见了一阵似乎是被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 窗户上隐隐绰绰映出一个人影来,我心跳的厉害,只能尽量保持镇定,一只手偷偷的在被子下面拨弄手机。 在那人走到床边之前,我抓着手机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边看着那人一边死死盯着已经拨通的电话界面。 那人显然也没想到我还醒着,一时间僵在那里,我才要动作,便感觉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既而头上一阵剧痛。 手机里隐约传来无人接听的机械女音,我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脑袋,温热的液体从掌心留下来。 第39章 摊牌 我醒来的时候,全身都痛,头上的伤口似乎被简单包扎了一下,干涸的血渍和头发粘在一起,火辣辣的疼。 双手被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绑在一起,也不知道是维持着这个姿势被扔在这里多久了,手脚已经麻的没什么知觉了。 我勉强直起身子坐起来一些,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里大约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密不透风,既大又空旷,老旧的铁门被紧紧的关着,只有一盏昏黄的电灯,看不见外面的天色,也不知道距离我遇袭是过了多久。 我费力的挣了挣手上绑着的绳子,就感觉门外似乎有些动静,而后是一阵铁链和钥匙碰撞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响声。 熹微的晨光中,门口站了一个人。 肖林。 我反射性的眯了一下眼睛,而后才找回了几分清醒,也看着他。 他和肖芜其实长得并不太像,但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说不上是气质还是性格,总归有几分相似之处。 但眼下看起来分明是有些狼狈,眼眶凹陷,嘴唇干裂,他似乎有些焦躁,不时在原地踱步,已经丝毫不见不久前我在肖家老宅碰见他时那个矜贵骄傲的影子。 果然,哪有谁能一辈子维持着骄傲优雅,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过都是没被逼到那份上罢了。 我不知道那一棍子打的有多重,有没有感染的迹象,总之我现在晕晕乎乎的,脑子好像快要炸开了。 大约是我的状态看起来实在不太好,他走近了一些:“你怎么样?” “我没事。” 身上的冷汗已经把衣服都浸湿了,他大约也察觉到了不对,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艹,你在发烧,为什么不说?” 我并不是会叫会闹的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但是我学不会。 事实上到如今我也不是不愿意示弱,但是示弱没有用,他并不会知道我发烧就让我走,也不会大发慈悲的给我找个医生来。 肖林给了我一杯水:“你坚持一下,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等肖芜把你换回去,你会安然无恙。” 肖家的人,骨子里总是骄傲的,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下三滥,难得的放轻了几分声音。 我微微仰头,去看他信誓旦旦的脸,说不上是觉得讽刺还是好笑。 他说的那么笃定,这个傻子,死到临头了,还觉得自己手里握着什么王牌,翻身有望。 喉咙干涩的不像话,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次的事,和肖芜的父亲当年的车祸有关系?” 肖林的脸色变了,左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我艰难的把喉咙里腥甜的血腥味咽下去:“你们什么时候察觉到肖芜在查车祸的事?” 他显然怔了一下,但还是 分卷阅读63 回答了我:“公司出事前一段时间,他离开公司和你回去参加婚礼那一次。” 原来是那时候啊,我扯了一下嘴角。 如今想想,也就是从那回来,肖芜突然澄清了和林诺的绯闻,从外面回到了家里来住,经常来接我,总是牵着我不放,怕是全世界都要觉得,我对他重要的不得了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猜的啊”我勉强弯了一下嘴角。 韩宸不是总说我很可怕,那我总不能一直装什么也不懂的小白兔,何况,不对劲的事情那么多,已经到了不能视而不见的地步。 肖氏出事时肖芜的态度,韩宸漫不经心的表现,乃至我在老宅碰见肖林时,他非但没有半点处于上风的春风得意、胜券在握,反倒只有露骨的敌意与针对,其中种种,绝不仅仅是简单的一句镇定沉着、能力过人就能解释的。 莫名其妙的事情一连串的发生,怎么看也不该毫无所觉吧。 只怕,和老爷子的那次见面,却才是终极的致命一击,彻底地打消了肖林乃至所有人的疑虑,多半当天晚上,就已经有人将肖芜那天在老爷子面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失控与决绝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而要验证猜测,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不就是时间,事态的发展已经向我们证明,肖氏轰轰烈烈的闹了这样久的危机,近日来不就悄无声息的断了消息。 更别提,我曾经无意中在肖芜的办公桌上看见过他收集的关于车祸的资料。 我笑了一下:“你想拿我换什么呢?肖氏还是握在肖芜手里的关于你父亲的犯罪证据。” 一边是生养之恩的父亲,一边却是曾经以为唾手可得的权势荣华。 他显然怔了一下,我冷眼的看着他挣扎半天,方才勾了勾嘴角。 “不论你想换什么,怕是都没法如意,肖林,你从一开始就输了,你压错了筹码。” 事到如今,我若是还看不明白,岂不是也太笨了一些。 “你什么意思?” 我心情糟透了,只好直白的告诉他:“我以为我已经不够聪明了,你却更蠢。” 你赢不了肖芜的,从我们结婚开始,甚至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了步步谋划。 暗中调查车祸的事,收集肖正扬这些年来利用职务之便所做的违法乱纪的事情的证据,为了逼他们露出马脚甚至不惜用肖氏做局。 他像是踩在悬崖边上,做着这样危险的事,所以故意疏远真正的软肋。 陈侑溪的工作环境本就复杂,除非在势头最迅猛的时候急流勇退,否则该是要防不胜防的吧。 肖林和肖芜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他是在父亲的遮风挡雨下长大的,便是聪明,也远狠不到那份上,但肖芜不一样,他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为达目的,是敢拿命去搏的。 否则,这次肖氏的事,甚至他和陈侑溪的事,怎么可能瞒过众人的眼睛,那都是真刀真枪的干的,出了一点差错,就能把自己赔进去。 他太能忍了,连自己也算计在了里头。 “在你把我绑来的时候,你的筹码正在宴会大厅里,香槟蛋糕的过生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终于愤怒起来,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刀嵌进我的脖子时,冰冷锋利的触感。 “你不信?”我弯着眼角,“昨天晚上,是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结果,你也是知道的,你说他在哪里?” “闭嘴”肖林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了,“你觉得他不会来?” 不,他会来的,他要来看你是什么下场,或许还可以为我收个尸。 我不知道,是他惨一点还是我惨一点,但是我笑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眼泪,我说:“肖芜应该快到门外了吧?这一刀下去,他就可以带人冲进来,他甚至不用动手,你就已经一败涂地了,你说,你算不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不懂的已经不需要再懂,该懂的也已经很清楚的懂了。 为什么肖氏出事那段时间陈侑溪和张奕的绯闻满天飞,为什么肖芜会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还时常往店里跑。 肖芜出现的时候,仍旧是一身肃杀的黑,眉目带煞,神情冷清,高大的身影融在明媚晨光中,好似踏光而来。 我能感觉到肖林的手抖的愈发厉害:“东西呢?” “法院,和你父亲一起。” 我意料之中的笑了一下。 “你”我能听出他语气中喷薄而出的恨意,他拿刀死死抵住我的脖子,眼睛血红,喃喃道,“你说的没错,他是个疯子,他果然没有心的。” “薛柳柳,你喜欢他吧,你现在的表情可真难看,你陪我去死怎么样,反正你现在也难过的快要死掉了。” 我没有做声,这个人,明明是他拿刀抵着我的脖子,却显得比我还像亡命之徒。 肖芜走近了一些,他的身后似乎还跟着许多人,脸上的表情都且惊且惧,但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 分卷阅读64 变过脸色:“你绝不会有机会和她一起死。” 他笑了一声,这笑却实在是让人心生凉意:“你应该知道,我更喜欢的,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你叫我看见什么样的场景,我自然也要原样还给你才好。” 他是这样骄傲的人,在他大获全胜之时,到底是一条人命,自然不会想留下这样一个污点。 其实我是想活着的,我不知道我死了会不会对他造成触动,但是用死亡来让人铭记这种方法对我来说太偏执也太不体面,我不愿意,我不喜欢这样子的退场和输法,太难看了。 施加在脖子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我能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正慢慢往下流,温热的、湿润的。 我却觉得冷的厉害,不知道是发烧的原因还是失血过多,四周的声音好像都渐渐远去。 意识中的最后一秒,似乎是施加在身上的禁锢渐渐消失,而后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脆响。 天昏地暗。 第40章 养伤 我以为,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中途却还是被痛醒了一次,脖子上仿佛被破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能感觉到风呼呼的往里灌,把血都吹凉了。 身上似乎插着什么管子和仪器,冰冷的液体流进身体里,仍旧不断有人拿着纱布和绷带在头上和脖子上动作着,和说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一片混乱。 救护车和警车忽高忽低的鸣笛声,四周急忙慌乱的脚步声,不知是谁尖厉绝望的发狂的惨笑声,此起彼伏的夹杂着惊惧的叫喊声。 血红的视线中,不断有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步履匆匆的从我身边跑过,我动弹不得,干脆闭上眼睛,任人摆弄。 太吵了,真是不适合睡觉,但是,我实在是太困了。 …… 醒来的时候似乎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浅金色的阳光落在床头的一个小柜子上,很是恬静安稳的模样。 可惜我大约是睡得太久,这样温暖的阳光,却只觉得晃的人眼晕,迷迷糊糊半晌才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旁边的沙发上瘫了一个人,眉目俊秀,神色肃穆,正手指如飞的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着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我醒了,飞快的抬头看了我一眼:“醒了啊,你等一下,我把这盘打完。” 我:“……” 喉咙里又干又痒,咳嗽的欲望便愈加强烈,只是想到伤口的位置,便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我被吓怕了。 生命这样脆弱,便是再怎么故作淡定,也该知道自己曾经离死亡多么近。 藏在薄薄的皮肤下面,不过一层跳动的血管,只消轻轻一割,便能看见喷薄的血液。 只好死死的抑制住咳嗽的欲望,像是也曾经憋的眼睛通红,拼了命的想要一个结果。 韩大钢琴家大概是终于打赢了这局,从沙发上跳起来,脸上都写满了心满意足。 难为他还能意识到自己这个看护做的有多糟糕,便又好歹收敛了几分神色,挤出几分诚恳来:“你还好吗?” 麻醉的效力已经过了,又不像睡着的时候,不知道饿,也感觉不到疼,无从逃避,只能清醒的忍受。 我只好勉强扯了一下嘴角,诚实道:“好像不是太好。” “诶?不好?”他坐的离我更近了一下,表情看起来很是讶异,“我还以为你是求仁得仁,心满意足的。” “啊呀呀多厉害啊,听说他们到的时候,肖林都快崩溃了,这当中您的功劳不小吧,烧的都快神志不清了,满身的冷汗还能打下一场漂亮的心理战,肖芜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已经赢了六成。”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似挑非挑,做出一副崇拜惊叹的表情:“不说别的,刀子都已经嵌进皮肉了,差一点就能割破血管,还能面不改色的,哦不对,你不是还笑了吗,要知道,肖芜带去的那些人都快吓死了,单这样,你就担得一声女英雄,巾帼不让须眉。” 可真是个王八蛋。 这种感觉,就好像尚未结痂的伤口,有人却偏要强行把它扒开来看,连半分喘息的时间也不肯给你留下。 他一直都很清楚下刀的地方。 放在平时我还可以强装淡定,见招拆招的撑出一个体面的表象来,但在这种时候,实在是半点还击之力也没有,连喉咙都快哑的发不出声音来,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挤出一个笑来:“要不要我给你讲讲当时的情景,他们都只知道后半段,可没有我说的详尽有趣。” 说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说醒来后看见肖林时心里诡异的平静,说我把真相挑明后他乍然变色的表情多么有趣,说这场解密游戏玩到现在,大抵也能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千回百转,高潮迭起…… 韩宸一直都只是安静的听着,好半天才终于开口:“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明明是他要看戏的,这会儿却又要叫停了,我笑了一下:“我讲的不够精彩?” 分卷阅读65 我是个普通人,这样轰轰烈烈又充满戏剧性的经历,一辈子也难得遇上几回,未来大概也不会再有,可以说道的点那么多,有些激动也是在所难免。 韩宸伸出手来用拇指擦了一下我的脸,我才发现自己涌出了眼泪。 然后他似乎是叹了口气,很轻的笑了一下:“这样就对了,你一个女孩子,做什么总是一副刀枪不入,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难过就哭出来,不高兴了也可以使小性子闹脾气,肖家也好,别的什么家也罢,闹他个天翻地覆又怎么样了?无非是老子高兴就好!” 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他说的总是这样轻巧而理直气壮。 后来我也会想,为什么那天晚上发着烧孤立无援的被人绑走的时候没有哭,被用刀比着脖子的时候没有哭,在这种时候反而被寥寥的几句话说得哭了出来。 大概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不说也就罢了,强忍也好,犟嘴也罢,总可以死撑着不掉眼泪,但是一旦神经松懈了下来,有人告诉你,真是可怜啊,便也真觉得心酸起来,越被哄着反倒越觉得委屈。 韩大钢琴家达到了目的,成功的看见了我狼狈出丑的样子,总算不再阴阳怪气的拿话刺我,心满意足又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可算让我赢了一回,唉呀可惜忘了拍照留念,以后还可以当黑历史敲上一笔。” 我半阖着眼睛懒得理他,又见他神色突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不对,完了完了,我竟然看见了你哭。” 这个神经病。 我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旧疾加上新伤,虽然还不至于说什么性命危险,但是皮肉伤看着也很是骇人。 头上和脖子上都裹着纱布,我醒后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在看木乃伊,倒是难为了他们没有笑出声来。 干脆再不肯照镜子,眼不见为净。 养病的日子平静的出奇,大约是肖芜吩咐了,期间几乎没什么来探病的人,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根本没什么人知道。 也对,又不是什么光荣喜庆的事,封锁消息也是应该。 照顾我的护工是一个颇为年轻的小姑娘,大约和佳佳一般的年纪,却是难得的细心周到,说话的时候慢声细语的,温柔爱笑。 三餐则是张妈做好从家里带来的,她显然是被我这副样子吓得不清,征集医生的意见后,每天都变着法儿的给我炖各种汤,一副不把我喂的胖五斤不罢休的架势。 韩大钢琴家也赖在医院不肯走,美其名曰看护,工作就是日常抢我的病号餐,张妈的汤,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在医院的第五天,我见到了杉杉。 她一直就是个简单明媚的姑娘,会因为一碗好吃牛肉面笑得眉眼弯弯,遇见挫折就手舞足蹈的给自己打气,我还是头一次见她哭的这样狠,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她大约也是无意间从封腾那得到的消息,对整件事情一知半解,只知道看见我这个样子就难过,为此不惜天天往我这边跑,连饭也不陪着封腾吃了。 现在的情况,店里的事自然也要她来忙,我担心她两边跑太辛苦,想要帮她分担些简单的工作,竟然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薛杉杉同志到底是跟在boss身边耳濡目染的,竟然还学会了威胁,扬言我不听话就要把事情捅到我爸妈那里。 我拿她毫无办法,只得成天待在病房里无所事事,倒是度过了这些年来最长的假期。 百无聊赖之际只能苦中作乐的想,一天之内被打了两次头,幸好没有脑震荡。 至于破不破相的,再说吧。 脖子上的伤口虽然令人后怕,幸而刀口比较平整,比较麻烦的反倒是头上的伤口,本就是钝器砸伤的,血肉和头发都粘在一起,加上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换药的时候纱布扯着皮肉,钻心的疼,看护的小姑娘只能用清水把纱布沾湿了,再一点一点的小心往下揭,换完之后,手心都攥出了汗。 换药,吃药,输液,检查,我没有拒绝张妈给我炖的各式各样的补汤和药膳,也不再提要提前出院的事。 韩宸说,我看起来实在太冷静了。 其实这跟冷不冷静没有关系,我向来都很惜命,健康当然也是一样,没有必要为了小情绪作贱自己的身体。 当然这些没必要解释,我随手翻了几页杂志:“今天多少号了?” “28号了。” 28号,也就是,17天了啊。 我听见自己很平静的声音:“我能不能,见肖芜一面?” 第41章 搬家 事实上,在当天彻彻底底的失去意识之前,我也曾经想过醒来后会是什么情景。 当然,大前提是,我得有命醒过来。 撇开所有的真心假意不论,我确实想开诚布公的和他谈一次,这一次,不要相互试探,不要话里有话,不要心照不宣的装傻,也不要再费心猜测对 分卷阅读66 方的心思。 我已经给了彼此足够长的冷静和缓冲的时间,不论是怎样的结果和答案,都有信心能平静淡然的去接受,应该是不至于像当天那样失态的。 在担着肖太太的名号期间,也自认为尽力做到了顾全大局。 而今,肖氏的“危机”已然不复存在,前尘旧恨都早已落下帷幕,情势不再微妙的一触即发,也不再有后顾之忧。 那么,在一切尘埃落定的当下,我总该有权利了解一下自己的处境和扮演的角色。 可如今这样的情况,即便一开始就没有幻想过什么不眠不休胡子拉碴的守在病床前的戏码,也实在是叫我有些难做。 那么,他不来见我,我只好去找他。 韩宸显然也没有想到我会先提出要见面,眼神里有几分诧异的意思:“你要见他?” 他饶有兴致似的:“这种情形下,你不是应该歇斯底里的崩溃大喊,你说啊你说啊,我不听我不听你滚你滚的吗?薛小姐,你怎么从来不按剧本走的?” 我无奈的笑了一下:“挣的厉害伤口会裂开的。” “那你想好找他做什么了?”韩宸看着我。 “把事情弄清楚而已。” “然后呢?” 我怔了一下。 他也不等我回答,径自继续道:“离婚?” 心头蓦然被刺了一下,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攥的死紧的手心:“不应该?” 故事的开始本就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他帮我渡难,我为他消灾,虽然其中有些曲折和欺瞒,消灾的方式也与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但撇开中间绕的那些弯路,也算是绕回到了原点。 而今我的职责也已经完成了,像最初设想的那样,干干净净的结束也就是了。 韩宸也没有正面和我讨论这个问题,只缓缓道:“你怪他?” 我想也不想的就要摇头,思索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我从来都不是个圣人,这样的事,说完全不介意,绝对是假的,但理智的想一想,也并非不能理解。 他的立场,一直都摆的很清楚,孰轻孰重,孰先孰后,怕是都能排出个名次高低来。 后来的事,也不过是取舍权衡后的选择罢了,固然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却也勉强算得是人之常情。 就好像,同样一件事,对我来说是残忍决绝,但对别人来说,却是煞费苦心甚至于不择手段的全心相护。 可是他护的不是我,故而就算是理解,也做不到不难受。 但真的就能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说到底,我并非没有觉察出端倪,甚至知道再往前走一步多半就能拨开迷雾看清全部的真相,可是止住步子的是我,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破釜沉舟的赌一次就怎么也没法甘心的是我,赌输了自然也不能光怨别人。 我自认这番自我剖析已经尽量客观诚恳了,韩宸似乎也怔了一下,难得的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他其实现在……” “什么?” “没什么”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算了,说不清楚,不管了,他自己的烂摊子,凭什么让我来收拾?” 我:“……” 韩大钢琴家不肯管,我只能自力更生。 不知道是不是命里注定,我和肖芜关于电话的记忆似乎一直不太愉快,上一次是因为没有给他电话莫名惹得他生了一回气,这一次,我头一回给他打电话,可惜没有通。 坦白来说,眼下我翻着电话簿,觉得多少有些心理阴影。 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收敛好了情绪,拨通了电话。 幸好,这回通了。 不过,接电话的人却不是肖芜。 对方似乎也有些怔愣,却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温柔知性的女音,温和有礼道,请问现在打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一时没能回过神来:“请问你是?” “我是肖总的助理,您在医院如果有什么问题和要求,随时都可以跟我说,肖总交代了,都按照您的意思来。” 我无意纠缠这些:“请问他不在吗?” “肖总他……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您有事我可以帮您转达。” “大约什么时候有空呢?” “正在和对方公司代表开会,大概不……”电话那头似乎是有人说了什么,她应了声两声,方才顿了一下,继续道,“嗯……您稍等一会儿,我现在把电话拿过去。” 我没想到事态陡转,直到那头的电话换了主人才下意识的出声:“肖先生……” “嗯” 我是第一次在电话里听见他的声音,大约是经过了电流的加工,比原先还要显得低沉几分。 正微微有些走神,就听他似乎也停了一下,而后略有些犹豫的,轻声道:“疼吗?” 不由得就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伤口,尽管他看不到,但我还是无意识的摇 分卷阅读67 了摇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 “肖先生什么时候有空?” “我现在在国外,要待一阵”这回停顿的时间有些久,“等我回来可以吗?” “好。” “嗯,照顾好自己。” 肖芜不在,见面的事自然也只能暂时搁浅,好在心里既然已经有了打算,且两个人都有了一定的默契,那么来日方长,干脆趁这最后几天,好好待在医院,修身养性。 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最后一次拆纱布的时候,我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护的小姑娘以为我紧张,微笑着温声安慰我:“没关系的,伤口愈合的很好,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的。” 我笑了一下,我根本不担心这个。 肖家的人,一向大手笔,连日来都是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生,自然用不着我操心。 伤口处结了痂,又慢慢脱落,果然到了出院的时候,只剩下一道不太明显的痕迹,浅淡的几乎看不太出来。 来接我们的是小刘。 韩宸手里抓着游戏,蹭蹭蹭的也要跟着上车,我无奈又好笑,只好道:“我已经没事了。” 言外之意,你的看护工作可以结束了。 他头也不抬:“好人做到底嘛,你回去后准备干什么?” 我把安全带系好:“要先收拾一下东西。”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 游戏里的人物似乎是在战斗中,被乱刀一顿砍,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看的好笑,伸出手指了指:“你死了。” “我也发现了”他的面色有几分复杂,“需要这么急?” “不算急了,房子已经找好了,家具也齐全,收拾了东西就能住过去的。” 车子开的一如既往的稳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原因,总觉得这条已经算得上颇为熟悉的路漫长的可怕。 韩宸难得的没再开口说什么,只微微拧着眉头。 我看着窗外,隐约还能记起上次和肖芜散步时满心的困倦和不情愿。 好一会儿才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虽然我没有说过,但是你们也知道的吧,连肖林都知道,我喜欢他。” 韩宸点了点头。 这是理所应当的,他这样的人精,恐怕在最初发现我学琴的态度十分不认真时,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我也轻轻点了下头,诚实道:“所以,我确实不想住在这里了。” 若是只有利益和交换,相安无事的继续一波劫后余生的团圆戏码倒也无妨,但是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情,还让我毫无芥蒂的陪他演什么戏,就太为难人了。 韩宸张了张口,到底是没说什么,神色古怪的思考半晌,倒是突然笑着挑了下眉,没头没尾道:“唔,能拖个人下水也挺好。” 我莫名有点瘆的慌:“什么?” “没什么,就是,学生都跑了,那我这个家教当然也该收拾东西走人了。” “你要走?” “给我付工资的人都跑了,我当然得走了。”他故作委屈的摊了下手,“我上有老下有小,总不能做白工吧。” 是一如既往不正经的模样,我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异样,不由皱了皱眉:“他给你付多少工资?” 他眼睛瞪的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薛小姐,难怪你敢说要包养肖芜,这么土豪的?”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糊弄过去。 韩大钢琴家尤不满足,戏瘾上来了就停不下来:“啊呀呀,居然能享受到和肖芜一样的待遇,简直受宠若惊。” 我忍住想翻白眼的欲望:“你到底要不要开价?” 韩宸笑得花枝乱颤,我甚至觉得整辆车都在震动,半天才勉强停了下来,略微整了整神色:“我说过,你不想学钢琴。” “我也说过了,现在愿意了。” 当初不想学的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而今看开了,自然不会再排斥。 韩宸似乎是有些诧异,神色几度变换,最终还是勾了勾嘴角,是像我最初看见他时,微带了些戏谑的模样:“那我也不教啦,我才不是肖芜那样小白脸呢。” 第42章 露面 接下来的大半年,如果说要定个关键词的话,大概就是――平静。 我从肖家搬了出来,虽然肖芜不在国内,电话里我也忘了和他提这件事,算是自作主张,但既然没有受到阻拦,我也就默认他是没有意见的。 搬家实在是很繁琐的事,好在当初我来的时候便没带多少东西,收拾了小半个小时便整理的差不多了,拖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轻装简行。 当然,还得带上一只猫。 说来有趣,开始我进门的时候,小家伙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给我当脚部挂件,我只当它是太久不见我,有些认生,加上惦记着收东西,也就没在意,准备等到了新家 分卷阅读68 再来管它。 结果东西收到一半,它又晃晃悠悠的跑了进来,从床上跳到行李箱上,又从行李箱上跳回床上。 我好气又好笑,捏着它的后脖子把它拎起来,然后……胸口就被招呼了一爪子。 我:“……” 小东西行凶之后也不潜逃,扭着头不肯看我,一副“哼挠的就是你”的模样。 我这才发现,它大概是在闹脾气,真是有进步,快一个月不见,都学会傲娇了,还有点主子的架子了哈哈哈。 走的时候张妈留了好几回,她对我向来和善,我住院的时候更是悉心照顾了那么久,我只得略带歉意的安慰她,我的电话她是知道的,有事可以来找我,当然有机会的话我也会来看她的。 而后再不回头,干干脆脆的拎着我的猫上了车。 身体养好了,自然要回去工作,回店里那天我穿了件立领的衬衫,头发没有扎起来。 这个时候店里的人不多,见到我笑着打了招呼,我就先进了办公室。 刚打开电脑,还没坐多久,就感觉门被撞开了,而后被一个不明物体生扑了一下。 嗯,扑的感觉有点像喵呜,撇开块头不说的话。 我:“……” “佳佳,你勒到我了。” 她这才笑嘻嘻的放了手:“好想你啊,柳柳姐。” 看她的样子以及刚才大家的表情,应当是不知道这段时间的事的,只是我无故旷工这么久,倒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解释的。 佳佳自然不会知道我这番心理活动,兴致勃勃地:“你和肖boss去哪里玩了?马尔代夫?还是塞班岛?” “蛤?”我愣了一下。 她一脸你快别装的表情:“你快一个月没来上班,而且肖boss也不在,杉杉姐还让都不要打电话打扰你,那肯定……” 这番推断倒是有理有据,我笑了一下,打断了她:“你怎么知道肖芜不在?” “诶?最近肖氏的新品发布会,和之前的记者招待会都是一个年轻人在主持,听说好像是肖总的弟弟?” 也就是说:“肖烨?” “对,好像是。” 这样看来,肖芜确实是在那之后没多久就去了国外。 或许是忙之前那个跨国项目,该进套子的人被套了进去,“危机”也该过去了。 佳佳对这些才不感兴趣,缠着我问出去玩的事:“啊应该不是去马尔代夫那样的地方吧,看你一点也没有黑,甚至还白了不少。” 我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在医院待了那么久,当然不会晒黑。 一时有些无厘头的想,这么一看,怕不是比出去玩划算多了? 佳佳权当我默认,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柳柳姐,有礼物的吗?” 我愣了一下,方才挑了挑眉:“有的。” “但是,你要是再在上班时间摸鱼还缠着我一起的话,就不一定拿的到了。” 佳佳苦逼兮兮的做了一个胶带封嘴巴的动作,十分没骨气的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我笑了起来。 韩大钢琴家自从辞了家教的工作,就再没了消息,不知道是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钢琴家,应该干点音乐家该干的事,还是调转枪头,忙着又祸害谁去了。 肖氏内部的巨变并没有引起外界多大的关注,甚至连报纸也没上,肖正扬父子悄无声息的“倒了台”,肖氏的危机也再没了消息。 各大报刊登的都是肖氏已然找到了新的合作伙伴,跨国项目重新启航,眼下进展顺利。 可见,手握话语权的重要性。 我自认自己算是悄无声息的失了个恋,兼之之前一个月实在是麻烦杉杉不少,当下决定化悲痛为力量,把能揽的工作都揽了下来,甚至有了一点闲心,来发展一下副业。 经验教训已经告诉了我,一心一意做一件事虽然好,但确实风险太大,不要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毕竟不是没有道理的。 忙的头昏脑胀之际,只好有些好笑的想,说不定这样也不错,至少以后可以想在巴黎哭就去巴黎哭,想在东京哭就去东京哭。 这样半年下来,忙的脚不沾地,竟没有多少时间去想肖芜的事。 好在,成果不错。 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回去过国庆的时候,我正和佳佳在餐厅里吃饭。 这丫头人不大,胃口倒是不小,虾蟹鱼的挨个往下点,看来怕不是对我的豪门身份确信不疑。 我好气又好笑,指了指菜单上的图片:“这个呢,也挺不错的,要不要?” “要” “这个也还行,很新鲜。” “要”她忙不迭的点头,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飞快浏览了一下自己的点单情况,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我的脸。 我回以温柔可亲的微笑。 她立刻小心翼翼道:“不不不,不要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不要 分卷阅读69 了。” 我哭笑不得:“只要你吃的掉,都要也没关系。” 她神色惶恐:“不用了不用了。” 我:“……” 这么慈爱的笑,哪里像笑里藏刀了?? 我妈对我跟肖芜的事是一无所知的,我倒也不是有意瞒着,只是想等事情都处理好了再跟他们说明。 因此免不了要提起这个她很满意的女婿:“肖芜工作忙吗?要不要一起回来?” 我实事求是:“肖芜出差了,这段时间都不在国内,我手头也有事,就先不回来了,对了,上次给你们寄的按摩椅到了吗?” “早就到啦,你爸这两天天天躺着,连骨头都躺懒了。” 我笑了起来。 随口又聊了两句,快挂电话的她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欣慰道:“哦,你三姨托我谢你呢,夸你能干,陈毅现在的那个工作做的很好,上个月还给家里打了一万块钱嘞。” 我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勉强笑了一下:“那就好。” 而后挂了电话。 佳佳点的菜已经上来了,大概是听到我讲电话的内容,一边吃的一边口齿不清的问我:“柳柳姐,肖boss是不是出差很久了?” 我有些心不在焉,只随口道:“对。” 我妈不说我还忘了,我第一次进医院是因为陈毅,只是后来出了一件更大的事,住了近一个月的院,竟然就忘了问。 眼下想起才觉得有些不妥:“佳佳,之前我被敲破头那次,是谁送我去医院的?” “诶?”她拿筷子的手停了一下,“你不知道?不是肖家的人吗?” 我皱了下眉头。 肖家的人?我可不认识几个肖家人,而且,是出现的时机那么凑巧的肖家人? “后来我就打了电话给杉杉姐”佳佳有些不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突然想起来了”我喝了一口水,“你知道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吗?” “和你争执的那个混……呃,人?”佳佳似乎是回想了一下,“后来店里的人都出来了,本来是要报警的,但是没多久肖boss就来了,直接把人带走了。” 肖芜带走的?带走之后呢?? 现在想来,不论是陈毅的表现,还是那些我完全不知道的后续,实在是整件事情都透着莫名其妙。 一顿饭,吃的疑窦重生。 佳佳显然也有些奇怪,好在并没有追问,只气哼哼的抓着一只小龙虾的钳子,气势汹汹道:“柳柳姐,你放心,下次有人敢欺负你,冲着这顿饭我也得跟他拼了。” 我觉得又暖又好笑,哭笑不得的拍了一下她的头:“行,但我可不想有下次啦。” 快吃完的时候,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顺便在柜台签了单。 准备回座位的时候,碰见了一个熟人。 带着助理也来吃饭的当红小花,林诺。 她的资源向来好的令人咋舌,再加上有话题有颜值,在年轻人之间人气实在很高,眼下也是墨镜帽子全副武装。 似乎是看见了我,便摘下了墨镜,微笑又自然的打招呼:“好巧啊,肖太太。” 我也笑:“好巧,林小姐也来吃饭?” “是”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说起来,之前还是和肖先生一起来过一次,今天突然有点想吃,所以收了工就过来了。” “肖太太今天也是和肖先生一起过来的吗?” 我怔了一下。 “没有,他出差了。” “这样”她自然的转移话题,“这里的鲫鱼汤和香辣虾做的很好哦,又鲜又香。” “今天刚到的螃蟹也很新鲜”我笑了一下,转头跟身边的服务生交代,“一会儿让厨房送一些过去,还有,林小姐是我的朋友,一会儿给她办张VIP卡。” 林诺显然愣了一下。 我自认该有的礼节已然做好了,便道:“我朋友还在座位上等我,就先过去了。” 唉,我砸了手头几乎所有的积蓄,忙了大半年才正式接手,差不多初步走上轨道的副业,这才几天,就被小宰了一笔。 算上偶然的小插曲,日子也过的仍算平静,工作之余闲来无事,还在阳台上养了几盆花花草草。 是生命力很旺盛的那种,及时到了初冬也依旧生机不减。 可惜喵呜大概是和它们八字不合,手欠的看见就想挠,任凭我武力威胁、口头教育都不起作用。 我把被猫糟蹋后落下的叶子和土扫干净,冒着凉飕飕的风下楼扔垃圾。 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看见一个人――肖芜。 第43章 重逢 那是自绑架事件后,我第一次见到肖芜。 天气有些凉,气氛有点尬,视线相触,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得承认,他出现的有些突然,以至于我多少有点措手不及。 分别 分卷阅读70 半年多,他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仍旧是西装笔挺,眉目冷峻,身板挺的笔直。 对视了几秒,我才终于能冷静下来,微笑了一下:“肖先生刚刚回国?” 他的手边还立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兼之之前也没听说过肖芜回国的消息,应当是才下飞机不久了。 肖芜不答话,却也没有移开视线,好一会儿才不知道为什么的微皱了一下眉头:“你是不是瘦了一些?” “最近比较忙”我随口道,而后拿了钥匙开门,“国外的工作还顺利吗?” 钥匙插反了,我只好□□重插,身后一直没有声音,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嗯。” 因为只是下楼倒个垃圾,我就没有关灯,打开门后直接把人迎了进去。 虽说眼下的情况和我设想中有些出入,但人都来了,总不能把他关在外面。 况且,如今我不住在肖家了,若是去肖氏找人,恐怕是要预约的。 喵呜刚祸害完我一盆绿萝,眼下正拿了个毛团滚的欢快,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迅速切换成了严肃的戒备状态。 小东西抱着球故作凶狠的状态实在很有趣,我看的笑起来,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它扔了球,像以往许多次那样,扔了球,屁颠屁颠的扑进了肖芜怀里。 我:“……” 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这两天恰巧忙的厉害,我也没空去商场添置东西,连冰箱都是空的,看来今天注定只能很简陋的招待一下他了。 只能两手空空的往厨房走:“茶可以吗?” “好。” 我从厨房端了茶出来,客厅里却已经没有人了,略微找了一会儿,才在阳台上找到抱着猫的肖先生。 他似乎正在看我摆在阳台上的几盆植物,微微低着头,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小东西对那几盆花草依旧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副随时都要跳下去给它们一爪子的样子,奈何被肖芜控制着,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 我看的无奈又好笑:“茶泡好了,进去坐吧。” 肖芜也不应我,只拿手轻轻拨了一下面前一盆君子兰的叶子:“你养的?” “是。” 我有些好笑,心说他这话问的奇怪,我家除了我就只有一只猫,总不能是它养的。 肖芜回过头来看我:“以前为什么不养?” 阳台上并没有开灯,只有屋内和屋外透进来的一些光,显得他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连带着语气都有点冷。 我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坦白来说,我确实一直不觉得我会在肖家待很久,既然这样,又何必留太多牵挂和麻烦,总归是来去都干净点的好。 当然,这种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难得被我这样无视,肖芜的脸色变得很差。 我也意兴阑珊,没有余兴再去顾忌他的心情,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客厅。 寒暄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 我有心要把事情弄清楚,便也不再管喵呜在肖芜怀里赖着不肯动,强硬的把它抱了过来,锁在了房间里。 而后才回了客厅,开门见山道:“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我这番举动显然在他预料之中,因此他的表情也是不慌不忙的,平静道:“好。” “肖氏的危机,从一开始,就是你设下的局?” “是,这是麻痹他们最好的办法。” 我点了点头:“所以你也应该知道,他们或许会狗急跳墙?” 肖芜并没有答是或不是,只道:“确实有这种可能。” 也就是说,和我猜测的相差不大,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种时候也笑的出来:“那你和我结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原因有很多”他的神色终于有些变了,“你很好。” 我点了点头,这句话我也赞同,不论是演戏还是后来那件事中的表现,我都确实觉得自己完成的很好了。 压在心里这样多天的问题终于解开了,却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甚至连伤心也没有,只余几分似有若无的茫然来。 在此之前,我以为自己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弄清楚了,又似乎没什么需要问的了,没有必要给彼此难堪了。 我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陈毅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他的眼神中有些担忧:“他没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那就好”我有意要扯一个微笑出来,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只好作罢,轻声道,“最后一个问题,是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肖正扬的事的话。” “那就好”我这回是很真心的笑了一下,“那么,交易应该可以结束了吧?” 肖芜的脸色难看至极,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我的手 分卷阅读71 腕:“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我差点笑出声。 我心里空荡荡的一片,话却是张口就能来:“你放心,我绝不会动肖氏的心思,也不会向媒体或者其他人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结婚前怎么样,离婚后也是一样的,至于……” “不用说了。” 我不解的看他。 手腕被握的都有些疼,但是我没有挣,肖芜也没有松。 很久很久,久到我都以为他就要这样不动了,他才略微松了松手上的力气。 施加在手腕上的力气陡然消失了,头发被拨开,继而才有一只冰冷的手,慢慢的贴上了颈间的伤口处。 是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不清是冷清还是别的什么,他说:“你说的不对,柳柳,我不同意,你到底是离不了婚的。” 第44章 出行 我不知道,一般人碰见这样的情况,该是怎么表现的。 勃然大怒,悲愤不平,宁为玉碎,还是要委曲求全,亦或者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求放过?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肖芜说的没有错,他不同意,我大概是真的离不了这个婚的。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赢的机会,只要我豁的出去,不说天翻地覆,闹他个人仰马翻总是没有问题的。 说白了,我不好过,又凭什么事事如你的心愿? 只是歼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打法本就太过伤神,实在是未必值得,何况,我本也不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性子。 所以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很平静道:“原因呢?” 沉默。 初冬的天气,还未到开空调的时候,眼下终于觉出些许寒意来。 肖芜终于把放在我颈间的手收了回来,转而抬眸看着我,半晌,才微微别过了头,好像疲惫不堪似的微阖了眼睛:“我不愿意。” 你看,他总是这么任性,这样无理的要求,也能说的这样理直气壮。 我已经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只点了点头:“知道了。” 肖芜显然也有些诧异:“什么?” 我只好向他解释:“你刚才说的事,我都知道了。” “那离婚的事,就晚些再谈吧。” 离了怎么样,不离又怎么样,不过是个仪式罢了,反正态度已经摆清楚了,原本便是大戏一场,何况,如今也不住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干系? 一辈子的时间这样长,什么不会成为过去,他总会有喜欢的人的,爱的深了,要结婚了,还能舍得不给人家名分不成? 至于我,现阶段并没有要开始一段新感情的想法,说句玩笑话我对自己的感情状况还真不太有信心。 所以,端看是他先需要这个自由身还是我先需要罢了。 只是这一夜,到底还是有些失眠了,干脆打开了笔记本,加班。 后半夜倒是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又开始做梦,乱七八糟的,不成片段。 醒来的时候天似乎才刚刚亮,我只觉得头疼脑涨,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却又无法再次入睡,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丧的气息。 只能好笑又泄气的想,果然事不如人愿,要让想明白和做到完全同步可不太容易,真是作孽。 手机上有一条肖芜发来的短信,是昨天晚上十二点多的,简短的很,连点开都不用,只说他到家了。 我顺手滑掉了,转而拨了电话给杉杉。 她大概是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好一会儿才按了接听:“柳柳,你怎么醒的这么早啊?” “是你睡的太晚啦。” 结果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什么点,她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我笑了起来,好心的转移了话题:“最近是不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想请几天假。” “好啊好啊,没事没事”她打了个哈欠,“不过你要去干嘛?” “嗯,大概算,说走就走的旅行吧”我笑了一下,“还有两份材料我昨晚做好了,晚点发到你邮箱。” 虽然晚了大半年,但是现在决定去东京哭,去巴黎哭,应该也还来得及吧。 说笑而已。 我这段时间忙的太过,本来也早有休息几天的打算,正好也趁现在调整一下状态。 于是开了电脑,决定出行路线,订机票,订酒店,也学着别人做了简单的攻略,竟然还真觉出几分期待来。 不过最后决定去的地点不是东京也不是巴黎,而是,塞班岛。 佳佳不是以为我旷工那一个月是去马尔代夫或者塞班岛旅行了,我总得坐实了才好。 大约是昨晚熬的太厉害,等上了飞机,终于犯起困来,中途还迷迷瞪瞪的转了一次机,等飞机落地已经是当地十一点了。 回到酒店,洗漱完毕,才有心情一边吹头发,一边打开了手机。 肖芜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仍旧简单明了,只说在外面注意安全。 分卷阅读72 我对此毫不讶异,只要他想,别说是行踪,就是我住的酒店门牌号,出了几次门,分别是去什么地方,遇见了什么人,想来都会有人愿意事无巨细的向他汇报的。 幸而,接下来的几天,短信的内容就比较正常了,大部分是简单的问候,偶尔还会有当地美食和景点推荐,且频率也不高,习惯性的无视之后,倒也并不太烦。 我实在是不喜欢走马观花式的快节奏劳累旅行法,所以几天以来都过的很悠闲。 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去吃个早餐,愿意出去就在周边的景点转转,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不愿意就待在房间看电影听音乐,傍晚可以去海边吹吹风散散步。 实实在在的在外面过了一个星期安逸又堕落的生活后,我订了回国的机票,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换了个号码。 挨个发短信通知了该通知的人,不想通知的,自然提都没提。 我当然没有那么天真,觉得这样就能拦住他,但是,至少明确表明了不想继续联系的意思,肖芜那样骄傲的人,自然不会不明白。 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继续打电话,但是第三天,人就站在了我家门口。 当时我刚下班回来,左手提着给喵呜买的猫粮,右手还提着一盒打包回来的虾仁炒饭,四目相对,连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我只好率先开口,一边掏了钥匙出来开门:“肖先生怎么在这里?” 肖芜并未回答,只把我手上的东西接了过去:“这几天你的电话都不通。” 我啊了一声,进了门:“前几天确实换了一个号码。” 肖芜十分自然的跟了进来:“怎么突然换了?” 我眼皮跳了一下:“嗯,号用久了,总是容易接到诈骗和推销电话。” 这借口自然是随口胡诌得,肖芜挑了一下眉头:“难怪,我没有得到消息。” 我很是疑惑的皱了一下眉毛:“这样?难道是我发短信通知的时候漏掉了?” 肖芜似乎被噎了一下,而后才摇头笑了起来:“就算是现在发现了,你也没提要给我号码的事。” 我背对着他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好,装没听见。 这样的换电话,其实没什么意义,要是想知道,甚至连找人查都不用,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就是了。 我会换,也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是肖芜罢了。 肖先生果然没再追问这个问题,倒是看着桌上,突然道:“饭要凉了,快点吃。” 这话却是不假的。 可惜我没料到家里会有客人,就打包了一份,还真是连客套都没法客套,只能道:“那我就先吃了。” 肖芜应了一声,顺手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玩的高兴吗?” “挺好的。” 他这才放松了一点身体,靠在沙发上:“之前我去店里找你,才知道你去旅行了。” 我愣了一下。 他显然也没指望我答话,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前两天我又出差,三点才下飞机,所以现在才来这里。” 我无言以对,只好保持沉默。 肖芜也没再说什么。 这顿饭接下来的时间,就显得比较安静了。 我收拾好了碗筷,又看了眼墙上的钟:“肖先生是开车来的?” “不是。” “那要我叫车过来吗?” 肖芜看着我,很久都没有说话。 大概是刚出差回来,他看起来确实很疲惫的样子,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面也泛着淡淡的青色。 我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良久,才见他抬手揉了一下额心:“不用了,我叫人来接。” 他果然开始打电话,内容也是极其简短的,只让人来接,而后报了地点。 我听着他电话里的称呼,倒是有几分奇怪:“不是孟凯?” 肖芜不知道为什么也怔了一下,方才恢复了原先的表情,淡淡道:“嗯。” 我点了点头,送他出门:“那,注意安全。” 第45章 公开 肖芜没再给我打过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我的新号码,只是仍旧不定期出现在我家门口,有时是三天一次,有时是五天一次,来的勤的时候也会天天来报道,偶尔也有间隔一个星期的时候,通常说明,这就是又出差了。 来时待的时间也并不算长,闲的时候不过半个多小时,忙的时候倒更像是来看一眼就走,有时会带着用保温盒装着的张妈煲的汤,有时是在路上买的一小盒糕点,甚至偶尔会有顺道给喵呜买的猫粮。 我劝阻无效,也躲过几次,甚至干脆关了电视,装家里没人。 肖先生也不说什么,只是他似乎是任性惯了,从来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性子,端的是我行我素,仍旧是出其不意、风度翩翩的出现,态度自然且理所应当。 我好气又好笑,不 分卷阅读73 堪其扰之下也动过搬家的心思,肖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挑着眉托着下巴提意见:“这个房子不论是交通条件还是小区环境都不如你现在住的好,要是你想换的话,不如问我。” 用不着他说,我也觉得我现在住的房子很好,还真是舍不得换。 当下也不谦虚,满口承认:“住院的时候我多方比对,挑挑选选了近一个月才定下的,确实很不错。” 肖芜的脸色僵了一下。 往后的小半个月,便没在自家门口再捡到过不请自来的肖大少爷。 我乐得自在,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倒是喵呜,每次听见钥匙开门的动静都要好一阵激动,探头探脑的往我身后瞧,确定只有我一个人后,就失魂落魄的往回走,那模样看起来真是可怜的要命。 唉,也不知道肖芜是给它灌了什么迷魂汤。 时间已经进入了十二月底,几乎是理所应当的,大家都忙了起来,我要给珠宝店做年终总结,还有个上手不久的副业要管,加上一只猫和一阳台的花花草草,忙的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两个人来用。 杉杉这样爱笑的姑娘,都被一大堆账务折磨的眼神呆滞、面色惨白。 连店里的小姑娘们也暂时把爱豆韩剧抛在脑后,卯足了劲要冲一冲业绩,可见年终一词的杀伤力。 佳佳在午休时喘气的间歇跟我八卦,不过最热闹的,还是要当属娱乐圈,各类红毯和晚会争奇斗艳都是小的,摔跤走光什么的也算平常,红的绯闻恋情婚礼炖一锅再火一把,线外的也要撕逼丑闻黑红一把才算完,都想搞个大新闻摆个完美的ending pose. 她说的有趣,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小姑娘喝了口水,继续科普:“不过,这两天最大的新闻还是陈侑溪和张奕公开了,那影响,头条都快要炸啦!” 我多少愣了一下:“他们公开了?” “对啊,柳柳姐你不知道?你和女神不是挺熟的吗?”她摇了摇头,“啧,就是这下那谁的通稿算是白发了,那谁那一跤也白摔啦,熏疼,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一个豆腐块。” 我笑了笑,没再接下去。 这个消息,虽是意料之外,倒也情理之中,不论是假戏真做还是一开始就相互吸引,眼睛里的笑意总是骗不了人的。 佳佳苦着脸:“可是,男神和女神在一起了,一夜之间,多少人得失恋啊。” 我笑着打了一下她的头:“少胡说八道了,休息时间结束了,回去工作。” 相爱的人在一起了,祝福就是了。 至于旁的人的想法,并不该在我关心范围之内。 杉杉对于我突然决定倾尽身家财产弄个什么餐厅的副业一直心存疑虑,觉得是未涉及过的领域,风险过大。 被我一顿海鲜宴贿赂之后,就一直在理智和食欲之间摇摆不定。 到了现在,则分明就已经完全呈放弃状态了,据她的说法是,哪天我亏本破产了,她就把自己的吃的分我一半,至于现在,先吃饱再说。 于是我那可怜的餐厅,就不时要被她□□一番,再加上个属韩宸的佳佳,活脱脱的扫荡二人组。 好在大约是临近年末,餐厅的生意不错,应是不至于亏本的。 吃饱喝足后三个人在下面散了会儿步,没走几步,就决定打道回府,原因是,风太大。 正站在路边打车,便见一辆有些熟悉的车子从我面前驶过,而后在前方不远处靠边停下了——是半个月不见的肖芜。 他似乎是有应酬,下车的时候做了个让其他人先走的手势,而后才快步走了过来,一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我身上,语气不赞同道:“降温了怎么不知道加件衣服?” 我怔了一下。 半知情者杉杉咬着手指站在旁边,大约是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脸都纠结成一团,完全不知情者佳佳则目不斜视的看着正前方,一脸我看不见看不见,单身狗自有清香的表情。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倒是怎么做都不对了,总不能当真在大路上,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件衣服推来推去。 肖先生一概视若无睹,径自帮我把衣服又拉紧了一些:“过来吃饭吗?” “是”我有些无奈,“衣服,不用的。” “穿着吧”他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很轻的笑了一下,“正好,我这回不止穿一件衣服。” 我没接话。 肖芜也不再提,很快把手放了下来:“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我顺手把路过的一辆出租车拦了一下:“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吧。” 肖芜没再阻止。 杉杉坐在后座,向后望望肖芜,又转过头来望望我,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对我和肖芜的事一知半解,只知道大约与之前绑架的事有些关系,却也没搞清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后来我又搬了家,便更加云里雾里。 想来眼下是有很多问题想 分卷阅读74 问的,只是碍于地点不对,所以不好开口。 我只好捏捏她的手,让她放心。 回到店里,果然被杉杉以谈工作为名锁在了办公室。 我早有心理准备,倒是也不太惊讶,端正的坐在沙发上准备接受盘问。 杉杉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好几趟,才下定了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道:“柳柳,你和肖芜,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之间,确实有些问题”我斟酌着语言,“我们并不合适。” “和上次你被绑架的事有关系?” “算有吧”我摸了一下她的头,“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她神色有些复杂:“是侑溪生日那天的事?” “是。” “要是我当时在那里陪你就好了”她有些沮丧,“说不定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我万万想不到她会想到这头,无奈的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和你有什么关系啊?要是不小心连累了你,我才是罪过大了。” “难怪第二天我再去医院看你他们就说你转院了”杉杉也不答我,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对了,那肖芜呢?肖芜当时在哪里?” 我怔了一下。 喝了一口水,才有些反应过来,继续道:“你没有看到他?” 杉杉一头雾水:“我为什么会看到他?” 杉杉那天是去参加陈侑溪的生日宴会的,没有理由没看到肖芜,除非…… 杉杉后面再问了什么,我就记不太清了,只觉得本以为尘埃落定的事偏生再起波澜,直教人心烦意乱。 杉杉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看着我低声道:“那现在你决定怎么办?” 我的决定早就跟他说过了,只是提案并未通过罢了。 只得无奈的笑了一下:“可能会离婚吧。” 如果,离得掉的话。 第46章 试菜 下午下班后,我把肖芜的衣服送去了干洗店,而后写了地址,让他们清洗完直接送到肖家。 准备回家的时候,接到餐厅经理的电话,问我要不要去试新菜。 我纠结了一下。 我现在站的地方和餐厅以及我家,基本上呈一个等腰钝角三角形分布,实在不是个一箭双雕顺路的好去处。 但是略微回忆了一下家里的厨房以及冰箱,最后只在空空的餐桌上找到一只四仰八叉的猫后,就果断的下定了决心。 远点就远点吧,毕竟我还没学会猫肉怎么做好吃。 大约是天气的原因,昼短夜长的冬日氛围便愈发浓重起来,我到餐厅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周航站在门口等我。 眼下本就是用餐高峰期,餐厅里的人着实不少,他穿着经理制服,驾轻就熟的和一位老顾客打了招呼,又交代了服务生好好招待,才走到了我旁边,笑眯眯道:“老板。” 我突然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只得皮笑肉不笑道:“周经理。” 实在不是我大惊小怪,但是以我接手这家店几个月以来的经验来看,通常他笑成这样,都是没什么好事的。 周航还是上个老板给我留下的“遗产”,虽然,我这么说的时候,他自说自话且不听劝阻的在这两个字前面加了个修饰词——宝贵。 但是说归说,能干和尽心尽力却也是真的,要是没有他,以我这忙的只能半甩手的状态,这餐厅还真是未必敢接下来。 尽职尽责的周经理保持着专业的微笑表情:“那我们现在就去厨房吧。” 我:“……” “你不会是……” “啊,你要是问包厢的话”他飞快的接话:“那可是昨天下午就预定满了。” 果然。 我不抱希望的叹了口气:“桌子也没给我留一张的吗?” “如你所见”他摸了一下鼻子,“最后一张,刚才来的那位客人正坐着。” 我简直想拿本菜单拍到他脸上。 “这不是正好说明我们餐厅受欢迎嘛”他看起来很是无辜,大义凛然道,“何况您也说过了,顾客就是上帝。” “顾客就是上帝没错”我冷笑了一下,“那你知道老板是什么吗?” 他终于苦着脸给自己的嘴拉上了拉链。 说来也是际遇,当初我接手这家餐厅,是因为老板即将举家搬迁到国外去住,急着出手,餐厅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论是人员配置还是正常营业,都很有些井井有条的意思。 故而后来我也只是简单修整了一下,员工都没怎么换,就直接营业了。 都是熟人,加上周航又没什么架子,气氛倒是少了几分拘谨严肃,多了几分亲切熟络。 譬方说现在,就有路过的小员工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冲他办了个鬼脸:“呀,今天的经理也是为金钱折腰了呢。” 我笑了起来。 分卷阅读75 如果还有什么能让我家餐厅这位经理乖乖闭嘴听话的话,那绝对就是钱无疑了,一旦和钱扯上关系,简直是寸土必争锱铢必较,十足一个不要命的钱串子。 周航给了他一个“你等着扣钱吧”的眼神,果真带着我进了厨房。 厨房的卫生其实很不错,看起来周航确实是下力气抓过的,跟脏乱差完全沾不上关系,只是我想了一下旁人家老板试菜时候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活的有些惨:“能给我搬条凳子过来吗?” 周航领命出去的时候憋笑憋的嘴角都在抽搐。 幸好,让我试的新菜很不错。 负责研发的厨师得到了肯定,道了谢后劲头十足的准备再度改良一下,然后搬上菜单。 周航送我出去,一边假惺惺的自我反省,道是今天准备不足,下不为例。 我都要被气笑了:“晚上有多少客人,桌子够不够,周经理看不见?” “谁知道老板您收购一个餐厅,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吃饭的地方。” 我:“……” 真是反了!!我来自己的餐厅吃饭还能被嫌来的勤?! 周航托着下巴:“我本来还以为至少是为了请人吃饭。” 好样的,他可真是不怕死! 可是,他怕扣钱。 于是,视财如命的周经理迅速给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并十分谄媚的拉开了车门,弯腰拱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老板再见。” 鬼才相信这句再见的诚意!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又收到他的短信,问我安全到家了没有,并且再次保证今天真的是意外,明天他一定会留出最好的位置。 我被他的求生欲弄得哭笑不得,表示了真的不会借此减他的工资才算消停了下来。 关掉手机正要往楼里走的时候,却是愣了一下。 我在小区楼下,一天中第二次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 冬天的晚十点,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缺少掩体,对面的情况自然一眼就能看清。 包括,坐在驾驶座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声音的司机,和坐在后排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的肖芜。 他似乎是睡得不□□稳的样子,微微的皱着眉头,神色看起来也有些疲惫。 风从没有关紧的窗户上吹进来,将原先梳理整齐的头发也吹的微有些凌乱,便就少了几分冷硬和严肃,多了些许柔和的意味来。 若是叫佳佳看见了,多半又会捂着嘴巴不明原因的大叫,酒瓶底厚的近视眼镜片都在反着光。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看起来已年过中年,气质颇为老实忠厚,大约是后排开着窗户,冷的一直在小幅度搓着手,偏就是没有把它关上。 我见他一边搓手,一边还要费心注意后面的情况,一时也觉得有些又好笑又心酸。 他哪里是不知道冷,大概也并非不想关窗户,不过是不敢罢了。 因为,那窗户,多半是肖芜打开的。 他那个人,素来便是我行我素、说一不二的性子,决定的事,哪有旁人半分置喙的余地,便是预料到了最终血淋淋的结果,也是要咬着牙,一条路走到黑的。 于是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忙着明哲保身,忙着事不关己,不逾越也不多嘴。 至于他是不是灌了半天的冷风,之后会不会生病,谁还管得着呢? 我想起近来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心情阴郁之际忍不住便有些恶劣得想:感冒面前人人平等,这样的冻法,等你一边咳嗽一边擦鼻涕擦的鼻子通红的时候,还能不能保持好一张面无表情的镇定脸,还横不横的起来。 末了又觉得有些好笑,这样幼稚的报复心,倒是许多年没有过了。 啧,没劲。 直到风吹的身上都有些冷,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原地站了很久。 只得走上前去,轻轻敲了一下驾驶室的窗户。 男人已经将窗户摇下来了一些,我看着他,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上次肖芜打电话并不是打给孟凯,我还以为只是偶然,如今看来,倒是真的换司机了? 可是,原因呢? 那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认识我,犹豫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的转头,似乎要叫醒肖芜。 我只好出声制止他:“不用了,直接开回去吧。” “可是……” “没关系的”我笑了一下,“你就说,被小区保安赶出去的。” “啊?”男人面色看起来有些为难, “就这么说吧”我转身往楼道里走。 “可是,肖总是特意……” 我叹了口气。 走出几步到底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窗户,关上吧。” “后排的。” 天气这么冷,泡一个热水澡而后躲进暖暖的被窝有什么不好,何必多浪费彼此的时间? 第47章 跨年 分卷阅读76 这一晚,总算是安生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没去上班,收拾了一下东西,下午带着人出了差,和临省的一个公司谈一项合作。 临行的时候,喵呜可怜兮兮的扒着我的裤腿,我好笑又有点心疼,因为赶时间,只能弯腰把它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杉杉每天会过来看你一次的,我很快就回来。” 但说是很快,其实也拖了近十天,对方公司代表倒是个好客的,说是我们来一趟不容易,正好趁这个机会尽一尽地主之谊,硬是差人二话不说带着我们吃吃喝喝了三天,然后,周末来了。 佳佳有人陪吃陪喝本是再高兴不过的,到了这会儿也知道纳闷了起来:“柳柳姐,这接风也接的太多天了吧,怎么还不谈正事?” 我只好笑着摇了摇头:“听说xx公司这几天也在这里。” 什么接风,他们这是在货比三家呢! “啊?”佳佳脸色都变了,“那怎么办?” 我看的好笑:“哪有什么怎么办?沉住气按原方案行动就是了。” 我们的报价本来就在合理范围内,品质和设计也是看得见的,难道还要逞一时意气玩什么价格战不成? 事实证明,到了周一的时候,果然接到了对方公司的电话,邀请我们去公司谈合作的事。 既然已经确定了意向,又耽搁了那么多天,眼下便相对加快了进度,真正忙碌了起来。 累的佳佳苦着脸直摇头,道真是冰火两重天,要不怎么说闲的闲死,忙又忙死。 于是本来预计五天左右的行程,硬生生的延长了一倍,直到跨年夜那天才踏上归途。 下飞机后佳佳和同行的两个同事约好了要去吃饭唱歌,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到底是小姑娘,精力恢复的还真快,我揉了下额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而后直接打车回了家。 出电梯的时候,就又在我家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困得厉害,见怪不怪的正准备打招呼,看见他的脸之后,就愣了一下。 我以为自己困花了眼,揉了好几回眼睛,才惊疑不定道:“肖先生?” “嗯”他皱了一下眉头,把我的手拉下来,“不要揉了,眼睛怎么这么红。” 我重点当然不在这上面,只充耳不闻面色古怪道:“你新养了一只狗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狗抓的不会是这样的。” 这我当然也知道,但要我怎么相信…… 就见他坦然承认道:“我找人打了一架。” “……” 竟然还有人敢跟他打架?且完全不留手?? 这位要不是像所有电视剧演的那般不畏强权自带主角光环,就怕不是个普通人。 肖芜见我不说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又微皱着眉头补充了一句:“他更惨。” 这是在告诉我,他虽然现在脸上有些淤青红肿,但打架绝对没有输? 我摸了下鼻子,憋住快要出口的笑意。 眼下的情况已经颠覆了我的认知,以至于我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手都有些抖。 肖先生不知道哪里学的乐于助人的品质,顺手接了钥匙帮我拧开了。 喵呜显然是听到了开门声,老早就站在门口巴巴的等着了,我把它抱起来顺了一下毛。 小家伙在我身上蹭了几下才发现我身后还有人,我已经做好怀里一空的准备了,却没见它动,只是眼神迷茫的瞪着对面的人看。 真是稀奇,换了平常,它早就扑上去了。 肖芜已经帮我把行李拿进来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我看见他的脸,才有些明白过来,一时也觉得哭笑不得。 肖先生权当没看见,倒是径自进了我的厨房,我不明所以的跟进去,才发现他是在烧水。 没给客人倒水显然是我不对了,眼下只得补救道:“我来吧。” “不用,出差顺利吗?” 喵呜已经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围在他脚边喵喵喵的叫,一脸这是假的吧,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别的小野猫的神情。 我眼见着肖芜额头上一跳一跳的青筋,才好笑的把它拎起来,也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虽然拖了一点时间,但总体还是比较顺利的。” “嗯”他烧好了水,便示意我一起往外走,“张妈最近总念叨你,让你有时间回去吃饭。” 我没做声。 他也不再纠缠,随口和我聊了些别的。 茶已经喝完了,我不动声色的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正好快半小时了,然后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被喵呜缠着却并没有半点走的意思的肖芜。 这可有点难办了,除开第一次那一回,他平时向来都走的自觉,因此我还真没什么赶人的经验,踌躇了好半天,也没想好合适的措辞。 就见沙发那头的肖大少爷突然蹦出了一句:“我不能回去。” 他一 分卷阅读77 本正经道:“张妈会以为天塌了。” 我看了看他的脸,不仅无言以对,甚至觉得他说的还有点对。 肖大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四处环顾了一下,而后便皱了下眉头:“有吃的吗?” 我无意识的朝喵呜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记错的话,从很多天前开始,我家就只剩一只猫了。 可是,我还没学会猫肉怎么做好吃啊! 小家伙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危险,忍不住朝肖芜又移动了几步,一副地球人吃喵星人,喵星人瑟瑟发抖的样子。 我忍不住有点好笑,就见肖芜似乎是无奈的笑了一下:“看来今年的最后一天是要一起饿肚子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拿了手机准备点个外卖,就见肖芜已经先一步拨通了电话,简单交代了地址和食物后,就挂了电话:“我让人送吃的过来,你先去洗澡,吃完饭就可以睡觉了。” 我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他似乎是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略微提了一下嘴角:“去吧,不是很困也很累吗?” 我听见他很平静的继续道:“陪你吃完东西我就回去,刚才是骗你的,就算不回家,你也知道,我有很多房子。” 外面似乎是场小型的灯光秀,虽然近年来市区焰火禁的厉害,音乐配上灯光,倒也未见得失色多少。 跨年夜,想必是很热闹的。 我略微偏头去看他映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清的半张侧脸,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元旦过后,仍旧是要继续上班的。 我抽空去了趟餐厅,节日刚过,兼之也不是饭点,于是我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三三两两瘫在椅子上的一众员工们,视财如命的周经理难得也没有搞什么妖蛾子,坐在前台,一副面如土色的模样,看来是被过节蹂/躏的很惨。 看见我来,不少人着急忙慌的要坐起来。 我笑着摆了摆手,让周航把节日礼金往上翻了一倍,气氛这才活跃了起来。 佳佳照例在休息的时候拿着八卦杂志来给我瞧,我以为是肖芜又上什么大新闻了,结果发现竟然是付旸。 资深八卦爱好者佳佳同志还在一旁解说:“柳柳姐,你知道他是谁吧,星迹的总裁啊,竟然有人敢打他?竟然还是打脸??” 我看着那张和肖芜颇有些神似的同款淤青红肿脸,差点闷咳出声。 最近到底是什么日子?付旸竟然也鼻青脸肿的?难不成最近大老板们都流行这种伤口妆?? 第48章 旧账 元旦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回了趟家。 正好碰见三姨和陈毅在我家吃饭,看见我时笑容很是亲切:“柳柳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方才也笑着道:“是,好久没回来。” “肖芜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我早知道会被问这个问题,倒是不太慌张,随口说了几句敷衍过去。 倒是陈毅,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像是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好像肖芜是多么可怕的妖怪似的,连连向外张望。 三姨浑然不觉,只连连道谢:“陈毅的工作还是多亏了他啊,改天一起回来了一定要去我们家吃顿饭。” 我只得点头应是。 吃完饭我出门散了会儿步,也叫上了陈毅一起。 大半年不见,他把原先那头黄毛染回了黑色,换上了简单干净的西装,看起来倒是比原先成熟顺眼不少。 大概是确定了肖芜不在,他比原先放松了一点,只是面对我仍是有些拘谨:“对不起,上次……” 我摆了摆手打断他,示意过了就算了。 我要找他算账早就找了,眼下只是有些事不明白,需要问清楚:“你现在是在肖氏工作?” 他点了下头:“是,肖……姐夫安排的。” 我皱了下眉头,没再问下去,除了安排工作,肖芜大概还做了什么,不然,他刚才何至于那副表情。 只是事情既然过了,也就算了,反正,我偏头看了看他,结果大概还不错。 便继续道:“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那时候,我欠了很多钱。” 这并不奇怪,我点了点头:“信用卡?还是网上的小额贷款?甚至高利贷?” “都有”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所以那时候我迫切的需要钱,也需要工作。” “所以你被我拒绝,就急怒攻心,拿东西砸了我?” “不是这样的,如果,你那时候答应帮我的忙,哪怕只是暂时敷衍我,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的。” 我不置可否:“但是,我那天拒绝的很强硬。” “对”他脸色更是难看,咬着牙艰难道,“而在那之前,就有人找了我。” 我心头一颤:“谁?” “我不知道,但他们给了我定金,还说,只要争执的时候把你弄伤就好 分卷阅读78 ,就会把剩下的钱也给我。” “我本来是不想那么做的,我想过,如果你的态度稍微缓和一些,只要缓和一点点,我就不会那样做的。” 他后面再说了什么,我就无心理会了,只觉得手脚冰凉。 竟然是这样,这种事情,又是在那个时间段,应该就是肖林那边的人无疑了吧? 那么,佳佳口中凑巧出现,并把我送到医院的肖家人也就不难理解了。 但是,肖林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且不说他知不知道肖芜在我身边安排了人,单就当时,光天化日之下,地处繁华的街道,我站在珠宝店门口,门内就有不少员工,还能成功把我绑走不成? 那么,如果不行,就算把我打伤,除了把我送进医院,对他有什么好处? 等等,医院?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肖芜走的时候,把孟凯留下来了,可是,事发的时候,为什么却不见他的踪迹? 我原先只当他在晚上的时候是已经离开了,现在想想,要是肖芜把他留下来,是因为对肖林早有防范,他那样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呢? 我心里凉的厉害,颤抖着拿出手机翻孟凯的电话。 电话嘟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声有些沉重。 我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半晌的沉默。 才听他略带沙哑的嗓音传来:“你,还好吗?肖先生呢?” 我的心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死心的吸了下鼻子,才艰难道:“也就是说,真的,是你?” 难怪当时肖芜要走却把他留下来的时候,他的神情这样为难,后来更是坐立难安神思不属,我只当他在非常时期不想让他老板一个人开车出去,却原来…… 他声音更哑,像是从喉咙缝里艰难挤出来的字:“对不起。” “苦不苦衷的我不想多说,但是,确实是我,在背后捅了你们一刀。” 肖芜把他留下来,大概是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后盾的,却不曾想,这才是给他致命的一刀。 我闭了闭眼睛:“那么,你也知道,那个让他出去的电话是谁了?” “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应该是肖林那边的。” 我挂掉了电话,只觉得世事可笑。 陈毅不过是生活所迫,所作所为固然叫人气愤,却也没真想让我怎么样,大概他到现在都还以为,那点伤应该不至于对我造成太大的伤害吧? 孟凯虽然没说,但大抵也能猜到,他不是会轻易背叛肖芜的人,那么,谁还没个软肋呢? 甚至于把我卷进所有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大概也曾费尽心力,想要护我周全,即便,事情的起点是一场不够公开透明的交易。 可是啊,我分明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不是活该被这样对待的。 你看,很有趣的事实,不是么? 我在回去的路上摔了一跤,幸而是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多,总算没有摔得太严重,只是手背被蹭破了一大块皮,以至于回到家的时候几乎满手背都是血。 我妈被我吓的脸色都变了:“怎么回事?出去一趟怎么手还弄伤了?陈毅呢?” “陈毅有事先回去了,我摔了一跤而已,磕破了点皮。” “流了这么多血还叫磕破点皮”我妈皱着眉头就要去拿医疗卡,“走走走,去医院包扎一下。” 我打开水龙头把伤口冲干净,笑嘻嘻的用另一只手去搂她的脖子:“真的没关系的,你拿纱布来给我包一下就可以了。” 她拗不过我,只好作罢,一边拿来备用医药箱,一边数落我:“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走个路还能摔倒。” 伤口处被涂上了红药水,疼的我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只是被拽着手腕动弹不得。 我妈抬了下眼睛:“弄疼了?” 我红着眼睛点了下头。 “现在知道疼了”她没好气道,“走路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小心点?” 手背上被涂过了药水,又贴上了一小块纱布,她这才皱了下眉头:“真是的,娇生惯养的把你养的这么大,连碗都舍不得让你洗,这回倒好,反倒要留一块疤。” 我探过身去抱了她一下。 “会好的,时间长了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第49章 订婚 我带着缠了纱布的手回了上海。 临行的时候,叔叔和婶婶也来了,带了大包小包的吃的。 倒也不是多么名贵的东西,自家晒的干豆角、梅干菜,用小罐子装好的酱菜,熏制的腊肉,都是这里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备上的干货,也是我在过去的近二十年来曾经最熟悉的家常的味道 他们本就是宽厚的人,待我亦是向来亲厚,给杉杉带东西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式两份,一份给她,一份给我,分的妥帖均匀。 分卷阅读79 故而我给我爸妈寄东西的时候,也常常给他们也寄一份。 婶婶把东西放进出租车里,转头和我交代:“那个萝卜干和酱菜配稀饭直接就可以吃的,或者放在锅里稍微炒一下也行,那个牛肉干和肉酱吃不完要记得放进冰箱里。” 我笑着应了:“记住啦,我会跟杉杉讲的。” 我妈在一旁微微的撇嘴:“你就是太操心了,她们年轻人,在外面什么东西买不到哊,还会饿到啊?哪里愿意吃我们这些东西?” 我知道,她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我妈是几乎不让我带这些东西的,她怕磕碜,总觉得我嫁到了肖家,这样“不值钱”的东西拿不出手。 婶婶显然也早就习惯了她的这番论调,反驳道:“不管外面多好,不时还是会想吃家里的东西的嘛,柳柳,你说是不是?” 我只得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转而跟我妈说:“对了妈,我就想吃之前你晒的那个茄子干。” 我妈显然是愣了两秒,继而不赞同的皱着眉头道:“诶呦,你怎么不早说,那下次我多晒一点。” 脸上却分明是多了几分笑意。 我也笑了起来。 杉杉来我这拿东西的时候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柳柳,你简直是天使,正好我想吃我妈做的东西了。” 我好笑的捏了一下她的脸:“别,都是你妈做的,天使另有其人啊。” “不重要,有吃的才是重点”她把东西从包里翻出来,一样样拿出来看,“不过,你怎么突然回家了?” 我给她倒了一杯水:“想家了呀,正好这个周末也没事。” 她哦了一声,不知看到什么又诶了一下:“你的手怎么了?” “在家的时候摔了一跤,破了点皮而已。”我把手举起来给她看,“是我妈大惊小怪的,非要给我包起来。” “这样”她确认过我的手确实没事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居然亮了一下,“不过,柳柳,你竟然也会摔跤啊?” 这是什么话? 我哭笑不得:“你看起来还有点惊喜?” “不是不是”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呃,怎么说呢,你从小就很乖。” 她捂着头:“你一度是我们的噩梦啊!” 我笑了起来。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从小到大,我一直规矩而又自律的活着,好像在既定的轨道上走的又平又稳,鲜少有行差踏错的时候,所以,无怪乎她会觉得惊奇了。 不过,我略微回忆了一下近几年的生活,恐怕偏离轨道的事还真不少,想想也挺好笑的。 周一去上班的时候收到下面交上来的关于公司年会的策划书,虽然流程大同小异,但有些环节还是颇有新意的。 我想起自己也是个有副业的人,便也打了电话给周航,问他们往年的年会是怎么办的,或者有什么传统。 周大经理电话那头的声音都有点变调:“年会?就是抽奖发钱,发钱抽奖啊!” 我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年会啊,又是一年了啊。 这个年末,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陈侑溪和张奕要订婚了。 不过,这一回,我不是从哪个八卦杂志或是娱乐节目上看到的,也不是从我了解世界的渠道——佳佳同志那里听来的,一封设计别致的邀请函差人直接送到了我的办公室。 封面以粉色和浅灰色为主色调,看起来很是用心,优雅简约却不失精致,邀请人那栏用隽秀挺拔的字体手写着陈侑溪和张奕两个名字。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揉了一下眼睛。 佳佳在一旁好奇的张望:“柳柳姐,谁寄的请柬吗?” 我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订婚邀请函。” “啊?谁要订婚了?” 我把邀请函翻给她看:“陈侑溪和张奕。” 佳佳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差点大叫出声,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再管她。 看她的样子,这件事大概还没有公开,被独家内部消息砸了一记,难怪有点七荤八素。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过不了几天,多半就又要轰炸各大网站头条了,失去男神和失去女神的抱在一起哭,然后在全世界的含泪祝福下走进订婚的礼堂。 我被自己的想象逗得笑起来,心说果然是受佳佳的影响,近朱者赤。 订婚典礼那天是肖芜来接我的。 他脸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穿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装,站在车旁边等我的时候实在是很有些行走的衣架子的意思。 我在心里拿他和当红人气偶像张奕对比了一下,觉得怕是也会不遑多让,不过,今天他可不是主角呀。 肖芜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波动,只帮我把大衣拉紧了一些:“今天有点冷。” 我笑了一下。 他今天没有带司机,是自己 分卷阅读80 开车过来的,一路的沉默,快到的时候却又突然开口道:“等一下封腾他们也会来。” 我有些不明所以,这我当然也知道。 “等一下我可能会帮忙简单招待一下客人”他皱了一下眉头,“有时候会照顾不到你。” 我愣了一下,继而才反应过来。 他和陈侑溪、韩宸等人既然从小就认识,那几家人显然是交情匪浅的,张奕虽然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但到底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故而让肖芜帮着照拂一二倒也算正常。 我想着他跑腿的样子笑了一下:“伴郎?” “不能算”他一本正经,“我已经结婚了。” 我没再接话。 到会场的时候时间尚早,两家父母和张奕以及几个工作人员还在商量等一下的流程,陈家父母显然也是和肖芜非常熟络,不时询问他的意见,便让人带我先去化妆间休息。 陈侑溪已经换好了礼服,眼下还在进行最后的修妆。 她本就是美貌与气质并存,今天更真是漂亮,连我都快要移不开眼。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把准备好的礼物:“恭喜,今天很漂亮。” “谢谢”举止也是落落大方的。 化妆师画完妆就先出去了,她才略带歉意的对我笑了一下:“很抱歉让你暂时一个人了,张奕啊,对我们家这边的人真是一点也不熟悉。” 是带了一点点抱怨的语气,却分明夹带了七分的甜蜜,我对这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场面向来一百个祝福,当下连连摆手表示没关系。 她不知怎么的笑起来:“这回有人好像有麻烦了。” 这句话实在没头没尾,但我没有再问。 我和她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短了,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少,但是彼此之间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因此平时还真没什么交流,眼下倒算是不带芥蒂的聊了会儿天。 终究是陷入爱情的女孩儿,万众瞩目的影后也好,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也罢,说起和恋人相识相知的过程,和普通女孩也没什么两样,字里行间都透着甜蜜。 我被狗粮塞了个饱,最后只能求饶:“够了,已经吃不下。” 她笑了起来:“我以前总是不希望他继续查下去,不论是车祸的事,还是肖氏的问题。” 她没有说这个他是谁,我也没有出声打断。 “一方面是担心,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冤冤相报,不如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现在想想,这种想法是很一厢情愿的,也是对他很不负责的。” 我没接话。 并不是什么样的伤害都可以握手言和的,也不是你单方面的妥协,拔掉爪牙,别人就会也这么做的,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可以,要怎么选择也是他自己的事。 “所以说啊,与其说是为他好,倒不如说是打着这个名号,为自己提出诉求。” 背对着姿势,我看不见她现在脸上的表情,也没有试图说些什么。 半晌的沉默。 才见她转过了身,是略微有些泛红的眼眶,她却笑了起来:“不过,我还是觉得,张奕实在好太多了。” 我也笑了起来,真诚无比的道:“我也这样觉得。” 有人在外面敲门,大约是典礼要开始了,让她做最后的准备。 她在镜子面前仔仔细细的确认过妆并没有花之后,才提着裙摆往门口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我疑惑了一下,还没问出口,就感觉自己被抱了一下。 是带了些调皮的语气,竟还隐约带出三分不怀好意的戏谑来:“辛苦了。” 她说:“他那个人呐,你要是不问,他是什么也不会说的,活该自作自受。” 第50章 手心手背 如果说,这第一件大事是件喜事的话,那么第二件,就有些沉重了。 肖老爷子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是在事隔好几天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当时我正在办公室里工作,李叔带着人来接我,说是老爷子要见我一面。 我没想到再次见到肖老爷子会是这样的情景,这个强大铁血了一辈子的老人,坐在轮椅上,面容干瘪,身形消瘦,摇摇欲坠的,仿佛寒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我还能记起第一次见面,他目光如炬,气势惊人,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告诉我,过去的,就要忘干净才好。 叱咤半生,而今,却也不过如此,生老病死,从来便没人逃得过。 后来我才知道,他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近一个星期,历经多次抢救,再坚强的人,怕是也能被磨干。 我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话来。 他略微挥手挥退了管家和医生,示意我推着他在花园里走一会儿。 是我曾经来过的肖家老宅的小花园,大概也是考虑到老人家的年纪和身体承受力,肖家的小辈们都没再主张手术、化疗等激烈的治疗手段,从ICU出来后便遵循老 分卷阅读81 人的意愿回了老宅,只在这里配备了全套急救设备和医疗人员。 走到那一小片鸢尾花田的时候,他示意我停了下来。 “小安小的时候,和他的父亲很像。” 他从前是从不叫肖芜的小名的,到了现在,才开始像一个普通的老人,用着亲昵的称呼和别人说起自己最得意的孙子。 我并不是第一次听别人提起肖芜小时候,喜欢花鸟虫鱼,会弹钢琴,画也画的好,被人像眼珠子一样护着,怎么看都是一个聪明任性、不谙世事,漂亮的小孩子。 是和现在的他,完全不一样的模样。 老爷子咳嗽了几声:“他父亲车祸的事,我派人彻查过的。” 我觉得心脏被揪了起来。 以肖家的地位,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要彻查清楚的。 且不说当年仍在巅峰期、稳坐肖氏掌权人位置的肖老爷子的手腕,单就那时候,事情刚刚发生,自然比肖芜在十几年以后再来追查容易的多,他都查的出来。 “肖芜怨我,是很正常的事。” 他闭着眼睛,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疲惫:“可是当时,我才刚刚失去一个儿子,而且,肖氏也不能没有人接班。” 我心头酸涩,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手心手背,是个永远难以抉择的命题,可是对于当时的肖芜来说,从来就没有什么手心和手背,他失去的,近乎是整个世界。 “所以后来,您把肖氏交给了肖芜?” “不,那是他自己挣的”他静静地看着眼前已染上些许黄叶的鸢尾,“我只是教他争权夺位,教他勾心斗角,教他收买人心,教他以牙还牙,吃人不吐骨头。” “我只是告诉他,这是个怎样的世界,肖家是怎样的肖家,他学不会吃人,就会被人吃掉。” 我吸了一下鼻子:“就好像,他的父亲一样?” 老爷子并未答我的话,只道:“他的父亲从小就优秀,拿着全优奖学金毕业,保送国外留学,回国后接手公司的事,也是处理的井井有条。”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最难得的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还能保持对父母尊重亲近,对兄弟亲友宽厚,更别说对妻儿了。” 这些我也知道,他还会讲故事,会种花,会做漂亮的小书签,会开一晚上的车带他的孩子去看雪,他那么完美。 可是,他死了。 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所以,当初肖芜拿肖氏设局的时候,要是一步踏错,您也不会拉他半点?” “肖家不需要一个优柔寡断、能力不足的接班人。” “他敢去做,就要有承受失败的觉悟。” “哪怕,他刀口对着的方向是您的儿子?” “我没有权利后悔”他微阖着眼睛,脸上竟还露出点奇异的笑意来,“小安他啊,是我亲手,把他养成了和他父亲完全不一样的模样。” “我做不到的事,他可以去做,只要,他足够的强大,不论是心理还是能力。” 我有时候,会觉得他们这样的人,实在是太狠了,对旁人是,对自己也是,有时候,又会觉得很能理解,不过是绝不后悔、永不回头,一条路走到黑罢了。 老爷子说了太多的话,就又闷咳了起来,我忙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在不远处守着的管家闻声就要过来,被他摆手制止了:“就算是怨我,他也是我这辈子,仅存的骄傲了。” 我觉得眼眶一片温热:“可是您啊,也是他在这些年来,唯一可以倚靠的亲人。” 回去的时候仍旧是李叔送我,在门口的时候,碰见了也来看老爷子的肖烨母子,到底是担心的,他们的神色中也透着疲惫和烦忧,双方都无意寒暄,便各自点头示意离开了。 李叔大概是见我心不在焉,主动和我解释道:“小安之前一直守在医院,现在回公司处理事情了。” 我勉强笑了一下,算作回应。 到家的时候大概是晚上七点,我打了一个电话给我爸妈。 他们大概是在吃饭,开口的第一句就问我吃过饭没有,我都能猜出来,要是我回答吃了他们一定会问吃什么。 说实话,其实每次给他们打电话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吃了吗,吃什么,工作顺不顺利,身体健不健康,降温了多穿衣服。 但是今天听起来,莫名多了几分暖意。 这一晚没能睡好,翻来覆去的总也不得安生,半梦半醒间脑海里一会儿是别致可爱的画册,一会儿又是挂着长长的红色流苏的书签,红的似乎要滴血。 七点多的时候才被门铃吵醒,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肖芜。 外面大概是打了霜,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进来的时候满身都带着寒意,手里提着的袋子,却是冒着热腾腾的暖气的。 临近年关,事情本来就多,李叔说他在医院守了几天,老爷子回老宅后就回了公司处理事情,换做一般人,不知该是怎样疲 分卷阅读82 惫不堪的情状。 但是他不是,即使到了现在,他也始终是神色如常的,连情绪也看不出半分波动,即便昨天晚上大概是没有时间回去换衣服,透着些许风尘仆仆的气息,但是,并没有烟味。 我把他带来的食物用碗装好拿出来,和他一起坐在餐桌上吃饭:“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也没答,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微皱了一下眉:“你是不是没有睡好?” 我学着他不答话。 肖先生疑惑的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家里,吵。” 我想大概是在解释刚才那句为什么现在来。 粥和糕点吃起来味道都不错,但应该不是张妈做的,他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我昨晚好像忘了吃饭,眼下终于觉出了些许饿意,喝粥的间歇停下来抬头看他:“我吃不了这么多。” 肖大少爷难得的顿了半晌。 他好像太久没有挑食,很是不习惯,眼下说不定在纠结要不要继续吃下去。 我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顺手把餐桌收拾干净了。 今天仍旧是工作日。 我在厨房洗碗,听见肖芜在外面打电话,依然是十分简短的风格,让人过来接他。 我洗完了碗,回房间换好了衣服,把要带去办公室的文件整理好,出去的时候,便看见了靠在沙发睡着了的肖芜。 这么多天以来在医院公司两头跑,怎么会有人真的不累呢? 我在原地站了许久。 才认命的回房间抱了一床毯子出来,而后挽了袖子进了厨房,把粥放下去煮好,把从家里带来的小菜装进小碟子里,又做了一个凉拌黄瓜丝,然后在桌上留了张便条。 下楼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仍旧是一个大晴天。 第51章 真假 老爷子的情况不是太好。 我不忙的时候会去老宅陪他下棋,我棋艺一般,下不出他和肖芜对阵时激烈胶着,步步都是机锋的感觉,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严防死守、步步小心。 老爷子不知道是不着痕迹的让着我,还是病重影响,最后竟然也输赢参半。 只是他到底是精神不济,一盘棋也很少有下完的时候,大部分的时候下到一半就不再有力气继续,到了后来,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睡着。 管家和我解释,这是药物的副作用,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他似乎依旧喜欢下棋,见到我来,就会让人摆好棋盘。 肖芜有时候也会在一旁看,他看棋的时候从不多置一言,不论场上的局势胶着或是一边倒,都是一副淡然处之的君子模样。 但他从来没提过要下,老爷子也从不叫他上场。 偶尔的偶尔,老爷子会和我说起肖芜,说他小时候,分明是被他父亲当做眼珠子护着,半点委屈不曾受过的,到了十岁的时候,却已经学会了万事不形于色,行动举止间更是隐隐有了些不怒而威的气势,连在商场上浸淫多年的那些老狐狸们都看不透他的心思。 生长在他们这样家庭的小孩,没有了父母的庇护,多半或者乖乖当个富贵纨绔醉生梦死,或者聪明一些便韬光养晦伺机而动,但他不是,他偏就优秀的锋芒毕露,好像半点不惧那些沾着毒的明枪暗箭。 他十岁生日宴会,是在老宅举办的,老爷子亲自操的刀,比本家乃至周围所有同龄孩子的都要盛大,可是他担得起,少年站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中的背影挺拔清俊,众人纵然心里有些想法,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厅中偏就是没有能压过他一头的。 现场一派不知是真是假和乐融融的关切与赞赏声中,还是吴家三代单传宝贝的恨不得锁在保险柜里的那根独苗苗不知是听了什么闲话,口无遮拦脱口就是一句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没爹…… 话没说完便见那孩子的眼神陡然一变,竟是再也没敢说下去,连肖老爷子都黑了脸,吴老太爷脸都绿了,他们本就理亏,兼之肖老爷子有多看重这个孙子更是人尽皆知,若真的发作起来还真是不好看。 现场众人好奇的好奇,尴尬的尴尬,更多的自然是看好戏的,肖芜就站在目光的中心处,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甚至从从容容的以果汁代酒敬了吴老爷子一杯,两相对比,风度十足无可挑剔。 然后两个月后的某一次拳击课,两人撞在一起,吴家那颗宝贝疙瘩当场被打掉了两颗门牙,吴老太爷平常把这颗独苗苗当心肝一样捧着,这回硬是吃下了这个闷亏声都没吭。 他说,旁人都道小安小时候像极了他父亲,但是他并不这样认为,这孩子,骨子里承的便是他的狠劲。 我并不说什么,他就叹了口气,他说,柳柳,你是个好姑娘。 虽然不确定他知道多少,但我觉得他对我和肖芜的事应该多少是能猜到的,不然他不会对我说那些话。 我有时候,也会觉的很奇怪,他们好像都认定我这辈子逃不开肖芜,默认 分卷阅读83 我能陪他一直走下去,所以所有人都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 老爷子说:丫头,你是个好姑娘。 陈侑溪也说:辛苦你了,他那个人呐,你不说他是什么也不会问的。 连杉杉都说:柳柳,你要想清楚呀。 事实似乎也确像如此,这到底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也知道,肖芜这个人,只要他不说同意,我就不可能安稳顺利的离掉这个婚,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权利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譬方说我不论搬到哪里都还是逃不开他,譬方说我现在出现在这里。 他们也知道,我现在还放不下他,我习惯顾全大局,我其实看不得他一个人站在高处满身漏洞的模样。 所以他们把他像托孤一样托付给我,因为,他们都管不了他了。 你看,这是多么血淋淋的事实。 但这又是多么正常的事,像是时间流逝各自成家,像是四时交替生老病死,每个人都在走远,哪有谁能停在原地等你。 后面的话老爷子没再说出口,我便也只把手覆在他的手上,算作安抚。 偶尔也会碰见来看老爷子的肖烨,他脸色不太好,尽管极力掩饰,每次出来,神色中仍旧透着难掩的焦虑与凄惶,这是难怪的,眼见着在自己心里一直强大的无所不能的外公突然倒下,急剧的消瘦、干瘪下去,并不算宽大的病服罩在身上也空荡荡的,有些情绪波动也算正常。 但肖芜没有,李叔说,他这段时间也是常去的,陪的时间比肖烨他们还要更多一些,但是,他几乎从没有露出过什么情绪波动。 除了有一次,老爷子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两天,抢救三次,肖家关系亲近些的叔伯兄弟几乎全来了,他们面色凝重、唏嘘叹气,他姑姑平时在公司里那么风风火火又强势的女人,都止不住眼泪,只有他,一直守在门外,甚至还能用镇定无比的声音通过电话交代公司的事。 但是结束之后,他睡了一天一夜。 其他的,就再看不出波澜了。 肖大少爷仍旧不时光临我家,大部分是早上和晚上,我也没说什么,开了门之后就不再管他,仍旧按照自己的步调,该干什么干什么,到了上班时间就出门,随他走也好留也好。 以至于有一次中午回家取东西的时候,竟然发现早上来不及洗的碗不见了。 肖先生竟然还没走,拿着我用来给那几盆花草修剪枝叶的剪刀从阳台进来,微微掀了一下眼皮:“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忘了点东西。” 他点了点头,放下剪刀回厨房洗手,然后坐回沙发上看起了书。 我:“……” 我又想起碗的事,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肖先生洗碗的样子,只好试探性的道:“有人来过?” 他有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没有。” 我指了指厨房:“那,碗?” 肖先生头都没抬:“我洗的。” 我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肖芜大概是觉得有趣,饶有兴致的看了我一眼,甚至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笑意:“我现在给你表演一下?” 我只想赶紧拿了东西走人。 谁知道晚上的回家的时候,在楼下就发现,家里亮着灯。 打开门的时候,果然看见了坐在沙发上肖芜,他这些天医院公司两头跑,最常穿的就是各种深色的西装和风衣,整齐利落的近乎肃杀,眼下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件浅灰色的圆领毛衣,要不是空间不对,恍惚间倒有些像是在肖家的时候。 他今天好像公司没有什么事,自发自的给自己调了休,仍旧曲着一条腿坐在沙发上看书,见我回来,很快放下了书,向我走来:“洗完手就可以吃饭了。” 桌上果然摆着大大小小的碗,看起来颇为丰盛,我几乎是心惊胆战了:“这些菜?” “张妈做的”他似乎是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我不会。” 谢天谢地。 吃完饭后我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逗了一会儿喵呜,这些天以来,最高兴的实在是非它莫属了,被我抱在怀里也不安分,我浇花的时候就翘着尾巴一脸骄傲的在旁边踱步,一副喵生赢家的派头。 啧,没良心的小混蛋。 洗完澡电视上的黄金档也差不多演完三集了,我吹干了头发,准备进房间。 肖先生似乎是白天给自己放了个假,晚上才打开笔记本查收了一下邮件,简单的做了下回复之类,这会儿才关了电脑,突然道:“司机今天生病了。” 我怔了一下,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才微皱了一下眉头,淡声道:“这些天,是因为爷爷?” 是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偏就透出几分冷清来。 我没有回答,只是握着的拳头紧了紧。 肖芜仍旧直直的看着我,他和人说话的时候,是从来不避着别人的眼睛的,不论是和谁谈论怎样的话题,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后退。 分卷阅读84 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奇怪,他究竟是骄傲自负到极点认定结局一定会如他所愿,还是惯于血淋淋的自我剖析不肯接受半点掺杂同情的真相。 但无论是哪一种,你看,他那么骄傲,他总是那么骄傲。 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完全冷静了下来,从从容容道:“人面对这样的情景总是会有些感触的。” 肖芜一直没有说话,还没来得及关的电视里传来综艺节目热闹的笑声,像是不合时宜的背景乐,滑稽又可笑。 我就也没有做声。 他站在离我近一米远的地方,许是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合过眼,眉眼间带着些疲惫的痕迹,嘴唇有些干,脸色也不算太好,但是脊背依旧挺的笔直。 我终于听见他略有些艰涩的声音:“换做任何人都一样?” “不一定”我这下是完完全全的诚实了,“但是稍微熟一点的朋友我应该都会这样做。” 第52章 骄傲 门被打开,而后又关上了。 仍旧是不轻不重的力道,我笑了一下,到底是肖先生,果然是任何时候都不失风度的。 我终于如愿关掉了热闹的有些聒噪的电视,瘫在沙发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种脱力般的轻松感。 我想,明天应该就不用去老宅了,生活会很快的回到正轨,不用担心在家门口又捡到某尊大神,也不用战战兢兢的接受莫名其妙的照顾与好意。 乐得自在。 喵呜趴在沙发上,难得的没有撒开了闹,我拿手腕挡住眼睛,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几乎快要睡过去,以至于被电话惊醒的时候还有些懵。 打电话来的大概是肖芜的司机,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找来的我的电话,反正大意是肖先生刚才让人来接他,但他已经在小区楼下等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了,一直没接到人,手机也打不通,委婉的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否需要继续等。 而且,外面快下雨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只是我实在无能为力,只能诚实道:“这我也不知道,还是烦请联系肖先生吧。” 而后礼貌的挂了电话,回房睡觉。 这一觉睡得不是太好,起了乱梦,梦里一会儿是高中数学课本上纠结成一团的解析几何,椭圆、双曲线、动点什么的交缠在一起,我绞尽脑汁的想啊想,急得满头是汗,辅助线都做了一条又一条,却怎么也解不出答案;一会儿又是游承浩拿着戒指站在我面前,声音笃定、信誓旦旦,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画面再转却是在肖家老宅,病重枯瘦的老人望着不远处的一小片鸢尾,声音也像年久失修的破风箱,断续不真切,他说,我没有权利后悔,是我,亲手把小安养成了如今的模样。 如今?什么模样呢? 我想不出来,然后画面便开始摇晃起来,染上了鲜红的底色,脖颈间一片温温热热的触感,耳边都是各种惊惧喊叫的声音,嘈杂又尖锐,满身冷汗的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是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床,小声呜咽着在我脖子旁边拱来拱去。 屋外,门铃大作。 衬着窗外不太真切的风声和雨声,没来由的就叫人心头一颤,生出几分惊心来。 恶劣的天气,午夜的门铃,凌晨的电话,向来是我最不愿意接到的。 身上的冷汗还没退,露在被子外面的时候,便凉的厉害,我拿了件衣服披上,去客厅开门。 透过猫眼看清外面站着的人时,便愣了一下。 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打开门的都不知道。 大约是淋了雨,肖芜几乎整个人都是湿的,他穿的仍旧是之前出门时的那件毛衣,已经完全被晕成了浅灰色,眼下正一滴滴的往下滴着水。 我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猛的搂进了怀里。 我认识肖芜至今,不满三个年头,名字写在同一本结婚证上,不到两年,被这样抱着的次数不算太多,却也不算太少,其中,柔情蜜意的戏码、各怀心思的试探、或许也不乏亦真亦假的关切与温情,却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般。 我没有见过这样子的肖芜,肖氏的风波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在老宅和老爷子对峙的时候,陈侑溪订婚的时候,站在ICU病房外整日整夜不眠不休的时候,甚至当初我被肖林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好像从来不知道累,也不懂得害怕,不知道伤心,更加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我甚至怀疑,他至死都会带着那个骄傲又冷硬的面具。 可是,我不想看他现在的眼睛。 我被抱的太紧,只觉得几乎连呼吸都有些艰难,身体冷的发颤,眼眶却在发烫。 我听见自己同样有些发颤的声音:“肖芜……” “你先放……唔……” 被那样大力的撞上来,磕的牙齿都在嗡嗡作响,几乎是顷刻间便充斥了满嘴的血腥味,分不清是冰冷还是灼热,连疼痛都是麻木的。 一片混乱。 然 分卷阅读85 后,我听见他很轻的笑了一声:“没关系。” 我怔了一下:“什么?” 眼角旁不知何时渗出的眼泪被轻柔的舔去,然后他又重复了一遍:“没关系。” “因为爷爷也没关系。” 但是,这一晚仍旧没有结束。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肖芜开始发烧。 这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这么冷的天,连睡觉的时候手脚稍微露出来些都觉得凉,何况像他这样浑身湿透不知道在外面吹了多久的风。 我给他量了体温,便皱着眉把平时自己备着的应急药放了回去,转而打电话回了肖家。 他烧的太厉害了。 万幸的是,即便是在这样的深夜,电话还是很快就被接通了。 接电话的却不是张妈,也不是肖家旁的什么人,而是一个没听过的女声:“小安吗?” 声音里隐隐便透出一丝急切来。 我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打电话的目的:“抱歉这么晚打扰了,但是现在能不能找个医生过来,肖先生生病了。” 那边似乎也顿了几秒,才似想起了什么,语气总算放松了些:“柳柳是吗?我让医生现在过去,肖芜就先麻烦你照顾了。” 肖家人的效率到底是不一般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在帮肖芜换第二条冷毛巾。 让人意外的是,跟着医生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许久不见的让人十分不省心的老熟人——韩宸。 这位大钢琴家大约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件又宽又大看起来就很暖的羽绒服,脚上踢踏着的居然是小熊形状的毛绒拖鞋,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只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仍旧勾人心魄。 我一句“你怎么来了”还没说出口,就遭遇了今晚的第二次被扑:“好久不见,柳柳~” 我:“……” 旁边的医生大概是和他颇为熟络的,见怪不怪的摇了摇头,拿着医药箱自己循着卧室去了。 我只得留下来应付这位祖宗,半年不见,他似乎是瘦了些,虽然穿的这样一言难尽,看起来仍旧是风度翩翩的,我觉得头更痛了起来:“你又是凑的哪门热闹?” “什么凑热闹?”韩大钢琴家一脸大义凛然,“听说肖芜生病,我可是大晚上的特意从床上爬起来探望的。” 事实证明,这位大钢琴家的探望是真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我眼见着他像看见什么稀罕宝贝似的拿着手机卡擦卡擦的各种角度连照了十几张,已经连抬手扶额的力气也没有了,反正医生在这里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未免他碍手碍脚,干脆拽着他往外拖。 韩不省心被拽走了也不安分,还要拿着手机翻刚拍的照片:“啧,你不知道,肖芜那家伙是多少年没发过烧了,这波苦肉计也太犯规……” 我莫名觉得有点怪异,看着他翻手机的手指好一会儿才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 韩宸显然也怔了一下,才恢复了没正形的样子,自然的收回了手笑嘻嘻道:“我最近主要练单手弹。” 我眉头皱的更紧。 韩宸过了一会儿,才笑着拍了一下我的头:“别说我没提醒你,就算你师父我是单手,你也还差的远呢。” 我突然就觉得有些难过。 我并不是一个特别有梦想的人,工作也好,生活也罢,比起喜欢,更多的总在于合适与际遇,可是他不一样,我仍旧记得初见时他坐在钢琴前的样子,举手投足间都是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自信的仿佛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 韩宸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挑了挑眉:“怎么,替我可惜了?” 我说不出话。 他就继续说:“你不是说过,我和肖芜才是一类人。” “既然是那么想要的东西,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柳柳,我和你不一样,别说是钢琴,心之所向,虽死何惧。想要的东西不去抢,等着谁双手给你送上来么?” 他笑了起来,因为消瘦看上去侧脸愈加棱角分明:“事实证明,输的可不是我。” 这些疯子。 第53章 输赢 等医生给肖芜做完检查,挂好盐水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 他大概也困得厉害,哈欠连天的把接下来要挂的水、要吃的药一一交代清楚了,就往外面的沙发上一趟,不动了。 肖芜依旧没醒,我伸手探了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才放心了一些,顺手帮他把被子拉上来了些,又把点滴调慢了一点。 回头就见韩宸倚在房门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要纸巾吗?” “什么?” 他笑着眨了眨眼睛,不怀好意的指了指嘴唇的部位:“又破了。” 我:“……” 拿纸巾去擦的时候,果然重又渗出了血迹,大约是我一直没顾上喝水,干的厉害,才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 韩宸挑着眉毛:“你 分卷阅读86 们为什么每回都要和打架一样?” 我实在是懒得继续配合他无聊的调侃,径自出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多端了一杯进来。 把另一杯水在床头放好的时候,就见韩宸脸色十分精彩的看着我,他的手还保持着接东西的姿势,眼下只好讪讪的又收了回去:“肖太太,比起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你不觉得我这个大活人比较需要喝水吗?” 我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见他一脸匪夷所思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只好又出去倒了一杯水给他。 韩大钢琴家喝着水仍旧一脸愤愤不平:“我算是看透你们两口子了,枉费老子大晚上的从被窝里爬起来探病。” 天知道是探病还是看热闹! 我懒得听他装模作样,干脆低头又喝了一口水:“你再不回去天就要亮了。” 韩大钢琴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便终于变了一变,只是到底是不甘心,临走的时候还要挤到床头,比个剪刀手和肖芜合照留念。 所谓花样作死,大概就是这样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就见他把目光从肖芜脸上移开,继而对着我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说起来,我倒是好久没见他被逼成这样了。” 我顿了一下,才把手里空杯子放下,也抬头看着他:“我没有在逼他。” 他托着下巴做思考状:“薛小姐,说话凭良心,这么多年我可没见他跟谁低过头。” 这话说的貌似有道理又叫人动容,看起来倒真似我得了便宜,中了什么大奖一般。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是没有道理的,就好像,一个平素总是谦和温润的人,大家都惯于把他的道歉迁就忍让当成理所当然,但当一个常年居于高位惯于发号施令的人,偶尔做出一些改变,似乎总是更容易叫人动容。 这样的定理连我自己都逃不过。 “可是,韩宸,大家都是一样的。”我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 你生性骄傲,旁人就不么?我站在烂泥里,把自己的血肉模糊妥协放弃通通都扒开来供人观赏,凭什么你就可以一句话也不说体体面面的骄傲着,还要别人把心里的疙瘩用砂纸一点点磨平,去配合你的岁月静好,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这太不公平了。 韩宸显然也没料到我会这样说,哑然半晌才有些无奈似的笑了一下:“肖芜说的倒是没有错,你这样的性子,才是最难搞的。” “明明平素不哭也不闹,好像惯于审时度势,该忍就忍,该让就让,哪怕该是恨不得一刀两断再无干系的人,再见时照样能神色平静坦然处之,礼数周全的谁都比不上。” “但其实呢,不过都是假象罢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一击致命,叫人连什么时候被判了死刑都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我之前总以为,以肖芜那种誓不罢休的脾气,你两再怎么折腾也完不了,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然。” 他饶有兴致似的眨了下眼睛:“说起来,今晚他要是没有出现在这里呢,你预备怎么办?” 我把快挂完的点滴瓶换掉,见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也有些无奈:“你也知道是假设,没有发生事情,谁知道呢?” “啧,看来这回肖芜的赢面真的不大。” “和输赢没有关系。” 我关了灯,和他一起往外走。 事到如今,我早就懒得争什么胜负对错,哪怕是今天闹得这样,我也不是在争什么气。 或许我可以猜出他心里大部分的想法,可以摸清他的性格与喜好,甚至当初那件事,只要我想,也能挖出不少的内情来。 “但是,一辈子那样长,他不能一直叫我去猜。” 第54章 真实 我醒来的时候,是被人揽着腰拥在怀里的,温热的怀抱,陌生里又带点熟悉的味道,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实在叫人生不起推拒的念头,干脆仍旧自暴自弃的闭着眼睛。 但其实也是睡不着的。 杉杉就曾经一度对我常年在线的生物钟匪夷所思,在她看来,在这种冷冰冰还刚下过雨的早上,不睡个地老天荒都对不起老天爷煞费苦心。 但我不行,就好比说,我几乎都可以猜出来,现在大概八点左右,我应该是四点多确定肖芜退烧后才不小心睡着的,躺在这里多半是肖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把我捞到床上来的。 这样算算时间,大致也就睡了四个小时不到,明明精神该是疲惫到极致的,但偏偏就是睡不着了。 肖芜仍旧闭着眼睛,大约是近段时间没休息好又生了病的原因,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明明是杀人不见血的人,眼下竟然也能让人生出些人畜无害的错觉。 我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见温度没什么异常,便懒得再管他,揉了揉眼睛准备起床。 然后……就看见了仍旧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我懒得去拨他的手,只好无奈道:“放开。” 肖先生呼 分卷阅读87 吸平稳,动也没动。 我好气又好笑:“我要起床打电话。” 肖先生睡颜平静,睫毛都不颤一下。 我:“……” “你耳根红了。” “……” 圈在腰间的手微微一僵,终于一点一点的松开了。 我:“……” 我笑了起来。 家里有个病号,我只好发了短信给杉杉,告诉她我今天不去店里,然后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给周航,让他送点吃的过来。 眼下正是早茶时间,电话那边的背景乱的很,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周航的声音,大概是终于找到了个安静的地方:“老板,你刚才说什么?” 我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让厨房做点吃的送过来。” 电话那边似乎是停顿了一会儿,才传来周经理噼里啪啦的声音:“老板,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记仇了吧,不就是上回没给你留桌子嘛,也不用直接送到家吧。店里生意好你应该高兴才对啊,那都是……” “那都是白花花的营业额”我懒得听他掉进钱眼里那一套,“让你找人送就找人送,往我账上记。” “病人吃的,让厨房做清淡点。” 周航似乎这才消停了一些:“什么?老板,你生病了?” “不是我”我想起他上次那个论断,不禁有些好气又好笑,“不是你说的,我收购一个餐厅,只是为了请人吃饭的。” “哦,等等,诶?难道是……” 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位不知道又在心里脑补了一场什么样的大戏,只是懒得跟他掰扯,只无奈道:“对,快找人送。” 刚才还推三阻四兴致缺缺的人立马就跟吃了士力架似的,有点来劲:“老板你总算想通,请人吃饭好啊,生病的话,炖个汤,熬点粥,加几个清爽的小菜可以吗?” 这倒是教科书级别的变脸,不过,我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鸡汤,鸡丝粥,凉拌鸡肉,糖醋藕丁。” 周航:“……老板,你确定没有点错?” “没有错,尽快送。” “老板,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周经理心情沉重声音艰涩,“红杏出墙始乱终弃也是要看对象的,你有没有看过小说,把那位惹急了,让我们原地破产可怎么办?” 我十分干脆的挂了电话。 想起挂电话前周航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由得摇头笑了笑,我也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小性子大抵是有点不成熟了,实在是不符合我一贯的作风,只是到了眼下,倒也没生出多少后悔的感觉,干脆气定神闲的坐着发了一会儿呆。 我觉得自己近来有点神发展的意思,大概是规矩又自律的活的太久,偏生事态的发展全不如我所料,眼下便多少有些泻气的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仔细想想,结婚之初我只想一场交易、清清白白;后来出了肖氏的事,自己又白赔了一颗心,就想着能护就护,无非不过豪赌一场;肖林事件之后,终于可以彻底死心了,觉得好聚好散,也算干净。 谁曾想,竟然也不能如愿。 哪怕一句解释也没有的出了国我都可以懒得计较,却偏偏在生活已经步入正轨的半年后开始被纠缠,无孔不入的关怀,似是而非的隐情,毫无道理的迁就,凭白扰的人心烦意乱,不得安宁。 既然一切都不如我愿,那便怨不得我不按常理出牌,怎么高兴怎么来了。 反正,还能糟到哪里去呢? 端了杯热水回到房间的时候,肖芜已经醒了,眼下正靠在床头打电话:“我没事。” 是一副极度不耐烦的语气,但我知道他没有真的不高兴。 我想起昨晚不得已打电话回肖家求助时的情景,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电话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肖芜眉头都皱了起来:“不用。” 我没有听别人讲电话的习惯,正要进去把水放下,就见肖先生面无表情道:“我就待在这里,我病好之前,谁也不准过来。” 我:“……” 恰好也在这时转过头来的肖芜:“……” 他显然也怔愣了几秒,神色几经变幻,然后淡定的挂掉了电话,微露出一点笑意来:“早。” 我挑了一下眉。 肖芜装没看到,径自看着我手上的杯子:“给我的?” 我点了点头,把杯子递过去:“还要叫医生过来一趟吗?” “不用。” 我也没再强求,左右没什么话说,干脆拿遥控器开了电视:“那看会电视吧。” 坦白来说,我其实也想不起我上次开电视是什么时候了,撇开忙不忙的不说,现下手机、iPad等电子产品层出不穷,老老实实守着电视的人就更少,于大部分的年轻人而言,电视的存在更多的时候倒更像惯性所致。 有意思的是,我难得开一次电视,竟然也能碰见“老朋友”——上次我回家参加薛林婚礼时看的那部青春励志偶像剧的重播。b 分卷阅读88 r   看来确实是寒假到了。 眼下剧情刚刚过半,正播到欢喜冤家、水火不容的男女主角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磕磕绊绊又别扭的发糖,没记错的话,男主角的妈妈快要带着支票上线了。 我顾自津津有味的回顾一会儿,才想起来房间不止我一个人,只得偏头去看肖先生的表情。 他不知多久没有看过电视剧,连上次看电影说不定都还是陈侑溪的电影首映,眼下正微拧着眉头看着我,一副十分不能理解的样子。 实在,实在是比电视剧要有趣多了。 我努力把笑意憋回去,一本正经道:“要换台吗?” 肖芜不知道是误会了什么,回答的异常坚决:“不用。” 于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看完了半集不知所谓的偶像剧,他是真的忍耐力极强,连我都快看困了,他还看的聚精会神以示尊重。 我看的有趣,故意问他:“好看吗?” 肖芜面不改色:“还行。”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门铃响的时候,正巧一集电视剧播完,电视上正滚动着字幕播片尾曲。 我解释了一句应该是外卖,便起身去开门。 结果确实是外卖不假,只是外卖小哥不太如人意——不知道从谁那里扒了一身衣服来冒充骑手的周航。 “您好,您的外卖,请签收。” 我: “……” “你是不是很闲?” 周经理很是不服气:“老板,你这是职业歧视,送外卖也是太阳底下再光辉不过的职业,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 我点头:“很好,那周经理应该不介意这个月的工资和小刘对换吧。” 周航:“……” “老板你别生气我走我现在就走以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你说让我送外卖我就送不让我送我就不送……” 我笑了起来,正要把外卖接过来赶他走,就见周航突然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摆出了个职业正经的笑:“肖总。” 我回过头,果然便看见了站在后面的肖芜,大约是看我外卖拿的太久,出来看看。 他刚从床上起来,穿着的仍是单薄柔软的家居服,脸色也带着几分病中的苍白,视线却越过我的肩膀,死死的盯着周航:“你是?” “餐厅研发了几道新菜品,送过来给我们薛总试试,那么二位慢用。” 他现在倒是不废话了,放下食盒,干脆利落的走了。 肖芜依旧站在原地,神色微微有些怔忪。 我把手里的东西拿进厨房,把食盒里的东西用碗装好,端到了桌上:“过来吃一点东西。” 肖芜似乎这才回过一点神来,在餐桌坐下,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什么时候的事?” 我搅着碗里的粥,企图让它凉的快一点:“快一年了。” 肖芜不知怎么的手都有些颤抖:“怎么会想到去做餐厅的?” 我夹了一颗藕丁到碗里:“以前在他们家订过餐,但是没吃成,想起来再去的时候发现餐厅在转让,问清楚情况,就盘了下来。” 再往后,饭桌上就安静了下来。 我并不太饿,所以喝了一碗粥便放下了碗,倒是肖芜,喝完了一碗粥和一碗鸡汤后竟然还要抬手去装。 他还在生病,本来就应该是没什么胃口的,吃的也不是他喜欢的东西。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伸手摁住了他:“可以了,不要再吃了。” 肖芜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抬头看我。 我把手收回来,起身要去厨房,还没有迈开步子,冷不防便被大力扯进怀里,是仍旧有些偏高的体温,声音也有些哑,语气倒是一本正经的:“我不喜欢吃鸡肉,他们家的虾做的还不错。” 我愣了好一会,方才笑了一下:“还有什么不喜欢的?” “鸭肉” “还有呢?” “藕” “……” “茄子” “……” 我不知怎么的想起某次韩宸曾经亦真亦假的调侃过我,道是就算给肖芜做一桌全鸡宴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吃光。 可是,我从不想勉强他吃完一桌他不喜欢的食物,我不过是在想,不论是喜欢或不喜欢,他总归该要清楚明白的告诉我。 第55章 陆忻 肖芜的烧有些反复,医生来看过之后也只是开了点药,嘱咐好好休养,他平素是伺候肖老爷子的,医术自然精湛,既然都说了吃点药的话,那自然便是没什么大事了。 何况肖芜这些天把自己绷得太紧,猛然病起来一时好不了倒也算正常。 好在,只是低烧,不算严重。 不知是不是他那天打的那通电话的缘故,他自己不说要回去,几天下来,肖家就真没有一个人敢来接,只有医生会每天定时过来一趟,顺便帮忙带一些张妈煮的东西过来,都是两人份, 分卷阅读89 竟然大部分还都是我喜欢的。 我吃人的嘴短,只得认真的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谁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肖先生依旧稳稳当当的躺在我旁边,床脚是不被允许上床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团的喵呜。 肖先生倒是住的坦然,他不大将自己的病放在心上,公司重要的文件就让助理送过来,甚至某天我下班回来,竟然还撞见了他带着喵呜在楼下散步。 小家伙大约是难得有这种待遇,兴奋的不得了,滚的满身都是草屑,远远看见我就撒欢的跑过来,我正要弯腰抱他,冷不防就被咬住了裤脚。 我:“……” 肖芜笑了起来:“今天回来的晚一些,堵车了?” 我愣了一下,才把喵呜拎起来:“我去了一趟老宅。” 我去老宅的次数不算频繁,但通常三到五天总会去一次,今天去的时候,才发现几天的时间原来这样漫长,明明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坐在轮椅上,和我下了半盘棋,那天天气不错,风却有些大,管家劝他进屋,但他执意要在花园里,说想晒晒太阳。 但是今天再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几乎说不出话了,骨瘦如柴的躺在床上,疼起来的时候全身发抖,但始终一声不吭。 他把小辈都关在门外,明明已经病成这样了,仍旧说一不二,肖清河也好,肖烨也罢,哪怕在外面再是呼风唤雨,也不敢忤逆他,只能在窗户外边看边掉眼泪。 他攥着我的手:“你告诉肖芜,我不想看见他,既然沾着血抢下了这个摊子,他就得做的比我更好。” 我原样复述给肖芜听。 肖芜只愣了一小会儿,很快便又重新从我手里抱走了喵呜,神色如常的牵着我往回走:“晚上想吃什么?” 但我知道他每天都会回老宅,老爷子不想见他们,他就在门外坐上一会儿就走。 那天晚上两点左右,肖芜接了个电话,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挣扎着起来问他怎么了。 肖芜按了一下我的肩膀:“没事,我要出去一下,你接着睡。” 继而便是客厅一小阵动静,应该是在换衣服,很快便是轻轻的开门关门的声音。 我从床上坐起来,不知怎么的,睡意全无。 那天晚上,肖芜没有回来。 早上八点,我准时收拾好自己,准备去上班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我把门打开,便怔了一下。 眼前的女子有一张我并不陌生的脸,即使在时光的冲刷中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仍旧光彩夺目,她那样坦荡自由,连皱纹都是年轻的,肖芜的母亲——陆忻。 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把人让进了房间:“您好……” 到了称呼的时候,便又犯起了难。 倒是她笑着给我解围:“叫我陆忻就可以了,本来担心会打扰到你,但那天接到你的电话,又觉得走前还是应该见一面。” 我有点尴尬:“哪里,于情于理,应该我去拜访您的。” 她不喝茶也不喝咖啡,我只得倒了一杯温开水的出来,不知是她动物缘实在太好,还是喵呜对肖家人从来没有半分抵抗力,不过是倒杯水的功夫,小家伙就已经彻底沦陷了,眼下正十分没有气节的翻着白白的肚皮求抚摸。 我好气又好笑,心道果然是没良心的小混蛋,也不知道肖家人给它吃了什么迷魂药。 陆忻把它抱在怀里顺毛:“是你养的猫?” 我应了一声,也在沙发上坐下来。 “小安小时候也养过猫,宝贝的碰都不肯人碰。” 我愣了一下:“没有听他说过。” “很小的时候的事了,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他是很喜欢的。” “后来呢?” “小安的父亲车祸那天,就是带它去宠物医院的,本来应该是带小安去听钢琴演奏会的,但是演奏会临时取消了,也是阴差阳错。” 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感觉有一双手轻轻摸了一下我的头:“好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对了,去年我在非洲的时候……” 她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又见多识广,旅途中的小故事,各式各样的奇景和奇遇,说话的时候,眉眼间都是轻快和飞扬。 我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肖芜也好,老爷子也罢,都被那场车祸困在过去,只有她,是一直向前看的,生命的壮美,旅途的意义,每一天的世界都新鲜且美好。 我本以为这样的场景多少会有些尴尬,结果比预想的轻松许多,甚至半是犹疑半是期待的答应了有时间可以一起去旅行。 我问她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她说之前答应了一个孩子,要去美国的某个医院给一群孩子教中文。 我有些讶异:“医院?” “对,之前陪小安在国外养病的时候认识的孩子,是个先天性心脏病患儿,五岁的孩子,长的又瘦又小,他不能正常去学校,缠了我半年……” 似乎是见我一直没有做声,才疑惑的停了一下:“ 分卷阅读90 怎么了?” 我勉强笑了一下:“什么养病?” 她显然也是一怔,很快也笑了一下:“小安之前在美国生了一场小病。” “什么小病要养半年?” 气氛骤然便安静下来。 半晌的沉默,我才听她很无奈似的笑了一下:“你呀,看来我多半得把机票时间提早了。” “我虽然没有常居国内,但家里的事,多少还是知道的,包括前段时间肖氏的事。” 她喝了一口水:“当然,不是肖芜自己说的,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不论发生多大的事,我从没有见他露出半分软弱疲惫的样子,原来只以为是我不够称职,他和我也不够亲近,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很多事情,他并不是不愿意说,而是单纯的觉得没有必要,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些问题只能自己解决,那么何必把不开心的事情再多说一遍,这和信任没有关系,不过是,哭诉解决不了问题,至于舒缓情绪,他认为自己不需要。” 肖氏不会有人双手奉上,老爷子也不会插手他父亲的事,他就闭口不提,伺机而动。 “他就是这样的人,做了就是做了,不后悔也不推脱,认为是自己的错,就认下来,也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就好像当初让你陷入险境,不论原因和结果怎么样,是他的问题,他就认,不论是什么后果,他也认。” 我觉得手心都有些冰凉:“所以养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时候,小安也受了一点伤。”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是韩宸打电话给我的”她闭上了眼睛,“因为小安那时候昏迷不醒,不论是手术或其他治疗方案,总需要一个人签字决定。” “我生下了他,他就把命交还到我手上。” 下午的时候我去了一趟监狱,见肖林,他大约也知道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因此倒是平静的很:“你怎么来了?” “爷爷病的很厉害。” 他神色中这才出现几分波澜,过了一会儿又哂笑了一下:“肖芜死了没有。” 我没有答话:“那天后来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他似乎有些惊讶,很快又大笑了起来,笑的肩膀都在抽动,“也对,他那种人,从小就是个怪物,闷声不吭,其实心里又阴又毒。” “这样的怪物,竟然也会良心发现,你说好不好笑?”他摇了摇头,“只是有点可惜,我本来真的准备和你一起去死的。” “谁知道这个疯子会突然冲上来。” 谁知道这个疯子会突然冲上来。 反正我是不知道的。 第56章 【完结篇】倚仗 我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接到肖芜给我打的电话:“柳柳,你下班了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还夹杂着隐隐的哭声和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我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我在家,发生什么事了?” “爷爷的情况不太好”他平静的告诉我,“你在家里待着,我让你人去接你。” 我觉得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我到老宅的时候,那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但房间里只留了本家关系亲近的几个。 医生已经把一切急救设施都停了,说让老爷子和大家说说话,但其实也是说不出什么的,肖芜和他姑姑还有肖烨一起站在最前面,他的手被老爷子攥着,眉头紧锁,但并没有哭,只从脸上透出几分似有若无的茫然来。 我攥紧了拳头,突然间泪流满面。 老爷子的葬礼办的很隆重,宾客很多,但丝毫不乱,肖芜在灵堂站了一整天,迎接来吊唁的宾客,不时还礼。 他穿着整齐的黑西装,脊背仍旧挺得笔直。 老爷子不在了,肖家就是他当家了。 头七结束之后,我送我爸妈去机场,这样的场合,按照礼数,他们总是该到的。 一路上,我妈都在交代这个交代那个,说上次我说想吃茄子干,她这次就多带了一些,记得分一些给杉杉,末了又低声的补充,要是不想吃也别硬吃,坏了就坏了,反正也不值钱。又说到肖芜,那么大的肖家,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了。 我从机场回来的时候,肖芜站在门口等我。 他前段时间病了一场,后来又是老爷子的葬礼,都是必须事事经手操办的,眉眼间难得的露出几分疲惫来,但是神色如常:“送到了?本来应该我去送的。” 他一直是这样的,我无从揣测他对这个老人是怎样复杂的感情,也不知道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做这些事,就好像我也不知道当初他一个人躺在手术台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点慌乱。 但是我已经受够了。 梗在心里好些天的悲伤无力压抑一齐涌上来,我突然就有些崩不住自己的情绪:“爷爷不在了。” 他显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露出了几分疑 分卷阅读91 惑的神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甚至连肖正扬和肖林都不在了。” “……” “陈侑溪快要结婚了。” 他走近了一些,皱着眉头似乎是想来牵我的手。 我笑了起来:“我以为你应该要伤心的。” “没有这回事。” “为什么不伤心?” “柳柳” “为什么都不说?” “柳柳” “我去见过肖林了。” 他似乎这才有些反应过来:“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从来没有说过。” “没有这个必要”他看起来有些苦恼,“让你卷进这些事,陷在那样的险境里,这是事实,我从来不推脱。” 所以就梗着脖子,什么都不说? 我冷笑了一声:“没有把握吧?” “什么?” “根本没有把握活着回来吧,那个时候。” 他不说话。 我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我要跟你离婚呢?” 他似乎是在斟酌措辞:“我不会同意的。”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呢?你要怎么办?” “那就一直和我耗下去?像前段时间一样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一趟,坐半个小时再离开,一直这样下去?” “不会一直这样”,他眉头皱的死紧,“你会跟我回去。” 我笑了起来:“你并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我确实不喜欢大吵大闹,习惯顾全大局,也不想闹得谁都不体面,但从来不是豁不出去。” “当年我可以背着一千万的债务干干净净的断,现在也不怕付出代价跟你彻彻底底的完蛋。” 他终于不再是那副淡定如常的模样了,伸手过来擦我的眼泪,声音都有些发抖:“不要说了。” 我喉咙都有些哑,心情反倒轻飘飘的:“肖芜,你仗着的不过是我喜欢你而已。” “唔……” 几乎是话刚说完嘴唇便撞了上来,牙齿撞到牙齿,连满脑袋都是嗡嗡声,唇齿尽是鲜血腥咸的味道。 我抬手去摸他发红的眼睛,在亲吻的间隙中艰难的喘息:“你,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有没有必要,那是我来判断的。” 满脑子都一片空白的时候,才感觉终于被放开了一些,脸上的眼泪被轻柔的抹去,然后是印在眼角温柔的吻:“柳柳。” “嗯?” “柳柳。” “……” “我爱你。” 第57章 【番外】之《鸽》 佳佳眼见着自家上司淡定的再次按下了挂机键,并顺手把手机关了机,差点冷汗没下来,心说柳柳姐就是柳柳姐,一切以工作为重,老虎头上捋虎须也不带怕的。 她当年被肖boss那通电话抢白吓到的阴影还在,以至于明明从来没见过肖芜发火的样子,更没什么工作上的直属关系,但就是一听见肖芜的名字就反射性的缩成小绵羊。 她这次是陪着柳柳来A市出差的,本来预计是三天的行程,结果一直有些细节没有敲定,合作方倒也不急,带着她们吃吃逛逛的扯皮,这般便硬生生的拖到了第五天。 柳柳向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佳佳跟在她身边这么久,早就深谙这样的套路了,本该气定神闲的该吃吃该喝喝就是了,奈何似乎是有人急了,以至于从第四天开始,她就总觉得杀气四溢。 杀气的来源嘛,大概就来自柳柳姐时不时响起的手机,私下里的情况她是不知道的,但是单是她们在一起的时间,这已经是第三个电话了。 事不过三啊!! 嘤嘤嘤,总感觉大boss要狂暴了! 谈好事情正式签完合同已经快下午五点了,对方负责人再次客气的邀请他们共进晚餐,算是预祝他们合作愉快。 佳佳:“……” 祖宗啊球球你了,咱们回去吧!! 幸而她家柳柳姐似乎总算是接收到了她哀求的目光,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后礼貌的回绝了对方:“多谢李总好意,不过出差好几天了,家里还有些事。” 她把手机开了机,转而问了句附近有没有什么特产超市,李总热情的让人开车送她们去,联想到方才的电话,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给男朋友带吗?” “不是的”她笑了起来,“我们已经结婚了。” “不过主要是给我妹妹和朋友带的”她笑着摇了摇头,“他有点挑食。” 这个语气和她家柳柳姐抱怨喵呜总爱叼她裤脚时差不多,无奈中带着些纵容的意味,知道她说的是谁,并脑补了一下在饭桌上挑食的肖boss的佳佳:“……” 买完东西以后柳柳就没再停留,估计了一下时间,径直去了机场,还没下车,先接到了周航的电话,周大经理在电话那头鬼哭狼嚎痛心疾首:“老板,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破产了。” 分卷阅读92 “怎么破的?” “天凉薛破,你家肖总再这么每顿每顿的来,谁顶的住啊?” 柳柳没忍住笑:“他吃霸王餐吗?你拦住他呀。” “我可不敢,您是没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气,方圆五十米连空调都不用开,别说要钱了,要命都有可能。” “哪里有这么夸张”,柳柳有些哭笑不得,“你等我回去帮你要。” 她答应了要账,周航就不再磨蹭了,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柳柳早就习惯了他的作风,看了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记录,终于开始觉出些苦恼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是没有按下拨号键,倒是转而打了另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过了一会儿才接通了,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二嫂。” “下午好。” “不太好”肖烨压低了些声音,“我们现在正开会呢,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从我二哥眼皮底下溜出来接你的电话。” 柳柳被他说的笑起来:“太夸张了你,怎么现在还在开会?” “说起这个,这几天又上了个新项目,公司上上下下,尤其管理层,这几天可被折腾了个够呛,再这么干下去就是年薪百万大家也要跑路啦,你和二哥吵架了?” 他语气哀怨的很,柳柳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吵架,是我的错。” 她认错认得实在干脆,肖烨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 肖家的礼数,向来是万分周到的,对待女性更是师出同门的绅士,肖烨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习惯的一直是,哪怕自己是占理的一方,也要给女孩子台阶下的作风。 哪想到这位实在不像一般的女孩子,一点不要别人来哄的。 半天才撇了撇嘴:“二嫂,有时候我都怀疑,你这样下去要把我哥惯坏的。” “坏不到哪里去的”柳柳笑一直没停,“其实是,每次我一道歉以后,他的表情很好玩。” 他二哥?肖芜?好玩?? 你听听看,这是一般人说得出的话吗?! 肖烨表情都差点崩坏:“也就是你敢说他好玩了。” 柳柳已经习惯了他们这样的反应,笑着摇了摇头:“他哪有这么可怕,是你们把他妖魔化了。” “是你自带三十米厚的滤镜,才会觉得大魔王纯良无公害”肖烨笑她,“不过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说到这个,柳柳就捂住了额头:“我们约好一起吃饭,结果我临时有事半路变道,直接出差了,把他一个人扔在了餐厅。” “后来我才想起来,那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 肖烨大笑起来:“二嫂,你是女中豪杰,好想看看我哥那会儿的表情。” 柳柳被他笑的没脾气:“你别笑了,我这正愁着呢。差点忘了正事,我其实是想问你们这个项目忙完了吗?最近还会很忙吗?” “你干嘛不自己问他?” 柳柳挑眉笑了一下:“我问他一定会说有的。” 只是她自己也不是能轻易丢开工作的人,很知道突然的安排多半会以加班收尾。 肖烨莫名觉得自己被喂了一波狗粮:“不忙吧,二嫂,我要说句公道话,这几个月来忙的一直是你。” 他这话说的倒并没有假,肖芜接手肖氏多年,公司事务本就处理的得心应手,尤其肖正扬那件事结束之后,不需再防着谁或对付谁,在公司的威望更是到了空前的地步。 他本就能力极强,性格又果断,正常的公司事务几乎从来不需要带到家里来,近两年来更是连不是必要的应酬都推了个七七八八。 反倒是柳柳,珠宝店最近扩大了规模,她是真的忙到几乎蹦着走,这次更是,放了人鸽子不说,还连纪念日都忘了。 这是真的有点过分了,柳柳苦笑了一下:“是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 会议室那边似乎是终于散会了,平素精明干练、意气风发的一众精英们皆是一副被项目折磨的眼神呆滞、神情恍惚的模样。 肖芜就走在他们后面,他长得高,背挺得笔直,走路的时候都仿佛带着风,只是脸色看上去有一点臭,肖烨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就叹息般的笑了一下:“但是,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好。” 柳柳愣了一下:“什么?” “没什么。”肖烨只是笑了一下。 他是肖家这一辈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对自家那位性情温雅,博学多识的小舅舅是闻名却不曾见面,自然也就不曾见过被他当眼珠子宠着时的小安,只觉得从自己有记忆以来,自家这位二哥便是这般,沉稳淡定、手段狠辣,是绝对不能将他和聪明任性、明亮又骄傲这样的字眼扯上关系的。 幸而,总归还是会有这样的人,敢说他好玩,敢让他等,愿意惯着他,也能叫他心甘情愿的迁就。 这是多好的事情。 柳柳下飞机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眼下多少还有些迷瞪,看见肖芜的时候都有些没反 分卷阅读93 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肖芜都快被她气笑了,直接拿手机翻短信给他看,顶头的三条短信,全是报告她的行程的,分别来自周航、肖烨,以及,把她们航班信息都报的清清楚楚的——佳佳。 柳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自家助理:“……” 佳佳抬头望天:“……” 肖先生眯了下眼睛。 柳柳:“……我现在说想给你个惊喜还来得及吗?” 这理由我看不行,佳佳已经等着boss要是狂暴就拉着她家柳柳姐跑路了,结果就惊奇的看见他脸色好了一点,并自然的接过了行李,另一手牵着她往外走:“电话。” 挂电话时干脆利落的薛柳柳小姐觉得这会儿还是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当时有事,而且电话里说不清楚。” 肖芜挑了下眉。 柳柳积极认错:“出差真的是临时安排,对不起,我道歉。” 肖芜:“……” 佳佳眼睁睁的看着他脸上冷冰冰的表情慢慢裂开了,最后也只是好气又好笑的捏了一下她的脸,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没诚意。” 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佳佳:“……” 这样就算哄好了?是不是太容易了一点?? 柳柳笑了起来:“你这是污蔑,谁说我没诚意。” 肖先生扬了扬眉:“诚意不是说说就行的。” 柳柳:“……” “出差顺不顺利?” “还好,就是多磨了两天,倒是你,昨晚没睡好?” “我昨晚……” 幸而第二天是个周末。 柳柳醒的时候,已经将近早上九点了,她出差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睡不大好的,眼下总算睡了个自然醒,心情颇为愉快。 肖芜正坐在床头看书。 房间的窗帘并没有拉开,因此房间里仍旧有些昏暗,肖芜开了一盏小台灯,听见了动静便微转过头来:“醒了?” 是十分随意却温柔的语气,莫名就让人觉得安心下来,柳柳不自觉的微笑了一下。 方才点了点头,撑起胳膊,头往他那边凑了凑:“在看什么?” “杂书。” 他是什么书都能看一点的,从文言古本书到外籍原文,柳柳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是什么语,就放弃了:“你今天怎么没起床?” 肖芜的生物钟向来很准,常理来说,这时候应该跑完步吃完早餐了才对。 “你没起”肖芜把书放在旁边,见她又准备往下躺就顺手捞回了怀里,“起床吃早餐。” 柳柳笑着转头看他:“吃完呢?” 肖芜亲了亲她的耳垂:“你想干什么?” 柳柳被他碰的有些痒,笑着往后躲了一点:“加班。” 肖芜:“……” 肖先生亲吻的动作硬生生的停在了她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很是纠结的看了她一眼。 柳柳正在猜测他会说什么,就见他一脸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的表情:“柳柳,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多少钱?” 柳柳想不到他会这样说,笑的有点停不下来:“不行,我主要是想实现包养你的宏伟志愿。” 肖先生面无表情:“我有那么难养?” 柳柳笑着摇头:“不是不是,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委屈你。” 她说的煞有其事,肖芜也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无奈似的摇了摇头:“真的要去加班?” “要是真的呢?” 肖芜:“……” “起床送你。” 是带了些无奈又纵容的语气,柳柳仰头看他时,突然就觉得心软的不像话。 她想起和肖芜领证那天内心半点波澜不起的自己,想起看清自己心意时的孤注一掷,想起被肖林用刀抵着脖子时自己内心的释然和绝望。 她从前并不是一个太相信爱情的人,也从未把爱情当成生活的全部,可是依然庆幸,时过境迁,现今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圆满。 好一会儿才笑了笑,轻声道:“也可以接我下班吗?” 肖芜把她压在床上吻她,速来冷清的声音便也似染上了淡淡的热度:“天天都可以。” 柳柳便说不出话了,只能在喘息的间隙晕晕乎乎的想,他似乎确实是常来接自己下班的。 有时她没有忙完,肖先生就会坐在办公室里等,旁人都觉得他脾气不好难以接近,但他其实耐性极好,等人的时候从不出声,或者坐在沙发上随意的翻着财经杂志,偶尔开着笔记本回邮件。 自己忙的不知今夕何夕无暇顾及他,他也不催促,只在被问起时才给出几句意见,大多数的时候,不过是适时递上一杯热牛奶或糕点。 虽然肖先生还是气场过强,以至于每次他在办公室,没有十万火急的事都没人敢进办公室找她。 她想,他哪里有那样吓人呢? 明明剥掉他的骄傲,摸清他的脾气 分卷阅读94 ,便可以看清他内里的模样,一辈子的时间那样长,他们会有很多的时间,去慢慢磨合,慢慢适应,找到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于是这天最后当然还是没有去加班,早餐也没有吃成。 肖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柳柳正坐在地毯上摆弄手机,似乎是和谁发消息,旁边是翻着肚皮打滚的喵呜。 肖芜无意瞟见她的手机页面,竟然是好几条转账消息,便微微挑了挑眉:“怎么了?” 柳柳已经放下了手机,闻言便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履行包养义务。” 肖先生皱了下眉头:“什么?” 肖太太苦着脸举手机给他看:“周航举报你吃霸王餐,我答应了帮他要账,现在只能自己买单了。” 肖芜:“……你刚才还说不想让我受一点委屈的。” 柳柳:“……” 她跳进了自己挖的坑里,便也就没再挣扎,干脆笑着在坑底躺平了:“肖先生,我定了机票,可以邀请你去度蜜月吗?” 第58章 【番外】之《旧事》01 那是一份调查资料。 并不算厚,不过薄薄的几张a4纸,但胜在用词简练且精准,内容丰富又详实,硬是洋洋洒洒,事无巨细的把人家查了个底掉。 若是让薛柳柳本人看到,多半也要惊诧一下,她小学的时候竟换过这么多同桌,她都不记得了。 肖芜粗粗的翻了两页,乏善可陈,便也就放下了,脸上表情都没怎么变。 下面的人摸不准他是什么什么心思,不知道被自己调查的这位小姐究竟是即将飞上枝头,还是惹到了大人物,大祸临头,只能态度谨慎道:“可还有什么需要查的?” 肖芜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他第一次见到薛柳柳,似乎是在某个宴会上,封腾带他的太太来参加,她跟着一起。 这实在是件很寻常的事,她那天的表现也寻常,穿戴不出格也不出挑,未尝惹出笑话也并无惊人之举,是在那样的场合里最常见的大方得体。 而他之所以会有些许印象,大约是因为,无意间对上的那双眼睛,在那样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场合,冷静又清醒。 当然,这并不值得他去调查她,如果没有第二次见面的话。 当日他与侑溪在阳台上的交谈,言语间虽并无太多关键信息,但也能听出些门道,传到有心人眼里,多少会造成些麻烦。 毕竟,不论是肖氏的财务问题,还是当年的车祸,都足以轻而易举的牵动某些人的神经。 而以当时的距离,倒是很难判断她听见与否。 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肖芜摩挲着手里的资料,打电话让孟凯进来。 他向来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这事远不值得让他自乱阵脚,但却是不得不防的。 车祸的事查到最关键的时候,孟凯给他带回来一个消息,薛柳柳的珠宝店遇见了些麻烦。 肖芜皱了皱眉,脑海中浮现出当日在阳台时撞见的那双眼睛,带着些许面对意外时的惊讶与慌乱,却未见多少失态。 “封腾那边呢?” “还未见有动作”孟凯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近几天,肖正扬那边似乎察觉了点什么,我们的人反应,跟着陈小姐的,似乎不只有单纯的狗仔。” 肖芜神色不变:“肖正扬和薛柳柳接触过吗?” “私下是没有的,不过,三天前,他和薛小姐在一个宴会上见过一次,似乎是有人引见,攀谈了几句。” 肖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二天的时候,肖芜抽了点时间,与薛柳柳见了一面。 大约是最近忙于珠宝店的事,她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疲倦,但是表现依旧得体。 肖芜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时间不多,因此说话开门见山:“我可以给你的珠宝店注资。” 对方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愕然:“可是,为什么?” 肖芜一直看着她,因此把她的表现尽收眼底,他素来眼光毒辣,自然看得出她的反应并无作伪,这会儿就突然觉得,那天晚上她许是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但他不知怎么的,还是没有改变原先的决定,继续道:“条件是,你得当一段时间的肖太太。” 第59章 【番外】之《婚礼》 肖芜和柳柳是一直没有办婚礼的。 至于原因,开始的时候,因为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到了后来,是柳柳不想办。 她倒也没想存心吊着谁,事实上过去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还真没放在心上,总归她对现在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论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至于不想办,就是单纯觉得没必要。 肖家家大业大,如今又是肖芜当家,这一场婚礼下来,得有多少流程,不用想都知道,于是,就无怪乎精明干练的薛小姐想偷个懒了。 分卷阅读95 韩宸在车上和付旸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果然一物降一物,你看肖芜,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付旸有些不以为然:“他说要结婚,柳柳还会不同意不成?” “柳柳当然不会不同意”,韩宸笑起来:“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你看肖芜,现在舍不舍得勉强她老婆一个手指头?” 付旸点了下头,过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他:“说到结婚……” 韩宸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住脑,刚才你什么也没想!!” 付旸挑了下眉,没再说什么。 他们到肖家的时候,柳柳竟然还在吃饭,肖芜显然是早就吃完了的,桌上并没有其他碗筷,而是抱着喵呜坐在旁边陪她,间或让张妈给她打一碗汤。 都是老熟人,双方也懒得客套,肖芜朝他们点了点头,让人去泡茶。 韩宸不可思议的看了眼外面的太阳,方才走过来:“下午两点了,你现在才吃饭?” 柳柳:“……” 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肖先生,决定还是低头喝汤。 肖先生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周末,起晚了。” 韩宸:“……” 对不起,打扰了。 他们这次来是因为付旸和肖芜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谈,肖芜见柳柳已经喝完了汤,便把喵呜抱给她:“冷吗?要不要加件外套?” 柳柳摸着喵呜的肚子,摇了摇头。 她今天穿的衣服还是自己刚才找出来的,米白色的家居服,质地柔软舒适,小家伙四仰八叉的躺在她怀里,不安分的扭来扭去,肖芜没忍住,也上手撸了一把:“我们去书房谈点事。” 柳柳忙着逗猫,只抽空朝他摆了摆手,意思就是,去吧去吧。 这个回应稀松平常,甚至透着点随意和敷衍的意思,竟然莫名让韩宸咂摸出点老夫老妻的酸臭味来。 果然是不一样了,他想起当年,出院后立马干净利落的搬出肖家的薛柳柳,拿了一只没有装满的行李箱,唯一的意外,是怀里抱着那只猫。不像是搬离一个住了一年多的家,更像是从哪里做客回去,早有准备,轻装简从。 现在呢,他看见的是沙发上散落的抱枕,窗户旁看起来别致有趣的猫爬架,随手放在电视柜上的平板和茶几上成对的咖啡杯。 换句话说,薛小姐现在要走,就算不叫搬家公司,起码也得叫辆货拉拉。 忍不住就啧了一声,心道当局者迷,古人诚不欺我,否则以肖芜那货在生意场上洞若观火的架势,怎么会连这点东西也看不透。 肖芜和付旸上去谈工作了,张妈端了切好的水果出来,问是要在哪里吃,柳柳见今天天气好,便抱着喵呜和韩宸一起去了院子里。 喵呜和韩宸一如既往的不对付,它近来被肖芜喂的愈加胆肥,踩着韩宸的膝盖跳来跳去,被韩大钢琴家一把抓住,狠rua了两把,就喵喵喵的向柳柳求救。 柳柳看的好笑,打着哈欠把它抱过来。 韩宸见她竟然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就忍不住变身促狭鬼:“啧啧,你到底图肖芜什么?” “图他不给睡觉还是图他现在才给你饭吃。” 柳柳:“……” 幸而她对这种程度的调侃已经大概习惯了,只笑着道:“我明天要出差。” 这就说得通了。 韩宸啧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这出差比肖芜还频繁?” 柳柳愣了一下。 她反省了一下自己,也难得有点心虚:“五天应该也就能回来了。” “你也不怕他跟别人跑了”韩宸的声音里带着些幸灾乐祸,“虽然不想承认,肖芜还是很有行情的。” 肖先生自然是很有行情的,处在他这样的位置上,实在是很难不被惦记,尤其是他还长着那样一张脸。 这些年来,心怀爱慕大胆追求的,为达目的自荐枕席的,明里暗里往他身边塞人的,多的数都数不过来,柳柳从没有关注过,但总归会有流言有意无意的传到她耳朵里。 她是全不在意的,倒是惹恼了肖先生,事情后来具体是怎么处理的柳柳不太清楚,肖芜也没说,倒是从那以后,基本就不再有人敢往他身边凑了,更别提舞到她面前来。 不过明面上不敢,不代表心里没有想法。 毕竟,他们虽然早就是合法夫妻,肖芜更是把人护的天上地下,但感情的东西,谁又说的清楚?薛柳柳家世普通,何况两人到现在也还没有孩子,一旦感情生变,结果可就全然不同了。 这些事情,柳柳不会不明白,奈何当事人似乎有点没抓住重点,甚至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肖芜很好。” 语气中竟然还有那么点儿自豪的意思。 “……”韩宸被堵的有点没好气,“他好你不跟他结婚。” 柳柳:“……”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不是在我们家装 分卷阅读96 了摄像头或窃听器。” 韩宸笑起来:“忻姨和我妈打电话的时候说起的。” 这就说得通了。 办婚礼这事儿,早两年他们刚和好的时候,肖芜曾提过一次,当时柳柳昏昏欲睡的躺在他怀里,也没多想,干脆利落的给否了。 她嫌麻烦。 这事儿就这么搁置了下来,肖芜后来也没再提过,柳柳就当他也只是随口一说。 这次旧事重提,却是因为陆忻。 她和肖芜的关系仍旧不咸不淡,和柳柳倒是投缘,每走到一个新的地方,总会寄明信片回来,有时条件允许,也会和她打视频电话,撩拨的柳柳心动的厉害,闹得肖芜防火防盗的防着她,就担心一觉醒来自家媳妇儿就被拐到哪个大草原了。 这次这事儿起因是她在旅行中途遇见一个非常美丽的小岛,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柳柳,便问他们要不要在这边举行婚礼。 韩宸神色微妙的看着她脖颈处在长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的某些痕迹:“别说你看不出来肖芜的心思,就不打算给他个台阶下下?” 在他看来,能把外人面前叱咤风云的人惯成这幅德性,眼前这位薛小姐也是天上地下独一份了,这次倒是不打算让他如愿? “怎么不打算?”她把怀里乱动的喵呜放下去撒欢“他要星星,我都不能给他摘月亮。” 这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认真的意味,韩宸好几秒都没回过神来,心道你这怕不是拿错了霸总剧本,还能不能演好温柔隐忍的女主角人设了? “我确实嫌婚礼麻烦”她笑起来,“但是如果对象是他,似乎也可以期待一下。” 过去与现实在时光的缝隙中交叠,韩宸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某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冬夜,神色疲倦的女子,平静又无奈道:“但是,一辈子那样长,他不能一直叫我去猜。” 而今天的阳光温暖迷人,她的眼睛也仿佛有光:“但是不管是星星还是月亮,他得自己跟我说。” 他说了,我就把星星和月亮,都摘给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