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寒蝉凄切》 分卷阅读1 【古言】《雨霖铃·寒蝉凄切》作者:嵇淮安 文案: 坊间传闻有位风流才子来了临安,精通音律,日夜流连烟花柳巷。 日落酉时,沈家姑娘总是隔着围墙听见那唱曲声,自西湖偶遇他后,她便悄悄地从家中跑了出来。 “我家姑娘很是欣赏你的词,能否恳请你填上一首?” 柳耆卿笑了笑,“还是第一次有闺中女子找我填词。” 【风流才子与他的姑娘】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云舒,柳耆卿 ┃ 配角:无 ┃ 其它:柳永,雨霖铃,嵇淮安 一句话简介:风流才子与他的姑娘 杏花春雨 第一章 杏花春雨 庭院森森,一棵歪脖子树靠在围墙上,“一抹绿意”从院子里伸展出来,颇有“一枝红杏出墙来”之感。 江南一带春雨绵绵,接连着几日下了好几场雨,杏花开得绚烂,整个临安城笼罩在浓浓的春色之中。 少女一身淡青色襦裙,她躺在雕花的木椅上,手里捧着一本诗书,都道春困秋乏,她自入春以来,便觉得浑身乏力,提不起劲。 许久,雨停了。 那昏沉的天渐渐放晴,一丝霞光从云边透出,橘黄橘黄的日光与云彩互相辉映,这场恼人的雨终于退去,院子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泥土香。 “姑娘,不如回房歇歇?”婢女秋浓走了过来,询问道。 “几时了?”沈云舒看了看天色,似乎还早。 “酉时。”秋浓说道。 不知不觉已日薄西山了,沈云舒把书递给了婢女,她向来不喜雨季,每每到了雨水滴滴答答的时节,她心情便极为的烦闷。 临安风光秀丽,正是杏花开的时节。花开花落,沈云舒已到了许亲的年纪,近日来沈府门庭若市,许多人都是冲着沈家姑娘来的。 忽而,巷子似乎有一群男子走过,吟唱着瓦舍的新曲,其中一人声音低沉,唱的似乎是新词,语言直白浅俗很是新鲜,口音听着不像是本地人。 “姑娘,休听这淫词!”一旁的老嬷嬷过来训斥了一句,她说着近日在坊间的听闻,说临安新来了一位浪子,专作淫词艳语,整日流连烟花柳巷,哄得那勾栏瓦舍的女子晕头转向的。 沈云舒没听进去,她踮起了脚尖,仰头欲看围墙之外,可围墙太高,什么也没看到,她不禁对那位词人有了几分好奇。 “许是位才子罢?我听着那词倒是新鲜。”沈云舒赞赏地说道。 “即便是才子,也是风流才子,常年出入那些个场合的男子,女子嫁过去岂不被笑话。”老奴说道。 沈云舒眸色暗了下来,出神地盯着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树。 春雨渐渐地停了,近日天空放晴,院子里的歪脖子树抽发了新枝,如今枝叶繁茂,整个院子里春意盎然,春花争相地开了,没过数日,又渐渐地开始凋残。 屋里的女子们正在做着女红,绣着手帕。 沈云舒看了一眼天色,问一旁的秋浓,如今几时了? “姑娘,酉时了。” 沈云舒大惊,可也不敢露出半分慌乱,她悄悄地放下了手帕,提起裙摆跑了出去,秋浓见状亦跟了出去,只见沈云舒跑到院子里,站在那歪脖子树旁,静静地站着。 “姑娘。”秋浓喊了她一声。 沈云舒示意她安静一些。 过了许久,秋浓正欲问她做甚么时,巷子深处忽然传来了欢笑声,秋浓皱了皱眉,又是那群浪子!整日从这巷子经过,心想自家姑娘的魂该不会被这群浪子勾去了罢? “耆卿!耆卿!”一名男子喊道。 “你觉着今日那曲子如何?”男子问他。 一群人打打闹闹地离去,听着声音不过弱冠之年,原来他叫耆卿?是他的名还是他的字?好友如此称呼,定是他的字,耆卿……耆卿…… 沈云舒笑了起来。 西子才人 第二章 西子才人 夏日炎炎,酷热难耐。 巷子已经许久未听过唱曲声了,她时不时问出去采办的嬷嬷,嬷嬷说坊间没有再传他的近闻,那才子似乎已离开了临安城。 沈云舒躺在躺椅上,歇息在树荫底下,一旁的秋浓摇着蒲扇,驱赶着周围的虫蝇。 “姑娘,西子湖的荷花开了,老爷说过几日去那赏花避暑。”秋浓说道。 沈云舒缓缓地睁开了眼,她心情有些低落,秋浓看在了眼里,说可帮她出去打听打听那位才子。 “只是,姑娘……那耆卿声名败坏,我听坊间传闻他日夜露宿歌女之榻,他来临安是为了求官的。”秋浓警醒她道。 “罢了,我并无他意 分卷阅读2 。”沈云舒叹了一口气。 “如此甚好,姑娘才貌一绝,临安人才济济,还愁找不到好夫家吗?”秋浓劝慰道。 忽而,巷子深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不久,男子嘴里哼着曲子走过,他并未唱出来,但听这哼唱,沈云舒能确定他便是当日的耆卿! “姑娘!!!!”秋浓只见沈云舒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追着那男子的脚步声跑,她顺着围墙跟着那哼吟,直到声音渐行渐远。 “不是说他走了吗?”沈云舒一脸怒意地质问秋浓。 “他……他许是又回来了。”秋浓低下头来紧张地回话。 沈云舒盯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后回了房。 夏日的清晨,沈府忙碌了起来,准备今日出发去西子湖,观赏荷花。 沈家是书香门第,祖父是状元,父亲又是进士,因而沈家在临安是大家,沈云舒今年及笄,素有“西子才人”之称,她有才有貌,又是沈家独女,媒人踏破沈家门槛来提亲,可个个失望而归。 沈府门口,收拾妥当后,沈云舒刚准备上轿时,她看见右侧走来了一群男子,他们笑着走进了巷子。 她不禁失了神,方才似乎看见了他。 一路奔波终于来到了钱塘,轿子停在一处宅院门口,牌匾上写着“荷苑”二字,那是沈家前年新置的宅子,每每到了酷暑,他们一家便到荷苑避暑赏花。 钱塘一带昌盛繁华,夏日之时,满西湖的荷花绽放,娇艳欲滴,两堤垂柳依依,引来许多文人雅士吟诵一首,又有权贵之家携妻眷前来煮酒赏花,一时间,西湖边上人满为患。 午后,沈礼携妻儿前往西湖赏花,沈云舒跟在身后,只见西湖人群攘攘,依稀可见几位熟人,是秦家、孟家以及赵家。 “据闻秦家仗着有几分薄财便为其小儿谋了官,以为自个有权有势了。”只听一旁的几个妇人在嚼着舌根。 “还别说,如今临安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中个大富人家,论财势?谁还蠢到仗财势欺人?” “如今这世道,但凡有些钱财的,谁不想入仕?谁敢惹身上有个一官半职的士人?” 妇人们嗤笑道。 士大夫一族最是不喜买官之人,认为其不入流,而沈礼更如是了。因而秦家去年向沈家提亲时,沈礼以小女仍小,暂不论婚嫁为由直接给拒了。 钱塘一带富商无数,经济繁荣,坊间掀起了一股奢靡之风。商铺无数,私人雅苑林立,锦衣华服随处可见,钱财如流水,光是税收交上去便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勾栏瓦舍众多,专供那些纨绔子弟日夜饮酒作乐,听戏唱曲。 这时,赵家女赵清儒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个贴身婢女。 赵家曾是武侯之家,随着前朝覆灭,战争平息,百废待兴,今朝兴起尚文轻武的风气,赵家也日渐冷落下来,可终归是权贵之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风光不再,可声望仍在。 “今日真是巧了,能在这遇见你。”赵清儒过来问候了一声,她是赵家嫡女,其母特意嘱咐她多和沈家女走动走动。 沈云舒淡淡地应了一声,沈礼便让她与赵清儒一同去赏花,他们则与熟人在长亭攀谈。 白堤偶遇 第三章 白堤偶遇 白堤上,杨柳依依,微风吹拂,鱼戏荷叶间。 不少文人雅士到此来作诗作词,其作词藻堆砌,文风浮丽,强于用典,在沈云舒眼里,都是附庸风雅罢了。 只见远处站着个白衣男子与一位娇艳美人。 “你瞧,那是江南名妓楚楚,她身旁的男子不就是作艳词的浪子吗。”赵清儒说道。 沈云舒抬眼看去,那男子似乎就是许久之前在巷子里头哼唱的“耆卿”?男人今日穿着一身白衣,风度翩翩。 近看他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在淡淡地笑着,两人似乎相谈甚欢,此时风吹过,柳条随风摆动,摄人心魂。 秋浓替沈云舒撑着油纸伞,此时也扯了扯沈云舒的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正是他。” 柳耆卿递了自己新作的词给她,楚楚打开一看,吟咏起来。 是一首新词,词牌是新作的,篇幅较长,名为《望海潮》。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沈云舒脚步放缓,听着歌女吟咏的词,不禁感叹,虽说浪子,却有好才情,此词清秀淡丽却不乏大气,大篇幅地叙述钱塘与西湖之景,体制很是新颖,不但不俗,还是一首难得的好词。 “欲见孙何,恨无门路,若因府会,愿借朱唇,歌于孙相公之前,若问谁为此词,但说柳七。”柳耆卿说道。 只见那二人聊得正热烈,那名妓欣然答应了。 “竟是首干谒词。”赵清儒不禁笑道。 沈云舒回头看那两人一 分卷阅读3 眼,那柳耆卿谈笑间扫了一眼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沈云舒的脸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心想这耆卿真是她见过最是好看的男子了。 “你看甚么?”那名妓楚楚见柳耆卿心不在焉的。 柳耆卿清冷的眸子落在远处的沈云舒身上,只见那聘婷的身姿逐渐远去,他回过神来。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孙家哪能让如此俗人入他门第?听闻他家设宴,非名流不可。”赵清儒讽刺道。 沈云舒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却被一旁的秋浓抢了先。 “恕奴婢斗胆一句,我瞧着方才那词不比文人雅士的无病呻吟差了去,或许能入孙家的眼也未可知。”秋浓说道,一旁的沈云舒笑了笑。 赵清儒脸色平淡了下来,她若有所思着。 “词终归是小词,难登大雅之堂,若他想拜谒孙何,光凭这词可不够,再说,往后他想考取功名,圣上知晓他曾作这俗词艳语的……”赵清儒说道。 “听他这词与小令有别,不难看出他的词律功底深厚,只是光这俗词……是难免会遭士人鄙弃。”沈云舒想了想说道。 回到荷苑,沈云舒已经觉得乏了,想起今日见耆卿之景,她便走到了书斋,让秋浓研磨,她忆起今日听到的这首词,然后一字不落地把它写了下来。 “我瞧着今日那浪子……”秋浓深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说道,“那文人长得一副好样貌,又有才情,怪不得歌楼的女子都为他死心塌地。” 沈云舒握笔的手顿了顿,思虑片刻,便把那纸塞在了一个木盒子里。 天色已晚,沈云舒沉思着,若是贸然给父亲,定会引起父亲的疑心,可她想向父亲举荐他,该如何才自然些? 沈云舒发着呆,一旁的秋浓唤了她几声。 “姑娘,姑娘?”秋浓唤道。 “我乏了。”沈云舒说道。 “那奴婢伺候姑娘洗浴。”秋浓连忙收拾好笔墨。 夜色下的临安,勾栏瓦舍,歌舞升平。 柳耆卿举着一杯酒仰头一干而尽,一旁的富家子弟们正诉说着坊间的传闻,什么些貌美女子,什么些风流雅事,功名利禄在风流快活下,不过浮云。 “柳兄,你瞧那梅娘,盯着你许久了。”那风流少爷说道。 “耆卿有才有貌,哪位女子不仰慕他?”另一个男子笑道。 柳耆卿眸光暗淡,忽而想起今日在西湖遇见的那名女子。 奉旨填词 第四章 奉旨填词 在荷苑暂住一日后,沈礼有要事在身,众人很快便回了沈府。 近日天气闷热,沈云舒宿在房里觉得头痛欲裂,她便到院子里走走,看着墙边的那棵歪脖子树,无风,闷热难耐。 “姑娘!姑娘!”秋浓匆忙跑了进来。 “何事?竟如此慌张。”沈云舒说她。 秋浓跑到她身旁,喘着气说今日在坊间有他的听闻,沈云舒赶紧让她喝一口茶,待她平缓气息后,秋浓才娓娓道来。 “那日西湖拜谒转运使一事,那歌妓唱罢,孙家便召见了柳耆卿!”秋浓说道。 沈云舒的眉眼舒展开来,在她的意料之中。 “如今他的词可是广为流传,坊间都在吟咏!”秋浓开心地说道,竟还带着一丝得意。 “今日我出门一趟,休与老爷提起。”沈云舒嘱咐秋浓。 秋浓不禁慌了,她一弱女子哪能随便一人出去?身边总该带上几个人才是! “莫慌,只是在这巷子附近罢了。”沈云舒说完,秋浓一愣,似是懂了她的用意。 “嬷嬷定会阻拦你!”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在屋中整理的老奴。 申时,日薄西山,余晖落在宅院里头,很是安静祥和。 沈云舒换了一身奴婢的装扮,打点好一切后,戴上帷帽,掩人耳目地走侧门出去了。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说的倒是不假,可临安的繁华,不止如此。 远处的楼台互相辉映,亭台楼榭,朱门院落,参差不齐。街道上车水马龙,飞盖相从。来往的有行商的富人,有儒生,有官宦,有黔首,闹市买卖众多,繁华喧闹。 侧门离那条巷子还有好一段路,只见街上行人们纷纷家去。 沈云舒来到了巷子口,眼见天色将晚,她还未等到那放纵于声色场所的风流才子。 听闻坊间的布衣都在吟咏着他的那首《望海潮》,勾栏瓦舍尽是他新作的曲子。 许久,巷子深处有两人互相搀扶地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步伐凌乱,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走着,近看,是柳耆卿与他的友人,两人均说着醉话。 “公子且慢!”沈云舒冒着极大的勇气叫住了他。 “可是你的红颜知己?”友人说着浑话,让沈云舒极其的不自在。 “见这身装束乃闺中女子才有 分卷阅读4 ,可别辱了他人清白。”柳耆卿抬头扫了一眼沈云舒,朝友人笑道。 “不知有何事?”柳耆卿朝她走近了几步,尽管喝醉了,可声音仍有些清冽,像是一潭清泉。 “我家小姐很是欣赏你的词,可否恳请你填上一首?价目好说。”说完,沈云舒闭了闭眼睛,悔恨自己说错了话。 “哟!果真是奉旨填词柳三变!”友人打趣他。 “我倒是未曾帮过闺阁女子填词。”柳耆卿自嘲般笑了,他推开了搭着他肩膀的男人,友人自觉着没趣,便先行一步去了。 “行。”柳耆卿一口应道,目光淡淡地盯着她说道,“不知姑娘何时来取?” “三日后,就在此处,如何?”沈云舒问道。 “嗯……”他脸色平淡,声音有些低哑地应道。 “不知姑娘欲作何词?”柳耆卿转而问道。 “随你。”沈云舒说道。 “行。”他咳嗽了一声。 “公子酗酒过多,回去喝些醒酒汤罢。”沈云舒说完低下了头,她轻咬了唇,心想自个是否过于主动了? 柳耆卿却笑了起来,说道,“姑娘……该不是……” “天色已晚!我还是……先走一步!”沈云舒佯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然后紧张地说道。 两人告辞后,沈云舒停了下来,回过身去,看着他又重新地走进巷子里头,他醉了,一个人扶着墙歪歪扭扭地走着,暮色洒在他的身上,更添几分孤寂。 他一个孤傲轻狂的人,却甘愿做这些。 她听闻他并不富裕,四处求官,辗转多地,手头紧些时为乐师作曲为歌女填词,常年流连烟柳巷陌,恣意放纵。 其叶蓁蓁 第五章 其叶蓁蓁 三日后,又是申时,倦鸟归巢,晚霞满天,甚美。 沈云舒在秋浓的阻拦下,贸然地出了门,她再次等在了巷口,这次她身穿一身淡黄的襦裙,依旧头戴帷帽,手里攥着几贯铜钱,心情有些激动地等着。 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仍不见他的踪影,沈云舒瞧了一眼天色,已不早了,若是此番离去,恐他日难再寻,他该不会已离开临安了吧?她越想便越焦急起来。 “姑娘。”声音从身后传来,沈云舒立马回过头去,只见柳耆卿今日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衬得他高大英俊,那双桃花眼很是勾人,他眯起眼睛时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许久……不见。”沈云舒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 “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是……隔了好几秋了?”柳耆卿挑逗完她时,不禁觉得自己轻浮了,毕竟对方可是清白的黄花闺女啊。 “是我失礼了。”他接而说道。 沈云舒心跳地很快,双手颤颤地接过他的词作,然后摊开来看。 许久,她读得入神,反复斟酌他的遣词造句。 柳耆卿见她读得入神,内心也紧张了起来,他隔着薄纱模糊地看着她的面容,朱唇微启,很是清新淡雅,瞧这气质不像是个婢女才是。 “好词,公子竟去过扬州?”沈云舒惊讶地看着他。 “嗯。”柳耆卿应道,“少时随家父去过。”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沈云舒询问道,她终于有机会问了出口。 “柳永,字耆卿。”他回答后又问了她,“姑娘呢?” 沈云舒正欲开口,随后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吐了一口气说道,“蓁蓁。” “蓁?”柳耆卿问道,进而说道,“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沈云舒笑了,“正是。” “之子于归?”柳耆卿眉眼带笑,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沈云舒竟看痴了。 沈云舒的脸红了,她竟三番两次地受到他的调戏,他与其他女子也是这般说话吗?抑或是更加轻佻才是。 “不知下次还能否找柳公子填词,我家小姐略懂音律,若有几首曲子……”沈云舒还未说完。 “好,若是有事,日落酉时在此处等我便可。”柳耆卿说道。 “那巷子深处可是秦楼楚馆,勾栏瓦舍?”沈云舒指了指巷子深处,那曲折的小径,深不见底。 柳耆卿笑了,他笑起来时那双眼睛最是好看。 “闺中女子还是莫知这些为好。”柳耆卿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她再次看着他独自一人走进那深巷里头,他的背影有些寂寥,独自一人流落他乡,应有愁思罢?她一想起他四处求官,难免遭人冷落时,心情便低落下来。 夜色昏沉,女子闺房燃着昏暗的烛火,烛光摇曳,她摊开了这首词轻声读了起来,瞬间便脸颊微红,想起他今日那句,“之子于归”。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沈云舒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那歌楼的夜晚定是夜夜笙歌,觥筹交错罢?他孤寂的心能得到抚慰吗?歌女唱的曲子定是很销魂罢? 分卷阅读5 他今夜仍旧宿在那温柔乡里吗? 孟家设宴 第六章 孟家设宴 沈府。 沈云舒正与嬷嬷习茶道,屋子里摆好了茶具等物品,她端正有礼地坐着,一旁的秋浓正拿着蒲扇为她扇风。 不久,一位婢女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帖子。 “姑娘,孟家设宴,夫人让你明日随她一同前去。”婢女说完,把帖子递给了她。 沈云舒细想了一下,孟家设宴意在何处?因孟家大儿已是弱冠之年,孟家在临安也算是钟鼎之家,他家宴请临安众世家子女前来,不过是为其儿物色姑娘罢了。 若母亲让她一同前去,这是看中了孟家?若论哪家与沈家门当户对的话,确实是孟家最为合适,可沈云舒思虑再三,若论合适那也只是家世合适罢了。 孟家设宴当日。 沈云舒坐在铜镜前,一头如瀑的长发垂落下来,只见镜中女子唇红齿白,一双清澈的杏眼,身段姣好,看起来颇有一种弱不禁风,我见犹怜之感。 她今日身穿淡黄窄薄罗衫,桔黄色曳地长裙与披帛,长裙纹饰淡黄底绫梅花璎珞,头戴珠钗,略施粉黛。 沈家轿子停在了孟家的门口,只见孟家门庭若市,许多轿子停在不远处,富家女子们手执团扇从轿子里走了下来。 “姑娘。”秋浓轻声喊道。 沈云舒把手递给了秋浓,踩着马扎走了下来。 远远地听见一群男子的欢笑声,众人看去,原是临安的那一群纨绔子弟,他们生在富贾之家,有盐商、茶商、酒商之子等,这群人日夜醉酒行乐,无所事事。 “他们怎来了?”只听旁人嘀咕了一句。 沈云舒淡淡看了一眼,柳耆卿今日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在一旁笑着,颇为风华绝代。 “那浪子怎又来了。”秦家女不悦地说道。 此话一出,沈云舒只见他脸上的笑意淡淡褪去,朝这边看了过来。 “沈蓁蓁,你也来了?”那秦淑热情地朝她走了过来。 沈云舒有些冷淡地应了一声。 这时,柳耆卿等人也准备进府,他看沈云舒时愣了一下,沈云舒以为他认出了自己,便手执蒲扇,露出了半边脸朝他莞尔一笑,微微地点了点头。 柳耆卿眼睛眯了起来,只见那女子肤白如玉,面容素净,一身装束很是清雅,走起路来如同弱柳扶风,那双杏眼清澈如水,笑起来时,灿若星辰,论他见过再多的风尘女子,也无她身上这股书香之气,窈窕之姿。 “那沈云舒性子可真高傲!不就仗着父亲身居高职!有甚么好神气的?!”秦淑骂道。 “声音小点,小心旁人听了去!”秦夫人回头责骂道。 秋浓跟在沈云舒身后,提醒她方才失了礼数,因秦淑方才口出恶言,沈云舒不过也让她尝尝这受人冷眼的滋味罢了。 自此,沈云舒很不喜别人管他叫“浪子”。 沈夫人今日一身华衣却不夺目,色彩与纹饰皆朴素了些,可这绸缎却是极好的,她回头吩咐沈云舒,莫与那盐商之子投壶。 沈云舒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 末了,柳耆卿问友人方才那女子是哪家姑娘。 “你可真眼尖,那是沈家女,临安大户人家的姑娘,素有‘西子才人’之称,可谓才貌一绝。”友人笑着说道。 柳耆卿笑了笑,这容貌的确当得上“西子”一词。 女眷们聚在了一起交谈,只见孟夫人正与几位夫人热络地聊着,屋里大概有十几位少女,打扮得格外地明艳,而沈云舒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秋浓站在一旁嘱咐她今日可别沾酒。 不久,沈夫人遣人叫沈云舒过去。 沈云舒过去时,只见孟夫人就在一旁,她心里明了,缓缓地站在了沈夫人身旁。 “好孩子,今年及笄了吧?”孟夫人问道,她看着面前这姑娘长得很是标致,心里更加地满意了。 沈云舒微微地点了点头。 随后,孟夫人还问她习得什么书,女红如何等等,她一一作答。 “那孟夫人定是相中了你。”秋浓轻声说道。 沈云舒抿着唇,思绪万千。 “你瞧,那不是孟家嫡子,孟嘉衡吗?”秋浓指了指远处正在投壶的孟嘉衡。 沈云舒抬头只见人群里的柳耆卿,他鹤立鸡群地站在众人里头,若论相貌,孟嘉衡尚且不如柳耆卿,若论才情,孟嘉衡更不如柳耆卿,若论家世背景…… 沈云舒落寞地坐回了位置上。 今天 诗词歌赋 第七章 诗词歌赋 翌日清晨。 闺房内,日光柔和,从窗子洒了进来,沈云舒捂着头起来,秋浓见她醒了,连忙把她扶了起来。 “可有好些?”秋浓关心道,然后吩咐婢女拿盆 分卷阅读6 热水进来。 “昨日……”沈云舒只觉着自己喝醉了。 那老嬷嬷听婢女们说沈姑娘醒了,她立马走了进来。 “昨日出门前再三叮嘱姑娘别沾酒,非是不听!幸而没出甚么错事!”老嬷嬷骂道。 秋浓不敢说话,生怕捅了篓子,她知道自家小姐倒是没出岔子,只是…… 昨日,男子们饮酒作诗,出了不少作品,其中孟夫人让下人们拿了两幅佳作过来,让女眷们也欣赏欣赏。其中一首是孟家大少爷的五言诗,另一首是柳耆卿的长短句。 沈云舒因心情不佳小酌了几杯,不久后意识便不大清醒,她读了柳耆卿的《诉衷情近》,竟抹起泪来,孟夫人问她为何如此动容。 “残阳里。默默朱阑静倚。黯然情绪,未饮先如醉。愁无际。暮云过了,愁光老尽,故人千里。尽日空凝睇。读这下半阕,此情着实悲切,一人漂泊他乡,不免忍受羁旅之苦,景悲情亦悲,只是这‘默默’改为‘脉脉’岂不更好?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沈云舒说道。 尽管沈云舒喝醉了,她已记不太清楚,可她这话一出,立马传到柳耆卿的耳里,只见他低着头抿唇笑了起来,把“默默”改为了“脉脉”。 秋浓把昨日之景娓娓道来,沈云舒嘴巴微张,不禁惊讶,觉得好生失礼,都怪自己不听劝,喝多了酒。 “真是羞死了!!!”沈云舒一万个懊悔,她坐在院子里,仰头大喊了一句,被一旁的嬷嬷训斥了一句后,她才又端起了所谓的“礼仪”。 日落酉时。 沈云舒戴上帷帽从侧门走了出去,待她放缓了心情后,便走到了那巷口。 只见……柳耆卿正靠着墙角,他似乎在等人,在见到她后愣了愣,一脸笑意地挺直了身子。 “这……”沈云舒莫名觉得有些窘,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姑娘可是来找我填词的?”柳耆卿笑着说道。 “柳公子这是在等何人?”沈云舒反问道。 柳耆卿再次笑了起来,那桃花眼充满了笑意,微微地弯了起来,让人看着很是轻佻。 “等你家小姐。”柳耆卿笑道。 “不知你找我家小姐何事?”沈云舒差点忘了,她先前是以婢女的身份找他的。 “你当真是婢女?”柳耆卿扫了她一眼,说道,“这身装束怎么瞧也不像是婢女。” “我的确不是。”沈云舒坦白。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柳耆卿见她如此直白也不追究。 “沈云舒,小名蓁蓁。”她说道。 沈家的姑娘……柳耆卿有些自嘲地笑了,竟是沈家的姑娘。 “昨日之事,是我失礼了,当时不胜酒力,这才说了胡话。”沈云舒解释道。 “无碍。”柳耆卿说道,他走上前去靠近了她几步,只见沈云舒向后退了一小步,见她如此 惊慌的样子,他也没在逗她,而是打趣道,“姑娘说的对,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说罢,柳耆卿便转身走入了那巷子里头。 七月初三 第八章 七月初三 七月初三,将近乞巧节,临安的商贩纷纷开始售卖乞巧物品,路上行人络绎不绝,秋浓外出采买回来,见沈云舒正坐在歪脖子树下纳凉,手摇着蒲扇在发呆。 “姑娘又是怎么了?整日无精打采的。”秋浓走出去询问道。 沈云舒抬起眸子看着她问道,“今日可热闹?” “姑娘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别家的姑娘又去瓦子,又逛闹市的,老爷怎就管你管得如此紧呢。”秋浓撇着嘴说道,见老嬷嬷在那做女红,也不敢大声言语。 沈云舒坐了起来,她找到借口寻柳耆卿了,七月七日,乞巧节就快来了,临安又该热闹好几日了。 “午后你与我一同出去,想着乞巧节就要来了,去瞧瞧有何好物。”沈云舒说道。 未时。 沈云舒梳妆后,穿了一身素白色上衣,朱红曳地群与披帛,她想了想,让秋浓为她戴上了一支镶玉金钗,随后拿上帷帽便出门去了。 秋浓跟在她的身后,因是节日,沈父允了沈云舒外出采买,因而也是秋浓难得与自家姑娘逛逛闹市。 不过才七月初三,那商铺便摆满了乞巧的物品,有“磨喝乐”,以土木雕塑成娃娃形状,穿着各色的衣裳,如人一般精致灵动;又有各种制成动物形状的小玩意,让人眼花缭乱。各家各户张灯结彩,街道上来往的车驾众多,人群熙攘,好不热闹。 沈云舒此时未戴帷帽,她摇着蒲扇逛着商铺,秋浓与一名仆人在身后跟着,周围人很多,秋浓默默地护住了自家小姐,生怕有奸人趁机占便宜。 只见赵清儒就在不远处的商铺买脂粉,人群涌动,日头正猛,沈云舒走过去问候一声,毕竟沈家与赵家交情还是有的,她也欣赏赵清儒的直率。 “蓁蓁?”赵清儒闻声回 分卷阅读7 头喊了她一声。 “这胭脂倒挺适合你。”沈云舒指着那一盒胭脂说道。 “乞巧可出来?初七那夜定会很热闹。”赵清儒问她。 沈云舒点了点头,问赵清儒要不要去她院子里穿针乞巧。 “你没收到秦家的帖子?秦家那日设宴。”赵清儒说道。 沈云舒回头看了一眼秋浓,秋浓赶紧解释道,“有收到,初一便收到了,只是一时忘了与姑娘说。” 也不是忘了,是秋浓想起那日姑娘对秦淑的态度,便没和她说帖子的事情。 忽而,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她们循着目光看去,只见那群纨绔子弟带着各自的仆人在采买,那名为卫御的盐商之子,他见到沈云舒后连忙挥手打招呼。 卫御与沈云舒可谓是青梅竹马,少时在同一家私塾,沈云舒的投壶蹴鞠都是他教的,不过她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后沈父专门从汴京请来一位有名望的先生教她习书,她之后便甚少与他们交往了。 那群纨绔子弟中,有秦家、有赵家、有孟家、有李家,可沈云舒一眼便看到了柳家,柳耆卿。只见他也看了过来,一旁的卫御连忙朝她跑了过来。 “见过二位姑娘。”卫御佯装作揖,其实他一向不守规矩,在临安是个让人头疼的少爷。 赵清儒向来不喜临安这群纨绔子弟,自然就没有好脸色给卫御,可她独独偏爱那孟家的孟嘉衡,这沈云舒是清楚的。 “乞巧将至,不知沈姑娘可有约?”卫御问道。 沈云舒瞥了他一眼,这厮说话过分客气,是要作甚么幺蛾子? “说清楚点。”沈云舒剜了他一眼。 卫御这下笑了,说秦家设宴,欲邀她一起投壶。 自沈云舒及笄以来,沈礼便让她离临安这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远点,她正是婚嫁年纪,自然要避讳一些。 “我与清儒有约。”沈云舒拒绝道。 卫御一脸失望而回,他那狐朋狗友们在取笑他,待他们走时,沈云舒见柳耆卿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他这是在取笑她? 以扇相赠 第九章 以扇相赠 沈云舒与赵清儒告辞后,她买了些乞巧物便家去了,她没从正门回去,而是让仆人先把东西带回去,她与秋浓来到了那条巷子口。 秋浓还是第一次与自家姑娘等那浪……文人,她往周围扫了一眼,没人,此处还算偏僻,生怕被旁人看去了,她家姑娘名声就没了。 “姑娘,还是家去罢,女子名声最是要紧,若被旁人看去,安了个私会男子的罪名,以后如何嫁人?”秋浓有些担心地说道。 沈家是书香之家,其观念也较为的陈腐,秋浓有这想法并不出奇,但沈云舒不以为然,如今风气较前朝开明,她也总是听见老嬷嬷从坊间回来说哪家姑娘与哪家男子私会,谁谁谁又与谁谁谁私奔,这种趣闻多了去,传奇不也有这些故事么?她如今不过是见上一面,又没越矩,何罪之有? 日落酉时,余晖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橘黄的晚霞染红了天,周围都镀上了一层昏黄。歪脖子树伸了一枝树丫出来,那树影落在巷子里头,尤像一幅画。 “不知姑娘在等谁?”柳耆卿从她身后走来。 沈云舒与秋浓赶紧回头看去,只见柳耆卿背着手信步走来,他今日颇为的神采奕奕,不知为何,他脸上的笑意比这日光还要绚烂。 “乞巧将至,可否寻你填上一首词。”沈云舒说道。 柳耆卿俊眉轻挑,他欣然答应了。 “那三日后?此时此地,再见罢。”沈云舒说罢,告辞后正欲转身离去。 “且慢!”柳耆卿叫住了她。 沈云舒顿住脚步,回过身来。 柳耆卿拿出了一把扇子赠于她,这是一把桃木制的折扇,看着玲珑小巧,很是精致,沈云舒接了过来,细细地把看着,不自觉地眉眼舒展。 “这是给我的?”她有些讶异地问道。 “正是,姑娘找我填词,无以言谢,只能以此物相赠。”柳耆卿挑了挑眉,说道。 沈云舒转身离去后,没走几步便回头看了一眼他,只见他走进深巷之中,地上的影子很长很长…… 许久,柳耆卿回头看去,那姑娘已经走了,落日的光映在他脸上,很是柔和。柳耆卿不禁莞尔,他心仪的姑娘都如此主动了,他怎能不回应呢? 回到家中,沈云舒先是去主屋看了阿娘。 沈母此时在屋中逗弄着鸟雀,她见沈云舒来了,便让婢女把新买的红豆酥拿了出来。 “快,过来与阿娘说说话。”沈母坐了下来。 沈云舒乖巧地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孩啊,你如今及笄,阿娘想问问你,觉得孟家大少如何?”沈母问道。 “孩儿对孟嘉衡……”沈云舒看了一眼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孩儿不喜,就让孩儿多陪你一年,如何?” 分卷阅读8 沈云舒撒娇道。 “胡说,阿娘怎能如此自私留你在身旁,不让你嫁人呢?”沈母训斥她。 不一会儿,沈礼回来了,他见沈云舒在,沈母便与他交谈了几句。 “我倒是另有人选。”沈礼说道。 “是谁?”沈云舒与沈母同时问道。 “汴京的王家。”沈父说道。 “甚好……甚好,应是王家嫡子罢?”沈母想了想问道。 “正是。”沈父点了点头。 王家是官宦世家,三代为官,王家嫡子王瑄在户部任职,已到而立之年,其正妻在前年因病逝世,如今有续弦之意,屋中无妾,沈礼很是满意。 “我倒是心仪孟家。”沈母说道,“孟家母为人友善,嫁过去婆媳和睦,孟嘉衡与蓁蓁年纪相仿,相处也容易些。”沈母说道。 沈礼思虑片刻,说道,“年纪大些,懂得爱惜妻儿。” 沈云舒见两人商讨她的婚事,实在不愿倾听下去,便以身体疲乏为由提前告退了。 回到屋里,沈云舒一脸愁云,秋浓在一旁看着也为她着急。 “我觉得孟家比王家好些,据闻汴京很是繁华,不知是否比临安还富庶呢?那般烟花之地,乌烟瘴气的,还不如留在家乡。”秋浓说道,但深知她听不进去,可秋浓也知道,姑娘与那柳耆卿能有什么结果呢?门不当户不对,那文人风评又差…… 沈云舒拿出折扇一看,只见扇子右下方题了一句诗,出自诗经《采葛》中的一句: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她的心在这无边的夜色里,疯狂地跳动着。 忽而想起那日,他的那句顽笑话。 “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是……隔了好几秋了?” 七月初七 第十章 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乞巧佳节。 清晨,沈府的下人们在院子里行走匆匆,沈母在一旁督促下人们好生布置。 沈云舒在睡梦里模模糊糊地听见外头扫地的声音,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窗外,天色还早,却也没了睡意,只好起床梳洗。 庭院里,婢女正在清扫着枯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末了,老奴端来一盆水,把水轻洒在地。 沈府的下人们正忙碌着节日事宜,因沈府崇尚节俭,乞巧节时只在大门处张灯结彩,并未设宴邀请宾客。 沈礼门客众多,广交好友,因其性子刚正,为人真诚友善,每每到了节日时,便收到许多好友赠来的礼品。又有家家户户互赠瓜果、酒食与新奇物品等。 管家一一登记在册,再挑适宜的回赠。 今日秦家设宴,秦家是商贾之家,江南一带繁荣昌盛,商人地位与以往前朝相比,有所提升。 据闻秦家这次邀请了众多宾客,士农工商,无不在其册,帖子早早地派发下去,来往的宾客就差没踏坏秦家的门槛。 “也不知秦家这次为何如此破费,家里有钱财,也不是如此散尽的呀。”秋浓嘟囔了一句,许是自幼在沈府待惯了,这节俭的毛病又犯了。 “傻丫头!这叫笼络人心,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秦家如今只有钱财却没脸面,又有何用?临安到处都是大富人家,再说了,这次宴席邀来许多权贵之人,若关系打点好了,日后也能给秦家大儿铺路。”沈云舒说道。 梳妆完毕。 老嬷嬷便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沈云舒一眼,她觉得妆容太素,应更明丽一些才是,秋浓却觉得今日宾客众多,不应过于引人注目。 “姑娘,夫人已经在等了,催你快些过去。”沈母的婢女走来催促道。 “可要切记,切勿沾酒,切勿投壶,切勿……”老嬷嬷在一旁嘱咐道。 “是了是了,切勿显露才华。”沈云舒无奈地一一应下。 老嬷嬷是前朝的宫女,总是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的一生都奉献给了那座金丝雀的牢笼,帮着金丝雀如何取悦主人。 沈云舒与沈母一同上了轿子,沈礼今日有事在身,不与她们一同前去。不过沈礼不去也是正常,他向来不把富商之家放入眼中。 今日的临安街很是热闹,人群络绎不绝,周围锣鼓喧天,商贩们叫卖着,行人采买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大街上看着傀儡戏,杂技等,嘈杂无比。 轿子被人群挤在一旁,水泄不通,一动不动。 “早知便走着去了。”沈云舒撩开帘子,叹了一口气。 只见不远处也停着一轿子,那人撩开了帘子,沈云舒看去,竟是孟嘉衡。他看到沈云舒后笑了笑,权当打了招呼了。 沈云舒放下了帘子,心情郁闷地等待着。 好不容易,轿子动了起来,沈云舒撩开帘子一看,人群里竟有许多熟人,是那群富贾家的纨绔子弟,卫御、秦宏、李天铸,还有柳耆卿等人。 卫御瞧见了轿子上的沈云舒,他立马激动地挥 分卷阅读9 着手,沈云舒只是淡淡地朝他点了点头,余光瞥见了柳耆卿,只见他也盯着她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双唇一张一合,嘴型似乎在说: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沈云舒赶紧放下了帘子。 “可是热了?”沈母见她脸颊微红。 沈云舒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才到了秦家,沈云舒下了轿子,只见赵清儒也来了,沈母让她好生跟在身后,沈云舒只好微微作揖,问候了一声赵母与赵清儒,便跟着沈母走了。 秦府这座私人雅苑很是气派,但也无法与沈府相提并论。秋浓在一旁感叹秦府的奢侈浪费,说商人实在是无用,沈云舒听了后微微皱起眉头,怎么就无用了? “赚钱便花,花了又赚,这不是无用,又是什么?”秋浓轻声说道。 沈云舒笑了起来,竟不知说什么好。 只见秦家光是流水席便上百桌,沈云舒刚进去时,秦淑迎了出来,虽上次她与沈云舒在孟家门口闹得不是很愉快,但秦母吩咐她好生接待沈云舒,秦淑自是个知轻重的女子。 乞巧节 第十一章 乞巧节 秦淑恭敬地迎接宾客,她热切地唤了沈云舒一声“沈蓁蓁”后,便拉着沈云舒来到了庭院里头。只见秦府人满为患,可也不至于拥挤,因这庭院实在是大,即使接纳上百人,也是绰绰有余。 “这也太奢侈了。”秋浓看着院子里这“乞巧楼”惊叹道,宅院到处张灯结彩,以果品供奉,陈列各色精美玩意儿。此情此景,难以言语,只能以“奢华浪费”一词来形容。 沈云舒欣赏了一下乞巧楼,她其实对女红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自小跟着老嬷嬷习女红,早已练就一双巧手。 “今夜留在此穿针乞巧如何?”秦淑问她。 沈云舒愣了愣,她可不打算留到入夜。 “小姐今夜有约,恐不能与秦姑娘一同穿针乞巧了。”秋浓说道。 秦淑脸色不大好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婢女来推辞了?她在府里被骄纵惯了,只有他人迁就她,并无她迁就他人的道理,但在沈云舒面前,秦淑只能忍着。 “无碍,既然姑娘有事,那便不强留了。”秦淑强装大度地说道。 片刻,赵清儒来了,身旁还跟着她的兄长赵烈。 “沈家妹妹也来啦?”赵烈笑道,他邀沈云舒过去投壶。 说道赵烈,沈云舒小时便是与赵烈、卫御一同长大,一同念书,一同识字。赵家管教严,赵清儒几乎足不出户,长大后,才常见她出来走动。 于是,沈云舒跟着赵烈来到了一处别院,还未走进去便听到如雷贯耳的笑声,不久,又听到院子里传来歌声。 沈云舒与赵清儒、秦淑三人跟着赵烈来到投壶处,临安那群纨绔子弟也在,周围聚满了宾客,都在看热闹呢。 忽而,外头庭院传来唱曲声,原是秦家邀来了一群乐工唱雅戏。 “柳耆卿!外面戏子来了,不如你出去唱一首助兴助兴?!”秦家大少秦宏笑着说道。 众人的欢笑声忽而停止了,那秦宏也是个无脑的,话没过脑子便说出来了,伴随而来的是众人的嘲笑,这可不是笑秦宏,是笑柳耆卿。 “才子自是填词才是!唱曲成甚么了?乐工?还是……” “哈哈哈……” 众人争相取笑,顿时哄笑一片。 沈云舒站了出来,她看着秦宏说道,“今日秦家设宴,你为主,我为宾,来一把如何?”沈云舒指了指远处那壶。 秦宏一下子愣了,有些受宠若惊,心想这沈大姑娘该不会是……相中他了罢? 柳耆卿脸上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谁也没看到,他看着沈云舒时,眼底里尽是宠溺。 三请三让后,沈云舒接过秦宏递来的四支矢,一局一共八矢。 司射说罢,沈云舒便恭敬地站在那,柳耆卿淡扫了沈云舒一眼,沈云舒竟有些紧张。一旁的卫御取笑了一句,“下手可别太狠,秦宏脸皮薄着呢!” 话未落,矢便准确无误地落入了壶中。 两人依次投着,投完后,司射开始算筹。 “沈姑娘胜五筹!”司射喊道。 “哈哈哈!”那群纨绔子弟笑秦宏,竟连女子都不如!弄得秦宏面红耳赤,嚷着再来一局。 “我与姑娘投一把如何?”柳耆卿站了出来说道。 沈云舒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方才他是看不出来她在替他解围?怎反来与她赛一局了。 “不可!怎能欺负一个弱女子呢?我是蓁蓁的师傅,让我来!”卫御站了出来说道,颇有护犊子之意,他知道柳耆卿这风流浪子什么没玩过?投壶这小把戏根本难不倒他。 “你都输我几次了,心里没数?”柳耆卿看着卫御笑着说道。 “姑娘先请吧。”柳耆卿把四支矢递给了她,他俊美一挑,作揖退去。 分卷阅读10 沈云舒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她手紧紧地握着矢。周围的人津津有味地看着,私下赌谁输谁赢。 瓦子内说书 第十二章 瓦子内说书 众人兴致勃勃地围观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究竟风流才子与江南才女,谁更胜一筹? 只见,“哐”地一下,沈云舒的矢稳稳地落入了壶中。 “有初!”卫御激动地喊道。 随着众人全神贯注地看着时,柳耆卿的矢砸到了壶口,掉落在地。众人喝彩了一声,开始嘲笑柳耆卿。 两人依次地投着,待沈云舒最后一矢时,众人不敢大声言语,均紧张兮兮地盯着沈云舒手中的矢。 “哐!” “……” “全壶!!!!”司射大喊了一声。 众人纷纷鼓掌,赞叹着这江南美人啊,果真是有才有貌。 沈云舒看了一眼旁边的柳耆卿,只见他眼角轻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要不是见他似乎很有把握,沈云舒的最后一矢,可能不会落入壶中。 正当众人以为柳耆卿是输定了时,矢在柳耆卿手里转了转,只听到司射喊了一声。 “倒中!” 众人欢呼起来,纷纷称赞他。柳耆卿走到一旁,拿起了那杯酒朝沈云舒说道,“方才不过运气使然,这酒我代喝了。” 说罢,他仰头一干而尽。 呵……沈云舒内心冷笑了一下,这男人真是……拿他没办法。 — — 宴罢,沈云舒跟着沈夫人上了轿子,离开了秦府。 轿子里,沈母训斥她又与那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厮混在一起,罚她回去抄写《女诫》。 轿子再次停了下来,听着外头喧闹的声音,沈云舒撩开了帘子,竟有街头卖艺之人在这唱着曲儿。 夜色降临,只见亭台楼榭、各家各户张灯结彩,街道上商贩叫卖着,店铺摆满了各种新奇玩意儿,路上的行人围观着街边那些耍着杂技的、唱着戏曲的、说着书的,热闹非凡。 “阿娘,外头很是热闹,我下去瞧瞧。”沈云舒说道。 沈母有些乏了,见她如此有兴致,也不好阻拦,便让她去了,还带上了秋浓与一名仆人。 沈云舒走在一群里,秋浓紧随其后,见周围人群拥挤,水泄不通,她们艰难地挤开人群,来到了一处商铺。 “姑娘!这些玩意儿可真新鲜!”秋浓见了,不禁兴奋起来,因她年纪尚小,自是很爱这些。 “赠你一个如何?”沈云舒笑着看她。 “此物竟如此昂贵?”秋浓问了商家价钱后,很是肉疼。 “无妨。”沈云舒掏出银钱,递给了商家。 接着,沈云舒正欲去瞧瞧耍杂技的,却看到柳耆卿在人群里朝她走过来,沈云舒立马低下了头,掩不住耳朵上那微红,她再次抬头,看着他笑了起来。 遇见心仪的人,是有忍不住的笑意。 为掩耳目,柳耆卿走过来时,竟假装不小心撞到她,然后在她耳旁轻声说了句:“随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如何?” 说罢,还未等沈云舒反应过来,他便轻轻地扯了扯她的手。 “姑娘!”秋浓在身后担忧地喊了一声,沈云舒回头示意她不用跟着,秋浓只好嘱咐了一句仆人,让他把东西先带回家中,她与姑娘逛逛闹市。 周围人潮涌动,密密麻麻的人群,即使是柳耆卿拉着她走在人流里,别人也不会格外注意。 这是她第一次牵他的手,沈云舒的心快速地跳动着,在这喧闹的夜色里头,她看着他的背影,清风朗月,绝世无双。 两人来到瓦子前,沈云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柳耆卿挑了挑眉,示意她跟上。 瓦子内有位出名的说书先生,名为温明,他全凭一张利嘴在临安闻名,他声情并茂地说着趣闻故事,场下的人时而拍案叫绝,时而全神贯注。 为了避嫌,柳耆卿与沈云舒隔了个位子,她觉得新鲜,不免听得入神。柳耆卿看了一眼她,惊讶她未曾来过瓦子,也是,毕竟大家闺秀,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目光柔和地盯着她看。 待夜色渐晚,两人这才起身回到了闹市上,此时人群渐渐地散去,无之前那般拥挤了,可依旧有卖艺的在街头表演。 回到那巷子口,两人聊了几句,沈云舒依依不舍地与他告别,柳耆卿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 “你平时也常去瓦子?”沈云舒问他。 忽而,柳耆卿突然俯身凑了过来,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是啊。” 沈云舒似乎还能从他话里的最后一个字听出他扯起嘴角笑的声音。 随后,柳耆卿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把她拥入了怀里。 沈云舒愣了愣,听着他那心跳声,以及自己无法抑制的心动。 月色无边,许多闺阁女子在月下乞巧时,她与心爱之人在瓦子里看了一场皮影戏,听了趣闻故 分卷阅读11 事,然后……低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柳耆卿松开了她,盯着她的脸随后笑了起来,他眯起那双桃花眼似乎在隐含着什么。 “先走了?”沈云舒抬头看着他说道。 “嗯。”柳耆卿目送着她,只见那小女子三步一回头地看他,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很是撩人。 这还是第一次,是他目送着她的背影。 出游 第十三章 出游 清晨,屋里一片柔和,雕花的窗外竹影婆娑,沈云舒早早地起床梳洗,秋浓正帮她梳妆,见自家姑娘满目春光的,不禁问道,“姑娘为何如此高兴?” “今日出游。”沈云舒说道。 秋浓却急了,“可是与那柳耆卿?!” 沈云舒不紧不慢地说道,“与赵清儒。”沈云舒不会说柳耆卿也在,生怕嬷嬷听了不让她去。 “姑娘可太贪玩了,万一被嬷嬷发现了该如何?!”秋浓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说道,还训斥她不要私自与那柳耆卿出去,若被旁人发现,传到老爷耳里,那就糟糕了。 “我自有分寸,今日你与我一同前去罢。”沈云舒笑道。 沈府的轿子停在赵家门前,只见赵家的仆人正收拾着出游物品,赵清儒、赵烈、李天铸李玉梅等人已齐聚一起,整装待发。 沈云舒下了轿子后,手执蒲扇,赵清儒赶紧迎了上来。 不久,身后又来了一辆轿子,便是那孟家大少的。 孟嘉衡见了沈云舒后便朝她走了过来,一旁的赵清儒手中的团扇遮了大半的脸,正羞涩地看着孟嘉衡。 “见过二位姑娘。”孟嘉衡走上前来问候。 沈云舒只是点了点头,回道:“见过孟公子。” 随后,沈云舒扯了扯赵清儒的袖子,拉着她上前来。 “见过……孟公子。”赵清儒怯怯地说道。 只见孟嘉衡点了点头,便走去那男人堆里头了 赵烈新得了一匹良驹,怎么说也要骑着它去郊外,一群男子觉着新奇,围着他这匹良驹细细地打量,赞不绝口。 没过多久,柳耆卿、卫御、秦宏秦淑等人来了,沈云舒拿起蒲扇半遮脸,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柳耆卿,只见柳耆卿也朝她笑了笑。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衣,腰间悬玉,果真是一副才子的作派。 临安的郊外有一处别院,赵家风光时购置了许多宅子与田地,家族日渐冷落后,才变卖了一些家产,唯有这一处古色典雅的别院留了下来。 管家迎了出来,仆人们收拾着东西,沈云舒跟在众人身后,走进了院子里头。 午后,李家姑娘李玉梅、秦淑、赵清儒等人聚在院落里聊着一些体己话,沈云舒百无聊赖地歇在屋里,她有些昏昏欲睡,提不起劲头。 一旁的秋浓见状,让她多与各家姑娘打交道,熟识熟识才是。 于是沈云舒摇着蒲扇出了屋子,近来入秋,微风见凉,男子们在郊外蹴鞠去了,她也想去,不过算了,还是与女子们攀谈攀谈罢。 “可是乏了?”赵清儒见她无精打采的,面容疲惫。 “许是季节更替,身子不大舒适。”沈云舒坐在赵清儒的身旁。 李玉梅甚少与沈云舒打交道,今日难得见她,便关切地问候了几句,但沈云舒也只是淡淡地回应。 “那孟家的公子着实出众,不知令堂有无为你们物色一番。”李玉梅问道,她自小与人订了娃娃亲,因而一心一意地等着那个未曾谋面的男子。 话罢,赵清儒的脸红了。 “我觉着孟家是不错,我阿娘很是喜欢。”秦淑话不修饰,直白地说了出来。 沈云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赵清儒,问道,“不知令堂如何打算?” “年纪尚小,还未作打算。”赵清儒说道。 女子们向来羞于说这些话,但若有心仪之人,也是身不由己,毕竟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李玉梅却想起孟家设宴那日,李母把听闻告之于她。 “据闻孟母很是喜欢蓁蓁。”她说道。 此话一出,赵清儒、秦淑脸色都不太好看。 沈云舒觉得这李玉梅也是个不清醒的,她眸子往上一抬,颇有不悦之意。 “多虑了,我父亲意不在孟家。”沈云舒说完,那两人的心才落了下来。她父亲是意不在孟家,她亦是意不在此。 待日光逐渐温和,众人要在郊外泛舟,秋浓搀扶着沈云舒来到江边。 “沈妹妹!快来这!”卫御朝她招了招手,便上还站在李玉梅的胞弟李天铸。 只见柳耆卿已撑着竹篙站在那一叶扁舟上,身姿伟岸,一身白衣。 秦淑走上了孟嘉衡、秦宏的舟上,赵家两兄妹一起,李玉梅看了一眼柳耆卿,她自是要去李天铸那,可卫御却在邀沈云舒,让她一时犹豫着不知去哪。 “你过去罢,我无妨。”沈云舒看似给李玉梅 分卷阅读12 一个台阶下,毕竟李玉梅可是有婚约在身的待嫁女子,自然不好与柳耆卿一起,实则沈云舒根本没打算去卫御那,她转身上了柳耆卿的舟。 “姑娘似乎不大情愿啊。”柳耆卿笑她。 “可真是被你瞧出来了。”沈云舒打趣道,一旁的秋浓不放心自家姑娘,也走了上来。 约会 第十四章 约会 江面波光粼粼,偶有凉风微拂,一旁的芦苇被吹弯了腰,正值芦苇花开,雪白的芦花整片整片地绽放于江边,风一吹,芦苇扭动着曼妙的身姿,美极了。 “既来江中,何不高歌一曲?”卫御大喊道。 “柳耆卿,速速唱一曲!”那秦宏起哄。 沈云舒抬头看他,只见他撑着竹篙淡淡地笑着。 “唱吧?”沈云舒弱弱地问了一句。 “不知唱什么。”柳耆卿盯着她,有些无奈。 那边,卫御早早地唱上了一曲,颇有惊天地泣鬼神之感。 众人在那嫌弃,让他快快作罢,别扰他人清净。 “据闻沈姑娘琴艺绝佳,不如弹奏一曲?”附近的孟嘉衡问道。 “这又……”无琴,她话还未说完,只见柳耆卿拆开了舟里的黑布,一把古琴呈现在她的面前。 沈云舒惊讶地看着他,这……着实厉害,不禁好奇这群纨绔子弟平日是如何寻欢作乐的。 只听琴声悠扬,在这江畔之上,随着清风,环绕着山岚,又回荡在江水之中,众人闭上了眼睛细细地品味着这琴声,柳耆卿则坐了下来,他撑着头盯着她看,目光灼灼,只觉得自家的姑娘气质非凡,有才有艺,甚是喜欢。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 众人兴致高昂,一身疲惫地回到了别院,柳耆卿听闻她身子不适,偷偷去抓了些药给她,让她适时服下。 她有些疲惫地歇下,等收拾好后他们这群人便要家去了。 柳耆卿把马牵了回来,让仆人好生照料。 “你方才去哪了?”赵烈问他。 “无,只是许久未骑马,去跑了一圈。”柳耆卿说起谎时脸不红心不跳的,谁也不知道他方才急了,匆忙借了赵烈的马跑回城里去找了医师,抓了些药回来给沈云舒。 沈云舒上了轿子便沉沉地睡去了,一旁的秋浓赶紧帮她擦擦虚汗,许是一整日下来,忽冷忽热的,她身子有些撑不住。 回到沈府门前,沈云舒先去了巷子口,柳耆卿还未到,她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了那抹白色身影。 “还不快回去歇歇。”柳耆卿走过来责怪她。 沈云舒有些疲惫地靠在他的身上,竟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忽而,本就被日光晒得脸通红的沈云舒,脸色更加的红了。 柳耆卿在她耳边厮磨,咬着她的耳朵,吻着她的脖子,沈云舒只觉得有些痒痒的,他的手附在她的腰肢上,轻轻地摩擦着。 “回去好生歇息吧。”他声音沙哑地说道,头还埋在她的脖子处。 “好……”沈云舒从他怀里出来,不舍地走回了家中。 自从郊外回来,沈云舒足足病了三日,躺在榻上周身乏力,嬷嬷唠叨了她半个时辰之久,还有秋浓在那斥责,不该与那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 三日后的清晨,沈云舒才有些精神,她走出了屋子,在院子里坐下,忽而有些思念柳耆卿,日日夜夜地想见他。 “姑娘这又准备去哪?!”秋浓连忙阻止她出门,一旁的婢女恭敬地站在一旁。 “病久了,想出去走动走动。”沈云舒说道。 “嬷嬷今日可把你盯紧了,这时候出去!记得早些回来!”秋浓警惕她道。 “好。”沈云舒记下。 沈云舒戴上帷帽从侧门出去,绕了一段路来到巷子口,她竟看到柳耆卿靠在那巷子口处,嘴里叼着一根草在发呆,看他这流痞的气质,果真应了那“风流才子”的称谓。 “你怎在这发呆?”沈云舒脱下了帷帽,只见柳耆卿抬起头来,见到她后眼睛都泛起光来。 “这几日可是有事?”柳耆卿把她拥入怀,想她想得挺紧的,害他白白担忧了三日,这个没良心的。 “病了几日,今日才有些精神。”沈云舒声音沙哑地说道。 “可好些了?”柳耆卿把她从怀里拉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她。 “好些了。”沈云舒再次抱着他。 忽而,沈云舒想起了秋浓的叮嘱,她把柳耆卿拉到那歪脖子树下。 “若你寻我时,可敲墙三声?”沈云舒见围墙被树枝撑得裂开了,她思考了一下说道,“今夜我让人在这凿洞,你若有事,塞个纸条进来便可。” 柳耆卿看着她笑了,“你与谁学的这些歪主意。” 沈云舒盯着他,见他眉头轻挑,笑意盈盈,那双桃花眼真是好看。 “你看着我作甚么,难道还是我教你的不成?”柳耆卿脸 分卷阅读13 上笑意逐渐褪去。 “……” 灵隐景德寺 第十五章 灵隐山 冬至刚过,临近上元节,家家户户开始为这盛大的节日忙碌了起来,沈礼因亲朋好友众多,走访的人络绎不绝,沈府送走了一批,又迎来了一批,门庭若市。 清晨。 沈云舒早早地梳妆完便去问候沈母了。女眷们今日一早要去灵隐景德寺烧香拜佛,这一去,恐要耽搁个三两日。 庭院里的歪脖子树开始凋零,枯叶落了一地。沈云舒把纸条塞在树枝后的一个小洞里头,她要告知柳耆卿一声,这三日恐不能相见了。 老嬷嬷见沈云舒穿的单薄,立马又添了一件披肩给她,生怕她受凉。 下人们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想着沈母要去景德寺吃斋念佛两日,便备好了干粮与换洗的衣裳,又备有日常要用到的物什。 灵隐景德寺。 庭院森森,环境深幽,只见寺庙隐没在苍翠的古木里头,颇有“禅房花木深”之意;因临近上元节,圣上赐来花灯,只见灵隐山上张灯结彩,尤为隆重壮观。 “我与孟家母约好了一同前去,你到时与家衡好好熟识熟识,如何?”沈母说道。 沈云舒本以为此事已作罢,未曾想沈母一直惦记着撮合她与孟嘉衡的事儿,若是早说,她就不该来!因而,沈云舒一路忍着怒气。 住持前来迎接沈母,沈云舒跟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干净的厢房,秋浓收拾了一下,今夜她们就要宿在此处了。 那头,太守设宴,邀了众人前来吃酒,柳耆卿在一旁坐着饮酒,太守让他作词助兴,一旁的乐妓在跳着舞,歌声与丝竹管弦交加。 “家衡怎没来?”赵父问一旁的孟父。 “家衡与内人今日去了灵隐山祈福。”孟父说道。 “巧了,据闻沈家也去了,你们两家该不会……?”赵父问道。 “此事未可知,要看两个孩子的造化了。”孟父笑着说道。 话虽说的委婉,柳耆卿却听出些门道来,于是一整日他心思都不在宴会上,早飘到了那灵隐山上去了。 灵隐山上,沈云舒跟着沈母念经拜佛后,便独自在寺庙里逛了逛。 山中景色很是淡雅清秀,那寺院打扫得十分干净,古木参天,黑色的树干,嫩绿的枝叶,嶙峋的枝节,那枝条胡乱地生长着,有着极具蓬勃的生命力。 正当她晃神之际,却看到了孟嘉衡朝这边走来。 “沈妹妹也来了?”孟嘉衡笑道。 好一个明知故问……沈云舒面不改色地与他寒暄了几句。 夜幕降临,沈云舒梳洗完毕,正欲躺在榻上歇息时,秋浓走了进来。 “姑娘……柳公子来了,在外头等你。”秋浓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沈云舒喜出望外,赶紧穿好衣裳便跑了出去。 “小心他人耳目!”秋浓在身后紧张地叮嘱了一句。 只见柳耆卿今日穿着一身玄色衣裳,很是高大俊朗,他立在庙宇旁边,古木之下,身形挺拔,见沈云舒走来时,他的眉头依旧紧皱着,今日他实在心神不宁。 “你怎来了?”沈云舒笑着跑到他的面前,然后抱住了他。 柳耆卿未言语,只是用手抬起了她的头,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 沈云舒有些懵了,这么突然? 吻了许久,沈云舒闭着眼睛,只觉得湿润的唇碰到了她的唇,然后柳耆卿蜻蜓点水般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再到后来,他加深了这个吻。 吻罢,两人意乱情迷地看着对方,沈云舒与他聊了几句,抓着他的衣袖不愿离去,眼看着夜色渐晚,山里又寒凉,柳耆卿开始催促她快点回屋。 沈云舒正欲转身离开时,她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孟嘉衡,顿时内心一惊,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心里想着:这下完了完了! “你先回去,我有话与他说。”柳耆卿见了孟嘉衡后脸色不佳,他让沈云舒先回去。 翌日清晨。 沈母与沈云舒一同抄写了经书,祈完福添了些香油钱,与住持道别后便家去了。 沈家的下人们收拾好东西,一群人轰轰烈烈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一路上,沈云舒看了沈母一眼,昨天夜里可把她吓得不轻,也不知道孟嘉衡会不会把她与柳耆卿私会的事情说了出去? 上元节 第十六章 上元节 上元节当日,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坊市俱挂满了各色花灯,又在临安街上设了“山棚”,那棚里又挂着各种花灯,到放灯之时,便会百灯齐放,行人纷纷前来观赏花灯,整个临安可谓是热闹非凡。 柳耆卿正与那群富家子弟坐在乐坊喝酒,一名乐妓走了进来,柳耆卿摆了摆手拒绝,让那魏深十分惊讶 分卷阅读14 。 “哟,这是浪子回头了?”魏深嘲笑他,众人也纷纷地拿他取乐。 “据闻耆卿近日与一闺中女子走得甚密啊,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如此的……”那男子笑得意味深长,柳耆卿的脸立马黑了。 “是哪家姑娘竟看上了临安的风流才子。”众人一直在取笑。 若换曾经,柳耆卿不过一笑置之,从未放于心上,可此时他内心不悦,起身便离去了。 那些富家子弟立马站起来挽留,却被柳耆卿甩开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乐坊。 那乐坊的晴娘追了出来,她抓住了柳耆卿的手。 “他们说的……可是真的?你另结新欢?”晴娘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柳耆卿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她,“与你何干?” 晴娘听了备受打击,她骂道,“你疼爱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怎如今,是要当个情深义重的正人君子了?你以为你还有名声?” “你可真会异想天开。”柳耆卿眸色暗了,眼底满是怒气。 “你可真无情,男人的心说变就变了,那女子有什么好?你真以为她会不顾名声与你在一起?临安哪户人家会让自家女儿嫁给一个生性风流的浪子?”晴娘骂道。 “你可别说她,原是我不配。”柳耆卿说罢,甩开了她的手,冷漠地离去了。 是夜,华灯初上。 临安街上亮如白昼,各色的花灯悬挂半空,一时街市变为“灯市”,商铺贩卖各式各样的花灯,品种多样,任君挑选。那街头聚满了人群,路上行人在赏着花灯,看着杂耍,街上载歌载舞,丝竹管弦之乐不绝于耳。 沈云舒牵着柳耆卿的手走在街上,因今日行人众多,他们特意跑到远一点的地方赏花灯,避免被人认出。 “对了,我有一物相赠。”沈云舒掏出了一根红色手绳,上面串着一颗红豆,她把手绳系在了柳耆卿的手里,他肤色白皙,衬得很是好看。 “那我也有一物相赠。”说完,柳耆卿笑着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枚镶玉的朱钗,他帮她戴上,只见她唇红齿白,笑起来很是明艳美丽,他的姑娘真是好看极了。 商贩在捣鼓着糖人,柳耆卿给了钱,沈云舒开心地拿起糖人吃了一口,甜丝丝的,她赶紧把糖人递到柳耆卿嘴边,让他也尝尝。 柳耆卿咬了一口,有点腻,他皱了皱眉头。 两人买了个花灯在河边放,只见江边燃起了烟火,绚烂夺目的火树银花绽放在夜空,美极了。 她半倚着柳耆卿的身上,抬头看那火树银花,不禁入了迷。 周围的情人们也在河边放花灯,亲密地相拥着。 一时间,佳节与佳人,氛围总是恰到好处。柳耆卿的吻便落了下来,两人在河边忘情地亲吻着,这时她总爱扯着他腰间的衣裳。 放完河灯后,沈云舒与柳耆卿走在街上,赏着花灯。 “这个甚是好看。”沈云舒指着那琉璃花灯。 柳耆卿朝她的手指看去,淡淡地说了句,“嗯。” 忽而,沈云舒愣住了,她赶紧甩开了柳耆卿的手,退去了好几步,柳耆卿还未反应过来,朝她目光看去,是沈礼。 沈礼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他正与好友饮了几杯酒后出来赏花灯,却在人群里看到自家女儿与一个浪子厮混在一起!他隐忍着怒火,示意沈云舒快点家去! 柳耆卿轻拍了一下她的背安慰她,心里却莫名的五味杂陈。 见沈云舒离去后,沈礼辞别了友人后朝他走来。 “你便是那传闻的柳稽青?”沈礼问道。 “晚辈柳耆卿。”柳七作揖问候了一句。 “你便是柳七罢。”沈礼打量了他一眼,露出鄙夷的神情。 “正是。”他低着头回答。 “你可好手段,我家蓁蓁不经世事,跟着你这么个……简直胡闹!你想要何好处?但凡我能给的,只要你承诺与她断绝来往,我都许诺你!”沈礼一时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只要她。”他抬起了头说道。 “待我考取功名,明媒正娶地登你府上提亲。” 禁足 第十七章 禁足 沈府。 “啪!”戒尺落在沈云舒的掌心,她泪如雨下。 一旁的沈母与嬷嬷一直抹着泪,颇有恨子不成钢之感。 “我养你这么大!!!!书都白读了?!懂什么礼义廉耻?!真是有辱我沈家门楣!”沈礼拍案大骂,周围哭倒一片。 “啪!”戒尺狠狠地再次落在沈云舒的手上。 “呜呜呜!”沈云舒小声抽泣着。 “谁家的孩子不好,偏偏是那生性风流的浪子!你女儿家的清白不要了?名声不要了?若是让人传了去,我看你往后怎么嫁人!”说罢,沈礼再次打了她一尺子。 “老爷,别打了。”眼看着沈云舒手心里溢出血来,沈母连忙 分卷阅读15 上前阻拦。 “你瞧瞧她!瞧瞧自个生的好女儿!!!”沈礼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他平日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女儿竟如此放荡!真是怒火中烧! “我就是心……心……仪他,别人怎样……看他……不重要。”沈云舒抽泣着说道。 “啪!”这次戒尺狠狠地落在沈云舒身上。 “你快别说了!”沈母骂道,她连忙搀扶着被气得不轻的沈礼。 “嬷嬷,快带她回房,今日之后,哪都不能去!直到婚嫁为止!”沈母大声喊道。 “阿娘!!!!!”沈云舒大哭着喊了一声,嬷嬷赶紧拉她回东边的院子。 沈云舒哭得脸都花了,秋浓在帮她上药,一旁的老嬷嬷急得眼睛都红了,也是气得不轻。 “你真是!平日里如何教你的!竟私会男子,还是个风流浪子!”说完,老嬷嬷哭了,气自己没教好,气沈云舒毁掉了自己的前程,以她的姿色与身世,什么好男人挑不了,偏偏找那功名没有,家世没有,还声名狼藉的临安浪子! “他什么都好,就是声名不好,家世不好罢了。”沈云舒大哭了起来,光是这几点,他们就要被迫分离吗?家世重要吗?声名重要吗? “无功名在身,无好的身世,名声败坏,光是这三点不好,你说说他哪里好?”嬷嬷反问她。 沈云舒看着她说道,“他有才情,心地纯良。” “且别说临安,普天之下,有才情的男子众多,心地纯良之人更是多不胜数。”嬷嬷反驳道。 “可男子不光要有这些,若无好的身世背景,你嫁过去难免吃苦,你不曾想想,你自幼无忧无虑,身份尊贵受人敬仰,无论去何处、做何事,别人都得礼让三分,若你跟了他……”老嬷嬷开始义正辞严地说道,“往后被人戳着脊梁骨地嘲讽与谩骂,你可曾受得了?!一辈子都如此,你受得了?!” 沈云舒摇了摇头,她不在乎这些。 “一个作俗词的浪子,往后如何科考?春闱在即,他却流连烟花柳巷,沉浸于苏杭的繁华与热闹之中,他绝不是值得托付的好儿郎,望姑娘不要一时沉迷,而毁了自身的好前程。”老嬷嬷 说罢,嬷嬷便去了主屋安慰沈母。 翌日。 沈云舒醒来,见屋子里的婢女多了好几个,秋浓扶她起来梳洗,一时间,气氛很是低沉,大家都缄口不言。 屋外寒风刺骨,屋内烧着木炭,很是暖和。 他冷吗?气候越发的冷,上元节过后,北风呼呼,不知他如今过得怎样了? “姑娘,外头下初雪了。”秋浓推开了门,看见鹅毛细雪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 沈云舒看了一眼门外,她没什么心情,沈父不让她出去,侧门锁得死死的,还让仆人严守着。 一连过去了好几日,大雪纷飞,沈云舒踏出屋子时,积雪已很厚了,脚踩进去留下个不深不浅的印子。 难得沈云舒有了兴致出房门,秋浓帮她披上件厚厚的披肩,又让她抱着个暖炉,生怕她冻着。 沈云舒思念他,发疯似的想要见他,于是她走到那歪脖子树下,看见那里头有张纸条!她赶紧抽了出来。 纸条上面写着: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的泪再次夺眶而出。 “叩叩叩。”轻轻的三声敲墙声。 沈云舒受宠若惊,她环顾四周,只有秋浓与几个婢女在。她连忙走过去,也轻轻地敲了三次墙。 “冷吗?”低沉的声音从墙外传来。 沈云舒往那小小的洞口处看去,说道,“不冷,你呢?” “我也不冷。”柳耆卿声音有些沙哑,随后他咳嗽了几声。 “切勿着凉了,你快快回去。”沈云舒有些心疼。 “那……往后日落酉时,我们约在此处如何?”柳耆卿说道。 “好。”沈云舒说道。 订亲 第十八章 订亲 近段时日,沈云舒不再拘在屋子里头,而是常在庭院走动,平日脸色阴郁而如今笑颜逐渐展开,起先嬷嬷以为她是想通了,内心宽慰了不少。 主屋内,沈母正头疼沈云舒的婚事,近年一直有许多富贵人家前来提亲,她都不甚喜欢,挑来选去,还是看中孟家的门第。 “老奴以为,不在临安,在汴京、扬州等地也可,夫人的娘家不是在扬州吗?”老嬷嬷问道。 沈夫人一脸疑惑,扬州? “夫人娘家不是有个叫叶瑞然的侄儿,生性正直,还颇有才华,他准备科考了罢?”老嬷嬷一句话点醒了沈夫人,要说谁人都不靠谱,自家人才是了如指掌的,叶瑞然的确是个好儿郎。 可沈夫人想了一下,说道:“他不行,生性懦弱,最是惧他阿娘,没有魄力。” “那照此看来,还是孟家的最为合适。”老嬷嬷说道。 分卷阅读16 —— 沈云舒正在屋内看着诗书,秋浓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她遣退了屋子的几个婢女,连忙关上了门。 “何事?”沈云舒见她如此惊慌。 “前些日子孟家来提亲了,下了帖子。”秋浓说道。 “什么?!”沈云舒连忙站了起来。 “聘礼也……收下了。”秋浓叹了一口气。 “为何不早说?!”沈云舒推开了门,直奔主屋去。 “夫人连我们都瞒着,估计咱们院子里的人都不知晓。”秋浓跑着跟在她身后。 沈云舒见到了沈母,嬷嬷正与沈母商量着大婚事宜,这时,恰逢沈礼也下值回来,一时间让沈云舒不知如何解决此事。 “啊娘。”沈云舒坐在了沈母身旁。 沈母没有理她,自顾自地与嬷嬷说话。 “宾客的名单可拟好了?这嫁妆再添些……”沈母事无巨细地再理一遍。 “阿娘!我不会嫁给孟嘉衡的!”沈云舒大声驳斥。 “啪!”沈父的巴掌落在沈云舒的脸上,沈云舒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蓁蓁?!”沈母站了起来,只见沈云舒跑了出去。 “老爷未免也太过冲动了!”沈母说完追了出去。 沈云舒在屋子里哭着,这一切似乎来得太突然了,毫无招架之力,就连终身大事,也毫无决定的权力。 “蓁蓁?”沈母轻唤她一声。 “如果没办法和心爱的人厮守,活着又有何意义呢?”沈云舒抬头看着沈母哭道。 “你不与嘉衡相处过,你怎知你不喜欢他?”沈母反驳了一句。 “我本就不悦他!相处后又如何会爱上他?!”沈云舒哭闹着,死活也不愿嫁给孟嘉衡。 这时,嬷嬷进来了,她让沈母回去,因沈云舒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嬷嬷知道她的脾性,是个倔强的人儿。 “你为何不悦那孟家大少爷?老奴瞧着他一表人才。”嬷嬷坐在她的床边说道。 “那你可曾见过耆卿?”沈云舒抬头问嬷嬷。 “见过,一个生性……”嬷嬷脸色有些不悦,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沈云舒打断了。 “你们都道他生性风流,可你们从不了解他,对他有着一成不变的偏见,你们看不上的不是柳耆卿,正如你们看中的不是孟家少爷,你们看中的是他的门第,他的出身,他所谓的好名声,可孟家大少也出入秦楼楚馆,也流连烟花柳巷,也作俗词艳语,可偏因他的高贵出身,一切不堪入目的均被掩盖过去,这时你们怎不说他生性风流了?!”沈云舒一字一句地说道。 嬷嬷并没生气,她反而说道,“你知晓他住何处?你知晓他露宿歌女之榻,你忍受得了他过去有过众多女人?” 沈云舒愣了愣,她的头埋在膝盖处,随而她说道,“那孟嘉衡难道没有?” “你嫁给孟家,是风光大嫁,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生活安逸不愁吃穿,你嫁给那柳耆卿,随他四处漂泊,流落他乡?”嬷嬷说道。 许久,只听见沈云舒一句,“我心甘情愿。” 寒冬过去,冰雪消融。庭院里的歪脖子树抽发了新枝,候鸟归来了,衔泥筑巢,竟一片生机勃勃的模样,可沈云舒却心口里塞着一块石头,不上不下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姑娘!”秋浓从外面匆匆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沈云舒问道,她总觉得大事不妙。 秋浓跑得太急,此时大口喘着气,说道,“坊间……传闻……柳耆卿与孟嘉衡互殴……” 柳耆卿与孟嘉衡在西郊发生冲突,众人也不知何事,纷纷猜测是一怒为红颜,只是那红颜是谁,大家都不清楚,便以为是那歌楼的乐妓。 分离 第十九章 分离 初春已至,春雨绵绵,似乎又回到了上一年。屋子里,沈云舒病了,她虚弱地躺在榻上。 “秋浓。”沈云舒喊了秋浓一声。 “姑娘,可别想了。”秋浓以为她想出去。 沈云舒恹恹的,她说道,“帮我瞧瞧那歪脖子树后的小洞处有无纸条。” 说罢,秋浓愣住了,她叹了一口气,便走了出去。 片刻,秋浓拿着纸条回来,递给了沈云舒。 她打开了纸条,上面写着: 一切尚好,勿念。 “我倒觉得嬷嬷说得有理。”秋浓在一旁劝道,嫁给孟家有何不好? 突然,嬷嬷端着糕点走了进来,她看见了沈云舒手中的纸条,连忙抢了过去。 “嬷嬷!”沈云舒欲抢回,她翻身下榻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看来是老奴白费口舌了。”说完,嬷嬷攥着纸条离开了。 沈云舒大喊了几句“嬷嬷”,随后失神地坐了下来,无声地流着泪。 — — 好些时日过去了,沈云舒那头没了动静,此时的临 分卷阅读17 安,杏花春雨。 柳耆卿日夜地蹲坐在那巷子口,他轻声地敲着墙壁,寒冬过去了,初春又来了,他都不曾看到过她一眼,思念蚀骨,让他辗转反侧了许多个夜晚。 忽而,巷子口传来了脚步声,柳耆卿吃惊地看去,抬头只看到一个年迈的老妇。 “想必公子便是那柳耆卿罢?”老妇问道。 柳耆卿急忙站了起来,说道:“正是。” “不知公子家乡何处?”老妇问道。 “崇安。”柳耆卿一脸迷茫地回答着。 “见公子相貌堂堂,不知令堂何人?”老妇接着问道。 “耆卿先祖世居河东,家尊柳宜,出仕前朝,曾为监察御史,今任国子博士一职。”柳耆卿恭敬地说道。 老嬷嬷听了觉得柳家也算是官宦世家,可前朝已亡,再如何也是过去的事了,面前这人啊,你又如何能相信浪子回头?一个潇洒自在惯了的人,四处留情,为求官奔波多地,蓁蓁不是个能吃苦的人,和他一起免不了吃苦。 “你如今一无功名在身,二无显赫家族,与蓁蓁一起,又能做些甚么呢?你已知羁旅之苦,你甘愿让自己心爱之人陪你漂泊异乡?”老嬷嬷说完,对面的男子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血气方刚的年纪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可这关乎一生的大事,你败坏了你自己的名声,难不成让你的女人也被人嘲笑冷落?你如今过着甚么日子,你清楚,望你好好思虑,是否坚持这份露水情缘。”老嬷嬷说完便走了。她是个经过世事的宫人,知晓什么才是对方心里所想所惧的,柳耆卿?还年轻着呢。 自那以后,不知发生了何事,沈云舒再也没收过他塞来的纸条,也没听到那熟悉的敲墙声。沈云舒像是丢了魂似的,整日坐在那歪脖子树下,轻轻地敲着墙。 眼见明日就大婚了,秋浓看着实在是担心,因而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旁,生怕她想不开。 坊间传闻柳耆卿明日进京赶考,即将离开临安入京都。 夜渐深,沈云舒忽而睁开了眼,她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许久,双眼才看清了周围的景色,外头不见月光,她悄悄地下了床,披上斗篷出了屋子。 沈云舒走到那歪脖子树下,她看着这歪脖树,忽而一脚踩上那树枝,艰难地爬到了围墙之上,她闭上眼睛纵身一跳,“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时她崴脚了,她咬着牙冲进了那巷子里头。 “那巷子深处可是秦楼楚馆?” 忽而忆起她曾问过他的话,她一直幻想着巷子深处是什么?是夜夜笙歌,荒淫无度的勾栏瓦舍?是欢声笑语,丝竹声不断的歌楼乐坊? 在这黑漆漆的巷子里头,她奋力地跑着,跑着…… “坊间传闻他日夜露宿歌女之榻。” “你可知他身旁有过众多女人?” “……” (结局)雨霖铃 第二十章 雨霖铃 那巷子仿佛没有尽头,周围一片黑暗,沈云舒奋力地奔跑着,期间跌跌撞撞,在她终于跑出了深巷的那一刻,她木楞地站在那,没有喧闹的勾栏瓦舍,没有歌女的唱曲声,只有一处破落的旅舍,上面挂着“临安小舍”的牌匾。 那旅舍很破旧了,仍有仆人在这深夜里头整理收拾着,招待赶路的旅人。 “不知柳耆卿是否宿在此处?”沈云舒焦急地问旅舍的小二。 “在的,他明日便走啦,小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上去知会他一声。”小二说罢,目光流连在她的身上,大概以为她是风尘女子。 没过多久,柳耆卿没有下来,小二说他谁也不见。 于是,在小二惊讶之色中,沈云舒冲了上去,敲开了柳耆卿的门。 “开门!柳耆卿!”沈云舒轻唤了一声,不断地敲着门,惹来其他住客的不满。 “嘎吱”一声,柳耆卿打开了门,在看到廊道上的沈云舒后,他愣住了。 沈云舒见自己敲错了门,赶紧朝他跑了过去。 “你怎来了?”他神色有些疲惫。 沈云舒见他憔悴了不少,瘦了,他瘦了许多,她冲了过去抱住了他,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柳耆卿立马把她拉了进来,关上了门。 “我跟你走,你带我走罢,即使漂泊他乡,我也情愿。”沈云舒在他怀里哭得沙哑,哭得撕心裂肺。 许久,才听到头上传来一句。 “可我不愿。” 沈府的侧门,秋浓心急如焚地等着,自她发现姑娘偷偷跑了出去后,连忙遣退了仆人,她连夜守着侧门等姑娘回来。 忽而,听到门外传来声响,秋浓赶紧打开了门。 只见沈云舒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秋浓看了看外面,又打量了她一眼,赶紧把她拉了进来。 “姑娘,你不要吓奴婢啊,你这是怎么了?”经过种种担忧,秋浓终于熬不住了,她抽泣起来。 — — 分卷阅读18 翌日清晨,正是大婚之日。 天刚微微亮,鸟雀欢鸣,临安的杏花开得灿烂,沈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氛围。 沈云舒许久未说过话了,她整日陷入低迷之中,惹得秋浓日日夜夜为她垂泪,心想只要姑娘高兴,嫁谁都可以。 “姑娘,你跟他走罢,秋浓偷偷放你走。”秋浓哭着和她说道。 沈云舒嘴巴微张,终究没有再说话,哀莫大于心死。 沈府内忙碌着,沈母张罗着一切,一旁的嬷嬷让下人好生布置,这婚事之大,闹得整个临安城人尽皆知。 临安两大家,沈家与孟家结亲,婚事盛大,十里红妆,那对佳人可谓是郎才女貌,让人好生艳羡。 声名大噪的“西子才人”今日出嫁,让临安城的年轻子弟一时间伤碎了心。 只听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众人聚在沈府门口,只为一睹盛装时的江南美人。 都道有人欢喜有人愁,在这日,卫御流连勾栏瓦舍,喝着伤心酒,身旁坐着个肝肠欲断的柳耆卿。 “喝!”卫御大喊了一声,看着街道上的行人们纷纷跑去凑热闹。 屋内,沈云舒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凤钗花冠,一身青绿色的婚服,脸上的妆容明艳亮丽,尽显妩媚。 沈母一边抹泪一边牵着她出门时,沈云舒看了一眼身后的沈府,觉得这一切如此的不真实,过往种种像是走马灯一般涌入了她的脑海里。 沈云舒正欲上轿时,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那一抹白色身影,是他。 她顿住了脚步,一身凤冠霞帔,花容失色地朝他看了过去,只见他就站在那,脸上似乎无任何神情,只是盯着她,默默地盯着她。 “吉时已到!”身后有人催促了一句。 只见他转身走了,一身孤寂地转入那街角之中,临安下起了连绵细雨,他的背影落入她的眼中,这一切似乎没变,可又面目全非了。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他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头。 那年杏花春雨,巷子口传来唱曲声。 今日春雨绵绵,锣鼓喧天。 只听那街角再次传来唱曲声,唱的是甚? 唱的是《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那日,风流才子离开了临安,坊间再无他的传闻。 ——end—— 番外一 番外一 又是一年杏花春雨 冬日的临安大雪纷飞,今年比往常要冷些,就连西湖都将要冻上了一般,寒风彻骨,院子里的树木萧条。 孟府,沈云舒刚伺候完孟母便回了自家院子里。 秋浓一脸不悦地迎了上来,不满地说道,“那花姨娘瞧上了你那镶玉银手镯,今日非来屋里拿了去!真是不要脸!” “勾栏瓦舍来的狐媚女子,自是不分轻重,若不是看她身怀六甲的,我断不让她踏进娘子屋里半步!”一旁的夏荷生气地说道。 “罢了罢了。”沈云舒有些头疼,她向来不在乎孟嘉衡纳多少妾,由他去吧,只是别来打扰她便可。 “只是……”秋浓正欲说,却见沈云舒一手捂着头,另一手微微抬起制止了她,转身回了房。 沈云舒坐在铜镜前,看着日渐老去的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前日家去,沈父身子已不大爽朗,意识模糊。 她回到曾经闺女时的宅院里头,看见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树已经枯萎老去,而她在孟府,又何尝不是这宿命呢? 夜里,那花姨娘害喜,一整晚地闹得家宅不宁,而孟嘉衡不愿烦屋里的破事,日日夜夜露宿勾栏瓦舍,寻花问柳,很是风流快活。 沈云舒躺在榻上,时常想起年轻时,遇见过的一个风流才子,他英俊潇洒,有如朗月清风。忽然,她猛地从梦中惊醒,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一丝烟火气。 “秋浓!秋浓?”她唤了几声。 没多久,秋浓穿上外衣慌慌忙忙跑了进来,她点燃了烛火,瞬间屋子里亮堂起来。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秋浓一脸担忧地蹲在她榻前。 “我想问你……”沈云舒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不知不觉竟泪流满面了。 “娘子这是怎么了?”见她哭,秋浓的心不禁紧了几分。 “许多年前,坊间是否来了个风流浪子?”沈云舒问道,这一切太不真实了,过去了许久,记忆模模糊糊,仿佛是过眼烟云,又仿佛是梦一场。 听到这话时,秋浓忍不住抽泣起来,她想起老嬷嬷走时,拉着小姐的手说道,“是嬷嬷错了,错了。” 翌日清晨。 沈云舒梳洗过后,已忘却了昨晚的不快,因她这些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 又是一年杏花春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着屋檐,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地落在了地上。沈云舒带着秋浓与几名仆人外出采买,坊间里很是热闹。 分卷阅读19 秋浓在一旁撑着一把淡青色油纸伞,为她挡住了细雨。 “你还记得那年来临安的风流才子么?”街边的婆娘们在说着闲语。 沈云舒顿住了脚步,秋浓立马回过头去。 “传闻他回了临安啦!”声音不大,却刚好传入了沈云舒的耳中,她背影僵直,整颗心抽搐地疼了起来。 “坊间传闻他考取了功名,如今大家都唤他一声柳屯田咯!” 说罢,沈云舒抬起了头,只见他笑着与卫御说着话,两人一路迎面走来。 岁月没有夺去他的风采,他依旧潇洒地活着。 这年杏花春雨,仿佛又回到初次见他之时。 番外二 番外二 不悔 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临安街头俱是来往的行人。 两人愣在原地,直直地看着对方,一旁的卫御终于开口说话了。 “真巧,沈……”觉得不妥,他立马收住了话,改口道:“孟……”又觉得不妥,他再次收住了话,转头看向一旁的柳耆卿。 柳耆卿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她,这么些年过去了,再见她时,她已嫁作人妇,他内心五味杂陈。而沈云舒,却红了眼眶,泪水在眼里打转。 只见他微微作揖,便毫不留情地与她擦肩而过了。 秋浓急了,沈云舒回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模糊了视线。 —— 忽而,周围的一切喧闹起来,火红的人群,火红的灯笼,火红的婚轿。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吉时已到!”身后有人喊道。 沈云舒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看着他的背影没入深巷之中,她一身凤冠霞帔,头上的金坠子在那晃啊晃啊…… 人群躁动,所有人眼见着沈云舒刚一脚踏上轿子,随着一声声惊呼,她直直地倒了下来,昏迷过去。 “快!!!唤郎中!唤郎中!” 来看热闹的人群,迎亲的人群,送嫁的人群,一下子慌乱起来,一桩喜事,就这样惊心动魄地停止了。 闺房内,众人围在沈云舒一旁,沈母默默地拭泪,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 “耆卿!耆卿!”沈云舒嘴里喃喃地喊道。 郎中走时说道: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得了相思病。 “这逆子!!”沈礼在一旁骂道。 午后,沈云舒昏昏沉沉地醒来,她看着周围的一切,竟然有些感慨,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嫁入了孟府,那画面极其真实,令她心情沉重。 “姑娘。”秋浓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沈云舒看了她一眼,不禁落泪起来,吓得秋浓赶紧安抚她。 “他今日酉时便离开临安,姑娘可去送行?”这消息是秋浓从外头打听到的。 日落酉时,远处山头霞光掩映,沈府侧门“嘎吱”一声,沈云舒穿着秋浓的装束,戴着帷帽悄悄地走了出来。 她匆匆跑到巷子口,也不知他走了没?她心情七上八下的,焦急不安。正当沈云舒来回踱步,决定赶去渡口时,巷子里头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已整理好行装,一脸落寞地走了出来,在见到她时,不禁愣了一下。 沈云舒朝他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几时走?”她在他怀里问道。 渡口,两人站在杨柳岸旁,柳耆卿拭着她脸上的泪。沈云舒走到柳树旁,折了一支杨柳递与他。 “让我跟着你走罢。”她哀求道。 “待我考取功名,便来迎娶你。”说罢,他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簪子戴在她头上,那簪子正是柳叶状。 “不可,不可,若你走了,不回来了我该如何?若我又要嫁人了又该如何?”她摇着头说道,央求他。 天色渐晚,那江水泛起了涟漪,微风拂过,便瞧见船来了,那船家在催促着。 《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因此,作以此首《雨霖铃》。 沈云舒看着他踏上了船,她小声抽泣着,低着头拿起手帕不停地擦着泪。 船家忽而催促了一句,沈云舒抬起头来,未已,她便笑了起来。 只见柳耆卿朝她伸出了手,她把手递给他,愁眉苦展的脸瞬间笑颜展开。 沈云舒踏上了船,抱紧着他的腰,船开始缓缓地驶离渡口。 远处天边红色的晚霞渐渐消去,渔火逐渐亮了起来,江面映着清冷的月色,船渐渐地远离了渡口。沈云舒躺在柳耆卿的怀里,看着江边的夜色。 “姑娘!姑娘!”忽而有人在岸边大喊。 沈云舒回 分卷阅读20 过头去,只见秋浓在朝她挥手,她赶紧站了起来,船身晃荡了一下,柳耆卿慌忙地起身扶住了她,沈云舒笑着朝秋浓挥了挥手。 船在秋浓的视野里越变越小,越变越小……她看着自家姑娘与柳耆卿相依偎着,渔火在江上亮了起来,孤灯在这夜里头像一颗萤火,朝那远方飞去…… 坊间传闻沈家大姑娘跟着那风流才子跑啦。 — end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