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风相爱》 1 《背风相爱》作者:短指甲龙子 文案: 校霸怎么了,还不是要被亲弟弟欺负。 狗血 校园 扮猪吃虎 年下 骨科 所见日光下的一切,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弟弟不是真软萌,只是演技好。 哥哥不是真校霸,只是脾气差。 白切黑少女绿茶攻 X黑切白傲娇校霸受 弟弟扮猪吃老虎,想赢得哥哥的欢心。 弟弟上半身思考,哥哥下半身冲动。 隔壁《迎风点火》姊妹篇 就是一个小绿茶不择手段哄骗亲哥哥的故事。 第一章 算不上什么回到家乡,在范星茶心中,临城这个城市,更像是一个出现在梦里,却永远到不了的地方。不管是从五岁时被妈妈带着离开,还是到现在一个人回来。 路边依然种着樟树和玉兰花,空气中参杂着刚下过雨的青草气,范星茶背著书包,慢腾腾地走在去往六中的路上。路边的小摊正在收拾跑路,远远地能听见不远处有城管拿着喇叭喊话的声音。 一个将校服外套袈裟似的绑在身上的男生慢半拍地收起手机,看着自己面前的鸡蛋灌饼小摊骑走了,在原地站了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跟着跑,嘴里喊道:“我去,东西还没给我呢!” 范星茶停下脚步,看着那个男生跟着跑了好久,那辆小摊车没有停下来,反而加了速,拐进了小巷子。男生在巷子口停住,狠狠地踹了一旁的电线杆。 没有继续看下去,好戏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范星茶继续往学校方向走去,路边小摊已经撤得干干净净,显得马路格外宽阔。 已经八点多了,照理说,范星茶已经迟到了四十多分钟。可他今天有特权,他也无所谓迟到不迟到。 今天是他转学过来的第一天,找教学楼,都花了些时间。 六种中是临城的贵族学校,虽然成绩没有临城中学好,但在硬件设施方面,绝对是是临城第一。他进了学校大门,进了一座类似礼堂的建筑,穿过去之后便是一排排之间相互连接的教学楼。高二的教学楼在中间,他慢吞吞地走上三楼,就再也没有动作。 在楼梯口站了会,身后的楼梯传来脚步声,范星茶回头一看,是刚才追着小摊车的袈裟校服男生。他没有吃上鸡蛋灌饼,就啃了个超市里卖的面包,就着小小一瓶草莓味的李子园甜牛奶,晃晃荡荡地走上来,看见范星茶后停下脚步,仰着头看他。 范星茶没有穿校服,今天是他来学校的第一天,之前的手续是表舅舅给他办的。除此之外,他的头发也不符合学校的规定,现在长度足够扎一个冲天小辫子。 虽然范星茶背光,但袈裟校服男生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至少之前不是。 范星茶感受到了来者咄咄逼人的气息,知道自己在楼梯口挡住了来人的去路,也动了动身子,往左边挪了一步。 男生走到他身边,斜斜看了他一眼,径直往左边的教室走去。 范星茶的目光跟着他进了高二十班,站在原地想了想,也迈开步子往教室方向走。 现在是上课时间,可男生进出似入无人之地,踢开了教室的后门,在全班同学和讲课老师的注视下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老师已经习惯了他的行为模式,并不打算对此发表任何评价,刚想叫人关上后门,就看见后门门口站了一位穿着白色卫衣的男生,就走下讲台问他:“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范星茶见这位老师年轻的很,不像是班主任,就说:“老师,我是来找张老师的。” 老师早已耳闻有一位年纪很小的转学生要转到十班,上下看了看他,确实像是比班上男生稚嫩了些,就走过去说:“那你先进来坐,张老师这节也有课,下课了我联系他过来。” 班级本就因为被打断上课而人心涣散,现在更是因为范星茶而开始窃窃私语。 范星茶被老师安顿在了最后一排的空位上,盯着黑板看了会儿,等班级里好奇的目光收敛回去,他便开始转头,看袈裟校服男生吃面包。 男生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同时还要嘬着细细的吸管喝奶,喉结上下滚动,很快粉色奶液就见了底,手里的面包还一大半,他就皱着眉,把面包同包装纸一起揉成一团,侧了身子瞄准了垃圾桶投篮般扔出去。 面包球不受控制,在空中划过,直直地砸到了范星茶脑门上。 范星茶没由来的被砸了这么一下,有些懵,看着滚落在桌子上球状面包,皱了眉头。 老师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手上的课本晃了晃,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其他同学也无心学习,个个转过头凑热闹。 男生自己也愣了一下,但也没有任何愧疚的样子,看了范星茶一眼,就自己在角落里做其他事去了。 范星茶也不打算说什么,只是将面包球拿起来放到一边,从包里拿出白纸开始埋头写写画画。 老师见两人并没有什么摩擦,就接着放ppt上课。同学也觉得无趣,转头接着学赤壁赋。 下了课,张老师拿着教材就从隔壁班走出来,回到班级里就直接找了范星茶,将他带去办公室交代情况。 张老师今年五十岁,是教九班,十班,十三班的化学老师,大腹便便,戴副方框眼镜,说话有着浓重的临城口音。他把学校以及班级的基本状况都和范星茶讲了一遍,最后说到住宿时特地强调:“我们学校是双人宿舍,我们班男生原来是单数,你来了,就刚好凑上了。不过你室友是不太……怎么说呢,希望你不要被他影响。你跳了两级,年纪比他小一些,有些事情比较吃亏。平时生活,就尽量绕着他走,不要招惹他。以后有空余房间了,我就把你调出去住。这段日子先忍耐一下,可以吗?” 范星茶点点头,乖巧地回答:“可以的,老师。” 等范星茶出了办公室门,一旁的女老师就说:“这转学生挺乖的,和郑溪南一个宿舍会吃亏的吧。” 张老师无奈:“没办法,这个节骨眼上转学过来,确实难办。” 前个星期郑溪南的寝室传出了奇怪的声音,但也没有人敢去询问。郑溪南本就是六中的小霸王,再加上他平时混不吝的流氓样子,实在让人不敢招惹。 特别是这个月。郑溪南的妈妈去世了。本就难以接近的校霸脸上更是蒙了一层霜,有种看谁谁死的架势,连任课老师都不敢在他头上动刀子。 范星茶回到教室,已经开始了下一节课,年轻的物理老师在台上讲着磁场,他就在最后一排接着上节课继续写写画画。他的同桌是一个高大粗壮的黑皮男生,看  2 他写了整整一页纸,忍不住问他:“你在写什么呢?” 范星茶转头看同桌,抿嘴一笑:“记笔记。” 同桌更加疑惑了:“你前边的小胖挡了大半屏幕,你看得着什么?” 没有接着写字,范星茶瞥了一眼同桌做的笔记,说:“你这个公式抄错了,少了平方。” 同桌低头,恍然大悟地写了个2,点点头说:“那你确实看得到。” 范星茶十五岁,只有一米七二,坐在最后一排,黑板和屏幕被前面肉乎乎的人墙挡得一干二净,确实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同桌继续听课,他也继续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东西。 纸上被分割成八乘七的方格,每一个对应班级里的一个人。他在最后一排的右数第四个隔空里画了颗小星星,又在旁边的格子里,画了只黑皮大猩猩。 第二章 中午放学后,范星茶婉拒了同桌的同餐邀请,径直去了寝室。行李昨天已经被表舅舅托人送去寝室了,班主任给了他寝室的钥匙,被他串在了脖子当项链。 寝室在教学楼的东南角,有七层楼,三层以上可以乘坐电梯,他的寝室在五楼,五一三室,在五楼最尽头的拐角。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原来作为储藏室的空间也被包括进了宿舍里,比普通宿舍大了六平方米,于是两张床隔得更远了些 。 他一进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不难闻,却也不好闻。寝室不乱,东西也不多,他看了一眼,右边的那张床铺着黑底白条纹的床上三件套,床头堆着白色灰色蓝色揉成团的上衣。 左边床上空荡荡的,裸露着木色的床板。范星茶拿手抹了抹床板,没有灰,似乎已经被人擦过。 铺好床后,他躺上去试了试,觉得有些难受。去对床用手摸了摸,软乎乎的,手感天差地别。 他刚把黑色床单掀起一角,郑溪南就开门进来。似乎是没有想到房间里会有人,愣在了门口没有马上进来。 范星茶的手拎着郑溪南的床单一角,此时也不知该不该放下。他瞧着门口的男生脸色不善,一副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进来揍他的架势。 “你好,我是你的新室友。”范星茶不着痕迹地放下床单,站起来说,“你吃完饭回来了?” 郑溪南撇了一眼被掀开过的床单,也不说话,拉开校服拉链,一只灰色小猫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熟门熟路地跑到放在阳台的猫砂里解决猫生大事,其过程没有看范星茶一眼,对待空气一般,如同他的主人。 没有得到回应的范星茶也不觉得尴尬,接着说:“我是想看看你的床铺下面垫着什么东西才这么软。我铺了床,但太硬了,好像没办法睡觉。” 郑溪南用脚将凳子踢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本漫画,靠着床头看了起来。 小猫从阳台飞快跑进来,在郑溪南脚边转了几圈,就伸出爪子,一把拍在了他的球鞋上。它看起来小小一只,爬不上主人的脚面就开始奶声奶气地咪咪叫,爪子把鞋带都扯散了。郑溪南没有放下漫画书,而是腾了一只手出来,一把把小猫捞进怀里,任由它在他腿上肆意玩耍。 看出来郑溪南是刻意不理自己,范星茶也不自讨无趣,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他的行李并不多,几套衣服,两双鞋,基础的日常用品,连衣橱的三分之一都没有装到。 进了浴室,把自己的毛巾牙杯牙刷摆放好,上了个厕所,出来时小猫就蹲在门口,冲着他咪了一声。范星茶看郑溪南不在床上,就蹲下身去摸小猫的头,发现手感柔软舒适后,得寸进尺地将它小心抱起来,凑到自己脸前学它咪咪叫。 打完一通电话的郑溪南从阳台走回来,见自己的新室友恨不得把小猫怼在脸上亲,开口道:“它会抓人的。” 范星茶听到声音,愣了愣,把小猫放回了地上。小猫听到主人的说话声,乐颠颠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扒他的校裤裤脚。 下午上课,范星茶收到了整套的课本和作业试卷,桌子再也不是空荡荡一片。他将所有的书本按照颜色分类,一摞摞地累起来,围城一面书墙,讲自己围在其中。 他的同桌好心提醒他:“每天下午眼保健操的时候都有来检查做操纪律和班级环境的,这个书不能叠得挡住自己,会被扣个人和班级分的。” 范星茶不以为意,只是对自己的同桌笑笑:“谢谢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同桌见他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眼睛眯得弯弯翘翘,也就忘记了那他几乎堆到天上去了的书本,回答道:“我叫侯元晓,你呢?” 范星茶不急着回答,在那张格子纸上补上了三个字才说:“等我上台自我介绍,你就知道了。” 正值月考的时间转学过来,在学校的第四天,范星茶刚堆好的书墙面临拆迁,他正想着怎么让自己的桌子免于考试的征用,侯元晓就从后门跑过来对他说:“星茶,考试桌子够用了,你的就暂时挪到外面吧。” 正和他意,话还没有说出口,侯元晓就把书墙拎菜一般搬起,将其堆放在了专门用来存储的角落,回头对范星茶笑:“走,今天食堂三楼开了,我带你去吃我们学校的考前限定满分猪扒面。” 范星茶看了眼自己的书墙,好像没有倒塌的趋势和危险,就点点头,跟着同桌走了。吃完饭回了寝室,小灰猫不见了踪影,猫主人倒是躺在床上,穿着白色背心,用被子捂着脑袋睡午觉。 他想起了前几天自己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这个人也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全程都没有抬过头。 范星茶躺到自己的床上,正眯眼准备睡一小会儿,走廊上就有一阵骚动,一阵脚步声过后就是男生们的叫声,直接喊醒了在被窝里的郑溪南。 将被子一掀,郑溪南下床半蹬上球鞋,一把打开宿舍门,薄薄的眼皮因为睡眠不足勉强撑开,斜睨着走廊上喧哗的男生。 不等大佬开口,外面几乎挤成一团的男生推选出了一位理智尚存能够开口说话的人作为代表,:“妈的,南哥,不是我们故意闹,是那里他妈的有蛇!” 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条白黄相间的小蛇正缓缓向他们爬来,吓得其他人又鬼哭狼嚎地节节败退。 郑溪南又瞥了他们一眼,两步上前就抓住了小蛇,放在手里掂了掂,说:“回去吧,别再有下次。” 在寝室一直没有出门的范星茶见郑溪南捏着一条蛇进来,连询问的念头都没有了,赶紧钻回被子里,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神。 见他如此,没有打算和他说话的郑溪南开了口:“害怕?” 范星茶点点头。 “那就好。”郑溪南丢下这句话,就把小蛇装进了透明集装箱里,  3 再把箱子拉到了两人床铺的中间放着,躺回被窝里继续睡觉。 校霸同学用一条小小的宠物蛇,修建出了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第三章 考试那天,范星茶被同桌投喂了一顿早餐,走进考场的时候都打着饱嗝。他的考场在最高层,因为刚转学过来,没有上次月考的成绩,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 最差和最好的考场的考前氛围差别不言而喻。范星茶走进教室,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似乎他们接下来要面临的不是考试。 等他在座位上坐定,其他人就开始把他当作下一个讨论话题。 周一的升旗仪式,其他班级的人都注意到了十班站在队伍前排的男生换了个人,从之前那个黑不溜秋的干瘦小男生,变成了一个白白嫩嫩,眉清目秀,笑起来有酒窝的陌生面孔。 所以在这个考场里,心里眼里没有学习的同学们都将范星茶列为第一谈资。 一个转校生,听说没了爸爸,并且只有十五岁,就上了高二。 最重要的是,长得漂亮。 范星茶手里拿着语文课本,随意地翻了翻。昨晚他背熟了同桌给自己圈的考点,把古诗词给背了,再抽空看了看文言文。他从北方转学过来,人教和浙教不太一样,但本质上的知识点都是换汤不换药,特别是语文,除了以上他背过的东西,其余的都是要靠平时的积累。 一男一女监考老师走进考场,那群八卦范星茶的人才作鸟兽散状,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还有十分钟考试,范星茶抬头看见自己前面的座位还空着,直到老师开始分发试卷,郑溪南才一脚踢开后门进来,径直坐到空座上。监考老师也没有说什么,都知道此人的脾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试卷被一份份传下来,到了郑溪南那里是最后两份,他随手扯了一份往身后一扔,范星茶没有接住,语文试卷被甩进了角落的水桶里。 郑溪南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从校裤里掏出一只笔就开始在试卷上签大名。 见始作俑者没有什么反应,范星茶叹了一口气,举手报告老师:“老师,我没有试卷了。” 女老师走过来,问道:“不可能,都是按人数发下去的。” 范星茶不好意思地冲老师笑笑:“老师,我的卷子掉进水桶里了,没有备用的吗?” 女老师也没辙,也不好冲着笑脸盈盈的学生发脾气,回头和男老师商量解决办法,郑溪南就啪得一声,把自己的试卷拍在范星茶桌子上。 “给你。反正我也不考。” 丢下这句话,郑溪南就起身走了,留下一屋子人发愣。回过神后,女老师追了出去,考场窸窸窣窣地有了声音。 我去,南哥真牛逼。 范星茶捏了捏被折了三折的试卷,也不管周围同学的目光,在郑溪南龙飞凤舞的名字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节语文课考试下来,作文写得右手关节疼痛无力,像只鸡爪似的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动也动不了。范星茶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走出考场,一眼就看到楼下凤凰木下站着的郑溪南。 郑溪南虽翘了考试,但还是翻不了都是铁丝缠绕的围墙,上个星期他挖的狗洞也被发现了,被人用水泥糊上了,还是让他付的人工费。前几天他扒着垃圾车出了校门,被翻监控的主人发现了,罚扫了三天高二垃圾桶。 走投无路的校霸就在高二教学楼下靠着树睡着了,直到考试结束,他才被铃声吵醒,揉揉眼睛站起来,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但他此刻是瞩目的。代表性的袈裟校服,以及他那张桀骜不驯嫌天嫌地的脸,组成了一个孤傲的郑溪南。 女生们的谈论声开始变得小声且羞涩,路过他时都会再看偷偷抑或光明正大地上几眼。 范星茶见他一直站着不动,以为他在等人,就一直看着,想看看是是男是女。可是人没有等到,郑溪南就被政教处主任严老师叫走了。 郑溪南坐久了,一下子站起来,眼前一抹黑,呆站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清醒了,眼前就全是乌泱泱的人群。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哲学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严老师就请他去办公室喝茶了。 严老师背着手把郑溪南训了一通,翻来覆去的都是以前的说辞。他犯的事儿太多,一个月进七八次严老师的办公室,严老师的词库还来不及跟新换代,郑溪南就又出现了。 郑溪南听得直打瞌睡,刚被惊醒,根本没有睡够。见他吊儿郎当的劲儿,严老师恨铁不成钢,坐下喝口水说:“算了。听说你最近有新室友了,怎么样,没把人吓着吧?” 郑溪南脑子里浮现了小孩儿钻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画面,摇摇头说:“吓着了。” “到底是吓着没吓着?又摇头又说吓着了,耍老师玩呢?”严老师又开始记仇,“现在连考试都赶逃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郑溪南想了想说:“吃屎。” “你!”严老师气得茶水四溅,殃及了桌上的计分表格,“滚滚滚,我这一个月都不想再看见你了!下午考数学,要是被我看见你没去,你就等着扫厕所吧!” 得了赦免令的郑溪南刚迈腿往外走,又被身后的老师叫住:“诶,别欺负你的室友。人家才十五岁,父母都去世了,瞧着可怜样的。” 郑溪南耸耸肩,走出门去,拐进了最近的男厕所,在里面准备抽烟。打火机的火苗迎着吹进窗户的风左摇右晃,好不容易将其对上烟头,米白色的纸烟蜷缩变黑,烟丝发亮,释放的焦油味慢慢随风窜入鼻子。 一口白烟过肺,再从入口飘出,郑溪南抬头看着它被风裹挟出窗外,眯着眼睛出了神。 良久,烟燃到屁股,他低头看了看落了一地的烟灰,心生不悦,拿鞋底捻了捻,随手将烟蒂弹进垃圾桶里。 父母都去世了。 谁不是呢? 走出厕所,他从口袋里拿了根荔枝味棒棒糖剥了放嘴里,一转身就看见了身后的小室友。 恢复了校园传说中纹在脸上的不耐烦表情,郑溪南问他:“找我?” 范星茶点头:“不是。” 郑溪南并不觉得小室友的动作在模仿自己,只是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嘴里叼着的棒棒糖,就拿出嘴里的粉红色的棒子,咂摸了几下嘴里的甜味,问道:“想吃?” 没等人反应,他就从另一边口袋摸了一根酸奶味的棒棒糖丢给他:“拿着。别他妈跟着我了。” 看着郑溪南消失在楼梯转角处的范星茶捏着翠绿色的棒棒糖棒子,搓着将它转了一圈又一圈,末了放鼻子下闻了闻。 一股烟草的味道。 第四章 下午考数学,学校  4 是不允许提前交卷的,数学能力者范星茶提前十五分钟写完了卷子,抬头看着前排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郑溪南,就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打瞌睡的脑袋,在周围画了几只猫爪子。 画完之后,端详了一番,他又在旁边添了两根棒棒糖。 郑溪南给他的棒棒糖被他收起来了,放在一个小铁盒里。他就像一只小仓鼠,什么东西都往小盒子里装。 监考老师是高一的体育老师,姓铁,人高马大,本就见郑溪南考试睡觉不爽,现在郑溪南身后的小男生捧着一章草稿纸看了半天,他就坐不住了,从讲台上走到教室后头,用手指关节在郑溪南的桌子上敲了敲。 好梦被打扰,郑溪南拧着眉头坐起身子,看见是监考老师,也就没说什么,脑袋左右转了转消除了酸痛感,拿了支笔,在答题纸上潦草得签上了名字。 范星茶见过他的签名,洋洋洒洒,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字,在范星茶清秀字迹旁显得格外张牙舞爪。 无声警告了最不省心的学生,铁老师又走到全校年纪最小的学生面前,从他手里拿过那张草稿纸,看了眼上面的东西,没发现什么作弊的痕迹,就将纸拍回桌面,慢慢踱回了讲台。 铃声一响,郑溪南卡着点站起来往外走,被铁老师喊住:“别走,有事儿你说。” 本来要和同桌一起去校外吃黄焖鸡的范星茶一听,也没有急着走,慢吞吞地收着自己仅有的两支笔,一支将笔帽盖上放好,又将另一只的笔帽拔出来,再盖上,反复好几次,考场只剩铁老师和他俩,郑溪南看也不看范星茶一眼,走到老师面前问老师有何贵干。 铁老师边整理试卷,边问郑溪南:“上次和你说的,进省队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 没有马上回答,郑溪南垂着眉眼看了看最后一张数学试卷,隽秀的字迹写着范星茶三个字,仔细看一眼,会发现这三个字的带点的比划,都被画成了一颗小星星。 “知道你家里最近有变故,你就更应该另谋生路啊。”铁老师把试卷装进密封袋里,“成绩不理想,就拿特长凑。你这个长胳膊长腿的,不打排球是真的可惜了。” 郑溪南眼光移到了讲台上的粉笔盒,伸手从里面挑了一根最长的白色粉笔,轻轻折断了,才说:“您口才这么好,不去拉保险也可惜了。” 知道这人油盐不进,铁老师也没有多说什么,瞥了眼窗外,从兜里摸了一根烟丢给他,说:“你自己心里有数。不着急,招新到下个月月末。” 接了烟,郑溪南向他摆了摆手。 铁老师心领神会,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去吧。你的小同学还在等你呢。” 在后排偷听他们俩说的范星茶一听这句话,手里的两支笔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有些尴尬地抬头冲郑溪南笑笑。 转头见他笑得酒窝盈盈,郑溪南刚舒展的眉头又团成一簇。 “你等我?” “不,不是。”范星茶嘴上否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郑溪南还没有说什么,范星茶这动作给铁老师看乐了,冲着范溪南说:“这小子,怎么和你一个毛病啊。” “走了。”也不知道是跟谁谁说的,郑溪南丢下这句话就甩着校服外套走出了考场。 范星茶就当这两个字儿是郑溪南对自己说的,抓起两根笔就跟着小跑出去。 侯元晓在教学楼楼梯口等了很久,就看见郑溪南沉着张脸走了下来,下意识想要躲远些,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的小同桌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校霸身后。 他突然不敢出声了,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小同桌跟着校霸走远。 范星茶没有看见侯元晓,一心只想着跟在郑溪南后边,也把黄焖鸡的约定抛在了脑后。 走出了教学楼区,郑溪南终于停下脚步,转身问身后的小尾巴:“你做什么?” 小尾巴认真回答:“想请你吃饭。” “不需要。”郑溪南连原因都没有问,就直接拒绝了,“我走了,别跟着我。” 郑溪南把校服甩到肩上,转身要走,范星茶叫住了他,小声说道:“可是,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吃饭,不可以吗。” 听是听见了,但也完全没有阻挡校霸同学无情的步伐。回到寝室后,他看见自家小猫正隔着透明箱子打量着小蛇。 “东小北,过来。” 被主人呼唤的小灰猫马上撒欢跑过来蹭他的腿,郑溪南曾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养了只狗。 将东小北抱起来摸了一会儿,倒了新的猫粮,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有吃饭,正想着去学校小卖部买点面包牛奶,门就被打开了,范星茶拎着两袋面条进了屋,冲他说:“那什么,我买了两碗大排面,一起吃一点吧。” 看着范星茶脑门上薄薄的一层汗,郑溪南把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但身子还是不愿做出回应。 见他没有动静,范星茶只好先走到公用的桌子面前,想着找两个容器来放置面条。 可桌上光秃秃的,除了几本书几张讲义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郑溪南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并没有准备去帮他,只是看着这个小孩目光在房间里所有的物件上慢慢审视过去,心里剖析这些东西当作吃面容器的可能信。 虽然当了快一个星期的同桌,郑溪南也没有好好观察过他。听老师说这小孩只有十五岁,这郑溪南倒是能看出来。范星茶个子不太高,最多也就一七五的样子,瘦瘦弱弱的,似乎一捏就有清脆声响的骨架被罩在白色卫衣之下,让人不得不去注意他的锁骨。 屋内的物件实在泛善可陈,范星茶挑不出什么可以作为容器的东西。这时东小北吃完了自己最后一口猫粮,心满意足地跑倒主人脚边趴着。 范星茶的目光逐渐下移,最后停留在东小北的粉色猫碗上。 郑溪南也看到了他的目光聚焦处,终于肯出声:“你敢?” 东小北也在脚边狐假虎威,咪咪咪地抗议。 范星茶微微撅嘴:“我不敢。给你用。” “那你呢?”郑溪看他一脸委屈,心里开始烦躁,“用手托着?” 范星茶的目光转到了楚河汉界,伸手指了指集装箱:“它,它好像也有个碗。” 第五章 被关在集装箱子里的小蛇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自由气息,抬起头冲着掀开盖子的郑溪南吐舌头。 “你敢拿,就拿吧。”郑溪南把盖子放到一边,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心态,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范星茶看着在活动身子的小蛇,面露难色,轻声问道:“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自己要用,就自己拿。”郑溪南淡淡丢下一句话,就不再管他,任由他怎么皱眉,在郑溪南眼里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小蛇察觉出逃 5 的可能,开始在箱子里游走,里面那只粉蓝色的小碗被它拱来拱去,声音窸窸窣窣,每响一下,范星茶就往后退一步。 直到他无路可退,郑溪南似乎觉得玩够了,站起来从自己的抽屉里取出一只不锈钢碗扔在桌子上,自己躺到床上午睡。 看着那只碗在桌子转了一圈停下,范星茶小心翼翼开口询问:“这是给我的吗?” 闭上眼睛的郑溪南从鼻子里哼了气。 “那你呢?” “我不吃面。” “哦。”范星茶把塑料袋放进碗里,“那你吃饭吗,我给你去买。” “不吃。你闭嘴吃饭,别他妈说话。” 范星茶撅撅嘴:“闭嘴怎么吃……” 还没有等他说完,床上的郑溪南啧了一声,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脑袋都盖住了。 范星茶不说话了,掰了一次性筷子,在已经快要没汤了的面条里搅了搅,也没什么胃口,只是光把里面的肉给挑出来吃掉了。 晚上夜自习侯元晓对范星茶放他鸽子的行为进行了控诉,范星茶笑着和他道歉,不解释也不承诺,就是软软的五个字,“不好意思呀。” 侯元晓也不是真的生气,依旧约他下课一起去校门口买关东煮。 范星茶也不回答,笑着拿水笔敲敲同桌的手背,然后低头接着复习明天的内容。 他的同桌看着他的酒窝,莫名觉得耳根发烫,努力把心思拉回化学公式上。 课间,范星茶转头去看郑溪南,眼睛却扑了个空。 角落里郑溪南的座位空空如也,桌子上也没有学习资料,平时他用的那只巨大容量的运动水杯也不翼而飞。 要不是和他是室友,范星茶有理由怀疑他连夜出走了。 正在心里想着人能去哪,数学课代表就上台,在黑板上开始布置作业,全班开始鬼哭狼嚎。 “不是吧,明天考理综,今天数学还有作业?” “我去,我还没有开始复习,下节课居然要全程补作业了!” “不会吧。”侯元晓说,“一张讲义,还都是立体几何,这要怎么做?明天交可以吗课代表?” “不行。”课代表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dealine,“通校生下课前交上来,住校生可以在第三节夜自修的时候交上来,反正就是不能拖到明天。” “那还好。我第三节课可以接着看会化学。”侯元晓问范星茶,“你呢,准备第二节课就写吗?” “要是没有交,有什么后果吗?” “没有按时交,就没有上数学课的资格。”侯元晓抽出数学讲义开始写题,“数学老师会让你出去,随便做什么,就是不能进来上课。所以我们班没人不敢交,除了南哥,他每次数学课直接往外面跑,就没上过。” “这样。” 范星茶又回头看了眼郑溪南的座位,人还是不在。 “你写了吗,会吗?我觉得立体几何好难啊。” 范星茶把物理书拿出来,随便摊开了一页,说:“还没有写呢。我之前的学校还没有教到这里,我还没有学过。” 想要抄小学霸作业的计划被打破,侯元晓只好自力更生。 第二节课下课,他还剩几道题没有写。 “看来我第三节课还得待在教室里。”看着小同桌麻利地收拾书本笔袋,他有些失落,“什么啊,你不写作业了吗?” “嗯,我今天有些累,想回宿舍了。明天早上我早点来,自己去交作业。不用担心我。” 见他去意已决,侯元晓也不再留他,在嘱咐了几句一定要早点去交作业,就看着他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教室。 到了宿舍,范星茶见郑溪南不在,有些失望,在宿舍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小猫似乎也不在宿舍里,他看了看集装箱,只有一条小蛇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他打开阳台上的门,走进略显浓重的夜色里,盯着楼下的路灯发呆。 现在算一算,他回到这个城市,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他在三岁多离开这里,说实话,对这里完全没有对与故乡的情感,最多就是一个出现在妈妈话语里的冷漠城市。 爸妈离婚后,两人一拍两散,法院将沉默寡言的哥哥判给了爸爸,他则跟着妈妈远走高飞。他还小,不懂事,走的那天拉着哥哥死活不松手。 可是哥哥一如既往地冷着脸看着他,也不说话。他更是哭成了一小坨年糕,小手黏在哥哥的脖子上。现在想起来,范星茶似乎过早地就体会到离别的的感受。 最后还是哥哥不耐烦了,将小哭包从自己身上薅下来,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小小的范星茶怎么也想不通,平时只对他一个人好的哥哥,怎么这么凶了。 虽然哥哥平时都不爱说话,似乎天生就生着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但对于范星茶,或者说,对于小小郑,却和对别人还是有一丝的不同。 小小郑一岁,三岁的郑溪南愿意给他自己最宝贝的奶嘴。 小小郑两岁,四岁的郑溪南愿意给他自己最喜欢的炒蛋。 小小郑三岁,五岁的郑溪南愿意给他自己最心爱的玩具。 小小郑四岁不到,快要六岁的郑溪南将他推开,关在了门外。 现在的小小郑换了名字,哥哥却还是停留在分别的那天,离他越来越远。 等郑溪南抱着小猫回到寝室,一眼就看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范星茶。略有些刺眼的灯光照得他皱了眉,但还是睡得很沉,郑溪南将刚打完疫苗的东小北放在他脑袋旁边,东小北一爪子拍到他的后脑勺上,都没有将他弄醒。 郑溪南将东小北重新抱起来,瞥了眼熟睡的室友,他略长的头发被东小北一掌撩拨得炸了毛,其中一簇头发搭在了他的前额。 不知是阴影还是什么,那簇头发下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郑溪南微微弯下身去看,那道痕迹,应该是一道不易发觉的疤痕。 疤痕细细小小,它所寄生的主人过于白净,也就将它凸显出来,像是雪地上的一道划痕。 看得入神,范星茶的眼皮微不可见地跳动了一下,郑溪南直起身子,眯了眼睛。 “这疤真丑。” 扔下这么一句,抱着东小北转身走进了厕所。 身后的范星茶等他关上了门,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六章 第二天理综考试,郑溪南依旧睡得东倒西歪,范星茶也依旧早早写完,在草稿纸上画画。下午的英语考试,听力的录音还没有放完,郑溪南就已经睡过去了。 范星茶算是知道为什么他能每次都排在最后一名了。 考完试大家都放松了很多,侯元晓给范星茶买了奶茶和小蛋糕,看着他眯着眼睛吃完,笑道:“这就算是我的见面礼了。” 范星茶 6 点头笑:“谢谢你,我很喜欢。” 看着他的小酒窝,侯元晓不知想了些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范星茶舔舔嘴角的奶油,看了看同桌摸自己头发的手,说:“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刚从他俩身边走过的郑溪南听见这话,偏头看了他们一眼。 这黑皮大个,好像是体育委员来着,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是校排球队的队长。 戚,幼稚。 第二天数学课,林老师黑着脸将讲义摔在讲台桌上,直接叫了郑溪南的名字,让他出去站着。 郑溪南早就没有准备上这节课,捏着本漫画书晃晃荡荡地走出教室,还没有站定在栏杆旁,就听见林老师说:“还有范星茶,也给我出去。” 本来是固定的节目,现在有了新人加入,大家开始觉得新鲜,小声讨论,自以为自己的声音范星茶听不见。 最为吃惊的是侯元晓,他拉住站起来的范星茶问道:“你怎么没有写啊,这么长时间呢!” 范星茶朝着他笑:“我这几天考试有些累,就忘记了。” 还想说些什么,范星茶就走到后门,还冲着侯元晓眨眨眼:“没事的,你好好上课,哥哥。” 侯元晓只好点点头,转回去看黑板,又没忍住转头看他一眼。 此时范星茶已经走到郑溪南身边,小声说道:“你也没有写啊。好巧。” 郑溪南懒得看他,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声气儿,算作回应。 被迫观看郑溪南后脑勺的范星茶挪动脚步,凑得离他近了些。 郑溪南身高大概有一米八,范星茶站在他身边,眼神平视,刚好可以看到他露出来的白皙后颈,以及右耳后的一颗小黑痣。 他没有穿标志性的袈裟校服,身上套着黑色毛衣,和他的黑色短发相互交映。 范星茶轻轻抽了抽鼻子,钻进鼻腔的是一股好闻的奶香味。他想起来了,郑溪南早上喝的巧克力味李子园。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人的小动作,郑溪南猛地一回头,皱着眉瞪着一脸茫然的范星茶:“你干嘛?” 范星茶也没有打算拉开两人的距离,就这么回应道:“罚站呢。” “离我远点。” 范星茶眨眨眼:“我有些冷。” 听得心烦的郑溪南直接拿手肘去推他的肩膀,将人弄到一边,说:“你以后,离我远点。” “为什么?”被推了个趔趄的范星茶撅嘴,“我们是室友,你是我在这个学校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啊。” “是我?”郑溪南低头看他,“不是你同桌?” 范星茶迎上他的目光:“你说哥哥吗?哥哥是第二个,你是第一个。” 没有再回答,郑溪南懒得再搭理他,迈着腿往楼梯口走。 范星茶刚挪了一小步,郑溪南就出声警告他:“别他妈跟着我。” 算不上凶神恶煞,但足够整条走廊上的班级都听到了。班级里的人都纷纷侧目,想要探知一星半点的前线情况,但郑溪南走得过于决绝,范星茶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同学都觉无趣,几秒之内就又将目光转移回黑板上。 郑溪南最近发现了一个刚被解封的楼梯间,顺着往上走,就是这座教学楼的顶层。他在一堆旧物里挑挑拣拣,拿了把还算可以用的折叠椅,用抹布擦干净后摆在栏杆旁,躺在上边看漫画,没有风的时候坐着抽支烟。 从这个角度往东看,可以看见空无一人的操场,以及常年无人光顾的科技楼,西边则是食堂和宿舍楼。郑溪南这么看着,总觉得时间都凝固了。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平和的氛围,看着看着,郑溪南就合着漫画书睡着了。 范星茶推开锈迹斑驳的铁门,踏上尘土翻飞的顶楼天台,看见了躺在破躺椅上的郑溪南。 在他残缺的印象之中,郑溪南睡觉的时候喜欢侧在右边,现在也一样,整颗脑袋埋在胳膊弯曲的弧度里,露出紧实,带有些微青茬的下巴,和两片从未笑过的嘴唇。 等走到他身边,捡起几乎扫在地上的校服盖回他身上,范星茶才算是确定他睡着了。 小时候这人也是如此,没睡着之前一点声音都不能有,睡着了,怎么着都弄不醒。 在一旁蹲了会儿,腿麻得范星茶龇牙咧嘴,站起来的过程痛苦不堪,最后他一掌撑在了郑溪南腿间的躺椅上,才勉强能站得住脚。 郑溪南却恰好醒了,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半撑在自己身上的小室友,沉默半晌,后直接曲起一条腿,准确无误地踹在身上人的右肩上,后者本就腿麻,现在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扬起了一地的灰。 “你有病?”郑溪南站起来,又踢起一地的尘土,“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地上的范星茶也不吭声,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将他踢到地上的臭脸男生,脸上蒙上了一层灰。 “操,你哭什么。”郑溪南捡起地上的漫画,“我不会因为你这样,就对你客气。” 范星茶揉揉眼睛:“我没有……你要去哪?” “你有本事,就继续跟着。” 丢下这句话,郑溪南右手一撑,将自己送上了一米多高的天台,走了几步到了另外一遍,纵身一跃,跳到了对面的平台上。 见他消失在了此楼层,范星茶赶紧起身,也顾不得拍屁股上手上的灰,跑到天台旁,有样学样地往上爬。天台其实很高,只有一米七二的范星茶有些吃力,试了很多姿势才成功上岸,上岸之后赶紧去寻找对面平台上郑溪南的身影。 郑溪南叼着烟靠在白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被恶意观看的范星茶看着自己和郑溪南之间的距离和高度,攥着衣角问说:“这么高,你是怎么跳过去的?” “我腿长。”郑溪南难得回答了他的问题,“你回去,别跟了。” 范星茶还是权衡了一下自己的腿长,又不死心地看着超过两米的高度,陷入两难。 “浪费时间。” 耐心耗尽的郑溪南丢了烟头,转身欲走。 “等等……” 被有些发抖的声音喊住,郑溪南莫名地停下来回头看。 “你先别走……”范星茶眼圈都红了,蹲在天台上向他伸出双手,可怜巴巴道:“你……你抱我一下……” 第七章 “什么?” 范星茶双手晃了晃:“抱我下去,好不好……” “滚。” 听清了小室友说的话,郑溪南有些不可置信的皱眉,胃里泛恶心,就直接丢下这句话,从另一边的铁楼梯走了下去。 范星茶见他快走远了,就直接纵身往下跳,双脚着地时缓冲很急,震得双脚发麻,紧接着就是一阵扭曲的疼痛贯穿了整个身体。 他的右脚狠狠扭到了,范星茶并没有忍着,一声短促的喊叫足够  7 让铁楼梯上的人听到,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等他柺着回到教室,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另外一节生物课。郑溪南在座位上坐着,翘着脚看漫画,范星茶崴着进来他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侯元晓倒是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扶他,听他说了情况之后蹲下身去摸肿得发烫的脚腕。 “哥哥,我没事。”范星茶抹抹眼角,“我不疼的。” “没事个屁。我抱你去医务室。” 侯元晓刚把手搭上范星茶的肩膀,就被人捉住了手腕。 郑溪南嘴里刚塞进去一根荔枝味棒棒糖,左脸被顶出了一个包,红色棒棒被咬住,斜斜地露在外边。他眼皮都不抬一下,一言不发地将侯元晓和范星茶拉开距离,半蹲下身,单手搂过范星茶的腰,将其扛在自己的肩上,抬起来就往教室外走。 身后声音逐渐嘈杂,郑溪南也不管,只是被扛在自己肩上的小室友在出了教室之后,似乎才反应过来,开始小幅度地挣扎,郑溪南被他扭烦了,恶声恶气道:“再他妈动,直接给你扔下楼去。” 范星茶不动了,在郑溪南扛他下了楼后才小声说道:“你不会的。” 郑溪南哼了声,说:“刚才在楼上不说,现在下了楼,就敢说了?” 其实这个姿势又难受又难堪,范星茶觉得自己的肚子被郑溪南肩膀上的骨头顶穿了,脑袋也因为朝下充了血,耳边嗡嗡响,但范星茶还是接着顶嘴:“你就是不会。” 没有再理会肩上的小室友说了什么,郑溪南加快脚步往校医室方向走。校园过于宽阔,好处多,坏处并存。目的地在操场旁,操场又离教学楼远得很,走了五分钟只走了一半的距离,身旁的凤凰树掉了一地落叶,今天踩上去,碎裂的声音都比往常清脆不少。 范星茶有些无聊,就开始揪郑溪南黑色毛衣上的灰毛毛玩。东小北掉毛不是很厉害,但也足够染指所有的毛衣。范星茶早上起床时,也发现自己柜子里的毛衣多了许多可疑的毛发。 揪完了一边,他开始去揪另一边。郑溪南感受到他的动作,圈在他腰上的手收紧了些,脚步也更快了。 到了校医室,郑溪南准备将人扔到床上,就被校医拦住:“他屁股上怎么这么脏,拍一拍,别弄脏了床。” 范星茶听了,手就努力克服了引力往上够,却因为丢失了视野,一掌拍到了郑溪南头上。 郑溪南莫名挨了一巴掌,却也不能把人这么放床上。小室友的裤子全是灰,屁股上更是厚厚一层,就这么把人放上床,校医怕不是要唠叨个没完。 “对不起啊,我看不见后边。”范星茶拧着腰往后看,“不是故意打你的……” 一句“谅你也不敢”还没有说出口,校医拿了冰袋过来,见他们还站着,说:“还站着干什么?你给他拍一拍啊,还看不看了?” “……” 郑溪南嘴里的棒棒糖早就融化了一半,口腔内壁粘着一层甜蜜蜜的果糖。他用舌头将它换到了另一边,这才勉强腾出手来,往范星茶的裤子上拍了几掌。略带着一丝记仇,他的手掌没有留情,一下一下地将灰尘拍去,一下一下地抽打在范星茶的屁股上。 于是事情有些变味,范星茶觉得自己正在被当作小孩子教训,自己动弹不得,只能将自己的脸埋在黑色毛衣里。 裤子上的灰拍得差不多了,郑溪南觉得出了气,就将人扔到床上,让校医来看。 校医看到范星茶的脚腕,上手按了按说:“怎么摔的,能成这样?” 肿得实在太大了,又红又烫,范星茶自己看着,觉着像是刚从火炉里拿出来的红心番薯。 “我……为了追别人,就从高的地方跳下来,摔的。”他痛得紧咬嘴唇,“很严重吗?” “你说呢?”校医又捏了一把,将冰袋敷了上去,“都肿成这样了,得疼死,幸好没伤到骨头,先冰敷着吧。” 本就红热肿痛,冰袋这么一下,范星茶痛得几乎弹起来,被郑溪南按住:“别动。” “好痛的。”范星茶眼泪被疼出来,没有经过脸颊,直接滴落在裤子上,“真的好痛……” “知道了,别叫了。”郑溪南转头问:“医生,他是不是这几天就瘸了?” “是不能走路了。”校医撕下一张纸递给郑溪南,“这是注意事项和冰敷疗程,记得这几天别让他用脚了,不然得废。过几天要还是疼,就出学校去医院看。” 郑溪南接过纸随意瞥了一眼,就揉起来放进兜里:“我没空。” “没空的话,就让室友帮忙照看一下。”校医说,“这几天确实会不太方便。” 郑溪南还没有说什么,范星茶就低头说:“我室友好像很忙,我觉得他不会管我的。” 一旁的室友:“……” “怎么这样。那你朋友呢?” “我刚转学过来,只认识两个人,其中一个朋友好像也不大乐意。” 一旁的朋友:“……” “那害你摔成这样的人,让他负责,他总不能推脱了吧。” 范星茶抹抹眼角:“应该吧,他看起来虽然很凶,但我相信他不会这么没有良心的……” 没有良心的郑溪南冷着脸打断他:“你有钱么?” “没有……”范星茶看了看校医,说,“这里不用付钱的。” “是不用钱。”郑溪南转身,指了指放药的玻璃橱窗,“那个东西,得用。” 等范星茶拄着刚租的拐杖出来,郑溪南一根烟也抽得差不多了,嘴里又多了一根黄色棒棒糖棍。他看着范星茶笨拙地移动着,眼神从红肿的脚踝向上移动,看到了灰扑扑的黑色裤子,又往上,看到了那张刚哭过的脸。 看得心烦,郑溪南一口咬碎了酸奶味棒棒糖,问:“教训吃够了?” 范星茶撅撅嘴,转移话题道:“这是室内,你不能抽烟。” “没关系,反正我没有良心。”郑溪南扔了棒棒糖棍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再走几步。” 再次被观赏的范星茶听话地开始拿拐杖走路,左脚翘着,右脚蹦蹦哒哒,居然走出了同手同脚的感觉出来。 旁观半天,郑溪南从他的肢体动作里看出了熟悉的感觉。东小北刚被他捡到的时候,也是像如此,自己甚至会被自己的腿给绊倒。 东小北的哥哥现在还在和拐杖作斗争,郑溪南看久了,心情回春,甚至看笑了。 在他为数不多的笑容里,范星茶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他之前是不知道的,也从来没有想过的。 郑溪南也有两个小酒窝,甚至比范星茶自己的还要深。 第八章 幸好宿舍有电梯,五楼上得稳稳当当。 门还未被全数打开,东小北就钻了出来,先在郑溪南  8 脚边转了一圈,再冲着四只脚的范星茶狐假虎威地咪咪叫。 “抱歉,我现在没办法抱你了。”范星茶对它说,“等我坐下,好吗?” “不用你抱。”郑溪南一手捞起东小北抱进怀里,拉开大门,对他说:“你进去。” 范星茶拄着拐杖进去,站在自己床铺旁边,就一直看着后进门的郑溪南。 被他盯得不舒服的郑溪南开口:“要干什么,说话。” “我裤子还是脏的,我不能坐在床上。” “然后呢?” “然后……我想换条裤子。” “所以?” “所以。”范星茶低头说,“你能帮我换条裤子吗?” 郑溪南愣了几秒,冷哼道:“你断的是脚还是手?” 范星茶抓着拐杖的指节更加用力,指尖苍白,顷刻间又充盈了粉色:“你刚才说,不会推脱责任的……” 郑溪南将东小北放到地上,自己半躺倒在床上:“这是你说的。我没有说过。” “那……好吧。” 范星茶垂下眼睛,晃了晃自己肿成发面馒头的脚,再看了眼自己的白色床铺,撅着嘴不再说话。 郑溪南倒是说到做到,这几天从没有管过自己受伤的小室友,甚至课都没有正经上过几回。等到国庆放假,他直接搬出了寝室,回到家里住。 爸爸去世后,他再也没有回到过那个家里。这次回来,算是觉得自己可以面对家里残存的一切,包括各个角落里曾经的记忆。 现在打开家门,许久没有住过的尘封气味窜入鼻腔,挠着郑溪南的泪腺。简单的收拾之后,他他有些倦意,来不及铺好床铺。就抱着外套在床板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晚上了,郑溪南正在疑惑自己为什么有了这样的生物钟,被他一同带回家的东小北就过来讨吃的。 作为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猫,东小北完全不害怕这个陌生的地方,甚至在杂物间给自己找了一个小玩具,自娱自乐了很久,才等到郑溪南睡醒。 喂饱了东小北,他自己也出去觅食。家楼下原来有一家大排面,现在换了店家,改卖蛋糕了。他从小就不太爱吃甜食,现在更是看到甜的东西就绕道,但却又对棒棒糖格外的依赖。刚开始只是为了减轻嘴里的烟味儿,但是后来真正发现,这种甜他也许还是可以接受的。 比这个更矛盾的事,他也从来不喜欢吃大排面,只是爸爸经常带他去,和店主混熟了,也就没想过去其他店。现在这个矛盾的店已经搬走了,像是在爸爸走之后,一同跟着去了。 往南边走了走,他还是决定去发现新的,属于自己回忆的餐馆。 在路上碰到了邻居林阿姨,他低下头,不想与她打招呼。他人的目光,现在都带着怜悯的情绪,这是他从来不想从别人那里读到的东西。 最后,他将一条街走穿了,都没有找到喜欢的餐馆,转身往回走时,看见了不远处的小小身影。 小小身影倏地躲了起来,但因为拄着拐杖,他自己以为的敏捷动作,在旁观者郑溪南眼里,像是迟缓的小乌龟,慢慢地镜头缩回壳里。 其实他一直都很好奇,自己对那个小孩态度这么恶劣,可小孩还是跟屁虫一样跟着他,或者说像跟踪狂一样跟着他。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特别是爸爸去世之后,他越是瞧什么都嫌烦,本来唯一有些兴趣的篮球也不稀的打,开始浑浑噩噩度日子。爸爸留下的遗产出乎意料的多,足够他读完高中继续读大学,甚至还能再买一辆车。 可是他还有一个弟弟,财产并不是都是他的。 对于郑溪南来说,关于弟弟的印象,像是斑驳的铁质大门,它在那里,但你不愿触摸,不想惹一手锈:不愿打开它,对里面的东西毫不关心:不愿折叠他,听到那些刺耳的划拉声,郑溪南会反胃。 甚至,要不是这份财产分割书,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弟弟。 他生来就有些缺少共情力,或者说是不太在意他人情绪,天天摆着张臭脸。他知道自己脾气差,所以他从未想过会有人这么粘他。 那只甩不掉的小年糕现在躲在一辆卖内裤的手推车后面,使劲往下弯着腰,却忘记了自己的拐杖颜色如此鲜艳。 卖内裤的大叔见他如此,也不知他想做什么,就说道:“小伙子,买个内裤,不用这么害羞,大家都是要穿内裤的,你说是不是?” 范星茶看清了自己的藏身之处,有些尴尬:“我……我不买……” “诶,没关系,我家内裤又舒服,又便宜质量好!你还是学生吧,记得把朋友都带过来买内裤啊,我多送你两条!” 范星茶手里多了个黑色塑料袋,有些状况外地付了钱,迷茫之中眼神就和不远处一直看着他的郑溪南对上了,就咧嘴笑,扶着拐杖冲他招手。 郑溪南抬腿就走,架不住身后拐杖碰地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转身问道:“你腿这样,还跑个屁?” “我今天早上起床,你不在了,猫猫也不在了。”范星茶撅了嘴,“你是不是嫌我烦,打算搬出去了?” “你管我。” “我不管你。我只想和你一起住,你不要搬出去好不好?” “不好。”郑溪南继续赶路,“你别烦我。” 范星茶赶紧加紧拐杖跟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摇摇晃晃,摩擦出轻微的声响。 直到胡同门口,郑溪南才回头扯过小年糕的后领,将他连人带拐杖地提溜进胡同社区办公室。 “田叔,这人有问题,跟了我一路。” 田叔今年刚好五十,在办公室工作了大半辈子,见了谁都乐呵。此时他正泡茶,见郑家小子进来,以为是有什么大事,没想到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瘸子。 “小南回来了啊。”田叔放下热水壶,摸了老花眼镜戴上,“这是谁啊,小同学?” 被人揪着领子范星茶瓮声瓮气:“爷爷好,我是郑溪南的同学。” “不是。”郑溪南松了手,“是个跟踪狂。” 田叔也不在意被人叫爷爷,眼前拄着拐杖的小孩儿看着乖的很,还会笑出两个小酒窝,他心生怜爱的同时,又觉得小孩儿眼熟。 “瞎说,哪有长得这么好的跟踪狂。”田叔看到了他肿得不像样的脚踝,问道,“脚怎么回事,是不是小南欺负你了?” 范星茶眉眼弯弯:“没有。我自己摔的。” “还笑。”田叔看得有些不忍,催促道,“小南,你同学都这样了,你还不赶紧把人带家里去休息会儿?真不懂事。” 不懂事的郑溪南有些后悔将人带进这里,他叹口气,瞥了眼范星茶:“我家没有电梯。” 还没有等范星茶回答,田叔就说:“你背他上去啊,难道还让他自己走?” 9 第九章 出了田叔办公室的门,莫名背负了招待客人责任的郑溪南见范星茶残存的另一条腿有些发抖,还是妥了协,开口和他约法三章:“去我家,可以。首先,你只能在客厅休息十五分钟。其次,背你就这么一次,没有下一次。最后,今天过后,再也不准跟着我。听到了没?” 范星茶乖乖点头:“嗯,我听到了。” 看看胡同前后没有人,郑溪南半蹲下身道:“上来。” 将拐杖收到一边,范星茶蹦到他身后,有些笨拙地趴到郑溪南的背上,半搂住他的脖子,小心道:“好了。” 范星茶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体重掉了不少,就算加上拐杖,郑溪南也觉得比上次轻松很多。但触感不太好,都是骨头,硌着他了。 慢慢地往紫阳街深处走,到了拐角处,郑溪南停了脚步,稍微颠了颠身后逐渐下坠的人,重新把人弄回正轨。 紫阳街是临城的古董老街,硬要说它是景区的话,其实它更算是古城居民的栖身之地。居民们在一楼开店,二楼居住,从配钥匙到改裤腰,从小吃店到大排档,在维持古色古香的前提下,一条街上几乎自给自足。 此时范星茶的心思都在回忆这条小街,完全没有注意自己被郑溪南颠了这么一下。紫阳街的凹凸不平的石板路,略带潮湿气息的味道,墙上爬满的苔藓,只在三岁的小小郑的脑袋里存在着,现在看着,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 感受到背上人的沉默,郑溪南有些不习惯,往左拐了弯:“你家人不照顾你?” 背上传来听不出情绪的回答:“我刚变成孤儿。” 郑溪南这才想起来,班主任和他说过,小孩儿的父母不在了。也许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情绪,他暂时把嘴里不太中听的话藏了起来。 左拐之后是一道白墙,木门镶嵌其中。郑溪南腾出一只手将其推开,便到了一个方正的院子里,再左拐,便看见了一道隐在梧桐树荫下的铁门。 爬了三层楼梯,才到了家里,郑溪南将他放在沙发上,自己跑去上厕所。 环顾四周,家里好像还是记忆中那样子的布局,绿色布艺沙发,缺了一角的玻璃茶几,不太大的电视,以及颜色很不协调的背景墙。 回家了,我这是。范星茶想。 正看着屋子发愣,东小北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准确无误地跳上了他发肿的脚踝,范星茶吃痛叫出声,直接一把薅起小东西的后颈肉粗声教训:“你是不是故意的?找准了点儿跳上来的是吧?” “咪——” 才不是呢。 “物似主人型。”范星茶晃了晃它,东小北的爪子在空中恶狠狠地张牙舞爪,“你们都一样,表面上凶得要死,纸老虎一个。” “咪咪——” 你才纸老虎,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门把手被按下,从厕所出来的郑溪南看见一人一猫似乎在吵架,难得地扯了扯嘴角,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两瓶酸奶处出来,走到客厅中央扔给迅速和东小北和好的范星茶。 被突然飞过来的酸奶砸了脑门,范星茶撅着嘴想郑溪南是不是有瞄准他脑门的神秘雷达,滚落在一旁的酸奶就被东小北拿去当玩具了。 几乎一口喝完酸奶的郑溪南走过去,看了眼有些发红的小额头,伸手从东小北的爪子下拿回酸奶:“看好自己的东西。” “哦。” 拿回酸奶的范星茶撕开酸奶盖,刚想丢掉,一旁打算走开的郑溪南出了声:“你不舔盖?” “啊,不舔……不喜欢。” 郑溪南眉头瞬间打结,心内天人交战之后,还是屈服于不甘心的本能,狠狠叹口气:“给我。” 范星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怔怔地将手里的盖子递过去。 接过盖子的郑溪南马上就后悔了,小室友的眼神此时死死粘在自己身上,似乎在期待他当场表演舔酸奶盖。 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郑溪南在心里权衡了利弊,最后将东小北拎起来,丢下一句“我去给它弄饭吃”就拐进了房间。 等他再次出房间,见看见范星茶在沙发上睡着了,头靠着扶手,手上的那条腿小心地蜷缩起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件衣服。 等他走进了才发现,小孩怀里的衣服,是他的校服。 抬手看了看表,别说十五分钟,他已经待了四十五分钟了。 底线一旦被打碎,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下突破。郑溪南忍住了没有将自己的校服抽出来,就任由小室友抱着睡了两个小时。 到了吃完饭的时间,范星茶的生物钟将他唤醒,一睁眼就看到东小北蹲在自己面前歪着头看着自己,他伸手想要去摸它,东小北又跐溜一下跳下沙发,去找在房间里收拾杂物的郑溪南。 说是收拾杂物,也就是把一堆全是灰尘的纸箱子叠到一起,弄出一个可以走路的空间。 收纳大师郑溪南站起身子,就看见范星茶出现在房间门口,眯着眼睛,身上裹着校服,头发散成蒲公英,身形单薄,摇摇晃晃。 一起生活这么多天,这似乎是郑溪南第一次看到范星茶穿校服。 六中校服是最稀松平常的蓝白配色,白色居多,剩下的天蓝色衬得十五岁的范星茶皮肤更加白净。比郑溪南矮了不少的他甩了甩对他来说过长的校服袖子,说:“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郑溪南随手拿起箱子里的红本子,回答道:“没空。” “可是天快黑了。”范星茶接着甩袖子,像只刚入水的雏鸭,“我有点饿。” “忍着。或者你走。” “我不走!” 看了眼有些着急的小室友,郑溪南接着收拾东西,半晌回一句:“随你。” 获得了接着待在家里的权利的范星茶得寸进尺,开始左右环顾。郑溪南的房间,好像一直都是以前的样子。但也说不准,那时候范星茶也不过三岁。 他走到郑溪南身边,见人不理自己,撅着嘴去看箱子里的东西。刚才那个小红本子被放在了一边,他就偷偷拿起来翻看。 是郑溪南的小学生素质发展报告册,封面全是灰尘,范星茶并不嫌弃,直接上手翻开。 这一段时间,是从两人分开后的第二年开始的。 郑溪南的学科素质评价全是优,在数学和外语上得了优?。 接着翻,看到了三年级上学期的班主任寄语: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乖孩子,但这个学期的表现却不怎么好,很少看到你举手发言。记得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却少之时,就不会思考,缺少思考就不会有知识。让我们一起记住这句话,做到上课不但认真听,还要积极思考,大胆发言,做个有表达欲的乖宝宝,好吗? “……”一旁的郑溪南停下搬东 10 西的手,转头看他,磨了磨牙,“闭嘴,别他妈念出来。” 第十章 事实证明,郑溪南并有遵循老师的期望,他的表达欲也许只有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才能显示出来。 比如他咬着牙让范星茶不要念他的教师寄语,亦或者是他在学校上厕所时冷声恐吓非要站在他身边上厕所眼睛不老实的隔壁班同学,再或者是他听到要举办运动会,自己莫名其妙要去跑三千米的时候说出的那句话。 “你敢把我名字写在报名表上,你明天就会找不到自己的课桌。” 体育委员侯元晓为难道:“可是班级里所有的人都有项目,只剩你了。去年你打架受了伤,才没有报名。南哥,给个面子,跑了吧?” 郑溪南冷哼一声:“谁面子这么大?” 剩下的人也不敢插嘴。郑溪南的事迹他们从高一听到现在,没有一个敢在他的反问句后多说一句话。 高一的时候就听说郑溪南把高三的大佬给打服了,直接把呼风唤雨的地位交给他。上个月隔壁学校的老大过来找他麻烦,被他单枪匹马三俩下解决了。于是他这个位置无人撼动,男生见他绕道,女生见他便是另一种场景。 这几件事也是侯元晓添油加醋将讲给范星茶听的,想让范星茶离他远些。 范星茶边往网格纸上写了这些日子自己认识的人名,并且画上与之相对应的动物简笔画。 班长是一个短齐刘海女生,叫钱锳,成绩拔尖,家底殷实,通体书香气质。在表格上,她是一只一只脚站立的丹顶鹤。 副班长是专门替班长打下手的高大男生,叫杨宏宇,成绩优秀,语言表达能力极强,经常帮钱锳干体力活,是全校主持人的常年人选。在表格上,他是一条海豚。 在听完侯元晓讲述完郑溪南的光荣事迹之后,范星茶画完了自己所认识的所有课代表,抬头问他:“那没有人跑三千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三千米每班都得有两个,一个我自己顶上,另外一个我再找找呗。”侯元晓弹着报名表,“我可不想明天来上学的时候看不到我的书桌,我要和你挨着,可不能被拆开咯。” 范星茶说:“其实我可以跑的。” 侯元晓笑道:“别了,你这小胳膊细腿的,况且你这脚崴得连路都不能走,还跑步。” “可是我不能让哥哥的书桌不见呀。”范星茶笑,“哥哥是最好的同桌了。” “傻,我再找副班长做做思想工作就好了,哪能让你去跑,我可舍不得。”侯元晓伸手摸他的头,“到时候你就在赛道旁边坐着给我加油就好了。有你给我加油,我一定会跑第一的。” 范星茶笑得酒窝明显:“那当然,哥哥比赛,我一定给你加油,然后在终点等你!” 但实际上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侯元晓找杨宏宇磨了半天嘴皮子,杨宏宇还是没有答应。他已经包揽了接力赛和五十米一百米三个项目,实在是无余力去操心三千米的事情。 最后侯元晓有些走头无路,三千米的烫手山芋实在没有人愿意接盘。好在运动会还有十天,报名表上交的时间还剩三天,他还有盘旋的余地。 原本范星茶以为郑溪南要搬回家里住,急得一路跟踪去了家里。但郑溪南并没有这个想法,十一国庆假期结束了连人带猫搬了回来。 郑溪南回到寝室,第一时间就是去看那条小蛇。 似乎很久没有喂过它了,郑溪南将它捧在手里看,却也没有看出它是否消瘦了。 东小北并不满意郑溪南对自己的冷落,在小蛇被放在地上之后直接将它拍飞到一边。 范星茶洗衣服回来,并没有注意到蜷缩在他床脚的小蛇,等到他整理好床铺弯腰去取鞋子时,小蛇爬过来冲他吐了吐舌头以示友好。 可它并不知道这不是正确的打招呼方式,眼前的人类似乎慢半拍地弹起来,直接扑向另外一个正在看漫画的人类。 刚看到大雄被胖虎揍了一顿,郑溪南就结结实实地被小室友的身体砸了个正着。昏昏欲睡拿不住漫画的郑溪南直接被这么一下弄清醒了,漫画书都飞了出去,恰巧落在了对面范星茶的床铺上。 范星茶并没有意识到郑溪南的异样情绪,在极度害怕的情况下本能地往他怀里钻,双脚乱蹬,双手像快要溺毙般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动静太大,床铺轻微摇晃,发出暧昧的声响。 相反的,这个害怕的人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沉默不语地想要另一个人的保护。 此时被过分依赖的郑溪南心里全是怒火,伸手推人,却发现对方出乎意料的难以推开。 “你他妈的发什么疯……”郑溪南掐住环住自己脖子的胳膊往外掰,“赶紧滚开!” 可小室友此时全身都压在自己身上,还无赖似的左右扭动,像是要钻进他的身体里。 “我操……” 郑溪南被他弄得生疼,刚才跳上来的动作本就让他的脑袋敲到了栏杆,混混沌沌的痛感呈蛛网状从后脑勺扩散到全身。 “撒手!你有病……” “哥,有蛇,哥……”范星茶小声呜咽地打断了郑溪南的骂声,“哥,我害怕……我床底下有蛇……” 郑溪南被这声哥喊愣住了。 像是终于把内心恐惧宣之于口,范星茶的动作没有了刚开始的幅度,只是接着像只小蚯蚓般蠕动。 由着他在怀里扭了半天,郑溪南似乎是懂了些什么。 他的小室友,这是在对他,撒娇呢…… 第十一章 当撒娇这两个字跳在脑子里时,郑溪南身子都僵了半边。 范星茶把脑袋拱进身下人的颈窝,郑溪南的奶香和洗衣液的味道随着体温充盈了鼻腔,他没忍住,用鼻子蹭了蹭郑溪南的脖子。 郑溪南怕痒,一把推开了范星茶的脑袋,但是他身上其他地方不敢动。 因为小室友拼命往他身上钻,所以他几乎就是被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当他意识回笼后,才觉察到范星茶的膝盖分开了自己的双腿,直直地抵在了胯间。 他一直厌恶近距离接触,更别说如此的亲密举动。本来僵了一半的身子,现在这种酥麻感越是向全身蔓延。他闭上眼,往外呼了口气,说:“放开我。” “不要。”范星茶的话语带出一丝气流,堪堪擦过他的耳廓,“我害怕……” “你放开我,我去把它关回去。” “不要。”范星茶摇摇头,“我不要放开你。” 耐心告罄的郑溪南想用双臂支撑自己起来,可范星茶快他一步,收紧了搂脖子的手,双腿也像是为了确定绑住了人似的蹭了蹭。 重起失败的郑溪南已经没了好好说话的念头,趁着范星茶的注意力被自 11 己的耳垂吸引走后,直接捉住他的上臂内侧,曲起膝盖抵住他的腿腘,翻身将他压到身下。 到底是身高和体重上有优势,郑溪南死死按住范星茶的四肢,低头说:“脚腕好利索了?” 范星茶觉得手脚上的禁锢过于用力,委屈地点点头:“没有。” “少学我。”郑溪南看着烦心,“没好利索就找打?” “没有找打的。我害怕,太突然了。”范星茶不再与他对视,垂下眼睛,“你刚好在,所以就……” “我刚好在?”郑溪南见他似乎真的是吓到了,眼下一圈透出的粉色足以和耳根子是那个的颜色相较,又看了眼他的脚腕,手上松了劲儿,半跪着直起身子说,“上次的三条约定,你他妈的记得多少?” “我都记得的。”范星茶抬眼看他,“可是是你先打破的,不能怪我的……” 只能待十五分钟,可是郑溪南任由他在里面睡了很久,晚上还给他泡了泡面。看似是范星茶不守信用,但根本原因还是郑溪南作为债主并没有进行催债,对范星茶的违约行动实施了放养。 那能怪谁呢。莫名讲道理的郑溪南叹口气,不想再和范星茶说话,后撤了一步想下床去捉蛇,又被扯住了毛衣袖子。 范星茶坐起来说:“你别生气……” “松开。” “不要。”范星茶咬着嘴唇,“我不要你生气,也不要你走。” “我不走,谁他妈给你捉蛇?”郑溪南问他,“东小北?” 范星茶眼睛忽睁:“它可以吗?” “你说呢?”郑溪南冷哼,转头去看正在舔爪子的东小北,“说你呢,快去!” 东小北突然被点名,舔毛的动作戛然而止,抬头盯着床上的两人,半晌抬了屁股,不情不愿地走到缩在角落里的小蛇身边,又是一巴掌把它打进了范星茶摔在地上的脸盆里。 “……” 看到蛇在自己脸盆里受惊乱窜的范星茶直接红了眼眶,眼看着就要哭了,郑溪南就跳下床,将小蛇从盆里捞出来,放回集装箱里,盖上盖子说:“好了,别哭了。” “我没有哭。” “有本事别拿我被子擦眼泪。”郑溪南看着他手里攥着的被角说,“滚下来。就没见过胆子这么小的。” 这是实话,郑溪南也就看在他受了伤,才十五岁的份上不和他计较,否则这种哭唧唧的小粘人精,他之前真的是见一个揍一个。 东小北也算是在这件事情上立了功,被郑溪南抱着喂了顿好的之后,就跑得不见了踪影。等到他俩下课回来,打开寝室门没有受到东小北的跟脚迎接后,郑溪南就去楼下的小花园里找它。 范星茶拄着拐杖站在阳台上向下看,花丛只剩下树枝和快要凋落的叶子,层层叠叠,郑溪南半披着校服在里面拨着灌木寻找着。 没有在东小北喜欢的花丛里找到它,郑溪南扎紧了校服,远远地向食堂跑去。 晚上夜自修郑溪南一直没有出现,范星茶写题写得心不在焉,侯元晓一直分心去看他,压着嗓子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脚还疼?” 范星茶回过神,对他笑道:“没有呀,就是有些困。我想要早点回去睡觉。” “行,下午就觉得你不太一样。你回去吧,今天出了物理没有要交的作业,你把物理作业本给我,我替你写了,你就赶紧回去睡觉吧。” 没有想到侯元晓会这么说,范星茶想了想道:“那太麻烦你了……” “和哥哥客气什么。”侯元晓拿过他的作业本,“也就七道题,我会模仿你的笔记的。” “那就谢谢哥哥了。”范星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辛苦哥哥一下,等我回来给哥哥带好吃的!” 等他从教室里溜出来,外面开始掉雨滴,本是若有若无的频率,到后来的倾盆瓢泼,总共用了没有半分钟。 郑溪南找了一晚上一无所获,正靠在路灯下抽烟,一滴雨直接打在了烟头上,郑溪南皱眉,直接其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用草莓味的棒棒糖补上了嘴里的位置。 东小北是他在爸爸妈妈去世的第三天,在事故现场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捡到的,浑身臭味,被郑溪南捏着后颈揪出来,带去宠物医院里做了检查。 作为一只被抛弃的猫咪,东小北并没有任何的毛病,可爱健康,大胆活泼,就是一张脸长的比较愁人,见谁都是一脸凶狠,以及不耐烦。 第一次见到东小北的范星茶觉得它应该就是郑溪南的动物翻版,是亲父子没跑了。 几乎把整座校园翻遍了,郑溪南没有找到儿子,蹲在科技楼屋檐下躲雨。略有些失神的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人工湖,心里顿时生了一个不得了的念头,站起来冲进雨里。 等到范星茶抱着东小北出现在郑溪南面前时,郑溪南脱了鞋站在湖岸边叫着东小北的名字,声线不太平滑,字词不太连贯。 “哥!”范星茶在岸上叫他,“你快上来!东小北在我这儿呢!” 被大雨模糊了视野的郑溪南转过头去看他,确认了他怀里的是被东小北之后,几乎步步踩空地爬上了岸,不顾穿鞋,直接从范星茶怀里抱过东小北,低头去蹭它。 “他妈的……迟早被你吓死。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东小北咪咪叫着顶嘴。 范星茶把它保护地很好,用自己的白毛衣包着,没有淋到多少雨。 等到郑溪南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俩已经转移到了宿舍。明亮灯光下范星茶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早就被雨淋成透明的,毫无空隙的粘在肌肤上,汲取着少年的体温。少年全程没有拄拐,摇摇晃晃地跟着他,他也是现在才后知后觉发现。 安顿好东小北,郑溪南将他拉进浴室里,扯掉了他的T恤,用自己的浴巾把他裹起来,见他不再发抖后问道:“在哪找到它的?” “在……在多功能教室后面。” “找了多久?” “也不久,挺幸运的……” “为什么不带雨伞?” “下得太突然了。” “为什么把毛衣脱给它?” “因为它对你来说……比较重要。” 郑溪南顿了顿,说:“为什么叫我哥?”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范星茶抬头看他,见他并没有不悦之意,就小声说:“不……不可以吗?” 没有得到答案,郑溪南又扯了一块毛巾给他擦头发,力气之大,让他认为郑溪南在借此发泄心中情绪,也就闭着嘴不喊疼。 洗澡的时候范星茶觉得很冷,赶紧速战速决,钻进被窝里后因为体力不支,睡得很快,梦里还有一脸怒气的郑溪南在揍他,揍着揍着两人就滚到了一起。 上交报名表的最后一天,侯元晓一筹莫展地站在教室后门叹气,最后郑 12 溪南走到他身边说:“跑三千米,也不是不可以。” 而范星茶正在厕所洗手,抬眼就见郑溪南走进来,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郑溪南就从他身边走过,他默默地将抬起的手放了下去,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也不是不可以。” 第十二章 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范星茶倒是听懂了。 厕所里已经没有了闲杂人,只他们俩错位站着。 这句话像是一把铁制钥匙,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铁门。 末了,范星茶也吱吱呀呀地回复:“你……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认我做小弟了?” 郑溪南愣了,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哥”,是带有这样一层含义的。 郑校霸一直都是单打独斗的孤狼,从高一到现在奉行形单影只的信条,从没有想过要为自己的帮派招兵买马,以至于打架时增添一些气势。 什么校霸,什么老大,淡泊名利的郑溪南不屑一顾,只想着能天天摸摸东小北,老师少找他的麻烦,便是最快活的日子了,丝毫没有一点居安思危,未雨绸缪的意识。 “是,是这个意思。”郑溪南骑驴下坡,搓了搓鼻尖,“看你表现不错的份上,破例一回。” “破的什么例?”范星茶问,他知道郑溪南并没有像其他学校的老大一样小弟成群,也知道郑溪南并没有那么混不吝,“咱们的帮派叫什么名字?” “六中玉米蛇队。”郑溪南想起前几天看到的蜡笔小新里的女高中生不良团体,依样画葫芦道,“破的不能再招新队员的例。” 范星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上了课他发现自己的同桌倒是喜气洋洋,问道:“运动会的事情解决了?” 侯元晓扯过报名表给他看:“你瞧瞧!这是什么?” 纸上龙飞凤舞的签名全都飞出了表格框框,一看就是六中玉米蛇队老大的手笔。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郑溪南他说要跑三千米!”侯元晓弹了弹纸张,说,“这下我可算是能交差了。” 范星茶也不知道郑溪南为什么突然想要跑步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郑溪南说的队名。玉米蛇什么的,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挑了一个范星茶最害怕的东西当队名。 下课后,六中玉米蛇队新晋成员范星茶跟着老大一起出了教室门,在身后兢兢业业地跟了一路,郑溪南受不了身后拐杖和小碎步齐奏的声音,停住脚步转身问道:“跟着我做什么?” “我是您小弟,当然得跟着。”范星茶说,“有人偷袭您,就有我保护了。” 见他煞有介事,郑溪南也不再说什么,伸手将他拉到身边:“我的意思是,别在我后面,并排走。” 范星茶心想这是什么毛病,就和职业杀手一半,不喜欢身后有人么? “哦。”范星茶还是决定听老大的话,乖乖站在他身边,“哥,咱们吃什么去啊?” 郑溪南抬腿往前走:“中午我出趟门,东小北要打疫苗。” “我也想去!”范星茶兴致十足,“我知道一家砂锅面很好吃!” 毕竟刚收的小弟,就算郑溪南再怎么不想带他出去,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将人带到停车场,郑溪南解锁了一辆年代感十足的二八自行车,轻松跨坐上去。 但范星茶就有些局促了。自行车本有后座,但想坐校霸后座的女生太多,校霸同学就当着她们的面,直接拿了榔头把后座敲烂了。 于是现在,校霸的唯一小弟似乎坐不了这个蜷缩起来的后座。 要为自己的鲁莽买单,郑溪南看着抱着猫包的小室友,心里后悔与烦躁交织不断,最后心一横道:“你坐前面来。” 前面的大横杠终于发挥了自己应有的作用,范星茶坐上去,也不知道是横杠比较硌人,还是自己的骨头比较硌横杠,总之就是不舒服,换了很多角度都不太得劲儿。 本来可以稳稳当当的自行车被范星茶坐得歪歪扭扭,郑溪南低头只能看到他的小长毛,和他不太老实的手。 “别动。”郑溪南忍无可忍地出声,“想他妈摔死直说。” 并没有这个想法的范星茶只好忍辱负重,继续将自己摆在一个奇怪位置。实在不能怪他,除了大腿根上的触感不太美妙之外,还有更另外一个地方,此时正受着另一种折磨。 郑溪南只想着赶紧骑到目的地了事,踏板蹬得飞快,大腿和膝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蹭到范星茶的屁股和腰侧。 十几分钟的酷刑后到了宠物医院,郑溪南让范星茶先下车,范星茶也不客气,一下子跳在地上,不需要拐杖,头也不回跳进医院,也不等郑溪南锁车。 在等打疫苗的空隙,两人去了砂锅店吃饭,确实好吃,范星茶不怕烫,没多久就吃了半碗,抬头去看郑溪南,见他夹着根米线吹了很久才送入口中。 拥有一根猫舌头的六中老大吃了很久,三分之后都没有吃下去,见自己小弟早就吃完,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拍了三张一百元在桌子上命令道:“干点活,去隔壁看着东小北。” 鉴于这次是郑溪南请客,吃人嘴软的范星茶抓着钱就跳着出去。 东小北乖得很,扎了一针后照样蹦蹦跳跳。 范星茶抱着猫包走出医院,却在拐角处遇上了一群不好好穿校服的三中学生。 下意识想要靠边走,看起来像是团队头目圆寸男生直接上手拦住他,流里流气地问道:“弟弟,去哪啊,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范星茶选择无视,换了个方向走,就被其他人给包夹了起来。 “小弟弟,这么不给我三中阿鲸面子啊?” 范星茶心里腹诽,又是一个看港片看傻了的高中生,嘴上也没有什么好话:“滚远些,别挡道。” “操,还真给你脸了是不是?”另一个小弟叫嚣,跃跃欲试想要冲上去揍他,“一个小矮子还挺嚣张……” 范星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左手抱着东小北,右手挡住他的拳脚,往后退跳了几步,看了眼对方的人数,手就直接摸到了牛仔外套内侧口袋里。 刚触碰到兜里的弹簧刀,他们一群人身后就传来郑溪南的声音:“你们做什么?” 刚在心里感叹范星茶动作反应之快的三中恶霸看到来者时郑溪南,也就往后站了站。人群中间的范星茶的手指松了松,双手抱住了东小北的包包,皱着眉头冲郑溪南呜咽:“哥……救我……他们好可怕哦。” 三中恶霸们:“……” 郑溪南扫了他们一眼,冲范星茶招招手:“过来。” 范星茶低眉顺眼地跳过其他人自动形成的通道,走到郑溪南身后,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小声嘟囔:“谢谢哥,他们刚才要打我……” 郑溪南听了,  13 冲阿鲸扬了扬头,问道:“打他了?” 阿鲸赶紧陈述事实:“没有没有,南哥,我们就是见小朋友有趣,想逗逗他,还有小猫……” “才不是呢。”范星茶小声在郑溪南身后说,“他们说我长得好看,想要把我抓回去当压校夫人……” “你他妈放屁!你这……” “闭嘴。”郑溪南转头对范星茶说,“你接着说。” “他们还说我是六中的人,六中的人都是孬种,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阿鲸脸色都变了,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南哥!没有的事情!” 郑溪南眯眼看他们:“有趣?逗他?好看?压校夫人?” “没有……真没有……” 郑溪南没接着听,只是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冷冷说道:“范星茶,我小弟。”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范星茶躲在郑溪南身后冲他们歪着嘴坏笑,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可怜巴巴人畜无害的味道:“嗯,是那种好到睡一张床的小弟哦!” 第十三章(上) 等到两人回到寝室,郑溪南过去拎他的脖子说:“睡一张床?” “嗯,是呀,前几天我就在你床上呀。”范星茶笑得眉眼弯弯,“你忘记了吗?” 就是被小蛇吓死的那次,郑溪南想,就这么在床上抱了一下,怎么到他嘴里就是一起睡了。 刚想走开,范星茶又说:“那次……我感受到了。” 郑溪南被他没头没尾说得奇怪,转身看他问:“感受到什么?” 范星茶便没有了平时乖巧可爱的样子,低头红了脸道:“感受到,哥的……” 本不知道范星茶在说什么的郑溪南莫名想到了骑车时的场景和触感,瞬间僵了身子,说:“闭嘴。” “哦。”范星茶恢复乖巧模样,“哥我不说了。” 郑溪南进了厕所,范星茶就坐下去抱东小北。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俩也算是莫逆之交了,东小北也不再嫌弃他,就任凭他抱着自己摸头。 刚才的三中恶霸就是传说中被郑溪南一挑七打服的,现在见了郑溪南也怕的不行,即使范星茶这么乱扯一通,他们还是恭敬地护送两人回了学校。 东小北被范星茶逮着一处的毛摸,都快摸秃噜了,郑溪南走出厕所有些看不下去,过去把东小北解救出来。 运动会当天,学校有组织赛前的游行,本就无心参与的范星茶和郑溪南都坐在自己凳子上当观众。 他们班游行的口号是“十班十班,火力全开。”范星茶觉得毫无新意,在征集口号时大手一挥,写下了“十班十班,我是十班,不是九班,或十一班。”的奇葩口号,班主任看得哭笑不得。 游行时间很久,范星茶看得哈欠连天,泪水摇摇晃晃得悬在睫毛上,坐在他身后的郑溪南看他一眼,几秒之后就去问身边的女生有没有纸。 刚想将要来的纸巾递给小室友,小室友就冲着走到跟前的班级游行队伍喊了一声:“哥哥好帅呀!” 队伍里的侯元晓冲着他笑,突兀地在队伍里冲范星茶招手。 郑溪南看了一眼,把手里纸巾捏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左边的垃圾袋里。 早上的比赛项目都是赛跑,范星茶的脚好得差不多了,能够自己一个人慢慢地走,就在操场上走了一上午,给跑完四百米的侯元晓送毛巾。 郑溪南早就跑到了操场角落里抽烟,抽完烟就立马塞了个酸奶棒棒糖进嘴里。 中午也没有看见范星茶的踪影,郑溪南抱着东小北在床上发呆。 那天范星茶说自己感受到了…… 郑溪南狠命地摸着东小北的脑袋,想着那天范星茶压在自己身上的场景。 都被磨到那里了,郑溪南要是一点反应没有,倒是该奇怪了。 他叹口气,记忆又切到前几天骑车载范星茶时,自己膝盖一直顶着他屁股的触感。 操。 下午二点,运动会接着举行,郑溪南换了双跑鞋,独自走去检到处报告。远远就看见侯元晓在桌子边换上衣,脱得干干净净,然后套上了一旁范星茶递给他的运动马甲。 郑溪南的出现让现场的气氛显得浮躁焦灼,侯元晓的眼神也飘过来,范星茶倒是最后一个围观群众。 “南哥,这是你的号码牌。” 郑溪南的号码是1024,刚好是今天的日期。 在手上颠了颠,郑溪南将号码牌的马甲穿在身上,转身就走。 第十三章(下) 三千米是运动会的重头戏,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会参与围观,或远或近。 范星茶就是那个深入赛场的围观人员,不仅如此,他还是除了运动员之外唯一一个没有穿校服的学生,再加上他头上那个因为刘海太长而扎起来的小辫子,在人群里便是一眼扫过,就能看到的存在。 站在起跑线上的郑溪南当然也能一眼看到他,眼神直接,穿透挡在面前的所有参赛人员。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热烈不刺眼,小风轻吹不寒冷,是为运动会量身打造的一般。 裁判开始吹哨示意,所有摩拳擦掌的参赛人员都默契地在郑溪南身边围了个圈,不去染指校霸周围的一亩三分田。 郑溪南微微弯腰,做好了出发的姿势,看着裁判举起了小红旗,头又不自觉地偏了偏,去看站在一旁的拉拉队。 范星茶站在那里,冲他笑了笑,小酒窝明晃晃地亮着。 枪声响了,被小酒窝晃了神的郑溪南慢了一拍冲出起点线,但也无妨,三千米本来也不是靠前期的快慢。 校霸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在中下游跑了四圈,开始慢慢提速,在第五圈的时候超过了那些体力过早透支了前期选手,反超到了第七名。 他略微吃力地抬头去看前方的对手,第一名过于靠前,一时半会儿是不太难超越的了,恰好侯元晓此时在第二名,离自己还不是很远。 侯元晓是校排球队队员,平时的训练内容就是跑步和深蹲,此时他也在保存体力,等着在最后一圈的时候爆发超第一。 范星茶站在终点线,眼神一直黏在郑溪南身上。等他跑过终点线,迎来最后一圈的时候,前边的侯元晓突然伸手,飞快地捏了下路边范星茶的手腕,然后像是有了冲劲儿,直接开始加速。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紧随侯元晓身后的郑溪南又伸出手来,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小辫子都被这个冲击力撞歪了。 这两个小动作被周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已经没有人关心最后的跑步成绩,都在心照不宣的相互讨论。 我们校霸,刚才好像在跑步比赛的途中,还不忘记……欺负同学? 彻底歪掉的话题随着吹哨声开始炸锅,所有人的看着侯元晓和郑溪南同时撞线,又  14 同时奔向了同一个地方。 范星茶看着两个满头大汗的男生穿着粗气向自己走来,眉眼弯弯,一手一瓶水,一人一只手地扶住他们的肩膀。 “快去休息休息!”范星茶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和汗味,说,“你们太厉害了!双冠军都是我们班的!” 侯元晓接过矿泉水,狠命地灌了半瓶,才喘匀气儿:“还好,平时训练得多了。” 郑溪南不动手,垂着眼睛说:“我手痛,拧不开。” 范星茶给他拧开瓶盖:“哥,快喝点。” 郑溪南接过水瓶,小小喝了几口,说:“我想回寝室坐会儿。” 范星茶为难道:“等会儿要点名呢,不要乱跑。” “对,我们回班里坐会儿就好了。”侯元晓捏上范星茶的肩膀,“走吧,星星。” “好的哥哥。”范星茶笑道,“走吧。” 郑溪南也不搭腔,拎着水瓶,直接转身就往器材室的方向走去。 被侯元晓推到班级队伍里的范星茶没有坐够五分钟,就趁着侯元晓被班主任叫去表扬时溜走了 。 在器材室里抽完了今天的最后一根烟,郑溪南才缓和过来,摸出校服口袋里芒果棒棒糖,没有放进嘴里,而是放在鼻子底下闻。 刚跑完三千米,说不累是假的。他坐在桌子上,觉得下半身都没有了知觉,双腿悬空晃晃悠悠。虽然汗已经蒸完了,但还是觉得浑身有些黏腻。 待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烟瘾下去了,他打算回班级,就听见器材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过于昏暗的光线并没有提供良好的视野环境,郑溪南歪着头去看来者何人。 初步确定是一名女生,还是今天在运动会开幕式上的拉拉队成员,身上的红蓝白啦啦队队服很容易辨认。 郑溪南猜到了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他叹口气,坐回桌子上面,等着女生过来找他。 可是等人走近了,他却不会再说一句话。 穿着啦啦队队服的范星茶全身被紧身的布料包裹得玲珑有致,一双纤细白腿站定在郑溪南面前。 “操。”郑溪南骂道,“你他妈怎么穿成这样!” “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被这样的范星茶叫哥,郑溪南心里发麻,说:“别他妈叫我哥。” “哥不喜欢吗?”范星茶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器材室唯一一道阳光里边,侧光照得他的脸颊都能看得见细小绒毛,半个身子都在发光。 “我恶心。”郑溪南看着他说,“你是变态吗,赶紧脱了!” “你不喜欢啊。可是我觉得,我要是穿成这样,侯元晓哥哥一定会很喜欢的。” 提及另外一个人的名字,郑溪南冷笑一声:“那你去穿给他看吧。离我远些。” “可我不要嘛。比起哥哥,我更喜欢你。”范星茶又向前一步,走到了郑溪南岔开的腿间,“哥也是一样吧,我能感受的到的。” 郑溪南下意识地向后挪了一点,后颈就被范星茶勾住,被迫与眼前的人平视。 不是平常的小室友。郑溪南有些死机地想着。 随着这样的想法,一只手就覆在了他的腿根。 “哥,你这次也会有反应的吧。”范星茶轻声道,“或着,你更想让我叫你,哥哥?” 第十四章 郑溪南永远不会轻易承认一个既定的事实,就算这个既定事实在他脑海里飘了很多天,或者这个既定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 比如他确实很想听眼前的男孩子叫他“哥哥”,又比如他的大腿根被触碰得很舒适。腿上的手指纤细灵巧,轻轻地挠了挠大腿内侧的肌肉,又转换阵地,摸向另一条腿。 直到自己发出一声闷哼,郑溪南才伸手将范星茶推开,凶狠道:“操!你他妈是变态吗!” 范星茶耸耸肩:“哥哥在床上抱着我有了反应,我都没有说哥哥是变态,哥哥怎么能反过来怪我呢?” “那不一样!”郑溪南跳下桌子,“那也是你压在我身上乱动!你先的!” “哥哥恶人先告状了,我好冤枉呀。”范星茶皱了眉头,手里绞着裙摆,做小伏低,“我是因为哥哥有了反应,才想来替哥哥疏解疏解的。” “滚他妈的,谁他妈要你疏解了?”郑溪南低头看了眼他的腿,赶紧将眼神换到别处,却又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胸口,看到了在啦啦队队服的包裹之下的两颗凸起,嘴上的话更加没了理智,“我不是同性恋,你少恶心我!” 范星茶见他是真的生气了,就不再说话,向前走了一步,抬头眯着眼睛说:“那哥哥帮帮我,好不好?” “你……”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被范星茶拦腰抱住,旋即双脚悬空,又回到了刚才那张桌子上。 范星茶看起来没有什么力气,可上一秒被他抱上桌子的郑溪南确实感受到了,这个小朋友力气不小。不止力气不小,胆子也挺大。郑溪南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微微施力,咬着牙说:“你敢?”范星茶顺势扬了扬脖子,又低头去蹭郑溪南的虎口,像是被挠下巴的小猫。被范星茶的胡渣刺痛了手,郑溪南更加肯定自己眼前的这个拉拉队成员性别为男。这种略带性暗示的瘙痒和痛感让他猛得抽回了手,范星茶却将它拽住,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指尖,说:“哥哥今天抽了很多烟呢,是在自己生闷气吗?” 去你妈的。郑溪南这么想到,一把甩开他,嘴里说道:“关你屁事!放开我,我回教室了。” “他们早就走了。”范星茶歪头笑,“这边暂时,都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 “神经……”还没有将自己话语说完,范星茶就又摸上他的手背,大拇指在上面慢慢打圈,将明显的静脉血管按扁又松开,生出热量之后,就开始玩手腕,再是小臂。被摸得发痒的郑溪南甩开攀上他大臂的手,说:“别发疯了,我他妈是男的!” 一直被吼的范星茶委屈地说:“谁不是呢?” “我……”郑溪南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陡生了一层无力感,“所以你我都是男的,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你他妈知不知道?” “我知道的。可是我现在是女孩子。”范星茶拉着郑溪南的手,覆到胸口,“这里想要哥哥揉一揉。” “操。”郑溪南感受到布料后的肉体,当场失了分寸,不受控制地捏了捏,就夺回自己的手,“你……” “操我?”范星茶故意道,“哥哥这么着急的。” “滚。”郑溪南被他曲解地满脸通红,想要跳下桌子,却被范星茶伸手分开了双腿,气氛变得粘稠,“你他妈的别碰我。” “哥哥真的不想要的话,可以打我揍我,我力气没有哥哥大,哥哥还是全校的老大,我再怎么也强迫不了你的。” 这就是  15 最操蛋的地方,我他妈居然不想推开。郑溪南这么想着。 还是没有再推开,郑溪南有些自暴自弃地让范星茶拉着自己手去摸他前胸的那两颗凸起,没几下那两颗肉粒就变硬了,直挺挺地抵出两个小点。 郑溪南有些失神,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对范星茶这样的触碰,就有了异样的反应。他很少自慰,自然就受不住范星茶这样的撩拨,阴茎在内裤里偷偷变大,直到将校裤撑出了一个包,他才有些忍无可忍的说:“要弄就快弄!” 看到范星茶的手伸进自己校裤里,郑溪南有一刻的松动,但立马就被一阵快感给淹没了,他闷哼一声,无意识地向上挺了挺腰,让自己的阴茎在范星茶的手心里磨蹭。范星茶另一只手扶着郑溪南的后颈,将他向自己的方向拉。早就沉溺在陌生快感里的郑溪南任他摆弄,下唇被啃上的时候还舒服地哼着,主动张了嘴迎接范星茶的舌头。 烟草味不是很浓,范星茶勾了勾舌尖,又向后躲。郑溪南似乎很受用,格外享受这种欲擒故纵,被挠了口腔上颚之后主动出击,去捉拿那条故意惹火的舌头,卷进自己嘴里吮吸。 器材室里只有接吻吮吸的声音,还有龟头流下的淫液湿了整根柱身的粘腻声。 缺氧后,范星茶微微后撤,拿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去看郑溪南,小声说:“哥哥,今天是我十六岁生日,你能给我一个生日礼物吗?” 阴茎还在范星茶手里流水的郑溪南喘着粗气,此刻的他自然什么都会答应:“给什么?” 范星茶眯着眼睛笑:“就是这个。” 他的动作过于迅速,本就没有多少清醒意识的郑溪南更是没有反应过来,范星茶就弯了身子,张嘴将郑溪南的阴茎含了进去。 “操……”郑溪南浑身一颤,伸手抓住范星茶的头发,想将他拽起来,可范星茶的舌头已经舔上了他的龟头,在冠状沟那里打圈,郑溪南的手一软,任由范星茶含着上下吞吐。 异常敏感的郑溪南自然是受不住这么刺激的事情,范星茶的口腔柔软的不像话,不需要深喉,他忍不住摸上范星茶的后背时,就已经到了高潮,呻吟着挺动,也舍不得拔出来,直接射在了范星茶嘴里。 范星茶没有吐掉,直接咽了下去,看得郑溪南一时软不下去,问道:“你……你怎么给吞了。” “因为这是哥哥给我的生日礼物呀。”范星茶说着,伸出舌头继续去舔他的龟头,“舒服吗,哥哥。” 此刻郑溪南觉得范星茶是故意的,却也拒绝不了,那条小舌头实在太会舔,他又被弄硬了。 “啊,哥哥不回答,还是它更诚实一点。”范星茶撅嘴说,“哥哥,我也想舒服舒服,可以吗?” 第十五章 有些事情,郑溪南不需要去经历,就已经在心里抵抗得不得了。可眼前的场景,他却一次再一次的,放任它继续进行下去。他在被一个穿着啦啦队队裙的男生口交,并射在了这个男生的嘴里,他的精液此时在这个男生的肚子里。这种认知逐渐清晰,射精的快感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强烈。伴随着校裤被一把扯下,郑溪南才伸手去挡范星茶的手。 “别,别动了。够了。”郑溪南死咬着牙,说,“我不要了。” 范星茶没有停手的意思:“哥哥,你还是一样小气。” “什么意思……啊,操,你干什么?!” 范星茶双手抓住了郑溪南的两片臀瓣,揉在手心里,手指在雪白皮肤上留下了指痕。 “嘘,别说话。”范星茶埋进郑溪南的颈窝里,深吸一口气,“哥哥,我硬得都要炸了。” “操。”郑溪南被他的低语和气流弄得难受,低骂一声后说,“你他妈才别说话了!” “为什么,我叫你别说话,是因为想要哥哥的嘴,去做另外一件事情。”范星茶笑道,“可是哥哥没有经验,所以我不勉强哥哥。” 郑溪南皱着眉头,一拳砸在范星茶的前胸,说:“那你就有经验了?” “有啊。”范星茶伸出舌头舔舔嘴角,“好几次了。” 郑溪南又开始觉得恶心了,挣扎着去穿自己的裤子,却被范星茶搂紧,小小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在梦里,帮哥哥口了好几次。” “去你妈的……”郑溪南耳根发热,被范星茶戏耍的感觉很不好受,尤其是自己的屁股还在被他当作玩具一般玩弄,心里全是难以启齿的羞耻感,可抱着自己的小室友似乎并没有想要放开他的意思,在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手都字关键字词上加重了力道。 饶是郑溪南再怎么觉得不想推开,他也忍受不了范星茶的进一步动作,一把推开他,直接抬手,拳头狠狠砸上范星茶的脸, 可以躲闪,可是范星茶没有。接下校霸带着羞愤的一拳后,他闷哼一声,停下了想要钻进郑溪南身体里的手,揉了把自己被揍的脸,委屈道:“哥哥,痛的。” 郑溪南定了神,不再有什么好语气,像极了爽完就翻脸不认人的渣男:“痛死你得了,妈的。”他跳下桌子穿裤子,手脚慌乱狼狈不堪。阴茎还是湿漉漉的,勉强塞进内裤里,还是肿着一大块。 范星茶挨了一拳,安分了点,没有阻止郑溪南穿裤子,只是抬头去看他的表情:“你要走了吗?” 勉强穿上裤子的郑溪南被粘腻的内裤弄得乱七八糟,一句句难听的话在嘴边,低头就见范星茶红了的眼圈,缓和了语气道:“走了。你等会再出来,别他妈和我一起出来。” 其实郑溪南是想要逃跑。 啦啦队队裙这么短这么薄,就算郑溪南再怎么不愿意,也能看到范星茶鼓起来的下身,被抱住的时候,他也感受到了硬邦邦的火热。 真是疯了。 他剜了范星茶一眼,转身走出去。 这个晚上,范星茶没有回宿舍。 郑溪南洗澡的时候愤愤想着,妈的,不想回宿舍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搞得好像是他欺负了人,范星茶才不回宿舍一样。明明在同一天失去初吻和初代子孙的,是自己啊。 东小北跟在他的脚边咪咪叫,往他身后看了看,又跑到范星茶床边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集装箱旁拍了一掌,把安静休息的小蛇吓得四处乱爬。 “别闹。”他将它抱起来,“今天怎么这么不乖?” “喵……” 郑溪南了解了它的意思,脸色沉下来:“他没回来。” “喵?” “死外边了。” “……”东小北不再撒娇,潇洒跳出郑溪南的怀抱,自己跑去阳台吹风。 他将漫画翻到上次看到的地方,刚看了一格,宿舍门就被敲响,侯元晓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星星,你在吗?开一下门。哥哥给你带了好东西。” 郑溪  16 南没打算理他,没想到他是个执着的人,一直敲门:“星星,快开门呀!” 一把甩飞了漫画书,郑溪南下了床打开门,半抬着脸说:“你的星星不在,你可以走了。” 侯元晓也不恼,将手里东西递给郑溪南:“南哥你拿着也是一样的。今天我们班总分暂时排名第一,这是张老师给我们买的小蛋糕和海苔饼。” 郑溪南看了看,不是很情愿地接过白色塑料袋,半眯着眼看他:“还不走?” “那个,星星去哪了?” “死外面了。”把说给东小北的话重复了一遍,就将门给关上了。 他刷了牙,并不打算吃什么小蛋糕。至于海苔饼,更是他从小吃到大的东西,此时看到没有亲切感,只是觉得腻人。 他住在古城街区的紫阳街道里,早上闻着扁食油条的香气醒来,晚上嗅着海苔饼的香气入睡。这个古朴的街道,宽窄只有四米,铺着青石板路,四周都是木质的房子,而他的家,则是紫阳街最北边拐角里的水泥房。 范星茶此时就在这座房子里。 他没有回寝室,直接去了紫阳街,七拐八弯地绕道家门口,拿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了门就往里走。 郑溪南把房子收拾得比较整洁,至少东西都在自己该在的地方,范星茶尝试在厨房找茶杯,在浴室找没有用过的牙刷,都毫无困难的成功了。 只有在洗澡前他才有一丝犹豫。 睡衣没有,要不要穿哥哥的。 新内裤有,但是没有洗,我要不要也穿哥哥的。 几秒钟的人性挣扎,范星茶一把抓起郑溪南的睡衣和内裤,哼着小歌蹦蹦哒哒地去洗澡了。 今天郑溪南走出器材室后,范星茶坐在桌子上冷静了很久,才不至于不能走路。现在在洗澡,一想到白天郑溪南射精时的表情,范星茶立马有了感觉。他将花洒调成了冷水,硬生生地将自己冲得无欲无求。 不能自己弄。范星茶想。 以前哥哥都会把好东西的第一口留给他吃。 那这个的第一口,也该留给哥哥吃的。 只不过,好像还需要很久,自己的性器才会被品尝。 穿上内裤和睡衣的范星茶想,今天作为十六岁的第一天,过得似乎还是不错的。 此时躺在床上郑溪南猛地睁眼,转头去看桌子上的蛋糕。 操,那个人是不是说,今天是他十六岁生日? 第十六章 十六岁的第二天,范星茶就遇到了一个棘手问题。 他不小心将郑溪南的茶杯打碎了。 是个墨绿色的透明杯子,就放在鞋柜上面,范星茶穿鞋的时候没有站稳,手虚虚地一扶,就把茶杯推到了地上,当场四分五裂,甚至地砖都有被砸裂的缝隙。 无奈,范星茶蹲下去一片一片地捡玻璃碎片,装进垃圾袋里,拎着就出了门。 才只是六点,紫阳街却已经苏醒。走出木门,门口的千层鞋垫和相逢衣铺已经开了门,走出转角向右走去,同受和茶店铺还关着大门,临城扁食店散着热气,传出肉和蔬菜的混合香味。 昨晚没有吃完饭的范星茶站在扁食店门口深吸了口气,砸吧砸吧嘴准备离开,扁食店老板娘看了他一眼,就出来拦他:“诶,你就是那个,帮我去树上捉甜甜的那个小后生?” 范星茶歪头看了看她,记忆依稀回笼。 从宠物店里走出来,没有走多久,就看见一个穿着豹纹连衣裙的阿姨和一个皮衣男人站在树下,仰着脖子朝树?????  范星茶没有任何兴致凑热闹,抬脚准备走开,余光又看见豹纹裙女士的手里拎着和自己同款的玻璃盒,里面却空无一物,这才抬头去看树上的热闹。 一条细细的小奶蛇正盘在树枝上,慢慢地往枝头上爬。它的主人看着揪心,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把手中的玻璃盒往地上一放,他走到树干旁,双手攀附好,两腿一夹一蹬,就将自己送到了树上。 捉到了准备逃逸的小奶蛇,他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女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接过失而复得的小宠物,一声谢谢没有说完,救命恩人就转身拎着同款玻璃盒走了。 范星茶被老板娘拍了下肩:“就是你吧,甜甜的救命恩人。” 有些脸盲的救命恩人从记忆里出来,勉强点头:“算……是吧。” “哎呀,现在的小后生,会爬树的没几个,你可真灵活,还不怕蛇。”老板娘今天没有穿豹纹裙,一件卫衣和牛仔裤,围裙上全是白面粉,“走啊,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下碗扁食。” 正想推脱的范星茶直接被她拉进店里,按坐在凳子上:“别客气,甜甜好几百呢,要是没有你,真给它跑了,多少碗扁食都换不回来的。” 无奈,被香气蛊惑了的范星茶吞了口口水,乖乖等着老板娘的投喂。 他算很好养的,不挑嘴,基本上没有不吃的东西,所以上来的一大碗扁食,他一个不剩地吃完了。老板娘还给他拿了碟卤菜,豆干,茶叶蛋和小肠卷。没有新的客人,她就坐在了范星茶旁边和他聊天。 “诶,你就住附近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范星茶嚼着小肠卷道:“我刚转学过来,就住在布鞋店对面。” “诶,是那个转角里的二层楼吗?”老板娘说,“那不是老郑家么?” “嗯,我住在一楼。他们租了个房间给我。”范星茶胡说八道,“房租便宜,我就住这里了。” “这样。”老板娘想了想,又说,“他们家啊,最近出了大事,你知道吗?他家是离异家庭,妈妈很久以前就带着小儿子走了,可上个月突然就和她前夫一起开车出门,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车开进了湖里,两人都死了。” 范星茶反应平淡,嘴里的咀嚼动作没有停下来。 “孩子也可怜,一下子没了爸没了妈,弟弟也不知道在哪里。幸好他爸爸有钱,生前是做生意的,好像是……” “卖空调的。”范星茶咽下那一口小肠卷,说道。 “诶,对,卖空调的。你知道啊原来。” 将最后一口卤豆干塞进嘴里,范星茶拿纸擦嘴:“阿姨,您的蛇?????  “啊,上次放店里,大家都说害怕,我给收起来了。”老板娘说,“诶,我看你上次也拎着一条玉米蛇,我看你还在上学吧,你养家里?” “我养寝室里。”范星茶笑笑,“寝室里还有只猫,怕它孤单。” “哎哟,你们学校不得了,还给养这些。”老板娘吃惊之余还不忘问,“你家小蛇????襐?篼??  一直没有给它定下名字的范星茶被这么一问,心里立马有了答案:“叫南南。” 吃了白食的范星茶到校时间卡得死死的,不肯早到一分  17 钟。大家都在操场上,准备迎接第二天的赛事。第一天的成绩很好,大家都斗志昂扬,特别是侯元晓,一见到范星茶,就赶紧断了和别人的聊天,赶紧跑过来揉他脑袋:“你昨晚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范星茶抿着嘴笑:“对不起呀哥哥,昨天我不太舒服,就去了诊所。” “诶,怎么回事,现在呢,还不舒服吗?” “已经好了,谢谢哥哥关心我。” 范星茶没有多少心思去回答侯元晓的问题,他只想知道,为什么郑溪南没有在队伍里。 “对了,南哥一直都没有来,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他……”范星茶看了眼郑溪南的凳子,说,“我去找他。” “也行。你记得提醒他,十一点的时候他有跳远比赛的。”侯元晓不放心,再问道,“你的脚刚可以走路,不能走太久。要不还是我去吧,你坐着。” 范星茶捏捏他的肩,温声道:“没事的哥哥,我也想回宿舍拿点东西,顺路的。” 到了宿舍门口,范星茶没有马上开门,而是贴在门上听里边儿的动静。 失望的是,里面十分安静。 开门进去,跟脚的东小北赶紧迎接上来,在他的脚边转了几圈,就无情地跑走了。 床上没有人,他看着凌乱的床单发了会儿愣,眼神又飘到了桌子上。 一袋海苔饼,以及…… 一块奶油小蛋糕。 范星茶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让他的后背都微微有些出汗。 这是……郑溪南给他买的生日蛋糕吗? 如此想着,他捧起了小小的盘子,放在眼前端详了会儿,闭上眼睛,默默许了个愿望。 洗手间的门开了,只穿着内裤走出来的郑溪南停住了脚,看着范星茶即将一口咬上蛋糕,也不知怎么想的,直接上去一巴掌打翻了盘子,蛋糕被摔得粉身碎骨,奶油弄了一地。 “你……”范星茶愣住了,看着手里的空空如也,又看向地上的一片狼藉,鼻子一酸,“你做什么?” 郑溪南一时间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就直接摆出混不吝的样子,一边套毛衣一边恶狠狠地说:“你不准吃这块蛋糕!” “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校霸耍起无赖来得心应手,“我不准你吃,就他妈不准吃!” 范星茶已经懒得理他的无理取闹,只是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去看郑溪南没有穿裤子的大腿,还有露出来半截的四角内裤边。 为什么家里的内裤都是三角的,在寝室却一直穿四角的? 见范星茶不说话,郑溪南以为他生气了,也就稍稍缓和了语气:“听到没有?” 范星茶皱了眉,眼泪汪汪地去看他:“听到了。对不起,我不应该偷吃你的蛋糕。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的。” 郑溪南不吭声了,走到床边穿裤子。穿完了之后在床边坐了很久,看到范星茶还在桌子旁边抹眼泪,他还是走过去,恶声恶气地递给他另一盒蛋糕:“要吃,就吃这种的,记住了吗?” 第十七章(上) 郑溪南手里的蛋糕看起来比被打翻在地上的蛋糕正式了许多,盒子都大了一圈,多了彩色蜡烛,还有一个纸质的皇冠。 “这,是你给我买的吗?” “我……”郑溪南不去看他,随口扯了一句,“买东西送的。” 范星茶才不会相信有这种好事,但嘴上还是配合道:“哦,这样,那你的运气真好。” 两人自从昨天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是第一次会面,说了这几句话之后,之间的跟味就变得奇怪起来。郑溪南感觉尤为甚,把烫手的蛋糕送出去之后,赶紧离得范星茶远远的,恨不得钻到被窝里去。 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打开,一匹粉色小马里在蛋糕上,周围全是花花草草。花花草草的周围,用红色的果酱写了行字:范星茶生日快乐。 看着这狂放的字体眼熟,范星茶一边插蜡烛一边问:“这是你写的?” “你想得美。”郑溪南盖上被子看漫画,“商家写的。” “你把茶下面的笔画写成木了。” “怎么可能。我他妈怎么可能连字都不……” 见他不再说下去,范星茶笑了笑:“谢谢你,哥哥。” 这一声昨日做那种事的限定哥哥,喊得郑溪南浑身发热,大腿夹着棉被,不自然地回道:“说了不是我买的,谢个屁。” 蛋糕被切成了两块,基本上是二八分。 范星茶端着五分之一的小蛋糕给床上的郑溪南,郑溪南接过,又抬眼看了看桌子上的蛋糕,说:“这么点。”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为了避免浪费嘛。” “那么多,你一个人吃?” 范星茶歪头,笑出酒窝:“还有侯元晓哥哥呀!” 刚把奶油往嘴里送的郑溪南停下了动作,眼皮搭下来,砸吧砸吧嘴里的味,皱了眉头。 剩下的蛋糕又被三七分,看着范星茶端着七成的蛋糕往外走,郑溪南食不知味,手里的蛋糕被戳成了糊糊。 校霸此时脑子里的小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摁着,运用了毕生绝学,算出来了那只黑皮小猿猴的蛋糕是自己的二点八倍。 亏了,妈的。 也不知道范星茶在哪里和黑皮小猿猴碰了面,没有多久范星茶就回来了,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油。 “蛋糕呢?” “侯元晓哥哥吃掉啦。” “他吃的蛋糕,你嘴上怎么有奶油。” 范星茶抹抹嘴角,笑:“这,你说呢。” 郑溪南眯着眼看着他,范星茶却没有一丝自觉性,蹲下身子去阻止试图舔掉地上奶油的东小北。 东小北被抱着摸头,没有吃到奶油的愤怒慢慢消减,正打算眯眼在范星茶怀里打呼噜,它的载体的手臂就被郑溪南一把拉了过去。 “真不要脸。”郑溪南冷着声说,“你有没有羞耻心?” 范星茶将东小北抱得更紧,说:“怎么了嘛,哥哥。” “别他妈这么叫我。” 东小北被放回了地上,颠颠跑到阳台吹风去了。 范星茶走上前贴近了郑溪南的身体,抬头看他的喉结:“你又生气了,是吗?” “生个屁。” “哥哥生气的时候,喉结都会一直动。”范星茶的手指触碰上了那上下缓缓移动的珠子,“还有说谎的时候。” 被触碰得难受,郑溪南退后一步,就被范星茶搂住了腰,逼着两人更近了些。 刚想质问范星茶的郑溪南倏地噤了声,低头去看范星茶的动作。 他刚十六周岁的小室友,此时的手,又溜进了他的校裤里,色情地进行着重复机械的动作。 龟头被包皮覆盖,又重获自由,如此反复,柱身逐渐 18 胀大,马眼开始往外流水。 “哥哥,帮我舔掉。”范星茶踮起脚去亲他的喉结。 强烈的性爱欢愉之中,郑溪南被范星茶的话摄了魂,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小截舌头,低头舔掉了范星茶嘴边的奶油。 范星茶嘴角被弄得酥麻,也伸出舌头去疏解痒意,两条触碰在一起,加快了下身的挺动速度。 半小时后,校霸赶着去操场参加跳远时,所有的人都发现,校霸没有像昨天那样穿着校裤,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灰色运动裤。 而此缘由,校霸知,范星茶知,东小北知,再无他人知晓。 第十七章(下) 不知是从何时流传的校园传说,跳远这个项目就变成了一个类似于占卜的玄学。 跳多远,男朋友就有多高。 女生在体测时卯足了劲儿,愣是将自己以后男朋友的身高拔高到了一米八以上。 现在的运动会,女生们更是将水平线拉到了两米。 轮到男生组,四周围的人又多了起来,一个个目的明确,想要一睹校霸的风采。 校霸也是没辙,顶着无数期盼目光走到白线后,定点,摆手,起跳,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女生70分线上。 学生裁判看了眼,读出了成绩:“一七二。” 先是沉默,再是瞬间响起的惊讶声:“我擦?南哥一米八都没有跳到?” “我去,我一米七二,你们说这是不是什么暗示?” “哈哈哈,笑死我了,堂堂校霸在第一轮的比赛,以一米八不到的惊人成绩被刷了。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笑的?” 郑溪南一脸无所谓地取下号码牌,晃晃悠悠走出人群。 本来遥遥领先的班级积分,一下子被紧咬着的十六班超了过去。 所以今天结束的时候,并没有班主任买的小蛋糕和海苔饼了。 晚上回到寝室,范星茶凑到郑溪南身边,小声道:“对不起呀,今天下午明知道你要跳高的,我还这样弄你了。” “闭嘴。”郑溪南懒得看他,闭上眼睛躺着睡觉。 下午郑溪南被撸射了一校裤,白花花的精液从裆部流到裤脚,像极了范星茶嘴边的奶油。 本来校裤是不用洗的,只是范星茶在郑溪南喘息声变粗重之后就把阴茎掏了出来,这才弄了这么一出。 下一秒,范星茶就蹲下身去,将还未完全软下来的阴茎含进嘴里,郑溪南腿一软,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连续射了两次,郑溪南脚步不稳,自然跳不远。 一觉睡醒,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了。范星茶早就出校门买了三明治和牛奶,两人一言不发地吃了。 寝室有些诡异的沉默,范星茶捡起地上的奶油校裤准备去洗,就被郑溪南叫住。 “看流星去么?”郑溪南穿上了校服外套,“狮子座流星雨。” 两人逃过了巡逻保安的手电筒,一路小跑上了教学楼楼顶。今天难得的暖和,夜晚的风吹过来也不觉得冷。 范星茶缩了缩脖子,瓮声瓮气道:“哥哥,好冷呀。” “娇气。” 郑溪南脱下校服甩给他,然后大步走到那架被遗忘多天的躺椅旁,拿一旁的抹布掸了掸,就一屁股坐了上去。 用校霸校服把自己裹起来的范星茶跟过去,也不嫌没有擦干净,挨着郑溪南坐了下来。 迎着晚风,他们看着不远处流动的车辆,明灭闪烁的路灯,还有操场围墙外,放着急支糖浆主题曲的排舞队。 空气中夹杂着有些奢侈的金桂的味道,闻多了胸腔会被淹渍成桂花糖。 郑溪南的脑海里从来没有关于人世间的幻想,不过此时他似乎有了真实的画面。 “这里视野真好。”范星茶感叹,“周围再也没有比我们还高的建筑了。” “嗯。”郑溪南不是很配合地指了指对面的烂尾楼,“那里的钢铁吊车手臂还立着。” “我不管。我就是最高的。等会流星来了,我们也是第一个看见的!” 郑溪南把手放下,转而撑在躺椅上:“嗯,对。” 远处不知哪来的小虫在这个季节还在叫着,成为了他们俩人说话的分界线。他们俩同时抬起头,看着灰白相间的天空。 下午下过小雨,一半的天空是大片的云,另一半则是毫无杂质的颜色。 两人看了半天,范星茶伸手去指其中一个移动的小红点:“那个是吧!” 郑溪南冷冷道:“那是飞机。” “那那个呢!” “那是远处高楼上的灯。” “诶,那个在闪,还动得这么快!” “那是山上的电动车灯。” “……”范星茶撅嘴,“我就说呢,怎么飞得这么低,都要撞上来了,差点地球就要毁灭了呢。” “……”郑溪南不是很想接话,转头去看另一边。 “你哪里来的情报啊,狮子座流星雨真的会来吗?” “爱信不信。” 说完这句话,郑溪南就觉得脖子根有些发痒,转回去看,却撞上一张范星茶放大的脸。 “哥哥……”范星茶垂着眼睛低声说,“你是骗我过来的吧。” “我没事骗你做什……” 范星茶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哥哥,我们这样,是在约会吗?” 晚风降了温,吹过来的时候,郑溪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范星茶的话在晚风之中反而是一团火苗,又将郑溪南烤的发烫。 见人久久没有回应,范星茶得寸进尺,拿鼻尖在郑溪南的脖子上碰了几下,说:“如果是的话,那这可真是个不太完美的约会呢。” “我……” 郑溪南只开口说了一个字,范星茶就猛地凑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嘴角,也不伸舌头,只是几片柔软的厮磨。 衣角被死死攥住了,范星茶没有给后退的余地,像是怕走散的孩子。 郑溪南却没有锻炼好接吻不伸舌头的技能,一小截舌尖想要往范星茶嘴里钻。 范星茶见好就收,慢慢放开他,两人回到接吻前的暧昧距离。 “现在,”范星茶咬着下嘴唇笑道,“就完美一些了,是吧,哥哥。” 第十八章(上) 第三天中午运动会结束,十班的总分在前三名摇摇晃晃,最后在第二名的位置站稳脚跟,拿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 搬着小凳子回了教室,张老师站在讲台前,插着腰说:“这次我们能拿到年级第二名,都是大家的团结一致的结果。这个第二名的荣誉,是我们高二十班全体人员的!在这里,我们还要着重表扬侯元晓和郑溪南同学,三千米的双冠军直接给我们班级加了三十分!” 在全班的掌声之中,范星茶对侯元晓笑:“哥哥真棒!哥哥就是救世主!” 侯元晓脸全红了, 19 结巴道:“还,还好吧。多亏你,我才能跑这么快的。” 范星茶说:“我什么都没有做,这次的荣誉和星星没有什么关系……” “瞎说。”侯元晓伸手摸他的头,“只要你站在终点,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了。” “是这样吗!谢谢哥哥!”范星茶露出小酒窝,“那我就是吉祥物了,是不是?” 刚好从他俩身后经过的郑溪南扯扯嘴角,丢下几个字评论道:“不要脸。”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张老师把范星茶叫出教室,靠在栏杆上询问道:“怎么样?郑溪南没有为难你吧?” 范星茶懂事摇头:“没有的。” “不是,如果他欺负你了,你不要害怕,告诉我,老师会为你做主的。”张老师看了眼教室里蒙头大睡的郑溪南,“这几天你应该也是知道了,他脾气差得很,见谁不爽就直接上手揍人。如果被打了,不要害怕,现在我们宿舍空位收拾出来了,你可以搬过去了。” “真的没有,老师。”范星茶笑,“郑溪南没有打我,也没有欺负我。我不想搬出去。” “真的?”张老师皱眉,见范星茶满面春风的样子,无奈道,“其实我突然这么问你,是因为郑溪南找我了。” “嗯?找您做什么?” 张老师叹气:“他说他想要一个同桌。” 再叹了一口气:“还说,那个同桌最好可以是姓范的。。” 晚自修前的晚读,侯元晓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没相处几天的小同桌在收拾桌子,半晌憋出一句:“你真的要走吗?” 范星茶垂着眼:“没有办法,张老师一定要让我过去。” “是不是南哥欺负你了?我去帮你去和他说……” “不是的。”范星茶拉住他的手腕轻轻捏住,“哥哥,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两个生气,弄坏了你们的感情。” “不会的,我……” “好了,下课了我都会来找你的,还有笔记,我都会给哥哥记上。哥哥放心的等我,好吗?” 侯元晓看着他抖动的睫毛,虽不想,但还是点了头:“好。你要是受了欺负,记得告诉我,好吗?” 郑溪南转着笔,余光看着范星茶吃力地挪著书桌,也不打算起来帮他,等到好不容易两张桌子挨在了一起,才开口说:“慢死了。” 范星茶坐下来整理桌面,笑道:“因为侯元晓哥哥不让我搬过来嘛。” 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哼,郑溪南将范星茶放在脚边的水杯一脚踢翻,装作毫无知觉地翘起二郎腿,不再和范星茶说话。 晚读时全班的读书声可以完全盖过任何声音,这其中也包括范星茶对郑溪南的悄悄话。 “张老师说,是你要我坐过来的。”范星茶侧着脸趴在桌子上,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哥哥,天天在寝室一起,还不够吗?” 郑溪南假装听不到。 范星茶把语文书立起来,挡住自己的脸接着说:“哥哥,你说句话。” “说什么。” “说什么都可以。”范星茶冲他笑,“或者你看看我。” 郑溪南扔了手上的笔,斜睨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看的?” 范星茶抬起头来凑近他:“不好看吗?哥哥,星星长得不好看吗?” 操。这他妈的可是在教室里。 这也太他妈近了。 正式的晚自习开始了,大家一瞬间都噤了声,范星茶也不再说话,从书里拿了张化学试卷开始写题。 现在轮到郑溪南有抒发欲了,但无奈班级里安静地要死,他一声干咳都能引起小姑娘的注目。 注目郑溪南的不止小姑娘,还有刚丢了一个小同桌的侯元晓。 郑溪南看着侯元晓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离,带着复杂的情绪,又见他将目光移到了认真做题的范星茶身上。 笑屁。 他看着侯元晓朝着范星茶笑,啧了一声,伸手拍了拍范星茶的后脑勺。 范星茶咬着笔盖茫然抬头,郑溪南耷拉着眼冲他做口型:“靠这边来一点。” 可小同桌没看懂,歪了歪脑袋表示疑惑。 “你靠过来。”校霸精简了语言,微微出声。 “什么?”范星茶仍是没有懂。 校霸不耐烦了:“靠着我!” 现在范星茶听清了,不止他听清了,全班都听清了。 第十八章(下) 虽然承受了全班的注视,但郑溪南还是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小室友的回应。 范星茶笑着将凳子往左边挪了挪,两人的大腿膝盖抵到了一起。 在碰到的那一刻,郑溪南就有些后悔了。 小室友不老实,偷偷地拿膝盖去蹭他的膝盖,还故意将整条腿的重量压了上去,郑溪南只能拿劲儿去撑着。 没一会儿,他就被蹭出感觉来了,猛地把自己的腿收了回来。 失去了支撑的范星茶题目写到一半,侧头看着他:“哥哥,你怎么又不要我靠着你了?” 郑溪南不看他,将书桌里的书都搬了出来,挡在了两人之间。 小朋友的伎俩。 郑溪南在堆砌了书墙之后,埋头就睡,再也不想和身边的小室友有什么接触。 也是难得的老实,范星茶第一节自修课都在认真写作业,一句废话和小动作都没有。装睡的郑溪南庆幸之余,陡然生出一丝遗憾。 一下课,外面的就突然热闹起来,范星茶写下最后一个数字,后门就被人推开,冲进来一个高一学弟冲着郑溪南大喊:“南哥!他们又来了!” 裤裆刚平静下来,外面又不太平。郑溪南站起来,冲小学弟点点头:“在哪,带我去。” 范星茶看着郑溪南就这么跟人走了,等了几秒,也扔下笔跑了出去。 偷听到他们所说的地点是学校西边的废弃铁门,范星茶赶紧绕了一条近道,远远地看见铁门旁站了七八个穿五中校服的男生。 虽然有所耳闻,但范星茶还是有些担心。 郑溪南他,今天要和这帮人打架么。可是他没有小弟,那个来通风博信的小学弟看起来也不像个能打的。 难道这就是郑溪南校霸地位的滑铁卢之战么? 护哥心切,他也不管到底是什么情况,摸了摸外套里一直随身放着的小刀,抄起身边的扫帚走了过去。 走到铁门旁,范星茶懒洋洋地甩着扫帚道:“怎么,你们学校混不下去了,来我们学校找打?” 那一堆人有些莫名,其中一个回道:“你谁啊你?” 范星茶不慌不忙,将扫帚有模有样地甩到肩膀上:“我谁?说出来,吓死你们。” “谁啊?你神经病啊!” 范星茶轻哼一声,扛着扫帚围着他们走了一圈,说:“不管你们是谁,都给我听好了。我可是我们学校邪恶势力最大团体的队  20 员,也是队里的二把手。” 等到郑溪南赶到现场时,郑看到自己的小室友扛着扫帚对着一帮高他一个头的五中学生耀武扬威。他停下脚步,示意身边的小学弟不要出声,继续围观这奇怪的画面。 “什么团体,我怎么不知道?”五中头头说,“有意思,你倒是说说,你他妈是什么团体的?” 郑溪南突然想起了什么,心想不妙,要赶紧冲过去阻止这小子。 但校霸还是晚了一步,没跑几步,范星茶就晃着扫帚骄傲地喊道:“我是六中玉米蛇队的老二,人称龋齿阿星!” “……” 郑溪南几乎原地石化。 五中小混混一顿爆笑,范星茶还没有完,接着喊道:“笑个屁!我老大才更厉害,他人送外号————痔疮阿南哥……” 还没有胡说八道完,范星茶就被痔疮阿南哥拎起了后颈。 “谁碰我……”蛀牙小星星回头后,声音都低了半分,“……哥哥。” “六中玉米蛇队?” “……这是哥哥你上次自己说的。” “龋齿阿星?” “……我只是想取一个厉害的名字来吓唬吓唬他们。” “厉害的名字?”郑溪南转头问五中小混混,“很好,你们被吓到了么?” 五中小混混一时陷入了迷茫。 这他妈的,该不该点头啊? “啊,你们觉得不吓人吗?”范星茶也转头问他们,“真的吗?” 被他可怜的眼神所打动,五中小混混派了个代表支支吾吾道:“……其实我觉得,痔疮阿南哥听起来比较吓人。” “……”郑溪南听不下去了,松开了范星茶的领子,对他们说:“老规矩,一起来,还是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小混混纷纷表态:“当然是一个一个来!一起来多没有体验感啊!” “行。”郑溪南淡淡道,“排队吧。每人两分钟,我们争取,在十五分钟之内弄完。” 范星茶正在心里感叹着这群人真有武德,打个架都这么高要求,就看见小混混们迅速排成一列,对着郑溪南摩拳擦掌。心里暗道不好,正要冲过去保护他,就见郑溪南从小学弟怀里接过猫包,将东小北放了出来。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六中玉米蛇队的二把手就围观了一群小混混排队撸猫的场景,期间还被郑溪南甩了无数个眼刀。 “你到底过来做什么的?”一把手问道。 二把手抱着扫帚有些可怜兮兮:“我……我是来保护哥哥的。” “保护?”郑溪南冷笑,“你的保护,就是让我得上痔疮?” 第十九章(上) 小混混们摸完东小北,一个个都翻墙回去了,小学弟也早就溜走了。 他们两人继续坐在一旁的台阶上,范星茶丢了次脸,全程把脑袋埋在臂弯里。郑溪南把东小北装进包里,偏过头看他。 夜有些凉了,郑溪南揪住范星茶的小辫子,试图把他的脑袋提了起来,说:“冷?” 范星茶的声音闷闷的:“不。我不冷。我太丢脸了,没脸见你。” 郑溪南听笑了:“原来你也知道丢脸。” “哥哥你别笑了。”范星茶带了些哭腔,“我很难过的。” 这声哥哥喊的全是撒娇耍赖的味道,郑溪南听了,直接把他的头从拎起来,问道:“龋齿阿星,你是随便乱取的,还是真的有蛀牙?” 被捉着小辫子起来的范星茶撅嘴:“哥哥也不是真的有痔疮阿。” 郑溪南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身边破旧的路灯闪了几下,干脆熄灭了。 有没有蛀牙也看不见了,干脆直接进去检查一下吧。 这么想着,郑溪南拽紧了范星茶的小辫子,俯身去吻他。 范星茶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惊着了,几秒后,就伸手去搂住了他的脖子。郑溪南的舌头比以往都要主动,一点一点地在范星茶的牙齿上舔过。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等两人安顿好东小北回到教室,坐班老师就逮住他们俩,说了一顿。 一边挨训,郑溪南一边回想起刚才的触感。 可为什么要接吻呢,郑溪南没有想过。 刚开始范星茶为什么要那样呢,郑溪南也没有想过。 第二天考试成绩出来了,班主任喜气洋洋地抱着成绩单进了教室,叫过了正趴在桌子上补觉的范星茶说:“很好很好!看来优秀的人是不会被周围环境影响的。范星茶同学,恭喜你在这次考试,取得了全校滴第七的好成绩,在我们班啊,排第二。再接再厉,争取下次考第一啊!” 范星茶睡眼朦胧地接受了夸奖,在一大群人的注视下回到了座位上,歪头趴下,小声对郑溪南说:“哥哥,我好困。” “困就睡。”郑溪南见他哈欠连天,就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扔给他,“枕着。” 范星茶一把抱过,将校服揉成了团垫着头,抽了抽鼻子道:“是哥哥的味道。” “闭嘴,睡你的。”郑溪南不再看他,“再说一句,你就会失去你的枕头。” “那,哥哥,我还想要翘腿腿。” “什么意思?” “就是这样。” 范星茶抬起左腿,搭在了郑溪南的右腿上,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笑道:“将将!” 大腿发热的郑溪南也没有拒绝,随他去了。 只是范星茶睡到一半,被郑溪南推醒,见他脸色不佳道:“你和那个小猿猴同桌的时候,也这样?” 还以为怎么了,原来只是护食的小猫炸毛了。 “没有。”范星茶说,“就和你。” 郑溪南白他一眼:“随便。” 这个姿势,一个人在睡觉的话还好说,如果两个人都清醒着,可能会发生质变。 第十九章(下) 范星茶动作不老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郑溪南并没有想过他在教室里也敢动手动脚。 数学老师刚打开投影仪,郑溪南的余光就看见范星茶的左手从裤袋里拿出来,顺手搭在了他自己的膝盖上。停了几分钟,那只手就摸上了郑溪南的大腿,先是贴着裤子一动不动,再是指节慢慢收紧。 感受到被捏住的触感,郑溪南有些不自在,往里缩了缩。 可范星茶又加重了力道,组织了郑溪南的动作。 “干什么?”郑溪南低声问道。 范星茶继续装睡,半眯着眼睛说:“哥哥,你别动了。” 低头看见他的手往自己的腿根移动,郑溪南猛地抓住咸猪手:“这是在教室里!” “我知道呀。哥哥让我搬过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做这种事情吗?”范星茶冲他笑,“放心,哥哥,这种事情,也只和你。” 本就心里想着随他去吧的郑溪南一听这话,更是 21 没有了任何拒绝的念头,他松开了范星茶的手腕,任凭小同桌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腿根。他双腿一僵,反射性地想要合上双腿,就被搭在自己腿上的腿给阻止,甚至还往外再打开了一些。 “别夹我。” 范星茶的说话声几乎已经是气音,听得郑溪南忍不住又去合腿,整个人往后躲。 “听话。” 手上力道加重,范星茶直接掰开了郑溪南的腿,在根部轻柔地抚摸。 郑溪南浑身滚烫,被这样的触碰闹得腰部发软,他轻哼一声,双肘撑在了桌子上,低头忍受着。 这个反应似乎让范星茶很满意,他揉够了腿根的软肉,转移阵地,直接向已经被硬物撑变形了的裆部探去。 “星星……” 范星茶愣住了,这似乎是两人相识以来,郑溪南第一次开口叫他名字。 “哥哥,我在呢。” “……快点。” 郑溪南耳朵和脖子全红了,整张脸埋下去,背部微微颤抖,范星茶感受得到,他左腿下的那条腿已经没有支撑他的力气了。 隔着校裤揉了揉,感受到郑溪南阴茎的轮廓,鼓鼓囊囊的,范星茶不慌不忙地重复着揉搓的动作,直到郑溪南自己受不住,扯住他的手,直直塞进自己的校裤里。 范星茶见他急色,笑道:“真着急。” “闭嘴……别他妈废话。” 算是听话,范星茶之在外面逗留了几秒,就轻轻拨开内裤腰带,握住了他的阴茎。 “啊……” 快感和紧张同时作用,这一声呻吟软得很,只有始作俑者范星茶才能听到。 范星茶凑过去说:“哥哥好敏感,我都不敢动了。这样子都叫,那动起来,全班不都得听到?” “不会的。”急火攻心的郑溪南自己忍不住挺动下身,让柱身在范星茶的掌心里摩擦,换取强烈的快感,“你动一下。” “哥哥,你在操我手呢。”范星茶捏紧了手中的事物,“很舒服吗?” “嗯啊……” 已经没有意识去回答范星茶的淫词秽语,郑溪南早就沉溺在上课被同桌撸管的欢愉里。他没有去管数学老师的提问,也不管前桌两个男生是否会听到自己的呻吟,他只想范星茶的手动地再快一些。 到底是动静有些大了,数学老师看他俩都趴在桌子上,就开口点名道:“范星茶,你回答一下这道题。” 范星茶反应快,停下左手的活塞运动,抬头看屏幕上的题目,几秒后开始回答。 数学老师打断了他:“站起来,这点礼仪都不知道的吗?” 范星茶立马眼泪汪汪:“老师,我脚前几天受伤了,还不能动呢。您看,我拐杖都还在后边儿呢。” 还是拿他没辙,数学老师摆摆手:“行吧,你坐着回答。” 范星茶把桌上的校服拿下来,盖在自己的左腿上,接着答题,明明没有写任何过程,他还是能流利地说出做题过程。 并且他的左手在校服的掩盖之下,继续撸着郑溪南的阴茎,时快时慢,和嘴里的解题步骤一样,有序流畅。 当范星茶的大拇指擦过龟头时,郑溪南紧绷着身子,迎来了铺天盖地的高潮。 射精的时候,范星茶刚回答完问题,而他的脑袋的那几秒里全是范星茶的名字。 “啊……”射完最后一股,郑溪南这才叫出声音来,范星茶的手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敏感地不行,郑溪南手脚都软了,忍住没有叫出声,他侧头对范星茶说:“不行……不要了……” “要的。”范星茶低声回答,“刚才哥哥射的时候我在答题,不算的。” “我……” “所以,哥哥要再射一次给我看。”范星茶把他的阴茎从内裤里拿出来,“这次,还是射在校裤上,怎么样?” 第二十章 郑溪南毫无办法,不管是第一次被穿着裙子的范星茶握住阴茎,还是现在,习惯了范星茶的抚慰,他都毫无办法拒绝这种看似禁忌的关系。 本就敏感的他射了一次,内裤黏黏糊糊的,又被捉着拿到了裤子外边儿,紧张和刺激让他硬得很快,范星茶没弄几下,他又骂骂咧咧地射了。 范星茶没安好心,把藏在校服下的阴茎晃得白液四溅,还凑过去说:“哥哥,这下你的裤子和外套都脏了,这可怎么办?” 郑溪南的右手去掐范星茶的脖子,被人一闪扑了个空,刚好下课铃声打响了。 范星茶把手从校服底下拿出来,慢慢地把手擦干净:“下节体育课,我上不了,哥哥,你也不能上,对吧?” 郑溪南不打算理他,沉着声收拾了狼藉,将自己身上的白浊一点点擦去,这才对范星茶说:“回寝室说。”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寝室,没有像平常一般抱起黏上来的东小北,而是在书桌前坐定,面色潮红严肃。 潮红是郑溪南的,严肃是范星茶的。 其实郑溪南也不知懂该怎么开口这件事情,似乎直接动手更适合他们两个人。 说到这个,郑溪南想起了自己主动的亲吻,他看着对面范星茶的嘴唇,愈发觉得自己失了智。 这小子怎么看都是男的,第一次穿裙子就算了,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就让自己在他手里泄了这么多次呢? 肯定是撞邪了。 范星茶见他脸色不对劲,自我反思是不是在教室里这么玩太过火了,小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郑溪南没有好脸色:“你好好说话。” 他更委屈了:“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了,哥哥,星星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你和谁都这么说话,你自己不恶心吗?” 范星茶愣了,半晌道:“哥哥觉得恶心吗?” 不等郑溪南回答,范星茶接着说:“哥哥被我摸也觉得恶心吗?哥哥被我弄射这么多次,也觉得恶心吗?哥哥叫得那么……” 郑溪南噌地站起,冲到范星茶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借力将他整个人抬起来,另一只手去扯他的胳膊。范星茶下意识挣扎着,两人力道纠缠,地心引力渔翁得利,范星茶范觉自己向后摔去,伸手搂住了郑溪南的脖子。郑溪南哪里管他,硬生生扯着范星茶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没了力气,两人双双砸到了范星茶的床上,一声巨响,吓得东小北蹿到了阳台。 这次意外没有阻止郑溪南手上的动作,甚至更加用力,范星茶杯掐得咳嗽不止,但也没有出声求饶。 直到看到范星茶滴了眼泪下来,郑溪南这才松了手。 范星茶咳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双手双脚都紧紧地缠在郑溪南身上,咳了很久,才转头去看郑溪南。 有些惊异于自己的行为,缓过神来的自郑溪南和范星茶几乎脸面相贴,鼻尖和  22 鼻尖蹭在一起。他看见水光闪烁的眼睛,眼泪沾湿的睫毛,以及透着血色的皮肤。 半晌,郑溪南哑着嗓子说:“以后别喊哥哥了。” 范星茶红着眼睛,似乎在和他比谁的嗓子更嘶哑:“你是……吃醋……了么。” 一阵沉默之后,郑溪南又和发了疯一般去扒范星茶的毛衣,范星茶本就觉得胸口疼痛,被他这么一弄更是有些喘不上起来。 “停……不要动了。” 郑溪南却更加用劲儿地去扯范星茶的裤子,嘴里发狠说道:“你摸我可以,我摸你就摸不得了?” “不是。”范星茶去捉他手,“我难受……” “你难受?你难受我就不难受?”郑溪南没有管他,将他的裤子一把扯下甩到了地上,“每次都把我弄成那样,你很高兴?一直在一旁看我失控,看我出丑?” “没有……我没有这么想过。”已经被剥得一丝不挂的范星茶被郑溪南压得结结实实,“哥哥,我好冷……” “别他妈这么叫我。”郑溪南低头,看到范星茶的内裤,脸色一变:“你这内裤哪来的?” 范星茶冷得发抖,只好往郑溪南怀里钻,才能获取一些暖意。 “你偷我的内裤穿?” 范星茶刚想申辩,郑溪南就将它的内裤扯下,半卡在臀部,露出了范星茶胀大了一半的性器的头部。 “你看。你就是这样的人,即使被我压在下面,快被掐死了,这里都会硬。” 说完,郑溪南摸上了半硬的性器,上下撸动了几下,手里的东西就像充气了一样,龟头都似乎变大了一倍。 “嗯……哥哥。” 郑溪南被他这一声充满情欲的声音喊得双手一颤,鬼使神差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也是在这时,郑溪南有些不可置信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范星茶的,比他的还大。 操。 “哥哥,你轻点……” 范星茶说完这句话,就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搂过郑溪南的肩膀,翻身将他按在了床上。 “你他妈!滚下去!” “嘘。” 范星茶伸手摸进郑溪南的裤子里,直接将郑溪南已经硬了的阴茎拿出来,和自己的性器搓在一起。 “靠。”郑溪南舒服地骂道,“你是变态吗!别他妈弄了!” “嘘。”范星茶挺动着下半身,把自己的粘液蹭满了郑溪南的阴茎,“哥哥,你准备好。” “草,准备好什么?” “准备好……”范星茶发红的眼角又浮上了笑意,“迎接今天你的第三次射精。” 第二十一章 当自己射出稀稀的精液后,郑溪南才算是彻底瘫软在了床上。 范星茶也射了,与他不同的是,范星茶的精液很浓稠,挂在了他的阴茎上,慢悠悠地流下来。浓稠精液的主人并不满足,喘匀了气之后又开始撸动手里的事物,郑溪南赶紧说:“不要了……星星……不能再弄了……” 倒也听话,范星茶听他这么说之后,也就松开了手,扯了床头的纸巾,仔细帮郑溪南擦干净。 只是太过于仔细,这种触碰和撸管在此时的郑溪南看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郑溪南觉得自己舒服得要死,但是阴茎已经说什么都硬不起来了。 清理完毕,范星茶不着急穿衣服,而是扯了被子将他俩裹起来,他俯下身子,紧紧搂住了郑溪南。 突如其来的温情让郑溪南有些无所适从,他遵循本能地回抱了范星茶,将自己手臂环住他的赤裸皮肤,熨贴着烫意,他闻到了范星茶身上的气味。 范星茶把自己埋进郑溪南的颈窝里,一下一下喷着鼻息。 就在范星茶快要因为性爱劳累而睡着时,被他压在身下的郑溪南轻声说了一句:“我是。” 范星茶眼皮微睁:“是什么?” 郑溪南动了动身子,说:“就……刚才的问题。” 完全忘记刚才自己问了什么问题的范星茶回想了很久,都没有理解郑溪南的意思,就在又要睡着的时候,郑溪南在在他耳边开口:“……你以后,不准叫别人哥哥了。” 范星茶揉揉眼睛问:“为什么呀?” 郑溪南一用劲儿,将自己身上的范星茶抱住转了个身,两人并排搂在一起,在被窝里脸贴脸。 良久,郑溪南收了收手臂,回答了范星茶的问题:“因为哥哥……” 范星茶动了动脑袋,侧了脑袋,嘴唇贴在郑溪南的脖子上去听。 “因为哥哥,”郑溪南慢慢地说,“……是男朋友的意思。” 范星茶张了张嘴,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郑溪南又说:“所以你没有其他哥哥了,知道吗?” “我……”范星茶在他颈窝里闷闷道,“我听不懂,我不知道。” 郑溪南有些不高兴:“你耍赖?” “我没有。”范星茶委屈道,“哥哥是什么意思,没有说清楚啊。” “操,你他妈的。”郑溪南伸手拧他的腰,“再喊一声。” “哥哥,疼的。” “再喊一声。” “……哥哥。” 郑溪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双手摩挲着范星茶光滑的后背,半天又问一句:“饿么?” “不饿。”范星茶扭扭身子,往郑溪南怀中深处钻去,“我想睡觉觉。” “好好说话。” “哥哥,我想被你抱着睡觉觉。” 郑溪南听得心痒,又将他抱紧几分,道:“睡吧。” 两人醒来之后才意识到还在上课时间,拿了手表一看,英语课已经上了一大半了。从被窝里出来,两人面面相觑,郑溪南看着范星茶赤身裸体,赶紧移开眼睛,说:“现在回去,只会被骂。” 范星茶笑:“你逃课这么多次,还怕被骂啊?” “我是说你。” 郑溪南扔了衣服给他:“你先去洗澡吧。” 范星茶抖抖被子:“一起吗?” “滚。” 他的哥哥赏给他一个不算柔软的枕头。 等范星茶洗完澡出来,郑溪南有些不自然地坐在范星茶床上,说:“你床这么硬,怎么一直不垫一层?” 范星茶想起第一天自己偷掀郑溪南被单的情景,走到床头边穿衣服边说:“哥哥,你的分我一层,好不好?” “不行。” 郑溪南跳下床,甩着脱下的衣服往卫生间走。 在关门之前,他丢下这么一句话:“你要是嫌床硬,晚上可以先到我床上睡一晚。” 第二十二章 晚上,郑溪南正打算扛着范星茶到自己的床上睡觉,宿管阿姨就来敲门了。 到底是有味有动静,东小北的存在还是被宿管阿姨发现了。 东小北被阿姨拎着后颈要拎走,范星茶赶紧上前,不知说了什么,又把东小 23 北给抱回来了。 郑溪南看着门被关上,上去抱回东小北,问道:“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范星茶笑,“几句话而已。” 郑溪南把东小北放回地上,敲敲摆在两人床铺中间的集装箱说:“也是,东小北算什么,要是看到这个东西,你说什么都不管用。” 东小北听了,很不满意,过来把集装箱拍得啪啪作响,里面睡得好好的小蛇吓得乱窜。 范星茶看着两个乱哄哄的生物,突然说:“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好?” 没等郑溪南反应,范星茶又说:“我很喜欢哥哥住的地方。” “有什么好的。”郑溪南说,“我不喜欢。” 范星茶走到他面前:“为什么不喜欢,哥哥是不喜欢和我住在一起吗?” 看着范星茶微蹙着眉的样子,郑溪南伸手去戳他的脑门:“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 郑溪南无所谓道:“有些烦人的人罢了。” 范星茶双手捉住戳自己脑门的手指不撒手:“哥哥是怕邻居说闲话嘛?” 郑溪南记起自己父母出事那天,家周围全是来看热闹的邻居,凑在一起自以为低声地讨论。他觉得恶心难受,不想再经历一次。他不能保证再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自己不会上前动手。 见他不说话,范星茶搂住了他的腰,说道:“他们爱说说,我们爱住住。实在不行,我们也偷偷说他们坏话。我英语很好,可以对他们进行双语攻击。” 郑溪南被他抱得腰部痒痒麻麻,低头看他笑:“嗯,听你的。” 两个人很有行动力,在提交了退寝的申请书之后,三个星期后就把所有的东西搬进了家里。 正式住进家里的那天来了一些邻居,拿着自家做的小点心来嘘寒问眼。 接过邻居好意的范星茶来到厨房,看着眼前的东西发愣。 逃避交际的郑溪南走过来,翻看了桌子上的东西,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范星茶回头看他:“嗯,和你一样。” 郑溪南听了也不生气,直接将他推到料理台上,欺身上前吻他的脖子。 被吻得哼哼唧唧的范星茶抱住他,嘴里也不老实:“哥哥,压坏东西了,去床上。” 亲出火来的郑溪南捂住了范星茶的嘴,接着在他的喉结上落下痕迹。标记做够了,才腾出嘴来说话:“你……是不是长高了。” “嗯。哥哥才发现。” 郑溪南将他从料理台上解救下来,正正经经地比身高:“是长了,但还是和我差一截。” “哪有。” 范星茶是长高了些,原来的一米七二已经是过去式,现在已经超了一米七五,在一米七八门口试探。 但无奈,在一米八的哥哥面前,他还是小矮子。 正在想法子再变高一些,范星茶就感受到郑溪南的手就摸进了自己的毛衣里,撩开里面的长袖打底,直直往里钻。 “好凉,哥哥你的手。” “给哥哥捂捂。” 说罢,郑溪南就将手贴上了范星茶的胸膛,汲取着他的暖气。 范星茶抖了抖,委屈道:“哥哥……” “嗯。知道了。” 郑溪南刚想把手拿出来,就被热源主人捉住了手。 “都进来吧。”范星茶说,撩起自己的衣服,把郑溪南两只手往里面放,“星星给你捂手。” 范星茶虽这么说,但他将郑溪南的手摆放的并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郑溪南意识到这一点后,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手上就开始了几乎是本能的动作。他用大拇指拨弄着范星茶已经挺立的乳头,其他手指揉着结实的胸部。看着范星茶迅速潮红的脸,他更是加快了大拇指的速度,直到范星茶开始小声呻吟,他才停下,撩起毛衣,弯下身子,把范星茶左边的乳头含进嘴里。 湿滑软胀,范星茶被这样的舌头舔得意乱情迷,仰着脑袋哼气儿,手开始摸向郑溪南的臀部。 郑溪南穿着校裤,臀部被范星茶摸得发烫,郑溪南期限还是很享受,可挡范星茶将手伸进校裤之后,郑溪南这才发现有些不对。 ……这小子,怎么一直在摸我屁股。 ……操,怎么还摸进了那个地方! 第二十三章 在新家的第一晚,两人心照不宣,洗完澡后,范星茶在郑溪南的房间门口转悠半天,郑溪南看他只穿着薄睡衣,直接到房间门口把人抓进屋子里,问:“不冷?” 范星茶这是触景生情了。 三岁能记住一点事,其中一件就是他一直喜欢和哥哥一起睡觉。 只不过两个小娃娃,一个稍长几岁,就开始充当家长的角色,嘴上不乐意,手上给弟弟拍背拍得勤快,弟弟也不哭不闹,窝在哥哥身边睡得安心。 但此时不一样,郑溪南的手拉在范星茶的手腕上,很快就溜到了后者的侧腰,在上面摩挲了很久,才把手臂一拢,将人拥到怀里。 范星茶被郑溪南虚虚地抱着,靠着他的脖颈儿说:“不冷的。” 郑溪南接着问:“不在自己房间待着,门口转悠什么?” “东小北把我袜子叼走了。”范星茶告状,“我现在只穿着一只。” 郑溪南难得的笑笑,低头去看他的脚:“扭伤的那只?” “嗯。现在雪上加霜了。” 知道是他在向自己撒娇,意识到这一点的郑溪南将他抱紧,拿自己脚给他捂上。 “现在呢?” “现在是……” 现在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了。范星茶心里想。 “现在锦上添花。”可他嘴上这么说。 没抱多久,东小北就叼着袜子跑进来,不屑地将袜子甩在他们重叠的脚边,又直接冲到了客厅自己玩自己。 “上了床,也不用穿袜子了。”郑溪南掀开一边的被窝,试探性地说,“今晚有些冷。” 范星茶顺水推舟:“嗯。我想和哥哥一起睡。” 得到了郑溪南的默许,他就像鱼一般溜进了被窝里,掀开另一边说:“哥哥快上来呀。” 他睡的是自己小时候习惯的左边,等郑溪南脱了家居服躺上来,他就径直滑进他的怀里,两具身体抱得严丝合缝,不露一点空隙。 “星星。”半晌,被欲望折磨得难受的郑溪南开口,“你的腿挪一挪,蹭到了。” “不要。”范星茶闷闷地声音从被子底下传上来,“就要这样。” “听话。” 范星茶从被子下探出脑袋,头发炸了毛:“哥哥不舒服吗?” 妈的,就是因为太舒服了。郑溪南想。 见他不回答,范星茶摸了上去,感受到被顶出大包的睡裤,故意问道:“哥哥为什么这样,我什么都没有做。” 郑溪南咬着牙回答:“闭嘴。也别  24 他妈摸了。” 范星茶火上浇油:“哥哥对女孩子也会这样吗?哥哥好敏感。”没等郑溪南回答,他又说:“哥哥是同性恋吗?” 彻底是被问出了火气,郑溪南翻身压住他,在他耳边恶狠狠道:“你他妈的,不是你先穿成那个样子勾引我的?” 范星茶有理有据反驳:“可是我那个时候穿着裙子,我以为你是因为这样才有感觉。” “你他妈后几次又没穿!” “哦。”范星茶得逞地笑,“那哥哥是喜欢我,才要我叫你哥哥吗?” 郑溪南听不下去,伸手捂住枕边人得意的小嘴,警告道:“再说下去,就滚回去睡。” 但他也小看了范星茶,就算不说话,也能把他臊个半死。 还是抵不住下身的快感,郑溪南在范星茶的手里挺动,只是越来越不尽兴,开口道:“星星,你舔一下……” 范星茶一手撸着郑溪南,另一手揉搓自己,为难道:“哥哥还没舔过我的呢,星星好亏。” “我……” “这样吧。哥哥如果能让星星先射出来,星星就给哥哥舔,好吗?” 色欲熏心的郑溪南没多想就点了头,范星茶手脚很快,郑溪南同意之后就翻身压在他身上,强行让他趴在自己身下,把自己的性器往他大腿间塞。 腿根肉敏感柔嫩,被粗大的性器闯入摩擦,光是感受到其形状和热度,郑溪南就弹了起来,又被范星茶压了回去。他转身问道:“你他妈做什么?” 范星茶将他死死压住,下身开始在郑溪南腿根挺动。 本就火气大的郑溪南被这么一弄,瞬间觉得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脸面全失,有些恼羞成怒。可身上的范星茶操得太爽,在他耳边喘得厉害,光是听到这样的声音,他又有些受不了,加上范星茶撞到了他的会阴,更是让他慢慢滋生出了快感,一串脏话被呻吟代替,就暂时接受了范星茶压在他身上狂操的现实,慢慢拱起身子去迎合他的动作。 范星茶喊他:“哥哥……” 可郑溪南此刻分不出精力去应他,他在从未体验过的快感巅峰沉浮。 很快两人的连接处被范星茶分泌出来的粘液给沾湿了,黏黏糊糊的,每次抽动时都会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 “哥哥,你湿了。” 郑溪南骂他:“放屁……那他妈是你的!” “嗯,是我的。”范星茶笑,“哥哥夹得我太舒服了。” “靠……” 随着范星茶挺动地不断加快,床被两人弄得晃荡,发出岁月间的苍老声音。 黏液太滑了,范星茶也操得狠,一下子抽得太猛,一下子捅歪了,直直地戳在了郑溪南的后穴上。 “操,你他妈……”郑溪南反手抓住范星茶的手腕,“好他妈痛!你弄哪呢?” 范星茶耍无赖:“对不起哥哥,我弄疼你了。可是星星这么射不出来,想要哥哥再疼疼我。” 郑溪南吸了口冷气:“你……不会是想要……弄那里?” 范星茶的性器在他后穴那里慢慢磨蹭,一边软软地问道:“进去了,哥哥也会一起舒服的。一举两得,难道不好吗?” “那里!那里是能做这种事情的地方吗!” “当然可以。”范星茶笑,伸手去捏他的乳头,轻声道,“不但可以,而且要比弄前面,还要来的爽。” 第二十四章 本来就是一直被欲望所驱使的人,郑溪南被他操腿都操得浑身发软,被摸了乳头就愈发失去了理智,闭着眼哼唧道:“这……进不去的。” 范星茶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瓶润滑,拆了封直接挤在了自己的性器上,拿手抹匀,又直接用枕着粘液的手指去摸郑溪南的后穴。 郑溪南的臀部躲闪了一下,但还是在范星茶手掌的揉搓之下配合着,让他塞了一根手指进去。 从未有过的异物感,身体倍被探入灵活的手指,这两件事情从不同从面刺激着郑溪南的感官。 一只手在抽插,另一只手在玩着郑溪南的阴茎,从上至下,毫无空隙地撸着,重点照顾着龟头和冠状沟,在强烈快感的获取过程中,手指能感受到穴口的紧缩和松弛,并且找准了时机,又伸进第二根手指。 “操。”郑溪南的头埋进了枕头里,模模糊糊地骂道,“他妈的干什么!要他妈进来就赶……啊,啊!” 范星茶弯了弯指节,拿之间去蹭外壁上的一处突起,说道:“哥哥不急。” 被按压前列腺刺激到龟头源源不断地向外吐液体,郑溪南喘着粗气儿,一边开始主动操范星茶的手心,说话声支离破碎:“急……急个屁。快点,我,我要射,要射了……” 范星茶伸进第三根手指,穴口已经松软粘滑,他轻松地一捅而进,去触碰郑溪南的敏感点,看着身下的人浑身发颤,笑着说:“不能射。哥哥要等我一起的。” 郑溪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那你……那你他妈的快进来!” 范星茶抽出自己的手指,扶着自己的性器,在郑溪南穴口抵了抵,哑声道:“哥哥,我要进去了。” “啊,轻,轻点。” “我忍不住,哥哥。”范星茶直接一捅到底,仰头喘气,下身开始挺动,次次都是凶狠的撞击。 太紧太热了,哥哥的里面,再吸一下,自己就有可能射满哥哥的身体,把哥哥变成满满当当的奶油泡芙。范星茶弯下身,把身体的重量分了一半在郑溪南身上,膝盖承载他的大腿外侧,不再大幅度地开合,而是像把自己一点点塞进郑溪南身体里一样去研磨那一处。 被铺天盖的拥抱包围,郑溪南无处可逃,被范星茶的性器钉在了床上,受着苦难和高潮的双重夹击,最后在高潮中叫出了声音。 感受到他的收缩,范星茶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一掌,说道:“轻点,要被哥哥夹断了。” “啊……”这么一下,郑溪南反倒咬得更紧了。 舒服得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搅和在了一起,范星茶开始胡乱地抱着郑溪南亲吻,嘴里也开始乱喊,郑溪南听得臊得不行,扭头去吻范星茶毫无把持的嘴。 可他自己也自身难保,哪里堵得住范星茶的嘴。没吻几下,范星茶就混着两人的口水说:“哥哥好会叫,再,再叫给星星听,好不好?” 郑溪南听得浑身发颤,嘴上却还是硬得很:“叫个屁!你他妈……操,轻点……” “嗯,哥哥真听话。”范星茶喘着粗气,“叫我名字,哥哥,我就让你射出来。” “星星……”郑溪南闭上眼,右手死死拽住范星茶的撑在他耳边的手腕,“星星,再快点儿……” 范星茶搂住他,在他耳边有些意识涣散地说:“……心安哥哥,我好舒服啊。” 郑  25 溪南正在欲望的巅峰,范星茶这么一句,直接把他从深渊里打捞出来。他倏地停下扭动的臀部,转身红着眼死命按住了在他身上不要命挺动的范星茶的肩膀,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你……是谁……” 范星茶做得发狠,此时更是浑身是汗。他停下下身的动作,盯着郑溪南几乎扭曲了的脸,慢慢地笑:“怎么了,我是范星茶啊,哥哥爽完不认人了吗?” “放你妈的屁!”郑溪南要站起来,浑身却一点都使不上劲儿。他转头看着范星茶睡裤都没有脱,一根鸡巴就从裤子前门露在外面,一大半都在自己的身体里,几乎要吐了出来。 心安哥哥…… 这是小时候,自己的弟弟对自己的称呼。溪南,拼音xinan,弟弟只会念成心安。他一定要让小小郑改口,可小小郑认死了这两个字,屁颠屁颠地这么在他身后叫着。 现在,小小郑也在自己身后,只是有一点不一样。 小小郑在那鸡巴操自己。 自己一丝不挂地被穿着整套睡衣的小小郑按在床上,操得意乱情迷。于是他又想到,床头柜那里,什么时候有润滑油了? “你,什么时候来过了?” 范星茶轻哼一声,笑道:“上个月,我帮你口交那天。”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 “嗯。你没有改名字,我能不知道么?” 郑溪南闭上眼睛,绝望地问道:“你……都是故意的,你设的局?” 范星茶没有再回答,他从郑溪南身体里拔出来,将他翻过身于自己面对面,没等他反抗,就一个挺身接着捅进去,一边操一边说:“心安哥哥,你长大了。” “……操!” 郑溪南深呼吸了很久,突然一抬脚将范星茶踹倒,挣扎着爬起身去揍他。范星茶也不抵抗,任由被操得软绵绵的哥哥扇了他几巴掌,再去捉他的手反剪在身后,说:“心安哥哥,别动,让我射完。” 语毕,范星茶按住他的腰,狠命插进去挺动,郑溪南的手脚被他完全制约,挣扎无效后,郑溪南骂骂咧咧地闭上眼流泪,就在这时,范星茶喟叹一声,射进了郑溪南的后穴里。 他没有马上拔出来,就着温热,范星茶俯身去吻他的眼泪,嘴里喃喃道:“心安哥哥,我也长大了。” 第二十五章 除夕夜前一天,范星茶还是没有出现,郑溪南抱着东小北在厨房煮泡面,脑子不受控地回想起三个多月前的事情。 范星茶将他压在床上,狠命操干,自己被弄得全身是汗,疼痛难忍,但还是难以抵挡一波又一波从未体验过的快感,在范星茶身下呻吟宣淫。 一想到这里,郑溪南下身就有了异样,这种体验让他觉得又恶心又愉悦。 做爱很舒服,他承认。 可是操自己的是分开多年的亲弟弟,他一想起来,就想狠狠抽自己巴掌。 本来两人都是男人,他就已经觉得很不对劲了,好不容易接受了,没有好多久,范星茶就喊出了只有他弟弟才知道的他的外号。 那天晚上范星茶射完后就离开了,一直没有回学校,郑溪南也是三天后去学校才知道的。 范星茶舅舅的手机是空号,其他就再也没有联系方式了。学校去警察局报了案,他们担心范星茶会因为双亲去世而想不开,等郑溪南来上学之后抓着他询问。 郑溪南怒火中烧,一句“死了”就给打发掉。 可这个失踪,郑溪南没有想到能持续三个多月。他以为这个娇气的小撒娇包最多在外边晃荡上一个星期就会回来,可是快过年了,还范星茶是不见踪影,警察那边也没有任何进展和消息。 泡面吃完,郑溪南也懒得马上洗,将碗筷扔进水池里,哄骗着东小北去客厅待着。 和他们一起搬过来的还有那条小蛇,虽嫌弃,但郑溪南还是会每天喂喂它。小蛇看起来长大了一些,不像刚见着时那样细小了。 紫阳街难得得热闹起来,明天就是除夕,许多在大城市打拼的人归家,给这条古街添了不少人气。 但是这些年家楼下还是冷清如初,别的地方都贴上了对联和福字,远远看去火红一片,只有他这边的转角,没有一丝亮眼的色彩。 他也不在意,也从未有过不知的心情,就算是爸爸还在世,他们也不会想着给门上贴对联。 出门扔了垃圾,他站着看了会儿不远处的小汽车,车上下来一家人,小孩儿蹦蹦跳跳地进屋,扬起一地尘土,大人在车后笑着搬年货,还不忘嘱咐孩子小心摔跤。 每个家庭都是这样,无一例外。 觉得无趣,郑溪南拢拢羽绒服转身要回家,转身时看见古墙上被贴满了广告单子,和周围的静谧气氛格格不入,看不惯,随手撕下来,揣进兜里就回了家。 门开到一半,他就感到有些不对劲,打开门一看,东小北蹲在门口冲他咪咪叫,比往常声音大了不少,门口的鞋子也多了一双,全黑的球鞋,他从未见过。 他进了门,心里一沉,凭着直觉径直走进房间里,就看见范星茶裹着浴巾蹲在地上给东小北倒猫粮。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范星茶手一抖,猫粮撒了一地,立马站起身子,低着头等着被骂。 见他头发长的都扎起了半马尾,郑溪南本想破口大骂拳打脚踢的情绪都堵在出口,半天不知该如何宣泄,半晌他说:“捡干净。” 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范星茶赶紧蹲回去,一颗一颗地在地上捡着猫粮,像是在灰中捡豆子的灰姑娘。 等到地面干净了,郑溪南才发现这个猫粮似乎和平时他喂给东小北的不大一样,说:“你买的?” 范星茶点点头,小声说:“嗯。” 郑溪南踢了一旁的猫粮包装袋一脚,将刚收拾好的地面又铺上一层猫粮:“操,什么意思?怕东小北跟着我饿死?” “不是的哥哥。”范星茶瓮声瓮气道,“我只是想给它换换口味。” “行啊,换换口味。”郑溪南冷笑,“你是不是就是喜欢换换口味?你他妈的都换到我头上来了!怎么样,操我爽不爽啊?爽不爽?” 范星茶皱着眉头:“很爽的……” “操。” 郑溪南冲上去拎起地上的范星茶,本来想给他结结实实来上几拳,没想到范星茶站起来后,竟和他差不多高了。 “我操,你他妈的……” “哥哥。”范星茶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这几个月,腿都好痛,我以为是我得病了要死了,我都好害怕。” “闭嘴,别他妈这么叫我!”郑溪南看向他的小腿肚,愣了愣,说,“妈没有给你留钱么,裤子不能穿了就去买啊!大冬天的,别说你就一直外面这么露着!” “我,我没有  26 想到。”范星茶指了指窗边的一堆东西,“我只想着,给哥哥,和东小北,还有南南买东西……” 盛怒的郑溪南捕捉到一个信息,问:“南南是谁?!” 范星茶指了指客厅的方向:“就是,我,我买的那条小蛇。” 郑溪南愣了愣,算是都明白了,气极反笑:“操你妈的……你都在骗我?” “对不起……” “你别他妈说话了!范星茶,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你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郑溪南后撤几步,“我给你找条裤子,你他妈穿上给我滚出去!” 范星茶上前一步,抓住了郑溪南的手腕,两人之间陌生的身高关系让郑溪南有了一丝丝的紧迫感,他感受得到范星茶的控制欲,两人相触之处全是来自于范星茶的火热。 “哥哥,你别赶我走。”范星茶将人拉近,不管郑溪南怎么挣扎,他都能紧紧抱住郑溪南,把脸埋进对方颈窝,轻轻地说,“哥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郑溪南想挣脱,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抱了个严严实实。他对肢体接触最无能为力,慢慢的,他放弃了琮范星茶怀里出来的念头,嘴里开始骂骂咧咧。 范星茶听着脏字儿也不气,只是贪婪地抱着郑溪南,在他后颈处深呼吸。 郑溪南最后也骂累了,有些自暴自弃地说:“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哥哥搬出去的时候。” 郑溪南苦笑:“我们上了床,你叫我哥哥,就是乱伦。” “是乱伦。”范星茶说,“可是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哥哥,爱哥哥,想要和哥哥接吻,想要和哥哥上床,想要看哥哥被我干得流水……” “范星茶!” 范星茶立马瘪了气,小声说:“哥哥不想吗?是我,一厢情愿吗?” 郑溪南试图推开他,但还是失败了,反而将自己抱得更紧。 到底还是没有将人赶出去,但还是一直划分着界限,郑溪南让他在两人原来上过床的房间里住,自己绊倒隔壁,也就是原来爸妈的房间里。 直到除夕夜,郑溪南再也没有理过范星茶。范星茶也是在跨年的那天晚上,得到了郑溪南的一句回应。 “哥哥,新年快乐。” 半晌,远处的烟花放完了,郑溪南才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第二十六章 这个年冷冷清清,但他们也习惯了家里没有其他人,本来就是哥哥跟着爸爸,弟弟跟着妈妈,现在也是两个人,似乎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范星茶看到郑溪南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慢慢凑过去,小说说:“哥哥,我帮帮你吧。” “滚,别他妈过来。” “哦。” 过了十分钟,范星茶又凑过去:“哥哥,我好无聊。” “再过来,我就把你赶出去。” 可是没有在怕的,范星茶没有多久又走到厨房,直接从身后就抱住了郑溪南:“哥哥,陪陪我好不好。” “你他妈……” “别,别推开我。”范星茶闻着郑溪南的后颈,“心安哥哥,我好想你,让我抱会儿。” 郑溪南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敢动过了。后臀明显能感受到范星茶的性器已经硬了,抵在了郑溪南的臀缝之间。 “操,你是种马么?!” “嗯……你别动了哥哥。”范星茶声音飘忽忽的,“我不做什么,能抱着你我就知足了。” 虽然虽上这么说,但是那根性器还是开始慢慢在在郑溪南臀缝间蹭起来。 “你他妈才别动!”郑溪南扔掉了手上的铲子,“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范星茶开始小幅度挺动,嘴上却饱含着委屈:“哥哥力气大,可以挣脱我的。可是哥哥自己不挣脱,还要怪我,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星星好委屈的。” “你委屈?” 郑溪南被气笑了,扭过头去,冷笑道:“你这个满嘴谎话的人,有资格和我谈委屈?范星茶,你好好去看看你这副嘴脸,别再这里和我假惺惺的了,你要是管不住下半身,就去外面找小姐,别他妈的在这里打我的主意!” “不行!星星是哥哥的,星星的鸡巴也是哥哥的。”范星茶凑上前去吻郑溪南的耳垂,“哥哥,我硬得有些疼……” “妈的……” 郑溪南被弄得腰眼发软,喘气声都粗了些,但这次他还是有了理智,趁范星茶松了手去摸他的臀瓣,他直接将他一把推开,提脚就踹在范星茶的大腿根。 范星茶毫无防备,被踹得连连后退,左手撑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你听好,你要是再对我动手动脚,我真的会拿刀砍你,管好你下面。” “哥哥……” “我不吃了,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吧。” “等等!哥哥,我错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滚。” 接下来的日子,范星茶再也没有见到郑溪南,甚至连东小北都不见了。他去外面找过很久,从学校到医院,从三中小混混到五中小流氓,他都没有放过。 只是就是找不着郑溪南。 等到五天后郑溪南回家后,范星茶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似乎在睡觉。 这几天,郑溪南去处理了爸爸的遗产问题,顺便在外面住了几天,才能让自己不再那么想拿刀砍范星茶。谁想一回到家里门就看见范星茶晕在了沙发上。 把他就近送到了紫阳街中段的中医馆,等人醒来后,郑溪南黑着脸问他:“你有病?” 范星茶嘴唇干裂,但还是笑了:“哥哥……你回来了。” “闭嘴。”郑溪南说,“你少他妈这么叫我。” “不行……哥哥,我已经五天……没有这么叫过你了。” “少装可怜。你以为绝食,我就会原谅你?” “我没有……我……” 话说到一半,范星茶开始咳嗽,郑溪南看不下去,把一旁柜子上的温开水递给他。 喝了水缓了一阵,范星茶还是接着说:“我,我没有装可怜。只是,只是,没有哥哥,我什么都不想吃……” “你……” “所以,所以哥哥,哥哥不要走了,好不好?”范星茶挣扎着起来,“星星不碰你了,哥哥可以打星星,可以骂星星,但是,不要……” “好。” “什么?” “这个。”郑溪南从口袋里拿出那天在墙上撕下来的宣传海报,扔到范星茶面前,“去参加这个,50公里的组次,不要求排名,只要在活动规定时间前跑完全程,我就彻底原谅你。” 范星茶赶紧抓起海报来看,已经被揉成团的海报被展开,“临城首届马拉松大赛”几个字歪歪扭扭,却是他的救命稻草。 “大后天报名截止,元宵节那天比赛,你自己  27 看着办。”郑溪南说完这句话,起身就走。 “诶!哥哥,你去哪……” “给你买饭。” “那你答应我,在我去比赛那天之前,你不要不理我,也不准走,好不好?” 郑溪南转身看他,从额头到露在被子外面的脚趾,还有沙哑到撕裂,却还是一个劲儿说话的喉咙。 “好。” 终究还是有些心软。毕竟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小小郑。 郑溪南心里喊道。 第二十七章 马拉松是政府和体育局联办的,规模浩大,五十公里的线路几乎横穿整座临海城,甚至包括括苍山半山腰,都是马拉松的重要赛道。 范星茶提前去买了跑步装备,因为没有什么经验,所有把所有该买的都买了,在家里收拾的时候郑溪南在一旁冷眼看着,直到看到他将所有的东西整理到一个背包里,开口说道:“你背这么多,跑个屁?” 并没有听从哥哥的话,范星茶还是往里装东西:“哥哥你这就不知道了,我装的都是有用的东西。” “随便你。”郑溪南弯腰抱起东小北就往外走。 “哥哥……” “我去买垃圾袋。不是要走。” 范星茶看着大门关上,松了口气,走到自己房间,打开放内裤的抽屉右下角,看了看自己的存货。 似乎,好像,还可以撑到跑步那天的。 年后,邻居家周围都走动热闹 ,两兄弟窝在家里,光听着邻居们欢声笑语,自家洛璃却冷清得很,每天就只能听见东小北和玉米蛇的互相试探,或者是玉米蛇单方面被殴打的鸡飞狗跳声音。 虽说郑溪南答应他在比赛之前不会不理他,但是两人也并没有有什么对话,最多都是范星茶一厢情愿地撒娇。 从外面扔垃圾回来,搓着冻得冰冷的双手,关上门就喊:“哥哥,我好冷。” 郑溪南在房间里吹着空调,眼皮都不抬一下。 无奈,范星茶只好将东小北抱到腿上,把手放在它的肚皮上取暖,弄得东小北喵喵叫。 又或是洗完碗,范星茶擦着手上的水,心里想着哥哥已经三个小时没有说他烦了,就赶紧跑到房间,站在门口,双手张开,作出委屈状:“哥哥,抱!” 在书桌前写作业的郑溪南懒懒抬眼一看,见他穿着自己以前的旧睡衣,皱着眉向自己张着手,似乎又像看到了小时候的小小郑,心里软了一下,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冷冷道:“衣服能不能好好穿?不冷?” 没有放下张开的手臂,范星茶放轻了声音:“冷的,所以要哥哥抱抱。” “几岁了?”郑溪南没有理他,只是伸手将他歪掉的睡衣扣回扣子,“衣服穿好。” “唔,我手都举酸了,哥哥你就抱抱我吧。” 郑溪南看他,看着范星茶与他自己相似的鼻子和嘴唇,说:“你不要得寸进尺。” 范星茶见他毫无动作,直接将自己摔倒了郑溪南身上,死死抱着他的腰,后脑勺在郑溪南脖子上乱蹭:“哥哥抱抱就不冷了。哥哥是星星的小暖炉。” 当了几分钟的暖炉,郑溪南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劲,心里直骂自己没出息。 他被范星茶就这么给抱硬了。 他往后撤了撤,拍拍范星茶的肩,说:“放开。” 范星茶都是没有察觉,见他往后推,自己还往前了一步:“不要。星星还没有暖够呢。” “操。”郑溪南被他弄得火气更旺了,赶紧推开他,“出去。” 范星茶没有想明白哥哥为什么突然赶他走,但还是准备乖乖听话,立正站好。 “……行了,回你房间去。”郑溪南也些心虚,“我要睡觉了。” “好的哥哥。”范星茶松开他,“那明天我也要继续早起跑步,给你带豆浆油条好吗?” “吃腻了。”郑溪南说,“别买了,明天在家喝粥。” 范星茶已经跑了好几天的步了,虽说穿着专业,但是现在是正月,南方空气湿冷刺骨,范星茶再是年轻,也抵不过连续好几天在外面这么折腾。 郑溪南看在眼里,虽有些不舍,但还是决定要搓搓范星茶的气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自己提出的要求,想要收回也太没有面子了。不来他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不然校外校内也不会这么传他。 直到马拉松比赛前晚,范星茶已经跑了一百公里了。 马拉松比赛当天,范星茶整理好自己的装备,在外面裹了层大衣,站在大门口看了看郑溪南紧闭的房间门,开门走了出去。 比赛是早上六点半开始,他不想吵醒他的哥哥。 起点场地就在紫阳街的最南端,住在几乎是最北端的范星茶喝了几口热水,就开始网南端走。紫阳街全长一千零八十米。等到快走到起点时,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开始下起了毛毛雨。 见参加者都是轻装上阵,还裹着大衣的范星茶还是觉得很冷,不愿意脱下,直到身边有个小姐姐跑对他说:“你还是早点脱掉比较好。等会开始了就不容易抽筋。” 范星茶见她是一副老手做派,也就听了劝,提前去签到领牌子,将行李寄托了起来。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从跑道往后排队排了很远。音响开始放着rock you,范星茶的心脏也随着震动而跳着。主持人试了试麦,刺耳的电流声划过这还没有完全变亮的天空,范星茶瞬间觉得身体暖和了点。 周围的人都挤在一起,装备多,人声杂,睡眠有些不足的范星茶有些昏昏沉沉,但好在他的身高有优势,不至于被周围的人挤得呼吸不顺。 可是主持人发言冗长,周围还有四个表演人员穿着戏服在台上敲大鼓,等到正式要出发时,范星茶就有些累了。 可周围都是马拉松爱好者,个个情绪激昂,一声枪响震耳欲聋,他就被裹挟着往前跑。 很多人喜欢前面就开始冲刺,但更多的都是先慢慢找准节奏。范星茶哪种都不是,他半路出家,实在谈不上有什么专业的经验,只是凭着自己的力气跑。 刚开始总是觉得轻松的,他看着周围被拦在跑到外的行人,心里开始想:哥哥起床了吗?哥哥知道我走了吗?哥哥……他会来看我跑步吗,会在终点等我吗? 但很明显,郑溪南是不回来的。 等天边开始发亮,太阳缓缓上升,他们必败个人浩浩汤汤地跑上了江南长城。 好汉坡比较陡峭,一共一百九十八级阶梯,中间只有两处可以凭走平地。 由于没有扶手,比较容易出事故,保安将他们分成一批一批地放上长城,范星茶在等待的时候往上一瞧,几乎是五十度垂直的角度,看的人更是眼晕。 往上爬时觉得还好,不知过了多久,  28 他嘴里数数的声音被打断,刚想回头看自己怕了多少,身后就传来一声:“别回头。” “不要往后看。”另一个声音说,“会晕的。” 范星茶愣了愣,忍住了没有回头。 等爬上了顾景楼,范星茶觉得心跳已经不似平常,他看看手表,决定在一旁的长凳上休息一会儿,拧开水壶,慢慢地往下咽。可喝完,更觉得喉咙发紧。 看着身边的人并没有休息,他深呼吸几口气,站起来准备跟上。没有迈几步,就有些浑身无力,反胃恶心,后背开始发冷汗。 这才多少。 范星茶扯着嘴角笑笑,十分之一都没有,开玩笑呢。 他还是接着跑了,只不过速度和快走无异。他有算过,五十公里是得跑将近八个小时的,现在也就过了四十分钟。 他跟着跑了半座城墙,终于在最高点白云楼几乎晕过去。刚好白云楼有补给站,他赶紧喝了一小杯可乐补充糖分,抓了根香蕉,就接着往前跑。 城墙是全是上上下下的楼梯,容易膝盖疼。可他已经不管了,时间好像不是很够。这个活动,开跑后十个小时后,就会正式结束。 而现在已经过了六分之一的时间,自己却只跑了七公里。 好不容易下了台州府城墙,范星茶看见有个卫生间,就赶紧进去解决了生理问题,结果一出门就发现外面雨下得越来越大 了。 可第二赛段是贺家洞村,本就是土地,下起雨后翻起了泥浆,路面都被跑在前面的人踩烂了,一个坑一个坑,把雨水都聚集了起来,一觉就是一个地雷。 范星茶平时爱干净得很,本就不喜欢黏糊糊的感觉,现在就更是难受。 他一脚踩下去,刚买的和哥哥同款的球鞋,就变得泥泞不堪。 咬着牙跑了半个小时,他已经浑身是泥,还差点被跑在他前面摔倒的人绊倒。 应该是补充了糖份,刚才在城墙上低血糖的感觉已经消了一些,可现在疲倦感又上头了,腿本就迈不开,现在则是陷进了泥里,拔出来都费劲。 好在雨越下越小,他也憋着一口气,跑出了贺家洞村,到了补给点他不敢马上坐下,撑着膝盖弯腰喘了会儿,就被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小姐姐递了一瓶运动饮料。 他接过,干喘了会儿,看了眼手表。 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 他刚想接着跑,又被小姐姐拦住说:“前面是下坡很滑的,你找根结实的树枝撑着,不然很危险的。” 听从了小姐姐的话,下坡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意外,鞋里的脚,感觉已经被泡烂了。 第三站是跑马坪,全是大石子的山路,不是很宽,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山。 此时范星茶已经感觉不太行了,他拿出水壶喝水,差点失手将水瓶掉下山去。他将水瓶装回左前胸的袋子上,继续往前跑。 前边的人脚步陆续慢了下来,他也跟在后面,防止一不留神就在石头上崴脚。 这哪是马拉松。范星茶心里想到,这分明是就是越野赛。 走了一阵,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溪。他的脚底全是泥,过小溪更是难上加难,前头有不少人打滑摔进溪里的。 范星茶拿棍子捅了捅石头缝,确认够牢固,就开始涉溪。 本是稳稳当当,他刚松了口气,前面的选手却将一块石头往后踢松了,他手里的棍子被打偏,刚抬脚的他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前水里栽。 前方有一块尖锐的石头,他头皮一紧,身体在下坠瞬间本能地往旁边侧。但还是来不及,此时已经精疲力尽的他还是就这么摔在了尖锐石头上。 第二十八章 石头就这么对准了心脏的位置刺过去,他有些失神,下一秒胸前的水杯就变形了,水花四溅。 他整个人摔进了小溪里,随着周围的人的惊呼声,他翻过身子,摸摸自己的心脏位置。 这个水杯,质量挺不错啊。 志愿者赶紧拉着驻地医生跑过来,将他从小溪里拉起来,扶到了一旁。 “怎么样,有没有磕到头或者骨头?” 范星茶摇摇头:“没关系,我,我还可以。” “你鞋子不行了,得脱下来把里面的水倒出来。”志愿者伸手给他拖鞋,“不然会泡烂脚的。” 但是鞋子脱下来,发现一滴水都倒不出来,全被袜子和脚给吸收了。 “没关系。我已经跑了一半了。”范星茶喘着拿出地图,“是不是?” “是,快要二分之了。”志愿者说,“可是你的水杯已经不能用了,接下来记得到每个补给站喝水。” “好。”范星茶站起来,几乎要马上哟跪在地上,“我……我得跑了。” 也许是双脚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他虽抬不起腿去跑步,但是走起来,没有之前那样痛苦。 可这种错觉没有持续到第三十公里,范星茶又开始像刚才那样出冷汗了,并且更甚,眼前开始模糊,手脚漂浮无力。可现在是上坡,他每走一步,就会觉得心跳跳得更快。 不行,已经五分之三了。范星茶有些意识模糊地想,还有,还有五分之…… …… “怎么,是低血糖么?” “不是,应该是心脏病。”驻地医生见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赶紧将他挪到帐篷外的空地上,“快去找他的包里有没有药!你!快让山下的救援队上来赶紧送医院!” 医生剪开紧身运动衣,开始检查他的口腔有无异物,直接上手给他做人工呼吸。 志愿者摸出一大堆药,看着瓶子大喊:“有有有!医生!硝苯地平!还有这是……雾化瓶?” “操。”做完一组人工呼吸医生骂道,“又他妈心脏病又他妈哮喘,不要命了来跑越野马拉松!快!给他吃硝苯地平!” 周围本围上来一堆人,都被医生给吼开了:“都他妈让开!人命关天还他妈瞎几把凑热闹!” “怎么办医生!他眼睛抽筋了!” “继续给!” 救援队动作快不了,山路车根本上不来,直接旁上来十个队员,将范星茶放在担架上往下跑。 “联系他家属。”医生跟在后面跑,“如果时间来不及,人很危险。” 下山更难,滑得根本走不了路。范星茶已经没有了血色,在担架上摇摇晃晃。 到医院时,人已经不能看了。像一只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泥萝卜,苍白又污浊。 这就是郑溪南赶到医院后看到的范星茶。他脑袋里哄的一声炸完,小护士过来找他去登记,他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就站在急救室门口一动不动。 直到山上的医生和医院医生说明完了情况,就直接跑过来对着郑溪南一顿骂:“你是他哥哥?你是他哥哥你还让他来跑越野马拉松?你他妈是不是巴不得你  29 弟弟早死?” 郑溪南张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他的声带的肌肉,好像也已经和四肢一样软化了。 “怎么……” “怎么?你他妈不知道你弟弟有心脏病!?不知道你弟弟有哮喘!?”医生接着骂道,“你爸妈呢?嗯?再不快点过来,有可能见不到最后一面了!你知不知道?” “最……最后一面?”郑溪南几乎跪在地上,“什么……意思?” “看他自己了。把你爸妈叫过来吧。” “……我爸妈。”郑溪南愣愣地,疯了般笑,“他,他也快要去见……我爸妈了……” 你也很想他们,是吧,小小郑。 第二十九章 两人小时候还未懂事就分开了,从郑溪南一直没有认出范星茶就能看出,两兄弟是一直没有联系了。只是范星茶心思重,早早地就将郑溪南查了个干净,故意做了那么多事情。 等到郑溪南知道这全是范星茶的计谋时,范星茶正插在自己身体里挺动。 在他心里,小小郑永远是甩不掉的小年糕。 不过要是这么想想,现在好像也是。 都黏黏糊糊甩不掉。 在急救室门口等了很久,郑溪南都快要将“手术中”的牌子盯烂了,才有护士推开门出来,跑到他面前说:“范星茶的哥哥么?快过来!” “什么……”郑溪南一时站不起来,“星星……他……” “快过来!病人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你赶紧过来签下这个。” 像是电视剧般,郑溪南收到了一张病危通知书。 “什么意思?啊?”郑溪南抖着手,连张纸都拿不住,“他……他不行了?” “还在抢救。”护士将笔递给他,“送得有些晚了,还好有本来就医生在,他自己也带着药。你先签了吧,或者你爸妈来……” “我签。” 这次不像平时在讲义上的龙飞凤舞,他虚握着笔,一笔一笔写得很慢。 星星啊,你可不可以,也慢慢的,不要一下子,就这么离开呢。 …… 总觉得周围空旷,一声声叫着自己名字的人忽远忽近,看不到,更抓不住。 “星星,星星……” 哥哥。 这一声,他叫不出来。 喉咙里有东西,脸上也有东西,好像全身上下,都有东西。 自己应该,还没有死吧。范星茶脑袋慢慢地复苏运转。 郑溪南见他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动,整个人弹起来,接着喊他的名字:“星星,星星!范星茶!范星茶!” 可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哥哥,我好累,实在太困了。让我再休息一会吧,我保证,就是一会会儿。星星会回来的。 守了很久,郑溪南终于联系了舅舅,舅舅来的时候还穿着工厂里的衣服,整个人站在病床边一动不动。 “舅舅……” “……我把他送到你身边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舅舅……” “我把他送到你身边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他蹦蹦跳跳地说‘要看到哥哥了!要和哥哥一起上学了!’”舅舅声音猛地拔高了,“你呢!你把他弄成什么样了!” “是我的错。”郑溪南哑着声,一句话支离破碎,“是我让他去参加这个……” “他从小身子就不好,药不离身。你倒好……就这么祸害他……”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范星茶好像休息不好了,他脑子里全是哥哥的声音,萦绕许久,他不得不有所动作,他爱哥哥,他不想要哥哥难过。 晚上,舅舅帮郑溪南去买晚饭,虽然郑溪南已经好几天滴水未进了,送来的盒饭都堆在了一起。 “吃点吧。”舅舅递给他一碗馄饨,“你也不能饿坏了。” “我真的,吃不下去。” 看着他的侧脸,脸颊凹陷的似乎像是素描画上的阴影。舅舅也不再劝他吃饭,自己坐在旁边填了肚子,说:“医生说已经过了危险期了,你就让他好好休息,你自己也好好休息一下。” “不,我等他醒过来。” 舅舅欲言又止,收拾了餐盒出去找医生询问以后的事情。 郑溪南抓着范星茶的手,轻声说:“星星,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每个夜晚入睡前,郑溪南都会在范星茶耳边说这句话。 也许是不乐意让哥哥等太久,范星茶在第七天,动了动手指,动了动眼睛。 “星星……星星!” 在一旁倒水的这郑溪南把热水瓶都扔了,哐啷一声,算是彻底将范星茶吓醒。 “……哥哥。” 没有声音的两个口型。 “嗯嗯,是我,星星,是我!”郑溪南扑上去,“你醒了!你是不是醒了!” 范星茶没有想到,他睁开眼的第一幕,是哥哥在忽明忽暗中,流满泪水的脸。虽然模糊,但能感知。 “哥哥……” 这次两个字,发出了一个声响,沙哑破碎,像是砸在地上的瓷器。 “嗯。星星。” “我……我没有,没有跑完。”范星茶颤着身子说,“你,你还会,原谅我,吗?” “……不会。” 看着郑溪南点头,范星茶倒是觉得,自己哥哥的这个奇怪的说话习惯,还挺可爱的。 第三十章 番外一 至于为什么校霸郑溪南突然发奋图强,很多人都想知道。成绩一下子从万年倒数第一,变成了中游的水瓶,老师都吓到了,赶紧拎着他去办公室问话。 但其实说到底,郑溪南每次垫底都是因为交白卷,而不是因为学习不好。 而交白卷又是因为和妈妈不和,他脾气差,收不住嘴,就干脆自暴自弃,也不考试,也不合群,青春期式的冲动让他干脆放弃了向外界展示自己的优秀。 这回范星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将他照顾好之后,就被范星茶扯着耳朵说要好好学习。 他也不敢不再听范星茶的话了,虽然范星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几乎弄得要死去,他好几天没有给范星茶好脸色,但是还是将范星茶照顾得妥妥帖帖。 范星茶天天和他说对不起,他还是心软,搂过范星茶在怀里一直亲。 “哥哥,这是你自己亲我的。” 修养好的范星茶伸手摸到郑溪南的下面,都不屑从外面隔着揉搓,直接钻进了内裤里去捉哥哥的阴茎。 “哥哥既然主动亲我了,那是不是也代表着,可以做爱了?” “滚!” 嘴上虽这么说,但是身体上还是配合得不得了。他在范星茶的手掌心里研磨着龟头,一声声呻吟在范星茶的耳边萦绕,范星茶听得有些急色,直接拿自己下体去撞郑溪南的阴茎。 “快  30 点……” 范星茶脱下自己裤子,把郑溪南的阴茎夹在自己腿间蹭了蹭,说:“哥哥,这次你来,好不好?” “操。”被弄得舒服的郑溪南掰过范星茶的肩膀,狠命地在他股间冲撞,将自己分泌出来的液体全蹭在他的大腿上。 “嗯……哥哥轻一点。” 被范星茶的声音弄得全身发热,郑溪南将他的内裤扯下来,撸着他性器,在他耳边说:“让我来?” “嗯,哥哥操我。” “妈的。” 郑溪南伸手在范星茶的屁股上住了一把,加快了在范星茶股间的抽动,按住范星茶的后颈和他接吻,没多久,郑溪南就射在范星茶的腿根。 范星茶有些惊讶,郑溪南咽了口口水,喘着粗气说:“还是……你来吧。” 他看到了范星茶小腿上的伤痕,是上次马拉松比赛的时候划到的,他就不想再让他受伤。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哥哥。” 范星茶直接将他拦腰抱起,两条腿死死夹着范星茶腰际的郑溪南忍不住低头去吻他,摸着他的头发,露出了额头上伤疤。 “这是,我记得是你小时候,被我推到茶几上磕的。” “嗯,是。”范星茶将他放到床上,顶了顶他的屁股,说,“哥哥好坏的。” “对不起。”郑溪南摸着他的脸,“星星,你进来吧。” “不急,哥哥,我们来日方长的。” 被被自己亲弟弟贯穿身体,快感一波一波涌来,郑溪南还是叫出了声,他觉得自己,像是走在日光下想要躲开影子的人。 填满,虚空。 “哥哥,我要射了。”范星茶压着他的腰,将他的腿举到天上,“我要一点一点射进去,哥哥你数着,你的侄子在你身体里,到底有几股。” 说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两人折腾了一晚上,最后郑溪南被范星茶掐着脖子,咬着牙喊了声老公。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延续到了高中毕业。 郑溪南在填志愿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临床医学,范星茶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填了理科生很少选择的律师专业。 这样哥哥要是被人欺负,我就可以帮他讨回公道了。 在上大学之前,两人做了这么一件事情。 范星茶也是思考了很久,缠在郑溪南身上说:“哥哥,我们改名吧。把过去一切都抛掉,重新开始好不好?” “可以,那跟谁姓?” “当然是要,跟着老公姓。”范星茶吻上郑溪南,“我们永永远远,不要分开。” 第三十一章 番外二 但是两人的大学不一样,范远考到了211,范永考了二本,两人异地了很久,范永没有忍住,直接提前把研考到了Z大,和范远临校,两人就这么在外面租了房子同居。 于是范永就这么认识了一个学长,叫柳风烟。 柳风烟他有所耳闻,坊间传说他不谈恋爱,只有固定炮友。郑溪南见过他好几次,觉得他是对得起圈内对他的称呼的。 柳公子。 温文儒雅,风度翩翩,成绩优异,还是学校体育部的部长。他们俩人能认识,也是因为范永参加了学校的排球队,和柳风烟工作上交集变多了,两人也就熟识,也在没有多久之后和喝对方坦白了自己的性向。 两人倒是意气相投,范永有男朋友,柳风烟有炮友,他俩之间也没有其他意思,单单纯纯的朋友关系,一起喝酒一起打麻将,或者带着各自的对象和炮友,一起去爬个山。 范永毕业那天,他带着范远和柳风烟一起吃烧烤,喝多了直接抱着烧烤店的老板哭。 烧烤店的老板前几天被烧红的煤炭烫伤,刚好范永在场,帮他处理了一下。而现在,烧烤店老板被一个酒鬼抱手足无措,看着不远处的范远和柳风烟求救。 范远看得心里酸溜溜的,但也不去拉他,嘴上硬得很:“让他抱着哭会儿,他有病。” “你也就敢在我面前这么说。”柳风烟吃着牛五花,“你还是对你哥哥宝贝得要死。” “闭嘴。” 柳风烟接着说:“你看我,我就不会找对象,就算找了,谁还能这么宠着?天天给他做这做那,你他妈养儿子呢?” 范远笑:“柳公子,你到时候可不要打脸了。” 没想到几年后,范永和范远真的看到柳风烟抱着一个小朋友出现在游艇上,喂饭喂菜,亲个没完,晚上还能听见他们房里小朋友的求饶声。 范永和范远在自己房里,没有做爱,只是相拥入眠,顺便谈论谈论柳风烟和他的叫做柴荆的小朋友之间的故事。 “他们相差十七岁,会一直在一起吗?” “我们还是亲兄弟,你说呢?” 范永对这个回答不尽满意,但也不再说话。 两人相爱,到底是自己的事情。 而他们,到底是背着风,才能继续永永远远在一起。 一年后,范永去了一线支援,留下范远一个人。范远本来闲得无聊,却又被柳风烟当苦力使唤,去接他的小朋友回家。 谁还不是谁的小宝贝了。范远不是很情愿,看到小朋友之后,小朋友情绪低落,嘴上毫不留情,说他的男人也不在身边,他自然是心里苦。两人工作本来都忙,没有多久能在一起,现在更是。 他被说郁闷了,可小朋友又哭了,他只好下车去买冰淇淋,偷偷流了会儿泪,才回到车上。 小朋友还嫌弃冰淇淋难吃。 是难吃,这种状况下,再甜的冰淇淋,都没有什么味道了。 等到范永回来,就是八月份的事情了。小朋友的高考成绩出来了,范远扯着范永去给小朋友祝贺,两人久别重逢,却也没有私人空间,一来便是柴荆的庆功宴。 柳风烟懂得很,在他俩接吻的时候捂住了柴荆的眼睛,柴荆不满:“我又不是没看过……” 柳风烟哄他:“他俩接吻,限制级得很。” 柴荆有些好奇了,掰着他的手:“让我观摩观摩限制级是怎么样的……” 范永推开范远,擦了把嘴:“学长,你可没什么资格说我。” 柳风烟笑:“哦,刚才谁还哼了一声?我没有把小朋友耳朵捂住就不错了。” 范远手不老实,一直在范永的大腿根摸着,摸着摸着,两人就借口上厕所,跑进了洗手间。 “不要学他们。”柳风烟气定神闲,“我们回家再弄。洗手间虽刺激,但动作还是有局限性的。” “……老流氓。” 洗手间里,两人一发撸完,范远靠在范永怀里,说:“哥哥,你能暂时不要走了吗。” 范永吻他的嘴角:“嗯。暂时,或者以后,我不会走了。” 或者是,永远。 12月8日 晚上11点31分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