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 分卷阅读1 题名:值得 作者:明月疏星 简介:这是一篇小文。 玉雯是洛国公主,一晚,父皇被刺杀,她被当做人质带出宫。没想到这个刺客身份却不简单,竟是敌国岱国的王子,而且是个身中寒毒的戏精! 两人在PK过程中,一向霸气的玉雯一输再输,就在两人渐生情愫时,两人正成为别人的棋子。 玉雯一怒之下,与刺客联手,推倒国门,将两国合成了一国! 第1章 枕霞宫康成帝遇刺青罗宫云公主遭劫 ============================== ———————— 玉雯做梦也想不到,她堂堂洛国公主,会爱上一个叫段微的杀手。 ———————— 那是一个深夜,万籁俱寂,惟有龙床上皇妃细细的鼾声。 就在此时,枕霞宫忽有剑光涟漪般微微一漾。 “什么人!” 夜已极深了,皇帝却忧思难眠,一见剑光,大声呵斥,起身拔出了悬在床前的宝剑。 刺客毫不犹豫,一剑直刺皇帝咽喉。 皇帝翻身下床,身形未定,刺客的剑尖已在他颈项三尺之外,皇帝只觉那剑身比冰凌更冷冽,剑光比冰晶更刺眼,剑气激荡如风雪狂飙,皇帝抖动手中长剑,震开刺客凌厉一搠。 然而皇帝的宝剑撞上刺客剑锋前的刹那,刺客手腕迅捷扭转,他手腕灵动至极,未等皇帝变招,手腕早已收回,利刃在皇帝剑锋上一敲,皇帝的剑眨眼断成两截。 康成帝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手里的剑名为“奉天剑”,在整个大洛国,这把剑从未遇过敌手,数代相传,奉天剑隐然已成天子之剑,乃大洛镇国之宝,如此利器却被眼前这个无名杀手一剑斩断,他岂能不惊。 一念未已,刺客那冰冷的剑又朝他脖颈劈来,康成帝不敢再格挡,将奉天剑半截断剑朝刺客猛地掷去,趁刺客偏头躲避,身形一闪钻入床底,同时不忘大喊:“来人哪!有刺客!” 枕霞宫外大太监只不过临时取拿香粉,万没想到转身几步的空档,已有如此巨变,听康成帝一声喊,当即吓得浑身冰凉,连滚带爬进入寝宫,一面跟着大喊:“抓刺客!来人呐!” 皇妃也被惊醒,刚睁眼,正见一个高大矫健的黑衣人神目如电,跳上龙床,双手紧握剑柄,剑尖朝下就要刺穿龙床,方知刺客已在眼前,皇帝性命垂危,电光火石之间,她不及细想,翻身一滚,欲夺刺客手中长剑。 只可惜,那剑何等锋利,剑刃直插而下,穿透皇妃的手掌和身躯,可怜她首次侍寝即死于非命。利剑势不可挡,继而穿透千年红木龙床,刺中了床底惊魂未定的一朝天子。血溅得满床满地一片殷红。 刺客还想再补一剑,耳边陡然响起锐器破空之声,知是来了高手,又闻宫外侍卫大批向此集结,因此不敢逗留,挥剑轻轻一拨,将暗器拨了开去,看时,原来是一枚织衣针粗细的钢钉,未等来人现身,刺客已越窗逃去。 暗器的主人仓皇抵达,把皇帝拽出床底时,他面如死灰——皇帝已晕死过去,来人一面给皇帝封穴止血,一面运气打通皇帝被阻滞的气脉,一面高喊:“吕公公!快传太医!” 大太监吕怀忠踉踉跄跄赶到康成帝身边,见皇帝瘫在那青年怀里,身下一汪血泊,未及言语,已哭得涕泪横流,口齿不清地问:“双护卫,皇上龙体如何?” 御前侍卫双瞳手撑在皇帝背部穴位上,周身热气蒸腾,半晌才说:“凶多吉少。双某以为,需即刻秘传太子和志方殿三位大人进宫。” 吕怀忠听了,吓得做不作声,扶墙出去交代几句,领着太医进来,已似油尽灯枯的烛火,摇摇欲坠。 太医接手,双瞳抽身拾起地上半截奉天剑,看断剑断痕,不由地心中骇然,又见墙上钢钉没入石壁三寸,眼中瞳孔紧缩,手臂不禁微微发抖。 。 双瞳向吕怀忠简单交代两句,越出窗外,此时整个后宫已乱成一片。 皇帝遇刺的消息片刻已传遍宫廷,皇后、嫔妃、贵人们的宫殿都已点亮华灯,侍卫已布满后宫每个角落,刺客在屋檐飘飞,形同鬼魅,侍卫们的箭矢如同飞蝗,挨身索命,却无一沾到他的黑袍。 地面已无刺客立足之地,双瞳跃上房顶,示意刺客前方的侍卫堵截,飞箭如雨,刺客身形一滞,双瞳立即紧跟而上,双腿一蹬屋脊,身在半空,两枚钢钉已倏然射出,快如闪电。 双瞳自信天底下能接得住这两枚钢钉的人不会超过五人,如果刺客接不住,那敢情好,如果接着住,那刺客的身份也不难推断。 然而,那刺客闪避百十根利箭的同时,他的剑仍有余暇接双瞳的钢钉,且不但稳稳接住,竟把两枚钢钉牢牢吸在剑上,待双瞳上纵的气力将竭,猛将钢钉甩出,两枚钢钉不偏不倚,钉进了双瞳两边肩胛骨。 “快!快去请冉统领!快啊!” 双瞳此时除了震惊,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请侍卫统领冉敬出面,眼下的局面,眼前这个剑法不似凡人的蒙面刺客,恐怕只有他能力挽狂澜。 贵妃嫔娥们的惊叫声,宫女侍妾们乱窜打破瓷瓶瓦罐声,侍卫们 分卷阅读2 追逐刺客的脚步声和手忙脚乱搭弓射箭声相互交织,似乎毫不影响刺客的判断力,刺客离宫墙越来越近。 双瞳自诩轻功卓绝,可跟在刺客身后,刺客多次被迫改道,却仍然相隔越来越远,刺客的轻功与他的剑法一样——离奇地可怕。 刺客在屋脊上稍微借力,一步飘出四五丈,眼看就要逃出宫去,却在宫墙内仅十几步处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屋脊龙首之巅,秋风吹着他的黑袍猎猎作响。 宫墙之上,冉敬半弓马步,长发飘扬,手持长弩,一双鹰眼顺着弓箭盯着刺客的喉结,浓眉深锁,左眉却断了一小节。 冉敬长弩一出,天地为之肃静。 刺客额头沁出冷汗。 。 “公主!宫里有刺客!您快躲起来!您怎么还收拾起行李来了?” 青罗宫的丫鬟们早已听见各宫姬妾使女们的惊呼乱窜声,都吓破了胆。雨胭是玉雯的大丫鬟,从小随公主一起长大,力劝公主藏匿,却怎么也不懂公主此时慌忙收拾细软的意图。 玉雯一边利索地把玉镯塞进“水雾纱”行李包,一边说:“刺客有什么稀奇?哪一次不是闹腾个把时辰就没音儿了?有双瞳在,小小刺客,何足挂齿!双瞳忙着抓刺客,我现在不溜出宫去,更待何时?” 雨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公主!您就饶了奴婢吧!每次您出宫不是被抓回来,就是被抬回来,还要关一个月禁闭,连累青罗宫三四百个奴才丫鬟一起受苦。皇上下了口谕,要是再让您私自出宫,就把奴婢连几个大丫鬟一起赶出去宫去呢。奴婢无父无母,出了宫,可怎么活呢。” 玉雯不听,只说:“有我在,你怕什么!”挽上行礼就跨出房门,刚到院落就闻见烟灰刺鼻,几处大火冲天,两三座宫楼外,一个黑衣人正与侍卫统领冉敬缠斗。玉雯低头一想,冉敬居然亲自出面,看来刺客本事不小。 细看之下,冉敬刀法凌厉,刺客剑法超绝,似在冉敬之上,苦于数百侍卫张弓在旁掠阵,刺客似乎渐落于下风。 玉雯忽而改变主意,反身回房,不想与赶出来的雨胭撞个正着。雨胭不及说话,脸上早挨了一巴掌。玉雯劈头盖脸骂道:“蠢猪!你眼瞎了吗!” 雨胭正要哭,玉雯一把拽着她的手腕进屋里,吩咐道:“叫所有人把青罗宫的灯火都灭了!快去快去!” 雨胭等人虽心中狐疑,不知公主又要耍什么心眼,手上却一点不敢耽误,不一时,青罗宫隐入一片漆黑中。 玉雯又吩咐:“你们都躲在偏房里,除非我叫你们,否则不要出来!” 雨胭带人在偏房藏好,她自己放心不下,悄悄躲在公主闺房外的门廊下窥视,只见公主把行礼绑在背上,钻入床帐,又放下帷幔,平躺睡下,并盖上了被子,于是越发狐疑,只是不敢声张,只得在暗处静观其变。 。 冉敬的箭弩名为金刚弩,拇指粗的白铁硬箭像长了眼睛似的又快又狠,直射刺客喉结,刺客的轻功出神入化,眨眼不到,早已踏出一步。然而,这一箭只是幌子,第二箭才是夺命之箭,刺客脚底尚未踏实,箭簇离他喉结已不足三尺。 刺客的剑宛如白龙,以他宝剑之利,削断铁箭绰绰有余。然而他挥剑欲斩,那支五尺长的箭却似活蛇,轻飘飘地绕过霹雳一斩,沉甸甸地钻入刺客左肩胛,要不是刺客轻功妙绝,后飘三步,那重箭非射穿他的肩膀不可。 “好箭法!”刺客虽受了伤,心里却由衷地称赞。 冉敬见刺客负伤,更是持刀欺身而上。侍卫统领的刀是御赐唐刀,刀法是洛国皇室武学,造诣堪称精绝,奈何与刺客近身搏斗十几个回合,却未占到半分便宜,反而右肩胛被刺客的长剑挑破,血染青袍。 地面的侍卫越聚越多,只要刺客在某个位置稍作停留,即刻就会被冷箭射得千疮百孔。双瞳的钢钉颇有准头,也颇会挑拣时机,刺客稍不留神,就会被透体而过。冉敬的刀正面紧逼,他只等刺客露出半个破绽,就能在瞬间取刺客项上人头。 然而,刺客耳聪目明,更兼剑招舞得如梦似幻,凭借卓绝轻功在宫宇间上下翻腾,冉敬、双瞳等数百人使尽全力竟难近身。只是刺客肩胛受伤流血,久战之下,难免气力不继,又兼多次突围受阻,面目虽镇静自若,心下却有些急迫,因而剑招有所衰惫。 冉敬眼光何其敏锐,趁此破绽,宝刀带着雷霆之怒当头劈向刺客,同时喝问:“你究竟是何人?” 刺客不答,心念电转,想今夜处境已是插翅难逃。就在此时,他猛见不远处一座宫舍昏暗,在整个灯火通明的数百座后宫房舍中显得极其扎眼。 既然被高手环伺,逃生无望,找个暗处躲藏,再寻机逃脱未为不可,再不济,后宫佳丽皆地位尊崇,抓一个权当挡箭牌,或许也可扭转局面。一念及此,立即后仰飘出,躲开冉敬夺命一刀,在瓦片上一点,向青罗宫急窜而去。 。 雨胭蹲在门廊下观望公主已有片刻,公主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已睡着了,公主秋日睡眠极佳,一沾枕头就能入梦,公主在这样的战乱中安然熟睡,雨胭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奇怪,公主心大,她不关心的事,哪怕天塌下来,她也不会眨 分卷阅读3 眼。 雨胭松了口气,正准备退回暖房睡觉,忽听“哗啦”一声巨响。 雨胭急忙回头看,公主依然躺在床上动也不动,闺阁房顶却已炸裂,窟窿中坠下一个活人!一个身着黑袍,黑巾裹头,手持寒剑的杀手! 雨胭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刺客扯下公主玉床上悬挂的“彩云霁月”帐幔,又将帐幔一摔,从公主身下穿过,将公主束缚,继而连人带毛毯拴在背上! 雨胭这才反应过来,扑过去劈手欲夺,却被刺客一脚踹飞,晕死过去。 玉雯躺在床上等的就是这一瞬,她本以为刺客进入闺房,会掀开毛毯挟持她,她再趁机一招制敌,却没料到刺客连着毛毯一锅端,她刹那间改变了主意。 此时玉雯被刺客背靠背绑在身上,下意识地抓住刺客的黑袍,刺客却毫不客气,在她后颈天柱穴一拂,玉雯登时失去力气,僵住不动了。 双瞳已带人把青罗宫围得水泄不通,冉敬站在邻近高楼上拉开巨弩,只要刺客现身,呼吸之间可让他命丧黄泉。只是,青罗宫不是等闲之地,没有公主首肯,连康成皇帝也不敢硬闯。 双瞳在宫外请见,她内力深厚,公主就算在深闺之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却不见公主应声,连丫鬟和太监们都杳无声息。 双瞳忧虑青罗宫吉凶,又不敢擅入,急得面色惨白。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好手也都互递眼色,神情不安。 双瞳说了三遍“御前侍卫双瞳,前来护驾,请云梦公主赐见。”才听拱门内响起脚步声,片刻宫门打开,正房大院里百余人或站或跪,皆惊悚战栗,望着游廊。 双瞳循眼看去,立时也吓得背脊发凉,只见刺客背负公主,昂然立于青罗宫正门台矶之上,手持那柄分金断玉冷寒如冰的宝剑,似有鱼死网破的气势。双瞳抬眼看冉敬,冉敬虽鹰眼利箭对准刺客,手指却把箭尾捏得更紧,生怕铁箭射出。 谁都知道,刺客武功不可以常人度量,而公主丝毫不会武功,任何人只要一出招,刺客必会以公主遮挡,公主柔弱,岂堪忍受? 刺客本意就在挟持人质,只是没想到手上的筹码竟重得出乎他意料之外,既然无人敢动,他便有恃无恐,横剑当胸,一步一步走下阶梯。 侍卫们已经进入青罗宫大院,山石树木旁隐藏着数百支利箭,眼见刺客背着公主缓步走下白石甬道,却无一人敢稍动。 双瞳两手夹着铁钉,站在垂花门内,死盯着刺客仅露在外的眼睛,那双眼睛很大,射出两道精光,比他的剑还尖锐,还冰冷,还坚毅,双瞳被这双眼睛盯着,心扑扑地仿佛要跳出胸膛,暗器似乎已无力握紧。 “双瞳!你给我滚开!你想害死本公主吗!”玉雯眼中虽不见双瞳,刺客的脚步停下,她就猜到是双瞳拦住了大门。 双瞳望向冉敬。冉敬不语,收弓纵身离去。双瞳只得垂首让出路来。 刺客刚踏出青罗宫,便纵上楼顶,往宫墙急窜。他受了箭伤,此前专心御敌,无暇止血,现今封住穴道,鲜血早已淌湿半边身子,逃出深宫,意识松懈,竟有眩晕之感。 就在刺客脚尖刚踩上宫墙的瞬间,一支大羽箭直钻向他脚踝! 刺客大惊失色,连忙收脚,不料左脚不及跟上,右脚踏空,脚背磕绊宫墙,他和公主无可挽救,两人生生往高墙外直坠而下! 。 冉敬隐在一座灯塔后松了口气。 双瞳眼见刺客和公主跌落三丈高墙,也松了口气。 两人面色轻松,几个起落跳上围墙往下张望,只见黑沉沉的地面四散倒着几十具尸体,哪有刺客和公主的身影!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如同见了鬼,再无半点生气。 “快!请奏陛下!让萧将军派兵围城!刺客来头不小,务必把四万守备军全数调出,围城搜捕!快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和杀手一出场就劲爆,不过这只是开胃菜 ^_^ 第2章 京都街市重兵搜城茶楼地窖美酒飘香 ============================== 双瞳与冉敬交好多年,从未见过冉敬如此惊慌失措过。 当双瞳赶回皇帝寝宫,寝宫里有六个人——皇帝、吕公公、太子,以及志方殿三位宰相。寝宫内的血迹尚未清理,皇妃的遗体尤在,康成帝仍未醒转,躺在残破的龙床上,气息微弱。 双瞳说明来意后,太子问那位年纪颇老的大臣:“双大人,您怎么看?” 双阔虽老,身体却硬朗,连忙跪地回复:“老臣以为,冉统领的判断不错。” 太子听双阔话里有文章,扶起他问:“怎么说?” 双阔躬身道:“禀太子:奉天剑乃大洛第一名剑,天下兵器罕有其匹,却被刺客轻松割断,太子请看,断痕处整齐平滑,毫无阻滞,可见刺客兵器之锋利。” 另一位老大臣姓赵,名音籁,似有疑问:“双大人是武将出身,可否给咱们文官去疑?我等听说,兵器威力并非完全取决于兵器本身,更取决于使用者的内力强弱。是否有可能,刺客的佩剑是寻常之物,只是 分卷阅读4 内力刚猛,用剑气削断了奉天剑?” 双阔道:“绝无可能。且不说刺客内力不过尔尔,即便有人内力惊人,也不可能凭借寻常利器削断奉天剑如此重宝。” 众人听闻,皆缄口不语。 双阔又说:“各位都知道,奉天剑虽贵为洛国重器,说到底仍是岱国贡品。岱国多山,盛产矿物,铸剑术独步天下,一百年前他们能造出奉天剑这样的稀世珍宝,如今他们技艺又有精进,便有可能造出更可怕的神兵利器。因此可见,刺客必然与岱国有莫大关联。” 太子道:“这倒说得通,眼下两国边界正起战事,岱国雇佣杀手行刺父皇,或许是因此战而起。” 第三位宰相道:“若果真如此,刺客挟持公主,公主恐有性命之忧啊!” 太子想了一想道,“吕公公,速传萧敬儒!” 。 杀手和玉雯摔下后宫围墙,杀手意识已失,公主虽有幸垫在杀手身上,也因惊痛过度而昏迷。两人刚着地,就被早已等候在城楼下的同党接走,城楼下数十个侍卫也是被这些同伙所杀。 “主公,醒醒!主公,醒醒!” 玉雯躺在硬邦邦的马车里,听一位姑娘给刺客喂寻阳丹,又听她替刺客缠纱布,又接连呼叫身旁的刺客,刺客依然静默未醒。玉雯寻思这女子称刺客为“主公”,看来刺客是这一伙人的头领,身份恐怕不简单。 玉雯倒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了,要是能活捉刺客,且将刺客团伙一网打尽,以后父皇也就不能再说她私自出宫是顽劣行径了。 那女子叫了十几声“主公”,刺客才悠悠醒转,玉雯连忙放缓呼吸。 刺客刚有半丝清醒,就卧紧拳头看他的剑是否在手里。那女子倒是颇了解刺客,即便他重度昏迷,也未将宝剑从他手里挪开。刺客看一眼那女子,艰难说道:“有劳姐姐。” 这位女子名叫欢歌,是刺客的使女,她打量玉雯昏睡,便请示:“主公,咱们仍按计划回茶楼?” 刺客朝欢歌递眼色,示意不可在旁人面前多话,然后点了点头。 到“河畔柳”茶楼,老板封永森早已恭候多时,赶上来道:“主公,快上楼洗洗伤口,水已经备好了。” 刺客点点头,命他好生照顾玉雯。 玉雯佯装昏迷,只得任两名粗鲁伙计连人带毛毯抬进茶楼,趁人不注意,悄悄挣开左眼一条细缝,本想看清刺客和和使女的面貌,无奈两人都恰巧以背相对。进得茶楼内,玉雯忽觉足高头低,似在下楼梯,又不敢睁眼,心里隐隐似有不详之感。 下了十几级阶梯,玉雯终于被搁置在平台之上,也不知是床是凳,满屋酒气冲鼻,也只得暂忍着,继而听两个伙计出门,她才睁开眼来,正见两个伙计在给房门落锁,听到“咔嚓”一声,方知上当了! 。 刺客回到茶楼后,在茶楼顶层奢华套间里,使女欢歌正给刺客清洗伤口,服侍他沐浴更衣。 酒楼老板急急的脚步声停在门外,隔着门说:“主公,萧敬儒亲自带人在搜城,恐怕很快就会搜到茶楼来。” 刺客简略答道:“嗯。” 清洗好伤口,刺客面对着欢歌,眼睛却不看她,道:“有劳姐姐。” 欢歌垂眸道:“属下告退。” 。 京城守备将军萧敬儒一接到志方殿签发、太子核签的调兵令牌,立即将京都十二大城门紧闭封锁,过往行人一律严加查问,以防刺客逃脱。 同时他将剩余守备军分成五十路,每路八百余人,沿京城大街小巷挨家挨户仔细盘查。 天已初亮,京城百万房舍沐浴在朝阳之中,街头巷尾偶有行人来去。 萧敬儒领兵沿街查访,冉敬跟在身侧。 行至明正街,冉敬忽感一阵微风拂过,肌体生凉,他立时警觉,握紧了手中宝刀。 来到河畔柳茶楼门外,冉敬寒意更甚,因此提醒萧敬儒:“萧将军,这家店似有嫌疑,下官进去看看。” 进入馆内,店老板封永森笑迎上来:“几位官家要吃茶吃粥?” 冉敬断眉鹰眼,毫无笑意地问:“一两个时辰前,你们店里可有招待过一个黑衣蒙面,左肩负伤带血的男子?” 封永森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小店做清白生意的,怎么会收留这样不清不楚的客人,何况还带着血,小的也不敢收啊!” “既然如此,我们就一间一间地搜!”冉敬不信人言,示意跟随的几十个守备军冲入楼上和后院的客房,挨个房间翻找嫌犯。 此时尚早,房客皆未起床,许多人从梦中惊醒,骂骂咧咧。 一个小兵搜到顶层套间,正欲打门,门却自己开了,门口站着一位美貌女子,轻纨细裘,未施粉黛,神情慵懒地问:“兵哥哥何事惊慌?我家公子深睡未醒,有什么事,请跟我说。” 那小兵结结巴巴地说:“萧将军有令,搜城缉拿……刺客,请……请你家公子出来相见。” 女子正是欢歌,面有难色,小兵正不知如何是好,冉敬早已纵上楼来,打量欢歌道:“姑娘是愿意自己去请你家公子出来,还是想让冉某代劳?” 欢歌只得回身去请,刚回头,一男子已转过屏 分卷阅读5 风走了出来。 冉敬打量此人身披白衣,长发仓促地绾在脑后,几根碎发垂在耳畔,相貌俊美地超凡脱俗,却无一丝表情,双眼有神却似未曾饱睡,仍有倦意。此人身高骨架与昨日刺客相若,但面色、嘴唇红润,不似重伤模样,且左肩白衣轻薄洁净无血迹,亦无隆起,不像包着纱带的样子。 冉敬虽找不出破绽,心头的寒意却不减半分,于是问:“敢问公子怎么称呼?家住何处?在京城作何营生?” 白衣男子依然面色清冷,声色清脆:“在下崔末,辽阳人氏,在京城以贩米为业,常住这间茶楼。” 冉敬听其语声冷淡,越发觉得与昨夜刺客相配,便将手搭向男子左肩,口称:“请公子借一步说话。” 欢歌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酒气弥漫,速往众人鼻子里钻,酒气转瞬充满河畔柳,过得片刻,茶楼近旁数千居民都被酒气熏醒。 “不好!”崔末闻见酒香,心下一沉。 冉敬二话不说,拔刀朝白衣男子砍去。 。 玉雯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锁进了地下酒窖里。 她早料到自己失踪以后,父皇必定会惊动京城守备数万大军来找她,可地窖里昏暗阴冷,她喊破喉咙外面也听不到半点声响,四壁和铁门皆厚实,她想方设法也挪不动分毫。 无奈之下,只得砸酒坛子撒气。 这一砸,反倒砸出办法来。她久处密室,竟忽略了刺鼻的烈酒气息,砸了一坛才想起,酒气总可飘出密室去,只要酒味浓重到超出常理,以冉敬的狡狯,不会找不到她。 因此她一口气把酒窖近百坛陈年佳酿摔得稀巴烂。 酒香冲天而起,终于惊动了冉敬。 当她摔碎最后一坛酒,意外发觉酒架移动,竟露出一扇暗门。 。 欢歌喊一句:“走!”已取条软鞭在手,卷向冉敬的刀柄,掩护崔末撤退。 崔末闻言,迅速飘身往房内而去,伸手一探,从背后取了宝剑,凌空削断窗棂,纵身跳窗而出,身形尚未落地,七八名守备兵已守在后院,严阵以待,中间一个彪形大汉手持长?枪站在正中,显然是在等他。 崔末认得此人正是萧敬儒,他未与萧将军交过手,风闻此人是武学好手,不敢大意,当即收敛心神,下坠离地丈余时,在后院一株大柳树上借力,身形转折至萧敬儒侧后方。 萧敬儒早听说此人宝剑锋利,剑法精妙,不敢以长?枪挡其锋锐,只用枪头朝崔末咽喉虚递一枪,长?枪较之长剑长了一倍不止,他的枪柄尚未伸出,立即收手变招,试图下压划破崔末的胸膛。 崔末却不紧不慢,在他枪头将收未收之际,抖一个剑花,削断了他的枪尖,崔末并不恋战,脚尖在地面轻点,人已跃上后院围墙。 萧敬儒率大军而来,岂容他轻易脱身,手臂一挥,八支箭同时射向崔末,这八人的箭法虽不及冉敬,却是萧敬儒从五万人中精挑细选的神射手,百步内八箭齐发,就是他自己也不见得吃得消。 然而,崔末移形换位比流矢更快,飘飘然如蝶舞纷飞,八支箭根根擦着他的衣履激射而过。 萧敬儒这才知道老将双阔警告他说的“形同鬼魅”所言非虚,待他飞到围墙外追去时,崔末早已不见人影,院外惟有十几个小兵被一剑封喉横死当场。 。 云梦公主摸索着穿过狭长幽暗的密道,扒开挡在出口处的杂草,钻出洞口还未适应强烈的日光,就见对面一棵柳树上赫然站着一个人,白衣如雪,青丝如瀑,面如秋水之月,眉如凌霄之剑,目若彤云之电,双手抱胸,宝剑竖立,玉雯只觉此人美则美矣,只是整个人好似刚从冰窟里提拉上来,裹着一层霜雾,相隔两三丈仍能觉察出他浑身的冰冻气息。 就冲这身段和冷漠气质,玉雯第一时间就猜到此人正是昨夜的那个刺客。 玉雯拍去身上灰尘,装作附近并没有冰块似的那么个人,拿起脚就自顾自地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她的脚跟刚抬起,崔末就从柳枝儿上弹起,射到了她跟前,剑已悄然拔出,剑尖直指眼前柔柔弱弱的姑娘。 玉雯手腕骤然抬起,用力一甩,甩出三根细针,直刺崔末双眼和喉咙。 三枚金针又快又准又狠! 只可惜,崔末早有预料,身子凌空旋转半圈,“叮”的一声响,一枚金针撞在剑上弹射出去,两枚却在他手里。 崔末将金针托在手上,他的手掌白皙而有力,五指修长而饱满,金针几乎与他最长的无名指等长,两头尖锐,粗细与绣花针相若,寒光闪闪,并未啐毒,若从人体穿透而过,势必让亡者的死因无从查起。 原来这金针乃玉雯的独门暗器,是她亲手用纯金所制,起名“玫瑰刺”。丫鬟雨胭曾嫌她过于豪奢,劝她换成木铁材质,她说:“怎么了,整个洛国的黄金都是我家的,还怕浪费这几根针?不过念你劝我是出于好心,我赏你个金项圈。”果真扔了个纯金项圈给雨胭,雨胭至此再不敢劝了,越劝耗费越多。 “你的武功倒是不赖,我问你,你进宫行刺,是何目的?”有人能接得住她的独门暗器,公主很生气, 分卷阅读6 对刺客怒目而视。 崔末毫无兴趣回答她的提问,修长的五指瞬间一收一弹,杀意陡起,金针直刺玉雯的心脏,两人相距不过三步,崔末出手极迅捷,眼看金针就要刺死公主。 玉雯早有提防,脚下错步,闪了开去,若差毫厘,她今日非死在荒草丛中不可,本想再射出三针教训教训眼前这个不知怜香惜玉的粗糙冰人,谁知身形未动,手腕已被对方擒住,猛力甩脱,冰人的手掌却似铁钳,掐得她手腕如同断骨般钻心疼痛,再也动弹不得。 玉雯忽又觉冰人用力略微松动,心中刚窃喜,又觉一股极雄壮的内力从手腕处飚向心脏,玉雯大吃一惊,连忙运气阻挡,护住脏腑。 如此一来,两股真气在她心口近处膻中穴冲突交锋,玉雯只觉冰人的真气与他的气质一样,带着使人冻僵的阴冷,但力道上想胜她,绝无可能,好在冰人的真气只与她交锋三个回合即迅速撤离,才知道冰人原来是想测试她的功力,因此大怒道:“好啊!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会武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崔末内力刚与玉雯的真气接触,就觉玉雯内力强劲惊人,不在他之下,且她内力是走阳刚一路,真气火热。想不到这个姑娘年纪轻轻,美艳娇柔的面貌之下,竟是个绝世的内家高手。 “走!护我出城!”崔末手指加力,扼住公主的手腕,面无表情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留意冉敬,他是个重要配角哦~~ 第3章 刁蛮公主当众受气 冷艳刺客妙计脱身 ============================== 洛国京都南二门前,百余人神情肃穆持刀立于城门口,城墙墙根下,五步一人武装待命,城墙上聚集着百余支弓箭,箭头直指脚下城门出入来往可疑之人,城门外还有弓箭手和持枪步兵坐镇,即使有人过得了门洞,也出不去城郭。 城门口石子路上,缓缓行来一路送亲队伍,红妆花轿,鞭炮唢呐,好不热闹,却被两把尖刀拦住了去路,喜乐戛然而止。 领头的老丈人连忙陪笑行贿,守城老兵却用刀把按下老丈人的手,对他的兄弟们说:“给我仔细搜!” 三百小兵得令,将送亲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末了还在每人脸上掐了两把,把个十五六岁的新娘子吓得惊叫不已。 以萧敬儒交代的搜查方法,别说瞒天过海,就是易容换脸,也不见得出得了城门。何况城墙可比宫墙高得多,除非长了翅膀,否则凡人要想硬闯出城,只能躺着被人抬出去。 。 整个京都四处都是守备军串门走户,搜寻刺客,街边一家小茶馆里刚被搜查过,茶客们对着身着军衣,手持军刀的士兵们的背影直摇头。 一个说:“也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大事,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一个说:“是啊!听说城门都锁了,京城几万守备军全数出动,别不是岱国打到城外了吧?” 一个说:“你瞎操什么心!几百年来,岱国什么时候打赢过咱们洛国!我听说这些兵是找一个什么刺客,这个刺客厉害着呢,据说还绑架了云梦公主!” “就是上个月当街杀人的那个云梦公主?” “云梦公主不过是个小姑娘,岂会当街杀人?” “你没听说?那天公主在京都最豪华的酒楼吃点心,没想到有个没长眼的无赖竟敢调戏她,云梦公主是什么人?万岁爷最宠爱的闺女,她一动气,那个无赖哪还活得成?” “可小姑娘怎么打得过无赖汉子呢?” “你可别看人家长得跟花儿似的,可机灵着呢,她当时在三楼,故意引那无赖到走廊边,再一推,那无赖从楼上摔下来,当场就摔死了。后来守备军把她抓了送到衙门里,才有人认出来,原来她就是云梦公主。” 众人正说得起兴,忽听一声清越的咳嗽声,见有新客人,方止住话头。 茶馆老板看客人是一男一女,男子身材高挑修长,白衣长剑,戴着金边斗笠,笠沿拉得很低,看不清相貌。女子瘦高窈窕,额头约至男子嘴唇,黄衫紫绦,头盖红巾,垂至颌下,也看不清面貌。两人打扮尊贵,手牵手,看似一对情侣。 老板忙问:“两位伉俪情深,一大早是要携手出城?两位想喝红茶还是黑茶?要吃什么小食?” 这两人可不正是玉雯和崔末。 玉雯一路上被崔末扣着手腕,沿途思索脱身之法,眼见官兵搜城,却不敢喊叫,怕崔末急怒而杀她,正躲躲藏藏在小街狭巷里穿行,忽心生一计,便说:“我饿了!走不动了!” 崔末哪里理她。 玉雯反正脱身不得,崔末还得依赖她才能出城,因此也不管崔末冷面如霜,只顾闹着要吃早点,把崔末吵得直皱眉头,至后来,玉雯干脆破罐子破摔,杵在街头骂:“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本公主说话你听没听到?!我不走了!没力气,走不动!” 崔末冷着脸,不言不语,硬拉着玉雯往城门走去。 玉雯被逼得眼泪都下来了,梨花带雨地说:“你是不是人啊!你不吃东西,难道别人就不吃东西了 分卷阅读7 吗?喝碗粥也行啊,总不会碍你什么事儿吧!” 崔末看玉雯哭得俏脸都变了形,终于心有不忍,苦着脸带她来这间茶馆。 玉雯手腕受制,发不了暗器,本就不服,这时又被误认为与刺客是情侣,更加来气,便鼓足真气试图以内力挣脱,可惜两人真气旗鼓相当,不过徒劳而已。 玉雯奈何不了崔末,便对老板撒气:“谁叫你多嘴多舌!端两杯红茶来!” 两人落座,茶也上了,可崔末左手依然擒着玉雯的手腕不撒开,右手把剑放在桌面,先不喝茶,冷眼看着玉雯。 玉雯早看见桌上数点油斑,桌台黄木已被经年茶汤染黑,红茶并非盛于茶杯,而是饭碗装茶,茶水无半分茶香,心下嫌恶恨不得赶快离开这污秽之地,脸上却淡然自若,端起茶碗欲饮,只闻瓦碗油膻气扑鼻,差些没呕吐出来。 就在此时,玉雯扬手把茶水朝崔末脸上泼去! 同时,她趁机右手发力,左手抢夺桌上的宝剑! 变故实在突然,玉雯拿剑时,那剑却纹丝不动,定睛看去,崔末右手正牢牢地按在剑鞘上,玉雯只感不妙,扭头看崔末,一碗茶水淋得他满头满脸满身湿漉漉的,嘴唇边还沾着一片碎茶叶,可他表情木然,冷得像个冰雕。 “这就是你跟本公主作对的下场!”玉雯没想到刺客定力如此惊人,但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店老板听碗碎声响,忙赶来看,见女子泼男子一身茶水,又是摔碗又是放狠话,被吓得舌头打卷,说了几个“这……这……这”,再说不出囫囵话来。 “你着什么急呀!我赔你就是了嘛!”说着,从包袱里摸出个滚圆莹润的玉手镯,往木桌上一拍,笑道:“拿去!” 店老板没来得及高兴,就见那镯子陷入木桌半个指节深,可知女子不寻常,又见那玉手镯别说买两碗茶,就是买下整条街都不在话下,哪里敢收。 不远处一队守备军往这边巡察,崔末站起身,暗使内力将镯子迸出桌面,拉着玉雯赶紧离开小茶馆往城郊潜去。 。 “冉敬,依你看,‘河畔柳’茶楼酒窖为何会有通往如此僻静处的密道?”守备将军萧敬儒指着荒草丛中的密道出口问。 冉敬抱拳道:“卑职认为,此人绝非寻常杀手。” 萧敬儒道:“说说看。” 冉敬道:“将军请想,昨夜刺客掉下宫墙,按理必死无疑,然而等我追下去,非但不见刺客尸首,反而死了近百个侍卫,可见刺客必有同党。今日茶楼一战,又有四五十个亡命徒掩护刺客脱身,且个个身手不凡。可以推测,刺客在京城内豢养着大批下属。通常来说,刺客行动为掩人耳目,大多独来独往。这是其一。” 萧敬儒道:“你是说他根本就不是杀手?” 冉敬道:“是不是杀手尚不能确知,但这间茶楼的密道颇有蹊跷,密道蒙尘积灰,且已结有蛛丝,出口处杂草已有半人高,由此可见密道多年未用。刺客使女、茶楼老板极其同党从密道脱身,可见对密道了然于胸。由此可以推断,刺客在京城经营已有数年,河畔柳茶楼实际是刺客团伙的接头点。” 萧敬儒道:“刺客长期潜伏于天子脚下,就为昨夜进宫行刺?” 冉敬道:“卑职不敢断定,但公主必定又落入他手里了。”说着,从近旁枯木上拔出一根金针晃了晃。 正说着,属下气喘吁吁来报:“大将军,找到公主行踪了!” 众人急忙赶到小巷茶馆,早有几十个士兵把茶馆前后围得铁通相似,冉敬盯着四方木桌上向南靠左凹陷的圆环,和小兵递上来的宫廷上用手镯,急忙吩咐:“快!去西南门!” 。 十字街口,玉雯坚持往左走,崔末却拉着她直行,玉雯力气不够大,情急之下抱住街旁楼房顶梁柱,硬不放手,口称:“哑巴!你认不认识路啊?你要出城,走这边最近了。” 崔末脸虽冷漠,双眉却拧在一起,一副“你骗谁啊”的表情,又觉生拉硬拽不成体统,只得拔剑砍断木柱子,楼房轰然倒塌。 玉雯被吓得赶紧逃开,指着崔末的鼻子气冲冲说了几个“你”,一脚朝崔末膝盖上踢去,她又气又急,下脚极重。 崔末却气定神闲,抬腿避了开去。 正在此时,附近巡逻官兵听到房屋倒塌巨响,急急赶来,崔末不敢耽搁,拉起玉雯朝前跑去。 舍命跑了几里,已近午时,艳阳高照,集市熙攘,玉雯汗如雨下,蹲在街上气喘如牛,累得只剩一句话:“跑不动了,歇会!” 崔末竟一点汗珠也不见,他不敢耽搁,街市繁华之地,守备军自然看管更为严格,且他二人打扮颇为招人眼球,可若不有意遮面,以他二人如花似玉的面貌,只怕比遮面更易被人注意,停留久了,难免被人认出。 崔末用力拉扯玉雯起身,示意她快走。 玉雯却说:“你瞎啊!没看见我累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跑了我一身汗,你就算看不见,还闻不见汗味儿吗!我死也不走了。” 崔末不理,硬拉她赶路。 玉雯忽然又“哇”的一声哭起来,引来路人侧目。 崔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副“哭戏骗得了我一 分卷阅读8 次,骗不了第二次”的模样,伸手在她喉咙下气舍哑穴上一点,玉雯登时收声。 玉雯脖子被人摸了一下,又失了声,想骂也骂不出,想打打不过,情急之下果真要哭却哭不出声,只是眼泪像连着线的珠子,从眼角挂了两串,与汗水混合直流到嘴里,只觉又苦又咸,大口大口呸在崔末身上。 尽兴过后玉雯才起身,迈步扯着崔末往前走。 崔末不但不走,反而蹲下身捡地上一颗小物事——原来是一颗比指甲还小的翡翠。 玉雯连忙倒回来,用脚踩住那块绿翡翠,却不料把云履露了出来,鞋帮上正少了一颗珠宝,显然是她刚才蹲在地上时,双鞋相蹭,故意挤掉下来的。 崔末一看便知,玉雯试图遗留线索给官兵,以指示追踪方向,当即用剑鞘示意玉雯把脚拿开,玉雯扭头只当没看见。崔末无奈,只得把剑鞘圆顶磕在玉雯脚背上,看他表情,要是玉雯再不移开脚,他非下重手不可。 可玉雯跟他杠上了,脚脖子发抖,愣是不移步。 崔末眼神迷离,面相凄苦,想了一想,给玉雯半鞠了躬,把剑鞘从玉雯足弓处插进去,把她的脚撬起,弯腰把那颗小翡翠拾起,往西南面重力弹出去,拍了拍手,有意无意瞅了眼玉雯,似有得意之色。 玉雯下死眼瞪崔末,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哼!”一声,当先走了。 。 冉敬带人往西南门急追,有人来报说,西南门和南二门必经十字路口有房屋倒塌,冉敬带人查看,那木柱被人用快件砍断,毫无阻滞,又是在往左的街道上,因此更相信是公主故意引路留下的标记,连忙往西追去。 追出几里,又有人来报,说有人拾得一颗翡翠,冉敬细看是上用珠宝,心下更无半分怀疑,带人迅速追往西南门。 。 此时,公主和杀手已在南二门近旁的蔬果铺。 崔末仔细观察城防,心里暗暗焦急,如此严防死守之下,除非他背生双翼,否则非困死在城里不可,起初想故技重施,把公主绑在背上,要挟出城,如今看来,城门上有弓箭,下有路锥,近有短刀,远有长?枪,可谓天罗地网,且回想河畔柳茶楼那八名神箭手仍心有余悸,公主若中途捣乱,他哪里能逃得出这刀山人海。 玉雯把崔末的神情都看在眼里,笑道:“怎么样,怕了吧?你现在弃械投降还来得及,我让父皇不给你千刀万剐,让你痛快点,来个五马分尸,如何?” 崔末不答话,忽而眼光晶亮,剑柄指向远处疾驰而来的七八辆马车,领头那辆马车长宽足有近丈,高达十尺,精铜镶边,珠帘绣幔,且内有隔间,由四匹枣红骏马牵引,一望可知必是京都望族。 “那是宰相府赵音籁家的车,哑巴你想干什么?”公主哑穴点得不重,早已自解。 崔末道:“上车!” “你疯了!赵音籁家的车,岂是你想上就能上的?要上你上,我可不奉陪!” 崔末懒得跟她理论,待马车驶近,将身旁一筐柑橘猛踢到马车前路,撒了一地,车夫见了,勒马不及,挥鞭打马避让,马车便转向朝他二人驶来。 车到跟前,崔末牵着玉雯闪身从窗户钻入了马车,顺手把车里两个丫鬟扔了出去,摘下遮面斗笠和帷幕。 马车里只剩下一位少女,是赵音籁的孙女赵思恬,适才险些翻车,被吓得惊魂未定,突然又见车里多出两个人来,张嘴喊叫,被崔末一巴掌扇在脸上,才看清他二人牵着手,竟都是熟人,捂着脸问:“崔公子,云梦公主,你们俩怎么在一块儿?” 玉雯疑问更甚:“你怎么会认识他?” 赵思恬道:“崔公子是我爷爷的朋友,常在赵府出入,我出嫁前住在爷爷家,曾见过面,所以认得。” 玉雯又问:“你住在深闺大院,怎么会认识赵音籁的朋友?难道你爷爷接待朋友不在书房里,而在内院?” 赵思恬被问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了想说:“不过偶遇罢了。” 玉雯看了看赵思恬,又看了看崔末那张冰冷俊秀的脸,似笑非笑,若有所悟,不再追问。 此时崔末才拔剑说道:“稍后有人搜查郡主的车,请郡主千万拦住,否则你和公主的性命不保!”语气不含半点温度,丝毫没有求人帮忙的态度。 赵思恬倒不在意,羞答答软绵绵地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马车绕到城门口,先前走散的随从都候在路上,重新列队后,依然由郡主领头,刚至路障边,便听城防兵喊道:“哎哎哎!停车!停车!” 车夫喝道:“瞎了狗眼了!看清楚是谁家的车了吗?就敢来阻拦!” 老兵忙陪笑道:“小的知道是相府的车,只是小的奉萧将军的命令,查检出城车辆,萧将军特意交代过,只要出城门,无论何人何车,都要仔细搜查,就算太子出行也不例外。小的奉命办事,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车夫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敢拿萧将军压人!你再不让开,信不信我拿马鞭抽你!” 老兵退后远离几步,壮着胆子道:“小的实在不敢私自放行,要不让小的禀报萧将军后,由萧将军定夺,您看如何?” 车夫做不得主 分卷阅读9 ,便在帘外轻声请示赵思恬。 车厢内,崔末扼着玉雯的手腕,剑尖抵着赵思恬的脖颈,侧耳听着老兵与车夫的对话,神色虽冰冷无情,心里却砰砰犹如捶鼓。玉雯却依然优哉游哉,等着看好戏。赵思恬哪见过如此场面,脸被吓得煞白,红唇微颤地问:“怎么办?怎么办哪?” 崔末剑尖稍稍用力,赵思恬颈部就渗出血来,崔末道:“你赵家的人还怕他不成!” 赵思恬只得颤颤巍巍让车夫把老兵叫到车轿跟前,撩开珠帘一角,露脸对老兵道:“老伯,我要出城祭祀亡母,请赏脸放行,车夫,你好好跟他说说,时候不早了,再不可多耽搁了。” 按理,那老兵看郡主金面,又得了车夫的赏钱,早该放行,只是他听郡主声音发抖,已有猜疑,忽然又见内室窗帘无风自动,掀了两下,更是放心不下,斗胆说道:“不是小的不放行,实在是萧将军下了死命令,小的能否请郡主借一步说话?” 原来窗帘飘动,乃因玉雯趁崔末专心听车外动静,故意呼气吹动窗帘,有意给守备军示警。她吹气极轻,本以为崔末不会注意,谁知崔末耳力惊人,听她呼气声大于平时,下意识猛拽玉雯,把她拽离窗边。 玉雯趁崔末左手握她手腕,右手持剑要挟赵思恬,又被他主动拽得撞向他,立即左手一掌使了全力拍向崔末胸膛,谁知崔末真气随意而动,生受她一掌,竟站着纹丝不动。 赵思恬望向车夫,车夫当即挥鞭抽在车夫脸上,喝骂:“老东西,给你脸不要脸!皇上御封的郡主,你敢请动移驾!找死!” 赵思恬见车内打斗,车外吵闹,越发着急,说道:“车夫不得无礼,要不这样,我也不想让老伯为难,不如让我的车先出城,后面丫鬟奴才们的车,你们仔细搜查,若有差池,就请萧将军与我爷爷交涉就是,你看如何?” 玉雯不愿错过脱身良机,抬脚又踢向崔末的膝盖。崔末早有预料,玉雯刚抬脚,崔末已踩在她脚背上,玉雯脚踢受阻,立足不稳,猛向崔末怀里倒去。 崔末实在没料到玉雯内力高强,擅长扔细针以外,手脚上的工夫却如此稀松平常,见玉雯扑来,急忙错开,玉雯收不住脚,“咚”的一声,额头撞在车厢木壁上,立即红了一块。 玉雯气得直跺脚,扯开喉咙就要放声尖叫,同归于尽。 崔末吓得赶忙收剑,用剑柄点住她的哑穴。 老兵听厢壁闷响,脸上更是疑云密布,壮着胆子问:“什么声音?” 赵思恬回头看明了厢内情形,转头对老兵道:“是我的茶杯掉了。” 老兵自思:车子未动,茶杯无缘无故怎会落地?还待再问,车夫大喊一声“驾!”打马冲出城门去了。老兵连忙派人远远跟着,同时吩咐两个小兵骑快马速请萧将军追捕嫌犯。 作者有话要说: 冷艳的刺客其实蛮骚气的……刁蛮的公主其实很冷艳…… 第4章 追杀刺客公主溺水揭露凶手皇帝兴兵 ============================== 冉敬火急火燎赶到西南门,祥加追问,细细查验,一无所获,方知上了刺客声东击西的当了。 正束手无措,听南二门遣来的斥候向萧将军陈述赵家郡主硬闯出城,且有多处疑点,冉敬岂肯再放过,与萧敬儒立即上马急奔南二门。 到城门口,冉敬不下马,径直往城门外冲去,却被半路阻拦,冉敬回头望向萧敬儒道:“萧将军,这是何意?” 萧敬儒打马赶上道:“冉统领,既然刺客已经逃出城门,那就不必冉统领费心,剩下的事交给萧某就是了。” 冉敬道:“虽说我只负责宫墙内事务,但如今公主有难,我冉敬可不敢推卸责任,我不去追,皇上若是问起,我只怕难辞其咎。” 萧敬儒道:“你我同为朝廷办事,何必分你我。按理,京都城区抓捕刺客你无权过问,太子及三公推崇你办事敏锐,准你协助我即是看顾公主的面子,只可惜你几次三番错失良机。你若执意出城护卫公主,也得再请示圣上,出示通行令牌方可。” 冉敬心中虽怒,面上却笑道:“萧将军言之有理,卑职莽撞了,告辞。” 萧敬儒道:“冉统领请放心,朝野内外,谁不知云梦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萧某定然不遗余力,尽快将公主请回宫。” 冉敬只听得喉咙冒火,把话忍住,只当没听见,抽马急速赶回皇宫。 萧敬儒率领五百精兵跟随前哨留下的“川”字形标记向京师郊野追去。 路上,一名副将问道:“将军,末将看那冉敬武功不赖,脑子也好使,将军何不带上他?” 萧敬儒道:“他与双瞳是同窗好友,双瞳和他老爹双阔与太子不是一路。太子让赵大人传来的密函,是要我‘护卫公主’,城内搜寻无果,出了城门,还要冉敬在旁边碍手碍脚做什么。” 副将道:“多谢将军指点。属下听闻圣上被刺客伤得不轻,如果忧虑公主太过急切,只怕不利于龙体康复啊。” 萧敬儒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我们得尽快找到公主。驾!” 分卷阅读10 。 赵家的马车在路上疾驰,气势磅礴,路人如避猛虎,闪到两边。 玉雯心急如焚,她虽然贪玩,可毕竟没有出过远门,京城之外她从未涉足,不知有何凶险,现被人挟制,全无招架之力,她自忖年纪轻轻,可不想早夭,为了排解惶恐,奚落崔末道:“喂!哑巴!你已经出了城了,再拉着我也没什么用,你快放开我!你一个大男人,把我们两个弱女子扣押在这儿,你要不要脸!” 崔末充耳不闻,不时打量车窗外的树木溪流。 玉雯无奈,骂了一阵累了,便与赵思恬闲谈,问她:“思恬,你爷爷怎么会跟这个哑巴交往的?” 赵思恬支支吾吾:“我听爷爷说,崔先生是个经营粮米的商人,或许赵府里的米都是从崔先生这里买的吧。” 玉雯乜斜崔末道:“他这一副死人脸,针扎也不吭气儿的,会是个商人?而且能做你赵家的生意?我不信!” 赵思恬盯着两人牵着的手道:“平时他应该不是这样的,我在爷爷家里见过他几面,他都是谈吐优雅,潇洒俊逸的,不知为何今日会如此冷漠寡言,莫不是公主自由散漫惯了,崔先生一时难以适从?” 玉雯突然想起什么问:“你今日怎么独自出城,赵音籁和你爹你哥他们呢?” 赵思恬道:“我爷爷昨天半夜进宫去了,不知为的何事,我爹和哥哥一大早也都进宫了。” 玉雯道:“难怪跟你的都是车轿女眷,不见男子,这么说……”一念及此,自己先吓了一跳,再朝崔末望去,崔末神色比先前更凄冷了,玉雯用力甩脱崔末的挟持,指着他大声问:“你昨晚得手了,是不是?我父皇受伤了,是不是!否则这些大臣怎么会急冲冲进宫去!说话啊!” 崔末不言不语,手腕扭动,剑鞘忽而贯穿赵思恬的咽喉,赵思恬未及反应,圆睁双眼一命呜呼。 事出突然,玉雯吓得花容失色,再看崔末,崔末面色如常,冷酷无情地说:“她不守妇道,该死!她全家都该死!”说完,纵身而起,冲破车顶,意图逃离。 玉雯想也没想,从腰间抓了一把金针全力甩出,顾不得赵思恬死不瞑目的尸体,也跟着纵出了车顶。 崔末抢了匹马,往南疾驰而去。 玉雯一心替父皇报仇,又被崔末杀害赵思恬的残暴手段激怒,不顾前途晦明,也跳上马背,紧追上去。 背后传来车夫的哀嚎:“小姐!你死得好惨哪!” 。 皇宫后院业已宁静,细柳垂金,嫩菊吐蕊,鱼翔浅底。 小太监在前领路,冉敬弓着腰盯着脚下寸土跟随在后,眼看小太监从枕霞宫前走了过去,却不停步,忙赶上来问:“小公公,皇上不在枕霞宫吗?” 小太监见问,耳语道:“皇上现今移居紫芙宫。” 冉敬心想,皇上受了惊吓,去皇后宫里居住正是上策,既便于皇后亲自安抚照料,又便于共商找寻公主之事,于是又问:“下官前来请调公文,不知是否会叨扰皇上养息?” 小太监立即警觉,火红的双眼瞪着冉敬道:“不该问的,别问!” 穿山渡水来至紫芙宫前,双瞳领着皇帝亲兵围在宫外,见冉敬来,忙迎上来问:“公主找到了吗?皇上和皇后问了多次了。” 冉敬未及答话,小太监咳嗽提醒他快走,冉敬只得碎步跟上。进入正房,瞥见侧房十几个人,人影绰绰,交头接耳,想必是随时待命的太医们。侧门绕过牡丹锦屏,就见槅间金黄色绣龙画凤的锦褥上躺着位老翁,正是康成帝,冉敬不敢抬眼,耳听他呼吸时轻时重,应是伤势过重,虽被太医救回性命,仍未脱险。 康成帝脚下站着吕公公,太子跪在身侧,满面泪痕,三位宰相恭立下首。 冉敬行过国礼,皇帝不发话,他不敢起来,也不敢问龙体如何。 等了半天,康成帝声若蚊蝇地问:“公主找到了吗?” 冉敬连忙伏地拜倒,磕地有声道:“回皇上的话,微臣无能,未能救回公主,恳请皇上责罚。” 康成帝咳了半晌又问:“公主还活着吗?” 冉敬见康成帝只剩半条命,犹自挂念公主安危,而他却让刺客带着公主从天罗地网中逃出城去,又怀念皇帝多年前力排众议,钦定他为侍卫统领,统管宫城防务,而他却让刺客进宫杀死皇妃,劫持公主,重伤恩主,且全身而退,不禁声泪俱下:“回皇上的话,微臣无能,公主似已被刺客带出城门,生死未卜,微臣本欲追出城去,无奈微臣虽记挂公主,却因微臣主管宫城,无权过问城郊之事,因此被拦在城楼之下。臣自知失职,犯了死罪,微臣不求宽宥,只恳请皇上让微臣临死前,再尽绵薄之力,找回公主。” “父皇,儿臣以为,冉统领十五年来忠心为国,保卫皇城从未出错,仰仗的是他的武力智谋和对宫城的严密布防。虽在宫外追踪公主失利,实因刺客武功高强,阴险狡诈。萧将军一介武夫,虽善领兵,智力终究有所不及,统管京畿三十年太平无事,不过庸庸碌碌而已。若得冉统领从旁协助,料可速擒刺客,请回公主。”太子跪在床边,低着头说。 双阔和吕怀忠对视一眼,似存疑虑。 赵 分卷阅读11 音籁出班奏道:“皇上,臣以为,冉统领固然有宿慧,但其作为限于宫内,出了宫墙,臣等本以为可借他的聪明才智,在城内抓捕刺客,不料宫墙之外,他无所布控,致使刺客挟持公主从眼皮底下溜走。况且刺客狡诈,武功高强,后宫五百侍卫尚且束手无策,何况冉统领只身前往,又有何益。以微臣看来,逮捕刺客惟有以力取胜,萧将军手下精兵强将无数,惯于郊野作战,对付小小刺客,应绰绰有余。且刺客尚有余党在京,为防其再度行刺,恳请陛下恩准,命冉统领守卫皇城才最妥帖。” 吕怀忠和双阔恍然大悟,原来太子与赵音籁在唱双簧,太子唱?红脸,赵音籁唱白脸。 宰相韩纶道:“启禀皇上,臣以为,冉统领二十余年兢兢业业,也无法抹除昨夜失职导致公主被擒,圣上受伤的罪责,按洛国律法,当处极刑!纵观洛国三百年,历朝未有戴罪之身法外公干的先例,请陛下三思,请太子三思。” 冉统领自知罪孽深重,死罪难免,听韩纶一席话,惊愧交织,伏地泪流不止。 康成帝自始至终沉默未语。 “启禀皇上,”双阔出班奏道:“臣以为,公主此前多次出宫游玩,皆由冉统领护送回宫,冉统领对公主的脾性多有了解,公主一向机智,如今身陷险境,必定沿途留下细微线索,冉统领正擅于此道,必可助萧将军一臂之力。此次大举调用守备军,应以解救公主为要,追捕刺客次之。若用蛮力,恐引起刺客恼怒,伤及公主,即便捉拿刺客归案,亦得不偿失。因此臣建议,萧将军与冉统领可刚柔并济,力智合用,挽回局面。至于戴罪公干,冉统领自言在先,事成之后领罪不迟。” 各自陈述已毕,只待圣裁,槅间寂静无声,康成帝半晌才说:“吕怀忠,朕乏了。”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吕怀忠最先反应,连忙碎步向前说道:“太子,各位大人,今日劳累了一天,都跪安,回家歇息去吧!” 太子也反应过来,忙道:“儿臣告退,父皇保重龙体,儿臣晚间再来探望。” 宰相三人也都跪安退出。 冉敬伏地不敢起身,吕怀忠亲自送他出门。 众人刚出垂花门,赵思恬的父亲赵柯扑通跪在赵音籁脚下,衣冠不整,泣不成声。 赵音籁预感不详,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赵柯眼睛冒血,抽抽噎噎:“思恬……思恬……没了……” 赵音籁听了,抓住赵柯的衣襟喝问:“你说什么?怎么可能?究竟怎么回事?” 赵柯软倒在石阶上,捶地痛哭道:“思恬死在郊外,人已回府,父亲可要为小女做主啊!” 赵音籁这才听得真切,孙女确实是没了,猛然急痛攻心,晕厥在紫芙宫门槛外。韩纶亦是满脸震惊,扶墙而立。 双阔急忙上前扶住赵音籁,给他注入些真气,理顺气息,赵音籁刚醒转,就膝行转身,双手扶着门槛高喊:“皇上!替微臣做主啊!” 。 洛国少高山,多江河湖泊,溪渠密布。此时稻谷正熟,瑞穗弯腰,千里流金。 一匹枣红骏马驮着一位白衣公子,飞土扬尘,踏水越涧在田野间狂奔,身后黄衫美女喝骑怒马紧追在后。 二人正是崔末和玉雯,两人若即若离,至一转角处,两人相隔较近,玉雯瞅准良机,猛甩出三根金针。 无奈崔末一如既往轻松闪避,连剑都不曾拔出。 追出三十里,红轮西挂,穿过一片树林,玉雯眼前赫然出现大片水域,池中一座木楼,凌空建于水面,掩映在夕阳和枫林之中,恍恍惚惚犹如仙境。 崔末给这座木楼命名为“赤日丹枫水阁”,给水湖命名为“影湖”。 崔末白衣青丝,面目俊美如画,抱剑耸立于湖边,背后正是那片湖,那座楼,那排枫林,那轮红日。玉雯竟有些痴了,若不是见崔末神色凄恻,她会误以为眼前的男子是腾云驾雾而来,不食人间烟火,隐居在此的神仙。 崔末道:“玉姑娘,我劝你赶紧离开,免得枉送性命。” 玉雯道:“好大的胆子!敢跟本公主称名道姓!你伤我父皇,我誓将拧下你的人头!我倒要看看,今日到底是你死还是我亡!” 言毕,三枚金针激射而出。 崔末不接招,飞身腾空而起,在湖面上轻点两下,人已跃上池水中央的木楼上。 玉雯正欲展开轻功跟上,刚奔到湖边,脚下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铁箭,精准无比地插在她鞋边。玉雯抬头看时,三层木楼上已站了二三十名大汉,个个手持弓箭,齐刷刷地对准着她的心窝。 玉雯悚然一惊,方想起崔末说的“枉送性命”并非恫吓。此时进攻吧,力有不逮,退回吧,实在不甘,不但连刺客手指头都没伤着,连他的身份来历都没弄清楚,因此喊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埋伏在此?竟敢拿箭指我,都乖乖放下兵器,否则等我大军到来,非把你们喂鱼不可!” 崔末面无表情,任玉雯叫骂,自顾自飞下楼顶,进屋去了。 玉雯哪里受得了被如此无视,纵身就往湖中木楼跳去,幸得她轻功不赖,水上微微借力,正想再踏出两步,不料二十多 分卷阅读12 支箭毫不客气,将她笼罩在箭雨之下。玉雯惊骇莫名,任她轻功再妙绝,身在水面也无济于事,情急之下连忙使出“燕子浮水”,落入水中,躲过一劫。 箭雨是躲过了,可她不会游泳! 玉雯吓得七魂六魄脱离真身,一面大喊“救命!”一面在水里胡乱扑腾,一面大口大口喝着池水,呛得难受至极,尴尬万分。 楼上那位并他手下几十个大男人眼睁睁地看着玉雯溺水。 很快,玉雯只觉呼吸困难,气喘咳嗽,决眦欲裂,浑身乏力,身体变重,意识渐失,向水底沉下去! 。 紫芙宫里,太子和大臣们退出,太医进来诊脉,敬献汤药,吕怀忠命近身太监试过毒,用金毡蟒缎银盘托给皇后,皇后接了,舀了半匙吹凉了方递到皇帝嘴边。 康成帝喝完药,皇后道:“皇上方才只说乏了,没说让冉敬去寻云梦的话,不知是何意?冉敬的确像双阔说的一样,对找寻公主很有方法,何不差他前去?” 康成帝道:“太子明着保举冉敬,实际他想说的话,都由赵音籁帮他说了,且韩纶的话也不得不考虑。眼下朕身子不适,让太子替朕分忧,此事就按她的意思办吧。萧敬儒虽然粗枝大叶,毕竟他手下兵多将广,不至于奈何不了一个刺客。你放宽心,女儿很快就会回来。这一次让她吃些苦头,免得她往后再多生事端。” 正说着,忽听宫外哭嚎声,康成帝道:“吕公公,去看看何人喧哗。” 不移时,吕怀忠进来说明缘由,康成帝皱着眉道:“让他进来。”又道:“先送皇后进去。” 赵音籁一路哭着进来,吕怀忠怕他吵着皇帝,多次劝他节哀也无用,刚跨过门槛,赵音籁脚骨软得无法走动,趴在地上喊:“皇上替微臣做主啊!” 吕怀忠托着他到皇帝跟前来,皇帝见他老迈,赐了座问道:“你可知凶手是谁?” 赵音籁拍头拍脚地说:“孙女只是深闺里的妇人,温柔可亲,乐善好施,从不与人结仇,今日出城祭母,不想死在城郊,是被剑鞘贯穿喉咙而死,这凶手……这凶手实在残暴不堪啊皇上,臣这孙女一向承欢膝下,如今惨遭横祸,叫老臣怎么活啊!” 康成帝看赵音籁惨痛出自肺腑,不由想起云梦公主来,因问:“凶手可曾留下任何线索?” 赵音籁道:“据冉统领说,凶手就是昨夜入宫的刺客!这名刺客十有八九是岱国人!老臣请求皇上,务必请替我儿报仇啊!” 康成帝听了,忙命吕怀忠宣冉敬觐见。 冉敬刚到,皇帝便问:“冉敬,你查清刺客身份了没有?” 冉敬屈臂跪地道:“回皇上的话,卑职经多方查证,业已查清刺客确系岱国人。” 众皆恍然,康成帝道:“可有凭据?” 冉敬道:“除双大人推测刺客的剑产自岱国,可供佐证以外,卑职与刺客属下一名使女交手,砍断她随身半截铁鞭,经查验,其工艺也超本国水平。另外卑职在城内一间茶楼与刺客对面相遇,曾问他姓甚名谁,他曾自称崔末,以贩米为生。卑职查证户部档案,确有其人,但有奇怪之处,此人无家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常年居住于那家茶楼的奢华套间,不似本地人。” 听到这里,赵音籁止住了哭声,若有所思。 冉敬道:“那间茶楼卑职仔细勘察过,亦有古怪,其一,除刺客自己居住其中以外,他的使女,及四五十个随从也都住在茶楼,且茶楼酒窖中有一密道,通往布衣街,经查,布衣街八年前就在这个叫崔末的人名下,按户部登记,崔末打算利用布衣街做布料染坊生意,然而八年未动,任其荒废。” 赵音籁是尚书令,户部属其管辖,此时不得不发声:“竟有这等事,是臣失查,臣恳请彻查。” 皇帝不说话。 冉敬又道:“其二,也是最可证明刺客是岱国人的证据,是此等小物件。”说着,从怀里摸出四五个小瓷瓶,递给吕怀忠。 吕怀忠瞟了一眼,递给皇帝。 康成帝看那瓷瓶竟不认得是何物,只看到每个瓷瓶上贴着小标签,草草写着文字。 冉敬道:“这几个瓷瓶乃是厨房所用之物,是烹饪所用调料,标签上的文字,经过礼部辨认,方知是岱国文字,分别写着‘盐’、‘糖’、‘醋’、‘酒’、‘辛’,想必是刺客团伙借助经营茶楼为名,在京城潜伏多年,有所懈怠,以至把其母语标注在常用之物上,从而露出马脚。” 康成帝道:“嗯……这的确是重要证据。不过,刺客潜伏八年,有何目的?” 冉敬拜道:“卑职查无实据,不敢妄言。” 赵音籁道:“刺客潜伏八年未动,如今突然行刺,想必与边境战事有关。” 康成帝道:“何以见得?” 赵音籁道:“回陛下,洛岱两国,一北一南,相互依存,洛国需要岱国的矿石林木,岱国需要我们洛国的粮食马匹,虽千余年来争战不断,国土此消彼长,却依然各执其政。如今洛国强盛,岱国百年前割地求饶,当今岱国中兴,早晚图谋复仇,边境战事或因之而起。” 康成帝道:“爱卿言之有理。但双阔的折子上说,边境战事是因农夫拒缴粮税引 分卷阅读13 发争端,岱国乘虚而入。依你之见,岱国早已预料到洛国边境有此叛乱?” 赵音籁道:“微臣听说,叛乱事发三日,愈演愈烈,第四日岱国就集齐十万大军开至边境,若岱国不是事先得知,岂会如此神速?” 康成帝道:“这么说,边境大战在所难免了。——传太子、双阔、韩纶觐见。”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凶手真是外国人??? ? 第5章 池塘水阁佳人撒娇赤日丹枫仙君待毙 ============================== 玉雯被淹得没气了,漂浮在湖面上。 崔末玉颜如霜,大眼睛半睁着看着水面毫无血色的玉雯,对一个中年人说道:“沈醉,下水救人!” 沈醉道:“主公,她死了不是更好,救她做什么?” 崔末被问得愣住了,想了想道:“救她上来,我自有妙用。” 沈醉扑通跳进水里,把玉雯拖上岸,放在木屋游廊上,探她鼻息,已然死了,在她背上重重拍了两掌,吐出几口湖水,依然声息全无。沈醉回头望向崔末。 “怎么了?”崔末问。 “没气了,得给她渡气。” “怎么渡气?” “掰开嘴巴,捏住鼻子,嘴对嘴把气吹进她体内。” “哦……”崔末有些为难,“你先渡她一些真气试试。” “真气没用,要想救她,只能给她体内注入呼吸之气。” “哦……”崔末踌躇。 “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哦……”崔末道,“那你给她渡吧。” 沈醉喜上眉梢道:“主公,这可是你说的,放着如花似玉的姑娘,让我这么个大老粗占便宜,你可别后悔。” 崔末扭过脸去,不接话。 沈醉一只手掐住玉雯两颊,一只手捏住她的鼻子,深吸一口气,鼓着铜锣似的眼睛,张着大嘴,就要对上玉雯的嘴唇。 就在四片嘴唇相隔不到半寸之时,玉雯突然睁开了眼睛! 沈醉保持姿势,愣在当地。 原来玉雯体内真气旺盛,在水中惊吓过度,无心运转,待上了岸,体内湖水呛住气管,被沈醉拍了两掌吐出湖水,已然疏通,后被掐住鼻子无法呼吸,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无意间压迫心脏,催醒了她的意识。 玉雯睁眼见一张黝黑粗糙的大脸紧挨着她的脸,想张口骂,想伸手打,可是浑身软得犹如无骨,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眼。 沈醉这才急忙松开手,直起身,不停鞠躬道:“姑娘,别误会!主公让我救你,所以才……别误会,我可不是存心的。” 玉雯抬起眼皮看见近旁还站着一人,于是更来气了,只恨手脚无力,否则非把那冰冻哑巴扔进湖里,才能发泄心头之恨。 崔末淡然无觉,冷冷地吩咐沈醉:“抱她进屋。” 沈醉道:“还是你抱比较合适吧?” 崔末眼神如刀,瞪了沈醉一眼。 沈醉只得蹭过去道:“公主,得罪了,你可千万别拿针刺我。” 玉雯脸色和嘴唇本是嫣红,此时捡回半条命,皆已惨白,别提金针,连抬手都难,忍气被沈醉抱到房间躺下。 沈醉话也不说,毯子也不替她盖上,天色已晚,也不替她点灯,径直出去了。 玉雯打量房间,昏暗中只看见床和衣柜及两把座椅,比青罗宫最下等的太监的房间还简陋,不禁浑身不自在。 须臾,玉雯饿了一天,忽然闻到饭菜香,肚子咕咕叫,等了半天,也不见人送饭来,想起冰人模样就生气,又不想求他,只得忍着。 且说崔末独自在顶楼静思,有人送饭来,崔末道:“把沈醉请来。” 那人答应着去了,很快沈醉就已上楼问:“主公找沈醉何事?” 崔末道:“给公主送份饭菜,你亲自去。” 沈醉道:“凭什么?咱们救她上岸,留她性命已经够可以了,何必还要照顾她吃喝拉撒!主公不会是真的看上她了吧?虽说那小妮子长得着实漂亮,可毕竟她是洛国公主,而且几万人正在寻她,主公可千万要忍住啊!” 崔末道:“你胡说什么!叫你去你就去!” 沈醉只得下楼,端饭端汤到玉雯房间,拿了条凳子放在玉雯床头,把饭碗和汤碗搁在凳上。看玉雯虽然颜色惨淡,却依然容貌绝美,肌肤粉嫩,薄衫湿透显得身材窈窕,不禁叹了口气。 玉雯听他叹气得奇怪,便问:“为何叹气?” 沈醉道:“你就不该是个公主!” 玉雯更觉蹊跷,道:“此话何解?” 沈醉不说话,摇着头,转身欲走。 玉雯道:“哎!我不能动,叫个丫鬟来喂我!” 沈醉自言自语道:“你想得倒美!”摇头晃脑走了出去,刚到门外,崔末正堵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瞪着他。沈醉只得退回房间道:“好好好!那就让在下给你做丫鬟,服侍尊贵的公主用膳!” 沈醉果真扶起玉雯,拿汤勺舀满一勺饭菜喂给她。 玉雯盯着沈醉道:“没规矩!吃饭前不用茶水 分卷阅读14 漱口的吗?本公主吃饭,你以为像你一样,一口吃这么大一勺?你这个丫鬟太蠢,换个人来!” 沈醉“嘿”一声,把碗顿在凳上道:“不吃正好!”又不敢出去,在屋里转了几圈又端起饭碗道:“我说姑娘,你都这样了,还讲究这么多做什么!吃吧吃吧!我都听到你肚子叫了,要是饿死了可就不值了。”又舀了一小口喂她。 玉雯轻轻“哼”了声,把饭菜接在嘴里,还没嚼呢,就吐在地上道:“这是什么东西,喂猪的吗?” 沈醉唰的黑了脸道:“没错!这正是喂猪的,你看我这不是正喂着嘛!” 玉雯边吐残渣边骂:“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我不吃了,你给我滚出去!再让我看见你,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沈醉赶紧逃了出来,崔末不在门外,他乐得自己去吃饭。 。 萧敬儒带着五百精兵赶到赵思恬遇害地点,查看了死因,问询车夫知道了刺客逃走方向,便率军追去。 萧敬儒追踪刺客似乎并不着急,马速并未全力跑起。 副将提醒道:“将军,咱们要是找不到公主,回京只怕难以交差啊。” 萧敬儒道:“刺客何其精明狡诈,连冉敬在城内五十里内都找不到行踪,我萧某志在练兵打战,于找人这等小事上造诣不高,皇上岂能降罪?” 副将道:“若迟得一步,刺客癫狂,伤了公主,可怎么办?” 萧敬儒道:“她死在刺客手里才好,按太子的意思,我要是找到她,还得派人伺候,谁不知道云梦公主是出了名的刁蛮。刺客杀她,少我多少麻烦,我还得感谢他呢!” 副将吞口唾沫,唯唯诺诺不敢接此等大逆不道的话。 行至岔路口,副将请示是否分兵追踪。 萧敬儒道:“你可别忘了,刺客从后宫逃出去,当时可有三五百名侍卫围攻,咱们如果分兵,要是遇到刺客,怎么应付的了?就跟着大路追去就是了,追不追得到,都是天意。” 副将唯唯称是。 追至天黑,萧敬儒命就地扎营,埋锅造饭,萧敬儒趁兴喝了点酒,至夜静虫歇,便吹灯入睡。 。 欢歌在“河畔柳”茶楼与冉敬相斗四五十个回合,软鞭被削断尖角,打不过他,于是大喊一声“撤退”,带人钻入酒窖,从密道中逃了出来,此战中为掩护前人撤离,断后的十几个弟兄尽数遇难。 后来她借助出殡队伍,躲在棺材下潜逃出城,与其他弟兄在南二门破庙集合。到约定时间清点人数,几人在城门口被截杀,共逃出三十名兄弟,茶楼老板封永森在列。 三十多人未做耽搁,欢歌带队,立即徒步赶往“赤日丹枫水阁”,疾行至天黑,忽见前方几朵幽暗火光,起初以为是鬼火,走近又听军马进食踢蹶之声,又闻到残余饭菜香气,方知是追出城来的官兵。 欢歌道:“他们有马匹,我们何不偷几匹,追上主公也能快些?” 封永森道:“还是算了,他们人多,万一吵醒萧敬儒,怕走不脱。主公不是说好会在水阁等我们吗?那个地方官兵一时半会找不到,主公多等几天也无妨。” 欢歌道:“我一刻不在主公身边,心里就不踏实,还是早些汇合的好。” 封永森道:“主公现在大了,跟你倒是亲。封某不知为何,这几年跟主公似乎生分了不少。” 欢歌道:“你别多想,京城头几年,不是你事事带着他吗?主公只是面上冷傲,心里都记着呢。” 说着,众人已从稻田里潜行到拴马林边,哨兵靠在大树下睡得正香。 欢歌悄悄解开缰绳,暗夜中忽见一个人影走出帐篷,朝这边晃来,欢歌连忙隐在树后,大气不敢出。欢歌见那兵迷迷糊糊出来小恭,只得示意手下人静候。 待那兵回到帐篷,欢歌才解开缰绳,骑上马背,轻夹马腹,踱出树林,正以为得手,忽听一声马嘶,一匹马直立起来,前腿乱蹬,显然是受了惊吓。 原来那匹马缰绳打了死结,有个属下又紧张,解不开,便拔刀想剁断绳索,谁知夜马易于受惊,见了刀光便高声鸣叫起来。 这一声嘶鸣,吓醒了五百士兵,唯独萧敬儒仍在呼呼大睡。 副将连忙推他喊道:“将军!有人袭营!将军!醒醒!有人袭营!” 萧敬儒睁开醉眼,抢了长?枪在手道:“还愣着干什么,杀呀!” 出得中军帐,马厩边早已杀成一片,刀剑之音不绝于耳,萧敬儒提起长?枪跳入战团,瞅准了那个使鞭子的是个头领,挺枪就朝她心窝搠去。 欢歌抖动长鞭,缠住萧敬儒的长?枪,运劲猛扯,竟扯不动,正要撤下铁鞭,那枪反而急急朝她腹部刺来。欢歌急忙跃下马背,踢开长?枪,卸下铁鞭,卷住旁边一株榆树,借力踢向萧敬儒的面门。 萧敬儒没料到欢歌一个女娃儿,工夫如此了得,双手握枪,用枪末端挡住欢歌一脚,枪头猛的调转,刺欢歌腰间。欢歌从树上扯下鞭子,顺势抽向萧敬儒的右肩,同时扭腰避开长?枪的点刺。不料萧敬儒变招极快,趁欢歌尚未着地,长?枪回旋,在欢歌小腿上割了一枪。同时,欢歌的鞭子也急速收回又全力甩出,在萧敬儒脚脖子 分卷阅读15 上抽了一鞭。 欢歌的鞭子上有小刀,一鞭抽得萧敬儒皮开肉绽。 欢歌不想再战,看己方几名弟兄倒地,便喊道:“大家跟在我身后!冲出去!到水阁汇合!” 欢歌带队浴血奋战,幸好马厩外侧敌兵不多,砍杀一阵,二十几人冲出重围,喝马四散逃离。 萧敬儒见敌方分成二十多路,踩踏水稻四处狂奔,只好命自己的人也都分路跟追,此时才想起兵分二十多路,一路仅二十多人,就算追到刺客,也不够他杀的,因此连忙催促副将回城调兵。 且说萧敬儒手下一个小兵,在茫茫稻田中,追击敌人,只是夜色很浓,只看得清前方半里马驮着人狂奔的身影,一会儿窜到东边,一会儿窜到西边。 不巧,骓马黑夜疾驰,稻谷铺地,看不实路途,马脚不慎踩入一个储水泥坑,小兵不留神从马上摔将下来,待他急急忙忙把马儿拽出水坑,骑上马背,敌人和战友早已不知去向。 小兵只得拍马往前追去,信马由缰追出二三十里,忽见一片枫树,心中疑惑,勒马轻步穿过寒林,赫然见一座木楼里两三点豆光,凌空悬于星云之上,吓了一跳,以为误入仙境,定睛看时,才知是池水倒影周边林影和星空,悄立一阵,听一女声站在池边朝水中木楼喊道:“主公,欢歌拜上!” 。 赤日丹枫水阁三层楼,二十多间房的灯相继亮起。 二十多条汉子欢欢喜喜走出房间,站在游廊上七嘴八舌地喊:“欢歌!快上来!”“欢歌!你终于回来了!” 沈醉的声音格外响亮:“欢歌!快到叔叔怀里来!” 隐藏在水里的木桥冉冉升起。 只是,那个白衣少年未曾露面。 欢歌被人簇拥着来到顶层崔末的房间。 崔末一如既往脸色冰冷,站在那里说:“姐姐,你回来了。” 欢歌双膝跪地拜道:“让主公操心了。” 崔末道:“姐姐快请起。” 欢歌起身道:“主公,此地不宜久留。萧敬儒就在附近,很快就会发现这里。属下提议,现在马上撤离。” 崔末道:“封永森等人还未回来,再等等。” 欢歌道:“主公安危至关重要,永森叔来水阁找不到您,自然会赶去下一个接头点,不用替他担心。属下推测,不到天亮,敌方兵马就会赶到。” 崔末道:“来就来吧,有何可惧。等封永森到了,再走不迟。” 欢歌望向沈醉,示意他劝劝。 沈醉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言不发。 欢歌拧着眉不敢再劝,只得躬身退出,出得门来,问沈醉道:“沈叔叔,那个洛国公主还活着吗?” 沈醉道:“你们怎么都这么关心她呢?难道都忘了她是什么人了?” 欢歌笑道:“不是我忘了,我是怕咱们的主公忘了。” 沈醉也笑道:“依我看,你不是怕主公忘了她,你是怕主公忘了你,嘿嘿嘿嘿。” 欢歌笑容凝固在脸上,下楼梯的脚险些踏空摔下去,连忙撑住扶手道:“主子忘记奴婢,不过天经地义,有什么好怕的。” 沈醉咕噜道:“说的也是。” 沈醉带欢歌来至玉雯的房间,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喊:“姓崔的!冰人!哑巴!冰冻哑巴!快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欢歌笑道:“怎么回事?” 沈醉哂笑道:“呵呵,她这是自找的。她追主公到这里,被我们射进水里,差点淹死了,主公又让我把她救上来,我正要给她做那啥,她突然醒了过来。然后喂她吃饭她不吃,睡了一会醒了之后,竟然能行走自如,这个女娃古怪得很,寻常人溺水哪能恢复得恁快?她醒来第一件事你知道是啥?是上楼杀主公!我的乖乖,忘恩负义,要不是咱主公武功高出她许多,早死几回了。主公点了她的穴道,让她躺着,这女娃古怪得很,穴道总能很快自动解开。后来还是我想了个好办法,我用绳子把她绑了起来,哈哈哈哈!不过啊,这个女娃古怪得很,她身体被绑了吧,嘴巴却没停过,叽叽喳喳,骂个不停,也不知哪来这么多气力。我就问主公,要不把她嘴巴也堵起来?主公说:‘不必,骂不死人。’可现在天都快亮了,吵得整个水阁睡不着觉,你回来得正好,快劝劝她,让她安静半个时辰,也好让我眯一会儿。” 欢歌脸上阴晴不定,强颜欢笑道:“是很古怪,我进去看看。” 欢歌进了房间,果然见玉雯被绑在床上,身子腿脚绑得倒随意,双手却被节节束缚,连五指指缝中都穿插着绳索,可见沈醉是怕极了这双手。 欢歌打量玉雯面容红润娇艳,明眸皓齿,香肌玉骨,特别是一副刁蛮任性,得理不饶人的表情中透着可爱,便轻声笑道:“你要不是公主就好了。” 玉雯听她说的与沈醉类似,心中疑惑,问道:“这话什么意思,你老实交代!我是公主又如何?不是公主又如何?” 欢歌道:“公主不要着急,往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玉雯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欢歌道:“我们是你的敌人。” 玉雯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不该是个公主,又说是我的敌人,你们看 分卷阅读16 起来既不像平民,又不像是武林中人,那就不会是我的私敌,想必是洛国皇室的敌人吧?” 欢歌道:“公主凭什么断定我们不是江湖中人呢?” 玉雯想到就凭冰人和欢歌的华贵气质,跟江湖上粗犷鄙野的男女不同,但她可不想称赞欢歌,更不想称赞那个哑巴,因此沉默不语。 欢歌微笑着走到门口道:“公主早些歇息。”吹灭了凳子上的灯。 “喂,不要熄灯!”玉雯连忙喊。 欢歌不理,到门外,沈醉道:“小妮子一直嚷嚷怕黑,主公让我点的灯,灭了不太好吧。” 欢歌道:“熄了灯也好让她静一静。” 谁知玉雯骂得更狠了,喊着要点灯,骂声里还带着哭腔,崔末在楼上道:“给她点上,免得吵!” 沈醉正把油灯点亮,池边陆续有弟兄们回来了。 沈醉欢歌等人忙下楼招呼,只不见封永森。 。 等到五更,仍不见封永森的人影。 欢歌和沈醉等人都急了,跪在崔末脚下,求他速速撤离,崔末却脸如凝冰,不为所动。 欢歌道:“属下明白,这八年来,永森叔点拨主公的武功,在京都组建情报网,帮助主公结交洛国权贵,为这一战立下汗马功劳。但永森叔与主公情意再深再厚,也是下属,主公千金之躯,万不可为他身陷绝境啊!” 沈醉道:“欢歌说的句句在理。我要是封大哥,得知主公为了等我,被强敌围攻,心里不会有半点高兴。我们做下属的,不能为主公分忧,已经惶惶不安,再让主公冒险,若有闪失,我们就只能抹脖子了!” 其他人也都力劝。 崔末道:“死有何惧?要死大家一起死。” 话音未落,一支火箭射入屋顶,楼上茅草立即熊熊燃烧!池边有人高喊:“你们被包围了!快快束手就擒!否则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人工呼吸 哈哈哈 欢迎 + 书架 欢迎留言评论哦 第6章 玉雯荣升玫瑰将军段微求助白发算士 ============================== 玉雯耳力极佳,听到岸边呼喊,心里乐开了花。 正想着待她生擒崔末,一定再把他扔下城楼一次,再放进酒窖里熏两个时辰,然后再点她哑穴……哑穴就算了,他本来就是哑巴,得点他笑穴,让他大笑三天三夜,然后撞墙一次,水淹一次,再绑上三天三夜,最后五马分尸……五马分尸可以先等等,让他做个太监,在我青罗宫里端茶倒水倒是不错。 玉雯想得正起劲,沈醉突然闯了进来。 沈醉将她绑缚在背,腾上三楼,置于游廊上,面对着湖岸火把通明下的萧敬儒和数千军士。沈醉喊道:“公主在我们手上,你们要是敢放箭,射死了你们的公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玉雯满脸震惊,看沈醉得意洋洋,欢歌喜忧参半,崔末漠然沉静,不由十分生气,朝对面喊道:“我是大洛公主,谁敢放箭?快把刺客拿下!救我出去!” 萧敬儒怡然自得,示意八名神箭手准备。 副将调了一万大军围住了影湖,此时连忙上来劝道:“将军,恐怕会误伤公主吧?” 萧敬儒道:“公主就是死了,也是刺客害死的,与我们不相干。” 副将听了,瞠目结舌地道:“杀公主可是犯上作乱,若被查实,要诛灭九族的,将军可要慎重哪!” 萧敬儒道:“犯上作乱?哼!你再多言,我先把你的脑袋砍了!” 玉雯被沈醉勒着脖子,趁他专心看敌方动静,一口咬住他的手臂。 沈醉疼得尖叫。 就在此时,八支暗箭射来!直取公主、崔末、欢歌、沈醉等人,黑箭迅捷精准无伦,好在湖岸离水阁有百步之遥,崔末等人武功精妙,闪了开去。 玉雯手脚被缚,沈醉自顾不暇,她哪能躲得开夺命之箭。玉雯只觉箭尖如阴曹地府的勾魂笔尖,勾走了她的三魂六魄,正动弹不得,猛觉身子凌空飞起,摔了出去!回头看时,原来是崔末挥动衣袖,刮起一股强风把她吹倒在地。 崔末高喊:“快!隐蔽!” 话音甫落,千万支箭从天而降,插进水阁四面八方的木板里,“哒哒”之声比雨更密集,盏茶工夫,不绝于耳。数百支箭上还沾着油和火,片刻之后,梁木烧断,楼房开始轰塌。 水阁中的人不停有人中箭身亡,四五十名好手全无还手之力。 烟熏火燎之中,玉雯被浓烟呛得咳嗽不已,眼不能视物,忽一支乱箭“啾”的一声,朝她后脑勺急速射去! 崔末前有欢歌,后有沈醉,四面有人用体肉层层掩护,箭虽伤不着他,但地面有火,头顶有断梁,仍不敢丝毫放松。 崔末见流矢射向玉雯,不及多想,挥手射出藏了多时的那根金针,正是玉雯在密道口攻击他的那根“玫瑰刺”。 箭矢被金针震开,“哚”的一声插在玉雯耳边的木柱上,吓得玉雯惊声尖叫,她哪里见过这等战火纷飞的场面,早成了惊弓之鸟。 崔末 分卷阅读17 又喊:“快!进密室!”又吩咐沈醉:“把玉姑娘带上。” 沈醉道:“我先护送主公要紧。稍后再上来背她。” 崔末道:“快去!我自能应付!”语气不容置疑。 沈醉刚踏出一只脚,脚背上突然一痛,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脚板。 就在此时,对岸上喊杀声陡起。 崔末等人转头看时,原来有三人浑身火焰,冲入敌阵,欲擒敌首。 带头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封永森! 原来封永森骑马奔逃,慌不择路,被另一队人马乱箭射中马眼,坐骑摔倒,他在稻田里乱窜,借着黑夜掩护,徒步逃回水阁,见主公被大军包围,楼阁起火,与另外赶回来的两名弟兄商议,决定擒贼首以止战火,拚死护主。 三人抢了萧敬儒军用油脂,点火烧身,冲入敌阵。敌军见三团火球,都吓得懵了,哪里敢拦。封永森身已烧焦,发着恶臭,趁敌兵躲避之机,奔到湖边,欲抱萧敬儒跳入池中。 萧敬儒毕竟武功不俗,深谙战事,见了火人并不慌张,举起长?枪直捣封永森心窝。封永森使两把剔骨尖刀,架起枪杆,萧敬儒双手用力压下,封永森毕竟长途奔波,又被火烤多时,力道不济,被压得险些跪在地上。 封永森使出浑身解数,扔下双刀,任凭枪杆砸在肩上,纵身扑了过去,一把抱住萧敬儒,推他下水。萧敬儒早有防备,侧身避过,回手一枪,刺进封永森背心,把他钉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封永森烧成灰烬。 其他两个火人早被乱枪捅死。 欢歌早哭成了泪人。 沈醉双目圆瞪,指着玉雯对崔末喊道:“这是他们的公主,我要杀了她!” 崔末青筋暴起,语声一字一顿:“我说了!进密室!” 湖面的大火持续燃烧,噼里啪啦响了个把时辰,直烧到天亮,才渐渐熄灭,赤日丹枫水阁已被夷为平地,茅草和木头烧成的碳灰炭柱漂浮在水面上,黑黑沉沉,荡荡悠悠。 萧敬儒意气风发,“来人!升起水桥!” 昨夜窥探到水阁秘密的那个小兵,带人研究了一夜,终于摸清了水下隐桥的机关,而今按下水中一块石子,就听“哗哗啦啦”的流水声,一座木桥排开湖水,缓缓浮出水面。 萧敬儒又道:“竹行简!带人上去看看人都死透了没有。要是死透了,给本官抬上来,上交朝廷。这可是大功,你给我把人数点仔细了!” 副将竹行简带人上水阁,在废墟里翻来覆去找了三遍,找到十几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抬上岸来给萧敬儒过目。 萧敬儒看了看道:“就这些?” 竹行简道:“就这些。” 萧敬儒咂着嘴道:“那就奇怪了,根据昨天小兵所说,这个木楼里有二十多个贼匪,昨晚偷马贼也有二十多个,一共应有五十人左右,怎么可能只有十几具尸体?而且前晚那个刺客个子较高,似乎并不在内。楼已成了平地,难道他们插翅飞了不成?!” 竹行简跪地禀道:“末将仔细翻找三遍,的确只有这么多,请将军明察。以末将看,这座木楼有古怪之处。论理,木楼上层皆已损毁,地基应该坍塌,尸体和木梁木板应漂浮于水面才对,但此楼地板虽烧坏,却依然能够承重。末将推测,贼匪是不是又像河畔柳茶楼一样,早已通过水下密道逃之夭夭了?” 萧敬儒扒开竹行简道:“那还不快追!” 萧敬儒领头,赶到齐水平台,见废墟里站着一人,吓得顶梁骨走了真魂。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梦公主玉雯。 玉雯笑靥如花,歪着头看着他道:“你好啊,萧将军!你敢杀我!你敢用箭射我堂堂洛国公主。你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萧将军,你很好!” 萧敬儒慌了手脚,抹了把脸和眼睛才道:“来人哪!云梦公主里通外国,私交贼匪,行刺皇上,给我拿下!” 玉雯两只眼睛咕溜溜地转,看着竹行简和萧敬儒带来的八个神箭手,那几个人见废墟里的美人儿如此明艳动人,又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哪里敢动手,也不忍动手。 玉雯慢悠悠地从袖中取了块绸绢,自缚双手走到萧敬儒跟前道:“来,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我让你杀,看你到底敢不敢动手。” 崔末等人在密室中,本打算等萧敬儒上平台,擒获他后全身而退。不料玉雯义愤填膺,坚持手刃仇人,崔末料想她只想教训教训萧敬儒,便同意她独身出了密室。 众人在密室里,把平台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都替玉雯捏一把冷汗,但既然是洛国内部事务,他们都懒得插手,也不敢贸然出密室插手。眼看萧敬儒双目凶光乍起,握紧长?枪就要刺杀玉雯,眨眼再看,萧敬儒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只有崔末和沈醉清楚,玉雯在萧敬儒膝盖上射了两针。 玉雯拍手道:“怎么了?不杀了?跪下来求我,是认罪伏法了?” 萧敬儒手握重兵,此时未输,岂肯认罪,正要破口大骂,却被玉雯扶住肩膀,继而一股大坝决堤似的真气洪流直冲向心脏,连忙运气阻挡,哪知自己的内力与玉雯的内力相比,好似螳臂当车,僵持两三个呼吸,再也抵挡不住,萧敬儒只觉洪流冲向心 分卷阅读18 脏,胀开经脉,七窍流血。 玉雯故作不知,问竹行简道:“这是怎么回事?” 竹行简哪里知道公主身负绝学,更看不出其中关窍,牙关打颤地说:“萧将军……怕……怕是想……想畏罪自杀……自绝经脉……” 玉雯道:“嘿!想死是吧,本公主成全你!”一巴掌扇在萧敬儒脸上,她手上使了内力,把萧敬儒扇得栽倒在地,脖子都断了,玉雯仍骂:“让你射我!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 出完了气,玉雯又问竹行简:“他的兵符呢?” 竹行简已吓得浑身乱战,语不成句,半天才说:“在……在……将军……身上。” 玉雯道:“拿来我看看。” 竹行简连忙爬到尸体上摘下兵符双手托给玉雯。八名神箭手都是萧敬儒提拔的亲信,明知兵符贵重,可将军已死,他们仍要吃皇家的米粮,只得忍气吞声。 玉雯看那兵符乃是黑铁所制,形状并不规则,像把钥匙,上面铸着虎头,錾着“京门守备”四个字,入手颇重,掂了掂,对竹行简道:“一万大军交给你,你会带吗?” 竹行简不太明白其中深意,不敢答应,只说:“末将……”又觉不对,伏地说道:“奴才不过给罪臣萧敬儒打打下手,不敢说会带兵。” 玉雯拿着兵符把玩,一面自言自语:“主将畏罪自杀,本公主年纪小,又是女人,哪里会带兵呢,真是愁人。”话音落时,已走到跪着的八名神箭手跟前,灵机一动问道:“你们当中,谁会带兵?” 八名神箭手屏住呼吸趴在地上,听了这句话,有一人心思浮动,只是不敢下定决心,玉雯指着他道:“你!起来说话!我问你,你会不会带兵?” 那人受宠若惊,拜了两拜道:“奴才追随萧敬儒十年,耳濡目染,请愿一试。” 玉雯笑道:“好样的!本公主要的就是你这样有勇气有担当的将军!先让我看看你的弓箭,我再考你个问题,你如果回答得对,这个兵符就是你的了。” 神箭手连忙呈上弓箭,道:“公主请问,奴才知无不言。” 玉雯道:“很好。我问你,你们八个人中,第一箭射我的人是谁?” 那人顿时脸色刷白,以头磕地磕得山响。 玉雯道:“哦,原来是你!抬起头来说话。” 那人哪里敢动,翻身跳入水中。 玉雯手起箭落,未等他入水,已射中了他的脖子,尸体浮在水面。 玉雯扔了弓箭叹道:“嗳呀,射箭也没什么难的。只不过你们都不会带兵,我只得勉为其难,自己捡个将军当当,真是难为本公主啊!” 当沈醉见玉雯震死萧敬儒时,批评道:“这个小妮子真是比男人还心狠哪。” 当欢歌见玉雯射死神箭手时,批评道:“不但心狠,还记仇!” 当崔末听玉雯说“捡个将军当当”时,猛然想道:“不好!”连忙吩咐身后一个年轻人道:“江洪,你水性最好,立即凿穿密室,往西二十里找白发算士,说杀手段微请他救我!快去!” 众人正不明所以,只听玉雯举着兵符喊道:“来人哪!五百名弓箭手过来,堵住密室口,把贼匪全部给我抓起来,一个都别让他逃了!” 沈醉急忙推暗门,竟已推不动,早已被玉雯用一根桦木箭闩住了插销! 崔末等人成了瓮中之鳖! “臭哑巴!这回你终于落到本公主手里了,看我怎么折磨你,哈哈哈哈!”玉雯朝潜望孔眨了眨眼睛,大笑着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玉雯真是机智,敢想敢做 刺客麻烦了 欢迎亲们+书架,留言评论 第7章 将军复仇公子受罪囚徒食恶美人捧腹 ============================== 萧敬儒的死讯震惊了整个宫廷。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康成帝、太子和志方殿三公都不敢相信,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将军是怎么死的?”皇帝问。 “回皇上,羽书上说,萧将军是畏罪自杀。羽书上说,公主被刺客劫持,萧将军不顾公主安危,命人放箭,险些误伤公主,萧将军自知有罪,因此自杀。”双阔嗫嚅道。 皇帝不信:“羽书,羽书,什么都是羽书上说。你就没有自己的看法? ”……” “羽书是谁发来的?”皇帝又问。 “回皇上,是……是公主发来的。公主还在羽书上说……要皇上封她做……那个……做‘玫瑰将军’。” 皇帝听了,气血上涌,大咳不止。 “胡闹!妹妹这简直胡闹地无法无天了!”太子道:“父皇,萧敬儒手里有一万大军,云梦公主劫持兵符和印信是要做什么?儿臣恳请亲自去把她抓回来,请父皇恩准。” 皇帝咳嗽着道:“云梦倒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她可曾说刺客是否抓到?何时回京?” 双阔道:“回皇上,羽书上说,刺客已经捉拿归案,共四十五名。何时回京,羽书并未言明,微臣不敢揣测。” “陛下,”赵音籁出班奏道:“刺客犯上作乱,劫持公主 分卷阅读19 ,杀我孙女,微臣意气难平,势要亲自看他伏诛不可!微臣恳请派犬子赵柯迎公主回宫,押刺客抵京,绝不让其有失。” 皇帝道:“双阔你的意思呢?” 双阔道:“微臣以为,派冉敬处理此事,最为妥当。” 皇帝道:“何必兴师动众。公主不过年少不懂事,贪玩而已。吕怀忠,你叫个太监去传旨,让副将竹行简带兵回京。顺便把公主也带回来,她若不从,强行羁押。” 众皆默然。 吕怀忠伏地道:“奴才遵旨。” 。 在此之前,崔末早已受了许多苦头。 玉雯命全军在影湖旁扎营,又让人推了一顶马车来,又命人把崔末绑了抬上马车,玉雯巧笑嫣然地看着他,亲自捉住他的后脑勺,推着他的额头使劲往马车木壁上撞去,一下不过瘾,又连撞了两下。 崔末手脚被缚,只得认栽,被撞得额头红肿,却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玉雯道:“很好!冒充硬汉子,你可得忍住了!”吩咐左右道:“抬进来!” 士兵又把崔末抬到中军帐,七八个人拖住手脚,生怕他挣脱绳索。 玉雯看着崔末的眼睛,笑着点点头。 竹行简并七个神箭手和帐中百十来个士兵看着玉雯的笑,都觉毛骨悚然。欢歌和沈醉等人都在近旁,看着玉雯不知她要出什么损招,脸上忧虑重重。 玉雯命欢歌道:“你过来,点他京门穴。” 欢歌哪里愿意,只背过脸去。 玉雯笑道:“我数三下,你不点,我就让神箭手射死他!” 欢歌听了,怕玉雯说得出做得到,连忙上来道:“我点,我点,千万别放箭!”果真上来,对崔末道:“主公,得罪了。”崔末黑着脸不语,欢歌只得在他腰间轻点了下。 力道刚出,崔末面部就开始扭曲,似在忍受极大痛苦,再过片刻开始嘟嘴咬牙,玉雯看得哈哈大笑,拍手笑道:“你终于有表情了,不错,有进步。”又命欢歌:“继续点!点重一点!” 欢歌只得再点。 崔末忍了五六个呼吸,腰间实在麻痒难当,张嘴透气,哪知嘴张开就破了攻,身不由己地笑起来,只是笑得极为勉强,不太好看。 原来京门穴又称“笑腰穴”,乃是笑穴,常人一碰就笑,何况欢歌点得不轻,按理被如此点中笑穴,只有放声大笑才能缓解,崔末定力惊人,虽笑却不发声。 饶是如此,玉雯已高兴地手舞足蹈,指着崔末道:“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又吩咐欢歌:“再点重点!” 欢歌瘪着嘴,眼里噙着泪,看崔末身受痛苦,心痛不已,劝道:“主公,要不咱求饶吧?” 崔末寒着脸不答话,玉雯又开始倒数数,欢歌只得忍泪点下去。 这回崔末终于克制不住,仰着脖子大笑起来,样子却无半分潇洒愉悦。 玉雯绕着崔末欢笑不已,一会儿跺脚,一会儿拍手,一会儿弯腰捧腹,一会儿仰面垂发,笑得花枝乱颤,欢声雷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你就给我笑三天三夜!” 行辕中官兵皆被崔末和玉雯的笑声感染,忍不住都笑起来,一时间天地之间都是大笑喧哗之声。 惟有崔末手下四十五人脸比哭还难看。 玉雯本说笑三天三夜,谁料才笑不到盏茶工夫,她自己反倒累了,坐在将军椅上,看着崔末站在中间狂笑,喝茶当戏看。 崔末毕竟内力高强,穴道不久即可自解,收了笑容,仍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杵立帐中。 玉雯道:“我累了,咱们歇一歇再玩。”忽见案上放着崔末的剑,命竹行简拿来给她。竹行简连忙跑去,双手托着躬身递给玉雯。玉雯细看那口宝剑,果然不凡,剑鞘龙吞夔护,珠宝晶莹,剑柄两面镶金嵌玉,将靶一掣,剑身明亮冰冷,寒气侵体。玉雯很是喜欢,问道:“这剑可有名字?” 崔末道:“此剑名为‘镜水剑’。” 玉雯没想到哑巴会开口接话,想了想道:“镜中花,水中月。这剑倒是空幻之剑,你为何给它起这个名字?” 崔末又封上了嘴,不开口了。 玉雯道:“我不信撬不开你的嘴!”对竹行简道:“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吗?拿一百坛酒来,我就不信他不说话。” 竹行简不愿担当浪费酒醪的责任,劝道:“公主,准备酒水要点时间,怕宫里派人来催,而且一万大军在外,空耗军饷,不如早日班师还朝,宫里想怎么处置他不是更简单吗?” 玉雯斜睨他道:“那支差点射中我的桦木箭,找到它的主人了吗?” 竹行简连忙垂着眼皮答道:“找着了。” 玉雯道:“很好!拖出去斩了!” 竹行简愣了愣道:“奴才遵命。将军。”过后不久,他随便砍了个死人头权当交差,玉雯看也未看,此后未再提起。 俄顷,一百坛好酒备好,玉雯又命人抬了个大浴桶来,把酒倒入木桶,瞬间酒气冲天,漫天彻地,随后命人把崔末扔进浴桶里,以酒代水,让他尝尝“溺酒”的滋味。 崔末仍不说话,仰面漂在酒水上。 玉雯又命欢歌把崔末按进酒水里,欢歌跪地告饶,死命不从 分卷阅读20 。玉雯没法,命八名神箭手把崔末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摁进水下。 欢歌实在痛心难抑,像条泥鳅似的左右挣扎,试图甩脱绑缚,可惜只是徒劳。 崔末虽满鼻子酒气,好在他会泅水,会闭气之法,内力深厚,一时半刻淹不死,可将到盏茶工夫,终究呼吸不畅,脸耳脖子憋得通红,下意识拍打水面,极力想浮出水面透气。 玉雯拿着镜水剑踱过来微笑道:“我就问你说还是不说?” 崔末依然不答话,闭气用尽,酒水无法阻挡地灌进耳鼻喉,脸色开始转白。 神箭手怕出人命,连忙松劲,崔末趁机抬头张大嘴巴吸一大口气,依然不语。 玉雯气呼呼地道:“好!跟我斗!再浸!浸死他!” 神箭手相互张望,不敢违拗,只得又把崔末摁得更深。 又过半盏茶工夫,崔末已喝了十几口烈酒,在水下咳了几声,手脚挺了几挺,当真死了过去。欢歌见崔末断气不动了,哭得死去活来,晕死了过去。沈醉圆瞪铜锣双目,大吼道:“魔女!你还我主公!你的心被狗吃了!主公救过你的命,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吗?禽兽不如的魔女!” 正在众人目瞪口呆肝胆俱裂之时,辕门外传来尖细的声音:“圣旨到!” 玉雯且不理圣旨,吩咐道:“快!把他抬出来!” 竹行简在旁提醒道:“将军,接旨要紧哪。圣旨耽搁不得的,对圣旨不敬,要掉脑袋的。” 玉雯道:“这有什么,你当我没见过圣旨?把小太监叫进来就是了。” 竹行简道:“哪有圣旨来见将军的,只有官兵迎接圣旨的。将军,您快去吧,免得皇上怪罪。” 玉雯道:“我就不信,我让圣旨进来,父皇还能杀我不成。快去叫!” 帐中,崔末早已被抬出来放置于地面,白苍苍软绵绵的,安详冰冷,玉雯喊道:“独眼哈巴狗!你不是很会救溺水之人嘛,过来把他救醒。” 原来沈醉被金针射瞎一只眼睛,眼下顾不得咒骂,连忙跑来翻转崔末,使他腹部垫在腿上,头朝下,在他肩上拍了两掌,待崔末口鼻中酒水吐尽,把他平放地面,嘴对嘴吹入四五口气,又在他心口轻轻震了十几掌,崔末竟依然没有反应。 沈醉慌了手脚。 玉雯这才着急起来,扔了剑,蹲下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还不醒?” 沈醉哪里理她,又吹了几口气,震十几下心脏,如此往复十几个来回,崔末才咳嗽一声,睁开了眼睛,一眼瞅见沈醉正亲他,连忙扭开脖子,“呸呸”狂吐口水。 玉雯道:“你终于醒了,我就问你服不服?要是不服,咱们吃过饭再继续,看看到底是你嘴硬,还是我的心硬。” 说罢,朝那个等了多时的小太监道:“父皇让你带了什么话,读来听听!”坐在将军椅上荡着腿等着宣读圣旨。 小太监连忙站直身子道:“皇上口谕:着京城守备军南二门副将竹行简带领出城官兵及刺客、贼寇即刻班师回京,不得有误。有违将令者,收监候审!钦此!” 玉雯算是明白了,他清早发出的羽书,皇帝压根没放在心上,而且还要把她羁押回去,肺都气炸了,面上却一点不露,只看了眼竹行简。 竹行简见公主不发话,他哪里敢接旨,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玉雯道:“好!知道了,你回去吧!” 竹行简这才伏地说道:“末将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玉雯步出行辕,日已落山,才发现不知不觉折腾崔末已然一天了。 回到帐中,竹行简极尽所能做了可口饭菜送来,玉雯问道:“竹行简,竹副将,皇上说让你把我押解回京,你怎么还给我做起饭来了?” 竹行简双腿发软,扑通跪地道:“奴才不敢,奴才只听将军调遣,将军说走就走,说留就留。” 玉雯笑道:“哼!这还差不多。”突然想到个主意道:“叫崔末来服侍我吃饭。” 竹行简嗫嚅道:“他还奄奄一息,下不得地,说是染了风寒,活不久了。” 玉雯吓了一跳,饭也顾不得吃,赶去临近营帐看时,崔末果然躺在陋床上,全身犹如霜打,覆着薄薄一层白斑。欢歌面无血色,泪流不止,手脚戴着镣铐握着崔末的手,呆呆望着他。沈醉双眼无神,在床边烧火添柴。 玉雯颤着声音问:“怎么回事?我溺水过后半个时辰就能恢复,他内力与我相当,为何越发虚弱了?” 欢歌听了,猛扑上来要跟玉雯拼命,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还有脸问!都怪你!都怪你个妖女害死我主公!” 玉雯连忙飘开道:“你急什么!什么叫你的主公?你这个做下属的,不去救你的主公,反倒跟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欢歌道:“我和沈叔叔该想的办法都试过了,无一见效,要不是你,主公怎么会变成这样!要是主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玉雯道:“什么是该想的办法?难道还有不该想的办法?你做鬼也不放过我,是想他死了,你也跟着去死?” 欢歌被问得哑口无言,沈醉却幽幽说道:“我们见主公体内寒气难除,所以生了火, 分卷阅读21 烧了热汤,渡了真气,你们副将送了棉被,全都没用。这就是该想的办法。至于不该想的办法,跟你说了也没用。另外我告诉你,主公要是死了,不但欢歌跟着去死,我沈醉也不活了!” 玉雯道:“那个不该想的办法,你不说,我偏要听。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一剑把他的头砍断!” 沈醉道:“那你可听好了!我想着得有个人抱住主公,当然,为了给主公取暖,两人得光着身子,再用棉被包住,外加火烤,或许有救。” 玉雯道:“那岂不简单,此事交给你做就是了。” 沈醉愣了愣道:“你个女娃,亏你想得出!我是想让欢歌试试,可是她怕羞,哎!都什么时候了,主公的性命要紧哪!” 玉雯听了,蓦然变色道:“那可不行!” 沈醉道:“为何不行?” 玉雯道:“呃……因为……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沈醉两眼泛光地问:“什么办法?只要能救主公,你射瞎我的眼睛,我就不跟你计较。” 玉雯道:“就算你跟我计较,又能把我怎么样呢!我救他是因为我还没玩够,救活了好接着玩,救不活就只好算了。” 沈醉道:“究竟是什么方法,先救活了再说。” 玉雯道:“你们的内力都太差劲,用我的真气注入他体内,说不定活了呢。你们都出去,免得影响我运功!”叫门外士兵把欢歌和玉雯硬拉了出去。 出了营帐,沈醉问欢歌道:“你说妖女的真气管用吗?” 欢歌狠跺了两脚,撇过脸去“哼”了两声道:“只怕不是真气管用。” 沈醉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那妖女要用身子给主公取暖?不可能吧!这……这太玄乎了,不可能!……不过要真是这样,咱主公也不亏……” 欢歌不想听下去,气冲冲地走开了几步。 一个多时辰后,玉雯走出营帐,吩咐神箭手道:“再过两个时辰,把他倒挂在中军帐,我要让他后悔自己还活着。” 第8章 真吐心声冰锥消融假传圣旨黄蜂蜇刺 ============================== 这天深夜,副将竹行简正在军营里熟睡。 执勤小兵突然来报:“竹副将!有人找你。” 竹行简连忙收拾往外赶,生怕公主又生什么幺蛾子,到门口,撞进了某个黑衣黑帽的人怀里。 黑衣人摘下黑帽,原来是赵思恬的父亲赵轲,拉竹行简至隐蔽处,低声道:“竹副将,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个问题。你是想听我的话,做守备将军,享荣华富贵呢,还是不听我的话,陷你父母妻儿于阴曹地府呢?若是听我的话,你就设法拖住公主,让她晚些进宫。你想好以后,凌晨使人传话给我。”说完,戴上黑帽,没入了黑暗里。 竹行简吓得木在当地。 。 崔末双腿被缚,倒立吊挂在中军帐里,叉手抱胸,安安静静的似乎睡着了。 玉雯道:“你这副尊容,让我想起了冬天里屋檐上挂着的冰锥子,滋味不好受吧,认输么?” 崔末不答话,不睁眼。 玉雯气鼓鼓地躺在新制的软床上,辗转难眠,她想不通,崔末为什么就这么死心眼,认个输有那么难吗?吊了这么久,我都没睡,他反倒睡得香甜,明天用什么法子逼他开口呢? 想着想着,忙活了一天,眼皮渐重,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早已大亮。 玉雯梳洗了,转过帷幕,先去瞅崔末,见他依然倒悬半空,肤色已恢复润泽,仍眯着眼,便用镜水剑戳醒他道:“你要是再不说话,咱们今天就玩大的!” 。 紫芙宫里,皇后正给康成帝喂汤药。吕怀忠侍立应候。 皇帝道:“这药已喝了三天,不见起效,疼痛虽减了些,伤口丝毫不见愈合,且渐有枯糜之势。太医说刺客剑刃并未啐毒,汤剂每日查验也无毒性,太医院十几个老医师会诊开的药,为何治不好这剑伤呢?” 皇后道:“太医们都百思不解,臣妾推想,或是陛下饮食睡眠不佳,忧劳过度所致。陛下这些天国事家事诸多不顺,夜不能寐,伤势哪能好的了。” 皇帝叹口气道:“远有外敌,近有内患,又兼云梦久不来闹朕,哪里放心得下。倒是苦了你,费心费力,日夜操劳。” 正说着,太子来晨省。太子每日探望皇帝两三次,跪在皇帝身旁劝其好生休养,国战必有捷报,公主得圣旨催促,必将速返等语。 皇后握着皇帝的手,与太子相隔较近,闻到淡淡暗香,并非紫芙宫的熏香,想是太子爱美,喷的香雾,因此并未在意。 闲话一阵,吕怀忠送太子刚到宫外,就见双阔匆匆赶来。 太子问:“何事?” 双阔道:“刚收到线报,城外守备军按兵未动,副将竹行简自刎身亡!” 皇帝得知,喘气咳嗽不止,颤着灰白嘴唇说不出话,皇后早已退入内室,吕怀忠替他拍着背。 太子道:“云梦公主抗旨不遵,竹副将想必左右为难自裁谢罪。若再不请公主回宫,不知她还会 分卷阅读22 玩出什么花样来。儿臣奏请圣旨,差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压得住她才好,将她锁进宫来。” 皇帝的声音轻飘飘地道:“你是她哥哥,你亲自去一趟,把军马带回。冉敬随你前去,带回公主。” 双阔寻思,皇帝这是要跟太子做笔交易,把四万守备军拱手让给太子,换回冉敬无罪释放,保公主无恙。 太子领命去后,皇帝吩咐双阔道:“让城郊八万环城军备战听旨。” 。 玫瑰将军的军营空地上,士兵们喧闹起哄。 崔末的四肢和脖子绑着绳索,被五匹马拉着浮在半空。 欢歌跪倒在地,沈醉摩拳擦掌。 玉雯悠闲地走到崔末脸旁道:“哑巴,你害我一天死了两回,还差点被乱箭射死,点我穴道,捆绑我,捉弄我,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要杀了你?今天就让你再死一次。” 崔末眼神空洞,望着高空的蓝天白日,面无表情,如从容赴死的义士。 玉雯气得高喊:“拉!” 五匹马缓步向前,拉得崔末骨骼脆响,他竟不运功抵抗,面相痴傻,有心赴死。 玉雯见了奇怪,高喊:“停!”又道:“冰锥子,再拉你的脖子就要断了,我劝你还是早日认输。谁跟本公主斗,都会输得很惨!” 崔末依然不作声。 玉雯又命五马拉扯,勒得崔末四肢喉咙青紫,可怜他如脂如玉的脸憋成了猪肝色,马腿再向前半步,崔末非气绝身亡不可,可他依然满脸生无可恋。 玉雯虽恼,只得作罢,命人抬回去。 玉雯坐在将军椅上生闷气,一个神箭手上来献计:“将军,属下曾见萧将军审问犯人,必是先抓住他的软肋,再严加逼问,犯人自己受罪不怕,要是家人战友受罪,他定不能忍。” 玉雯喜笑颜开,连忙吩咐:“把沈醉带来!” 沈醉来后,玉雯问着他:“我问你,你家主公为何宁愿死,也不愿开口说话?” 沈醉道:“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葫芦岛上一个浪荡糙汉,只因跟师妹私奔,被岛主追杀,可怜我师妹死在河里。我痛心不过,十几年啥也没干,四处劫财买醉,实在觉得活着没意思,投河自尽,被主公救上岸,教我武功,帮我重新做人。八年前,主公让我负责赤日丹枫水阁,我只知道主公人好,武功好,聪明有钱,是做大事的人。他对所有人都是冷冰冰的,很少说话。” 玉雯笑道:“他很有钱吗?比我有钱?” 沈醉道:“跟你不敢比。但主公让我建造的赤日丹枫水阁花了不少金子,主公和欢歌住的顶层套间,花的金子有几千两。湖边的枫树林都是花钱买来种的,湖水也是引河水灌溉的,这些都花了不少钱。而且主公每次打赏我们,出手都是大块大块的黄金。我听欢歌说,主公家里有几座金矿,还有一座黄金屋,只怕是真的——欢歌姑娘从不骗人的。” 玉雯勃然变色道:“你说欢歌跟崔末住同一间房?” 沈醉道:“是啊!他们俩无论到哪里都是同住一间房,欢歌日夜服侍主公,有什么奇怪的?” 玉雯断喝道:“闭嘴,你滚回去吧!” 沈醉去后,玉雯吩咐神箭手把欢歌带来,欢歌进来,玉雯打量她仪容不俗,面貌柔美,举止优雅轻捷,一望可知必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便问她道:“我问你,冰锥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你伺候他那么上心?又为何他不爱说话?” 欢歌翻个白眼,道:“你想知道答案,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且问你,昨晚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主公醒过来的?” 玉雯愣了愣道:“自然是用我的内力救活她的。她的真气是阴寒之气,我的真气正好是阳暑之气,注入他体内后,寒气散去,他就醒了。——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欢歌将信将疑,又不好直接问两人是否有肌肤之亲,只好答道:“主公三岁,我就跟随左右。九岁起,由我贴身服侍,形影不离,衣食住行自不必说,主公但凡有疑难不决之事,我也能协助一二。我是个孤儿,被他母亲买来养大,他十二岁丧母,他母亲把他托付给我,我岂能不尽心尽力伺候?也是从这年起,主公转了性子,以前热情活泼的公子哥成了现在的冷面杀手。” 玉雯道:“哦……这么说,他是思念母亲,不愿与外人说,所以把自己封在冰块里。” 欢歌道:“只怕还有其他因由。” 玉雯再问,欢歌却打死也不肯说了,只给了句总话:“你想了解主公,何不自己去问主公呢?” 欢歌去后,玉雯本想叫崔末来问,忽觉口渴,便说:“竹行简,茶呢!” 神箭手连忙上来道:“竹副将昨夜自杀了。” 玉雯道:“哦,想起来了。竹副将为何突然自杀,你查清楚了吗?” 神箭手道:“值夜的人说,昨夜三更有个神秘人来找他,拿的是兵部长官的通行令牌,只是黑灯瞎火,他又遮头遮面,没看清长相。” 玉雯道:“知道了,你写书如实禀报父皇。”灵机一动,又道:“把刺客叫来,让他给我端茶递水。” 崔末手脚戴着镣铐被架进中军帐,五道勒痕犹在,却不影响他的清冷俊逸,玉雯把所有人都 分卷阅读23 赶出去,只留崔末,抱着镜水剑绕着崔末转圈道:“十二岁幼年丧母,你恨不能同赴黄泉,只是母亲给你遗留巨额家产,将你托付于人,你只好苟活于世。无所事事之下,只觉生无可恋,无欲无求,因此你拜师学艺,学成内功剑法,做杀手以杀人为乐。如今落于我手,正好借我之手,了此残生。这就是你为何禁闭自己,给宝剑起名‘镜水剑’,又对生死如此看淡的原因,我说的没错吧?” 崔末眼中亮光一闪即逝。 玉雯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对吗?这都是你的好属下,跟你同吃同住形影不离的欢歌告诉我的。我问你,既然你母亲死了,那你父亲呢?你兄弟姐妹呢?难道他们都死了不成?” 崔末又成了一块不会说话的冰。 玉雯让人把欢歌带了进来,掣出镜水剑悬在她翘挺的鼻子上,威胁道:“不说是吧,我数三下,你不说我就割下她的鼻子。美人儿要是没了鼻子,就成丑八怪了。让个丑八怪日夜服侍你,想想就开心。” 崔末十分清楚,镜水剑轻轻一碰,欢歌的鼻子就会落地,他哪舍得欢歌受害,忙道:“住手!我说!” 玉雯哈哈大笑,道:“我就说过,跟我斗,你还嫩着点。”又看了眼欢歌对崔末道:“本公主渴了,先倒茶来给我喝了再说。” 崔末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热水洗了茶杯,倒了热茶递给玉雯。 玉雯看也不看道:“太烫啦!吹吹!” 崔末抿着嘴吹了两下递过去,玉雯这才接了抿两口,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让冰锥子一个人服侍就够了。” 众人去后,崔末的心像贝壳般被玉雯撬开,诉说道:“可以说玉姑娘猜对了一半。我的确是消极厌世,本以为刺杀你父皇,我会被乱箭射死在宫里,可没想到,靠劫持你,捡回了我的命。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正因为此,我才几次三番救你性命。” 玉雯道:“强词夺理!我几次命悬一线,都是你害的!” 崔末道:“你要是这么说,难道你害我还害得不够惨吗?” 玉雯道:“行行行!彼此彼此,你继续说!” 崔末道:“你问我父亲兄弟,我只能告诉你,有不如无!我出身于大户人家,母亲被人害死,兄弟在我父亲面前屡进谗言,父亲偏听偏信,将我赶出家门,让我远赴江渚(zhǔ)城自生自灭。我为求自保,勤练武艺,后来无意中以杀手身份,在江湖上闯出名声,因此才被岱国雇佣,进宫行刺。本想一死了之,谁曾想还得在世上苦熬日月。” 玉雯道:“既然你的武功已有所成,为何不回家报仇雪恨呢?” 崔末道:“我家墙高院深,守备森严,报仇谈何容易。何况弑父戮兄,也换不回我母亲性命。” 玉雯想了想道:“朝中似乎并无姓崔的官员,你父亲兄弟叫什么?这种不识好歹的狗官,本公主替你报仇。” 崔末道:“崔末不过是我在江渚城的化名。我的杀手名号叫做——段微。” 玉雯还想再问,忽听行辕外一声尖细的声音高喊:“圣旨到!” 。 玉雯刚起身让人把传旨的太监叫进来,神箭手就在帐外说:“将军,传旨的公公态度强硬,要您亲自去接旨,来的恐怕不是善茬。” 玉雯道:“我去看看,哪个公公吃了熊心豹子胆。” 到行辕门口,玉雯见七八个太监站在那儿,有一个小太监,褚袍青冠,面相邪媚,往行辕东边快步走去,便问左右:“那个公公鬼鬼祟祟去做什么?” 神箭手道:“他说肚子不舒服,去茅房。” 玉雯打量领头手持绣龙黄锻的太监,有些面生,便问:“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 那太监道:“大胆逆贼!还不快跪下!” 这一喝,吓了玉雯一跳,她自知父皇叫她回京,如今她因折磨段微,已抗旨了许多时候,料想是父皇真生气了,只得磨磨蹭蹭地跪下。 那太监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云梦公主抗旨不遵,私夺兵权,拥兵自重,试图谋反。着左右捉拿,听候发落。钦此!” 左右官兵听了,皆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太监喝道:“左右!还等什么!你们也想跟着谋反不成!” 神箭手等人这才回过神来,箭指公主道:“公主,得罪了,请束手就擒,免得伤及公主,属下当罪不起。” 玉雯道:“我不信!把圣旨拿来给我看!” 太监道:“大胆!拿下!” 玉雯便来抢圣旨,太监忙喊:“快拿下,若让罪犯逃脱,你们全都等着诛连九族吧!” 此话一出,谁还敢不动,一窝蜂将玉雯围得铁通相似,玉雯大喊:“圣旨是假的!太监也是假的!快抓太监!你们抓错人了!” 神箭手道:“天底下只怕没人敢假传圣旨,公主你就束手就擒吧!” 趁着军营闹哄哄,那七八个太监早溜走了。 玉雯无奈之下,只好鼓起真气,震开四围士兵,抓起一把玫瑰刺,一通乱射,踩着官兵的肩膀飞了出去。赶去中军帐看时,果然如她所料,段微和欢歌、沈醉等刺客团伙,一个不剩都被人救 分卷阅读24 走了! 。 原来这几个太监当真是假扮的,那圣旨确系伪造。 那日段微命江洪凿穿水阁密道后,江洪藏在平台之下,玉雯找了半天找不着,谅他也翻不了大浪,因此逃过一劫,江洪按吩咐,西行二十里,到栖凤山找到白衣算士池钓雪。 池钓雪带领逍遥派弟子,假传圣旨,她独自以肚子痛为由,趁玉雯等人都在行辕门口,潜入中军帐,盗得镜水剑,救下段微。 池钓雪又高喊:“将军谋逆,捉拿公主!”扰乱军心,两人武艺高绝,但逢阻拦,刀剑开路,杀到邻近营帐,救出欢歌、沈醉等人,一起往营外砍杀。 池钓雪早安排了江洪在军营外接应,内外夹击,杀出一条血路,折了几名弟兄,余人都逃了出去。 逃奔至营外僻静处,段微的脸早已恢复成冰,对江洪道:“待到下个接头点,赏你一根金条。” 池钓雪脱了太监服饰,原来是个青年女子,长相妖媚,天生一头白发,上下打量段微,直勾勾地笑道:“天下第一剑客,号称天底下没有你杀不死的人,天字第一号杀手——段微,也有找本姑娘搭救的时候,本姑娘可真是深感荣幸啊,不过,你怎么报答我呢?” 欢歌道:“老规矩,主公可替你杀一个恶人。” 池钓雪走到段微跟前,揩着嘴唇,道:“这一回我不想杀人,我想让你们主公陪我春宵一夜,不知怎么样啊?” 欢歌,道:“这……这不行,万万不行。” 段微沉声道:“池姑娘,你再说此话,休怪我不讲情面!” 正说着,玉雯不知从哪里飘来,骂道:“骚货!不要脸!”三枚金针直刺池钓雪的眉心和双眼。 池钓雪笑道:“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往后我要杀人,再来找你!”说完,闪开玫瑰刺,早飘远了,对玉雯道:“原来江湖人称‘美人蜂’的,是你云梦公主。” 玉雯脚刚着地,已被三四十个大汉围住,沈醉握着两把既像斧头又像大砍刀的兵器,领头对着她虎视眈眈。而段微和欢歌已纵身远去。 不一时,七名弓箭手也追了上来,大喊道:“公主!又有圣旨来了!这回肯定是真的,传旨的是太子!点名请您接旨呢!” 作者有话要说: 玉雯是只蜜蜂,看谁不爽就蜇谁。 欢迎留言评论 欢迎留言评论 欢迎留言评论 ~~~ 第9章 皇帝皇后共享天伦 公主统领了断相思 ============================== 神箭手的箭百步穿杨,轻功也不赖。 话音未落,七名神箭手相隔七八十步外早射中了沈醉手下七名弟兄的膝盖。 沈醉一时怒起,两把斧头刀朝玉雯颈项招呼,得亏玉雯轻功不凡,飘了开去。沈醉以为玉雯又会射金针报复,哪知玉雯跳出圈子,举手阻止神箭手伤害沈醉等人,对沈醉道:“还愣着做什么,等着挨箭呢?” 沈醉连忙带人追主公去了。 江洪一边奔逃,一边问沈醉:“醉叔,那妖女怎么不抓我们了?” 沈醉道:“我也不知道啊,或许是让主公给感化了吧。” 神箭手问玉雯:“公主,你怎么把刺客同党放跑了?” 玉雯道:“你们七个能打得过他们三十多个人吗?我要是受伤你当得起责任吗!” 神箭手嘴上不说,心里却想:“就你那武功,还怕这么几个人才怪。” 玉雯收编七个神箭手为己有,指派邓平为首领,道:“跟我去追刺客!” 神箭手见玉雯放了刺客又追,不明所以,只得跟着。玉雯自有她的打算,放了沈醉,再跟上他,自然能找到刺客头子。 玉雯等人刚准备出发,一支大箭呼啸而来。箭羽骤停,一名神箭手膝盖中箭,应声倒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冉敬,此时他人还在两百步开外,喊道:“公主留步!” 邓平等人见了,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心里已怯了一半。 玉雯道:“拦住他!” 六箭齐发,相距较远,哪里伤得到冉敬分毫,倒是冉敬手起箭落,连退三名神箭手。眨眼至百步以内,神射手三箭齐发,冉敬也是左闪右晃,避了开去。 玉雯见拦不住冉敬,抽身欲走,冉敬既要闪避神箭,又要紧追公主,竟不费力,他的轻功不逊于公主,甩开神箭手后,在旷野之上发足狂奔,追出四五里,两人距离仅两丈,玉雯急了道:“你再追,我可要射玫瑰刺了!” 冉敬的断眉就是被玫瑰刺剔断的,他第一次出宫找寻公主,不提防公主会武功,被暗算所致。听公主这么说,心里虽发憷,嘴上却说:“公主,您再跑,我要射金刚箭了!皇上说了,我若抓捕时误伤公主,赦我无罪。” 玉雯哪里肯听,回头反手射出一根金针。 冉敬连忙偏头闪避,金刚箭却迟迟不肯射出,边追边劝:“公主!你已有四天没回宫了,皇上很想你呢。” 玉雯不理睬,只顾点石飞行。 冉敬想了想,四顾无人,又说:“皇上病重,梦里都想见你呢。皇后说, 分卷阅读25 要你回去,皇上欢喜,才能康复。” 玉雯这才停下脚步,她明白,皇帝龙体染恙,臣工决不能打探,否则可能被视为有谋逆之心,冉敬小小统领都知道父皇病重,那必有极明显的外露行迹,因此问:“父皇怎么了,你说清楚。” 冉敬垂下眼皮,不敢看公主,道:“卑职不敢说,公主回宫便知。” 玉雯对冉敬颇为客气,道:“那走吧。” 返回影湖军营途中,冉敬从怀里掏出个绢包递给公主,道:“这是卑职沿途拾得的金针,知道公主研磨金针不易,因此搜集了来,公主或许能用得上。” 玉雯笑着收了。 路上又遇到七名神箭手,九人回到军营,远远看见一把曲柄五龙黄金伞下,太子竟已持剑候在那里,身着五彩?金龙黄袍,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冉敬连忙稽首三次行国礼,太子命他起身方敢退开三步,侍立一旁。邓平等神箭手没见过太子,俯伏在地,不得太子免礼,不敢抬头。玉雯叫了声哥,便命神箭手起身站到她身后。 太子命众人退开,对玉雯柔声道:“妹妹,你这次闹得太不像话了,父皇因为你,急得茶饭不思,虽然有母后和哥哥照料抚慰,终究是隔靴搔痒,你是父皇的心头肉,你不在宫里,父皇如何安心得下,你快随冉统领回宫。父皇下了旨命我带回守备军,你把兵符给我,我整顿好兵马随后就来。有你逗父皇开心,兵马又能复位,父皇心喜,身子自然就好了。至于刺客,哥哥再请旨追捕。” 玉雯对太子并无偏见,且回宫后,她的“玫瑰将军”称号失效,没得玩了,拿着兵符也没用,因此给了太子。 玉雯坐上公主专用凤辇,带邓平七人,随冉敬从南二门入城。 将到皇宫门外,冉敬禀道:“公主,卑职想着,公主出宫多日,皇上皇后思念甚笃,若空手而还,恐有见责。不如带些小礼物进宫,一来可全公主孝烝之心,二来可宽皇上皇后忧愁之心,三可给公主减些责罚。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玉雯道:“好倒是好,可送些什么呢?宫里什么都不缺。” 冉敬道:“卑职已替公主买了几件民间俗物,给皇上送的是一座竹根雕塑,是南极仙翁之形,寓意皇上早日痊愈,万寿无疆。给皇后送的是一个柳条编织的花篮,盛有一株紫芙蓉,两枝桂花,和三棵稻穗,寓意富贵太平,五谷丰登。不知可使得?” 玉雯心知冉敬一向心思缜密,常替她考虑地十分周全,因答道:“亏你想得比我这个亲女儿还周到,父皇母后见了,必然喜欢。只是,以后你把心思放在皇上身上,不可再在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上费力劳神。” 冉敬听了这句话,脑中轰然作响,心口绞痛,定了定神道:“卑职遵命。” 。 夜已深了,紫芙宫里静悄悄的,丫鬟太监们靠着栏杆打瞌睡。双瞳和侍卫们精神抖擞,枪戟森列,守在宫苑外。 “父皇,母后,我回来啦!”玉雯刚到宫门口,还没进去,就嚷开了。 丫鬟太监们吓得连忙跪呼:“恭候公主大驾回宫!” 玉雯径入内院,吕怀忠已迎出来,道:“知道公主不时回鸾,皇后娘娘已等候多时了,快进来。” 皇后在正室门口立等,见了玉雯,一把抓住手道:“野丫头,你还知道回来!这么大人了,还没日没夜往宫外跑,一点也不体谅爹娘的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自个儿怎么活呢!”想起死去的皇长子,又想起皇帝的病,更觉凄惶,两行眼泪竟收不住。 吕怀忠连忙劝慰:“娘娘,当心哭坏了身子。皇上听到了,也不好。” 玉雯转着圈儿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少,你就少操心了。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呢,还说我。” 皇后被她说得带泪笑着要打她,道:“没规矩!在外没少受苦吧?” 玉雯道:“你女儿这么机智多谋,怎会受苦。只不过外面吃的睡的没有家里舒服,其他的倒是好玩。”便要讲这几天的经历给父母听,因问:“父皇呢?” 皇后笑容逐渐消失,眼睛躲躲闪闪地道:“你父皇已睡下了,明早再和你闲话。天不早了,吕怀忠,带公主回青罗宫早安歇吧。” 玉雯早看出其中有名堂,转身掀帘进槅间。 吕怀忠连忙在侧旁拦住道:“公主,公主,且慢。皇上接连着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眼前好不容易睡熟了,您可千万别吵醒了。公主先回宫歇一宿,明晨重新梳洗了早些来探望,皇上见了才高兴呢。” 玉雯越发疑心,进到里边,只见皇帝果真睡在炕上,走近看时,顿时喉咙发紧,鼻孔发酸,克制不住,哭了出来。仅过四天,皇帝已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嘴唇皲裂翻皮,眼睑鼓皱,喉咙深陷,大有不治之兆。 玉雯惊得跪倒床边,哭嚎两声“父皇”,又问皇后和吕怀忠:“怎么会这样?为何会如此严重?” 皇后用手帕掩面啼哭,吕怀忠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劝起,只得说:“公主,让皇上睡会儿,明日再来吧,啊!” 皇帝早已醒了,见玉雯哭得伤心,眼泪沾住了头发,便伸手替她拢发,道:“玉雯,你可回来了, 分卷阅读26 父皇正梦见你呢。” 玉雯见皇帝的手已皱巴巴的,如同山坳里一段枯柴,又惊又惧,竟不敢握,只是哭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皇帝道:“乖女儿,不哭了啊,父皇好着呢,你平安回来就好,快给父皇讲讲这几天你是怎么过的。那个玫瑰将军,当得可威风么?” 玉雯被皇帝逗得又是笑又是哭,泣不成声,一张得理不饶人的伶俐小嘴满是泪水,说不出一句整话儿。 皇后劝道:“好了,玉雯,父皇累了,你也该歇息了。明早跟父皇说你的故事,你不是最爱说故事给父皇听了吗?这个样儿,鼻子里都是泡泡,父皇看着你就想笑,还怎么听你说故事呢,快回去洗洗。” 玉雯好容易止了哭,又说:“父皇,让我看看伤口,到底有多严重。” 皇帝正色道:“伤口还没好呢,不过一道剑口子,有什么好看的。” 玉雯道:“我就要看。”说着已掀开被子一角,皇后连忙抢上盖住,玉雯早看见了,皇帝上身裸露,整个腹部搀着纱带,雪白纱布覆盖多层,仍有巴掌大的血迹渗透出来,登时愣住了。 皇帝忙道:“吕怀忠!把公主带回去!” 玉雯回过神来,抢着说:“我不回去,我今晚睡这儿!” 皇后道:“也罢,紫芙宫有公主的卧室,洗漱用具都是现成,把青罗宫的雨胭叫来,让她服侍公主歇息。” 玉雯如失魂魄,被吕怀忠带着进了内院,在雨胭服侍下卸了残妆,洗漱已毕,已过了三更,心里放心不下,便穿着睡服,披头散发来看视父皇。 。 自玉雯去后,皇帝无心睡眠,丫鬟奴才们都在厅外值夜,皇后和吕怀忠亲自陪着听唤,说些闲话。皇帝道:“公主回来,朕就放心了。太子在城南整顿军马,可见这毒不是他下的,否则,他在东宫等朕驾鹤西去,岂不便宜?” 皇后道:“你们男人的事臣妾不懂,只望皇上想开些,皇上乃天命之人,休说驾鹤西去的话。皇上正值壮年,还有万载阳寿,岂会因小恙而舍我母女独去,待万年后良辰到时,臣妾必随你同享极乐。” 吕怀忠道:“话虽如此,不可不做准备。若是太子趁皇上染疾,佣兵逼迫皇上禅位,只怕要做提防。” 皇帝道:“正是。太子现有四万城防守备军,宫城内仅八千侍卫,冉敬可用,也抵挡不住五倍兵力。但有八万环城军坐镇,太子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只看边关之战,若有捷报,朕可收回太子的兵权;若传噩耗,前线必请调环城军,那时太子可能铤而走险,也难断定。” 说到这里,门外有小太监报:“云梦公主请见。” 皇帝愕然道:“玉雯这时候怎么还来?” 皇后道:“想必是见了伤口,放心不下,来看视你。这孩子,贪玩虽然贪玩,倒是孝顺。”便说:“请公主进来。” 玉雯本已收了眼泪,此时进来见了皇帝下世的光景,忍不住眼睛又湿了,问了几遍“痛不痛?”“要不要吃什么?女儿亲自喂你”“太医都是吃干饭的吗?”皇帝自然都是言笑自若,到后来反倒是皇帝安慰她:“不要动不动就打太医,那些老古董比父皇还老呢,朕都不敢碰,你快饶了他们吧。” 玉雯便提出给皇帝按摩,助他睡眠,不容皇帝不答应,玉雯双手已按住皇帝的太阳穴,轻轻地催了些真气入颅,皇帝果真很快打起呼噜来。 皇后和吕怀忠以为皇帝被玉雯哄得高兴,因此睡得香甜,都欢喜不尽。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玉雯就到了母后房里,母女吃过早膳,同来槅间伺候皇帝。 玉雯敬献了礼物,又亲自捧羹把匙喂皇帝吃粥,皇帝心情愉悦,吃了一大碗红枣粳米粥犹嫌不足,让御膳房加急现做了燕窝粥,吃了半碗才罢。 玉雯说起前几日的经历,自然只拣她捉弄别人的话来打趣,把她与段微的恩怨情仇皆隐去不提,说到她被萧敬儒围攻,形容得真是惊心动魄,吓得皇后拍她的手背直叫:“我的儿!”“祖宗保佑!” 正闹着,有人报:“太子请见。” 太子依然打扮得一丝不苟,例行问了安,说道:“儿臣昨日通宵忙碌,已将守备军整顿完毕,各就其位。儿臣既已完成使命,应当归还兵符印信,只是守备军群雄无首,儿臣不便长期率领军队,因此恳请父皇收回兵符印信,另举贤能。” 皇帝道:“好好好!朕赏你黄金三千两,城内宅院一座。至于另举贤能,太子可有举荐?” 太子道:“请父皇与双大人商议即可,儿臣听旨交割。” 太子叩拜了要走,玉雯突然问道:“哥,你身上洒的什么香?隐隐悠悠的,很好闻。” 太子道:“这香雾名为‘夜半星光’,妹妹要是喜欢,我晚间带些来。” 玉雯答应了,闲话间问皇帝道:“那个竹行简的死因查到了吗?” 皇帝自然知道背后隐情,只是不好深究,也不便跟女儿说,便道:“你都不当将军了,倒还关心副将,可见你的将军瘾还没玩够。” 玉雯便知皇帝不想细说,打趣了竹行简几句,又问:“段未央最近在忙什么?” 皇帝忽然警觉反 分卷阅读27 问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 玉雯刚问出口,便有些后悔,只得哂笑答道:“这不是有好几个月没见他了嘛!” 皇帝笑道:“两年前,他爹段士鸿跟父皇求亲,说未央对你有意,父皇那时觉得未央是个武状元,才艺双绝,长相亦俊朗轩昂,是难得的佳婿,可惜你看不上人家,怎么出去鬼混了一遭,回来就改主意了?” 玉雯推开皇帝,说了一句“你想哪去了”,便起身跑了出去。 玉雯坐在自己卧室里,有些为难,她经常不自觉地想起杀手段微,可一想到他伤父皇到如此田地,恨不得朝他喉咙射十七八根玫瑰刺,时而又想,反正这辈子怕是见不着了,随它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冉敬,他其实很优秀。 欢迎留言评论~欢迎留言评论~欢迎留言评论! 第10章 边战失利天塌地陷金甲铺路马簸车颠 ============================== 当天夜里,雷雨大作,次日仍有牛毛细雨飘飘洒洒。 玉雯喂皇帝用早膳,皇帝只吃了半碗莲子粥,精神似乎衰弱了些。玉雯不忿,把刺客和太医们骂得没一句好话,问皇帝有没有派人去追捕刺客,皇帝说,已在各路设了关卡,不日应有消息。 玉雯猛想起那个白发女子,让皇帝派人抓住她,说不定可以逼问出刺客的下落,把她假传圣旨的事也说了,并特别交代,如果找到池钓雪,由她亲自审问。 皇帝忍着病痛,把守备军将军之职与双阔商议后,交给了赵柯,顺便让双阔去搜捕白发算士。 连着几日,皇帝病情时好时坏,玉雯除了在皇帝身旁奉汤侍药,就是插科打诨逗皇帝开心,自打公主回宫,倒的确一扫紫芙宫的阴霾,那些不知内情的太监嫔妃们,都以为皇帝已康复了呢。偶尔雨歇,玉雯不在紫芙宫,就在御花园里游玩,捉弄其他兄弟姐妹,或是研磨玫瑰刺,几天下来,针囊里已有近百根金针了。 这一日,玉雯在后花园的小河上划船玩,这条河是从涵江引来的支流,从西墙蜿蜒流过后宫,玉雯见岸上有只梅花鹿在花丛里探头探脑,煞是可爱,连忙命驾娘靠岸去追,正追得香汗淋涔涔,那鹿受惊乱窜,不知吓倒了多少奴才婢女,打坏了多少宝瓶香檀。 梅花鹿慌不择路,窜到后宫中专门用帷幔遮蔽的甬路,这条甬路从宫门直通紫芙宫,方便外臣与皇帝议事的。不料宰相双阔急急跑来,在帷幔夹着的甬路上飞奔,突见彩色帐幔忽然飘起,有一活物从中钻出,想也没想,一掌推出,拍中梅花鹿的头骨。鹿儿栽倒在地,四脚僵硬,猝然而亡。 玉雯赶来看时,吓了一跳,要知道兽骨比人骨硬,双阔凌空一掌拍死梅花鹿,而鹿并未飞出,可见双阔打死了活物才看清是只鹿,于是连忙收掌,才使鹿未被震飞。玉雯自忖,这身工夫,她恐怕办不到。 玉雯正准备骂双阔,忽见他手里拿着一封八百里专递羽书,便问他是什么消息,双阔不答,展开轻功往紫芙宫飞去。 到门口,双瞳见父亲拿着鸡毛信,好似火烧了眉毛急吼吼的,急忙让开大门。双阔未等吕怀忠通报,直闯进槅间,纳头便拜:“皇上,边关战报,请陛下速览。” 吕怀忠听了,撒腿跑来转递给皇帝。 皇帝见了双阔这模样,忽觉眼皮跳得厉害,眼力也不似从前明朗,双手已无力拆开信封,哆哆嗦嗦摸索了半天,才见密信上只有四个字:“岱军入关。” 敌国军队已打破边关,进入洛国领土了! 这就意味着环城军可能要上前线增援,皇帝与太子之间的平衡将被打破。 “快!护送皇后公主撤往东京!”皇帝想也没想说道:“城门封锁之前务必出去!”又道:“让双瞳带着朕的亲兵,护送皇后公主前往东京!快!” 吕怀忠道:“皇上,不如趁太子尚不知边战近况,宣他进宫,将他软禁。赵氏父子不得太子撑腰,他们不敢发兵。” 双阔道:“太子必有探马,虽不及官驿八百里加急快捷,但其消息落后不会超过半天。且近日边关战事正紧,太子日夜悬心,算准了成败在此一刻,此时宣他进宫,太子必定起疑,岂敢面圣。” 吕怀忠道:“如此看来,叛乱将在近日。”说到这里,突然哭了起来,扑在皇帝床下磕头道:“皇上,奴才恳请皇上与娘娘公主一起撤往东京!待赢了国战,再回中都。请皇上为江山社稷,为娘娘和公主考虑,移驾东京暂住几日吧!” 双阔也劝:“冉敬虽善于宫防,终究寡不敌众,城坚墙厚,也抵不住四万兵勇不断攻打。且赵柯并非无能之辈,赵音籁又是狡猾之徒,赵氏父子狼狈为奸,宫墙至多坚守两日,除非天降神兵,否则皇上恐有危难。东撤虽有损圣誉,但边防军与环城军国战归来,联合围剿叛贼,中都旦夕可破。请皇上三思。” 皇帝却说:“不必再议!双阔,你叫双瞳来。吕怀忠,请皇后和公主即刻收拾行装,半个时辰内出宫!若皇后和公主到不了东京,我拿你们是问!” 吕怀忠还想再劝,皇帝咳嗽不止 分卷阅读28 道:“再耽搁时辰,我先砍了你!快去!” 吕怀忠刚起身,皇后已出来了,唬得双阔连忙佝偻着腰退了出去。 皇后早已哭成泪人,泪洗妆容,神情凄恻可怖,扑倒在皇帝身上道:“皇上,你不走,臣妾也不走,你死了,臣妾跟着你一起死。” 皇帝巴巴地掉眼泪,想推开皇后,皇后却死拽着他的衣袖,皇帝力衰,哪里推得动,干裂的嘴唇张了几张,说不出话,红肿外凸的眼珠栗栗发颤,皇后摸着他软瘫的脸皮,含情脉脉地说:“你是我的归宿,下辈子我还想做你的皇后。” 雨突然下得大了,哗哗的,像眼泪。 玉雯进屋来躲雨,吕怀忠急忙拉她回后院收拾行李,玉雯尚不知底细,便问原因。 皇帝温和笑道:“父皇看你不是出宫闹事,就是在宫里捣乱,父皇见了心烦,因此把你打发到避暑山庄面壁思过。等你哪天懂事了,你再回来。” 玉雯何等精灵,先是见了加急军报,没一会又听母后嚎哭,现又听父皇没来由打发她出城“思过”,早猜到了其中必定有诈,便不肯去。 皇帝含泪道:“双瞳何在!把公主押下去!” 双瞳早被双阔唤来,候在门外,此时闪进来,欲扣公主手腕,玉雯情急之下,猛然甩出金针,双瞳猝不提防,眼见金针就要刺到手臂,忽见一道灰影闪烁,他的五指已扣住了公主的手腕,而金针已不知去向。 双瞳和玉雯不约而同地望向双阔,双阔气定神闲,似乎从未动过。 。 皇帝亲兵身上的铠甲是黄铜打造,号称金甲,每人身负三种兵器:长?枪、军刀和弓箭。 整个京城里若有人见到一个如此着装的人,必定绕开三条街,可现在有一百名全副武装的皇帝亲兵走在大街上,铠甲和兵器在暴雨洗刷下,熠熠生辉。 不仅如此,一百金甲兵中间,还有一辆马车,由七匹八尺纯色金毛骏马拉着,车身覆盖黄皮,车顶罩着黄伞,雕龙画凤,珠光宝气。走在最前面的大汉,虎背熊腰,孔武有力,骑着火红宝马,手持金龙鞭,鞭地山响开路。后面还有五百宫廷侍卫荷枪压阵。 京都见过世面的,都知道这是公主出行,带头匍匐在地,其他平头百姓也都跟着跪了一地。 玉雯自从被双瞳拽住之后,已被双阔传过来的内力封住了真气,不能动弹,身边放着两口大箱子,坐着一个人。箱子里装着绫罗绸缎和金银珠宝,那个人是她使惯了的的丫鬟雨胭,此情此景似有一去不回的意味。 玉雯虽不知内情,但她毕竟是皇室之女,听多了宫廷政变的故事,稍稍一想,就知道皇宫即将沦陷,而父皇和母后打算破釜沉舟。她推测,篡位的大臣可能是赵音籁,至于凭据,她似乎听某个人说过赵家的人都该死。 如果有大臣篡位,那这扇城门只怕难以出去。 果不其然,双瞳带着公主欲出西南门,环城军在西南门外五十里,与环城军接上头,护送公主去东京方可无虞。刚到城门口,赵柯亲自把车马拦了下来。 赵柯是武将,在军中服役,凭扎实的军功,连连升官。双阔虽看不惯他父子,但拦不住赵柯与赵音籁互通有无,屡建奇功,做了京官。赵柯道:“来者何人,请下车检查。” 同样是重臣之子,双瞳有些沉不住气,道:“赵将军!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快搬开铁蒺藜,两边跪下,恭送公主出城!” 赵柯笑道:“我听说刺客又混入城中,守备军正在围捕。双护卫是知道的,刺客曾借小女的马车混出城去,下官长了记性,因此要亲自检查车辆,还请包涵。” 双瞳担心赵柯在车厢里对公主下手,喝道:“大胆!皇帝金甲亲兵在此,岂能有假!我奉圣旨押解公主到避暑山庄思过,皇帝金牌在此,还不给我让开!” 赵柯笑道:“下官又曾听过,有人伪造圣旨,假传圣谕,请让本官携圣旨到志方殿,让三位宰相核实过后,才敢放行。下官照章办事,还请谅解。” 双瞳没了辙,鞭指赵柯道:“你再不让开,我可抽你了!” 赵柯笑道:“纵然你是御前侍卫,也没有无故殴打大臣的道理,何况你硬闯城门。到了皇上面前,咱俩依然可以掰扯掰扯。” 玉雯在马车里急得流汗,却动弹不得。雨胭坐立不安,重复说着“怎么办!怎么办!”金甲兵和宫廷侍卫个个怒发冲冠,暗暗握紧了刀枪。 双瞳憋不住,站在马背上,一鞭子抽打在赵柯脸上,道:“你们赵家是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公主、金甲兵、圣旨、金牌,还有我双瞳,你都敢不放在眼里,找死!” 赵柯就等着这一鞭子,大声喊道:“双瞳劫持公主谋反了!放箭!拿下!” 此时一声霹雳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下。 箭如雨,雨如箭。 双瞳大喊一声:“冲过去!”率先纵马向前,鞭子卷住铁蒺藜,欲移开路障,然而金鞭刚挥出,手臂上早中了一箭。 十几个金甲兵冲出,用长?枪挑起铁蒺藜,刚移开半寸不到,皆身中数箭,倒地身亡。又有十几个亲兵上前,其他亲兵和侍卫张弓搭箭,在双瞳的指挥下,射向城墙上和城门下的叛军,箭矢 分卷阅读29 你来我往,双方士兵前仆后继,战作一团。 金甲兵的盔甲帮了大忙,冒着数千支箭,徒手搬移路障,终于撕开一道口子,可惜公主的车架较宽,依然过不去。 叛军将双瞳的兵团团围住,金甲兵和侍卫围住马车,与叛军对射,城楼上的弓箭手趁机猛射,夺走护卫军性命无数,金甲兵的铠甲终究不是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流矢穿透铁甲,或是钻进眼里脸里,立时就能毙命,侍卫更不用说,伤亡更快。 护卫军不断有人倒下,城楼下的叛军眼见护卫军逐渐稀疏,开始舍弃弓箭,改用军刀近身厮杀。 公主在车里,那车已成了刺猬,几十上百支箭穿透了铜皮包裹的车厢,箭头白森森的闪着寒光,四面八方对着玉雯和雨胭的四肢百骸。雨胭在车里瑟瑟发抖,但凡一支箭射进来,她必有一声尖叫,玉雯道:“趴下!扶我趴下!” 双瞳朝赵柯射了十几根钢钉,皆被闪了开去,因此扔了金鞭,挺着长?枪,下马与他步战。赵柯的兵器是一根绳镖,一根连环铁绳顶端焊着一个锋利无比的铁枪头,绳镖呼呼作响,朝双瞳的枪头上削去。双瞳挺枪格挡,震得双手酸麻,飞身而起,从头顶朝赵柯劈落,他受了皇帝的重托,怀揣着死命令,此时力战未留半分余地,不料赵柯并非庸辈,退开两步,抖动绳镖,卷住了他的枪柄!双瞳立即变招,借着赵柯的拉力,改劈为刺,搠赵柯小腹。 两人拼尽全力,斗了二三十回合,赵柯突然身子凌空而起,朝双瞳背后挥绳,双瞳急忙转身,哪知赵柯的枪头并未攻他背心,而是插进了石地里,双瞳认准破绽,急欲砍断铁索,赵柯却借枪头钉住地面的力道,迅速下坠,落在双瞳身后,猛晃铁索,铁环便捶打在双瞳脸上,双瞳未及反应,栽倒在地! 就在此时,两支神箭远远飞来,直射赵柯双目! 赵柯吓了一跳,转头看时,原来是七个神箭手正在赶来。 神箭手邓平射倒十几个叛军,跳上马车后台,敲着厢壁对里面的公主道:“公主,这回我们救您出去,可有什么赏赐?” 玉雯被气笑了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发财!本公主有的是钱,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邓平道:“没办法,小的要养家的。”说完,腾上车顶高喊道:“铁甲兵听令!你们扑倒在地,盖住路障,让公主的车压你们身上冲出去!” 此话一出,众皆愕然,铁甲兵却毫不犹豫,纷纷向前,用血肉之躯铺就一条康庄大道,马车车夫早已被乱箭射死,一个金甲兵跳上车舆,大喝一声:“驾!”七匹神骏长嘶奋蹄,踩着铁甲兵的骨肉,拉着公主的铜皮凤辇翻过路障,向门洞里疾驰! 七名神箭手,邓平在顶,三人在前,左右各一人,一人押后,护送马车硬闯城门。 赵柯急了,命手下官兵用血肉之躯阻挡马车,然而,叛军虽很快筑成“人墙”,但见了七匹高头大马,浑身金色耀眼,二十八条马腿踏地轰鸣,车轮滚滚势不可挡,待骏马跑到跟前,早已一哄而散。 玉雯听到邓平让亲兵用肉?体做成“人道”,惊诧不已,实在料想不到战况惨烈到如此地步,继而只觉马车剧烈颠簸上了坡,车轮下不时传来惨叫声,又七歪八晃下坡,飞速向前跑去。再而车顶雨声暂歇,破厢箭声加急,再片刻,雨声又紧,箭声渐稀,想必已过了城门。 狂奔良久,车门打开,雨中邓平和两个神箭手站在公主脚下,身负三四根箭簇,满身血污,玉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已冲开穴道,站在车舆上转身看看四郊,问道:“就你们三个?” 大雨里,邓平睁不开眼,沙哑着嗓子说:“就我们三个。” 玉雯脸色铁青,心口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雨胭面色如土,痛哭流涕。 金甲兵和宫廷侍卫七百人,无一生还。西南门前,雨还在下,齐踝的水洼在如山的尸体间缓缓流动,那水是殷红色,里面有英雄们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哎,惨 欢迎留言评论 欢迎留言评论 欢迎留言评论! 第11章 东宫太子恨兄嫉殇环城将军失孙丧志 ============================== 皇宫里一片宁静,宁静地让人喘不过气。 传话太监的通报声几乎被肃杀的雨声掩盖:“陛下:太子、赵大人、韩大人在宫外求见。” 双阔道:“想必他们已收到了前线消息。” 吕怀忠赶出来问:“可曾带了兵马来?” 传话太监道:“冉统领守着宫门,他仔细看过,不曾带兵。” 吕怀忠如实禀报了,皇帝有些意外,道:“请他进来。” 太子依然打扮得英姿勃勃,暗香浮动,行过大礼,照旧说些朝中闲话,半字不曾提起城门口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皇帝道:“你妹妹顽皮,朕让双瞳送她去山庄关禁闭,已出城了吗?” 太子故作不知:“儿臣并未听说妹妹要出城,双大人掌管兵部刑部,理应知晓,父皇何不问问双大人?” 双阔想着若能赚赵柯进宫, 分卷阅读30 制伏他或可多个筹码,便道:“微臣这几个时辰侍奉皇上,未曾出宫,不如宣赵柯进宫,一问便知。” 赵音籁连忙说:“回皇上的话,犬子在家吃晚饭时曾说起,他午后搜查刺客时,例行搜检公主的马车,双护卫不允,殴打犬子,双方起了冲突,激战过后,公主和双护卫两人不知去向。” 此话一出,皇帝、双阔、吕怀忠及内室的皇后皆心惊肉跳,如此看来,公主怕是已被赵柯抓住藏匿起来。 太子道:“那你们还不快去找!”说完,与赵音籁、韩纶拜辞出去了。 皇后哭着进来道:“我的儿啊!皇上,你为何不把太子扣住,交换公主?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苦不成?” 双阔道:“万万使不得,若强行扣押太子,赵音籁必污蔑微臣挟持太子,意图不轨。那时他以勤王为由,领兵来袭,将误大事。” 皇后道:“既然如此,何不费他的太子头衔?” 双阔不敢接话,皇帝道:“若太子被费,其他皇子又岂会不生争夺大位之心呢?众皇子并无根基,不免被赵音籁挟持,骤费太子,有失国之险哪。” 赵音籁有太子庇佑,一时半刻杀不了,皇后无奈,只是以泪洗面。 。 洛国中都江渚城西南五十里,驻扎着洛国的护国军马——环城军。 环城营占地十来里,八万官兵常年生活在此,大将军祝清年事已高,儿孙不堪大用,因此每日亲自带兵在仿造的城楼、山林、江河里操练兵马,是洛国战力极强的精锐之师。 这日夜里,祝清扯嗓子喊了一天号子,早累得歇下了,正梦见杀敌,房外的哨兵却来禀报说:“公主来了,说要见您。” 祝清晃了晃神道:“公主?哪个公主?公主怎么会到这儿来?” 哨兵道:“云梦公主。她还带着一个丫鬟,三个弓箭手,说城中有紧急军情与您协商。” 祝清年老了,自言自语道:“这唱的是哪一出啊,这年头公主和丫鬟也负责传圣旨了吗?”连忙收拾了出来。 来至正厅,各路副将都已到齐,祝清眯着眼打量玉雯,认出她果然是云梦公主,连忙手脚着地跪拜行礼。 玉雯道:“老将军快起来坐。本公主此来,是让你急速起兵上京,救我父皇。” 祝清听了,耳中轰鸣,刚起身一半,又跪了下去,道:“公主是说,京中有人谋反,皇上身陷危难?不知是谁主谋?” 玉雯便将双阔手持鸡毛信进宫,她被强行赶出皇宫,在城门被截,大略说了,又道:“十有九八是赵氏父子大逆不道,试图谋反。” 祝清虽年老,对军国之事却敏锐,道:“依老臣推测,赵音籁主管吏部户部,天下官员升降任免,全国赋税田籍皆他一言可定,真正位极人臣,名利双收,应不肯冒险篡位。且皇上正值壮年,群臣拥戴,赵某起事,绝无胜算。老臣耳闻,近日边关战事吃紧,赵柯敢截杀公主,必是边战不利,算准了环城军不日将赶赴边境,有人趁机利用赵柯逼皇上禅位。由此可见,幕后主谋,必是太子。赵音籁不过是想追随太子,保住宰相高位罢了。” 玉雯听了这个结论,不敢置信,道:“这不可能!太子既然已经是太子,父皇若有不测,帝位自然由他继承,何必打打杀杀呢?况且,太子对父皇一向言听计从,对母后和我,也都谦恭有礼,依我看,太子绝不可能谋逆。” 祝清认真打量玉雯道:“公主恐怕有所不知,太子之前,有过一位太子,那就是你亲哥哥,也就是皇长子。” 玉雯诧异道:“我只听说过我有个哥哥,八岁时病死了,我见都没见过,他八岁之前就封了太子?” 祝清道:“正是!皇长子聪明绝顶,八岁就有仁爱之心,又兼皇上与皇后相爱极深,因此皇上尚在年轻时,便封七岁的皇长子为太子。而现太子呢,直到去年二十七岁,才封为太子。要不是二皇子夭亡,三皇子还当不上太子呢。现太子岂能不心存芥蒂,太子勤于政事,苦修文武,所为何来,不过想赢得皇长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然而人哪,总觉得失去的比拥有的好,太子要跟死去的皇长子比,怎么比得过呢?由此生了嫉恨,报复皇上,也说得通。” 玉雯自出生一直在蜜罐里长大,哪里能懂其中的关窍,摇头道:“你先不要说这些废话,快快整理兵马,即刻跟我出发,入宫救我父皇要紧!” 祝清深得皇帝信任,在于他奉旨办事,从不出错,如今宫中战事并不明朗,且无皇帝只言片语,只好说:“环城军百人以上的调动,均需兵符和圣旨,不知公主带了没有?” 玉雯何等聪明,如今皇帝危在旦夕,祝清听闻早应当起兵勤王,此时却拿兵符圣旨推脱,当即来了气,问道:“老将军,哪位是你孙子?让我见见。” 祝清不明就里,把三个孙子唤了来,他最小的孙子都已比玉雯高大。 玉雯笑道:“我再问你,你发不发兵?” 祝清这才明白玉雯的意图,带着三个孙子跪地告饶道:“老臣就是死,也不敢不遵旨意,只是……” 只是后面的话尚未出口,玉雯朝三个神箭手微做示意,祝清的三个孙子立即眉心中箭,倒地身亡。在场之人, 分卷阅读31 无不触目惊心,瞠目结舌。玉雯又问:“我再问你,你发不发兵?” 祝清匍匐在地,额头磕着地面,咚咚有声,好半晌才哭出声来。 。 环城军分成八个小营,有善陆战的,有善水战的,有善马战的,有善步战的,有善攻城的,有善山地战的,并不在一处,祝清命人擂鼓吹号,集结完毕,骑兵和攻城兵开到江渚城下,已是第二日近午时。 玉雯等人扮做小兵,杂在军中。 出乎预料,西南门城门洞开,并无重兵把守。 祝清深恐有诈,不敢入城。 正踟躇间,五十个宫廷护卫围着一辆五马阔车缓缓驶出城门,当先骑着棕毛马的将军,正是赵柯。马车珠帘掀开,出来的赫然正是宰相双阔! 玉雯和祝清同时吃了一惊,这两人走到一块,堪称奇闻。 双阔面色阴郁,沉着声音问道:“祝清!你贸然领兵至城门之下,该当何罪!” 祝清听了,急忙下马跪拜,一来他手无兵符情况下,双阔是他的上峰;二来他虽年长,几十年前却在双阔手底下当过兵;三来双阔中气十足,面相威严,祝清先怯了,低眉顺眼地道:“末将听闻昨日西南门爆发战事,延烧至城外,特来相助。” 双阔道:“你可知道,未得圣旨擅自调兵一百人,官降三级;五百人,罢官削爵;一千人,杀头示众;二千人,满门抄斩;三千人,株连九族。你今日带来的何止万人,百死莫偿!” 祝清吓得磕头不止,只翻来覆去朝天拜呼:“皇上,救救老臣哪!” 玉雯首次听说洛国有这些规矩,才后悔昨夜逼迫祝清过于鲁莽。 双阔又道:“念你老迈昏庸,于朝廷有功,调兵未酿大祸,今日权且饶你。陛下另有要事交代,若完成得好,回来领死,若有差池,灭九族不贷!” 祝清连忙爬到双阔马车下。 双阔交给他一个木漆锦盒,站起身来准备掀帘入轿,突然回头大声说道:“事成之后,不必进城,皇上龙体康健,届时自有安排!”说完,自去了。 祝清早已猜到了木盒里是何物事,退出十里暂歇,玉雯两只眼睛没离开过锦盒,祝清老练,刚停步,即把盒子递到玉雯眼前。玉雯拆开封条看时,原来是环城军调用兵符和一道圣旨,玉雯细看圣旨,上面不但有御玺之印,且全文由皇帝亲笔书写,落款有皇帝草书的“玉坻(chí)”二字,及皇帝的朱红拇指之印。 玉雯因此确信:皇帝还活着。 圣旨的内容,正是命祝清带领八万大军支援边关战争! 原来天亮不久,八百里加急军报抵京,说岱国大军士气高涨,已打到汘河,两军隔河对峙,请求增援。皇帝一听此信,立即命双阔派遣援兵,皇帝明白,此时若不增援,放任岱军北上,恐有失国之险。而太子巴不得环城军离开京都,因此双方各派一员下达圣旨。 祝清捡回一条命,不过是双阔虚张声势吓唬他,此时除了他,皇帝和太子短时间找不出令双方满意的大将。祝清心里虽雪亮,手脚却不敢怠慢,留下三个儿子料理丧事,即刻挥师南下。 玉雯回想双阔最后特别交代的那句话,推测是对她说的。双阔见一向奉公守法的祝清无故调兵,猜测是受公主的逼迫,因此疑心公主可能藏在军中,于是特意嘱咐公主不要进城。玉雯得知父皇活着,却被困在城中,营救父皇的关键在于边关战事,便毅然决定与祝清一起南下,尽快将岱军驱逐出境,那时父皇的困境即可迎刃而解。 作者有话要说: 要打战啦 欢迎留言评论 欢迎留言评论 欢迎留言评论 第12章 邓平拼死解救主将玉雯无意捕获储君 ============================== 祝清并不像竹行简一样把玉雯当做观音菩萨供着,玉雯随军风餐露宿,急行军七八天到汘河,已饿瘦了半圈。 祝清提议,环城军援手应暗中进行,以便突袭敌军。玉雯认同,并提出先与边疆护国军接头,后再合兵用计。 因此玉雯由小队人马护送至边军军营,边将早得了信,出来迎接,行礼寒暄毕,玉雯道:“段士鸿,你儿子段未央怎么不出来见我?” 段士鸿道:“岂敢,未央正与官兵一起,监视敌军动态。末将也是刚从河边营地赶来不久,敢请公主移驾,听末将禀报军情。” 玉雯因此随段士鸿往汘河边走,沿途风光与京城大不相同,多以山岗丘陵为主,树木增多,溪流间杂其中,汘河是近郊最大水域,宽约七八十丈,战船顺风扬帆过河约需两炷香时间。河边停靠着千余条红黄相间的战船,沿河排成两列,极度威武。 河堤有官道,路旁营帐连绵七八里,玉雯正走着,忽见前方有一男子迎风临水而立,长发翩跹,持枪负甲,俊美高挑,英气逼人,正是段未央。 段未央迎上来单膝跪地行过礼,笑道:“公主千金贵体,踏足贱地,快请入营帐歇息避风。” 玉雯笑道:“不必客气,把军情说与我听。” 段未央道:“要说军情,需从交战起 分卷阅读32 因说起。上任边将年老请辞,家尊三个月前从京城赶赴边疆接任,抵达边关不过月余,军内事务交接完毕不久,对附近军民尚不熟络,便听闻国界内刁民造反。细问原由,原来是因为农民拒缴粮谷所致,引发摩擦,以致伤亡,而导致暴?乱。” 玉雯道:“我洛国土地肥沃,风调雨顺,粮食应有尽有,这么多年,我从没听过哪里有拒缴粮谷的事,为何会有人缴不起粮税呢?” 段未央道:“家尊与末将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与邻近县府查访,方知是因汘河决堤,淹没粮田,导致绝收所致。近期正是稻谷成熟之时,被洪水冲压浸泡,七八个县城颗粒无收。” 玉雯道:“洛国乃水上之国,治水有方,从不曾听闻洪水淹没粮田之事。且一口气淹没七八县,决口必定很大,汘河堤岸牢固,怎会决口?” 段未央道:“家尊与末将亦有此疑,因此命人查看,发现决口应是人为破坏,便抓了几个带头闹事的,不料,未及审讯,那几人全都咬舌自尽。出了人命案子以后,农民越闹越凶,七八县的农民共有数十万人,家尊担心持续恶化,不得不出兵镇压。” 玉雯道:“难道农民闹事,闹到了边境上?” 段未央道:“正是。岱国不知为何,得知境内官民冲突,趁隙屯兵于关外,且用乱箭射了文书过来,唆使国民打开关口,协助农民对抗官军。那时官民争执剧烈,已然失控,就有几个胆大愚昧的,果真带人打死关口守军,与敌方合力开了国门。” 玉雯此时才领悟,那日皇帝赶她出宫,双阔手里拿的鸡毛信,定是岱国打入国门的消息。又想到,段氏父子不忍屠杀国民,农民是为自救才通敌卖国,但听起来总觉得早有预谋,因此问:“如此看来,关窍在于究竟是谁挖开了汘河河堤,会不会是岱国人?” 段未央道:“末将与公主所见相同,因此家尊已差人去调阅近年从岱国入境的通关牒文存档副本,稍后或可见端倪。” 说着,已进入段未央的营帐,玉雯道:“敌军现在何处?” 段士鸿插嘴道:“今我军与敌军划江对峙,岱国军马常年深居山林,不善水战,不敢过汘河。岱军定然隐在对岸山丘树木之中,待我军渡河,他便中流出击,因此不敢冒进,留待救兵策应。” 玉雯隐隐觉得生气,语气情不自禁有些带刺地说:“这么说,自从敌军入境,你并未与之交战,故意退兵八十里,凭江以待救援,让岱国军马在我洛国境内长驱直入?” 段未央连忙替他爹辩护道:“倒不是故意退兵,家尊虽然想战,但敌方使了个毒计,家尊下不得手。岱国统军元帅,是他们当朝储君葆嵘,此人暴戾狠辣,恩将仇报,围困我国农民为开路先锋,所到之处,家尊不愿残杀国民,因此退兵。” 想起因段士鸿的婆婆妈妈,父皇被困京都,玉雯将手中茶杯摔得粉碎,手指段士鸿怒道:“混账!皇上命你镇守国境,是让你保境安民,你呢?保境了吗?安民了吗?哪怕你能做好一样,父皇也不至于如此忧心!割地八十里,弃民数十万,你还有脸说划江对峙!” 段士鸿和段未央跪地听骂,不敢吱声。 此时,传信兵在帐外低语道:“将军,查询关牒的人回来了。” 段氏父子不敢接话,公主道:“让他候着!没有我的话,你们都给我滚远点!” 传信兵连说了几个“是”,急急跑了。 玉雯道:“你们可有退敌之计?段士鸿,你先说!” 段士鸿年纪颇长,且得皇帝信任,没成想在战场上被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丫头骂得狗血淋头,有些心灰意冷地说:“末将以为,保境安民若得同时兼顾,是为上上策,因此臣主张,与敌僵持,岱军长途奔袭,重兵十万,必不能久,待他粮草耗尽,必自退兵。保境安民可……” 玉雯不等他说完,早气得浑身乱战,喝道:“邓平!给我掌嘴!” 邓平颇通军事,已听出了其中门道,也不赞同段士鸿,因此上来扇了他几个耳光。段士鸿老泪纵横,伏地不起。 玉雯又道:“段未央,你说!” 段未央俯伏泣道:“家尊是主将,末将只得听从主将将令,不敢有违。公主若有良策,跪乞赐教家尊,念家尊年迈,宽宥则个!” 玉雯哪里肯让,冷笑道:“你要弃国不顾做孝子是吧,好!我把你两个都斩了,成全你!” 段士鸿吓得额头磕出血道:“犬子多次进言,主张破敌,是老臣顾念国民,又兼两军势均力敌,贸然渡河,损失过半再与敌激战,必败无疑,因此训饬多次。罪责都在老臣,犬子无辜啊!” 玉雯道:“我且问你,若援军迟迟不来,又将如何?汘河以南,已非我洛国领土,与彼僵持,岱军或接济粮草,或劫我官粮,或自耕自种,长期扎根,然后打造船只,训练水军,你再等着与他水上交战吗?就凭你,能拦得住岱国虎狼之师吗?自你首次退兵,就该杀头!我不想再与你多说,绑下去,听候发落!” 邓平上前把段士鸿捆了,绑在营外旗柱下。 玉雯便告诉段未央,援兵已至,问他可有良策,段未央果真有计在胸,只是他十分听从父亲,未曾说出口,如 分卷阅读33 今见再不说,父子性命堪忧,只得和盘托出。因此玉雯与段未央、邓平等谋定计策,让邓平通知祝清,以狼烟为号,次日夜间渡河出战。 。 玉雯睡了一夜才想起关牒的事,叫人来问,那人连夜跪等,连忙进来筛糠似的回话:“小的去关口几个县府问了,都说关牒副本都被大水冲走了。小的只好又去州府查询,州府又说,所有文牒都在上个月运往京城存档去了,所以小的无法查到近几年来往洛国的人员名单。” 玉雯颇感意外,怎么会如此巧合?再想一想,关牒是由户部负责,而户部又由赵音籁把控,看来其中有猫腻,赵氏造反与岱国人必有关联。因此不说话,命人退下去了。 至夜间,段未央取代其父,统帅十万护国边军,分成三拨,手持弓箭尖刀长矛等利器,趁着夜色悄悄登船,如幽灵般朝对岸进发。黑漆漆的夜里,只有稀疏星光,勉强看得见水岸,黑晶晶的长河里,三百只船载着两万士兵并头前行,远观蔚为壮观,幸得顺风,片刻船已荡出几丈。 玉雯与段未央同船,段未央十分规劝玉雯在营中观战,玉雯哪里肯。船至河中,对岸仍无一丝亮光,玉雯想,或许是岱军见惯了段士鸿妇人之仁,以为洛军不敢下水挑战,因此布防有所松懈,心中庆幸。忽又想起一件事,便问道:“段未央,你有没有一个叫段微的弟弟?” 段未央想也没想道:“没有。公主怎会有此一问?” 玉雯道:“你再仔细想想,你们段家合族都没有一个叫段微的人?” 段未央道:“段家数家尊声位最高,合族中都有来往,并无叫段微的兄弟。或是年纪小,不曾来访过的蒙童倒是可能。来日帮你细问。” 玉雯道:“我知道了。不必深究,并不是什么大事。” 正说着,玉雯看着对岸西边狼烟升起,嘴角泛起了微笑。 段未央道:“几个月不见你,公主似乎变了些。” 玉雯笑道:“是吗?哪里变了?” 段未央道:“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你以前虽然经常捉弄人,但好歹对什么事都不会认真,笑过哭过就忘了,爱说爱笑,喜怒无常的。现在好像比以前严肃了许多,话少了些,神色中多了一丝英武之气。当然,也比以前更聪明,更好看了。” 玉雯心里想,还不是你们这些当兵的给逼的。玉雯正想说“喜怒无常?英武之气?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到河里去”,忽听“啾啾”之声铺天盖地,千万支箭朝河中射来!继而“哆哆”之声如冰雹般砸打着河中三百只战舰。 岱军在黑暗中发动了奇袭! 尽管洛军早有提防,但箭雨实在密集,河中惨叫声连绵不绝,扑通扑通落水声充塞耳鼓。段未央的船夹在中间,他鼓起真气大喊:“保持阵型!放箭!” 话音未落,敌人似乎听得见他的声音,顺着喊声一箭射来,段未央若不是武状元出身,怕是早已中箭身亡,那支箭擦伤他的耳朵,钻进了河里,段未央连忙蹲下道:“好险!” 玉雯道:“鼠胆之辈!快起来!别忘了你是主将!祝清的人马马上就到,快带兵靠岸!” 果不其然,话声刚落,敌军河岸七八里外大片火光亮起,马蹄轰鸣,杀声震天,正是祝清的人马昨夜悄悄在上游渡河,袭击敌军左翼。岱军故技重施,以贫民为先锋,祝清只想着要是输了战争,九族不保,哪里还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擂鼓急进,直捣黄龙,岱军勇猛,双方激战正酣。 玉雯、段未央在众官兵掩护下,并未中箭,眼看离岸不过两丈,箭雨更加密集,射得段未央不敢出船舱。玉雯道:“靠岸!靠岸!所有人靠岸!” 玉雯认准岸边一块礁石,凌空踏水跃了上去,第一个登陆彼岸。段未央等人见了,哪敢犹豫,冒着箭雨划船靠岸。段未央待前方两艘船靠岸停稳了,他借力登岸掩护公主。 还未到公主身旁,段未央忽见河堤上一团黑沉沉的大长圆物体滚将下来,吓得连忙推开玉雯,谁料玉雯轻功出神入化,身形敏捷,在那黑物上一点,借力已跃上岸去。段未央回头细看,原来是一段檑木。 整个河岸斜坡檑木滚动,摇山撼地,撞死了无数洛国官兵。 玉雯发出金针,射倒近旁扑上来的敌人,朝敌军统帅潜去。 邓平高喊:“点火!点亮火把!” 段未央高举火把,大喊:“各营各队,保持阵型,给我杀!”喊声未落,锁骨已中了一箭,连忙扔了火把,喊:“来人哪!来人!”众人把他围了起来,躲在岸边石后。 一个副将道:“将军,敌军勇猛,我军损失惨重!怎么办?” 段未央道:“公主亲上前线,已打入敌营,你问我怎么办?快整顿阵型,保护公主!” 玉雯飞上一道高坡,借着沿岸数里的火把极目远眺,看清了敌军统帅的位置,就在上游百步开外的云楼上,便朝那边赶去。她轻功超绝,玫瑰刺例无虚发,又兼三个神箭手冒死掩护,在敌军阵型中左冲右突,终于到了近前。 抬头看时,那统帅站立于云车之上,身着黯色长袍,腰系圆月美玉,手持宝剑,在红彤彤的火光映照下,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眼冒金光,凛然有如天威不可 分卷阅读34 侵犯的战神,只是颜如冰霜,体如冰柱,竟是——段微! 段微也正俯视着玉雯! 段微身后的欢歌张弓搭箭,对着玉雯的咽喉! 玉雯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段微是岱国人,且是岱国国军的统帅!难怪洛国段姓大族里根本没有段微这号人物! 段微也愣住了。 玉雯喝问道:“怎么是你?!” 段微疑问道:“怎么是你?” 原来那日段微被白衣算士池钓雪营救后,与欢歌、沈醉等人赶往下一个接头点,半途遇到他们赶来送信,说边关战事已起,让段微极速带人赶回支援。因此段微马不停蹄赶来参战,没想到玉雯竟会混在军队里,心里又惊又喜又恨,只化作一句疑问。 欢歌道:“主公,此人现在是敌人,要不要杀了她?” 段微道:“撤退!” 欢歌以为听错了,道:“撤退?眼下我们占据上风,为何撤退?”想了想又道:“就因为是她?所以撤退?” 段微圆瞪电眼,欢歌急忙收声,吩咐云楼下的指挥官道:“鸣金收兵!” 段微想收兵,玉雯却不能放过他,当即纵身上了云楼,十几枚金针射向段微四肢百骸,霎时间段微拔剑抖了十几个剑花,镜水剑上叮叮作响,尽数挡了开去。 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冷箭,直取段微的心脏,段微百忙之中后仰避开,那支箭从他胸口擦过,他胸前贴身一串吊坠丝线被射断,落下云楼。 段微怕玉雯纠缠,不等她再射金针,已纵下云楼。 玉雯一想到父皇命不久矣,国将不国,岂能不追,便毫不迟疑跳下云楼紧跟而去。段微在前,一双矫捷修长的腿,迈开步伐,展开轻功,一步纵出二三丈,在土坡、树枝、山石上轻点飘飞,玉雯甩了几次玫瑰刺却沾不到他的袍角。 段未央见公主往敌军腹内飞去,本欲紧跟上去,却被数百敌兵团团围住。此战实为段未央首次指挥作战,此前他虽名为副将,单对单武艺高强,却只是段士鸿羽翼下一只雏鸡,今见战场上的刀枪剑光,尸山血河,早吓得胆裂。 岱军发一声喊,就要来杀主将段未央,段未央受此惊吓,尿湿裤子,僵在原地。身旁两个副将连忙当先御敌,保护主将,段未央才反应过来,挺枪在包围圈中乱刺乱搠。很快,副将身死,段未央单打独斗,更是大哭起来。 邓平带着神箭手和十几个兵勇因跟丢了公主,杀回条血路,救下段未央。 然而,岱军实在英勇,且兵器比洛军更锋利,很快杀得只剩段未央和神箭手四人。段未央惊吓过度,晕死了过去!过得片刻,一名神箭手中箭,对邓平喊道:“老弟,我妻儿老小就拜托你了,来世报答。”倒地死了。 又片刻,邓平肩胛中箭,手臂中枪,依然挥刀砍杀,须臾,肋下又中一箭,仍奋勇杀敌,脚下已摞了几十层尸体,俄而,双腿中箭,终于体力不支,浑身涌血,倒在尸堆里。岱军在邓平背上腿上连刺几枪,听到钲声,才急急退兵而去。 玉雯、段微两人正在山冈间追逐,晨曦破晓,猛听右手边土坡外一大队人马狂奔而来,领头的是个粗壮猛汉,手持三四十斤的大背刀,骑着一匹精壮肥硕的大白马,那马只怕有八尺高,一丈长,否则根本载不动它背上的巨人和兵器。 玉雯见此人身穿深绿蟒袍,腰悬绿玉,想起岱国以绿蓝为尊,又见他身后数百人雁翅般护着他,猜他定是岱国要紧的人物,被祝清的人马打得措手不及,逃了出来,便朝他面门射出三针。 那猛汉猝不提防,翻身落马。 片刻过后,祝清追兵赶来,将那高猛大汉生擒了去! 玉雯再疾步追赶段微,满头大汗地赶到一座小桥上,四下张望,段微早已不知去向。 段未央整顿兵马,首拨渡河二万人仅三千余人登岸,与岱军肉搏,被全歼,段未央与邓平等人从从死尸中爬出,所幸未死。后第二拨五万兵马上岸,又逢岱军撤退,穷追猛打不到一里,洛军掉入陷坑,死伤万余。第三拨兵马上岸,未曾混战。 护国军与环城军汇合,天已大亮,清点人数,河岸岱军死伤千余人,左翼死伤近万。边军损失三万余,环城军损失近万。 洛军收复失地三十里,得一俘虏。 当祝清拉出那个绿袍巨汉时,段未央大惊失色道:“此人是岱国的太子,你是怎么捉到他的?”猛回过神来又问道:“公主呢?为何不见云梦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段未央原来是只软脚虾,oops 欢迎留言评论 第13章 绝食逼皇子露真身交质借草莓称太阳 ============================== 段微的行辕里,玉雯坐在单独一间营帐里,手脚戴着枷锁镣铐。 玉雯紧追段微至一小桥,四下张望不见段微身影,正准备回来,段微却从桥下窜上来,瞬间擒住了玉雯的手腕。 沈醉在段微的授意下,给玉雯送来了早餐,玉雯全给打翻在地。 中午,沈醉又送来了中餐,玉雯又给打翻在地,玉雯自 分卷阅读35 打进段微的营地,还没说过一句话。 玉雯成了哑巴。 至晚间,沈醉送来晚饭,玉雯依然打翻在地。 沈醉终于忍无可忍道:“我说公主,大小姐,你到底想怎样,倒是说句话啊!我沈醉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玉雯只是生无可恋,眼神无光地不说话。 无奈之下,沈醉只得把难题交给段微。 段微诧异,亲自来问玉雯道:“玉姑娘,你为何不吃饭?” “……” 段微威胁道:“你不说话,我可要点你的笑穴了。” “你敢!” “你敢不吃饭,我就敢点。” “我为什么要吃饭?” “不吃饭会饿死的。” “我父皇母后生死未卜,我又被你抓了,死就死,我求之不得!” 段微沉吟片刻,道:“你父母生死未卜?发生了什么事?” 玉雯怒气中烧道:“你还有脸问!都是你害的!你刺杀我父皇,剑伤恶化,父皇只怕命不久矣,父皇若驾崩,母后定不会独活。要不是你,我家怎么会沦落成现在这样!” 段微一时语塞,转身想了想道:“那夜我行刺时,你爹躲入床下,我虽确信刺中了你爹身体,但绝不是头面、咽喉、心肺致命之处,你父皇身强体健,并无沉疴,以你皇家的医术,岂会因小小剑伤恶化至性命垂危?” “难道我骗你不成!我懒得跟你说,你给我出去,让我安安静静地去死。” “你不能死。其中必定有阴谋,我不想背负杀你父皇的黑锅。你得活着查清真相!” “你杀我父皇的事做都做了,现在却说不想背这个黑锅,这不是存心找骂么!” 段微瞟一眼玉雯,见她薄怒娇嗔地可爱,忍不住说道:“以前我刺杀你父皇是情非得已,现在追悔莫及。” 玉雯听话里有文章,便问道:“什么意思?怎么情非得已,又怎么追悔莫及,你说清楚!”想了想又道:“我再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一个江湖杀手,为何突然成了岱国的统帅?” 段微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 “你得先吃饭。” “吃就吃!你说了我再吃!” “不,你吃了我再说。” “不吃了!我还是死了算了。” “那好,那我出去了。”段微转身往外走。 段微走到营帐门口,玉雯忍不住喊:“回来!” 段微笑道:“那我叫沈醉端饭来。” “不要那头笨猪。” “那我让欢歌喂你。” “更不要!看见她就来气!” 段微无可奈何,只得自己端饭来,道:“那我把你的锁拷打开,你自己吃。” “好啊,你打开,看我不拿金针射你!” 段微想了想道:“嗯,那还是别打开了。你手上有枷,只能我喂你了!哎!” 玉雯饿了许久,指挥段微一口饭,一口菜,一口汤地喂她,吃得十分香甜,见碗已见底,便道:“这下你总该说了吧?” 段微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递湿巾给玉雯,让她自己擦拭嘴唇,玉雯道:“够不着!” 段微听了,只得拿起湿巾替玉雯拭唇,只见玉雯那两片红唇娇滴滴,水嫩嫩,如两瓣鲜甜嫣妍的橘瓤,樱桃微翘,菱角微扬,唇峰下三颗唇珠微闪,情不自禁咽了两口口水,慌忙擦了两下,站起身来,走开两步,背对玉雯细声说道:“其实,我是岱国皇子。” 玉雯惊得不知如何作答。 段微道:“在影湖军营里,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我说的那个大户人家,是岱国皇室。我六岁时,母妃被人害死,皇后求皇上把我过继到她宫里,本以为她是出自好心,却没想到她只是为了折磨我。皇后见我比他儿子——也就是岱国太子,我们称为国子——我比他才华好,心智好,长相好,怕我与他争夺皇位,因此早与国子预谋好了,想置我于死地。” 玉雯道:“这么说,你真的是岱国皇子?那你为何成了杀手?” 段微道:“多年来皇后的枕边风,太子联合其他皇子和大臣的密折谗言,迷惑了我父皇,我才会落到今日境地。在我十二岁时,国子诬陷,说我狂言将来当了皇帝,绝不做父皇那样偏听偏信的昏君。父皇一怒之下,将我赶出岱国。国子仍不死心,想方设法暗杀我,要不是封永森等人舍命保护,我早已死了多次。我娘临死前曾交给我一本剑法秘笈,我从小练起,几年前小有所成。为了找人喂招,我化名段微,请池钓雪帮忙约战江湖上的剑术高手,没几年,我再无敌手。按池钓雪的规矩,她帮人一次,别人就要帮她一次,因此我帮她杀过几个人,段微的杀手名号也就传了出去。” 玉雯道:“你做杀手做得好好的,为何要进宫行刺洛国皇帝呢?” 段微道:“我做杀手,无意中声名鹊起,传到了国子耳中。国子并不知道段微是我,因此通过池钓雪雇我去杀你父皇。我是岱国皇子,洛国又是宿敌,我又有心求死,才有行刺一事。” 玉雯想着,六岁的小男孩被恶毒的敌人收养,明面上 分卷阅读36 是母女,背地里却下刀子,料想衣食必定连奴才都不如,更甚者在于,段微幼龄之时,母亲被害,父亲不爱,被折磨六年,可知他身心受到多大摧残,漂泊异国,却仍遭追杀,身心俱疲,萌生死志,每日以练剑杀人为乐,方觉自己还活着。 不知不觉间,玉雯心口抽紧,眼泪夺眶而出。 段微道:“如果早知道洛国皇帝是你父亲,我就不会下手。” 玉雯神思恍惚地问:“为什么?” 段微俊美绝伦的脸像冻住的冰,眼神却滚烫,道:“因为我不想和你做敌人。” 玉雯面颊绚丽滚烫,眼神却像霜一样冰冷,道:“可我们生来就是仇敌。” 沉默。 眼泪。 颤抖的心。 段微静静地转过身,轻步走出了营帐。 玉雯听到沈醉的声音问:“主公,你怎么哭了?” 段微道:“没事,辣椒掉眼睛里了。” 沈醉道:“那个臭丫头弄的?让我一刀杀了她算逑。” 段微道:“不不不……太子找到了吗?” 沈醉道:“没有!几万个兄弟找了几十里都没找到,他死了更好!” 段微的声音渐行渐远,语气却是决绝的,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一个字。” 。 天已经黑了。 洛国大营里,遍插火把。 十几路小队人马停驻在中军帐门外,分队首领将火把递给副将,鱼贯走进帐中。 段未央躺在病床上,盖着棉被,敷着热毛巾,依然冷得发抖,英俊的脸没有血色,圆睁的眼睛没有神采,与前几日铠甲英拔时判若两人。 邓平虽得军医诊治,伤痕尚在,道:“将军,我们找遍了河岸三十里,都没有公主踪影。” 段未央打断他道:“不,不要叫我将军。我做不了将军,家尊呢?家尊还绑在战旗下吗?” 邓平道:“老将军还在外面呢,没有公主发话,我等不敢解绑。只是公主尚未找到,您得做主啊,祝将军和各路副将都等您指示呢。” 段未央道:“我这病体残躯,难当大任,请祝老将军主持大局吧。” 众人见段未央被昨日惨烈一战吓得着实不轻,只得强推祝清为主将。 祝清推辞不脱,只得权领众军,道:“依邓平所说,昨日公主追击敌方主帅,深入敌军后方,如今遍寻无果,只怕已落入敌人手中。幸好我们生擒敌方太子在手,可派人前去敌营,拿太子交换公主。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未及答应,营外有人道:“敌方派了信使来。” 祝清忙命快请,来人却是江洪——曾被段微派去请池钓雪搭救的那个少年,他来的目的正是提出要拿玉雯交换国子,附带说道:“我家主公曾在云车上失落一串项链,若有拾到的,请一并归还。” 众人面面相觑,邓平从怀里取出一串纯金项链道:“可是此物?” 江洪道:“小人并不认得,待主公看过便知。” 信使去后,众人瞧那金链,下方吊着个小巧圆润,光滑晶亮的金盒,两面各镶嵌着四颗小钻石,熠熠生晖。段未央远远见了,道:“或许有锁扣,稍微用力掰开看看。” 邓平在吊坠处略使力,果然内有暗盒,从中飘落一物,邓平眼疾手快,连忙抓住,展开看时,原来是一副手掌大小的美人半身图像。图画笔锋稚嫩,但不掩那美人瑰丽伶透,高致雅洁的神魂。 邓平道:“难道是他的小情人?” 祝清道:“不拘何人,明日归还,换得公主要紧。” 。 次日清晓,沈醉来营房羁押玉雯。 玉雯尚不知何事,喝道:“干什么!” 沈醉道:“你给我们主公灌了什么迷魂汤?主公怎么会同意拿你换那个什么狗屁国子?依我说,你和国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刀一个砍了干净,何必麻烦!” 玉雯道:“放开我!我要见段微!否则我自绝经脉,立刻死了!” 沈醉拧着眉,知道斗不过她,只得请段微来。 段微屏退了众人,还没开口,玉雯先问道:“你为何要拿我换国子?你不恨他吗?为何还要救他?” 段微道:“社稷为重。” 玉雯道:“就他那怂样,他将来能做个好皇帝?” 段微道:“他是长子,是国子,不管怂不怂,注定是未来天子。” “你就没想过趁此良机,取而代之,报仇雪恨?” “没想过。” “你不想当皇帝?” “从未想过。” “那你想要什么!” “以前什么都不想要,现在……现在想要……现在只想要大家都活着。”说到这儿,段微急忙岔开话题道:“我救国子,也是为了那串项链。” “什么项链?” “我贴身佩戴的项链,其中有母妃的画像,是我六岁时亲笔为我母妃画的。” “哦……”玉雯愣了愣,突然说:“我要吃草莓。” “什么?”段微跟不上她的思路,道:“如今是八月金秋,去哪儿找草莓?” “我不管!我就是要吃草莓,你是皇子,你 分卷阅读37 去想办法!你要是不拿草莓来,我自绝经脉!” 段微被逼无奈,虽不知玉雯又有什么鬼点子,却乖乖地号令全军去找草莓。 沈醉一头雾水地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欢歌道:“交换人质迫在眉睫,妖女却没来由要吃草莓,必定是想在交换人质时耍什么花样。主公,上次在云车上,那支射落项链的冷箭,肯定是太子的人放的。我们要不要趁妖女捣乱时,射死太子?” 段微皱眉道:“姐姐,怎么连你也有这样的心思。如果你们想让主子做皇帝,大可去追随国子,不必跟着我!”说罢,摔袖而去。 欢歌和沈醉吓得扑通跪地,从此不敢再说一句争帝位的话。 刚过午时,果然有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盆新鲜艳丽的草莓,段微亲自端到玉雯营房来,欢歌迎上去道:“主公,我来。” 段微微微沉吟,双手把果盘递给了欢歌。 欢歌进来,玉雯道:“怎么是你,冰柱子呢?” 欢歌道:“谁来还不是一样,难道主公拿来的果子更甜些?” 玉雯道:“你不知道冰镇草莓更甜吗?你去跟他说,不是他拿来的,我不吃!” 欢歌道:“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公主大小姐,您就吃吧。” 玉雯只是不理。 段微在外边听了,只得进来,接过果盘,让欢歌出去。 玉雯道:“不用,就让她站那。你把果盘举高点。” 欢歌只得站着,只见玉雯手上戴着枷,凑近果盘,用两片柔软温润的嘴唇把草莓叼在嘴里,用贝齿咬下草莓鲜红的尖儿,朝段微的手努努嘴,将把儿吐在段微手心里。欢歌满心妒火炙烧,一扭脚跟,跑了出去。 段微先只觉玉雯两痕朱唇离自己仅半个果盘的距离,后玉雯的下巴与他的拇指相距仅仅半寸,玉雯俏皮的头发撩拨着他的鼻尖,香香的,痒痒的,段微渐觉体内血脉偾张控制不住,急忙扔下果盘,也跑了出去! 玉雯道:“哎!我还没吃够呢!” 。 玉雯戴着枷,坐在马上,由沈醉牵着,跟在欢歌身后。 段微背着宝剑,走在最前。 后面跟着岱国九万大军。 当玉雯赶到人质交换地点——五里坡时,阳光业已西斜,坡上是块平地,铺着松软的细沙,长着三五棵柚子树,果实累累挂满枝头。 祝清带着十四万大军业已等候了三个半时辰。 按照约定,坡顶只有双方的精兵一百人,祝清身后,一个庞然大物被铁链浑身捆绑,五十个士兵拉扯着铁链犹自面露惧色,另五十个士兵弓箭对准着国子全身,以防婴儿手臂粗的链子拴不住他野兽般的身躯。 祝清道:“放下云梦公主,我还你太子!” 段微望向沈醉,沈醉扶玉雯下马。 祝清望向邓平,两个神箭手拉巨人出列。 段微朝沈醉点点头,祝清朝邓平点点头。 沈醉架着玉雯走向平地中间,邓平两人拉着国子走向平地中间。 公主和国子错肩之时,巨人突然大吼一声:“嗷!是你射的金针?”好似平地响起惊雷,震得树上的柚子纷纷落地,众人蹲身掩耳。 玉雯个子不低,却只到国子的腋部,听到一声吼,突然倒在地上,口中鲜血喷出,染红了脖子和衣襟,指着巨人惨声道:“快……快杀了他!替我报仇!”说完,瘫软在地,动也不动了。 变化突然,祝清只见公主吐血殒命,连忙喝命:“放箭!放箭!” 弓箭手随时待命,一听祝清发令,立即放箭,可怜国子眨眼间身中七八箭,亏他皮糙肉厚,浑如不觉,加之天生神力,当即“砰砰”炸响,崩断铁链,挣脱束缚。邓平眼看控制不住,与那名神箭手拔箭便射,国子身形却颇敏捷,抬脚把那名神箭手踢得飞起,滚下坡去。 国子心知自己一吼震不死玉雯,便知她耍诈,因此抬脚想踩碎玉雯,祝清连忙飞身来救,不料早有一人把玉雯抢了过去,抬头看时,原来是敌军的主帅。祝清拔刀追打段微,却被沈醉拦住,两人你一刀我一斧,打得激烈。 巨兽手持铁链,所向披靡。邓平腾空跃上巨人肩膀,国子葆嵘伸手抓邓平的腿,邓平早已凌空翻个跟头,张弓搭箭如行云流水,羽箭如同长了眼睛,精准无比地插入了葆嵘后脊柱的大椎穴,葆嵘只觉瞬间失去主心骨,脚下趔趄,被邓平凌空一脚踹倒在地。 双方一百精兵见冲突陡起,也都各搭弓箭,各挺长?枪,斗在一处。 坡下洛军副将见坡上已乱成一团,挥刀大喊:“交换人质失败,营救公主!杀!” 段微没料到有此变化,连忙大喊:“撤退!”抱着玉雯奔下五里坡,领军撤退。 沈醉和欢歌急忙传达全军,挥旗撤退。 祝清与沈醉激斗十几回合,不分胜负,当即跳出圈外,领兵穷追猛打,追击敌军至深夜,虽斩杀敌兵不多,却收复失地三十里,距离边关仅剩二十里,再有一战,即可将岱军驱逐出境。 。 段微抱着玉雯南退,因担心她的安危,找了个僻静松树林,脱下衣袍垫着,让玉雯躺下,探她鼻息,竟已没了气儿,吓得跪地蜷缩 分卷阅读38 ,欲哭无泪。 沈醉劝道:“到五里坡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口吐鲜血?太子那一吼虽然吓人,不至于震死她吧。这个小妖精内力深厚,没那么容易死。” 段微哑声道:“她必定是自绝经脉而死。” 沈醉道:“她为何自绝经脉?当时她很快就可回到大营,为何突然自杀?” 欢歌道:“因为她想阻止交换人质。她若是死了,交换人质失败,洛军必定以多欺少,攻我不备,一举打回边境。妖女为国而死,也算死得值了。” 沈醉道:“那你说,既然死的是敌国公主,咱们主公为何如此伤心呢?” 欢歌道:“那你得问主公。” 段微有气没力地道:“好了!都别说了!你们退开,我有话跟玉姑娘说。” 沈醉和欢歌退到一旁,沈醉道:“主公和死人还有什么话说?” 欢歌道:“大概是生前不敢说的心里话吧。” 段微双膝跪在玉雯身侧,视玉雯的尸身有如圣体,不敢接近,趁着初夜的微光看着她安详端秀的脸,自言自语地说:“玉姑娘,你说我是冰人,是哑巴,是冰冻哑巴,是冰锥子,冰柱子,我都承认。我对这人世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所以我宁愿做个哑巴;我对这世上的人,并不打算去亲近,所以我把自己变成了冰。但是你,你是太阳,每次和你在一起,我的冰壳就会融化一点儿,我就觉得特别温暖。自从你在枫林逼我说出身世,我的心打开了一条缝,从那以后,我就不再是哑巴了,我觉得以前不想说的话,都想一遍又一遍说给你听。可我哑了很多年,也冰了很多年,为什么我刚沐浴一点阳光,你就离我而去呢?我还来不及感谢你,来不及为你做点什么啊!” 段微越说越伤心,头枕着手臂,伏在青草上说:“我知道,你是因为父母不久于世,对尘世再无留恋,又想借洛军的手杀死国子,替我报仇,所以才会自绝经脉而死。可我宁愿你活着啊!我曾经也以为,活着毫无意义,可从枫树林开始,我就想好好活着,只为了再见到你。如今,如今你……” 段微哽咽地再说不下去。 沈醉突然在远处喊道:“她没死!她在笑!” 段微连忙抬头看,玉雯却依然嘴角血迹尚在,面无一丝阳气,便骂沈醉:“休得胡言乱语!” 沈醉走近来道:“我刚才明明看见她在笑!而且主公您想,自绝经脉应该七窍流血,为何她只有嘴角出血?人死多时,身体应该发凉,主公不妨摸摸她的前胸后背,便知真假。” 段微回想刚才抱着她奔跑,玉雯身体还在流汗,可他恪守礼仪,不便再触摸试探,便仍探了探鼻息,依然没有呼吸。 沈醉急了道:“那还有个办法,我掰开她的嘴,给她吹几口气,就知道是死是活了。”说罢,真就蹲了下去。 沈醉正准备亲上去,玉雯突然站起身来,哈哈大笑,指着满脸泪痕的段微笑得直不起腰,说不出话。 段微窘得无地自容,连忙走开。 玉雯追上去,指着他笑道:“你承认你是冰了哈!嗯,我是你的太阳?以后你就叫我小太阳吧!还有,你猜对了,我装死就是为了让他们杀太子,给你报仇。怎么样,我演得像不像?” 段微被玉雯挡住去路,只得答非所问地道:“那这些血是哪来的?” 玉雯道:“你猜!” 段微用手指从玉雯衣襟上揩下一抹“血迹”,闻了闻,苦笑摇头。 玉雯道:“是草莓汁,笨蛋!哈哈哈!” 段微道:“你不是都吃完了吗?” 玉雯道:“草莓都吃了,汁含在嘴里,哈哈哈!” 段微瞅了瞅手指上沾的那一抹红汁,不知如何处置。 玉雯道:“你吃了它,很甜的。” 段微当真把手指放进嘴里舔干净了,皱着眉道:“不甜!酸的!” 作者有话要说: 草莓梗,后文还会提到。 欢迎留言评论 欢迎留言评论 第14章 手牵手扮绝世太监心连心抗浩瀚军营 ============================== 交换人质失败,公主口吐鲜血而死,洛国的军营里数千个营帐,数万盏灯,十几万人,却安静地出奇。 主将祝清垂头丧气,不说话。 邓平手蒙着眼,偶尔抽搐,也不说话。 雨胭腿脚发软,蹲在墙角干呕。 各路副将更不敢说话。 十里军营里,似乎只有病床上段未央不安而嘶哑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你们说话啊!” “公主机灵敏慧,绝不会有事!” “我与公主从小玩到大,一向只有他捉弄别人,没有人能伤得到她!” “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段未央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公主找回来啊!走!跟我走!” 祝清道:“前面有山,怕有埋伏。” 邓平也劝:“我等只是见公主吐血,不能断定公主已然亡故。依在下看,公主的计谋不可以常人揣度,且敌方主帅 分卷阅读39 冒死抢了公主去,说不定另有玄机。段将军您智计过人,想个办法让他们把公主送上门才好。” 段未央眉头舒展,计上心来。 。 玉雯的快乐来得快,去得也快。 岱军军营里只剩几朵火把守着孤独的夜,玉雯坐在床沿,蛾眉紧蹙,心烦意乱,盯着营帐里扑闪扑闪的煤油灯,思绪飘到了江渚城的皇宫里。 敲门声响起。 “玉姑娘,你睡了吗?”段微温柔清婉的声音在门外问。 大半夜的,玉雯鬼使神差地很想和他说话,便答:“你进来。” 段微进来道:“夜深了,我见你房里的灯还亮着,估摸着你在想你父皇母后,所以来看看你。” 玉雯没来由地心情顿时好了些,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段微道:“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我怎会不知道。一回来就苦着脸,是不是怪我在松林里跟你说的那番话?你说过,我们生来就是敌人,我还伤害过你父皇,我要是和你走得太近,你怕对不起你父母,是吗?” 玉雯道:“我只是在想,父皇母后被困京城,我南下已有多日,不知他二人是否还健在。本想尽快将你们驱逐出境,返京营救父皇,可万万没想到遇见的是你。若不是你,我就不会被擒,也不会用计帮你杀太子,祝清早两日就可凯旋班师,救我爹娘了。” 段微道:“你不要急,等救出国子,我让国子领兵回国。” 玉雯道:“你说真的?可军国大事,在你国君手里,你如何做主?” 段微道:“只要你不伤心,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段微说此话时,脸上虽然依旧冷淡,语气却很认真。 玉雯正想答话,外面欢歌道:“主公,有紧急军情。” 段微出了营帐道:“何事如此紧急?” 欢歌道:“主公借一步说话。” 段微道:“现说便是。” 欢歌朝玉雯的营帐看了眼,压低声音道:“探子来报,国子没死。敌军军营架起柴堆,准备烧死国子。” 段微道:“他们这是想逼我们归还玉姑娘。我本就打算潜入敌营搭救太子,如今更好办了。你们带上玉姑娘,我们四个立即整装出发!” 玉雯内力深厚,早把二人对话听在耳里,掀帘幕出来道:“这次祝清段未央他们肯定设置了陷阱,你去救人,只怕难度不小。” 沈醉抢上来道:“这回小妖女倒是说了句人话。眼下我们的兵没他们多,国子又在他们手里,要是把小妖女还给他们,他们不把太子还给咱们,那咱们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段微道:“什么夫人!不可乱说!” 欢歌道:“无论如何,主公以身犯险,都非良策。要知道洛军大营中现有十七万军马,别说他们已布下天罗地网等您入彀,就是我方全军偷袭,都不见得能占到便宜。欢歌劝主公,绝不可感情用事。” 玉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道:“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需要‘感情用事’,但需要欢歌姐姐‘义气用事’。” 欢歌猜到绝不会是什么好主意,便不答话。 玉雯道:“方法很简单,你跟我回洛军大营,我把你们那头怪物给你。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跟我去?” 欢歌道:“你这个主意骗骗三岁孩童差不多!等你到了大营,那可是你的地盘,你一喊放箭,我和太子岂能有命回来!” 段微突然道:“我跟玉姑娘去。” 欢歌道:“断然不行!主公剑法再出神入化,也杀不出十七万大军的重重包围,此一去凶多吉少!” 沈醉也劝道:“小妖女最擅长阴谋诡计,主公千万别信她的话!” 段微却毅然决然地道:“不用再劝,我信她。” 玉雯想了想,笑道:“好!不过有个难处。” 段微皱眉:“什么难处?” 玉雯道:“你得扮成我的随身小太监。” 段微的眉毛皱得更紧了:“呃……为何要扮成太监,难道护卫或是官兵不行吗?” 玉雯心里想:“早就想让你做太监服侍我了,只是没机会,现在不让你扮,更待何时!”,嘴上却说:“那个,扮护卫或士兵不方便,护卫士兵哪有你那样的宝剑?太监拿剑,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我的。虽然你是皇子,扮太监受点委屈,但好歹是本公主的太监,也算是你的荣幸,主要是可以救人,你说呢?” 欢歌和沈醉向天乞求段微拒绝,段微想了想却说:“倒是有点道理。” 玉雯憋住笑,进营门道:“嗯,那你进来。” 段微道:“何事?” 玉雯道:“你没做过太监,我教你洛国的礼仪。” 段微只得跟进去。 玉雯与吕怀忠接触极多,便将平时看的教给段微,如碎步快走,佝腰低眉,见了众将军如何行礼等,末了,玉雯道:“但凡见本公主前边路途不平,就要轻言提醒,扶我的手过去。” 段微点了点头。 玉雯道:“你来试试。” 段微看了看玉雯手上的铁枷,命人开了,双手捧着玉雯的小臂,玉雯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是扶手臂的吗?” 段微只 分卷阅读40 得左手托着玉雯的小臂,右手玉竹般的四指托着玉雯的手,拇指搭在玉雯的手背上,刚一碰上,玉雯好似被蛇咬了一口,把手缩了回去。 玉雯只觉段微的手好似一块冰,冷得她一激灵,脱口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段微道:“自小如此,不知何故。我怕冻着你,还是别扶了。” 玉雯道:“不,我不怕。扶着。” 段微便扶着玉雯的手,只觉得玉雯的手极热,比他印象中母亲的手还要温暖得多,因问道:“公主的手怎么这么烫?” 玉雯道:“自小如此,不知何故。” 段微扶着玉雯的手走了几步,两人都觉手心滑腻腻的出汗了,段微道:“我见公主容易出汗,头一次是在洛国京都的街上奔跑,发现你满身汗湿;后来我昏迷不醒,你救我时也是满头大汗;再后来你追我到桥边,又出了许多汗,昨日你假死后又汗如雨下。莫非跟手烫有关?” 玉雯道:“或许是吧,我从小就爱出汗,很怕热。夏天每日用凉水泡三次澡仍热得不行,冬天睡觉盖着轻薄毛毡即可。你呢?” 段微道:“我既不怕热,又不怕冷,冬暖夏凉。” 玉雯所有所思地“嗯”了声,道:“那我们出发吧!” 。 段微收拾后换了太监的服饰,玉雯看他面如瓷砌,目如朗星,英姿挺拔,神采飞扬,竟呆呆地移不开眼,想着:“人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俊美的一张脸,就算有,怎么会有如此匀称的身段,就算有,也不可能还得天宠,有如此雍容贵气!此人即便做太监,也堪称史上最美太监,我家六千个太监加起来,也抵不过他一人!” 玉雯正盯着段微胡思乱想,段微道:“怎么了,我脸上在演皮影戏?” 玉雯连忙道:“呃,那个,皮影戏倒是没有,只是有颗鸟屎。”说着,便假意用小拇指在他脸上揩了揩道:“现在好了,走吧。” 天未亮,四野灰蒙蒙的,山林间树影渺茫,夜风习习,微凉。 段微背着镜水剑,举着宫制纸灯笼替玉雯照路,往山下看洛国营地,连绵数里火堆不绝,两人不说话,往山下走去。 慢行至陡坡,玉雯不小心踩在一丛苏丹草上,夜间起了露水,草叶湿滑,玉雯收脚不及,仰天便倒,刚提起真气,段微却在流星转瞬之间扔了灯笼,左手托住她的背,右手握住了她的手。 两只手拇指交叉,掌心贴合,因要使力,两人都下意识地把对方握得铁紧。 段微道:“公主小心,前途道路不平,我扶着你。” 玉雯笑道:“段公公服侍得好,回去有赏。”便就着他的手下了坡。 到了营门口,段微仍握着玉雯的手,忘了放开。 玉雯道:“你握上瘾了?” 段微忙松开道:“公主的手很温暖,小的贪图舒服,公主见谅。” 玉雯见段微说这话时,脸上依然是一块冰,心里窃笑。 待进了大营,里面祝清、段未央、邓平等人早得了通报,起初还不相信,迎出来看见来人果然是云梦公主,当真如同得了一条活龙,喜得围着玉雯大喊大叫。 特别是雨胭,柔柔弱弱的身子,却推得开遒劲魁梧的男子汉们,抱住玉雯的腰,眼泪都蹭在玉雯的衣服上尤自不觉,道:“公主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公主你受伤了没有,饿不饿,渴不渴?” 玉雯扶起雨胭笑道:“你这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情人呢。才两天没见,就这么想我?” 雨胭道:“公主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奴婢就成了无根无靠的浮萍,你可比我娘亲还要亲,岂止是情人呢。” 说得大家都笑了。 进入大帐,玉雯正喝雨胭烹的茶,问邓平道:“你是不是捡了一串项链?拿来给我。” 邓平大奇道:“公主怎么知道是我捡到了?” 玉雯道:“整个军营里就你最贪财,不是你还能有谁!” 邓平只得拿出项链递给玉雯。 雨胭看段微三四眼,觉得他生得实在美貌,通体气质不像个太监,便说:“公主,跟您的这位小公公,奴婢没见过,他怎么会在这儿?” 玉雯道:“哦,差点忘了,他是父皇派来保护我的,他把我从敌营里赎出来,我答应了岱军的主帅,把他们那个熊太子还回去。让这位小公公送去就是。” 邓平似乎认出了段微,玉雯说话时有意无意地向邓平点了点头。 段未央虽在战场上见过段微,但相距甚远,未看真切。 祝清哪里会去细看一个太监,说道:“公主,恕末将直言:战事崇尚诡谲奇谋,既然公主已无恙归营,我军顾虑已除,不如斩杀敌军主帅,使其群蛇无首,我军可一举驱贼出境。” 玉雯道:“话虽如此,但本公主既已答应了对方,岂可言而无信。” 段未央道:“末将倒是有个两全其美之计,不如让这位小公公去敌营多请些人来搬运那怪兽。既然人质是太子,前来搬运的必是敌方副将头领,待他们往回走到半途,我们设下埋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其他士兵听闻后,必一哄而散,不战自溃。” 段微听了,吓了一跳,悄悄握紧了 分卷阅读41 剑柄。 玉雯听后,突然来了气道:“段未央!让你上战场,你就腿软,躲在营帐里倒是鬼主意不少!我说了,把他们的太子还回去。我这个小太监力气大得很,一个人就能背的动,走,现在就去放!” 众人不敢再说,只得来至营外空地,玉雯看时,地上果真立着根大长木柱,上面绑着岱国国子,闭着眼,垂着头,散着发,像濒死的野熊。葆嵘身下堆着柴薪,洒了燃油,一点就能着火。 玉雯对段微道:“去,放他下来。” 段微巴不得一声儿,飞身而起,凌空拔出那柄开山裂石的镜水剑朝铁链劈去! 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尖细的传报声:“圣旨到!” 。 除玉雯外,数百人立即跪倒在地。 段微见状,只得飘身下来,本不愿跪,玉雯却按住他的肩膀跪了。 太监来到跟前,宣读圣旨道:“诏制:朕闻祝清率军退敌三十里,汘河收复,朕心甚慰。着祝清领环城军即刻火速返京,听候差遣。护国军大将军段士鸿消极怠战,延误战机,枭首示众!其子段未央接任职务,尽速破敌守关,保境安民!另,云梦公主出宫日久,由祝清即刻护送返京。” 众人听了,皆愕然不语,惟有祝清对皇帝旨意从不打折扣,伏地高呼:“臣谨遵圣旨!” 玉雯抢过圣旨道:“不可能!父皇不可能杀段老将军!拿来我看看!” 玉雯细看圣旨,其上文字并非父皇亲笔书写,但末尾有父皇亲笔草书花字和拇指按压印记,且大红御玺规整清晰,不像有假。便递给段未央看,段未央看了,面色如土。祝清拿过去看后道:“圣旨是真的,所书文字乃宰相韩纶执笔。韩纶职掌工部礼部,数十年来,圣旨都是由他撰写,老臣认得他的笔迹。” 但玉雯总觉得不对劲,便说:“把你上一封圣旨拿来比对。” 众人回营,玉雯、祝清、段士鸿、段未央四人进入里间,段微、邓平、雨胭及众位副将在帷幕外等候。 玉雯比对圣旨,发现御玺和指印极为相似,只是父皇的花字略微有异。上封圣旨的签名有手抖、下笔力道不均的痕迹,此封圣旨的签名却一如往常,没有半点病态。 玉雯越发觉得疑惑,便说:“父皇一向信任段士鸿,否则不会将十万护国军交给他,让他守卫边疆。且我离京之前,与父皇相处多日,病症虽时好时坏,但并无好转迹象,反而日渐加重。按八百里加急估测,此旨颁发于昨日凌晨,父皇的签名怎么可能如此雄健有力?” 祝清道:“自公主离京已有半月,或许太子、双阔、冉敬、吕怀忠等人已替皇上访到良方,不无可能。皇上本是习武之人,剑伤无毒,若得对症之剂,略加调养三日可下地行走,双阔更是武艺超群,有他的真气加持,十日字迹如初,并非怪事。请公主莫再有疑,遵旨为便。” 段士鸿听了祝清的话,眼泪奔涌,道:“臣误国误君,甘愿受死!” 玉雯见两位老臣奉旨如神,来了气,道:“你想死就去死,但祝清必须留在前线,直到岱军退出国门,方可回京!以段未央的能耐,只怕你前脚刚走,敌人又会打回来!何况退敌就在眼前,晚归两日又能如何!” 祝清道:“圣旨明言,命老臣极速回京,或许京中有要事急需动兵。且圣旨命老臣‘即刻’护送公主回京。恕老臣无礼,公主与圣旨之间,老臣别无选择,只得谨遵圣旨,请公主莫再迟疑,立刻启程。” 玉雯急了,道:“好!好!很好!你回!我不回!我南下为退敌而来,敌兵不退,我绝不回京!”说罢,便往外走。 祝清虽不知圣旨背后深意,但皇室叛乱历来不乏父子母女自相残杀之事,皇帝要他护送公主回宫,必有其因,便喊道:“来人!护送公主回宫!” 话音刚落,数千军兵已包围营帐,片刻过后,十几万人围了上来! 。 玉雯到了围幕外,对段微道:“我们走!” 段微早已把里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他认为祝清的话极有道理,但既然玉雯要走,他便拔剑背对玉雯,掩护她往外走去。 雨胭喊道:“公主!我跟你一起走!” 邓平也听见了内室的谈话,喊道:“公主,我也跟你走。” 另外那个神箭手急忙拉住邓平道:“你疯了!跟着公主就是抗旨不遵,与国为敌!你不想活了!” 邓平道:“我相信公主。” 那个神箭手道:“有何凭据?” 邓平道:“没啥凭据,女人的直觉通常挺准。” 那个神箭手道:“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我老婆和我老娘来,她们的直觉的确很准。”说着,也跟了上去。 出了营门,玉雯段微等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帐外重重叠叠的兵望不到尽头,枪头如林,在火光中看不到边。 玉雯且不理,径直往葆嵘的刑场走去。 段微拉住她的手道:“你先逃出去要紧,救太子另外设法。” 玉雯不听,道:“我答应你的事,说到做到。稍后若是有人动武,你就挟持我做人质。” 段微严辞拒绝:“我就是战死,也绝不会再挟持你!” 分卷阅读42 玉雯走到刑场,祝清等人紧紧跟着,玉雯对段微道:“放他下来。” 段微正欲腾跳,祝清指着他道:“你敢!” 玉雯道:“死太监!你活腻了吗!照我话做!快!” 祝清对众官兵道:“那人一动,立即射死!” 玉雯抢过镜水剑道:“好!我亲自来!我就不信你敢射死我!”说着,飞身一剑斩断铁链,葆嵘咆哮着倒下木桩。玉雯把剑递给段微,领头道:“走!” 祝清吼道:“公主!得罪了!”竟挺枪拦住玉雯的去路。 玉雯怒道:“反了天了!”三枚玫瑰刺直射祝清面门。 祝清早有提防,闪了开去,挺枪来勾玉雯的脚踝。 玉雯手脚上的工夫稀疏,哪能应对,段微把巨人国子背在肩上,尚有余裕挑开祝清的长?枪。 祝清与段微交手,近旁的枪手和弓箭手不敢射玉雯,便都往段微和葆嵘身上招呼,邓平和神箭手眼看段微两手难敌万箭,已多处受伤,便张弓搭箭,射向祝清。 如此一来,又有几万支箭射向邓平和神箭手。 玉雯挡在段微身前,道:“挺住!快跟我来。”说着,纵上众人头顶,疾步往外奔。 段微背负葆嵘,飞身欲抢到玉雯身前。可他毕竟负重,且受了伤,哪里能抢上前去,只得跟在后面。 祝清岂容玉雯脱身,踩在士兵肩上,挺枪又刺玉雯。 邓平对那名神箭手道:“我们得捉住祝清,帮公主脱身!”说罢,也在士兵头顶踩了几点,搭箭射向祝清。 那名神箭手瞅准时机,松开弓弦,铁箭离弦弹出,快如流星,刺入祝清的手臂。与此同时,神箭手神思全在那一箭上,却不提防身后一只流矢飞来,破空之声近在耳畔才有所觉,急忙偏头闪避,不料依然慢了半瞬,他头一倾,流矢贯穿了他的颅骨。神箭手聚敛神思,朝邓平喊道:“兄弟,照顾我的家人!”话音刚落便坠入人潮,横死当场。 邓平不及悲伤,耳边、身旁、胯?下、脚底飞箭如蝗,一不留神,脚胫中箭,仍不顾疼痛,扔了弓箭朝祝清打去。祝清吓了一跳,刚回头来看,邓平已拽住他的枪柄,祝清反手一掌拍断邓平两根肋骨。邓平剧痛之下,拽住祝清的手臂,跳起夹住了祝清的腰,用力一扭,两人抱在一起,同时滚入了人潮。 玉雯趁机护着段微,冲破重重人海,逃了出去! 雨胭小小丫鬟,无人注意,趁乱钻入营帐后边的草丛,一脚高一脚低独自逃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史上最帅太监,吼吼~~ 欢迎留言评论。 第15章 蹇公主叹无处可去病皇子誓与国为敌 ============================== 永夜转昼。 当段微把葆嵘背出洛军大营时,段微气衰倒塌。 沈醉和欢歌等人在外接应,沈醉把葆嵘负在背上,欢歌背着段微,玉雯断后,向岱营飞奔。 岱国多山,山中多草木,草木可为药材,岱国常年研习,因此医术比洛国精湛得多。岱国营地就有随军的大夫,擅长跌打损伤,他们给段微和葆嵘涂上了膏药,喂了汤剂,伤患几个时辰后即可醒来。 国子葆嵘自有他的人照管。 玉雯看着段微浑身上下绑着白纱带,心里矛盾重重,当她说要照顾段微时,欢歌不答应。 欢歌说:“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主公怎么会受伤?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洛国的公主,我们岱国的皇子不需要你照顾!你要是心里有愧,就请离主公远点,回你自己的大营去!” 回去? 回不去了。 玉雯突然觉得,天地之大,只有岱国大营才是她的容身之处。 洛国公主? 也不是了。 否则玉雯听了欢歌这番措辞,怎么突然没有心力驳斥她? 沉寂间,段微在梦里喊:“玉雯,你快走,别管我!” 玉雯刹那间仿佛又有了力量,说:“你们都出去,别逼我发金针!” 。 绑缚巨人的木柱上,挂着段士鸿的人头。 囚禁野熊的牢狱里,关着神箭手邓平。 祝清遵照圣旨,连夜将段士鸿斩讫示众。祝清被邓平夹住坠入人群,本可指挥大军把邓平乱枪捅死,但他并没有,只收监让段未央处置。 祝清忙乱已毕,片刻未耽搁,便整军北上,挥师返京去了。 有谋无勇的段未央又成了八万护国边军的主将,更兼骤失慈父,便觉得胸口压抑,急需卧床。 副将来问作战计划,段未央靠着锦褥道:“敌军主帅虽已回营,但重伤未愈,正是突袭良机。尔等可兵分三路,一路正面诱敌,一路翻山偷袭左翼,一路偷袭右翼,得手后,三军会合,驱贼出境。记住,万万不可伤了公主。” 副将道:“将军不随军指挥?” 段未央道:“本将身染风寒,守营调停,尔等英勇作战,胜局一战可定。” 副将领命去了。 。 营盘外战火纷飞。 营中大帐里 分卷阅读43 ,玉雯握着段微冰凉的手,说:“哑巴,我把温暖给你,你快醒来!” 已经过去四个时辰,欢歌又送来了药汤,玉雯把汤药勺进段微嘴里,汤水却又从他灰白的唇边流淌出来。玉雯对此经验不足,便盘膝坐在床上,扶起段微靠在她怀里,顿觉段微的身体和他的手一样冰凉,手臂从段微肩旁绕过来,把药汁喂进他嘴里。 这个姿势果然能让段微把药喝进去大半,喂了半顿饭的工夫才将药喂完,玉雯等了等,段微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玉雯有些急了,帐篷里只有她和段微,她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即便昏睡依然俊美得无瑕,可就是有点傻,别人想方设法杀他杀了十几年,他却甘愿冒死去救自己的仇敌;浑身是伤,却还要替她遮枪挡箭。 玉雯想起他说的那句“我就是死也不会再挟持你”和他梦里说的“你快走,别管我”,眼睛有些酸胀,又想起自己的处境和远方生死难料的爹娘,眼眶渐渐潮湿起来。 玉雯坐到床沿,用指尖轻轻摩挲段微没有血色,却柔腻光滑的脸,也是冰凉的,说道:“哑巴,快醒醒,我有话跟你说。” 段微似乎有所感应,嘴唇翘了翘,却没有出声。 玉雯道:“你知道吗?跟你这个傻子在一起,我也变傻了。你说,你岱国的国子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他要是死在洛国,说不定还会扩大两国战争,可我一听说项链里有你亲笔画的母后遗像,我就忍不住想杀他替你报仇。你说你要救他,我又犯傻从刑场把他放下来,要不是他误事,你又怎么会受伤呢?” 段微面无表情,似醒非醒。 营外战事正紧,杀声不绝。 玉雯又说:“我很矛盾。明知道我们是敌人,是仇人,我还在帮你。如果我父皇驾崩,那你就是我的杀父仇人,你死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我现在却还在给你喂药,给你祈祷,求你不要死,为你流眼泪。我连父皇病得那么重,都不曾流眼泪的。” 玉雯说出心事,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而下。 段微的眼角似乎颤抖了一下。 玉雯又道:“你说那道圣旨是父皇下的吗?父皇和母后还活着吗?我很想回京城看看,可你为何要受伤呢?你要是好好的,我就不用守着你,现在就可以回家了。要是父皇和母后不在人世,你说我以后怎么办呢?要是赵氏父子当真篡了国,那我就成无家可归的人,我能去哪呢?” 玉雯越说越伤心,哭得不能自抑,昨日的旧妆花得如同雨后斑驳的墙。 此时,沈醉在门外说:“玉姑娘,我们抓到个小姑娘,长得挺标致,她说是你的丫鬟,叫什么雨胭,你要不要看看?不看我就把她赏给兄弟们了。” 玉雯突然想起雨胭说的那句“无根无靠的浮萍”,她现在何尝不是漂泊无依的浮萍呢,便忙擦干眼泪道:“叫她进来。” 雨胭的裙子被树枝灌木划得残破不堪,喊了声“公主”,便跪在玉雯脚下,抱着她的腿哭得说不出话。 。 副将给段未央汇报军情:“末将三人冲击敌营中军和两翼各三次,敌军骁勇且有防备,我军损兵三千人,与敌各有胜败,但敌营岿然不动。敌军八万人,占据高地,我军七万人,不占优势,需要另想对策。” 段未央挥手把三位副将赶出去,突然想起邓平来,便带着军医来至牢房,邓平正四仰八叉躺在干草堆里,一身血沾在皮肤上,可见他自进来一直没动过。 大夫替他擦洗了身子,清理了枪箭伤口,缝上针,给肋骨敷上膏药,绑上绷带,段未央亲自给他换上一套新衣服,邓平才说:“段将军如此礼遇,是想让我相助破敌?” 段未央道:“汘河之战,邓先生之英勇令未央万分佩服。昨夜邓先生又于千军万马中掩护公主出营,更可见邓先生之忠义。如此忠勇之人,祝清且舍不得杀你,何况我段未央。我今天来,是有一个两全其美之计请先生参详。” 邓平道:“只要银钱给的足,什么事都好商量。” 段未央道:“我听公主说,你上次在城门口救公主,得了一盒珠宝,这回我也不会少你的。我的计策很简单,你来做将军,我做你的谋士。你有勇,我有谋,你上阵杀敌,我出谋划策,咱们俩联手,必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邓平笑得扯动伤口,咧着嘴道:“段将军,你这是舍了名和利跟我做买卖,图的是什么呀?” 段未央道:“一来谨遵圣旨,收复边境;二来深入虎穴,营救公主。” 邓平想起昨夜公主与刺客相互庇佑,生死相托,便说:“将军对公主倒是一片真心,只怕公主对你无意。” 段未央笑道:“公主从小就没喜欢过我。小时候,公主和我,还有御前侍卫双瞳,宰相赵音籁的孙女赵思恬,加上其他几个公主皇子,大家年龄相若,经常一起玩。公主经常捉弄我们,这么多人里面,只有我勉强能幸免于难。后来公主的玩法越发刁钻,竟在皇上脸上写字,还让我在我父亲脸上作画,我不敢,她就嘲笑我胆小,这一笑就是十几年。现在大了,她的胆子越来越肥,我倒是真的成了胆小鬼。还有一次,小时候我们一起玩时,我不小心推她落水,差点淹死,公主从那以后怕 分卷阅读44 水。回想起来,我对她既有意,也有愧。” 邓平道:“能跟公主青梅竹马,你就知足吧!待我调息片刻,咱们立即出发营救公主!” 。 新月初上,黑云弭散。 段微醒了。 段微只觉背后软软的暖暖的很舒服,原来他正躺在玉雯怀里。 玉雯刚给他喂完药,还没来得及下床,听他咳嗽,连忙下来,踹倒了凳子上的药盏,脸上连着脖子和耳根红得宛若朝霞。 欢歌和雨胭连忙进来。 段微抱怨欢歌:“不懂规矩,怎么让公主伺候我!” 欢歌想辩解,雨胭发现昨夜那个俊美男子果然不是太监,便提出服侍段微,被玉雯拒绝,而今抢着说:“公主连我都支了出去,更别提欢歌姐姐了,不知道一个人在里面做什么。” 玉雯脸更红了,道:“你说什么屁话,我拍死你!你们除了喂药,会输送真气么?” 段微神智已清,面色依然淡白,道:“难怪我会浑身舒泰,如卧云端,原来是玉姑娘的真气起的作用,多谢多谢!” 玉雯听段微的调侃,窘得面红耳赤道:“不用谢,还有更好受的!”说着,三枚金针射出,段微吓一跳,连忙接住。 正闹着,沈醉来报:“国子醒了。” 段微道:“沈醉,扶我起来,我去劝国子退兵回国。” 玉雯道:“你身子虚弱,何必急于一时!” 段微道:“早日回国,你也好早日返京,昨日按你的推断,圣旨若是有假,洛国京城恐有巨变,你还是速速回宫探明情形才好。” 玉雯听了,也不知段微是听到她的独白才有此番言论,还是刚醒来就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登时心若捶鼓,声若鸣琴,道:“那你去吧。” 沈醉欢歌扶段微来至帅帐,只见葆嵘站在帐中好似一座肉山,全身上下带伤,没有一点好处。他竟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清醒,既得益于岱国的医术,又得益于他一身厚实皮肉和精湛武功。 帐中有几员偏将,及十八名持枪武士,皆高大异常。 段微道:“国子,臣弟有几句谏言,请大哥参详。” 葆嵘道:“说!” 段微道:“臣弟一向知道国子有雄才大略,平生之志在于开疆拓土,收复百年失地,重振岱国辉煌,使葆氏祖宗扬眉吐气。臣弟亦有此念。但父皇有言,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譬如此战,岱国花费八年时间,赚开洛国国门,三日获地八十里。按父皇的本意,我军应在汘河安营扎寨,造船设港,训练水军,五年过后,北拓五十里至漭江,步步为营,直至收复故土为止。” 葆嵘未等他说完,粗鲁打断道:“八年!就打回来八十里地,再过五年,再打五十里,算来一年就打十里地,要收复故土,你自己算算要多少年!洛国一马平川,土地肥沃,良田何止万亩,粮草马匹要多少有多少。我岱国呢?三千万人的口粮都要靠洛国施舍,父皇能忍受,我葆嵘不能忍受!别说十年百年,就是一天我都忍不了!” 段微道:“话虽如此,但岱国有岱国的资产,洛国兵器不是一样捏在岱国手里,洛国人口五千万余,为何军兵不足三十万?更别提洛国药材、木材、石材、茶叶等对我国之依赖,堪称一日不可或缺。岱洛两国相安无事已有百年,其中依存渗入表里,非朝夕之功可以打破。既然此战岱国失利,臣弟建议,暂退国内,与父皇商议过后,再从长计议。” 葆嵘道:“打到汘河,做为主将,可算是完成了任务,可做为岱国国子,我岂能满足!我曾多次向父皇请求增援,父皇保守,次次拒绝,才让我损兵折将,白打这一战!” 段微道:“臣弟还有一虑,大哥伤势严重,不宜长途跋涉,若不保养,恐于国不利。兄长保重身体,方可与洛国长相斡旋,渐相侵噬。” 葆嵘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听说你与敌国公主来往密切,莫不是替她说情?” 段微道:“此时退兵,于两国有利,待国子康复,再帅兵来袭,臣弟愿做前锋。” 葆嵘道:“让我退兵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记住,八年前,父皇就下过旨意,命你不得踏入岱国国门一步。我退兵,你不得随军回京。你要是敢踏上岱国领土,立斩不赦!” 段微道:“这是自然。” 葆嵘又道:“洛国公主需随我回国,我听说洛国国君对这位公主爱如珍宝,说不定以她的性命可以换得几百里地。” 段微心里咯噔一跳,上了葆嵘的当了,如果玉雯被葆嵘带去岱国,他不能入国跟随左右,其凶险实难预料,此事绝不能答应,便说:“倘若洛国公主滞留岱国,洛国不肯割地交换,反而兴兵讨要,如何应对?” 葆嵘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不成!” 段微听了,心道:“不好!” 连忙告退,赶到自己营帐,发现玉雯和雨胭早已不在! 公主被人抓走了。 。 段微的营帐内外,一地死尸,方圆半里空无人影。 他在洛国自建的亲兵一个不剩,倒在血泊里。 沈醉和欢歌查检尸体,幸得一人尚有一息,是那个水性极佳的少年:江洪。 分卷阅读45 江洪指了指公主被人抓去的方向。 段微二话不说,提着剑朝那边赶去。来至一座铁牢前,周围重兵把守,成千上万的铁枪和铁箭对着他一人。 “放开她。”段微的声音毫无波澜,却藏着山崩海啸的力量。 玉雯戴着枷锁,喊:“你伤势没好,别管我,走开!” 段微浑如冰雕,盯着偏将,杀气沸腾。 领头的偏将道:“她是俘虏……” 他的话未完,头已滑落。 万箭攒心而来,镜水剑舞成一片幻影,护住全身,段微像无声咆哮的游龙,在人海箭涛里穿梭吞噬,很快开辟出一条死尸铺就的路,欺身到牢狱跟前。 段微手起剑落,铁笼在镜水剑下不过几根朽木,玉雯走了出来。 段微牵着玉雯的手,回过头。 葆嵘站在那里。 “让开!”段微的剑入鞘,对葆嵘道。 “你带走敌国公主,就是犯叛国之罪,你想清楚了!”葆嵘声若洪钟,善意提醒。 “为了她,与国为敌又如何!” “抓活的。”葆嵘不想再多说,朝麾下官兵挥了挥手。 周身三百支枪聚拢来,段微和玉雯同时腾空而起。 乱箭齐发。 两人换气之时,身形下坠,在枪尖上轻轻一点,跳出圈外。 葆嵘大喝一声,振聋发聩,挡在段微面前,手中大刀指着段微的眼,段微剑鞘扭转,敲在大背刀的刀面上。大背刀何其厚重,段微重伤之际力道不满,这一敲伤不得大背刀分毫。 段微并不指望一击得手,趁机牵着玉雯绕开葆嵘欲走,葆嵘大刀横扫,段微急忙按下玉雯的头,玉雯发丝蓬乱,被割去几根秀发。段微牵着玉雯贴地掠出两丈外,葆嵘跟着纵身跃起,想不到他身躯庞大,竟会轻功,落地时天地为之一晃。 葆嵘又一刀直直朝两人牵着的手劈下,玉雯急忙挣脱,段微却使劲牵得更紧,好似死也不愿分开。段微举起剑鞘护住手臂,生生承受巨人和大刀万钧之力。 剑鞘被劈断,镜水剑的寒光露出来,段微两脚陷入泥里。 玉雯冲向前,使尽全力,踹向葆嵘肚腹。 葆嵘微微趔趄,风驰电掣之间,段微撑开大刀,剑尖对准了葆嵘的咽喉。葆嵘无畏地笑,盯着段微。 段微道:“你是国子,我既然救过你,就不会杀你。放我们走。” 葆嵘扔下刀,不说话。 段微缓缓地放下剑,对玉雯道:“我们走。” 葆嵘突然出脚,踹在段微胸口,段微从泥坑里拔地飞起,越过刀山人海,落在四五丈外,没有再爬起。镜水剑脱手不知飞落在何处。 “只要你不回岱国,我也不杀你。”葆嵘道。 玉雯怒目圆瞪,哑然失声,疯狂地朝段微跑去,却被葆嵘揪住脖子,扔进了铁笼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相托。 欢迎留言评论 第16章 黄金屋主仆论生死雪蕊峰师徒话团圆 ============================== 玉雯的心忐忑不安。 以前她只在京城里胡作非为,连城郊都没去过。 现在她不但踏足郊野,甚至在国界极南几度与阎罗擦肩而过,如今还要跨过边境,深入岱国腹地,除了她,身旁只有个拖油瓶——雨胭。 更忐忑的是,本想立即回京打探父皇母后的消息,眼下身陷囹圄,自身难保,更遑论数千里外的国都。 还有,段微死了吗?如果他死了,我怎么办? 马蹄得得,车轮吱呀,玉雯身不由己,渐渐向岱国京都“屿城”接近。 天差地别。 玉雯沿途见岱国的地形与洛国的差异,如此感叹。 起初是土山高坡,而后是重峦叠嶂,再往南则是崇山峻岭,继而万仞绝壁直插云霄,甚至山尖浮于云霭缥缈之中,宛如神殿。 玉雯的心缩得更紧了。 。 “段将军,依你看,岱军主动撤出国境,是何道理?”邓平率兵欲与敌决战,却发现敌营早已空如白地,因此问道。 段未央想了想道:“只怕有多种原因。其一,岱军主帅重伤,需回国疗治;其二,公主被俘,岱国必以公主胁迫;其三,敌国自知难以渡过汘河,隔江对峙终因寡不敌众,难以久持;第四,或许岱国政局有变,援兵久候不至,敌军主帅怒而撤军。” “照你这么说,公主如今已经去了岱国?难道我们跨境追踪?” “不错。” 邓平有些怯了,道:“以我不足七万兵马,深入敌国腹地,在对岱国地形地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与岱国举国三十万军兵为敌,从他军事重地屿城夺回公主?” “你还没考虑他们的兵器比我军更精良,他们的主帅比你更悍勇,他们的都城四面高山环绕。但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要在极端不利形势下,救回公主。” “到底是你对公主的情意把你的脑子烧坏了,还是你的怯弱其实是伪装?” “兼而有之。” “不如这个 分卷阅读46 主将还是你来做?” “我是敢想不敢做而已,还是我来谋划,你来做。” “那么,一盒珠宝可不够。” “一箱总够吧!” “好!” 。 沈醉、欢歌和江洪在血泥里匍匐爬行,终于找到了段微和他的剑。 段微还有一口气在,神思似有若无,嘴唇翕张,声如游丝,沈醉把耳朵贴在他唇边,才听他说:“去岱国……去岱国……去岱国……” 沈醉听了,突然嚎啕大哭,捶打得地面的血泥四处飞溅,问道:“值得吗?主公!你为她所做的一切,值得吗!” 欢歌眼中的泪水,冲刷着溅在脸上的红浆,露出她魂不守舍的表情,眼睛呆滞地望着远处浮云,不知是问天还是问主公:“值得吗?” 段微依旧在呢喃:“去岱国……” 沈醉搜刮了几床被子给段微取暖,欢歌把剩下的药和膏都用在他身上,段微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又清醒了过来。 “此去凶险,只怕万死一生。你二人出生入死跟随我多年,实在不愿你二人跟我自寻死路。你们带上江洪,另谋生路去吧。”段微直绷绷地站在破碎的营帐里说道,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 沈醉直愣愣地盯着段微,鼓起勇气问:“我就问你,值得吗?” “值得。”段微道。 “……” “她是我的太阳。”段微补充道:“她失去了一切,我想帮她找回来。” 欢歌含着泪道:“你也是我……我们的太阳。你也失去了一切,我们也想帮你找回来。” 沈醉道:“欢歌说得对。” 江洪道:“欢歌姐姐说得对。” 。 到了屿城城外,玉雯才明白屿城为何称为屿城。 岱国京都四面有四座巍峨险峰,连绵八百里,居中是为盆地,盆地之上凸起一座山岳。岱国祖先在山岳之上连年移山修筑,建成了这座纵横五十里的城池。四周大山如碗,盆地为水,城池为岛,故称“屿城”,城垣内居住着近五十万人,城内驻军两万,峰外驻军六万。 国都奇则奇矣,玉雯并不关心。 直到一座四合院撞入眼帘,玉雯才感叹:“叹为观止。” 院前錾着“金沙宫”三字,雕梁画栋,青砖绿瓦红漆白墙皆是簇新,这还在其次。最引人注目之处在于这座四合院以黄金点缀,两扇门页是两整块巨大的金板,足有数千金重,连阶梯亦是金砖铺就。进入院内,整座正室金碧辉煌,都是黄金打造! 名副其实的“黄金屋”! 玉雯突然想起沈醉说过,段微家里有座黄金屋,原来是真的。 堂堂洛国公主,见此情景,也只能目瞪口呆。 葆嵘道:“公主下榻黄金屋,算得上我岱国最高礼仪了吧?” 玉雯道:“我听说这座院子是段微家的?” “他的本名不叫段微,而叫葆檠(qíng),金沙宫是父皇为他母亲造的。他母亲死后,父皇把它移出后宫,赐给了我。所以它现在是我的。” “既然是你的,那我就不住了,免得被臭气熏得半夜呕吐。” “你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葆嵘命人把玉雯架了进去,随后将整个金宫封锁了起来,门前门后,墙上墙下,房顶房檐驻扎着八百精兵轮番看守。长?枪短箭森严密布,哪怕一只麻雀也休想飞进飞出。 玉雯只得在千百双眼睛注视下,进了正房,细看之下才发现金沙宫内饰亦是崭新,全无居住痕迹,其中茶酒器皿多是纯金所铸,桌椅床柜一律涂金,当真着眼之处皆是耀目之色。幸好床榻不是金的,而是白玉,毡枕衾褥以黛色为主,青白为辅,玉雯长途枯坐早累了,雨胭替她卸妆沐浴净面后,服侍她睡下,自去隔壁歇息。 葆嵘刚走出金沙宫的大门,就见一人在金阶下等他。 那人单膝跪地拜道:“臣井慕川恭迎国子回京。” 葆嵘喝退众人,问井慕川道:“为何我催了三道奏折请求援兵都没有回应?是不是仲孙烨那个老狐狸临时变卦?” 井慕川道:“仲孙烨虽是丞相,家财万贯,可一丁点亏也不肯吃,此前臣替国子许诺过他,给他十万两纹银,可他融了一千两说银子纯度不够,因此毁约,银两都给退了回来。” 葆嵘的大刀磕碎街面石板,道:“岂有此理!要不是我抓了洛国的公主来,这厮非坏我好事不可。看我怎么摘他的人头!” 。 岱国极北,承顺关前,三层塔楼耸立。 段微仗剑站在三丈高墙之下,仰望着城墙上不计其数的人头和箭头。 沈醉喊道:“九皇子归国,开关迎候!” 将领在城楼上答:“九殿下被逐出国境,要是进了国门,休怪刀剑无眼。” 段微道:“尔等奉旨办事,本王岂会怪罪。” 厚重的国门轰隆隆地打开,段微、欢歌、沈醉、江洪四条单薄的身影穿过门洞,浑身力道绷紧着,随时准备应战。 阔别八年,九皇子葆檠终于站在了岱国故土上。 迎接他的,是三千支利箭和尖枪,呈扇形摆开,背后城楼上,还有八百□□手虎视眈眈,只要将领 分卷阅读47 一声令下,垓心四个人立时就会浑身长刺,断气暴亡。 “放箭!”对面的将领高喊。 段微手臂挥动,猛然射出金针,比箭还快地钻入了将领的心窝。段微飞身而起,镜水剑卷成旋涡,护住身前,跳到守关将领跟前,扼住了他的喉咙。金针很细,钻入将领的心脏并未让他猝死,段微道:“让他们都住手。” 将领正想答话,城楼上飞来一支箭,插入将领的眉心,贯颅而过,险些刺破段微的脸。 城楼上的副将高喊:“国子有令,杀无赦!” 流矢如瀑,朝段微身上倾泄。 段微拎着将领的尸体做掩护,冲入长?枪阵中,及至阵前,将领身上已插满百十来支箭。段微弃下死尸,在枪阵中大砍大杀。 然而让段微惊讶的是,枪阵外和城墙上的弓箭手,从始至终对着段微放箭从未停手,哪怕射死长?枪手,他们也在所不惜。看来葆嵘说的“杀无赦”未留丝毫余地。 欢歌等人也跳入枪阵,掩护段微。其中江洪年仅十五岁,虽然水性好,武功造诣却不高,挥刀杀敌也不迟疑,他猛见段微背后一枪袭来,便伸手去推那支枪柄,不料四围枪刃如曼陀罗上的刺,密集得可怖,另一枪搠穿了他的手臂。 就在此时,国门上“砰”一声巨响。 接连七八响,国门“咔嚓”破裂,再一响,国门訇然中开,露出一段尖木锥,另一端是两人合围的树干。 继而国门外喊杀声响彻云霄。 邓平和段未央带兵杀了进来。 邓平一箭射死城楼上的副将,形势陡然逆转。 厮杀两个时辰,尸堆成山,血流成河,岱军弃甲投降,洛军完胜,收编败军两万余,邓平手下的兵马扩充至十万人,整顿过后,朝岱国京都进发。 段微四人早已趁两军混战,溜进关内,先于邓平大军,朝屿城潜去。 。 金銮殿里。 金陛之上的龙椅,坐着岱国皇帝——葆砎(jiè)。 国子葆嵘、左丞相曹翰、右丞相仲孙烨、兵部侍郎井慕川等数十位京官持笏肃立阶下。 内务总管太监唱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葆嵘出班,语声在金銮殿里回旋不绝:“儿臣有奏。儿臣听说,洛军已打破国门,招降我国残兵向京都打来,儿臣奏请带兵北上,阻击敌军南下。” 曹翰出班道:“臣以为,国子大战归来,旧伤未复,不可再让国子涉险,以免伤我国本。臣恳请陛下再遣贤能。且臣听闻,国子擒获洛国一位公主,或许洛军是为这位公主而来。若归还公主可止兵戈,是为上上策。” 元和帝葆砎道:“仲孙烨,你掌管兵事,你怎么看?” 仲孙烨道:“启禀陛下:百余年来,洛国从未涉足我国领土,对我国疆域地形知之甚少。且臣听闻,洛军主将乃新任边将段士鸿之子,此人有谋无勇,不足为患。因此臣以为,既然国子已经归还兵符印信,不如另派孔非御敌,凭借八万军马和有利地形,打退敌军至国门之外,孔非应可胜任。至于敌国公主,待洛国国书送来,再议不迟。” “准奏。”皇帝道。 。 金沙宫里,玉雯无聊之极,只好坐在床上盘膝练起内功来。 雨胭闲不住,找玉雯闲谈道:“公主,怎么办哪,我们就这样老死在这座金屋里?以前吧,经常想着要是能在金屋里老死,也不枉了。现在倒好,愿望是实现了,可我却后悔了。奴婢不想死啊,奴婢不想在这金屋里呆着等死啊公主。您快想想办法吧!” 玉雯道:“你这么怕死?人为什么一定要活下去呢?” 雨胭睁眼看着玉雯,道:“活着还要理由吗?活着多好,人活着,眼睛、耳朵、鼻子、嘴巴,手脚才能用,能看能听能闻能吃能说能拿能走,要是死了,躺在那儿冷冰冰的,什么感觉都没了,多可怕呀。” “就没有什么人支撑你活下去吗?比如说你马上就要死了,你会不会想,为了某个人,你一定要活下去。” “有。” “谁?” “你。公主您现在家也没了,国也没了,除了奴婢,什么都没了。奴婢虽然帮不上大忙,但给公主煮煮茶饭,解解闷,做做您的出气筒,也是奴婢的用处。要是奴婢不在了,这世上就只剩公主你一个人漂泊在他乡,多孤单啊。” 玉雯突然有些伤感,这么多年,她无数次打过骂过雨胭,而雨胭似乎从来没有记在心上。 “哦,我明白了!”雨胭突然说:“公主这样问,是因为您心里想着某个人,是不是?一定是上次您偷偷摸摸给他喂药的那个人!没错吧?” “你觉得他怎么样?”玉雯反问。 “长相吧,不像个凡人。”雨胭想了想道:“至于人品才华,不知道比冉统领怎么样,但比段将军肯定要好百倍。” “冉敬太老了,而且总感觉他心机过于严密深沉,很难看透,跟他相处总有些压抑。”玉雯道:“段微就不一样,虽然看起来很冷,但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想法。至于人品才华,只怕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比得上他的。” 雨胭咂嘴道:“啧啧,又纯又美,品貌无双,世 分卷阅读48 间真有这样的人吗?说不定他是故意让你一眼看透,好引你上钩呢!别的先不说,就说公主您现在在金牢里,他会不会来救你?” “他一定会的,”玉雯笃定地说:“我信他。” 。 屿城北峰名为雪蕊峰,蜿蜒三百里,最高处近两千丈,峰脚有树,腰下磊石,腰上积雪,峰顶万年冰封,盛夏飘雵。 玉雯说“相信他”时,段微正站在雪蕊峰下,口吐寒气,仰望着霜雁难渡的尖白峰顶,说:“峰谷必有伏兵,我们必须从最险要处翻过雪山,才能入城。跟我来。” 段微领着欢歌三人在绝壁上攀岩,越往上,壁上越是难以着力,冰层越厚难以凿入,劲风越是刺骨,段微的身体越来越寒冷,每根发丝和眉毛都凝固成了冰,脸上臂上的白霜滋滋作响,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冻在冰里。 段微全身发抖,牙齿格格打颤,上升一步,身体似乎就冻死一分。 不知攀爬多久,忽而万里江山收于眼底。沈醉、欢歌和江洪把段微拉到峰顶,段微的嘴粘着“霜须”,唇冻得破裂出血,伤口僵硬,不能动弹。没有人说话,因为他早已说过,一切都值得。只有欢歌三人的眼泪,被冻成冰粒,吹落下悬崖。 众人正不知所措,一位老人从另一侧爬上山顶,箭步移到段微身旁,塞一颗红丸到他嘴里,对沈醉道:“这是火灵珠,可以在体内生热。药效不可持久,快背他随我下山。” 段微意识仍在,道:“莫师傅,你在等我?” 莫惊春道:“正是。曹丞相算准了你会从此翻山入京,因此命我前来接应。” 段微道:“舅舅可打听到了云梦公主的下落?” 莫惊春道:“打听到了,下山后细说。” 原来这莫惊春乃是岱国鬼斧神工的第一铸剑师,镜水剑就是他的杰作;同时又酷爱医学,经常上雪山采药,火灵珠即是他研制的。 莫惊春曾被皇室邀请入朝效命,因喜江湖散漫,便婉拒了。国子欲踏平他的工坊,被段微的母亲明妃说服皇帝而救下,因此他效忠于明妃,明妃薨,他改而效力于段微,段微离境,他投在左丞相曹翰门下。 曹翰正是明妃的亲哥哥,因皇帝宠爱明妃,因此曹翰颇受器重。 多年来,曹翰一直在暗中保护段微。 莫惊春替段微三人易容换面,混进屿城内,在曹翰安排的药铺里,告知了金屋之事,并多番强调其守备之森严,段微却依然要去救人。 莫惊春见了这番形状,早料到段微与敌国公主关系匪浅,便说:“殿下一向冷静多智,怎么如今这般莽撞。即便要去救人,也需得想个办法才好,贸然前去,唯死而已。何况,我替殿下把了脉,殿下峰顶受寒后,寒气已入肺腑,需得服用火灵珠克制,若不保养几日,只怕此生都难以根治。” 段微道:“根治寒气可从长计议。但玉姑娘身陷囹圄,担惊受怕,急需搭救。眼下我便有一策,或可一试。” 莫惊春听了,叹气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活着真好 欢迎留言评论 第17章 邓平未央率兵临城段微玉雯陷身入彀 ============================== 邓平和段未央打破岱国边关,一路南下,沿途过关斩将,似乎并未遇到像样的抵抗,招兵纳降,大军已有十五万之众,再往南九十里就到屿城界内,军营里已能望到雪蕊峰。 两人都有些心虚。 邓平道:“我们入岱以来,大战两次,交兵不下十次,碰到的不是软兵弱将,就是献城投降,这是为何?” 段未央道:“依我看,岱军久居山林,大多骁勇,我们长驱直入有三种可能。第一,岱军以京城外高山为凭,想借地形与我军长相对峙,久而久之,我军粮草不继,不战自退。第二,沿途所遇抵抗并非岱军主力,其精锐或许正藏于某处,在暗中窥视,欲伏击我军。第三,我们或许成了岱国朝局中某股势力的棋子,待棋主用完棋子,便是弃子之时。三种情形,皆于我军十分不利。” 邓平眼皮跳动。 是凶兆。 。 消息很快传到了金銮殿。 “陛下,昨夜武将孔非吊死在自家正厅之上,未能领旨出兵。看来只能另遣贤能,请陛下裁度。”右丞相仲孙烨昨日收了井慕川送来的二十万两白银,明知孔非被国子派人逼死,却遮掩不提,向皇帝奏道。 “朕听你的举荐。” “回陛下,兵部侍郎井慕川持重老成,堪当此任。” “曹丞相,你怎么看?”皇帝问。 “臣以为,井侍郎虽知兵事,但常年担任文书之职,敌军来势汹汹,需遣一位临战经验丰富的老者才妥当。老将全理,功臣全氏后裔,统兵有方,堪当此任。”曹翰道。 “曹爱卿所言极是,准奏。” 国子葆嵘突然出班奏道:“父皇,全理老了,儿臣恳请与他共同出战。” 曹翰道:“一军不容二帅,请陛下明察。” 皇帝道:“嵘儿,你且歇息几天,等养好了伤,朕自有 分卷阅读49 差遣。” 葆嵘脸色阴沉,俯首称是。 。 天将断黑,医药铺里。 铸剑师莫惊春刚给段微和欢歌易容完毕,两人提剑出门,不想却遇到了贵人。 来者年纪颇长,看起来刚直正气,身着便装,正是曹翰。 曹翰给段微行过跪拜之礼,方入里间叙话,寒暄两句曹翰便切入正题道:“我知道你们必是去救那个公主,但眼下有个更要紧的事需要你去做。” 段微忙问何事。 曹翰道:“眼下岱国局势对陛下和殿下极为不利。国子近日想方设法想从陛下手中再次夺得兵权,不知有何打算。如今敌兵已在五十里外,明日将到雪蕊峰下,皇上派孔非带兵御敌,却不料圣旨未到,他先吊死在正厅,我怀疑是国子派人所杀。今日朝堂,皇上又恩准全理出征,我担心国子又会故技重施,趁夜杀人。国子手下的杀手武艺高强,恐怕只有你能阻止他。” 段微道:“舅舅的意思是,国子争夺兵权,对皇权不利?他既是储君,为何如此着急上位?” 曹翰道:“皇室之中,有几人像你这般仁义淡泊的。国子觊觎大宝,不外乎两个原因。一则,国子与皇上理念不合。目前朝局分成两派:激进派和蚕食派。国子历来主张北上用兵,十年内收复八百里失地,井慕川等武将和少许文官鼎力支持;皇上则主张步步为营,逐渐蚕食,臣深以为然。二则,国子将殿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二十年来毒手用尽欲杀而后快,为何?只因他怕你争夺皇位。此前殿下在境外,他尚且不放过,何况你如今回国回京,到了他眼皮底下。因此臣推测,国子必是自忖年纪不小,想早登帝位,做成定局,后挥师北上,全其大梦。” 段微立即意识到:“如此看来,段未央帅兵驰入京外,是国子有意纵容?” 曹翰道:“只怕更糟。国子押送洛国公主回京,一路南下,必定将忠于陛下的将帅尽数暗杀,并用他的人替换。待两军交战,国子的人装模作样敷衍了事。若全理一死,兵权落入国子之手,待他歼灭敌军,必来攻打都城,届时陛下或将有难。” 段微听了,惊出一身冷汗:“国子敷衍纵容敌军,除了逼迫皇帝赐他兵权外,只怕还有更大的阴谋。一旦他战胜洛军,招降后他手下便可集结二十万大军,那时屿城再易守难攻,也难以阻挡雄师入京篡位。——快带我去全礼府邸,绝不能让国子得手。” 。 “公主,段公子怎么还不来救咱们哪!”雨胭坐在金门槛上问。 玉雯在练功,道:“你能不能不要一天问八百遍!再问我打你了啊!去找点事做,别整天晃来晃去。” “就是无事可干啊。” “你的脑子是空的,所以无事可干。你去做饭烧水都好,只别来烦我。”说到做饭,玉雯突然想到个主意:“厨房里是不是有活鸡?捉来玩玩。” 有玩的,雨胭跑地得兔子还快,捉了来给玉雯。 玉雯示意雨胭噤声,躲在檐下看了看院墙上的守兵,把活鸡往院子里撒去。 那鸡拍打翅膀嘎嘎叫着扑腾,还没飞出齐人高,就被几十支箭插成了刺猬鸡。 吓得雨胭早躲进屋里去了。 玉雯朝院墙上喊:“喂!你们弄脏我的食材,立刻马上送新鲜的来!” 无人答话。 不过片刻之后,果真有人送了一车上好的瓜果蔬菜来。 有得玩有得吃,要是那个冰冻傻子陪在身边,玉雯恐怕会乐不思蜀。 。 黑暗笼罩了全理的府邸。 全理坐在书房里读书,一盏灯火昏暗阴森。 房顶上有轻轻的瓦片响动,黑影坠下,来到廊前,片刻,书房的门呀呀细吟开出一道细缝。 全理道:“燕儿,是你吗?爷爷的茶凉了,给爷爷换盏茶来好不好?” 房门打开,转进一道黑影,道:“我不是燕儿,也没有茶,只有几滴鹤顶红,特来送给全将军。” “你是谁?为何谋害老夫!” “我跟你无冤无仇,只不过受人之托,请你帮个忙,请你连夜上道折子,辞去镇北大帅的职务,我可饶你狗命。”黑影道。 “谨遵圣旨,北上抗敌,乃皇上钦赐任命,岂可请辞!况且我全氏一族,世代忠良,只有为国捐躯的,没有被恐吓怯死的!你究竟受何人指使,敢与天子为敌,乱我国策!”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得不出剑了。” 黑影人的剑是两把袖剑,袖内有机关,弯曲手臂便可弹出剑刃。他的剑以刁钻的角度刺向全理,突然从全理屏风后射来三枚金针,黑影人大吃一惊道:“美人蜂!你不要多管闲事。” 段微早潜在屏风后,突然想起池钓雪也曾称以为玉雯是“美人蜂”,看来是江湖上这些人认得这玫瑰刺,给玉雯取的绰号。 黑影人听无动静,揉身又刺全理心口,段微身形忽闪,已挡在全理身前,镜水剑挑开袖剑,指着黑影人喝道:“是国子派你来的,还是井慕川派你来的?” 段微脸上敷着面泥,黑影人不认得,盯着镜水剑,两眼有些悚动,腾起身双剑直刺段微的面门,段微后仰半步,宝剑点向黑影人小腹。黑 分卷阅读50 影人急忙右手拨开镜水剑,左手却不停留,直刺段微的眉目。段微剑法何其精妙,顺着被拨开的方向猛往回拉,剑柄撞在黑影人手臂上。黑影人吃痛,要不是他的剑柄套在手臂上,此时早已落地。 黑影人退开两步道:“镜水剑!追风剑法!你是杀手段微!岱国九皇子!” 段微也认出了黑影人:“你是赤诚阁弟子申天树!栖凤岭上你三次败在我剑下,你打不过我,快束手就戮!” 申天树不敢再战,夺门便逃。 段微提剑紧追,申天树竟不走屋顶,反而窜入前厅,抓了个孩童往府外退去。全理追来看时,哭道:“九殿下,那是我孙儿,切莫让刺客伤了燕儿啊!” 府内老少都来围观,申天树越加得意,挺剑便杀了几个扑上来的老奴,把燕儿夹在腋下飞出府去。段微掠开轻功,眼看就要追上,申天树却跃上街旁一座院墙,把燕儿朝街外扔去,段微只得转折去接住燕儿,看时,燕儿已被申天树用力夹死,而那道黑影隐没在黑夜里,不知去向。 。 邓平和段未央带着十五万兵马已经攻到雪蕊峰下。 仰望着这座山,两人只觉自己如蚂蚁般渺小。仔细查看后,发现原来每道山谷之间都有关口,由巨石磊成,高七八丈,别说轻功,就是两把云梯连接,也够不着城墙上的垛口。 城墙上的士兵望着他们笑,似乎说:“对抗天险,自不量力。” 北面唯一一扇城门,乃是铁铸,山谷狭长,恐怕城墙里不止一道城门。 不攻城,翻越雪蕊峰?二三人尚可,十五万兵马又将如何? 看来北面正面攻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段未央朝城楼上的守将喊:“壮士!我等只为我洛国公主而来,请速转告贵国国君,一旦将我国公主归还,我等立即退兵。我等保证,沿途秋毫不犯!” 守将站在城楼上,依然轻蔑地笑。 “我们都已经打到国都门口,为何他们这么气定神闲?”邓平问。 “我也摸不着头脑,邪门得很。让军兵提高警惕,提防敌人偷袭!”段未央道:“有可能他们城内忙于内斗,还顾不上咱们。不如趁此机会,去东、西城门看看,或许比北门容易些。” 两人便带着人马往东门开去。 。 太阳睡在云里,天蒙蒙亮着。 金沙宫前的街上,一对老夫妇推着一车食材,有瓜果蔬菜和鸡鱼活虾,轱辘辘地碾着石砖,在金沙宫的金阶下停下。 门前雁翅般七八十人用长?枪短箭指着两个老人。 领头人道:“你们俩不是昨天傍晚刚送了一车来吗!怎么这么早又送!” 老爷爷道:“官爷,昨天里边的人说,要吃活鱼活虾,我和老头子托了个朋友从海船上运来的,可新鲜着呢。昨天她们说,她们自小住在水边,最爱吃鱼啊虾啊的。” 老奶奶道:“您看看,今儿送来的都是又大又肥的鱼虾,再晚送来,我怕她们挑,嫌不新鲜。”说着,捉了条鱼给头领看,那鱼活蹦乱跳,甩了领头人一身水。 领头人道:“行行行!进去进去!” 老人便推着车从小门进入院中。 刚走至中庭,突见玉雯穿着睡袍站在正房廊上,看着老爷爷笑。 老爷爷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 两人这一对视,这一笑,当真灿若明霞,花惭云妒。 恰是这一笑,泄漏了天机。 “放箭!”头领喊。 千百支箭如鹰隼夺食,从四面八方射向段微。 段微箭步窜出,奔向玉雯。 玉雯跨下台阶,奔向段微。 两人十指相扣,牵在一起,在箭雨里往廊檐飞奔,留下紧追脚后跟的箭矢插满庭院。 可怜欢歌,只得钻入车底——镜水剑在车底板下。她取下剑抱在怀里,缓缓把车移到廊下,借车掩护,跳上了台阶。 。 一大早,全理和他的亲卫已经穿上战甲,带着兵符印信和圣旨,来到城门前,准备率领葆嵘带回来的八万复兴军与洛军在城外决战。 然而,金銮殿里却发生了变化。 “父皇,如今已经兵临城下,敌国大将已经在我国京都城门下叫嚣着要我们归还公主。形势已经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儿臣再次恳请带兵出战,把贼人赶出国境!”国子葆嵘的喊声比先前更震得人耳鼓生疼。 曹翰已经把段微被困的消息告诉了皇帝。 皇帝道:“朕听说葆檠现在在你的金屋里?” 葆嵘道:“他跟那个敌国公主卿卿我我,好着呢。他违抗圣旨,私自回国,还胆大包天混进京城来了,儿臣把他关着,等父皇发落。是杀是留,父皇说了算。” 曹翰道:“九殿下乃是皇子!皇上怎会杀自己的儿子!况且,皇上只说过将九殿下驱逐出境,并未下旨诛杀,如今九殿下再度入境,将他再度赶出便是。何来是杀是留的说法!” 葆嵘道:“曹翰!你跟本宫说话这是什么态度!就是你纵容这么多年,才养得他目无王法!连父皇都不放在眼里。为何他回京城,不先来觐见父皇,反而跟你鬼鬼祟祟,私自见面,不知谋划些什么!” 分卷阅读51 皇帝道:“好了,嵘儿,你小点声!朕想了想,你们俩说的都对。关于九皇子,就按曹丞相说的办,把他跟那个公主一起驱逐出境。关于迎战洛军,按国子说的办,由国子亲自带兵平乱。” 又是一场交易。 。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段微问玉雯。 “我听出了你的脚步声。我当时在泡澡,听到有人走近院子里,仔细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所以马上披了睡袍出来看,没想到你化妆成了老头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凭脚步声?” “也不是。主要是凭感觉。” “什么感觉?” “身高啊,脚长啊,眼神啊,身形身姿啊等等,就是说不清楚的感觉。” “……” “我笑是因为你的扮相可笑。你看见我的时候,你笑什么呀!你要是不笑,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我看见你笑,我就忍不住笑了。那一刹那,我什么都忘了,只觉得很开心,很满足,很想笑。” “咳!咳!咳!”雨胭听不下去了,故意大声咳嗽:“这儿还有人呢!” 欢歌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那现在你也被困了,我们怎么出去呢?”玉雯不理雨胭。 “不出去了,老死在这里就很好。” “嗐!困你两天你就知道后悔了。”雨胭打岔。 玉雯斜着眼看段微道:“你进来之前就没想着怎么把我救出去?只想着来陪我?” “是啊!” 玉雯一把推得段微险些摔下凳子去,道:“我不信!要是不留后招,就不是你段微了。” 段微脸上脖子上的面泥胶脂早已洗去,漏出他年轻亮泽的脸,他不漏痕迹地笑了笑,脸上依然没有表情,道:“我本来打算进来和你说说话就出去,待父皇政局稳定,再里应外合杀出去。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看我父皇和舅舅怎么做了。” 玉雯不明所以,段微便把这几日的情形大略说了,却隐瞒了雪蕊峰那一节。玉雯听了道:“这么说,你为了救我,让你父皇面临着失国之险?这代价也太大了!” “只要你平安,再大的代价都值得。”段微冷冰冰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相爱藏不住。 相视一笑,天机泄露。 第18章 对不起决堤因我起还嘴硬败将任你逃 ============================== 这天正午,黑云遮天笼地,日月无光。 雪蕊峰幅员辽阔,耸入云霄,其下任意一道峡谷都能隐藏数万大军。 巨人葆嵘站在峭壁之上,面对着复兴军喊道:“各位壮士!敌军已经打到我们家门口,皇上派我来,就是让我带领各位保家卫国!全歼敌军并不困难,难的是把他们活捉。我们要把敌军变成我们岱国的大军,到时我们再用他们去攻打敌国,一雪百年耻辱!” 复兴军中不乏激进派,何况军人打战,才能获得报酬和升官加爵的机会,葆嵘又是天生的战士,这声呼喊,喊得八万士兵热血沸腾。 “保家卫国!报仇雪耻!”大军声振寰宇。 连峰脚十几里外的段未央都听到了。 “准备应敌!”段未央对邓平道。 邓平将命令传达全军,十五万人浑身经脉立即绷紧,朝喊声方向握紧了兵器。 邓平随后以商议作战策略为由,召集降军将领,全部杀死,又命岱军夹杂在降军中,并让壮者迎敌,长者殿后,以免他们临阵反戈。 大战一触即发。 。 金沙宫里,一片温柔祥和。 “玉姑娘,你有个外号叫‘美人蜂’,你知道吗?”饭桌上,段微问玉雯。 “不知道。只听上回那个骚狐狸精说过一次。” “估计跟玫瑰刺有关。正好蜜蜂也带刺,你也经常用针刺人,又长得美,江湖人称你为美人蜂,倒也贴切。” “哦!我想起来了,我在江渚城里用玫瑰刺杀过几个人,名号可能是从那儿传出去的。” “上回在茶馆,那些茶客闲谈,说你把个无赖推下楼摔死了,原来你是先用金针把他杀死了,再推他下楼的?” “那不是个无赖,我后来才听说,他是个有名的采花贼,外号叫‘桃面猴’,经常在京都作案。那天他运气背,敢对本公主动手动脚,我当即就用三枚金针刺进了他的心脏。他想来抓我,我跑到阳廊上,他抓住了我的肩膀,想用内力震晕我,只可惜跟本公主比内力,他还差得远。我轻轻一推,他就摔下楼死了。” “虽然死得惨了点,不过对付采花贼,你的手段算是温柔的了。” “还有一个,有一回,我溜去赵府找赵思恬玩,谁知道大白天的居然有贼敢去他们家偷东西。我听到家丁喊捉贼,我立马蒙了面跑出去看,那贼轻功不赖,只可惜他运气背,遇到了本公主,在京城各处追了十多里,费了我十几根金针才把他制伏。后来你知道我怎么做吗?” “只怕很惨。” “我先费了他的武功,再叫家丁砍断了他的手指,再在他双脚 分卷阅读52 上打了两颗铁钉,一走路就叮当响,让他再也偷不得东西。” 雨胭道:“公主,你不觉得太狠了些,费他武功也就是了。” 玉雯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谁啊?”雨胭满脸疑问。 玉雯道:“他有个外号叫‘千手巨盗’,他不是有千手吗!断他十指算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江湖人的称号的?”段微突然问。 “都是冉敬告诉我的啊。” “呃……冉敬……你跟她很熟?”段微的语气有点酸。 玉雯故意说:“很熟啊!熟得不能再熟了。我跟他经常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也太……那个了吧!”段微道:“我也会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玉雯摇头晃脑地道:“就不跟你玩,就不跟你玩。”忽然又道:“你上次说那个赵思恬不守妇道,是什么意思?” 段微道:“以后你不跟冉敬玩,我就告诉你。” 玉雯想了想道:“好!你快说。” 段微道:“这些年,我不是经常出入赵府嘛,跟他们做米粮生意。有一次她的丫鬟突然塞张纸条给我,上面写的小诗言辞暧昧,我置之未理。后来赵音籁借赏花为名,带我进入赵府后花园,不想又与她碰了面,她趁我独自赏花时邀我小酌,我婉拒了。后来她二十岁生日,应赵音籁的邀请,我略备薄礼前去应卯,她借故与我独饮,又说不胜酒力,倒在我身上,让我扶她回房。我岂敢应承,便让她在亭子里的石桌上睡了,我才抽身出来。” “这个赵思恬,原来这么贱!死得好!”玉雯气得骂道。 段微道:“这还在其次。她自从嫁给韩纶的小儿子,还对我心怀不轨,且与韩纶的大儿子有染,被韩纶嫌弃,所以她嫁人后还经常住在赵府。此女子,乃我生平未见。” “你的表现不错,赏你个鸡腿。”玉雯给段微夹菜道。 “鸡腿不够我再做。”欢歌端着一盘蔬菜进来道。 。 两军将帅没有交谈,没有磋商,径直开战。 复兴军居高临下,二话不说直冲入洛军。 葆嵘见邓平治军整肃,十五万军兵浩浩荡荡,有条不紊,但他力大无穷,毫不畏惧,举着一块巨大厚实的盾牌跑在最前,冲进洛军方阵,所过之处,片甲不留,脚下被踩之人,不管是岱国同胞还是洛国士兵,一律骨碎筋断。 很快,洛军方阵破开一道口子。 岱军倾泻而入。 刀枪剑戟跟在葆嵘身后,在口子里大砍大杀。 很快,堆尸成山。 。 玉雯段微吃完饭,欢歌收拾碗筷时,雨胭道:“公主,你之前不是还说过一个叫什么‘送子佛’的人吗?” 玉雯道:“是啊,那是个人牙子,自称‘送子神佛’,从外地拐骗幼儿卖到京城来。有一次我在街上买了个梨花糕吃,有个小孩儿拽我的腿,看着我的糕点直流口水,我不给她吃,她就拽着我不放,我只好掰开她的手,推了她一下,她坐在地上就哭。不一会儿来了个人,要抱走那小孩,那小姑娘倒机灵,说:‘我不认识你,你走开!’那人牙子就说:‘我是你爹,再闹打你了啊!’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父亲对女儿怎么会如此恶狠狠的呢,于是就跟着他。” “他把小女孩卖了吗?” “卖了啊,卖给了一个做豆腐的人家。然后我又跟他回到住处,发现他家里养着七八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我一下来了气,让他把小孩子们都还回去,没想到那人有点工夫,把我抓住了,还想把我卖了。我夜里挣脱绳索,趁他熟睡,震断他的经脉,然后,嘿嘿。” “公主,你别这样笑,怪吓人的。”雨胭道。 欢歌突然扔下碗筷道:“你别说了!” 玉雯道:“我就说,碍你什么事了?后来啊,他就成了半个废人。我就问他家在哪里,他说在岱国。于是我就让冉敬帮忙,从岱国把他家小孩骗到洛国来卖了,然后把他送给做豆腐的那户人家做奴隶,哈哈哈!” 欢歌突然满面泪痕端着残羹进后厨去了,玉雯觉得有异,便问段微:“她怎么了?” “欢歌姐姐小时候被人卖了几次才卖到我母后手里的,以后在姐姐面前尽量别提这些事,可以吗?”段微柔声细语地道。 玉雯不接话,只问:“我突然想起来,人牙子说他是岱国人,上次我们派人查询岱国人的过境文书,一无所获。你帮我想想,当时岱军冲破洛国边关,是怎么回事?” 段微面色突然变得铁青,神情郑重,拉玉雯进了暖阁,避开两个丫鬟才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许生气。” 玉雯见段微如此凝重,料定他肯定参与其中,便说:“我不生气,你说。” 段微清了清嗓子道:“我十二岁被父皇赶出岱国时,父皇交代过一件事,他让我在京城化名崔末以经营粮米生意为由,向赵音籁行贿。在封永森的协助下,我们八年来给赵音籁行贿不下千万两白银,赵音籁则利用他主管户部的职权,帮助我们从岱国伪造关谍入境。当然我们是以岱国人工便宜,替我们在洛国边境种地为由逐日引进的。八年来,共引进了一千二百岱国人。” 分卷阅读53 玉雯立刻意识到:“这一千二百人其实是你岱国的官兵,八年来的确是在给你种地,你把他们种的粮食卖了以后,所有的钱财都进贡给赵音籁。直到上个月,人数足够后,这些官兵才掘开汘河河堤,导致水淹粮田。他们再带头聚众闹事,最终引发了边关之战。可是这样?” 段微脸色越发难看,道:“正是。” 玉雯突然怒气攻心,张开五指狠狠甩了段微一个耳光。 段微冷面红肿,一语不发。 玉雯气得全身发抖,脸色发黄,嗓音都变了,道:“原来是你!崔末!你行刺我父皇,我可以不恨你。你说剑伤不会致命,我相信你!你说剑伤恶化,必有阴谋,我还相信你!但你暗地里帮人打开我洛国国门,我不能原谅你!因为你,才有人阴谋毒害我父皇!因为你洛国才换了主人!因为你,我才无家可归!我不能原谅你……我不能原来你!” 玉雯连连说了几句“我不能原谅你”,心里空空的,好像很恨,又恨不起来,好像很怕,却没有怕得绝望。她不看段微,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是洛国公主,我绝不会这么做。”段微愁容惨淡,心揪着痛,撑着心口道。 玉雯像泄气的皮囊,瘫坐在黄金椅里,头靠在黄金墙上,双眼失神,像个重症患者,秀丽的面庞上,泪水似琉璃窗上的雨水,蜿蜒流个不住。 。 “杀!”葆嵘的吼声如雷鸣,呼应他的复兴军喊得摇山振岳。 葆嵘的力量似乎永不枯竭,在人海的浪潮中逆行,穿透前锋军马,来到了敌军主将的马下。 邓平坐在马上,才与葆嵘等高。 邓平的马吓得直立而起,葆嵘见状,猛把刀插在泥里,双手握住马腿,左手用力下拉,右手用力上推,那马便立足不稳,侧翻在地! 葆嵘拔出刀,朝邓平脖子砍去! 邓平被葆嵘这一身神力吓得半天才回过神来,跌倒在地,射出一箭,正中葆嵘的小腿。葆嵘浑不在意,大刀呼啸而去,邓平连忙后翻,立起身来,谁料葆嵘身手比他料想得敏捷,一脚踹在他心口,邓平身不由己,磨着地面泥土滑出三四丈。 士兵涌上来,护住邓平。 葆嵘大刀横挥,前排十几人立刻被拦腰砍断! 复兴军不断从峡谷中泄下,在洛军中冲开一个又一个缺口,完全不顾前方是本国降兵,还是敌国将士,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高处一万人朝远处后军射箭,近处两军十多万人混战成一团。 哀嚎遍野,十里可闻。 。 段微劝玉雯已有时辰,玉雯不为所动。 段微也哭了。 这么些年,他在艰难困厄中没哭过,死里逃生后没哭过,如今看着玉雯哭,他的心好像成了玉雯的心,只想哭。他能感知到她的恨,她的怒,她的失落和苦痛。眼泪一半是自己的,急得不知如何安慰,一半是玉雯的,只想让她少哭些,自己替她多流些泪。 “你别哭,玉姑娘,对不起。我本来打算永远不告诉你,可你太聪明,我知道瞒不住,索性都告诉你。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想求你明白,如果早认识你,我宁愿父皇杀我,也绝不会伤害你。” “你出去!”玉雯扶着桌子起身,一步一瘸往内室卧房走去。 段微伸手去扶,被玉雯使劲甩开。 “公主,前边有槛,小的扶您。”段微眼里噙着泪,抿着嘴,挤出笑容道。 玉雯情不自禁停了停脚步,道:“你给我出去!” 语气里似乎有些虚张声势。 段微抢住玉雯的手,扶她跨过门槛,玉雯行尸走肉般走到床沿坐下,穿着鞋倒在床上。段微替她脱鞋,盖上被子。 玉雯转过脸面朝里边,道:“我最后再说一遍,出去!” 段微道:“好。我就在外边,有事就叫我。” 段微刚合上玉雯的房门,金沙宫大门外就传来尖细的声音:“皇上口谕!” 段微和欢歌连忙出来,整齐衣冠跪在正房阶上,只听太监在大门外对守卫金沙宫的头领道:“皇上口谕:让国子的府兵立即从金沙宫撤走!宫中九皇子和云梦公主由岛军送至国境之外!钦此。” 不料那头领在门口“嗯嗯啊啊”打了半天手势,装成聋哑人,拒不履行圣旨。 段微顿感不妙,看来国子已经领兵出战,准备与父皇撕破脸皮了。 。 邓平在葆嵘刀下,只有挨打的份。 葆嵘拨开人丛,挥刀又砍邓平。邓平刚爬起,便飞上兵众肩上,既然不能以力胜力,就只能另辟蹊径,绕到葆嵘身侧,一箭射向葆嵘侧颈,葆嵘偏头避过,挥刀砍向邓平的小腿。邓平身形灵巧,早避开了,无奈他身下那两个兵,双双被削断了半边脑袋。 就在此时,葆嵘忽感背后刺痛,回头看时,原来段未央持枪搠进了葆嵘后背。 葆嵘大吼一声,去抓枪杆,段未央早退开两步,枪尖指着巨人。 “你怎么下战场来了?”邓平问。 “再不下来,就只有等死了。”段未央道。 “你不怕死了?” “不下马真会死,搏一搏好歹还有一线生 分卷阅读54 机。我好歹也是个武状元,祖传枪法少逢敌手的。” 葆嵘哪里容他二人闲聊,踏出半步已在段未央面前,大刀对着他的脑壳顶直劈下来,其力道足可开碑裂石。段未央不敢怠慢,枪尖插地,身形凌空一脚踢在葆嵘下巴上。葆嵘的大刀陷进泥里,下巴吃痛却不管它,左手一把抓住了段未央的脚踝! 说时迟那时快,邓平的箭法亦是不赖,雷电一闪,钻进了葆嵘的手腕。 葆嵘下意识地脱手,段未央真气鼓动,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葆嵘抓起个人当做暗器,朝邓平扔去。邓平急忙跳开,谁知葆嵘的手臂比洛军士兵的大腿还粗,抓人掷出如行云流水,邓平只得东躲西藏。 段未央正欲趁机偷袭,背后突然传来衣袂翻飞之声,一听就是个绝顶的高手,转头看时,原来是个青年,未着战甲,瘦高尖耳,使的兵器是两把袖剑。段未央未等他近身,挺枪先刺那人胸前,那人袖剑格挡,侧身避过,另一剑欺身削段未央的肩膀,段未央倒转身体,踢那人小腹。 葆嵘的身躯高出人海近半,这倒帮了邓平的大忙,他跳入人堆里,搭箭便射葆嵘那双怒目,两箭齐发,倏忽已到他跟前。葆嵘急忙偏过头,先舍了邓平,挥刀在人群里乱砍,片刻已杀出一路断尸。 段家的枪法名不虚传,枪在段未央手里就像一条八尺的手臂,打得尖耳人手忙脚乱。尖耳人也非等闲之辈,两把袖剑犹如燕子双翅,上下扑腾,罩得全身上下密不透风。两人过招七八十回合,谁也奈何不了谁。 双方将帅打斗之时,岱国降兵突然发难,全不顾长幼情意,阵前阵后反杀洛军,更兼岱军兵器可直接斩断洛军兵器,洛军如汘河决堤般迅速溃败。 段未央道:“交出公主,我们立刻撤兵!” 尖耳人道:“都快死了,还嘴硬。” 段未央抖个枪花,拨开袖剑,朝邓平喊道:“邓平!我们撤!” 邓平虽伤了葆嵘几处,却不致命,此时为了阻止葆嵘杀戮,正与葆嵘近身搏斗,与上次一样,他跳到了葆嵘肩上,正欲一箭射穿他的头盖骨。不料脚踝被葆嵘抓住,急忙松开弓弦,那支箭便偏了,射进了葆嵘肩膀里,没入近半。继而只觉天旋地转,脑后背后吃痛,竟被葆嵘握着腿倒抽在地上,邓平急忙稳定心神,一箭又射葆嵘的手腕。 葆嵘早有防备,扭转邓平的脚,那支箭便插进了他邓平自己的脚背! 葆嵘举起大刀要把邓平剁成两段,邓平大惊失色,滚到旁边,衣角早被砍断了大片,再滚半尺,衣服破裂,上身裸露了出来。那把大刀不依不饶,又砍了下来,邓平豁出去了,盯准了大刀势头,将落地时,左脚在刀面上一撇,蹶开大刀。葆嵘险些站立不稳,松手时同时一脚踢在邓平小腿上,只听咔嚓一声,邓平小腿折断。 邓平爬起身来大喊:“撤!” 邓平、段未央率军往北撤退,慌不择路之下,又被复兴军有意驱赶,剩下十二万大军竟跑到一条沟壑中,而前路已被巨石封死。沟上埋伏着大批人马,吹着哨子叫嚣着。 “翻过去!”邓平高喊。 邓平和段未央身负轻功,率先翻过巨石路障,继而也有手脚敏捷的人攀爬上来,至戌时,天黑得不见人影,不知从哪里有箭射来,两人不敢再等,摸黑朝前跑去。待不见追兵,清点人数,仅剩不足百人。 邓平、段未央对望无言。 葆嵘俯视着脚下的俘虏微笑,尖耳人上前来谄笑道:“恭喜国子,离大位又近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留言评论哦 第19章 同床融冰同枕而眠异姓御敌异位相疑 ============================== 段微遵守诺言,一直坐在玉雯卧室的门槛上,随时听候召唤。 但玉雯除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句话也没说过。 段微便取个纯金花瓶,用内力捏捏揉揉,纯金质软,不久便做出了几朵金玫瑰,自然,枝头上长着玉雯的兵器——玫瑰刺。 捏到掌灯时分,段微越来越觉得冷,气力逐渐不济,他忍耐着,又做出了支玫瑰花,又觉手脚开始抖得不听使唤,他依然坚持着,边做花儿边对欢歌道:“姐姐,帮我烧一大桶热水,我要洗澡。” 欢歌见段微脸上起了白霜,嘴唇发乌,浑身蜷缩,早明白了怎么回事,便去烧水。 待做到第十七支玫瑰,段微已觉体内真气几乎无法聚拢,越是想催发到手指上,真气越是乱窜,撞得他五脏六腑生疼,额头冒出冷汗。 待拼命做到第十九支,段微体内的血脉仿佛逐渐冻结,汗珠凝结成了冰珠,终于失去意识,冰雕一般僵硬地倾倒在地,还保持着坐姿,手里握着那支未完成的玫瑰。 雨胭见了,急忙喊:“段公子!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冰啊!你是不是死了……公主!段公子没气了!公主,你快出来看哪,段公子死了!” 玉雯不理。 欢歌急忙出来,把段微捧到浴室,轻轻放进热水浴桶里,段微无知无觉,不到盏茶工夫,热水竟变得冰凉。欢歌连忙加柴添火,把水烧 分卷阅读55 热,浸泡近半个时辰,段微体表冰珠霜斑终于消融,身体却依然僵硬,又过半个时辰,段微脸上灰白凄楚的神色丝毫未变。 欢歌急了,跑到玉雯房门前哭着说:“你上次在影湖军营里是怎么救主公的?你快救他!” 玉雯不理。 欢歌明白,主公彻底伤了玉姑娘的心了,只得回到浴室,绕着浴桶走了七八圈,自己也冷得发抖起来。她想了想,便从段微背上给他输送真气,然而,即便她倾尽自己浑身内力,依然如石沉大海,全无效用,段微连脖子手臂都开始变白。 欢歌气力不继,扶着墙到玉雯门边,道:“你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玉雯不理。 欢歌早已急得忘乎所以,踢着拍打着玉雯的房门道:“他为了你翻过雪蕊峰,在峰顶冻坏了身子,每日用火灵珠吊着命,今日没有火灵珠,你不想办法救他,他肯定会死的!” 房间里传来玉雯似哭似笑的声音:“他死就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欢歌道:“你告诉我,上次你是怎么救他的!” 玉雯不理,一根玫瑰刺刺进了欢歌拍门的手掌里。 欢歌只好回到浴室,对雨胭道:“我听沈叔叔说,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主公。” 雨胭道:“那你不早说!” 欢歌道:“只是有些为难。” 雨胭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为难,你快说,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欢歌愣了愣道:“需得与主公肌肤相亲,棉被加身,助他取暖,或许有救。” 雨胭也愣了,看了眼段微想了想道:“没事,我做点牺牲好了。” 欢歌欲言又止,半晌才说:“有劳了!” 两人便抬段微去雨胭的房间,不料还没把段微抬出水面,玉雯突然出现,在水面上一拍,一大波水便泼在雨胭身上,玉雯使了内力,水力较大,把雨胭冲得跌出去坐倒在地。 雨胭“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段微“扑通”又落入水中。 玉雯面无表情,闭着眼,两根食指按在段微背后膏肓穴,将真气注入段微体内,起初真气进去,即被段微横冲直撞的真气吞噬,过得片刻,段微体内的真气似乎有灵性,逐渐臣服归顺于玉雯的真气,顺着她的真气引导,渐渐储入膻中穴。 约莫一顿饭的工夫,玉雯已汗湿透身,跟水里的段微不相上下。 段微逐渐有了血色,僵硬的身体有了松动,只是表情苦楚,依然未醒。 玉雯又持续输入内力一炷香的工夫,段微仍然未醒,体内真气尽数归服,一点动静也无,倒把玉雯吓了一跳,道:“怎么会这样!我上次就是这样救他的,这次为何还不醒来!” 欢歌道:“莫师傅曾说,主公体内寒气侵入脏腑,难道跟它有关?” 玉雯真气已去了大半,再往体内输送,亦是石沉大海,百思不得其解又束手无策之余,探了探段微的鼻息,仅剩游丝,摸了摸额头,冻得人手麻,便心里自言自语道:“死马当活马医吧!”自个儿把段微抱到她自己床上。 玉雯替段微脱了衣服,擦干身子,盖上棉被,自己也钻进被子里,脱了衣服,侧身把段微抱在怀里,段微的身体奇冷无比,起初抱着时,冻得玉雯浑身打颤,牙关格格作响。 玉雯毫不退缩,反而双脚缠着段微的双脚,每一寸肌肤都尽量与他贴近,只想把自己身体的每一分热量都传递给段微,只要他活着。 夜三更,月如钩,金屋镀银。 段微的身子渐渐有了些许温度,呼吸多了几丝。 玉雯稍稍放心,便心有旁鹜地打量起段微来,先时,玉雯为了与段微贴合,把他的下巴放在自己肩上,把他的脸贴在自己脸上,如今轻轻地捉住段微的头放到枕头上,两人眼对眼,鼻对鼻,唇对唇躺着。 玉雯仔细地欣赏段微的五官,他的脸真是百看不厌,挨打过的指印早已消了,眉毛很浓,鬓端锋锐,鼻子英挺端直,耳朵珠圆玉润,嘴唇……嗯,好看,唇峰挺秀,唇角微翘,唇瓣丰满微凸,玉雯看着他漂亮安静的嘴唇,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估计段微一时半刻不会醒,便四指轻搭在段微脸上,拇指从段微唇上拂过,仍觉不过瘾,便又轻轻地按了按,揉了揉,越发觉得心里痒痒的,便把头凑近些,两人鼻尖几乎接在一起,嘴唇相隔仅两指,段微细微的呼吸沾湿了玉雯的樱唇。 玉雯很想亲上去,可又怕段微突然醒来,心跳得像巨鹿乱撞。只怪那两瓣嘴唇实在过于诱惑,玉雯忍不住扯上被角,盖住两人的头脸,轻轻地抬起头,慢慢地吻了上去。 出乎预料,段微的嘴唇是温热的。玉雯还以为他的唇会是一片冰凉,慢晃脑袋,把自己的嘴唇在段微的嘴唇上蹭了蹭,滑滑的,软软的,很舒服,心里没来由地燥热起来。 就在此时,玉雯突觉被窝里有东西在膨胀。 玉雯立即手脚并用,把段微踹到床底下! “混蛋!你是装的!你根本早就醒了!”玉雯又羞又怒,手脚并用地拍着床大喊。 被子掉在床下,段微从被子上爬起,跪在被子上,摸了摸嘴唇,又舔了舔,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个吻,脸上满是桃杏般灿烂 分卷阅读56 的笑。 玉雯裸露在床上,急忙抢过睡袍穿上,又伸脚踢打段微。 段微抱着玉雯的脚,用他的脸蹭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一害怕就犯了这样的弥天大错。你打我杀我,我都认,只要别不理我,好吗?” 玉雯抽出脚来,猛踹在段微肩上。 段微倒下又爬起,玉雯又踹,来来回回踹了十七八脚,玉雯没了力气,段微仍跪着,等着玉雯再踹。 玉雯道:“去把衣服穿上,别装作这个死样子,惹人生气!” 段微连说了十七八句“是是是”,站起身来去拿衣服穿。 玉雯无意一瞥,发现段微身形竟如此妖娆,胸大腰细臀翘腿直却又浑身布满肌肉,力量感十足。连忙用衣袖遮住眼睛,忽想起他身上似乎有多处疤痕,便又偷偷看了两眼。适才匆匆替他脱衣擦干身体,情急之下未曾留意,如今才看见他肋下、背上和大腿、小腿有多处伤痕。又不敢问,见他穿好了衣服,便说:“好了,你也活了,赶紧滚出去吧!” 段微乖乖地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玉雯……我还……” 玉雯未等他说完,先问:“你叫我什么?” “玉雯啊。” “谁让你这么叫的!” “那应该怎么叫?雯雯?” “呸!叫奶奶!” “哦,奶奶,我还有几件事要向您坦白。” 玉雯看他表情便知不是好事,便取了三根玫瑰刺在手里把玩,道:“乖孩子,说给奶奶听。” “我躺那跟您细说。”段微指了指玉雯另一边的床道。 “呲呲呲!”金光闪动,三针射出,再看时,针已在段微手里,段微人已在床上,正伸手捡地上的被子。 玉雯打不过他,又见此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便自己起身,趿着鞋出去另寻住处。 “玉雯,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段微突然郑重地说。 玉雯走到门口,没转身,却停住了脚步。 段微又说:“我们都是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投的人了。对我来说,这世上除了你,我就没有别人了。对你来说,你父皇母后若是不在人世,你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这人间。我想陪你活下去,生死不离。” 想到父母,玉雯突然悲从中来,不想再从这扇门走出去。 玉雯默默地回到床边,和衣躺下。 静夜无声,灯光扑通扑通地跳着舞。两人躺了许久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屋内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 “同床同枕,同辰同穴。”段微突然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玉雯没听清。 段微转过头对着玉雯的脸道:“我说我想和你同床同枕,同辰同穴。生则同床同枕,死则同辰同穴,生死不离。” 玉雯想这八个字的分量,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段微伸手去擦,玉雯却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并在床的二八分界处画了条线,含着泪笑道:“今晚你睡这里也可以,但不能越过这条线。” “好。只要是同一张床就行。”段微道。 “说吧,你刚才说要跟姑奶奶交代什么事?” “呃……还是改天再说吧,免得破坏气氛。” “你要是还想睡,你就说。” 段微长叹一声,只得老实交代:“呃……那个……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用草莓装死?我跟你说了好多话?那个……我……当时其实知道你是装的……” “啪!”段微还没说完,身子已掉在了床下。 段微不气馁,继续说:“而且,从你身上揩了点草莓汁,也是我故意的。我看到你吐‘血’,就猜到了肯定是草莓汁,是你一路含在嘴里的,所以我想尝尝……” “啪!”段微脸上挨了一脚。 段微在床下细声细气地说:“怎么样,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玉雯道:“听不清!” 段微便趁机爬到床上道:“后来,你给我喂药,有两次其实我也是装的,当时只是觉得躺在你怀里好舒服,你好温柔体贴,恨不得天天那样病着。” “啪!”段微又掉到了床下。 段微在床下又细声细气地说:“我演得是不是比你好?” “啪!”玉雯早爬到床这边来,把段微的话听在耳里,用枕头抽了他一嘴巴子道:“你很会演戏哈,今晚就在床下睡。” 段微求了几万句,玉雯就是不让他上床。 悦时时光易过。 转眼玉雯已睡着了,床上响起柔柔的鼾声,段微轻轻地爬上床,只见玉雯脸朝下趴着睡在床上,不由得又气又笑,想扶她转过来,又怕自己手凉惊醒她,只得离她远远的,在界线外悄悄地睡了。 段微也朦朦胧胧地睡着了,睡梦中猛听玉雯“啊”的一声大叫,段微睁眼看时,原来是玉雯翻身压到段微半边身子,被冰得吓一跳。段微正要安慰,玉雯却饧眼惺忪,一半身子在床上,一半身子在段微身上,手臂环着段微的脖子,趴着又沉睡了过去。 段微再无睡意,伸手抱着玉雯等待天明。 。 此时无心睡眠的还有一个人:尖耳 分卷阅读57 人申天树。 他在国子葆嵘京都外的帐边徘徊,几度请人去通报,都被拒绝接见,他只好在帐外喊道:“殿下,臣有急事禀奏!关乎我国命脉,恳请国子容臣面奏。” 终于,葆嵘道:“进来吧。” 申天树快步跑进帐里,里面只有葆嵘一人端坐桌上,申天树双膝跪地道:“殿下,而今大军在握,距离帝位仅一步之遥。若进城交回兵权,即便要求皇上赶出葆檠,殿下登基仍遥遥无期。殿下再过几年就到四十岁,皇上若在高位再坐十年二十年,您就是五六十岁高龄。那时再想领兵北征,只会有心无力啊,殿下!” 葆嵘道:“话虽如此,但要逼皇帝退位,就要从城外打到皇宫,这可不容易啊。你来找我,是不是想到了办法?” 申天树跪走到葆嵘膝下,道:“臣的确想到一条妙计,此计天地间惟有殿下一人可成。这正是所谓的天意。” 。 葆嵘的折子递到丞相府时,天刚亮,街上并无一个行人。 曹翰立即命人去催请仲孙烨,两人拚死赶到皇宫,还未到上朝的时辰,宫门上着锁。曹翰说明来意,并刻意强调“十万火急”四个字,侍卫们吓得赶忙去通报,俄顷侍卫回来开了宫门放他二人进宫。 皇帝穿着睡袍出后宫,在御书房等他二人,还没读完折子,手已抖得看不清后面的字句。奏折语气虽平和,目的却坚定:请皇帝禅位、处死九皇子。 皇帝道:“两位爱卿怎么看?” 仲孙烨道:“皇上无需惊慌,屿城固若金汤,休说国子手上不过二十万兵,即便二百万兵,也休想飞入城来。曹丞相过于小题大做,不必过虑。” 皇帝吃了颗定心丸,稳住了心绪。 曹翰道:“臣亦知城池坚固,但国子并非庸常之辈,不但天生神力,心智亦不弱,且有旁门左道之人出谋划策。既然国子公然上书挑衅皇权,必已有良谋。臣以为,陛下需有应对之策。” 皇帝觉得有理,手又开始抖起来,道:“仲孙丞相,依你看,国子将从哪个门破城入宫?你看尔等有无必要暂避南京?” 仲孙烨负责兵事,对屿城的防卫有十万分信心,便说:“臣以身家性命担保,若国子打到宫门前,臣愿以死谢罪!皇上请想,国子若突破高峰天险,必被峰林军剿灭大半。待到城门前,乃是陡坡,不便大军攻城,岛军在城墙之上,大肆剿杀,可尽诛之。绝无打到宫门可能!” 曹翰待反驳,皇帝止住他道:“如此看来,九皇子的安危才是当务之急。” 曹翰道:“陛下,臣提议,不如把九皇子接入宫来。皇上之所以把九皇子逐出国境,是因九皇子与国子矛盾日深,无法调和。今番国子叛乱,即便不死,也需削藩夺爵,与九皇子矛盾不再,何不接九皇子入宫,承欢陛下膝下。” 这一番话,隐含更换储君之事,元和帝皱着眉头道:“曹丞相,设若国子当真发兵攻打峰林军,朕必有严惩。若国子被废,依你看,哪个皇子堪当大任呢?” 曹翰道:“臣举贤不避亲,九皇子宽仁智慧,忠孝温良,且半生颠沛流离,仍恭勇廉明,众皇子无出其右。臣以为,九皇子堪当大任。” 元和帝不置可否,转过脸问仲孙烨:“你怎么看?” 仲孙烨吓得瑟瑟发抖,俯伏答道:“九皇子人品风流,众皇子中绝无可媲美者。但九皇子之上,还有七位皇子,虽不及九皇子俊美才智,皆各有所长。至于立哪位皇子为储,乃天子家事,臣不敢妄议!” 元和帝终于笑了,道:“依你看,如何护得九皇子周全?” 仲孙烨道:“臣有一计,请陛下定夺。臣以为,将来无论陛下封哪位皇子为国子,都将视九皇子为敌。因此,依然将九皇子逐出国境,方不至于被储君所害。” 元和帝作势想了想道:“准!” 曹翰听了这番对答,方明白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昨日葆嵘朝堂上说九皇子回京,不先觐见皇帝,反而先与他这个舅舅私下密会,已被皇帝猜忌。如今皇帝再以立储之事试探,自己又力荐九皇子。想必皇帝多疑,以为他与九皇子串通一气,想趁乱争夺帝位。 看来,九皇子被放逐,无可挽回。 作者有话要说: 段微其实是个戏精。 欢迎留言评论 第20章 黄金车流浪慰家人荟萃楼逃逸怼情敌 ============================== 毕竟是父子,葆嵘在申天树极力调唆下,依然不想把事做得太绝,同意仲孙烨提出的要求:再次驱逐九皇子,留他的命;至于禅位,皇帝可在九皇子出境后颁发诏书。 葆嵘与申天树协商后,明知其中可能有诈,葆嵘依然没有拆穿,而是提出用他的府兵护送九皇子离境。仲孙烨自然知道葆嵘想在路上暗杀九皇子,以绝后患,因此提出派遣一百皇帝亲兵一起护送。 葆嵘同意了。 。 金沙宫前,艳阳高照。 两辆黄金马车鲜亮高贵,还有皇帝的一百亲兵环绕,亲兵圈外更有国子的八百府兵凝视。 曹翰 分卷阅读58 此时本应避嫌,但他想到这可能是与九皇子最后的会面,因此仍然盛装来到宫前,与他告别。其实没什么要说的,为了让他安心离去,曹翰既没有提皇帝的猜忌,也没有提国子的兵马屯在城外,只不过交代几句家常话,说着说着,便滚下两行眼泪。 府兵催促,段微、玉雯、雨胭、欢歌只好拾级登车。 曹翰让段微与欢歌同车,段微却坚持与玉雯同车。曹翰道:“你堂堂岱国皇子,与敌国公主独处一车,成何体统!于你于公主于岱洛两国皆有辱斯文啊!” 段微道:“为了公主,我连叛国之事都做了,还怕有辱斯文。我只不过片刻也不想跟她分开。” 曹翰说了几个“你你你”,道:“你这是公然授人以柄,往后国人皆以为你是好色之徒,史册记你一笔流荡美色惨遭驱逐,如之奈何!” 段微道:“管它呢!”便上了玉雯的车,气得曹翰差点背过气去。 马车出得城门十丈,便是陡坡,数百级阶梯从“岛”上延伸到城下平地,正如仲孙烨所说,城垣如此型制,不适宜大军攻城。马车从侧旁盘旋马路上驶到平地,再往前,便是丘陵,好在岱国修了宽阔马路,行驶约有二十里即到了雪蕊峰下。 玉雯掀开窗帘仰望雪蕊峰,又看看段微,笑着不说话。 段微道:“我预感还会再爬一次。” 玉雯道:“你再爬一次又是为哪个美色呢?” 段微道:“天下美色,有你一人足矣。下次爬是为父皇,我推测国子如今驻扎在城外,逼迫父皇禅位。父皇为了救我,必已答应。若国子顺利继位,我们就赶去江渚城探望你父皇母后,如果国子用兵篡位,我需再回城救我父皇。” 玉雯听他轻描淡写地说要以一人之力对抗二十万大军,不禁来了气道:“那你爬雪山冻死在峰顶,我可不会管你。” 段微道:“不用你管。不管我生死如何,你都自回洛国。” 玉雯更来气了道:“你再说一遍!” 段微连忙把嘴巴紧紧地闭上,牵住玉雯的手揉搓着。 雪蕊峰下,有道峡谷,城门就建在峡谷中。上面巨石磊成,巨石中空,留有门洞。马车自进入门洞,走了近半里路,穿过三道铁门,才出到峡谷外。 段微道:“但愿国子打不破城门。” 玉雯道:“你这是杞人忧天!江渚城门在它面前就是块豆腐,这样的城门鬼才打得破。还有,我要是再听到你说丢下我不管的话,我让你死得很难看!” “好,不说了。” 。 近千人马浩浩荡荡向北进发。 离屿城越来越远,玉雯的心思开始转到岱国。她默默计算,不知不觉离宫已近两月,其间不曾听到江渚城内任何消息,父皇母后不知是生是死,洛国不知姓玉姓赵。因此坐在马车里,两手支在腿上,托着面颊,情绪十分低落。 “再快些!”段微对车夫说完,蹲在玉雯面前道:“你放心,我们这就全速赶去江渚,救你父母。” “要是他们都不在了呢?”玉雯盯着段微问,美丽的大眼睛里阴沉沉的。 “不会的,国君天后自有诸神保佑,他们都在家等着你呢。” 听到“家”字,玉雯连脸色也阴下来,喉咙里像有酸醋翻涌上来,眼睛眨了两眨,就有泪珠挂在眼睫上,盯着段微道:“要是他们不在了,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嗯,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段微听到“家人”两个字,也哽咽了,抱着玉雯,把她的脸靠在自己心口,千金一诺地说。 玉雯本来很想哭,被段微紧紧地抱着,突然觉得自己周身如同罩了一身铠甲,愁云立即不知散去了哪里,反而想起另一件事:“我听说这片大陆上只有洛岱两国,大陆其实是个大海岛。既然两国都不让我们容身,我们乘海船去另寻安身之处好不好?” 段微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又是冉敬告诉你的?” 玉雯道:“不是啊。是段未央告诉我的,他是武状元,有点文化的。怎么了,他说的不对?” 段微道:“呃,段未央,就是那个吓晕在战场上的大将军。你跟他很熟?” 玉雯知道段微的醋病又犯了,道:“很熟啊,从穿开裆裤开始,一直玩到现在啊。而且他不是带兵打到你们京都了吗?他就是为了救我哦。” 段微冷冰冰地道:“那你可得做好准备,往后你可能会少一个叫段未央的朋友。武状元是吧,看他接不接的住我的镜水剑。” 玉雯笑道:“嗯!好的!” 。 车辚辚,马萧萧,行至天黑路昏,已走出近百里路。 玉雯段微等人下车打尖住店,酒楼唤做“荟萃楼”,房舍栋栋相连,锦幛绣幕,香烛辉煌,红灯朱漆映照得火焰山一般。 皇帝亲兵又称天兵,驻扎在楼外,国子府兵围住“荟萃楼”。 玉雯等人进入楼内,掌柜子问住几间房,段微要三间,玉雯要四间。 段微便对玉雯说:“你看你想住哪间房?” 玉雯便回头往楼上看,段微趁机塞了块金子给掌柜,那掌柜立即说:“哦,老儿想起来了,酒楼只剩 分卷阅读59 三间房了,实在不好意思。” 段微幸灾乐祸地看着玉雯,玉雯撇着嘴“嘁”了声,道:“你别得意,你睡地上。” 到套间,玉雯先熏香沐浴,段微等了会不见玉雯出来,无聊之下便来敲浴室的门。 “做什么!”玉雯没好气地问。 “没事,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隔了片刻,段微又来敲门:“你洗好了吗?” 玉雯道:“你别老催!我在泡澡,舒服着呢。” 隔了片刻,段微又来敲门:“我也想泡,咱……能不能……一起?” “你给我滚!好色之徒!” 两个各自沐浴更衣后,下楼吃饭。欢歌和雨胭在外不分主仆,同席而食,两人分别替玉雯段微点了菜。片刻菜上来,玉雯发现,只要有欢歌在,段微那贱兮兮的样子就都隐藏了起来,吃饭时目不斜视,默不作声,只看着饭菜,吃得一本正经。 玉雯与段微比邻而坐,便想捉弄他道:“段微,我想吃芦荟,夹不到。” 段微看那盘芦荟在欢歌眼皮底下,桌子又不大,伸直手臂便能夹道,便知玉雯又不安分,便端起碗到玉雯面前,让她自己夹。 玉雯故意说:“夹不到嘛,你帮我夹!” 段微表情僵硬,伸手要玉雯的筷子来夹,玉雯道:“你不是有吗?” 段微无可奈何,只得夹了一根,正要放在玉雯碗里,玉雯又道:“我改变主意了,喂我!” 雨胭突然憋不住,一口饭全喷在碗里。 段微看了眼欢歌,欢歌佯装聋子瞎子,一本正经地吃饭,段微道:“你别闹了。” 玉雯摔下筷子便站起身来道:“那我不吃了!” 段微连忙拉她道:“好好,你坐下,我喂你。” 玉雯笑着坐下,用嘴接下芦荟吃了,道:“这才乖嘛。” 玉雯便自己吃一半,段微喂一半,吃了几口。 欢歌忍无可忍,轻轻放下碗筷对段微道:“主公,属下吃好了,先上楼了。” 段微刚点头,她已大步上了楼梯。 玉雯还嫌不够,又夹起一片鱼肉,要喂给段微。 段微受宠若惊,张开嘴来接,玉雯趁机一筷子连鱼块捅到段微喉咙深处,噎得段微咳嗽不已。 雨胭也忍无可忍,匆匆扒拉几口饭,丢下碗筷也上楼去了。 玉雯这才笑道:“上次你装死让我给你喂药,还装不装了?” 段微咳得脸嫣红,连连求饶。 洗漱过后,玉雯睡床上,段微睡地上,相安无事。 睡至二更,段微寒气发作,又觉体内真气乱撞,身体冻结,连忙爬起推醒玉雯道:“玉雯,救我。” 玉雯趴着正睡得沉,被段微摇醒,以为段微又在演戏,便不理他,接着睡。 段微道:“我说真的,不信你用真气试试,火灵珠需每日服用,否则就会冻死。” 玉雯只不理。 段微喊着:“玉雯,救我!”喊了半个更次,声音渐次微弱,身体又开始僵硬。 玉雯仍不理。 不知过了多久,玉雯突然听隔壁“当”的一声响,继而有人说话:“公主没找到,反而折损了七万人马,回国也是死,不如留在岱国,另想办法。” 好像是邓平的声音。 另一人道:“如今我们手上不足百人,见到酒店外边那些兵马都不敢靠近,只能你我二人进来住店,你说我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正是段未央的声音。 玉雯立即来了兴致,在床上推段微道:“哎哎哎,醒醒,段未央来了,你不是要他比武吗?快起来跟他打啊!” 段微身体硬邦邦的,又想段微连段未央都不想教训了,玉雯才吓了一跳,知道段微寒毒又侵入了脏腑。急忙扶他到床上,本想让他坐着,可他直挺挺的如同一根冰柱,弯折不得,只好让他趴在床上,自己坐在他背上,按住穴道,输入真气。 冥冥中,玉雯又听邓平道:“你说,外面的车马是什么人的?” 段未央道:“岱国不产马,但马车的十六匹马皆是纯色,且马车装饰奢华,顶有松花伞,乃皇室专用。可能店里住着岱国皇子或是公主。哎,我想到个主意。” “什么主意?” 段未央压低声音,听不见了。 没一会儿,玉雯又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走廊上说话:“莫师傅,酒店外面肯定是主公的马车,那些兵肯定是金沙宫的府兵和皇帝亲兵。主公肯定在这家店里住着呢,怎么才能找着他?” 这声音一听便是沈醉。 莫惊春的声音,玉雯听不出,只听一个老者说:“不如你闹出点动静,殿下听出你的声音,自然会出来找你。” 沈醉笑道:“这我在行。” 沈醉说罢,下了楼,一斧子便把柜台劈得粉碎,算珠、账本、铜钱、碎银、墨水淌了一地。沈醉叫嚣道:“崔末!出来!老子今天不杀你报仇!老子不是人!你不要做缩头乌龟,老子跟踪你很久了!知道你在这住着!出来受死!” 崔末的名号,酒店里识得的人没有几个,沈醉的叫骂打闹很快吵醒了一大波人,都在楼上指着沈醉又是骂又是砸。沈醉气性上来,挥 分卷阅读60 着斧子便要砍断柱子,柱子要是倒了,整楼都要塌下来,吓得众人尖叫。 正闹哄哄成一片,欢歌听出沈醉的声音,急忙飞身下来制止。 沈醉见了欢歌,便如老虎见了妈,握着她的手道:“总算找到你们了,主公可平安?” 欢歌道:“上楼细说。” 沈醉、莫惊春便随欢歌进了房间,见雨胭在人堆里看热闹跟了进来,也不意外。 玉雯听外边喧嚣热闹,巴不得去看,只可惜分不开身。正给段微输送真气,突然响起敲门声,玉雯喝道:“谁呀!” 不料,话刚落音,门砰得一声被推开,沈醉走了进来,见玉雯骑在段微背上,举着斧头就要砍玉雯,嘴里喝问:“你对主公做什么!” 原来欢歌告诉沈醉,主公住在这间房里,却未说他与玉雯同住一室,沈醉还以为玉雯要加害段微,这一斧头劈得有十成功力。 “住手!”这个声音竟是段微发出的。 沈醉连忙收起斧头。 玉雯腾的一声站起,骂道:“混蛋,你又装!”一脚踢向段微腰间,也是用足了十成力。 沈醉正要去救,段微却翻过身,伸腿勾住了玉雯的另一条腿的脚踝,玉雯立足不稳,侧身摔倒,段微早轻轻托住,让玉雯摔在他身上,掰着玉雯的身子,让玉雯的嘴唇正吻在他嘴唇上! 沈醉见了此情此景,恨不得戳瞎双眼,拎着双斧,跑出房去,顺便关上了门。 段微道:“你想亲我就直说,何必大动干戈呢,我的双唇随时为你准备着。” 玉雯一来被段微紧紧抱着,强不过他,二来被段微这张精致的脸迷惑,三来躺在段微身上比躺在床上舒服,便捉住段微的脑袋,一口亲了上去,咬牙使劲在段微唇上咬了一口,趁段微吃痛松手,滚了下去。 段微没等玉雯躺稳,翻过身已悬在玉雯身上,也捉着玉雯的脑袋,猛亲玉雯的嘴唇,舌头撬着玉雯的牙齿,玉雯抵死不肯张嘴,段微道:“求你了,张开嘴。” 玉雯刚说半个“滚”字,段微的舌头已攻进去了,在玉雯嘴里翻江倒海一阵,玉雯又在段微舌头上咬了一口,道:“你躺着,我们说话。” 段微如被火烤,听了玉雯的话,只得滚下身来,与玉雯面对面相隔仅二尺侧躺着,道:“此时此刻,舌头的作用压根不是用来说话的。” 玉雯道:“呸!难道是用来骂人的?我跟你说,我感觉今晚会发生大事。” “怎么了?”段微立即警觉。 玉雯正要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大喊:“不好了!起火了!快醒醒!走水了!” 。 玉雯段微出门看时,有人用箭射落酒店内几盏大油灯,灯油四处乱洒,火势便跟着乱迸,很快走廊、大厅、木柱、纸窗、棉被都被点燃,火光耀目,黑烟弥漫,不分南北,火星噼里啪啦乱响,接着横梁坍塌,砰砰不绝。整个酒楼数百人你推我搡争夺楼梯往楼下赶,尖叫声呼喊声刺耳钻心,让人头皮发麻。 欢歌等人早已赶来护住段微,段微牵住玉雯的手,纵下酒楼,一边喊道:“上马车!” 只见天兵正在灭火,见段微出来,都忙四面八方掩护,八人赶出酒楼来,往马车走去。正到车前,不知何处飞来一支羽箭,直射段微,幸得段微被人围住,未曾受伤。 段微一口气还没松下,忽听远处喊杀声包抄过来,天兵以为是国子府兵,国子府兵以为是天兵,两方围着段微,不由分说,乱砍乱杀,战成一团。待喊杀声近了,两方都杀红了眼,哪里还分辨来人却是洛国人。 原来那火正是邓平放的,旨在逼岱国皇子下楼,他与段未央不知是哪位皇子住在店内,因是黑夜,人丛又密集,距离又远,看不清段微和玉雯,只好看谁上马车,谁便是皇子。段未央早注意到皇子身边有两拨人,于是故意引发两方火并,而今带人冲进战团,见府兵人多,便先杀府兵。 邓平一箭杀一人,段未央的长?枪如入无人之境。跟随邓平段未央来的都是从峡谷中逃出来的高手,个个以一敌十,皇帝亲兵个个视死如归,不消片刻,已将府兵尽数砍倒。 段未央想捉皇子,调转矛头,与亲兵对战起来。两方人数相若,工夫不相上下,打了半天分不出胜负。段未央着急起来,他自与葆嵘一战,胆识已壮,便展开轻功,逼近马车,来擒皇子。 段微和玉雯早已在车里,段未央使长?枪搠死几个亲兵,欺身靠近马车,却见一人手持双斧,拦在车下,正是沈醉,段未央正想出枪,只见马车里走出一人笑道:“段未央!别打了!要打就跟他打!” 段未央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玉雯!她旁边站着的正是敌国统帅段微! 玉雯早猜到了大火肯定是邓平放的。 段微连忙让沈醉喝止双方厮杀。 段未央猛然间愣住了:“你们俩怎么同处一车?” 玉雯笑道:“那你先别问,段微说要杀你呢,你不打他?” 段未央见段微仙气飘飘,威风凛凛,冷剑飕飕,这几天长大的胆子又瘪了,道:“你跟他……” 段微抢着说道:“没错,玉雯现在是我的人。从今往后,你离她远点!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分卷阅读61 !” 说罢,牵着玉雯的手,退入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爱情变成亲情才是最高级别。 欢迎留言评论 第21章 甜侣吮甜糖接长吻巨兽砍巨树破屿城 ============================== 邓平、沈醉双方清点人数,天兵与洛军只剩下八十人。 玉雯不愿与段微分离,邓平、段未央只好跟随公主,带人守在马车旁,天亮后与玉雯同返洛国,闲聊间,莫惊春见邓平腿脚不便,给他敷了药膏,绑了绑带。 马车极宽敞,内有座椅床榻,段微让玉雯再睡会,玉雯一心想让段微跟段未央打一架,看看到底谁技高一筹,便说:“你睡吧,段未央拼了命找到我,我去慰问一下他。”说着,就要下车。 段微道:“不准去!” 玉雯道:“我就去会怎么样?” 段微不答,拉着玉雯的手道:“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玉雯的注意力被转移,被段微牵到隔壁小间,里面摆着两口大箱子,段微打开一口,见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几十个长条小锦盒,及各种纯金器皿,玉雯道:“盒子里是什么?” 段微便拿了个盒子,神神秘秘地打开,原来是朵纯金玫瑰花。 玉雯笑道:“这就是你在金沙宫晕死前做的?” 段微道:“嗯,我打算做一千三百一十四夺玫瑰送给你,可惜那天只做了十八朵半。屿城出来一路上我又偷偷做了些,你喜欢吗?” 玉雯道:“花一般,刺喜欢。但为什么是一千三百一十四朵?那得做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得完?” 段微道:“这都不懂!一三一四,一生一世啊!可别忘了我对你的承诺。一三一四朵,一年做完就一年,一辈子做完就做一辈子,着什么急啊。” 玉雯道:“你的脑子里除了想同床同枕,就不能想点别的?” 段微道:“不能!”抱起玉雯放在床上,又同床同枕起来,那床本只能睡一个人,两个人一起睡,就只能侧着。两人相距极近,呼吸可闻,段微盯着玉雯看,眼睛一眨不眨。 玉雯朝他脸上猛吹一口气道:“看够了没有!” 段微道:“永远看不够。玉雯,为何你唇上有唇珠,我没有?” 玉雯也沉醉地看着段微道:“我怎么知道!可能因为你太丑的原因。” 段微忍不住伸手去触摸玉雯唇上的三个亮点,玉雯咬住了他手指,道:“看就看,别动手动脚的!” 段微痛得求饶道:“好好好,痛!快松开,我不动手动脚就是了。” 玉雯便放了他。 段微猛凑上去稳住玉雯的唇,含含糊糊地道:“我动嘴。” 玉雯先还扭过脸去,道:“外边有人!”后被段微缠得无计可施,两人便抱着吻在一起,玉雯又问:“你的舌头怎么是甜的?” 段微笑道:“我在箱子里拿了颗糖吃,给你尝尝。”舌头便往玉雯嘴里钻,两人把颗糖吮来顶去,吻得难舍难分,如胶似漆。 吻了半个时辰,玉雯推开段微道:“嘴巴都被你亲肿了!两边脸好痛,不亲了!” 段微道:“那你歇会,我继续。”翻过身去亲玉雯的脖子、鼻梁、眼睛、耳垂,恨不得把玉雯吞进嘴里。 玉雯被他亲得麻痒难当,便又嘴对嘴,唇舌交缠,吻得天旋地转,意乱情迷,物我两忘,欲罢不能。 欢歌、段未央听车厢里“唔唔”不清的闷哼,时而伴随床笫吱呀声,茶具咚咚落地声,早已躲得远远的,不忍细听。 沈醉、雨胭、邓平等人好不容易等车里安静了,天也快亮了。 玉雯趴在段微身上躺着,玩着段微的鼻子道:“你舅舅说你是好色之徒,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段微道:“亲嘴而已,哪里好色了,等做了那件事,再说这句话不迟。” 玉雯道:“呸!永远别想!” 说着,起身整理衣发,出了马车,吹吹夜风,清醒清醒。忽见左侧有棵亭亭如盖的大榕树,弯月高挂,树下站着段未央和欢歌。玉雯正好上前去打招呼,问段未央这几日的经历,段未央虽对玉雯有情,却不敢当面表现出来,只得从打破岱国国门,南克数郡,直至兵败屿城一五一十地说了。 段微一边捏着玫瑰花,一边见玉雯跟段未央说话,早过来挡在他二人之间,听段未央说到与尖耳人打成平手,对玉雯道:“这下不用打了,那尖耳人是我手下败将,他打不过尖耳人,自然更打不过我。” 玉雯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信!除非你们俩现在打一架。” 正说着,远远一骑马飞奔而来,马上的骑士高喊:“主公!不好了!京城乱了!” 。 段微的心咯噔一跳,瞬间如从天堂坠入地狱。 一路上平安无事,他以为京都大局已定,没想到噩耗最终未能避免。 送信的人是江洪,他年少留在京都方便打探形势,一路追来,气喘如牛,向众人禀告道:“主公,不好了,国子准备攻打城门了!” 玉雯道:“他打算怎 分卷阅读62 么打?” 江洪道:“屿城东北有片森林,林中有棵千年老松树,有三四十丈高,粗壮达二十人合围。国子带兵砍断那棵树,去了枝叶,十几万人抬到了城门口,据说砍树抬树压死了几百个人。我离开时,国子正在想办法把树干立起来,再推倒在城门上,他就可以在树上凿台阶,登上城楼了!” 玉雯惊得目瞪口呆,四十丈高,二十人合围,活生生的一棵松树,少说有百万斤重,葆嵘那个大老粗亏他想得出! 段微倒是冷静,问道:“为何国子突然发难?” 江洪道:“曹丞相也不知道,但他推测可能跟仲孙烨有关,至于具体内情,曹丞相不便乱猜。我自己猜测,可能是仲孙烨告诉了国子什么消息,惹怒了国子。” 莫惊春道:“仲孙烨与国子一向有金钱往来,连年私吞了国子许多金银财宝。此人十分奸猾,惧怕国子登基后来抄他的家,因此想置国子于死地。老夫料想国子花重金向仲孙烨打探皇帝禅位是否诚心,仲孙烨必然跟国子说,皇帝禅位不过是缓兵之计。国子一怒之下,攻打城门。仲孙烨执掌军事,定然与国子死战。依老夫看,殿下此时可隔岸观火,待他双方鱼死网破之后,再进宫勤王为妥。” 段微道:“不,待到鱼死网破,父皇怕已身陷危难,即便国子进不了皇宫,父皇也会极受惊吓。我必须立刻返回。”又拉玉雯到旁边,脸色凝重,冷若冰霜地道:“玉雯,我求你件事。” 玉雯决然道:“不,我不答应。” 段微握着玉雯的手臂,盯着玉雯的眼睛道:“你跟段未央回洛国,我救出父皇,马上赶来找你。要是你的马车走得慢,说不定还没到国境,我就追上你了。好不好?” 玉雯甩脱段微的手道:“不好!我要和你一起去!” 段微急了道:“我不想让你跟我去冒险,或者你就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算我求你。” 玉雯想了想道:“那好吧,我等你。” 段微火速带兵去了。 段微刚转过山角,玉雯把段未央、邓平叫来,要带兵跟上去。玉雯内心深处是想回洛国打探父皇母后是否活着,一日不回家,她的不安就多一分。但同时,她虽然不认识岱国皇帝,但她知道岱国皇帝是段微的父皇,在她心里段微的父亲就是她父亲。段微舍命也要回屿城救父皇,她是赞同的,她只是不想让他孤身犯险。 她记着两人“死则同辰同穴”的承诺。 段未央不同意,劝道:“公主,咱们现在去屿城,等同于自杀!公主请想,第一,咱们多少人?两国统共不足一百。对方多少人?二十万大军!这不是蚂蚁撼大象吗!第二,公主您是没见过他们国子打起仗来有多吓人,上次交战,他一人冲破我方万人阵营,堪比一头杀不死的巨兽!其三,咱们参战,在岱国皇帝和国子双方看来,都是敌国人,我们夹在中间,自身难保,何以救人呢!第四,段微还算有良心,知道让你远离战场,他是真心爱你,不愿让你涉险,你何必再让他有后顾之忧呢?第五,岱国越乱,对洛国越是有利,我们救岱国皇帝,岂不是叛国了吗!” 玉雯却打定了主意,道:“别说那些废话,我就问你去不去?你怕死不去,我就自己去!” 邓平突然道:“公主要是觉得为段微而战,哪怕死也值得,那我跟你去。” 玉雯道:“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段未央突然觉得说再多也是徒劳,默默翻身上马,朝屿城而去。 。 段微的马,铁蹄翻飞,足不沾地,赶到雪蕊峰北门时,口吐白沫,当场累毙。 清晨的阳光温暖和煦,北门的战况却惊心动魄,惨绝人寰。 一根巨树枝干倒靠在城墙上,树干从墙内箭楼中间倒下,箭楼中部塌了大半,左右半边摇摇欲坠。巨树势不可挡,又将城墙压塌了半边,凹陷丈余,巨石轰崩,填塞数十丈步行道,石碓旁弓、箭、刀、枪抛了满地,想必底下压着成百上千的尸体。 树干从地面连通墙体,行成一个缓坡,国子的兵在树干上行走,如履平地。八尺大汉奔跑在树干上,也不过像只松鼠大小。城墙上大战已毕,守城兵将与攻城兵将近身厮杀,尸塞道路,血流瀑布。 段微倒吸口冷气,不及细看,带人抢登树上,国子的大部队早已跨过城门,二十万大军只剩几百人尾数,跟在最后。段微拔剑便杀,复兴军训练有素,居高临下围拢来,树干上横着一排竟能站稳十个人,个个举着盾牌,后排有人持枪朝下。 沈醉大喊一声:“我来!”挥动双斧,当先杀了出去。 段微在沈醉肩上一踩,沈醉耸动肩膀,段微凭借深不可测的轻功跃上复兴军阵型的头顶,倒转而下,宝剑触碰之处,无物可挡,枪挡枪断,头挡头断。段微落地,阵中形成中空,与外围沈醉、欢歌等人砍杀片刻,复兴军尽数跌落树下。 四十余人马不停蹄,踩踏尸山赶往内城门,所见更是惊世骇俗。 城门口,数万人平举盾牌过顶,形成延绵七八里的屏障,盾牌之下,数万人手持锄头铁锹,在挖城门下那道陡坡!国子试图挖断城墙地基,以便推到墙体,大军便可大批入城!且兵勇卖力,已初见 分卷阅读63 成效,再有几步,就将挖到城根之下! 此时的葆嵘,在千百人的掩护下,扎稳马步,挥舞大刀,正砍剁铁门! 疯狂!且势不可挡! 城楼上箭如暴雨,拍打得盾牌噼啪作响,然而收效甚微。 仲孙烨亲自指挥战斗,挥刀高喊:“扔石头!快啊!砸死他!” 井口大的石头扔下去,一砸就能把人砸成肉饼,然而砸死一个就有另一个替补上来,盾牌做成的平顶,似乎永不会出现缺口。 “油呢?来了没有!门马上就要破了!怎么还没取来!”仲孙烨又喊。 段微看了两眼,道:“我去阻止国子,你们设法找到绳索,从别处入城!若大军进城,阻止大军进宫!去!” 众人去后,欢歌不走,道:“我陪你一起去。” 段微盯着欢歌的眼睛,清晰而冷静地道:“姐姐,如果我回不来,请你帮我告诉玉雯,叫她不用等我,也无需遵守承诺。”说罢,毅然而去。 欢歌怔怔地看着段微的背影,失声痛哭。 段微抢了一面盾牌,冒着箭雨,飞过盾牌组成的平地,来到城门前。 城门已被葆嵘的大刀砍穿一条缝,段微站在一人的头顶上,道:“大哥,臣弟有话说。” 葆嵘对手下的人道:“杀了他!” 刀枪剑戟四面杀来,段微眨眼尽皆砍断,屈膝弹射,举剑直刺葆嵘,道:“那就莫怪臣弟出手了!” 镜水剑刚到跟前,两边十几面盾牌闪出,挡住镜水剑的去路。 葆嵘自顾自地劈砍着铁门,一刀又一刀,缺口越来越大。箭术好的,从门□□出箭来,葆嵘闪在一旁,收了刀,改成拳击铁门,缺口越裂越大。 段微接连刺死盾牌后十来个人,突见头顶一块巨石落下,急忙退开,葆嵘走上前来,抱起巨石朝铁门裂缝砸去。门缝已可容纳常人的身躯,只是葆嵘还得再砸得更宽更高。葆嵘身旁的盾牌手和□□手好似杀不尽,段微在人群中杀得青筋暴起,冷汗淋漓,却沾不到葆嵘的衣角,反而有一刀朝他后颈刺来,他分身乏术,性命岌岌可危! 就在此时,金光频闪。 玫瑰刺! 玉雯来了。 玉雯甩出一把金针,刺死段微周身四五十人。 段微喜惧交加,转头看时,见玉雯已到跟前,怒道:“你怎么来了!” 玉雯道:“你闭嘴!待会儿跟你算账!”说话时,又扔了一把金针,射倒几十人。 段微牵她的手道:“危险!你躲我后边。”挺剑朝葆嵘刺去。 玉雯同时撒了几十根金针,替段微开路,镜水剑前方的阻挡去除,直刺葆嵘心窝。 恰在此时,门缝大开,葆嵘持盾牌钻了过去,背心被镜水剑刺破出血。 玉雯认准时机,又甩出几十根金针,直刺葆嵘。 葆嵘大刀护身,挡下要害处,只听金针叮叮落地,剩余一二十枚玫瑰刺尽数钻进了葆嵘的肩膀、两肋和四肢。 段微杀倒门旁几十人,牵着玉雯从门缝中跨进城里。 。 此时城墙已被挖塌,铁门已被完全打开,大军蜂拥而入! 就在此时,城外冲天火起!烧得复兴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葆嵘身中金针仍一刻不停,带兵径直杀往皇宫,他被数千人簇拥,段微玉雯根本近不得身。 玉雯道:“让我踩你肩上,我用金针射他!” 段微暂无良策,只得遵从,驮着玉雯近前,玉雯抓了一把玫瑰刺狠狠甩出,只可惜葆嵘外围层层叠叠的兵卒,与玉雯相距四五十步,金针未及身,已落在人丛中,杀倒一片士兵。 段微道:“走,去皇宫!” 两人轻功卓绝,赶到皇宫宫门前,大军尚未抵达。段微正要打门,城墙上有人喊:“九皇子,拽着铁链上来!” 段微抬头看,原来是他舅舅曹翰。段微环住玉雯的腰,从铁链上攀上城墙,刚站稳,沈醉、欢歌、莫惊春、江洪、段未央、邓平等人也来了。段微刚扔下铁链,大军已浩浩荡荡烟尘滚滚压地而来,少说也有三四万兵马,军中且有七八辆云车! 宫中侍卫仅六千人。 宫墙不过三丈。 曹翰是个文官,因被皇帝猜疑,被安排来镇守宫墙,哪里见过此等阵仗,吓得往段微身后躲。 段微刚吊上欢歌等人,葆嵘已到宫门前。 “胜负已定,莫再垂死挣扎。按我说的做,大家相安无事,史册上大家也都落个好名声。”葆嵘循循善诱。 曹翰毕竟是个正直之人,听了葆嵘的话,不知哪来的勇气,指着葆嵘骂道:“国贼!你身为储君,不为陛下分忧,反而听信小人谗言,犯上作乱!你还知道在史册上留个好名声,以你今日所作所为,无论胜负,你都是窃国逆贼!千万年不得翻身!” 葆嵘暴脾气上来,抢过一根□□,朝宫墙上猛投射上去,直刺曹翰! 邓平张弓搭箭,射中枪尾,枪头左偏,恰恰段微把曹翰往左急扯,那□□不偏不倚,插进曹翰胸骨,曹翰被贯穿死于当场。 段微挥剑大喊:“放箭!放箭!” 箭落处,墙下倾倒一片,葆嵘喊:“架云梯!” 分卷阅读64 云楼推近,用绳索放下长梯,搭在宫墙上,士卒从云楼上爬上云梯,可直接跑上宫墙。只不过跑过去的,不是被箭射死,就是被枪搠死,抵达彼岸的十不及一。 葆嵘见了,随手抓起旁边几十个士兵,扔过宫墙去,命他们打开宫门。 段微心知,侍卫大多都在墙上,宫门守卫不严,经不住内外夹击,葆嵘一向身先士卒,进入宫门必定一马当先,因此带着五百人下城墙,只等葆嵘进门,一举将他拿下。 葆嵘等了片刻,宫门果然从内打开,进入宫门一看,只见空旷石砖地面,欢歌段未央一人持鞭一人持枪当先站在两侧。其后段微玉雯站在中央,再后有邓平、沈醉、莫惊春、江洪带着宫防御林军和洛国护国军精锐雁翅摆开。 段微一声令下,飞箭箭箭追魂,段微自己直取葆嵘。 玉雯金针掠阵,防止段微被偷袭。 段微飞身而起,剑尖眨眼已在葆嵘咽喉三尺外,葆嵘不退反进,偏头躲开之时,大刀已从段微手背砍来,段微变招何其迅速,手腕转动,挥剑已改为左劈。葆嵘大刀虽重,但他手里却似空心木刀,灵便至极,用刀身挡下镜水剑一扫,同时抬脚踢向段微小腹。段微在他小腿上轻轻一点,借力跃上葆嵘头顶,凌空倒悬,划向葆嵘后脑。葆嵘吓了一跳,急忙转身,抬刀格挡。 玉雯趁机纵向兵勇肩上,借力狠命在葆嵘转身瞬间,踹在他背上。玉雯这一踹使了十成内力在脚上,常人只怕早已胫骨断裂而死,谁知葆嵘只踉跄两步,玉雯吃惊之余,又射了两针,玫瑰刺钻入了葆嵘的脑袋里! 此时宫墙外战情逆转,复兴军内部分成了两派,正在自相残杀。 原来老将军全理不常进宫,直到复兴军打到城外,才得知国子篡位,因此孤身前来助战。在城楼上见大批同胞被大火烧死烧焦,当即声泪俱下,劝降了叛军。 全理本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军中混迹四十多年,对岱国忠心耿耿,属于支持皇帝的蚕食派。复兴军中许多老兵都是全理的老部下,复兴军中又有几万岱国降兵,被逼出战,今被全理一番肺腑之言打动,随了全理和仲孙烨来劝宫门前的复兴军。 不料复兴军那些年轻人大多追随国子,属激进派,总想北征建功立业,因此双方言语不和,只好在刀剑上讲道理,因此打了起来。 金针入脑,葆嵘顿觉疼痛难忍,晕头转向,丢了大刀,捂着脑袋乱转。段微趁机在他两条粗腿上一划,葆嵘两腿立即皮开肉绽,段微飞起一脚,膝盖狠命磕他下巴,葆嵘哪还忍得住,轰隆一声,肉山倒塌。 葆嵘一倒,复兴军没了靠山,无不丢盔弃甲,不知所措。 然而,玉雯正准备松口气,却听背后有人喊道:“都不要动!皇帝在我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糖梗骚操作,段微可以! 第22章 大岱国一日换二帝 小婢女四德幸三生 ============================== 玉雯段微等人回头看时,说话之人人瘦耳尖,正是申天树。 元和帝被袖剑架着脖子,吓得缩做一团。皇帝身后还有两位美姬及二三百名侍女奴才,都被申天树带领的复兴军抓了起来。 原来元和帝听说国子打破雪蕊峰,开始挖凿内城门,立即带着亲近之人逃往南京,谁知申天树早料到皇帝会出逃,因此安排人在各大城门外守株待兔,将人擒获,从后宫进到皇宫正门来。 皇帝道:“檠儿,救我!” 仲孙烨突然站出来喝道:“大胆!井慕川!敢对皇上不敬,该当死罪!” 段微听了,方知岱国大臣井慕川化名申天树,在江湖上赚名声,只是段微自小不在国内,井慕川四年前才做上京官,因此二人对面不相识。 葆嵘从地上站了起来,对段微道:“今天,我要么死,要么当皇帝!” 段微还剑入鞘道:“你是我哥,我不会杀你。你当你的皇帝,把父皇给我。” 葆嵘朝井慕川点点头。 井慕川一手抓着皇帝的肩膀,一手把袖剑横在皇帝脖子上,推着皇帝走向段微。 段微朝邓平点点头。 邓平的箭对着葆嵘的后脑勺,盯着葆嵘走向井慕川。 皇帝与葆嵘越离越近,继而擦肩而过。 皇帝来到段微身旁,软倒在段微怀里。 段微连忙把皇帝扶住,道:“父皇,儿臣该怎么办,请您示下。” 元和帝半晌不说话,鼻孔里慢慢流出两道鲜血,段微吃惊,暗暗用内力透入皇帝体内,发现皇帝经脉已断,才知道刚才他伸手扶皇帝的刹那,井慕川暗地里已用内力从皇帝肩上透入脏腑,震死了皇帝。 井慕川未等段微说话,跪倒在葆嵘脚下喊道:“先皇禅位,新皇继位,臣井慕川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葆嵘犹未反应过来,井慕川又指着段微道:“九皇子有言,只要吾皇归还太上皇,九皇子就拥立国子为帝。大丈夫言出必行,还不快叩见新皇!” 段微此时有口难言,父皇驾崩,按理的确应该国子继位。此时若 分卷阅读65 父皇活着,还可请父皇下旨捉拿叛贼,而今皇帝死在他怀里,他百口莫辩,只好就地单膝跪地,拜葆嵘道:“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段微一跪,宫墙内外数万人尽数跪倒,山呼万岁。 只有一人例外:玉雯依然站着,段微拉她跪,她不肯。 葆嵘道:“仲孙烨过来。” 仲孙烨听了这声喊,吓得汗毛直竖,拔腿便逃,被几十个兵勇拦住,葆嵘大步走去,一手按住仲孙烨的肩,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使劲一拔,把仲孙烨的脑袋从脖子上摘了下来! 葆嵘又朝玉雯走来,问道:“你为何不跪?” 玉雯道:“我又不是你岱国子民,为何跪你?” 段微拉玉雯的裙子,玉雯不理。 葆嵘道:“来人!杀了她!” 数百人蜂拥而至,围住玉雯。 段微站起身来,朝士卒吼道:“谁敢!” 葆嵘掐住段微的脖子,把他拎到半空,喝道:“难道你也不是我岱国子民不成!” 葆嵘力气巨大,一口气忍了二十年,这一掐用了浑身力气,段微自认为葆嵘是君,他是臣,不便反抗,瞬间被掐的脸色由红转白,双腿乱蹬。 玉雯情急之下,抽出镜水剑,不由分说,飞身一剑将葆嵘的手臂砍断! 段微落地,莫惊春连忙上来救治,段微不忘朝玉雯喊:“不可杀他!” 葆嵘实没料到玉雯如此胆大妄为,上前来抓玉雯。 井慕川见形势陡变,也来攻玉雯,段未央急忙挺枪拦住井慕川。 葆嵘毕竟脑中中了金针,行动不及平时敏捷,玉雯弯腰避过,又一剑砍断了葆嵘的一条腿,道:“我不杀你!我让你生不如死!” 众军兵见了这等场面,不知如何是好,只看大人物的态度行事。如今老皇帝七窍流血,生死不知;两位丞相早已捐躯殒命;九皇子与新皇帝为敌;老将军全理似乎站在九皇子一边;新皇帝眼看要被敌国的公主肢解;而新皇帝的死党井慕川与敌国大将拼得你死我活,分不开身,因此众人都翘首观望。 玉雯又接连砍断葆嵘另一只手一只脚,葆嵘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玉雯道:“我要让你拿不得,走不得,看不得,听不得,闻不得,吃不得,说不得,求死不能!邓平!你来,割他的耳朵鼻子舌头!挖他的眼珠!” 邓平未及答话,沈醉自告奋勇道:“我来!” 刚割下双耳,一个女声哭着在远处喊道:“住手!” 众人转头看时,原来是岱国皇后,长得高挑,风韵犹存,跑来抱着葆嵘,呼天抢地地哭道:“我的儿!我的儿啊!娘叫你忍一忍,你不听,这下如何是好,命没了,你还怎么收复疆土啊,我的傻儿子啊!”又跪求玉雯:“姑娘,你行行好,饶我儿子,我给你做牛做马,一辈子报答你的恩德。” 玉雯想起段微的童年毁在这个女人手里,怒火中烧,一巴掌打得皇后牙齿脱落一地,伏地不起。 葆嵘道:“母后,你不用求她,她是敌国人,求她做什么!我输了,是天要亡我!来世投身成人,我还要与岱国为敌!不把八百里国土打回来,我誓不罢休!母后,我今日去了,你将在寺庙里了此一生,孩儿不能侍奉左右,母后自己保重身体!” 葆嵘说完,鼓荡真气,将自己炸得粉碎。 就在此时,井慕川与段未央交手百余回合,被葆嵘之死分心,露了破绽,被段未央一枪?刺中心窝,横死当场。 莫惊春替元和帝把脉后,宣布:“皇帝驾崩了!” 全理亲自探了探鼻息,摸了摸脉搏,面色哀苦,伏在元和帝身上痛哭流涕。 沈醉道:“老将军,你别只顾哭,现在话事的都死了,你老人家得主持大局啊!” 全理颤颤巍巍,走到军前,喊道:“老夫推举九皇子为我岱国皇帝,如有不从者,斩立决!” 全军听了此话,哪敢有二心,皆伏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全理颤颤巍巍,双膝跪下,小臂贴地,额头触砖,朝段微拜了九拜,喊道:“臣全理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段微嘴唇翕张,却说不出话,原来他被玉雯按住了哑穴,玉雯替他答道:“都平身吧!” 全理命人抬来龙辇,将段微送往后宫,玉雯却说:“后宫必然大乱,还是去金沙宫吧。” 全理只好遵命。 金沙宫里,莫惊春给段微治今日新伤,顺便给旧伤抹了去疤痕的药,哑穴也已自解。 一时全理进来问安,段微道:“老将军,我在家行九,上有七位兄弟,安敢忝登帝位,老将军另举贤能才是啊!” 全理道:“二皇子智弱,三皇子面陋,四皇子体虚,五皇子好色,六皇子不育,七皇子阴柔,八皇子暴虐,试问陛下,当此多事之秋,谁能引领天国走向正轨?” 玉雯心里想:“照你这么说,段微也好色,也当不得皇帝?”只是不敢问出口。 谁知段微道:“既然如此,不如请五哥登极罢了。” 全理道:“五皇子在民间流荡优伶,夜宿娼寮,私生子女无数;在宫内奸逼母婢,淫辱婕妤,难道陛下认为此人可当 分卷阅读66 大任?” 玉雯道:“这种人就该阉了!段微,你再扭扭捏捏,不如做个女人得了!” 段微道:“既然如此,那你们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可暂摄朝政,待有才有德之人降临,我再禅位。” 全理道:“陛下请示下。” 段微道:“第一,我当皇帝后,同时立云梦公主为皇后。” 全理听了,皱眉不语。 段微又道:“第二,皇宫八万人勘核裁剪,只留一千宫女,二千太监及园丁花匠、浆洗针工、饮食医药等人伺候即可。至于后宫佳丽,仅留皇后一人,剩者尽数婚配。老将军可依得?” 全理还没答话,沈醉先说:“皇上,你这么做,还像个皇帝吗?你别不是被小妖女迷惑得神志不清了?” 全理道:“不得无礼!臣以为,陛下要为江山社稷着想,妃嫔贵人自古有之,是为皇室人丁兴旺着想,陛下独宠一人,要是将来后继无人,岂不使皇后落下骂名?何况皇上带头专宠,臣下必将效仿,恐至臣工抱怨哪。” 段微道:“既然如此,这个皇帝我不当也罢。” 全理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老臣依了就是了。” 段微笑道:“看把你急的,到时我和皇后给你们生二三十个主子,看你们后不后悔今日所言!” 玉雯听了,笑得捶打段微道:“要生你一个人生去!” 段微道:“第三,我与皇后成亲后,岱国永不得再攻打洛国。” 在座所有岱国人皆扶额不语,全理下巴几乎掉到地上,半天说不出话。 玉雯听了这句话,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朵云,被穿着霓虹的段微捧在手心里,喜得极淡又似乎极浓。 段微道:“看来各位不同意,那这个皇帝,我当不了。” 全理只好改口道:“臣遵旨。” 沈醉、莫惊春等人也只好同意,俯伏呼喊万岁。 段微又道:“父皇葬礼及登基大典延后再办,我还有件要紧的事,需立即处理。” 全理道:“臣明日清晨宣旨昭告天下,将先皇驾崩及陛下继位之事晓谕岱洛两国朝野。待陛下办完事,再行登基大典。” 段微插一句道:“别忘了赐封皇后的事,一并公布。” 全理算是见识了新皇帝不同常人的思路,不吭声算是默认,又问:“臣乞见谕,陛下所办之事,差谁去办?” 段微道:“你召集全国三十万兵马,明日随我北上,送公主回国!” 全理忍不住大声问道:“陛下登极首日,就要御驾亲征?诸多国事如何办理!” 段微道:“不是征伐,只是送公主回国!我不在京,全权由你监国。” 全理吓得连连磕头,不敢从命。段微忍痛亲自扶起全理,道:“老将军爱国之心,葆檠都看在眼里。有你监国,我很放心,老将军莫再推辞!” 全理老泪纵横,在先帝朝,他因耿直不善谄媚,常年不被重用,如今行将就木却位极人臣,岂能不哭,趴在段微膝下哭道:“老臣,谨遵圣谕!” 。 群臣去后,已是掌灯时分,为彰显国乱已平,段微特意命人将京都八座鳌灯点亮,将整座屿城映照得如同白昼。玉雯登高看了,与洛国都城大同小异,油然而生回家之感,便回金沙宫,翘着腿在白玉床上躺下。 段微也躺在白玉床上。 段微瞧玉雯的模样,浑身伤痛也忘了,就来索吻。 玉雯又在床上划了条线,她占八分,留给段微两分道:“我在城门口说什么来着,待会儿跟你算账!你忘了?现在就是算账的时候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准碰我!要不是看你有伤在身,你连床都别想睡!” 段微道:“你怎么只记仇,不记好呢?我今天为你做的事,你就不感谢我?” 玉雯道:“你手下的人不是一直说我恩将仇报吗?谁叫你不上心听呢!” 段微无可奈何,只得作罢,隔了一会又说:“我伤口疼,你帮我揉揉。” 玉雯道:“只怕揉着揉着,你又图谋不轨!所以,痛死你我也不会揉!” 段微长吁短叹,玉雯只是不理。 一时,欢歌端药来,在门外请见。 段微道:“你不碰我,也不让我碰你,看来只能让欢歌姐姐给我喂药了。” 玉雯道:“呸!你有手有脚,为何要喂!” 段微道:“你没听到他们叫我什么吗?陛下!陛下自然任何事都无需动手的。” 玉雯便让欢歌端了药进来,她接了,用勺子喂给段微,皮肤却丁点也不接触,把段微气得吹鼻子瞪眼。 欢歌去后,玉雯想起件事,便说:“我们成了亲,你打算把欢歌怎么安排?总不能还让她跟我们同住一室吧!” 玉雯自从听沈醉说欢歌从小与段微同居,直到此时还没释怀。 段微自然早看出来玉雯三番五次戏弄欢歌,正是因为此,便说:“欢歌姐姐比我大三岁,跟了我十七年了,自我母亲把我托付给姐姐,姐姐行多于言,劳心费力围着我转,把我当亲人一样照顾,疼爱。只是我口拙,总不曾给姐姐说过一句暖心的话,所以每次我跟姐姐说:‘谢谢姐姐’,我都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她 分卷阅读67 ,只是不知道姐姐是否能体谅。” 欢歌本不是个喜欢听墙根的人,只是走到门口,突然听到段微说起她,情不自禁地驻足听了起来。听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 段微又道:“后来我们渐渐长大了,我又如何不知姐姐对我有意呢?姐姐看我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亲昵,以至于我不敢直视姐姐的眼睛。后来姐姐看出我的眼神有些躲闪,她开始克制自己。可情字又如何克制得住呢?她随我风里来雨里去,每次危险她都替我遮刀挡箭,我心里……我心里对她很愧疚。” 段微说到这里,也哭了起来。 欢歌在门外,更是两行热泪汹涌而下,喉咙酸涩,秀面扭曲地抽泣着。 玉雯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呢?” 段微道:“姐姐出身贫寒,小时候吃过常人无法想象的苦,养成了她坚忍不屈的性格,她是个默默做事,从不邀功的人,对我的感情埋在心里,从未向人提起,更不会跟我说。我怕无故挑起话头,会伤她的自尊。我知道,姐姐把我当家人看待,是因为她从小没有家人,她心里需要我做他的支柱,我心里把她当做亲姐姐,我怕我说了,姐姐离我而去,她又会成一个漂泊无依的人。” 欢歌听到这里,突然纵声嚎啕大哭,快步跑了开去。 玉雯听了门外哭声道:“这下好了,被她听去了。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安置她。” 段微对玉雯所谓两全其美的主意充满提防:“你又有什么坏主意?” 玉雯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觉得段未央怎么样?” 段微道:“除了长得丑,胆子小,武功低,没文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外,其他都还好,怎么了?” 玉雯道:“配欢歌怎么样?” 段微道:“嗯……你这个主意倒是真心不错,这样也好让段未央对你死心,妙极!不过,怎么撮合他们呢?” 玉雯道:“这简单啊,让他们俩同处一室,下点情催药就是了。” 段微断然道:“那不行!欢歌姐姐把我当家人,我怎么能用龌龊手段对她。无论如何,要让他们真心相爱,双方愿向对方托付终身才好。” 玉雯笑道:“算你有点良心,办法我早就替你想好了。” 段微道:“快说快说。” 玉雯道:“你跟段未央的那一架还没打呢,你们明天在金銮殿打一架,我就告诉你。” 段微道:“打就打,谁怕谁!” 作者有话要说: 巾帼不让须眉 欢迎留言评论 第23章 受全理拜称帝称后读冉敬书回国回家 ============================== 解决一个大问题,玉雯相当开心。 段微趁机又索吻,玉雯不理,自顾自睡觉,段微不得玉雯同意,不敢越雷池,也恨恨地睡了。 睡了半个多时辰,段微的寒毒又开始发作,他不愿损耗玉雯的内力,又不愿叫醒玉雯,起身去唤欢歌,谁知欢歌不在暖阁,只得让雨胭去请莫惊春送一颗火灵珠来。回到床上,玉雯已醒了,笑着看他,要给他渡真气,段微道:“你说话得算话,说不能碰对方,就不能碰。” 玉雯道:“之前说的先作废半个时辰,等你好了再继续。”说着就要抓段微。 段微忙躲开,两人就在宫里追逐起来。 正玩闹,莫惊春来了,让雨胭送了颗红丸给段微服下,段微身上冰晶很快消融。 玉雯见了,颇感神妙,又让段微给她看了伤口,不过几个时辰,段微白天的伤口已愈合许多,且上月的疤痕渐渐消失,玉雯对莫惊春的医术惊叹之余,忽想起一件事来,穿上衣服来到宫外问莫大夫道:“莫师傅,倘若有人腹部受了剑伤,服药之下,伤口不但不见好转,反而渐次溃烂,人也在极短时间内枯瘦,伤口却不怎么痛,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莫惊春想了想道:“这很难说,一来要看伤者的体质,二来要看伤口部位,三来要看药方和服药方法,单凭公主所言,实难断定。” 玉雯手头并无药方,也难说清父皇的体质和伤口,只得作罢。回到床上,有些怏怏不乐。 段微劝道:“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北上回国,不出几日,就能到江渚,到时见了你父皇,让莫师傅开个药方,必能治好你父皇的伤,你别难过了,好不好?你愁眉苦脸的,我看着也会心疼。” 玉雯道:“白天你说送我回国,为何带着三十万兵马同去?声势也太浩大了些吧?” 段微道:“你不是怀疑父皇圣旨有假么?若果真如此,洛国形势必然不容乐观,你回国时,要想重回宫苑,与父皇母后团聚,免不了一场恶战。我率举国之兵送你,方有五分胜算。” 玉雯道:“若父皇母后遇难,岱国姓玉也好,姓赵也罢,随它去吧。我不要你为我冒此奇险。我跟你定居岱国,也挺好的。只要有你在身边,住哪里都好。” 段微看玉雯楚楚可怜模样,忍不住又想吻她,玉雯鼓着铜铃大眼盯得段微浑身发毛,段微只好老实侧躺在他的二分界线内,道:“你放心。” 分卷阅读68 玉雯侧过身躺着,远远地看着段微那张绝世容颜,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 次日天亮不久,金沙宫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玉雯段微醒来时,两人正抱在一起,双腿缠绕,难舍难分地睡在床中间。 “段微!你耍无赖!” “我一直没动啊,耍无赖的也可能是你。” “不可能!我也没动!肯定是你昨晚偷偷越线抱我,你看你,现在还不松开!” “既然抱都抱了,亲一口又有何妨。” “滚!” 两人洗漱更衣毕,开门来看,敲门的竟是欢歌。 欢歌背着行李包,是来辞行的,把段微吓了一跳。 玉雯道:“姐姐要走也可以,不过待会儿段微和段未央要在金銮殿比武,你看完再走也不迟。段未央是洛国的武状元,你就不担心段微被他打死打残?” 欢歌望向段微。 段微道:“我的确要和段未央比武。且在金銮殿上,我还要赐封百官,姐姐一路护持我走到今日,如此盛况岂能没有姐姐在场?如果姐姐就此离去,弟弟于心何安呢?” 欢歌听段微自称“弟弟”,眼泪又忍不住涌出来,道:“主公和段公子比武小心些。” 欢歌去后,段微道:“玉雯,我想给姐姐赐封花夭名号,也就等语你们洛国的郡主,你看可以吗?” 玉雯道:“赐什么花夭啊!她不是你姐吗?赐封她为长公主好了。放心,我不会吃醋!” 段微赧笑索吻,被严肃拒绝。 。 一时早朝,金銮殿中百官各具公服,直临丹墀,伺候朝见。 五更三点,段微身穿龙袍升入金銮殿,踩踏金陛至龙椅前。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天子段微驾坐。 玉雯、欢歌、雨胭在帘后见段微端坐于龙椅之上,当真是龙神虎威,风云臣服,更兼他凤表龙姿,雍雅尊贵,直使百官不敢仰视,玉雯欢歌雨胭神为之夺,气为之窒。 全理宣读圣旨,葆檠继位,改年号为文威年,立玉雯为皇后,大赦天下,传诏至岱国十八州六百郡县三千万臣民,并寄国书给洛国皇帝,普天同庆。 至此,段微是为文威帝,玉雯是为文威帝之妻,岱国之母。 尔后,段微重整百官,左丞相由全理担任。其下右丞相至京畿地方官员,全部重新任免,多由全理推举,全理秉公执法,任人唯才,所举高官多是老臣,段微离国之前与他们有过接洽,皆忠心爱国之士。 连同沈醉、江洪等有功之人皆有封诰。 段微邀莫惊春统领御医所,莫惊春婉拒。 诸事已毕,文威帝特意强调:“朕还有一事,请众卿听讲。朕自小得一位姐姐照顾,方有今日,朕常怀感恩之心,未曾表露。今日良辰美景,朕当着众爱卿的面,认她做亲姐姐,并赐封她为‘梅溪彩姝’。” 百官之中,都相互打听:“谁家的姑娘如此受陛下抬爱?” 欢歌早已泪湿双眼,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 段微道:“她是欢歌,从今往后她与皇室同姓,便是葆欢歌。” 欢歌听到这里,笑着哭了。——她释怀了。 段微又道:“另外,朕想与洛国武状元段公子比武助兴,众爱卿在这金銮殿中为朕助威可好?” 文武百官早听说段微剑法超绝,但他做为一国之主,自降身份与敌国武状元比武,无论输赢皆有伤国体,都不作声。只有全理知道文威帝思虑清奇,他做怪事肯定又是为了取悦皇后,因此说:“既然是比武助兴,只可点到为止。” 殿头官宣段未央进殿,段未央尚不知何事,一进来,段微便扔了根长?枪给他,枪尖上包了皮囊,段微自己取一柄木剑在手,道:“段公子,听闻你是武状元,可惜是只软脚鸡!你若是个有血性的男儿,今天就拿出真本事来,与朕一决高下!” 段未央本就为玉雯与段微卿卿我我憋了一肚子气,今两人昭告天下成了亲,又被段微的话激怒,当即挺枪直刺段微,使出浑身解数誓要让段微在百官面前颜面尽失。他的枪法又快又狠,只攻不守,连全理等武将见了都暗暗佩服。 段微剑法精妙,起初尚可抵挡,百余招过后,只觉眼前尽是枪影,左支右绌,只得闪避。 段未央丝毫不留余地,穷追猛打,段微正从他头顶翻个筋斗,他岂肯错过良机,当即挺枪向天猛刺。段微用剑卷开枪杆,单脚落地,长?枪却似一条猿臂,伸长七尺,刺他心窝,段微大骇,飘出两步。段未央长?枪抖动,敲中段微的剑,木剑眨眼直飞了出去,插进了殿中木柱。 段微输了。 众人目瞪口呆。 段微道:“咳咳,朕的剑……那个使的不顺手,你知道,高手过招,毫厘之差可使胜负逆转。何况那个,木剑与镜水剑之尺寸、重量、锋利程度天差地别,所以朕只是输在兵器上。” 百官见皇帝强词夺理,更加目瞪口呆。 只有玉雯会心一笑,对欢歌道:“姐姐,你看我们这位洛国状元如何?” 欢歌听玉雯这一问,早明白了段微和玉雯的苦心,垂眸道:“自然是好的。” 玉雯哑然失笑。 分卷阅读69 散朝后,百官退去,段微进了书房,金銮殿里只剩玉雯、段未央两人,玉雯站在金阶上道:“段未央,我求你个事。” 段未央受宠若惊,忙问何事。 玉雯道:“你去跟着欢歌,她现在彩姝,也就是长公主,不管去哪,你都得陪着她,要是有任何闪失,我拿你是问。” 段未央不明就里,领命去了。 。 玉雯回御书房,对段微道:“启奏陛下,我已经把欢歌和段未央的事安排妥当了。” 段微早知道了,笑道:“在朕面前,不称‘臣妾’,而称‘我’,该罚!过来!让朕亲亲!” 玉雯道:“呸!想亲得叫奶奶。” 段微只好遣散了宫女太监,叫了几声奶奶,两人正吻得如痴如醉,全理在门外咳嗽道:“陛下,有洛国国书来,请陛下过目。” 段微连忙整理衣冠,擦干津涎,清了清嗓子道:“进来。” 玉雯和段微一起看那国书,油纸包着的丝绸上写道:“洛国天子百拜元和皇帝上言:朕闻小女云梦公主玉雯客居贵国,朕、及其母后、兄弟、姐妹思之甚切。今特遣使臣冒干天威,赍书携礼,以报陛下圣恩,锡释公主归国,诚为元和康成之幸!康成三十七年九月九日,洛国国主玉圻,敬上。” 玉雯读完,吓了一跳。从国书上看,是她父皇前几日写给段微的父皇的,目的是索要她回国,文末有父皇草书花字和拇指红印、御玺章印,这样看来,她父皇母后都还活着。 玉雯不敢相信,命人回金沙宫取来前一封圣旨比对,发现国书笔迹与前一封圣旨笔迹相同,都是出自宰相韩纶之手。花字依然遒劲有力,指印、章印皆鲜红清晰。 看不出真伪。 段微道:“不如把使臣叫来问问,看他怎么说。” 俄而,使臣来至金銮殿,玉雯与段微同坐龙椅,玉雯不认得来使,便问:“我父皇让你带了什么礼物来交换我回国的?” 使臣先向段微、玉雯行了国礼,禀道:“回公主,吾皇已备好一千万两白银,一千万石粮米,屯在国界,只等国君应允赐还公主,即刻送入岱国。” 玉雯又问:“国书可是我父皇亲手交与你的?” 使臣道:“小人卑微,未睹天颜。国书乃双大人交与小人之手。” “哪个双大人?” “双阔双老大人。” “双瞳可安好?” 使臣愣了愣道:“恕小人死罪,小人卑微,无缘识得御前侍卫,不知双侍卫近况。” “赵音籁近来可好?” “赵大人痛失孙女依然照例上朝,不见异状。” “行了!你去罢!”玉雯问不出破绽,遂下逐客令。 不料使臣还有话说:“小人恳请公主移步,小人另有密奏。” 玉雯望向段微,对使臣道:“什么话,不需要密奏,说!” 使臣俯伏拜道:“臣乞密奏,于公主有益。” 段微捏了捏玉雯的手道:“你降阶听奏吧。” 玉雯只好下了金阶,走到使臣身旁,那使臣借着玉雯身子阻挡,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低语道:“这是冉统领再四恳求,偷偷交与小人带给公主的,切莫让他人知晓,否则小人性命难保。” 玉雯收了信,道:“你先回去,这几日我即启程回国。” 玉雯坐上龙椅,当着段微的面,拆了书函,果真是冉敬的亲笔信,内中必有父皇母后和国情消息,玉雯还没开始读信,手心已汗湿了。 冉敬的信颇长,嘘寒问暖,殷殷关切之情,惓惓思念之意,虽不着一字,却浸润通篇。段微读得不禁义愤填膺,道:“刚赶走一只癞蛤?蟆,又来一只老蛤?蟆!” 玉雯笑道:“你能不能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没要紧的事上,你看这里,‘皇上得太子及双相寻求海上方,悉心疗治,今已康宁。’就是说,父皇病好了!父皇好了,母后肯定也好好的了!哈哈哈,我真是太开心了!来,我现在好想亲你啊。” 玉雯一边说,一边抱着段微就在龙椅上激吻。 段微“唔唔”不清地说:“我不太相信他。” 玉雯道:“为什么?” “直觉。” “你又不是女人,哪来的直觉!你就是醋吃多了,胡思乱想。”说完又亲。 段微道:“你看,信上只说,康成帝得了海上方,治好了病,却只字未提是何药方,如何对症下药,医者姓甚名谁。况且,为何信中用的是‘康宁’二字,而非康复、痊愈?另外,你儿时好友双瞳,送你出宫时被捕,生死未知,信中也未提。再者祝清被急调回京,必有大事,为何信中没有半字相关?如果是我给你写信,必然都会告知于你,好让你放心。最重要的是,既然已有国书来索要你,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写一封密函说那么多废话?他就不怕使臣告密?” “你是说,冉敬的信也是阴谋?” “不然呢?” “不会。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段微似乎真生气了,坐直了身子问。 玉雯正色道:“不可否认,冉敬对我有意。但我对他,跟你对欢歌是一样的,只讲仁义,不论情意。难道你不信 分卷阅读70 任欢歌吗?” 段微怔了怔,一板一眼地说:“我相信欢歌。但我不相信那姓冉的。” 玉雯从龙椅上站起身来道:“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段微连忙拉玉雯的手,让玉雯坐到他怀里,哄道:“你相信他就相信他吧,何必生气。嗳,听说冉敬的武功很高,不如你也让我跟他比一场如何?” 玉雯果真来了兴趣,笑道:“好!一言为定。” 段微抱着玉雯的腰柔声道:“那我们带上天兵,即刻回洛国看望康成帝吧。” 玉雯起身拉着段微的手道:“早就收拾好了,这就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更大的挑战等着她 欢迎留言评论哦 第24章 破陷阱江洪夭于水妒鸳鸯冉敬怒出刀 ============================== 本来说一大早出发去洛国,不料诸事耽搁,出城已近午时。 马车驶到荟萃楼,玉雯道:“你做的金玫瑰,上面的刺都被我用完了,你得重做哦。” 段微道:“那是自然。”便与玉雯换到上次坐的那辆马车上,捏着纯金做玫瑰花。 玉雯打量二百天兵,问道:“怎么只有雨胭和邓平,其他人呢?” 段微道:“姐姐辞行后,自行离宫了,段未央跟了她去,不知去了哪里。沈醉和莫师傅留在京都监国。江洪押后,在两国间传递消息。这样也好,无人打扰,省得你说‘车外面有人’。” 骏马奋蹄,出了国门,来至洛国关口,诚如预料,边关自段未央擅离职守以后,洛国已另指派了武将坚守国境。边将见了段微的皇帝仪仗,又有国书呈上,当即开关放行。 连日来,玉雯近乡情怯,段微忧心忡忡,两人虽嬉戏俏骂,却不似前几日一有空闲就吻得掰不开,只相拥而眠。段微依赖火灵珠克制寒毒,倒也无事。 车轮扬尘,将驶至汘河边,旭日高坡中忽见江洪远远骑一匹白马驰来。 段微下车相迎,玉雯见江洪耳语几句去了,段微面色凝重,便问何事。段微道:“朝廷里的公事,有些棘手。我想就地等候几个时辰,待江洪带了新消息来,我们再继续北上,好吗?” 玉雯恨不能飞到江渚,听段微这么说,知是大事,便一起等着。 等了近两个时辰,忽见北边来了一彪洛国人马,领头的牙将在马车外道:“陛下,公主,小将奉旨前来迎接二位,请随小将登船过江。” 邓平道:“陛下公主小憩,尔等退下稍等。” 牙将道:“时辰已近午膳,不如请陛下公主北上十里,凭江用些简餐?” 邓平道:“尔等自用无妨,且勿搅扰陛下公主休息。” 那牙将不屈不挠,道:“江畔营中备有软塌,陛下公主不如屈驾前往?” 段微听这牙将打定主意诱他北上,正要亲自答话,玉雯先隔着车帘说道:“你还有完没完了!叫你滚开,听不懂吗?” 那牙将这才唯唯诺诺地去了。 直等到黄昏,江洪才匆匆赶来,与段微耳语几句去了,段微面色冷冽如霜。 玉雯段微随牙将到江边,天已断黑,牙将提议夜渡汘河,段微从窗中见月色明亮,江白如练,便对邓平耳语道:“对方居心叵测,明日过江。” 玉雯忍不住问:“段微,你还在怀疑国书和密函有诈?说不定是父皇盼我回京,特意下了旨意让他们催逼我回宫呢。” 段微抚摸玉雯的头发,安慰道:“我知道你归心似箭,但这些人我们都不认识,夜渡大河,万一有诈,你不会泅水,若有闪失,如何是好。还是小心为上。” 玉雯只好顺从。 次日天明,牙将又来请驾登舟,玉雯段微下车,见河岸画舫装饰华美,却是只小船,最多可容百人。牙将便提出让段微玉雯先行,天兵另乘战船。这时连玉雯也起了疑心道:“天兵上船,你给我下去!” 公主发话,牙将只得遵命。 再往北,到了漭江,只见漭江比汘河宽阔一倍,另一名牙将迎候玉雯段微,又提议夜渡大江,邓平严词驳斥,次日天明,画舫行至河中,突见上游飞来三艘方艄,船上水手袒胸露腹,手持刀枪,明晃晃耀人双目。 牙将大喊:“不好!是江洋大盗!快速过江!别让他们追上了!” 只可惜那方艄顺风顺水,吃水又浅,片刻已到十丈内,那盗匪满脸络腮胡须,举着大刀喊:“喂!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老子地盘上过江!招呼也不打一声!把船上的货物和美人留下,男的都自觉跳到江里去,否则别怪我漭江水怪不客气!” 牙将道:“大胆匪徒!江上乃本国公主!岱国皇帝!你们赶快离开,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言语不和,漭江水怪急得跳脚,一声大喊:“杀!” 漫天里箭雨弥漫。 段微早料到这群盗匪定是京都的手笔,有所提防,忙把玉雯抱到船舱里。 牙将情急之下,命人反击。 天兵训练有素,早把船舱护住,与盗匪对射。 江上狂风卷浪,箭矢凌空大 分卷阅读71 多被吹飞,难以射准。此时邓平扎稳马步,张弓搭箭,拽满了弓弦,轻呼一声“着!”,那支箭“嗖”的一声,斜斜地从狂风中穿过,借着风力,猛一箭正射中那盗匪头子的左眼,将其贯颅而死。 盗匪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调转船头就走,天兵乱射,杀了几十人。邓平趁机一箭射死牙将,说是被盗匪乱箭射死,牙将手下兵勇只得认栽。 邓平清点人数,天兵死伤三四十,所幸天子公主无恙。 玉雯至此也起了疑心,只是不愿相信。 登岸后,段微暂且不走,等到夜间,江洪从头到脚湿漉漉地,独自泅水过江来密奏段微,段微听了,难掩怒色。 玉雯便问:“江洪每次跟你禀奏都神神秘秘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段微道:“此去京城,凶险重重,我疑心江渚宫墙内恐有大变故,国书和密函恐系伪造。” 玉雯道:“你都说了无数遍,可有确凿证据?难道你指望父皇母后遇难了不成?” 段微欲言又止,道:“玉雯,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我怕京都有人利用你与父皇母后情深意切,故布陷阱,加害于你。咱们既已过了漭江,抓紧赶赴京师,谜底不解自明。” 当即连夜赶路,路途颠簸,玉雯又怀着心事,趴在床上睡不着觉,段微侧歪在床沿,拍着玉雯的背,道:“你多少睡点儿,有我在,就是天塌下来,有我扛着,你别多想,闭上眼睛,睡吧。” 玉雯侧翻过身,靠近段微,左手从他颈下穿过,右手抱着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段微轻轻地拍着玉雯的背,也闭上了眼睛。 夜静谧,月如灯,天宽地坦,车马徐徐。 。 晨奔夜走,赶至江渚京畿,玉雯心跳如雷。 十几里外,早有人迎候已久,玉雯看时,却是赵柯。 玉雯见赵柯仍是守备军将军打扮,心下略喜,恨他曾对自己痛下杀手,因此不搭理他。赵柯聒噪一路,无非说皇上如何思念公主,太子找寻公主如何幸苦,直到玉雯在马车里说“你再说一个字,我让人把你嘴巴缝上!”才作罢。 人马来至江渚城南二门,玉雯见岱国皇室仪仗摆在门口,车上下来之人,竟是太子。另有赵音籁在场。玉雯喜上眉梢,忙来见礼,问候父皇母后龙体凤格是否康泰。 太子笑道:“父皇早已康复,正在紫芙宫与母后专程等你。你这一去近三个月,可得做好面壁思过的准备。” 玉雯拉段微过来笑道:“我现在已嫁人了,父皇管不着我啦。这位是我夫君,岱国的皇帝,你快来参拜。” 太子眼神闪过一丝杀意,道:“云梦,你,你私自嫁给了他?!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啊,父皇要不是他,怎么会一病不起!何况我听说,元和皇帝是被此人弑杀。如此大逆不道,藐视皇权之人,如何嫁得!” 玉雯道:“哎,不是你想的那样!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先回宫再慢慢说给你们听吧!”说着,牵着段微要进城门。 段微反手拉住玉雯至天兵丛中,郑重地问玉雯道:“这天底下你最信任谁?” 玉雯闪着大眼睛道:“父皇母后和你啊!” “除了家人以外呢?” “雨胭、双阔、冉敬。” “你不信任太子?” “我跟太子说不上信任不信任,只不过跟其他兄弟姐妹一样,能玩则玩,不玩则散。父皇似乎与太子不和,因此我跟他情意不深。” “既然如此,我们先不要进城。在城外先见了双大人和冉统领再说。” “你怎么这么难相信人呢!你没见城防依旧,太子宰相照旧吗?要是皇宫有变,如今皇帝是谁?为何不围捕我这个前朝公主?不围捕你这个敌国皇帝?” “进了城,一切就晚了。先见心腹,耽搁不了太久。算我求你。”段微面色前所未有地紧张,一只手牵着玉雯的手,一只手轻抚着玉雯的手臂,恳切地说。 未及答话,忽闻沈醉的声音远远地喊:“主公!不好了!” 沈醉未及近前,早被守备军挡住,公主对赵柯道:“让他过来!我有话问他!” 赵柯不敢做主,望向太子。太子道:“请上来。” 沈醉还没跳下马,先说道:“江洪死了!” 段微和玉雯同时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沈醉道:“我们的人先是在洛国国门被人拦下,幸亏主公吩咐说,如果不让我们入境,你和公主就立马回岱国,边将才松口。后来幸亏欢歌和段未央带我们进洛国来。到了汘河,江洪真是厉害,半夜带着十几个会水的,从河里游了过去,偷了十几艘船,载着几千个兄弟过河。谁知道他奶奶的,被发现了,在江面上打起来。又是江洪带人凿沉了无数个敌船,后来他又抢了敌船在水面上乱打乱撞。我们趁机杀死他们头领,抢了船过河。” 段微道:“难道江洪在漭江出事了?” 沈醉道:“过了汘河以后,为了赶路,大部分人是走陆路,一部分人从汘河走水路到了漭江,谁知道,谁知道在漭江,打了一场大战,死了几万个兄弟,江洪老弟偷偷抓了敌军的首领,两个打起来,江洪打不过,想拽他到水里好下手,偏 分卷阅读72 偏那个杂种也是个不要命的,拖着江洪沉到水下。操他妈的,他自己淹死也就算了,还在江洪心口插了一匕首,上岸时已救不活了。” 段微默然,抹了两把脸,道:“他本是洛国孤儿,才十五岁,可怜他年纪轻轻为朕丧命,朕要以国礼把他葬在功臣陵墓。” 沈醉去后,玉雯问道:“你瞒着我带了多少人马来?” 段微道:“举国之兵,三十万。” 玉雯道:“这么说,洛国水军是在极力阻挠岱军北上。不过这也不足为奇,国君亲自上京,大军紧随其后,父皇也许是怀疑你借护送我回京为由,侵犯洛国疆土。” 段微急了道:“你清醒清醒!我继承大统、立你为后的诏书早已通达洛国,若康成帝在世,怎会不向我问明缘由,直接发兵征讨?此时你我同车,爱女在我手里,康成帝岂会轻易发兵?玉雯,我知道你是害怕相信噩耗,但无论真相如何残酷,我都会陪你面对。你相信我吗?” 玉雯好像突然间抽离了魂魄一般,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犹如一根冰柱。 段微把玉雯抱在怀里,对太子道:“公主身体不适,能否先请双大人和冉统领城外一见?” 太子给赵音籁递个颜色,赵音籁见几个月前还在自己家做粮米生意的崔末忽然变成了岱国的国君,也不吃惊,连忙上来问:“岱君召见双大人、冉统领不知所为何事?两位大人身居要职,只怕分不开身哪。” 段微道:“既然如此,朕与皇后在此专候,两位大人何时有空,何时来见。正巧太医不时将至,朕可边等边替皇后调治身子。” 太子道:“赵音籁,冉统领是何身份,敢让岱君专候。去!速传他来觐见!” 赵音籁连忙去了。 。 段微搀玉雯进了马车,两人坐着,玉雯有气没力地靠在段微怀里,道:“段微,我好怕。” 段微紧紧抱着玉雯道:“不用怕,有我在。你还有我。” 玉雯似乎冷得发抖,段微让她运行内力御寒,玉雯心神完全无法聚拢,连真气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段微只好脱下龙袍给她披上,抱着她坐在腿上,脸贴着脸。 不一刻,冉敬来了。 玉雯道:“我要亲自问他。”穿着龙袍从车里走了出来,段微在身后扶着她。 玉雯打量马车前的冉敬,他升了官品,身穿正三品朝服,手持御赐宝刀,英姿飒爽,神采奕奕。可表情一如既往地呆板严肃,只是眉尖眼角掩盖不住几丝欣喜,那是与玉雯久别重逢的愉悦。 冉敬一见玉雯满脸病容,又见她披着龙袍,身旁多了一人,面色瞬间变得凄苦。 “冉统领,我问你,我父皇母后究竟是生是死?” “回公主,皇上皇后正在紫芙宫专候公主回家。” “我问你父皇母后是不是活着!”玉雯悲怒交加地喊了出来。 冉敬垂着头,嘴角颤栗,不答话。 玉雯把头埋在段微怀里,痛哭起来。 答案不言自明,冉敬已被人控制,而他又不愿撒谎骗玉雯,只好保持沉默。 段微问:“双相为何不现身?” 众人都看着冉敬,冉敬却不想搭腔。 玉雯双手抱着段微的腰,抬起头看着段微道:“夫君,我想回岱国。” 段微看着玉雯哭花的脸,自己也留下两行泪道:“走,我们回家。” 两人刚转过头,忽听“唰”的拔刀声,继而一道冷飕飕、阴森森,沉闷闷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说:“公主,你的家在这儿!崔末,受死吧!” ——冉敬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留言评论 欢迎留言评论 欢迎留言评论 第25章 天地变换龙腾凤翥乾坤倒转虎啸鹰飞 ============================== 此时的洛国京都,早已天地变换,乾坤倒转。 康成帝玉圻崩于病榻之上,皇后追随皇帝,服毒崩逝于皇帝身旁。 大太监吕怀忠自缢殉国。 。 康成帝驾崩前夕,太子照例来定省。 冉敬身背金刚弩,照例在宫墙上巡逻,忽见太子昏定甫毕,走出紫芙宫,径直上了宫墙,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冉统领,请借一步说话。” 冉敬虽然是皇帝的心腹,但太子有话吩咐,也不敢推脱。 两人来至箭垛之下,太子背对冉敬,眺望宫外金阙,自言自语般说道:“一家五口,老奶奶老态龙钟不理事;父亲是个纤夫,流血流汗一天只赚五十个铜板;母亲沿街叫卖鞋垫,一天所得,多时不过四十钱;有个弟弟,可惜生来智力低下。一家人拼尽全力供养大儿子,眼巴巴地指望他成才。” 冉敬道:“不知太子探查卑职家境是何用心?” 太子道:“天幸,这位长子的确是个人才,不但才华横溢,且敬小慎微,奋斗不止,十七岁夺得武科探花,十八岁做了京官,二十五岁做上守备副将,二十八岁担任侍卫统领,升迁之快,无人能及;如今三十二岁尚未婚配,天底下万人里只怕挑不出一个;不仅 分卷阅读73 如此,自你当上统领,京城望族屡屡求亲,皆被你婉拒;而且多年来,你守身如玉,既不逛勾栏瓦舍,也不结交裙钗姝丽;明明是个武将,却默学文彩华章。” 冉敬心有所动,语含愠怒,问道:“太子有什么话,但请直说!” 太子道:“双瞳比你小十一岁,你却以读书为由,故意与他成为同窗好友。因为你知道,双瞳与云梦公主走得很近!这一切的源头,是在四年前的六月初一,公主十四岁生日,你第一次见她,惊为天人,自此爱她不能自拔。不但趁职务之便,多次私放公主出宫,还与公主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你沉溺其中,以至于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父母,多次催逼你成婚生子,你都置若罔闻。因为你想娶的人是公主,不但因为你爱她,还因为你还想娶个公主光宗耀祖!” 冉敬嗓子灼烧,说不出话。 太子转到冉敬面前,继续说:“只可惜,一个是金枝玉叶的人上人,一个是穷乡僻壤的野小子,何况你比公主大十四岁!公主不会看上你,父皇也不会把公主许配给你。所以你不敢跟父母说,不敢跟公主说,不敢跟皇上说,只能压抑自己,力求上进,默默付出,只希望公主有朝一日能明白你的心。冉敬,我说得对吗?” 冉敬擦去眼泪道:“太子是想跟卑职做交易?” “这样的苦日子难道你想过一辈子吗?难道你想看着你珍爱如宝的姑娘嫁做他人妇吗?” “……”冉敬无话可答。 “我能让你娶玉雯为妻,让你一辈子宠她爱她。但从今往后,你须听本王的号令。你,愿意吗?” 冉敬鹰眼放光,艰难地看一眼紫芙宫,扭头把目光定在灯火明媚的青罗宫上,微微地点了点头。 。 太子密谋几句,自回东宫。 当夜,紫芙宫里烛光黯淡,康成帝上气不接下气,皇后紧握着皇帝骷髅般的手,没有眼泪,也没有说话,眼泪早已哭干,慰问早已无益。 皇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朕去后,你和玉雯好好活下去。让玉雯千万千万不要回宫。” 至此,康成帝驾崩。 皇后抓心挠肺地哭嚎着,嘶吼着,哀鸣着,紫芙宫里满是悲怆之音。 皇后服毒,吕怀忠和双阔连日守在皇帝身边,都来劝阻,双阔甚至抢下了皇后手中殷红如血的瓷瓶,可皇后说:“服毒,我还能躺在夫君身边。难道你们想让我撞死,弄得满身血污吗?夫君流的血难道还不够多吗?” 求死之心已决,双阔只好含泪跪地,把毒瓶双手奉还。 皇后在皇帝身旁静静躺下,饮尽毒水,崩。 吕怀忠全身发抖,不通言语。 双阔道:“皇帝驾崩,需速传太子。” 吕怀忠双目失神,双耳失聪,如若未闻,摇到病榻前,跌跪在地,喃喃道:“不可能!皇上不可能死,小小剑伤,怎么会杀得死皇上呢?双大人,其中必有阴谋啊!” 双阔道:“虽有阴谋,却无凭据,如何是好!” “不,不,任何阴谋,必有破绽。”吕怀忠仿佛梦呓。 双阔见吕怀忠丧失心智,只好亲自命人去请太子、赵大人和韩大人。 。 三人来后,免不了泪雨滂沱。 吕怀忠突然指着太子喊道:“是你杀了皇上!玉澜!是你杀了皇上!” 太子收泪起身,对吕怀忠道:“本王知道,吕公公跟随先皇已近六十载,既是主仆,又是师友。先皇驾崩,你于心不忍,故此心智丧失,胡言乱语。本王念你服侍先皇尽心尽力,赐你看守先皇陵墓。退下!” 吕怀忠情急之下,冲撞太子,试图双手掐住太子脖颈。 双阔轻功已臻化境,错步将他拦住,把他推出了书房。吕怀忠此后踱回枕霞宫,吊死在自己卧室的房梁上。 此刻,韩纶道:“先皇崩时,仅双大人和吕公公在侧,今吕公公失智,请问双大人,先皇可曾留下遗诏?若无遗诏,本相需即刻起草太子继位丹诏,以免节外生枝。” 双阔道:“并无遗诏。” 韩纶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既如此,太子即刻便是吾国吾民之新皇帝。” 赵音籁听了,立即俯伏九拜,山呼万岁。 继而韩纶拜倒,亦呼万岁。 双阔面色铁青,五体投地,口称万岁。 玉澜似乎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从温文尔雅的太子,变成了凌厉狠辣的新皇帝。他亲自扶起赵音籁和韩纶,却留双阔跪在地上,道:“双大人,朕问你,对于先皇和先皇后的遗体如何处置,你有何高见?” 双阔见这话问的蹊跷,便说:“先皇、先皇后发丧事宜,由礼部统管,不妨先听韩大人的意见。” 韩纶不等玉澜问起,道:“帝崩,自亲王至三品大员,公主以至四大将军之妻,皆于枕霞宫前,设几案焚香,跪奠酒,举哀。三品以下官员及命妇,皆集于勤政殿外,序立举哀。次日,皇帝梓宫安奉爱民殿,王公百官朝夕哭临三日。即日向岱国及各州郡颁布哀诏。” 玉澜的脸阴沉沉的仿佛雷雨将至,问韩纶:“韩大人,若朕让你秘不发丧呢?” 韩纶和双阔同时怔住。 韩纶道:“ 分卷阅读74 万万不可!本朝从无如此先例!” 玉澜蓦然掐住韩纶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问:“朕再问你一遍,朕要你秘不发丧,你听还是不听?” 韩纶是个文官,眨眼已被肋得脖子红肿,瞳孔突出,却依然说道:“于礼不合,臣宁死不被后人辱骂。” 赵音籁连忙上来劝:“陛下,韩纶是我孙女的公爹,他就是这个脾气,忠于国不忠于君。这些年臣好心巴结他,他却对臣不理不睬。此人刚直,于国有用,还需留着他撰写诏书。陛下要秘不发丧,何须问他,微臣可一力操办。” 话未说完,双阔心念电转,早已推想出新皇秘不发丧的原因:他是想伪造圣旨,诱骗云梦公主入京,再施捕杀,永绝后患。公主与先皇、皇后骨肉情深,今又结识岱国皇子,且公主一向多智,倘若某日揭开他的阴谋,他的皇帝位置只怕坐不安稳。念及此,双阔猛从地上弹起,飞出紫芙宫来。 玉澜却气定神闲,替韩纶整理衣冠道:“韩大人,写即位诏书吧。” 。 刚出紫芙宫,双阔就停住了脚步。 宫前的假山上,流水汩汩,赵柯扣押着双瞳站在山尖,双瞳的脖子上卷着赵柯的连环铁绳,锋利的铁枪头对着双瞳的咽喉。 双瞳上次护送公主出城,被赵柯抓捕关了起来,就是要用在此时。 紫芙宫外,早被守备军围得滴水不漏。 赵柯道:“双大人,你是要保儿子,还是要保公主,你自己定。” “双瞳在你手里,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休想拿他来要挟老夫!”双阔道。 双瞳满面惶恐,喊:“爹!救我!” 双阔朗声道:“双瞳你扪心自问,你配不配做我双家的后代!双家的武功你练了几成?双家的兵法你学了几分?双家忠君为国的气概,你可曾懂得一星半点?为何金甲兵能为公主力战而死,你却不能?你双瞳不配做我双阔的儿子!” 双阔说罢,身形飘动,已闪入刀枪丛中。 事出意料之外,赵柯高喊:“拦住他!死活不论!”同时,枪头挺进两寸。 双瞳就此死于赵柯的绳镖之下。 双阔在千军万马里左冲右突,上蹿下跳,可那人墙却比城墙还厚,士兵头顶铁枪尖利,明晃晃组成一片枪海,双阔本想踏着兵勇的肩,飞出宫去,却发现脚下都是尖刺,全无立锥之地。 双阔只好鼓荡起绝世的真气,双掌凌空拍出,在滔滔不绝的人海中震出一片下脚的岛。他的内力不触及人身,七八人却似被天上千钧飞石砸中,瘫成一堆肉泥,如此神功,只怕段微见了,也会满身冷汗。 双阔刚落地,绿岛即刻又被人潮淹没。 双阔赤手空拳,化作一道灰影,绕着包围圈点点戳戳,片刻又有十几人筋骨碎裂,倒地身死。只可惜,兵如水,倒下一个就有一人涌上来,倒下一百个就有一百人涌上来,无穷无尽。 双阔明白,这样上纵下绕,终有力竭之时。几十个来回,他已杀死六七百士兵,在数万人的海洋中,根本掀不起浪花。 双阔又一次跃起,大喊:“冉敬!冉敬何在!” 八千护卫去哪了?双阔一边喊,一边想。 “啾啾”鸣响,重箭破空之声,双阔伸手一捞,接住那根箭看时,正是金刚弩?箭,双阔连忙回头,那张弩却握在赵柯手里。冉敬被赵柯踩在脚下。双阔吃了一惊,冉敬被捕,难怪守备军冲进了宫里。 双阔分神的刹那,已被乱刀割伤。双阔急忙纵起身,又被金刚弩逼得坠落地面,如此往复,双阔以一敌万已有半个时辰,却只走出离紫芙宫百步开外。 即位诏书已经写好,玉澜走出宫来,朝双阔喊:“双大人,投降吧!” 双阔却似一头雄狮,在刀林枪海里大杀四方,震天价高喊:“皇帝驾崩了!皇帝驾崩了!知会云梦公主!” 然而,没有人理他。 当他杀倒两千多士兵时,晨光刺空,他浑身伤口,如血海里捞上来的一般。 当他再一次纵起,视线已被血水模糊,却无暇去抹,忽觉腹部剧痛,拇指粗的金刚弩?箭已把他射穿! “双大人!”冉敬远远地大叫一声,突然挣脱赵柯的束缚,赶上前来,拎起双阔,挥刀乱砍。众士兵被他的气势所慑,竟呆立不动,冉敬几个跳跃,出了后宫。 冉敬对皇宫极为熟稔,几个转折早已甩脱追兵,躲入他平时练功的僻静处,唤做“凌霄洞”,关上石门,急忙给双阔输送内力。 双阔道:“快!通知公主!告诉她皇上驾崩了,让她千万不要进宫!” 刚说完,就听外面众兵喧哗:“就在附近!搜!” 双阔体内血已流失多半,靠着极强的内力吊着半口气道:“老夫不行了,你快趁人少,杀出去!过来,我把内力传给你!” 形势危急,冉敬谦让两回,双阔已把十指按在他胸前膻中、神封、天池等穴,把毕生功力尽数转到了冉敬体内。 双阔至此薨逝于凌霄洞中。 冉敬则成了天下第一高手。 。 冉敬调匀真气,只觉浑身轻飘飘的,体内的真气却雄壮得仿佛要喷涌而出,从洞中出来后,与赵柯、玉澜 分卷阅读75 汇合时,玉澜早已命赵柯杀光了紫芙宫、枕霞宫中五千多名宫女太监,甚至连皇后养的猫也不放过。 其中,康成帝剩下的一百亲兵,为传消息战至力竭而死。 玉澜对外宣称紫芙宫流血事件是因双氏父子趁天子患病,谋逆篡位,将两人满门抄斩,枭首示众。赵柯、冉敬勤王有功,加官进爵。 后玉澜将康成帝驾崩的消息严密封锁,命韩纶起草圣旨,御玺盖章,他亲自伪造康成帝花字,并拿康成皇帝的手指按下手印,给祝清和玉雯颁布诏书,让祝清带公主回京城,那时他便可登基称帝,将玉雯许配给冉敬,以兑现诺言。 然而百密一疏,玉澜练习康成帝的花字数月,却是按照康成帝旧时颁发给他的笔画描摹,康成帝沉疴之中,字体变化不定,实难模仿,正因为此,才被玉雯看出破绽,功亏一篑。 后闻玉雯客居岱国,玉澜又给元和帝颁发仿制国书,并亲自命冉敬给玉雯写密函。冉敬为使玉雯回国,同时为抒发思念之情,不惜造假诱骗。只可惜,玉澜千算万算,却未算到岱国风云变幻,国书又落到了玉雯手里。 时至当前,冉敬拔刀,依然是想把玉雯占为己有。 玉澜高高地站在马车上,微笑着看着段微,想:“待冉敬杀了此人,我便可安心地做洛国皇帝,甚至可将岱国纳入我朝版图。” 何其快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整本书里最黑暗的一章。 欢迎留言评论 第26章 镜花水月招惹淤青夜半星光拆穿阴谋 ============================== 冉敬的官袍是绛色的,腾空飞起快得如同一团暗火。他的御赐唐刀凌空朝段微兜头砍下,似有开天辟地之力,带着朔风呼啸之声。 从这一跃一劈之间,玉雯和段微早看出如今的冉敬已不是从前的冉敬。 段微揽住玉雯的腰,迅捷地从马车上飘了下去。 那辆金铜镶嵌的马车便在“咔嚓”声中断成了两半。 这一刀让玉雯和段微对视一眼,面如彤云。 此时,段未央和葆欢歌双双赶到,亦惊得面黄如土。 冉敬在马车上轻点,转折又刺段微心窝,一招一式都要置段微于死地。 段微挡在玉雯身前,将通体真气集于镜水剑上,那剑“噼啪”作响,立即结成薄薄一层寒冰,直冒冷气。待冉敬的刀到了跟前,段微身形稍稍左偏,用剑推开唐刀,才发现冉敬的刀坚如磐石。 冉敬趁段微这一霎的迟疑,身形如雷如电,左爪早已欺到段微右肩。 玉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提醒:“小心!” 冉敬左爪触及段微靛色绣龙长袍,段微才掠出半步,毫厘之间,段微差一丁点就被冉敬捏碎肩骨。冉敬步步紧逼,攻得段微只能抵御,全无还手机会。好在冉敬所有杀招都使在段微身上,绝无伤害玉雯的意思,段微立即收敛心神,对付冉敬。 段微内力虽不及冉敬,剑法却在冉敬的刀法之上,奇招异式频出,略略掰回局面。 一时之间,城门之下,只看得见一剑一刀舞成一团冷光;一道靛影一道绛影,上天入地,移形换位,快得分不出谁是谁。刀剑冰寒,更兼段微内力极速运转,体表逐渐结成冰晶,方圆七丈之内,飞沙走石,酷寒冰冷,观战之人被刀剑飓风吹得站不稳身,睁不开眼。刀剑相击,锵锵作响,火星四溅,战袍生风,哗哗呼啸。 段未央看得痴呆,方悟金銮殿那场比武,根本是段微一场“作秀”。 城墙军兵看不出门道,不过啧啧称奇,太子、赵柯自忖此等武功,只怕是集天地造化方可练成。玉雯、邓平虽知段微武功高妙,却从来不知高到如此境界。 两人缠斗一个时辰,早已过了二百余招。段未央寒毒侵体,打得越久,真气越乱,身体越僵硬,出招越慢,眼见冉敬又一刀直朝他巨阙穴刺来,当即竖剑阻挡。冉敬的内力源源不绝,越打越奔涌如洪,“叮”的一声,刀尖钉在镜水剑剑身根部。段微抵受不住,整柄宝剑朝他身体撞来!段微正欲后退半步,不料闪电之间,镜水剑剑脊已磕在他鼻梁、额头和胸腹上! 高手过招,胜败在于一瞬。 段微大骇,唯恐唐刀急进,震破他脏腑,连忙扭转身子,左掠半步,将内力集于后背。段微真气刚守住背后四处要穴,就觉冉敬一只巨掌印在他后心,身体不由自主飞了出去!继而趴在地上,口中发甜,张嘴喷出一大口血! 冉敬乘胜追击,双手握住刀柄,凌空刀尖朝下,要一刀贯穿段微的心脏! “冉敬!你敢!” 玉雯紧张得手心、额头沥滴热汗,见冉敬要下死手,沙哑着嗓子大喊。 冉敬突似齐天大圣见了观世音,倏然呆立,怔了怔反应过来,道:“他杀了皇上,不死不足以平民愤。”说着,刀尖已抵住段微的心口。 玉雯指缝间陡然多了三根金针,竖在自己咽喉处,道:“你要是杀段微,我立刻自杀!” 冉敬的心猛然巨震,断眉如琴弦余音般剧烈抖动,颤抖的手向前挺进半寸, 分卷阅读76 刺得早已冻僵失去知觉的段微心口缓缓冒出血来,冉敬内心怒吼,声音却极平淡:“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为他自杀,值得吗!” 玉雯也把金针刺入喉咙上洁白如玉的肌肤,三粒血珠立即涌出,道:“值不值得,不用你管!反正他死我绝不独活!” “死则同辰同穴”,玉雯记得。 冉敬朝天长啸,一脚踢在段微腰间,似乎要把段微踢出视线之外,踢出这不公平的人世间。冉敬失魂落魄,垂头耷肩,拖着刀往城内走去。 新皇帝玉澜明白,冉敬的心已死,玉雯往后也不会再纠缠,虽得不到岱国疆土,依然春风得意,喝道:“起驾回城!” 玉雯抱着段微硬邦邦的重伤将死的身体,只觉洛国这片她嗜爱的土地如此陌生,只希望此生永不再踏足。如今,去哪呢?玉雯定定神,半晌才想到,先与莫惊春汇合,让他救醒段微再做打算。 。 云高水长,一路向南十几里,玉雯、段微、段未央、欢歌、邓平、雨胭及天兵赶到沈醉的营帐。 帷幕后,玉雯守着段微,说了缘由。莫惊春赶忙给段微把脉,捏碎一颗火灵珠给他服下,脱下他的长袍,露出他白璧无瑕的背,后心却有一块扎眼的乌青。莫惊春注入内力,在段微体内探寻一圈,道:“皇上体内真气四散错乱,后心乌青处是大量真气郁结于火巢穴。冉敬内力之强,世所罕见,老夫恐怕解不开此结。” 玉雯捧着段微的手,道:“你的医术当世无双,你救不了他,还有谁能救!你要是想不出办法,我要你陪葬!” 莫惊春潇洒自若,笑道:“娘娘,咱先不说陪葬的事。我听说娘娘以前给皇上治过病,我见皇上易发寒气,娘娘易出热汗,说不定娘娘的真气与皇上的真气可相生相辅,不妨一试。” 玉雯只得运功替段微驱寒,过得半个时辰段微的身体果然解冻变软,再过半个时辰呼吸平顺,又半个时辰终于醒了过来。只是虚弱无力,背上郁结的真气与玉雯的真气缠斗,不肯顺着玉雯真气的引导,回归膻中穴,乌青犹在。 段微醒来,见了玉雯,未语先笑,道:“我没事,你别哭。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你了。” 莫惊春故意咳嗽两声笑道:“想必陛下梦见的是黄金屋里那个拥抱吧。”说完,鞠躬出去了。 段微抿着嘴偷笑,玉雯红着脸扶段微打坐练功,试图将郁结的真气从火巢穴拔出,然而段微忙得满头冷汗,那团真气依旧纹丝不动。段微无奈,只好起驾回朝,去岱国慢慢调治。 。 文威帝升驾,准备南撤,段未央和欢歌忽来请见。 段未央悄悄与玉雯禀道:“我之前曾答应给邓平一箱财宝,如今他问我要呢。我身无分文,能不能借你以前从宫里带出来的那箱宝物,先给他,我以后还你。” 金银珠宝不过身外之物,何况玉雯现是岱国皇后,哪里把这些小事放在眼里,爽快同意了,忽然想起来,那箱宝物因南下边境,暂存在环城军祝清营里,因此让段未央和邓平去自取。 段未央道:“如今祝清不知是敌是友,我们俩哪敢独闯他的军营?” 玉雯认为有理,又想起祝清接了假圣旨匆匆北上,目的依然成迷,想顺便去问问,因此跟段微说了,段微自然是玉雯去哪他就去哪。玉雯又叫上莫惊春,沿途照看段微的病情。 来至环城军营盘,玉雯叫人通报,祝清亲自迎出来,相互礼毕,玉雯说明来意,即往行辕走去,祝清打量段微欢歌莫惊春,忽道:“公主和段将军可随末将进帐,其余闲杂人等,营外等候。” 玉雯正要呵斥,段微连忙笑道:“老将军,既然不让我们进去,那公主和段公子也就不进去了,劳烦老将军命人把宝箱抬出来即可,我们得了箱子,自行离去,不给老将军添麻烦。” 祝清说了句“也好”,进去了。 玉雯道:“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段微道:“祝清认出我了,想必他手里有圣旨,命他一见我即格杀勿论。只是祝清碍于你在,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玉雯道:“想不到这个唯圣旨是从的祝清,也有讲情面的时候。只不过我杀了他三个孙子,他看的怕不是本公主的面子,而是父皇的面子。” 不移时,祝清命人抬了两个箱子出来,他本人未再露面。 玉雯看也不看一眼,段未央本着替邓平负责的态度,掀开箱子,看了看满箱子珠光宝气,应是一样不少,欣喜地正要合上箱盖,莫惊春突然说:“且慢!” 莫惊春长长地吸了两下鼻子,道:“箱子里为何有鸳鸯花的气味?” 玉雯嗅了嗅,不解地道:“这一箱都是宫里的金银玉钻饰品,怎么可能会有香草味?”忽见一个透亮明瓦小瓶夹在珠宝中,正是太子送她的“夜半星光”香雾,便道:“莫非你闻到是这个?这个没打开你也能闻到?” 莫惊春道:“老夫生来鼻子就比常人灵敏千百倍,要是打开了,老夫在数百步外早就闻见了。”说着,拾起瓦瓶,也不打开,嗅了两下道:“可不就是它,这瓶香雾以牡丹、豆蔻、雪松制成,但香气过重,因此混以鸳鸯花压制,可使香雾香气幽冥持久。只是这鸳鸯花产自 分卷阅读77 雪蕊峰,为何会到娘娘手里?” 玉雯听了,当即惊得如遭雷击,喊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莫师傅,我问你,这鸳鸯花是不是可使人伤口化脓,永远不能愈合?” 莫惊春道:“鸳鸯花无此功效,除非与鸳鸯草搭配使用。鸳鸯草产自雪蕊峰下的森林,相传曾有一对恋人反目成仇,化做鸳鸯花和鸳鸯草。两者皆是良药,但若相遇,可致人迷幻,量足可侵噬伤口,重剂可使人窒息立毙。” 玉雯忽然抓住段微的手,说了几句:“原来如此!”神情似从噩梦中惊醒。 段微连忙扶玉雯到一旁问道:“难道这瓶香雾跟你父皇的死因有关?” 玉雯双目发直,欲哭无泪,掐着拳头道:“是太子!太子杀了父皇!太医在父皇的药里下了鸳鸯草,太子再将香雾洒在身上,故意晨昏定省,使鸳鸯草与鸳鸯花朝夕相遇,父皇因此日复一日逐渐中毒身亡,旁人却以为父皇崩于剑伤!太子!原来是你!” 段微惊道:“如果此事当真,那这位太子密谋弑君绝非一日!” 玉雯听段微话里有话,便问:“你想到了什么?” “我有个推断,更为惊人!既然太子所用毒物与雪蕊峰相关,说明太子必与岱国交往甚密。我怀疑洛国太子或与岱国国子暗中勾结,图谋篡位。” “兹事体大,何以见得?” “依我推测,洛国边关换将,太子即让国子派人刺杀洛国皇帝,国君驾崩,他可顺利继位,太子继位后归还岱国八百里土地。因此国子派井慕川联络池钓雪,差我行刺。只是没想到,天下第一剑客竟会失手,皇帝受伤,因此太子只好执行预备策略——毒杀皇帝。” 玉雯听得心惊,思虑也变得迟滞,道:“太子就这么想当皇帝?” “自古以来为争帝位,那些人何事做不出来。太子早就从国子手中获得了鸳鸯花、鸳鸯草,只是他顾及自己数十年维护的雍贤形象,不想立毙皇帝,落个弑君恶名,因此以香雾侵体,神不知鬼不觉地杀皇帝于无形之中。” “难道父皇精明一世,竟毫无察觉?” “恰恰相反,康成皇帝正是早有察觉,才有边关之战。当时皇帝重病不起,虽不能确知是太子作梗,却已猜到了七八分,因此极力提防太子弑君篡位。那时冉敬深受皇帝信任,镇守宫墙,太子极力争取守备军,试图围困皇宫。待守备军到了赵柯手里,太子便要想方设法支开祝清,方可确保皇宫中倘若有变,他能用守备军把控局面。即使皇帝驾崩前遗诏另立继承人,太子也可用武力取得帝位。” “你是说,连边关之战也在太子的算计之内?” “正是。唯一能支开祝清的方法,只有边关之战。因此,岱国国子极力怂恿我父皇调兵出战,父皇八年前早已有准备,又逢洛国换主将,正是良机,因此准了国子奏请,于是才有边关之战。岱军打破洛国国门,又打到汘河,祝清南下,京师落于太子之手。祝清打退岱军时,皇帝毒发,病逝于皇宫,太子顺利继位。” “于是太子伪造父皇花字,拿父皇的手盖印,试图诱骗我入京,置我于死地。好太子,好太子!杀我父母,还想杀我!” “不仅如此,太子故意调回祝清,斩杀段士鸿,正是要把七万护国军留给段未央。他早已与国子通过信,段未央根本不是国子的对手,终究将被打败。国子因此可获得降兵,与复兴军联合反攻屿城,从而称帝!你识破假圣旨后,被国子擒获,国子立即改变主意,把你带到岱都,因为他算准了可以拿你做筹码,把我和段未央诱骗进京一举歼灭。段未央一路所向披靡招降无数,反而是为国子做嫁衣!” 玉雯颅内轰鸣,似要炸裂,咬牙切齿道:“真是好算计!好算计!要不是你我命大,早已死在这盘棋里!那头野兽算是得了报应,玉澜,你等着,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要佐证我的推断,不凡把祝清请出来,问他急调回京所为何事便知端倪。”段微想通了关节,只觉这种事在皇室中司空见惯,因而不似玉雯那般怒发冲冠,颇冷静地提议。 玉雯怒气冲冲把祝清叫到跟前问他当时回京有何要务。 祝清道:“那日赶赴京师后,末将并未进城,只有赵音籁亲自传旨,让我即刻南下漭江,剿灭江中盗匪。末将当时心中有疑,按理调兵遣将皆由双大人负责,但既得了圣旨,末将只好遵旨带兵径奔漭江,与‘漭江水怪’交锋十余次皆徒劳,似有人通风报信,半月一无所获,直到前几日才回大营。” “最新的圣旨,是不是告诉你岱军御驾亲征来犯,让你随时准备应敌?”玉雯问。 祝清道:“是。” “若本公主告诉你,父皇已崩,你手里的圣旨是假的,你又将如何?” “回公主,末将还是那句老话,圣旨上有玉玺、有皇上花字、有皇上指印,有韩纶笔迹,即使是假的,在末将看来它也是真的。”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玉雯段微只好带领众人启程回营。 。 以前,玉雯心里隐隐约约以为父皇之死与段微相关,时至今日,方知是被太子下毒害死。回到大营,玉雯铁了心要杀太子,替父皇母后报仇。 段 分卷阅读78 未央劝道:“报仇是要报,但也不能急于一时。如今冉敬的武功高得离奇,皇上重伤未愈,无人可以应付;且环城军算是太子的人,则太子的兵力不下二十万,另有各地散兵,不容小觑;何况江渚城墙高坚,城上有四五万兵马,洛国没有巨树,攻城困难。因此如要擒杀太子,我方虽有二十六万之众,亦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你无需说那些废话,我只问你,你可有智取方略?”玉雯压抑怒火问。 “容卑职再想想。”段未央把头缩了回去。 莫惊春奏道:“皇上既来了洛国,即为御驾亲征,若战时避不露面,官兵难免抱怨,影响士气。如果出战,以皇上眼下的状况,别说与冉敬对战,恐怕连皇后娘娘都打不过。无论智取还是强攻,终难免与冉敬一战,因此臣建议,无论如何需先根除寒毒,再做打算。” 玉雯道:“那你倒是想个办法把段微治好啊。” 段微抢道:“莫师傅精通医道,我身上的寒毒症结在于武学,实不在莫师傅钻研的领域,就别为难莫师傅了。我倒是想起另一个人来。” 玉雯道:“那你不早说!” 段微屏退众人,才对玉雯笑道:“我不说这个人,不是怕你生气嘛。” “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我会生气?” “我说的这个人你认识的,就是池钓雪,逍遥派的掌门人。逍遥派立派千余年,比岱洛两国立国时长相加还要长,要说他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也不为过。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找她问问克制寒毒的方法。” “呵!那个杨柳精,真有那么厉害?” 段微见玉雯语气泛酸,因笑道:“你说人家是杨柳精,那我还说你是彩云精呢。” “彩云精?什么意思?出自何典?” “朕又不是什么状元,哪里知道什么典故!朕不过是想,杨柳精勾人还要搔首弄姿,你彩云精只需高高挂在天上,地上的凡人就都为你神魂颠倒罢了。” 玉雯听了,气消了一半,拽着段微要打,段微忙握住她的粉拳求饶,玉雯道:“我可没你那么小气!找她就找她,还怕她吃了你不成!只要能治好你的伤,我可以饶她上次出言不逊。” 段微忙拉着玉雯的手,鞠躬道:“有劳娘子宽宏大量,夫君感激涕零!”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太坏了 第27章 公主王子阴阳调和师弟师妹生死邂逅 ============================== 栖凤山并非一座大山,而是京郊西南浍水河里一座狭长小岛上的一座小山丘,但四面碧水滔滔,山上凤尾森森,亭宇重重,倒是好景致。 池钓雪虽被朝廷追捕,然而她耳目遍及天下,岂会轻易被擒,此时嬉笑盈盈,带着百十来个弟子到渡口迎接段微、玉雯等人,玉雯见池钓雪那邪魅的笑,和她身后清一色的美艳女弟子,先已储了一肚子气。 池钓雪伸出葱管般的手来拉段微上岸。段微连忙把玉雯的手递给池钓雪,玉雯求之不得,猛使内力偷袭池钓雪,谁知池钓雪言笑晏晏,恍若不觉,方知池钓雪并非等闲之辈。 众人进入茶舍,玉雯只见池钓雪全无半分正经,自登岸半个时辰过去,两只眼睛只管瞧段微,春水漾漾,毫无顾忌,觑得段微的脸微微泛红。 莫惊春笑道:“池姑娘,你看够了吗?我们皇上是有家室的人,老夫虽不及陛下俊美,倒是不介意让姑娘多看几眼。”说话时,笑看池钓雪,两眼像个二十四五的少年,春水泛滥,风月无边。 池钓雪赞赏地点头道:“有意思!”这才问众人来意。 莫惊春说书般把前因后果说了,又将医理说得头头是道,池钓雪起身挨着莫惊春坐下,倾过头妖妖娆娆地道:“这倒是件难事儿。老先生请随我来,让我慢慢跟你说。” 莫惊春当真即跟着池钓雪转过花丛曲径去了。 众人焦心苦等两个时辰,才见莫、池两人尽兴而来,莫惊春道:“根据池姑娘所说,陛下的寒毒是因修习的内力所致,背后乌青是因寒气聚集无法消散,因此想要解除乌青,需另修内力。据池姑娘所知,三百多年前,江湖上曾有一门极其高深的武功,名为‘风云诀’,是由剑法和内力组成。陛下所习‘追风剑法’正是脱胎于‘风云诀’。” 段微首次听闻这种说法,因问:“莫非我练的剑法与内力不相匹配,才会有寒毒之说?” 池钓雪道:“可不是嘛。风云诀的剑法称为‘追风剑法’,内力称为‘积云经’,追风剑法偏寒,积云经偏热。若只练剑法,要有所突破,需有寒气旺盛的内力加持;若只练内力,则体内阳气极盛,一旦运行内力,必然热得浑身汗湿。” 玉雯听到这里,忙问:“难道我练的内力是‘积云经’?” 池钓雪道:“小姑娘,你说对了。上岸时你的真气一进入我体内,我已察觉到它酷热异常,猜测便是积云经内力。相传哪,这高深莫测的风云诀是一对夫妇所创,剑法与内力精美契合,堪比阴阳法器,只能两相搭配。只可惜风云诀经数百年承继,一部遗落到了岱国,一部遗 分卷阅读79 落到了洛国。” 玉雯悄对段微道:“小时候我从父皇御书房拿了本旧书,没有封皮,上面绘着经脉图,我以为好玩,就跟着练,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曲折。” 段微道:“我也首次听闻。” 莫惊春道:“如池姑娘所说,只要让陛下修炼积云经,寒毒自可祛除?” 池钓雪道:“没错。不过嘛,段公子火巢穴被冉敬极强的内力封锁,要想冲破桎梏,需得内力与冉敬相当方可。而积云经纷繁复杂,非十年八年日夜苦练,绝达不到如此功力。” 莫惊春道:“雪姑娘,你就别卖关子了,速成之法,想必你已成竹在胸了。” 池钓雪笑道:“这方法嘛,简单得很,只有四个字。” 玉雯忙问:“什么方法?快说!” 池钓雪饧着眼,调笑地看着玉雯,吹气如兰地道:“阴…阳…调…和。” 玉雯听了,顿时脸通红,转过头去不理睬。 段微道:“不知池姑娘可否将阴阳调和之法说得翔实些?可是阴寒真气与阳署真气相互融合?只需段某与玉姑娘的真气同时发力,逐渐浸润即可?” 池钓雪耸着香肩对段微道:“自然是这个意思,否则段公子以为是什么意思呢?” 段微听了大窘,不敢答言。 池钓雪看段微娇羞之态,咽了两口口水,又道:“真气融合,不可操之过急,怎么也得三个月方可引渡完成。倒是有个方法,可以三个时辰内见效。” 莫惊春笑道:“我已猜着了,不过这话只有你能说得得体。” 池钓雪格格娇笑道:“那是自然,本姑娘崇尚天性自由,绝不作伪。这第三种方法便是床笫之上,人体上下连通,同时左右双手按压对方膻中、神封、天池等十个穴位,真气调和,一进一出,至体内和暖畅达之时,即为调和完毕之刻。” 在座百余人无不听得面红耳赤,惟有池钓雪和莫惊春相视而笑,言谈自若。 玉雯和段微更是羞得恨不能跳进浍水河里去。 池钓雪又道:“怎么了,小姑娘不愿意?段公子如此绝色,你怕羞,本姑娘愿意代劳。” 玉雯听了,当即发作,抓了一把玫瑰刺直射池钓雪面门,骂道:“贱人!嘴巴放干净点!” 池钓雪早有防备,飘了开去,笑靥如花地道:“你且别怒,我帮你问问,看咱们在座这些女人,谁想跟段公子交欢哈。”说着,走到百十来个女弟子跟前遥指段微问:“你们谁想跟段公子交合的,举起手来!” 那些女弟子齐刷刷笑嘻嘻地都把手举了起来。 池钓雪又走到雨胭跟前道:“小姑娘,你想跟段公子春宵一夜么?” 雨胭看一眼玉雯,怕挨打,不敢说话,池钓雪道:“但说无妨,我护着你呢。” 雨胭垂着头揪着衣角嗫嚅道:“想。” 玉雯和段微同时怒视雨胭,池钓雪大笑,连忙护住雨胭,又走到欢歌跟前问:“欢歌姑娘想不想让你们这位天之骄子临幸临幸呢?” 欢歌毫不迟疑,道:“不想!”说完,大踏步走出了亭子,段未央连忙追了上去。 池钓雪回头对玉雯笑道:“你看,天底下的女人都想替你代劳,你怎么能只针对我呢!” 玉雯又羞又怒,又不好跟池钓雪这样的女人理论,只好牵起段微的手,走了出去。 池钓雪在后面高唱娇音:“南面‘逗蜂楼’是个好去处,正适合你俩!” 。 段微被玉雯牵着手,道:“也不知池钓雪说的是真是假,从未听说这种阴阳调和之法可以修炼内力。” 玉雯怒气未消,骂道:“她就是头发情的母猪!她的话你也信!都是出的馊主意!来找这种货色!” 段微道:“是我不对,你别生气嘛。不过且不论她说的疯话,前面几句对我们倒是有益。只是第一种,由我习练‘积云经’,需时过长,不太可行。第二种倒是可以一试,我把内你传给你,你把内力传给我,真气调和,不过三个月而已。你说呢?” 玉雯漠然不语,她在想那十个穴道的部位,颇为不雅。 段微循循善诱道:“依目前情形,三个月其实已算久远,一来玉澜可利用这段时日加固城防,二来可招兵买马,三来可登基称帝,大肆残害忠良,颠倒黑白,反把我军正义之师说成意图不轨,四来我军驻扎国外,粮草不足,五来……五来我的伤逐渐恶化,只怕将步康成皇帝之后尘。” 玉雯听了,果然心有所动,道:“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你得给我规矩点,否则我杀了你!” 段微暗喜,急忙说了几百句“是是是”。 来至逗蜂楼,段微见了牌匾上这三个字,更是觉得好笑,玉雯外号“美人蜂”,前面加个“逗”字,真是应景。玉雯见了牌匾,直皱眉头。 径上二楼,只见房间极为宽敞,陈设雅致,通风采光俱佳,四围皆是阳廊,楼下琪花簇簇,青草依依,流水潺潺,东西两面大江水天共碧,果真是个好去处。 段微似乎无心看景,早在正中间那张长丈五,阔近丈,绯红锦褥,龙凤绣幔的大床上躺下了。 玉雯见了,骂道:“大白天的,你满脑 分卷阅读80 子想什么呢!有没有酒?给我倒杯酒来喝。” 段微连忙把四面直筒门窗关了,并拉上了帘幔,瞬间房内暗得只剩朦胧微光,静得只剩急促呼吸声,段微道:“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喝茶!”说着,倒了两杯茶,递给玉雯。 玉雯站在房间中央,有些局促,捧着茶小口呷着。 段微道:“玉雯,你过来,咱们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咱们玩‘射覆’。通常玩时,要用器皿倒扣,内藏一物,我说一字做为提示,你根据诗词文章猜度覆器中是何物件。如今咱们反过来玩,我立茶杯,内盛一物,我给提示,你猜我心中所想是何字,如何?” 玉雯笑道:“倒是有趣,你出题吧。” “玩之前,咱们得先立规矩,你要是输了,你得让我亲个够,你若是赢了,我所想的那个字任你躏蹂。如何?” “出你的题吧!别想讹我!” 段微便坐在床边,拿了个茶杯放在案几上,道:“好了。提示是个‘月’字。” 玉雯见茶杯是空的,只有窗户中漏进来一圈光晕正落在茶杯里,又听段微说了提示,当即猜中了段微心中所想是“床前明月光”的“床”字,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红着脸笑走近来就要踢打段微。 段微哈哈大笑,早一把抱住了玉雯的腰,把她抱到了床上,压着她道:“好久没亲亲了,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不好!没心情!” “现在亲吻才是解决问题之道,亲完了,心情自然就好了,烦难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来,把嘴张开。” 玉雯扭头不接。 段微只好退而求其次,轻轻地亲着玉雯的脖子和耳垂,抚揉着玉雯的青丝和红唇,玉雯满脑子想着池钓雪说的那句话,天下女人谁不想与段微巫山云雨,一边想如此尤物独她一人享用,一边只觉脸上、唇上、脖子、耳朵都是段微热乎乎的口水,体内燥热难当,终于克制不住,翘起嘴唇,连通了两条滑舌。 “嗯…唔…咝…唵”之声此起彼伏。 “玉雯,该运功了。”不知过了多久,段微轻言提醒。 “嗯。” “穴位我认不准呢,我得找找。” “唔。” 段微伸手找穴位,找啊找啊,不亦乐乎。 “喂!你手伸哪去了!” “玉雯,我找不到穴位……” “好吧!” 段微一边忘乎所以吻着玉雯,一边寻找穴道,又不知过了多久…… “玉雯,你也按住我的穴道,我们同时运功。” “哦。” 又不知过了多久,丝丝冷气如毛毛虫般钻进玉雯体内,如发丝撩面,如嫩柳拂肌,如猫茸蹭腿,与她体内的热气渐渐交织,纠缠,卷揉,痒痒的,麻麻的。 段微在玉雯的热气钻拱下,身体如沐浴于冬日暖阳之中,飘飘然通体舒泰。 玉雯心痒如麻,内力运转时,热汗泉涌,浑身湿透,床枕浸水。 段微全身膨胀,筋骨颤抖,哀求道:“玉雯,我们试试第三种方法吧。” 吻在继续,真气引渡在继续,玉雯扭动着身躯,似已不知何所以,如梦似幻,半晌没有答话。 真气对流越来越快,玉雯闭着眼,仰着头,咬着唇,弃了吻,忍耐着。 段微又哀求:“玉雯,我受不了了。” 段微求了几百遍,玉雯终于克制不住,点了点头。 又不知过了多久,两股真气来来往往,缠绵悱恻,包裹冲突,交缠着,融合着,浸润着,玉雯只觉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在痉挛,每一根毛发都似在跳舞,家仇国恨,伦理纲常皆被抛到床底。自己似已不存在,段微也不存在,只有酥麻感时有时无。真气激荡时,玉雯时而以为自己变成了天上的一朵云,时而以为自己变成了海里的一条鱼,被推到云尖上浪尖上。忽而,真气剧烈涌入,玉雯如临大敌,失禁一般大叫几声,跌回现实。 “你还好吗?”段微见玉雯表情狌狞,脸耳通红,抱着她关切地问。 玉雯不答话,眼睛也是通红,热泪在眼眶里打转。 段微道:“朕是皇帝,你是皇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阴阳调和一下,并非越礼,你怎么哭了?” 玉雯紧紧抱着段微的脖子道:“没有哭,只是想起了我们俩的誓言。” 生则同床同枕,死则同辰同穴。 段微道:“朕这一生,就算现在死了,也值得。你活一天,朕就跟你同床同枕一天,阴阳调和一天。” “呸!你给我滚下去!你想死,我可不想死。我想活到一百岁。” “朕乃天授万岁之君,你比我小两岁,将会活到九千九百九十八岁,所以你不用担心。”段微哪舍得从玉雯身上下去,道:“真气引渡尚未完成,咱们继续。” 段微说完,不等玉雯答话,一注冰丝朝玉雯四肢百骸涌去。 如此循环往复,直至次日艳阳高照,百鸟齐鸣,两人才作罢。玉雯只觉这一夜过得如此糊涂又迷茫,既充实得前所未有,又空虚地史无前例;似乎做了许多事,却又什么都想不起;似乎快活得容光焕发,犹如新生, 分卷阅读81 又有说不清的闲愁幽怨;身上好似从此长了毛毛虫,一见段微就躁痒发作,明明刚挠过,却想一直不停地挠下去。 “真气渡完了,怎么还不起来?” “我没力气,好像骨头都变软了,都是你害的!” “你还说我,我也没力气,不过骨头还是硬的,血被你吸干了。” “放屁!” 午后,玉雯、段微真气融合,寒毒去尽,乌青解封,踩着棉花出了逗蜂楼。 池钓雪早看出门道来了,看着他二人邪魅地笑道:“你们二位共度如此美妙良宵,是不是得感谢我?” 段微道:“诚如姑娘所说,妙法当真有效,逗蜂楼的确是个好去处,多谢姑娘。” 池钓雪笑得更放肆,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我撒了个谎,玉成了好事,哈哈哈!” 段微立即会意,猜到池钓雪说的第三个方法根本是假的,其实只要阴阳真气调和三个时辰即可,但既然多做的事不是坏事,便一笑了之。 玉雯却悄无声息地打定了一个主意。 。 次后众人告别栖凤山,回归大营。 段微召集众将帅,商议进兵策略。 段未央提出两个攻城妙计,一个是先打城外的环城军,抢得攻城云梯,强行攻城;一个是水攻,江渚城中有条涵江,贯穿东西,可将城外涵江上游堵塞,待水位上涨,骤开堤坝,洪水狂泄,可冲垮城墙。 段微因怀慈悲之心,不忍洪水淹盖城中良民,因此暂不采纳,只命今夜突袭环城大营,抢夺云梯。 入夜,下弦之月,黯淡清冷,正是偷袭好时辰。 段微先命沈醉带人查看大营布防,沈醉报说与平时无异,段微疑心,不敢冒进。玉雯去过环城军营,知晓主将营房位置,因此提议,进营先制伏祝清,再放火为号,大军再杀入,可获全胜。 段微然其计。 段微欲只身前往,玉雯坚持随行。 以往此时,欢歌必毅然跟随,但自出走后,已转了心思,见段微有玉雯陪着,她只默然未请奏出征。段未央多日来与欢歌同行同止,伺候左右,早明白了玉雯撮合他和欢歌的意图,特别是见段微与冉敬一战,他自思也只有段微这样的人才配得上玉雯,因此也改了心思,默然未奏。 邓平得了一箱金银珠宝,公主皇帝不主动叫他随同,他也不请奏。 莫惊春武功平平,且生性不嗜杀戮,也未奏请。 只有沈醉道:“我也去!只求皇上皇后体谅臣这个单身汉,别在沈醉面前太过甜腻才好。”说得大家掩嘴而笑。 段微找了个防卫疏松处,潜入大营,内力震死几个守卫,根据玉雯指示,摸向主将营。只见营房静悄悄的,熄了灯,祝清年老,早已睡了,营外四面三五十个守兵,正门阶梯上下各两个守卫,旗纛下两个卫兵。 段微示意沈醉投个石子引开兵防,他从房顶跳入屋内,玉雯坚持同行。 沈醉刚扔出石子落在侧旁草丛里,就有人低声警示:“什么人!”十几人快步围住异响处。 段微和玉雯趁其不注意,飞上屋顶,拆了瓦片朝下看,借着微光果见祝清熟睡在被窝里。段微示意玉雯不要动,他下去,玉雯依然坚持同行,段微没法,只好轻叹了口气,缓缓拔出镜水剑,猛劈开屋顶,一声巨响,两人跳入房内。 段微眼疾手快,脚刚着地,已弹射到床边,掐住了祝清了脖子。 然而,祝清却毫无所觉。 恰在此时,屋外有人喊话:“公主,刺客,臣谨遵圣旨,剿杀二位,对不住了!” 喊话之人正是祝清! 段微玉雯这才知道,上当了!床上躺的是个假人! 天罗地网,兜住四面八方,乱箭如雨,直插营房。 此时的段微和玉雯,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处可逃,急得乱转,不一刻,段微因保护玉雯,身中两箭。 比玉雯段微更急的,却是沈醉。 沈醉取出火折子往茅草堆里扔去,瞬间火起延烧至营房,又只身砍倒四五人,朝营房里狂奔,刚到门口,已中了四五箭,拔出门页,朝段微喊道:“陛下,跟在我身后!” 段微的剑舞成一片幻影,与沈醉一起护着玉雯往外走去,到门口,箭雨更是密集得如同千万条食人鱼,啃食人命。眨眼门板上插满数百支利箭,有几支穿透了沈醉的手臂! “你们走!我殿后!”沈醉痛得大喊,举着门板奋力向前。 箭越积越多,沈醉的手臂血肉模糊,艰难往前推进,来至篱笆边上,又有几箭射断沈醉的桡骨,沈醉再不能担负门页重量,便以身躯替段微挡箭。 嗖嗖箭声不绝,躯体不过肉身,沈醉从头到脚几乎被箭矢掩盖,忽然眉心中箭,仍凭着一口气,往前踏进一步又一步。 玉雯见沈醉如此卖命护她,又见沈醉被她刺瞎的左眼空洞淡漠,大喊道:“独眼龙!你不能死!我还等着你找我报仇呢!” 沈醉却从容惨笑,道:“我这不是死,我只是看到你们,想我的小师妹了,我想去陪她。” “她”字说完,沈醉气绝身亡。 此时,岱军在营外遥见火起,冲杀进来,围剿篱笆外 分卷阅读82 的弓箭手,救下段微、玉雯。 两军激战,岱军凭借人马众多,兵器精良,大破环城军营,方圆七八里,死尸满地,硝烟四起,血染涵江。 段未央、欢歌联手生擒祝清极其三子。 岱军得云梯三百架,投石机二十架,破城锥十架。 段未央和邓平吃过降兵的亏,力荐坑杀三万降兵,祝清流泪下跪力保,段微收缴降兵军械,派人看守,再做定夺。 玉雯要杀祝清替沈醉报仇,被段微劝住,玉雯岂肯罢休,命人取了一块门板来,让祝清后背贴在门上,又命邓平射了八箭,把祝清双臂、双腿钉在门页上,置于旷野暴晒,任其蚊虫叮咬,听候发落。 玉雯解了气,又要立即攻城,猎杀太子。 段微道:“如今云梯在手,破城不难。怕只怕玉澜和赵音籁另有阴谋,环城军一战,想必是他二人早已知会过祝清,料定我军近日袭营,因此早有防备。城门是他们最后的屏障,切不可再轻敌。” 玉雯对于兵事毕竟不熟,听了段微的话,只好暂且忍耐。 作者有话要说: 可惜了沈醉,哎。 第28章 欢声笑语玉葆合一 江山社稷正邪归宗 ============================== 收殓沈醉以便回国大葬,段微疗伤,二十万兵马歇足,已过七日。 这几日玉雯有感于环城营中受困,缠着段微教她“追风剑法”,段微自然倾囊相授。玉雯悟性极佳,几天下来已练至段微四五成功力,兼她身怀“积云经”内力,与剑法相互促进,武功早已今非昔比。 段微召集众将共商大计。 段未央道提议用祝清赚开城门。 段微认为,岱军偷袭环城军大营,玉澜却袖手旁观,可见玉澜并不信任祝清。 莫惊春提议,用易容换面的老办法入城,来个里应外合。 段微认为可行,率大军开到城下,忽瞪直了眼,只见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高雄厚密的城墙上,把守着重兵。命邓平查访得知,江渚十二门,俱已封锁。 玉雯见段微脸色凝重,悄命段未央领人去截流涵江,以便水攻江渚。 众将多番议论,苦无良策,段微夜间对玉雯道:“玉澜果然早有准备,只盼我们攻城,与之决战。为今之计,只有硬攻,可怜我军,必将损失惨重。但若不杀太子替康成皇帝和皇后报仇,实难解我心头之恨,因此我决议明日攻城。”托着玉雯的手,决然道:“朕命你在军营中观战,听见没有?” “哦,听见了。” 翌日。 青云白日,悬于高天。十里方阵,耸于厚地。霜枪雪箭,铺就百万寒林。 天地静默无声,惟有庞然大物——云梯、投石机、破城锥的轰鸣声。 段微身穿衮龙袍,手持镜水剑,朝天一指,大喊一声:“攻城!” 战旗招摇,战鼓齐鸣,三军大吼,摇山振岳,整座江渚城为之颤抖! 西南门前,投石机首先发难,一块巨石抛向城墙,砸中城垛上的洛军,近旁七八人立即脑浆迸裂,死于非命。继而云梯靠近城墙,士兵放下折叠长梯,搭住城垛,早有兵勇攀上云楼,踩着云梯踏板,如履平地,箭如流星,射杀洛国守备军。与此同时,破城锥顶部尖锐,在百余人共同使力之下,冲撞城门。 然而,守备军的主将是赵柯。 城墙上聚集着六万人。 利箭居高临下射来,好似天兵朝地面泼洒黑豆——杀人的黑豆,永不断绝的杀人的黑豆。 哀声四起,尸横遍地。 投石机十亭仅有一二亭打中目标。云梯上成功攀到城墙的,十亭也只有一二亭,上了城墙的绝大多数被守备军乱枪捅死。破城锥久攻不下,城门早已加固,更有弓箭手、投石手对准破城锥下的士兵激射铁箭,猛扔巨石。 城墙下尸体摞着尸体,城门口甚至需专门的兵勇搬开死尸,才能腾出地面助跑,冲撞城门,两旁两大堆死尸已堆至齐人高,犹在增加。 段微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 此时的玉雯,正瞒着段微率人赶到了涵江截流之处。 涵江虽不到二十丈宽,但要以水攻城,必须拣水流湍急之处拦截,日前段未央领数千人往河中填埋礁石,皆被冲走,后命人用绳索拴住潜水,在水下打了整排木桩,才使巨石沉积,逐渐阻断流水,并临时建了简易水坝。 段未央报说,当天夜里,涵江水坝下游干涸,为断涵江,共有千余人淹死。 而今,玉雯命人打开大坝,立见巨浪滔天,洪水拍岸,轰隆而下,带着咆哮和万钧之力,朝城墙撞去! 眼见攻城兵死伤数万,城墙城门却纹丝不动,段微飞奔到投石机前,命士卒把他投入城中! 皇帝亲自攻城!且用投石机抛掷肉身!做深入虎穴第一人! 疯狂! 士卒听闻,早吓得呆若木鸡。 欢歌忙来劝阻,段未央也劝。 惟有邓平道:“成败在此一举,陛下有万夫莫挡之勇,且有以一敌万之力,可从内打开城门,或可力挽狂 分卷阅读83 澜。只不过邓某担心,进城或被冉敬缠住,一时半刻脱不开身,因此另需一人从旁协助。邓某愿往,不过事成之后,请陛下赏些银钱。” 段微浅笑道:“朕虽不知你花钱为何如此奇速,但你勇气可嘉,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言毕,段微、邓平同入投石机,段未央亲自砍断绞索,两人被弹射出去,只听耳旁劲风刮面,飞上十几丈高空,待临近城内地面,段微展开轻功,扶着邓平,正欲降落于一颗柳树之上,段微突见一枚拇指粗的弩?箭朝他面门急窜而来! 段微毫无迟疑,一掌推开邓平,自己不退反进,迎着弩?箭飘去! 段微的内力已非往日可比,镜水剑快如闪电,就在弩?箭擦身而过时,他反身一劈,后发制人,剑刃勾住弩?箭的箭簇,反手回拉,弩?箭立即掉头射向冉敬。 冉敬虽吃惊,却不害怕,连射八箭,都被段微反射了回来,他只好扔下金刚弩,以御赐唐刀开路,身体凌空平躺,如离弦之箭,附着绛袍猎猎之声,直刺段微咽喉。 段微未做丝毫迟疑,挺剑直上,与冉敬斗在一处。又只见两道影子如鬼如魔,斗得天地为之失色。赵柯命人偷袭段微,箭矢尚未射入战圈,箭尖撞在激荡的真气之上,即被弹了开去。两人真气所到之处,树挡树倒,楼挡楼倒,观战之人无不惊骇远避。 鏖战半个时辰,冉敬受伤败走,段微并未追赶。 邓平早已跃向城门,得亏守备军都在对付城外攻城兵,城内士卒不多,邓平每每三箭齐发,且他射箭极快,士卒射出一发,邓平早已射出三发,更兼臂力遒劲,眼力精准,待到城门边,守军几乎已被他杀尽。 无奈城墙上士兵掉过头来射杀邓平,邓平身中三箭,急窜向城门,正欲搬开门闩,不料斜右方呼呼声响,竟是一根铁索朝他手臂抽来。邓平慌忙缩手,却已晚了,右手被削断,掉落于地,从此再不能射箭,回头看时,绳镖正握在赵柯手里。 赵柯大喝一声,甩出枪头,直取邓平心窝。邓平拳脚工夫不及赵柯,身上被划破四五处,眼见枪头又朝心窝搠来,邓平正后仰踏步,无力招架,忽见碧影一闪,赵柯栽倒在三丈之外,正是段微出手。 段微二话不说,挥剑砍断大腿粗的铁门闩,继而大军涌入! 赵柯身受重伤,爬上城楼高喊:“放火!快倒油放火!” 豆油触火即燃,眨眼烧得城墙内外火焰升天,白地流火,街上木屋竹肆相连,皆烧得噼啪作响,熊熊大火,望不到边,数万大军被火淹没。 欢歌衣物着火,段未央急忙帮欢歌扑灭火苗,脱下衣甲披在欢歌身上,以内裳遮蔽,掩护欢歌脱困。烟熏火燎之下,欢歌咳嗽不已,目不视物,段未央只得脱了内襦将欢歌背在肩上,一面扑打自己和欢歌身上的火苗,一面扇开浓烟。 正走之间,因黑烟障目,熏得泪流不止,对面不能相识,段未央忽觉当胸剧痛,竟不知哪里一支箭射中胸骨。段未央本对如此惨烈战事十分惧怕,这一受伤,更是吓得蹲在地上。忽想起欢歌还在背上,当即鼓足勇气,拾起长?枪,背起欢歌,在火焰中狂奔起来,不忘安慰欢歌道:“你没事吧?再坚持一会,很快就出去了。” 欢歌忽觉这个男人也许可以托付终生吧,便说:“谢谢你,把我从火海里救出来。” 两人出得火海,寻了个高地查看周边战况,正见守备军已从城墙上下来,阻止岱军深入城内,双方大军在市廛外贴身肉搏。段微、邓平正率军朝皇宫而去。 段未央又见赵柯重伤仍不死心,在指挥战事,便要生擒他,欢歌道:“我和你同去。” 段未央愣了愣,点了点头,挺枪便刺赵柯。赵柯并非等闲,绳镖舞得滴水不漏。段未央受的伤更重,长?枪迟滞,二三十招竟制伏不了赵柯,在欢歌面前有失颜面,因此更急,忽见赵柯一鞭抽他小腹,挺枪来挑时,欢歌迅速甩出长鞭,卷住绳镖,段未央找住时机,一枪?刺穿赵柯的肚腹。 赵柯委顿在地,段未央砍断主旗,守备军失去号令,变成一盘散沙,被岱军尽数屠诛。 当岱军破城而入的消息传入皇宫时,玉澜正坐在勤政殿的龙椅上,文武百官上殿与他共赴国难的,却只有十几人。 赵音籁是其中之一,此时他泣涕道:“陛下,臣只有赵柯这么一个儿子了,求陛下救救他,让冉敬出兵增援吧。” 玉澜道:“赵柯丢失城门,万死不足以谢罪,谁再多言,休怪朕无情!” 冉敬不时来报,岱军冲出火海,大批入城,两军刀枪搏斗,赵柯倒地,守备军殉难,直至段微已到皇宫门口。 玉澜静静地听着,依旧泰然自若。 赵音籁早已哭晕在勤政殿,人事不知。 玉澜缓缓起身,道:“朕亲临战场,众卿自便吧。”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 恰在此时,后宫方向传来天崩地裂一声巨响,有人喊:“来了!肯定是洪水冲垮了后宫围墙!” 这一声,正是涵江猛兽,冲撞宫墙之声。后宫中的小河本是涵江支流,玉雯命人将涵江主水引至小河,以至洪水一冲,宫墙眨眼成了一片断井残垣。洪水肆虐,将后宫冲开一道大口子, 分卷阅读84 犹不知足,将石墙、假山、树木、宫阙一律冲倒,后宫数千人被洪水吞噬。 待水流平稳,露出石尖,玉雯展开轻功,飞入宫内,穿过后宫,先去紫芙宫看了父皇母后遗体,忍住眼泪,带着七八百兵勇直奔勤政殿。至殿外,正巧段微也已打破宫门,带着段未央、欢歌、邓平、莫惊春等人到了勤政殿外。 两人相视而笑。 玉澜、冉敬及百官站在殿外院中,被两路人马,数千士卒围在垓心。 玉雯圆睁怒眼,走到玉澜跟前,扣住他的衣襟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杀父皇!难道你不是父皇生的吗?啊!你还是不是人啊!” 玉澜缓缓抬起头,表情是淡淡的笑,轻轻地说:“我只是累了,不想再伪装了而已。” 玉雯想起祝清的话,问道:“你因为我哥,因为前太子,迁怒于一个生你养你的人?你的锦衣玉食,你的东宫庭园,你的太子之位,那一样不是父皇给你的!连皇帝的宝座父皇都舍得给你,你就连再等几年都等不了吗?” 玉澜漫不经心地说:“朕,等不了。” 玉雯忽一股怒气冲上来,压抑不住,一巴掌便朝玉澜脸上扇去。 玉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玉雯的手臂,段微连忙揉身而上,剑指玉澜的咽喉,玉澜却不理段微,对玉雯道:“凭什么,凭什么连你都敢打我?凭什么你们兄妹可以得到父皇宠爱?凭什么我要等二十七年才当上太子?我文韬武略,智计仁勇,哪一样比不上玉霄?我勤政爱民,父皇为何总是对我视而不见,却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 玉澜越说越狰狞,掐得玉雯手腕剧痛他犹自不觉,道:“我只有杀了他!我来当皇帝,他才知道我比你哥强!更比他强!” 玉雯往玉澜脸上吐一口浓痰,骂道:“文韬武略!智计仁勇!我呸!就凭你自贱卑微,弑君殛后,就一辈子也配不上这八个字!一辈子比不上我哥,一辈子比不上父皇!” 玉澜听玉雯的话,一句一句扎在心窝,突似发了狂,一巴掌就要打玉雯。 段微挺进镜水剑,将玉澜拦住。 玉雯道:“我不跟你争论,你想打,咱们就打。我倒想看看你如何文韬武略,智计任勇!你若是输在我手里,我看你还怎么文韬武略,智计任勇!” 玉澜求之不得,示意冉敬把刀借给他用,冉敬却从地上捡了把军刀递给他。 段微把镜水剑给玉雯,玉雯不受,让段未央也随意捡了把剑给她。 玉澜道一声:“请。”当即斜刺玉雯肋下。 玉雯剑法虽是新练,招式并非精熟,见这一刀刺来,凭借轻功,闪到了玉澜右手边,顺势长剑后撇,割玉澜腰间。玉澜有所防备,纵身而起,跳上假山。玉雯轻功比玉澜灵妙得多,早已跟上来,又一剑虚晃,刺玉澜咽喉,玉澜把头后仰,玉雯却一手拽着山石,身体打了个圈,脚尖在玉澜后颈上猛踢一脚。玉雯内力在身上运转自如,这一脚蕴含了她七八成内力,玉澜哪里吃力得住,从山上跌了下去。玉雯紧追而上,又过四五招,玉澜收腿不及,脚踝被割一剑。若是镜水剑,玉澜这只脚早断了。十几招后,玉澜已是遍体鳞伤,龙袍上血迹斑斑。 玉雯瞅准玉澜试图鱼死网破来扑杀她,立即错步闪开,剑脊在玉澜刀柄上猛地一敲,正敲在他手指上,玉澜疼痛难忍,连忙松手。玉雯趁机张开五指,运足十成内力,掐住了玉澜的脊柱,如同抓小鸡般将玉澜拎了起来,讥讽道:“这就是你的能耐?” 玉雯说罢,将玉澜狠狠掼在石板地面,摔得玉澜鼻骨断裂,鼻梁塌陷,血流不止,又一脚狠狠踢他肋下,将玉澜踢出两三丈外,一张俊美的脸,摩擦着石子路,皮肉翻卷,血肉模糊,从此以后变成了丑八怪。 当此之时,冉敬突然发难,揉身捉刀直刺玉雯心窝。 玉雯大吃一惊,闪在一边,冉敬却故意撞在她的剑上,那剑捅穿了冉敬的肚子,冉敬双腿跪在玉雯面前。玉雯便知冉敬试图自杀,连忙按住他的肩,转瞬间废除他体内雄浑的内力,方止住他自绝经脉自尽。 至此,大事尘埃落定。 。 此后,玉雯命人挑断玉澜的经脉,送去前太子陵墓守陵,一辈子不得离开,不得自杀,不得索要衣食住行等物,终生孤苦伶仃,老死在前太子墓前。 赵柯被段未央刺穿腹部,玉雯特意命莫惊春将他救醒,又命赵音籁亲自给赵柯行“凌迟”之刑,赵音籁不得不亲手一刀一刀割下亲儿子的肉,赵柯被割了三百余刀,三天后死亡。 玉雯又命人在菜市口给赵音籁行“五马分尸”之邢,玉雯亲临现场观看。赵音籁的碎尸被民众践踏,化归尘土。后玉雯灭赵音籁满门,抄没赵音籁九族,得黄金五千万两,白银八亿两,古董名画等不计其数,皆收归国库。 玉雯念自己曾盛怒之下杀死祝清三个孙子,但祝清前后多次置她和段微于九死一生之地,因此贬他为庶民,永世不得做官。同时,将他的三个儿子分别提拔至环城军将军、守备军将军和侍卫统领。 而后,玉雯和段微协商,收玉澜年近三岁的小儿子为义子,在韩纶的操持下,立其为帝,改年号为隆盛年。玉雯是为皇太后,垂帘听政。 分卷阅读85 玉雯念冉敬对她虽有不轨之心,幸未一错到底,因此收雨胭为义女,立为“金莺公主”,许配给冉敬,全他“娶公主”的心愿。玉雯本打算让冉敬依然接任皇宫侍卫,但段微醋意大发,多次撒娇耍赖,坚持不肯,玉雯只好将冉敬谪为庶人,欲将城内“河畔柳”赐予冉敬夫妇,段微又不肯,直将冉敬贬到汘河才罢。但同时段微提议,赏赐五百万两黄金给他夫妇,且他夫妇未来的儿子可不经会试,直接授予官职。玉雯欣然同意。 邓平得赏银一千万两,段微本提议授予军职,邓平坚辞不受,只说:“以后只要皇太后有用得着小人之处,只要钱财给的足,小人依然肝脑涂地赶来相助。”玉雯多番质问之下,邓平才说出实情,原来他在邻县自建了一个城镇,里面赡养着许多无家可归的老人、妇人和孩子,其中包括他的数百战友拜托他照顾的家人。玉雯提出可交由户部管辖,邓平不受,玉雯只得作罢,放他去了。 玉雯要派兵剿杀逍遥派,收监池钓雪,却被莫惊春阻止,莫惊春笑称,他一人可收服逍遥派,数日后,莫惊春果然带来了逍遥派的降书和权杖,从此以后,玉雯成为逍遥派掌门人。栖凤山设为行宫,以便玉雯和段微不时临幸逗蜂楼。 至于莫惊春,玉雯想封他为首座太医,统管太医院,段微却说:“我猜他必然不会同意,莫师傅自来闲云野鹤,逍遥洒脱,不肯受皇家大礼的束缚。”玉雯不信,叫莫惊春来问,莫惊春果然说:“老夫无拘无束惯了,何况如今老夫已与池姑娘订了婚约,打算隐姓埋名,享清福去,请二位莫怪。”玉雯愣了半天才道:“好吧,长见识了,你去吧!” 段未央和欢歌,由玉雯和段微亲自赐婚。玉雯想留段未央在京都做武将,段微又醋意大发,想尽办法阻挠,段微又顾及欢歌的感受,将赤日丹枫水阁重修后赐予他夫妇二人,另赐段未央夫妇黄金五百万两。 期间,玉雯和段微已操持过国丧。 一切妥当,玉雯将韩纶叫来,要求与段微举行婚礼。 韩纶宁死不肯,只说:“段公子乃是敌国之君,岂能做我国之太上皇!于礼不合!万万不可!” 段微早听说了韩纶的犟脾气,只得问:“那如何才能办妥此事呢?” 韩纶道:“只有一途,除非岱国向我洛国称臣!君臣之间通婚,自古有之,方不越礼,且于国有益。” 段微听了,差些没背过气去。 夜间,青罗宫里,玉雯故意笑道:“我倒觉得韩纶说得有些道理。” 段微问:“何以见得?” 玉雯神秘兮兮地说:“你自己想去罢。” 段微灵光一闪,笑道:“也好,我与你相识良久,还没有送你一件像样的礼物,今把岱国做定情之物送你,虽不能表达你我生死托付之情,权以应景吧。我更看重的是我们的承诺,只愿此生与你‘生则同床同枕,死同辰同穴’,永远黏在一起。” 因此次日段微写了国书,俯首称臣,推倒国界,两国融为一国。 三日后,玉雯段微在洛都江渚城举办婚礼,七日后回屿城再次举办婚礼,天下亿万臣民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普天同庆,喜气洋洋,三月不绝。 一年后,玉雯诞子,名葆沁,又三月,葆沁登基为帝,是为永合帝。 玉雯是为皇太后,依然垂帘听政,段微是为太上皇,辅佐玉雯。 一日清晨,青罗宫中,玉雯与段微首次相遇的那张床上。 玉雯想起段微替他母亲画的肖像,因此命段微替她也画一幅,段微欣然从命,画到嘴唇,哪里忍得住,冲到床上吻一阵,画到身子,又忍不住吻一阵,待画完,天早黑了,玉雯看那画儿,竟是体裸,玉雯作势要打,段微早抱住她狂吻。 两人正阴阳调和得难解难分,玉雯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发现我会武功的?” 段微笑道:“三个细节:第一,我从房顶坠下时,你一动不动;第二,我拽下帐幕,从你身下穿过时,你还是没动;第三我把你绑在背上,你不吵不闹,还下意识地拽紧了我的衣角。这都说明你以为我对你构不成威胁,因此可以推测你必然会武功,而且十分自信。” 玉雯道:“嘁!你从来…嗯…就没有…唔…对我…哦…构成过…唵…威胁…咝…好嘛!啊…”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还算HAPPY。 记得留言点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