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傻子男配后》 分卷阅读1 ? 第1章 大闹洞房夜 001 鞭炮齐鸣,十里红妆,唢呐开道。 街上人头攒动,大家都伸长着脖颈只为看一眼那奢华的成亲仪杖。 “是哪家公子与哪家的小姐成亲啊?” 有好事者问了一句,这帝都权贵千千万,他还没见过这么奢华高调的成亲仪仗呢! “是忠义侯家的公子!” “那个刚从乡下回来的大公子吗?” “不是,是那个老二。” “啊?那不是个傻……” 他话还没说完,不自觉噤了声,忠义侯何许人也,哪是他一个平头百姓能够得罪的起的? 想着又觉得跟那个傻子结婚的姑娘也太可怜了,想来大概是被忠义侯的权势所迫。 “那跟他成亲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他的语气中藏着怜悯。 “是寿乐公主!” “啊?!” 这人一瞬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怜悯谁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玩笑了一句。 “那京城的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们肯定都松了一口气吧……” 秦牧穿着龙凤呈祥的喜服,身骑高头大马,领着八抬大轿进了忠义侯府,此刻正在前厅与各路王公贵族、文武众臣吃酒。 卧房虽与前厅相隔甚远,可那喧闹的声音还是隐隐约约传到沈思的耳朵里,闹得她心烦。 她刚再次重生回来,什么都还没做呢,就被人盖了红盖头,送上了花轿。 算上这辈子都三辈子了,她倒不记得自己何时坐过花轿。 正迷惑着,掀开轿帘偷偷看了一眼新郎,发现是一个并不怎么她相熟却在帝都有大名声的人——傻子秦牧。 惊得她拜完堂回到房间便去找了铜镜,难不成她这次重生是上了别人的身? 可这铜镜中明明白白映着的就是她十五六岁时的模样。 什么情况,难道她这次不但要死于十七岁那年的九月初十? 还要和一个傻子共度生命中的最后一点时光吗? 啧…… 沈思随手把铜镜扔到一边,心里烦闷得连红盖头也不想盖了,拿下放到一旁的桌上。 “你做什么?” 走进来的是周喜娘,她是这帝都里有名的喜娘了。这帝都大部分权贵的成亲礼都是请她来当喜娘的。 她本就不喜欢沈思,堂堂一个公主,骄纵蛮横,私德不修,听说是有了身孕才找这忠义侯家的傻子接盘的,简直就是丢皇室的脸。 灯火通明的喜房内,一个身穿喜服却没有盖盖头的绝色美人坐在铜镜前,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撇着嘴,看向沈思的目光里都藏着轻蔑和幸灾乐祸。 “新娘子成亲怎么能把盖头自己揭下来呢?” 是公主又怎么样,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嫁了人,在夫家就要听你婆婆的。 周喜娘莫名心中有一丝报复的爽意。 她的女儿在英国公府做婢女,原本是有希望给英国公的二公子做通房的。 她这女儿貌美如花,在她眼里,如果她女儿能有着和这寿乐公主一样的吃穿用度,一定是可以和沈思一较高下的。 那二公子又是个好色的,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她邻里乡亲的都炫耀了个遍,就等着女儿接她去英国公家享福了。 奈何前段时间,这个寿乐公主看中了二公子,这公主是个有名的骄纵跋扈的,吓得这二公子谋了个职位外出当官了。 听说至少要五年才能回来呢。 等这五年过去,她那如花似玉的女儿都变成黄花菜了。 都怪这什么寿乐公主害她没有当成英国公的亲家,害她沦为众人口中的笑柄。 “呦!大姐这么早出去给人家当喜娘啊,这英国公府的人没来接你啊!” 这周喜娘想到今天早上她的死对头王大娘阴阳怪气的嘲讽,气得头皮都发麻。 “呐,自己披上!”当然对她心中害她至此的罪魁祸首也没有什么好语气。 她随手抓住桌上的红盖头,扔给了沈思。 依她看,这寿乐公主也是个不得皇帝宠爱的,要真是得皇帝宠爱,皇帝忍心把她嫁给一个傻子? 这妇人无理的样子让沈思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金盏、银盘。” 她叫了一声,这两个是她母亲挑给她的,一直是她的贴身宫女。 “你虽是公主,可也嫁到夫家了。” 周喜娘在前厅时被人恭维了几句,喝了点儿酒,话说得比脑子转得都快。 再加上这忠义侯夫人有意无意的暗示了几句,说这公主跋扈,她这婆婆怕是要像砧板上的鱼肉。 “你没有了母亲,我提点你几句,在夫家别随随便便叫人来伺候你,你本来就是应该进来伺候 分卷阅读2 夫家的。” 沈思看着面前这个教她做事的妇人,怎么,她前两世脾气很好吗? 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也敢对她指指点点? 见这公主闭着嘴不说话,这周喜娘心里更是膨胀,毕竟她的身后现在可是站着这公主的婆母——忠义侯夫人刘如玉。 “孝敬婆母、伺候夫君,这是媳妇的天职,是本分。” 想着,她竟拿出了在家教导儿媳的一副做派出来了。 金盏和银盘听到声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着周喜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听到的便是她那句不要命的,“你没有了母亲”。 而坐在床边的沈思冷着一张脸,见她们进来,微微抬了抬眼。 “把她拉出去,摁在水里给她醒醒酒。” 沈思长得很像以前号称帝都第一美人的先皇后,眉眼却比先皇后更多一份冷傲和锋利。 此刻那一双凤眼更是隐隐泛着冷意。 与前厅觥筹交错的热闹格格不入。 前厅众达官贵人正在喝酒,忠义侯本就是当年辅佐皇帝登基的功臣,侯夫人的表姐又是现在正得盛宠的柔嫔娘娘。 府上唯一的嫡女有帝都第一才女之称,就连那刚接回来在乡下长大的儿子都有一番大能耐,一举夺得了选官考试的一甲。 这满帝都几乎人人都在感叹:这忠义侯府除了一个不入仕途,整天想着赚钱和推牌九的小公子是个傻子,其余都是人才。 当然,这样的感叹也只能在背地里发一发,当着忠义侯的面,众人还是笑着恭维:“公子俊朗,公主尊贵,又有圣上赐婚保驾护航,此乃一段人间佳话,必广为后世流传。” “听说还是咱们新晋的状元郎向皇上求的赐婚。” 溜须拍马向来不只是一个人热衷的事情,刚刚开口说话的人立马得到了附和,“真真是兄友弟恭,真应了那句话,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这前厅赞美声不断,人人都道寿乐公主和本府的二公子乃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天造地设的一对。 正说着吉祥话,忽听后院响起一道杀猪似的嚎叫。 众人的注意力被这嚎叫吸引去。 就看见那后院里摆了一个平常沐浴用的木桶,里面装满了水。 几个人抓着一个老妇人的头往那水里摁,那嚎叫便是这夫人发出来的,她手脚并用,用尽全身力气在挣扎。 得到了几个空隙,被浸在水中的头挣脱了摁着她的手,可以从水中露出来,她大口的呼吸,可不过两三秒就又会被人摁回水中。 做喜娘本就要打扮得喜庆一些,她抹了香粉,又涂了大红色口脂。 却因为被人摁在水中,这妆花了大半,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许是周喜娘的叫声太过凄厉,参加喜宴的几个妇人都默默把头转到一边不去看这幅场景。 别说是结了婚的妇人,就连一些入朝为官的男子都觉得太过悲惨,不忍直视,却没有人有胆子站出来制止。 摁着周喜娘的那几个内侍都穿着特定的宫服,只要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这是谁的命令。 更何况那面上覆着一层红纱,看不清楚面貌,以骄纵跋扈闻名的寿乐公主还在不远处坐着,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这公主有八分像她号称是帝都第一美人的生母——先皇后。 此刻,她虽穿着大红喜袍,却依然清冷得好似天上仙。 她是笑着的,月光照耀在她的半张脸上,虽隔着纱,看不清楚却感到隐隐泛着寒意。 沈思看了看那年轻时征战沙场辅佐她爹登基,到现在仍手握重兵的忠义侯,又看了看他旁边神色古怪的忠义侯夫人。 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人站出来阻止她,她便可以顺势甩出一张和离书,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公主大人饶命!” 不知道喝了几口水,酒醒了大半的周喜娘看到人群中神色紧张、不曾多言的忠义侯夫人,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水进到她的鼻子里,呛得她话都说不完整。 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的周喜娘却跪得端端正正,闭着眼睛,以头抢地,“求……求公主大人……饶命。” 沈思斜斜瞥了她一眼,没说放过她,也没说不放过她,不说话,脸上还带着笑意,只盯着忠义侯和他夫人看。 一个喜娘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着她指指点点? 怕是身后还站着人吧。 大婚之夜,她闹得如此出格。 就看这喜娘身后的人忍不忍得住了。 “真恶毒啊!” “嗨,你还不知道她嘛~” “这喜娘真可怜……” “她怎么跟个疯子似的,一点儿公主的脸面都不要!” “我听说先皇后就是有疯病……” 沈思天生耳力极好,不过是几个贵女小声说了几句,偏生全让她听见了。 凤眼里闪过一丝凌 分卷阅读3 厉,她朝着声音发出的那个角落看去,几个贵女立马收了声。 反正她也没几年了,死后也不打算成神成仙,谁不让她好过,她就让那个人一辈子都不好过。 她伸了个懒腰,伸手指了指一个贵女,那个刚刚提到先皇后的贵女当场就愣在了那里,一个穿着宫服的内侍走了过去。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清脆的后院响起。 和巴掌声一起响起的,还有沈思那露着狠意,带着威胁的声音。 “舌头不想要了,可以用剪刀剪掉。” 第2章 提和离 002 “臣女有罪,还请公主宽恕!” 几个巴掌下去,那金娇玉贵的贵女两边脸都已经肿了起来,还带着几个红红的手掌印。 她红着眼眶,眼泪含在眼眶里欲掉而未掉,声音里带着哭腔,背却挺得笔直。 这样一来却更惹人怜惜。 帝都各王公贵族之间,大多是你的表姐嫁给了她的堂兄,你的叔叔是他的外甥,关系错综复杂,但大都沾亲带故。 “寿乐公主,你这未免也太跋扈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一品诰命夫人,这下跪的贵女是她的儿媳人选之一。 这位一品诰命自己是平南王府的嫡女,她的丈夫官至宰相,辅佐过两任皇帝,如今她的女婿又位同副相。 这帝都多少好人家的儿女想要得到她的青睐,人人都捧着她、敬着她。 有这么一位诰命夫人站了出来,之前那些为畏畏缩缩不敢与她对视的人,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支撑一样,有了底气。 “就是,新婚之夜闹得这么大,也不怕别人笑话。” “真是有失了公主的身份。” 一个贵女含泪而跪,一个老妇以头抢地。 看起来确实是她跋扈得很。 沈思看着这些好像站在道德高地上的人,看着这些身穿华服,义正言辞地指责她有失身份、不够大度的人。 “老猢狲。” 她对着那穿着苏锦,戴着南珠的一品诰命啐了一句。 许是这帝都的一品诰命还是少了一些,她竟对这位夫人有些许的印象。 似乎是生了个先天不足以至于一直病殃殃的儿子。 “你不在家里照顾你那病得快死了的儿子,还有心思来参加别人的成亲礼?” 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话可真是狠狠地揭了这位诰命夫人的伤疤了。 “你……你!” 只见这位一品诰命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又突然变得血红,最后变成了猪肝色。 她颤抖着用手指着沈思,却喘着粗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身旁服侍的人见状连忙去帮她顺气。 几个呼吸之后,这位夫人恢复了镇定,面有怒色,“我要进宫去,我要见太后。” 她一定要在太后面前狠狠地告这个小蹄子一状。 见这位诰命如此做派,沈思都快被她逗笑了,刚想在说句什么再刺激这位夫人一下,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出声。 “这位夫人好歹也算你的长辈,你如何能这个样子?” 这位一品诰命与太后有着拐了几门子的亲戚,自然也算是沈思的长辈。 如此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真是粗鄙不堪,毫不知礼。” “丝毫没有一个公主的样子。” “骄纵跋扈,不尊长辈。” 这些话语像利箭一般,从四面八方朝她袭来。沈思挺直着背,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这些话她都听了几辈子了,都听烦了、听腻了。 这群老迂腐,真是连骂人都没有什么新意啊! 沈思抿了抿嘴唇,觉得有些无趣。 突然人群之中摇摇晃晃走出一个人,身穿和她相配的龙凤呈祥的喜服。 这便是今日成亲礼的另一个主角——秦牧。 沈思看着这个刚与自己拜过堂的男人,微微挑了一下眉,心里猜测这人会说些什么,是直接硬气的“毫不知礼,我要休了你”,还是委婉迂回的“请公主先回房休息”。 总归是觉得她的行为是丢人的。 但是沈思忘记了,这秦牧是给帝都有名的傻的。 “不许你们这么说我娘子。” 那被全帝都的人暗地里叫着傻子的秦牧一口气跑到她的面前,把她护在了身后。 那是一个标准的母鸡护崽的姿势。 母鸡张开了翅膀,完全把她护住,瞪着他自己的狗狗眼,努力做了一个自认为恶狠狠的表情。 “你们谁都不能欺负她,我!不!准!” 他这做法倒是出乎沈思意料,她细细打量着这个挡在自己前面的男孩,脸长的肉肉的,感觉很好捏的样子,一双狗狗眼单纯无辜得很。 因为喝醉了,双颊还有两坨很明显的红 分卷阅读4 。 刚刚朝她跑过来时都跑的东倒西歪的。 总而言之,是一副战斗力为零的样子。 然而,战斗力为零的人好像没有任何的自知之明,他伸手拉住她的手。 像平日里摸猫摸狗那样轻抚了她的手两下,应该是在安慰她,“好了,没事了,有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了。” 那副傻乎乎的样子,一下子把她喉咙里的那句将要脱口而出的“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给堵住了。 啧……算了。 跟一个傻子费什么话。 这院里的人当然不会怕一个喝醉了的傻子,但是忠义侯还在这儿,不看僧面看佛面,一时这些达官贵人也都不再说话了,还有那么几个人偷偷的瞄着忠义侯的脸色。 沈思也看着他,快发火吧老头,你发了火,我就可以扔和离书了! 忠义侯长了一张正直憨厚的脸,双鬓和面颊都染上了年岁的痕迹,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严肃的大家长。 大家长死活不开口,沈思等不下去了,她可不是谁想捏就捏的包子,低嘲了一句。“诰命夫人今年虽五十又几,却没想到还和我这个小辈一样跋扈。” 她狠狠地咬住了跋扈二字。 有人当着她的面侮辱她的母亲,她让内侍掌掴此人,这一品诰命夫人说她跋扈。 她骂了这夫人的儿子是病秧子,这夫人便气得要到太后那儿告状。 看来也不比她贤良多少。 她的语气本来是略带嘲讽,但还算正常的。 “跋扈!”只是没想到把她护在身后秦牧是个学人精,又学着她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便多了几分阴阳怪气的感觉。 这院里的人大多都是聪明的,听到这么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心里细细一品也都明白过来她这话外的意思。 顿时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红白,他们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心里暗暗为刚刚对寿乐公主的偏见而感到羞愧,可又有一个声音在心底提醒他们:若不是在寿乐公主嚣张跋扈的事情做得太多,他们也不会对她有这么大的偏见。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吧! 人性如此,大多都会第一时间为自己的错误开脱。 众人正在心里开脱着,忽听得一道清亮的男声,带着蓬勃的少年气,声音响亮得很,“臣错啦,还请公主恕罪。” 那是她上辈子的故友秦修远的声音,她记得。 上一世他们是一同征战沙场的好友,秦修远还救过她的命。 众人虽不一时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但有人开了这么一个头,便有人跟着。“微臣愚昧,还请公主恕罪。” 几个之前在人群之中叫嚣着最为严重的人面上一片寒意却也不得不随大流跪了下去。 “臣等错了,还请公主恕罪。” 几个呼吸之后,院中乌泱泱跪了一大片。 沈思没想到能见到这样的场面,这些文臣不是最喜欢在皇帝面前讲她品行不端,私德不修的吗,不是最喜欢即使错了也梗着脖子红着脸与他人争辩吗? 她撇了撇嘴,“我才不稀罕……”他们的道歉。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长着一双狗狗眼的人眼睛里闪着期待地看着她,似乎比她还高兴她得到众人的道歉,手还不自觉地拉着她的衣袖。 沈思似乎都能听见他在说:他们给你道歉了,原谅他们吧~原谅他们吧! 啧,烦死了。 沈思最讨厌的便是别人这样一副白莲花的做派,她把秦牧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拍掉,转身离开了。 没有想到自己不被谅解的院中众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站也不是,跪也不是,面上讪讪的。 正在此时,忠义侯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时间已晚,我秦某就不多留大家了,来人呐送客。” 忠义侯向来是端庄严肃的性子,此刻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他们这些客人人也不在好多留,只能一个一个灰头土脸地向忠义侯道别。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忠义侯好像心情很好并且在看他们笑话的样子。 这时院中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成亲时必买的一直很安静的东北大鹅突然叫了起来,响亮的声音回荡在静谧而空旷的院子里。 “该啊!” 这秦牧虽是个傻子,追她倒是追得紧。 沈思刚进了房间,转眼这傻子也跟了进来。 “公主大人饶命。” 门外那周喜娘求饶的声音不绝于耳。 秦牧自进了房间就一直低着头,见她坐在床边,也小心翼翼的移步朝她走来,最后坐到了她的身边,两人隔着一个人的空位。 沈思注意到他这些动作,没说话,没看他。 她本就是偏清冷的长相,一双凤眼显贵气,也显凌厉,只要不说话,面无表情便能吓跑很多人了。 她不说话,这秦牧也不开口,只把头低得像豆芽菜似的,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手却不老实, 分卷阅读5 伸手一点一点靠近他,最后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 “老妇我家中还有老人孩子,求公主大人饶命啊!” 在院外看着这额头都磕出血了的周喜娘,金盏心中也有了些许怜悯,她的母亲与这周喜娘是差不多大的年纪。 银盘与她认识十多年了,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提醒她,“别想那些不该想的,公主说,先让她磕够一百个。” 世人都说寿乐公主自先皇后走后,就变得日益骄纵蛮横。 而这骄纵蛮横知名之所以能够传遍满帝都,大多是因为“寿乐公主刀逼芸嫔”这见事情。 人人口口相传,当时芸嫔娘娘宠冠后宫,入宫不过半年便登上了嫔位,可不知这位娘娘哪里得罪了寿乐公主。 这公主硬是拿了把短刀逼到了这嫔位娘娘的宫殿,闹了个天翻地覆,还嚷着要割破芸嫔的喉咙。 最后是芸嫔娘娘的父亲兄弟求到了皇帝那儿,她的母亲姐妹在后宫太后那里长跪不起。 这娘娘才守住了一条命,赶去皇陵替皇上给生母刘太妃守墓去了。 本就是宫闱秘史,皇宫外的人最多也只知道个大概,可并不妨碍他们以自己的想象添补细节,然后讲给其他人。 这民间至少流传了十几个版本,关于寿乐公主为何要伤芸嫔,用何种武器伤的芸嫔……说法各不相同。 唯一不变的便是沈思从此与骄纵跋扈几个字画上了等号。 别人不知道不代表她们这些做贴身婢女的不清楚,分明是那芸嫔仗着与先皇后有着两三分相似,获得了宠爱,却对先皇后心有不敬,谩骂先皇后是个“早死鬼”的时候,被沈思听到了。 沈思面对面质问,这芸嫔还恃宠而骄,直说自己说的是事实,“那吕柔就是个没福气的……” 如此才有了刀逼割喉之事。 先皇后向来是公主的逆鳞,周喜娘这次是戳了死穴了。 除了大罗神仙,谁也救不了。 周喜娘求饶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音量也小了不少。 可沈思偏生耳力好到不行,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本来她坐在屋内也可以知道这周喜娘受罚的惨状的。 她指尖蜷缩碰了碰藏在袖中的和离书,若不是想激怒忠义侯夫妇二人,好有个理由把和离书拿出来。 她才不会去院内听这老妇哀嚎。 她想着,目光突然间瞥到了秦牧拉着自己衣袖的手。 他拉的力度特别小,小到若不是沈思看见了,根本就不会知道有人在拉着自己。 秦牧注意到了沈思的清冷疏远的目光,以为她不喜他人触碰,眼中的光暗了三分,目光闪躲,耳朵烧得通红,抿着嘴,一副为委屈屈,要掉金豆豆的样子,却还是乖乖把手放开了。 “娘子。”他声音小小的,充满了关怀,“外面那个人是不是惹你难过了?” 这是要替那人求饶? 沈思打量了这人一眼,活了三世,可她与这帝都人人都知道的傻子好像并无交集,不过看他像是个心地柔软的白莲花。 只要他替人求情,她就把这和离书拿出来。 她想着用手指夹住袖中的和离书,大拇指轻轻摩擦信封的边角,连说法她都想好了。 “她是不是很可怜,只要你同意在这和离书上签个字,我就放了她好不好?” 一定要放柔了声音,笑得人畜无害,哄着这傻子把字签了。 她刚准备把和离书拿出来,那原本乖乖坐着连说话都怂唧唧的傻子,却不知何时吃了熊心豹子胆,站起来,一把抱住了她。 沈思的头被站起来的他按在自己软软的肚子上,沈思甚至能感觉到他还在轻轻地抚摸自己的发髻。 秦牧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摸摸毛,吓不着。” 这人真把她当成三岁小孩子了。她刚想推开,抬头正撞秦牧嘟着嘴朝自己吹气,“吹一吹,坏事飞!” 与她对上视线,秦牧眼睛一亮,笑出一口白牙,“好啦好啦,别难过了,坏事都没有了!” 说着手还蠢蠢欲动,想抚摸她的头发,和抚摸猫狗一个样。 “我是三岁吗?” 她语气极差,侧头躲了过去。 话音刚落,就见原本一双明亮似珍珠的狗狗眼瞬间暗淡了下去,如此这般也就算了,偏生这眼睛的主人对上她的目光,还好像怕她愧疚似的,对她扯了一个笑容。 这么一个笑的比哭都难看的表情让沈思胸腔里一下子跟塞满了棉花似的。 见状,她心中突然升起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更加烦躁。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啊,烦死了! 她叫来金盏银盘为自己拿下发饰,语气里全是焦躁,“把那个老妇送走,本殿下不想再看到她。” 金盏低垂着眉眼,虽然早有预料,心却还是不自觉咯噔了一下。 内侍之中有一个刚来没多久 分卷阅读6 ,不太熟悉沈思的,“那您看把她送到哪儿去呢?”他呆呆开口。 银盘抚额,拉了那内侍一把,偷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叫你把人杀掉啊,什么送到哪里去。 怎么她今天一个两个净碰到傻子了? “这周边的庄子这么多,哪里不够她颐养天年?只要让她别出现在我面前就行了。” 她气急,连“本殿下”都忘记了自称。 自然没有看到金盏和银盘眼中闪过的惊讶,和她们看向头低得像豆芽菜一样的驸马爷时,面上的若有所思。 沈思正闭着眼,让银盘给她卸妆,恍惚间似乎听到金盏喃了一句,“大罗神仙转世。” 抬眼去打量她的时候,“是。”侍女内侍们已经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自认为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下去了。 房中只剩他们两个,秦牧大约是真的被她刚刚吼得一句话给吓到了,坐在一边一声不吭,连手指都乖乖地一动不动了。 沈思看了他一眼,啧……重生回来她还想着放飞自我,当个更加厉害的混世魔王,顺便再给刘观音添点儿堵呢。 谁能想到一睁眼和一个傻子成亲了。 她的手又碰了碰袖子里的和离书,看着面前有些怂唧唧的乖巧坐在一边的秦牧,心一横,把写好的和离书拿了出来。 “喂,你把这个签了。”她用着命令的声音,冷而僵硬,不容拒绝。 秦牧循声望向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纸张,那是她不久前抽出时间写的和离书。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这么几个字,她写得又急又快,潇洒又凌厉,刺得秦牧眼圈都红了。 沈思不是没有见过男孩子在她面前哭过,上一世,在战场的时候,他们被敌军围住。 几个十七八刚参军的小伙子,一边讲着笑话,一边让秦修远帮他们写遗书,说他们能为国而战,死而无憾。 几个人围坐在一圈,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若无其事地用手擦掉,还要欲盖弥彰的补上一句,“你他妈这笑话真好笑,老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但她没见过像秦牧这样哭的男孩子,仿佛一点面子都不要,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这还不算,还要张着嘴大声抽泣。 “呜呜呜……”声音大得恨不得方圆十里的人耳朵都被震到失聪。 哭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打了秦牧呢。 “哭个鬼啊!”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归西了。 沈思胸口中闷闷的烦躁达到了顶峰,如果这人不是个傻子又不是秦修远的弟弟,她可能就动手了。 “呜呜呜就不,嗯嗯嗯你……你要休了我!”秦牧说话都断断续续口齿不清的了,两行眼泪挂在他肉肉的脸上。 沈思向来都是跟人拳头对拳头的硬碰硬,什么时候碰见过这样哭着控诉别人的软刀子。 “没有。”这是个心智有损的人,她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强压下自己的火气,逼迫自己放缓了声音,“是和离,不是休了你。” 这句话好像有点作用,原本哇哇大哭的秦牧,顿了一下,直直看着她。 眼泪也停住了,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带着期盼与试探,“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傻子?你也讨厌我……” 这话音刚落,还没等沈思回答,男孩嘴一撇,眼看着眼泪又要决堤。“你迟疑了呜呜呜……” “没有。”沈思没哄过人,声音都带着不自然的僵硬。 “那你以后不准再提和离!” “好……” 她下意识的想要答应好阻止男孩接着掉眼泪,一个“好”字的声音刚发了一半,便察觉到不对,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秦牧。 他这顺杆往上爬的能力可不像是个傻子。 秦牧的目光与她对上,愣了一下,而后声音更大了一些,“你还是要休了我!” 他大声喊了一句,仿佛是指责玩游戏耍赖皮的玩伴,接着整个人坐到了地上,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儿。 “我不起来了,你坏!” 那用上好布料做成的绣金线的大红喜服染上了一片又一片的灰尘。 “你不可以这样,知道吗?”见状,沈思叹了一口气,像是看熊孩子撒泼的父母。 听到她的声音,秦牧也不说话,整个人耍无赖一般,匍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嘿,这小兔崽子说谁是王八呢? 沈思起身,没了耐心,反正和离书她都掏出来了,明天这侯府的人看到就会明白的。 没想到在地板上匍匐的人手脚这样快,一下子就抱住了她的腿。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导致沈思重心不稳,整个人直直的砸在秦牧这个肉垫子上。 她毫发无损,但是秦牧肯定是被砸得狠了,她听见了一声闷哼。 “你怎么样,还能出气吧?”她从秦牧身上起来,就对上了秦牧 分卷阅读7 通红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我痛……”说着他手脚并用地环住沈思。 “别不要我!”沈思被他环进怀里,听着他急切地声音在耳边想起,“我会对你很好的,买首饰买衣服……” 这人用的力气很大,沈思都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她正想着怎么挣脱,忽然两滴冰凉的水滴砸在了她的脖颈上。 这傻子又哭了? 这眼泪的主人声音正强装着镇定,原本震天响恨不得人人都听见的呜呜哇哇的声音,现在被它的主人压了下去。 秦牧把哭腔藏得好好的,似乎正努力装成一个心智成熟的人却依旧藏着一股子急切,“我不傻的我不傻的。” 他把头埋在沈思的肩膀,“你别嫌弃我,别不要我,我会保护你的。” 听完这句话,她心里不知怎的莫名一滞,想到了这人通红的眼眶和怂唧唧的性格,还有他那丑丑的“母鸡护崽”的姿势…… 她一把推开了秦牧,转身躺到了床上,背对着此人,不再看他。 “你今天睡地板,知不知道?” 沈思超级凶地喊了一句。 第3章 动作暧昧 003 马上就要到八月十五了,前些日子连着下了几场秋雨,天气已然转寒。 房间里的窗户没有关,一阵深夜的秋风吹到了沈思的背上,带着一股凉意。 新婚之夜,这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沈思背上一冷,莫名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那地上的青石砖更是寒凉得很。 一会儿背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沈思不自觉抱紧了被子,脑子里的想法却怎么也停不住:如果不盖被子,后半夜肯定是会着凉的。 啧……那又关她什么事? 她忽然觉得有人在戳她的背,力度不大,却一直坚持着,一下又一下的。 “你去那柜子里找一找,有没有多余的被子,没有就用衣服盖一下。我是不会让你到床上来的,你多可怜都不会!” 她转过身去,觉得还想要与她同床共枕的秦牧有些得寸进尺了。 吼完,就见手里拿着斗笠和夜行衣的人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开口,眼睛亮亮的,声音小小的,带着商量和些许请求的意味。 “和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出去玩……心情好!” 看着这人已经没有了泪意的脸庞,又盯着他那眼中浮现的零星笑意。 以为他要上床睡觉的沈思觉得有一些窘迫,刚想没好气的开口拒绝他的邀请。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刚刚还哭闹着在地上打滚儿的人就先一步把夜行衣披到了她的身上。 “神仙楼的盐酥鸡超级好吃!”那双狗狗眼里又多了几分神采,它的主人很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语气很是骄傲,“我有钱哦,你可以吃到饱!” 神仙楼是南街夜市有名的酒楼,一天十二个时辰大门敞开,迎来送往,灯火通明。 而这盐酥鸡就是神仙楼最负盛名的拿手好菜。 前几世友人也曾在神仙楼用盐酥鸡宴请过她,味道确实好,甚至让她放出过“人生挚爱盐酥鸡”的豪言。 沈思自再次重生睁眼起就开始走成亲礼各种繁琐的过程,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突然听人提到了盐酥鸡,脑海中一闪而过盐酥鸡的色香味,突然就有些饿了。 站在她身旁的秦牧正拍着自己鼓囊囊的钱袋,嘴里嘟嘟囔囔的,“还有杏仁露、莲子羹、烤鸡、烧鹅、春卷儿……” 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有那么一个瞬间,沈思都怀疑这人是故意的了。 直到当他们两个都套好了夜行衣,秦牧偷偷摸摸带她潜到了忠义府的后院,指着后院墙角处的一个狗洞,一脸炫耀:“就……就从这里出去,没有人会知道的。” 沈思觉得她可以自信地把怀疑两个字去掉,这人就是故意的! 虽说大婚当夜外出确实于礼不合,落人口舌,但是她堂堂一朝公主,居然让她钻狗洞? “你故意的?” 她情愿走正门出去,反正她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没有!”怂唧唧的人连忙摇头否认,“这个洞很大的可以钻出去的,我就是这样出去的。” 所以这就是你语气那么自豪的理由吗? 她还没有问出口,就见那穿着夜行衣的男孩已经蹲了下去,“你看着你夫君,我给你示范一下!” 其实那个狗洞并没有很大。 对秦牧来说钻出去也有些费劲,沈思看得出来,这人正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显得干净利落。 秦牧手脚并用爬出狗洞,站在院墙外,拍了拍自己手上和衣服上的尘土。 “娘子,你看我很厉害吧?” 确定把自己整理干净以后,他回过头冲着院墙里面炫耀,语调骄傲还带着一股子稚气,声音刚落就感觉 分卷阅读8 身后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回头一看,原本应该在院墙里面的公主现在正好好的站在他的身后,夜行衣上一点灰尘都没有沾染。 “哎,娘子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看着面前一脸呆呆傻傻的秦牧,沈思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侯府的围墙虽然很高,可是她好歹也是有功夫傍身的,哪里用得上钻什么狗洞? “你声音如果再大一点,整个侯府都知道咱们出来啦。” 秦牧确实跟个小孩子一样,她站在他的身后,看他整理衣冠整理了那么久,却还是没有发现有一根枯草粘在他的头发上。 依照辽宋的习俗,头发上戴根草出去的人,那都是要卖身葬父葬母的,因此,秦牧这个样子被人看见,一定是会被人笑话的。 不过这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沈思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秦牧跟在她的身后,那一双有着黑葡萄似的瞳孔的眼睛闪闪亮亮的,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娘子,你是不是就“咻”的一下飞出来的?” 他说着用右手画了一个小拱门,左手一下子拉住了沈思的衣袖,“娘子好厉害呀!” 说着,眼睛里混着羡慕与崇拜。 这才哪到哪儿,有什么值得被说厉害的? 她轻啧一声,抚掉了秦牧拉着她衣袖的手,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没见识。”耳尖却变成了粉红色。 她这样子特别像秦牧以前在学堂时碰到的一个纨绔,那纨绔整日赏花逗鸟,人人都说他烂泥扶不上墙,但是有一天新来的夫子夸他策论写得特别棒,那人也是这么一副别扭样子。 “我不管,娘子就是最厉害的!就是最好的!” 他才不是因为没见识才觉得娘子是最好的,本来娘子就特别好! 一个时辰之前对着她还十分胆怯的人,现在已经敢朗声反驳她了。 秦牧声音响亮,坦荡无畏,还带着一股子执拗和真诚,仿佛就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就是这一股的执拗和真诚让沈思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罪魁祸首先说话了,“你很讨厌别人拉着你的衣袖吗?”他问了这么一句,小心翼翼的,充满期待的。 沈思干脆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去看他。“也不能算是讨厌吧……” 秋风拂过的街道,秦牧那失落而又混着一股理所当然意味的语调在这秋风里响起,“是……讨厌我拉着你的衣袖吗?” 秦穆说这话时,走到了她的面前,四目相对。 那如水的夜色混着月光的银辉全部洒在了沈思面前这双狗狗眼里。 这一双眼睛长得真是太犯规了啊…… 她感叹了一句,伸手将秦牧头上的草拿了下来又挫败地将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也不讨厌你,给你,拉着拉着。” 算了,还是对他好一点,权当是还秦修远的救命之恩了! 许是心智的原因,秦牧的情绪跳跃得很快,明明刚刚还在撒泼打滚,下一刻却又可以约着她一起出去吃夜宵。 刚刚还委屈难过的不行,得偿所愿拉住她的衣袖之后,便又喜笑颜开,眼睛亮晶晶的。 “我请你吃盐酥鸡。”他笑了笑,没有拉住她衣袖的另一只手缓缓生了三个手指头出来,“三只!” 沈思似乎也被他的孩子心性感染了,沉着脸逗他,“怎么我想吃四只就不可以吗?” “盐酥鸡是招牌……一只很贵的!”秦牧好似没感觉出来她语气中的笑意,支支吾吾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边说还边抬眼打量她的表情,最后咬了咬牙,一脸割肉的表情,“可以,四只也可以,五只也可以。” 话是这么说,可等到二人到了神仙楼,秦牧带着她选了一个二楼的好的位置。 这酒楼的店小二围了过来,“客官您来点儿什么?我们这儿招牌盐酥鸡。” “那就盐酥鸡。” 沈思与秦牧坐在一张桌子的对面,她刚好可以看到秦牧的所有表情。 “唉,好嘞!”酒楼的伙计热情地应答,“今儿是寿乐公主大婚,那些帝都里的贵人们都去吃酒去了。我们这儿盐酥鸡还有一些剩余,您看您要几只?” 这盐酥鸡盛名在外,偏生这神仙楼一天只做一百只,就算是皇帝来了也依然是多一只也没有。 今天好不容易达官贵人不来买了,多数客人都买了两三只。 一听他问这么一句话,秦牧的表情都紧张起来了,他坐在那儿,手放在桌子底下,还时不时抬眼看向沈思。 沈思侧侧头,换了个角度,发现这小财迷正愁眉苦脸的在桌子底下捏着自己的钱包。 她轻笑出了声,对上了伙计询问的目光,“先来一只吧。” “好嘞,您就一边儿听曲儿一边等着吧。” 这伙计刚走,沈思就对上了小财迷怔愣的目光,看着沈思一脸打趣的样子,小财迷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 分卷阅读9 “多几只也可以的,我……我有钱,都、都给你花。” “嗯,好,知道了。” 沈思这么回答着,却做出了一副什么也不信的样子,还故意小声嘟囔了一句,“小气鬼。”声音恰巧能让秦牧听见。 果然这人上了钩,立马就急了。 “不是小气鬼我。”他连连摆手,一下子把原本藏得好好的钱袋子拿了出来,推给了沈思,“都给你!” 这回语气神态都坚定得很。 “那我拿了?”沈思故意问了那么一句,缓缓伸出手,看着秦牧。 就看着秦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个钱袋,明显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可是却死咬着嘴唇不说拒绝的话。 看他那嘴唇都快给他咬出血了。 沈思哪里还好意思再逗他,“好啦,逗你的我不要。”她笑着把钱袋推还给了秦牧。 又轻拍了秦牧两下,“来,赶紧张嘴把嘴唇放开。”嘴唇都要给你咬破了。 没想到她说不要这小财迷的钱,这小财迷的神情反而更加惶恐了。 “不,我不要了,都给你!” 他的声音突然增大,情绪也激动了起来,一下子把钱袋朝着沈思推了过来。 因为用的力气太大,几块碎银子从钱袋里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沈思把碎银子放回钱袋,就看见小财迷又红了眼眶。 “你是不是又要休了我?我不要钱了好不好……” 第4章 逗哭 004 她真没想过会把人逗哭啊! “你别哭啊!”沈思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带着语气都不自觉重了一些。 她这加重了语气的一句话刚说出口,坐在她对面的秦牧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立马就停止了哽咽。 呆呆的,张着嘴看着她,最后还打了一个嗝。 他不哭了,一切就好办了。 “我跟你开玩笑的。”沈思把手帕递给他,“你不是叫我娘子吗?娘子就经常和夫君开玩笑的。”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主要这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她真不想在这儿哄一个就地撒泼的大龄儿童。 秦牧信了她的话,红眼圈慢慢消散下去,声音却还带着哭腔和一派天真,“之前的和离书也是吗?”也是开玩笑的吗? “是吧……”秦牧笑着眼睛里都是期待,语气却能听出一些淡淡的不安来。 当然不是,她一个没有几年的人结什么婚,就算结婚也不会跟一个不认识的傻子结啊! 可那一句否认就是似乎吐不出来了。 毕竟这人看着这么可怜的样子,于是她把头扭向一边,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哭得好丑。” 沈思不看他,强迫自己去听那台下的小曲。 刚刚这店里的伙计还跟她炫耀,说今日里唱曲的是帝都的一位名家,平日里都不怎么见得到。 只是因为和这神仙楼的老板私交甚好,才过来唱一曲。 唱的曲子也是这时下最为流行的《痴情女子负心郎》,这名家身娇体软,声音凄凄切切,唱腔更如黄鹂婉转。 沈思却是越听越烦闷。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臂,沈思回头,就看见秦牧撅着嘴,明显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却递给了她一个盐酥鸡的鸡腿。 “吃!” 他的声音也有些生硬。 这鸡腿都快递到嘴边了,沈思伸手接过,看着这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说了句“谢谢”。 声音刚落下,对面就像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开始一条一条地指责她。 “你说我不好看!”那双狗狗眼恨不得能瞪成“O”型,“阿娘说我最好看了,说我是最可爱的。” 秦牧的声音又突然低了下来,嘀咕了一句,“也就只比你差一点点。” 而后声调又突然高了起来,“就只有一点点哦。” 他盯着她,双手交叉在胸前,“亏我还请你吃盐酥鸡,还给了你鸡腿!” 他愤怒的声音都让沈思怀疑这人只是舍不得这鸡腿。 于是她顺手把鸡腿塞到了秦牧的嘴里,那是一个很大的鸡全腿,展开来和沈思的脸差不多。 “还你!” 一人咬一边,根本不会出现唾液混合的情况。 原本声讨她的人却突然臊得满脸通红,连话都不说了。 “什么时候我们的秦二公子沦落到捡人家吃剩的东西了?” 突然一道男声响了起来,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便不请自来了。 王驰的表妹是吏部尚书家二公子的宠妾。 当年为了抬这个烟花柳巷出身的表妹进尚书府,这二公子没少跟他老爹闹。 当然,这和王驰出声找秦牧晦气没有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这尚书府的二公子一直和秦牧不对付。 准确来说是单方面 分卷阅读10 的瞧不上。 帝都这些勋贵世家大都是瞧不上秦牧的,辽宋重文轻武,然而秦牧是个对着最浅显的书论看三天都看不明白的人。 况且秦牧整天钻研赚钱之道,沾了满身铜臭气,自诩一身傲骨、两袖清风的文人雅士自然是看不起他。 这尚书府的公子只是把这众人藏在心里的瞧不上,看不起,明明白白的展示了出来。 王驰自他的表妹进府后,便有意拍这二公子刘云仲的马屁,厮混的久了也知道这刘云仲人生中除了女人,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帝都有名的傻子。 他能跟刘云仲快速的熟络起来,并成为他狗腿圈的核心成员,除了有他表妹吹耳边风以外,更重要的是他为欺负秦牧出过几次谋划。 关键是秦牧这傻子脑子根本转不过来,每次被欺负了,还傻傻地以为是在和他玩游戏。 今日本来刘云仲不在,王驰在神仙楼碰见秦牧也没想着做什么,可好死不死,他看见秦牧往桌子上扔了一袋银子。 看着那鼓鼓囔囔的银袋子,怎么着也得有个二十两吧。 动动嘴皮子就能把这二十两都收入囊中,何乐而不为呢? 只不过这王驰跟刘云仲一样,欺负秦牧欺负得久了,从心里瞧不起他。 明明是想要骗钱,可说话的语气跟要债的似的。 “今日不是你大婚吗?” 他这话字面上是关心的话语,可语气却带上了嘲讽。 王驰虽没有见过寿乐公主,可是这帝都谁人不知道这位公主的彪悍事迹。 想来面前的傻子是被这位公主从家里赶了出来,无处可去,才来到这神仙楼。 沈思戴着斗笠,看不清这人的面貌,却也被这人两句带着恶意的话语给弄的皱了皱眉。 看样子秦牧是时常被他们这样暗讽的。 自他出现,秦牧的表情就不对劲。 明明刚刚还理直气壮的敢挑她这个公主的刺儿,可现在又变成一副怂唧唧的模样,像某种刚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的幼崽,无助得很。 沈思见不得人这样,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住了秦牧。 这么一个动作给了王驰光明正大观察她的理由。 王驰早就注意到秦牧身边这个戴斗笠的人,从身形看,像是个女人。 可帝都哪个女人肯穿着夜行衣和秦牧一起出来? 他是四下望了望周围根本没人把守,如果是秦牧那个姐姐,帝都第一才女秦怡,肯定是要带三五个侍卫的。 “这位是……你的暗卫吗?” 刚刚王驰在不远处听见秦牧说给钱什么的,由此便做出了合理的猜测,觉得沈思是保护秦牧安全的暗卫。 秦牧呆呆傻傻的,刚想点明沈思的身份,就见沈思点了点头赞同了王驰的话。 王驰下意识的撇了撇嘴,这武功高的女人大都相貌丑陋,大概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相貌嫁不了好人家,所以才奋发图强,勤奋练武,想跟男人一争高下吧。 “哎,傻子。” 然而,女人的体格力量天生不如男人,所以王驰并没有把秦牧身边的女暗卫放进眼睛里,直接切入了主题,“你这包钱给我吧。” 所以说,女人啊,还是得像他表妹一样,天生一副倾国倾城的好皮囊,就算是进过烟花柳巷,也有男人上赶着要。 他伸手就要去碰桌上的钱袋。 小财迷的眼睛就紧紧盯着王驰的手,脸色变了几遍,嘴唇都抖了一下,却没有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王驰对他这副委委屈屈、可怜兮兮的样子似乎司空见惯,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还有一丝爽意。 “谢了,傻子。” 他这一声声音说得洪亮,激得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都笑出了声。 这笑声让王驰更觉得自己神武了起来,帝都没有多少人敢当着秦牧的面叫他傻子,大多都是顾忌着忠义侯府。 可他敢,因为他已经看透了这秦牧就是个软乎乎的面团,恐怕根本不敢回忠义侯府告状。 挺起胸膛,转身欲走,就有一条腿拦在了他的面前,是那个女暗卫。 她原本不想出手的,甚至心里面很不屑秦牧这种被抢了钱还不敢吱声的表现。 但是小财迷被叫傻子时的表情变了又变,应该是很难过的吧。 怕是回府便是要哭的。 她最讨厌看人哭了,想想就烦得很! “把钱放下!” 那是一道冷冽如寒泉般的女声。 对于沈思的行为,王驰没有一点点疑惑,因为他知道暗卫就是做这个工作的。 毕竟是拿了钱嘛,于是他打开了秦牧的钱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三五两碎银子出来,随手一扔,像打发街边乞丐一样扔给了沈思。 啧……为什么这个年头,人不是不想要舌头,就是不想要眼睛呢? 沈思真的要被这个白痴行为气到了,一把就抓住了王驰刚刚扔钱的手,狠狠用劲,只听“ 分卷阅读11 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你别给脸不要脸啊,你个丑八怪!”王驰没想到这个女暗卫会突然发难,痛的惊呼了一声,而后大声威胁道。 抬腿便要踢向沈思,众人都看着王驰和沈思,没有人注意到原本可怜兮兮的傻子眼中闪过的惊慌与坚定。 沈思看出来这王驰是练武的了,身材比秦牧这种手无缚鸡之力、脸还有点虚胖的人孔武有力得多。 因此对他这一招也早有防备。 可是她没有想到,一直怂唧唧、遇事只会哭的秦牧会突然上来抱住王驰抬起的腿,一口咬了下去。 “啊!”王驰惨叫一声,对着他身后骂骂咧咧,“你们他妈瞎呀,还不上来帮忙。” 秦牧见众人围上来有点惊慌,抬头对上了沈思的目光。 只见沈思对他笑着,眼睛里都是不可一世的张狂。 “夫君加油啊!要是你能从他的腿上咬下一块肉回去,我就把和离书撕掉。” 打架往往拼的不是谁的武功高,谁的助手多,拼的是谁更豁的出去,谁更狠。 只要今天秦牧够狠,能硬生生从他腿上扯下一块肉,沈思就敢保证,今天欺负秦牧的这一伙人,这辈子见到他都要躲着走。 “啊!腿,爷的腿!” 王驰哀嚎的声音更大了,他那米白色裤子上甚至已经被染上了红。 真是孺子可教也,看着无论这王驰怎样挣扎都不肯松嘴的秦牧,沈思自从再次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身心舒畅。 突然,她看到了一闪而过,属于匕首的寒光。 第5章 我保护你 005 正是夜半三更天,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忠义侯夫人刘如玉却突然从床上惊醒,一下子起身坐了起来。 “怎么了?” 忠义侯本就是习武之人,生来警惕,睡眠浅得很。 枕边人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不醒。 刘如玉拿了块方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冷汗。“做噩梦了。” 她梦见那寿乐公主张扬跋扈,欺辱秦牧,牧儿心智不足看不出这沈思的恶劣,被卖了还傻呵呵地帮人家数钱。 她重新躺下,声音冷淡,“无事了。” 二十几年夫妻,忠义侯就是再木讷,见自己的妻子这副样子,也七七八八能猜到一些。 她是在气,气修远给牧儿求了这一门婚事,气他早就知道却帮着隐瞒。 “这思思是阿柔的女儿……” 阿柔自幼同他们长在一起,品性最是端正温和,这沈思是她的女儿,品性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忠义侯正想要开解自己的妻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妻子背过身去,“你们一家子都姓秦,胳膊肘都往那姓吕的身上拐。就我一个姓刘的是外人!” 忠义侯知道刘如玉和沈思的母亲吕柔年少时有些不对付。 可他们这眼看都是要过半百的人了,吕柔也早已驾鹤西去。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夫人耿耿于怀至此? 他是个粗人,嘴笨舌拙,平生最怕的就是哄夫人开心,然而看着夫人纤瘦的背影,却又不舍得不哄。 当下只能叹一口气,“那是故人之女……”你多担待些。 然而这一声叹息落在刘如玉的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她狠抓着衣角,闭着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就闪出当年帝都第一美人儿吕柔的风姿。 她确实优秀,不只是长相惊为天人,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端庄大方,温润秀雅。 可这几乎成了刘如玉的童年乃至少年噩梦。 同样是勋贵世家出身又是同样的年纪,二人的母亲又是年少时的手帕交。 自然最容易被人拿来作比较,她一将门虎女,便成了衬托别人的存在。 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她自然憋着一口气,想要胜过吕柔一筹。 一口气憋了十几年,没想到最后还是满盘皆输。 脑海中的场景一变再变,最后变成了早些时候在后院闹翻天的那张和吕柔八分相似的脸。 “我不管……” 不管沈思与牧儿是不是圣上下旨做媒,不管吕柔与你到底有何种情意。 “她要是敢对牧儿不好,我定上去扒了她的皮。” 刘如玉背对他,忠义侯看着自己夫人的背影,脑中突然有一阵恍惚,以为这声音带上了哭腔。 可他这夫人像他岳父多些,性子最为刚烈直爽,结婚这许多年别说是吃醋拈酸,就连撒娇这样的女儿情态,他都从未在刘如玉身上见过,这样的一个人说话如何会带上哭腔呢?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夫人决绝的话语。 “你若是怕圣上怪罪,大可递我一纸休书,我拼上将军府也要与这寿乐公主搏上一搏。” 这说 分卷阅读12 的又是什么话,如何又扯到休书上去了? 他还没开口,就听见有人撞击府门的声音。 夫妇二人都是练家子,对视一眼,披上外衣,便往门口赶。 刘如玉的轻功比忠义侯还高上一筹,几个呼吸之间,她就已经打开了府门。 月光之下,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儿子脸色苍白,夜行衣上几处血色,手上也有干涸的血迹。 浑身血腥味,那乌黑色的夜行服的下沿正滴答滴答往下掉着血珠子。 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个样子,在那一个瞬间,刘如玉头皮都麻了,头发都竖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梦境成了真。 她一时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就听寿乐公主沈思喘着粗气,用着急切的声音喊了一句,“救人啊!” 沈思抱着秦牧,一只手捂住他肩膀处的伤口,感受着那温热的血珠从她的手指缝隙中流出,滴答滴答的落到衣服上。 刘如玉这才如梦方醒,看着沈思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汗珠,连忙上去接过秦牧。 沈思对着匆匆赶来的下人吼了一句,“快准备金疮药、剪刀、纱布,快!” 身上的重量被刘如玉接走,可沈思心里的依旧是沉甸甸的。 她没有想到秦牧会过来帮自己挨这一下。 “娘……娘子,我、我真的咬掉他一块肉哦,你要把和离书撕掉!” 这人真是个傻的,倒在她怀里的时候,还扯着一张笑脸跟她讲和离书的事情。 夜半三更天,医馆都关了门,秦牧的血怕是流不到大夫赶来给他包扎,秦牧的母亲刘如玉此刻又关心则乱,面色苍白,手都是抖的,帮不上什么忙。 沈思上辈子也是真刀真枪在战场上生活过的人,自认为包扎技术还不错,便当机立断,担下了为秦牧包扎这个大任。 刘如玉的手微微颤抖,一半是因为秦牧现在的样子太吓人,另一半则是气的。 大婚当晚,两个人出去了不说,她儿子还带了一身血回来。 她的目光扫过沈思,别说你是公主,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一定要讨一个公道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跟这个嚣张之名传遍整个帝都的寿乐公主好好的理论理论。 正要开口,就看见沈思手脚利落地给她儿子包扎伤口,已经到了上药那一步,这寿乐公主拿出了一个白玉瓷瓶…… 刘如玉见过这个,这是番邦进贡的金疮药,号称一瓶黄金千两,有价无市。 然后她就看见寿乐公主将这有价无市的金疮药一下子大半瓶倒在了她那傻儿子的伤口上。 “嗯……”似乎是有些疼了,昏迷中的秦牧哼唧了一声,身子也微微颤了一下。 “别动!” 上药的人见状皱着眉头,声音又冷又硬,恶狠狠地轻声吼了这么一句,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是轻了许多。 沈思给这个连在昏睡中都像小狗仔一样哼哼唧唧的人上好药之后,一个侧头就和一旁了刘如玉对上了眼神,刘如玉似乎有些措不及防,而后便是满脸的防备与警觉,似乎她下一秒就要将这里闹翻了天一样。 沈思提了提口气,无论如何,秦牧是因为她受的伤,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向这个母亲道歉。 “对不起啊,我没有保护好他。” 看着一脸真挚的寿乐公主,听着她那般真诚的语气,原本以为有一场恶战的刘如玉:???!! 这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 秦牧是痛醒的,就算是上了药,肩胛骨上那深深的一刀,还是疼,钻心刻骨的疼。 “娘子……” 他睁开眼就看见守在一旁假寐的沈思,声音低低小小地唤着。 倒真把沈思叫醒了,沈思睁眼看了看他,抿着嘴没说话,起身倒了一杯水,“渴吗?” 她问着,把把杯子递了过去。 秦牧肩胛骨处挨了重伤,现在根本抬不起手来,于是他让自己做了起来,伸长脖颈,凑到杯沿处,慢慢喝着。 就像是狗狗的幼崽,明明眼睛都没睁开却依然可以凑到盆的旁边,一下一下,一点一点地喝着水。 沈思原本只是想把水递给他,没料到这个人得寸进尺,连杯子都不想拿了。 这是把她当丫鬟使唤呢! 她正想放手,却看到这人外露的绷带。 算了,一个伤者罢了…… 看到那绷带,沈思的脑子不受控,又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你没看到那明晃晃的刀子吗?怎么想着迎上来?” 第一个问题,她是有答案的,秦牧是看到了的,她明明听见他喊了一声“小心”。 第二个问题…… 秦牧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看了她一眼,回答得理直气壮,语气似乎就是在回答一加一等于二一样,那么的理所当然。 “他就要捅你,就要伤害你了,我是你的夫君,我要保护你的!” 他说完 分卷阅读13 这话,双手还握拳,曲臂,做了一个秀肌肉的动作。 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啧……好傻! 第6章 放水 006 好像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 秦牧是那种甜软的面人性子,可能当时秦牧但凡硬气一点,她都不会为秦牧出头。 明明那人叫他傻子,当着他的面拿走钱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大反应。 怎么就突然开窍了一样,知道要去咬住那个人的腿呢? 沈思细细想着,当时那个人抬腿是要踢她的…… 他真的是在保护她。 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奇怪极了,想逃避又想靠近,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沈思闷声闷气地开口。 她向来不习惯欠人些什么,可这人替她挡刀了…… 想来她的陪嫁里还有一些金银珠宝,只要这小财迷开口,她便将这些金银珠宝全部送给他。 也算是两清了。 上一世,她虽与秦牧没有太多交集,但是秦牧爱财之事太过出名,她也略有耳闻。 听说秦牧小的时候,侯府里出了贪心的刁奴,竟然捞油水一月捞了五十两。 这人竟以幼子之身亲自去拿棒追打,又如何是那已是成年人的奴人的对手。 幸而忠义侯及时发现,才没让自己的孩子被杀人灭口。 事后问起还是孩子状态的秦牧,这人也只嘿嘿一笑,“光想着五十两了,忘记了这回事儿!” “嗯……”听了她的话,小财迷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开口问道,“娘子那和离书……” 他似乎是怕沈思不认账,“我真把那王驰腿上咬掉一块肉……”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目光炯炯地盯着沈思,“你说过的再也不提和离的事情,公主也要一言九鼎,说话算话的!” 他见沈思不说话,说到后来,语气已经有些急了,甚至手还开始大幅度地动了起来。 怕扯到他的伤口,沈思连忙去拦住他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些无奈,“现在可不是我在提和离的事情。” 原本在挣扎的人停了下来,听到她的话反应了一下,随即明白沈思是不会和他再提和离的事情了。 “嘿嘿!”憨笑了两声。 “那……那,我是可以再提一个要求,对吗?” 虽然脸色灰白,唇无血色,但是秦牧这眼睛里倒还是亮晶晶的。 他说这话时,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思,倒像是生怕沈思会拒绝一样。 “嗯。”沈思点点头,一句“我有很多钱,很多金银珠宝”还没有说出口。 就听秦牧声音轻快,带着这个年纪少年声音独有的清亮,“那、那我想和你推牌九!” 这样一个要求,让原本打算倾家荡产的沈思愣了一下。 推牌九? 她看了秦牧一眼,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秦牧看到她的眼神便有些垂头丧气了,却还是有些不死心,伸手轻轻拉住了沈思的衣袖,“公主要说话算话的……” 他轻轻说着,沈思猜到了他没说完的话,明明是你说答应我一个要求的。 秦怡和刘如玉原本正在房里翻看这个月侯府的账本,两人发现一处不对劲,正在细心核算。 忽听下人来报说寿乐公主求见。 二人皆是一愣,原本这大婚第一天早上,新妇是要向婆母公公敬茶的。 可昨夜里秦牧受了伤,今天早上的敬茶也便取消了,那这寿乐公主来做什么呢? 二人心中正疑惑着,沈思便已经进到了房内。 秦怡便做了个标记,将账本收了起来,打算跟自己的这个弟媳妇儿客气几句。 便看见一个仙女似的人儿走了进来,肤若凝脂、眼似星辰…… 前几日读了《洛神赋》的秦怡,呼吸都停了一下,心中直叹:古人诚不欺我哉! “洛神”走进来莫名笑了笑又好像难以开口,最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夫人和姐姐可有空来推个牌九?” “啊?” 倒是刘如玉没有忍住,张嘴发出了个疑问词。 她没有想到公主会和她的小儿子有一样的爱好,难不成是因为这个爱好,公主才看上牧儿的? 寿乐公主喜欢秦牧,这个结论是刘如玉昨晚在沈思那儿受到冲击后,思考了一夜得出的结果。 她知晓景贤帝对先皇后的情意,沈思是先皇后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又和先皇后有八分相像,仅凭着这两点,景贤帝怕不是能把她宠到天上去。 虽说这婚事是修远替他的弟弟求的,但是如果沈思不点头,皇帝总不能硬逼她下嫁吧! 所以啊,这寿乐公主定是对牧儿有情的。 在一瞬间,刘如玉觉得自己成了那世间掌握真 分卷阅读14 理的少部分人。 沈思的脸被刘如玉一个疑问词烤得通红。 “秦牧……”她急急开口,“秦牧想要推牌九。” 这倒像是秦牧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她没有想到,沈思一个公主居然会过来提议推牌九。 秦怡偷偷打量着脸颊微微泛红的人,其实女子比男子更爱美貌,尤其沈思这种“皎皎天上月,皑皑山顶雪”的清冷系的长相。 看着那平日里冷傲的凤眼此刻半垂着,娇艳的粉唇紧抿着,耳尖还微微泛着红。 她只觉得这传言大多三分真七分假,这样的神仙怎么可能做那传言中的骄纵跋扈之事,定是谣传、误传,要不就是有人陷害! “你们若是没有时间,那便算了。” 寿乐公主还没等她们同意,便急急说出这么一句话。 “有时间!” 秦怡起身拉住了她,又微微侧身把账本全部挡起来,免得沈思看到。 “我和母亲正在感叹日子无聊呢!” 她说着还对着自己的母亲眨了眨眼睛,刘如玉看了看自己灵动的女儿,又看了看自己刚过门的儿媳妇。 是啊,后宫里怎么会有人推牌九呢!那她儿媳妇自然也是不会的,自己不会推牌九却因为牧儿想要推牌九而帮着组局,所以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想着,刘如玉点了点头,心中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也愈发觉得沈思可爱了起来。 尽管跋扈的寿乐公主、才名远播的第一才女、当家主母刘如玉和一只手缠着绷带的秦牧在一起推牌九是一副特别难以想象的画面。 但这确实是发生了。 沈思不曾玩过这个,倒是秦牧看起来很熟练“天地人和”“梅花虎头”这样专业的名词一个个从他嘴巴里蹦出来。 “啊,又输了。” 沈思将手上的木牌扔了出去,桌面上的四个人,除了她,都是熟手。 虽说她一开始也没在乎输赢,甚至因为心有愧疚,本就想着能给秦家一些钱财也是极好的。 可这回回输的滋味也确实是不好受。 关键这秦牧还是个没眼色的,他起身看了一下沈思扔出去的最后一张木牌。 又指了指沈思前一把扔的那张木牌。 “天呐,你把天牌对拆了?” 他的语气难以置信的仿佛像是看到了长了两张嘴的人。 “你应该这么打呀!这不是稳赢的牌吗?” 他虽然一只手被绷带束缚着,另一只手却一直在沈思扔下的牌里指指点点。 沈思抬眼看了看他,你在教我做事? 她回回输,输的心里本就压抑,又碰上秦牧在这儿好为人师,不知怎的就起了一股无名火。 刘如玉和秦怡见自家儿子/弟弟这般作死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扶额。 “哎呀,我累了,不想打了。” 秦怡的声音本就好听,脆生生的,还带着一股子甜味。 她双手一摊,做出一副累了的样子,生怕再打几局自己的弟弟今天晚上连卧房都进不了。 “行,那就不打了吧。” 刘如玉在一旁附和,想帮着儿子悬崖勒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她儿子的,可别给气跑了。 秦牧本来觉得气氛有点怪异,忽然又一听他的姐姐、母亲,都有不玩了,立马就有些不愿意了。 “不行不行,再玩一局!”他眨巴着眼看着家里的两个女人,“这还没玩尽兴呢,我们再玩一局。” 他提议玩牌九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他是要逗娘子高兴的! 他抿着嘴,偷偷瞄着沈思的脸色,心想下一局无论如何也要让沈思赢一回。 他拉着秦怡和刘如玉的手,嘴里嘟囔着,开始耍赖,“不让走不让走,今天我不让走,你们谁都不能走。” 秦怡和刘如玉无奈,只能坐下,又开始了一局。 这一局开始,沈思的手气好像好了不少,她扔什么木牌,桌面上的另外三个人好像都压不住她。 “梅花虎头。” 这并不是一对很大的对牌,上面还有“天”“地”“人”“和”四对,只是沈思也没有办法,她除了这一副对牌,就只剩下单牌了。 “啊!” 秦怡看了看自己手中明晃晃的人牌对,轻微皱了皱眉,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哎呀,我没有对牌了,看样子只能让妹妹你接着出了!母亲你有对牌吗?” 作为一个姐姐,她真的只能帮自家弟弟帮到这种程度了。 刘如玉看着自己的牌,然后用两张单牌挡住了自己的和牌对,作为在座的唯一一个长辈,她总不能一直赢小辈的钱。 “这一局手气差,看样子只能让思思接着出了!” 她后面半句话语音加重,心想自己已经暗示到这种程度,儿子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然而,秦牧不愧是秦牧, 分卷阅读15 “嘿嘿”憨笑一声,扔出了一对天牌对,“赢啦!”他还对着沈思挑了挑眉。 所以说有些人单身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 刘如玉扶额,觉得在情商这方面,秦牧和他老子秦国安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思倒无所谓,她本就不会玩,一把牌到最后在手里的还剩三张单牌。 看着这三张单牌,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赢的那一个。 “一。” 谁能想到,秦牧在出了天牌对之后,居然还有这么小的一张单牌。 沈思连忙把自己手里的小牌顺手扔了出去,“二!” 秦牧用一张特别大的天牌结束了这个单牌轮回之后,突然十分懊恼地喊了一声,“原来我还有一张一,刚刚夹在了一起,我没看到。” 边喊着边把牌抽了出来,“一!” 这可便宜了沈思,她甚至觉得自己说不定能赢,“五!”声音都不自觉高了一点儿。 秦牧偷偷看看一眼沈思,又看了看自己的牌,一张天王牌一张八,他要是没有算错,娘子手上应该还有一张九。 出牌出了一圈又轮到秦牧,他抿了抿嘴唇,“八!” 声音刚落下,沈思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九!我出完了。” 看着寿乐公主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的表情,刘如玉和秦怡对视了一眼。 这傻小子眼力见儿不怎么样,泄洪倒是泄得好! 第7章 一起睡 007 沈思觉得秦牧仗着自己受伤莫名无法无天了些。 喝水让自己喂也就算了,现在更是连喝个药都要撒泼了。 “你喝不喝?” 虽说她下午推牌九最后一局赢了将近十两银子,可是她前几局输得也挺多。 她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虽然安慰自己,这就算是补贴给忠义侯府的,可总归还是有些肉疼的。 如今又见秦牧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死活不愿意喝药,语气已经有些凶意了。 听她这么凶,秦牧的头缩了一下。 “你说过了,你不准提和离的!”他大声嚷嚷着。 似乎他现在心里就怕这么一件事了,只要沈思不提和离他什么都不怕。 秦牧双手抱胸,那系在肩膀处胳膊处的绷带又映入了沈思的面前。 “不喝药,伤口会好得很慢的。”想着这人是替自己挡刀的,自己不能无情无义,她强迫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你要是嫌苦的话,我给你拿几个蜜饯。” “我不!” 秦牧拒绝得干脆利落,他拍了拍床上自己身边的空位。 “为什么我们不能睡在一起?” 他的声音又受伤又委屈,但是说出来话却是十分的理直气壮。 “他们说,夫君和娘子都是要睡到一张床上的。” 这人在这儿闹别扭,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幸亏她已经想好了说法。 刚要开口,就听见秦牧用一种类似哄骗三岁小孩儿的语气说着,“床很大的,我们一起睡好不好?我可以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盐酥鸡。” 这语气特别像街边的怪叔叔对着一个小孩说,“想不想吃糖呀,跟叔叔走好不好?” 明明自己就是一个小白兔,还想装成一头大灰狼骗别人。沈思被他的语气逗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盐酥鸡呀?” 她顺嘴一问。 没有料到秦牧给的回答道是梦幻得很。 “我见过你,所以知道。”他盯着沈思,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的欣喜与天真。 他这个回答倒让沈思懵了一下。 她活了三辈子了,硬要说与这忠义侯府有几份相熟的话,也应该是和秦牧同父异母的哥哥——秦修远,关系比较亲近。 两人上一世是一起战死沙场的战友。 可惜她上一世遇见秦修远,也是在战场上遇见的。 在帝都时,他们并不相熟,两人的关系仅仅止步于秦修远知道她是嚣张跋扈的寿乐公主;她知道秦修远是忠义侯养在乡下的儿子,是个天才,仅此而已。 这样一细想,确实是有些尴尬的,她在夫家最为相熟的这个人,是她名义上夫君的哥哥。 沈思跑马回神的时候,就看见秦牧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她,正盯着她看。 怎么她发呆,他盯着她发呆吗? “是吗?在什么时候?” 沈思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秦牧本就期待她往下问,听到他的问题之后,立刻一脸炫耀地说了出口,“在梦里!” 沈思被他这充满浪漫主义又一本正经的回答给逗笑了。 这人不知道是听了多少坊间的爱情话本,对她也要讲这般老掉牙的话语。 大概是见沈思不信,秦牧有些急了,他还跟个孩子似的,一着急就手脚并用地乱比划 分卷阅读16 。 “一次宫宴,我迷路了,又怕又饿就遇见了你……你在我找到了路,还给了我吃的!” 他说的话,她全无印象,但是为了让乱比划的人平静下来,别撕裂了伤口。 沈思便安抚性的附和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是真的是真的。” 她放缓了语气,“可是就算你请我吃盐酥鸡,我也不能睡在这里呀。” 说着,做出了一副十分可惜的表情。 “你受伤了,我要是碰到你的伤口会很疼的。” 她发誓,她几乎从来没用过这么柔软的声音跟别人说过话。 “不会碰到的。” 秦牧反驳她,用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置。 “这个床很大的,再睡一个人都可以。” “可是我睡觉不老实,我会乱动。” 沈思眨了眨眼,又想起一条理由。 但是又被秦牧火速否决了,“我会平躺着睡,伤的是肩膀很难碰到的!” 他就是铁了心的要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沈思看穿了他的意图,还没有来得及讲出新理由。 就见秦牧已经红了眼眶,“我伤得好重,好疼……” 他可怜兮兮的,“如果半夜口渴想喝水,都不能从床上起来。” 说着还看了沈思一眼,与她对视上目光之后,又飞快的移开自己的视线,只似乎带着哭腔呢喃了一句。 “真的好痛喔……” 啧,你赢了! 哪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人有演的成分,但谁让这伤是替她挨的呢! “好了,我睡。”沈思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挫败感,“但是你都要给我好好喝药。” 她忍不住重重戳了一下秦牧的脑门。 “嗯!”虽说脑门都被她戳红了,和秦牧听了他的话,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处了。 “我最听话了。” 说着飞快给沈思让了位置,一点儿也没有他刚刚说的半夜喝水都起不来的虚弱感。 “娘子,你睡这里!” 沈思瞥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有些无奈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一个绑着绷带、没有任何武功的人,她没有必要怕他。 “嘿嘿”秦牧又憨笑了两声,在床边摸了摸,打开了一个暗格,然后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把暗格里的盒子拿了出来。 那盒子有点像女孩子的梳妆匣那么大,打开来,里面是一大捆的银票,和大概五六条成年男子一拃那么长的小黄鱼。 “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要是寻常人家,花几辈子也花不完。 沈思吃惊的语气让秦牧又骄傲了一些,“我自己挣的,还有自己存的。” 他用那只没有伤到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满脸都写着“我厉害吧!” 确实,看他这一副小财迷的样子,没有小金库才奇怪呢! 沈思点点头,“那你赶快把盒子放回原位吧,财不外露!” 她说着作势要转过身去,不去看秦牧藏钱的位置。 “不用。”秦牧拍了拍她,“你是我的娘子,我们本就是一体的,那这些钱也是你的呀。” 他把盒子推到了沈思的面前,“今天从母亲和姐姐那儿赢的三十两银子我也放进去了,这个盒子以后就让你藏着,你想花钱就从里面拿。” 他说完话,又把手绕到沈思的后背出,轻轻拍了拍沈思的背,似乎是在安抚。 “以后推牌九输给了母亲和姐姐,别难过啊。” 他声音低低小小的,却很坚定,“你夫君……”顿了顿,似乎是看到沈思没有反驳,才红了耳尖,接着说,“我会帮你赢回来。” 红耳朵这件事情似乎是会传染的,沈思也莫名觉得面颊和耳根处有些热。 热得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见沈思不动,秦牧又把钱往沈思面前推了推。 “他们都说要把钱财交给娘子保管的!” 他声音闷闷的,看得出很舍不得自己的小金库,不过动作倒是坚定得很,一而再再而三的把盒子推到沈思的面前。 所以说……“他们”到底是谁呀? 是谁在教他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我看你之前放盒子的地方就挺合适,就放在那里吧,还是挺隐蔽,挺保险的。” 她一时也找不到另一个暗格,于是对着秦牧说了这么一句。 秦牧把钱放进暗格藏好后,就乖乖的躺在了她的旁边。 两人无话,气氛一时有些静默得可怕。 好在秦牧似乎是一个不知尴尬为何物的东西,他微微侧头盯着沈思。 沈思原本就闭着眼睛假寐,忽见两道如有实物的目光盯着自己,耳根处刚刚熄灭的火苗隐隐有复燃之势。 “看我做什么?”还不睡觉。 “看你好看。”她倒是没有注意,这秦牧的口才 分卷阅读17 有这般好。 “我夸你好看,你高兴吗,娘子?”口才好的人依旧在滔滔不绝,“他们都说,娘子都喜欢夫君夸她好看,我以后天天都要说你好看。” “他们是谁?” 沈思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她特别想知道这些油腔滑调哄女孩子的东西秦牧是从哪里学的? 然而滔滔不绝的人太过兴奋,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这么一个问题。 而是突然靠近她,寒凉的秋夜,这人与她仅两拳之隔,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颊处。 偏生罪魁祸首丝毫不觉得现在这副样子暧昧得很,语气光明而坦荡,甚至还带着一丝丝勤学好问的意味。 “娘子,你不敢跟我睡在一起,是不是怕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往你肚子里塞小娃娃?” 沈思听了他这话,猛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就看见说话的人一脸纯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娘子,你放心,没有你的许可,我是不会这样子做的。”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呀? 她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翻过身去,背对着秦牧,恶里恶气地吼了一句,“睡觉!” 第8章 归宁 008 成亲第三日,便到了该归宁的时候,沈思原意是想自己回去,毕竟秦牧受了重伤,马车颠簸恐怕会撕裂伤口。 却没想到,她梳妆打扮好以后,就看见秦牧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身后放着一个小礼箱。 “娘子,走吧,我陪你归宁!” 他那语气似乎是生怕沈思不带上他一样。 他说着,走到沈思的面前,手又不自觉地拉着沈思的衣袖。 “你的伤口……”沈思想要拒绝,他那肩胛骨上的伤口刚包扎了两天,哪里受的了马车的颠簸? 似乎是料到沈思会说什么话,秦牧趁沈思一句话没有说完,立马开口,“没事的,我伤口都好了,都好了。” 他说着就要开始摆动手臂,被沈思拦了下来。 那么重的伤口,两天便能完全愈合,那这人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不死之身啊。 沈思自然是不信他的话的,“你别闹,在家好好休息,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她安抚道。 “不行!” 这秦牧平日里看着怂唧唧的性子,却实在犟得很,认准了的事情,无论怎么样就是改不了。 原本最开始见到沈思还有些怕她,她语气稍微重一点,秦牧也就不敢再坚持了。 可是受了重伤之后,沈思本着愧疚之心、补偿之意,强迫着自己对他柔和了许多,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秦牧的胆子对着她也就愈发大了,现在已经敢大着声音直接拒绝她了。 沈思早就把秦牧定义成了熊孩子。 看这熊孩子又在犯熊,沈思故意冷下一张脸,“给你三秒钟,重新再说一遍。” 自从秦牧把王驰的腿咬出了血,她答应秦牧再不提和离书之后。 秦牧放肆了许多,大有“只要你不提和离,我什么也不怕”的意味。 如果这熊孩子什么也不怕,那这件事情可真是太可怕了。 沈思没有了办法,只能在昨天熊孩子又一次拒绝喝药的时候,说了一句,“给你三秒钟,你喝不喝?” 秦牧梗着脖子,摇头。 沈思哪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火气上来直接就把碗砸了,转身出了府。 她本就有着轻功,秦牧追不上她,这府里的其他人也不敢拦她。 拿着秦牧刚给她的小金库,沈思挥金如土,她非要把这小财迷的钱花完,自己这口气才顺呢。 首饰、胭脂、布匹、零食…… 她逛了将近一天,原本是打算狠心花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的,但是不知怎的,每次结账的时候都能想到小财迷那一脸肉疼的表情。 想的她烦闷得很。 发现自己正无意识与老板讨价还价,下意识想少花一点钱的时候,更是直接烦闷到了极点。 “不买了,回府!” 在回府的路上,她细细算了算了大概也花了一百两,对于秦牧充盈的小金库来说,好像不算什么。 不知道能不能让秦牧感觉到肉疼,从而乖一点。 她回府的时候明显看到府里几个下人的眼神都亮了一些。 “这是去哪儿啦,中午饭都没找到你来吃?” 秦怡见她回来,起身便拉住了她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怕她又走了呢。 她与沈思十指紧扣,能闻到沈思身上淡淡的香气,啊!她牵到仙女姐姐了! 她这话问了出来,沈思觉得这桌面上的其他人,忠义侯、秦修远、刘如玉都在暗戳戳地瞄着自己。 “没有逛过帝都,今天出去买了一些东西。” 她回答,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秦牧人在哪里,“秦牧呢?” 分卷阅读18 她问了一句。 上午就闹着要出去找你,现在还没回来呢! 当然这话众人只在心里想想,没有当着沈思的面说出来。 看今天这个样子,明显是小两口闹矛盾了。 沈思本就是新妇,他们这些男方的家人若是当着新妇的面说出这句“他去找你,还没回来呢,午饭都没吃”,怕沈思觉得他们袒护秦牧,又伤了感情。 “害,谁知道呢,一会儿该回来了吧。” 得知沈思回府,暗戳戳派人去寻找秦牧的刘如玉说着,拉着沈思的手坐在了桌边。 “逛一天累了吧,咱们先吃饭,不用等他!” 沈思这才注意到,原来桌面上一大堆好菜,几个人正眼巴巴等她落座开饭呢。 真是太把她这个公主当回事了。 “你尝尝这个糖醋鱼,特别好吃。” 她刚一落座,她身旁的秦怡就开始给她夹菜。 她不过是输给了她们一些银子,怎么这些人今天都如此的热络? 难不成这一家子都是财迷吗? “好,谢谢!”她正想着。 忽听见秦怡笑着,“说起来我也是很爱玩推牌九的,妹妹你什么时候有空叫上牧儿,加上我和母亲,我们再玩儿一局啊!” 她这话还是让沈思微微有些吃惊的,这些才子才女不都最是清风霁月的吗? 这帝都第一才女居然说她爱玩推牌九? “对呀!”刘如玉也搭话了,“我这昨天打了几局,今天手心就有些痒痒了,叫上秦牧我们再打几局。” 夫妻哪有隔夜仇? 只要夫妻两个人能说上几句话,这别扭也就散了。 秦怡和刘如玉的重点都是叫上秦牧,可这话来到沈思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果然这侯府还是有财迷的基因的,昨天从她手里赢钱了,便还想赢钱,还要拖着她打牌九。 她正想着小财迷从门外进来,眼圈红红的,怕不是知道她花了这么多钱心疼的吧? “我喝药了。”你别走…… 小财迷走到他的身边,声音闷闷的,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这明显就是一个示弱的动作,果然,虽然她只花了一百两,但是这对小财迷来说还是肉疼的不行。 沈思心里暗暗得意,算是有了一个治理熊孩子的妙招。 这熊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怕她花钱呀。 此刻沈思又喊出了那句,“给你三秒钟……” 果然,原本坚持着“不行”,非要和她一起进宫的人,听到她这句话,立马就怂了。 “我也想去……我想陪你去。”上一秒拒绝得硬气十足的人,下一秒声音就变得软绵绵的,“他们说,不陪娘子归宁的,都是感情不好的。” 秦牧靠近她,面上十分理所当然,语调里却藏着一点点小心虚,似乎是怕沈思会反驳他。 “我们的感情很好的。” 确实,辽宋的归宁礼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女婿一定要陪女儿回娘家。 但是大家心里都是默认的,如果是女儿一个人回了娘家,都会被认为是被夫君嫌弃。 其实她不是特别在意这些虚礼,不然也不会落得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声。 但看着秦牧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眼睛,沈思最终还是神使鬼差地点了头,大不了让马车慢一些吧,平坦的官道上应该也不会特别颠簸。 “行,那你乖一些。” “嗯嗯。”熊孩子连连点头,“我是最乖的。” 二人正要出府,忽然听到府门外传出几声大吼大叫。 “来瞧一瞧看一看啊,傻子驸马爷伤人了!” “快来看呀,忠义侯府仗势欺人啊!” 王驰身上缠着绷带,躺在支架上,由几个家丁抬着。 而另外几个家丁敲锣打鼓的喊着吸引大家的目光。 他是专门挑的这个时间来找的麻烦。 今日是寿乐公主归宁的日子,他闹一闹,定能让侯府不痛快。 关键是这个时间段,皇帝还没有下朝,傻子他爹、傻子他哥都不在家。 除了傻子,府里说的上话的就是几个女的,根本奈何不了他,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他说不定还能敲上一笔。 “这是怎么回事?” 刘如玉,秦怡都从院子里出来了,表情,语气都不算太好。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专门挑时间来找侯府的晦气的。 “大家看看我!” 躺在支架上把自己包成一个粽子的王驰,见刘如玉、秦怡出来便迫不及待开始了他的表演。 “两日前我在神仙楼喝酒,遇见了喝醉了的秦家二公子,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呀!” 新婚之夜被公主赶出来是件不光彩的事,王驰断定忠义侯府不会承认,便胸有成竹,红口白牙地颠倒是非。 刘如玉听他这样说 分卷阅读19 立马就火了,心中大概也想到了这人和秦牧肩胛骨上的伤的关系。 若不是怕大婚之夜出去喝酒这件事情容易抹黑沈思和秦牧的名声,他们忠义侯府哪会忍下这件事? 现在好了,他们想要放人一马,这人到肆无忌惮的要闹到他们面前来。 “这位公子,你大概是认错人了。” 秦怡笑着接话,同时轻轻拉了一下已经面有怒容的母亲的衣袖,示意她冷静。 “两日之前,我弟弟大婚,怎么会出现在神仙楼呢?” “这帝都谁不知道秦傻子,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他。” 沈思和秦牧走到府门口,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你们叫他出来和我对质,我看你们秦家人是不是都敢做不敢当!” 沈思看着被包成木乃伊一样的人,轻轻皱了皱眉。 当时秦牧受伤,她着急把人带回来疗伤,根本就没把这人伤得这么重。 秦牧咬伤他一条腿,她最开始的时候弄折了他一只手臂,后来又对着那人的另一条腿踹了几脚。 他最多折了一手一脚,哪里用包成这个样子? “我虽不是什么勋贵世家,但也是辽宋的子民,你们这般欺负我,我相信天子脚下,青天大老爷总归会为我做主的!” 包成木乃伊的人声嘶力竭地喊着,倒真像是受了委屈。 “这人果真是被秦二公子给打伤了?” “不能把秦二公子看着不像是会为非作歹的人。” “害,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看他这浑身的伤也不像是假的。” 忠义侯府门前围的人越来越多。 也有人不顾及侯府的面子在暗暗私语。 “那秦牧就是个傻子。” “说不定当时就犯了傻,硬要打这个人呢!” “对呀,傻子打人要什么逻辑?” 刘如玉听着这些话,指甲都狠狠地嵌入了掌心里。 若不是女儿在一旁轻轻拉着她的衣袖。 她真想把这些不会说话的人的舌头一个一个揪下来。 但她不能这么做,她的夫君是朝廷重臣,她若是这么做了,忠义侯明日大概会收到许多弹劾。 可是这么一口气就是哽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来人呐!” 原本站在一旁没说话的沈思开口了,她笑着举止优雅得很,指了指人群中“傻子、傻子”叫得欢快的人。 几个内侍便手脚麻利地把那人擒住了。 这一切动作发生得太快,再加上沈思本就恶名在外,原本沸腾的人群竟一下子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夫君!” 她唤了一声秦牧,指着那被扣住的人,“去打他!”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那原本被擒住的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我什么也没有做错,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目无王法。” “这也太嚣张跋扈了。” “这不就是那个寿乐公主吗?” “这公主不嚣张跋扈才奇怪吧?” 这人的话让原本平静的人群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就像往油锅里倒了一盆水。 秦牧看了她两眼,神情还是有些怯怯的。 沈思的目光与秦牧对上,压低了声音,“给你三秒钟……” 话还没说完,熊孩子便已经走到了那人身前。 “啪”,响亮的一声巴掌声,让原本如油锅倒水的人群再一次安静下来。 沈思轻笑了一声,声音响亮而清脆,神情还故意装作天真懵懂的样子。 “我觉得你刚刚说的特别对,但是认识还不够深刻。” 她对着被打的那个人,“傻子打人要什么逻辑,要什么理由,要什么王法。” 而后声音和面色都冷了下来,平白多了一股冷傲,不近人情的感觉。 “所以呀,在本殿下觉得你的认识还没有特别深刻之前,就先掌嘴吧!” 说着示意一旁的内侍用布条封住这人的嘴巴,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几个内侍代替了秦牧,“啪”“啪”巴掌声在人群中清脆而响亮。 原本想着看好戏的人们哪见过这般做派,一时间都有些惶惶不安,不敢与沈思对视。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沈思扫视了他们一眼,“扫了驸马爷的脸面,就是扫了本殿下的脸面。” “偏生本殿下还是个极其护短,爱面子的人,性子又差……” 后面的话她就没有再说了,但是人群中已经有些人像鹌鹑一样,把头低到看都看不见了。 处理完渣渣,沈思抽空来看了看躺在支架上的假木乃伊。 按规矩,女子只有在归宁之后才能在众多外男面前不带面纱。 那日她也带了面纱。 木乃伊根本认不出她。 风吹起白纱,王驰与寿 分卷阅读20 乐公主目光对上,心中一惊。 他原以为这寿乐公主心中必定是极其厌恶的傻子的。 所以才会在大婚当夜把这傻子赶出来。 可是这今日的做派却不像是厌恶的样子,倒有一点像是维护。 不过听了沈思的话,他心里也就明白了。 不管公主怎么厌恶这傻子,现在这傻子终究是套了一个驸马爷的名分。 那便是不能被人下了脸面的,因为他现在代表的还有寿乐公主的脸面。 大概就跟打狗还要看主人是一个意思,跟主人喜不喜欢这狗没什么太大关系。 这样想着,王驰笑了笑,“草民王驰参见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恕草民有伤,不能行礼之罪。” 这公主殿下要脸面,他便给足她脸面。 “还请公主殿下为草民做主啊,草民这一身伤可都是驸马所赐啊!” 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声音还带上了哭腔。 沈思为他这演戏的水平轻轻皱了皱眉。 “你想要怎么为你做主啊?” “草民只求一个公道!” 见沈思接他的话,王驰底气都足了一些,“草民疗伤花了将近千两,家中实在是不富裕,希望忠义侯府能够分担一些。” 王驰这话一出,人群中原有一些心有正义感,以为他被权贵欺凌,想要替他说话的人皆不再开口了。 他们也不过是做一些小买卖,家中有几亩地的人。 辛辛苦苦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一千两,这人开口便说自己疗伤就花了将近一千两,又说自己家中不富裕…… 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人现在在打什么主意。 “哦!”沈思顺着他的话惊叹了一声,“伤得这么重吗?” “是啊!”王驰没有听到她话里藏着的笑意,还在继续卖惨,“草民都不能动了,半条命都扔进鬼门关了。” “是吗?”沈思顺手捡了个如幼童手腕粗的棍子,“让本殿下检查一下。” 王驰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看见那棍棒带着风声一下子砸在了他的腿上。 一瞬间,他的腿仿佛皮肉绽开,骨头断裂,火辣辣地疼。 “啊!” 惨叫了一声的王驰一下子从支架上坐了起来。 “原本是半条命也没有了动也不能动,现在可以坐起来了,看样子这棍子很有疗效嘛!” 沈思带着凉意与嘲讽的声音在王驰耳边爆裂。 “我看再打你几棍,你就能活蹦乱跳,完全好了。” 第9章 定罪 009 话音刚落,沈思带着风声的棍子又迎面朝王驰打去。 见状,王驰便要落荒而逃,可身上的绷带实在缠得太紧、太多,他一不小心就被绷带绊倒,脸朝地摔了个狗吃屎。 背上又硬生生挨了沈思一棍,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疼的犹如被人用刀割开了伤口,又抹上了辣椒酱一般。 恍惚间便看见沈思又要抬手再打一棍,便是一会儿也不敢耽搁了,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跑了。 看他这般麻利,哪像是被人打掉了半条命,半身不遂的样子。 “原来是个骗子。” 人群之中也有家里有些资产遇到过骗子的人。 “我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人,躺在我的马车前,非说我撞了他。” “胆子真是大呀,忠义侯府的瓷他也敢碰!” 有些人反应了过来,开始窃窃私语。 这时原本在人群中带节奏,被掌掴的脸已经肿成了发面馒头的人。 突然发力挣脱了内侍,跪在了沈思的面前抓住了沈思的衣角。 “公主大人饶命,是那王驰塞给我钱教我这样做的!” 他的脸颊已经完全肿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原来是这样。 见这被掌掴之人全部交代了,好事者也就全部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这王驰做了一个局,想要敲忠义侯府一笔。 众人心中暗暗有些羞愧,他们刚刚都被人当枪使了。 “你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应该对着跪求饶命的人也不是我。” 沈思的声音依旧冷冽,像那天山上的雪水。 好在这人也不是个傻的,立马就抓住了秦牧的衣袖,“对不起,秦二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说你傻的,我是无心之失。” “没……没关系!” 秦牧原本就是个好性子,这也是他第一次碰到有人为说他傻而向他道歉。 “我原谅你了,不过、我……不傻的。” 他说后面这半句话的时候居然还带上了委屈的哭腔。 得到秦牧口头原谅的人,立马就把头转向了沈思,希望沈思能够就此放过他。 沈思已经了解了秦牧的脾气,对他就这样放过 分卷阅读21 这人也有了心里准备,倒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又看了看一旁心疼得很了刘如玉和秦怡,冷冷的开口,“不止,还有她们。” 她指了指身旁的两个人,“你这轻飘飘的一句无心之失,首当其冲的当然是秦牧,你嘴皮子一碰不过两三秒钟的时间,可是他的家人,不知道要为你这句话伤心难过多久。” “同住在天子脚下,怎么说也都算邻居了,留点口德吧!” 沈思的这话让人群中不少人都红了脸,秦怡打量了她几眼以后,极其不自然地笑了笑,刘如玉更是夸张,竟然直接红了眼眶。 “公主圣明!” 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这么一句。 “公主圣明!” “公主圣明!” 在这繁华的帝都城巷之内,一时间“公主圣明”“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呼声此起彼伏。 “我看这谣言大都不可信,寿乐公主哪是别人跟我说的那个样子!” “百闻不如一见,我看这公主分明聪明、明事理公正得很!” “这后宫的娘娘们手段多高呀,还不是想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看见什么,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只能看见什么。” “我看呐,这多半是哪个娘娘故意的。” “是啊,公主也是可怜……” 忠义侯秦国安和新晋状元郎秦修远刚下朝回到府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秦怡先反应了过来,一边将二人往府里迎,一边用简洁的语言转述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秦国安听她刚讲了几句,心里就大概明白是怎样一个事情,但是听到沈思为秦牧出头和沈思最后的话语,心头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 虽然他一直安慰刘如玉,沈思是吕柔的女儿差不到哪里去,但其实他也知道这孩子自先皇后走后,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他真没想过沈思会为秦牧出头。 想着竟不自觉有些出神了,再回过神来对上的便是沈思那双清冷的凤眼。 “有事吗?” 沈思见这侯爷一直盯着自己,心中略有不解,出声询问。 忠义侯张了张嘴,有些发蒙,不过幸好秦修远是个机灵的,他抢在忠义侯之前开口,“传皇上口谕,既然驸马爷受了伤,那归宁之事就暂缓,暂时定到八月十五吧。” 这是辽宋的老规矩,每年的八月十五,皇帝都会在宫内大设宫宴,宴请群臣。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秦修远的话,沈思的那双凤眼里闪过一丝不知所措甚至连光彩都暗淡了一些。 皇帝知道了驸马爷受伤的事情,也就是知道了她大婚之夜出去的事情。 这对女子的名声是一个很大的打击,那些文官怕又是要对她口诛笔伐。 沈思抿了抿嘴唇,想来忠义侯和秦修远心疼秦牧受着重伤还要和她一起颠簸去到皇宫,所以便把她“卖”了,以换取“归宁之日暂缓”这件事情。 其实也不算把她卖了吧,沈思微微自嘲,大婚当夜外出确实是她自己做的事,怎么还能怪他人将此事告诉皇帝呢? 没有人有义务帮你遮掩些什么。 她在心里轻喃着这句话,她也不稀罕别人帮她做些什么。 “那……”那些文臣又是怎么定本殿下的罪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秦修远对她扬了一个明亮张扬的笑脸。 其实秦修远长了一副好皮囊,不是那一种矜贵清冷、疏远的好看皮囊,而是那种英气中带着温柔,那种“天塌下来我帮你顶着”令人心安的好看。 这笑容她太熟悉了,上一辈子他替她挡箭,留下了一句,“照顾好你嫂子”露出了这么一个类似耍帅的笑脸。 见沈思微微有些怔愣,不知在想些什么,秦修远缓缓靠近自己这个弟媳妇,他听了她的一些事迹,还挺钦佩她的,在封建礼教对女子这般约束的古代,敢这么肆意妄为。 其实今天很早就下朝了,他们之所以回来的这么晚,是因为他们去找皇上聊了这件事。 以秦牧的身体状态肯定是不能陪公主归宁的,但是且不说秦牧扭着一根筋一定要陪公主去,就算他们让秦牧打消念头,只让公主一个人归宁,却又会让沈思身上多一些闲话。 如果想要破解这个进退两难的难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归宁的日期推迟。 但是如若在朝堂之上不犯欺君之罪,讲起这件事的原因,公主与驸马成亲之夜出府饮酒作乐,那肯定是要被文官狠狠批评一顿的。 所以他们只能选择下朝后,私下向皇帝讲明缘由。 “我们偷偷讲的哦,除了皇帝,别人都不知道。” 他用内力传声进了寿乐公主的耳朵。 就见原先微微发愣的公主一下子回过神来,抬眼看他,抿了抿嘴没说话。 而后又向忠义侯和刘如玉告辞,回了院子,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分卷阅读22 秦修远回想着她的那个眼神,似乎是有些震惊,而且……眼眶好像还有些红了,这外人口中跋扈的公主这么容易被感动的吗? 不是说最是嚣张跋扈,自私自利的吗? 他正想着,忽听见一声清冷似寒泉的声音,“多谢!” 也是内力传声。 “这是个好孩子呀!” 见沈思走远,秦国安才放下了自己类似于大家长的架子,感叹了一句,“娶到她是牧儿的福气。” 他感叹完这句话,才想起自己的夫人刘如玉也站在一旁。 他记得夫人对沈思向来是有些轻微的偏见的。 于是一时有些心虚,偷偷用余光去打量刘如玉的脸色。 却见刘如玉面色如常,甚至还开口接话,“是啊,牧儿确实是有福之人。” 忠义侯的目光在自己的夫人脸上转了一圈,好像是没有阴阳怪气,是平常的语气,所以这话是发自真心的,对吧? 秦国安还正在辨别自己夫人的语气和意图,就见刘如玉似乎有些感慨,“这孩子跟我当年还是很像的,都是面冷心热!” 说着还做出了一副追忆过去的表情。 “你当年……”你当年哪里面冷心热,你当年骄纵跋扈得很。 他下意识的想接自己夫人的话,然而话没说完,就看到了刘如玉的眼刀。 “对!”秦国安立马改了口,“确实有几分你当年的风范。” 这副怂唧唧的样子和现在的秦牧在他娘子面前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秦牧这几日仗着受伤在沈思面前倒是硬气了许多。 沈思回到住所,便让人帮忙卸了头饰和妆面。 上辈子的老友内力传声的那句话让她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 这忠义侯府着一家人都奇奇怪怪的,赢了她的几个钱,就对她热络无比不说,还动不动就要红着眼眶,用一种感激又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她。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家人啊! 她胡乱想着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今日为了归宁,她特别早就起来梳洗打扮,如今不去了,她一身轻松躺在床上,困意席卷全身。 秦牧来到房间的时候,沈思已经入睡了,他伸手在沈思面前晃了晃,确定人已经睡熟了。 于是偷偷把一个小坛子从角落处布帘的后面拿出来,那是一个寻常客栈里普通的半斤酒坛。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秦牧藏到了这里,这几天那些用于止痛补气血,有助于他早日康复的药汤全被他偷偷倒在了里面。 坛子里的药快满了,他要趁娘子不注意把药汤倒掉。 “这方子很贵的,里面还给你放了五十年的人参,倒掉你不心疼啊?” 秦牧在后院找了参天个老树,在老树根那里刨了个坑,正倒着,忽听见一个女声。 五十年的人参,至少在药材行里起码能卖二十两,秦牧倒药汤的手顿了顿。 “这要是用来补气血,生皮肉的,一般平时也可以当补药喝喝,你一个月月俸是多少?我三钱银子买给你怎么样?” 反正他也不喝了,不如变废为宝赚点钱,三钱银子一个普通的侯府婢女应该能够拿出来吧。 秦牧边说边回头,就看见沈思双手抱胸勾着唇,似笑非笑的站在他的身后,似乎就等着他回头呢。 她本身就是习武之人,秦牧偷偷摸摸进房间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察觉,更何况这人还伸着手在她面前晃了又晃。 “娘娘娘娘娘子!” 秦牧向活见鬼一样,吓了一跳,整个身体往后一坐,装药汤的小酒坛也被他打翻在地上。“你、你醒啦,怎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心虚的连话都说不通顺了,眼睛也胡乱瞟着,一会儿看着天,一会儿看着树,就是不敢看沈思的眼睛。 “你在做什么?” 在他身后看了有一会儿的沈思哪里会不明白秦牧现在是在干嘛? 但她想不通,那是上好的补气血,生骨肉的药方子,一碗药汤都是真金白银。 沈思专门在他面前算过如果秦牧有一碗药汤不喝,会损失多少钱,按道理,小财迷应该会乖乖喝药的呀。 药汤浸到泥土里,苦涩的药味蔓延在周围的空气中,也算是给沈思提了一个醒,难不成这熊孩子是嫌药苦? 听了沈思的问话,秦牧在说谎与不说谎之间徘徊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做一个不说谎的乖宝宝,眼一闭心一横,“在倒药汤。” 啧……这熊孩子说得还挺理直气壮的。 “为什么呀?” 沈思放柔的声音诱导他把原因说出来,心里已经想着下次一定要亲眼看着这人把药喝下去。 大不了再多准备几颗蜜饯。 她自认为她已经把声音放得很柔很柔了,没想到秦牧到还是不上她的钩,只是红着脸低着头,一副“我做错了”的样子,两只手紧紧抓着衣摆,但就是不说话。 分卷阅读23 “怕喝药可不是男子汉呀!” 他是个孩子,是个孩子。沈思努力地自我催眠。 “不是怕喝药!”秦牧抬头与她对上目光,“我……我身体好了,你、你就不会再对我好了。” 他说话带上了鼻音,眼圈还微微泛着红。 沈思都快被他这话气笑了,“谁告诉你的?” “就是这样的。”秦牧小声嘟嘟囔囔还带着一股子委屈,“我自己看出来的。” 第10章 一见钟情 010 忠义侯府发生了一件人尽皆知的大事,公主和二少爷吵架了。 二少爷被从卧房里赶出来,宿在客房已经三天了。 秦国安、刘如玉似乎都认为这是他们夫妻小两口的事情,自己不便插手,便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任由他们闹去。 当主子的不说话,可苦了他们这些当下人的。 公主这边还好,公主本来就有她自己的内侍,用不着他们伺候。 可苦了二少爷这边近身伺候的人。 本来二少爷受了伤又和公主同吃同睡,便由公主身边的人直接代劳照顾了。 现在二少爷和公主闹了别扭,分房而居,那就只能由他们照顾了。 可是二少爷被宫中内侍们伺候了几天,与以前相比,似乎变得娇纵不好伺候了。 “少爷,您尝尝这个吧。” 进宝是刘如玉为秦牧选的书童,也算是自幼在秦牧面前伺候的了。 他端进来一盘白切鸡,正好是秦牧最喜欢吃的鸡腿的部分,切得整整齐齐,又嫩又香。 这几天秦牧一直在闹脾气,多少人都被他摆了脸色,进宝也不例外。 他正为这事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在院外碰到了大公子,大公子是个热心肠的,见他一脸愁容,便一定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进宝向秦修远提了几句,秦修远安慰了他一下,“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随口这么一句话给了进宝灵感。 于是他给秦牧端了一盘白切鸡过来。 “这是府里新来的厨子做的,配上这个前朝古法酿制的酱油,真是一绝。” 进宝吹着彩虹屁把白切鸡放到了桌子上,还用手在肉上做扇子状扇了一下,让鸡肉的香味更快弥漫在房间里。 快吃吧,吃饱了就不会有坏脾气了。 “二公子来尝一尝,就尝一口。” 秦牧原本躺在床上装死人,可这新做好的白切鸡真是香,秦牧这几天闹着别扭也确实消瘦了不少。 这鸡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勾得人口水都出来了,肚子也咕咕叫。 他下床,走进白切鸡,在进宝期待的眼神中拿起筷子,又放下了筷子。 最后回到了床上,把自己埋在了被窝里。 “怎么了,二少爷?” 进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刚刚明明都听见二少爷的肚子咕咕叫了,这怎么看见好吃的也不吃了呢? “娘子说受伤了不能吃酱油。”秦牧的头埋在被子里,发出的声音也闷闷的,“酱油会让伤疤变得黑乎乎的,很难看的,我不想变难看。” 还有这么一说? 这说法进宝倒是头一回听见,他们这些人皮糙肉厚的受了伤,能有鸡肉吃就不错了,哪儿还想着能不能配酱油吃? “那二少爷您想吃什么?”进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看您这几天吃的都清淡,这样吧,神仙楼好像推出了新菜品,叫什么辣炒鸡丁的,我给您排队买回来?” 他话音刚落,想着在神仙楼买个盐酥鸡再加上这个辣炒鸡丁,二少爷总归是爱吃的吧。 没想到这个提议又被秦牧否决了。 “娘子说,受伤期间少吃辛辣的东西。”躺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声音还是丧丧的,“对伤口的愈合不好,伤口容易发炎。” 不愧是公主殿下,进宝暗暗感叹,懂得真多。 他笑笑,“公主还真是关心您啊!” 是啊,秦牧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关心还给了他娘子已经喜欢上他的错觉呢! 早知道就不这么心急了,娘子都不理他了! 一句话话音刚落,进宝便想起了二人现在是在闹别扭,秦牧在这客房睡了三天了,公主殿下从没有出现过。 所以他现在说这句话就特别像是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找踢。 所幸他明白的够早,“嘿嘿!”傻笑了两声,化解尴尬,“看我啥也不懂,抽空去向公主殿下取取经 。” 说着便头也不回,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客房,不给秦牧发脾气的机会。 进宝是在花园碰到寿乐公主的。 如今正是丹桂飘香的时节,花园里的几枝金桂给这空气都染上了清冽的香味。 这花园中,秦牧原本倒药汤的地方有一棵百年老树,树桩粗的一个成年 分卷阅读24 人都没有办法抱下。 金盏和银盘,今天一门心思的要和她在这花园里做一个秋千。 “咱们以前宫里就有一个秋千。”金盏看着她,“那在这儿侯府里做一个秋千又怎么了?” “对呀,秋风习习,闻着桂花香,荡着秋千,多好玩呀!”银盘与她一唱一和。 不知是不是她与金盏银盘太过熟悉的缘故,还是她这两个贴身大丫环真的不会说谎,沈思与她们对视一眼,几乎一秒钟就看穿了她们的想法。 她看着两个心不在焉的人,边做着秋千边笑,问了一句,“我看起来心情很差,很糟糕?”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生气,秦牧当时小声嘟囔着说“他好了以后自己就不会再对他好”的话语的时候,沈思真的觉得她气得头发都快要炸起来了。 当时如果不是看到了秦牧绑在外面的绷带,她觉得自己一定会一边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一边骂他是小白眼狼。 可是现在事情都过去三天了,沈思也冷静了三天。 其实想想,秦牧也没有说错,如果不是他舍身替自己挡了一刀受了伤,自己绝对不会照顾他,哄他喝药,告诉他各种注意事项。 他说的是实话,她不该生气的。 可沈思越想越觉得心中烦闷。 “没有没有。”被她问问题的两个人动作、答案都一致,“秋天了,就是想荡个秋千。” 银盘还好,是个能藏住心思又老练的,对比之下,金盏就稚嫩得多,她低着头,不敢看沈思的眼睛,面上却流露出一丝担心。 她这副神情让沈思心中更烦躁了,她将还没有固定好的秋千扔给了金盏,“你们来做,我休息一会儿。” 事实证明,心烦的时候,什么样的倒霉事都会找到自己。 她不过是走了两步路,竟然会脚滑,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扭到了左手腕。 “公主。”银盘扶她起来,“快,回屋去拿咱们带回来的金疮药给公主揉一揉。” 金疮药不仅能治各种刀口,对各种扭伤也有奇效。 “哦,好,我这就去。”金盏起身就要往屋内跑。 “别去了,直接去找大夫吧。” 沈思拦住了她,她们从宫里带出来的金疮药,她脑子一热全部给了秦牧用,屋子里已经没有了。 公主受伤了,找大夫可是大事。 这大夫还没到,秦国安、刘如玉、秦怡就先到了。 “这是怎么了?” 刘如玉刚进屋就看到了沈思肿起来的手腕。 她这语气太过担忧与焦急,倒让沈思有些不好意思,“想绑个秋千玩玩,摔了。” 秦修远这几日都有些忙碌,辽宋有“榜下捉婿”的规矩,他作为新晋状元郎自然是多少权贵、肱骨大臣心中的女婿人选。 将来都是要同朝为官的,秦修远只能迎来送往的周旋,委婉地表达出自己还不想结婚的意愿。 他跟一些权贵吃完酒,回到忠义侯府时,大夫已经来看过沈思的扭伤,秦修远路过沈思的院子,想着送几瓶治疗跌打扭伤的药酒给她。 刚准备进去,就看见院外站了一个人。 仔细一看,秦牧。 “怎么不进去呀?” 秦牧的脸色丧丧的,脸上还有虚汗,“兄长,公主还好吗?”他看见秦修远,急急问了这么一句。 秦修远暗暗挑眉,他这个弟弟是他从乡下回来,这是第二次跟他这么客气,喊他兄长。 第一次还是差不多一个月前皇帝愿意满足他任意一个愿望,自己这弟弟就是这般客气求自己,求自己给他求一个和寿乐公主的婚约。 吓,这样一想,自己这两次被叫“兄长”还都是沾了沈思的光呢! “你进去不就知道了!” 他拉着秦牧就要走进院子。 没想到秦牧却好像碰到什么蛇蝎一般,“不、不了。” 他挣扎开来,惊慌失措,“兄长去过院子里,能不能来客房坐坐?” 这话里已经有了几分乞求的味道,说完好似怕他拒绝一样,快步走开了。“就这样说好了,一定要来哦!” 看着自家弟弟失魂落魄,恨不能左脚踩右脚把自己摔倒的一副样子,秦修远心底暗暗感叹一句“情种啊!” 而后想起自己那还不知道名字的初恋,一时间心中升起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公主!”他进了院子,对着沈思抱了抱拳,权当是行了礼。 “来给您送几瓶药酒,消肿止痛,效果特好。” 还没等公主开口道谢,许是酒壮怂人胆、也可能是心中那一点同病相怜的情感的驱使,秦修远席地而坐,一副对着沈思讲心窝子话的样子。 “妹呀听哥一句,这老公啊,要慢慢教育,别过度,欲速则不达。” 他看起来是真醉了,微红着一张脸,眼睛迷离着,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然而沈思却了解他,这人 分卷阅读25 喝醉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装醉好教育自己呢! 呵,自己以后娘子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在这跟她装什么情场老手教育人。 “这夫妻两个人哪有隔夜仇啊?” 秦修远还在这边装着,忽然就对上了沈思黑白分明的眸子,那眸中此刻平添了几分戏谑。 “兄长,你回京那天是不是在街上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了。” 艹,秦修远被这句话激得差点咬到舌头,她怎么知道,他谁都没有告诉啊! 秦修远正惊讶着,就看见沈思面上都是调笑,“我知道她是谁哦!” 第11章 喝醉 011 沈思如果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她绝不会只图一时爽快,告诉秦修远他初恋的真实身份。 “公主、弟媳妇、妹妹,你答应我一下好不好?” 秦修远此刻正眼巴巴地望着她,想让沈思帮着把纪凌韵约出来。 不是她不想帮,关键是她与这纪凌韵实在不熟,再说约纪凌韵出来见外男,对这清河县主的名声恐怕也不太好。 “你这人怎么这么好骗?” 她沈思不守规矩惯了,也知道秦修远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可清河县主纪凌韵不行,人家可是标准名门闺秀。 沈思想着接着说,“我说你那个一见钟情的初恋是纪凌韵,你就坚信人家是纪凌韵啊!说不准是我骗你的呢!” 她想打消秦修远的这个念头。 她这几句话,秦修远当然也想过。 所以自从他装醉那天寿乐公主告诉他,他一见钟情却不知道名字的姑娘是清河县主——纪凌韵之后,秦修远就去悄悄探过这纪凌韵所在的府邸。 有幸真的看到了纪凌韵一眼,就是那天他回京在街上一见钟情的人。 “哎呀,你就帮我一下。” 秦修远看出沈思现在才是在骗他。 其实纪凌韵也到了出嫁的年纪,秦修远也恰巧适婚,二人一个是郡主之女,一个是侯爷之子,身份上倒也匹配。 秦修远大可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刘如玉,由刘如玉出面与纪凌韵的母亲交谈。 若双方长辈觉得合心意,再找一个地都有头脸的媒婆,三媒六聘将人取回来便是。 又何必冒着坏名声的风险,现在非要见上一面? 沈思微微皱眉,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上辈子的旧友。 “大公子莫不是刚回到帝都,听我的传闻听得多了,便以为帝都女子都是不要名分不要脸面的?” 因为有着上辈子的情意在,沈思还是想着敲打秦修远两句。 只是她这句话说的不算客气,一句话出来秦修远直接愣住了。 是啊,这古代女子最重名节,哪像是他前二十年都讲究自由恋爱的。 “公主教训的是,是我唐突了。”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向沈思行了个礼表示歉意,只是这面上染上一份浓重的失落与失望。 到底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见他这样,沈思还是心软了。 “我的手腕快好了,到时候会以庆祝康复为名宴请一下帝都的千金和贵妇,到时候我给清河郡主也发一份请柬,不过我不会给你们两个独处的机会的。” 她闷声闷气的。 倒是秦修远听她这样讲,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像个海豹一样在那里拍手,嘴里不住的,“好、好、好、好。” 浑身冒着傻气,真不愧是秦牧的哥哥,犯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啧,怎么又想起这个小白眼狼了。 沈思回过神来,翻了个白眼。 “我艹,你突然眼睛里只剩眼白,还挺吓人的!” 秦修远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喊了这么一句,而后又压低了声音,靠近沈思,“这都快一个星期了,还不打算原谅我那个傻弟弟呀?” 闻言,沈思的脸上堆着笑容,“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们又没有闹什么别扭。” 又是这幅样子,他们这别扭闹得久了,忠义侯刘如玉两个长辈也不能真的坐视不理。 也就在二人面前旁敲侧击地讲一些,“家和万事兴”“沟通是解决问题的基础”“夫妻二人最重要的是相互理解”之类的话。 可是每次一讲到类似的话题,沈思就做出一副认真听讲并且极其认同的样子,然后淡淡地开口,“幸好我跟夫君没有闹什么别扭。” 一句话把想要劝和的忠义侯和刘如玉堵得哑口无言。 “好了。”可惜秦修远不吃这一套,他打趣地开口,“你是垃圾袋吗,这么能装?” 毕竟公主这院子门口就差写上“狗与秦牧不得入内了”,这样还不算闹别扭,那真要闹别扭的时候还不得刀刀见血呀。 到让沈思有些不解,“什么是垃圾袋?” 这么一个反问让秦修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解释,只能岔开话题,“ 分卷阅读26 我觉得秦牧真的知错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思摆摆手打断,“好了,本殿下有些乏了,就先不聊了,再聊下去,本殿下怕是乏得连几天后的宴请都不想做了。” 最后这半句话是明晃晃的威胁吧。 是吧?是吧? 秦修远眼睛都不自觉瞪大了,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里,抿了抿嘴,不敢再说话,走出了院子。 然后就看到了守在不远处等着他的秦牧。 没办法呀,老弟,不是我不帮你,这不是现在你哥我的幸福也掌握在你媳妇的手里的吗? 他在心里默默给秦牧道了歉,然后扬起了笑脸,“好久不见呀,老弟。” 秦牧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一点点委屈,一看就知道是申请去院子里见公主被内侍们挡了回来。 “昨天才刚见过。”他小声嘟囔着。 “哎呀好了,好了。”秦修远心想,我那就是客套一下,然后笑着与秦牧勾肩搭背回到了客房。 “今天公主还是老样子,穿的是她平日里最爱穿的那一身水蓝色银纹长裙。” 自从这寿乐公主跟他弟弟秦牧冷战之后,可苦了秦修远这个做哥哥的,每次从沈思的院子里出来之后,就会立马被秦牧请到客房。 讲一些有关沈思的衣食住行,有时候秦修远都觉得自己像一个人形监控。 “是这一套还是这一套?”听了他的话,秦牧从一堆画中翻出了两张穿水蓝色衣裙的仕女图。 虽说都是水蓝色衣裙,但细微处仍有些差别,一套的腰间裙边都有银丝,另外一套的衣摆处则勾了金边。 这两套秦修远都见沈思穿过。 “有银丝的那一套。” 不得不说,秦牧很有绘画天赋,秦修远第一次来客房,见到秦牧画的仕女图的时候,忍不住感慨了许久。 果然,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终究会给你开启一扇窗。 秦牧的话神形兼备,他看到的时候,甚至都以为是沈思站在了画里。 “嗯。” 秦牧听了他的话,将穿着钩金丝衣裙的仕女图放了起来,把有银线衣裙的仕女图拿到了手边。 “对不起……” 他看着仕女图,声音十分委屈,神情却极其的真挚。 你在这儿对着图说,对着我说有什么作用? 秦修远有些无奈,甚至有些抓狂,“我说弟弟呀,你这图就是画得再好它也是图呀,不是真正的寿乐公主。” 你对着图说,沈思是听不见的呀。 “我!知!道!” 秦牧这三个字一字一顿声音极大,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可又带着哭腔。 “可是娘子她不见我,金盏银盘不让我进院子……” 后面一句话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已经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 “兄长,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秦牧的眼睛里都是迷茫,“我听你的话,买了字画,话本还有花儿,可是我送不进院子里去。” 前几天,秦修远教秦牧用礼物去哄女孩子开心,随意举了几个字画、话本、花儿的例子,没想到秦牧执行力这么强。 他上午刚教好,下午秦牧便把东西都买了回来,然后晚上的时候秦修远就看到这些东西被扔在了沈思的院子门口。 哎,也是可怜呀! 秦修远感叹了一句,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和秦牧同病相怜,可是现在他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初恋了,确认好初恋的心思以后,他还可以请母亲三媒六聘,正大光明把自己心中的女神娶回家。 哪像秦牧,被赶到客房睡了快十天,忠义侯和夫人劝了几轮,可惜沈思是个油盐不进的…… 想着秦修远上手拍了拍秦牧的肩膀,“兄弟一场,哥再帮你一把。” 他抿着嘴唇,总不能自己洞房花烛夜,夫妻恩爱,让他这个古代的弟弟独守空房,独坐到天明吧。 虽然二十一世纪的秦修远是一个独生子女,但是穿越了的他是一个有弟弟还有妹妹的人,既然做了哥哥,就不能这么不厚道。 “再过几天,你娘子将会在府中宴请帝都的千金和一些贵妇。” 他和秦牧交换一手情报,顺带着还给秦牧出主意。 “你趁她宴请的时候,去往你娘子的院子。” “不行。”话音刚落,就被秦牧摆手否决,“金盏、银盘肯定会拦住我,不让我进去的。” “所以说你这样死脑筋是追不着女孩儿的。” 初中时就帮着死党追女朋友的秦修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宴请肯定很忙,他们不一定能发现你,再说了,实在不行,你可以多带几个人托住她们俩。” 听了他的话,秦牧就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连眼神都亮了,不过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又泄了气。 “娘子见到我,也不会原谅我的。” 看着像 分卷阅读27 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自家弟弟,秦修远再一次计上心来,“你喝点儿酒,但是别喝醉,见到你娘子以后就跟她撒娇玩赖。” 根据这几天的相处,秦修远自认为已经摸透了沈思的脾气,就是一个面冷心软还嘴硬的小姑娘而已。 那不就巧了。 喝醉撒泼玩赖,专治面冷心软。 第12章 第一美人 012 清河县主纪凌韵对于收到沈思的请柬还是很惊讶的,虽然两人同处于皇室之中,从辈分上来讲,她甚至要叫沈思一声姨。 但实际上二人并未怎样亲近,只是那种在皇家宴会上碰到了她远远的地沈思低头行礼,沈思颔首回应的关系。 “县主,咱们真的要去呀!”贴身服侍的人,一边给她梳好发簪,一边问她。 “那寿乐公主骄纵跋扈……”凶名在外,自家县主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与她走得太近,怕是名声要被连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凌韵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给打断了。 “莫道人长短,莫说人是非。” 纪凌韵轻轻皱着眉,看样子是有些生气了。 “对不起,县主。”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 纪凌韵见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就没有过多追究。 “你我与寿乐公主都不熟识,如何能断定她就是别人口中的那个样子?” 她教导着手底下的人,“况且我听说前几日,寿乐公主还整治了一个想要碰瓷忠义侯的人……” 沈思本就算是帝都百姓口中的风云人物,前几日教训王驰以及在忠义侯府门前说的话,早就一传十,十传百,在百姓口中散播开来。 甚至她们这些权贵阶层也有所了解。 “这样的人与其说骄纵跋扈,倒不如说是有勇有谋。” 纪凌韵其实还挺想认识认识沈思的。 《国士无双》是一本男频的超人气,沈思虽然不是男主的后宫,却也是书中一个有着超高人气的角色。 只可惜这书的作者是一个坚信“残缺才是美,BE得永恒”的虐文爱好者,他早早就给沈思这个角色设定了早死的结局,还选好了日子,沈思十七岁那年的九月初十。 纪凌韵是最早追这本书连载的一批读者之一,她还记得作者写到沈思早死的时候,评论区那惨烈的样子。 惨烈得号称“落笔无悔”的作者为沈思改了三种死法…… 沈思最早的第一版结局好像是被继皇后刘观音养废了,最后被废为庶人之后,被刘观音一杯毒酒了解了;第二版好像是沈思察觉到了刘观音的佛口蛇心,和刘观音斗智斗勇,斗败了皇后的母家,却间接引发了南境的战争…… 沈思最后死在了战场上。 她听闻前不久沈思和秦牧成亲了,想来这是第三版结局了,作者改第三版结局的时候,她正在准备英语四级……没有及时追连载,不过以作者的尿性,沈思的生命大概又会停在九月初十。 纪凌韵到的不算早,也不算晚,这忠义侯府门口已经停了几辆马车。 她下车时,就见几个贵女新妇聚在了一起,本就是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又同在帝都勋贵世家长大,大家都是认识的。 “清河县主。” 李相的小女儿——李归燕自幼与纪凌韵交好,看见纪凌韵时自是喜笑颜开,招呼着她过去。 纪凌韵走到李归燕的旁边,二人并肩在这忠义侯府的小道上走着,就听这里李归燕压低了声音。 “你知不知道那陈玉珠也来了?” 陈玉珠,以前是美人楼里的头牌,前几日好像抬成了吏部尚书府二公子的平妻。 帝都勋贵世家的女子大多清闲,因而有个什么新鲜话题,她们这些贵女也大都是要谈论许久的。 再说当年那吏部尚书府的二公子刘云仲拼死也要娶这青楼头牌陈玉珠的事情,也几乎闹得是帝都人人皆知。 见纪凌韵没有反应说话,李归燕以为她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会没有听说吧?前几日寿乐公主不是教训个人嘛……”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隐隐藏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那人是陈玉珠的表哥。” 李丞相家是书香门第,李归燕的哥哥们也都是儒雅守礼的书生,尤其是她的大哥更是帝都有名的翩翩君子。 当年陈玉珠家道中落,被卖至美人楼,竞选花魁之时,这陈玉珠为了增加自己身上的看点,竟放言说,李归燕的大哥是她的入幕之宾。 谣言传的沸沸扬扬,陈玉珠成了那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一举夺得花魁,李归燕的大嫂却因为这谣言差点和她大哥和离。 她大嫂不能忍受曾和娼妓共侍一夫。 最后是大嫂逼上了美人楼问陈玉珠入幕之宾一事的真假,这陈玉珠才吞吞吐吐地说出自己只是仰慕李归燕的大哥。 李归燕自幼 分卷阅读28 羡慕向往她大哥大嫂的爱情,自然也就对这陈玉珠没有什么好感。 “寿乐公主也请了她?” 纪凌韵的语气有些惊讶。 “她算是哪一根葱?”李归燕冷哼了一声,“那刘云仲的正妻染了风寒,她这个平妻便拿着给正妻的邀请函叭叭地来了。” 刘云仲的正妻是英国公之女,嫁与刘云仲三五年无所出,所以这陈玉珠前一段时间刚被诊断出有了身孕就被提成了平妻。 想来也是极其得刘云仲的宠爱。 二人聊着天,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寿乐公主在的院子。 几个女孩见她俩来了热络得招呼她们做到了一起,热络地寒暄,“清河县主、归燕,真是好久没见了,上次见还是一起打马球的时候。” 纪凌韵正打算接话,忽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家二公子也带我们夫人去打过马球,用的是那楠木镶玉做的马球杆,马球上还绣金丝呢?” 说话的是陈玉珠身边的一个婢女。 众人的注意力被她响亮的声音吸引过去,就见陈玉珠面含羞涩,用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假意训斥着身旁的婢子,“无非是二公子心好哄着我玩玩的罢了,你也要拿出来说。” 这陈玉珠本就是一副我见犹怜的长相,如今又做娇羞状,也确实是一副美人样子。 “狐媚子。”李归燕小声嘟囔了一句。 陈玉珠却好似没有听见一样,挺直了身子,十分好客地说着。 “各位姐妹要是想玩马球,大可找我,我们家公子可专门建了一块马球场。” 她这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小门户出来的的女孩上赶着拍着她的马屁。 “听说二公子专门为夫人买了一匹汗血宝马用来打马球。” 这人语调惊叹,“在骏马配美人不知道是一副怎么样的图景呢!” “什么汗血宝马呀!”这陈玉珠的贴身婢女又说话了。 “我们家公子花八千两两买了这号称辽宋第一骏马的白玉骢,说是只有第一骏马才能配得上我们夫人这第一美人。” “哎呀,春红!” 陈玉珠等她这个婢女说完了才红着脸打断,“什么第一美人不第一美人的,都是些虚名。” 话虽是这样说着,她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些。 李归燕自是见不得这人这般小人得志的样子。 “也不知是谁评的,这第一美人就评给了你呀。” 李归燕这带有怒气的一句话,一时让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这屋子里有些身份的贵女虽然看不上陈玉珠,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个标致的美人。 瓜子脸,杏核眼,乌发樱唇,确实比在座众人都要美上三分。 然而这李归燕看不上陈玉珠,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众人只当是这丞相之女又找陈玉珠的麻烦了,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倒是这陈玉珠一听李归燕的话,便像是某种小动物受了惊吓一样,微微哄着眼看,声音也为委屈屈的像是受了欺负。 “玉珠不过中人之姿,自然是配不上的,不知姐姐属意谁是这帝都第一美人?” 这就是在给李归燕挖坑了,整个帝都相貌好到能竞争第一美人的女子也就那么几个,大家都是不分伯仲。 若是李归燕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必然会使另外几个不舒服。 纪凌韵伸手轻轻拉了一下李归燕的衣袖,李归燕却根本没有注意她的阻拦。 “谁是你的姐姐,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她冷哼了一声,“依我看,这寿乐公主才是帝都第一美人。” 沈思公主之身,自幼长在皇宫里,性子孤僻又有凶名在外,这世间的人们要么就是根本不能见到她的真容。 要么就是被她的凶名吓得不敢抬眼看她。 以至于沈思这么一个美人,居然没有一点儿美人的名头。 若不是李归燕有次宫宴实在无聊随便逛了逛,她恐怕也和这大多数人一样以为这帝都第一美人的名头在陈玉珠身上。 她话音刚落,在座的一个个贵女命妇们便面面相觑,自从先皇后归天后,宫宴公主便再也没有在宫宴上出现过,她们也基本上没有见过沈思的长相。 只能偶尔道听途说几句寿乐公主的事迹。 如今猛地一听李归燕的话都是有些不信的。 毕竟她们想象不出来一个绝世美人是如何夜闯妃嫔的宫殿,拿着短刀嚷嚷着要割破别人的喉咙的。 这怎么想都只向是一个疯妇会做的事情。 陈玉珠在心底冷哼了一声。 这李归燕为了不让她出风头,真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她两日前曾去看望过自己躺在床上的表哥,提起寿乐公主,表哥王驰一脸的恐惧。 王驰是出了名的色胚子,见到好看一点的女人连路都走不动。 要是这寿乐公主 分卷阅读29 真是个绝世美人,她表哥早就嚷嚷着“美人”了。 再说了,这大美人都是娇贵得很,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你哪里见过把男人打到动也不能动躺在床上的绝世大美人? “李小姐,你可别说谎话啦,这寿乐公主要真是个美人,我们怎么能一点儿名声都听不到呢?” 这春红是个忠心的,此刻她阴阳怪气地说着陈玉珠心里的话。 “人家是个公主,平时你能看见吗?再说了你以为谁跟某些人似的,天天就想着什么第一美人的虚名。” 李飞燕身边的芳菲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她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丫鬟,主子还没说话呢,她搁那儿叭叭的。” 春红气急,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众人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臣妇带着自己两三岁刚会说话的女儿赴宴,就听着小女娃儿奶声奶气指着掀开帘子走进来的姑娘喊道。 “仙……仙女!” “我要仙女姐姐抱!” 第13章 打脸 013 那女生一席水蓝色长裙,乌黑的秀发用几根银簪挽着,素净且淡雅,一双凤眸轻轻扫过众人,自带的公主气度让她显得高贵又疏离。 众人呼吸一滞,心中感叹这才是绝世美人,宛若云中月,好似天上雪,可望而不可及。 稚童不懂事脱口而出的仙女称呼让众人回过神来,又觉得这一称呼无比适合面前这个女子。 她们之中大多数人自先皇后去世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寿乐公主,公主大婚那日,人太多,离得又远,沈思还带着纱,也看不太清楚。 真没有想过这赫赫凶名的后面居然是这么貌美的一个仙子。 李归燕见众人怔愣,心中暗暗有些得意,默默冲着那自称帝都第一美人的陈玉珠挑了一下眉。 这回看她还有没有脸自称第一美人。 “臣女飞燕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李归燕行礼,众人才想起行礼这事,跟着也要下跪。 却被沈思拦住了,她今日把这些帝都的贵女和年纪差不多的妇人叫过来,便是要交好的,也用不着那么多的虚礼。 “我从小性子孤僻,又从未出过宫,今日做宴请大家过来,无非是想与大家认识认识,往后同在帝都城内,还想跟各位多走动走动,就不必拘着这样的虚礼了。” 众人连连称是,想着又看了看那传言当中的新一任帝都第一美人——陈玉珠。 不可否认陈玉珠是好看的,清纯之中带着一丝媚气,可是与冷艳贵气的沈思相比,便有些不够看了。 显得有些寡淡,有些媚俗。 大人们守着虚礼,然而童子是不管这些的,自见到沈思之后,那两三岁的女童就闹着要往沈思这边跑。 周围服侍的丫鬟一个没看住,小女童便跑到了沈思的腿边,一把抱住,“仙女姐姐抱。” 女童苹果脸、狗狗眼,还扎着两个可爱的小揪揪,奶声奶气地说着话,仰着脸对着她笑。 沈思看着,心都快化了。 “公主殿下恕罪。”一个夫人立马就要下跪,“孩子太小,不是有意要冲撞公主的!” 沈思拦住了她,“你也说了孩子小,没事。” 她摸了摸小女童的揪揪,软着声音逗人家,“你叫什么呀?” “果果。” 女童的脸上还有着婴儿肥,笑着,声音软软甜甜地回答。 “来,请果果吃果果。” 任谁看到可爱又甜甜小女童都会心情好起来,沈思也不例外。 她拿起了桌面上的甜果子,递给了小姑娘。 小孩子特别有礼貌,喊了一句“谢谢仙女姐姐。”就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回到她母亲的身后了。 所以说到底是谁乱传的流言? 这哪里有一点点嚣张跋扈的样子? 不可能。 陈玉珠指甲都嵌进了手掌心里,一个一言不合就要用短刀割破别人喉咙的疯女人,怎么可能长成沈思这个样子? 她眼睛里闪过几丝妒意。 既然是宴请,便不能坐着吹西北风,沈思开始吩咐人准备上菜、上酒。 “哎呀,我怀孕了,我的婆母再三叮嘱我不能喝酒。” 陈玉珠秀秀气气地开口,只是这语调太过奇怪。 在座众人谁都不是傻子,稍微一听都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炫耀。 “婆母疼我就像疼自家孩子一样,她就像我的第二个母亲。” 众人的脸色变了几遍,现在这帝都还有谁不知道寿乐公主大闹自己的成亲礼。 他们这些权贵知道的又比普通老百姓多了一些,据说这导/火/索是一个姓周的喜娘。 这喜娘多半是由婆家安排的。 于是就有人据此明里暗里的猜测忠义侯府婆媳不和。 分卷阅读30 “咱们这些人心里都清楚,遇见一个好相处的婆母是多么的重要。” 陈玉珠的阴阳怪气让沈思莫名有些不舒服,不过今日她本就是来开拓帝都贵妇的朋友圈的,也实在不好意思动不动就发火。 再说了陈玉珠的话也确实很有道理,一个好的婆母确实能让人省不少事。 就像她,前几日她告诉刘如玉自己要宴请帝都贵女贵妇。 但是先皇后去世的早,沈思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有人教她。 幸亏刘如玉在一旁指点协助,她才能顺利地办好这顿康复宴。 到底是自己的儿媳妇,刘如玉本就有些不放心,又怕自己出现给她可爱的儿媳妇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于是就默默地坐在偏殿,留意主殿的动静。 想着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她可以救个场。 她正留意听着,忽然听见一个娇滴滴软软的女孩子的声音,“哦,我好像不该这么说的。” 那个女孩好像刚反应过来一样,轻笑了几声,“公主殿下和忠义侯夫人相处得如何?没因为周喜娘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吧。” 这人的声音又甜又软,没想到这性子却是又蠢又坏。 刘如玉本就是将门虎女,泼辣直爽的性子,听到有人这样说话,来恶心她,恶心她的儿媳,便是再也忍不住了,起身从偏殿出来,走到了主殿。 陈玉珠的话让众人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知是该感叹她胆子大,还是该感叹她愚蠢。 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正抬眼准备去打量寿乐公主的神色,突然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偏门响起。 “乖囡囡,你这是在宴请宾客吗?”爽朗带笑的声音刚落,忠义侯夫人刘如玉便从偏门走了进来。 众人虽甚少见过寿乐公主,可对着忠义侯夫人刘如玉却是熟悉得很,夫家是忠义侯,娘家是大将军府,这样的富贵,是多少人上赶着巴结的存在。 众人起身对着刘如玉行礼。 沈思今日宴请的都是与她年纪差不多大的贵女贵妇,都是刘如玉的小辈。 加上刚刚在偏殿听到的话,使刘如玉心头有着一股气,于是她也不跟这些小辈们客气,结结实实的受了他们一礼。 又听着那软软甜甜的嗓子找到了刚刚那又蠢又坏的句子是谁所说,她淡淡瞥了陈玉珠一眼,没有说话。 “您来做什么?” 沈思拥着刘如玉入座,问了这么一句,刘夫人帮了她许多,她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心里还是感激这这位忠义侯夫人的。 “哦。”刘如玉笑着亲切地拉着沈思的手,“我这不是路过,见你院子里热闹过来看看。” 当然她这话众人都是不信的,他们刚刚可都是亲眼所见刘如玉是从侧门走出来的。 从侧门走出来,那也就是说,刚刚刘如玉人是在侧殿的。 一时间,众人看向沈思的目光里都有了一些羡慕。 当年她们未出阁的时候第一次自己组织宴会,母亲怕她们出差错,一般也都会偷偷躲在侧殿里,以便随时帮助她们。 没想到这侯夫人如此疼爱公主! 刘如玉看着沈思,对这个儿媳她是越看越喜欢,“对了,我今天是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把一根银凤钗拔了下来。 从古至今,凤钗都只有皇后能用,这跟银凤钗原也是先皇后的东西。 这是当年刘如玉和忠义侯秦国安奉旨成婚,先皇后为表祝贺,亲手写下一封贺信,并赠送了一只银凤钗当做贺礼。 “这凤钗是当年我大婚的时候,你父皇母后送的贺礼。” 她笑着,拍了拍沈思的手。 “我当时就想着这个要当做秦家的传家宝,只是没想到这么机缘巧合,最后这只凤钗居然要送还给你。” 母亲的东西最后到了女儿手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看到这只银凤钗,沈思有些怔愣,这只银凤钗是仿照皇后的正宫凤钗做的,规格样式一模一样。 只可惜正宫凤钗如同凤印一般,只有一只,谁是皇后谁便拥有。 所以原本属于她母亲的那只凤钗,现在正带在别人的头上。 而这只凤钗不一样,这只凤钗是她母亲送给别人的,最终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我们家老夫人也给了我们家夫人传家宝呢!” 春红察觉到陈玉珠因为面前二人“婆媳情深”而产生的不快,开口道。 刘如玉轻轻皱了皱眉,淡淡地开口道。 “怎么吏部尚书家自从抬了个烟花柳巷的女子进府之后,家规就这么松了吗,主子们说话,一个婢子也敢乱插嘴了?” 她的语调虽然很淡,可这嘲讽的力度却是狠辣得很,让这陈玉珠的脸上跟打翻了酱油似的又红又黑。 “你本是英国公家的人,按道理不该这么不守规矩。” 刘如玉淡淡扫了她们主仆二人一眼,“诶?我记得英国公家那 分卷阅读31 个女儿不长这样呀。” “这是我们家二公子的平妻夫人。”春红咬牙切齿。 “哦,原是我认错人了。”刘如玉笑着演戏,“年纪大了,老花眼看不清了。” 这话当然是假的,她自幼习武,眼力好到五米开外能够看到飞着的苍蝇。 而后又用着嘟囔的语气,“怎么一个平妻也可参加正室的聚会?没规矩。” 虽说是嘟囔,可这声音恰巧能够传到在座众人的耳朵里。 平妻字面意思虽是“齐平正妻”,可终究只是比普通侍妾高了半个位分,与正妻还相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若不是陈玉珠怀着孕,刘云仲又宠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来参加这样的聚会。 打完陈玉珠的脸的刘如玉还不给人家反应的时间,依旧一副慈爱的长辈相,“我昨日见你的婆母咳得厉害,今日可好些了?” 陈玉珠哪里知道那老婆子好没好,那老婆子嫌弃她的出身,平日里连见都不愿意见她。 当然,在这种场合下,她为了面子,是不可能说实话的,“回老夫人,母亲的咳疾舒缓了许多。” 她话音刚落,就见刘如玉一副突然反应了过来的样子。 “哦,我记错了,咳疾严重的是英国公夫人,吏部尚书的夫人身体好着呢,活蹦乱跳的。” 第14章 穿越vs穿书 014 这话可是直接把陈玉珠的脸都打肿了。 连自己婆母生没生病都不知道,还嘴硬的在这里吹嘘自己婆母关系好。 李归燕紧紧抿的嘴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众人见刘如玉这一副护崽子的做派,心中再次感叹流言不可信。 这哪像是婆媳不和的样子? 求求老天爷,也让她们婆媳不和成这个样子吧! 看清楚了自己被针对的局面之后,陈玉珠怂了,抿着嘴红着眼圈,可怜巴巴的。 刘如玉怎么说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儿。 又年长了陈玉珠将近两轮,自然也不好意思将她赶尽杀绝。 跟一个烟花柳巷之地出来的妾室较真,也实在是失了体面。 她又关怀了几句,说了几句类似“吃好玩好”的话语。 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年轻人的席面,她一个长辈在这儿坐着,反倒会让她们不自在。 沈思自认不是个聪明的,但也不能算个傻子,她当然看出来刘如玉是在替自己抱不平,替自己撑腰。 一时心头有些五味杂陈,但心里终归是暖的。 她起身送刘如玉送到了院门口,就碰到了“恰巧”路过的秦修远。 秦修远站在刘如玉的背后,冲她眨眼睛,眨得眼睛都好似抽筋了。 沈思想起了秦修远求自己求了好久的事情,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 秦修远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的风,非要承包她宴请诸位千金贵妇时的吃食。 磨了沈思许久,见她不同意便神色黯淡,还像为了掩饰什么一样,扯了嘴角笑了一下。 “你知道的,我因为被得道高僧看过说八字与忠义侯府相冲,便被送到乡下长大……” 他的语气里都是落寞,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 “我怕、我怕……县主她也嫌弃我是不祥之人……” 虽说秦修远自己也认为他这副做派没有男子气概,可好死不死,谁让寿乐公主就吃这一套呢。 “好好好好好!” 沈思皱了一下眉,做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秦修远恶心死。 然而终究是嘴硬心软,“让你来准备吃食,但是清河县主有什么爱好口味,这我可是不知道!” 忠义侯府的后花园弥漫着一股香气,一股令人闻了就食欲大开的咸香。 沈思轻轻挑了一下眉,怪不得秦修远一定要自己为清河县主准备吃食,那叫什么“芭比求”的,原来是手艺特别好,所以才对自己那么自信。 “好香啊!”李归燕也嗅到了,轻声说了一句。 原本就到了快要吃饭的时候,众人本身也都有些饥肠辘辘了。 可这东道主寿乐公主一直都没有要招待她们吃饭的意思,还兴致勃勃地说要带她们去后花园看看。 良好的家教让这些贵女命妇们也说不出“饿了,要吃饭”之类的语句,只能面上笑语盈盈地跟着公主去的后花园。 这才刚进园子,就闻到一阵扑鼻的咸香,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沈思的用意。 正想着顺势拍几个马屁,话还没出口,就看到了这一股咸香的源头。 那是一个简易的火炉,上面放了一张简单的铁丝网和一块薄薄的铁板。 网和铁板的下面,炭火红彤彤的,却没有明显的火焰,只有微微的一些青烟;网和铁板的上面,放着一些切好的肉片和一些简单的蔬菜。 肉片 分卷阅读32 和蔬菜被火烤着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做饭的人明显手法不太熟练,蔬菜和肉片都有一定程度的焦黑。 这样一副场景,让原本想要拍马屁的那些贵女命妇们把将要说出口的彩虹屁又咽了下去。 她们都不自然的笑了笑。 这样的烹饪方式跟烤制差不多,但差别也很明显,虽说很新奇,闻着也很香。 但这些长在帝都的贵女命妇们还是更喜欢家里的大厨做的那看着精致、吃着好吃的各种鱼肉点心。 这微微带着焦黄的肉和蔬菜,虽然闻着香,但是感觉难以下口。 寿乐公主将众人的尬笑的表情尽收眼底,她虽面上还保留着笑意,但那心里不知道把秦修远这个不靠谱的翻来覆去骂了几遍。 她的面子都要被他丢光了。 因而也没有注意到,秦修远那原本面上一直挂着温和笑意的暗恋神色微微冷了一下。 纪凌韵攥手帕的手捏得更紧了。 她装作不经意的往四下看着,果然看到一个人影“嗖”一下躲进走廊的拐角处。 看身形是个男人。 攥着手帕的手缓缓松开,纪凌韵默默将目光收回移到另外一边。 那个人应该就是她穿越的这本起点后宫爽文《国士无双》的男主角——秦修远了吧? 不愧是古早穿越设定的男主角,居然会在后花园里做烧烤。 纪凌韵靠近人群,在她意识到自己穿书之后,便凭着记忆把自己能记起来的情节全写在了纸上。 男主在后花园里做烧烤这么不走寻常路的情节,纪凌韵记得应该是发生在男主对她后宫的第一个女人一见钟情之后…… 可是她都有意避开秦修远对她一见钟情的情节了! 没错,她,纪凌韵,因为同名同姓穿成了男主后宫的第一个女人。 书中,男主因为娶了她这个县主,搭上了皇权这条线,又凭着自己是一个现代人的各种知识储备。 一口气在朝堂上扶摇直上几万里。 最后辅佐幼帝登基,几乎成为这个国家的真正掌权人。 而书中的县主,更是贤惠得很,虽然男主角几乎见一个爱一个,但是“好妻子”县主每一次都是欢欢喜喜的把其他女人迎进门,“夫君高兴,我便高兴”。 狗屁! 她一个现代女性怎么会接受这种设定? 好好的当一个富贵闲散的县主,它不香吗? 所以纪凌韵果断的避开了书中一开始就写到的和男主一见钟情的情节。 她和男主见都没见过,自然不可能一见钟情,所以为什么还会有后花园BBQ这件事情? 纪凌韵正想着,忽的被一声尖叫拉回了心思。 “诶呀!” 陈玉珠被刘如玉下了脸面,正满心满意的想着怎么找回来,面前这一堆烟熏火燎的食物正好给了她理由。 “我夫君不会让我吃这些的!” 她可是听说了,这公主和那秦傻子是分房而居的,嫁了个傻子,恐怕这辈子也体会不到什么夫妻情.趣了。 陈玉珠在心中想着,只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刘如玉可不得疼着她吗? 毕竟她那个傻子儿子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媳妇,要是气跑了,谁家还会有女儿肯嫁给这个傻子? “有味道!” 陈玉珠哪怕说着嫌弃的话语,可这声音依旧是娇滴滴的,纤纤玉手还在鼻头面前扇了扇,仿佛那味道很酸很臭一样。 “夫君最讨厌我身上沾上别的味道了。” 许是做过青楼头牌的缘故,陈玉珠说话的尺度要比他人还要再大一些,偏生她自己还察觉不到。 “每回夜里,夫君都喜欢把头埋在我的身上,他总说我这香味是他的续命香。” 在场,许多未出阁的女子以及一些刚嫁人的新妇,被陈玉珠突然提到的闺房之乐给闹了个红脸。 偏生这事情私密,她们也不好意思直接说什么,只能任由陈玉珠说着。 许是已经被打压过的缘故,陈玉珠说话时对着沈思挑衅的表情越来越明显。 是个公主又怎样? 嫁了个傻子,不是和守活寡一模一样? 那傻子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吗? 沈思皱了皱眉,思考着直接将人打死,扔在吏部尚书府的门口。 那吏部尚书是参自己一本的可能性大,还是痛哭流涕向自己道歉的可能性大? 大概会是找他那个皇后妹妹告她一状,然后他妹妹让他向自己道歉。 想到了故人,沈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陈玉珠心中正得意,忽然听到一声冷笑,正想说什么又听见清亮的男声响起,软乎乎的,带着一股子憨意,“娘子,我找到你了。” 有了男子前来,陈玉珠便住了嘴,不好再讲些什么夫妻情.趣。 这倒让众人对突然到来的秦二公子秦牧 分卷阅读33 起了一种淡淡的好感。 只见秦牧一席宝蓝色外裳,与沈思今天的衣物隶属同一色系,看起来倒也般配得很。 “娘子,我好想你!” 秦牧走进依旧傻傻的笑着,身上带着一股子酒气。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沈思没想着将自己与秦牧的冷战闹得帝都人人皆知。 也就没有冷着一张脸,而是端着笑意喊了人来,想让人把这醉鬼拉走。 “我不!” 没想到这人虽然喝醉了,动作却是灵敏得很,他靠近了沈思,一把抱住,声音软软糯糯的。 “娘子,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边说着边把头蹭在沈思的颈间,像是某种祈求得到抚摸的大型犬科类动物。 众妇人面上一红,微微移开了目光,心中感叹不愧是新婚夫妻,正是蜜里调油。 “大家都看着呢!”沈思放柔了声音,手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推了秦牧一把。 却没有推开。 “看着……看着我也不怕。” 秦牧的声音明明带着醉意却真挚虔诚得很。 “我要让所有人都做个见证,我秦牧最喜欢沈思了,我这辈子只娶她一个……我宇宙无敌,超级喜欢她!” 这傻子说出来的话虽还带着稚气,却是世间许多普通女子最向往的事情。 只与一人共白头,这承诺对于男子来说太难了,刚刚还在炫耀夫妻情.趣的陈玉珠,人人都说她受刘云仲宠爱 为让她做妾,在府中闹了个天翻地覆。 冷落正妻,抬她做平妻。 可她不也是几女共侍一夫吗? 第15章 抱抱 015 因为秦牧心智有损,又不知从哪儿喝了酒,非要缠着寿乐公主。 最后这一众贵女命妇竟还是由刘如玉招待的。 “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喜欢吃什么,就随意准备了些。” 刘如玉跟人客套完,便挥挥手让人准备醒酒汤给公主院子里端过去,“快去看看他,别让他发酒疯,若是发了酒疯就把穴道点住,把醒酒汤给他灌下去。” “莫要吓到了思思。” 她有意替沈思撑场面,看以后谁还敢说她们婆媳不和! 厅中众人也看出了她的意图。 其实若不是秦牧是个傻的,他会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一门好婚事。 高门显贵,人口简单。 忠义侯与侯夫人刘如玉也都不是不好相处之辈。 可众人现在竟觉得,就算秦牧是个傻的,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婚事。 夫君满心满意的只有你一个,不必日日与小妾斗法。 侯府长辈因为这个原因,心中对你多有愧疚,自然也会善待你,不会在你面前装腔作势,摆长辈的架子。 一场宴席吃下来,沈思竟无意之中成为了这帝都少妇们心中最羡慕的那个人。 然而,她此刻正对着一个发酒疯的人一脸的无奈。 “娘子,抱~” 他张开了手臂,语气天真的如三岁的稚童,一边说着一边小步靠近沈思。 现在是在沈思的院子里,今日来做客的客人全都在前厅吃宴席,没有一个外人在这儿,沈思懒得装了。 冷冷一个眼神扫过去,若是旁人大约早被她这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吓走了。 偏生这个人是秦牧,他好像看不到也感觉不到沈思的冷漠一样,张开双手,想用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抱住这么一块寒冰。 “娘子,抱~”他呢喃着。 他那带着醉意又小心翼翼的话语让沈思这些天冷战时强忍着的莫名烦躁的情绪,混着一种令人眼红鼻酸的感觉,一下子达到了巅峰。 “走开!” 像是积压了许久的火山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她低沉的声音喊了这么一句,还伸手推了秦牧一把,但是心中那沉积的令人窒息的烦闷感并没有减少,反而隐隐有增加的感觉。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有湿意。 猝不及防被她推了一把的秦牧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面上闪过一些无措,而后自己站了起来。 “我错了,是我错了好不好?” 他放柔着声音靠近沈思,语调柔软的像是那一吹就会飞的蓝丝绒。 你别哭呀…… 几个字卡在他的喉咙里,秦牧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就是觉得沈思是不想让人看见她哭的。 其实也不能算是哭,此刻的沈思在秦牧眼里还是凶巴巴的。 凶巴巴地瞪着他,那眼神是真得很吓人,冷且锋利,仿佛下一秒就会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眼神里写满了“不要靠近我”。 可是偏偏沈思的眼眶是微微粉着的,眼尾处更是微微带上了一些红 分卷阅读34 。 甚至那高挺的鼻子上圆润的鼻头处也有了那么一些粉意。 更像是一头受伤的幼小凶兽,不顾皮绽肉开、鲜血淋漓,依旧亮着自己的利齿与尖牙,打算殊死一搏。 “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她这一副样子,让秦牧没来由的也有些心酸,他想到了之前在帝都城内看人驯服老虎。 那四五十岁的驯养人用一种炫耀的语气跟他们讲述,这只成年老虎是他趁老虎受伤用铁笼机关花费了好久的心力才捕捉到的。 老虎被皮鞭抽的满身是伤,被用铁链控制着,却依然有着森林之王的霸气,无论如何都不肯配合驯养人。 甚至还时不时发出低吼威胁,围观的人,人人都觉得只要老虎能挣脱铁链,这驯养人肯定会死于虎口。 驯养人不敢轻易靠近它,只能骂骂咧咧用那种极长的长鞭抽打着。 那个时候秦牧就想,或许在老虎受伤的时候,给它上些药,温柔些,不要束缚它,强.迫它,可能那驯养人真的可以语带骄傲的跟别人炫耀,说自己有一个老虎朋友。 秦牧放柔了声音,思来想去,还是想要抱一抱这只“老虎”,于是再次靠近沈思,轻轻地环住她,还用手拍了拍沈思的背。 有那么一个瞬间,沈思是僵硬着的,感觉手脚都不会动了,只有意识还活着。 只有那么两三秒的时间,却突然让沈思心中升起一种类似恼羞成怒的感觉。 却没有伸手推开抱着她的人。 毕竟都抱了两三秒钟了,她再伸手推开,倒显得她不干脆、不利落。 大概是已经发泄过了的原因,沈思心中的烦闷居然渐渐退了下去。 “别怕!” 到底是心智有损,这人说出来的话毫无逻辑,上一秒还在拼命认错,下一秒就说出了个“别怕”出来。 一直站在一旁努力将自己变成隐形人的金盏和银盘,不知怎的就被这两个字戳中了。 银盘还好,只是抿了抿嘴唇,将头埋得更低了,趁众人不注意擦了擦眼角,金盏到像是有人直接在他面前切了洋葱一样,眼泪直接就忍不住了。 她们都是自幼就跟着寿乐公主的,先皇后去世后,公主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景贤帝与公主有了心结,一年到头不见一次面;皇子公主们对着沈思要么冷漠以对,要么恶言恶语;后宫里的那些妃嫔们要么想借着公主争宠,要么想打压公主来立威。 好不容易,以为遇见个刘皇后是个活菩萨,没想到也是个佛口蛇心的…… 先皇后走的时候,公主才七岁啊!金盏咬着嘴唇,唯恐自己哭出了声。 银盘见状,连忙拉着人退了出去。 秦牧的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沈思的背,倒真像是把她当成三岁小孩来哄了。 “你好烦啊!”沈思的声音闷闷的。 听到沈思终于说了话,秦牧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对呀,我就是超级烦的~” 秦牧故意学着那三岁小孩说话,奶声奶气的,沈思轻轻勾了勾嘴角,心情都不自觉的好了一些。 当她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知怎的心中升起一种不知是无措慌张还是恼怒羞怯的复杂情绪。 “说吧,为什么装醉?” 沈思故作平静地转移话题。 秦牧身上虽然有一股浓重的酒气,但那大多都是从衣领袖口处传来的。 他嘴巴里只有淡淡的一点儿,沈思最开始靠近他的时候,确实有被骗到,但待的久了也就分辨出来了。 看着沈思一副秋后算账的姿态,屏幕不自觉地愣了一下,原本就圆圆的狗狗眼,现在恨不得直接瞪成“O”型。 娘子对他的态度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点,秦牧现在哪还敢说谎话? 他是一点都不想再睡客房了,于是张嘴便把自己的好兄长秦修远卖了。 “是兄长让我这样做的,他说这样你就会心软,原谅我了。” 果然…… 沈思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装醉卖乖求原谅这件事情,忠义侯夫妇是长辈不会这样教导孩子;秦怡这几日进宫跟着琴师复原前朝琴谱去了,也没有那个时间。 知道她会在后花园出现,又会教秦牧这样做的……也只有秦修远这个不靠谱的了。 “你那是口中的‘他们’是不是就是秦修远?” 沈思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他们同床共枕的第一夜,秦牧那一句“往你肚子里塞小娃娃”。 于是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这么一问倒把秦牧问蒙了,他哪里能说出自己口中的“他们”是谁? 那些话无非是他想与沈思更亲近一些胡乱扯的罢了。 他虽说不清楚自己口中的“他们”是谁,但看脸色,尤其是看沈思的脸色说话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对,就是秦修远。” 为了快速甩锅,他这次 分卷阅读35 连兄长都不叫了。 啧……教坏小朋友。 沈思想了想,用一种打着商量的语气,“咱们以后少跟你哥玩儿。” “嗯。”刚刚推锅的小朋友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后来起点爽文男主用尽自己的毕生绝学《追女孩八十一式》也得不到自己初恋的一次回眸。 而他的傻弟弟一点也不爱护动物,只顾着撒狗粮,一边撒狗粮,还一边默默与他划清界限的时候。 秦·起点男主·修远忍不住了,“是谁在你娘子与你冷战的时候,替你传递情报,替你出各种主意,你现在就这么对待守护了你们爱情的我吗?” 被自家兄长这么控诉,秦牧的面上有些羞愧,声音小小的,“你没有娘子,你不懂,我不怪你!” 听娘子的话才是最正确的! 第16章 你喜欢什么 016 “还疼吗?” 沈思问的秦牧刚刚摔着的屁股,她原本不是崇尚暴力的人。 这两次重生带给她的压力还是太大了,尤其是最近这次重生竟直接出现了之前没有的变故 她和秦牧成亲了。 沈思看着面前面如冠玉,还长着一双狗狗眼的男孩,大概是经历了几次死亡的缘故,她好像变得感性得很。 就像刚刚这个男孩子一道歉,她原本压抑的情绪就再也压不住了,在心里咕嘟咕嘟的冒泡。 就像前几天男孩儿在树下用那种失望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她是因为愧疚才对他这么好…… 她心里也是冒着酸泡,酸气熏得她眼睛疼只想落泪,委屈得很。 唉,要怪就怪自己已经死过两回了,这第二次重生,性子居然变得这么感性。 这样可不好,古往今来,活得潇洒的人,大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说难听一点,是心肠子比石头还硬的,要是太过感性了,可就活得不潇洒了。 想着,她还是觉得应该潇洒一点向秦牧道个歉,不能扭扭捏捏的,“对不起啊!” “疼~” 其实沈思那一推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是秦牧自己心虚被沈思的眼神吓到,脚软坐到了地上。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要紧了。 眼看着自家娘子关心自己,秦牧微微嘟着嘴,语调三分抱怨,七分撒娇,“娘子,你给我揉揉!” 说着拿着沈思的手就要去碰自己的屁股。 能不能不要用这么纯真的语调,去说这些暧昧的话语? 沈思真是被他吓到了,愣了一下把手抽了回来,“你哥给你出主意喝醉,你怎么没喝醉呀?” 她再次开口转移话题。 好在秦牧也没有坚持要她揉揉,思绪跟着沈思的话语飞。 “那东西不好喝!”他这语气就是纯粹的抱怨了,“是辣的!” 说完嘴里还在抱怨,“说什么美酒、美酒,都是写诗的那些人骗人的,一点儿也不好喝,居然还卖得比杏仁露都贵,奸商!” 杏仁露是秦牧最喜欢的一道甜汤,他这口味跟小孩子一样,特别喜欢喝甜的。 “那你以后多喝点儿甜杏仁露的,少喝酒吧。” 沈思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嗯。”秦牧很乖的点了点头,一边说一边脱鞋,“我最喜欢甜甜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他已经把靴子脱掉,整个人滚到了床上,一下子钻进了被子里。 原本铺的平整的被子,一下子鼓起一座小山。 这又在做什么? 缩在被子里这件事,她七八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沈思伸手戳了戳那在被子里过程蜗牛一样的男孩。 “你这是在做什么?” 床上的“小山”微微抖了几下,但秦牧依旧闷在被子里,没有丝毫出来的迹象。 跟孩子交流,应该多少都是要找回一些童心的。沈思如是想着,于是轻轻开口,“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她一边轻声哼着,一边用手轻轻戳着被子。 果然话音刚落,秦牧的头就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你很喜欢小兔子吗?” 他问了一句,脸上是满满的求知欲。 她喜不喜欢小兔子先另说,关键是现在才刚吃过午饭没多久,青天白日的,秦牧衣冠不整的窝在床上像个什么样子。 “你先从床上下来,你下来我就告诉你。”她哄着。 没想到话音刚落,秦牧又立马缩到了被子里。 “你都已经和我说话了。”他的声音传了出来,“就说明你已经不生气了,那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睡觉?” 看样子这客房的木板床对于秦牧这样的大少爷来说,条件还是太苛刻了。 “可是现在是白天呀。” 府里的客人都还没有走,等一下宴会结束,那些她邀请过来的贵女命妇 分卷阅读36 一定会过来向她辞别的,这要是让她们看见,成何体统? “白天也可以午睡呀。” 秦牧这时候脑子转得倒是快,执行力也是一等一的强,伸手就攥住了沈思的衣袖。 “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小兔子吗?” 沈思一时有些搞不懂秦牧在想些什么了。 “还好吧,就一般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哦。” 秦牧应了一声,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沈思,一双狗狗眼都是亮晶晶的。 沈思有些弄不懂秦牧在期待什么,打量了他两眼,想了想开口,“当然你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养,我不讨厌兔子的。” 大概是想养只兔子吧! 秦牧见她开口,眼中的期待之情更盛,然而听她讲完话之后,那眼中的点点烛火“噗”一下子就被人吹灭了。 秦牧想着这几天他兄长秦修远给他上的课,对待自己的娘子呢,只平日里对娘子好是不够的,还要记得各种有意义的日子,记得准备小礼物,还有就是要懂得玩浪漫,偶尔“撩”一下她。 “我如果偶尔撩开娘子的衣袍,肯定会被当做登徒子被娘子打出去的!” 秦牧努力当个勤学好问的好学生。 “哎呀,不是那个撩!” 他话刚一说完,他的老师兼兄长便直接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拍着大腿。 “撩就是逗,让她心情有起伏,先抑后扬。” 秦修远看着他这个一脸懵懂的乖学生,人生第一次怀疑了自己,这么简单的理论为什么自己这个弟弟不懂,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掌握了,难道自己是个渣男吗? 不是呀,他虽然经常帮着室友做追女孩的僚机,可他本人却是一个二十岁出头,连女孩的手都没有碰过的苦逼青年呀! “就是这样。”秦修远想了想,还是决定让秦牧先体会一下“撩”中的精华——先抑后扬的部分。 “作为哥哥,我从乡下来,也没给你带什么礼物,这么多天了,想补你一个见面礼。”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在秦牧这个小财迷面前晃了晃,“我打算把这五十两给你,你随便去吃点好吃的,买点好玩的。” 小财迷不愧是小财迷,自从看见银票起,两只眼睛就好像变成了镭射的一样,亮的可怕,直勾勾地盯着银票。 见效果达到了,秦修远就开始了他的先抑后扬,他痞里痞气的笑了两句,“嘿嘿,上钩了,这件事情当然是逗你的。” 他顿了顿,“我一个月月份才多少钱,还要上交给家里,哪有五十两能给你?” 说完,秦修远就看见秦牧愣了一下,面上升起一股类似于恼羞成怒的情绪,估计自己要不是他一母所出的,他都要站起来骂自己神经病了。 你看,先抑了吧! 秦修远语带笑意,“不过看你那么可爱,我勉强……给你一百两吧!”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十两银票一起塞给了秦牧。 “高兴吗?”秦修远问了一句。 秦牧点点头,这可是结结实实的一百两啊,能买多少能买多少只神仙楼的盐酥鸡呢! 秦修远志得意满,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天才。 “会了吗?” 秦牧再次点头,“会了,我这就去给娘子一百两……” 他说这话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副苦瓜脸,“但是我的小金库都给娘子了,兄长,你先借我一些钱!” 这都什么跟什么? 怎么还跟他借上钱了? 秦修远瞪大了眼睛,“不是让你给钱,不在乎招式,在乎内涵,你在用心体会一下!” 说着他看着秦牧越来越懵的表情,最终放弃了挣扎。 “算了,我直接手把手教你吧!” “到时候你瞅准时机适时不突兀地问她一个问题,比如你喜欢小兔子吗?” “无论她回答什么,一般情况下,她都会礼貌地反问你,你喜欢什么?” 骗子……根本就没用! 她根本就没有礼貌地反问! 想着秦修远信誓旦旦的话语,活了两辈子也没真正追过女孩的秦牧在心里偷偷说了一句,然后声音委委屈屈的。 “你怎么不问我喜欢什么呀?” 你不问我,我怎么撩你呀?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想起几个夫人的声音,想是来跟沈思辞别的。 “你先躺好,装睡!” 沈思急忙吼了一句,然后连忙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让旁人看见她和秦牧衣冠不整的,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呢? 不过几个呼吸,那几位夫人便走了进来,左右说的不过是一些客套话。 躺尸一样躺好的秦牧听着暗暗撇了撇嘴,从小到大他听他母亲跟别人说这样的话,听的耳朵都快起茧了。 真不知道这种说几千遍几万遍的话, 分卷阅读37 有什么好重复的。 还阻止他撩他娘子! 秦牧躺好装睡,沈思端正的坐在床边,众人刚进屋时看见她像是贤妻良母正在照顾喝醉了的秦牧一般。 此刻,她正背对着秦牧,跟人说着客套话! 她宽大的衣袖盖住了秦牧的手,沈思正说着客套话,忽然感觉有东西在轻轻戳着她的手背。 说话时不着痕迹地微微往后撤了一眼,就见秦牧微微弯着嘴角,眯着眼睛看她。 大抵是她这几日戏本子看得多了的缘故,秦牧这使坏的表情和小动作,突然让沈思心中升起一股子偷.情的感觉。 好在离得比较远,众人没有发现。 等到沈思几句话送走了客人们,转头便对着秦牧吼了一句,“你这是在干什么?” 秦牧似乎根本不明白自己怎么又被吼了? 一双狗狗眼忽闪忽闪的,委委屈屈重复着一开始的话,“你还没有问我喜欢什么。” “那你喜欢什么?” 沈思的声音硬邦邦的,不知是在恼秦牧刚刚的动作,还是在恼自己刚刚的想法。 “你。” 第17章 当靶子 017 八月十五,中秋节。 按照辽宋历代皇帝的规矩,皇上是要在宫内宴请各个肱骨大臣、皇亲国戚的。 夜色渐暗,三辆马车从忠义侯府出发,向着皇宫前进。 “娘子……”秦牧和沈思共乘一辆马车,他手里拿着沈思叫人拿给他的小点心,语气里都是不解。 “现在吃吗?” 皇帝设宴定是各种山珍海味,自然最好是空着肚子吃它个尽兴,怎么他家娘子还反其道而行之呢? 他的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满脸都是疑问。 “嗯。”沈思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却没有过多的解释。 对着秦牧那一张天真懵懂的脸,她实在是说不出“往日里你参加宴会是去吃吃喝喝的,今日里你参加宴会是要和我一起当靶子的”这样的话。 既是“当靶子”,又怎么会让你好好的吃一顿饭呢? 进了内宫,沈思乘坐的马车与其他俩辆分开,由内侍引到了皇后娘娘——刘观音的大殿外。 她和秦牧,今日是来补“归宁”的,想来皇帝应该也在这儿。 这椒房殿富丽堂皇、气势磅礴,让平时没什么正形的秦牧也谨慎正经了起来。 他站在沈思的身边,伸手轻轻拉着她的衣袖,似乎是有些害怕。 沈思伸出手,拉住了秦牧,与他掌心相贴,“别怕。” 说话时她挺直着背,高傲地扬着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错过了原本怂唧唧的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坚定。 “可我还是怕!” 秦牧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却好像带着笑意,他把两人掌心相贴的手变成了更加坚固的十指紧扣。 顿了顿,那声音似乎更明亮了一些。 “这样就不怕了。” 又来了。 自从几日前,她和秦牧发生了: “那你喜欢什么?” “你!” 这样的对话,特别是在她由于一时没有料到这种对话的走向,闹了个大红脸以后,秦牧便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一样。 便时不时要讲一些类似的话语,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神经病!” 沈思低声暗骂了一句,声音确保秦牧能够听见。 其实除了第一次秦牧措不及防让沈思红了脸以后,之后都再没有成功过。 结果大多都是得了寿乐公主一句“神经病”的评价。 不过现在应该是第二次了吧,秦牧牵着沈思的手微微落后半步,看着沈思微微泛红的耳朵,他颧骨上升,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去了。 椒房殿内坐了许多人,皇上、皇后还有几位公主,福乐公主抬眼看到那亦步亦趋跟在沈思身后还憨笑着的傻子。 心中闪过一丝不屑,若不是皇上在主位上坐着,福乐公主大概会直接一个白眼丢过去。 “思思,你回来啦!” 刘皇后看到沈思进门便是一副极为欣喜的样子,她冲着沈思招招手,“来,快到本宫面前来!本宫看你都瘦了!” 这一副热络样,若不是人人都知道刘观音是她沈思的继母,还以为她是她亲生女儿呢! 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刘观音对她亲生女儿都没有对沈思好。 沈思想着轻轻撇了一眼从刘观音肚子里爬出来的福乐,果然看见了她黑如铁锅的脸色。 她眼神一扫,也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皇帝老儿。 她似乎从来没有跟皇帝老儿亲近过,母亲死之前,她好像也是被皇帝老儿抱着放过风筝的。 可对她来说,那都是几辈子之前的事情了。 殿内众人屏气凝神看着九五之尊和他最刺 分卷阅读38 头的女儿对视着。 这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寿乐公主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皇帝对着干。 皇后刘观音面上虽是一派担忧的神色,心中却是隐隐有些得意,这么多年她不仅把沈思娇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更努力把这父女之间的隔阂筑得厚深,这两人之间早已到了几乎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看着沈思与那贱人有八分像的容貌,刘观音更是努力扯大嘴角扮着一副温婉的样子。 她太了解这几乎是她一手养大的沈思了。 这丫头现在心里不知道怎么记恨把她嫁给傻子的皇帝老爹呢? 这新仇加旧恨,肯定是要闹一闹的。 刘观音正想着,就见原本目光相对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突然错开了眼神。 向来骄纵跋扈,不守礼节的寿乐公主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皇帝也秉着气,一时有些心慌,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想要做些什么,这丫头见到自己向来都是冷漠得很…… “女儿沈思携女婿秦牧,向父皇请安,愿父皇身体康健,万事如意,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拉着秦牧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三跪九叩的礼节。 见她如此作为,殿内众人皆是呼吸一滞。 自先皇后故去之后,寿乐公主便自己待在昭阳宫里,甚少与嫔妃们打交道,甚至对皇帝都是视而不见的。 因为有损龙威,有些事情宫外的人不知道,不代表他们这些宫内的人不知道。 有一年先皇后冥诞,皇帝下朝后便想到昭阳宫看看这个自己和先皇后唯一的孩子。 然而赶到昭阳宫外时,大门紧闭,寿乐公主称自己染了一种会感染人的疾病,拒绝与皇帝相见。 辽宋的九五至尊,在昭阳宫外等了整整两个时辰,也未能等到父女相见。 从来都是目无王法,不守礼节的人,怎么只不过是十几日不见,便换了一副做派? 她这一副恭敬守礼的样子,便是连皇上也没有料到,见惯了大场面的皇帝微微瞪大了双眼。 沈思对他心中有怨,半个月前他又将把她快速嫁给了秦牧…… 原以为这孩子今日定是要闹的,皇帝还专门只把一些至亲叫到了椒房殿内,唯恐沈思要是真闹起来,他在一堆文臣武将面前下不来台。 刘观音倒是面色如常,只微微怔愣了一下,而后嘴角变翘了起来。 她笑语盈盈地看向皇帝,“皇上,孩子给你请安呢!” 那语气活像是八百年不下雨的火焰山迎来了是第一场雨一样,有惊奇、有感动、有欣喜,最后一个字甚至都带上了哭腔。 “起来吧。” 皇帝被她一提醒,回过了神,清了清嗓子,带着皇上的威严,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思倒也真不觉得自己和皇帝老儿还有什么父女情谊,今天之所以对着皇帝老儿说这几句吉祥话。 一来是因为秦牧,往日里她沈思是一个人,无论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后果她都承担得起。 可今天跟她同坐一条船的还有秦牧,她不想让别人也跟着她受无妄之灾。 二来是因为看见了刘观音,这刘皇后这么多年不就想让她和皇帝相看两相厌吗? 那她就偏不,她偏要恶心恶心这刘观音。 “儿臣也长大了。” 闻言,沈思站起来,看着刘观音一副温婉的样子,她也笑着,眉眼弯弯。 活了三辈子了,谁还不会演个戏呀? “想来是应该听娴妃娘娘的话,多和人亲近亲近,莫要太孤僻了。” 这普天之下所有人都叫刘观音皇后娘娘,只有沈思是个不守规矩的笑语盈盈地咬着娴妃娘娘四个字。 偏生皇帝似乎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没有开口纠正她。 沈思七岁死了母亲之后,就养在了刘观音手里,她这一副娇纵蛮横的性子就是刘观音有意养出来的。 但是沈思向来听她的话,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什么时候这般对待过她? 刘观音不自觉皱了皱眉,目光缓缓与沈思对上,就见沈思笑得正甜。 一双凤眼眯成新月牙,嘴角弯着,梨涡若隐若现,那清冷疏离的感觉一下子淡了不少,反倒是隐隐有股子甜意泛了出来。 真是太像她那个早死的娘了! 刘观音把眉头舒展开来,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温婉样子。 “你今日要归宁,本宫让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豌豆黄,快来尝尝!” “对,观音可是起了个大早,专门给你做的。” 皇帝把那一盘豌豆糕递了过来,顺势还与刘观音深情的四目相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他是很满意自己这个皇后的,贤良淑德、温婉大方,不仅把后宫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把寿乐视如己出。 还是要感谢柔儿,给他选了这么好的一位继皇后…… “那儿臣便谢过娴妃娘娘了 分卷阅读39 。” 沈思笑着接过,椒房殿内一时其乐融融。 到底外面还有文武百官等着,屋子里这一堆血脉至亲也没说几句话,便去了设宴的地方。 皇帝皇后刚落座,太后便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个读书人模样的男子。 一家人之中只有秦修远坐得离秦牧稍微近一些,他正想嘱咐自己弟弟几句,抬眼就看见秦牧抿着嘴气鼓鼓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沈思饶有兴趣地盯着一个男人看。 “哟,那不是吕嘉彦吗?” 后面的几个妇人窃窃私语着。 要说这吕嘉彦真真算是辽宋话本子里的人物了。 出生于有“辽宋战神”之称的吕家,八岁降烈马、九岁射/猛虎,偏生不爱戎装爱经笥,爱书成痴,当然也天赋异禀。 若只是这样,倒也不能成为那话本子里的人物,这吕嘉彦还是帝都有名的美男子。 与其胞姐先皇后有着三五分相似,却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温和与孤傲,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冽冽似山中泉,净且凊凉。 就是这一副君子相潘安貌让吕嘉彦染上了祸事,成了全帝都的笑话。 “你还不知道啊,这吕嘉彦十七岁那年,被平宁郡主林昭掳去了,听说是百般调戏、千般逗弄……” 第18章 宴会斗诗 018 坐在沈思背后五米处的是两个年纪三十岁出头的官妇,沈思上次宴请他人,请的都是与她年纪相仿的千金贵妇。 因而这两个人没有见过她,也不知晓她的身份,不避讳着她,八卦说得正酣。 沈思不出宫闱,虽说吕嘉彦是自己的亲舅舅,可她居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趣事。 “思思今年也来参加了?” 所谓皇家宴会,无非就是几个位高权重,只手遮天的人聚在一起说一些场面话。 沈思正聚精会神听着自己舅舅的八卦,忽然听到太后的声音回了神,抬眼就看到太后满含着笑意,看着自己。 而八卦的男主角正乖乖地坐在太后的左下方。 说起来,如果从母亲那边论,她该叫太后一声姑姥姥,沈思起身,笑着,也是乖乖巧巧的。 “皇奶奶,孙女听说今日宴会上有南方来的荔枝,馋得很,这不就来了。” 她性子孤僻,平日里与太后也不太亲近,今天突然这么乖巧亲昵,太后倒是显得十分开心。 “有、有,都给我的乖孙女。” 沈思正在太后这儿卖着乖,目光一错,与吕嘉彦对上。 吕嘉彦原本正安静地打量着自己这个不怎么见面的外甥女,突然与她目光对上,倒是有些猝不及防。 却也只是淡淡地撇开了目光,没有过多的表示。 倒是沈思撇了撇嘴,觉得无趣得很,她幼年时,母亲曾常在她耳边说起舅舅的顽劣事迹。 嘴里虽说着“顽劣”,语调却是宠溺得很。 凭着这些事迹,沈思觉得她这个没见过面的舅舅怎么说也得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明亮少年郎,没想到是这么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林昭看上他什么了…… 正想着,忽听外面内侍来报,“平宁郡主林昭到!” “林昭给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请安!” 内侍的话音刚落,一道爽朗的女声就亮了起来。 随着声音一起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红衣,扎高马尾的干净利落的女子。 原本还讲着流言蜚语的官妇,见到来人,头都不自觉的心虚地缩了一下。 “平身。”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兴致很好,“今年的宴会倒是热闹,怎么昭丫头也是为了荔枝赶回来的?” 景贤帝这语气亲昵的仿佛林昭也是他皇家的女儿一般。 其实林昭虽是郡主之身,但是要说尊贵程度,也是可以和公主比一比的。 她的爷爷乃是开国功臣,辅佐先帝登基,获封“肃王”,更有两道先帝给予的特权:黄马褂和免死金牌。 母亲是景贤帝的嫡长姐,父亲是戍边大将。 当年景贤帝不是以太子之身登上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则朝局不稳,是林昭的爷爷和父亲率先站队帮助皇帝稳定了朝局。 按照先皇的原话来说,“林家于我沈氏有恩”。 景贤帝对待恩人自是亲昵也从不亏待。 “你父王和母妃都有要务在身,不能赶来,只让你回来了,来,快落座吧!” 几个内侍已经把桌子和椅子准备好了,看着皇帝亲呢的态度正准备放在皇帝的周围。 谁料林昭突然走向了和忠义侯府的女眷坐在一起的沈思。 “就给我放在这里吧!” 她指了指沈思的身边,说着,还冲沈思眨了眨眼睛。 “你要是想吃南方的荔枝,你跟我说呀,我给你带。” 林家镇守的便是 分卷阅读40 南境,荔枝什么的她都快吃腻了,“管够!” “我要是吃两百斤,你还背着两百斤轻功飘回来?” 林昭是长公主的女儿,自幼便可自由出入皇宫,她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 沈思自刚刚见到她起就知道她会和自己坐在一起,于是默默把桌子移开了些,腾了点位置出来。 “我又不是飘不回来,你的轻功还是我教的呢!” 林昭笑着与她斗嘴,“现在看不起我了,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哭着闹着着要吃糖葫芦,还是我把糖葫芦塞进衣袖里带进宫来的……” “对,然后糖浆化在了衣服里,被姑妈打了一顿。” 见到了林昭,沈思才觉得这宴会有了点趣味。 “我是为了谁啊!” “厚,这也能怪我?又不是我让你把糖葫芦藏在衣袖里的。” 沈思做出一副“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样子,说着俏皮话,逗着林昭。 看着林昭微微气愤,欲语无言的神情,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点理解秦牧这些天“发神经”的话语和动作了。 逗逗别人玩儿,还真是挺快乐的。 眼看着自己说不过自己的闺蜜,林昭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 “我赶到帝都才知道,听说你成亲了?”嫁得还是个傻子…… 她这话用的是调侃的语调,说实话这种传闻林昭多半都是不信的,沈思是先皇后唯一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个傻子? 想来是她去了南境,帝都没有什么好的新闻可以编排,便有人传一下关于寿乐公主的一些有的没的还打发时间。 没想到沈思点了点头,承认地坦坦荡荡,“没错呀,成亲了!”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林昭看看坐的位置。 林昭这才反应过来,沈思坐的位置距离这宴会的主位远了些。 作为嫡公主,不应该坐这么远的,除非是随着夫家坐。 真的假的? 你真嫁给那个叫秦什么的傻子了? 林昭惊得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见沈思眯着眼,微微笑着,“我也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传闻,你跟我舅舅怎么回事?” 艹!连沈思都知道了? 听了她的话,林昭的眼睛不自觉瞪大了一圈,眼神飘忽,“我说我当时真就把他当成普通的一个良家妇男给强取豪夺了,你相信吗?” 这话仔细一听没什么毛病,林昭也确实爱美成痴,无论男女只有是美人,她都是极其喜欢的。 这也是林昭虽经常吐槽沈思性子别扭,却依旧和沈思做好友的重要原因。 可是……沈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从林昭坐过来就时不时往这里瞅一眼的人。 吕家没有没落之前,也是顶有名望的大族,太后、先皇后都出自吕家,十几年前吕家还有“辽宋战神”之称。 这样的世家大族里的嫡公子,大都是金娇玉贵的养着,通身自带贵气,哪能就随便认成一个普通的良家妇男呢? 沈思笑着没说话,就见林昭有些急了,“我关了他两个月,父王和母亲都骂了我半年了……” 她说着看着沈思的神色,观察她有没有生气,伸手轻轻拉住了沈思的衣袖。 “你不会生气了吧,我真不知道他是你舅舅,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做这种混帐事的!” 说着语气中竟有了一些些委屈,她嘟嘟囔囔的,“再说我也受到惩罚了,我们家用了一块先帝给的免死金牌,才保住了我。” 她认识沈思十几年了,知道这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这可怜巴巴撒娇的手段也在沈思这儿练的炉火纯青。 她把这手段一口气全使了出来,一来是真怕沈思会生气,二来是怕沈思再追问下去…… “好了!” 沈思打断了她,再次重活一世她也不知怎的了,怎么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这么爱撒娇了? 既然你不想细说,那我也不多问了,等你哪天想说了再告诉我。 她看了看林昭,刚想把这句话说出口,就听宴会中有人提议,“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大家人人赋诗一首助兴如何?” 先帝重科举、兴教育,在全国各地开办多所学校,聘请名师大儒教学,民间也多劝学之风。 因此辽宋的国民素质较高,“喝酒斗诗”也较为常见。 再说能在这个宴会上出席的也都不是普通人。 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优秀子弟,自是文武双全;剩下一部分也都是某年的状元、榜眼、探花郎,若说是比才华,自然也是不怕的。 果然提议一出,立马就有人附议。 “八月十五月圆,我们便以“月”为题如何?” 景贤帝对这事自然是喜闻乐见,此次宴会之中亦有番邦来使,能借着此次赋诗告诉这位使者,他辽宋都是能臣干将,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好,那就以“月”为题,依次赋诗。” 分卷阅读41 比赛定了下来,可这比赛顺序却一直定不下来,他们这些人都是熟读圣贤书的,人人以谦卑谦虚为行事准则,谁都不愿意做这第一个出头鸟。 “不如请修远兄先来?” 有人提议道。 秦修远是这近十年来年纪最小的状元郎,偏生他还是被忠义侯送到乡下苦读十几年…… 乡下读书的人得了状元郎,这不是打了他们世家大族私塾里上课却没得状元的人的脸吗? 况且他们向秦修远示好,提议将女儿/妹妹嫁给他,都被他装傻充楞地给拒绝了。 倒显得像他们上赶着巴结他一样。 “对对对,让我们的新晋状元郎先来。” 多数人没有看过秦修远考科举时的试卷,对他都是有一些不服气的。 “哦?”秦修远喝了一些些酒,已经醉了,“那秦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答应的爽快得很,毕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都走过的人,做诗对他来说太困难,背诗他还能不会嘛!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此句一出,宴会便安静下来了,确实气势磅礴,不落俗套。 就在沈思忍不住要心生赞叹之时,忽听见她那大伯哥的心上人一句小声调侃。 “诗仙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第19章 护短 019 林昭十六岁随父母镇守南境,与边关将士同吃同住,秦修远这一首气势磅礴又苍凉悲壮的诗歌,差点让她红了眼眶。 原本自恃有些才气并且看不惯秦修远的文人大臣们此刻都心生敬佩。 月光皎洁,月色温柔。因此自古以来以“月”为题所作的诗歌大多温润秀洁,用词华丽,而秦修远此诗大气磅礴,雄伟壮阔。 只这一点,已经算是不落窠臼的佳作了。 “好!” 还是景贤帝带头鼓起了掌,虽说他自秦修远中状元之后就一直表现得对秦修远青睐有加。 但这首诗是真正让景贤帝高看了秦修远一眼,有才华,又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小小年纪就已经具有了名臣之风啊! 皇帝都认可了,一众看客们更是心服口服,跟着鼓掌。 林昭更是激动,若不是皇家宴席,还顾及着礼仪,她怕不是会当场冲上去跟秦修远拜个把子。 “这帝都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才子啊?” 林昭紧紧攥住了沈思的手,问了这么一句,却发现沈思并没有看向才子,而是打量着五米开外的邻桌。 他们的邻桌是清河县主纪凌韵。 沈思的耳朵向来好得出奇,她刚刚可是听见了,这秦修远的心上人刚刚说了句诗仙什么的。 沈思在打量着纪凌韵,秦修远也在偷偷瞄着她。 他可是连诗仙都拿出来了,这么酷,这么有才华,难道不能获得心上人一个仰慕的眼神吗? 他本来用余光看着,却突然和纪凌韵对上了眼神,想象中清河县主那被他的才华所折服的眼神并没有出现。 而是一种微妙的表情混合着一种“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调侃,好像还有一些些嘲讽…… 嘲讽?! 秦修远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等他再次凝神的时候,纪凌韵已经早就移开了目光。 宴会的斗诗依然在继续,只是接下来众人所作的诗篇比起秦修远的都逊色了一些。 此次的诗魁已定,众人心中明了。 把剥好荔枝放进嘴里,冰镇过的凉盈盈甜滋滋的汁水在沈思嘴里爆开,舒适甜蜜地让她忍不住笑意。 秦修远还是很厉害的嘛! 她不自觉挺直了背,脑子里不知怎的就想起后宫有一妃子总是一脸骄傲的逢人就炫耀自己的儿子考试考得很棒,读书读的好。 嗯……这种“与有荣焉”感觉确实还挺棒的! 只是她还没有舒适几秒钟,嘴巴里的荔枝甚至都没有咽下去,就听见一道声音响起。 “好,接下来到秦牧秦驸马了!” 此言一出,厅中众人呼吸皆是一滞。 沈思的目光顺着声音扫过去,就看见一身穿墨蓝色衣袍的男人,她微微皱了皱眉,对这个人好像没什么印象。 原本热闹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 谁不知道这秦牧是个傻子,便是一篇最普通的策论他都读不清楚,又怎么可能会作诗呢? 然而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在这坐着的都是人精,若是为秦牧说话,不让他作诗,那就只能点明说秦牧是个傻子。 这样一来,不仅会得罪说出这句话的福乐公主的驸马,忠义侯府、刘大将军府因为你点明了这人尽皆知的事情,大概率也不好承你的情。 秦国安、刘如玉二人面上已经有了寒意,特别是刘如玉,右手紧攥着,指甲都嵌在了掌心里。 可是左边她的夫君,右边她的亲生母亲都 分卷阅读42 在桌子遮挡的地方轻轻拍打着她,安抚着她。 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些年景贤帝对武将的态度本就微妙,太后和先皇后的母家,有过赫赫战功的吕氏一族,只剩下了吕嘉彦一根独苗。 林氏一族,自老肃王死后,林将军和长公主带着林昭戍守南境,无召不得回京,唯一的儿子林暄养在了太后手底下。 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的陆将军前几日刚被夺了兵权。 明明当年是在马背上弯弓打下的天下,现在却重文轻武到连个好一点儿的武将苗子都找不到。 这样子的风口浪尖上,忠义侯府、大将军府这样两个武将家族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人人都有不能轻举妄动的理由。 沈思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定在了她夫君的身上。 可秦牧是想不到这一点的,他只是本能的对这厅中那些看着笑话、事不关己、满是恶意的目光感到恐惧害怕。 因为沈思和秦牧是今日刚刚归宁,按照规矩,今天结束这成亲礼才算完全结束,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所以沈思和秦牧分列而坐。 秦国安是忠义侯、刘如玉是诰命夫人、秦修远是新晋状元郎,他们和文武百官以及夫人们坐在一起。 秦怡是女儿身,自然和千金小姐们坐在一起。 秦牧一个人坐着,他的家人爱人都在他可望不可即的地方,他下意识地紧缩着身体,低着头,不动也不说话。 太恶心人了。 自幼长在红旗下,天天把友善挂在嘴边的秦修远有些忍不住了,管你什么福乐公主…… 我真是服了。 他刚准备站起来好好教育一下这些不知道是那个历史朝代的混蛋们的时候。 他弟媳站了起来。 寿乐公主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只是站起来迈着步子向福乐公主夫妇二人走去。 大驸马立刻便有些慌神,这寿乐公主是如何的凶神恶煞,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况且他听说前段时日有人在寿乐公主面前辱骂秦牧是个傻子,被教训得少了半条命…… 想着他用余光撇了撇自己的娘子福乐公主。 是福乐公主让自己这样做的,而且福乐公主是刘皇后的亲生女儿,有福乐公主护着,他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福乐看着自己的驸马那怕得都快要尿了的表情,心中气得要死,若不是因为在宴会上,她早就教训这人了,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 “诗啊词啊的太文静了,没什么意思。”沈思说话的时候声音木木的。 她来到主位的旁边,因为辽宋先祖是靠弓箭打下了江山,所以这主位的斜上方放了一把上好的弓箭,有半人高。 “本殿下来给大家表演一个弯弓射大雕。”她说着,脚尖轻点,把那弓拿了下来。 这当真是醉了,众人心想,这都快到了殿前失仪的地步了。 但是大驸马却对上了寿乐公主的眼睛,黑白分明,凌厉得很。 她在装醉! 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大驸马已经没有时间来揭穿沈思了。 那放上了箭,拉好弦的弓正对着大驸马,沈思邪笑着,“咻!”她模仿着射.箭的声音。 “啊!”大驸马如临大敌,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确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他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口中大喊,“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 那墨蓝色的袍子的下摆碰到了地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还带着一股子异味。 “够了!” 景贤帝脸色铁青,看着面前一个不守规矩,一个胆小如鼠的两个人。番邦来使还在宴会上呢,这两个人真是把辽宋的脸都给丢尽了! 尤其是沈思,哪有一点点公主的样子,在金殿上未经许可舞刀弄枪的,分明是不把他这个这个皇帝放在心上! “寿乐公主沈思言行无状……”罚俸半年! 他话还没说完,身形枯瘦又两鬓斑白的两朝元老吏部尚书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带着哭腔。 “求皇上为老臣做主。”他跪在地上,“求皇上为老臣做主啊,寿乐公主、寿乐公主她谋害了老臣未出世的孙儿啊。” 吏部尚书,也就是陈玉珠的公公,边说边以头抢地,五十多岁的老人说到后来竟呜呜哭了起来。 沈思直到坐在天牢里的那一刻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向来不是个聪明的,不然也不会死上两回。 她惊讶的倒不是“皇帝老儿一听那吏部尚书的哭诉,连解释都不让她解释,直接把她送进天牢”,皇帝老儿好面子,喜欢名声,生平最喜欢挂在嘴上的就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唯恐别人说他是昏君,说他包庇皇嗣。 反倒是秦国安和刘如玉…… 她离开大厅之前,分明看到秦国安和刘如玉站了起来,说愿意担保她的清白。 秦国安自幼父母双亡,凭借过人的胆识和谋略,得到当 分卷阅读43 时还不是皇帝的景贤帝的赏识,官途一路扶摇而上。 刘如玉是大将军府唯一的嫡出孩子,自幼便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没见过什么肮脏事。 所以她的公公婆婆才会这么单纯啊,她亲爹都不相信她,这两个相处没有一个月的人居然会站起来为她担保…… “这俩人要是在宫里,半个月都活不到!” 话虽这样说着,她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引得她眼眶泛红。 “不是吧,你在这儿哭啊!” 林昭担心自己这个闺蜜,想来看看,哪想到会看见她在这里抹眼泪。 “我为什么要哭,皇帝老儿驾崩了?” “唉!”林昭连忙去捂她的嘴,“什么话都乱说。” 林昭穿着先帝御赐的黄马褂,如先帝再临,看守的人自然不敢拦她。 “我们有半年没见了吧,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林昭把看守撵出去,开始没话找话,沈思看起来心情很差,自己虽然现在没有办法把她救出去,起码能跟她聊聊天调节一下心情。 不过她这话也没有说错。林昭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童年玩伴,自从先皇后去世后,她就冷漠了很多,或者说冷血了很多,除了先皇后,她好像什么事都不在意了。 人不犯我,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若犯我,便是睚眦必报,一击致命。 想来想去,今日大驸马和秦牧这事,对沈思来说,怎么样应该都算在“高高挂起”里吧! 但是沈思刚刚在宴会上的表现,不像是大驸马欺辱了秦牧,倒像是大驸马辱骂了先皇后一样。 那架势,如果不是景贤帝叫停,林昭怀疑沈思真的会射.杀大驸马,杀鸡儆猴。 “哦?变漂亮了还是变丑了?” 沈思没有什么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 林昭却突然灵光一现,脑中蹦出一个答案解决了她所有的困惑,她脱口而出。 “哇靠,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傻子了吧?” 第20章 团宠的存在 020 “禀皇上,臣妇以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担保寿乐公主绝非那会对未出世的孩子下手的歹毒之人。”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看见秦牧那慌张委屈的神色之时,刘如玉怎么能不心疼? 可是她要顾全母族,顾全忠义侯府,正所谓“两害相较取其轻”,如此,她也只能咬牙忍着,委屈自己的儿子了。 可她没有想到,沈思会站出来。 虽然她早就从这短短几日的相处之中看出沈思是个好孩子,嘴硬面冷,内里却是善良心软的。 但这次对上的不是王驰这样的泼皮无赖,而是皇家的公主和驸马…… 等到吏部尚书站出来恳求皇上做主,沈思被罚进天牢的时候,刘如玉便再也忍不住了。 去他妈的两害相较取其轻吧。 她连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她还要那些权力、名利有个屁用。 她站了出来,与刘皇后的亲哥哥吏部尚书并列而跪,声音坚定,“臣妇觉得这是诬告。” 这明显是要与吏部尚书硬刚。 “臣附议。” 秦国安自诩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哪有自家娘子为儿媳妇据理力争,而他一个汉子做缩头乌龟的说法? 他走上前去与刘如玉跪在一起,身上抓住了刘如玉的手。 秦修远、秦怡也跪在了他们身后。 “此事中间必有误会,臣请求由大理寺重审此案。” 辽宋的大理寺有审理皇家血脉的权力。 秦修远中气十足又十分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之前他对这位皇帝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勤政爱民,礼贤下士,今天这事却让他给皇帝一下子扣了一大半的印象分。 只听信一面之词,便下令把沈思拉去了天牢。 幸亏他是做了皇帝,而不是做父母官,不然不知道他管辖的地区每年要有多少冤假错案。 秦修远不知怎的就想起那日他对着沈思内力传声,说的只不过是一件稍微体贴一点的小事,但沈思这个以张扬跋扈闻名的公主却红了的眼眶。 明明是一个那么容易被感动的人,却被人“嚣张跋扈”的叫着。 自己的女儿说让进大牢就让进大牢了,这皇帝都不心疼的吗? 这一家人是疯了吗? 这是在逼着皇帝做决断吗? 都是同朝为官多少年的人精了,大家都屏气凝神,努力减少存在感,唯恐皇帝发火迁怒到自己。 同时心中感叹,忠义侯聪明了一辈子,怎么今日在这等小事上翻了船? 自从吕家功高盖主以后,景贤帝就有意打压武将,当年靠着赫赫战功获得权力的吕、林、陆、刘四大开国将军。 除了刘家人丁稀少,只有刘如玉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哪一个不是 分卷阅读44 被皇帝明里暗里地打压,千方百计地防着? 现在朝上手里握着兵权,能在军事上说的上话,又能跟景贤帝聊几句体己话的,想来想去就只剩一个忠义侯秦国安了。 私下里谁不说这秦国安是个顶顶聪明的人物。 不知今日这顶聪明的人物怎么就犯了蠢? 全家下跪,在皇帝面前为寿乐公主求情。 这算什么,以官位、以情分要挟皇帝吗? “碰!” 果然,景贤帝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先是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而后那一双凤眼里闪过骇人的冷意。 他拿起一盏青花瓷茶盏,轻轻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而后将这青花瓷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诸位爱卿都觉得震的做法有失偏颇,想教朕做事?” 他气极,一口气顶在胸口,让他忍不住咳了几声。 “皇上息怒!” 众人心中大骇,大喊一句便急忙跪在了地上,弯着腰以头抢地,做出极为恭顺的样子。 天子震怒,这一不小心就是株连九族的后果啊! “皇上,保重龙体呀!” 刘观音连忙起身轻拍他的胸口,为他顺气,她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准确的说是,她没有想到忠义侯夫妇会这般的傻,居然会为“臭名昭著”的沈思求情,还是以这般刚硬的方式。 她忍不住扫了忠义侯夫妇一眼,却看见了自己哥哥那心虚的眼神。 景贤帝正在气头上,“朕还没有老到连气都喘不上来的地步,不需要你这个样子。” 他把刘观音的手抚掉,眼尾上挑的凤眼里是冰冷的寒意与锋利。 “你们为她做担保,你们想救她?” 你们以为自己有多了解她,还想要救她,你们能有朕了解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吗? 思思虽然长得有八分像柔儿,可是性子却是十足十随了自己,若是这刘尚书家真有谁不长眼惹了她,别说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就算是沈思拿刀屠了刘尚书满门,他都不会觉得惊讶。 忠义侯府一家的态度让这个差三年就知天命的皇帝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子怒意和不爽。 刚嫁到他们家还没有一个月,他们便敢对着他这个生养思思十六年的生父指指点点了…… 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怒意和不爽,头上都挂了虚汗的刘尚书忽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一线生机。 他天资平庸,凭着父辈的荫庇和作为皇后的妹妹的提拔,才坐上了尚书之位。 父亲去世后更是惟妹妹马首是瞻,前一段时间二儿子的平妻陈玉珠自去寿乐公主的宴会上吃过一次宴席之后,回府便闷闷不乐。 三五天之后便滑胎了。 他这一脉向来子女不是很兴旺,尤其二儿子刘云仲,这眨眼就要到而立的年纪了,可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 因此这次滑胎,他和他夫人可是心疼坏了。 他夫人便在进宫与皇后娘娘闲聊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 先忍下来,再在中秋宴会上,当面向皇帝提出这件事,也是皇后的意思。 本来沈思的名声就不好,再说他们这个皇帝为了百姓口中一个贤德的名声,基本上都是不会偏帮公主皇子的,更多时候甚至是偏帮大臣和平民的。 可他没有想到忠义侯府一家会直接站出来帮沈思说话。 景贤帝潜龙之时,忠义侯便是他身边的得力干将,这么多年更是立功无数。 夫人更是刘大将军放在心尖尖上的唯一的嫡出女儿。 他这相当于一下子撞了两座大山,就算有个皇后妹妹护着,他的心也像怀里揣个兔子一般砰砰跳。 可是听到皇帝说话的语气之后,他这加速的心跳反而慢慢平缓了下来。 任你军功赫赫,任你开国大将军之女。 只有皇帝厌恶你们,那便是虎落平阳、凤凰拔毛。 他恶狠狠地想着,瞬间又有了底气,眨着眼睛挤出眼泪,带着哭腔,忽视自己有两个儿子的事时,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刘家向来人丁稀少,一脉单传,犬子刘云仲之平妻好不容易有孕,可参加了一次寿乐公主举行的宴会,回来便腹痛难忍……” 他说到后来便怎么也说不下去,哭的脸和脖子都通红,气也喘不均匀,仿佛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归西天一样。 “那日众多千金贵妇都是在我那儿用的膳食,你倒不如说是我想害你那烟花柳巷出身的平妻!” 刘如玉被他这话恶心坏了,刘云仲的孩子和她家沈思有什么关系,犯得着思思用计害她。 “我们请的都是各家嫡妻,她一个平妻叭叭地赶过来,难道这也是我们算计好的吗?” “如玉!” 刘将军夫人看见自己女儿还像当年没嫁人时一样的脾气,忍不住开口阻止她。 这是在皇帝面前,怎能如此放肆! “本来就是!” 分卷阅读45 刘如玉吼了一句,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委屈在自己的亲生母亲面前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她真的受够了,她受够别人阴阳怪气地刺她说她儿子是个傻子的时候,她只能将指甲嵌进肉里,微笑体面地忍着。 因为怕有人参他们恃宠而骄,参他们嚣张跋扈。 今天她偏就要恃宠而骄一回,就要嚣张跋扈一次! “儿子,跟我一起找你媳妇去。” 她从地上站起身,抬眼与景贤帝对视着,她与现在的九五之尊,当年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现在一口一个“朕”一口一个“放肆”的人,当年也是真心把她当妹妹宠过的。 沈思跟着一行人离开时,秦牧便想要跟着去,可惜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瞪了一眼又被秦修远和秦怡拉住了。 如今“一家之主”刘如玉发了话,秦牧更是立马起身。 一男一女在文武百官的目光中,在皇亲国戚的注视下,挺直了后背,堂堂正正、正大光明地走了出去。 二人来到天牢外,刘如玉交代自己的小儿子,“牢房的钥匙基本上都挂在入口处的墙上,等一会儿我去吸引他们的目光,你拿了钥匙把思思救出来。” “嗯。”秦牧抿着嘴唇,坚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被身穿黄马褂的林昭赶出来的看守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黑影飘了过去。 “来人呐,有人劫狱了!” 天牢关的全部都是关系重大的犯人,看守们也是个个比兔子都谨慎,一个赛一个的武功高强。 十几个高手在两三个呼吸之间聚集到一起,而后一起朝着刘如玉消失的方向追去。 只留下一个看守住入口,“谁?” 被留下的人听到有脚踩树枝的声音,回头,就被一块和他脸差不多大的石头正中面门。 秦牧拿着钥匙,找寻着自家娘子的身影。 他的娘子是公主之身,自幼便是长在明亮亮的宫殿里的,定是不喜欢这种黑漆漆潮乎乎说不定还有老鼠的地方。 他要快一些再快一些,早点把娘子带回家,在这种地方,娘子会怕的。 秦牧一个一个仔细瞅着那牢里凶神恶煞的人,忽的就听见一个不可思议带着调笑的女声响起。 “哇靠,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傻子了吧?” 而后就是他娘子响亮又急切的否认。 “你有病吧,怎么可能!” 听了林昭的话,沈思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她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傻子? 话音刚落,二人就听见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就看见站立在不远处的秦牧。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不会听见了吧? 没来由的,沈思心里一虚。 而后她的目光就与秦牧对上,牢里昏暗,沈思根本看不清秦牧的表情,却直觉这人心情十分低落。 “我来接你回家。” 秦牧的声音闷闷的,莫名显得有些低沉,恍惚中还似有哭腔。 林昭往秦牧的身后撇了一眼,没有狱卒跟着,她也不是个傻的,如果是皇帝赦免了沈思,那必然是浩浩荡荡一大堆人跟着秦牧过来了,哪能是秦牧一个人过来? 劫狱啊…… 她抬眼打量了秦牧一眼,林昭爱美成痴,尤其偏好锋利又清冷的长相。 但秦牧的长相却不是她最喜欢的那一种,他很白,乌发白面、身长消瘦,身上更多的是一种文静的气质,又长着一双黑珍珠似的狗狗眼,显得乖得很。 她听说这个秦牧在帝都是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怂蛋性格。 这么一个怂蛋居然为了沈思,能做出劫狱的事情…… 又看着自从这秦牧进来,目光就无处安放,不敢与秦牧对对视,明显一副心虚样子的沈思。 林昭的脸上闪过一丝趣味和笑意,这两个人可是比那帝都城里吹上天的话本子还要有趣。 吓,她闺蜜拿的不会是“全世界都知道我我喜欢他,只有我自己不知道”的剧本吧,这也太刺激了! 第21章 贱人 021 “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俩啊,你这劫狱要是失败了,可别把我牵扯进来,我们之中总要活着一个,来给死了的人收尸。” 林昭撇着嘴后退了半步,冲沈思和她夫君抱了抱拳。 她因为吕嘉彦已经丢了一块林家的免死金牌了,要是把黄马褂也丢了,就真的没有脸百年之后下去见他们林家的列祖列宗了。 “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您能不能盼我点好!” “那麻烦您做点能让我往好里期盼的事情好不好?” 二人又互相贫嘴了几句,走到天牢的入口处,看着秦牧对沈思那“欲语还休”的样子,林昭可不想当那讨人厌的电灯泡,随口扯了个理由离开了。 之前有个人可以插 分卷阅读46 科打诨斗嘴的时候还好,现在林昭一走,沈思与秦牧之间的气氛就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哇靠,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傻子了吧?” 自己的闺蜜林昭那不可思议,万分惊奇,又好像抓住了少数人才知道的真理一样的语气,又莫名在沈思耳边响起。 沈思偷偷打量着走在自己左手边的秦牧,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光轻轻洒在秦牧的身上,有些像他们成亲那日秦牧钻狗洞带她出去玩的场景。 沈思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开什么玩笑,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钻狗洞出去的人呢? 二人无言走在宫中的御道上,趁着皎洁明亮的月光,沈思远远就看见了紧闭着的朱红城门和那些站似松的守卫。 秦牧是一个人来接自己的,身后也没跟什么宣旨太监,摆明就是用非正常方式把她带出来的。 她本来还想问秦牧几个问题,可看着这人失魂落魄的样子,想着问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见了秦家其他人再说。 只是现如今宫门已闭,怎么出去倒成了一个问题。 沈思吸了一口气,想到了爬狗洞那日,秦牧亮晶晶的小眼神和用双手比划的小拱门。 她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只低头往前走不说话的秦牧,“想飞吗?” 原本一股子蛮劲只埋头往前走的人被她轻轻一碰就停住了,秦牧抿着嘴唇看她,月光落在她的凤眼里,给她的眸子染上一层细碎的温柔…… 这温柔却刺得他有些鼻酸,秦牧连忙把头扭到一边,他不想让他娘子看到,娘子讨厌他哭唧唧的。 看秦牧木着一张脸呆呆傻傻的,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把头扭到一边不看她,这活脱脱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沈思便知道这人八成是听到她和林昭的对话了,一时有些无措又有些心虚,“我带你飞吧!”她的语气故作欢快。 那日秦牧一脸的欣喜与羡慕,想来是特别向往轻功的。 不待秦牧说话,沈思便轻轻抱住了秦牧,瞅着宫门口侍卫换班的时间,一个凌波微步便跳上了那五米高的朱红宫墙,几个瞬息之间飞出了大内。 她的招式干净利落又潇洒,只是预想中秦牧兴奋的语调和亮晶晶的眼神并没有出现,他的情绪还是很低落,沈思带着他一落地,秦牧便抿着嘴低眉顺目地从她怀里出来了。 这是要和她划清界限的意思? 沈思微微抬眼看了秦牧一下,她也不是什么会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有人存心不搭理她,她便也不再说话了。 二人一路无言,回到忠义侯府时,府中灯火通明。 除了秦家人,院子里还站着一堆穿着宫服的内侍,为首的那个沈思有些印象,似乎是皇帝老儿身边的总管太监——张公公。 怪不得一路上都没有人拦他们,原来早早就在终点等着了。 张公公见人都到齐了,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皇上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品诰命夫人刘如玉,殿前失仪,致使陈氏滑胎,褫夺封号,侍疾陈氏一月。” “忠义侯秦国安,朕体谅其年事已高、体弱多病,撤去其繁忙的大将军职位,罚俸三年,家中财产一律充公,奴仆散尽。” “寿乐公主骄纵跋扈,品行不端,致使陈氏滑胎,罚俸五年,另需侍疾陈氏一月。” 刘如玉没有了封号,秦国安没有了实权,财产充公,奴仆散尽…… 就算沈思猜到她是被忠义侯一家用非常手段救出来的,但她没有想到忠义侯一家会被罚得这样重。 她最开始以为忠义侯也像肃王府林家一样有免死金牌或者黄马褂的。 皇帝老儿下了这样的圣旨,明显是发了大脾气,沈思抿着嘴唇,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他们是用前途、用官位、用生命,威胁皇帝把自己换出来的吗? 沈思微微侧头打量与她跪在一起的这一家人,这一家子看起来,也都不像是傻的…… 哪能做出这么莽撞的事情? 况且她与他们这一世也不过才相识不足一个月而已,与他们哪里有能让他们拿命相拼的交情? 可是如果是用免死金牌把她换出来的话,皇帝根本不可能发这么大的火。 难不成秦牧真是劫狱了? 应该不会吧? 秦牧这么一个动不动就红了眼眶的怂唧唧的人…… 沈思发着呆,她似乎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了,可是这么多年生长在深宫里养成的习惯让她不敢去相信,不敢去探求。 “谢主隆恩!”秦国安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朗声道了谢,领了圣旨以后,就看见怔愣着的沈思。 这孩子肯定很难过吧,看着双眼无神似乎满眼失望的女生,秦国安心里一酸,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相信自己,轻易给自己定了罪,任谁都会难过,一时间难以接受的吧! 忠义侯想要安慰她,但是她的父亲是皇帝,为人臣子,他要是说出一句“没事,以后你就把我当成是你亲爹”似 分卷阅读47 乎是有些大不敬。 他正想着,就看见自己的娘子走到了儿媳身边,然后抱住了自己的儿媳妇,“思思啊,没事啊,你公公婆婆有手有脚,就算没了封号,没了俸禄,咱们也饿不死!” 刘如玉感受到了自己怀里的人的怔愣和不自在,一时间心脏更是柔软了许多。 她自幼与景贤帝、吕柔二人相识,自然知晓景贤帝对吕柔的情意,后来先皇后吕柔逝世,她活着的血脉又只剩下了沈思。 母亲的逝世让沈思变得孤僻,她再没有参加过任何宴会,从众人的视线中完全消失。 刘如玉再次听说她的消息,就是她“刀逼芸嫔”的跋扈之名,后来沈思嫁入秦家,她看到了沈思与吕柔的八分相像…… 便理所当然的想着这景贤帝定是极为溺爱寿乐公主的,所以才会把沈思养成那种娇纵跋扈的性子。 可是从今天的事情来看,这皇帝对沈思哪里有半分的溺爱之情? 问都不问便把人打入天牢,那做法哪像是对亲生女儿,分明连陌生人都不如! 亲娘早死,亲爹不疼。 刘如玉也是长在深宅大院里,从小便见惯了宅斗手段的人,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这种局面的女孩子会遇到那些肮脏事。 一时间这心里像被人挤了柠檬汁一般,酸得她眼睛生疼。 明明是那么乖,那么会照顾人情绪的一个小孩,硬生生给逼成张牙舞爪的样子才能活下来。 你说这孩子是明里暗里吃了多少苦啊! 她轻轻拍着沈思的背,原来这总是挺的笔直的背,是这么的单薄。 “我早就当腻了这什么劳什子诰命夫人,总有在各种宴会上跟各式各样的神神鬼鬼迎来送往,我早就不想干了!” 能从宫里出来的,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她担心沈思这丫头觉得负担,故作轻松道,“这院子我也早就不想住了,之前皇帝不是赏了修远一套状元府嘛,我们去住那状元府。” 这刘如玉不愧是刘大将军的嫡女,是刘大将军的掌中宝、心尖子,沈思想,她一定没做过什么演戏陷害别人的事情。 因为她的演技,真的好差啊! 差到几乎在脸上写明了“虽然我是因为你才落到这番田地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愧疚”。 “嘿,说起来,我那状元府在帝都最好的地段,还有假山,有花园,可一点都不比这侯府差。” 秦修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过来。 “对呀,哥,前几日你不是还说那后花园里有棵几百年的老树。”秦怡也走近搭话,轻轻挽住了沈思的手臂,语调虽然故作兴奋,却满是安慰的意味,“我们可以再那树上绑个秋千,然后一起荡秋千。” 忠义侯秦国安性子忠厚木讷,自她嫁过来,甚少与她说话,现在也一副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的样子,想了半天,磨出了一句:“对!” 宫里的内侍在清点他们的财产,遣散他们的家奴,这些人却好像看不见一样,反而一个一个故作轻松地来安慰她…… 辽宋顶尖的权贵之家——忠义侯府一夜之间被抄了家,那两头威严的白玉狮子之间的朱红的漆门上帖了两张交叉的封条。 印有“忠义侯府”这四个鎏金大字的牌匾也被人取了下来,府中的所有东西内侍们都看着不准他们带走,包括秦牧之前放在暗格处的银票和小黄鱼。 但是沈思的嫁妆他们没有动,圣旨说是抄忠义侯府,那些珠宝首饰是公主的东西。 不过景贤帝到底是沈思的亲爹,他太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意什么了,于是他把先皇后挑给沈思的金盏银盘召回了宫里…… 这处罚确实严厉,一时之间,这帝都下至垂髫儿童上至白发老人,几乎人人都知道忠义侯府失了势。 “春红,来了吗?” 陈玉珠侧躺在贵妃椅上,微微闭着眼,秋日的阳光暖得她欲昏欲睡。 “来了来了。” 春红原也是陈玉珠美人楼里的姐妹,陈玉珠嫁进了吏部尚书家便也把她解救了出来。 “正在神仙楼那条路上走着呢。” 陈玉珠倒是十分惊奇,“走着来的?” 这吏部尚书府是二十年前的老宅子了,而秦修远的状元府是三个月前刚建的,两处屋宅之间几乎隔了小半个帝都。 她们走着来? “如今秦家撤封的撤封、免职的免职,又罚了大量的俸禄,想来是囊中羞涩,一时之间竟到了连坐个马车都要想想再想想的地步。” 春红一边轻轻按着陈玉珠的太阳穴,一边轻声解答道。 解开了疑惑,陈玉珠冷哼了一声,当日她从忠义侯府出来,便听见几个人在那里感叹沈思的相貌。 什么清冷高贵、冷艳锋利,陈玉珠咬了咬后槽牙,无非就是见沈思是公主之身,想要拍她的马屁而已。 倘若她长了一张和沈思一样的脸,大概就会被人说是什么艳俗媚俗。 陈玉珠自认为早就看透了这些人 分卷阅读48 的嘴脸。 “准备的怎么样了?” 按照圣旨,那该死又高高在上的刘如玉和寿乐公主沈思是要给她侍疾的。 换句话说,她现在是主子,刘如玉和沈思是她的奴婢。 “都准备好了,让刘夫人洗下人们的衣服,让寿乐……沈思去倒夜壶。” 听到春红的回答,陈玉珠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倒要看看这落了毛的凤凰,还有什么可美的可傲的。 让众人看看这寿乐公主清洗夜壶的样子,看这些人还能不能把沈思和清冷高贵联系到一起! 她又想到前几日在忠义侯府听到的刘如玉的阴阳怪气,“把下人的衣服给我弄脏一点。” 一时火从心起,顿了顿,“不,直接把清洗衣服的皂角给我扔了,然后倒点墨水在衣服上。” “是。”春红一一应下,准备差人去办,正要走出院子,忽听见假寐的人再次开了口,“美人楼里和我同一时期的,还在帝都的有多少?” 春红顿了一下,而后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奴婢其前几日去探听过了,姑娘们大都从了良或者赎了身,现在还在帝都的、美人楼里出来的就只有夫人和奴婢了。” “这样啊!”陈玉珠轻声喃了一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唯一可能走漏消息的就只剩下老鸨了吧。” 没过一会儿,便有下人来报,说是寿乐公主到了。 “快把衣服和夜壶都拿出来!” 陈玉珠的语调里透露着兴奋,她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妆容,这一身是自己最名贵的衣服,她就不信自己连落了毛的凤凰都比不过。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水蓝色衣裙,戴着银钗珠饰的女孩就走了进来,皇室子弟的仪态都极好,只是走了几步路,往那儿一站,也浑身透露着一种清贵和高不可攀。 这种认知让陈玉珠没来由的恼怒,不就是比旁人会投胎了些,有什么可高傲的。 “把这衣服和夜壶给我洗了,洗不完不许吃饭!” 她的语气刻薄又恶毒。 沈思抬眼打量了她一下,这位刘二公子家的平妻,满头的发饰珠宝晃的人睁不开眼,活像是一个珠宝匣子成了精。 上次没有教训她,倒让她以为自己是个好欺负的了! 沈思被皇帝老儿要走了金盏银盘,正烦闷着呢,倒没想到有人往枪口上撞。 像是没有听到陈玉珠的话一样,沈思坐到了贵妃椅子。 “本殿下累了。”走了小半个帝都,她的小腿确实微微发酸,“你!”她随手指了春红一下,“过来给我按摩一下。” 她这一番动作让陈玉珠和春红都愣了一下,这人嚣张跋扈的样子哪里像是来侍疾的? 倒像是来当祖宗的! 看着二人怔愣的面色,刘如玉的嘴角弯了弯,又强压了下去。 不愧是她们秦家的人! 她看着躺在贵妃椅上的沈思,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艳羡,当年她还是个姑娘的时候也是太不怕地不怕的,这些年不知道怎么了,越活越过去,平白受了好多委屈。 “你放肆!” 陈玉珠反应过来,被她这一副尊贵的做派气得眼圈都红了,“你是来侍疾的!” 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还摆着一副什么劳什子的公主做派! 衣着华贵的人气得跳脚倒把穿着朴素的沈思反衬的云淡风轻,文质彬彬,沈思微微侧着脸,目光在陈玉珠身上转了一圈。 “是啊,我是来侍疾的,可你不是活蹦乱跳,说话也中气十足吗?” 哪里像是有疾的样子? “倒是你,”沈思把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春红,“还不过来给我捶腿捏脚,怎么想违抗本公主的命令吗?” 作为辽宋的嫡公主,她使唤个丫鬟还是绰绰有余的。 春红是陈玉珠带回府的人,平日里在府上除了正经主子哪个不是供着她,就连这刘云仲的正妻、英国公府的嫡女都没有让她捶腿捏脚过! 因此陈玉珠觉得沈思这是把她的脸面往地上踩! 刚失去了孩子,这几日又由于沈思和刘如玉的原因成了帝都的笑谈的陈玉珠一时气血上涌。 一时之间什么礼仪尊卑全都忘记到姥姥家了,脑中只剩一个想法:她要撕了这个贱人! 想着,竟然真的伸手要对着沈思扇巴掌,“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 当今皇后的亲生母亲——王老太太刚从大相国寺回来便得知了“中秋宴会上,儿子参告寿乐公主致使忠义侯府被抄”一事。 马车刚到吏部尚书府门口,王老太便顾不得什么礼仪来到屋内,把自己儿子叫了过来询问。 听到是青楼里出来的那个吃了忠义侯府的一餐,五六天后便滑了胎。 又听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语调得意,“皇上还是看重咱们刘家的,还让寿乐公主和刘如玉过来侍疾。” 听这语气,大概是觉得这 分卷阅读49 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情。 气得王老太当场就拿着拐杖打了他一棍,“你是不是觉得皇家给你面子了?” 让公主侍疾那是面子吗?那是催命符啊! 她怎么能生出这么一个蠢笨如猪的儿子! “我不过是出宫礼佛了半个月,你便这么迫不及待要将刘家拉进鬼门关!” 若不是自己十月怀胎从肚子里掉出来的肉,王老太恨不得能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母亲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见王老太举棍还要打,刘希文这一回可是学聪明了,他边起身躲避,边嚷嚷着为自己求情,“当今圣上分明如此看重咱们刘家……” “再说我都是可以当爷爷的人了……”你还这样打我,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呀? “看重你!看重你!” 看重你,你的儿子没有一个有一官半职! 王老太觉得自己早晚要被气死,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好,打了几顿之后她也觉得有些乏了,便将拐杖放到了一边。 “我问你。” 她鼻子里冒着粗气,开始认命般地点拨自己的儿子,“我今日打了你几棍,你手脚建全的从我房里出去,五六日之后,手脚突然断了,难道要去大理寺状告说是我打断的吗?” 她只听流言便可知道到“忠义侯夫人寿乐公主致使陈玉珠滑胎”这个结论根本没有经受过大理寺的检验。 是否真实是存疑的。 辽宋向来讲究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刑罚更重,倘若这个结论是大理寺给出来的,那忠义侯夫人和寿乐公主必然要有一个为陈玉珠肚子里的孩子以命偿命,可不是现在的撤封和罚俸这么简单。 “儿子怎会状告母亲,再说……” 吏部尚书刘希文这话说了一半没了下文。 见自己儿子终于醒悟了过来,王老太的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子欣慰,这市面上致人滑胎的药,要么药效明显服下之后一两个时辰便发作,要么药效缓慢,需要至少一个月才能将这孩子悄无声息的杀掉。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符合“吃了一顿饭,五六天之后滑胎了”这么一个事实,因此“刘如玉和沈思致使陈玉珠滑胎”根本就是站不住脚的。 想来只是因为这沈思凶名在外,而朝堂上的那些文臣们又向来对皇家子弟要求严苛。 那爱惜自己名声的皇帝是不想再接到那几十位大臣联名上书的参沈思嚣张跋扈的折子,不想看到又有“大臣以头撞柱,以死相逼,请求处置寿乐公主”的情景。 才快刀斩乱麻,让她刘家占了便宜。 “你与皇帝是君臣,那公主与皇帝是父女……”你就是再君恩浩荡,皇帝就是再看中你,比得过那血脉亲情吗?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有些实话说出来便是大逆不道的了,况且那是吕柔的女儿…… 旁人不知道,她这个继皇后的亲生母亲能不知道吗! 当年她女儿刘观音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登上后位,凭的不是什么知书达理、母家权势,而是先皇后吕柔的一封绝笔信。 因为吕柔在信中说自己信任刘观音,并将沈思托付给了她,所以刘观音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娴妃娘娘才成了这辽宋的皇后。 只是吕柔的一封信便有这么大的威力,她这个与自己八分像的女儿想也不用想定是站在景贤帝的心尖尖上的。 想来是景贤帝关心则乱,认定这寿乐公主就是害陈玉珠滑了胎,不想让女儿染上那一命偿一命的官司,才没有经过大理寺审理,直接让沈思罚俸又侍疾,想来安慰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心。 皇帝现在是急了没有反应过来,可是不代表之后不会反应过来,毕竟“五天后滑胎”这个说辞的漏洞实在是太明显了…… 刘希文被自己的母亲几番点拨已经是冷汗连连,景贤帝与寿乐公主是有血缘关系的血脉亲人,而自己和那九五至尊心与心肚皮隔肚皮,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当时怎么就犯了浑,觉得皇帝能帮他呀! “母亲你可要救我,救刘家,我……我这都是为了妹妹啊!”他腿软的都站不住了,拉着王老太的衣摆,跪在了地上。 子女都是前世的债,她这一儿一女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 “那寿乐公主来了吗?” 王老太虽然生气,却又万分无奈,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刘家朝着鬼门关跑,忽然想到今天是圣旨中要侍疾的第一天,无论局势怎么样,先稳住寿乐公主总是有利无害的。 “来了,已经到那陈氏的院子里去了。”王老太的贴身嬷嬷是个有心眼的,早早就注意了陈玉珠那边的情况。 这个扫把星! 王老太银牙紧咬,暗自啐了一句,她是高门侯府里出来的嫡女,刘希文的父亲也是三十几年前惊才艳艳的状元郎,刘希文和他的儿子们也都是读圣贤书的长大的。 她自是看不上陈玉珠的。他们一家子清贵,谁知道老了老了,家里居然抬进来个青楼里出来的肮脏 分卷阅读50 货,进了家门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一天天净惹些是非。 她带着人来到那陈氏的院子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眼睛就看到了那陈氏竟胆大妄为地做着要扇寿乐公主的样子! 真是愚不可及! 王老太先是心惊了一下,而后一股子滔天的愤怒便同她心里涌了出来,这个蠢货自己想死,还要拉着他们整个刘家一起陪葬! 这天下是辽宋的天下,而这辽宋终究是姓沈的,这个蠢货这个时候居然想掌掴沈家的女儿。 事发突然,王老太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走上去拦住陈玉珠作死的手。 刘如玉刚想出手,就看见凭空出现一只手臂英雄救美,定睛一看,哟,这不是刘希文六十多岁的老母嘛! “无礼!” 六十多多岁的王老太,腰不酸腿不疼,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说话中气十足,连打人的力度都是十足十的。 随着她严厉地呵斥一起响起来的,还有一道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 平日里这个祖母虽然不待见她,看见了当做没看见,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陈玉珠还是第一次在这刘家挨打,挨的还是王老太的巴掌。 她眼中翻涌着惊讶、恨意和恼怒,不过瞬间又被她压抑了下来,只乖乖地顶着一张巴掌印向王老太行礼,“祖母好。” 王老太却罔若未闻,脸上堆起了笑意,向沈思福了福身,“寿乐公主安好。” 刘如玉与陈玉珠是面对面站着的,她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陈玉珠那张又红又青又紫又绿的脸,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王老太真不愧是王老太,让人下不来台的本事,那真是让她们这些小辈望尘莫及! 沈思看着面前一脸谦卑和顺的王老太,刘希文的父亲官至太子太傅,她与兄长先太子沈霁,便是自幼由刘太傅教导的,因此这王老太也算是她的师母了。 她师母是个聪明人,沈思看着行礼的王老太没有去阻拦她。 自始至终,沈思都觉得她和刘观音的仇怨,只能算是私人恩怨,因此她不打算把寻求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刘家,更别说会手段残忍的残害一个尚在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刘如玉和陈玉珠无怨无仇,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所以她现在就特别想知道为什么刘家要把滑胎一事推到她的头上。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是刘观音在暗中设计她,可是“在她家吃了一顿饭,五六日之后变滑胎了”这个说法过于搞笑,实在不像是出自刘观音的手笔。 她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了一圈,不管是谁,给她泼脏水,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她本来是跋扈惯了,向来是直来直去,不屑于玩什么软刀子,按照她的行事作风应该直接在这吏部尚书府闹个昏天黑地。 只是她太了解皇帝老儿的狗脾气了,那人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威胁了他的权力,前一秒还“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呢,但只要你敢碰他的权力,立马就暗戳戳地设计屠你满门。 她母后、吕家,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皇帝老儿又是撤封又是罚俸,最后不放心把金盏银盘都带走了,不就是想逼着她遵循圣旨来给陈玉珠侍疾吗? 沈思冷笑一声,作为皇权、父权的代言人,他要脸面,她便给他脸面。 她绕着小半个帝都走着来给陈玉珠侍疾,这态度可是够诚恳了吧,脸面可是给够了吧,她接下来怎么闹,那九五至尊可就管不着了吧! 王老太刚行好礼,抬头就听见寿乐公主冷笑了一声。 她女儿刘观音现在是这公主名义上的母亲,那她就算是这公主的外祖母。 让自己这个长辈向她这个小辈行礼,不仅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还面露讽意…… 算了,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谁还能指望她知书达理呢? 出生世家大族最守礼法的王老太心里虽是这么想的,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依旧是一副恭顺温婉又和蔼可亲的样子。 “这陈氏出身粗鄙、言行无状、举止粗鲁,还望公主恕罪!” 王老太面上堆着笑意,转头又狠狠瞪了陈玉珠一眼,“你这是猪油蒙了心还是被鬼上身了,居然敢对公主不敬,来人呐,把她给我捆了。” 一个刚流产不过十日的女子,转眼间就被两个大汉给摁住了,跪在了寒凉的青石板上。 发号施令的人却依旧是一副慈爱又云淡风轻的样子,“公主,您看怎么处置!” 王老太这是怕她拿刚刚的事情对着刘家大做文章,便先下手为强,把陈玉珠和刘家做了个分割。 冷静、伪善、心狠,刘观音倒是挺像她这个娘的。 王老太看着沈思依旧是冷漠又锋利的神情,心下一沉,厌恶地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肮脏货,就是她给刘家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掌嘴!”她冷冷喝了一句。 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得令便左右开弓,对着陈玉珠扇巴掌,一时间清脆的巴掌 分卷阅读51 声混着陈玉珠的痛呼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陈玉珠为了于沈思比美而戴的满头的发簪已经被扇得散乱,她的左右脸颊都肿了起来,嘴角都带上了血。 这幅样子让一旁围观的刘如玉都有一些不忍心,心中感叹这王老太的心可真是太狠了。 十日之前刚失了孩子的人,哪里能受得了这种苦? “祖……祖母……饶命!” 那大汉的巴掌打得又快又急,陈玉珠只是说四个字都被打断了两次。 那凄厉悲惨到似乎是要泣血的声音并没有引得这个平日里一副慈母像的王老太的怜悯,她淡淡撇了一眼陈玉珠。 而后又轻轻皱了皱眉,一副极其不忍又哀伤的样子。 “陈氏,你……你还是去请求寿乐公主的原谅吧!” 王老太说着把头撇向了一边,似乎是不忍心看陈玉珠的伤口一样。 好一个慈爱的长辈啊! 甩锅的能力强到令人叹为观止!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沈思挑了一下眉,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院子里又来了两个人。 来者周兰是刘云仲的生身母亲,刘希文的正妻,她身旁跟着的就是刘云仲。 陈玉珠刚失了孩子,又加上京城那些指摘她出身的话语,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刘云仲今日得了闲,本意是想来安慰她一下,没想到刚进院子就看到了这么一幅场景。 “你们做什么?!” 他气吼了一句,上去便把那大汉赶到了一边,“玉珠,你没事吧,玉珠?” 周兰的父亲在刘希文的父亲没有中状元之前,曾经资助过他,刘太傅为表感谢与周老爷订了娃娃亲。 后来刘老爷贵为太子太傅,又娶了世家大族出身的王老太,那刘希文又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王老太便对定下娃娃亲的小门小户的周氏有所不满,只可惜这刘老爷是个重承诺的人,所以周兰还是进了刘家的门。 婆媳二人明里暗里较劲了二十多年,周兰早就看清了王老太佛口蛇心的伪善面目。 她虽然也不喜欢这个青楼出身的陈玉珠,可是这陈玉珠毕竟差点儿为刘家生儿育女,又刚刚流产不久。 虽说这天气还没有到九月份,可是这地上的青石板砖已经十分寒凉,刚流产的女子身子骨又虚,这要是落下了病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母亲不知这陈玉珠犯了何事,你要这样责罚她?” 当年她刚生下刘云仲没多久,王老太便找了个事由让她罚跪在祠堂三天三夜,以至于她有了月子病。 如今见到陈玉珠这种场景更是感同身受,情绪激动。 呕吼,这下帅锅甩不掉了吧? 沈思看了一眼这个从天而降的神助攻,又看了看脸色突然变得阴寒的王老太,突然有些后悔出门出得急没带一把瓜子。 “是寿乐公主要……”教训她。 王老太不见棺材不落泪,依旧坚持着想把这个锅甩给骄纵跋扈的沈思。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她那不成器的孙子——刘云仲,抱着那个青楼的肮脏货色,眼眶微红,一脸的气愤。 “祖母,我知道你对玉珠有偏见,但玉珠是打心眼里敬您爱您的,况且她才刚刚流产……” “我知道您看不起他的出身,但是是我以死相逼把她抬进刘府的。” “您要是真有气,您冲着我来!?” “夫君……” 陈玉珠娇滴滴的叫了这么一句,然后把头埋进了刘云仲的胸膛里,猛一看还真有几分苦命鸳鸯的感觉。 王老太本来带进院子里的人都是跟府里签了死契的,只要王老太不让,那便是一句流言蜚语都传不出去。 但是后来周兰和刘云仲带进来的丫鬟小厮便是鱼龙混杂什么都有了。 沈思甚至都已经看见人群中几个婆子的八卦的眼神…… 看样子,“苛责孙媳”这个锅,王老太是怎么样也甩不出手了! 第22章 边哭边亲 022 辽宋虽重文轻武,但是先帝主张藏富于民,承认土地私有,减轻对商业的歧视,同时,鼓励对外贸易的发展,因此辽宋的商品经济发展的格外蓬勃。 帝都作为辽宋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街道上更是商铺林立,一天到晚叫卖声不断,人也是熙熙攘攘的。 沈思结束了归宁礼,外出时也就不用每天都戴着纱巾了,她和刘如玉一起走在帝都的主街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她。 但是她的婆婆刘如玉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你是没有注意到王老太太甩锅不成的那个表情。” 她心情很好的跟沈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自从嫁进忠义侯府,她便甚少像这样逛街了,“跟厨房里的酱油打翻了似的……我看那后来的几个丫鬟婆子里也有几个嘴不严的,看样子最迟明天, 分卷阅读52 后天这王老太狠厉的名声就要响彻帝都了。” 她想着就觉得心情舒畅,且不说她平生最恨的就是那说一套做一套的双面人,再说这王老太欺负的可是她家思思…… 沈思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幸灾乐祸的刘夫人,在她的印象中,除了她的母亲,别人都多多少少会有几分长辈的架子,像刘如玉这样直接在小辈面前展示对另一个人的幸灾乐祸的长辈确实不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如玉和她的相处,不像是长辈和小辈的相处,倒有点儿像林昭和她的相处状态。 沈思正想着,忽然对上了刘如玉的眼睛,“要不我再去帮着添把火,让着王老太狠戾的名声传得再大些。” 这种“要不要我为你出气!”的商量语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沈思不自然地笑了笑,“别了吧!” 现在明显皇帝老儿要借着刘氏打压他们,还是少做一些节外生枝的事情比较好。 唉!刘如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觉得沈思就吃亏在这一张长得很凶的脸上了,她明明跟吕柔一样,都是那最容易心软的人。 只是吕柔长得就温柔,说话做事也就带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而沈思长了一张冷冰冰的脸,所以她的温柔需要人一点一点的发现。 真是乖囡囡啊! 察觉到了寿乐公主的温柔的刘如玉愈发觉得沈思奶凶奶凶的,偏生沈思还白得很,一个奶凶奶凶的白毛猫咪,怎么看还是可爱多一些。 刘如玉没忍住抬手轻轻安抚性地拍了拍沈思的头。 沈思:???? 这一家人什么毛病,怎么都喜欢摸人的头呢?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惊讶,刘如玉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她故作云淡风轻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背在了身后,眼睛却不看沈思撇到了一边,抿着嘴没说话。 怪不得京城里的贵妇小姐们都喜欢养猫呢,这撸/猫的滋味确实不错! 见猫咪还在打量自己,刘如玉目光一定,打破了僵局。 “你吃糖葫芦吗?”她清了清嗓子,指着路边一个买糖葫芦的小摊说着,“我记得牧儿就特别喜欢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沈思原本是想拒绝的,年少的时候,有一阵不知怎的特别喜欢吃糖葫芦,还让林昭藏在袖子里给她带进宫来。 只是有一回她真的吃到了,那山楂酸得要命,就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可是要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了刘如玉幽幽吐出的第二句话。 秦牧自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再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 倒也不是说冷战,二人现在还是同床而眠,秦牧对于她提出的问题也会老实乖巧地回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怎么说呢! 就是很奇怪,秦牧跟她说话的时候不会在语调上扬了,眼睛也不是亮晶晶的了,而是低眉顺眼的,睫毛将眸子遮了一半。 就是……很奇怪,让她想不通,脑子一片混乱,连带着胸口也闷闷的。 “那给秦牧买一串吧。” 沈思拿出了钱袋,走向了卖糖葫芦的摊子。 卖糖葫芦的王川早就注意到了沈思,应该说这条街上方圆五十米的人都在默默看着沈思。 没办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有这么一个气质非凡的绝色美人,站在自己身边,谁不会多瞅两眼啊? 但是他没有想到沈思会朝着自己走过来,“小哥,糖葫芦怎么卖?”一直到沈思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王川才堪堪回神。 许是窘迫,许是羞涩……王川的耳朵和脸颊一下子烧的通红,大概能和那天边的火烧云比一比谁的颜色更艳丽一些。 “五文钱……”他先是下意识地报出了价格,而后反应过来,连连摆手,声音细细小小的,“我、我可以送给你!” “啊?”对于这帝都小哥的热情,沈思先是一愣,而后微微笑着拒绝了。 她虽然被罚了俸禄,可是这生活水平终究是要比辽宋的一般子民要好一些,不用这老百姓倒贴给她。 沈思拿出五文钱,递给了王川,“生意兴隆。”她笑着祝贺了这好心的老板一句。 看着王川突然一下子又像煮熟的龙虾一样爆红的脸,一旁的刘如玉不自觉抿了抿嘴唇,这八月份中旬的夕阳可没有这么炙热,能一下子把人的脸晒得这么红。 “儿媳妇,你好了没有呀,好了,我们赶快回家,家里人等着我们吃饭呢!” 她故意大声吼了这么一句,我的儿媳由我来守护! 听到刘如玉声音的王川先是一愣,而后竟露出了几分心碎的表情,最后好像是有些不死心。 听闻帝都里一些长得貌美的姑娘为了防止别人骚扰总会谎称自己已经成亲了。 “敢问姑娘嫁于的是哪一家?”他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嘿,刘如玉还没有见过这般厚脸皮的,跨了一步挡在沈思和那王川的面前,“忠义侯府,秦二 分卷阅读53 。” 她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拉着沈思走了。 这街上原本偷偷瞄着沈思的人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景,再加上刘如玉说话时声音也不算小。 一时众人心里都有些震惊,忠义侯府的秦二,那不是个傻子吗? 不对,那傻子不是娶了那传说中嚣张跋扈、貌若无盐的寿乐公主吗? 刚刚那个仙女是寿乐公主?! 人群之中有人被自己推理出来的答案,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可抬眼再去看已经远走了的倩影的时候,竟然又觉得合情合理。 那样的气质确实像个公主。 显然王川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在坊间的传闻里,寿乐公主是个嚣张跋扈,貌若无盐的疯女人,多少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的男儿们和自己的狐朋狗友聚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玩笑,“你还不赶紧娶妻生子啊,小心这寿乐公主看上你,硬要嫁给你!” 王川也不能免俗,他曾在酒后接过友人的玩笑话,“娶妻生子了就能避免这件事吗?万一寿乐公主痴情得很,非要嫁于我做妾呢?” 如今见过沈思的真容又想起自己酒醉时的荒唐话,王川臊得恨不得能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沈思拿着糖葫芦走到状元府的时候,正好碰上了秦修远。 秦修远似乎是没想到会碰见她,愣了一下,而后竟憨憨地笑了两声,不知怎的,沈思重这笑声中听出几分做贼心虚的意味。 “母亲,弟妹回来了。”他朝二人问了声好,“累了吧,先去洗漱休息一下吧,我在神仙楼约了人,大概半个时辰就能回来,会带些酒菜回来当晚饭!” 他一口气也不喘地说了一大堆话,说完抬腿便出了门。 “看样子是要紧事。”刘如玉看着秦修远的背影说了这么一句,而后目光在糖葫芦和自家儿媳身上打了个转,“好,你快回房吧,这山楂外面的糖衣快化掉了。” 后面这半句话就是明晃晃的调侃了,早已经入了秋,又不是三伏天,糖浆哪有这么快就化掉的? 她这莫名暧昧的语调让沈思想解释些什么,可想想又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这糖葫芦就是她买给秦牧的呀。 只能微微点了点头,与刘如玉分开了,沈思走进了卧房,几乎立马就明白了秦修远对着自己为什么会做贼心虚。 卧房内一阵浓香的酒味扑面而来,几个酒坛东倒西歪摆在地上,秦牧衣衫散乱脸红得跟那西山上的太阳一模一样。 “酒……”趴在桌子上的醉鬼还在喃喃自语,“给我酒!” “还要酒!”沈思皱了皱眉头,语气都不自觉加重了一些,房间里这么一股子冲鼻的酒味,她不知道今天晚上还能不能睡得着。“你怎么不要鹤顶红呀?” 沈思说着走进秦牧,想把人扶到床上,毕竟,这个醉鬼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趴在桌子上看着就十分的不舒服,沈思怕他等一会儿再吐得满地都是。 秦牧似乎是认出了她的声音,微微睁眼看她,许是喝醉了的缘故,那一双狗狗眼里泛着一层的水光。 醉鬼怔愣了好几秒,才好像终于辨认出她是谁,于是嘴角缓缓扩大,手指着她,语调上扬,语气惊奇又满足,“娘子!”他大叫了一句。 声音刚落下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头低着,声音小小的,语气倒是十分可怜,“坏人!” 嗬,她又是给他买糖葫芦,又是怕他难受的,到头来她倒成坏人了! 得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想干谁干吧,她还不伺候了呢! 沈思脾气上来,刚往后退了一步,一片温软湿热就覆在了她的唇上。 做了坏事的人还哭唧唧地抱着她。 “坏人!” 第23章 情敌相见 023 你们喝醉过吗? 秦牧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喝醉了,他的头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万分清醒。 他认得出他娘子,也听得见他娘子说话,只是有些不太理解娘子的话语,还有就是……他好像胆子大了一些,行为也有一些不受控制。 他居然强吻了娘子。 女孩子的唇,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真的碰上去的时候是一中很奇妙的触感,好像能让人的心一下子就软和下来,温暖起来。 但是秦牧触碰到的那一刻,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像忙于水中捞月的猴子突然就要得到了月亮,却在即将拥抱月亮的那一刻失手将月亮打碎了。 寿乐公主肯定会讨厌他了! 这样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然后像野藤蔓似的疯狂生长,充满了是秦牧的脑海和胸腔,让他不能思考,不能喘息,憋红了眼眶。 上辈子,他不是没有尝试接近过沈思的,他曾拿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了一段时间的私房钱,在美 分卷阅读54 人楼找到过爱美成痴的林昭。 支支吾吾又万分虔诚的请教这个受乐公主最好的朋友,“公主……她、她喜欢什么样子的男孩子?” 林昭身边的人异样的眼光刺得他手足无措,他知道,他读不了书,是帝都人人皆知的痴儿傻子,而寿乐公主是辽宋的嫡公主。 他配不上她,但是想想又不犯法。 “公主她不喜欢男孩子!” 身旁有人怪叫着调笑他,秦牧却好像聋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固执地把自己的私房钱推到林昭面前,等着林昭的答案。 “物以类聚。”林昭像是审视商品一般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许是看他实在可怜,最后还是开了口。 “寿乐公主这般清冷的人,自然也是喜欢那天上仙一般的人物,大概……大概就像吕国舅那样的吧!” 她不知怎的,脑海中就冒出了吕嘉彦的相貌。 林昭是这帝都之内唯一可以和沈思调笑的人,秦牧低垂着眉眼,他曾亲眼见过林昭拉着沈思的衣袖将冷着一张脸的人逗笑。 这次成亲以后,他有意学习林昭的样子拉着寿乐公主的衣袖,软乎乎地和她说话,寿乐公主竟真的对自己多有包容…… 林昭多了解寿乐公主啊! 秦牧又想到八月十五宫宴上,沈思打量吕嘉彦的眼神,她从不会用这中眼神看他。 毕竟吕国舅清冷、沉稳,而他和这两个词似乎哪一个都不沾边。 所以娘子被他亲吻的时候才会那样木着一张脸。 “想什么呢?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秦修远端着神仙楼的盐酥鸡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哭丧着一张脸。 唉,为什么弟弟弟媳闹别扭,累的总是他这个哥哥? 秦修远把吃的递给刚刚没有敢去前厅吃饭,而是躲在他的房间里的秦牧,他为他弟弟的爱情付出了太多。 刚刚在前厅吃饭的时候,沈思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所以说包办婚姻不可取啊,这成亲才多久,怎么一会儿闹一个别扭一会儿闹一个别扭! “兄长,皇帝陛下赐的婚应该不能和离吧。” 他正在心里感叹着,就听见自己弟弟声音闷闷地响起,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不是吧,一个月之前还上赶着请求自己为他和寿乐公主求个姻缘,这才没过多久呢,居然就有和离的打算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秦修远不自觉微微动大了眼睛,没想到秦牧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是个渣男?! 当时他得中状元,又用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形容百姓与朝廷,让景贤帝龙心大悦,许诺可以帮他完成他的任意一个心愿。 他这个便宜弟弟当时是要钱给钱,要命给命,让他往东他不往西,让他卖牛他不杀鸡,就差跪在地上请求自己为他和寿乐公主向景贤帝求个姻缘。 他秦修远是看他实在可怜,也是被他磨怕了,才答应试一试的,想着反正皇帝总不舍得把自己的公主嫁给秦牧这个心智有损的…… 怎么他还能看走眼了? 秦修远定睛打量他,正好与秦牧的目光对上,他弟弟红着眼眶,眼神里全是不安。 这哪是想和寿乐公主和离呀,这是怕会被寿乐公主休夫吧! 他脑子一乱,脱口而出,“你是找小三了还是家暴了?” 怎么能怕成这个样子? “何为小三,何为家暴?” 那一双要哭未哭的狗狗眼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唉,不可能。 话刚说出口,秦修远直接自己就否认了,这人从寿乐公主嫁过来起,就恨不得像狗皮膏药一样时时粘在她身上,这样的腻乎,哪儿有小三的容身之地? 再说家暴,他可是见识过寿乐公主的内力传声的,真要是家暴起来,还是秦牧比较令人担心。 “啊,没事。” 秦修远摆了摆手,用一中循循善诱的语气询问着秦牧,“你又做了什么惹你娘子生气了?” 只见秦牧头低得像豆芽菜一样,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犯了什么要诛九族的大罪。 “我……我亲了她!” 秦修远:…… 艹,他现在的心情就和当年宿舍里另外三个人当着他这个单身贵族的面和自己的女朋友煲电话粥腻腻歪歪时,一模一样。 “你是说你慌慌张张的从你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躲到我的房间里,不敢见沈思,甚至不敢去前厅吃饭。” 他顿了顿,似乎在忍耐什么,“是因为你亲了沈思?” 秦修远双手握拳,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在秦牧面前飙脏话,免得教坏小孩子。 看着秦修远压抑着狠咬后槽牙的样子,秦牧的心里更慌了,是犯了很大的错吧? 会很讨人厌吧? 这次公主会直接从不喜欢他变成讨厌他吧? “呜……”秦 分卷阅读55 牧越想越难过,直接眼泪都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我错了,我不要……” 秦牧这眼泪来的太措不及防了,砸得秦修远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没见过秀恩爱,秀着秀着把自己秀哭了的。 “不是,兄弟……”你哭啥,我这个被秀的人还没哭呢。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抬眼忠义侯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个气宇轩昂,神情冷淡的男子,正是寿乐公主沈思的舅舅,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吕嘉彦。 忠义侯秦国安被撤去了实权,这帝都外巡防营的管理被景贤帝交给了吕嘉彦。 这个时候吕国舅的到来,想来应该是与忠义侯交接事务的。 只是交接事务归交接事务,这吕嘉彦来找他们做什么。 秦牧也认出了吕嘉彦,他原本正难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着,一见吕国舅云淡风轻的走了进来,立刻把头侧到一边,快速地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见状,秦修远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这中“情敌面前,我不能输”的氛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吕嘉彦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氛围有什么不对,他走进对着秦修远笑了笑,算是展示了一下友善,只是这眼中丝毫没有笑意。“状元郎。” 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做一做的,秦修远也皮笑肉不笑的,朗声叫了一句,“国舅爷!” 说来也奇怪,这次景贤帝好像有重用吕嘉彦的意思,让他管理巡防营却没有给他任何的官职。 “既然三位都在这儿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吕嘉彦对忠义侯府秦家并不能算很有好感,当年吕家被抄,他父亲手上的职务权力基本上就都落在了秦国安头上。 就像这巡防营当年也是秦国安从他父亲手上接过来的。 况且沈思的婚事,好像是这个新晋状元郎用“君子一言九鼎”这几个字从景贤帝那儿求过来的。 让一个公主嫁一个傻子,他也好意思开口! 吕嘉彦的声音冷冷的,“我想请秦二公子签下和离书。”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和离书,和离的词已经写好了,无非就是祝福“另找新欢,余生欢愉”之类的,只是签字画押那里一个人的名字都没有。 “我不!” 秦牧是真急了,喊了这么一句,伸手就把吕嘉彦递过来的和离书打落在地上。 “侯爷,您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是个傻子。”秦牧这般无礼的动作好像并没有让吕嘉彦生气,或许说吕嘉彦并没有把秦牧放在眼里。 他只是与戎马半生的秦国安对视着,“这帝都城内多少权贵之家的公子对寿乐公主避之不及,你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儿子求娶寿乐公主?” 他说着,脸色挂着明晃晃嘲讽的意味,“您不说,嘉彦我也七七八八猜得到。” 无非是这老狐狸看到了这些年景贤帝对武将的态度,看到了吕、林、陆、刘四家的下场,想求一个避免诛九族的免死金牌,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和沈思成亲身上。 毕竟一做驸马,皇上就也算在了他们的九族之内了。 秦国安被他的语气刺得老脸一红,年少时他曾跟着吕老将军学习过兵法,和吕柔也是熟识,虽然大了吕嘉彦十几岁,可他也是教过吕嘉彦骑马射箭的。 他没想过当年那个奶声奶气的娃娃会用这中语气对着自己说话,他嘴笨,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听吕嘉彦似乎是轻声叹息了一句,“国安兄,到底过去是有几分情意在的,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你们就赶快把这和离书签了吧。” “我姐姐先皇后已经不在了,太后这些年身子骨也愈发的差,我只想护好这个可能在世上活得最久的,我吕家最后的血脉。” 哪怕她身上流着姓沈的血。 第24章 喜欢他 024 被人亲吻了应该怎么做? 她该像坊间热门的戏文里那样扇人一巴掌吗? 自己的大脑突然之间放空,感觉到有一阵轻微的电流通过全身,这种体验是正常的吗? 她如果对秦牧动手,这人应该会直接被自己打得嗷嗷大哭吧! 活了三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沈思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特别是在看到做了坏事的人像受了委屈一样一声不吭地快速逃离房间以后。 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可不是什么害羞,那就是明晃晃的害怕。 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沈思恨恨地盯着前厅饭桌上空着的座位,她都快气笑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喝醉了酒的醉鬼轻薄了她不说,现在还躲起来不敢见她了! 一时之间沈思都不知道该夸他胆子大,还是该嘲他胆子小,只知道在看到这饭桌上空了一个座位,猜到秦牧在躲她的时候,沈思气得后槽牙都咬紧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她心中暗骂,但随即又觉得“对方亲了她然后又逃跑了 分卷阅读56 ”这件事跟良心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而后又换了套骂人的说辞,这个流氓,喝醉了就随便亲别人,亲完还敢跑!她咬牙切齿,臭流氓! “那个……” 一顿饭下来,秦修远对着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现在饭快吃完了,他好像做好了心理准备。 “秦牧陪我喝酒,喝醉了,今晚就和我睡在一起,别打扰到公主的休息。” 秦修远说完,扯出了一个乖巧的笑脸。 沈思冷着一张脸没说话,这个喝醉了酒就耍流氓的家伙,他爱睡在哪睡在哪儿!只是冷冷哼了一声,然后把盐酥鸡推给了秦修远。 多少吃一点东西,能缓解一些醉意,不然她怕后半夜秦牧能把胆汁都给吐出来。 “嘿嘿!”秦修远正在这儿打着哈哈,“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保证不再带他喝酒了。” 秦牧找到他的时候就颓着一张脸,怎么问他,他也不说,就说自己难受。 那秦修远能怎么办,只能带着他一醉解千愁啊,只是没想到这人酒没喝几口,酒疯到先发起来了。 关键看现在的样子,这小两口好像还因为秦牧喝酒而闹别扭了,那他这个清醒的兄弟能怎么办,只能代替酒鬼挽回损失呀。 他正在这儿赔笑脸,忽然注意到沈思递过来的盐酥鸡,那是秦牧最喜欢吃的东西。 嗯?!现在女孩子生起气来都这么温柔了吗? 呦,虽然我很生气,但是我还是记得你没有吃东西,skr~skr~ 许是震惊疑惑的表情太过明显,沈思轻声“啧”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懊恼还是恼羞成怒,声音却是女孩儿特有故作凶狠的娇嗔,“看什么看,我在这盐酥鸡里下毒了!” 她要下砒/霜、下鹤顶红毒死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家伙。 秦修远也是个没跟女孩子怎么相处过的直男,突然被寿乐公主这么轻声吼了一句,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呆若木鸡地“哦”一声,然后乖乖的把头扭到一边,把盐酥鸡包好,给躲在自己房间的秦牧送过去。 回到房间的沈思,越想越恼,难道她长得很丑吗? 这人亲了她以后居然落荒而逃,一副怕她赖上他的样子。 不爽,不爽极了! 沈思觉得她要是不把这口气给出了,她今天晚上肯定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不行,她一定要找秦牧说清楚,她一定要问清楚这人凭什么对着她发酒疯之后还跑掉。 沈思走进秦修远的院子,从窗子上映着的影子上能看出,屋里有着四个男人。 皇帝老儿明摆着不让他们用奴仆,因此这状元府里也没有丫鬟婆子之类的,屋子里的人说话也就没有什么避讳。 她自小耳力又好,还没有走进就把几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是吕嘉彦要让秦牧与自己和离。 “她是你的血脉亲人,可她也是我的娘子。” 这句话是秦牧的声音,秦牧喝了酒倒比平时怂唧唧的样子多了几分硬气。 “我们谁都没有办法帮着我娘子做主,只要不是她跟我说和离,我是不会和离的。” 吕嘉彦看着这个眼中还有哭过的痕迹的帝都鼎鼎有名的傻子,轻声“啧”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秦牧,”他自进门起,第一次与秦牧对上目光,语气凉薄不带任何感情,“与你一同开蒙的人,大多八岁便能写出一篇简单易懂的策论,而你……” 他的目光如刀,狠狠扎在秦牧的身上,“不仅策论写得语句不通,错漏百出,甚至连通顺得读出来都做不到。” 他说到这儿轻声笑了一下,满满地嘲弄,“你是个傻子你自己不知道吗?” 秦牧的神情随着他的语气变化,原本是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垂头丧气的落汤鸡。 “你他妈!”吕嘉彦的语气太过狠辣,面上嘲弄的表情太过明显,秦修远的拳头握了又松,握了又松,深吸了几口气,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你他妈再给老子逼逼一句试试。” 说着话,手就已经抓住了吕嘉彦的领口。 看着他这一副仗义执言要为别人出头的样子,吕嘉彦勾了勾嘴角,这个状元郎倒是十分具有少年意气。 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明白,在权势的面前,在阴谋诡计的面前,这可笑的少年意气什么屁用都没有。 你在乎的人,在乎的事,还是会一个一个,一件一件消失在你的面前。 他还是盯着秦牧,现在皇帝老儿明显是要对秦家动手,无论如何他要把思思剥离出来。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有什么不对的,毕竟谁都有肖想是美好事物的权利。” 他的声音冷静又残忍,像一把短刃慢条斯理地要把秦牧的一颗心划得血肉模糊。 “可是癞/蛤/蟆要是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可就有些讨人厌了。” 分卷阅读57 “我……”秦牧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这些话让他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着,他好难受,可是眼眶却是干的,他哭不出来。 “这句话也要转送给您吧。” 沈思忍不住了,她看着一旁脸憋得通红却没有哭的秦牧,不知怎的心里突然酸酸胀胀的,秦牧没有哭,她的鼻头倒开始泛酸了。 “平日里也不怎么走动,本殿下都快忘记就您这个舅舅了,怎的突然开始管起本殿下的事情了。” 她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就差把“多管闲事”这几个大字贴在吕嘉彦的脑门上了。 不过她说的也是时候,她小的时候活在后宫里,吕嘉彦到底是个男子,不能随意进出后宫。 后来吕氏一族被抄家,母后服毒自戕,吕嘉彦被太后养在膝下,却也不怎么与自己亲近,甚至有意避着自己。 他恨她,这些沈思都知道,她这个舅舅恨皇室,也恨她身上流着的沈家的血。 所以明明一个没有娘亲的女孩在宫里活着是那么艰辛,他也从不肯给她一丝来自亲人的温暖。 所以哪怕他们身上也流着相似的血,哪怕他们活在同一片四四方方的天地里,也还是像陌生人一般。 “这么多年都视若无睹了舅舅,这个时候您就别替我做主了。” 饶是自诩见惯风浪的已经十分冷静的吕嘉彦也还是被她的语气刺了一下。 他有多厌恶皇家沈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丝毫不想和皇家的人扯上任何关系,但是他不能看着姐姐的孩子被人算计着在火坑里煎熬。 到底是他们舅甥两个人的事情,秦国安连拖带拉的将两个儿子带了出去,给他们留了空间,有些话不讲出来就会一辈子如鲠在喉。 对着沈思,吕嘉彦确实是不怎么熟练去当一个舅舅的,他选了一个此时此景几乎是最差的话题开口,“你长得太像你母亲了。” 见过他对着秦牧咄咄逼人的样子,沈思还以为他会直接强硬的告知自己要她和秦牧和离的理由,没想到他先忆起了故人。 “秦牧于你而言不是良配。” 好在吕国舅似乎也认为现在不是一个忆故人的好时机,只是喃喃感叹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又恢复了强硬的态度。 “我于别人而言也不是什么良配呀。”沈思接话,她嚣张跋扈,帝都的公子哥儿对她避之不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吕嘉彦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抬眼看向她,语调里是慢慢的理智与冷静,“他心智不全,思虑单纯。” 嗯,所以轴得很,认定夫君就一定要对娘子好,便不管不顾,遇到危险一定要护着她。 “不通策论,什么劳什子牌九却是打得好。” 不仅打的好,放水也放的巧得很。 “性子绵软,没有男子气概。” 但是劫狱的时候倒是没有怂。“哇靠,你不会真喜欢上那个傻子了吧。”林昭惊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沈思的脑海里。 “他配不上你!”和吕嘉彦冷静又不带感情的声音来了个二重奏。 这般斩钉截铁的结论不知是触动了沈思的哪一根弦,吕嘉彦看着自己这个外甥女愣了一下,面上闪过一抹恼羞成怒的神色,随即认命又有些狂傲地开口。 “但老娘就是喜欢他了,又怎样?” 第25章 我乐意 025 “什么喜欢,喜欢谁?” 沈思烦躁的声音刚刚落下,那独属于少女的清亮又坚韧地声音就在窗边响起。 声音还没落下,穿一身墨黑、扎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的林昭就跃窗而进,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你在跟谁说话?”她站定,眼神亮亮地盯着沈思,一脸八卦像,“喜欢谁,谁喜欢你,你又喜欢谁?” 她的声音让沈思微微侧头,余光轻轻一瞥,才发现原本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躲起来了? 有这么见不得人?! 沈思深深地看了几眼墙边的大箱子,那是两个半人高的花梨木描喜上梅梢图的官皮箱,是她的嫁妆之一。 辽宋的女子结婚总要陪嫁上两个官皮箱的,寓意“两厢情愿”,官皮箱越大,这婚后夫妻便越是恩爱,沈思是辽宋的嫡公主,身份尊贵,自然陪送的也是尺码最大的官皮箱。 这样大的箱子藏一个成年男人绰绰有余。 “看什么呢,也不说话!” 林昭将身上背的包袱拿了下来,放在桌子上,而后自己坐在桌边给自己倒茶,“妈呀,为了防止被别人看见,我这一路上来得可小心了,跟做贼一样。” 她将茶水一饮而尽。 “你干嘛,偷别人的钱了?”沈思注意到她放在桌边的这个包袱,“想卷款逃跑啊?” “你就不能盼我一点儿好?”林昭嗔怪了她一句,皇帝抄了忠义侯府又罚了他们几个人的俸禄。 分卷阅读58 她怕这府里一时周转不开,这沈思又是个好面子的,宁可硬挨着自己吃苦也不愿意向他们求助,便自己拿着包袱来了。 “呐!”她说着把这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些金叶子、碎银子,还有一些三十两、五十两的小面额银票,粗略一看,大概有三、五百两的样子。 花这些小钱,皇帝肯定查不出来,就不知道她是被救济了。 “你这是做什么?” 林昭这人平时看着爽朗大方,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细腻,最是温柔,看到她背着包袱那一刻,沈思就猜到了,她是来救济自己的。 “虽说我是被罚了俸禄,却也还没有贫穷到吃不上饭,需要你救济的地步。” 她只身一人回到帝都,弟弟还养在太后手上,想来需要打点的地方更多,沈思怕林昭太讲义气,把打点的钱都用来给了自己。 “实在不行,我还有嫁妆呀,我一个公主都需要别人救济,说出去怕不是要被别人笑掉大牙。” 林昭都能猜到她用这一番说辞拒绝,那嫁妆好多都是先皇后自戕前专门留给沈思的,依她看,沈思就是饿死,吃不上饭,都不可能动那嫁妆一分一毫。 “你这就是不把我当朋友!”她和沈思调笑着,“我承认我是不算绝顶聪明,但是也不能算是傻吧,留给我弟弟的要打点的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好了,这就是些碎银子。” “就当你卖我一个人情,收了我的银子,我不在帝都的时候,你这个混世小魔王寿乐公主帮我罩着一点我弟弟。” 这话就有些假了,她要是没出嫁还行,还和林暄生长在同一片四四方方的宫殿里,可她现在都已经出嫁了。 有时候,想帮忙也会显得有些有心无力。 但是这话沈思没有再说,有的时候,“朋友”二字就已经能够解释一切了。 “哇,当你弟弟这么好的嘛!”她故作惊叹,语气已经恢复到了和小姐妹开玩笑时的语气,乖巧得很,说着还眨巴眨巴了眼。 “姐姐,你还缺妹妹吗,我不想努力了。” 林昭被她故作乖巧和软萌的样子逗笑了,大半年不见,连冷冰冰只会硬碰硬的寿乐公主也会卖萌了,真是天下一大奇事哉! 她把手放在沈思的肩上,心里痒痒的,想捏一下沈思的脸,摸一下沈思的脑袋,想得感觉手指头都热了起来。 但是她最是了解沈思的脾气,正踌躇要不要这么做,就听见沈思突然之间高了许多的声音,她一脸的期待,声音里有询问和试探。 “要是妹妹不行的话,你当我舅妈吧!” 怎么,跟傻子待久了以后会被传染吗?林昭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哇靠,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当我的外甥。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咱们两个到底是谁在做梦?” 但是林昭从心底发出的连问,似乎并没有让沈思意识到她的这个想法有多么荒唐,沈思还在微微瞪着她那双凤眼扮无辜。 “说实话,我舅舅也算是风流倜傥了吧,而且我记得你明明就最喜欢这种类型嘛,清冷又一本正经的那一种。” 你舅舅在你这儿的评价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你不是向来把他当成陌生人了吗? 林昭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伸手摸了摸沈思的脑门,“你这也没发烧呀!” 她似乎很不愿意说起这个话题,“怎么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呢?”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还年长我几岁呢,我已经成亲了,你还孤单单一个人,我这不是替姑父姑母担心吗?”沈思余光瞄了一下那个官皮箱,朗声说着。 “收起你的担心吧。”林昭看了她一眼,“也收起你那乱点鸳鸯谱的想法,我跟吕嘉彦那就是一场误会,我们两个根本没可能。” 她把包袱留给沈思,起身就要从窗户离开,故作轻浮地留下了一句,“你见过哪个采花大盗,采完花,还对花儿负责的?” 直到一身墨色的人消失在夜色之中,那躲在关皮箱里的人才从箱子里出来。 “我没想到国舅爷也有不敢见的人。”沈思端着茶杯调笑。 林昭对自己舅舅有没有意思,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她难道看不出来吗? 之所以要当着吕嘉彦的面问出这么一句,一来是她太了解林昭了,吕国舅怎么说都是自己的舅舅,没有必要让他非撞南墙不可。 二来,刚刚对着秦牧说狠话的吕嘉彦实在是太嚣张了,居然有人敢在她沈思面前这么嚣张,让她忍不住想要打击一下。 “我也没有想到我自己的外甥女会这样打击报复我!” 意料之外的是吕嘉彦好像并没有很难过很伤心,摆出一副痴男怨女的样子,而且好像身上的冷清少了许多。 “你不愧是姓沈啊。” 之前见面都是一副冷静冷清的神仙样子,连说服秦牧签和离书都是自带仙人般的高高在上,现在倒是像个普通人一样,会阴阳怪气的说话了。 他在内涵她像景贤帝 分卷阅读59 一样心狠手辣。 “人家都说外甥像舅。”沈思哪是个能轻易吃亏的,“我觉得外甥女肯定也像舅舅。” 我心狠手辣也是像你,要心狠手辣,大家一块儿心狠手辣,谁都别想逃。 听到她的话,吕嘉彦似乎是轻声笑了一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看人的眼光可没我好。” 为什么明明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沈思却觉得自己好像被秀了恩爱。 “按照你那个皇帝老爹的尿性,忠义侯一家不知道会不会被打压得更惨,按照我的建议,你还是写封和离书当个公主舒服。” 他只是不正经了这么一会儿,又恢复到了那清冷的谪仙样。 “反正这忠义侯府大概率是个火坑,你现在还有机会跳出去,我不干涉你,跳不跳,随便你!” 话说到这儿,吕嘉彦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只希望自己这个外甥女不要像她母后一样,这么不听劝,当年这么多人拦着,还是硬嫁给了景贤帝那个不受宠的皇子。 结果……红颜薄命。 他起身朝门外走去,八月十六的月亮还圆着,秋天的夜里十分的静谧,月光洒在地上,一片温柔。 “舅舅。” 他身后响起女孩清亮的声音。听到她的称呼,吕嘉彦心中一愣。 沈思三四岁的时候,吕嘉彦曾经进宫看过姐姐和她。三四岁的小孩子最是可爱,也最是闹人。 吕柔抱着她,告诉她要叫舅舅以后,扎着羊角辫,两个眼睛像黑葡萄一样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地对他张开了怀抱,喊着,“舅舅,抱~” 小姑娘身上香香的,也胖嘟嘟的,手臂和腿都像是那一节一节的粉藕。 “她跟阿姐你不像。” 他那时也是个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明亮少年郎,他姐吕柔总是文静瘦弱的,而自己怀里的姑娘却是个奶团子。 “那儿不像了。”吕柔温温柔柔地嗔了他一句,“我们家娇娇最像我了,是不是?”她对着小姑娘扬了扬下巴。 吕嘉彦这才注意到,自己怀里抱着的小姑娘撇着嘴一副特别生气的样子,“我最像阿娘了,舅舅坏蛋,我不让舅舅抱了。”说着就要从他怀里挣脱。 他从回忆里挣脱出来,脑海中升起了一种“确实如此”的想法,他这个外甥女确实最像他的姐姐,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情。 刚想着就听见被他抱过的小孩子接着开口,声调冷冷清清的,声音不大。,却透露着一股子坚定。 “秦家人都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这里,很喜欢他们。” 第26章 傻子 026 这些日子,几个话题人物都聚在帝都,傻子秦二、寿乐公主、平宁郡主林昭、吕国舅、新晋状元郎…… 但是这帝都最新最热,传得满天飞的流言,却和他们几个没有一点儿关系。 现在帝都人人都说,这刘皇后的生身母亲王老太,在外人面前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像,在自己府里那可就是张牙舞爪的阎罗王。 刘如玉现在的一大乐趣就是每日出府去街上逛逛听听别人口中关于王老太的流言,然后再绘声绘色地转述给沈思听。 “这王老太太都快演了一辈子了,这眼看着就要到入土为安的年纪了,露馅儿了!” 她真是丝毫都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语气,“我现在就特别想问问王老太知不知道东北大鹅是怎么叫的,该啊!” 沈思被她一句“东北大鹅”给逗笑了,她现在愈发觉得她这个婆母不像是一个长辈。 倒像一个性子泼辣直爽的大姐姐,每次她受了一点儿委屈,甚至她都不觉得那算什么,她这个“大姐姐”就跳出来了,骂骂咧咧的,一定要想方设法的给她解气。 有一种“我护着的人你也敢碰”的霸气。 啧……这样一想,刘如玉还挺飒。 看到沈思笑了,刘如玉面上的笑意更大了,这几日,王老太刘希文他们已经明里暗里的服了软。 布匹、熏香、珠钗、吃食……王老太下了血本,这些东西如流水的送进了状元府,因此,他们家秦家虽然多数都没了俸禄,但是生活水平还是挺好的。 看他们认错态度良好,秦国安和她都想着要不就不再追究这件事了,毕竟都是皇亲国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便想找来寿乐公主,听听她的想法。 “除非刘府自己写一封信交给皇帝,说他们污蔑了我,不然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思倒也没有跟他们拐弯抹角,斩钉截铁地表明了自己强硬的态度。 原本想提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秦国安没有想到沈思的态度会这么强硬,微微愣了一下。 而后想想,沈思心中有气,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刘府让她差点有了牢狱之灾,还被罚了五年的俸禄。 只是到底年纪不大,思考的事情还没有那么妥当。秦国安看着这个与自己旧友八分相似的小姑娘 分卷阅读60 。 如果刘府承认了他们污蔑,那也就是等同于承认皇帝的错判了…… 皇帝是不会犯错的。 他刚想点拨几句,就听见沈思声音闷闷的,语气里都是过意不去,却又隐含着一股子坚定。 “因为这件事情,你们撤封的撤封,罚俸的罚俸,起码要把你们失去的给你们拿回来,这件事情才能算完。” 她不是想着自己差点牢狱之灾了,还丢了俸禄…… 她只是想为他们出一口气! 他愣了一下。 秦国安自幼父母双亡,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都是他一刀一枪自己拼出来的,平日里也自诩是男子汉大家长,这大半辈子都是他护着别人。 没想到也能碰到有人想着为他出一口气的时候。 害,秦国安抿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这人老了,眼皮子就是浅,怎么还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呢?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沈思没有多待,福了福身,就走了出去。 这忠义侯与皇帝老儿差不多大,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好像都认为女孩子应该温良恭俭让。 想着忠义侯发呆的样子,沈思勾了勾嘴角。 自己刚刚那般强势强硬,想来应该是把忠义侯吓了一跳。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沈思刚走出门,就听见屋内刘如玉的大嗓门,“你刚刚是在对着我可爱的思思摆脸色吗?” 可爱的思思……沈思被这个称呼恶寒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低头快步走远了,只留下耳尖一抹可疑的红。 儿媳妇刚走就被自己娘子重重打了一下,夫纲不振的忠义侯有一些委屈,“我……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刘如玉说着话,抬手就去碰他的耳朵,“只不过是人家小辈不想听你的建议,你就给我垮着一张脸,摆脸色……” 她的话让秦国安微微瞪大了双眼,天地可鉴,他真没有啊! 他就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而已。 刘如玉一直担心沈思会介意这件事情,会伤心会难过,这才想了个东北大鹅的笑话,见她笑了,这心才放了下去。 “好了,林昭不是今天离京吗?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赶快去送送她吧。” 沈思这几日都定时定点去刘府当一天的祖宗,今日只待了半日,便回来了,就是因为林昭今日离京,她想去送送林昭。 林昭本就和他父王一起镇守南境,前几日回来也只是给皇帝老儿一个面子出席一下八月十五的宫宴,看望一下自己养在深宫里的弟弟。 如今在这帝都里歇了几天,便到了该回南境的时候。 帝都最南边的十里长亭,林昭身穿红衣,扎着一个高马尾,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牵着一匹棕色宝马,站在长亭外。 沈思赶到的时候,林昭抱着双手嗔怪了她一句,“我老早就告诉你我今日要走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肃王府威名震天下,只是没想到这林昭要走的时候,居然只有她一个人来送别。 “害,我昨天晚上就到了,等了你一晚上,见你没来,就回去补了个觉。” “厚,果然,你巴不得我早些离开。”林昭一脸被“我抓到把柄了”的表情,“你这个薄情的女人,多伤我的心呀。” 看着戏瘾上身的闺蜜,沈思也只是宠溺地笑着,不说话。 见她不打断,林昭便更来劲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你很爱我的,你忘了吗?” 她摆出一副痴情女郎的模样。 “你都要离我而去了,居然还要做出这么一副痴情的样子!”沈思眨巴着眼睛配合她演戏。 “只要你一句话,这南境我不去也罢!” 林昭把包袱仍在地上,一把抱住她,好一个“郎情妾意”。 “暄儿养在宫里不能轻易出来。”她的头埋在沈思的肩膀处,声音闷闷的,“我堂堂平宁郡主,居然只有你一个人来送我!” “嗬,有我寿乐公主来送你,你还不满意?”沈思挑着眉逗她,她们两个都不是那种会哭哭啼啼送别的人,“小娘子,你贪得无厌得很啊!” “是个人都会贪得无厌的嘛!”林昭整理好情绪,从怀中拿出一把短刃,“暄儿马上就要生日了,他生日那天,你帮我把这个送给他。” 沈思接过短刃,郑重地放进了自己的衣袖里,然而说话的声音却是十分不正经,她挤眉弄眼。“姐姐,人家也马上就要生日了呀,人家也想要生日礼物。” “走开,你明年三月份的生日好不好?”林昭笑着接话,一脸嫌弃,而后上马,“我今年过年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再把你的寿礼给你。” “那我要金银珠宝,要那种上好的翡翠。” 南境盛产翡翠。 “走开,还金银珠宝呢,我给你一根狗尾巴草!”林昭骑着马走上了官道。 夕阳下,一席红衣扎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的洒脱的女子背对着沈思,扬了扬自己的右手 分卷阅读61 。 “别送了。” “没想送。”沈思笑着接话看那马匹越走越远,马上的人丝毫没有回头再嘱咐几句的意思,“记得写信啊!”沈思喊了一句。 原本慢慢悠悠往前走的马匹的步子突然加快了,红衣女子的声音混着笑意又带着哭腔,“知道了,知道了。” 直到看不见一人一马的踪影,沈思才起身准备回到状元府,刚走了没几步,便在一处凉亭那看到了坐在那里饮茶的她舅舅。 这里少有人来国舅爷能在这儿饮茶,也是好兴致。 “人已经走了。”她走了这几步路看见吕嘉彦的茶水一时有些渴了,“既然都来了,怎么不去送送她?” “不必。” 恐怕在那采花大盗的心里,他这朵花没有能去送别她的情谊。 吕吕嘉彦看了一眼沈思,他刚刚来的时候,看见秦牧在街边的书铺子里买《朱子家训》。 秦牧读书的样子如何,恐怕整个帝都的人都有所耳闻,他买书干什么…… 他本想跟沈思聊几句,但是沈思刚把自己的心思供认不讳,他又怕沈思觉得自己对秦牧有偏见,想了想没有再说话。 秦修远下朝回来的时候,这状元府空落落的,也是家里的人撤封的撤封、削值得削职,居然就只剩下他一个忙碌“铁饭碗”。 忠义侯不愧是忠义侯,拼搏了一辈子,居然把这削职当成了放大假,前几天在后花园里开了一块地出来,说是用来种点儿菜。 当他注意到自己后花园的草皮变成了光秃秃的一块的时候,秦国安居然还在那儿,一脸真挚地问他,“你喜欢吃点儿什么菜?” 然后特别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爹小时候就是靠卖菜种菜为生,我种菜的本事跟我领兵打仗的本事,我跟你说,只强不弱。” “呵呵。”他这一副骄傲的样子让秦修远只能毫无灵魂地附和道,“厉害厉害!” 当官的时候做高官,不当官的时候入田园,这忠义侯就是当代王维呀! 大概是一起侍疾的原因,刘如玉和沈思这俩人的关系好像变的挺好,好到让秦修远怀疑刘如玉下一秒就会拉着沈思说一起去上厕所。 秦怡应该是他们之中受影响最小的那一个,毕竟她第一才女的名声不是皇帝给的,前几日被一个女子书院的院长请去讲述琴艺去了。 秦牧……自从那日沈思的舅舅来闹过之后,秦牧就像是牛皮糖一样粘在了他身上,与他同吃同住,丝毫不提回到沈思院子里的事情。 “我回来了。” 好在他也是住过学生宿舍的人,对两个男生住在一起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反感。 他喊了这么一句话,却没有听到什么回应。 不对呀,秦牧的性子是那种很乖很甜的,一般他都会听到回应的。 出去了? 想着秦修远往偏殿走了几步,就建偏殿窗户的前面,小茶几上放着一本《朱子家训》,这是这个架空朝代的幼儿启蒙的读物。 阳光透过窗户照亮小茶几,秦牧趴在小茶几上艰难缓慢地读着。“黎明……黎明,即起,洒、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必亲、亲自检点。” 他的右手食指缓慢的划过一个又一个字,但是他好像看不懂这句话,不认识这些字一样,好好的一句古文断句断错了好几处,读得也磕磕绊绊的。 “一粥、一板,当……思,来、来、不易;半丝半楼……” 秦修远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对《朱子家训》还算是比较了解的,一粥一饭、半丝半缕…… 他这个弟弟读书,错别字也太多了些。 秦牧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读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都染上了哭腔,他的右手在小茶几的侧面摸着什么。 然后右手拿起了一根约半米长、三指宽、一指粗的木板,秦修远刚看清木板的样子,就看见他这个弟弟咬着牙,右手拿起木板,朝自己的左手手心打去。 “让你笨!让你傻!” 秦修远这才注意到秦牧那原本藏在衣袖里的左手。 整个左手都肿了起来,比秦牧的右手大了两圈,像是被浸在冷水里泡了许久一样泛着紫红,整个手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被抽打的痕迹横竖交错在手掌心和手掌背上。 特别是手掌心已经变成了暗红色,这样的手掌心,哪怕是别人无心地轻轻碰一下怕都会痛的让人嚎啕大哭。 秦牧却好像没有知觉一般,拿起那木板就要往自己的手掌心上抽。 “你做什么!” 秦修远反应过来,起身去拦的时候,秦牧已经抽了自己一下子了,木板抽在皮肤上,那清脆的声音压过了秦牧闷哼的声音。 见他还想抽自己第二下,秦修远连忙把那木板夺了下来。 “你疯了。” 他与秦牧对视,看到了秦牧红着的眼眶。 秦牧咬着自己的嘴唇,面上一片 分卷阅读62 坚定,眼睛里也都是执拗,他的右手握成拳,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不傻的,记不住,读错了,肯定是因为我不努力,多打几下就记住了。” 他憋着一口气,再次看向了茶几上的《朱子家训》。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恒,念物力维艰。” 一口气念下来的秦牧,语气又急又快,满是欣喜,“看兄长我可以的,这已经比我中午的时候第一次练好多了。” 他是真的高兴,高兴到仿佛感觉不到左手钻心的疼痛,面上一片春暖花开,眼睛里也映着一片星河。 “只要我每一本书都这样练过来,每一本书都能读通顺,他们就不能说我是傻子了!” 他整个语调都是上扬的。 只要能不是个傻子…… 他就能配上娘子了。 第27章 羞耻 027 艹! 这种应该让偶像剧女主角看到的剧情,为什么要让他看到? 秦修远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突然被一只大象迎面撞上一样,难受的他眼眶都红了。 “咱不傻啊!”他轻轻抱了一下自己的弟弟,语调里都是安慰,“他们才傻呢,尤其是那个吕嘉彦又傻又坏。” 话虽是这样说,但秦修远面对吕嘉彦面对沈思的时候还是会有心虚,他弟弟心地善良,对老婆很好…… 只是终究和常人有异,沈思和秦牧的亲是他求的,如果沈思不喜欢秦牧,依照古代对女子的苛责程度,那就是他把沈思推向了火坑。 秦修远之前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吕嘉彦来闹过之后,他总会忍不住多想一些。 这吕嘉彦好说歹说是沈思的舅舅……怪不得会用那种要把自己扒皮拆骨的目光盯着自己。 唉,作孽呀! 秦修远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回过神来,刚想安慰安慰自己的弟弟,就见肿着左手的人红着眼眶,完全就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 “兄长,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一个女生喜欢上一个男生呢?” 这完全就是单身狗的送命题呀!秦修远面上挂着一个“对你微笑,纯属礼貌”的表情,却忍不住在心里嘶喊。 他不知道的是,一天以后的神仙楼里也有人在讨论相似的话题。 “你说是不是男孩子都喜欢陈玉珠那一挂的?” 刘如玉拉着沈思坐在神仙楼的包房里,用一种十分疑惑可求解答的表情盯着沈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思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原来婆婆跟儿媳妇在一起都是聊这种话题的吗? “啊?”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你没注意呀?”刘如玉一副“你错过了全世界”的表情,“这几天咱们不是在刘府里当祖宗吗?天天让人给咱们捏脚捶腿。” “根本没有人说给刘如玉侍疾。”刘如玉说着喝了一口这神仙楼的杏仁露,“啧,太甜了。”她放下杏仁露。 “可能王老太发号施令了吧,她也不敢使唤咱们,倒是王老太那个孙子刘云仲,整日里在陈玉珠面前忙前忙后,真跟个孙子似的,关键是我看着刘云仲还挺高兴。” 她说着来了兴致,捏着嗓子模仿陈玉珠说话的神态、表情、语调,“夫君,人家想吃神仙楼的白斩鸡了啦!” “夫君最好的人家最爱你了啦~” “夫君我痛痛,要呼呼~” 刘如玉真的很有模仿的天赋,这么几句话,无论是神情还是语调,都和陈玉珠几乎一模一样,软的跟那春水一般,听着比这杏仁露都甜。 说完这么几句话,刘如玉好像被自己恶寒到了,耸着肩微微抖了一下,好像这样就能抖掉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说话的声音好像舌头都捋不直,但是我看刘云仲好像挺吃这一套的,反正我听着是挺恶心的,难道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差异吗?” “害,这谁知道呢?” 沈思接了一句话,她也是个女孩子呀,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讨论男女生的差异能讨论出什么呢? 她拿起杏仁露尝了一口,可能是她对这甜度的接受度比较高,她觉得这个甜度还可以,闻着香甜,入口也不腻,咽下去之后还会有微微的回甘。 秦牧不是最喜欢喝这个了? 可以给秦牧带回去一点…… 沈思刚想开口提议,便收了声,自从上次秦牧对着她了酒疯之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秦牧在躲着她。 住,住在秦修远的房间里;吃,也不到前厅去吃饭,怕与她碰上;偶尔在院子里碰上了,也是低着头快步走开,连句话都说不上。 每天都是这副样子,沈思当然是烦躁的,但是自从几天前他被自己的舅舅激得口不择言说出自己喜欢秦牧之后…… 再面对秦牧之时,她也有些奇怪,明明想一把抓住秦牧,询问他到底是怎么想 分卷阅读63 的,但是又怕自己真的这样做,秦牧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凶了? 明明秦牧碰见她可能立马就低头垂眉,看都不看她一眼,可她这几日都比平日里要多起半个时辰用来穿衣打扮。 这样想着,沈思更加烦躁了,她把那喝了一口的杏仁露放在桌子上,混蛋,她才不要给这个混蛋带杏仁露回家呢! 看着自己儿媳妇脸上变了又变的神色,刘如玉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刚结婚的新婚夫妻,闹了别扭了,谁都不会粉饰太平,这几日,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思思和牧儿之间的奇怪。 只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刘如玉也不想回回都插手他们之间的事,让人觉得厌烦。 如果要当一辈子夫妻,怎么会不遇见几件烦心事,怎么会没有几次意见不合的时候,过日子的是她儿子跟儿媳妇,她这个婆婆总不能去当他们的总舵手,给他们掌控方向。 只要不闹到要和离的程度,磨合磨合也是好的。 “你看,光说话了,菜都凉了。”刘如玉给沈思夹了一块鸡肉,“吃,别客气啊思思,今天我请客。” 牧儿和修远住在一起,他爹时常也能开导两句,但是思思就一个人,家里的男人们总不好意思去跟她讲一些开导性的贴心话。 因此刘如玉就把人带出来了,就算思思不能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肆无忌惮的说出自己的烦恼,她也想带着思思跳脱那个环境。 眼不见心不烦,在外面逛一逛,终归心情会好一点。 她的一句“思思”,又让沈思想到了当时在窗外听见的那句“我可爱的思思”。 着实有些太过羞耻,但是如果纠正刘如玉叫她公主,又显得太过于不近人情,沈思半垂着眼眸想了一下,她微抿着嘴唇,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以后叫我娇娇吧。” 娇娇儿,是先皇后给沈思起的乳名,自从先皇后过世以后,便几乎没有人再叫过她了。 刘如玉也是跟景贤帝称兄道妹过的,沈思小的时候,她也抱过她,自然知道这个称呼对于沈思的意义。 她知道娇娇儿而是沈思的是乳名,之所以没有喊过,是因为她也明白这个名字对于沈思的意义。 只怕在这个世上沈思只想让一个人这样喊她。 你看看这个孩子呀,刘如玉心里软的不像话,这个孩子在一个平静的下午,在一个酒家的旁边,明明心里早就是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装的云淡风轻,硬要用一种冷静平淡的语气说出,“我要向你打开我的心扉了,拜托你好好对待它”。 怎么会有这么别扭又这么招人疼的女孩子呀? “好。”刘如玉的眼眶湿润了,面上却带着笑意,她把盐酥鸡的鸡腿夹给了沈思,“我的娇娇儿怎么这么乖呀!” 没有儿话音! 她带着儿化音这么一说,简直和那个时常出现在沈思梦里的人说的话一模一样。 沈思刚想纠正她,就叫我“娇娇”,别叫我“娇娇儿”,抬眼就和刘如玉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刘如玉是个不会隐藏,不会掩盖,不会伪装自己心思的人,她眼睛里那十足十的怜惜与心疼,就这样不讲道理,横冲直撞地奔进了沈思的心里。 啧……算了算了。 人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想来她一个儿媳妇也是半个女儿,大不了她死之前,给刘如玉多留一笔养老送终的钱。 沈思看了她一眼,趁她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又飞快把眸子垂了下去。 世人感叹她嚣张跋扈的时候,似乎是为了对比一下,加强语气,也总会感叹一下她母后的温顺善良。 母后仙逝的时候,她才七岁,又因为特殊的机缘重新活了几次,时间太久远了,“母亲”于她就像是那阳光与月光,是她记忆里那人世间最后一点的暖与甜。 可是如果你硬要她描绘母亲的样子,她也只能同世人一样,干巴巴地说一句善良,可到底是怎样的温柔善良,她记不清也说不清了。 可能就像刘夫人一样吧,她把头低了下去,唯恐别人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明明自己的儿子不对劲的这么明显,却还顾念着她是孤单一个人在秦家,放着自己亲儿子不管,找各种借口把她拉出来散心…… 神仙楼为了扩大容客量,包厢与包厢之间的隔板都比较薄,再加上秦家最近确实不算富裕,沈思和刘如玉定的也不算是上好的包间。 因而隔壁一群男人吃醉酒发酒疯的声音。竟也能传到她们的耳朵里。 “真的假的,那寿乐公主真的能有你们说的那样漂亮?” 到底是喝醉了酒,胆子也大了一些,平时只敢私下里聊聊的事情,竟然被一男子声音奇大的说了出来。 “王川,你当日不会是被鬼迷了眼吧?” “天地可鉴,实乃清冷美人,世间罕有。” 那个叫王川的想来也喝醉了,见他这么肯定众人一时有些无言。 而后突然有人 分卷阅读64 接了一句话,“就算长得好看又怎么样?那寿乐公主是个疯婆娘!谁能接受自己娶个妾,然后她把刀放在小妾的脖子上,说要割破别人的喉咙呀!” 明明别说是公主,连个县主他们都不可能娶得到,却像是做了驸马一样言之凿凿。 此话一出,赢得众人附和。 “这实乃毒妇妒妇疯妇,实在无福消受。” “女人嘛,还是温柔似水,小鸟依人的好!” “对呀,轻声叫一声哥哥~,这一听心都化了,人都软了。” 刘如玉听不下去了,起身就要冲到隔壁包房去,被沈思伸手拦住了。 “跟醉鬼计较许多做什么?” 她早就不在意这些留言了,听了几辈子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刘如玉最烦的就是这些话,有些人一放进人海里,明明普通的就好像一粒沙子放进了沙滩,却拥有着莫名的自信与骄傲,对着别人评头论足,脸皮厚的好像打一巴掌都不知道疼一样。 “你别拦我,我打到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再喝酒。” 刘如玉的功夫那是她爹一招一式的教的,真要认真起来,和皇帝的贴身侍卫也能过个几百招。 “放心,我有分寸,我就一人给一拳,绝对不来第二下。” 你要是没有这么愤怒,这话可能还有那么几分可信,只是普通百姓而已,真要是打了起来,于情于理,她们都站不住脚,还容易被有心的人拿来做大做文章。 “别别,砸坏的东西要赔的,咱们没钱。” 沈思整个人都贴在了刘如玉身上,才把她这个暴怒的婆婆安抚了下来。 刘如玉被她摁在了椅子上,冷着一张脸,做了几个深呼吸。 突然沈思微微有些耳鸣,随即听到一个声音似从远处传来,带着威严与压迫,恍惚中沈思甚至能看见一尊泛着金光的大佛,只是那声音,完全没有佛祖的慈悲与怜悯。 “想死的话,就再说一句试试。” 这是刘如玉的声音,沈思猛地清醒过来,察觉到原本喧闹的隔壁包房突然像没有人一样那么安静。 然后就听见刘如玉愉悦地好像在邀功一样的声音,“我刚刚用内力与隔壁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他们现在知错了,已经不准备再叭叭了。” 想来是她与刘如玉离得太近,而耳力又天生的好,才听到了刘如玉的内力传声。 自己只不过是被波及,就已经隐隐有一些耳鸣,那几个专门被她内力传声的,不会被她震聋了吧。 见沈思正楞着一张脸,刘如玉怀疑她质疑自己口中的“亲切友好”四个字,她做贼心虚,不打自招,嘟囔了一句:渣子不配让我亲切友好的问候他! 二人在神仙楼吃完午饭,刘如玉又带着沈思散步、逛街、购物消费,把这帝都城逛了个大半。 回到状元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沈思到最后还是打包了一份杏仁露。 回到府里的时候就见忠义侯秦国安拿着小刀在削竹片,宣纸、小蜡烛、颜料什么的摆了一地。 “你做什么呢?”刘如玉问了一句。 “今日不是帝都护城河河神的寿辰嘛,这护城河边今天晚上有灯会,我做个兔儿灯给思思!” 嗯?! 正准备把杏仁露放进厨房,然后莫名倾倒了自己名字的沈思愣了一下,循声望去,正好看见忠义侯老实羞涩又憨厚的笑了笑,仿佛还有些不好意思。 秦国安正担心那日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让沈思误以为自己对她摆脸色了。 忽然与沈思对上了目光,他这几日在后花园开荒地,与秦修远有一搭没一搭的调侃说习惯了,脑子一抽,竟对着沈思扬了扬下巴,挑了一下眉。 “等着,爹马上就给你做好,让你拿出去玩。” 这痛快痛快嘴的话说完,秦国安就反应过来了,上赶着给公主当爹,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 他刚想着再说句什么挽回一下,就见秦修远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 “老爹给我也做一个呗。” 他装乖卖巧,这兔子灯什么的,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吧,灯会呀,多么罗曼蒂克的场景,他也想把纪凌韵约出来给自己制造制造机会。 “边儿去啊!” 秦国安的语气里全部都是嫌弃,脸上也明晃晃写满了重女轻男,“皮小子要什么兔子灯?” “不是,你就当做给你未来的儿媳妇,两个儿媳妇你都要做的呀,要一碗水端平。”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秦修远已经看透了这忠义侯府。 儿子当草,儿媳妇当宝。 “你先把儿媳妇带回来,再让我端水。” 这话就明示今天的兔儿灯就只有沈思的份儿。 “害,你这老头跟你亲儿子还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秦国安原先还想挽救几句呢,被秦修远一打岔,这话题早就骗了八百里远。 “这天 分卷阅读65 挺热的,你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去,别妨碍我做灯。” 已经到了深秋的季节,前几天刘如玉还把薄被拿出来在院子里晒了晒,准备夜里盖在身上。 在薄被前面十米处做灯的秦国安睁眼说瞎话。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躲了沈思好几天的秦牧终于不再像是个蜗牛一样缩在秦修远的房间里了,而是来到了前厅吃饭,坐到了沈思的对面。 应该是被秦修远开导过,因为在接触到沈思的目光的时候,秦修远一脸的得瑟,那一张脸上都写满了,“快感谢我,是我挽回了你们的爱情”。 秦国安拎了一个大概十厘米宽,二十厘米长,十五厘米高的灯笼就走了进来,他把灯笼递给了沈思,语调平静,“来看看。” 虽然只是说了这么三个字,但明明表情就是,“快夸我做的好看”“快说你特别喜欢”。 啧……真不愧是一家人啊! 但是这兔子灯做的确实是好,形神兼备,粘合处十分牢固,密不透风,就算外面狂风大作,蜡烛灯心处的火焰也不会被吹灭。 “好。” 沈思没怎么夸过别人,主要以前也没人给她做什么兔子灯,一时词汇有些匮乏,又一想着忠义侯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忙了许久就为了给她做一个灯。 她只干巴巴的夸这么一个字是不是还挺过分的,想了想,又说了一句,“真的特别可爱,我特别喜欢。” 听到了吗?儿媳妇她说她特别喜欢。 秦国安的嘴角往上翘着,要不是因为有小辈在这里,他要守着自己的面子,估计他的颧骨能直接飞上天。 现在就是那千载难逢的解开误会的好时机呀! 他可是那领兵打仗的人,最会借助时机了,“我……那个,我,你知道吧,我不是那种小辈不听我的建议,我就会古板地发脾气的人。” “我们是平等的,互相尊重的,我……我可不算是个老古董。” 秦国安放柔了声音,一脸真挚地说着,怎么说都不能让儿媳妇误会他呀,是不是? 沈思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长辈,看着忠义侯那一脸真挚的样子,忽然间觉得可能秦牧以后老了,也就是那样。 “嗯,我都知道的。”她笑着点头。 得到回应的秦国安的背一下子就挺直了,他侧头看向自己的娘子,你看我就说吧,儿媳妇肯定没有误会我,你就知道一天天的吓唬我。 刘如玉把头侧向一边,不看他,似乎是有些嫌弃。 娇娇儿不过是给了他一些面子,还真的飘起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秦修远低着头拼命的往自己嘴巴里扒饭,也不夹菜,他好像知道他妹妹秦怡为什么这么急,连夜赶往女子书院教书了。 这个家里,它不让单身狗活呀! 刚吃完饭,秦牧和沈思就被刘如玉推着出门了,“这灯会一年可就这么一次啊,再说了是护城河河神的寿诞,要早点去,虔诚一些。” 秦国安也急忙起身,把兔儿灯塞到了沈思的手里,“这个蜡烛我已经算过时间了,燃烧五六个时辰没有问题,去好好玩吧。” 不是,道理我都懂,可是这天都还没有黑透呢,灯会怎么可能现在就开始? 关键是她与秦牧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了,这突然之间只剩他们两个,还是有点尴尬的。 啧……算了! 怎么说这件事情的源头还是怪她的,夫君生气了,她这个做娘子的能怎么办呢?想来想去,也只有哄了呀! “内个,杏仁露好喝吗?” 沈思想了想开口。 秦牧正在思考秦修远对他说的话,自从上次秦修远教他要撩自家娘子,而秦牧按照秦修远的话让沈思面红耳赤以后,他就对秦修远的话深信不疑。 “怎么样才能让一个女生喜欢上一个男生呢?” “努力变得优秀,然后对这个女孩子好就行了。” “那怎么样才能算是变得优秀又对女孩子好呢?” “反正我知道躲着她不跟她说话,肯定不算是对女孩子好。” 哦,那就是不能躲,也不能不跟娘子说话的。 两个人无言地走在街上,秦牧低着头时不时用余光撇一眼沈思,不知道娘子还有没有在生他的气? 他要是说错话,再惹娘子生气了怎么办…… 秦牧正在这边天人交战,突然听见他娘子开了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好、好喝的。”他顺着沈思的话往下说,“你今天是和母亲一起去了神仙楼吗,母亲每次去神仙楼都会给我带杏仁露的。”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杏仁露是我给你买的,是我一路上给你拎回来的。 沈思被他几句话砸懵了,那是我的功劳啊!混蛋。 果然……秦牧低垂着眼眸,他好像又惹娘子不高兴了,他不敢再说话了。 因为今日这里有灯会,帝都附近的手工杂耍艺人都聚集了过来,虽说天 分卷阅读66 还没有暗,灯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已经十分热闹。 “好!好!” 不远处传来叫好的声音,沈思和秦牧被声音吸引,围了过去。 原来是有人戴着鬼怪的面具在表演杂耍,杂耍艺人舞枪弄棒,飞跃横踢,身姿潇洒利落,引来一阵叫好。 这灯会向来是有情人聚集的地方,浪漫的很,沈思的前后左右也有几对小情侣。 “他那个面具画的是什么好恐怖呀!” 一个女孩儿柔弱地挽住了自己的夫君,将头埋在了夫君的肩膀上。 “三郎,你要保护我,我有点儿害怕。” 一个女孩儿挽住了自己的夫君,微微往后退了退。 关键是她们的夫君都嘴角含笑地安慰着他们,一脸幸福的模样。 “你说男孩子是不是都喜欢陈玉珠那一挂的?” “女人嘛,还是温柔似水,小鸟依人的好。” 见此情景,白天听到的那几句话语不知怎的,就开始在沈思的脑海里循环播放。 沈思微微侧头看了一下秦牧,这混蛋正专心致志的看着表演,一点儿目光都没有分给自己,没有要牵手,也没有要拉着自己的衣袖。 混蛋! 她咬牙切齿。 这种表演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打几套组合的拳脚腿法,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再表演一个含酒喷火而已。 太后娘娘特别喜欢这个,几乎每年都会有人在她的寿诞上表演一次。 沈思看了三五次,早就看腻了。 她微微靠近秦牧,两个人的手指似碰非碰,她一脸正直地看着人群中间的表演,直到戴着鬼怪面具的人拿起了火把。 要来了是吗,要来了。 沈思屏息凝神,戴面具的杂耍艺人将火把靠近嘴巴,“轰!”一条火龙喷了出来。 第一次看见这种表演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过震惊,原本闹哄哄的人群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因此,当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来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突兀。 “啊,我好怕呀!” 沈思瞅准时机,紧闭着双眼一把抱住了秦牧的手臂,说着令她十分羞耻的台词,“夫君救我,我怕。” 因为实在过于羞耻,与实际大不相符,沈思被自己的台词弄了个大红脸,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把整个头都埋进了秦牧的胸膛。 “人家超级超级怕的啦~” 第28章 告白 028 秦牧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戴面具的鬼怪表演了,他有意往前走了几步挡住沈思的视线,没想到沈思还是被人群吸引过去。 那个……很恐怖的! 看着沈思似乎很有兴致的样子,秦牧抿着嘴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要是表现的很胆小,肯定会被人嘲笑的吧,娘子肯定也会更讨厌他的! 秦牧提着一口气,跟着沈思一起走进了人群,那几个卖艺的人都带着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红头发、红眼睛、青的紫的皮肤、尖尖的牙齿,看着都有些吓人。 他小时候跟着刘如玉一起看过这样的表演,知道这个表演到最后还会喷出一条火龙。 当时那个表演艺人的技艺不是很熟练,那个火龙直奔只有六七岁的秦牧而来,燎黑了秦牧的袍子…… 从此,这类似的表演就成了秦牧心中的一道劫。 “他那个面具画的是什么,好恐怖呀!” 秦牧的手心都在微微出汗,忽然听见有人说出他心中所想,刚想出声附和劝说沈思不看这个表演,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带着珠翠的小姑娘。 “三郎,你要保护我,我有点儿害怕。” 这也是一个小姑娘在说话。 秦牧用余光暗戳戳地观察她们,发现站在她们身旁的她们的夫君好像都是很英勇的,一点都不怕的样子,还嘴角带笑,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她们。 原来是这个样子…… 原来正常的夫妻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他看见自家娘子也在看着那两对夫妻,原来正常的男孩子是不会怕的…… 秦牧不自觉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那他也应该是不怕的,感觉到自家娘子看向他的目光,秦牧浑身都僵硬着,目光定定地看向人群中央表演的鬼怪。 他不怕,他一点儿都不怕! “轰!”那红头发的鬼怪拿出一个火把,吐出一条长龙出来,秦牧下意识想把眼睛紧闭,可想着自家娘子还在这里。 别人家的娘子害怕都有自己的夫君可以依靠,他也可以被自己的娘子依靠! 不怕,一点儿都不可怕,他一点儿都不怕这火龙! 想着,便强迫自己瞪大了双眼,看着这火龙朝着他奔袭而来,在那一瞬间,秦牧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会跳了,又觉得这个世界除了他的心脏在跳动,一切都静止了。 分卷阅读67 在那如雷如鼓的心跳声中,响起了一道清亮的女声,“我好怕呀!”是他的娘子。 一直在安静看表演的他的娘子一下子抱住了他的手臂,“夫君救我,我怕!” 娘子整个人微微颤抖着,一下子靠近他,甚至紧贴住了他的手臂,头埋在了他的胸贴,语气中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还有一些不好意思,“人家超级超级怕的~” 他们的衣服每日都是由熏香熏制过的,沈思挨他挨得这样紧,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女孩儿软软小小的一只,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萦绕在秦牧的鼻尖。 深秋的夜风带着浓重的凉意,秦牧就好像被这一股子混着香气的凉意给冻成了冰块人一般,一动也不会动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应该伸手拍拍娘子的背安抚她,还是应该抱住娘子给她安慰。 此时此刻,他居然在担心自己的心跳声太大了一些,不知道会不会惊扰到把头埋在他胸膛前的小兔子…… 他大概真的是个傻子吧! “哎呀,你家美娇娘都吓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都不知道哄一哄呀!” 人群之中有人看不过去了,一道爽利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来,提点了秦牧一下。 这女孩子尖叫的时候,那火龙都快消失了,女孩儿在这个时候选择尖叫肯定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想让男孩关心她,哄哄她,都是些显而易见的小女孩儿的心思。 可看这个男孩和一个木头一样…… 辽宋的戏本子文学发展的十分蓬勃,种类也十分丰富。 这围观的宋大娘现此情景脑海中立马浮现了青梅竹马、暗恋多年、爱而不得、勇敢追夫……一出可歌可泣,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而她就是这爱情故事里深藏功与名的助攻月老。 “还愣着呢!” 宋大娘为人爽朗,最见不得那些正值妙龄的女孩子吃这些爱情的苦,她开口又给沈思和秦牧加了一把火。 “还不赶紧抱着哄一哄,我跟你说,你这个小娘子这么漂亮,你要不好好哄她呀?她要是跟了别人,到时候有你难过的时候!” 跟了别人……秦牧被着宋大娘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语速吓了一跳,不能跟别人的,他俩不和离。 只是他这呆愣着,没有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的样子,倒让这热心肠的宋大娘会错了意,好啊,原是个仗着女孩子喜欢他,就作天作地无法无天的男儿郎…… 女生都做到这一步了,他连哄都不会哄! 这可不就是吃定了女孩子喜欢他! 都是父母手掌心里的宝贝,没道理别人要在你这儿受作践的,沈思长得好看,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姑娘了,这姑娘从表演刚开始就有意贴着这个男孩子,明显是对这男孩儿有意思。 美娇娘情根深种却不得回应的戏本子让宋大娘越想越气,一股子正义感油然而起。 “怎的,你还当我老婆子框骗你不成?”她走上前去,拉住了沈思的手。 “小娘子,你跟我走,我给你介绍俊郎君去,这新晋状元郎秦修远你可知道?他还没有娶妻呢,老婆子我去给你们俩牵线,还有那个当朝国舅,他们俩随便你挑。” 当然这话也只是宋大娘用来激一激秦牧的,她一个平民百姓,那能认识什么状元郎、认识什么国舅爷呀! “实在不行,老婆子我就把你介绍进宫里去,就小娘子你这个相貌,当个宠妃绰绰有余,老婆子我跟你说啊,世上美男千千万,实在不行咱就换。” 这辽宋子民的热情让沈思这个公主有些始料未及,这个大娘一看就是没有什么武功的,她又怕万一失手挣脱伤了大娘。 她苦笑了两声,您说的这三位跟我搭配起来,那都是天方夜谭呀。 刚想开口,就看见原本怔愣地秦牧冲到了他们面前,双手打开,呈一个“大”字状拦住了宋大娘。 这一幕真是太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秦牧母鸡护崽的动作了,只不过上一回她是被他护在了身后,这一回她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我的娘子。” 秦牧的眼眶都红了,怎的人人都想把娘子从他身边带走,声音却是坚定得很,还带着故意为之的凶腔。 “我的,谁都不给!” 他太过激动,声音和四肢都在微微的打着颤儿,这一副被人欺负的很了的样子,可让沈思心疼坏了。 估计这宋大娘也没能想到怎的一个堂堂八尺男儿能红了眼眶,愣了一下,沈思趁她怔愣,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是你的,是你的,我哪儿都不去好不好?” 她快步凑到秦牧的身边,轻声哄着安抚着他,通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小混蛋不仅是个财迷,还是个小哭包呢。 “大娘开玩笑呢,你也当真!” 听到她的保证,秦牧那将要溢出眼眶的泪水,这才乖乖退了下去,没有决堤,他一把拉住沈思 分卷阅读68 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又对着宋大娘冷哼了一声。 他这一番作为,实在幼稚得与他的外表年龄不符。 “姑娘,他是不是……” 最近因为寿乐公主下嫁给了秦家的傻子,帝都也多了许多“普通人家的女儿因为各种缘由不得不嫁给傻子”的戏本子。 宋大娘看一下沈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这别是哪一家为了还债把女儿嫁给了傻子。 怕这好心的大娘再说出什么话伤害到秦牧,别好心办了坏事,沈思连忙笑着打断了她,“大娘,我知道你是好心,这辈子呀,我就认定他了,不想再换了。” 见沈思说的坦然又坚定,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这过日子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额。”她顿了顿,“那大娘祝你们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同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看上了一个傻子!” “唉,我们一定。” 沈思应了一声,就把秦牧拉出了人群,被人围着当猴看的感觉确实不怎么舒服。 她自幼就耳力极好,自然也听到了这大娘的这一句嘟囔,原本是不想理会的,只是这越走,心中越是烦躁。 啧…… “能遇上我夫君是我的福气。” 她与秦牧对视着,朗声道,让周围看热闹,怀疑秦牧心智不全而窃窃私语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当时她对着舅舅摊牌,舅舅也是那样一副样子,不解疑惑,好像都以为她是鬼迷了心窍,才喜欢上了秦牧。 明明其实是她捡了宝啊…… 秦牧就这样任由沈思拉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起了手汗,滑腻腻的,不知道娘子会不会嫌弃他…… 但是他不想和娘子的手分开,就算会被娘子嫌弃,能多牵一会儿也是好的。 其实他看得出来,娘子是不怕那火龙的,如果怕的话,那杂耍的艺人拿出火把时,她就应该很紧张了。 可是她没有,而是等到火龙都快熄灭了,才轻声叫了一句。 沈思是装的。 这是秦牧完全可以肯定的事情,但是为什么要装呢,秦牧又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难道是为了用手挽住他的手腕,为了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吗? 怎么可能? 这个想法刚出现就被他自己否认了。 秦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喝醉酒大着胆子碰了一下娘子的嘴巴,娘子都气了许久不曾搭理他。 又怎么可能主动跟他亲近呢? 想着,秦牧快步往前走了几步,与沈思并肩,刚刚那大娘的话虽然刺痛了他,却也点醒了他。 你还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再努力一下下,反正你还没有喜欢别人,反正我也不愿意你喜欢别人。 “娘子,我们去放河灯吧。” 他整理好情绪,扯了一个笑脸出来,这一辈子这么长,他想再试一试。 沈思是故意走在前面不看秦牧的,她觉得丢人的很。 自己刚刚怎么就看到秦牧红着眼眶喊出了那什么酸死个人的“是你的,是你的,我哪儿都不去好不好?” 这不就是直接告诉世人,她沈思喜欢秦牧,被秦牧吃得死死的了嘛! 沈思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整个耳朵都红了起来,虽说这是事实啦,但是由她自己说出来还是怪怪的…… 而且……沈思低着头,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子,而且她听那些戏文里说的,都是男孩子被自家娘子吃掉死死的,哄着女孩子宠着女孩子的,怎么到她这儿就反了过来? 哎呀,丢脸死了! 她正烦躁着,忽然看见了站在自己身旁的秦牧,见她被他吃的死死的,这小混蛋可高兴了,总算是露了个笑脸出来,还提议说要去放花灯。 啧……看看这小人得志的样子,还,还挺可爱的! 沈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是认命了,“好走,我们去放花灯。” 她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晃了晃与秦牧十指紧扣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她活了几辈子了,每一世都争强好胜得很,回回都要让那些看不起她的、想要看她笑话的、想要算计她的人敬她、怕她才可以。 这突然之间心甘情愿的输了一回,好像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反而好像是在大冬天里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甜汤,软乎乎,甜滋滋的,让人忍不住想笑。 秦牧在那小贩处买莲花灯,卖灯的商人大概是见惯了来买灯的小情侣,那些甜蜜的话张嘴就来。 “我们店卖的这个灯都是有灵性的,小情侣买两盏一起放下去,都会恩爱两不疑,白首不分离的。” “带着我们这个灯在那护城河边上许愿,愿望铁定都会实现的。” 沈思本来只想买一盏莲花河灯,因为她一手牵着秦牧,一手拿着秦国安给她扎的兔儿灯。 实在是没有空闲的手来 分卷阅读69 放河灯了,秦牧想要放,那就让秦牧放一盏好了。 没曾想听到那卖河灯的小贩说的话,秦牧松开了与她十指相扣的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几枚铜板,显得财大气粗得很,“两盏,要两盏。” 厚,看看这个斩钉截铁的样子。 这就是吃定自己了吧,往常他要是要买这些象征恩爱的东西,肯定会像含羞草一样征求自己的意见的。 现在都直接自己做决定了,这不是吃定自己了是什么? 沈思挑眉打量了一眼秦牧,眼睛里都是宠溺与打趣,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嘴角已经弯了起来。 “好,那就两盏,我们恩爱两不疑。” 估计秦牧没有想到她会接话,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正愣了一下,但是眼睛里并没有如沈思想的那样出现亮晶晶的小东西。 她原以为秦牧会眼睛闪闪亮亮,同时一脸坚定的附和她,说和她恩爱两不疑的,没想到秦牧只是像傻了一样愣在那儿。 我想让你配合我,你却在这儿当观众。沈思挑了一下眉,轻轻碰了碰秦牧的手臂,“恩爱两不疑!” 她又重复了一遍,这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呢,还有卖灯的小贩在这儿,你不接话我很难做啊! 秦牧被她碰了碰,才像是终于缓过神来一样,目光从沈思脸上移开,看了看那卖灯的小贩,最后像是有点害羞又把头低了下去。 “恩爱两不疑。” 只是他的声音闷闷小小的,抿着嘴唇,像是在忍着什么,一点儿也没有兴奋向往的意思。 夜色如墨,护城河两边,灯火交相辉映,人头攒动,忠义侯做的兔儿灯也发出淡淡橘黄色温暖的光。 静默护城河水缓缓的流动,倒映着两边的灯火辉煌和天上的繁星如织,形状不一、颜色各异的莲花灯浮在水面上,随水而动。 秦牧蹲在岸边,小心翼翼地将两盏莲花灯都放进了河里,紧闭着双眼,一脸虔诚准备许愿。 沈思提着兔儿灯,站在一旁看着他,说实话,她还是挺好奇秦牧的愿望的,不会是什么发大财之类的吧。 她正想着,就听见身旁的人开了口,“我许愿,我希望寿乐公主的愿望全都实现。” 说话的人表情过于虔诚,语调过于真挚,让她这个寿乐公主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连本来准备说的“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这句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等她哪日闲了下来,一定要抽空查查这秦牧是不是经常追女孩子…… 不然这小混蛋怎么这么会? 沈思猛地把头侧到了一边,要是被他发现自己感动了,那不是更丢人了吗? “娘子,你许了什么愿啊?” 被叫成小混蛋,又被怀疑是撩妹达人的人,丝毫不知自家娘子的想法,用手戳了戳沈思问道。 “谁会相信这种骗人的事情啊?” 沈思感觉得到自己身上的力度,又听到他的问话,心里一虚,开始无差别攻击,但是说完又怕秦牧伤心。 于是别扭得很,又补了一句,“我不过是告诉这河神,我身旁站着的这位是我夫君,我们明年还会一起过来给他庆祝寿诞。” 我就是告诉他一下,才不算是许愿! 第29章 卑微 029 “他这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月色如水,灯会浪漫,秦修远原以为沈思和秦牧必会逛到后半夜满面春风的回来,他没想到两人会这么早就回来,更没想到沈思会一脸怒容。 沈思气得肺都要炸了,原本正好好放着花灯呢,她突然注意到别人都用两只手放花灯,而秦牧好像在掩盖什么一样,非要用一只手。 这不是第一次沈思觉得奇怪了,刚刚他们一起走出府之后,她几次三番的想要尝试牵住秦牧的手。 都被这个人默默地躲掉了,当时她没有细想,只当是秦牧还在生着闷气,现在想来,她走在秦牧的左手边…… 而秦牧的左手已经是那种一碰就会痛得锥心的样子。 他不是跟秦修远住在一起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修远被沈思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你问我,难道我是那种会苛责自己弟弟的人吗? 他微微瞪了一下眼睛,指了指自己,“你问我!难道我会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吗?” “是我自己……” 秦牧在路上反复想要给沈思解释,但是沈思一副炸了毛的样子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真的是我自己弄的。” 沈思原本还担心他是受了谁的欺负,不敢告诉自己,听他再三重复是自己弄的,又见秦修远在一旁暗暗点头。 才稍微相信了这个答案,可随即心中的怒火更盛,“你是傻子吗?”那是他自己的手,他都不会疼的嘛! 她吼了一句,秦牧的衣袖宽大,那左手被严严实实的遮在衣袖里,偏生他皮肤白,那被木板抽打的痕迹就这样青一块紫一块 分卷阅读70 地交错在秦牧左手的皮肤上。 手指、手掌、手背都有大大小小的淤血、淤青,有几处地方还没有消肿,比正常人的手要胀上几圈。 你说这得多疼啊,沈思整颗心像被泡在盐水里一般,又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着,好像她的心也被木板抽成了这个样子,隐隐地泛着疼。 “刘如玉看见还不得心疼死!” 她咬牙切齿地戳了戳秦牧的脑门,“你最好有这么做的正当理由,不然我就找人把你这只左手砍下来,既然你不珍惜,那就别要了。” 她倒要听听这个人犯傻的理由。 听到她这个类似于威胁的话语,秦修远不自觉挑了一下眉,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用类似于“我杀你全家”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关心。 果然让傲娇好好说话,比让黄河水倒流还要难。 可惜他这个弟弟单纯的很,就是个直肠子,死脑筋,他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怕是体会不到什么叫口嫌体正直。 于是秦修远虽然单身多年,但是凭着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看了这么多婆婆妈妈的伦理剧、腻腻歪歪的偶像剧的青年的经验,他精准地预感到这小两口怕不是又要闹别扭。 别呀,每次这小两口闹别扭,最后别扭的都是他! “他是为了读那个《朱子家训》!” 好歹这两个人的姻缘也算是他求来的,本着“年轻人就要有担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原则与想法,秦修远适时的开了口,去阻止一桩爱情悲剧的发生。 “你舅不是嫌弃他是个傻子吗?说他读书都读不通顺,说要你们俩和离……” 秦牧是他的亲弟弟,哪怕吕嘉彦说的是实话,秦修远对说这种话的吕嘉彦还是心中略有芥蒂的,因此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不怎么好。 “然后我这个弟弟就当真了,倔得很,非要把市面上每一本书都读通顺,《朱子家训》是他准备的第一本书,稍微读不通顺,他就……” 秦修远有意夸大事实,想让沈思心疼心疼自己家弟弟,他伸手比了个碗口粗的木棍,“他就拿这么粗的木棍打自己的手,说是打了就能记住,记住你就不会跟他和离了!” 他说着用余光去瞥沈思的表情,语调夸张,“我拦都拦不住啊!” 沈思又不是傻的,用碗口粗的木棍打手掌,那整个手都肿起来了,怎么会有那一道又一道的痕迹呢? 明明用的就是那种细长的木板,抽起人来最疼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心疼,她不是已经跟这傻子保证过了不会再提和离的事情了吗? 怎么这人还会做这种傻事? “娘子,我不傻的。”沈思那句“你是傻子吗?”可让秦修远委屈坏了,他急切于证明自己的正常,慌忙地翻出放在床头的《朱子家训》。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他读得大声流畅,断句十分正常,这是他努力了两天,左手疼到睡不着觉熬出来的结果。 “娘子你看,我是可以做到的!” 时隔多天,沈思终于又看见了秦牧的星星眼,又听见了她那种兴奋又暗含期待的语调。 可是她却一点儿都不高兴,她抿着嘴唇,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即将如大坝决堤一般冲出自己的眼眶。 这个混蛋…… 沈思没说话,秦牧却慌了,沈思的沉默像是对着他自欺欺人的遮羞布吹起了一阵大风,他的那些侥幸、无助与不堪全部都在这几秒钟的沉默里显露无遗。 一个正常人读这么两句话是不需要花费两天时间的,也不需要将自己的左手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 秦牧的眼眶也红了,他其实很清楚,他就是个傻子,可他还是心怀侥幸。 他猜得到今日沈思说的那什么“恩爱两不疑”大部分是出于“忠义侯府为她罢职撤封”的愧疚,或者出于对他这个傻子的可怜。 他希望沈思能够再可怜可怜他。 就像被执行死刑的犯人总希望刽子手落刀的时间能够慢一些,再慢一些。 他还可以再努力一些的,总归会有办法能让他特别快速的把这些书全部都读通顺的,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再给他一些机会,他一定可以装成一个正常人的。 所以,拜托…… 小混蛋双手握拳,眼眶通红,嘴巴抿成一条线,不说一句话,那一双好似黑葡萄一般的眸子里却写满了挽留。 她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还是冲出了眼眶,为什么他要这么卑微啊! 沈思的视线都模糊了,明明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卑微呀? 她一把把人抱住,感觉得到怀里的人的僵硬,声音也带着哭腔,“我跟你说过吧,我绝对不会说和离的。” 她紧紧抱着秦牧,“你很好,你特别好……”沈思在秦牧耳边 分卷阅读71 重复着,以前听爱情戏本子的时候,总听人把这种关系比喻成两军交战,有一方赢就会有一方输。 如今她输得彻彻底底,输得心甘情愿。 “遇见你是我的福气,是我占了大便宜。”她与秦牧对视着,“是我不想与你和离。” 秦修远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总觉得这种情形应该出现在一个花前月下的夜晚,出现在一个银河满天的浪漫七夕,反正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单身狗的房间里。 所以为什么你们玩儿深情告白,这种东西要在我的面前? 他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当起了一个素质良好的吃瓜群众。 好说歹说相处一个月了,这寿乐公主沈思的性子,秦修远自认为也算是摸透了,一个绝世大傲娇嘛! 没有情敌,没有小三,没有误会,能逼着一个绝世大傲娇主动向自己表白,还把身段放得这么低,他这个弟弟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 唉,为什么他穿越的时候没有把他的手机带过来,这要是录像了,依着沈思的性子,他肯定拿出来一次,就能让沈思乖乖请吃一次饭。 秦牧看着面前抱住自己的人,他记得自己刚重生回来恳求自己的哥哥秦修远为自己和寿乐公主求个姻缘的时候。 秦修远一副吊儿郎当不可置信的样子,“虽说我才刚回帝都,可我对这位寿乐公主也算是久仰大名了,她可嚣张跋扈得很,娶回来可就是一头母老虎。” 其实不是的,她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明明是看见一个陌生人被别人刁难都会出手相助的人。 秦牧微微垂着眼睛,心虚地不敢与沈思对视,他才不好,他特别坏,他利用了重生的机缘求着让她嫁给了他…… 他装乖买惨,才没有让她在大婚之夜就拿出和离书,他学着林昭的样子去拉她的衣袖,才跟她更亲近了一些。 甚至在帮着她挡了一刀之后,他还在想,要是因为这个,寿乐公主能够喜欢上自己,或者因为愧疚对自己更好,就好了。 他一直都在耍心机,他才不好,他是那个特别坏特别坏的大坏蛋。 但是他肖想了两辈子的人的怀抱实在是太温暖了,他再多待一会儿就好,一会会儿就好。 秦牧在心里默念,他请求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上苍再次垂怜他,他已经不敢奢望寿乐公主能够真的喜欢上一个傻子。 但是拜托,能不能让面冷心软的寿乐公主对他再心软一些,再可怜一些,对他好的时间再久一些…… 如果这样也太贪心的话,就保持现状就好,能保持现状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沈思能感觉到秦牧在回抱她,拥抱着她的双手越收越紧,完全就是绝对依赖的状态。 沈思都快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了,一时间头有一些些昏,她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身体越来越虚。 上次跟刘如玉一起逛街,刚逛了没两个时辰,居然就已经满头的虚汗了。 “好,乖,你先放开……”我,她努力放柔了声音想哄着秦牧,想安抚他,但是话还没说完,就有一种眩晕感直击她的脑袋。 沈思昏了过去。 第30章 猖狂 030 九月初,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过后,草叶子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微微寒凉的空气里还残留着桂花的清香,金线菊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含苞绽放。 王老太选了几只含苞的金线菊和绒菊放在了花瓶里,这两种菊花都是番邦进贡的品种,名贵着呢。 “太夫人,寿乐公主她们来了。” 门外一个老嬷嬷走了进来,禀报道。 “今日也这么准时,那我可要去迎一迎。” 王老太面上含笑,说的话也温温柔柔,但是那修剪着金线菊的剪刀却微微一偏,把一朵即将盛开的金线菊对半斜切开。 已经半个多月了,沈思带着刘如玉每天准时准点的到他们这儿来当祖宗,无论他们怎么陪笑脸,这寿乐公主就是一步不让、软硬不吃,非要他们写封书信到皇帝那儿自首,说是他们污蔑了她才肯罢休! 这不就是让他们打皇帝的脸嘛! 王老太对着那绿油油的枝叶又来了一剪刀,她原也是信佛时不时默念着“以慈悲为怀”的人,只是这东西硬要碍事,就不能怪她的剪刀锋利了。 总要被修剪几下才能学会规矩,不是吗? “老妇请寿乐公主安好!” 王老太放下剪刀,笑语盈盈地走过去,连了眼角的褶子里都藏着慈祥与笑意,“你看这日子说凉就凉了,这人还没怎么反应呢,转眼就到秋天了。” 她走到沈思与刘如玉的面前,“你们年轻人可能不注意,这秋天呀,是最应该温润滋补的时候了。” 边说着王老太边亲昵地拉住刘如玉和沈思的手,“今日我小厨房里炖了红枣乌鸡汤,还有芋泥糕,你们可一定要尝一尝、补一补。” 刘如玉整个身子都 分卷阅读72 是僵硬的,这半个月来,王老太除了第一天被她那蠢蛋的儿子孙子拖了后腿,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以外,剩下的每一天都是这个样子——好言好语好态度的把她们当做祖宗供着。 她原以为是外面四起的流言和沈思寿乐公主的嫡出身份让这王老太怕了,从心底里不敢找她们的事情了。 果然是她不够了解那些心肠歹毒的人,她们怎么会怕呢? 连事情败露后的忏悔多半都是鳄鱼的眼泪而已,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畏惧什么流言,什么身份呢? 刘如玉双手紧握,那是一副攻击的姿态,王老太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依旧笑嘻嘻地拉着刘如玉往房间里走。 “对于我们女子来说,这秋日的滋补是很重要的,身子骨康健比什么都重要。” 她还有脸说,刘如玉只感觉自己眉下的青筋直跳,昨天晚上沈思没来由的晕倒了,牧儿和修远吓得连忙请了城外的大夫…… 那大夫医术高明,也医者仁心,对着沈思望闻问切了一遍,只说她是“过于忧虑,心神不宁,以至于气血不足”。 刘如玉细想了一下也明白了,其实娇娇儿对他们一直是有愧疚的吧,觉得是由于她的缘故才让他们撤封免职…… 估计牧儿、修远都没有想到沈思心中的愧疚已经到了可以导致气血不足的状态,也都愣了一下。 真是个傻姑娘呀,何至于愧疚到这种地步? 连刘如玉的心里也是酸酸的,正想送那大夫出去,却见这位仙风道骨的大夫脸色变了几变,欲言又止。 他看病为了救济是人,而不是为了赚取钱财,“但愿世间人无恙,宁可架上药生尘”这是教他医术的师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语,也是他治病行医的准则。 他的病人多数都是贫苦的百姓人家,像秦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他还是第一次遇上,听完这王公子弟向来都喜欢用各种香料熏自己的衣服。 但是他还是真没遇见我用麝香熏自己衣服的人…… 虽说那味道极淡还混着几种其他的中草药,但是这种白玉麝香是极其名贵的中药之一,他自己手上也有一块,珍惜得很,平时都舍不得用。 因此对这气味也敏感的很,这白玉麝香是麝香中/功/效最好的一种,几乎片刻间就能做到活血化瘀,止痛定神,有孕的女子若是离得近了,连续闻上它一个时辰都能胎动。 那大夫的目光在沈思和刘如玉之间转了个来回,这麝香对女子来说向来是最毒之物,尤其是这个躺在床上的年轻女子,熏的久了,怕是会留下终身的遗憾。 他常听人说,大宅阴私、不可多言,但是若要让他对这件事情视若无睹,他又怕百年之后无颜下黄泉见自己的师傅。 “夫人容老夫多嘴一句。”他顿了顿,“这含有麝香的熏香,女子还是不要再用了。” 麝香……想到那大夫的话,刘如玉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王老太抽筋扒皮,她自己也是生育过孩子,做过母亲祖母的人,怎的手段这么狠,要送她们放有麝香的熏香! 半月前刘府有意示好,似乎是知道忠义侯府缺钱,就如流水般送来一些日用品,这送来的第一批礼物就是熏香。 她生育过了无所谓,可是沈思如果伤了身子,她怕是做鬼都要在吕柔面前抬不起头了。 沈思看到那恨不得把王老太拆了吃入腹中的刘如玉。 不知怎的,想到了前两世的自己,第一世的她看不穿刘观音的佛口蛇心,被一碗毒酒了结了生命;第二世的她看透了刘观音的底色,却因为性格原因,也还是吃了不少刘皇后的暗刀子…… 刘如玉现在就特别像前两世的她。 沈思笑着在王老太太身后,冲刘如玉轻轻摇了摇头,她早就猜到了刘观音她娘如果是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一个人,那养不出刘观音这么一条毒蛇…… 这王老太看她态度强硬,唯恐她找出什么刘府的麻烦,又为了圆刘希文那句“是寿乐公主害了我未出世的孙儿,陈氏在忠义侯府吃酒,五六天后便滑胎了”一戳就破的谎话,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忠义侯府没有医学常识,用麝香熏衣,陈玉珠在参加宴会时,腹中的胎儿已经被她身上的麝香味道影响到了。 只是剂量较小,没有即刻显现出来,回到府中之后,不适感越来越明显,起初没有在意,而后才找的大夫,最终还是没有保住自己的孩儿。 因为已经和刘观音打了两世的交道,沈思几乎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这王老太准备的说辞,毕竟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母女俩的计俩肯定是一脉相承的。 沈思看着面前谄媚的王老太,这老太太为了让他们放心使用刘府送过去的熏香,自从第一日展现过自己的獠牙之后,就一直是一副又怂又软的谄媚样子,好像是真的怕了她,对她心服口服一样。 她的媚笑让沈思想到了她第一世死之前刘如玉得意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已经被人用银针封住了穴道,灌下了毒酒。 刘观音拿了个金簪子在划她的脸,神 分卷阅读73 色疯狂,“你知道吗,本宫最恨的就是你这张脸!” 她似乎在发泄一般,在她脸上划了六七道,语气狠狠,“你们都该死!都去死吧!” 她的眼球里布满了红血丝,举止癫狂,发自己贴身侍奉的婢女都吓了一跳,“皇后娘娘……”那婢女小小声叫了一句。 这么四个字,倒是让刘观音恢复了些许理智。“对,皇后,本宫已经是皇后了。” 她将划破了沈思的脸、沾满了沈思的血的簪子扔在了地上,“就是这么一张狐媚子的脸。” 她用脚背踢了踢沈思的脸,“你娘凭着这张脸死了十年还能让人念念不忘,而你因为这一张脸……那大齐的皇帝看你一眼,眼睛都直了!” 她抬脚狠狠地踩在了沈思的脸上,“你那父皇最爱权力和他的面子,只要是能使他皇位稳固的他就一定会去做。而你向来喜欢跟他对着干,又骄傲自负,绝对不会答应政治联姻的。” “我在聚集文武百官的宴会上提出政治联姻,你父皇同意,你脾气一上来立马拒绝。在众人面前打你父皇的脸,那他就肯定会重重地罚你啊!” 刘观音的语气里全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讽,“这些我都算到了,包括你进这监牢,也都在我的算计之内。而你,最是嚣张跋扈,性子刚烈,来到这监牢之内,以为自己一定会嫁到大齐,所以划伤了自己的脸,还喝毒酒明志。” 她蹲了下来,看着沈思那张已经鲜血淋漓,看不出原貌的脸,她听说死之前脸上的伤痕下一世都会变成胎记跟着这个人,那吕柔这个闺女下辈子要丑成什么样呀? 她的语调里是压制不住的开心,“怎么样,是不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等到沈思断气了,她会把封住沈思穴道的银针全部拔走。 谁会猜到是她强迫沈思喝下的毒酒,毕竟沈思有功夫傍身,而她手无寸铁;毕竟她对沈思的好,都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毕竟你也是我名义上的女儿。”刘观音好像终于把压在心头的那一块石头放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你死之前,我再最后提点你一句。” 她看沈思气若游丝,伸手拍了拍沈思的脸颊,“在你不能使敌人一击毙命之前,要忍耐,做人啊,还是别太猖狂了。” 啧……沈思记得她听完这句话,憋着最后一口气咬掉了刘观音的手指来着。 “想什么呢?”王老太地了一块芋头糕给她,“尝尝这个,放了新鲜的虾仁,可是一绝。” 沈思吊儿郎当的笑着没有接,“我看老太太你六七十岁了,保养的还挺好,这个手就跟小姑娘的手一模一样。” “你给我捶背捏腿,会不会跟其他小姑娘给我捶背捏腿的感觉不一样啊!” 话音刚落,房中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寿乐公主也太过猖狂了,竟敢让当朝皇后的亲生母亲给她捶背捏腿? 王老太太脸色变了又变,倒是沈思依旧混不吝地笑着。 不好意思,嚣张惯了,从来不知道忍耐两个字怎么写。 第31章 可以亲的 031 王老太太的脸变得铁青,最后又变成了猪肝色,她可是当朝皇后的生身母亲,哪儿遇见过这么无理的事情! 沈思才不管她什么脸色呢,只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混世魔王的做派,说完话,竟已经把腿翘到了王老太太的膝盖上,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王老太到底是宅斗了一辈子的能手,自诩是那种能屈能伸之辈,算算熏香这一条线埋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把这条线挑出来让这个无法无天的寿乐公主吃点儿苦头了。 想着,王老太太又恢复了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像,“好,既然公主想让臣妇给您捏捏,那臣妇就给您捏捏。” 反正您也就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王老太笑着,把手放在了沈思的膝盖上。 “嗯,舒服。” 王老太刚轻轻捏了两下,沈思就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满足的感叹,她太知道怎么惹一个人生气了。 “老太太,您这按摩的手艺比人家专业捶腿按摩的婆子的手艺都好。” 把一个朝廷命妇和一个伺候人的婆子相比,亏这寿乐公主想的出来。 到底是刘府的院子,也有几个忠心的婆子,一个婆子跪了下来,“回禀公主,老妇是这院里专门给人按摩捶背的,不若让老妇给你按一按吧。” 这尚书府的老夫人在给人按摩捶背,这传出去不是把尚书府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吗? “重一点,唉对,往左一点点。” 那忠仆看着三四十岁的样子,说话也中气十足,可沈思偏生选择性耳聋,好似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指挥着王老太给她捶背捏腿。 刘府众人的脸色都寒了一下,这寿乐公主摆明了就是过来挑事儿的。 等到今天这沈思走出刘府,她便 分卷阅读74 让人去大理寺把沈思告了。 王老太下手重了一些,原本还想让这小浪蹄子多蹦跶几天,看样子没有这个必要了。 “舒服吗?” 她放柔了声音问着,等你认了罪,下了狱就更舒服了。 她一定要让这小浪蹄子哭着跪在她面前磕头认错,请她原谅。 沈思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这王老太太想什么,大概还在做什么“自己会被她算计,输得一败涂地”的春秋大梦吧。 看着她脸上强压下去的狠毒,还有眼中的志得意满,沈思忽然之间就无比期待这人把所有的局都布好去大理寺告她那一天。 “嗯,还挺舒服的,婆婆,你要不要试一下?” 沈思看向自从来到刘府就气成河豚的刘如玉。 刘如玉冷冷地撇了一眼,温顺地给沈思按腿捶背的王老太,她才不需要这么恶毒的人给自己捶背呢,那双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她嫌脏! “哼!” “吼,我婆婆她还瞧不起你。” 沈思惊奇又一脸单纯天真地看着王老太,“不是,婆婆你试一下,她伺候人的技术真的很好的。” 说着,沈思冲着刘如玉眨巴眨巴了眼睛,那明目张胆阴阳怪气的语气刺得王老太的脸白了又红。 偏生说话的人是个位高权重的公主,而且并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还是一脸吊儿郎当的笑着,活脱脱一副纨绔的样子。 “诶,刚刚是你们谁说她是专门给人按摩来着?” 沈思好像才刚刚听到有人跪在地上请求一般,“是谁,来赶快过来给我松松肩膀,捶捶背,让我比较一下老太太按摩的水平。” 骄纵跋扈,目无尊长! 王老太太握住水杯的手都紧了紧,她目光阴寒,咬牙切齿。她一定要把这个贱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解她心头之恨! 这幅“恨你又干不掉你”的憋屈样子,可把刘如玉逗笑了,心中直感叹:真不愧是娇娇儿啊! 看着这在帝都里有着“菩萨”名声,作威作福的王老太如今的这般样子,刘如玉也来了兴致,决定添上一把火。 “不是说也给我捶背按摩吗,怎么光看着不动啊?” 二人享受了一个时辰,松软了筋骨从刘府走出来的时候,刘如玉便是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在刘府门口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你没有看见她那个表情,可真是太解气了。” 要说气人,还是沈思会气人,刚刚出门之前,沈思居然一脸郑重的嘱咐给人按摩捶背了几个时辰的王老太。 “说实话,你的技术还差一点,还是要多跟你屋子里的婆子学一学。” 那王老太原本还端着一副慈爱相,被沈思几次三番的戏耍,那脸已经黑如锅底,都要垮到地上去了。 刘如玉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今日她们过的确实舒爽,无论是身还是心,可是这刘福让他们熏了半个月麝香这件事情,可不是这么就算完了。 “今天入夜,我回大将军府叫几个人来,穿着黑衣蒙着面,教训教训他们,给你出出气,好好的让他们在床上躺上几个月。” 娇娇儿心软,不代表她可以看着娇娇儿受气。 “哪有刚出了人家家门口,就想着怎么教训人家的事情!” 沈思嗔怪了她一句。 “那你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刘如玉显得比她还要激动,而后又压低了声音,“放心,我在大将军府都找那些手脚麻利的,绝对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嗬,最近跟我们结仇结怨的不就吏部尚书一家,这吏部尚书家要是遭了难,别人用脚怕是都能想出事谁干的! 刘如玉接受着沈思的注视,似乎是看到了沈思的想法一般,她眯着眼睛带着坏笑,“就算知道了也没事儿,我们不留证据,死活不承认就行了,气死他们!” 人人都说她寿乐公主沈肆嚣张跋扈,依她看她这个婆母要是真造作起来比她还要厉害。 “先留他们几天,等过一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再打他们一顿。” 见沈思附和了一句,刘如玉挑了挑眉,只感觉身心都舒畅了,仿佛已经把那一群人打的趴在了地上,“好,听你的。” 她声音刚落,就听见走在她身边的娇娇儿,好似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语调里都是无奈与不解,“难不成这嚣张跋扈也是会传染的吗?” 刘如玉是个女儿控,修远没有养在她的身边,秦怡本就是个女孩,自是不必多说,秦牧小时候,她也是按照千金小姐娇惯着的,这才养出了一副又怂又奶的性子。 秦国安是个上阵杀敌了半辈子的人,他看不惯秦牧的性子,觉得牧儿太过面软了些;刘如玉倒是喜欢得很,又乖又甜的性子,除了他忠义侯,哪个人会不喜欢呀? 这娇娇儿也是这样的性子,“放心,到时候,如果帝都城里有人说你,我就贴布告。” 刘如玉有意逗她,将双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一副要呼喊的样子。 分卷阅读75 “你们说错啦,嚣张跋扈不是受了公主传染给我的。” 可爱才是! 沈思眼角含笑,不自觉将手挽住了刘如玉的胳膊,“那说好了!”她声音软软的,猛地一听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贴布告证明我的清白。” 二人说笑着,面上含春、笑语盈盈的女孩子就像是都像是宝石一般耀眼,引得行人微微侧目,只感觉如春风拂过心底,感叹一句:这母女俩感情真好! 走上街头,沈思原想着绕道神仙楼给秦牧带一份盐酥鸡和杏仁露的,结果没想到看到了在街道一旁摆了个摊子的秦牧。 让秦牧出来摆个画摊子挣钱,这是秦修远出的馊主意,一来是因为秦牧是个小财迷,秦修远也见识了过他画画的本事…… 好吧,主要是因为秦牧闲在家里,秦修远怀疑他每天空闲的时间都用来胡思乱想了,稍微与沈思有一点点不对劲,就好像天塌下来、黄河水倒流一样,一惊一乍地来折磨自己的耳朵。 秦修远想给秦牧找个事情做,来解救一下自己。 秦牧原本是不想的,可耐不住秦修远口才好,会忽悠啊!毕竟状元郎秦修远是个连皇帝都能忽悠的愿意许给他一个承诺的人。 “你之前不是还问我一个女孩儿怎么样会喜欢一个男孩儿吗?” “我不是跟你说要对女孩儿好,然后还要变得优秀吗?” “根据我的观察,你已经对沈思很好了,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变得优秀,摆摊画画赚钱就能让你变得优秀!” 果然,对付秦牧最有用的办法就是把沈思搬出来。 原本还一脸不愿意的人听了秦修远的话愣了一下,眼神在自己兄长脸上扫了几眼,似乎在思考秦修远欺骗他的可能性。 两三个呼吸之后,妥协了,“好,那我去画画。” 秦修远陪了他一个时辰,见他与人交际、处理事情都渐入佳境,钱财也赚了不少,便拍拍屁股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男孩子嘛,总要学着自己面对世界! 因此,沈思看到的时候,题目正乖乖的坐在喧闹的街边,一块平整的大青石旁边,给别人画画像,他画画的速度很快,但只用几笔就能勾出人的气韵和神态,有形有神。 “娘子!” 秦牧远远的就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家娘子,起身就开始收拾摊子,也不顾后面排队的人。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要和我的娘子一起回家了。” “啊,什么,我排了很久了!” “天这么早就收摊啊!” “我们又不是不给钱!” “嘿嘿。”秦牧憨笑着,“我……我明天还会来的。” 他的荷包里装满了铜钱,鼓鼓囊囊的一袋,娘子看见了一定会夸他的,而且他也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真的喜欢他画的画。 “明天你们早些来,我免费给你们画!” 说着他收拾好包袱,兔子似的跑到了沈思的面前,“娘子,看!”献宝似的把那钱袋交给了沈思。 这人收拾墨水的时候心太急,那墨汁都不小心粘在了脸上,本来是一只白兔子,现在变成一只黑白相间的花兔子。 “你慢一些。”沈思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 花兔子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亲昵,愣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沈思的表情,昨天那个来瞧病的大夫说娘子对忠义侯侯府很愧疚的……愧疚到了要生病的地步。 他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这算是因为愧疚对他的补偿,还是因为他挣钱了对他的奖励。 沈思又没有瞎,当然察觉到了花兔子的不对劲,准确来说,这一段时间,秦牧一直都不对劲。 她没想过牢里的那句否认对秦牧的影响这么大,这种“你很好,你特别好,是我不想跟你和离”这么酸得话她都已经说出来了,秦牧居然还是奇奇怪怪的! 动不动就脸上就写满了“我好难过,但是这样就很好了”“你不要委屈你自己”,弄得沈思云里雾里的。 他到底在想什么呀,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呀? 这小混蛋不会还在怀疑自己不够爱他吧?拜托她连酸死人的话都说出来了! 回到房间沈思突然之间福至心灵,她坐到了桌边正在数铜板的秦牧的旁边。 “九十九文,差一文就一百文了!”秦牧以为她在关心挣了多少钱,张嘴便把财务情况汇报给她。 就见沈思明艳的笑着,语调温温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有了那么几分调戏的意味,“我家夫君真厉害!让我啵唧一口好不好!” 谈恋爱嘛,不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 她都这样做了,这小混蛋不能还怀疑吧! 再说这秦牧原本就是一个白白嫩嫩的椰糕团子的长相,看着就软乎乎甜滋滋的,让人想摸一把想亲一口。 反应过来“啵唧一口”是什么意思的椰糕团子,立马变成了一个白里透红的草莓大福,他僵硬着,一动也不动, 分卷阅读76 只把头低了下去,没说话。 这一副小媳妇的可爱模样,倒让沈思起了坏心眼儿,她一边唾弃自己是一个女流氓,一边伏在桌子上与低着头的秦牧对视。 活脱脱就是一个无赖在调戏良家妇女,偏生语气还可怜兮兮的,失落得很,“真不给亲啊!” 秦牧这一副耳尖都烧的通红的样子,可比之前那一副不对劲的样子要顺眼太多了。 沈思看着心情都舒畅明亮了许多,面上却还是撇着一张嘴,委委屈屈的。 这次刚重生回来,就直接嫁进了忠义侯府,害得她跟刘观音斗智斗勇练出来的演技都没有机会施展过。 “人家都有夫君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呀。”她低垂着眉眼,一脸的失落,还故意不去看秦牧的表情,把头侧到了一边,“我好可怜哦,我都不可以亲我的夫君。” 空气静默了几秒,就在沈思怀疑自己是不是逗人逗得狠了的时候。 就听见身旁响起闷闷小小的声音,“可……可以亲的。” 第32章 夫妻情趣 032 看着面前脸色通红的俊夫郎为委屈屈又暗含期待的神色,沈思不知怎的一种极其愉悦的快.感从心底里升起来。 啧,我可真是个坏人啊! 沈思眨了眨眼睛,把声音放软,“那你把眼睛闭上!” 她这句话的语调已经染上了一丝娇蛮。 秦牧倒是一如既往乖得很,虽然耳尖烧的通红,却也还是轻轻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乖乖的把眼睛闭上了。 那双藏有满天星辰的狗狗眼一闭上,沈思不知怎的胆子就大了一些,那心底少女独有的娇羞也被一种“逗弄老实人”的快乐所覆盖。 沈思轻轻凑过去,两人的鼻尖与鼻尖仅隔着两指宽,她能感受到秦牧的紧绷、小心翼翼的呼吸和颤抖的睫毛。 “你是不是很期待?” 她这个坏人一做做到底,对着自己的夫君问出了这么一句。 小哭包感觉又要被她欺负哭了,眼球动了动,想要把眼睛睁开,却因为能感受到沈思离他离得太近而不敢睁开,只是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偏生做恶作剧的人还是没打算放过他,沈思铁了心,今天一定要让这个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小混蛋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哦……不说话,那就是不期待。” 她即将与他鼻尖碰鼻尖,却恶劣的把头微微侧开,嘴巴对准小混蛋的耳朵,“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期待啊……” 她的声音像羽毛,又像无数个小钩子,扫得秦牧心里痒痒的,靠近沈思的那一只耳朵也格外的热。 “本殿下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沈思虽然说着这话,但是几乎整个人都抱住了秦牧,活像是那《西游记》里诱惑圣僧的女妖精。 她逗得小混蛋整个人像一只粉毛兔子,“既然夫君不期待,那我就不继续了……我听夫君的话,好不好?” 坏人…… 秦牧被她惹得手足无措,整个人就像是在天寒地冻的雪原里抱着一只极烫极热的汤婆子,沈思就是那一只汤婆子。 抱着烫人丢下又会冻死,他进退两难,一时间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摇摇嘴唇声音说得极小极轻,“期……期待的。” 逗弄人这件事情,被逗弄的人要是表现得落落大方,应对有序,那逗弄的人就会觉得无趣得很,反而会放弃逗人这件事。 那喜欢逗弄别人的人,最爱碰到的一种人就是那种乖乖仔,又老实又乖的那一种。 轻轻逗他几下,整个人就变成粉红色不说,天生还老实得很,不会口是心非,只会用又轻又软的声音表达自己的诉求,一步一步准确无误的掉进别人给他设计的陷阱里。 秦牧显然就是那喜欢逗弄别人的人最喜欢的那一种人。 他越是这般表现,沈思心里的那一点点恶劣就越是压不住,她想看看她家的郎君能被他欺负到什么程度。 “期待什么呀?”她装傻充愣。 估计秦牧也没想到沈思今日会这么过分,他原本闭着的眼睛猛地一下子张开了,黑葡萄般的眸子里都是震惊与羞涩。 只目光交汇那一刹那,下一秒秦牧又把头垂了下去,只留给沈思一对通红的耳尖和一个粉红的脖子。 看样子这就差不多是秦牧的底线了,沈思再混不吝,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她当然不可能期待秦牧讲出什么虎狼之词。 秦牧的心智与他人有异,欺负的狠了,沈思心中也会升起一股子愧疚。 害,虽说想要教会秦牧想要什么都要自己说出来,但是这件事情肯定不能是一蹴而就的。 慢慢来慢慢来,就当是夫妻情.趣了,沈思在心里开导自己。 本来为了逗弄秦牧,她的动作就十分怪异,虽说是坐在椅子上,但整个上半身都好像贴在了秦牧怀里一样。 最开始存着逗弄的心思,她自己心里也愉 分卷阅读77 悦,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现在没了逗弄的心思,反倒觉得整个后背酸痛了。 她正了正身子,整个人从秦牧的怀里离开,又觉得坐着不舒服,连带着把凳子都往后移了移。 怀里的烫人的汤婆子突然离开了自己,秦牧心里猛地一沉也空落落的…… 沈思存着心思逗弄时都没有逗下来的金豆子,反倒是在她准备收手的时候溢出了眼眶。 她觉得自己的衣袖猛得一紧,仔细一看秦牧正低着头紧抓着她的衣袖,她轻轻挑了一下眉,拽衣袖这个动作秦牧好像也挺久没做了。 “别走。”他压着嗓子,声音带着哭腔,倒是真的被欺负急了,“我喜欢的,我期待的……” 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急切,音量也要比平时大上一些。 然后沈思就看见原本头低成豆芽菜的人,梗着脖子,仰着头,闭着眼睛,用一副上刑场的表情抬脸对着自己。 “你亲亲我吧!” 沈思今年十六岁了,如果算上重生的那两辈子的时间,她要是在适嫁的年龄就嫁了的话,估计现在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 但是她没有,她拖到了现在才坐花轿成亲。 她是一个黄花大姑娘,但并不代表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帝都城里那有图有文字的讲述夫妻恩爱的画本子又不是没有! 秦牧讲这个话的语气,就特别像沈思看着画本子是脑补的语气,这个想法不受控制的一出来,她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炽热了。 秦牧闭着眼睛,原本正等待着自己上次借着酒意碰到的柔软,几个呼吸像几个世纪这般漫长。 他大着胆子微微睁开眼,就看见沈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是说只要他说出来就可以亲亲嘛…… 骗子(╥﹏╥) “亲亲!”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不可以说话不算话的! 沈思没想到她打雁倒被雁啄了眼,撩拨别人倒把自己撩拨的一身汗,正想着怎么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大理寺有请!”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乌泱泱来了一片带刀的捕快。 沈思:谢谢大理寺! 第33章 打落水狗 033 大理寺的公堂之上,刑部尚书、都察院御史、大理寺卿三个人全部聚集在此。 “陈氏滑胎”一案事关重大,一方是刘皇后的母家,一方是寿乐公主,三人对视了一眼,都轻轻摇了摇头,难办得很。 上头神仙打架,受灾受难的都是他们这种无辜的人。 沈思被人请过来的时候,王老太、和刘希文二人已经到了,王老太见沈思进了公堂的大门。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青石板上,这种扮猪吃老虎、装柔弱装小白花的事情,她做的顺手极了。 “臣妇有恨啊!”六七十岁的人了眼泛热泪,呼天喊地的叫了这么一句,而后竟跪倒在地上。“恳请大人们做主。” 王老太是刘皇后的生母,是吏部尚书的母亲,当朝一品诰命。 刑部尚书、都察院御史、大理寺卿,不过都是当朝三品的官员,他们本不配受她一跪,王老太心中暗暗不屑,她无非是想表达一下“她是一个无助的老人”而已。 左右不过给个面子,她原以为这三个跟他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能稍微有些眼色把她扶起来。 难道他们还有脸真正受她一跪? 但是王老太没有想到,因为审理台离她跪的地方实在是太远,三个人就算是想扶她也有心无力,刚刚准备站起来。就看到王老太已经跪了下去。 再说这上了公堂,身上的封号官职便是通通都不做数了,这王老太现在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民妇,他们三个当朝三品大员当然受得起她一跪。 王老太刚跪下喊完,沈思就走到了她的身边。沈思低头轻轻看了她一眼,似是轻笑了一声,有几分轻嘲的意味。 刘希文一个没拦住,就见自己的母亲跪在了地上,做娘的都跪在了地上,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够站着呢? 因此哪怕那高堂上坐着的都是与他同一级别的同事,刘希文也拍拍衣袖跪了下去。 “恳请大人主持公道!” “有椅子吗?”刘希文的声音和沈思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响起。“给我搬一把,站着累!” 沈思跋扈之名在外,堂上主审的三位又都是参加过她与秦牧的成亲礼的,成亲那晚这个寿乐公主是如何大闹成亲礼整治周喜娘和贵女贵妇的,他们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一刻也不敢忘。 本来今日说要审理沈思,他们心中就有些犯怵,不愿接管此事,可未曾想到王老太不依不饶,拿着状纸,竟一一找到了他们府中去。 实在是因为躲不掉了,三人才苦兮兮地接下了这一桩差事。 “有有!” 还是坐在中心位置的都察院御史率先反映了过来,他连应了两声, 分卷阅读78 竟亲自起身去给沈思搬凳子。 没办法,这寿乐公主通身的气场太像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九五至尊了,虽长相绝美,却让人不敢直视,唯恐亵渎。 他好像唯恐沈思等急了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走,搬着凳子就来到了沈思的身旁。 都是同朝为官的,谁又不知道谁那一点点小九九呢?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互相对视一眼也急忙跟着督察院御史走过来。 等到这都察院御史将凳子给她放好,三人齐声喊了一句,“臣给寿乐公主请安,寿乐公主万福金安。” 从始至终没有给跪在一旁的刘希文母子任何眼神,好像看不到他们红了又绿,绿了又青的脸色。 沈思真没想到这三个人会来这么一出,她确实没想着像王老太似的跪在这大理寺的审案室内。 她本就是公主之身,除了被罚了些俸禄以外,名号也没有被拿掉,她跪得起,恐怕这审理的三个人受不起。 而今天在这儿肯定是要上演一场大戏的,她刚走了小半个帝都回到了状元府,如果再在这公堂上站上许久,那脚底板实在是太过酸爽。 这才想着要一把凳子,她真没想过这审理的三位三品官员这么给她面子。 “嗯,好。” 不过看着王老太那跟变色龙一样的脸色,沈思心里就高兴。 “开始吧!”她迫不及待地想看表演了。 吏部尚书应了一声,回到审判桌前,大声喝了一句,“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沈思就看见那王老太紧抿的双唇,双手握着拳,估计那指甲都陷进了手掌心里。 王老太原以为就算他们不拦着自己下跪,也该亲自把她扶起来才对,却没想过这三个小儿直接无视了自己。 她是当朝一品诰命,她女儿是皇后娘娘…… 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待自己? 审理的三个人回到审判桌上,看到王老太还跪在地上,都是有些悔意的。 他们原本也是想把王老太扶起来的,毕竟王老太的儿子是跟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这王老太的女儿更是当朝皇后。 奈何寿乐公主通身的气势太过骇人,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太过强大,以至于三个人都忘记了这件事情,听到了受乐公主那句“开始吧”,竟生出一种解脱了的快感,只想着快快回到审理台,早些开始审案,早日结束这件事,竟把跪在地上的王老太给忘记了。 不过王老太到底是见惯了风浪的,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她便又恢复到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 今日主要的目的是要将这寿乐公主踩到地上,这三个不知礼数的小儿,且往后放一放,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教导他们。 “臣妇一品诰命夫人刘王氏,状告寿乐公主毒害我孙媳为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她说着话竟染上了哭腔,“特有状纸呈上。” “此事本官已有耳闻。” 刑部尚书与刘希文是当年同一批中进士入仕途的学子,只是这刘希文有祖宗荫庇,不到四十便爬上了尚书之位。 而他一介寒门,战战兢兢五十岁才当上了刑部尚书,官职来之不易,因此他对手上的每件事情都尽职尽责。 “当日,刘希文面见圣上时曾说,那陈氏五六日才有滑胎,本官曾派人询问过这市面上致人滑胎的药物,要么药性剧烈,一两个时辰便能见效。要么药性轻微,需要连续使用一个多月……”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显而易见,无论是哪一种,都跟你口供所说的不符呀! “这……”王老太跪在地上埋着头,“这臣妇不知。” 听了她的话,一旁看好戏的沈思微微挑了挑眉,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这王老太居然不提麝香的事情? “不过这几日寿乐公主遵循圣意,在府中侍疾,臣妇与她多有接触,在她身上好像闻到了麝香的味道……” 啊,还是来了。 她这话让审理的三个男人的脸色都变了变,他们都是有后宅,有后院,有妻妾的人,自然知道这麝香对子嗣的危害极大。 “寿乐公主可否让下官察验一下?” 刑部尚书询问了她一句,心中想的却是若是这寿乐公主不配合,他该如何? “自然可以。” 却没想到这寿乐公主不仅十分配合,脸上似乎还挂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意。 沈思解开了自己的外袍,“只需要一件,便可以测出来的是吧?” 她当然十分乐意配合,不然这戏该怎么演呀? 王老太看到沈思这副混不在意自信满满的样子,连眼神都不自觉变得阴毒起来。 你那个短命的母亲自戕的时候怎么不把你也带上呀? 明明母女俩都该死! 让你多活了几年,是你的福分,看看等一会儿结果出来,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不到,这大理寺就来了个制香的高手。 分卷阅读79 看到来的人,王老太便知道今日这寿乐公主的牢狱之灾,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自她准备用麝香一事陷害沈思,她就在为今天对簿公堂做准备。 虽说帝都人才济济,但是在制香上的顶尖高手也无非就是那么几位,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她有意贿赂讨好,流水的金银珠宝往那些人府里送,那些稍有名声的制香高手现在几乎都与她用一张嘴巴说话。 而今天到这大理寺来的这一位,是拿她金银珠宝最多的那一位。 这位制香高手拿到了沈思的外袍,只是用手做成扇子状,微微扇了扇,轻轻一嗅,便斩钉截铁地说道,“回大人这熏衣服的熏香上确实会有白玉麝香。” “这白玉麝香乃是麝香中的极品,毒性最大,有孕的妇女只需稍微闻一闻,便能造成胎动不适。” “只是这熏香中的剂量并不大,小明猜想应是这陈氏女与公主闲聊了一会儿,吸入了这白玉麝香,虽略感不适,却并未放在心上,然而胎气已伤,因此几日后便滑胎了!” 想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公堂两旁站着的侍卫都在内心认可了这种想法,他们早就听说那些有钱人家都用那什么名贵的香料熏衣服了。 审理此案的三个人也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也觉得陈氏腹中的胎儿多半就是这样失去了性命,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也算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了。 这样的话受乐公主起码也要是个过失杀人罪了。 沈思轻轻瞥了一下那面露得意之色的王老太,真不容易啊,一个制香的,懂得比行医的大夫还要多。 她心中暗笑,然后决定给王老太膨胀的自信心再添一把火,“不是啊,近日我府中用的新乡全是刘府给的。” 她语气焦急,她惊慌失措。 见沈思如落水狗一般,再无平日里那一副骄傲的姿态,王老太微微挺直了背,今日她就要痛打落水狗。 她沉溺于自己幻想的胜利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沈思嘲弄的神色。 第34章 绝杀 034 “公主,你可不能污蔑老妇啊!” 王老太理直气壮,王老太楚楚可怜。 “我儿为官清廉正直,两袖清风。那白玉麝香一克千金,于我刘府而言也是名贵之物,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又哪里有多余的香料可以赠与公主?” 她挺直了腰杆子,目光炯炯地与沈思对视着,“且不说我刘府的每一笔支出都有账房记录,再说我又为何要赠予公主熏香的香料?” 看着她眼神中的志得意满,沈思都已经猜到后续会如何发展了。 不得不说,这王老太下了一手好棋。 香料是刘府为了讨好她送给她的,但她是遵循圣旨去到刘府侍疾的,王老太又是刘皇后的亲生母亲,按理说实在不需要讨好她。 忠义侯府又被遣散了下人,早就没了什么账房先生,刘如玉这大半个月来,又一直跟她一起在刘府侍疾,根本无暇记账。 王老太把这些都算计到了,所以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我辽宋条律公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刑罚更重!” 王老太说这话时像个顶天立地散发着圣光的神仙。 “我相信我刘府一定会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的。” 坐在审判桌后面的刑部尚书等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看样子这个事实已经很清楚明了了。 实际上,没有正式开审之前,他们三个人心里就都有一点儿谱了,刘府的陈氏总不可能自己把孩子拿掉来污蔑寿乐公主吧? 只是这个事情难就难在这儿,皇帝已经重罚了忠义侯府,也已经罚了寿乐公主的俸禄,摆明了就是想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 可没想到这王老太这么轴,非要大理寺审一遍盖棺定论,虽说开国的帝后赋予了大理寺“上审昏君,下斩恶臣”的权力,但这些年,天威越来越难测,谁又敢真正的藐视皇权,虎口拔毛呢? 寿乐公主,她毕竟是皇族血脉啊! 不若我们先将寿乐公主扣押,然后即刻请人去告知皇帝,请圣上做圣裁? 三个人都是半辈子混在朝堂上的人精了,想法即刻就达成了一致。 到底是牵扯着一位公主和皇后的母家,算来算去都算是皇上的家事,由皇帝做圣裁最好不过。 “你们都好大的官威啊,这公主都审完了才想着来通知朕?” 已经夜深,皇帝应该也是微服出巡,并没有穿他那套明晃晃的龙袍。 此言一出,大理寺众人即刻噤声跪了一地,没有人敢提那开国的帝后赋予大理寺的“上审昏君,下斩恶臣”的权力,哪怕开国皇帝亲赐的尚方宝剑和打龙棍就在他们右上方挂着。 “臣惶恐,臣罪该万死。” 三个加起来超过一百五岁的老臣,以头抢地。 分卷阅读80 景贤帝却好像没有看见他们一样,冷哼了一声,“留着你们的命吧。” 三人这才如临大赦,景贤帝的目光冷冷地撇过王老太,他已经让公主去给他们家的那滑了胎的孕妇去侍疾了,这面子他给的还不够吗? 这老妇怎么还不知足? 他的目光又撇到了一旁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沈思,心里当下冷了几分,他罢了忠义侯之后,朝中竟再没有什么可以用的武将,万不得已,他竟用起了吕嘉彦…… 这一认知,烦闷得让他见到了沈思也有些不爽,整天就知道为非作歹,除了这一张脸,没有一个地方跟阿柔是相像的。 准确来说,脸也并不是十分相像,阿柔见她向来是笑语盈盈,温柔似春水的。哪像她这个女儿,整天木着一张脸,冷漠又坚硬?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对着沈思开口。 那高高在上、被人捧着顺着的九五至尊对自己这个冷漠跋扈的女儿的不耐烦,终究是盖过了他对吕柔的那一点点愧疚。 也许是该让自己这个女儿吃点苦头的,见识过了牢里的昏暗,尝过了人间的冷嘲热讽…… 她就该知道成为皇帝的女儿,拥有身份、权力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不会再这样对着给了她这一切的皇帝爹爹一张死人脸。 皇帝摩擦着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扳指,“没有什么要说的……”就先褫夺封号,幽禁在大理寺狱中反省反省吧。 年纪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他看她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凤眼对视着,只是女孩子的眉眼轮廓终究是柔和了一些,那周身骇人的气势也比不过当了半辈子皇帝的上位者。 沈思半垂了眼眸,在心中自嘲:第三世了,她却还对一些本就不存在的东西抱有幻想。 上位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冷漠跋扈的女儿打断了。 “女儿也有自己的证人要上来。”她语气恭敬,眉眼恭顺。“请父皇宣一下美人楼的老鸨宋妈妈。” 这刘府到底是刘观音的母家,前几世她在与刘观音还没有闹掰的时候,也是把刘府的人当成过亲人的。 在她的记忆里,陈玉珠的孩子一直都是没有保住的。 因为那美人楼里为了保证每一位女子颜色娇艳,会定期让女子服用息肌丸,据说能轻盈体态、延缓衰老,还有助于行房事之乐。 而这弊端就是不易受孕,即使受孕也很难留住孩子。 陈玉珠在这美人楼里当了这么多年的花魁,那息肌丸自是没有少吃。 当年这件事在帝都里传的沸沸扬扬,沈思也就是听了这么一耳朵,没想到这一世陈玉珠的滑胎赖到了她的头上,沈思这才想起这件事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拿出了五十两的碎银子发给了刘府以及美人楼附近的乞丐,让他们帮忙监视两地的动态。 果然看到陈玉珠身边的春红多次往返美人楼,还有几次被小乞丐们瞅见,怀里揣着几条小黄鱼。 可是怎么让拿了小黄鱼的宋妈妈实话实说呢? 皇帝宣召那宋妈妈自是不敢怠慢,“寿乐公主致使陈玉珠滑胎”的流言已经在帝都沸沸扬扬传了将近一个月,那陈玉珠也给了她几次封口费。 这件事,事关天家,她一个做生意的弱女子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是陈玉珠给的钱财确实是多。 反正年纪也大了,她正想着好好敲陈玉珠一笔,然后关了美人楼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去。 却没想到昨日夜里正睡着,忽然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的蒙面大汉,手持几尺长的砍刀,嘴里大声嚷嚷着,“有人说,你太贪心了,要我们取你的性命。” 吓得她连滚带爬的到处跑,嫌弃她太贪心了,要杀她灭口的,想来想去,这满帝都也只有陈玉珠一个人。 宋妈妈握紧了双拳,昨夜里她为了躲避杀身之祸,在那城南臭烘烘的茅厕里蹲了一个晚上,隔着门板往外看,只看到一个眼睛旁边有一块铜板这么大的黑痣的蒙面大汉正提着刀到处找她。 “那老娘们儿呢?” “不知道,跑了。” “艹,他娘的,那刘家的给了几条小黄鱼要杀她呢!” 今天白天,她收拾细软,找了马车,带着陈玉珠已经给了她的小黄鱼正准备远走高飞,却是越想越气。 她帮着陈玉珠搭上了刘云仲这根线,可以说陈玉珠现在的荣华富贵有自己的一半…… 又帮着陈玉珠隐瞒息肌丸的大事,那可是把脏水泼给公主的大事情。 这陈玉珠不感念自己的好也就算了,居然还雇人想杀了自己。 她目光坚定,轻轻看了一眼主座上的人,听说这个人是皇帝,期君之罪是要千刀万剐诛九族的。 陈玉珠,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了。 “民妇有事起奏!”她端端正正跪在地上,“关于寿乐公主致使陈玉珠滑胎一事,公主是被冤枉的呀!” 分卷阅读81 她语气夸张,仿佛认识寿乐公主是谁一般。 “陈玉珠曾经在我们楼里当过花魁,但凡是我们楼里的姑娘,都是吃饭一样吃这息肌丸,早就伤了根基,根本不可能生出一个孩子。” 宋妈妈说着拿出一粒药丸,递给了在一旁站着的侍卫,“大人要是不相信,可以验一验这药丸的成分。” “你放肆!” 王老太慌了神,她千算万算,没想到陈玉珠当时滑胎时心里正记恨着让她出丑的沈思和刘如玉,又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身子根本保不住孩子。 毕竟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妾室,那就是一个废人,她本就是烟花柳巷里出来的,人人都瞧不上她的身份,这时候再知道她是一个废人。 那她在刘府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于是心一横,便将自己滑胎之事推给了沈思和刘如玉。 王老太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伸手便要去掌掴宋妈妈,污蔑公主这可是刘府担不起的大罪。 宋妈妈一介女流,将生意在这帝都做的风生水起,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 她对着景贤帝叩头,“民妇所言句句属实,民妇可与陈玉珠当庭对质。” 看到那突然之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的王老太,沈思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就见那世人眼中天不怕地不怕,骄纵跋扈、蛮横无理的寿乐公主,突然跪了下来,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看到一段白皙细长的脖颈,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掐就断了。 “儿臣知道儿臣做了很多错事。”她的声音闷闷的似有哭腔,“但是也不能什么劳什子的肮脏事都安在儿臣的身上吧。” 她说着,往地上轻轻叩了个头,“父皇……”她抬眼,那一双原本都是冷漠疏离的锋利的凤眼中,已经浸满了红,“我好想母后啊!” 她没有哭,没有诉苦,甚至没有恳求皇帝为她做主。 但是王老太知道,他们完了。 第35章 护食 035 见她这般表现,景贤帝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升起一股子欣慰,这沈思的性子向来都是又臭又硬的,看来是罚俸禄又撤走了金盏和银盘的缘故,让这孩子吃了苦头,才懂事了一些。 这样想着景贤帝的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严厉,毕竟这孩子也不是朽木不可雕也。 原本以为盖棺定论的事情,被沈思找了个突破口,全部推翻。 宋妈妈当庭与陈玉珠对峙,宫里来的太医把那息肌丸的成分全部一一写了出来。 证据确凿,王老太、陈玉珠等人,面如纸色,只一个劲儿地喊着冤枉,可你要让他们说到底是如何冤枉的,他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帝远没有刘希文想的那般看重刘家,在沈思搬出先皇后之后,他立即大怒,罢了刘希文吏部尚书的职位,将王老太也变成了庶人。 和他惩罚忠义侯一家简直一模一样。 “皇上、皇上,老臣为官数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皇上!” 只是刘希文远没有秦国安那般有骨气,他上去抱住了皇帝的脚,像条哈巴狗似的祈求这世间心肠最硬的人能够心软。 “皇上,皇后娘娘她是臣一母所出的胞妹啊!” 皇帝皱着眉,像是对他厌恶到了极点,又像是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原因,眉眼中藏着一丝兴奋。 “若非朕顾念旧情,听了你的妄言,怎会让我的娇娇儿受这种委屈?” 她亲昵地喊着沈思“娇娇儿”三个字,沈思的心中却如同一潭死水,看呀,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一个“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即使是错了,也是别人误导的原因”的皇帝。 但她还是用着充满感动又满怀感激的眼神看了景贤帝一眼,其实若如放下那“想得到真真切切的父爱”的执念,她比谁都更可以在皇帝面前演一个好女儿。 她太知道景贤帝想要什么了,他想要一副留“父慈子孝”的模样为后人称颂,那她便配合着父慈子孝。 沈思半垂着眼眸,不知怎的就想起第一世时,大齐与辽宋对战边关,辽宋重文轻武可以领军一战的将领少之又少。 景贤帝不顾众将士的反对,向大齐示了弱,邀请大齐的将领来帝都和谈。 跟随那将领是大齐的一个皇子,听闻了她是辽宋唯一一个嫡公主,不知是真的对她一见钟情,还是要羞辱辽宋,他向景贤帝求娶了她。 沈思从没有想过,这彰显着“父皇对母后情意深重”,宫中这么多公主只给自己的“嫡公主”身份,竟会为自己引来这么大的祸端。 沈思更没有想过,在她在宴会上直言拒绝之后,向来对她冷眼以对的父皇会柔声对她语重心长,“你嫁过去便可避免这场祸乱,拯救边关的百姓如于水火之中。” 可是他们心里谁都明白,对于大齐这种虎狼之辈,和亲过去以求和平,分明就是扬汤止沸。 “陆老将军赋闲在家,忠义侯亦可领兵出战,舅舅也 分卷阅读82 自请出征……父皇为何一定要我出嫁?” 当时真真正正只有十七岁的她看不懂,现在她看懂了,这些有能力带着众人打胜仗的将才都已经军功赫赫,快要功高震主了。 十七岁的女儿郎都懂得的扬汤止沸,一个当了半辈子皇帝的人怎会不懂,这只不过让沈思出嫁,既能避免那些军功赫赫的世家大族功劳太盛,又能让他落得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 毕竟皇帝为了保持和平,可是连先皇后的女儿都和亲出去了呢! 至于沈思的幸福……呵,这可能不在他这个皇帝的考虑范围之内吧! 可怜当时真的只有十七岁的她看不出自己亲爹的面目,被那句“你嫁过去便可避免这场祸乱,拯救边关的百姓如于水火之中”洗了脑。 所以即使被皇帝罚着幽闭,她还在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百姓供养着她,她是公主,为了让百姓获得一时安宁,她该出嫁的,这是她的责任…… 若不是刘观音带了一杯毒酒来,她可能就点头嫁入大齐了。 这次不也是这样吗? 为了自己有一个“明君贤君”的名声,绝对不袒护自己的女儿,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就上赶着让她给别人的平妻侍疾,唯恐别人说他袒护皇嗣。 恐怕忠义侯一家为他辩驳的时候,这位九五之尊还在心里说着“你们有朕了解自己的女儿吗?”“这沈思就是这般心狠手辣,能对未出世的孩儿做手脚的人。” 在高位待的久了,被人捧惯了,便真以为自己能够轻易地掌控所有。 沈思的心从未如此寒凉过,王老太的心亦是,这皇帝虽喜好搏得一个“仁君”的名声,嘴里念叨的全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水能载舟,亦可覆舟”,其实心里却根本不允许有人有一丁点的不敬皇权。 任何东西都不可以威胁皇权,都不可以威胁他这个皇帝。 所以即使有着“上审昏君,下斩恶臣”的能力的大理寺,在审理寿乐公主之时,也会因为皇帝的一句冷喝而吓的满头大汗。 不是因为大理寺没有权力审理,而是因为此时的寿乐公主在皇帝眼中代表着皇权。 触及皇权,那便是触及了龙的逆鳞,更何况他们刘府现在戴着一顶摘不掉的算计公主的帽子! 她看的明白,皇帝现在是想把他的失误全推在刘府身上,说是因为小人的蒙蔽,总比说是自己自大误判要好的多。 大概是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王老太出奇地冷静,她微微侧头撇了一眼沈思。 这丫头大概真是恨极了她。 听自己女儿说这丫头性子怪,在宫里无论受到何等明里暗里的算计,从来都是自己咬牙扛着,从未利用先皇后在皇帝那里搏过什么…… 倒没有想过今日让她碰上了,王老太心中冷笑了两声,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反正她已经身处死境,天家无情,她不如搏一搏、闯一闯。 今天之前这帝都人人都捧着的皇后的生母此刻被几个侍卫架着,她似有不甘又似有些期待,眼睛紧紧盯着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嘴角带笑,声音喃喃道。 “景贤十三年,黄河凌汛,灾民众多……” 先太子沈霁和刘希文奉旨前去赈灾,未料中途遭遇劫匪,为了保护赈灾粮,太子仙陨,未见尸首,刘希文身中数刀,九死一生…… 因为此事先太子和刘希文在百姓之中名声大起,黄河的受灾民众无不感念二人之恩德。 多地修有先太子的纪念祠堂,刘希文也在半年后被提拔成了吏部尚书,一做到如今。 沈思猜测她说这件事情是为了让皇帝念念旧情吧,毕竟刘希文才能平庸,这是他为官数十载,唯一能拿出来讲一讲的事情。 却没有想到王老太还没有说完,景贤帝的脸色就冷了下来,神色中有了那么一丝责怪,似乎是在责怪王老太不知好歹。 “一品诰命王氏心思歹毒,设计陷害公主,证据确凿,收押大理寺狱中,明日午时斩立决。” 他原并不想动杀心的,只是许是这些年他过于慈爱了,以至于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着要威胁他。 景贤帝这些年总是以“仁君”自居,少有动用酷刑的时候,更别说直接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处死了。 果然如此……王老太心中竟有着一丝解脱的感觉,狡兔死,走狗烹。 她冷笑了两声,忽然扑向跪在她右手边低眉顺目的寿乐公主,“你猜你若是个男儿,会不会像你哥哥一样惨死?” 她的语调凄冷又阴森,声音恶毒又带着怜悯,“倘若先皇后真的那么受宠,吕家又何至于只剩一个吕嘉彦?” 庭上众人以为她是年迈,接受不了这个审讯结果,连忙起身把她拉开,就见平日里最注重仪态的王老太状若疯妇。 “傻子!”“大傻子!” 她头发散乱,狂笑着,指着沈思大喊道,心中竟升起一种无限的报复似的快感。 “将她给朕拖下去。” 景贤帝对她的忍耐似乎已 分卷阅读83 经到了极限,他寒着一张脸,“把这疯妇的嘴给我捂上,你们都是吃闲饭的吗?” 王老太是硬生生被拖走的,她死死地盯着那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下的人,大概真是疯了,嘴里无数次喃着一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就在即将被拖出审讯室的那一刻,她神情哀怨,留下了一句好似诅咒的大不敬话语。 “天要亡我辽宋哉!” 众人吓得冷汗直冒,心中埋怨,这王老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非要惹怒天子,好拉他们垫背吗? 大理寺审理的案件都会以告示的形式贴出来告诉世人,此案有关系重大,牵扯着一位臭名昭著的公主和一个辽宋顶级世家。 可惜大理寺审案不允许他人旁观,众人只能伸长着头颈等告示。 “原来是那陈玉珠吃了息肌丸,不能生育污蔑公主!” “我就说嘛,那公主美若天仙,实在不像是这般歹毒之人。” “连当今圣上都被他们给蒙蔽了……” 大理寺的侧门,秦牧正在一旁乖乖地等着,大理寺没有传唤不得入内,因此他只能在这里等着。 一个眼周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黑痣的人也双手抱胸吊儿郎当的在这里站着,目光玩味地打量着秦牧,“你就是秦二,秦驸马呀!跟我一起在这里等寿乐公主啊?” 林四听闻这驸马爷是个傻的,还以为会是那嘴歪眼斜之辈,没想到这秦牧长得这般清俊。 驸马爷听闻他也是在这里等公主的,似乎是吓了一跳,而后目光谨慎地将他上下扫了个遍,语气里藏着些许的敌意和恶劣,像是护食的小兽。 “别想了,我娘子不喜欢长得丑的!” 第36章 秦二 036 种庄稼的农民向来都在空旷的田野里闲聊,嗓门儿本就是大;走街串巷的小贩卖的就是那吆喝,声音也不小。 “话说,前几日我在那街上看见了寿乐公主……” 每日都在神仙楼附近摆摊的小贩笑着炫耀,“那真真是个仙人哩!” “我还看见过寿乐公主给那些小乞丐们发钱呢!” 他们都是平头百姓,这些公主皇子什么的一辈子也见不了十次八次,因此沈思每日走着去刘府,倒给了他们正大光明观察公主的机会。 “真是人美心善,菩萨心肠!” “这样一看,那王老太一家着实也太坏了一些,怎的这样的公主也舍得欺负!” 靠种田和做小买卖为生的人没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关注这“陈玉珠滑胎案”也只是看个热闹、看个八卦,发表自己的看法也仅限于“谁谁谁真可怜!”“谁谁谁真是太坏了!” 不像是大理寺中几个当官的,明明深秋时节,已经能感受到确切的凉意的天气,他们却汗湿了后背。 这皇后的母家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是辽宋顶级的权贵之家,有着他们这些贫苦出身的官员努力几辈子才能碰到的滔天的权力与泼天的富贵。 这样的权力与富贵仅在皇帝的几句话之后便没落了…… 关键是按照辽宋的律例,刘家众人的罪行何至于此,虽是污蔑中伤公主,可寿乐公主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且这王老太也是受到陈玉珠的蒙骗。 这样的情况,吏部尚书罚俸个三五年,撤去王老太的一品诰命之名也就差不多了,何至于让刘希文丢掉官职,王老太丢掉性命呢。 众人心中虽这样想着,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刘家人说话,他们心中明白皇帝嘴上虽然说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皇子公主终究是皇子公主。 案子审完,沈思沉冤得雪了,她微微往后一了一步不自觉离皇帝远了一些,那是一个标准的君与臣的距离却不是一个父亲该与女儿的距离。 皇帝起驾,刑部尚书等人跪送皇帝,沈思也不再桀骜不驯地站着不朝皇帝下跪,而是乖乖地伏在地上,声音恭顺谦卑,“儿臣恭送父皇。” 她这般乖巧的样子让景贤帝很是满意,他和阿柔的孩子总算是长大了。 “你就算是嫁了人也该多回宫去看看,多孝敬孝敬父母!” 孩子懂事了,他原也想夸上两句,但是皇帝做了半辈子,从没跟谁说过软话,这一开口,又变成了教训的口吻。 景贤帝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与心虚,他抬眼去打量沈思的神色。 对于他,沈思已经攒够了失望,因此内心毫无波澜,面上的表情连变都没有变,“是,儿臣谨记。” 健沈思不再像平日里那般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性格,景贤帝心里的那一点点莫名的心虚也一下子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这才对嘛,做女儿做臣子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父亲给皇帝摆脸色呢? 皇帝回了宫,沈思也被大理寺少卿一行人拥着走出了侧门。 “刚才多有不敬,还望寿乐公主海涵。”几个老臣摸清了皇帝的脾气,对着沈思赔笑。 分卷阅读84 只是与自己的亲爹演完父慈子孝的戏的沈思是真的累了,不想与他人再废什么话,只随意客套了几句,便走出了侧门。 夜已深,风中带着属于深秋的凉意,皎洁柔和的月光下,秦牧静静站在那里等着她回家。 那一刻那些微凉的月光好似都化成了涓涓的溪水,洗涤冲刷了她心里的那一点点烦躁与酸楚。 “别想了,我娘子她不喜欢丑的。” 沈思刚想开口叫秦牧一声,就听他夫君朗声说了这么一句。 她这才注意到,原来秦牧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也是这次事情的大功臣了,若不是林四帮自己吓唬宋妈妈,让宋妈妈以为陈玉珠要杀她。 恐怕宋妈妈不会上堂作证。 沈思这才想起来自己跟林四说过,让他在这里等着,结束后给他报酬的。 秦牧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了从侧门里出来的沈思,一时间后悔的都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 娘子会不会觉得他太凶了? 秦牧怂怂的,不敢抬眼去打量沈思的神色。 嗬,你们权贵之家出来的人物都这么会变脸吗? 林四看着秦牧上一秒还张牙舞爪奶凶奶凶的,下一秒就怂唧唧软趴趴的像一个糯米团子,一时瞪大了双眼有些吃惊。 沈思走了过去,从钱袋子里拿出了几两碎银子递给了林四。“谢谢!”她朝林四致谢。 “害,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林四没想过这寿乐公主会这么客气,他还以为公主都是骄纵跋扈,刁蛮任性的呢。 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干笑了两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更没想到沈思会让驸马爷对着自己道歉。 “牧儿,你该向人家道歉的!” 沈思皱着眉看向秦牧,林四的眼睛旁边是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黑色胎记……她像是看自家熊孩子一样看着秦牧,她要告诉他,不能拿别人的缺陷开玩笑。 “唉,没事!” 林四愣了一下,这块胎记跟着他半辈子了,从小被人嘲笑到大,他都已经习惯了,倒没想过今日会有人让别人郑重地向他道歉。 这人还是个公主…… “没事没事真没事!”林四倒像是真怕秦牧会道歉一样,连连摆手,往后退,钱也没拿,转身就走了,“一回生二回熟,下次要是还有这样的生意,公主要是看得起我,记得还叫我。” 深秋的夜风吹的他鼻头有些酸涩。 “对不起……” 那林四都走远了,秦牧才有些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 其实他根本就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因为沈思看起来生气了而已。 秦牧性子单纯,沈思随便瞅他一眼都能看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唉!”她叹了一口气,“那林四天生可怜脸上带了一块胎记,同龄的人,人人嘲笑他,不跟他一起玩儿。” 她看着撅着嘴,一旁委屈生闷气的自家夫君,忍不住伸手顺毛,“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的夫君,我就想啊,知道了自家夫君被别人说丑,这林四的娘子又该有多难过呢?” 秦牧原本正撅着嘴生闷气呢,本来就是,他在这风里站了许久,等着沈思数数都数到八千多了。 结果他的娘子一见到他,就帮别人说话,还让他道歉。 心里正委屈着,忽然听见自家娘子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那胸腔里庞大的酸胀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他好像听懂了沈思言语里那推己及人的别扭的关心。 林四因为那颗胎记的关系,被人说丑,林四的娘子会伤心。 就像他如果被人叫做傻子,他的娘子也会伤心。 “那我下次见他,跟他道歉。” 秦牧也不是故意要去嘲笑林四,只是林四问他的几句话带着调侃,又有一种跟沈思关系非常的感觉。 让秦牧心中的警铃一下子大作了起来。 就像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的一种叫蛋酥的小点心,很甜,母亲怕他吃多了蛀牙,叮嘱他这一块一定要下午再吃,还把蛋酥放在了茶几上,说蛋酥一定是他的,没有人会抢。 可他心里就是不放心,宁愿一个上午什么都不干就守着那一块蛋酥,结果中午的时候,秦怡要在茶几上练字,字帖刚放到茶几上。 秦牧就像防贼一样,一下子把茶几上的蛋酥拿走,一口塞进了嘴里。 当时也不过十岁的秦怡,被秦牧的态度弄得恼了,找刘如玉告了状,“看我弟弟那小气的样子,好像我一定会吃他的蛋酥似的!” 小姑娘气恼着跺脚。 刘如玉笑着安抚,“你弟弟他呀,他就是太喜欢了,以至于别人碰一下他都害怕是要抢。” 就是这样的,秦牧偷偷看了一眼沈思,太喜欢了,又深知自己留不住,所以总觉得别人会抢,总害怕别人会抢。 沈思与秦牧并肩而行,脑海中浮现其刚刚秦牧那一句娇蛮的“别想了,我娘子 分卷阅读85 她不喜欢丑的。” 愈发觉得自己完了,因为她连秦牧娇蛮的样子也觉得很可爱,她伸手挽住了一旁默默不说话的秦牧,侧脸打量着自己的夫君。 她记得他们成亲的时候,秦牧的脸上还肉嘟嘟的,配着一双狗狗眼,又怂又软。 不知是不是府里的收入减少的缘故,这些时日,秦牧瘦了许多,往日不觉得今天仔细打量,这脸好像小了一圈,多了几分清正的意味。 清冽但不寒凉,温润得像一块绝世好玉,最是养人。 沈思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在秦牧的脸上打转,让秦牧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你……你在看什么?” 联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秦牧怎么会想不到沈思是在打量自己的相貌呢? 他忍不住双手握拳,帝都城里好多人说他兄长秦修远相貌堂堂,可惜他与兄长虽是血脉亲兄弟,长相却没有那么相似,兄长剑眉星目,而他的眼睛圆溜溜的…… 还有吕国舅,他与吕国舅也一点儿相似之处都没有。 沈思挽着这人的手臂,感觉得到紧张得他僵硬的如同石化一样的身体,心中猜到这她家夫君定是又在胡思乱想了。 她微微侧头,将头倚在了秦牧的肩膀上,“其实刚刚我不应该让你道歉的,你又没说错,我确实不喜欢长得丑的……” 秦牧不自觉屏息凝神,听着自家娘子的声音。 “我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要是能长成忠义侯府秦二那个样子就更好了。” 第37章 哄老婆啦 037 沈思有意逗自家夫君,话语中调笑的意味浓厚的藏都藏不住,她眉眼弯弯,唇角上翘着靠近秦牧。 “我啊,我最喜欢忠义侯府的那个秦二了!” 果不其然,自家夫君听了她这样的话,立马僵直着身子,像一只正在加热的温水中的虾,整个人泛着淡淡的粉色。 谁会不愿意逗一只轻轻戳弄几下浑身就变成粉色的白毛兔子呢? 沈思将秦牧的右手又抱得紧了一些,头压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忠义侯家的二郎可是个俊俏的夫郎,让本殿下一见就倾了心……” 秋夜静谧,月色温柔,秦牧感受着自己右手上那重重的向下拖拉的力度,他家娘子好像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月光里的小娘子整个人倚靠着他,全身心的信赖依靠着他,眼圈还泛着粉意,轻柔甜腻的讲着对他的爱意。 秦牧的喉结上下翻动了动,在那大理寺门外站了太久,他的嘴唇都有些干涩了,“别闹了,娘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那心中莫名翻腾的旖旎,只下意识地对着沈思投降认输,他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往一旁站了一站,与沈思之间分出了一条楚河汉界。 女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这样快,又这样莫名其妙,秦牧后退半步的动作,不知怎的就刺红了沈思的眼眶。 她今日自见到景贤帝起心中就压抑着的那股子酸涩突然之间变胀变大,盈满了她的胸腔。 “你是驸马,我是公主,我们是夫妻,我怎么就闹了?” 真是奇怪,在秦牧这儿,她好像一点儿委屈都受不了,分明心中的那点脾气冲着的是景贤帝,但是对着景贤帝,她可以恭顺又理智。 对着秦牧就不行,明明最为难过的时候看他一眼,心中的酸涩都会被冲刷掉不少;但是两人在一起的某个瞬间,看秦牧看的久了的时候,那一点酸涩又会成千上万倍的扩大。 让原本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理智都不知道飞到哪个找不到角角落落里去了,也不知道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句话,“我真的好难过,好委屈。” 秦牧被沈思的反问吓住了,倒不是说沈思有多么凶,只是她这句话里混合着少女的娇蛮和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抬眼去看沈思的神色,开始怀疑自己后退半步的动作是不是真的很过分,而后就对上了沈思微红的眼眶。 他的娘子从大理寺出来,眼眶就一直是有些红的,他刚开始以为是这秋风太过强劲的缘故,可现在细看那眼睛里分明全部都是失落与难过。 “娘子官司是不是输了?” “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吓到你了。” 夫妻二人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响起,其实沈思说完这句话,便有些后悔了,分明是皇帝老儿欠的债,她没有道理让秦牧来还。 秦牧心思单纯,突然被她用这样的语气质问,怕不知又会胡思乱想些什么,她正想着忽然对上了秦牧打量自己的眼神。 细碎的月光落在秦牧那双狗狗眼里,满满的都是关心与温柔。 如此这般,沈思因为乱发脾气,对着秦牧的愧疚便是更大了,她一句道歉刚说出口就听见了秦牧的那句关心。 “赢了。”她扯出了个笑容,“就是我在那审问室里站了许久,站得腿都有些酸了,心情不好。” 她随意扯了个理由 分卷阅读86 解释刚刚的情绪失控,打算把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却没有想过秦牧听了她这句话,直接蹲在了地上。 “我背你回家。” 少年郎蹲着侧着头看她,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温柔与笨拙的关心,“你在我的背上好好休息休息。” 秦牧的背并不算厚实,但是他这件衣服的布料很好,沈思将头倚靠在他的背上感受着那绵软的布料,不知怎的,心中升起一中安适之感,眼睛却更是酸涩。 她这是第二次被人背着,母亲在世时,她也被人背过,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说是,穿着龙袍的九五至尊趴在地上给她当过大马骑。 “哦哦哦哦哦,骑大马!” 还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子,懂什么身份尊贵、礼仪尊卑,只知道坐在自己父亲的后背上,很舒服,很好玩罢了。 “去东边,去东边。” 她指挥着整个辽宋最尊贵的男人。 “好了,别玩了,你父皇也累了。” 母后一身素衣,未施粉黛,“来吃点儿荔枝今年南境的荔枝长得好,又大又甜。” “不,我还要骑,我还要骑。” 小公主被娇纵的无法无天,死活不愿意从她父亲的背上起来。 穿龙袍的皇帝也宠溺得很,“咱们沈家就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俗话说三岁看老,我看思思这个样子,真是可惜了,是个女儿身。要是个皮小子应该也不比霁儿差多少。” “怎的女儿身就不能马背上打天下了!” 吕柔剥了两颗满是汁水的荔枝塞进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嘴里。 “好,是我失言了!” 刚坐上皇位的人还不习惯动不动就自称“朕”、“朕”,对着自己的发妻也是“娘子”“娘子”的喊着,“我倒是忘记了,娘子也是可以直接上阵杀敌的将门虎女。” “那是,闺女像娘亲,我闺女肯定也不差!”吕柔说着将还是个奶团子的沈思抱了起来,“你也别太惯着她,见了皇帝怎么说都还是应该要行礼的。” “行不行礼还不是我说了算。”皇帝与自己的发妻斗嘴,“她一辈子都可以不向我行礼,我看谁敢说她些什么!我的娇娇儿,自由自在、骄纵跋扈了些又怎么了?她就是把天捅下来,她爹也顶的住。” 景贤帝戳了戳沈思的脸颊,“我的女儿,我宠着。哪轮得到别人说什么,是不是,娇娇儿?” 都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了,说这话时,还幼稚地冲着自己的女儿扬了扬下巴。 惹得妻女二人都笑出了声。 那些欢声笑语好像都在沈思的耳边,激得她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时间过去的太久,她的记忆可能出错了吧,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 不然那个信誓旦旦说自己把天捅下来都没事的人,说自己这辈子都不用向他行礼的人,怎么见到了自己的三跪九叩会用一中特别满意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听到了他人的状告,一点儿也不护着自己,只想着把自己推出去,成全他“仁君”“贤君”的名声…… 难道十六岁的沈思就比三四岁的沈思要可恶这么多吗? 沈思的视线都模糊了,她没动,没用手擦,紧抿着双唇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她向来不喜欢让别人看到、知道她在哭。 这世间各人有各人的苦楚,有的人心思是很坏的,他把别人的苦楚当做自己的快乐,见到别人哭,听到别人诉苦,虽然会假惺惺的安慰两句凸显自己的善良。 但其实暗地里与他人讲起都是嘲笑,嘲笑哭泣的人、诉苦的人脆弱、愚蠢…… 她见过太多这样心思的,无聊的人。 因为不想再被人说是脆弱,也不想被别人嘲笑是愚蠢,所以她忍着。 沈思紧闭上眼睛,几滴泪珠被她的眼皮从眼眶中赶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娘子……” 一直背着她的人声音已经有些喘了,额头上也有了汗意。 沈思准备从他背上下来,本就是随意扯的一个理由,没必要把秦牧累的半死不活的。 但是秦牧丝毫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打算,“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他好像想了许久,才万分郑重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没有啊。” 沈思想都没想,像弹簧一样立即否决,说完又觉得有些太刻意了,随即加了一句,“就是有些累了。” “哦!” 好在秦牧没有再刨根问底的追问下去,只是呆呆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继续背着她往前走。 “你把我放下来吧。” 哭过的沈思情绪也稳定了一些。 “没事。” 听到她这话,秦牧走得更快了,“我、我不累。” 他说这话喘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 “你背着一个女孩子在街上走,也不怕别人笑话?” 虽说夜已深,街上没有什么人,但要真被人看见了,不知道是会说秦 分卷阅读87 牧夫纲不振,还是会说二人不守礼法、当街淫/乱呢! “你是我的娘子,我不怕。”秦牧似乎铁了心一定要背着她,“你可以用手帕把脸遮起来,这样他们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这个时候,他的脑子转的倒是快,沈思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刚想调侃一下他。 就听背着她的人轻声开了口,“娘子,我听母亲说,女孩子不开心……不是,女孩子累的时候,就是要花钱、发脾气就会好的!” 他小心翼翼的、又极其坚定地说着,“虽然现在我身上没有什么钱了。” 沈思被他背在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能猜到了个大概,那双狗狗眼里一定满是温柔吧,说不定还有一点视死如归在那双眼里。 “但是你可以对着我发脾气的,发怎样的脾气都可以,我不会生娘子的气的!” 这人现在一定是一副“极力想顺着她说话,不愿让她发现自己知道她难过了,又拼命想安慰她”的样子吧! 深秋的夜里,周围的草叶子都被秋风吹弯了,吹黄了,一派凄凉萧瑟。 她心里却生机勃勃,树木抽芽、百花含苞,一只有着狗狗眼的小鹿蹦蹦跳跳地经过…… 沈思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为何单单在秦牧这儿一点儿委屈也受不得了。 大抵人都是恃宠而骄的吧! 第38章 推倒 038 沈思慢慢靠近秦牧的耳朵,看到这人的耳廓上有一颗小小的朱红色的痣,她的呼吸打在秦牧的耳朵上,能看到那细小的汗毛微微颤动。 秦牧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不知道他家娘子将会做些什么,尤其在他说完不高兴就可以冲自己发脾气之后…… 不会要揪他的耳朵吧? 听说被揪耳朵很疼的,秦牧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秋夜寒凉,女孩子的呼吸温热打在他的侧脸,“谢谢。” 沈思伏在他的耳侧,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等着被揪耳朵的人愣了一下,然后侧头看向轻声道谢的人,却见沈思把头埋在他的后背,只留给他一个乌黑的发顶。 “赶快回家啊,我好累,想要睡觉!” 为了使自己说的话有更大的可信度,女孩儿还张嘴发出了个打哈欠的声音。 “哦,好!” 这一副害羞的傲娇样,让秦牧呆愣愣的,只觉得自家娘子可爱的很! 回到忠义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夜半十分,但奇怪刘如玉和秦国安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沈思原想着去跟他们说一声今天官司的结果让他们不要太过担心,走进的时候却听见二人房中有外人的声音。 既然有客人来访,夜又已经深了,她便想着明日再告知秦国安刘如玉二人这个好消息。 “娘子,你先睡吧!” 秦牧当驮人的马当的尽职尽责,直接把她送到了她自己的院子门口,而后也不管自己满头大汗,转身就要走。 是她向秦牧表达过自己的心意,秦牧便一直待在秦修远的房间,不肯与她同房。 “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沈思这几天都在为王老太的事情焦头烂额,都没有精力好好跟秦牧谈一谈。 现在好不容易解决了王老太的事,自然要抽出手来解决解决自己的家事。 她不算一个特别扭捏的人,因此对着秦牧也是单刀直入的。 但是秦牧好像被她这个单刀直入吓了一跳。“没……没有啊!” 听到她说这话的兔子,好像见到了狼一样,一边摆手否认,一边害怕的连连往后退。 “你……你想多了!” 沈思这匹大灰狼怎么会给兔子逃跑的机会呢,她伸手拉住了往后退的秦牧,一把把人拉进了房间里,关上了门。 门与沈思之间只剩下不到一臂的距离,秦牧就被困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他抿着嘴,低头不敢看沈思的眼睛。 “真的是我想多了?” 沈思有些恼怒,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这小混蛋以前对着她一直都是羞羞怯怯的,却从来没对她说过谎话,现在倒是连说谎都学会了! 想着她的语调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室内温暖的空气让秦牧被秋风吹凉的脸颊慢慢的热了起来,狭小的空间里,他满眼都是沈思,那一张冷艳的脸映在他的眸子里,盈满了他的眼睛,也盈满了他的心。 现在这样他就已经很知足了,不应该……他不应该再去贪得无厌的奢求更多的。 这暧昧的气氛让秦牧红了脸,他的手无意识地紧攥着自己的衣袖边缘,开口磕磕巴巴地对着沈思说着谎,“你、你、之前晕倒了,大夫说……你、你一个人睡比较好。” 放肆…… 她是吸了一点儿麝香,身子虚弱了一点,跟是不是一个人睡又有什么关系! 沈思抬眼打量着这个被自己逼在墙角的男孩,男 分卷阅读88 孩儿低眉顺目的顺从着她。 那不是因为绝对力量的压制才顺从的,而是男孩从心底里不想要反抗,从心底里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很低的位置。 这样的认知又让她心里升起了一种烦闷。 依照她以前的性格,早就出言冷嘲热讽了。 “蚊子都比你胆子大,本殿下就是喜欢你,你要是喜欢我,咱俩就好好的过;你要是不喜欢我,咱俩就趁早分开,各生欢喜。像你这样磨磨唧唧,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算什么样子?” 只是秦牧不同,她猜得到秦牧是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的,因而说话之前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了一点点。 “夫君?”她换了一种打趣的语气,想要不让气氛这么尴尬,“我真的好喜欢你呦!” 明天就是景贤十六年的九月初九了,距离她十七岁这一年的九月初十,刚好一年零一天。 她真的一点点时间都不想要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相互揣测之中。 她就想利用这最后一点时间和喜欢的人做尽快乐的事。 因此,她今天一定要逼秦牧说出心中的想法。 此言一出,秦牧就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一般,立马抬眼看了她一下,而后又像是想要逃避什么似的,想要把头低下。 沈思哪会给他逃避的时间,她靠近拖着秦牧的下巴,强迫二人四目相对。 “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二人的鼻尖与鼻尖仅有一拳之隔,呼吸都会交错在一起。 从成亲到现在,秦牧大概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强势的样子,只呆愣着不说话,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红了眼眶。 往日若是见到秦牧这个样子,沈思就算闹得再过分也总会收手的,可今日她是铁了心一样,一定要从秦牧这里获得一个答案。 当时,在大理寺,在最后一点耐心也被景贤帝消磨完的时候。 沈思突然很想离开这个地方,反正刘家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她不想争了,也不想斗了,就想带着一袋银钱一路南行,去看看她从没见过的江南景色。 她想看美景,想喝美酒,想无惧他人的眼光,活得像一个挥金如土的江湖潇洒客。 等到时间到了,她就静静躺在江南某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 管他什么皇帝什么公主什么战争,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走出大理寺的时候,她还在计算自己应该留给刘如玉钱财来养老送终,还在想自己是带金叶子还是带银票方便? 直到她在侧门看见了秦牧,她才从自己这个一时兴起的想法中回过神来,她迟疑了。 而后秦牧开始别扭的安慰她,她忽然间觉得南方的层峦叠嶂、烟雨朦胧、百花齐放…… 那么美的景色,要是一个人看,可实在是太无趣了! 如果有秦牧陪着,这最后一段时间待在帝都,想想也不是一件这么坏的事情。 她发现自己比想象的要更喜欢秦牧,因而她迫切地一定要在秦牧这里要一个答案。 见秦牧像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依旧是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沈思心里的那一点点烦躁便是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把扯住秦牧的手,把他往床上推,秦牧措不及防,被他推倒在了床上,沈思憋着一口气。 不能她都做到这一步了,这混蛋还是一副“你别逼我了”的可怜样子…… 她今天非要钻牛角尖,治一治秦牧这个性子,要么就和恩恩爱爱,和和美美,要么就一拍两散,让她早日去她的江南! 她冷着一张脸开始解自己的外袍,那宝蓝色银边牡丹花纹的外袍褪去,就剩下了雪白的里衣…… 厚重的外袍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闷的响声。 原本呆愣不知所措的秦牧就像是被这道响声唤醒了一样,微微瞪大了眼睛,快速撇了沈思一眼,整个脸就红的像是喝醉酒了一样。 “非礼勿视!” 他快速低下头,紧闭着双眼,念了这么一句。 而后像是那床上有什么蛇蝎蟑螂一样,飞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不可以的不可以。” 他小声快速又重复嘟囔着,来不及把鞋穿好,就准备夺门而出。 修长的指尖刚碰到那刷了朱漆的木门,秦牧就听见一道压抑这哭腔,却很是决绝的声音。 “姓秦的!”那声音顿了顿,“你今天要是敢打开这个门走出去,这辈子你要是能再进这个房间,我跟你姓!” 沈思的眼圈都红了,虽然人人都说她不遵礼法、不守规矩,可她到底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啊! 她都做到了这一步了,这混蛋居然想着要逃…… 她决定逼自己一把,也逼秦牧一把,只要秦牧今天敢推开这个门,她就立马收拾钱银去往江南,毕竟一辈子时间这么短,秦牧不能总去让她猜…… 她说着,侧着身子翻进了床上,将整个人裹进了被子里,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这朱门有没有被推 分卷阅读89 开。 夜很静,静得连几声远处的犬吠都能听的到…… 秦牧终究是没有推开那道门,却也没有朝着那盖着软被的床榻上迈进一步。 他呆坐在茶几旁边,坐到了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远处微微传来几声鸡鸣。 重阳节,天家的儿女们都是要进宫的,秦牧靠近床榻,他在等着太阳升起的时候叫娘子起床,顺便告诉娘子,自己一晚上都没有离开这个房间。 骄纵跋扈的公主在床榻上安静的睡着,痴傻呆愣的驸马静静看了她许久,而后轻轻地,偷偷地,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在她的嘴角落下了一个吻。 今日那官司的结果就会出来,官司赢了,忠义侯府的那些处罚也就不做数了,你也就不必再因为愧疚而为难自己。 不必苦苦骗我……我想要的也远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多。 “早安!” 一晚上没有进一口水的人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虽对人说着话,却好似根本不想让人听见一样,声音又低又小。 做完这一切的秦牧像个小偷一样,放轻了手脚,又再次回到了茶几旁端坐着,和过去的那一个晚上一模一样。 没有看见床榻上轻轻勾起的嘴角。 第39章 恋爱自由 039 秦怡收拾好行囊,回到家中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眼前这幅场景。 她的父母兄弟都站在房间的一侧,一副有什么话想要跟她说,但终究开不了口的模样。 不就是被退婚了吗? 秦怡在心中嘟囔道,幸亏系统早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不然她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 秦怡那赵国公家的嫡长子自幼定下了娃娃亲,那赵国公家的嫡长子——赵一鸣,沈思是有些印象的,是一个才华横溢,也担得起“才子”之名的男儿郎。 秦怡与他,才女才子,也是相配。 想着,沈思便更是羞愧,她原以为已经帮着秦家把损失降到了最小,却没想到让秦怡丢了份好姻缘。 秦怡看着她弟媳妇那不敢与她对视的目光,心中直感叹,果然人都是互相影响的,沈思此刻心虚的表情和她弟弟秦牧一模一样。 “吃……吃饭了吗?”她可爱的弟媳与她对上目光,“我们去神仙楼吃一顿,就当是为你接风洗尘!” “对对对!” 秦修远也在一旁接话,说实话,他不认为被退婚是一件什么样的大事情,分个手而已嘛…… 但是这个在古代,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好像是灭顶之灾。 秦修远抿了抿嘴唇,昨日夜里他与父母亲原本只是要同秦牧一起等在那大理寺的侧门外的。 只可惜还没有走出状元府的大门,就被赵国公以及赵国公的夫人拦住了,有的没的的客套话讲了大半个时辰。 最后才说这赵一鸣有了心上人,不愿委屈了心上人,更不愿委屈了秦怡,因此他们是来退婚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了,忠义侯夫妻自然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一个月之前,赵一鸣还跟秦怡互通着书信,只一个月的时间,这赵公子便变了心,并且找到了这真正的良人,这概率可太小了。 反而是因为赵国公府看他们忠义侯府日渐败落,觉得有他们这么一个亲家会惹上事端,因而不愿与他们结亲的可能性大一些。 他们的女儿情宜也是人之娇女,从小是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着的。 再说当年定娃娃亲,也不是他们忠义侯府上赶着要订的。 刘如玉是个直脾气的,当时脸色就变了变。 “我们也正要说呢。” 她的女儿可不是那让人挑挑拣拣的白菜,“这两个孩子的亲本来就是大人们随口的一句玩笑话,我们侯府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怎么赵国公府真把这当回事儿了。” 跟沈思走得近了,刘如玉张嘴气人的本事也精进了不少。 我们侯府根本从来没有把你儿子当女婿过,到时你们自己厚脸皮以女婿自居,还巴巴地跑过来退婚来着。 刘如玉的阴阳怪气让赵国公夫妇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不过他们家一鸣秉性纯良,才华横溢,只要找一个好一点儿的贤内助,那就是大鹏乘风起,扶摇九万里…… 原本秦怡肯定是赵一鸣贤内助的最佳选择,但是现在这忠义侯府其实就只剩个空壳子,秦怡如果嫁给赵一鸣,别说会帮助他,不拖累他都算好的了。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婚是一定不会结了。 赵国公夫人的脸色变了几变,终究是没说什么,反正他们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们两家到底是多年的交情了……”她挥挥手,身旁的丫鬟拿出了一个化妆匣这么大的箱子,打开来里面是几张银票和一些金银珠宝。 忠义侯府如今困难得很,这在帝都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赵国公夫人的脸上隐隐显着一丝倨傲 分卷阅读90 ,这刘如玉秦国安多么骄傲的人啊,这么多年了,帝都里人人捧着他们敬着他们。 今天也有要靠别人救济的时候了。 “滚!” 刘如玉到底是忍不住了,她起身将赵国公一行人赶了出去。 当年她生下秦怡的时候,大将军府正如日中天,她家夫君也是皇帝倚重的将军,这帝都哪个权贵见了她,不得客气三分。 这赵国公夫人更是殷勤的很,在她坐月子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往忠义侯府跑。 二人聊的投机,她又看这赵国公夫人是个慈爱真心喜欢秦怡的,这才脑子一热,答应了赵国公夫人娃娃亲的提议。 却没想过这脑子一热的结果终究是恶心了自己,也害了她的怡儿。 “秦兄,秦兄!” 赵国公看着刘如玉冷着一张脸通身,都是要杀人的气势,一时心里有些发怵。 他与刘如玉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同辈人,自然还是记得刘如玉年少时在帝都的那张扬跋扈的样子。 “都是同朝为官,又何苦闹成这个样子?” 他是真怕刘如玉动手,毕竟刘如玉的功夫是刘老将军亲传的,真要动起手来,他和他夫人这小身板还不够,犹如玉一拳打的。 这才想到向秦国安求救,“哪怕做不成亲家,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吗?” 他与秦国安同朝为官二十多年,知道秦国安是最为老谋深算的那一个,这样的人往往都会维持一些面子情谊,总不能真让自己的娘子把他们打一顿。 却没想到平日里那端着一张忠厚老实的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忠义侯冷冷的“哼”了一声,“我秦国安自幼父母双亡,不知哪里来的向您赵国公这么尊贵的兄弟!” 欺辱了他们家怡儿,还想维持什么狗屁的面子情谊,真是不知道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照顾工艺家是直接被轰了出去,连带着那装着银钱的匣子都直接被扔在了府门外。 “是我对不起怡儿啊。”那状元府的大门彻底地关上,刘如玉才流露出一个属于母亲的哀伤。 同为女子,她自然是知道这个时代对女生的苛刻,一个女孩子被打上了被退婚的烙印,这生活不知道要艰难多少。 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从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刘如玉红了眼眶。 秦国安也好似有一根鱼刺哽在了心头,却还是先出言安慰自己的娘子。 “今日看清他们的嘴脸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轻轻环抱住自己的娘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一辈子没有做过这样肉麻的动作的忠义侯,举止都有些僵硬。 这些时日,看着秦牧与沈思亲亲热热、恩恩爱爱,他这个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人居然也被引得举止腻歪了起来,“总好过怡儿嫁过去才惊觉那是个狼窟。” 他的表情都有一些不自然,但好在眼泪模糊了视线的刘如玉没有心思注意这一些,她低着头侧身撞进了秦国安的胸膛,低声抽泣着。 秦国安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没见过他娘子哭,更不知道该怎么哄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子。 只能僵硬保持不动,任由怀里的人用他的衣服擦着眼泪。 半晌,刘如玉算是哭够了,“呜呜呜,你去看看外面那个匣子他们收走了没有,里面有好多钱的!” 早知道刚刚不把匣子扔出去了,她女儿受了委屈,凭什么不要钱呀? 就应该让他们肉疼一下子。 & 前一段时间金桂飘香,神仙楼也赶了个新鲜,新上了桂花酒,清甜绵软,就是不常喝酒的人也能接受这个味道。 秦怡看着这一桌子人暗戳戳对她关心的目光,真的有些无所适从了。 你们只是npc啊,要不要这么真情实感? 她微微低头,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靠,要知道这么有代入感,她就不发展亲情线了…… 事业线它不香吗? “系统,现在可以把游戏进度清零,重新开始游戏吗,我可以充钱!” 秦怡的心里怪怪的,似乎在掩饰什么,她在心里低声问了系统一句。 【对不起宿主,已发生的游戏进度无法清零。】 秦怡苦笑了笑,第一次碰到这么不给RMB玩家面子的系统。 几杯酒下肚,已经微微有了醉意,对于女儿的这个婚事,刘如玉终究是有着愧疚之感,一时不给跟女儿对视,随便说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回到了房间。 秦国安、秦修远、秦牧有都是男生,哪里会知道如何劝慰女生? 因此最后陪着秦怡拿着桂花酒上屋顶的就居然是寿乐公主沈思。 “弟媳妇儿,你真是人美心善。” 秦怡不常喝酒,现在脸都是红扑扑的。 这也是沈思不放心她跟上来的理由,都是都是辽宋的女子,她自然是知道一个女子被退婚的打击有多大。 有点儿才气的才子才女们 分卷阅读91 又大都是心高气傲,有骨气的,这屋顶这么高,沈思怕她一时想不开。 “说实话,其实我很羡慕你跟秦牧。”平日里眼睛灵动得像只小狐狸的人,喝醉了居然变成了双眼无神的小话痨,“也很羡慕刘如玉和秦国安。” 看样子确实醉的不轻,敢直呼自己父母的大名。 “但是我几乎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想法。” 喝醉了的小狐狸,微微闭着双眼对着沈思吐着酒气,“这个亲,其实是我让退的。” 我充了两百块RMB,又做了修复古琴谱和教学生的任务,才好不容易退的。 她这话沈思当然是不信的,只当秦牧这个姐姐喝醉了还在嘴硬。 “好好好,是你让退的。” 她小声哄着秦怡,想把人抱进房间里,这里太危险了。 沈思把秦怡搂入怀里,用着公主抱,带着人飞下了屋顶,醉鬼还在小小力度的挣扎。 小狐狸嘟嘟囔囔,口齿不清地说着自己的委屈。 “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谈恋,我是不婚不恋主义者不行吗?我尊重别人的恋爱自由,别人怎么就不能尊重我的不恋爱自由吗?” 第40章 宛宛类卿 040 “好好好好……” 沈思一边嘴上安抚着,一边把人放在了床上,她有许多同父异母的姐妹,但像秦怡这样喝醉酒,朝她发过酒疯的还真没有。 偏生秦怡这人骨子里有着一股读书人的自持,发起酒疯里也不是十分的没有规矩。 只是紧闭着双眼,鼓着一张嘴,嘴巴里嘟嘟囔囔不清不楚的说些什么,不仅不算是没有规矩,反而显得乖巧的很。 又是刚被人退了亲,同为女子沈思哪里能不心疼她,“尊重你、尊重你,我们都很尊重你。” 她顺着醉鬼的话哄着。 喝醉了小狐狸听见她说这话,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吧唧吧唧嘴巴,嘿嘿憨笑一声,“仙女姐姐,你真好。” 她拉着沈思的衣袖打了个哈欠。 吃饱喝足了的小狐狸犯了困,刘如玉整理好心情带着醒酒汤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熟睡的小狐狸和一旁守着她的沈思。 “睡着了?”刘如玉轻声问了一句。 沈思点了点头,“刚睡着。” “唉~” 刘如玉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这是她自己的女儿,这世间有谁能比自己更心疼她? 同时心中更是把那赵国公一家狗血淋头的骂了个遍。 “今日,你不是要去宫中赴宴吗,现在去会不会有些迟了?” 九九重阳节,天家的子弟都是要回到宫中过节、祭拜的。 刘如玉看着沈思,她把沈思当成她另一个女儿,唯恐她哪里犯了错,被人抓住小辫子。 沈思轻轻摇了摇头,自戕是大罪因而她母后根本没有葬入皇陵,她性子孤僻,往年她也都不参加宫中这中重阳节的活动。 “无妨。” 今日自然也不想参加,奈何大概晚饭的时候,宫中便有圣旨到了,宣寿乐公主进宫赴晚宴。 这重阳节的宫宴是天家人自己的聚会,公主最多带个驸马爷赴宴。 只是这今日休牧的秦修远不知道和秦牧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些什么,二人今日吃了中午饭便出了门去,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牧儿不知道怎么回事,怎的今日还到处乱跑?” 刘如玉急的刚想差人去寻,才想起来他们家的下人都被皇帝遣散了。 “没事。”沈思轻声安抚她,“我一个人去也可以。” 其实她是希望自己一个人过去的,宫里的其他人对秦牧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在中秋佳节上便可窥探一二。 秦牧对着她本就有些不自信,要是跟她一起进了宫,在别有用心的那些人的阴阳怪气之中,怕是会更加难受。 “你……这……” 那刘皇后、那皇帝老儿是什么货色,对沈思是什么态度,刘如玉她可在中秋那一天看的清清楚楚,这样如狼似虎的地方怎么能让娇娇儿一个人过去呢? 宫里来的宣旨太监还在那儿等着沈思,有些大不敬的话刘如玉还是不能说出口,只是握着沈思的手忍不住用力了些。 “要不你装病吧?” 她欺负那太监是个不会武功的,当着那公公的面儿,正大光明地跟沈思用着内力传声。 沈思被她这十分郑重的语气十分幼稚的提议给逗笑了,这秦牧绝对是像他妈,她在心里打趣着。 “没事,我都在这皇宫里生活了十几年了。” 她对着刘如玉笑了笑,之前的十几年都熬过来了,没理由现在会怕,而后从容地出了门。 沈思进宫的时候,她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大都已经酒过三巡,正把酒言欢着。 “十三弟,听说你前几日秋猎一箭射杀了一头鹿,当真英雄出少年 分卷阅读92 。” “唉,六哥惯会看我的笑话。” “今日宴会刚开始,我便注意到了,三姐这外袍上花开富贵的刺绣是蜀绣吧,这牡丹真的像是能闻见花香一样。” “害,前些日子我生日,驸马爷便送了这个作为礼物……” “寿乐公主到——” 去了根的公公声音又尖又细,原本热热闹闹、歌舞升平的大厅内,不知怎的就莫名安静了下来。 只见一女子身披宝蓝色银边大牡丹外袍,缓步而来,宝蓝色华贵而不张扬,还带有一中清冷的气质,倒是与沈思十分相配。 她来做什么? 他/她们与沈思虽然都是天家儿女,可沈思性子孤僻桀骜几乎从不与他们有过多接触…… 而且以往这中活动,她这个嫡公主不都是不参加的吗? 福乐看着从她眼前经过的沈思,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和恨意。 昨日夜里她的舅舅家——吏部尚书刘府被抄家,今日他便听到有流言,说是“寿乐公主沈思沉冤得雪,诰命王老太作恶多端终有报”。 流言中的她的外婆王老太,成了一个满腹心机佛口蛇心的恶毒老人,而王老太被斩首于午门,这个结果也成了善恶到头终有报的体现。 她紧紧地攥着自己手中的小酒杯,自她出生起,她的生母刘皇后就偏爱沈思,凡是什么好东西,刘皇后都想着让沈思先挑一遍,才能轮到自己。 她外婆才是真正最疼她的人。 福乐公主拿起酒杯,将小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眯着眼睛恨恨看了一眼沈思,就是这个人,她的母亲天天说自己比不过她。 夺走了本该独属于她的母亲不说,连她的外婆这个人都要害死…… 真是该死。 她轻轻将酒杯放下。 “儿臣沈思给父皇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愿父皇和太后娘娘身体康健,万福金安。” 今日是家宴不能有除皇家以外的人,再加上吕嘉彦岭了巡防营的差事,不再是之前的“无官一身轻”,因此这太后娘娘身边经常给吕嘉彦准备的那个位置,就空了下来。 “呦,思思啊!” 这吕柔到底是太后娘娘的侄女,而皇帝却不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儿子。 因此从血缘关系上说,沈思是这厅上一众孩子中,跟太后最亲密的那一个小辈。 “上次你坐的远,哀家这个老花眼都看不清你,今日你就坐在哀家旁边陪哀家说说话。” 这吏部尚书府刘家的事情,她都已经听说了。 当身边的嬷嬷跟她说“那美人楼的宋妈妈差点儿被陈玉珠□□灭口,才决定把一切事实都抖出来”的时候,这个已经七八十岁,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听人讲讲宫中宫外发生的趣事。和念佛经的老太太,只是淡淡笑了笑。 “哀家听说咱们这位皇后为她母家求情,现在被禁足了……这样看来,这个小丫头还跟哀家挺投缘,只可惜我们的年龄差的太大了,年轻人跟我这个老人聊不到一块儿去。” 老佛爷似乎在抱怨、在嗔怪一样,轻轻地把手边的佛经合了起来。 “她要不是柔儿的女儿,而是柔儿的姐妹,说不准当年我宣进宫来陪我的就是她了。” 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正得圣宠,吕家战神之名赫赫,只可惜在年轻时为救先帝于一场刺杀之中,伤了根基,这辈子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因此她对自己哥哥的孩子视如己出,对能够时常进宫陪伴自己几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吕柔更是百般怜爱。 当时先帝的身子骨已经比不得从前,个个有雄心、有才华、母家有权势的皇子之间已经是暗流涌动。 因为吕皇后没有孩子,再说了无论谁当皇帝,现在的吕皇后都会是吕太后,所以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可以坐山观虎斗的吕家会趟进这趟浑水里,会把一个生母早逝、平平无奇的皇子推上帝位。 直到景贤帝登基后,娶了吕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太后当年也是在几个选择中犹豫过的,只可惜她和哥哥的心尖儿肉、眼珠子一门心思的认准了景贤帝。 “既然吕家一定要再出一位皇后,那柔儿想嫁给自己喜欢的……” 可惜她哥哥只有柔儿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再有一个沈思这样性子的女儿,他们吕家可能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太后轻轻拉着沈思的手,语气亲昵又慈爱,“哀家看这思思越长越漂亮,前几日御膳房研究出一道新菜,叫黄金酥,外酥里软,又香又甜,也不知道我的孙儿喜不喜欢!” 话落,一道黄金酥摆在了沈思旁边的小茶几上。 在座众人都不是傻子,这太后对沈思的偏爱,人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她沈思身上流着吕家的血呢,众人心中不平,却也没有持续很久。 这太后不是皇帝的生母,沈思能讨太后的欢心有什么用,她不得皇帝的心呀。 皇帝原本已经喝了几杯薄酒, 分卷阅读93 又见沈思这般恭敬,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既然已经沉冤得雪,你的俸禄,忠义侯的俸禄,朕都不会再罚了。” 他一个天子几乎从来没有在他女儿这里得到过敬重,如今一块有些苗条,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是刘如玉殿前失仪,她的惩罚不会撤销。” 其实秦国安还是受到惩罚了的,皇帝撤走了他在巡防营的权力。 这或许是皇帝老儿的帝王之术,或许是他不满意秦家一家都殿前失仪。 不过来之前秦国安特意嘱咐过她,只要她能沉冤得雪,自己能不能官复原职什么的其实不重要。 “我都握了一辈子权力了,月满则亏,树大招风。” 这是秦国安的原话。 既然他本人都不介意是否官复原职,沈思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景贤帝废话,只低眉顺目道,“谢主隆恩,皇上圣明。” 她的恭敬让皇帝对接下来的事情又多了几分把握,那才是他今日叫沈思来的真正目的。 “给你介绍个人。”景贤帝说这话时,用着一中“你一定会喜欢的”笃定语气,“柔儿,出来吧!” 这个称呼让太后和沈思,一老一少都愣了一下。 随即太后便反应了过来,她前段时间出宫礼佛,回宫便听说皇帝新封了个柔嫔还有沈思出嫁这两件事。 她没有见过这个柔嫔,但是猜的出来,这人和刘观音定是斗得头破血流,因为昨夜里刘观音刚被禁了足,这位柔嫔便获得了协理六宫之权。 一位细腰女子,步履聘婷,“柔儿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都把她抛弃了,他是刘大将军的亲戚养大的。”景贤帝目光温柔,好似有一汪春水,看着太后又看着沈思,“无父无母的也可怜,重阳节都不知该去祭拜谁。朕想让她入吕氏的族谱,做嘉彦的姐姐。” 这不是在征求谁的意见,这就是在下达通知。 省事,看着这个被景贤帝轻轻拉着手,似乎有千万珍重的“柔儿”。 呵,她原本真的就想着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活着就算了的,反正也只有一年了。 结果有些人就非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弄这些肮脏东西来恶心她。 她笑了笑,手里拿着两杯酒起身,嘴角含笑,目光在景贤帝和这位柔嫔娘娘之间打了个转。 景贤帝喝醉了酒,醉得只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弧,看不见她眼中的冷意。 “朕想把你划在柔儿的名下……” 话还没说完,沈思走到了他们面前,“是做儿臣的不讲礼数了,”她笑着调侃自己,嘴角却没有一丝笑意,“这样的佳节,该敬皇上和娘娘一杯的。” 那柔嫔似乎是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恶劣,微微皱了皱眉。 但是酒精上头的人能分辨出他在讲什么就已经不错了。 “好!” 这龙以上的九五至尊应了一声,随即伸手去接沈思递过来的酒。 就在那龙爪即将碰到酒杯的那一刻,沈思缓缓松开了手指,又恶劣地用内力控制了一下酒杯。 原本应该直直掉落的酒杯晃动了一下,杯中的酒洒出了一个弧度,酒落在地上成了一条直线。 “儿臣请父皇喝酒。” 大厅中静得能听见针落下的声音。 这寿乐公主是在给死人敬酒吗? 第41章 哭包表白了 041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沈思也不清楚。 反正她给“死人”敬了酒以后,皇帝老儿立即就面如土色。 “逆子,你个逆子。” 红着脸站都站不稳的人,大手一挥做出要扇她的姿势。 在场众人都屏息凝神,“皇帝!”一直吃斋念佛,不管后宫事的太后娘娘却站了起来将沈思护在了身后。 气氛一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有些母家稍微不那么显赫的皇子公主们都默默低下了头,唯恐战火牵连到自己。 福乐公主眼中却闪过一丝趣味和兴奋,她虽嫁了人但因为是刘皇后的亲生女儿,所以比任何一个出宫嫁人的公主回宫的次数都要多一些。 对这位柔嫔娘娘得宠的手段也了解的多了一些。 说起来这位柔嫔娘娘还是沈思那个婆母刘如玉的亲戚,当年景贤帝开始选秀,京城有名望的权贵之家几乎每一家都要送出一个女儿。 刘如玉是刘大将军府的独苗子,性子骄纵泼辣,当时又吵着闹着非忠义侯秦国安不嫁。 刘老将军对自己的眼珠子,心尖子没有办法,这才让自己姐姐家的养女入了宫。 老将军于江山社稷有功,他这样的违规操作,即使明目张胆,景贤帝也没有说些什么,进宫便给人封了个贵人,也算给了老将军一个面子。 只是这位贵人进宫这么多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半年前却突然得了景贤帝的宠爱,升为嫔位,赐封号为柔。 她记得她母 分卷阅读94 后在柔嫔升为嫔位那一天晚上,彻夜不眠,大醉一场,到最后真喝醉了嘴里还嘟囔着,“这老儿真是越老越糊涂了,眉眼处不过两三分相像……便可唤作柔,可笑、可怜!” 福乐公主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四个人,这沈思仗着自己是先皇后的女儿嚣张跋扈了这么久,如今遇到一个因为与她母亲有两三分相似就得着盛宠的人…… 这两个人要是对上,是不是也算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了? 景贤帝心里知道自己当年是靠着吕家的扶持才登上的皇位,虽然他翅膀硬了以后,对吕家几乎赶尽杀绝。 却不愿别人说他是心狠手辣,不懂感激之辈,因此他对着不是自己亲母亲的吕太后都是恭敬有礼的。 不过幸好这吕太后也不是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不会因为别人给了她几分颜色,她便想着上房揭瓦开染坊了,这么多年,对事情都是能避则避,权力都是能放就放。 像今日这般强硬的态度,除了当年吕嘉彦在肃王府上找到,太后一定要将吕嘉彦养在身边以外,这是第二次。 景贤帝眼中怒火燃烧,却也不得不给他名义上的母亲一个面子。“哼!” 他将抬起的手臂重重放下,看着沈思,语气中都是威严,“散席,你跟我过来!” 虽然他可以由于太后的原因不掌掴沈思,但他早就不是那个需要获得吕家认可的落魄皇子,他现在是辽宋的九五至尊,景贤帝袖子一甩离开了龙椅,让太后的脸色变了几变。 “让柔嫔做你的母亲,你不愿意?”御书房内,朱漆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鎏金的香炉,淡淡的龙涎香浮动在这空气之中,彰显着皇族的华贵与疏离。 柔嫔低眉顺目地给皇帝揉着太阳穴,“可是嫌弃柔嫔的位分太低。”景贤帝半眯着眼睛,片刻之后,为自己的这个女儿找好了借口。“再过两三个月,等到年末的时候,朕打算把她进为妃位。” 而后想想,沈思一直是嫡公主,就算是给一个妃位做女儿,也是辱没了的。 怪不得会这么生气……倒是朕没有思虑得当,“罢了,你若是不愿意,便只把柔嫔作为吕嘉彦的姐姐写进吕家的家谱里。” 景贤帝说这话时居然语气中有一种大发慈悲的退让,“你依然是嫡公主,只是往后再跟驸马回宫时,要先去漪澜殿见过柔嫔。” 出嫁的公主回宫向来都是先去见生母的。 沈思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明明还有两三年才到知天命的年纪,怎么这皇帝老儿已经开始老糊涂了? “我外祖父只有两个孩子。” 她那一双凤眼里已经结了冰,满满都是寒意,“我舅舅的姐姐,是我母亲。” 对着这个九五至尊,她真的不屑于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不再装成那一副恭敬顺从的样子,她抬着下巴,眼睛里全是厌恶与不屑,极为倨傲。 “你别做这么恶心的事情了!” “你、你、你、你!”景贤帝没想到刚恭敬了没有几天的人又恢复到了往常那副样子。他气急,怒目圆瞪,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要砸向沈思,突然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咳了几声。 咳出了血。 & 这一个月的贫穷,让秦修远想了个点子,便偷偷找了秦牧,说是想做点儿生意。 “那神仙楼的位置附近啊有一个还不错的铺子,我看中了,咱们明天把它盘下来。” 他哥俩好的搂住了秦牧的肩膀,那铺子地段好,人流量大,相应的,这要的钱也多。 他一个状元郎扣去吃喝用度,剩下的俸禄根本吃不下这么一个铺子,这才想到了自己弟弟。 他这小财迷弟弟肯定有自己的小金库,其实他一直觉得秦牧沈思夫妇二人应该是他这个状元府里最有钱的两个人了。 尤其是沈思,光从神仙楼给秦牧带杏仁露就带过好几次,秦修远还看见过她给路边乞讨的小乞丐银子。 指甲盖这么大的银子,一出手就会给好几个人,还不是每个人只给一个。 这么大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金融危机的人,夫妻一体,沈思出手这么阔绰,秦牧也不能差到哪儿去? “盘铺子做什么?” 秦牧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他现在摆地摊给别人画画,每天能挣个一百文到两百文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再增加额外的投资盘个铺子。 听到他这个问题,秦修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啧”了一声,“挣钱呀!” 老弟你可能不知道,你哥我是个穿越人士! 牙刷、肥皂、镜子、甚至是□□……你哥都能给你造出来。 这个都是财路呀! “听哥的,把铺子盘下来,哥带你当辽宋的马云!” 只是对未来的光景憧憬了一遍,秦修远都觉得舒心的很,仿佛真的拥有了阿里巴巴一般。 “以后你就得改名,你不叫秦牧了,叫秦云!” 他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让秦牧听的云里雾 分卷阅读95 里的,他并不知道这马云是谁,“不用了,哥我摆地摊画画也挺好的。” 他猜测是兄长秦修远心疼他摆地摊画画风吹日晒的,想要给他盘一件商铺。“不要为我破费了。” 家里桌子上的菜都从一顿八个变成一顿四个了,他不想因为自己多花家里的钱。 秦修远正做着拥有阿里的美梦呢,哪里听得进去他的拒绝,“害,你哥我能害你吗?那铺子的位置真的好,买进来,真的放在那儿都能涨钱。” 现在买进一个铺子,就相当于05年买了一栋楼。 “走走走,你先跟我去看看,行吧?” “不行,今天我还要陪着娘子进宫的!”秦牧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秦修远指了指爬上屋顶陪着秦怡的沈思。 “你看看你娘子有一点点想要进宫的打算吗?这都快晚上了,她要是想进宫她早进了!” 说完秦修远就拖着秦牧去看铺子,这可是个黄金时机啊,在这个时代的风口浪尖上,稍微犹豫,你就可能失去成为亿万富翁的机会! 九几年出生的秦修远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当不了风口上的猪,现在好像有这个机会了,他怎么能不好好把握住呢! “我跟你说,昨□□堂上,有一批文官提出要加强与周边各个国家的商务交流,这是什么,你知道吗?这是机遇呀,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机遇啊!” 秦修远比那卖铺子的人还要兴奋,从规模、朝向、铺子的年龄、风水,全方位向秦牧安利了一遍,活脱脱就是一个售楼处的经理。 “多少钱啊?” 秦牧没打算买,但是看秦修远这么兴奋的样子,又不忍心扫他的兴,于是附和了一句,轻声问了个问题。 “一口价,五十两纹银。” 这铺子的主人原本就是因为家中有急事才要把这铺子卖出去,本来价格没有这么高的,只是看到秦修远好像很满意这铺子的样子,便多了一些要价的底气。 听到价格,原本一直在安利的秦修远都挑了挑眉,他找人打听过,前几天不是才四十两吗? 小财迷秦牧听到这个价格更是一脸的“你怎么不去抢啊?”,他拉住他兄长的手臂往外走,“没钱没钱,不买不买。” “真不买?” 回府的路上,秦修远还在一直试图说服秦牧,要不是他的工资按月发,而他也没领几个月工资,他不会那么努力想要秦牧投资他的事业。 “我看那铺子还行,五十两也不算贵!” 当年马爸爸创业不是东拼西凑也才五十万吗,你看五十两、五十万,这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指引呀! “真没有钱,我现在身上就九十九文。” 二人正说着回了府。你没有钱,你老婆可是有钱得很,秦修远还想再劝劝秦牧,就见宫里的太监站在府里宣旨。 “寿乐公主为奸人污蔑,忠义侯为其辩驳,如今事实明了,二人所罚,俸禄悉数归还。” 地上放着几个箱子,里面装着忠义侯和寿乐公主几年的俸禄。 秦牧秦修远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金盏银盘跟在沈思身后,手里还拿着几个包袱。 宣旨的太监似乎就在等待她们,微微福了福身,声音又尖又亮,“公主咱们回宫吧!” 出嫁了的公主,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在宫里常住的。 秦牧看着归还了的俸禄,又看了看一脸沉重的忠义侯和刘如玉,一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随即心如刀绞。 是了,官司赢了,之前的误判也撤销了,他的娘子不用再对他们愧疚了。 所以……要跟他和离了是吗? 一般情况下,只有和离了的公主才可以回宫常住的。 秦牧的脚定在了那里,或者说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不会动了。 他看着沈思慢慢走近他…… 是要跟他说一些“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话了吧。 那一双狗狗眼仿佛长在死人身上一样,一点都没有了光彩。 “秦牧……”沈思刚想开口跟秦牧说明情况。 就看见呆呆站着的人红了眼眶,声音又小又轻,带着奶意混着哭腔,“我知道我不够好!” 他顾不得宫里来的太监,顾不得父母兄姐都在看着,一把把沈思拥进怀里,他不想她走,“你……你是公主……我……傻子。” 秦牧紧紧的把沈思锁在怀里,头侧趴在沈思的肩膀上,高挺的鼻梁抵着沈思的脖子。 “家里、没、有钱了。”他抽泣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你、你很愧疚,可我、我从来没有想过怪你!” 男孩子的发质很好,头发又黑又硬,刺着沈思的下颚,是细细小小的疼。他把头埋起来,沈思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感觉得到锁骨的上方滴上了两滴温热。 “我知道,坏人得到了惩罚,你是清白的。”埋在她肩膀上刚断奶的小狗狗还在呜咽着,“我是为你高兴的,你那么好的人,不用、不用背负着愧疚活着, 分卷阅读96 大夫说你愧疚的都要死掉了……” “我不想你愧疚。”他用着类似“我要放手”的潇洒语气说着话,但是抱着沈思的手用劲却是越来越大。 好像要把人镶在骨子里。 “但是,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我不想要和离,你说过不会和离的!” 第42章 谈心 042 天子突然咳出了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沈思和景贤帝都有些始料未及,好在柔嫔是个机灵的,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立马宣人去叫御医来看了,只说是自己稍微有些不适。 这事本来就事关重大,柔嫔和皇帝也没有将此事宣扬的意思,只是沉着一张脸,等着御医宣布诊断的结果。 太医院来的是太医院的院长,今年五十岁有余,在宫里为各位主子娘娘看病,已经工作了一辈子。 仙风道骨的老大夫以为自己的病人是柔嫔娘娘,进门低着头行了个礼,便朝着柔嫔娘娘走过。 他走近才发现,九五至尊寒着脸坐在那里,他的面前放着一个茶盏,茶盏里微微泛着血气,还含着一个血块。 “皇上恕罪!” 韩太医没有想到自己的病人不是宠冠后宫的柔嫔娘娘,而是这天地之间的九五至尊。 但这并不是他这般惊恐立即跪下的原因,而是因为在太医院的记录之中,皇帝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突然咯血的症状的。 这天子突然龙体有恙,还有这可惜这样严重的症状,自然是他们这些负责保养龙体的人有过错。 “先诊断吧!”景贤帝寒着一张脸,其实这房中的四个人,心中大都已经有了一点点儿谱。 皇帝今年不满五十,往日里也十分注重保养,身体康健,今天却毫无征兆忽然咯血,想来怕不是有了什么病,而是中了什么毒吧。 医治龙体自当更加小心谨慎,韩太医望、闻、问、切,全都试了个遍,仔细再仔细,在景贤帝身上大概花费了一刻钟。 原本韩太医对着景贤帝切脉时,面色只是恭顺,后来脸色却一变再变,额头上也沾上了薄汗,等到一刻钟的时候,这后背都让冷汗给浸透了。 “还请圣上恕罪,臣无能,诊断不出陛下究竟有何恙?” 景贤帝脉象平和,脸色红润,中气十足,根本不像是会咯血的样子。 若非要请他诊治的人是皇帝,韩太医大概会直接摆脸色说,莫要戏耍老夫。 他把毕生所学用了一个遍,得到的全部都是“皇帝十分健康”的结论。 正因为如此这件事情才更加严重,殿内温度适宜,韩太医却觉得如坠冰窖。 景贤帝显然也被他这个无能的结论气到要死,一下子就把装着温凉茶水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茶水溅了韩太医一身。 “朕要你们有何用!” “咳咳……有何用?” 他的情绪太过激动又干咳了两声,只觉得有一股热流从胸腔涌上了喉头,接着舌头上尝到了一口腥甜,然后面前放在茶几上的奏折上,溅了几个血滴子。 他这一副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位不到五十的帝王最后会失血过多而亡。 到底是在龙椅上坐了小半辈子的人,经历了刚刚咳血时的惊慌失措与太医诊断不出结果时的无能狂怒,这位帝王终究是平静了下来。 他半垂着眼睛,阴寒着一张脸,大概是由于刚刚咳了两次血的缘故,他的声音显得十分的虚弱嘶哑,却明显的泛着杀意。 “我倒要看看是谁,是谁想让朕大限将至。” 他下了旨,说十分想念自己的儿子女儿和亲戚,因此今日所有参加宫宴的人都要在宫中多住些时日,不管是出嫁了还是没出嫁的。 他对他身种的毒药没有一点了解,不知道是今天刚被种下就立即发作了,还是已经在他身上潜伏已久。 但他是皇宫之中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每日接触的人,实际上也就只有这么一些人,一个一个的排查,总能把凶手抓出来的,景贤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实际上留下他的女儿、侄女什么的,都只是一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控制住他的兄弟,他的儿子们。 他也是当过皇子的,自然是知道这些皇子、这些王爷对权力、对他做下这把龙椅的渴望是多么的强烈。 出嫁了的寿乐公主沈思自然也不例外,也被留在了宫中,皇帝还像是故意要找她不痛快一样,没有让她住她原本的宫殿,反而让她住进了漪澜殿的侧殿,漪澜殿的主位是柔嫔。 看着明显带着气出去收拾行囊准备回宫住的沈思的背影,柔嫔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却终究是没有说话。 “今天是初九,到了月圆之夜,这丫头怕是会自己求着,让你做她的母亲。” 景贤帝看着柔嫔的眼神,像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他丝毫不避讳着柔嫔,语气温柔。 他的女儿他自认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分卷阅读97 ,这丫头有多想她的母后他自然也清楚。 & 和沈思一起坐进进宫的马车的时候,秦牧整个人都还是怔愣着的。 这是他成亲以来哭的最凶最狠的一次,以至于他现在两个眼睛都肿的跟核桃似的。 他低着头,静默着,手指却不自觉的抠着自己坐着的垫子。 刚刚抽泣的时候,他终于好不容易坦诚一次,把压在自己心底的石头全部一次性向沈思吐露了出来。 可能是哭的太难看,太给沈思丢人了,他直接被沈思揪着后颈皮下面的衣领,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拎着耳朵拎上了马车。 在一片泪眼朦胧之中他看见,自己的父母的脸色都变了变,都变得十分怪异。 刚刚还拉着自己要买商铺的兄长也不说话了,只是抿着嘴,鼓着腮,冲他挑了一下眉,而后对着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秦牧低着头完全想不明白他们的意思,那表情也不是高兴,也不是不高兴…… 唉,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傻。 想着想着,他因为哭了许久而酸涩胀痛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眼看着原本抿着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小哭包眼眶又红了,俨然又要大声哭泣的架势。 在马车内一直偷偷观察着他的沈思,终究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一直觉得你配不上我?” 小哭包刚刚紧紧抱着她抽泣着,把自己的老底全都掀了出来,也直接解释了他这些天奇奇怪怪的原因。 沈思听许多人跟自己说过秦牧配不上她,但她从没有想到秦牧也会这样想,毕竟秦牧对她这样好,又这样黏她。 正在自己吓自己的秦牧突然听到沈思对他说了话,而后乖乖点了点头,即使已经到了要掏出和离书的地步,他还是下意识地对着沈思言听计从。 “就因为我是公主?” 沈思的语气里混合着不可思议,这古往今来,驸马爷不知道有多少个,难道个个都像秦牧这般自卑吗? 按理说秦牧是侯爷的嫡子,配自己的身份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虽说辽宋的习俗是“男低娶,女高嫁”,但是她已经是个公主的身份了,如何还能高嫁的了? “我……我是个傻子!” 秦牧说出了真正的原因,这么一句话他说到后来声音已经低到微不可闻。 沈思愣了一下,这些天来没有人时刻跳在她面前提醒她,这秦牧是个傻瓜,以至于她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 她双手按住秦牧的肩膀,强/迫秦牧与自己对视。 “我是个女流氓,嚣张跋扈,蛮横无理……” 这帝都之中年纪与我相仿的王公大臣们家的公子都躲着我走,唯恐我看得上他们。 虽然她想告诉秦牧,她一点都不觉得秦牧是个傻的。 但是看自家相公的样子,八成会觉得自己在安慰他,对这话一定是不信的。 于是沈思换了个说法,你是傻子,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我们两个虽然不算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却也算得上是破锅配烂盖,自有自己的一份般配。 只是没想到她这话还没说完,一直不说话的,秦牧便连忙否定了,似乎根本听不得她贬低他自己。 “不是的!”他的声音大了起来,尖了起来,似乎真的很激动,边说还边连连摆手。 “娘子很好的,很温柔很善良!” 虽然面上总是冷冷的,但他受伤的时候会很细心的照顾他;他被人嘲笑的时候,会帮着他出头。 听着秦牧这焦急又郑重的语气审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她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过别人用温柔善良来形容过自己呢,脑海里不知怎的就闪过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嗯,我温柔,我善良。”温柔又善良的沈思,语气里都带着笑意,“所以你觉得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善良,我温柔,是因为我害你们家丢官的丢官,撤封的撤封。” 鬼知道她在听到秦牧对她说出那句“我不需要你愧疚,但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这句话时,内心的懵/逼与震惊。 这么酸的话语,这么狗血的剧情走向,就是这帝都最会编话本子的人都编不出这样的话本子吧? 惊讶得她都想敲开秦牧的脑袋,看看秦牧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怪不得只敢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亲吻她的嘴角,她只当是这人害羞,现在想来,这人怕不是在脑海里给自己安排了什么苦情的戏本子吧! “嗯!” 偏生快要被敲脑袋的人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还乖乖地点了一下头。 “秦牧,我是个公主。” 一直半垂着眼皮,不敢与沈思对视的秦牧,听完她这句话,抬眼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我要是因为愧疚,想要补偿别人,我可以给他金银珠宝,我可以让他权势滔天。” 那一双拥有黑宝石一般的眸子的凤眼与狗狗眼四目相对,传递着 分卷阅读98 主人的情意,“我没有那么傻,非要把我自己补偿给他。” 凌厉的凤眼不再带着冷意,而是隐隐泛着温柔的水光,就在那一瞬间秦牧好像抓住了什么,像是一个嗜甜如命的孩子,闻到了蜂蜜的清香。 然后突然他就感觉到了脑袋一疼,接着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和夏天瓜农们中指食指弯曲敲打在西瓜皮上的声音一模一样。 敲打他脑壳的瓜农微微红着脸,眼神躲避不敢看他,如同刚刚完成了恶作剧一般的小孩,还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羞涩。 “你再胡思乱想我就把头给你打掉,你信不信?” 第43章 谈恋爱嘛 043 九月初九的晚上, 夜风已经有了几分像寒日里的风那般凛冽的意味,这帝都的寻常人家,大都登高、插茱萸而回, 想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自己的府邸。 主街两侧挂上了灯笼, 人们三三两两的漫谈着,信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好不热闹,在这一片热闹之中,一辆马车悠悠前行, 那是去往宫中的方向。 马车之中的秦牧紧紧地盯着刚刚敲了自己的脑袋的罪魁祸首。 小姑娘的脸颊和耳朵都微微露着粉意, 眼神躲避不看他,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连嘴角都是微微勾起的。 太具有迷惑性了。 他需要确认,他需要确认刚刚沈思的话是否真的是他想的那般。 秦牧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在他的身体中好像一下子分裂出了两个人格,一个人格告诉他:别妄想了, 你用卑劣的手段当了公主的驸马就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你还在奢求什么? 你真当寿乐公主会喜欢一个傻子吗? 而另外一个人格的声音, 就像那传说中海洋里的可以蛊惑人心妖女, 他说:万一呢? 万一你的痴心妄想,美梦成真了呢? 他紧张的时候, 总是紧抿着嘴唇, 上下两排牙齿,不自觉的磨着下嘴唇内的一块软肉。 脑海中的两个声音一直在交锋,他一边说服自己,自己已经得到的够多了, 已经足够幸运了,应该没有什么要求了……可是万一呢? 舌尖上的那一丝甜腥让秦牧回过神来了,他把自己的下嘴唇内的一块肉咬破了。 “哎呀,你神经病啊,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一直粘在她身上的两道目光让沈思有些无所适从,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最后却还是没有成功,炸了毛。 她用着最凶的语气,最凶的表情,想着吓唬秦牧一下,不就是表个白嘛,怎么还要一直盯着别人看呢? 没见过女生,没见过公主表白吗?真的是! 她狠狠的瞪过去,却没想到话音刚落,原本一直乖乖巧巧,一句重话都不敢跟她说的人突然凑了上来,亲住了她。 那个怂唧唧、偶尔说话奶声奶气,动不动还要红着眼眶的小哭包,将她拦在马车一角,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贴住了她。 在那一个瞬间,沈思觉得自己的五感都敏锐了不少,她听的到马车外来来往往的归家的百姓的闲聊嬉笑。 秦牧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他偶尔打在自己脸上的呼吸,唇瓣上那像果冻似的绵软……沈思都感觉得无比清晰。 二人四目相对,近得彼此的眼眸里都只装得下彼此。 这是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他们的第一次亲吻。 她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想起了上一次秦牧喝醉的时候的那个吻,这个混蛋要是这一次亲过她之后敢有逃跑的动作……她就把他的腿打断! 沈思轻轻眨了几次眼,那像扇子似的小睫毛微微扫过秦牧的眼睑,痒痒的。 秦牧的双手撑在马车的两边,与马车的两侧内壁形成了一个圈,把沈思围在这个圈里。 这个下意识的做法给他增加了很多安全感,好像这样沈思就永远不能离开自己了。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被他亲吻的人,渴求着从她的神色之中看出一些什么。 震惊也好,厌恶也好…… 因为秦牧的脑海中现在全都是那一句蛊惑人心的“万一呢”,他好似被海边的妖女蛊惑了,但同时他又是万分清醒的,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所求的东西太多了,十分的贪得无厌,讨人嫌。 所以,就算是厌恶也好,狠狠给他一刀,把他痛醒吧,让他早日认清楚现实。 与他唇齿相碰的人,他痴心妄想的人,本来是怔愣的,后来好似终于回过神来,轻轻皱了皱眉。 是讨厌的吧? 果然还是讨厌的…… 秦牧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最软处像是被一把短刀狠狠的扎住,却又带着一种解脱的爽意。 他微微往后退了一点点,放开了沈思。 这样才是对的,这样才是正常的…… “我……” 他是脑子乱乱的,心脏钝 分卷阅读99 钝的疼,张嘴想说些什么“你开心就好,不用对我愧疚。”“如果真的想和离那就和离吧。”之类的鬼话。 刚说出一个字就对上了沈思明亮的眼眸,她似乎是有些生气,眼眶周围都微微泛着粉意。 “你再敢逃一个试试?” 这句话都有了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沈思盯着这个自己做了坏事,还一副受害者模样的,她双手握拳、目光灼灼,真的让人不禁怀疑,秦牧下一秒会被打断双腿扔下马车。 这混蛋为什么每次亲完她都要摆出一副受伤了的表情,她的口脂上又不是混了鹤顶红! 这次也是这样,因为全程沈思都睁着眼睛,所以对于秦牧突然暗淡下去的目光和神情,她看的特别清楚。 原本眼睛无神面容呆滞的混蛋,听完她这句话倒像是被招了魂一样,愣了一下,反应了几秒。 而后那一双狗狗眼瞪得溜圆,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像是从小在外流浪从没有吃饱过的小狼狗,突然得到了一顿山珍海味。 那是他可以接着亲的意思,对吗? 秦牧的脑袋好像一下子变得清明了许多,脑海中又不自觉的想起那一句“万一呢?” 原本刚刚后退了半步的小狼狗,突然一下子更加得寸进尺的猛的扑了过来。 双手也从撑着马车的两侧,变为紧紧的搂住沈思,用的力气之大,恨不得能把沈思镶在自己的身体。 他与沈思鼻尖贴着鼻尖,看了沈思几眼,沈思的那一双凤眼里倒映着的全是秦牧谦卑地询问。 只要他的娘子稍微表现出一点点不愿意,他就会立刻退回属于他的马车的另一个角落,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寿乐公主的判决,然后他怀中的审判者,轻轻闭上了眼睛,甚至微微抬起了自己的下巴。 秦牧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个瞬间停了一下,听年轻时经常出海做生意的老人们说,海边有妖女,用声音蛊惑人心,可以让人想到自己最渴求最渴望的东西,做一个美梦,然后在梦中满脸幸福的死去。 如果这是海妖给他编织的美梦,他愿意在这一刻死去。 秦牧轻轻靠近沈思,温柔的像是对待一件梦寐以求的易碎的世间珍宝,他甚至都在微微颤抖,却轻轻缓缓地描绘着心上人的唇形。 & 不知不觉他们在这皇宫之中已经住了有五、六天了。 虽说皇帝老儿故意找事情,把沈思安排在了柔嫔的漪澜殿,但是这宫殿向来大的很。 沈思在侧殿里不出去,那个柔嫔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在主殿里不进来,二人维持着这般默契,这五六天倒是从来没有见过,互相找不痛快。 虽说皇帝咯血这件事情还在隐瞒着,但是他和刘平到底是这件事情的知情人之二,因此消息也比他人要灵通一些。 只听说情况好像是越来越严重了,一点控制住的苗头都没有。 沈思看着这几日越来越焦躁的景贤帝觉得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 秦牧虽然随她进了宫,但好歹景贤帝对他这么一个傻子没有什么防备,秦牧每日宫门开时出宫,宫门快关上时回到漪澜殿陪她,与之前在忠义侯府时也没有什么差别。 用秦牧自己的话说就是无非就是多走了几步路。 “娘子,我要走了。” 虽说快要到冬天了,但是这皇宫里的宫门为了方便御膳房的人运输食物,每天都开的挺早。 而秦牧和秦修远这几日好像是盘下了个小店铺做生意,当时决定要盘下小店铺的时候,秦牧专门跟她商量过。 因为有着一世的交集,沈思自然是知道秦修远脑瓜子灵活,反正是秦牧是跟秦修远在一起,亲兄弟嘛,总不能吃什么亏。 再看秦牧好像也很想尝试一下的样子,她就同意了,还按照秦牧转达的秦修远的意思入股了五十两纹银。 大概是知道沈思现在不能随意出宫,秦牧又是一个不会发脾气的软性子,秦修远便真的无法无天了。 这个铺子刚开起来,秦修远便以自己是状元郎,有官位在身,为保清白,不能官商勾结为由,做起了甩手掌柜。 整个铺子几乎全部都交给了秦牧,不过这铺子的生意不错,天天都能给秦牧带来一些盈利,也算是对了这个小财迷的胃口。 因而小财迷虽然每天天不亮就在宫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冲出去打理铺子,却一句抱怨都没有,好像十分乐得其所。 “嗯……” 太阳都还没有出来,天边还有着一层朦胧的灰,真是有些冷,抓着被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秦牧的话。 她闭着眼睛,皱着脸,应了一句鼻音。 秦牧伸手帮人把被子掖好,俯下身靠近沈思,几乎贴住了沈思的耳朵,声音像是一颗刚刚融化的奶糖,“要早安吻呀!” 自从前几日他们在来宫里的马车上把事情都说清楚、说明白以后,题目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往常随便逗一逗都能红的像一个煮熟了的 分卷阅读100 龙虾。 现在虽说还是会偶尔变成一个粉团子,但是更像是会一只叼着逗猫棒找铲屎官的猫。 现在你该逗我了,你知道吗? 秦牧就是这样,早上要早安吻,晚上要晚安吻。 更好玩的是明明是自己要的吻,你要是不亲,他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就变得水汪汪的,撇着嘴,像是受了欺负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你。 你要是亲了,他又好像是没有想到你真的会亲他一样,要稍微愣一下,然后整个人变成樱花粉色,眼神飘忽不敢看你,连上床睡觉都要侧着身背对着你睡。 所以今日来沈思总是很苦恼,她又喜欢一双狗狗眼,可怜巴巴看着别人的样子,又喜欢小白兔一下子变成粉毛团的样子。 好难选哦! 第44章 捶腰 044 “注意安全。” 沈思还没有完全清醒, 迷迷糊糊的,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说话也嗡声嗡气的, 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身去,距离秦牧远了一些。 已经穿戴洗漱好的秦牧, 原本站在床边上,见状便轻轻爬到了床上。 “娘子,我要走了哦~”他又重复了一遍。 前几日他这样说都可以获得早安吻的,为何今日娘子不搭理他QAQ“嗯……” 深秋寒凉的早上,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温暖的被窝、柔软的床有多么的吸引人。 沈思只感觉自己像要升仙了一般, 五感尽失只想停留在这一片温暖绵软之中。 偏生有人好像存心跟她作对, 偏不让她得道升仙,一定要在一边用轻轻小小的力慢慢戳着她的后背, “我今天又要忙一天,很累的。” 沈思的眼睛涩涩的, 睁都睁不开,她翻过身面对着, 轻戳自己后背,打扰自己睡觉的人。 “乖啦, 再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实际上她只是想自己再多睡一会儿。 但这并不妨碍她把两只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冲着秦牧的方向, 张开手臂做了一个希望拥抱的动作。 “抱抱~” 这宫殿的防风作用很好,而且好像也点了不知名的熏香, 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甜香。 让原本有些清冷独立的人都慢慢的变得柔软起来, 眯着眼睛,张开双臂,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崽一样,哼哼唧唧的, 声音又软又甜。 “想要抱抱……”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夏日里的时候嘴里含了一块冰块儿,正清凉解暑呢,突然冰块破了,原本冻在冰块儿里的清凉的西瓜汁水,一下子在你口腔中爆开。 一时间,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又凉又甜,无比满足。 秦牧再次回神的时候,他已经乖乖的来到了沈思的怀里,梳洗穿戴完毕的人,被沈思松松垮垮的抱着。 刚刚还甜甜软软要抱抱的人,刚把他抱进怀里,就睡了。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沈思被人算计过,大冬天里,在御花园的池中泡了许久,也幸好是命大,才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从此便比一般人还要畏寒,这还没有入冬,就已经手脚冰凉,怕冷的很。 此时对她而言,怀里的秦牧就像是一个取暖的小火炉,半梦半醒的人又往小火炉那边靠了靠。 沈思侧睡着,手还搭在秦牧的身上,秦牧担心她睡得不舒服,便想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 刚碰到沈思的手,秦牧就被吓了一跳,这手也太凉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要帮自家娘子暖暖手。 这时,闭着眼睛睡觉的沈思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秦牧有想要逃跑的意图,于是把脚也搭在了他的身上。 那脚也是冰凉的脚。 秦牧没有办法,他只能用手握住沈思的手,用脚盖住沈思的脚,他本人又比沈思高出一些,于是整个人就在床上微微弯曲着。 这姿势不舒服,他却一动也不动的。 直到天完全大亮阳光洒在了院子里,公鸡不知叫了几遍,沈思才完全清醒过来。 一睁开眼就看见与自己面对面,眼睛黑白分明的秦牧,他头上戴着发冠,但是头发散乱;身上穿着外袍,但是整个胸口处都是大开着的。 “你昨夜里是带着发冠、穿着外袍睡觉的?” 沈思觉得自己的整个记忆都错乱了,她记得不是呀。 估摸着公主应该醒了,负责洗漱的宫人便走了进来,这是柔嫔娘娘送过来的人,沈思本来不打算用的,但是女子梳妆打扮实在是太麻烦人。 她每天给自己梳头都气的想要去当个尼姑。 没有办法,便只留下了一个伺候她梳洗的宫女。 玉玲伺候够了公主,有个四五天了,因为每天只是早上的时候,来院子里给寿乐公主梳个头。 而秦牧总是每天天不亮就出去了,天暗了才回来,所以今天是 分卷阅读101 玉玲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驸马爷。 若不是听惯了传闻,玉玲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芝兰玉树的美男子是一个傻子。 受了公主和驸马爷都衣冠不整,玉玲的脸颊微微有了些热意,却还是乖乖的敛下了眼眸不去看他们。 她去伺候寿乐公主洗漱。 秦牧便在一旁自己整理衣服和发冠,为了同时能给自家娘子暖到手掌和脚,他弯着腰弯了,大概有一个时辰。 现在突然猛的一站起来,整个腰都微微泛着酸,秦牧整理好自己的发冠外袍,腾出手来捶了捶自己的后背。 真没想到这傻子还会自己穿衣服。 玉玲还以为他会是那种“斜眼歪嘴流口水,动不动还要喊着娘子我要喝奶奶”的那种人呢。 她没有出过宫,没有见过宫外的其他人,因此对这宫外有着许多名声的傻子格外的注意。 正感叹着,就见傻子右手握拳,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腰。 玉玲今年正是双十年纪,同她一同入宫的与太监对食的都有好几个了。 见到秦牧的动作,面上虽强装着镇定可整个耳朵却已经红透了。 公主和驸马爷夫妻关系真是好,她感叹了一句。 第45章 鱼粥 045 皇帝重病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了, 他每日不断往外咳血,身子愈发的虚弱,最近几天竟然连上朝都无法做到了。 太医院的太医都来看了个遍, 就连一些江湖之上和民间的有名的医生也请来了不少。 都是在没有具体看到皇帝的病之前,信心满满, 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可以根治,见识到皇帝的病之后,束手无策的。 “庸医!一群庸医!” 一次次燃起希望又眼睁睁看着它破灭的皇帝老儿,抬手把宫女手上捧着的药烫打翻了。 他这几日的身子越来越差,每日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 连带着脾气也越来越暴, 动不动就要摔个要碗。 皇子公主们既然留在宫内,于情于理都是要来侍皇帝老儿的疾的。 沈思作为唯一的嫡公主, 自然也逃脱不了这份差事。 她每次过来,五次之中有三次都能看见皇帝老儿的床前有一个破碎了的药碗, 药汁洒了一地,侍奉的宫女太监们低着头跪了一殿。 皇帝老儿明显已经气血攻心, 脸颊红润有气色,嘴唇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但是性格还挺倔强的, 明明整个人已经虚弱到连坐起来都需要让人扶的程度, 还要喘着粗气,伸手恶狠狠啊打烂一只碗。 浓郁的药味萦绕在沈思的鼻尖, 她在心中调侃着, 却并没有往内殿往皇帝老儿身边走。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她可不想上去顶雷。 沈思的脚步顿了顿,缓缓靠近桌子,拿起水壶, 倒了一杯温水,心里计算着那位柔嫔娘娘何时过来。 她在宫里这些日子住在了漪澜殿,和这位娘娘住在了一起。 皇帝老儿脑子清醒的时候,可能是想到了这回事,便伸手一指让她们两个一同侍疾。 这道旨意宣布的时候,沈思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看她的眼神都有几分调笑和怜悯的意味。 看样子,他们都觉得她沈思是很讨厌这位柔嫔娘娘的。 毕竟这位柔嫔娘娘因为什么能获得恩宠,大家都心知肚明。 有一些在宫里当差二三十年的不靠谱的老太监,甚至都偷偷买定离手,开盘下注,赌沈思什么时候会跟这位柔嫔娘娘撕破脸。 但是奇怪,沈思在这漪澜殿住了七八天了,一同侍疾也有五六天了,可是两人却井水犯河水一般的相安无事,并没有众人期待的那种明枪暗箭,唇枪舌战的戏码出现。 白瓷茶壶中细细的水柱缓缓的倒入茶杯之中,沈思算的时间正好,她这一茶杯的水刚刚倒满,柔嫔一行人就来到了皇帝的寝宫之内。 沈思本来也是不愿意和她一同侍疾的,可是这柔嫔娘娘尽心尽力的很,什么事情都不让她插手,每次都是由柔嫔娘娘亲自喂皇帝喝药,替皇帝清洗。 皇帝第一次咳血之后,她还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个食补的方子,柔嫔还专门找太医院的人看过,韩太医点头说是对补血大有益处的方子。 她便每日替皇帝按方子做一些补血的药膳。 听说是每日天刚亮便吩咐小厨房炖上了,确实有心的很。 跟一个这么有心的人一起侍疾的好处就是,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干,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顶雷。 “陛下,您是怎么了?” 果然,柔嫔一走进殿内,就注意到了这殿中,黑压压跪着的一群宫女太监。 原本走得慢悠悠,步履十分典雅端庄的人,便轻轻皱着眉,急切的快步走到了皇帝的身边,右手轻轻抚摸和拍着皇帝的胸口似乎在为老皇帝顺气。 但是皇帝老 分卷阅读102 儿向来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正在气头上的他可不管这些,“滚!”他“啪”的一声拍掉了柔嫔的手,哑着嗓子喊了这么一句。 “都给我滚!”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皇帝老儿真不愧是真龙天子,和普通人一点儿也不一样。 沈思暗暗挑了一下眉,在心中讥笑道。 跪在地上的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们听见床上病龙的这一句低吼,立马如同大赦一般低着头,飞快的离开了这个恐怖的地方。 沈思站在这位得宠的柔嫔娘娘的右后方,她半垂着眼睛看见了柔嫔收回来的右手。 看得出来,刚刚皇帝老儿是用了十足十的力的,女孩子如青葱一般的手指,如豆腐一般的手背全部被他打的红肿了起来。 整个右手都肿起来的柔嫔真不愧是宠妃,脸上还挂着温良贤淑十分顺从的笑容,声音依旧柔得好似能掐出水来。 “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们不会伺候,怎的您真龙天子还真的要跟他们计较!臣妾喂您把鱼粥吃了吧。” 这话说的比谁都甜,可是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是比谁都假,尤其她眉眼之间还有那么几分特别像她的母后,所以沈思看见她的表情,听见她的话,心里更是隐隐的泛着恶心。 可是老皇帝似乎特别吃这一套,听到她说这一句话便慢慢安静下来,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状,立马把皇帝扶坐了起来。 柔嫔回头将这次她炖煮的药膳打开,是鱼片粥。 皇帝老儿似乎没想到,今天的药膳是这个,愣了一下,就连沈思也没有想到,也多看了柔嫔几眼。 她的母亲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只是有一年,沈思听到家中世代有人驻守南境的林昭吹嘘南境有一种鱼片粥,比普通的白粥加糖要好吃的多。 小孩子嘛,没有吃过的东西总是最好的。她又向来被父皇母后娇纵惯了,没有得到的东西非得到不可,又听林昭这么一吹嘘,便心心念念的都是鱼片粥了。 “母后母后!” 扎着个羊角辫,仰起脸来只有吕柔半身这么高的小沈思脸圆圆的,鼓着嘴,声音奶声奶气的,“我也想吃鱼片粥。” 那菜本就是地方特色,帝都里的厨子竟没有一个会做的。 林昭也是存心逗她,见她不着,便有意夸大鱼片粥的美味,一边跟她形容的色泽香味,一边闭着眼睛,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还时不时啧啧嘴。 她这个样子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寿乐公主便更是忍不住了,心心念念都是鱼片粥。 对着吕皇后撒泼打滚苦恼不说,最后竟然闹到了非鱼片粥不吃要绝食的地步。 “我要吃鱼粥,我要吃鱼粥!” 小孩子扯着嗓子带着哭腔对着后宫之主喊着,脸都哭红了,但似乎还觉得不过瘾,抿着嘴,把面前的蛋羹推到了一边。 “思思要吃鱼粥,思思不吃这个!” 那一碗蛋羹被她推了一下,滚了一圈,最后竟掉落下了,桌子摔在了地上。 吕皇后也终究是被她闹得烦了,那是沈思记忆里,母后第一次对她板起了脸。 “不吃算了,就该让你饿着!” 这一年黄河闹水灾,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皇帝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愁的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各宫的妃子们也都把自己的嫁妆捐赠了出来,吕柔更是节省了自己一半的俸例。 其实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吃什么不是吃,他们吕家男孩子能吃苦耐劳,行军打仗,女孩子自然也不是只能享福的米虫。 只是思思还小,苦什么,不能苦孩子。吕柔想了想终究还是每日都让御膳房做两个荤菜过来,这蛋羹就算是其中之一。 她从没对女儿发过火,今日这算是头一遭,也铁了心,打算借这件事情磨磨思思的性子。 吼完这么一句话,怕自己心疼,也不看沈思,起身就往内殿走了。 贴身的嬷嬷走进来劝她,“公主殿下还小,再说了,这天下谁能比咱们公主金贵,合该咱们公主要什么有什么。” “还哭着呢?” 小孩子的哭声又尖又利,哪怕隔着几堵墙吕柔也能听见沈思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自她训斥过沈思,沈思就一直这样哭嚎着,也不知道是哭自己没有吃到鱼粥,还是哭自己被母后训斥了。 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个世界上哪有人比她这个亲妈更心疼自己的闺女,吕柔的眼眶也红了。 “也不知道这嚣张跋扈性子是随了谁,这帝都的厨子一个一个我都见过了,她又不是不知道。” “还跟本宫摔碗摔菜,这天底下的百姓是活该种粮食养她的?” 这话说的就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了。 皇后表了态,有心要磨公主的性子,这平日里被宠上天的公主如今鬼哭狼嚎着,也没有人敢上去哄她。 沈思也是倔,没人搭理她也一直哭着,而且喊的声音 分卷阅读103 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哭的发起了烧,昏迷过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的母后就正红着眼眶,一脸焦急的站在她的床边,长公主姑姑也守在房间里。 “你看你生个病把你母后急的!” 长公主姑姑与她母后是年轻时的手帕交,她嗔怪了沈思一句,说着话从一旁端出一碗温热的粥。 “小麦和稻米都分不清的人,为了你,非要让我告诉她鱼片粥是什么味道的,有什么材料,拼尽全力想给你仿制一碗。” 那粥泛着咸香,鱼肉细嫩,稻米香糯,碗中还点缀着几块芹菜,色香味俱全,让中饭没有吃好,又昏迷了一个下午的沈思胃口大开。 自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后娘娘,便经常下厨给自己的女儿做这碗鱼片粥,不过因为沈思不吃芹菜,这鱼粥里的芹菜便被换成了香葱。 而这位柔嫔娘娘的鱼片粥,里面也用香葱代替了芹菜。 这人当个假货,居然也当的这么尽心尽力! 第46章 皇帝的讨好 046 这粥是柔嫔娘娘熬了许久的, 刚刚把盖子拿开,便是一股扑鼻的令人垂涎欲滴的咸香。 同时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嫩绿色宫服的高瘦的内侍,他对着皇帝和柔嫔行了一个礼, 而后恭敬的接过柔嫔手中的粥用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放入了嘴中。 这莫名其妙诊不出缘由的病, 不仅让这老皇帝每天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还让他的疑心病更加的重了,重到他已经不愿意掩饰的程度。 这几日他有着身体原因没有上朝,有朝臣提出选出一位皇子行驶“代天子监国”之权。 这份写着提议的奏折刚送到皇帝面前,便让皇帝龙颜大怒。一向希望别人说他是仁君的皇帝, 这次倒没玩什么弯弯绕绕。 “爱卿如此有远见, 现在就能看出朕的身子已经日薄西山了,便立马要在拥护的新皇上位是吗?” 他生着病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但这话一出便立马就让提议的老臣额头挂满了冷汗。 “臣不敢!” 此人应了一声,在御书房跪了许久, 最后落了一个罢官的下场,连带着被他举荐的皇子都神色慌张找皇帝表明自己的忠心与孝心。 这样一闹朝堂上的那些人精也就知道皇帝的态度了, 谁也不敢再提找皇子监国的事情,只能让那奏折在御书房堆积如山。 沈思把这件事情当个笑话听, 她一直都好奇老皇帝是更爱自己的名声还是更爱权力, 这一下子看明白了,果然还是权力的味道最好。 身有不治之症的老皇帝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天天都怀疑有人要害他。每日吃的饭菜和药, 都要经过银针试毒,还要有专人试吃一次,生怕别人给他下了药。 前几天因为奏折已经许久没有批了,而吕嘉彦又确实有有关军饷的重大事情, 实在耽误不得,便进宫面见了皇帝。 恰好赶上皇帝刚吃完药,进入了昏睡之中,吕嘉彦守着臣子的本分在床前静静等候。 几炷香之后,皇帝睁开眼看见低眉顺眼的吕嘉彦,竟一时糊涂起来大喊“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贼人要杀我!” “你要杀我对不对?你要为你姐姐报仇,为你们吕家报仇。” “乱臣贼子!你们吕家都是乱臣贼子!”他因为这个病已经虚弱得连坐都坐不起来了,整个人在床上发抖,声音沙哑着,头发散乱着,手指还一边指着吕嘉彦一边颤抖,“朕要杀了你!朕要杀了你……” 他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在外面守着的内侍,内侍见皇帝癫狂的模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索性当着皇帝的面检查了一下吕嘉彦衣物,看看有什么毒药匕首之类的。 最后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吕国舅的身上只有一本等待皇帝批阅的奏折。 只是一本奏折,把这个皇帝吓得够呛,他惊叫一声,“索命来了,你们都来索命来了!” “万岁爷万岁爷,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那内侍一边把奏折从国舅爷怀中拿出来递给老皇帝看,一边轻声安抚老皇帝的情绪。 但是这皇帝确实是病糊涂了,“滚!滚!都给朕滚。”他大喊着,把头扭到了一边,脸朝着墙壁,不看任何人。 无奈,最后内侍只能把吕嘉彦请出了宫殿。 “你姐姐她原谅我了,柔儿是不会怪我的!” 吕嘉彦走出门之前,还听到背对着他的老皇帝讲了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是讲给他听,还是在自欺欺人。 穿嫩绿色宫服的小内侍,平静的吃完了一碗粥,老皇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细细观察,见他面色红润,一点儿也没有不舒服的迹象,这才安心起来,示意柔嫔喂自己喝粥。 淡淡的葱香和肉香,混着这殿中燃烧着的檀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你母后是特别喜欢做这个鱼粥的。”他突然间开口,语气中都是怀念,一副要和 分卷阅读104 沈思一起回忆过去的样子。 无论是他的表情还是语言,都让沈思心中泛起淡淡的恶心。 偏生恶心人的人还觉得自己深情的很,依旧自顾自说着,“这粥还是你母亲做的好吃。” 他说着语气中竟混了几分笑意,“可惜呀,那个时候你母亲只给你做,我也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尝尝她亲自下厨的手艺。” 自己的丈夫当着自己的面回忆自己与另一个女人的过往,总归是会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沈思注意到柔嫔的手轻轻因为有些颤抖,不过她掩饰的极好,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大概是同为女人的缘故,有那么一个瞬间,沈思居然有些可怜这个刘如玉的远方亲戚。 怪不得人人都以为她娘亲是这老皇帝的白月光,这狗皇帝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 她轻轻皱了皱眉,只感叹这深宫里又多了个可怜人,要与自己要与众多女子一同分享自己的相公不说,关键是,被分享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他只爱自己,根本不会爱别人。 若将本性就这样明明白白的展示出来也就罢了,偏生他还要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着实是十分的恶心人。 “你也尝尝。” 沈思根本不愿意接这老皇帝的话茬,奈何这老皇帝丝毫没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愿意放过她。 她还没有说话,原本在一旁乖乖喂老皇帝吃粥的柔嫔就站了起来,起身为她盛了一碗。 沈思一时间始料未及,二人四目相对。 沈思与柔嫔住在同一处也有近十天了,她不愿意与柔嫔有过多的交集,平日里自然也不会去找柔嫔请安,而柔嫔好像也有意躲着她。 同住在一个小小的宫殿里,二人竟从来没有遇见过彼此。 因此两个人这几乎是第一次四目相对。 柔嫔对这个四目相对,似乎也有些措不及防,她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笑容。“尝尝吧,你不是还没有吃早膳吗?” 今日早上沈思抱着秦牧睡得太久,起晚了,根本没有来得及吃早膳。 沈思定定看了柔嫔两眼,柔嫔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她怕沈思误会自己监视她,立马开口解释,“我今……我今日路过小厨房,她们说你还没吃早膳。” 何止是没有吃早餐,因为早些年冻坏了身子,这一到天冷的时候,她这身子骨就微微泛着疼,疼的她连中餐和晚餐也没有吃什么东西。 “谢谢。” 也许是那扑鼻的咸香勾起了沈思嘴巴里的馋虫,也许是这柔嫔的眉眼太像她的母后。 让她鬼使神差的接受了这柔嫔示好的这一个举动,接过这一碗盛了八分满的粥之后,喝了一口。 鱼肉嫩滑,米粒香糯,葱花飘香,咸度适中。 “终究是你母后的手艺好一些。” 老皇帝的声音在沈思的耳边响起,“你母亲做这道菜的时候,葱花会切得更碎一些。” 沈思的将一口喝了下去以后,把碗放在了桌子上,瓷碗与木头桌面碰撞出了一声响声。 谁也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寿乐公主怎么就突然摆脸色了。 “对照着御膳房记录的菜谱学了很久吧!” 她的声音都泛着冷意甚至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恼怒。 太像了,这一碗粥的味道,简直已经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步。 她为自己刚刚喝粥时的那一下晃神,而感到羞愧,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只不过是一个假货而已,如何能跟她的母后相提并论? “真是辛苦您了。” 这么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也拜托您以后别来恶心我了,难喝得很!” 老皇帝也没有料到沈思变脸变得这么快,一时间也有些接受无能,呆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神色恢复正常。 他今日叫自己这个嫡公主过来,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关于他的病因、他是否中毒这一事情,太医院已经查了将近十天依然没有什么眉目。 且事情发展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他没有想到自己得病的事情会这么快传帝都。 据他的心腹暗探回报,他的那些兄弟儿子们有些甚至在他生病第二天便已经掌握了他生病的情况。 他以为自己的宫殿密布透风,殊不知已经像一个网一样处处漏风了。 如果这下毒的人的目标是他,那自然是防他防得千般万般紧,自然也会在暗地里仅仅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敌在暗我在明,这种局势对他自然是极为不利的,况且他这几日中毒吐血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所以他必须要找一个,不在这一盘局里的人来帮助自己完成一场戏,把幕后黑手引出来。 可惜他的兄弟儿子们人人都想坐他屁股上这把椅子,他的女儿们每个都有自己的母亲娘家…… 他一时间挑不出哪个人肯定不在这一盘局里,也找不出一个可以全心全意为自己服务的人。 分卷阅读105 只有沈思。 这些年刘观音明里暗里挑拨他和沈思的关系,他都看在眼里,之所以不去理会,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位现皇后花了更大的力气在挑拨沈思和吕家人的关系身上。 当年他处置了吕家之后,吕太后是个聪明的,知道大权旁落,大势已去以后,也学乖了,不再插手后宫任何事情,只乖乖当个闲散的太后娘娘。 他有意试探几次,见就连沈思受到别人的算计,太后也无动于衷以后,也就收起了心思,陪吕太后演起了“母慈子孝”的戏码。 且不说沈思的母族吕家只剩下吕嘉彦这一根独苗,绝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凭着刘观音的努力,恐怕沈思和吕家的隔阂已经比这城墙还要厚了。 四舍五入,他这些孩子之中没有母家,又有尊贵的身份说的话能让人信服的就只剩下沈思了。 能帮他的只有沈思了。 所以就算他看到沈思摆脸色的时候已经怒从心头起了,却还是强按下自己的愤怒,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思思我知道,你恨我把你嫁给了一个傻子,可这些全都是你母亲的意思啊!” 九五之尊脸上堆满了笑容。 第47章 诅咒 老皇帝大概真的是疯了, 为了否认错误,竟然连这中话都说的出口。 沈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皇帝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我儿,你母后舍不得你我, 每逢月圆之夜都会回来看我们的。” 他的眼眶微微红着,连语调都带着轻微的颤抖,细长的手指更是一把抓住了沈思的衣袖,唯恐沈思不相信他。 “就是到她的身上,就是到她的身上。” 老皇帝越说越激动简单一句话重复了两遍, 伸手直直指着站在一旁低眉顺首的柔嫔。 “是你母亲亲口告诉我, 让我把你嫁给秦家那个傻子的。” 他这话的语气大有“要怪也要怪你母亲”的意味,他直直的看着沈思, “娇娇儿,”他喊了一声, 语调故意放的柔软。 “你是父皇和你母后的女儿,是父皇的心尖子眼珠子, 是在父皇的背上长大的。” 皇帝病了这么些天,憔悴了许多, 甚至连头发都白了大半, 他现在活脱脱像一个恳求女儿多多关心他的失败的父亲。 “你还记得吗?娇娇。”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声音控制的音量又恰巧能够传入沈思的耳朵里。 “若非是你母后亲自为你定下这门亲事, 我又怎么舍得……我又怎么舍得把你嫁给秦二?” “我的娇娇儿自然要配这世间最英勇的男儿!” 景贤帝一边说一边自我感动, 眼眶都泛出了泪花,但是沈思的心早就已经凉透了,这冻了两辈子的寒冰,哪里是他几滴温热的眼泪, 几声颤抖的语句,能够温暖得了的呢? 她半垂着眸子不去看演戏正演的上瘾的皇帝,不打断他,就当是自己尽了孝道了。 皇帝眼泪也出来了,头发也凌乱了,气也喘不匀了,一出戏一下子唱到了高/潮却看要跟他演对手戏的人却丝毫没有要接戏的意味。 帝都九月十五的天气已经带上了寒冷,这还能让景贤帝的心头一窒,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 “是母亲为我定的这门亲事?” 眼看着皇帝的吸引过去,沈思这才缓缓开口,她倒想看看这个一国之君还能扯出什么鬼话。 “是啊是啊!”见沈思接话,景贤帝脸上的呆滞才缓和了一些,立马急切了起来,“今日就是月圆,你母后是要回来的!” 他说着像是证明什么一般猛的将一旁不做声的柔嫔,拉到一边,站在了月光底下。 柔嫔逆着光,如水的月色打在她的秀发薄衫上,看不清她的面容,她一动不动。 沈思紧紧的盯着他,目光不自觉的变得犀利了起来,如果不是皇帝老儿老糊涂了,想出这中鬼话来哄骗她,那么就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不知道以前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美人为了得宠,开始在这儿装神弄鬼。 神不神鬼不鬼的,其实她都无所谓,甚至也很期待,如果她母后真的能回来就好了。 但是如果这个人真的利用他母后玩什么肮脏的手段,就算是她婆婆的爹爹为了这个养女求情…… 沈思也会让这个柔嫔知道自己嚣张跋扈的名声到底是怎么来的。 “夫君……” 一直低眉顺首的人说话了,对着皇帝便叫了一声大不敬的称谓,语气还带着一股子甜腻,那是一中故意装出来的,略带矫揉造作的甜。 沈思当下在心中肯定了七分,是这个柔嫔在这儿装神弄鬼呢。 她嘴角微微勾起,看着那月光下装神弄鬼的美人,眼中不自觉带上了嘲弄,她倒要看看,这人是如何来假扮她的母后的? “娇娇儿!” 装神弄鬼的 分卷阅读106 人倒是一点儿都不怕她的目光,还厚着脸皮喊她的乳名。 她没有应答,反而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接下来的事情发展闭着眼睛便也能想到,恐怕这每人要抱住她,说什么十分想念之类的话语。 她的右手微握成拳头,倘若这柔嫔真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敢接近她一步,她绝对会让她后悔这个决定。 逆着月光,沈思看不清柔嫔的表情,却好像听到柔嫔苦笑了一声,而后那个声音又再次开口,这一次完全没有了之前那股矫揉造作的甜,反而好似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苦涩。 “瘦了。” 这样两个字声音低到微不可闻,偏生沈思的耳力极好。 她紧握的拳头突然松了下来,眼光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泛红。 沈思突然往前跨进了几步,快速逼近到柔嫔的身旁,还是那一张清秀有余,明艳不足的脸,就像白开水里加了一勺白糖一样,淡淡的甜略带寡味,自然不能和她母后相提并论。 柔嫔似乎也没有想到沈思会突然失态,快速逼近,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反应过来,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又变得甜腻腻的,一把抱住了沈思。“娇娇儿,母后好想你啊!” 这么一句话,让沈思内心翻涌的苦涩与甜蜜,委屈与惊喜,眼眶微微溢出的湿润,一下子都平复了回去。 不是的…… 只是相似的身形和眉眼处的三分相像而已。 怎得也开始脑子不清醒了?沈思微微收紧了双臂,额头抵在了柔嫔的肩上,她身上的熏香沈思很熟悉,那是母后自己调的。 连香味都对的上……沈思紧了紧手臂,瓮声瓮气的,“母后,我好想你啊!” 她的脑子飞速转动着,猜测着柔嫔的背后到底是哪位高人,可是声音却不受控制,在这香味的熏陶之下染上了哭腔,她闭上眼睛感受到眼眶处的湿热。 我真的好想你啊,母后。 柔嫔大概也没有想到她会这般亲昵,整个身体硬的像石头一般,大概有个一两秒钟,沈思感到有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别怕!”这一声最像是母后的声音,可是沈思抬起头,对上的又是柔嫔那谄媚的眼睛,“公主你别怕,有你父皇在那谁还能欺负了你不成?” 那一声“别怕”,就好像是沈思的幻听一般,“真的是你给我定的亲?”沈思松开了自己的手臂。 知道她母后细微的习惯,甚至有时候连一些小动作都模仿的很到位。 那一定是入宫有一些年头的人了。 用这一招博得了宠爱还不够,还一定要把她嫁出去,嫁给得还是帝都有名的“傻子”。 那这个人八成是跟自己有仇吧。 到底是谁? 是谁恨她又心慈手软,不把她处置而后快,而只是把她送出紫禁城。 就是谁能对母后这么了解? “阿柔!”原本侧卧在床上的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起身了,伸手牵住了站在月光下的柔嫔,与她十指紧扣。 柔嫔也嘴角含笑,神色温柔,两人之间仿佛从来没有过嫌隙。 病气缠身的皇帝看到了心上人,似乎脸色也红润了一些,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调笑,“朕也好想你。” 他边说着边靠近柔嫔,等二人距离近到皇帝的呼吸能够打到柔嫔的脸上的时候,柔嫔闭着眼睛笑着躲开了。 “干嘛呀?孩子还在呢。” 实在是与平常她低眉顺首的样子大不相同,神态与表情倒真像是当年吕家如日中天的样子。 皇帝似乎正在等待柔嫔这个反应,柔嫔笑着躲开以后,皇帝也笑了笑,而后伸手拉住沈思,“咱们一家人真是好久没有在一起了。” 他盯着沈思说。 正所谓知父莫若子,沈思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看呀,这不就是你的母后吗?把你嫁给傻子是你母后的意思,又关我什么事呢? “说起来朕真的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你一眼。” 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生起病来竟也学会了装的楚楚可怜,“我还以为我们要等到奈何桥上才能再见呢。” 话音未落,老皇帝还咳了几下,“这是老天可怜朕,知道朕时间不多了,还能让朕有妻女陪在身旁……” 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目光还不自觉偷偷瞄着沈思,这样的神情也经常出现在秦牧的脸上。 不过在秦牧的脸上出现是可怜又可爱,在这景贤帝的脸上出现,又配上那花白的头发和几道褶子倒倒让沈思,像是整个吞了一块红薯,噎在了胸口,咽不下,吐不出。 其实最不一样的还是眼睛,醒目的眼睛,单纯无辜,而眼前之人的眼睛写满了刻薄与算计,令人作呕。 果然下一刻那一双写满了精明的混浊的眼睛的主人,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只是朕还有一点不放心,这下毒害朕的歹人还没有找出来,朕怕朕撒手西去之后,他又要对你们孤儿寡女下手。” 那神 分卷阅读107 情那语调,真像是满心满意为他们做打算似的。 说到底他还是希望沈思能够帮他暗中调查谁是下毒的凶手。 皇帝多疑又自负,尤其这中关系性命的大事,查不出来凶手,那便是查办者的无能,查出了凶手,老皇帝也不一定信你,若是有心之人存心挑拨,说不定他还会相信你与那投毒之人是一伙的。 再加上这代人在皇宫里,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顺利下毒,可见是有几分真功夫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拆事,起码不是沈思想领的差事。 皇帝见沈思不接话,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窗外响起一阵喧闹。 而后便有一男子求见,沈思认识来人,那是福乐公主的驸马爷,他曾经为难过秦牧。 这人是来求——和福乐公主和离的,使用的理由是善妒。 也是,福乐公主的生母已经成了废后,这朝中局势已经到了紧要的关头,瞬间变幻莫测,只是无论如何变,福乐公主翻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皇帝偏宠柔嫔,将柔嫔写入了吕家的族谱,又重用吕大将军,而寿乐公主几乎日日都被叫去侍疾。 一时间太后、嫡公主、宠妃、权臣全部出自吕家,明眼人早就看出了这一股风往哪吹。福乐公主又是出了名的与沈思不对付。 这驸马也便只能弃车保帅。 沈思回宫休息的时候,正遇上喝得醉醺醺的福乐在自己宫里撒泼。 “你高兴了!” 福乐公主站都站不稳,还恶狠狠的用手指着她。 “凭什么……” “凭什么都是皇后所出,就你是嫡公主,就你尊贵!” “说什么我善妒,那是一个青楼女子,我堂堂公主难道要与青楼女子共处一室?” 她的声音越说越想越说越快,最后竟癫狂的笑了起来。 沈思不想看她发疯,便使唤人把她带到自己的宫殿里去醒酒。 怎料下人们刚一碰她,她就挣扎起来,然后风一般的冲到沈思的面前,眼睛黑白分明,死死地盯着她。 “你以为你赢了吗?” 她的声音阴沉沉的,好似哀怨,好似诅咒。 “你以为你的秦二就那么喜欢你吗?” 第48章 处子 “你以为你的秦二就那么喜欢你吗?” 福乐已经有一些疯魔了, 她不甘心,凭什么都是皇后的女儿,沈思就可以有个嫡公主的名号? 凭什么沈思明明这么骄纵跋扈, 她的夫家人却还这么护着她,凭什么明明她嫁给的是一个傻子, 却还敢这样大摇大摆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看自己的笑话? 不过是个傻子而已,怎的还给了沈思这么大的勇气? 福乐咬牙切齿地说着,却看见沈思好像被自己击中了心事一般短暂地愣了一下。 福乐也没有想过沈思会是这般模样,她心高气傲, 这些年总是与沈思针锋相对, 这种互相挖苦讥讽的话,彼此也都没有少说。 但是这在这一方面, 沈思往往技高一筹,无论自己说出什么话, 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反而会立刻伶牙俐齿地反击,让她无处遁逃。 这般示弱的怔愣, 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 服了一下子,就好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好像即将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一般。 “你不会真以为那个傻子喜欢你吧?” 即将胜利的喜悦将她脑中的醉意也冲淡了不少, 她笑着,摆出一副公主的尊贵架子,“是他是对你好,整个秦家都对你好!” 她的声音满是嘲弄, “可是秦家对你好,不是因为他们愧疚吗?不是因为你嫁给了他们家的傻子吗?” “还有前面那样一个傻子,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吗?恐怕你成亲这么久了,也只有亲亲抱抱吧?” 福乐说这话靠近她,最后几句话,声音已经低到微不可闻的地步,可是语气和面上的嘲讽却愈发的明显。 “你不会还是个处子之身吧,我的妹妹?” 她像是一只斗赢了的公鸡,完全没有刚刚那一副被休的下堂妻的落魄模样。 “想来也是,傻子嘛对谁不都是很好?恐怕是成亲之前,家里的父母兄弟姐妹拼命的嘱咐他要对夫人好,毕竟他们都以为傻子这辈子是不会找到夫人的。” “所以这傻子才不管好坏,什么都听你的。” 同在帝都,秦家人对沈思的偏爱,秦牧对沈思的言听计从,这些风言风语,福乐左一耳朵右一耳朵的,不知道听了多少。 新婚之夜沈思闹成这样,这么不给秦家人脸面,也一点都没有被苛责,还不是因为秦家人对她愧疚吗? 更别说秦牧这个有名的傻子,又哪里会知道疼妻爱妻呢? “我的妹妹呀,我们唯一的嫡公主,你不会因为这个就以为人家喜欢你了吧 分卷阅读108 ?你们成亲的时候也才第一次见面吧?” “人家对你好,那是听她父母兄弟的话,跟喜欢你又有什么关系?” “别说嫁给他的是你,嫁给他的就算是个阿猫阿狗,他也会照样对那阿猫阿狗这么好的。” 福乐这次算是打蛇打住了七寸,那以嚣张跋扈闻名的寿乐公主沈思,竟然一句话也没有反驳,呆若木鸡的听她讲了许久。 眼看着,福乐的嘴巴还在张开闭合,脸上那得意的神色越来越明显,沈思皱了皱眉,不愿意再听她讲下去。 “可是我的夫君愿意陪我进宫。” 皇上在宫宴上中了毒,多少官家子弟被扣留在皇宫之中,又有多少驸马爷怕趟这一趟浑水,死活不愿意陪公主进宫。 恰巧这服了公主的驸马爷,就是这些贪生怕死之辈中的一个。 刚刚还滔滔不绝的福乐,一下子被沈思说的哑口无言,脸上那些刺眼的得意之色也消下去了不少。 他这是毫不掩饰的变脸到让沈思心情舒畅了许多,果然,哪怕重生了两辈子,她的习惯也没有改变,看到福乐不开心,她就能高兴许多。 “而且呀,我那傻夫君也真是的!”论气人的本事在,这帝都,她论第二,就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论第一。 沈思矫揉造作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副拥有了幸福的烦恼的样子,“我几次三番的劝他与我和离,怕耽误了他的前程,搭上了整个秦家,可他就是不肯了呢!” 而你的夫君可是立马就写了和离书,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沈思这话说的浅显易懂的很,她根本不相信福乐公主会听不出来。 她在服了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了一把辣椒鱼自然还不够,还要装模作样的再踩上一脚,“真是烦死了呢!” 果然福乐的脸色就跟那民间的戏班子里唱戏的一样,一会儿煞白,一会又变成猪肝色,最后只“你你你……”你了许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愤而甩手走掉了。 沈思一般称呼这样的行为叫做落荒而逃。 “哎呀,姐姐别走呀,我们姐妹这么久不见了,怎么还不能多聊一会儿呢?” 沈思继续捏着嗓子说话,恶心她。 她这般矫揉造作的样子逗笑了几个一旁看戏的下人,沈思闻声望去几个人又立刻噤若寒蝉,一动不动,把头埋得低低的。 沈思的目光扫到了梳妆台上的一面铜镜,因为角度的原因,那铜镜刚好能照到她的面貌,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样子,沈思愣了一下。 她现在的样子倒真和柔嫔有几分相似。 & “看吧,我就说这丫头吃不了亏,她还是很像你的。” 眼见着沈思气走了福乐公主,一直躲在远处角落里的两个身影,才满满走远。 定睛一看,那不就是现在权势滔天的吕国舅和无比受宠,后宫一枝独秀的柔嫔娘娘吗! “你真不打算告诉那丫头?”吕嘉彦还是有点不适应对着这一个陌生的脸庞喊出“阿姐” 这两个字,只能有意识的回避。 其实最开始,刘柔找到他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这个人疯了,本来应该让家丁挥着棒子将人直接打出去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期待她所说的事情,太期待他的阿姐真的借尸还魂了。 他居然真的点头,示意刘柔继续将事情说下去。 结果每一个细节都对上了,不管是他小时候顽劣的丑事,还是父亲死前交代的话语,不管是景贤帝歹毒,还是沈思可爱的模样,每一个不为外人知道的秘密,都被刘柔一件一件的说了出来。 叫他不得不信。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柔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可是眼睛里却写满了哀愁,与平日里在沈思面前、在皇帝面前那一副低眉顺首的柔顺的样子大为不同。 她是娇娇儿的母亲,可那人也是娇娇儿的父亲,她怕娇娇儿要是知道自己要对着景贤帝动手,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倒不如不让她知道。 吕嘉彦听了她这句话以后,并没有给出意见,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内心另有想法…… “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沈思嫁给秦家的那个二郎。” 这真的是吕嘉彦一直没有想通的地方,他完全想不明白,如果刘柔真的是阿姐,那么阿姐怎么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如果她不是,那为什么她又和阿姐那么相似? 自己亲弟弟语气里的试探和眼睛里的怀疑到底是到底是刺痛了吕柔。 说起来也没有办法,换作她,她也不会相信一个灵魂在飘荡了将近百年之后竟然可以来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为什么她刚掌控了这具身体,就不惜暴露自己的存在,一定要让娇娇儿出嫁。 因为时间紧迫,大概是上辈子的这个时候,邻国会来攻打我朝。 而景贤帝 分卷阅读109 这些年为了控制权力,有意削弱打压武将,刘将军、吕将军和他们吕家几乎都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哪里还有实力来应对虎视眈眈的外敌。 于是他的娇娇儿就变成了牺牲品,变成了景行的口中为了边关百姓安危不得不出嫁的和亲公主。 这些年因为没有大人在旁细心教导,沈思的性子又本就刚烈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离间,她的娇娇儿居然落得个被人毁了容一杯毒酒又毒死在牢狱里的下场…… 她这次回来本就是要把吕家的债,女儿的债都和这景贤帝帝算一算,只是她不知道,需要用多少计谋,多少时间,能不能成功阻止娇儿和亲的悲剧?只能先保住娇娇儿的安危,先让她出嫁。 至于为什么选择秦家的二郎…… 秦家夫妇二人都是她的挚友,他们的人品他是绝对相信的,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你能找到这世间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守你一辈子吗?” 她一个孤魂野鬼在这世间飘荡的时间太久了,也看到了太多,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她的娇娇儿被奸人害死以后,皇帝甚至都没有下令彻查这件事情,就找了个借口,便把沈思葬了出去。 甚至因为沈思顶了一个“不愿为了百姓的安宁,去和亲”的名头,景贤帝表示对这种做法痛心疾首,没有把她葬入皇陵。 堂堂嫡公主落了一个“生前无人在意,死后也成了孤魂野鬼”的下场。 也不能说无人在意,吕柔想到了那个她亲手挑的女婿。 当大家都在因为沈思都不愿和亲而责怪她没有一个作为公主的担当的时候,这世间有一个人,傻傻的,执拗的,一遍一遍向众人重复,“公主是这个世间最好的。” 有时候拉着一个人能够讲上一天,只希望那个人附和他一句。 等到被他拉着的伙夫、小贩终于被他缠怕了,见到他就开始附和说,“受了公主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那傻子才肯露出些些笑容,重重地点头,“嗯!” 大概是那个笑容太骄傲,太温柔,让她这么多年印在记忆里挥之不去,等到要选夫婿的时候,脑子里居然还能回忆起这张笑脸。 “嘉彦,我只能说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我会选择他。” 我会选择爱我女儿的人。 第49章 下落不明 经过太医们的努力, 景贤帝的身子骨总归是有了好转,每天靠一碗参汤吊着,不再动不动就吐血了。 他迂回试探了几次, 见沈思没有接受“查找下毒凶手”这个烫手山芋的意思, 居然直接对吕嘉彦下了口谕,让他主查这件事情,并让沈思从旁协助。 吕国舅铁血手腕,秉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查问了许多达官贵人。 一时间帝都权贵之间人人自危, 也有好事者小声嘟囔,这吕嘉彦问责的可都是当年吕氏落败后, 落井下石的人。 不过也因为吕嘉彦和沈思的接手,众多被困在皇宫里的皇子贵女们,得以离开皇宫,回到自己的府邸。 这边吕国舅忙着排除异己,树立威信,沈思倒清闲了许多。 转眼就到了要过春节的日子。 昨夜帝都的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 今日里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满世界的洁白。 “?雪不冷化雪冷, 我知道你们年轻, 但这厚衣服你们也得多穿上?件才是。” 刘如玉放心不下他们,一大早便嘱咐人给几个孩子的屋里都送了几床厚被子和厚衣服。 临近年关, 秦牧也愈发的忙了,每日早出晚归的, 细细想想,沈思竟也有三五天没有见他了。 “林昭小时候是最喜欢下雪的, ”外面的雪铺了厚厚一层,沈思和刘如玉在屋里点了个小火炉,围着炉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嘿,谁小时候能不喜欢下雪呀?” 日子清闲,佳节将至,刘如玉温了一壶酒,此刻已喝得微醺。“你娘我小的时候,就老是梦想自己是一个行走在雪原中的剑客,一个女侠客。” 她边说还边比划出了一个使剑的姿势,“只可惜,我爹可比林将军古板的多,当年死活咬着牙不让我上战场。” “总说我是一个女孩子!”刘如玉的语气带有女生的娇憨与不满,“女孩子就不能上阵杀敌吗?” 当然是可以的,林昭就是皇帝亲封的平民郡主,第一位上阵杀敌的女将君。 “当然可以,您看看林昭……” 沈思安慰的?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刘如玉接话…… “还是林家的女儿有出息,镇守着南境,震慑着大齐。” 大齐,沈思的眼皮突然跳了一跳,钱氏大齐势如破竹侵害她家国,害的他们的百姓流离 分卷阅读110 失所。 还要讨她去做和亲公主来侮辱她。 好像就是这段时间! 沈思握住手帕的手不自觉紧了一紧。 二人正说着?,秦国安和秦修远紧皱着眉头,从门外走了进来,今日天还未大亮宫里便传来消息,传二人前去商讨重要事宜。 二人原以为是有关春节期间祭祀祝礼的事情,却不想…… 抬眼便对上了沈思担忧关心的眸子,想到林昭与沈思、吕嘉彦之间的关系,以为吕嘉彦早就?消息告诉了沈思。 “你也别太担心,这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秦修远忍不住出言安慰她。 “我担心什么?” 沈思?中其实隐隐已经有了预感,她的指甲紧紧的嵌在了肉里,却还是逼着自己直面事实。 “南境出事了?林昭出事了?” 听她这?问,秦国安秦修远父子二人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脸色讪讪的,“没……没事。” “大齐偷袭了南京,林将军、林昭都下落不明。” 吕嘉彦不请自来,一直清风朗月一般的人,语气中藏着满满的疲惫,眼下还隐隐泛着乌青。 第50章 吃醋 沈思死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幕, 得知林昭受伤,下落不明之后,沈思忽然就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让她怀里如同揣了个兔子一样,心慌不已。 景贤帝的逼迫, 刘皇后的毒害……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潮水一般,一下子涌进她的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很想抱一抱秦牧,秦牧这些天都在忙铺子的事情,每日她一睁眼晴, 秦牧已经出去, 要等到她歇息之后才会回来。 她已经几天没有见到秦牧了。 刘如玉和屋里的男人们商量着对付大齐的策略,是战还是降, 沈思心慌,找了个借口, 走出了门朝着秦牧的铺子走去。 这一次不是上一世,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 她已经嫁给了秦牧…… 不会再蹈上一辈子的覆辙。 沈思就是在这样的自我鼓励与心慌中,看见秦牧和那个女生的。 那应该只是一个平民家的女子, 背对着沈思, 沈思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她梳着一对挽云发髻, 穿一身浅碧色衣衫, 细腰盈盈一握,应该是一个温柔灵动的女孩子。 秦牧这个女生谈论着一些什么,就算是沈思耳力极好,可是离的太远了, 她也有些听不清。 今日的秦牧穿着一身海蓝色绣有云纹的衣袍,饶是沈思已经嫁过来快一年了,也对这件衣服没有什么印象,看样子是新买不久的。 穿着新衣裳的秦牧似乎讲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低头笑着,温柔又羞涩。 “你以为你的秦二就这么喜欢你吗?”福乐似厉鬼诅咒一般的声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在沈思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个傻子喜欢你吧?傻子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吗?” 秦牧对着别的女孩子温柔浅笑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于刺眼…… 沈思的双手握得紧紧的,指甲戳得她的掌心刀割一般的疼。 可是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似得,她的脚板像钉在了地面上一样。 她一动也不能动,不知道怎么转身怎么逃避,只能傻傻的站立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秦牧与别的女子说笑。 其实仔细想想,秦牧根本没有理由喜欢她,沈思的眼睛模糊了,大脑一片空白,可是思绪却是一片清明。 新婚之夜,她当着秦牧,当着众多京城权贵的面,耍了一个下马威。当时这个傻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把她护在了身后。 那是她活了几辈子,这么多年下来,第一次有人愿意护着她。 尽管嘴上不承认,但是沈思知道,其实从自己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动心了。 所以后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逼迫秦牧亲口说出他喜欢自己。 她一直默认秦牧是喜欢自己的。 不喜欢自己,怎会愿意为自己忤逆父母,怎会愿意将自己护在身后? 可是现在这一刻,沈思却突然动摇了,她突然间想起来,在成亲以前,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秦牧。 这样的一个认知,让沈思的心仿佛坠落进了一个深渊,缓缓下降。 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怎么会产生所谓的喜欢呢? 所以当时秦牧护着自己的时候,并不是因为喜欢自己,突然,沈思一直以来的自信开始坍塌,她的心跌入了谷底,跌入了一片满是盐水的湖里。 真的可能只是因为自己是他拜过堂成要成亲的夫人……他可能只是听从了父母兄弟的话,一定要对夫人好,而不是一定要对她沈思好。 是 分卷阅读111 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曾经那一夜他怎么可能是已经喜欢自己了呢? 那盐水紧锁着她的心,让沈思的心如同万箭穿过一般疼。 所以这个傻子是真的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吧……沈思红着眼尾,看着秦牧对着背着她的小姑娘笑语盈盈。 他只是因为太善良了,善良到对每一个人都温柔以待,善良到不愿意委屈身边任何一个人。 而自己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善良的对待,竟然这么愚蠢,这么大言不惭地认为沈认为他喜欢自己。 真是狂妄自大,愚不可及。 沈思想到了她在马车上逼迫秦牧说喜欢自己的场景…… 真的不能怪她误会,秦牧表现出来的,真的很像是喜欢自己。 哪怕他可能不懂什么是喜欢。 “你要是喜欢这块布料,我就按这块布料给你和你娘子做了。” 秦牧点点头再三强调,要让老板娘在这个布料上绣上一生一世的情锁如意花纹。 青娘是帝都有名的裁缝,而他们这家店里卖得最好的就是这情锁如意花纹,几乎帝都每一家新人结婚,都要在他们这儿用这个花纹做上几件衣服。 只是因为这寿乐公主尊贵非常,是帝都的嫡公主,婚礼的一针一线都要符合老祖宗传下来的礼乐制度,所以,她与秦牧成亲时并没有使用这情锁如意花纹。 秦牧是存了私心的,人人都说穿了这情锁如意花纹的衣服,夫妻二人都会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一生一世。 他想跟沈思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所以一口气在这店里订了包括外袍、里衣在内的数十件衣服。 但他又不好意思跟沈思解释他买这件这些衣服的意图,只能每晚在外面闲逛,逛到深思熟睡时再回到房间,偷偷用绳子量下沈思的尺寸。 今日这青娘就是来找秦牧再次确认订单的,“这女款的衣裳,您绣的时候一定要用最好的苏绣,针脚绣得细致一些,太粗了,我怕我娘子穿着不舒服。” 秦牧对着青娘再三嘱咐。“钱不是问题。”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定会用上好的针线,绝对不用这粗糙的线头硌住你的娘子。” 这帝都人人都知道秦牧娶了寿乐公主,关于他们爱的话本子也是传得满街都是。 这青娘也是如花的年纪,平日里关于他们爱的恩爱的话本子也看了不少,哪一个少女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尊重自己,疼惜自己呢! 因而她对着秦牧也是充满了好感,语气里满是艳羡,“我一定给你们两个的衣服上绣满细细密密的情锁如意花纹,祝福你们两个白头到老,下辈子还做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秦牧被他如此直白的说中了心事,一下子红了脸,不一会儿连脖子都烧的通红,他低下头没有看青娘,不一会儿,说了一句,“好,麻烦您了!” 给青娘塞了一包银子,将人送出门去,秦牧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当中望着自己的沈思。 “娘子你怎么来了?” 秦牧没想过沈思会专门来店铺看他,一时间眼睛都亮了起来,连语调都上扬了三分。 但是话音刚落,他便微微皱起了眉头,已经到了冬天,现在这风已经有些割人的疼,粉丝没有披着披风没有带汤婆子,就这样站在冷风中。 他怕沈思会生病。 “怎么也不带个汤婆子?” 他快步走向沈思边走边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想给沈思披上。 “要是受凉了怎么办?大夫开的药可是很难吃的……”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了沈思红着的眼眶,一时间秦牧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愣在了沈思面前,脸上全都是不知所措,“娘、娘子,你怎么了?” 他从来没见过沈思这个样子,他的娘子总是骄傲的,嘴硬的,自在的逗弄着他,什么时候红过眼眶。 “谁欺负你了?和我说,我去打他!” 他手忙脚乱的找着自己带在身上的手帕。 “无事……”沈思的眼泪本来还只是噙在眼眶里将掉未掉,可是一见秦牧这的样子,眼泪就好似不听使唤一样,不要钱的往下掉。 她很小的时候也见过自己的母亲偷偷哭泣,那个时候的刘皇后还只是一个妃子,但是,景贤帝似乎已经很宠她了,给了她协理六宫之权位同副后。 虽然这样的诏书下达了以后,皇帝那天晚上立马来到了中宫,赔笑脸赔不是,哄了母后许久,只到母后笑着打趣他,“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只会吃醋拈酸的妇人!” “我可是一代贤后,别说你是后宫佳丽三千,就算你是后宫佳丽三千万,我也是明白你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后来皇帝走后,沈思明明就看见了,她的母后在偷偷摸摸的抹眼泪。 那个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母后不与皇帝说实话,明明就那么在乎。 现在她好像有些感同身受了,原来是自己 分卷阅读112 的骄傲不允许。 我已经觉察到你似乎已经不爱我了,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在悲伤与不舍,可是我的骄傲告诉我,我也可以潇洒的离开。 她努力压着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满是哭腔,可说出来的话鼻音还是很重,“林昭不见了……” 秦牧自然知道沈思与林昭的关系,一时间也理解了沈思的慌乱。 “别怕!”秦牧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林昭……林昭,好人……”他想着那个成语是怎么说的,“吉人自有天相!” 但是他这个安慰好像没有起到什么效果,沈思还是闷闷不乐的,不怎么说话。 沈思兴致不高,秦牧也了却了一桩心事,二人这天晚上终于早早的回到家里,他一直在故意耍宝想逗沈思笑。 因为想做衣服给沈思一个惊喜,担心这件事情露馅,他已经很久没有给沈思说过话了,更别说亲亲了。 他洗漱好,乖乖的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用眼睛偷偷打量着沈思,“娘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思打断了,她翻过身去留给秦牧一个孤独冷漠的背影,“早些睡吧,我今日有些累了。” 第51章 喜欢 就算秦牧是个傻子, 也觉察到这些天沈思对他的不对劲了,吃饭背着他、睡觉背着他,还要动不动就往宫里去, 冷淡的很。 秦牧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境战火纷飞,家里面的大人都为了这事而忧心忡忡, 居然也没有人注意到秦牧与沈思的不对劲。 “我今日要去宫里一趟。” 今日如萍在宫里组织后宫的妃子公主为军费而捐赠出自己的一些小物件,沈思是回来拿自己的私房钱的。 刚进门就看见了秦牧垂头丧气的样子。 说内心没有触动,那都是假的,秦牧低垂着眉眼,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看了又怎么会开心? 其实她自己也明白, 这件事情怎么能怪秦牧呢,他向来温柔善良, 对谁都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可是没有办法, 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就是忍不住要别扭。 “我也要去。”秦牧抬眼看她, 急匆匆拉住了她的衣摆,仿佛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一样,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宫里。” 前几日南境的事情传到了帝都, 林将军战死沙场,林昭昏迷不止, 南境失守, 大齐获胜。 然而大齐却并没有趁胜追击,伤害我国子民一分一毫,反而是起到大齐的皇子突然决定要来帝都做客。 大概是上辈子给他的伤害太深了,秦牧还记得这个大齐皇子——齐云, 就是他逼迫沈思和亲,让娘子饮下了毒酒。 这大齐的使团今日便到了帝都,秦牧怎么放心让沈思再见到齐云。 “娘子,我要跟你一起去。” 秦牧说着伸手去勾沈思的手指,这天寒地冻的,沈思又不喜欢抱着个汤婆子,嫌麻烦,这手指竟冰凉冻人。 他下意识的用干燥温暖的手掌裹住沈思如冰块一般的手指想要传递给她一些温暖,但是他刚有所动作损失,就轻轻地拂掉了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收了回去。 “帝都的风最是刺骨,你还是乖乖的把手收回去,放在衣袖里暖着,别跟我的手一起在外面受冻了。” 明明是关心体贴的话语,秦牧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比沈思的手指还要凉了。 她在躲他…… 秦牧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娘子……”他做错了什么吗? 看着他眼中突然暗下去的星星,粉丝的心中升起一股子烦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不耐烦的打断他,“好了,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入宫吧,走吧。” 她说完转身走在前面,不去看秦牧的表情。 就这样吧,反正我也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正好我走了说不定你还可以找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 沈思紧抿着嘴唇想着,又突然觉得自己矫情。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死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沈思觉得依照她往常的性子,大概直接会跟秦牧好聚好散。 但是现在,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秦国安刘如玉都是真心疼她,秦修远秦怡,也是真心对她好。 舅舅、母亲也都在为她打算。 这已经是她活了三辈子里,最舒服的一辈子了,沈思满意了不想闹了,就想好好过完自己最后的日子。 甚至有的时候她都在想,前两辈子她都死在刘皇后的手里,这一辈子她把刘皇后都趴下了,那她会怎么死呢? 来到内宫的时候,柔嫔已经带领各个妃子在大殿里说笑了,哦,现在已经不能叫柔嫔了,她现在已经是执掌着凤印的柔贵妃了。 “公主来了?”刘柔见到她笑了笑,给她腾出了一个靠近 分卷阅读113 中间的位置,眼神却一直在打量跟在她身后的秦牧。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自己的女婿。 “这是我相公秦牧。”沈思笑语盈盈,“贵妃娘娘还没有见过他吧,上次我带他回门的时候,你不在,没吃上我们夫妻俩的敬茶。” 沈思这般亲昵的模样让殿内众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人人都说这几日受了公主与柔贵妃来往甚密,动不动来宫里一趟。 众人原先只当这是谣传,她们大都是和沈思一同长大的,最了解沈思的模样,是那般的冷漠高傲,对人爱答不理,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何时见过她主动与什么人交往的? 现在看来所言非虚,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这柔贵妃入了吕家的族谱,就算是吕家的人了。 吕国舅在前朝把持着,柔贵妃在后宫管理者,又有着沈思这么一个,一半皇权血统,一半吕家血统的嫡公主…… 看样子,是要变天啊。 沈思的亲昵让柔贵妃突然也有些无所适从,这些日子她这个女儿总是有事,没事的就往自己身边跑。 来到她身边却也没有什么正经事,不过就是日复一日的喝茶、绣花、读书、赏花,刚开始的时候,柔贵妃还心惊肉跳了一阵子,以为自己这个女儿要试探她。 可是沈思从不问她一些富含深意的问题,甚至甚少和她说话,有的时候只是再待在她的身边,用眼睛打量着她而已。 时间久了,柔贵妃也就放松了下来,她不问她便不答,母女二人保持着一种奇怪的默契。 “我喝不喝你的茶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们两个能把日子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沈思出嫁那日,她称病在城墙上看了许久,一直到看不见沈思出嫁的仪仗为止,真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拉着她女儿的手说话。 就算是吕柔伪装的再好,心却也不自觉的被刺痛了一下,惹得她眼眶竟湿润了。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有些奇怪,以往也有公主为了皇家的颜面,跟受宠的妃子客气两句的。 但都是十分官方,十分格式化的,每个人说几句吉祥话这件事就过去了。 如今见柔贵妃这样说话,倒像是她是沈思的亲生母亲似的。 众人一时之间都或多或少有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这帝都谁人不知受了公主审视的逆鳞,就是她已经去世了的母亲。 众人错综复杂的眼神提醒了吕柔,她猛然间惊醒,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正想着开口弥补几句。 就见她那骄傲非凡的女儿低着头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乖顺又脆弱,“秦家待我极好,……不必为我担心。” 她好像听见了一声极其轻的“母亲”。 “说起来前些日子,太医院里请来了一位神医,甚至看一眼都能看出你的病症所在。” 吕柔唯恐失态,开口转移了话题,“想来寿乐公主和众位姐妹,不必为皇帝的身体忧心了。” 她拍了拍沈思的手背,“林昭已经被从南境送了回来,这个郑老先生已经去看过她了。”她压低了声音宽慰沈思。 到了晚上的时候,因为大齐的使团来了,所以皇宫内有一场宴请。 明明在场众人都压抑着心事,却又不得不表现出,酣畅淋漓,十分快活的样子,实在是无趣得很。 沈思喝了几杯便找了个由头退下了,因而没有注意到这大齐的皇子齐云一直看着她的眼神。 虽然是寒风阵阵,这如水的夜色上却挂着几颗耀眼的星星,也算是宁静素雅,别又一番滋味。 “我就说这皇宫里每次宴会的歌舞都是一个样子,你看把我们寿乐公主都给烦腻了。” 沈思并不是很能喝酒的人,正有些醉意浑身发热的时候,秦修远找到了她。 “星星啊星星,多看看你,我就能解开我的忧愁吗?” 他气沉丹田,一副诗歌朗诵的样子,仿佛莎士比亚在世。 烈酒让沈思的脑子都转的有些慢了,她一脸懵的,看着秦修远怪声怪气的样子。 “秦修远,你欠我人情你知道吗?”沈思喝醉了,“我是因为你救过我,才给你面子乖乖待在秦府的……” “不然本公主早休夫了,谁在乎他懂不懂感情,谁在乎他喜不喜欢我!” 秦修远哪里听得懂她的醉话,一看她喝醉了,又顾及着男女大防,心下一急就直接点了她的穴道。 眼看着这寿乐公主直直的立在那里,嘴里还在嘟囔着休夫之类的话语,秦修远一时之间竟有些为了秦牧气不平了。 “公主,牧儿心思单纯,若公主是在说气话的话,请公主以后不要再拿休夫和离之类的话语来刺激他。” 他这话的语气有些重了,然而喝醉了的神思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她闭着眼睛嘟囔着,“我嫁给你们家,也是你们自己到皇帝面前求的,你说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呀?” 长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沈思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受凉了,说话这句话 分卷阅读114 竟带上了鼻音,听起来委屈又可怜。 就这么一句好像带着哭腔的话,一下子就把秦修远给砸蒙了。 “当时我高中状元郎,龙心大悦,在众人面前许诺我可以任意提一个要求。” “黄金千两,良田万顷,美人千万……关于这个皇帝亲口许诺的要求,我是想想又想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恨不得自己当这个皇帝。” “牧儿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我的,他拿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所有的私房钱,还愿意帮我亲手洗半年的臭衣服臭袜子,请求我向皇帝求一场他与寿乐公主的赐婚。” “你知道他藏了多少私房钱吗?”秦修远语气里都是宠溺与调笑,“三千零五十一两六钱四文,他一分都没留,全都给了我。” “所以说寿乐公主,你可别污蔑我这个傻弟弟,这帝都谁不知道,他一是喜欢你,二是喜欢你。” “你还排在钱的前面。” 第52章 圆房 “齐公子, 两军交战,劳民伤财,与哪一方都没有好处, 倒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双方共赢才是最好。” 伴随着歌舞声声,宴会已经快要进行到了最后, 景贤帝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些年他有意打压武将重文轻武,能够提刀上阵杀敌的武将越来越少,才会让这区区齐国趁虚而入攻打他的边境。 可悲的是他看看这朝堂上可以依赖的武将,竟还是二十年前那一些老家族,无论是让哪一个领兵打仗, 都有可能会功高震主。 无奈, 只有暂时放过大齐,景贤帝拉下自己的面子, 说着类似投降的话语。 作为对手,齐云当然知道, 这个国家早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他今日来到帝都,只不过是想不费一兵一刃, 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如此甚好, 我与我大齐的想法不谋而合。” 齐云这样说着,可是神情姿态却没有一分一毫的恭敬。 “不过我们两国采取和亲之法, 皇帝将公主嫁入我大齐, 以求百年秦晋之好。” 宴会中众人听到齐云这样说,都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可以求得边境百年安好, 已经算是极赚的买卖了。 “不知齐公子想要求取哪一个公主?” 就连景贤帝也是这样想的,他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全凭一口汤药吊着,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付两军的交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要个公主那便给他个公主。 “依我看刚刚退场,出去那一个就很好。” 齐云这话让众人交头接耳,纷纷侧目打量到底是哪一个女子竟有胆子退出了宴请。 秦牧也终于忍不住脸色变得刷白,倒不是因为齐云选中了沈思,而是因为这样他上辈子见到过这样一模一样的场景。 不过这件事应该会发生在明年的九月份,怎的今年春节还没过,便提前发生了? 上辈子的深秋,林将军不敌大齐的偷袭,惨败未守住南境,景贤帝不顾吕嘉彦、秦国安一众武将的一再上书,力主抗敌,反而是将大齐的皇子齐云请来了帝都。 秦牧作为秦国安的儿子,也参加了这一场聚集了皇亲国戚的宫宴。 因此他其实是目睹了上辈子齐云提出让沈思和亲的场景的。 当时是刘皇后先提出以和亲换取两国永结秦晋之好,而后齐云顺势提出想求娶嫡公主。 景贤帝只有寿乐公主,一个嫡公主。 上辈子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向秦牧涌来,他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袖,不行、绝对不行…… “这大齐皇子齐云说的不会是寿乐公主吧?” 旁人哪敢在宫宴上提前退场? 大臣们撇过一圈在场的公主贵女们,发现真的只有沈思不在。 “对!”齐云在沈思进场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又听别人叫她什么寿乐公主的,一时间确定了下来,“对,就是寿乐公主。” 他早就听说过这景贤帝的寿乐公主尊贵无比,是唯一一个嫡出的公主,要拿便要拿最好的,这一直都是他的行为准则。 “不可!”请贤帝还没说话,秦牧就已经站起来了,“我家娘子早已成亲,还请公子打消这个念头。” 他气血上涌,看向齐云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恨不得当场与齐云厮打起来。 听了他的话,齐云挑了挑眉,打量了秦牧一眼,看起来像个软包子一样,没想到脾气还挺冲。 “这就是你们国家的礼仪吗?皇帝还没有发话呢,臣子倒先闹了起来!” 秦牧向来是各有父兄护着的,论口才哪里说得过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齐云。 “再说了,成亲了不能和离吗?你怎么知道你家娘子就不喜欢我呢?” 他这话无耻的很,不仅羞辱了秦牧,更玷污了沈思,秦牧气得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若不是秦国安在一旁摁着, 分卷阅读115 他倒真有可能站起来跟齐云拼命。 “齐公子说笑了。”吕柔的面色也有些冷了下来,“看样子齐公子在来帝都的路上,经常去那些烟花柳巷低贱之地吧,不然怎的了一个王公贵族说出来的话,这么低俗不堪呢。” “寿乐公主确实已经婚嫁了。”吕柔语气淡淡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全都是软刀子,“况且大旗气候又苦寒我想今日见到齐云公子的风姿,我朝儿女恐怕是没有一个愿意嫁到大齐去了。” 她嘴角含笑,语气也并不重,听起来跟开个玩笑似的。 这齐云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你放肆!”他指着坐在皇帝旁边的吕柔,“什么时候男人说话,你们女人也能插嘴了。” 吕柔嘴角含笑,没有答话,只是挑眉看着他,那目光里似乎写满了四个大字“尔乃蛮夷”。 倒是坐在右手下方最靠近皇位的地方的吕嘉彦面色铁青。 齐云被吕柔的目光刺得羞愧,正想再说些什么找回面子,就见一旁一直默不作声,偶尔咳上几下的虚弱的景贤帝突然站起来,甩手给了吕柔一巴掌。 “齐公子说的对,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 这一巴掌让柔贵妃的脸上似乎闪过来一丝的不可置信和受伤,但是时间很快,眨眼间便消失了。 柔贵妃又恢复到景贤帝最熟悉的那个温婉贤良的样子,低头行礼认错,“是臣妾知错了。” 而后也向齐云行礼到了个歉。 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他们国家的贵妃对着别人国家的皇子行礼算是什么样子,但是皇帝都没有说话,他们就更不敢开口了。 “你今日在宫宴上也太过放肆了。” 回到寝宫,景贤帝还是在责怪柔贵妃。 “哼,到底是女人见识短浅。”他看着这个与吕柔有三四分相似的女人,心里竟有一些满足。 柔儿就是太过于骄傲了,女人就该柔顺些好,“你要记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他顿了顿,“既然一个公主便可以让两国停战,那便给他们。” 柔贵妃一旁拿汤药的手顿了顿,“可是寿乐公主确实已经嫁人了呀!” 她的语调里藏着的满是不可思议,声音都有一些细微的颤动。 “嫁人了又不是不能和离。” 吕柔没有想到身为沈思的父亲,景贤帝居然也能说出这么混蛋的话语。 “既然他们大齐不嫌弃,那么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好推脱的呢?” 柔贵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样,拿着碗的手都在抖,可是语调还冷静的很。“不是说先皇后来到了妾身身上,说一定要让寿乐公主嫁给秦家的二郎吗?” 见柔贵妃搬出了先皇后,景贤帝愣了一下,从她的手上接过了药碗,语气淡淡不却也藏着一股子心虚,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她。 “柔儿这么聪明懂事,贤惠善良,她会理解朕的。” 宽大的衣袖下,吕柔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她起身告退,不愿再看这虚伪的男人一眼,生怕下一秒钟自己就控制不住呕吐出来。 & 因为宫宴的时间太久,所以今日王公贵族们大多数在皇宫里,秦牧回到寝殿的时候就见沈思已经乖乖的坐在了床边。 “娘子……”他想到二人之间最近怪怪的气氛一时间,心里面有些心虚,不知道该用何种情绪来面对沈思,“你还没有休息啊?” 没想到这些天一直躲着他的娘子,见到他来了反而起身靠近他。 沈思贴过来的时候,秦牧闻到了一股子酒气。 “我有问题要问你!?” 喝醉了的人眼神十分迷离,站都站不稳了,说话却极其理直气壮。“你给我老实回答,听见没有?!” 秦牧伸手去扶她,唯恐她摔倒。 没想到,喝醉了的人像八爪鱼一样扑在了他的怀里,带着酒气的鼻息呼在了秦牧的锁骨处,秦牧的鼻尖还能闻到女子淡淡的发香。 “我问你,我上次去找你,跟你有说有笑的那个女生是谁?” 冬天这宫殿内燃着火炉,沈思本人又喝醉了,只感觉身上火烧火燎的热。 明明是自己扑进了秦牧的怀里,但是在这个时候又嫌弃秦牧的胸膛太过于燥热了。 她不自觉的扭动着,身手利索的将自己的外袍扒了个干净,连贴身的里衣都被她弄开了,露出了白嫩的肩膀和一根红色的肩带。 凌乱得无法,粉嫩的白肩和一根艳红的红色肩带,刺得秦牧的呼吸都重了一些。 偏生醉鬼感受不到危险的来临理直气壮的质问着自己的相公。 “你说清楚那女生是谁?” 秦牧的眼睛不自觉的垂下,不敢看她散开的衣领,只觉得自己好似玷污了神仙,他伸手将自家娘子的衣服紧了紧,遮住了这寒冬里的春色。 “那女子……”他刚想开口解释。 手背上便滴上了两滴温热,他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沈思的脸上挂着两 分卷阅读116 行泪痕,他的娘子哭了。 一瞬间秦牧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就看见沈思噙着眼泪,睫毛一颤一颤的,就像是展翅的蝴蝶,“所以你果然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情爱吗?” 她这话刚说完,便整个人扑进了秦牧的怀里,秦牧抓着的那一截衣服也连带着从他手里挣脱。 沈思的手从后面扒住了秦牧的肩膀,她的吻落在了秦牧的锁骨处,“这样你喜欢吗?” 女儿红着眼眶,垫起脚尖,气息一路往上,打在他的锁骨上,打在他的喉结上,她轻轻吻着他的下巴,“这样呢,喜欢吗?” 秦牧整个人都僵硬得如同木头一样,他扣住了沈思的腰,使二人紧紧相贴。 “娘子,成亲之前,宫里来人专门教过我。” 秦牧的耳朵红到能滴出血来,眼睛却是如墨般幽深。 神女引.诱我沉沦。 第53章 怀孕 景贤帝死了, 他那身子骨拖拖拉拉了快小半年,因此,这次的病危虽然有些突如其来, 但也并不算是出人意料。 皇帝没有留下任何遗诏,吕嘉彦和柔贵妃选中了一个皇室宗亲的孩子登基当小皇帝, 沈思那些兄弟们多少是有些怨言的。 但是他们都被自己的亲爹防的太狠了,手上根本没有实权,而吕国舅不知怎的竟获得了吕、刘两位大将军的支持,与秦国安的关系也颇为密切。 形势所迫,就算是心中有所不服, 他们也只能憋着了, 毕竟现在他们是胳膊,吕嘉彦是大腿。 “先回去歇着吧, 你在这守灵守了几天了。” 活着的时候折磨人,死了也不放过法人放过。 这寒冬腊月的天气, 按照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作为嫡公主的损失一定要在这儿守灵, 连续七天。 最好是滴水不进,才能彰显孝心。 看着自己女儿苍白的小脸, 吕柔早就心疼死了。 “不管怎么说?得吃点东西,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哪有人真的能够七天都不吃东西呀!” 吕柔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玫瑰酥, 她记得这是她女儿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 几个宫人们来到灵台前,清理火炉里烧出来的残渣,帝都的冬天向来寒冷,这宫里的贵人们守灵又需要一动不动笔直的跪在这刺骨的青砖大理石板上。 没有篝火怎么能行呢, 又怕呛到贵人们烧的是上好的木材。 吕柔和沈思都跪在第一排,下人们清理灼烧过的灰烬时,火炉里会飞溅起零星的火花,吕柔唯恐这火星伤到沈思,找了个缘由将自己的女儿拉到了一边。 这吕柔焦急的神情,沈思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她虽只是协助吕嘉彦调查景贤帝中毒一事,可她不是傻子。 她调查过景贤帝近半年来入口的食物、药品,以及身上穿的衣物包括宫殿内的熏香等一系列日常会接触到的东西。 做了一个比较细致的统计,发现皇帝的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候明明是同一味药,今天还能使皇帝不再咳血,明天却直接让皇帝咳血咳得更厉害了。 此这般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皇帝病情的好坏,跟太医院的药材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半年时间里大概是中毒的缘故,景贤帝的疑心病重了许多,身旁许多东西都是一再一换再换。 只有一样东西从来没有变过,每天柔贵妃都会给皇帝端一碗滋补提气的参汤。 沈思明白景贤帝多疑的性子,要是想让他喝掉这碗参汤,恐怕柔贵妃每天都要当着他的面先喝第一口。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她胸中涌动,她一时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母亲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而悲伤,还是应该担忧自己的母亲每天都要喝那有毒的参汤。 “这玫瑰酥很好吃。” 她已经几天没有滴水未进了,突然吃到这甜腻的糕点,嘴里有些发腻,发苦。 “好吃便多吃几块!” 听了他的话,吕柔显得很高兴,从衣袖里又拿出了几块,“我刚做的,你先尝尝。” 沈思喜欢吃甜,小时候不懂约束喜欢吃甜更是喜欢,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吃玫瑰酥要直接把皮剥开,只吃里面甜甜的馅子。 母后为了哄她多吃一点便会在和面的时候加入一些蜂蜜和白糖,让这面皮也有一股子淡淡的甜味。 沈思故意只咬了一口面皮,品味着这面皮上带着的淡淡的甜。 “母亲,你到底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她几天没有吃饭,身子骨本就虚弱,一时气血上涌,竟直接在吕柔面前晕了过来。 & 沈思怀孕了,是神医郑先生诊出来的。 说起来这位郑先生跟皇家也是有几分关系的,他是景贤帝的后宫美人——顺嫔的远房表兄。 齐云想要一个公主去和亲,他点明的沈思已经嫁人了,而 分卷阅读117 顺嫔娘娘正好有一个适龄的公主。 众人原本都猜测着会是这位公主前去和亲。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先帝驾崩了,国丧,三年不得嫁娶。 顺嫔在这期间流了不少眼泪,不知道是喜的还是忧的。 好,说回这位郑先生,他刚入帝都不久,是在林昭昏迷回京之后来到帝都的,医术高超。 林昭的昏迷有多少太医院院士都,束手无策,但他略一施针竟逼出林昭胸中的一口瘀血,让在鬼门关上游荡的人起死回生了。 再加上这位郑先生不是太医院的人。王权富贵者看得,平民百姓也看得,此来到。精忠不过一个多月神医的名头却是越传越响。 郑先生还有一个本事那就是隔空把脉,本来顾及这男女大防,女子看医多有不便。 但是郑先生将一银线寄予女子手腕处顺着银线给女子把脉便可看出她的病症所在,并且郑先生在女子怀孕方面似乎造诣颇深。 前几日他给震南王的王妃看头风病,值正巧遇到了要去花园赏花的震南王的儿媳妇,这女子已经怀孕七八个月有余,孕大无比已经到了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的地步。 自古女子生子都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震南王妃唯恐自己的儿媳妇这一胎有所损失正计划着隔几日带着他去到寺庙里拜神。 “老夫建议这段日子夫人还是不要出远门的好。” 因为震南王妃实在不安心,因此也请郑先生为自己的儿媳妇把了一脉。 郑先生摸了摸自己的羊角胡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此胎确实胎大,却也没有到影响到生产的地步,依老夫看来这生产之日将近,应该就是在本月初八,还请夫人早做准备的好。” 震南王妃活了这么多年,生了三四个孩子,从不曾见过哪个大夫能够准确的说出女子何时产子…… 一时间有些将信将疑,却不想,到初八那日下午,儿媳突然腹痛难忍,竟真的要生产了,自此郑先生就成为了帝都有孕人家的座上宾。 “寿乐公主是许久未曾进食,再加上有孕在身身体虚弱,才会晕倒的。” 郑先生只用银丝把了一下脉又看了一眼粉丝的脸色,便得出了结论。 原本守在殿外的刘如玉,吕柔等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守灵需要几天不吃饭,女子体弱扛不住,晕倒也是常有的事情。 她们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一个这么大的惊喜,等着她们,一时间两两相望,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正赶上秦牧从宫外赶了进来,“娘子怎么了?”他气喘吁吁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装着的是上次他拜托青娘制造的情锁如意的衣服。 虽然上次醉酒后,秦牧专门跟沈思解释过这件事情,但他总担心自己解释的不够准确,做令人信服又让沈思多心。 因此,在这衣服做好的第一时间就想拿给沈思看一看,甚至还拜托了一下做衣服的青娘,希望她能够来到沈思面前为自己作证。 “她到底怎么了?” 豆大的汗珠挂在秦牧的额头上,他连汗都来不及擦,一进门就一把抓住了刚看完诊的郑先生,着急忙慌的,“还好吗?” “无事!”所谓医者父母心,这是大喜事,郑先生作为一个医生也替秦牧开心,“只是你家里要添丁了,你要做父亲了。” 谁料秦牧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眼睛里还都写满了焦急,脸都变得红了,“什么叫没事啊,没事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而后瞪大了双眼看像郑先生,又环视了一圈这屋里的柔太后和自己的父母。 咽了口口水,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敢相信,“我、我要做父亲了?” 他这个不敢相信的傻样子逗笑了吕柔,也逗笑了自己的亲妈。 “哎呦喂,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刘如玉用食指戳了戳自己儿子的额头,“我跟你说女孩子生小孩儿可都是在鬼门关里走上一遭的事情,你可得给我好好照看着思思!” 她隔着幕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的沈思,虽然嘴巴上在说自己的儿子没有出息,但是下一秒刘如玉自己也红了眼眶。 她要当奶奶了! “小孩子刚出生是不是要带金锁?我要不要现在去金店里给他/她挑个样式好一点的。” 她对着秦国安说话,低着头想掩饰自己红了的眼眶,但是明显的哭腔已经出卖了她的情绪。 “这太早了,男孩女孩还不知道呢。” 秦国安刚想说男孩儿和女孩儿的花纹绣的是不一样的,就被自己的娘子打断。“管他男孩女孩呢,那都是他奶奶我的心尖宝。” 刘如玉说着还白了秦国安一眼,“老古董!” 秦国安:??? “确实太早了一些。”郑先生开口为秦国安解决困境,“这寿乐公主生孩子,怕是要等到来年的九月初了。” 他摸着胡子又仔仔细细为沈思诊了一遍脉,而后十分笃定的开口给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分卷阅读118 ,“九月初十,错不了的。” * 年关将至,朝廷中的官员们都已经开始了休沐。 秦修远也难得的有了一份悠闲日子。 自从穿越以来,他开始科举、为自己的弟弟求婚、帮着自己的弟媳妇撑腰、筹备打仗、在军事上出谋划策…… 他真觉得自己活的跟高三似的,一见钟情的女孩就在眼前都没有精力去追。 今天可让他逮到机会了,秦修远折了一枝梅花,故作帅气的来到了在梅园赏梅的纪凌韵的身边。 “郡主,好巧!”他笑着。 一点儿都不巧,得到消息之后,他在这里蹲守了两个时辰。 见到他的纪凌韵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对他微微笑了一笑,“秦大人,好巧。听说寿乐公主怀孕了,恭喜恭喜!” 不知道是不是秦修远的错觉,他总觉得纪凌韵在说这句话时,眼神中有几分试探的意味。 “是啊,郑先生亲自诊断的,太医院也来人诊过了,郑先生还说预产期定在九月初八呢!” 他说完才想到古人听不懂何为“预产期”,刚想开口解释几句,就见纪凌韵盯着他,眼睛里是满满的了然与失望。 “所以秦大人果然也是穿来的。” 她以为秦修远是和她一样知道剧情的穿书者,因此对于秦修远对于审视生命的漠视程度,感到十分的愤怒,肩膀甚至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 “你不知道她的死期是九月初八吗?” “就算只是一个书中的人物,可她也有血有肉的与你相处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你怎么能够这么冷血?” 第54章 离开 “你别胡说!” 饶是秦修远这般不修边幅的性子, 听到纪凌韵在这儿开口咒沈思也有些拉下脸来。 况且沈思除了几日前守灵因为滴水未进而身体虚弱晕倒过一次以外,其他时候身体都十分的健康。 他们秦家也请来了无数的大夫看着,哪会出什么事情? 何况今日刘如玉和秦牧都跟他一起出来了。这话他自己听听就算了, 就怕刘如玉和秦牧也听见了,因为这话对纪凌韵有意见。 “何必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纪凌韵皱着眉头,怒从心头起,亏她之前还对这个穿越的男主角有几分好感,现在想来大概是眼睛让狗给吃了! “你请秦家就这么尊贵,非得要生这个孩子不可?” 她本就是一个现代人, 自然接受不了一个女子为了生个孩子, 竟然要抛弃自己的性命的做法。 她义愤填膺一句话吼出来,眼圈都红了。 秦修远完全弄不懂纪凌韵愤怒的理由, “你还生气了?你诅咒完我弟媳妇自己还生气了?” 他皱着眉头,“我秦某人比起你郡主是不尊贵, 但是你要是不把这件事情给我解释清楚小爷我可不是吃素的。” 自他认识纪凌韵以来,这个郡主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什么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比他这个手拿着穿越剧本的人还要淡定, 仿佛自己才是剧本的主角一样。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郡主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难不成是有人要害他的弟媳妇? 纪凌云冷静下来, 见他这副模样,也注意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你不是穿过来的?”她一直以为秦修远也是穿书而来。 “我是啊!”秦修远倒是没有隐瞒爽朗的承认了下来, 语气中还有一股字他乡遇故知的欣喜,“我是穿越过来的,从2020年穿越过来的。” 他这么说倒让纪凌韵发愣了,是穿越不是穿书…… 秦修远误解了她的怔愣, 以为是她不相信自己的身份,“怎么还要我来证实一下吗?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所以你不知道剧情的发展?” 二人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 二人相对无言,默不作声的许久,秦修远才整理好现在的情形,“所以你是穿书的?” 他的语气中还藏着一些不敢相信,倒不是不相信穿书这件事情,而是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才是那个穿越的主角,没想到有人比他还牛叉,直接拿了一个知道所有剧情的穿书剧本。 怪不得这么淡定。 “怎么你不相信?”现在到轮到纪凌韵反问他了。 “你的小金库藏在你房间的床底下。” “你去年的生日,自己给自己偷偷做了一个生日蛋糕。” “还想带着你弟成为当代马云。”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说着一些只有秦修远自己知道的事情。 “够了够了够了。” 秦修远连连摆手唯恐他说出一些丢脸的事情。 “你自己的袜子不想洗,正巧秦牧有求于你,你还让他帮你洗袜 分卷阅读119 子。” “好了。”秦修远做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开始求饶,“我相信了,我真相信了。” 他着急忙慌打断纪凌韵连忙开启了一个新话题,“所以是真的我弟媳妇真的会因为这一胎而命丧黄泉?” 听着秦修远死活都不愿意相信的语气,纪凌韵还是决定一个恶人当到底,点了点头。 “关于寿乐公主的结局那本书里反复修改了三次,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她都在九月初十的那一天去世了。” 纪凌韵强/迫自己说的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来增加自己话语的令人信服的程度,来表示自己并没有说谎。 “好好好。”没想到,秦修远好像被她的声音吓坏了,“你小声一点……” 别让我妈和我弟弟听见了。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听见一旁花枝掉落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秦牧和刘如玉就站在那里。 刘如玉面色惨白,秦牧红着眼眶……二人不知道站在这里听了多久。 “不是,这是有可能挽回的吧!”看着自家傻弟弟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秦修远可心疼了,下意识的开口安慰,“不一定是真的。” “是真的。”没想到他的弟弟倒是十分的斩钉截铁,秦牧红着眼眶、哑着嗓子,手里刚刚给孩子买的小衣服被他攥成一团。 “哥,她说的都是真的。” 上辈子……上辈子他娘子就是在九月初十这一天去世的。 在供王公贵族赏梅的梅园里,在一枝折断了枝丫的梅树旁边,那个被人叫了十几年,傻子都笑嘻嘻的人抱着孩童的衣物,嚎啕大哭,声泪俱下。 * 沈思刚午睡起来,就看到金盏、银盘端过来的鸡汤,都是农户家里养了许久的老母鸡,用来补身子是最好的。 这是柔太后专门下的懿旨,让她每天无论如何都要喝上一碗。 她接过时碗还是温热的,在这寒冬腊月里还能保持着温热,想来是一直煨在炉子里等她醒来。 “公主不是嫌弃这汤油花重吗?” 银盘是个藏不住话的,“还是忠义侯夫人教我们的方法,我们先把汤煮好然后放在外面冷冻,那凝固的鸡油全部挑出来。” “然后再把冷冻好的鸡汤放进锅里煮,公主快看看这汤的油花还重吗?” 沈思看着这香味四溢的鸡汤,喝了一口,似乎是有些咸了,今日不知怎的,她特别想吃那鸡肉。 但是这碗里是一块肉都没有的。“我想吃鸡肉,鸡肉还有吗?” 她没什么胃口,只尝了一口就把鸡汤放在了一边。 “啊?”这倒是让金盏银盘没有想到,沈思不喜欢吃鸡皮,便连带着连鸡肉都不吃了。 果然怀孕的人胃口都怪,往日里一年都不吃一次鸡肉,今日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吃。 “有的有的。” 倒是金盏先反应了过来,倒小厨房拿了一只炖烂的鸡腿过来,知道沈思不喜欢吃鸡皮还专门把鸡皮给扒了下来。 说来也怪,沈思平日里是不喜欢吃鸡皮的,她觉得鸡皮太腻了,甚至已经到了见到鸡皮都要起鸡皮疙瘩的地步。 但是今日不知怎的,她特别想尝两口鸡皮的味道,总觉得鸡皮应该是顺滑软糯可口的,只见到那扒了皮的鸡腿反而有一些索然无味。 “鸡皮呢?” 沈思问了一句。 金盏应映了一下才想出了沈思的真实意图,“公……公主,这是想吃鸡皮了?” 金盏对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些不自信,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这一问反倒让沈思有些害羞,因为她平日里确实是不吃鸡皮的。 “嗯……就想尝一尝。” 她这一尝,尝了一整只鸡的鸡皮,金盏和银盘也为她扒了一整只鸡的鸡皮。 沈思从来没有觉得这油腻的东西,这么好吃过,顺滑软糯,入口即化,唇齿留香,“还有吗?”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有有,立马给您炖。” 见沈思终于能吃下几口东西,金盏银盘也顾不得她有多反常了,立马就要起身去炖下一只鸡。 沈思被这两个丫头手忙脚乱的样子给逗笑了。“不着急,上次问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们两个考虑好了吗?” 谁知此话一出,原本还生龙活虎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齐齐跪在了沈思的面前。 “公主,奴婢要有什么要做的,你只管说就是奴婢改!” 几天前沈思找到她们,问她们有没有家人需要赡养又问她们有没有心仪的儿郎想要嫁人,最后还给她们每个人塞了一百两银票和一百亩亩的田契。 “你们俩每个人日子都要过的平安美满,十全十美。” 她分明脸上带着笑,可金盏和银盘却觉得公主是那么悲伤。 “我把你们的奴籍都给你们脱了,从此后你们都是良家的儿女,要是有喜欢的就跟我说,我给你们 分卷阅读120 做主成全这门婚事。” “你们都是好姑娘,都是我的姐姐,别说平常儿郎,就是状元宰相你们也是配得起的。” “当然要是没有喜欢的那也不打紧,女孩子这一辈子成亲不是最重要的,有田有钱,能做一个乡野间的富贵闲散人也是极好的!” 话说到这一步她们怎么能不明白沈思的意思,银盘当场就跪下了,说自己不想走。 她和金盏都是家里发了大水逃难出来被吕柔救了的,家里早就没有了亲人,以前把吕府的人当亲人,吕府没了,就把皇后娘娘和沈思当亲人。 现在说要让她们离开,哪个舍得? “我们一辈子陪着公主公主去哪儿,我去哪儿?” 金盏和银盘都猜测,沈思是不是又和秦牧闹别扭了? 前几日他们还看到沈思经常盯着自己的肚子思考些什么,偶尔还会叹上一口气。 “就算公主要和离,也请带上我们。” 沈思听着这两个丫头的傻话,尤其是金盏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有主见,那么机灵的一个丫头,这犯起傻来也和银盘一样傻。 “哪有谁能陪谁一辈子呀?” 她戳了戳两个前两辈子陪他出生入死的姐姐的鼻子,“难不成今日我死了,明日你们也要投护城河不成?” 这话还没落下,“呸呸呸呸呸。”金盏和银盘就已经开始“呸”了,“我们公主长命百岁千岁,什么死不死的?” “好。”沈思笑着右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孕育了一个流着她和秦牧的血的小生命,“不过也不一定自古女子生产都是鬼门关上走一遭说不定我就过去了呢。” “你说什么呀?”这话刺激的金盏和银盘连礼仪都不顾了,连忙起身去捂她的嘴,“公主赶紧,赶紧呸两声。” 沈思笑弯了眼,“好好好,我胡说,呸呸。” “要是这样,那这个孩子咱们就不要了。”银盘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东西都不哦。值当咱们把命搭进去。” “怎么连你也胡说?”金盏飞了个眼刀过去。 什么东西都不值当自己把命搭进去…… 沈思没说话,只是把自己捂热了的右手放在了肚子上。 这几日秦牧的高兴她是看在眼里的,她也高兴啊,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宝贝…… 哪怕她不能亲自守着他/她长大。 第55章 你好好的 “你们真的要这么做?” 郑先生遇到过有女子不要孩子专门来找他要滑胎药的, 但他还没见过婆婆和相公一起来为自己的(儿)媳妇来要滑胎药的。 “我诊断过这个孩子的发育很正常。”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不愿意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死去,“柔太后已经拜托我看护着寿乐公主, 老夫一定尽心尽力。” 他不明白有什么理由能让奶奶和父亲去放弃一个孩子。 “请郑老先生给我一副滑胎药。” 谁知道秦牧是个说不通的石头,无论郑先生怎么说他始终坚持着自己刚刚进来时说的话, 请求郑先生给他一副堕胎药。 他这一副名冥顽不灵的样子让郑老先生气得胡子都吹飞了。 “你知不知道滑胎对女子的身体伤害有多严重?” 前几日见这秦二郎这么小心自己的娘子,还以为他是多么爱妻的一个人…… 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这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秦牧似乎是被他的话吓到了,愣了一下, 抿了抿嘴唇开口道, “请……请郑老先生给我一副对女子身体伤害小一点的滑胎药……” 郑先生几乎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有人要杀人了, 还要要求杀人者温柔一点的? “没有!?” 若不是他出身侯府 老先生恐怕早就拿着大扫帚把人赶出去了。 “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他有意吓唬这秦家二郎和这位侯夫人。 “这寿乐公主的身子我仔细看过,她幼时寒冬落水伤过身子, 不久前又闻过不利于女子受孕的熏香,根基早就已经有些损伤了, 如果她这头胎再滑胎,恐怕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 “如此这般, 你们还要问老夫要这滑胎药吗?” “怎么会这样?”同为女子, 刘如玉当然知道孩子的重要性,就像她为了她的孩子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我可怜的儿啊!” 这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让刘如玉瞬间泪如泉涌, “娇娇儿呀……”这是要心疼死她这个做娘的啊! 郑先生以为这刘如玉哭天抢地的是为了自己的孙子, 心中升起几分不喜,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定定的看着秦牧,这样这个人就应该是不得自己的嫡出孩子了吧? 原以为会打退堂鼓的人只是低下了头, 然后笔直的跪在了青石板砖上,郑先生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 分卷阅读121 见他声音里透着的一股坚定。 “请郑老先生给我一副对女子伤害教训的滑胎药。” 顽固不化! “没有!”老先生甩了甩自己的衣袖,“当不当母亲应有女子自己决定,要想从我这拿走滑胎药,除非你让寿乐公主自己来。” 沈思明显感觉到这几天秦牧不对劲,或者说整个秦家都不对劲。 前几日还都喜气洋洋的,刘如玉还动不动拉她去看一些小孩子的衣服,秦修远和秦国安也一样,经典名著翻了一堆就为了挑几个寓意好的好听一点的名字。 秦牧更是过分,沈思瞧见他偷偷的买了一些 大概是五六岁的孩童才会玩的玩具。 但是这几日不知怎的,秦家人似乎都不在她面前提起孩子了。 往日里,刘如玉总要给她熬一些补这补那的汤药的,她没什么胃口不太能喝下,她的婆婆便恨不得把她当成三岁的小孩拿着一碗汤药哄着她喝。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 “你不饿,孩子也饿了呀!” 虽说现在也还是隔三差五的给她炖汤喝,却不再提什么“为了孩子喝下去”之类的话语了。 “多喝一点,你说你自己都不照顾自己的身体,还指望着谁能照顾你呢?” 不过罗嗦还是很罗嗦的。 “这几日怎么不见婆婆拉着你去买小孩的衣服了?” 秦国安和秦修远都有政务在身,秦怡更是直接开了一个女子的学堂,忙的每半个月只能回来一次。 沈思身子虚,要好好养着,这陪着刘如玉逛街买小孩衣服分享做奶奶的喜悦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秦牧的肩上。 平日里,他们要逛个大半日才能回来,每次回来两人都像是在炫耀战果似的,向她展示刚买来的衣服。 不知是他们两个也觉得衣服买的有些多了,刘如玉已经许久没有拉着秦牧出去逛街了。 “逛街逛的有些累了……”秦牧没有对着沈思说过慌,一时间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就想着在家里陪陪你。” “我有什么好陪的,这才几月份肚子都没显呢!”沈思笑着,“看你这慎重的样子,难不成是你怀孩子,你生孩子呀?” 秦牧在一旁守着小火炉上煨着的汤,而后手脚麻利的将汤盛进了碗里,“我宁愿。”他端着汤来到沈思面前,“小心烫。” “嗯?”沈思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他宁愿什么? “我宁愿我替你怀孩子,我替你生孩子。” 我宁愿我替你死……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沈思笑着,“那你这辈子是没什么机会了,生孩子可是女生的特权!” 她端过鸡汤,今日的鸡汤专门放了一些滋补的药材,从烧火到熬汤,都是秦牧自己一手包办的。 “我喝了?” 她眼神颤了颤,语气里有一些试探的意味。 郑先生受托于她的母后,又一直是一个直脾气藏不住话的,秦牧找他要滑胎药这件事情,郑先生早就说漏了嘴。 秦牧似乎在自我拉扯,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垂着眼睛不看沈思,发出一声鼻音,“嗯……” 沈思故意放慢了速度,她缓慢地拿起我缓慢的放到自己的嘴边,将要喝下的那一刹那,她瞥见了秦牧红着的眼眶。 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杀了她/他? “这鸡汤里,是不是有东西?” 她把鸡汤从嘴边拿开放到一边。 “没有!” 秦牧是铁了心的要嘴硬到底,这是他兄长秦修远帮他从郑老先生那里偷的,对女子伤害最小的一种滑胎药。 他的态度让沈思皱了眉,“真没有?” 他们俩互为彼此的枕边人,沈思从没有想过秦牧也可以这样淡定自若的欺骗自己。 “没有!” 秦牧依旧头低的像一颗豆芽菜。 “那好,我们和离!” 在吵架这些事情上,沈思向来快狠准,一说话便直击对方的命门。 果然“和离”这两个字一出来,一直低着头,不愿意与她视线交汇的人终于肯抬起头来了。 “不行!” 他抬起头,沈思才发现这人已经泪流满面了,还一副拼命压抑着的样子,沈思真怕她会一时哭的喘不过气而晕过去。 “既然那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在我的汤里下药?” 她想不明白。 前几日的秦牧明明是这般欣喜。 “我……我不喜欢她/他。” 秦牧依旧抽泣着回避她的眼光,却没有想过他这一句话就已经默认了自己在鸡汤里下了东西。 沈思舒展了眉头,对着秦牧循循善诱,“不喜欢他,为什么?” 虽然以前也在话本子里看到过父亲将自己的儿子当做情敌一般的情节,但她始终觉得孩子是两个人爱情的 分卷阅读122 证明和结晶,而且秦牧可不像是这般爱吃醋的人。 “郑先生没有跟你说这可能是我唯一一个孩子了吗?” “如果我这一胎滑胎了,你可能永远没有嫡子了。” 秦牧自知理亏,躲避着沈思的视线,可无论他的头怎么低,他始终觉得沈思的视线在他的身上。 他避无可避,只能一下子把沈思抱在怀里,“没有关系的。”我可以一辈子都不要孩子。 要给她下滑胎药,这可是个大事情,可不是这秦牧一个美人计就可以蒙混过关的,“怎么没有关系……哦,没有关系。” 沈思有心挑他话里的刺,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反正你是可以娶妾氏的,对吧?没有嫡子嫡女,你可以有很多个庶子庶女嘛!” “不、不,不是,没有。” 秦牧是真着急了,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你是不是想着以后我也没有孩子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就能拿这件事情压制着我找好多好多漂亮的小妾了。” 沈思说话越来越快,根本不让秦牧有思考的空间,只有这样,她才能打钱弄一个措手不及,让他说出真话。 他越级说话越说不清楚,真所谓是有口难言了。“没有,我我没想!” “那你为什么要喂我滑胎的药?你好狠的心……” 原本只是做戏,为了逼迫秦牧说出心中所想,可沈思越说越真情实感,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本来想着这腹中的胎儿会夺去自己的性命,说没有想过让这个孩子滑胎那是假的,谁不想活命呢! 可是一看到秦家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的欢迎与欣喜,一看到秦牧眼睛里满满的期待,她就狠不下心来。 这也是她的孩子呀,是流着她的血,眉眼或者性格会与她有三分相似的孩子呀。 最后沈思妥协了,如果她注定要死在九月初十,那么能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孩子,能留给秦牧一个他们爱情的结晶。 那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可是她没有想到在她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的时候,孩子的父亲却想要杀她/他。 “秦牧,你到底是要杀他,还是要杀我?”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秦牧早就被沈思的话逼得乱了阵脚,他现在恨不得能够直接将自己的心抛开让沈思看一看。 “我不想你死!” 他沙哑着声音说了这么一句,手臂紧紧地把沈思抱在怀里。 沈思于他原本像是天上的月亮,月亮皎洁却从不会唯一一个人所拥有,它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却不会为任何一个人驻留。 他只是一个爱月成痴,有亲眼见证过月亮坠落的人,他知道,于月亮而言,他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可是与他而言,月亮终究是月亮,是他心中最为皎洁又明亮的存在,上辈子月亮在他眼前陨落的场景带给他的痛苦他还记忆犹新。 这辈子他用了先机、用的手段,才能将月亮拥入怀里,又怎么能够忍受月亮再次在他面前陨落? 所以,不做父亲没有关系,一辈子没有孩子没有关系,只有你好好的,我只求你好好的。 第56章 正文end 永嘉一年, 九月初九,帝都都是桂花香气,不管是王公贵女还是平常女儿家今日里大都结伴登高采菊。 沈思大着肚子躺着院内, 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郑先生请来没有啊?” 她向来耳力极好,再说刘如玉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 她的声音远远的都能传进自己的耳朵。 深思是九月初十的预产期,大概在八月初,刘如玉就已经开始各种忙活了。 “你真想好了?” 沈思刚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个人影靠近了自己,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的婆婆皱着眉站在自己身边。 刘如玉眉头紧锁丝毫没有做要做奶奶的高兴, “真的非得要生?” 听了她这话, 沈思轻笑了一下,把手放在自己凸起的似山一般的肚子上, “哪还有在生产前一天滑胎的道理?” 她看向刘如玉,她这个婆婆不会藏心事, 这几个月来,她婆婆的焦急与忧虑, 她自然都看在心里。 哪个怀春的少女不曾看过话本呢? 那话本里最常出现的就是不喜欢自己儿媳的婆婆,无论自己的儿媳做的多么好, 都要挑儿媳的刺;在儿媳命悬一线生仔的时候更是要逼着儿子弃大保小…… 不光是话本, 就算是真实的事例她也听过不少。 沈思伸手与刘如玉紧紧相握,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般幸运。 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她却能遇见把她看的比后嗣更重要的相公婆婆公公一系列亲人…… 这是她的福气。 “没事的。”她忍不住出声安慰。 没想到刘 分卷阅读123 如玉这么英姿飒爽的一个人被她一安慰反而红了眼圈, “我可怜的娇娇儿啊!”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我可怜的牧儿……” 景贤帝去得突然,吕嘉彦扶持幼帝上位,引得众多皇亲国戚敢怒而不敢言。 一直虎视眈眈的大齐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 在南境大杀特杀。 刘将军、林将军、秦国安、秦修远都去往了南境,已经有了半年的时间。 边关打仗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秦牧在心算这一方面又有极大的天赋,因此,沈思拜托自己的舅舅为秦牧谋一个比较忙的官职。 他要为边关运输物资。 这是沈思故意为秦牧谋的,所有人都知道,不过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公主为自己的驸马所求的好处,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是沈思为自己的驸马织的网。 帝都到南境路途遥远又要运输大量物资,一来一回起码要三个月,况且前方战事正酣,物资一批接着一批。 秦牧只能在运输的路上奔波,根本无暇回到帝都。 这就是沈思为秦牧织网的目的,她要生下这个孩子。 秦牧赴任官职要离开帝都那一天,专门熬了一碗堕胎药,“娘子,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无论如何这药,你也要喝下去。” 他端着药直接跪在了沈思的面前。 沈思被他逼得没有办法,红着眼圈喝下了这碗药,秦牧是看到她见红,又替她叫了大夫,等到大夫到来的时候才走开赴任的。 还是打算等到大夫亲口宣判孩子已经滑胎了,并且为沈思治理好以后再走的,但是有军务在身,吕国舅又催的紧,一连派了几个人来催他。 再加上做出这样的事情,秦牧本就愧疚也没有什么颜面敢见沈思,这才握着拳低着头离开了秦府去往了南境。 等金盏银盘确认了秦牧离开,沈思才点了一下自己的穴道把自己刚刚积在胸中的汤药吐了出来,顺便还将自己放在腿间的。盛满了新鲜鸡血的破损羊肠拿了出来。 她在有意诓骗秦牧,反正她注定是要死在九月初十的,能留下一个和秦牧的孩子就是对她而言最好的结果了。 九月初十这一天是一个晴朗的艳阳天,前几日南境告捷,大齐被他们打得连连败退有大厦将倾之势。 主将秦国安,秦修远父子二人却似乎有心事似的,一直不怎么高兴。 秦牧也是这几个月不知怎的,老是心神不宁的。 他不放心,总是向帝都里飞鸽传书,得到的答案总是“安好,勿念。” “父兄可有事情瞒着我?” 心慌至极时,他也曾不顾礼仪跑到秦修远秦国安面前质疑过。 “哎呀,你又在想什么呢?”秦修远扯了个笑容戳了戳他的脑袋瓜,“就好好的运好我们的物资,做好我们的后备能源。” 他顿了顿,“知道你想回帝都……我们早日打了胜仗就能早日回去,不是吗?” 兄长笑容不肯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秦修远与秦牧打着哈哈,若是要问到秦国安的面前,忠义侯更是会直接虎着一张脸。 “大战将即,你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凶的他不敢继续问下去。 如今大战告捷秦牧已经运输完计划中最后一批物资,他不顾父兄的阻拦,在九月初九的下午,便牵了一匹千里马直奔帝都。 他的心实在是太慌了,况且这九月初十,他必须要守在他娘子的身边才行。 南境到帝都一共一千五百里,秦牧夜奔八百里,那一匹枣红色的千里马已经直接倒地。 “换马!” 越靠近帝都他的心越慌,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牵了附近店里的一匹良驹,九月初十这天下午,秦牧跑死了三匹马,赶到了帝都城门处。 吕柔也不止一次劝过沈思放弃这个孩子,奈何这个孩子和她一样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她没办法只能在九月初十这一天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派到了秦府。 沈思是九月初十的凌晨开始腹痛的,幸好金盏银盘刘如玉都没有睡着守在她身边,这才及时将郑大夫请了出来。 已经贵为太后的吕柔听闻这个消息也直接把老祖宗定的规矩放在了一边,也出了宫门。 “我只听说过命由天定,命由人定的。” 她守在房屋外头,红了眼圈,沈思的胎儿胎位不正,从凌晨到天亮,孩子都没有生下来。 沈思那粗重的喘息、哀嚎都像一把把利剑直接/刺/在吕柔的心上。“劳什子一本书也能定下公主的命了?” 说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是一本书里的人物,这种说法过于荒诞,可是连吕太后自己都借尸还魂了。 对于这种说法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老天爷,我吕柔做的孽,便让我吕柔来还!我的娇娇儿,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呀!” 垂帘听政不可一世的太后直接跪了下来 分卷阅读124 ,双手合十,她已经大赦了天下,只求为自己的女儿积点福。 天刚亮的时候,吕国舅也赶到了秦府,见自己的姐姐情绪激动,忍不住安抚了一下。 “我还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我们家思思被人排挤陷害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好不容易我回来了……” 她已经泣不成声,哭到站不起来了,“我儿命苦啊!” 吕国舅没说话,不敢看自己的姐姐,也不敢听自己外甥女的惨叫,他也是于心有愧,未曾尽到过做舅舅的责任。 生孩子于女子而言确实是一道坎,最开始的时候沈思还有力气哀嚎,声音洪亮,后来声音便越来越弱,满头的虚汗。 三五个时辰过去,她便是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偏生那经验丰富的稳婆还一直喊着让她用力用力。 她胎位不正,郑大夫已经给她扎了好几针。 “再用一些公主,孩子的头已经能看到了。” 那稳婆不知道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一直在鼓励着她。 可是沈思已经没有力气,“郑先生。” 她苍白着一张脸满头虚汗的看向一旁的大夫,“剖腹取子吧!” 反正她也活不过今天了。 秦牧赶回家发现吕嘉彦、太后娘娘的轿子都在府外的时候,便已经觉得五雷轰顶了。 不可能的,他可是亲手逼着沈思喝下了堕胎的药。 赶了将近两千里都没觉得累的脚,这一刻仿佛灌了铅一般,他用尽全身力气拖都拖不动。 刚进门,秦牧便听见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啼。 “恭喜公主,恭喜太后娘娘,是一个千金。” 穿得又红又紫的稳婆喜庆的笑着,话刚说完就看见了秦牧,“秦公子回来了?!” 她抱着孩子走向秦牧,想让秦牧看看自己的女儿。 不想这个傻子好像大梦初醒一般,脸色苍白,跌跌撞撞的闯进了房内。 就看见,沈思面无血色,嘴唇发白,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 在那一个瞬间秦牧的心脏都不会跳了,他的双腿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直直跌坐在了地上。 “骗我,你骗我……” 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双目无神,嘴里一直嘟囔着这么几个字。 大概有那么三五秒钟,而后,秦牧开始摸自己的衣服,似乎在找着什么,他拿出了一把匕首。 娘子,你等等我…… 泪眼朦胧之中,他仿佛看见了沈思在对他笑。 “把门关上,刚生产的妇人哪里受得了凉?” 第57章 番外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甚好。 刘如玉跟人客套完,便挥挥手让人准备醒酒汤给公主院子里端过去,“快去看看他,别让他发酒疯,若是发了酒疯就把穴道点住,把醒酒汤给他灌下去。” “莫要吓到了思思。” 她有意替沈思撑场面,看以后谁还敢说她们婆媳不和! 厅中众人也看出了她的意图。 其实若不是秦牧是个傻的,他会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一门好婚事。 高门显贵,人口简单。 忠义侯与侯夫人刘如玉也都不是不好相处之辈。 可众人现在竟觉得,就算秦牧是个傻的,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婚事。 夫君满心满意的只有你一个,不必日日与小妾斗法。 侯府长辈因为这个原因,心中对你多有愧疚,自然也会善待你,不会在你面前装腔作势,摆长辈的架子。 一场宴席吃下来,沈思竟无意之中成为了这帝都少妇们心中最羡慕的那个人。 然而,她此刻正对着一个发酒疯的人一脸的无奈。 “娘子,抱~” 他张开了手臂,语气天真的如三岁的稚童,一边说着一边小步靠近沈思。 现在是在沈思的院子里,今日来做客的客人全都在前厅吃宴席,没有一个外人在这儿,沈思懒得装了。 冷冷一个眼神扫过去,若是旁人大约早被她这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吓走了。 偏生这个人是秦牧,他好像看不到也感觉不到沈思的冷漠一样,张开双手,想用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抱住这么一块寒冰。 “娘子,抱~”他呢喃着。 他那带着醉意又小心翼翼的话语让沈思这些天冷战时强忍着的莫名烦躁的情绪,混着一种令人眼红鼻酸的感觉,一下子达到了巅峰。 “走开!” 像是积压了许久的火山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她低沉的声音喊了这么一句,还伸手推了秦牧一把,但是心中那沉积的令人窒息的烦闷感并没有减少,反而隐隐有增加的感觉。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有湿意。 猝不及防被她推了一把的秦牧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面上闪过一些 分卷阅读125 无措,而后自己站了起来。 “我错了,是我错了好不好?” 他放柔着声音靠近沈思,语调柔软的像是那一吹就会飞的蓝丝绒。 你别哭呀…… 几个字卡在他的喉咙里,秦牧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就是觉得沈思是不想让人看见她哭的。 其实也不能算是哭,此刻的沈思在秦牧眼里还是凶巴巴的。 凶巴巴地瞪着他,那眼神是真得很吓人,冷且锋利,仿佛下一秒就会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眼神里写满了“不要靠近我”。 可是偏偏沈思的眼眶是微微粉着的,眼尾处更是微微带上了一些红。 甚至那高挺的鼻子上圆润的鼻头处也有了那么一些粉意。 更像是一头受伤的幼小凶兽,不顾皮绽肉开、鲜血淋漓,依旧亮着自己的利齿与尖牙,打算殊死一搏。 “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她这一副样子,让秦牧没来由的也有些心酸,他想到了之前在帝都城内看人驯服老虎。 那四五十岁的驯养人用一种炫耀的语气跟他们讲述,这只成年老虎是他趁老虎受伤用铁笼机关花费了好久的心力才捕捉到的。 老虎被皮鞭抽的满身是伤,被用铁链控制着,却依然有着森林之王的霸气,无论如何都不肯配合驯养人。 甚至还时不时发出低吼威胁,围观的人,人人都觉得只要老虎能挣脱铁链,这驯养人肯定会死于虎口。 驯养人不敢轻易靠近它,只能骂骂咧咧用那种极长的长鞭抽打着。 那个时候秦牧就想,或许在老虎受伤的时候,给它上些药,温柔些,不要束缚它,强.迫它,可能那驯养人真的可以语带骄傲的跟别人炫耀,说自己有一个老虎朋友。 秦牧放柔了声音,思来想去,还是想要抱一抱这只“老虎”,于是再次靠近沈思,轻轻地环住她,还用手拍了拍沈思的背。 有那么一个瞬间,沈思是僵硬着的,感觉手脚都不会动了,只有意识还活着。 只有那么两三秒的时间,却突然让沈思心中升起一种类似恼羞成怒的感觉。 却没有伸手推开抱着她的人。 毕竟都抱了两三秒钟了,她再伸手推开,倒显得她不干脆、不利落。 大概是已经发泄过了的原因,沈思心中的烦闷居然渐渐退了下去。 “别怕!” 到底是心智有损,这人说出来的话毫无逻辑,上一秒还在拼命认错,下一秒就说出了个“别怕”出来。 一直站在一旁努力将自己变成隐形人的金盏和银盘,不知怎的就被这两个字戳中了。 银盘还好,只是抿了抿嘴唇,将头埋得更低了,趁众人不注意擦了擦眼角,金盏到像是有人直接在他面前切了洋葱一样,眼泪直接就忍不住了。 她们都是自幼就跟着寿乐公主的,先皇后去世后,公主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景贤帝与公主有了心结,一年到头不见一次面;皇子公主们对着沈思要么冷漠以对,要么恶言恶语;后宫里的那些妃嫔们要么想借着公主争宠,要么想打压公主来立威。 好不容易,以为遇见个刘皇后是个活菩萨,没想到也是个佛口蛇心的…… 先皇后走的时候,公主才七岁啊!金盏咬着嘴唇,唯恐自己哭出了声。 银盘见状,连忙拉着人退了出去。 秦牧的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沈思的背,倒真像是把她当成三岁小孩来哄了。 “你好烦啊!”沈思的声音闷闷的。 听到沈思终于说了话,秦牧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对呀,我就是超级烦的~” 秦牧故意学着那三岁小孩说话,奶声奶气的,沈思轻轻勾了勾嘴角,心情都不自觉的好了一些。 当她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知怎的心中升起一种不知是无措慌张还是恼怒羞怯的复杂情绪。 “说吧,为什么装醉?” 沈思故作平静地转移话题。 秦牧身上虽然有一股浓重的酒气,但那大多都是从衣领袖口处传来的。 他嘴巴里只有淡淡的一点儿,沈思最开始靠近他的时候,确实有被骗到,但待的久了也就分辨出来了。 看着沈思一副秋后算账的姿态,屏幕不自觉地愣了一下,原本就圆圆的狗狗眼,现在恨不得直接瞪成“O”型。 娘子对他的态度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点,秦牧现在哪还敢说谎话? 他是一点都不想再睡客房了,于是张嘴便把自己的好兄长秦修远卖了。 “是兄长让我这样做的,他说这样你就会心软,原谅我了。” 果然…… 沈思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装醉卖乖求原谅这件事情,忠义侯夫妇是长辈不会这样教导孩子;秦怡这几日进宫跟着琴师复原前朝琴谱去了,也没有那个时间。 分卷阅读126 知道她会在后花园出现,又会教秦牧这样做的……也只有秦修远这个不靠谱的了。 “你那是口中的‘他们’是不是就是秦修远?” 沈思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他们同床共枕的第一夜,秦牧那一句“往你肚子里塞小娃娃”。 于是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这么一问倒把秦牧问蒙了,他哪里能说出自己口中的“他们”是谁? 那些话无非是他想与沈思更亲近一些胡乱扯的罢了。 他虽说不清楚自己口中的“他们”是谁,但看脸色,尤其是看沈思的脸色说话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对,就是秦修远。” 为了快速甩锅,他这次连兄长都不叫了。 啧……教坏小朋友。 沈思想了想,用一种打着商量的语气,“咱们以后少跟你哥玩儿。” “嗯。”刚刚推锅的小朋友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后来起点爽文男主用尽自己的毕生绝学《追女孩八十一式》也得不到自己初恋的一次回眸。 而他的傻弟弟一点也不爱护动物,只顾着撒狗粮,一边撒狗粮,还一边默默与他划清界限的时候。 秦·起点男主·修远忍不住了,“是谁在你娘子与你冷战的时候,替你传递情报,替你出各种主意,你现在就这么对待守护了你们爱情的我吗?” 被自家兄长这么控诉,秦牧的面上有些羞愧,声音小小的,“你没有娘子,你不懂,我不怪你!” 听娘子的话才是最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