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无盐》 分卷阅读1 ? 公主无盐 作者: 吹又生 听说长阳公主瞧上了裴家的那棵独苗——名满京城的大才子大善人,后来不仅亲上了,还向皇帝老儿请旨赐婚,好不嚣张。 公主大婚那晚,差点被烧死;公主出门,差点被乱刀砍死;公主去将军府,差点被毒死…… 后来公主终于发现,自从驸马嫁入府中,她就霉运冲顶,乃是和驸马爷八字不合,遂准备和离。 裴驸马堵在门口:和离可以,包子留下! 包子?在哪儿? 公主傻眼。 你肚子里! 第1章 第1章 谁家村姑 裴府门口,一大清早的,就围满了人。 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刚出了冬,百姓再也不用冻得缩手缩脚。天刚微微亮,就有人起来,摆摊的摆摊,开铺的开铺。 裴寒刚漱完口,就见他的随从平安三步并做两步的过来:“公子,出事啦!” 裴寒用温热的手巾抹了把脸,对平安轻斥一声:“大清早的瞎叫唤什么?难得我爹今日不用去皇宫。” 裴寒是上京出了名的孝顺,人不仅长得好看,而且为人做事,深受百姓尊敬和爱戴。况且裴家是有名的医药世家,干的是悬壶济世的事,京城连绵十里的药铺,都是他们家开的。虽然从商,但却不是见利忘义的奸商,裴家药材便宜亲民,看病不贵。而且裴少东家还时常义诊,分文不取,更是获得上京百姓一致好评。 就是这么个大善人家门口,今日可不太平。 一个穿孝服的村姑,低着脑袋,抹着眼泪,哭哭唧唧的跪在地上,前面放了一尺来宽长的白布,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但却字字泣血。 村姑身后,还有一辆破旧的排车,上面俨然躺着一个人,只是被白布盖着,也看不清是男是女。 但从白布上书写的内容来看,应该是个男的,确切的说是这个村姑的父亲。 因为白布最上方,郝然用鲜血写着四个醒目大字——卖身葬父。 有人议论,这小村姑聪明的很,知道裴少东家心善,所以才把地摊摆到了裴家门口。 也有可怜村姑的,瞧着少女瘦弱的背影、脏污不堪的脸蛋,只露出一双红肿的杏眼,胆怯而哀戚的望着围观的人。 人群里传来骚动,有人道:“哟?是裴公子来了。” 此话一出,百姓自动让开道,全都客气的朝裴公子打招呼。 裴寒微笑着点头应着,走到地上的白布前,停下了脚。 这时的村姑,忽然嚎啕一声,一下子扑上去,直接抱住了裴寒的两腿。 后面的平安担心的叫了声:“公子?” 裴寒摆手,垂眸望着披麻戴孝的女子,问道:“姑娘,你且起来,有什么事,站起来再说。” 低沉温柔的男音,可真是如现在的春风般,细润若雨丝的飘入人的心田。 百姓们望着那青衫修长的背影,如墨的长发被一根简单的玉簪插着,梳理的一丝不苟,发尾飘摇着两条细长的黑色流苏,被风一吹,与发共舞。 人群里有看热闹的年轻女子,忍不住红着脸嘀咕道:“裴公子不愧是我们上京第一美男子。” “是啊,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有人轻声感叹。 “公子,奴家愿意做牛做马,还请公子施舍奴家几个钱财,让奴家安葬了老父亲!”村姑边说边抱紧了裴寒的腿,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裴寒想后退一步,把腿脚挣脱出来,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在大街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但碍于那姑娘刚丧了父亲,裴寒不好斥责,只得轻声道:“姑娘,你先起来。” 周围有人附和着:“是啊,姑娘,裴公子可是个大善人,你起来再说话啊……” 村姑唯唯诺诺的点点头,几日没洗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半截脏兮兮的侧脸。 “平安,取二十两银子来。” 得了公子令,平安赶紧往账房走去。 村姑吸吸鼻子,抬起乌黑的眼睛,望着裴寒英俊的脸,哽咽道:“公子,奴家愿意卖身报答,还请公子收下奴家……” “姑娘,银子收下,卖身之事以后再说。”裴寒把钱袋放到村姑手中。 村姑抹着眼泪,感激涕零,不停的道谢。 周围的百姓,忍不住赞叹连连:“裴公子不仅长得周正,这心也是好的没话说。若是以后,哪家的闺女嫁入裴家,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张家嫂子,前几日你不是还差了媒婆,到裴家去说亲嘛?” 张嫂子脸色一僵,摆手道:“我家春花配不上裴公子,即便做小的,人家也不要啊。也不知什么样的姑娘,能配上这神仙似的裴公子?” 被裴家拒绝,张嫂子也没怨气,自觉是春花配不上人家。 “我看哪,是裴公子心气高,这上京的名门闺秀都眼巴巴的嫁入裴家,可都没有一个成的。唉……” 张嫂子也摇摇头,他们本是普通商户家,和裴家一样,都是世代卖药的。她想着裴公子既然瞧不上京城的名门闺秀,兴许会看上她家的小家碧玉。春花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会干活,成亲后,伺候裴家公婆不在话下。 可是没想到啊,媒婆去了裴家,不到一会儿,就被打发出来了。 说裴公子一心向善,悬壶济世,无心成家,怕以后因为义诊,而怠慢了她家的姑 分卷阅读2 娘。 张嫂子知道是客套话,只得作罢。 围观的人都散了个七七八八,只剩小村姑收拾地摊,准备离开,但她瘦小的身骨,刚两手并用的推动排车,人就连人带包袱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裴寒正待离开,看见这一幕,立刻过来扶了把:“姑娘,有没有受伤?” 村姑摇摇头,目光犯难的落在前面的排车上:“公子,我怕葬不了父亲了……”说着,又嘤嘤的哭起来。 “为何?”裴寒顺着目光望过去,登时明白过来,他大步走到排车边,亲自上阵,对村姑道:“姑娘,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帮你送过去。” “好。”村姑点头答应,对裴寒又是一番道谢。 裴寒摇头一笑:“姑娘,客气了。” 平安刚进屋把公子的披风拿过来,想着待会去药铺的时候,可以穿上,在路上遮挡春风,却没想到一出门,就不见了公子的身影。 问了一个过路人,才知公子帮着那个小姑娘送人去了,当即摇头一叹:“公子又多管闲事了,也不知公子什么时候有空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村姑在前面走着,京城这地既大又繁华,裴寒瞧着这村姑的穿着打扮,觉得她应该是早上进城而来,家并不在城里,应该是在京城外的小村庄。 果不其然,二人出了城,路上有人见裴公子推着排车,知道裴公子又去做好事了,便有人忍不住上前来搭把手,却被裴公子拒绝了。 村姑低着头,嗫嚅的说道:“裴公子,您真是人美心善啊!多亏遇到了您,否则,奴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让父亲入土为安了?” 用帕子抹抹眼泪,脸皮上露出一道白痕。 裴寒使劲推动了下排车,乡下的泥土路并不好走,车轱辘碾压着石子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姑娘,你卖身葬父,实乃孝道。裴某甚是佩服。”裴寒向来孝顺父母,见前面的女子脊骨瘦弱,但却仅凭一人之力推着父亲的尸体,行了十里路来到京城。大清早的就跪在地上,跪了两三个时辰,这等毅力,委实让人感动。 村姑微微一笑,阳光下,竟露出了一口雪白贝齿,当真如颗颗珍珠般。 裴寒一愣,只觉这女子牙口真好,目光落在那素手紧握的丝帕上,那种上等的丝绸,是一个村姑能有的? 他心下狐疑,显然前面的少女并未注意,而是哑着嗓子说道:“公子说笑了,寒冬腊月,家里没水没米,我爹就是这么活活给饿死的。都是我不孝啊,但凡我有能力养活老爹和弟弟,也不会……” “姑娘,无需自责。”裴寒凤目眯了眯,声音冷了几分,步伐微微落下来,右臂往前一伸,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这一看不要紧,他险些把整张白布都掀下来。 望着四平八稳躺在排车上的稻草人,他沉下眉眼,对前面的村姑道:“姑娘,你爹应该站在麦地里,吓小鸟。” “嗯?”握着帕子的村姑一愣,不明所以的转头,“公子,你……呃。” 稻草人已经被裴寒抓在手中,他冷冷瞪着女子,质问:“这就是你爹?” 村姑睁大乌黑的眸子,目光闪烁了下,咬着牙道:“不错。” “呵。”裴寒轻笑,他笑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无端的上扬,透出一股子邪气。 村姑临危不乱,嚎啕一声,人就跪扑在排车上,抱着那裹尸白布:“爹,是哪个没心肝的,把我爹的尸体掉包了?爹啊,我可怜的爹啊!” 见村姑伏在车边失声痛哭,裴寒眉头一皱,难道是他怀疑错了? 正犹疑,却见斜侧里一道劲风闪过,直扑额头。 他人迅速往后一躲,灵活的双腿已经后退数步。 村姑握着木棍,一愣。 “果然有诈,你骗我出来,有何目的?”裴寒右手负于身后,考虑到眼前是个瘦弱的女子,他身为男子,不便动手。 村姑勾唇一笑,五官挤在一起,透出几分狰狞:“绑你!” 吐出二字,村姑举着木棍就冲上来,但被裴寒长腿一扫,直接踢在了后背上。 若是一个大男人,那一脚是正正好好落在背上的,可是女子身材娇小,那一脚就落在了后臀部。 村姑捂着屁股,嗷嚎一叫,手里的木棍被她因为疼痛丢在地上。 她翻起黑白分明的眼珠,咕噜一笑,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好,本宫就陪你玩到底!” 第2章 第2章 长阳公主 村姑“咿呀”一声,就赤手空拳的冲过来。 裴寒眼中起了道波澜,本宫?难道是宫中之人? 没空细思,拳风扫过来,裴寒单手接过一掌,毫不客气的往后一推,手掌下是软乎乎的一团,裴寒细看,耳朵微红,袖袍一甩,迅速收掌。 “呵,说什么京城才子、大善人?你竟敢打女人?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京城第一才子裴寒,也不过如此。”村姑愤愤说道,瞪大了瞳孔,脸带薄怒。 裴寒扬扬眉:“姑娘诓裴某来此,本就不地道,现在倒是向裴某讲起道理来了?呵。若要讲一讲谁是谁非,姑娘怕是不占理吧!” “一个大男人,和女人斤斤计较,真是有失身份!”村姑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瞧见裴寒赧然的模样,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由心生一计。 只听不远处传来脆生生的女音:“早就听闻,裴公子一表人才,是京城上下人人称道的正人君子。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孟浪人!” 村姑声声指控,说的裴寒面红耳赤。 “刚才、刚才在下并非故意 分卷阅读3 。”裴寒微微垂眸,稍作镇定,抬手理了理刚才因为打架弄乱的衣角,再次抬眸,眼中清冷无波,“此事不与姑娘计较,在下告辞。” “慢着。”村姑冷哼一笑,人就往前跨出一步。 “何事?”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胡搅蛮缠? 裴寒面露不快,人不由回头,却被眼前一幕,惊骇的紧闭上双目。 “还请姑娘自重,光天化日之下,坦|胸露|乳,成何体统?” 坦|胸露|乳? 村姑低头看了看自己桃红色折枝牡丹肚兜,确实有失体统。 “公子……”软糯糯的声音。 裴寒背转过身,即将要离开,却觉后脑勺一痛,两眼抹黑,人就昏了过去。 村姑踢了踢地上的人,从袖口掏出帕子,把脸上的黑锅巴抹干净,露出了莹润如玉的脸蛋。 不远处传来车轱辘声,扬鞭打马的是一个年轻的丫头,身上穿着昂贵的翠绿绸衣,头上斜插一只赤金嵌宝的金步摇,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 “秋月,你可算来了,帮着本宫把人抬上去?”说着,村姑手伸到裴寒腋下,把他上半身拖起来。 叫秋月的丫鬟,立刻点头,跳下马车,帮着自家主子把人抬上去。 随后村姑钻进青绸马车,放下帘布,把里面遮了个严实,挡住了外面的大好春光。 走到京城门口,守门的士兵看见马车上的标志,还有车前灯笼上的“公主府”三字,更是如临大敌,当即跪地齐呼“恭迎公主殿下”。 听闻长阳公主三天前去万佛山,为仙逝的贤德皇后上香,为承平国百姓祈福安康。临别那日,被当今陛下亲自送出城外,不过是三日的分别,却令当今兴武大帝愁绪满肠。 围观的百姓看在眼里,琢磨着长阳公主十九岁高龄,依旧没有出嫁,大抵和兴武帝不舍得嫁女有关。但也有不赞同的,不是长阳公主不想嫁,而是无人敢娶,想起那张脸…… 众人自动消音禁声。 若是被公主的亲信听到,怕是要被杀头的,谈起那位公主,众人齐齐色变。 下午从裴府传出风声,闻名京城内外的第一才子——裴寒,他失踪了。 裴家老两口去了顺天府,报了官。 裴致远今天不用去太医院值班,难得休息的日子,却没想到裴家出了这等大事。他的儿子裴寒心地善良,从不与人结怨,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的失踪了呢? 府尹王忠国听到这个消息,直接震惊的合不上嘴,忙问裴致远:“此事当真?” 裴致远鬓发黑白相间,人仿似苍老了十岁,坐在顺天府大堂,点头道:“确实如此,听闻今天大早,吾儿帮着一个村姑运送其父的尸体,出了京城,就彻底不知去向了。” 王忠国一拍大腿,忙命令手下去调查那村姑的身份。等了一下午,终于有人来报,说京城附近十里八乡,根本就没有那个村姑的踪影。所以,王大人得出,那个村姑肯定是预谋作案,极有可能是城中之人,怕被调查出来,所以故意乔装打扮,伪装身份。 裴夫人黄雅琴两眼泪汪汪,握着绢帕,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王大人,我们裴家单脉相传,一直传到我们老爷这一代,可谓是不容易啊。若是吾儿有了个好歹,我也不活啦……” 王忠国一拍桌子,刚正不阿的说道:“裴夫人,你尽管放心。况且这还是天子脚下,凭空掳走一个大活人,老夫就不信会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黑白二虎,挨家挨户的搜查,一定要把裴公子找到。” 府尹大人一声令下,黑白二虎跪地“喏”了声,就大刀阔斧的出了顺天府,各自带领一队人马,往京城大道而去。 清平郡王府。 穆婉婉听到裴寒失踪的消息,整个人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五指紧扣住丫鬟春桃的胳膊:“快传本郡主命令,全城搜查裴公子的下落。就是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 “诺。”春桃才要出去,又被穆婉婉喊住:“城外也不要放过,再派一队人马,去城边子打听,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掳走当今的裴公子?!” 周围的丫鬟仆从都被打发走了,穆婉婉惊魂未定的坐在椅子上,手中的帕子拧成了麻花。 在穆婉婉口中胆大包天的女主人翁——长阳公主穆初槿,正两手推开朱漆木门,屏退所有,只留了秋月在旁边伺候着。 裴寒迷迷蒙蒙的睁开眼,脑后的肿包让他疼的眉头直皱,从眼缝中钻进来的刺目白光,让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但只消片刻,他就直直的朝来人望过去。 桃红织金锦缎对襟长褙子,下配碧绿兰花折枝罗裙,粉红的绣鞋随着主人莲步轻移,慢悠悠的走过来。 来人说话脆脆生生,自带女儿家的娇糯:“敢问阁下,可是裴公子?” 裴寒抬起幽邃深目,冷嗤一声:“公主扮成村姑,把裴某掳来此地,可真是好手段。委实让裴某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穆初槿听出话中的嘲讽,她不怒反笑:“裴公子,先兵后礼,一直都是本宫的待客之道。你若是肯配合本宫,待事成之后,本宫立马放了你。” “此话当真?”裴寒压下眼底的暗潮,目光这才肯落在长阳公主那张狰狞的脸上。 右脸颊一道粉嫩疤痕,在那玉白的脸上,当真醒目无比。就像一朵玉兰花上,爬了条千条腿的蜈蚣。 那道疤痕,裴寒一触即离,实在不想看第二眼。 穆初槿让秋月给裴寒松了绑,裴寒坐在简陋 分卷阅读4 的木凳上,微微抬起脑袋,侧脸望着旁边的女人。 听闻长阳公主今年已过十九,这在皇室未婚女子中,已算高龄,加上貌丑,又嫁不出去,一直是上京城里的笑柄,茶肆酒馆闲谈的话题。 在裴寒眼中,人丑不算什么,但心思恶毒,为人刻薄,就得另说了。长阳公主的恶名,在京城传播悠远,甚至和他一度齐名。 只是两人相反,一个很臭,一个很香。一个出门在外人人暗骂,一个出门人人称赞,恨不能到裴府,为裴公子端茶倒水,侍奉左右。一个门可罗雀,媒婆路过,有多远走多远,一个媒婆踏破门槛,还有名门闺秀自荐家门,恨不能常伴裴公子左右。 如今见得其人,联想到“村姑”之前种种恶行,更加增加了裴寒心中的厌恶。她竟然利用他的善心,把他诓出城外,趁机绑架,可见此女心思恶毒,果然如传言那般不堪。 穆初槿不在乎裴寒怎么看她,她在乎的当然是接下来要他做的事。 她微微一笑,笑的时候五官挤在一起,那道蜈蚣疤痕立体的几乎要跳出来,更加衬托的她的小脸一副恶毒之相。 俗话说,貌由心生,裴寒琢磨着,这句话说的当真不假。 “你喜欢穆婉婉?”穆初槿突然出声,她人坐在木椅上,足足高了裴寒一个头。 因为裴寒的木凳很矮,和一般脚凳的高度差不多,裴寒知道,她是有意为之,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更容易让人臣服。 但他裴寒可不是一般人,又岂能屈居于长阳公主的淫威之下? 他当即一笑,笑的若春水映梨花,好看的不得了。 穆初槿微微一愣,却听他问:“穆婉婉是何人?” 穆婉婉? 京城的男子,下到垂髫孩童,上到耄耋老人,全都知道吧。因为穆婉婉——清平郡主,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如果说裴寒第一美,那么这第二的位置,就当归穆婉婉所有。 他竟然不知道?! 快速收起惊疑的神色,穆初槿直言道:“清平郡王的独女,京城第……二美人!” 说出这句话,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时光退到一个月前,每年的春初,上京都会举行一次玲珑花会,许多名门闺秀、小家碧玉,都会去玲珑阁参加花会。说的直白点,就是名门望族的女儿家们聚在一起,一起切磋下刺绣和女德。 第3章 第3章 嫌隙 穆初槿对花会兴趣不大,但因为皇命在身,又不得不去。当今圣上兴武帝,也就是穆初槿的父皇,考虑到女儿高龄嫁不出去,应是对刺绣女德不甚精通。所以一道圣旨下来,让穆初槿在花会那日,去玲珑阁虚心向穆婉婉讨教。 因为穆婉婉是上京有名的女德闺秀,又刺得一手好绣。记得上次一副百鸟朝凤图,至今让父皇难忘。兴武帝望着别人家的闺女,是既羡慕又期待的落在长阳公主身上,只待有朝一日,穆初槿能成为第二个穆婉婉。 兴武帝的期望,大家都看的出来。所以,免不了有人犯了红眼病,嫉妒长阳公主的出身。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丑公主,挥霍着当今圣上的独宠,在京城作威作福,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既让人讨厌,又让人气的牙痒痒。但你还不能得罪,得拼命的忍着,只盼着有朝一日,天降大雷,一下子把长阳公主给劈死。 因为人家的哥哥还是未来的皇帝,人家的父亲也是皇帝,人家的母亲是皇后,如此高贵的出身,怕这世间也没有几个女人能比她贵气。 但许是天妒红颜,所以在长阳公主出生没多久,贤德皇后就一命呜呼了。虽说死的蹊跷,但兴武帝对外宣称,是身患重疾,无药可医,只得等死。 穆初槿虽表面答应着兴武帝,但她只是去做做样子,打发在后面跟来的杨总管,他可是父皇的贴身太监。 瞧着前面阁楼里,莺莺燕燕的一群,穆初槿本打算找个杂沓角落,渡过这让人枯燥的一天。可没想到,有眼尖的看见她,当即围过来,“哟?这不是长阳公主吗?” “尔等叩见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穆初槿拂袖让这些柔柔弱弱的女子们站起来,却听空气中传来一道轻嗤声,她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娇弱拂柳的穆婉婉么? 她的身份比她低了一阶,所以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主。她们虽有血缘关系,也算是堂姐妹,但这地位可是千差万别,谁让他爹不是皇帝? 穆初槿本欲离开,却不曾想穆婉婉在众人面前上前问道:“瑾儿姐姐,你可是来听我讲女德的?” 穆婉婉深知官家礼仪,又熟读历来经典的女德资料,许多名门闺秀都愿意和她来往,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和她齐名的女子。 穆初槿点点头,虚心道:“还请婉妹妹赐教。” 穆婉婉小穆初槿三岁,人也比她显娇小,说话细声细气,就连走路都一阵风能吹倒,若是天下的女子都像她这般…… 穆初槿是想都不敢想。 相较于穆婉婉推崇的三从四德,穆初槿反倒喜欢看类似于《杨家将》《女驸马》那样的书。谁说女子不如男,花木兰替父出征,照样成为身经百战的将军,破敌千里。 穆婉婉在教她礼仪的时候,故意打翻水杯,让热水淋在她的手背上,随后虽低声下气的跟她道歉,但在下一步学习走路时,又故意让人踩了她的裙摆,让她丑态百出,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 这些先不说,一想起穆婉婉在她面前抹着眼泪,大庭广众之下,明里暗里的影射她 分卷阅读5 太笨,她穆婉婉教不会的言论,穆初槿嘴角的笑意就越来越深。 碍于杨总管就在身后,他可两眼看着她呢,穆初槿不好发作,只得低头忍着,暗暗的在心里和穆婉婉算了笔账。 听闻这穆婉婉自视清高,寻常男子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偏偏迷得京城第一才子不要不要的。听秋月说,甚至有几次,穆婉婉放下了女儿家的身段,直接跑到裴府门口,眼巴巴的等着裴寒出来,随后在人家怀里塞了个精致的香囊。 这个画面,被秋月说的惟妙惟肖,仿似亲眼所见。穆初槿便双眼一眯,心下有了计较。 她恶名在外,再加上一个夺人所爱,也不为过。 “裴寒,后天梨园听戏,本宫让你大庭广众之下,宣称仰慕本宫。你能做到,本宫就放了你,如何?”清脆的女音,就像枝头上聒噪的黄鹂,啾啾个不停。 但听在裴寒耳中,也不觉得烦,就是有些惊悚。 他目光先是惊呆,后来又强压下去,凝成一抹无尽的黑。 裴寒先是踌躇片刻,随后不放心的问:“公主当真说话算数?” “自然,你放心,只要你全力配合,本宫就会把软骨散的解药给你。”穆初槿扬了扬手中的白色瓷瓶。 没想到这裴寒瘦不拉几的,还会些功夫。所以为了限制他的行动,以免坏事,穆初槿便给他下了软骨散,让他行动迟缓,浑身无力,除了走路,连一个脚凳都搬不起来。 “好,一言为定。” 裴寒望着那道走远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他用手指戳断地上的一块砖头,人就袖摆一掀,腿脚一盘,落坐在地上,如老僧入定。 距离梨园听戏,还有小半个时辰。 穆初槿先让人把裴寒放出来,让丫鬟伺候着他梳洗打扮一番。烟青色云纹长袍穿在他身上,只觉眼前光华流转,气质逼人。 她也仅是远远的观了眼,待走近了,见他转过头来,睨了她一下,就让她感觉呼吸不顺,胸口里的小心肝仿似要下一刻跳出来。 微微抚抚胸口,穆初槿十九年没动的老处女心,该死的动了下,又动了下。 她只闻京城第一才子裴寒是如何如何的有才华,虽是区区御医之子,却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在上次的秋闱中拔得头筹,只待今年的春闱考取金榜,题名耀祖。 所以,她诚实的承认,裴寒在外表和内在是有些实力的,但也仅限于这两层而已。还不就是个弱书生?空有颜值没有悟性的娘炮? 穆初槿落在裴寒身上的目光,就带了点鄙夷,她是瞧不起这种眼高手低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书呆子的。四肢薄弱,整天关在书房空想,从不实践,这扔在战场上,就是个弱鸡。 现下承平国重文轻武,但穆初槿认为,如今拳头还是老大,若是边疆战乱,能带来和平的还是武力和军队。但也不可否认,治理国家还是需要那些书呆子,毕竟现在不是战乱年代。承平国太平盛世已过百年,国运康盛,百姓乐业,确实是个文武全面发展的时代。 各种人才层出不穷,文武状元,独领风骚,怕是今年的春闱又要热闹起来了。 梨园处在繁华的上京地段,门口车水马龙,停驻的都是大家小姐和公子的马车,一个比一个华贵,一个比一个养眼,就连那飘荡在外面的帘子,都是上好的珍珠丝绸点缀。 承平许久未有战乱,这些承载着前人鲜血的富裕时代,后代们只图安稳享乐,自然忘了前辈们的浴血拼杀,才换来了如今的和平盛世。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院子门口。在外迎接的小厮,看见那车屁股后的标志,立刻一路小跑的走过来,亲自把马凳放在车板下。 素白的手掀开了帘子,露出了一张清丽的小脸,只见那绿衣女子下了马车,朝车中人道:“公主,到了。”恭敬的递出手,把矮身钻出来的人扶下来。 浑身上下,每一处无不珠光宝气,无不彰显着贵气。可以说是,今日的公主大人,极其华贵逼人,走到哪儿,堪称一颗发光的夜明珠。 但让人诧异的是,竟然有一道儒雅古朴的青衣身影,伴在公主身侧。众人瞧见那人的脸面,正在下车的小姐惊呼一声,竟下脚踩空,人从马车上跌了下去。 公子哥们还好,只是连连称奇,他们没眼花吧,那个最丑和最美的人、最恶和至善的人,竟然走在一起?! 梨园门口,仿似一瞬间静下来,布满了斯斯的吸气声,无端让这春天的夜晚,冷清了几分。但很快,这里又被窃窃私语声充满。 周围的人交头接耳,但却无一人敢上前搭话。因为那长阳公主威名恶名在外,众人都躲不起,更何谈上去攀谈了。 裴寒嗤笑一声:“公主的人缘不错。” 穆初槿脑袋中一直幻想着穆婉婉见到裴寒精彩的画面,冷不丁听见后面煞风景的话,她转头,漆黑的凤目凝着后面的裴寒,忽然藕臂伸过来,挽住了他的右臂。预料中的,那道青色身影,陡然一僵。 随后,往后退开一步,但在穆初槿犹疑的目光下,又堪堪刹住。 动作这么快? 穆初槿摸了摸袖口中的瓷瓶,正在沉思,却听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园子里悬挂的精美花灯,照亮了花砖地面上那道细长的影子。待人走近,一股淡雅香气传来,伴随着身姿摇曳,风吹就倒。 可不就是那穆婉婉么? 穆初槿更加亲昵的挽着裴寒,把他整个人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可惜没拽动, 分卷阅读6 她不由压低嗓音:“裴寒,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他们之前可是说好的了。 裴寒冷哼一声,脸上的薄怒瞬间被压制下来,清冽的眸子一转,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来。 第4章 第4章 你会后悔 “公主,裴某自然想回去。”他低低一声,有风吹来,女子细腻的发丝扫在他唇心,他忍不住抬起手拂下。 穆婉婉美目怒瞪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最后精准的落在穆初槿身上:“原来是你?是你掳走了裴公子?”说完,她含情脉脉的望着裴寒,咬着唇瓣轻问:“裴公子,你有没有受伤?她有没有虐待你?” 裴寒未说话,只是看向身旁的女子。 他偏着头,下颚低垂,由于是背对着左边的花灯,让他的侧脸处在一片暗影中,无端衬托出几分柔和之色。这瞧在穆婉婉眼中,有些惊愣。 裴公子怎么了? 难道是被这个丑公主挟持了? 想到这儿,穆婉婉怒不可遏,浑身气的都在发抖,连带着发髻上的赤金嵌珠的金步摇都在簌簌发颤。 “婉妹妹,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和裴郎心意相投,昨天我们在西湖泛舟赏花,别提有多开心了。本宫本打算邀妹妹一起来,可惜妹妹不在家呢。”穆初槿笑的招摇而和善,脸上的蜈蚣疤痕在朦胧的灯影下,竟不那么明显,让她多了几分和情郎在一起后女儿家的娇羞。 这笑容深深刺激到穆婉婉,她当即体力不支就要倒在身后的春桃怀中,“你、你……” 穆婉婉的琉璃眸仿似要碎了,满心满眼的落在裴寒身上,直勾勾的问:“裴公子,公主说的……可是真的?” 周围有看热闹的人,但碍于热闹的主人翁是当今的长阳公主,一些公子哥和小姐只得躲在廊柱后、花坛后,偷偷的往这里瞧着。 他们所在的小路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在吹,灯笼轻轻的摇晃,摇碎了一地的星月春光。 穆初槿望向裴寒,穆婉婉也望着。 关于这两个女人,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裴公子会怎么说? 然后,众人就见裴寒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对面的穆婉婉身上。本以为裴公子会怜香惜玉的把美人揽入怀中,却没想到他沉声问:“你是何人?” 花坛内躲着的小姐差点跌倒在地上,倚靠在廊柱后的公子哥,差点从美人靠栽下去。 穆婉婉抖着花唇,碎掉的眸光重新凝聚,不可思议的落在眼前的烟青长袍上。望着那月光下,越发丰神俊朗的脸,她自我介绍道:“裴公子,你忘了,我是清平郡主——穆婉婉啊?” 整个上京,谁不知她的大名。 没想到她心念念思慕良久的男人,竟然不认识她?! 穆婉婉站直身体,探着脑袋,以为裴公子眼神不好,又把自己妍丽的脸蛋往前凑了凑。 却不曾想,裴公子眉头微皱的后退一步。 穆婉婉:“……” 穆初槿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她双手环胸,放开了旁边的人。以为在她的威压下,裴寒不得不这般羞辱穆婉婉。 但裴寒眸光认真,略微打量了眼对面的穆婉婉,就把视线落向不远处的内庭。 戏台子已搭建好,台下零零星星有落座的听戏人。但与往常的人数相比,委实不多。大都正藏在哪个杂沓角落,偷看偷听这里的笑话吧。 裴寒屏息静听,已经感受到周围方圆一里,少说也得有二三十号人,也不知这偌大的庭院,是如何一下子藏匿了这么多人的? “婉妹妹,本宫心知你对裴郎一见倾心,可是裴郎已与我情投意合。难道婉妹妹,要做那打鸳鸯的棒吗?” 见穆婉婉面色煞白,整个人惊骇的后退数步,穆初槿上前一步,摇头一叹:“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虽然本宫和裴郎还未成亲,但你夹在我们中间,很让本宫难做的。你是清平郡王之女,来拆散本宫和裴郎的姻缘,真是有失身份哪。” 裴寒立在一边,仿似早已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清冷的目光一直落在前面花花绿绿的身影上。 明明是一介公主,却把自己打扮的俗里俗气,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插满金银珠宝、向上京百姓宣布:我是公主,我怕谁。记得在公主府,也没见她穿的这般市侩啊。 压下眼底的探究,裴寒听着长阳公主大庭广众之下,舌灿莲花的教育她的堂妹——清平郡主,还真是句句有理,连他都忍不住为她鼓掌了。 再瞧那清平郡主,耷拉着脑袋,面红耳赤,恨不得就此离去。在众人面前和丑公主理论,她还舍不下脸面,放不下身段。名门闺秀的气度,让她根本不可能和穆初槿对指着鼻子,一通吵架叫骂。 藏匿在暗处的众人,心道:这就是得罪长阳公主的下场。 早闻前几日穆婉婉在玲珑花会,和长阳公主生了嫌隙。因为要教□□淑女礼仪,穆婉婉没教好。这不,人家报复回来了。 此时,安静的庭院里,传来女子的啜泣声,伴随着夜风,哭声四散,让暗处的公子哥们疼碎了心,恨不得跳上去把美人护在怀中。 但美人面前的人,不能得罪啊。俗话说的好,宁得罪阎王,也别得罪丑公主。否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到阎王那登记,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穆初槿挑着眉梢,刻意压下那股盛气凌人的劲儿,免得人家光说她仗势欺人。她从怀中掏出绢帕,试了试眼角:“婉妹妹,你也甭自责了。本宫气度大,不会与你计较。以后啊,你注意就成,裴郎他啊… 分卷阅读7 …” 纤细的藕臂又缠上来,裴寒还未从闹剧中收回视线,人就被穆初槿拖了过去。他只听夜色里那个脆生生的声音又传过来,虽然被女主人压得极低,但他还是灵敏的捕捉到了:“裴郎是本宫的人。穆婉婉,休要惦记了。” 咔擦! 穆婉婉眼泪越流越凶,她感觉心口像是碎了,碎的她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旁边的春桃扶住自己的主子,低着眉眼,内心虽有怨恨,却不敢发作。 “春桃,我们走。”嗓音沙哑,随着清风,抖碎了一地的月华。 那道纤细婀娜的身影,被丫鬟扶着,亦步亦趋的消失在暗沉的夜色里,无端透出无限的凄凉来。 众人望着,颇不是个滋味。怕是明天,今晚的事儿,又得传的沸沸扬扬。 见美人走了,其他人也没了看的心思。正待离开,却见一道修长身影快速往内庭走去。众人抬头朝那方向一瞅,只见府尹王大人正从拱形花门口出来,许是听说了这里的动静,所以才赶过来的。 王忠国派人寻找裴公子良久,却不曾想,他来听戏的今晚,会遇见他们找寻好久的当事人。他说什么都得问个明白,即便是长阳公主在场,他也不怕。因为他秉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原则,府邸里的龙头铡还放着呢,那可是先皇御赐之物,专砍皇亲国戚、凤子龙孙的脑袋。 穆初槿心中正得意,却见旁边的人快速往前走去。那脚步生风的样子,哪有半点中了软骨散的样儿? 穆初槿暗叫一声糟糕,人就快速追上去。却不曾想,从门槛跨进来一道锦衣蓝影,走路虎虎生威,重枣的脸上,吊着两个威严的眼珠子。这般刚正不阿的模样,可不就是素有“再世包拯”之称的府尹大人嘛。 只见,裴寒衣摆一掀,双膝着地,拱手道:“王大人,这三日,小民一直被公主幽禁在府中。三日前,长阳公主乔装成卖身葬父的村姑,把小民诓骗到城外,绑架了小民。” 裴寒说的言简意赅,慷锵有力。偌大的小院,还未离去的看客们,又嘁嘁喳喳的聚在一起。这接二连三的精彩,委实比梨园听戏精彩多了。 穆初槿面容一僵,但她心思转的快,见王忠国威严的目光望过来,她当即向前一步,亲昵的挽住了裴寒的手臂,但又被他快速的甩开。 裴寒皱着眉头,双目冰冷的望着穆初槿,想起那日被她使用下作手段暗算,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种狡猾刁钻恶毒的女子,他最是讨厌了。 穆初槿的手僵在半空,但她顺势往上举起,抚了抚耳边的鬓发,脸上还挂着柔和的笑。悬垂的花灯下,只见长阳公主笑意盈盈的出声:“王大人,好巧啊,没想到您老人家也来听戏了。这梨园的戏啊,就是好听,您若是喜欢,赶明儿本宫就让戏班子去您府中表演,如何?” 王忠国岂是这么容易被收买的,二话不说,就朝身后的人吩咐:“把长阳公主抓起来,押入大牢,开庭后审。” “公主?”后面的秋月担心的叫了声。 穆初槿临危不乱,她转头朝前面的裴寒微微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冰锥似得目光落在那烟青色身影上,多了几分凌厉之势。 “你会后悔的。” 裴寒挑眉一笑,浑不在意,他以两人仅能听见的音量道:“公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穆初槿咬着牙齿,她引以为傲的口头禅,但凡在得罪她的人面前说,被说者都会浑身哆嗦、面色煞白。但唯独裴寒,笑的如沐春风,又该死的那么好看。 围观的众人,唏嘘不已。 这么厉害跋扈的公主,竟然栽在了京城才子裴寒的手里,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不由得,丫鬟小姐们落在裴寒身上的视线,更加的灼热和迷恋起来。 第5章 第5章 入狱 暗处的公子哥们,却有人笑道:“这长阳公主向来不是善茬,依本公子看,那裴寒要大祸临头喽!” “张兄,此言差矣。那公主行凶在先,王大人又是刚正不阿的主儿,怕那丑公主也讨不到便宜!” 众说纷纭,关于他们此行的目的,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刚回到郡王府的穆婉婉,听到穆初槿被关进大牢的消息,简直要心花怒放了。 “此话当真?”穆婉婉问来报信儿的梨园小厮。 “自是,小的亲眼所见。估计明天,上京就热闹了。现在,这事儿就像一阵春风一样,传开了吧。” 穆婉婉喜上眉梢,让春桃掏出细软打赏了传信儿的小厮,人慌张着又上了马车,往裴府赶去。 在清平郡主的催促下,赶马的车夫速度是一快再快。终于,赶到了裴府大门口前的才子巷的拐角。 这小巷因着住着京城第一才子,小巷的名字也改了,由“东街巷”变为了“才子巷”。可见,裴寒的地位之高,名誉之重。 “诶,赶快停下。”马车里的春桃急嚷道。 车夫勒紧马缰,紧急刹住马车,让车中的穆婉婉往前一倾,额头差点撞在车壁上。 春桃朝车夫怒斥一声,扶着穆婉婉下车。 车夫心有不忿,却也不敢怠慢。他哪知道郡主会让他在这里停下?此地距离裴府大门,还有一段距离。 见裴家门口,只有一个小厮在台阶下张望。穆婉婉心下明了,铁定是那裴公子还未回来。 她让丫鬟和车夫都退到阴暗处,自己则站在昏暗的月影下、通往裴家的那条小巷中,身姿拂柳的等着裴寒归来。 裴寒对王大人 分卷阅读8 具体交代完案情,才雇了辆马车,往家里赶。此前,他早已差人向家里报了平安,本来裴家老两口要过来接应他,但被他拒绝了。只是说了最近这几日,他在朋友家切磋诗词,所以忘了回家的时间。至于真相,只告诉了平安,让他在门口等着他。 车夫的询问声传来:“裴公子,前面有位姑娘。” 暗夜里,女子体态娉婷,纱衣缥缈,仿似要羽化而登仙的仙子,妍丽的容颜,还真是个娇滴滴水灵灵的美人。 裴寒眉头轻皱,挑开门帘,朝前望去。 这时的马车,被迫停下来,因为道路被前面的女子挡住了。 车夫心下以为,此女是裴公子的情人,是以,也早早的停下了马车。 穆婉婉听见车轱辘声,高兴的跑过去,轻喊了声:“裴公子?” 裴寒沉着脸下了车,这不就是长阳公主的堂妹——穆婉婉吗? 当时这堂姐妹俩,在梨园,众目睽睽之下,闹得好不开交。 眼前女子虽然表面柔柔弱弱,但和穆初槿吵架的时候,也算有些手段,知道装弱小博同情。 “清平郡主,所为何事?”他音色冷沉,眉眼微垂,人自动后退一步。毕竟大半夜的,男女有别,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定要嚼口舌的。 穆婉婉面色表情一僵,人自动在距离裴寒两尺的地方止步,扭着帕子说道:“裴公子,我不知道槿儿姐姐竟是这般对你。没想到你根本不喜欢她,只是被她胁迫,所以才会……才会……”红着脸,赧然的低下头:“才会对我说了那样的话。” “哪样的话?”裴寒不明所以,瞥了眼忽然垂下脑袋的穆婉婉。 “假装不认识人家啊。”帕子搅成麻花,穆婉婉的声音低若蚊蝇。 裴寒:“……” 穆婉婉跺着脚,羞涩的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她这是第一次和心爱的男子,在月下幽会,而且二人挨得如此近。就连说话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如果没有那个煞风景的车夫就好了。 穆婉婉想着,瞥了眼站在后面,手里拿着马鞭的车夫。 车夫冷不丁被郡主白了眼,纳闷的摸了摸脑袋。 “清平郡主,裴某是真不认识你。”裴寒的一句话,让穆婉婉惊诧的“啊”了声。 穆婉婉抬头,只见裴寒抿唇一笑,月华下,当真是光风霁月,温润如玉。 “在下告辞。”裴寒转身,从袖口掏出银两,付了车费,人就径直往府门走去。 平安看见从拐角拐出的人影,可不就是他家公子嘛。 立刻笑嘻嘻的迎上去:“公子,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夫人都快担心死了。” “他们睡了吗?”抬目望望升至半空的圆月,现在都是三更天了。 “还没呢,老爷夫人都在大厅里等着呢。” 听到平安的话,裴寒理了理衣摆,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从容一些,才快步往大厅走去。 王忠国深知当今圣上对长阳公主的宠爱,若是兴武帝知道公主被关入狱的消息,肯定会徇私枉法,让他把人放出来。为了皇上圣明,国家清明,他刻意把此事隐瞒下来,想着待长阳公主认罪,签字画押,再禀明圣上也不迟。 到时,即便兴武帝想护短,也为时晚矣。因为承平律法摆在那儿,兴武帝带头破例,也会被群臣劝阻。 但太子府和穆初槿一母同胞的哥哥——当今太子穆成仁,从亲信那里得了皇妹被抓的消息,连夜赶到顺天府,面见王忠国,让他把人放出来。 王忠国挺着铁面无私的脸,对穆成仁冷声拒绝,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把想徇私枉法的太子爷堵了回去。 穆成仁面红耳赤,但他知道王忠国是秉公执法,不由要求道:“既然如此,本殿下想见一下长阳公主。” 王忠国应允,见穆成仁走远,伸手揩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他深知大牢里关了个麻烦,但裴寒告御状告到他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私了。况且,这个穆初槿在京城恶名在外,他把她抓起来,也算是应了民心。前几日,就听闻她当街强抢民家妇男,待他率领黑白二虎赶到的时候,长阳公主已不知去向。他没逮个正着,自然不好治罪。所以,便暗中隐忍下来,只等着长阳公主再次犯案。 这不,机会来了。长阳公主的魔爪竟然伸到了京城第一才子的头上,这等□□斯文、辱没人才之事,他岂能坐视不管?国家的栋梁之才,就要被丑公主毁于一旦了。 王忠国再也看不下去,决定这次说什么都要给京城民众一个交代,好好的治一治这长阳公主。 穆初槿被关在一间干净的牢房,四周虽然简陋了些,但她如在自家般,并未觉得受罪。 因为,她住过比这更烂的房子。那个地方不仅烂,而且还很黑,伸手不见五指,蜘蛛网脏老鼠到处都是,她想哭,想叫,却没人理会她。 以前听宫中老人讲的鬼故事,就那么从脑海跳出来,化成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让她害怕的缩在墙角,望着上面高高的小天窗,祈求从那狭小的四方口,再照进来些亮光,照亮她的周身,赶走这些害人的鬼魂。 她忍不住摇头一笑,嘀咕了句:“穆初槿,你真傻。世间怎么会有鬼魂呢?有的也只是比厉鬼倒要可怕的人心。” 黢黑的廊道里,传来一阵清晰可闻的脚步声,来人很急,有低弱的灯火照过来,穆初槿听人唤了声:“小槿。” 昏暗的光线下,照着两个人影,一个是挑灯的狱卒,一个是她的亲亲太子哥哥。 分卷阅读9 “皇兄。”穆初槿激动地站起来,人早已跑过去,双手攀紧了牢门的木柱子。 穆成仁望着被关在牢房里的小妹,当即心疼道:“都怪哥哥没用,那个王忠国铁面无私的很,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肯把你放出来。” 穆初槿瞅了眼穆成仁右手提着的食盒,转移话题道:“皇兄,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说到吃食,穆成仁立刻把食盒掀开,把放在里面的点心零食一并从那狭窄的牢门缝隙间递过去:“小槿,你饿了吧。这是你嫂嫂亲手做的酥饼。” 穆初槿去接盘子的手,猛然一顿,她干干一笑:“皇兄,你和嫂嫂的感情真好。” 当今太子妃邵倚兰,是后宫清贵妃的侄女,也是平定候的嫡女。人不仅貌美,而且还知书达理,堪称穆成仁的解语花。这般无可挑剔的贵女,嫁入皇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但穆初槿一想到,她是清贵妃的侄女,眉头就拧成了八字。 她自小,和那清贵妃就不对盘,可以说是恨意浓浓。 饥肠辘辘下,穆初槿捻起一个酥饼,放在嘴里食不知味的嚼着。 只听牢门外的穆成仁叹道:“一个时辰前,我专门去了趟裴府,希望那裴寒能够撤销对你的指控。可是没想到此人固执的很,说什么都不会翻供。即便我拿出太子的身份压他,他也拧着头不答应。” 穆初槿撇撇嘴:“皇兄,他是看着你好欺负。你向来贤德厚道,为人纯良,无论对人做事都好说话。他知道你的性格,所以才会不把你放在眼里。” 她边吃边不忘挑拨离间,可是温顺的太子哥哥,硬是没听出来,只是呐呐点头,忧愁的目光又落在穆初槿身上:“小槿,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第6章 第6章 入宫 他可就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皇室关系一向错综复杂,能同父同母这般亲厚的兄弟姐妹,还真是少之又少。他对小妹真心相待,小妹对他亦是。自从母后驾崩后,他们二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多次有人想抓他的把柄,把他趁机弹劾下去。但他这几年来,兢兢业业,也未让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如了意。 穆初槿摸着下巴,稍作思忖,“咦”了声:“皇兄,距离我被逮捕入狱,少说也得过了两个时辰了,为何父皇还没有派杨总管来救我?” 被小妹一问,穆成仁也是一愣。 父皇向来厚爱小妹,但凡小妹惹了事端,父皇总会派杨总管来摆平,即便有想上奏折弹劾的,也被杨总管奉命威逼利诱的压了下去。 他就不信了,皇命下来,那王忠国还可以梗着脖子硬挺下去? 瞥了眼穆成仁的表情,穆初槿当下心思明了,她朝穆成仁摆摆手,附在他耳廓边嘀嘀咕咕了会儿,穆成仁脸上倒是泛起喜色。 “小槿,我马上去做。就委屈你先在这待上一夜了。”穆成仁临走前留下这句话。 穆初槿望着皇兄走远的背影,盘腿坐在地上,继续吃酥饼。 酥饼甜而不腻,酥而不硬,脆而不软,当真好吃。 不过,她的眉眼却是沉了几分。 既然皇兄来探望她的事被邵倚兰知道了,清贵妃那也该有动静了吧。 天微微亮,裴夫人黄雅琴刚伺候完裴致远梳洗,替他把官服穿上,就见管家温仓一路小跑过来。一大把年纪了,双腿跑的飞快,难不成家里来了贵客? 可是谁会大清早的就来拜访呢? 正犹疑,就见温仓急切切的说道:“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 宫里? 老两口对望一眼,立刻快步走出卧房,去大门口迎接。 却见一身蓝色內侍服的太监总管——杨泉杨大人挥扬着浮尘立在门口,见裴家老两口跪在地上,他右手举着明黄卷轴,低垂眼皮问:“裴寒呢?” 裴致远一咯噔,立刻让管家去内院喊人,却见一道青色身影已如一阵风般的走过来,衣摆一掀,人就跪在地上。 杨泉清清嗓子,伴着凉爽的晨风,吊着公鸭嗓把圣旨宣读了一遍。 裴致远本以为是皇宫内的哪个贵人生了病,才会让内侍总管杨泉亲自来裴府喊他,没想到……却是宣他的儿子裴寒进宫。 他儿子裴寒现下并未考取功名,也未有一官半职,皇上宣他进宫,所为何事? 裴致远正犹疑,却见他儿子裴寒已淡定接旨,只是面色不好看。 杨泉伸出兰花指,指了指脑门冒汗的裴致远,啧啧一声:“你们老裴家伺候皇族这么多年,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圣怒,哎呀……” 留下一道意味深远的长叹,杨总管扬长而去。 裴致远一屁股坐在地上,后面传来黄雅琴的惊叫声:“老爷——” “完了完了,吾儿,你可是犯了什么罪过?”昨晚上他儿子好端端的回来,他就觉得此事蹊跷,但无论他怎么询问,裴寒就是绝口不提。 裴寒把裴致远扶起来,恭敬道:“父亲请放心,儿子身正不怕影子斜。进宫就进宫。” 裴致远哀声一叹,知道儿子懂事,不会惹是生非,当即说道:“寒儿,皇宫不比别处,进宫后,多长个心眼。” “儿子知道了。”裴寒点头,稍作整理,便乘马车往皇宫正门而去。 欣和殿。 兴武帝穆天和冲跪在地上的女儿摆摆手:“过来,小槿。这才被关了一夜,你看你这小脸瘦的哟,真是让父皇……” 穆天和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碍于王忠国在台阶下跪着,他也不好和女儿说些体己的话。 穆初槿 分卷阅读10 坐在脚榻上,伸出双手按摩着穆天和的腿,柔声说道:“父皇,女儿和裴寒相识多年,不过是昨日闹了点小矛盾,就被王大人抓进了大牢。难道朋友间就不许吵架了?况且,我们要不是普通的朋友。” 听清最后几个字,见女儿面颊羞红,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态,穆天和眉眼一亮,当即右掌拍在桌案上,朝下呼喝一声:“大胆!王忠国,朕封你为府尹,是让你秉公断案的,没想到你公报私仇,竟然对长阳公主下手?” 王忠国吓得一抖,但依旧梗着脖子否认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明察。” “哼!”捻着胡须,穆天和嗤笑一声:“还说不是公报私仇?前几日,小槿在大街上抢了你侄儿,你气不过,所以才会……” 话被穆初槿低声打断:“父皇,我哪有强抢民男?是那王大柱仗势欺人,在街上强抢民女,所以我才会让家仆把他抓起来,关进柴房饿了几天。” “小槿,干得好。”穆天和甚是欣慰。 王忠国白着脸,想起他那不争气的侄儿,哀叹连连,他此生唯一的污点,被这眼前的父女二人抓住,怕是长阳公主强抢裴公子一事…… 王忠国正气馁,就听殿外有太监禀告:“回皇上,裴寒来了。” “让他进来!”穆天和面色一沉。 这个裴寒,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把他的爱女告上了顺天府,被王忠国这条老狗紧咬着不放,害的他的小公主在大牢里被关了一夜。 一道颀长的青蓝身影,缓步步入殿内,随后衣摆一掀,正气凛然的跪在地上:“草民裴寒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穆天和并未让人起来,而是沉着浓眉,目光森然的落在裴寒身上。 裴寒依言,平台下巴,眉目低垂,没有直视龙颜,但后背挺直,不见丝毫慌张。 他要没犯法,哪会感到心虚? 反观那跪坐在兴武帝脚边,一脸狗腿的丑公主,裴寒眼波沉了几分。 怕是这兴武帝…… 但也不怕,他毕竟是受害者,他就不信了兴武帝会公然袒护丑公主?这承平国,还有没有王法?况且府尹王大人还在身边,那兴武帝不会护短吧。 心下虽这般想,但裴寒还是努力压下了眼中的不确定。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难怪我家小槿会看上你。”穆天和抚抚胡须,满意的点点头。 裴寒剑眉微皱,目光落在穆天和的脸上,感觉皇上的龙颜有些微妙,看他的眼神莫名有些怪怪的。 不敢多做打量,裴寒收起目光,听到兴武帝的“平身”,他快速站了起来。 但旁边的王大人,还一直跪着,耷拉着脑袋,一直哀叹连连。 哪还有在梨园的那种刚正不阿的气场? 难道他押错宝了? “裴寒,听闻你和小槿生了误会,闹到了王大人那里。王大人每天这么繁忙,还得处理京城的大小事宜,哪有时间管你们这些小儿家家的事?”穆天和伸出手指,点了点穆初槿的额头:“你这个不省心的,又去麻烦人家王大人了吧?” “父皇,女儿哪敢去招惹什么王大人啊?人家可是再世包拯,借我十个胆也不敢招惹他啊。只是在梨园那晚,我正和裴郎闹别扭,被他瞧见,让人家生了误会。”穆初槿睁着俩眼说瞎话。 裴寒怒目圆睁,辩解道:“皇上,草民和长阳公主其实并不是……” 话未说完,就被穆天和沉声打断:“你的意思,朕知道。朕的小槿,知书达理,温柔纯良,你对她倾心,朕甚是理解和欣慰。既然如此……”稍作沉吟,穆天和面露喜色,“就准你和小槿结为连理,共创美好未来。” 咯噔! 裴寒听见自己的心口猛地往下一沉,素来千年不变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愕。 跪在地上的王忠国,立刻大呼一声:“皇上,使不得啊!”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裴寒这一棵根正苗红的花朵,被丑公主辣手摧花了呢? 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怎么使不得?”穆天和龙目一嗔,大掌抚落在桌案上。 砰的一声,铿锵有力,连带着脚榻上的穆初槿都吓得一咯噔。 “父皇,息怒、息怒……”穆初槿伸出小手,抚了抚兴武帝的胸口。 穆天和目光落在自己的爱女身上,长叹一声,又落在裴寒身上:“小槿和裴寒堪称一对璧人,朕让小槿下嫁给你们裴家,还不是你们裴家百辈子积来的福气?裴寒,你难道不愿意?” 裴寒面色微白,紧咬着后牙槽,才要掀袍跪在地上,却见穆天和挥手道:“你爹裴致远在皇宫待了多年,朕瞧着还算老实,不过嘛……” 食指轻扣在桌案上,咚咚咚敲了几下,穆天和沉吟几许,莫名让整个殿堂的气氛紧绷起来。 裴寒微垂脑袋,掩盖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慨,兴武帝故意提到他爹裴致远,就是想以此来压制他,看他还敢不敢乱说话。 但抬起眼角,望见丑公主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裴寒气的险些要跳起来。 穆初槿眉眼弯弯,脸上的疤痕仿似活了一样,恨不得化为一条张牙舞爪扬着千条腿的蜈蚣,在空中溜达两圈。 她轻启贝齿,比了比一个口型:你会后悔的。 正好被抬起脸的裴寒看了个正着。 他知道,穆初槿是故意的。 隐藏在青色袖口里的双手,紧握起来,有些咯吱咯吱的发响。 第7章 第7章 清贵妃 兴 分卷阅读11 武帝威严的双目还在盯着他,只要他敢说出半个“不”字,铁定他老裴家就被满门抄斩了。 正进退两难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道公鸭嗓:“清贵妃驾到。” 清贵妃,当今邵太师之女。与皇家联姻的外家邵家,可谓是家大业大,权利盘根错杂。当今的仁德太后邵月虹是邵老太师的姐姐,如今要来的清贵妃自然是太后的侄女,而且当今的太子妃也就是未来的皇后是清贵妃的侄女,太后的侄孙女。 说的直白点,如果皇家在上京第一,那么邵家就属第二。如今兴武帝依靠外戚,治理承平天下,也不怕哪一天被外戚专权。 但见椅榻上,兴武帝微变的脸色,裴寒压下眼底的波动,觉得他和长阳公主的婚事,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清贵妃被粉衣宫女扶着,优雅而娉婷的走进来。 一袭水红色缕金孔雀纹广陵月华裙,内罩烟青色抹胸,云鬓斜插赤金翠珠金步摇,随着缓慢步履走来,步摇轻颤,珍珠摇曳生辉。 “陛下,这跪在地上的可是京城第一才子——裴寒?”清贵妃的三角眼疑惑的落在裴寒身上,人慢悠悠的朝兴武帝走去。 穆初槿眯了眯眼睛,人并未从脚榻上离开。 “爱妃,你来的好巧啊,朕正在为小槿赐婚呢?”穆天和揽住清贵妃的腰肢,让她坐在旁边。 穆初槿望着清贵妃的花盆底鞋,粉红锦缎的鞋面,上面绣着做工精细的花团和枝叶,和父皇的黄色锦缎面的龙靴碰在一起,还真是登对。 父皇素来宠爱清贵妃,她不仅人长得美,伺候男人还有些手段。其实最大一部分原因,是父皇的皇权还得需要邵家去巩固,邵家几乎分流了父皇大半握在手中的权利。所以,坊间便有传言,太师府看似颐养天年的邵老太师,其实就是穆家江山幕后的老皇帝。 没有邵老太师,哪有现在的太平盛世呢? 世人都知先皇驾崩的早,兴武帝十岁不到,就登得大位。其养母仁德太后受先皇托孤,辅佐太子登基。因着新皇年幼,她一直垂帘听政到新皇十六岁,才把大权交到当今兴武帝手中。 但说交,也没交多少,幕后还是由邵家掌舵,仁德太后坐阵。就这承平的大后宫来说,有多半是和邵家沾亲带故的贵女。 清贵妃阴阳怪气的“哟”了声,让穆初槿微微回过神来。 有道目光径直的落在她脸上,最后定格在她那道狰狞的疤痕处,空气里就传来轻轻的嗤笑声。 这偌大的殿堂里,也许所有人听着清贵妃的笑,是那种很含蓄而优雅的笑,但落在穆初槿耳中,可是一种极其讽刺的笑。 “皇上竟然说京城才子和长阳公主般配?臣妾可不这么认为。”邵清摇摇头。 大殿里很静,太监宫女们都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喘。 “爱妃,大家都这么认为,朕只是顺水推舟罢了。”穆天和轻轻一叹,放在膝盖上的五指微微一紧。 “是吗?”邵清凌厉的目光,落在大殿里的每一个人影上,最后停留在王忠国身上,问:“王大人,你也觉得他们二人般配?” 王忠国吞了口唾沫,无视兴武帝警告的眼神,低头颔首道:“不般配。裴寒是上京才子,为人和善,博学多识,像裴公子这般的人物,也只有知书达理、容貌倾城的女子才能配上。” 王忠国很不客气的把裴寒夸成了一朵花,虽然未提及长阳公主半个字,但无异于向穆初槿的脸上,打了个好大好响亮的巴掌。 邵清深得我心的望着王忠国,满意的一笑:“王大人,说的真有道理。既然如此,皇上,您怎么可以乱指姻缘呢?” 穆天和正怒瞪着王忠国,强忍着一股怒火,这时听邵清抱怨的声音传来,他沉着脸问:“爱妃觉得,这世间有谁能配得上裴寒?难道朕的宝贝公主小槿,竟配不上区区一介草民吗?” 兴武帝是真的怒了,他瞪着龙目,喷着火光,望着大殿里的每一个人。 穆初槿视线落在兴武帝龙袖下那微微颤抖的手掌上,她伸出小手轻轻按住,清脆出声:“贵妃娘娘,那您觉得谁能配上呢?” 穆初槿眉眼含笑,早就听闻清贵妃有意把自己的外甥女李天仙嫁给裴寒,今日她来阻止父皇赐婚一事,怕是必和那李天仙有关。 “自然是本宫的外甥女——常胜大将军的女儿李天仙了。”邵清眯了眯眼,得意的扬扬眉。 朝廷多半的军权,都掌握在他们邵家手里。至于“文”这一块,就显得弱势许多。所以,考虑到京城才子的名望,若是把他拉拢,就相当于拉住了那些文人雅士的心。 毕竟这裴寒的名头,并不是空穴来风。况且,在上一次的秋闱中,他就考取第一,那今年的春闱,状元郎的头衔怕迟早也是他的。 站在角落里,安静望着椅榻上一来二去的三人,裴寒压下了眼底的波动。 他没想到,自己竟这般抢手了? 半道杀出个程咬金,这清贵妃想让他娶将军之女——李天仙? 他没见过,自然也没兴趣。 但这种被人左右婚姻大事,委实让他心中不痛快。 他不过是御医之子,本想安静的过小日子,考取功名后,光宗耀祖。但没想到,竟无意卷入了朝廷两股势力的漩涡中。 这罪魁祸首可不就是那坐在脚榻上,一脸笑吟吟的长阳公主吗? 穆初槿察觉到裴寒望过来的幽怨目光,她微笑着迎上去,唇角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虎牙,竟让她狰狞的面容显出了几分柔 分卷阅读12 和之色。 父皇和清贵妃各执己见。 为了自家女儿的幸福,兴武帝梗着脖子,当仁不让。 清贵妃盛气凌人,自是不可能低头。 最后,穆初槿插话道:“既然如此,不如本宫就和李天仙来一场比试如何?” 兴武帝和清贵妃停止争执。 “好啊,比试由朕亲自坐阵,分三局两胜制,赢取两场者,就和裴寒成婚。”兴武帝一拍大腿,急切下旨,抢在了清贵妃前头。 待清贵妃回过神来,圣旨都已下达下去,比试明天举行。 邵清恼怒的瞪了眼穆初槿,敛下眉心,心下有了计较。 裴寒目瞪口呆的听着兴武帝荒唐的决定,他就这么成了比试的胜利品? 还有没有人权? 但显然,在皇家面前,他根本没有自主意识,全凭两股势力把他挤在中间,揉搓扁圆,为所欲为。 “草民告退。”裴寒躬身退出欣和殿,前脚刚走了没几步,后面就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裴寒,怎么不高兴啊?”跟过来的穆初槿明知故问。 裴寒阴沉着脸,即便外面春光明媚,也无法拂去他心中的阴霾。 “草民不敢。”不敢不高兴,毕竟这是兴武帝的伟大决定。 穆初槿笑嘻嘻的跟在后面,突然低声问:“你可见过李天仙?” 裴寒剑眉一皱,他向来对京城贵女没什么研究,平常有朋友在他面前大谈京城美人,他都会选择回家继续去书房里念书,毕竟春闱的日子进了。 见裴寒这眉头紧锁的模样,穆初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裴寒哪裴寒,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将门虎女呢?李天仙李大小姐,可谓是虎虎生威呢。” 裴寒见穆初槿笑的一脸得意,心中甚是不痛快,他当即气恼的回道:“即便再怎么不好,但也比你强。” 说完,那道颀长的青蓝身影,掀袍抬脚跨过朱红门槛,出了皇宫。 穆初槿先是一愣,后来反应过来,快步追出去,哪还有他的身影? 望着那远去的马车,穆初槿冷哼一声:“裴寒,你会后悔的。” 秋月见穆初槿下了马车,脸色不郁,忍不住问:“公主,您怎么了?” 穆初槿把披风解下来,递过去道:“明天我要和李天仙比试三场,得胜者就与裴寒成亲。” “啊?”秋月一愣,“没想到清贵妃也参合了一脚?” “就怕她不参合呢。迟早有她后悔的时候。”说到“清贵妃”,穆初槿双眼眯了眯,露出狠厉之色。 她刚在府中歇了没一会儿,就听父皇的贴身太监杨总管来了。 杨泉微微行礼,被穆初槿客气的扶住:“杨总管,无需客气了。我父皇差你来此,可是要告诉我考题的?” 见杨总管围着宽大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可不就是怕被人看见,说他父皇徇私舞弊嘛。 杨泉笑眯眯道:“公主,皇上让奴才知会您一声,明日三场比赛,公主肯定会胜出。除了一场是公主不精通的,剩下的两场,公主肯定会十拿九稳的赢。” “真的?”穆初槿双目一亮,就知道父皇会放水。 “可是……”杨泉稍作停顿,又继续道:“刚才奴才见清平郡王进宫面圣,怕是想让那穆婉婉一起加入明天的比试。” “穆婉婉?”穆初槿一愣,她摸着下巴,稍作寻思道:“这下可热闹了,没想到那个裴书呆这么抢手?” 杨泉微微一叹,安慰穆初槿道:“公主尽管放心,明日有皇上亲自坐阵,您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第8章 第8章 使坏 裴府。 坐在花厅里的裴致远频频摇头,一个劲儿的嘀咕着:“这下完了,完了……” 黄雅琴白着脸,目光哀戚的落在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身上,“寒儿,我那命苦的寒儿啊……”一拳又一拳的轻打在裴寒的左臂上。 裴寒安抚道:“娘,您别这样,儿子这不还活着吗?性命无忧,您担心什么?” 黄雅琴抹着眼泪,哑着嗓子道:“我的傻寒儿啊,那邵家和皇家都不是好得罪的。与其说是公主和李小姐抢夺你,还不如说是皇权和邵家暗自较劲儿,你被挤在中间,万一成了牺牲品,我们裴家可就你一个独苗啊……” “够了!”裴致远听着夫人的哭嚎声,眉头紧锁,他怒瞪着黄雅琴,对旁边的丫鬟说:“扶夫人回屋。” “诺。”小丫鬟赶紧把裴夫人扶回卧房休息。 “爹,无论他们怎么争怎么斗,我们只管静观其变的好。你和娘都不要担心,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裴寒沉声劝道。 “寒儿,为父不想看着你的终身大事成为权力下的牺牲品。我们裴家怎么会无端卷入了他们的争斗啊?唉……”裴致远重重一叹,又对裴寒交代道:“明日比试,你在旁边看着,观察着皇上和清贵妃的动向,然后再做打算。” “儿子晓得了。”裴寒点点头,眸光扫向外面暗下来的天色,一想起明日的比试,不禁愁上心头。 春光明媚,艳阳天。 在比试开始的一个时辰前,穆初槿就得到了今日的考题。所谓三场比试,采用三局两胜制,第一场比射箭,第二场是骑马,这第三场嘛,竟然是女红。 果然和昨天杨总管说的差不多。 兴武帝怕他徇私舞弊太过显眼,所以才在最后一场加了一个长阳公主不擅长的女红。 穆初槿虽说射箭骑马马马虎虎,但这在一群贵女中,会这些武力技能的还真是少之又少。虽然说少,也不能说没有。常年不出门 分卷阅读13 、养在深闺的李天仙,这个将门虎女,对骑射之术也略懂一二。 对于李天仙会这些,穆初槿昨天差人打听出来,还是震惊不少。父皇本以为这些男人玩的玩意儿,那些贵女们并不会。比如穆婉婉,就根本连马都没骑过,更何谈射箭了。但李天仙却是个例外。怕这些兴武帝并不知道,不知不觉间,正中了人家的下怀。 穆初槿扯着唇角,微微一笑。一身墨蓝劲装打扮的她,马尾被风高高吹起。宽大的场地上,她后背箭袋,右手拿弓,扭头望着从一边走过来的李天仙。 裴寒坐在角落里,场地上的风很大,大的发尾的流苏被吹着遮挡住了视线,他伸出手指抚至脑后,抬目朝那李天仙望去。 本以为长阳公主就够不堪入目,没想到…… 肥胖堪称大力士的李天仙,迈着胖乎乎的双腿,仿若一阵移动的山似得,大步走过来。虽说是大步,但由于身体太过肥胖,走路像鸭子般外八字,裙摆后面的臀部像两个西瓜似得荡来荡去。 这就是李天仙? 众人惊愣。 听说李将军之女,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以为是养在深闺的世家小姐,没想到……是因为太过肥胖和懒惰,人家根本就是懒得出门。 裴寒浑身僵硬,隐藏在袖摆下的手掌不自觉的拢起来,被邀请过来观看的裴致远,更是忍不住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为什么会有这两个女人来做他家的儿媳妇?真是造孽啊,造孽…… 但裴致远的目光无意落在那最后上场的纤细弱柳上,猛然看到了一丝希望。 直叹:终于来了个正常的。 被裴致远看作正常的穆婉婉,面色煞白,两手并用的抱着过于沉重的弓箭,可怜兮兮的望着前面都是劲装打扮的李天仙和穆初槿,再看看她身上的宽袖长裙,根本就是不搭配嘛。 她是来比试的前一刻,才听到今天的考题。听到前两场考的是骑射,穆婉婉差点没昏过去。她不是来参加贵女比赛吗?怎么比的都是男人家家的东西? 眨了眨眼皮,穆婉婉暗自啜泣了一刻钟,才磨磨蹭蹭的上场。 但她看见不远处的那道青色身影,瞬间来了勇气,抹抹眼泪,咬着牙,往比赛场中心走去。 清贵妃眯了眯眼,对旁边的兴武帝道:“皇上,您有所不知,臣妾这外甥女啊,偏偏对女儿家的东西一窍不通,对男人们的骑射什么的啊,最是精通了。” 穆天和一听这话,面色陡然一变,他捏着袖摆,暗叹:难不成弄巧成拙?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担心,落在场地上的爱女身上。 邵清鼻孔一抬,轻哼一声,今日就让仙儿好好教训一下那个长阳小妖精。 李天仙大脚踩在地上,穆初槿只觉的地面都跟着颤了三颤,她斜目盯着走过来的李天仙,微微颔首:“李小姐,你的箭术如何?” 李天仙胖脸上的小眼,精光一闪,扬着胖嘟嘟的下巴,不屑的冷哼一声:“自然是比你强。” 望着穆初槿的细胳膊细腿,李天仙嫉妒的又道:“长阳公主,待会儿请多多赐教。” 穆初槿微微一笑,但笑容下一刻一僵,右胳膊肘猛然传来一股刺痛,让她疼的小脸骤然煞白。 李天仙得意一笑,她身子肥胖,众人只见她和长阳公主靠的很近,却没发现她袖摆下弯成鹰钩爪的五指。 “你……”穆初槿疼的频频吸气,秀眉紧锁。 比赛场距离父皇的看台,还有几十米的距离,而周围围观的文武大臣,都离的很远,根本无人看清李天仙的小动作。 穆婉婉靠的近,自然觉察出了二人的不对劲儿,但她仅瞥了一眼,在李天仙恶毒的目光下,自然往后退了一步。 风吹就倒的穆婉婉,根本不是李天仙的对手。所以从一开始,李天仙就没把穆婉婉放在心上,反倒这长阳公主会些拳脚功夫。 从昨天清贵妃给的资料中可以得出,长阳公主年幼时期,跟着威武大将军肖战学过一段时间的武功,对于骑射之术,也略懂皮毛。所以,她明日要对付的,也只有穆初槿了。 一声锣鼓响,热热闹闹的比试开始了。 众人正襟危坐,纷纷热切的往比试场上望去。 裴寒朝那三道身影上望了一眼,最后又落在穆初槿身上,她脊背微微发抖。如果不仔细去看,还以为是风太大,吹动了她的衣摆。 从裴寒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穆初槿的半张侧脸。那半张脸完好无损,在明媚的朝阳下,透着莹润的珍珠白光泽,嫣红的唇紧抿,高挺的鼻梁如线,让人忍不住想起“清丽”这个字眼。 裴寒脑海忍不住拼出一张完整的脸庞,呼吸微窒,他赶紧打消这种可笑的想法,又继续朝前望去。 “长阳公主,我劝你还是放弃的为好。待会儿若是射箭射歪了,大庭广众之下,岂不是很丢人嘛?”李天仙洋洋得意的说着,抬手抚了抚手中的弓箭。 不远处的群臣,还以为李天仙在擦拭弓箭,准备比赛呢。 穆初槿咬着贝齿,望着李天仙得意的嘴脸,沉声道:“不到最后,本宫绝不会放弃。” 自己认输,那你就真的输了。 努力抬起右手,想把弓箭举起来,但右胳膊肘疼的一抽一抽的,刚才那李天仙不知使了什么方法,竟让她现在使不上半点力气。 李天仙看着穆初槿逞强的模样,啧啧一声:“那裴郎本小姐瞧上了,所以才会央求清贵妃去皇上那讨旨赐婚,却没想到被你一个丑公主截胡。你说,本小姐 分卷阅读14 能不生气吗?” 听着李天仙阴阳怪气的声音,穆初槿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嗖的一声,正中环心。 李天仙收起弓箭,朝穆初槿做了个请的手势:“伟大的公主殿下,该你了。” 穆初槿大步走上去,李天仙在后面低声道:“丑公主,你连弓箭都抬不起来,还想跟本小姐比,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再说裴郎又不喜欢你,你舔着脸上干嘛啊?不如学学穆婉婉,在一旁站着养精蓄锐,准备下一场比赛。” 穆初槿用力举起弓箭,手拉弓弦,臂膀上的肌肉不住的颤抖,疼痛一股股的传来,让她禁不住冷汗涔涔。 李天仙得意扬眉,“穆初槿,看你还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嗖! 箭矢射出去。 穆初槿紧盯着离弦的箭,视线被拉远,在那一瞬间,她忘记了疼痛。 李天仙呼吸一顿,眼睁睁听着随风传来的争鸣声。 叮的一声,正中靶心。 放下长弓的那刻,穆初槿整条手臂都在发抖,她深吸一口气儿,把疼痛压下去,弯着唇角,转头望着完全呆掉的女子。 “李天仙,本宫即便赢不了你,也会跟你不分上下。当然,这也仅限于射箭,在其他方面,本宫可强你百倍。” “你……”李天仙咬着牙,眯着小眼怒盯着那笑的一脸明媚的少女,恶声道:“丑公主,你还挺能撑啊!本小姐看你撑到什么时候?!” 第9章 第9章 比试 铛! 一声锣鼓响,只听公鸭嗓的太监宣布道:“清平郡主放弃,长阳公主和李小姐平局。” 看台上的兴武帝听到第一场的胜负,紧绷的下颚终于一松,他扬扬眉头,对旁边的清贵妃叹道:“唉,这小槿肯定是看在爱妃的面子上,所以才让了李天仙一把。要不然,那李天仙怎会和小槿平局?” 兴武帝睁着俩眼说瞎话。 邵清气的面色绯红,冷哼一声:“皇上,不是还有两局吗?这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美眸眯起,闪过一道极快的冷光。 她朝后摆摆手,只见身后的嬷嬷快步走过来,附耳过去。 “去,把话带给仙儿,让她自己掂量着点儿。” 嬷嬷领命下去。 裴寒望着休息场里穆初槿面色煞白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头。 记得刚上场的时候,她挺意气风发啊,怎么刚下场,就成了这副模样? 正犹疑,冷不丁瞥见清贵妃身边的那个嬷嬷快步往李小姐的休息棚走去。 裴寒眸光略沉,稍作犹豫,人就偷偷退下了看台。 秋月快步上来,伸手扶住穆初槿,低声询问:“公主,您怎么了?” 穆初槿疼的龇牙咧嘴,狠盯了眼在对面棚子里休息的李天仙,咬牙道:“秋月,把伤药拿过来。” “公主,您受伤了?”秋月低呼一声,赶紧抬起眼皮检查着穆初槿身上的伤口。 “无碍,你快去。”穆初槿坐在休息椅上,催促。 秋月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出了帐篷。 穆初槿上完药,把袖子放下来,遮盖住了那一大片的淤青。 秋月咬着唇瓣,把药瓶收起来,气愤的说道:“公主,那个李天仙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朝公主下黑手。” 穆初槿双目一凝,想起离别前李天仙别有深意的话,她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朝李天仙的帐篷望去。 果然,李天仙身旁的粉衣丫鬟不见了,而清贵妃身边的王嬷嬷快步走远,像是刚从李天仙那离开的样子。 “秋月,我想起一事来,我们去看看。” 距离第二场比赛,还有一刻钟,穆初槿想到下一场是比骑术,马厩里拴着比试用的三匹快马。如果李天仙想捣鬼,肯定会从比试用的马匹下手。 秋月跟在穆初槿身后,刚出了帐篷,就见前面的人忽的后退一步,一下子碰到了她的肩膀。 “怎么了?”秋月朝前一探。 就见一道青色的身影,往马厩的方向而去。 “是裴寒。”穆初槿背转过身,眉头拧成一条线。 裴寒去马厩做什么? 主仆二人跟在裴寒身后,轻轻往马厩走去。 躲在一棵大树后,穆初槿探出半颗脑袋,只见裴寒也是鬼鬼祟祟,躲在了马厩前面的那颗木柱下,伸长脖子朝马棚下望着。 穆初槿抬目远望,只见马棚下影影绰绰的有人影晃过,粉色的,可不就是李天仙身边的丫鬟吗? 她双目眯了眯,瞧见那粉衣丫鬟从袖口掏出一物,塞进了第二匹马的马口中。 马儿嘶鸣一声,打了个响鼻,很是不情愿。 粉衣丫鬟见东西已被马儿吞下,得意洋洋的一笑,拍拍手,人就走远了。 秋月低声道:“公主,果然不出您所料,那李天仙使下作手段动手脚。” “嘘。”比了比手指,穆初槿目光落在了木柱后的青色身影上。 裴寒见马厩里四下无人,他站直走出来,径直朝那三匹快马走过去。 只见每匹马的额头上都被贴了字,分别是那三位小姐的名字,代表待会儿比赛各自所用的快马。 第二匹,就是刚才被喂东西的那匹,可不就是长阳公主的马吗? 裴寒摸摸下巴,剑眉微皱。 没想到这李天仙不仅人长得丑胖,这心思还歹毒,不知这马嘴里被喂了什么东西? 裴寒想着,伸出手指,朝马脖子上用内功轻推了一下,就见马儿嘶鸣一声,张开了大嘴。 咕噜! 一颗圆丸子滚出来。 裴寒把药丸捡起来,稍作碾碎,放在鼻息间 分卷阅读15 一嗅,面色猛然一沉。 这种药丸,若是寻常计量,并不会至死,只会让人狂躁不安。但动物所能承受的药量和人不同,这种药量足可以让动物发狂。待会儿若是比起赛来,这匹快马肯定会失控,到时长阳公主不摔死也得瘫痪。 裴寒正思量,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他身姿一凛,把药丸快速拢入袖中。 转头一看,竟然是陪着他来看比赛的随从平安。 “公子,老爷见你不在看席上,就差小的过来寻你。”平安过来的时候,看见公子朝袖子里藏了东西,他满眼好奇的瞅了眼。 裴寒长吁一口气儿,把手掌摊开,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药丸躺在修长的手中。 “这是什么?”平安才要捻起来,但被裴寒拍了下手。 “有毒。” “啊?”平安吓得赶紧缩回手。 “公子,你手里怎么会有毒丸子?不会是想待会儿若是皇上赐婚,您就服毒自杀吧?”平安白着脸猜测。 裴寒伸手赏了他一个爆栗:“瞎说什么?这是李天仙对穆初槿的马动手脚,下的毒。” “李天仙?就是那个像山一样大,像鸭子走路的李家小姐?”平安满脸惊恐,嘀咕着:“没想到心思也这般歹毒!和丑公主有的一拼了。” 见裴公子掂量着手中的药丸子,眸光微转,不知在思量什么。 平安建议道:“公子,我们再把这毒丸子塞进去吧。到时那丑公主出了什么事儿,当今圣上追究下来,那李天仙肯定难辞其咎,这样你谁也不用娶了,岂不是一箭双雕之计?” 穆初槿在暗处听到平安的话,气的差点没沉住气儿跳出来揍他一顿。 没想到这年幼的小厮,心性竟这般恶毒。 平安只觉背后有两道冷飕飕的风吹过来,他揉着脑袋转头,寻望半晌,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平安,丑公主虽然恶毒,但毕竟没对李天仙下手。既然此事被我撞见,我就且帮她一次吧。”修长的两指一并,毒丸子瞬间化为粉末落在地上。 平安摇头叹道:“公子,您就是心太善了,若是换了别人,才不管呢。” 见那主仆二人离开,穆初槿和秋月才从暗处出来。 水目盯着那远去的青色身影,穆初槿嘀咕道:“没想到这裴寒挺有主见的,最起码公私分明,没有像那个坏小厮一样,想趁火打劫。” “公主,那我们怎么办?”秋月盯着渗进泥地里的药面。 穆初槿也望过去,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绢帕,轻轻的把药面归拢在一起,对秋月笑吟吟的说道:“秋月,把这大补药送到一号马那里。” 一刻钟很快过去,待锣鼓鸣响,三匹快马,三位英姿飒爽的女子,纷纷握紧马缰,望着前面的目的地。 距离不算远,为了安全起见,毕竟都是大家闺秀的小姐,受不得长时间骑马颠簸,所以距离很短,若是速度稳当,顶多半刻钟就到了。 穆婉婉抖着身子,由于场地空旷,风劲儿很大,恨不得把马上的人刮下去。 第一场她自动弃局,这场她专门换了身漂亮的劲装。比起旁边的两位,她的服装更鲜艳一些。作为京城第一美女,她无时无刻不穿的光鲜漂亮。 即便在比试上赢不了她们,但在外表上她也要碾压一切。 裴寒眯眼望着马场上的三人,最后目光微沉的落在李天仙身下的马匹上。只见那马儿不停的用前蹄刨着松软的泥土,后蹄使劲往后蹬着,非常的烦躁不安。 但马背上的李天仙并未注意,只是两手并用的扯紧缰绳,试图让马停歇下来。 穆初槿挑着眉梢,朝李天仙明媚一笑,那张侧脸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看起来就像一个娇憨无知的少女。 “丑公主,哼,你得意不了多久了。”李天仙歹毒的目光落在穆初槿身下的高头大马上,意味深长的一笑。 穆初槿摊摊手,嘟着唇道:“李小姐,你何需这般针对我?你虽然长得胖,长得丑,可是我也没嘲笑你啊。”无辜的眨眨大眼,落在李天仙肥胖的身体上。 骑装一般都是紧身装束,穆初槿和穆婉婉都偏瘦,衣服把她们二人勒的前凸后翘,腰肢不盈一握。但那李天仙可就尴尬了,好不容易在成衣铺订做了一套她合身的劲装,但穿在身上,那勒出的一圈又一圈的肥肉,气的她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大怒之下,她吩咐仆从把那家成衣铺给砸了,临上场她又没有时间命人再重做,只得穿着这身劲装上场。 却听那丑公主又啧啧一声,挑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李小姐,你看你身下的小马儿,啧啧,好可怜呢。那又细又长的马腿,好似下一刻就要断掉一样。你平常就不能少吃点儿?这若是在半路上,累的马儿折断了腿,怕是明日京城上下就要笑掉大牙了。” “你、你……”李天仙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铛的一声锣鼓脆响。 她狠抽马屁股,身下的马儿如离弦的箭一样,往前疯狂的冲去。 第10章 第10章 女红 眼角瞥见被落在后面的穆初槿和穆婉婉,李天仙禁不住喜上眉梢,她大声呵斥着马儿,扬起马鞭,一鞭鞭的抽打下去,身下的小马几乎要飞起来。 李天仙忍不住高兴的大叫几声,洋洋得意的朝后喊道:“丑公主,只要这局我赢,你就输定啦!啊哈哈——” 她和穆初槿都不擅长女红,即便那穆婉婉赢了,但她依旧是赢家。 只要干掉穆初槿这个对手,她和裴寒成亲就十拿九稳了。 分卷阅读16 李天仙眼前浮现出一道风光霁月的青色身影,她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握紧马缰,朝前猛冲过去。 众人瞧见势头正猛的李家小姐,纷纷猜测:“怕是这局李家小姐就赢喽?” “可不是嘛。”有大臣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裴寒身上,暗暗摇头:“就裴公子那小身板,怕是消受不了李家小姐那大山一样的身材啊?” “嘘,别被清贵妃听见了。”另一个大臣赶紧低声提醒。 邵清得意的扬扬眉:“皇上,虽说仙儿胖了些,但这骑马的马术啊,当真是没几个女子能比得上。即便是那长阳公主也不行。” 刚才兴武帝对她炫耀的话,清贵妃又照着还了回去。 说的穆天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穆天和内心微微一叹,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裴寒身上。此人低调内敛,又博学多识,和小槿那毛手毛脚的性子比起来,二人可谓是互补互惠。 难道我家小槿真和此人无缘? 穆天和正出神,就听见看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身旁的清贵妃也尖叫着站起来,人快步往台阶下走去。 “不好啦,李家小姐坠马了。御医,快叫御医!”有太监的公鸭嗓急急的嚷道。 场面一片混乱,马场上的李天仙满头是血,被四个太监用木架抬着,抬到了清贵妃面前。 “仙儿?仙儿?”邵清急嚷嚷着,用帕子抹了把李天仙头上的血。 李天仙太重,四个高大威猛的太监使出吃奶得劲儿,才把李天仙从马场上摇摇晃晃的抬过来。 所以待李天仙被御医看诊,都过了一刻钟了。 裴致远翻看了下李家小姐的眼皮,面色凝重,拿出药箱,就地看诊。 片刻,跪地对清贵妃说道:“李小姐伤及头部,怕是……” 邵清眼圈发红,握紧了外甥女的胖手,歇斯底里的叫唤道:“一定要把仙儿治好,一定要治好!” 裴致远呐呐点头,堵在唇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后面的兴武帝走过来瞥了眼,腮部肌肉忍不住轻轻颤动了两下,狂压下那涌上心头的喜色,穆天和把清贵妃扶起来,安慰道:“爱妃息怒,息怒啊。仙儿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穆初槿跳下马背,手里拿着那挂在终点处的彩球,叮叮当当的晃了下,朝裁判太监说道:“王公公,您宣吧。” 王公公吞了口唾沫,他原本被李家小姐的事吸引了视线,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却把比试的事儿给忘了。待回过神,长阳公主已经取得胜利了。 再看看那穆婉婉,经过李天仙的事情,人早就吓得没魂了,从马背上秃噜下来,哆嗦着呆坐在地上,满面惨白。就公主心理素质好,看见一个大活人从马上摔下来不省人事,一点都没受影响。 邵清正甩着帕子抹着眼泪,冷不丁听见长阳公主第二局获胜的消息,整个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随后见有目光望过来,她才让嬷嬷把她扶起来,抬目朝缓缓走来的那道身影望过去。 穆初槿冲清贵妃扬了扬手里的彩球,笑吟吟的朝兴武帝走过去:“父皇,您看哪,这局我又赢了。” 兴武帝高兴的合不拢嘴,但碍于李天仙人被摔成那样,他也不好幸灾乐祸,便颇是哀伤的叹了口气儿:“小槿,那李天仙人啊,唉……刚才在马上多好的人啊,这一转眼就躺在地上了,真是……” 穆初槿似这才发现那躺在地上的人是李天仙,惊叫一声,人立刻跑过去,吓了清贵妃一大跳——人刚起来又坐在地上。 “仙儿?你怎么了?本宫刚才光顾着比试了,以为你早就赢了,没想到……”穆初槿红着眼眶,吸吸鼻子,对裴致远交代道:“裴御医,你一定要把仙儿救活。她才多大啊,如果有了个什么好歹,本宫会内疚死的。” 长阳公主自责的垂下了脑袋,后面的兴武帝配合的拍了拍她纤瘦的脊背,安慰道:“小槿,人死不能复……呃。” 清贵妃冷嗖嗖的目光望过来,穆天和赶紧改口道:“相信裴御医一定会尽力救治的,你切莫过于自责。毕竟这赛场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的。” 穆初槿瓮声瓮气的点点头,素色的帕子掩盖住了嘴角的弧度。 裴寒冷眼旁观的站在后面,把里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他眸光冷沉,落在纤瘦的身影上,又深了几分。 这个长阳公主果然不简单,她和清贵妃的暗自较劲,裴寒瞧得清清楚楚。 就如今形势来看,长阳公主今日必赢。 裴寒皱着眉头,不由后悔方才在马厩前的决定。如果他没把药从马口里弄出来,说不定这躺在地上的就是长阳公主了? 他最见不得穆初槿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李天仙坠马只是个意外,那头发狂的烈马一头撞到柱子上死了,还真是干干脆脆。邵清不死心,觉得是有人在李天仙的马上动了手脚,结果让御医一检查,根本查不出死因。这让邵清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搅着帕子拧成麻花,恶狠狠的盯着假哭的穆初槿。 穆婉婉知道自己比试已输,但她依旧不死心,打算在最后一局女红上为自己挽回面子。 她抬目睨了眼正捏着绣花针犯愁的穆初槿,冷嗤一声:“槿儿姐姐,你就放弃吧,毕竟这女红之物,你压根狗屁不通。” 穆婉婉嗓音压的极低,远处的看客们只见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葱根白指捻着绣花针,翘着兰花指,萤亮的丝线在她手中,仿似花朵般,在丝滑的绸布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碗 分卷阅读17 大的牡丹花。 当真是赏心悦目,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穆初槿没理会穆婉婉,她摸着下巴,望着被木圈子固定好的绣布,思忖半晌,都没有动一针。 她觉得女子学会简单的缝缝补补就行,没必要非得在布块上绣中看不中用的花边。她向来讨厌那些花里胡哨而繁复的东西,在府内她经常穿一件素衣,发髻都懒得捯饬,都是一根发带绑住。 发了会儿呆,无意间和角落里的裴寒目光对上。 只见他撇嘴望着她:一看你就不会。 那种鄙夷而不屑的目光,让穆初槿浑身一激灵。 裴书呆竟然看不起她。 确实,像他那种附庸风雅的绣花枕头,喜欢的可不就是穆婉婉那样的蒲柳之姿吗? 可是即便你再欢喜,你终究娶不了穆婉婉。 穆初槿哼唧一声,捻起绣花针,就朝绣布上粗粗绣了几针。 穆婉婉瞥见穆初槿那歪扭八七的针脚,忍不住噗呲一笑,“哟?槿儿姐姐,你这绣的什么啊?难不成是天边的云?一团团的,依我看,是乌云还差不多!” “你……”穆初槿咬着唇瓣,求助的看向不远处的秋月,像这种女儿家的事儿,都是秋月帮她在做。 秋月无奈的回望着,摊摊手:爱莫能助。 穆初槿收回目光,托着下巴继续等着时光悠然而过,反正她即便这场输了,也照样是赢家。 食指敲着桌面,无意间落在不远处的花坛中。 她瞬间有了想法,嘴角一抿,朝那王公公勾勾手指。 蓝衣太监立刻走过去,躬身问:“怎么了,公主?” “你去花坛摘些花来,尽量各种颜色挑一样。”王公公虽然心下不明,但依旧照做。 穆初槿望着满桌子的花朵,搓搓手,捻起绣花针大干起来。 待锣鼓响,王公公和一个小太监过来收成果。 穆初槿放到托盘里,见穆婉婉望过来,她立刻把绣布一翻,没让穆婉婉瞧见。 穆婉婉哼唧一声,以为穆初槿是羞于展露自己的绣画,怕她取笑她,眉眼间更加的不屑。 兴武帝望着面前的两个托盘,兴趣不大,反正他的小槿这次赢定了,至于第三场谁赢谁输,他已不关心。因为身旁的清贵妃在第二场就匆匆离开,人回去探望自己的外甥女去了。 裴寒正靠在椅背上,眉眼半阖的望着桌案上的杯盏,就听台子上传来兴武帝的声音。 他立刻站起来,“草民在。” “裴寒,不若这次你做主,你来选,看看哪个更合眼缘。” 说的好似让他自己选媳妇一样。 裴寒大步走过去,前面的小太监端着托盘朝他走过来。 待红布被掀开的刹那,两幅各有风格的绣品出现在眼前。 右边的一副,是富贵牡丹图。那大红朵朵盛开的牡丹,一朵连着一朵,仿似活起来一样。若是有蝴蝶过来,怕真以为是牡丹,上去采蜜呢。 只见用金色丝线绣了一行小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画诗相映,意趣相生。 第11章 第11章 赐婚 “呀!蝴蝶?”看席上有大臣惊叫一声。 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到左边的一副绣品上。 一只白色蝴蝶,扇着翅膀,翩跹飞舞的落在一副白底百花绣品上。那花一朵接一朵,且每朵各不相同,有风吹来,当真是花香扑鼻。 即便是穆婉婉女红再了得,能和那真花相比? 穆婉婉红着眼睛,咬着唇齿反对道:“这不是女红?不算数!” 穆初槿抱胸说道:“怎么不是女红?上面有本宫一针一线绣上的线路。” 所谓线路,也不过是用寥寥几线固定住了那些花瓣,穆初槿开动脑筋,拼了副色调搭配鲜艳生辉的百花图。 主座上的兴武帝抚掌叫好:“小槿,你真聪明啊!不愧是朕的宝贝女儿!” 兴武帝都叫好了,下面的群臣连忙附和。 穆初槿望向裴寒,问:“裴郎,你还没选出来吗?” 穆婉婉吸着鼻子,用帕子抹了抹眼泪,泪眼汪汪的望着那道青色身影。 裴寒瞥了眼得意洋洋的穆初槿,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他伸出手指,指尖指向左边…… 穆初槿嘴角弯弯,小虎牙龇出来,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就要三连胜了,果然她是最棒哒! 那修长的指尖仿似一片飘落的柳叶,轻飘飘的方向一转,竟是落向了右边的那副绣品。 穆初槿的脸瞬间一僵。 裴寒扬着眉头朝她瞥过来,望着兴武帝沉声道:“这幅富贵牡丹图不错,毕竟一针一线都是清平郡主绣出来的。” 暗地里讽刺穆初槿投机取巧。 穆婉婉激动的望着裴寒,他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是向她暗示,他其实最中意的还是她? 穆婉婉捏着帕子,面颊羞红,软糯糯的叫了声:“裴公子。”随后又眉眼得意的朝穆初槿扬了扬。 穆初槿抬手理了理鬓角的发丝,眸光朝主位上望过去。 兴武帝摆摆手,让那两个小太监端着绣品退下,开始宣旨:“既然结果已定,朕便允你们下月初八完婚。” 穆婉婉脸上的笑容咔擦定住,她白着脸咬着贝齿怒盯着穆初槿,随后又转落在裴寒身上。 一想起裴公子就要被那个丑公主糟蹋了,穆婉婉心如刀绞。 待众人退散,穆初槿、穆婉婉、裴寒三人齐齐告退。 “裴公子,请留步。”穆婉婉迈着小碎步追上去。 穆初槿慢吞吞的跟在后面,抬起眼皮好整以暇的望着前 分卷阅读18 面的二人。 裴寒后退一步,唤了声:“清平郡主。” 穆婉婉红着眼圈,细声道:“裴公子,一个时辰后我会去找你。”说完,人就垂着脑袋,捻起裙裾快速跑开了。 裴寒不明所以的望着那道远去的倩影,他还没答应呢?这清平郡主就走了? 正愣神,冷不丁背后响起一道小人得志的声音:“哟?裴才子,回魂哪。这人都走远了,不要望眼欲穿啦。” 不用想都知道后面的人是谁,但碍于现在还没出宫门,四周都是路过的太监宫女,也就是兴武帝的眼线。裴寒微微转身,朝来人拱手道:“草民见过长阳公主。” “裴郎,你何需这般客气?我们都快是要成为夫妻的人了。”穆初槿此话一出,果然瞧见裴寒眉头紧皱,面色苍白,腮颊狠狠抽动了几下。 她微微一叹,素白的小手落在裴寒的肩膀上,感受着手下僵硬的身体,她状似体贴的拂了拂那并不存在的灰尘:“裴郎,明日本宫便专程去趟裴府,去见见未来公婆。” 裴寒身体微晃,但最终还是挺直腰板,咬着牙望着面前的女人:“公主,您贵为千金之躯,寒舍怕会招待不周。不日,找个艳阳天,草民亲自登府拜访。” 不日是哪日? 这不过是裴寒的推迟。 穆初槿自然听得出来,她摇头一笑,半张脸孔纯洁的就像天使:“裴郎,以后本宫嫁入你们家,就是裴家的人,你何必这般见外?人家生是你们家的人,死是你们家的鬼,你生生世世休想摆脱我?” 瞧见裴寒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穆初槿拼命忍住抽动的嘴角。她就是故意说出这些肉麻的话,膈应裴寒,报刚才他不选她的绣品的仇。 裴寒向来冷沉的脸上,已经青一阵白一阵了,他僵硬的抬起胳膊,拱手:“那明日草民便在府中接迎公主。” “嗯,明天见。” 穆初槿被秋月扶着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朝外面的裴寒挥挥手,华丽的马车就扬长而去。 裴寒冷着脸站在皇宫门口,薄暮余晖洒在青石板道上,拉长了他身后的影子。 有风吹来,却吹不散他心间的愁。 回到裴府,裴致远向黄雅琴说了比赛的结果。 黄雅琴廋白的脸上,吧嗒滚下泪珠来,“这皇家的人岂是好伺候的?以后我们裴家,怕是永无宁日了。”甩着帕子,眼泪流的更凶。 裴致远哀叹一声,重重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没说话。 裴寒一进家门,看见愁眉苦脸的父母,他忙让温管家送上来茶水,朝父母二人递过去。 “爹,娘,你们喝茶消消气。” 黄雅琴听见这动静,才惊觉儿子回来,她赶紧站起来,抓住了儿子的手:“寒儿,你放心。如果你执意不想娶那丑公主,娘和爹即便被砍了脑袋,也会拼命护你离开。” 向来文弱的黄雅琴,难得脸上出现了一丝硬气,她五指紧抓着儿子的手,说的铿锵有力,严肃而镇定。 毕竟事关她儿子的大事,裴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为了儿子,她豁出去了。 “娘,儿子愿意娶。”裴寒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但嘴上依旧说着“愿意”。眼见父母年纪大了,不能再因为他的事,让父母平白背负抗旨的罪名。 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一家子能逃到哪去? 黄雅琴抹着眼泪重叹一声,轻拍着儿子的手臂:“我那苦命的孩儿啊?我们裴家怎么这么倒霉啊?那长阳公主已是十九岁的高龄,整个上京无人敢娶,却没想到有遭一日竟祸害到我儿的头上?老天爷不公啊?不公啊……” 裴夫人由于伤心过度,人气昏过去。 裴府上下的丫鬟家仆,听了夫人昏过去的消息,忍不住为自家主子惋惜和哀叹。 “多好的人哪!裴老爷和气温顺,夫人知书达理,公子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子,善良温雅,博学多识,怎么就要娶那个丑公主?怎么会这样?”温仓在后堂,拍着大腿,把旱烟磕碰在青石台阶上。 厨房洗菜的李大娘跟着摇头一叹:“可不是嘛,咱家老爷和夫人这么好,为什么会有如此厄运落在他们的头上?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好人没好报?” 一旁的小红丫鬟红着眼睛,捧着心口:“我家公子真的要娶那丑公主?我不服,我不同意!公子这般风雅的人物,怎么可以落在丑公主的魔爪里?” “就是啊。”惧是哭的双眼红肿的一众丫鬟,连连点头。 裴寒见母亲已被抬进屋,他才缓缓对父亲说道:“明日公主要来,父亲您准备一下。” “什么?”裴致远一愣,还没回过神来。 裴寒又重复了一遍,就见父亲的脸陡然一白。 裴致远慌忙站起来,人往前走了一步,看样子要出门,又猛然退回来:“公主要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去买点东西?置办点家具?” 转头望了望半旧不新的家具,裴致远忙把温仓招来,差遣他去集市上找个木匠,过来把家具翻新一下。 裴寒连忙制止下来:“父亲,不用这样。那长阳公主既然想嫁过来,就该接受我们家的环境。” “这……”裴致远略作迟疑,“这样不好吧。长阳公主虽然丑,但毕竟是兴武帝的女儿。贵为千金之躯,下嫁我们家,岂能怠慢了她?” 裴寒摇摇头:“若是那丑公主嫌弃我们家境贫寒,不愿意嫁过来,最好不过。” 裴致远觉得言之有理,见裴寒一脸坚定,便让管家退下了。顺便又叫来几个家仆,把一些值钱精致的家 分卷阅读19 具全都搬到后院,从仓库里翻出来一些又旧又破的桌椅摆放在了客厅里。 裴寒望着简直换了模样的客厅,吞了口唾沫,见父亲询问的眼神望过来,裴寒僵硬的点头道:“还好。” 裴致远放心的松了口气儿,如果那丑公主能嫌弃他们家,就此退婚,是最好不过了。 他也不想委屈自己一表人才的儿子娶那个又丑又草包的公主,那简直是为他们老裴家蒙羞啊。他愧对列祖列宗,愧对仙逝的父母,更愧对自己的夫人。 自从皇上有意赐婚,夫人就整天以泪洗面,看的他心生生的疼。 裴寒刚出了大厅,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就见自己的随从平安快步走过来,一脸神秘的低声说道:“公子,清平郡主求见。” 穆婉婉? 猛然想起出皇宫的时候,穆婉婉对他说的话,裴寒眉头一皱,想挥手不见,却听平安道:“公子,清平郡主很急,说见不到公子绝不离开。” 裴寒扶扶额头,连日来他被穆氏姐妹俩弄得心底生烦,但碍于她们的身份,又不能发作。只得忍下来,人大步朝外走去。 第12章 第12章 拒绝 穆婉婉看见那道颀长的身影出来,高兴的立刻迎上去。 他们在裴府后门见面,此处小巷几乎没有人影。只有郡主乘坐的那辆马车立在一边,车夫垂着脑袋,老实的守在马车边,不敢乱看。 裴寒眉头一皱,他没想到穆婉婉竟然要求在后门见面,整个人看起来鬼鬼祟祟,像是有些见不得人。 “裴公子。”穆婉婉背后挎了个蓝皮的包袱。 “清平郡主。”裴寒微微拱手,后退一步,和穆婉婉随时保持距离。 “裴公子,你何需与我这般见外?”穆婉婉眼圈微红,带哭腔的问道。 裴寒垂下眼皮,一脸坦然,“郡主,您贵为千金之躯,又是闺门小姐,草民理应如此。” 穆婉婉咬着唇瓣,靠近一步,裴寒几不可见的眉头一皱:“郡主请自重。” 穆婉婉压低嗓音,羞涩的搓了搓手:“裴公子,既然你不喜欢那穆初槿,不如就不娶她。我们、我们逃婚吧?” “什么?”裴寒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终于抬起眼皮,落在穆婉婉羞红的脸上。 “裴郎,我与你两心相悦,婉婉愿意跟着裴郎私奔。”穆婉婉睁着水润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张英俊的脸,胸口如小鹿乱撞,手里的帕子被她几乎搅碎。 裴寒略微一愣,随后赶紧拱手道:“清平郡主是不是对草民有什么误会?草民愿意娶长阳公主,心甘情愿,又岂会和郡主两心相悦?草民一介粗民,没有什么名声可言,还请郡主自重,别毁了自己的清誉。” 裴寒缓缓道来,腰板挺直,一脸坦荡,反倒那穆婉婉显得小人心性,仿似和裴寒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穆婉婉错愕的抬起头,难道她会错意了? 刚才在看台上,他亲自选了她的绣品,不就是向她暗示他心悦她吗? “草民告辞。”裴寒微微躬身,快速转身朝后院走去。 穆婉婉红着眼圈轻喊了声:“裴公子?” 但见那朱红院门已被人关上。 平安从门缝偷偷瞅了眼含泪上马车离开的清平郡主,啧啧一声,随后快步朝前跑去,追上裴寒的步伐问:“公子,您为何拒绝清平郡主啊?” 多娇滴滴水灵灵的美人啊,比那丑公主强多了。 裴寒睨了眼多嘴的平安,吓得平安赶紧禁了声,但还是蚊子哼哼的嘀咕了几句。 裴寒微微一叹,放慢脚步,道:“那清平郡主明知我已与公主有婚约,却还来门上让我与她私奔。可见这人的心性……”摇摇头,“人不可貌相,那穆婉婉看着柔弱,心思很深呢。” 平安听得似懂非懂,他只知道清平郡主比长阳公主长得漂亮,这就足够了。 裴寒未再理会平安,而是径直进了书房。不管他会不会成为驸马,这书还是要读的,与其依靠女人的裙带关系,不如提高自己的能力,变得更强。 穆初槿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把饭菜推到一边,接过秋月递过来的蜜瓜,问:“真瞧清楚了?” “千真万确。”秋月点头笃定道,“那穆婉婉红着眼睛不知对裴公子说了什么,反正裴公子扭头就离开了。” 穆初槿冷哼一笑:“不就是商量着和裴寒私奔吗?穆婉婉经常办这勾引良家妇男的事儿。不过……”眉头一扬,“这裴寒倒还有些主见,最起码没有那些男人的通病——好色。” 秋月附和道:“如此看来,皇上把裴寒许配给公主,看来是许对了。” 穆初槿横了她眼,秋月咬咬唇瓣,没再往下说。 翌日,吃过早饭,上午的时候,穆初槿才乘坐马车往裴府的方向走去。 因着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往裴府而去,需横跨半个上京,公主府华丽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宽平的大道上。 穆初槿掀开窗帘,感受着明媚的阳光和温暖的春风,忍不住舒服的一叹:“今日真是好……”天气啊。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穆初槿猛然瞅见一个黑物朝自己飞来,吓得她赶紧往后一仰脑袋,堪堪躲过,却砸在后面的秋月身上,疼的秋月嘶叫一声。 马车骤然停下来。 穆初槿朝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郝然是几个小孩,蹲聚在一起玩着抓石子的游戏。 其中一个小孩手握着石子,恶狠狠的盯着她,大声嚷道:“丑公主!坏公主!就是她要嫁给裴哥哥,这个坏女人,不要脸的女 分卷阅读20 人……” 小孩昨夜偷听了父母的谈话,无意把大人骂长阳公主的话一并听去,稚嫩的童音,清晰而刺耳,骂的很是难听。 周围有路过的行人,惧是惊悚的望着小小的身影,还有认识的,赶紧转身往巷子里跑,去喊小孩的父母。 穆初槿不怒反笑,放下帘子,就听见车夫呵斥的声音传来:“大胆刁民,竟敢行刺公主?” 呵,这车夫安得名头真大。 令围观的百姓面色惧变。 这行刺公主可是大罪,更何况是兴武帝最宝贝的长阳公主? 本来还和这个小孩玩在一起的其他小孩,纷纷被自己的父母连拉带拽的领回家了,免得公主大人以连坐的罪名把他们的孩子关进大牢。 “阿福,退下。” 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那个叫阿福的车夫举起的马鞭,连忙收起来,退到马车边,垂下了脑袋。 穆初槿微笑着走过去,不过由于她面孔狰狞,这笑容落在众人眼中,也是极其可怕和冰冷。 “刚才可是你扔的石头?”她问,微微俯下身体。 小孩瞪着牛眼,毫无惧色,握紧了手中尖锐的石子,咬牙承认道:“不错,就是我。我要替裴哥哥出气。” 穆初槿眼中划过了然,这裴寒乐善好施,怕这孩子受过他的恩惠。眼前的小孩不过是心性单纯,敢于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她眼角朝四周一瞥,望着那些对她既畏惧又厌恶的众人,摇头一叹:怕是所有人的想法都和这个小孩一样吧。 裴寒哪,裴寒,嫁给你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公主,把这小孩关起来吧。”秋月低声建议,又道:“在众人面前树威,免得他们再找你的麻烦。” 穆初槿展展眉头,伸出素白的手,落在了小孩的脸上。 小孩吓得一哆嗦,两眼瞪着穆初槿脸上的疤痕,哇的一声吓哭了。 “乖,不哭、不哭,姐姐给你糖吃好不好?”说着,穆初槿如变戏法般,从袖笼里掏出几枚精致的糖块。 见小孩伸手要去拿,穆初槿五指一拢,把糖块盖住,小孩扁扁嘴,红着眼睛望着她。 “我用糖交换你手中的石头好不好?”穆初槿笑吟吟的问,盖住眼底闪过的精光。 对付一个小孩,她还是不在话下的。 小孩将信将疑,在糖块的诱惑下,交出了握在右手心的石头。 孩子的手掌娇嫩,由于握的太用力,上面露出了红点状的硌痕。 穆初槿抬手接过,把糖块交出去。 小孩吸着鼻子抓在手里,迫不及待的拆开上面的糖纸,吸溜放进嘴巴里。 “小石头?”巷子东头,忽然传来一个妇人的大叫。 一个穿着土布衣的妇人,快速冲过来,一下子把穆初槿推开。 推得她一个趔趄,被后面的秋月险险的扶住。 穆初槿惊魂未定,就听见脑后传来裴寒冰冷的声音:“长阳公主!” 她回头,就见裴寒疾步走过来,一脸冷沉的望着她,目光落在她握着石子的手上。 脸色越来越难看。 小孩见到自己的母亲,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趴在妇人怀里哭。 那哭声,听在众人耳中,还以为受了很大的委屈。 可不是嘛,只要有长阳公主在的地方,那小孩一定被欺负了。 妇人擦擦孩子脸上的泪水,对裴寒哭诉道:“裴公子,我家孩子不懂事。若是有冲撞了公主的地方,还请裴公子说上几句话。” 小孩见自己的母亲哭,他也跟着哭起来。 一时间,母子二人,跪在穆初槿跟前,哭的眼泪汪汪,仿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但迫于长阳公主的淫威,不敢发作,只得啜泣拼命忍着。 裴寒常听闻长阳公主在街上欺男霸女,仗着自己的身份,经常欺负无辜的老百姓。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言般不堪。而且十九岁高领的公主,竟然欺负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长阳公主,小石头是个孩子,还请公主放过他。”裴寒冷着脸,牙齿咬的咯吱响,眉头紧皱,狂压下怒气。 现在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多少得给长阳公主一点面子。 穆初槿瞧着裴寒这模样,怕是误会了。她啧啧一声,朝裴寒翻了个白眼,未理会他,而是径直朝地上的母子二人走过去。 妇人一看丑公主凶神恶煞的走过来,当即把孩子揽入自己怀中,哆嗦着求饶道:“还请公主放过我们母子俩,求求公主了,是草民不对,求公主大人有大量……” 裴寒沉声唤道:“公主!”但那道纤细的身影并没有停住。 他忍不住往前大迈一步,右臂前伸,扯住了穆初槿的手腕。 第13章 第13章 脸疼吗 穆初槿转头,瞥了眼裴寒。 这时,裴寒才发现她面上一直笑着,笑的小虎牙露出来,分外可爱和该死。 难道这公主有折磨人的趣味? 看见别人越向她求饶,她就笑的越开心。 本来还觉得可爱的笑容,瞬间又转变为恶心和厌恶。 裴寒咬牙道:“还请公主放过他们母子俩。” 穆初槿撇撇嘴:“你让本宫放过就放过,你以为你是谁?”凤目眯了眯,眼底闪过一道极快的冷光。 她靠近他,呼吸近在咫尺间,眼角成为一条上扬的弧线,裴寒一时忘了后退。 “你会后悔的。”红唇轻轻吐纳,疤痕由于靠的近,被无限放大。 狰狞中竟透出狐狸般的狡黠。 又是这句话,裴寒眼波一沉,才要说话,却见面前的人身姿 分卷阅读21 一转,朝那母子俩说道:“大嫂,你误会了。” 脆生生的一句“误会”,让那哭诉的妇人,顿然抹抹眼泪抬起头。 “你叫小石头对吧,把右手掌摊开。”穆初槿微笑着望着小石头。 孩子抹抹眼泪,望着那张虽然狰狞但却异常柔和的脸,略微一愣,就见旁边的妇人却迫不及待的摊开了自己孩子的手。 几块纸包鲜艳的糖块。 “这……”妇人一怔。 穆初槿继续道:“小石头,刚才你是不是用石头砸了姐姐的马车?但姐姐非但没有训斥你,却用糖块交换了你手中的石头,对不对?”说着,穆初槿摊开手掌,里面果然躺着几块粗糙的石头。 后面的裴寒满脸惊愣,目光落在小石头身上,好一会子没反应过来。 妇人也望向自己的儿子:“公主说的对不对啊?” 小石头呆愣愣的点点头,“是的,丑公主并没有打我嚷我。” 还给了他糖吃。 好奇怪啊,他挠挠脑袋,没弄明白。 穆初槿直起腰来,微微吸了口暖阳的空气,她拍拍手,把石子丢到地上,对秋月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去裴府吧。” “诺。”秋月压下眼底的喜色,扶着穆初槿上了马车。 长阳公主仪态得体的捻着裙裾,踩着脚凳,钻进马车内,留给众人一道缥缈玄幻的背影。 刚才那个进入马车的是公主吗? 是传言中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公主吗? 直到车轱辘响起,往城西的方向而去,众人才回过神来。 四下的人都散了,那道青色的身影还立在春风中,望着远去的马车,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青色衣角被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扯了扯,裴寒低头,一看是小石头,笑道:“你刚才真勇敢。” 竟敢当面直呼穆初槿是“丑公主”,不过貌似刚才她也没生气呢。 “裴哥哥,那个公主虽然长得丑,不过……”对对手指,小石头嘴里吃着公主给的糖块,也不好说人家的坏话,“不过还是委屈你了。” “你啊……”裴寒摇摇头,捏了捏小孩的鼻头:“回去好好的读书,在学堂里我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你了。” 小石头吐吐舌头,赶紧从裴寒怀中跳出来,扯着妇人的胳膊走远了。 秋月放下帘子,笑嘻嘻的冲旁边的人道:“公主,您没瞧见裴公子刚才的脸色,那真是相当精彩呢!奴婢瞧着那裴寒的脸都肿了。” 穆初槿却不见得多高兴,“没想到那裴寒对我的成见很深呢。” 如果她不解释,铁定被裴寒误会了。 “公主,凡事都得慢慢来嘛。若是那裴寒不开窍,到时您蹬了他便是。”秋月歪着脑袋,望着穆初槿微锁的眉头。 “说的也是。本宫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呢?反正一开始和裴寒成亲也是为了整他。”穆初槿不由释怀。 不一会儿,马车停下来。 秋月掀开帘子,望着藏蓝牌匾上的“裴府”二字,朝后说道:“公主,到了。” 在府门口寻望半晌的温仓,瞧见那辆公主府标志的马车,立刻扑棱着老腿往院子里跑,边跑边嚷:“老爷,夫人,公主到了!” 裴致远扶着黄雅琴赶紧从客厅走出来,问跑的气喘吁吁的管家:“寒儿陪着公主来了吗?”一大清早,他就差遣儿子去迎接公主。 温仓脚步一顿,低声道:“没瞧见公子的身影。” 裴致远眉头一皱,没空深思,便步出府门,率领家里一众老小,齐齐跪在地上,恭迎长阳公主的到来。 穆初槿被秋月扶着施施然下了马车,拂手道:“都起来吧。”堪称和颜悦色。 黄雅琴哆哆嗦嗦的站起来,丑公主恶名在外,她一想到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媳妇,就连走路都战战兢兢。 裴致远陪在旁边,引领着穆初槿进了客厅。 穆初槿瞧着裴家简陋的客厅,忍不住唏嘘一声:这也太破了吧。 还真如裴寒说的那样——寒舍,当真“寒”的可以。 裴致远把唯一一个还算精致柔软的木椅子让给穆初槿坐下,他和夫人坐在破烂摇晃的矮凳上,抬着脑袋仰望着伟大的公主殿下。 “公主,您能光临裴府,是下官的荣幸。吾儿能娶得公主,也是我们裴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裴致远望着那狰狞丑陋的面孔,就连说出的含蓄话都忍不住频频磕绊。 黄雅琴垂着脑袋,面色苍白,根本不敢抬头瞻仰公主的丑颜。 怕老两口因为长时间仰脸看她,得了颈椎病,穆初槿轻轻站起来,华丽的裙摆迤逦的拖曳在地上。 她身上的行头尽量简朴,平常花花绿绿镶金嵌银的衣服她根本没穿,而是穿了件藕色的长裙,就连平时爱戴的赤金头簪她也没戴。 只是没想到…… 裴家还真是磕惨的紧呢。 裴致远见穆初槿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那破烂的摇椅上,他呐呐说道:“公主,您贵为金枝玉叶,嫁入我们裴家寒门,岂不是委屈了您啊?” 穆初槿转头,冲裴致远和善一笑:“裴御医,你太客气了。本宫和裴寒两情相悦,不管你们裴家多寒酸,本宫都愿意嫁过来。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本宫虽然贵为公主,但一旦入了裴家,也算是你们裴家的人了。以后待人做事,皆可按照裴家的规矩来。” 长阳公主放低了身段,说的颇识大体,一时让老两口挑不出毛病来。 他们本以为这丑公主像传闻那般,飞扬跋扈,乖张狠厉,但没想到…… 望着那 分卷阅读22 张虽和气但丑陋的脸,老两口对视一眼,心中一叹,只能认命。 穆初槿大声朝后面的秋月吩咐道:“你拿个纸笔来,把裴家需要更换的家具物什全都一一记下来。待回了府,找工匠重新打理和修缮,一定要让裴府上下焕然一新。到时与本宫的公主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面的裴家老两口听到这话,立刻惶恐的跪在地上:“公主,这可使不得,我们裴府哪能和公主府相比啊?” 穆初槿和颜悦色的走过去,把二老扶起来,拍了拍他们的手背:“本宫虽然面丑,但却极其护短,但凡和本宫沾上边的人,本宫都不会让他(她)受委屈。更何况是自家公婆?” 裴致远微微一愣。 听闻大公主嫁给威武大将军肖战的时候,全家上下都得出来叩拜,无论公婆,见到公主皆得行礼。即便在家,但凡见到出来散步的公主,也得行礼跪安,一通问候。那老将军的夫人,也就是大公主的婆婆,还真是苦不堪言。私下里向他们抱怨:这哪是娶了媳妇啊?完全是娶了个祖宗啊!吾儿真是可怜呐!我们肖家是哪辈子做了孽啊…… 裴家老两口本以为长阳公主会和大公主一样,不光难伺候,还得见面处处行礼,不分长辈,只论地位。但显然,长阳公主并未把那些繁复礼节放在眼中,而是让他们依照家礼,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裴致远忙让温管家把茶水端上来,他接过递来的茶杯,瞥见那黑黄色的茶水,忍不住眼皮一抖。 诶呀,他差点忘了。为了显出家境贫寒,他特地让温仓去集市上买了寻常百姓经常喝的粗茶,茶水既苦涩又难喝,不知道…… 见裴御医端着茶杯未动,穆初槿忍不住伸手去接,忙把呆愣的裴致远惊醒。 “公公公主,这茶……凉了,下官让管家再重新上。”裴致远朝一侧的温仓使使眼色,才要把茶杯递过去,却见半道有素白的手伸过来,握住了杯耳。 “裴御医,不用这般麻烦。本宫将就着喝就是。”穆初槿早就看出了茶水太次,但她依旧慢悠悠的送入口中,略微抿了口。 果然难喝的很。 她一开始进客厅的时候,看见破旧的家具,再加上现在的劣质茶水,她可以推断出裴家是故意的,肯定是希望她能够因为裴家条件太差,而主动退婚。 既然她人都来了,又岂有回去的道理? 裴家老两口心性温顺,并无恶意,裴家单脉相传,又没有太多复杂的亲戚关系。若是以后她嫁入裴家,自然不会受公婆的气。单薄的裴府比起皇宫大院来,要简单的多。 况且,裴寒比起上京那些好吃懒做的公子哥来,要有报复和志气的多。最主要是人长得好看,以后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看着也养眼。 第14章 第14章 你喜欢哪个(捉虫) 如此一寻思,因为裴家怠慢而不顺的气息又顺堂下来,穆初槿脸上的笑容越发得体和完美。 就见有家仆来报,说裴公子来了。 话落,就见一道青色身影入了客厅,清冷的目光望过来,又错开穆初槿的脸,落在了裴家老两口身上:“爹,娘。” 裴致远赶紧一笑,对裴寒提醒道:“快向公主问好啊。” 裴寒压下眼底的波动,内心微疑:怎么瞧着他爹娘的神色不对哪,不像先前那般战战兢兢的。这种疑问就像一个漩涡,越扩越大,裴寒目光冷幽幽的落在穆初槿身上:“草民见过公主。” 穆初槿轻轻拂手,眉眼含笑的对裴寒说道:“裴郎,下月初八我们就成亲了,你看你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东西?与本宫商量商量,我们一起准备。” 温柔的话语,带点女儿家的羞涩。 穆初槿用帕子捂了捂嘴,故意低下了脑袋。 这落在裴家老两口眼中,觉得长阳公主也不像传闻那般,不知廉耻,强抢民男,惊世骇俗吧。和一般的大家闺秀差不多。 裴寒眼皮一抖,目光森然的落在那道细影上,在他的印象中,她可不是这样的。不知这个丑公主,又耍什么花招? 穆初槿自然察觉了那道警惕的目光,她轻轻抬起眼皮,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裴寒咬着牙没有说话,整个人显得很冷漠。 旁边的裴致远频频朝自己的儿子使眼色,但都让裴寒无动于衷。最后,裴致远出来打圆场:“公主,我们裴家虽然贫寒,但是公主尽管放心。下月初八之前,我们一定会准备好聘礼,让吾儿亲自送到公主府上。这些事情,公主都无需担心了。” 穆初槿暗挑眉梢,羞涩的浅笑了一下,点头低若蚊蝇的“嗯”了声。 黄雅琴微微抬起头,暗自打量着长阳公主的身板,小屁股细腰,不知这样的女人能不能为他们裴家生得儿子? 黄雅琴正盯着穆初槿的肚子发呆,就见那道藕色身影依旧微笑着朝她走过来,惊的黄雅琴赶紧站起来,对来人行礼。 “裴夫人,勿需客气。本宫来府上,为夫人备了份薄礼,还请夫人收下。”穆初槿朝后面的秋月睇了眼,秋月立刻奉上来一个精致的紫荆花木盒。 黄雅琴惊喜的收下,瞧着外壳像是首饰盒,伴随着幽幽淡淡的木头香,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宫中之物。 “谢过公主。”黄雅琴微微欠身。 穆初槿扶着老夫人的手,低声说道:“素闻裴家都是单脉相传,本宫虽然丑了些,不过身体健康,从小就被宫中的山珍海味滋养着。以后这生孩子啊,自然 分卷阅读23 不在话下。” 黄雅琴一愣,听出了公主话中的意思,不禁感叹这公主真是个玲珑心思,并不像传闻传的那般草包。她当即心中暗喜,赶紧点头道:“老妇晓得公主的意思,我家寒儿能娶得公主,确实是他的福气啊。” 裴寒听见母亲的话,眼底的暗波汹涌的越来越厉害。 就这么快,他爹娘就被丑公主收买了? 袖子下的手,微微一收,裴寒垂下眉眼,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裴致远和黄雅琴一致认为,长阳公主虽然丑了点,但其他方便还算不错,便差遣自己的儿子站起来,带着公主参观一下裴府。 穆初槿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让裴家老两口大惊失色,忙乎:“使不得、使不得。” “裴老爷和夫人,以后初槿嫁入你们裴家,自当把你们当亲生父母对待。女儿向父母行礼,天经地义。”穆初槿脆生生的娇糯道。 惹得黄雅琴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裴致远连道:“那怎么行?公主可是金枝玉叶啊。”其实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裴寒站在后面,被爹娘忽略在外,他心底微微有些不好受,旁边的平安低声道:“公子,那丑公主瞧着不简单哪,这么快就把老爷夫人收拾妥帖了。” 平安忍不住为公子婚后的命运堪忧。 裴府后院的花园,鸟语花香。虽然比不得公主府的大气,但贵在精致小巧。被仆从打理的干净而整齐的花圃,明媚的朝阳照在上面,泛着金色亮白的光。 清晨遗留下的露珠,滚落在嫩绿的叶子上,又调皮的继续跳到下一层,直到落入泥土中,滋养了花圃和大地。 莹白的玉指朝花茎上轻轻一弹,就有豆大的露珠吧嗒落在了地上。 穆初槿缩回手指,瞅了眼在后面闷不做声的裴寒,挑眉道:“虽说你们裴家前院磕碜了些,但这后院嘛……” 有扇门敞开着,正好从这个地方可以看见里面的摆设装潢,那一套套又精致又华贵的木椅,和前院的比起来,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裴寒顺着目光望过去,身体一僵,知道事情已穿帮,反倒一脸坦然道:“草民以为公主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公主……” “没想到本宫会迎难而上啊。”穆初槿接话,指了指前面碗大的黄牡丹,“啊”了声:“你们家的牡丹这么早就开了啊?”这天气才回暖没多久呢。 像皇宫里的牡丹,一般放置在暖阁里,有专人照看,一年四季都能看见盛开的牡丹,但生长在外面的牡丹花,穆初槿还是第一次见哪。 她跑过去,微微俯身,手摸了摸那柔软的花瓣,问后面的人:“你说牡丹花漂不漂亮?” 裴寒没什么兴致的瞥了眼,淡淡应了声。 虽然他不待见这丑公主,但看在父母的面子上,还是得完成他们交代的任务——带着长阳公主参观裴府。 他也不知道,就这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好参观的? 其实父母的心思,他也明白。眼见着就要成婚了,是想让他们在婚前多培养培养感情。 但他和长阳公主性子相悖,怎么可能相处的来? 正愁眉不展,就听见一声女子的低呼,他快步走过去,就见长阳公主抱着手指,眨着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他:“裴寒,我的手……被扎了。” 她嘟起粉唇,轻轻吹着上面流出来的血珠,模样既委屈又让人心疼。 裴寒吞了口唾沫,从袖中掏出帕子,轻轻缠绕一圈,包扎起来。 穆初槿望着裴寒好看的脸,一会子挪不开目光。 他的皮肤不似那些公子哥臃肿的白,而是轻微的麦色,高挺的鼻梁很有立体感,让人想到了万佛山的山梁,唇瓣很薄,但唇形很好看,唇色发深,但看起来很性感。 裴寒包扎完,微微侧头,对上少女无辜的视线,他沉声问:“牡丹花没有刺,你怎么会被刺到?” 他的呼吸喷洒在穆初槿的额头上,有些微的痒和热,穆初槿红着脸,赶紧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羞赧,指着牡丹花旁边的野花说道:“就是它扎的,谁知道挺漂亮的,竟浑身带刺。”语气愤然,颇有把野花□□解恨的趋势。 裴寒望着那生动机灵的一张脸,微微一愣神,随后赶快移开视线,瞥了眼那伤了长阳公主的花,凉凉开口:“那是虎刺梅,刺多着哪。” “虎刺梅?”穆初槿望着那开的绯红的小花,戏谑道:“个头不大,凶着哪。” 说到此处,眼皮一转,穆初槿伸手指了指牡丹和虎刺梅,问:“不知裴郎,是喜欢多刺的小花呢,还是艳丽的牡丹呢?” 裴寒眸光微沉,自然听出了长阳公主话里的意思,他略微一寻思,展眉道:“牡丹娇嫩而艳丽,为许多文人雅士所喜爱。虎刺梅多刺而娇小,虽然开的艳红,但因为刺多,很少有人家里愿意养这种花。裴某既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也非对虎刺梅有钟爱。所以,二者裴某一样都不喜欢。” 说的直白点,穆氏姐妹俩他一个都没瞧上。 穆初槿冷哼一声,抿紧了唇角,望着裴寒垂着眉眼油盐不进的模样,袖袍一甩,扬长而去。 秋月看见主子从花园里出来,笑脸迎上来,不过看见公主心情不佳,她立刻垂着脑袋跟在后面,随着公主上了马车。 裴家老两口正在大厅喝茶,听见门外的马鸣声,立刻扑棱着老腿往门口走去。 看见正在擦汗的管家,裴致远问:“公主走了?” “是啊。”温仓边说边瞅了眼从后院走来的公子。 黄雅琴看见 分卷阅读24 自己的儿子,走过去急问:“儿啊,你和公主怎么了?怎么公主一声不吭的人就走了?” 裴寒压下心底的不爽快,沉声道:“爹,娘,你们不要胡思乱想。公主只是府中有急事,所以先行回去了。” 裴家老两口很好打发,听见儿子这样说,也便信了。 裴致远差遣温仓下午去公主府一趟,把公主要求置办的东西记录下来,他会凑着婚前的这半个多月,去置办一些家什,免得拂了皇家的面子。 裴寒忙说:“不用了。” 裴致远板着脸道:“人家公主在我们家没架子,并不似传言那般不堪。这在你娘和爹心里,就是顶好的了。也算是裴家祖宗显灵,没把那李天仙许配给你。” 想起李家小姐那山一样的身躯,裴致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穆初槿虽丑点,但和其他两位小姐比起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第15章 第15章 学堂 裴寒心里的不爽瞬间扩大,他没想到穆初槿来他们裴家一趟,竟然让爹娘的态度转变这么快。可见此女心思不是一般的重哪。 平安见裴寒面色不快,忍不住问:“公子,您在后院和公主发生了什么?” 他没跟在公子身后,只大老远的看见公主从后院铁青着脸离开了,这让他委实好奇的很。 裴寒白了眼平安,目光落在他拿着笤帚的手上:“继续扫你的地吧,少嚼舌根。” “哦。”平安耷拉着脑袋,瞥了眼在槐花树底下,安静看书的公子,沙沙沙的把掉落的枯叶归拢在一处。 忽然,旁边的人影站起来,只见公子把书本扔在石桌上,不耐烦的在平地上踱来踱去。 “公子,你怎么了?”还是第一次瞧见公子这般心烦意乱,今个儿公子是怎么了? 正犹疑着,就见公子目光又落在他的笤帚上:“你去后花园浇花吧,笤帚给我。我帮你扫。” 平安一愣,就见笤帚已经落入公子手中,他忙道:“公子,这可使不得,这些都让奴才干吧。” “你去浇花吧。”裴寒皱着眉头,满脸固执。 平安抢不过,只得收起手来,挠了挠脑袋,望着那道青色的身影,他道了句“奇怪”,人就提着水桶去了后花园。 裴寒把院子打扫干净,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这春天一来,天气真是回暖了,他稍微一活动,就出了一身臭汗。 他闻了闻衣服的气味,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人大步往厨房走去,打算烧一锅水,沐浴一下,顺便把心中的烦躁一并洗去。 望着枝头跳跃鸣叫的小鸟,裴寒微微一叹:这大清早的好心情,全都被那穆初槿给搅和了! 穆初槿一直派人留意着裴府的动向,听仆从过来汇报,说一刻钟前,裴公子拎着一个小布包出门了,往城西的方向而去。 算了算时间,穆初槿瞬间明白过来。一般这个时辰,裴寒都会去城边子的希望学堂授课,那学堂里上学的都是贫苦人家,自然请不起私塾先生,也上不起城里高大上的书院。 秋月见公主站起来,往衣橱跑过去,她跟在后面问:“公主,您身上的衣服不是今早刚换过?” 穆初槿打开橱门,从最里边翻出一套靛蓝长袍,朝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眼中露出丝丝兴奋。 “公主,您怎么把这套男装拿出来了?”秋月惊讶,这套男装自打订做出来之后,公主就很少穿。只有偶尔出城的时候,为了避免麻烦,会穿上一两次。 穆初槿快速穿上,把头发熟练的盘起来,带上书生帽,用眉笔把眉毛描的浓厚一些,又在眼角涂了一条黑线,把眼睛衬托的大大的,俨然是一位浓眉大眼的书呆子。那疤痕处她略微用粉料修饰了一下,看起来不那么醒目,虽然还是有些丑,但最起码比她原来看得过去。 秋月见穆初槿熟练的上好妆,她自个儿转身才要回房间换衣服,就被公主叫住了:“秋月,你不用跟着我了。” “啊?”秋月一愣。 “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穆初槿微微一笑,人已经走远了。 “公主,要不再叫上几个家仆吧?”看着公主独自出门,秋月满脸担心。 她只看见阳光下那挥动两下的手臂,伴随着长阳公主特有的懒散声:“不用了,秋月,你就在家里好好的绣花吧。” 换了行头的长阳公主,走在大街上,再也不见行人畏畏缩缩的模样。她大步流星的走着,摇着折扇,好不惬意。 在别人眼中,她顶多是个寒酸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越往城西走,路边的建筑物越是土墙瓦砾,家门子进进出出的都是布衣人家,街边乞讨的乞丐也比城中心多了些。 从袖口掏出几枚铜钱,放到那高举在她面前的碗中,听着老者的连连道谢,穆初槿摇头一叹。记得她以公主的身份,施舍了一个乞儿,却没想到那乞儿满脸嫌弃的嘀咕了句:“这么少?还是公主呢?”意思是她是公主,就该多给。 穆初槿听了这话,就很少同情乞丐了。但凡见了那好手好脚年轻力壮的,她更是不给了,而且还附送个白眼:想吃饭,自己挣钱去。 刚拐了个弯,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朗朗读书声,稚儿特有的童音,就像春天的一缕清风,吹进人的心田,顿觉舒爽不少。 望着学堂门口那高大的梧桐树,已经露出了翠绿的枝丫。绿油油的模样,就像学堂里读书的稚儿,当真是活力和生机。 院口的篱笆门敞开着,学堂后面是 分卷阅读25 开辟出来的一块菜地,冒出嫩绿的尖芽儿,惹得蝴蝶和蜜蜂频频驻足。旁边还有鸡圈和鸭圈,有围着布裙的妇人正弓腰把案板上的菜叶剁碎,扔进圈子里。时不时的吃的欢快的鸡鸭会叫几声,附和着学堂里的读书声,时高时低,颇是婉转有趣。 妇人听见门口的动静,抬头一望,见是位陌生的公子,便上前问道:“可是来接学生的?” 此人不像这里的老师,那就是学生的父母了。 蓝衣公子摇摇头,指了指学堂里那道青色的身影道:“我是裴老师的家属。” “裴老师?”妇人一愣,没听过裴公子有位弟弟啊? 见妇人一脸犹疑,穆初槿笑道:“我是裴寒的远房表弟,昨日刚来上京走亲戚,现在正在裴府住着呢。” 但凡和裴寒扯上关系的,都会受到尊敬,更何况还是亲戚? 妇人态度立刻转变,两眼笑眯眯的把穆初槿请进院子里,低声道:“还有一刻钟就要下课了,公子且坐在石凳那边等一等吧。” “诶,谢谢大娘。”穆初槿略微拱手,人就朝梧桐树下的那个石凳走过去。 从这个方向,刚好可以透过敞开的窗户,看见里面教书的裴寒。他左手捧着书本,右手拿着戒尺,但凡看见有不老实的学生,都会象征性的在旁边敲一敲,但很少落在孩子身上。 她单手托腮,有阳光调皮的透过叶缝落在她的脸上,穆初槿伸手揉了揉眼皮,抬目又朝那望去。 冷不丁的,正好对上了裴寒冷幽幽的视线。 刚才他还和颜悦色的脸上,在看见树底下的那个人的时候,立时沉下来。 穆初槿伸出纤细的手指,上下比了比,嘀咕道:“哇,这脸果然拉的好长啊,像个紫茄子似得。” 学堂里的裴寒不知穆初槿嘀咕了什么,但琢磨着肯定没好话,两条剑眉皱起来,能夹死苍蝇。 正摇头晃脑读书读得正陶醉的稚儿,看见裴老师一直皱眉望着窗外,有个调皮的孩子问:“老师,您看什么呢?” 经这孩子一咋呼,就有五六个同学,刷刷的往窗户口望去。 裴寒立刻往前大步一跨,伟岸的身子挡在窗户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朝三心二意的学生道:“好好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道理忘了?” “没忘!”学生们齐齐答话。 郎朗的读书声又响起来。 穆初槿眨眨眼皮,望着被关上一丝缝隙都不透的窗户,嘴角忍不住勾起一道轻弧。 “这个裴书呆,真小气。” 她摇摇头,揉了揉被撑得麻木的下巴,眼角忽然闯进来一道粉色的身影。 碎花百褶裙,梅红荷花鞋,豆绿丝绦随风飘荡,如西湖泛起的波痕。明媚的阳光下,粉衣女子艳若朝阳,莲步轻移,右手挎着竹篮,笑吟吟的走过来,身后跟着她的丫鬟春桃。 但穆婉婉脸上的笑容没有维持一会儿,在看见树底下的人影时,顿然一僵。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忍不住往前快走几步,对着那穿着男装的人影低叫了声:“槿儿……姐姐?” 穆初槿略挑眉梢,面带笑容的转过脑袋,朝来人挥挥手:“哟?好巧啊,婉儿妹妹也来了?” 握着篮子的玉白手指微微一紧,穆婉婉咬咬唇瓣,说道:“我特地来看看学堂的孩子。” 瞧见穆婉婉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穆初槿忍不住撇撇嘴:“婉儿妹妹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旁边正喂鸡鸭的妇人,看见进来门口的粉衣美人,立刻抹抹手背过来招呼:“清平郡主来了,快过来喝口茶,待会儿孩子们就下课啦。” 穆婉婉微微一笑,面若桃花,看在人眼中,只觉赏心悦目。 妇人不由一呆,把自己脏兮兮的手在布裙上又擦了擦,才把粗茶碗递过来。 后面的春桃说道:“王大娘,不用了。我家小姐在府中喝完了。” “哦。”妇人端碗的动作一僵,红着脸把茶碗作势要收起来。 这茶叶可是她积攒了大半年,放在陶罐里用来招待贵客的。时常见清平郡主来学堂帮忙,她就想着把家里的茶叶拿过来,用来招待清平郡主,没想到…… “大娘,我喝。”背后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王大娘一愣,转头一看,是刚才来的那位公子。 她高兴的把早就倒好的茶杯递过去,穆初槿双手接过,闻了闻茶面:“果然清香的很哪。王大娘,您这茶是雨前龙井吧。” “嗯,过年都没舍得喝呢。”王大娘笑的露出一口黄牙。 第16章 第16章 帮倒忙 穆初槿刚把茶水喝光,正好听见门口响起了下课的钟声。 咚咚几声,伴随着孩子们嘁嘁喳喳的说话声,这巴掌大的小院里立刻热闹起来。 穆婉婉掀开篮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又一个糖饼,递给刚出来的孩子。 看见好吃的,孩子们一窝蜂的涌上来,甜甜的叫着“仙女姐姐”。 穆婉婉眉眼含笑,还真把自己当成天女下凡的仙子了,对孩子们温柔可亲的说道:“大家都别抢,一个一个的来,都有份,别抢啊……” 那甜糯糯的女音,还真如春风细雨,痒痒的钻进人的耳朵里,忍不住为眼前的女子着迷。 穆婉婉知道裴寒心善,也知道他喜欢学堂的孩子,所以投其所好,便从孩子们下手,趁机接近裴寒。 不得不说,她真是打了手好算盘呢。 穆初槿双手环胸,握着折扇,忍不住摇了摇头。 裴寒睨了她一眼,冷声问:“不知公主大驾 分卷阅读26 来此,有何贵干?” 穆初槿转头,瞥了眼裴寒,笑眯眯的说道:“自然是来看美女的。”说完,用下巴指了指越发像仙女的穆婉婉。 裴寒看都没看一眼,压下了眼底的波动。 自从他来学堂授课后,这个穆婉婉经常挎着篮子给孩子们送点心。起初他还以为她心地善良,是世家小姐中难得的淑女。后来,发现她来学堂的目的——总是有意无意的接近他。这让裴寒心里生烦,对穆婉婉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见裴寒这幅模样,穆初槿忍不住心中暗喜。 看来对于穆婉婉,裴寒不仅不喜欢,还厌恶呢?和对她差不多。 这时,忽见围在穆婉婉身边的孩子们方向一转,朝门口跑去,嘴里争相叫着:“曹哥哥?” 穆初槿转脸一看,只见来人一身白衣,衣袖蹁跹,面如冠玉。 有些熟悉,但穆初槿一时想不起来此人的身份。 白衣男子张开胳膊,把围在他四周的孩子揽入怀中,朗声问道:“都下课啦?上课有没有好好听裴老师讲课?” “自然是认真啦,裴老师讲课虽然枯燥了点儿,严厉了点儿,但我们都听着哪。”其中一个穿着灰布衣的小孩说道。 “小石头,你说的可是大实话,待会儿曹哥哥给你们上课,保准你们乐呵呵的上完。”白衣男子自夸的说完,朝裴寒的方向望过来,抬了抬下巴,颇是炫耀。 裴寒冷冰冰的盯了眼,让白衣男子尴尬的垂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后面的穆婉婉细声笑道:“你们这些调皮鬼,还吃不吃糖饼啊?” 一说到吃的,三三两两的孩子结伴又跑到穆婉婉身边,朝篮子里张望着。 穆婉婉笑容可掬的发给他们,顺便温柔的摸了摸孩子们圆滚滚的脑袋。 白衣男子目光落在那道粉色身影上,就没挪开眼珠子。他快步朝裴寒走过去,低声问:“没想到清平郡主来了,你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啊?裴兄,你可真不够意思啊。” 裴寒冷嗤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曹兄,你可别忘了你来希望学堂的目的。” 言外之意是,你是来教课的,不是来追女人的。 曹子才僵硬着脸,叹口气儿:“裴兄,你看你,这么严肃干什么啊?我可不是你的学生。再说《诗经》上不是有句话嘛,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穆初槿听闻裴寒称呼他曹兄,脑中顿时有了眉目,难道此人就是宰相之子——曹子才? 就在穆初槿盯着白衣男子打量的时候,终于听见对方“咦”了声,目光投过来,直直的落在她带疤痕的脸上:“这位是……” 像是发现了穆初槿的不高兴,曹子才立刻收起了目光,微微垂下眼皮,走过来拱手道:“敢问兄台贵姓?” 穆初槿微微一笑,答道:“在下姓王,名峰,山峰的峰。” “哦,原来是王兄啊,幸会幸会。”曹子才笑如春风的说道。 二人粗略的寒暄完,就见曹子才两眼直勾勾的朝穆婉婉走过去。 穆初槿挑挑眉梢,朝旁边的人问:“那曹子才喜欢穆婉婉?” 裴寒答非所问:“怎么不叫蜂王?”说完,人轻飘飘的往一旁的菜地走去。 穆初槿愣了下,好一会子才明白过来裴寒的意思。她咬着牙,冲着他的背影就想一脚踹过去,但被她稳稳的收住了。 衣摆被人拽了拽,穆初槿低下头,满脸惊讶:“小……石头?” 这不就是拿石头扔她的那个小孩吗? 小石头咬着糖饼,伸出舌尖边舔着上面的砂糖边打量着女扮男装的穆初槿:“大哥哥,你长得好像一个人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啊,没见过啊。”穆初槿连忙摆手。她臭名昭著,如果让周围的人知道她就是长阳公主,怕是会带来麻烦。 “奇怪。”又有几个小孩围过来,全都抬着脑袋,盯着穆初槿一个劲儿的打量。 穆初槿干干一笑,忙朝裴寒追上去。 裴寒正把袖子一挽,帮着王大娘剁碎菜叶,喂食篱笆内的鸡鸭。 高大的身影弯着,背对着阳光,在半干半湿的地上,投下了一个大大的阴影,阴影里笼罩着木案板和绿油油的嫩叶。一旁的圈子里,鸡鸭争相叫着,伸着长脖子朝裴寒的方向望着,等待投食。 王大娘抹了抹手背,望见站在篱笆外的穆初槿,朝她招招手:“快过来啊。”随后扭头对正在剁菜的裴寒说道:“裴老师,你表弟虽然长得丑了点,但人心性很好啊!” 表弟? 裴寒动作一顿,举起的明晃晃菜刀在穆初槿走过来的时候,砰的陷入了案板中,吓了穆初槿一大跳。 王大娘低呼一声:“裴老师,你怎么了?” 裴寒抿唇一笑,朝王大娘摆了摆手:“无事,我就是……看见表弟来激动的。” 特地咬重“表弟”二字,高大的人影站起来,眯眼瞧着干干发笑的锦衣公子。 “嗨?裴……表哥。”穆初槿打打招呼,把小手收起来,瞅了眼放在青石上的案板,对裴寒道:“不若我帮你吧?”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剁菜的活儿,她还真没干过。 裴寒才要把菜刀扔给她,目光不由落在了穆初槿的手指上,缠绕在上面的帕子早就取了下来,但还是能看见伤口处的红肿,他摇了摇头:“不用。” 穆初槿小脸一垮,咬了咬唇瓣。 旁边的王大娘望着眼前奇怪的表兄弟,忍不住对穆初槿说道:“小公子,麻烦你把簸箕里的菜倒进食槽里。” 穆初 分卷阅读27 槿注意力被转移,当即脸上露出笑容来,她一笑,小虎牙露出来,虽然脸面丑了些,但丑的可爱。 王大娘把簸箕递给她,见小公子走了,才低声对裴寒说道:“裴老师,你是不是对你小表弟有些误会,他人真的挺好的。” 今天已经不止一人对他说,长阳公主是多么多么的好了。起初听着还可以理解,现在听多了,他这心里就不顺畅了。 难道真像爹娘说的那样,他能娶到丑公主,是他们裴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双目盯着篱笆圈边的身影,裴寒忍不住微微出神。 直到一阵惊呼声传来,裴寒赶忙站起来,看见前面的娇小身影跳起来,一蹦三尺高,小手拍了下大腿,咋咋呼呼的朝王大娘求助道:“大娘,我我我把……” 裴寒人已经走了过去,低头一看,簸箕翻着卡在了鸡鸭圈里,碎菜叶撒了一地。刚才还在食槽边等食吃的乖宝宝鸡鸭,全都一窝蜂的朝那簸箕拥过去,很愉快的吃起来,有的还打了个响亮的鸡鸣,鸭子嘎嘎的叫个不停。 王大娘反应的慢,最后走过来朝里头一探,登时“噗呲”笑出来:“我原本就瞧着小公子细皮嫩肉的,琢磨着没干过这等粗活,没想到……” “对不起,大娘,我我我……”穆初槿苦恼的望着乱呼呼的鸡鸭圈,她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她都没做好。 偷偷斜斜眼角瞥了下旁边的裴寒,只见他长吁一口气儿,好似她没闯什么大祸他就得烧高香了。 裴寒冷冷斥道:“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你就别做了,回去吧。” 听到这话,穆初槿心中就更加不是滋味了。她红着脸,咬着唇瓣,没有说话。 王大娘望着小公子委屈的小脸,忍不住对冷着脸的裴寒说道:“裴老师,簸箕掉了捡起来就是,没关系。” 人家主人都说没关系了,但裴寒依旧冷着脸,人走到案板边,继续蹲下身子跺菜叶。 穆初槿扣着手指,不服气的盯着那道青色背影。 旁边的王大娘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公子,要不……你回去歇着吧?” 穆初槿摇摇头,眨着眼望着王大娘慈祥的脸,撸起袖子说道:“王大娘,我帮你把簸箕捡起来。” 说完,她人就把衣摆卷起来,缠绕在腰间,露出里面的灰裤子,幸亏今日穿的是男装,干活做事利索多了。 这篱笆围成的方寸鸡鸭圈,没有篱笆门,只在靠墙的位置开了个小方口,方便里面的鸡鸭进出。人若是进去打扫圈子,就得翻过去才行。 第17章 第17章 公鸡(攻击)太厉害 穆初槿从小干惯了□□爬树的事,她轻车熟路的攀着篱笆,加上身姿轻盈,很快就翻了进去,刚脚底着地,就感到脚下黏糊糊的。 穆初槿低头一看,抬起脚板,发现一坨又白又黑的东西,有股刺鼻的气味传来。刚才在外面味道还不强烈,没想到人翻进来,味道还挺大的。 吃的欢快的小鸡小鸭们,显然没把闯入领地的这个不速之客看在眼里,继续吃东西。 穆初槿拍拍手,把低头吃饭的鸡鸭吓走,弯腰把簸箕捡起来。手刚接触到那硬质的竹条,就感觉有些又黏又热的…… “啊!”穆初槿握着簸箕一角,后退一步,花容失色的望着手背上的鸡屎,差点一口气儿背过去。 就在她捡簸箕的刹那,竟然有个大胆的公鸡跑到簸箕上,在她手背上拉下了这坨…… “你个……”沾上鸡屎的手指指向那个跳到鸡窝上高歌的大公鸡,穆初槿气的好一会子说不出话来。 外面的王大娘拿出笤帚,把大公鸡赶到了一边,示意穆初槿快点出来。 穆初槿咬着牙横了那公鸡一眼,她瞧着臭熏熏沾了鸡屎的衣摆、手指,脸色又白了几分。 砰、砰、砰! 不远处的裴寒,剁菜剁的很欢快,附和着那个大公鸡的叫声,让穆初槿忍不住怀疑他们俩是不是对好了暗号,故意整她。 不由,落在青色身影上的目光,又怨恨了几分。 王大娘见穆初槿迟迟还没出来,忍不住催促道:“小公子啊,你快点出来吧,这个大公鸡它脾气不好,免得……” “啊!”穆初槿尖叫一声,两眼望着那伸头缩脑对她跃跃欲试的大公鸡,吓得嘴唇发抖。她才要爬到篱笆上,感觉裤腿处一痛,竟然被那大公鸡啄了下。 穆初槿赶紧蹬了蹬腿,这一蹬不好,反倒激起了那个大公鸡的斗志。那公鸡狂叫着,扇动着翅膀,尖锐的爪子竟然跳到了穆初槿身上。 穆初槿连叫数声,人一下子跌倒在地上。见那大公鸡张着翅膀又冲过来,穆初槿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也甭管两手沾满鸡屎了,在这巴掌大的鸡圈里被大公鸡追的嗷嗷的叫。 王大娘满脸着急,朝剁菜的裴寒求助道:“裴老师,该怎么办?” 她腿脚不好,冬天的时候滑倒摔了一跤,到现在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裴寒扔下菜刀,才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到王大娘身旁,好整以暇的望着鸡圈里上蹿下跳的穆初槿。 这里的动静早就吸引了前院里和孩子们玩闹的曹子才和穆婉婉,二人快步走过来,朝脏兮兮的篱笆圈内一望。 曹子才立刻变了脸:“我们得赶快救人啊?” 袖子被旁边的穆婉婉拉住,只见她笑吟吟的说道:“救什么?你没看见裴公子没动吗?” 曹子才瞬间迷失在穆婉婉迷人的笑容里,他呆呆的点点头,早就把救穆初槿的事抛诸脑后。 裴寒瞥了 分卷阅读28 眼后面的穆婉婉,她刚才说的话,他自然听得清楚。只是没想到她们堂姐妹二人恩怨这么深。 穆初槿跑的气喘吁吁,朝外面的裴寒求助道:“裴老师、裴公子、裴大爷,你快来救……救本宫哪,快来救我啊!哎呀我的娘啊,那大公鸡快追上我啦!啊——” 众人望着那浑身沾满鸡屎鸭屎的蓝衣公子,还真是…… 惨不忍睹! 就在众人摇头叹息的时候,就见站在一边的青色身影终于动了动。衣摆一撩,撑着篱笆单手翻进去,动作潇洒而利落,宛如一道竹林而过的风。修长的手臂把那上蹿下跳的瘦小身影提在半空,直接一个轻功拎出了篱笆外。 也不过一眨眼间的事。 穆初槿呆呆的望着后面的篱笆圈,知道自己终于逃出来了。还未喘上一口气儿,就觉衣领一松,被人丢在了地上。 屁股疼的她眉头一皱,她没好气的望着似笑非笑的裴寒。五指扣进泥地里,指头一用力,抓了一抛黄土就朝那道青色的身影撒过去。 众人惊呼一声,没想到被救的小公子会恩将仇报。 这土灰撒的裴寒一个措手不及,待他反应过来,今早刚沐完浴的爽利身体又被弄脏了。他被土灰呛得干咳一声,忙用袖子擦了擦脸。 穆婉婉尖叫一声,人跑过去,从袖口掏出帕子,作势要擦擦裴寒的脸,但被他退一步躲开。 裴寒森然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人身上,咬牙说道:“穆……王峰!” 地上的人拍拍屁股站起来,从那蓝衣袖摆上扑簌簌的落下来一些不明黑物。前来围观的众人后退数步,纷纷又掩住了口鼻。 有来凑热闹的学生,惊叫一声,手指着穆初槿的袖子:“啊,那掉的莫不是干掉的鸡屎?” “呃……”有人做恶心呕吐状,扇着鼻子赶紧离开了。 但还有不甘心走的,想继续把这场闹剧看下去。 还有几个孩子,小声嘀咕着:他们英明神武的裴老师就这么被污染了? 什么被污染了,被染指了差不多? 染指?好别扭啊。小石头摸摸脑袋。 裴寒瞥了眼撑着篱笆栏往这里瞧的学生,面色一板,对曹子才沉声说道:“都到上课的时间了,你还不去授课?” 曹子才这才从那道粉影上挪开视线,他看见裴寒的冰坨子脸,赶紧点点头,撵着围观的学生去学堂上课了。 王大娘忙拿出布帕替穆初槿擦着身上的脏物,忍不住抱怨道:“小公子,你和你表哥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啊。怎么能用泥土撒他呢?” 穆初槿咬着唇瓣,眼圈微红,垂着脑袋,肩膀塌下来。她望着手面上一圈圈醒目的红印,都是被那只大公鸡啄的,到现在都疼的她心尖尖痛。 她抬起红肿的眼皮,控诉的望着裴寒:“如果不是他见死不救,我又岂会被公鸡啄的追着跑?裴寒,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看我出丑,故意看我的笑话!” 裴寒望着那张委屈的小脸,整个人一愣,他眉头微锁,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确实有看她出丑的成分,本想借此教训教训她,没想到…… 眼泪掉下来,穆初槿抬手抹了抹,感觉鼻子间臭烘烘的。她垂眼一看,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啊,鸡屎……” 王大娘忙递过来干净的手帕,让穆初槿擦脸。 穆初槿哭的更加委屈,整个人蓬头垢面,臭气熏天,泪水濡湿了脸皮,脸上的蜈蚣疤痕更加醒目。 旁边的穆婉婉撇撇嘴:“这女人哭起来真是奇丑无比。” 后面的春桃附和道:“本来人就丑了,这人一哭啊,还真是丑到家了。奴婢瞧着那跳在篱笆上的大公鸡都比她漂亮。” 被人夸赞的大公鸡,就是刚才伤了长阳公主的大红冠公鸡,正神气的跳上鸡窝顶,愉悦的打了几个响鸣,好似在为自己的胜利而欢呼。 但听在穆初槿耳中还真是刺耳的很,但她又不能和一只畜生计较。所以,便跺跺脚,人一转,就哼唧哼唧的往学堂外走去。 裴寒望着那走远的娇小身影,犹豫再三,终于抬脚追上去。 穆婉婉在后面“诶”了声,紧喊了几声“裴公子”,但人家根本没回头。 “长阳公主?”裴寒快步跟上来,张张嘴,犹豫几下,才说道:“公主,刚才是草民的错,还请公主原谅。” “你哪有错?错的是我!我为什么要去学堂打扰你?你可是孩子们的裴老师!京城的大善人!!人人尊敬的裴才子!!!即便欺负我,你也是对的。谁让我丑?谁让我不讨人喜欢?”穆初槿气呼呼的说着,语速极快,脸色涨得通红。 知道穆初槿是故意拿话酸他,裴寒未反驳,而是说道:“裴寒有罪,还请公主责罚。” 穆初槿脚步一顿,她人猛地停下来,让后面的人没有刹住脚,人一下子贴上来。 有柔软的东西擦过额头,凉凉的。 穆初槿茫然的抬手摸了摸,抬起眼皮望见裴寒涨红的脸。 他捂着自己的嘴,满眼不可思议,见穆初槿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裴寒支支吾吾的说道:“公主,刚才、刚才是意外。” “什么?”显然刚才的意外,穆初槿没注意。她眼珠转了两圈,望着裴寒沾染了灰尘的外袍,抬手轻轻拍了拍,很是体贴。 “不如这样吧,反正你的衣服都脏了,去府中给我烧洗澡水如何?” 穆初槿经过这几天观察,发现裴寒虽然穿的都是青色衣袍,但样式略有不同。这说明他几乎每天都换衣服,整天把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纤尘 分卷阅读29 不染,就像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可见得此人极其爱干净,说的通俗点,就是有洁癖。 洁癖裴寒眨了眨眼皮,好一会子没反应过来。 穆初槿鼻头一酸,水眸又要拧出几滴泪花来:“如果不是你,我能满身弄成这样?裴寒,既然你让本宫责罚你,本宫罚你烧洗澡水,你怎么还不乐意呢?难道你就是口是心非、徒有虚表的伪君子?” 第18章 第18章 沐浴 从来都是正人君子的裴寒,第一次听到别人说他“伪君子”。他脑袋一懵,嘴巴已经张开了:“草民自当愿意。” 明明嘴上不愿意,身体也不愿意,但他不得不动着两脚僵硬的跟着穆初槿回了府。 公主府内的丫鬟仆从,看见狼狈不堪的公主,还有满身灰尘的裴公子,惧是一脸惊悚。 秋月大惊失色的走过来,“公主,您这是怎么了?还有……”目光落在一旁,向来儒雅精致的裴公子怎么也弄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穆初槿朝旁边努努嘴:“秋月,带着裴公子去厨房。让他烧三桶水来,本宫要去沐浴。” 她边吩咐边往院里走,人施施然的去了浴房。 秋月目瞪口呆,还没缓过神来。 旁边的裴公子道:“秋月,带我去吧。” “诶。”秋月忙应了声,低头走在前面,引着裴公子去厨房。 素手搭在浴房的门上。见那道青色身影去了后院,穆初槿才转过脸来,脸上绽放出一抹得逞的狐狸笑。 秋月刚从厨房回来,正好看见公主在屋檐下笑的傻里傻气。再搭配上那一身脏兮兮臭烘烘的不明物体,那简直不忍直视。 “秋月,你过来。”看见她从后院出来,穆初槿赶紧摆摆手。 秋月略作迟疑的走过去,但在距离穆初槿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垂着脑袋,道:“公主,您还是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吧。” “不打紧。”穆初槿凑过来,没注意秋月作势要掩口鼻的动作,她低声朝后院厨房的方向瞥了眼:“那裴寒去了厨房怎样?他有没有说什么?” 秋月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既然公主想知道,不如自己去瞧瞧。” “诶,对啊。”穆初槿一拍脑门,人就大步流星的往厨房走去。 秋月嫌弃她身上的刺鼻气味,再多次劝说她换衣无果的情况下,秋月随口胡诌了个借口,人就快步离开了。 穆初槿故意没换衣服,就是为了去厨房里膈应裴寒。 谁让他把她害成这样? 他以为区区烧个洗澡水就能赔礼道歉,怎么可能?! 本以为会看见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惨样,却没想到—— 裴寒淡定的蹲在灶膛前,熟练的把干柴点燃,放进锅底下,有条不紊的烧起水来。 裴寒掀开锅盖,里面的水并不多。他才要提桶去井边接水,就见木把手被人抓住,抬起头,是厨房里的下人。 “裴公子,让小的帮您去打水吧。”考虑到这在锅灶前忙乎的是未来的驸马爷,几个热心的下人争相来帮裴寒提水。 谁知,他们刚把水桶提起来,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干咳声。 裴寒抬起头,那倚靠在门框上,灰头土脸的可不就是长阳公主嘛? 穆初槿慢悠悠的走过去,笑容可掬的对那几个下人说道:“都把水桶放下吧,让裴公子自己去打水。” 下人们一愣,见公主大人笑的眉眼弯弯,眼尾冒寒,全都放下水桶,赶紧离开了。 裴寒冷哼一声,一手一个,提起木桶往水井走去。 穆初槿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见前面的人走的飞快,她抿着唇角说道:“裴郎,你往哪去啊?水井在西边呢。” 裴寒横了她一眼,转过身又往西边去。 走到井沿边,把水桶放下去,抓着麻绳又一点点的提上来。从旁边的树底下取过来扁担,前后各挑一个,又往回走。 全程不说话,完全不理会后面的人。 穆初槿自讨没趣,对着那道青色的身影重重哼了声,又扯着嗓子喊道:“裴寒,你这么慢,本宫什么时候能洗上澡啊?” 砰砰两声,把水桶重重放到地上。又哗啦数声,水被倒干净,空木桶被放置到墙角。 裴寒抹了把头上的汗,又朝锅底下添了一大把柴火。明亮的火焰照的他眉眼发红,隐见一股恼火的气息。 穆初槿搬个板凳,坐在他旁边,却见裴寒故意往一边挪了两寸,唯恐和她沾上边。 “裴寒,你是不是生气啦?” 明知故问。 裴寒板着脸,继续盯着火焰,仿似眼中再无旁物。 他向来干净的衣摆全都变得灰溜溜的,额头上的汗水和着残留的余灰一起落下来。裴寒的眼神更冷了,他恨不得跳进刚才的那口井里,死了得了。 省的被这个丑公主折磨的活受罪。 他知道穆初槿是故意的,就是想报刚才的仇。 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裴寒腹诽了许久,直到被穆初槿惊人的话打断。 “裴郎,要不我们一起洗吧?我知道你爱干净。” 软糯糯的女音,耳朵旁有温热的呼吸传来,竟然有股香甜的气息。 手里的干柴吧嗒掉在了地上,裴寒目瞪口呆的望着灶膛,好一会子回不过神来。 穆初槿眨了眨眼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她赶紧摆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洗,啊不对,就是一起沐浴,你洗你的,我洗我的……” 见裴寒眯了眯眼,脸色涨得通红。 穆初槿咬着唇瓣继续解释: 分卷阅读30 “我们不是一起洗,分开洗。你看,你身上也脏了,不如洗洗再回家吧?免得你爹娘担心。” 最后一句话,让裴寒终于反应过来。他沉着脸,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有汗珠流下来。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怎的。 “水不够。”裴寒找借口拒绝。 他情愿去曹子才家里洗洗,也不会在公主府里沐浴啊。若是被有心的人看见,还不知道会想成什么样呢。 虽然丑公主没有清誉可言,但他裴寒还是有名誉的。 见裴寒不肯,穆初槿呐呐点头:“好吧。” 她瞧着他忍受着身上的赃物,模样甚是可怜。既然人家不愿意,她也不好勉强。 咔擦! 里面的柴火不知什么时候燃尽了。 裴寒见身旁的柴火不多了,便起身去附近的柴房取。 穆初槿见他人站起来,忙问:“你去哪儿?” 裴寒瞥了她一眼,很不想搭理她,但见她模样乖巧,忍不住回道:“去取柴火。” “哦。” “炉子你看着点儿。”裴寒交代一声,人就出去了。 穆初槿坐在矮凳上,望着只有零星火苗的锅底,有些担心火会灭。她朝四周望了望,忽然看见门后有一些木柴。她眉头一展,边过去拿柴火边嘀咕道:“这个裴寒还真是舍近求远。” 柴火有些湿,但穆初槿没多想。而是把那一把柴火抱过来,赶紧一股脑的全都填入灶膛里。 裴寒两手抱着干柴,刚出了柴房,就瞥见一侧的门窗里冒出来一股子浓烟。惊的他干柴掉在地上,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 厨房里传来长阳公主的惨叫:“裴寒!咳咳咳……裴寒……” 裴寒快速走进去,里面烟雾滚滚。他顺着声音找准方向,大步过去,一下子触到了软乎乎的东西,接着有臭烘烘的气味钻进鼻孔。 “裴寒,你快去看看锅底下怎么了?快去啊!”后背被一双小手推了推。 裴寒睁大眼睛,但眼泪被烟灰熏得直往外流。他赶紧抓起地上的土灰往灶膛里撒去,才见那阵呛人的浓烟渐渐小下来。 穆初槿人早就跑出了厨房,她急的满脸通红。厨房里的下人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裴寒不会被烟呛死吧? 不可能,他人没有这么脆弱。 穆初槿张着脑袋往里面瞧着,可惜烟雾弥漫,根本瞧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就这么焦灼的等了会儿,终于见浓烟散去,一道高大的人影从厨房里走出来。 “啊,裴寒,你没事吧?”穆初槿见人出来了,看也没看,就急忙走过去。 刚抬起眼皮,对上那黑不溜秋只露出两个眼珠子转的脸,又“呀”了声,后退了一步。 “裴裴裴寒,是你吗?”不确定的语气。 裴寒想抬起袖子抹把脸,但看见袖子上的不明物质——刚才在厨房里他俩碰到一起沾上的,裴寒只得颓然放下。 他如今这幅模样,直接走出公主府,还不得把外面的人吓死? 况且他裴寒也丢不起这个脸。 穆初槿无辜的眨眨眼皮,扯着裴寒的衣服袖子,嫌弃的撇撇嘴:“裴寒,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长阳公主明知故问,还颇是满眼无知的望着他。 裴寒都忍不住怀疑,面前的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但看她一副天真的模样,应该不会这么恶毒吧。 裴寒叹口气儿说道:“公主,请容在下沐浴完、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出府好吗?” “好啊。”求之不得啊。 穆初槿弯着唇角,笑的一脸狐狸。 她哀叹一声,望着狼藉不堪的厨房,拍拍手,朝外面大喊一声:“全都过来,把厨房打扫一下。再烧上几桶水,我和裴郎要一起沐浴!” 裴寒刚转晴的脸,又一下子阴下来。 咔哒哒,像是有冰渣子掉下来。 外面的众人惊呼一声,一传十十传百,把长阳公主刚才的话传了出去。 犹如一缕春风,吹遍上京的大街小巷、闺阁宅院。 茶馆酒肆里,有人感叹:“裴才子,就这么堕落了啊!” “怎么说话呢?”有崇拜裴才子胜过亲爹娘的书呆子道:“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想方设法的把裴才子从丑公主的魔爪中救出来!” “唉……李兄,此言差矣。我们文弱书生,怎么斗得过皇家军马?”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裴才子跳入火坑?”旁边的一个姑娘红着眼说道。 瞧着小娘子悲戚戚的模样,那叫李兄的文人重叹一声:“还能怎样?” 对啊,还能怎样? 丑公主后面有万人之上的君王撑腰,他们小老百姓胳膊哪能拧得过大腿? 第19章 第19章 贴心姐姐 穆初槿浑身爽利的从浴房里出来,她特意用花瓣气息掩盖住了身上的臭味。张开胳膊,深吸一口气儿,果然舒服多了。 “裴郎呢?”穆初槿伸了个懒腰问。 秋月问一个劲儿往另一间房送水的小厮:“小顺子,裴公子呢?” 叫小顺子的年轻下人,抬袖擦了擦汗,如实回禀:“裴公子还在西厢房沐浴呢。” “什么?还洗着呢?”穆初槿一脸惊讶。她身为女子,洗澡要比男子麻烦的多。但是没想到作为男人的裴寒,竟然还没洗完。 他是有多爱干净呢。 瞧见小厮手里的水桶,还冒着腾腾热气,穆初槿问:“不是送完热水了吗?” “裴公子还想再洗一遍。”说完,小厮欠欠身,就往浴房走去。 穆初槿 分卷阅读31 瞧见拉开的门缝,伸着脖子朝里面瞅了眼。可是里面雾气蒙蒙,什么都没瞅到。 不禁意兴阑珊的塌塌肩膀,对秋月道:“我们去那里坐会儿。” “诶。”秋月从厨房里拿了几碟小点心,放到前面的石桌上。 靠着白墙有一簇簇开的茂盛的迎春花。人在旁边坐着,只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穆初槿百无聊赖的吃着小点心,时不时的瞥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但凡见到小顺子出来,她总要把人叫过来,问上几句。 小顺子垂着脑袋如实回答,描述的很细致。待再说下去,穆初槿赶紧让他打住了。 “去找几件干净的男装来,让沐浴完的裴公子换上。” “诺。”小顺子点点头,人退了下去。 待裴寒一身清爽的从浴房里出来,平常麦色的脸颊被热水熏染的红扑扑的。向来冷沉的眸子此时让人一看,水汪汪的。就像融化的冰球一样,温温漾漾的。 好一副美人出浴图。 穆初槿桂花糕卡在嘴里,一时忘了咀嚼。待秋月的提醒声传来,她才继续动起嘴巴。拍拍黏在指缝间的糕屑,人站起来,朝裴寒打招呼道:“裴郎,天色渐暗,本宫差人送你回府吧?” 裴寒微微一怔,心觉这丑公主挺体贴的。但转瞬一想,他变成这样,还不是拜眼前的女人所赐? 他故意沉着脸,冷“嗯”了声。 穆初槿微微一笑,接过秋月递来的手巾。人绕到裴寒身后,把他湿漉漉的长发撩起来。 裴寒身体一僵,才要后退,但头发上的手并未松开,扯得他眉头一皱。 “裴郎,你躲什么?本宫替你擦擦头发。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免得受了风寒。” 这话说的在理,裴寒没再反抗,但总觉得二人的距离太过亲近。 脑后窸窸窣窣的响。嫩乎乎的小手犹如一团柔软的棉花,在他发尾搓了搓,用手巾仔细的吸去上面的水珠。 “裴郎,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身后的女子柔声问。 柔的就像此时的晚风。 屋檐下悬挂的长灯,已经开始亮了起来,散发出些微的光晕。把这片小院照的朦朦胧胧,犹如蒙上了一团晨雾。 裴寒略作迟疑,还是答了出来:“兴武二十四年。” “呀!”后面的人一叫,惊喜的说道:“我是二十二年,说来还比你长两岁呢。” 穆初槿动作越发温柔,又柔声说道:“裴郎,以后本宫就做你的阿姊如何?” 明显感觉前面的身影一僵,穆初槿忍俊不禁的憋住笑。 人慢悠悠的绕到裴寒面前,望着他青白交加的脸,叹口气儿道:“唉!我人不光丑,这年纪也大了。裴郎嫌弃我也是应该的。” 望着那瞬间垮下来的小脸,裴寒动了动唇,忙道:“人丑只是表面,只要内在美就行。” “内在美是什么?”穆初槿眉头一皱,把他鬓角的发丝用手指捋顺。 裴寒耐心的解释道:“就是不做坏事,待人接物要时时保持善心。” 为了让长阳公主好理解,裴寒尽量说的简单而通俗。 “哦。”穆初槿似懂非懂,她抬起眼皮,又问:“若是有人要害我,我还要对她(他)保持善心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无意问起。但那眼底的冷光,让裴寒愣了片刻。 他略作思索,回道:“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穆初槿冷冷一笑,“你让我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呢?”她摇摇头,“真是太不公平了。” 把手巾递给秋月,穆初槿脸上又露出了花儿般的笑容,仿似刚才的冰冷只是一瞬。她拍了拍裴寒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裴郎,我们明天见。” 裴寒垂下眼皮,遮住了内里一闪而过的探究。 从今日的一番交谈中,可以看出长阳公主有很深的怨恨。 难道是有人害过她?或者是已经伤害了她? 目光忍不住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那道蜈蚣疤痕看起来像刀伤。 若是寻常疤痕,不深的话,涂抹伤药,不过几日就会脱痂、恢复如初。但长阳公主脸上的疤痕,想必当时受伤的时候,很深吧? 裴寒躬身告辞,府外已经停了辆马车。他感觉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犹如梦幻一般,就连走路都感觉飘飘然的。 拒绝了公主府的马车,裴寒独自一人往裴府走去。 夜风轻轻的吹,他微微垂着脑袋,望着脚下干净的石板小路,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时不时的会冒出一张丑陋的脸来。那张脸还带着狡黠的笑,龇出一对小虎牙,张牙舞爪的。 裴寒甩甩脑袋,终于顺下了烦乱的心绪。 昏暗的室内灯光被加亮。秋月放下拨弄烛火的簪子,见公主弯腰从床底下翻出了一个朱漆柜子,上面落了锁。 如果秋月没记错的话,那柜子里装的都是公主儿时的东西,包括早前先皇后留下的遗物。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没想到公主又把柜子翻出来了。 秋月垂着脑袋,满脸疑惑。就见公主打开柜子,从里面的夹层里翻出了一个红黄相间的锦鲤纸鸢。 “公主,您想去放纸鸢?” 穆初槿拍了拍纸面上的灰尘,摸了摸那纸做的流苏,笑眯眯的说道:“自然是。明日学堂里有活动,我要和孩子们一起去。” 今天下午去学堂的时候,见树下面的架子上放着许多漂亮各色的纸鸢。而且穆初槿还听到孩子们谈论明日春游一事,这不得 分卷阅读32 不让她有了点想法。 “公主,明日奴婢陪您一起去吧?”秋月考虑到公主今日的狼狈,担心的建议道。 穆初槿摇摇头,“和裴郎在一起,哪能带着你啊?” 秋月见被嫌弃,撅了噘嘴。 学堂后面有一条河,河岸两边各是一片肥沃翠绿的草地。现在正值开春,小草才露出嫩绿的角。被寒冬冻住的土地,在明媚的阳光下,也变得潮湿柔软起来。脚底触摸着,感觉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所有人的心情都是软绵绵、暖洋洋的。唯独裴寒沉着脸,眉头微锁,时不时的和左右两边的女人保持距离。 后面的曹子才翻着白眼,快速跟上去,来到粉衣少女身边,柔声问:“婉儿妹妹,你冷不冷?我给你带了手炉。”说着,从袖笼里掏出来,殷勤的递过去。 穆婉婉未接,婉拒道:“谢谢曹公子,你自己用吧。” 曹子才动作一僵,呐呐应了声,把手炉又收了起来。 穆初槿故意放慢脚步,和曹子才并肩走在一起。 她搓了搓手,哈口气儿道:“没想到这早春的天气怪冷的。曹兄,不如你把手炉借我用一用吧?” 曹子才瞥了眼穆初槿泛红的小手,叹口气儿,把手炉递给她,低声道:“便宜你了。”这可是他为心爱的姑娘专门准备的。 穆初槿抱着暖呼呼的手炉,啧啧一声:“曹兄,你是不是喜欢清平郡主啊?” 曹子才赶紧“嘘”了声,比了比手指,偷瞥了眼前面的粉影,看看有没有被发现。 穆初槿见他这般小心翼翼,忍不住噗呲一笑:“你若是欢喜她,不如趁着这次春游表白吧?” “表白?”曹子才一愣,猛然刹住了脚。 穆初槿也跟着停下来,继续对曹子才洗脑:“你想想啊。如今天时地利,就差人和了。” 见曹子才脑子还不开窍,穆初槿继续游说道:“人和就是你自己努力配合啊。你凑着现在大好春光,向清平郡主表白。说不定人家郡主望着眼前如此美景,心情一好,没准就答应了?” 曹子才眼睛一亮,飘渺如仙的白衣被风吹的飒飒作响,呆愣半刻,他猛拍了下手:“真是好计策!王兄,多谢你啊!” 穆初槿摆摆手:“曹兄,你若是能觅得好姻缘,在下也替你高兴啊。” 她能不高兴嘛,正好少了穆婉婉这个白莲花情敌。 前面的穆婉婉一心全都系在裴寒身上,她可不知自己被后面的人算计了。 望着四周活蹦乱跳的孩子,他们上蹿下跳,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在宽阔的草地上奔跑。手中的长线越放越长,各色风筝齐齐高飞,一个比一个飞的远,飞的高。 犹如开放在草地上的花朵,天地合在一起,被欢声笑语充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第20章 第20章 不见了 穆婉婉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香汗。鲜少走路的她,这才走了没一会儿,人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春桃过来扶了她一把,担心道:“郡主,您体弱,不易长时间走路,不如停下来休息吧?” 她家郡主一直陪着裴公子沿着河岸游逛,已经走了近半个钟头了,累的小脸通红。 裴寒脚步未停,反而走的更快,眼底的亮色被睫毛覆盖。 “裴公子?”被落在后面的穆婉婉急喊了声,却见那道青色身影并未停下。 她又叫了几声,被春桃扶着就想追上去。但人累的实在走不动了,只能弯着腰弓着背,粗粗的喘气儿。 穆初槿扯着纸鸢,在穆婉婉面前晃了晃,冲后面跃跃欲试的曹子才使了个眼色:曹兄,上啊! 曹子才得到提醒,两手搓了搓,撑开青竹泼墨扇,风流倜傥的走过去。但不知是太过紧张怎的,没看见脚下的石头,整个人趔趄了下,朝一旁扑去。 穆初槿赶紧捂住眼睛,朝前面的裴寒追上去。 裴寒以为又是穆婉婉,生气的转头。看见那道娇小的身影扯着纸鸢,一条锦鲤已经从她身后升了起来,被东风吹着,趁势而起,越来越高。和天上各色的纸鸢缠在一起。 “裴寒,来放纸鸢啊?” 不远处的她笑嘻嘻的,露出一排小巧的贝齿。整张脸在明媚的阳光下,竟焕发着别样的神采。 那是什么神色呢,总之很吸引人,让裴寒移不开视线。 见裴寒对着她发愣,穆初槿伸出小手又挥了挥,才见裴寒回过神来,冷着脸扭到一边,装作没看见她。 气的她右脚一跺,人快步走过去,“裴寒,我们一起放纸鸢吧?我告诉你,别想拒绝,否则本宫治你的罪!” “草民没犯罪。”裴寒顶嘴。 “呵!你有没有罪,还不是本宫说了算?你若是不肯,本宫就喊……”眼珠子一转,眯了眯,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就说裴郎非礼本宫。” “你……”裴寒满脸通红,低啐了口:“不要脸!” “本宫就不要脸怎么了?裴寒,你答不答应?”穆初槿板着脸,抬高下巴,端出公主的架子。 现在周围都是他的学生,若是让孩子们听到这种污言秽语,不是残害了祖国的花朵嘛。 裴寒咬着牙,沉着眼,夺过穆初槿手里的线轱辘,颇是熟练的放起来。 “哇!裴寒原来你会放啊!”一开始见他扭扭捏捏的,还以为他不熟练哪。 裴寒冷声道:“孩子们都是我教的。” “哦。”拖着长音,穆初槿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迎来裴寒一个白眼。 东风和暖,草长莺飞。 万 分卷阅读33 物复苏的季节,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两岸杨柳依依,中间绿水悠悠。宛如丝带般的长河,犹如镶嵌在地上的碧玉,晶莹透亮。映照着蓝天流云,山河绿树。 穆婉婉咬牙怒瞪着不远处放纸鸢的二人,忍不住朝身旁纠缠不休的曹子才说道:“曹公子,你止步吧。” “啊?”见穆婉婉快步往前走去,显然是去找裴王二人,他赶紧追上去:“清平郡主,你等等我啊?等等啊?” 穆婉婉反而走的飞快。 穆初槿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朝旁边的裴寒努努嘴:“喂,你的婉儿妹妹又来了?” 裴寒瞬间沉了脸,对穆初槿冷声道:“你们真不愧是堂姐妹。” 穆初槿听到这话,不爽的皱眉:“皇家哪有什么堂姐妹?” 裴寒微微一愣,见穆初槿又侧头看天上的纸鸢,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裴公子,你也帮我放放纸鸢吧?人家不会。”穆婉婉把手里色彩斑斓的纸鸢递过去。 裴寒目光落在纸鸢上,有些犹豫。 穆初槿出声道:“哟?婉儿妹妹,我记得你以前挺会放纸鸢的啊?” 被穆初槿拆穿谎言,穆婉婉面色微红。她怒瞪了穆初槿一眼,尴尬的把纸鸢收起来,扔给后面的春桃。 旁边的曹子才疑惑的问:“王兄和清平郡主认识?” 穆初槿和穆婉婉同时道:“不认识!”随后互看一眼,纷纷扭过了头。仿似多看对方一眼,就污了眼睛似得。 令曹子才一呆。 裴寒把线轱辘还给穆初槿,对旁边的曹子才道:“曹兄,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学堂的事。走吧,我们去那里聊聊。” 曹子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裴寒拉着往一边走。 穆初槿狠剜了眼那道青色身影,知道裴寒去找地方躲清静去了。 穆婉婉冷声道:“槿儿姐姐,你老是拆我的台作何?” 穆初槿挠挠脑袋,装不懂:“婉儿妹妹此话何意?” 穆婉婉咬着嘴皮,气的脸颊泛红,压低嗓音道:“还请槿儿姐姐明些事理。你虽和裴郎有婚约,但你们毕竟没有成亲。你这般看着他,搞不好会让他起了逆反心理,对你越来越厌恶。” 穆初槿微微一愣,这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见穆初槿反应敏感,穆婉婉又继续道:“女人追男人要一放一收,你追的越紧,越得不到。” 穆初槿略微寻思,点头道:“婉儿妹妹言之有理。” 穆婉婉眉目间泛起喜色:“既然如此,那这次春游,槿儿姐姐就放一放裴公子吧,别跟着他了。”这样,她的机会就来了。 穆初槿本想点头,但瞥见穆婉婉的神色,就猛然醒悟过来。她差点被婉儿小妮子绕进去了,微微一笑,穆初槿糊弄道:“多谢婉儿妹妹指点,妹妹不愧是名门淑女,这追男人一套一套的。” 穆婉婉含蓄一笑,冲身后的春桃摆摆手:“你过来帮着槿儿姐姐放纸鸢。”另一层意思是,让她的丫鬟缠着穆初槿,她好有机会接近裴寒。 穆初槿岂会看不出来穆婉婉的小心思,她展展眉头,把纸鸢递给春桃。 反正裴寒要不待见穆婉婉,她愿意去碰冷钉子就去呗。 伸伸懒腰,活动了下筋骨,穆初槿想重拾儿时的记忆,开始高兴的放起纸鸢来。 站在柳树底下的青白二位公子,其中一个凭岸而立,摇着折扇缓缓一叹:“裴兄,一想起你下月的大婚,我这心里就替你着急啊!” 曹子才虽嘴上这般说着,但嘴角却忍不住弯起来。 裴寒瞧见,冷嗤道:“我看你是幸灾乐祸差不多!” “哪是啊。”曹子才摆摆手,“裴兄要娶那丑公主,不知这上京城里碎了多少芳心哪?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说着,他连连摇头,颇是惋惜的望着裴寒这颗好苗子。 裴寒烦躁的低头理了理袖口:“你就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呶?你的婉儿妹妹来了。” 曹子才眼睛一亮,转头果然看见那抹靓丽的粉影走过来。他快步迎上去,前脚一跨,挡住了穆婉婉的去路。 穆婉婉从裴寒身上收回视线,不爽的望着面前的曹子才:“曹公子,本郡主要去找裴公子呢。”所以,你别挡道啊。 她穆婉婉向来好脾气,不会在人前轻易动怒。但曹子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实在让她倒胃口。 不由得,她白皙的小脸上泛起一抹薄红。 看出穆婉婉不高兴,曹子才往旁微微侧身,边陪着穆婉婉往前走,边道:“婉儿妹妹,裴兄下月就要大婚了。你说,我该送什么礼物给他呢?” 穆婉婉脚步微顿,她咬着牙,抬起眼皮狠盯了眼曹子才: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曹子才无辜的摊摊手:“婉儿妹妹,你这般恶狠狠盯着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啊。” 穆婉婉冷冷一笑,握着手帕的右手攥紧。最后实在忍不住,把香帕甩在曹子才幸灾乐祸的脸上:“本郡主不想看见你!”跺跺脚,穆婉婉气哼哼的往回走。 曹子才赶紧追上去:“婉儿妹妹?婉儿妹妹……” 裴寒见那二人走远,长吁一口气儿。他眸光一转,微微落在平静的河面上。明媚的阳光下,河面碧绿中泛着金光,仿似一块蒙尘璞玉被拂去了尘埃,冷不丁让人发现,它也是块上好的美玉啊。 想着,视线不由的落在不远处的身影上。 一身锦衣男装,她素手捻着白线,像个小蝴蝶一样,奔跑在高低起伏的草地上。一会儿陷进柔软的绿被里,一会儿又从那坡 分卷阅读34 头上冒起来,乐此不疲。 她身后的纸鸢,飞的很高。因为她跑得快,即便是跌倒了,她拍拍手,再爬起来。和那些养在深闺的世家小姐,还真是有两样。 有时候,裴寒忍不住怀疑,这眼前的土小子真是臭名昭著的长阳公主?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裴寒觉得坊间的传闻,多有不实。都说她草包,欺男霸女,可是他并没见她是怎么欺男霸女的。反倒对小石头的忤逆做法,选择了宽容和原谅。难道是有人故意败坏她的名声?但那个人是谁呢?不会是……她自己吧。 裴寒摇头笑了笑。 谁会这么傻,把自己的名声败坏干净呢。显然,这种猜测太过搞笑。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海中,就听见坡头传来一阵尖叫。他猛然直起靠在柳树上的身子,朝前一望—— 才发现那时不时冒出来的锦衣身影,一眨眼不见了踪迹。 第21章 第21章 危险 只有春桃惊慌失措的站在坡地上,朝四周大叫着:“不好啦,公主、公主掉进河里啦!” 什么? 裴寒一个轻功飞起,快速往河岸跑去。 直到翻过一个坡头,裴寒才看清,在河岸一边,有几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手里的长剑泛着银白的寒光。 原本荡漾着水花的河面,渐渐归于平静。 春桃急喊着:“他们是刺客,是他们把公主推下去的。” 由于长阳公主跑得快,春桃被落在后面。她正扶着腰站在一边休息,就听见前面传来哗啦的落水声。人抬头一看,却看见了河岸边多了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各个手里晃着刀剑,时不时的还有人往公主落水的河面放几支冷箭。 春桃吓得六神无主,只得大声叫唤,终于见裴公子去河边救人。但看见那么多黑衣人,春桃又朝穆婉婉跑过去,边跑边求助。 曹子才听到动静,施展起轻功,立刻向河边奔去。 看见已和黑衣人打在一起的裴寒,他合拢折扇,从腰间抽出软剑,就冲了过去。 裴寒看见过来的人,快速丢下一句话:“这里就交给你了!”人就一头猛扎进了水中。 曹子才一愣,朝着那还没散去的水花喊道:“裴兄,你咋跳河啦?裴兄——” 听见曹子才的咋呼,站在草坡上的穆婉婉急的小脸发白。她想过去帮忙,又手无缚鸡之力。刚才听见裴公子跳了河,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春桃一脸煞白,还没从刚才的恐慌中回过神来,一个劲儿的嘟囔着:“不是我推下去的,是那群黑衣人,他们、他们想杀了公主。” 一直陪在公主身边的是她,如果公主有了好歹,她肯定脱不了干系。 “这个穆初槿,真是不省心。她怎么不死啊?”穆婉婉气急败坏的嚷嚷道。 一旁的春桃吓得一哆嗦,赶紧捂住了主子的嘴:“嘘,郡主,您千万别乱说。长阳公主现在生死未卜,若是有了好歹,我们……” 穆婉婉眉头一锁,咬着唇瓣没有说话。 裴寒探入冰冷的河水中,早春的天气,河面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浮冰,足可见气温并不高。但因着是中午,太阳充足,冰都已渐渐的化开了。 从河面又猛吸一口气儿,裴寒又扎入水中。他在附近搜索一番,并没有发现长阳公主的身影。所以,他猜测人可能已经被水流冲到了下游。 借助水流的力量,他顺流而下,时不时的从水面露出头,交换一下空气。 但搜寻半晌,还是无果。人不由烦躁的往河岸上瞅了眼,感觉眼角有一道人影闪过。他又回过头,仔细去看。 只见一抹湿漉漉的身影,正伏在岸边的石头上,两手并用的使劲拧着衣摆上的水。 滴滴答答的河水全都落在干净的乌石上,穆初槿碎碎念着:“竟然有人行刺本宫?还真是活腻歪了……”正嘀咕着,冷不丁头顶上出现了一片阴影,骇的她赶紧抬起头。 难道刺客追过来了? 是一张湿润润英俊的脸,青色的衣衫贴在他的身上,竟然显得伟岸而高大。没想到这弱不拉几的裴书呆子,身材竟是这般的好。和他们承平的武状元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以前见武状元比武的时候,由于是大夏天,他直接光着膀子和那些竞争者干起架来。在观众席里坐着的穆初槿,猛吞了口口水。 武状元的肌肉好发达啊。 想着,她目光就落在了裴寒的胸口上,吞了口唾沫:果然好发达啊。 裴寒没注意穆初槿的目光,而是担心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你受伤了没有?”说着,坐在了穆初槿旁边,把湿透的外衫脱下来,两手并用的使劲扭了扭。 有风吹来,冷的穆初槿打了个喷嚏。 裴寒指了指旁边茂密的树林,那里有一块干净的空地。空地四周有茂密的草丛,可以遮挡春风,上面没有树叶遮盖,明媚的阳光正好可以照进来。 二人快步走过去,穆初槿边搓着胳膊边道:“幸亏我聪明,早就察觉了那些人的不对劲儿。所以,我就当机立断的跳进河里,水遁了。” 裴寒微微一愣,他这才知道刚才自己是白担心了。 这个丑公主逃命的本事多着呢。竟然会水遁,你咋不土遁呢。 裴寒动动唇,心中腹诽了下,但没有说出来。 穆初槿瞅了眼身后的男人,对了对手指,问:“你也跟着我跳下来了?” “嗯。”裴寒闷闷应了声。他当时脑袋犯抽了,所以会做出和平常行为不符的 分卷阅读35 事。 穆初槿嘟着嘴唇,垂着脑袋,手指头绕在一起,又分开。胸口就像塞了一团棉花,轻飘飘的,又似裹了一层蜜,黏糊糊的。 “要不我们……”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一支修长的手掌捂住了嘴,同时身子一调转。裴寒忽然贴过来,和她湿漉漉的身体贴在一起。 背后是高大的柳树,垂下的柳枝荡在周围,把他们二人裹在里面。 风吹来,柳枝轻轻的摆动,骚弄着人的皮肤。 痒痒的。 穆初槿睁大了眼睛,望着裴寒英俊神武的侧脸,胸口扑通通的跳个不停。 他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想和她…… 脸颊一红,穆初槿羞怯的垂下眼皮,轻轻闭上了眼。 感觉到掌心下的娇嫩皮肤忽然泛热,裴寒转过脸看了眼,才发觉二人过于暧昧。但没办法,因为…… 河岸边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手里的长剑砍在半人高的植被上。刚才二人待过的乌石,站了一个黑衣人,只听那人阴恻恻道:“他们肯定来过这里,仔细搜!” 穆初槿猛然睁开眼,她赶紧扭脸望了望,吓得呼吸一紧。 裴寒靠的更近,见穆初槿焦急的眨眼。因为黑衣人已经快往这个地方搜过来了。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示意她别紧张。 穆初槿没注意,只是斜眼瞅着那些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霍霍、窸窸窣窣…… 脚步声越发迫近。 穆初槿五指一收,揪紧了裴寒的衣襟,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恨不得把自己缩在他怀里。这样,黑衣人就看不见她了。 裴寒感觉怀里软乎乎的,他没敢去看,只能让自己分散注意力,留意着那群黑衣人的动向。 所幸,那个要过来的黑衣人,被同伴喊走了。二人心间皆是一松。 待那群人远去,穆初槿才大口大口喘了口粗气。 宁静的树林,就连此时的呼吸声似乎都被放大了数倍,听起来,有些让人的尴尬。 穆初槿赶紧闭上嘴,见裴寒要离开,她紧张的拉住了他后腰的衣服:“小心他们去而复返。”所以,他们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再抱会儿。 裴寒:“……” 约莫过了半刻,周围再也没有可疑人迹,二人才纷纷松开。 穆初槿扇了扇红乎乎的小脸,转移话题道:“这些刺客还真是跟狗皮膏药似得,甩不掉。” 裴寒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怎么回事?他刚从河里出来,论说应该冻得慌才是啊,怎么浑身燥热的难受。 特别是刚才软乎乎的感觉,让他难受的看了看……下面。 见穆初槿不明所以的望过来,裴寒干咳一声道:“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这群来搜索的人,只是一半。刚才我在河岸上和他们交手的时候,他们没有这么少。” “你的意思是……他们还留了一小部分在原地,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穆初槿愤愤道,直叹这群人真是太狡猾了。只是,谁和她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不错。”裴寒瞥了穆初槿一眼,见她又开始搓胳膊,冻得瑟瑟发抖,他说道:“你跟我来。” “去哪儿?”穆初槿刚问出口,就见裴寒已经大步往一个方向走去。前面是一片树林子,显得更加荒芜。 “喂?”穆初槿赶紧追上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小声点,免得被刺客听见了。”前面的裴寒出声提醒。 穆初槿赶紧嗓门降低了八度,小声问:“前面会不会碰见刺客啊?” 见裴寒走的快,显然要去一个他知道的地方,但穆初槿有点担心,怕再遇上那群人。 “不会,那个山洞很隐秘,是我在后山打猎的时候发现的。”裴寒终于开口说道。 后面的穆初槿“哦”了声,紧跟在裴寒身后,见他走的快,她一路小跑的跟上去,不由累的气喘吁吁。 前面的人终于放慢了脚步,裴寒怕慢了,被刺客发现。显然那些刺客并没有放弃搜索,因为周围的植被又被人为破坏的痕迹。 “裴寒,我们、我们能逃出去吗?”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说明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了,但四周依旧是神出鬼没的刺客。穆初槿心中爬满了疑云和担心。 她琢磨着,到底是谁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置她于死地呢? “一定能。” 裴寒的话,让穆初槿心下略安。她忍不住伸出小手扯住了他的袖摆,本以为会被他抖掉,但他似乎没注意,并没有任何动作。 穆初槿眼角闪过笑意,垂着脑袋,乖媳妇似得跟在后面。 第22章 第22章 藏在山洞 裴寒扒开一人高的荒草,越往里走,植被越是茂盛。现在正值早春季节,树木干枯中露出嫩绿的芽儿,黄绿相间,有枯掉的蒺藜遍布在周围,不停剐蹭着柔软的衣摆。 穆初槿只听刺啦一声,很不幸,她上好的锦缎料子被一根尖刺刮破了,露出了里面的灰色长裤。 由于身上还湿着,那裤子紧贴着皮肤,尖锐的蒺藜直接穿透布料,刺进皮肉里,疼的穆初槿“哎呦”一声。 裴寒停下来,见穆初槿弯腰扶着小腿:“是不是蹭破了?”他也弯下腰,把她周身的蒺藜往一旁踩了踩,为她开辟出一条路来。 穆初槿“嗯”了声,强忍着痛楚,说道:“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裴寒见她小脸微白,又透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热了。 “我怎么了?”听见裴寒哀叹一声,穆初槿问。 “快点去山 分卷阅读36 洞吧。”裴寒边说边脱下外衫。 穆初槿红着脸,把头往一旁扭了扭,眼角还时不时的留意着那道修长的身影。 他好端端的脱衣服做什么? 不会是…… 正胡思乱想,感觉肩膀上一沉,穆初槿回神一看,裴寒的外套已披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外衣又长又大,裹着她娇小的身体,犹如斗篷般,也正好把她保护在里面,免得那些蒺藜再钻进来。 “走吧。”他走在前面,时不时的把带刺的植被扒拉到一边,方便后面的她毫无阻碍的过去。 穆初槿咬着唇瓣,望着前面高大的背影,鼻头有些发酸。 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第一次被一个不算亲近的人关心,这种感觉还真是贼爽。 很快,一处山洞出现在眼前,那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上面还垂挂着绿藤植被,犹如天然门帘一样,挂在当口。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要不是一只兔子跑进这里,我还不知道这儿有个山洞呢?”裴寒把绿藤掀开,示意穆初槿快点进去。 穆初槿伸着脖子朝里面瞅了眼,很黑,动作就有些犹豫。 裴寒摇摇头,他忽然蹲下身子,从山洞口的一块石头下,翻出来一个油纸包裹,里面放着一个竹筒,取开,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把火折子点燃,裴寒递给穆初槿,“进去吧。” “那你呢?”穆初槿两眼紧盯着他,只觉得裴寒像是有事情要去做。 他不会丢下她,打算自个儿逃走吧。 穆初槿正不厚道的乱想,就听裴寒道:“我们走过来留下了痕迹,我去清理一下。” 望着他走远的身影,边走边把那些被踩踏的植被处理一下,看起来更加自然一些。穆初槿抱着火折子,转身进了山洞。 山道一开始很窄,越往里走,越来越宽,最后可以两人并行也不觉得拥挤。她找了个干燥舒适的地方坐下,等待裴寒回来。 身后有滴答的水声,似乎还有细微的水流声。穆初槿把火光往后照了照,发现了一片亮晶晶的东西,待靠近,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小河。 河流不宽,应该是越过山洞直接通向外面的那条大河的。穆初槿掬起一捧水,放在嘴边吸了口。果然清凉爽口。 她正喝着,就听见洞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哗啦一声,有东西被扔在地上。 裴寒望过来,指了指她手上的火折子:“把火拿过来。” 穆初槿走过去,发现地上多了些干燥的树枝枯叶,裴寒手里还抓着几根被摘掉树叶的树枝,一股新鲜的木头味在鼻尖荡漾。 裴寒蹲下身子,熟练的点燃干柴,整个小山洞瞬间亮起来。 他又把一块石头搬过来,挡住了靠近洞口的那个位置,把通往洞外的亮光给阻断了。 穆初槿知道他怕火光引来刺客,她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你挺仔细的。男人像你这般心细的,还真少。” 裴寒在火堆旁搭了个简易的架子,指了指穆初槿身上半干半湿的衣服,“把它脱下来。” “嗯?”穆初槿一愣,眼睛里满是羞窘。 裴寒面色一红,忙解释道:“你脱下来把衣服烤烤,免得染了风寒。” “哦。”穆初槿瞥了眼裴寒,就见他已经站起来,往山洞里面走去。 那里有条小河,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穆初槿赶紧把衣服脱下来,放在木架上烤,仅着了见薄薄的里衣,围在火堆旁,尽量把身子靠近,试图让火光把身上的里衣烤干。 火光暖烘烘的,让穆初槿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终于有了些微的回暖。她忍不住回头去瞅后面的人,发现裴寒不知从哪里拿了个木叉子,正脱掉鞋袜,跳进了小河里。 “喂?你干什么?”吓得穆初槿尖叫一声,这裴寒不会想不开吧? 裴寒右手握叉,眼睛盯着河面,一开始不动,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精准有力的往河里刺去,那动作又快又准。 穆初槿吞了口唾沫,把眼珠子睁得大大的。 “抓到了!”裴寒眉眼一笑。虽然光线昏暗,他的大半身体都处在一片阴影中,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发出熠熠生辉的光来,宛若繁空星辰。 穆初槿不由被吸引,目光仿似沾了胶般黏在那道清瘦的身影上,望着他把鱼儿抛到岸上,又开始继续下叉抓鱼。 穆初槿高兴的跑过去,朝河里的人说道:“没想到你懂得挺多的。”和上京那些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公子哥比起来,裴寒还真是好上百倍千倍。 被人夸奖,裴寒觉得浑身都是劲儿,又刷刷几下,抓了五六条鱼。待抓够两人吃的量,他才从河里爬上来。 原本湿漉漉的衣服,现在更湿了。 虽然裴寒是男人,身强体壮,但终究不是铁打的,穆初槿建议道:“我的衣服快烤干了,要不你把你的衣服烤烤吧?” 裴寒点点头,把木叉又竖到壁角里。穆初槿发现,那个角落里还放着几件用具,她猜测是裴寒打猎的时候留在这里的。 穆初槿正把木架上的衣服收起来,抬头一看,裴寒不见了踪影。她寻望半晌,终于瞥见一块石头后的阴影里露出半个人的轮廓,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她试探的问了声:“裴寒,你是不是在换衣服?” “……嗯。”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回音。 穆初槿撇撇嘴,嘀咕道:“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比较害羞的裴寒,终于换好衣服从石头后走出来,身上穿着一件中衣,外衫被他拿在手中,又 分卷阅读37 被他展开撑到了架子上。 穆初槿也换好了衣服,干干爽爽的穿在身上,果然舒服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朝洞口望了眼,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只能瞥见洞口悬垂的绿藤,在夜光下,被风吹着晃动出无数的残影。 奔波了一天,穆初槿望着那泛着腥味的鱼儿,竟然吞了口唾沫。 裴寒收拾完毕,从火堆里拿出一根燃烧的木头,递给穆初槿。 “嗯?”穆初槿茫然的接过,就见裴寒指了指身后的小河,“你掌着光,跟我去清理河鱼。” “哦。”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她想吃饭,就得帮忙。 一说到干活,穆初槿就有气无力的,她慢吞吞的站起来,跟着裴寒来到河边,见他开始熟练的清理河鱼。鱼鳞用石头尖剔下来,鱼肚子被他用小刀子划开,挖出内脏,最后在河里清洗一番,他们离晚饭又近了一步。 穆初槿拖着下巴,坐在火堆旁。火光把裴寒的一张脸照的明明灭灭,衬托的他的眉骨凸显,眼睛又大又亮。他的眉毛偏浓,又有边有角,非常好看。 他人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特贤惠,这令穆初槿有些意外。 想起裴寒在上京的好名声,难得不是浪得虚名。 动动唇,穆初槿稍作犹豫,把想了好一会儿的话说出来:“裴寒,下月初八我们就要成亲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裴寒的动作一顿,他抬起眼皮,对上穆初槿的视线:“我有什么可说的?”还不是你们父女俩说了算?他顶多就是服从就行。 穆初槿垂下眼皮,盯着跳跃的火光,轻声道:“不若这样吧,我们成亲后,各自过各自的,互不打扰。一年后,我们再和离如何?” 裴寒手里的鱼差点掉在地上,他惊愣的抬起脑袋,怔怔的望着那个托着下巴的长阳公主。 对上她的葡萄眼,只见她眉眼弯弯的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之所以和你成亲,就是为了气穆婉婉。我们相约一年的期限,一年后的三月初八我们就和离吧。你放心,我会向父皇奏明,恳请和离。你们裴家不会难做的。” 嗓音清润,毫不拖泥带水。 她的水眸望过来,被火光照亮,显得异常诚恳。 裴寒眨了眨眼皮,又低下头继续,他闷闷的“嗯”了声。 穆初槿高兴的咧开嘴,她翻着眼珠想着:既然穆婉婉说不能把裴寒看的太紧,让她一放一收,那么,为了消除裴寒对她的敌意,她打算以退为进,先和裴寒做一下约定,让他以为自己还有退路,这样就会对她的成见小一些。 第23章 第23章 贤惠如你 裴寒把鱼肉包在竹筒里,用竹子的清香盖过了鱼腥味,待筒子打开,一股久违的新鲜鱼香味传来。 穆初槿吞了口唾沫,忙接过裴寒递过来的鱼肉,张大嘴巴,放进口里。 裴寒忙喊了声:“别……” “啊!”穆初槿惨叫一声,一下子把鱼肉吐出来,她伸出粉嫩的舌头,不停用小手扇着:“烫死我啦!啊斯斯……” 裴寒有些忍俊不禁,他垂下脑袋,掩盖住脸上的笑意,轻声提醒:“鱼肉刚烤完,太烫了,需等会儿再吃。” “你怎么不早说?”穆初槿白了裴寒一眼。由于他低着头,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表情。 洞内火光暖融,气氛温馨。 吃饱喝足后,穆初槿摸着肚子靠在山洞的石壁上,眯着眼睛望着跳跃的火焰,打了个饱嗝。 “我还是第一次在山洞里过夜。”她感叹一声,把竹筒里的一个鱼骨头拿出来,放在嘴巴里吮吸了下。“没想到你做的烤鱼这么好吃。” 瞧着穆初槿一脸回味的样子,裴寒一笑:“还有比烤鱼更好吃的呢。待有机会了,我给你做烤河蚌。” “烤河蚌?”穆初槿吸溜了下口水,两眼水汪汪的盯着裴寒。 裴寒老神在在的说道:“在河蚌上放些蒜泥,放些盐巴,还有辣椒等调料,放到架子上一起烤,不到一会儿,那香味就扑鼻而来,特别好吃。” 穆初槿吮吸着鱼骨头,一个劲儿的猛吞口水。 她正幻想着烤河蚌的美味,就忽然见裴寒朝她“嘘”了声,眼角警惕的瞥了眼洞口。 穆初槿猛然坐直,紧张的靠在裴寒身边,望着洞口,瞪大了眼睛。 隐约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一阵模糊的说话声。 裴寒快速从旁边捡了几块大石头,把火堆扑灭,周围一下子陷入黑暗,反倒让外面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穆初槿屏住呼吸,一片黢黑中,她五指紧紧抓住了裴寒的手,他的手匀称修长,又带着些微的暖热,忍不住让她靠的更近。 “奇怪。我刚才明明看见这里有亮光啊?”外面有人嘀咕,伴随着刀剑碰撞在石头上的清脆声。 “你眼花了吧?大半夜的,他们应该早跑了!” “那我们快走吧,反正这里也搜查完了,回去向头儿复命。” 接着,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听着动静渐小,穆初槿长吁一口气儿。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几乎缩进裴寒的怀中,一股淡淡的鱼香味萦绕在鼻尖。安静的山洞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穆初槿赶紧调好动作,对裴寒道了声谢。 裴寒闷闷的“嗯”了声,暗夜里,也看不清他是个什么模样。只是过了会儿,才见他有所行动,站了起来。 穆初槿紧张的跟在后面,冲着裴寒的背影轻喊道:“小心,他们未必走远?” 裴寒道了句:“我知道。 分卷阅读38 ”人就快步朝洞外走去。 穆初槿有些不放心,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 扒开遮盖着洞口的绿藤植被,有霜白的月光照进来,望着远处的山岚树木,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只见裴寒站在月光下,他身后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有树叶被夜风吹的沙沙作响,他的衣摆被风吹起来,显得如月下仙人般,飘逸的近乎完美。 “咦?”裴寒忽然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个方形物什。 待走出树荫,在月亮底下一照,郝然是一个人带的腰牌。 穆初槿早就走了过去,她从裴寒手中接过腰牌,和她的巴掌一样大,上面有字。仔细辨认,隐约看见“张虎”二字,应该是那个刺客的名字。但在木牌的后面,穆初槿发现了一个花型的标志,她的面色陡然一变。 “怎么了?”裴寒觉察出穆初槿的异常。 穆初槿冷笑一声,撇了撇嘴:“要说今日的杀身之祸,还是和裴郎有关哪。” “和我?”裴寒一怔,满眼惊讶。 穆初槿抬起眼皮,朝他晃了晃木牌:“这上面的花纹是李府的标志,我在李将军的腰牌上见过。” 裴寒“哦”了声,瞬间明白过来。上次比试,李天仙坠马,不知人怎么样了?不过听父亲说,那李天仙卧床数日,不见好转,人大抵还没醒吧。 “这么说来,是李将军为了他自己的女儿李天仙,向你报复?” “也不尽然。”穆初槿摇摇头,“李将军为人缜密,征战沙场多年,能当得了将军,人自然不傻。怎么可能找这么粗心的手下行刺我?” 裴寒觉得穆初槿言之有理,“那你的意思是……” “李将军的夫人姓邵,实乃当今清贵妃的姐姐,在将军府做当家主母,地位颇高。她若是想调动几个人,自然不在话下。” “难道此事和李将军无关,而是李夫人暗中指使?” “不错,反正他们邵家没一个好人!”穆初槿愤愤的把腰牌收起来,抬目望着远处的荒山野岭,微微叹了口气儿:“我们什么时候能下山?看来以后本宫出门,就要多带些随从了,免得哪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裴寒望了望月亮,估算了下时辰,便说道:“待三更左右,我们就回去。” “到那时候,那些刺客全都离开了吗?”穆初槿担心的问,转着眼珠子警惕的扫视着周围。 看见那颤动的植被和树叶,她就忍不住紧张,总怕从后面冷不丁跳出举着刀剑的黑衣人来。 裴寒往她身边走了走,挡住她的视线,道:“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哦。”穆初槿由于害怕,忽略了裴寒难得柔情的话。 二人又在山洞里待了会儿,这次没有点燃干柴,免得被黑衣人再次发现。穆初槿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只能从藤蔓的缝隙中,捕捉着一道道射进来的月光。 身后的山洞很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穆初槿望了眼,又接着望了第二眼,她总感觉后面有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点点的吞噬着她身上的温度。 “斯斯……”搓着胳膊,穆初槿打了第三个哆嗦。 忽听,身边窸窸窣窣的响,有件泛着草木气息的柔软衣衫落在了她身上,暖呼呼的,那种战栗感消失了不少。 “谢谢。”穆初槿低声道了句,人忍不住往裴寒身边靠了靠,感觉他整个人身形一僵,穆初槿别扭的解释:“我我我怕黑。” “……哦。”裴寒坐正身体,任由旁边的人靠着,最后那小手极不老实,竟然直接攀着他的衣袖,两手并用的抱住了他的腰。 他顿觉浑身不自在,皱眉才要轻斥,却听身边的女人模糊的喊了声:“娘……” 裴寒咬住嘴唇,话被咽进肚子里。 当今皇后死的早,承平国的百姓都知道。望着身边小小的一团,裴寒顿生了怜惜之心,他任由她抱着,人也忍不住略微眯一会儿,等着月亮升至中天,他们再离开。 穆初槿偷偷露出一丝眼缝,见裴寒并未生气,嘴角忍不住呲出小虎牙,张牙舞爪的,像只调皮的小兔子。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穆初槿是被人拍醒的,脸颊啪啪的,有些微的疼。 她气哼哼的睁开眼,对上了裴寒宛如皎月的眸子。 “时间到了,我们快些下山吧。” 穆初槿不高兴的爬起来,腿脚僵硬,就连脖子都痛得一抽一抽的。她活动了下四肢,没好气的说道:“最讨厌大半夜的醒了。” 裴寒哼了声:“难道你要在荒山野岭中过夜?说不定会碰到夜里出来觅食的狮子老虎,把你吃了你就不用醒了!” 穆初槿吓得困意全消,她跟紧前面的人,抖着嗓子道:“裴寒,这里真有野兽?” 似乎是为了配合气氛,山坳里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穆初槿瞪着眼睛朝山头上望去,隐约看见一匹孤狼威风凛凛的站在山头上。 她吓得低叫一声,对于野外求生力为零的她来说,还不够野狼塞牙缝的呢。 “裴寒,你等等我?”穆初槿焦急的喊了声。 但前面的人像是故意和她作对般,反而走的飞快。 山道崎岖,周围又多是植被蒺藜。昏暗的光线下,穆初槿走的深一脚浅一脚,鞋靴不知碰到了什么,痛得她嘶叫一声。 她揉着脚尖停下来,气鼓鼓的瞪着前面还在往山下走的人,想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朝前面的人扔过去。 手刚触到石块,就感觉手面上多了个凉凉滑滑的东西,她定睛一看,尖叫一声,“蛇 分卷阅读39 ?裴寒,蛇啊……” 穆初槿抖开手臂,撒丫子朝前面的人跑去,裴寒转身,就见有股风扑过来,他站立不稳,人仰面朝后倒去。 此时正好处在下坡路段,抱作一团的二人,如圆滚滚的球一般,往下面滚去。 天地交替,几乎是一眨眼间,二人滚落的速度终于慢下来,最后,有温热的东西贴在嘴上,一上一下。 穆初槿看见明月当空,繁星满天。 还有……身上的人。 他瞪着眼睛,里面闪过惊愕和……窘迫,他眨了眨眼,嘴唇动了动,就想起身,但穆初槿抓在他腰间的手还没有松开。 二人就这么保持着嘴对嘴的姿势,互看了半晌,有风吹来,就像电流一样,袭遍全身,同时让二人战栗了下。 第24章 第24章 敲山震虎 穆初槿扭了扭身子,感觉身上的人起了变化,她的小脸腾地一红。 裴寒赶紧撑地爬起来,懊恼的看了看衣摆,假装用袖子擦了擦汗,掩盖住满脸的窘迫,然后转身,快速的往山脚下走去。 穆初槿羞赧的跟在后面,她边摸着嘴唇,边羞涩的恨不得钻进石头缝里。 刚才的触感,真的是……好让人回味无穷呢。 待到了山脚下,就看见山路上出现了一条火龙,在前面打头的正是公主府的大丫鬟——秋月。 秋月高举着火把,扯开大嗓门喊着:“公主!公主——” 她头发被风吹乱,满脸着急,眼睛里满是疲惫,但依然没有放弃寻找。 穆初槿看见秋月,站在一块山石上,朝她挥挥手:“秋月——” 秋月终于看清那道娇小的身影,赶紧招呼后面的家仆们跑过去。 穆初槿从石头上跳下来,秋月一下子冲过来,扑进她怀中。 “公主,可把奴婢担心死了。”她和公主一起长大,又被同一个奶娘喂大,关系自然和亲姐妹差不多。但因为一个是主,一个是仆,秋月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很好。彼时听说公主被人追杀,落了水生死未卜,她急的都快疯了。 “好啦好啦,我人不是没事吗?”穆初槿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叹了口气儿,随后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也让大家担心了。”穆初槿朝后面的公主府家仆们说道。 “公主,您没事就好。”老管家抹着眼泪,百感交集的望着长阳公主。 后面的一众家仆们,望着公主的眼睛也都湿润了。仿似在他们眼中,站在他们面前的女人,不是他们的公主,而是他们的亲人。 裴寒整个人一愣,望着公主府一众人的反应,颇感意外。 站在后面的平安,快步走过来,“公子,你没事吧?” 平安跑的气喘吁吁,小脸通红,很是担心自家公子。 裴寒摇摇头,瞥了眼被人簇拥着的身影,接过平安递过来的马鞭,主仆二人匆匆往裴府赶去。 待穆初槿回过神,那个地方早就没了人影。 望着远去的一人一马,她咬着唇瓣,很想对裴寒当面道声谢。如果不是他,她今夜怕是凶多吉少了。 秋月见穆初槿浑身冰凉,摸了摸她的额头,便从厨房里把姜汤端过来,让她喝下。 穆初槿捧着瓷碗,坐在床上,身上的被子被秋月加盖了一层。 “秋月,我都快被你裹成球了!”她忍不住抱怨。 秋月摸摸穆初槿的额头,安慰道:“公主,待把姜汤喝下,您捂着棉被发会儿汗,估计明个儿就能好了。” 穆初槿拱了拱被子,舒服的喟叹一声:“经过这次的死里逃生,我对裴寒又有了新的看法。” “嗯?”秋月一愣,不知这大半夜的,公主怎么会有感而发? “他人不坏,而且……人特贤惠。”想起那竹筒鱼,穆初槿吸溜了下口水。 秋月提醒:“公主,姜汤得趁热喝。” 穆初槿扁扁嘴,捏着鼻子,一口闷的把辛辣的姜汤喝干净。 秋月把碗收起来,见公主一个劲儿的摸着嘴巴傻笑,她想起今晚发生的事,忍不住问:“公主,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穆初槿这才回过神来,从袖口掏出一枚腰牌递过去。 秋月接过,看着手掌里四方的腰牌,嘀咕道:“除了名字,没有什么其他的讯息啊?要不要奴婢派人查查?” 穆初槿摇摇头,指着腰牌道:“你翻过来看。” 秋月望着背面的标记,寻思道:“有些眼熟。” “是李将军府的人。”穆初槿出言提醒。 秋月眉头一皱,略作思索,道:“难道和李天仙有关?” “不错。李家向来有邵家撑腰,我此次遇刺,多半和宫里的那位有关。”穆初槿往后一倾,靠在了床头上。 “那……公主,我们要不要进宫面圣,禀告给皇上?”秋月面色微白。邵家的势力不容小觑,他们这次不成功,恐怕会来下次,这样,公主就有可能无时无刻不处在危险中。 穆初槿摇摇头:“我父皇的势力多半被邵家压制,因为我的事,让我父皇直接和邵家杠上,并不明智。此事,只能压下来。” “那……他们不善罢甘休怎么办?”秋月急了,委实替自家主子的安危着急。 “不怕,我这几日在府中待着就行。即便出门,也多带几个随从,不走偏僻地儿,时刻注意着,让他们没有可乘之机。” 见穆初槿说的淡然,好像刺杀的不是自己似得。秋月叹口气儿,“诺”了声,吹灭蜡烛,让公主先歇着了。 经过昨夜的奔波,穆初槿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 分卷阅读40 的从床上爬起来。 秋月刚进屋伺候她洗漱,却听见长阳公主淡淡道:“待会儿陪本宫去趟李将军府。” “什么?”手里的梳子差点掉在地上,秋月望着铜镜里那张白生生的脸,问:“公主,您不是羊入虎口吗?” “本宫这叫敲山震虎。想向李家提个醒,本宫可不是吃素的。”穆初槿挑着眉梢,从精致的盒子里,拿出眉笔,仔细的描摹了下眉形,让自己看起来多了几分凌厉之势。 华贵的一顶软娇子,晃悠悠的停在将军府门口。 彼时,李夫人正在后花园喝茶赏花。这迎春花开的就是好,嫩黄嫩黄的,还散发着幽幽淡淡的清香。李夫人便差身旁的丫鬟,把迎春花摘下来,留着泡茶喝。 有下人来禀告,说是长阳公主来了。 “什么?”李夫人面色突变,茶杯的水洒出来少许,烫的她“哎呦”一声,杯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夫人……”来报告的灰衣仆人,吓得跪在地上。 “没用的奴才!”李夫人咬着唇瓣,恶狠狠的眸光越过花型拱门,直往大门的方向望去,“退下!”她人袖摆一甩,就带领着几个丫鬟去迎接公主大驾。 俗话说,人多势众,李夫人带了这么多人,一长溜的跟在后面,可不是来接公主大驾那么简单。 穆初槿被秋月扶着出了轿子,见李夫人率领众人从府门出来,看见她,并未跪拜,而是待走近了,才甩甩帕子道:“哟?原来是长阳公主哪,官妇眼神不好,没有看清楚。”说着,才缓缓的跪下来。 后面的仆人也是慢吞吞的跪下去,和李夫人一个德行,看起来不情不愿的。 显然,众人未把这个臭名昭著的长阳公主放在眼里。况且,他们家小姐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就和这个丑公主有关。 穆初槿微微垂下眼皮,抬高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人越过李夫人,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朝府门走进去。 李夫人捏紧手中的帕子,咬着唇瓣站起来,对身旁的管家吩咐:“还不快进府准备准备,接待长阳公主大驾光临?” “诶!”老管家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 穆初槿瞥了眼后面跟进来的李夫人,道:“听闻令爱身体抱恙,本宫特地来看看。” 听仇人提及自己的女儿,李夫人面色一白,眼角发红,但还是忍住了,强颜欢笑道:“小女的闺阁在南边,公主请随官妇来。” 李天仙的独门小院,高雅别致,内里有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想必李将军对这唯一的爱女,也是当做掌上明珠的供着。换谁女儿变成那样,都不高兴啊。 穆初槿微微一叹,道:“李夫人,李小姐变成这样,本宫要负一定的责任啊。可是,赛场无情,在这之前,本宫就劝过李小姐,莫要逞强,尽力而为就行。但是没想到,唉……”摇摇头,“她不听劝哪。本宫学过个把月的骑术,对骑马虽不能说是精通,但应付比赛绰绰有余。李小姐毕竟是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能骑马呢?要不然也不会变成……” 李夫人被说得脸青一阵红一阵,酸涩的眼角终于忍不住,抬起帕子抹了抹眼泪。 穆初槿慢下脚步,语气陡然一转:“昨个儿……”瞧着李夫人僵下来的面容,她又缓缓道:“本宫运气实在背,好端端的出个游,都能把自己掉进水里。入水的那一瞬间,本宫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竟然梦见有人要追杀本宫。李夫人,你说好不好笑呢?”说着,她呵呵笑起来,声音比柳树上的黄鹂都好听。 李夫人吞了口唾沫,呐呐点头:“只是个梦罢了。” “嗯,是啊。只是梦而已,当不得真的。”穆初槿捂住嘴巴,微微笑着,脸上的蜈蚣疤痕露出几分冷色。 前面的木门被丫鬟打开,穆初槿朝屋里一望,正好看见她未来的公公裴致远正坐在床边,为李家小姐诊脉。 裴致远看见她,有些意外,他人站起来,朝她下跪叩首:“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吧。”穆初槿原本发冷的脸色,难得露出了和暖的笑容,她双手把裴致远扶起来,面露忧色的望着床上的李天仙:“裴御医,李小姐怎样了?” 第25章 第25章 下毒 裴致远望了眼后面的李夫人,低声道:“李小姐伤了脑袋,现在心智犹如三岁儿童。需得将养个几年,才能恢复吧。或者是……”轻轻一叹,看着李夫人在后面,裴致远没敢继续说下去。 穆初槿坐在床边,望着李天仙嘴流口水两眼呆滞的模样,轻轻一叹,从怀中抽出帕子,带着哭腔道:“仙儿,你一定要好过来啊。你看看李夫人,都憔悴成什么样了?还有本宫,自从你出事后,这人都吃不下饭,都瘦了一圈了。” 边抹眼泪,穆初槿边嘤嘤的哭着。 旁边的裴致远忧心一叹:“公主殿下,请节哀啊。” 没想到公主对一个不相干的人,都有如此善心和度量,实在是令人佩服啊。想来那些诋毁公主名声的传言,都是假的。 望着未来儿媳妇,裴致远略感欣慰。 后面的李夫人,望着那伏在她女儿床头前痛哭的身影,紧咬着贝齿,帕子几乎被她扭烂。她如今可真是亲眼见识了什么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如果不是她,她的小仙儿会躺在床上? 李夫人面色阴郁,落在穆初槿身上的目光,越发歹毒。 最后,她转身出了房间,人不知去了哪儿。 听见关门声,穆初槿直起身子,擦了擦 分卷阅读41 眼泪,把裴致远招过来,嘱咐道:“裴御医,还请您好好的医治仙儿。她才多大啊,就这样一辈子躺在床上,想想都觉得可惜。” 裴致远“诺”了声:“微臣自当尽力。” 不过一会儿,就有丫鬟来禀:“公主殿下,李夫人让奴婢传话,请您去前厅喝茶。” 穆初槿点点头,在丫鬟的引领下,她人往前院的客厅走去。 李天仙的汤药还在炉子上熬着,裴致远没有假手于人,而是亲自去厨房为李天仙煎药,毕竟这药的火候还有熬制的时辰,这些服侍的丫鬟并不熟知。 厨房里空无一人,那些平常烧火择菜的丫鬟不知上哪去了。裴致远人进了房间,径直往炉子走过去,把砂锅揭开,检查了下药汤的成色。 无意间,眼角瞥见了剁菜的案板上,有一些草木似得碎屑。 他走过去,捻起一截,放在鼻尖嗅了嗅,面色陡然一变。 裴致远若有所思的盯着案板,又抬起头来在厨房里寻望了半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被弃置的黄色纸包,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和案板上的一模一样。 昏黄的眼珠一转,把药包拢进袖中,裴致远匆匆出了厨房。 清明宫。 清贵妃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正吃着香甜的葡萄,就见自己的贴身宫女行色匆匆的走进来,附在她耳廓边低语了几声。 一串葡萄立时掉在地上,许是熟透了,葡萄落地的瞬间,滋出水来,里面晶绿的果肉露了出来。 “此话当真?”邵清面色突变,人一下子从贵妃椅上站起来。 “千真万确。是李府的探子汇报过来的。” “姐姐真是糊涂啊!快备轿,出宫!”说完,邵清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人就疾步往宫外走去。 将军府。 穆初槿望着突然对她态度大转弯的李夫人,屈起食指在漆黑色的茶几上敲了敲,她实在琢磨不透,这个李夫人喜什么。 “公主,小女虽然变成这样,但都是她自找的,和您啊没有半点关系,您无需自责。”李夫人歉然的说道。 穆初槿自责一叹:“李夫人,如果不是我们二人比试,仙儿她也不会出了意外啊?”说出口,顺带打量了下李夫人的眼色,果然见冷光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她很好的掩饰起来。 “公主,这都是命啊。仙儿就是这样的命,怨不得别人。”李夫人摇摇头,端起手边的茶杯,对对面的人热情的招呼道:“公主,您喝杯茶吧。说了这么多话,也该口渴了吧。” 穆初槿低头,瞅见橙黄茶面上飘着的黄色花瓣,问道:“这可是迎春花?” “嗯,正是。是官妇让丫鬟们刚从后院摘的,香着哪。公主快尝尝吧?”李夫人催促道。 穆初槿把茶杯端起来,望着里面飘浮的可爱小花,才要放在嘴边抿上一口,就见门口匆匆走进来一道蓝影,正是在后院给李天仙治病的裴御医。 李夫人目光正集中在穆初槿身上,听见动静,眉头一皱,才要轻斥一声进来的下人,一看是满脸急色的裴御医,她人立刻站起来:“可是仙儿出事了?” 裴致远瞥了眼穆初槿手中的茶杯,立刻点了点头:“夫人,李小姐忽然呕吐不止,您快过去看看吧?” “仙儿?”李夫人惊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的从客厅里跑出去,直奔后院的闺房。 穆初槿才要站起来跟过去,却见裴致远走过来,偷偷往她手心里塞了个软乎乎的东西。 见裴致远走远,她人才反应过来,见客厅内的丫鬟都陪着李夫人去了后院,她坐在木椅上,缓缓展开纸条:茶有毒。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穆初槿骇然的低呼一声。 “怎么了,公主?”后面的秋月问。 穆初槿抿唇一笑,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青花瓷杯上,沉了几分:“这茶喝不得。” “怎么……”秋月愣愣的望向那杯卖相极好的茶水,过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公主的意思。 她咬着牙道:“这个李夫人还真是大胆,竟然……她就不怕整个李家都会跟着公主陪葬?” 穆初槿端起茶杯,掀开木椅上的坐垫,把茶水倒了进去,然后再把坐垫放下,人又坐了上去。 “公主,您怎么不急呢?”秋月现在恨不得把李夫人的罪行揭露于世。 “她想让本宫死,本宫偏就不死,还要在她面前活蹦乱跳的蹦跶!”穆初槿冷嗤一声,望向门口,只见李夫人去而复返,看来不把她毒死,誓不罢休。 “仙儿现在没事了,吐了会儿就好了。”李夫人快步走进来,敷衍的对穆初槿一笑,见她手边的杯子空了,面上泛起一团喜色。 穆初槿站起来道:“既然如此,本宫就告辞了。希望以后再来府上,仙儿能够好起来。” “承蒙公主吉言。”李夫人欠欠身,眼睛一个劲儿的盯着穆初槿,只等着她毒发而亡。 但一直把人送到大门口,穆初槿依旧活蹦乱跳的,她笑眯眯的对李夫人说道:“夫人,你无需相送了,本宫坐着轿子回去就行。” “那……那公主一路顺风。”李夫人生生刹住还要跟上去的脚步,干笑着目送穆初槿上了软轿。 直到华贵的轿子走远,她还没回过神来。 难道世上真的有人百毒不侵? 她的断肠草,怎么没发挥作用呢? 李夫人细眉拧起来,像是想到什么,把自己的丫鬟叫过来:“你从哪里买的药?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 小丫鬟吓得面色一白,人一下子跪在地上:“是在京城最大的 分卷阅读42 药铺买的,应该管用啊。” “管屁用?!”李夫人气的一脚把小丫鬟踢翻,人气哼哼的往后院走去。 现在已到中午,裴致远在李府待了半天,该回家吃饭了。他背着药箱向李夫人告辞,李夫人一番感谢,把他送出府外。 刚走到巷子拐角,就听见后侧方有人喊他:“裴御医?” 他转头,看见一处光秃秃的树桩边,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是从李府刚离开不久的长阳公主。 “微臣……”话没说完,裴致远就被一双纤白的手扶起来。 “裴御医,客气了。”穆初槿反倒站好,朝裴致远深深作揖:“多谢裴御医的救命之恩。”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裴致远满脸惶恐,才要跪下,又被穆初槿扶住。 “刚才若不是裴御医提醒,本宫怕是今日出不了李府了。”穆初槿说的一脸恳切。 二人正说着,就见巷口有一顶华丽的软轿经过,望着抬轿的太监,二人对望一眼,纷纷朝墙根里避了避。 待软轿消失在巷口,穆初槿才紧走几步,从巷口探出半颗脑袋,望着那从软轿上下来的人,眼眸沉了沉。 裴致远跟在后面,微微一叹:“清贵妃来的如此着急,怕是和公主您有关。” 穆初槿点点头,“我琢磨着,她应该是来阻止李夫人的。那李夫人怕是为女报仇报糊涂了,竟然想在自家门口毒杀本宫,还真是异想天开,不计后果。” “秋月,切记,做事之前莫要冲动,免得闯了大祸,说不定就会带来满门抄斩的危险。”穆初槿轻声提醒。 秋月身为她的丫鬟,头脑简单,做事有些鲁莽,她多次提醒,但见秋月还是不改性子,她凑着今日李夫人的事,说教了一番。 秋月吓得脑袋一缩,赶紧点点头。 裴致远矍铄的目光落在长阳公主身上,觉得眼前的丑公主绝对不简单。她能在深宫的泥潭里跳出来,让兴武帝赐府外住,足可见是有些手段和头脑的。本来还担心长阳公主因着出身娇贵,不谙世事,没想到……比官场中的老油条都要老练。 抚着胡须,满意的点点头,裴致远以长辈的身份,出声提醒道:“以后,还请公主多做些准备,出门在外,莫要独身前行了,免得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他可不想儿媳妇还没娶到家呢,他家儿子就做起了鳏夫。 第26章 第26章 送药 穆初槿虚心的点点头:“多谢裴御医提醒,初槿自当谨记在心。” 目送裴致远走远,后面的秋月笑嘻嘻的说道:“公主,奴婢瞧着裴御医对您很满意呢。” 穆初槿扬扬眉梢,今日春光明媚,利于出行,可是她却要在公主府里渡过,委实无聊的紧。但不管了,自家性命最重要。她只得长长一叹,跟着秋月回府了。 邵清让宫女关好门窗,待屋内人退散,她才气哼哼的坐在椅子上:“阿姐,你好糊涂!” 李夫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人垂首站着,面色煞白,没敢回嘴。 “若是那长阳公主死在这里,你们李家能拖得了干系?我们邵家到时会处于何地?”邵清一连两问,见李夫人认识到错误,她语气放柔下来:“我们姐妹二人,为什么一个入宫,一个嫁入将军府?还不是因着你脑袋愚笨,我比你聪明,所以父亲大人做了这样的安排?” 李夫人呐呐点头,虽然眼中略有不爽,但也不敢反驳。 “阿姐,我说的话虽然有些难听,但咱姐妹二人,关上门说的都是自家话,你行错一步,牵连的将会是李家和邵家,以后你做事,一定要动动脑子,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邵清冷着脸,甩袖站起来。她是秘密出宫的,不能久待,人刚打算离开,就被李夫人跪在地上抱住了腿:“妹妹,仙儿是你的外甥女,你不能不管她啊?她还这么年轻,人就躺在了床上,痴痴呆呆的,为娘的我能不担心难受嘛?” 说着,李夫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帕子都被她掉在了地上,仰着脑袋,对高高在上的清贵妃哀声诉苦。 邵清微微一叹,把李夫人扶起来:“阿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时候未到。我一开始说先让你忍忍,反正仙儿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起来,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相信本宫,那穆初槿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裴致远回到府中,便把儿子叫进屋,门窗关好,让屋内的下人全都退下。 见父亲神色凝重,裴寒虽心下狐疑,但依旧配合的坐在了一边。 裴致远把今天上午在李府经历的一切,全都告诉了自己的儿子,见儿子一直点头,反应淡淡,并没有惊讶、担心等神色,他忍不住叹口气儿道:“寒儿,爹知道你看不上长阳公主。但公主除了人丑点,性子真的不错,又有头脑,人不傻,不就行了吗?俗话说,娶妻当娶贤,爹瞧着那长阳公主挺贤惠的,是做我们老裴家儿媳妇的料。” 裴寒刚喝下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他惊恐的望着自己的父亲,随后眨了眨眼皮,按捺下心中的不爽,呐呐点头:“我知道。”但眉头还皱着,因为那长阳公主根本和贤惠沾不上边啊。而且她逃命的本事一流,所以,他相信她保命的本事,自然不在话下。 “想来长阳公主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能在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长大成人,也委实不容易啊。”裴致远作为宫廷御医,经常出入后宫,看惯了那些妃嫔们的明争暗斗,各个歹毒着呢。长阳公主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怕也是经过一番 分卷阅读43 淬炼,练就了铜皮铁骨,铁石心肠。 “哦。”裴寒拉着脸,兴趣不大。 裴致远从药箱里掏出纸笔,开了一副方子,递给裴寒:“你去咱家药铺抓些药,把药亲自送到公主府上。” “啊?”裴寒接过药方,望着上面的药名,念叨了几句,问:“爹,这些都是补气养血的药材啊。那公主府肯定不缺这些东西,您还让我……”话没了音,因为裴致远已经板起了脸。 “你这个傻孩子,公主刚受了惊吓,你趁着送药的机会,和公主多交流交流,让公主增加对你的好感。你啊你,怎么对男女之事就是不开窍呢?想当年我追你娘的时候……”裴致远开始追忆往事,就见自己的儿子已经站了起来,朝他摆手道:“爹,我先送药去了。” 裴寒走的飞快,刚出了大门,就见自己的娘快步走过来,和他撞了个满怀。 “娘……”裴寒前臂一伸,赶紧扶住差点摔倒的人。 黄雅琴扶了扶额头,看清眼前人,不由轻斥:“怎么这么毛躁?急着干什么去呢?” 裴寒晃了晃手中的药方,“我爹让我去给公主抓药送过去。” “公主她怎么了?”黄雅琴眉眼一急,难道是身体出了毛病? 见自己的娘胡思乱想,裴寒赶紧说道:“公主受了点惊吓,儿子送些药到公主府上。” “惊吓?”黄雅琴一怔,眼皮一转,把裴寒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寒儿啊,你得赶快把药送过去,再开些安神的药,让公主这几日歇上一歇。” “不用……这么重视吧。”裴寒本以为娘亲这般神秘的把他叫到一边,是不让他去送药,没想到……敢情那穆初槿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爹娘这么看重她?作为他们的亲生儿子,都有些嫉妒了。 “你啊……”黄雅琴摇摇头,“你不知道受了惊吓的母鸡,就不能下蛋了?我们老裴家单脉相传,可不能到了你这一代……哎呀,看我说的什么啊。掌嘴、掌嘴……” 黄雅琴轻打着自己的嘴巴,推了推儿子的后背,“快点去吧,别浪费时间了。” 裴寒被推出家门,望着被母亲合上的大门,整个人愣了愣,手里纤薄的白纸,被风吹的飘拂起来,软绵绵的就像在嘲笑他的处境。 他摸摸鼻子,人刚转身,就见巷子口出现了一个粉色身影,这让他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径直往裴府后门走去。 拉着门环敲了敲,平安过来开门,看见站在后门还没离开的公子,立刻窘迫的低声道:“公子,老爷夫人下了令,奴才即便和公子关系亲近,也不能徇私把公子您放进来啊?您还是快些给公主抓药送药去吧。” 裴寒:“……” 平安才要关上门,就见公子手臂一伸,大步跨进门槛:“公子您您您让奴才很难做的。” 裴寒冷着脸道:“那穆婉婉来了,你到前面招呼一下,就说我不在。还有啊,待会儿你去宰相府知会曹子才一声,让他来裴府找他心尖尖上的人。” “诶。”平安这才明白过来公子躲在后门的缘由,“那……公子待我打发走,您再出去?” “嗯。”裴寒点点头,人坐在了柳树下的石凳上,把手中的药方用石头压着放在石桌上,免得被风吹走。 公主府后花园。 穆初槿百无聊赖的倚在美人靠上,左手端着瓷碗,右手抓了一把鱼食扔到水里,隐藏在碧绿水波下的金鱼争相吃食,乌泱泱的挤在一起,穆初槿饶有兴致的看着,又抓了把鱼食扔在里面。 颇爱养鱼的老管家,望着他辛辛苦苦养大的鱼儿,内心央求着:少吃点儿、少吃点儿,别撑死了。 穆初槿瞥了眼老管家,拍拍手,用帕子擦干净,从一旁的食盒里,捻起一颗红枣放进嘴巴里,才要吐枣核,就见秋月快步走过来,面上泛着喜色。 “怎么了……”话还未说完,看见那从走廊拐角冒出来的青色身影,穆初槿嘴里的枣核一卡,人就抱着脖子拼命咳嗽起来。 秋月疾步走过来,抬手轻轻拍打穆初槿的后背:“公主,您怎么了?” 穆初槿“啊啊”了两声,又低头使劲呸了呸,“啊,完了,我把枣核吞进去了。” 她红着眼睛,刚才呛得泪水都出来了,可怜兮兮的望着秋月。 秋月摇摇头:“公主,奴婢多次提醒过您,莫要吃着玩着,这可倒好……” 没得到秋月的同情,反倒要被她数落一顿,穆初槿赶紧摆摆手:“好啦好啦,你去端壶茶来,让我压压惊。” 见裴寒人过来,穆初槿故意把秋月打发走。 秋月暗地里撇撇嘴,见长阳公主没被枣核卡死,人就默默退下了。 她瞧了眼裴公子,发现他脸色不似以前那般冷了,落在公主身上的目光,竟然有些忍俊不禁。 她再看看公主,哟?你看那小脸红的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夜里私会情郎呢? 秋月摇摇头,搞不懂他们二人的关系,脚步加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裴寒把一沓药包放在桌子上,淡淡开口:“听闻公主在李府受了惊吓,草民特地来送些药。” 穆初槿嘴角一弯,自动忽略掉裴寒一脸不愿的神色,忸怩的说道:“上次多亏了裴郎,否则本宫……不一定能逃过那些刺客的追杀了。” 裴寒垂下眼皮,腰肢有些僵硬,他摇摇头:“不用谢,公主贵为千金之躯,在山洞委屈了半夜,是草民没有保护好照顾好公主,实在当不得公主的一声谢谢。” 二人寒暄了会 分卷阅读44 儿,气氛有些过分的尴尬。 穆初槿转着眼珠子,一会儿望望这儿,一会儿望望那儿,心跳却如鼓般,咚咚跳个不停。想起那晚,二人朝夕相处,下山的时候,还…… 第27章 第27章 白纸黑字 不自觉的摸上嘴唇,穆初槿无意识的动作,正好被对面的裴寒瞧见,他身体一晃,放在袖下的手蜷起又松开,过了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公主,那晚上的事,草民要向公主道歉。因为夜黑路陡,所以才会……” “我知道,你你你不用自责。”穆初槿摆摆手,和裴寒的目光触上,仿似碰见了火星子般,烫的她又赶紧别开,心不在焉的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 秋月端着茶盘过来,刚踏进凉亭,她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打眼一瞧,公主和裴公子都低着脑袋,不看对方,也不说话,委实让人觉得奇怪。 她把茶盘放到桌子上,稀溜溜的倒出热乎乎的茶水,一股久违的茶香四溢开来。 穆初槿赶紧把茶杯往裴寒那儿推了推:“你快喝茶吧,这是新上的明前龙井,特别好喝。” “诶。”裴寒点点头,端起杯子抿了口。 秋月看见桌案上的药包,问穆初槿:“公主,这是……” 穆初槿喜滋滋的说道:“这是裴郎亲自送过来的补药,让我压压神。” “哦……”秋月拉着长音应了声,目光若有似无的在裴寒和穆初槿两个人身上晃悠,她随后朝裴寒欠欠身:“裴公子,有心了。” 裴寒微微一笑,拂手道:“客气了。” “公主,草民来此,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穆初槿笑吟吟的望着他。 “公主可还记得那晚在山洞说的话?”裴寒轻垂眼皮,语气□□风。 “什么……话?”穆初槿歪着脑袋,想了半晌,模棱两可的说道:“那晚我们就吃鱼啊,哪说什么……” 裴寒细心的出声提醒:“是关于契约的事。” 穆初槿腰板一僵,面色陡然一变,笑容还有些收不住,僵硬的挂在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秋月小心翼翼的端着茶盘退下,后来又快走几步,不见了踪影。 “公主可还记得?”见穆初槿这般反应,裴寒轻声问。 宽大袖摆下的五指微微一收,穆初槿狠狠的压下了那股冒出的无名火,展颜笑道:“自然记得。”牙齿咬着,所以她说的这四个字格外清晰,清晰的让裴寒感觉就像刀子刻在他的耳朵上一样。 “空口无凭,还请公主和草民签订契约,手写两份,我们一人一份,如何?”裴寒郑重建议道。 穆初槿咬牙:“好!”随后扯开嗓门,朝秋月刚才消失的方向,大喊一声:“秋月,把纸笔拿过来!” 躲在杂沓角落偷听的秋月,赶紧去了书房,把公主需要的东西,用盘子端着呈上来。 “我说,你写!”穆初槿瞪着对面的裴寒,气哼哼的说道。 “好。”裴寒挑了挑眉,把白纸展平,蘸了蘸墨水,摆好姿势静待写字。 穆初槿哼唧一声,略作沉吟道:“长阳公主穆初槿和裴御医之子裴寒,于兴武四十一年成亲,哦不对……应该说明日期,在成亲前加上三月初八,好更加精确一些。”说完,瞥了眼裴寒已经写下的文字,她满脸歉然的说道:“哦,不好意思,你要重写了。” 裴寒微微一笑:“没事,请公主再说一遍。” 玉指点着嘴巴,穆初槿仰头望着雕梁画栋的亭顶,又悠悠开口:“前面不变,日期写兴武四十二年三月初八,也就是下个月我们成亲,二人约定,于一年后和离……哎,不对……” 穆初槿伸着脑袋,瞅了眼白纸上的日期,不好意思道:“裴郎,刚才我说错了,应该是兴武四十一年……” 裴寒这才发现,刚才他用心写字,穆初槿说什么他就写什么,自然没有注意日期,又……错了。 他捏着笔杆,抬起眼皮,瞅了眼满脸歉意的长阳公主,告诉自己她应该不是故意的。没关系,他再写一份就是。 半个时辰后…… 裴寒颤动着笔杆,望着旁边高出手肘一摞的白纸,眼睛冒火的瞪着还在沉吟思索的长阳公主,额头青筋隐隐约约的要跳出来。 “请问公主,您想好了吗?”声音冷了几分。 穆初槿转过脑袋,满脸无辜的说道:“裴郎,我没上过几天学,学问自然不如你。” “那既然如此,草民已经写好了一份初稿,让公主看看如何?如果满意,就这么定了。”裴寒冷着脸,把初稿递过去。 穆初槿伸出兰花指,接过来,略微扫了眼,满意的“嗯”了声:“裴郎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子,这文笔这字体,简直让本宫大开眼界啊!”拍了拍马屁,但显然旁边的人不领情。 裴寒咬着牙,把毛笔重重放到桌案上,“既然公主满意,那么我们就签字按手印吧。” “好。”穆初槿整个人懒洋洋的从美人靠上直起身子,秋月过来把她搀扶起来,摆足了公主的架子。 她理理头发,坐在石凳上,睨了眼已经签好字弄完手印的裴寒,她哼了声,对秋月道:“把本宫的印章拿过来。”说着,吹了吹纤长的手指,“本宫可不想弄脏了手。” 弄脏手的裴寒:“……” 果然,这个穆初槿就是个丑公主,心思恶毒、小心眼,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就像刚才。裴寒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她就是故意的。 望着那些被废弃的纸张,裴寒脸色有些发青,但他依旧好风度的坐在 分卷阅读45 那儿,不露声色。反正契约在手,还怕那穆初槿说话不算数不成? 穆初槿拿起公主府的大印,大刺刺的盖在上面,由于府印宽大,几乎占据了半张纸面,裴寒的名字小巴巴的待在角落里,看起来十分可怜。 裴寒看了眼,就不想看第二眼,他把其中一份契约拿起来,折叠好塞进袖口里,人冷冷的站起来,“既然如此,草民告退!”说完,人就走了。 穆初槿眯眼望着那走远的身影,恼怒的站起来,朝桌子上踢了踢,疼的她“哎呦哎呦”的抱脚痛。 她指着那道青色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道:“裴寒,你给本宫等着,我早晚收拾你!” 第28章 第28章 入宫 “公主,您消消气。”秋月忙递过来一杯香茗。 穆初槿一口闷的喝下,嘴角露出阴恻恻的笑容,那道蜈蚣疤痕仿似活起来,摇了摇尾巴。 秋月打了个寒颤,有些替清高善良的裴公子担心。 裴家老两口见自己的儿子回来,便迎上来问:“怎么样了?寒儿,公主服下药了吗?” 裴寒虽然心里不高兴,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淡笑道:“服下了,还让孩儿传话,感谢爹娘呢。” “诶。长阳公主就是好啊,真是好的没话说啊。”老两口笑眯眯的点点头。 裴寒吞了口唾沫,垂下眼皮,躬身道:“那孩儿回屋了。” 平安正在卧房里打扫,看见进屋的人,立刻笑脸迎上来:“公子,你没见曹子才过来的时候清平郡主那脸色,还真是相当精彩呢!” “嗯?公子?”平安见裴寒一声不响的和自己擦肩而过。 裴寒端起茶杯,猛灌了口凉茶,才觉得心里的火气消了半截,只见他抬起眼皮问:“平安,你觉得长阳公主人好吗?” 平安愣了愣,回道:“不好啊。这不是上京城人人都知道的事吗?” 裴寒长吁一口气儿,嘀咕道:“我觉得也是。她心思太深了。” 平安见公子忧心忡忡的望向窗外,没再出声打扰。 裴寒发了会儿呆,人就站起来去了书房,读书去了。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反正距离婚期的日子近了,要忙的事情多着呢。裴寒本想静下心来读书,但却被父母差遣着忙里忙外,不仅要把家什拾掇一下,挖家底的把钱财全都花在聘礼上,还要购买家具,本来裴致远作为小小宫廷御医,就没多少家底,后来兴武帝也想到此处,便下令赏赐了裴家许多东西,这聘礼也算是凑齐了。 穆初槿则乐呵呵的待在公主府,哪也不去,免得自己横死街头。闲来无事,就让秋月做了个布娃娃,在后面写上裴寒的名字,一天扎上三遍。 秋月在一旁看着,一个劲儿的打哆嗦,有些担心裴公子嫁过来后的日子。 虽然人家长阳公主人丑性格不好,但再怎么说,都是兴武帝的掌上明珠,皇家的尊严驾临一切之上。裴寒作为一个穷书生,能高攀皇家,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仅聘礼是兴武帝送的,他们的新婚府邸也被上下装潢了一遍。兴武帝本想再赐座府邸让他们二人成亲后住,但被穆初槿拒绝了,她觉得自己的公主府就挺好的。 其实,再给她一座府邸,她自然高兴的合不拢嘴,但就怕文武百官会有微词。因为她未成亲就被当今皇上赐府外住,已是破了规矩,现在又赐府,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所以,未免树大招风,穆初槿果断肉疼的拒绝了。 明天就是三月初八,宜嫁娶,宜祭祀,宜搬家…… 总之,是个万事皆宜的日子。 望着外面红灯初上、彩绸飘荡、焕然一新的公主府,穆初槿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嫁不出去,却没想到一晃眼,她就要嫁人了。 旁边的秋月欣慰的一笑:“以后公主怀了身孕,有了小宝贝,奴婢就能亲自照顾她(他)了,粉嫩嫩的一团,多可爱啊!”用手比量着画了个椭圆,秋月眼睛眯成了线。 穆初槿煞风景道:“再次重申一遍,我们是契约成亲。” 秋月扁扁嘴:“公主,奴婢知道了。但……奴婢就不能幻想一下吗?” “麻烦幻想的时候,不要说出来。”穆初槿留给秋月一个背影,人就往院子里走去。 满院红光,就连那原本嫩黄的迎春花,都隐约变成了绯红色,花坛里有开的碗大的花朵,一簇簇,一排排,煞是好看。 抬头望月,如玉如盘,皎洁月光倾泻而下,千里白霜,与红色交相辉映,无端透着一种朦胧而喜庆的美。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管家来报:“杨总管来了。” “让他进来。”穆初槿有些惊讶,人往客厅走去。 杨总管朝长阳公主一拜,才起身道:“公主,皇上宣您即刻进宫。” “哦?可是有什么急事?”穆初槿人站起来,神色一紧。 杨泉摆手道:“公主,明日就是您大婚的日子,皇上只是想和公主说几句体己的话。” 穆初槿换了身颜色素净的衣服,黑色斗篷遮住了脑袋,人就上了外面的一顶小轿,轿子也是灰不溜秋的颜色,融入夜色里,远处的人根本瞧不见。 深夜的寝宫,静极了,只有偶尔飞过的乌鸦,凄凉的呱呱叫几声,无端透着几分悲哀。 穆天和站在宫门口,遥望着那条黑暗的小路,由于宫墙太高,挡住了月光,竟让这条小路,大半夜的显得阴森而鬼气。 此处守门的侍卫和太监,被他退散到一边,方圆几里,都无 分卷阅读46 人打扰,今夜他也没有临幸妃嫔,而是伫立在宫门口,犹如塑像般,静立不动。 直到,有人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待被宫门口的长灯笼照亮,才看出是出门不久的杨泉。 “皇上,长阳公主来了。”他话说完,又等了约莫半刻钟,才见一顶软轿停了下来。 穆天和紧走几步,眼巴巴的望着女儿从轿子里下来,想抬手扶一把,但碍于周围有人,便慢慢放下来,拢于背后。 “初槿拜见父皇。”夜色里,女子盈盈一拜,声音娇娇糯糯。 穆天和摆摆手:“起来吧,小槿,随父皇来。”他人一转,往宫苑里走去。 穆初槿跟在兴武帝身后,她人一进去,后面的宫门便被关上。杨泉和另一个太监老实的守在宫门口,闲杂人等免进。 穆天和推开一扇小门,干净整齐的房间内,灯火通明,香案上,放着一个朱漆牌位,上面有字,字迹深刻而清晰,不染纤尘,应该是被人经常擦拭所致。 “这是……我母后的牌位?”穆初槿眼角一酸,人走过去,噗通跪下来。 “父皇看着你明天就要出嫁了,所以便从凤鸣宫把你母后的牌位拿过来,让你拜一拜。”穆天和微微一叹,心中涩然。倘若他有半点能力,也不会让他们父女见面变得这般偷偷摸摸啊。 皇宫内外,到处都是邵家的眼线,他今晚见了小槿,明天就能传到太后和邵太师的耳中,清贵妃自然也会知道的。不知道邵家又会如何盘算,免得再给小槿带来麻烦,所以他才在每次单独会见女儿的时候,极其小心而谨慎。 穆初槿极力忍住眼泪,抬起眼皮,瞥了眼后面的明黄身影,冷声问:“父皇,我母后的死,其实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穆天和人一怔,身体僵硬下来,他望着地上的女儿,对上她谴责的眼神,他咬牙摇摇头:“不知道。” 穆初槿握着拳头站起来:“您怎会不知道?刘嬷嬷说,我母后身体一向很好,而且生我的时候是顺产,又怎会一命呜呼了呢?她明明是被……” “住口!”话被穆天和冷声打断,他烦躁的挥挥手:“小槿,你母后的死和任何人无关,她是病死的。” “你骗我?!”穆初槿嘶吼一声,眼泪流的更凶,“她明明是被邵清害死的,明明就是她!”双目猩红,穆初槿浑身都在发抖。 望着懦弱的父亲,她有气撒不出来,而对于母亲的枉死,更是浑身充满无奈。 穆天和垂着脑袋,一个劲儿的摇着头:“柳儿是病死的,当时御医就是这么说的,她怀你的时候,身子不好,人本来就……” “够了!我不想听了,父皇,我都听了十八年了,已经厌倦了。”穆初槿抹抹眼泪,人站起来,把香火点燃,插在香炉里,又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她抬起红肿的眉眼,望着香案上的牌位,缓缓开口:“母后,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血债血偿!” 明黄的背影一僵,穆天和捏着拳头,来回走了几步,见穆初槿站起来,苦口婆心的劝道:“小槿,父皇把你许配给裴寒,就是希望你能远离穆邵两家的争斗,你怎么……唉……父皇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穆初槿冷笑两声,垂下眼皮,“既然为了我好,为什么要让邵清活着?为什么让邵家一家独大,外戚专权?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作为女儿,我瞧不起你!”背转过身,穆初槿没有看穆天和的表情,她咬着牙,拒绝自己软弱。 她一次次的把希望放在她的亲生父亲身上,可是一次次的失望。如果一开始她听了他的劝告,处理邵家的事情上更加果决一些,也不会让邵家发展壮大到如今的局面。现在邵家已经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想把它连根拔起,就会撼动承平国的根基。但大仇未报,穆初槿又不甘心。 穆天和满眼伤痛,银牙几乎咬碎,他呆呆的站了半晌,目光茫然的落在牌位上,人往香案走了几步,抱着贤德皇后的牌位哭起来:“柳儿,朕知道朕没用,朕替你报不了仇,现在邵家虎视眈眈,朕就快成了一个傀儡皇帝了,什么都做不成,但唯一让朕欣慰的是,小槿终于有了个好归宿……” 第29章 第29章 成亲 穆初槿身子一晃,她终于肯转过身,望着父皇沧桑的背影、母后凄冷的牌位,扭着脸别到一边。 父皇性子本就懦弱,而大哥穆成仁也是个温吞的性子,为人老实忠厚,换句话说,就是太过善良,对敌人下不去狠手,俗话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如果不是父皇暗中斡旋,大哥的太子之位怕也是…… 缓慢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父皇身边,穆初槿伸出小手,放在了穆天和的肩膀上:“父皇,女儿知错了。方才不应该对父皇那么凶,那么没规矩。”她吸吸鼻子,扮作可怜兮兮的模样,果然不出她所料,父皇没到一会儿就原谅她了。 穆天和用袖子擦擦眼泪,拉着女儿坐在椅子上,明亮的灯火下,父女二人,皆是眼泪汪汪。 “小槿,那裴寒人品不错,明日成亲后,你们二人一定要相互扶持,相亲想爱哪。”穆天和长叹一声,交代道。 “女儿知道。”穆初槿点点头,隐约看见父皇黑发中若隐若现的几丝白发,她伸出手拍了拍穆天和的手背:“父皇,您放心,女儿一定会和裴郎好好过日子的。刚才说的报仇之事,只是女儿的一时气话,您莫要放在心上。” 在父皇眼中,她要报仇,相当于 分卷阅读47 拿鸡蛋碰石头,为了不让父皇担心,穆初槿才说出违心的话。 父皇虽没有多少权利,但也算是个日理万机勤政为民的好皇帝,但凡在他的权利之内,政务都被处理的井井有条,想必这也耗费了父皇大半的精力,她犯不着再用自己的事,叨扰他。 穆天和心中的石头算是落地了,他瞧着女儿的小脸,心头窝憋的难受,没想到一眨眼,女儿就要嫁人了。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嫁女,但小槿是他和最爱的女人生下的,他当掌中宝的宠了那么多年,明日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这心中委实难受的很。 见父皇红着眼睛又要哭,穆初槿赶紧哄劝的说道:“好啦好啦,待成亲后,女儿也经常来皇宫陪父皇就是。” “嗯,倒时你再生个小小槿,父皇更高兴。”穆天和终于破涕为笑。 穆初槿腹诽:小小槿怕是生不了了,不知以后她真的和裴寒和离了,父皇会怎样?她忍不住担心,心虚的瞥了眼还在笑呵呵的父皇。 天还未亮,穆初槿就被人拽起来,她没精打采的望着自己的奶娘,眯着眼睛抱怨:“兰娘,怎么起那么早啊?”平常来服侍她的,都是秋月,很少奶娘亲自上阵的,难道那丫头偷懒了? 想着,她忍不住嘀咕道:“秋月那死丫头跑哪去了?竟敢劳烦兰娘!”气呼呼的语气,穆初槿才要站起来去揪秋月那丫头,就被兰娘按着肩膀坐在木凳上。 “哎呦喂,公主殿下,您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兰娘微微一叹,用温热的湿帕子擦了擦穆初槿的脸,把梳妆盒打开,开始在那张小脸上涂涂抹抹。 穆初槿被眉笔戳的难受,人猛地一激灵,困意消了大半:“今天……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 “您可算想起来了。”兰娘在穆初槿那条疤痕上,抹了一层粉又一层粉,随后用小刷子刷了刷,看起来平坦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穆初槿摸着脸颊愣了愣,望着镜子里的女子:“兰娘,我的脸……” 兰娘笑呵呵的说道:“前几日我遇见了脂粉店的老板娘,她向我推荐了这款妆粉,说能遮疤去痕,非常管用。怎么样,公主喜欢吗?” “喜欢、喜欢!兰娘,你手好巧哦!”穆初槿不忘拍马屁。 兰娘伸出手指,点了点穆初槿的额头:“你啊,就好好的做你的新嫁娘吧!”摇摇头,继续给她化妆。 过了会儿,秋月率领一众丫鬟,端着各色托盘进来,里面放着各种首饰还有凤冠霞帔,每一个在灯光下,都散发着珍宝般的光泽。 “怕不够,皇上又赏了许多东西,杨总管刚才说了,让公主一件一件的挑,喜欢哪个就用哪个。”秋月如实回禀道。 穆初槿看的眼花缭乱,头脑发晕,她随意指了指,内心哀嚎一片:怎么成个亲这么麻烦,即便她把大元宝戴在脑袋顶,也不见得多好啊。婚还不得照结不误,裴寒也不见得多喜欢她啊。想起裴寒,穆初槿又把小人从盒子里掏出来,在上面扎了几针。 被后面的兰娘看见,赶紧让她收起来:“公主啊,您怎么拿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啊!秋月,快过来,代公主把小人收起来!” “诶。”秋月窃喜,这小人被公主拿了好多天了,她每次看见都胆战心惊的,多次想劝公主丢掉,每次都被白眼。但只要兰娘开口,公主哪有不从的?毕竟兰娘是她们的奶娘嘛,长阳公主不给她薄面,总会给奶娘面子的。 收拾好后,大门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丫鬟进来禀报,说是新郎官来了。 穆初槿还未有回应,就见兰娘红盖头一抖,一阵铺天盖地的红漫过来,视线被彻彻底底的挡住。 两手被秋月和兰娘扶着,她小心翼翼的迈过门槛,脚下的红地毯蜿蜒至府门口,花瓣、彩条随风飘扬,奏乐响起,鞭炮噼里啪啦,枝头上似有黄鹂翠鸟啾啾,好不热闹。 春风徐徐,今日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花瓣夹杂着香风萦绕在鼻尖,又顺着大红描金的衣摆,垂落在地上。 红盖头随风荡漾,穆初槿垂着眼皮,看见地面上出现了一双红面黑底的靴子,她的右手被兰娘轻拉着放到了一支宽大温暖的手里。 五指一拢,很轻易就把她的小手包裹在内,带着一阵暖淡的潮湿。 穆初槿又用小指摸了摸,仿似刚才只是她的错觉,他的手面干净而舒爽。 轿帘被掀开,她垂着脑袋,进了花轿。 随着一声“起轿”,花轿稳稳当当的抬起来,一摇一晃的往裴府而去。 穆初槿这才长吁一口气儿,掀开红盖头,拉开窗帘一角,望着轿子后空前繁盛的阵仗,还有敲锣打鼓的乐队,嘴角终于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绵延十里,红灯高挂,彩绸飘扬,轿前各有两队穿着红色宫装的宫女,提着花篮,素手轻扬,一抔花瓣飘在当空,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形成天然地毯,车队经过,独留一阵香风习习。 街头两边围观的百姓,熙攘热闹,不停感叹:“长阳公主出嫁,真是派头十足哪!” “谁让人家是兴武帝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哪!” “记得长公主出嫁的时候,还不及长阳公主的一半呢!” “长公主虽然人长得美,但也比不过长阳公主哪,毕竟长阳公主是当今先皇后所出,人家和太子又是一母同胞,这地位自然是金贵无比。” “可不是嘛,如果她不是公主,也嫁不了京城第一次才子裴寒哪。” 人群里的小姐丫鬟媳妇们,红着眼 分卷阅读48 睛望着高头大马上的颀长身影,心口一个劲儿的冒酸。有的人实在忍受不了这一幕,嘤咛一声,捂着脸扭头离开了,泪水洒了一地。 穆初云眯着眼睛,望着那顶奢华的花轿,手里的帕子拧成了花。 旁边的丫鬟出声提醒:“长公主,我们该去公主府了,免得误了时辰。” 穆初云冷哼一声,一甩帕子,转身就要离开,冷不丁瞥见一道粉色身影,令她脚步微顿,艳丽的脸蛋上,立刻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来。 “婉儿妹妹,你也瞧新婚队伍呢?” 穆婉婉听见身后的动静,赶紧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她微垂着脑袋转过脸,朝走来的人一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云姐姐。” “皇妹出嫁,本宫能不来凑热闹嘛?”穆初云笑眯眯的说着,伸手亲切的挽住了穆婉婉的胳膊,低声道:“我瞧着妹妹眼睛红红,可是在为裴寒娶了皇妹而伤心?” 被人猜中心思,穆婉婉吓得面色一白,慌忙摆手:“不是、不是,云姐姐莫要乱说。” 穆初云眼睛微微一眯,又压低嗓音道:“婉儿妹妹,以后啊,你这心思得藏藏了,免得被我皇妹知道,她定不饶了你!她一向睚眦必报,心思歹毒,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穆婉婉面上闪过惊恐,抖唇道:“槿儿姐姐不会这么小肚鸡肠吧?” “啧啧……你这心性还是太过单纯了。你想想啊,你和她针锋相对这么久,可讨到过便宜?”穆婉婉和穆初槿的明争暗斗,穆初云略有耳闻,她想想就能猜出这里面的猫腻,见穆婉婉垂着脑袋,闷声不吭,她又道:“所以啊,做什么事都要先下手为强,就是因为你慢了一步,裴寒才被皇妹抢走了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穆婉婉一脸了悟,点点头:“多谢长公主提点。” “这没什么?婉儿妹妹太见外了。我们走吧,待皇妹在裴家拜完公婆,就得回公主府了,我们先去那儿等着她吧。”穆初云拉着穆婉婉,二人上了软轿,往公主府而去。 穆初槿掀开轿帘,望着前面高头大马上那道颀长的背影,朝随轿子的秋月摆摆手:“把驸马爷叫过来,本宫有话说。” 第30章 第30章 清平郡王 秋月莫名的看了她一眼,红盖头下,一时也瞧不见公主是什么神色,她呐呐应了声,就朝前跑去。 裴寒望着近在咫尺的家门口,人正待下马,就听长阳公主身边的秋月过来传话,他狐疑的下马,朝花轿走过去。 此时围观的百姓,已被护卫堵在了后面,赶过来凑热闹的人并不多,只有裴府附近的街坊邻居过来瞧着。 隔着红花绣金的帘子,裴寒问:“公主有何吩咐?” “裴郎。”轿子里响起一道清清脆脆的声音,比那树上的黄鹂都好听,无端挠着人的耳朵,痒痒的难受。 “公主请讲。”裴寒耐着性子道。由于背对着阳光,他的脸处在暗影里,无端透着几分冷清。 “你再绕着城转一圈,本宫想再过一过坐花轿的瘾。”穆初槿觉得,人在意气风发的时候,就该风发个够,也不枉她成亲一场。 刚才在人群里瞧见两眼泛红的穆婉婉,还有恨不得把花轿戳成窟窿的穆初云,她忍不住莞尔一笑。 嫉妒么? 羡慕么? 那就是让她们嫉妒羡慕个够吧。 记得小时候,穆初云仗着自己的母妃受些宠爱,没少对她下绊子,而那穆婉婉,仗着自己在贵女中的地位,没少诋毁她。她声名狼藉,那穆婉婉在其中,可谓是功不可没。最后她只好破罐子破摔,坏人做到底,让自己的名声越来越臭。不过这样也好,她成了人人眼中的草包公主,这样在邵家眼中,她这个威胁就变得越来越渺小。反正谁会在乎一个臭名昭著的丑公主呢? 抬手摸了摸脸皮,虽然疤痕被兰娘用脂粉掩盖,但它终究是存在的。而这道疤痕就像长在心口的朱砂痣,一辈子都除不去。 眼角闪过一丝冷光,过了会儿,才听见帘子外的人应了声。随后轿子被抬起来,并没有在裴府门口停留,又大摇大摆风风光光的往京城大道而去。 裴寒已经差了人,提前知会了府中的裴家老两口。他们喝茶压了压。 黄雅琴激动的站起来,忍不住跑到门口望着新婚队伍的尾巴,又吩咐丫鬟们赶紧把东西再准备准备,这民间成亲应有的习俗,该有的一点不能少,免得不吉利。 裴致远穿着干净华丽的礼服,把自己的婆娘往后拉了拉:“别让人瞧见了,免得笑话。” “笑话什么?我看看自己儿子骑高头大马的样子,怎么了?”黄雅琴撇撇嘴,脸上的笑容一直收不住。 裴致远一噎,难得没有训斥自己的媳妇。 黄雅琴忍下窃喜,她就是仗着儿子成亲,老头子不敢和她翻脸,她才这么有恃无恐的,当然,裴致远并不知道。 长阳公主的大婚,由清平郡王亲自主持,作为这场婚礼的司仪,裴家老两口早就把清平郡王奉为上宾,在客厅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裴御医,吉时快到了,迎亲的队伍呢?”朝门口瞅了眼,穆荣峰有些纳闷,连个花轿的边角都没瞧见。 裴致远拍了下脑门,歉然道:“下官忘了知会王爷一声了,公主殿下想再绕城一圈,人还在花轿上呢。” “这孩子真是胡闹,大喜的日子,耽误了吉时怎么办?”穆荣峰佯装生气,但语气却很温吞。他人向来老实敦厚,做不来严词厉色,这人即便生气,也看不出来架 分卷阅读49 子。 裴致远微微一笑,安抚道:“耽误不了吉时,一会儿就到了。”这话刚说完,管家就来汇报,说花轿在门口停下了。 屋内的长辈三人站起来,穆荣峰走在前面,裴家老两口跟在后面,内心是压不住的激动。 按照民间成亲的习俗,穆初槿被秋月搀扶着,另一只手扯着红绸,被旁边的人牵引着,过了火盆,又过马鞍,前者是红红火火,后者是平平安安,随后双脚终于落在红毯上,礼乐奏响,锣鼓齐鸣,鞭炮声、喝彩声交织在一起,拜堂仪式开始了。 穆荣峰眉眼温和,望着两位新人进了大厅。 裴家老两口端坐在高堂之上,一脸悦色。 “一拜天地——” □□,花红柳绿。 温风和煦下,两位红衣新人同跪在蒲团上,叩天拜地。 “二拜高堂——” 身子一转,裴寒衣摆一掀,人就跪了下来。 令他惊讶的是,旁边的长阳公主人也跟着跪下来。 惊的裴家老两口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裴致远伸出手,想把穆初槿扶起来,却被她拒绝了。 大厅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二老以后就是初槿的公公婆婆,初槿嫁入裴家,自是裴家的人,二老理应受初槿这一拜。”红盖头下,女子的声音脆脆生生,虽然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 裴致远收回手,不知所措。旁边的黄雅琴,双腿有些发软。 这长阳公主贵为皇家金枝玉叶,跪拜的也是当今的天子,他们平民老百姓,哪能受得了长阳公主这一拜? 黄雅琴险些又跪回去,但被旁边的老伴扶住了胳膊。 后面的穆荣峰呵呵一笑,安抚二老道:“裴御医、裴夫人,既然初槿愿意如此,不如遵循家礼,一切按照民间规矩来,勿要在乎那些虚礼了。” 既然清平郡王都这么说了,裴致远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当即扶着媳妇坐在了高堂上,满脸笑容的望着二位新人跪拜下来。 穆初槿起身的时候,难得裴寒自觉的伸手扶了她一把,今日她给足了裴家二老面子,那裴寒指不定心里多感激她呢。想起上次他来索要契约的事儿,红盖头下的小脸,猛然沉下来。 抖了抖袖子,把伸过来的手抖掉,身为新郎官的裴寒,面色微变,但他垂下眉眼,嘴角依旧挂着笑弧,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夫妻交拜——” 二人齐齐转身,穆初槿望着裴寒红艳艳的衣角,捏紧手中的红绸,绣鞋往前迈出半步,在裴寒躬身行礼的时候,她故意抬起脑袋,顶了下他没来得及抬起的下巴。 咯吱一声,是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裴寒疼的眉头一皱。 旁边的秋月看见,赶紧伸手扶了下自己的主子,低声道:“公主,您刚才……” 平安扶着自家公子,见公子嘴角隐见血迹,埋怨的瞥了眼长阳公主,正好碰上秋月的目光,吓得他脑袋一缩,又把视线挪开。 见父母询问的目光望过来,裴寒舔了舔嘴角,朝他们微微一笑,示意他没事。 穆初槿抬起小手,抚了抚自己的脑袋,朝对面的人歉然道:“裴郎,对不住了,刚才本宫不是故意的。”但语气明显轻快的很。 裴寒抿着唇角,眼睛冒寒,但口里依旧温柔的说道:“草民知道。” 他这是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不故意的? 裴寒的回答颇是微妙,穆初槿正思忖着,就听清平郡王一声“礼成”,她被人扶着出了大厅,往新房走去。 路上,秋月道:“公主,奴婢瞧着驸马爷的下巴都磕青了,刚才您……太不小心了。” 穆初槿哼唧一笑:“这裴寒还没进门呢,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秋月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提醒穆初槿“脚下小心”。她们跨过门槛,新房的门被关上,阻隔了外面的热闹。 穆初槿扯掉红盖头,长吁一口气儿,她人坐在柔软的床榻上,揉了揉酸疼的脖子,作势就要把凤冠摘下来,但被秋月制止了。 “公主,驸马爷还没揭盖头呢?您这是干嘛啊?” 穆初槿神色恹恹,早晨起得早,又忙乎了大半宿,连点水都没喝口,秋月忙把一杯香茶递过来,随后问:“公主,您饿了吗?奴婢要不去厨房给您弄点吃的?” 秋月刚问完话,就听外面守门的侍女齐齐道了声:“夫人好。” 穆初槿赶紧朝秋月使使眼色,让她替自己把红盖头又盖上。 黄雅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里面有鸡蛋有青菜,虽然胃口清淡了些,但味道不错,穆初槿闻见饭香,吞了口唾沫。 “公主,饿了吧?来,吃腕面条。”把筷子递过去。 秋月接过,双手呈给喜床上的穆初槿。 “谢谢。”穆初槿道了声,呼噜噜的喝起来。她真是饿坏了,只觉口中的面条既劲道又滑溜,细细长长,厨娘擀面条擀的真好。 黄雅琴把穆初槿头上的盖头往后拉了拉,露出了她殷红的小嘴来,只听黄雅琴温声细语的道:“面条代表长长久久,希望公主和吾儿白头到老,快快乐乐。” 穆初槿忙点点头,口齿不清的道:“谢婆婆吉言。” 黄雅琴听穆初槿叫了她一声“婆婆”,两眼乐开了花,她朝穆初槿旁边的丫鬟看了眼,道:“官妇想和公主说些体己的话,还请公主……” 穆初槿会意,让秋月带着屋内的丫鬟全都退下了。 “您说。”穆初槿用帕子擦了擦嘴,把瓷碗放到一边。 分卷阅读50 黄雅琴从袖口里掏出一枚翠绿莹莹的玉镯子,念叨道:“这是裴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凡是我们裴家的媳妇,都会佩戴这枚玉镯。虽然旧了点,公主未必看上眼,但是……”望着儿媳妇纤细素白的手腕,黄雅琴没敢直接套上去,她得征得公主的同意。 第31章 第31章 三皇子 穆初槿倒是先把手腕递过来,语气明快的说道:“还请婆婆为儿媳妇带上,能成为裴家的媳妇,是初槿的福分。” 黄雅琴受宠若惊,高兴的把玉镯套在穆初槿的手腕上,那翠绿的颜色,衬托的那素腕更显莹白娇嫩。 “待会儿官妇再让丫鬟送些小点心来,公主喜欢吃什么味的?甜的还是咸的?”黄雅琴笑眯眯的问。 穆初槿甜糯糯的说道:“都行,我不挑食。” 黄雅琴拍拍穆初槿的小手,越看儿媳妇越开心,“公主,说句知心话,官妇本以为公主会摆架子,没想到……” “公主也是人啊,除了生在皇家,哪有什么高不可攀?婆婆以后,莫要公主公主的叫了,可以向我父皇那样叫我小槿就行。” “这可舍不得,官妇哪能和皇上一样呢?”黄雅琴吓得又白了脸。 穆初槿赶紧安抚道:“婆婆以后叫我初槿也行,叫公主就显得生分了,毕竟是一家人嘛。” “对,公主……哦不对,初槿言之有理。”黄雅琴把长阳公主头上的红盖头整理好,人站了起来,“待会儿你们就要回去了,初槿,我让厨娘再做些点心,你带回去吃。那厨娘是从江南来的,做的一手好点心。” “谢谢婆婆。”穆初槿叫的那是一个甜,叫的黄雅琴有些飘飘然。她回到大厅的时候,看见裴致远,立刻过去炫耀,让裴致远羡慕的直翻白眼。 “你去了趟后院,可真没白去,赚了几声婆婆回来。” “那是当然,还是我们儿子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这又送聘礼,又有赏赐,还白得了这么个好儿媳妇,我们裴家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哟?” “婆娘,小声点。”裴致远出声提醒,看见自己的几个同僚,人笑着走过去。 众人连道“恭喜恭喜”,裴致远回敬。 在裴府拜完堂,穆初槿又坐着花轿,回了公主府。喜宴便摆在了公主府,府内院子大,从大厅一直摆到大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来道喜的,大都是皇亲国戚、高官权贵,虽然这长阳公主臭名昭著,但因着是皇家贵女,又有清平郡王亲自主持,自然有许多人提着贺礼上门祝贺。 穆婉婉咬着牙,手中的玫瑰花瓣被她一点点的掐碎,两眼红红的一直追随着那道颀长的红影,她只觉心里窝憋的难受。 她心爱的男人,成了别人的夫君。而且这个别人不是旁人,而是她最瞧不起的堂姐——穆初槿。她哪里比她差?就论外貌,她早就甩她十条街开外了。再说心性,她经常接济穷人,向希望学堂的孩子送吃的,这等度量,那穆初槿更是连个小拇指都比不上。 越想越气,穆婉婉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张憔悴的小脸,直惹人心疼。 “婉儿妹妹,如此喜庆的日子,怎么哭了?”来人一身华贵紫袍,端的是相貌堂堂,英俊倜傥。一双桃花眼在阳光下,眯了眯,透出一抹犀利的精光,但也仅是转瞬即逝,他朝不远处的新郎官望了望,微微一叹。 “婉儿见过哲哥哥。”穆婉婉赶紧收拾下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得体一些,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乃是她的堂哥——三皇子穆成哲。 穆成哲摇摇头,颇是惋惜:“想来那裴寒和婉儿妹妹应是一对,怎的便宜了那穆初槿?唉……父皇这道圣旨下的,还真是棒打鸳鸯啊!” 穆婉婉刚收起的眼泪,又酸涩着掉下来,她垂下脑袋,忙瓮声道:“对不起,哲哥哥,婉儿失态了。” “唉……婉儿妹妹,且放宽心,世间好男子多的是,这不,你后面就有一个?”穆成哲意有所指的瞥了眼穆婉婉身后,一身白衣的曹子才摇着折扇走过来,朝他微微一拜:“见过三王爷。” “起来吧。”穆成哲拂拂手,端着酒杯往新郎官走过去。 后面的曹子才站起来,心疼的望着穆婉婉红肿的双眼,“婉儿妹妹,刚才在后花园,我瞧见有新开的红牡丹,非常好看,我们去瞧瞧吧?”怕穆婉婉触景伤情,更为了增进二人的感情,曹子才建议道。 穆婉婉怕别人再瞧见她如今失态的模样,便点了点头,跟着曹子才往花园而去。 裴寒作为今日的新郎官,应酬敬酒,颇是忙碌。他刚把递过来的酒一口喝尽,就听后方传来脚步声,微微回头,看见来人,他立刻转过身,朝来人一拜:“裴寒见过三王爷。” “你大喜的日子,勿需多礼。”穆成哲把裴寒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寒“诺”了声,让下人把酒杯斟满,朝三王爷一敬。 穆成哲笑呵呵的喝尽,才感叹一声道:“没想到你会娶了槿儿妹妹,以后,你可要好好对她。若是让本王的皇妹受了委屈,本王定不饶你。” “裴寒不敢。”裴寒微微低头,压下了眼底一晃而过的波动。 这三皇子是清贵妃之子,他如今的势力,和邵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和当今太子兄妹俩是公认的死对头,因为邵家一直有心辅佐三皇子登基,但当今兴武帝凭借仅有的权利,硬是不向邵家低头,让自己的大儿子穆成仁成为太子。 当然,裴寒也知道穆成哲说的是客套话,其实 分卷阅读51 他和长阳公主并不亲厚。 “裴驸马是上京第一才子,无论是相貌还是学问,都是我们上京少有。如此人才,却……”穆成哲摇摇头,一脸可惜,“长阳公主貌丑,学识不大,和裴驸马委实不登对啊!本王也知驸马心中甚是委屈,但皇命在前,你不得不从啊!” 大庭广众之下,三王爷毫不顾忌今日是长阳公主大婚之日,竟然在众人面前公然诋毁长阳公主。过来敬酒的众人,全都屏住呼吸,垂下眉眼偷偷瞧着今日的新郎官——裴御医之子裴寒。 三王爷不给公主面子,也就是不给驸马爷面子,这是来喝酒呢?还是来受气呢? 裴寒却面不改色,他微微垂下眉眼,缓缓道:“三王爷,此言差矣。裴寒身份低微,学无所成,委实当不上京城第一才子的称号。况且,长阳公主温婉可人,善解人意,如此贤惠之人,裴寒高兴还来不及,何来的委屈?裴寒从未以貌取人,像那些只看表面,不懂欣赏内在的肤浅之辈,也委实令人可气。裴寒想,在座的各位,不都是那肤浅之人吧?” 凤目一转,裴寒望了望周围的官员,只见他们全都呐呐点头,不敢应得太大声,免得得罪了当今的三王爷。还隐隐的有丝惶恐,因为当今驸马爷话里有话,暗指那三王爷是肤浅之人。 穆成哲脸色猛地一沉,满目不悦。 这时,却听后面有人击掌,众人散开一条缝隙,只见一道墨蓝身影稳步而来,一身祥云花纹蟒袍,随风而动,步伐行云流水,嘴角挂着谦和的笑,乃是当今太子。 众人赶紧跪下,齐齐拜见:“叩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穆成仁走到裴寒身边,把他扶起来,笑道:“裴驸马,你和小妹情投意合,真心相爱,父皇下旨赐婚,实乃成就了一段佳缘啊!” 太子爷都这么说了,其他官员瞅准风向,纷纷向裴寒恭贺,裴寒一一谢过,待众人散去,只留他和太子、三王爷三个人。 毕竟太子和三王爷碰在一起,没人敢淌这个浑水。 “小妹以后就交给你了,裴寒,你可要好好对她。小槿虽然骄纵了些,但终究明事理,以后你们二人和睦相处,定能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穆成仁望着裴寒,见他仪表堂堂,父皇的眼光委实不错,甚是满意。 裴寒“诺”了声,和穆成仁酒杯一碰,二人均是笑呵呵的喝下。 穆成哲被晾在一边,脸色生寒,但他一想起刚才裴寒说的话,就感觉心中气恼,又不能发作出来,只得端着酒杯,悻悻离开。 穆成仁收住脸上的笑,气哼哼的说道:“竟然公然侮辱我小妹,穆成哲,这账本宫和你记下了!” 裴寒听了穆成仁的话,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肩膀就被穆成仁拍了拍,只听穆成仁低声道:“裴驸马,本宫向来记仇,你若是对我小妹有一点不好,本宫可不会放过你哦?”说完,穆成仁呵呵一笑,端的依旧是老实敦厚。 裴寒眨眨眼,收起脸上僵色,心叹:这穆初槿和穆成仁不愧是亲兄妹,端的是道貌岸然、笑面狐狸,耍起人来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不过,他裴寒也不是软柿子,肯定不会被穆邵两家玩弄于鼓掌之中。况且,一年后他就会拿着休书离开了,过他京城才子的逍遥日子,还会和穆家兄妹有什么牵扯? 所以,裴寒并未把穆成仁的话放在心上。 穆成仁本打算喝完喜酒再回府,但没曾想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太子妃——邵倚兰,扶了扶额头,说身体抱恙。 考虑到她有孕在身,穆成仁稍作犹豫,便向裴寒知会了声,人就扶着爱妻离开了。 第32章 第32章 后院风波(一) 穆初槿人在新房里,听了秋月的汇报,整张脸拉的老长。 “我就知道那邵倚兰不安好心,本宫大喜的日子,她硬是不给面子把我哥叫走了。”穆初槿气哼哼的说着,人站起来,听着前院热闹的声响,站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 远处,日头西斜,太阳很快就落山了,公主府内的花灯亮起来,喜庆的红色,仿似被红绸布盖住一样,就连天空都变了色,满天星辉霞光。 秋月见穆初槿不开心,忙把方才前院三王爷的事告诉了她,穆初槿灰扑扑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些神采,她人坐在走廊的美人靠上,偏头问:“那裴寒真这样说?” “是啊,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呢,足可见……”秋月心下一转,喜上眉梢:“那裴公子心中是有公主的。” 穆初槿摇摇头:“他哪是心中有我,分明是看在我在裴府给足裴家二老的面子上,回敬我一次。他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从来不欠人情的。” 秋月呐呐点头,本想以此逗公主开心,没想到人家压根脑袋清醒,并不是被新婚冲昏头脑的小嫁娘。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听见前面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看着这天色,前院的驸马爷应该还没喝完酒啊,那会是谁呢? 穆初槿偏头一瞧,看见那进来的女人,眼光猛然一沉。 她继续靠在围栏上,姿势慵懒,眉间略带一丝娇俏。 秋月站起来,朝来人欠欠身:“见过长公主。” 穆初云摆摆手,对秋月道:“你先退下吧,皇妹大婚,作为长姐,本宫有些体己的话要说。” 秋月担心的望了眼自家主子,穆初槿摆摆手,示意她退下,秋月“诺”了声,但脸上还是露出一丝担心,临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被穆初云 分卷阅读52 瞧见,只听她捂嘴一笑:“槿儿妹妹,你这丫鬟对你真够忠心耿耿的,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穆初槿微微一笑,“皇姐,你这说的哪里话啊?你怎么能吃了我呢,我吃了你还差不多!”玩笑的语气,但却令穆初云笑容一收。 穆初云站起来,望了眼新房,道:“皇妹,驸马还未过来,你怎的就自个儿出来了?若是被喜娘看见,怕是要说你喽!” 穆初槿活动了下酸疼的脖子,道:“在新房里坐的久了,怪累的,皇姐,你别在背后打我小报告啊,免得被父皇知道,他又得说我呢!”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姐妹之情深得很,皇姐那么宠你,能在背后给你使绊子?”穆初云说的温婉大方,端出长姐的架子,差点让穆初槿以为以前那个欺负她的长公主是假的。 “长姐说的是。”穆初槿没有拆穿,今日她大喜的日子,并不想和穆初云置气。 穆初云眯起眼睛,视线上移,望着穆初槿头上的凤冠,在红灯笼下,凤冠金光闪闪,珠光宝气,就那镶嵌在冠上的夜明珠,就有鸽子蛋那么大,还有那脖颈间的玛瑙璎珞圈,玉白里透出血丝,丝丝分明,乃是东海血玛瑙,价值连城,一颗就上万两黄金,听说宫中就有两颗,一颗给了当今的清贵妃,另一颗就成了长阳公主的嫁妆。 穆初云的视线久久无法移开,直到耳边传来几声轻唤,她才微微回神,对穆初槿莞尔一笑:“失态了,刚才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由感伤罢了。” “哦。不如……皇姐说来听听?让小妹替你分担分担。”纤细的玉指摸了摸璎珞圈,穆初槿笑意盈盈的道。 穆初云站起来,望着天空的玉盘明月,细微一叹:“想起本宫以前出嫁的时候,排场还不如皇妹一半大,就连那嫁妆都寒酸的很哪!自然是跟皇妹没法比。” 穆初槿转动着圈子上的玉玛瑙,惆怅道:“不如……妹妹把这血玛瑙给皇姐吧?” “真的?”穆初云一脸惊喜,五指抬起来动了动,想过去抚摸穆初槿脖颈间的珠子,却被对面的人后退一步躲开。 穆初槿嘴角弯起一道笑弧,心叹:穆初云的这个毛病还是没改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觊觎她的东西。以前小时候,父皇总是赏赐给她许多东西,虽然她受宠,但却给她无形中带来了许多麻烦,就比如受到穆初云的嫉妒! 穆初云小小年纪就极有城府,再加上她母妃从中干预,穆初槿遭到多次陷害,她独自一人身处后宫,父皇处理朝政,又不能整天看着她,而皇兄穆成仁已搬出皇宫,自立成府,迎娶邵倚兰为妻,自有一家妻小,自然就顾不上她了。 无依无靠下,她只得用自己的好东西收买周围的太监宫女,还有后宫的嫔妃,自然也包括长公主穆初云。但凡她受了赏赐,穆初云总会第一时间过来讨要,穆初槿迫于无奈之下,总会给。许是看着她好欺负,穆初云要的次数就多了。只是自从她十五岁被封为长阳公主,出宫建府后,就很少和她有交集了,所以这要东西嘛,大抵四年没给穆初云东西了吧。 穆初槿撇撇嘴,没想到这穆初云会凑着她成亲的机会,又来搜刮她。只是她没想过此一时彼一时嘛。 “槿儿妹妹,你……”穆初云盯着她的璎珞圈,两眼冒光。 穆初槿垂下眼皮,做泫然欲泣状,“皇姐,这是父皇赏赐给我的嫁妆,你真要?若是你真喜欢,那我就……待新婚过后,再让人送到你府上去吧。” 树底下,正对着后院门口发呆的肖战,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人一步跨入院内,听见穆初槿的话,他人大步走过来,一下子抓住了穆初云的手腕。 “走,跟我回家!”肖战脸很冷,垂着眼皮,避开了那道红艳艳的身影。 穆初云一愣,没想到关键时刻,肖战会冲过来。 她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肖战拖出了走廊,眼看要被拖出了后院。 “肖战,你放开本宫!”穆初云用力甩开胳膊,她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美人靠上慵懒的红影:“你是故意的?”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妹妹没听懂啊?”穆初槿无辜的摊摊手,又用帕子擦了擦脸。 肖战听着夜色里那脆脆生生的女音,这才抬起头来,朝那道红影望过去,只见月色下,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杏眼盈盈,秋波望过来,如皎月般迷人中带些清冷,又似如夜风般柔软温润。 他整个人一愣,好一会子回不过神来。 穆初云抬目,就正好看见肖战这幅模样,她气不打一处来,急红眼的指向穆初槿:“你个狐狸精,成了亲也不安分,还要勾引我家肖战。” 在穆初云嫁给威武大将军肖战以前,就听说过这个冷面阎王肖战,竟然爱慕无盐的长阳公主。至于穆初槿和肖战之间的那点情愫,无非是少年时代的青春懵懂,那时穆初槿想学些拳脚功夫,便央求了兴武帝,兴武帝便找了肖战这个老师,教习她。一来二去,二人就熟识了起来,但穆初槿至始至终只把肖战当做兄长看待,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后来肖战娶了穆初云,她只一笑了之,祝他们更幸福。 穆初槿是怎么也想不到,就她这幅丑模样,还有人喜欢? 她听到穆初云的话,当即大笑三声:“皇姐,你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肖战白着脸,朝穆初云呵斥一声:“还嫌不够丢人?人家大喜之日,你要什么东西?” 去别人家喝 分卷阅读53 喜酒,从来都是向人家送东西,还从未听说过从新人家要东西,穆初云还真是把吃喜宴吃出了境界。 此番听到肖战提醒,穆初云才恍然觉得难看,但她向来心高气傲,大庭广众之下,又被自己的夫君呵斥,顿觉颜面无存,当即面色一恼,气呼呼的瞪着穆初槿:“你休要得意,你和裴寒是永远不会幸福的!” 穆初槿听到这话,面色一沉,人就站了起来,紧走几步,就朝台阶下的穆初云走过去,端的是气势汹汹。 在花园赏花自怜的穆婉婉,听到后院的动静,赶紧走过来。 曹子才跟在后面,见穆婉婉进了内院,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在后面叫了声“婉儿妹妹”,但前面的人并未理会他。 穆婉婉瞧着如今的场面,忍不住乐了。 她唯恐不乱的添油加醋道:“云姐姐,肖将军怎么好端端的来后院了呢?不是应该在前院喝酒吗?” 穆初云这才明白过来,当即脸色一难看,举起巴掌就朝过来的穆初槿扇过去。 但半道,手腕却被抓住,原本闹哄哄的气氛,倏然静下来,在场的所有人就像被掐住了脖子,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穆婉婉愣了下神,望着忽然出现的人,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裴寒冷冰冰的瞥了眼穆初云,才松开手,把走过来的人往后拉了拉,护在了身后。 穆初槿眨了眨眼皮,又看了眼面前的人,确定真的是裴寒本尊的时候,她赶紧朝后面的秋月使使眼色,秋月会意,眼疾手快的把红盖头搭在穆初槿的脑袋上,低声说道:“公主,该回去了。” 第33章 第33章 后院风波(二) 穆初槿转身想离开,但胳膊上的手并未松开,反倒那五指越来越用力,差点把她的细腕子勒断。 他……这是生气了? 可惜被红布遮住,她也看不清裴寒的表情,身边的秋月小声重复了遍,纳闷的望着一动不动的主子。 此时,腕上的大手才松开,穆初槿赶紧迈开小碎步,施施然的往回走,早早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穆初云才要向前一步,想把穆初槿叫住,就被一道冰冷的目光生生的给摄住,对上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穆初云很没有骨气的缩在了肖战身后。 肖战望着长阳公主远去的倩影,目光胶水似得追随着,眼见着人进了新房,却被一道人影挡住,遮的严严实实,耳边就传来了新房关门的声响。 肖战不由怅然,才把目光落在这个煞风景的人身上。 颀长的身影,红衣飘飘,衬托的那副玉容清隽中透着冷,新郎官的面色可谓是挂了层寒霜,一双黑如夜的眼睛,望着面前的两位不速之客。 “二位在本驸马新婚之日,聚在后院里胡闹,是个什么意思?”新郎官沉声问,声音响彻在后院里,衬托的夜色更加的宁静,仿似前院的喧闹声也一瞬间拉远了。 肖战魁梧的身躯往前挪了挪,浓眉大眼睨着裴寒,眼底满是不屑。 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他有什么好怕的。 他可是带领千军万马的将帅,气势自然压裴书生一头。 自认为压人家一头的肖战,不客气道:“裴驸马,此言差矣。我陪长公主来后院探望小槿,让她们姐妹二人叙叙旧,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驸马海涵。” 肖战故意加重了“小槿”二字,就这般亲昵的称呼,足可见长阳公主和威武将军的不一般,想起二人之前的传闻,穆婉婉禁不住喜上眉梢。 她人上前一步,阴阳怪气的说道:“看来将军和槿儿姐姐关系不一般呢。”见穆初云气的面色发白,穆婉婉继续道:“是不一般的好吧。”拖着长音,人就轻轻的笑起来。 这笑声煞是刺耳,让周围的气氛更加的紧绷起来。 肖战没说话,算是默认。 躲在窗户后,往外偷瞧的穆初槿,差点人跳出来,直接过去扇穆婉婉两巴掌,但被后面的秋月死死的拉住了。 “公主息怒息怒,看看驸马爷怎么办?” 裴寒不怒反笑,那笑声低沉中透着几分悦色,一时让人捉摸不出他是生气还是高兴,这般诡谲的反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处于懵逼状态。 却听裴寒爽朗的说道:“本驸马时常听槿儿说起你这个兄长,以前你教诲槿儿,本驸马在这里谢过肖兄。不过以后,槿儿就成了本驸马的夫人,这舞刀弄枪的活儿,就不劳烦肖兄了,以后交给本驸马就行。” 裴寒故意加重了“兄长”二字,实是在提醒肖战,他对长阳公主如何,都是他自个儿的一厢情愿,现在长阳公主嫁给了他裴寒,对那肖战也不过是兄妹之情。 肖战面色一僵,拳头紧握,怒气冲顶,望着裴寒笑意风发的模样,胸口就憋得慌。 一想到自己心仪的女人成了别人的妻子,而且这个别人还在他面前大言不惭的诋毁他的爱情,还明里暗里的提醒他的单相思,这还让不让他活了? 额头上的青筋险些就要跳出来,肖战衣摆一掀,健硕的长腿往前一迈,露出了里面黑色的长裤,还有在夜色里发出寒光的皮靴,一副虎虎生威的模样。 这个时候,在外面听墙角听了许久的曹子才,再也按捺不住的从墙角里跳出来,一看这两人的架势,惊叫出声:“你们这是要打架?”语气里竟透出几丝兴奋。 穆婉婉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在曹子才胸口。 曹子才借机揽住穆婉婉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会保护郡主的。” 穆婉婉没空理会他, 分卷阅读54 眼睛一个劲儿的锁着裴寒,怕他在肖战手底下吃了亏。毕竟放眼整个承平国,长得像肖将军那般高大威猛的,还没有几人。 裴寒身材清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儒雅的书香气,在夜色里,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沉淀成一股与生俱来的从容,他眉眼淡然,脸上临危不乱,比起肖战的满脸愤怒,他则显得淡定的很。 肖战感觉自己被藐视,大嗓门出声:“裴驸马,不如我们比一场,看看谁更厉害如何?” 这里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前院里喝喜酒的官员,其中有肖战的同僚,都是五大三粗的军人,一听说威武将军要和驸马爷比武,全都乌泱泱的挤过来,手里端着酒杯、酒壶,也不在前院听戏了,直接来看这里的戏就行了,比那咿呀呀的戏子精彩多了。 穆成哲摇着折扇,好不得意的望着二人对峙的场面,嘴角咧的都要挂到耳朵上了。 他目光阴冷的瞪着那道颀长的红影,想起前院他对自己的羞辱,而且是在文武百官面前,是一点面子都没留给他,真是岂有此理!正好他可以借助肖战的手,好好教训他一下。 如果把裴寒打的入不了洞房,哈哈,想起那个丑公主的脸色,穆成哲摇扇子摇的更欢快了。 “肖将军,你要是把裴驸马打残了,我那长阳妹妹会伤心的。”穆成哲吊着嗓子,唯恐天下不乱。 听到这话,肖战气的满面通红。 穆初槿把窗户缝拉大,恨不得整个脑袋都伸出去,她有点担心瘦不拉几的裴寒,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是肖战的对手? 她人想走出去,就见裴寒的目光望过来,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来。 穆初槿关上门,人继续站在窗户口,望着周围看热闹的官员,忍不住频频摇头。 如果裴寒输了,或是被肖战打残了,他们公主府可谓是一战出名了,怕是明日上京城又要热闹起来,指不定把她传成什么样呢。 穆初槿看见穆婉婉快步朝裴寒走过去,对他满脸焦急的说了什么,但裴寒始终没有搭理她,最后被曹子才拉走。 “肖将军,你下手可得轻点啊?别打坏了驸马爷的盛世美颜呢!” “是啊,你可得悠着点,人家晚上还得洞房呢!” “这若是受了伤,没法洞房,公主会怪罪的!” 说完,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不知这说话的人是真为裴驸马着想,还是添油加醋。 反正,肖战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最后化为一抹狠厉,拳头握的咯吱咯吱的响。 裴寒双手负于身后,小身板站的笔直,衣摆无风自动,待肖战双拳伸过来,他才漫不经心的抬起眉眼,避开肖战挥舞过来的拳头。 那一拳,躲的着实狼狈,但裴寒却不见慌,顺道还理了理被肖战拳风扫乱的袖摆。 穆初槿一拳砸在窗户框上,暗自焦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上啊!” 肖战冷笑数声,一拳方歇,下一拳又扫过来,一套军体拳耍的虎虎生威,看热闹的同僚,全都拍掌叫好,他们好似又回到了军营里看肖将军比武的时候。 裴寒又堪堪躲过,并未出手,如此以来,已过了十个回合,肖战每打出一拳,都用了十分的力,这打的次数多了,脸上落了几滴热汗,背部的衣衫都见了汗渍。 见肖战收拳,略作休息,裴寒落脚站定,才慢悠悠的朝肖战说道:“念在你对槿儿有教授之恩,本驸马让你十个回合,下一回,我就不客气了。” 这话低沉沉的,似乎随着夜风就散了,但里屋的穆初槿却听得分分明明,她整个人一愣,望着夜色里朦胧的红影,眨了眨眼,就见那道红影已如一根离弦的箭,朝对面的肖战冲过去。 众人只见二人刷刷数拳,化为一道道重影,打过来打过去,一时分不清你我,最后,砰的一声,双拳对在一起,二人纷纷跳开,各自落在了一边。 肖战满头大汗,脸色涨红,他垂目望着颤动的虎口,晃了下神。 裴寒依旧老神在在的站在那儿,双手拢在背后,面上挂着浅淡的笑:“肖将军,承让了。” 肖战抬起头,望着对面面不改色的人,抱拳道:“裴驸马,打扰了。告辞。”说完,人扭头就离开。 穆初云赶紧跟上去,边走边嘀咕着:“这是胜了还是输了?” 有同僚跟上去,想向肖将军问个结果,但肖战人走的飞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穆成哲满目震惊,他没想到裴寒区区一介书生,武艺竟然不差,还和那肖战打了个平手。 穆初槿终于忍不住,从新房里高兴的钻出去,跑到裴寒跟前,谄媚的说道:“哇!裴寒,你好厉害啊!”难怪她迷晕他的时候,连软骨散都不顶用。 裴寒见众人都散了,才从背后把双手抽出来,袖口被拉开,穆初槿这才看见他手面发红,整双手还在发颤。 “你……”穆初槿赶紧拉着裴寒进屋,让秋月把药箱拿过来。 把药膏涂抹在上面,见那红痕明显消除了许多,穆初槿这才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第34章 第34章 夜会美人 见他一脸淡淡,被她伤药弄疼了伤口,也不见呼痛一下,穆初槿忍不住道:“难怪你要把手背在身后。”刚才见他打完后云淡风轻的表情,穆初槿还以为他比肖战技高一筹,因为肖战扭头就走的那副自愧不如的模样,已经让在场的众人认为赢得就是裴寒,但没想到这家伙比肖战会装,硬是在气势上压了人家一头。 裴寒冷着脸,把手收起来 分卷阅读55 ,“还不是你惹得事。” 穆初槿自知理亏,难得没有辩解。 好好的大喜的日子,弄成这样,也只有她长阳公主能够做到了。 新房的门被敲了三下,曹子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二位新人,打扰一下,我有话要对裴兄说。” 裴寒瞥了眼穆初槿,见她不反对,人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穆初槿满脸莫名其妙,嘀咕着:“看我干什么?你想做什么去啊?” 旁边的秋月偷偷一笑,“公主,驸马爷是想征得您的同意。” 裴寒望着树底下的那道白影,眼底闪过不悦:“曹兄,我大喜的日子,你也不把你那层白皮脱下来,换个色儿。” 曹子才理了理夜色里越发飘逸的白袍,摇着折扇道:“裴兄,白衣配君子,我穿成这般,最受女孩子欢迎了。” 裴寒懒得和他计较,不耐烦的问:“有什么事快说。” 曹子才用扇子捂住嘴巴,一脸惊悚:“裴兄,你莫不是着急去洞房吧?”一想起长阳公主的丑样,曹子才忍不住打了个嗝,他差点把自己的隔夜饭吐出来。 “废话少说!”不知为何,见曹子才这般膈应长阳公主,裴寒心里有些不痛快,他忍不住说道:“没想到你也是那肤浅之辈。” 曹子才听得莫名其妙,朝裴寒挤挤眼:“不是我要见你,是她。” 从壁角里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莲步轻移过来,抬起如花的脸,一双美眸含情脉脉的望着他,仿似要滴出水来。 裴寒面色陡变,眸光警惕的扫了眼四周,见暂时没有路过的丫鬟婆子,他后退一步,朝旁边的曹子才道:“曹兄,你莫不是要陷害我?” “裴兄,只是让你私会个美人而已,何谈陷害?”曹子才满脸冒酸,这裴寒都成亲了,婉儿妹妹还惦记他,如果不是顾忌朋友之情,他早就找人把他做了。 “裴公子,你有没有受伤?”想起方才那场惊险的比试,穆婉婉到现在都心跳加速,唯恐裴寒受了伤,毕竟那肖战威名在外。 裴寒深吸一口气儿,尽量委婉的说道:“清平郡主无需担心,本驸马一切安好。” 特地咬重了“驸马”二字,果然见穆婉婉的面色一白,裴寒又道:“既然无事,清平郡主就回去吧。本驸马告辞了。” 见自己心念念的人转身要走,穆婉婉“诶”了声,见那人并未停下,她忍不住抹着帕子掉眼泪,还真是疼碎了曹子才的心。 他人走过去,趁机揽住穆婉婉的肩头,温柔软语的安慰着。 在窗户缝里默默看戏很久的穆初槿,忍不住啧啧一声,见裴寒回来,说道:“你这朋友心机深沉呢,明知道你会拒绝穆婉婉,还故意让你和她见面,自己好趁机抱得美人归。” 裴寒一脸郁郁,没有说话,确切的说未搭理穆初槿。 “肖战,你给本宫站住!”公主府大门口,穆初云气冲冲的追上前面的人,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但肖战并未给她面子,而是胳膊一抖,直接甩开,让穆初云一趔趄,幸亏被身后赶来的丫鬟扶住。 穆初云禁不住红了眼眶,“肖战,你竟敢这样对我?” 本来跟过来的同僚,一看肖家那两口子架势,纷纷止住脚步,躲在一旁偷偷的瞧着。 这个时候,喜宴散去,门口来往的都是离去的官员和家属,车轱辘声、马叫声交织在一起,也没人关注这里的动静,只有偶尔几个官员伸头缩脑的看了眼,就上马车离开了。 肖战面上挂不住,人拉着穆初云躲在府门大石狮子后面,阴暗的光影下,肖战脸上一片寒霜。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哭什么?”素来征战沙场的肖战,说不出甜言蜜语,自然不会哄女人,只会对着妻子冷言呵斥,这让穆初云觉得更加委屈。 她忍不住咆哮一声:“什么喜庆的日子?那是她穆初槿的,不是我的!” 穆初云这一声吼叫,让掀袍跨门槛的穆成哲听了个正清,他脚步一转,望见狮子后面的两道人影,桃花目一转,人就慢悠悠的走过去。 “皇姐,原来你在这里啊,可让小弟好找。” 肖战听见声音,抬目瞥了眼过来的人,略微颔首,人就快步告辞了。 穆初云“诶”了声,人就想追上去,继续缠着肖战讨个说法,却被穆成哲的一声“皇姐”叫住。 “皇姐,请留步。”穆成哲绕到穆初云跟前,望着她红肿的眼皮,啧啧一声:“皇姐,你怎么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唉,想当初你执意要嫁给肖战的时候,我就劝过你,说那肖战和穆初槿有私情,可是你偏不信,这不……应验了吧?” 穆初云紧咬着唇瓣,双目猩红,“这都怪那穆初槿,如果不是她骚里骚气,肖战会被她迷成这样?” “也对,大庭广众之下,肖将军公然和驸马爷叫板,这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吃醋了吗?”穆成哲阴阳怪气的说道,见穆初云几乎要把银牙咬出血来,他又向前一步,声音低了八度:“皇姐,穆初槿这样对你,你就……愿意忍下这口恶气?” “那又能怎样?”穆初云不甘之下,又满是无奈。 穆初槿背后有父皇撑腰,虽然父皇没有多少实权,但毕竟是一国之君,她作为一个不受宠的长公主,能拿穆初槿那个小贱人怎么办? 穆成哲眼底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只要皇姐肯豁出去,还有做不成的事吗?你想想,你大婚的时候是个什么待遇,那穆初槿如今大婚,又是个什么光景?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 分卷阅读56 下嘛。” 此话正好说到了穆初云的痛处,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本宫绝不会放过她!” 见目的已达到,穆成哲惬意的摇着折扇离开了。 婚房内,被烛火照的通红一片,桌案上的琉璃灯盏还有赏赐的金银珠宝,晶莹玉润的,更添了贵气和喜气。 穆初槿兀自摘了凤冠,秋月早就被她打发走,她回头见裴寒依旧坐在桌案旁不见说话,也不见休息,整个人看起来闷闷的,只是面色越来越冷。 她把手背在身后,蹑手蹑脚的钻到裴寒身后,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却见他人未动,只是终于抬起眼皮,凉凉的睨了她一眼。 这一睨不要紧,裴寒这才发现,丑公主早就变成美美哒了,那条蜈蚣疤痕被脂粉很好的遮盖起来,整张小脸莹白如玉,唇红齿白的煞是养眼。这么近距离的一看,也算是个活脱脱水灵灵的美人。 见裴寒盯着她的面容发呆,穆初槿摸着小脸,笑眯眯的问:“裴郎,今夜本宫是不是很美呢?” 裴寒立即收回目光,干咳一声,脸上故意露出嫌弃:“还凑合吧。” 穆初槿坐在一边,嘟着嘴道:“在裴郎眼里,自然凑合的很。毕竟放眼整个上京,能和裴郎容颜相比的,也只有那穆婉婉了。” 提到“穆婉婉”,裴寒眉毛几不可见的一跳,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知道旁边的女人是故意的,裴寒哼了声:“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面子,新婚之夜就有情哥哥过来闹腾。” 穆初槿笑容一收,知道裴寒故意膈应她,但被他一提,这心中就不畅快起来:“裴寒,你别没事惹事,再说,我们成亲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我有我的情哥哥,你有你的情妹妹,我们以后互不干涉。” 裴寒听到这话,胸口的闷气呼的顶到了嗓子眼,他怒瞪着面前的女人,好一会子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愿意啊。我知道,我这话伤了你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但你别忘了本宫可是公主,若是以后本宫耐不住寂寞,养了几个俊悄悄的小面首,那你也得忍着。” “你……简直不知羞耻,不可理喻!”裴寒袖袍一甩,气的人站起来,他扭头就想往门外走,但被穆初槿挡住了去路。 “你往哪走?今夜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若是走了,明天整个上京的人都会知道,到时你让本宫的面子往哪放?”穆初槿抵在门框上,双手环胸,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女版公子哥。 裴寒讥笑一声:“名声什么的,你会在乎?” 穆初槿抖抖肩:“自然不在乎,不过,本宫娶你过来,就是为了气那穆婉婉。你如果今夜走了,指不定那穆婉婉暗地里多高兴呢。” 转头的时候,见裴寒面色越发生冷,额头青筋隐隐跳动,穆初槿这才轻拍了下自己的小嘴:“哦,抱歉,刚才口误,不是娶你过来,是本宫嫁过来。” 裴寒已经懒得理她,人径直越过桌椅板凳,掀袍,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确切的说是他们的婚床上。 第35章 第35章 走水 穆初槿反应慢了半拍,回过神后问:“你……这是干什么?” 裴寒嗤笑一声:“自然是睡觉。” 见对面的红影僵了下,裴寒挑着眉梢,心情放松的靠在床头上,打了个哈欠:“夜色深了,本驸马要歇息了。”说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裴寒人一躺下,穆初槿才感觉夜深人静,外面的热闹早就散去,独留清冷的月光照进来,外面风声轻吹,悬挂着的灯笼滴溜溜的转起来。 穆初槿两眼死盯着床上的人,久久不见他起来,她迟疑的走过去,“喂”了声,不见裴寒动静,她又“喂”了声,人已走到了床边。 “裴寒!喂……”睡得像死猪一样,但穆初槿可不认为人真睡着了,她目光落在他未脱的鞋袜上,展了展眉头,想和她斗,没门! 穆初槿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嗲着嗓子,朝裴寒紧闭双眼的脸上吹了口热气,果然见床上的人僵了下:“裴郎,人家这就脱了衣服来陪你。”说着,穆初槿开始解裙带。 窸窸窣窣。 衣衫一件件的落在地上,这婚房里静的很,脚步声、脱衣声,听得清清楚楚。 裴寒咬着牙,拥紧了被子,眼不见为净。 穆初槿边慢悠悠的脱着,边观察着裴寒的表情,见他额头冒了汗,她人走过去,用袖子细心的擦了擦:“夫君,你怎么流汗了呢?是不是被子太厚了?”说着,素手轻抬,扯了扯被角,可惜没扯动,穆初槿又用劲儿,阴恻恻的一笑:“裴寒,你把被子抓这么紧干什么?莫不是怕羞?” 见床上的人继续装死,穆初槿笑的摇曳生辉,人畜无害:“哎呀,夫君,你怕什么呢?人家不会吃了你,来吧,让我们共赴天伦吧!” 话落,裴寒感觉有温热的气息贴过来,惊的他猛然睁开了眼。 穆初槿扒着床头,笑吟吟的望着他,“夫君,你终于醒了。我刚才还想着怎么办呢?你们男人擅长的活计,本宫可不会呢?”绕着小辫子,穆初槿羞赧的说道。 裴寒青筋暴跳,终于忍受不住,人从床里边扯过来一条喜红描金的被子,团吧团吧,抱着往角落里的长榻走过去。 穆初槿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望着裴寒忙碌造床的背影,又嗲着嗓子说道:“夫君,这乍暖还寒,你晚上睡觉别着了凉,不如过来我们挤一挤,也好暖和啊?” 裴寒动作麻利的把被褥铺好,人躺在矮小 分卷阅读57 瘦长的木榻上,被子卷了卷,睡了。 穆初槿瞧着他的睡姿,噗呲一笑。那木榻太小,根本放不下裴寒的长手长脚,被子有一半掉在地上,他整个人缩在那儿,显得有点可怜巴巴的。 双手垫在腮颊边,穆初槿眨着眼睛望着那道人影,略微一寻思,忍不住问:“裴寒,今天你为什么要和肖战比武?” 自然没人回话。 穆初槿扬扬眉头,她调换了下睡姿,望着绯红的帐顶,上面有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鸳鸯和绿叶,一样样,一层层,大红的垂穗子一束束,下面坠着奶白的珍珠…… 好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穆初槿望着周围,她有一种可怕的熟悉感,努力循着记忆,她试探的往另一边的方向跑去,终于摸到了门窗的方格子。她用力拍了拍,“喂?有没有人?快点开门!开门!”发出的却是稚嫩的童音。 我这是怎么了?在哪儿? 她望着后面足可以吞没一切的黑暗,吓得浑身发抖,双腿虚软。 直到她饿的头晕眼花,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才听门口终于有了动静,一束束光亮终于射进来,那种强烈的光线刺穿了眼,有种生生的疼。 凡是能和外界接触的门窗早就被木板一个个封死,根本一点光亮都透不过来,人一旦被关进这种禁闭的黑屋子里,根本不知道时光的流逝,无尽的黑暗和煎熬,犹如猛兽一样,吞噬着人的意志和生存的希望。 那一年,穆初槿不过八岁。 “清贵妃说了,你什么时候承认错误,什么时候才能出去。长阳公主,你认为自己错了吗?”嬷嬷脸上的横肉抖动着,一双毒目瞪着她。 “我没错,没错!”小女孩恶狠狠的瞪着嬷嬷,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朝那嬷嬷冲过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来人!快把这个小杂碎抓起来,继续关在屋子里,看看她乖不乖,服不服!”嬷嬷惊叫中,小女孩被五大三粗的太监抓住。 砰!门又被关上。 “我没有偷东西,没有拿清贵妃的镯子,没有打烂三皇子的瓷偶,没有,我没有……” 床上的女子模糊的呓语着,突然传来三声清脆的巴掌声,脸颊上的痛楚,让女子怨怒的眯缝开眼,终于看清眼前人,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怎么大晚上的你都可以跑到本宫的梦里来?” 裴寒见她又要把眼睛闭上,急喊了声:“穆初槿,快醒醒!你家房子走水啦” 走水? 穆初槿终于把眼睛瞪大,望着裴寒背后的火光冲天,尖叫一声,人才清醒过来。 “裴裴裴寒,你恨我也不用放火烧我吧?”穆初槿白着脸,抓紧了被子,惊恐的望着裴寒。 火光下,裴寒被照的满脸通红,无端露出几分狰狞之色。听到穆初槿这话,他眼睛又冷了几分,额头青筋隐隐跳跃,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来。 穆初槿见裴寒面色不善,人赶紧扯着嗓子朝外大喊了几声,还没见有人回应,就见裴寒狞笑着长臂一伸,直朝她颈后捞过来。 “喂?你干什么?大胆刁民,竟敢暗算本宫?”穆初槿心里慌了,原先的几分困意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只有漫天的火光照亮了眼底,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煤油味,让穆初槿意识到,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并不怎么灵光的脑袋,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裴寒把她夹在腋下,感觉贴合着中衣的部位滑不溜秋的,他没敢低头细瞧,人矮身躲过塌下来的悬梁,又往火焰低下的方向躲过去。 帷幔早已被烧着,往下掉着火星子,就像从半空下来的火雨一样。外面已经听到了下人们的咋呼声,还有奔走的脚步声、尖叫声,所有人都慌了,没想到公主大喜的日子,婚房竟然着火,这长阳公主要是有了个好歹,他们整个公主府的人,全都得陪葬,就连看门的阿黄都不会放过。 穆初槿紧抓着裴寒的袖子,周围的空气温度很高,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忙向旁边的男人道歉:“裴寒,我刚醒来脑子不灵光,你别跟我一般见识……”说着,手劲儿加大,下意识的抓紧了裴寒的胳膊,免得他把她丢在这儿。 裴寒把穆初槿瘦小的肩膀往怀中拢了拢,这时,穆初槿尖叫一声,“裴寒,你袖子着火了!”说着,怀中的女人拱出来,手脚并用的把那火星子扑灭。 “诶,别……”裴寒想阻止已来不及。 穆初槿斯斯啊啊的捧着烧伤的小手,疼的直皱眉头。 裴寒无暇顾及,只得把穆初槿拖起来,人就朝火焰滔天的门口靠近。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巨大的冲力,有热浪卷过来,穆初槿转头,看见掉落的两手臂粗的木梁,整个人吓得呆住。 裴寒没扯动后面的人,转头见她这样,叹口气儿,把穆初槿拎小鸡仔似得抱起来,快速往门口冲去。 火舌舔吻着衣角,裴寒身上早就着了火,如今这个火势,裴寒只得赌一把,不问后果的往门口冲去,幸亏他拳脚功夫好,两腿跑得快,待跑出烂掉的门框,冲出火焰的包围圈,他们已经站在了外面。 下人们立刻往他们二人身上兜头倒过来两桶水,哗啦下来,身上的火苗瞬间浇灭了。 “公主”秋月的叫唤声传来,穆初槿这才敢睁开眼。 她发现自己紧攀着裴寒的脖子,整个人缩在他的怀中,不知裴寒何时在她身上裹了层袍子,而他自个儿仅着了件薄薄的里衣,抬起眼皮,正好看见裴寒好看的下巴尖,还有他滚动了一下的喉结。 分卷阅读58 “公主。”秋月带着哭腔,人已经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披风就想盖在公主身上,但……望着二人怀抱的姿势,秋月不知如何下手。 旁边的平安,人胆怯的站在秋月身后,不敢跑到她前面,只能眼巴巴的望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公子。 过了会儿,才见裴寒把人放下来,穆初槿打了个喷嚏,秋月把披风披在她身上,她瞥了眼平安,见平安还未有所行动,暗地里冲秋月努努嘴。 秋月会意,抬脚踢了下平安的小腿,平安嘶了声,人赶紧朝自家公子跑过去。 新房里的火焰不知何时被下人扑灭,喜庆的红灯下,独留下一片残破的景象,黑不溜秋还滴着水的门框子,嘎吱一声,无力的掉在地上,府中的丫鬟钻进去把没有烧坏的金银珠宝端出来,移送到库房保存。 发髻上的水珠用手巾擦干,火盆端过来,把偏房烧的暖乎乎的。今夜公主府的所有人都没有入睡,健壮的家仆们在大丫鬟秋月的带领下,开始调查新房走水的事。 第36章 第36章 骨折了 两手捧着姜汤,穆初槿才觉得身上回暖了些,她瞥了眼旁边的裴寒,哑声开口:“刚才谢谢你。”如果没有裴寒,她肯定烧死在里面了。 不知她最近怎么了,总有人想暗杀她。 先是李夫人,后是…… 她还不知道是谁,但如果被她查出来,她铁定要那人好看。 她穆初槿大喜的日子,连个面子都不给,竟然想把她和新郎官活活烧死。恐怕天一亮,这公主府精彩的一晚,又如那春风一样,吹遍大江南北了吧。 穆初槿懒得去想了,她喝了口姜汤,见裴寒跟前的汤未动嘴,她忍不住问:“裴寒,你怎么不喝啊?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裴寒垂着眼皮,看那样并不想搭理她,人只是低头望着汤碗,却始终不见动作。 穆初槿“咦”了声,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儿。裴寒的右胳膊一直在那里垂着,由于袖摆宽大,他这种动作并未让人觉得奇怪,如果不是和他待的久了,知道他那个动作一直未变,要不然她也不会怀疑。 她人走过去,一下子把裴寒的胳膊抬起来,却听他哼唧一声,疼的直皱眉头。 穆初槿赶紧把袖口撩开,看见那支又红又肿的右手,手腕处破了皮,里面的肉被烧的焦黑,即便被她抬起来,手指还是以诡异的姿势耷拉着。 “你你你手断了?”穆初槿急的两眼睁大,这话正好被推门进来的平安听见,来人呸呸了三声:“公主殿下,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家公子的手只是骨折了。” 平安端着膏药,气哼哼的白了穆初槿一眼。 若不是眼前的这位公主,他家公子能变成这样? 平安忍不住嘀咕道:“我家公子跟你在一起,准没好事。” 穆初槿人退到一边,安静的望着平安替裴寒上药,她咬着唇瓣,踌躇片刻,说道:“裴寒,对不起。” 裴寒人一愣,转眼看见穆初槿一脸内疚的模样,他终于开口道:“把你的手伸过来。” “嗯?”穆初槿纳闷的照做。 烛光下,她这才发现,她的小手黑红一片,上面有烧痕,此时看到,才后知后觉的嘶了声,还真是有些疼。 裴寒让平安退下,他把剩下的膏药端过来,就着木棒子轻轻的涂抹在那双小手上,望着那一片片烧痕,他忍不住斥道:“刚才你就不应该出手,哪有人用手扑火的?” 穆初槿咬着唇瓣,如做错了事的孩子,她不服气的解释:“我当时什么都没想,见你身上着火,所以就……” 她下面的话被吞口唾沫噎住,房间里静静的,气氛有些微妙。 绿莹莹的膏药涂抹在伤口上,有种清凉舒服的感觉,那种灼热的痛感也消失了。 见裴寒用左手替她上药,穆初槿见他右手还垂着,不敢再劳烦他,忙把膏药接过来,自己草草的涂了涂。 “裴寒,你的右手……” 裴寒摇摇头,把袖子放下,盖住了手腕:“无碍。” 眼看春闱的日子就要近了,如果裴寒右手没恢复好,到时影响了成绩,她穆初槿可就罪过大了。毕竟光宗耀祖,考取功名,是裴寒的心愿。 穆初槿眼巴巴的望着,内疚的目光落在裴寒眼中,忍不住惹来他轻轻一叹:“不出三日就会好,别担心了。” “真的?”穆初槿不大相信。 “我是大夫,我知道。”裴寒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见穆初槿终于脸色缓和了些,他才觉得心里顺畅些。 至于三天能不能好,天知道。 公主府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吸引了周围的街坊邻居,裴家老两口因着是儿子大婚的日子,睡得也晚,自然也听说了公主府的事,本打算就寝的老两口,呼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裴致远穿上衣服就往公主府赶,黄雅琴本想跟过来,但被自己老伴留在了家里。 他人背着药箱,又让马夫拉了些专门治疗烧伤的药材,人大半夜的赶到公主府,正好被查探的秋月看见,忙把裴致远请进府内。 距离黎明,不过半个时辰,现下是天色最黑的时候,周围黑咕隆咚的,这公主府刚着完火,吓得整个府里的下人没人敢再点火,只有门口有长灯笼挂着,灯光还十分微弱。 待走进内院,才看见一间厢房里灯火通明。 裴致远瞥了眼那早就烧的面目全非的新房,双脚一哆嗦,差点栽倒在石阶上,幸亏被跟来的秋月扶住。 穆初槿打了个哈欠 分卷阅读59 ,让下人搬来两张长榻,又拿来了被褥,她和裴寒一左一右的躺在上面,正打算眯上一会儿,就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敲门声传来,秋月喊道:“公主,裴御医来了。” 裴御医? 穆初槿一激灵,人立刻从榻上坐起来,裴寒也掀开被子起来,把右边的衣袖往下拉了拉。 “进来吧。”穆初槿扶着裴寒,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迎接公公的到来。 裴致远略微朝穆初槿行礼,随后打量二人,见他们气色良好,便放下心来,把手里的药膏递给一旁的秋月,把自己的儿子喊到一边交代了几句,才放心的离开。 见裴致远走远,穆初槿忍不住问:“你爹给你说了什么?” 裴寒回道:“让我提防着你,免得你什么把我烧死,我都不知道。” 穆初槿一怔,见裴寒讥笑一声,人就回到榻上睡觉了,她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他是报她刚才在火场里说他暗害她的仇啊。 这个小气吧啦的男人。 穆初槿对着裴寒的背影竖了竖中指,才沉沉睡去。 天才微微亮,穆初槿就醒了,她抬头见对面的人还睡着,便蹑手蹑脚的起身,略作洗漱了下,便出门去了大厅。 白天,那狼藉不堪的新房,还真是一个大大的讽刺,告诉她昨晚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她穆初槿确实火里逃生,又捡回了一条命。委实可笑的紧。 刚喝完早茶,提提神,就听管家来报,说事情有点眉目了。 在秋月的带领下,两个家仆抓过来一个瘦小的男人,可以说是骨瘦如柴,两眼无神,一看不是赌鬼就是烟鬼,一张口,牙齿焦黄,指甲发黑,惹得周围的人往后退了三步。 “公主,奴婢在搜查的时候,发现这个人鬼鬼祟祟,躲在府外的石狮子后,一直瞅着府里的情况,而且还向人打听,公主府里有没有死人?”秋月说到此处,愤愤的朝那男人身上踹了一脚,很轻松的就把那人踹倒在地。 就这么不经踹不经打的身板,穆初槿觉得这个男人可能没参与放火,但一定知道点情况。 她略作沉吟,从袖口里摸出一个闪亮的物什,晃了晃:“你知道什么,尽管告诉本宫,本宫可是重重有赏。” 男人眼睛早就直了,当即跪在地上说道:“昨夜我从赌坊里回来,在路过公主府的时候,看见从院墙里跳出来几个黑衣人,接着就见府内火光冲天,我当时吓懵了,见那几个人一直往城南的方向跑,索性就跟了上去。” “他们去了哪儿?”穆初槿眉头一扬,指尖轻点着下巴,寻思着此人话中的可信度。 “城南的将军府。” 水目眯了眯,穆初槿冷笑一声,把金珠子丢到男人怀中,随后朝秋月使使眼色,“把他放走吧。” “可是公主……”看见那男人抱着金珠子啃咬的样子,秋月啐了声,就让家仆放他离开了。 见人走远,穆初槿才朝旁边吩咐一声:“去!跟上前面的那个人。” 家仆“诺”了声,就快步跟上去。 秋月这才明白过来,“公主是怀疑那个人有问题。” “不错。”穆初槿点点头,随后又道:“一般正常人,大半夜的看见放火的黑衣人,肯定会吓得跑开,哪能像他一样,不跑反而跟上去呢?” “公主认为他说谎,那么他为什么嫁祸给将军府呢?”秋月不明白。 穆初槿思忖一下,摇摇头:“他不是想嫁祸给谁。穆初云的性子我了解,她若是疯起来,放火烧死我都是轻的。我只是不知道在背后指使他的人是谁,但绝对不是善茬。” 约莫过了一刻钟,就见那跟踪的家仆去而复返,朝穆初槿耳边嘀咕几句,秋月就见自家主子挑了挑眉梢,嘴角满是兴味。 屏退客厅里的下人,独留秋月一个在旁伺候着,秋月忍不住问:“公主,你是不是知道是谁了?” “是三皇子,本宫那不安分的三皇兄。”抚了抚发尾,穆初槿抿了口茶水,才又道:“秋月,一会儿陪本宫去趟将军府,我们一探究竟。” 秋月问道:“公主,奴婢觉得肯定是那三王爷使坏,故意嫁祸给将军府,好让你们闹得不可开交,他在一旁看热闹。” 起初穆初槿也是这么想,但考虑到穆成哲是个人精,肯定不会干这么冒险的事儿。如果他真想弄死她,绝不会凑着她大婚的时候下手。如此细想一下,这唯一的怀疑人就是那穆初云了。 昨晚上的事,肯定让她耿耿于怀,头脑发热下,穆初云做出这等杀人放火的事,也就合情合理。 第37章 第37章 干架 裴寒刚醒来,往旁边望了望,发现早就没了人影,他扶扶额头,感觉有些晕乎乎的,鼻子的堵塞感,让他知道,他这是受了风寒了。 朝外喊了声:“平安?”才发现嗓子干痒的难受,接着又打了几个大喷嚏。 平安一开始见公主出来的时候,就想叫自家公子起床,但却听长阳公主说不要打扰驸马爷休息,他只得站在门外守着,这时候终于听见屋里的动静,人赶紧推门进去。 瞧见裴寒面色苍白,他忙问:“公子,您怎么了?” 裴寒摆摆手,人披着袍子下了床,望着静悄悄的偏房,问:“公主呢?” “奴才刚才看见公主出府了。”平安实话实说,他刚才偷瞧了眼,被秋月那丫头看见,白白挨了个眼刀子。 “端杯水过来。”裴寒坐在木椅上,见院子里也静悄悄的,这个时候,连个下人的影子也没看见。 其实 分卷阅读60 在公主大人的吩咐下,那些下人全都绕行走了一侧偏远的廊道,免得打扰了驸马爷的休息。听闻驸马爷昨夜甚是操劳,身体欠佳,公主体恤夫旧时光君,便朝他们下了命令。 公主府内的人自然知道昨晚上驸马爷经历了什么,这不明白的,就添油加醋的传扬了起来,说公主欲求不满,驸马爷没伺候好,被那个恶毒公主责罚,人受了伤,到现在还在屋里躺着呢。 不知那裴寒如果知道外面的人这样说,还有没有心情继续睡下去。 日头已经窜到了房梁上,乍暖还寒,外面的风有些微的冷,枝头绿叶舔吻着飞檐壁角,无端添了几分春天的气息。 裴寒正闭目养神,就听一阵脚步声传来,进来的人乃是长阳公主的贴身丫鬟秋月。 秋月满头大汗,来的甚急,小脸跑的通红:“不好啦,驸马爷!公主、公主她和人打起来了!” “什么?”裴寒惊站起来,人穿好衣袍就大步朝外走去。 秋月边走边汇报:“今天一大早,公主带着奴婢去将军府兴师问罪,公主见那长公主不承认,就和她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动起了手。” 裴寒听到这里,神思一顿,人上了马车后,问跟在后面的秋月:“你怎么独自一人跑过来了?公主身边没个帮衬的人,受了欺负怎么办?” 秋月一怔,随后竟是憋不住噗呲一笑,被裴寒看见,面色生寒。 “驸马爷,您有所不知,公主会些拳脚功夫,和人打架从未输过。奴婢喊驸马爷前去,是想让驸马爷劝劝公主,免得把……长公主给打死了!”秋月解释道。 裴寒愣了下,随后心里竟生生松了口气儿,他眉头又皱起来,嘀咕道:“你家公主真是个不省心的。” 秋月噎了下,又道:“如今能劝得动公主的,也就只有驸马爷了。公主性子虽然骄纵了些,但最听驸马爷的话,奴婢相信,只要驸马爷过去,公主肯定会消气。”都这个时候了,秋月不忘说些好话,恭维一下裴寒。 瞥了眼这猴精的大丫鬟,裴寒懒得和她计较,背靠在柔软的垫子上,脸上倒不见慌张,只是食指在膝盖上点着,一下又一下,暴露了主人此刻的不耐。 “来人,快点把那疯婆子拦住!”左右脸挨了两巴掌的穆初云,目露惊恐的望着冲过来人,人尖叫一声,躲在了椅背后。 周围想过来阻止的下人,因为刚才得了将军的命令,也不敢出手伤了长阳公主。如今这两位金贵的皇家贵女,在将军府里大闹起来,可没人敢上前帮忙。 如果帮了长阳公主,就得罪了长公主,他们以后怎么在将军府混下去?但如果帮了长公主,听说那长阳公主是个记仇的主儿,万一以后报复起来,就像恶狗咬肉包子一样,你想摆脱掉,呵,难了。 “穆初云,你胆肥了,竟敢想烧死我!你个蛇蝎毒妇,难怪肖战不喜欢你!”穆初槿把袖子撸高,柳眉倒竖的挥舞了下拳头,恶狠狠的一笑。那道蜈蚣疤痕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吓得周围的下人又后退了三分。 “穆初槿,你敢过来,我就……我就……”穆初云都急哭了,她朝家仆们放了一次又一次的狠话,但却没有人敢上前帮忙。 “你就怎样?”穆初槿人反倒惬意的坐在木椅上,让旁边吓得兢兢战战的丫鬟倒了杯香茗,人端起茶杯喝了口,顺便砸吧砸吧嘴:“皇姐,你如今做了这般糊涂的事,不是小妹想打你,而是你十分讨打,你知道吗?” 见穆初槿语气柔下来,穆初云胆怯的往前迈了一步,后背靠在了壁角的墙壁上:“我说过,不是我做的!” “你还死鸭子嘴硬,呵。”冷笑一声,穆初槿抬起眼,冰冷的望向壁角里的人。 穆初云吓得一哆嗦,又道:“你没凭没据的凭什么诬赖我?等着待会儿我入了皇宫,到父皇那里告你一状,说你残害手足,心思歹毒,你看父皇治不治你得罪!”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穆初槿摇摇头,人站起来,朝穆初云走过去,吓得穆初云又躲在椅子后。 “皇姐,你以为我没有证据,会蠢到大清早的就过来找你?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不是你,我今天能站在这儿?” 见穆初槿一脸笃定,穆初云慌了,如果穆初槿真有了证据,她倒时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父皇知道,那可就麻烦了。 见穆初云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穆初槿唇角一勾,人快步一迈,抓住了穆初云的手腕,吓得穆初云尖叫一声,人挣扎着就想甩开,但发觉那手腕上的铁手劲儿大的很,抓的她肉疼。 “穆初槿,你放开我!放开”穆初云惊慌失措,大声喊叫,发髻上的金银珠钗散落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鸡挠的一样。 纤细的五指把穆初云的手腕按在墙上,穆初槿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幸亏她比穆初云高了那么一点,所以如今的她,显得盛气凌人而威武。 狞笑一声,穆初槿压低嗓音道:“穆初云,我想把你弄死,有上百种方法。比如……毒死你,亦或是派人杀了你,不行,这些方法都太显眼了,不如……让你出游的时候,从马车上摔下来怎样?”说到怎么杀人,穆初槿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吓得穆初云面色惨白,整个人呈痴呆傻状。 “不过你放心,小妹知道你爱美,肯定会让你死的体面。在你死后,恐怕你的夫君肖战还得感谢我呢?肖家上下都得感谢我呢?你不知道,你在他 分卷阅读61 们眼中,有多遭人厌恶。因为肖战,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你。他以前对我说过,他讨厌你,就像讨厌苍蝇生下的那玩意一样。” 少女脸上明明笑着,但眼底冷冰一片,嘴角抿着,就像噙着一抹绯红的花朵。 “不可能!你胡说!胡说”穆初云泪珠子滚下来,她不得不承认,穆初槿说到了她的痛处。 她知道肖家的人不喜欢她,一开始肖战也不想娶她,是她使了手段,在父皇那里请了旨,执意要嫁过来。肖家人不敢抗旨,只得认了她,这就像一根刺一样,横亘在她和肖战之间,一直让肖战对她心存芥蒂。 “穆初云,你心里清楚。如今变成这样,都是你一个人造成的。和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穆初槿说完,眼角瞥了眼进来的人影,立刻把穆初云松开,人顺势倒在了地上。 穆初云还未从惊痛中回过神来,脸上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她恍然抬起眼皮,看见面前威武的男人,震惊的捂住自己的脸:“你你你……肖战,你竟敢打我?” 肖战怒目圆瞪:“打的就是你!”随后心疼的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小槿,你没事吧。” “我没事,肖哥哥,你怎么把姐姐打了?她该有多伤心呢。”穆初槿抽出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她昨晚上差点害死你,我打她一巴掌都算轻的。”肖战恶狠狠的瞪了眼穆初云,对她失望透顶。本以为她性子虽刁蛮了些,但最起码人不坏,但通过昨晚上的事,让他对她大大改观。 穆初云双目猩红,委屈的泪水在眼眶子里打转,最后眸光一凝,落在穆初槿身上:“你个小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啊,肖哥哥,人家好怕怕啊。”穆初槿被肖战护在怀中,他长臂一伸,就把冲过来的穆初云一下子推开。 推得穆初云一趔趄,脑袋磕在了木柱上。 后面的丫鬟们七手八脚的把昏过去的穆初云抬起来,在肖将军的命令下,送回了房间。 “小槿,别怕,有肖哥哥在,别怕……”后背被一支大掌轻轻拍着,穆初槿细着嗓音道了声谢,然后,她就感觉有道犀利的目光射过来,她惊疑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深潭般的眼睛。 第38章 第38章 闷葫芦 只是那双眼睛不似平常那般云淡风球,如今像淬了寒霜一样,冷飕飕的吓人。 穆初槿这才发现她和肖战的动作过于暧昧,人赶紧往前一站,得体的朝进来的人笑问:“夫君,你怎么来了?” 裴寒一步过来,插进他们二人之间,才朝肖战道:“肖将军,公主来府上叨扰,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将军不予计较。” 肖战拳头紧握,后背发直,他人一笑,目光柔柔的落在后面的人身上:“裴驸马,本将军又怎会和小槿计较呢?本将军怜爱她还来不及呢。” 听到肖战这话,穆初槿惊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她瞥了眼肖战,就见肖战冲她柔柔的笑,他人长得五大三粗的,粗粝的脸皮上猛然间挂了这么不搭调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过是瞥了肖战一眼,就感觉前面的人影往旁边一挪,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 “公主自有本驸马怜爱,不需将军关照。”扫了眼乱糟糟的客厅,裴寒浅笑道:“将军还是处理一下自己的家事吧,免得养了个蛇蝎毒妇,自个儿都不知道,到时伤人伤己可就麻烦了。” 未看肖战是个什么表情,裴寒转头对穆初槿道:“公主,我们回府吧。” 穆初槿刚应了声,就见裴寒早已衣袍一掀,抬脚一跨,走出了大门。 “喂?你等等我啊。”穆初槿赶紧追上去,嘀咕着:这家伙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肖战望着走远的两人,目光锁定在后面的细影上,些微一叹。 秋月把帘子打开,穆初槿踩着脚凳上了马车,就见裴寒冷着脸坐在那儿,目光瞥向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穆初槿规矩的坐在一边,探着脑袋朝窗外望了眼,除了路边的一棵高大的柳树,再无旁物,他看个什么劲儿啊。 马车动起来,穆初槿身体没平衡住,人一下子撞到旁侧的人身上。 又硬又冷,像个石头一样。 秋月赶紧扶了穆初槿一把:“公主,您没事吧。” 穆初槿捂着撞疼的额头,摇了摇脑袋,她气鼓鼓的瞪着依旧无动于衷的裴寒,“你也不知道躲一下?就这么由着我撞在上面。” 裴寒的眼珠子终于舍得转动一下,好似现在才发现身旁有这么个大活人,“公主,草民方才没看见。” “什么?”话音拔高了三度,随后又被主人刻意压下来,穆初槿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男人鼻若悬胆,剑眉星目,唇若涂脂…… 穆初槿狠狠眨眨眼皮,提醒自己赶紧从裴寒的盛世美颜中回过神来,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裴寒,你有什么不顺心的就说出来,别这么闷着不说话。”她最受不了他这样,整一个闷葫芦。 “无话可说。”裴寒说完,人又仰靠在柔软的椅垫上,从袖口里掏出方方圆圆的东西,手指灵巧的拆卸起来。 穆初槿目光落在上面,眼睛一亮,“你会玩难人木?” 自然无人答话。 只见裴寒轻阖着眼皮,好似处于一种半睡不醒的状态,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一半的手掌,由于右手没好利索,他单单用左手,不过一会儿,就把难人木拼好了。 穆初槿吞了口唾沫,忍不住问:“裴寒,你是怎么闭着眼睛把这玩 分卷阅读62 意拼起来的?” 依旧无人理她。 秋月为了替自家主子挽回薄面,忙回道:“许是驸马爷熟练了吧。” 不一会儿,公主府就到了,难人木被裴寒收进袖里,他人就跳下了马车。 穆初槿在后面望着那道青色背影,忍不住在地上捡了块小石头朝前扔过去,但那裴寒像是脑袋后长了眼般,竟然人往一边一侧,轻易的躲开了。 这不由让她恼火,穆初槿提起裙摆,就朝前追去:“裴寒,你给本宫站住!站住!” 前面的人走的飞快,待穆初槿跑进客厅的时候,发现裴寒早就端了一杯茶,手里捧着一本书,坐姿优雅的读起来。 穆初槿目光落在裴寒的两脚上:“你是属马的吗?” 裴寒慢悠悠的放下茶杯,抬起眼皮睨了穆初槿一眼,又落在书面上:“公主,你腿短就走慢点儿,这是你自家府邸,要没人催你。” 腿短? 刚才追某人,穆初槿早就把裙摆撩了起来,露出了里面的衣裤,她的腿笔直的站在地上,比起裴寒的大长腿来,确实有点短。可男女之间,有什么可比性?! 穆初槿怒了,人气冲冲的走到裴寒身边,一把把他的书本夺过来,大声质问:“裴寒,你生个什么气儿?你快说,你今天不说出来,就休想吃饭!”反正现在快到中午了,她的肚子都饿了,就不信裴寒不饿。 裴寒盯着书本,目光滑落在抓着书皮的小手上,他的脸又冷了几分,“公主,您没错,是草民错了。” 他嘴上虽这么说,但看那脸色,没有半点认错的地方。 穆初槿紧捏着书本,怒气冲顶,手里的书就不受控制的朝裴寒砸过去。 好巧不巧的落在了裴寒受伤的右手上。 穆初槿赶紧跑过去,又在裴寒面前生生刹住了脚步,她见他低着头,也不说话,忍不住问:“裴寒,你手没事吧?” 裴寒嘴里哼唧一声,深吸一口气儿,左手捂着右手道:“怕是磕碰出血了。” 听到这话,吓得穆初槿赶紧朝外喊了声,吩咐秋月把膏药端过来。 裴寒仰起脸,面色确实不怎么好,时不时夹杂着一阵咳嗽声,咳得腮颊潮红,嘴唇却发白。 穆初槿摸了摸他的额头,惊讶:“你发烧了?” 裴寒人不吭声,倒是配合的递出手腕,让穆初槿上药包扎。 “斯……” 穆初槿动作更轻了,她边上药边问:“是不是动作重了?如果重了,你就知一声,我会注意的。” 裴寒终于舍得“嗯”了声,另一只手惬意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 手里的纱布特别调皮,穆初槿尝试几次,都没能包扎的如裴御医那般好看,最后她只好学着秋月替她系衣带的样子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抬起眼皮,偷偷瞅了眼裴寒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异议,她才干笑着说道:“我不怎么会包伤口。” 裴寒挑了下眉头,把袖摆放下来,人又佝偻着脊背咳嗽了声,才哑着嗓子道了句“无碍”。 见他咳得厉害,穆初槿忍不住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肯定是昨晚的事,让你受了风寒。”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语气中的焦灼。 裴寒瞥了她一眼,浑不在意道:“别忘了我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到床上躺一会儿就好了。” “哦,那好,我扶你去床上休息。”穆初槿扶着裴寒的右胳膊,想把他拖起来,却见他人未配合,垂着眼皮,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穆初槿顺着目光望过去,这才发现她白皙的手背上,落了三道红通通的抓痕,隐约出了血,她这才想起来,在将军府和穆初云吵架的时候,被她挠了几爪子。 “秋月,从平安那把药膏拿过来。”裴寒朝守在一边的秋月吩咐一声,就拉着穆初槿坐下。 穆初槿怔了下,小手还被那支大手抓着,温暖的掌心熨贴着她的手面,没来由的让人心安。 直到秋月端药过来,穆初槿才回过神来。 药膏被他拿在手中,他用左手手指蘸了膏药涂抹在抓痕上,动作轻柔而缓慢,比起她刚才的手法来,熟练多了。 穆初槿盯着裴寒静静的容颜,感觉心跳如鼓,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捂了捂脸颊,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脸红。 这一幕正好落在秋月眼中,惹得那丫头抿唇一笑。被穆初槿瞧见,暗瞪了她一眼。 “若是无事,奴婢告退了。”秋月和适宜的退了下去。 “你知错吗?”裴寒突然开口,上来就这样问,让穆初槿一脸茫然。 “什么……错?” 裴寒瞧她这模样,轻叹了声,反问:“你说呢?” 穆初槿眼皮一转,寻思道:“我不应该去将军府闹事,不应该没有规矩,丢了你的脸,丢了公主府的脸……” 自我反省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裴寒抬起眼皮,冷睨了她一眼,“你的醒悟蛮高的。” “多谢夸奖,其实还行吧。”穆初槿挠挠后脑勺,总觉得裴寒嘴角的笑容有些嘲讽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接着那家伙又补了句:“竟是些没用的。” “你……”考虑到这家伙好不容易肯理她了,穆初槿懒得和他计较,没再说话。 裴寒哼了声:“你独自一人去人家的地盘上闹事,伟大的长阳公主,你挺能耐哈?万一再像上次在李家的那样,人家下药毒死你,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敢!”穆初槿眉眼一瞪,在对上裴寒的目光时,她又缩着脖子,如小 分卷阅读63 鹌鹑一样,乖巧的坐好。 “防不胜防。李家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你现在又惹上了肖家,看你以后怎么办?若是想出个门,还得考虑一下,会不会半道上被仇家乱刀砍死,出个游还得想着有没有刺客追杀。啧啧……”裴寒摇摇头,似乎已经预想到了长阳公主悲惨的未来。 第39章 第39章 书房 知道她爱出去游逛,如今因为李家的事,而被限制了自由,一直让穆初槿抱怨个不停,现在又多了个穆初云,穆初槿还真怕自己哪天出门,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给砸死。 穆初槿听着裴寒絮叨个不停,本来心生烦闷,不过在看见他的表情时,态度忽然改观,她探着脑袋,凑近了一步:“裴寒,你真像个老妈子一样,你说,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啊?” 少女的呼吸近在咫尺,裴寒动作一僵,手指一使劲,惹得穆初槿嘶叫一声:“裴寒,你想谋杀啊?” 裴寒慌忙把手抬起来,人往椅子里侧了侧,拉开了和穆初槿的距离,“你胡说什么?我累了,我要休息了。”说着,人站起来,就往自己的小榻走过去。 穆初槿望着那清瘦的背影,忍不住叫住他道:“你去床上睡吧,今天白天我不休息,就让给你了。” 裴寒挥挥手,人脱了鞋袜,就卷了被子睡了。 “喂?你真不让平安熬碗药给你送过来?”穆初槿有些担心。 床上的人没了动静,呼吸越发沉重。 “真睡了?也太快了吧。”穆初槿嘀咕了句,人就出门了,并吩咐门口的丫鬟,谁也不能进去吵了驸马爷休息。 见人真走了,床上的人才翻过身来,望着紧闭的屋门,一个劲儿的发呆。 穆初槿问身后的秋月:“还有多久就春闱了?” “十天吧。奴婢刚才出府去置办东西,发现街上多了许多进京赶考的学子,而且一些世家小姐聚在一起站在阁楼上,像是在挑夫婿。可热闹了!”秋月说的正投入,偶然望了眼前面的主子,却见她锁着眉头,越见愁闷,秋月赶紧闭了嘴。 “还有十天……”穆初槿嘀咕着,人焦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后面的秋月忍不住问:“公主,您怎么了?” 穆初槿寻思片刻,道:“秋月,你知道有哪些治疗手伤的良方吗?” 秋月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公主是在为驸马爷担心啊,她暗地里一笑,回道:“公主,驸马爷就是大夫,您可以去问他啊?” “那怎么行?”穆初槿摇了摇头,她略作踌躇,道:“你留意着点儿,向城里的大夫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让骨折在十天之内好起来。” 秋月点头应道:“公主放心,这事就包到奴婢身上了。” 裴寒稍微眯了会儿,感觉精神好些了,就听平安在门口问了句:“公子,是不是起来了?” 裴寒应了声,就见平安端着汤菜进来,碗碟上冒着白白热气。 “公子,这午饭一直在炉子上热着,公主差奴才,只要公子醒过来,就把午膳送过来。”平安把碗碟摆放好,把筷子递过去。 裴寒接过,正好瞅见平安捂嘴偷笑,“这几天不说你,能耐了哈,知道取笑公子了?” 平安立刻狗腿的说道:“公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奴才只是瞧着公主对公子挺关心的,有点……羡慕罢了。” “羡慕?”裴寒哼了声,“我看你是幸灾乐祸差不多。” “哪有。”平安死不承认。 裴寒懒得理他,拿起馒头就着菜吃起来。 用完午膳,裴寒依照往日的习惯,这个时间点正是他读书的时候了,但考虑到现在是在公主府,自然不比自家,人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该去哪儿。 然后就见刚出去没一会儿的平安,一路小跑过来:“公子,您的书房有着落了。” “什么意思?”裴寒见平安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公主早就为公子准备好了,说书房在东院的二层阁楼里,那里前面是花园,后面是竹林,环境特好,而且很安静,廊道又少,很少有下人在那走动的。” 裴寒讶异,“没想到她想的挺周到的。” “那是当然,公主对公子用心,自然知道公子需要什么。”平安忍不住拍了长阳公主的马屁,惹来公子的一道白眼。 “走,我们去看看。”裴寒率先走在了前面,平安快步跟上去。 穆初槿正指挥着家仆把家具往阁楼里搬,就听见后面的丫鬟唤了声“驸马爷安好”,她回头,正巧瞅见那道青色的人影走过来,穆初槿高兴的跑过去,“裴寒,你醒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裴寒应了声,人抬目朝那二层小楼望去,木质雕花楼,算不上多富丽,但贵在清雅幽静,楼前有花丛假山清泉,鸟鸣啾啾,衬托的此处越发的宁静。 见裴寒一脸淡淡,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穆初槿拿捏不住,忍不住问:“喜欢吗?” 裴寒垂下眼皮,轻点了下头,就再无表示,这令穆初槿有些失望。 搬完家具的小顺子过来问:“公主,都按您的吩咐办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穆初槿点点头,朝裴寒做了个请的手势:“怎么样,驸马爷,我们一起去吧?” 裴寒颔首,人走在前头,穆初槿朝着裴寒的背影打了一拳,却见那家伙竟然转头瞥了她一眼,吓得她赶紧把拳头缩起来,挠了挠头。 阁楼里的装潢设计,端的是朴素清雅,穆初槿依照裴寒的性子,专门找工匠研究了配套格局。 见裴寒来回走了走 分卷阅读64 ,没发表建设性意见,她让秋月上了杯花茶,人一屁股坐在木椅上,眼睛一直追随着那道青色的背影。 墙角四周放置了绿色盆栽植物,正好有阳光照进来,映照的墙壁绿晃晃的,旁侧是漆黑如玉的长条书桌,桌面上是摆放好的笔墨纸砚,屋子正中有一道山河屏风,左下角有名章,乃是当朝著名宫廷画师所绘。 “裴郎,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尽管说出来,本宫一一满足你。”穆初槿放下茶杯,询问道。 裴寒没吱声,把平安叫过来,让他去裴府一趟,把他书房里的书全都搬过来,穆初槿听到这话,喜上眉梢。 他……这是满意了? 一开始他进公主府的时候,她见他没把书房搬过来,还以为他要整天两头跑的去裴府读书呢,如今见他这般做,穆初槿倒是放心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急个什么劲儿。 “秋月,派上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帮衬着平安搬书。” “诺。”秋月应了声,和平安一起下去。 二楼通风极好,窗户敞开,凭栏而立,可以把公主府的全景尽收眼底,最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从二楼立在木柱前面,正好可以看见她就寝的院子,如果看的仔细些,可以看见有丫鬟从她卧房门口路过。 裴寒默不作声,远眺公主府的景色,只觉这座府邸甚是宽阔,假山、丛林、花园、湖泊,应有尽有。 足可见当今兴武帝对长阳公主的宠爱。 “怎么样?嫁入公主府,是不是就像进了福窝?”穆初槿神气活现的问道。 察觉斜侧投过来的冷光,穆初槿才改口道:“哟,你瞧本宫这记性,裴郎,你来到公主府后,感觉如何?” 裴寒缓缓开口:“公主府富丽堂皇,被民间戏称半个东宫,今日草民一见,确实如传闻那般惊人。” 穆初槿扬扬眉,双臂撑开,得意的感叹道:“这就是本宫的府邸啊!” “但就是……”话锋一转,暗含了嗤笑:“防守不足,随随便便一个酒囊饭袋就可以□□进来。” “你……”穆初槿咬着后牙槽,见裴寒笑完后,人转身进了房间,她赶紧提着裙子追上去:“你说清楚,本宫的公主府怎么守卫不足了?这些侍卫家仆都是经过精良训练的,而且还有很多是从皇宫里派过来的,都经过父皇的精挑细选,怎么在你裴寒眼里,就是酒囊饭袋了?” 颀长的人影落座在雕花木椅上,随手从书橱里翻出一本介绍花草的书来,才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的睨了眼穆初槿,道:“若是公主府的守卫好,能大半夜的让人烧了老巢?” “你……真是岂有此理!”被人说到痛处,穆初槿简直要炸毛了,她气哼哼的坐在一旁,巴掌拍在桌案上,“你既然这么瞧不起本宫的防守,那你说说,你裴大才子有什么方法,能让本宫的公主府变成铜墙铁壁?” 裴寒眉毛一挑,把笔筒里的毛笔抽出来几根,摆了个奇怪的图案:“照着这个图摆设机关,安排人手,我保你穆初槿足不出府,性命无忧。” “哦?”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流光,穆初槿兴味的望着裴寒,“真的?” “信不信在你。”裴寒又把目光落在书本上,老神在在的读起来。 桌案上的图穆初槿自然看不明白,她把护卫长叫过来,让他听从裴寒的安排,把公主府的防备重新布置一下,过了会儿,就见五大三粗的护卫长高兴的跑过来,禀报道:“公主,都弄好了。没想到驸马爷精通机关布阵,用了他的方法,果然防守的严密多了,现在估摸着就是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 穆初槿摸着下巴,让护卫长退下了。 黄昏时分,穆初槿还处在午觉的睡梦中,就听门被敲响,她迷糊的道了句“进来”,就见秋月咚咚的跑过来,脚步声很重,让穆初槿皱了皱眉头。 第40章 第40章 你婆婆来了 她忍不住抱怨:“秋月,你怎么动静这么大啊?天黑了吗?”撑开眼皮,看见地面上的太阳光,穆初槿又倒头继续睡。 “公主啊,别睡了,您婆婆来了!”秋月两手并用的把穆初槿拉起来。 “什么?”睡意消了大半,穆初槿睁大了眼。 “您婆婆,裴夫人,她来了。” “快快快,扶本宫起来。”穆初槿把衣服整理好,穿上靴子,让秋月梳完头,赶紧去客厅接待裴夫人。 到的时候,见裴寒已经坐在那里,陪着自己的娘亲喝茶了。 穆初槿朝裴夫人欠欠身,“娘,抱歉,儿媳来迟了。” “不打紧,不打紧。”黄雅琴胳膊一伸,把穆初槿拉过来,让她坐在身边。 瞧着穆初槿精神不济的模样,人把手边的漆盒子端过来,揭开盖子,里面装的都是珍贵的补药。 “初槿啊,你看你瘦的,得多吃些东西补补,虽然公主府里什么都不缺,但这些补药都是你公公专门从山上采下来的,比起皇宫里的自然不差,你以后多吃吃,补补身子,这样精神就会好些。” 穆初槿干干一笑,她刚醒来,自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强把眼睛睁大,她眉眼弯弯的一笑:“娘的好意,儿媳收下了。” “诶。”黄雅琴笑呵呵的应了声,把盒子交给秋月,随后又朝自己的儿子说道:“寒儿,这药你也得吃,知道吗?” 裴寒愣了下,目光落在盒子上,又轻轻的垂下,淡淡“嗯”了声。 穆初槿偷偷揪了揪裴寒的袖子,低声道:“你也不知道冲娘说声谢谢?” 裴寒白了她 分卷阅读65 一眼,低声回道:“你知道那是什么药?” 什么药? 穆初槿对上裴寒妙不可言的视线,一脸莫名其妙。 黄雅琴见新婚的小两口在一处嘀嘀咕咕,看起来感情甚好,她忍不住满意一笑。 “这天气渐暖,被子也该换了,初槿,我带了一床被子过来,你们房间在哪儿?我给你们送过去。”黄雅琴朝门外的下人招招手,只见是从裴府里过来的下人,两手抱着一床新绣花的被子,红色棉料被里,厚薄均匀,做工精良。 “不、不用了。” 穆初槿和裴寒面色惧是一变。 黄雅琴温婉一笑,以为小两口害羞了,忙道:“为娘的给你们送个被子,还不让了?再说,初槿啊,你从宫中虽然带了许多被子,但和娘做的终究不一样。那个丫头叫秋月是吧,你带我过去吧?” 秋月正好端着茶盘进来,冷不丁被裴夫人指名叫住,她赶紧应了声,但瞥了眼驸马爷公主,二人的神情有些不对。 黄雅琴招呼着身后的下人,让秋月领着,往后院的卧房走去。 穆初槿和裴寒对望一眼,二人赶紧抬脚跟上去。 “裴寒,你先过去把我们的房间收拾一下,千万别让娘看出端倪。”匆匆说完,穆初槿去追前面的裴夫人。 裴寒立刻方向一转,人抄近道去了后院。 “娘,您看这后院的花都开了,好漂亮啊。我记得有句诗叫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说的可不就是这梨花嘛。”穆初槿绞尽脑汁,拉着黄雅琴,玩赏了一会儿花。 后面抱着花被子的下人,手都酸了。 黄雅琴瞥见被子,人拍了下脑袋:“我差点忘了正事了,走,我们去你们的喜房。听说新婚那晚,婚房着了火,现在你和寒儿都住在哪啊?”这也是黄雅琴今日来的目的,自从儿子住过来后,她就担心儿子吃不好住不好,毕竟进入公主府,不比自家。 穆初槿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道:“那是婚房,正在修缮,等修好弄好,我和裴郎再搬进去。” 黄雅琴瞅了眼那烧的不堪直视的婚房,叹息一声:“是谁这么歹毒啊?竟然大婚之夜,想把你们活活烧死。”一想到这儿,黄雅琴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穆初槿安抚道:“凶手已经抓住了,被初槿打入了大牢。娘您就不用担心了。” 听到这话,黄雅琴终于长吁一口气儿:“这事得调查清楚,免得再让那些坏人钻了空子。” “初槿知道了。” 黄雅琴年纪大了,犯了唠叨,又忍不住嘱咐了几句,待回过神来,她才惊醒,被她说教的人,可是承平国的长阳公主啊,又赶紧补了句:“公主自个儿琢磨着就行,不用听我这个粗妇的意见。” 穆初槿摇摇头:“那哪行。娘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都长,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娘的话,初槿听进去了,多谢娘教诲。” “初槿,你真是个好孩子。”黄雅琴拍了拍她的手背,为有这般通情达理的儿媳妇而暗喜。 卧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黄雅琴看见屋里的儿子,整个人一愣,她纳闷的望了眼身后,琢磨着自己的儿子是如何跑到她前头的? 穆初槿把黄雅琴推进去,指了指衣橱柜子:“娘,先把被子放在那里吧,到晚上的时候,我再让秋月把床铺铺好。” “好。”黄雅琴朝下人努努嘴,那下人立刻抱着被子走过去,却半道被自家少爷堵住:“把被子给我吧,我放。” 穆初槿见裴寒抢着把被子抱过来,她瞥了眼衣橱,发现从下面的缝隙里渗出了灰色的布料,她记得那是裴寒晚上睡觉用的被子。 穆初槿赶紧走过去,把黄雅琴望过去的视线挡住,拉着她坐下来:“娘,这就是我们暂时的卧房,您看,裴郎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您无需担心,虽然我是公主,但一直把裴郎当做夫君,并无欺负他。” “哎呀,初槿,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啊。”黄雅琴没想到长阳公主直接把她的目的说了出来,不过这样也好,证明公主是个心思玲珑的主儿,寒儿也不会受欺负。 黄雅琴满意的在新房里走了走,目光落在床榻上,随后略作寻思,低声问穆初槿:“公主,喜帕呢?” “喜帕?”穆初槿一愣,“您说的是……红盖头?” 黄雅琴一笑,想着这儿媳妇真幽默,“是白绢。”说着,比了比。 “白绢?”穆初槿眼珠一转,人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块白布:“娘说的是不是这个?” “诶,就是。”黄雅琴笑眯眯的接过,仔细拿着绢帕,上下打量了一眼,最后又把喜帕扯起来,对着阳光照了照,脸色倏然一变。 “娘,我柜子里还有几条呢,您若是喜欢,我再拿给你几条。”穆初槿作势就要朝柜子走过去,却见黄雅琴板着脸道了句“不用了”,说完神情颇是微妙,频频摇头叹气。 穆初槿只觉奇怪,瞥了眼裴寒,就见他一个劲儿的捂着嘴咳嗽,脸皮发红。 “寒儿,你过来!”黄雅琴走出门,人站在了廊道上。 “裴寒,你娘喊你呢?”见裴寒还笑,穆初槿忍不住出声提醒。 这裴夫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还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 裴寒走出去,站在黄雅琴身边,问:“娘,有什么事?” 黄雅琴两手捏着白绢,恨不得把它捏烂,这对他们老裴家来说,真真是个耻辱,可是一个是皇家,一个是平民,怎么和人家计较,也只能吃这哑巴亏,有苦 分卷阅读66 说不出来啊。 眼睛泛酸,黄雅琴哑声道:“儿啊,委屈你了。” “娘,您怎么哭了?”裴寒扶住娘亲的肩头。 “你啊,别骗娘了,娘知道你心里委屈。”把喜帕丢给自己的儿子,黄雅琴捂着脸低声哭。 裴寒瞬间明白过来,人却噗呲一笑。 黄雅琴听见,茫然的抬起头来:“儿,你笑什么?莫不是被那公主气的得了失心疯了?” “娘,您误会了。新婚那晚的白绢,早就在大火中烧没了,你手中的白绢怎么可能是新婚夜那晚的喜帕呢?” 听儿子一提醒,黄雅琴瞬间明白过来,她忙喜问:“洞房那晚,可有落红?” “嗯。”裴寒闷声点头,耳根发红。 黄雅琴喜色未达眼底,因为她瞧着儿子的神情不对,暗压下心中的疑虑,黄雅琴在公主府用过晚膳后,就准备回去。 在门口的时候,她深切的向长阳公主表达了自己想要孙子的心愿,毕竟他们裴家单脉相传。 穆初槿红着脸应道:“娘,您放心,儿媳一定会如您所愿的。” 她和裴寒只是做戏,生孩子更不可能,也只能先拖着,把黄雅琴哄开心再说。 黄雅琴瞧着穆初槿的神色,暗压下犹疑,领着下人打道回府了。 穆初槿送完婆婆回到后院,没看见裴寒的身影,倒看见平安大包小包的拎着,人累的满头大汗。 “你这是……” “公主,公子说要搬到阁楼去住。”平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人想走,看见公主面露忧思,他立刻解释道:“公子觉得春闱快近了,想用心读书。” “哦。那本宫陪你一起去吧。”穆初槿说着,从平安手里顺过来一个枕头,就往东苑走去。 平安赶紧追上去。 小楼环境优雅,到了夜晚,更显幽静,院后竹林潇潇,月影笼罩,人凭栏而立,放眼远眺,整座公主府都处在朦胧的夜色里,无端让人心情舒爽而开阔。 穆初槿抬目,正好看见那道清瘦的人影,月光下,他一身霜华,面部笼罩在暗影里,却让人只觉那身影仙姿缥缈,引人探头仰望。 第41章 第41章 冤家 许是听见了他们的动静,二楼的人转头望过来,在触及到她的目光时,又很快移开。 一楼的布局,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看来,裴寒对这间书房很满意,连笔墨的位置都没有动一下,书桌上摊着一本未读完的书,有风吹来,令纸页簌簌作响。 人上了二楼,朝围栏的方向望去,发现那处早就没了人,听见旁侧有声音,穆初槿转头,一处长榻前立着一道人影,裴寒正在收拾床铺。 后面的平安立即走过去,把拿来的被子床单全都放在长榻上,抹了把汗:“公子,都按您的吩咐搬过来了。” 裴寒点了下头,弯腰颇是认真的收拾自己的小窝,他个头拔高,站在那处小榻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床单被他掀起又摊平,随后皱皱巴巴的落在长榻上。 穆初槿有眼色的走过去,帮着裴寒把床单拉了拉,手劲儿有些大,把他刚摊平的床单拉的起皱了。 她尴尬的收起手,这等铺床的活儿向来都是秋月做。 平安过来,把穆初槿弄乱的床单又理的平整,帮着裴寒把床被枕头放好。 穆初槿只好站在一边,望着主仆二人忙活,她四处扫了眼,见二楼已经被裴寒改造成了一间舒服宜居的卧房,靠近外面围栏的窗台上,放置了几盆翠绿的吊兰。 有风吹来,惹得穆初槿打了个喷嚏。她搓搓胳膊,觉得二楼的窗户太多,这二楼本来就是用来玩赏观景的地方,从来就无人在此居住,她略作沉吟,把平安招过来,让他去找秋月,到库房里领几件竹帘子挂上,既挡了风,又不影响整套房间的布局。 平安得令,瞥了眼自家公子,见公子没说什么,他人颠颠的下了楼。 “床是不是太小了?”穆初槿忍不住问人高腿长的裴寒。“要不明天我让下人把西厢房的床搬过来,你用?” 裴寒摇摇头:“不用了。”见他转身要去够椅子上的包袱,里面装着一些生活用品,穆初槿赶紧走过去,把包袱拎起来递给他。 裴寒接过,打开包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床前的小木桌上。 “今天下午,娘怎么了?”一想起黄雅琴那奇怪的脸色,穆初槿就犯了嘀咕。 裴寒动作一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才道:“我娘头痛病犯了,所以脸色不怎么好看。” “哦。”穆初槿坐在一边,托着下巴,望着裴寒低头忙碌。 他睫毛纤长,在烛光下,形成了一排可爱的小扇子,眼中的神色专注而认真,莫名的吸引人。 哐! 铜镜掉在地上。 穆初槿猛然回神,发现裴寒已经弯腰在捡镜子了。 “有没有摔坏?”穆初槿探过脑袋。 裴寒摇摇头,重新把镜子放好,他用眼角瞅了下后面的人,皱着眉头说道:“你别靠我这么近。” 穆初槿低头估摸了下她和裴寒两脚的距离,不过一尺,确实近了,不过……他这么紧张干什么?还怕她长阳公主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来? 见裴寒皱着眉头,貌似非常反感她的靠近,穆初槿眼底划过一抹坏笑,她故意靠近了,低低柔柔的问:“裴郎,既然我们已经成了夫妻了,不如把这名头坐实了如何?” 烛光下,那排小扇子颤动了一下,猛然拉开。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穆初槿捂脸一笑,故作娇羞,“莫不是郎君羞涩了 分卷阅读67 ?” “不知羞耻!”裴寒袖子一甩,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栏走去。 那里通风极好,夜风呼呼,他过去,心头的那股莫名其妙的热乎劲儿也散了不少。 一股暗香扑来,背后就响起了长阳公主娇滴滴的嗓音:“郎君,外面风大,到屋里歇歇吧?” 儿时,穆初槿在宫里待的无聊的时候,会让外出采购的宫女给她捎带几本话本子过来,其中一本就是讲了狐狸精聂小倩勾引书呆子宁采臣的故事。 她望着前面月华寒霜的身影,迈着小碎步贴过去,果然还未靠近半步,就见前面的人快速的往旁一侧,让她扑了个空。 “请公主自重。”裴寒冷了脸,知道穆初槿打趣他,脸红的同时,又心生烦躁,偏偏还不能对她发脾气。 穆初槿今日穿了件宽袖流苏的裙装,如墨的长发被一支银簪子挽住,发尾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垂在腰后,遮盖住了瘦窄的肩头,无端透着几分柔弱可人。由于光线低暗,那道疤痕隐在暗处,独独露出半张完好的脸来。灵动的眉眼瞅着人,仿似秋水般,摄入人的心田,无端吸人精魄,看的越发入迷。 裴寒呼吸一窒,赶紧让自己回神,却见对面的女人笑的越发妩媚。 “既然夫君想瞧清楚,不如过来瞧嘛,人家要不会吃了你。” 裴寒冷哼道:“好好的公主不做,偏偏要学那狐狸精?狐狸精没学三分,那大尾巴狼学的倒是入木三分。” “你……”这句话成功让穆初槿破功,她面露狰狞,柳眉倒竖,“裴寒,你不忒我会死啊?” 裴寒眼尾一转,透着几分孤傲清冷,两手负在身后,有感而发的吟了首诗:“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真是气死我了!你说谁是红杏?啊?裴寒,你把话说清楚?”穆初槿撸起袖子就朝裴寒衣领子抓去,却被他巧妙的躲开,人快步进屋了。 穆初槿咬牙切齿的追上去,砰的一声,眼前的门被关上,她被裴寒直接关在了门外。 “喂?裴寒,快开开门,开门!”穆初槿紧握着拳头,把门框砸的砰砰的响,但里面的人毫无动静。 这二层楼前的走廊,前后是死路,只有连通屋里的这扇门是唯一的出路,阁楼的木梯在里面,人或上或下都是从里过的。 外面冷,被风一吹,更冷了。 穆初槿打了个喷嚏,搓着胳膊,冷的直跺脚,她骂骂咧咧了一会儿,才听见哐的一声,靠近走廊的一扇门窗被推开了,平安探出来圆脑袋,看见外面的公主,大吃一惊:“您……您不是回去了吗?” “快给本宫开门,你听谁说的本宫回去了?”穆初槿咋呼一声,气都要气炸了。 平安赶紧把竹帘子挂好,若不是要挂帘子,他都不知道公主老人家竟被公子关在了外面,他偷瞥了眼在床前读书的公子,心里不是个滋味。 门终于被打开,穆初槿气呼呼的进去,把裴寒的书一把夺过来,发泄似得把书本在地上跺了几脚:“裴书呆,你给本宫听好了,若真把本宫惹毛了,本宫就……”不善于放狠话,如今词穷,穆初槿正不知如何接下去,就听那道青色身影,淡定的问:“公主就怎样?” “就……就把你吃了!”穆初槿恶狠狠的眯着眼,待说出口,就觉得用词不对,惹来平安偷笑。 平安正笑的畅快,冷不丁迎来两道冷飕飕的目光,吓得他赶紧用袖子捂住脸,蹬蹬的下楼了。 “草民奉陪到底!”裴寒把书本捡起来,继续看书,完全把面前的人视为空气。 穆初槿红着脸,捏的拳头咯吱作响,又放狠话道:“你等着,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蹬蹬蹬! 长阳公主下了楼梯。 听着远去的声响,裴寒望着自己看了一会子的书页,愣是忘记翻页了。 秋月刚把卧房的床铺整理好,就听门被人大力推开,长阳公主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她先是去东面的墙壁上取了挂在那的佩剑,随后又折返出去,打算出门。 吓得秋月惊叫一声,赶紧拉住长阳公主的衣袖。 “公主,您大半夜的这是要去砍谁啊?” 眼前的公主,杀气很重,令秋月心慌。 “秋月,你别拦我,我这就把裴书呆砍了,我实在受不了他了,实在是忍受不了了!”穆初槿满脸憋得通红,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秋月赶紧安抚道:“公主,您冷静冷静,先坐下来喝口水再说。” “我冷静不下来,我非得把那裴书呆砍了,非得砍了!”穆初槿握紧剑柄,一个劲儿的重复道。 “公主,先喝口水再砍也不迟啊。”秋月把人拉进屋。 “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和奴婢说说。”秋月把温茶递过去。 穆初槿猛灌了口,巴拉巴拉的说出来。 秋月拼命忍住笑,附和道:“确实,驸马爷真是太过分了!竟讨公主不开心!” “可不是嘛,周围的人都尽力讨本宫欢心,就他唱两样!”穆初槿把茶水喝光,才觉得心头的怒气消减了些。 大概是气过头了,待向秋月吐槽完裴寒,穆初槿只觉精疲力尽,她打了个哈欠,赶紧爬到床上歇息了。 秋月拉上帷幔,摇摇头,轻叹:真是对冤家…… 夜深,裴府。 裴致远正入睡梦,胸口就被人戳了下。 “老头子,醒醒?喂?醒醒?” 裴致远眯缝开眼,望着精神抖擞的老伴,不住撇嘴:“今天一晚上都见你心不在焉的,若是有什么事儿,明个儿再 分卷阅读68 说吧!”打了个哈欠儿,翻身继续睡。 第42章 第42章 突袭 “裴致远,你不想要孙子了?”黄雅琴揪着老伴的耳朵,咋呼道。 裴致远被吵醒,人气哼哼的坐起来,抬手把桌边的烛火拨亮,“什么事儿,至于大半夜的商量?” 瞧着老伴面色愤然,黄雅琴嘀咕道:“今日我不是去公主府了嘛,我现在怎么琢磨怎么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裴致远打了个哈欠,实在对儿子儿媳的生活没什么兴趣。 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啊。 黄雅琴低声道:“我总琢磨着他们二人没有洞房。” “啥?”裴致远怒瞪了老伴一眼,“这种事你还管?老不羞。” “你说什么?”黄雅琴被说的脸红,见老伴躺下又要睡,她把被子扯起来扔到一边,外面侵入的凉气瞬间让裴致远大醒过来。 “黄雅琴,你到底想干什么?”向来敦厚的裴老爷禁不住生了气儿。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趟儿媳妇那儿,我们去看看。” “神经病!要去你去,我不去!”裴致远把被子拉过来,裹上,人到另一头睡了。 黄雅琴愤愤咬牙:“你个死老头子,到时抱不上孙子有你急的时候!” 今夜黄雅琴翻来覆去的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她想起白天儿子小两口的表情,越想越不得劲儿。 是不是寒儿受了欺负,那个长阳公主不愿意呢?记得肖家的婆子经常向她抱怨,说那长公主是多么多么的难伺候,嫁入将军府两三年,愣是没有为肖家生下一男半女。后来才知道原因,原来是长公主怕疼,不愿意要孩子,自己的儿子也不上心,可急坏了肖家老两口。就这么一直拖到现在,肖家婆子哪回见到她都抱怨,愁的满嘴是泡。 黄雅琴真怕长阳公主步了长公主的后尘,毕竟有其姐必有其妹嘛。皇家的贵女他们小老百姓是得罪不起啊。 穆初槿在房间里躺尸躺了一天,府门她是不敢出了,免得碰到刺客,而裴寒又搬到东苑,用心读书,她自然不敢去打扰。这一天没和他碰面,心里就窝憋的难受。 一想起昨晚上的事,她就觉得更难受。 待吃完晚饭,她站在后院的院墙后,踩在一块假山的大石头上,伸着脖子眺望不远处高高的阁楼,那里灯火通明,隐隐的看见窗格子上映着一道黑影。 “公主,您都快望穿秋水了,想去看看,自个儿就去呗。”后面的秋月端过来一碟点心,放到石桌上。 穆初槿赶紧把脖子缩回去,死鸭子嘴硬道:“本宫……本宫方才在赏月。” “哟,这赏月就赏到东院去了?”秋月展展眉头,偷笑了下,又一本正经道:“不若……公主去给驸马爷送碟小点心吧?” “不去,昨晚上他把我气得半死,我绝不低头!”穆初槿双手环胸,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那……奴婢就没办法了,公主自个儿闷着吧。”秋月捻起点心,自顾自的吃起来。 穆初槿吞了口唾沫,也跟着吃起来。 她对裴寒有多恨,就咬的点心有多狠。 秋月边吃边哼起了轻快的小曲儿,“公主,这曲子是进京赶考的一个书生所创,怎么样?调子还不错吧?” “咿咿呀呀的淫词艳曲。”穆初槿嘀咕了句,她心里不痛快,就连这小曲都碍了她的眼。 秋月捂嘴一笑,暗忖:看公主能撑到什么时候。 穆初槿正吃得欢快,就见老管家一路小跑的过来,说有贵客到访。 “谁?”穆初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吃了一半的点心掉在桌子上。 “裴夫人啊。”老管家重申道。 “她、她老人家不是昨天刚来过吗?”穆初槿赶紧拍干净手站起来。 “可不是嘛。”老管家小声嘀咕了句,才要出声提醒,就见后面的人已经到了。 “初槿,娘又来送汤了。”黄雅琴穿了件素雅黄衣,脸上笑的越发温婉。 昨天刚送完被子,今天又送补汤,在外人看来,裴家的婆婆是十分欢喜自己的儿媳妇的。 穆初槿却叫苦不迭,眼见着裴夫人要去她和裴寒的卧房,她赶紧上前一步,阻拦道:“娘,要不……我们先去客厅喝茶吧,今天宫里刚送过来的新茶,雨前龙井,好着呢。” 黄雅琴摆摆手:“不用,我亲自把汤送到你们的卧房,现在寒儿是不是在房间里?”探头瞅了眼紧闭的房门,不见有人出来。 穆初槿赶紧朝秋月使使眼色,让她去叫裴寒过来,她则上前一步挡住道:“娘,裴寒他……他在书房读书呢。” “读书?”黄雅琴一愣,儿子的习惯她比谁都清楚,一般寒儿不喜晚上看书,说那样伤眼,又怎么可能晚上念书呢?难道是因为考试的日子快近了? 见黄雅琴住了脚,穆初槿把人往石桌旁拉,“娘,这是刚出炉的小点心,香着呢,您尝尝?” 捻起一块外酥里嫩的点心递过去,黄雅琴接过,心不在焉的尝了口。 她朝后面的丫鬟招招手,把瓷盅端过来,揭开盖子,用勺子搅了搅:“这是娘亲手炖的当归乌鸡汤,补身子的,初槿,你趁热喝了吧。” 说着,黄雅琴把盛好的汤递过去。 穆初槿双手接过,忙道谢,边喝边焦急的瞅着院门口。 过了会儿,终于看见一道清瘦的人影进来,令穆初槿长吁一口气儿。 “初槿?初槿?”黄雅琴连喊了两声,才见儿媳妇回魂。“味道怎么样?” “呃……很 分卷阅读69 好喝。”穆初槿忙应道。 听见后面的动静,黄雅琴转头,看见是自己的儿子,人站起来,走过去问道:“寒儿,这歇息的时辰你去哪了?” 裴寒人怔了下,随后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连日来公主府内不太平,儿子怕晚上再有歹人进来,去护卫长那坐了坐,探讨了下公主府内的布防。” 黄雅琴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儿媳说读书,儿子又是另一种说辞,她眉头一展,眼底划过精光,低声斥责道:“哪能因为这点事,让公主一个人独守空房?” 独守空房? 后面偷听的穆初槿愣了下,站起来才要辩解,就被裴寒出声打断:“娘说的是。” 是什么啊? 她怎么感觉裴寒的娘不是送汤那么简单呢。 果不其然,裴夫人脚步一转,人就径直往前面的房间走去。 裴寒和穆初槿对望一眼,二人立刻跟上去。 “这么晚了,娘,您该回去休息了吧?”裴寒扶住黄雅琴的右胳膊,穆初槿扶住黄雅琴的左胳膊,二人一左一右,愣是拖得黄雅琴走的越来越慢。 眼见着屋门就在眼前,可是怎么迈都到不了,这可把黄雅琴急坏了。只见她两臂一甩,手臂一伸,把门推开了。 人抬脚跨进去,四下望了望,最后目光落在床榻上。 一个枕头,一个被子,到现在还乱糟糟,下面的床单皱巴巴的卷起来。 穆初槿赶紧走过去,弯腰把床铺理了理,后来怎么收拾都收拾不好,人干脆坐在上面,冲黄雅琴一笑。 “娘,房间有些乱,您还是出去吧。待儿媳让下人收拾好,您再过来……” “不用了!”黄雅琴摆摆手,心里虽有气,但不敢对长阳公主表现,只得把自己的儿子拉到一边,质问:“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没睡在一起?昨天来的时候,娘就怀疑,没想到是真的。” 裴寒垂头站着,不见慌张,他略作寻思,已经打好了腹稿:“娘,你看见孩儿的手了吗?” 黄雅琴这才发现,自己儿子的右手正被纱布包着,由于袖子宽大,被盖住,很难让人发现。 “这是怎么了?”黄雅琴心里一急,没发现裴寒转移了话题。 “槿儿怕晚上睡觉碰到我的手,加重了伤情,所以便主动让我和她分房睡,待伤好些,再同房。” “伤口严重吗?要不要让你爹瞧瞧?”黄雅琴捧着儿子的手,一脸心疼。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裴寒把袖子放下。 穆初槿见母子俩聊得投机,也不见裴夫人生气,才坐在凳子上歇歇脚。 黄雅琴瞧见儿子和儿媳长松一口气儿的脸色,心中慢慢回过味来,她眼珠一转,拉着小两口坐下来。 “初槿,要不这样,娘看你们的床是床尾朝西的,不若你们睡觉的时候,寒儿睡在里面,你睡在外面。” “什么?”穆初槿没明白过来。 他们睡觉和床尾方向有什么关系? 裴寒干咳一声,回道:“娘,儿子还是……” 黄雅琴脸一板:“你手受伤,身边有个人照应陪着,做什么事好方便。” 裴寒不敢忤逆,只得点头应着。 穆初槿一脸茫然,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事儿啊。 怎么她要和裴寒睡一张床上了? “夜深了,你们回床上睡觉吧。”黄雅琴说了这话,人却不见站起来。 这时,裴寒却站了起来,把还在傻坐着的穆初槿拉起来,亲昵的揽住了她的肩头,抬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温柔的说道:“槿儿,你先去床上等我,我去送娘出府。” 穆初槿听到这话,脑袋慢了半拍,待明白过来,闹了个大脸红。 第43章 第43章 被监视 “死样,快去快回!”穆初槿捶了捶裴寒的胸口,人捂脸往身后的床榻走去。 裴寒身体一僵,随后又恢复淡定,冲黄雅琴道:“娘,我们走吧。” “诶。”黄雅琴这才站起来,满意的笑道:“这才对嘛,夫妻间要和睦,娘就等着你们生个大胖小子呢。一年一个,最好来年抱俩。” 床上的穆初槿,羞躁的恨不得把脑袋蒙起来。 这个裴夫人还真是不依不挠,她……她明天应该不会来了吧。 穆初槿差了秋月去门口瞧着,确认一下那裴夫人是不是真走了。 之后不见秋月过来,倒见裴寒抱着被子过来了。 穆初槿一愣,随后面露惊恐:“裴寒,你干什么?” 裴寒哼了声:“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以前逗弄他,撩拨他,演得一手情场老手的好戏,今晚上见他人真的过来了,怎么,怂了? 裴寒把被子扔在床上,干净利落的铺起床来。不一会儿,就把穆初槿蹂lin了一个下午的床榻,铺的整整齐齐,连个褶皱都没有。 穆初槿呆呆的站在一边,忽然见裴寒转过来,吓得她双手捂胸:“喂?你干什么?裴寒,这这这可是本宫的地盘,你别乱来啊!” 明明面前的女人是只猫儿,却硬梗着脖子充分表明自己是老虎。 呵,委实有趣。 裴寒摇摇头,人走到门前,鬼祟的拉开了一条缝隙,朝门外望了望。 “你乱瞅什么?不会是做贼心虚吧,裴寒,我告诉你,你如果再……” “嘘!” “唔唔唔……” 穆初槿人走过去,嘴巴却被捂住。 她瞪大了眼孔,脑海一瞬间闪过各种自己被先奸后杀的惨样,她用目光警告着裴寒,莫做了什么糊涂事,却见那厮依旧瞧着外面,莫不是外面有位大美人? 分卷阅读70 穆初槿顺着缝隙望过去—— 美人没瞧见,倒是看见一位裴府的丫鬟。 那不是跟着裴夫人送汤的丫鬟吗? 怎么裴夫人走了,丫鬟还没走? 裴寒低声道:“我娘鬼精的很,她不放心我们俩,专门把自己的贴身丫鬟留下,监视着我们这里。” 穆初槿低唔了声,怒瞪着裴寒,示意他把她放开。 裴寒忙放开了手,感觉手心有些发烫。 “你怎么不早说?”害的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子。 裴寒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你要没问。” “你……”穆初槿哼了声,人扭头就往桌子走去。 她四下望了望,没有找到可以供裴寒睡得小榻,之前放在角落里的木榻被平安搬到阁楼去了。 裴寒人走过来,也坐在了桌案边。 灯火噼啪一声,屋内又亮了几分,但更显得安静。 穆初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儿,她和裴寒干瞪眼了一会子,而门外裴夫人的眼线一直没有离开,势必得等到他们休息了,才会离去。 怎么办?穆初槿无声的问裴寒。 裴寒错开脑袋,人望了眼门口,低声道:“我娘身边的这个贴身丫鬟,对我娘忠心耿耿,她一定会坚持完成我娘吩咐的任务。” 穆初槿双手成拳,无奈的落在木桌上,她砰砰砸了几下,表示抗议。 “裴寒,没想到你娘表面上说说笑笑,这背地里可不好伺候啊。” 裴寒白了穆初槿一眼,“我娘那是为了我们好。” “确实,她是为了儿子和儿媳妇好。可我不是你的真媳妇啊!”穆初槿无奈摊摊手。 裴寒冷了脸,人站起来就往床榻走去,掀开被子,躺进去了。 穆初槿“诶”了声,“裴寒,你怎么睡了?” “不睡还像个傻子似得坐在那儿。”裴寒嗤笑。 穆初槿摸着下巴,左右为难了片刻,打商量道:“不如我们一起睡吧。” 裴寒刚闭上的眼,又睁开:“你想怎么睡?” “我上你下。” “嗯?”裴寒惊讶。 “啊,不是,我外你里,省的光碰到了你的右手。”穆初槿把裴寒往里面推了推。 可这家伙死沉,根本推不动。 裴寒自觉的往里面靠了靠,留出一片巴掌大的空间来。 穆初槿不满意:“再往里靠靠。” “没了。”裴寒背转过身,“爱睡不睡。” “你……”穆初槿银牙一咬,蹬掉靴子,把床尾的被子捡起来,裹上被子休息了。 裴寒从小是个规规矩矩的孩子,就连睡姿都十分优雅老实,他本以为每个人的睡姿都是如此,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和一个奇葩公主睡在一起…… “穆初槿,我求求您老,能不能不要打呼了?”裴寒终于忍不住,第二十三次出声提醒。 “巴巴……”砸吧砸吧嘴,穆初槿抹了下嘴角的口水,眯缝着眼看着夜色里坐起来的人,呓语道:“你是谁啊?怎么跑到本宫的梦里来了……” “穆初槿,你醒醒?醒醒?”裴寒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虽心下焦急,但动作到底轻柔些。 “呼、呼……”某人睡得更安稳。 裴寒哀叹数声,倒头蒙上被子,捂得严实,继续睡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穆初槿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才要下床,似忽然想起什么,她猛地转头,看见躺在角落里的人,龟缩的像虾米一样,她哼唧一笑,把裹成球蒙住头的人推了推。 “喂?裴寒,该起床了!” 回答她的是沉重的呼吸声。 没想到这家伙睡得比猪都沉。 穆初槿撇撇嘴,伸出两手夹住了裴寒的鼻子,才见他皱着眉头睁开眼,“平安,让公子再睡会儿……” 床上的人嘟囔着,眯缝开的眼下隐见半月牙的青痕。 “真想把你现在的样子画下来,发给全城的百姓看,名满京城的裴大才子也有赖床的时候。”穆初槿嘀咕着,见人不起来,她只好把秋月招过来,伺候她洗漱吃早饭去了。 在饭桌上,秋月把米粥盛好放到穆初槿跟前,问:“公主,怎么没见驸马爷呢?” 瞧见秋月暧昧的眼光,穆初槿撇撇嘴,用筷子敲了下她的额头:“别胡思乱想,是裴书呆没起床。” “哟?这昨晚上是干了什么啊?把驸马爷累成这样。”秋月的嗓门有些大了,有路过的下人听见这话,全都面露惊愕,随后又暗自偷笑,快速离开了。 穆初槿瞅见其中一个路过的丫鬟,正好是裴夫人留下的,她赶紧扯着嗓门嘱咐道:“秋月,把米粥放炉子上熬着,昨晚驸马爷累坏了,待驸马爷醒来,正好让他喝。” “诺。”秋月配合道。 平安一大早去伺候公子起床,敲了许久的门不见公子起来,他只得折返回去,回了自己的小院,在路过厨房的时候,听见那择菜的大娘说道:“都说新婚燕尔,我看咱公主和驸马爷啊,真是如胶似漆呢!” “可不是嘛,听说现在驸马爷还没起来呢。”说完,那丫鬟伸过头,压低嗓音道:“估计是驸马爷昨晚上累坏了。” “哟,咱们公主真是生猛如斯啊!堪称女中豪杰!”小顺子凑过来说了句。 惹来大娘和丫鬟的白眼。 “你个没正行的,还不快去打水?” 被丫鬟姐姐说,小顺子立刻提着水桶出了厨房,正好看见站在门口发呆的平安。 “这不是平安吗?驸马爷起床了吗?” 平安回过神,干干一笑,只好道:“快了。” 小顺子用 分卷阅读71 胳膊肘捣了捣他的胸口,低声提醒:“你别去吵你家主子了,让他歇着吧,毕竟今晚还得伺候公主呢。” 见小顺子冲他眨眨眼,平安满脸通红。 正在睡觉的裴大公子,不知道自己的英雄事迹早就如一缕春风,吹遍公主府,最后又如呼啸而过的北风般,席卷整座京城了。 玲珑阁里,穆婉婉正和小姐妹们聚在一起,玩赏字画和刺绣,猛然听见坊间的传闻,撕拉一声,那字画就裂为两半了。 “哟,清平郡主,你这是怎么了?”户部尚书家的林小姐明知故问。 其他的几位大家闺秀都察言观色的默不作声,只是偷偷瞥了眼清平郡主。 穆婉婉脸上立刻挂上一抹温婉的笑容:“前几日扭了手腕,本以为好了,谁知方才猛地一疼,这画就弄坏了。” “哎呦,严不严重?”林小姐手伸过来,关切的作势要掀开穆婉婉的衣袖检查一下。 穆婉婉慌忙把右胳膊往身后一背,眯了眯眼:“不劳烦林姐姐了,这点小伤,待会儿去抹抹药膏就好了。” 林小姐扬扬眉梢,捂着帕子笑道:“姐姐还以为妹妹是因为裴大才子的事烦心呢?如今咱们的长阳公主还真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不仅身份尊贵,这嫁给的人也是咱们上京最好的男人。啧啧……我们是比不上喽,也是没法比喽。” 穆婉婉干干一笑,面色有些苍白,她扶了扶额头,朝众位小姐道:“本郡主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被丫鬟扶着,走出玲珑阁,穆婉婉愤恨的朝林小姐的背影望了眼:“这个林弯弯真是碎嘴!” 林弯弯见清平郡主走远,才对身边的小姐妹道:“这个清平郡主勾引有妇之夫,还自称是上京第一美人?呵,真是个笑话!首先在女德上,她就是失德,我爹爹还让我跟她学,我呸!” 第44章 第44章 过分了(补字) 小姐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附和林弯弯的话,因为像林弯弯这么直肠子,直接说出来的,还真没有几个。 裴寒一觉睡到中午,人起来饥肠辘辘,他朝外喊了声,就见平安端着水盆进来。 裴寒穿好衣服下榻,却发现平安一个劲儿的瞅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脸色还比较红润,不知是热的,还是怎的。 用手巾擦了把脸,裴寒问:“什么事儿?” 平安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道:“公子,您昨晚……” 裴寒动作一顿,这才明白过来平安的意思,他把手巾搭在木架上,微微一叹:“长阳公主真乃神人,一般人真不能和她同床。” 平安吞了口唾沫,眼睛睁大,他瞧着公子单薄的身板,满脸担心道:“公子,真真是委屈您了。”哭丧着脸,眼圈微红。 裴寒纳闷的瞥了眼平安,伸手赏了他一个爆栗:“胡思乱想什么?把饭菜端到阁楼,我去读会儿书,把早上落下的功课补上。” “哦。”见公子大步走远,平安摇头一叹:他那可怜的公子啊,就这么被无盐公主给糟蹋了。 穆初槿见外面春光大好,人跑到院子里晒太阳。 秋月消失了一会儿,又回来禀告道:“公主,裴夫人的丫鬟刚才出府了。” “真的?”穆初槿顿觉浑身轻松,被人监视的滋味真不好受,她摸着下巴,寻思道:“估计昨晚上我和裴郎演的戏很好,那小丫鬟回去报信了。” 但穆初槿高兴没半个时辰,又见那裴夫人的贴身丫鬟又回来了。 小丫鬟嘴唇发光,应是刚吃完午饭,又精神抖擞的留意着她和驸马爷的动向,准备随时向裴夫人汇报。 “敢情她是回府吃了顿饭啊。”穆初槿拍着大腿,哀叹连连。 秋月道:“肯定是裴夫人还是不放心您和驸马爷,继续让丫鬟过来监视着。” “这可怎么办才好?”穆初槿愁眉不展。 秋月眼珠一转,出主意道:“奴婢琢磨着,裴夫人对您和驸马爷也是半信半疑,不如……公主您就和驸马爷把这出戏演完,彻底让裴夫人相信下来。” “如何演?” “就像昨晚上那般。”秋月捂嘴一笑。 被穆初槿白了眼。 裴寒正读书读得投入,就见被阳光洒满的门口出现了一道细长的阴影,看见来人,他的脸瞬间沉下来。 穆初槿撇撇嘴,“看见本宫,不用这样吧?” 裴寒一想起昨晚上自己悲惨的遭遇,面色禁不住白了几分。 “哟?风寒还没好啊?”穆初槿扯着嗓子问了句,被后面的秋月扯了扯袖子。 “公主,声音温柔点儿,裴夫人的丫鬟可在楼下听着呢。” 穆初槿咬咬牙,努力憋出一道笑容来,提着食盒朝书桌走过去,把里面精致的小点心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裴郎,这是本宫亲手做的小点心,你尝尝?” 裴寒眼角微睁,面带惊讶的望着温柔可亲的妻子,“你莫不是要毒死我?” “裴寒,你说什么?!”嗓门提高了八度,穆初槿柳眉倒竖。 在门口把风的秋月,赶紧朝屋里提醒道:“公主,您小声点儿,那丫鬟上楼了。” 穆初槿赶紧翘着兰花指,从碟子里捻起一块桂花糕,朝书桌里头的人走过去,脸上越发温柔似水。 裴寒面露惊恐,人赶紧站起来,后退一步,满身戒备:“穆初槿,你要干什么?” 穆初槿“哎呦”一声,令裴寒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跳起来。 “这大白天的,你演什么狐狸精?”裴寒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穆初槿脸上 分卷阅读72 笑着,动作却十分粗鲁,直接把裴寒的袖子往前一拉,使劲把人拽过来,手里的糕点粗暴的塞进裴寒的嘴里,压低嗓音道:“裴寒,你娘的丫鬟就在外面呢。” 裴寒被糕点呛得满脸通红,他把嘴里的糕点吐出来,朝门口望了眼,又快速的落在穆初槿身上,堪称比水都柔,仿似下一刻就要溢出来。 “槿儿,来,本驸马喂你。”修长的手指端起碟子,裴寒笑眯眯的把糕点捏起来,放到穆初槿嘴里。 穆初槿愣了下,赶紧嘴皮动了动,配合着嚼起来。 “来,再吃一个!” 穆初槿刚吞下糕点,又被塞了一个,她人往后退了退,才要摆手说不吃了,就被裴寒长臂一伸,往怀中一带,“槿儿,别害羞嘛,把嘴张开。” 穆初槿咬着牙,怒瞪着裴寒,只见他意有所指的瞥了眼门口,令穆初槿乖乖投降。 “来,再吃一个。” 糕点又被塞进嘴里。 “唔唔唔……”还没吃完,又被塞了一个。 穆初槿鼓着俩腮帮子,被噎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她用手指指着裴寒笑的越发温柔的脸,恨不得朝他破口大骂,最后手指被裴寒的大手抓住,别在了背后。 “槿儿,你看你这贪吃的小模样,若是被外人看见,怕是要笑话了。”裴寒从袖口里掏出一块青色的帕子,颇是体贴的擦了擦穆初槿嘴角的糕点屑。 穆初槿有苦说不出,只得干瞪眼。 最后,当她被裴寒抱在怀中,一起站在窗户口俯瞰公主府美景的时候,门外的小丫鬟终于退下。 秋月高兴的过来汇报,说裴夫人身边的丫鬟终于走了,但却见公主不停朝她招手:“秋月,快快快给本宫倒杯水来,快点!” 秋月呆了下,见公主满面憋红,她赶紧找到茶壶,倒了杯水递过去。 穆初槿猛灌三大杯,才终于缓过气来。 她怒瞪着罪魁祸首:“裴寒,你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想把本宫憋死?” 裴寒摊摊手:“公主,您误会了。本驸马体恤公主,见公主喜爱吃那桂花糕,所以便把糕点都让给公主了。本驸马疼爱公主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公主憋死呢?” “你你你……”穆初槿气的把手中的杯子砸过去。 却被对面的男人眼疾手快的接住。 “秋月,本驸马瞧着公主也累了,快扶公主回去休息吧。”裴寒直接下了逐客令。 穆初槿气的牙痒痒,她怒极反笑,笑的妩媚生辉,她素手一扬,朝秋月道:“你先退下吧,本宫要伺候驸马爷读书。” “不需要。”裴寒果断拒绝。 他知道这女人没安好心。 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红袖添香,不是你们文人雅士所钟爱的吗?”穆初槿柔柔一笑,眼尾冒寒。 秋月一看这状况,人赶紧退下去,走的飞快。 裴寒哼了声,未理会穆初槿,人走到书桌前坐下,从桌角翻出一本书来。 穆初槿笑眯眯的走过去,“哟,夫君,这看书就得写字,本宫替你研墨吧。” “不用!”裴寒拒绝的干脆。 但显然走过来的女人没把他的话当话,迈着小碎步走到他身边,伴随着一股淡淡的体香,让裴寒皱了皱眉头。 裴寒拎着书本,脊背一转,斜侧着身子,背对着穆初槿继续看书。 望着裴驸马顽固的后脑勺,穆初槿笑出声来,手握着墨条,左手翘着兰花指挽着宽大的袖口,娇嗔道:“夫君,你这样看书舒服吗?” 见面前的人动作僵硬,依旧梗着脖子不回身,穆初槿阴恻恻一笑,计上心来。 “呀!”后面的女人惊叫一声,裴寒感觉身上有些不对劲儿,低头一看,面色陡然一变。 他铁青着脸赶紧站起来,把衣摆上还没有侵入布料里的墨水使劲抖了抖,很可惜,他穿的这种柔软的棉质布料特别容易吸水,望着青色衣摆上那团乌黑的墨迹,裴寒抓着衣摆的两手,有些微的发抖。 穆初槿“哎呦”一声,人跑过去,望着那团墨渍满脸自责,“夫君,真是对不起,刚才我手抖,就把砚台打翻了,对不起啊……” 嘴上说着对不起,但脸上明显是幸灾乐祸,裴寒自然看了出来,他怒瞪着穆初槿,恨不得把面前的小女人大卸八块,他裴寒平生最烦脏乱,从小爱干净的他,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穆、初、槿!”他狠咬着后牙槽,吐出这三个字,恨不得是把它当做穆初槿的血肉,使劲嚼了三下。 “夫君,你何必动气呢?不过是衣服脏了,换件再是。”穆初槿嫌弃裴寒大惊小怪,她哪能理解对于深度洁癖的裴寒来说,这是种什么样的折磨。 “平安!” 平安正在一楼打扫卫生,听见二楼公子的吼声,人立刻两腿扑棱着上了楼,瞅见公子的衣服,他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 “公子,您怎么弄成了这样?”在他印象中,公子最爱干净了,从来都没把衣服弄脏过。但凡衣服上沾了一点灰尘,公子都会立刻换掉,清理干净。 “从衣橱里挑件干净的衣服。”裴寒吩咐了声,人就走到屏风后,开始换衣服。 穆初槿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响,挑着眉梢,悠闲的品茶。 平安把衣服递进去,随后戒备的瞥了眼椅座上的人。 这一幕正好被穆初槿发现,她哼唧一声站起来,朝屏风走过去。 第45章 第45章 对不起 “你你你干什么?”平安有些气短,他单薄的身板挡在公主面前,誓死捍卫自家公子的清白。 分卷阅读73 穆初槿勾唇一笑,轻佻道:“本宫看自家夫君,还得经过一个下人的同意?” 不怒自威,说的大概就是长阳公主现在的表情。 平安吓得一哆嗦,人赶紧转头朝里面的裴寒提醒:“公子,您快点。” 裴寒穿好从屏风后走出来,把脏衣服拿给平安,让他去清洗。 平安得令,人赶紧跑下楼,但他总感觉背后冷飕飕的,他不敢回头,只得一阵风的消失。 裴寒直接对穆初槿实行了冷落放养措施,无论穆初槿说什么,他都两眼落在书本上,就是不理你。 这不由让穆初槿无计可施,她不爱读书,拖着下巴望着满柜子的书本,最后撸撸袖子,对裴寒道:“我去帮你整理整理书吧。” 她瞧见下面的一个箱子里,还放着一摞摞书本,应该是平安还没来得及把从裴府搬过来的书放到书架子上。 裴寒瞥了眼,哼了声,没理会。 穆初槿人走到书橱前,用抹布把柜层擦了擦,随后从箱子里把书一本本的捡起来,抚平褶皱的放到橱子里。 这么简单的操作,穆初槿干的得心应手。 裴寒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发了一会儿呆,待一阵暖风吹来,吹的帘子簌簌作响,他才微微回神,又用心读起书来。 穆初槿转头,看见裴寒还在读书,人累的不由坐在箱子上,用袖摆扇着热乎乎的脸颊。 “裴寒,你不觉得读书很无聊吗?” 自是没人理她。 “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你是不是在为了颜如玉和黄金屋读书啊?”穆初槿觉得裴寒颜如玉是得不到了,黄金屋现在已经有了,那读书还有什么用啊。 读书的人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一心扑在书本上。 穆初槿又道:“大抵你两样都不想要,像你这般孤冷清傲的,大抵是读个情怀吧。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大概就是你这样的。” 两排小扇子动了下,修长的手指翻了一个书页,很轻很轻,穆初槿自然没留意。 她歇了会儿,又起来整理书本,但看着比她高两头的书橱,最上面那一层她实在够不到了,转头望了望裴寒,显然那家伙没把她求助的目光看在眼里。 最后,穆初槿眼珠一转,把一旁的椅子搬过来,抱着书本踩在上面,一一把书码好放好。 望着手上的最后一本书,穆初槿眉眼含笑的叫了声:“大功告成!”说着,斜着身子把书放到最上一层最边角的位置。 裴寒听见这声欢呼,一副被人打扰的不悦,他继续翻阅书本,冷不丁传来一声尖叫。 似乎是本能,他丢掉书本,立刻飞过去,想把掉下来的人接住,但转头看见朝他砸过来的书橱,还有哗哗雨点般掉下来的书本,他只好选择用肩膀抵住了要歪倒的书橱。 同时,另一只手,揽住了穆初槿的腰。 穆初槿惊魂未定,在关键时刻,脚下踩空,她机敏的用两手抱住了书橱,但意外发生的太过仓促,没想到书橱竟被她连带着歪了。 腰间的胳膊有些微的发抖,穆初槿这才惊觉是裴寒救了她。 她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扶住了裴寒的右胳膊。 裴寒咬着牙,用左手把书橱立起来,额头青筋暴跳。 “裴寒,你的右手……”似乎更严重了。 穆初槿一脸自责。 裴寒气哼了声,把右手收起来:“看你干的好事。” 确实是好事,书本全都掉在地上,乱糟糟一片,向来被裴寒视为宝贝的书本,竟然有几本被长阳公主踩在了脚下。 “啊,对不起啊。”穆初槿立刻跳开,但现在脚下都是书,她走哪儿踩哪儿,洁白的书面上又多了几个脚印子。 裴寒眼皮一抖,单手把穆初槿拉起来,拎着她跳出了书本的包围圈。 穆初槿感觉裴寒抱着她的手有些发抖,那是……他的左臂啊。 裴寒把她放下,手臂咔擦一响,把穆初槿吓了一跳。 想起刚才他用左肩膀抵住了书橱…… “你的左胳膊不会受伤了吧?” 裴寒冷睨了她一眼,活动了下左臂,眉头疼的直皱。 穆初槿心中一急,人赶紧跑过去,扯开裴寒的袖子就想检查他的伤口,却被他甩开。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我帮你看伤口啊。要不要请个大夫?”穆初槿满脸着急,奈何那裴寒固执的很,只是把袖摆放下,一点胳膊肉都不露出来,对她冷声开口:“草民就不劳烦公主伺候了,还请公主回去吧。” 望着乌烟瘴气的二楼,裴寒恨不得从楼栏上跳下去。 所有的复习计划都被这个无盐公主打乱了,只能哀叹数声,无可奈何。 “裴寒……”穆初槿内疚极了。 “还请公主速速离开。”裴寒脸色生寒,下了逐客令。 穆初槿咬了咬唇瓣,自知理亏,只得道:“好,那你……读书吧。” 裴寒向来不易动怒的人,现下也是气的要命,他望着那道走远的身影,几次张嘴想斥责几声,最后忍住,朝楼下喊了声:“平安?” 平安一直留意着上面的动静,听着上面乒乓作响,还以为公子清白不保,只是……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颠颠上了二楼,看见凌乱的房屋,还有那散落一地的书本,平安有些胡思乱想。 公主她也太…… “平安,还愣着干什么?把书橱收拾好啊。” “诶。”平安应了声,赶紧蹲下身子,把书本捡起来。 穆初槿人走出东苑,她抬起脖子 分卷阅读74 ,努力望了望二楼的雅间,但没看见里面的人,不由让她失望。 秋月见公主垂头丧气的回来,忍不住问:“公主,您怎么了?” 按说裴夫人的眼线走了,公主应该高兴才对啊。 穆初槿人坐在石凳上,接连叹了三声,最后还是没憋住,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公主,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秋月摇摇头。 “我不是故意的。”穆初槿辩解。 “那先前呢?你把墨水故意弄人家身上呢?” 穆初槿无言辩解,随后道:“我后悔了还不行嘛。” “公主已经对驸马爷造成了伤害,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秋月把茶杯递给穆初槿,啧啧一声。 “那怎么办?”穆初槿无心喝茶,两眼望着秋月。 秋月寻思一会儿,道:“那就补救呗,奴婢瞧着驸马爷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只要公主努力,就一定会打动驸马爷的。” “为什么……让我努力?”穆初槿别扭的搓搓手,有些不乐意。 “谁让你把人家弄伤了?前次为了救你右手骨折,这次公主又把人家的左臂弄伤了。啧啧,驸马爷真是可怜呢,这旧伤还没好呢,又添新伤哪……” “哎呀你别说了,我赔他还不行嘛。”穆初槿两手拍在桌子上。 “怎么陪?”秋月暧昧的眨眨眼。 “小死妮子,你别乱想啊。”穆初槿摸着下巴一寻思,随后道了句“有了”,双眼贼亮。 药铺的伙计看见进来的两名男子,立刻过去招呼,“请问二位是来看病呢?还是来抓药啊?看病的到后堂,抓药在前面。” 脸带疤痕的男子,摇了摇折扇:“抓药吧,你们这里有没有治疗……” “二位请,问问里面的药师就知道了。”伙计把他们热情的招呼进去。 “药铺的规模在上京虽不算太大,但名声极好,听说这里的大夫看病不仅便宜,而且人还心肠很好。”后面的瘦小男子介绍道。 被那伙计听见,伙计立刻笑眯眯的说道:“公子,您可说对喽!我们这幸福药铺啊,是裴家在长明街开的第一家药铺,名声好着呢。” “裴家?”只见那疤痕男子脚步一顿。 “是啊,怎么了?”伙计问。 三人已经来到前堂柜台前,里面的药师正在抓药。 “秋月,你怎么没告诉我这是裴家的药铺啊?”这疤痕男子正是女扮男装的穆初槿。 秋月不以为然道:“来这里抓药怎么了?我们打扮成这样,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但秋月低估了长阳公主的影响力,以及那脸上独特的疤痕。 药铺的负责人王掌柜正在柜台后算账,不经意间抬起头,瞧见那两名男子,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陡然一变。 他立刻放下算盘,推开柜子里的小门,人走出去,朝那人一拜:“幸福药铺掌柜王大洋见过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旁边的伙计直接吓住,没反应过来。 药铺反应过来的其他人,立刻跟着王大洋跪下来。 穆初槿白了眼秋月,立刻把王掌柜扶起来,道:“不用这么拘谨,大家该干嘛干嘛。” 王大洋应了声,朝周围的人摆摆手。 她们二人被请进了后院的雅房,作为上宾,由王掌柜亲自招待。 穆初槿满脸无奈,象征性的喝了几口茶,才说了来此的目的。 “公主可是为了驸马爷?”听说昨晚驸马爷太过操劳,难不成还伤着了? 第46章 第46章 好好传话 “呃……不错。”这王掌柜还真是料事如神。 “这好办,驸马爷伤到了哪里?” 穆初槿比了比位置,还特意说了下驸马爷的右手也骨折了。 王大洋应着,眼神颇是微妙,落在长阳公主身上的目光越发的敬重,穆初槿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最后在王掌柜的一再嘱咐下,穆初槿抱着两坛药酒出去了。 “呼……这个王掌柜还真是啰嗦。”秋月抱怨。 二人回了公主府,穆初槿让秋月把平安招过来。 平安战战兢兢的过来,见公主对他笑的越发温柔,不自觉又打了个寒颤。 “公主,有何吩咐?” 穆初槿又是一笑:“平安,你家公子还在读书吗?” 平安想起过来前公子的叮嘱,立刻道:“我家公子说了,他读书不许任何人打扰。” 说完后,四周有一瞬间的安静。 平安梗起的脖子又缩起来,无端受了旁边秋月的一个白眼。 “这样啊……”食指敲着桌面,穆初槿脸上不见生气,最后竟是轻轻一笑,对平安道:“你回吧,本宫不会去打扰他,让他用功读书吧。” “诺。”平安垂着脑袋快速退下。 “这个平安!”秋月见公主面色不好,愤愤嘀咕了句,扭头就往门外走。 平安正走的欢,冷不丁听见身后有人凶神恶煞的叫他,吓得他腿脚一抖,差点歪倒。 “平安,你给我站住!” 平安住了脚,转头望了眼过来的人,立刻垂着脑袋退到一边。 “秋、秋月姐姐。” “什么姐姐?喊娘都不行。”秋月怒气哼哼的,“刚才你怎么说话呢?即便是你家公子让你传话,你就不能说的委婉点儿?有你这么做下人的,挑拨主子间的关系?”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平安小声辩解。 “嗯?你说什么?”秋月白眼飞刀望过来。 吓得平安赶紧摆摆手:“没说什么,秋月姐姐教训得对。” “嗯,这还差不多 分卷阅读75 。”秋月凑近一步,惊的平安后退了一步。 惹来秋月不痛快,她朝平安摆摆手:“你过来,我有话嘱咐你。” “哦。”平安凑过去。 “待会儿见了你家公子,这样说……” 平安乖巧的点点头。 裴寒把书本放下,瞥了眼垂着脑袋进来的平安,问:“她怎么说的?” “谁?”平安明知故问,自然惹来公子的冷眼。于是,他赶紧道:“公主说她知错了。” “嗯?”眼底划过一抹讶异,但很快又收起来,裴寒撩着袖口,开始写字,“她真这么说的?” “嗯,千真万确。”平安见公子怀疑的目光望过来,他赶紧梗着脖子坚定道:“奴才见到公主的时候,发现公主眼圈红红,捂着帕子在小声的哭,大抵是为了公子的事伤心吧。” “她哭了?”裴寒放下了毛笔,望向平安。 “是啊。”平安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裴寒一寻思,平安从小到大从未说过谎,如今看他这表情,也不像哄人,难道她…… 但一想起无盐公主那恶劣的性子,总觉得“哭”这个字眼用在她身上十分的别扭。 滴答! 一团墨迹滴落在纸上,污染了刚写好的诗句。 裴寒人站起来,就朝楼梯口走去,待下楼时,又脚步一顿,人又折返到椅子上坐下。 “公子,您这是……”看的平安莫名其妙。 裴寒轻咳一声,“坐了一下午,想起来走走。” “那您走啊?” “走完了。”继续写字。 平安:“……” 月上柳梢头。 待裴寒从书海中回过神来,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平安在弯着腰整理床铺,看见裴寒站起来,忙问:“公子,您还吃点夜宵吗?” 裴寒活动了下筋骨,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左右。” “把夜宵端到后院。”裴寒吩咐完,人就径直下了楼梯。 平安右手扯着被子,正待把它铺平整,待明白过来公子的意思,忙问:“公子,您今晚不在这里睡了?” 回答他的,只是裴寒匆匆离开的背影。 后院里,穆初槿望着东苑亮堂的阁楼,两手抱着药酒,在院子里烦躁的踱来踱去。 “公主,您想去就去啊?”秋月鼓励。 穆初槿满脸纠结道:“我总觉得现在主动了,会很没面子。” “面子值几个钱?别忘了,是您弄伤了驸马爷。” 经秋月一提醒,穆初槿心底滋生的内疚感又爬了上来,她白了眼那丫头:“你就是故意的。” 秋月摊摊手,哀叹一声:“奴婢这是为公主操心呢。” “你操的哪门子心,我看是你鬼点子多吧。” “好啦好啦,您赶快去吧。”秋月见穆初槿还不走,只得上前推着她的后背往院外走。 谁知在院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一道清瘦的黑影走过来,待细看,竟然是在阁楼里读书的驸马爷。 秋月赶紧收手,退下,动作快的让穆初槿连个衣角都没捕捉到。 裴寒双手负在身后,朝穆初槿径直走过来,忽然探头朝她脸前一凑,吓得穆初槿后退一步:“你你你靠这么近干嘛?” 瞅着夜色里那水汪汪的眼睛,找了半晌也没看见红肿的痕迹,想起平安的话,让裴寒更加深信不疑,他人坐在石凳上,慢悠悠的问:“听说你哭了?” “我哭了?”穆初槿一愣,见裴寒“原来如此”的目光望过来,穆初槿眼珠一转,心知是秋月和平安暗中搞鬼,她立刻从袖口里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可不是嘛,想起白天来本宫干的混事,真真是罪过,裴郎,你原谅我好吗?” 眨了眨眼皮,使劲挤出几滴眼泪来。 她背后是成片成片的梨花,开的雪白而纯净,夜风沙沙,有暗香盈袖。 四目相对的刹那,仿似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对面和对面的人。 咯噔。 心漏跳了半拍。 视线像是被蜜糖绞住,怎么拉都拉不开。 手里的帕子被捏出褶皱,成了心口永难平静的湖。 “公子,夜宵端上来了。”煞风景的平安突然出现,他手里端着托盘,抬头看的时候,才发现此时气氛的微妙。 人傻愣愣的站在那儿,不知该上前还是该离开。 还是公子开了口:“放在桌子上吧。” “诶。”平安屁颠颠的跑过来,把碗碟一一摆放在桌案上。 晚上的饭菜虽然清淡些,但胜在丰盛,望着多出来的一壶酒,裴寒皱了眉头:“怎么还有酒?” 平安支支吾吾的把托盘收起来,道:“这……这是秋月姐姐让奴才带过来的。” 穆初槿正躲在梨树的阴影里,脸红的无地自容,冷不丁听见“秋月”的名字,人赶紧站出来,道:“是秋月那丫头自作主张,要不让平安把酒带下去吧?” 蹲在墙角外偷听的秋月,撇撇嘴,心叹:公主甩锅甩的好利落啊。 “不用了。”裴寒让平安退下。 小院里又安静下来,花树弄影,圆月高挂,此时公主府的后院,迷离中带着涩涩的美。 穆初槿规矩的站在裴寒身后,心跳如鼓,手里的帕子又湿又乱,她想走过去坐下,但又没有勇气,只觉周围的呼吸极其不顺畅,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还是裴寒开口,邀请她坐下。 穆初槿赶紧应了声,迈着小碎步乖巧的坐在旁边。 见裴寒挽起袖口要倒酒,穆初槿抢先一步,把酒壶拿在手中,不过手指有些发抖,刚才她无意 分卷阅读76 碰到了裴寒的手,碰的地方有些微的烫。 “本宫帮你。”穆初槿微弓着腰,把酒水稀溜溜的倒入玉杯中。 酒水撒出来少许,浸湿了粗糙的石板桌面。 “你也喝一杯吧。”他朗声开口,月夜里,声音低沉而悦耳,如缠绵浑厚的钟音,触动人的心田。 穆初槿捂住了心口,该死,竟然又跳动了一下,怎么今晚她的心率频频的失调呢? 裴寒瞅见她的小动作,问:“怎么了,不舒服?” 穆初槿忙摆摆手,“不是,就是心跳的有些快。” 说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裴寒展展眉头,端起酒杯浅酌起来。 穆初槿为了掩饰尴尬,也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由于灌的急,又狼狈的咳嗽起来。 后背上突然多了支手,温温热热的,隔着薄薄的布料,熨帖着肌肤,令穆初槿脊背一僵,裴寒这才觉得自己动作不妥,忙把胳膊收起来。 “咳咳……吃吧。”他轻咳一声,拿起筷子胡乱塞了一口菜。 “诶。”穆初槿应了声,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裴寒望见穆初槿手边的两坛药酒,愣了下,封纸上有他们老裴家的标志,“你这药酒是……” 穆初槿这才想起来正事,她赶忙放下筷子,抱着药酒说道:“裴郎,你的肩膀不是受伤了吗?正好用这药酒擦一擦。” “你今天下午出去了?”裴寒放下筷子,面色却是一冷。 “呃……没有啊。”穆初槿干干一笑,慌忙低头吃菜。 裴寒冷声道:“你现在处在非常时期,不能出门,这药酒可是差秋月买的?” “嗯。”穆初槿心虚的应了声。 第47章 第47章 归宁(一) 穆初槿一直担心自己的谎言会被拆穿,这顿饭吃的忐忐忑忑,待吃完饭,见裴寒进了屋,穆初槿面色一怔,随后追上去问:“裴郎,你今晚还打算在这里休息吗?” 裴夫人的丫鬟都走了,他还赖在这里,委实让穆初槿吃惊。 裴寒睨了后面的人一眼,不情愿的解释道:“你以为我愿意来?还不是怕我娘再大晚上的来个突然袭击,到时穿帮了,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哦,也对。”穆初槿觉得裴寒言之有理,却没看见裴寒眼底一闪而过的局促。 见裴寒要脱掉外袍,穆初槿赶紧上去搭把手。 裴寒后退了一步,穆初槿解释道:“你手不是不方便吗?” “那……劳烦公主了。”裴寒张开手臂,后面的女人把他的外袍缓缓退下,最后到胳膊肘处,被衣带子缠住了手腕,疼的裴寒直皱眉头。 “啊,对不起啊。”穆初槿赶紧把衣带子扯下来,又看见裴寒面色一白。 “我自己来吧。”裴寒把后面的女人推开,自己娴熟的把衣袖子退下来。 穆初槿站在一边,一脸自责,垂着脑袋,气恼道:“我果然笨手笨脚。” 裴寒听到这话,人一顿,转头看见蔫头耷脑的长阳公主,忍不住软语道:“公主不必为这些小事自责。” “可是我连小事都干不好,做人会不会很失败?”穆初槿抬头问,嘟着嘴,睫毛颤动了一下。 灯光下,这般小女人般的娇俏,让对面的裴寒愣了下,他赶紧回过神来,又安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和短处,公主虽不擅长这些小事,但在其他方面,也许很优秀。” “比如呢?”穆初槿打破沙缸问到底。 裴寒寻思半晌,还真没发现这无盐公主有什么优点,正犯难,却见那对面的女人哈哈一笑:“本宫的优点多着呢,比如会武、会刺绣、会骑马、会射箭……哈哈,本宫果然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女子。” 裴寒:“……”他压根就该明白,就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安慰。 “会武马马虎虎,刺绣……呵,就那样。这骑马嘛……”裴寒摇摇头,“还真是一般,射箭也就还行吧。” 穆初槿引以为傲的优点被裴寒不紧不慢的嘲讽了一遍,气的她双拳紧握,青筋暴跳。最后看他把受伤的左臂晃了晃,穆初槿才咬着牙拼命的忍下来。 她大刺刺的走过去,直接把裴寒推倒在床榻上。 “干什么?”裴寒面露惊恐。 “你说呢,本宫英俊潇洒可爱无比的夫君。”穆初槿笑的满面狰狞,双手用力,把裴寒按在了床榻上。 “穆初槿,休得无礼!快快快把本驸马放开!”穆初槿正好按住了他受伤的肩膀,疼的裴寒额头直冒虚汗,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故意的,这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你也知道你是驸马啊,既然是本宫的驸马,就好好的伺候好小爷!”拍了拍裴寒嫩生生的脸颊,穆初槿邪佞一笑。 见身上的女人两手朝他衣领子伸过来,裴寒作势就要咬牙起身,却被那女人膝盖一抬,抵住了腹部,那个位置很尴尬,导致裴寒不敢乱动。 “夫君,小心点,这么激动干什么,来,让爷好好疼你!”穆初槿轻佻一笑,剥开了裴寒身上的中衣。 一刻钟后,穆初槿好不容易把裴寒上半身的衣服扒开,看见他左臂连带着半边背部上的淤青,用手指摸了摸。 裴寒感觉后背上那种冰冰凉凉的触感,人瑟缩了下,立刻警告穆初槿:“要擦药酒快点,这么啰啰嗦嗦的干什么?” “裴寒,对不起啊,没想到这么严重。”穆初槿是真心实意的道歉,她鼻头有些发酸,觉得白天整他整的过了。 裴寒闷闷“嗯”了声,随后说道:“你以后小心点就行,别没 分卷阅读77 事爬上爬下的。” “哦,知道了。”穆初槿应了声,虚心听裴寒教诲,随后把酒坛解封,在手心里倒了些药酒,按在裴寒背部淤青的地方,力度均匀的揉搓起来。 “王掌柜说,直到搓到发热为止,而且还告诉了我这样的手法,裴郎,你觉得舒服吗?”穆初槿用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搓的更加卖力。 裴寒“嗯”了声,算作回应。 啪啪啪! 两手拍了三下,让手心里重新沾满药酒,穆初槿又按在裴寒的左臂上揉搓起来。 裴致远从王掌柜那里,听说儿子受伤了,在黄雅琴的嘱咐下,他不得不提着药箱,亲自来公主府,为自己的儿子看病。 兰娘听说公主的公公亲自登府,作为公主府里唯一的长辈——公主敬重的乳娘,便亲自把裴致远迎入府中。 她见四下空空,便喊了声“秋月”,不见那丫头过来,便自作主张,把裴致远带入了后院,琢磨着这个时间点,公主和驸马爷应该在后院吧。 果不其然,卧房里的灯亮着。 “估摸着是在房间里。”兰娘笑笑,走到门口,才要抬手敲门。 裴致远的老脸一僵,这房间里的动静,怎么有些……不堪入耳。 啪啪啪、嗯嗯嗯…… 兰娘动作僵硬,朝裴致远歉然一笑:“新婚燕尔,新婚燕尔啊……” “不若……我们去客厅里等着吧?”裴致远建议。 兰娘呐呐点头,他们二人才要转身离开,却听枝丫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穆初槿探出头来,看见裴致远愣了下,脑子里瞬间闪过想法。 前几天婆婆监视他们,现在改公公了? “是谁啊?”床上的裴寒喊了声。 “是、是爹来了。”穆初槿口结巴,满脸堆笑的把他们二人请进屋。 二老动作迟疑,穆初槿热情大方道:“进来吧。” “这不妥吧。”二老异口同声道。 穆初槿瞧着他们怪异的神色,正纳闷,后面穿好衣服的裴寒走过来。 “孩儿见过父亲。”裴寒微微行礼。 裴致远睁大老眼,瞅了眼自己的儿子,见他衣衫略乱,领口微敞,干咳一声道:“听王掌柜说你受伤了,为父特地来看看。我和你娘甚是担心啊。” “孩儿没事。”裴寒立刻回道。 穆初槿睁大了眼睛,含笑道:“爹,您原来是为了裴郎的伤势啊,正好,您帮他看看吧,他的左肩膀还有右手腕都受伤了,眼看着春闱快近了,本宫也甚是担心呢。” “好,好……”见儿媳这样说,裴致远甚是欣慰。 兰娘凑着裴御医检查裴寒伤口的空隙,把穆初槿扯到一边。 “公主,驸马爷伤成这样,以后你得多多注意啊。” “嗯?注意什么?要没伤在我身上。”穆初槿一脸莫名。 兰娘压低嗓音道:“待伤好后,你和驸马爷再同房也不迟啊。” “啊?”穆初槿惊讶过后,小脸羞红一片,她赶紧解释道:“兰娘,你误会了,我和裴郎……” 话未说完,就被兰娘打断:“兰娘是过来人,知道新婚燕尔,可是公主,这……都得节制啊,驸马爷身子弱了些,不能夜夜……你们注意一些。” 穆初槿听着兰娘欲言又止的话,呐呐点头,真是有口难言啊。 裴致远帮儿子上完药膏,又固定好伤口,才对儿子语重心长的道:“寒儿,我知道你娘急着抱孙子,但这些,都待伤好后,再……” 见儿子愣了下,裴致远又补了句:“一切以身体为重。” 裴寒尴尬的点点头,想起刚才穆初槿在房间里的一幕,算是明白过来,他爹肯定误会了。 抬头的时候,和对面的穆初槿有了片刻的眼神交流,二人皆是怪异别扭。 “明日陪着长阳公主,长点心。”临走前,裴致远交代儿子。 裴寒点点头:“孩儿知道。” 送走公公,穆初槿长呼一口气儿,她摸着下巴望着裴寒,道:“你可是你家的宝贝疙瘩啊,看你爹娘担心的。” 裴寒瞥见穆初槿羡慕的眼神,想起她虽贵为公主,但在皇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为了权势,亲情更加淡薄。作为一国公主,她鲜少享受被父母关爱的待遇吧。 “明天就是归宁的日子了,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裴寒问,毕竟皇宫里的规矩,穆初槿比他熟悉。 穆初槿点着下巴,摇摇头:“不需要。明日在皇宫里,你要记住,小心邵家的人。” 裴寒垂下眼皮,没再说话。 公主归宁的车辇从正阳门入宫,杨总管率领一众內侍宫女相迎,晨光落在红墙绿瓦下的石板小路上,穆初槿被裴寒扶着,施施然下了马车。 她眯眼瞧着宫廷殿宇,唇角浅然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 “公主,皇上在欣和殿等着呢。”杨总管低声提醒。 穆初槿点点头,和裴寒并排随着前面的杨泉往欣和殿而去。 后面跟着两溜排开的宫女。 在进入欣和殿的时候,宫女队列的最尾端,纷纷有两名宫女,一左一右掉了队,往两边的东宫西宫行去,步履匆匆,显然是去告信儿。 穆初槿眼尾瞅见,只是扬了扬眉头,继续跨过门槛,朝亮堂奢华的殿堂走进。 第48章 第48章 归宁(二) 端坐在龙椅上的兴武帝看见爱女,眉眼含笑,目光越发柔和。 “长阳(臣下)拜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女爱婿跪在地上,齐齐朝他叩首,穆天和高兴的合不拢嘴,对 分卷阅读78 旁边的清贵妃道:“爱妃,现下看来,裴寒和长阳颇是般配哪。” 邵清强压下眼底的不悦,只得附和道:“确实挺配的,虽然长阳外表弱了些,但心性气质和裴驸马差不多。”现在木已成舟,邵清也没必要再捏着这件事不放。 她另有打算。 如此一想,她含笑的目光落在殿下的那道青色身影上,无端多了几分诡谲之色。 因着有兴武帝在场,即便那清贵妃想刁难长阳公主几句,也得看看兴武帝的薄面,最后,穆初槿携着裴寒,顺顺利利的出了欣和殿。 刚跨过门槛,就见白玉台阶下站着一个年长的嬷嬷,看见出来的两人,立刻走上来,行礼道:“见过长阳公主和驸马爷。” “起来吧,王嬷嬷,可是太后有请?”穆初槿明知故问。 “正是,还请公主移驾到长寿宫。” 王嬷嬷招来步辇,穆初槿坐上去,瞅了眼站在一边的裴寒,她含笑着把他拉过来:“驸马与本宫一起吧。” “公主,这不合规矩啊,还是让驸马爷随着奴婢……”王嬷嬷话未说完,就被穆初槿打断:“本宫说行就行,王嬷嬷,可有异议?” 王嬷嬷呐呐点头,不再说话。 四人抬的步辇稳当的行走在红墙下的夹道里,晌午的阳光并不算强烈,落在她细瓷般的脸上,无端让人觉得那道疤痕不似那么狰狞了。 穆初槿压低嗓音道:“裴郎,到了长寿宫你得多长些心眼,邵月红那个老家伙不好对付呢。” 她嘴上虽这么说着,但脸上却挂着柔柔的笑,让外人看来,还以为公主在和驸马爷说你侬我侬的悄悄话呢。 裴寒回问:“仁德太后特意差了嬷嬷来叫你,你觉得用意何为?” 穆初槿扬扬眉头,明眸皓齿的笑道:“裴郎,你那么聪明,猜猜看呢?” “我猜不出来。”裴寒懒得去猜,他只知道,去长寿宫准没好事。 但心底不由生出一抹担心,他目光复杂的落在穆初槿柔柔的脸上,想说句提醒的话,又释怀一笑。 长阳公主在皇宫的大染缸里侵染了那么多年,还能如鱼得水的活下来,就足以证明她的手段绝不简单,他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袖子被扯了下,有细滑的凉东西钻了进来,惊了裴寒一跳。 穆初槿探着脑袋,手指尖绕着裴寒的手腕,问道:“裴郎,你的难人木呢?拿出来让本宫玩玩?”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裴寒忍不住斥责一声,但还是把难人木掏出来,不过耳朵有些发红。 穆初槿没注意,她把难人木一把抢过来,抓在手里晃了晃,见那王嬷嬷好奇的目光望过来,她又立刻藏进宽大的袖口里。 约莫行了一刻钟,才隐隐看见长寿宫的琉璃殿宇,眼见着快到了,裴寒见旁边的小女人还在专注于手中的东西,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道:“公主,长寿宫到了。” “我我我快拆开了,再等等。”穆初槿正使劲浑身解数把这难人木拆开,却被伸过来的大手一把夺过去。 穆初槿这才回过神来,步辇已经降下来。 裴寒下了步辇,把手伸过来,穆初槿规矩的搭放在上面,仪态得体的走下去。 王嬷嬷请他们入了长寿殿,本以为会看见端坐在正堂的仁德太后,却见四下除了几个站在那儿的宫女,就再无他人。 “请公主驸马爷稍等,奴婢去内堂问问。”王嬷嬷说完,人直接退了下去。 有宫女端着托盘过来,上了两杯香茶,也躬身退下了。 只剩两名宫女,随侍左右。 穆初槿转动了下眼珠子,见裴寒规矩的坐在旁边,她把桌案上的香蕉扔过去。 裴寒伸手接住,瞪了她一眼,暗叫她老实。 穆初槿撇撇嘴,朝裴寒压低嗓音道:“皇祖母这是给本宫下马威呢。” “你知道就好。”明知道这是场鸿门宴,你还玩的那么开心。裴寒哼了声,却见长阳公主直接站起来,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驸马爷,人家好无聊啊,不如我们……” 凑得有些近,裴寒呼吸一窒,双腿抖了抖,想把身上的女人抖下去,没想到那皓腕直接够过来,不客气的攀住了他的脖子。 穆初槿瞥了眼脸色羞赧垂下脑袋的宫女,暗暗哼了声,压低声音回道:“估摸着我们还得在这里耗上一会儿,就是不知道邵月红那个老妖婆会不会出来?” “你这样称呼仁德太后,她老人家知道吗?”裴寒嘴角却挂着笑,一脸宠溺。 穆初槿扬扬眉梢,“当然不知道。”若是知道了,铁不定两腿一蹬就被气死了。 “那本驸马去告密。”裴寒故意逗弄。 “你敢!”穆初槿掐了下裴寒脖子上的细肉,听到他闷哼一声,满意的一笑。 两旁的小宫女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长阳公主坐在驸马爷身上,时不时的喝上几口茶,又把桌子上的水果点心消灭了一大半,加上美男在怀,过的也还算惬意。 又过了两刻钟,才见进去询问的王嬷嬷现身。 “公主驸马爷,久等了吧。因着李小姐的事,太后这几日夜不成寐,茶饭不思,身体也微恙,所以这出来见你们嘛,就……”王嬷嬷拖着长音,一脸歉然,但语气却听不出丝毫歉意。 “哟,本宫说皇祖母怎么了嘛,原来是在为李小姐的事忧心呢。啧啧……每每本宫一想到李小姐下半生只能在床上呆呆傻傻的渡过,本宫这心里呢……”穆初槿捂着心口,一脸神伤,最后婴宁一声,身姿一转,躲 分卷阅读79 进裴驸马怀中,嘤嘤哭起来。 “本宫那可怜的小姐妹哟,仙儿啊,本宫的仙儿呢……” 王嬷嬷身体一僵,干干一笑。 裴寒暗忖:还可以装的再像一点吗。 但裴寒还是配合的拍了拍穆初槿的后背,安慰道:“公主,别哭伤了身子,本驸马相信,皇太后知道你的心,也会宽慰的。” “嗯……”穆初槿露出脑袋来,用帕子擦着眼角,朝王嬷嬷歉然一笑:“本宫对李小姐也是心存内疚啊,若不是她一心要与本宫比赛,也不会落得这副模样啊……” 王嬷嬷点点头,暗叹:公主,您能不哭了吗?那哭嚎的嗓音,恨不得让她去挠墙。 须臾,公主才算彻底止住哭泣。 “公主,您再等会儿,待皇太后小憩一会儿醒来,奴婢就扶着太后过来。”王嬷嬷说完,朝两旁的宫女使使眼色,又退下了。 穆初槿暗哼了声,对裴寒道:“得,那老妖婆打算晾本宫晾到底儿了。” 只能在这干坐着,你还不能走,否则就有了太后怪罪的名头。 叹息一声,穆初槿又坐在木椅上。 茶杯内的水喝干,又有宫女添上,不知那小宫女手抽筋了,还是怎的,竟然打翻了茶杯,弄湿了裴寒的衣摆。 穆初槿呵斥了声,吓得小宫女哆嗦着跪在地上,大呼“饶命”。 到底是裴寒心地善良,忙道:“不碍事。” 王嬷嬷听见动静,立刻赶过来,让小宫女退下,对另一名宫女道:“快扶着驸马爷下去换身衣服。” “诺。” 裴寒摆手说不用,但拗不过王嬷嬷坚持,只得朝穆初槿对视一眼,被宫女扶着走出长寿殿。 穆初槿压下眼底的精光,人想抬脚跟上去,却被王嬷嬷挡住:“公主,稍等片刻,太后马上就过来了。” 脚步生生刹住,穆初槿心下担心,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她笑道:“那本宫就继续坐在这儿等着。”但放在木椅扶手上的手指,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焦。 在皇宫里,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很少有像今天的宫女这般,笨手笨脚把茶水洒在客人身上,穆初槿敢肯定,那宫女是故意的。 但愿……他不要出意外。 裴寒被带至一处偏房,此地幽静,院落偏僻,距离前面的主殿,花了大约半刻钟的脚程。 宫女把干净的衣物放到架子上,才要伺候他把衣服脱下,他摆手道:“本驸马自己来。” 宫女“诺”了声,退到一边。 裴寒人退至屏风后,把外袍脱下,换上那件干净的蓝色长袍,这袍子布料细腻,并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却令裴寒面色一变,接着里面传来哐啷几声,高大的身影倒在屏风上。 连带着旁边的衣架子一起被带翻在地。 裴寒强睁开眼,只隐约看见宫女粉色的裙摆在眼前晃悠,最后失去意识。 穆初槿时不时的伸着脑袋,望望裴寒离开的方向,还不见他过来,她忍不住站起来。 王嬷嬷看见公主脸上已见焦色,知道她终于坐不住了,忙朝前迈出一步挡住,同时瞥了眼从珠帘后过来的人影,笑道:“公主,太后老人家来了。” 第49章 第49章 归宁(三) 穆初槿赶紧行礼请安:“长阳见过皇祖母,皇祖母千岁千岁千千岁。” 邵月虹扶着额头,被两边的宫女搀扶着,身体虚弱的坐在椅榻上,过了片刻,才拂手道:“起来吧。” 穆初槿抬头,瞧着那仁德太后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禁不住客套的嘘寒问暖了一番。 邵月虹也难得有心情,配合她一块演戏。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穿着內侍服的太监跪在地上:“太太太后,奴才……奴才刚才瞧见驸马爷入了星月宫。” “什么?”邵月虹面色一变,人站起来,“这成何体统!” 长寿宫紧挨着星月宫,一前一后,却没想到那裴驸马胆大包天,竟然大白天的入了内宫,那宫殿里住着当今正受宠的陈妃,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可不得把那裴驸马扒层皮嘛。 穆初槿面色生变后,又化为一抹清淡的笑:“说不定驸马爷迷路了,只是偶然入内而已,不过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邵月虹眯了眯眼睛,威严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立刻语不成调的说道:“奴才……奴才看见驸马爷进了陈妃的房间。” 垂在身侧的手,倏然紧握,穆初槿压下眼底的怒色,淡笑着问那小太监:“你真看清楚了?狗奴才,你可知乱嚼舌根的下场?” 那小太监“啊”了声,瘫坐在地上,抖若筛糠,但依旧梗着脖子说道:“奴才瞧得清清楚楚。” “哼,清清楚楚?信不信本宫挖了你的眼珠子!”穆初槿怒极,裴寒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中清楚,她早已料到会出事,但没想到邵家会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想离间她和父皇的感情。 如果父皇因为陈妃的事,顾及皇家颜面,砍了裴寒的脑袋,那么她和父皇之间的关系,怕不是如今这般和和美美了。到时整个裴家都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裴寒的好名声也会彻底变臭。 邵月虹睨了眼地上的太监,朝下面的人吩咐道:“此事是真是假,哀家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穆初槿微垂下眼皮,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道:“全依皇祖母就是。” 邵月虹哼唧一声,瞥了眼穆初槿苍白的脸色,嘴角露出 分卷阅读80 一道暗笑,随后被王嬷嬷扶着,走出了长寿宫。 穆初槿跟在后面,心急如焚,她恶狠狠的瞪着前面的人影,脚下走的更慢。 如果裴寒和陈妃真的有了什么,虽然他是被迫所致,但终究…… 穆初槿正胡思乱想,冷不丁听见前面的仁德太后叫了她一声,她不情不愿的走过去。 邵月虹哀叹一声,抓着穆初槿湿润的小手,道:“长阳啊,你看你紧张的,也许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裴驸马是被冤枉的呢?” 穆初槿干干一笑,“长阳相信他,他不会这么容易被人陷害的。” “哦,是吗?”尖锐的护指突然扎了下穆初槿的手心,让她疼的眉头一皱,抬起眼皮,瞅见邵月虹嘴角的笑容,穆初槿压下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色。 “裴驸马他机智过人,才思敏捷,又岂会轻易被人算计?”穆初槿话里有话道,语气尽量平静。 但裴寒心地善良,为人温雅,不知对这宫里的事,可有对付? 眉间的忧色,被邵月虹捕捉到,她哼唧一笑,问:“你怎么知道裴驸马就是被冤枉的呢?再说,这天下的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呢?只是啊,这裴驸马实在是色胆包天,竟敢算计到吾儿妃子的头上,实在是……唉……” 穆初槿没再说话,望着星月宫的蓝色牌匾,心悬到了嗓子眼。 宫苑内静悄悄的,此时的太监宫女也不知去了哪儿。想必为了布下这场局,做了万全的准备,免得被人扰了好事。 阳光午后,春暖花开的季节,很多宫人都会在院子里晒暖赏花,独独那陈妃的殿门大白天紧闭。 他们一行人走过去,隐隐的听到里面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时不时的夹杂着女人细碎的尖叫,时高时低,比那树枝上的黄鹂都要婉转妖媚。 穆初槿浑身一僵,脚步刹住,再也进不了前一步。 邵月虹得意扬扬眉,朝两边的太监吩咐:“还不快把门打开?抓住那对狗男女!” 得了命令,两名太监一左一后,大力推开了殿门,明媚的阳光照进去,就像误闯入另一个世界的不速之客,打扰了一室的温香旖旎。 但那细碎的声音,还是没有停下来,反倒是越来越响,伴随着一阵模糊的哼唧声。 随风摇荡的珍珠帘子后,是一方梨花木雕的床榻,月笼纱的帐子开着,被突然而至的春风,吹的微微的荡。 穆初槿望着床榻上那交叠在一起的人影,感觉从脚底窜起一股冰凉,一直凉到她的心底,不知为何,弄得心口斯斯的疼,像是被一根极细的绣花针,戳了个洞。 她这是怎么了? 微微扶住心口,穆初槿面色惨白,极力忽略掉那种不舒适感。 邵月虹终于笑了声,但随后面色一改,呵斥道:“把那对狗男女给哀家拉下来!大白天的做这等苟且之事,还真是不知死活!” 五大三粗的两个太监,撸起袖子,人就涌上去,从床上把那个蠕动的人扯下来,一下子拽到地上。 而床上的陈妃还在妖媚的叫着,不停喊着:“要,要……” 但众人望着地上的人,却是大跌眼镜。 “怎么是你?”邵月虹一脸震惊,随后眼底泛起一丝薄怒,恨不得走过去把那地上的人撕烂。 为什么不是裴寒?为什么不是他? 小宫女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抖着身子回道:“奴婢听见陈妃娘娘的叫声,便进屋看看,没想到被陈妃娘娘拉到了床上,奴婢怎么推都推不开……” “好啦,别说了!”邵月虹袖摆一扬,气的面色生红。 穆初槿却忍不住笑了,她长呼一口气儿,掀开帘子,朝床里望了眼,只见陈妃把自个儿脱光,两手蹭着某个地方,脸蛋酡红,满脸迷醉的傻笑。 陈妃听见了动静,终于眯缝开眼,看见床边的人,立刻扑过来,一个劲儿的喊着“热,要”等污秽字眼。 邵月虹怒哼一声,拂袖离去。 穆初槿紧跟其后,她边走边往后望着星月宫,一直没找到裴寒的身影,他究竟去哪了呢? 邵月虹边走,边吩咐身后的奴才:“快去找驸马爷,一定要把人找到!” 穆初槿跟在后面,细声细语的安慰道:“皇祖母,裴驸马这会儿怕是在宫中迷路了,确实得加派几个奴才去找找啊。” 邵月虹暗咬着银牙,看见穆初槿幸灾乐祸的模样,气的脸色生红,但还是好气度的忍下来,“长阳啊,你陪着哀家到殿里坐坐,我们娘俩一起等着驸马爷回来。” “诺。”穆初槿应了声,暗压下眼底的波动,看来这老妖婆还是不想放她离开。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回到长寿宫,进入宫苑,就见两个宫女焦急的等在殿门口,不停的朝他们这里望着。 看见仁德太后来了,两名小宫女快步从石阶上跑下来,跪地禀报道:“太后,驸马爷他、他……” 奶白的珠帘后,隐隐晃动着一道清瘦的人影,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那道人影终于放下茶杯站起来,修长的手撩开帘子,露出一张清隽的面容来。 正是失踪了小半个时辰的裴寒——长阳公主的裴驸马。 众人惊愣。 就连仁德太后都没回过神来,愣在当场。 还是穆初槿最先反应过来,捻起裙裾,不知是真担心还是假装的,快步跑过去,一下子撞入裴寒的怀中。 清瘦的身影往后趔趄了下,又站稳,双臂把怀中的女子拥紧。 “裴寒,你去哪儿了?”穆初槿瓮声瓮气的问,感觉心中像是有猫爪子挠啊挠 分卷阅读81 ,即便有千万般的疑问,此时再看见他安好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宽大的手落在她的后脑勺上,压平上面一撮毛躁的碎发,他朗声开口,带着一股淡淡的悦色:“方才来的时候迷路了,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哦。”穆初槿吸吸鼻子,瞥了眼走过来的仁德太后,她才不情愿的从裴寒怀中跳下来。 邵月虹上下打量了眼面前的男人,压下眼底的惊疑,沉声问:“裴驸马,为何耽搁这么长时间?” 裴寒淡笑道:“那引路的小宫女不知去了哪儿,臣下对宫中又不熟悉,所以就迷路了。后来还是遇见了一个路过的公公,才找到了长寿宫的宫门。” “哎呀,没想到你聪明绝顶,却是个路痴。”穆初槿娇嗔的揶揄,但眸光柔柔的落在裴寒的额头上,抬起袖子擦了擦:“你看你在路上绕的,都流汗了。以后啊,但凡进了皇宫,你就跟在本宫后面,知道吗?” “嗯。”他淡淡应了声,任她抬手把汗珠抚掉。 邵月虹扶着额头坐在木榻上,整个人脸色又白了一圈,她拂拂袖子道:“哀家累了,长阳啊,你和驸马退下吧。” 第50章 第50章 被鄙视 “诺。”二人相望一眼,携手退下。 刚出了宫门,穆初槿就忍不住问裴寒,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寒忽然转过身,把她拉到旁侧夹道的边角里,“嘘”了声。 “什么?”穆初槿感觉呼吸不顺,裴寒的手心很热,大手抓着她的小手,让她瑟缩了下。 “隔墙有耳。”裴寒从宫墙拐角处探出脑袋,警惕的望了眼后面狭长的夹道。 穆初槿当即明白过来,也跟着裴寒望过去。 只见仁德太后身边的王嬷嬷,站在后面的路口,在原地踌躇了几下,才转身回去。 想必是跟他们跟丢了。 见人走远,穆初槿才敢出声:“这个老妖婆实在太狡猾了!” 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头顶,穆初槿抬起眼皮,撞入了裴寒奇怪的目光。 他的眼神漆黑不见底,却带着过分的炽热,喉结滚动了一下,竟然朝她凑过来。 穆初槿怔了下,眼睛微张,她两手被裴寒压在墙壁上,背后紧贴的宫墙微凉,高大的阴影落过来,遮住了上面的碧云蓝天。 急促的呼吸吹拂在彼此的脸庞上,有些微的痒,还有痒痒的热。 难受极了! 心跳如鼓,穆初槿开始数不清自己心率的拍子,她五指一紧,握住了他的手腕。 蓦然的疼痛,让裴寒猛然回神。 他快速把怀中的女人松开,忙道了声“抱歉”,随后背转过身,拳头紧握,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穆初槿望着他红的滴血的耳背,吞了口唾沫问:“裴寒,你怎么了?” 裴寒轻咳一声,烦躁道:“没什么,我们快点回去吧。”说完,人就匆匆往前走,步子迈的飞快。 穆初槿赶紧追上去,她今日穿的衣服过于繁重,没追一会儿,就累的气喘吁吁,终于,见前面的人放慢了脚步。 “裴寒,我想去趟凤鸣宫,拜祭一下我的母后。” 前面的人终于停下来,犹豫一会儿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如果你不舒服,先回去也行。”穆初槿瞧着裴寒额头冒汗,脸色发红。 “没关系。”裴寒摆摆手,脚步一转,竟然很准确的就找到了凤鸣宫的方向。 穆初槿微微一惊,随后想起他刚才在长寿宫的说辞,忍不住问:“裴寒,其实你没迷路对吧?” 裴寒“嗯”了声,明媚的阳光下,有一滴汗珠顺着他光洁的脸侧,缓缓的流下来。 穆初槿本想抬起袖子替他擦一擦,却被他一下子躲开,吓了她一跳。 “别靠近我,我很热。” “哦。”穆初槿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凤鸣宫,也就是先皇后的寝宫。 凤鸣宫掩映在绿树红花中,朱墙碧瓦,熠熠生辉。即便贤德皇后仙逝多年,但这里依旧保持着她生前的模样。足可见当今兴武帝对她的宠爱。 刘嬷嬷听见宫女汇报,说是长阳公主回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喷水壶,往宫门跑去。 “老奴拜见公主,公主万福金安。”刘嬷嬷才要跪在地上,但立即被眼前的女子扶起来。 “刘嬷嬷,无需多礼。”穆初槿望着头发花白的老嬷嬷,眸光越发柔和。 刘嬷嬷是母后的奶娘,自从母后仙逝后,她并未跟随那些宫女被分配到别的宫殿,而是待在凤鸣宫里为母后守灵,这么多年过去,她每每来到宫殿里,母后的牌位还有生前的居室,都是纤尘不染,每一块都被刘嬷嬷擦抹干净。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 “这位……想必就是驸马爷吧。”刘嬷嬷抬起眼,打量着面前俊朗的男人。 裴寒立即拱手道:“见过刘嬷嬷。” 刘嬷嬷有些受宠若惊,她虽辈分大,但再怎么说都是下人,哪能受得了驸马爷的行礼,她才要说“使不得”,却听公主道:“嬷嬷,你不必客气,把他当自家人就行。” 刘嬷嬷一听这话,眉眼含笑道:“如果皇后娘娘还活着,一定会为公主高兴的。” 穆初槿哀声一叹,人随着刘嬷嬷入了殿堂。 一阵厚重的香火味传过来,室内光线低暗,微弱的烛火飘飘摇摇,香案上的牌位立在正中,望着上面母后的名字,穆初槿眼睛微微发酸。 她垂下眼皮,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对裴寒说道:“你给我母后上柱香吧。” 分卷阅读82 裴寒微微一怔,随后点点头,接过刘嬷嬷递过来的香火,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才把香火插入香炉中。 刘嬷嬷在裴寒身边低声道:“看来公主已经从心底接纳了驸马爷。” “为何这样说?”裴寒抬头,目光复杂的落在那个一直跪在蒲团未起的少女身上。 她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情绪,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紧抓住了衣摆,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刘嬷嬷朝裴寒打了个手势,二人走出了殿堂,才终于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哭泣声。 “公主性子倔强,从不在人面前流泪,这个性子从小到大都没变啊。”刘嬷嬷感叹一声,又继续道:“长阳公主从小就没有娘,自己一个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挣扎了这么多年,终于在十五岁那年,被皇上册封外出赐府,这于公主来说,是种解脱,也是道枷锁啊。” 裴寒眉头一皱:“嬷嬷为何会这样说?” 刘嬷嬷瞥了眼裴寒,摇头道:“既然公主还未向驸马爷说明,老奴不敢多言。” 裴寒呐呐点头,但眉头还是锁着。 “既然现在驸马爷已经开始走入了公主的心,想必这以后啊,你们二人也会顺风顺水。”刘嬷嬷欣慰的一笑。 裴寒目光落在宫殿里那挺得笔直的背影上,明明是那么纤细,却硬要成长为一棵坚韧的竹。 “多谢嬷嬷教诲。”须臾,才听他说道。 穆初槿终于收拾好情绪,人陪着裴寒在凤鸣宫后花园里游逛,这里的花早就开了,因为鲜少有人来,这花儿反而开的更娇艳,一簇簇,一团团,风吹过,花瓣扬下来,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花雨。 裴寒的状态比之前来的时候好多了,他的面色不像之前那么红润。 但目光却比以前更柔和了许多。 穆初槿琢磨着,许是他今日心情好吧,毕竟面对如此美景,再差的心情都会变好。 “裴寒,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在长寿宫那儿,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穆初槿终于忍不住发问,但裴寒这家伙就是吊着她,她越问他他越不说。让她恨不得掐死他。 裴寒伸手捻了片绿叶,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几下,就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 穆初槿惊诧的望着他唇皮间薄薄的竹叶,绿色衬托着他柳叶薄的唇,竟然说不出的好看。 悠扬的曲子响在竹林里,伴随着和煦午后的暖风,洋洋洒洒的绿叶卷着花瓣,惬意的在林中飞舞。 他两手捏着绿叶两端,清透的眸子垂落在远处的花海中,青色的衣襟被绿叶沾染,仿似他早已融入美丽的画中,伫立着,被风儿吻起了黑色的流苏发带。 穆初槿呆了下,吞了口唾沫,现在这个时候,她好想去捏捏裴寒的脸,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还真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不知什么时候,曲子已经停下来。 他转头望着她,又从旁折了一片竹叶,朝她扔过来:“公主不想试试?”说完,他嘴角挂着一抹鄙夷的笑。 显然瞧不起这个笨笨的公主,会和他一样吹小曲。 穆初槿最受不得别人嘲笑她,她当即把竹叶塞入口中,咬住,这般刁钻可爱的动作,竟让对面的人忍不住轻笑。 “笑什么?本宫一定比你吹的还好。不是吹片烂叶子嘛,本宫也会!” “噗!噗噗……” 穆初槿不可置信的简直要捂住耳朵,这不堪入耳类似人类放出的废气声,竟然是从她口中吹出来的? 裴寒终于忍不住,扶着路旁的树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声爽朗,竟然比那枝头绯红的牡丹花都要诱人。 穆初槿吞了口唾沫,不甘心的又使劲吹了几下,那刺耳的噪音越来越大,直接惊的树枝上的小鸟拍着翅膀飞远了。 “啊……”穆初槿要崩溃了,她把裴寒手中的绿叶子夺过来,哼唧道:“本宫要用你的吹,肯定是你刚才对本宫的叶子动了手脚。” 裴寒摊摊手,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笃定道:“即便把我的给你,你也吹不出来。” 穆初槿不信,就着裴寒吹过的叶子,她含着吹了起来。 吹着吹着,她似想到了什么,腮颊突然慢慢的红起来。 绿叶上还有一片薄薄的湿痕,说的直白点就是裴寒留下的唇印,她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正想的入神,额头上忽然落了东西,热热的,惊得她后退一步,慌忙抬起眼皮。 后脚跟撞到了假山的石头,穆初槿一趔趄,就仰面往后倒去,幸亏被急走过来的男人长臂一伸捞住。 惊魂未定下,穆初槿本能的抓住了救命稻草——两手死死的抱住了裴寒的脖子。 “呼、呼……”她急喘几声,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第51章 第51章 看没看 有温热的小风吹在她的额头上,莫不是午后的阳光太热了? 抬起眼皮,猛然跌入一双幽深的双目中。 漆黑不见底,但盈满了天空流云,泛着无尽晨辉的光晕,夺目的令人眩晕。 “裴……”话没说出来,就被一吻封缄。 慌乱中,五指紧扯住了他的衣袖,穆初槿觉得指尖都在麻麻的发抖,她颤动了下眼皮,终于闭上,开始回应他的炽热与急切。 确实,裴寒很急切。 急切的两手直接扯住了她的束带,把她抵在假山上,就开始乱动起来。 穆初槿被吻的气喘吁吁,震惊的睁开眼,望着裴寒眼底的猩红与狂躁,吓得她瑟缩了下,感觉现在的他有点让人害怕。 凹凸不平的石 分卷阅读83 面硌了下穆初槿的后背,疼的她嘶叫一声,仰起了脖子,露出了优美的脖颈线条。 裴寒双目闪过一丝狂热,直接把她抵在了石壁上,去亲吻她的脖子,痒痒热热的,惹得穆初槿忍不住抬手推他。 “裴寒……现在是白天……在……外面……”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差点让穆初槿以为是哪个狐媚子女人发出来的。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脸颊红的能滴血。 裴寒现在这样,明显不正常,想起他之前的反应,难道是…… 如此一寻思,穆初槿拢了拢手掌,使劲抬起来,朝裴寒左右脸啪啪扇了两巴掌。 打的裴寒一愣。 人也彻底回过神来。 他惊愕的望着怀中衣衫不整的女人,还没做反应,就见怀里的女人如泥鳅一样,滑了出去。 穆初槿人躲在假山后面,把自己松垮的衣带整理好。 她出去的时候,看见裴寒背对着她,耳朵红的滴血,人也显得站姿僵硬,不自在。 “你……” “我……” 二人同时开口,同时抬头。 视线相对。 尴尬非常。 纷纷错开视线。 裴寒轻咳两声,努力把沙哑的嗓音变得正常些,才缓缓解释道:“方才我在长寿宫被那个小宫女下了催情香,这会儿还没克制住,所以才会意乱情迷,还请公主恕罪。” 听到裴寒这种解释,穆初槿心底有些微的不爽,她也不晓得这种不舒服是为哪般,她摆手道:“没关系。你且把长寿宫里发生的一切告诉本宫。” 裴寒快速瞥了穆初槿一眼,又垂下望着地面:“我去后堂换衣服的时候,房内被人放了催情香,我用内功压制住,打算将计就计,随后被……”声音小下来,“被带入了星月宫,那个时候陈妃在……”自动消音。 穆初槿皱着眉头,眯着眼:“继续说。” 她心里毛毛的,而且还憋着一口气儿。早就听闻那陈妃长得妖里妖气,又会唱小曲又会跳舞,把父皇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所以比起清贵妃来,这陈妃是最为受宠的。 “在屋内沐浴。”裴寒吞了口唾沫,偷瞥了眼身旁的女人,也瞧不出个什么神色,又赶紧补充了句:“我没进去。” “真的?你不是被配合着迷晕了吗?怎么可能没被人抬进去?”穆初槿狠盯着裴寒,想从他那张斯文英俊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没想到这家伙伪装的非常好—— 挺着胸脯,硬是没见半点心虚的模样。 裴寒继续解释:“在半道我就离开了,那些小宫女太监根本没有找到我。” “真的?”穆初槿打死也不信。 这家伙说的前后不一致,如果他没进去,怎么知道陈妃在沐浴? 显然,裴寒还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从小到大就不擅长说谎,如果他表面伪装的越淡定,说明心里越心虚。穆初槿料定这家伙就是这样,所以,裴寒斯文的脸,在她心中就是人面兽心。 “真的?”穆初槿逼近裴寒,眼睛恶狠狠的锁着裴寒的目光。 裴寒终于咳嗽数声,单手团成拳头捂住了嘴,眼皮一转,又打好了腹稿:“我当时被抬进了屋,没想到那陈妃在沐浴,随后那陈妃就扑过来,然后我就赶紧离开了。” “想必那陈妃没穿衣服吧,你是不是把她看光光了?”穆初槿咬着后牙槽,握紧了拳头,小手扯住了裴寒的衣领子。 裴寒把小手扯开,但那小手又不依不挠的抓过来,他一个大高个被一个小女子扯着,脑袋不得不伸下去,凑到穆初槿脸前,接受着她足可以火山爆发的目光。 “说,你到底看没看见?” “没有!”裴寒斩钉截铁的回道,随后解释:“我立刻用帘子把陈妃裹住,打包扔到了床上,随后就离开了。” 望着裴寒黑沉沉的目光,不见心虚的飘忽,穆初槿这才直起腰来,狰狞的面孔瞬间一变,就化为了一道人畜无害的笑容:“夫君,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小手抚平裴寒衣领子上的褶皱。 裴寒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长阳公主变脸比翻书都快。 他悻悻跟在后面,脸色郁郁。 从正阳门上了马车,穆初槿拆开一个精美的盒子,从里面捻起一块糕点便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还是刘嬷嬷做的桂花糕最地道最好吃。” 裴寒望着早已化为小馋猫的公主,想起她方才张牙舞爪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 穆初槿瞥见他这样,“哼”了声。 一想到他和陈妃待在一个房间里,穆初槿就感觉胸口酸涩涩的难受,就像吃了六月的杨梅,酸的牙齿都要掉下来。 “听刘嬷嬷说,这最近清贵妃和陈妃耗上了,二人在后宫里,没少明里暗里的争斗。”穆初槿边吃边道。 “方才我见你出宫的时候,朝一个宫女手里塞了东西,塞得是什么?”裴寒忍不住问,瞧见她嘴角的糕点屑,自然的伸出手指,把它抹掉。 穆初槿并未在意,而是哼唧一声,冷笑:“是一封揭发清贵妃恶行的信,你以为今天的事,本宫会善罢甘休?邵清和邵月虹这姑侄俩想把本宫置于死地,本宫岂能便宜了她们?” “所以,你把信让人送到了星月宫。” “不错。”穆初槿扬扬眉头,人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有细碎的阳光顺着窗帘落在她的脸上,让她眯了眯眼睛。 裴寒叹息一声,“没想到我却无缘无故的卷入了你们邵皇两家的争斗中,还真是一个大泥潭啊!” “你可后悔? 分卷阅读84 ”穆初槿坐直身子,心里竟有些紧张,她仔细盯着裴寒的表情,想从他脸上找到后悔的迹象,但可惜没有。 因为这个家伙,很会装。 “你觉得呢?”他反问,脸上挂着三月春风的笑。 穆初槿摸着下巴,捉摸不透,索性摆手道:“反正一年后你就会离开公主府,离开这个泥潭,所以,裴寒,你无需担心了。” 而那个时候她会怎样呢? 大抵不会如现在这般云淡风轻了吧。 裴寒复杂的望着面前的女子,想起刘嬷嬷的话,他低声问:“公主,先皇后是怎么死的呢?” 声音很轻,但却落地有声。 车厢里有一瞬间的宁静,仿似多出了一根紧绷的弦,下一刻就会断掉。 拢在袖口的五指,忍不住蜷缩起来,虽然穆初槿想极力压制住对邵家的恨意,但此刻还是表露了出来,她眼底猩红,划过一抹愤恨。 随后又赶紧闭上,后脑靠在车壁上。 不再说话了。 裴寒垂下眼皮,目光落在袖笼里的小手上,想伸过去把它握住,但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己的衣摆上。 第52章 第52章 兰亭会(一) 裴寒出了浴房,才觉得浑身爽利些。 平安用手巾帮着他把发尾的水珠擦干净,见主子低头看书,想起主子刚跟着公主回府的模样,忍不住问:“公子,这天气刚回暖没多久,您就洗冷水澡,不大好吧。” 裴寒沉着嗓子“嗯”了声,后面的平安也没寻思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这时,就见公主府的管家跑过来禀告,说是“曹公子来访”。 裴寒怔了下,问:“哪个曹公子?” 正好被不请自来的曹子才听见,他伤心的“哟”了声,“这才几日未见,裴兄你就把我忘了个一干二净,真真是让人伤心呢,我干脆找个豆腐撞死得了!” 曹子才边说边自觉的坐下,把裴寒跟前的茶杯端过来自己猛灌了口,随后扭头打量着四周,啧啧品评:“这小楼着实精致啊,上京城里都传开了,说公主大人金屋藏娇,如今看来,这藏得美人原来就是裴兄你啊,当真是恭喜恭喜。” 曹子才拱拱手,嘻嘻一笑。 裴寒自然听出了曹子才的讥讽,他冷哼一声,白了曹子才凑过来的笑脸一眼,“听闻你前日去郡王府拜访,却吃了个闭门羹,我还特意派平安去看了下你那可怜巴巴的小脸,委实让人同情啊。” “你……”曹子才猛扇着折扇,差点把扇骨摇烂。随后他似想起来正事,嘿嘿笑了两声,谄媚的说道:“裴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刚才是我嘴贱,您就饶了我呗?” 裴寒端着书本,把身子往另一个方向一侧,继续淡定姿态优雅的看书。 曹子才看自己受冷落,又赶紧探过身子,笑嘻嘻的说道:“裴兄,今日小弟来,是想向你禀明一件事情,这件事关系到你的人生大事,关系到你以后的身份地位,关系到你……” “打住。”话被打断,曹子才噎了下,就听裴寒冷笑道:“你可不是我的小弟,你比我老一岁。” “什么叫老?老子年轻的很。”曹子才愤愤纠正道。 他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并伴随着一道大嗓门:“是谁敢在本宫的府邸自称老子?” 一听自称“本宫”,吓得曹子才立刻端正站好,素闻这无盐公主跋扈泼辣,一旦被她盯上,准没好果子吃。 他缩着脑袋,垂着双手,紧握成拳头,偷偷抬起眼皮,就望见一双枣红绿叶的绣花鞋踏过门槛,一道素色的身影款款而来。 曹子才只是匆匆瞥了眼,并未往上看,因为他知道那无盐公主的面容必是惨不忍睹。 况且,总盯着别人的缺点瞧,肯定会让当事人生气的。 “哟,原来是宰相府的曹公子啊,本宫还真是有失远迎。”来人说话清脆,明媚中带些愉悦,让人听着很舒服。 曹子才稍微放松了警戒,却听见旁边的裴寒哼笑了声:“平时也没见你怕过谁,怎么今个儿见到公主,就怂了?” “嘘。”曹子才赶紧比了比手指,示意裴寒小声点。 但此话还是被穆初槿听见了,她打趣的望着曹子才乌黑的脑袋,噗呲一笑:“曹兄,别来无恙啊。难道……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曹子才怔然的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女人,眨了眨眼皮,支支吾吾道:“公公公主……有些眼熟……” “在下姓王,名峰,山峰的峰。”穆初槿拱手,作了个男子礼。 曹子才的眼珠子几乎要鼓瞪出来,手指着面前的人,“你你你”了半天,好一会子才说道:“原来你就是公主,完了完了……” 曹子才慌乱的团团转,一直在梳理着和王峰相处的种种细节,看看有没有得罪人的地方,最后想了一通,也没找到,不由放下心来。 穆初槿挑着眉梢,坐在椅子上,让秋月上了茶,掀开青花瓷的茶盖,把上面飘浮的茶叶吹开,才缓缓抬起眼皮,对刚镇定下来的曹子才道:“新婚夜那晚,曹兄把驸马爷叫出去,可是为了何事?” 曹子才心中一咯噔,额头开始突突的冒冷汗,他终于找到得罪公主的地方了,那晚他把裴寒叫出去,让他和婉美人私会,这该如何是好? “嗯?”声音不怒自威,穆初槿砰的放下茶杯,吓得曹子才双腿一抖,险些跪在地上,最后他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一直在看书的裴寒,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好话,但显然,裴书呆看书太投入,完全没接收到曹子 分卷阅读85 才发过来的求救信号。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穆初槿才清清嗓子,道:“曹兄,本宫知道你心仪婉儿妹妹,其实……” 见说到穆婉婉曹子才双眼一亮,穆初槿唇角一勾,继续说道:“其实,本宫的那个堂妹,对曹兄也是倾慕已久啊。” “什么?婉儿倾慕与我?”曹子才满脸不可思议,随后眼底划过狂喜。 “婉儿妹妹素来和本宫亲厚,她什么话都对本宫说,因为女儿家的脸皮薄,所以她喜欢你之事自然不能对你言明。”见曹子才还处于怀疑状态,穆初槿又道:“你对她紧追不舍,她自然欢喜,可是她又怕你不知珍惜,所以故意设了障碍,想对你一一考验。” 曹子才拧着眉头,略作沉吟道:“公主的意思是……这之前婉儿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我的考验?” “不错。曹兄,你真聪明。”穆初槿恭维了下。 旁边看书的裴寒,忍不住眉头一抖,险些端不住手里的书本。可谓是自身定力好,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儿,硬是让旁人看不出端倪。 曹子才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他扭头就往外走,可是走了没几步,一拍脑袋又折返回来,忙道:“我差点忘了,今日我来,是想向裴兄说一件事。” 裴寒没搭话,倒是被穆初槿抢了先:“什么事?” 曹子才回道:“不是没几天就要春闱了嘛,京城里来了许多五湖四海的学子,他们经常聚在兰亭高谈阔论,谈天说地,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就是那林埠,没事找事,竟然在兰亭会里大肆抨击裴兄,说裴兄是靠着裙带关系才赢得京城第一才子的称号,实在是让人气愤!” “林埠?”穆初槿眉头一皱,“是何许人也?” “户部尚书的儿子,听说前几日刚成了李家的女婿,和李家攀上了亲戚。”曹子才愤愤坐在椅子上,手掌拍了下桌案。 穆初槿摸着下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叹道:“有趣,委实有趣的很。” “有趣什么?都到这时候了,王兄还能笑得出来。”话刚说出口,曹子才就觉得不妙,他偷瞧了眼当事人,发现公主并未在意,才长吁了口气儿。 “李仙儿成了什么样,恐怕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那林尚书还要自家儿子娶她,怕是想攀上邵家的这层关系想疯了。” “可不是嘛,娶个痴傻不能自理的婆娘,那林埠也愿意?”曹子才啧啧一声。 穆初槿点着下巴,稍作寻思,歪着脑袋问裴寒:“裴郎,你有什么高见?”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事已关己,你高高挂起什么? 裴寒这才放下书本,抬手拢了拢袖子,抚平上面的褶皱,才道:“这样的人何须理会,不过是浪费精力时间罢了。” 得,人家压根没把林埠放在眼里。 曹子才急切的很,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皇上不急太监急,“裴兄,人家都这样说你了,你还在公主府里缩着,打算做个金窝藏娇的美人?” 裴寒白了他一眼,吓得曹子才没敢再说下去。 穆初槿道:“既然他敢在兰亭会大放厥词,那我们今晚就去兰亭会,会会那个林埠,看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真的?”曹子才暗喜,“我也正有此意,王兄,您甚合我意啊,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见那二人聊得越来越投机,裴寒终于砰的放下书本,声音着实有些刺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裴郎,你去不去?”穆初槿问,见裴寒未答话,她又道:“你不去,我就和曹兄去。” “我去!”裴寒冷着脸答。 曹子才见来公主府的事情办成,才要高兴的咧开嘴,冷不丁撞上裴寒冷幽幽的视线,吓得笑容僵在脸上,最后赶紧拱手告辞,向穆初槿约定好时间和地点,人就头也不回的出了公主府。 “裴郎,要不……你今晚留在家里读书吧?”穆初槿压下眼底的亮光,嘟着嘴巴问。 “我没有晚上读书的习惯。”裴寒冷声道。 “哦,这样啊……”穆初槿坐在裴寒旁边,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好看的脸,又问:“裴郎,你刚才不是说浪费精力时间嘛,怎么又去了啊?” 裴寒恶狠狠的抬起眼皮,望着面前笑若桃花的女人,哼了声,人站起来就往楼下走,平安快步追上去:“公子,你去哪儿?” “我回房读书。”裴寒答了句。 平安愣了下,脚步一顿:“公子,您的书房就在这里啊。” 后面的穆初槿哈哈一笑,她人站起来,朝楼下走下去,对过道里的裴寒笑眯眯的说道:“裴郎,你就在这里安心读书吧,我们晚上见。” 第53章 第53章 兰亭会(二) 兰亭前面有片小树林,正是穆初槿和曹子才约定的地点。 此处光线低暗,偶有成双成对的男女窝在此地你侬我侬。裴寒下了马车,冷着脸,看见从阴影里跳出的瘦高黑影,哼道:“你怪会找地方。” 曹子才这才看清面前人,一开始他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穆初槿身上,冷不丁听见这道醇厚冰冷的声音,吓了一跳:“呃……裴裴裴兄也来了?呵……呵”干巴巴笑了两声。 适时,那在大树后调情的男女发出嘤咛之声,裴寒一甩袖子:“有伤风化!”人就快步出了树林。 曹子才紧张的小声问旁边的穆初槿:“王兄,我是不是把裴兄得罪了?” 穆初槿抖抖肩,给了曹子才一个放心的眼神:“没事,他就是假正经。”说完,人快步去追前面的裴寒。 曹 分卷阅读86 子才愣了下,随后快步追上前面的两人。 出了林子,小路两边悬垂的灯笼,把周围渲染的朦朦胧胧,路过的才子或握扇或吟诗,还有的唱着时下流行的小曲,好不热闹。 穆初槿是第一次参加兰亭会,望着一个个白豆腐似的儒雅书生,忍不住叹道:“没想到这来自五湖四海的莘莘学子个个长的都水灵灵的。” 曹子才听见,偷瞥了眼驸马爷的脸,果然黑了。他赶紧加快了脚步,踏进了兰亭会的门槛。 “肤浅!”裴寒留下这句话,人就甩袖子离开了,姿态颇是飘逸。 穆初槿觉得,大概人长的好看,就连生气都是美的。 园子里,高歌吟诵,赋诗作对,多是酸腐书生闵春伤秋。因着兰亭会还未开始,三三两两的白衣书生聚在一起,或交头接耳,或高谈阔论,时时发出阵阵笑声。 穆初槿本跟在裴寒身后,忽听前面有人“咦”了声,接着传来数声惊叫。 “我没眼花吧,过来的莫不是京城才子裴寒?” “是裴才子,是他吧?”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活的裴寒,还真是令小生三生有幸啊!” …… 穆初槿还未反应过来,就猛然觉得一片乌压压的黑影笼罩过来,她不知被谁推了下,人直接被挤出了外面,裴寒被一群人围起来,令她连个衣服边角也没看见。 “喂,你们这些书呆子,本宫可是……”穆初槿的声音早已被人群淹没。 曹子才笑嘻嘻的走过来:“王兄,曹某也时常受你这般待遇,能够感同身受啊。唉,都怪裴兄,若不是他……”话还未说完,就感觉旁边不对劲儿,对上丑公主的视线,曹子才下面的话自动消音。 “你不挑拨离间会死啊!”穆初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眼的瞬间,看见一个穿着粉袍子的公子哥进了园子,后面跟着五六个家仆,派头十足。 有两三个书生迎上去,一脸谄媚,拱手作揖问好。 虽隔的远,但穆初槿还是隐约听清了几个字——林公子? 她眯了眯眼睛,盯着那粉色人影,唇角勾了勾。 莫不是这风骚男就是林埠? 曹子才眼尖的发现:“就是他!”恰巧印证了穆初槿的想法。 似乎是察觉到曹子才抱有敌意的目光,林埠朝他们的方向望过来。 穆初槿仔细一观,那林埠长的尖嘴猴腮,面白无须,和那李天仙倒也般配。 但很明显,一看就不是好人。 林埠眯眼瞧着被众人包围的青色人影,眼底波光诡谲,嘴角勾起一道讥笑,理了理风骚的粉色发带,人摇着折扇,后面跟着一群家仆,就大摇大摆的朝穆初槿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本来围观裴大才子的众人,听见后面的动静,一看是户部尚书之子——林埠,立刻做鸟兽散,该干嘛干嘛去了。因为谁都知道这林埠可不是好惹的,虽娶了个痴傻的婆娘,一度成为笑柄,但众人也只敢在背后议论议论,毕竟林埠是李将军的女婿,攀上了邵家这层金贵的关系。 裴寒清淡的瞥了眼过来的人,人继续往前走,并未理会。 后面的曹子才差点没笑出来,穆初槿用扇子掩住嘴唇,低声笑道:“怕是你那清高孤傲的裴大才子,没瞧出对面的人是谁啊。” “可不是嘛,估计今晚有林埠那小子受得了。” 望着曹子才幸灾乐祸的模样,穆初槿有点怀疑今晚来此的目的,究竟林埠有没有诋毁过裴寒,还只是曹子才的一面之词?莫不是这曹子才想借裴寒的手修理一番林埠? 曹子才察觉到穆初槿怀疑的目光,他赶紧举手说道:“王兄,那林埠确实不是好人,前几日还在乡下田间糟蹋了一名纯真少女。” “真的?”穆初槿最烦欺负女性的男人,因为欺负女人的男人,TM的压根就不是男人。 在穆初槿心里,那就是太监。 “林太监”摇着折扇走过来,见自己被前面的裴寒忽视,心中顿时怒火中烧,他磨着后牙槽,对身后的家仆说道:“找个机会,把那姓裴的收拾了。” 五大三粗的家仆对望一眼,兵分两路朝前面的人包抄过去。 但穆初槿和曹子才并不担心。 “曹兄,没想到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林埠确实对我家裴郎羡慕嫉妒恨的很。”穆初槿哼唧一声,故意躲在暗处,从地上捡了块又尖又利的小石子,朝林埠的小腿打过去。 “哎呦!”身边的家仆都去教训裴寒了,林埠身边没了人照应,他不知被什么东西暗算,人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捂着小腿“哼唧哼唧”的直叫。 “他奶奶的,究竟是谁敢暗算本公子?”林埠怒吼了声,惹得周围路过的书生,又后退了三步,唯恐招惹上林家的这个小霸王。 曹子才和穆初槿躲在一片黑暗的树荫下,笑的花枝乱颤。 “王兄,真有你的,啊哈哈哈……” 两人靠的近,曹子才不知什么时候把右臂搭在了穆初槿的肩膀上,二人正勾肩搭背狼狈为奸的继续密谋整治林埠的计划,冷不丁听见后面传来一道阴沉沉的声音:“你们二人聊天聊得好欢快啊!” “啊!” “啊!” 蹲在暗影里的二人惧是惊叫一声,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 穆初槿眨巴眨巴眼珠,望着树荫下那道清瘦的身影,又懵逼的望了望前面林埠走过的那条小路,正琢磨着裴寒是如何掩人耳目的折返回来,还没有被一群家仆追打,就听曹子才抱怨了声:“裴兄,你是鬼啊,走路不带有声 分卷阅读87 的。” 裴寒的眼睛阴郁郁的,落在曹子才身上的目光堪称冰渣,他冷笑数声,又吸了口薄薄的凉气,才觉得胸口那种奇怪的烦躁消减了些:“我站在后面好一会儿了。” 所以呢? 你们聊得太忘我了! “啊?”曹子才做讶异状,随后颇是兴奋的靠近一步问:“裴兄,你觉得我和王兄的计划如何?” 裴寒凉凉瞥了曹子才夜色里因为兴奋而发亮的眼睛:“你们俩的智商果然在一条水平线上。” “什么意思?”曹子才没明白,却听见了裴寒的嗤笑。 穆初槿瞅了眼裴寒身后,疑惑的问:“那些家仆呢?” 裴寒抬高了下巴,月色下做冷艳高贵状,凉薄的说道:“早处理了。” “哦,好吧。”你好牛逼! 穆初槿暗暗吐槽,袖子却被旁边还在纠结的曹子才扯了下:“王兄,我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裴兄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我咋没听明白呢?” 见裴寒甩袖往前面的廊道走去,穆初槿推了推还在拉着她一个劲儿嘀咕的曹子才,“好啦好啦,快走吧,别再啰嗦了。” “喂,裴兄王兄,你们等等我啊!”曹子才边走边纳闷,“什么叫在一条水平线上啊,本公子的智商不应该比王兄高嘛……” 兰亭很大,这不单单是个木亭子,从园子中心的圆顶木亭一直到方圆几里的廊道,都可以称为兰亭的一部分,还有四周的竹林小渠,假山花草,足足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兰亭雅园,一夜间可容纳上千人口,足可见这里多么受文人雅士的推崇和欢迎。 再加上春闱的日子近了,兰亭园自然成了考生们宣泄压力的佳所。 时不时有进出的歌姬舞娘,她们或打扮妖艳,或姿态清雅,有抱琵琶的,有抚琴吟唱的,为这兰亭营造了无法比拟的美景气氛。 红袖添香,才子佳人,委实是个才色生香的佳地。 穆初槿啧啧几声,为自己错过了一年又一年的兰亭集会而后悔,若不是因着有裴寒和曹子才陪着,她是来不到此地的。 这里除了从名楼里请来的舞姬歌姬,就再无其他女人了。因着那些名门闺秀是不屑来此的,毕竟这里都是进京赶考的男子,虽都是才子,但因着家里的规矩,那些闺秀并不能晚上出门。况且来到兰亭,需得有考生的木牌,那可是进出兰亭园的通行证。 曹子才和裴寒都是要参加今年春闱的,考生的证明牌他们自然有,穆初槿虽没有,但也通过一些手段,从考官那里造了个假的,她美滋滋的摇着折扇,望着那些窈窕而过的美人,又忍不住啧啧一声:“夜光美人,你们这些酸腐文人啊,还真会附庸风雅哟。”瞥了眼裴寒,见他连半个眼光都没落在那些舞娘身上,忍不住满意的一笑。 第54章 第54章 兰亭会(三) 曹子才搓着手,望着那些丰腴的美人,吞了口哈喇子,惹来穆初槿的嫌弃。 “别一副饿狼扑食的模样,想想你的婉儿妹妹。” 经穆初槿一提醒,想起穆婉婉那张盛世美颜,曹子才硬是把哈喇子吞了个一干二净,他摇着折扇做高贵冷艳状,望着那些舞娘品评道:“庸脂俗粉!” “你才俗呢!以貌取人。”白了曹子才一眼,穆初槿跟上裴寒的步伐,此时他们已经逐渐来到了兰亭园的中心——兰亭。 圆顶飞檐的木亭,八根朱漆圆柱子,高大而修长,十层玉阶在灯光下泛着白光,犹如寒霜一样,高贵中透着一丝文人的清傲,六角灯笼悬垂在檐角,下面垂着瘦长的红惠子,尾端涂有金粉,夜风拂过,便滴溜溜的转起来,把青白石的地面,交错出朦胧的影子,映照着灯罩上的图案,委实好看的紧。 木亭里有清幽的乐声传来,隐隐的看见几道窈窕的身影,搔首弄姿,亭子一角有一红衣女子,抱着琵琶半遮面,玉指轻拈丝弦,嘈嘈切切,似珠玉落盘,有白衣书生围在她身边,面露陶醉,女子的眉眼灵动而妖冶,仿似能摄人心魄,令人神魂颠倒。 曹子才捣了捣穆初槿的胳膊:“那是红香楼里的妖娘,是京城烟花之地有名的歌姬。” “好冷艳水灵的一双眼睛。”纸扇一合,穆初槿忍不住赞叹。 “是啊,谁人能逃过那么一双眼睛呢。”曹子才忽然感叹,意有所指的望了眼前面的裴寒。 经曹子才一提醒,穆初槿赶紧心慌的看向那道清瘦的人影,随后又长吁一口气儿,眼刀子朝曹子才飞过去。 曹子才贱兮兮的一笑:“开玩笑的,公主老人家您别生气啊,对于裴寒的人品您老啊把心揣到肚子里,他裴寒是谁啊,完全不近女色的。” “他……真如传言那般不近女色?”穆初槿对着手指,想起之前的种种,摸着嘴唇表示怀疑。 曹子才“呃”了下,稍作寻思道:“是啊,自从我认识他以来,很少见到他和女性相处,都是那些女人自己贴上来,结果都是被裴兄拒绝,那真是拒绝的毫不拖泥带水啊。”曹子才可惜的摇摇头。 穆初槿面露悦色,望着那道清瘦的身影更加的含情脉脉,不由在心底细数起裴寒的优点来。 比如:不花心、体贴、会武功、有才华、又孝顺,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有承平国第一的盛世美颜…… 啊呀呀,她家裴寒优点实在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穆初槿正沉浸在自我思绪中,就听前面传来数声惊呼,就连那清幽的琵琶声也戛然而止,生生把周围的惊叫声放大了数倍。 穆初 分卷阅读88 槿望过去,发现裴寒和曹子才已经开始踏上石阶,往木亭而去。 她赶紧跟上去,不由腹诽:这个曹子才,刚才也不知道通知她一下,她掉队了好嘛。 曹子才若是知道,铁定叫冤枉,他拼命朝穆初槿递眼色,可是人家愣是没看见。 这也难怪了,穆初槿忙着数数呢。 许多认识裴寒,或不认识通过别人的表情猜测出来者何人的,全都一股脑的涌上来,又如之前那样乌泱泱的堵了个水泄不通,而且从连接兰亭的其他廊道,可谓是四面八方,又有许多文人雅士成群结伴而来,以整个兰亭为中心,向周围扩散,人满为患。 台阶穆初槿是上不去了,她只能在人群中,拼命呼吸着稀薄的空气,摩肩接踵,由于个子矮,不停的被人流扒拉到后面,最后她心一横,直接爬上了亭子旁边的一棵树,这等粗鲁有失斯文的动作,自然没人去做,所以穆初槿爬上树后,心满意足的看清了兰亭里的一切。 亭子很大,能容纳五六十人不在话下,园子里光线还算充足,穆初槿一眼就锁定了那道鹤立鸡群的身影,当然她家裴寒自然是鹤啦。 “裴仙鹤”衣冠楚楚的站在包围的中心,还能气定神闲,单手负在身后,右手优雅的伸出来,对一个书生讨教的文章略作指点,就见那书生面露敬佩之色,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满脸很激动,恨不得跪下来拜谢一下。 穆初槿撇了撇嘴,发觉裴寒忽悠人的本事又见长了,经过那书生一问,裴寒在“鸡群”中的地位更加高起来,所有人都对他行注目礼,更加的敬重。 在一群男子中,唯独那鲜艳的红色醒目非常。 妖娘望着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意识到他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第一才子——裴寒,不由面露倾慕之色,随后似察觉到一道异常的目光,她吊着三角眼朝亭外望出去,只见茫茫夜色中,一棵高大的柳树上,蹲坐着一道瘦小的黑影,她嘴角闪过一丝玩味。 穆初槿见红衣女子瞧她,她挑着眉梢回望过去。 怎么?她才不怕呢,想和她抢男人,门都没有! 妖娘皱了下眉头,自然察觉了柳树上人的敌意。 莫名其妙。 这些文弱书生还算有涵养,激动了一番后,就各自找地方盘膝而坐,静静的坐在一边,望着亭子里的裴寒。 穆初槿终于从树上跳下来,长吁一口气儿,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 她趁机穿过人群,慢慢的移动到了裴寒身边,右侧站着曹子才。 “你去哪了?”曹子才低声问。 “你还知道我丢了?”穆初槿哼了声。 曹子才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裴寒身边围满了书生,都是端着书本向他讨教的人,穆初槿静静的站在一旁,望着他谆谆教导的模样,正看得入迷,就听见一道煞风景的声音传来—— “让开!快让开——” 为首的是林埠的一个家仆,粗壮的胳膊挥过去,直接扫倒了一大片,那些白豆腐似得书生都是不经推得。 人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不满,待众人看清那耀武扬威走过来的人,又赶紧禁了声。 有几人赶紧狗腿的迎上去,谄媚的叫着“林公子”。 林埠摇着折扇,瞥了眼裴寒,不屑的哼了声:“本公子当是谁呢,原来是丑公主圈养的小白脸啊!呵呵。” 在场的人除了林埠笑的惬意,就再无人出声,有暗地里替裴寒打抱不平的,但碍于林埠的身份地位,也只能小声嘀咕。 穆初槿气的柳眉倒竖,她人才要气呼呼的冲上去,就被裴寒长臂一伸,拦在了后面。 颀长的身影缓步朝林埠走过去,足足比林埠高了一头,导致林埠感觉有大片的阴影笼罩过来,望着面前俊朗清冽的男子,让林埠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来人哪。”林埠忙朝后喊了声。 就那怂样让在场的人发出了低低的嘲笑声。 穆初槿撇了撇嘴,望着那些鼻青脸肿的家仆,差点没笑喷出来。 她抱胸斜靠在木柱上,得,她也别跟着瞎掺和了,看看这小肚鸡肠的裴大才子该怎么整那个林埠吧。 此时,出人意料的,却从角落里传来一道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就像一股清泉冲淡了燥热,浇灭了众人心中的火气。 妖娘莲步轻移,碎步而来,朝眼前的二位欠了欠身,“看在妖娘的面子上,二位爷就休要闹腾了,不如坐下来,听妖娘唱个小曲如何?” 薄如蝉翼的纱巾下,红唇若隐若现,独独露出的一双美目,含情脉脉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林埠早就失了魂魄,忙不迭的道了句“好”,随后又哼了声:“看在妖娘的面子上,本公子暂且不和你计较。”随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兰亭有圆桌木椅,家具摆设一应俱全,早在集会开始的时候,这里就被布置好了,四周还设置了雅致的屏风,上面描摹的山水画,更是增添了几分书墨气息。 穆初槿随着裴寒坐下,曹子才紧随其后。 这圆桌不算大,又有衣着华贵的人坐下来,想必是世家的公子,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像那些平民书生,也只能站在一旁或盘腿坐在一边,伸着脖子往亭子里瞧着,瞧不见的就侧耳倾听,注意着这里的动静。 一阵清脆的歌声传来,唱得乃是白居易的《琵琶行》。不得不说这叫妖娘的烟花女子,歌喉还真如那黄鹂一样,明悦而动听。本来颇是让人伤感的《琵琶行》,从她的嘴里唱出来,却无端多 分卷阅读89 了几分欢悦。 一曲方歇,就听见有人忍不住拍手叫好,接着叫好声越来越多,以兰亭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那林埠色眯眯的瞧着妖娘那玲珑的身段,忍不住搓了搓手,让穆初槿心生厌恶,对裴寒低语道:“这林埠这么好色,娶了那李天仙也委实是个人才。” 裴寒挑挑眉,嘴角牵扯出一道低浅的笑容。 纤细的手指抚平颤动的丝弦,玲珑水目定定落在男子嘴角的笑容上,又一转落在了旁边蓝色的身影上。 那蓝衣公子纤瘦而白嫩,惹得妖娘眯了眯眼,最后细眉一挑,又是了然。 穆初槿察觉到妖娘打量她,她毫不畏惧的迎上去,冲她微微一笑。 第55章 第55章 兰亭会(四) 妖娘愣了下,目光落在那道蜈蚣疤痕上,心叹:这人怎么这么丑! 林埠抬手把妖娘招过来,道:“待会儿我们做个游戏,还请妖姑娘配合一下。” “林公子请讲。”妖娘风姿卓雅的立着,夜色里就像一株盛放的玫瑰。 自然吸引了书生们的视线。 穆初槿感觉小心口冒酸,有些后悔让裴寒陪着她来了。如果知道这里有个妖精等着,她铁定不会把她家裴寒放出来,让他在家里读书好了。 如此想着,幽怨的目光就落在了林埠身上,若不是他妖言惑众,诋毁她家裴寒,她今晚能拖家带口的过来? “行酒令。”林埠奸诈一笑,让家仆上了酒坛,随后又倒入酒壶中,又把几种不同的酒掺和在一起,摇了摇酒壶,对在座的众人道:“俗话说,春城无处不飞花,我们就来个飞花令如何?” 林埠明着是征求意见,但暗地里他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就是在兰亭会上,彻底把裴寒打败,若是京城第一才子成了他林埠的手下败将,那么他将一跃成为书香名流,对他们林家是大大有利,即便以后在李家,他也是有话语权的。 见林埠得意洋洋,成竹在胸,穆初槿哼了声,大声道:“林公子,你出题目,若是私下里作弊怎么办?” 此话一出,兰亭里就剩下了众人轻微的呼吸声,所有人把呼吸放得很慢,但眼珠子都挂在了林埠身上,因为那个蓝衣小公子正好说出了众人的想法。 林埠眯了眯小眼,阴冷的精光落在穆初槿身上,他哼唧一笑,朝后摆摆手,只见家仆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摆放了纸墨笔砚文房四宝。 “你这是干什么?”穆初槿看见纸笔,眉间划过一抹担心。 果不其然,就听林埠得意道:“每个人要把诗句写下来。” “不……”行。话还未说出,就被旁边的裴寒碰了下手臂。 穆初槿神色紧张的落在裴寒的右手上,小声道:“你的手还没好利索,怎能动笔?” 裴寒冲她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让他们且看看那林埠打什么坏主意。 林埠目光一转,竟是冲裴寒笑了笑,但让人一看,就笑的不安好心:“裴兄,素闻你有小书圣之称,林某想借此机会,向你讨教一番,也让我们众人开开眼界如何?” 林埠此话一出,就惹来周围人的附和,那些白豆腐书生可不知道裴寒右手受了伤,他们只想趁此观赏一下裴大才子的书法。俗话说,一字千金,若是有谁能得裴寒一字,便是一辈子吃喝拉撒都不用愁了。 能亲眼看见裴大才子亲笔写诗,也让这些外来考生们不虚此行,即便春闱未中,到时回家乡的时候,也可以向周围的乡亲邻居们炫耀一下,他们可是亲眼见过裴大才子书写的人。 一字千金,千金难求,说的可不就是裴寒的书法么? 穆初槿望着裴寒金贵的右手,自责如蚂蚁一样,爬在她心头上,啃啊啃。 小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感,她怔了下,对上裴寒的目光,他描了描口型:勿担心。 穆初槿“嗯”了声,抬头继续恶狠狠的盯着林埠。 一个鸽子蛋大的夜明珠被放在了木桌上,林埠规定了游戏规则,由妖娘弹琵琶,乐声起,夜明珠在众人手中传递,待乐声止,夜明珠在谁手中,那个人就要做含有“花”字的诗句,并写下来,让家仆们悬挂在凉亭的横梁上,供周围的人瞻仰观摩。 若是单单做只含“花”字的诗句并没有什么难度,难就难在要接着上一个人诗句“花”字所在的位置,次第推移。 林埠宣布完,围着木桌而坐的富家公子们,或垂头丧气,或频频摇头,有的打了退堂鼓,人站起来甩袖就走了,但有胸有成竹的,立刻把难得空缺的位置补上去。 穆初槿单手摩挲着下巴,眼观鼻鼻观心,她朝裴寒低语道:“裴郎,你觉得难吗?” 裴寒淡笑不语,颇是高深莫测。 穆初槿展展眉心,她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旁侧的曹子才犯了难,不停的往外吐脏话,气的两条眉毛能夹死苍蝇。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眼看着春闱快近了,他在亲爹尚书令大人的催促下,硬着头皮读书,读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想婉儿妹妹,心思完全没在书本上。 读书嘛,作诗嘛,在他曹子才眼里,那就是狗屁不通,有时候想想,裴大才子愿意和他做朋友,挺掉身份的。 这厢曹子才正胡思乱想,那厢游戏已经开始了。 悦耳明快的琵琶声传来,夜明珠仿似长了翅膀般,在众人的手中传递,每个人动作都很快,谁都不愿意做那出头鸟,反观那林埠倒是自信满满的很,吊着小眼藐视着周围的人,就差哼个小曲乐呵 分卷阅读90 乐呵了。 穆初槿哼了声,嘀咕了句“作弊”,想必林埠在暗地里早做了准备。 许是那林埠做贼心虚,支着耳朵听见了穆初槿的话,他阴测测的望过来,穆初槿反倒抬高了下巴,朝他瞄了个口型“小人”。 林埠收了折扇,才要找那细皮嫩肉的公子理论,就听琵琶声戛然而止,他目光一转,落在一支修长的手上,鸽子蛋大的夜明珠被那手闲适的把玩着,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上面。 穆初槿脸上微有诧异,内心直呼“这么巧”。 一阵清脆的女音传来:“裴公子,请吧。” 文房四宝被端过来,放到裴寒手肘边。 穆初槿动了动唇角,目光颇是愤慨的落在妖娘身上,她隐约觉得这妖娘和那林埠是一伙的,要不然怎会这么巧,琵琶声待夜明珠落在裴寒手里的时候就停了。 林埠眯眼一笑,道了句“请吧”,阴测的目光落在裴寒的手上,一副看戏的模样。 穆初槿只觉怒气悬到了嗓子眼,分明那林埠是故意找茬,她岂能容着别人欺负裴寒? 她人才要站起来,就被裴寒暗地里按住了膝盖,大手轻轻压了压。 穆初槿转头,和裴寒的目光交汇。 稍安勿躁。 好吧。 穆初槿伸直的脖子又放松下来,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一对狗男女。 但凡欺负她家裴寒的,都是渣男贱女。 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下,裴寒握起了毛笔,左手拈袖,右手缓慢的在宣纸上笔走龙蛇,一副小字下来,颇是飘逸,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穆初槿拖着下巴,暗想:没想到她家裴寒就连写字都是养眼的。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曹子才念了下,把桌案上的宣纸拿起来,亲自挂到兰亭的横梁上。 由于挂的高,灯光又亮,围坐在木亭外的书生们,全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墨香未散,墨迹未干,当真是第一才子亲手笔迹啊,所有人感叹连连,旁边有个画师,忍不住把兰亭里的盛景画下来,但对于那悬梁上的字迹,掂量着毛笔,愣是不能描绘出一二。 穆初槿担心的盯着裴寒的手腕,想到没几天他就要考试了,不能过度用手,虽然裴寒这人很会装,但这次写出的字比起以前来,明显笔力不足。晓得他字迹的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酒杯被端过来,那林埠颇有小人心性,竟然拿了个特大号的酒杯,这酒水被妖娘倒下来,就少了小半壶。 “赖皮!”穆初槿咕噜了句。 裴寒倒是未接酒杯,只是让那妖娘就那么端着,气氛一时静下来。 穆初槿才要竖大拇指,就发现裴寒目光一转,落在了对面,抬头一瞧,挂完宣纸的曹子才慢悠悠的走过来,豪爽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就见曹子才风流倜傥的一笑,对妖娘道:“好酒!” 妖娘干干一笑,随后欠身退下。 林埠哼笑了声,满眼轻蔑,他扇子一落,并未追究,因为他目的不在此。 下一轮游戏又开始了。 穆初槿两眼紧盯着妖娘,却见那妖艳的瞳孔微微一弯,乐声又停止了。 人群里有人发出一记短促的惊呼,怎么又是……裴大才子?! 此时的林埠却哈哈大笑起来,不停的说着“怎么这么巧啊”,“妖姑娘,你怎的对裴公子这么偏爱呢?” 妖娘羞赧一笑,迈着小碎步过来,把纸张铺平在桌案上,“素闻裴公子博学多识,一字千金,今晚妖妖也想大开眼界,趁机考验一下裴公子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厉害?” 语气里多了丝轻佻和怀疑,但从这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却又让人听得舒服。 穆初槿不是男人,自然能听出里面的揶揄。 呵,竟然瞧不起她家裴寒,真是岂有此理! 裴寒未理会,而是蘸着墨水又写出了一行诗句,随后云淡风轻的放下毛笔,青色的袖口正好滑落下来,盖住了他的右手腕。 穆初槿察觉到裴寒的吃力,不由为现在的情况暗自焦急。 如果此刻裴寒认输,正中林埠下怀,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宣扬裴寒不如他的言论。 难道这个时候,她要劝裴寒不去比吗?劝他认输吗? 他的傲气不允许。 这不由陷入了一个僵局,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曹子才大着嗓门念出来,让此诗毫无美感,吓了穆初槿一大跳,她差点抬脚把曹子才踹一边子去。 最后生生忍住。 因为见那曹子才挂宣纸挂的倒也欢快。 林埠哼了声:“看你能写到什么时候!”和妖娘交换了一个眼神,林埠嘴角的阴笑越来越大。 他简直不要太高兴,看你裴寒能逞能逞到什么时候。 待琵琶声才要开始,却听“砰”的一声,颇具震撼力,打破了夜的宁静。 第56章 第56章 兰亭会(五) 林埠只见那个小个子的男人站起来,撸起袖子,露出了一截白嫩的手臂,两撇小胡子翘着,眼睛瞪得能跳出来。 “这不公平!林埠,你就是故意的!我相信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们说林埠有没有作弊的嫌疑?还有那个自称妖妖的姑娘,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立刻小声议论起来,其中有几个胆大的,纷纷表示了抗议。 穆初槿继续煽风点火:“既然游戏开始,就应该建立在公平的基础之上,不像某人,暗地里耍小聪明,自己不会作诗,全都推到裴才子身上 分卷阅读91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嘛。” “就是啊,此话有理……” “这裴才子果然善良,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们不能由着别人欺负裴大才子——” “对,不能欺负人!”穆初槿吆喝一声,人群里的抗议更甚。 有的已经挤过来,看那架势,像是要把林埠揍一顿。 在他们心中,裴寒就是他们的神,站在文坛的顶端,供人瞻仰膜拜,现在他们的神受了欺负,就是对他们精神领袖的侮辱。宽阔的兰亭四周,站满了进京赶考的书生,他们一拥而上,把林埠团团围住。 穆初槿拉着裴寒站在包围圈外,她为了看热闹,竟然让裴寒把她提溜到木桌上,扶着腰挺着小身板边看边吆喝。 妖娘花容失色,在喧闹的人群里站立不稳。 林埠吓得抱头鼠窜,幸亏被他随行的家仆给死死护住,让他灰溜溜的逃走了,林埠边狼狈的逃边放狠话:“老子早晚会回来的!” “切!有本事你回来啊!让姑奶奶我好好教训教训你!”穆初槿哼哼鼻子,作势就要从桌子上跳下去——去追赶林埠把他揍一顿,但生生让裴寒给拦住了。 “你给我下来!”裴寒言辞令色,提着穆初槿的后腰带就轻松的把她提溜下来,所以,人群里有些人就正巧不巧的看到了这一幕。 穆初槿偷偷朝裴寒竖了竖中指,这才察觉周围人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她才要深究,就被过来的曹子才揽住了肩膀:“王兄,你果然好计策,收买了几个书生,在人群里造势,就这么快把那林埠吓跑了。” 穆初槿得意洋洋的一笑,朝旁边惊诧的裴寒挑挑眉。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聪明! 她的智商可是比曹子才高出一大截好吧。 林埠一走,真正的兰亭会才开始。亭子里挤满了人,或坐或站,围在裴大才子身边,吟诗作对,讨教文书,可谓是好不热闹。 曹子才和穆初槿也没闲着,二人偷偷溜出了兰亭会,来到了原先的那片小树林,没想到那个林埠并未走远,而是躲在暗处,和几个家仆狼狈为奸,商量着怎么暗地里阴裴寒。 “岂有此理!”穆初槿躲在暗处,偷听他们说话,林埠此人十分阴险,竟然说了不下十种害死裴寒的方法,要多心狠手辣有多心狠手辣,其中不乏超级下流的死法。 “王兄,稍安勿躁。”曹子才朝处在暴走边缘的穆初槿挤挤眼,他人站起来,朝正好从园子里走出的一个美艳舞姬招招手。 “公子,有何吩咐?”舞姬是个精明人,双眼盯上了曹子才挂在衣摆上的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 曹子才把玉佩扯下来,晃了晃,随后在舞姬耳边嘀咕了几声,那舞姬点点头,就扭着腰肢朝林埠他们走过去。 “哎哎,那个女人怎么……”话未说完,就被后面的曹子才捂住了嘴。 “嘘。”曹子才拉着穆初槿躲在了大树后,伸着头往前面的方向瞅着。 “你刚才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穆初槿隐隐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曹子才嘿嘿一笑,颇是猥琐,这反而激发了穆初槿的兴趣。 抬头望去,那林埠已经流着哈喇子和舞姬牵上了小手,随后舞姬站起来,拉着林埠往前面更深的小树林走去。身后才要跟上的家仆,被林埠喝退,他整个人甩着粉袍子颠颠的跟着舞姬往前走,粉色的发带在夜风里飘啊飘。 “走,机会来了。”曹子才从大树后走出来,绕开那些家仆,抄小道往前面的林子走去。 穆初槿搓搓手,隐约明白了曹子才的意图,“是不是要把那厮胖揍一顿?” “知我者王兄也。” 林埠拉着美人的小手,简直要心花怒放了。最近为了讨好李家,他明面上把女色戒了,整天在李家尽心尽力的伺候李天仙那个痴呆,虽然极不情愿,但在自己老爹的逼迫下,也得忍着,就这么忍了大半个月,今晚终于能开荤了,吸溜了下口水,就把美人按在了树上。 “公子,不要这么急嘛,你弄疼人家了……” 娇滴滴的美人,月色下水灵的就像嫩豆腐,林埠撩起衣摆,正待下一步,就感觉后脑勺一痛,一阵天旋地转,两眼抹黑,晕了…… 穆初槿对着地上的人,连踢带踹,好不欢快。 曹子才打赏完美人,走过来的时候,蹲下身子细瞧了番林埠的脸,发现已经肿成了猪头,还真是……惨不忍睹。 “王兄,我看……就此停手吧。”要不然这般打下去,得出人命不可。 “不行,他竟然想害死裴寒,本宫的男人,他都敢动,看本宫不打死他!” 拳打脚踢,啪啪、砰砰,又是数声。 曹子才打了个哆嗦,心叹:他和公主幸亏是好朋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无意抬头,他的嘴巴微张,人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穆初槿打的累了,停下来喘口气儿,就觉得后面的曹子才显得很安静,这和他的性格不符。 窸窸窣窣—— 地面上的枯叶子被一双鞋子踩响。 穆初槿这才察觉有人过来,她猛地抬起头—— 双目一亮。 立刻把张牙舞爪的拳头收起来,袖子撸下来,做乖巧文静状。 随后迈着小碎步走过去,细声问:“裴郎,你怎么来了?”说完,冲后面的曹子才翻了个白眼:他来你怎么没告诉我? 刚才生猛的动作,可被他瞧见? 他会不会被吓到?会不会认为她很粗鲁?会不 分卷阅读92 会…… 穆初槿正如鹌鹑般,垂着小脑袋纠结,就觉得头顶上多了片温热的东西,抬起眼皮,正好瞅见了裴寒缠着纱布的手腕,但他的动作很温柔,眼神也……柔柔的。 穆初槿眨眨眼皮:我没看错吧。 “别光顾着打人了,有没有伤到自己?”小手被他抓起来,他颇是认真的就着月光检查了一番。 穆初槿感觉脸颊有点烫,她用左手捂了捂腮颊,不好意思的回道:“我皮糙肉厚,不碍事。” “哈……” 后面传来一阵煞风景的笑声,曹子才终于忍不住破功。 他人走过去,“麻烦你们小两口到一边说去好不好?以后让我这种单身汉该怎么过啊……” 巴拉巴拉,曹子才抱着树干想撞树,感觉内心空虚寂寞冷,又咬着扇柄想着怎么把婉儿妹妹搞到手。 “我刚才把林埠打了,你……会不会生气啊?”毕竟这事事先没和他商量。 裴寒睨了眼地上不明物体,淡淡道:“你做得对。” “嗯?”穆初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毕竟裴寒心地善良,有可能不大赞同她的做法。 “林埠作恶多端,你这么做,是行侠仗义,理应褒奖。” “真的?”穆初槿乐的咧开了嘴。 “那……地上的人怎么办?” “……送到青楼吧。”裴寒略作思索,朝曹子才望了望。 穆初槿和曹子才:“……” 裴寒轻描淡写的解释:“若是李家在青楼里把林埠找出来,你们说……会怎么样?” 穆初槿和曹子才对望一眼: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裴寒不是不阴险,而是非常阴险。 曹子才去处理林埠的事了,而穆初槿和裴寒则原路返回,但半道穆初槿却扯着裴寒的袖子停下来,并且警惕的“嘘”了声:“前面还有林埠的爪牙呢?” 没想到裴寒反倒没停,拉着穆初槿走的更快:“天气热了,林子里虫子多,被咬到就不好了。” “可是、可是……”话还没说出来,穆初槿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只见林埠的爪牙全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裴寒云淡风轻的走过,宽大的袖口颇是飘逸,不带走一片云彩。 穆初槿僵着身子跟在后面,朝裴寒竖了竖大拇指:“原来……早就被你解决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家裴寒,超阴险的,看来以后得小心了,总不能拿他当书呆子看了。 回到公主府已是深夜,秋月这丫头站在府门口看见归来的马车,立刻激动的迎上来,这才多会儿没见,她就想她家公主了。 兰娘年纪大了,已经早早的睡了,老管家把大门打开,让马车入了院内。 平安叫了声“公子”,乖巧的跟在秋月身后,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见平安面色红红,不知受了什么委屈。 裴寒到浑不在意,反倒穆初槿纳闷非常,她才要问,就听秋月道:“适才裴老夫人差府上的丫鬟送来两碗参汤,奴婢放在卧房了,公主和驸马爷别忘了喝。” 第57章 第57章 夜深了 穆初槿脚步一顿,她抬起眼皮瞅了一眼秋月,就见那丫头在偷偷的笑。 若不是秋月提醒,她倒是忘了这茬了,今晚……裴寒还和她一起睡吗? 穆初槿抬起脸,发现裴寒正瞧着她,随后又赶紧别开头,人僵在通往后院和阁楼的路口处,是前进也不是,往东拐也不是。 秋月笑嘻嘻的说道:“说不定裴府上的丫鬟还会过来,二位还是移步到后院吧。”换句话说,你们还是继续睡在一起吧。 春天的夜晚格外的凉,但此时穆初槿却羞躁的不行,她羞瞪了眼秋月这丫头,恨不得把她按进狗洞里别出来,这是一个……女人该说出来的话么? 没想到平常老实吧唧的平安也掺和了一脚,说了句“就是”,还顺带乖巧的点着头。 就在穆初槿低着头对手指的时候,裴寒早就脚步一转,往后院而去。 “公主,驸马爷都去了,您还……端着啥呢?”秋月吊着嗓子说道。 穆初槿趁着前面的人没注意,朝秋月额头上赏了个爆栗:“臭丫头,敢调侃主子了!” 秋月摸着头,嘟着嘴道:“明明是公主这么想的。” 穆初槿赶紧往前走,朝后面的秋月摆摆手:“你别过来了,别过来了……” “奴婢有眼色的很,自然不会打扰驸马爷和公主的二人世界……”秋月哼了声,转头笑眯眯的摸了摸平安的小脑袋:“乖,好弟弟,真听姐姐的话。” 平安脸红成了苹果,所幸夜色笼罩,被对面的人瞧不见,他支支吾吾道:“夜、夜深了,我、我先走、走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秋月摇摇头,转身回房间歇了。 后院彻底静下来,隐约能听见风拂柳叶的簌簌声,许是太静了,导致穆初槿坐在圆桌旁,两眼瞪着瓷碗,有些紧张。 小手不停的搅着裙带,恨不得搅出花来。 见裴寒端坐在对面也是不说话,脊骨挺得笔直,更加显得他身姿修长而儒雅,若是此时再端个书本,肯定是桑心悦目的画面。 穆初槿伸出指头,把瓷碗往他旁边挪了一寸:“这是你娘的心意,你全喝了吧。” 裴寒眉毛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望着面前的大瓷碗,把其中的一个推过来:“我们一人一碗。”想起上次喝得补汤,其实并不美味,二人心知肚明。 穆初槿也不造作,天色已晚,赶紧喝完睡吧,想着看了一眼床榻,这下意思的动作正 分卷阅读93 好被对面的裴寒瞅见,他忍不住耳朵发红。 穆初槿倒是没注意,她拿起勺子,稀溜溜的喝起来,后来发觉喝得声音太大,又改成了“滋滋”,最后她放弃小口喝,直接抱着碗大口喝起来。 果然文雅什么的不适合她。 裴寒眉毛一抖,倒是姿态优雅的把参汤喝尽。 靠门的窗户还敞着,有风轻轻的吹来,不知何时,外面却是飘起了细密的雨丝,沙沙的落在树叶上、瓦檐上,更衬托的夜色越发静谧。 “外面竟然下雨了?”穆初槿惊讶,刚才去参加兰亭会的时候,还看见月亮高挂呢,没想到他们回来后,外面下起了小雨。 她站在窗户边,伸出手掌,欢快的接住飘摇的雨丝,随后转头冲裴寒笑了笑:“雨丝贵如油,说的可不就是这春雨嘛,裴郎,不若做首诗如何?” 但椅子上的人并未回话,他眸色如夜,沉静中有气质如兰的优雅,定定的望着窗户边的人影,竟然觉得她的侧颜异常的好看,那是一种明媚而令人欢悦的美,朝阳而富有生气。 他见过她刁蛮的一面,恶霸的一面,手辣的一面,却唯独没见过此时像个孩子的她。那么天真,欢快,他竟想让时间在此定格,永远留住她快乐的样子。 “裴寒?”纤细的小手在面前晃了晃,让裴寒微微回神。 “你发什么呆啊?刚才让你作诗你也没做。”穆初槿以为自己被忽视了,心里有点小不高兴。 不经意间转头,好巧不巧的和裴寒的目光对上,穆初槿感觉自己心口一麻、一酥,之后就是浑身不自在的燥热。 她抬起右手挽了下发尾,偷偷抬起眼角,发现裴寒还在盯着她,眼睛柔的能挤出水来,这种目光……还真是让人没有抵抗力。 “裴、裴裴寒,你你你一直盯着我瞧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被人这般盯着,穆初槿的脸红了一大片。 手却被抓住,但像是被烫到了,穆初槿想收起来,却被他收的更紧。 抬起眼皮,发现裴寒靠过来,他喉结滚动了下,人靠的越发近了…… 穆初槿浑身一抖,腰上多了支大手,让她很配合的和他靠的越来越近,穆初槿感觉全身躁动的因子都在往脑海汇聚,她吞了口唾沫,感觉心口像是藏了万千蚂蚁,不停的咬啊咬,让她心底骚动、沸腾。 脑海的空白,让她来不及思考,待回过神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秋月刚吩咐府中的丫鬟把早饭做好,就听见后院里传来一阵高分贝的尖叫,听这声音,颇是熟悉,莫不是……公主遇刺了? 来不及细思,秋月放下勺子,就从厨房飞快往后院冲去。 好巧不巧的,和冲过去的平安撞了个正着。 “起开!你这死小子往哪里撞?”秋月气的柳眉倒竖,把胸口挺了挺,小声抱怨了句:“刚才胸都要撞扁了……” 平安听到这话,脸刷的红到脖子根,忙道歉:“对、对不起……” “你跑这么快作甚?”秋月边走边道。 “我是怕……我家公子有了个好歹,毕竟……”后面的话在秋月杀人的目光下,自动消音。 二人齐齐赶到后院,秋月力气大的一把推开了门。 “公主,您……”怎么了?秋月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床边,最后又赶紧背过身去,两肩却抑制不住的颤抖。 穆初槿拥着被子,瞪着大眼睛,和裴寒大眼瞪小眼了许久。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昨夜发生的一切!!! “昨晚上我们是怎么睡到一起的?”穆初槿揉着乱糟糟的长发,对裴寒怒目而视,不过心底又有小小的雀跃,她矛盾的内心就像一个猫爪子,不停的挠啊挠。 裴寒还未出声,就听赶过来的平安“嚎啕”一声,跪坐在床榻边,双手捧着他们公子修长的手臂,哽咽道:“公子,您的一世清白啊……公子,让平安可怎么活啊?” 公子和这个丑公主假成亲的事,他略微知晓一些,虽然公子娶丑公主委屈了些,但一想到一年后丑公主承诺公子和离,他便跟着公子一起忍了,但没想到…… 平安两眼泪汪汪,手指着床上的女人,控诉:“阴谋?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你心狠手辣,你辣手摧花,你……唔唔唔……” 情绪激动的平安话未说完,就被秋月揪着耳朵捂着嘴拎出了房门。 砰! 门被关上。 房内瞬间静下来。 裴寒眨动眨动眼睛,相对于屋内所有人的反应,他却淡定的很。 可以说是,淡定的有些不正常。 但这种表情,在穆初槿眼中,便是裴寒显得非常的无辜,犹如小羔羊般无辜的望着她,就那么纯澈的一双眼睛,就可以无声的控诉她的罪行——昨晚所做的一切。 穆初槿有些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想落在裴寒的眉眼间,却被他躲开,手落空滑落在被子上,发现上面有几道红痕,让人看着……非常尴尬。 她赶紧把露在外面的胳膊藏到被子里,对裴寒道:“别怕,本宫会负责的。” 裴寒眉毛几不可见的一抖,垂下眼皮,安静乖巧的坐在一边,由于被子都被穆初槿抓在手中,露出了他消瘦的肩呷骨、修长而白皙的小腿,隐隐的那肩膀上还有几道细密的齿痕,腿上还有几道淤青。 穆初槿内心一颤,赶紧从裴寒身上收回目光,内心狂吐槽:昨晚她究竟做了什么?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窸窸窣窣—— 再抬起头,裴寒已经穿好青色的衣 分卷阅读94 袍下了床,那袍子边角皱皱巴巴的,好像被她压在身子下□□了一晚。 盯着裴寒的外袍,穆初槿赶紧用被子捂住半张脸,她好想不活了,十九岁大龄剩女,终于在……昨晚……实在是令人羞愤。 “昨晚……”嗓音沙哑,穆初槿又干咳几声,未说完,就被裴寒接住:“应该是这参汤的问题。” 叮叮。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碗檐。 穆初槿恍然大悟,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她激动的从床上跳下来,小手把瓷碗抓起来,就着清晨的阳光使劲瞧了瞧,也没瞧出个花来。 “啊呀呀,都是它惹的祸!”穆初槿咬着唇瓣,由于太激动,不注意把真心话说出来:“竟然让本宫不记得昨晚上的画面了,那可是本宫第一次……” 斯…… 由于说话刹的太急,穆初槿咬到了舌头,疼的“斯斯”的叫。 “怎么了?”后面的人过来,直接伸手把她的嘴巴撬开,穆初槿呆呆地,望着裴寒好看的眉眼皱了皱。 “严……不……严……重……”穆初槿困难的问,感觉嘴里一股血腥味,怕是把伤口咬大了。 “你啊……”裴寒微微叹了叹,语气虽有责怪,但动作却轻柔的把跑到穆初槿嘴角的头发抚到后面。 第58章 第58章 骨生花 早上简单喝了点清粥,随后就被裴寒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他用小勺子沾了点蜂蜜,让她张开嘴巴,说是要涂到舌头上的伤口上。 穆初槿眨着眼睛问:“不用吧,以前我都是漱口水就完了。” “小心伤口肿起来,你吃不了饭。”裴寒板着脸,在穆初槿苦苦央求下,不为所动。 最后穆初槿弃械投降,乖乖的张开嘴,伸出了舌头。 其实她一开始不愿意,是因为觉得这种动作有损形象,和书本里的吊死鬼差不多,她不想让裴寒看到她丑陋的模样。 想到这,下意识的用小手盖住了右脸的疤痕。 裴寒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摇头一笑。 躲在院墙角偷窥的下人一作不可思议状:“听说公主和驸马爷圆房了,难道……是昨晚太激烈了,导致……” “亲破了呗,没想到驸马爷生猛如斯啊……”下人二摸着下巴感叹。 “我得赶紧回厨房再炖点补汤,说不定不久我们就会有小小主子了!”拎着菜刀的厨娘简直要心花怒放了。 躲在一边暗自神伤的平安,捂着额头上被秋月揍出的红包,是满心满眼的不服气,忍不住泪水鼻涕横流:“我那可怜的公子啊,一世清白哪……清白啊……” 裴寒动作轻柔,把蜂蜜收起来,交代了些让穆初槿忌口的东西,随后站起来,人收拾齐整了下,准备去阁楼读书。 穆初槿眼巴巴的望着,想跟过去,却被秋月拦下来,“做什么?” “公主,您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驸马爷,奴婢自然高兴,但是……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您也不能……”秋月想不起来该怎么说,穆初槿接话了:“难道是距离产生美?” “对,公主真聪明。”秋月竖起大拇指。 穆初槿翻了个白眼,点了点秋月的额头:“你这丫鬟,对付男人可有一套。”说完,意有所指的望了望向秋月竖中指的平安。 秋月察觉到后面有人,一看是平安,立刻张牙舞爪的瞪过去,吓得平安转身就跑。 穆初槿忍不住哈哈大笑,秋月脸倏然红了:“他就是欠打!” 未时左右,一般是公主午睡的时间,但令秋月惊讶的是——公主正坐在柳树下,倚靠在荷花池的木栏边,颇是愁眉苦脸的望着天空。 天上有什么? 秋月抬手搭在额前望了望,蔚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春光明媚,一切甚好。 穆初槿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就见秋月端了些小点心过来,放到前面的石桌上。 “秋月,你来的正好,待会儿我们出去一趟。” “啥?”秋月愣了下,随后眉头一皱,面露担心:“公主,驸马爷不让您出去的,您忘了?” 想起公主前段时间不是遇刺就是被人下毒,秋月一听公主要出去,心慌了。 穆初槿把团扇放到一边,呷了口凉茶,才抬眉道:“没几天就要春闱了,他的手伤还没好,本宫担心。” 想起昨晚兰亭会上林埠的刁难,若不是裴寒受伤,岂会让那林埠得逞?裴寒素有“小书圣”之称,若是因为手伤而不能在考试中大展宏图,他寒窗苦读多年,岂不是让裴家老两口白费了心血? 如此细想了番,导致中午吃饭都没有胃口。 见主子满脸惨淡,秋月渐渐明白过来:“公主,您是担心驸马爷的……”说着,比量了下手腕。 “嗯。”穆初槿应了声,人已经站起来往卧房走去,边走边对后面的秋月道:“你去换身衣服,我们去幸福药铺。” 王大洋看见进来的二人,颇是意外,他上次给公主的药酒分量绝对够用,暗自算了算时间,论说现在那药酒应该还没用完啊,怎的公主大人就来了? 心下边疑虑,王大洋边行礼。 屏退周围的伙计,王大洋把穆初槿单请到后堂的雅房。 见公主心事丛丛,怕是有事找他,王大洋斟满茶水,便问了出来。 穆初槿揉了揉眉心,苦笑道:“王掌柜,你上次给的药酒虽然有疗效,但恢复期太慢了,有没有更好的药方呢?” 王大洋愣了下,随后道:“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骨头伤了,就得好好的养着,公主殿下,欲速则不达 分卷阅读95 啊。” 听到这话,穆初槿垂下眼皮,手指敲落在桌面上,有些焦急。 王大洋说的道理她也懂,可是裴寒的手伤等不了啊,愧疚感再次爬上心头,她深知上回和裴寒开玩笑开大了。但她也不可能以权谋私,让父皇帮着裴寒弄个一官半职,这若是让裴寒知道了,他怕是会伤自尊的。 摇摇头,又叹了数声,穆初槿蔫头耷脑的,看那样像是要哭出来。 王大洋自觉说错了话,想拼命的挽回,绞尽脑汁,忽然灵台一明,他忙道:“记得一本古药书上记载过一种花,专治骨伤,即便骨头断裂,只要敷上此花花瓣制成的膏药,就可以重新长上,前前后后恢复也不过三天。” “三天?”穆初槿双目一亮,距离春闱也不过三天,若是能得到此花,裴寒的手伤就有望了。 “况且只是骨折,若是用了这骨生花,相信不出一天,驸马爷的手伤就能好了。”王大洋赶紧接话道,因为他发现公主的心情瞬间好了。 但好归好,该说的还是得说,王大洋叹气道:“公主殿下,这骨生花虽然药效又快又好,但却十分难得。放眼整个承平国,几乎没有一家药铺有这种药。” 旁边听着的秋月见公主满是笑容的脸又垮下来,忍不住抱怨王大洋:“王掌柜,您这话不是等于没说嘛。” “既然古药书有骨生花的记载,那就证明这世上肯定有它的存在,王掌柜,您知道它在哪吗?”穆初槿寻思道。 王大洋思索半晌,又从书橱里翻阅了一些书籍,最后从最里面的书层里,才找到一本古旧的画册,指了指上面的一副灰旧早就看不出颜色的图案:“这就是骨生花,子时开花,丑时凋落,不过两个时辰,所以又叫子丑花。” “难怪它难得,即便有人有幸见到此花摘下来,也等不到用它就枯萎了。”穆初槿说着,却是把画册卷了卷,收起来放到袖袋里。 “公主这是……”王大洋怔了下。 “我去外面找找。”穆初槿望了望窗外的日头,估算着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王大洋面露担心,“公主,虽然现在是春天,正是骨生花花开的季节,但茫茫大山,多是草蜢野兽,您这般金枝玉叶,还是莫要冒险。” 穆初槿摆摆手:“王掌柜,你无需担心,只管把骨生花可能生长的位置告诉我,本宫自会派人去寻找。” “哦。”王大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若是公主因为去找骨生花出了好歹,他可担不起。 出了幸福药铺,外面阳光刚刚好,不毒辣也不过分清冷。 穆初槿翻身上了马背,秋月赶紧跟在后面,她见公主调转马头没有原路返回,反倒方向一转,往上京城的城门而去。 “公主,我们不回府了?”秋月追喊道。 穆初槿渐渐降下速度,对后面的人道:“我想去城外的柳林山瞅瞅,说不定运气好,能找到那骨生花也说不定啊。” “公主,要不我们回去叫几个家丁吧。”秋月有点担心,毕竟出了京城,外面多是乡村野地,公主的安全不能保证。 穆初槿往下压了压帽檐,摸了摸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对秋月安抚道:“我们伪装的好,肯定不会被那些坏人发现的。” “……好吧。”秋月最终妥协。 到了柳林山脚下,日头已经沉下了半山腰,隐隐的陷进一片厚重鹅暖黄的云层中。有乌鸦“嘎嘎”的飞过,让山林此时显得越发宁静。 穆初槿跳下马背,把马儿拴在一棵大树下,她抬头望着巍峨的山头、丛林拔萃的山峰,忍不住微微一叹:“好高啊!” “就是,公主,那骨生花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难道我们真要大半夜的在山林里寻找吗?”秋月搓了搓胳膊,太阳落山后林子里又潮又凉,这让她忍不住打了退堂鼓。 穆初槿却不以为然:“那骨生花在夜色里非常容易辨识。” “为什么?” “因为它发光啊,刚才王掌柜说的你没仔细听?”穆初槿轻责秋月,她还指望着秋月给她当好帮手呢。 秋月挠挠头,苦着脸道:“公主,万一遇到了山狼或者老虎,我们……”话语在穆初槿的白眼飞刀下,慢慢的消音了。 穆初槿把衣摆卷起来栓到腰间,从包袱里拿的刀子插到靴子里,随后又拿了把长长的绳索,一切准备完毕后,对秋月指了指:“我看着半山腰上好像有处人家,肯定是定居在这里的山民,我们去问问,说不定他们知道路。” 见秋月怯怯的,穆初槿叹口气儿道:“不若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吧。” “不行,奴婢要跟着公主。”秋月梗着脖子,挺着胸脯走过来。 “那好吧,免得你在这里等着被山狼吃了我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秋月小脸一白。 第59章 第59章 进山 穆初槿忍不住偷偷一笑:“吓唬你的,你这丫头真不经吓。” “公主……”秋月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常出去闯祸什么的,公主很少带她,都是吩咐她在家把皇上让公主绣的绣品绣好就行了。 长阳公主虽然琴棋书画狗屁不通,但她作为公主的贴身丫鬟,却门门精通,她本以为自己学会了,可以把这些再传习给公主,来教诲公主的嬷嬷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她们全都想错了,公主怎么学都学不会,说的直白点,公主大人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倒是跟着肖将军学了一手武艺。 但关键时刻,还是这武艺管用。还没到半山腰,秋月 分卷阅读96 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直不起腰来了。 见穆初槿在前面蹦跶,秋月只好道:“公主,您先上去问问那户人家,奴婢在这里先歇会儿。” “那……好吧。”穆初槿见秋月累得不轻,只好点点头,把绳索挂在肩膀上拢了拢,随后担心道:“你别在这逗留太久,歇会儿就上去。” “嗯,奴婢知道了。”秋月可怜巴巴的望着穆初槿生龙活虎的跑远。 院子里有人劈柴火,吭哧吭哧的,显然劈柴的人力气大得很。 穆初槿望着春夜里光着膀子劈柴的男人,狠狠吞了口唾沫,那拱起来的腱子肉,足可以证明这男人是个好苗子——打猎的好手。 穆初槿象征性的敲了敲竹条木门,发出了些许动静,才见那山里汉抬起头来,看见有人,有些诧异,而且还是个瘦小的男人。 夜已经笼过来了,这个时候有人拜访委实让人惊讶。 男人长腿阔步的走过来,打开了门:“你找谁?”粗嗓门,典型的山里汉。 穆初槿立刻说明了来意,在说到骨生花的时候,那男人眉头一皱。 “你也是来找这个的?” 什么叫你也?难道在此之前有人也在找此物? 穆初槿纳闷非常,便问了出来。 却见那山里汉讥笑一声:“莫不是你和那个女人是一伙的?” “哪个女人?”穆初槿一脸懵然。 男人哼了声,就要关门,但被穆初槿抬手一挡,登时痛得她嘶叫一声。 听见这叫声,男人眼色一深:“你是……女子?”说着,上下打量了穆初槿一眼,同时后退一步。 穆初槿抚着撞疼的胳膊,咬着牙点点头,随后道:“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但是我和她绝对没有半点关系。我找那骨生花是来治疗我郎君的手伤的。” 山里汉把门打开,终于让穆初槿进去。 穆初槿也不客气,进去后找那个山里汉商量了下,见他渐渐放下了戒心,她忍不住问:“大哥方才口中的女人是何许人也?竟让大哥这般生厌?” 山里汉脸上的笑容消失,立时沉下来:“自称是郡主,架子大得很,来了一群家仆把我这小家围了起来,吓得我婆娘和孩子都哭了。” “自称……是郡主?”穆初槿敲着下巴寻思了一下,“是不是叫穆婉婉,自称清平郡主?” “好像是。”在旁边择菜的大嫂点点头,随后又补了句:“我看那些下人都称她小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 穆初槿从口袋里掏出小零食,塞到在门口偷看她的小孩手中,对那山里汉道:“你这孩子长得真水灵,眼睛随了大嫂,鼻子倒是和大哥很像,长大后肯定是个俊小伙,不愁找媳妇。” 此话一出,山里汉和他婆娘哈哈的笑起来,小孩红着脸吃着零食道:“我才不找婆娘,才不找……”说着,刺溜钻进屋里不出来了。 “小小年纪就知道害羞了。”穆初槿淡淡一笑。 秋月好不容易爬上了半山腰,她来到这户山民家,没想到却被一个村妇客气的招待,想来是公主打点好了。 “我家……公子呢?”秋月喝了口井水,往院子四周望了望。 “跟着我那口子上山了。”村妇说完,继续干着手中的活计。 此时,天色已晚,圆盘似的月亮从山边升起,把院子里照的雪亮。 秋月“啊”了声,焦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真是的,公……公子怎么不等等我啊,万一、万一……啊呸,不要乱想,公子他一定会没事的……” 后面的村妇“哈哈”一笑,瞧着这原地打转的人,安慰道:“尽管放心,我那口子从小就在山中打猎,对这柳林山的地形极其熟悉,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秋月脚步一停,望着外面黑乎乎的山坳,只得点点头。 像往常一样,裴寒从东苑二层小楼上下来,却未看见最近总是在他眼前晃悠的公主殿下,他只觉周围怪怪的,许是习惯了她的存在,想要时时看见她。 抬头朝四周望了望,又找了找,还未见到那熟悉的身影,这让他心头没来由的一慌。 后来又想到这院子四周早就让他布置好了机关暗器,这种慌乱感才渐渐好转。 看见路过的侍女,他叫住其中一个问:“公主呢?” 侍女茫然,又问了其他侍女,也不知。 兰娘从厨房里端了晚饭出来,看见在院子里徘徊的驸马爷,便上前询问,她一拍脑门,道:“这一下午好像没看见公主,哦对了,秋月这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裴寒眉头一皱,辞别兰娘,便去问平安。院子里的下人就看见驸马爷脚步如飞的又返回了东苑,模样甚是捉急。 平安刚把从厨娘那要来的米糕塞进嘴巴里,就见一道人影在眼前一晃,瞬间就到了跟前,吓得他差点被米糕噎住。 “公、公公子?”平安赶紧把米糕藏在背后。 “公主呢?”裴寒边问边望了望四周,看看是不是公主来东苑找他了。 平安猛吞了下口水,回忆起下午的情景,忙道:“我瞅见秋月陪着公主出了府……二人还换了身男装……” “什么时候?”裴寒眼色一深,压下一股恼怒。 他以前说的话,穆初槿都当耳旁风了? “未时左右。” 但恼归恼,裴寒一甩袖,人快速往大门走去,后面的平安“哎”了声,赶紧追上去,“公子,你等等我啊?公子——” 待追到门口,只看到公子上马离开的背影。 平安一拳砸在手心上,嘀咕 分卷阅读97 了句:“这个公主真是不省心的。”刚说完,就听身后传来“砰”的关门声,他赶紧砸门,就听门里传来老管家的哼唧声:“说我家公主的坏话,小安子,你在外面好好反省吧。” “大管家,大爷,我错了,您就放我进去吧,喂、喂——” 裴寒心里急切,唯恐穆初槿再像上次一样被人追杀,被呼呼的冷风一吹,他心中的恼意消了大半,只得顺着公主府前的大道一路询问,才慢慢的找到了长明街。 他人从马上下来,望着这条不算宽阔的街道,想起上次穆初槿买的药酒,隐隐约约明白过来她来此的目的。他立刻把马栓到一旁的木柱上,人快步进了幸福药铺。 不过一刻,他人就出来,再次翻身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此时,城门已关闭,巡逻的士兵看见疾驰而来的过客,立刻亮出了兵器:“宵禁时间已到,禁止出城!” 裴寒急扯马缰,人从马背上跳下来。 来的时候,让人向曹子才递了讯息,听闻今日守城门的是曹子才的堂表兄,应该可以通融通融,让他出城。但他并不想因此暴露身份,如果让人知道公主出城,被有心人利用,将是后患无穷。 裴寒正待把宰相府的令牌掏出来,却听身后传来“霍霍”的盔甲声,前面守门的士兵立时跪在地上,齐齐行礼:“尔等参见肖将军。” 肖战? 裴寒摇头一笑,来的还真是时候。他转头,和肖战的目光对上,一个虎目冰寒如铁,一个淡若流水,款款而笑。 肖战眯了眯眼,人从马背上下来,今夜来巡查,正好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骑马路过,他本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没想到…… 裴寒见肖战张开嘴,欲说话,他立刻向前一步,低声道:“还请肖将军借一步说话。” 肖战哼唧一笑:“你这个时候出城,莫不是卖国通敌,打算搞什么小动作?” 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若是他裴寒真卖国通敌了,即便是公主以命相保,他也会被满门抄斩。 裴寒未搭话,人慢悠悠的走到一棵大树下,随后转头,背后是巍峨的城墙,城楼上的长灯把他照的影影绰绰,但那张脸依旧冷静淡然,仿似任你如何污蔑,我亦不把你放在眼里。 这般动作表情,让肖战心底燃气一股无名火,他就是讨厌裴寒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到底比他差在哪里,裴寒不过是徒有虚表的小白脸罢了。想起坊间的传闻,让他心生鄙夷和唾弃。 “怎么?想求饶?呵,就你今晚这一出,本将军一定会告到皇上那里,哼!”把双臂背在身后,坚硬的盔甲摩擦着甲片,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第60章 第60章 本驸马的 裴寒轻轻一笑,直截了当的说道:“公主出城至今未归,本驸马自然是要去找的。” “什么?”肖战转头,见裴寒不像说假话,才要下令开城门去找公主,但被裴寒拦下:“肖将军,本驸马知道你是好意,但这个时候把公主出城的消息散布出去,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吧。” 肖战立刻刹住口,长阳公主的处境他一直都知道,经裴寒一提醒,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刚才差点害了公主。 他人一转身,“我陪你一起出城!” “不用,肖将军若是擅离职守出了什么事,本驸马和公主可担待不起。况且,公主是本驸马的,和将军无任何关系,还请将军留步吧。”裴寒说完,利落的翻身上马,此时城门已被打开,他头也不回的打马而去。 肖战想反驳刚才裴寒的话,但未来得及,不由对着那道离开的人影,不停的干瞪眼。 周围的士兵纷纷低头,虽心有疑惑,也不敢多问。 当看见前面大片的柳林的时候,穆初槿才真正明白柳林山命名的意义。 她人怔住,脚步迟迟没有往前迈出一步。 前面的人停下来,“小夫人,怎么了?” 穆初槿白着脸,吞了口唾沫,随后紧张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绢帕,捂住了口鼻,瓮声瓮气的道:“我……我有点想打喷嚏,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山里汉没做他想,人继续往前走,他望着周围黑乎乎的树林子道:“现在这个季节,柳絮都飘起来了,软绵绵的,很是美丽,若是有时间了,你可以和你的郎君来这里游玩一番,而且昨日还见有人来这里游逛呢。” “哦……嗯……”穆初槿一个劲儿的点头,并不多言,她脚步加快,只想快点走出这片树林子,此地是上山的必经之路,由于树木茂密,他们二人只得靠着山里汉手中唯一的灯盏,艰难的往前步行。 春风凛冽,夜晚格外的冷,索性这山里汉的婆娘是个细心的人,拿了件外套让她披上,想到这,穆初槿忍不住又道了一次谢。 她无意瞥见山里汉没有拿灯盏的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黑乎乎的布包,“咦?大哥,你还带了什么?”像绳索什么的,她都预备齐整,根本不需要带其他东西,她临走的时候,也和这山里汉说明了。 山里汉嘿嘿一笑,颇是神秘:“这骨生花我小时候见过一次,那时候阿爹上山打猎遇到饿狼,在逃跑的时候从山头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骨,我便受人指点去了柳崖上摘下了那骨生花替我阿爹治好了病。” “真的?那真是太好啦!”穆初槿面露欣喜,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今晚她找到骨生花的几率就很大了。由于多说了几句,穆初槿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随后她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布包上。 分卷阅读98 “这个东西是冰盒。” “冰盒?” “就是在木盒子里放了几片冰块,骨生花开放的时间很短,但遇冰可以延缓它的枯萎,这样夫人就有时间把它带下山了。” “还可以这样?大哥,真是谢谢你,有幸……阿嚏、阿嚏……遇见你,我我我……”穆初槿嗓音沙哑,伸出手难受的抓了抓脸。 “你肯定是冻着了,别看着现在天气回暖了,但到了晚上啊还是很冷的,特别是这山上。你夫君能有你这样的婆娘,还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山里汉感叹了句。 穆初槿嘿嘿一笑,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裴寒的手是她弄得,唉…… 秋月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陪着村妇聊天,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动静,她人站起来,朝门口走过去,打开门的时候,就听“吁”的停马声,一道瘦高的黑影跳下马背,直朝门口走过来。 “驸、驸马……”秋月瞪着眼珠,非常吃惊,没曾想来的是驸马爷。 裴寒直接走进院内,四下望了望,忙不迭的问:“你家主子呢?” “去、去山上了。”秋月舌头打结,还没缓过神来。 裴寒脚步一顿,面容严厉,春夜的寒冷让他的表情更加冰冷,吓得那院里的村妇立刻把玩耍的儿子抱进怀里。 秋月忙介绍道:“这位是我家小姐的夫君。” 村妇呐呐一笑,但还是把孩子抱得紧紧的。 “山上?往哪个方向去的?”裴寒强压下心中的焦灼,嗓音低哑。 由于赶路赶得急,冷风直接冲着嗓子眼灌进来,让他喉咙又涩又难受,但他仅是吞了口唾沫,定定的瞧着秋月。 秋月满脸茫然,摇了摇头。 她这动作彻底触怒了裴寒,裴寒团着拳头,深吸一口气儿,人才要转身往大门外走,就听后面传来一个妇人怯怯的声音:“小夫人应该是跟着我夫君去了柳崖,那个地方有骨生花。” 道了句“多谢”,裴寒脚步更快,头也不回的吩咐秋月把马儿牵进院子里,瘦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见人走远了,那村妇才长嘘一口气儿,问秋月:“你家小姐来的时候没知会她夫君一声?” “没有。”秋月苦巴着脸。 “唉,真是粗心,你看把她那口子气的,回去后怕是夫妻二人得吵嘴喽。” “不会吧。”驸马爷这么温雅的人,应该不会办……寻常夫妻都会办的事吧。 那厢裴寒气的想打死一头牛,这厢穆初槿顶着山风跟随山里汉上了柳崖,山顶上树少风大,吹起的沙石直接割在脸皮上,让人忍不住伸出手捂住脸。 穆初槿搓搓手,才感觉手指灵活些,她从背包里掏出绳索,问前面的山里汉:“大哥,那骨生花夜里亮的很,我们凑着夜色赶紧找找。” 山里汉点点头,目光定格在穆初槿手里的绳索上,“呀”了声:“小夫人,你绳子未免太细了吧。” 穆初槿掂量了下,咬着唇瓣道:“承载我的体重应该可以。” “但让你一个弱女子去悬崖峭壁上摘花,我可真做不来。”山里汉摆摆手,有些懊恼忘了带些绳索过来,但这个时候再回家去取也不现实,因为子时眼瞅着就快到了。 圆月挂在半空,有乌云遮住,让整座山头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穆初槿只觉眼前仿似有亮光闪过,她睁大眼睛四处望了望,就听那山里汉大叫一声:“在这里、在这里!” 穆初槿循着声音跑过去,跑的跌跌撞撞,人终于刹住脚步,和那个山里汉并排站在一起,因为前面就是万丈悬崖,再往前一步,就是尸骨无存了。 只见一抹极亮的光点随风飘摇,就像一盏明灯,成为夜色中唯一的点缀。 “那就是骨生花?”有些远,穆初槿瞧不甚清楚。 “对啊,这黑夜里唯一发亮的东西。”山里汉附和,刚说完就听旁边窸窣一响,转头看见那小夫人在往腰上缠绕着绳索。“你这是……” “我下去摘花,你在上面拉着绳索。”穆初槿把绳子勒紧,又在后背拴了个安全绳,这样看上去更保险。 “这不行啊,小夫人,你这绳子太细,若是有了个好歹,我我我……那婆娘都不会原谅我。”山里汉说的实在,让一个小娘子去冒险,要是说出去,他一个大男人该怎么活啊。 “我今天必须得到骨生花,大哥,你就不要犹豫了。”把绳子的另一头放到山里汉手中,穆初槿就抓着绳子准备往山崖下下。 山里汉咬咬牙,只好点头道:“小夫人,你万事小心。” “好的,大哥,你抓紧啦!” 黑云退散,圆月露出来,照亮了这光秃秃的山崖。怪石嶙峋,山峰陡峭,这柳林山是南山这一代还算平整的山崖,但对于不善攀爬的穆初槿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索性她身体好,又会些拳脚功夫,凭借着轻功和绳索,一点点的往下面下落。 山里汉抓紧绳头,慢慢的把绳子随着穆初槿的力道放下去,觉得差不多了,为了保险又用抓钩栓到一块大石头上。 “小夫人,可以了吗?”山里汉探着身子往山崖下喊。 嗓门很大,在整座山谷里回荡。 “可以啦……”穆初槿回了声,满面欣喜的盯着宝贝骨生花,比画册上的还要美,当真是一朵神花。 “你可真金贵啊,但你是我家裴寒的救星啊……”穆初槿边嘀咕边从腰间的包袱里掏出冰盒,准备把骨生花装起来。 山林里的黑影脚步一顿,侧耳倾听,嘴角终于牵扯出笑 分卷阅读99 容,方向一转,又飞快的消失在黑夜中。 穆初槿把冰盒宝贝的放到包袱里,用力拴在了肩膀上,随后朝上面喊了声:“大哥,你把我拉上去——” “好嘞。” 上面的人应了声,穆初槿就感觉一股力道袭来,身子在慢慢的往上挪动。 她四肢并用,继续往上爬,以此减少绳子的受重力,许是暴露在外面的手皮太嫩了,穆初槿“哎呦”一声,她感觉有尖锐的东西刺破了手掌,导致手劲一松,整个人往下面坠落,但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上面的人拉住。 “小夫人,你没事吧。”山里汉往下面探了探,但此时乌云遮月,也没瞧见下面的景象,仅是听见耳旁山风呼呼,吹得人睁不开眼。 第61章 第61章 意外 悬空的身体被山风吹得晃来晃去,穆初槿感觉自己成了吊死鬼,她吸吸鼻子,使劲抓住摇晃的绳子,却听“滋啦”一声,让她立时浑身一抖。 不会吧,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滋啦! 滋滋滋…… 穆初槿感觉自己在一点点的往下坠,一个激灵,身体如壁虎般紧紧贴在石壁上,五指用力。 “小夫人?小夫人——” 上头传来山里汉的呼喊。 穆初槿咬紧牙关,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四肢上,她深吸一口气儿,借着昏暗的月光,小心翼翼的仰起脸来—— 距离她一尺远的绳子被尖锐的石头不停的摩擦着,随着绳皮越来越细,那滋滋啦啦的细微声越发的刺耳…… 穆初槿屏住呼吸,两脚试图寻找登脚点以此减轻重量,但可惜下面却光滑的很,她寻摸半晌,身体摇晃中反而加快了绳子断裂的速度。 “救……命……啊!”喉咙里发出最后的嘶鸣,在身体掉落的瞬间,穆初槿还在想:她不会这么倒霉,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山风呼呼,往上吹拂的气流却减缓不了她下坠的身体,衣袖翻飞中,她鬓发直接往上吹去,遮住了惊恐瞪大的眼帘。 倏地—— 腰间一紧,速度一缓,身体被定住。 头发落到脑后,穆初槿隐隐看见一条青色的长物如救命索般牢牢拴住了她,紧接着,身体承了一股往上的力道,如离弦的箭矢般向上飞去。 “啊——”由于速度太快,又意想不到,穆初槿瞪着大眼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在了山崖边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撞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耳边传来山里汉长嘘一口气儿的声音:“哎呦我的亲娘啊,总算是拉住了!”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穆初槿直到双脚沾到实地都在发抖,她浑身冰冷,眼中有惊恐流下的泪光,但双手却紧紧攀住了这个“救命稻草”。 这救命稻草貌似……是个人,而且有股她熟悉的味道——青竹草木气息,许是长时间在竹林里待着,就连身上都沾染了这淡淡的气息。 “抱够了没?”咬着后牙槽,尾音有些抖,大掌一收,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她的腰骨勒断。 穆初槿疼的斯斯的抽气,她松开胳膊,抬起眼皮,对上裴寒冰冷而恼怒的目光,吓得肩膀一缩,人立刻跳出一尺远。 这种动作,深深触动了裴寒愤怒的一根弦,他咬着牙,又长臂一伸,把人扯过来抱进怀中。 旁边的山里汉挠着脑袋,赶紧找了个隐蔽角落躲起来。 心道:许是这小夫人的夫君找过来了。 因为像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根本不像个调戏民女的登徒子。 “裴寒,我错了……”穆初槿瓮声瓮气的嘟囔着,因为她感到裴寒的身子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害怕,一个劲儿的发抖。 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 深觉他生气是应该的。 “就差一点,一点你就……”裴寒收紧双臂,只有这般紧绷的感觉才能让他体会到他终究是把她救下了,她还那么活生生的站在他跟前,任她抱在怀中。 山风凛冽,吹的男子的青色衣袖翻飞如黑夜里的羽翼,把穆初槿娇小的身体就那么一瞬间盖住,就像进入了一个温暖的屏障中,遮住了夜的黑暗、风的冰冷。 “裴寒,对不起……”静夜里,一个沙哑细弱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一个劲儿的重复着,最后变成了小声的呜咽。 她错了,害裴寒担心成这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个男人就把她挂在了心上。 “对不起……” 裴寒终于平复下心绪,他轻轻松开怀中的女子,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才望着她红红的眼睛,轻斥道:“我宁愿不要那骨生花,不要功名利禄,我都要你活着,穆初槿,你听清楚了吗?” 他的眉眼清冽而坚定,黑夜中发着湛亮的光,是无法忽视的认真与执着。 穆初槿略作怔然,感觉心口一揪,从心底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就像冷硬了十九年的心脏,瞬间知道了血的温度,还有那强有力生命般的跳动。 原来,我穆初槿也有人心疼,也有人关心。 她终于嘴角轻扯出笑容,使劲点点头,钻进裴寒温暖宽阔的怀抱中,猫儿般的蹭了蹭。 “咦?”捡起地上的腰带,穆初槿双手捧在手心里,“刚才你用它救了我?” 裴寒低“嗯”了声,却见眼前的小女人颇是认真的把腰带系在他的腰身上,她垂着眉眼,细微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脖颈上,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脑袋。 夜色深深,因着骨生花维持不了多久,所以一路上穆初槿走得很急,裴寒在旁边道了句“小心”,用手臂撑住了穆初 分卷阅读100 槿倾斜的身子。 穆初槿所幸靠着裴寒的左臂,把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上面,不停拿眼睛一个劲儿的瞅他。 “看路。”裴寒冷着脸提醒,眼角往后一瞟,望了眼后面的山里汉。 穆初槿自然察觉,她低声道:“裴郎,你怕什么,我们是合法夫妻。” 裴寒耳根子忍不住一热,目光嗔怪的落在穆初槿的脸上,却是一滞。 “怎么了?”穆初槿伸出手想抓抓脸,却被裴寒一下子伸手制止。 “你……过敏?”大手摩挲着那一个个凸起的疙瘩,若不是光线昏暗,他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 穆初槿赶紧垂下脑袋,摇头说“没有”。 裴寒伸手把她的小脸抬起来,就着夜光仔细瞧,脸色一沉:“你是不是对柳絮过敏?” 有白色类似毛絮的东西落在脸上,穆初槿忍不住又要伸手去抓,但被裴寒的大手抓着,让她动弹不得。 “是不是?”裴寒靠近一步,逼问,两眼瞪着她。 穆初槿怕挨骂,执拗的摇摇头,睁眼说瞎话:“没有,我若是……阿嚏、阿嚏……” “还说没有?”裴寒脸色更黑。 穆初槿吸吸鼻子,笑嘻嘻的说道:“哎呀,今晚太冷了,我都染风寒了,啊哈……”嘴巴里的笑容还未发完,穆初槿脸色不由一白,前面一大片的柳林,在夜风中,搔首弄姿,似乎在嘲笑她:有本事你就过来啊。 “看你逞强到什么时候。”裴寒袖子一甩,直接扔下穆初槿,人作势要进入柳林。 穆初槿赶紧在后面拉住,“好啦好啦,你别生气了,我我我确实对柳柳柳絮过敏。” 提到“柳絮”二字,穆初槿忍不住一哆嗦,感觉就连心底都痒痒的,毛毛的,只觉无形中有无数双手爪,不停的抓挠她的皮肤,惹得她浑身发抖又瘙痒的难受。 不一会儿,她就眼泪横流、喷嚏不断。 裴寒叹息一声,把衣袍脱下来,兜头罩到穆初槿身上,把她全身上下裹了严实。 “喂?裴寒,你做什么?我都看不见路了。啊……”穆初槿感觉身体被悬空抱起,吓得她赶紧抓住了裴寒的脖子。 裴寒转头冲后面的山里汉抱歉一笑:“大哥,我先行一步了。” “呃……你先走吧。”在山里汉震惊的目光下,只见那道青色衣影腾空而起,犹如月下谪仙一般,飞一般的冲进柳林,消失在一片浓密的黑暗中。 “莫不是神仙?”山里汉呆愣半晌。 秋月靠在石头上打瞌睡,忽的听见开门声,睁开眼,看见一道人影抱着一团,大步朝她走过来。 “驸驸驸马爷?我家公主呢?”往后面望了望,没看见公主的身影。 穆初槿终于找到一条缝隙,把脸露出来,朝秋月尴尬的一笑:“在这里。” “呃……啊,公主,可担心死奴婢了。”情难自禁,秋月一下子扑上来。 裴寒赶紧把穆初槿放下来。 草草安慰完秋月小丫头,穆初槿赶紧把包袱解开,取出冰盒,又从厨房里找出来一个捣药罐,不甚熟练的就要把骨生花捣碎,最后被裴寒接了手。 “你若这样弄它,它里面的汁液都要白白流失了。”裴寒摇摇头,手法熟练的取了骨生花,放到捣药罐里,按着章法操作起来。 对哦,她差点忘了,她家裴寒可是医药世家的公子,裴致远可是大名鼎鼎的宫廷御医。 穆初槿坐在门槛上,在月光下,安静的托着下巴,看着裴寒捣药。 他身姿修长,宽大的袖摆卷起,露出了一截强健有力的小臂,另一只右手静静的垂放在身侧,并没有出力,衣摆层层叠叠的落在地上,在月光下,就像涌起的雪浪般。 秋月终于挨不住困意,进了妇人早就安置好的房间睡了,后来回来的山里汉也赶紧钻进被窝里哄着媳妇孩子休息了,此时,院子里也就剩下他们二人。 “裴寒,你……当时为什么这么着急?”穆初槿迟疑的出声问。 她希望听到她想听的答案,但又希望不是,想起他们之间的约定,如果中间掺杂了太复杂的东西,到时,又该如何和离呢? 裴寒“嗯”了声,他做什么事都很专注,并没有明白过来穆初槿话中的意思。 穆初槿吞了口唾沫,静静的望着他,由于出神太久,直到一股清凉传来,让她瑟缩了下,猛然回神。 “你给我抹的什么?”穆初槿望着裴寒,只见他手里端着石罐,用左手蘸了里面的东西,不停的往她脸皮上涂抹。 “你脸不是过敏吗?”他没好气的反问。 第62章 第62章 春闱 穆初槿眨了眨眼皮,随后“啊”了声,把裴寒的手推开,指了指被放在一边的骨生花:“你先上药吧,别管我了。” “你先涂完。”裴寒坚持。 “你……”穆初槿拗不过他,只得自己蘸了药膏胡乱往脸上一抹,随后推着裴寒的肩膀道:“快把骨生花敷上,快点!”命令的语气。 裴寒终于依照做了,穆初槿两眼锁着他,监视着他把右手包扎好,才长松一口气儿。 谁料那厮转头看她的时候,竟然轻轻笑起来。 裴寒这人斯文,就连这笑声也是极其斯文的,在月夜里,动听愉悦的很。 “你笑什么?”裴寒的眼神不对,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笑。 穆初槿忽然想起来刚才脸上被抹了什么玩意,她“呀”了声,立刻用手把脸盖住。 “裴寒,你等着!看我不打你!”穆初槿顺手抓了一把土,朝裴寒身上撒去,被他灵巧 分卷阅读101 的躲开。 她又撒,他又躲,月夜下,两团影子,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 春虫嘘嘘,树叶沙沙,春夜了无痕。 明天就是春闱了,想起裴寒的手伤终于好利索了,穆初槿躺在躺椅上,终于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顿觉屋内的光线昏暗了许多,她摸着脑袋,吃惊:莫不是睡过头了? 往常她午睡,时间不长,顶多也就一个时辰,怎的今日这太阳都落山了? 从躺椅上下来,穆初槿揉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那平日里敞开的窗户,此时竟然被一道道竹帘子遮住了,难怪她会觉得屋里暗。 “秋月?”往外喊了声。 才见秋月端着点心和茶水进来,笑眯眯的望着她。 “怎么回事?”这一觉醒来,屋里就换了个天地? 秋月颇是神秘的放下托盘,压低声音道:“公主,您有所不知,就在您午休的时候,驸马爷……他来过。” “那你怎么没叫醒我?”穆初槿赶紧来到铜镜前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顺带揩了下嘴角的口水。 不知道裴寒进来的时候,她有没有呼噜声四起口水横流。 秋月啧啧一声,故作长叹:“当时公主那睡姿啊……啧啧,奴婢就不描述了。” 穆初槿懊悔的皱皱眉:“都怪你没叫醒我。” 秋月撇撇嘴:“是驸马爷不让奴婢吵醒您的。而且这竹帘子是驸马爷亲自挂上去的。” “挂帘子做什么?”穆初槿走到窗户前,把帘子掀起来,颇是可惜的望着外面明媚的春光。 这一看不要紧,她“啊”了声,指了指空落落的院子,转头问秋月:“那棵、那棵柳树呢?” 只留下了一个可怜兮兮的树桩,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秋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阴阳怪气的说道:“驸马爷说啦,公主您对柳絮过敏,只要和柳树有关的,哪怕带个“柳”字,也得除掉,以免您产生心理反应,浑身就发痒。” “那这帘子呢?” “免得柳絮飘进来呗,驸马爷总不能把全城的柳树都砍了啊。”秋月捻起糕点,一口塞进嘴巴里。 “你这丫头,谁才是主子?”穆初槿扯着秋月的耳朵把人扯起来,“去,把那些该死的帘子全都撤掉!” “哎呦哎呦!”秋月揉着耳朵呼疼,刺溜转身,边往外跑边喊:“奴婢可不敢忤逆驸马爷,您要是想撤啊,您问问驸马爷愿不愿意吧。” “你这丫头,这才过多久,胳膊肘就往外拐啦!”穆初槿顺手操了个书本砸过去,可怜的书吧唧落在了地上。 贡院门口,马车林立,乌泱泱的人挤在一起,各个都提着考篮,准备时间一到,冲进去占个好位置。 一辆青绸马车停下来,帘子被挑开,首先跳出来一道娇小的身影,紧随而至的是一身青色衣衫的男子,那人眉清目秀,气质儒雅,可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才子——裴寒嘛。 人群里出现了骚动,不知是谁喊了声“裴才子来啦”,大波的人群立刻蜂拥过来。 “公子,您在上京城的人气居高不下啊。”做小厮打扮的穆初槿,哼唧一声。 虽然喜欢他家裴寒的都是有文化的男子,但她这心窝里还是些微的不爽,就像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惦记,总担心被抢去。 裴寒伸手敲了下她的额头:“你瞎吃什么醋?他们不过是男子。” “你……”有人认出了这裴才子身边的人就是那日在兰亭的桌子上被提溜下来的男人,不由落在穆初槿身上的目光越发的暧昧。 穆初槿懒得去琢磨,她“哇”了声,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贡院,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参加考试,应该过万了吧。” 裴寒应付完那些热情的考生,走到穆初槿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防止她被汹涌的人流挤得东倒西歪。 终于找了个还算宽敞的地儿,裴寒建议道:“不若你回去吧,反正我人你也送到了。这考试的时间长着呢。” 对啊,九天六夜,分三场,也就是说她得在外面等三天,才能看见她家裴寒。一想到那小小的号房,穆初槿觉得和坐牢差不多。 “裴寒,你得在那小房子里待这么长时间,真是受罪。”说着,她又低头把放在篮子里的食物检查了一遍,里面有她亲手做的小点心,还有一些压饿的干粮。本来还想多装一些,但考试有规定,不能携带太多东西进去。 裴寒叹口气儿,他要不是进去不出来了,伸手摸了摸穆初槿的小脑袋,安慰道:“三天后我就出来了,晚上我亲手给你做好吃的。” “不要!”穆初槿摇摇头,他家裴寒考试这么累,怎么可以还让他下厨,“我在家做完饭等你回来。” “好吧。”裴寒接过考篮。 身后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嗓音:“哟?还没腻歪完呢!裴兄,看的我这心口啊直冒酸,我咋就没碰到个知冷知热的人呢。” 曹子才摇着折扇过来,一身白袍翩翩,人精神周正,看那样到不像是来考试的,反倒是来游玩的,后面跟着他家的仆人,提着他考试的东西。 由于曹子才嗓门大,本来就对穆初槿和裴寒关系好奇许久的路人,纷纷投来了惊讶的目光:莫不是……这裴才子是断袖? 穆初槿上来就朝曹子才的小腿踢了下:“叫你败坏裴寒的名声。” 疼的曹子才“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裴兄,管管你媳……”在裴寒警告的目光下,曹子才赶紧用扇子遮住嘴,“哎呦哎呦,我错了还不行嘛。” 分卷阅读102 裴寒终于出声:“小槿,过来。” “哼。”朝曹子才翻了个白眼,穆初槿乖巧的走到裴寒身边。 三人正玩闹着,就见原本拥挤的人群,仿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开,纷纷往两边退去,中间出现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下来。 车屁股后跟着十几名家仆。 望着上面的标志,穆初槿挑了下眉梢:“没想到这林埠也参加今年的春闱。” “林埠那小子肯定参加啊,李家还希望通过林埠,和那些书香世家攀上关系呢,哦不对,确切的说是邵家。”曹子才摇着折扇,惬意的说道。 林埠依旧是那身风骚的粉袍子,脸上还有未退散的淤痕,但最起码不像猪头了。 “公主您老人家上次下手挺重的。”以扇掩口,曹子才幸灾乐祸的说道。 穆初槿微微一笑,闲适道:“这就是欺负我家裴寒的代价!”说着,意有所指的瞟了眼曹子才。 吓得曹子才缩了缩肩膀,随后跑到裴寒身边告状:“裴兄,快管管你那口子,实在是太凶了。” 裴寒微微一叹,把曹子才雪白的衣领子理了理,淡淡道:“我默许的。” “你……啊,你们这对夫妻真是欺人太甚!”曹子才佯装要哭,贡院门口的铜锣敲响了。 贡院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穿着蓝色衣服的考官走了出来,后面有人搬出了桌椅,开始进行考牌信息核对。 “这么快?老子还没演完苦情戏呢?”曹子才颇是不满。 穆初槿懒得理会,又交代了裴寒几句,目送他和曹子才一起走到贡院门口,和那群考生一起排好了队。 直到人彻底消失,她才微微叹了口气儿:“裴寒,三天后见。” 进入贡院,前面的考生自觉领了号牌号灯,去了考官分配的号舍等待考试。 号舍旁边挂了按照千字文排序的号牌,每个考生又领了考官所给的号数,和号牌核对,相符后方进入号舍。 裴寒手里捏着标了号数的木牌,正在寻找相符的号舍,冷不丁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原本这来往的都是考试的学子,人多拥挤,挨得近了也情有可原,但那脚步声已经跟了有一路了。 裴寒人停下来,转头望着林埠:“林公子,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埠不怀好意的一笑:“自然是和……”瞟了眼裴寒手里的木牌,“和你换号牌的。” 说着,人过来就抢,裴寒无奈一笑,轻易的躲开,不经意间,看见那林埠的木牌,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林公子这么幸运,领了所谓的“臭号”。” 第63章 第63章 公主转性了 这木牌上的号数正好是在一排号舍的巷尾,那里紧挨着茅厕,现在正值天气回暖的时候,阳春三月,挨着臭烘烘的茅厕可不是个好的选择,所以在考生嘴里,就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的“臭号”。 林埠脸色发绿,知道那裴寒会些拳脚功夫,只得作罢,眼角瞟见后面的白影,嘴角一咧,又计上心来。 “曹公子,幸会幸会啊!” 曹子才看见拱手抱拳而来的林埠,深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皮笑肉不笑:“林公子,可找到座位了?” 林埠答非所问,而是扯起了别的:“上回我去逛街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清平郡主。” “你说的是婉儿?”曹子才立时眼珠子发亮。 “嗯,她还向我问起过曹兄。”林埠笑眯眯的,近前了一步。 “真的?”曹子才放松了警惕,拉住林埠,“林兄,婉儿妹妹向你问了什么?” 林埠眼睛一眯,朝曹子才手中一抓,人立刻跳出三步远,哧溜就不见了。 曹子才愣愣的望着不属于自己的号牌,莫名其妙:“这个林埠,抢我的木牌做什么?” 对这次考试,曹子才从未上过心,说白点,他就抱着“走走过场”的心态,所以对于“臭号”一说,自然无从知晓。 当人真正找到号舍,坐下的时候,曹子才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一脸菜色,对着老天爷诅咒:“林埠,下次别让本公子看见你——” “肃静肃静!”桌案被敲了敲,一脸严肃的考官把卷子拍到桌子上。 曹子才咬着笔头,哀怨的瞅着卷面,只觉天要塌下来。 穆初槿回到府邸,便开始张罗着三天后准备的饭菜,一旁的秋月守在后面,望着穆初槿拿着毛笔圈圈画画,正在准备三天后的菜单。 “得给裴郎多吃些补脑的东西,做个核桃酥,再上一盘子松鼠鱼,不行,两盘子,听说多吃鱼补脑……” “哟?公主,这还有三天呢,您就准备上了?还是……想迫不及待的看见驸马爷呢?”秋月阴阳怪气的说道,伸着脑袋望着穆初槿鬼画符的菜单。 穆初槿立刻身子前倾,把菜单捂住,怒瞪了眼秋月,“快把厨娘叫过来!” 秋月笑眯眯的应了声,人转身下了楼。 现在穆初槿正躺在裴寒的阁楼里,一想到三天见不到他,难免有些想念。 抚摸着光滑的竹椅扶手,想到她家裴寒也曾坐在上面读书吟诗,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但想归想,待听见有人上楼的时候,立刻收敛了心思。 厨娘笑眯眯的盯着面含桃花的公主,把需要准备的吃食汇报了一遍,深得公主满意,末了厨娘加了句:“公主,要不要加点鹿鞭肉?” “补脑的?” “嗯。”厨娘意味深长的点了下头。 “那就放吧,多放点!”穆初槿叮嘱了句,随后心思一转,又叫住厨娘:“去把张 分卷阅读103 伯叫过来。” 见厨娘下楼,秋月问:“公主,叫张伯干什么?” 穆初槿敲着下巴,稍作沉吟道:“本公主想换个活法,做个好人。” “好人?”秋月纳闷,她家公主本来就是好人啊,只是有坏人从中作祟,故意把她家公主的名声搞臭,让公主成了上京城里的大恶人。 “张伯,最近两天你去粮店多采购些米来,三天后用。” 张伯领命出去,穆初槿望着安静的公主府,伸了个懒腰,转头对秋月道:“这几天有你们忙活的了。” “公主,您想干什么?”秋月好奇。 “三天后你就知道了。”穆初槿微微一笑。 秋月咬着唇瓣,猜测半晌,最后道:“不管怎样,奴婢觉得肯定和驸马爷有关。” 三天很快过去,裴寒终于从号舍里出来,他活动了下筋骨,正好看见从巷尾走过来的曹子才,只是见那曹子才的脸色,和刚进去的时候大有不同。 曹子才虚弱的被下人们扶着,脸冒汗珠,对裴寒没精打采的招呼了句,就被下人扶上了马车。 裴寒正纳闷,就觉前面一阵骚动,如开闸的潮水般往外流淌的人流,忽然方向一转,往东边而去,十分一致。 耳边传来人们的说话声:“前面有粥棚,快去喝啊!免费的,不要钱!” “这么好?是谁在做善事啊?” “不知道,棚子里施粥的小娘子看起来挺善良的,就是人有点丑。” “嘘,那脸上带疤痕的,可不就是公主府的那位主嘛?” “丑、丑公主?”众人惊愣。 裴寒也惊着了,他见前面有人捧着粗瓷大碗稀溜溜的喝粥,考了三天,学子们自然是又累又饿,若是能出来就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香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一开始有碍于公主的身份的,犹豫不前,但见有大胆的领了白粥美滋滋的喝起来,也便一拥而上了,原本要陷入安静的贡院门口,又再次热闹起来。 正在院子里收拾考卷的考官,看见那门口施粥的人,本来想去把人撵走,但见那小娘子正是大名鼎鼎的长阳公主,立刻退回了贡院,关上了木门。 裴寒正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就这关头,裴才子的身份也不及一碗热乎乎的香粥,身后传来脆音:“驸马爷。” 扭头一看,是公主身边的丫鬟——秋月。 “公主现在正忙着呢,还请驸马爷在这里等会儿。” 裴寒走到一块树荫底下,望着前面乌泱泱的人头,还有那被包围起来早就看不见的粥棚,不由叹了口气儿,这长阳公主,还真是机关算尽。 在贡院门口设粥棚施粥,亲自上阵,既亲民,又赢得了好名声。说的直白点,就是借机笼络了人心。那邵家一直想和这些书香名流攀上关系,彻底把承平国的政权掌握在手中,但长阳公主偏就不让他们如意。是不是和他成亲,也是她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呢? 裴寒不敢深想,觉得这样深究下去,一些东西就变味了。 “裴郎,我们回去吧。”愉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难得的悦色。 不知何时,周围的人流已经散尽,独留她穿着朴素的布衣,站在他面前。 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她双手递给他,眉眼弯弯的望着他。 裴寒接过,穆初槿坐在旁边。 “裴郎,你是不是在怪我让你等了这么久?”穆初槿拖着腮帮,见裴寒一直皱着眉头。 裴寒摇摇头,低头喝着碗里的粥水,状似无意的问:“怎么想在贡院门口设粥棚?” “你猜。”穆初槿微微一笑,欣赏着美男喝粥。 从贡院出来的学子都蔫头耷脑的,有的甚至还顶了两个黑黑的眼圈,看起来异常疲惫,但她家裴寒不同,依旧那么光风霁月、神采奕奕。 “猜不出来。”把最后一口粥喝尽,裴寒摇摇头,这粥水的温度刚刚好,一碗粥下肚,只觉胃里极其舒服。 “因为我想变成和裴郎一样的好人啊。” 她脸含笑意,有阳光落在她眉眼间,眼窝深处发出金灿灿的光来,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就是她的原因么? 看来他误会她了。 裴寒牵起穆初槿的小手,“我们走回去。” “好啊。”穆初槿歪头一笑。 阳光下,两道影子依偎在一起,在地上拉出好长好长,似乎没有尽头般。 丰盛的晚餐过后,二人齐齐回了后院,考虑到明日还有考试,穆初槿忍不住问:“裴郎,要不你去东苑读会书吧?” 裴寒摇摇头,“我晚上没有读书的习惯。” “哦。”卧房的门打开,秋月收拾完床铺走出来,后面跟过来的平安对裴寒道:“公子,沐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裴寒点点头,他在号舍里待了三天,一想到三天都没洗澡,他这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穆初槿望着裴寒拿着衣服去了浴房,她赶紧扯住秋月的袖子:“本宫也要沐浴。” “公主,您今天早晨不是……”秋月捂嘴偷笑。 为了迎接驸马爷,公主大清早的就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 穆初槿脸一热,“不行,本宫还想再洗一遍。” “那好吧。”秋月摇摇头。 裴寒人窝在浴池里,正打算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却感觉浑身燥热的难受,看了看下面,目光一惊,他眨眨眼皮,又让平安上了一桶凉水,才觉得身上的那股奇怪的感觉消弭了不少。 “公子,大晚上的您就洗凉水澡,不好吧……”在后面替裴寒搓 分卷阅读104 背的平安,表示担心。 裴寒未说话,脑海灵光一闪,猛然回想起今晚吃饭的画面来,想起那盘子里长长条状的物什,握着池沿子的五指一紧。 “咦?公子,怎么在冷水里您还满脑门的竟汗啊?”平安用手巾抹了抹,被裴寒烦躁的打开。 裴寒草草洗完澡,感觉身体里的火苗越窜越难受,就像被人放在架子上烤,烤的他浑身汗如雨下。他今晚吃那东西吃多了,本来还以为是牛肉之类的东西,没想到…… “裴郎,你多吃一点,厨娘说,这个极其补脑。”一想起穆初槿说的这话,裴寒就气不打一处来,看他回去怎么修理她。 一想起那个小女人,他这浑身燥热的更厉害,恨不得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火苗子。 第64章 第64章 大补过旺 平安自动退出三步远,正好和迎面走来的秋月碰上,秋月见驸马爷从她身边走过,就直接进了卧房,就像没看见她一样,奇怪。 “平安,你家主子怎么了?” 平安无奈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秋月靠近一步,以为平安是故意不告诉她。 平安赶紧后退一步,委屈的吸吸鼻子:“秋月姐姐,小的是真的不知道。” “是吗?” 女子香甜的呼吸就在鼻息间,平安红的脸能滴血,他语无伦次的说道:“小的、小的先走了。” 还没说完,人就刺溜转身溜了。 穆初槿边整理着身上柔软的袍子,边把湿漉漉的长发用手巾擦着,见秋月对着一个人的背影哼了声,问:“和谁置气呢?” “公主,刚才奴婢看着驸马爷气色有些不对。”秋月实话实说。 “是不是补脑补过了?”想起今晚让他吃了很多补脑的东西,全都是厨娘一手操作的,她还在旁边亲自指点了番,有的她还搭了把手,费了老大劲儿准备了今晚的补脑晚宴。 “兴许是吧,那个平安也没给奴婢说实话,看奴婢怎么收拾他!”秋月愤愤道。 “你啊,就知道欺负平安,你比他年长,以后得让着他点。”穆初槿把头发披散开,甩掉上面的水珠,晚风吹来,有点冷,她往卧房走去。 走的极其慢,有些心猿意马,觉得这样有些怪怪的。 她本来打算和裴寒分房睡的,考虑到他最近要考试,理应待在东苑的阁楼里,那里清净,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准备这场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但裴寒却不以为意,他压根就没怎么把这次考试放在眼里,因为他信心十足啊。 “公主,您这叫爱屋及乌。”秋月吐槽完,人转身就走了。 枝丫,房门被打开。 只觉一股沐浴后的清香气息扑来,不知道是她身上的,还是屋里人的。 裴寒披散着头发,正坐在圆桌旁喝茶,他看起来极渴,喝了一杯紧接着又倒了一杯,听见她进来,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莫名其妙。 穆初槿慢吞吞的走进去,感觉裴寒的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怪怪的。 她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秋月为她准备的衣袍暗含玄妙——若隐若现,竟然能看见里面肉色的皮肤,还有她那泛着粉色的小衣。 我去? 穆初槿立刻抱住胸口,对上裴寒水溜溜的的眼睛:“秋月准备的,不是本宫故意要这么穿的。” 裴寒嗤之以鼻,今晚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穆初槿故意准备的。 “过来。”嗓子暗哑,似乎在强压着什么。 穆初槿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却被裴寒长臂一伸,一下子捞进怀中。 一股蒸腾的热量,顺着薄薄的衣料传过来,让穆初槿一愣,“你发烧了?” “你觉得呢?”裴寒眯了眯眼,嘴角的笑容竟然让人看起来邪肆而张扬。 简直像个妖孽。 这种气质的裴寒,穆初槿还真的没见过,不过也同样的魅力无穷。 双臂一收,差点把穆初槿的细腰勒断,粗重的呼吸喷薄在耳廓边,让穆初槿感觉浑身燥热。 灼热的大手在她衣服上摸索着,穆初槿呆呆的直接被扔到了床榻上,裴寒直接附上来。 “哎,你别啊。” 怎么回事?这么直接? 直到半夜,蜡泪顺着烛台滚下来,才见床上的动静小下来。 穆初槿累的浑身无力,汗水濡湿了全身,衣服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让她忍不住往旁边的人身上踹了一脚:“裴寒,你属狗的?你就不能温柔点。” 裴寒哼了声:“这是你自找的。”说着,人又过来了。 “喂?你等等,你哪来的这么大精力,明天你还要考试呢?啊——” 春夜漫漫,夜,似乎没有尽头,只有那一室香暖,帷幔荡荡。 曹子才两鼻堵着木塞,看见裴寒从马车上下来,他又朝后面望了望,“咦”了声:“你家那口子没来送你?还真是稀奇啊!” 裴寒哼了声:“来不了了!”到现在还没下床呢。 不过,目光落在曹子才这奇奇怪怪的打扮上,裴寒不明所以。 曹子才望向裴寒身后,眼珠子一瞪,立刻飞奔过去,大手一抓,想抓住那粉色的袍子,却被魁梧的家仆挡住。 “林埠,好你小子,竟敢阴老子,你个小鳖孙,王八蛋!” 林埠被骂顿觉脸上无光,他厉声道:“堂堂尚书令的儿子,竟然当街辱骂考生,曹子才,你可把你父亲的脸丢尽了!” “你!”曹子才气的满面通红,撸起袖子就要打架,被后面的裴寒扯住。 “快考试了,别生事!”裴 分卷阅读105 寒低声提醒。 曹子才气的浑身发抖,低声道:“裴兄,你有所不知,那个林埠上回偷走了我的号牌,把一个靠茅厕的破号给了我。” 裴寒暗惊,没想到上次林埠向他抢号不成,就打起了曹子才的主意,真是岂有此理! 林埠摇着折扇,大摇大摆的甩着袍子进了考场。 裴寒拉着曹子才跟上去,“先考完试再说。” 曹子才心中再有多大的不平,但此时考试为重,也得忍着,只得跟着裴寒进了考场。 林埠用了杯子从水缸里取了些水,毕竟要在号舍里待上三天,人三天可以不吃东西,但绝对不能不喝水。 一道青色衣影跟上前面的粉袍子,温润的嗓音传过来,煞是好听。 “林兄,打水呢。”裴寒如三月春风般的一笑,笑的林埠心中一软。 这裴寒不光才气惊人,没想到就连这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更加激起了林埠心中的妒忌,他哼唧一声:“这么巧,你也在装水啊。” 裴寒“嗯”了声,从林埠身边轻飘飘的经过,谁都没有看见,一个小小的物什落入了林埠的水杯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曹子才正准备把鼻孔上的塞子塞好,就见裴寒优哉游哉的走过来,对他道:“曹兄,你就安心考试吧,待会儿让你看场好戏。” 抬头的时候,曹子才见裴寒笑的一脸惬意,一般人是不知道,一般他这样笑的时候,曹子才就知道要有人要倒霉了。 考试进行了没多久,就听见一声惨叫,众学子从号舍里伸出脑袋,望着那发生声源的号舍,考官也闻讯赶过去。 一看是李家的女婿、林尚书的儿子——林埠,立刻上前询问道:“林公子,怎么了?” 林埠艰难的伸出胳膊,由于号舍不大,桌椅板凳也不过是两张一上一下的木板,他扶着粗糙的墙壁勉强站起来,随即安静的考场上,就听见“噗”的一声,犹如惊雷般,距离林埠近的考生,就闻到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 两边号舍的考生立刻掩住口鼻,惊恐的望着隔壁。 考官也是一愣,眼睁睁的看着林公子从桌子上哆嗦着爬出来,对考官道:“本公子……要、要去换身衣服。” “这……”考官犯了难,现在可是考试时间,怎能随随便便的出去? 噗!噗—— 好响亮,就连隔了两三个巷子的曹子才都听见了,他眨了眨眼睛,立时明白过来裴寒向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他忍不住暗中冲裴寒所在的方向竖了竖大拇指。 “快点!本公子憋不住了,你们……难道让本公子告到清贵妃那去?”林埠不傻,立刻把当今权倾朝野的清贵妃搬出来。 考官被吓住,立刻派人把林埠架出来,找了个距离考场近的偏方送了进去,并且派人暗中监视,免得坏了考场的规矩。 林埠就这般折腾了一上午,直到下午太阳落山了,他才蔫头耷脑的回了号舍。自然,号舍也被人清理干净了。 贡院后面有一座高立的明远楼,三层左右,在三楼凭栏而立,就可以把考场的情况尽收眼底。 一道纤细的身影立在栏杆旁,后面跟着一个粉衣丫鬟,旁边有考官长陪在左右,随时等待长阳公主的吩咐。 “李大人,你忙你的去吧,本宫就是出来逛逛。”清脆的女音,听起来很是通情达理。 李大人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珠,腹诽:您逛就逛到贡院大门口来了?昨天您还在门口施粥呢。心中虽这般想,但李大人还是老实的应了声,人赶紧退下了。 下去后,便叮嘱下面的官员好好干活,不要做出半点错事,否则被公主知道了,吃不了兜子走。 下官们忙点点头,心中起了警铃,不敢有半点含糊。 “公主,奴婢瞧着这天色不对头,没准待会就下雨了,我们还是回府吧。”秋月望着边际那黑压压的乌云,由于站在高处,栏杆上立着的锦旗,随风飘展,似乎下一刻就会被风折断。 穆初槿拢了拢衣领,闻着鼻息间越发浓重的潮气,目光沉沉的落在那小小的号舍上。由于考生众多,朝廷也不会在号舍上投入太多,那号舍只是用灰色砖瓦垒盖起来,小的很,考生都是男子,人高腿长,每个号舍底下都可以看见考生伸出来的长腿长脚。 若是一会儿下了雨,岂不会都淋湿? 第65章 第65章 请帖 况且,考试中如果考卷被水打湿,出现了字迹模糊,那就会登蓝榜,考试成绩立时作废。 幽幽一叹,穆初槿面色凝重,此时疾风一过,竟夹杂着细密的雨丝,淅淅沥沥的下起来。 春雨不算大,虽然细密,但若是下上一天,也够那些考生们受的。 思及此,穆初槿便把秋月叫来,和她耳语了几句,秋月略作惊讶,随后点点头,依照去做了。 考生们正抱怨着这鬼天气,就听有车轱辘声传来,众人抬头,只见板车上放着一摞摞竹帘子,考官热情的过来分发竹帘,还亲自为他们挂上,考生们受宠若惊,不停地说谢谢。 “谢谢考官大人,若是没了这竹帘,考卷湿了,我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别谢我,这些竹帘可是公主大人出钱买的,你们啊,要谢就谢她。”考官实话实说,没想到公主殿下近来转性了,频频做善事,可真奇怪。 裴寒听了考官的话,微微一怔,听见脚步声,抬头见考官冲他谄媚一笑:“这些学子都沾了驸马爷您的光啊,驸马爷可别辜负了公主的一片好心哪。” 裴寒未答话 分卷阅读106 ,而是低下头继续做题。 穆初槿刚回到公主府,就接到了太子府的请帖。 她打开瞧了眼,望着上面的笔迹嘀咕道:“这可不是我皇兄写的。” “那是谁?”秋月伸头看了眼,红色的纸面上,写着一行行娟秀的小楷,倒是透出几分女儿家的娇俏,笔力柔软而认真。 穆初槿唇角一勾:“本宫的好嫂嫂。” “是她?”秋月面色一紧,担心道:“公主,您打算去吗?” “自然。”虽然书信的内容是邵倚兰的笔记,但封皮上却是皇兄写的“小妹亲启”。 她多少要给皇兄一些面子。 况且邵倚兰有孕在身,她不想让皇兄难做。 如此思量一番,穆初槿稍作打扮,乘了马车往太子府而去。 人还未到门口,就见一身蟒袍的皇兄早已在门口等候,身边陪着一个白衣蹁跹的美人,正是她的大嫂——邵倚兰。 穆初槿有些意外,马车停下来,她被马夫搀扶着跳下马车。 穆成仁哼笑着走过来:“小槿,自从成了亲后,皇兄想见你一面都难喽。” 穆初槿朝二人行礼:“给皇兄嫂嫂请安。” “起来吧,自家人客气什么。”邵倚兰微笑着才要把人扶起来,但却被穆初槿巧妙的躲开。手僵在半空,被自己的夫君扶住。 “你有孕在身,就勿要动作了。”穆成仁体贴的化解了尴尬。 邵倚兰抿唇一笑,目光落在那张温润的脸上,盛满了爱意。 穆初槿压下眼底的精光,跟随太子太子妃入了府。 其实皇兄设宴款待她的目的,她一直都知道,希望她能和邵倚兰化干戈为玉帛,但因着邵倚兰是邵家人,无论如何她都喜欢不起来。 况且邵倚兰是清贵妃亲自赐婚的,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在皇兄身边安插一个眼线,还有什么比枕边人更适合的呢? 但皇兄这个傻瓜,竟然爱上了邵倚兰,把她当宝贝捧着,自从太子妃过门,太子再未纳过妾侍,足可见这柔弱外表的邵倚兰也是有些手段的。 从邵家那样的家庭走出来,又怎可能真的出淤泥而不染呢?难道这些皇兄都不知道,还是明明知道,只是不愿意去相信呢? 因为皇兄是真的爱她啊,因为爱她所以可以不管不顾,但邵倚兰呢,她又有几分真心呢? 她若是利用了皇兄的真心,那又该如何呢? 她穆初槿会怎么办? 穆初槿想都不敢想,表面上也只能和邵倚兰和和气气,但并不深交,偶尔提醒一下皇兄需得戒备邵倚兰,虽知多说无益,但她不得不说。 宴席上,穆成仁做起了和事老,不停的帮邵倚兰说好话。 把饭菜夹到穆初槿碗里:“小槿,这是你嫂嫂亲手下厨做的。她知道你最爱吃鳜鱼,便大清早的去了厨房,剥鱼去鳞片,全都是她一个人。” 望着那亮晶晶薄片似的鱼肉,穆初槿都要感动了,但她对上邵倚兰的目光,从内里看出挑衅和嘲讽,她就再也下不去筷了。 “小槿,你怎么不吃啊?”穆成仁责怪,“别辜负了兰儿的好心。” 穆初槿望着邵倚兰嘴角的笑勾,不得不佩服,邵倚兰可谓是一朵极大的白莲花,在太子府得意的开放。她总是在皇兄面前搞一些小动作,但皇兄都是视而不见。 大抵是爱惨了吧! 你既然喜欢演戏,那本宫就陪着你玩。 穆初槿眯眼一笑,人朝邵倚兰走过去,抱着邵倚兰的胳膊撒娇道:“嫂嫂,你真疼小槿啊,小槿有礼物要送给嫂嫂。” 秋月端上来一个精美的木盒子,打开,是一对晶莹剔透的手镯。 “这镯子是我母后生前所带,乃是先皇御赐之物,现在交给了嫂嫂,嫂嫂你可要好好保管哪。”穆初槿把盒子重重放到邵倚兰手中,在邵倚兰僵硬的神色下,笑的越发妖娆。 这镯子不过是她从首饰店里买的,被她冠以先皇后的物品,被她那个没有心计的皇兄听到,怕也是欣喜的。 “小槿,没想到你还有母后的东西。”说到此,穆成仁不免有些感伤,想起母后的死,穆成仁眸光深沉。 穆初槿微跳眉梢,笑意盈盈的望着邵倚兰,暗中提醒她:皇兄没有忘记母后是怎么死的。 而邵倚兰的阴谋诡计早晚有一天会落空。 邵倚兰抿唇一笑,眸光意有所指的落在自己的腹部,抬手慢悠悠的抚了抚。 穆初槿眸光陡然一沉。 没想到邵倚兰会怀了皇兄的骨肉,有了这份牵扯,皇兄怕是更下不去狠手了。 那邵倚兰就是抓住了皇兄重情重义的性子,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午膳过后,邵倚兰被丫鬟搀扶着,拉住了穆初槿的手:“小槿,你陪着嫂嫂到后花园溜溜食吧?” 穆初槿眸光微沉,感觉邵倚兰要作妖,想拒绝却听后面的皇兄道:“小槿,你陪着你嫂嫂走走,她身子不便,有个人陪着也算有个照应。” 你哪只眼睛看着她要本宫作陪?她身边明明有这么多丫鬟婆子。 穆初槿心里虽愤愤,但皇兄发话了,她也只好忍着,当即点点头。 春花烂漫,今日虽下了雨,但那被雨丝滋润过的花儿,开的越发娇嫩鲜艳。 “小槿,我嫁入太子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和你这般走着说话。”邵倚兰微微一叹,漂亮的脸蛋上挂了两滴晶莹的泪珠,我见犹怜。 穆初槿最受不得邵倚兰这样,但皇兄就是吃她这一套——一见她哭,恨不得把心窝子掏给她。 “嫂嫂,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分卷阅读107 。”她可没有闲工夫陪着她拐弯抹角。 邵倚兰微微一笑,嘴带梨涡,牵着穆初槿的手,在外人看来,两个女子谈话愉快,气氛平和。 穆成仁望着自己的爱妻和小妹,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希望她们能和睦相处。” “肯定能啊,太子妃心善人美,公主殿下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主儿。”旁边的管家拍马屁。 穆成仁脸上笑容更甚。 “你们在这里等着,本妃有些知心话要和公主殿下说说。”邵倚兰朝后面跟随的侍女吩咐一声,就拉着穆初槿进了一片茂密的花林。 梨花如雪,落英缤纷。 邵倚兰一身白衣,处在一片花海中也极是养眼的,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人赏心悦目,有种说不出的温柔淡雅。 世人都说,穆婉婉为京城女子最美,但要论气质当比不过太子府的太子妃,“气质如兰,清新淡雅”形容的大抵就是这样的女子。 这么纯洁无害的外表,蒙蔽了所有人,但却没有逃过穆初槿的眼睛。 邵倚兰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嫂嫂,我们后面已经没有人了,你也不用装的这么辛苦了吧?”穆初槿甩开邵倚兰的手。 “小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邵倚兰笑,但笑意未达眼底。 穆初槿冷哼一声,明眸略眯,压低嗓音警告:“本宫敬你是太子妃,我皇兄的结发妻子,所以才会纵容你到现在,你别得寸进尺!若是有一天你做了伤害我皇兄的事,本宫一定饶不了你!” “哦,是吗?”邵倚兰挑眉,不以为然,涂满蔻丹的五指扯住了一根柔嫩的花枝,略微用力,把花枝折断。 那么轻易,又那么随意。 “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本妃嫁入太子府这么多年,和成仁相敬如宾这么久,我们不是过的好好的?你可曾看见本妃害过他?小槿,你对我们邵家人的成见太过根深蒂固了。”邵倚兰徐徐说着,模样半是认真,半是莫测,一时让穆初槿猜不出她的话有几分假几分真。 穆初槿沉着脸,只简单的回了句:“你记住本宫的话,本宫会说到做到!” 示警仅限于此,不管邵倚兰听进去几分,她就这么一个皇兄,如果皇兄因为邵倚兰遭遇不测,她定然让她偿命。 邵倚兰微微一叹,转眸温柔的望着穆初槿,目光落在她丑陋的疤痕上,“啧啧”一声,才要伸手去摸,却被穆初槿后退一步躲开。 第66章 第66章 误会 “还怪我呢?本妃那时候不是故意的。” 穆初槿忍不住便笑了,事隔这么多年,邵倚兰竟然没有半点愧疚,想当初她不过八岁,她们姑侄俩算计她的时候,可真的半点手软都没有。 “就像现在。”邵倚兰话锋一转,轻轻握住了穆初槿的手,“本妃也不是故意的……” 穆初槿还未明白过来话中的意思,就见邵倚兰拉着她的手把自己往后使劲一推,她纤细的身骨就不受控制的往后面跌倒—— “哎,你——”穆初槿胳膊往前虚空一抓,但还是未抓到,耳边却听到了皇兄的急喊:“兰儿——” 身后一个墨蓝的身影快速朝前冲去,犹如离弦的箭矢般,碰撞了下穆初槿的肩膀,就这么擦肩而过。 “兰儿!兰儿——”穆成仁紧紧抱住邵倚兰瘦小的身子,目光沉重的落在她微隆的腹部。 “殿下、殿下,你快看看我们的孩子……怎样了?”邵倚兰唇色雪白,泪珠滚落而下,双手死死护住了腹部。 穆初槿浑身一颤,邵倚兰身下出现了一缕殷红的血迹。 穆成仁双目几乎要嗔出来,他双臂发抖,急忙安慰:“没事、没事,大夫!快叫大夫——” 五六个丫鬟婆子过来,七手八脚的把太子妃拖起来,被穆成仁一脚踹开,“全都给本宫滚开!”把邵倚兰抱起来,直朝卧房冲去。 “殿下,是她、是她……”纤细的手指,穿过杂乱的人群,直直的指向了那道红色的身影。 穆初槿苦涩一笑,朝穆成仁望去,皇兄恶狠狠的瞪着她,对她有失望、有愤怒、有心痛,他们本是一母同胞,没想到小妹会害了自己的妻子,连带着他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皇兄,我没有!”穆初槿握紧了手掌,明知道辩解无用,但她还是做了最后一丝挣扎。 “小槿,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穆成仁看都没看她一眼,抱着邵倚兰大步离开。 邵倚兰微微侧头,嘴角勾着笑意,眼色得意的望着穆初槿。 望着她眼睛红红,浑身颤抖。 你不是爱你的哥哥吗?恨不得把他保护起来,恨不得让他休了本妃,可是那又如何?终究不过是兄妹,他最爱我,更爱我肚子里的孩子。 “皇兄……”嘴里苦涩的难受,穆初槿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周围的下人尽数散去,全都蜂拥去了卧房,她终究被人忽视,被人丢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难道,就连最爱她的哥哥,都要离开她了吗? 穆初槿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她颓然的扶着一旁的小树,才勉强维护住公主的颜面,没有滑坐在地上。 邵倚兰之所以这般有恃无恐,是因为知道她的软肋——皇兄。邵倚兰拥有了皇兄的心,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切。 她有什么? 不过是一个人人嫌恶的公主,声名狼藉,丑陋不堪,恶心歹毒。 人人唾弃罢了。 秋月忙走过来,搀扶住了自己的主子。 “公主,奴婢相信不是公主做的。”秋月眼睛红红 分卷阅读108 ,握住了穆初槿的手。 穆初槿怔了下,茫然的望着秋月:“可是世人又有谁愿意相信我?” 她这几日苦心谋算,希望通过这次春闱考试,可以和那些书香名流搞好关系。况且她的名声因为屡做善事而得到改善,本以为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没想到因为邵倚兰的陷害,又要把她打回原地。 到时,整个上京城都会传的满城风雨,说她如何恶毒,如何暗害了心地善良的太子妃。 邵家人,还真是好计策。 就这么轻轻拨弄一下,就让她无处可逃。 “公主,您别这样,您身边不光有我,还有驸马爷!”秋月赶紧强调。 “驸马爷?”乌黑的双目恢复了些神采,转动一下,望向贡院的方向,“那又如何?我们终究是要分开的。” 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要分开。 即便有了肌肤之亲又怎样?不过是男欢女爱,寂寞调情下的慰藉。 她这么丑陋,恶名远扬,又怎配和裴寒站在一起? 她终究也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他应该天生就站在光明的地方,受人崇敬追捧,成为文学界一个至高无上的神,让人顶礼膜拜。他心善,对人温雅,对她如此温情,也不过是善念作祟,对她身为皇女的怜惜罢了。 许是在深宫的大染坊里待得久了,穆初槿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人心。 记得曾经她有一个十分忠心的嬷嬷,在她受人欺负后,会为她包扎伤口,会嘘寒问暖,她从小丧母,从未体会过母爱,但在这个嬷嬷身上体会了母爱的温暖。但结果又怎样?在她脸颊受伤的时候,竟然暗地里下毒,让她留下了这一辈子的疤痕,永远恢复不到最初的模样。 原来,她最信任的嬷嬷,不过是邵家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 真心么?她曾经奉献了一颗真心,却落得这般终生丑陋的结局,这该说是造化弄人,还是世人皆是这般薄情冷性呢? “公主,公主……” 秋月的声声呼唤,让穆初槿回神,她无力一叹:“我们回去吧……” 天色暗沉下来,下雨天总是暗的很快,雨丝未停,风声渐疾。 公主府的管家快步而来,“公主,太子府里传来消息,说、说是太子妃小产啦——” 管家苍老的声音,让大厅里枯坐很久的穆初槿猛然回神,手里的杯盏竟是被她捏碎,水流出来,冲淡了手上的血腥。 秋月吓了一跳,忙用绢帕捂住,满眼心疼而着急:“公主、公主您这是……” 穆初槿站起来,朝管家吩咐:“备马!” 心有不甘,她凭什么被邵倚兰陷害? 皇兄凭什么不听她解释,难道他们的兄妹之情就这么经不住考验? 如果连血脉至亲都是如此,更何谈他人? 雨下的急,下的密,纤细的身影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公主府门口。 秋月追不上,咬着唇瓣暗自焦急,嘟囔着:“若是驸马爷在就好了,说不定能劝劝公主……” 太子府亮着两盏微弱的长灯,在被雨水冲刷的透亮的石阶上,倒映着明明晃晃的光影。 穆初槿跳下马背,脚步疾走,敲响了太子府的大门,却见许久才有管家过来开门。 “公主殿下,太子爷不想见您。您还是走吧。”管家苦口婆心的劝道。 “本宫不走,今晚我一定要见到皇兄!”穆初槿执拗劲儿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去。“皇兄!你给我出来,皇兄——” “你听我解释,我根本就没有害她,是她自己把自己推倒的,我根本就没有——” “皇兄——” 门外的嚷嚷声,在寂静压抑的太子府里传出很远,卧房里的穆成仁神色微动,人才要站起来,却被床上的人扯住了袖子:“殿下,兰儿害怕,兰儿身上好冷……” 穆成仁叹口气儿,把邵倚兰拥入怀中。 “皇兄——”嗓音近乎沙哑,穆初槿红着眼睛,雨水打湿了衣襟,她定定的望着紧闭的朱红大门,觉得那门红的有些刺眼,刺的她眼泪直流。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早已冰凉的近乎麻木,直到兰娘温柔的声音传来:“公主,我们回去吧……” “回去吧……” 穆初槿茫然的转头,呆呆的望着兰娘慈祥的眉眼,哑涩的喃喃:“皇兄不理我了,他不理我了……” “我的好孩子,你皇兄他有要事要做,等明天你再来找他,好不好?”兰娘摸着穆初槿的脑袋,心里苦涩。 “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穆初槿干巴巴的重复着。 兰娘心疼的厉害,一下子把她揽入怀中,才听见那压抑许久的哭声。 “乖,孩子,想哭就哭吧,哭吧……”兰娘一瞬间红了眼眶。 公主府的马车行驶在宽敞的大道上,沉重的车轱辘声时快时慢,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似乎没有尽头。 灰暗的天空,看不见边际,仿似被灰色的羽毛盖住,憋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油纸伞宛如雨海里的小船,时沉时浮。 砰! 伴随着一阵激烈的马鸣声,相撞在一起的马儿扬起前蹄,蹄下雨丝急飞,再落下飞溅起无数的水花。 公主府车夫阿福忙“吁”了声,牟足了劲儿才把惊慌的马儿安抚下来。 后面的马车发出“嘎吱”的声响,马车内传来兰娘的惊叫声:“发生了何事?” 帘子被挑开,兰娘探出了脑袋,才发现对面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对方的车夫碎碎念的叫骂着,朝他们这瞥了眼。 穆 分卷阅读109 初槿靠在车壁上,无暇理会外面的事,她只是微微垂着脑袋,不言不语。 “谁敢撞将军夫人的马车,我看他是不长眼啦!”从马车里下来的丫鬟,疾声厉色,轻蔑的朝他们的方向望了眼。 阿福不服气道:“你们算哪根葱?竟敢冲撞公主殿下!” 那丫鬟却是哼了声,“哪位公主?我们将军夫人可是当今的长公主!” 长公主穆初云一身华丽的绯红衣衫,被丫鬟扶着,从马车上慢悠悠的下来。 第67章 第67章 狭路相逢 她先是朝马车里瞟了眼,才慢条斯理的走过来:“怎么这么巧啊!小妹也在马车里?” 兰娘暗叫糟糕,对啊,怎么这么巧,竟然和穆初云的马车撞在一起了。 见马车内没动静,穆初云抿唇一笑,随后抬起巴掌,就狠狠的扇在了阿福脸上。 阿福先是一惊,随后哆嗦着唇,想说什么,但碍于穆初云的身份,委屈的捂着脸。 “不长眼的奴才!竟敢冲撞本夫人的马车!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说完,意有所指的瞥了眼公主府的马车。 这里的动静,自然吸引了过路的行人。 看见马车上的公主府标志,本来急于躲雨的行人,纷纷停下来,打着伞也要围在这里看热闹。不过片刻,周围就围满了路人。 “最近听说了没?那公主残害了太子妃的孩子!” “是真的吗?不是前几日公主殿下还施粥送竹帘,种种善举,都说明公主殿下不是那么坏的人啊!” “唉,没想到就连这你也信?那恶毒公主狗改不了吃屎,她只是装装样子,看看能不能从这群考生里挑几个面首,带回府内养养。” “不会吧!”震惊。 “你不知道,咱们这丑公主就好这口,专门喜欢那些斯文的书生。就连我们裴大才子都没逃过这个丑公主的毒掌!可见她有多坏,多恶毒!” “知人知面不知心呢,本以为她改邪归正了呢!”可惜的摇摇头。 “我就知道这丑公主是装的,果然不出我所料。”冷笑。 兰娘听着周围人的七嘴八舌,忍不住跳下马车,对嚷嚷的穆初云道:“长公主,有什么事不如我们回去说,在外面这般诋毁我家公主的名声,不好吧。” 穆初云眉眼一瞪,哼唧道:“不过是个奴才,反倒教训起本夫人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扬起右手,一巴掌就要甩上去,却被一支纤细的手掌抓住。 明明是那么纤细,柔弱,却带着一股子无法忽视的狠劲儿。 “穆初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本宫最敬重的奶娘!”穆初槿手腕使力,差点就折断了穆初云的手臂。 穆初云疼的“嗷嗷”嚎叫,后面的家仆赶紧过来,但并不敢JSG上前。 毕竟是两个公主打架,他们帮谁,都不对。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救本夫人!”穆初云怒嚎,家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女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好听。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缝隙,让那温婉的女子走出来,鹅黄衣衫,气质清纯,乃是清平郡王之女——穆婉婉。 “二位殿下,吵什么?”穆婉婉抿唇一笑,朝身后的家仆使使眼色,立刻有一个上来,轻松的就把穆初槿的手放下来。 穆初槿瞪着穆婉婉,未说话。 “槿儿姐姐,你为何这般动怒?”穆婉婉眼光一瞥,落在穆初云的手腕上,“哟”了声:“云姐姐,你的手腕怎么变成了这样?”说着,把穆初云的手腕举起来,让周围的看客看了个清楚。 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众人:没想到这丑公主下手这么狠,不过片刻,就留下了一片淤青,果然如传言那般歹毒。说不定这丑公主的手都是带毒的,沾不得人的皮肤。 穆初云立刻甩着帕子哭泣出声:“婉儿妹妹,你有所不知。我这个小妹啊,她不光勾引了你的姐夫,而且啊,还去了将军府专门去挑拨离间……” 穆初云这说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近前的人都听见了,可以说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哇! 没想到还有这等皇家秘闻!这个丑公主果然恶心的很,不知使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勾引了大名鼎鼎的肖将军?!而且还这么不要脸的去人家府邸上挑拨离间,让人家夫妻不睦。 还真是坏透了! 众人正胡乱猜想,就听那清平郡主语出惊人:“云姐姐,你勿要气坏了身子!以前啊,妹妹也像你这般,本来也有一个心仪之人,却没想到被人使了下作手段,硬生生拆散了……” 穆婉婉说的欲言又止,但众人心里都听明白了,这穆婉婉倾慕裴才子并不是什么秘密,她这含沙射影的不就是说这个丑公主欺女霸男,做了不要脸的事,拆散了有情人。也难怪了,像裴才子那般的人物,应该和穆婉婉这样家世好样貌好的才女在一起才是理所当然。那穆初槿就是癞□□吃天鹅肉。 可怜了裴才子这般的人才和英名啊! 众人惋惜,有的人恨不得抹泪,对眼前的二女表示同情,对裴才子表示可惜。 两个女人互诉着衷肠,堪堪在雨幕中演出了一场非常应景的苦情戏。 穆初槿都忍不住为她们拍手叫好了,可是现在,她实在没有力气和她们吵,她背转过身,不去理会周围的流言蜚语,慢吞吞的向马车走过去。 但肩膀却被一只手压住,“慢着!” 穆初槿停下来。 分卷阅读110 “我的好妹妹,你冲撞了本夫人的马车,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吗?”穆初云不依不饶,这般好机会,怎能放过她?想起上次这个小贱人在将军府演得那场戏,还有夫君对她的不理不睬,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全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贱女人,才会让她的丈夫对她厌恶,全都是因为她! 穆初云压下眼底的愤恨,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那姐姐想怎么解决?”穆初槿抬起眼皮。 雨幕中,她面色雪白,那道蜈蚣疤痕通红而狰狞,漆黑的瞳孔冰冰冷冷,仿似没有光芒般,呆呆的望着她。 穆初云打了个寒颤,但依旧咬着牙道:“只要妹妹向姐姐道歉,姐姐就可以既往不咎。” 兰娘抓住了穆初槿的胳膊,眉眼一急:“长公主,你莫要欺人太甚!” 大庭广众之下,要长阳公主道歉,这不是打他们公主府的脸吗? 公主是何等身份,怎么会向一个没有受封的公主道歉! 穆初云哼唧一笑,摸着手腕,朝众人说道:“大家刚才可都看的清清楚楚吧,那长阳公主是如何冲撞的本夫人的马车,又是如何打本夫人,全凭大家给做个证人!” 四周的人嚷嚷起来,“我们可都看见啦,那个丑公主下手歹毒,不光撞车,还打人!真是太过分了!” “就是,不光不要脸,还打人,勾引有妇之夫,真是有辱风化!” “要不是因着她是皇家公主,谁会把她放在眼里?还能活到现在?呵呵!” “丑八怪,恶女人,坏女人!” …… 周围的人起了哄,不知是谁,扔过来一堆菜叶子,随后仿似下雨般,鸡蛋、杂物一并落下。 兰娘大叫一声,忙护着长阳公主躲进了马车内。 阿福叫苦不迭,赶着马儿就想离开,可是被穆初云的马车挡住了道路。 穆初云得意的扬眉,“哟?槿儿妹妹打算做缩头乌龟啦!刚才下手打本夫人的时候,可没见你这般畏缩啊!” “云姐姐,你的手腕没事吧?会不会伤到骨头?没想到槿儿姐姐下手这么重!”穆婉婉微微一叹。 喧闹的人群,突然被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打破,伴随着金属争鸣的铠甲响。 有人叫了声:“呀!那骑着高头大马的莫不是肖将军?” “还真是,肖将军来了,这么多人,我们赶紧走吧!”迫于军队的势气,看热闹的百姓立刻散了七七八八。 穆初云面色一白,让丫鬟扶着,想上车溜走,但被下马的肖战喝住。 这个女人为了诋毁小槿,竟然公然宣扬他和小槿有染,这个女人到底长没长脑袋?这等污言秽语说出去,他肖战不算什么,但长阳公主怎么办 “穆初云!你到底想干什么——”肖战咋呼起来,但碍于在街上,也是拼命压住怒气。 穆初云冷哼一声:“既然做了,还害怕我说嘛!” “你——”肖战甩袖,未理会穆初云,而是向后面的马车走去。 “小槿?”把车帘挑开,见里面的人面色煞白,眸子半阖未阖,肖战面色陡然一变,他人上了马车,拍了拍穆初槿的脸:“小槿?小槿!” 穆初槿想睁开眼,奈何头痛的难受。 只听兰娘道:“将军,公主怕是昏了!” 肖战从阿福手里抢了马鞭,就亲自驾车往公主府赶去。 本来挡道的将军府马车,被他用掌力拍开,受惊的马儿直直朝穆初云撞过去,吓得穆初云尖叫着抱头鼠窜,最后被马蹄踏在了手背上,整个手掌瞬间肿胀起来。 穆婉婉吓得花容失色,早就被家仆护着躲在了一边,眼睁睁的望着穆初云被马儿践踏。 将军府的家仆呆愣一下,随后涌上去,去保护将军府夫人,一时间七手八脚,乱七八糟。 穆初云出气多进气少的望着那辆走远的公主府马车,想抬起手指着骂上一骂,却疼的要命。 “夫人!夫人——” 人昏了过去。 穆初槿是在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她微微动了动胳膊,却感觉有一种沉重感,努力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射进来,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第68章 第68章 流言 床边有人,她垂下眼皮,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脑袋。 “裴……” 脑袋抬起来,原来是肖战:“小槿,你终于醒了!” 穆初槿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苦涩一笑。 她真是发烧烧糊涂了,裴寒明天才能从贡院里出来吧。 不知为何,此刻她竟是那般想他,恨不得现在在她身边的是他。 “小槿?”见床上的人发呆,肖战又唤了声。 枝丫! 兰娘端着托盘进来,盘里放着清粥和面饼。 “公主,肖将军照顾了您一夜呢。”兰娘笑笑,把托盘放到案几上,朝穆初槿脑后塞了块枕头。 见肖战帮着她一起弄,兰娘摆摆手:“肖将军,早饭在大厅里放着呢,您去吃吧。” 肖战摇摇头:“我等小槿吃完再走。” 兰娘把穆初槿扶起来,端过来托盘,“公主,您多少吃点儿。” 穆初槿望着粥水,实在没有胃口。 “您看肖将军都照顾了您一夜,您不赶快好起来,对得起他吗?”兰娘知道公主殿下最欠不得人情,故意拿这个说事。 穆初槿犹豫一下,点点头。 她努力吃完一碗,对肖战道:“肖哥哥,你一夜未睡,吃完早饭就回去休息吧。” 肖战虽心下不放心,但他再待在这里又实属不方便,人只好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又折返回 分卷阅读111 来,颇是纠结:“小槿,昨天的事,真是对不起。穆初云……” 穆初槿摇摇头:“肖哥哥,我知道,你不必替穆初云道歉。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被人泼脏水,习惯了被人非议,习惯了别人的谩骂和欺辱。 许是麻木了吧。 她想做个好人,真是太难,太难了。 裴寒可以做好人,因为他从未身处她这般的绝境。如果他成长在她的环境里,还可以继续坚持自己的道义,做一个人人敬仰的大善人吗? 她不知道,但在这一刻,忽然知道了他们的差距。 她这么脏污不堪,又怎可自私的把出淤泥而不染的他拉过来呢? 眼中浮现出一抹悲哀,又很快被黑暗遮尽。 肖战见床上的人发呆,便朝兰娘笑笑,出去了。 贡院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零碎的脚步声,那是考官来回走动,正在视察考场环境和纪律。 曹子才咬着笔杆,攒着眉头,恨不得把笔头咬烂。 考官大人路过,瞥了眼那试卷,哀叹几声,又快步走开。 “老子真不会做,干脆死了得了!”曹子才嘀咕着,冷不丁听见一声嗤笑,抬头,就见一道粉色身影入了旁侧的茅厕。 曹子才顿时脸都绿了。 噗噗噗!数声,颇是有节奏,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恶臭味袭来。 曹子才赶紧捂住鼻子,愤愤骂道:“林埠,你他妈的吃了什么东西?” 林埠眯着眼,只觉爽快:“最近肚子受了凉,这在号舍里吃的又不好,自然就……唉,曹兄,委屈你了。” “你你你……”曹子才被臭的不能言语,握着笔杆的手颤抖的越发厉害。 考官过来,敲了敲桌子:“肃静、肃静!” 曹子才委屈的扁扁嘴,静下心继续做题。 噗—— 好长的…… 噗、噗、噗! 最后一个简直如惊雷般,就连隔壁隔壁的考生都浑身颤抖了一下。 终于,曹子才等待着林埠那个臭屁虫走远,可是没想到,又来了一个考生,许是这天凉,又吃不好饭,几乎来如厕的人都吃坏了肚子。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接二连三的,恨不得排队站好。 曹子才手抓着试卷,面色惨白,他哆嗦着手指,努力把字体写的工整一些,但依旧看起来歪歪扭扭。 许是昨夜没休息好,又受了凉,曹子才只感觉浑身虚软无力,他本打算放下竹帘子遮挡一下臭气,但由于号舍盖得偷工减料,从这里透过墙面,竟然能看见隔壁里面的情况。那恶心人的臭气就顺着砖头缝隙飘进来,如果他再用帘子把门捂上,怕在里面得熏死。所以昨夜便敞开了帘子,略微眯上一会儿,这一眯不要紧,就染了风寒。 曹子才猛喝了口凉水,又打起精神继续做题。 做着做着…… 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最后在隔壁“噼里啪啦”的噪音中,曹子才成功歇菜了。 “不好啦、不好啦!有人臭晕过去啦!”刚从茅厕里出来的考生,看见晕过去的曹子才,立刻嚷嚷起来。 这里的动静立刻吸引来三四个考官,他们一看是当今尚书令的公子,全都白了脸,立刻派了人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人抬出来,送到了太医院。 裴寒听闻了这里的消息,眉心一皱,但因着正在考试,不方便去看望曹子才,只得忍着,因为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时辰。 不知小槿在公主府过得如何? 终于挨到考试结束,交完试卷后,裴寒本打算立刻回公主府,但考虑到下午晕倒的曹子才,便快步去了宰相府。 由于去的匆匆,便在路上雇了辆马车,来到宰相府,就见曹子才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当今的尚书令大人正在发脾气。 “你个小兔崽子,让你考试,你就好好考呗,非得弄成这样!连试卷都没做完,老子还指望你考什么状元?你连个进士都考不上!”尚书令曹建章气的吹胡子瞪眼,完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听见管家禀告“裴才子来了”,他立刻叹口气儿迎上去。 “驸马爷,如果吾儿能有你半分才气,也不至于如此啊。”差点老泪纵横。 裴寒立刻过去安慰,好说歹说,才让尚书令大人离开。 曹子才翻过身,笑眯眯的望着裴寒:“你来的真及时,救场救的也及时。裴兄,多谢了。”拱拱手,曹子才从案几上拿了小点心,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裴寒眯了眯眼:“瞧着曹兄这模样,不像生病啊?” 曹子才吃着点心噎了下,赶紧强调道:“我我我这是被臭晕的!说来真是倒霉,全都怪林埠那小子!等有机会了,我非得把他弄死不可!” 裴寒“啧啧”一声:“瞧你能吃能喝的,曹兄,你不是……故意晕过去,不想考试了吧?” 被人猜中心思,曹子才立刻“嘘”了声,警惕的望了眼周围:“别让我爹听见了,否则他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你不考取功名,那你想做什么?” 曹子才抖抖肩:“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文,偏爱武,我想着等招兵的时候,就过去报名。老子要入伍,成为一代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大力拍了拍胸脯,惹得他不住的咳嗽起来。 裴寒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敌人一刀砍的呢!” 曹子才一个世家公子哥,要去战场上风吹日晒,奋勇杀敌,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况且,曹子才是曹家的独子,若是被曹建章知道了,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裴寒摇摇 分卷阅读112 头,面露担心:“男儿志在四方,既然曹兄想建功立业,那裴寒就拭目以待了!” “好好好,裴兄,我果然没看错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站在我这一边。”由于生了病,曹子才变得很感性,两眼泪汪汪的望着裴寒。 “曹兄,当你战死沙场的时候,我会替你收尸的。”裴寒站起来,重重拍了拍曹子才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曹子才:“……”刚才的话他可以当做没说嘛。 裴寒出了相府,步行往公主府赶去。 路上行人多起来,今天风和日丽,天终于放晴。 “那不是公主府的驸马爷嘛?”路上有人叫唤。 裴寒转头,看见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他眉头微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听说驸马爷原本心仪清平郡主,却被那个丑公主半道截胡,那个丑公主不仅恶毒,而且很坏,昨日还掌掴了将军府的夫人呢!” “掌掴?真的吗?” “当然啦,坊间都传开了!听说把清平郡主都打了呢!” “啊!清平郡主那般的弱质美人,那个丑公主也能下得去手?” “谁说不是呢!那个丑公主的心都被狗吃啦!听说太子妃小产就是被那个丑公主推得!” “原来如此。想来平日太子爷多么宠爱他的这个丑妹妹啊,没想到却是个蛇蝎心肠,就连自己的亲嫂嫂都能下得去手!” “唉,谁说不是呢!裴才子这般心善的人,都被那个丑公主荼毒了!” 听着周围的你一言我一语,裴寒眉头皱的更紧。 他步伐走的飞快,耳边的那些舆论就像风一样,朝他吹来。 “这个丑公主还勾引了自己的姐夫呢!” “你说的不会是当今的威武大将军肖战吧……”说话声小下来。 “就是啊,那日丑公主被围堵,就是肖将军亲自率领兵马过来,亲自驾驶公主府的马车,把人送到公主府呢!” “真的啊!那驸马爷头上的帽子……” “哈哈哈……” 有人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裴寒脊背僵硬,但依旧有条不紊的走到公主府,但他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焦。 他不过离开两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知道他今日回来,早有管家在大门口等候,就连平日不怎么出门的兰娘也在,这令裴寒有些意外。 第69章 第69章 不会 “驸马爷,您可回来了!”兰娘把驸马爷请进府,边走边简单的把这两日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汇报给了驸马爷。 裴寒面色微沉,牙骨微动。 一听到小槿被太子爷拒出门外,心中就猛地一紧。 连下了两天的小雨,早春的天气又寒冷,她在雨里站了这么久,身子骨怎么受得了? “请大夫了吗?” “请了,今早公主刚喝完药,就是精神还不怎么好。” 兰娘说着,二人已经走进了后院。 穆初槿正被秋月扶着,从床上下来,她想出来走走,况且看看天色,裴寒也应该下考场了。只是她没能像前次那样,亲自去接他,有些失落。 站在门口,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拱形花门走过来。 他眉眼含着焦色,步伐飞快,不过眨眼就到了跟前。 兰娘朝秋月使使眼色,二人退出了后院。 “小槿……”裴寒欲言又止,想具体问问那日在太子府发生的事,又怕她伤情,便只得说道:“你受了风寒,就回屋躺着去。这春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免得受了凉。” 穆初槿微微一笑:“我要不是纸做的,没这么脆弱。” 她身为公主,却没有这么娇贵。因为若是太娇贵了,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是活不下去的。 肩头被披了一件衣裳,裴寒陪坐在她身边,穆初槿懒洋洋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只觉此刻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静和舒适。 在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在被皇兄误解的时候,她竟然在那一刻十分想念裴寒,想念他身上的气息和这温暖的怀抱,哪怕是一个依靠,都让她那么怀念。 这让穆初槿有些心慌。 她觉得她和裴寒有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联系,就像多了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把他们二人缠绕起来。 她微微用力拉紧了他的青色衣袖,在上面抓出褶皱:“裴寒,你是不是有一天也要离开我?”她抬起眼睛,黑白分明,但却雾蒙蒙的。 裴寒望着,摇了摇头:“不会。” 他不是一个滥情的人,也不会随便玩弄感情。既然认定,就不会改变。有人说他心善,也有人说他天赋异禀,他从小就荣耀加身,不缺什么,也从未真正的追求过什么。 本以为此生便会这么过下去,娶一个贤德的妻子,不用多么漂亮,不用家世多么好,只要能长长久久的陪伴在身边,相互扶持,共同经营着他们的小家,就很好。 可见他的想法并没有实现,但如今望着旁边的少女,虽然和贤德沾不上边,但似乎也不错。 穆初槿心中微微动容,便忍不住把去太子府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末了问了句:“裴寒,那个邵倚兰是不是很坏?” “嗯,的确很坏。”裴寒点点头。 穆初槿微惊,像裴寒这么心善的人,都认为邵倚兰很坏,那证明她真是坏透了。 “可是他们都说是我,是我故意推得她,故意害的她流产,让我皇兄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说到这儿,穆初槿声音有些哽咽。 即便她再坏,再毒辣,又怎会累及孩子身上?况且那个孩子还和她有血缘关系,毕 分卷阅读113 竟是皇兄的亲生骨肉啊!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亲哥哥,一母同胞的哥哥,竟然选择相信一个外人,舍她而去。 十一年前,那种被抛弃、被背叛的滋味,犹如滋生在暗地的毒液,又瞬间喷涌出来,腐蚀着她的心脏,再次让她感到身入骨髓的寒冷。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被一条温暖的手臂环住。 “小槿,别怕……” 这句话带着一股奇异的温暖,就像一条暖流温入心田,穆初槿微微眯上眼,在明媚的春阳中,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秋月端着托盘从后院里出来,兰娘着急的询问:“公主吃了吗?” “吃了,有驸马爷在,公主哪有不吃的。”秋月抿唇一笑。 兰娘终于松口气儿,“谢天谢地,只要殿下吃饭啊,这身体就能好起来了。” 穆初槿半夜时分,口干舌燥,她唤了唤身边的人,却发现没人。 “裴郎?裴郎……”下床摸索着点开灯,穆初槿揉了揉眼皮,却没发现裴寒的身影。 她轻打了下自己的脑袋,才知道没有做梦。 推开窗户,月上半空,算算时辰,也是到了子时,他人呢? 明天还有最后一场考试呢。 穆初槿托着下巴,坐在桌子上等着裴寒回来,但紧等慢等不知何时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裴寒……”喉咙沙哑的厉害,鼻音很重,穆初槿知道,她这风寒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了,只能在屋内养着。 整个人懒洋洋的朝外喊了声:“秋月——” 才见秋月端着水盆进来。 “驸马人呢?”穆初槿支着脑袋朝外面瞅了眼,发现太阳已经老高了。 “驸马爷去贡院了啊。今天最后一场考试,公主是不是病糊涂了啊!”秋月开玩笑,用温水浸过的帕子擦拭穆初槿的脸。 穆初槿怔了下,想起昨晚的事…… 便问秋月:“驸马是不是昨夜出府了?” 秋月暧昧一笑:“驸马爷昨晚和公主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出府呢!公主是不是发癔症了?” 穆初槿敲敲自己的脑壳,咬着唇瓣道:“今早驸马走的时候,你怎么没把本宫叫醒?”她又得两天见不到他了。 秋月“哟”了声,“是驸马爷不让奴婢吵您睡觉的。” 穆初槿摆摆手,让秋月准备早饭去了。 她拧着眉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想着昨晚许是癔症了。 考官正在一一核对考生信息,眼见着时辰已到,正准备关上贡院的大门,却见一道青色人影快步跑过来,手里提着考篮。 他本打算把这个不守时间的考生喝退,却见那面容……有些眼熟,多亏身旁的同僚提醒:“是当今长阳公主的驸马爷。” 哎呦!没想到这俊美的公子大有来头,考官立刻把门打开,恭敬的迎接驸马爷进去。 “裴驸马,是不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裴寒点点头,抱歉一笑,人快步入了贡院。 三天一晃眼而过,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时辰,考官正在巷子里溜达,就见旁侧有考生站起来,对他淡淡一笑:“大人,学生交卷。” “这么快?”考官惊讶,这第三场的试卷有些难度,没想到还有人提前交卷?! 但视线上移,落在那张英俊的脸上,考官就不意外了。 裴寒匆匆出了贡院,他在巷子里走动,自然吸引了一众考生的视线,众人啧啧称奇。 没想到闻名内外的裴大才子竟然提前交卷了,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咬着笔杆,埋头苦想的林埠,面上却是一喜:那裴寒肯定不会做,所以选择放弃了。 他的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而且还是大佬级别的,看来今年的状元郎非他林埠莫属啦。 时间到了,这持续了九天六夜的春闱考试终于圆满的结束了。考生提着空荡荡的考篮,成群结队的出了贡院,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穆初槿乔装打扮了一番,她穿着小厮服饰,和秋月一起站在贡院门口,遥遥望着这些出来的莘莘学子。 望着人流渐渐减少,但始终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这让穆初槿有些焦急。 待贡院的大门被里面的考官关上,穆初槿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 考官看清是公主殿下,立刻开门行礼。 穆初槿摆手:“不必了。李大人,裴驸马呢?” 李大人想起那半个时辰前交到他手中的试卷,那考生的名字可不就是驸马爷嘛,他当即如实回禀。 “提前交卷走了?”穆初槿感觉不可思议。 裴寒最看重这次考试了,他怎么会白白放弃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交卷走人了呢? 他到底去了哪儿? 穆初槿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回到公主府,问了看门的守卫,都说没看见驸马爷入府。 后花园的梧桐树下,穆初槿坐在石凳上,心不在焉的望着盘子里的点心,想起最近发生的烦心事,还有裴寒从三天前开始就有些奇奇怪怪的,她总觉得他背着她做了什么亏心事。 会不会是…… 想起那日穆婉婉当众诋毁她,说她歹毒心肠,拆散了穆婉婉和裴寒这对有情人。 他是不是和穆婉婉…… 穆初槿赶紧摇摇头,不停告诫自己:不要把裴寒想的那么龌龊,她家裴寒才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裴寒是不是受不了舆论的压力,不想待在公主府了,是不是讨厌她了? 总总猜想,让穆初槿坐立不安。 旁边的秋月安慰道:“许是 分卷阅读114 驸马爷有什么棘手事要处理,公主,您别乱想。”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正是被她吩咐出去打听的管家。 “禀公主,奴才去了宰相府和驸马爷家打听,他们都称没见过驸马爷。” 穆初槿本以为裴寒是去探望生病在家的曹子才,亦或是裴家老两口出了什么事,才让他撇下考试。但根据管家的反馈,全都不是她想的那样。 “公主……”见穆初槿面色微沉,秋月忍不住喊了声。 第70章 第70章 回家 “秋月,你退下吧。本宫想静一静。”屏退身边人,穆初槿眸中隐现淡淡哀伤。 他们终究是个陌路人。 她,还期望什么呢? 太子府后院,一股浓重的中药味萦绕在周围,随着今日沉闷的天气,久散不去。 邵倚兰的贴身丫鬟从厨房里端了药碗,迈着碎步,往太子妃卧房而去。 穆成仁帮着爱妻打理好头发,对她安慰道:“兰儿,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切莫伤心劳神。小槿她……” 话未说完,就被床上的人打断:“殿下,兰儿肚子痛……” 穆成仁神色一紧,想叫大夫,却被邵倚兰抓着手按在了肚子上:“殿下揉揉。” 她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堵在嘴边的话,又被穆成仁咽了下去,他怜爱的点点头。 丫鬟端着药碗进来,穆成仁接过,亲自喂邵倚兰喝药。 邵倚兰抿了口,秀眉一皱,直呼:“太苦!” 穆成仁从袖口里掏出一小袋蜜饯,拿出一颗放进邵倚兰口中:“兰儿,还苦吗?” 邵倚兰动动嘴,抿唇一笑:“谢太子殿下赏赐。” 随后努努嘴,让丫鬟把蜜饯收起来,“兰儿要慢慢的吃,只要是太子爷给的,都是宝贝。都值得兰儿珍藏。” 美人一笑,面色虽苍白,但如娇弱的玉兰花,清新淡雅,又引入夺目。 穆成仁心中一软,不由又抱怨起他的小妹来。 “小槿太不懂事了,唉……” 邵倚兰靠在穆成仁怀中,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唇角一勾,朝站在一旁的丫鬟使了使眼色。 小丫鬟心领神会,立刻上前道:“太子殿下,药还是要趁热喝啊,让奴婢伺候太子妃就行了。先前管家来找殿下,怕是有事汇报。” 穆成仁望着怀里的娇妻,依依不舍的说道:“兰儿,本宫去去就回。” 邵倚兰乖巧的点点头,目送着那道修长的身影离开。 待人离开后,她一改之前的娇弱神态,立刻让丫鬟端过来清水,使劲漱了漱口,嘀咕着:“最讨厌这苦涩的中药味了!就没有不苦的中药?下次你让大夫开些别的药来!” “娘娘,这药哪有不苦的啊。奴婢开的只是普通的风寒药,大夫说这药喝点对身体没伤害。”丫鬟边说边把药倒进院子里的花坛里。 开的正艳的白牡丹花下,堆积了一些黑褐色的东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堆泥土。小丫鬟倒也细心,又用铲子把那些药渣盖上,免得被人发现了。 邵倚兰从床上下来,步伐轻快,眯眼望着那开的艳丽的牡丹,哼唧一笑:“穆初槿,本妃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瓦墙下的一个壁角里,走出一道人影,他身姿修长,步伐轻盈。 眯眼望着院子里的主仆,他略作等待,待那对主仆入了屋,他才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幸亏因着太子妃喜欢清静,院子里的下人并不多。 青色衣摆擦着花坛的边沿,最后在一株雪白的牡丹花前站定,尔后蹲下身子,用手指把那新鲜的泥土扒开,望着那褐色的药渣,眸光蓦然一深。 竟是普通的伤寒药吗? 望着紧闭的房门,男人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这般拙劣的演技,也就能骗得过穆成仁。 从袖口里掏出布帕,把药渣包起来,男人才快步离开。 小院也静下来,空无一人,似乎从未有人踏足过。 黑暗笼罩下来,今日天阴,并没有月光露出笑脸,整座公主府都被夜色覆盖,静悄悄的,下人们来去匆匆,有忍不住的伸头往后院的方向瞧了瞧,随后在管事的警告下,又赶紧收回了目光。 听说今日公主心情不好,大抵和驸马爷有关。 后厨房里有人八卦,说驸马爷携着婉小娘子跑了,而且还没留下任何痕迹,走的时候连一件衣服都没带走,可见走的决心是多么的决绝和……无情。 公主神伤,整个公主府的下人们也难受。平日里公主待他们不薄,如今公主难受,他们也不会幸灾乐祸。 有人出点子:“不如……我们一块把驸马爷掳来,送到公主殿下的床头上!” 正在磨刀的厨娘点头:“如此甚好!”随后朝锋利的刀口啐了口唾沫,似乎下一刻就准备去掳人。 打杂的小顺子打了个哆嗦,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瞧着驸马爷不像那样的人啊!” “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斯文败类?”说话的人眯了眯眼。 躲在墙角听了许久的平安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住口!有你们这么编排主子的嘛?我家公子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怎么什么都没留下,人就失踪了?”有人反驳。 平安语结:“就是、就是……反正我家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切!”众人哼了声,未作理会。 平安委屈的眼眶里泛水光。 穆初槿自然是没什么心思吃饭,她呆坐在院子里,就这么做了一下午,夜风吹来,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下。 秋月送了夜宵过来,建议:“ 分卷阅读115 公主,要不要派人找找?” 穆初槿摇摇头:“不用,他……会回来的。” 如果找了,找到的结果是裴寒真的跑了,她又能怎么办呢? 不如就这么逃避着,装作不知道,不停的催眠自己: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平日里喧闹的酒楼,今晚却难得清静。 听说是有人包场,也不知是谁这么大方,出手如此阔绰。毕竟能包的起上京这间酒楼的,非富即贵。 穆成仁下了马车,手里拿着一封帖子,他望着面前华丽的酒楼,眸光微定,再三确认就是这个地方的时候,他才让侍卫陪着进了酒楼。 信并没有署名,只是邀约有事要和他商议。 穆成仁望着信贴的笔迹,能写出如此字迹的,整个上京怕是没有几人。 心中已经有了人选,穆成仁大步上了二楼。 木门被打开,店小二客气的请他入内。 空荡荡的圆木桌上,并没有美味佳肴,整个雅间都带着一阵清冷的气息,窗户敞开,让夜风尽情的灌进来,那道青色身影临窗而立,听见动静,终于转过身来,朝他淡淡一笑:“裴寒见过太子殿下。” “果真是你。”穆成仁并不意外,但心中微惊。裴寒怎会私下里约见他?算算时间,他今日应是刚下了考场。 “想必来此的目的,殿下心中应该清楚吧。”裴寒笑意未达眼底,目光落在穆成仁身上,竟多了丝怨怒,但依旧被他很好的隐藏起来,面上依旧淡淡。 穆成仁未察觉到,只是回道:“裴驸马可是因为小槿的事找本宫?是不是想代小槿道歉?” 裴寒能做到这一点,让穆成仁意外之余,还有些欣慰,小妹可算找到了良人。 裴寒面色一沉,终于熬不住:“太子殿下,我为何要替长阳公主道歉?您这话是不是应该反过来说!” “什么……意思?”穆成仁表情一呆,没明白过来。 裴寒冷哼一声,把布帕放到桌案上,摊开。 穆成仁望着那堆褐色之物,“这是……” “这是从太子爷的后院里翻出来的药渣,确切的说是在太子妃的院子里!” “裴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私闯本宫的后院?”穆成仁关注点完全没在药渣上,直接呵斥裴寒不懂规矩,竟然擅闯女眷后院。 裴寒冷笑数声,微微一叹:“太子殿下还真是有了爱妃,就忘了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妹妹啊!” “裴寒,你给本宫住口!本宫的家事,何须你一个外人参合?”穆成仁发怒,因为裴寒的话正说中了他的心思。他知道,他爱邵倚兰胜过他的小妹。知道这一点,他也唾弃自己,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啊,他爱那个女人爱到骨子里。所以只能辜负小妹了。 “啧啧……我原本以为是太子爷误会了公主殿下,现在如此看来,太子爷心里跟明镜似的,不是不知道,只是为了维护那个女人,而委屈了自己的妹妹!”裴寒轻轻一笑,饶是他好脾气,此时也忍不住嘲讽,大手一挥,把布帕收起来:“这风寒药的事,太子爷怕是心中清楚,那裴寒就不废话了,还请太子爷得空了,去公主府一趟,免得公主殿下再因为这事暗自神伤。” 说完,裴寒大步往门口走去,在经过穆成仁身边时,脚步一停:“为了那个蛇蝎女人,太子殿下扪心自问,值得吗?还请您不要因为一个外人,伤了自己亲妹妹的心。裴寒言尽于此,告辞!” 穆成仁望着那道离开的青衫人影,久久无法回神。 他苦涩一笑:小妹得此良人,他终于放心了…… 许是母后在天有灵,十一年前,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护她周全,十一年后,终于有人过来补偿了。愿他们不要像他和邵倚兰一样,同床异梦,夫妻离心。 “驸马爷回来啦——”打开门的小厮,高兴的叫唤起来。 然后所有准备睡觉的下人们,齐齐披着衣服从房间里出来。 然后,裴寒就看见,公主府所有的下人都双目发亮的朝他行注目礼。 第71章 第71章 完了 视线有些……瘆人。 其中还有一个妇人,手里挥舞着菜刀,着实诡异。 穆初槿欣喜若狂跑出来,气喘吁吁的走到裴寒身边,问:“裴郎,你回来了?” 裴寒低头,冰凉的地砖上,她竟是赤着脚,眸光在昏暗的光线里,亮的惊人。 他眉头一皱,立刻长臂一伸,把人打横抱起来,责怪道:“既然上了床歇息,怎的又下来了?” 穆初槿面色发烫,环住裴寒的脖子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众人见公主和驸马爷进了屋,才算放心的回去休息。 幸亏驸马爷来了,他们都准备去上京城里挨家挨户的搜人了,还有胆大的准备去清平郡王府闹腾。 “裴寒,你今晚去哪了?”穆初槿被放到床榻上,被子被他贴心的盖好。 裴寒脱下外袍,边洗漱边道:“去外面买了点儿东西。”说着,把一个黄色纸包放在桌案上。 穆初槿伸手去够,然后快速解开,难道是什么小礼物? 虽然她被人送过很多名贵的礼物,珍珠玛瑙,数不胜数,但……还是第一次收到裴寒送的东西。 缓缓解开,一股……香味飘过来,有些奇怪。 待纸包完全打开,水眸一瞬间瞪得老大,竟然是……包子?! 裴寒大晚上的就去买了包子,而且还很香,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礼物呢? 怒气冲冲的瞪着裴寒,她的礼物呢?礼 分卷阅读116 物呢??? 裴寒:莫名其妙。 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休息,却被床上的人一脚踹开:“你去东苑阁楼吧!” 然后公主府的下人们,就看见他们家驸马爷,大晚上的抱着被子从房间里出来,悻悻去了东苑。 众人:…… 这一夜,长阳公主自是一夜无眠,她总觉得裴寒有事瞒着她。 大晚上的买包子,她信他才有鬼呢。 可是裴寒就是不说,这不由不让她怀疑,裴寒背着她干了什么坏事。 难道……他真的晚上私会了穆婉婉? 想起穆婉婉那白嫩嫩软绵绵的模样,是个男人都喜欢,况且像裴寒这般书生卷气的公子,更加喜爱穆婉婉那样的世家小姐才是。 哪像她? 粗鲁,文不能,武一般,就没有哪样能比得上人家的。 自尊心作祟,更是让穆初槿无法入睡。她半夜时分,腾地坐起来,推开窗户,朝着东苑的方向望了眼,发现那里早就灭灯了。 怕是裴寒那厮睡着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能睡得着,他就不怕半夜被人掐死嘛。 穆初槿气的牙痒痒,前几日受了穆婉婉和穆初云欺负,没得到他一点安慰不说,他还在考试后玩失踪,连半个解释都没有,真是岂有此理! 负气的折返回床上,穆初槿“啊啊”大叫了几声,才彻底入睡。 公主府被吵醒的下人一:“难道……驸马爷又回去了?” “听着像,要不然公主殿下也不会叫的这么大声。” “如此甚好,说不定啊……我们就有小小主子喽!” 尖细的笑声。 秋月把穆初槿从床上伺候起来,见她没精打采,她大早上的也没看见驸马爷,想起昨晚上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忍不住问:“公主,您怎的把驸马爷赶回东苑了?” 穆初槿哼唧一声,“别跟本宫提他,听见那三个字本宫就烦!” 秋月闭了嘴,帮着穆初槿梳理头发,把她打扮的精致漂亮,顺带用脂粉把那片疤痕涂的淡一些,但被穆初槿出手制止:“不用了,反正也没人喜欢。” 裴寒那厮早就看上了穆婉婉,她打扮这么漂亮有什么用? 想到这儿,眼睛闪过一丝失落,穆初槿微微垂下眼睑。 秋月叹口气儿:“公主,驸马爷兴许昨晚真有什么事,又不方便对您说,所以才会……” “别说了!”被穆初槿打算,“他就是没把本宫当自己人,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就是防着本宫。” 现在说什么话,她都听不进去,脑海里一直脑补着裴寒贱笑着抱着婉美人的画面。 这时,就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抬眼一看,是公主府的老管家。 “公主殿下,太子爷来了。” “什么?”穆初槿惊讶的站起来,满眼意外。 前几天皇兄还把她拒之门外,怎么今日竟然亲自登门拜访? 难道是有什么变故,邵倚兰又出了什么事,皇兄特地来责怪她的? 想到这儿,穆初槿不由心情一沉,攒着眉头朝管家吩咐:“让他在客厅等本宫。” 秋月面露担心:“公主,您当真要去?”还真怕太子爷一个激动,说了什么伤害公主的话。 穆初槿沉声道:“自然是要去的。本宫不能由着那邵倚兰往本宫身上泼脏水。” 说完,她就大步朝外走去,秋月赶紧小步跟在后面。 人来到大厅,就见穆成仁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见她来了,竟然一脸悦色,叫了她一声“小槿”。 穆初槿微微一怔,只觉皇兄的神色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小槿,皇兄是来赔罪的。”穆成仁一脸歉然,让大厅里的下人都退下,独留他和自己的小妹。 “皇兄,你这是……”穆初槿还没回过神来。 “小槿……”穆成仁拉着她坐下,摇头一叹:“因为你嫂嫂的事,让你吃了闷亏,是哥哥不对。哥哥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说着,朝穆初槿拱手行礼。 穆初槿忙道:“使不得、使不得,皇兄,你太见外了。” “小槿,邵倚兰陷害你的事,皇兄都知道了。幸亏裴寒拿出了证据,要不然哥哥也被蒙在鼓里啊。”穆成仁微微一叹。虽然他早就对此事抱有怀疑态度,但一直不敢深入调查,直到那晚裴寒找过来,把他的心思当面说出来。他才惊觉,他竟是这般委屈了小妹。 作为小槿的皇兄,他惭愧啊。 “裴、裴裴寒?他什么时候去找得你?”穆初槿一愣,嘴有些结巴。 “昨天晚上啊,若不是他亲自找出了邵倚兰假孕流产的证据,哥哥又岂会知道误会了你。”穆成仁眨眨眼,实属没料到这事裴寒没对小妹说。 还真是装得住事儿的主。 “完了、完了……我误会他了……”穆初槿边说边急急的往外走,后面的穆成仁忍不住喊了声:“小槿,你去哪儿啊?” 穆初槿急忙摆摆手:“皇兄,你先回去吧。我有要事要处理,不送了。” 穆成仁望着那疾跑走远的身影,眼中闪过了然:“看来是小妹误会他了,二人还真是有趣……”心生羡慕,却又多了些失落。 待穆初槿来到东苑,却不见半个人影,就连伺候裴寒的平安都没在。 她拉住一个丫鬟问:“驸马爷呢?” “回公主的话,驸马爷一大早的就出去了。” “出去了?”穆初槿一怔,难道是生她的气,彻底的和穆婉婉私奔去啦! 跟在后面的秋月,就见公主忽然脸色大变,随后怒气冲冲的往阁楼外跑,跑了没几步, 分卷阅读117 就折返回后院,竟是吩咐秋月在脸皮上刷上三层脂粉,涂上口脂,顺带穿上平时大殿祭祀才会穿的宫装。 秋月:“公主,您……这是要去哪儿?” 穆初槿咬着牙,杏眼瞪得溜圆:“去清平郡王府!” “去……找谁?”秋月感觉有人要倒霉了。 “穆婉婉那个小蹄子!”穆初槿袖袍一挥,又把长发涂的油光发亮,待整理的彻底齐整后,才仪态得体的乘上马车,往清平郡王府而去。 街上的行人,自然认出了长阳公主的马车,人群里有人议论起来。 “那不是丑公主吗,她这去的方向,怎么看都像是清平郡王府啊!” “可不是嘛,这是打算……” “打算去郡王府找茬?” 众人看见那赶车的马车,一脸凶神恶煞,一鞭鞭咬牙切齿的甩在马屁股上,下一刻似乎就要把马儿打的皮开肉绽。 “凶神恶煞的,一看就是去欺负人的!” “我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走啊,这就去!” 路人搓搓手,眼睛发亮,全都尾随上公主府的马车,往清平郡王府而去。 阿福望着后面的一群人,脑门子直冒汗。 他一想起上次在雨中那清平郡主是如何添油加醋挑拨离间的编排他家主子,他就气得牙痒痒。 公主这是去找那个穆婉婉要人去了,反正他们占理。怕什么?! 宰相府。 曹子才继续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曹建章过来又是打又是骂,就是不见他儿子从床上爬起来。 “你个逆子,连春闱都没参加完,你可真是丢了我们列祖列宗的脸哪!”曹建章拍拍自个儿的脸皮,恨不得把床上的人掐死。 但再怎么说都是自己亲生的,见他面色雪白,真是病的不轻,也只得咬牙,悻悻作罢。 一道青色身影入了房内,正是过来探望的裴寒。 曹子才如见救星,赶紧把裴寒拉过来:“裴兄,我头好痛,就连肚子都痛,我怕是要命不久矣了……” 曹建章听见这话,谩骂的话堵在喉咙,怒瞪了眼床上不争气的儿子,手指着他的鼻梁骨:“你给我在家好好待着,出家门打断你的狗腿!” 第72章 第72章 寻夫 目送着自己的老爹走远,曹子才才扶着床帮略微喘上一口气儿。 “你大清早的,让下人捎信儿喊我过来干嘛?”裴寒不耐烦的坐下来,心情很差,昨晚上睡得并不舒服,感觉腰酸背痛的。 曹子才忽的从床上跳下来,瞬间精神抖擞,倒是吓了裴寒一跳。 他边把惨白色的中衣脱掉,边换上一身灰不拉几的粗布衣裳,顺带把发髻上的白玉簪子也撸下来,换了个黑色发带草草系上。 裴寒:…… “裴兄,我们赶快走吧,待会儿我爹回来,就走不了了!”边说,边拉着裴寒鬼鬼祟祟的溜出了院子。 裴寒被动的被曹子才扯着,随后不耐烦的甩掉袖子:“你出府干什么?你病好了?” “呸!你才病了呢!我这是装病你知不知道?得赶紧的,报名的时间点都快过了。” 今日是东城征兵的日子,在城边子东郊,距离练兵营很近,新兵蛋子报了名,就被分配到练兵营历练,然后再层层筛选分配到各个麾下。 曹子才出了相府,雇了辆马车,拉着裴寒上去。 在马车里,他搓着手,满眼兴奋,似乎下一刻眼睛就可以化为两只小鸟飞出去。 “你看你那样,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裴寒哂笑一声,又道:“曹兄,你何必这般委屈了自己。就凭着你相府公子的身份,直接去军营,再不济也可以混过少尉。” 曹子才“切”了声:“我才不靠那曹建章呢!老顽固一个,他若是知道我去参了军,非得扒了老子的皮不可!” “也是,做父母的谁不气呢!好好的书不读,非得去军营里当个小兵,还不知道哪天被人杀死了,连个名字都没留下。”裴寒揶揄。 “呵,就你这小民想法,还被世人称为大善人?他们也是瞎了眼了!就应该称赞我这种大公无私、为国为民的大将!”曹子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裴寒叹口气儿,摇摇头:“你这还不是将军呢,就做着将军的梦了。曹兄,一路走好。”拱拱手。 “我去?咋听着你这话这么晦气呢!”曹子才呸了口。 报名的人很多,因为这年头国家太平,当兵可成了个吃香的差事。平常能领钱不说,还能吃饱饭,何乐而不为呢。 裴寒负手站在一边,望着曹子才扎堆在一群布衣里。 像他这般家世的公子哥几乎没有,全都是生活困难为了补贴家用的男丁,各个黢黑粗壮,练兵打仗应该不成问题。 有认识裴寒的,过来打招呼。 “裴公子,您……也是过来参军的?”说话的人难以置信。 不可能啊,像裴才子这般的人物,如果参军了,还真是暴殄天物。 裴寒瞥了眼前面的曹子才,淡淡道:“来陪朋友的。” 朋友? 众人看见白豆腐似得曹子才,嫌弃的哼了声:“就这小身板能干什么?估计连长矛都拿不起来!” “你你你……”被曹子才听见,气的脸色生红。 前面传来声音:“看哪呢?你还报不报名啊!”登记名册的男人,不耐烦的看了眼面前的白豆腐。 曹豆腐忙点点头,把户贴交到登记的人手中。 男人冷漠的瞥了眼,开始拿起毛笔照着上面的信息登记,这越往下写,毛笔越抖得厉害, 分卷阅读118 这“曹建章”三个字,好生熟悉啊。 抬起头,深看了眼白豆腐,又确定了他身上穿的是老旧的粗布衣服,不得不让他怀疑。 “您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男人站起来,把户贴捧在手里,去了后边。 后面排队的人忍不住抱怨:“怎么回事啊?这太阳毒辣,还不又得晒一会子!” 裴寒哼唧一笑,嘀咕道:“都是曹姓惹的祸。” 曹子才摊摊手:“我已经够低调了!”随后双手合十,求救道:“裴兄,你去里面帮我看看呗,让他们快点给我通过吧。” 裴寒点点头,见曹子才是铁了心要参军,作为好友,他倒是双手赞成。毕竟为国捐躯……哦不对,为国争光,是承平国子民最荣誉的事。 说不定这个曹子才,未来真能成为平天下的英雄。 裴寒进了院子,这小院是建在练兵营旁边的,进进出出的都是营里的军人。有认识他的,停下来朝他打招呼。 毕竟这些当兵的,多多少少会受点皮外伤,少不了去他们药铺里开药治伤,一来二去也就混了个脸熟。况且裴才子的大名谁不知道啊,这又和皇家攀上了亲戚,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诶,听说咱将军去了公主府?”角落里有人八卦。 “真的?我说将军怎么好端端的来到练兵营,又骑上高头大马折返回去了,原来是去探望丑公主啊!” “嘘。别说长阳公主的坏话,咱们将军可宝贝着她呢!” “如何宝贝的?”那人压低了声音。 “听说上次那个雨天,长阳公主在大街上受了欺负,人昏了过去,就是咱们将军把人抱回去的呢!” “抱哪去了?将军府还是公主府?”那人急问,眼露暧昧。 “自然是……公主府。你乱想什么?别毁了将军的清誉!”说话者训斥。 “我晓得了,咱们将军英明神武。大不了再把那个长阳公主娶回府里呗,省的处处想着!”那人口无遮拦,却被同伴捂住了嘴:“小点声,你当驸马爷是死的嘛!” 刚说完,就感觉背后冷飕飕的,转头,就见他们口里的驸马爷站在一棵柳树下,微笑着望着他们。 二人眨眨眼,吓得魂都没了。 都说驸马爷是个大善人,心胸宽广,但今日怎么觉得驸马爷笑的这么瘆人呢! 裴寒淡淡开口:“承蒙二位挂念,本驸马还没死。” 说完,挥挥衣袖离开了。 二人望着那青衫衣影,猛吞了口唾沫,打了个哆嗦,赶紧溜了。 曹子才见人出来,立刻“哎”了声:“裴兄,情况如何了?” 但奇怪的是,裴寒像是没听见般,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脑勺,最后竟然跳上马车,亲自驾车离开了,连下了马车散步的马夫都没等。 马夫:“我的车呢?” “我赔给你!”曹子才愤愤道。 阿福“吁”了数声,才堪堪刹住马车。 由于后面跟的人太多,让他忍不住把马车赶得很急。 穆初槿坐在马车里,火急火燎的,不管马车如何颠簸,她都恨不得马车插上翅膀,立刻飞到清平郡王府。 马车还未停稳,就见大名鼎鼎的长阳公主单手撑着车板跳下马车,阿福悬在半空的手,赶紧撤下。 秋月跟在后面,她自然做不到公主那般动作轻盈,扶着车厢一点点的下来。 “公主,您千万别……”冲动啊!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公主大步流星的走到郡王府门口,抓着门环砰砰的敲起来。 声音又急又响。 站着看热闹的百姓们,忍不住伸手指指点点。 “瞧着这丑公主架势,怕是要把清平郡主活剥了啊!” “啊,好可怕啊!清平郡主那般弱质翩跹的美人,哪受得了这个丑公主的拳头?” 众人惋惜,有的跃跃欲试想上前阻止,但碍于丑公主威名在外,只得悻悻收手。 王府的管家扑棱着短腿过来开门,守门的家仆因着知道门外是谁,所以始终未敢开门,一直等着管家过来指示。 管家举起颤巍巍的老手,把门打开,刚撤掉门栓,就觉一股大力袭来,差点把他的老骨头弄散。 但一支细廋的手伸过来,瞬间抓住了他。 看清来人,只见长阳公主瞪着俩眼,脸上的疤痕凶残醒目,似乎有一条蜈蚣在上面一扭一扭的爬动。 吓得管家险些站不住。 “穆婉婉呢,让她速来见本宫!”穆初槿大步踏进王府,怒气冲冲的直往后院而去。 “长阳公主?公主殿下!”管家想去阻拦,但已是来不及,只见那道纤瘦的身影一眨眼就消失在拱形花门口。 穆初槿对郡王府的地形不怎么熟悉,她横冲直撞,猜测着路线,冷不丁瞥见眼前有道紫影快速闪过,待定睛去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诶?刚才那人怎么这么像……”她三皇兄呢? 穆初槿皱着眉头追上去,捕捉着那消失的紫色衣角,待继续深入,忽然斜刺里走出来一道矫健的身影。 墨蓝衣衫,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乃是她的皇叔——清平郡王。 “长阳,你这是作何?”穆荣峰生的俊雅,即便被人无礼的闯入府邸,但依旧好脾气的问。 穆初槿对这样的人,素来发不出脾气,当即简洁的说道:“皇叔,驸马爷可来了府上?” 穆荣峰眉峰一皱:“长阳说的可是裴驸马裴寒?” “是啊。”穆初槿神色一紧,她边点头边左右望望,总觉得是被穆婉婉藏了起来。 这般动作,惹来穆荣峰 分卷阅读119 一阵轻笑:“长阳,裴驸马未在府上,况且,本王和驸马爷鲜少来往,他若是来了,本王肯定会亲自接待他的。” 穆初槿摆摆手:“皇叔,长阳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婉儿妹妹会把人藏起来。” “和婉儿有关?”穆荣峰微讶。 第73章 第73章 小心 自己的爱女痴迷裴寒的事,他略有耳闻,难道这个逆女真的做了掳人家夫君的事?况且还是自己的堂姐——长阳公主的夫君? 穆荣峰额头冒汗,立刻差人去把后院的爱女叫过来。 穆婉婉早就听闻了穆初槿来府上的消息,她一脸愠怒,嘀咕道:“那穆初槿分明就是无中生有,没事找事!看本小姐不把她撕了!” 贴身丫鬟春桃立刻劝说道:“郡主,现下王府门口都聚满了百姓,如果您真的和那个丑公主闹起来,怕是有损身份名声。” 穆婉婉眉头一皱:“怎的来了这么多人?” “全都是被那丑公主吸引过来的。”春桃吐槽。 见父亲大人差人过来唤她过去,穆婉婉不情愿的站起来,跟着管家去了前院。 走廊上,大老远的就看见了穆初槿那个丑女人,她掐腰望着她,抬高了下巴,双目上下把她扫射了一遍,最后挺了挺胸脯。 这么从远处看,才发现今日长阳公主的着装还真是隆重啊!就像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呵呵,她还真是没自信呢。 跟她比美,下辈子再重新投胎吧。 穆婉婉心中嗤笑着,脸上依旧保持着风度,莲步款款的走过去。 欠身行礼:“婉儿见过父亲大人。” “婉儿,裴寒可在你那儿?”穆荣峰守着穆初槿直接问。 毕竟人家的妻子都找上门来了,况且这个丑公主也不是好惹的。 穆荣峰只想好言好语的把人打发走,免得徒生事端。 穆婉婉赶紧摇摇头:“裴驸马怎会在女儿这?这是谁说的?”明知故问,直接望向旁边的穆初槿。 穆初槿冷笑一声:“不知道婉儿妹妹有没有说实话?” “你……”穆婉婉怒极反笑,“既然槿儿姐姐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搜啊!” 见穆婉婉不像说假话,穆初槿挑挑眉头,嘴角噙着笑。 此番前来,一是寻夫,这二嘛……就是把上次雨中穆婉婉挑拨离间的事,守着清平郡王的面说出来。 清平郡王是什么人?上京城里有名的通情达理的王爷,为人温雅,乐善好施,美名在外,深受百姓爱戴。兢兢业业的这么多年,一直是父皇的左膀右臂,也颇受父皇器重。 所以啊,既然清平郡王通情达理,自然就不会在她面前,袒护自己的女儿。 穆初槿把那日发生的事,如实说出来,说的穆婉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穆荣峰面色微变,问自己的女儿:“婉儿,长阳说的可属实?” 穆婉婉白着脸,想否认,但在自己父亲面前,不禁失了语。 穆初槿添油加醋道:“皇叔,裴寒已是长阳的夫君,但婉儿妹妹还在外面这样说,她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不能毁了我家裴郎的清誉啊!” 她家裴郎的清誉比一个女子都重要! 穆荣峰面色一沉,严声道:“婉儿,快向长阳道歉!” “爹……”穆婉婉咬着唇瓣,眼泪滚下来。 父亲竟然让她向那个丑女人道歉,怎么可能? 她死都不低头! “快点!”穆荣峰沉着脸催促。 “我就不!我才不会向她道歉!”穆婉婉瞪着眼,恶狠狠的望着穆初槿:“她这个丑女人,又丑又毒!如果不是因为她,裴寒早就和女儿有情人……” 啪! 清脆的巴掌声。 这种情况穆初槿实属也没料到,惊的后退一步。 穆婉婉捂着脸呆愣半晌,随后眼睛红红的痛哭起来,扭头就往闺房里跑。 穆荣峰收起手掌,对穆初槿歉然道:“长阳,是皇叔教女无方啊。皇叔替这逆女向你……” 话未说完,就被穆初槿打断:“使不得、使不得,皇叔,长阳也有错。请您不要责怪婉儿妹妹了。” 穆荣峰点点头,叹口气儿:“她要是像你这般懂事,皇叔就省心了。” 穆初槿干干一笑,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本想让穆婉婉长点记性,没想到清平郡王会直接对着自己的爱女动手。 她心事重重的出了王府,被秋月扶着上了马车。 见丑公主毫发无损的出来,刚才有人听壁角,说是清平郡主被打了,也不知是谁说出来的,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有人早就准备了臭鸡蛋烂菜叶子,齐齐如天女散花般,朝公主府的马车扔过去。 吓得阿福赶紧跳上马车,载着公主大人,一路疾驰,往公主府的方向逃去。 但那些追随的百姓,犹如狗皮膏药般,怎么甩都甩不掉,竟是一路跟着,大抵有追到公主府门口的趋势。 阿福额头直冒汗,有些担心待马车停下来,公主下车的处境。 “吁……” 公主府到了,马儿停下来,后面的马车嘎吱一声,堪堪停稳。 这一路上,阿福赶车赶得甚急,想把那批人甩掉,可惜没成功。 穆初槿挑开帘子,瞥见后头乌压压的一群人,揩了下额头上的细汗。 后面的秋月忽然撸起袖子,催促着穆初槿赶紧下车:“公主,您先入府,后面的人奴婢挡着!”语毕,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 穆初槿望着秋月细嫩的胳膊,吞了口唾沫,她人利索的 分卷阅读120 跳下马车,准备和那群追来的刁民理论一番,她凭什么被人泼脏水?担了欺负穆婉婉的骂名! 但想归想,看见那群提着菜篮子捏着石子的刁民,穆初槿怂了。 她正苦于如何应对,就听后面传来一阵极快的马蹄声,一阵浑厚的停马声传来。 “小槿?”肖战从马背上跳下来。 后面跟着几个魁梧彪悍的侍卫。 穆初槿如见救星,立刻捻起裙裾跑过去。 身上繁复的衣服和沉重的头冠,让她有些后悔穿的这么隆重了。这根本不利于她跑路嘛。 “小心——” 一个黑色的身影立刻飞过来,长臂一伸,直接把被裙子绊倒的长阳公主接住。 后面的百姓深吸一口气儿,本打算看那丑公主跌个狗吃屎,但没想到却被…… 穆初槿惊叫一声,一下子扑倒在肖战怀中,她抬起头,对上肖战乌黑的眼睛,抬手就要挣脱开,但没推动。 她眉头一皱,就听见肖战微笑着望向对面。 “裴驸马,好巧啊。” 裴驸马? 穆初槿赶紧转头,她的裴寒回家了? 不是……不是跟着穆婉婉私奔了吗? “裴寒——”穆初槿惊喜的喊了声。 裴寒双目一眯,落在了穆初槿的胸口,下面是一条强健有力的手臂。 他上前一步,动作极快,众人还未看见驸马爷是如何动作的,不过一眨眼的间隙,丑公主就换了个地儿,被驸马爷半抱在怀中。 “啧啧……这下精彩喽!”人群里有人幸灾乐祸。 穆初槿惊魂未定,仰起脸,望着裴寒好看的下巴,才要说话,却见他看都没看她,直接对对面的肖战说道:“肖将军今日怎么有雅兴来公主府?” 肖战摸摸鼻子,大刀阔斧的走过来,逼近裴寒,笑道:“驸马爷,来者是客,让本将军一直在大门口这般站着说话,有失待客之道吧。” “就是就是!刚才要不是肖哥哥,本宫就……” 在裴寒冰冷的目光下,穆初槿成功闭上嘴。 哐! 腰间的手臂被松开,穆初槿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青色的人影对肖战做了个请的手势,“肖将军,请进。” 完全把肖战当成了客人,即便他和长阳公主再怎么亲,来到公主府,始终是客。 肖战仿似没看见,而是转头对穆初槿一笑:“小槿,走吧。” 穆初槿揉着胳膊,一脸怨念的瞪着裴寒,听见肖战的话,她立刻点点头,甩甩袖子进了公主府。 见公主府朱红色的大门被彻底关上,伸长脖子恨不得拐个弯的看客们,终于败兴散开了。 “小槿,你身子好了吗?”肖战一直想来探望穆初槿,但因着招兵在即,公务繁忙,只得耽搁下来。今日好不容易有空了,便趁着空隙过来看看。 穆初槿命人上了茶,招呼着肖战坐下,裴寒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也坐在了一边。 “肖哥哥,我身子早好了,你不用担心。”穆初槿眉眼弯弯,喊“肖哥哥”喊得异常亲切。 裴寒剑眉一皱,端了一杯凉茶降降火。 肖战转身,从侍卫的手中拿出来几个包装精美的纸包。“小槿,这是我差人从大漠捎过来的首饰和胭脂,听说他们那里女子用的东西做的极好。” 大漠? 地方偏远不说,把东西带过来这路费就不是小数目。 穆初槿喜爱的拆开纸包,边拆边嘀咕:“可比某人送的包子好多了……” “嗯?”肖战没听清。 但裴寒端着杯子的手一顿。 “哇!好漂亮的镯子啊,上面还有一些好看的花纹,胭脂也不错,比我们这里的要细腻和鲜艳。”穆初槿爱不释手的看着,满眼欣喜。 “小槿喜欢就好。”肖战满眼宠溺,抬起手摸了摸穆初槿的头。 裴寒:“……”拿他当死人嘛。 啪! 杯子碎了。 穆初槿抬起头瞅了眼,对旁边的秋月吩咐:“快给驸马爷换个杯子,待会儿驸马爷还得喝茶呢。” 秋月应了声,人出去了。 大厅里只剩下三个人——两男一女。 第74章 第74章 扶持 “小槿,还从西域那里捎过来一把精致的匕首,传闻是西域王送给西域王妃的礼物,你看看。” 递过来,被一块绣纹精美的帕子包着。 穆初槿双手接过,满眼期待,她小心翼翼的展开帕子,露出了一个藏蓝的外壳,上面镶满了带有西域特色的珍宝,在匕首最上端,有一颗鸽血红的宝石。把匕首拔开,露出了里面雪亮的刀身。 锋利无比,寒光闪闪。 穆初槿才要说“喜欢”,就听斜刺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这匕首如此锋利,肖将军送给公主,也不怕伤了她。”说着,一支骨节分明的手掌伸过来,直接把穆初槿小手里的匕首拿走。 动作很快,也不过眨眼间。 穆初槿眨眨眼皮,愣了下。 裴寒微笑着把匕首还回去,“本驸马替小槿谢过将军的美意。” 肖战左眉一挑,并没有去接,而是问对面的少女:“小槿,你当真不想要?” 想啊想啊,她想要啊! 穆初槿才要点头,就觉额头处一片冰凉,对上那道幽邃的目光,穆初槿吞了口唾沫,随后不情愿的摇摇头:“确实有些不适合女孩子。” 肖战微惊,眼皮一转,落在裴寒身上:“驸马爷想的挺周到。”说着,接过匕首,收起来。 中午春光明媚,暖融融的阳光倾泻进饭厅里,说不出的舒适养眼。 圆桌上,坐 分卷阅读121 着三个人,后来硬塞进来两个——秋月和平安。 厨娘和丫鬟把饭菜端上来,笑眯眯的望着饭桌上丰神俊秀的两个男人,忍不住犯了会儿花痴,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肖哥哥,这是你最爱吃的松鼠鱼,还有羊肉白菜汤,你多吃点哈。我们府里厨娘的手艺那可不是盖的。”穆初槿亲自为肖战布菜。 肖战柔柔一笑,望着脸部表情丰富的穆初槿,眼中是隐隐的亮光。 “厨娘的手艺,我自然知道。上次不是来过一趟,吃过了吗?”肖战说完,握起筷子吃了口,直呼“太好吃啦!” 裴寒:“……”上次?这么说来,肖战以前就经常来公主府吃饭?他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平安见主子发呆,忙用胳膊肘捣了下,才让裴寒回神。 “小槿,你吃。”肖战把鱼肉放到穆初槿的碗碟里,满脸笑容,一个大男人,眼睛柔的能滴出水来。 对于一个常年出征在外的大将军,能做成这样,肯定会令上京城的百姓大跌眼镜。 裴寒心中颇不是个滋味,他望着对面谈笑风生的二人,略作思量,直接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到穆初槿身边,默不作声的坐下。 后来觉得坐在旁边还不满意,直接搬了凳子,坐在了穆初槿和肖战中间。 二人:“……” “裴驸马,你不觉得你有点碍事吗?”肖战沉了声音,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的右手筷子还夹着鱼肉没放进公主碗里。 裴寒淡笑着转过头,端的是风姿儒雅,公子翩翩:“肖将军,你继续啊!” 肖战面色一僵:怎么继续?难不成要从裴寒头顶上把鱼肉递过去? 穆初槿努力憋住笑,为了掩饰,赶紧低下头默默吃菜。 她可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裴寒让平安把他的碗筷递过来,随后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还不忘把公主最爱吃的饭菜全都夹到她碗里。 穆初槿望着面前小山似得饭菜,有点亚历山大。 她斜睨了眼裴寒,正好和他眼尾的余光对上。 “小槿,你慢慢吃啊!即便你长肉了,本驸马也不介意。” 噗! 众人嘴里的饭菜全都喷出来。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裴才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被人逼急了吗? 果然是个潜力分子! 秋月赶紧擦擦嘴,低下头,继续当空气。 穆初槿夹了一块肉,大口塞进嘴巴里,脸颊微红。 肖战握着筷子,差点就把筷头戳到裴寒的脸上:斯文败类,不要脸! 这顿五人桌的饭菜终于吃完,每个人都长吁一口气儿。 外面春光大好,肖战瞥了眼后面的青色人影,有些不耐烦,怎么走哪都能看见他。 为了甩掉裴寒,肖战建议道:“公主,记得前段时间我送给你了一盆郁金香,现下应该开花了吧。” 穆初槿倒是把这茬忘了,她也想看看那郁金香开没开,便道:“肖哥哥,不若我们一块去看看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肖战赶紧点点头。 心想:终于要把那个跟屁虫甩掉了。 跟屁虫裴寒眼尖的很,见前面的两人有了动作,人立刻抬脚跟上去。 肖战“……” 随后,他忍不住低声问:“裴驸马,不去读会儿书吗?” 裴寒低声回:“春闱都过了,还读什么。” 肖战:你可是才子啊,这么说好嘛。 他冷笑道:“万一落榜了,还不是得再读一遍吗?裴驸马不如现在就去准备。” 裴寒:你个乌鸦嘴,但脸上依旧笑着:“肖将军还真会说话,就不怕外出打仗战死沙场吗?” 你咒我落榜,我咒你死亡,一对一,平了。 肖战:…… 穆初槿见后面的两个大男人嘀嘀咕咕,她纳闷的转过头,就见裴寒快步走过来,一脸惬意,肖战则气哼哼的落在了后面。 后花园,各色花儿争相斗艳,好不热闹。 处在花丛里的两个大男人,也斗艳斗的欢快。 “小槿,你看那郁金香开的多好看啊,红的黄的,正好配你。”肖战不怎么会说甜言蜜语,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穆初槿微微一笑,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但肖哥哥这样说,是想哄她开心,她才要说声“谢谢”,就听斜刺里传来一句冷哼:“肖将军,你这眼光不咋地啊。红色俗气,黄色俗艳,哪一点能配的上小槿?呵呵。”冷嘲数声。 肖战语结,浓眉登时皱起来。 穆初槿摇摇头,这裴寒还真是欺负起人来都不带脏字的,肖哥哥的口才哪比得上他? 所以,她就把肖战拉到一边,让裴寒去帮她摘花。 裴寒站在花丛里,眯眼望着不远处凉亭下站在一起的二人,心中的不爽越扩越大。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就见肖战点点头,随后转身往外走去,应是准备出府了。 裴寒握着手里鲜艳的郁金香,不停的瞅着对面,恨不得耳朵长上翅膀,想听听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直到后面传来秋月的笑声:“驸马爷,公主叫您过去。” 裴寒这才回神,干咳一声,就快步往凉亭走去。 穆初槿仰起脸,感受着午后明媚的阳光,她抬起手,把那抹暖淡的金黄分割成一条条一束束,惬意而悠然。 眼角瞥见那走进来的青色身影,她唇角噙了抹淡淡的笑。 裴寒想起她方才和肖战你侬我侬的画面,这心里就如打翻了醋坛子,五味陈杂。 脸上的淡然儒雅早就随春风飘散,独留一张脸拉的老长,穆初槿看见,撇了撇嘴 分卷阅读122 ,都可以在上面挂衣服了。 “裴郎……”她小声咕噜了句。 柔柔软软的就像小绵羊。 但在裴寒眼里,什么都不是。刚才她可不是这样的。 裴寒别过脑袋,装作没看见,继续欣赏花丛里开的正艳的郁金香。 手里娇艳欲滴的红色郁金香被一支小手拿走,穆初槿捧着叫了声:“好漂亮啊!裴郎,谢谢你给我摘花。” 自是无人回应。搞得穆初槿像是在自说自话。 她摸摸鼻子,知道自己先前有错在先,所以伸出手指扯住了裴寒的袖子:“好啦好啦,裴寒,你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嘛?” 裴寒很臭的脸,终于缓和下来,塌下眼角,瞥了眼少女讨好的脸,裴寒慢悠悠道:“既然已嫁作他人妇,就该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遇见外男,一定要时刻保持距离,知道吗?免得被人看见,惹了闲话。” 当然,这只是裴寒为了不让肖战和穆初槿接触,而随便找的借口。 那个小女人还算听话,乖巧的点点头,又柔柔的唤了声“裴郎”。 软糯糯的,就像听话的小白兔,叫的裴寒心中一软,立时伸手把她耳边的碎发抚到脑后,拉着她坐下来。 “裴郎,昨晚的事,我向你道歉。” “嗯?”裴寒有些意外,昨晚?他貌似被赶出卧房,在那个阁楼里憋屈了一晚,睡得他浑身酸痛不说,还郁闷了一晚上。 “我皇兄今早来了府上,说了你找他的事。我……误会你了,你能原谅我吗?”少女抬起头,乌黑的长发自然的垂落下来,她没有疤痕的半张面孔在春阳下,仿若透明,饱满中透着青春的风采。 有一种令人着迷神往的朝气。 就像生长在阳光下的向日葵,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向着太阳而生长的。 裴寒微微一笑,笑的如三月春风,养眼的面容让穆初槿犯了好一阵子花痴。 “小槿,若是以后再遇见这样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他嗓音温柔,柔的能滴出水来。 惹得穆初槿忍不住窝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猫儿般的眯了眯眼。 “嗯。”她重重点头。 先前对裴寒的误解、胡乱猜想,在此刻全都化为乌有。他把她放在心尖上,帮她排忧解难,她有什么好怀疑和担心的呢? 如果她这辈子能遇到一个可以携手一生的人,与她穆初槿来说,是这世间最大的幸运。 而与裴寒呢?是幸还是不幸呢? 穆初槿甩甩脑袋,但此刻,她可以肯定,他们是幸福的。 凉亭下,相拥在一起的二人,似乎早已融入春光如画的景色中,似乎在这一刻,即是永恒。 第75章 第75章 杏榜题名 四月半,到了春闱下榜的日子。 满城杏花飘扬,洋洋洒洒,犹如一场迟来的初雪,却比雪清香怡人。 礼部大堂前,人头攒动,全都是黑色脑瓜子在前面挤着,把榜单遮住了大半。 穆初槿穿成小厮的模样,拉着秋月拥挤着,终于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道,她望着红色的大榜,开始一个个扫。 首先,她信得过她家裴寒的才能,所以从第一名开始寻找,但令穆初槿大跌眼镜的是—— 林埠二字,郝然出现在了第一栏的第一个位置。 穆初槿满眼不可思议,又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确定确实是林埠那个草包占据了榜首的位置。 “林埠竟然是会元?!”人群里有人叫唤出声,震惊无比。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不是裴大才子?为什么是林埠那个草包?!”看榜的学子们,不知是谁叫唤了一句,接着就听见了悲愤的哭声。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难道我们国家已经黑暗至此了吗?就连考场都可以作弊!”一个书生伤心的难以言喻,哀痛大哭,陈旧的衣袍落满了补丁。 看来是落榜了。 “呵,是谁在此大肆诋毁国家?来人,给本公子抓起来!”风骚的粉色走过来,林埠满面红光,意气风发。 他甩了甩粉色的发带,大手一挥,让家仆在前面开道。 粗壮的家仆胳膊一扫,就把白豆腐似得书生推到了一边,有的躲闪不及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林埠挺着肚皮,望着面前的红榜,忍不住拍手大叫:“哈哈哈!没想到老子考了第一名!啊哈哈哈……” 大笑过后,林埠大声嚷嚷道:“那裴寒不是上京有名的才子吗,让本公子看看他有没有入榜?”摸着下巴,林埠一栏栏的寻找,最后找了一圈,终于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裴寒那厮竟然落榜啦!啊哈哈,什么上京第一才子?原来就是个草包啊!竟然连贡士都没有进,还想当我们承平国的状元,真是痴人说梦!” 围观的学子们,都是敢怒不敢言,裴寒的才能他们有目共睹,而那个应该是草包的林埠竟然考了春闱第一,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其中的猫腻。 暗地里,有人摇摇头,对现在的朝廷失望透顶。 就连考试入官这条进入仕途的道路都不再公平了,对于他们这些苦读的书生来说,空怀抱负,却无门施展,那他们读书还有什么劲儿啊。 “来年也不再考了,如果考上的都如这林埠一样,那我们参加春闱有什么用?”人群里有人嚷嚷了句,原本踌躇满志的考生,全都摇着头,齐齐离开了。 林埠哼了声:“一群酒囊饭袋,还想和本公子抢状元,都滚回乡下种地去吧!” 角落里,穆初槿紧握住拳头,恶狠狠的瞪着在众人 分卷阅读123 面前、大肆诋毁裴寒的林埠,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顿,但被后面的秋月死死拉住。 “公主,您千万别冲动。”今日她们是乔装打扮一番过来的,若是被周边的百姓发现了,恐怕会带来麻烦。 “这个林埠,他他他怎么可能成为会元?他明明就是个草包啊!”穆初槿是满心满眼的不服。 她家裴寒现在正在家里亲自下厨做饭,说让她帮他看成绩,他在家做好饭等她。 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好一会子,穆初槿才回过神来。 裴致远被自己的妻子打发到礼部大堂口,他才要往红榜走过去,就见他的儿媳长阳公主站在大太阳底下,整个人呆呆的。 “下官见过公主殿下。” 见来人下跪行礼,穆初槿立刻伸手扶住。 “爹,您……怎么来了?”穆初槿赶紧上前一步,挡住后面的红榜。 裴致远叹口气儿:“还不是你娘,她偏要让我过来瞧瞧,看看寒儿是不是第一名,但想想也知道,寒儿那么有才能,读书就像天生就会一样,脑子比旁人聪明,肯定是个会元啊!” 他人边说,边往红榜的方向走过去。 穆初槿跟在后面赶紧“哎”了声:“爹,您您您先去府里坐坐,待会儿再……”话未说完,裴致远别看年纪大了,腿脚利索的很,很快就跑到了红榜前。 他抚着胡须,上下扫了眼,又仔细搜寻了半晌,脑袋有些发懵,好一会子回不过神来。 “这是……没中?”嘴唇哆嗦了下。 穆初槿赶紧摇摇头:“爹,一定是有人作假,裴郎那么有才能,这次春闱可以说是胸有成竹,怎会落榜?考个会元都是信手拈来的事。” 裴致远揩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整个人有些站立不稳,他实在没料到自己聪明绝顶的儿子会落榜。这其中……怕是有什么猫腻。 但守着长阳公主,他也不能明说出来。 摇摇头,叹口气儿:“也罢了,罢了……”摆摆手,人慢吞吞的往裴家走去。 他心事重重,想着怎么向老婆子说这个坏消息。 穆初槿愁眉苦脸,望着裴致远走远的瘦弱身影,心里难受。 虽说功名裴寒也不看重,但他一直是裴家老两口的希望,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呢? 裴寒没有考上,是不是因为她?是不是她挡了他的仕途? 穆初槿开始胡思乱想和自责,她心烦意乱的走在大街上,感觉周围的人群和嘈杂全都离自己远去,眼前是一片如血的红,那红纸黑字上竟然没有裴寒的名字。 耳边似乎传来响亮的鞭炮声,穆初槿终于回神,抬起了头,就见林埠骑着高头大马,胸前带着大红花,后面的牌匾上写着四个金漆大字:杏榜题名。 从举人到贡士,有一万多人参加考试,但最后入围的只有一百多人,而林埠却成了这一百多人中的第一名,从而摘得会元的头冠。成了贡士,那就离进士不远了。进士中的第一名就是状元,也就是一甲中的第一名。这等荣耀,是成千上万学子们的梦想。 如今被林埠那个草包占据了如此荣耀的位置,还真是大大的讽刺。 穆初槿震惊之余,心中又存了股恼怒。没想到邵家的手已经伸的那么长了吗,竟然可以左右春闱,掐住了选拔人才的命脉。这样就可以提拔自己的人,从而占据整个官场,让朝内之人无处不是自己人,那么邵家就可以做到一手遮天了。 父皇该怎么办?岂不是成了一个被架空的皇帝? 坊间那句老皇帝的传言一直没有消停过,许是邵老太师太过猖狂,让人有意放出来,以此搅乱朝政。 “尚书大人家设流水宴,凡是上京城的百姓,都可以进去吃宴,大家都来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林家的管家嚷嚷几声,敲着铜锣,仿似大赦天下的模样。 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有经不住诱惑的,成群结队的去林尚书家吃饭,一时间好不热闹。 林埠拔得春闱头筹的事,瞬间如春风般,吹遍上京城的大街小巷。林埠是李家的女婿,李家的主母是邵老太师的长女,这般尊贵的身份,但凡和邵家沾上关系的,都会在官场中受到提拔。更何谈邵家的女婿了! 林埠虽娶了个傻子,却打通了自己的仕途,大有扶摇而上的趋势。 城里有人羡慕,有人唾弃,一时间酒楼茶肆,谈论的多是裴才子落榜,林草包上位的事。 讽刺之余,又有人幸灾乐祸。 夜幕彻底垂下来,此时的公主府寂静的近乎死去,偶有不耐烦的虫儿鸣叫几声,又归于沉寂。 穆初槿终是没有把落榜的消息告诉裴寒,但裴寒终究不是傻子,外面林埠考了第一名的消息就差敲锣打鼓的宣传了,大街小巷全都传遍了,又怎会逃过他的耳朵? 东苑阁楼的灯还亮着,不知要亮到什么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楼下,抬头望着,身上的披风被夜风吹皱,她却未上前一步。 抬头看看天色,穆初槿朝后面的秋月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进宫了。” 秋月心事重重的跟在主子后面,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儿。 不知进宫的结果会如何? 空旷奢华的皇宫,此时蛰伏在夜色中,让人站在石阶上望下去,只感到一种无尽的苍凉和茫然。汉白玉石阶在月光下,被笼罩上一层如雪的苍白。即便已到四月,此时的夜晚依旧让人冷的发抖。 穆初槿望着父皇的贴身太监杨泉夹着浮尘快步走过来, 分卷阅读124 冲她摇摇头,“公主殿下,皇上已经歇息了,您……明日再来吧。”略作迟疑,杨泉为难的说道。 “父皇……真的睡了吗?”少女犀利的眸光射过来,夜色中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冷清。 饶是服侍皇帝多年的太监总管杨泉,都忍不住心中咯噔了下,“这……自然是睡了。” 杨泉说了违心的话,他只是把皇上交代的又重复了一遍。 “呵。”她轻笑,笑的尾音发颤,又有了丝凄凉和无奈。水眸微微一转,落在从另一头走过来的红色身影上。 即便光线昏暗,那艳丽的红色依旧可以盖过一切,让这暗沉的皇宫都变得绚丽起来。 第76章 第76章 因为你 “奴才见过贵妃娘娘。”杨泉没料到清贵妃会来,暗叫了一声糟糕,忙跪下行礼。 邵清摆摆手,头饰闪着烁金的光芒,说不出的优雅和高贵。 她被宫女小心翼翼的扶着,慢悠悠的走过来,见穆初槿一脸凄凉的模样,微微一笑:“哟?公主殿下这是在做什么啊?难不成是皇上没空见你?” 拢在袖子下的五指忍不住握起来,穆初槿藏下眼中的愤恨,终于化作了嘴角一道明媚的笑:“长阳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邵清左眉略微一挑,逼近一步,低声询问:“公主可是为裴驸马的事而来?” 穆初槿抬起眼皮,明知故问。 邵清轻轻一笑,笑的妖娆而妩媚,她用护指挠了挠鬓角,才慢悠悠说道:“裴才子技不如人,也只能认输了。公主这般可怜巴巴的站在宫殿门口,是为哪般呢?难道是让皇上公然徇私吗?这若是传出去,对我们皇上的名声不好吧。” 穆初槿咬紧后牙槽,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但面对趾高气扬的清贵妃,她还是没有忍住,不由反唇相讥:“那难道林埠就技高一筹,不过一眨眼间,就从草包变为会元?这其中是不是有人暗中操作呢?” “哦?公主认为是谁在背后搞鬼呢?俗话说,没凭没据,就这样说不好吧,有失公主身份呢。”邵清微微一笑,眸色一冷。 穆初槿哼唧一笑:“长阳可没说是谁,只有做的人才会做贼心虚。” “哦,是吗?”邵清笑的时候,眼尾冒寒,脑袋微微凑过来,红唇吐气如兰:“从裴寒娶了你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和仕途无缘了。恐外戚专权,作为外姓的裴寒,他有什么资格进入官场呢?” 穆初槿心中一痛,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其实她一直不想去承认,裴寒的仕途会因为她而受到影响。她生于皇族,而裴寒始终是外人,为了防止外戚弄权,历朝历代都会对驸马的权利进行打压,防止以权谋利,对皇权造成威胁。 难道是因为父皇也有这种顾虑吗?所以才会由着邵家暗中操作,让林埠那个草包登上了榜首,而裴寒这个大名鼎鼎真材实料的才子,被彻底的挤兑抛弃,仅仅是因为他是公主的丈夫——承平国的驸马。 穆初槿心痛之余,忍不住冷笑数声。 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反而拼命打压,还真是讽刺。外戚专权的不应该是邵家吗?为什么要打压她的裴寒?他只是宫廷御医之子,没有多少实权,难道仅有的才能都不能有用武之地吗? 想起在杏榜前,那些学子痛心疾首的感叹,穆初槿不由不对承平国如今的□□面,感到担忧。 不知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只有刺耳的车轱辘声,在黑夜里,越发响亮。 穆初槿头靠在车壁上,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她和裴寒的种种,有快乐,也有心伤,他们以前经常斗嘴、互看不顺眼,到后来的心动、交心…… 似乎很长,有人生那么长,又似乎很短,不过一眨眼间。 她疲倦的揉揉额头,感觉眼前出现了一座大山,不知如何才能跨过去。 她这个时候忽然很害怕回到公主府,害怕见到裴寒,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难道真的要告诉他,他没有上榜全是因为他是她的驸马?仅此而已嘛。 幽幽一叹,又叹了数声,穆初槿难过的闭上了眼。 曹子才报名参军的消息,终于被自己的老爹知道。曹建章手中握着剑,说要砍了这个逆子,与其让他在战场上被人乱刀砍死,不如现在就结果了他。 吓得曹子才跑的贼快,不得已跑到公主府寻求庇护。 府里的下人全都蔫头耷脑的,即便他大摇大摆的进来,也不见得多热情,就像没看见他似的。 看见平安端着未动筷的饭菜从阁楼里出来,曹子才截住问:“你家爷是不是在里面?” 平安呐呐应了声,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这是?委屈的像个小鹌鹑。”曹子才吊儿郎当的问。 平安瞅了他一眼,“我家公子落榜了。” “啥?”曹子才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最近这段时间他都在为参军的事奔波,又是参加体能训练,又是东躲西藏,防止被自己的老爹发现,如此折腾了番,还是东窗事发了。 “怎么可能?”即便全天下的学子都落榜,而他裴寒绝对不会。他的才能,作为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曹子才是知道的。 平安险些要哭出来,把托盘放到曹子才手中:“公子已经好久没吃饭了,还请曹公子去探望的时候,劝说我家公子吃下。” 曹子才一合折扇,气的险些吐血:“肯定是有人暗中捣鬼?!真是气死老子了,是谁敢这么欺负我的好兄弟裴寒!” 木质楼梯传来咯噔咯噔 分卷阅读125 的响声,一下子打破了东苑的宁静。 曹子才挑开竹帘子,望着一室的清冷,屋内窗户紧闭,午后明媚的阳光并未透进来,整个室内光线低浅,害的曹子才险些碰到一旁的柱子。 他又往里走了几步,试探的叫了声:“裴兄?” 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这让曹子才心中毛毛的。 他见前面有一方小榻,但是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被叠成豆腐块的小被子,枕头也整齐的压在被子上。 人呢? 耳边有些微的响动传来,曹子才纳闷的转头,冷不丁看见桌案前的那道黑影,忍不住尖叫一声。 “裴裴裴兄,你还活着吗?”望着犹如幽灵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曹子才手里的托盘险些掉到地上。 黑影遥遥望过来,曹子才只觉得昏暗中亮的瘆人,被那种眼睛盯着,令他猛吞了口唾沫。 “裴兄?”曹子才试探的叫了声,踮着脚走过去。 裴寒终于抬起头来,淡淡应了声。 “裴兄,你千万别想不开啊!”曹子才急忙劝,怕裴寒因为落榜一事会自杀身亡。到时还不得让这背后的人乐死。 裴寒抬起眼皮,望着一脸激动的曹子才,哑着嗓子道:“曹兄,你怎的来了?” 他昨天落榜,曹子才今日才来,这和他上回去探望在考场晕倒的曹子才有点差别——他是下了考场,连公主府都没来得及回,是直接到了宰相府去探望的。 况且,曹子才还是装病。 曹子才面容一僵,嗫嚅着小声道:“我……我……我是被家里的老头子赶出来的。” 裴寒幽幽一叹,摇了摇头:“曹兄,我裴寒在你心中就是这般……” 曹子才急忙说道:“裴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裴兄……我我我错了还不行嘛。”他赶紧狗腿的把托盘放到裴寒面前:“裴兄,你吃饭。” 裴寒叹口气儿:“没胃口,曹兄,你的所作所为令本驸马伤心至极。” 曹子才双手抱拳,“我曹子才在这里给裴兄赔罪了,裴兄,你千万要想得开啊!”怕他双重打击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曹子才赶紧说道。 裴寒挑挑眉,吩咐曹子才把窗户打开、竹帘子挑起来,顺带把他的洗脸水端过来,曹子才都一一照做了。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见裴寒慢悠悠的梳洗,待整理完毕,看着他那神清气爽的模样,曹子才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是一个落榜之人该有的模样? 记得前年还是去年,有个书生落榜,直接在礼堂大门口抹脖子自杀了。我去?那种悲壮的场面,一时让那自杀的书生名声大噪。曹子才琢磨着,若是那书生还活着,怕前途也是光明一片。 裴寒坐下来,卷了卷袖口,慢条斯理的吃起饭来。 刚吃了没几口,就见他的随从平安小跑过来说道:“禀公子,清平郡主求见。”见自己的主子终于吃饭,平安向曹子才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曹子才:…… 你家公子这叫伤心过度?这叫吃不下饭?老子看他胃口很好好吧。 他从家里出来的匆忙,连早饭都没吃呢。摸了摸肚皮,曹子才从盘子里摸了个包子,惹来平安幽怨的目光。 裴寒眉头一皱,放下筷子:“就说我不在。” “可是、可是……清平郡主说,如果今日见不到公子,她就在公主府大门口站到公子见她为止。” “这怎么行?”曹子才一脸心疼,急忙对平安道:“快把人请进来啊,本公子要见婉儿小仙女!” 平安未动,而是看向自己的主子。 曹子才:…… 裴寒态度强硬,无心应付穆婉婉,而是袖子一挥:“不见!” 平安左右为难了下,又道:“现在公主府门口聚满了人,他们都说是公主殿下故意羞辱苛待清平郡主,所以才会……” 裴寒不由沉了脸,稍作思量,终于说道:“让她进来。” 平安得令出去。 曹子才不满道:“裴兄,你那是什么态度!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好吧。” 裴寒冷笑:“你懂?你上啊!” 可是人家看不上你。 曹子才语结,有些恶毒的希望裴寒立刻自杀,这样他的婉儿小妹妹再也不用肖想这个渣男了。 第77章 第77章 无情 穆婉婉走路极快,可以说是一路飞奔到东苑阁楼。 在后院的穆初槿自然听说了穆婉婉到访的消息,一听她是来找裴寒的,穆初槿当即站起来就想去阻止。秋月跟在后面,也是一脸不忿。 但见前面的人停下来,秋月急问:“怎么了,公主?” 穆初槿刹住脚步,嘴角闪过苦笑:“本宫如今能去做什么?如果他一开始和穆婉婉成亲,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幅田地。” “公主,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啊。”秋月有些急了,还是第一次见公主这般垂头丧气。 见公主又折返回去,秋月脚一跺,人就气哼哼的往东边走。 好巧不巧的,就看见平安带着后面的穆婉婉进了东苑阁楼。 “这个小兔崽子!”秋月咕噜了句,人站在阁楼门口,打算截住待会儿下来的平安。 “忘恩负义!平常我家公主对他那么好,他竟然拾掇着驸马爷和那个清平郡主约会?!”秋月瞪着俩眼,恶狠狠的望着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平安忍不住哆嗦了下,感觉背后冷嗖嗖的,他把清平郡主带到后,人就老实的退到了一边,随时等候差遣。 曹子才看见婉美人,立刻殷勤的走过来,“嗨!婉儿妹妹,什么 分卷阅读126 风把你给吹来了?” 但穆婉婉好似没看见般,径直错开走过来的人,直接朝坐在书桌旁边的裴寒走去,一对水眸含情脉脉的望着。 曹子才:…… “裴裴裴公子,你没事吧?”穆婉婉面容羞赧,因为裴寒落榜的事,她是一夜都未睡,今天好不容易从府中出来,就直奔公主府而来。 上次父亲的巴掌她没有忘记,可就是放心不下,怕裴寒因为此事而伤心难过。 望着面前清瘦的男子,见他眼下乌青,怕是一夜未睡,穆婉婉心中又疼了几分。她的裴寒,就这么落了榜,寒窗苦读十几载,这其中的辛酸和努力有谁知道。反正那个丑公主是不知道。 “清平郡主,可是有事找在下?”裴寒上来就问,若是无事,就此离开吧。 后面的曹子才吐槽:真无情啊,他不想看见婉儿妹妹流泪。 见婉儿妹妹俏脸上闪过尴尬,曹子才忙让她坐下来,并且差了平安下去准备茶点。 平安应了声,人就下楼了。 “婉儿妹妹,你放心,裴兄呢,吃得好睡得好,你没发现他神清气爽吗?”曹子才柔声道。 穆婉婉咬着唇瓣,只觉得裴寒哪里有半点精神气儿?小脸苍白,青色的衣袍下,隐约可见瘦削的轮廓,看来因为落榜一事,他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想到这儿,穆婉婉立刻说道:“裴公子,你的才能大家有目共睹。我一定会求我爹爹,求他替你讨回一个公道。那个林埠,怎么可能会成为榜首?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说得好!说得好!”曹子才拍着手掌附和,“婉儿妹妹说得有道理,裴兄那么博学多识,小小的春闱都未曾放在眼里,他怎么可能落榜?你随便拉个人过来问一下,他们都不可能相信裴兄会落榜。” 曹子才自说自话,见整间房子里只有他的声音,不免尴尬的笑了几声。 平安刚出了楼梯,就感觉脑门有股阴风吹来,吓得他才要抬起头,就觉得脑袋瓜一痛,被人赏了个爆栗。 “你去干什么?”秋月柳眉倒竖,吓得平安脑袋一缩,双手垂在身侧,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缩起来。 “没……没去做什么……” “说个话结结巴巴,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秋月把平安拎出阁楼,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开始训斥他。 东苑阁楼二层。 曹子才摸着鼻子,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穆婉婉垂着脑袋,裴寒板着脸坐在那儿,似乎在闭目沉思,又似乎在欣赏外面的景色。 “怎么这平安还没来啊?婉儿妹妹这一路赶来,也该渴了。我去催催他。”说着,曹子才往楼下走去。 裴寒见人走远了,才淡淡开口:“清平郡主,在下的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况且,本驸马已有妻子,你这般冒然前来,若是被小槿误会了,她怕是会伤心的。” “你……你说什么?”穆婉婉瞬间白了脸,小槿?叫的好亲切啊。他和公主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丑公主?怎么可能?!她那么丑,那么坏,整个上京城的百姓都唾弃她,恨不得用烂菜叶子石头砸死她。 “话不二遍,清平郡主是个聪明人,本驸马说的话,想必已经听清楚了。”裴寒垂眸望着窗外,那里竹林潇潇,碧波荡漾,如此美景,非常适合出去游玩。 也许,他应该挑个时间,带着小槿出去放松一下。 “难道你不知道,你落榜全都是拜穆初槿所赐,如果你不是她的驸马,又岂会仕途上受到打压?况且……”见面前的男人不为所动,穆婉婉不甘心的咬着唇瓣:“况且,如今的朝政局面想必裴公子比谁都清楚,现在的皇家已是强弩之末了。” 裴寒终于转过头来,望着满脸不忿的清平郡主:“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清平郡王知道,怕不是被打一个巴掌那么简单的了。” 那日的事,裴寒略有耳闻。其实关于长阳公主的事,他都暗地里留意上心,这大概就成了一种习惯。其实从很早以前开始,他是名满京城的才子,穆初槿是名满京城的丑公主,他们一度齐名,久而久之,就成了他有意无意关注的对象。 有时候仔细想想,他其实很了解那位公主。知道她的品性和习惯,听着周围人对她的谩骂和污言秽语,内心新奇的同时,又有一丝感慨。做人做到这种地步,那丑公主也委实是个人才。 不过后来,他发现确实是,因为那个丑公主竟然成了他名门正娶的妻子。令他自己都惊讶。 穆婉婉浑身哆嗦了下,她再一次见识了这个男人的无情。他不喜欢你,就可以连一眼都不看你,连一丁点的温暖都懒得给你。 说他钟情,还是无情呢? 穆婉婉自嘲一笑,人终于站起来,她再在这里坐下去没意思了。 在转身下楼的时候,穆婉婉终于开口道:“裴驸马,你以为你和穆初槿就能天长地久吗?呵、呵呵……”留下意味深长的笑,穆婉婉离开了。 裴寒眉头一皱,他人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他伸出手掌,略微遮挡住眼帘,再睁开的时候,又化为乌黑的一片,沉沉如夜色,寂寂如朗星。 曹子才端着茶点,一路小跑的上了楼。 方才他终于在一个杂沓角落里寻找到鼻青脸肿的平安,看着他那猪头脸,他险些没认出来。 就见平安嘤咛一声,捂着脸泪洒了一地,跑开了。 什么情况? 曹子才叹口气儿,就平安那状态,非得把婉儿妹妹吓死 分卷阅读127 不可,所以他亲自把茶点端了过来,而且还是经过他精挑细选的。 但看着托盘里那犹如人类排泄物形状的点心,曹子才深深汗颜了一把。 这厨房里的厨娘做点心忒不走心了。 厨娘朝着曹子才走远的背影啐了口:“呵,竟然暗地里帮着别人勾引我家驸马爷,吃死你!” “人呢?”曹子才左右望了望,又不死心的找了找,连个婉儿妹妹的衣服角都没找到。 “自然是走了。”裴寒站起来,负手站在窗户前,凝望着西苑的方向。 房门紧闭,怎的不见她出来? 想必昨晚上,的确是冷落她了。他当时知道自己落榜,心中确实不好受,所以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他独自来到这里疗伤,没想到又让她误会了吗? 裴寒想着,人就快步往西苑走去,独留曹子才还在端着茶点四处寻找他的婉儿小妹妹。 穆初槿独坐在房间里,喝了三壶茶后,就听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她转头,一愣,没想到是裴寒,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东苑见穆婉婉吗? 人这么快就走了? “你……”嗓音哑涩的难受,刚才囹囵吞枣的喝了那么多水,却还是渴得要命。其实她不是渴,而是心慌的要命。 怕裴寒真的后悔娶了她,怕他真的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她。 裴寒一步过来,直接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他的身上还是她熟悉的清爽气息,暖暖的,就像三月的春风,就像此刻明媚的天气。 她用鼻子蹭了蹭他干燥而柔软的衣领,低声问:“裴寒,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低头,把她的下巴抬起来,让他们四目相对,可以看到彼此的心意。 “是我……”嘴巴被他用手指堵住。 他摇摇头:“此事与你无关。小槿,我不怪你,也不会怪你。” 他的凤目漆黑而透明,穆初槿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并不是想哄她。 “裴寒,我知道落榜让你难过,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夫妻二人携手同进退,无论多大的坎,都能迈过去,你说对吗?”穆初槿仰起脸,踮起脚尖,安慰的摸了下裴寒的脑袋。 她摸得极其费力,毕竟她比裴寒要矮许多。 第78章 第78章 鸣冤 裴寒怔了下,望着面前这个努力逗自己开心的少女,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俯身轻啄了下穆初槿的唇。 穆初槿小脸一红,赶紧低下了头,随后似想到什么,立刻语气一变,凶巴巴的问:“那个穆婉婉来找你干什么?”不会是趁机挖她的墙角吧。 “就是像你想的那样。” 裴寒的一句话,瞬间让穆初槿火冒三丈,她撸起袖子就想冲到郡王府找穆婉婉理论一番,却被后面的人拉住。 “好啦,逗你的呢。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会不理不睬。” “真的?”穆初槿表示怀疑。 “伟大的公主殿下,本驸马绝无虚言。”裴寒老实的答。 “这还差不多。”穆初槿踮起脚尖,又亲了下裴寒的嘴角,作为回赠。 裴寒觉得不够,又回赠了许多。 穆初槿:…… 曹子才打算在公主府住下来,因着他是裴驸马的朋友,穆初槿还算给面子,特地命人给他收拾了一座小院,让他独居。 曹子才受宠若惊,不时又夸赞了几句公主殿下是如何如何的仁慈和漂亮,但公主府里的下人却不待见他。 望着冷茶剩饭,曹子才觉得自己受到了苛待。 但又不敢向长阳公主告状,只得暗地里去找裴寒,说明了自己的悲惨待遇。 裴寒哼唧一声:“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你巴着清平郡主进府的?别看公主在外面恶名远扬,可是对府里的下人极好。” “敢情是这些下人合起来挤兑本公子啊?”曹子才觉得公主府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和长阳公主凝成了一股绳,谁要是敢让他们公主不顺心,他们铁定让那个人更加不顺心。 曹子才就面临不顺心的局面。 他哀嚎一叫,抱住裴寒的大腿:“裴兄,我如今只能靠你了,家我是回不去了。我现在只要一出公主府,我爹铁定会举着大刀来砍我!看在我们称兄道弟多年的份上,你就替我说说好话,让我在公主府里过的顺心一些,行呗?” 裴寒嫌恶的把腿脚抖开,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穆初槿这几日早出晚归,一直在调查春闱的事,她知道其中必然有猫腻,所以打算应了邵清那句话,跟着证据走。既然他们想要证据,那她就找出来给他们。 父皇这辈子虽然窝窝囊囊,却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名留千史的明君,但因着邵家专权,距离目标越来越遥远。但一个帝王的名声他还是在乎的。 即便那邵家再厉害,但能堵的上这悠悠之口?上京城的百姓可不是吃素的,那些数十万学子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容易忽视的。 颓丧过后,就是硬扛也得扛过去,穆初槿打算给裴寒一个交代,给裴家老两口一个交代。 她人坐在马车里,望着外面黑下来的天幕,来到自己今天的最后一站——同考官李硕的家里。 经过暗中调查,她查出林埠的老爹——林尚书竟然是主考官之一,林尚书自然是被邵家安排进去的,只要他想做什么,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而这些参与春闱的考官中,下至誊录员,上至主考官,不下百人。而这百人中,穆初槿就不信了,还全都是邵家的人不成。肯定有人愿意站出来,指认林尚书在背后所做的龌龊事,经过暗查,终于找到 分卷阅读128 了一个叫李硕的同考官。 此人刚正不阿,满身正气。由于自己是草根出生,经历过寒窗苦读数十载,所以极其痛恨考试作弊一事。但终究是书生气,他一人气弱,一些事情也由不得他做主。 但对于穆初槿来说,这就够了。她需要这样一个人,站出来指认那暗中搞鬼的人。 李硕没想到这个臭名昭著的长阳公主会亲自来拜访他,而且模样颇是谦卑。意外之余,便明白过来,裴才子的事他略有耳闻,怕是公主是因裴驸马落榜一事而来。 “李大人,明人不说暗话,这次春闱您负责协同主副考官阅卷,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穆初槿知道,对于李硕这般刚正的人,也只有直来直去的明说,才能显示真诚。 果然,李硕恭敬的行完礼,命人关上了门,在外头守候。 “不瞒公主殿下,下官也把春闱中发生的端倪禀报给了上级,可是并没有受到他们重视。” 李硕说的委婉,其实就是被林尚书压了下来。 穆初槿理解,当即道:“李大人只管说来,这次,本宫想替驸马爷讨个公道。” “公主,仅仅是为了驸马爷嘛?”李硕面露嘲讽,又道:“那些因为不服从邵家,被挤兑下去的学子怎么办?”每年都有大批的学子被邵家暗中操作,替换成自己人,如果不是因为今年牵扯到当今的驸马爷,又岂会被翻出来?李硕一想起那些空有抱负却落榜无门的学子,不由摇头一叹。 穆初槿当即明白过来,她立刻首肯道:“只要其中有徇私舞弊的,本宫定然会为他们做主。驸马和他们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穆初槿从未过问过春闱一事,却没想到邵家竟然只手遮天,暗中操控国家人才命脉,竟是做了那么多年。她只想着自己报仇雪恨,这点抱负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呢? 这让穆初槿忍不住深思,想起裴寒有意进军官场,是不是也是希望改变承平国如今的现状呢? 一个国家安逸太久,必然会走向衰落,而衰落的结局,就是被周边的强国吞并。 现在看似祥和繁荣,其实内里已经腐朽不堪。穆家老祖宗打下来的天下,又能维持多久呢?是不是被子孙后代过度消费了呢? 忧国忧民不适合她,但现下的情形又由不得她不去想。 拜别李硕,穆初槿坐上普通的灰色马车,往公主府的后门走去。 她这几日的行踪一直保密,对外宣称在府中静养,其实暗地里她一直在调查春闱的事,越是深入调查,越忍不住为背后的内幕感到震惊。官场腐败惊人,邵家权利惊人,这些……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啊。 穆初槿所做的一切,裴寒自然是知情的。他面露担心,觉得穆初槿这般和邵家对着干不好。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家裴郎既有才又有武,我还怕他们不成?只要平时我待在公主府,他们肯定闯不过你设置的机关。”穆初槿不忘自吹自擂自家夫君,惹得裴寒满脸笑容。 被媳妇夸赞感觉最好了。 误入后院的曹子才,听见这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用力咳嗽一声,刷一下存在感,高兴的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我我成功入伍啦!” “哦。”二人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继续你侬我侬。 曹子才:…… 他就是这么被无视的嘛。 但所幸受到安慰的是,公主府的下人最起码对他正眼相待了。 既然掌握了李硕这个人证,穆初槿和裴寒商量打算兵行险着,状告到顺天府。那个王大人可是刚正不阿的很哪。上次让穆初槿一个堂堂公主吃了不少苦头。 顺天府门口,大鼓被敲得震天响。 上京城的百姓齐聚大门口,对着那击鼓的人议论纷纷。 这击鼓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长阳公主。 王忠国刚吃过早饭,还未喝口漱口水,就听属下过来禀告,说是那击鼓的正是当今的长阳公主。 噗—— 漱口水喷出来,王忠国呆愣半晌:“啥?” “是长阳公主殿下。”属下又重复了一遍,脑门冒汗。 这个祖宗可不是好惹的,上回大人拘禁了她,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这瘟神再来,怕是他们整个顺天府也会跟着遭殃了。 王忠国快步往府门口而去,亲自去迎接长阳公主。 见人出来,穆初槿才把木槌收起来,挂到大鼓的两耳处。 “下管参见公主殿下。”王忠国跪地行礼。 只听那长阳公主脆生生的道:“王大人,起来吧。本宫今日是来鸣冤的,你只管公事公办。” 只管公事公办? 王忠国暗自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他若是敢公事公办,皇上老人家还不得砍了他的脑袋?! 见王忠国一脸为难,穆初槿甩袖大步入了顺天府,外面的百姓里立刻有人哼哼:“那个丑公主仗势欺人,这不是让人家王大人为难吗?” “可不就是嘛!王大人是再世包拯,绝不会徇私舞弊,王大人,严惩丑公主,严惩她——” 人群里嚷嚷声一片,王忠国感觉自己压力极大,他忙站起来,朝前面的人影追上去,唯恐追慢了,那个丑公主又会扯出什么幺蛾子来。 “公主殿下,后堂有请。”见公主殿下直奔前院的厅堂而去,王忠国当即拦下来。 在后堂什么话都好说,这若是上了厅堂,在承平国百姓的见证下,他也只能铁面无私了。即便皇帝老儿要他的脑袋,他也只能如此。 “王大人,本宫既然来了顺天府,自然 分卷阅读129 是带着理来的。你且去厅堂准备准备,本宫即刻上殿。”穆初槿理了理袖口,稍作准备。 王忠国踌躇一会儿,最后甩袖一叹,立刻命人去厅堂候着,随时听候差遣。 第79章 第79章 反转 “顺天府开堂啦!听说是那个丑公主,我们都快去瞧瞧!”上京城宽阔的街道上,立刻热闹起来,卖菜摆摊的大叔大婶,全都扔下摊子,齐齐往顺天府的方向跑去。 王忠国命人搬了张椅子让穆初槿坐下述说冤屈,但被穆初槿拒绝了。 “谢过王大人,本宫站着。”穆初槿瞥了眼后面围观的百姓,她若是坐下了,怕那些百姓又会说她仗势欺人了。 王忠国也差点站起来,但他终究定力好,即刻开堂。 “本宫状告林尚书之子——林埠,他考试作弊,实无才学,却考第一。而京城第一才子裴寒却落榜,这可真是上京城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穆初槿语气愤愤,她听见后面的百姓略作沉默,就为裴寒落榜之事嚷嚷起来。 “就是、就是,这丑公主说的一点没错!裴才子应该是今年的会元,春闱不公!不公——” “一定是那林埠作弊,仗着自己是林尚书之子,虚考了第一名,简直是无法无天呢!” 人群里有落榜的考生,更是愤慨的咋呼起来,有的甚至跪在地上使劲磕头:“求青天大老爷,为我等伸冤。还裴才子一个会元,还我们一个贡士!” 他们皆是学富五车的各地才子,身负乡亲父老的期望,进京赶考,本以为会入榜,却没想到暗地里却存在徇私舞弊的现象,硬是被那些差等生抢了名额,这着实不公平啊! 穆初槿挑挑眉,抬高了下巴,对王忠国道:“王大人,本宫岂止是为了驸马爷,而是为了这寒窗苦读的学子啊!他们辛辛苦苦读书数十载,怀揣着梦想打算一展抱负,成为国家栋梁之才,却没想到……”摇摇头,“没想到就连春闱都有人暗中操作,这是寒了千千万万学子们的心哪!” 围观的百姓被人煽动起情绪,全都振臂高呼:“王大人威武!王大人英明!王大人一定会为百姓做主——” 一顶顶高帽子盖过来,压得王忠国有些喘不过气儿,他望着那些抱头痛哭的学子,也是深受感触,立刻惊堂木一拍:“本官一定会为你们做主,不负众望!” 此话一出,立刻迎来百姓的欢呼附和。 穆初槿面露欣喜,那些学子自然是她请来的,为的就是造势,煽动场面氛围,让百姓站在她这边。看来,目的达到了。 正在逛街的林埠听闻顺天府的事,甩着粉袍子气哼哼的坐着软轿子过来,他让家仆轰退顺天府门口的百姓,却受到了围攻。 烂菜叶子石头齐齐扔过来,令他好不狼狈。最后又从尚书府招来几个家仆,可算把那些刁民解决了。 林埠大摇大摆的进来,直接被王忠国的手下扣押在地。 “王大人,您这没凭没据就这么对待本公子,这若是让李夫人知道了,你认为你还有好果子吃?”林埠倒是不慌,反倒显得胸有成竹。 这令穆初槿眉头一皱。 王忠国哼了声:“林公子擅闯公堂,该当何罪?” 林埠冷笑一声,“本公子哪是擅闯!有人在公堂上大肆诋毁本公子,本公子还不能站出来反驳了?” 王忠国知道他说的在理,可是一想到这个草包竟然是会元,这若是让别国人知道了,还不得笑他们承平国无人嘛。 摆摆手,让手下退下。 林埠理了理被抓乱的袖口,自顾自的坐到椅子上,嚣张至极。 “本公子就在这里听听,公主殿下尽管说。”转动着折扇,面露轻蔑。 穆初槿很好的忍住,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丑陋的疤痕倒是吓了林埠一大跳,让他立刻转移了视线。 “本宫有人证和物证,又岂是空口无凭?”穆初槿哼了声。 “哦?”王忠国面色一喜,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还怕那林埠不承认?即便有邵家护他,但此事事关重大,怕也是保不住他。 “乃是当今的同考官李硕。”穆初槿中气十足的说出来,瞥了眼林埠。 但见林埠不慌不忙的理了理粉色发带,冲她诡谲的一笑。 穆初槿压下心里的疑惑,只觉事情怕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 “传证人李硕——”厅堂里有人大声传话,惹来外面百姓满眼期待。 约莫过了一刻钟,还不见证人李硕进殿。 穆初槿不由急了,昨晚她明明和李硕说好了,难道这中间有什么变故? 正暗自焦急,就听林埠嘚瑟的声音传来:“王大人,怕是这李硕也是被逼无奈吧,故意被有些人买通,暗害本公子。王大人,您刚正不阿,大公无私,一定要替本公子做主啊!” 王忠国忍不住站起来,伸着脑袋往门口瞅了眼,随后朝身旁的师爷招招手:“怎么去请证人的小李子还没来?你去瞧瞧。” “诶。”张师爷下了台阶,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 林埠哈哈一笑:“张师爷,你可得慢点,免得闪了老腰子。” 张师爷腿一哆嗦,差点绊倒。 穆初槿怒气道:“你给本宫闭嘴!” 林埠哼了声:不过是一个恶名昭著的丑公主,他还未曾放在眼里。反正他背后有邵家撑腰,现在他在春闱中考了第一名,更是被邵家看重,地位一下子在李家提高了不少,就连他出来逛窑子李将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一会儿,穆初槿就见张师爷慌慌张张的跑 分卷阅读130 过来,附到王忠国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王忠国一脸震惊:“什么?人死了!”忍不住拔高了嗓门。 穆初槿一脸惊愣,好一会子反应不过来。 昨夜为了李硕这个证人的安全,她私底下派了公主府的侍卫保护李府,人怎么会死了?她今早也没听到李硕去世的噩耗啊,难道是刚死? 想到这儿,她猛地抬起眼皮,望向笑的好不嚣张的林埠。 他摇着折扇,惬意道:“想来李硕流年不利,出门就摔死了吧。” “你……”耳边传来平安的呼唤,穆初槿哼了声,朝大堂外的平安走过去,由于有木栏隔开了厅堂和看热闹的百姓,平安并不能进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平安火急火燎的道:“驸马爷去提人的时候,发现李硕已经在家上吊自尽了。” “什么?”穆初槿震惊,李硕怎么好端端的自尽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让驸马爷好好查查。” 平安点点头,立刻跑回去传话。 身后传来林埠哈哈的大笑声,“什么?还真被本公子给说对了,人竟然死了?啊哈哈哈……” 穆初槿气的面色发红,恨不得走过去把林埠揍一顿,但现在是在公堂上,又在众多百姓面前,她不能这样做。 “怎么?堂堂的长阳公主想打人?”林埠小眼一眯,起了丝毒光。 上次他参加完兰亭会被人暗地里揍了一顿,后来经过多方调查,才知道凶手竟然是眼前这个丑陋不堪的公主。 林埠冷笑一声:他记着仇呢。 站起来,靠近一步,他低声道:“公主殿下,其实害死李硕的就是你啊,如果不是你逼他,他又怎会自杀呢?” “你……”穆初槿握紧了拳头,气的牙齿咬起来。 林埠合起折扇,朝大堂上的王忠国道:“王大人,请替本公子做主。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长阳公主诬赖本公子,损了本公子清誉,还请王大人还本公子一个清白。” 被林埠反咬一口,穆初槿气的头上冒烟,她逼近林埠,阴恻恻道:“林埠,你当真让本宫向你道歉?嗯?” 犹如罗刹的丑脸凑过来,吓得林埠尖叫一声,赶紧躲在威武家仆的后面。 他自然不敢指使家仆去打当今的长阳公主,只得哆嗦着说道:“本公子哪会让公主道歉?只是……只是开玩笑罢了。”况且,那王忠国要不会真治丑公主的罪,他也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 但丑公主,哪是那么好惹的? “王大人,本宫还有物证。”穆初槿横了林埠一眼,义正言辞道。 “快把物证呈上来!”王忠国大喜,他最见不得坏人小人得志的模样。 穆初槿道:“还请王大人移步贡院,亲临试卷阁查阅,只要看到试卷,到底有没有作弊就知道了。”睨了林埠一眼,穆初槿意有所指。 王忠国稍作思量,便去皇宫请了旨,要求彻查试卷阁,还莘莘学子一个公道。 兴武帝微微一叹:“何必多此一举呢?”似是话里有话。 旁边的清贵妃道:“皇上,既然王大人想查,您就让他去查呗?省的有人造谣说我们邵家暗中捣鬼。” 王忠国面色一僵,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赶紧叩首在地:“还请皇上下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穆初槿见王忠国请旨成功,面露喜色,率领顺天府的侍卫就往贡院赶去。 一行人,后面跟着围观的百姓,一时整个上京城的大道上聚满了人。 “没想到这丑公主发了善心,要替裴才子翻案。” “可不是嘛,说不定可以揭开一个惊天大秘密,看来,这京城是越来越热闹了。” 有人抚须长叹,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第80章 第80章 试卷阁 贡院的大门被打开,侍卫分立两边,为首的在前面开道,直接把贡院包围起来,以防止别人动手脚。 穆初槿带着王忠国上了阁楼二层,命人打开试卷阁的铁锁,厚重的书香气息迎面扑来,伴随着一股浓重的潮味。 这令穆初槿眉头一皱。 王忠国进去望着林立整齐的书架,命人把角落里封条的箱子抬出来,里面放着春闱所有考生的试卷。 但一条湿漉漉的水痕却令穆初槿脸色微变,“怎的这箱子下面有水?难道……” “快打开!”王忠国面色也是不好。 厚重的朱漆木箱被打开,露出里面泛黄的卷轴来,一沓沓,一摞摞,但令人吃惊的是,这些书卷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毁损。 有人拿出来,想把考卷展开,却被水糊住,怎么弄都弄不开,反倒撕掉了一角,骇的那人再也不敢动弹。 穆初槿咬着牙,朝后吩咐:“把这试卷阁的负责人叫过来!” 得令退下的侍卫不一会儿就过来,汇报:“禀公主,人……已经上吊自缢了。” “什么?”穆初槿眸光一冷,望着赶过来的林埠,“好一个死无对证!” 林埠摊摊手:“与本公子无关。” 穆初槿弯腰把箱子里的试卷一一拿出来,就着阳光,把薄薄的卷纸一点点的展开,却发现那笔墨早已模糊不堪,根本看不清字迹,全都化为了一片片水花,脏污不堪。 “真是岂有此理!”穆初槿咬着牙,憋屈的难受。 王忠国也是暗自焦急,他虽然知道这其中有邵家插手——毁了人证物证,但却无能为力。没有证据,即便他想治那林埠的罪,也是于事无补。 把黑白二虎叫过来,让他们查查周围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他不相信 分卷阅读131 所有的证据都被邵家毁灭。 穆初槿黑着脸,命人把试卷收起来,望着房顶那破了个洞的瓦片,微微一叹:前几日下雨,这试卷被雨水打湿被毁,也算是情有可原。即便朝廷追查起来,也仅是治那负责人的罪,但人已死,再追究已没有意义。 邵家走的真是一步好棋啊。 嘴角冷笑连连,她逼近林埠,吓得林埠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你要做什么?”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丑公主扬着眉头问,凶神恶煞。 林埠吞了口唾沫,才要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公主殿下,莫要信口开河。” 穆初槿冷哼一声,甩袖离开:“本宫不会放过你!让你们暂且得意着。”因为,终有偿还的时候。 林埠不以为然:“丑公主,想抓本公子的小辫子,你还差的太远啦!” 王忠国阴沉着脸,率手下离开。 将军府。 李夫人望着对面雍容华贵的女人,当即喜道:“这次多亏了妹妹,才令我那女婿逃脱了一劫。” “大姐,不是本宫说你,那个林埠你得管管了,就他那样在外面成何体统。”一想起林埠一身粉衣,邵青就浑身膈应。 李夫人赶紧点头:“妹妹说的是。” “那穆初槿害了仙儿,如今本宫替姐姐出了口恶气,也算对得起你们李家了。这以后啊,还请姐姐在李将军耳边多吹吹枕边风,让他继续为我们邵家尽心尽力啊。”邵清吹了吹碧绿的茶面,瞥了眼对面的李夫人。 “娘娘说的是,李家一定会对邵家忠心耿耿,这个您放心。”李夫人保证。 邵清眯眼一笑,满意的挑挑眉。 回到公主府,穆初槿气的一掌拍在桌案上:“真是气煞本宫也!今天你没见林埠嘚瑟那样,恨不得鼻孔翘到天上去!” 裴寒递过来一杯凉茶,让长阳公主降降火。 穆初槿哀叹一声,目光忧忧的望着裴寒:“你说该怎么办?我们本打算走好的一步棋,就这么被邵家搅和了。”手搭在额头上,她烦躁的挠挠发顶,寻思着接下来该如何走。 现在人证物证都没有了,该如何证明林埠在春闱中作弊,林尚书徇私?邵家既然插手此事,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在对待李硕这件事上,她确实大意了。白白搭了一条人命不说,李硕的妻女又该如何? 想到这儿,穆初槿把侍卫长叫过来,让他妥善安排李家的人,切莫被邵家灭口。 正愁眉不展,头上便落了一支宽大而温暖的手,穆初槿抬起头,望着那双黑沉的眼睛,头终于靠在他怀中。 “小槿,我不想你因为我而难过,邵家太难对付了,不如……就此作罢吧。”他温淡的嗓音传来。 “不行!”穆初槿坚决摇头。 她的裴寒,闻名全国内外的大才子,本该为国效力,大展宏图,怎么可以因为她,而屈居杂沓角落,了此一生? 不能。 她不能让他就这么过下去。男儿志在四方,她穆初槿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但一定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男人微微一叹,“小槿……” 他欲言又止,手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顶。 曾经,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确实是他的梦想。但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心里的位置被一个女人占据,就连他的梦想都可以退让。人生终有取舍,如果让他在二者之间做出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个女人。 为了她,他身边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可以全然不在乎。 曹子才听闻此事,急匆匆的赶过来,看见大厅里相拥在一起的二人,立刻干咳一声。 穆初槿微微回神,从裴寒怀中挣脱出来。 “就这么失败了?你堂堂一位公主,就让那林埠占了上风?呵呵,没想到林埠那个草包,竟然会成为会元?这应该是承平国建国以来,最大的笑话啦!”曹子才对今日穆初槿去顺天府状告林埠一事,抱有很大的期望。能看到林埠遭殃,是最让他开心的事了。毕竟春闱作弊,在承平国的律法中不是小罪。 所以知道穆初槿败兴而归,这着实让他意外。不免心有不忿,把气撒到了她身上。 这番话说完后,才感觉大厅有些过分安静。 看看那丑公主,倒是没什么反应。但不过……对上裴寒那黑沉沉的眼睛,曹子才浑身哆嗦了下,人转身想溜走,却被后面的人喝住。 “曹子才,你的包袱被打包好了!” “啥?”曹子才一愣,没反应过来。 就见裴寒眸光落向他身后,嘴唇动了动:“平安,曹公子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回公子的话,都收拾好了,就等着曹公子滚……哦不,离开了。”平安吞了口唾沫,用力把“滚蛋”二字吞下去。 曹子才:…… 手里被塞了个软趴趴的包袱,非常轻,足可见他从相府逃出来是有多寒碜,若是他现在出了公主府,还不得被他爹给打死?! 不敢想出府后的惨状,曹子才立刻两眼包泪的抓住了裴寒青色好看的袖子:“裴兄,不要啊!裴兄……” 裴寒冷脸:“慢走不送!”袖子一甩,就携着娇妻回了后院,独留曹子才在大厅哭天抢地。 秋月朝地上啐了口:“敢说我家公主,看驸马爷不把你整死!平安,我们走!” 平安“诺”了声,乖巧的跟在秋月身后。 曹子才对刚才的口无遮拦懊悔不已,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能是后悔晚矣。 第81章 第81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去顺天府状 分卷阅读132 告无果,穆初槿这一天不由郁郁,本想稍作休息,调整一下心情,却没想到会有贵客到访。 可以说是不速之客。 秋月建议:“公主,要不然……奴婢就说您不在?” 见自家主子满面疲态,秋月如是说。 穆初槿哼唧一笑:“她就是想来看我笑话的。” 这么多年了,她和穆初云虽是亲姐妹,但穆初云最喜欢的就是抢她的东西,看她的笑话,似乎她越倒霉,越难过,她就越高兴。 穆初槿知道,她是嫉妒,嫉妒父皇对她太好,她要什么,父皇就给什么,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但如果穆初云经历了她在皇宫经历的一切,她还会羡慕吗? 摇摇头,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穆初槿招招手:“让她进来。” 穆初云打量着奢华宏伟的公主府,后牙槽发酸,不过一想起今日之事,她又欢喜的不得了。 枉那裴寒是承平国的第一才子,竟然连林埠那个草包都没考过! 看来也是个比林埠还草包的草包啊。 长阳竟然嫁给了一个草包?! 哈哈哈…… 仰头一笑,穆初云满面春风。 人还未进屋,穆初槿就听见了穆初云欢快的笑声。 秋月皱眉:“这个长公主真是不知收敛!” “皇妹,近来如何啊?”挑着三角眼,掩盖住眼底的犀利,穆初云摇曳生辉的走进来。 穆初槿淡淡瞥了眼,让秋月上了茶,才缓缓道:“自然是极好。” 你偏让本宫不好,本宫偏要笑给你看。 气死你!!! 笑容如水花般在嘴角漾开,穆初云微微一愣,她望着穆初槿完好的侧颜,眼角起了丝冷光:她若是完颜,岂不是清丽无双? 压下眼底的骇然,穆初云优雅的坐下来。 “今日之事,皇姐也听说了,妹妹切莫伤心过度啊。”呷了口茶,穆初云瞥了眼穆初槿,心道: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皇姐,本宫有什么好伤心的?此事未成定局,林埠身无才学,这是整个上京城都知道的。” 她家裴寒才学无双,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穆初云左眉一挑,嘴露嘲讽:“皇妹啊,俗话说的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裴驸马在春闱中落榜,这……不就溜出来了吗?” “皇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穆初槿眯了眯眼。 穆初云哼唧一笑:“这驸马爷怕是身无才学,滥竽充数吧?枉他担了这么多年的天下第一才子,这若是传出去,还不得让别人笑掉大牙!没想到裴寒比林埠还草包!哈哈哈……” 见穆初槿面色一沉,像是要动怒,穆初云好不得意:就是要气死你! 她忽然发现,但凡和裴寒有一点牵扯的,她这个皇妹都特别容易动怒。这不正好是她的弱点吗? 穆初槿知道她的弱点是肖战,而她自己的呢?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假。 “呵,草包就是草包,不过,驸马爷倒是和皇妹挺登对的。草包配丑女,哈,绝配!”甩着帕子,穆初云自个儿都忍不住笑起来,还一个劲儿的嘀咕着:“草包配丑女,丑女,哈哈哈……” 穆初槿额头青筋暴跳,她因为强忍住怒气而浑身发抖,秋月看不下去,忙道:“长公主,你别说了!” 穆初云笑的前仰后合,摊开双臂,一脸坦然:“本宫有说错么?裴寒是草包,连贡士都没入,啧啧……他欺骗了这么多人,就是个骗子!骗财骗色……”瞥了眼丑公主,又立刻摇摇头:“哦不对,色是骗不了,就是个吃软饭的男人!哈哈哈,皇妹啊,你被骗的好惨呢?皇姐,真为你感到难过……” “难过哪……”做着人生感慨的穆初云正陶醉在自己酝酿的情绪中,忽然“啪”的一声,脸皮的火辣麻木让她一下子闭上了嘴。 穆初槿吹了吹指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眶有些泛红,但她嘴角依旧咧着,但那表情落在穆初云眼中,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穆初云,你可以说我,无论说我是草包还是丑女,我都不会反驳。但是!”牙骨紧咬,“你不能说裴寒,你不能说他一点的不是!他是我穆初槿的男人,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如果我再在你的狗嘴里听到你对他的不敬,就不是……”逼近慌神的穆初云,“打你那么简单了。你猜,本宫若是把你杀了,肖家该有多高兴呢?你的母妃不受宠,父皇那么宠我,又怎会计较你的一条狗命呢?” “你你你敢?!”穆初云被吓住,此刻穆初槿的丑脸在她面前放大狰狞,脸上的疤痕犹如蜈蚣般,翘起尾巴,放出毒液。 “本宫有什么不敢?”穆初槿仰头一笑,“本宫有父皇宠护,有皇兄爱护,我的母后虽已仙逝,但她依然是承平国唯一的皇后。穆初云,以前本宫不和你计较,是因为你入不了本宫的眼。但现在……”冷冷瞥了眼穆初云,见她瑟缩了下,穆初槿微微一笑:“你敢对裴寒不敬,确实让本宫正眼相看,但终归……有你后悔的时候!” “你你你以为……本宫会怕?”穆初云咬紧牙齿,硬撑。 决不能在她面前低头! “那么你的母妃呢?”看着穆初云面容血色尽褪,穆初槿笑的好不得意:“冷宫的滋味,是不是该让她去尝尝呢?” “不要!”穆初云像是重新认识了眼前的女人,人哆嗦了下,一下子跪在地上。 穆初云的母妃本就不受宠,若是穆初槿在兴武帝面前说几句话,母妃进冷宫是很容易的事 分卷阅读133 。 “长阳,是皇姐不对,长阳……我求求你,千万不要怪罪到我母妃的身上……” 穆初槿别过脸,她从小没有母亲,所以不屑去拿穆初云的母妃去威胁她,穆初云也知道。所以,她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有恃无恐,但她今日是真的把她逼急了。 “穆初云,你若做不到老老实实,你的母妃就会在冷宫了此残生。”冷冷丢下这句话,穆初槿慢悠悠的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阳光真暖和啊,抬起手,遮住刺目的光线,穆初槿内心感到些微的悲哀。 这就是皇室的亲情,呵,一文不值! 感觉有视线落在脸上,穆初槿转头,正好看见长廊对面的人影,他不知在那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长身玉立,衣袍微荡。 他见她看他,终于抬步走过来。 他伸出手臂,握住了她的小手,紧紧的抓住。 “小槿,别难过。” 她终究做不到如表面的无情。若是不在乎和穆初云的姊妹之情,又何需神伤呢?刚才说的那般冷酷残忍,又岂是出自真心? 人太过善良,要被人欺负。人若心狠手辣,就不会有良知的谴责。那么她呢?存有微善之心,却不能施展,因为心软,就会挨打。 在这一刻,裴寒忽然体会到穆初槿身为公主的悲哀。 她并不像世人说的那样,正如她之前所说,她不是不善良,只是她没有机会。 “裴寒,她那么说你,我气不过!穆初云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对她一忍再忍,可是她就是不知好歹。”穆初槿嘀咕着,趴在这个男人怀中,此刻,他是她避风的港湾。 “我知道,我都知道……”肩膀上的大手轻轻拍了拍,似乎要在一瞬间拍手她所有的悲伤。 她用力环住他的腰身,似乎要在这一刻融入他的血骨中,那么温暖,那么安全。 没想到有一天,她这个丑公主身边,会出现一个男人。 一个她可以依靠,可以完全交付的男人。 闭上眼,少女嘴角咧开了笑容。 也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 第82章 第82章 不得入仕 朝议殿门口有一面大鼓,这是兴武帝登基时,特意设立在此处的。 刚登基的兴武帝,虽然年幼,但也有一展抱负的宏图大志。所以,在殿门口设鼓,以便有人来告御状,击鼓鸣冤。 只是现在兴武帝年老体衰,当年的宏图壮志终究经不住岁月这把杀猪刀,变得消弭无踪。 今日,太阳至东殿升起,还未越过那朱红的瓦墙,就听那许久未动的大鼓,发出咚咚咚的响声来。 在朝议殿里的文武百官皆是一脸茫然,他们抬头看了眼龙座上的兴武帝,又低下头,偷偷瞥了眼那门外敲鼓的人影。 一袭红衣,在阳光下,火红如云锦。 长发飞扬,没想到此刻的晨风,竟是如此的犀利。 亦如此时陪坐在一边的清贵妃的眼神。 兴武帝未发话,那坐在龙座一旁的邵清却已厉声质问:“是何人击鼓?” 她是明知故问。 太监过来回禀:“回贵妃娘娘的话,乃是……” 不敢说。 “快说!”纤掌落在嵌满珠宝的扶手上,邵清脸色生红。 “乃是当今长阳公主殿下。”小太监说得快,瑟缩了下脑袋。 邵清哼了声,嘴角忽的就露出一丝笑容来,显得有些狰狞。 群臣无人敢说话,纷纷垂下了头,任凭那刺耳的鼓声在大殿里回荡,扰了这皇宫的早晨。 邵清略挑眉梢,问身旁的男人:“皇上,长阳这般任性,竟然干扰朝政,该当何罪呢?” 穆天和面色微沉,朝旁边的杨泉招手:“把长阳拉下去!” 杨泉略作迟疑,看了眼兴武帝,“诺”了声,领着两名身强力壮的太监朝外走去。 过了会儿,那刺耳的鼓声终于消停下来。 邵清哼唧一笑,拂手继续上朝。 外面,杨泉劝道:“公主殿下,您就消停会儿吧。这般做……只能让皇上下不了台面。” 穆初槿不死心,把手里的状纸交到杨泉手中:“杨公公,这是我请了京中最好的状师写的,请你务必交到父皇手中。” 杨泉叹口气儿,只觉自己任务艰巨,他动动唇,想说什么,但看长阳公主一脸恳切,只得点头把状纸收起来。 见状纸收下,长阳公主还不见走人,杨泉不好出声催促,只得又道:“公主殿下,现在皇上政务繁忙,此事需得稍后再议。” 穆初槿乖巧点头,人退到殿堂旁的石狮子后,继续抬着脑袋往殿里瞅着。 杨泉见自己劝不动,只得作罢,叹口气儿回朝堂了。 午时过后,这响晴的天竟然打了个响雷,不过一会儿,就下起雨来,雨势开始很小,后来越来越大,很快就打湿了地面。 裴寒在廊檐下站着,抬头望着暗黄的天色,眉头深锁。 秋月从外面买了东西回来,见驸马爷在廊道里站着,抖了抖身上的蓑衣,朝前面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后面的平安去给他家主子送杯暖茶。 平安呆呆的应了声,却不见动作,被秋月踢了下小腿,人才反应过来去了厨房端茶,呼呲呼呲的朝廊檐下的那道长影走过去。 “公子,喝杯茶暖暖身子。”虽天气渐暖,但今日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竟让这天气格外的冷。 前面的青影未动,而是暗自咕哝了句:“忘了跟着她一起去了。” “公子,您说什么?跟着谁?”平安纳闷。 裴寒摇摇头,人转身回了屋,不过片刻 分卷阅读134 又出来,却是换了身墨蓝色正装。 平安一愣:“公子,您这是……” 话未说完,就见公子往后院的马厩走去。 平安急忙跟在后面,追问:“公子,您这是要入宫?” 此时的裴寒早已翻身上马,竟直接往雨里奔去,幸亏被秋月看见,挡下来,让裴寒披了件暖和的蓑衣。 平安叹口气儿,“何时见公子这般毛毛躁躁?想必是和公主殿下有关。” 秋月皱了皱眉头:“公主入宫多时,却不见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平安咬着唇瓣,“不会吧。” 欣和殿,门窗紧闭,外面风大雨急,殿内掌了灯,角落里燃着丝丝缕缕的沉水香,但这一室却不见温暖,只有无尽的清冷。 穆天和在桌案边坐立不安,额头隐见汗珠。 旁边华贵的身影,却是惬意的喝着花茶,用护指挠了挠鬓角,才轻启红唇道:“皇上,不知为何却下起了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 见兴武帝眉头一紧,邵清挑着左眉,唇角勾开:“这长阳啊,性子就是顽劣,固执,皇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还不走,还死皮白赖的在外面跪着,也不知道这种性子随了谁?” 意有所指,邵清哼唧一声,心道:和她娘一个样。 杨泉撑着伞,但风很大,把手里的伞刮得几乎撑不住。 他弓着老腰,对地上的人劝道:“公主殿下哟,您就起来吧,您这般和皇上赌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穆初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摇摇头:“状纸他既然不看,那我就口述,我早就把状纸上的内容背下来了。我就不信了,那邵家能一手遮天!” 凭什么让林埠成为会元?! 凭什么他家裴寒就得落榜?他可是京城里响当当硬邦邦的才子,从不担虚名。没想到因为她,他家裴寒一度成了京城里的笑柄。 她不甘心啊,这种不甘心化为了一股浓烈的怨恨,父皇竟是如此懦弱,任由邵家掌控朝局,难道……他们穆家已经堕落至此了吗? 那么,皇兄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穆家还有以后吗? …… 这么多烦恼萦绕心头,望着紧闭的殿门,浓密的雨帘,内心升起无尽的悲哀来。 如果此时不反抗,他们穆家还有翻盘的机会吗? 父皇一味地退让,就能让邵家主动退缩吗?俗话说养虎为患,邵家是喂不饱的,他们只会得寸进尺,最后、最后…… 不敢去想,穆初槿朝杨泉摇摇头:“我不走!我要见父皇!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 邵清在里面?难道父皇就不敢见我吗? 他害怕邵家都到这种地步了吗? 自嘲一笑,穆初槿朝殿里咋呼一声:“父皇!小槿今天一定要见到你——” 邵清吹了吹茶面,用茶盖呷了呷,才道:“皇上,臣妾看那长阳啊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此时,穆天和已经站了起来,却因为邵清的这句话,又坐下。 邵清哼唧一笑:“皇上的心思臣妾理解,那裴寒即便有才学又怎样?” 邵清话里有话。 见穆天和面容凝重,外面又传来长阳公主撕心裂肺的吼叫,邵清掏掏耳朵,无奈道:“像个疯狗一样,哎呀,皇上,既然她想进来,那就让她进来啊。您不和她说上几句,她总是不死心的。” 穆天和面露迟疑,见邵清冲自己点了点头,他立刻让身边的太监传话,宣长阳公主进殿。 穆初槿听到允诺,欣喜若狂,双手撑着地面,想一下子从地上起来,又因为跪的太久,双腿麻木,人差点磕在地上,幸亏被后面的杨泉扶住。 “殿下,您悠着点。” 穆初槿道了声谢,被杨泉搀扶着进了欣和殿。 暖意扑来,让穆初槿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她在雨中跪了太久了,身体早就被冻透了。 但怀里的状纸依旧被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未有半点湿痕。 进了殿,她把状纸朝旁边的太监递过去,让他交给兴武帝看。 邵清嘀咕了句:“准备的挺全活的。可是,那又怎样?” 阴阳怪气的话,穆初槿自动忽略,她知道今日来此处的目的,不是和清贵妃掐架的,而是和父皇说正事的。 兴武帝并未看状纸,只是让太监放到了桌案上,随后朝地上的人摆摆手:“退下吧。” 穆初槿一怔,面露焦色:“父皇,那个状纸……” 话未说完,就被一旁的清贵妃打断:“长阳不是本宫说你,这裴寒有真才实学又怎样?呵。” “什么……意思?”穆初槿唇色陡白,感觉邵清的嘴过于猩红,似乎要吐出不好的话来。 甩着帕子一笑,邵清呵呵道:“长阳,你可真天真可爱呢。这裴寒终究是外姓,虽然和皇家攀上了点关系,可他终究不姓穆。如果让他入了仕途,怕是对皇家不利呢。” “有何不利?”似乎猜到了答案,穆初槿死不承认。 “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驸马不得入仕,自古以来皆是如此。”邵清摇摇头,此时的长阳公主还真是傻的可爱。 穆初槿瘫坐在地上,不甘心的望着座椅上的兴武帝,“父皇,您就因为这,而断送了裴寒的前程?就断送了我们承平国的栋梁之才?让那个草包林埠白白担了美名,滥竽充数?” 穆天和抬头看了眼地上的女儿,又移开目光,面容沉痛。 邵清脸上不高兴了:“那林尚书之子林埠何时成了草包?人家可是李将军的乘龙快婿,让林埠成了 分卷阅读135 会元,只会让李家对皇上更加死心塌地!” “呵。”讥讽一笑,穆初槿不以为然:“是对皇上还是对……你们”邵家? 后面的二字未说出来,却听到了父皇的呵斥声:“来人,把长阳公主拖出去!没有朕的允许,永远不要踏入欣和殿!” 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里回荡,震荡的穆初槿心头发颤,通体发凉。 她呆呆的,讶然:“父皇?” “快点拖出去!看见她就心烦!”穆天和朝赶来的太监摆摆手,满脸厌烦之色。 穆初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左右一名太监架出了殿外。 邵清满意的一笑,抬手顺了顺兴武帝的胸口:“皇上,您何需为了一个黄毛丫头置气?来,喝口茶,顺顺气儿。” 穆天和垂下眼皮,接过邵清手里的茶,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 第83章 第83章 所求 雨势极大。 远望瓦檐下早连成了一片片白帘,砸在地面上,水洼成片。 矫健的马蹄在地面上飞溅,终于见那厚重的宫门打开,男人翻身下马,快步入了宫门。 皇宫极大,即便步行去欣和殿,也得需小半个时辰,而裴寒身为驸马爷,也不能在宫内坐轿骑马。他健步如飞,身上的蓑衣在狂风的摧残下,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走了没一会儿,就见前面出现了一行人,密密麻麻的雨线下也看不清楚,只觉眨眼那行人就到了眼前。 “也真是的,这长阳公主死赖着不走,我等真没办法啊!”说话的太监浑身湿透。 “可不是嘛,人还在大殿门口跪着呢。拽都拽不走。更何况她是尊贵的公主殿下,我们还真能拽她不成?”叹口气儿,老太监拢了拢身上陈旧的蓑衣。 两人正说着,却冷不丁听见一道冷语:“公主还在欣和殿?” “谁?”小太监皱着眉头抬起脸,只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浑身早已湿透,只露出一双黑沉沉发亮的眼睛来,无端的渗人。 老太监看了眼,未说话,立刻带着后面的几个小太监离开。 后面的男人早已消失在雨幕中。 “刚才那人是谁?看着怪威严的。”小太监边被老太监拽着走,边伸长脖子回头去捕捉那早已消失在雨幕里的身影。 “这般风采的,应是当今的驸马爷了。” “您说的是……草包公主的夫君?”小太监不可思议,没想到竟有机会见到承平国大名鼎鼎的才子。 老太监摇摇头:“唉,世风日下啊,即便是公主的夫君又怎样?还不是和殿试无缘。” 欣和殿门外,雨水早就湿了门槛,浓密的雨幕下,早就分不清天和地的距离,只有那朱红的瓦墙,在雨水的冲刷下,越发红的醒目。 一道瘦小的红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若雕塑般,似乎早已和雨幕融为一体,只是双目空洞的望着前方,望着那紧闭的殿门。 她喃喃着:“父皇不会这样对我的,他最疼我了,最疼我了……” “不是,他若是疼你,还会任人欺负你,不是……”摇着脑袋,想起童年最黑暗的一幕,她脸颊受伤,哭着去找父皇,却被他哄了几句就乖乖回去了。 在那一刻,穆初槿知道,就连血脉相连的父皇都靠不住,这世间还有靠得住的人吗? 后来,思索再三,她终于找到答案。 有,那就是她自己。 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凭什么任人宰割,凭什么一直都是弱者?人一旦弱了,就会被人欺负。 所以,她变恶,变坏,变得臭名昭著,飞扬跋扈,成为承平国人人唾弃,又人人敬而远之的丑公主。 可是啊,如今的父皇,又再一次放弃了她,又把她拒之门外。失望如毒液没顶,将她浸泡在冰液中,几乎冻成雕塑。 直到,直到…… 冰冷的身体跌入一个似是温暖的怀抱,应该是个人,是谁有这么宽阔而温暖的怀抱呢? 她脑子很沉,浑身麻木,就连舌头都说不出话来,只能合上眼皮,让黑暗将她侵入。 裴寒抱紧怀中的女人,用蓑衣把她紧紧的护住,他不求其他,只求现在风雨不侵,让她安静的沉睡。 他快步出了宫门,健步如飞,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见那邵清终于离开了,穆天和才觉得自己可以自由的呼吸上几口新鲜空气,外面狂风暴雨,亦如此刻他的心情。 翻江倒海的难受。 他自嘲一笑,问那过来的杨泉:“裴寒可把人接走了?” “回皇上的话,那驸马爷刚把公主抱走。奴才看着……公主殿下像是昏过去了。”杨泉小心用词,但见皇上还是面色一白。 “是朕对不起她啊,唉……是朕的错……”抬手掩盖住半张脸,兴武帝有些哽咽。 裴寒刚把穆初槿安顿好,就接到了让他入宫的圣旨,传旨的杨泉见他面容冷峻,对兴武帝多有抱怨,直言道:“驸马爷,皇上有皇上的苦衷,你们年轻人得理解啊。” 裴寒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并未多言,只道:“杨公公,走吧。” 杨泉看了眼床上的人,叹口气儿,随着裴寒出去了。 深夜,雨停,只是夜格外的凉。时能听到滴答的水声,地面黑的发亮,鼻息间溢满了潮湿的味道。 殿门被跟来的太监关上,大厅里只有两个男人。 一个是承平国的王者,威严肃穆,一个是翩跹才子,器宇不凡。 第84章 第84章 誓言 宁静昏暗的殿堂里,许久才听那椅座上的人发话:“裴寒, 分卷阅读136 你待小槿如何?” 裴寒抬目望着那萧条的帝王,目光落在那片白丝上,才缓缓道:“皇上,您觉得呢?想必,您之前都已经调查完了吧。” 公主府有皇上的眼线,他和小槿的日常点滴怕是早已传入兴武帝耳中。兴武帝如此,是爱女心切,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呢? 但想起他如此对待小槿,又让裴寒冷了脸,如果兴武帝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又为何这般对待小槿,又为何让她独自身处危险之中,任人鱼肉? 他不明白,不明白一个帝王深沉的父爱。 小槿生活在帝王家,是幸还是不幸呢? “哈哈哈……”穆天和干笑几声,多了几分苍凉,须臾,他才一掌抚落在椅背上,沉声道:“小槿待你如此,你若负她,朕定当将你裴家满门抄斩!” 裴寒浑身一震,听着一个帝王冰冷威严的声音,他重新审视起这个一国之君来,穆天和少了以往的懦弱和慈眉善目,多了几分心冷和算计。 “世人皆知朕心善仁慈,换句话说就是好欺负,邵家瞧不起朕,文武百官如那墙头草,邵家往哪儿吹风,他们就往哪边倒。呵。”穆天和嗤笑一声,忽的团起拳头放在唇边,剧烈的咳嗽起来,一下连着一下,好似要断气了般。 裴寒眉头一皱,他远观兴武帝面色,见他眉心发黑,唇色发青,俨然是……待仔细观摩,却见那兴武帝抬手落在额头上,挡住了半边脸,才觉那咳嗽渐渐停下来。 裴寒压下心底狐疑,目光淡淡的落在兴武帝身上,缓缓道:“小槿待我如此,我定然不会辜负她。但若有人伤她一分,我定还她(他)十分!” “哦?是么?”穆天和抚须,压下眼底的讶异,轻蔑道:“上京城有名的堂堂大善人,活菩萨,竟然会伤人?”抱有怀疑态度。 裴寒淡然对之:“若是大奸大恶之人,心怀野心之人,危害他人之人,凡是有良心善举之人,怕都会出手对付吧。更何况是伤害小槿的人呢?我裴寒自认不是什么善人,亦不在乎那些虚名,我只是实事求是,善恶分明而已。” 穆天和眼露欣赏之色,抚须思量片刻,道:“今日你与朕一席话,不得不让朕重新思量起小槿说的那些话来。你若不是小槿的夫君,定然会是承平国的栋梁之才。” 裴寒拱手道:“光宗耀祖,不过是为了光荣家门,圆父母教养的心愿。对于功名利禄,裴寒并不在乎。” “那你的意思是小槿为你这般做,不是受你的唆使?”穆天和一直以为小槿如此,是受到裴寒甜言蜜语的哄骗,所以才会如此不听话,和他对着干。 “呵。呵呵。”裴寒面露讥讽,“皇上,裴寒自认不是君子,却不会做那等下作勾当,亦不会陷小槿于不义境地。您这般想裴寒,实在是令人失望。况且,春闱选拔人才本应该做到公平公正,作为一国之君,让春闱回归正途不是您应该做的吗?即便不是为了我自己,为了那些实有才学却被落榜的学生,裴寒都想替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小槿做的,正是在下想做的。难道皇上,就没有半点公道之心吗?” 穆天和微微一愣,好一会子反应不过来,见那台阶下的人站的笔直而坚毅,面容冷峻而沉稳,忽的让穆天和对裴寒刮目相看起来,他只觉得他这般模样气质倒是像一个人,至于像谁他竟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大厅里沉静而压抑,穆天和面色冷然,他堂堂帝王的面子,这裴寒是一点没给,这个裴寒,也不晓得小槿到底看上了他哪里。人就是正直了点,有才学了点,其他优点一概没有。 穆天和在心底把自己的女婿贬了个一文不值,才觉得好受些,开口道:“裴寒,朕让你立誓,从此以后对小槿一心一意,永不背弃,你敢吗?” 裴寒微微一笑,抬起手掌,掀袍跪地,动作行云流水:“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裴寒在此立誓,从此以后,永生永世,都对小槿一心一意,爱她,护她,宠她,怜她,容她,让她,只要有我裴寒在一日,绝不让小槿受半点委屈,永不背弃!” 誓言掷地有声,穆天和欣慰一笑,多了几分苍凉,他微微一叹:“有你这般话,朕……”未在说下去,浑浊的眼珠多了几分暗淡。 穆初槿醒来,已是三天后了。她扶着额头,听着秋月的絮絮叨叨,有些瞠目结舌。 “我就睡了三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当然啊,公主昏睡的这几天,皇上下旨惩办了几个考试作弊的贪官污吏,为上百个学子伸了冤,反倒唯独那林埠安然无恙,实在是气人。”秋月摇摇头,有些愤愤不平。 穆初槿眉头一皱,感觉头又疼起来,由于风寒那种浑身的无力感又再次袭来。 “秋月!”裴寒从外面快步进来。 秋月吐吐舌头,自知说错了话,赶紧端着水盆离开了。 “裴寒,秋月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裴寒坐在床边,把参汤端过来,喂着穆初槿喝下,“明天我去参加殿试,皇上已经替我平反了。” “真的?”穆初槿欣慰,父皇终于想通了。 裴寒见她高兴的满面笑容,用帕子擦了擦她嘴角的汤水,又道:“所以此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明天殿试嘛……本夫君胸有成竹。” 穆初槿点点头,“我家裴寒就是最棒的啦!” 说完,靠在裴寒温暖的怀中蹭了蹭,随后似想到什么,细眉一拧:“那林埠可会参加?” “会。”裴寒点头,吹了吹勺子里 分卷阅读137 的参汤,听穆初槿愤愤哼了声:“本以为父皇肯定会把林埠那个草包绳之以法,没想到……”有些失望。 裴寒摇头一笑:“皇上自有分寸,小槿,其实……” “嗯?”穆初槿歪过脑袋。 裴寒想多说什么,随后又住了嘴,他们父女俩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急不得。 “贵妃娘娘,皇上已歇下了,请您止步!止步!”后面阻拦的侍卫,话语苍白无力,眼睁睁的看着怒气冲冲的清贵妃提着裙子推开了殿门。 “穆天和!你给本宫起来!”邵清望着床榻上的男人,咋呼道。 杨泉看见清贵妃,立刻跪地行礼,忙劝道:“贵妃娘娘,皇上身子不舒服,已经睡下了,您……” 话未说完,就听邵清袖子一甩,打翻一个花瓶,砰的一声脆响,在整个大厅里回荡。 “穆天和,你好狠的心呢,不声不吭的处置了我们邵家的几个人,他们可是为你出过力的!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要不是我们邵家,你能坐稳如今的江山!啊?现在你过河拆桥了,翅膀硬了,竟然背后搞小动作,罢了他们的官,免了他们的职!呵,呵呵!” 邵清怒气冲冲的坐在椅座上,望着那个终于悠悠转醒的男人,他面容过于瘦削,独独露出一双眼睛来,大的亮的渗人。 在那种逼视的目光下,让邵清无端闭了嘴。 杨泉在兴武帝身上披了件龙袍,为他抚平衣摆上的褶皱,才听兴武帝缓缓道:“清儿,朕这么多年,待你们邵家如何,你心中没数吗?” “呵。”邵清轻蔑一笑,“若不是我们邵家足够强大,让你撼动不了分毫,你会留我们到现在?” 穆天和轻咳一声,哂笑:“是啊,这一点朕承认。” 邵清浑身一震,这还是穆天和第一次如此诚实,没有在她面前狡辩,她愣了一下,讥笑道:“为了让你坐稳江山,我们邵家保你到现在,让承平国发扬光大,百姓安居乐业,难道这些……呵,仅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做到的吗?” 穆天和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难道你们邵家得到的好处还少吗?邵老太师坐拥承平国一半的财富,难道是假?朝堂之上有一半以上都是你们邵家的人,这也是假?朕只不过处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邵家人,况且和你也没有几分亲缘关系,你就怒气冲冲的来这里兴师问罪?呵呵,邵清,终究是你和你们邵家对不起朕,还是朕对不起你们呢?” 邵清语结,过了会儿,哼唧一笑:“若是皇上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莫要管这么多闲事,清儿自然不会来叨扰皇上。皇上就不该替那长阳出头,让那裴寒参加殿试!” 若是裴寒参加殿试,在兴武帝的眼皮子底下,想让林埠拔得头筹,怕不是那么容易。况且,那林埠真是个草包,毫无才学。 邵清眉头一皱,落在兴武帝眼中,只听他哼唧一笑:“清贵妃,若是那林埠真有本事,朕自然会让他考取功名。若是滥竽充数,让朕发现,朕定不轻饶!” 邵清抬起头,望着满目威严的兴武帝,攥紧了帕子,咬牙威胁道:“那林埠可是李将军的女婿,皇上若是真对林埠做了什么,就不怕李将军起了异心?” 第85章 第85章 殿试 兴武帝嗤笑一声:“他若是真起了异心,朕拦也拦不住!”话里有话,意有所指的望了眼邵清。 邵清低下头,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从欣和殿回来,邵清愤怒的打碎了花瓶,清明宫里乱七八糟,她愤愤的坐下来,喝着宫女递过来的凉茶,思量片刻,眼尾冒出阵阵寒光:“穆天和,你不仁别怪本宫不义!来人,把这封信送出宫外。” 话落,立刻有太监进来,接过清贵妃递来的封漆书信,“诺”了声,低头退了下去。 邵清望着外面灰暗的天色,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只是和以往的笑容不同,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和期待,帕子在手里攥了几下,才喃喃道:“终于要和他见面了……” 裴寒从书房回来,却不见房内有人,他问平安:“公主呢?” 平安挠挠脑袋,支支吾吾半晌,才如实交代:“方才见公子读书读得甚是投入,公主来过一趟,奴才没有通禀。”委屈巴拉的垂下脑袋,平安扁扁嘴,他不是不想来通禀,而是被秋月拧住了耳朵,不让他禀报公主偷偷溜出府的事。 裴寒无心深究,问:“公主出府了?” “嗯……是。”平安心虚。 裴寒转身才要出门,就见一道红影入了庭院,却是消失了一下午的穆初槿。 “去哪了?这身子才刚好,就出门?”裴寒一脸的不高兴,要不是为了准备明日殿试,他早就陪着她一起出门了。 穆初槿赶紧过来顺毛:“好啦好啦,裴寒,我下回出府一定提前告诉你。” 裴寒沉脸:“公主殿下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谁在将军府差点被毒死?是谁在外郊游差点横死山林?是谁……” “哎哎哎,别说了,我知错了还不行嘛。”娇滴滴的嗓音,如春水般,像是融化了裴寒的心房,他横了眼面前的小女子道:“不是不让你出门,若是在府中闷坏了,给我说一声,我陪着你出去就是。” “好嘞,下次一定拉上你。”穆初槿放下讨饶的双手,拉着裴寒入了卧房,喝了口解渴茶,才两眼冒光的说道:“裴寒,今天下午我去宫内打听了下明日殿试的事,没想到是由我父皇亲自监考,在无极殿内,那林埠想作弊啊,哈哈哈,都难 分卷阅读138 呢!” “看把你乐的,即便那林埠作弊,本夫君也有信心胜过他!”裴寒挑眉,自信满满的说道。 穆初槿捏了捏裴寒的肩膀,让他解解乏:“我知道你厉害,我家裴寒最棒啦!整个上京城都没有人比你有才学!” 听着穆初槿拍马屁,裴寒颇是受用,长臂一身,把穆初槿揽入怀中,后面的平安和秋月对望一眼,默默退了下去。 穆初槿脸一红,捶了下驸马爷的胸口:“屋内还有人呢。” 裴寒瞥了眼,“他们都出去了,没事。”说完,就抱着怀中的小女人上了床榻。 “喂喂?”见某人开始解衣宽带,穆初槿出声制止:“你明天还得考试呢?这事后天再做!” 裴寒脱了外袍,问了句:“你身子可好了?” 穆初槿愣了下点点头,但这和明天的考试有什么关系? 就这愣神的间隙,裴寒就贴了上来。 穆初槿:…… 不用这么快吧。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挂了,穆初槿挠挠头发,摸了摸旁边,没人了。 她赶紧把秋月叫进来:“驸马爷呢?” “殿试去了啊。”秋月端着水盆进来,看见穆初槿脖子上的印记,“哟”了声:“昨晚上公主大人累得不轻啊。” 穆初槿赶紧把领口掩住:“你这丫头,胡说什么!”说完,一脚下了床榻,快速洗漱。 “公主这是……有事情要做?”秋月见穆初槿动作迅速,开始穿上外袍,不知道准备去哪儿。 “可是驸马爷临走前交代过,让公主殿下在府内好好休息。”秋月出声提醒,故意把裴寒拿出来压她。 穆初槿颇有裴寒不在,大有掀翻天的气势,她大手一挥:“本宫入宫一趟,去那无极殿逛逛。” “可是……”秋月纠结,“那里是考试重地,公主前去不合适吧。”秋月试图寻找其他理由打消穆初槿出去的想法。 穆初槿摇摇头:“本宫不去,怕裴寒在宫里受了欺负。想必……那个人一定会去吧。”说完,意味深长的一笑。 秋月叹口气儿,只好陪着穆初槿入了宫。 无极殿后面的配殿,可谓是热闹非常。 穆初槿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清贵妃在和几个妃嫔闲聊喝茶,惬意的很。 见长阳公主来了,其他妃嫔自动禁声,唯独那主座上的邵清呵呵一笑:“长阳啊,身子好利索了?” 穆初槿笑眯眯的走过去,坐在清贵妃旁边,“多谢贵妃娘娘关照,长阳好多了。” “怎的不在府中多将养几日?”邵清一脸关心。 穆初槿回道:“今日驸马爷来参加殿试,长阳不是爱夫心切吗,故来此陪考。” “哟?新婚燕尔啊,就分开这么一小会儿,也得过来粘着。”邵清打趣道。 穆初槿故作羞赧,笑了笑。 台下的妃嫔看着如此和睦的清贵妃和长阳公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有刚入宫的才人看见这一幕,有些怀疑自己进宫听到的那些传闻。 “殿试可开始了?”旁边的一炷香燃尽,邵清问进来的太监。 “回贵妃娘娘的话,殿试已经开始,日暮交卷。” “唉。”清贵妃面上愁云。 “怎么了?”穆初槿担心的问。 “皇上身子骨这几日不好,今日还得监考一天,本宫怕他吃不消啊。不若中午的时候,让他休息一会儿吧。”邵清嘀咕道。 穆初槿眼皮一抖,若是父皇休息一会儿,你们邵家还不得掀翻了天?内心嗤笑,但穆初槿依旧平缓的答道:“娘娘如此记挂父皇,长阳深感欣慰啊。父皇若是累了,休息一会儿也没关系。毕竟嘛……龙体最重要了。” 邵清喜上眉梢,忙命太监去传话,顺便把她亲手熬制的参汤捎过去。 无极殿,坐在主座上的穆天和,看着太监送过来的参汤,眉头一皱,让那送汤的太监退下,招呼杨泉过来:“把它倒掉。” 杨泉立刻袖子一挥,宽大的袖摆遮住了碗碟,偷偷的把参汤带出了无极殿,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倒了。 “中午让朕去休息?”穆天和冷冷一笑,旁边的杨泉道:“皇上意下如何?” 穆天和正在思量,却见一个小太监过来传话:“长阳公主体恤皇上龙体欠安,所以中午的时候,会在无极殿坐会儿。”换句话说,兴武帝若是累了要休息,长阳公主会替他监考。但又不能明说,怕有人认为长阳公主以权谋私,徇私舞弊。 穆天和微微一笑:“甚好。” 考场里的林埠,望着主座上的几人嘀嘀咕咕,皱着眉头,咬着笔杆,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就等着邵家给他做安排呢。但没想到兴武帝会亲自监考,这该如何是好? 眼见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角落里的沙漏少了一大半,这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唉…… 频频摇头,惹来考官的白眼。 这些考官有一半是邵家的人,也有一半不是,看来,那兴武帝是真的在殿试上动了手脚啊。 林埠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过关。 终于到了中午,那兴武帝打了个哈欠,被太监搀扶着就往后殿去了。这令林埠欣喜若狂,他左顾右盼,终于看见清贵妃被两名宫女搀扶着,缓缓走来。 林埠激动的几乎要站起来,最后咬紧笔杆,规矩的坐在座位上,只等着暗中有人给他把答案送过来。但高兴没维持了一会儿,就见一抹红影提着裙裾入了殿内,却是那大名鼎鼎的长阳公主,这令林埠感觉乌云压顶,他的末日到了。 穆初槿装模作样 分卷阅读139 的环视一圈,最后满眼欣喜的落在那抹青色身影上,见裴寒抬头望过来,她暗中抬起双手,用宽大的袖摆遮住,以裴寒能看见的角度,大刺刺的比了个爱心。 裴寒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做考卷。 这一幕落在清贵妃眼中,气的怒火中烧,竟然公然秀恩爱,把这无极殿当成什么了?!但在此等场合也不便发怒,以免影响此次的殿试,况且,她还有正事要做呢。 目光落在那道粉色身影上,邵清一脸厌恶:这林埠还真是风骚到令人恶心,一个大男人竟然穿粉色花衣?若是让这样的人成了承平国的状元郎,邵清都感觉对不起自己的列祖列宗,但没办法,谁让他是李将军的女婿? 摇摇头,瞥了眼一旁的长阳公主,邵清朝身旁的太监使使眼色,太监会意,便低头下去了。 穆初槿虽然表面看着在吃水果,其实她一直暗地里留意着清贵妃的动向,见她身旁的太监下去,她朝身边的秋月使使眼色,秋月心领神会,躬首退下。 到了中午,有考官要下去休息,自然要换一批新考官补上来,穆初槿眯眼瞧着那上来的考官,心中默数着到底有多少是邵家的人。 第86章 第86章 结果 终于见邵清身边的太监归来,在邵清耳边嘀咕了几句,那邵清一脸得意。 穆初槿颇感意外,她伸个懒腰,装着要去如厕,顺利出了无极殿,正好看见秋月气喘吁吁的进来。 把人拉到角落,穆初槿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秋月忙低声道:“公主,方才奴婢发现那小太监和一个考官鬼鬼祟祟,暗地里把一个白色卷轴塞到了那考官手中。” “这……这不是作弊吗?”穆初槿撸起袖子就想进无极殿抓那被收买的考官,却被秋月一把拉住:“公主,您稍安勿躁,奴婢已经都替您做完了。” “哦?”穆初槿诧异,思量片刻道:“难道……本宫给你的试卷起作用了?”秋月之前离开的时候,穆初槿偷偷把一张试卷塞入她手中,想着若是那林埠作弊,就想办法把这张试卷传入他手里。没想到…… 秋月得意一笑:“那考官手中的试卷早就被奴婢掉包了,奴婢故意撞了那考官一下,在他低头捡试卷的时候……” 穆初槿乐开了花:“秋月,本宫该怎么赏你呢?” 秋月歪着脑袋,大刺刺要求道:“奴婢想吃公主亲手做的桂花糕,上回公主给驸马爷做了一些,奴婢偷偷尝了一块,那味道……” “好,就满足你这个小馋猫!”穆初槿点了下秋月的额头。 主仆二人正在殿外聊得欢快,那在殿内领到答案照抄的林埠几乎要兴奋的流泪了,他咬着笔杆,一笔一划的把答案抄下来,越抄越感觉不对劲儿。 有一道题是如果发洪水,该如何拨款救灾,帮助老百姓重建家园。但答案竟是……把救灾款塞入自己腰包,打点上级官员,把进入城内的难民全都杀光,以减少物资耗用?! 林埠揉揉眼,感觉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或者不识字,看错了答案,但那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林埠抬头看了眼主座上的清贵妃,她在对他微笑,想来她不会坑他,毕竟他是半个邵家人。咬咬牙,林埠原话不动的抄上了。 还有一道,有个贪官大白天强抢民女,该如何处置?况且这个官员还和自己是平级,没想到答案竟是……和贪官一起强抢民女,如果谁敢反对,不管男女,一起把他(她)强抢了,生米煮成熟饭,即便是官府追究下来,也无话可说?! 林埠手腕抖了下,感觉自己腿脚有些发软,但看见清贵妃越发和蔼可亲的目光,林埠硬着头皮一字不落的照抄上了。 终于,日暮来临,沙漏耗尽最后一滴沙子,随着钟声的敲响,殿试正式结束。 林埠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颤巍着双手把试卷交到考官手中。 殿外看热闹的穆初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裴寒神清气爽的出了无极殿,见等候的小女子笑靥如花,前仰后合,他纳闷:“什么事这么开心?” 穆初槿赶紧小跑过去,抱住裴寒的胳膊,蹭了蹭:“裴郎,我们回家吃饭吧,得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后面的秋月听了,满面羞红,公主大人又一板正经的不正经了。 裴寒倒没觉得什么,点点头,夫妻二人携着夕阳离开了。 殿试的结果三日后公示,这三天穆初槿和裴寒在府中过得颇是逍遥自在,到了公布结果的时候,穆初槿没等来裴寒被封为状元郎的圣旨,反倒受到了当今清贵妃的邀请,让她去清明宫一叙。 穆初槿托着下巴寻思着:“不晓得这邵清又使什么坏招?” 裴寒沉吟片刻,也颇是无奈,毕竟清明宫是后宫重地,想起上次差点被清贵妃陷害,他无法陪着穆初槿一起前行,所以便建议道:“不若你说身子不舒服,就此拒绝了吧。” 穆初槿却是摇摇头:“不管那清贵妃想干什么,我穆初槿都奉陪到底!”她可不是临阵退缩的主儿。 裴寒见劝不动,只得道:“那你万事小心。”随后把平安招过来,让他去外面取了东西过来。 穆初槿定睛一看,却是一枚精致小巧的袖箭,但这袖箭又与普通的不同,多了几个凹槽和机关。 裴寒仔细的把袖箭固定在穆初槿的手腕上,并细心的教给她使用方法,穆初槿新奇的学着,满眼冒星星的望着裴寒:“我发觉你研究机关暗器有一手啊。” 裴寒抬手摸了下她 分卷阅读140 的小脑袋:“学会了吗?” 穆初槿乖巧的点点头,随后又见裴寒不知从哪里又拿了几个小物件带到她的手指上,还有她的手腕上,恨不得在她全身上下都挂满小巧的暗器。 穆初槿:…… “裴寒,本宫去清明宫不是去当刺客的。” 裴寒摇头:“那清贵妃手段狠辣歹毒,你一定要万事小心。这枚戒指往这个方向压一下,可以释放出毒烟,这枚手镯旋转一下,可以发出尖锐的长针,这个……” “好,好,我都记住了。”穆初槿赶紧点点头,跟随着那过来传话的嬷嬷快速的离开了,唯恐裴寒在缠上她絮叨。 后面的平安:“公子,您不觉得您太过……毒辣了吗?”想起那娇滴滴的清贵妃,若是真用上了公子的这些暗器,还不得变成筛子? 打了个哆嗦,平安终于明白:宁得罪小人,勿得罪裴寒。 清明宫内,清贵妃早已等候多时,没想到还有李夫人。 想起她的女儿李天仙…… 穆初槿刚一踏入门槛,就受到了李夫人冷光的荼毒,恨不得化为刀子把她穿成筛子。 清贵妃热情的招呼穆初槿坐下:“长阳来啦,哎,快坐。” 李夫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只是很假:“今日出殿试的结果,埠儿在家照顾仙儿,没时间过来,所以,本夫人就入宫来听听结果,顺便来这里坐坐。” “哦,难怪会在这里看见李夫人。夫人和贵妃娘娘姐妹情深,不知让多少姐妹羡慕呢。”穆初槿含笑坐下。 她算是明白过来了,清贵妃把她叫过来,是想和她一起在这里等结果的。若是那林埠赢得头筹,少不得那清贵妃和李夫人要对她冷嘲热讽一番。可是啊…… 不露声色,穆初槿摇头一叹:“我家裴寒前段时间扭了手腕,再加上我前几日身子不好,他又花心思照顾我。这功课就怠慢了,不晓得这次殿试结果如何?唉……”扶额低眉,穆初槿一脸病态。 “知道你身体没好利索,本宫命人准备了百年人参,来人,给长阳公主端过来。”邵清满含关心的说道。 李夫人望着端过来的木盒,嘴角一勾。 穆初槿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那人参肯定不是好东西,要不然那李夫人会这么高兴?她可是恨不得她死的人啊。 但穆初槿依旧笑眯眯的接过,道了声谢,随后递给后面的秋月,让她仔细收起来。 三个女人各心怀鬼胎的聊了一番,终于看见从殿外急跑过来一个小太监,那是清贵妃的贴身奴才。 “禀、禀贵妃娘、娘娘……”小太监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的,整个话都说不成调。 邵清面色一沉:“把舌头捋直了,否则本宫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吓得小太监赶紧跪在地上:“刚才圣旨下了,公布结果了。” 邵清喜上眉梢,激动的站起来:“结果如何?” 李夫人也跟着站起来:“是不是本夫人的女婿高中了?他铁定是个状元郎啊!我家仙儿要成状元夫人啦!” 小太监抖抖索索的抬起脸,吞了口唾沫:“是……是当今的驸马爷获得了一甲中的第一名,皇上已经宣布让他入职翰林院了。” “哈,我家裴寒果然是最棒的啦!”穆初槿一拍桌子站起来,高兴的合不拢嘴。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听见周围人的惊呼,穆初槿转头,发现邵清已经昏了过去,被后面的太监接住。 李夫人赶紧抬手掐清贵妃的人中,才见人悠悠转醒。 邵清躺在床榻上,满脸不可思议:“这、这怎么可能?难道、难道……”那林埠抄都抄不对?想到此处,她不由咆哮一声:“这个没用的东西!” 吓了旁边的李夫人一大跳,她垂着脑袋,嘀咕着:“这怎么可能?还是……”怀疑的目光落在床上,被清贵妃看见,让清贵妃更加气恼。 “怪只怪那林埠没用!这个废物!草包!枉费本宫的心血!”说完,邵清气的急咳起来,几欲呕血。 二人正闹心,忽听一句清脆软糯的女音传来:“贵妃娘娘,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啊,唉……这种结果,本宫也觉得意外呢。” 清贵妃抬起眼皮,望着少女那水嫩饱满的脸,她满面愁云,颇是和她们感同身受,若不是知道她的性子,还真是让人信以为真。 邵清只觉一股怒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却见那少女笑的越发甜腻,时而叹口气儿,时而啧啧一声:“贵妃娘娘,长阳以为林公子会胜出呢。毕竟人家李将军的女婿是学富五车的才子,在春闱中夺得头筹,这在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人家可是有名的草……嗨,不对,有名的花花公……嗨,不对,有名的才子不是?” 第87章 第87章 庆祝宴 眼见着在她的言语夹击下,邵清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穆初槿抽出帕子,故作伤心的抹了抹眼泪,其实嘴角咧的早就到耳根了。 李夫人咬着牙,恨不得扑上去把穆初槿咬死。 穆初槿斜睨了眼,貌似安慰道:“李夫人,您年纪一大把了,别一个人生闷气,这若是气坏了身子,再像仙儿那样躺在床上不能自理,您老该让李将军怎么办呢?毕竟李将军年轻气盛,身边再养了小妾,您就成昨日黄花了。” 李将军比李夫人小了三岁,当时李将军也是为了攀附邵家,所以才会让李夫人过门。这其中的权衡利弊,明眼人都明白。 “你你你……”李夫人不善口舌争辩,伸出手指指着穆初槿的鼻子, 分卷阅读141 一会子说不出话来。 少女眼睛眯成了月牙,见床上的和眼前的两个女人,都气的吹胡子瞪眼,她才叹口气儿站起来,告辞道:“我家裴寒成了状元郎,怕是有人去报喜了,本宫得赶紧回去,去给裴郎贺喜。哎呀,本宫成状元夫人喽。” 走出殿外的时候,还回头冲屋内的两人一笑:“改日请二位到府上吃喜宴,庆祝我家裴寒殿试第一名!长阳告退。” 望着那道红影走远,邵清气的把茶几上的瓷瓶摔到地上:“本宫要杀了她!杀了她!” 李夫人咬牙切齿道:“早该在十一年前,就该把她弄死!而不是让她仅仅毁了半边脸。” 邵清听到,满脸后悔之色。 穆初槿回到府中,听闻林埠因考试作弊,做题答案竟然有反社会倾向,被皇上下旨发配边疆充军,林尚书因公徇私,被革职查办,可谓是林家算是倒了。本以为在邵家这棵大树下好乘凉,没想到还是没抵住皇权的侵袭。 这也算是兴武帝继位以来,和邵家进行的一次公开对抗。有保皇派认为看到了曙光,有站邵家的感到惶恐不安,认为皇室要崛起,他们的决定是否正确。 邵月虹气的面色生红,忙把邵清招过来,询问此事为何没有办好。 邵清愤愤道:“还不是那长阳从中作梗,依照穆天和那懦弱胆小的性子,怎么可能敢这么做?肯定是受那长阳的唆使,当初我们就该把她弄死,而不是让她失去了一张脸。” 邵月虹咬牙道:“果然和她有关。她还真是不安分呢,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先前李夫人刺杀她没有成功,清儿还责怪她操之过急,如今看来,除掉这个眼中钉才是解决事情的根本。如果没了穆初槿,那穆天和和穆成仁不就任我们邵家摆布了吗?呵呵,父子俩一个德行。况且,兰儿也厉害,牢牢的把那穆成仁的心抓在了手心,比那穆天和好对付多了。”邵清得意扬眉。 邵月虹提醒:“那穆成仁虽然迂腐,但未必任兰儿摆布。你私底下知会兰儿一声,切莫让她掉以轻心。穆天和那里,再给他施加一些压力,让他知道我们邵家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姑姑,清儿明白。”邵清点头。 “嗯。把你爹叫过来,哀家有事和他商量。”邵月虹交代道。 邵清略作迟疑道:“不若把铲除眼中钉的事交给那个人吧,不用劳烦我爹了吧。” 邵月虹双目一眯,目光陡然落在邵清身上:“你和那个人联系上了?” 邵清心虚的点点头。 “你啊你,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儿女情长?那个人不可信呢。”邵月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姑姑,他对我很好,并没有……” “够啦!他们穆家没一个好东西!那个人的话不可信,你以后注意,少和他来往!”邵月虹疾声厉色。 邵清不敢顶嘴,见邵月虹满脸疲惫,她赶紧起身告辞。 邵月虹最后忍不住提醒:“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清儿,你记住,姑姑不会害你。” 见邵清点头如捣蒜,邵月虹哀叹一声,她的话她终究没有听进去。 公主府摆了喜宴,庆祝驸马爷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很多皇亲贵胄前来恭贺。裴寒一身青衣,神清气爽,在府外迎接到来的客人。 冷不丁,听见一个杂沓角落里传来声音,若蚊蝇:“裴兄?裴兄……” 裴寒环视一周,并未看见有人,他正纳闷,就觉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转头,就看见一个浑身邋遢若乞丐的人站在身后,乌黑的脸蛋里唯独一双眼睛黑不溜秋的望着他。 裴寒吓了一跳,人往后退了一步,他倒是不怕这人会伤害到他,而是此人身上的味道还有那破烂的衣衫,都可以说明这人是个乞丐,而且还好几天没洗澡了。 因着天气热了,这蚊蝇就猖獗起来。有几只苍蝇尾随在那乞丐身后,嗡嗡的叫着。这对深度洁癖的裴寒来说,无异于是遭罪。 平安见了,立刻挥舞着扫帚过来想把这乞丐撵走,却见那乞丐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裴兄,我可见着你了!”激动的那脏兮兮的手扯住了裴寒好看的袖子。 裴寒浑身哆嗦了下,下一刻要甩开,就听那乞丐双目涕零道:“我是曹子才啊,裴兄,你不认识我了?” 平安“啊”了声,挥舞下去的笤帚立刻收了回来,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是相府家的公子?! 裴寒皱着眉头,抬袖掩住口鼻,非常淡定的命令平安带着眼前的“乞丐”去洗澡。 “裴兄,我有话要对你说。上次确实是我错了,您老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把我赶出去啊。自从出了公主府,我那吃了上顿没下顿担惊受怕的日子,被人追赶的日子,实在是……”乌黑的脸蛋里,两条清泪流了出来,露出了两道白痕。 裴寒双目一闭,眼不见为净,真想朝那人身上踹上一脚,但因着外面有宾客,被他很好的忍下来。 平安颇是有眼色,立刻拉着眼前的“乞丐”消失。 穆初槿见平安拎了个脏兮兮的人过去,问脸色不好的裴寒:“那是谁啊?怎么你一脸不高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裴寒咬牙道:“那是曹子才!” “曹、曹子才?”穆初槿瞠目结舌,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他不会这么惨吧!竟然、竟然成了乞丐?” “就是这么惨!谁让他说你?在他出府后,我暗地里派人把他的行踪汇报给了相爷,本以为他会被抓 分卷阅读142 走,没想到这小子挺能耐的,竟然撑到现在?!”裴寒摇摇头。 穆初槿:“……”她有些同情曹子才了,你背地里搞小动作,曹傻瓜知道吗?他若是知道了,还会来这里求助? 还真是应了平安的一句话:宁得罪小人,勿得罪裴寒。 她应该没有得罪过他吧,看来晚上要好好巴结巴结他,否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肖战前来,却没看见穆初云,穆初槿有些意外。 “你皇姐身子有些不舒服,来不了了。”肖战尴尬解释。 穆初槿心里明白,穆初云就见不得她好,若是裴寒没高中,那穆初云大抵会来道喜。 裴寒瞥见肖战,慢悠悠的走过来,挡住了肖战落在穆初槿身上的目光:“没想到肖将军会大驾光临,快快请进。” 见裴寒举止得体,一脸的待客之道,让人也挑不出毛病,肖战笑笑,跟随裴寒进了公主府,本来还想和穆初槿攀谈几句,却被那裴寒缠着说话。 肖战:…… “肖将军,进来公务可繁忙?”换句话说,若是公务繁忙,大可不必前来。裴寒微笑着,招呼着平安倒茶待客。 肖战皮笑肉不笑:“驸马爷高中,成为了上京城名副其实的状元郎,此等喜事,本将军即便公务再繁忙,都要过来道喜的。毕竟你是小槿的夫君嘛。本将军就小槿这么一个妹妹,自然关心的紧。” 一口一个小槿,连妹妹都喊上了,裴寒微微眯眸,后面的平安吞了口唾沫,自动退开三步远:宁得罪小人,勿得罪裴寒,他还是自动闪远点儿。 肖战大刀阔斧的一坐,颇有武将的风范,即便裴寒再释放冷气,他都当做空气,哈哈一笑,端茶喝尽,又道:“小槿性子直爽,心地善良,本将军教习她那段时间,整天和她形影不离,自然对她性子了解。只要驸马爷以后多担待,凡事为小槿多考虑,想必会和小槿相处的极好。不过看来……”眼皮一眨,打量了下面前丰神俊朗的驸马爷,“本将军素来不看皮囊,只在乎一个人的内在。皮囊再好看,若是有颗黑心,那也是极丑的,你说驸马爷,是也不是?” 裴寒淡淡一笑,陪着肖战坐下:“肖将军说的不无道理,但像本驸马这般人美心善的,世间少有。所以和小槿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多谢肖将军关心,小槿能有你这样的哥哥,实在是令人欣慰啊。” 见裴寒模样淡淡,不像生气,肖战一笑:“本将军向来想什么就说什么,说话也不像你们文人这般拐弯抹角。若是以后你做了对不起小槿的事,本将军定会把小槿从你身边带走,连个衣角片子都不留给你。” 第88章 第88章 半夜时分 裴寒一下子沉了脸,二人正你来我往聊得硝烟四起,却见一道白影轻轻的飘过来。 “眼前这位英雄可是大名鼎鼎的肖将军?” 随着这句话落下,肖战只觉一个白色物什扑过来,他才要躲开,大腿却多了负重感,低头一看,却见一个白嫩的公子抱住了他的大腿,抬起一双乌黑的眼睛,冒光的看着他。 肖战:…… 赶紧抖抖腿,想把这白色物什摆脱掉,可惜这家伙抱得死紧。 “肖将军,您忘了,我是相府的曹子才,前段时间刚参了军,正好在您麾下,上次在练武场还看见您阅兵了呢,我还上去给您打了声招呼……”曹子才喋喋不休,试图换回肖将军的记忆,可见肖将军皱着浓眉,瞪着大眼,满脸疑惑,他叹口气儿:“肖将军,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曹子才!英俊潇洒,绝无仅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曹子才,您……难道都不记得了?” 肖战摇摇头,不耐烦的又抖抖腿,见抖不开,才要抬脚踹掉,就听殿外传来一声虎啸:“小兔崽子!老夫终于逮到你了!” 一阵风刮过,肖战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武林高手,只觉眼前重影闪过,就听见了曹子才的惨叫,同时腿上的那束缚物终于摆脱掉了。 曹建章气的吹胡子瞪眼,拧着曹子才的耳朵:“你个小兔崽子,今天终于被老子逮到了!有本事你跑啊!你再跑啊你!” 曹子才疼的“哎呦哎呦”的直叫唤,挤眉弄眼的向一旁的裴寒求助:“裴兄,救我……救我……” “即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今天你必须跟着老子回家!”曹建章大腿一挥,就朝曹子才屁股上踹了一脚,登时踹的曹子才双膝跪到地上。 曹建章才要说什么,忽的见自己的儿子转过身,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抬起脸,满眼恳求:“爹,儿子从小到大没求过你什么,今天就当着肖将军的面,儿子求您一回。我不想读书,我只想参军,只想成为像肖将军这样的威武大将军。谁说只有读书才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参军也照样可以。” “你……”曹建章抬起的手,忽的就沉重下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儿子这般认真的恳求自己,一个愣神的间隙,就听那一旁的肖战终于发话了:“令子有如此觉悟,实在是我承平国之幸啊。既然令子在本将军麾下当兵,本将军一定会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表现。这一点,尚书令大人尽管放心。” 曹建章听肖战这样说,终于松了口:“既然这样,唉……罢了,罢了,儿大不中留,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望着爱子,曹建章满面沉痛,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曹子才得了父亲大人的令,别提有多高兴了。他手舞足蹈的站起来,立刻去向肖战道谢。 分卷阅读143 肖战见眼前白白嫩嫩的公子,有些怀疑之前说的那番话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穆初槿听闻曹相到访,赶紧过来接待,没想到看见眼前这一幕,立刻招呼秋月上茶,把客厅内的客人全都安抚下来,让大家和和美美的坐在一起,去吃这场喜宴。 宴席上,曹子才倒酒赔罪,说那日说错了话,不应该责怪长阳公主。 穆初槿想起曹子才入府的那副惨样,吞了口唾沫忙道:“不打紧,不打紧,本宫早就忘了。” 曹子才自罚三杯,算是向穆初槿道歉,穆初槿微笑着接纳,对裴寒悄悄说道:“你以后可不能这样整人家了,这不,人家曹子才知错啦。” 裴寒淡淡开口:“看他以后的表现吧。” 穆初槿干干一笑,望着白豆腐似的曹子才,颇感同情。 有这么腹黑的朋友,他自己知道吗? 护卫长老李感觉肚子痛的厉害,他望了望天色,现在已近午夜,月明星稀,公主府内的人早已熟睡,今日举行了驸马爷的喜宴,府内上下都累得不轻,他因着贪嘴多喝了些吃了些,不知是吃了什么东西,这个时候竟闹起肚子来。 “护卫长,您这是……”巡逻的守卫看见他这样,上前询问。 老李摆摆手:“你们切不可掉以轻心,我先……先去如厕了……”话都来不及说完,老李赶紧捂着肚子往茅厕的方向跑去。 守卫打了个哈欠儿,面露疲惫,和后面的守卫兄弟继续巡逻,刚走到后院,就听后方有动静传来,却是去而复返的老李。 “护卫长,您这么快就解决完了?” 老李龇牙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物什,定睛一看,是一坛子香酒:“我们哥几个乐呵乐呵,反正今晚也无事,白天忙着守卫,也没见得喝上驸马爷的喜庆酒。” “这……”守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和护卫长平常的作风不一样,正在犹豫,就被老李揽住了肩膀:“走,去那边喝酒去。” 守卫们也疲惫了,见护卫长如此热情,便答应了下来。 喝了没一会儿,就纷纷瘫在了石桌上。 暗夜里,那叫老李的护卫长诡谲一笑,抬手一抚,竟撕下来一张薄薄的面具,月光下,那陌生的脸布满阴森,噘嘴打了个呼哨,就从院墙头跳进来几个黑影,犹如鬼魅般,溜进后院。 卧房内的二人正睡得香甜,冷不丁见一道瘦高的身影从床上爬起来,同时拍醒了旁边的人。 “怎么……唔唔唔……”穆初槿的嘴巴被捂住,她也瞬间清醒了大半,这种感觉最熟悉了,难道有…… “嘘!”夜色里,裴寒的双目雪亮。 穆初槿赶紧依偎在裴寒怀中,抖索的望着外面。 隐约看见门窗上闪过几道黑影,随后听着咔嚓一声,卧房的木门裂开了一条缝隙,而此时的裴寒和穆初槿早已从床上下来,躲在了柜子后面。 穆初槿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就看见几个黑衣人挥舞着闪亮的刀剑,朝他们原先下来的床榻刺过去,但很快,那几个黑衣人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人呢?”其中一个黑衣人出声。 然后其他黑衣人开始环视周围,往他们躲藏的方向望过来,其中一个已经举着刀剑慢慢的走过来了。 穆初槿哆嗦了下,抓紧了裴寒的袖子。 怎么办? 那个黑衣人快过来了! 她紧张的望着裴寒,用眼神询问。 裴寒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手摸向了腰间,竟是抽出一把灵巧的软剑,暗中轻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她老实待在这儿,然后穆初槿就看见裴寒跳了出去。 穆初槿不敢出声,眼睁睁的看着裴寒和那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却无能为力。她也不能出去帮忙,否则会分散裴寒的注意力,反而帮了倒忙。 “那个丑公主呢?”又从外面进来几人。 “应该还在屋中,给我仔细找!”为首的一个一声令下,刚进来的黑衣人又四下散开,眼见着穆初槿快藏不住了。 这时,听到裴寒喊了声:“小槿,你跟到我身后!” 暗夜里,裴寒伸出了手,边和黑衣人缠打在一起,边往穆初槿躲藏的地方靠近。 穆初槿刺溜钻出去,握住了那温暖的大手,跟着他一起往屋外撤退。 此时的公主府静极了,所有人就像彻底睡着了一样,根本听不到这里的动静,裴寒皱了皱眉头,闻到了那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迷药味,嘀咕了句:“没想到他们请了高人,竟然用上了这种东西!” 穆初槿自然也闻到了:“看来他们要置本宫于死地!裴寒,我们还能全身而退吗?” “能!小槿,有我在,别怕。”他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前院撤退。 后院的人被迷晕了,前院是守卫们住的地方,想把训练有素的护卫迷晕并不是简单的事。 那后面紧追的黑衣人自然看出了裴寒的意图,凭空又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堵在了院门口,彻底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前后夹击,刺客早有准备。 裴寒停下来,把穆初槿护在身后,和前后的两路人马又打斗起来。 穆初槿紧张的张望着,大声呼救,但声音有限,并没有惊醒前院的护卫,她寻思着,怕是那些护卫也出了岔子。 选择在这个时候刺杀她,想来幕后黑手早就计划周全,她实在想不出她会有其他的什么仇人,肯定和邵家有关。 握紧拳头,穆初槿见裴寒前后受敌,应付的有些吃力,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她咬牙道:“裴寒,你先走 分卷阅读144 吧!这些人……我来对付!” 说出来的话,明显底气不足,她来对付?!怎么对付,不过是糊弄裴寒,这些人的刀剑可都是不长眼睛的。 裴寒哪里听得进去,只快速的瞥了她一眼,伸臂揽住她的腰身,附在她耳廓边低声道:“待会儿我会把你举起来,你从墙头上翻过去,落地的时候会有些疼,你小心一些。” “可是、可是……裴寒……”我放心不下你啊! 穆初槿才要说话,就觉腋下一股力道袭来,随即她受到一股极大的推力,被裴寒举到了墙头上,穆初槿赶紧手脚并用扒住了墙头。 第89章 第89章 遇刺 黑衣人看见穆初槿想逃跑,赶紧过去堵截,但被裴寒提剑挡住。 “裴寒?!” “快走!”他没有转头,凌厉的剑锋掀翻了一个黑衣人,随后又和打算追来的黑衣人缠斗起来。 穆初槿不再浪费时间,她看到裴寒瘦高的身影哆嗦了下,夜色下,有白色烟雾袭来,她没来得及细想,就跳下了墙头,随后从地上快速爬起来,不顾双膝落地的疼痛,没头没脑的往护卫宿舍的方向跑去。 曹子才听见动静,快速赶过来,随后又和护卫穆初槿等人往后院赶去,还在和裴寒缠斗的黑衣人看见过来的一群人,扔下一枚□□,□□消失。 “裴寒——”穆初槿赶紧朝暗夜里的瘦高黑影扑过去,他身子冰冷,不知是被夜风吹得,还是因为刚才的打斗出了一身冷汗。 忽的,伴随着夜风,有股腥涩味传来,穆初槿皱了皱鼻头:“裴寒,你受伤了?”她低头,发现裴寒手臂处隐见血迹,在暗夜里,亮晶晶的。 裴寒捂住伤口,摇了摇头:“无碍。” “怎会无碍?来人,叫大夫,快点——”穆初槿咋呼起来,忙扶着裴寒往卧房走去。 曹子才跟在后面,借着屋内的烛火,他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发现裴寒伤口处的颜色不对,红中带黑,俨然是…… 裴寒不动声色的放下袖摆,拍了拍穆初槿流出汗渍的小手:“小槿,不碍事,我就是大夫啊,你何需再叫大夫,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可以了。”随后转头把平安叫过来,让他去准备几味伤药。 平安点点头,出去了。 穆初槿并未多想,她让裴寒躺在床上,命秋月去煮些养气补血的汤药来,随后面容严肃的往前院走去。 “老李呢?他人呢?后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擅离职守?!”穆初槿怒了,裴寒设置的防线不可能出差错,只能是镇守的人没有做到尽职尽责。 守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护卫长去了哪儿。 随后就见两名护卫搀扶着两个醉醺醺的护卫过来,在醒酒汤的作用下,才见他们苏醒。 “你们竟然喝酒?真是岂有此理!” 醒酒的护卫立刻跪在地上请罪,说他们是受了护卫长的允许,才在值班的时候饮酒的,而且酒是护卫长带来的。 “他人呢?”穆初槿冷声问。 护卫摇摇头:“他与我们饮酒之后,就……就……” “我们不记得了。”另一个揉着脑袋,迷迷糊糊。 穆初槿哼了声不再追问,终于见出去寻找护卫长的侍卫归来,只见老李被他们抬着,头上呼呼流着血,人到现在还昏着。 但穆初槿靠近一步,并未闻到老李身上有酒味,她再次询问那醒酒的侍卫:“你确定老李喝酒了?” “是啊,护卫长和我们一起喝的。” 穆初槿眯了眯眼,道了句:“怕是你们上当了,和你们喝酒的老李非此老李。” 护卫心中咯噔了一下,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公主恕罪,都是属下该死,掉以轻心,属下愿意接受处罚!” “来人,把他们二人各打二十大板,让他们长长记性!还有,去请个大夫来,给老李看看伤口。”穆初槿处理完护卫的事,又命人继续按照原来驸马爷的阵法继续镇守,都处理完,天已经微微亮了。 刚转身回后院,就看见曹子才忧心忡忡的朝她走来。 “公主殿下,呃……我……”曹子才欲言又止。 “你到底想说什么?”半夜未睡,穆初槿满身疲倦,实在没心情和曹子才废话。 见曹子才抓耳挠腮,她甩袖径直往后院卧房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裴郎的伤口好些了吗? 穆初槿推开门,见屋内光线昏暗,她微微拉开了窗帘一角,有光线照进来,她抬头,正好看见裴寒正坐在床头上,柔柔的望着她。 “怎的没睡?”穆初槿责怪,走过去。 裴寒摇摇头:“我想多看你一会儿。” “以后有的是时间,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穆初槿只觉好笑,略微昏暗的光线下,她发现裴寒依旧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她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温度正好,咕噜了句:“幸亏伤口没有感染。” 感染的结果就是发烧,裴寒身上的温度正好,只是有些偏凉,但凉的有些吓人,穆初槿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双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帮他焐热。 “怎的这样冰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穆初槿担心的问。 裴寒摇摇头:“刚才平安替我把伤口包上了,将养个几日,就好了。” “哦。”穆初槿掀开青色的袖摆,见伤口处已被雪白的纱布包裹上,也没什么异常,她便让秋月把参汤端过来,伺候裴寒喝下。 喝完汤药后,穆初槿觉得裴寒的双手暖和了些,便让他睡下了。 听闻老李醒了,穆初槿 分卷阅读145 前去探望,见老李满脸愧疚,她安慰道:“刺客有备而来,让人防不胜防。老李,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会被……” 老李叹口气儿:“昨晚吃坏了肚子,我便去如厕,谁知刚解决完就感觉后脑勺一痛,之后就……” 穆初槿盯着老李,见他现在还精神恍惚,说话颠三倒四,便把给他诊治的大夫叫过来:“他仅仅是后脑勺受伤吗?” 大夫立刻回道:“回公主殿下的话,李护卫长除了外伤,还中了泻药和迷药。” 老李一脸呆愣:“这、这怎么可能?”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这就难怪了。老李武功高强,如果不是中药加受伤,怎么可能被他们趁虚而入?” 老李立刻下了床榻,跪在地上请罪道:“都怪属下无能,让刺客钻了空子,倘若属下谨慎些,也不会让驸马爷受伤。” 穆初槿叮嘱老李好好养伤,便派人着手调查昨晚遇刺的事,可惜那些黑衣人行事严谨,竟然半点把柄都没留下,这让穆初槿气的险些冒火。 她本打算去后院看看裴寒,却见平安端着水盆从屋内出来,一脸慌张,还不时的左顾右看,唯恐别人发现了什么。 想起昨晚有人假扮老李图谋不轨,穆初槿害怕平安也是假扮的,她立刻跑过去擒住了平安的双臂,砰的一声,水盆掉落在地上,登时里面的水洒了一地。 穆初槿愣了下,感觉地上水的颜色…… “公、公主殿下?”平安吓得跪在地上,一脸苍白。 见平安如此,穆初槿打消了刚才的疑虑,只是目光落在地上,望着那通红的血水,声音有些颤抖:“平、平安,这血……是哪里来的?” 平安一缩脑袋,支吾道:“嗯……这……这血……是……是刚才奴才替驸马爷……擦拭伤口……留下的。” “伤口?”穆初槿皱眉,立刻推门进屋一探究竟。 裴寒的伤口不算深,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显然平安的话不可信,还是裴寒对她……有所隐瞒? 屋内光线昏暗,窗帘拉着,虽已到初夏,但屋内依旧清冷的过分。 床上的人似乎睡了,但还能听到那时不时的咳嗽声,仔细一嗅,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轻轻走过去,这才发现裴寒手里握着一个方帕,上面隐有血迹,他弓着身子咳嗽几声,立刻用帕子捂住嘴。 裴寒没想到后面有人,他察觉的时候,发现后面的人已经坐到床边了。 “你……咳咳咳……”裴寒赶紧又用帕子捂住嘴,捂完后想把帕子藏起来,但被穆初槿一手抓住。 “裴寒,我需要一个解释!”穆初槿慌了,裴寒这是怎么了?瞧着白娟帕上的血迹,她这才发现颜色不对,虽然屋内光线昏暗,但那血的颜色过于深了。 裴寒微微一笑,嘴角还残留一丝血迹:“无碍,就是胸口积了些淤血,咳出来就好了。” 裴寒说的话,穆初槿是半个字都不信,“刚才平安都给我说了,你受的伤绝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裴寒微微一愣,嘀咕了句:“这个平安!我中毒他怎么就告诉你了?” “中毒?” 穆初槿刚才故意套裴寒的话,她忙朝外喊了声:“秋月,叫大夫!” 不指望裴寒给自己看病了,穆初槿见裴寒要起来阻止,她忙把他按在床上,手掌下他的骨头硌了她的手,她这才发现,这青色的衣袍下,他瘦削的身体支撑起她想要的安全和家,为了保护她,奋不顾身,想起那晚墙头上的一幕,穆初槿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哭,特别是在他面前,现在最主要的是看看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邵家之人素来心狠手辣,无时无刻不想置她于死地,那么裴寒中的毒……怕是…… 不敢深想,等待大夫到来的这一刻,穆初槿感觉手脚发凉,她握紧了裴寒的手,看着他渐渐阖上眼,吓得她赶紧伸手在他鼻息间探了下,随后长吁一口气儿,他只是昏了过去。 大夫进来的时候,见公主殿下面色雪白,以为公主身体不舒服,才要为公主把脉,却被公主呵斥一声,让他赶紧去看看床上的驸马爷。 第90章 第90章 解药 老大夫诊脉良久,面色突变,思量片刻,见公主殿下一个劲儿的瞅着他,他只得实话实说道:“公主殿下,驸马爷确实是中了毒,只是……” “有话快说!”双手抓紧裙摆,穆初槿感觉大夫的话不会是让人期待的。 “驸马爷中的这毒十分罕见,老夫医术有限,还请公主殿下另请高明。”老大夫说完,背起药箱想走,但被穆初槿拦住:“有什么话,大夫不妨直说。” 穆初槿总感觉老大夫话没说完。 “老夫……唉……”叹口气儿,老大夫见公主殿下一脸恳切,便直言道:“驸马爷这毒啊,非常古怪,若是想知道具体中了那几种毒,得需要些时间。可是这毒过于狠辣,中毒之人不过三日就会命归黄泉。” “那大夫的意思是……”穆初槿感觉浑身发抖,她被秋月扶着,才勉强站住。 老大夫急忙说道:“这世间有一种药能解天下毒,名唤浮珠。若是能得到浮珠,驸马爷肯定有救了。可是这浮珠传闻仅有一颗,也早已被人服用。若是用服用之人的心头血喂养十八日,说不定能解了这剧毒。” 穆初槿稳下心绪,忙对老大夫道:“我们两手准备,本宫命人寻找浮珠,大夫您负责研制解药,一定要越快越好。三日……三日本宫只能和阎王爷赛跑了。” 老大夫 分卷阅读146 点点头,立刻退下准备了。 穆初槿忙把府内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让他们去打探浮珠的下落,无论出多少人力和金钱,她长阳公主都不在乎。 曹子才见穆初槿救人心切,见府内的人全都被她派走,急忙劝道:“兴许这是敌人耍的诡计,公主殿下,您务必要把自己的护卫留下,免得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穆初槿着急道:“本宫管不了那么多了!” 曹子才继续劝导:“若是把裴寒救活了,公主出了事,可想过裴兄怎么办?公主殿下也无需担心,我曹子才一定会竭尽全力替裴兄打探到浮珠的下落。” 穆初槿只得答应下来,看着曹子才出府去相府搬救兵。 公主府发生的事,自然没有瞒过肖战。肖战从军营里出来,就直奔公主府,被穆初云知道,气的直接把家里的锅碗瓢盆摔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穆初云痛哭流涕,却听身旁的丫鬟道:“公主殿下,听闻那驸马爷中了剧毒,长阳公主正为此忧心呢。” 穆初云抹了下眼泪,哼了声:“她活该!活该!你时刻盯着公主府的动向,看看那驸马爷何时报丧?” “诺。”小丫鬟垂头退下去。 公主府大厅,穆初槿踉跄着坐在椅子上,面色雪白,浑身发抖。 嘴唇不可抑制的动了几下,才缓缓抬起眼皮,望着眼前刚毅的男人:“肖哥哥,说的可都是真的?” 肖战叹口气儿,“绝无半点假话。我刚才已经派人去知会郡王府一声了。毕竟驸马爷的毒不能耽搁。” 穆初槿呐呐点头,精神有些恍惚。 “小槿,清平郡主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未必不会帮忙。”肖战安慰道。 穆初槿嘀咕道:“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她和穆婉婉颇有嫌隙,闹了几次不愉快,她怎会舍下面子救下裴寒? 呵。 还真是天意弄人,偏偏那穆婉婉是唯一一个服用浮珠的人。听闻穆婉婉八岁的时候,被毒蛇咬伤,清平郡王派人搜寻浮珠,找了三天三夜,才寻得浮珠的下落。从一个老道士那里求来,为自己的女儿治疗伤毒。 现如今,剧毒已攻入裴寒肺腑,若再耽搁片刻,入了心脏,怕是就无力回天了。 思量再三,穆初槿忙让秋月备了马车,往清平郡王府赶去。 郡王府丫鬟春桃在王府门口站了一会儿,看见公主府的马车过来,立刻一路小跑的往后院赶去。 “郡主,那个丑公主来了!” 在闺房里等候的穆婉婉腾的站起来,随后又甩着帕子坐下:“本郡主凭什么怕她?是她有求与本郡主,哼。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郡主,那个丑公主来了,您打算怎么对付她?” 穆婉婉嘴露笑勾,满是阴冷之色,想起前段时间受的屈辱,她摸着自己的脸颊,如果不是因为穆初槿,父亲会打她?! 她和穆初槿之间的账,都要一笔一笔的算清呢。 苍天可算是有眼,让那裴寒中了毒,偏偏只有她能解。 想起那道清绝的身影,穆婉婉摸了摸心口,这个男人,总有本事勾走她的魂魄! 穆初槿到了王府门口,颇是有礼貌的递了拜帖,过了许久,才见有人过来传话,说清平郡主正在休息,让他们去客厅稍等片刻。 穆初槿点头,随着管家入了王府。 后面的秋月皱眉嘀咕:“这太阳都要落山了,奴婢就不信,那清平郡主还在午睡?” 穆初槿朝秋月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言,毕竟她们是有求与人家。 裴寒是死是活,全系在穆婉婉身上。 需要用穆婉婉的心头血喂养裴寒十八日,他们之间非亲非故,穆婉婉一个娇滴滴的郡主,何需为了一个陌生人遭受这份罪? 况且那心头的伤口,即便用再好的伤疤药都不管用,是要留下疤痕的。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胸口上有一道为其他的男人留下的伤口,即便她以后成婚,也没有夫家愿意的。 穆婉婉如此,也是应该的。即便她不答应,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知道,穆婉婉深爱着裴寒,她不会袖手旁观。 她不过是仗着穆婉婉对裴寒的感情,所以才这么堂而皇之的登门拜访。况且,在她和裴寒成婚之前,听说过穆婉婉邀裴寒私奔的事,一个堂堂的郡主,愿意背负上闲言碎语,跟着裴寒私奔,足可以证明她是爱他的。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穆初槿感觉心口胀胀的,即便再怎么不舍,也得做出选择。 所有的一切,在裴寒的生死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不知等了多久,华灯初上,满院灯光,才见穆婉婉携着丫鬟缓缓走来。 她一身白裙,上面绣着绯红的梅花,娇俏的模样,如那清水芙蓉。 也许…… 穆初槿垂下眼皮,黯然神伤。 也许,从一开始,她和裴寒就是个错误。像她这样的女人,就不应该奢侈像爱情那样宝贵的东西。 穆婉婉一笑:“哟,什么风把槿儿姐姐吹过来了?” 穆初槿懒得废话:“我来此的目的,想必婉儿妹妹早就知道了。” “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穆婉婉放下茶杯,哼笑一声,目光尖锐的落在穆初槿身上。 就是这个女人,抢了她穆婉婉深爱的男人,让她一度成为上京城的笑柄。 她堂堂承平国第一美女,何时受过这等耻辱?竟被一个丑女抢了男人! 想想就来气! “裴寒的毒不能再等了,还请婉儿妹妹施以援手。”穆初槿说的恳切 分卷阅读147 ,眸光落在穆婉婉的脸上。 穆婉婉笑的越发张扬,得意:“那依姐姐看来,妹妹我不得不答应了?” 穆初槿眯了眯眼:“对,你非答应不可!” 语气带了丝焦灼和急迫。 裴寒不能再等了! 穆婉婉挑眉:“怎么?你还能杀了我不成?姐姐,你不要忘了,需要本郡主的心头血喂养十八日,你杀了我,哪来的十八日呢?况且,本郡主可是清平郡王的独女,堂堂的郡主,若是死了,哪怕是掉了一根汗毛,我父王都会把上京城翻个底朝天,找出凶手!” 穆初槿想起清平郡王温和的模样,实在不想和他交恶,便道:“所以,还请郡主施以援手,救裴寒一命。” 见穆初槿态度良好,穆婉婉淡淡回道:“救人可以,但穆初槿啊,你应该拿出求人的样子来啊。” 手无意识的摸上了脸颊,穆婉婉目光一冷。 穆初槿自然看出了穆婉婉的意思,她想报仇! 双手抓紧裙摆,穆初槿深吸一口气儿,她想要的她都给! 裙摆掀起,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 “啊!”惊得穆婉婉直接站起来。 穆初槿抬起头,眼睛锁着穆婉婉,开口道:“婉儿妹妹,算姐姐求你,求你救裴寒一命,求你救救他……” “我穆初槿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你是我有生以来,跪的第一人!” 牙齿紧咬,穆初槿垂下眼皮,一字一句的说道。 “公主——”秋月叫了声,赶紧跪在地上,想把穆初槿扶起来,却被她拒绝。 穆婉婉浑身不可抑制的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激动,她呵呵笑了两声:“好!好!看在你穆初槿给本郡主下跪的份上,本郡主就答应你。” “真的?”穆初槿高兴的抬起头。 “不过……你得答应本郡主一个条件。”穆婉婉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裴寒病重的消息,还是被裴家老两口知道了。 “儿啊,我的儿啊……”黄雅琴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裴致远面色凝重,他见自己的媳妇在房里哭诉,就把穆初槿叫出来,询问裴寒的病情。 “公主殿下,看着他不像病重啊?而是……”没说完,就被穆初槿接话:“中毒!” 裴致远心中一咯噔,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心情更加沉重。 第91章 第91章 条件 “不过父亲请放心,我已经找到解药了。”穆初槿急忙答道。 “哦。”裴致远长吁一口气儿。 “刚才我让厨房备了饭菜,父亲和母亲留下来,吃完晚饭再走。” 裴致远本不想打扰,但见穆初槿热情招待,只好应下来。 望着儿媳妇走远的身影,裴致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心中竟然生出一丝不舍来。 想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寒儿的中毒,怕是和她有关。 叹口气儿,既然寒儿娶了长阳公主,就该承担起保护她的责任,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 送走裴家老两口,穆初槿站在大门口,昏黄的长灯下,望着老两口的身影越走越远,她才松了口气儿。 “放心,我不会让裴寒死的……”她喃喃着,嘴角扯出一道苦涩的笑来。 她怎么舍得让裴寒死呢? 也许在以前,她会不顾裴寒死活。因为在她眼中,裴寒不过是她和穆婉婉争抢的一个物件,她不是上京城人人唾骂的丑公主吗,却娶了他们上京的第一美男加才子,这等荣耀,是上京城的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 她终于把他抢了过来,从第一美女——穆婉婉的手中。让第一美女蒙羞,让上京城的女人妒忌。 可是,到头来,那又怎样? 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句话说得一点不假。 秋月望着夜光下临风伫立的身影,愁上心头。 清平郡主的话回荡在耳边,她咬紧了唇瓣,却无能为力。 因为穆婉婉是解毒的关键,如果她不帮忙,他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驸马爷死。 过了不知多久,仿似只有片刻,又仿似很久,秋月才上前一步,道:“公主,驸马爷醒了。” 前面的少女像是被惊着了,哆嗦了下,才在冷风中回神,她“哦”了声,有些力不从心,随后赶紧转身往后院跑去。 秋月快步跟在后面,未再说话。 推开房门,裴寒此时已经坐了起来,他面容苍白,一双眸子却黑的发亮,他遥遥望着她,笑着冲她招招手。 穆初槿嘴角扯出笑容,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入手还是那么冰凉,过分的僵硬,有些硌手的骨骼感。 她用力搓了搓他的掌心,直到有些微的温热,她才把他的手臂放到锦被下,问:“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想把他脑后的枕头抽出来,却被他摇头制止:“睡了一天了,我不困。” 穆初槿盯着他憔悴的面容,随后垂下眼皮,掩盖住内里的难受,才抬脸笑眯眯的说道:“那我陪你说说话。” 裴寒望着少女嘴角甜甜的笑容,有些不高兴:“小槿,怎的我生病了,你这么高兴?” 少女嘟嘟嘴:“这几日我一直寻思着,倘若你死了,我就可以纳几个面首逍遥快活了。” “你敢?”裴寒气的直起了身子,由于使劲过大,剧烈的咳嗽起来。 穆初槿吓住了,忙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好好好,只要你不死,我就只有你一个。” 显然,这个答案也不令人满意,裴寒气的面色发红,倒有了几分生气。 小 分卷阅读148 手被冰凉的大手抓住,他突然面色认真的说道:“小槿,我中的毒我心里有数。如果我真的……” “你住口!”话未说完,就被少女严厉打断,“我不许你说出丧气的话,即便你入了地府,我穆初槿也要把你追回来!本宫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噗呲! 裴寒却笑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啊?难不成是天上的神仙?管得了地府?” 少女执拗道:“凭我是兴武大帝的女儿,凭我是承平国的公主,从小到大,我从未向困难低头。裴寒,本宫让你活着,你就必须活着!” 乌黑的双眸,满是认真,坚定如磐石,撼动不得。 裴寒有些动容,他握紧了她的小手,终于道了句“好”。 穆初槿微微一笑,趴进了裴寒怀中,靠着他单薄的胸口,忍受着心口上涌的一波又一波的酸涩,她才吸了口气,说道:“裴寒,如果以后我做了让你伤心的事,你一定要原谅我。” 男人眉头一皱:“你会做什么让我伤心的事?”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穆初槿呵呵一笑,轻打了下他的胸口:“当然是骗你的。你这么当真干什么!” 裴寒挑挑眉,未再当回事。 默道:即便是你让我伤心,那我也是心甘情愿。 见床上的人有了困意,穆初槿让秋月把炖好的参汤端过来,让裴寒喝下,直到听见那沉重的呼吸声,穆初槿才从床边站起来,对秋月道:“让他们准备一下。” “公主……您真的决定了吗?”望着驸马爷安静的睡颜,秋月真不敢想象驸马爷醒来会如何的伤心和震怒。 “本宫……”强压下心口的难受,“早就想好了。” “……诺。”秋月颔首退下。 天微微亮,曹子才筋疲力尽的回到公主府,累的瘫倒在床上。 找了一天一夜,依然没有发现浮珠的下落。 至于那个服下浮珠的人,也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直到遇见肖战,他才知道,浮珠竟是被穆婉婉吞下,而穆婉婉是世上唯一可以救裴寒的人。 曹子才感觉身上的无力感越来越严重,就凭穆婉婉对裴寒的态度,可想而知,她会怎么做? 他赶紧转身去后院探望裴寒,却发现房内早已无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他立刻去找长阳公主,却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公主的身影,直到看见了秋月。 “你家主子呢?”逮住秋月,曹子才就问。 秋月咬着唇瓣,支支吾吾道:“公主……她、她去了南风馆。” “南风馆?!”曹子才险些叫出来。 南风馆是什么地方?恐怕上京城的男人都知道。那里有清一色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气质若竹,有淡然如菊,有娇艳如玫瑰,有歌喉若黄鹂…… 就这么个神仙宝地,却是男人的聚集地。 因为这里的客人,都是女人。而且都是身份地位显赫的贵女。 承平国民风还算开化,男人有寻乐的地方,女人自然也有。但这种地方,只对皇亲贵胄、达官贵人开放。像平民百姓是进不去的。 南风馆今日迎来了稀客,而且是特别金贵的那种,因为此人大有来头,乃是当今的长阳公主——穆初槿。 所有人惊讶咋舌的同时,还替当今的驸马爷惋惜。这才新婚多久,长阳公主就耐不住风流本性,出来寻乐子了。 眼见着裴寒这么好的白菜被猪拱了,奈何那“猪”还不知道珍惜。 所有人都替驸马爷不值。 砰砰几声巨响,却是有人在踢馆。 老鸨摇着青竹泼墨扇,一身墨蓝长袍,悠哉游哉的走过来:“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相府的公子啊!公子可是……”猥琐的眨了下眼皮,目光停留在曹子才的下面:“可是来寻乐子的?” 曹子才脸色一红,满是尴尬,“你胡说什么?老子是来找那穆初槿的,让她给老子出来!” 气死曹子才了,没想到那个无情的丑公主,趁着裴兄弥留之际,竟然出来寻乐子!这把裴兄置于何地! 为了方便她干龌龊丑事,竟然直接把人送到了郡王府,眼不见为净! 裴兄这还没死呢,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另寻新欢了? 常言道: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这个丑公主太无情了! 想到此处,曹子才就为裴寒感到心寒。怕是裴兄的中毒就与她有关。这个想法已经在他心头盘亘很久了。 可惜裴兄用情至深,他没有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哎呦喂,您可得消消气,我们这小馆子里啊,只有客人,哪有什么公主呢?”老鸨是个男人,却满身脂粉味,他摇着折扇迈着碎步走过来,就想往曹子才健硕的胸口上趴一下,但被他快步躲开。 “离老子远点!”曹子才大步往前一跨,就嚷嚷着朝后堂走去。 后面的穆初槿自然听到了前面的动静,她左拥右抱的出来,一脸醉态。 “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曹兄啊!嗝……”手里的酒壶未干,美人又倒了杯酒,喂到嘴边,穆初槿嘟嘴喝下。 曹子才登时火冒三丈,手指着穆初槿:“真是不成体统!堂堂一个女人,竟然……竟然……还真是有伤风化!有辱眼睛!” 他别过脸,简直不敢看此时穆初槿的脸,红红的,衣衫半晌,显然不知道和那两个男人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起卧病在床的裴兄,曹子才恨不得一头撞死。 “曹兄,来啊!我们一起快活啊!”穆初槿摇晃着走过来,跌跌撞撞,幸亏两边有美 分卷阅读149 人扶着,以至于没有歪倒在地上。 曹子才赶紧后退一步,咬着牙,瞪着眼,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穆初槿,你这样对得起裴寒吗?他现在、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女人——” “哟!曹公子,您这么大声干什么?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泼妇骂街呢!”穆初槿身边的一个美人,抱怨的掏了掏耳朵。 “起开!你个死娘娘腔!”曹子才大步走过来,一下子把两边的美人踹开,拽住了穆初槿的胳膊,就往外拉。 第92章 第92章 谣言四起 穆初槿银牙一咬,大叫了声“曹子才”。 吓了曹子才一哆嗦,他转头,对上了穆初槿有些发红的眼睛。 “曹子才,你说我忘恩负义也好,无情也罢,我穆初槿在今日发话,裴寒从此以后与我穆初槿无关!他不再是公主府的驸马爷,也不再是我穆初槿的夫君!” “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曹子才满脸不可思议:“穆初槿,你忘了,是谁救的你?他因为谁而中的毒?呵,你看着他快死了,所以就这么把他……” “是,本宫就是这样的人啊!这是上京城人人都知道的,曹子才,哈哈哈……”少女仰头一笑,仿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 “好你个穆初槿!裴兄真是瞎了眼了,会为了你这样的女人……呵、呵呵……”冷笑三声,曹子才甩袖离开。 望着曹子才离开的背影,少女踉跄了下,最后吸吸鼻子,朝后面的美人扑过去:“来来来,我们继续喝!谁要是把本宫伺候好了,本宫就让他跟着进府!” 一听有机会进入公主府,南风馆里的男人全都双眼发亮,一窝蜂的涌上去。 外面围观的看客,纷纷朝着长阳公主的背影吐唾沫。 其中一个妇人对怀中的孩子道:“看见了吗?那就是咱们上京城有名的丑公主!记住她,以后找媳妇可不能找这样的!” 小孩懵然的点点头。 “真是扫把星啊!把驸马爷克的卧病在床,现在又出来另寻新欢,真是丢我们承平国的脸啊!”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真是世风日下啊,承平国之耻啊!” …… 宫女步履匆匆,往清明宫而去。 邵清在贵妃椅上小憩片刻,听见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 “何事?” “回娘娘的话,郡王府来信了。”宫女跪地,把信封呈上去。 邵清被旁边的宫女扶着坐起来,接过信,缓缓展开。 不过一会儿,嘴角就有了笑容。 “如今那穆初槿没了裴寒,看她还能蹦跶几天!”邵清哼唧一声,微微一叹:“想来那个裴寒也是个人才,不光博学多识,竟然武功也了得。听探子说,公主府的机关都是出自他之手。呵、呵呵……” 让宫女端来蜡烛,邵清眯眼瞧着信纸化为灰烬。 “告诉清平郡主,让她好生照顾裴寒,若是能把他拉拢过来,最好不过。” “诺。”宫女退下。 外面的天空贼好,阳光高照,少了几分夏天的闷热。 两边宫女摇着芭蕉扇,阵阵凉风吹在身上,让清贵妃又多了些困意。 “唉,问这世间啊,情最伤人呢。穆初槿的弱点是裴寒,如今没了裴寒,怕是这情伤就有她受得了……”喃喃着,邵清咬着团扇边沿,有些微的出神。 这时,又有脚步声传来,却是她派到宫外打听的探子。 探子躬身上前,附在邵清耳旁耳语几句,却令邵清变了脸色。 “此话当真?” “奴才句句属实,上京城的百姓都看见了,就在南风馆。” 邵清顿时来了精神,多半是被气的。五指轻扣着扶手,眼睛眯成凌厉的一条线。 “难道这个穆初槿对裴寒的情是假?是故意来迷惑我们的?” 寻思片刻,又立刻吩咐:“继续注意公主府的动向,一有变化就及时来报。” “诺。”探子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雪□□致的手帕,图案因为条纹褶皱没看清,却令邵清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她一把抢在手中,纤细的五指细细描摹着上面的梅花图案,过了良久,才哑着嗓子道:“他、他是不是要见我?” 探子点点头,躬身告退。 邵清望着屋檐外蔚蓝的天空,那里有一只大雁拍翅飞过,凤目紧紧追随着,满是希翼,直到雁影消失,她才喃喃道:“我多么想象它一样,随你而去……” 可她终究不是大雁。 她周身都是红墙绿瓦,高大的城墙,想出去,即便插上翅膀都难。 眼角似乎湿了,她讥诮一笑:在深宫,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 夜色渐浓,穆婉婉站在门灯下,等待着她的丫鬟春桃的到来。 一想到从此以后,裴寒要和那个女人撇清关系,她就由衷的高兴。 回头,望了眼床榻上的男人,穆婉婉唇角扯出一道笑容。 她把裴寒私藏在她的闺房,就是方便时刻照顾他,自然,这件事情父亲是不知道的。不知这几日父王在忙什么,她都好几日未见到他了。 但穆婉婉又庆幸,真希望父亲永远不要踏足她的小院,这样就没人打扰她和裴寒了。 裴寒在她心中就像个珍宝,被她私藏着,唯恐被人抢去。 太优秀的男人,总是有人惦记。 春桃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看见人影,穆婉婉忙问:“那个丑公主给了吗?” 春桃晃了 分卷阅读150 晃手上的东西,快步走过来,递给穆婉婉。 穆婉婉抖动着手腕接过,展开白色的纸张。 就这么薄薄的一张纸,但却白纸黑字的写着“和离书”三个字。 上面有穆初槿的私章,还有她的签名,以后若是裴寒好了,她想抵赖都难。 穆婉婉小心翼翼的把信纸合起来,让春桃找来一个木盒子,叠放整齐的放好,后来又放进柜子里,藏好,才算安心。 “深山道长快到了吗?” 春桃忙答:“今日就到了。” “这么快?”穆婉婉惊讶,深山道长的居所到上京少说也得三天的路程,怎的…… 春桃解释:“听深山道长说,他近来在上京附近游历,正好收到我们的求救信,所以就过来了。” “哦,深山道长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再救裴公子,还真是我们俩的救命恩人啊。”穆婉婉感叹一声,让春桃下去熬碗参汤,裴寒一天未吃饭,想来是那丑公主下的药过猛,待会看看能不能把参汤喂进去。 正这么打算着,就见眼前有黑影一闪而过。 她哆嗦了下,难道王府里有刺客? 疑惑中又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追上去,但那黑衣人轻功极好,穆婉婉追了几步,也只看见那黑衣人往东院的方向飞去。 父王在东院,会不会遇到麻烦? 穆婉婉有些担心,出了院子正好看见有守卫巡逻,忙吩咐他们去东院查探一下,特别要注意有没有刺客。 守卫得了命令,前去检查,不到一会儿,就过来说道:“遇见王爷了,王爷说没事,让我们回来了。想来是小姐看错了。” 穆婉婉揉揉额头,觉得刚才应该是眼花了,这几日因着裴寒的事,和穆初槿私下较量了几次,确实费脑费神。 她打了个哈欠儿,见着春桃已经端着参汤过来,也回屋了。 月夜下,夜风渐紧。 黑色的斗篷犹如展翅的黑翼,在月光下,翻涌出大片的黑影来。 猎猎作响下,只露出男人一星半点的轮廓。 女人抿着唇角,只能瞻仰着男人刚毅的背影,她激动的直接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憋出几个字:“你、你终于肯见我了……” 男人未回头,连个目光都欠奉:“你准备一下,游戏要开始了。” “嗯,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女人立刻点点头,她试探的上前一步,想近距离的靠近他,却被男人冷声拒绝。 女人眼睛一红,五指一收:“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她可以?” 男人轻轻一笑,但却极端的冷,“你觉得呢?她的死可是和你有关呢!你能活到现在,全凭她临死前的一句话。” 眼前似乎浮现出她善良而又憔悴的容颜,“让她活着,我、我不希望他孤零零的……不要怪她……” 黑色斗篷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夜风太猛。 呼的一声,黑色斗篷如展翅的黑鸟,消失在潇潇的林风中。 女人痴痴的望着,嘴里发出呵呵的笑声来,笑着笑着,就有眼泪流了出来。 越流越多,越流越多…… 最后,女人跪倒在地上。 “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们还在为她伤心?!呵,呵呵。所以,我一定要让她的女儿死,一定!” “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直接惊扰的林间的睡鸟叫着飞出很远。 父皇病倒了。 得了杨泉的消息,穆初槿连夜急匆匆往皇宫里赶。 深宫孤灯。 宫殿内除了守候在父皇身边的杨泉,就再无他人了。 父皇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唇色惨白。 这几日她忙于处理裴寒的事,已有段时间没来皇宫探望父皇了。 穆初槿有些自责,她忙走过去,见杨泉想出声叫醒父皇,她赶紧抬手制止。 她安静的坐在床榻边,望着父皇苍白的睡颜,拿出帕子擦了擦父皇额头上的薄汗。 “我皇兄呢?”父皇病倒,依照皇兄孝顺的性子,他不可能不来。 杨泉叹口气儿,“已经给太子府传过话了,可惜……” “怎么了?”穆初槿秀眉一皱。 “可惜前天太子爷就出府携着太子妃出游了,人在外面,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所以就先知会了公主。”杨泉嘴上虽这么说,但面容过于凝重。 第93章 第93章 夜探深宫 穆初槿讥诮一笑:“肯定是受了邵倚兰的蛊惑。我皇兄很少会出去玩。” 因为穆成仁平常还得替父皇处理政务,哪有闲空去出游? 想来,还有几个月那邵倚兰快生了,皇兄怜惜她,才会顺了她的意吧。 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穆初槿的思绪,父皇醒过来,佝偻着脊背咳嗽着。 杨泉急忙递过去帕子,穆天和捂住了嘴。 穆初槿赶紧拍打着他的后背,待气顺了些,才停下来,劝穆天和多注意休息。 毕竟年纪大了,养生最要紧。 穆天和把帕子团起来,放到一边,朝穆初槿一笑:“小槿,父皇命长着呢。” 穆初槿却是没答话,而是目光紧盯着被父皇弃置一旁的帕子,明黄的布料上已经布满了褐色的血迹。 她不可抑制的一抖,这种表情终于引起穆天和的注意,他伸手想把帕子藏起来,但被穆初槿先一步拿到。 “父皇!”穆初槿把帕子摊开,不可置信,但鼻息间那特有的腥臭味,让穆初槿知道,父皇不单单是得病那么简单。 而是……中了毒。 “是不是邵家?是不 分卷阅读151 是他们!”穆初槿腾的站起来,人就如疯了般往门口冲去。 “杨泉,快去拦住她!”穆天和赶紧大喊道。 杨泉快步跑过去,死死拉住门口的穆初槿。 穆初槿泪花闪烁,拳头紧握:邵家!邵家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差点毒死裴寒,现在又来毒她的父亲! 为什么要对她身边的人下手!为什么就是让她不好过?! 怒气冲至头顶,让穆初槿久久无法冷静。 父皇的咳嗽声又传来,他挣扎着想伸手把她拉过来,但可惜够不着,身体一下子倾斜,眼见着要从床上栽下去,穆初槿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过去扶住。 她咬牙抹了抹眼泪:“父皇,你是故意的。知道女儿会来扶您……” 穆天和抿唇干笑,“朕的宝贝女儿,你的小性子父皇还不知道嘛。” 穆初槿破涕一笑,内心满是悲凉:“父皇,有没有解药?” 询问着,目光却落在了杨泉身上。 杨泉犹豫几下,回道:“这毒……是□□,需经过长年累月的下毒,才会让人毒发。平常皇上的饭菜中,由于药的剂量少,是用银针测不出来的。” “长年累月?呵,呵呵……”穆初槿悲戚一笑,“除了这枕边人,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邵清,我穆初槿绝不会放过你!” 拳头不自觉的紧握,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抓住:“小槿啊,父皇是心甘情愿的。” “什、什么意思?”穆初槿怔住。 杨泉解释:“其实皇上早就知道自己的饭菜里有毒,从第一次被人下毒的时候,皇上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父皇还……” “因为皇上不想打草惊蛇,只有稳住邵家,才有机会图谋。皇上一直攒着力量和邵家背水一战呢。”杨泉叹息一声。 “父皇……”穆初槿哽咽,她没想到父皇在皇宫里过得这么辛苦,而她之前还因为父皇退缩懦弱而埋怨过他。 自责爬上心头,犹如蚁噬。 “我们穆家和邵家迟早要有一战,在开战之前,朕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穆天和望着女儿的容颜,手落在她的疤痕处,满脸内疚:“当时是父皇无能,所以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现如今父皇觉得差不多了,要开始和邵家对抗了。明日吧,你就前往自己的封地——长阳县。” “去那里?”穆初槿虽是皇上亲封的公主,不仅有自己的府邸,还有自己的封地。只是这封地却是个偏远的西北之地,距离上京远着呢。 “嗯。”穆天和点点头,“那里父皇这些年早就布置好了,犹如铁笼,邵家想攻破那里难啊!况且,长阳县距离上京遥远,利于你藏身。若是……”目光暗淡下来,穆天和干咳一声道:“若是父皇失败,长阳县周边都是西北小国,你落难后潜入别的国家,也可以安然度过余生。况且,裴寒又是个可靠之人,跟着他你总不会有危险。” 听着父皇的絮絮叨叨,穆初槿没想到父皇早就为她铺好了退路,眼泪终于掉下来。 “父皇!我不走!我要和你和哥哥在一起!” 她怎么能走呢。 这里有她的家啊,有她的亲人哪。 如果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她独自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裴寒…… 干干一笑,穆初槿抱紧了穆天和,使劲摇了摇头。 穆天和又剧烈咳嗽起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穆初槿见他面色越发惨白,咬着唇瓣就是不屈服。 后面的杨泉劝道:“殿下啊,你就答应吧。皇上为你谋划这么久,难道你就辜负他的苦心吗?” 穆初槿终于咬牙答应下来:“好,女儿答应您。” 刚走出欣和殿,就遇见了清贵妃身边的嬷嬷。 穆初槿只觉好笑。 “嬷嬷,这大半夜的出来赏月呢?”嗤笑。 嬷嬷躬身行礼:“公主殿下,娘娘有请。” “哦?”穆初槿挑眉,“本宫不找她,她反而来找本宫了?” 没想到她来欣和殿的消息竟然传了出去。 望着周围黑压压的宫墙屋檐,这周围又有多少邵家的眼线呢? “若是本宫不去呢?” 来者不善,穆初槿自然不是傻子。 嬷嬷微微一笑,“娘娘让老奴传话,难道公主不想要解药么?” 解药? 穆初槿猛然抬眼,望着嬷嬷的笑脸,她思量片刻,哼唧道:“既然娘娘如此热情邀请,本宫自然赏脸。” 跟着前面的嬷嬷,往清明宫走去。 宫内不算明亮,只有寝宫外室的灯亮着。夜风有些急,吹得瓦檐下的宫灯摇摇晃晃,里面的灯光也是明明灭灭的。 斑驳的光影在眼前交错,宫内静极了。现在已过子时,不晓得这么晚了,那个清贵妃打的什么鬼主意。 她既然以父皇的解药诱惑她,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今晚入了清明宫,会得“虎子”吗? 想起病床上父皇枯槁的容颜,穆初槿没来由的难受。 今晚她想赌一赌,兴许那邵清真的愿意给解药呢?但邵清肯定会提出条件。条件么?她穆初槿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苦笑一下,她早就不在乎了。 父皇中毒在床,皇兄被邵倚兰蛊惑不明,裴寒已被她送走,她还有什么可指望的,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母后的死是邵清一手促成,而如今,她又想害死父皇。 想到此处,穆初槿也忍不住眼中泻了杀光。 “殿下,到了。娘娘在里面等着您呢?”嬷嬷的声音 分卷阅读152 突然传来,惊扰了穆初槿的思绪。 她咯噔了一下,抬头望了眼上面“清明宫”的门匾,没来由的心头一沉。 脚步略作迟疑,后面就传来嬷嬷的催促声。 穆初槿终究心一横,踏入了清贵妃的寝宫。 门被从里面打开,却是守夜的两名宫女。 她们目光空洞的望着她,犹如暗夜里无处安放的两个幽灵。 邵清侧卧在贵妃椅上,手中握着团扇,原本是轻轻的摇着,在听见门口的动静时,终于停了下来。 待后面的宫门被彻底关上,才见邵清略微直起了身子,命令旁边的宫女上茶。 穆初槿坐在旁边,环顾了下四周,房内只有三名宫女,两名守门的,一个在旁边伺候的。殿内四角放置了冰雕,让里面清凉无比。窗户也敞开着,夜风吹过来,舒服极了。 唇角一扯,穆初槿感叹这清贵妃真会享受。 可是父皇那里却是门窗紧闭,即便是大夏天,他依旧手脚冰凉,那是被毒害的啊。而下毒的不是别人,就是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女人。 见穆初槿这般模样,邵清轻轻一笑:“公主何需这般警惕呢?若是本宫想害你,你也跑不了啊。” 明明笑着,却内藏冷光。 好一个笑里藏刀。 穆初槿扬眉跟着一笑:“清贵妃本事大着呢。都敢给当今的皇上下毒,现在,您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邵清“哦”了声,不否认,也没有承认:“公主可想过,你恨了本宫这么久,可真的搬倒过本宫?”口气带了点猖狂,挑衅的目光望过来。 没有! 穆初槿眉头一皱,不想回答。 邵清后面有强大的邵家,而皇家已不是邵家的对手,她穆初槿拿什么对抗?只能躲过邵家一次又一次的暗杀,背地里和他们周旋着,在缝隙中找寻生存的机会。 而父皇又何尝不是如此? 悲哀爬至心头,见穆初槿面色凄然,邵清笑的越发得意。 “小槿啊。”颇是亲切的口吻,邵清摇头一叹:“你若是我们邵家的女子,凭借你的聪明才智,说不定会翻起一片天地。可惜啊,可惜你生在皇家!” 眸光一厉,邵清忽然从贵妃椅上倒下去,人摔在了地上,嘴角流出黑色的污血,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长阳,你、你竟然对本宫……下毒?” 穆初槿震惊的站起来,仿似明白了什么,又仿似什么都没明白。她仓惶的环顾四周,发现靠近她们的茶几上放着两杯清茶。其中一杯,邵清已经喝了大半。 第94章 第94章 牢狱之灾 眸光陡然一定,穆初槿后退了几步,却被门口的宫女拦住。 “大胆!竟敢毒害娘娘,快去通知三皇子,让他赶紧过来抓人!”门打开,其中一个守门的宫女就往外面跑去。 清贵妃面带痛苦,嘴角的血还在止不住的流,她得意的望着傻呆呆的少女,哼唧一笑:“穆初槿,本宫……其实想让你死!” 本以为那个少女会被吓住,会变得六神无主,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竟是仰头哈哈一笑:“原来、原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着本宫往里面跳呢。” 穆初槿一步步的往邵清走过去,摇头一叹:“邵清啊,没想到你这么毒,为了陷害本宫,竟然对自己下了手!” 这个女人不像装的,她嘴角的血是真的。看来为了陷害她,这邵清真是豁出去了! “既然如此……”穆初槿冷冷一笑,面露杀光,“无论怎样,本宫都跳进黄河洗不清了,不如……”眼尾杀光闪现。 邵清吓得一哆嗦,“你想干什么?快来人!快来人——” 还剩下的两名小宫女想过来阻止,但被穆初槿抬脚踹出老远。 “毒发还需要时间,不如本宫现在就结果了你,送你早登极乐如何?”穆初槿狰狞一笑,挥舞着锋利的匕首就冲了上去。 她何曾没做过最坏的打算?大不了鱼死网破,若是邵清真要把她怎么样,她也会拉一个垫背的。 是成是败,都要赌一下。 “啊!”邵清尖叫着,却因为躲闪不及,加上中毒,实实挨了穆初槿一刀。 登时,腹部的鲜血喷涌出来,温热的血迹洒在穆初槿的脸上,她忽然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快慰。 “来人啊!来人……”邵清气若游丝的喊叫着,她狼狈的在地上爬行,金花地板上满是凌乱的血迹。 听见门口的动静,穆初槿双目忍不住一眯:怕是那穆成哲早就率人在清明宫外等候,就等着她上钩呢,否则不会来这么快! 她加快动作,想递上送命刀,却被一只门外飞来的木箭钉住了手掌。 “啊!”穆初槿痛叫一声,后面灯光大盛,有一群人冲了进来。 穆成哲快速向地上的邵清走过去,慌张的叫着“母妃”:“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穆初槿咬着牙冷笑,瞪着穆成哲:“三皇兄,你们娘俩还真是好算计啊!只可惜,你的母妃啊,怕是要去见阎王喽!” “你给本王闭嘴!来人,长阳公主毒害贵妃,心思恶毒,打入大理寺,听候发落!” 穆初槿被人死死按在地上,她团起手掌,那种蚀骨的钝痛感让她越发清醒起来,她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母子:“只要我穆初槿不死,一定会找你们报仇!” “我的皇妹啊,入了大理寺,本王还会让你出来吗?呵呵……”穆成哲冷哼一笑,命人快点把穆初槿拖走。 穆初槿多么希望太医能来的慢一点,再慢一点……可惜,那邵清做了万全 分卷阅读153 的准备,早有太医在外面等候,以备不时之需。 外面似乎天亮了,因为走廊里终于有了狱卒的动静。 但潮湿、闷热、阴暗无时无刻不折磨着穆初槿的神经。 大理寺是关押皇亲贵胄的地方,很少有这么脏乱差的环境。但因着有穆成哲打了招呼,所以,穆初槿如今只能如老鼠般躲在这阴暗的杂沓角落里度日。 不知外面过了几天,现在又是什么时辰。她迷迷糊糊的望着来往的人影,手掌的箭伤感染,让她额头滚烫,就连呼吸都要冒出火星子来。 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人能给她一碗清水,让她清洗一下伤口也行。因为手掌的腐肉味,连她自己闻了都作呕。 干干一笑,不晓得那邵清是生是死。若是她死了,她在这里受再大的罪都值了。 但一想到太医匆匆进去的背影,穆初槿不由愁上心头。 似乎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竟真的有一碗清水端了过来。 她撑大眼眶,终于看清—— 雍容华贵的女人站在大牢门口,旁边的狱卒端着粗瓷大碗,里面晃荡着晶莹清澈的水花。 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朝牢门口摇晃的走过去。 此时站起来,才感觉双脚发软,脑袋发沉,嘴唇干裂的让她不停的舔着。 但伤口的疼痛,又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同时,传来了女人的笑声。 笑的花枝乱颤,珠钗颤动。 黑暗中,那金光闪烁的步摇竟异常的好看。 穆初槿扶着额头,人费力的靠在旁侧的墙壁上,冷冷的望着牢门外的女人。 “小妹,好久不见呢。” 来人不是别人,乃是她的皇姐——穆初云。 此时,大概最高兴的就是她了。 “啧啧……没想到你胆大包天,竟然到清贵妃的寝宫去行刺她?呵呵!穆初槿啊,你还真是活得不耐烦喽!”穆初云颇是闲适的理了理鬓发,见穆初槿双目渴望的盯着那碗水,她哀叹一声,面有怜惜。 “小妹啊,没想到你一个堂堂的公主,竟落到这种地步?唉,委实可怜的紧呢。来,阿姐喂你喝水。关了这么久,渴了吧。” 穆初云让狱卒打开牢门,亲自把水端过去。 穆初槿怔愣了一下,见穆初云满脸笑容,态度可亲,一时没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直到碗沿递到唇边,那种甘甜清澈的水近在眼前,穆初槿才明白穆初云的来意。 “小妹,喝吧。虽然我们之前有诸多误会,但经过一些事,阿姐也想明白了。我们毕竟是血脉至亲,何需这般仇视彼此?血浓于水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穆初云长叹一声,似是已经大策大悟。 穆初槿有些动容:“阿姐……” “来,张开嘴,把水喝了……” 望着穆初云温柔的眉眼,穆初槿听话的张开了嘴,伸出干燥的舌头,刚想喝上一口,却听“砰”的一声,瓷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水洒了一地。 地面不干净,到处都是杂草和老鼠屎,自然不能喝了。 “哎呀!小妹,都怪姐姐。刚才手滑。”明明说着道歉的话,但穆初云却没半点歉意,而是“咯咯”的笑起来。 “本来我还寻思着小妹不会这么蠢的去人家家门口行刺。不过今日看来,穆初槿啊,你的确脑袋不好使了,你以为我会同情你吗?你错了,哈哈哈……” 穆初云抬脚又把狱卒放到盘子里的馊馒头捻碎。 “这个馒头都馊了,小妹这般金贵的胃口,怕是适应不了,就别吃了吧。” “你……”穆初槿银牙紧咬,“好你个穆初云!” 她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还真是高看了穆初云的人品。她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 穆初云笑的越发得意:“穆初槿啊,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时今刻!你放心,没有人会来救你!你也别指望肖战了!” “他怎么了?”穆初槿以为肖战出了事,有些担心。 惹来穆初云唾弃:“肖战被调往平洲,少说回来得半个月之后了。所以啊,穆初槿,你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穆初槿却是吁了口气儿,只要肖战没有被邵家困住就好。毕竟肖战是名震国内外的威武大将军,手中有部分兵权,一直让邵家忌惮。 “怎么?绝望了?本来你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裴寒。可惜啊,你水性杨花的性子一直未改,把裴寒气的卧病在床不说,还在南风馆花天酒地。现在全上京城的人,都希望你死呢!” “这不,正好了。加上谋害贵妃的罪名,穆初槿啊,你必死无疑!”穆初云幸灾乐祸的说着,随后话锋一转:“哦对了,穆初槿啊,你不光风流成性,还心思歹毒。不光弑母,你还弑父。现如今父皇身中剧毒,也是你暗中操作。穆初槿啊,你好狠的心呢!父皇他那么疼你!” “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毒害父皇?”穆初槿急了,没想到邵家一箭双雕,竟然把毒害父皇的罪名强加到她的头上。 “现在京城上下全都知道了,所有人都恨不得你死。穆初槿,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呢?你的死,是顺应民心哪!”穆初云笑的越发猖狂。 整个沉寂的牢房里,回荡着穆初云“咯咯”的笑声,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穆初槿被气得咳嗽起来,手掌的疼痛早已麻木,她望着穆初云,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只感到无限的悲凉。 这个时候,作为穆家的子女,她们不应该团结起来,一起让皇家度过这次危机吗? “ 分卷阅读154 你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发现了穆初槿目光的悲凉,外加对她的怜悯,这让穆初云抓狂。 她有什么资格这么看她? 她不过是阶下囚而已。自身都难保了,还要同情她? 呵,呵呵。 “穆初云,你用你的脑子想想,父皇待我这么好,更何况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完全没有理由毒害他。若是父皇真有了个什么闪失,我会好过吗?人都是利己的,只有父皇活着,我才能是那个最受宠的长阳公主啊!” 第95章 第95章 她还活着 完全是肺腑之言,穆初槿的言之恳切,但却换来了穆初云的嗤笑。 “穆初槿,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吗?我恨你,恨不得你死。所以,只要你能死,我哪管得了那么多啊?!你说的一句话很对,人都是利己的。只要你死了,我就快乐了,肖战也会对我死心塌地了。所以啊,为了利己,你就去死吧——”穆初云走出大牢,让狱卒锁上了牢门。 她不屑的望着牢房里那个脏兮兮的少女,只觉心中痛快至极。 “父皇是谁毒死的,我毫不关心。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疼过我,只有你穆初槿才是他的女儿,我不是!”穆初云咬着唇瓣,冷冷瞪着,最后甩袖离开。 穆初槿瘫坐在地上,干干一笑。 这就是皇家啊,亲情何等可贵?! 只是父皇,您现在在欣和殿还好吗?想必邵家一定会封锁消息,不会让她入狱的消息传入父皇耳中。现在父皇卧病在床,怕也是自顾不暇了。 此时的她,犹如困兽,完全使不上力气,自保都成问题。 无限愁绪,犹如绳索般,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喘不上气来,最后眼前一黑,人彻底昏了过去。 曹子才没想到穆婉婉会主动邀请他,他兴奋之余,又有些担忧。 刚踏入郡王府,就有她身边的丫鬟春桃过来迎接。 客厅里,穆婉婉早已在那里等候,看见进来的人,眉眼终于有了波动。 “曹公子,我……我有一事相求。”穆婉婉有些纠结,但还是说了出来。 曹子才顿时明白过来,“是不是和裴寒有关?” 穆婉婉点点头,面露疲态:“他醒来有三日了,一直抗拒治疗,而且对我也是不理不睬,完全不配合……” 曹子才感觉心里酸酸的难受,他望着眼前如花儿般娇嫩的少女,终于出口问:“你真打算用那种方法救他?” 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曹子才比谁都纠结,也比谁都难过。他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裴寒死就死吧,免得自己的女人受那割肉放血之苦。 但是…… 内心的谴责又不允许他这么做:呵,看,曹子才,你果然重色轻友。 正兀自出神,就觉双手被一抹柔软握住,他震惊的抬头,对上了穆婉婉发红的眼睛:“曹公子,算我求你。如果裴公子有了什么闪失,我也不想活了……” 穆婉婉也不傻,让喜欢自己的男人去帮助自己和另一个男人,是十分痛苦的事。但她不过仗着曹子才喜欢自己,所以才这么央求他。 果然,曹子才妥协了,他咬牙答应下来。 曹子才气哼哼的来了后院,确切地说是来到清平郡主的闺房。一想到自己的好友竟然睡在自己心爱女人的房间里,曹子才感觉后牙槽酸的快要掉下来。 但见到眼前人的时候,曹子才忽然顿了脚步。 青色的身影站在回廊下,目光空洞的望着屋檐外的天空,今日本就阴天,闷热的潮湿似乎包裹着人的皮肤,让人整个都透不过气来。 他皮肤雪白的近乎透明,颧骨因为消瘦有点凸出,显得一双眼睛很大,很黑,但又茫茫然的,没有了往日的亮光。 曹子才吓了一跳,此时见到裴寒这副模样,也顿时没了酸意。他忙走过去,叫了声“裴兄”。 才见回廊下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眼珠子略微动了下,才勉强落在他身上,只是扫了一眼,又落向别处。 自然没有人回应曹子才。 曹子才气的牙痒痒,他上前蛮横的扶住了裴寒的胳膊,咬牙道:“你这般折磨自己有何用?那个丑公主早就找了别的男人,刚把你送走的那天,别提她有多高兴了,直接去南风馆寻欢作乐。和那些娘娘腔左拥右抱!” 终于见眼前的人有了反应,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曹子才冷笑数声:“你不用为她辩解!若不是提了她,你还不理我呢!果然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自然,穆初槿被抓的消息,他故意瞒下来。 若是裴寒知道了,还不得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那个丑公主。但那个女人,不值得裴兄那么做。 “进屋坐会儿吧。”曹子才把人扶进了屋。 裴寒扶着桌案剧烈咳嗽起来,不一会儿,五指中就有血滴流出来,放下手,放下袖管,直接把喷到掌心里的污血盖住。 曹子才哼了声:“你就这么作死吧。看看谁还能救你!若不是穆婉婉对你一往情深,你以为她愿意……” “什么?”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 曹子才忽然意思到:难道穆婉婉没有把救他的方法告诉他?才要深究,就听穆婉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裴公子,你醒了?” 穆婉婉后面跟着春桃,春桃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参汤。 裴寒未答话,只是目光继续注视着曹子才,示意他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清。 曹子才干咳一声,转移话题:“裴兄,你就在这里安心养身体吧。反正 分卷阅读155 你也没地方去了。人家丑公主都不要你了。” “曹公子!”怕刺激到裴寒,穆婉婉出声提醒。 曹子才哼了声:“到哪都有女人护着你。” 穆婉婉送完参汤,探查完情况后,就携着春桃离开了。 曹子才劝道:“难道你就不想活下去?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丑公主去娶别的男人?” 要想让裴寒恢复斗志,还得从那个丑公主身上下手。终于,见裴寒脸上有了神采,他忽的站起来,导致身体踉跄了下。 “我现在就去找她!” 说着,青色的身影就冲了出去,但被曹子才死死拦住。 “诶!你瞎激动什么!”怕裴寒发现穆初槿入狱,曹子才赶紧拦下来。 “就你这幅病恹恹的模样,我若是穆初槿,我也嫌弃你。难怪她会找别的男人!”这句话成功让裴寒放弃了挣扎,他狐疑的望过来:“真的?” 曹子才心虚的点点头:“当然,女人一般都喜欢强壮的男人嘛。” “是么?”裴寒表示怀疑。 “可不是嘛。我可是纵横花场多年,知道的当然比你清楚。”曹子才开始自吹自擂,但却令裴寒受用,他老实巴交的坐在木椅上,听着曹子才传授御女之术。 走出郡王府的时候,曹子才哀叹数声:“裴兄不光中毒了,这脑子也中了,整个人傻了不是一星半点。”竟然真听他忽悠。 昏暗的牢狱生活,过得犹如蝼蚁。 狱卒也知道长阳公主这次得罪了邵家,即便她是一国公主,也没人敢对她有什么特殊照顾。只是像对待其他重刑犯一样对待她。 她这样,绝对是死囚的待遇。 自上次昏倒后,她再次醒来,不知又是几日过去。这般浑浑噩噩的日子,令穆初槿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身体的乏力、难受,也消磨了她的斗志。 她忽然想告诉自己:穆初槿啊,投降吧。你太累了,就这么睡过去吧。再也不去理会这世间的纷杂种种,再也不去问爱谁,又是恨谁。只愿来生,不再是皇家的公主,就做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不是很好么?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但不甘又如烈焰般从胸口燃起:穆初槿,你就这么去死吗?邵清还没死,她还没死—— 穆初槿猛然睁开了双目,脸皮的疼痛感,让她疼的直吸冷气。 浑身湿漉漉的,她不知何时被人绑在了木架上,身体也被人挪动了,早已不在那间简陋的牢房。 “回娘娘,犯人醒了。”太监收起巴掌,退到了一边。 穆初槿这才恢复神智,刚才是那个太监打了她,吐了口唾沫,她抬起眼皮,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女人来。 虽然面色苍白,被两边的宫女扶着,但最起码她还活着。 嗤笑一声:“贵妃娘娘,这是来报仇了吗?” 邵清坐了下来,两边的宫女轻摇着芭蕉扇,这间简陋的审讯室俨然成了清贵妃的私人公堂。 “小槿啊,现在看见本宫,是不是很失望呢?”邵清冷着脸,唇角却勾着。 “失望么?”穆初槿咳嗽一声,尽量让自己能够发出清晰的声音,“倒不至于。其实你没死,也在本宫的预料之中。” 若是邵清就这么容易死,她也不用在宫中混这么多年了。邵清十六岁进入皇宫,一直到现在三十五岁,将近二十年的光景,她在深宫的大染坊里混的如鱼得水,铲除了一个又一个对手。虽然年老色衰,但依旧在后宫里占据半壁江山。 就这么个人精,会心甘情愿的死在她穆初槿的刀下? 让邵清死,也不过是穆初槿的一厢情愿而已。 只要邵家不倒,邵清就死不了! “哦,是么?那你可曾想过,本宫会在这里如何处置你?”邵清让宫女搀扶着,费力的走过来。 伤口还未愈合,她就迫不及待的想来看看穆初槿阶下囚的模样。如今没了兴武帝的庇护,你还能蹦跶多久?呵。 穆初槿咬着牙,瞪着走过来的邵清,没有丝毫示弱的迹象。 这惹来邵清的不满:“长阳公主,今个儿你若是求了本宫,本宫就放你一马,如何?” 第96章 第96章 忆往昔 “求你,呵,根本不可能!”穆初槿冷笑。 向杀母仇人求饶,不好意思,她穆初槿做不到! “啧啧……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指腹突然落在了那道疤痕上,凹凸不平的感觉,又让邵清想起了当年那个倔强的小女孩。 穆初槿浑身一激灵,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就那么如冰水般汹涌过来,几欲将她没顶。 黑暗的小屋,冰冷的匕首,皮开肉绽,好似发出了夏花盛开的声音,那么轻,那么痛,几乎痛入骨髓…… 她最信任的嬷嬷啊,却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邵清的笑容,嫣红的嘴唇,仿似舔着刀尖上的血,在一遍又一遍的耻笑她。邵倚兰站在旁边,冷漠的如旁观者,她看戏般看着这一切,把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了自己的姑姑…… “怪就怪你和那个贱女人长得太像!你千不该万不该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尖锐的笑声始终响彻在耳边,那把锋利无情的匕首终于向她刺了过来…… 木架上的少女似乎陷入了梦魇,浑身抽搐发抖,她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两眼空洞的望着眼前的行凶者。 没有恨,没有怨,只有深深的恐惧! 邵清哈哈一笑:“怎么,穆初槿?你也有怕的时候?想当初的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那么倔, 分卷阅读156 那么讨人厌。你若是听话,说不定本宫当时会放了你,只可惜啊,你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诅咒自己的母亲,就是不骂那个贱女人,所以才会惹恼了本宫啊!” 回忆着往昔,邵清笑得越发欢快。 “你住口——”少女疯了般,咆哮起来,她使劲挣扎着四肢,想挣脱开绳索的束缚,纤细的手腕脚腕已经见了血痕,有的早已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她依旧挣扎着,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仇人,恨不得将她剥皮吞骨。 隐藏了多年的仇恨,终于在此时如火山般爆发,她撕心裂肺的吼着,凄厉的哭叫声让地牢里的人为之震惊。 邵清吓得后退了一步,她稍加稳定心神,冷笑一声,朝后面吩咐:“把本宫的长鞭拿过来!” 穆初槿睁开双目,怒瞪着眼前可恶的女人,目光定格在她手里的长鞭上,让她眸光陡然一厉,更加发了疯般的想要冲上去! “呵,没想到你还记得?小时候你不听话,本宫就用它经常教训你呢!”嗖嗖的响声,在空荡的审讯室里显得尤为刺耳。 “啊呃……”痛苦的记忆,就像毒蛇一样啃咬着少女的神经,她依稀记得,那个黑暗没有任何光线的小屋里,她努力拍打着被钉上封死的门窗,向外面求救着:“我是兴武帝的女儿,承平国的公主,你们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嗓子喊哑了,人发困了,饥饿和寒冷被迫让她住了口。她呆呆的坐在地上,眼泪流干了,只能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那门动了。有阳光照进来,她永远都忘不了光线射入瞳孔的那种疼痛感,仿似火烧,眼前模糊一片,过了好久,她才终于能看清人影。 “告诉本宫,你知错了吗?” “我没错,没错……”她抬起头,望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眉头紧皱,没有半点屈服的意思。 “呵,把本宫的鞭子拿来!” “啊……呜呜呜……” 女孩的哭声,嗖嗖的鞭打声,都在这间狭小黑暗的小屋里发生了。 重复着,不知疲倦的,发生着…… 审讯室,似乎很静,又似乎很吵闹,因为那嗖嗖的鞭打声在房间里既清脆又清晰。旁侧牢房里的犯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他真不敢相信,那在审讯室受刑的竟然是一国公主,而且还是兴武帝最受宠的长阳公主! 神思模糊,眼皮早已被血痂糊住,直到一股冷水泼过来,把少女浇了个透心凉,她才努力撑开了眼皮。 一碗清水,她梦寐以求了好久了…… 双目忽然恢复了神采,却听空气传来一阵嗤笑:“呵,看见毒药这么亲呢。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话落,下巴就被人掰住,怎么都动弹不得,一股苦涩的药味入了咽喉,少女拼命吐着舌头,想把药水吐出来,却又被人捏着鼻子,灌进去好几口。 那个女人的笑声传来,“小槿啊,既然你有心杀本宫,那么本宫只好先下手为强喽。放心,念在你我母女一场的份上,喝了这个药不会有痛苦的。但是会满脸溃烂,伤口流脓,七窍流血,哎呀,就是死的难看了点啊!” 甩甩帕子,女人都懒得描述了。她啧啧一声,望着少女还在拼命往外吐口水,摇头一叹:“你我斗了这么多年,也该结束了。若是在黄泉路上见到了那个贱女人,别忘了替本宫问好。” 古旧的道袍,花白的胡子,雪白的眉毛下,独独露出一双矍铄的眼睛来。右手浮尘,他仿似踏风而来,步伐轻快,不过眨眼,就入了府门。 穆婉婉听闻深山道长来了,立刻出门相迎。原本要客套一番,却听深山道长要求直接带他去看望病人。 推开木门,裴寒还睡着,似乎从公主府出来后,他就特别嗜睡,不知是不是毒发又严重了。为了让裴寒能撑到深山道长到来,穆婉婉私底下取了心头血放在了参汤里,让裴寒喝下。 深山道长号脉片刻,又检查了下病人的五官,思量片刻,心下却有了话说。 “怎么了,道长?”见道长起来,就往门外走去,穆婉婉赶紧跟上去。 “即便本道长医好了他的毒,怕是这心病也无药可解。”深山道长抚须长叹,眉毛却拧了起来。 “道、道长此话何意?”穆婉婉唇哆嗦了下,说的不利索。 “心病还需心药医,想必郡主应该明白。”深山道长睨了她一眼,那种矍铄的目光让穆婉婉猛然明白过来。 “难道……和穆初槿有关?”此话出口,她感到不可思议。 京城第一才子裴寒,怎么可能心仪那个丑公主?绝对不肯能! 她赶紧摇头否定。 看郡主这般反应,深山道长眉毛一挑,他眉眼抬高,只见走廊尽头匆匆走过来一个女婢。 却是穆婉婉的贴身丫鬟——春桃。 “郡主,那边来人了。”春桃边说边瞅了眼屋里的人,见穆婉婉没有明白过来,她又压低嗓音补充道:“是公主府里的下人平安和秋月。” “不见!”穆婉婉心烦。 春桃才要退下,却听那一旁的深山道长道:“这两人可是病人所牵挂之人?亦或是和他的心病有关?” 穆婉婉咬着唇瓣,不想承认,可是一想起方才深山道长的话,心里就酸涩的难受。她抬起眼皮,望着深山道长慈祥的面容,问:“道长,可否先解毒?至于这心病毒解之后再说。” 深山道长却摇了摇头:“本道长何需救一个将死之人?若是把他救活,他又寻死觅活怎么办 分卷阅读157 ?浪费药材和精力罢了。况且,郡主贵为千金之躯,反倒白白浪费了这心头之血。” 穆婉婉语结,想起前几日回廊下那消瘦的背影,实在于心不忍。最后,她咬牙对春桃道:“让那两人过来。” 裴寒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处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但在未知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深处。 他努力的,不知疲倦的寻找,找了好久,好久,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才终于在脚下碰到了一个东西。 软软的,冰冰凉的,他俯身摸索着,是一个人的轮廓。 手爬到那人的脸上,摸到了血迹,硬硬的,都结痂了。不过,他的手却颤抖的越发厉害。 那脸上凹凸不平的感觉,让他知道这个躺在这里的人他认识,是谁他不知道了,只觉得很重要很重要。 他慌了,呼唤着地上的人,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只能无声的哭泣,心口难受的似乎要炸裂开。 “不!不——” 似乎发出了声音,又似乎只能从喉咙挤出模糊的呓语,然后耳边就传来了外界的声音。 他这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梦。 又幸好都是梦了。 门外有人影晃动,他微微抬起脖子,看见了门口的几个人,陡然,他灰暗的眼睛有了一丝亮光。 “秋……月……”他的声音太微弱,并没有引起门口那几人的注意。隐约的,他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现在我家公主入狱,只有驸马爷能够救她!”秋月咬着牙,看着在门口挡住她去路的清平郡主,眼眶微红。 穆婉婉冷笑数声:“穆初槿弑父杀母,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她都做了出来,像这样恶毒的女人,还有什么救的意义?” “不可能!我家公主心地善良,平时连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做那大逆不道的事?分明是有人诬陷!求郡主大发慈悲,让奴婢进去见驸马爷一面。若是驸马爷也无能为力,但求见我家公主一面,也算是让我家公主……一路走好。”说到此处,秋月泣不成声。就在今日,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三日后处斩长阳公主。 第97章 第97章 攻心 不得已,她才来郡王府向驸马爷求救,虽然驸马爷此时也是命悬一线。 “求求郡主了,若是能救我家公主,奴婢愿做牛做马伺候您一辈子,下下辈子都可以!”秋月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呵,裴公子都这样了,你们主仆二人还不放过他,还真是一对情深义重的主仆啊!”穆婉婉嗤笑,冷漠旁观。 旁边一直未说话的平安,再也看不下去,站出来说道:“郡主,若是我家公子知道了,肯定会不顾性命的去救公主殿下,您在这里妄加阻拦,若是被公子知道了……” 平安的话没说完,而是一脸震惊的望向了穆婉婉身后。 众人的目光跟随过去,也俱是一惊。 此时,裴寒扶着桌案,冷冷的望着他们,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冷清。 他漆黑的瞳孔,异常的明亮,瞪着穆婉婉,一直未说话。 穆婉婉心里一咯噔,暗叫糟糕,怕是刚才的话都被裴寒听见了,她急于上前解释,却听裴寒对秋月道:“你且进来,把话说清楚。你家主子到底怎么了?” 秋月大喜,犹如见到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忙从地上爬起来进了屋。 穆婉婉咬着唇瓣,眼睁睁的看着秋月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裴寒,想阻止已是来不及。 裴寒面色青白交加,他努力团起手掌,才克制住想去找她的冲动,越听越心惊。最后,竟然呵呵一笑,这笑声让秋月愣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那清瘦的身影上。 “裴公子,那穆初槿对你无情无义,你就不要为她冒险了!她犯了那么大的罪,谁都救不了她!”穆婉婉以为裴寒笑,是耻笑穆初槿的无情,忙趁机劝道。 裴寒眼睛一动,定定的瞧着门口的穆婉婉,冷冰冰而又面无表情。 那一瞬间,穆婉婉有种想夺门而逃的冲动,她感觉自己如坠冰窟,而那往日温雅的才子——裴寒,竟在这一瞬间让她感到很陌生。 原来,人是有两面性的。裴寒温柔的表面,却藏着一颗冰冷的心,而他的那抹温柔似乎只有在那个丑公主面前,才会毫无保留的绽放。 悲哀蔓延至心头,穆婉婉扭头,退了出去。 深山道长抚须一叹:“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得……”望着前面猛然僵住的身影,深山道长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很快,步伐轻快的他,就不见了踪影。 仿似从未出现过。 穆婉婉听闻裴寒真要去救穆初槿,想起背后的邵家,她不禁担心起来。 于是,便把曹子才叫了过来,让他去劝劝自己的好友。 曹子才听到后,当时就气炸了:“我看他脑子是坏掉了,竟然要去救那个伤风败俗的女人!” 穆婉婉柔声细语道:“曹公子,你是裴公子最好的挚友,你就帮我去劝劝他,莫要叫他去送死。” 曹子才去了后院,见裴寒正在研究皇宫的地图,一把伸手夺过来,撕了个粉碎。 “曹子才,你疯啦!”裴寒怒了。 “我就是疯了,因为你这个傻瓜疯的!你也不想想那穆初槿是什么样的女人,她水性杨花,伤风败俗,而且得罪的还是权力滔天的邵家,你一个文文弱弱的公子,何需趟这浑水?!”曹子才坐下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睁睁的看着好友去 分卷阅读158 送死,他曹子才做不到。而且一想起穆婉婉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就难受的要命。有这么个愿意为他舍命流血的女人,他竟然还想着别的女人?!这个女人比穆婉婉优秀的话,他还可以暂且忍受。没想到是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草包! 草包罢了,还是京城第一丑女! 呵,还真是讽刺。 偏偏是这样不堪的女人,留住了裴寒的心呢。 震惊之余,还有一阵惋惜。 裴寒冷笑一声,望着地上撕碎的图纸:“我早已记在脑中,你撕掉又如何?” “你……真是冥顽不灵!”曹子才气的又在图纸上踩了几脚。 裴寒又笑了几声:“是穆婉婉让你来的?” “怎么?你还仇视人家不成?她为了你……”曹子才赶紧闭了嘴,想起穆婉婉的叮嘱,让他千万不要告诉裴寒救人之法,所以他悻悻闭上嘴,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渣男”。 “穆初槿我一定会救,就不劳烦曹兄操心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在军队中混出名堂吧。”裴寒白了他一眼,又干咳了几声。 曹子才脸色一变,他这几日因为各种事情,一直未在军队中训练,已经被队长警告了,现在又被裴寒冷不丁一提,顿时来了气:“咳咳咳,怎么不咳死你啊!我看你早晚被那穆初槿害死!” 劝说无果,曹子才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裴寒继续研究解救穆初槿的方法,只有想起来了,才喝几口茶水解解渴,曹子才唉声叹气的坐在旁侧,实在想不到劝说的办法。 怕是对穆婉婉也不好交差了。 正犯愁,就听门口有咕咕的鸟叫声,叫声很急,不像是普通的鸟叫,而像是象征着某种讯息,然后就听见了轻轻的拍翅声。 哗—— 木窗被撞开,一只雪白的鸽子飞了进来。 曹子才一看,这绝不是普通的信鸽,而是经过专人训练的。 裴寒却是满脸欣喜,立刻捉住鸽子,从它的脚踝上取下来一枚竹筒,从里面抽出细条,缓缓展开。 “写的什么呢?”曹子才探过头,还没看清,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噗! 鲜血喷出来,前面的身影晃悠了一下,往一边倒去。 “喂!喂喂!裴兄,你这是怎么了?”曹子才吓了一跳,立刻拖住裴寒的身子,只见他面色发黑,嘴唇惨白,口中喷出大量的污血来。 “怎的毒发了……”他疑惑着,赶紧朝外面喊人,顺带把裴寒架到了床上。 深山道长和穆婉婉闻讯赶来。 “道长,这是怎么回事?”穆婉婉一脸担心,五指抓紧了帕子。 “他这是心急攻心,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深山道长询问的目光传来。 穆婉婉看向曹子才,曹子才捏紧了手中的纸条,垂下眼皮而是摇了摇头。 深山道长继续道:“解毒一事,刻不容缓。本道长就破例,为他诊治。清平郡主,我让你准备的药材,你都按时服用了吗?” 现在这个时候,穆婉婉相当于裴寒的药引,深山道长一直在让穆婉婉服用药材,以便后续的为裴寒解毒。 穆婉婉立刻点点头:“都吃了,即便再苦,我都吃了。” 这话成功让曹子才心痛了,他恨恨的瞪着床上的人:这么好的女人,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非得想着穆初槿那个扫把星! 但曹子才始终不明白,即便是再好的东西,裴寒不爱不喜,那在他眼里依旧什么都不是。即便那穆初槿再丑再恶,但只要裴寒喜欢,那都是香饽饽。 深山道长略作寻思:“那明天就开始吧。” 待众人走后,曹子才才缓缓展开纸条:公主中毒,生死未卜。 这应该是宫中传来的消息,这传信之人,莫不是当今的御医——裴致远? 曹子才叹口气儿,把纸条塞进裴寒手中:“你若是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我不明白你,但作为朋友,却可以无条件的支持你。谁让你是我曹子才最好的朋友呢?交心的朋友啊!” 说完,他才转身离开。 床上的人早醒了,他望着曹子才离开的背影,微微的出神。随后又赶紧坐起来,继续研究对策。用纸笔把刚才被曹子才撕毁的地图,又凭记忆画出来。 在落下另一笔画的时候,他突然福至心灵,久久盯着图纸上的一处,嘴角露出笑容来。 穆婉婉怎么也没想到,这才一夜的功夫,裴寒竟然答应配合治疗了。 深山道长微微一笑:“怕是他早已想明白了。” “明白什么?”穆婉婉不解。 深山道长摇头一笑,未再多言。 在穆婉婉要求下,裴寒在疗毒期间,服用了迷药。为了哄骗他喝下,穆婉婉撒谎说这就是解毒的圣药。 曹子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一直焦急的在门口等候,直到一炷香燃尽,他立刻过去敲了敲门,唤了声“郡主”。 枝丫!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却是深山道长。 “郡主呢?”曹子才立刻跑进屋内。 穆婉婉一脸苍白的靠在长椅上,雪白的内衫还隐见血迹,她看见曹子才,又赶紧把领口拢了拢。 见曹子才要张嘴说话,她立刻“嘘”了声,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床上的人,把春桃叫过来,让她过来扶她。 曹子才想上前搀扶,被她摇头拒绝。 待几人出了房间,曹子才犹豫道:“婉儿妹妹,裴寒虽是我兄弟,但我也说句良心话,你和他非亲非故,可以选择不救他。你就不用受这剜心之苦了。” 心疼穆婉婉,曹子才不得不 分卷阅读159 把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穆婉婉干干一笑:“我心甘情愿。” 这句话,令曹子才成功闭上了嘴,望着走远的倩影,他苦涩一笑: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心甘情愿更让他死心的呢。 第98章 第98章 密道 她对裴寒心甘情愿,他曹子才何尝不是如此? 曹子才踉跄了下,苦笑着离开。 深山道长望着离开的男女,又望了眼房中之人,哀叹一声:“都是痴男怨女啊!问这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哪!” 脑海混混沌沌,她仿似浸泡在冰水中,那水里不光冷,还有会咬人的怪物,不停吞噬着她的血肉,折磨着她的神经。这种难熬的滋味,让她恨不得拥有一把刀,朝脖子一抹,她就从痛苦中彻底解脱了。 时而好冷,又时而好热,这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几度让她昏厥。但她依旧睁大了眼睛,试图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无人问津,她躺在阴暗的角落里,自生自灭。 原本以为,她就这么死了,无人知晓,就这么默默的死去。 直到…… 瘫软的身体有了支撑,有温热的手掌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嘴里就有甘甜的水流了进来。 她悲哀一笑,没想到就连做梦都梦见自己在喝水。她有多么渴望水,伤口感染使她浑身燥热,毒药发作吞皮蚀骨的疼痛,恨不得她去死。 耳边似乎有动静,好像是她喝水的声音,猛然,她意识到什么,拼命的把水吐出来。这绝对不是水,而是毒药。肯定是邵清派人端过来的毒药,她想继续折磨她,看着她越痛苦她就越快乐。亦或者是穆初云过来,端着水想羞辱她,一定是这样! 噗!噗!噗—— 她拼命吐着,却感觉身体动了动,整个人都贴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但那怀抱过于瘦削,有些硌人。她不舒服的扭了扭,竟然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是出现幻觉了吗?还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这种温暖她期许许久,却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有人会给她这样的温暖了。因为,唯一能给她温暖怀抱的人,被她亲手推开了。 一想到那个温暖的人,她就感觉心口好痛,好痛……就像有风刀子使劲往里面灌,冰冷冰冷的,那种蚀骨的冰凉又再次爬向心头,痛的她死去活来,不停扭着身体,试图摆脱毒发的痛苦。 她抬手想掐住自己的喉咙,就这样结束吧,只有她死了,痛苦才能结束,但此时,双手被什么东西有力的按住,身体被什么东西箍得更紧,但却十分的温暖。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死!去死——”她咋呼着,努力的扭动着,她多么渴望死亡,什么仇恨啊,爱情啊,亲情啊,都阻挡不了她去死,只有死亡,才能消解这炼狱般的痛苦。 “不,没有我的允许,穆初槿你给我听着,你不能死!绝对不能死——”霸道的声音,很熟悉,又很陌生,她好似在眼前看到了光明,那明亮的出口处,有人在向她招手。 “过来……”他模样温柔,嗓音也是十分低沉好听,青色的衣袍周边满是洁白的光晕,仿似从天而降,犹如神祗般出现在她眼前。 她终于跑过去…… “小槿,小槿……” 眼前模糊,隐约看见了一张脸,焦急,熟悉,英俊…… 穆初槿猛地一激灵,她不会在做梦吧,“裴、裴寒?” 喉咙哑涩的难受,发音粗粝而难听。 眼前的男人一喜,如重获至宝般,把她抱入怀中,紧紧的,几乎勒的她喘不过气儿。 “你……你怎么进来的?”穆初槿费力的左右望了望,发现自己还是在那间简陋的牢房里,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监牢里出现了一个大活人,而且不是别人,乃是她朝思暮想的裴寒。 此时,旁侧传来声音:“可累死本公子了,连夜挖通了通往皇宫的密道,才陪着这个死鬼进来。” 听着声音,穆初槿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乃是裴寒的挚友——曹子才。 曹子才翻了个白眼:“不用感激我,我完全是被逼的。” 没想到裴寒这个不要脸的熊货,竟然以死相逼,如果他不帮他,他就一头撞死。看见没,这么脸皮厚的,还真是少见。若不是怕婉儿妹妹伤心,他死一万次他曹子才都不在乎。 但穆初槿还是说了声“谢谢”,随后问:“密道?怎会有从外面通往皇宫的密道?” 裴寒解释:“我研究皇宫地图的时候,无意发现的,那密道是前朝留下的,应该是前朝皇帝为了逃命,为自己留下的一条退路。” 穆家得到天下后,继续沿用了前朝的宫殿,却没想到竟然有一条密道。恐怕承平国的没几人知道。因为这个密道经过长年累月的侵蚀,有的地方已经塌陷了,他还是央求了曹子才,让他派人连夜疏通了才进来的。 穆初槿这才明白过来,没想到她以前留给裴寒的皇宫地图,在此时有了用处。皇宫地图算是皇家机密,她留给裴寒是让他研究几道机关,想在父皇那里,摆上几个阵法,已保他平安。 没想到阵法没弄完,反倒在她这里派上了用场。 似乎冥冥中自有注定,如果她没有信得过裴寒,又怎会给他地图?而裴寒又哪有机会来戒备森严的大理寺见她呢? “小槿,我们走!”裴寒说着,就把穆初槿打横抱起来,他此番前来,就是想带着穆初槿从密道逃之夭夭的。 但没想到,却被穆初槿制止了:“我不能走!” 分卷阅读160 “为什么?”裴寒不解。 曹子才也说道:“伟大的公主殿下,我们俩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你怎么还矫情上了?此时耽误不得,别废话了!”说着,就推着裴寒往外走,但还是被穆初槿执拗的制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逃能逃到哪里去!裴寒,你要记住,你不光有我,你还有父母。我们年轻力壮,自己插翅膀飞了,父母怎么办?他们年纪大了,你还要让他们担惊受怕的度过余生?若是被邵家发现,你父母就……”穆初槿拼命把话说完。 她知道裴寒并不是心粗的人,恐怕这些事情他都想过,他想了那么多,却最后还是愿意冒着危险来救她,足可见他早已把她放入心上,融入骨血。 但是,她不能这么自私啊。裴寒如果没有遇上她,他还是那个英俊潇洒人人尊敬崇拜的京城才子,引得无数闺房小姐倾慕喜爱,引得无数的书香名流推崇。她犹如一个蛮横的闯入者,彻底打乱了裴寒平静的生活。 她已然犯了错误,又怎会一错再错下去?又怎能让裴寒背负上违抗圣旨和不孝的骂名? “小槿,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你活着,我就能解决。”裴寒咬牙说道,心中莫名的难受。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为他着想,他不相信,就这样的女人,会是曹子才和众人口中的恶女。 “唉,你们到底走不走啊?黏黏糊糊的,狱卒都要过来了!”曹子才生气了。 他实在受不了了,在大牢里都不忘秀恩爱,这让他一个单身狗怎么活啊! 曹子才负气的站在大牢门口望风,朝里面催促:“你们快点!我可是偷了我爹的令牌过来的,要是被他老人家发现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穆初槿见劝不动裴寒,只好说道:“稍安勿躁,我有一计。” 裴寒双目一亮,附耳到穆初槿唇边。 曹子才只见二人嘀嘀咕咕半晌,终于见裴寒起身,亲了口公主的额头,才算依依不舍的离开。 安全出了皇宫,曹子才终于忍不住问:“刚才你们俩嘀咕什么呢?感觉那一瞬间你们还真是两口子,都狡诈的像只狐狸!” 裴寒暗笑不语,忽然他停下来,对着曹子才的跟前深深躬身作揖,着实吓了曹子才一大跳:“你干什么?脑袋被驴踢了?” 裴寒感激道:“多谢曹兄出手相助,让我们夫妻二人终于见上了一面。” “喂喂喂,本公子可没这么伟大,本公子完全是为了自己嘛,如果你和穆初槿好了,婉儿妹妹就是我的了!”曹子才哼唧一声,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想承认。 裴寒微微一笑:“曹兄的大恩大德,裴某一定会谨记在心。” “得,得!别拍马屁了,有什么话尽管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家伙肯定有事有求于他。 果不其然,裴寒润润嗓子道:“曹兄,裴某还有一事相求。” “呵,呵呵。”曹子才摆手离开,“这提着脑袋的事,曹某是不干了!你也别曹兄曹兄的巴结了。” 裴寒赶紧追上去。 上京城的百姓老早就起来了,因着今日是长阳公主处斩的日子。那个丑恶而又伤风败俗的公主,终于要被处决了。而且杀她的不是别人,乃是她的亲生父亲——兴武大帝。 而那在菜市口的监斩官乃是当今的三皇子——穆成哲。 可谓是大义灭亲啊,谁让那穆初槿穷凶恶极呢,做尽坏事,享尽骂名,这一生也委实荒唐的很。 所有人都说她坏,她恶,她毒,可是让人数一数她做过的坏事,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觉得大家都说她坏,为了合群,就跟着说她坏,起初是一个两个,后来是成群结队的,乃至是整个上京城的百姓。 第99章 第99章 我的女人 没有人为她伤心,亦没有人觉得她冤枉。即便长阳公主为莘莘学子出头,让那些被埋没的人才在考场中受到了公平的待遇,那又如何? 他们早已不记得她的好,只觉得她很坏,坏透顶了,所以便在长阳公主游街的时候,拿石头、烂菜叶子、臭鸡蛋去砸她,一下又一下,直到把她砸的头破血流,他们才甘心。 有妇人教育孩子:“呶,看见没?就是那个又毒又恶的丑公主,这个坏女人终于遭到报应了!所以啊,长大了不能娶坏女人,她们伤风败俗,败坏家风哟!” 孩子点点头:“我才不会娶那么丑的女人呢!” 面丑心就丑陋吗?人们太以偏概全了。 白胡子道长望着前面押送囚犯的阵仗,摇头一叹:世人愚昧,这个世道皆是如此呢?谁又有能力去改变它呢?没有人能,因为人心是不一样的。 穆婉婉望着囚车里蔫头耷脑的囚犯,她以前是何等的风光和神气啊。当今圣上最受宠的皇女,承平国赫赫有名的长阳公主,走到哪儿都有大帮的奴才婢女跟随,就是这么个人儿,呵,如今却成了阶下囚。 说实话,穆婉婉是兴奋的,她内心掩不住的高兴。虽然和穆初槿有点血缘关系,可是那又怎样?她抢了她心爱的男人,让她成为京城的笑柄,这种人就不值得同情。 她揉了揉没有血色的脸,嘴角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哟,婉儿妹妹这是因着什么开心呢?”来人一身红衣打扮,像是要成亲的新嫁娘,金钗环佩,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 “这不是威武大将军的夫人——长公主吗?” “她怎么穿成这样?难不成……”没说出来,听闻长公主和大将军的 分卷阅读161 感情一直不好,如今穿成这样,难不成要再嫁? 穆婉婉眸光在穆初云身上上下一扫,微微一笑:“妹妹再高兴,都不如姐姐啊。” “哦?你这话说的有深意。”穆初云抚了抚鬓发,用手指捻了捻红宝石耳环,才慢悠悠的说道:“今日是穆初槿的死期,本宫自然高兴的紧。这心境啊竟是比妹妹都要高兴几分。” 她能不高兴么?待肖战从平洲回来,那穆初槿早就入土为安了。以后没了穆初槿,她看那肖战还有什么想头?呵,男人嘛,没有了朝思暮想的女人,就会变得老实下来。 心痛,也不过是一时,而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 穆婉婉和穆初云并肩而站,目送着囚车走远。待人群如潮水般往菜市口涌去,穆初云建议:“我们一起去看穆初槿被处斩吧?” 穆婉婉却是白着脸摇了摇头:“太血腥了,我不去了。若是初云姐姐想去看,就去看吧。”说完,穆婉婉转身离开了。 穆初云见穆婉婉上了马车,她呸了声:“就那风吹就倒的熊样,还是上京城第一美人呢,病病歪歪的,谁喜欢?也不知道上京城的男人是不是眼睛都瞎了,竟然喜欢穆婉婉?!” 穆初云的话刚说完,就惹得周围男人的目光变得异常凶猛:这个女人,竟然公然侮辱他们的女神?! 但众人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牙忍住。 穆初云自然察觉到了,赶紧转身离开。 后面的丫鬟问:“长公主,我们还去菜市口吗?” “不去了,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其实穆初云也怕看了会晚上做噩梦,毕竟她对穆初槿太熟悉了,怕她会变成鬼来找她。 边上马车,穆初云边对下人吩咐道:“去寺庙请几位大师,到府上做个法。” 公主府上下,皆是白衣白鞋,屋檐上满是悬挂的白布,天阴着,偶有雨丝飘下来,看来是要下雨了。 秋月双目红红,双膝跪在大厅,她整个人呆愣着,早已哭不出眼泪来。 去刑场收尸的时候,她几度昏厥过去。看着那尸首分离的血腥画面,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冷冰冰的尸体就是她的主子。 以前是多么活灵活现的人儿啊,竟然成了菜市口的一具死尸。 她特意请了针线活儿好的大夫,把主子的脑袋和尸身重新缝上,也算是让公主留个全尸。 想起三皇子嘴角的微笑,秋月就感到心寒。再怎么说,这在刑场上行刑的都是他的亲妹妹啊,有血缘关系啊,可是呢,穆成哲的表情只会让人感到心冷。 其实,他们才是恶人,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而公主啊,只是他们利益下的牺牲品罢了。 兰娘早就昏了过去,毕竟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了,秋月本想瞒着她,可是没想到还是被她听见了。毕竟公主被处斩的消息,京城上下全都知道,又怎么可能瞒过她呢? 公主府的下人还算有良心,即便知道自己的主子死了,但也无一人离开。秋月作为公主的贴身丫鬟,掌管起了府内的大小事宜,她决定把府内剩余的钱财分发给下人,让他们带着足够的细软去乡下安度余生。 至于她呢,她没想到这么多,大抵公主去哪儿,她就去哪吧,她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不离不弃! 平安双目肿成了核桃,虽然他讨厌这个丑公主,可是在知道她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难受。那个凶巴巴、丑陋陋的公主就这么死了,那么生气活泼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平安有些接受不了。 长阳公主一死,几乎没有人会来祭拜,因着怕得罪邵家。只有一个人来了,那就是长阳公主的皇叔——清平郡王。 他依旧是那种谦卑的模样,在灵堂上上完香,哀叹数声:“长阳啊,皇叔替你求情,在欣和殿跪了那么久,都没有让皇上回心转意,不知他是怎么了,怎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得去手呢?” 穆荣峰掩着面,人激动的走过去,趴在了棺木上,不知道是用力太大还是怎的,棺材盖裂开了一条缝隙—— 穆荣峰双目一睁,又很快闭上,用帕子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 秋月赶紧命人盖紧棺木,哑着嗓子道:“公主尸首分家,奴婢让人为公主化了下妆,让她留个全尸。” 穆荣峰点点头,“小槿有你这样的奴婢,也算是可以安心了。” 深夜,秋月在灵堂守灵,忽然看见门外一道黑影闪过,她快步追出去,只见月夜下,站着一个瘦高的黑影。 那人似乎没有危险,只是把一个物件交到她手中,就飞身离开了。 秋月就着月光,仔细去看,整个人猛然愣住。 公主的玉手镯? 这不是公主随身携带的吗?怎么会在那个黑衣人手中? 难道他是想告诉她,其实公主还…… 满眼欣喜,听见后面有下人路过,秋月立刻把手镯收起来藏好。先前她在整理公主尸体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因为那个尸体的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做苦力的,不似公主那般细皮嫩肉,而且公主的身形也不若那个人粗壮,虽然差别细微,但还是被她发现了。毕竟她从小就随侍公主左右。 默默回到灵堂,秋月打算保守这个秘密,公主假死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邵家一定不会放过公主。 平安刚才在打瞌睡,听见秋月的动静,忙问她去干什么了? 秋月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只是说道:“公主已经逝了,你家公子也不在府中,你就没有必要待在这里了,明日从库房领了钱 分卷阅读162 ,就离开吧。” “什、什么?”平安语结。 秋月瞥了他一眼,未再说话。 平安咬着唇瓣,望着秋月沉静的侧颜,几次张开嘴想说什么,又咬住。 床上的少女悠悠转醒,她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揉着昏沉的脑袋,只记起在她要出牢房的时候,狱卒送过来一顿断头饭,她当即吃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忽然有声音传来:“你终于醒了……” 扭头一看,真的是裴寒,穆初槿一脸欣喜,她想坐起来,却发觉浑身没力气,但此时的身体比在地牢里好多了。 “我……我怎么会……” 枝丫!门被推开,曹子才骂骂咧咧的走进来:“老子真是为了你们小两口牺牲大了,在乱葬岗里挑死人,而且还都是衣衫不整的女人尸体,找了大半宿才找到一个和丑公主体型相似的,哎呀呀!想想就晦气,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尸臭味!” 裴寒未理会曹子才,而是温柔细语的对穆初槿说道:“曹子才在你从地牢出来的时候,就偷偷的用一具女尸把你换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那具女尸替我上了刑场?”穆初槿这才明白过来,当即对曹子才投去感激的眼神。 曹子才摆摆手:“得,你们都别这么看我!我告诉你们,我曹子才绝对、绝对不领情!”说完,哼唧一声离开。 “小槿,但有一点你必须明白,长阳公主已经死了,你现在只是裴寒的妻子。”男人把她揽入怀中,语气柔软。 穆初槿浑身一震,裴寒的妻子?对啊,没有了公主的包袱,她终于成了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再也不是臭名昭著的丑公主,也不是养尊处优的皇女,她成了裴寒的女人。 第100章 第100章 我陪你 她终于成了一个普通人。 她从未想过,她能从皇宫的那个大染坊里成功而退,真的没想过。 “你现在从明处转到了暗处,若是想找邵家报仇,我陪你!”男人坚定的声音传来。 穆初槿震惊的抬起头,望着他苍白的容颜,她想摇头拒绝,却被他用手指堵住:“你别想把我甩开,到死都不可以。” “你、你不怪我?”穆初槿心虚,她不光把人家送走,还在外面花天酒地,不晓得裴寒会不会打她。 “怪!”想想就来气,虽然他知道她只是逢场作戏,但一想到那些南风馆的男人和她有了点接触,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他正琢磨着,等身体好点了,就去找那些娘娘腔算账。 南风馆里的男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喷嚏,感觉最近有事情要发生。 穆初槿嗫嚅道:“裴、裴寒,我记得我说过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没答应。”裴寒冷笑。 “但你也没说不答应啊,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穆初槿开始不讲理。 看着她嘀嘀咕咕的小嘴,裴寒摇头一叹:“好,下不为例。如果再有下次,我可就……” “可就怎样?”穆初槿抬起脖子,故意装的底气十足。 “就罚你生十个孩子!” “十个?裴寒,你疯了,当本宫是老母猪啊!” …… 裴家老两口听闻儿媳妇还活着,高兴的泪流满面。黄雅琴当夜就想去探望,但被自己的儿子阻止了。 “娘,小槿这时候不适合露面,我们的一举一动说不定都有人盯着呢,所以还是小心行事。” 黄雅琴一拍脑门:“你看我这糊涂的!差点害了小槿!”随后又絮絮叨叨的去了厨房,说要准备几道可口的饭菜,叫裴寒带过去,为小槿补补身子。 裴寒望着年迈的父母,想起在监牢里小槿说的话,他差点因着冲动做了错事,幸亏没有当时把小槿直接从监牢劫走。若是做了,怕父母也会受到连累。 裴致远见儿子对自己欲言又止,怕是有话要说,转身关上了门。 “爹,小槿她中了毒,您医术比我高明,需得跟着我去看看。” 裴致远换了身普通的衣服,掩护好自己,背着药箱就去了幸福药铺。 因着小槿中毒在身,裴寒本想连夜转移出城,但又怕出了岔子,所以暂且把穆初槿藏在了幸福药铺。 况且掌柜的王大洋是他们家最忠实的仆人,已经在裴家干了几十年了,裴寒信得过,裴致远也信得过。 王大洋看见来人,叫了声“当家的”。 裴致远让他去门口望风,他则随裴寒入了后堂,其实在后堂后有一处通向地下室的密道,穆初槿就被安排在了那儿。 其实这个密室以前是个仓库,是用来存放珍贵药材的,刚建国的时候,国家动乱,为了防止有盗贼偷盗,所以裴家就建了间密室,用来存放值钱的东西。 后来裴寒吩咐王大洋把药材拾掇出来,改装成了一间干净的房间,用来穆初槿藏身和养身子。 穆初槿听见动静,费力的睁开眼,她原本以为自己身体好多了,可惜因着昨夜被重获新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待欢愉过后,就是蚀骨的疼痛。毒发也不过一瞬间,夜里她难受至极,幸亏有裴寒陪在身边,她才感到好受些。 裴致远号完脉后,面色极其沉重。 邵家既然下毒,肯定不会手软。况且,邵清的目的是让穆初槿在痛苦的毒发中死去,又怎会心慈手软? 裴家世代行医,做的是看诊治病的事,对于这解毒却不擅长,况且作为皇家御医,精通的是养生之法,着重与研究怎么让宫内贵人保养得体,延年益寿,这解毒只能 分卷阅读163 被搁置了。 御医中当然也有善解毒的,但都不是可靠之人,和邵家多少有些联系,裴家父子并不敢盲目托付。 但裴寒看着病床上的娇妻,只能干着急,他无助的坐在床边,用帕子一遍遍的擦去她额头上的冷汗。 “或许……可以去找一个人。”许久未说话的裴致远忽然出声了。 “谁?此人是不是可靠?又善于解毒吗?”裴寒着急的一连三问。 裴致远却不见高兴,愁云难散:“此人早已脱离红尘,不问世事,自然不会插手皇家之事。” “那就不用担心他会向邵家告密了。”裴寒双目一亮,看到了希望,但见父亲的脸色,似乎有什么困难。 “深山道长常年隐居,又云游在外,恐怕不好找呢?况且,即便找到了,他也未必愿意插手此事。”裴致远叹口气儿。 “深山……道长?”裴寒震惊。 裴致远察觉儿子目光不对:“怎么,你认识?” “嗯,何止认识,他现在就在郡王府为儿子疗毒呢?”裴寒立刻站起来,就打算去郡王府寻那深山道长,却被后面的裴致远拦住:“你万事小心,别让郡王府的人觉察出端倪,免得惹祸上身。” 裴寒冷静下心绪,点点头:“儿子这就去郡王府看看,会把深山道长另约出来商谈此事。” 曹子才刚来到幸福药铺,就看见了匆匆往外走的裴寒,他赶紧追上去:“正寻你呢?你疗毒的时间到了,婉儿妹妹让我来叫你。” 裴寒点点头:“那好,走吧。” 曹子才一脸懵逼:今天怎么这么配合? 往常喊他去的时候,都是一副便秘脸,不怎么想去,似乎那穆婉婉是什么洪水猛兽。本以为今日穆初槿在这里,更难让这家伙过去了,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 不会是想……和婉儿妹妹…… 曹子才赶紧抬脚追上去:切不可给他们二人任何独处的机会。 郡王府,湖心亭。 裴寒已要和深山道长商量病情为由,支开了一直陪在身边的穆婉婉。 曹子才怕穆婉婉失落,便陪着她一起退下。 “深山道长,晚辈有一事相求。”开门见山,裴寒直接说明了目的。 深山道长微微一笑:“我早已知道你有话要说,刚才为你疗毒的时候,你就欲言又止,可惜碍于清平郡主在旁边,是么?” “道长真是料事如神。晚辈确实有话要说。”裴寒躬身行礼,颇是礼貌。 深山道长抚须一叹,眼神望向碧蓝的湖泊,才缓缓道:“你父亲现在如何?还在皇宫么?” 裴寒惊讶的抬起头,后来想起父亲的话,想必二人相识,便点头道:“我爹还在宫廷做御医。”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兢兢业业啊。”深山道长摇摇头,随后问:“你相求与什么?” “晚辈的爱妻中毒在身,怕是命不久矣,家父说道长是解毒圣手,可为爱妻解毒。” 深山道长点头道:“你爹可说对了。本道长确实善于解毒。”说完,嘴角竟露出几分讥笑来,不过很快就收起来,而是叹口气儿:“皇家之事,我本不想插手,如果本道长没猜错,你爱妻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裴寒浑身一震,抬眸对上道长看透一切的双目,点头应了声。 “既然你父子二人这么信得过本道长,本道长自然相助,你无需客气,解毒事不宜迟,今晚就带我去看看。” 没想到深山道长答应的如此爽快,裴寒觉得是不是父亲和道长有些交情,所以看在情分上,愿意帮助他。 没再深想,只想回去看看娇妻,但半路却被曹子才阻止下来。 “老子不妨碍你们秀恩爱,但裴兄啊,你昨个儿爱妻刚在菜市口断头,今日就笑嘻嘻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这种形象不合适吧?况且,你刚疗完毒就走,很容易让人怀疑的。” 曹子才的一番话,让裴寒猛然惊醒。 他一直沉浸在穆初槿还活着的喜悦中,早已把明面上他是个丧妻的鳏夫的事忘了。经曹子才一提醒,他立刻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曹子才摆摆手:“得,得!你们欠我的还多着呢!” 裴寒没有回去,想着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带着深山道长离开。 穆婉婉见裴寒闭门不出,觉得他应该是为穆初槿死的事而伤心,便没有打扰,而是准备了些参汤,让春桃送过去。 但她没想到,几日未见的父王竟然破天荒的来了她的小院。她警铃大作,立刻挡住了父王的去路。 “父亲,你、你你怎么来了?”虽然极力掩住慌乱,但穆婉婉还是心虚。 她把裴寒私藏在小院,父亲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决不允许她这么做。 穆荣峰微微一笑,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婉儿,为父怎么觉得你过于憔悴了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说着,就往内院走,却又被穆婉婉挡住。 “父亲,这几日阴雨连绵,女儿夜里受了凉,所以才身体不好。”穆婉婉胡诌道,她还假装咳嗽了几声。 穆婉婉本就身娇体弱,此时这般咳嗽,自然让穆荣峰相信了。 他叹口气儿:“你母妃死的早,为父对你的照顾也不精细,让你自小就体弱多病,是为父不对。”说着,穆荣峰坐在了院里的石凳上。 第101章 第101章 毒解 穆婉婉心急:怎的父王不走了? 但她也只得跟着坐下来,眼角随时观察着自己的房间,免得裴寒从里面出来让父王看见就糟糕了。 “婉儿,听闻府上 分卷阅读164 来了位道长?”穆荣峰说着,目光望过来,慈祥的模样下,但依旧让人感觉眼神过于犀利。 穆婉婉心里一咯噔,暗叫糟糕,是哪个嘴碎的下人对父亲透露的。虽恼,但她依旧不慌不忙的答道:“近几日女儿连夜噩梦,所以便请了道士,让他做场法式,去去这院里的晦气。” “哦,为父担心死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穆荣峰叹口气儿。 穆婉婉笑眯眯的答:“女儿这里能出什么事呢?也是女儿不好,让父亲忧心了。” “为父这几日忙于公事,确实忽略了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父王。毕竟,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婉儿从没有对父亲撒过谎对不对?” 穆婉婉不敢对上父亲的目光,而是垂下眼皮,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终于,穆荣峰起身离开。 穆婉婉望着父亲走远的身影,颇是自责。但她私藏男人在闺房,此事一定不能告诉父王,他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深夜,幸福药铺。 穆初槿看见夜色里出现的老道士,“咦”了声,她笑:“老前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深山道长抚须一笑:“你这女娃娃到会开玩笑,我云游四海多年,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的人,说不定,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啊。” “好像是吧。”穆初槿揉揉脑袋,只觉得记忆深处似乎出现过这么一张脸,特别是老道长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待深想,脑仁疼的厉害。 裴寒忙走过去,扶住她:“这位是深山道长,擅长解毒,此番前来,是为你解毒的。” 穆初槿投去感激的目光:“谢谢深山道长,听闻……你的毒也是道长在……” “嗯。”裴寒点点头,“道长心地善良,医术高超,你我二人能得他相助,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深山道长毕竟是世外高人,很少入世插手俗世之事。现如今连救他们二人,而且还和皇室扯上关系,他能出手,也实属让裴寒意外。这种种的种种,裴寒也只能归结于家父和道长的一点交情。 穆初槿躺好,看着深山道长为自己诊脉,过了会儿,道长忽然问:“你以前还中过毒?” “是……”是被最信任的人下了毒,所以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相信人,即便是最亲近的人,她都要防着。 “你中第一个毒有十年之久,就没想过解毒?”深山道长纳闷。 穆初槿呵呵一笑:“我能活着已属不易。”手摸上了脸上的疤痕,“留着它,不好吗?” 这样邵家的目的也达到了,承平国永远有一个人人唾弃的丑公主,长阳公主想收拢人心,巩固人脉已不可能。这样邵家就会对她少有忌惮,而穆初槿在背地里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个疤痕,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她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丑公主,加上草包,这样的人留着,对邵家而言,没有任何威胁。留着她,反而成为了他们可以调节生活的笑柄,不是更好吗? 这就是穆初槿存在的价值。 呵。 她自嘲三声,担忧的望向道长:“这毒时间长了,也不好解了。道长,您觉得还有机会吗?” 深山道长长叹一声,垂下眼皮,遮住了内里一闪而过的感伤:“你中毒之久,早就深入血骨,想解毒根本不可能。” 摸着疤痕的手指一顿,穆初槿苦笑:“我知道,但还是存了那么点希望啊。” 身为女子,谁不想每天都漂漂亮亮的呢?可是,从她成为长阳公主的那刻起,她就放弃了许多东西,包括女子最重要的容貌。 “但是——”深山道长忽然话锋一转,“你的第二种毒正好和第一种相生相克,二毒遇到,互相消解,此乃机缘巧合,也是上天注定啊。” “什么?”穆初槿震惊。 裴寒难掩惊喜:“道长,此话当真?” “不错。”深山道长点头,“你现在吐血难受,是二毒在你体内较劲儿留下的后遗症,不过你放心,只要本道长再助一把力,你身上的余毒就可以全清了。” “真的?”穆初槿高兴坏了,她摸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的望着裴寒,激动的钻进他的怀中:“裴寒,你听见了吗?我、我、我终于要恢复容貌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有生之年会有完颜的一天。 眼泪终于流下来,她紧咬着唇瓣,又笑又哭:“那个邵清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年前她对我下的毒,和十年后下的毒竟然相克,二者互为解药。哈,哈哈……” 解毒的过程虽然痛苦,但穆初槿依然咬牙坚持下来,待毒素清除,她试探的问了下深山道长:“道长,您真的没有见过我?” 深山道长抬起眼皮,望着少女脸上的疤痕颜色已经淡了下来,微微一笑:“没有,许是夫人记错了。” “是,肯定是记错了,这几日脑袋糊涂了。”穆初槿尴尬一笑,垂下了眼皮。 见裴寒出去,穆初槿轻声询问:“道长,裴寒的毒究竟怎么样了?” “还有八日,再坚持八日,就可以完全好了。” 听到这话,穆初槿放心下来。可是一想到以后,就感觉头大,她该怎么面对穆婉婉?当时信誓旦旦的写了和离书,彻底答应穆婉婉和裴寒撇清了关系,如今食言,怕穆婉婉知道得恨死她了。 正愁闷着,裴寒进来,见他笑容满面的,大抵在为她毒解又恢复容颜的事开心,看来,他是不知道和离书一事,应该是穆婉婉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但那和 分卷阅读165 离书就像个定时□□,若是被裴寒知道了,穆初槿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收场。 唉…… 送走深山道长后,裴寒见穆初槿愁容满面的,感觉纳闷:“你容貌恢复在即,还有什么忧愁的?” 穆初槿心虚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因着身上毒素彻底清除,穆初槿脸上那始终无法脱落的疤痕终于渐渐脱落了,痂皮慢慢掉下来,露出了里面有些发红的皮肤。裴寒又配了些养颜的药膏为她涂抹上,虽然涂上丑丑的,但她还是很高兴,很期待药膏洗掉的模样。 曹子才来看望穆初槿,见她一脸黢黑,吓了一大跳。 “穆初槿,你掉粪坑里了?”嫌弃的后退大步。 穆初槿“切”了声,“才不是呢。这是裴寒为我配置的养颜美容药膏。” “呵,呵呵。”曹子才冷笑,“也不见得他对清平郡主这么上心。” 穆初槿白了曹子才一眼:“你少在我面前提穆婉婉,你喜欢她,不代表别人会喜欢她!” “你……好好好,有你这么对待大恩人的吗?”曹子才气结。 “哦对了,你还是我和裴寒的大恩人呢,我差点忘了。”穆初槿变脸比翻书还快,立刻进屋为曹子才倒水,被他摆手拒绝:“我怕你里面放老鼠药毒死我,你家的水我喝不得!” 二人正叽叽歪歪着,里屋里的裴寒走出来,他面色依旧苍白,身形瘦削,但精神看起来比前几日好多了。 曹子才啐了口:“纵欲过度。” 裴寒脸色发红,怒斥:“瞎说什么。” “大少爷,奴家是来喊你去郡王府的,你倒好,晚上出来就出来吧,还彻夜不归,可把婉儿妹妹急坏了。走,跟我回去,给婉儿妹妹一个交代!” 曹子才嗲着嗓子,怒瞪着裴寒,这种极致的表情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穆初槿端着茶碗出来,院子里的二人早就离开了。 她嘀咕了句:“这曹子才,又把我夫君拐走了。” 穆婉婉以为裴寒连夜离开,是为穆初槿守灵去了,所以并没有计较,而是配合道长疗毒。 她面色越见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裴寒迷迷糊糊中,听见了穆婉婉越发急迫的咳嗽声,当再次从床上醒来的时候,他特意观察了下穆婉婉的表情,发现她胳膊颤抖的一直捂着胸口。 但因为位置特殊,他并没有深瞧,只是心中疑云丛生。 疗完毒后,深山道长早早就离开了,他有回屋打坐的习惯。而穆婉婉被春桃扶着,亦步亦趋的回了旁侧的卧房休息。 曹子才才要跟着穆婉婉,却被后面的裴寒抓住了手臂。 “曹子才,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裴寒感觉自己的气色一天天好起来,而穆婉婉这个纤弱的女子却越来越微弱。 曹子才语结:“哪、哪有!你放开我,我要去看看婉儿妹妹!” 想起穆婉婉如此虚弱,都是因为眼前的男人,曹子才心生怒气,力气大了,把裴寒甩得后腰撞在了柱子上。 他颇是自责,但没有上前搀扶,只是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说完,快步离开,脚步飞快,就像有洪水猛兽在追着他一样。 裴寒知道,曹子才一定说谎了,因为他说谎的小动作,作为好友的他,一清二楚。 第102章 第102章 生气 深山道长的小院,安静优雅,是在郡王府比较偏远的西南角。虽然穆婉婉为道长准备了豪华的院落,但他偏偏选了如此安静的别院。 裴寒本不想打扰深山道长,但他思来想去,也只有道长肯给他说实话了。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嘛。虽然道士和出家人有点差别。 此时,那深山道长像是料事如神,今日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坐,而是坐在院落的石凳上,面前的桌子放着茶壶茶杯。 杯面上有腾腾的热气飘然而上,茶香便溢了出来。 “年轻人,你来了。” 裴寒讶异,他走过去,躬身行礼:“裴寒见过道长。只是……” 深山道长一笑,并示意裴寒坐下,随后才道:“你现在一定心有疑问,所以想过来探探我的口风。” “……是。”裴寒尴尬的一笑。 这深山道长怕不是表面那般简单,但仔细观察他的面容,慈祥亲切,不像坏人。他赶紧打消掉这种猜忌的想法,毕竟深山道长对他和穆初槿有救命之恩。 深山道长微微一笑:“你心存警惕,也是应该的。” 那双矍铄的双目,几乎可以看透人心,裴寒惊讶之余,又摇头一笑:“不怕道长笑话,晚辈刚才确实怀疑过道长的身份,但一想到道长对我和妻子有救命之恩,这种想法就打消了。若是道长想害我们,又何需救我们?” “呵,你这年轻人倒想的透彻。心如明镜,这种境界很难啊。”深山道长露出赞许的目光,随后道:“他们之所以瞒着你,是为了你好。况且,这也是郡主心甘情愿的。” “什么意思?”裴寒皱眉。 “你的毒需要用浮珠的药才能解,而这世间唯一的浮珠被清平郡主服用。所以,为了救你,郡主便用自己的心头血为你解毒。”深山道长观察着年轻人脸部的变化—— 震惊,愤怒,纠结…… 最后,化为了某种果断的决绝。 “清平郡主对我这般,我自然感激。可是,她……难道就没有条件吗?”穆婉婉恨穆初槿,又岂会白白相助? 深山道长抚须一叹:“你这样的人,太过理性。竟然没有对清平郡主有丝毫的情谊?面对这样的女人 分卷阅读166 ,每日为你忍受割肉放血之苦,每天都要从心头上重复着放血,没有好的伤口又继续受伤,一直坚持到十八日,你就没有心动吗?” 裴寒苦笑一声:“您说我无情也好,白眼狼也罢。我之所以理性,是因为我始终分得清感恩和感情。如果穆婉婉要我的命,我愿意给她,但要我的心,绝无可能!” “郡主!郡主——”院外忽然传来春桃的声音。 一阵脚步匆匆离去,裴寒望向院门外,只看到穆婉婉匆匆离开的背影。 裴寒这才惊觉,“道长,刚才您是……故意的?” “不错。”深山道长承认的坦荡,“我早就听见了郡主的动静,所以才引导着你说出了那番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年轻人,你应该知道吧。” “晚辈明白了。”裴寒会心一笑。 “至于郡主的条件,本道长并未知晓。若是你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快刀斩乱麻,未尝不是好事。” 和深山道长一席话,让裴寒顿悟不少。他立刻起身告辞,人刚走到门口,忽然从后面传来深山道长的声音:“你们要小心王府中的一个人。” “谁?”裴寒一愣。 但深山道长已经转身回了屋,彻底关上了门。 穆婉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趴在桌案上,眼泪连连。 春桃看见门口出现的人,怒喝:“你还来干什么?我家郡主辛苦救你,没想到救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春桃!”穆婉婉哑声呵斥,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她眼睛红红的望着门口的人,哽咽道:“裴寒,穆初槿已经死了,你怎么还不死心呢?我救你是心甘情愿,你为什么不能对我有哪怕一点点的怜悯?” 裴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无喜无悲,须臾,才听他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嗯?”穆婉婉懵然。 “你救我,难道就没有条件吗?”男人深邃的眸光望过来,让穆婉婉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了雪地里。 她唇一颤,过了会儿,才说道:“条件就是……让她和你和离。” 见男人的眸光陡然一冷,穆婉婉又立刻补充道:“现在公主府已经完了,穆初槿也死了,你因为和离书和她彻底撇清了关系,免受了连累,不是更好吗?裴寒,你应该感谢我。我不仅给了你生的机会,还让你从公主府那个泥潭里跳了出来,你不是更应该感谢我吗?” “是我挽救了你,挽救了你的人生,若是没有穆初槿,若是你和我在一起,你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生命垂危,成为承平国的笑柄啊。” 穆婉婉边哭边咋呼,放弃了女儿该有的柔婉矜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实在不理解裴寒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偏偏喜欢那个丑女?为什么—— 她可是承平国第一美人,才貌双全,上京城的男人哪个不捧着她?哪一个不是?! 只有他裴寒,只有他,对她不屑一顾,对她爱答不理,宁愿喜欢一个丑女,都不喜欢她!这对她是莫大的侮辱,也让她成为承平国的笑柄。 所以,裴寒越是瞧不上她,她越是贴着他,这种执念,穆婉婉不知道是喜欢还是占有。她只知道她瞧上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过。一旦她喜欢了什么,周围的人都拼命的弄过来给她。 令她从未失望过。 她睁大了双目,瞪着眼前的男人,见他冥顽不灵,气哼哼的从柜子里把盒子里的和离书拿过来,甩到他面前:“看见没!这就是穆初槿写给你的和离书,其实她早就厌恶你了,为了摆脱你,她把你如扔垃圾一样扔到了郡王府。在你病倒的一刻,她就出去寻欢作乐了。去了南风馆,和曹子才大吵了一架,这是上京城人人都知道的。我没有冤枉她!当然。” 冷笑一声,“本郡主也不屑。反正她已经死了,本郡主没必要再怨恨一个死人!”嘴上虽这么说,但穆婉婉还是恨啊,恨她都死了,还占据着裴寒的心。 难道她穆婉婉这么悲哀,竟然抢不过一个死人嘛! 不想去想,她几度昏厥过去,被春桃搀扶着坐到椅子上。 她睨了眼不远处的男人,只见他缓缓蹲下了身体,伸手把那张薄薄的和离书捡了起来,手臂有些颤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捡起来。 是心痛么? 那个女人都死了,你还有什么好心痛的呢? 她冷笑连连:幸亏那个女人死了,这样再也没有人和她抢裴寒了。只要她再用心一些,裴寒就能喜欢上她了。 虽然这种可能很小,但她依旧固执的希翼着。 但在她震惊的目光下,那个男人竟然发疯般的把那和离书撕碎,而且撕的粉碎,没有一块完整,最后怒气冲冲的离开。 穆婉婉站起来想追上去,但由于体力不支,只得作罢。 穆初槿在院子里的柳树下乘凉,手里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 就听耳边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是幸福药铺的掌柜的——王大洋。 “公主殿下……”欲言又止。 穆初槿赶紧嘘了声:“王掌柜的,麻烦你以后叫我穆姑娘吧,免得暴露了身份。” “诶!你看我这脑袋!”王大洋懊悔的拍了下脑门,随后笑嘻嘻的道:“我还是叫您少夫人吧,毕竟您是少爷的夫人,裴老爷的儿媳妇。” “嗯。”说得倒是有道理,穆初槿点头,随后问:“王掌柜的,从前院匆匆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王大洋立刻回禀道:“少夫人,我刚才从集市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少爷从郡王府里 分卷阅读167 出来,只是那模样……” “他怎么了?”穆初槿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本来还晴朗的天空,猛然暗下来。 王大洋抬头看看天,“哟”了声,嘀咕着:“待会儿得吩咐他们把晾晒的药材收起来,怕是得下雨了。” 穆初槿催促:“王掌柜的,你继续说下去啊。” 这说了一半,蛮吊人胃口的。 “少爷面色不好,好像是生气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少爷气成那样。”说完,瞥了眼若有所思的少夫人,王大洋退了下去。 穆初槿心中一咯噔,推测着:“他从郡王府出来就成了这样,难不成……”她猛地坐起来,人赶紧跑进了屋。 王大洋刚到前院,就看见了怒气冲冲走过来的裴寒,他面色铁青,咬着薄唇,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是谁把他们家如此善良的少爷惹着了? 也委实是个人才,因为他家少爷向来脾气好,很少生气的。 “少爷,您走慢点,少夫人在后院大树下乘凉呢。”王大洋好心的提醒。 裴寒的脚步更快,直奔后院。 人呢? 大树下空无一人,只有一条藤椅还微微摇晃着,看来椅子的主人刚离开不久。 第103章 第103章 拒绝 裴寒冷笑数声,人快步进了地下室,果不其然,那个女人躺在床上,模样颇是虚弱的望着他。 本来压抑在胸口的愤怒,在看见那张憔悴的小脸时,顿时消了大半。 他走过去,坐在了床边,问:“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说着,还用手掌探了探她的额头。 穆初槿咳嗽几声,叹口气儿:“虽然深山道长已经解了毒,但因着二毒相争,搞得我这身体也颇是虚弱。就在方才,在院子里凉快了会儿,就受了凉,现在我头晕眼花的。” 手掌下的额头确实很烫,裴寒觉得她不像说假话,本来堵在喉咙的怒气又被他拼命往下压了压。 裴寒站起来,从桌子上倒了杯凉茶,扶着她喝下,随后说待会儿给她熬点汤药,让她去去凉。 穆初槿如小鹌鹑般,乖巧的点点头,见裴寒模样温柔,压下眼底的喜色,忽然嘤嘤哭起来。 吓了裴寒一大跳:“怎么了?可是严重了?” 穆初槿摇摇头,待放下抹泪的双手,裴寒只发现她眼睛红红,怕是伤心伤的不轻。 “裴郎,思前想后,我一直心存内疚,我……我想向你道歉。” 红红的眼珠子望过来,穆初槿可怜兮兮的蹭了蹭裴寒好看的衣袖,犹如小兔子般,裴寒当即心就软了,加上她有病在身,早就把刚才的愤怒抛到九霄云外。 “小槿,什么事啊?无论你做错什么,我都会原谅你。”把瘦弱的身骨搂入怀中,裴寒觉得,无论她再淘气,再不听话,他都会纵着她,宠着她,谁让她是他唯一的妻子呢? 论这世间再也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有这么好的脾气了。 “裴郎……当时为了救你,我一时糊涂了,竟然写了和离书,交给了穆婉婉……”边说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裴寒的表情,很显然,他很平静。 穆初槿垂下眼皮,看来她猜对了,裴寒刚才的愤怒果真来至于那份和离书。 裴寒挑了下左眉,望着那张黑乎乎的小脸,只觉好笑:“小槿,若不是摸着你的额头确实烫手,我都差点怀疑刚才的一幕是你装的了。” “哪有!”穆初槿心虚的咬了下手指,额头之所以烫手,是因为她用热水袋捂了会儿。她知道裴寒是个心细的人,不容易上她的当,所以演戏就要演全套,她连道具都用上了。 “放心,本夫君怎么会怪你呢?本夫君爱你还来不及呢。”裴寒说的咬牙切齿,因为他偶然发现了小女人嘴角得逞的微笑。 看来,他是上当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裴郎,你刚才说的话可不能作废哦。”穆初槿笑嘻嘻的抬起脸,像只小狐狸般贼精的望着他。 裴寒无奈,伸手轻刮了下她的鼻梁:“你这个小妖精,总是鬼机灵鬼精灵的。” “所以啊,你才会栽在本宫手里啊!”穆初槿得意洋洋的翘起了鼻子。 “小狐狸精!”裴寒又掐了掐她的鼻尖,看看能不能掐出一个狐狸的鼻子来。 大晚上的,王大洋就被咚咚的敲门声吵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披着袍子出来,看见从院门外怒气冲冲走过来的人影,忙问:“曹公子,大半夜的,您怎么过来了?” 曹子才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叫那个裴寒出来,老子有话说!” “哎呦喂,曹公子,这少爷早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王大洋劝。 “你不叫那兔崽子出来,那我可喊啦?裴寒!你个没良心的——”夜深人静,曹子才的声音犹如猪叫,旁边的邻舍已有人亮起了灯。 王大洋赶紧说道:“得嘞,您别叫喊了,我这就去喊少爷过来。” 曹子才停下来,气哼哼的坐在院里的石凳上。 穆初槿催促着裴寒快点起床,“不知道那曹子才抽什么风,大半夜的扰人眠。要不是看在他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我早过去抽他了!” “得,你不用抽他,我这就过去替你抽一巴掌!”裴寒穿好衣服,出了房门。 穆初槿起来点了灯,拉开一条门缝,朝院子里瞧着。 “裴寒!”不见来人,还能忍受这怒气,如今看见正主出现了,曹子才胸口的怒气蹭的冒出来。 “我在呢。”裴寒不耐烦的掏掏耳朵。 曹子才一个健步冲上去,伸出 分卷阅读168 手臂就抓住了裴寒的领口:“裴寒,你今天对婉儿妹妹做了什么?你快说!” 今天下午去郡王府的时候,婉儿妹妹面色憔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他问了那春桃,说那裴寒撕了和离书,和郡主大吵了一架,就负气离开了。 你看,这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吗?不晓得这个渣男有没有动手打了郡主。一想到婉儿妹妹那细皮嫩肉的模样,哪能受得了裴寒的一拳头? 裴寒轻推开眼前人,虽然力气不大,但贵在准,竟把曹子才推的后退了一步:“曹兄,穆婉婉和小槿做了交易,她救我是因为小槿愿意和我和离,这个条件我不能接受,所以就把和离书撕毁了。” “你撕的倒挺爽快啊,可你有没有想过婉儿的感受?啊?她辛辛苦苦为你忍受心头割肉放血之苦,为了救你,身骨越来越虚弱,你就这么报答她的?裴寒,你还有没有心?”曹子才质问。 “没有了啊!”裴寒认真答。 “你……”曹子才握紧拳头,一下子就挥了过来,但裴寒没有还手,实实挨了这一拳。 “曹子才,我不还手,并不是我怕你,那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又对小槿有救命之恩,所以,我忍着。” “好,好!”曹子才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有一个“好”字的单音。 “我之所以没有心,是因为我的心早就给了小槿。我不博爱,也没有能力去让每个人都快快乐乐。我只遵从自己的心,对我心爱的女人好,这有什么错?既然你喜欢穆婉婉,那你就去赢得她的心,努力的去保护她。何需一次次的来找我?我并不是你们俩问题的关键!”裴寒抹了下嘴角的血渍,极其冷静的望着一下子茫然的曹子才。 穆初槿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见裴寒被打,赶紧走了过来。 “曹子才,你疯了!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伤害你的好兄弟?”穆初槿心疼的用帕子擦了擦裴寒的嘴角,轻声问着:“疼不疼?我待会儿去煮个鸡蛋给你捂捂。” 裴寒乖巧的点头,任由穆初槿为他清理干净血渍。 曹子才望着眼前男女情深的一幕,忽然就明白过来:这世间唯有感情不能强求。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便那穆婉婉付出再多有什么用,因为裴寒始终不喜欢她啊。 哈哈一笑,曹子才踉跄着离开。 穆初槿本来要怒斥曹子才几句,但见他离开的仓惶,背影在夜光下越发的萧瑟,只得住了口。 扶着裴寒进了屋,她想起刚才在院子里听到的二人对话,忙问:“你把和离书撕毁了,那穆婉婉可还愿意继续为你治疗?” 裴寒安慰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愿意的,清平郡主心地善良,她答应一定会助我把身体调理好。” “哦,以前就觉得那穆婉婉心性也不坏,就是过于大小姐脾气了。那以后啊,我们得多多感谢她,俗话说的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这救命之恩呢?”穆初槿琢磨着,随后又补充:“以后见了她,我不和她斗嘴了。” “呵,你这觉悟倒挺好。”裴寒一笑,只是望向窗外的眸光沉下来。 第二天一早,曹子才看见裴寒,目光定格在他红肿的脸上,有些心虚,他故意底气十足的说道:“你喊我来干什么?” “请曹兄传个话。”裴寒说着,递过去一个信封。 上面写着清平郡主亲启。 曹子才一怔:“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是……道歉信?” 裴寒摇摇头:“是感谢信。感谢郡主这十日来对我的照顾,那割肉放血之苦,我裴寒欠着她,倘若有一天她有需要我的地方,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你……”曹子才捏紧了信,“你当真这么无情?”随后又意思到什么,眉头皱起来:“难道……” “是的,我不会再找穆婉婉解毒了,这等恩情,我裴寒欠不得!” “你,再坚持八日就可以大功告成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半途而废呢?你现在余毒未清,贸然放弃,就不怕功亏于溃,说不定明天你就嗝屁了?”曹子才急了。 “曹兄,我心意已决。是死是活,我自己说了算。”裴寒说完,转身离开,后来似想到什么,又转头说道:“此事不要和小槿说。若是她问起,你就说我去解毒了或者毒已经清了,就是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她。” 望着那走远的青色身影,曹子才连连叹气,他最后只得拿着信去了郡王府。因为他了解裴寒,一旦他决定的事,别人很难改变。 郡王府,曹子才望着后院的花型拱门,怎么也没有勇气送进去,若是婉儿小妹妹伤心欲绝后,寻死觅活怎么办? 他靠近一步,忽然听见了里面有说话声。 “春桃,若是那裴寒过来,就把他挡在院外。”穆婉婉愤恨的声音。 “郡主的意思是……” 第104章 第104章 不是绝情,是无情 “就是本郡主不会给他解毒了,他以为他是谁?劳烦本郡主为他拼了命的解毒?呵,本郡主就看着他死,待毒素发作的时候,他自会受不了痛苦,来求本郡主。到时,本郡主有他好看的。”穆婉婉冷笑三声。 “郡主,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能。大不了那裴寒就一死,他不是喜欢穆初槿那个贱女人吗,本郡主就成全他们,让他们去做一对苦命鸳鸯!呵,呵呵。” 曹子才浑身一僵,看见一道白色身影从花树下走出来,朱红的指甲折断了花枝,扔在脚下碾碎。 “曹公子?”春桃惊讶的叫了声, 分卷阅读169 没想到院门口有人。 穆婉婉望过去,立刻收起了眼中的愤恨。 曹子才尴尬一笑,见穆婉婉眸光落在他的手上,他立刻把信封送了过去:“这是……是裴寒给你的信。” “怎么?他自己怎么没过来?”穆婉婉压下眼底的失望,感觉心口火气上涌。 呵,难道是道歉信?祈求她的原谅?一般人在生死面前,都会变得很卑微。怎么,那裴寒也怕死了吗? 压下眼底的冷嘲,穆婉婉撕开了信封。 似乎过了一刻钟,又似乎不到片刻,薄脆的信纸发出刺耳的噪音,已在那纤白的手掌中揉碎。 “这个……裴寒!”眼角通红,但被她极力的睁大,一张原本俏丽的脸蛋,显得过于狰狞。 曹子才愣了下,赶紧别过了脸。 “裴寒——”穆婉婉凄厉一叫,“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为了那个死女人,你竟敢放弃自己的生命?难道你宁愿死,你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哈,哈哈……”穆婉婉仰头笑了三声,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郡主,郡主——” “婉儿妹妹——”曹子才立刻把人抱起来,送进了卧房。 穆初槿算了算时间,催促着裴寒赶紧去郡王府解毒,顺带准备了些穆婉婉爱吃的糕点,让他带上。 并嘱咐:“人家郡主为你做到此,不是真爱都难了。你把这几味糕点带给她,也代表一番心意。” 虽然她素来和穆婉婉不和,但却对她的口味爱好十分熟悉,大抵是因为打败一个敌人,要先了解敌人吧。她和穆婉婉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仇人。 但也无非是小打小闹,二人从未有过深仇大恨。 穆初槿笑了笑,重活一世,她似乎看开了许多。细细想想,她和穆婉婉能有什么仇恨呢?如果不是她,她还认识不了裴寒呢? 裴寒心虚的接过,嘱咐穆初槿在家里好好养身体,他才慢悠悠的出了药铺。 在外面假装等候的曹子才“哟”了声,眼尖的看了眼院子里的人,才笑眯眯的吆喝道:“裴兄,我们去郡王府吧!” 曹子才瞥了眼裴寒怀中的糕点盒子,啧啧一声:“现在婉儿妹妹恨不得杀了你,估计你人还没到郡王府呢,小命就没了!” 裴寒无所谓的抖抖肩,把糕点盒子递给曹子才,并吩咐他消灭干净。 曹子才“切”了声,随后站在一颗柳树下,边吃糕点边看着小河边的两道人影。 深山道长问:“年轻人,你真想好了?要放弃生的机会吗?” 裴寒无奈苦笑:“如果我不放弃,还能怎样呢?欠别人的情,我裴寒做不到。” 更何况是穆婉婉这样的情债呢? 他裴寒情愿欠命,都不愿意欠情。因为命可以以命相换,而情呢?是还不清说不清的。 “你想的倒是透彻。可是有的人未必这样想呢。”深山道长口中的“有的人”,自然是指穆婉婉了。 裴寒听了出来,淡淡一笑:“我今生今世只会爱一个女人,那就是穆初槿。至于她人,只能错过了。” 深山道长叹口气儿,对眼前固执的年轻人不知是惋惜还是同情,末了说道:“你可知,拒绝治疗的后果?” “不过是死罢了。”裴寒冷静的说道,就像生死早与他无关。 “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因着你用浮珠之血治疗了十日,在半道功亏于溃,加速了毒素运转,毒素已彻底入了心肺。换句话说,再过些时日,浮珠之血已经无法为你解毒。除非有第二颗浮珠,但世间唯一的浮珠已被穆婉婉服用,如果你错过了今天,浮珠之血就会对你失效。年轻人,你可想好了?” 青色衣袍的年轻人,望着远处碧水波澜,浩渺苍空,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今日所做决定,我裴寒,无怨无悔……” 曹子才正吃得津津有味,忽见深山道长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了裴寒,随后转身离开了。 见裴寒走过来,曹子才合上糕点木盖,忙问:“道长给了你什么?” 裴寒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宝贝的放入怀中:“是解药,他早已炼制了出来,说现在已经不需要穆婉婉的心头血了,只要我坚持服用,就可以完全解毒。” “真的?”曹子才激动至极,这样裴寒不仅得救了,而且婉儿小妹妹再也不用受割肉放血之苦了。 他捶了捶裴寒的胸口,却听见他的咳嗽声,他赶紧替他抚了抚后背:“你看我差点忘了,你还是病号呢。对不起啊,等你完全好了,我再揍你。” 裴寒翻了个白眼:“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揍谁呢。” 他摸了摸胸口的瓷瓶,便回想起深山道长临走说的话来:“这个药可以减轻你毒发的痛苦,但始终是……” “喂?想什么呢?我们去外面吃顿大餐,庆祝一下吧。”曹子才揽住了裴寒的肩膀。 裴寒回过神,微微一笑。 “哎呦,你看你笑的,竟然该死的好看!”曹子才妒忌,难怪婉儿妹妹会喜欢这个渣男。 日暮西山,裴寒在厨房里忙乎着,他这几日一直熬制补养身体的参汤,想把小槿的身体滋养的强壮起来。 前段时间中毒,加上牢狱生活,她确实清减了不少。 小火慢炖,有浓郁的香气飘了出来,裴寒正往锅底添着木材,冷不丁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尖叫。 吓得他胳膊一抖,赶紧奔进了屋。 这时,穆初槿正站在铜镜前,神情紧张,看见裴寒过来了,忙道:“裴郎,刚才伤口痒痒,我抓了一下,你看看是不是抓破了?” 分卷阅读170 说着,穆初槿赶紧把小手放下来,黑乎乎的药膏下,隐约有痂皮露了出来。 “我看看。”裴寒用湿帕子慢慢的把上面的膏药抹掉,渐渐露出了白色的皮肤,顺带着一块块痂皮脱落了下来…… “怎么样了?是不是破了?完了完了!若是不抓它,它就好了,现在肯定花了,我又变丑了!”穆初槿急的都要哭了,她原本恢复容貌在即,可是刚才实在痒得厉害,一下子没忍住,就…… “呵呵……”裴寒一下子笑了,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把穆初槿推到镜子前,见她害怕的闭上了眼,他附在她耳廓边,轻声哄道:“你睁开眼看看,看看……相信我,都好好的……” “真的?”穆初槿紧张的睁开了双目,望着镜子里那个清丽的女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那个真是我?” “是啊!不是你还是谁呢!小槿,你的脸终于恢复了!”裴寒会心的一笑,把女子圈进怀中:“恐怕整个上京城的人都不知道,长阳公主不是丑,只是毁了容而已。恢复容颜的她,不亚于上京城的第一美人。” “真的?”受到裴寒的称赞,穆初槿羞红了脸,“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裴寒,你是喜欢现在的脸,还是过去的?” “当然是……”裴寒思索。 “嗯?”穆初槿怒瞪着眉眼,敢说出她不想听的答案,看她怎么收拾他! 裴寒灵机一动:“无论是现在的你,还是过去的你,我都喜欢。只要是你,我都爱。” “嗯,这还差不多。”穆初槿在裴寒怀中蹭了蹭,颇是满意。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此时的美好,穆初槿一慌,赶紧转过身,扶着裴寒发抖的身体,见他唇色苍白,面无血色,穆初槿慌了。 “裴寒,你怎么了?” 裴寒坐在床边,摇了摇头:“只是余毒快清了,这样是好事。”说着,又咳嗽了几声,强制压下翻涌的气血,他从怀中掏出药丸吞下。 “你这是……”穆初槿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瓷瓶上,眉头一皱。 “这是深山道长开的滋养身体的,能帮助我恢复。” 见裴寒吃完药后,果然不咳嗽了,穆初槿信,赶紧要裴寒躺在床上,她自己去外面盛汤。 欣和殿。 入夏的夜晚,格外的凉。这月光入不了宫墙高瓦,入不了每个人的心。 只有如冰水般的凉,浸入骨髓的凉。 雍容华贵的女人被宫女扶着,慢悠悠的走过来,环佩珠钗在灯光下,闪着烁金的光芒。 “皇上,召太子回宫的圣旨写好了吗?”女人的目光瞟落在桌案上,看见未动用的纸笔,眸光陡然一凝。 “你还没写?呵。”女人优雅的坐在木椅上,望着烛光下,那垂垂老矣的男人。 第105章 第105章 病危 “穆天和,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也老了啊。” 无论女人说什么,床上的男人依旧闭着眼,靠在床头上,不发一言。 旁边随侍的老太监,垂着脑袋,不吭不响,仿似睡着了。 女人被这主仆二人无视,她并不恼,反倒哼唧一笑:“穆天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你可体验过?不如,现在就让你体验一番吧。” 男人终于睁开了眼,“什么意思?”嗓音过于干涩沙哑。 “穆初槿死了,是由你亲自下旨赐死的,脑袋分家,就在菜市口。整个上京城的百姓都在那里亲眼围观呢。而且监斩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三儿子——穆成哲。”猩红的嘴唇,吐出最无情的话。 穆天和忽然剧烈的喘息起来,他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却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皇上……”杨泉上前扶住。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竟然害死了小槿?早该在十年前,我就该杀死你这个毒妇。你不光害死了柳儿,你还害死了她的女儿——” “噗!”穆天和吐出了一口鲜血,眼眶大睁,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生吞活剥了。 邵清站起来,仿似怜悯的望着地上的男人,啧啧一声:“对啊,就因为你们太爱那个女人,所以我不光杀死那个女人,还要杀了她的女儿!这就是你口中的柳儿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臣妾也是好心,希望她们母女早日团聚呢。” 从桌案上把纸张拿起来,扔到地上,“穆天和,你最好能把召集太子回宫的圣旨写出来。因为你也知道,即便你不写,臣妾也可以照样假传圣旨。你的小槿就是最好的例子。没有你的圣旨,她照样死了!” 邵清笑着,笑声尖锐难听,她眸光冰冷,恶狠狠的瞪着穆天和:“我和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你没有对我有半点爱意,整天整夜想着那个女人。穆天和,这是你应得的!” “你……你这个……毒妇……”望着走远的邵清,穆天和想扑上去,但奈何浑身没有力气,他只觉头晕眼花,胸口阵痛。 “皇上,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杨泉流出了老泪。 穆天和转头,望着他:“可找到和外界联系的方法了?” 他们被软禁在欣和殿,已无法与外界联系。朝政由邵家把控,朝中的大臣竟然没有半点怨言。 杨泉摇摇头:“怪奴才无能。邵家人盯得紧,就连奴才去如厕都有人跟着。” 穆天和满眼死寂的靠在床边,望着瑰丽的天花板,嘴唇抖动着:“小槿,柳儿……” 兴武帝病危,急召太子回宫。 上京城百姓,口耳相传,茶肆酒馆谈论的皆是此事。 青色衣袍的男子 分卷阅读171 收起茶杯,看了眼对面的白衣男人,二人对视一眼,走出茶馆。 “不会吧,皇上不过五十岁,就要嗝屁了?”白衣男子摇着折扇,一脸不可置信。 青衣男子皱眉说道:“上次我进宫面圣的时候,就察觉到皇上气色不多,应该是中了毒。” “中毒?”白衣男子压低了嗓音,左右望了眼,见没人,才敢继续说道;“难不成有人暗害皇上?” “嗯。”青衣男人应了声,望了眼天边的乌云,只是说道:“出来的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说完,人就快步往回走。 白衣男子“诶”了声:“好不容易凑着你假装出来疗毒的时间聚一聚,你就这么走了?” 追到拐角,青衣男子早就不见了身影。 “这个妻管严,不晓得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白衣男子收起折扇,转身往郡王府走去,这个时候他得多去王府走动走动,女人最伤心脆弱的时候,是最需要人安慰的。可以增进感情嘛。 穆初槿煲了汤,最近她总觉得裴寒气色不好,虽然他总说他的身体快好了,但穆初槿还是从王大洋那求了煲汤的方子,给裴寒滋养身体。 见他回来,她忙招呼他坐过来,盛好汤递给他:“这汤我稍微冷了冷,现在喝应该不那么烫嘴了。” 裴寒接过,压下眼底的愁云,试探的问道:“小槿,你是不是在怪皇上?嫌他下了圣旨处斩你?” 握着勺子的手一顿,穆初槿掩下眼底的微波,笑了笑:“哪有,他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对的。”说完,穆初槿感觉心口酸酸的难受,眼泪就那么积蓄在眼眶里,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裴寒摸了摸她的脑袋,用帕子抹了抹她的眼角,说道:“小槿,兴许这里面有误会呢?你想想平时你父皇是怎么对你的,又怎么可能下旨赐死你呢?” 穆初槿抬起头:“裴郎的意思是……有人假传圣旨?” “不错。”裴寒点头。 “可是……可是……”父皇再怎么懦弱,从没有被人左右过,他怎么可能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呢?难道……宫里生了变故? 穆初槿面急:“裴郎,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还是我父皇……”急切的抓住了裴寒的胳膊。 “稍安勿躁。”裴寒略作安慰,继续道:“现在坊间都在传言,兴武帝病危,急召太子回宫。所以,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父皇病危?”穆初槿一下子站起来,满脸不信:“这怎么可能?我父皇他的身体一直很好,而且有杨泉照顾,又怎么会让我父皇生病呢?” “小槿,你别激动,看来要想搞明白,只有去皇宫一趟了。”裴寒建议。 “嗯。” 乌云滚滚袭来,怒吼的狂风席卷着地上的花草树木,似乎要在下一刻将它们吹断。燥热的夏天,似乎一下子进入了冬天,凉下来的空气舔咬着皮肤,竟感到一丝舒爽。 豆大的雨点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地面不一会儿就湿透了,泥土的腥味充斥在鼻尖。 穆初槿坐在门口,望着路口,街上都是行走匆匆的行人,有的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有的撑伞戏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两道身影在疾风骤雨中踏步而来。 穆初槿立刻上前相迎,“深山道长,您终于来了。” 深山道长点了点头。 裴寒见她未撑雨伞就奔过来了,立刻把蓑衣往她身上扯了扯:“怎的出来了?赶紧走。” 三人快步入了院门,进了屋,才彻底阻挡了外面风雨的侵蚀。 裴寒点燃灯,昏暗的室内立刻有了亮光。 穆初槿用帕子擦了擦裴寒淋湿的脸和胳膊,随后又自己擦了擦,看见湿了半边衣服的深山道长,她尴尬的笑了笑,立刻递过去一副干净的帕子。 “深山道长,多谢您愿意跟我入宫,为我父皇看病。”穆初槿非常感激,因为她知道眼前的道士很少插手凡尘俗事,但对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这等宽厚的心怀,不得不令人感激。 深山道长微微一笑:“本道长与你们夫妻二人投缘,自然愿意相助。” “若有机会,我们夫妻二人一定会报答道长的大恩大德。”裴寒拱手作揖。 深山道长摆摆手,望了望外面暗下来的天色,道:“这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差不多晚上雨就会停了,到时我们再入宫。”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递给穆初槿。 “你带上它,免得被人认了出来。” “嗯。”穆初槿接过,在脸上比划了一下。 雨后的皇宫十分的安静,可以说是死气沉沉,似乎因着皇上病危,整个皇宫都“病危”了似的。 越往里走,穆初槿越发现了不对劲儿。因为皇宫里出现了一些生面孔,这些侍卫或宫女太监她都没见过。 低着头,并不敢深究,她和深山道长直奔欣和殿。 大殿门口,竟然有重兵把守,殿内有灯光,证明里面有人。 穆初槿望了眼深山道长,二人皆易了容,成了两名小太监。用嘴指了指旁边的一条小道,二人往小道走去。 待走到隐蔽处,穆初槿道:“道长,看来从正门无法进去了。” “皇上……怕是已被人软禁了。”深山道长叹息一声。 “不错,肯定是邵家做的。他们早想这么做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穆初槿嘀咕着,又懊恼的捶了下脑袋:“我被处斩的时候,就应该想明白此事肯定和邵家有关。都怪我小心眼,光责怪父皇了。反而忘了最主要的事—— 分卷阅读172 那就是父皇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在皇宫踽踽独行这么多年,她始终认为亲情淡薄,皇宫里的亲情最不值钱。所以有时候连带着父皇也不信任了。她懊悔不已,父皇那么疼她,又怎会下旨杀她呢? “公主殿下无需自责,是人都有一叶障目的时候。我们从上面走。”深山道长指了指欣和殿的殿顶。 穆初槿吞了口唾沫,觉得殿顶过高,她飞不上去。 深山道长道了句“得罪了”,穆初槿只觉衣领子一紧,不过片刻,人就落在了屋檐上。 她呆了一下,见深山道长这么大岁数了,上房揭瓦不在话下,忍不住恭维道:“前辈,真是好身手!” 深山道长一笑:“这只是冰山一角。” “厉害!”穆初槿竖了竖大拇指。 第106章 第106章 入口 深山道长往前走了几步,竟然蹲下身子,揭开了一小块瓦片,然后穆初槿惊奇的发现,那瓦片下面竟然有一个方形入口,仅容一人通过。 她眨了眨眼,呆住了:“深、深山前辈,您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入口?” 穆初槿在皇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况且她经常来欣和殿,都不知道它有个入口,而且还是在殿顶。 这不得不让她怀疑起深山道长的身份来。 但看他年纪,岁数已大,该是什么来头呢? 深山道长转过头,对上穆初槿探究的目光,笑道:“不要瞎捉摸了,本道长曾来皇宫游历,觉得这欣和殿风水极好,便在殿顶赏月小憩片刻,偶然发现了这个入口。” 来皇宫游历? 穆初槿惊呆了:也只有深山道长这等神仙般的人物,才会在皇上头顶上赏月吧。 二人从殿顶慢慢下去,幸亏下面有一个柜子,接住了穆初槿笨重的身子,深山道长早已先一步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犹如神仙般,令穆初槿羡慕不已。 杨泉听见动静,惊叫:“什么人?” “杨总管,是我。”听见穆初槿的声音,杨泉直接吓得呆住:“公、公主?” 看见屋内出现的人,和长阳公主的身形颇像,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他吓得立刻跪在地上:“没想到奴才日夜思念公主,竟然、竟然真的和公主的灵魂相见了。公主啊,公主……” 杨泉老泪纵横。 穆初槿立刻过来,把杨泉扶起来,拿掉□□:“杨总管,我没有死啊,我是个大活人啊。你摸摸,还热乎乎的呢。” 杨泉惊愣的赶紧摸了摸,果然和常人的皮肤温度一样,但目光凝结在穆初槿的脸上,“公主,你的脸……” “也算是因祸得福,我的脸彻底好了。”穆初槿微微一笑,把杨泉扶到椅子上,随后她目光落在了床上—— 父皇静静的躺在那儿,面无血色,出气多进气少,他们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没有醒。 穆初槿眼泪打转,她轻轻走过去,伏在床边,唤了声“父皇”。 深山道长走过来:“我看看。” 穆初槿点点头,退到一边,两眼紧张的望着深山道长为兴武帝诊脉。 过了会儿,深山道长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穆天和脑袋上扎了几针,才见他终于睁开了眼。 “小槿?朕……终于死了……”穆天和欣慰一笑。 穆初槿忙跑过去,“父皇,我是小槿,我没死,您也没死,我们都还活着呢。”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的掉下来。其实她从未怨恨过父皇,望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老人,穆初槿只恨自己不懂事,没有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 父皇不管她,在邵清面前不替她说话,即便她被邵清折磨,父皇都没有露脸过。无非是怕自己越插手,邵清就越会变着法子的折磨她。终于,在她十五岁的时候,父皇让她赐府外住,让她彻底脱离邵家的掌控。这十几年的桎梏,她能逃离皇宫,多亏了父皇的隐忍啊。 “小槿……”泪水掉下来,穆天和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女儿一面,他欣慰的流下了眼泪。 父女二人正在相认,后面的深山道长插话道:“皇上,您中毒多年,为何不想着解毒?” 穆天和这才把目光落在那个人身上,花白的胡子、头发,眉毛长的已经和脸腮平齐,矍铄的双目望过来,让他整个人浑身一震。 “大、大……”穆天和感觉喉咙像是堵住,他眼泪流的更快了。 却听深山道长道:“红尘往事,已如过眼云烟。施主,我是深山道长,受您女儿之求,特来为您解毒。” 穆天和睁大双目,极力克制住激动,望着深山道长,终于到了声:“好、好,你能做到如此,让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深山道长,朕也算是死也瞑目了。” 穆初槿听着父皇和深山道长的谈话,只觉奇怪,她想问,又听深山道长道:“公主殿下,皇上中毒已久,这毒恐怕一时半会解不掉,我会把清毒的药留在这里,只要皇上按时服用,还是有生的希望的。” “那谢谢道长了。”穆初槿感激不已,她立刻掀袍跪在地上:“小槿无以回报,只能跪谢道长的大恩大德了。” 说着,磕了三个响头。 深山道长并未阻止,只是模样平静,望着病床上的穆天和,压下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波动。 床上的穆天和轻喃:“她跪你,你受得……” “小槿,你去长阳县,去那里,那里比皇宫安全。”穆天和极力把话说完整。 “不,我要和父皇在一起。”这个时候,她怎么可以把父皇抛下不管呢?自己去逃之夭夭? “小槿,听话 分卷阅读173 。长阳县有父皇留下的暗卫,他们一定会护你周全。长阳县也和周边小国相邻,如果……如果动乱,你就……” 听着父皇的话,他为她思虑周全,连她的退路都想好了,为了让她活着,父皇一直极力的保护她。皇家独一无二的暗卫,他都留给了她。倘若有暗卫在身边,父皇何需被软禁于此? 抹干眼泪,穆初槿摇摇头:“不,父皇,我会把暗卫调过来,让他们过来保护你。” “不行。”穆天和严词拒绝,“父皇不容易死,暗卫……以后留给你哥。”说完,穆天和剧烈的咳嗽起来,最后喷出一口血,吓坏了穆初槿。 她立刻点点头:“好好好,父皇,我答应您,我会去长阳县,您无需担心了。” “嗯。”说完,穆天和目光落在了深山道长身上,“都拜托了。” 穆初槿依依不舍的出了欣和殿,心情异常沉重。望着暗夜里,宛若怪兽血盆大口的皇宫,她干干一笑:这个地方,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世世代代的皇室,皆要葬身于此。 皇权么?谁不向往呢?成为天下之最,最权利,最富贵,所以让人趋之若胡啊。所以,她穆初槿偏要唾弃,鄙视,她只求今生今世父母安康,兄弟姐妹安好,爱我的和我爱的,皆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才好。 钱么,权么,终究是身外之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啊。 “走吧。”深山道长道了句。 穆初槿点点头。 二人消失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中,皇宫依旧蛰伏在那里,犹如暗夜里的巨兽,无情,冷漠…… 肖战回来了。 穆初云早早的就起床去了后厨房,吩咐厨娘按照肖战的口味准备饭菜。 她盛装打扮,模样俏丽,依旧穿着绯红的衣袍,笑容媚态,看见从大马上下来的男人,她笑脸相迎的迎上去。 肖战瞥了门口的女人一眼,眉头一皱,便问:“不晓得你因着什么事这么开心?” 穆初云“哟”了声,“你回家我高兴还不行吗?来,快进屋,本宫命人准备好了饭菜,为你接风洗尘。此去平洲,事情可还顺利?” 肖战道:“都是小事,原本这些琐碎之事不需要我去的,不知道为什么派我去。”抱怨几句,肖战进了院子。 客厅里,菜肴飘香。 他人坐在宴席上,望着今天异常兴奋的穆初云,叹口气儿,只得乖乖坐在那里。 他和穆初云吵架也吵累了,但凡她温柔一点,不要那么多事,即便他们没有感情,他相信,他们也会相敬如宾的处下去。 正出神,就听穆初云道:“来,将军,你尝尝这道松鼠鱼,看看厨娘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说着,把分离好的鱼肉放入肖战碗中,肖战点点头。 他正待入口,却听穆初云笑嘻嘻的道:“将军,有个好消息我要告诉你。你听后,别高兴的吃不下饭哟?” “嗯?”肖战放下筷子,望着对面的女人,只觉得有些奇怪,“什么好消息?” 穆初云唇角一勾,压下眼底的冷色,道:“将军有所不知,那臭名昭著的长阳公主啊,在半个月前已经在菜市口被处斩了。” 啪! 手里的酒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什么?”肖战人一下子站起来,怒瞪着穆初云:“你休要乱说,长阳公主深受皇上宠爱,皇上怎么舍得杀她?” 她就知道这个穆初云不安好心,竟然诅咒小槿被斩。 “呵,呵呵。”穆初云冷笑三声,“你若是不信,可以走上大街去问一问,整个上京城的百姓都知道!” “你!”肖战一个健步走过去,抓住了穆初云的手臂。 穆初云怒瞪着眉眼:“怎么?你想打我?呵,肖战,你还算不算男人?回到家你就打自己的媳妇,你敢再动我一根手指,我就去皇上那告你。” 肖战哼了声,把穆初云松开。 穆初云嚷嚷着:“我就要诅咒那穆初槿,其实我是故意封锁消息的,就是不让你有机会来救她。她死的那天,我还去菜市口看了呢,脑袋分家,死的那个惨啊,也只有她府中的一个丫鬟替她收尸。” “哦对了,是皇上亲自下旨杀她的,足可见,皇上是有多么讨厌她啊!穆初槿一死,有多少人高兴啊!她死的那天,还有人敲锣打鼓的庆祝呢。呵,呵呵,这就是报应啊!这个坏女人!” 第107章 第107章 相告 “不要脸的女人,抢别人的男人,水性杨花,伤风败俗——” 望着肖战越走越远,穆初云直接吼起来。 肖战快速上马,直奔公主府。 秋月听见急迫的敲门声,她快步走过去,打开府门,看见来人,略有些惊讶:“肖将军?” 肖战望着还没来得及撤掉的白布,还有灯笼,整个人不好起来,他浑身一颤,感觉脚步有些不稳。 素来征战沙场的他,杀敌都不曾眨一下眼,如今看见眼前的这一幕,竟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 公主府萧条而安静,往日来来往往的下人早就没有了,如今只有她身边的丫鬟——秋月站在院中。 “你家……公主……”肖战颤抖着唇,忽然感觉浑身没有力气,他需要一个支撑点,支撑着他去相信眼前的事实。 秋月看了出来,把他请进了客厅。 “公主……在半个月前就去了。”秋月哑声回答。 过了好久,肖战才“嗯”了声,道:“你能带我去她坟前看看吗?” 秋月见肖战伤心欲绝,承平国赫赫有名的威武大将军如今如霜打的茄 分卷阅读174 子一样,蔫头耷脑的,她于心不忍的点点头。 破败的山头,没想到风光一世的长阳公主,受尽万千宠爱的皇家帝姬,竟然以如此惨淡的结局收场。 乌鸦落在枯败的枝头上,嘎嘎叫了几声。灰白的天空,似乎预示着今晚会有大雨袭来。 “小槿……”肖战跪在坟头前,直到看见这座土黄的坟丘,他才彻底相信,她……死了。 “小槿……”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跪在那里,任眼泪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流出来。 “哇!肖哥哥,你好厉害!这是什么招数,你快快教给我!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像肖哥哥一样,上阵杀敌!” 女孩稚嫩的脸上,满是希翼和纯真。 他没想到她一个娇滴滴的公主,竟也喜欢这种舞刀弄枪的把式,而且还不怕苦不怕累。 “肖哥哥,谢谢你教我。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女孩确实感激他。 但他不知道,她一个堂堂的公主,自有无数的人去保护她,她为何要学防身的武功呢? 他看着这个女孩长大,她纯真的双目日复一日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深,最后连他也看不懂。 但她还会叫他“肖哥哥”,带点调皮,带点狡黠。 直到…… 她成亲,嫁给了别的男人,他再也没有资格去拥有她,她再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女孩。 看着她和那个男人日益恩爱,他逼着自己去接受,想着如果得不到,就去放手成全,在一旁默默的保护她,护她周全,让她安然度过此生。 他曾经许愿:小槿啊,你一定要快乐啊!一定! 他哭的泣不成声,整个人瘫倒在墓碑上,回想着以前的种种,只觉得掏心掏肺的难受。就像心脏被人生生剜去,痛的直要命。 秋月在一旁再也看不下去,朝四周望了望,才走近一步说道:“肖将军,您节哀顺变。况且……我家公主……” 肖战浑身一僵,转过了头,直勾勾的望着欲言又止的秋月。 秋月知道肖战对公主绝无二心,于是实话实说道:“将军,我家公主其实并没有死。” 肖战双目一亮,人立刻站起来,但由于跪的太久,又重重摔在地上,他又爬起来,抓住秋月问:“那你家公主现在在哪儿?” 秋月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但我家公主确实还活着。呶?”掏出手镯,在肖战面前晃了晃:“这是我家公主的贴身之物,就证明公主没有死。” 肖战接过手镯,宝贝的放入怀中,对秋月道:“你不介意我保存着吧。” 秋月点头:“那就先放在将军那吧。” 穆初槿望着裴寒忙碌的身影,有些歉然:“裴郎,让你和爹娘陪我去长阳县,真是过意不去。” 毕竟裴家是有名的御医世家,传习了几代,却在裴寒这代的时候,裴致远不得不辞官告老还乡。她多少感到抱歉。况且,京城才是裴家老两口的家啊,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回归异乡。 裴寒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咱父母跟着你去长阳县享福呢,况且那里是你的封地,更安全些。” 穆初槿点点头,“先把父母送过去,然后再做其他安排。” 这几日她和裴寒收拾了下行李,裴家把留在这里的产业变卖的变卖,送人的送人,最后都化为一笔钱存在了钱庄,只留了一个老院子在这里,如果有机会回来,可以在院子里小住几日。虽然这种几率非常小,毕竟皇上病危,即便太子哥哥继位,怕是有邵家插手,也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所以,穆初槿建议先把裴家老两口转移,她说什么都不能把家婆家公牵扯进来。有裴寒一个就够了。 裴寒去外面采购路上用的食物和生活用品。 路上行人熙攘,百姓依旧安居乐业,丝毫没有被潜在的京城之乱困扰。 他叹口气儿,付了银两,找了马车过来,把采购的东西搬上去。平安蔫头耷脑的跟在后面,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不晓得秋月愿不愿意跟她走。 “公子,公主已经薨了,我们为何要去她的封地?”平安没头没脑的问。 裴寒叹口气儿,望了眼平安单纯的双眼,摇摇头:就是因为你太单纯,口无遮拦,所以他才没有把穆初槿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平安。 倘若平安知道了,不知会不会伤心死。 主仆二人正走着,裴寒忽然感觉后面有人跟踪,他瞥了眼角落里一闪而过的人影,吩咐平安先牵着马车回去。 平安咕噜道:“公子,您不走吗?” 裴寒摇摇头,指了指前面的小巷:“我去公主坟前看看,在临走之前,总要跟她告个别。” 平安点点头,牵着马车离开。 裴寒继续往那鲜有人迹的小巷走,他故意走的快起来,但不会很快,只要后面的人能跟上他就好。 但那跟踪的人也是个有技术的,跟的不远不近,反正如狗皮膏药般,你怎么也甩不掉他。 前面是一堵墙,这条小巷是个死胡同,裴寒故意选择的这条路。 双脚站定,他微笑着转过头,看见愣在不远处的男人,他问:“可是肖战让你来的?” 男人一阵慌乱,不晓得自己是哪里暴露的。 裴寒观察了下他的体型,还有他右手上的老茧,继续道:“你回去和你家主子说一声,今晚在柳河酒楼一聚。” 说完,裴寒越过那慌张的男人,直接走远了。 男人望着走远的青衣男子,一直没搞明白他是如何被发现的,他可是军营里有名的探子,俗称“来无影 分卷阅读175 去无踪”啊。 不禁看裴寒的背影越来越亮,琢磨着这个青衣男人是个当探子的好苗子。 穆初槿在院子里核对着马车里的东西,按照购物单子一一核对好。她见裴寒心事重重,便忍不住问:“裴郎,你怎么回来后就心不在焉的?” 裴寒一直在寻思着——在临走之前要不要小槿和肖战见上一面,他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小槿未必这样想。毕竟肖战对她有恩,处处维护她。虽然这其中目的不纯,但再怎么说,肖战也算是小槿的半个师父。 纠结再纠结,在穆初槿的追问下,裴寒终于说了出来。 “肖哥哥?”穆初槿惊讶。 裴寒怒:“别再让我听见这三个字,喊肖战或者肖将军。” 穆初槿撇撇嘴:“好好好,我喊他肖将军还不行嘛,小气鬼。哦对了,你把平安叫过来。” “叫他干什么?这小子缺心眼,恐怕会管不住自己的嘴。”裴寒不赞同。若是平安有幸听见自家主子的回答,不知道会不会口吐鲜血而死。 穆初槿摇摇头:“你啊,你可知这几日平安为何闷闷不乐?你以为他是在为本公主死而伤心?” “不是吗?”毕竟死的是他主子最心爱的女人,主子不高兴,他能高兴到哪里去?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像你这么自恋的。人家平安不开心,那是因为本公主的丫鬟——秋月啊。”穆初槿啧啧一声,“你自己不开窍,还以为人家平安不开窍。” “没想到他们俩真的会……”裴寒略感惊讶。 “男女之间吗,哪有什么纯友谊?他们俩整天斗嘴打架,还不是彼此倾慕?就像之前我们俩那样。”穆初槿一语道破。 倒是害了裴寒一个大脸红:“哪有,我以前就是……” “就是怎么着?”穆初槿凶。 裴寒赶紧道:“那时候就对你有好感了。”才怪。 “这还差不多。” 平安听见公子叫他去后院,他有些受宠若惊,自从来幸福药铺当差后,公子就不许他踏进后院半步,只许他在前院活动。 他惊喜的去了后院,以为后院藏着什么宝贝,要不然公子怎么不让他进呢?确实藏着宝贝,但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啊——”平安吓得差点跪倒在地。 不会这么灵吧,前几日他因着秋月要守着公主府,不愿意跟他离开,而怨恨过穆初槿,还小心眼的咒骂了人家,不会是……来找他报仇的吧。 “公主大人,小的不是有意说您坏话的,求您不要掐死我啊……”平安跪在地上求饶。 第108章 第108章 血书 穆初槿故作凶相:“小安子,没想到你敢在本公主死后,咒骂本公主?嗯?” “小的也是没办法啊,秋月不愿意离开公主府,所以我才会怨上您老人家……”平安吓得已经哭了出来。 噗呲! 那个鬼公主竟然笑了,但青天白日的,冷不丁一笑,怪吓人的。但哪有他白天撞鬼吓人。 平安强忍着没有昏过去,央求道:“还请公主大人给秋月托个梦,让她……让她离开公主府……” 穆初槿叹口气儿,朝地上的平安走过去,平安吓得才要眼珠子一瞪昏过去,就见他家主子从屋子走出来,手里颇是闲适的拎着一个茶壶。 “公子,公子——” 裴寒笑了:“本来想继续在屋里看戏来着,但看在主仆一场的情谊上,免得你被吓死,本公子就出来了。” “平安,我没死啊。我是活生生的人啊,不信,你问你家公子?”穆初槿笑眯眯的,露出了雪白的贝齿。 但看在平安眼中,那就是森口白牙。 “公主活着呢,在断头台断头的不是她。”裴寒摇头解释,喝了杯香茶。 “真、真的?”平安惊吓过后,就是大喜:“太好了,只要公主活着,秋月就再也不会以泪洗面了!我我我要去告诉她!” 见平安疯了般的就往外跑,被裴寒长臂一挥,直接扯住了后领子才把他阻止下来。 “你看我说什么,这小子就是会乱说!”裴寒摇头。 穆初槿对平安道:“我活着的消息你千万不能对外人说,否则我和你家公子就遭殃了。” “我我我知道,就是刚才太激动了。”看着裴寒狰狞的脸,平安真怕公子没忍住,就掐死了他。 “你可以告诉秋月,去叫她过来,记住,千万不要被人察觉。”穆初槿交代。 平安赶紧点点头,这才见公子松开了他,平安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穆初槿叹口气儿:“看来我活着的消息,秋月并没有告诉他。这丫头却告诉了肖战,唉,真是个实心眼的丫头呢。” “对你忠心耿耿,小槿,你收买人心的本事厉害啊!”裴寒打趣。 “去!我和秋月是姐妹好吧,我们都是吃兰娘的奶长大的!我们的感情你才不懂呢。”穆初槿哼了声,转身回了屋。 “哦对了,你晚上还去不去见肖战啊?”裴寒朝着那道背影嚷道。 穆初槿回眸:“自然……要去的。” 看见裴寒垮下来的脸,她呵呵一笑。 哼,爱吃醋的裴寒! 柳河酒楼是处在小河附近的酒馆,这里鲜少有人过来喝酒,因为地处偏僻,柳河又是上京不知名的小河。所以,裴寒把地点选在这儿,也是为了穆初槿的安全考虑。 肖战早早的就到了,他一身便衣打扮,容貌也经过修饰,很难让人看出这戴着渔夫帽,刚从船上下来的渔夫,就是大名鼎鼎的威武大将军——肖战。 裴寒 分卷阅读176 看到后,略感惊讶,但也知道他这是为了穆初槿安全考虑。 穆初槿看见他,不自觉的喊了声“肖哥哥”。 裴寒脸色不好看,但也不好意思发作出来。 “小槿……”情不自禁的,肖战握住了穆初槿的小手。 “小槿,我以为你真的死了呢?若不是秋月告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怎么为你洗刷冤屈?”肖战喉咙沙哑,眼睛充满血丝,怕这回来的几日也是未休息好。 穆初槿歉然:“对不起肖哥哥,你回来后我应该派人知会你一声的。可是我担心……”毕竟穆初云对她恨之入骨。 “我理解。”肖战答。 裴寒干咳一声,把穆初槿拉到身后,握住了穆初槿的小手,对肖战皮笑肉不笑道:“肖将军,入座吧。这也是我们夫妻二人在临别前,与你喝的辞行酒了。” “怎么?你们要走?”肖战慌了。 他才和小槿相聚没多久,难道又要离别吗? 穆初槿干干一笑,捏了下裴寒的手:这个小心眼的。随后说道:“是啊,肖哥哥,我打算和裴郎去封地,况且这上京城里也不安全了。” 肖战点点头:“也是。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绢帕,上面有红色印记,看起来像…… “这是……”穆初槿伸手接过,展开一看:“这这这是……” 仓平县,速来救! 血书! 上面的字迹很显然是…… “皇兄!”穆初槿急了,“肖哥哥,你从哪里找到的?” 字是用血写出来的,皇兄恐怕已经遭遇了不测,她没想到邵家竟然对皇兄这么快下手,况且……他们为什么要杀皇兄呢?即便是让穆成哲继承皇位,也得等到太子哥哥安全回宫后,再图谋啊。毕竟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对穆成哲也必要啊。谁也不想背负上夺权篡位的骂名。 “太子的亲信送过来的,不过已经受了重伤,人也死了。”肖战答。 穆初槿急的眼泪都飚出来了,“皇兄一定遇害了,我得去仓平县救他!”她转头,望向了裴寒,询问他的意见。 裴寒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肖战:“我也陪着你!” 裴寒眯了眯眼,收起不痛快。 穆初槿:“裴寒,我们不去长阳县了,你不介意吗?” 裴寒摇摇头:“待营救完太子,我们再去长阳县。” “好,那先把父母送过去吧,让平安秋月也跟着去,好在路上伺候他们老两口。”穆初槿建议。 裴寒点点头。 城郊,天气正好。 黄雅琴望着儿媳妇,眼泪连连:“小槿,你不随我们一起走吗?一些事情,让他们男人去做就行了。”看了眼儿子。 穆初槿安慰:“娘,我和裴寒一起,我们夫妻俩共进退。” 在黄雅琴的观点中,女人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一些危险的事交给男人去做。想起前几日儿媳妇一直处在危险中,前段时间还差点被砍了头,导致她心里啊七上八下的,唯恐儿媳妇的身份被发现了,又被拉出去砍头。 “娘,你们去了长阳县,那里自有人接应你们。”裴寒上前劝阻,让他娘别哭了。 黄雅琴抹抹眼泪:“你一定要照顾好小槿。” “儿子知道啦。”裴寒一笑。 裴致远见自己的媳妇腻腻歪歪的,不由拉了脸:“走吧,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免得被人看了笑话。”瞥了眼后面的曹子才,裴致远歉然一笑。 曹子才忙道:“不碍事,大娘是真性情。” 目送着裴家老两口上了马车,秋月还没在与公主重逢的喜悦中回过味来,如今再次面临离别,不免伤感连连。 “你也是个大丫头了,有平安陪着,我也就放心了。秋月,你且把那院落收拾一下,待你收拾好了,我们就回去了。”穆初槿安慰的抱了抱秋月。 秋月吸吸鼻子:“好。” 兰娘红着眼睛望着穆初槿,从小看大的孩子,也有了自己的事情,总不能跟着她。她只得道:“小槿,一切保重。” “嗯。”穆初槿点点头,交代秋月好好照顾奶娘,秋月应下。 目送着一行人走远,直到消失在密林深处,穆初槿才收回视线。 曹子才叹口气儿:“不晓得我和裴兄有没有临别的时候,不免有些伤感。” 怕是因为长阳公主的连累,他和裴兄之间就不那么容易见面了。 “别想了。你们肯定会分开的,因为裴郎要和我在一起,你瞎搅和什么。”穆初槿挽住了裴寒的手臂,得意洋洋的望着曹子才。 曹子才气的脸都绿了,他望着穆初槿清丽的脸蛋,“看在你变好看的份上,本公子不和你计较。”他向来对美人宽容。 “呵,以貌取人。”穆初槿哼唧。 远处,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马蹄声,伴随着一个人的赶马声,穆初槿抬头一看,面色一喜:“是肖……将军。” 见裴寒冷冷的视线望过来,穆初槿立刻改了口。 被曹子才看见,叹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呵,来的怪及时。”裴寒嘀咕。 肖战跳下马背,背后背着包袱,他的包袱很大,待走近了,才发现是两个,他把其中一个解下来递给穆初槿:“小槿,这里面是准备的干粮和水,还有你爱吃的小零食。” “谢谢啊。”对于吃穆初槿向来没有免疫力,才要接过,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推开:“肖将军,大可不必。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说话的裴寒颠了颠后背沉甸甸的包袱,穆初槿悻悻收回手,白了眼 分卷阅读177 后面的裴寒。 裴寒:你敢吃试试? 穆初槿:…… 肖战脸色难看,只好把包袱收起来,并嘀咕着:“若是不够了,小槿再吃。反正我为她准备了。” 穆初槿点头如捣蒜。 这时,后面又传来一阵赶马声,众人望过去——白发飘飘,仙姿矫健,可不是那深藏不露的深山道长吗? 他……怎么来了? “吁……”勒紧马缰,深山道长微微一笑:“好巧啊,你们几个年轻人,是去何地?” 裴寒才要回答,却被穆初槿悄悄压了下手背,她当即上前一步,笑嘻嘻的扬起脑袋来:“道长也是好巧啊,道长莫不是要去仓平县?” 第109章 第109章 事发地点 深山道长矍铄的双目眯成了一条线,望着这漂亮的女娃娃,抚了抚胡须:“不错,贫道去仓平县有事情要做。” 穆初槿淡笑不语。 后面的曹子才激动了:“可真巧啊。没想到道长竟和我们同路?” 肖战见眼前的老人精神饱满,仙姿缥缈,又从小槿口中得知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深山道长,禁不住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晚辈见过深山道长。” “你是……” “晚辈姓肖名战,久仰前辈大名。”肖战一脸谦卑。 “哦,原来是承平国大名鼎鼎的威武大将军啊,幸会幸会。”深山道长抿唇一笑,端的是慈眉善目。 因着和深山道长同去仓平县,原本计划好的四人行变成了五人行。 穆初槿骑着马追上深山道长,笑嘻嘻的问:“道长,一开始我就觉得和您投缘,如今看来,我们果真有缘分呢。就连目的地都去到一块去了。” 深山道长赶着马儿没有说话。 穆初槿继续道:“道长,之前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您眼熟,您当真……”仔细观察着深山道长的面部表情,“当真没见过我?” 深山道长催促了下马儿,跑到前面去了。 竟然没搭理她。 穆初槿气的哼了声:“这个古里古怪的老头。” “小槿,莫要对道长不敬。”后面的裴寒出声提醒。 穆初槿不甘心道:“我早晚要知道这个深山道长的真面目。” “人家一个老头,难不成欠了你什么?还是偷了你什么东西?你犯得着那么穷追不舍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吧。”曹子才为深山道长打抱不平。 穆初槿白了他一眼:“少管闲事!裴郎,我们走!” 哒哒哒! 一男一女,并肩而骑,走远了。 曹子才和肖战走在一起,嬉皮笑脸道:“几日未见将军,甚是想念呢。” 肖战冷着脸,只是催促着马儿快点,未理会曹子才。 曹子才贴了个冷屁股,摸摸鼻子,没再说话。 赶到仓平县也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通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穆成仁他们落脚的地方。毕竟他们穿着非富即贵,又有排场,是很惹眼的。 穆成仁一行人并没有打着太子和太子妃的名号出游,这落脚客栈里的掌柜只知道是年轻的富少携着夫人来他们这仓平小县游玩,其他一概不知。 掌柜年老体弱,文化不高,只尽可能的描述当时的惊险,说被一群打扮如强盗的人突袭,富少带着一群人仓皇撤离,一路血迹斑驳,客栈里的所有人都吓傻了,至于他们去了何地,是死是活掌柜并不清楚。 穆初槿见问不出什么,只能在客栈里等待着去外面打听的其余三人——裴寒、肖战和曹子才。 深山道长老神在在的坐在对面喝茶,一身仙风道骨的模样,反而惹来周围人尊敬的目光。 “道长,您是来仓平县游历的吗?”穆初槿百无聊赖的问,她只是打发时间,知道也问不出什么。 深山道长抚须一笑:“殿下何必如此执着?贫道一身清风,逍遥自在,想去哪就去哪,何须理由?” 穆初槿噎了下,被道长反问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正好看见裴寒进来,她立刻迎上去:“打听的如何了?” 裴寒环顾四周,模样谨慎,“这个客栈有问题。” “嗯?”穆初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裴寒急拉着往外走去,但半道穆初槿忽觉浑身无力,腿脚打弯,差点倒在地上,被裴寒眼疾手快的扶住。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过眨眼间,周围乱成一团,后面的深山道长已经和掌柜店小二打成一团。 穆初槿浑身虚软无力的靠在墙上,裴寒抽了腰间软剑和突然蜂拥而至的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闻讯赶过来的曹子才和肖战也加入了战局。 黑衣人越来越多,大有不要命的架势,穆初槿迷糊的看着,知道这些黑衣人并不是寻常的强盗,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 难道皇兄也是被这群人杀害的?如果是邵家岂会不让邵倚兰留下活命?可是她专门派人查了下,竟然没有发现邵倚兰的踪迹。 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不对。 “小心——”脑后传来惊呼。 一道银芒划过来,直接挡住了刺来的冷剑。 裴寒击退黑衣人,把穆初槿护在身后。 打斗中肖战咋呼:“裴寒,你带着小槿先走!快!” 裴寒不含糊,拉着穆初槿就往外飞奔而去。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埋伏在客栈外的死士比里面的还多,他们好像就等着里面的人抵不住,像无头苍蝇似的逃出来。 裴寒脸色生寒,把穆初槿打横抱起来,运转轻功,朝前头的密林飞去。 分卷阅读178 那里树木茂密,钻进去很容易迷失方向,但却容易躲藏。这么多人想把他们俩找出来,也是不容易。如果有隐秘的山洞,那就更有活下来的机会了。 裴寒这般盘算,怀中的穆初槿咬破了嘴唇,希望自己能更加清醒。 嘴唇多了两指,却是被裴寒撬开了唇齿,“我不许你这样伤害自己,小槿,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小手不自觉的攥紧了那青色柔软的袖摆,虽然上面沾满了血污,但依旧是温暖的。 耳边风声呼呼,又有林叶擦擦,裴寒犹如矫健的猎豹,在一片绿海中穿梭。 后面追赶的声音越来越小,看来,他们应该甩掉那批黑衣人了吧。 穆初槿寻思着,感觉裴寒的速度慢下来,她面色欣喜的问:“裴寒,是不是安全了?” 过了会儿,才听见裴寒回答,简单的“嗯”了下。 到最后,裴寒完全停下来,耳畔的风声似乎更大了。 穆初槿咬牙极力睁开眼,但眼前依旧模糊,隐约看见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 四周似乎很静,除了风声,还有裴寒紧促的喘息声。 “曹子才他们跟上来了吗?”穆初槿问,她挣扎着抬起脖子,想看看周围的情况,却被宽厚而冰凉的大手按到怀里。 “小槿,我去前面探探路,你先在这里靠会儿。行吗?”他虽温柔的征求她的意见,但身体已经行动—— 穆初槿感觉身子一沉,屁股就落在了坚硬的地上,背后好像靠着一块巨大而圆润的石头。 “不行。”拽住了裴寒的袖子,穆初槿费力的仰起脸,隐约看见裴寒发红的脸,但他嘴角依旧挂着能安抚人心的笑容。 很浅,很淡,就像晕染开的水墨。 “乖!我带着你就是累赘。”裴寒很平缓的说出这句话,但听在穆初槿耳中,就显得格外的刺耳。 累赘。 她确实是啊,在裴寒身边,她除了拖累他,还能干什么? 小手从袖口划落。 裴寒抬起手,想落在那低垂的小脑袋上,又握紧放下。 窸窸窣窣—— 穆初槿感觉有双大手在扒她的衣服,她整个人一呆:“裴寒,你这是做什么?” 她认为都这个时候了裴寒不可能还有心思想那事。 “你的衣服太醒目,你穿上我的青色外袍,比较隐秘。”说着,身上的外衣已经落入了裴寒手中,随后身上多了件淡淡血腥味的衣服。 穆初槿并没多想,因为她今日穿了件红衣,在这密林深处,确实过于招摇。 “我走了。”很快,耳边传来很轻的一句话。 穆初槿就听见了一阵远去而急促的脚步声。 她想抬头看清那走远的背影,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使不上半点力气。 徒劳的靠在石头上,她心中萌生出了无数种念头—— 裴寒会不会就此把她丢下,不回来了?毕竟在他眼中,她这个样子就是累赘。 他会不会遇到那群死士,会不会遭遇不测? 想到这儿,她又不安的四处观望,想撑地站起来,又无奈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林中的簌簌声,应该是有人来了。 这不由让她屏住呼吸,不敢乱动,支起耳朵,静听。 “奇怪,那群黑衣人怎么撤离了?真够迅速的。” 是曹子才的声音。 穆初槿面色一喜,轻喊了声:“曹子才,我在这儿?” 曹子才、肖战深山道长闻讯赶来,看见是穆初槿,看了看四周,又询问“裴寒人呢”。 “他去探路了。”穆初槿如实回答。 深山道长往袖口一探,掏出一个瓷瓶,放在穆初槿鼻尖一嗅,让她整个人浑身一激灵,瞬间恢复了神智。 曹子才早就顺着穆初槿刚才指的方向,去寻裴寒,深山道长则留下来照顾穆初槿,肖战负责守卫。 看着精神矍铄的道长,穆初槿纳闷:“道长,同样是喝茶,为何您没有……” “其实贫道早就知道那茶有问题,客栈有问题,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等待裴寒他们到来。”深山道长徐徐解释。 但穆初槿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她不客气的反驳:“若是道长早说出来,说不定裴寒就不用进来客栈,遇到危险了。” 深山道长一笑,并不生气:“贫道虽年纪大了,但耳力尚好,这客栈里三层外三层被包了个严严实实,即便贫道武功了得,带着殿下怕也难全身而退呢。若是殿下被抓去或有个不测,你的裴郎还不得把贫道怨恨死。” 第110章 第110章 原来 这牛鼻子老道说的倒也直接,穆初槿张了张嘴,没在说话,扭头正好看见了急步走过来的曹子才。 却单单只有他一人。 “裴寒呢?”见曹子才面色有变,穆初槿一下子站起来。 “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人,这、这是在山崖边发现的。” 曹子才的手摊开,却是一些零碎的衣裳布料。 红色的。 因为树木浓密,那红色竟然暗沉的如血色。 穆初槿手有些颤抖,她几乎不敢去接住被林风吹落的衣片。 “这不可能?不可能——” “你带我去找他!找他——” 穆初槿歇斯底里起来,她怒瞪着曹子才,似乎在责怪他故意诅咒裴寒遭遇不测。 曹子才吓得赶紧带着穆初槿去了那片空荡荡的悬崖。 崖边,风急。 凛冽的风灌进嗓子眼里,竟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穆初槿呆呆的站在距离悬崖仅一尺的地方,整个人犹如木偶般,肖战在后面站着 分卷阅读179 ,一脸焦急,唯恐身前的女子有了什么闪失。 “不可能……” “我不相信……他不会就这么离开我的……” “不会……” 穆初槿摇着头,犹如疯魔了般,泪水糊在脸上,被风切割,有种说不出的刺痛。 外出探寻山路的曹子才和深山道长回来。 穆初槿抹抹眼泪,连忙问:“找到通往崖底的路了吗?” 山崖深不见底,下面情况如何,他们并不知晓。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穆初槿不相信裴寒就这么死了。 他说过要守护她一辈子,护她一世安稳。 她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曹子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找到了,只是山路过于崎岖陡峭,山民去拿绳索了。” 穆初槿点点头,开始把过于宽大的外袍卷起来,她准备和他们一起下去。 肖战想出声劝阻,却见深山道长冲他摆摆手。 “殿下,能借一步说话吗?”虽是征求她的意见,但道长已经先一步走到了一边。 穆初槿跟上去。 道袍猎猎作响,深山道长凝了眼满脸凄苦的少女,微微一叹:“先前裴寒向贫道要了一张如你一般模样的□□,贫道不晓得他要做什么,但猜测肯定与殿下有关。但如今看来,裴寒怕是易容成殿下的模样,把那群死士引到了悬崖,为了绝了他们的杀心,所以……” “不是这样的!不会——”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穆初槿突然回想起裴寒脱掉她的外衣,根本不是过于扎眼,而是他要替她引开死士。 这和替她死有什么区别?! 心口一抽抽的疼,感觉要碎成两半,那种侵入骨髓的痛感,就像有万千蚂蚁在啃咬。 裴寒啊,裴寒…… 你怎么这么傻呢。 双腿承载不住悲痛的力量,穆初槿几乎跪在地上。 肖战急忙跑过来扶住:“小槿?” 穆初槿摇摇头,又抹干眼泪,对肖战一笑:“我没事,走,我们赶快下去,裴寒等不了。” 说着,穆初槿就跟着过来的几个山民,急匆匆的往通往悬崖的山路赶。 后面的三人满脸担心,但也只能跟上去。 山路不好走,穆初槿就四肢并用,被荒草乱木挡住了路,她就一路披荆斩棘,誓要开出一条路来。 后面的山民感叹:“这路得好些年没人走了,早就荒废了。” 肖战望着前面荆棘上留下的血迹,咬着牙没有出声。 最后终于忍不住,他建议:“要不歇会儿吧,今天天黑之前能下到崖底就不错了。” 但前面的瘦小身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依旧快速的往前走着。 曹子才冲肖战摇摇头。 众人默默跟在后面,只听到簌簌的响声。 天暗了,看不见路了,就点亮了火把。黢黑的山林,怒号的风声,火把如萤火,在黑海中踽踽前行。 穆初槿浑身早已凉透,腿脚早已麻木,她不知道什么是痛觉,就这么机械的走着。 前面有什么? 前面有她心念念的裴寒,有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她相信,她心爱的男人还活着。 一定! 林间偶有野兽嚎叫,犹如婴儿啼哭,升起的圆月,似乎映照出饿狼的影子。 穆初槿反而走的更快了,如果这个时候,裴寒遇到饿狼怎么办? 她一定要快。 后面的几个大男人,赶了一天的路,竟然有些力不从心。 但看见前面的弱女子没有丝毫停留,又赶紧打起精神来。 前面无路了,穆初槿要了绳索,系在腰间,不知下面距离崖底还有多深,她就没头没脑的跳了下去。 肖战紧跟其后。 所幸,双脚沾到实地,崖底终于到了! 后面的人陆续跟下来。 火把照亮了黑漆漆的周围,怪石嶙峋,杂草丛生。 众人开始分散开,四处寻找。 穆初槿大声咋呼着:“裴寒!裴寒——” “你在哪儿——” 山谷的回声,伴随着野兽的嚎叫,林叶的簌簌,传出好远。 约莫寻了一个时辰,就在众人筋疲力尽,月入半空的时候,终于听见了一个山民惊呼:“这里有血迹——” 穆初槿赶紧赶过去,被碎石子磨破了鞋子也不自知。 顺着石滩上的血迹,明亮的火把一点点的照亮前方的路,终于看见一个人模糊的轮廓。 黑乎乎,长条形。 火把照亮的那黑影上的衣裳,让穆初槿整个人石化。 到了跟前,她却是后退了数步,猛摇着头,“这不可能是他,不可能……” 血肉模糊,只有那衣服的颜色可以辨别,可以说是整个人成了一摊肉泥。 没人敢挪动,因为那尸体一碰就碎。 “啊厄……”穆初槿抱着脑袋,跪在地上,疯狂的嚎叫起来。 “不是,不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说过他走了,可是还会回来寻我的……” “他说过,裴寒从来就不骗人,他不会离开我……” “小槿,你清醒一下,小槿……”肖战想把穆初槿揽入怀中,却被她一把推开,她踉踉跄跄的往那具尸体跑过去,一下子扑在上面,哭的肝肠俱断。 ……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女孩仰卧在兴武大帝的怀中,听着这个伟大的帝王,一遍遍的重复着“柳儿”两个字。 她知道是个人的小名,于是问:“谁是柳儿?” 兴武帝说:“那是你母后,父皇此生最爱的女人。” 最爱? 什么是爱呢? 女孩好奇的问了出来。 分卷阅读180 兴武帝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眼中的沧桑和他现在的年龄极度不符。 “爱……是你愿意为一个人赴汤蹈火,甚至牺牲性命也无怨无悔。”兴武帝望着懵懂的女儿,微微一叹:“所以啊,这爱被人比做毒药,也情有可原。因为活着的人,一辈子无解。每每毒发的那刻,穿肠噬骨,只盼能早日和爱人相见。” 女孩歪着脑袋,茫然的摇摇头:“父皇说的这“爱”好可怕啊,小槿宁愿不要它……” 兴武帝轻轻一笑,摸着女儿的脑袋:“所以父皇啊,希望你能断情绝爱,一辈子快快乐乐……” 望着外面的朱墙碧瓦,苦涩一笑:“那该多好……” 因为情爱,它啊,太过调皮了,防不胜防。 …… “断情绝爱么?”昏暗的光线里,女子哭着笑出来。 她单手撑着额头,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清醒着,另一只手里始终攥着一个碧绿的东西。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裴寒随身携带的玉佩,贴身之物! 当时她还想欺骗自己,这个尸体只是巧合,穿的和她像而已,但加上这块玉佩呢? 穆初槿,你还有什么可否认的?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自嘲一笑,她把玉佩贴在脸上,让泪水把它浸湿,让皮肤给它温暖。 但上天似乎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似乎觉得她能拥有裴寒太幸运了,所以把她的裴寒夺走了。 又似乎觉得她能得到父皇的宠爱,实在是太幸福了,所以……又无情的夺走了她的父皇! 兴武帝驾崩了。 穆初槿上街的时候,偶然听见的,那榜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含糊和多余。 穆初槿当时就瘫倒了,她抓着深山道长的袖子,急忙否定:“道长,您不是把解药给父皇了吗?他怎么还会驾崩?怎么还会这样?” 深山道长一脸凝重,眼波深沉,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沉痛。 他只道:“一切都是造化。” 天边黑云滚滚,急躁的雨迫不及待的掉下来,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砸在人的骨子里。 疼得人撕心裂肺。 如果说裴寒的死带给穆初槿深重的打击,那兴武帝的驾崩,更是压弯她最后一根的稻草。 肖战满面愁云,他们已经在仓平县停留月余,深山道长和曹子才已经连夜出发,往上京而去。 窗外的雨很大,很密,很急,似乎想穿破这破旧的窗户纸,疯狂的冲进来。 肖战送饭进来的时候,看见黑漆漆的屋里,床上有了动静。 此时,穆初槿已经坐了起来。 肖战点燃油灯,灯光下,女子的双眼幽幽发亮。 只是太过湛亮了,犹如一把淬了毒药的刀。 “小小小槿,你醒了?”肖战这个时候竟有些舌头打结,颇感意外。 床上的女子微微一笑,问:“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吗?早上能停吗?” 第111章 第111章 回来 肖战把热饭端过来,“方才听那掌柜的说,根据以往的经验,这雨下的大,停的也快,估计后半夜就该住了。” “那就好……”女子喃喃着,用手指了指热乎乎的饭:“肖哥哥,我自己来。” 肖战意外的挑挑眉:她竟然主动吃饭了? 难掩喜色,他忙端过去。 穆初槿边吃边道:“明日我们就回京城,去参加我父皇的葬礼。” 最后半句,低哑中难掩冷意。 噼啪! 破旧的窗户竟然被外面的疾风吹开,肖战忙起身关紧。 穆初槿深吸一口气儿:“没想到外面的空气竟如此新鲜了,看来,我在这里真是浪费的太久了……” 肖战没明白穆初槿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回道:“我去找辆马车,明日我们就出发。” 穆初槿摇摇头:“雇匹马吧,马车太费时间。” 肖战眉头微皱,想反驳,却见女子冲他一笑:“肖哥哥,你别担心我的身体,我全好了。” 见她虽容颜枯槁,但却双眼有神,肖战只好应下来。 上京的天,灰蒙蒙的,路上行人匆匆,都不知道兴武大帝驾崩,新帝登基,朝局动荡,今年的承平国该何去何从。 大权旁落,已是事实,而皇帝驾崩,新帝尚未登基,朝局已起了涟漪,所有文武大臣都在观望。 有新帝党,也有邵家党,分成两派,还有一部分人犹如墙头草,准备风一动,就往哪边倒。 穆初槿刚到了落脚的幸福药铺,就见到了急色匆匆的曹子才。 “公主,太子爷早在两个月前就回京了。” “什么?”穆初槿惊的站起来,“这怎么可能?我们竟然没有得到半点音讯。” “应该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曹子才面色不由沉重。 还未离去的肖战,剑眉紧皱:“难道从我们一开始去仓平县,就被人算计其中?” 良久,才听到穆初槿的笑声:“邵家真是走了步好棋。” 曹子才却“咦”了声:“我救公主的计划自认天衣无缝,难道早已被邵家发现,所以他们故意把公主引到仓平县,就是为了斩草除根?” 穆初槿沉思片刻,忽然说道:“如果不是邵家,那还会有谁知道我还活着?”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捉摸不透。 “今晚我要进宫。”穆初槿看了眼曹子才。 曹子才心领神会,“我会让父亲安排。” 穆初槿没有选择通过肖战,因为肖战是武将,这个时候的邵家怕是对肖战多有忌惮,肯定会派探子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所 分卷阅读181 以穆初槿不得不出声提醒:“若是无事,肖哥哥你就不用来了。” 肖战还想说什么,却被曹子才拍了拍肩膀:“将军,军营里的事多着呢,您自从回来后,还没去看看呢。” 曹子才去了练武场,自然察觉了军营里那微妙的气氛,他借机提醒肖战,一定要注意手下的人,说不定有邵家的奸细。 肖战沉下脸,上马去了军营。 深夜,杨泉在灵堂上正兀自痛哭,忽听耳边传来声音。 “杨公公,我来了。” 杨泉陡然抬起头,看见那陌生的一张脸,愣了好一会子。 外面有人关上了厚重的木门,眼前的陌生人终于朝脸上一拂,露出了一张清丽的面容。 “公公公主?”杨泉看见来人,老泪纵横。 穆初槿虚扶了把从地上站起来的杨泉,沉目望着那朱红如血的棺木,感觉浑身冰凉的发抖。 她从未想过,有血有肉的父皇,竟然成了棺材里的尸体,没有生气,就那么猝不及防的离开了她。 手覆盖到冰凉的棺盖上,整条手臂都抑制不住的哆嗦。 “父皇——” 终于,大殿里独留下一阵悲痛的哭声。 “殿下,节哀顺变吧。”杨泉虽这么安慰公主,但他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干瘦的身体抖个不停。 他重重一叹:“皇上毒发的那晚……”几乎不想去回忆,但他依旧得硬着头皮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是公主想知道的。 “我父皇不是吃了深山道长的解药了吗?又怎会毒发?” “皇上确实好了一段时间,可是架不住有人暗地里害他。清贵妃每天都来查探,见皇上气色好转,时不时的要来刺激一下皇上。说的话很难听。后来就每天命人送来一碗大补的糁汤,让皇上喝下去。” “那糁汤有毒?”穆初槿眉眼一栗。 杨泉皱着眉头,摇摇头:“并没有。我用银针试了,没毒。” 穆初槿陷入沉思,随后要求:“还有剩下的糁汤吗?我回去让人查查。” 杨泉点头:“有。” 随后出去了,过了会儿端了一个瓷罐过来:“奴才早有准备,偷偷留下了点儿,没有被清贵妃的人发现。” 穆初槿抹干眼泪,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即便再痛苦,但此刻也得忍着,因为她不能让父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杨公公,接下来的要求可能有些无礼,但我不能让父皇含冤而死,所以……”穆初槿哑涩的说出来,声音都在颤抖。 杨泉怔了下,随后明了:“奴才明白。若是公主受不了悲痛,奴才可以替公主看。” “不行!”穆初槿一脸执着,“即便再不忍,再难受,我也得检验一下父皇的尸身。” 随着棺盖的推开,穆初槿终于看清了那张苍白而熟悉的容颜。 悲痛就那么排山倒海的袭过来,她抓紧那锐利的木头边缘,支撑着瘦弱的身骨,才鼓起勇气去仔细观摩父皇的尸体。 “皇上啊,长阳公主来看您了……”杨泉哑着嗓子喊道。 父皇的身体完好无损,肤色除了苍白外,没有其他中毒的迹象。 她眉头紧皱,问杨泉:“我父皇看着不像中毒,你且把父皇毒发那晚的事仔细和我说说。” 杨泉立刻回道:“应该是半个月前子时左右,奴才在门口守夜。就听见殿里传来咳嗽声,人立刻进去了。见皇上在床边一个劲儿的猛咳,很是难受,奴才递了帕子和水,皇上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奴才急忙去外面传话请太医,再回来皇上已经整个人仰面倒在了床上,口中鲜血四溢,没了生气。” “也就是说父皇发作的时候,你出去了一会儿?”穆初槿神思凝重。 “对,是奴才照顾皇上不周啊,请公主责罚。”杨泉一下子跪在地上,以为公主在追究他的责任。 穆初槿把人扶起来:“杨公公,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理清父皇到底是不是中毒死的。” 杨泉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继续道:“奴才大约出去了一刻钟,因着皇上被软禁在欣和殿,这方圆几里早就被邵家命令禁止入内。奴才只能快步跑出宫殿,去外面求了邵家的守卫,让他们去请了太医。” 穆初槿深吸一口气儿,强忍住眼中的泪水:“这个邵家,我早晚让他们付出代价!” “父皇的死很是蹊跷。”穆初槿目光又落在尸体上,用手去摸了摸,把尸体的手脚,甚至是脑袋上细密的头发,都检查了一遍,最后手停留在那鼓起的胸口处,她却一愣。 “咦?父皇的胸口怎么这么软?” 杨泉立刻伸手上前,对着尸体说了句:“奴才该死。”赶紧去解开兴武帝的葬袍。 他们二人俱是一愣,望着那惨白的十字花纹伤口,好一会子说不出话来。 血肉外翻,但却不见一滴血迹,可以说是整个胸口都很干净,因着皮肉很软,上面有穆初槿刚才触摸下留下的指纹。 “这伤口正中心口的位置,看起来十分锋利。”穆初槿双目一眯,满眼明了,“这应该才是父皇的致命伤。那邵清的糁汤只是个幌子罢了。” 杨泉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他猛然跪在地上,悲痛大哭:“是奴才没有照顾好皇上的,如果奴才没有出去,皇上就不会遭歹人暗害,都是奴才的错啊!” 穆初槿小心翼翼的把伤口盖上,手指抚了抚那张苍白的脸:“父皇,你放心,女儿一定会为你报仇!” 棺木终于被合上,穆初槿微微闭眼,回想着刚才的伤口 分卷阅读182 ,那诡异的没有留下一丝血迹的血肉,她都清清楚楚的记下来。 走到殿门口,穆初槿要求杨泉和她一起离开。毕竟杨泉知道真相,恐怕邵家会对他不利。 杨泉却摇头拒绝:“奴才要留在这里,守着皇上,守着欣和殿。总有一天老天爷开眼,奴才会看到邵家得到应有的报应。” 见劝不动,穆初槿道了句:“杨公公,一切保重。”就跟着带她进来的人离开了。 邵倚兰终于从太子府里出来,坐了轿子去寺庙拜佛烧香。 “不晓得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女子冷冷一笑,理了理身上的粗布衣裳,跟着一批新进的下人入了太子府。 她轻车熟路的甩开了监视她的管事,去了东院的书房,那里是太子爷办公的地方。 这个时辰,当今太子爷肯定在那里。 女子入了院子,却不见门口有下人把手。 但凡院门口有路过的下人,都是行色匆匆。 偶然听到一颗小树下,聚了两三个丫鬟,嘀咕着:“最近也不知一向温文尔雅的太子爷怎么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就昨日吧,把小凳子打的血肉模糊。” 第112章 第112章 性情大变 “小凳子做事向来利索,自从跟在太子爷身边近身伺候,从未犯过错误啊。那是因为什么?” “就因为给那新来的方士倒茶洒出来那么一滴,就被太子爷重罚了。” “原来是因为赵方士啊,也难怪了。现在他正是受宠的时候呢。自从那方士来了后,太子爷的生活习惯和品性也变了。” …… “赵方士?”女子眉头一皱,没想到太子府上竟然来了这号人物。 眯了眯双眼,女子总觉得过于蹊跷。 见四下无人,女子快速打开了书房门,闪身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朦胧中隐约看见一道人影伏在案前,执笔文书。 “皇兄?”女子欣喜出声,终于见那人放下了毛笔。 幽深的目光望过来,和女子殷切的双目对上,却泛起一丝诡谲的波光。 “你怎么……还活着?”穆成仁声音哑涩而生硬,神态过于冷漠。 从他脸上没有看见惊喜,和其他多余的表情。 穆成仁立刻朝外喊了声:“赵方士?” 但被女子出声制止:“皇兄,我是小槿啊,你不认识我了?” 女子正是扮成府中丫鬟的穆初槿,她以为皇兄没想到自己的妹妹还活着,所以才会有如此失态。 皇兄口中的赵方士并没有进来,因为院外并没有可传话的人。 穆成仁哼了声:“父皇病危这段时间,你去了哪儿?穆初槿,你可真真是个不孝女!” 穆初槿没想到皇兄一见她就谴责她,丝毫没有再见到她的惊喜。毕竟你的妹妹在外人眼中已经死了啊,况且穆成仁也不知道她还活着,怎么会有如此冷漠的反应? 想起刚才那些下人说的话,穆初槿紧盯着面前像换了个人的穆成仁:“你还是小槿认识的那个皇兄吗?这个时候,你怎么可以怨恨起来我?皇兄,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共同找出谋害父皇的凶手啊?况且择日你将继承大统,难道就不想利用手中的权利替父皇报仇吗?” “报仇?”穆成仁像看疯子的看着穆初槿,“小槿,父皇是病死的,你怎么唯恐天下不乱的胡说呢?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穆初槿一听,急了:“皇兄,父皇确实是被人害死的,就在他的胸口上……” “来人!快来人——”穆成仁已经急躁的咋呼起来,他身体微微颤抖,胳膊扶住了桌案,整个人显得十分痛苦。 “皇兄,你怎么了?”穆初槿才要上前探寻,就见一个白影冲进来。 白胡子老头,夹着拂尘,颧骨高耸,眼神凶狠。 “赵方士,本宫难受,你快过来看看?”穆成仁好似见到救星,直接朝赵方士扑过来。 赵方士伸手接过,把穆成仁扶到椅榻上坐下,从怀中掏出瓷瓶,放到穆成仁鼻尖嗅了嗅。 才见穆成仁舒服的喟叹一声:“赵方士,本宫好受多了……” 满腹感激。 穆初槿见赵方士的目光望过来,她立刻低下头,欠身告退。 “站住!”人还没到门口,就被喝住。 穆初槿不敢动,没有回头,只是装作瑟缩了一下,把脑袋垂到胸口。 “殿下,此女何人?让您受了这么大的刺激。” “让她走吧,不过是个丫鬟。”穆成仁摆摆手,显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这些。 得了命令,穆初槿立刻快步出了书房,随后又饶了小路,一刻不停的出了太子府。 她人靠在墙壁上,转头看太子府的大门,果然见那方士追了出来,朝门口的守卫打听刚才小丫鬟的下落。 见那方士朝这走了过来,穆初槿赶紧往前走,半道幸亏遇见了深山道长,带着她轻功几步,才彻底逃离方士的追捕。 “道长,幸亏遇见了您,否则……”穆初槿一脸凝重,想起那面色不善不知底细的赵方士,她道:“皇兄身边多了个方士,但那白胡子老头颇是奇怪,也不知跟我皇兄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我皇兄对他言听计从。” 深山道长略做沉思,道:“你且把太子殿下的症状说一说?” “我正与我皇兄说话,他突然变得很痛苦,直到那赵方士过来,掏出一个瓷瓶让他闻了闻,整个人才算镇静下来。而且我还在院子里听那些下人说,皇兄性格大变,十分残暴,像换了个人似的。” “看来……太子殿下应 分卷阅读183 是中了迷魂术,那赵方士怕是控制殿下的人。” “何为迷魂术?”穆初槿急了,一听就不是好术法,“皇兄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中迷魂者若傀儡,对施术之人言听计从,相当于丧失了自己的主观意识,别人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不至于威胁生命,毕竟背后的人还需要殿下做事。” “如何破解?” “只有施术者才能破解。” “赵方士?!”穆初槿咬牙切齿。 “不错。”深山道长点头。 穆初槿分析着如今的形势,邵家权利滔天,穆成仁又成了邵家的傀儡,也就是说她身边现在一个帮手都没有。在孤立无援丧失公主权利的情况下,她又如何扭转战局?替父皇讨回公道,替裴寒报仇? 穆初槿知道,自己陷入了困局。周围的一切,犹如密织的网把她困起来,想出去又找不到方向。 就这么枯坐在屋里,思量了半天,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透窗一看,竟是肖战来了。 他一身风尘,穿着铠甲,一看就是刚从军营里过来,额头上还有汗珠。 “小槿。”肖战笑着打招呼,把从集市上买的甜点放到桌案上,“你最爱吃的糕点。” 穆初槿敷衍一笑,实在无什么胃口,把王大洋招过来,嘱咐他去门口看看有没有什么尾巴。 毕竟这几日肖战经常光顾幸福药铺,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肖战歉然:“小槿,让你担心了。” 穆初槿摇摇头,询问肖战朝局时事,所幸邵家明面上还无所行动,也没有大张旗鼓的独揽朝权。 王大洋派了店小二去了门口,店小二见街市熙攘,并未有什么可疑人物,便回去汇报了。 巷子拐角,出现一抹红影,扭着帕子,尖酸道:“这几日他都来了同一个地方,小红,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呢?” 小丫鬟不敢多舌,只得宽慰道:“长公主,驸马爷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只是家药铺,怎么可能藏什么人?” 穆初云拧着眉头,嘀咕道:“好不容易那个贱女人死了,本殿下可不想再来第二个。去,混进去瞅瞅,看看驸马爷在里面干什么?” “诺。” 肖战劝慰穆初槿几句,见她郁郁寡欢,知道进来她受打击颇大,坐了会儿,就准备回去了。 穆初槿出门相送,外头的阳光明媚而刺眼,她眯起眼,望着墙头上那殷红的喇叭花,有一瞬间的怔忡。 像是有什么影子一闪而过,她细看,却是一只飞鸟。 “小槿,我走了。”肖战辞别。 穆初槿这才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容。 穆初云终于见肖战从里面出来,她把进去打探的丫鬟招过来,问:“如何?可看到哪个狐媚子?” 小丫鬟面色雪白,哆嗦着答:“奴婢方才趴在墙头往院里看,见驸马……和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什么?”穆初云几乎要把帕子搅碎,“本宫这就去把那浪蹄子揪出来!”正要去,但小红的下句话却让她停住了脚:“那女人和长阳公主颇是相像,但要比长阳公主美上百倍,因为她脸上没有疤痕。” 穆初云眯了眯眼,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难道是肖战思念那贱女人过度,找了个替代品?”思量片刻,又“咦”了声:“会不会……是她没有死?不会!”被她极力否定,“她明明被砍头了,整个上京的百姓都看到了。” 踱步几下,吩咐小红;“你去把顺子叫过来,让他去查查。” 当夜晚降临,一张人物肖像图出现在桌案上的时候,穆初云就着烛光还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胳膊有些发抖,把画像举起来,透着烛火,看着那张洋溢的笑脸,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讽刺。 “即便你化成灰,本宫也能认出你来啊,我的好妹妹!”杏目猛然大睁,闪过幽冷的光,穆初云嘴角含笑,犹如淬着毒药的刀刃。 “来人,把长阳公主死而复生的消息散布出去,越快越好!” 望着家仆走远,穆初云把画像揉碎,撕烂。 长阳公主尚在人世的消息,并没有翻起太大的水花,因为全上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公主上了断头台,被斩首示众,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 简直是无稽之谈! 但身藏在幸福药铺的穆初槿却慌了。 曹子才举手:“本公子可半点都没往外泄露,毕竟你是裴兄的结发妻子!” 提到裴寒,女子双目黯然下来,曹子才赶紧打自己的嘴巴子。 肖战皱眉:“我每次来……都会十分小心注意……” 曹子才小声抱怨:“不知是不是肖将军来的太勤了呢?” 想起裴兄的妻子被人惦记,即便肖战再是他崇拜而尊敬的上级,也让他不高兴。 第113章 第113章 约见 穆初槿只是说道:“有可能是暗处的人想以此做文章,故意搅乱朝局也说不定。” 肖战自责:“不管和我有没有关系,近期我都不会再来了。小槿,你多保重!” 曹子才尴尬的挠挠脑袋:“不晓得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穆初云坐在大厅内,见下人通禀肖战回来了,她立刻沉了脸,如怨妇般恶狠狠的盯着大门。 肖战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但他并无心思理会,有人散布小槿还活着的谣言,怕不是空穴来风,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 穆初云见肖战直接往后堂走去,像是没看到她般,顿时火冒三丈:“肖战,你给本宫站住!” 肖战停下来,并未回头,只是冷冰冰道:“ 分卷阅读184 你又发什么神经?” 穆初云一下子站起来,冲到肖战面前,伸脖子瞪着他:“你自己做的什么事你心里清楚!” 肖战从军营回来累极,无心应付穆初云,直接甩手走开。 穆初云怒吼一声:“你早晚会后悔的!肖战——” 穆婉婉没想到会在玲珑阁遇见穆初云,自从穆初槿死后,她们姐妹二人好久没见了。大约是共同的敌人没有了吧,也就没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婉儿妹妹,好久不见呢。你长的越发娇美了。”穆初云笑着,示意丫鬟把托盘端上来,上面放着一个精美的方盒,穆初云打开,是个碧绿通透的镯子。 “上次去藏宝阁,正好看中了这款玉镯子,想起这色泽和婉儿妹妹雪白的嫩肤颇是相配,所以姐姐就买了过来送给妹妹。妹妹,你看可喜欢?” 穆婉婉客气的接过,仔细观摩了一番,赞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镯子,云姐姐的礼物,妹妹收下了,多谢。” “谢什么?你我姐妹二人从不说两家话!”穆初云笑眯眯的,示意手边的丫鬟退下,“婉儿妹妹,姐姐有私密话想对你说。” 穆婉婉“哦”了声,把贴身丫鬟挥退,“姐姐请讲。” “如果穆初槿还活着,你会怎样?”穆初云笑,眼睛里冒着冷光。 穆婉婉淡淡一笑:“近几日坊间的传闻,妹妹也略有耳闻,但长阳已死,这是有目共睹的。现如今再把一个死人拿出来开玩笑,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啊!” 显然,穆婉婉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妹妹若是不信,尽管派人去长明街的幸福药铺看看不就知道了?”穆初云叹口气站起来,“要不是看见我家那口子又迷了心窍,姐姐岂会怀疑?先前的话,妹妹先思量着,去不去在你。” 穆初云轻飘飘的走了,却在穆婉婉心头压下了石头。 王大洋在柜台打算盘,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台面上多出了一个黄色信封。他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人,拆开去看,脸色生变,急忙去了后堂。 穆初槿握着信封,面容沉重。 是穆婉婉的信。 约她见面。 打发走王大洋,穆初槿没想到来上京没多久,她还活着的消息就散播出去了。 现在追究到底是怎么发现她的没有任何意义,最关键的是该如何应付穆婉婉。 但一想到她和穆婉婉早已冰释前嫌,而且穆婉婉对裴寒有恩,割肉放血的恩情她愿意替裴寒偿还,如此思量,穆初槿打算去赴约,但也为自己留了退路。 玲珑阁。 穆婉婉一直派了小厮在门外盯着,这进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小姐,今日却十分安静,人流稀少,因着里面被清平郡主包了场。 穆初槿穿了身丫鬟衣裳,整个人十分低调的入了阁楼,她举目而望,忽的便想起在这里和穆婉婉斗气的画面。 当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物是人非,她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公主。 穆婉婉站在楼栏旁,眯眼望着那个走过来的人,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没想到她真的还活着,而且那张脸…… 眼中划过不可思议,但她嘴角却笑了:“难怪裴寒会拒绝解毒,那几日十分反常,原来是因为她还活着啊。” 穆初槿上楼后,被丫鬟引到了一处安静的雅室。 穆婉婉早已坐在那里等候,“槿儿姐姐,好久不见呢。” 穆初槿微微一笑,只是因着脸颊瘦削,整个人显得憔悴而没精打采。 这令穆婉婉颇感意外,因为在她印象中,穆初槿都是充满活力而趾高气扬的。 “婉儿妹妹,我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能救裴寒。”穆初槿对穆婉婉十分感激,毕竟她们之间因为裴寒而闹了嫌隙,而人家还不计前嫌的救了裴寒,这等恩情,裴寒已死,无以为报,她作为裴寒的妻子,应当记着。 穆婉婉却哼唧一笑:“别啊,槿儿姐姐,你是不是对本郡主有什么误解。” “什么意思?”穆初槿愣了下。 “裴寒本郡主是想救,可是他不领情啊。说句不怕姐姐笑话的话,本郡主上赶着救人家,可是硬是让人家给拒绝了。”穆婉婉明明笑着,但语气越来越冷,声音也变得怨毒起来:“本来本郡主还纳闷,裴寒解毒解的好好的,怎么半途而废了呢,原来是狸猫换太子,把姐姐救出去了啊!” 穆初槿扣紧膝盖骨,微微震惊,“原来……原来他一直骗我。” “哦?看来姐姐果然不知情啊!”穆婉婉挑挑细眉,抿了口香甜的花茶,抬起眼皮,瞅着兀自处在震惊中的穆初槿,最后重重的把茶杯砰的落在桌上。 本来安静的雅室,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霍霍的兵器声,从四面八方窜出来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仆。 穆初槿站起来,手探入了袖口,却是一笑:“堂妹,你这是做什么?” 故意攀了亲戚,穆婉婉冷哼数声:“穆初槿,你毒父弑母,心思歹毒,如此恶妇,怎配活在这世上?嗯?裴寒他死了,要不是曹子才亲口告诉本郡主,本郡主到现在都不相信呢!” 眼角微红,到底是自己喜欢过的男人,穆婉婉恨归恨,可是听到他的死讯,心口向被人生剜去一块肉。 “既然他都死了,穆初槿,你为什么还活着——” 穆婉婉对着穆初槿破口咆哮起来。 穆初槿人怔住,脑海中不停重复着穆婉婉刚才的那句话。 对啊,裴郎都死了,她穆初槿为什么还活着?他是为了救她啊,为了不 分卷阅读185 欠穆婉婉的情债,他甘愿放弃解毒。 裴寒,你怎么这么傻啊! 手就那么颓然的从袖口落下来,她里面放了毒粉,还有匕首,都是用来防身的。即便再不济,她也有办法劫持穆婉婉,全身而退。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皇兄不待见她,父皇也不明不白的死了,仅凭一己之力,又如何帮父皇报仇? 她发现没有裴寒在身边,她做什么都不顺心,都没有希望。 没想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已成了她生命中不可剥离的一部分。 自嘲一笑,穆初槿呆呆的望着穆婉婉,双目死灰:“穆婉婉,你说得对,都对……是我不好,除了拖累他,还是拖累他……” “呵,你现在才发现?”穆婉婉朝仆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包围上去,又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你,现在裴寒就是我郡王府的乘龙快婿,就是我穆婉婉的夫君,而且他也会谋个好前程,不会就这么英年早逝。他可是上京城大名鼎鼎的才子啊,殿试第一名,这等荣耀,国家的栋梁,就这么白白为了你这样的女人牺牲了性命,真是不值得!” 穆婉婉越说越恨,猛然从袖口掏出匕首,朝穆初槿刺过去。 穆初槿没有躲开,就那么呆呆的望着她刺过来。 穆婉婉有些惊讶,但她依旧咬牙刺了过去,对着心口,有种莫名的兴奋,她没想到自己有亲手手刃这个女人的一天。 穆初槿闭上眼,觉得这样也好,因为很快……她就要和裴郎见面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没有了疼她爱她的父皇,没有了裴寒的陪伴,她这漫长的一生该如何过啊? 幸亏,很快就要结束了。 银芒,冰冷,杀气…… 齐聚心口,带着致命的杀伤力…… 穆婉婉嘴角的笑勾越来越大…… 很快,这个该死的女人终于要死了! 砰! 兵器相接。 穆婉婉手腕吃痛,那原本对着心口的利刃却偏了一寸,擦着穆初槿的臂膀飞了出去—— “小槿!”肖战半拖着穆初槿,快速往阁楼外飞去。 穆婉婉仅愣了一瞬,立刻吩咐家仆去追。 穆初槿呆呆的望着不停询问她伤口的肖战,好一会子回过神来,过了会儿才感觉手臂火辣辣的疼。 肖战撕下一片衣角,缠住穆初槿臂膀上的伤口,把她夹在腋下,翻身上马,二人快速往深巷逃走。 穆婉婉听着家仆无功而返的汇报,气的火冒三丈:“一群饭桶!饭桶——” “穆初槿,本郡主绝不会放过你——” 深夜,清明宫内,却还亮着灯。 “别杀我,别杀我……啊!救命啊!” 华贵的床榻上,传来女子窒息的惊呼。 第114章 第114章 逆子 “娘娘?娘娘?”守夜的宫女赶紧推门进来。 邵清面色雪白,嘴唇紧咬,她抬手抹干净汗珠,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子时。” 邵清眼皮一抖,抓紧了锦被,嘀咕着:“他就是这个时候死的……” “娘娘可是被梦魇吓着了?” 邵清回想起梦里的画面,穆天和白着脸,吐着舌头,悬浮在半空,伸出双手要来掐她的脖子,她想逃出那间漆黑的房间,但怎么也逃不出去,而化为厉鬼的穆天和却紧追不舍。 “你去打盆洗脸水,本宫擦擦脸。” “诺。” 偌大的寝宫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邵清拢紧被子,还是打了个哆嗦。突然,寂静的夜色里,传来一阵凄凉的萧声。 如泣如诉,诡谲而哀伤。 邵清却突然来了精神,双目大睁,难掩喜色,她立刻下床趿拉上鞋子,披上外衣直接出了寝宫。 正好碰上打水归来的宫女:“娘娘,您去哪儿?” “别跟过来!”匆匆留下这句话,邵清一股脑的奔向了黑暗的甬道。 箫声越发的近了,邵清的脚步越发的快。 她满心满眼的迫不及待,终于在一大片黑暗的树荫下,看见了那伟岸卓绝的身影。 “你终于来见我了……” 对着背影,邵清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嗯。”黑影很冷漠,随后道:“上次表现不错,我们距离成功指日可待了。” 冰冷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丝愉悦。 这令邵清非常高兴:“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现在穆天和已经死了,大权已经落在了我们手中,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替哲儿把皇位抢过来呢?” “那穆成仁根本就是个怂包,现在也已经是我们的傀儡,这个时候让他主动把皇位让出来,真是绝佳的机会。” 相对于邵清的满脸激动,黑影则显得冷淡了许多:“先找到国玺再说,没有国玺,谁都别想名正言顺的继位。” 邵清噎了下,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如果不是她办事不利,也不至于让穆天和有机会把国玺藏起来,现如今没了国玺,许多事情都名不正言不顺。 抬起头,望着冷漠的黑影,邵清面露担心,颤巍巍的道:“穆成哲可是你的儿子,你一定会辅佐他登上皇位吧……” 说出口,邵清有些犹豫。 黑影一双冷瞳射过来,犹如刀尖般,锐利冰冷。 “你觉得呢?” 邵清紧咬唇瓣,眼睁睁的看着黑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她低喊了声:“表哥……” 但回答她的只有凄凉的鸟叫。 新皇的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举行。 长寿宫。 仁德太后邵月虹望着心不在焉的侄女,问:“登基大典怎么安排的?” “ 分卷阅读186 呃……嗯?”邵清这才回过神来。 “还有三天,很快了,清儿,你怎么回事?这种状态可不行啊,毕竟你就是未来的太后了。” 邵清呐呐点头,忧愁道:“那穆天和狡猾的很,人死了还不安生,留了一手,他把国玺给藏起来了。” 邵月虹面色一变,“国朝丢了玉玺可是大事,没了它怎么颁发圣旨?没有玉玺,哲儿想名正言顺的登基怕是不可能了。” “清儿知道。”邵清急慌慌的站起来,“我派人去找找,姑姑,清儿先告辞了。” 邵月虹忽然叫住邵清:“你还和那个人有联系吗?” 邵清眼色一紧,故作轻松的一笑:“没、没有呢。” “清儿,你要记住,那个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即便哲儿是他的……他也未必肯让步。” 邵清吞了口唾沫:“清儿明白。” “为今之计,就是辅佐哲儿登基,巩固我们邵家的地位。我们邵家的女子世代都是为后的,哲儿也是我们邵家的血脉,他登基最合适不过。” 邵清走远,邵月虹仍感到心神不宁,她叹口气儿,王嬷嬷问:“太后,您忧虑什么?” “哀家怕清儿感情用事,坏了大事,你把这封信送到太师府,哀家给自家的弟弟敲个警钟。” “诺。” 没想到刚出去一会儿的王嬷嬷,忽然白着脸折返回来。 “怎么了?”邵月虹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王嬷嬷身后,片刻视线转移,落向了后面,双目大睁,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强装镇定,抓紧了袖摆。 “太太太后,奴婢半道碰上了王爷。” “你退下。”邵月虹摆摆手,目光始终盯着门口的人。 王嬷嬷如获大赦,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殿门被进来的人关上。 立刻引起邵月虹的警觉:“把门开着。” “母后,您怕什么?”来人笑了,掀起锦衣袍角,落座在椅子上。 承平国向来尊贵稳重的仁德太后,此时竟有些慌了:“你来做什么?” “看来,母后还是这么不待见儿臣呢。”穆荣峰撕掉温和的面具,冰冷的望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 他有多久没来长寿宫了,一年?两年?还是五年? 呵,呵呵。 足可见他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关系是多么亲厚啊! 面露嘲讽,穆荣峰淡淡一笑,依旧温文尔雅。 但只有邵月虹知道,这温柔的背后藏着一把不为人知的刀子。 见血封喉,快狠准。 “既然母后这般清闲无事,不如早些安度晚年,以后啊,这长寿宫啊,您无需再出去了。” “你什么意思?”邵月虹一拍桌案,站起来。 “自然是母后理解的意思啊。这长寿宫多好啊,好吃好喝的,母后会一直是承平国的太后啊!到死都是!”穆荣峰理了理袖口,展了展眉心。 邵月虹忽然明白过来,“你不打算让哲儿登基?你要自己做皇帝?!” 不是否定,是肯定! 穆荣峰哈哈一笑,“知我者母后也。” “你的打算清儿知道吗?她知道绝不会帮助你的!哀家要去告诉她,哀家一定要去!”邵月虹说着就赶紧往大殿外走,唯恐走慢了出不去了。 “来人!”穆荣峰一声令下,门口就多了两个魁梧的侍卫。 两把长矛挡住了邵月虹的去路。 “大胆!竟敢挡住哀家的去路!还不快滚开!” 两个侍卫就像没听见一样,不为所动。 邵月宫气呼呼的,好一会子喘不上气来。 “逆子!你这个逆子——” 穆荣峰冷笑数声:“这皇位本该就是我的!母后,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没想到你却辅佐穆天和当了皇上,你置我这个亲生儿子于何地?嗯?” 邵月虹嘴唇发抖,她手指着笑面虎的穆荣峰,眼睛发红:“因为你杀了你的亲生父亲!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穆荣峰,你还是不是人?啊?” 砰! 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穆荣峰怒气冲冲的走到邵月虹跟前,恨不得将她吃了:“那个戏子他不配!因为那个人,让我一辈子蒙羞!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他该死!该死——” 邵月虹颓然的滑坐在地上,满目惊恐而悲哀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殿门被彻底关上,寝宫内一下子变得阴暗起来。 潮湿而阴冷。 不过是盛夏,邵月虹竟感到冬天提前来了。 呵,深宫里的冬天向来来的早。 她痴痴一笑,眼角湿了。 邵清得了消息,便匆匆往长寿宫赶去。 邵月虹看见她,犹如看见救命稻草,紧紧抓住邵清的手腕。 “清儿,你赶紧去告诉你父亲,让他早做准备。” 邵清面露犹豫,没有吱声。 邵月虹怒哼一声:“你不会对他还余情未了吧,你忘了贤徳皇后死的时候,他是怎么对你的?清儿,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他、他没有心啊!” 邵清咬着唇瓣,微微闭上了眼,那副画面再次出现在眼前—— 穆荣峰,她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竟然在得知那个女人死于她之手的那刻,毫不犹豫的抽出冷剑刺向她的心口。若不是那个女人临死哀求饶她一命,说不定她早就化为一缕幽魂,何来如今的清贵妃? 呵呵一笑,邵清红着眼睛,近乎祈求的忘向邵月虹:“姑姑,侄女做不到啊!我爱他,怎么可能背叛他?” “难道你要背叛邵家?!背叛你爹和姑姑吗?”邵月虹口口声声的质问。 “我不 分卷阅读187 听!我不听——”邵清捂住耳朵,跌跌撞撞的往大殿外跑。 她疯狂的逃离长寿宫,但邵月虹的话依旧如毒蛇般紧追着她。 “清儿,你早晚会后悔的——” 你早晚会后悔的…… 不停在邵清脑海中回荡。 奢华的寝宫内,灯火通明。 邵倚兰一脸喜气,如沐春风。 金色托盘上的黄金首饰,绯红金边凤衣,无不彰显着地位和尊贵。 明天就是穆成仁的登基大典,而她也终将登上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宝座——中宫之位。 她兴奋的睡不着,听见宫女汇报穆成仁过来,她高兴的提起裙裾去门口相迎。 看见穆成仁后面的白胡子老头,邵倚兰脸色沉下来。 赵方士识趣的退下,但仅是退到院子里,依旧站在台阶下,远远的望着这里。 “呵。”邵倚兰冷笑,挽着穆成仁进了寝宫。 “太子爷,明日您就正式成为一国之君了,何需在身边留下那赵方士?臣妾看他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人。”邵倚兰细细说着,她自然知道赵方士待在这里的作用。 第115章 第115章 弃子 但眼看着穆成仁登基,她即将成为皇后,那么他们距离成功不远了。这个时候,应该趁机让穆成仁抓住实权,省的她光成了一个挂名皇后。 显然,这个时候的穆成仁根本无法听取邵倚兰的半点建议,自从中了傀儡术后,他整个人对她越发的冷漠,导致邵倚兰有些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情绪,大抵是穆成仁给了她太多的温柔。 “本宫自有分寸,轮不到你一个妇道人家指指点点。况且,你即将成为后宫之主,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你理应懂得。” 穆成仁冷淡的瞥了她一眼,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儿,又把内侍总管叫过来,询问明日登基大典的流程和准备事项。 邵倚兰受了冷落,闷不吭声的坐在贵妃椅上。 今夜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她自然无心休息,望着外面金碧琉璃的殿宇,发现原本零星的守卫,忽然多了起来。 “咦?”她人站起来,派了宫女前去查探,却见一群铠甲侍卫鱼贯而入。 为首的她认识,正是和邵家亲厚的将军,有些亲戚关系,应该叫她一声“表姐”。 “你们这是做什么?”邵倚兰面色发白,眼看着这些突然闯进的人把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参见太子妃。尔等奉命保护太子和太子妃的安全。” “保护?”即便邵倚兰再傻,也看出情形不对,这哪是保护,分明是软禁?! “大胆!明日新皇登基,岂容你乱来?来人,把这些乱臣贼子抓起来!” 但在宫内巡逻的御林军根本没有动静,全都如木头人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显然,他们早已不听皇室指挥。 “你、你们……”邵倚兰转身往穆成仁的方向跑去,抓着面露痴呆状的穆成仁叫道:“太子爷,你去吩咐他们,把他们全都叫过来!明日您就是皇帝了,九五之尊,天下人谁不敢听您的?” 穆成仁揉揉额角,显然不在乎,此时,赵方士也进来,安慰道:“太子爷,莫要惊慌,他们只是来保护您和太子妃而已。” 穆成仁点点头:“本宫知道。太子妃,你这般疯疯癫癫成何体统?来人,把太子妃扶到内室休息。” “太子爷!太子爷——”邵倚兰被两名宫女拉走。 “太子爷,那个赵方士是个骗子!他们就是想软禁你!太子爷——” 赵方士淡笑:“娘娘近日劳累过度,都开始说胡话了。明日登基大典出了变故,还请太子爷先在这里小住几日,待重新选定良辰吉日,太子爷再登基也不迟啊!” “赵方士言之有理,本宫不急。既然登基大典延后,那这些东西都撤下去吧,本宫看着晃眼。”穆成仁捏捏眉心,对于登基大典被延后之事并未放在心上。 “快放我出去!本太子妃要出去——”大清早的,朱红的殿门被里面的人拍打的啪啪作响。 “本太子妃要见清贵妃,我要见我姑姑,叫她过来——” 殿内,邵倚兰颓然的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冷笑。 很显然,如果穆成仁不是新皇,那未来的新皇肯定就是穆成哲了。没想到,她帮助邵家控制了穆成仁,让他成为邵家听话的傀儡,作为回报,她能成为承平国独一无二的皇后。 现在看来,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罢了。 “呵,呵呵……”她痴痴的笑,她在太子府谋划多年,忍辱负重,难道这就是邵家对她的交代? 门外传来动静,殿门终于被打开,刺目的阳光照进来,外面碧云蓝天,真是良辰吉日。 今日本该是承平国储君登基的日子,如今却换了个天地。 “兰儿,你怎么坐在地上?快把太子妃扶起来!”邵清吩咐,人还亲自上去搭了把手。 邵倚兰愤怒甩开:“你别再假惺惺了。我亲爱的姑姑,你还不是让你的儿子登上皇位?” 邵清没有否认,只是说道:“这是邵家人商量决定的。” 邵倚兰咬着牙,红着眼:“姑姑的意思是……我父亲也是这样决定的?” “不错。你爷爷也是这样认为。毕竟哲儿是我们邵家的血脉。” “穆成哲是邵家的血脉,我邵倚兰就不是?我为了邵家牺牲多大,年少就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堵上自己的一辈子。现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头,你们竟然让我成了一颗弃子?呵,呵呵。你们就 分卷阅读188 是这样对我的?” 邵倚兰崩溃大哭,失去了一个太子妃该有的风度。 没想到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哈哈哈……”邵倚兰忽然仰头大笑起来,整个人好像疯魔了般。 邵清立刻安慰道:“兰儿,你放心,即便穆成仁被废,你依然是邵家的掌上明珠。姑姑会让哲儿封你为公主!” “公主?呵。从皇后到公主?姑姑,你可真会说啊!”邵倚兰冷笑着,看了眼殿门,立刻狂奔出去。 邵清面色一变:“快把她抓住!关起来——” 新皇登基大典被取消,时间待定。至于原因,则是太子身体抱恙,冲撞了邪祟,找了方士驱邪。方士说,今日绝非良日,所以登基大典延后,令择他日。 穆初槿接到消息,只觉委实可笑。 “他们可真会编排,怕是那邵倚兰的皇后梦也彻底做到头了。” 逼仄的地下室内,围拢着几个人。 穆初槿站在中间,“先前最要紧的,就是把我皇兄救出来。” 曹子才道:“如今朝局已被邵家把控,太子已成为傀儡,被软禁在启明宫。” “既然他们打算令择新皇,为什么还不把太子废掉?”肖战皱眉。 深山道长抚须道:“贫道昨夜去了皇宫,发现他们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看起来很着急,那清贵妃整天整夜的不睡觉,整个人都快长在欣和殿了。” “那……那杨公公如何了?”穆初槿担心。 “早就被人关了起来,身体不容乐观。” 穆初槿面色一紧,有些懊悔:“当初就该带杨总管走的。” “至于他们要找什么东西,杨总管肯定知情。我们入宫救太子,顺便把杨总管也救出来。”肖战拿出皇宫地图,指了指地牢的位置,“地牢和欣和殿,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我们分开行动。” “嗯。”穆初槿点点头。 穆初槿和深山道长去了启明宫,曹子才和肖战则去了地牢,到时带着杨总管通过密道离开。 如果事败,就提前在西宫门撤离,那里的守卫被肖战动了手脚,安排了自己的亲信士兵。 安排妥当,穆初槿和深山道长易容,二人趁着夜色入了深宫大院。 深山道长一笑:“上次我们二人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呢。” 穆初槿微微一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那时候还有裴郎呢?她入宫的那晚,裴郎一夜未睡。她回去的时候,天都大亮了,燃尽的油灯下,他拖着下颚,惺忪的睡眼在看见她平安归来的时候,立时大放异彩。 见穆初槿面露哀凄,深山道长感叹:“他中毒已深,本就没有几日活头了。贫道警告过他,他竟丝毫不在意。这种性格,倒是颇让贫道欣赏。” 穆初槿动动唇,没再说话。 深山道长知情,她并不意外。她只怨自己粗心,周围的人都知道裴寒没解毒,就她被瞒着。 裴寒啊,裴寒…… 如今她对他有怨也有恨,怨他骗她,恨他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 启明宫内静悄悄的,虽表面看来往的都是宫女和太监,但细细观察,那些人走路有力,双目机灵,一看就是练家子。 穆初槿指了指屋檐,“道长,我们可以飞上去。” 上次去欣和殿,深山道长的轻功令她难忘。 深山道长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前上方:“你且细看。” 就着夜色,还有从院内灯笼射出的微光,穆初槿这才看清,那屋檐上隐约猫着两个人。 “他们还真是戒备森严。” 这时,从宫内走出来两名小太监,穆初槿和深山道长对望一眼,二人尾随在那太监身后,待走到暗处,把两人敲晕。 穆初槿在旁边瞧着深山道长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不禁咋舌。 只见他从袖口掏出一个类似面团的物什,在两名太监脸上比划了一会儿,就犹如拓印般,一会儿功夫面具就做好了。 穆初槿接过面具,敷在脸上,只觉面具薄如蝉翼,透气性也十分好。 她眨眨眼:“道长,您缺个徒弟吗?” 深山道长摇头道:“贫道不收女弟子。” 见深山道长径直入了启明宫,穆初槿赶紧追上去,继续小声游说道:“道长,我虽武功不高,但胜在机灵,您把您的绝学都教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 毕竟深山道长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飘荡,孤寡老人一个,总有不能动的一天,定缺个人照顾。 深山道长继续重复刚才的那句话:“贫道不收女弟子。” 穆初槿:“好吧。” 二人低着头,慢吞吞而谨慎的往殿门口靠近,发现那里有两名侍卫把手,想找个合适的理由进去,怕是很难。 第116章 第116章 救人 如果仅是把那二人迷倒,但周围时常有人巡逻,肯定会发现端倪。 穆初槿正苦闷,却见深山道长大摇大摆的朝那守门的侍卫走过去。 “欸?”穆初槿想阻止深山道长已是来不及。 只见那深山道长袖袍一拂,夜风中,散落一些白色粉末。 穆初槿跟上去,闻到一股奇怪的药粉味。 她赶紧捂住口鼻,却见道长伸出手,摸了摸其中一个侍卫的脑袋:“乖,把殿门打开。” 两名侍卫乖巧点头,放下长矛,打开了殿门。 穆初槿:“……” 直到外面殿门被关上,穆初槿才问:“道长,您刚才用的什么宝贝?还有吗?给我一点呗?” 道长淡笑不语,故作高深莫测状。 穆初槿翻了个白眼:“小气鬼, 分卷阅读189 不给就不给呗。” 宫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前面耳室内亮着一盏灯。 二人轻轻走过去,透过门缝,看见里面木凳上坐着一个人。 白发白衣,没想到竟是那赵方士。 床上应该有人,不用想就能猜到是被软禁的穆成仁。 为了防止穆成仁清醒过来,赵方士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守着。 二人没有轻举妄动,穆初槿指了指赵方士,无声询问深山道长可有法子? 深山道长没有回应,只是目光落在了赵方士的手上。 穆初槿顺着目光望过去,发现赵方士手里握着一个黑色方盒。 在豆大的灯烛下,泛着诡异的黑光。 发现道长面容突变严肃,穆初槿低声询问:“怎么了,道长?” 深山道长双目猛然一睁,穆初槿就感觉脑后一阵寒气逼过来。 深山道长拉着她后退一步,拂尘一扬,挡住了攻过来的拳头。 穆初槿惊魂未定,看见早已打在一起的二人,赶紧往内室走去。 她没想到这赵方士这么机警,她声音很小,一般人耳力很难捕捉到,看来,这个赵方士并不简单。 也怪她蠢,被邵家派在皇兄身边监视的人岂会是泛泛之辈? 床上皇兄双目紧闭,面色雪白,穆初槿唤了几声,才见穆成仁睁开眼。 “小槿……”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皇兄……你现在是不是清醒了?”穆初槿高兴道,赶紧拿了衣架上的袍子,让穆成仁穿上。 “小槿,皇兄好想你……”穆成仁伸出手臂,把穆初槿揽入怀中。 穆初槿不由动容,自从父皇死后,他们兄妹二人多久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 泪光闪烁,穆初槿吸吸鼻子,“皇兄,我们……啊额……” 喉咙一下子被锁住,穆初槿的脸瞬间涨红,她睁大双目,不可思议的看着变得阴冷的穆成仁:“皇……兄……” “你该死!该死!是你害死了父皇!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穆成仁满目血丝,面孔狰狞,咬牙切齿的咆哮着,五指越收越紧。 泪水从眼角流下来,穆初槿挣扎着,双手想把穆成仁的铁手扯开,但她终究一介女流之辈,力气敌不过男子。 气息越来越弱,想向深山道长求救,可是那赵方士是个难缠的主儿,竟缠的道长脱不开身。 头晕眼花,穆初槿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见父皇的时候,那双索命的铁手竟然一下子松开了。 传来了穆成仁的惨叫。 穆成仁抱着鲜血淋漓的双手,恶狠狠的瞪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黑铁面具,一身黑衣。 面具双孔中露出一双冷如玄铁的眼睛。 穆初槿还未来得及道声谢,那黑衣人就伸指一弹,定住了还挣扎着起来要掐人的穆成仁。 穆初槿心有余悸,见黑衣人直接转身加入了道长和赵方士的战局,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穆初槿知道事情败露,她扭头望了眼还处在疯癫状态的穆成仁,叹口气儿,对深山道长道:“道长,我们撤吧。” 深山道长和黑衣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二人点点头,穆初槿跟着他们二人就急急往后窗逃去。 只是,在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穆初槿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声,她只觉有些熟悉,但并没有时间细究,便撞开窗户急匆匆离开。 周围全都是士兵——邵家的亲信,原本昏暗的启明宫,瞬间灯火通明,外面嘈杂不堪,幸亏他们熟悉皇宫地形,顺利到达西宫门,和肖战他们汇合。 杨公公被曹子才背着,气息微弱,但看见穆初槿还是有气无力的叫了声“公主”。 肖战望了望身后,没看见太子爷,目光停顿在那神秘的黑衣人身上,想问什么,但看见后有追兵,不再多言,几人往宫门外撤退。 外面黑灯瞎火,已是深夜,几人在巷子里疯狂逃窜,终于甩开后面的追兵。 待来到亮堂地儿,穆初槿这才发现,那原本和他们同行的黑衣人不见了。 “咦?那个黑衣人呢?道长,是不是你的朋友啊?”穆初槿询问。 “要不是他,我说不定早被我皇兄掐死了。” 道长摇摇头:“不认识。” 穆初槿不信:“你冲他点头了。” 道长笑:“贫道也可以冲陌生人点头。” “好吧。”穆初槿觉得深山道长总是故打哑迷,她懒得计较了。 计划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只能说完成了一半一半。 从药铺里,让大夫给杨公公上了药,见他精神好些,穆初槿才问:“他们把公公抓起来,想要什么?” 杨泉有些激动,忍着满身皮肉的疼痛,回道:“他们在寻找国玺,皇上还活着的时候,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这样。所以便在临死前,把国玺藏了起来。” “原来如此,没了国玺,邵家才会如此着急。所以,他们才只是把我皇兄软禁起来,并没有废掉。因为在承平国,我皇兄才是太子,即便国玺丢了,他继承皇位也名正言顺。但没了国玺,那些觊觎皇位的人,还怎么光明正大的登基?” “杨公公,我父皇可告诉你他把国玺藏在哪了?” 杨泉摇摇头:“没有,自那以后皇上身体一直不好,长期处在昏迷中,应该是没来得及。” 众人陷入沉默。死人没法开口,现如今,国玺下落不明,太子又被困在深宫,整个局面看起来举步维艰。 穆初槿正在犯难,却听杨泉道:“皇上昏迷的时候,会呓语几声国玺小槿 分卷阅读190 什么的。公主殿下,您觉得皇上会不会把国玺藏在了您知道的地方呢?” 城外的小木屋,波光粼粼的湖面,让这燥热的夜晚多了丝凉爽。 因着穆婉婉那一闹,幸福药铺早已不安全,穆初槿不得不转移到城外荒僻处。 她望着夜空,繁星闪耀,不由叹口气儿。 没有救出皇兄,想起皇兄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样,她多多少少有些难受。 而国玺又不知下落…… 愁云爬上心头,耳边传来杨公公因为伤口□□的声音,深夜越发的安静起来。 她仔细回想着和父皇相处的点点滴滴,希望能找到国玺的蛛丝马迹,可惜现在脑子里一团糟,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睡梦中,好似看见父皇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木鼓,在她面前摇啊摇,唱着跑调的童谣,极力哄她开心。 那时候,她刚被清贵妃惩罚完,膝盖上还留着淤青,但她依旧笑嘻嘻的接过父皇递过来的木鼓,在父皇身边边摇鼓边转圈圈。 后来,父皇又给她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木制小玩具,每样都精致而好玩。 后来是因为什么呢?她生气的把这些玩具用脚踩的稀巴烂。 哦对了,是因为清贵妃诬赖她偷了东西,父皇就在跟前,可是他并没有出面维护她,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罚,所以令她记恨在心。 回到寝宫,她就把那些玩具翻出来全砸了。 后来,那些玩具的尸体被杨公公装进了一个木箱子里,当时她看见那箱子还气哼哼的砸在地上,但那箱子十分坚固,竟然没有半点裂痕。 杨公公当时还说:“小祖宗啊,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皇上花费了大半个月才做好的宝箱啊!” 床上的人猛然惊醒,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一脸悦色:“对,宝箱!宝箱——” 仔细回忆着箱子的模样,很普通,原木色,后来被父皇放在了…… 曹子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浑身臭烘烘的,为了进宫,他堂堂宰相公子躲在了倒夜香的木桶里。 砰! 把东西放在桌案上。 穆初槿两眼放光,赶紧道谢,见曹子才浑身狼狈,“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还不是因为你?那邵家不知是不是觉察了什么,现在对我盯得紧,已经限制我出入皇宫了。要不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早就把我绑起来严刑逼供了。”曹子才故意往穆初槿身边凑。 穆初槿抱着东西跑到一边,宝贝的抚摸着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箱子。 “你说你让我冒着生命危险拿这个破箱子做什么?而且还是在先皇的寝宫?!那个地方戒备森严,若不是本公子机灵买通了小太监,能把这东西拿出来?”曹子才在那喋喋不休,却见穆初槿咔擦一下,竟把木箱子打开了。 第117章 第117章 真相 他赶紧走过去,啧啧称奇:“这箱子虽普通,但这上面的木锁却是个宝贝,难道是传说中的千机锁?” 传闻千机锁是一个工艺精湛的木匠所做,每一把千机锁都只有一种解法,而且没有钥匙,犹如机关一般,需要解锁人如拼凑积木一样,每一步都不能错,否则一步错步步错,锁扣无法打开。 箱子里,堆满了幼儿玩具,全都是木制品,已经变得十分陈旧,但上面的裂痕还是清晰可见,透明的胶体把那裂痕粘贴起来,才让这些玩具没有散架。 曹子才本想奚落穆初槿几句,“没想到你让本公子冒着生命危险拿了这些破烂玩意?” 但发现她双目红红,手指颤抖的抚摸着那些玩具裂痕,泪流满面。 “喂?你别哭啊,我一个大男人最见不得女人哭了!我可没惹你啊!” 穆初槿抹抹眼泪,低头在箱子里翻找一遍,终于发现了一个明黄色的布包。 待穆初槿解开,曹子才眼睛都直了。 他使劲揉揉眼,“我没看错吧!玉、玉玉玺?” 当夜,几人围案商议。 穆初槿道:“我有一计。” 众人望向穆初槿,见她双目有神,比之之前,恢复了些色彩。 “既然邵家这么想要玉玺,那我们就送过去。” “你疯啦?这可是老子拿命换来的!”曹子才像看疯子似的看着穆初槿。 穆初槿不怒反笑:“东西岂有白送的道理?我打算用玉玺换我皇兄。” 曹子才动动唇,未再发表意见。 杏目一转,穆初槿忽然把玉玺放到深山道长手中:“道长,有件事要麻烦您了。” “殿下但说无妨。” “道长身怀绝技,复制一个国玺的翻版,对与您来说,不在话下吧。” 深山道长还未答话,曹子才却瞪大了眼睛:“你打算造个假玉玺给邵家?” “当然。我穆初槿送东西岂能白送?又岂能便宜了他们?即便是邵家不确定是真是假,他们肯定也会答应。毕竟,他们现在如无头苍蝇一样,毫无线索呢。” “若是邵家答应,必定凶险!”肖战出声提醒。 “我知道,但别无他法,我们现在手里的筹码也就只有这玉玺。但这就已足够了。”穆初槿目光坚定。 夜深人静。 肖战走过来,“小槿,救出太子后,你暂且退回长阳县吧。” 穆初槿抓紧亭栏,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肖战继续道:“在上京邵家一手遮天,你人单势薄,以卵击石并不明智。俗话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不用我再讲了吧。” 过了会儿,才听到女子的叹息:“我知道,皇兄身骨虚弱 分卷阅读191 ,再让他留在京城,怕会有危险。但我心有不甘啊,父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等杀父之仇……我……” “稍安勿躁。先逃出京城再图谋。”肖战劝说。 穆初槿点点头:“谢谢。阿嚏——” 夜风吹来,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肖战把外袍脱下来,披在穆初槿身上,道:“快回屋吧,明天还得应付邵家。” “嗯。”穆初槿拢了拢衣襟,回了屋。 打算离开的肖战,忽然脚步一顿,他抬头望着一个方向,眉头一皱。 感觉有黑影一闪而过,但去捕捉,又仅是风吹草动。 他人走过去,见并无什么,才打消疑虑,大步离开。 过了会儿,刚才肖战站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瘦削的黑影,铁面具在月光下,发着冰冷的寒光。 黑影在木屋门口徘徊几步,随后如展翅的鹏鸟,消失在黑夜中。 河堤,柳枝飘飘。 水面上浮着一层白蒙蒙的水汽,偶有乌黑色的水鸟飞过,发出凄凉而尖锐的鸟鸣。 河面上有一座浮桥,人站上去还摇摇晃晃,河对岸各有两班人马,呈对峙局面。 如此美景下,却充满了肃杀之气。 穆初槿站在桥头,望着对岸的人影——邵家人。 邵清一身红衣,在清冷的早晨格外的扎眼,她满面红光,眼尖的看见对岸的人,哈哈一笑:“没想到你还真活着。想来婉婉来告诉本宫的时候,本宫还不相信呢。” 穆初槿冷笑:“废话少说!我皇兄呢?” 邵清不急不缓道:“你皇兄被照顾的很好,不如你先把国玺交给本宫,本宫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休想!”穆初槿眯了眼,她看见从不远处的黑木轿上下来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男人。 蓝色锦袍,紫金发冠,男人目光望过来的时候,依旧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皇叔?”穆初槿微惊,他怎么会来这里? 清平郡王很少理会朝政,即便邵家乱政,也没见他站出来。 难道是……为了平定邵家作乱? 可是—— 邵清竟然亲昵的挽住了穆荣峰的右臂,柔柔的唤了声:“峰,我都安排好了。” 穆荣峰眉间闪过厌恶,但还是忍下了甩开邵清的冲动,抬目望向对岸:“小槿,把国玺交给皇叔,邵家之事,皇叔自然会替你摆平。放心,你皇兄不会有危险。” 穆初槿惊愣半晌,望着那个突然变得陌生的男人,忽然便想起来仓平县经历的那一切。通过邵清今日的话语,她可以肯定邵家认为她早已死了,那就不会有仓平县刺杀那一说。所以,只能是另一班人马。 那会不会是…… 目光陡然一凝,冷冷的落在穆荣峰身上,“皇叔,果然是你。原来……原来你才是幕后黑手!枉我父皇对你一片信任!” 看着邵清对穆荣峰的迷恋,联想起父皇的死,穆初槿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水面,她眉头紧皱,面色痛苦,没想到……最后的最后,竟是亲人背叛。 父皇到死可知道? “长阳,把国玺交出来!”穆荣峰朝后摆摆手,只见从黑木轿里又出来一个人,是满目呆滞的穆成仁。 “皇兄?”穆初槿面色一紧,同时亮出了手里的国玺,“只要二位肯放我和皇兄一条生路,国玺我就会交给你们。” 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对面的邵清和穆荣峰面色俱是一紧。 穆初槿嗤笑:“二位可不要耍花招,把我逼急了,大不了玉石俱焚!” 穆成仁后面多了一道白影,显然是监视穆成仁的赵方士,穆荣峰朝赵方士吩咐几句,那赵方士便带着穆成仁踏上了浮桥。 穆初槿也从桥的另一头踏上去,后面的肖战提醒:“一切小心!”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桥面随风荡漾,迷雾蒙蒙的湖面让人看不清河水深浅,只能小心翼翼的走着,慢慢的往目标靠近。 气氛剑拔弩张,安静的浮桥,只能听见水鸟划水声。 双方在距离两尺远的地方停下来。 “一手交国玺一手交人。”穆初槿道。 赵方士答应。 “我数一二三,我们就开始!” 赵方士点头。 穆初槿不知道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么好说话,但她知道准没安好心。 皇兄被推过来,穆初槿同时把手中的国玺扔了过去—— 一切都在一瞬间,穆初槿抓住穆成仁,就快速往对岸撤离。 她感觉背后一寒,就知道那赵方士使诈,穆初槿右手快速一扬,河风吹来,漫天的粉末朝赵方士扑过来。 赵方士骇然后退数步,同时朝后大喊道:“王爷,国玺到手!” 原本安静的对岸,立刻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穆荣峰的人穿过浮桥,越过水面,朝对岸蜂拥而去。 穆初槿朝肖战大喊:“砍断浮桥!” 肖战握着锋利的大刀,见穆初槿还未过来,迟迟没有下手。 穆初槿急了:“我会浮水,快点!” 肖战咬着牙:“再等等!” 对岸的人已经上了船,朝他们的方向划过来,人数之多,早就超过了肖战所带的人手。 因为他们打算救了穆成仁之后,就逃离上京,若是带人太多,目标过大,容易被发现。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除了邵家,还有一个穆荣峰,这个上京有名的老好人——清平郡王。 谁能知道就这么个与世无争、温文尔雅的人,是最后的幕后黑手呢? 穆初槿眼见着河岸就在眼前,眼里闪过亮光,她本就没有恋战 分卷阅读192 的想法,因为救出皇兄才是今日的目的。逃离上京,才是最终的成功。 后背钝痛,像是被什么利器穿透,穆初槿惊恐的转头—— 穆成仁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恶狠狠的朝她笑着,还再咬牙切齿的朝她继续扎过来! “皇兄——” 肖战直接拎着大刀跳过来,一下子挡住穆成仁的进攻,待他下死手的时候,就听见了穆初槿的惊呼:“别伤害我皇兄!” 后面的曹子才临危受命,刚才肖战把砍桥的任务交给了他。 曹子才咋呼道:“把那疯子交给深山道长,你们都给老子上来——” 肖战后推一掌,把穆成仁推到岸上,同时抓着穆初槿跳上了对岸。 大刀一挥,砍断浮桥,桥面上的人全都歪歪扭扭的落在水中。 还在船上的穆荣峰,双目一眯,黑色披风随风作响,他双臂一展,如鹏鸟般踏水而来。 后面跟着的黑衣高手,也纷纷效仿,紧跟其后。 邵清则一脸痴迷的望着那伟岸的背影,发出嘘嘘的惊叫。 穆初槿面色一白,冷笑:“皇叔,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厉害!” 第118章 第118章 被绑 穆荣峰率领一群黑衣高手挡住了穆初槿等人的去路。 穆初槿望着那些黑衣人,脑中回想起仓平县的那些黑衣死士,她突然哈哈一笑:“仓平县,皇叔,原来是你派来的杀手!你害死了裴寒!你害死了他——” 尾音变得凄厉,穆初槿双目通红,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不错,是本王。小槿啊,其实早在去公主府吊唁的时候,本王就知道你没死。你的这种雕虫小技,怎能瞒过本王的法眼?呵,你和你父皇一样蠢!还有你那迂腐懦弱的皇兄,真真是丢我们穆家的脸面!承平的大好河山怎么可以交到这种人手中?” “难道就应该交给你吗?”穆初槿哑声嗤笑。 “不错!”穆荣峰双臂一震,他身上的蓝色锦袍寸寸飞裂开去,露出了里面明黄大气的龙袍。 穆初槿微惊,她身后的众人也呆住了。 原来穆荣峰早有夺权篡位的心思。 匆匆赶到岸边的邵清也是一脸呆住,“峰,你你你这是作何?” 穆荣峰懒得理她,冷声呵斥:“给朕退下!”随后朝后吩咐:“把他们全都杀光,一个不留!” 两方交战,一多一少,战局已定。 肖战交代:“小槿,你先带着太子离开,我随后赶到!” 穆初槿咬牙,没有出声,而是让深山道长先带着穆成仁离开。 道长倒不含糊,只是瞥了眼站在对面的穆荣峰,就带着痴呆的穆成仁撤离。 有人来阻拦,全都被他用拂尘一一扫开。 穆荣峰皱眉,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嘀咕道:“怎么这么熟悉?” 随后吩咐一队人马,去追赶逃离的那俩人。 “峰,你不准备把皇位传给哲儿吗?峰!”邵清站在穆荣峰身后,近乎祈求的询问。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姑姑的话还在耳畔回荡:他没有心啊!没想到他竟然和亲生儿子抢皇位! 穆荣峰烦躁的把邵清推开:“皇位本来就是朕的,为什么要传给别人?” “别人?哲儿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他怎么会是别人?峰,你这样做是故意气他们的对不对?你还是要把皇位传给哲儿的,是不是?”邵清抓住了那明黄的袖子,一脸殷切的望着穆荣峰。 穆荣峰冷哼一声:“起开!来人,把清贵妃带下去!” “峰!峰——”邵清不甘心的叫嚷。 穆初槿渐渐体力不支,她功夫不强,虽之前央求着深山道长指点了一二,但比起这些杀手来,还是太嫩了。 身上挂了彩,穆初槿感觉有一双阴冷的眼睛盯住了她,凭着直觉回头,对上了穆荣峰。 “小槿,别怪皇叔。比起你那无能的哥哥来,你实在是个害虫!”穆荣峰持利器攻过来,一脸阴冷的对她笑。 清平郡王最爱笑了,见人都是和和气气,笑容满面,但穆初槿还是第一次认识到一个经常笑得人,在杀人的时候,也可以露出笑容来。 她只感觉很冷,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随着穆荣峰的逼近,穆初槿目光陡然落在他的利器上——一把锋利的匕首,利刃却是诡异的十字花状。 穆初槿手臂颤抖,险些握不住自己的长剑,“是你!是你杀了我父皇——” 近乎咆哮,因为知道真相,穆初槿浑身哆嗦。 穆荣峰挑挑眉,并不意外:“那穆天和该死!朕让他白白做了这么多年的皇位,现如今讨回来也合情合理。不过啊,那晚朕杀他的时候,朕手中的饮血匕首十分兴奋呢。” 匕首被那修长的手指怜惜的抚摸着,穆荣峰近乎迷恋的望着那银亮的锋刃,温柔道:“上次那人的血令你十分高兴,今日他女儿的血想必也一定讨你喜欢,宝贝,朕这就让你尝尝那美好的滋味!” 眼神一冷,穆荣峰握着匕首就冲过来! 穆初槿大骇后退,同时伸出长剑一挡,但穆荣峰内力太过深厚,直接把她震飞。 身体撞在后面粗壮的树木上,疼得穆初槿咳出血来。 眼见着匕首就要入了心口,却见斜刺里划过一道银芒,瞬间挡住了穆荣峰的进攻。 黑铁面具! 是他?! 穆荣峰一愣,“没想到你还有帮手?” 二人打斗起来。 穆初槿有气无力的躲在大树后,窥探着战局,那铁面具人和穆荣峰势均力敌,二人打的不分 分卷阅读193 你我,渐渐的,穆荣峰有了败势。 只见二人对拍一掌,纷纷往后倒退。 穆荣峰感觉心血沸腾,气息紊乱,下盘不稳,腿脚已经站不出。 “峰——” 后面有人袭来,穆荣峰耳鸣嗡嗡,本能的朝后拍出一掌。 “啊!”身后传来女子的惨叫,穆荣峰大睁开双目,看见邵清口吐鲜血的倒在地上,一脸惊恐的望着他。 穆荣峰仅看了一眼,就吩咐手下去围攻那个铁面具人。 “母妃——”闻讯赶过来的穆成哲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幕。 邵清出气多进气少,靠在自己儿子怀中,眼睛依旧痴迷的望着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峰!峰……” “母妃,你还想着那个男人,他不配!”恶狠狠的瞪着穆荣峰。 这个男人害了他的母妃,抢了他的皇位! “去把他叫过来……快去……” “母妃想死在峰的怀中……” 邵清满脸泪水,痴迷的望着不远处的穆荣峰。 穆成哲咬咬牙,站起来,朝那个男人走过去。 “王爷,母妃叫你过去。”语气里带了丝祈求。 就算刚才他是无心的,他不怪他,可是母妃的死确实和他有关,难道不能看在母妃对他痴情一片的份上,满足母妃这个小小的愿望? 显然,穆成哲低估了这个男人的无情:“她早就该死了!她能活到现在,最应该感谢的是柳儿。” 袖袍一甩,穆荣峰大步离开。 “穆荣峰——”穆成哲想追上去,但被他的手下拦下来。 “哲儿?”邵清虚弱的声音传来。 “母妃,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穆成哲眼睛通红。 “你不要……怪他,千万不要……” “儿子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儿子定会杀了他——”穆成哲瞪着穆荣峰的背影,咬牙切齿。 “不要……”邵清抓紧了穆成哲的袖子,努力的伸出脖子,附在他耳廓边说道:“因为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穆成哲一下子呆住,眼睁睁望着母妃在他怀中死去…… 穆初槿感觉后背发凉,她转头,看见那尖嘴猴腮的赵方士正朝她逼过来。 不怀好意,冲她阴恻恻的笑。 穆初槿费力的爬起来,握紧了长剑。 “呵呵,你现在落了单,看谁还能救你?” “你个死丫头,竟敢暗算老夫,看老夫不弄死你!” 赵乾从腰间抽出腰带,冷冷一笑,那腰带如灵蛇般,刷刷几下,就把穆初槿手中的长剑打飞。 穆初槿犹在吃痛,就感觉身体一紧,竟被那赵方士捆成了粽子。 “老夫正缺个蛊奴,呵呵,你这女娃娃正合适!” 赵乾如牵着畜牲般牵着穆初槿往树林深处走去,穆初槿反抗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肖战和曹子才他们越来越远,嘴巴被堵住,哭喊不得,实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天将黑未黑,那赵方士带着穆初槿七绕八拐,竟是来到一处荒野僻静处——荒山上的一处茅草屋。 院落不大,赵乾敲响了篱笆门,一个枯瘦的童子过来开门。 看见来人,哆哆嗦嗦的叫了声:“师父。” “这是师父新物色的蛊奴,把她关到地牢!” “诺。”童子接过了赵乾递过来的腰带。 穆初槿被拉着,她斜眼看见那赵方士入了屋,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好不惬意的喝起来。 所谓地牢,就是在茅草屋下面多了个地窖,里面阴暗潮湿,隐约还听见了奇怪的叫声,穆初槿仔细一看—— 一个鲜血淋漓的人被绑在木架上,腐烂的皮肉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上面蠕动,黑乎乎一片,待那童子点燃了地牢的油灯,穆初槿才彻底看清,那蠕动的是黑色的大虫子,在那人的皮肉上进进出出,每进出一下,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血洞,从里面流出黑水似的液体。 童子见穆初槿面露惊恐,哼了声:“那就是上一个蛊奴,不过快死了,所以师父才会把你带过来吧。” 穆初槿忍住快要呕吐的冲动,用眼神拼命示意那小童把她嘴里的破布抽出来,小童还算有良心,把破布抽了出来。 穆初槿大口喘了几下,又差点没因为空气中的酸臭味而呕吐。 “你只要放我出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穆初槿试图说服这个小童,见小童身材矮小,面黄肌瘦,应在赵方士这里没受过什么优待,怕对那赵方士也没有那么忠心,从刚才进门小童对赵方士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小童冷笑,犹如看傻瓜般看着穆初槿:“你能救我的命吗?那赵乾给我中了蛊毒,每月都需要他给的药续命,呵呵,你想让我找死吗?” 翻了个白眼,小童粗鲁的把穆初槿绑到木架上,叹口气儿:“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但凡来到这里的,无非就是死而已。如果你想死的痛快些,就少耍花招。说不定我会在师父那里替你求情,给你一个最毒的蛊虫,让你一下子就死了!哎呀,早死早解脱吧。” 第119章 第119章 蛊虫 小童念叨着,出去了。 穆初槿瞪大双目,望着对面还在痛苦嚎叫的蛊奴,即便她再镇定,也忍不住心里发毛。 那赵方士就是变态,竟然这般折磨人! 她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一夜未喝水吃饭,怕也是那赵方士安排的。 穆初槿夜里睡了没有半个时辰,待那阴恻的赵乾拿着蛊虫进来的时候,穆初槿毫无应付之力。 “看见没?”对自己的徒弟炫耀,“这 分卷阅读194 就是承平国赫赫有名的长阳公主,竟然成了老夫的蛊奴,任老夫玩弄,哈哈,想想就大快人心啊!” 把盒盖揭开,穆初槿看见里面有什么黄色的东西在蠕动,接着,一个软乎乎肥胖的圆脑袋伸了出来,上面只能看见两个黑点,应该是眼睛,身下长满了长条小脚,随着扭动的身体,那脚也在蠕动。 赵方士拿着那恶心的玩意朝穆初槿走过去,在她眼前晃了晃,惹来穆初槿怒目:“把它拿远点儿!” 说实话,穆初槿怕了,她惊恐的望着盒子里的虫子,挣扎扭动,试图挣脱开身上的绳索,可是那绳索不知道用什么做的,越挣扎越紧,她的手腕脚踝全都冒出血珠来,火辣辣的疼。 “就一下下,只要它钻入你的血肉中,受了你血肉的滋养,就会长大数倍,最后在钻入你的脑壳中,享用你的脑浆,你就会完全被它控制,成为老夫的傀儡。” “傀儡娃娃啊,老夫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把你放在院子里当一尊雕塑,就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样,岂不美哉?” 赵乾沉浸在自己伟大创作的作品中,在穆初槿的尖叫声中,把虫子放到了她白嫩的手臂上。 穆初槿感觉皮肉一阵刺痛,麻痒,眨眼间,那硕大的蛊虫就不见了。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个血洞。 赵乾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对徒儿吩咐:“给她弄点吃的,我家妮妮可不能饿着。” 穆初槿发现身上的皮肤都变成了青紫色,表皮上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跳动,似乎下一刻就要钻出来。 “那蛊虫是师父练了半年多的蛊王,是个母的,根据时辰推算,她今夜就会下子。”小童边喂穆初槿吃东西,边嘀咕道。 穆初槿瞬间没胃口了,她把东西全都吐出来,一脸愤恨的望着小童。 “你不吃拉倒,那蛊王照样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小童把碗扔在地上,人就出去了。 屋外,月爬山头,隔壁响起了赵乾惯有的呼噜声。 小童想要去小解,便去了茅厕,冷不丁感觉脊背发凉,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银芒划过,整个人就被制住,动弹不得。 “把人关在哪了?” 后面的人声音很冷,小童吓得哆嗦,指了指前面的通道。 “带我过去!” 穆初槿迷糊中,听见地牢的锁链声,说明有人进来了。 这大半夜的,除了那变态师徒俩还会有谁? 穆初槿努力撑开眼皮,恶狠狠的瞪着入口。 只看见两个影子进来,一大一小,一前一后。随着小童一声惨叫,砰的昏死在地上。 就着门外的一点微光,穆初槿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朝她走过来,耳边响起咔擦几声,身上的绳索瞬间松懈下来,穆初槿羸弱的身骨顺势往一边倒去,黑暗中,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接住。 腰下的臂膀又冷又硬,但穆初槿看得出,这个眼前的黑影是名男子,微光下,依稀看见一片片银光闪过,让她忍不住出声:“是你?” 铁面具人? 无人答话,只有轻浅的呼吸声。 身上有伤,加上四肢长时间被傅,穆初槿身体绵软无力,只能没筋骨的挂在男人的胸口。 男人扶着她往出口挪动,牵扯到伤口,疼得穆初槿斯斯的叫,导致男人动作慢下来,慢吞吞的往出口移动。 穆初槿抱歉一笑:“不用管我,我们快点吧!” 毕竟那赵方士实在是太阴毒了,铁面具人虽然武艺高强,但拖着她来对付赵方士那些变态的蛊虫,似乎有些难度。 如此思量着,穆初槿忍痛走的更快,没想到每夜都睡得如同猪一样的赵乾,会酒醒的醒过来。 他拍了拍肩头跳跃的粉色蛊虫,喃喃道:“看家狗,你今夜怎么这么活跃?” 蛊虫弹跳过来,落在了赵乾的手指上,疼得他“哎呦”一声:“你这畜牲,竟敢咬老子?” 点燃油灯,赵乾打算给蛊虫一顿教训,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动静。 他面色一变,拿起拂尘就推门出去,正巧看见从地牢里出来的一男一女。 “呵,想跑?门都没有!”赵乾挥舞着拂尘攻过来,一脸狰狞。 穆初槿赶紧出声提醒:“这老头诡计多端,善于用蛊,你一定要小心啊!” 铁面具人点点头,抽剑,挡住赵乾的拂尘,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赵乾打的人撞破了房门,随着巨响,倒在了地上。 赵乾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阴恻恻的一笑,随后转头,从桌案上一挥,就把一个红色的方盒子扔过来。 盒子受了力道,半道打开,从里面跳出一个红色的物什,好像带着一对金色的翅膀,就朝铁面具人飞过去。 “小心啊!”穆初槿知道那是蛊虫,从赵方士洋洋得意的脸上就能看出来。 “这是噬血蛊,一旦咬住你,就会顺着血脉钻进去,把你的血肉喝干,啊哈哈哈——”赵乾笑起来,伸出魔爪就往穆初槿的方向抓去。 “女娃娃,你还是乖乖的做老夫的蛊奴吧!” 穆初槿厌恶的望着赵方士恶心的嘴脸,勉强扶着一旁的木柱子支撑身体。 “你休想!”从袖口摸索着匕首,试图在赵方士靠近的时候,给他有力的一击。 砰! 一声重击,随着赵乾惨叫一声,拂尘被石头打落在地上。 赵乾惊恐的望着朝他走过来的黑衣面具人,犹如看阎王般,慌张的后退。 “你你你怎会没事?”目光下落,他引以为傲的嗜血蛊已呈死灰色躺在地上,早就没了生气。 “你身上有毒 分卷阅读195 ?”赵乾瞪大了双目,“什么毒有如此大的威力?竟然把老夫的蛊虫毒死了?” 犹处在震惊中,赵乾脖子上就多了把锋利的剑。 穆初槿趁机朝赵方士膝盖骨一踹,让他跪倒在地上,她人躲在了铁面具人身后。 “大侠饶命啊!小的没害过人,就是没事养养蛊虫什么的,还请大侠放过小的!” “你还真是能屈能伸,为了活着,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来?!”穆初槿嗤笑,“你没害过人?那地牢里被你折磨致死的蛊奴成了空气?” 赵乾“呃”了下,眼珠快速一转,“是我那徒儿抓来的,人是他害死的!” 穆初槿气乐了:“为了活着,你脸皮可真够厚的!废话少说,杀了他吧!” 铁面具人倒也痛快,正打算动剑,却听那赵乾还垂死挣扎道:“公主殿下,令皇兄中了蛊,我这里有解药!” 穆初槿面色一变,怒目瞪着赵方士:“我皇兄不是中了迷魂术吗?难道和蛊虫有关?” “不错,中迷魂者若傀儡,是用一种叫听话蛊的蛊虫控制的,这蛊虫分雌雄一对,相生相克,控制者握着雌蛊,把雄蛊置于中迷魂人的体内,就可以达到控制的目的。而雌雄一旦在迷魂者体内相遇,就会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双双死亡,达到解蛊的目的。” 这个节骨眼上,谅他也不敢说假话!穆初槿冷声逼问:“那雌蛊在哪里?快交出来!” 赵乾见自己有了筹码,不慌不忙的一笑:“公主殿下别急嘛,容老夫站起来,带你们去屋内找找。” “你休要耍花招!”穆初槿警告。 赵乾站起来,转身往茅草屋走去,穆初槿和面具人跟在后面。 屋子北面有一排木架,上面放满了各色各样的盒子,地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类似草药的干草,想来是饲养蛊虫用的。 赵乾在架子上翻翻找找,终于翻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就是这个了。” 说完,赵乾小心翼翼的打开,穆初槿看见一个黑色的胖虫子慵懒的躺在红色丝绒上,就像一份上好的首饰。 咔擦! 盒盖被赵乾猛地合上。 “嘿嘿,还请公主殿下放老夫一条生路!” “你把蛊虫交出来,本公主就放了你!”才怪! 谁都不傻,赵乾知道穆初槿对他恨之入骨,又岂会让他溜走? 但他并不慌,而是默数着时间,眼里越发的得意。 “你个坏老头,瞎嘀咕什么呢?”穆初槿皱眉,忽然,全身上下犹如针刺般,剧烈的疼痛起来,疼得她蜷缩起了身子,整个人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铁面具人慌忙蹲下来,赶紧扭住穆初槿的手臂,怕她因为疼痛误伤了自己。 “哈哈哈!你体内的可是蛊王,无药可救!”赵乾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他趁着这个时机,人快速的往门口溜去。 “站住!”寒剑挡住了出路。 赵乾看着那面具人,吓得直哆嗦。 “怎么救她?”面具人声音沙哑,犹如破锣般,在这寂静的夜里,无端让人觉得恐怖。 第120章 第120章 无药可解 赵乾语不成调:“大侠侠侠,息息息怒!这这这蛊虫实在是厉害,无药可解啊!” “是么?”铁面具下的唇似乎有了弧度,一道寒光闪过,赵乾就感觉一大片温热的血迹喷在了脸上。然后他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剧烈的断手之痛让他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任嗓子眼里发出呜咽。 “无药可解?呵,我有的是时间折磨你!”铁面具人斯斯笑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赵乾鼓瞪着双目,惊恐的望着如修罗的男人,惨白着唇哆嗦:“你……身体里有剧毒,可以……试着把蛊虫引到你的体内……一命换一命了……” 穆初槿尚有一丝清明,她听见面具人问赵方士该怎么引蛊入体,她立刻出声制止:“别信他的!他就是想报复你,想让你死——” 赵乾辩解:“大侠,我……没有骗你,刚才我的那只蛊虫死在你手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迷糊中,穆初槿见铁面具人朝她走过来,面具里的黑色瞳孔发着焦灼的光,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好像看见裴寒来接她了,兴许她真的要死了,他温雅的站在黄泉尽头,柔柔的望着她,朝她伸出手掌,亲切的唤她“小槿”。 那种真切而温柔的声音,让她怎么也不愿睁开眼,因为她想沉溺,沉溺在裴寒的温暖中。 她是他世间唯一的阳光。 可惜啊,这种温暖的阳光注定不能常伴她左右,成了她人生中的一种奢侈,最后被老天夺走。 眼泪流出来。 “别走……裴寒……” 手被怀中的女子抓住,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那小手移开,即便抓得很紧,还是被他弄开了。 赵乾被捆在一边,询问:“你认识她?” 铁面具人没有说话,只是倒了杯水,喂穆初槿喝下。 赵乾冷笑:“这蛊王厉害的很,不晓得大侠还能不能……” 说着,眼中闪过精光。 只要眼前的面具人一死,他就有机会逃出去。但实在是可惜了他的蛊王。 正在摇头叹息,就见那面具人身体一僵,咚的瘫倒在地上,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赵乾哈哈大笑起来:“发作了!发作了!” 笑声吵醒了穆初槿,待恢复清明,她赶紧下床把面具人扶起来,但男人身体太重,穆初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到床上。 “他为 分卷阅读196 了救你,吸收了蛊王!啊哈哈哈!” “你给我闭嘴!”穆初槿用帕子擦干净男人嘴角的污秽,手不故意碰到了那铁面具,却见男人猛然睁开了眼,一把把她推开。 推的她一个趔趄! 男人从床上下来,身体站的笔直,一时让人看不出他身体到底怎样。 瞥了眼后面的穆初槿:“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你的身体……”见面具人能走能动,说话也利索,穆初槿想起方才被他毒死的蛊虫,便琢磨着也许真像赵方士说的那样,他能毒死体内的蛊王呢? 穆初槿转身从赵方士手里把黑盒子夺过来,眼珠一转,落在后面的木架上:“不晓得你养的这些蛊虫认不认主?” 想起地牢里那被折磨致死的蛊奴,穆初槿双目一眯,用力把木架子推倒。 噼里啪啦! 各色盒子散落一地,从里面掉出来密密麻麻的蛊虫,或大或小,或浓或淡…… 赵乾一脸惊恐,拼命想逃跑,奈何身体动弹不得…… 天微微亮,二人出了院子,茅草屋里传来阵阵惨叫,不知持续了多久,才觉那叫声弱下来,直至听不见。 下了山,前面就是一条四通八达的官道,穆初槿没选择走,而是抄了七绕八拐的小道。 “走官道不安全,邵家肯定不会放过我。还没有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三番两次救我,让我穆初槿感激不尽。” 一路上面具人没有说话,但他脚步如飞,一直走在前面。 脚下的路崎岖并不好走,穆初槿咬牙跟上男人的脚步。 不知为什么,自从男人醒来后,好似对她有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觉。 真是个怪人。 穆初槿嘀咕,她忍不住上前拍了下男人的肩膀,却感觉触手冰凉坚硬,就像冰块一样。 “喂?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诶?” 面具人没有停,穆初槿不由恼了,他救她,她很感激他,但不待这样不理人的啊! “喂——” 前面的人影忽然一抖,直直的往地上倒去。 穆初槿一惊,赶紧伸手去抓,连带着她也倒在地上。 幸亏倒在了一片杂草中,没有摔得太厉害,只是轻微擦破了点皮。 把面具人的脸掰过来,穆初槿才发现他双目紧闭,嘴唇发白,被他紧紧的咬着,唇皮都见了血痕。 “你个傻瓜!既然难受怎么不吭声?”穆初槿又气又恼,她四处观望,并没有发现有路过的村民,自然找不上帮手。 最后,她找了树枝和杂草,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木架,使劲把面具人拖上去,把长条状的藤蔓拴在木架两头,背在肩膀上,一点点的拉着他前行。 “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扔下了!”边一点点的挪动着,穆初槿边嘀咕。 “你可千万别死,否则我穆初槿可就白出力了!” 对于养尊处优的长阳公主来说,她可从没出过力,几番下来,额头冒汗,气喘吁吁。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暗下来,终于在一片荒山僻野中,发现了一点微弱的灯光。 半山腰有户人家。 穆初槿面色一喜,来了动力,脚下的步伐更快。 待走到那户人家,她已经筋疲力尽,饥肠辘辘了。 听见门外的动静,有户农妇出来,看见门口的女子,询问:“有啥子事?” “大娘,天黑了,我和我哥在山上迷了路,不幸摔伤,想在您这里借宿一宿,大娘能行个方便吗?”说着,穆初槿从袖口掏出银子,塞过去。 农妇迟疑的接过,看了眼穆初槿身后的人,“哟”了声:“你哥伤的这般厉害,可是要看大夫的。可是我们这里方圆十里,别说是大夫了,就连个兽医都没有?” 农妇怕人死在家里晦气,但手里攥着银子,又不舍得放下,穆初槿看出来,又塞了几两:“大娘,我哥年轻力壮,只是摔伤了腿,其他都好好的,您就给我们安排个房间,烧点热乎饭就行。” “那好吧,你们进来吧。” 被安排进了柴房,里面有一张窄小破旧的木床,农妇差了她老头过来,送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随后又送了热乎水和两个馒头就出去了。 穆初槿撇撇嘴,她白花花的银子就买了这点东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能抱怨太多,若是引起那对老夫妇的怀疑,怕是会带来麻烦。 穆初槿把面具人拖到床上,到了杯热水喂他喝下,又要了盆热水,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手和脚,待手指落在铁面具上的时候,穆初槿迟疑了下,想起上次他的反应,她最后用帕子仅擦了擦他露在面具外的脸皮。 “也不晓得你长的多天仙,不让人看你的脸?”穆初槿哼了声,待去外面倒完水进来的时候,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她愣了下,“你你你醒了?” 面具人眨了眨眼,好似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在哪儿,随后开口:“我方才是不是昏过去了?” “嗯,是啊。你昏过去都不吭声的,大抵你死了也这么没动静吧!” 穆初槿故意隔应他,但那面具人也不生气,他哼唧着要坐起来,被一只小手不费吹灰之力的按下去。 “呵,身体这么虚弱,还想下床?”穆初槿揶揄,把一个馒头递过去。 馒头冒着热气,上面泛着金黄的亮光,随着热气的扑来,一股久违的面香。 “刚才去外面烤的,这凉飕飕的夜,总不能吃凉馒头。”穆初槿嘀咕着,手里拿着一个焦黑样的圆物。 面具人仔细辨认了大半晌,才知道和自己手 分卷阅读197 里的东西一样。 穆初槿尴尬一笑:“我的这个没烤好。”她才要咬上一口,一个长臂忽然伸过来,把她手里的馒头抢走,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个金黄的馒头。 “诶?”来不及阻止,面具人已经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吃的满嘴发黑。 穆初槿吞了口唾沫,不再说话。 馒头上撒了盐巴和五香面,味道还算可口,她喝了一碗开水,肚子也总算是填饱了。 “你感觉好些了吗?”见他能吃能喝,穆初槿忍不住问。 面具人“嗯”了声,随后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人往里面靠了靠,留出一个一人的空隙来。 穆初槿望着那人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发呆。 她忽然想起这是裴寒经常的一个小动作,只要他先上床休息,他都会往里面靠一靠,给她留出空来。 穆初槿忍不住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盯着那人的侧颜,犹豫半晌,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认识深山道长吗?你是他的朋友吗?” 面具人似乎睡了,呼吸沉重起来,但穆初槿知道他是装睡,这才没一会儿,他不可能睡这么快。 五指合拢起来,穆初槿咬着唇瓣,喃喃的念着:“裴寒……” 第121章 第121章 心影 床上的人无动静,穆初槿退下去,人靠在柴火垛里,蜷缩着身体,睡着了。 深夜,黑影爬起来,走到柴火垛边,把地上的人抱起来,轻轻放到了床上,随后转身开门,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穆初槿没想到面具人再一次不告而别,她不免有些失落。但又提醒自己,他不是裴寒,因为裴寒的声音不似这般嘶哑,他的下巴也不像,嘴唇也不像,哪哪都不像,她不能从别人身上寻找裴寒的影子。 内心一阵哀痛。 穆初槿重新整理好心情,经过多方打听,知道肖战他们已经成功逃出上京,往长阳县而去。 一番乔装打扮后,穆初槿也上路了。 只是到去往长阳驿站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一个人,他说是肖战留在这里的手下,起初穆初槿还不相信,后来看了肖战的亲笔信她才确定。 路上有人照应,到达长阳县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长阳县有重兵把守,多是肖战率领的亲兵,又有皇家护卫守护,这里俨然成了安全之地。 穆荣峰忙着登基大典,自然没有时间来理会逃到这里的穆初槿等人,但他们打过来是迟早的事儿。 而穆荣峰派人来攻打长阳县,又不能没有合适的理由,他登基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因为玉玺是假的,又岂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背上谋杀太子的罪名?况且长阳公主明面上已死,他派兵再去捉拿,只会是弊大于利。 穆初槿深知这几点,所以到达长阳县后,也令她舒了口气儿。 但在封地府邸看见裴家老两口,她只觉一大块石头压过来,瞬间让她窒息。 “寒儿呢?”黄雅琴望了望大门口。 穆初槿咬着牙,人一下子跪在地上,垂下了头,抬起红肿的双眼:“爹,娘,对不起,裴郎他、他为了救我,坠崖……死了。” “老婆子?老婆子——” 耳边传来裴致远的惊呼,黄雅琴晕了过去。 深夜,穆初槿见裴致远站在屋檐下,一直看着暗夜里飘摇的雨丝,她打着气死风灯,慢慢的走过去。 “爹,娘好些了吗?” 裴致远叹口气儿:“喝了药,睡下了。” 还未到花甲之年,裴致远鬓角已见华发。 穆初槿强忍着落泪的冲动,问:“爹,你可会怪我?” 裴致远摇摇头:“寒儿的性子我了解,是他想救你,如果他没有把你救出来,他一辈子都不会好过。我想,寒儿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穆初槿没有说话,抬头征征望着裴致远离开的背影,禁不住抹了眼角。 穆成仁整个人清醒过来之后,回忆着往昔的种种,感觉像做梦一样。 他懊悔的望着自己的小妹,蠕动着嘴唇,久久说不出话来。 “皇兄,一切都过去了,别再提了。”穆初槿安慰,苦涩一笑。 都过去了,还能怎么办?父皇活不过来,裴寒也是,人死了,生活还是得继续啊!为自己活着,为了身旁的人活着。 穆成仁望着天边的浮云,忽然说道:“邵倚兰被关在启明宫,她已是阶下囚了。” 回想起在启明宫听见的哭声,穆初槿冷哼一笑:“她是罪有应得。”见穆成仁面露怜惜,她惊慌道:“皇兄,你不会还对邵倚兰念念不忘吧,如果不是因为她,你能中蛊毒?如果不是因为她们邵家,父皇会含冤而死吗?” 在穆初槿声声质问下,穆成仁垂下了脑袋,他自残似的捶打着自己,只希望能把那个女人彻底忘掉。 穆初槿咬着牙,叹口气儿,抓住了穆成仁的胳膊:“皇兄,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你努力学着忘记吧。” 是啊,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要努力忘记一些人和一些事。 可是,说着简单,但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大清早的,穆初槿就被隔壁的动静吵醒,见秋月端着水盆进来,她不耐烦的问:“隔壁干什么呢?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自从回来后,穆初槿过起了颓废而闲散的生活。她发现,整天整夜的这样,真的会消磨一个人的意志,但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一些东西,让梦境麻醉自己。因为在梦中,她可以和那个人相见。因为在梦中,他们就是神仙眷侣 分卷阅读198 ,羡煞旁人。 摸了摸肚皮上的肥肉,在秋月鄙夷的目光下,穆初槿懒羊羊的从床上爬起来。 “隔壁的房子有了新买主,来了户姓衣的人家,今天早上刚搬过来。”秋月拧干手帕,朝穆初槿递过去。 穆初槿抹了把脸,嘀咕着:“我记得那个院子空置好久了,因着和臭名昭著的长阳公主做邻居,导致那处宅子一直卖不出去。” 长阳公主四个字说出口,与穆初槿而言,就像说着另一个人的故事。 她早已不是公主了。 因为长阳县的百姓都知道,封地的公主已死,那住在府中的不过是公主的公婆亲戚而已。 秋月撇嘴:“可不是嘛?这宅子如今有了人气,也算好的了。省的空置在那儿,阴森森的。” 秋月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上次和平安踢毽子,毽子掉到了别院,她爬墙去捡的时候,感觉院子里既空荡又阴森,还被一个跳墙的野猫吓得扭了脚。 穆初槿哈哈一笑:“胆小鬼!” 秋月气哼哼的出去倒水了。 穆初槿百无聊赖,她人趴在墙头上,去看买下这座宅子的是何许人也。只听说姓衣,是个男子,颇有钱财,现下正值秋季,秋高气爽的季节,买了宅子到此地养身度假的。 穆初槿猜测这宅子的主人身体一定不好,因为她听见从门口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一小厮掺扶着一个青色长袍的男子走过来,那人身形瘦削,垂着脑袋,团着拳头放在唇边一个劲儿的猛咳,仿似要断气了般。 直到那人进了屋,只留给穆初槿一个瘦弱的背影,穆初槿都没看清那人的模样。 深山道长从墙头下路过,叫了声:“小槿?” 穆初槿立刻跳下去,朝道长甜甜一笑,虽然道长不收女弟子,但在穆初槿的软磨硬泡下,道长再也受不住,加上穆初槿的金钱诱惑——封地府邸的一处小院随时为道长留着,深山道长这才首肯。 “师父?” “切不可对衣先生不敬。” “师父,您认识他?”穆初槿见深山道长态度不对。 “嗯,他是为师的挚友,在这里小住上一段时间。”深山道长见穆初槿还要爬墙头,立刻夹起拂尘朝她脑袋上敲了下,“衣先生博学多识,知书达礼,你且不要打扰他,他身体不好,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 “哦,好吧。”穆初槿嘴上答应着,可更加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秋月把刚做好的糕点交给穆初槿,问:“公主,您不是不喜欢这种味道的糕点吗?” 穆初槿淡笑不语,人端着糕点就出了门。 秋月纳闷,跟了过去,她倒要看看公主要去做什么? 只见公主敲响了隔壁邻居的大门,不一会儿,就有小童过来开门,看见门口的陌生人,并没有把大门完全打开。 穆初槿笑眯眯的把糕点端到面前:“我是你们隔壁的邻居,知道今日你们搬过来,正好做了糕点,送过来给你们家主子尝一尝。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小童不大,十来岁,看见香喷喷的糕点,吸溜了下嘴。 穆初槿知道有戏,赶紧吩咐身后的秋月:“去,把你做的剩下的那些糕点都拿来,让这孩子吃上几口。” 进入府中,穆初槿只觉古朴典雅,虽比不上她府中的奢华精致,但贵在大方俱全。院子里有石桌石凳,亭子是用茅草搭建的,倒是看不出穷酸,却别有一番风味。 小童像是去屋内汇报了一番,就过来知会穆初槿:“我家主子身子乏了,早早歇下了。” 穆初槿点头:“没关系,知道你家主子是身体不好,我就不打扰他了。改日再来拜访。” 抬头望着那紧闭的朱门,穆初槿转身告辞。 只是在她走远的时候,木门动了动,多了一条缝隙。 小童关门回来,见青色人影靠在门框上,抬目遥遥望着大门的方向出神。 “先生,您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小心着凉。”说着,小童进屋把翠色披风拿来披在男人身上。 男人苦涩一笑,“犯不着。我没有那么娇弱。”但却忍不住咳嗽起来,咳的双颊生红。 柳树下,少女正拿了草棒逗弄碗里的蟋蟀,她笑吟吟的,露出了雪白贝齿。一束阳光落在她的粉颊上,带着点俏皮可爱。 肖战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他有月余没见着她了。 “小槿?” 少女恍然抬头,看见院门口的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随后又恢复原样,她笑嘻嘻的跑过去,“肖哥哥,你来了。我去让厨房准备准备。” 把秋月叫过来,让她去菜市场买菜,随后又吩咐厨房准备几样肖战爱吃的小菜。 肖战坐在一旁,望着桌案上碧绿的茶水,徐徐道:“穆荣峰已经登基了,上京城的百姓也十分拥戴他。邵家虽然着急,但苦于穆荣峰筹备多年,在邵家安插了许多人手,一时让邵家不敢轻举妄动。清贵妃已死,仁德太后被禁,邵老太师年事已高,孤立无援,恐怕不是穆荣峰的对手。” 第122章 第122章 衣先生 “哦。”少女继续逗弄着蟋蟀,好像在听一件和她无关紧要的事。 肖战叹口气儿,“小槿,不要想太多,在这里,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少女回头,冲肖战甜甜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一抹无人察觉的悲哀。 深山道长走过来,少女看见,忙问:“我哥好些了吗?” 自从解除听话蛊后,穆成仁的身体就彻底垮下来,恐 分卷阅读199 怕得需要几个月的疗养才能恢复到如初的模样。 “比昨天好些了。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太子殿下心中有牵挂啊!” “他有什么心病?我看就是闲的!”少女气恼的把草棒折断,丢在一边。 其实穆初槿知道师父意有所指,但她决不能让皇兄去见邵倚兰,如果不是邵倚兰,皇兄的身体怎会亏空成这样?如果不是邵家,她和皇兄岂会有家不能回? 哂笑一声,吩咐一旁的家奴:“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出门!” “诺。”家奴领命退下。 肖战想劝说,但又选择闭了嘴。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皇家之事他插手不得。 是夜,后院火光冲天。 穆初槿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看见窗外明火晃眼,有刺鼻灼热的烟雾飘进来,顿时让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赶紧下床,趿拉上拖鞋,外面就有人叫喊着:“走水啦!走水啦——” 脚步纷杂,人声哄闹。 穆初槿往正门跑,却发现门框上已经有了火舌,此时外面风大,助长了火势,火苗更加狂妄起来,窜上了房梁,烧着了帷幔,整个房间瞬间处在一片火海中。 穆初槿慌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逃,只能傻呆呆的站在火海中间,四周都是火焰,唯有她站的这一块还算安全。 但很快,拖鞋被烧着,她尖叫一声,像无头苍蝇一样,没头没脑的往一个方向钻去。 哐啷一声,被火焰烧的本就散架的门框斜飞出去,伴随着无数的火花飞落在地上。 穆初槿还未反应过来,她就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后来她发现,是救她的人身上淋了水,她靠在那人怀中,使劲蹭了蹭,把身上的火苗子蹭灭。 不知自己怎么出来的,当听见后面哐啷一声巨响,回头,房屋已经塌陷,陷在一片火海中。 “衣先生,您没事吧?”是那个小童的声音。 穆初槿惊讶抬头,看见了一个男人紧绷的下颚,扁平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 眼睛不大,但却很有神,他这张普通的脸上,最吸引人的也就是那双眼睛了。 男人咳嗽起来,雪白的脸上挂了烟灰,手上胳膊上多了些烧痕。 穆初槿赶紧道谢,她实属没料到救她的人会是这新搬来的病秧子邻居。 果然是一开始她小瞧人家了。 “不用谢我,你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是他的徒弟,我救你是应该的。”衣先生披上外衣,被小童搀扶着,走远了。 穆初槿追了几步,又停下来,她看的出神,耳边传来肖战的声音:“小槿,你没事吧!” 肖战拎着大刀,刀尖上染血,整个人风尘仆仆的赶过来。 穆初槿微惊:“肖哥哥,你这是……” “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晚上我发现有人进来,就追了出去,没想到他们其实是想把我引开,在后院放火,想把你们烧死在房内。” 此时,深山道长也带着穆成仁逃出来,浑身上下甚是狼狈。 穆成仁还处在惊恐中,问穆初槿:“小妹,是不是有人想要烧死我们?” 穆初槿面色凝重,“宫里的那位终于坐不住了。” 后院被烧,公主府邸需要重新修缮,因着深山道长要给衣先生治病,道长便打算去隔壁小住一段时间,穆初槿作为徒弟,需要近身伺候年迈的师父,也跟着去了。 深山道长:“小槿,师父的小院还有一个柴房没烧毁,你可以住在那儿?” “师父,衣先生对徒儿有救命之恩,希望你为他治病的时候,我可以打打下手。”穆初槿说的诚恳,深山道长不忍心拒绝。 上午衣先生治病,下午则要去钓鱼。这是他的习惯,不论风吹雨打,雷打不变。 这日,天上淫雨霏霏。 穆初槿见小童为衣先生披上蓑衣,提上竹筒,鱼篓,带上鱼竿,外面停了辆马车,正准备出发,她赶紧跟了上去。 小童意外:“穆姑娘,你……” “你歇会儿吧,我替你拿着。”抢过鱼竿鱼篓,穆初槿笑嘻嘻的跟在衣先生后面。 衣先生年岁不大,但人也到了中年,平淡无奇的外貌,虽没什么特色,但和河边的柳树特别像,安静儒雅,不看脸,但看他的背影,总给人如沐清风的感觉。 穆初槿没想到,一个人的气质竟然可以盖过样貌,想来师父认识的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先生……”小童征求主子的意见。 衣先生摆摆手,被小童掺扶着上了车,穆初槿跟在后面。 水面云雾迷梦,河岸杨柳依依。 潮湿清冷的空气,多了丝初秋的凉意。 见穆初槿冷的哆嗦,衣先生让小童到车里拿了见披风。 穆初槿接过,道了声谢。 披风青色,柔软而清冽。这不由让她些微的出神,记得裴郎也是顶喜欢这种色系的衣服的。 耳边传来水花声,她抬头,原来是鱼儿上钩了。 衣先生熟练的取下鱼放进鱼篓里,又安上鱼饵,扔进水中,动作一气呵成。 穆初槿忍不住问:“先生每天都这样,不觉得无聊吗?” 衣先生没有答话,就在穆初槿以为他懒得理她的时候,忽听一阵嘶哑的嗓音传过来:“你非我,焉知我之乐?” “嗯?”穆初槿很少听衣先生说话,没想到他的声音…… 小童道:“一场大伙,让我家先生毁了嗓子。” 所以说,那晚大火,衣先生救她是冒了多大的危险,毕竟经历过大火,还毁了嗓子,是人都是有心理阴影的。 穆初槿 分卷阅读200 歉然,觉得自己更应该报答衣先生,所以在回去的路上更加殷勤。 外面冷,马车里燃了小炉,炉子上放着茶壶,不一会儿就响起声来,水烧开了,穆初槿想把水倒出来,却被一只修长的手先一步—— “我来。”衣先生撩起袖子,端起茶壶,把热水倒入茶杯中,顿时一股茶香溢满车厢。 见衣先生要把水端给她,穆初槿赶紧道:“不用不用!”自顾把茶杯抢在手中。 哐! 河岸的路不好走,马车碰到了路边的石头,剧烈的颠簸下,穆初槿尖叫一声。 滚烫的茶水淋在手背上,疼得她眉头直皱。 见衣先生的目光望过来,穆初槿赶紧把手藏在背后,“没事,就是烫了下。” 小童这时停下车子,撩开帘子,询问:“怎么了?” 衣先生吩咐:“前面有家药铺,去买一盒烫伤膏来。” 小童瞄了眼穆初槿,点了点头。 穆初槿想说不用麻烦了,但见衣先生安静的坐在那儿,没有多余的话,她也只好闭了嘴。 不一会儿,帘子被掀开,小童想把烫伤膏直接递给穆初槿,但听衣先生说:“给我。” 小童照做,又继续赶马车去了。 穆初槿见衣先生用手指挑了点药膏,抬头看她:“把手伸过来。” 穆初槿迟疑了下,想说自己来,但被那么一双吸人心魄的眼睛望着,竟一时无法拒绝。 仿佛受了蛊惑般,受伤的手背落在了他宽大的手中。 一阵清凉的感觉袭来,伤口瞬间感觉好多了。 墨绿的膏体掩盖了红肿。 穆初槿想把手背放到嘴边吹一吹,这时,一阵凉风吹来,令她一下子呆住。 她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 裴寒抱着她烫伤的手背,边唠叨她,边放在嘴边吹着凉气。 “这样是不是很舒服?” “嗯,是啊,别停继续!”说出口,穆初槿闹了个大脸红。 裴寒嘿嘿一笑,虽然他极力笑的猥琐,但依旧十分好看:“一会儿就让你舒服舒服。” 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让穆初槿恍惚了好久。 直到衣先生抬起头,脸上闪过不自然,穆初槿才赶紧把手背抽过来。 车厢里很静,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衣先生出声了:“我曾经有一个妻子,可惜一场大火夺去了她的生命。” 所以呢,刚才他只是把她当成了他以前的妻子,那种动作是他和她妻子经常做的。 穆初槿尴尬一笑:“衣先生不用解释,我都理解。” 谁不都有个曾经的人呢? 自嘲一笑,穆初槿望向窗外。 回去后,府中多了位客人。 小厮汇报,说是十八村的村长。 衣先生和穆初槿刚入了院,就见一个吸着旱烟的老者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看见他们来了,立刻把烟袋收起来,抱歉的一笑。 “老朽是十八村的村长,见过衣先生,久仰衣先生大名。” 衣先生温和一笑,邀请村长进屋,随后二人开始商讨重建学堂的事宜。 想来这衣先生颇有财力,要不然怎么可以资助贫困学堂,帮着刚受了旱灾的村寨重建。 穆初槿坐在旁边,拖腮听着,她目光一会儿在村长身上打转,一会儿又落在衣先生身上。 当真是个儒雅文静的先生。 第123章 第123章 逃了 最后衣先生还主动提出每周去学堂免费授课,当真成了一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教书先生。 那村长自是喜不自胜,一个劲儿的道谢,最后衣先生派人把村长送回去。因着下了雨,那村长穿着草鞋,早已满是泥泞,看起来也颇是寒酸。 穆初槿站在门口,望着离去的马车,问旁边人:“衣先生,还不知你尊姓大名呢?” “区区无名小辈,在下姓衣名非。”衣先生端起茶杯,抿了口,白腾腾的气雾一时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很快迎来了衣非教书的日子。 十八村就在长阳县东面,靠着一座不算巍峨的高山,入了秋,山里就变得凉了许多。 穆初槿坐在马车里,见衣非很认真的在备课,他右手端着书本,脊背挺得笔直,一看就是乖乖学生的模样。 她忍不住噗呲一笑,惹来衣非的冷眼。 穆初槿抱歉:“我我我刚才嘴抽筋。” 衣非继续看书,模样认真,外面山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像在给十八村的村民报喜。 村民十分热情,大早的就提着一篮子的土鸡蛋还有各色蔬菜,站在村口观望着他们的马车停下来。 待马车停稳,一窝蜂的涌上来。 不停对衣非感恩戴德,毕竟灾难后村子能够重建,多亏了衣非的帮忙。 学堂里的孩子,老实的坐在破旧的板凳上,瞪着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这个新来的老师。 有学生家长站在窗户口,满脸希翼的望着自己的孩子。 最后人越来越多,结果被村长全都喊了出去。 “别打扰了先生教书,一个个的都处在那里干什么?张大婶,你家的猪都饿得嗷嗷叫了。王大娘,你老头子在家里又骂你这个懒婆娘呢!” 学堂外的人越来越少,就只剩穆初槿和小童站在窗户口。 村长朝穆初槿抱歉一笑,背着手,吸着旱烟离开了。 一身青衫,笔挺儒雅。声音虽嘶哑,但贵在洪亮,每带着孩子念上几句诗,总要停下来咳嗽一声。 凑着下课休息的空隙,穆初槿把茶杯递过去,衣非 分卷阅读201 道了声谢,双颊已经咳的生红。 中午饭是一个大娘送过来的,热气腾腾的饭菜,不说多么可口精致,但都是农家饭菜,色泽丰润,有食欲。 “这位夫人可是先生的娘子?哟,长的真是俊俏呢。”大娘笑嘻嘻的把碗筷摆好。 穆初槿一脸尴尬,旁边的衣非倒是不慌不忙的解释:“大娘,您误会了,她是在下的一个朋友。” “哦,你看我这嘴哟!又说错话了。” 穆初槿忙道:“没关系。” 衣非看了她一眼,拿起筷子文雅的吃饭,那一举一动不由让穆初槿呆住。 她忽然想起裴寒就是这么吃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急不慢,徐徐有秩,就连那馒头,都是一样大小的一口一口的吃完。 而眼前的衣非正是如此。 “姑娘,可是饭菜不合口味?我老婆子的手艺已经到家了,望姑娘见谅。” “不不不是,大娘做的饭很好吃。”穆初槿忙大口咬了下馒头。 到了晚上,忽然下起了暴雨,村路泥泞不堪,路两旁的大树被疾风骤雨刮倒,好巧不巧的挡住了出村的路。 村长抱歉的过来汇报,说让他们暂且在村里住上一晚,待明日天晴开了路,就送他们离开。 夜深,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学堂附近,有一处空置的小院,原本住在院里的老两口进城去寻亲了,就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了村长,让他没事就去照顾一下家里的牲口。 紧靠着院墙南边,有养的一头牛和一只羊,时不时可以听见“哞哞、咩咩”的叫声。 有两处茅草屋,穆初槿住东边,衣非住西边,小童住在了柴房,马车被放在了院子里。因着下雨,马儿就被安置在了牛棚底下。 小童去找村民要了干草和玉米,把马儿喂的饱饱的,明天好赶路。 屋内灯光昏暗,吃完晚饭后,衣非在桌案前弹琴。 他坐在简陋的木椅上,上面被小童铺了一层柔软的垫子,垫子是从马车里拿的,茶具也一并拿了过来。 饭后,穆初槿边饮茶边听着那动听的琴声。 只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琴声被雨声稀释,也只有待在屋内的人能听个大概。 灯光下,男人的面容柔和而模糊,侧影落在斑驳的墙壁上,跳动的手指犹如外面飞落的雨滴,嘈嘈切切,错杂纷扰。 “裴寒……”女子喃喃着,“争”的一声,琴声就停了下来。 突兀的梗在那儿。 穆初槿这才回神,才要说话,那琴声又响起来,她望了眼衣非,他低垂着脑袋,露出了苍白的脖颈,瘦弱的身骨在虚无的灯光下,更显瘦弱。 忽然,他咳嗽一声,琴声又停下来,复又咳嗽几声,咳的面红耳赤。 穆初槿赶紧上前轻拍他的后背,把一杯热茶递给他。 他忙道谢,饮了口茶,才停下来,只是面颊发红,脖子上的青筋隐现。 皇兄不见了。 穆初槿在府内暴跳如雷,她大骂家仆和管家,责怪他们没有看好人。 她担心皇兄被挟持,后来经过肖战检查皇兄的房间,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所以劫持一说根本不可靠。 手掌拍在桌案上,生疼,但却压抑不住体内的愤怒。 这时,秋月拿着一封信过来,说是在太子爷床头发现的。 穆初槿赶忙拆开,看完后恨不得把信纸揉成一团。 “小槿?”肖战面露担心。 “我皇兄回上京了。”穆初槿沉着脸,眉头皱起来。 “太子爷好端端的为何要回去?那多危险啊!”秋月道。 “呵,那是因为邵倚兰,他始终忘不了她!”穆初槿嗤笑,但又带着一抹悲哀。穆成仁忘不了邵倚兰,她又何曾能忘的了裴寒。 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她总能想起裴寒,她感觉裴寒无时无刻不在。她睡梦中,他在,和衣非说话吃饭中,他也在。 她怕自己把衣非当成裴寒,自从府邸修缮好后,她再也没去过。只留了师父在那儿,为衣非治病。 “今天下午我们就出发,秋月,你去准备一辆马车,把路上用的东西都准备好。” 待吩咐完周围的人,穆初槿已经筋疲力尽的瘫倒在椅子上,她扶着额头,一脸憔悴:“皇兄怎么就是想不开呢?他这一去,怕是羊入虎口了!” “小槿,你别太过担心,说不定我们能追上太子殿下。”肖战安慰。 “但愿如此吧。” 这几天天色不好,阴雨连绵,外面又下起了小雨,起了风,周围的空气都凉飕飕的。 穆初槿离开长阳县的时候,在城门口遇见了衣非的马车,他应该刚从十八村教完课回来。 风吹开了车帘,透过细密的雨帘,穆初槿看见了衣非憔悴的脸,他面色苍白,一双黑眸淡漠的望着她。 安静而温雅。 还是一身青衫,鬓发染了飘进来的雨丝,整张脸在雨幕中也朦朦胧胧,无端让人觉得他是个忧愁善感的人。 马车一错而过,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奔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待公主府的马车消失在雨幕中,进城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约莫停了一刻钟,才见车轱辘再一次动起来,碾磨在泥泞的路上,留下一道道斑驳的车痕。 经过没日没夜的赶路,终于抵达了上京。新皇登基后,上京大变样,穆荣峰推行了一系列新政,在农商经济方面进行了改革,起初有人反对,但随着经济的提升,逐渐成效,最后反对之人都变成了拥戴,上京的百姓都在夸穆荣峰是个好皇帝。 穆初槿 分卷阅读202 嗤笑:“若不是我父皇打下基础,令承平国泰民安,哪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他们乔装打扮一番,现在屈身在一家客栈,而这一路上一直留意穆成仁的踪迹,可是没有半点发现。 穆初槿知道,但凡穆成仁决定的事,他一定会想法周密,绝不让人发现。 在京城里徘徊三天,调查穆成仁的下落。无果后,穆初槿只能把希望放在启明宫。 因为邵倚兰在那里,而穆成仁一定会去。他们想阻止穆成仁救出邵倚兰,可以去启明宫守株待兔。 可是那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曹子才看见客栈里的一行人,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你们不要命啦!穆初槿……”压低嗓音,“你不知道上次因为帮你,我被邵家盯住,害的我父亲现在还被软禁在府,那穆荣峰如今成了皇上,看我们曹家真是如眼中钉肉中刺啊!” 穆初槿抱歉,随后厚着脸皮要求曹子才帮她进宫。 曹子才摆手:“不可能!想都别想!”说完,人就甩袖离开了。 穆初槿苦于无法,一边担心穆成仁的安危,一边又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她撵走了肖战,防止他被穆荣峰抓住把柄,也怕被穆初云发现,二人再因此吵架。 就这么在客栈里困了三日,嘴上都起了泡,秋月劝她吃饭喝水,她也喝不下吃不下。 意外的,曹子才竟然想通了。 第124章 第124章 山人自有妙计 曹子才看着她,心情大好,大有为她赴汤蹈火的趋势,穆初槿不知道是什么让曹子才突然改观,她只知道他能帮她入宫。 现在入宫,只能靠她自己。因为深山道长要留在长阳为衣非治病,就没有跟过来。 伪装成小太监,在曹子才的安排下,穆初槿顺利入了启明宫。 启明宫早已被封禁,里面无人,安静的近乎鬼城。就连以前随处可见的宫灯,也仅剩零零星星的几盏。 四处黑灯瞎火,走廊上还能看得清,穆初槿轻步走过去。 殿门口有一个宫人守门,因着夜深,瞌睡的垂着脑袋。 穆初槿手腕一翻,有白沫在宫人鼻息间一晃,宫人就顺势倒在了地上。 吱呀! 厚重的宫门被打开了。 昏暗的殿内,只有一处有亮光,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疯魔的笑声,尖尖细细,大半夜的,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女人唱着不知名的童谣,边唱边笑,笑的咯吱咯吱作响,就像老鼠在咬东西。 穆初槿狐疑的走过去。 难道自己猜错了,皇兄没有来找邵倚兰? 鼻息间忽然窜进来一股血腥味,这不由让她加快了脚步。 木门露出一条缝隙,有灯光射出来,落在地上,成了细长的一条。 女子的歌声越来越近,笑声也越来越尖锐。 穆初槿伸手推开了门—— 绯红的凤凰宫衣,裙摆迤逦的如花儿般铺展在地上,大片大片,火红火红的。 女子头上华丽的凤冠歪歪斜斜的戴着,但丝毫不影响它的价值连城。 上面绿莹莹的夜明珠一颤一颤的,像是水滴般随时会滴落下来。 待走近了,穆初槿才发现,地上的不光是绯红的裙摆,还有开出花儿般的血迹。 血淋淋的,和裙摆混合在一起,在微弱的灯光下,让人分辨不出。 背坐在地上的女子,忽然回头,看见穆初槿,冲她诡谲的一笑。 随后,她又低下头,望着怀里的什么,犹如哄孩子般,轻声说道:“殿下,你看看谁来了?殿下……” 娇滴滴的声音,却让人听着十分诡异。 穆初槿一慌,赶紧加快了脚步,她的瞳孔一瞬间放大—— 皇兄面色苍白的被邵倚兰抱在怀中,早就没了生气,嘴角露出莫名的微笑,胸口上明晃晃的匕首刺眼而醒目。 “皇兄——”穆初槿一把把邵倚兰推开,使劲拍打着穆成仁的脸,可惜他没有任何回应。 手指颤抖的放到穆成仁的鼻息间,让穆初槿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啊哈哈哈,殿下死了!殿下死了——他说他太累了,想解脱,还说太爱我了,想和我一起死,可是我不想啊!就把他杀死了!穆荣峰说,只要我把穆成仁杀了,他就封我做皇后!啊哈哈哈——我终于要如愿以偿了!”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穆初槿从袖口抽出匕首,就朝邵倚兰刺去。 邵倚兰吓得尖叫一声,慌忙逃窜。最后被穆初槿逼进死角,只能边流泪边跪在地上哀求:“求你不要杀我,殿下说了,他是心甘情愿死在我怀里的,穆初槿,你不能怪我啊……” 邵倚兰大哭起来,随后又咯咯笑起来,头冠因为刚才的逃窜掉在地上,发髻散乱,犹如疯婆子。 穆初槿握紧匕首,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杀人凶手,匕首下划,猛地落在了邵倚兰的脸上。 一道伤痕,血迹瞬间流出来,邵倚兰捂着脸,惊慌失措的大哭起来。 “我的脸!我的脸——你把我的脸划花了!” 穆初槿蹲下身去,望着痛苦的邵倚兰,抿唇一笑:“邵倚兰,我忽然不想杀你了。与其让你这么容易的死了,不如让你这么疯癫的活着。你继续做着你的皇后梦吧,你的下半生就在这冷宫里度过吧。” “和我皇兄的亡灵一起!” 殿门被合上。 邵倚兰拼命呼喊着:“不要把我一人丢在这儿,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微微闭上眼,穆初槿几乎要瘫倒在地上,她背起穆成仁的尸体,缓缓往 分卷阅读203 宫外走去。 父皇死了,皇兄也离开她了,穆初槿觉得,她注定天煞孤星的命儿。 自嘲一笑,她加快了脚步。 这一路还算安稳,人到了西宫门,就相当于安全了,因为有肖战的亲兵在那里把守。 穆初槿才要长呼一口气儿,忽然发现肖战的亲兵换了一个人。她记得以前都是个又高又瘦的人在这里看门,如今却是个胖子,一双绿豆眼盯着她,泛着诡谲之色。 这里过于安静了,灯笼被夜风吹的摇摇晃晃,那胖子的影子在地上歪歪斜斜。 “可是肖将军的人?”胖子问。 穆初槿心虽狐疑,但依旧平静的回道:“正是。” “你背上的这位……”胖子凑近了看,被穆初槿后退躲开。 “他生病了,我要带他出宫瞧瞧大夫。”穆初槿回答的敷衍,若眼前人真是肖战亲信,自然不会刁难。 正和这胖子周旋,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掌声,啪啪三下,很是有节奏。 抬目望过去—— 宫门后走出来一道颀长的人影,墨蓝长袍,上面绣着繁缛的蟒纹。 “皇妹,好久不见呢!”穆成哲慢悠悠的走出来,后面跟着一排亲兵。 穆初槿面色一白,冷笑:“你来的真是时候。” 巍峨的王府出现在眼前,牌匾上“礼孝王府”四个字格外醒目。 穆初槿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穆成哲会私自抓她,并没有把她被捕的消息禀告给穆荣峰。 穆成哲嗤笑:“穆荣峰害死了我母妃,抢了我的皇位。皇妹,你觉得本王还会把你交给他吗?” 那“礼孝王府”四个字就是对他□□裸的讽刺,抢了他的皇位,就用“礼孝王”的头衔把他打发了,穆荣峰还真是小看他了。 穆初槿也明白过来,她揶揄:“皇兄,礼孝王挺适合你嘛,看来我们的新皇,希望你能安分守己的待这儿,好好的尽孝道。” 穆成哲唾弃:“他休想!” 在穆初槿的央求下,穆成仁被草草安葬在了城郊,不能入皇陵,而葬的如此寒酸,穆初槿难受至极。 但现在她人被关在地牢,穆成哲没有让穆成仁曝尸荒野,已是念着手足之情。 不知为何穆成哲要抓她,是因为假国玺吗?可是见穆成哲对此事绝口不提,这证明穆荣峰还没有把假国玺的事透露出去。 日复一日的待在地牢,穆初槿只能等待肖战等人的营救。 况且,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孤家寡人,死了倒也干净。 穆成哲想要谋反篡位,杀了穆荣峰替邵清报仇,但苦于谋士不足,他一人精力有限,若是谋算不周,就会万劫不复。 而穆荣峰那个男人,筹划多年,一举登帝,足可见绝不是泛泛之辈。 通过谋士举荐,穆成哲听说深居简出的衣非是个可用之才,但此人淡泊名利,不喜朝政,很多达官贵人亲自登门拜访,希望请动衣先生为所用,但结果都是败兴而归。 穆成哲有心用此人,便派人打听了衣非的下落,这一打听不要紧,竟然和穆初槿有关。 通过探子的禀告,穆成哲打算利用穆初槿引出衣非,毕竟在长阳县那段时间,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派人到长阳县送了书信,穆成哲在府中坐等衣非自动送上门来。 结果倒是如人愿,那衣非竟然真的来了。 上京最繁华的酒楼,早早的就被人包了场。 所有闲杂人等皆被清理干净。 穆成哲站在二楼楼栏前,望着远处的高山流水,碧湖小亭,心情大好。 今日是他拥有智囊的日子。 不远处,有一辆黑色马车停下,银色翠竹的帘子被小童掀开,从车里走下来一位青衫人影。 穆成哲一眼就认出是大名鼎鼎的衣先生,人立刻下了二楼亲自迎接。 衣非一脸寡淡,略微颔首,就随着穆成哲入了酒楼,这惹来其他谋士的不满。 另一个谋士道:“这衣非真有你说的这般厉害?” 问举荐衣非的那位谋士。 “衣非的能力绝对在你我之上,他在江南一带非常有名。记得寒城大雪,是他想出法子解了当地灾情,后来瘟疫,也是他写了药方,阻止了瘟疫的蔓延,所以啊,衣非真是个妙人呢!” 妙人衣非安静的坐在窗前,听着穆成哲的客套话,他偶尔点头附和,整个人话很少。 待那穆成哲无话可说,他才淡淡道:“王爷,在下无名小辈,能得王爷垂青,实在是三生有幸。您的报复,草民都知道。若是王爷能说到做到,衣非自当竭尽全力,辅佐王爷谋得天下之位。” “天下之位?”穆成哲双眼放光,抚掌大悦:“好好!就凭先生这句话,本王定会心想事成!” 穆初槿望着身后的礼孝王府,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没想到穆成哲就这么轻易的把她放出来了。 门口,听见了师父的声音,穆初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师父救了她。 只是…… “师父,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可以让穆成哲那只狐狸放人?” 师父一笑:“山人自有妙计。徒儿,你就不要问了,反正师父不会告诉你。” 得,这老头子藏的深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