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同人]护巍手册》 分卷阅读1 题名:[镇魂同人]护巍手册 作者:仙人掌妞 简介:双线:鬼面/沈巍/原创女主:目前鬼面线完结,马上开沈巍线:第七章看完直接去67章!!! 一心求死的她机缘巧合跟随斩魂使两千年,却发现自己原来早生情愫。 “既然心里有了你,那么不论你的选择如何,我定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沈巍线预告:巍:“我要守住大封” 月:“我想睡你” 巍:“我要阻拦鬼面得到圣器” 月:“我想睡你” 巍:“我要保护赵云澜” 月:“我想睡你” 巍:“我想睡你” 月:“告辞兄弟!” 鬼面线专注填坑,沈巍线专注恋爱,可能有的坑填过了就不重复了,两条线剧情不同设定不同 第1章 特别调查处 ============================== 黄泉下、鬼门前。 一团黑气遮天蔽日涌来,带着冷彻灵魂深处的威压,冻住了忘川里许多跃跃欲试的鬼爪子。万鬼逍遥的冥界再一次彻底寂静下来。 黑团渐渐散去,隐藏在黑气下的一个黑影渐渐显露出来。那人身着一身黑袍,周身皆是一样的黑。脸部被兜帽罩住,同样看不出颜色。 那人带着劈天盖地的气势而来,两侧逃得一难的小鬼皆顶礼叩拜,无一敢抬首而视。 判官身着一身大红袍,正堪堪而来。距离黑袍人三尺的位置猛地停下来,接而弓腰参拜,恭恭敬敬道:“小人见过斩魂大人!” 那斩魂大人终于开了口,嗓音清冽,像极了初雪的冰凉温润:“是何人敢在地府闹事?” 明明是云淡风轻的口吻,判官偏偏头上立马见了汗。顾不及其他,只见判官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鬼城门口一旁:“回大人,正是那女子……” 斩魂使循着判官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偌大的鬼门一角,正蜷缩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子? 那女子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斩魂使,乱发下的眼中平静如水,丝毫没有波澜。女子放开双腿,原地转过身子,进而跪向斩魂使,伏地而拜。抬头间,女子嘶哑而平静的声音从那凌乱不堪的长发中传出来: “府君道我阳寿未尽,但我确确实实是该死掉的。小女自知杀戮之罪滔天,不敢奢求原谅,只求快快让我受了罚,入了轮回。如今只有您的斩魂刀能赐我一死……还请这位大人……便杀了我吧……” …… 龙城今年的夏天比往年来的都要热些,这才刚刚入了伏,午后的空气已经变得愈发闷热,让人一刻也不想多待。 明亮整洁的写字楼里,空调冷气放肆释放,誓与窗外的热浪抗争到底。办公室里一排排的方格里,响着叮叮的键盘声。人们没有心思享受夏日美好,只顾着奋发向上,盼着早日升职加薪。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就比如那个坐在窗边、空调风口处的人,正悄悄打开了上午留存的网购界面,一边欣赏着各种大牌首饰、包包,一边品尝着午后的咖啡。也许是空调吹得冷,又拽了薄毯盖在腿上。 典型的混日子来了,哪里像为生活到处奔忙的青年人?但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漫不经心,倒有种古代谁家贵族大小姐的风范。 傍晚五点半,太阳还没有下落,窗外的天还依旧明亮。办公室里年轻的男人女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资料,关闭电脑,收拾桌面,隐约还能听见两人之间的闲聊声,正是商量下班后的行程。 最靠近窗的年轻女人伸了个懒腰,保存好电脑上的文档,关闭小游戏网站,把薄毯从腿上撤下来,仔细叠了个规整。又把双脚从拖鞋里悄悄拿出来,换上了精致的高跟鞋。女人站了起来,把毛毯放在坐椅上,正是要走。 对面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倾前身子凑近了年轻女人,小声问道:“小月姐!一会我们有聚餐,要一起吗?” 被叫小月的女人闻声抬头,露出一张带有精致的妆容的秀气脸蛋,女人轻轻微笑:“不了,我今天有约,不好意思了。” 小姑娘倒也没有什么遗憾,本来就是顺嘴问的一句:“那好吧,不过……今天也是要去做义工吗?” “是啊,我的朋友估计在等我了。”女人带着标准的职场笑容:“那我今天就下班啦?下次有空一定跟你们一起,拜拜!” “拜拜小月姐!” 元月微笑着转过头,把外套搭在胳膊上,挎着包跨上了电梯。直到进了地下停车场,她才敛了笑容,揉了揉发僵的脸,奔着一辆女士轿车走去。 小轿车在宽阔的大马路上一路驰骋……个头啊,现在正是下班的晚高峰,车队从红绿灯堵了能有几百米,元月在龟速前进的车里发愁,正想起来网络上就行的一句话:你永远不知道堵车时,最前面的车在做什么。 “等姑奶奶攒够了钱,一定要换个近一点的房子……这么长的队伍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攒钱?不可能的!这种鬼话元月已经念叨了两千多年了,可惜她这个人从来没有长远意识。每次都是工资一到手,第二天准要光顾各大奢侈品店…… 元月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忽然在马路对面的大楼四楼窗 分卷阅读2 口处,捕捉到了一个黑影。那黑影很奇怪,像是倒吊在窗外,身姿诡异……依稀是个吊死鬼。 元月有些不屑地冷笑一声,随即喃喃道:“傻鬼!有什么仇就去报啊,只吊在那有什么用?别人又看不见你……别到最后仇人没被吓死倒把鬼差招来了。” 元月又白了一眼那个傻鬼,而后继续里自言自语:“原来又要到七月半了啊,难怪小东西胆子这么大……”她满不在乎的继续往前探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低头很是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看来这回又够地府那些人忙了!” 一路艰难终于到了社区门口,元月还没下车,就见门口有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站的笔直,正在目视前方。怀里还抱着一个大纸箱子,看那样子不是很轻松。 元月直接穿了开车的平底鞋下车,朝着门口的大男孩大声喊了一声:“小郭!这里呢!” 郭长城转过头,看清了来人,终于舍得腾出手擦了擦额头大滴的汗珠。兴高采烈奔过去:“小月姐,你来啦!” “不好意思啊,今天路上堵车来着,你在这等了好久了吧?”元月跑过去想帮忙搬了纸箱,可惜低估了纸箱的重量,并没有搬起来。 “我来吧小月姐。”郭长城已经利落地把怀里的纸箱搬上了后备箱,又折返回来准备进攻下一个,朝着元月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没等多久,临时有事,去了一趟我二舅家,来的晚了点,不过幸好没有迟到……” 元月看着面前和纸箱较劲的大男孩,心里暖暖的。像郭长城这样整天没有心眼只一心为别人着想的,两千年来她还真没见过几个。 郭长城的汗水顺着下颌角一路流淌,一直到再也挂不住,从下巴上滴落下来,最终落在纸箱上成了一块水渍。他的前胸后背皆被打湿,想必是热坏了,元月看在眼里,而后悄无声息挪到了车旁。 元月从车里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矿泉水受到夏日炙烤,早就变成了温水。她在郭长城看不见的角度,双手捂了上去,转眼,矿泉水瓶壁结了一层薄冰。 “小郭,喝点冰水凉快凉快。” “谢谢。”郭长城用湿润的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羞涩的接过水,然后大口大口的喝了个痛快。 纸箱都被抬到了车上。元月关上后备箱:“上车吧。” 郭长城点点头,再一次仔细地把汗珠甩掉,生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 副驾驶上的郭长城很是拘谨,双手搭在膝盖上,俨然一个怕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不过过度紧张的他完全没注意,车里明明没开空调,却依旧很是凉爽。 元月无奈,这个孩子不论认识多久,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她开始没话找话,“真没想到咱们社区捐出来这么多书,这回山区里的孩子们可算有东西看了。” “嗯,是啊,山区的孩子们都太可怜了,幸亏社区里好人多……” 提及这种为民服务的事,郭长城才算找到了主场,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反正他肯说,元月就肯听。 郭长城自顾说着,忽然顿住,转头对元月道:“小月姐,从明天开始我可能不能常来了……” 元月偏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啊?” 郭长城脸色窘迫,像是一个即将被关局子的逃犯:“我,我收到了一个报道书,明天我就要去新单位报道了。” “这是好事啊!你干嘛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元月笑笑:“什么单位啊?离家远吗?” 郭长城挠头,不知道怎么跟她介绍这个连他也没怎么听过的新单位:“嗯……是一个挺特别的,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叫,特别调查处…额!” 元月突然一个猛刹车定在了那,晃的郭长城赶紧抓紧了扶手。 “你说什么?特别调查处!”她突然提升了音量,把那傻孩子吓了一跳。 郭长城憋红了脸,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怎么造成元月这么大反应。“嗯,对啊……怎,怎么了吗?” 远处红灯闪烁,变成了绿灯。元月察觉到自己刚刚态度异样,马上调整好情绪,继续发动车子,“哦,名字倒是挺特别的……哎对了,你明天要去报到的话,那我就先送你回家吧,这些书我送到捐赠站就行。” “不不,那怎么行呢……” “没事,反正我开车挺方便的。”元月掉转了路线,正是去郭长城家的路线:“你啊,就回家赶紧泡个澡,好好放松一下,然后练习一下怎么对领导的自我介绍,等明天穿一套得体的衣服,争取给领导留一个好印象。” 郭长城搓搓裤腿:“我还不知道明天领导能不能看上我呢!你也知道,我这嘴,一见到生人就不会说话……” “放轻松,你就把领导当成我还不行嘛!”元月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道:“万一你的领导是个和蔼慈祥的老头呢!哈哈” 郭长城呼了口气,默默把他未来领导的形象定为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元月无声自语:镇魂令主——赵云澜……还真想知道这个传奇人物长什么样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又是我!!!霍霍完沈面面我又来霍霍巍巍啦!按照我的狗血套路,那么女主一定是又有着什么身世渊 分卷阅读3 源的~喜欢的记得收藏!谢谢呦~ 第2章 轮回晷 ============================== 昏黄的灯光充斥着整个餐厅,若有若无的音乐、肆意摇曳的烛光,无不向人们宣告这里的暧昧气氛。 来用餐的大多是一对对情侣,他们有的悄悄拉着手,有的在深情拥抱,还有的,正顶着红扑扑的脸蛋、泛着恋爱的红晕地盯着对面的恋人。 元月也是其中一员。 “小月,不知道这家餐厅还合你的胃口吗?” 元月抬眼,“温柔”地审视着对面坐着的男人:头发光洁、一丝不苟,可能用了发胶,整整齐齐固定在脑后。双眼皮,高鼻梁,脸部轮廓线条明朗,最让人注意的,是他下巴上精心修理过的胡须。 西装革履,妥妥的商业绅士男。 元月点点头,动作温柔大方,带着不可言表的贵气:“味道确实不错,你的品味还是这么好。” 被夸奖的男人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这么久没看见你,都觉得你瘦了。对了,一会吃完了饭,要不要去看个电影?听说最近有个新上映的片子还不错。或者你不喜欢电影,我们还可以去逛逛街,你喜欢的那家店又上了新货。” “电影?好啊!我也很久没看电影了。”元月晃了晃桌面上的红酒杯,轻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男人眉毛微挑,双臂搭在桌沿上:“有吗?那……你不喜欢温柔的我吗?” “当然喜欢,只要是你,怎么都好。”元月说起情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就像是在背诵一篇耳熟能详的文章。她微微勾唇,准备继续树立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友形象:“你的工作都忙完了?最近很累吧?” “是啊,前些日子有点忙,让你一个人受委屈了。”男人眼神微闪,胳膊从桌上拿了下去。左手不自觉的挪到了口袋处。犹犹豫豫道:“小月,其实,我今天除了想见你,还有别的事想跟你商量。” 如此熟悉的动作、语气,她不知看过多少回。元月抿了口酒,心中隐隐能猜出接下来要上演的剧情。元月脸上的温度降了一些:“哦?什么事啊?” 只见男人长舒一口气,终于伸手掏出了口袋里的小盒子。然后双手紧紧捏着它,道:“小月,我们在一起也有快一年了,我觉得我真的很喜欢你。而且我是发自内心想和你长长久久的,所以……”男人打开盒子,亮出了里面一枚精致的钻戒,放在元月面前,用一种极为正式的口吻问:“元月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可惜了……”元月淡淡瞥了一眼戒指,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这个人没有结婚的打算。” “是,我知道,可我以为那只是你以前的想法。”男人没有见到他想象中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些烦闷,“可是你现在有我了,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元月,答应我,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好吗?” 元月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她很讨厌面对一个听不懂人话的人。“对不起。”起身将外套搭在胳膊上:“很抱歉,我有我的原则。我想,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你这么优秀,一定会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再见。” 男人皱紧了眉头,他没预料到这个女人为什么变脸变得如此之快。转头对着走出去几米的元月大喊:“难道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就只是为了玩玩吗?” 男人稍大的音量引得餐厅里不少人的注目,可元月仍是头也不回,薄情地吐出两个字:“是啊。” 可能是报应来的太快。她还没走出餐厅,元月突然觉得胸口有一种熟悉的情绪正直线上涌,来势汹汹,险些要将她淹没……像是尘封了千年的锁被突然转动。 元月拧着眉头,只觉得那撕心裂肺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势要喷薄而出。 有服务员注意到了靠着扶手的元月,上前问:“小姐,哪里不舒服吗?” 元月晃了晃头,强行定住身子,咬牙道:“不好意思,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意识在一点点丧失,终于在她强行挪动几步之后,悲剧了…… …… 另一边,刚刚从特调处出来的沈巍正想趁天亮之前去李茜口中的南城大街把轮回晷取回来。还未等动身,他那万年沉寂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不过一分钟,沈巍便现身在那家情侣餐厅门前。 此时已临近午夜,正是餐厅打烊的时间,但这家依旧灯火通明。 沈巍揉揉额角,扶正了眼镜,扣紧西装第一颗扣子,终于做好了心里建设迈开了长腿进了餐厅。 刚一进去,就听右侧楼梯口传来一阵阵熟悉又刺耳的哭声……那声音直冲天庭,吵得他脑仁疼。好吧,他刚做好的准备被瞬间击垮。 他长叹口气,反正这样的情况又不是第一次了…… 女经理把沈巍上下打量了一圈,于是上前问道:“是沈先生吗?我是刚刚和您通话的餐厅经理。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已经哭了两个小时,谁劝都没用,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才破解她的手机……” 沈巍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给贵餐厅添麻烦了 分卷阅读4 ,我这就带她走。” 走近了才发现,元月坐在楼梯边,靠着扶手,脸被严严实实的塞进了臂弯里。那一个劲的抽泣,沈巍都怕她把自己抽过去…… “不好意思。”沈巍挤到了人圈里,头疼地摸摸自己的眉毛。然后语气平缓温柔的在元月上方说:“小月?别哭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沈巍轻柔的声音似乎带有极强的穿透力,竟将元月的意识生生拉回来一丝。元月抬了头,只见面前站了一位身材修长、斯斯文文的男人。 嗯,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她几乎是本能的扑到了沈巍的怀里。可怜沈巍还没来得及擦一擦她脸上被泪水混成一片的妆,自己洁净的西装就遭了殃。 沈巍再次长叹了一口气,抄起她的膝弯,把她横抱起来。又对那个经理致歉:“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那女经理早就被男人不自知的美貌迷的七荤八素,哪里还在乎元月给她酒店名声带来什么影响,一个劲笑呵呵把人送到门口。末了还嫌不够,又给沈巍开了车门,最后在沈巍温柔的谢意中独自心飞扬。 坐在车里的沈巍耳朵灵光地听到了酒店里的对话: “那女的什么情况?哭成那样?” “不知道……不过我刚才听别的客人说,好像是她和男朋友求婚来着,结果人家没答应……” …… 元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胳膊上紧紧的,抬手一看,原来正扎着一瓶点滴。 身旁坐着一个男人,报纸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了根根分明的手指,修长又白皙,煞是好看! 元月干裂的唇动了动,终于吐出了两个字:“大人……” 男人放下报纸,露出了一张斯斯文文的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洁白的衬衫服帖地勾勒出那人的肩膀、胸线。郁郁葱葱的睫毛下藏着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却又不敢让人以为是魅惑,那生怕亵渎了他。 “醒了?”轻飘飘的声音涌入元月的耳朵,如同两千多年前,在鬼城门前听见的一般无二。 沈巍瞟了她一眼,道:“今天又不是你的忌日,哭什么?”然后沈巍又自顾笑了一下,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难不成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求婚不成?” 元月收回目光,没了往日里跟他逗趣的心思。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也不接话,只轻声问道:“是轮回晷现世了吧?” 沈巍的瞳孔皱缩一下,没有出声。 “我感觉到了。”元月平静的声音,有些像自言自语:“那破东西,想用它的时候偏偏没用,想忘了的时候偏偏自己跳出来……” 沈巍抿抿唇,想转移她的注意:“你若是觉得身体无恙,我送你回家吧?这里鬼怪甚多,不利于你恢复。” “我又何时怕了他们?”元月转过头,咧开嘴笑了一下,努力维持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形象:“大人怎么在这?” 沈巍收起报纸,挪近了身子,有些无奈地问:“你为什么把我的名字放在家人分组里?还……表哥?” “呃……我要是存大人,这两个字岂不是很奇怪?”元月努努嘴:“再说了,我的手机里除了前男友组,就是准男友组,大人想进哪一个?” 沈巍极其优雅的对她翻了个白眼,道:“餐厅经理以为你有什么隐疾,就给我打电话,说是翻遍了通讯录就找到我这么一个亲人。” 元月咬咬唇,憋出一句:“你看我多可怜……” “……”沈巍偏头笑了一下。随即转头来问:“所以呢?你是想再休息会,还是想回家?” 虽然此时的沈巍表现得气定神闲,但以她多年对他的了解,看得出来他是心里藏着事的:“大人是有事要忙吧,您先去吧,我躺一会就回家了,放心吧,我没事的。” 沈巍犹豫了一瞬,觉得把她一个病人独自扔在这好像有点不人道,可是……取轮回晷亦是刻不容缓。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点,有不舒服的话再告诉我。” 就在沈巍即将踏入黑洞之际,身后的元月冷不丁问了一句:“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赐我一死?” 沈巍脚步一顿,一言不发,冷着脸消失在了原地。 世人多为求生,而她,只为一死。 可笑。 第3章 共度晚餐 ============================== 一晃三个月,龙城的秋老虎也不知跑到哪闲去了,只觉得转眼跳了过渡期就要入冬了。本就寒气森森的元月不太喜欢冬天。 这三个月里,元月安分极了。因为上次餐厅事件总觉得在斩魂使面前丢了脸,所以尽量避免跟他直接见面。 虽然以前丢的脸也不少…… 不过听说,那轮回晷不知被何方神圣半路劫走了……能在沈巍面前如此放肆,那这样的人物定不是她能抗衡的了的。既然管不了,那她也没必要过问了。 午后,元月捧着一小束花,酒足饭饱地溜达到了龙城大学。才到门口就见一个自带光芒的美貌男人正抱着一个木箱 分卷阅读5 子直愣愣站在路边,面朝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元月悄悄凑了过去,然后在他身后站定。十分八卦地在沈巍旁边耳语:“呦吼!沈老师这是被什么迷了眼呀?” 刚沉浸在赵云澜花言巧语里的沈巍冷不丁一转头,就被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元月眨眨眼,很想忽视沈巍反常的行为。她把手里的花束在沈巍面前转了转,然后带着一丝小女孩撒娇的口吻道:“饭后散步,顺便过来跟您炫耀一下我的花——新男友送的!” “新……”这是这三个月里第二个了吧?沈巍轻笑了一下:“你这移情别恋的速度真是常人不可及。” “什么叫移情别恋呢!生活就是要朝着前方迈进呀!毕竟我永远坚信一个真理:下一个才是最好的!”元月感受到了头顶来自沈巍对她奇葩理论的鄙视,眼睛一瞟,企图挽回自己早就不复存在的形象: “呦!这世上竟有如此精致作品,瞧瞧这花纹,这质感,这……这木头箱子里装的什么呀?” 沈巍低头看了一眼木箱,颇有些看宝贝的意味,道:“一些古籍和竹简。” 看着沈巍这样珍惜的样子,又回想起刚刚飞驰而去的那辆车,元月总觉得没由来的有些烦闷。 但她却说不清楚这烦闷来源于什么。 烦闷不过一秒,她又没心没肺神采飞扬,继续给自己盖上一层笑脸:“古籍啊……那您留着自己慢慢看吧,我呢,消食也消的差不多了,现在我要去找我的新男朋友一起上班了!” 沈巍不解,“一起上班?” 元月咧嘴一笑:“忘了跟您说了,我的新男友,是我的顶头上司,人长的可不错了,出手还阔绰,有点霸道总裁的感觉。” 沈巍点点头,“恭喜。” 恭喜……元月心想,好像她每换一个男友,他都会对她说一句…恭喜…… “我回去啦,再见沈老师!” “哦对了!”元月转过头,兴冲冲地又跑回来,道:“今天是下元节,下班后要不要一起过一下?” 下元节,为祭祀祖先……她哪来的什么祖先可祭祀?沈巍挑眉:“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吗?” “借个由头嘛!正好我同事送了我两箱大闸蟹,我一个人又吃不完,要不晚上我去你那一起尝尝鲜?” “这……也好。”沈巍终于妥协:“那你想吃什么再发给我,我下班去准备。” “真的呀?那就这么定了不许反悔!”元月花也不要了,乐呵呵地、蹦蹦跳跳去生鲜市场买大闸蟹去了…… 正所谓人生三大乐事:换不同的男友、买无穷的包包、还有吃沈巍亲手做的菜…… 沈巍笑着摇摇头,抱着木箱回办公楼了。 夜幕降临,一股浓郁的饭香从龙城大学教师公寓的某一间飘了出来,挤满了整个楼道。 门是虚掩的,元月进了门,熟门熟路换了拖鞋、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又把手里的水果和螃蟹放在餐桌上,便去扒厨房的推拉门,贪婪地吸了一大口油烟:“嗯!我在走廊就闻到味了,让我猜猜,肯定有红烧排骨对吧?” “呵呵,对,还有清蒸鲈鱼和虎皮尖椒……一会还有个凉菜。”沈巍浑如天成的气质,就是干站在那里颠大勺都格外让人赏心悦目。 再度被美色迷惑的元月晃晃头,心想不能离这人太近,沈巍自带眩晕技能,看他久了早晚把自己陷进去。 “这么多菜啊,看来今天有口福了。”她转身把螃蟹扔在水池里,从柜子里找出蒸锅架好。“那……小东西们,姐姐来给你们洗洗澡!” 入了夜,元月的面前已经是一片狼藉,菜盘子空了好几个,蟹壳蟹腿满天飞。反观沈巍面前倒是干干净净,剩了下来的蟹壳甚至能拼成一个完整的螃蟹。 元月一手一个蟹腿,口齿不清:“我发现这小东西还得是应季的鲜,比我之前吃的好吃多了。” 沈巍接:“是吗,现在螃蟹多少钱一斤?” “三十!买十斤以上就按二十八算。” “……”元月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把下午看的价钱原封不动搬了出来,直到脱口而出才想起来,她好像是说这是同事送的来着。 抬眼讪讪看了一眼对面憋笑的男人,元月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大人,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就是想找个借口来你这蹭饭……” “我知道。”沈巍这一片了然于胸的语气,倒让她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无所适从。 元月咂咂嘴,悄咪咪问道:“大人,您是不是有点强迫症啊?” 可能恰好是沈巍没听过的新词儿,只见沈巍歪歪头,眨眨眼,憋了许久憋出一句:“昂?” 再次被男人不自知的可爱俘获的元月心想:他娘的你又,色,,诱,,我…… “咳咳……就是,您看您吃的,和我吃的,这就不是一个欢乐层次。还有您平常穿的西装,一板一眼,各种配件儿……”元月差点夺口而出一句还有那略带骚气的腰链,不过幸好被她憋在嘴里:“您是不是有一种强迫思维?” “呃…还好吧,我倒没有特别注意过这些。”沈巍搓搓指头,又看了看两极分化的餐桌,笑道 分卷阅读6 :“倒是你……不是总说自己是贵族,是大家闺秀,怎么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元月暗想:他这是嫌我行为有失? “我……我安享富贵那个年代,倒没人说过这样张牙舞爪的东西也是能吃的。有也不过就是一些靠海的国人才吃,像我小时候根本上是没见过,更别提有人教我了。”元月越说越委屈,脑子里渐渐想起来年少时光,来不及怀念,就被附庸而来的那些肮脏的、不堪的记忆,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元月忽然没了胃口。 沈巍眨眨眼,隐约将她的心思猜到七八分,道:“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元月飞快地摇摇头,甩掉那些令人恶心的情绪,继而又跟桌上的螃蟹战斗起来,不过这次战斗场面没有那么血腥,是她仿造对面的榜样刻意收敛了行为。 不过两分钟,小姑娘又抬起头,咕哝着问:“大人,轮回晷……该怎么办啊?” 沈巍的手顿住,眼神微微上抬,元月总觉得他此时的眼睛里充满杀意——那分明是来自斩魂使的标配。 他冰冷的声音再度重现:“四圣不过凑齐了一件,谅他也掀不起多大风浪。不过……一件面世,剩下的,也大约快了。” “可是……下一件圣器会在哪呢?”元月嗦嗦蟹腿,试探问道:“大人,您说特调处会不会有行动?” 沈巍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转头对上元月的目光,不冷不热道:“你好像很关心特别调查处?”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元月总觉得沈巍此时充满了……危险…… 她低眉敛目,坦然道:“是啊!我当然关心了,我有一个朋友,叫郭长城,三个月前刚进了那儿,我还不知道他在那里混的怎么样呢。” “郭长城……”沈巍念叨了一遍,终于想起来了这号小透明。他瞬间恢复了属于沈老师的内敛,道:“小郭啊,我见过他一次,那孩子虽然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但是心地很好,也挺勇敢的。” “是啊,只是不知道他那个性子招不招领导喜欢。”元月不怕死的继续试探道:“大人,那个镇魂令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就只听过,却没见过,很好奇呢。” 赵云澜……他白日里打着送书的旗号来跟他套近乎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关于这个人,沈巍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 “如非必要,你还是不要好奇他了。这个人远远要比看上去更加精明,行事又有自己的一套,小心被他看出来你的身份,回头把你收押入狱,我可没办法救你。” 元月紧咬下唇:“他……是个这么凶残的人?那算了,我还是离他远点吧。”赵云澜远远没想到,还没等见面,自己那吊儿郎当的亲民形象,已经被沈巍亲手摧毁。 从此在元月的认知里,赵云澜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不分青红皂白遇鬼杀鬼的莽汉…… 她更加不懂,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在沈巍心里占据那么大的位置。 沈巍晦暗不明的眼光微闪,低声喃喃,也不知是对元月说,还是自言自语:“我也会离他更远一些……” 第4章 偶遇赵云澜 ============================== 算起来,郭长城来到特调处也有三个多月了,也算是磕磕绊绊过了实习期,赵云澜勾引沈巍之余不得不想一想怎么给那小孩安排个像模像样的转正仪式。 此时的赵云澜正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双脚架在桌上,拿着手机转着圈,像是等什么消息,颇有些老大爷的风范。 老话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沈巍越是躲着他,他越觉得沈巍和别的庸脂俗粉不一样。就像是暴发户满足之后突然对文物上了心一样,人到了一定层次,总想追求一些高级的东西。 “沈,巍……”他一字一字的把这个名字掰开了、揉碎了,放在嘴里嚼了又嚼,品到最后也没品出来个所以然。 祝红一边不自觉地瞟那个正在沙发上瘫着的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林静闲聊:“你觉不觉得老赵最近很反常?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 “阿弥陀佛。”林静压低声音:“谁猜的出来这野兽脑袋里在盘算什么,估计是他最近桃花之路不太顺畅吧。” 林静刚说完就看赵云澜站起身子,他以为是听见了自己刚刚的吐槽,吓得他赶紧缩了远点。不过很快就发现是自己多想了,赵云澜不过是出去接个电话。 “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以前倒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祝红撇过头,甩掉自己粘在他背影的目光,意图发挥眼不见为净的理论,“哎,小郭怎么还不回来?让他带个饭磨磨蹭蹭的?” 话音未落,就见郭长城就拎着一个个打包袋从二楼食堂爬下来,边爬边嘀咕:“红姐,食堂的牛肉丸子没有了,我给你点了羊肉行吗?” 祝红把接过餐盒,饥肠辘辘的她哪里管的上什么牛肉羊肉。“随便吧,有的吃就行,我都要饿死了。” 可惜,袋子刚被打开,就听赵云澜的声音:“行了,先别吃了。”赵云澜拎着手机晃晃悠悠地进来,“又有新案子了。” 祝红赶紧放下餐 分卷阅读7 盘:“什么案子?” “一家办公楼里出现了职工接连死亡案,有点不太正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到的电话不是沈巍的,赵云澜有点不太高兴。他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吩咐着:“小郭、林静跟我走,祝红查一下办公楼附近往年出没出过什么邪祟,查到了发给我。老楚……哎?老楚呢?” 郭长城忙答道:“楚,楚哥出外勤了。” “行,那你给他打电话,让他忙完了跟着过去一趟,出发!” 郭长城手心攥满了汗,让他给楚恕之打电话,还不如让小白兔去大灰狼家串门呢! “哦对了!”赵云澜猛地一转身,把正在发呆的郭长城吓了一跳:“那家办公楼老总有点背景,人也有点冷,你们一会机灵点,别乱说话啊!” “哦……” …… 殊不知此时此刻,被赵云澜贴了冷酷无情的男人正在贱兮兮地干着大相径庭的勾当。 “元秘书!” “元秘书~” “小元元~” 被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元月瞪了一眼对面那个朝她卖萌的男人。 元月咬牙切齿憋出来一副笑脸:“邵总,您有事吗?” “没事啊,我就是喜欢喊你,元秘书……”邵仲衡见她拉下脸,像是真生气了。凑到元月身边,诚挚而又深情的道歉:“好啦,还在生气啊?那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只见邵仲衡清清嗓子,一脸郑重道:“元月小姐,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征求你的意见就把你调来当我秘书。”他眼珠子一转,语气又软和下来:“我这不是想把你放在我身边,天天看着你吗,你别生气了呗?” 元月转头接着瞪她这个新男友,无奈道,“咱俩不过差了几层楼,你要想见,我坐个电梯就上来了,有必要非调我职吗?” 邵仲衡又贱兮兮地凑上来,“谁让你长的这么好看,把你一个人扔在下面我不放心。再说了,多少人抢着想做我秘书呢,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我……” 他立刻堵住她的嘴:“因为我家小月就不是她们那种人,我就喜欢你这个不为金钱所动的样子。” “???”元月满脑袋黑线,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强行给她加上的高帽子。她倒是真不在乎他的金钱地位,她生气的原因,其实是:她原来混吃等死的舒坦日子被强行换上了端茶倒水的苦,,逼,,生活,搁谁谁不生气? “算了,不跟你计较。”元月终于舍得放过他,“那么请问邵总经理,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活让丁秘书他们干去,你喜欢玩什么就玩什么。” 不得不说,这样的差别对待很适用他的小女友,即使她已经身经百战。 “真是……”元月唇角勾起,“哪能什么都不做啊,那不成饭桶了?” “那怎么办?”邵仲衡故作忧心:“像你这么好看的人,就应该藏在金屋子的,让你工作我真是于心不忍……” “……”元月从没遇到过这样磨人的男人,她以往的男友,有体贴的,有文艺的,有大男子主义的……唯独没有这样只对她油嘴滑舌的。 她曾看到一句话,说如果一个男人,把所有的温柔和所有的幼稚都留给一个女生,那么他一定非常爱那个女生。 她有点信了。 “我再泡在你的蜜罐子里,可能我就真爬出不来了。”元月从他的温柔乡里站起来:“那么……我去找一下丁秘书,学习学习我以后的工作。” 邵仲衡翘着二郎腿,双臂搭在沙发上,一本正经的说:“我更希望你能学习一下怎么做邵太太。” “要疯了……”元月一拍额头,红着脸出去了。 当元月离开办公室的一刹那,那个刚才还一脸笑容的男人突然变了脸。神情冷漠而严峻,仿佛变了一个人。 丁秘书敲门而入,对着邵仲衡微微福身:“总经理,特别调查处的人就在楼下,您要不要见见?” 邵仲衡抚平领带,起身回到他的座椅:“让他们上来吧。” 此时赵云澜三人正在待客区喝着茶。 “这大公司什么毛病?有案子不让看非要把人按在这里喝茶。”林静揉揉手里的佛珠串:“人命关天的事自己不着急!” 赵云澜倒是不以为然:“正常,能力越大、地位越高的人,这架子也越大。我要是猜的没错,一会咱们就要换个地方喝茶了。”赵云澜眯眼瞧见远方正快步过来的丁秘书,笑道:“看,人来了吧?” “是赵处长吧?我姓丁,是我们老板的秘书。”丁秘书笑脸相迎,一个劲和赵云澜寒暄:“我们老板刚刚在接见客户,听说赵处长大驾光临,立马就让我把各位请上去呢!” “您这客气了,我们就是来这办案,哪里称得上什么贵客……” 小郭趁着前方二人寒暄之际,悄悄拽拽林静衣角:“我还以为做秘书的都是女的。” 林静小声回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家公司的老总是出了名的最不好女色,身边别说女秘书,连绯闻女友都没有。但是越这么说,那帮小姑娘就越想扎进去,这年头,禁欲系总裁吃香啊!” 赵云澜 分卷阅读8 回头白了一眼后面窃窃私语的两人,“出门前怎么说的?别瞎说话,小心回去扣你工资!” 被抓包的林静笑嘻嘻的跟上去了,小郭则是闭紧了嘴巴,大气都不敢出。 丁秘书刚把三人送进了办公室,就撞见了元月。 “丁秘书好。” “元小姐好。”丁秘书是个一米八的壮汉,其实他不该叫秘书,更应该做保镖。丁秘书当然知道邵仲衡和元月的关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呃……元秘书,里面有客人。” “客人?”元月笑问:“几位客人,我去准备茶点。” “三位。对了,邵总喜欢喝咖啡,而且不要加糖。” “好的。”元月面带微笑,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去了茶水间,还真有点做秘书的潜质。 办公室里几个人寒暄过后,赵云澜便开始问起案子:“贵公司出的第一次命案是在什么时候?” 邵仲衡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眉毛微蹙,想了想,说:“大概是半年前,财务部的一位女职员摔在了楼梯间,因为已经是下班时间,被发现的晚了,没抢救过来。” “那您还记得具体时间吗?” “这……我想想……” 此时的元月正轻轻推门而入,手里端着大茶盘,上面是一杯咖啡三杯茶。因为里面好像正说着正经事,她很识时务地没出声。 第一个注意到她的是眼神乱飘的林静,林静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被惊艳了一下,然后悄悄怼着旁边的郭长城:“哎,哎!有美女诶!” 可郭长城正忙着拿着小本本记笔记,压根没听见林静的话。 元月和邵仲衡对视一眼,然后在对方腻死人的目光里把咖啡送到了他的面前。 元月又把茶送到茶几上:“请喝茶。” 赵云澜循着邵仲衡的目光看去,正巧对上了元月…… 四目相对,却不知为何……两人均被齐齐地定在原地…… 一眼望去,仿佛人间已过千年。 心中隐隐升起一股难以言表地情绪,又转眼被掩埋在地下千万尺。 第5章 奇奇怪怪的会面 ============================== “小月姐?” 郭长城的惊呼打破了二人难以形容的对视,元月的眼睛像被烫到了一样,赵云澜给她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目光平移到郭长城身上,元月同样惊讶了一瞬:“小郭?” 最先发问的是邵仲衡,“你们认识?” 元月迅速变脸,笑了一下:“是啊,小郭是我的好朋友。”转头问:“不过你怎么在这?是过来……工作?” 既然郭长城在这,那么她面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该不会就是当今镇魂令主——赵云澜吧? 元月眼皮子跳跳,回想起刚才赵云澜的样子,心中不免怀疑,他该不会是真如沈巍所说看出来她的老底了吧? 赵云澜几乎是才回过神来,尴尬笑了笑,拍拍郭长城肩膀:“小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朋友在这怎么没听你提过?” 林静也凑近了郭长城:“可以啊,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美女不介绍一下?” “……”郭长城双手快要把裤子磨出来火星子,他能说他也不知道吗?“小月姐,这是我们单位领导——赵处,这是我的同事林静。” 赵云澜:“您好,我叫赵云澜,既然是我们小郭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特调处的朋友,有空欢迎来玩啊?” 谁没事愿意去警局玩???? 元月笑回:“赵警官好,我叫元月,是邵总的秘书。” 邵仲衡也跟着打圆场,朝着元月温柔道:“那……既然都不是外人,那你就快别站着了?” “啊?”正在专注悄悄打量赵云澜的元月一时走了神,只听见邵仲衡依稀对她说了什么。 “来坐吧。”邵仲衡直接把人拉到他旁边坐下。 “不好吧?” 赵云澜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来了其中暧昧气氛,只见他挥挥手,“这是?” 邵仲衡笑笑:“既然都是朋友,实不相瞒,元秘书其实是我女朋友。因为考虑公司影响问题才没有公开,不过咱们这种关系就没有必要隐瞒了……” 赵云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懂得,懂得。” 短短几分钟就惨被打脸无数次的林静不想说话…… 元月尴尬笑了笑,这才细细把面前的人看了个通透。赵云澜虽然头发乱了点、胡子邋遢了点,但是刨除这些,他里面藏着的脸还是很帅的。不同于沈巍的内敛,也没有邵仲衡的微微邪气,他更像是一个寄情山水的、不修边幅的江湖侠客…… 邵仲衡拍拍元月的手,“帮我去找丁秘书,要一下半年前那个职工在楼梯间遭遇意外的档案。” “好的。”元月点点头,出了办公室。 赵云澜问:“邵总刚刚说……遭遇意外?” “是啊。”邵仲衡道:“当时根据警方调查,那个职员确实是因为意外才从楼梯上跌下来,好像是头部恰巧勾到了当时施工预留的绳子,所以猜遭遇了不幸。” 分卷阅读9 小郭大惊:“所以她不是摔死了,是被活活吊死的?” 邵仲衡叹了口气:“本来那个楼暂时施工,去的人就少,更没有人能预料到这样的事。” 正说着,元月拿着档案进来,直接递给赵云澜:“赵警官,关于最近发生的命案都在这里,从半年前的,到两天前的,一共六起,里面有详细的报告。” 赵云澜接过档案,顺口道:“好,谢谢黎小姐。” 元月整个人瞬间呆滞了…… 郭长城捅捅自家说错话的领导:“赵处,小月姐姓元!” “啊?”赵云澜后知后觉,然后哈哈两声:“不好意思元小姐,我这一顺口就把您叫错了,别介意哈?” “当然不会。”元月抽动嘴角笑笑,重新坐回座位。心里打着小鼓: 赵云澜是真的口误……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一旁的林静很难得的保持了思考者的安静模式。别人不了解就算了,他是知道的清楚,他们赵处长的记忆力从来没出过问题,更别提叫错别人的名字,因为这在职场里可是很不礼貌的。 赵处今天怎么了? 赵云澜仔细翻着第一个案件,发现果然与邵仲衡所言一致。既然这是第一起,那么多半来说原因就在这了。 郭长城和林静仔仔细细把剩的档案翻了个遍,两人又不断比对,想找出其中相似点。 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哗哗的纸业声。 邵仲衡端起面前的咖啡,只尝了一口,就开始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 “怎么了?是呛到了吗?”元月飞快地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送到邵仲衡面前。“喝点水顺一顺?” 赵云澜抬眼打量了一眼邵仲衡,突然眉毛紧促了一下,然后又故意的放开。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算了,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先…… “邵总,您没事吧?” 邵仲衡摆摆手,“没什么,就是咖啡有点甜,被齁到了。” “甜?我没加糖啊?”元月自然知道邵仲衡吃不了甜的,所以她特别注意了这个细节,糖绝对不会是她放进去的。回想刚才茶水间里,好像确实有两个人…… 看来是看不惯她高升了…… “抱歉,可能是我没注意,我去给你换一杯。”元月刚要走,手就被拉住:“不用了,我突然觉得不渴了。” 邵仲衡温温柔柔、甜甜蜜蜜、又很是包容,再一次让她这个情场老手沦陷了。 赵云澜别过头,挠挠眉毛:“呃……档案我们看的差不多了,不过我们还需要看一下现场。邵总,还方便吧?” “当然,赵警官,我这就让丁秘书带你们过去。” “嗯……那个……”赵云澜突然转到元月面前:“元小姐不是跟我们小郭很熟吗,不如让元小姐带我们过去吧?”赵云澜特别咬重了“元”字。 “我?” “元小姐不方便?没事,我就那么顺嘴一说,”赵云澜摆摆手:“那就请丁秘书吧。” “不,没什么不方便的。”元月回给邵仲衡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抄起自己的大衣:“赵警官这边请。” 与其坐以待毙,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猜着自己有没有被察觉,不如主动出击,来会会这个传说中的镇魂令主。 “第一个案子是在五月,后来一直到八月份才出了第二个案子,期间隔了三个月。从那之后的三个月,间隔时间就越来越短,一直到两天前,死者的状态太过惨烈,这才让警方觉得蹊跷,便通知公司,这案子已经转给你们特调处了。” 元月和赵云澜并排,手里一人一个手电筒,刚刚才走到了出事的大楼。 “元小姐在这工作多久了?这些案子你都听说了吗?” “没有,我是六月来公司的,到这时候人生地不熟,也没人告诉我这些八卦。至于后来这些,由于公司害怕影响不好,也不让放明面儿上说,我们这些普通员工也就是听个大概。” 大楼离他们正经办公楼不远,但是相比之下就觉得有点年头。里面大概是没人,显得空荡荡的,即使是午后也是黑黢黢的。门口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保安,脸上很明显挂着几个大字:“生人勿近。” 元月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我是邵总的秘书,这几位是来这办案的警官。我们需要进去看看情况。” 刚一进门,赵云澜就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阴气。 当然,元月也感觉出来了。虽然她在这工作,但她向来不喜欢管地府闲事,所以一直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直到两天前她才把情况摸索个大概。 赵云澜停下脚步:“元小姐不如就在外面等等吧,里面可能不太干净,不适合你个女孩子。” 元月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事的。” 开玩笑,万一里面真有东西把这总经理的小情人吓个好歹,他罪过可就大了。于是赵云澜好脾气地继续劝,“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特别调查处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元月肯定的语气,倒让赵云澜觉得更别扭了。 那种别扭,从他见她的第一眼开始。 “小郭不就是你们的人吗,所以我也略有耳 分卷阅读10 闻。对吧小郭?” 被点名的郭长城呆呆愣愣,记忆中,打他入职以来,就没见过她,更别提跟她说特调处是干什么的了。 不过郭长城有深度恐人症,一般不会反驳别人。又听元月小心翼翼凑近了赵云澜,道:“赵处长,其实不瞒你说,我从小就能看见不该看的。” 阴阳眼?林静暗自嘀咕。他早就从一开始被美色惊艳里脱离出来了,这一忽视她的脸,他就总觉得这姑娘周身气质奇奇怪怪的,甚至说的上是——阴气森森…… “哦?”赵云澜轻问:“那你不害怕?” “怕!怎么不怕啊?”元月无所谓笑笑:“不过装看不见呗,习惯就好了对吧?” “呵呵,元小姐好胆量!”赵云澜皮笑肉不笑,也不知信没信她的鬼话。 不过一旁的郭长城倒是被这个坚毅不屈姑娘震撼到了。自从到了特调处他才见识了鬼怪到底多可怕!可怜元月从小就能看见,还不能说…… 元月:我就喜欢这孩子这种好骗的性格…… “赵警官,我突然想起来了,中元节前两天,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当—! 好像木有人看嘞…… 第6章 捉鬼之行 ============================== “我记得那天下班,我开着车刚出了公司门口,就遇到大堵车。然后无聊的时候到处看,就发现这边楼里的窗口上倒挂着一个黑影。当时以为自己眼花了,也没多想…”元月编瞎话向来不打草稿,强行忽略还骂人家是傻鬼那一出:“谁知道中元节就听说这里死了人。” 赵云澜打开手电筒在漆黑的楼道里晃了晃:“这事儿你没跟别人说?” 郭长城紧张兮兮地靠近林静:“奇怪,明明才过正午,这里怎么这么黑?” “这种事情说出来别人也不信啊。”元月摸索到墙上的开关,试图按了两下,可惜整个大楼早就断了电,没有任何反应。“要不然我去让总部把这栋楼通上电吧?” “那倒不用,有了强光反而麻烦。”赵云澜打了头阵:“还是那句话,元小姐要是害怕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元月回应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表示自己没问题。一旁的郭长城倒是想说他能不能先出去……可惜他没这个胆子。 林静的手缓缓摸入大衣里,掏出了一张护身符,然后默默塞到了郭长城的手里。郭长城登时就仿佛吃了一剂定心丸,终于镇定下来。 其实特调处里的所有人都对他很照顾,哪怕他什么本领也没有,还总是拖后腿。现在看元月一个姑娘家都能打头阵,他还畏畏缩缩什么? 于是他大着胆子抄起手电筒挪到了元月身前:“小月姐,你,你别怕,一会要是有危险你就往我身后躲,我,我会保护你的!” 元月:还真说不定是谁要保护谁呢…… 赵云澜嗤笑:“呦,小郭同学长大了不少嘛?都学会保护别人了。好,那元小姐的安全就见到你手里了啊!” 郭长城好不容易得到自家领导的夸奖,战战兢兢地扯动了嘴角,然后更加卖力地攥着手电筒,小步向前挪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郭长城自带吉祥物属性,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楼梯四楼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黑影,正在瑟瑟发抖。听见了几人上楼的声响,他受惊般冲了出来,把为首的郭长城吓了一跳,差点把赵云澜扑下楼去。几个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往后倒退好几步,手电筒也悲催的掉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层。 那小黑影拔腿就往楼上跑,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郭长城!你鬼叫什么?”赵云澜十分无语的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败家玩意儿,他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八成是被楼梯棱角磨的。 “啊!我的腰……”垫在最下面的林静可能是最惨的。 一直贴在楼梯墙壁的元月躲过了一劫,惊叹郭长城的杀伤力之余,她在犹豫,是扶他们重要?还是上楼捉鬼重要? 大脑还没有做出判断,元月已经三步并两步去拉开郭长城,把赵云澜扶起来了:“几位警官,要不要紧啊?” 最上层的郭长城当然什么事没有,只见他一脸愧疚,差点要委屈的哭出声来……边哭还要边拽瘫在地上的林静。 场面一度很和谐。 赵云澜拍拍身上的灰,对郭长城恶狠狠地放了句狠话:“你可真是个吉祥物!”说罢便大步流星一跨两阶上楼撵鬼去了。 元月刚刚看得清楚,这等小鬼,一看就是没什么战斗力的,真能杀的了人?那天她看见的,怎么觉得比这凶狠得多? “小郭,被吓到了吧?” 郭长城咬着下唇摇摇头,把腰弯成九十度:“林静哥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哎呀,哎呀我的个佛祖啊,可疼死我了!”林静都不想在用阿弥陀佛去堵他的嘴,这样的磨难,佛祖都不原谅他!“行了行了,我去看看赵处……赵处!你到几楼了?等等贫僧啊?” “呃,小郭,还好吗?” 郭长城委屈巴巴地: 分卷阅读11 “完了,我还以为马上就能熬过试用期了,这回全完了,赵处一定会开除我的……” “……”元月:“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领导一定能原谅你!” “真的吗?” “嗯!”她相信赵云澜一定清楚:智商不够是天生的,挨多少骂也是无济于事的。 得到安慰的郭长城用袖子抹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重燃斗志,“我去把手电筒捡回来!” 果不其然,赵云澜在七楼上抓到的只是一个小小鬼,看样子三四岁,毛都没长齐就死掉了,哪里有本事去杀人? 小鬼也不会说话,不仅一问三不知,被抓到了就只会呜呜地哭。赵云澜摸摸下巴,思考着是不是他忽略了什么细节?正思考着,就听楼下传来一阵熟悉的惊恐声! “是小郭!”刚刚爬上来的林静痛苦的扶额,无奈地扶着栏杆正要回去。谁知赵云澜迅速把手里的小鬼甩给他,然后撂下一句:“给老子把他看住了!”就飞奔下楼了。 另一头,郭长城下楼去拿手电筒,刚一低头,就看手电筒的灯光正对上了一张脸!那分明是个恶鬼! 郭长城嗷的一声被恶鬼甩在一边,摔的他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说时迟、那时快,上方元月的手里不知何时竟凭空冒出来一把匕首。那匕首通体乌黑,唯有刀柄处镶了一块老玉。 元月翻身而下,倒吊着双脚,刀刃瞬间便在那恶鬼身上划开了一道长口子,渗出丝丝黑气。 恶鬼突然发了狠,裂开血盆大口,一把拽住元月的脖子往下一扯,几乎要把她的头生生扯断。元月顺势一个转身,双腿向上腾起,直接跨在恶鬼的脖子上,手里匕首顺势而落,生生扎在了恶鬼的头上。 那恶鬼痛苦地悲鸣一声,张牙舞爪把肩膀上扛着的女怪物甩下来,怒气冲冲扑向了才回过神的郭长城。 “靠!”元月再度出击,一边应付恶鬼,一边把郭长城拽到四楼窗边。她的手臂被恶鬼挠出了一道口子,透过层层布料,正向外晕着血迹。 郭长城堪堪清醒,他偏头看,只隐隐约约在元月的脸上看到了一道长疤,那长疤血红,几乎盖住了元月一大半的脸,那模样甚至可说的上比鬼还丑。 神经敏感的郭长城再度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还没清醒,一偏头,又晕了…… 恶鬼仿佛抓住了她的弱点,他开始频频向郭长城发动攻击。近身战斗本就不是元月的强项,她一边要保护郭长城,一边还要应付恶鬼,显得十分吃力。 终于被恶鬼发现破绽,趁着一处纰漏,他顺势狂怒一声,发挥了自己的特长,掀起了巨大的风浪。风浪所到之处,玻璃碎成了渣,墙壁漏出红砖…… 在外看来,四楼就像是从内部经历了一场大爆破,碎掉的玻璃碴子从高处砸下去,淋了楼下两人一保安帽。 元月和郭长城被无情的从窗口拍了出去…… 凌空的元月懵了,她倒是摔不死,郭长城咋办? 不然她凌空给郭长城做个肉垫? 她会不会被拍成肉泥……或者被赵云澜发现自己的身份,再被关近小黑屋? 一瞬间她脑袋里闪过了千万种后果,她只想骂一句赵云澜:该出现的时候死哪去了? 忽然身侧灵光乍现,一张张黄符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把郭长城结结实实的包了个严实。与此同时,她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温暖而安定的怀抱里…… 这是做梦吗? 她好像看见沈巍在抱着她…… 沈巍刀削斧凿般坚毅的脸部线条配上一双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被她汇集成三个字:好帅啊! 重新站到实地,她发现沈巍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他那身标志性的黑衣黑袍。 啊~即使看不见脸,她依旧觉得黑雾下那男人的脸异常迷人! 斩魂使微微蹙眉,在视线里捕捉到赵云澜的一瞬,轻轻捏了一下怀里的元月的肩头。 元月心领神会,很是默契地顺势把头往男人肩头上一靠,嗯!她已经晕过去了! 以上的事发生的不过电光火石一瞬间,在赵云澜冲到四楼之后,他只见老楚在一旁低着头,地上躺着的是被黄符包裹严实的郭长城。而走廊另一侧,是斩魂使——一手扶着已经昏过去的元月,一手牵制住刚刚嚣张的恶鬼。 “呦,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赵云澜环顾四周,又看看斩魂使:“这是?” “本使恰巧路过,不过顺手而已。”斩魂使行事做派像极了古代翩翩公子,既温文尔雅,又彬彬有礼……和沈巍多像啊!唯独冷了些,这赵云澜怎么就认不出来呢? 元月尽情贪恋着斩魂使怀抱的温暖……其实没有温暖,挺冷的。奇怪的是她虽讨厌冷,却丝毫不讨厌斩魂使。 她……身为一个有家室的人,是不是不该这样?她这叫精神出轨? 这人一泛精神,身上各种知觉就回来了。刚才没觉得痛,现在倒觉得这胳膊上的口子火辣辣的,疼得她想哭! 悄悄用手指怼怼斩魂使的细腰,适意她有点装不下去了。斩魂使微不可见的缩了一下,她好像怼到他痒痒肉了…… “本使还有事,剩下的就由赵处长处置吧。告辞。”斩魂使把元月轻放 分卷阅读12 在墙边,手无意拂过她的伤口,转瞬之际,伤口愈合得严严实实。 斩魂使来的快去的也快,仿佛就是特地来演一出英雄救美的。赵云澜摊摊手,怎么也想不明白。 此时元月缓缓转醒:“赵警官,我这是怎么了?” 第7章 西北之行(上) ============================== “怎么样啊?疼不疼啊?”邵仲衡小心翼翼查看着元月的手臂,“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我真没事,就是衣服被勾坏了,你看,一点伤口都没有!”元月把衣服袖子都掀起来,露出了光洁的皮肤:“看,我没骗你吧?” “没事就好,你知道我当时看郭警官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吗?” “郭警官是从楼上摔下来了,自己给自己吓到了”元月讪讪笑:“对了,今天都忘了跟你说,下周三我想跟你请个假呢!” “下周三?”邵仲衡有点为难:“我刚想和你说,下周三我也要去国外开个会议,本来想带你一起去转转……你的那个事情很重要吗?” “嗯,对我来说很重要,要去西北一趟,我需要一礼拜的假期。”元月轻问:“要不你就先带丁秘书去吧,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出国呢,好不好?” 邵仲衡有些遗憾:“那好吧,不过你自己去西北有点不安全吧,要不要我派个人给你?” “不用不用,我不是自己,还有我的一个……表哥,对,我们俩一起去。”元月再一次拿沈巍当挡箭牌:“所以说很安全的!” “好吧,那你回来提前告诉我,我安排人去机场送你!” “好!”元月笑嘻嘻的应下,心想这可是她好不容易跟沈巍求来一起去西北的机会,哪能轻易放弃? 山河锥,姐姐来了! ——————————— 特调处那边显然没有这么欢脱。 唯有郭长城孤零零地被扔在沙发上打着呼,剩下所有人均在审讯室跟白天里带回来的两只鬼大眼瞪小眼。 小鬼还好说,被楚恕之的大喝声吓得一动不敢动,只会躲在同伙身后,本来他也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可问的。难缠的是那个成年的恶鬼——小鬼的母亲。 女鬼被赵云澜镇得死死的,一点也说不得慌,最后只得承认了她的罪行。她是有罪,可恨,但也可怜。 元月后来从沈巍那里了解到,那女鬼是个从乡村考上城里的大学生,毕了业直接到她的公司做职员。后来遇到了一个男人,女鬼很快就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哄的团团转。不久以后,她便发现自己怀了孕,可是这个时候男友已经有了新欢。 走投无路的她回了乡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孩子生下来了。后来涉及到给孩子上学没户口,她就带着孩子回城里去找孩子的亲生父亲。 但是她离开几年,不知道总部已经搬离了从前的楼,她本想着带孩子趁天黑人少再去找人,谁知那几天正好旧楼翻新,她就这么被楼顶垂下来的预留绳吊死了。 小孩子不懂事,看见妈妈的样子也会害怕,他就在那里哭,最后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也死掉了。 后来等到公司有人发现,母子俩早就魂归西天。但上面有人担心影响不好,偷偷把这事按了下去。母子俩死的委屈死得冤枉,却没有人为她们的悲剧负责。 于是母亲恨上了全公司,终于趁着机会,在那个楼里,要了一个又一个小姑娘的命。 元月后来又听说赵云澜悄悄把女鬼放了,并承诺她只要不杀人,他可以等她抓到渣男再把她送去地府。 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人间悲剧千千万,她向来不想插手。因为受尽磨难的,从来不是仅仅某个人。 ————————————— 和邵仲衡甜甜蜜蜜的过到了周三,她终于可以一睹第二件圣器的尊容了。期间还有个小插曲,那便是沈巍被劫,继而偶遇胃疼的赵云澜,然后顺手照顾一整夜;以及……赵云澜新得了一本集生死簿、各种符于一体的小本子。 一大早,她便穿戴整齐而丰富地和沈巍带着学生们到了候机大厅。对外依旧宣称是表妹,要一起去看看西北风光,学生们也没有心思多的。 本来一切都令人极其舒畅,可是……直到她看到了赵云澜! “呦!沈教授,怎么这么巧?”赵云澜乐得跟朵花儿似的,贱兮兮地就往沈巍身上贴。沈巍也是眼皮一跳,他早该想到的。 “赵警官!”元月故作惊讶,扯着脸皮咬牙切齿尬笑:“还真是哪都能遇到您呢!” “元小姐?你怎么在这?”赵云澜真的呆了一下,他看看沈巍,又看看元月:“你们?” “呵呵呵呵,我来跟我表哥凑热闹去啊,怎么这么巧,赵警官你这是要去哪办公啊?” 沈巍推推眼镜,不知为何,元月捕捉到他眼镜片下藏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你们认识?” 赵云澜惊呼:“表哥?沈巍是你表哥?” “对啊!”元月用手指在她二人之间来回比量几下,“我们是表兄妹,不过让我诧异的是赵处长 分卷阅读13 跟我表哥也很熟啊?” 赵云澜僵笑几声,不得不尽快接受这个设定,“我和你表哥认识好久了,对吧沈巍?”赵云澜故意往沈巍身边蹭蹭,弄得沈巍坐立不安。 元月还想说什么,可惜她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是邵仲衡的打来的。 元月悄悄白了一眼赵云澜,于是挪到一旁去接电话。无非是一些注意安全、调情蜜语。 等元月回过头,发现赵云澜已经和沈巍的学生们打成一片了。她决定不上前掺合,而是绕过赵云澜找后面小透明——郭长城叙旧去。 顺便打探一下敌情。 郭长城大包小裹都往肩上抗,可见平时没少挨赵云澜欺负。他旁边站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那女人跟他搭着话,可眼睛却从来没离开过赵云澜的背影。 “小郭!好巧啊,来出差啊?” “是啊,没想到你是沈教授的表妹啊,以前都没听你提过。”郭长城遇到了熟人,难得话多了点,不禁引起了祝红的注意。 郭长城见元月跟他身后的林静打招呼,连忙介绍:“哦,他们都是我的同事,林静哥,你上回见过的,还,还有楚哥,上回送你回去的……这是红姐……” “您好,我叫祝红。”祝红落落大方,不等郭长城介绍完先行伸出了手。 元月回握:“您好祝小姐,我叫元月。” 两个女人在一起,无非就是第一眼比美,第二眼比气势。 “哎呦!元小姐这就打入我们处内部了?”只见赵云澜手提两大袋子快餐,一袋子扔给小郭:“去,给大家伙分了。”另一袋子被他提着屁颠屁颠地拿去分给沈巍学生了。 “算他还有点良心,没有见色忘义!”最开始八卦的是楚恕之,他飞快地从郭长城怀里抢了一个汉堡两份鸡米花。“哎,元小姐,你还不知道呢吧,我们领导对你表哥图谋不轨?” 元月咬牙点点头:“略知一二。” 祝红扔给怀里空空如也的郭长城一个汉堡,又递给元月一个:“元小姐是做什么的啊?” “谢谢。我是邵氏集团邵总的秘书,小郭知道的。” “邵氏集团?”祝红提高了一个声调:“那不是前两天出案子那个……” 林静插嘴:“嗯,对,我们上回就是在那认识的。” 元月开启溜须拍马模式:“是啊,那天多亏了几位警官相救,要不然我这小命可能就要交代在那了。” “不敢当不敢当。”林静摆摆手,心想救你的是斩魂使,谁敢跟他抢功劳? 又是一阵没营养的寒暄,一帮人浩浩荡荡终于上了飞机。 由于正是寒冬,而且大西北地处偏远,飞机上一共也没几个人,这飞机更像是他们的专机了。 元月的位置在沈巍边上,她刚放好东西掏出随身听准备美美睡一觉,就被一只大手无情的推了推。一睁眼,面前放大的是赵云澜的大脸。 “小元同学!你看你这在哪睡不是睡?不如咱俩换个位置吧,你看我那靠着窗,还能看风景,多好?” “不换!”元月无情地回绝,开什么玩笑,把沈巍让给他,那不是把羊肉硬塞进狼嘴里吗? “不是……嘿你这小丫头…”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赵云澜真没想到她这么不按社会交际套图走。 “我,我想听你家沈教授讲解历史,你就行行好呗?”赵云澜软磨硬泡,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 “这位先生,飞机就要起飞了,麻烦您在座位上坐好。”空姐礼貌而不失霸道的言语彻底堵住了赵云澜的嘴。元月满足地闭上眼睛,准备开启睡眠模式。 下一秒,她就一种突如其来的大力强行拽离了座位。“赵云澜!你……”只见这厮飞快地坐了稳当,还顺手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女士,麻烦您回到座位上坐好。” “……”元月忿然道:“行,你行!您可坐舒服了啊!” “一定!”赵云澜得逞笑笑,然后转头开始对面带囧色的沈巍发起攻击。 元月直到坐稳了,心里一口气还堵着,无处发泄。旁边传来祝红幽幽的同情:“真为你感到不幸,被鬼见愁欺负不丢人。” “……他平时对你们也这样吗?” “不!”祝红翻了一篇杂志,轻飘飘道:“远比这更过分。” “……好的,我平衡了。” 元月终于认命的睡了,但是睡得不安稳,以至于她终于在赵云澜放肆的笑声里醒了过来。 他娘的! 一旁的祝红在用手机看下载好的视频,手机上坠着一个摇摇晃晃的黑猫挂件。 “你的小猫好可爱啊!像真的一样!” 祝红笑笑,摸摸一动不能动的大庆,“逛街随手买的,不值什么钱。”然后她把目光落在元月的手机坠上:“不像你这个,是玉的吧?” 元月很是珍惜的摸摸那个小玉珏:“是啊,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沈巍线请直接跳转到67章,鬼面线请继续按顺序阅读】 第8章 西北之行(下) ===================== 分卷阅读14 ========= “我能看看吗?”祝红不知怎的,突然起了好奇心。 “当然啦!”元月没有察觉,一提及这个玉珏,她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 祝红将玉珏在手心里翻看,这是一个通体白玉的,上面雕着一些繁复的花纹,像是远古什么部落的图腾。很明显的老物件儿,只可惜她看不出来是什么年份。 “真好看。”祝红把玉珏还给元月:“是男朋友送的吗?” 元月摇摇头,笑中带着微微苦涩:“是我已经过世的哥哥留给我的。” “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没什么,”元月把玉珏攥在手心里,释然道:“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离开我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他的样子了。” 祝红是家里的独生女,不知道有个哥哥是什么感觉,“你哥哥一定很疼你吧?我小时候也一直想有个哥哥疼我,可惜我妈给我生弟弟还行……” “阿弥陀佛,女施主,这事你可以问问你爸在外面有没有给你生过哥哥!”林静突然从后面窜出来个大脑袋,于是华丽丽的挨了祝红一电炮。 “找死吧你!” “好汉,打人别打脸啊!” 飞机行程下半段,她们是在一片打闹中度过的。鉴于飞机上还有学生,赵云澜只能扶额,并嘱咐他们:“少儿不宜。” 三个半小时的飞机行程让大家累的腰酸背痛。下了飞机,好家伙,直接到了赵云澜的主场。只见这货发挥了三寸不烂之舌和那个胖子聊的天昏地暗,末了他们还借了光住上了当地唯一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元月的内心不得不对赵云澜生出了那么一丢丢的敬佩。 第二天一早,三辆越野车停在酒店门口,向着西北方向的大雪山前进。沈巍再一次惨被赵云澜截胡,两人带着两学生开了一辆车;元月、祝红、林静和一个学生一台车,剩的楚恕之、郭长城和两个学生一台。 这一路下来,她是彻彻底底被特调处的欢脱气氛征服了。林静这人看着像个得道高僧,其实就一话唠,混熟了之后夸你的也是他,损你的也是他!借用赵云澜的话,一路下来,她真的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 天渐渐黑了,路也越来越难走。最打头的车缓缓停了下来,祝红见状,也把车停了下来。 “前面好像有情况!”祝红瞪大眼睛盯着,正在元月担心她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时,祝红堪堪转了头:“好像有东西过来了!” 远处一个通体白人打着白灯笼,正朝着赵云澜的车拜了两拜,林静捂住那个学生的眼睛,低声道:“是阴兵借道,别看!” 元月这才看得清楚,鬼差后面跟着一票人,老的少的,大多衣衫褴褛,都是新鬼。 祝红别过头,一门心思盯着自己仪表盘,唯独元月悄悄伸出几根手指,贴在车玻璃上,欢喜雀跃地跟为首的鬼差打招呼…… 那鬼差方才经过赵云澜都是走直线,可当他注意到车玻璃上映的元月那张大脸,竟没理由地打了个寒颤,微微绕了一个小弯。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对于鬼差来说,元月就是那个难缠的小怪物——曾经把地府闹得鸡犬不宁的、没心没肺到处称兄道弟的怪物! 祝红微微眨眼,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元月……甚至沈巍,都不太简单。 没得到回应的元月灰溜溜的摸摸鼻头,然后提醒祝红:“赵云澜好像下车了。” 祝红的小脑袋飞快地抬了起来,然后继续用她的大眼睛盯着前面的赵云澜。元月八卦地低声问:“你觉得赵警官好看还是沈教授好看?” “当然是赵云澜了……”祝红总觉得这是个坑:“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看上鬼见愁了吧?” “看玩笑!我有男朋友的好不好!”元月努努嘴,心想谁会喜欢赵云澜那样吊儿郎当的人物,“我就是随口一问,反正我觉得沈教授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你又下不了手,你俩不是表兄妹吗?” “下不了手,看看也好啊。”元月转头对林静说:“你们赵警官好像招呼我们下车呢!” “大家伙!我看山上有个小木屋,车开不上去,咱就走上去吧?”赵云澜指挥:“男的拿帐篷和睡袋,女生们把吃的带着吧,路有点滑,大家拉着手小心点……” 元月和沈巍一同注意到,队伍最后好像混进来一个人,穿的严严实实,身形像个女人。且祝红还特意挪到了排尾扶着她,时不时与她搭搭话。 小木屋诡异的很,几乎是整个都笼罩在阴气中。在目睹了汪徵祭拜、普及冷门历史、答疑傻学生以后,元月终于觉得无聊的受不了悄摸摸溜出了门。 “什么破地儿!一点信号都没有!”元月丧气的把手机从头顶撤下来。天空上没有星星,只有一轮不太圆的月亮。她朝着月亮叹道:“月亮啊月亮,连你都不圆,我让自己叫圆月又有什么用?” 那还是大概在宋的时候,她偶然听到了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颇有感触,便把黎姓改成了元,想着大概是她的姓不好,总是离啊离的,要是圆圆满满的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 举过玉珏盖住那个四不像的月亮,她满足的笑笑:“你长这样才对嘛 分卷阅读15 !” 凝着玉珏,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进门前赵云澜的一番话:“我不愧于我心,无愿相求,神佛也好,妖魔也好,谁敢评判我的是非对错……” 那样的狂放,那样的不羁,像极了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我生性不是嗜血之人,但这千斤的担子落到我身上我却不能不扛。若我能选,管他神仙妖鬼、荣华富贵,通通都是虚的。我只求快意山水,潇洒舒坦地做个义士罢了……” “我在想什么呢!”元月飞快地摇摇头,顺带鄙视赵云澜一波:“那样玩世不恭的人,哪里配和我哥哥相比?我哥哥可是大英雄!”她轻轻拍拍玉珏:“乖,咱们没听见哦,你可爱的妹妹可没有那样的想法哦!没听见没听见……” “呵呵呵……”一声阴森恐怖又极其欠扁的笑声冷不丁的钻进了元月的脑袋里。 “谁?”她屏气凝神,小心打量四周,同时,匕首滑落到手心里。 “小姑娘,你的警觉性太低了,我都看你好久了。”那嘶哑的声音,像极了在沙漠里行途跋涉千万里却没喝一口水的状态——难受得她骨头缝都在痒。 和沈巍一般无二的黑袍子,配上了一张惨白的鬼脸,怎么看怎么诡异。 元月大方地把匕首收起来,面无表情对他作了个揖:“初到此地,不懂规矩,扰了阁下清净,正是晚辈过错。望阁下大人有大量,晚辈这就走。” 那鬼面人向前一步:“你为何收起了刀?怎么,不怕我伤你?” “我又打不过你,就没必要自找苦吃了。况且阁下想杀我犹如撵死一只蚂蚁,我还有反抗的必要吗?” “呵呵呵呵……倒是个聪明的小姑娘……”鬼面人转身消失在了一个大洞里,没动静了。 “走了?这就走了?”元月内心一阵懵逼,这大人物都啥毛病?神出鬼没的出来……夸她一句聪明就……走了? “算了,难道你还等着人家把你小命取走吗?”元月一拍脑门,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而去。还未及小木屋,她就见西北天空悠的一下燃起了大火般变得通亮! 整个天空都是橘色! 而那小院子里,她看见一个个头骨如同雨后春笋般从土里拱了出来,接着就开始蹦迪般瞎蹦哒。 “我的妈呀?真是活久见,骷髅都成精了……白骨精?”元月一句吐槽的功夫,只见以木屋为圆心,周围涌出了越来越多的白骨……甚至将她包围在内。 与此同时,木屋里的人刚刚发现异状,正乱成一团想方设法的阻止头骨攻击,没有一人发现屋子里少了个人。 悲催的元月战战兢兢地现在骷髅堆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渐渐的……有那个几个头骨慢悠悠的转向了她。 “……” 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她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在头骨正对她的一瞬间,她便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体态扭曲着学着头骨一样的动作——瞎蹦哒! “大哥!别看我了,咱是同类啊!”元月咬着牙,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也不知是那骷髅嫌她脑子有病不爱跟她一般见识,还是真被她糊弄过去了,总归还真的把方向重新对准了小木屋。 木屋里的沈巍一抬眼,才想起来,他好像一晚上都没看见那丫头!于是他趁着兵荒马乱之际,悄悄后退几步,隐身在了黑暗之中。 在外面的的元月就当作自己在酒吧,越蹦越有节奏,差点都成了带头儿的……下一秒,沉浸在蹦迪氛围里的元月就被一只手拽着她的后脖领无情拎到黑洞里。“哎哎哎……” 靠!丢人丢大发了! 第9章 夜半同行 ============================== 本来高高兴兴地想来一睹山河锥的光彩,谁知半路杀出来了个赵云澜,将她计划全盘打乱。沈巍担心元月会漏出什么破绽,瀚噶族山洞也不让她去。所以,此时的她在百无聊赖地砸院里的头骨。 说起来也算是一起尬过舞,她还真有点下不去手。又和林静他们打打闹闹混了半天,终于捱到日落——赵云澜回来了。 赵云澜孤身一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早上的精神劲儿,显得病恹恹的。 元月正愣着神,就见沈巍从黑洞里难冒了出来。“大人,你回来啦!还顺利吗?山河锥拿到了吗?” 沈巍点点头,顺手接过她怀里的柴。“我先进去,免得赵云澜起疑心。” “那,那能让我看一下圣器长什么样子吗?” 元月大大的眼睛里塞满了亮晶晶的好奇心,沈巍低声:“等回去吧。” 瞬间满足的她蹦蹦哒哒去找祝红做晚饭了。任务完成后,大家心里没了什么负担,自然没心没肺地打成一片。元月正往铁锅下面添柴呢,就见缓过精神的赵云澜凑了过来。 “呦,烧水呢?”这明知故问的语气是演哪出? 元月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不厌烦赵云澜这个人,可就是喜欢跟他对着干,于是,她笑嘻嘻的回应:“没有,我在看书。” 赵云澜两腿一张,大咧咧蹲下来:“我说咱俩就不能和谐点么?没准以后你也得 分卷阅读16 叫我表哥了!” 元月摊手:“现在不和谐吗?这气氛多欢快啊?” “……臭丫头!”赵云澜拽了一小马扎垫在屁股底下:“哎,问你个事,你和沈巍是怎么个亲戚法,我怎么觉得你俩一点都不像兄妹呢?” 元月笑嘻嘻眯起眼睛:“这事,等你成了我表嫂子,你自己问沈教授呗。” 赵云澜再次吃瘪。本来以为先跟沈巍妹妹混熟,就能多一个助攻,可惜这小姑娘一句不往正道扯,他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正要起身走,眼睛便无意瞥见从她兜里坠下来的玉珏。顺手牵羊:“这是……” 赵云澜愣了愣,对这小东西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自认为自己记忆力超群,可为什么现在一而再而三地出问题? 元月呆滞一瞬,她总觉得赵云澜现在……太熟悉了。眼眶逐渐泛起水光,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摸摸那胡须下掩盖的脸。 可惜还没等她动,赵云澜便把东西扔回她怀里,还嘴贱地来一句:“什么破玩意?” 对不起,她的脑子刚刚一定秀逗了。 “……”元月咬咬牙,把那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涌出来的情绪重新塞了回去,然后低头嘀咕一声:“不识货……” 赵云澜刚走远没两步,又折了回来,犹犹豫豫还是开了口:“我说,准小姨子?” “叫谁呢!”元月白了一眼他,头也不抬。 “咳咳,那个,我是处于好心啊,绝对没有别的想法。”赵云澜挠挠头,要不是看在她跟沈巍这层关系,他真不想开口:“那个……你跟你那男朋友关系怎么样?” 元月终于抬了头,可惜满脸都是警惕:“你干嘛?想挖墙脚?一个沈教授还嫌不够,连邵仲衡你都不想放过了?” “……”赵云澜为她的脑回路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想提醒你,小姑娘家家的别一头心思扎里面,有点戒心……诶,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就当我放屁吧!” 赵云澜本以为她会继续怼他一句,或是直接给他个白眼。转头之际,他却听那小姑娘很是正经答了一句:“嗯,知道了。” 赵云澜侧目,这丫头鬼上身了?他又听她说:“有时候觉得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他也对我说过一样的话。” 他刚想继续问,又听:“可惜他比你好千百倍。” “……” 她继续补刀:“各方面。” “……”赵云澜气呼呼地叹口气,他俩真的是不能聊天!! 夜半之际,小木屋里回荡的只有男生们的打呼声。赵云澜可能是伤了元气,现在也在呼呼地睡。元月瞪大个眼睛盯着屋顶,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赵云澜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出言提醒,那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他的人品其实还是可以绝对信赖的。 她微微偏头,看见不远处的沈巍正屏息凝神,也不知是睡没睡。她悄悄翻了身,像昨晚的沈巍盯赵云澜一样盯着他。 沈巍可能是耳朵上长了眼睛,察觉到元月的目光,睁了眼偏头看她。 四目相对,元月立马堆出一副笑脸。 沈巍朝她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怎么了?” 元月仰起脖子,依样画葫芦:“睡不着!” 沈巍坐直身子,破天荒地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元月的头点得飞快,像只叨食的小鸡仔。然后她轻而快地抄起加厚羽绒服跟在沈巍后面。 殊不知两人离开后,一旁的祝红悄无声息睁了眼。 元月伸了个懒腰,看着天上的月亮好像比昨天圆了点,贪婪地吸了一大口冷气:“啊!还是大山区里的空气清新,我都闻了多少年汽车尾气了?” 沈巍衣衫单薄,整个人冰冷着似乎要与大雪山融为一体。他负手而立,背对着小木屋,抬头望了望天,薄唇便吐出一句:“没有星星…” “当然看不见星星,月明星稀嘛。”元月仰视着沈巍精致的下颌,问:“大人喜欢星星?” 沈巍低头苦笑了下:“没有。” 黄泉千尺下……看不见星星。 元月总觉得他现在显得格外孤寂。那是一种背离天下、一路孤行的苍凉。 这许多年,她好像从没看懂过他。 元月搓搓手背,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一层,然后垫脚挂在了沈巍的肩头上。可能是她的衣服有点小,只能稳稳当当挂住一边。 沈巍连忙就要取下来还给他,“我不冷。” “大人披着吧,您现在看起来太让人觉得心疼,我不想看见这样的大人。”元月很难得地保持了乖乖女形象,那声音温柔舒缓,险些流进某人心里。 沈巍怔了一瞬,然后又偏过了头,不自在的轻咳一声。 元月低低地笑了:“大人,您现在的样子特别让人觉得好骗,当心别被我这样的色崽子拐走了?” 沈巍更加不自在了。他有点后悔出来走。 “大人,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元月忽然正色起来,语言平缓,听不出起伏:“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缠着您千百年,想让您用斩魂刀赐我入轮回,您都没有答应。” 沈巍微 分卷阅读17 微蹙眉,不知她想说什么。 “可您对我极好,即使我打着您的幌子在地府招摇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好的大人,如果您真能圆了我的梦,您应该早就那样做了。” “所以说,是地府骗了我,死在斩魂刀下的,入不得轮回,对吗?” 沈巍沉默良久,终于问:“谁告诉你的?” 得到答案的元月笑了:“我自己猜的。我还猜到,地府不过想借您之手铲除我这个怪物罢了。” “你并不是什么怪物,别这么说自己。” 你只是轮回晷的实验品。这句话沈巍自动吞了回去,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沈巍此时真的像个老师,循循善诱、谆谆教诲,眼神里又充满了对学生的担忧。 但她仅仅算得上是学生而已。元月眼里的光淡了下去。 “你说你睡不着,脑袋里就是在想这些?” “也不全是。”元月深呼一口气:“我是想,既然找不到轮回的办法,那就先痛快得享受这一世吧。” 沈巍道:“你能这样想也好。” 元月偏过头,道:“我想结婚了。” 沈巍又沉默了一分钟:“和那个邵仲衡?可赵云澜不是让你对他小心些吗?” “您都听见了呀?”元月诧异抬眼,然后把双手杵在袖子里,企图能用手臂取个暖。“其实不一定非是他。再过两天又到我的忌日了,等熬过去了以后,我想寻一个差不多顺眼的,然后结婚、生子,过过我以前不敢奢望的日子。” 沈巍不知道她这样的想法是对是错,他发现今晚的元月出奇的话唠,像是把这几年憋的心思一股脑倒了出来。 “以前我都是为哥哥而活,为了给他复仇,为了履行和他的约定,蹉跎了太多日子了,反正一时半会也到不了世界末日,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沈巍轻轻揉揉她的发顶,欣慰笑道:“总觉得你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面前的小姑娘,好像比初见是那个浑身上下泛着死气的人要耀目许多。 那时的黎月,眼睛里面除了仇恨,没有别的色彩。 “好了,时辰不早了,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元月点点头,与沈巍并排之际再度开了口:“赵云澜是我哥哥的转世吗?” “不是。”沈巍这快速应答模式,倒让她有点不适应。她摸摸鼻头:“还好不是,哥哥转世要成了他的德行我岂不是得糟心死? 大人,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下午那会我真以为我见到我哥了,我这欠手爪子差点就往人家脸上招呼。” 元月将手指掰得咔咔作响:“我要是找到了他,一定第一时间一个巴掌呼过去!” 沈巍笑问:“为什么?” “谁让他敢抛下我走的……” (下章打脸警告)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是拆不拆cp呢? 第10章 双双掉马 ============================== 也许是赵云澜人品太差,总之在大家热热闹闹准备回镇子上时,他落枕了。于是他特别江湖大佬地指挥着众人搬东西。 浩浩荡荡重新下山,又坐了一整天的车,众人均觉得身心疲惫。他们一到镇子上,先前接待他们的那个小领导又准时地出现在了赵云澜面前。再度安排了酒店,又说晚上有饭局,一切妥妥当当,饶是元月这样的厚脸皮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车到了酒店门口,祝红便拉着这里唯一的女人——汪徵此时和桑赞已经被收进了小娃娃里,而女班长还未成年,不算女人——元月鬼鬼祟祟去了一旁。 “去哪啊?” “陪我去趟厕所!这一路给我憋的!”祝红小步快速倒腾,元月都怕她把蛇尾巴甩出来。 刚烘干了手,补好了妆,二人手挽着手从酒店厕所里出来,还没等站定呢,就听赵云澜酸溜溜地:“呦,这才几天,你俩好的都能穿一条裤子了!” 元月心里也在打鼓,她觉得祝红今天一反常态,有点对她过份热情了些。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女人的友谊你不懂。”祝红撇下这么一句话,又拉着元月出了酒店。 她已经决定了今天探探元月的底。 赵云澜扯脖子问:“一会吃饭了,你俩去哪啊?” “随便逛逛,马上回来!”祝红头也不回,拽着元月就跑。 赵云澜摊手,学着祝红捏着嗓子道:“女人的友谊你不懂……切真是,我有什么不懂?不就是建立在一起上厕所和一起买买买嘛?” 话音未落,便听着祝红一声呐喊:“元月!你去哪?你等我啊!”那声音尖细刺耳,绝不是祝红正常语调。 “出事了。老楚、小郭,你们照顾学生!”赵云澜沉声一句,他们便循声而去。 “祝红,发生什么事了?那丫头呢?” 祝红捂着肚子大喘气,用两条腿走路本来就够她受的:“我不也不知道她怎么了,突然就往前冲,好像说,看见她哥哥了?” “哥哥?”沈巍总觉得不对劲,迅速按祝红所指方向跑过去,赵云澜紧跟其后。“林静!你 分卷阅读18 带祝红回去,这有我呢!” 沈巍跑得极快,一溜烟就没影了,不知道的大概都以为他是大学里教体育的。等赵云澜赶上之时,沈巍已经在双手控制接近疯狂的元月。 沈巍额头青筋暴起:“你冷静一点!你看错了,那不是你哥哥!”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哥哥!放开我!”元月痛苦的嘶喊着,那种隔了两千多年的痛苦与绝望再度袭来。 “哥!哥……你别抛下我!你回来!你回来……” 她的嗓子近乎嘶哑,神志已经不清,哭到了极致是一种什么感觉?大概就是她此时的样子: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心脏炸裂般的疼痛,到后来再也哭不出声音,只无力地瘫在冰凉的地上干呕…… 赵云澜还没见过一个人哭成这样,这得遭多大的心?他在口袋里左掏右掏,终于掏出一张定神符,然后被他极不怜香惜玉地按到了元月脑袋上。 沈巍半跪在地上,将元月从地上捞起来轻靠在自己的怀里。一边不断轻抚她的头和背,像哄孩子一样,一边轻声安慰:“小月,没事了,你只是看错了人……” 直到怀里的人彻底昏睡过去,赵云澜才伸手把那张定神符揭下去。他右手在空气里画了画,问:“她哥哥是?” “去世多年了。”沈巍把人横抱起,“她一直沉浸在失去兄长的痛苦里,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只要稍不注意触碰到,整个人就断掉了。” “哦~,平常真看不出来她这个神经大条的丫头还有这层心思。” 沈巍在赵云澜转头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后方巷子。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神里几乎看得见杀意汹涌。 沈巍把人放在床上,又盖了被子。赵云澜向他们解释,不过是小姑娘认错了人罢了。走时又吩咐祝红:“一会儿你就别去饭店了,想吃什么我给你俩点外卖。你看着点她,醒了发信息给我。” 一天天四处奔波,赵云澜几乎要神经衰弱。可到了饭桌上,他又变得生龙活虎,嚷着要不醉不归。 一圈下来,赵云澜已经是头疼混着胃疼,却还要应付新一轮的酒局。 沈巍终于看不过眼,夺过赵云澜的酒杯,三口并两口地喝了个干净。火辣辣的液体滑入喉咙,他整个人“蹭”的一下子变成了红彤彤的小龙虾。 两人成功的干倒了一圈人,但沈巍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怜赵云澜迷迷糊糊地还要搀扶沈巍。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祝红刚刚吸溜完最后一口螺蛳粉,而螺蛳粉那沁人心鼻的味道也成功把床上躺着的人熏醒了。 “你吃什么呢?这么臭……”元月揉揉眼睛,就见祝红戴着耳机追着剧,然后还放着毒气炸弹。“祝红!祝大美女!” 祝红终于听见了她的声音,摘掉耳机,往她那边一瞥,再然后……她的蛇尾巴都要吓出来了。 “你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祝红的惊恐可不是装出来了,元月心里一沉,然后,她落寞地抚上了右脸。 果然,她摸到了那熟悉的一道凸起——险些扎伤了自己的手指。 “很丑吧?”元月低着头,沉着脸,然后说:“祝红,谢谢你照顾我,不过你要是害怕,就先出去吧。” 祝红毕竟是个蛇妖,她被吓到是因为元月突如其来的疤,而不是觉得有多丑…… 祝红平复了情绪,挪到床边,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我不怕,就是想说,所以你……真的不是人?” 元月:“嗯。” 祝红:“那你对特调处有什么企图?” 元月:“好像是你们赵处长先招惹的我们?” “也对,没有恶意就好。”祝红:“那你是什么?鬼?” “准确的说,半人半鬼。”元月抬起头,“其实我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你该叫我一声祖奶奶。” “……”祝红噗的一下笑出来,然后推搡了一下元月:“早说嘛!早就觉得你不对劲,真让姐猜着了!” “……”元月彻底佩服了祝红这个神经大条的母蛇:“不是,你发现我是个怪物不害怕你还跟我套近乎?你就不怕我咬你?” “不就是鬼嘛,你等着!”只见这货噔噔噔回了屋里又噔噔噔跑回来,然后对着小布娃娃说了一句:“汪徵,出来吧,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一个半透明的魂从布娃娃里飘了出来,幻化成了一个文艺少女来。“叫我干什么?” 祝红大手一挥:“看!这才是正宗的女鬼!” 跟她脖子上那一圈断了就接上的痕迹一对比,元月顿时觉得自己的样子不过如此。 “你好,女鬼!” “……” “不过你是女鬼,那你表哥沈巍是个什么东西?” “……祝红女士,有些话不能乱说!”元月扶额:“他的身份我不便透漏,但绝对是你不能惹的!小祖宗,劝你一句,以后别对沈教授有敌意!” “…好吧,本来我也没打算跟他有交集,那我就暂且把他当成斩魂使一样的人物,供着好吧?” 元月内心已经天雷滚滚,她很想夸一句:“大姐你真相了!!” 可能是看的顺眼的女生天生就能合得来,小小的房间里,一妖一鬼 分卷阅读19 一怪物,相处十分融洽。 听完了汪徵的爱情故事,元月也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祝红趁热打铁,准备套清楚她的故事:“所以,你呢,你脸上的疤是谁干的?” “是我自己伤的……”元月抱着双腿,娓娓道来:“故事有点长,你们慢慢听,但还请答应我暂时保密,毕竟不怎么光彩……” 和自己主动坦白从宽的元月相比,沈巍掉马甲的过程可以说十分惊心了。且不说房间里那些有辱斯文的事,单看他现在坐在医院病床上,与赵云澜面对面,那才叫一个难堪。 次日凌晨,卸下重担的元月痛痛快快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她依稀听说,赵云澜昨晚趁着酒意兽性大发,一时没刹住车,直到把沈巍折磨到了医院…… 下午,两人双双归来,元月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大人您失身了?”就被沈巍直接拎进了房间。 沈巍和赵云澜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甚至二人间有点僵硬。元月一拍脑门:完了,她一直以为她家大人是上面那个,谁成想……赵云澜真是个禽兽! 沈巍坐在沙发上问:“昨天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元月当时是太激动,才成了那个样子,后来缓过来一心想,才觉得怎么都不对。 “我看到了一个像极了我哥哥的背影,那人不论是衣冠服饰,还是腰间佩剑,都极其符合。我想,若不是他真的回来了,怕就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第11章 青青草原 ============================== 赵云澜和沈巍一连几天都是同去同归,但偏偏气氛还很尴尬。据说是去医院复查,最后也不知道沈巍用了什么办法,总归让医生得出来一个酒精导致心脏麻痹的结论。 而元月自从知晓沈巍掉了马甲,她就一直心惊胆战,她生怕赵云澜什么时候把她这小鬼给收了。不过赵云澜一直和沈巍别别扭扭的,好像也没把她当回事。 在酒店蛰伏了好几天的元月终于被祝红强行拉出去,带她一起公款吃喝玩乐去了。 大西北的独特风光是元月也很少见的,几天下来,她们光是土特产就买了整整两个旅行箱,这还不算元月给自己小男友单独买的礼物。 不过再多的箱子也有郭长城那样的倒霉孩子管,她们俩还真没受影响。 一批人终于踏上了归途。到了西北机场她买了去邵仲衡出差地点的机票,然后便在候机大厅跟他们谈笑风生。反正混熟了的她在哪都能唠的开开心心。 比如她发现,别看楚恕之看上去是个精瘦的、高冷的尸王,私下里他也会捏着登机牌一脸娇羞地跟林静学赵云澜犯贱。如此反差萌,萌得元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开心,不代表所有人都开心。依旧是赵云澜,脸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写着四个字:莫挨老子。 回龙城的航班更早一些,送别大部队之后,元月便出发,想去给邵仲衡一个惊喜。 但是……不是每一次都会如愿以偿地都有惊喜,也可能是惊吓。 一旁的丁秘书在门口对她欲言又止,而从里面传来的那男女不言而喻的声音,终究剥夺了她闯进去的勇气。 真好,这么多年终于有个男人敢在她头上建立青青草原了。 丁秘书尴尬地站在一边,而元月端坐在沙发上,发挥了正牌女友的气场。一边品尝着国外的咖啡和国内的有什么不同,一边静静等候房间里那对男女运动结束。 ——————— 沈巍拗不过特调处一群看戏人的故意为之,终于坐上了赵云澜的车,由其互送回家。 沈巍家里干干净净,连电话都盖着防尘罩,唯独缺了点烟火气。赵云澜有一搭没一搭试探着,沈巍也是避重就轻回答着。 末了,赵云澜开口问:“既然您是斩魂使,那那个臭丫头总不见得真是你表妹吧?” 沈巍呡了一口茶,眼神变得晦暗不明。道:“她本姓黎,是古黎国的王姬。” “王姬?”赵云澜挑眉惊讶:“就是公主呗?” 沈巍点点头:“差不多,不过公主是后来的叫法。” “我的天,这比你说你是斩魂使更难以让人相信,她那德行还能是公主?那她们国家一定不怎么样。” 沈巍轻笑:“从前她也不是这个性子,只是近年来才越发开朗些。” 赵云澜还是难以想象,“那她本是人,却为什么长生不老,能活到现在呢?” “因为轮回晷,她也算是用轮回晷的第一个人。” 赵云澜再次惊掉了下巴,想不到那臭丫头还和圣器有关联。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了那天那丫头的疯魔样子,心中顿时脑补了一整部狗血电视剧: “让我猜猜,她应该是和李茜一样,私自动用了圣器,导致他哥哥的寿命加在她身上,所以才活了那么久……不对啊,他哥哥寿命得多少,才能支撑她活这么多年?” “也不全对。”沈巍说:“她的确私用圣器,但轮回晷大概对第一个和它建立联系的人有什么偏爱,所以加在她身上的寿命是无限的。可以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她可以一直活着,甚至直到大封破裂。” 分卷阅读20 “轮回晷还能这么偏心眼?”赵云澜默默扶额,特调处里都是官二代就算了,现在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公主……还是不死之身:“我猜,轮回晷除了能带给她无尽的生命,一定还有什么副作用吧?” 沈巍不得不佩服赵云澜的聪明与通透。 “的确,万物皆有其两面性,有得就会有失。轮回晷让她活着,却不是让她自在地、随心所欲的活。” “她每多活一天,每多得到多一分不属于她的寿命,她便会多痛苦一分。那种痛苦是将她生于世上开始,每一次经历的各种伤痛,甚至连割伤手指,或是心中曾受过的小委屈都包括在内的,全部汇集起来,并且每一天都会累加一成,再如数附加在她身上。” “这说法倒新鲜!”赵云澜想想,翻译了一下沈巍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比如她第一天割破了一根手指,第二天割破了第二根……直到第十天,明明前几根手指当天已经痊愈,但是第十天她还是会觉得十个指头一起疼,甚至是加倍疼?” “令主聪慧。” 赵云澜莫名地打了个寒颤:“那这累加起来不要了人命了?天天跟出了场十级车祸似的?然后还不让人痛痛快快地死?” 沈巍又说:“久而久之,她也会学着贮存这种伤痛,然后等一个时机再尽数倾泻出来,这可能是她自己进化出来的排毒方式吧。” 沈巍说的是云淡风轻,但是赵云澜还是听得心惊肉跳:一日尚且不能忍,那么长时间加起来得是啥效果? 赵云澜问:“他一般多久排一次毒?” “一年,选在了她每年的忌日。” “忍一年?是个狠人!”赵云澜竖起大拇指,又觉得不对:“她不是永生吗,哪来的忌日?” 沈巍:“地府人算她第一次自尽的日子,便是忌日。” “第一次自尽?等等,这怎么跟地府也有关系?” 沈巍想起来她那些年把地府上下搅得鸡犬不宁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是这样,小月一直想让地府直接准她轮回,但是涉及圣器,地府也没什么办法,于是她便赖在十殿不走,还搅黄了其中一殿阎王升职的机会。” 赵云澜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他居然想得到十殿阎王看见她头大的样子。又听沈巍说:“那几年,上到阎王,下至鬼差,几乎都被她折磨过。后来阎王烦了,便把她驱回人间,只允许她每年在忌日方且去地府。” 赵云澜问:“地府不是管不了?她还回去做什么?” 沈巍答:“黄泉孟婆庄你可曾听过?” 赵云澜点点头:“听过,传闻中孟婆汤能让过往奈何桥投胎的各路鬼魂彻地忘记前世的一切记忆,以安心转世?” 沈巍:“不错。黎月每年下冥界,也不过是去孟婆庄讨一碗汤。一碗下肚,她便能暂时压制身体的苦痛。” 赵云澜心惑已解,便要离去,道:“我猜那一定跟毒品一样,时间越久,她便需要的越多……” 沈巍不置可否。 赵云澜临走时依旧嘱咐:“回头大人多劝劝她,让她跟那邵仲衡少来往。她那二五眼看不见,我那天倒是看清楚了,那小子耳朵下面的功德印黑得不能再黑了,缺德事一定没少干!” “好,我会转告她的。” 沈巍一直在窗边站着,直到他目送赵云澜离去,才关了灯,悄无声息消失在黑洞里。 他最怕赵云澜不问,因为他猜不透赵云澜都知道些什么。 还有鬼面三番五次出手,若为圣器便罢了,可他为什么要设计黎月?到底安的什么心? ————————— 元月在沙发上坐的腰都酸了,那二人才从房间出来。 邵仲衡大概是洗过了澡,头发微湿。一见厅里稳稳当当坐着的人,他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他后背撞上来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正在撒娇:“亲爱的,怎么了?” 呦,这熟悉的声音,看来是个熟人啊? 元月微微一笑,极其优雅地呡了一口咖啡,那叫一个端庄。 即使她内心已经手撕渣男千百遍了。 “邵总,我是不是来得不巧?” 那个女人看见了元月,也是大吃一惊:“元秘书……” 这不是她的老朋友吗?想当初还问过她要不要下班一起聚餐。爬床爬得还真快。 “我不是说让你提前给我打电话,我派人去接你吗?”邵仲衡不冷不热,元月也看不出来这男人现在是个什么心理。 “我要是不来,哪里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元月缓缓站起身子,把外套搭在胳膊上,面上依旧微笑:“本来是想给你带个礼物,不过看来已经有人替我给你惊喜了。礼物我交给丁秘书了,邵总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见。” “不对,以后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元月笑笑,在路过二人之际,她停了下来,对那个女人说:“那天咖啡里的糖,是你加进去的吧?” 那女人登时变了颜色,狡辩道:“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元月笑答:“没什么,我只是想如果是我的话,可能直接放点毒药……” “站住!”邵仲衡撕破了脸,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回去以后,你不 分卷阅读21 会乱说话吧?我可警告你,那代价你付不起。” 本来就憋着火气的元月瞬间垮了脸。 对不起,她就是天生逆反,如今听到此言,她要是真想看看邵仲衡的本事。 元月转过身子,嗤笑一声:“那我倒是想领教一番了。” 邵仲衡恶狠狠地沉声:“你可别不知好歹?” 元月轻蔑笑笑,脸色逐渐危险而邪恶:“本来不想管的,可惜我这个人还真是有点看不过去……” 邵仲衡等人只见她的眼睛汇聚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墙角方向:“我说,这种事情就没必要带孩子一起看了吧?” 第12章 雪上加霜 ============================== 那墙角分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你在跟谁说话?你是疯了吗?” 元月笑笑:“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是看不见鬼的。我便发善心告诉你,那里有个被吊死的女人,还有一个小男孩。那个男孩长的倒是挺像你的……”她又看向那个墙角:“原来那个害死你的渣男就是他啊?” 邵仲衡猛地转身,可墙角处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他看不见,但……却确确实实有一大一小两只鬼,对上了他的眼睛。 女鬼的舌头外露,披散的头发下能看见脖子上有一圈极为明显的勒痕。而那一旁的小男孩却满脸血污,像极了小僵尸娃娃。 邵仲衡的手不自觉得发起了抖来:“疯女人……不过是看见了档案,你以为这样就能唬到我?” 女同事估计是想在邵仲衡面前逞个能,竟胆大包□□着元月就扑了过去。元月左手擒住她,右手用力一挥,那个傻女人就被扇在地上。 女同事捂着脸在地上哭:“仲衡!她居然打我!” 那丁秘书显然也是一丘之貉,挺大的块头竟也对元月出了手,不过转眼就被她一个过肩摔撂在地上。 这下子邵仲衡终于被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但依旧死鸭子嘴硬:“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元月拍拍手,拎起掉在地上的包,说:“碰你,我都嫌脏了自己的手。”她朝墙角的女鬼道:“嘿!女鬼,上次你伤我的事我不跟你计较。现在你就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吧,出什么事我替你担着。” “贱人,你想死吗!”邵仲衡怒吼着,他已经自乱了阵脚。 元月不过偏头斜瞥了一眼,房间里的灯光顿时冒出了一串火星,然后自动灭了。 丁秘书和女同事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此时门口的保镖也冲了进来。 邵仲衡已经徘徊外崩溃边缘:“给我把她抓起来!” 元月淡淡说:“我倒希望你能有这个本事。” 她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再没回一次头。 “你们都是死人吗?”邵仲衡一巴掌打在纹丝不动的保镖脸上。“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保镖忐忑道:“邵总,不是我们不动,是我们动不了……” “对,像中邪了一样……” “中邪……”邵仲衡突然觉得这房间里真有双眼睛在死盯着他。他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他极其恶心这样的感觉。“混蛋……” “你们都给我守在身边,一步都不许离开……” ———————— 虽然赵云澜早有提醒,可是目睹一切的元月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这许多年,难得有个合得来的男人,过了两天舒坦日子,她便以为遇了良人,到头来不过是被当成宠物耍的团团转罢了。 她要不是真的有点伤心,一定亲自操刀,灭了他丫的! “算了,为男人伤心多不值得,更何况还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元月拍拍自己的脸,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好好回家睡一觉才是正事。 她不想理会邵仲衡,可貌似人家不这么想。 回到龙城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刚出电梯,她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从她家门口一直蔓延到电梯口,密密麻麻堆满了她的包包、衣服、各种物品。 “什么情况?宝贝们,你们怎么自己出来了?”元月想打电话给房东,她刚一掏出手机,就看见刚刚一直被她忽略掉的短信: (妹子,实在对不起,刚刚有个大老板重金买下了我的房子,所以我不能租给你了。 剩的房租和违约金我已经按照合同上打到你账户上了,你还是尽快重新找个房子吧。) “大晚上的我去哪里找房子?”元月仰天长啸:“邵仲衡,你给我等着,老娘非手撕了你全家!” 也不知道搬了多少趟才把她数不尽的宝贝们搬到了车里。别的就算了,这些包可是她的本命啊!平时她连碰一下都格外小心,现在居然就这么被无情的堆在地上! 不过还算房东有良心,鞋子、首饰各种值钱的倒是一件没少。 “这怎么办?大半夜我能去哪?诶,要不找个酒店算了……哎?老娘钱包呢?” 真是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会塞牙,钱包连带里面的各种证件,早就被她不知道掉哪去了。 “天要亡我…” 不管平时生活多滋润, 分卷阅读22 如今有了困难她才看发现,其实她根本没有朋友。她翻遍了通讯录,发现可求助的,居然只有沈巍一个人。 “也不知道这个时间人家休息了没,会不会打扰人家啊?” “万一他没睡,我得怎么开口呢?” “诶,与其露宿街头,不如厚脸皮一下吧。”握着手机犹豫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号码。 一段智能声音过后,元月把手机从耳边撤下来:“嗯?不在服务区?”她猜,大概沈巍是有事回冥界了吧。 得,现在没有能指望的人了,自力更生吧。 在车里坐了许久,对策没想出来,肚子却很不给情面的叫了两声。她这才想起来,好像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呢。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大晚上的,但愿还有没关门的便利店吧,我这是什么苦命,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当然,祸向来不单行。她悲催地发现刚刚好像顺手把手机扔在座椅缝里了! 左掏右掏也没拿出来,估计是掉在后座的包海里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么把包倒雪地里救手机,要么就干脆放弃买东西吃的念头。 绝了! “行,可以,非常完美。老娘今天就想看看我还能多倒霉!” 元月从包里刨了一个坑,把座椅推平,然后关了车门躺了上去,她关了车里的灯,开了暖风,然后瞪着车顶,幽幽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饿…” 如果此时她手里有个小人,那么那个小人一定被扎的千疮百孔,且上面印着几个大字:邵仲衡! 大概是真的身心俱疲,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如果此时有个稍微懂点常识的人,便会提醒她:原地开暖风里的时候给窗户留点缝,不然可能会一氧化碳中毒。 死是不可能的,但是却不能说对她没有影响。综合症状表现为:她翌日头晕了一天。 大概是六点左右,龙城的天才刚刚漏出鱼肚白。元月被一阵来自车底下的手机铃声吵醒。重度缺眠且心情不畅的她皱着眉头抱怨道: “谁啊?大早上的让不让人活了?”怀着一颗杀人心的她朝着角落里的手机大喊:“馒头馒头,接听电话并打开免提!” 手机助手发出来人工智能的声音:“好的。” 在滴滴两声之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老娘现在不方便看手机,你哪位啊?报上姓名来!” “昂,我,我是沈巍。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元月几乎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猛的坐了起来,愣了愣,喊着:“没有没有,大人您稍等我一下!” 另一头的沈巍依稀听见了开车门、关车门和类似什么包装袋摩擦的声音。他有点摸不透对方的行动。 不到一分钟,就听手机里的声音再次传来。好像比刚才的清晰了不少。 “大人,怎么了?有什么吩咐吗?”元月单手缕缕乱七八糟的头发,顾不及雪地里堆着的包,她站在马路牙子上,扶着路灯杆子,总觉得头有点晕。 “我没什么事,只是看见了未接来电。昨夜我不在人间,倒是你怎么这么晚找我?可是有什么麻烦?” 本来有千言万语的委屈,不知怎的,如今真听见了沈巍温言软语的关切,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迟疑了半天,她苦笑道:“没有什么麻烦,只是想问问大人昨晚平安到家了没。” “这样啊,”沈巍轻轻笑了:“那不打扰你了,你接着休息一会吧。” “……好,大人再见。” 挂了电话以后,她连忙捡起来雪里无辜躺着的包,可才搬了两个,她便无力地蹲在路边,把头埋在□□。 她心想,自己怎么会这样狼狈? 一切都太过匆忙,她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寒风呼呼地吹,带走了身上仅剩的温暖。 她心想:这世上为什么偏让我这样的人活着?除了带给别人无尽的麻烦,她什么都不会。 从以前到现在。 从克死她母亲开始。 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孤寂里。 正独自感伤着,她忽然觉得身上被盖了一个温暖的保护层。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而来,然后重重的落下、再砸在她心头上:“这也叫没有麻烦?” 沈巍背对着路灯,并看不清表情,只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她以为自己做了梦:“大人……您怎么会?” “总觉得你刚刚有些反常,……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元月瘪了瘪嘴,终究还是没说出来一个字。她委委屈屈又把自己缩回了一团。 “你啊你,向来不让人省心。”沈巍叹了口气:“别在这耗着了,跟我走吧?” 元月抬起了头,眼眶中微微有泪光:“去哪?” 沈巍弯腰把人拉起来,又轻轻给她紧紧得拉了一下外套:“跟我回家,不是饿了吗?” 回家…… 他说了:回家…… 昏黄的路灯,仿佛在她的眼睛里种了一抹光。 多年以后,当她想起那段极为窘迫的经历,几乎还能完完整整回忆起 分卷阅读23 路灯下那个穿着白衬衫、为她拉紧外套的男人。 他便是她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cp大概不准备拆了,但该撩还得撩 第13章 同一屋檐下 ============================== 大庆准确无误地在闹钟铃声响起来之前醒了,然后黑猫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差不多等了一分钟,闹钟还没来得及响一声就被一只黑黢黢、肥嫩嫩的肉爪子拍了下去。 黑猫收回肉垫,扒拉扒拉自认为帅气逼人的长胡须,然后一个扭身又睡了过去。 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黑猫抬起所谓的胖脖子,扒开窝,朝着赵云澜床上一看,登时炸了毛。 “大清早不睡觉你诈尸啊?” 赵云澜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在床头,蓝色荧光正打在他脸上,显得他黑眼圈愈发重了起来。 “死猫,你对殷商年间的事,记得多少?” “你是不是有猫病?居然突然对什么殷商狗屁东西有兴趣……” 黑猫跳上床,在赵云澜腿上寻了一个舒服底盘,又窝成一团:“我记得有个美人叫妲己,听说长的挺好看……不过有人说她是狐狸精附身,谁知道真的假的?” 赵云澜一巴掌拍在它的头上:“……你能说一个封神榜里没提过的吗?” 黑猫嗷呜一声,就要挠他,“你又不说你问什么,小爷又不是百科全书,我能知道个屁!” 赵云澜把他从身上扯下去,继续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黑猫跨过他的脚,绕了一个大圈又贴了上去。它看见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词条: “黎月?黎月是啥?” 赵云澜再一次扒开它的爪子,“你自己不会看字?” 大庆很难得地没有挠他,而是继续读: “黎月,商末黎国人,黎恭之女,天姿绝色,可比妲己。黎欲与商联姻,未果。后西伯戡黎,不知所踪……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云澜扯扯嘴角:“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碍眼!” “你凶什么凶!”黑猫跳上他的脚,居高临下气指颐使:“小爷饿了,快去给小爷准备早餐,我要吃小香肠!” “闭嘴!死胖子……” 大庆转了个圈:“好端端的你怎么对黎国感兴趣?” 赵云澜总觉得沈巍昨晚有所隐瞒,虽然轮回晷的事解释清楚了,可是对于那臭丫头的过去却只字未提。有猫腻。 赵云澜啃着大拇指,轻飘飘地说:“告诉你个秘密,那个元月就是这个黎月,古黎国公主……” 黑猫再一次炸毛:“啥?她不是人啊?那她是个啥?” “半人半鬼……” 黑猫原地转圈:“完了完了,她还摸过小爷的身子,完了!小爷不干净了!” “你都被多少人摸过了,装什么纯……”赵云澜白了一眼,说:“我查了半天,网上不过就这么一句话,甚至找不到一点关于她的生平……哪怕是关于黎国的记载,都少之又少。” “正常,毕竟都过去三千多年了,而且当年西伯戡黎杀了那么多人,黎氏几乎被灭了族,哪还能有人管她一个丫头的死活。” 赵云澜戳戳黑猫屁股:“那你知道西伯戡黎的原因吗?” 黑猫给了他一个看弱智的表情:“网上都有,你不认字吗?” “……我是问你其中就没有别的什么隐情?” “有个屁的隐情!还不是那黎王自己作死,放着姬昌不巴结,非得巴结几乎重症晚期的商纣王,结果被人家周文王灭国了吧?” 黑猫打了个滚,又支愣起脑袋:“等等!黎月……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赵云澜:“你听过?” 大庆想了想,说:“小爷记得当初有句话,说什么西边妲己东边黎,好像形容当时的两位美女。西边,就是说朝歌,东边,好像就是说黎国王姬来着…大概就是她,百度不写了吗,可比妲己!” 赵云澜抽抽嘴角,越来越不相信历史的真实度:“就她?天姿绝色?还跟妲己比? 要么是百姓瞎了,要么肯定那妲己也没有传说中那么邪乎!” “你管人家怎么写呢!快给小爷热香肠去!” 赵云澜合上电脑,揉揉发胀的眼睛,总觉得元月的事不简单。 寻常人能用得了轮回晷? 那不能够。 —————————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瞬间被消灭了大半,元月吃的满嘴流油,哪里知道赵云澜为她已是寝食难安? “叮”的一声,沈巍在她面前放了一把钥匙,坐在她对面。 “这房子不过是我在人间落脚之处,平时也是空着,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在你找到新住处之前,就住这吧。” 元月吸溜完一根面条,然后她扁扁嘴:“大人,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怎么了?” 元月: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禽兽思想… “这怎么好意思呀!” 她拿起钥匙,矫揉造作道:“你看我这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你要是不嫌弃,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分卷阅读24 沈巍吹了吹杯子里水面上浮起来了一根茶叶:“你现在回车里还来得及。” 某不要脸的女子瞬间抱上了沈巍的大腿:“大人,小女子洗衣做饭打扫房间样样精通,求收留!”说罢,她便睁着大眼睛装委屈。 “别闹了,快回座位上吃饭。” 元月得逞笑笑,然后回去又扒拉一口面条,轻飘飘说道:“大人,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您一句,从小到大对我好的人,基本上都死绝了,而且下场颇为凄惨……” 沈巍顿了顿,放下水杯,“要不你还是把钥匙还我吧?” ————————— 那是不可能的。 你以为从此以后二人就算同居了? 她就能近水楼台了? 呵呵,不存在的。 原来沈巍口中的落脚之处,真的就只是落个脚而已。他把她安顿好以后便带着教案去学校上课了,然后接下来的几天元月连他影子都没摸到。 沈巍的家里干净的很,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上到各种家用电器,下到锅碗瓢盆应有尽有。这简直就是个高级拎包入住式公寓啊! 一共三个房间,一间被她无情霸占了,一间是沈巍的卧室,还有一间门上了锁,她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这锁不是普通的锁,倒像是某种封印。 她不懂,也不好奇,这年头还不让人家有点自己隐私了吗?不过她不会承认,她已经在内心把沈巍脑补成了一个白天里斯斯文文的教授、夜晚化身杀人狂魔在家分尸的斯文败类形象。 嗯!超级带感的人设! 收拾好了屋子,该搬的也办完了,新家具也置备好了,她应该出去干正事了。 何为正事?那便是补办身份证、找工作、找房子! 于是她在填新身份证地址时犯了难。 “写大人家里,万一沈巍不会收快递怎么办?要不……写特调处祝红?嗯!收个快递而已,可以的!” 自己一个人过了好几天,沈巍不在她也懒得给自己做饭,基本一天下来就是一顿泡面或是一顿外卖。 奇了个怪,之前自己在家也没这么懒,什么毛病? 吃饱了睡好了闲的时候再上网看看房子看看工作,生活也算是滋润。 而那赵云澜,她好久没看见他了。怎么着,莫非知道沈巍就是斩魂使这个事实,崩溃了? 临近阳历年,沈巍终于出现了。 给大晚上正做瑜伽的元月吓一跳,她把面膜一把扯下来:“大人?您回来啦?” 沈巍点点头:“是啊,明天一早有课,直接去可能来不及,所以今天就打算在家里睡了。” “那好呀,那大人明早想吃什么,我去准备一下食材?” “听你的吧,我都可以。”沈巍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扯松了领带,慢条斯理地拽下去……看得她在一旁血脉喷张。 呵呵,一点肉都没漏她瞎激动个啥? 不自在的别过头,全身心投入电视屏幕上的瑜伽课程上。 大概是她的姿势有那么一丢丢的搞笑,她明显听到沈巍没憋住笑了一声。她转头莫名其妙看,哇,他在解自己的手表诶! “哦,没什么,你慢慢练,我去洗个澡。” “好……洗澡……等等!”元月飞快起身跑去卫生间,然后在沈巍的瞩目下把自己刚刚晾上的内衣转移到自己屋里…… 元月贴着房门大口呼气,即使全程没让他看见什么,但也太尴尬了真是! 不行,早晚有一天她得没! 自己还是抓紧时间找房子吧! 重新调整好心态的元月打开房门,只听从卫生间传来淋水的声音。那可是……沈巍在…… 元月老脸一红,感觉这个家她真的待不下去了。于是她利索地收起瑜伽垫,关闭了电视,准备回屋装死。 她觉得过了许久许久,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然后依稀听见沈巍的脚步声,和他开卧室门的声音。 差不多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想着沈巍估计是忙完了,然后她开了房门,手里拿着数日前就给沈巍准备好的小礼物。 “咳咳,大人,方便吗?” “门没锁,进来吧。” “那我进来了啊!” 她一开门,哇哦! 猜她看见了什么! 头发微湿且顺毛的沈巍! 这一晚上的暴击实在有点多,她快要扛不住了。 沈巍穿着深蓝色厚睡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唯独漏了一节雪白又纤细的脚脖子。再就是领口比平常穿衬衫漏的有点大,都能看见他脖子上挂的一根黑绳。 沈巍坐在椅子上,正在整理教案,问,“有什么事吗?” 元月说:“下午逛街的时候看到了个小玩具,想拿来给你看看。我能先关个灯吗?” “还要关灯?”沈巍眨眨眼,把教案放在书桌上。“好,开关在你左手边。” 她倒是没着急关,又说:“嗯,大人,您再闭一下眼睛呗,就一小会儿。” 沈巍也不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大人,不要偷看哈!” “好,不看。”沈巍只听见元月好像去他的床头忙活了一下,然后她又到了 分卷阅读25 门边关掉了灯,又跑过来,绕到他身后,用暖乎乎的手覆住了他的眼睛,又在他耳朵旁边轻声说: “准备好了呦!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在沈巍睁眼的同时,元月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轻音乐缓缓响起,沈巍只见小小的卧室里充斥着点点灯光。那些光落在天花板,像极了夜晚的星空…… 沈巍缓缓笑了,“这是……” “星空灯!”元月顺势坐在床边,“在西北的那天晚上,大人说天空中没有星星,现在我这个小月亮把小星星们带来了。” 沈巍的心骤停了一拍。其实那不过是他随口一句话,怎么就被她记在心里了? 元月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然后又凑近了一些:“大人,现在您是觉得星星好看,还是月亮好看?” 沈巍的脸上映了满满的光,他又没带眼镜,柔顺的头发顺着脸垂着,颇为好看。他的睫毛很长,眼尾微微上挑,一双标准的桃花眼,里面正映着她的脸。 她真的心动了。 看着对面满眼希冀的小姑娘,沈巍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若说没有好感,那是假话。 但他清楚他的好感一开始是来源于哪…… 旁人对他避之不及,但唯有她好像从来没躲过他。 还有赵云澜。 这对兄妹真是……好大的胆子! 兄妹……沈巍的眉头攸地皱了起来,然后又被强行重重放开,紧接着他便带着他常常挂着的笑容,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觉得强人所难。 和对所有人一样的语气:“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让你费心了。” 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元月哪里放过了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沈巍……很明显的疏离与伪装,他分明是不喜欢。 她眼睛里的希冀散了。 然后她坐直了腰,拉开与他的距离,又强迫自己笑: “啊,哈哈,哪里费什么心,就是随手地摊二十块钱买的,本来就是个小玩具……”元月站起来,走到门口:“那……时辰不早了,大人明天还有课,早点睡吧。我也睡了,晚安。” 她几乎是逃一般的关了门。 屋子里的音乐还在播放,星星却不那么亮了。 她想,他大概永远也发现不了,那个灯的底座下面,刻着他的“巍”字。 良久,沈巍凝着那道门,轻轻说了一句:“晚安。” 第14章 孟婆庄 ============================== 自那天星空灯后,沈巍又足足消失了两天。有时候元月甚至是想,是不是自己太厚脸皮了,连人家故意躲着他都看不出来。无奈新身份证还没到,签不了房租合同的她只能继续厚脸皮挺着。 今天是元月三千年的忌日。 刚刚过了零点,大雪下的龙城寂静得可怕,这样的大冷天,连鬼都懒得出来作怪。由其对于元月这样怕冷的老鬼来说,一年里面起这么一天早就够了。 “咚咚咚~” 几经反转后,床上睡得酣畅淋漓的母蛇终于不耐烦地开了灯,屋子传来了拖鞋蹭地板的声音:“哪个杀千刀的?大半夜的敲什么?” 祝红推开门,就见到面前一张被放大的鬼正朝着她不还好意的笑——正是元月:“祝红,早啊!”然后她眼神一瞟,看见了祝红正穿着极其性感的丝绸睡衣,惊叹了一句:“哇哦,原来你在家穿这样啊?” “老娘自己家睡觉,你管我穿什么样呢!”祝红打了个呵欠:“小姑奶奶,到底什么事啊?” “虽然知道有点难为人,但是……”元月极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把手提的一大包黄纸亮在祝红面前:“你可以给我烧点纸钱吗?” “……”祝红一下子就精神了呢! 十分钟后,只见裹得像两个熊的女人正蹲在马路十字路口,一人一张一张烧着黄纸,一人正抱着一沓子在旁边兴奋地看着……说不出来的诡异场面。 祝红一边烧一边叹气:“这还是第一次,有鬼在旁边看着我给她烧纸,我这人生也算长见识了!话说你又不是摸不到,你就不能自己来吗?” 元月搓搓手摇摇头:“唯有过了活气的钱地府才肯收呢,要不我可不自己来了!本来打算的是去找郭长城,但是我怕那孩子一激动再给自己抽过去,那我罪恶可就大了!” 祝红笑出了声,可以想象当郭长城知道了自己认识许久的朋友居然是个鬼的脸色,“小郭就是胆子小点,其实要是知道你那些事,没准还得天天像照顾自闭症儿童一样来关照你。” “那更别提了,我可不想被当成国宝……别人越对我好,我这心里压力越大!”元月又给祝红递了一沓子:“多来点多来点,姐最近穷的很!” 祝红终于忍不住问:“你要阴间的钱做什么?” 元月理所应当地答道:“当然是买孟婆汤了!” 祝红再一次诧异:“孟婆汤还得用钱买吗?难不成等我老了没了那天,临死之前也要给自己烧一把纸钱?” 元月摇摇头:“不用不用!一般人喝汤不花钱,唯独是我得按 分卷阅读26 碗计数,因为我喝的多……非常多……” 祝红微愣,道:“老娘又长见识了!” 等到怀里的纸都空了,祝红终于起来跺跺自己蹲的发麻的蛇尾巴。元月小包一跨,冲她摆摆手:“谢谢你啦,等我从冥界回来请你吃烤全羊!” 祝红吞了一下口水,“那我可记着了,不许赖账?” “没问题!”元月小步跑着跑着,消失在了一个黑洞里。 黑洞的另一头,便是黄泉孟婆庄。 “阿孟!阿孟!” 元月像是打了兴奋剂,推开破败的大门就朝着里面那幢二层小楼大声嚷:“阿孟!你想我了吗?” 一记极其有韵味的嗓音从楼上传了出来:“离着二里地就听见你像只鸭子一样乱叫,真是想也不想了。” 元月看见从那楼梯上下来了一位身着大红绣牡丹开叉旗袍、手持长柄烟斗、披着毛绒披肩的女子,像刚从民国时期的画报里走出来一样。 孟婆涂着红指甲的纤纤细手朝着元月一伸:“钱呢?” 元月嘟起嘴,把满包的冥钞塞到她手上,很是不满:“一见面就是钱,你就一点情分都不讲?” 孟婆细细点了钱,开口道:“我这庄子日日千人万人过一遍,每天看的除了人就是人,哪里有的闲空去想你?” 元月也不恼,大咧咧地坐在堂前桌边:“钱可是足了,我那汤呢?” 孟婆心满意足的把钱收了,然后朝着元月勾唇:“放心吧,我这别的没有,汤管够。”然后元月只见本还是仪态万千的孟婆竟单手轻飘飘地拎了一个半人高的酒坛子过来…… 小场面小场面,元月不知看了多少回了! 孟婆汤,也作孟婆酒。 你想汤便是汤,想酒便是酒。 若是苦大情深,当成一碗忘情水也是没问题的。 元月极其嫌弃地舀了一勺又倒回去:“我说你怎么就拿这糊弄我?去年喝的威士忌呢?那酒瓶子被你抵房租了?” 孟婆娇瞪她一眼:“一年这些人,属你事多!不过就是换了包装,都是换汤不换药的,你还逮着了!” 孟婆把酒坛子拎回去,又从架子最里面掏出来两瓶五颜六色的酒,那酒确实像极了阳间的。 “我就盯瓶子!瓶子不一样我就觉得味儿也不一样!”元月利落地单手劈落瓶盖,调整好坐姿,问那孟婆:“准备好了吗?” 孟婆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只精巧的怀表:“你可快点吧,一会到了点上了工,怕是要好多人围观你耍酒疯了!” “真有意思!我怎么可能耍酒疯?”元月不屑地嘟囔一句,然后暗自里打开了那压抑许久的痛苦累积库。 “……怎么样?”孟婆见元月先是神情扭曲了一下,继而自顾自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整个人就变得平静且茫然了。 孟婆在她喝酒的一瞬间,低头看了一眼怀表的时间,默默记下了数字。 好一会儿,元月的神志渐渐清明,她眨眨眼,压着又开始不断上涌的痛苦,问:“这回顶了多长时间?” 孟婆抽抽嘴角,脸上说不清的颜色:“很不好,刚过十分钟……其实我一度怀疑你是来砸场子呢,别人喝一口能忘一辈子,你怎么越来越能抗了?” “我还想说你这破玩意越来越能偷工减料了呢!明明去年还能坚持半个小时呢!”元月忿然瞪着那美妇:“你这卖的假酒吧,把姑奶奶钱还我!” “想的美!”孟婆捏着烟斗,收起了怀表:“进了我口袋里的钱还能往外吐?阎王爷来了都不好使!你快找个清净的角落待着吧,一会别影响我开业!” 岂料元月双脚往桌上一搭:“黑心老板娘!我今儿还就在这不动弹了!” 孟婆也不理她,只自己去亮了门牌:“你爱在哪在哪,反正我要上工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一会鬼来鬼往的,丢得又不是我的脸!” 她一回头,发现坐在那儿的元月又是茫然之色。感情她刚才的人家根本没听! 孟婆叹了口气,随手褪了自己身上的毛绒披肩扔在了元月身上。“倒霉丫头,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呢?” 果不其然真叫孟婆说对了,元月的孟婆酒喝的太多,当真耍起了酒疯。 那一上午,来往的鬼差,不断涌进来的小鬼,皆遭了元月的折磨。 因为她耍起酒疯就是:又哭又闹又打人……不,打鬼! 孟婆愁的抚上额头,她倒想问了,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祸害? 一天下来鬼流量大打折扣,她那好处费收的少得可怜。 一直到了阳间时辰八点多,元月终于发泄的差不多了,她悠悠转醒,就见孟婆坐在对面恶狠狠地瞪着她,一旁的还有刚被她打过的,正在这里等着她醒找她算账的某位鬼差。 “呵呵呵呵呵,你这么瞪着干嘛?”元月朝鬼差挥挥手:“早上好啊鬼差大哥!” 孟婆拾起地上滚落的酒瓶子,没好气道:“早什么早?真不知的我这酒被你霍霍多少!败家子!” 那鬼差无语地转过头,给元月看了眼他高帽子下露着的一个黑洞:“我不过护送个新魂路过,你这酒瓶子倒是长了眼睛?这么多鬼你怎么偏偏 分卷阅读27 砸中了我?” 元月已经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这里是地府,再地缝的话,估计她只能去大不敬之地赎罪了。 “对不起啊鬼差大哥,那怎么办,要不我赔给你点钱?” 那鬼差冷笑一声:“钱?你浑身上下还有钱吗?” 元月眨眨眼,妄想萌混过关:“那你说怎么办?我这要钱没钱要色没色,要不然我把我孟婆姐姐许给你做压寨夫人算了?” 元月话音刚落,她便发现那鬼差大哥的惨白脸居然有一丝泛红? 有猫腻! 孟婆一个账本飞了过来,差点砸中了元月的头。“你自己捅的窟窿你自己填,平白无故扯在我身上做甚?” 元月把账本恭恭敬敬还回去:“开个玩笑你看你!人家鬼差大哥还没嫌你呢你急什么?”元月转头故意问那鬼差:“鬼差大哥定是瞧不上我这凶悍姐姐吧?” 那鬼差极别扭地道:“孟婆姿色为地府之首,追求者怕是都要从这门口排到三生石,又岂是我等能配得上?” 孟婆戳戳元月额头:“听听,人家夸我呢!” 元月内心:“你个缺心眼的那是夸你?那是喜欢你好吧?” 第15章 鬼面人 ============================== 孟婆只一门心思查账,哪里知道这小妮子早就把她给卖了。 元月跟那高冷鬼差唠的甚欢,一口一个姐夫哄得鬼差咧着扯到耳根的大嘴笑呵呵的。 “姐夫,像你们这样在地府接送人的,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鬼差伸出了手,比了一个手势。 元月问道:“六千?” 鬼差摇摇头。 元月又问:“不会是六万?” 鬼差道:“六百亿。” 元月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不成这地上地下差这么多?震惊之余,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姐夫,你说的是冥币吧?” 鬼差:“自然,我要阳间的钱有何用,我又上不得阳间。不过若想要阳间的钱也可以去天地人民银行换去。” 原来还能这么玩! 元月问:“那像你这六百亿能折多少钱?” 鬼差摇摇头:“这个得看当日汇率,我许多年不去阳间,也不知现在行情。” 元月的好奇心又兴起了:“在阳间负责捉鬼收魂的呢?挣得有你多吗?” “他们大概是按提成算,如果一个月收得鬼多,除基本工资外,提成就能赶得上我们这种普通公务员了。” “这么夸张?那要是恶鬼是不是提成更多?” “不错,但也更危险。” 元月眼珠转了个圈:“这活靠谱!”她又问:“那你说我要想在阳间混个这种差事,得找谁面试呀?” “面试?你得先通过考试才有资格面试。”鬼差顿了顿,道:“我刚好认识一个出题人,你若愿意出钱,我能帮你弄到内部题库。” 元月大喜,她就知道这声姐夫没白叫! 只见元月热泪盈眶拽住鬼差袖子:“姐夫,小姨子这点事就拜托给你了!别说是钱,若我真成了鬼差,以后能日日出入冥界,一定手把手带你追到我孟姐!” 鬼差又不自在地咳咳:“你别高兴的太早,就算给你题库还是要你自己凭本事通过考试的。而且面试要看你捉鬼能力,这些我可帮不了你。” “没问题,我会努力的!”开玩笑,捉鬼怕什么?身边有斩魂使那样的大神级别任务,随便学个一星半点都够那群小鬼受了。 元月锤着胸脯:“姐夫你放心,回去我就找人给你烧钱!而且一定挑一个功德最旺盛的孩子给你!” 刚刚加班结束的郭长城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打发了鬼差,元月拎着酒瓶子回了阳间。孟婆生怕元月再耍酒疯砸了她的庄子,说什么也不留她,只送了她最后一瓶酒,让她赶紧把那些不堪的东西彻底忘记。 此时夜半十一点,大街上没有人,连来往的车都很少。 元月醉醺醺的,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拎着包,也不知道自己逛到了哪,反正确定自己没出龙城。 路灯光柔柔地照着,她左摇右晃地在大马路上乱逛。一会儿跟路灯说说话,一会在斑马线上弹钢琴。 一辆车过后,她隐约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个熟悉的女鬼。 又是邵仲衡那个带着孩子的前女友! 怎么着?来找茬了? 元月头脑发昏,也没听清对面那女鬼在说什么,她朝着女鬼喊:“你说什么?你大点声……” 恍惚间,元月看清楚了更近了些女鬼的嘴形:快跑…… 跑?跑什么?往哪跑?为啥要跑? 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见大马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疾驰的车,正直面朝她而来。当她反应过来时,那车与她不过两米…… 世界仿佛静止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自己被撞飞上天,自己也没有变成一摊行走的肉饼。因为那辆车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像是被人按下了界面的暂停键。 元 分卷阅读28 月眯眼睛一看,坐在驾驶位的那人好像是邵仲衡的手下?那人脸上还带着好事即将得逞的笑。莫非是邵仲衡要撞死她? 他大爷的!邵仲衡是嫌命长了吧? 元月忍不住地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那个莫须有的屏障。 车车车车动了! 暂停的进度条又接着走了! 她为啥手这么欠!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极其冰冷的血腥味包裹住了她。 再缓过神,她已经从那人的黑袍子里挣出来了。 鬼面人……又是他! 元月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睁眼闭眼好多次,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确是鬼面人本尊。 这货不应该在大西北吗?什么时候也坐飞机来龙城了? 鬼面人靠着路灯杆,低声笑道:“小姑娘,我救了你一命呢!” 又是这个让人难受得骨头发痒的声音。 元月拍拍头,可是脑袋像浆糊,怎么都清醒不过来。她双手抱拳,对着鬼面人九十度鞠了个躬:“小弟谢大哥救命之恩,来世定做牛做马以报之,告辞。”说罢,她又转身摇摇晃晃找家去了。 鬼面人微愣了愣,咋也想不到元月是这反应。 鬼面被他弯曲成了一个近乎是笑的表情:“小姑娘,这就要走?你家斩魂使没教过你基本礼数吗?” 斩魂使?沈巍?他怎么知道? 元月的酒精一瞬间被挥发干净,她停住脚步,转身后的眼睛里闪着警惕的光: “莫非……阁下便是那与我家大人争夺圣器之人?” “小姑娘还是这么聪明!” “靠!”元月的心骤然跌倒了谷底。 能与斩魂使作对,这般人物岂是她能惹得起? 元月笑的云淡风轻,但是手里的酒瓶子几乎要被她捏碎:“那么阁下如今还能现在这与我逗趣,该是不想杀我吧?既然如此,我承您一份情,他日若有需要再还您如何?” “原来他的手下也有你这般贪生怕死之人?”鬼面人围着元月转了个圈:“你这般机灵,倒是不该跟着他卖命了,不如你跟着吧,我保证不比斩魂使对你差。” 卖命?元月的脸色稍冷:“阁下怕是会错了意,斩魂大人与我之间更胜亲人,我只不过是尊敬他,何来卖命一说?” “亲人?” 当真是很让人讨厌的字眼。 鬼面意味不明的道:“你倒是挺相信他,但是可惜了,他对你未必毫无保留吧?” “你什么意思?” “就比如,你到现在也不知我是谁?”鬼面又凑近了许多,道: “再比如,你到现在也不知那镇魂令主是谁……” 元月握紧的手又松开:“阁下这话,我倒是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你早晚会明白的。”鬼面人抬起手指,方才一直停在马路中的车突然向前飞驰,然后直直地冲过栏杆,飞向了已经结了冰的护城河。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元月吓了一跳,她捂住了嘴巴,又听鬼面人低低笑道:“这就吓到了?想当初你害死那三万多无辜百姓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过?” 元月踉跄一下:“你……你怎么会?” 那些往事恐怕连沈巍都不清楚,久远地几乎她都往忘记了,如今却被人拎了出来摆在明面上。 元月真真的急了,“你到底是谁!你两次出现在我面前到底在图谋什么?” 鬼面人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他那面具上画着的唇边:“嘘!我最讨人别人和我大呼小叫,吵的我头疼……我若头疼,便要杀人了。” 元月此时已经忍不住发起了抖,她深呼吸两下,强装镇定:“当年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不管我做是不做,该发生的必然会发生,那三万百姓又与我何干?” 鬼面人哈哈大笑起来,为元月鼓起了掌:“说得对,如此有理有据才不让我小瞧了你。不过,但愿有一日你见到了你的亲哥哥,还能一样将这些话复述出来。只是不知道,你的太子哥哥还信不信?” 元月僵在那,不发一言。 鬼面人到底是何来历?为何她所有的事他都知道? 这种被人掌控的滋味简直太难受。 一个小时后,元月坐在路边长椅上,脸埋在双掌中,长发下垂,盖住了她大半身子。 鬼面人离去之际说那番话正一遍一遍在元月脑子里循环: “愿你早日看清楚斩魂使的真面目,别被他骗太久。小姑娘,但愿下次相见,你我是友非敌。” 沈巍……到底骗她什么了? 鬼面人最后说的是:“镇魂令主手里有本生死簿,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 生死簿…… 她不是没想过,但每一次提出来都被沈巍以“不该碰”搪塞过去了。 好一会,元月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瓶,把那被孟婆十分宝贝的瓶子扔进了垃圾桶中。转身她便去自助便利店又拎了两提啤酒。 元月心里想,就让她这样一直醉死吧。 在长椅上将那些酒统统灌下肚,那晕晕的感觉便又回来了。回头忍不住看了一眼护城河那边救护车、警车并排的热热闹闹场面。其实元月心里是无所谓的,对于一个想撞死 分卷阅读29 她的人,元月是不会在乎其死活的。 午夜以后,元月跌跌撞撞找家去了。 元月刚贴上墙,还未等掏出钥匙,门便自己开了。 沈巍推开门,就见到浑身酒气的元月。他关切问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元月扶着门框,朝着沈巍傻笑两声,“呵呵,你看我,又喝出来幻觉了。” 沈巍无奈扶着元月的胳膊,把她拉进屋子里。 给她把包摘了下来,仔细挂在衣架上,又服务全套地脱了高跟鞋,最后直接把元月送到了她的房间。 沈巍本来是担心元月忌日会出什么问题才会回来的,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多喝了几杯,倒是无碍。 沈巍刚拉下领带,才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就听元月在他卧室外疯狂凿门:“我有话问你,沈巍,你开开门好不好?” 沈巍一拉开门,元月失去了支撑,直接扑到了沈巍的身上。 “小月……” 沈巍是怕元月摔了才慌忙揽住,但是他低估了元月耍酒疯的能力。 元月直接把沈巍抵在墙壁和柜子的交界三角地带,她的手高高拄在沈巍的耳朵旁,将沈巍整个人圈在了她的双臂里。 沈巍被壁咚了。 鬼面人的那番话在元月心里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疙瘩,她想不到沈巍能骗她什么,她也不敢去想。 但若是不想清楚,她怕这便成了她和沈巍之间越滚越大的隔阂,如此岂不是正遂了鬼面人的意? 然后,元月带着这个疙瘩行动了。 元月仰视着沈巍的眼睛,她很平静地开了口:“沈巍,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只想问你一句,只要你肯说,我就信你。” 沈巍的眼睛再次变得晦暗不明, “好。” 元月再次向前贴近一点: “你到底有没有骗过我?” 沈巍突然不吭声了。 良久,元月缓缓放下了胳膊,沈巍的意思,她仿佛已经知道。 元月一言不发,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她背后,她本以为不会回应的那个人终于开了口。 “没有。” 沈巍的声音突然哑了,给元月一种她正在面对的,是鬼面人的感觉。 元月无声的笑了: “好,我信你。” 目送了元月回去以后,沈巍缓缓按住了脖子上那个散发着微光的圆珠。 沈巍仿佛自言自语:“我这样做,真是对的吗?” 明明知道对方的执念是什么,他也明明知道元月的哥哥到底是谁,但是沈巍不能说。 沈巍不能说的事太多了,那许多年来,身上抗的,从来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16章 鬼差 ============================== 沈巍又是接连消失好几天,元月几乎习惯了自己在他家放肆的日子。元月几乎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早和赵云澜和好了,甚至沈巍干脆去赵云澜家里同吃同住了! 完了,沈巍彻底失身了! 完了,她喜欢的男人被赵云澜那个大猪蹄子玷污了! 元月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那天壁咚就该顺势做点什么的,也不至于后来便宜了赵云澜嘛。 不过……沈巍去了赵云澜家,她倒是不必着急换房子了。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元月除了碰着那本从她姐夫哪里弄来的题库本子看,就是花心思好好置办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 沈巍冷不丁一回家,以为走错了门。 沈巍一向是走简约风,家里原本整整洁洁的样子如今说不准变成了什么风格。 嗯……这么说,他家现在连电视柜上面都有一只毛绒小熊呢! 更别提那清一水粉嫩的拖鞋、沙发垫、小地毯等等。 你若问她,她还振振有词:“大人您那家居用品都是老古董了,看着都沉闷。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眼前”biu“的一下?整个人都舒畅了?” 此刻若是别人,怕是要直接来一句: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但沈巍不是这种人。 家里突然大变样,以至于后来赵云澜突然到访,沈巍都不太想让他进来。 可这货犯起贱来那是你说不让进他就不进的? 此时身穿嫩粉色毛绒睡衣的元月很不想理会那个早就捂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滚的赵云澜。 这也是,谁能想到,外界赫赫有名、令让人退避三舍的斩魂使,家里居然养了只长着兔耳朵的神兽? “行了吧?大哥?你也不怕笑断气了?” “我不行了,我肚子疼,但我还能笑……”好半天,赵云澜终于歇了气,然后他盯着自己脚上的大粉拖鞋开了口:“我说,就没有个别的颜色了吗?” “没有!你事怎么这么多!我家大人穿着也没说什么……” 赵云澜看了看沈巍,突然觉得同样插在带有蝴蝶结大粉拖鞋里的沈巍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求救,那叫一个委委屈屈、楚楚可怜。然后他一个没忍住,又笑喷了。 “神兽!以后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分卷阅读30 元月恶狠狠地把筷子插在碗中鸡翅里,小声嘀咕道:“你妹才是神兽!”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回来干什么,一个含情脉脉,一个一脸宠溺。难不成赵云澜就是来宣布主权的? 真是没眼看! “我吃好了,你俩吃完把碗放水池里,明天我刷。” 赵云澜啃鸡翅啃得满嘴流油:“你干嘛去?” 元月头也不回:“回屋睡老娘的美容觉!” 然后她听赵云澜口齿不清的喊着:“哎,你睡觉就睡觉,没事就别出来瞎晃悠了啊!” 元月:“……” 直到元月关了房门,又听门外赵云澜对沈巍用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要不今晚还是去我那吧?你这怪不方便的!” 元月:“……忍住,忍住,毕竟是住人家家里的电灯泡,别发火,正所谓恶心恶心,就习惯了…” 再吃了好几天狗粮的日子里也算是小学了一身捉鬼本领,她这狗粮吃得还挺香。虽然最后考核成果差了点,但是那判官老头却不得不屈服于斩魂使名头的淫威之下。 元月终于靠着自己的真(走)才(后)实(门)学,正式的成为了一名地府阴差。 拿到地府通行证那天,元月就迫不及待跑去了孟婆庄想告诉她的阿孟,以后她能常来看她了。 但是……阿孟好像不是很开心。 一年里,孟婆庄唯有今天不上工,这不过是这近一百年才立下的规矩。 元月想起来,阿孟总穿着那身大红绣牡丹的旗袍的习惯好像也不过是近一百年才有。 阿孟一个人坐在门口石阶上,一个人喝着闷酒。孟婆酒对孟婆来说怎会有用? 她的眼睛盯着门口仿佛那里会有什么人来。 元月静静坐在阿孟身边,她觉得阿孟现在的样子孤寂极了,有点像曾经的沈巍。 阿孟终究还是一个字没说。 元月陪了孟婆在石阶上坐了一天。 估计受孟婆影响,元月此时的情绪也有些低落。而快离开地府时,她接到了作为鬼差的第一个任务——锁一个濒死之魂。 龙城的某条偏僻大街上,刚刚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起因是两个刚刚从福利院偷跑出来的小孩子,哥哥想带着妹妹去买她喜欢了好久的布娃娃,但过马路时,妹妹的娃娃掉在地上,哥哥替她去捡,却不幸遭遇了意外。 此时,穿了一身黑的元月站在街头,手里牵着才不过八岁的小男孩,静静看着马路中央众人惊慌失措的场面。 那个小女孩要看起来更小些,好像还不懂哥哥发生了什么,只在一边抱着那个染血的布娃娃,很是茫然。 小女孩被医生一起拽上了救护车。 小男孩拉拉元月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鬼差姐姐,我能不能再看我妹妹一眼?” 元月心头不知怎的突然受了撞击,或许是想起来了自己哥哥离世的那一天。 她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元月轻轻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温柔答应了:“好,姐姐这就带你去看妹妹。” 小男孩的伤势太重,但即使心脏已经停止跳动,抢救室里的医生还是不愿意放弃。 小女孩依旧抱着布娃娃,呆呆坐在走廊座椅上。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小男孩坐在妹妹旁边,用虚无的双臂轻轻抱着妹妹:“妹妹,以后哥哥不能保护你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活下去……” 元月的哥哥去世前说过一样的话。 可是这话要离开的人总是轻飘飘地说出口,还活在世上的人却总是要承受活下去的痛苦。 小男孩只是个鬼,他的话妹妹听不见。 元月突然想到,她的哥哥去世以后,是不是也曾像这样抱着自己,对自己说:好好照顾自己? 元月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落下去。 小男孩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元月面前,说:“姐姐,我可以跟你走了。” 元月不忍心…… 她蹲下来,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与小男孩平视,温柔问道:“告诉姐姐,如果你还能活着,你会不会一直保护妹妹?一直对她好?” 小男孩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然后他又垂了眼睛:“可是,我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小男孩偏头看了看小女孩,说:“姐姐,你说下辈子我还能见到我的妹妹吗?她还那么小,连娃娃都不会买……要是她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呀?” 元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她不想让小女孩变成第二个自己。 抢救室里,小男孩的心率毫无起伏,医生们对视了一眼,遗憾地摇摇头,然后准备将男孩身上的设备拆除了。 元月再次抬头,心中下定了决心,她道:“小弟弟,姐姐不带你走了,你现在就回你的身体里去。记住,醒过来以后一定要记得照顾妹妹。” 男孩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活过来吗?” 元月点点头:“姐姐向你保证。快,趁医生还没放弃你,快进去!”元月用力把小男孩的魂魄推进了抢救室,只一会儿,那显示器上的直线就有了波折。 分卷阅读31 医生纷纷以为发生了奇迹,继续开始下一步治疗。 病房外,只有元月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得像个泪人。 如果当初也有个鬼差肯把她的哥哥还给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 斩魂使的声音从她背后而来:“你这样救不了他,就算他能活,也不过是个没有意识的植物人罢了。” 元月转过头,看到了同样穿着一身黑的沈巍。 斩魂使道:“这是地府给你的最后一道考验。寻常的鬼差会忘记自己生前事,但你是个例外,地府便会寻了你的痛处去看你是否真能胜任这样背离道义的身份。” 元月抽泣着:“对不起,我不是个合格的鬼差,我做不到面对这样生离死别,我不做了还不行吗……大人,您说为什么上天总是这样无情,明明没做过坏事,却偏偏要拆散他们?” 斩魂使未发一言,却在心里也附和道:是啊,为什么呢? 元月正哭着,又听到小男孩从里面跑出来对她说:“姐姐,我想我还是跟你走吧。” 元月急了:“我不是让你回去?你要是走了你妹妹怎么办?” 小男孩垂下头嘟起嘴,很是委屈:“我要是活着,我妹妹就总会被我拖累,没有人家会愿意收留她的。” 小男孩抬起头,眼睛依旧放着光:“可是要是没有我,妹妹那么可爱,总会遇到好心人的。” “但是她会伤心,她会为了你难过……” “可是她能好好活着就好了。”小男孩扬起了大大的笑脸:“活着才有希望啊!” 末了,元月拗不过他。 元月把小男孩抱在怀里,问:“是不是全天下的哥哥都是你这么想的啊?” 小男孩伸手蹭干净元月的脸,“姐姐也有疼爱自己的哥哥吗?那我觉得,姐姐的哥哥也是这么想的。” 最后,小男孩轻轻吻了一下妹妹的额头,拉着元月走了。 临走之际,他听见妹妹摸着布娃娃,小声念了一句:“哥哥…” 小男孩轻轻笑了。 第17章 搜神符 ============================== 总算磕磕绊绊勉强通过了最后一轮测验,如今算来,元月才算得上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地府阴差。 虽说挣得地府钱,但元月打心眼里瞧不起地府出事行径。先前诓她非被斩魂刀砍死才能入轮回,现在又在她心头上扎刀子,若不是她没那个本事,元月真想把地府一锅端了。 元月没本事端地府,只能兢兢业业继续干。她才托阿孟给小男孩寻了个好身世,又拜托了小女孩所在的福利院院长,求她多多帮忙给小女孩找一个好的父母。 新上任第三天,元月收到了来自她姐夫传来的小道消息:地府正悬赏一个在阳间作恶许久的恶鬼——王向阳。 乐不迭地接了单,元月兴高采烈的想:“这单要是成了,本小姐能买多少新包啊!” 估计是走了狗屎运,元月才知道,特调处也正在追捕这个恶鬼,如今特调处众人正聚集在龙城医院楼顶布阵。 元月凑近了在楼下站的沈巍,低声八卦:“大人,赵云澜捉个鬼怎么还把你这个家属带来了?” 沈巍可能对“家属”一词过敏,脸色不自在的红了一下:“别胡说,一会儿估计有危险,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藏会儿。” 被小瞧的元月不服气了:“大人,不是我跟你吹,我现在能力特别强,单手打鬼完全不是问……我天!” 话还没说完,一股来势汹汹的怨气从天而降,那泼天的威压,吓得元月立马抱头鼠窜,再不敢吹牛了。 元月躲在一个安全的小角落,心想:还是等着这帮大神解决战斗自己再捡现成的吧! 楼顶一阵水深火热,恶灵与特调处那群妖魔鬼怪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在赵云澜的“阴兵斩”下彻底失了气势,苟延残喘地被沈巍收进了小瓶子里。 元月不明白何谓阴兵斩,不过看楚恕之等人那犹如见了佛祖降世一般又惊又喜,她再度默默佩服了一下赵云澜的牛/逼! 再之后,元月就在里三层、外三层的贴着黄符纸的特调处大厅里悠哉悠哉品着茶。等候审讯室里把王向阳的罪行审完了,她就能带着鬼去地府交差领赏。 汪徵给元月端来果盘,嘴里还抱怨着:“楚恕之总是这样,贴了满屋子符就撒手不管了,一会我得让他自己拆了,免得明天保洁阿姨又要收拾一天。” 元月捏起一小块苹果,“那我估计,受累的又是小郭!” 汪徵笑了一下:“楚恕之那么大人,怎么就会欺负小孩?”她重新切好一盘水果,说:“我去给里面的人端过去。” 元月对面的桑赞说话还不利索,除了能跟她打个招呼,再就只能用瀚噶族方言和汪徵聊两句。 趁着汪徵开门的空档,审讯室里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元月听见那王向阳说:“我觉得活着比死了痛苦,你觉得呢?” 外面的元月苦笑了一下,低声说:“我觉得也是。” 桑赞没听明白,脸上尽是茫然。元月 分卷阅读32 回应了一个笑脸。 再然后,里面估计在思考小罪小恶致人死地该不该被复仇的问题,一时又没了声。 元月竖起耳朵听,她很想知道正常人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其实元月更想知道的是沈巍会如何处置一个满腔仇恨、一心复仇的罪人。 良久,她听到沈巍缓缓地说:“不问自取者为贼,不论拿的是真金白银,还是几个果子,这都没什么不一样的。更不用提因为这事还误伤了别人的命,我觉得确实应该和‘谋财害命’同罪,所以你的仇报得有道理。” 沈巍是这样想的吗? 元月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干的那些荒唐事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了。 最起码沈巍应该会理解她的。 汪徵关上了门,也把那些谈话阻挡在内。汪徵一路飘回来,有些嫌弃的捡起赵云澜随手打在椅子上的外衣:“赵处真是的,袖口沾的都是血,还能干洗掉吗?” 元月冷不丁一瞥,看见了外衣里怀兜外露着一个黑皮本一角。 她眼皮一跳,这莫不是鬼面人口中的生死簿? 元月心口传来了砰砰地声音。然后她终于开了口:“汪徵,不如给我看看,我知道一个去血渍的小窍门。” 汪徵把外衣递给她,元月又说:“我突然觉得有点冷,你这有热水吗?” 汪徵说:“当然了,你等我去给你烧一壶。” 汪徵飘着去了茶水间,桑赞也当成跟屁虫一起过去。大厅里一时就剩下了元月一人。 元月慌忙掏出黑皮本,这是一个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本,但只有细细研究,才发现这一纸一符都是宝物。 元月飞快地捻起一张搜神符,先前考鬼差时背了许多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她当然知道该怎么用。 食指放在贝齿中间,她一狠心,指尖就涌出了血。 元月的手抖了一下,那是一种即将得偿所愿的激动。 “哥哥,我就快要知道你在哪了…” 她手指飞快、又是小心翼翼地写下了那个在她脑子里刻得死死的名字。元月的手慌张的几乎拿不稳纸符。 然后生辰八字未写一笔,审讯室的门开了。 沈巍拉着赵云澜形色匆匆地去了隔壁办公室,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元月急忙把黑皮本合上,塞到外衣里怀。 楚恕之带着王向阳出来,递给元月一张镇魂令:“老赵说把他送去地府以后,把镇魂令给阎王看,然后等拿到通行证再把他送出来就行了。” 元月的脸色很难看:“还要送回来?那我奖金不是泡汤了?” 楚恕之极不厚道地笑了出声:“这帐你可以去找我们的混蛋领导算算,前提是你得有那个胆儿。” 元月打了个寒颤,想起来赵云澜在沈巍面前贱兮兮地样子,颇为嫌弃:“与其被恶心死,不如穷死。行,交给我吧,趁着天亮赶紧办完我还回去补觉呢。” 话音未落,赵云澜一个人出来了。 元月脱口而出:“怎么你自己,我家大……教授呢?” 赵云澜学着她的语气接到:“你家大……教授有事先走了,哎,我衣服怎么在你手里?” 元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哦,那个汪徵担心你这血迹洗不掉,我帮着想办法呢!” 赵云澜大咧咧接过衣服就往身上套:“脏就脏点吧,没事,你快去忙你的吧。” 元月哎了一声,把王向阳带走了。 赵云澜习惯性的搭在里怀黑皮本上,然后他脸色一变:这本子被人动过了! 他朝着元月离去的方向盯了半晌,随后悄悄对黑猫大庆说:“跟着她。” 黑猫喵了一声,出奇的没有废话。 赵云澜转头笑呵呵的对剩下人道:“今天辛苦大家伙了,回头想着跟上级汇报情况的时候顺带提一下申请年终奖加倍的事。我有事连夜出去一趟,你们该下班下班吧。” 一帮人没了心理负担,自然一哄而散。 一路上,元月手里带着她血迹的黄符差点被她揉烂,她背着王向阳展开看了一下,脱离了生死簿的搜神符跟一张废纸没什么两样。 终于,在她踏入冥界之前,把黄符团成了一个小球,随手扔在路边垃圾桶里。 黑夜里的黑猫自带隐身功能,大庆直到元月彻底消失在黑雾里,才上前把黄纸团从垃圾桶里翻了出来。 “老赵猜的果然没错,这小姑娘有问题!” 半小时后,赵云澜一边看着前方夜路,一边带着扫一眼方向盘上躺着的那张皱皱巴巴的黄纸。 黄纸上的血迹已经快干成褐色,而且有的地方给洇成了一大块,但还是能辨认出两个字:黎钊。 “黎钊……这个黎钊又是何方人物?”赵云澜喃喃自语:“该不会是她爹?不对,她爹是黎王——叫黎恭来着……” 隔了一会,他又接着自言自语:“莫非这个黎钊就是她哥?”赵云澜一脚刹车定在原地,随后掏出黑皮本,把黄纸放上去燃了:“虽然没写生辰八字,但是你们骨肉相连,既然沾着妹妹的血,那哥哥的应该也能有线索吧?” 搜神符的灰落入生死簿,犹如进了汪洋大海,消失得无 分卷阅读33 影无踪。 生死簿上什么字也没有。 “嗯,看来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赵云澜把本子合起来,又收起来了。 赵云澜心中疑惑重重,怎么也想不明白元月为什么要碰他的生死簿。 以她和斩魂使的关系,若想知道她哥哥来世所投何人,没道理看不到地府那货真价实的生死簿,为什么非要偷偷摸摸拿他的? 那估计是斩魂使压根不想让她知道? 可是沈巍为什么不让元月知道呢? 赵云澜突然觉得沈巍身上藏着的的秘密很多,从第一次见面看自己的眼神开始,就像是他们许多年就认识一样。 但沈巍对此讳莫如深,即使是那晚神情告白,沈巍也是藏一半吐一半。 黎钊……到底有什么秘密? 带着一身问号的赵云澜前往西梅村探寻功德笔的下落,然后果不其然,功德笔没得到,他倒是被鸦族设计得眼睛瞎了。 第18章 除夕夜 ============================== 元月听说了赵云澜眼睛受伤的事,本来想去看,但又一想反正有沈巍照顾呢,最后她不过托沈巍带了两箱补品过去就当是表心意了。 抓了许多天鬼,她这鬼差做的得心应手。于是不知不觉的,除夕夜到了。 除夕除夕,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 地府上下放了一天假,大过年的,给那些留在人间不舍离去的魂魄也放了一天假。 元月彻底闲下来了。 在家待了一天,她实在不知该做什么。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其乐融融,可她又无亲人又无处可去,由其今年沈巍也被赵云澜拽走了。 啃了一天昨天剩的凉馒头,元月实在觉得无趣,便想着出门散散心。 龙城早几年就下了禁烟火的通知,大过年的,大街上唯有零星的两个半人,一点过年气氛都没有。 元月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拢着袖子呵着凉气。看着那些居民楼里一家一家五颜六色的小彩灯,总觉得又羡慕又嫉妒。 再冷也不想回家,家里更冷。 也不知道往年都是怎么过的,对了,元月想起来,往年春节她总会兴冲冲跟在沈巍后面,然后强行拉着他买些年货,最后在他家赖上半宿直到看完春节联欢晚会…… 元月再次叹了口气:“啊!好孤单……” 正想着要不要在这继续坐一宿,电话铃声响了,是沈巍。 元月心口突然激动了一下,立马接通电话:“大人,有什么吩咐?” 沈巍在那边缓缓说:“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吗?云澜问你要不要一起来特调处守岁?” 原来是赵云澜让问的啊? 元月一下子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儿下来:“哦,我,我就不去了吧,正好手头有点忙,嗯……那大人您好好过节,新年快乐。” 沈巍还没来得及说,电话就被赵云澜抢了过去:“大过年的你们还加班啊?地府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快点过来!” 元月继续推辞:“我一个外人过去多不好了……” “不好什么不好,这里这些人哪个你不认识?对了,你会包饺子吗?” “……会是会,可我一个鬼差过去怪不吉利的。” “少废话,你一神兽就当过来应景了!哎,来的时候再买两斤饺子皮,原来祝红买的那些都被大庆那个死胖子踩了,快点啊!” 赵云澜也不等元月再磨叽,就匆匆挂了电话。 元月愣了愣,然后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喃喃自语:“饺子皮?哪有卖饺子皮的?” 喜上眉梢的元月也不觉得冷了,觉得浑身都变得轻快起来,蹦蹦跳跳找超市去。 特调处里大庆那只大黑猫气急败坏地抓着赵云澜的头发:“什么事都往小爷身上赖?饺子皮不好好的吗?你瞎啊?你瞎啊?” 赵云澜把头上的胖子拽下来:“老子本来就瞎!我不这么说那神兽好意思过来嘛!去,那饺子皮放冰箱里,留初五再包一顿!” 大庆还想再挠他,但是碍于沈巍在旁边护犊子,它便扭着屁/股欺负别人去了。 这货忒不要脸,躺在人家斯斯文文沈教授怀里,装的柔柔弱弱。可偏偏沈巍还宠着:“眼睛还没好利索,再闭上休息会。” 不一会,祝红一开门就看到手捧各种瓜果鲜蔬的元月,祝红惊叹了一下:“嚯!你搬家啊!” 元月把东西倒腾在桌上,讪讪笑道:“空手来多不好意思……” 赵云澜高调嗯了一声,对那群群魔乱舞的人说:“你们要有人家那一半觉悟,得让我少操多少心?” 祝红啐了他一口,然后再不想看沙发那边辣眼睛的场面。 “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馅儿的味儿哪不对,我怎么总觉得缺点什么?那个饺子皮买了吗?” “这呢这呢?”元月脱了外衣洗干净手,也加入了祝红他们包饺子大军。 一趟长桌,人鬼俱全,饭菜香飘出了五里地。众人一边把电视上播的晚会当背景音乐,一边喝的五迷三 分卷阅读34 道,很是热闹。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刚灌了两杯的元月就胆大包天地质问赵云澜:“我听别的鬼差说,人家到你这都又供香火又送钱,怎么不见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呢?” 赵云澜打了个酒嗝:“你个小丫头片子,上任才几天就学会收礼了?这毛病可不好,赶紧改了!” 林静插嘴:“阿弥陀佛,女施主学学我们领导,那我们领导向来是两袖清风一清二白,什么时候收过礼?对吧领导?” 楚恕之闷笑:“咱们赵处向来是送礼的,怎么能有收礼这样的不良行径?” 赵云澜脸色一沉,指着筷子就开骂:“一个个没良心的,我不送礼你们能换房子?告诉你俩,等明年新住址下来了也没你份儿,你俩就在这继续呆着吧!” “别啊领导!”林静赶紧举着酒杯:“老楚,快点和领导赔不是!” 见状,赵云澜搂着自己的空酒杯就跑,边跑边念叨:“兔崽子们又想灌我……” 许是这样的气氛太热闹,元月总觉得几千年来自己又像个人了。 到了后半夜,新年钟声已经响过了,喝多了撒酒疯的人人鬼鬼开始四处乱窜——郭长城趴在桌子上一通哇哇大哭,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哭完,他又旁若无人地坐在一个小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不知道哪找来的眼镜布,没完没了地擦起自己的工作证,擦着擦着,就滚到了桌底下,睡了个人事不知。 楚恕之、林静祝红和大庆围成了一个麻将桌,别人桌上手边的砝码到了猫桌上,会自动变成小鱼干,大庆面色凝重——它只能不停地赢,因为它的砝码已经快被自己吃光了。 元月也不会打麻将,索性就搬了把凳子坐在祝红身边凑个热闹,时不时再偷偷帮忙看看隔壁林静的牌。 老李不知从哪掏出一根大棒骨,当众跳起了钢管舞,桑赞一把拉起汪徵的手,猝不及防地把她拽进自己怀里,双手托着她的腰高高举起,汪徵笑起来,哼出一段来自遥远时空的小调,与他跳起瀚噶族自己的舞蹈。 赵云澜被灌过一圈,坐不太稳当,他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一点东西,但是视线模模糊糊,有点像高度近视的状态,尽管他连六筒和九筒都看不大清楚,却依然身残志坚地眯着眼,把脸贴在桌子上,在大庆身后指手画脚:“碰碰碰!” 大庆用爪子一扒拉:“碰你个头!沈老师,赶紧把这头支嘴驴牵走——四条!” 祝红:“对不住,胡了。” 赵云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打大庆的脑袋:“你看,不听老人言,吃亏不花钱吧!” 大庆心如刀绞地看着自己的小鱼干被拿走变成了砝码,气得引颈咆哮:“快领走!” 沈巍笑着走过来,弯下腰抱起赵云澜,轻巧地把他拖起来拉走了。 赵云澜嘴上没说,但是他刚才分明通过刚开的天眼看得清楚,对面坐着的元月耳朵后面也有一块功德印,红黑相掺,分不清楚…… 这小丫头片子干过什么缺德事? 祝红欲盖弥彰地低下了头故意避开沈巍的目光。元月用肩头碰了一下祝红,笑笑:“怎么着,吃醋了?你看我,沈教授都对赵云澜都那样了我都不吃醋,看开点看开点!” 祝红白了她一眼:“谁告诉你我吃醋?我吃饺子都不蘸醋!” “是是是,就我一人儿吃行吧!快点到你了,人家林静刚出了八筒!” “吃!” 正看热闹的元月来了一个电话,刚一接听,就听见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巨大声的鬼哭狼嚎——不过不是鬼,是个人:“小月啊,你别离开我……” 元月尴尬地立马挂掉了,然后就在麻将桌一圈围着的目光里扶额:“不好意思,估计是哪个前男友喝多了……” 几个人立马幸宅乐祸了起来,还没等说什么,元月电话又响了。她看了一眼,然后在几人意味深长的目光里起身寻了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接听了:“喂,新年快乐!” 林静叹了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祝红又抓了一张牌:“老娘怎么就没这命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不同于刚才的男人声音:“那会儿我忙来着,没看你给我打的,是有什么事吗?” 元月用手拢着嘴,沉声问:“我要是没记错,你和那邵氏集团一直是竞争对手吧?” “嗯……是啊。” “那就好。”元月得意笑笑:“没什么,就是想送你个新年礼物……” 元月挂了电话,那脸依旧是不怀好意:邵仲衡,放任你潇洒那么久,也是时候算算总账了! 一场小雪,拉开了龙城整个新年的帷幕,正是四海升平、华灯初熄。 千家万户,都在瑞雪中闻到了第一口沁凉的空气,新年伊始,人间又是无数的喜悲。 初一快到中午的时候,光明路4号的群魔乱舞才彻底散场,众人一个个醉醺醺地裹上外衣离开,在门口排队打车。 沈巍被赵云澜拉着回家见家长,元月则找了利用职务之便,找了那个女鬼母子,准备着手收拾邵仲衡了。 第19章 巍笔。 ======= 分卷阅读35 ======================= 大年初一,元月刚回家洗干净一身酒气换了新衣服,就见沈巍扶着醉醺醺的赵云澜进了家门。 元月边用毛巾绞干头发边问:“大人?你们不是要去见家长吗?怎么回来了?” 沈巍把赵云澜放在粉色套的沙发上,扶正眼镜:“我临时得回学校送一份文件,你先帮我照看一下他,我马上回来。” 元月才哦了一声,沈巍就急匆匆地翻到文件消失在黑雾里了。元月一回头,就见本该躺在沙发上睡觉的赵云澜坐的直直的,眼里哪有一丝迷糊样? “我的天……”元月被他吓了一跳:“搞什么呢?你、你装醉的啊?” 赵云澜狡黠一笑:“不这样怎么把老婆支走?”然后他迅速拨通手机,大咧咧地瘫在沙发上打电话:“喂,搬家公司吗?嗯,对,你们到哪了?” 元月眯着眼:“什么意思?这都要强娶了?” “好的好的,那我在家等你们啊。” 赵云澜挂掉电话,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本便利贴,把准备搬走的一个个做了记号。“真聪明!就是要给老婆一个惊喜!” 元月恶寒了一把,然后按住赵云澜的便利贴:“一言不合就搬家,经过我同意了吗?” 赵云澜扒拉下她的爪子:“你这丫头片子是不是傻?我老婆一走他这房子又不着急卖,你不想住多久住多久?” 元月眼珠子一转,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殊不知自己早就被赵云澜的歪理诓了进去,然后她极为大方说:“那行吧,不过你看着点,别把我的东西也带走了……还有那沙发三件套你要是不用就给我留着吧?” 赵云澜大手一挥:“给你给你!那么丑不拉几我要它干嘛? 元月翻了白眼,回屋化妆去了。再一开门,她便打扮得体的准备出门了。 赵云澜忙里偷闲看了她一眼,问:”大年初一就工作啊?够拼的啊。” 元月极其敷衍回道:“没有,一点私事。” 她不想说,赵云澜也没空问。 临走之际她又说:“提醒你一句,中间那个屋子的锁你可能打不开,回头你要非得强拆记得把木头渣子给我打包带走啊!回头要是扎了我我可要找你算账。” “放心放心,肯定给你收拾干净,拜拜!” 防盗门被关紧了,赵云澜才回头看那个上了锁的门,冷哼一声:“还有老子打不开的锁?” 赵云澜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觉得那间小房子充满了吸引力。他的脑袋里塞满了十八禁的内容,然后他极其猥琐地笑了一下:“哇哦,让我看看你的小秘密~” 那道门没有把手,也没有明锁,赵云澜掏出一个小手电,在门缝和门轴里扫了一圈,既找不到门轴,也找不到暗锁。 他心里暗暗奇怪,试探着把手掌贴在门上,用天眼看到门上有浅淡的纹路,漆黑的门板里仿佛有某种能量在流动,那种流动方式平和中正,带着说不出的沛然庄重之气,严丝合缝、一丝不苟。 赵云澜把手贴在门上感觉了片刻,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下一刻,他想了起来:“昆仑锁?” 这些日子他瞒着所有人,在桑赞的帮助下找关于昆仑的资料,但是除了它是一座很牛逼很古老的山,以及一些以昆仑冠名的流派、奇技淫巧外,他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昆仑锁就是他偶然用天眼扫见的其中一本书上记载的。 传说昆仑锁中上圆下方,意思是天圆地方,中间十四道,暗合八荒六合,那时六十四卦象未出世,只有阴阳相承,并没有后世的繁琐复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更诡谲多变、不好把握。 屋里有什么要用得上昆仑锁? 不……斩魂使和昆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沈巍会对这种古老的封印这么熟悉? 赵云澜不确定地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试探着伸手,在手掌中蓄满灵力,在昆仑锁上拨动了一下,昆仑锁立刻被触动,十四道封条此起彼伏,阴阳相生,一时间让人应接不暇,赵云澜心思太多,杂而不精,有时候又太天马行空,所以对这些精巧的东西并不像楚恕之那么擅长。 可面对昆仑锁的时候,他却不知怎么的,有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每一道变化都在他的眼里,似乎每一次都正好踩在他心里某种呼之欲出的节拍上。 赵云澜的手指在门上飞快地游走,好像有什么人牵着他的手指一样。 天门、地合、方圆、循着三十六柱,直至…… “咔哒”一声,漆黑的门板缓缓往后拉开,露出一条小缝,里面一丝光也没有,赵云澜站在门口,忽然踟蹰。 不知为什么,他有些后悔推开了这扇门。 然而犹豫了片刻,他还是从钥匙上解下了一个小手电,小心地走了进去。 墙上挂满了东西,赵云澜吃力地在光下眯起眼睛看去,顿时呆立当场。 满满的一面墙,大的、小的、发火的、大笑的,全都是……赵云澜手一颤,手电险些跌落在地方,他微醺的醉意刹那不见了。 过了片刻,手电光缓缓地落在房间正南墙上的一面古画上,那是一副巨大的古画,几乎占了一面墙,不 分卷阅读36 知是什么材料制成,薄如蝉翼,表面光滑雪白,上面画着一个人。 那人画得眉目精细,气韵传神,曳地的长发,一身简而又简的青色长衫。微微侧头,嘴角似乎含笑……让赵云澜觉得自己几乎在照镜子。 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不是现代简体,也不是繁体,甚至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字体,见所未见,然而赵云澜却不知为什么,只一眼,就明白了上面写了什么: 邓林之阴初见昆仑君,惊鸿一瞥,乱我心曲。巍笔。 巨画旁边挂的稍小些,上面画了一位锦衣华服、束紫金冠、腰间还佩了一把宝剑的王公贵公子……同样用那字体在左下角写着两个字:黎钊。 “黎钊……” 刹那之间,他的脑袋里四面八方涌现出了许多不属于这一世的记忆——支离破碎、零零散散。 比如在寒冬腊月,一个十三四岁的、围着厚厚斗篷踏雪向他欣然奔来的… 比如在黑瓦高墙,挽着自己手臂、眉目含笑正问他自己有没有长高了些的… 比如在草满囹圄,将他抱在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 虽拼凑不起来,但大半都映着一张熟悉的脸——元月。 准确的说,应该是黎国王姬——黎月。 十分钟以后,搬家公司小哥敲开了沈巍家的门,里面却走出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他什么解释也没有,只是说不用搬了,然后掏出钱包付了全部的搬家款,说算是让他们白跑一趟的歉意。 夜晚,忙了一天的元月踢开了门,以为屋子里肯定被赵云澜霍霍一片狼藉,正想怎么找机会熊他呢,然而,她发现屋子里一切陈设原封未动。 粉色沙发三件套、粉色地毯甚至是沈巍的幸存的茶具,一样都没被动过。 要不是她发现了一张被遗留下来的便利贴,元月真以为是她记忆错乱了。 “该不会是赵云澜撒欢之际,被大人抓包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元月打算问问赵云澜,可刚拿起电话,她想起来了这时候沈巍都应该见上家长了吧? “管他呢,没搬更好,我还能多瞅瞅你媳妇儿两眼!” 心力交瘁地她继续回房间补觉去了。 如今为邵仲衡所设之局,万事俱备,只欠她这一抹东风了。 舒坦! 翌日,从赵云澜父母家回来,沈巍又被带着去看了赵云澜为他准备的新家。未等甜蜜缠绵,沈巍便收到了地府传信:“三十三层天西北起黑云,大不祥。” 等沈巍消失在黑雾中以后,赵云澜在一片风声和鸦声混杂里,突然正色问大庆:“我想跟你说件事,你的嘴紧吗?” 大庆慎之重之地转过头来,抬头与他对视:“有进无出,你说。” 赵云澜轻描淡写地说:“沈巍就是斩魂使,我现在有点担心他。” 大庆一个趔趄,好像中风一样地一脚踩空,笔直地从窗台上掉了下去。 大庆就着它就地十八滚的猥琐动作,借着一身肥肉,还在地上弹了一下。跳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冲着赵云澜大声咆哮:“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赵云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你……你你你……”大庆几乎忘词,他横行于世,自以为见过千百般的怪现状,却还是头一次真真正正地领会了什么叫做“色胆包天”。 大庆心里很是晨昏颠倒了一番,而后它气如游丝地问:“那……你、你们……现在到、到到什么程度了?” 赵云澜摸了摸鼻子:“没怎么样,上过床了,不过纯睡觉,他脸皮太薄,一直没让我碰。” 大庆:“……” 赵云澜又说:“我还得跟你说一件事。” 大庆:“呵呵,还有什么能比得过这个?” 赵云澜:“元月是我妹妹。”他怕大庆听不懂,又附加了一句:“前前世的。” 大庆:“……你妹的!” 这两个惊天新闻就像一连串轰炸机,在大庆耳边落下一大片二踢脚,轰鸣声来回响,九重天雷加身好像都没有这样让猫魂飞魄散的效果。 第20章 报复渣男 ============================== 大概是乐极生悲,元月刚顺利拿到扳倒邵仲衡的证据,她奇迹的又看见鬼面了。 继上次一面,她就心里一直心惊胆战,生怕真如了鬼面所言真发现沈巍骗她什么,但是转念一想,沈巍又不会害她,这般怀疑岂不正中下怀? 所以这一次也不知道她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就是很不想再听鬼面花言巧语。元月没等鬼面开嗓就架着胳膊开喊:“你有完没完?上天入地这么大地方,您这么一尊大佛哪儿容不下您,非成天在我眼睛晃悠?” “我就是一个只会混吃等死的魂魄快递员,您犯得着跟我一个小人物耍套路吗?又说什么找不找我哥,又说什么大人骗了我,他骗我我高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看见你我头都大?” “再说了你和斩魂使有什么过节你就去找他,我什么都不懂又帮不了你什么,你不知道你 分卷阅读37 自己都上了地府通缉令了吗?” “我告诉你啊,你再骚扰我我就举报你!” 鬼面:“……” 一串连珠炮生生的把鬼面准备好的传销套路憋了回去。 许久,他终于插上了嘴,恶狠狠地一句:“你若再吵,我便就杀了你!” “……”方才还气势汹汹地元月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秒怂:“大哥我错了,小弟说话没脑子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您就说您想让我做什么我听就得了。” 鬼面:“我要你偷山河锥给我。” “……”元月心想:现在都这么直白了么? “嗯…这您难为我了,我到现在都没见过山河锥长什么样,如何偷给你?”她这话不假,自从上回从大西北回来,就一直忘了这一茬,所以到现在也未见山河锥真面目。 元月心中又想:见过也不给,那是人家沈巍辛辛苦苦得到的,凭什么你说给你就给你? 鬼面冷哼一声:“上次还与我炫耀,你们之间胜似亲人,依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元月内心:那沈巍现在有新欢了,她有什么办法?还能横刀夺爱? “呵呵,想来也是我牛皮吹得太鼓了,人家堂堂斩魂使,上天入地的,哪里会把我一个小鬼差放在眼里?”元月眉眼弯弯,讨好意味十分明显:“所以说,您下回就别来我这了,我真没有利用价值的……” “这样啊,”鬼面点点头:“本来顾及你和斩魂使有点交情,还想留你一命以此缓和下关系,但你既谈不上这些,又是地府的人,那我可不能留你了。”鬼面补充道:“我和地府有仇。” “……”这她听明白了,感情就是她不答应偷山河锥就得死呗。 “我说大哥,我真心实意支持您和地府不对付,因为我也不喜欢那帮笑面虎,要不然您就看我们是统一战线的,别为难我了呗?” “你这小姑娘向来伶牙俐齿,我倒是很喜欢。” “好吧……此次我便不难为你了。”鬼面具咧开了一个嘴角,他轻快的说了一句,差点没让元月当场去世: “其实今天我没想找你,恰巧路过而已,反正我们很快又会见的。” “……”元月很想仰天长骂:你大爷的! 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她的渣男复仇计划。 早八点,邵氏集团写字楼的最顶层,邵仲衡刚刚坐下准备举行关于新一年公司计划的会议,公司高层围了一长桌子,一个个喜气洋洋,显然这个年收的礼不少。 没等邵仲衡的屁股坐热乎,会议室的大门就被人推开,随即涌入了许多黑帮小弟一样的西装人员。 有人低声:“怎么这么多人进来了?” 邵仲衡变了脸色:“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保安呢?” 等那群黑帮小弟排排站好,那大门就走进来一男一女:二人皆是飒爽英姿,男的西装革履面色严峻,女的体态端正气场全开。 邵仲衡先是认出来那男人,不正是他的对家公司老总——魏明吗?旁边那这女的是……居然是元月! 邵仲衡眼睛眯了起来:“魏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 魏明勾起唇角:“邵总,这大过年的,魏某当然是来给你、和在座的各位,送一份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邵仲衡问:“什么礼物需要魏老板安排这么大的场面?” 魏明偏头,接到目光信号的元月立马踩着高跟鞋捧着锦盒过去,面上笑魇如花,很是亲切:“邵总,好久不见,我代表魏老板送您一个小物件,相信您一定会喜欢的。” 邵仲衡早在看见元月的一瞬间就火气怒涨,他想不通为什么上次派去撞她的人会自己开车到护城河里。 邵仲衡不信鬼神,更不信什么邪术,他将这一切归结于元月的运气。 也是,他若对鬼神有敬畏之心,若知道他害过的那些人也会有魂,吓也被自己吓疯了。 邵仲衡低声咬牙问:“你想耍什么花招?难道忘了我给你的警告了吗?” 元月冷冷回了他一眼:“尽情地享受这一刻的高高在上吧,因为以后再不能有了。”元月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是一个小小的U盘。“现在科技还真是发达,很多东西居然都能这么简单的被保存下来,所以说对付你这个小人物,浪费的脑细胞可比以前少多了。” 元月将U盘插在投屏器上,对在场的所有公司高层说:“各位都是邵氏集团的风云人物,但据我所知,各位好像对我们这位邵总经理以及他的父亲——邵董事长不是很了解,所以出于善意,今天就交由我带大家看一看这对人面兽心父子的真面目。” 邵仲衡心头一震,就要阻挡,但是在魏明一个眼神下就被黑衣小弟按在了桌子上。 而会议室中央投映的,正是一张张偷拍照片:画面里先是邵仲衡出入各种风花雪月场所,然后再和不同女人勾肩搭背,再之后就是一些极为不雅的画面,看得那些老干部老脸一红。 邵仲衡想说什么,但是嘴已经被堵住。 接着,画面一转,是一段视角隐蔽的监控画面:昏暗的楼梯间里,邵仲衡正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然后在女人濒死之际,用从外面掉进来的 分卷阅读38 绳索勾住了她的脖子,再向前一推,那个女人就被荡了出去,最后被活活勒死。 画面实在有些诡异恐怖,吓得那些高层缩成一团,连魏明都皱起了眉头。 因为元月只说有一个搞垮邵氏集团的证据,但具体是什么却没告诉他。 邵仲衡挣得脖子血红,横眉怒目却没一丝办法。 监控还没完,里面有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哭着想救自己的妈妈,却被邵仲衡一把甩下楼梯,那男孩顿时血流满地,也不动了。 视频里的邵仲衡惊慌失措,瘫在地上拨通了一个电话,不一会他的父亲就赶到了现场,他先是挨了父亲一巴掌,然后一番争执后两人似乎达成了一致,便开始伪造意外亡故现场。 视频还没完,后来邵仲衡带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去了那个楼梯间,用了同样的方式杀了一个又一个试图反抗他的女人。 随着右下角记录的时间推移,众人发现邵仲衡的神态一次比一次冷静且邪恶,杀人也一次比一次熟练。 视频戛然而止,整个会议室安静得不像样。 十秒以后,又瞬间炸开了锅。 每个人的脸上手心,都是一层冷汗。 邵仲衡终于挣脱束缚,他大喊着:“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经销毁了所有证据,你怎么会……不,不,那栋大楼根本没有监控,你这是假的!假的!” 元月冷笑:“是啊,你明明销毁了所有证据,怎么可能被我找得到呢?”元月凑近了许多:“怎么?你承认你杀人了?” 邵仲衡呆了。 视频当然是假的,是她按照没一个女鬼口述场景又特意还原拍下的。难道这傻子没发现这视频里的他有那么一丝僵硬吗? 傀儡术而已。 此时,混迹在魏明队伍里的祝红对大家亮了自己的证件,然后从腰间掏出手铐,从后扣在邵仲衡手腕上:“我是龙城特别调查处刑侦科警官祝红,现以涉嫌杀害我市六名女子和一名男童罪名逮捕嫌疑人邵仲衡。邵仲衡,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元月悄悄给祝红点了一个赞。 元月低声说:“放心,现在警察在去你家的路上了,你和你父亲很快就会在监狱重逢的。” 此时,魏明直截了当对那群呆若木鸡的人表明了来意,愿意以诚挚的条件对其公司股份进行收购。 大家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公司算是彻底完了。现在有老板愿意出钱给他们擦屁/股,谁不干? 元月再一次补刀:“恭喜你,你家公司也没了。不过不是听说你很有背景吗?我倒想看看你的背景有多大才能救你这个杀人狂魔。” 邵仲衡估计是认命了,只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和魏明扯上关系的?” 元月摊手:“介绍一下,这位魏大老板,我前男友。” 第21章 昆仑山 ============================== 刚不费吹灰之力便收购了对家公司的魏明顺势接道:“其实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做我未婚妻。” 祝红抖了抖身上鸡皮疙瘩,站了远点,元月翻了翻眼皮用胳膊肘怼了一下魏明。 邵仲衡讥笑一声:“我当你有多大能耐,原来还不是靠男人上位?” 元月十分嚣张,并且不以为耻地道:“我这个人啊,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能靠男人,而且我还能靠男人拉你下马,你个手下败将能把我怎么着啊?” 元月轻轻地在邵仲衡耳边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想不想斗的,没有我能不能斗的。若论耍心机,姐姐玩弄诡计的时候你家祖宗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想做我对手,就凭你?” 元月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那眼里止不住的杀意让邵仲衡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耳边又是她平淡淡的语调:“他日阴曹地府相见,我会招呼我的朋友们,给你十八般地狱挨个走一遍,再会。” 元月最后给邵仲衡听了一段录音,那是死在他手下所有鬼魂的控诉。 邵仲衡彻底疯了。 眼看着邵仲衡被警察带走,连带他的办公室又被贴了封条,元月觉得心情顺畅极了。 元月给魏明竖起大拇指:“刚才气势可以呀,颇有些霸道总裁风范。” 魏明温柔笑道:“早知道你喜欢霸道类型的,我当初就不按暖男人设走了。怎么样,现在有回心转意的想法吗?” 元月飞快地摇摇头:“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仅此而已。” 魏明摆出了一副心痛的表情:“其实除夕那天,我以为你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我还高兴了一下。没想到你是为了别的人才找我啊?” 元月挑眉:“这样不好吗?我帮你搞垮对手,你帮我报复渣男,我们是双赢啊。”她假装听不懂人家的意思,“要不然这样,你要是觉得吃亏,等你以后结婚的时候我多送一份礼金吧?” 魏明还想说什么,但元月敲了敲手腕戴着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和我朋友还有事,就先走了啊。对了,回头替我给魏叔叔带好,叔叔人可比你幽默多了,拜拜……” 分卷阅读39 魏明一直目送了卸磨杀驴的元月驾车离去,才摸了摸口袋里半年前没有送出去的戒指。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自己为她着了什么魔。 反看元月,解决了心里的一口闷气,心情大好,便笑呵呵去和祝红看电影。说起来也算没心没肺了,明明手头里地府一堆破事,但一听祝红相约,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下来。 反正元月对地府没感情,要不是为了那个稳定差事,谁愿意没完没了的加班? 两个小姐妹看了电影约了饭,做了指甲喝了茶,欢欢乐乐把家还。但是本来挺好的心情,她躺到床上,头脑一放空,又不好了。 因为元月想起来昨日那个鬼面,总觉得十分头疼,及至入夜还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鬼面说的很快就见是怎个意思? 难不成还要来骚扰她? 为什么他总阴阳怪气地说一些没头没尾的话? 元月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自己有必要跟沈巍好好汇报一下这个问题。 翌日凌晨三点,睡梦里的元月被一阵梆子声敲醒了,她支起半个身子,拉开窗帘就见一个阴差正在窗外混在冷风中凝视着她。 元月打开窗子,冷风乍现冻的她一身鸡皮疙瘩:“前辈,是有什么吩咐吗?” 窗外的阴差是个纸人身子,这样的形象通常是由判官直接指派至人间的,地位要比元月高出许多。 纸人幽幽道:“判官大人有令,命尔速往地府,跟随判官大人前去昆仑山。” “现在?”元月搓搓手臂:“去昆仑山?这样的任务为什么要我一个新人去?” 纸人又开口道:“判官大人有令,命尔速往地府,跟随判官大人前去昆仑山。” 得,这货只会说这一句话。 元月无奈应下:“……那我这就去。” 元月心里不知把那判官骂了多少遍,大半夜不让人消停,临时加班又不说原因,回头要是不把加班费给她补齐,就别怪她向斩魂使告黑状了! 昆仑山下,空气稀薄而冷冽,带着仿佛来自远古时代的苍凉沉重,已经到了破晓的时候,然而山顶黑如墨色,天幕依然低垂。 风声中隐约夹杂着某种类似哭泣的声音,阴幽寒凉,似乎是地下沉睡的亡魂被什么东西唤醒。 赵云澜终究还是没听沈巍的话,连夜坐飞机来了昆仑山。沈巍一声不吭,缩在袖子里的拳头攥得发疼。 赵云澜哄了半天无果,腆着脸刚想凑过去,忽然就不动了,一瞬间恢复了正常人类的表情,往后退到了五步以外。 片刻,一群阴差簇拥着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人到了,身后还有一大群瞧不出来历的人,有妖族、不多的几个人,甚至有些面带宝相,可能是哪路神仙,赵云澜打眼一扫,觉得这些来的里没有一个平庸之辈。 除了其中有个挺扎眼的,正是那在鬼差堆里插着的、被黑色羽绒服裹成粽子的元月。 赵云澜脸色一沉,一记眼刀直接杀了过去。不过后者显然没意识到赵云澜,反正这个情敌在她眼里地位向来不高。元月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在前面冷冷站的的沈巍。 那高挑的身姿,神鬼莫近的气场,还有那……看不清脸的禁欲范,总之浑身都散发着两个字——好帅! 许是空气稀薄、高原气压太大,元月总觉得头有些发昏。然而抬眼看了看判官那个死胖子的背影,决定还是默默装个小透明吧,回头要是扣了工资可不好说。 她想低调,但有人偏偏不准。 赵云澜也不管个什么场合,上去就把那丫头片子拎了出来,然后带了一丝紧张地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元月忿忿地挣了下来:“你当我愿意来?大冷天的我早饭都没吃就被……”她抬眼瞄了一眼神色异样的判官,接着道:“就被领导拽来了,我容易么我!” 赵云澜目光微闪,这样的地方地府不应该让一个新上任没多久的小丫头片子来,除非她来自有让她来的道理。莫非地府就是想让元月来刺激他,以此来打开他尘封许久的记忆? 也是,地府主宰轮回大权,没道理不知道元月和他前世的关系。 呵呵,真有意思,他的妹妹什么时候也轮得上被人这般利用算计? “你家大人不方便护你,你就跟在我后面吧。” 元月看了一眼对面的沈巍,然后乖乖地应下声来。 一旁的判官战战兢兢地干笑了一声,讷讷地说:“令主到得真早。” 而后他转向斩魂使,双手作揖,几乎弯腰到地,毕恭毕敬地说:“小人见……” 他这腰弯了下去,但一句话都还没说完,斩魂使就一声不吭,转身往山上走去——他连起码的礼数都不讲了,当着一干阴差的面大巴掌扇判官的脸,可见是气急了。 判官不敢有异议,他苦笑一声,连忙招呼众人跟上,知道斩魂使不动手,就已经算是看在赵云澜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天越来越黑,九天风雷涌动,抬头望去,隐隐的似乎有黑龙在其中跳跃不休。 及至一群人浩浩荡荡过了昆仑山口,大地忽然震颤起来,昆仑山上传来遥远的轰鸣声,一道天雷终于突破了厚重的云层,摧枯拉朽 分卷阅读40 一般地落在地上,看不清的山顶上,一张诡异的面具若隐若现,似乎是鬼面站在那里,正冷冷地俯视着地面。 “轰隆”一声,九重帝阙般的石柱轰然落下,一瞬间将所有人带上了诸神禁地的昆仑之巅。 无数只幽畜就像从土地里长起,吸收神木的根茎而生,突然翻开地面涌动出来,密密麻麻跳上了地面,叫声尖利。 一阵狂风卷过,鬼面巨大的头像出现在厚重的云层里,几乎占了数千米宽,遮天蔽日似的,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而后,他巨如山峦的四肢身体在昆仑山巅终年不散的云雾中若隐若现,一手掐手诀,一手探入身后。身后浮起一个足有几十层楼高的鼎,转得飞快,搅合起剧烈的风声,震得人耳朵生疼。 有人惊叫出声:“炼魂鼎,是炼魂鼎!” 鬼面背到身后的手忽然探出来,招呼都不打一声,手里举着一把巨斧,毫不留情地直线下劈。 赵云澜被人用力推到了一边,他踉跄好几步才站稳,带着血腥味的劲风刮得他一时睁不开眼,巨斧仿如山脊,却被一把三尺三寸长的厚背直刀生生地架住了。 斧下的斩魂使就像一个撑起千钧的蝼蚁,厉风“嘶拉”一声,将他袍袖的一角割出一道小口子,露出青白修长的双手,随后只听一声轻响,斩魂使手腕一别,巨斧上硬生生地崩裂开了一角。 而后他侧身一杠,“呛啷”一声清越的回响,巨斧不由自主地往上弹开三尺,一道狭细的裂口顺着崩裂的地方往斧身上蔓延,巨斧落在地上,在雪山之巅劈开了一条近百米长的深渊,无数幽畜还没来得及从地底下钻出来,就枉死与自家主人的斧下。 第22章 功德笔 ============================== “炼魂鼎。”在这第一轮就让人心惊胆战的交手后,斩魂使低低地说,“你疯了。” “我没疯,山河锥既然被你拿了,那也就算了,因为迟早有一天你会带着它一起来找我,不过功德笔,我志在必得。一旦四柱断了两柱,掀起半边的天,世上就没有什么能拦得住我。” 鬼面黑沉沉的目光扫了一圈,“你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乌合之众——他们是怕你当场反水吗?” 这话无差别攻击,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被他扇了一巴掌。 鬼面目光一转,看到了赵云澜,脸上的笑容愈加诡异:“哦,原来令主也在,怪不得。” 鬼面的眼睛若有若无瞟了一眼元月所在,却没说什么。 元月这才发觉昨天的自己到底有多蠢,到底有多么胆大包天!在这样的绝对强者面前,她的一切张牙舞爪无异于是找死。而后她又暗自庆幸,幸好昨日鬼面还算高兴……吗? 赵云澜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只手伸进兜里,摸出根烟来。元月瞥了一眼,也从他兜里抽了一根借了火点上了。 她会抽烟,只是不常抽。只有像这样心中憋闷地不行的时候才会来一口。 这习惯连沈巍也不知道。 直到她抽完了第一口,赵云澜才反应过来身旁这小妮子干什么呢!他一把夺了过来:“小姑娘家家抽什么烟?跟谁学的坏毛病?” 元月满脸问号,面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赵云澜几乎跳了脚:“你自己不也抽……我又不总抽……你管我呢!” “我是我!”赵云澜把自己的烟也掐灭了,然后把两个烟头用纸巾包住塞回兜里:“好好好,从今天开始我陪你戒烟行吧,你也不许抽了!” 元月:“……” 就因为她抽了他一根烟,赵云澜就戒烟了?谁能告诉她赵云澜今天为什么一直像吃错药一样? 如果说是看在沈巍的面子上对她多加照顾,那这面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元月恍神再回神,就发现赵云澜已经和刚变人身的大庆正讨论着她听不懂的上古故事,她懒得听,又插不上嘴,索性盯着自己的脚尖在雪地上画圈圈。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判官临时把她拽来意义何在。她既没本事又什么也帮不上,难不成就为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大雪山上看一场免费的6D电影? 半空中雷霆乍现,那鬼面竟生生把雷吞到了肚子里,然后在斩魂刀逼迫下骤然缩小一半,炼魂鼎一声巨响落在地上,以其为中心,没完没了的幽畜层出不穷。 赵云澜早在雷劈之时就把元月拽到了大神木旁边,寻了个安稳的空把她塞了进去。紧接着赵云澜便用那种高深莫测的语气唬住了鬼面:“不过是靠着我一盏肩上魂火,让你能混上昆仑山巅,真以为这是你家的地盘了?” 方才还嚣张不已的鬼面的脚步骤然停下,在他身后三米远的地方谨慎地站定,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了。 匆匆赶来的沈巍猝不及防地听见这么一句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赵云澜这是在cos昆仑君?可那鬼面的样子确确实实是信了的,连沈巍也是如此,元月有些怀疑鬼生:她身边什么时候围了一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神? 炼魂鼎突然震动了起来,继而是整个昆仑山,赵云澜身后的大 分卷阅读41 神木突然冒出无数的新芽,枯枝“哗哗”作响,而后,枯死的树枝上接了雪水的地方,突然长出稀疏的小花来。 元月把脚往回缩了一缩,生怕踩到那些刚刚冒出来的生灵。 她又听赵云澜对鬼面说:“不用和我故弄玄虚,我知道你长什么样。” “万般色相皆虚妄,难道我会连人都分不清楚?” 元月发现,她今天上山就是个错误,这帮人云里雾里不知道说什么,那些上古名词她更是一个也听不明白,反正她大概明白,鬼面意图利用炼魂鼎夺取功德笔,而赵云澜正在人模人样地装昆仑君唬他。 至于赵云澜口中的“我知道你长什么样”,元月真的没想出来鬼面人面具下面该是什么样。 莫非和她一样,脸上也有一道不能给外人看的长疤? 斩魂使没来得及开口,昆仑山巅突然卷起大风,比方才两人斗法时还要剧烈,坐在树上的大庆险些给直接周下来,他立刻化身黑猫,用双爪紧紧地扒住树干。斩魂使和鬼面人还好,赵云澜和元月靠着大神木避风避了个正着,其他人却全部东倒西歪。 鬼面人眼尖,发现赵云澜在风起之时便大步跨在元月面前,似乎想为其挡风,那保护之意太过明显。鬼面人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判官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摔了个狗啃泥,打斗的那些,正腾空的,被生生压了下来,正遁地的,又被囫囵挖了上去,数十只幽畜被卷上了半空,搅进了风漩里,仿佛要将所有人一起一口吞进去。 在漩涡之中,一支大笔的影子若隐若现的闪烁,是功德笔! 炼魂鼎一瞬间分崩离析,功德笔重现人间。电光石火间,功德笔忽然皱缩,笔直地冲着大神木飞过来,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就这么笔直地没入了大神木里。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变故,鬼面一甩袖子,径直把判官打飞了出去,而后立刻就要把手伸进大神木中去抓,赵云澜本能地格住他的手。 元月连滚带爬地逃离事故现场,在距离大神木一米的地方重新安顿好自己。 鬼面转手变招,从赵云澜身侧插/进大神木。只听一声让人牙酸的尖锐的摩擦声,鬼面的手被大神木毫不留情地弹了回去,他用力过猛,坚硬如铁的指甲竟然折了两个,里面涌出乌黑的血。 赵云澜缩回手插/进兜里,似乎是一副早料到的模样,笑眯眯地说:“怕你手疼拦着你,可真不识好歹啊。” 鬼面牙咬得咯咯作响,一转身竟朝着元月扑过去。 赵云澜脸色一变,瞬间横跨在元月面前,但那鬼面好像只是离开的时候偏了一下身子,未见行动,立马化成一团黑雾,不见了踪影,幽畜却没被他带走,依然在往赵云澜他们身边涌,全都被一把斩魂刀毙在三尺以外。 直到这时,赵云澜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丫头,没事儿?” 元月飞快摇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盲目自信,她总觉得鬼面对她没有杀意。 随后,赵云澜试探地伸手摸了一下大神木的树干,感觉到似乎有一种引力,正在把他往里拉。 真是棵好树,赵云澜惊喜地想。 他对沈巍说:“替我拦住他们,大神木好像在叫我,我得走一趟,能糊弄到功德笔就更好了。”赵云澜说着,纵身钻进大神木里,身体已经没入了一半,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沈巍说,“先回去的留灯留门,爱你。” 说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神木里。 元月瞪大了眼睛,也学着赵云澜在大神木上摸了摸,可惜除了摸到了略微粗糙的树皮,什么反应都没有。 鬼面走了,沈巍把昆仑山巅的幽畜收拾干净,再一转眼,其他的那些,但凡识趣的,基本已经都散了。只有牛头马面一边一个扶着判官,远远地看着他,又像是有话说,又像是不敢过来,沈巍把大庆搂到肩上,又对元月简短地说:“走吧,我带你回去。” 元月这才连忙跟上,边走边问:“大人,方才没伤到你吧?” 沈巍好像是心累,只摇了摇头:“并未。” 大庆站在斩魂使肩上总觉得很别扭,只好把自己缩成一个黑猫团,用爪子拼命地抓着他的衣服。 判官这才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开口叫住了他们:“大人……” 沈巍把斩魂刀收好,脚步没有停顿,表情淡淡地说:“滚吧,别逼我口吐恶言。” 走了两步,元月又小心翼翼开了口:“大人,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判官老头今天让我来到底为什么呀?” 沈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没头没尾来了一句:“鬼差一职,你若不愿便别做了。” 什么叫她不愿意就可以不做了? 元月猜了一圈,又想到刚才沈巍对判官那种态度,大概明白了其中原因,道:“大人放心,我做鬼差不过为了混口饭吃,但是内心对地府这种行径十分鄙视,所以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跟他们成为一丘之貉的!” 肩头上站着的大庆心想:不愧是兄妹,且不说那察言观色的本事,就这哄人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元月很想告诉沈巍她见过鬼面不止一次的事,但是看了看 分卷阅读42 那黑猫大庆,又闭了嘴。 但想了想,山河锥却是事关重大,可赵云澜此番也并不像与沈巍有异心之人,连沈巍对其足够信任,她又怕什么?至于这个大庆……胖是胖了点,但不是坏猫。 思虑再三,她还是把沈巍叫住了:“大人,我还是想跟您坦白一件事——其实鬼面之前找过我不止一次……” 沈巍顿时停下,神色凝重:“他找过你?可说过所为何事?” 元月总觉得有种负罪感,那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他让我帮忙偷山河锥来着……” 站在沈巍肩头的大庆险些没立住……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或多或少都搬了原著,所以就一起放出来了(?>?<)☆ 第23章 心头血 ============================== 为了管理需要,出差需要后勤统一安排车次和行程,所以祝红和林静约好后,天还没亮,一起到了光明路4号找汪徵,还没进门,就遇上了穿着一身黑的元月。 祝红:“你怎么来了?是有任务吗?” 元月苦大仇深点点头:“干我们这行就这点不好,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新任务了,白天熬晚上熬,迟早给我这个半人熬出来精神衰弱。你俩怎么也来这么早?” 林静可能是过年油水太足,整个脸胖了一圈,像一个肉乎乎的白馒头:“最近出了一个借寿命的案子,我和祝红女施主正要出差去看看。” 元月问:“借寿命?死在黑狗旁边的那个?” 祝红:“你怎么也知道?” 元月:“得,我今天也是为这事来的,进去说吧,门口太冷了。” 一进门,三人就看见了他们一直没回短信的领导正蜷缩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睡衣,盖着一件明显不是他穿衣服风格的厚厚的羊毛大衣。 大庆蹲在沙发前,面前是一个只剩下鱼干残骸的盘子,正心满意足地舔着爪子。 祝红放轻了脚步,低声问:“他怎么睡这了?冷不冷,不怕着凉吗?” 她说着,调高了空调温度,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盖在了赵云澜身上。 元月心想:这衣服不是沈巍的吗?难不成小两口闹别扭被赶出来了?嗯,对,昨天情人节来着,一定是赵云澜这货不懂浪漫被沈巍嫌弃了。 林静:“过年不回家,必有隐情,我看不是被逼婚,就是被逼分。” 正说着,赵云澜顶着一头乱发和厚重的黑眼圈从沙发上抬起头,一脸被吵醒的浓重的起床气,阴沉沉地剜了林静一眼,简短有力地说:“闭嘴,滚!” 他余光瞟到了一边的元月,怒气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只问:“你怎么在这?” 元月也不好惹这位动了气的镇魂令主,规规矩矩答:“呃…最近不是有个借寿命的案子吗,我从我同事那看见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过来问问你们。” 赵云澜还没想好怎么和这个白捡来的妹妹相处,毕竟他仅仅见了些模糊不清的画面,但属于黎钊的回忆甚至是感情,他依旧不了解。 “那你和祝红林静商量吧,我再睡会。”赵云澜重新把大衣盖在脸上:“死猫!别磨桌子!” 大庆不满的“喵”了一声,晃着尾巴出去了。 元月几人面面相觑,“那祝红,你们快去找汪徵办出差手续吧,我在这等一会。” “好。”祝红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走了。 不过一会,光明路四号的大门又被轻轻打开,元月上前一看,居然是衣衫单薄的沈巍。 这个傻子!大雪天连个外套也不穿,整个人的脸色白得不能再白。 “大人?您怎么这样就来了?” 沈巍伸出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嘘”,“我来给他送衣服,送完我就走。” 沈巍蹑手蹑脚地过去,把怀里还带着他体温的衣服一件件整齐的摆在沙发一角,然后又站在那愣愣的看着赵云澜半晌。 刚刚错身的一瞬间,元月便捕捉到了沈巍胸口衣服上沾染的一处不起眼的血渍——是动过心头血了吗? 就是被人从头顶自下泼了一盆透心凉的冰水,把她整个人泼得冰冷彻骨又让她神清目明——沈巍终究还是爱惨了赵云澜。 元月突然还想大骂沈巍一顿,想骂他怎能如此作践自己?可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她一个外人,怎好插嘴? 沈巍直到走时还在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沙发上的赵云澜,临走还让元月转告:“外面冷,让他忙完了就回家吧,不用担心会见到我,我回自己的地方去了。” “黄泉千尺下?” 沈巍深深地看了一眼表情木然的元月,未等说,元月又开口:“知道了,我会转告他。” 交代好了林静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信息,元月也要回地府交差了。祝红不放心赵云澜,硬是要留下来照顾一会,最后只有林静一边小声嘀咕自己命苦,一边认命去查案子。 元月此刻徘徊于地府殿外,她遥遥望着前面的鬼城,心里想:过了鬼城,就该是那片禁地了吧——那是沈巍此时所 分卷阅读43 在之地。 鬼使神差的,她竟一步步朝着禁地而去。 还没到鬼城,她的手腕就被人拉住:“元小姐?” 元月一回头,原来是她的鬼差姐夫。 鬼差带着一张雪白脸大血唇,说不出的诡异阴森,可是就让元月觉得他比别的人都亲切。 元月:“姐夫?” 鬼差提醒:“那边是禁地,别过去了,以你的修为没等下黄泉就会被里面的小鬼撕掉的。” 元月晃了神,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了眼睛牵着走。 “哦,我,我正要找你呢。”元月咧开一口白牙:“这不是过年嘛,我给你和阿孟都准备了新年礼物,不过今天来的匆忙,忘了带了。” “礼物倒是不必,不过我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元月居然从那张惨白脸上看出来一丝的不好意思,“咱俩还有什么请不请的,你说就是了。” 鬼差嘿嘿一笑,从自己的长袍子里左摸右摸,摸出来一张画了什么的纸。“我,我是想让你帮我找一家旗袍店,我想送孟婆一套新的衣服。这不因为你们都是女儿家,这种事应该比我们这样粗俗男子懂得多。” 元月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接过了纸样:“可以啊!挺上道嘛,还知道送衣服了。”打开纸样一看,上面画的正是孟婆身穿的大红绣牡丹开叉旗袍,纸样画的一丝不苟,栩栩如生。 鬼差道:“我想请你帮我找一家讲究些的,若是能找到当年做这一身的店家就更好了。我怕换了别家她穿不惯。” “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吧。”元月又说:“不过送礼物是送礼物,你没事也常去孟婆庄转转,混熟了不比你送十件八件礼物有用?” 鬼差略微羞涩:“我常去的……” 元月哈哈一笑:“可以可以,看来你距离成为我真正的姐夫不远了。那成,我这就出去帮你找找,等我好消息?” 鬼差:“那便多谢。” 特调处里,赵云澜正和大庆探寻着图书馆里那一本《上古秘闻录》的来历,思量许久,猜测可能是从古董街尽头传出来的。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入夜前去查探一番。 他才把这只败家的猫崽子大庆抱起来,拎着往外走去,一出门,却发现祝红早就站在车子旁边,正默默地等着他。 两人一猫半夜在一种十分尴尬的气氛里,驱车到了古董街,他们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大槐树下。 赵云澜偏头一看,只见大槐树旁边小店门口挂着两盏苍白的纸灯笼,里面亮着豆大的光晕,上面的字被风吹得残破不堪,只依稀能辨认出个大概来,正是“镇魂”两个字。 “镇魂……镇生者之魂,安死者之心,赎未亡之罪,轮未竟之回。”赵云澜自言自语完了,长腿一跨:“走吧。” 从树干直接往下,能一路下到黄泉。黄泉路上生魂不往,不过他们仨中间,有两个不是人,剩下一个还带着镇魂令,属于特权阶级,倒也没什么关系。 两边水声潺潺,有种滴水成冰的冷,人走在其中,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过路的怨魂。 黄泉路细细窄窄的一条,一路往上,就好像是传说中的天路,脚下是铁青色的石板,两边的黄泉水里间或波动浮起气泡,好像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冒出头来。而路的两边,却是两排像路灯一样的小油灯,十尺一个,散发出豆大的光晕,拖出长长的灯影,下面是一两朵传说中隶属大蒜科的彼岸花,开出一小片的艳红艳红。 赵云澜仔细研究了一会才想起来,这就是镇魂灯,很久以前的时候,他从一本杂记上看见过,说镇魂灯是给黄泉路上的幽魂指路的,一辈子忘不了的东西有多少,黄泉路就有多长,尘缘种种一一被镇魂灯的灯光洗过,末了到了奈何桥边,忘川水煮的孟婆汤一碗下肚,就可以去投胎了。 前生种种化为乌有,细小的灯光虽不灼人,却能洗练出新的魂魄。赵云澜忍不住弯下腰,仔细打量了一下镇魂灯,只见底座上端端正正地刻着四个字——“至死方生”。道尽了轮回的真谛。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前闪过,赵云澜突然心口一阵剧痛,好像心脏被人生生挖出来揪住一样,他脚步一个踉跄,被身后的祝红伸手扶住,祝红把声音压得极低:“你怎么了?” 赵云澜脸色惨白,把喉头涌起的腥气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按住左胸静默了片刻,这才若无其事地对她摇摇头。 “赵云澜?”元月惊诧的声音从二人一猫身后传来。 赵云澜眉毛一挑,怎么越不知道怎么面对就越能看见?祝红也愣了:“你怎么在这?” “姐姐,我一鬼差不在地府我在哪?”元月轻车熟路绕过来往小鬼:“我这忙了一天了正要回去呢,就看见你们在这……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赵云澜:“我们想去鬼城,能否带个路?” “鬼城?”元月毫不犹豫点点头:“跟我来。” 第24章 鬼城 ============================== 一路到了鬼城里面,赵云澜从钱夹里掏出几张障目叶 分卷阅读44 ,三个人各执一片,含在嘴里,这样就能隐蔽生魂气息,不会被城中小鬼察觉到。 死灵对生气的汲汲渴求,简直疯狂得就像溺水的人渴望空气,发自本能、无从遏制。 人尚且这样,更不用说生于十万幽冥地的鬼族。 这是赵云澜为什么心疼沈巍的原因,有时候在他看来,沈巍对他自己简直已经苛刻到了虐待、甚至于罔顾本性的地步。 元月边走边问:“不过你们非来鬼城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让我代办吗?你们带着生气,来这确实有点危险。” 有元月在前面引路,就好像有了警车开道,两人一猫混进鬼城几乎是一路畅通。 赵云澜笼统说:“查点东西。” 元月不细问了,赵云澜不想细说的,那大概是特调处机密吧? 他们经过长长的街市,就看见了最里面的一个小茅屋,门口竖着一块白纸黑字的牌子:“请”。 元月在门口站定:“我就不进去了,省的老板以为是城管来找事的,你们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赵云澜点点头,一马当先地走了过去,抬手一推门,“吱呀”一声,破破烂烂的门扉就从被推开了,赵云澜先从钱夹里拆下了一个小镜片,抬手贴在了大门正上方,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刚一落脚,里面就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地说:“‘光镜照路,小鬼莫进’,贵客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赵云澜开门见山,二话不说拿出了那本《上古秘闻录》,在上面压了一张镇魂令,蹲下来,视线与小女孩齐平:“有件事想问问小姑娘,求你帮个忙。” 小女孩的目光落在镇魂令上,木然而清脆地说:“原来是令主大驾光临” “不敢”赵云澜客客气气地说,“就是想问问姑娘,这本书,是贵店卖的吗?” 小女孩伸手接过,隔着一掌宽的距离,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气,顺着书页传递过来,触碰到的地方在书面上结了一层白霜,她翻开了两页,点头应承:“不错,是我这里的。这有本店的私印。” 赵云澜:“姑娘能不能给查查这本书是谁买走带到凡间的?” 说着,他从包里抽出一叠纸钱,当着小女孩的面,用打火机点燃了。 小女孩眼珠一转,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令主客气了,稍等,请先进来喝一杯茶。” 两人一猫跟着她走进了破破烂烂的杂货铺,小女孩给他们上了茶,赵云澜端起来闻了闻,做了做品茶的样子——当然,他是不敢喝的,生魂不能饮食黄泉下的东西,戏文里早就有,稍有常识的人就明白。 只见小女孩从桌案后面拎出了一个线穿的巨大的账本,一页一页地翻了过去,过了片刻,她突然出声:“找到了。” 小女孩抬起头来对赵云澜一笑:“忘了问这一任令主尊姓大名?” “免贵姓赵,”赵云澜皱了皱眉,心生不祥的预感,“赵云澜。” “那就没错了。”小女孩把巨大的账本往他面前一推。只见上面豁然记载着买主:壬午年七月十五,镇魂令主,赵云澜。 赵云澜又问杂货铺的小女孩:“我还得再问一句,您这里是怎么确定买主身份的?总不能是买主自己写的吧?” 她说:“我这里的账目,当然是条分缕析的,买主姓甚名谁,什么身份,都与生死簿上一样,令主有什么疑问吗?” 赵云澜点了头,二话没说,收起书,转身往外走去,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赵云澜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问了一句:“十一年前来买书的那个‘我’,是什么模样,姑娘还记得吗?” 小女孩轻轻地勾起猩红的嘴角,意有所指地说:“原本一时想不起来了,令主这么一提起,我倒是有点印象——再看你的长相,才发现原来是似曾相识的故人来,令主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原来已经过了十几年。” 她在暗示,那个来买书的“赵云澜”与他现在的模样差不多。 赵云澜低下头沉思片刻,对她说:“多谢。” 杂货铺的门再次被打开,元月堪堪转身,就见一个小女孩把原本脆生生的童音压得低低的,显得说不出的阴森低沉:“我多嘴提醒一句,令主这些天恐怕会有血光之灾,最好还是多加小心。” 赵云澜还没什么反应,祝红先急急忙忙地开了口:“什么?什么血光之灾?” 小女孩那双好像塑料做的黑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含着诡异的笑容,不吭声了。祝红刚想上前去问,被赵云澜一把拉住,他对小女孩点了点头,拽着祝红走了。 元月深深看了一眼小女孩,一言未发。后来有鬼差说,鬼城里一个不知名的鬼差揍了一家铺子老板,把那身为小女孩的老板打得惨兮兮,好像只说了一句话:让你乌鸦嘴。 这是后话。 元月道:“鬼城里的鬼大多脑袋有病,令主不必多放心上。” 忽然顿住了脚步,伸手把祝红往身后一拦,只见杂货铺门口的青石板路上,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一个“人”。 他……她或者它,双臂伸出来能过膝,蹲在地上的时候就像个没毛的狒狒,脖子有成年男人两个手掌伸开,指尖并在一 分卷阅读45 起那么长,足有将近四五十公分,一低头下巴就能点在胸口上,没有长头发。 它抬头看向赵云澜的方向,突然裂开嘴一笑,嘴角裂到了两耳下,随后,只见它直立而起,忽然一伸脖子,整个脑袋前后颠倒了一百八十度,“后脑勺”就转到了前面,露出一张鬼故事里经典的青面獠牙,猛地向他们俩扑了过来。 元月手起刀落,那两面人便只剩下一个头在地上,脑袋翻到了地上,又转了回来,用诡异的笑脸对准三人,露着两颗黄灿灿的大板牙,中间还有条缝。 他摇头晃脑地打量着赵云澜,忽然叽叽咕咕地笑了起来,动作前仰后合,声如母鸭下蛋,元月恶狠狠开了口:“滚开,别逼我动手。” 元月将二人护到身后,双面鬼见他们要走,喉咙里忽然发出“嘶嘶”的声音:“人鬼殊途,人鬼殊途——” 这句话笔直地戳中了赵云澜的心窝,他当即脸色一沉,猛地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嬉皮笑脸的双面鬼,声音里寒得结了霜:“我顾及脸面,不想和地府撕破脸,可你们一再给脸不要脸。” 双面鬼脸上笑容渐消,微微歪着头,用诡异的脸和赵云澜对视着,祝红忍不住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服:“赵处,走吧。” 可是这时,双面鬼又不着边际地开了腔:“要人还是要鬼,你得选一个。要人间还是要鬼道,你得选一个。要天地还是要幽冥,你得选一个。”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近乎刺耳,“你得选一个”五个字就像层层的波浪,顺着鬼城萧条而森冷的街道蔓延出去,响起来自四面八方的回音,在人耳边不断地萦绕,就像一句怎么也甩不脱的诘问。 无数鬼怪幽魂从破砖烂瓦中间、石缝和地下冒出头来,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探头探脑地张望过来,窃窃私语地窥探着。 那双面鬼脑袋咕噜噜地一转圈,把青面獠牙的一面转到了前面。只听它口中发出如老枭夜啼一般刺耳的声音,高声说:“此处有生魂——此处有生魂——” 元月低声:“不好。” 这一句话就像是往沸腾的油里倒了水,“呲啦”一声惊起了轩然大波,赵云澜毫不犹豫地开枪,直接把双面鬼的脑袋打了个对穿,特制的子弹在它的皮肤里燃烧,很快,双面鬼灰飞烟灭。 可是大批的小鬼已经聚拢了过来,一张张面孔木然而贪婪,就像饿疯了的野狗,闪烁着对生气灭顶般的渴望,连炸了毛的黑猫都无法阻止他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疯子。 元月的手里顿时冒出来好几把匕首,然后她像耍飞刀一样将匕首飞出去,被匕首伤到的小鬼顿时灰飞烟灭。元月一边战斗一边朝他们喊着:“这里交给我,你们快出城,别逗留!快走!” “哪有把你自己扔这却让我们走的道理?”赵云澜低骂了一句,一枪把最前面的一只小鬼爆了头,方才萧条的鬼街一瞬间被拥堵上了,密密麻麻从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钻出来的鬼魂简直要把人的密集恐惧症都给勾起来。 元月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哪儿那么多废话?我都是这般样子了还能再死一回不成!” 祝红这时候义气也上了劲儿:“赵处说得对,要走一起走!” 元月:“你俩二大爷的……” 赵云澜来调查悬疑事件,压根没打算上演全武行,枪里的子弹很快就不够了。 祝红变幻出了原型,一条巨蟒出现在群鬼中,一张嘴吞了四五个鬼魂,然而不够,更多的鬼魂飞快地缠了上来,更有攀上她身体的小鬼,一口咬在布满坚硬鳞片的蛇身上,巨蟒一抖,将它甩下去,成年人腰粗的尾巴重重地挥出去,在半空中就把那胆敢咬她的小鬼拍成了黄瓜。 可是它们太多了,当年民间就有说法——阎王易躲,小鬼难缠。 第25章 巍澜 ============================== 四五只小鬼缠上了祝红,被甩下去,又扑上来,有一只甚至一脚踩在了巨蟒的七寸上,生生地用长指甲把她带血的鳞片剥了一块下来。 赵云澜一把抓住祝红的尾巴尖,轻轻一拉:“缩小点,快!” 说话间,他一刀横扫了出去,一排扑上来的鬼魂被他以水果忍者连击一般的手段砍了头,赵云澜飞快地缩回手,在这个危机的时刻,他竟然硬是匪夷所思地找到了两秒钟的空档,把外衣脱下来抱在了怀里,颇有“头可断血可流,衣服不能弄上一点油”的舍命骚包特质。 可惜祝红一想起他为什么这么宝贝这件衣服,就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应声变成了一条只有一指粗的小蛇,钻到了赵云澜的袖子里,盘在了他的手腕上,赵云澜一弯腰,拎起狼狈成了一颗毛团的大庆,抬手甩出一张借风符,用打火机里一直没舍得用、仅剩的一点三昧真火点了。 赵云澜临走还不忘喊妹妹,“黎月!快走!” 罡风与烈火立刻相映成辉,横扫出了一条火龙,整个鬼城当时就诠释了什么叫做“鬼哭狼嚎”,赵云澜揉了揉手背上被厉鬼抓出的三道指甲血印,没好气地说:“血光之灾也不要应得这么快吧,那妹子坑爹呢?” 分卷阅读46 然而他说归说,一点时间也不敢耽搁,就着真火掩护,飞快地往外撤。 他们一口气跑到了城门口,却蓦然发现,鬼城的城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关上了,赵云澜猛地回头——只见饿疯了的恶鬼们竟然连真火也往肚子里吞,吞完的小鬼都变成了没有翅膀的鸟人,撑着巨大的肚子飞上天空炸了,但这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其他恶鬼的食欲。 它们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恒河水浪打浪地往真火里冲,前仆后继的精神终于逆天了——那火龙居然硬生生地被他们啃断了。 大庆“喵嗷喵嗷”地尖叫了两声,用尖尖的爪子无意识地去勾赵云澜的头发:“我操,怎么办怎么办?” 赵云澜面无表情地说:“还能怎么办,硬闯吧。” 元月飞速锤着脑袋:“我我我,我想办法找一下我同事们…” 三昧真火式微,火龙彻底断成了几节,在那有如丧尸围城拍摄现场一般的鬼魂群里,第一鞭镇魂鞭凌厉地劈开了鬼城中死寂千年的空气。 赵云澜似乎能感觉到某种来源不明的力量充斥着他执鞭的手,一开始生涩,而后以极快的速度熟悉了起来……仿佛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一部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地苏醒。 就在这时,他们背后的城门被人蛮力撞开一个人形的洞,一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人头也不低地从那洞里迈步走了进来,一把托住赵云澜拿鞭子的手,镇魂鞭鞭梢一卷,就卷回到赵云澜胳膊上,被缠在他手腕上的祝红一口叼住。 来人手中化出一把长刀,一刀出手,清道夫一样地席卷了小半个鬼城,地下所有的石砖都跟着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轰鸣,无数痴魂怨鬼成了他刀下的碎片。 元月惊喜呼了出声:“大人!” 而后那人揽住赵云澜的腰,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赵云澜从城门的破洞里拎了出去,元月也急忙跟上,离开了鬼城的是非之地。 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祝红又惊又喜,落地变回人形,叫了出来:“斩魂使大人。” 就听她的大救星斩魂使大人生硬地开口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赵云澜平静得诡异的表情终于崩溃,疲惫到了极点一样地松开了手,任肥猫大庆掉到了地上,接着他不分场合地走过去,一把抱住那被万人敬仰畏惧的黑衣人,哑声说:“……跟我回去。” 可怜祝红刚刚由蛇变人,双脚还没站稳,见到此情此景,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来被百万冤魂追杀,果真不算什么。 祝红哆哆嗦嗦地指着斩魂使:“他……他他他是……” “沈巍。”大庆说,肥猫莫名地有了某种说不清的优越感,它侧头看看扑地的祝红,故意假装镇定地舔了舔爪子,体贴地给旁边的姑娘留出了修复世界观的时间。 元月咳了咳,道:“不是早就告诉你把他当大人物看吗?你自己还说要当成斩魂使一样供起来,现在怕了?” 祝红如五雷轰顶、欲哭无泪:“你也没说他真是啊……” 沈巍的兜帽落在了肩上,露出属于沈教授的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与此情此景有说不出的违和。片刻后,他轻轻地推开赵云澜,皱着眉拉起那只被小鬼抓伤的手,攥在赵云澜手腕上的手指紧了紧,而后他摊开手掌,做了一个抓的动作,赵云澜伤口处冒出一丝极细的黑线,一冒头,就消散在空气中,血肉模糊的手背飞快地愈合起来。 “先离开这。”沈巍尽可能简短地说。 元月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她的手臂、后背明明也被挠了一道子,说起来伤得倒比赵云澜还重,祝红身上鳞片也掉了一块,可是沈巍眼睛里只有赵云澜。她把手臂往回缩了缩,然后挤出一张笑脸:“想必一会儿鬼差们就该过来了,看见我在这也不好,我就先走了,你们保重。” 然后她也不等人家点头,转头就走。 元月前脚刚走,后脚一排鬼差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来,后面是气喘吁吁的判官,那十殿的屁股一个比一个沉,什么时候也不忘了耍大牌装十三,跑腿的、干活的、吃力不讨好的,末了都落到了老判官头上。 他气喘吁吁地指挥着鬼差修城门的修城门,镇压小鬼的镇压小鬼,还有个书记官在旁边抹着汗地清点——究竟城中各色鬼魂,被斩魂使一刀切得还剩了几斤几两。 沈巍和赵云澜这时不约而同地无视了他们,抬起脚就走,祝红和大庆连忙风中凌乱地跟上,判官抹着汗在身后叫嚷:“大人!上仙!留步!” 沈巍不答音,只是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轻轻挑了一下眉。 “这……这鬼城中无论戴罪的、等投胎的,都是进出有数的,大、大人您这……” “怎么?”沈巍用一种轻缓又平和的口气反问,“我杀不得?” 沈巍侧着脸,温和有礼地一笑,双手拢进漆黑的袖子里,用一种近乎谦逊的口气说:“判官大人,我虽然出身卑下,为人不才,至今为止,倒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是斩魂刀斩不得、切不动的,要是有叨扰和麻烦的地方,可真是对不住。” ……就好像他在诚心诚意地道歉一样。 沈巍含着一点笑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拉 分卷阅读47 着赵云澜走了。 “沈巍!”赵云澜一把拽住他,“别装哑巴,我让你跟我回去,你给我说句话!” “……走吧,”到了黄泉边的大槐树下,沈巍才低低地开口,褪去了方才的敌意和冷漠,他的声音显得低哑疲惫,又有些说不出的无奈,“活人在阴间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你再拖延,回去要生病的。” 赵云澜放开他,停住了脚步,两人一前一后,沈巍却背对着他,不肯回头。 两厢沉默了不知多久,赵云澜才沉下声音说:“病不死我——你先跟我走。” 沈巍一动不动。 赵云澜咬了咬牙,恨恨地说:“我他妈真恨不得用手铐把你锁在家里。” 背对着他的沈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缱绻动听的情话,连显得有些阴郁的眼神都温柔得要化开了。 “如果我跟你走,你肯吃药吗?”沈巍问。 “扯淡!” 沈巍转过身,看着赵云澜,好一会,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我是鬼族,云澜,无论昆仑君给了我什么,无论……你当年让我变成了个什么,那都是虚名假封,我的本质都是鬼族。鬼族生而不祥,在洪荒初始的时候,民间甚至有谣言,说人如果看见了鬼族,是不得善终、死无葬身之地的象征。” 赵云澜看着他,努力压了一下心里焦躁不安的火气,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了语气:“我不信那套——不管怎么样,你先跟我回去,其他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解决,就算不在一起,你起码在我每天看得见的地方,我也能放心……” “在你看得见的地方。”沈巍低低地重复了一边,略显单薄的嘴角似乎想往上扬一杨,可中途失败了,就演化成了一个苦笑,过了一会,他轻声说,“云澜,你就别再折磨我了。” “直到现在,”赵云澜听见沈巍用压在嗓子里的声音说,“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大意招惹了你,而后又没能把持到底,一错再错下去。想起来,大概是……是我修行不够,心智不坚,太软弱的缘故。” 赵云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立刻扑了过去,可这回一伸手却抓了个空,沈巍面对着他,身体飞快地往后退去,几乎化成了一道黑色的残影。 赵云澜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了自己面前,只留下了声音越来越远的一句话:“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赶紧离开。” “离开”两个字不断地在空气中回响,一下一下地撞在人的耳膜上,简直就像一句不祥的诅咒。 祝红看见,有那么一瞬间,赵云澜的眼圈是红了的,然而不过眨眼的工夫,就硬生生地被他压抑了回去,只剩下满眼的血丝。 “你先回去。”几秒钟后,赵云澜盯着沈巍消失的方向,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对祝红说。然后赵云澜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奈何桥,径直从桥栏杆上翻了出去,敏捷地跳上了一条摆渡船,把上面没有五官的摆渡鬼被吓了一跳,赵云澜拍了怕他的肩膀:“哎,兄弟,跟你打听个路,我想去被封印的大不敬之地,怎么走?” 第26章 反攻 ============================== 元月抱着受伤的胳膊在地府乱逛,想着不如先去孟婆庄找阿孟包扎一下,因为那伤口实在疼得厉害。 逛着逛着依稀觉得这不是去孟婆庄的路,她转了个身,发现周边竟一个鬼魂都没有……除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对面站着的鬼面人。 元月一吞口水,战战兢兢就要往回跑,可是一转头,正撞在鬼面的胸膛上。 几乎和那近在咫尺的鬼面对视了一个世纪,她才想起来后退一步,进而挤出一张笑脸:“好、好巧。” 鬼面低声问:“怎么一见我就躲?我很可怕?” 可不可怕您自己心里没点数? 元月扯扯嘴角,说:“你的面具长的很丑……很可怕。” 鬼面皱了个眉头,缓缓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像个爱美的公孔雀一样问:“有吗?” 元月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 他低头一瞄,看见元月被划破的衣袖,然后轻轻来了一句让元月死也不敢想的话:“疼吗?” 那就像是一个变态杀人狂拿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手术刀或者注射器,然后问躺在案板上一动不能动的猎物:“疼吗?放心,一会儿就不疼了……” 元月打了个哆嗦,自己的胳膊却已经被那冰冷、黑漆漆的长手攥住,未等挣扎,她发现鬼面是在给她疗伤…… 疗伤…… 何必如此? 一斧子给她个痛快行吗? 哦,他的斧子已经被斩魂使一刀切掉了。 冰凉的触感从胳膊瞬间传到了周身,元月咬着牙死死受着,然后她奇迹的发现自己的皮肤已经愈合,再也没有一丝疼痛。 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鬼面的意图,她突然发觉那只冰凉的爪子已经爬上了她的后背。元月这才慌忙往后退了四五步:“这这这就不必了,男、男女授受不亲……” 说完自己便后了诲,难不成还以为是在古代吗?况且这个鬼面好像也不会拘泥于 分卷阅读48 世间俗礼吧? 鬼面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悠的笑了:“有意思。” 有意思你个头! 鬼面绕着她转了一圈,依旧是那样的嘶哑声调:“上一次我救了你一命,这一次我又治好了你的伤,小姑娘,想好该怎么报答我了吗?” 元月极没底气地说:“那我也不会帮你偷山河锥,你别想着利用我…我这人天生厚脸皮,你这套说辞在我这是没用的。” “呵呵呵……谁说要你报答我这个了?”鬼面漆黑的眼珠一转,突然想起来刚才元月那句“男女授受不亲”,这许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被用过这句话,登时就来了兴致。 鬼面晦暗不明的开了口:“要不然你以身相许吧?” 元月:“啊?” 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鬼面不由分说地扛了起来——像扛了一头待宰的猪。 天昏地暗一阵眩晕,她已被鬼面压在了床上。 床……为什么会有床? 哪来的一张床? 元月偏头一看,这不正是自己的卧室吗! 元月疯狂挣扎:“你你你你你放开我……你个登徒子!鬼面你混/蛋!你个色胚子!” 鬼面把她的双手按住,低头在她耳边吐出微凉的气:“你若是把我伺候舒服了,我便不再找沈巍的麻烦,以后他愿意找什么圣器我都不管,怎么样?你肯答应吗?” 元月惊奇的发现,鬼面的声音不再嘶哑,而是变成了很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一直钻进了她脑子里,竟还有点撩人。 本能的咽了一下口水,她已是双脸红得发烫。 话说这么多年,见过这么男人,她一直恪守幼时所被灌输的发乎情止乎礼思想,这沉寂数千年,突然被人这么撩拨……别说,还有点小激动。 只是不知这鬼面具下到底长什么样? 说到底鬼面也是和斩魂使并排提及的人物,皮相什么应该是可以变的吧? 而且战斗力超强,应该也不会吃亏。 至于工作……鬼面在人间有工作吗?不对,沈巍能随随便便混个大学教授的身份,鬼面应该差不到哪去…… 相貌可以选、工作以后可以慢慢看,能力也够……要是能和这样的人谈个恋爱是不是也不亏? 以后要是有孩子的话,户口怎么办? 嗯……可以找赵云澜帮忙。他人脉广,应该弄个户口也不难。 身下的人久也没有动静,鬼面以为她是被吓傻了,殊不知人家连你孩子在哪上学都想好了。于是傻乎乎地更加过份了一些——他松开元月的手,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描上元月的眉、顺着鼻梁一直滑到娇嫩红唇,然后继续说:“你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 元月的道德底线终究被鬼面自己作没了。 去他娘的底线,这么个天生/尤物上了自己的床,还矜持个屁? 只见元月一咬牙,抓紧鬼面的手向后一背,然后侧腿一撑,呆愣愣的鬼面就猝不及防被压在了粉嫩被子里。 元月一脸猥琐痴汉笑:“小哥哥,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鬼面本来也就是想吓一吓他,可惜低估了对方不要脸的程度,这一被反攻,立马成了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纸老虎惊慌失措,面具下甚至传出来了一种不同往日的小奶音:“你干什么!” 元月笑问:“干什么?自然是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呗,别动,我会很温柔的。一会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刚想去揭那层面具,但身下人已经迅速从黑雾中窜了出去。元月没了支撑,被无情的摔在被子里。 好一会,她才从枕头里支起乱糟糟的脑袋,吐槽一句:“真是……玩不玩得起?” 原来叱咤风云的鬼面,骨子里居然是个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年…… 元月意犹未尽勾唇一笑:“有意思。” 回身地府的鬼面大口喘着粗气,伸手摘掉那常戴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和沈巍十成相像的脸,只不过他要更稚嫩些、惨白些——平时惨白,现在的双脸像炸开了两朵红云。 鬼面摸摸发烫的脸,心快要从嗓子里眼跳出来。一种被人羞辱的感觉油然而生。 许久,他低声骂了一句:“登徒子……” 话说赵云澜沉进黄泉之下,不知何时终于摸索到了大封印石。赵云澜看见了正经的昆仑和身为小鬼王的沈巍。五千年弹指一挥间,赵云澜好像触电一样地松开大封印石,突然惊觉身后有人,那人轻笑了一声,赵云澜没来得及转身,已经先把镇魂鞭掏了出来,往后连退了两步,背靠著了大封印石,戒备地看着十步开外的已经重新戴好面具的鬼面。 鬼面打量着他,微微晃了晃脑袋,虚假的鬼面上露出一个笑容:“听说里面有女娲的全部记忆,你究竟看见什么了?” 赵云澜冷笑一声,心情还没缓过来,口气恶劣地说:“我干什么要告诉你?”鬼面缓缓地踱到他面前,也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去摸大封石:“五千年前,我与他分明是双生的鬼王,偏偏他讨了你昆仑君的喜欢,五千年后,我们俩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一个蹲监狱,一个当牢头。” 鬼面上翘起的嘴角垂下 分卷阅读49 ,而后他转过头,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可是大封也要完蛋了,所以我才能随意进出——到最后,什么都会死,你昆仑君,如果当年不是我的傻兄弟突然出手暗算你,禁锢了你的元神,硬是把你塞到了轮回里委屈成了一个世代转世的凡人,到现在也早就和那些上古神明一样烟消云散了。神农是傻的吗?这个世界上一切强扭的瓜都不能长久,长久的只有死。” 他说着,轻轻地伸出冰凉的手指,触碰到赵云澜的脸颊,忽然如同□□一样地叹了口气:“可是‘死’本身,却被你一团魂火点着了,幻化出了我们这些……不生不死的东西,这不是阴差阳错么?” 赵云澜皱起了眉,微微侧了一下头,躲闪过去,斩魂刀当空劈下,带着把他整个人劈成两半的戾气,鬼面飞掠躲开,余下的刀风逼得赵云澜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赵云澜:“沈巍?” 沈巍抬手要去抓他:“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我看你是疯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碰到赵云澜,鬼面却突然从中冒出来,一抬手架住了沈巍的胳膊,化成一团黑雾,猛地撞进了赵云澜怀里,正好掣肘住了他手中长鞭。 随后,鬼面化身无数道黑烟,把赵云澜从头到脚地裹在了其中,嘴里发出一串大笑。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声却陡然止住,黑烟散去,重新凝成鬼面,原地已经空无一人。 鬼面顿了顿,似乎也有些愕然,低低地说:“有人把他带走了,谁?” 赵云澜当时的感受是,脑袋上被人套了个麻袋,刚挣脱下来,就莫名地发现自己瞬移了。他眼前先一黑,后一白,睁眼就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反正是不在忘川下面了。 芥子世界…… 那些关于神农、女娲、伏羲大荒的错乱记忆再次包围了他。 但其中,唯有一段关于黎钊的,清晰又真实。 赵云澜什么都想起来了。 第27章 黎国旧事 ============================== 【旧事一】 那是昆仑的魂,几经波折落入轮回,不知转了几世,投身黎国,成了天生金尊玉贵的太子——黎钊。 太子钊乃王后独子,他自小便比别的孩子聪明,颇受黎王喜爱,故自小就是被千人宠着、万人供着。黎钊聪明,但也顽劣,宫里老的老、少的少几乎被他欺负了个遍。 那日,刚满十岁的他在宫里到处疯跑,想甩掉在身后那跟着一群侍人。 跑着跑着,也不知道了哪里,总觉得是宫里的荒凉地界。 他循着路,寻到了一处略微凄清的处所,里面隐隐约约有宫妇的呵斥声。 他想:大概是哪个年老的又在训斥宫女吧。 太子钊生性不服管,也最讨厌什么规矩等级尊卑贵贱之说。遇到了受欺负的宫女,那是自然要去看一看的。他悄摸摸溜着墙根摸到了门口,扒着大门一看,只见里面正跪着一个娇娇小小的小姑娘。 小姑娘僵持着双臂,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但太子钊看得出来,她的身子都在微微抖动。 那宫妇颐指气使地坐在高位,道:“您也别怪老奴对您严苛,这规矩若学不好,往后见了宫里的主子失了您王姬的仪态,那吃亏的还是您自己。” 小女孩噙着嘴角,沉吟了下,道:“是,月儿明白,多谢嬷嬷教诲。” “您也别谢我,要不是王后慈悲,老奴也不会在这,您该谢的可是王后。” 小姑娘的双臂酸痛,但却依旧咬牙端着:“是,月儿谢过王后。” 那一刻,太子钊看着那个明明累得发抖却依然僵持的小丫头,身上那股子倔劲儿总觉得和记忆中的一个黑眼黑发少年很像——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一个人?太子钊晃晃小脑袋,总觉得一细想那个少年模样更是想不起来了,就像那是前世的记忆一样模糊。 看着看着,他居然觉得心里有些没由来的酸楚,鬼使神差便开了口:“你是哪来的老刁奴?在这耀武扬威的做什么呢?” 小姑娘抬眼看向门口,只见一个金雕玉琢的小公子正掐着腰,鼓着腮帮子瞪着她的教养嬷嬷。 嬷嬷大惊失色,连忙跪下来朝着小公子行跪礼:“老奴拜见太子殿下,回禀殿下,老奴正受王后之令教习王姬学宫里规矩呢。” 小姑娘一听眼前的人是太子,也赶忙跪下,朝着太子钊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大礼:“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钊弯下腰想看看小姑娘长什么模样,但小姑娘要把脸贴在地上,他看也看不见,问:“王姬?你是哪位夫人的王姬本殿下从前为何没见过你?” 黎钊虽然年幼,但天生带着贵族气势,小姑娘以为又是个要来拿她作消遣的,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回禀殿下,月儿的生母是已故的潘美人。月儿自幼多病,从未参加过宫宴,殿下自然是没见过。” 潘美人?黎钊好像想起来,从前听宫女们提起过这个人,听说生前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颇受父王宠爱,可惜生产当日便去了,只留下个女儿,没想到今日真见到了。 黎钊笑了一下 分卷阅读50 ,蹲下来道:“你既是王姬,那便算是本殿下的妹妹了。抬起头来,为何不敢看我?” 老嬷嬷悄悄凑到黎钊耳边,低声劝道:“殿下,她一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宫里都说她是个天煞孤星,就连王上也是避她不及。殿下,您还是离她远些,莫要染了晦气。” 老嬷嬷的声音虽低,但却一字不落的入了黎月的耳朵里。她的头垂的更低了,快要杵进地里。 从小到大,这样的话她听了不知多少遍。这深宫之中,没有一个人愿与她亲近,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 本来以为那太子定会速速离去或是奚落她一番,却不曾想,她听他说:“你这老奴才又是个什么东西?既是本殿下的妹妹何时又轮得到你说三道四?方才你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倒以为你才是主子?” “殿下恕罪!老奴冤枉啊,这,这都是宫里人说的,并非出自老奴之口,殿下饶命啊……” “这次便不与你计较,但若以后再看见你欺负人,你就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吧,滚蛋!” 黎月几乎以为是自己做了梦,从小到大何时有为她说过话的人? 黎钊轻轻敲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喂,欺负你的都被我撵跑了,你别怕了,快起来吧,地上多凉?” 黎月突然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关心,即使对方只平平淡淡说了两句话,但也让她的眼眶里涌出了大滴泪水,劈里啪啦的砸在地上。 黎钊先是疑惑她为什么还不起来,然后又茫然地看了看地上水渍,这才后知后觉人家是哭了,还以为是自己下手忒重,弄疼了人家小丫头,竟有些自责: “喂,喂,你别哭啊,我又没用力你哭什么?我告诉你本殿下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好吧好吧,我给你道歉,我给你揉揉总行了吧?”黎钊方寸大乱,向来顽劣的他何时哄过女孩子? 黎月终于抬起了头,一张小脸已经红彤彤的涨成个朱砂馒头。她哭着哭着,哭出来一个鼻涕泡,鼻涕泡一破,倒把自己逗乐了。 黎月使劲吸了吸鼻子,问:“殿下,您不嫌月儿是个不祥之人吗?” “什么详不详的,都是狗屁,本太子才不信这些呢!” “……”黎月讪讪道:“如此粗鄙之言,倒不应该是殿下该说的。” “……”堂堂太子居然被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屁孩教育了。 太子钊耐着性子问:“你叫月儿?大名是什么?如今几岁了?” “回殿下,我叫黎月,两月前刚过了七岁生辰。” “黎月……”太子钊抹抹她的小脸:“我叫黎钊,大你三年,以后你就叫哥哥,别跟外头那帮人一样,天天殿下殿下的,听的本殿下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不敢……”黎月又低下头:“您是王后的孩子,若是被王上和王后听见,会不高兴的。” “你怕什么?父王母后最听我的话了。你放心,只要我说一声没人会训诫你的。”黎钊捏捏黎月的脸蛋:“来,叫声哥哥听听。” “哥……,殿下,我还是不敢……” “算了算了。”太子钊拉起黎月的小手:“走,我带你找母后去,让她在太子宫给你安排个住所,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这破地方哪里是人住的?” “我没有什么同胞兄弟,那些别的公子王姬也不过只是一个劲的奉承,大多都是为了讨好我母后罢了,烦的紧……从今以后我便当你做嫡亲的妹妹,谁敢欺负你自有哥哥替你出头!” 黎月从不敢想,只那一个寻常的下午,她的人生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这才敢大大方方的看这个从天而降的保护神,这人背着光,只让人觉得身上自镀了一层光辉,不像是太阳的,像是从他自己身上发出来的:“殿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太子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概是记忆错乱,怜惜起了前世跟在自己身后那个小鬼王罢了,可这些他是想不起来的。只说:“谁知道?大概看你顺了眼吧,只不过以后别总哭,看起来怪傻的……” 黎月心已飘飘进了温糖里,她重重地应了一声:“诺。” 后来,宫里人都知道,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突然多了个妹妹,并且太子从此也不捣蛋了,成天就围着妹妹转。他发现妹妹喜欢跳舞,第二天就请了宫里最好的舞师去找妹妹。他若觉得妹妹多看了一眼旁人的首饰,第二天他必定找来满筐满盆的珠宝送给妹妹。 总之若是他妹妹开了口,不论什么宝贝他都奉上。不过极度自卑的黎月惟恐她的太子哥哥对她太好,惟恐这本不该她得的福分提前被自己用光,哪里还敢求什么? 时间一晃,两个孩子便都长大了。 承蒙几年细心照顾,黎月再不是那一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反而成了众王姬里生得最美的那个。可能是长得越来越像她母亲,也可能是太子整日对他父亲软磨硬泡,终于,黎王对这个女儿也偶尔有了笑模样。 但是,黎月最怕的,还是黎王。 她从骨子里带来的自卑使得她无论在哪都是小心翼翼。太子钊看在眼里却没什么办法,只怪自己没有早几年遇到她。同情也好,可怜也好,心疼也好,如今他只想把黎月好好宠着。 分卷阅读51 旁人若问他,他便说:“阖宫上下没一个瞧得起她的,可她又何其无辜?若连我都不护着她,她这辈子岂非完了?” 黎钊真心实意对妹妹,黎月心里也念着这个哥哥的好。几年下来,黎钊发现这个妹妹很有意思,他自己所看之书、所学之技皆是与保家卫国相关,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这总归是太子必须学的。他以为黎月本不该喜欢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谁知她却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仔细学着、听着。 黎钊以为大概是妹妹天性如此,直到后来才知道,她的妹妹不过是想着所学能有朝一日为兄分忧。 太子钊十六岁开始便跟着朝中大将临阵杀敌。黎钊骁勇善战,又极为聪明,很快便名声大噪,极受百姓爱戴。世人都以他们的太子为神,但唯有黎月知道,他的哥哥并不喜欢杀人。 他说:“我生性不是嗜血之人,但这千斤的担子落到我身上我却不能不扛。若我能选,管他神仙妖鬼、荣华富贵,通通都是虚的。我只求快意山水,潇洒舒坦地做个义士罢了。” 黎钊自然没得选择,身为太子,免不得保家卫国,周旋于商黎之间,以求天下太平。他在外征战,黎月便在内为王后出谋划策,以保证中宫安定,更保证黎钊没有后顾之忧。 小小年纪,满是心思,很是艰难。又是两年,黎月十五岁,该举行及笄礼了。 向来女子及笄礼是大事,多半是要当天由父亲自上簪,以此来证明,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了,可以让媒人上门说亲事了。 王姬们的及笄礼向来都是交由王后操办的。王后向来会做好人,表面上温婉贤良、端庄可亲,实则为家族和儿子满心计谋打算,不该插手的绝不管。黎月在她身边呆的久了自然心里清楚,王后肯答应养着她,不过是打算以后利用她交好外臣替太子铺路罢了。 看得清楚却情愿装糊涂,她想着若如此便能帮到兄长,也心甘情愿。 王后睁一眼闭一眼,旁人便愈加放肆。黎月身上总是有伤,或是沸水烫伤,或是戒条抽伤。她自知不能总事事让哥哥给自己出头,便一直隐忍,直到伤口溃烂才敢偷偷去宫里药局偷药——这些事黎钊总是在她瞒不住了才会知晓。 寒冬腊月,黎国大军正拖着一身疲惫行驶于大雪纷飞中。宝马之上的黎钊隔着盔甲摸了摸胸口处的硬物,又想起还在宫里等待自己的妹妹,忍不住勾起宠溺的笑。 一个的年轻士兵笑问:“殿下这是想起哪位佳人?” 一旁人道:“还用说?哪里是哪位佳人,咱们殿下一定是又想自家妹妹了吧?” 黎钊笑说:“一个个的仗着刚立了军功就敢没大没小,还敢开王姬玩笑?当心本殿下回去治你们的罪。” 士兵明白黎钊只是说说,胆子越发大了起来:“殿下饶命,可不是我们开王姬的玩笑,营中数万兄弟们哪个不想一睹王姬芳容?更有胆子大的,还想着回去就跟殿下您提亲呢。” 黎钊甩着马鞭轻飘飘抽了一下那士兵:“哪个不要命的给我指出来,胆大包天!本殿下的妹妹岂是你们这群粗人可以觊觎的?一个个的给我把嘴闭紧了,回头敢吓到王姬有你们受的。”黎钊道:“‘后面的都精神点!务必天黑之前赶回京都。” “诺。” 正说着玩笑,前方树上便落了一个物什掉进雪地里。 黎钊以为是什么暗器,急忙挥手止住大军前进步伐。“去看看是什么。” “诺。”士兵下马小跑向前,扒开雪堆,捧出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灰鸟。 “殿下!殿下,奇了,寒冬腊月里居然有只被冻僵的鸟!” “给我瞧瞧。”黎钊接过小家伙,小心翼翼呵了一口暖气:“想必是鸟群南飞时落了单,只是怎么能活到现在?莫非早就死了?” 黎钊双眼瞪了溜圆,想看看这小家伙是死是活,又给它喝了口暖气。 吃了数月干粮的士兵如今见了小灰鸟就像见了一碗香喷喷的肉脍:“殿下,这小东西估计一入冬就被冻死了,要不您赏给小人,小人这就回去给它烤了,说不定还能挺香呢。” “就知道吃,”黎钊瞥了一眼那士兵:“等回京都什么吃食没有,瞧你那点出息。” 话音刚落,掌上的小灰鸟突然伸了一下僵硬的爪子,然后又缓缓睁了眼,很是茫然。 黎钊与小灰鸟大眼瞪小眼,惊道:“这小东西居然真活着!” 小灰鸟支愣起娇弱的脖子,然后又妄想扑棱一下翅膀,可惜没有扑动,小鸟又把头缩了回去,蹭了蹭黎钊的手指,颇为依恋。 黎钊轻轻摸了摸小灰鸟的小脑袋,“这傻鸟倒是不怕人,也罢,今日也算你我有缘,那我便带你回去,等你养好了要是愿意留下,以后也好给那丫头做个伴。” 黎钊把小灰鸟轻轻揣入怀中,大手一挥,大军继续奔腾而起,向着京都蜿蜒千里。 及笄礼日,夫人美人王姬们都在大殿下面跪坐着,唯有黎月孤零零地站在殿中央,很是窘迫。 因为她的父王久也没来,黎王差人来报,说政事繁重,便不来了。 这还是众王姬里第一个没有黎王在场的及笄礼,黎月都能想象到她即将成为宫中笑柄。 谁让 分卷阅读52 她天生克死娘亲,注定是个不受待见的天煞孤星呢。如今连黎王都不愿做足这表面功夫,她这一生活的还真是荒唐。 最后,王后顾及黎月毕竟是中宫的人,也不好太失面子,这才不情不愿打着圆场:“既然王上忙于政务,那这礼便就算是成了吧。” 黎月暗地里用力掐着手心,终于挤出一张笑脸:“诺,今日劳母后费心了。” 殿里那些女人一个个掩面讥笑,黎月即使不想听不想看,可却闭不了五感,平不了心绪。 她的眼眶终究还是湿润,视线也渐渐模糊不清。 黎月终究还是对她的父亲失望透了。 如今只盼着这些人能赶快顺了心离去,千万别再见她难堪一面。 “等等!”从殿外传来了青年沙哑的声音,接着,众人便见一个身着铁甲,风尘仆仆的男人掀开棉帘而入——正是他们的太子殿下。 “哥哥……”黎月低声呢喃,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黎钊已经成年,褪去幼年青涩,那意气风发,坚毅刚健的气势混然天成。也许是沙场太苦,或是一路奔波来不及收拾,他的下巴上已经有了泛青一片。 众人皆跪:“拜见太子殿下。” 黎钊朝王后单膝下跪:“一别数月,儿臣未在母后身旁尽孝,还请母后原谅。” “快起来,你父王不是说战事吃紧,尚需一月,怎么回来的这么快?”王后拉住儿子:“可是伤到哪里?还是……”王后以为莫不是打了败仗才回来这么快? “赢了。”黎钊只两字,但眼中骄傲之气却抑制不住的。 殿里一片欢呼,也不知是不是真情实意,又拜:“恭喜太子殿下,我黎国定国运昌盛,万年不衰……” 王后面带喜色,很是欣慰这个独子的英勇,摩挲着黎钊饱经风霜的脸:“我儿瘦了,眼睛也熬红了……我儿真是好样的,没有给母后丢脸……可去了你父皇那?” “已派人去禀了,儿子稍后便去。”黎钊目光越过王后,落到那边还在傻愣愣站着的黎月,道:“母后,若父王抽不开身,妹妹的簪礼便由儿子来吧?” 黎后皱着眉头,已是不悦却又不好发作:“这……不合规矩吧?” “无妨,”太子钊三步并两步来到黎月面前,用冰冷粗糙但还算干净的手背给小丫头抹干净脸,笑说:“傻妹妹,怎么又哭了?” 黎月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高兴。” 太子钊揉揉她的小脑袋,觉得数月不见,自己的妹妹又漂亮了、又长高了:“回来的晚了些,不过还好,赶得上了。” 接着他大手一挥:“来人,行簪礼。” 太子钊小心翼翼将玉簪从侍人手里接过又戴在她妹妹头上,然后才温柔道:“我这便去父王那,晚些再去找你,回去休息休息等着哥哥,我给你带了东西回来呢。乖,大喜的日子别哭。” 黎月真的好想痛痛快快哭一场,纵使天下人都厌她,不还有一个肯疼她的哥哥吗? 太子钊刚转过身又折了回来,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冰凉的活物:“这傻鸟是半路捡的,与我也是有缘,你且好生照顾等我回来。” 黎钊风风火火地去,又风风火火地去,好像就是特地为了给他妹妹争个面子。这一次,殿里再没人敢笑话黎月了。 没了戏看,王后又随自己儿子去见黎王,众人便没有留下来的说法,一个个皮笑肉不笑的离开。 黎月低头瞧那正支愣着脑袋与她对视的小灰鸟,终于万般委屈化为一笑。 她轻点了点小脑袋:“小鸟,你知道吗,被我哥哥捡到可是你的福气呢。” 太子钊胜仗归来,黎王大悦,定了三日后举行宫宴以庆祝。又赏赐了太子宫无尽的金银珠宝,引得旁人羡慕至极。但是太子前路越发顺畅,便越有人眼红。人一旦眼红,便会生出寻机会将高位的人拉下来,踩进泥里的歹毒心思。 黎月将小鸟裹在帕子里又靠近炭盆,小灰鸟的羽毛被烤干,很快就便活蹦乱跳,围着寝殿到处飞。黎月怕小鸟撞了柱子再跌入炭盆,便想着出去找人要个鸟笼子,先关它一会。 当她拎着金丝笼回来,便发现黎钊已经躺在她的榻上睡着了。那个小灰鸟伏在黎钊枕边,很是乖巧。 侍人低声道:“殿下方才来时见您不在,便说在这等等,估计是太累了便睡着了,奴才们也不敢唤。” 黎月把金丝笼递给侍人:“让哥哥睡一会,你们先去备膳,吩咐下去让膳食先温着,等哥哥醒了再传。” “诺。” 黎月小心翼翼凑过去,席地而坐靠在榻边,歪着头静静地看着黎钊的睡颜。 小灰鸟蹦了几下,黎月怕它吵了黎钊,便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唇边:“嘘,别吵。” 那小灰鸟仿佛能听得懂人话,果然又老实下来。黎月欣慰摸摸它的小翅膀,又捏了一块糕点揉成渣在手心里,捧到小灰鸟嘴边。 小灰鸟迟疑一下,还是伸出长嘴,将糕饼渣吃了个干净。 没有外人在时,黎月便会卸下所有的小心翼翼,才真正的像个有血有肉的人。黎钊回了宫,她便有了主心骨,终于舍得放下所有心绪,只一心一意做个被宠爱的小妹妹。 分卷阅读53 寝殿里只剩下黎钊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不知不觉,她也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渐渐睡去。小灰鸟左看看右看看,可能觉得无聊,也安安静静地伏在一边假寐。 天色渐黑,黎钊才悠悠转醒。许久没有睡得这么畅快了。他睁眼朦胧之际,好像依稀看到榻边站着一个黑袍人影。但等他再睁开眼,榻边除了睡得鼾香的妹妹,哪里有别人? 黎钊心想,大概是自己真的太累了。 小灰鸟等到黑影彻底消失才敢战战兢兢动了一下,然后它扑着翅膀,想告诉黎钊刚刚有个人来过,可它又不能说人话,只会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一声出去,本睡得浅的黎月便也醒了。黎钊无奈地在鸟头上弹了一下:“傻鸟,乱叫什么?” 小灰鸟闭了嘴,很是委屈。 “哥哥醒了?”黎月揉揉眼睛,转头看了看殿外:“怎么天都黑了?哥哥饿了没有?可要传膳?” 黎钊伸个懒腰:“饿!你哥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黎月兴冲冲地提着裙子奔到殿门口:“来人,传膳。”又奔回去扑到太子钊身上,太子钊便顺势抱着她转了一圈再放在地上:“哥哥一去数月,可有忘了妹妹?” 太子钊轻轻捏了一下黎月鼻梁:“你这小丫头,自己哥哥出生入死才回来,不问我累不累,苦不苦,倒来问我是不是忘了你,好没良心!” 黎月仿佛这才想起来这话,然后恍然大悟地问“那哥哥累不累?苦不苦?” 黎钊撇撇嘴,“我说了你才问,这般不诚心,也罢,你这及笄的礼物可没了……” “别啊,方才不是哄哥哥开心嘛,”黎月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好哥哥,快把礼物给我吧,我等了一天了。” “小没良心的,就知道你不是在等我。”黎钊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然后从手心里掉出来一个穗子。“给,看看喜欢吗” “呀,好漂亮的玉玦!”饶是见惯了珠宝,这样白璧无瑕的玉也让她眼前一亮。“谢谢哥哥。” “这就开心了?还有呢!”黎钊在袖里左掏又掏,掏出来了一个四不像的小东西。“这倒算此战收获的意外之物,看着稀奇,就想着给你玩玩。” 小灰鸟蹭的飞了过来就要往那东西上撞,被黎钊一巴掌拍到一边。黎月接过,仔细翻看了一下,问:“这是个……日晷?长得好奇怪。” 黎钊:“它是有名字的,叫轮回晷。”黎钊又说:“别看这小玩意长得奇怪,倒是个宝物。我还听人说若这东西遇到有缘人,它能让其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反正不管是不是真的,你就拿着玩吧。” 小灰鸟再次撞上来,又被黎钊无情制止在半空中:“傻鸟?是要抢东西怎么着?没你份儿,一边玩去。” 小灰鸟气呼呼地钻回枕头缝里,找了个隐蔽位置眼睁睁看着黎钊把那轮回晷挂在黎月脖子上。 黎月眨巴眨巴眼,问:“轮回晷?轮回……哥哥,世上真有轮回之说吗?” 黎钊长腿一跨,颇没形象地坐在垫上:“那谁说得准,要不然等你哥哥哪天倒霉,死在了战场上,再去地府逛一圈,回来再告诉你有没有轮回?” “呸呸呸!说了几句又不正经的。”黎月瞪他一眼:“哥哥若是死了,那我便自刎以随,大不了来世我再做你妹妹。” 黎钊笑道:“说我不正经?你就正经了?你放心,我要是走了肯定把你带走,你这么可爱,哥哥哪里舍得你?” 黎月煞有其事道:“那便说定了,你若敢先走,我定以死相随,然后入了轮回再与你做兄妹。” “对自己这么狠?好好好,那可说定了啊。”黎钊也许没想到,此时的一句玩笑话,竟成了他妹妹近三千年的执念。 刚开过玩笑,便有侍人端着一盘盘的膳食进殿:“拜见太子,拜见王姬。” 黎钊转瞬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太子:“起来吧。” 等侍人布好菜、上了桌,那小灰鸟又冒出头来。它在黎钊脑袋上转了一圈,可能还记刚才被打之仇,最后落在黎月的桌上。 黎月笑说:“哥哥,小鸟好像是怕你。” 黎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早把打了鸟俩巴掌的事忘在脑后:“傻鸟,不看是谁救你回来的,就知道挨着人家姑娘,该不会是只公的吧?” 黎月见那鸟头也不抬,一个劲低头抢她的肉吃,问道:“哥哥,鸟也吃肉吗?我以为是鹰啊雕啊才吃肉的……它不会吃人吧?” 闻言,那鸟一顿,立马求生欲极强地转向肉旁的绿菜啃,不过远没有刚才吃肉时吃的香。 “这小东西怎么会吃人?”黎钊抿了一口烈酒:“你且当个伴儿养养,它爱吃什么就喂什么,等明天开了春就放了它,一冬天而已,长不了多大。” 黎月才不管傻鸟爱吃什么,如今她眼里只有哥哥一人。晚膳毕,黎月正与太子钊细细禀报这段时间宫里大事小事,又有侍人来抬了一箱物什。 侍人:“秉殿下,刚从朝歌赏了不少宝物下来,王上命奴才挑了好的给您和王后送来。” 黎钊不冷不热道:“知道了,放下吧。” 侍人:“诺。” 黎月见太子钊好像不大高兴,便问: 分卷阅读54 “哥哥,从朝歌来的……是有何不妥吗?” 太子钊叹了口气,面色沉重道:“若是前几年倒罢了,可自从帝辛宫里来了个妲己,他便再也不是曾经那个骁勇帝王了。帝辛如今越发荒淫,宠信奸佞,大商怕是早晚要毁在他手中。” “这我倒也略有耳闻,听说最近他受妖妃和费仲挑唆,残杀姜皇后不说,还擒了西伯侯?炮烙之刑……只听听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黎月顿了一下,道:“难道哥哥是怕有一日帝辛也会对黎国出手吗?” 黎钊点点头:“帝辛器重黎国,倒不至于。我只忧虑,黎国向来依附大商,若帝辛再不知悔改,真有人意图反叛,那他们定会先拿黎国开刀,届时,上下这几万百姓的性命,就都被人捏在手里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若有人能让帝辛改邪归正便好了。”黎月心想,若实在没办法,她便为了哥哥去好好劝劝帝辛也未尝不可。 想着想着,就开了口:“哥哥,你觉得月儿姿色如何,可还算看的过去?” 为国而忧的黎钊没细想她的意思,只笑道:“我的妹妹自然是天下最美的。傻丫头,真不知道以后谁会有福气娶了你。”黎钊揉揉她的头发,道:“你若有了良人,哥哥一定亲自送你出嫁。”他顿了一下,截然道:“除了公子彻不行。” 黎月惊了一下,“你怎知公子彻?” 黎钊敲了一下她的头:“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去年秋宴上便和他眉目传情,真当你哥哥眼眶里塞得是俩灯笼” 黎月几乎要跳起来:“你一早就看出来了?” “当然,寻思给你留着面子,但你这臭丫头倒是一点不含糊。”黎钊白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哥哥也不是偏要与你作对,可那燕彻是燕美人的侄子,燕美人又跟湘夫人交好,但湘夫人和母后向来不对付,你好歹住在太子宫,你真以为那燕彻对你没有歹意?” 黎月张了张嘴,已被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老半天才道:“我原以为是你不知宫中这些弯弯绕绕的,你怎得知道这么多?” “你哥哥是不屑于宫中争斗,又不是傻。”黎钊把黎月拉到身边坐着:“以后你离公子彻远点,再过一年半载,我定给你找个最好的夫婿。” 黎月垮了脸,“哥哥,燕彻便算了,也不用帮我找什么夫婿……我是想说,你觉得我可比得过那妲己?” 小灰鸟又悄摸摸地不知从哪钻出来,在殿里乱飞,像是听懂人言在打量黎月容貌。 黎钊:“啊?”他不明白怎么突然扯到了妲己身上。 “……啊什么,比不上就比不上呗,这么大反应做什么”黎月的自尊心被伤到了。 黎钊呆呆愣愣:“不,不是,我又没见过妲己……你,你什么意思?” 黎月抛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来:“我是想说,若局势严峻,自然不能让黎国处于水深火热中。我便不嫁人了,哥哥,你去求父皇把我献给帝辛吧……” 黎钊几乎是愣了半天才明白这小妮子胡说了什么。 “什么?黎月你给我再说一遍!”黎钊抄起手边上的玉如意就要打,吓得黎月起身就跑,连空中的小灰鸟也被吓得喳喳叫。 “哥,哥你冷静点,我这也是为黎国好……” 黎钊寻摸半天,一个软垫飞了过去正巧砸中了傻鸟:“方才刚与你说过帝辛荒淫无道,你再跟我说一遍,你要嫁他?你可知他都六十多了,比你爹都老!” 黎月围着柱子跑:“我的意思是,万一我得了那帝辛宠幸,届时顺水推舟劝谏他仁政治国,那黎国上下不就有救了吗” 黎钊毫不留情怼了回去:“宠幸个屁!你自己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长那样?没等到朝歌你小命就让人害没了!我看我倒不如先砸死你算了!” 黎月伸着脖子反驳:“你方才还说我天下第一美呢……哥我错了,你把鼎放下,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黎钊伸脖子喊:“你美个屁!好好说你个头!” 黎月:“……” 小灰鸟:“……” 自上次二人一鸟在殿里老鹰捉小鸡以后,这三日黎月几乎是躲着她哥走。她很不懂,这男人平常温言软语,发起火来怎么这么凶残! 所以她决定,今晚的夜宴便不去了,左右也没人乐意看她……而那公子彻,不见便不见吧。 即使她很舍不得。 小灰鸟最近很老实,没事就喜欢往她身边凑,有时睡得朦胧还会感觉到那小鸟在她胸口上蹦,此时的黎月尚且不太懂男女之事,丝毫不知自己被小灰鸟占了便宜。 小灰鸟挺亲人,总喜欢在她睡着以后偷偷用小小的喙轻啄她的眼皮,不疼不痒,像是撒娇。黎月心想,大概小灰鸟是真的很亲昵她吧。 她在殿里只顾着逗鸟,殊不知黎钊已经为了她伤透脑筋。 “什么?你说王姬如何不适?哪里不适?”黎钊跪坐在桌前,松散头发,不修边幅,一派邋遢样:“明明前儿还好好的怎么回事?” 王后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刚给你束好了发你这一动又散了!” 黎钊挺直了背,言语中带着娇气:“母后,儿臣后背伤还没好呢,你这一巴掌下去太不怜香惜玉了? 分卷阅读55 ” “你也算香算玉了?”王后剜了他一眼,沉声问:“王姬到底生了什么病,不得隐瞒。” 侍人瑟缩如实道:“王姬并未生病,此刻正在寝殿逗鸟呢……” 王后:“你听听,都是你惯的,如今说谎的本事倒是厉害了。” 黎钊没心没肺地笑笑:“无恙便好,无恙便好。” 王后又戳戳儿子的头:“你赶紧把你那胡子给我弄干净,小小年纪倒是比你父王还不在乎自己的样子,你说哪家女儿能看得上你?你父王像你这么大都娶了两个妃子了,就你自己不着急,成天围着那月丫头转……” “是是是,儿子这就剃干净,这就去看姑娘……”黎钊扯了扯嘴角,想说自己对哪个姑娘都没兴趣,看了看铜镜里为自己束发的王后,又决定还是闭嘴吧。 宫宴之上,觥筹交错,极尽奢靡。黎钊几盏烈酒接连下肚,即使面色如常,眼睛却有些花。 恍惚之间,视野里好像又有个黑袍人影一闪而过。 夜半,黎月睡得正香就被娇奴叫了起来。娇奴是黎钊特意给她选的,是太子宫里最忠心的侍人。 娇奴:“主子快醒醒,太子殿下出事了!” “……嗯?谁?”黎月的睡意几乎是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什么?哥哥怎么了?” 娇奴已经犯了鼻音:“奴才刚听人说,夜宴之上载歌载舞,本来一切都好得不得了,可是湘夫人不知道和王上说了什么,王上脸色大变。后来不知道公子彻又带了什么人上殿,王上登时便发了火,直接把太子扣下了。” 黎月心里凉了半截:“扣下了?为什么?” 娇奴摇摇头:“王上派人封锁了消息,奴才打探不出来,这才连忙来找主子。” “王后呢?王后没拦着吗?” 娇奴摇摇头:“岂止王后,整个中宫都被王上抓起来了,如今不知何事,只怕王后也自身难保。” 黎月缓了好一会,才说:“更衣,更衣,我要去大殿。对了,你马上派人出宫找向老将军,他是王后生父,又有战功又是老臣,父王没理由不给他几分面子。对了,哥哥的亲信呢?卫将军何在?” “卫将军等人在殿上一同被扣下,奴才打听不出来。” 黎月呼了口气,道:“通知哥哥剩下的部下,如今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任何出格的事都会被人诽以罪名,切记,让他们先保全自身。我先去大殿拖延时间,务必要拖到向老将军入宫才好。” 她慌忙下床,却由于腿没缓过来,直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这是她第一次对下人发了火:“什么时候了你别扶我了快去啊!” 黎月带着娇奴,连头发也来不及梳便匆匆赶往大殿。未至,便有侍人来拦:“王姬还是莫要去了,王上勃然大怒,嘱咐了不见任何人。” 黎月问:“那太子殿下呢殿下如何了?” 侍人犹豫道:“太子……太子已被压入地牢,就连王后也被软禁在宫里了。” 黎月倒退了好几步,险些站不住。“地牢?怎么会这样……”宫中地牢,向来有进无出……她发了疯般跑向正殿,边跑边嚷:“父王,父王,求您见我一面吧,父王……” 殿前两边护卫亮出长矛:“王姬请回,王上吩咐不见任何人。” 黎月便在殿前跪着,不管大雪夜里的地有多冷,她只顾着朝里面磕头:“父王,求您见我一面,我不知道太子殿下犯了什么错,但请您看在他为黎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份儿上饶过他吧,父王……” 不过几下,她的额头便洇出了血。 喊了半晌,直到她的嗓子哭哑了,手脚冻得僵硬了,向老将军才步履蹒跚而来。黎月拽着向老将军的前袍哭诉:“将军,如今哥哥被囚,母后也被禁足,月儿实在无能施救,恳请将军定要求求父王扰了他们吧。” 向老将军满头白发,一生沙场征战作下的毛病更是让他晚年病痛缠身。他吃力的搀扶起黎月:“好孩子,好孩子,不枉太子疼你一场。孩子,你先回去,这里交给老臣……” 满心忐忑的黎月在太子宫守了两天,她的哥哥依旧没有回来。太子宫里三层外三层被兵围着,一丝消息也透不进来。最后黎月无奈地看了看小灰鸟,她说:“小鸟,你若能听懂我说话,能不能帮我出去看看哥哥怎么样了?” 小飞鸟原地蹦了两下,转了个圈,飞出了殿外。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小鸟回来,等来的却是王后的死对头——湘夫人。 黎月朝湘夫人大礼参拜:“月儿拜见夫人。” 湘夫人高高在上,朝着跪伏在地的黎月嗤笑道:“从前仗着有人护你,你何时如此大礼对过本夫人?如今黎钊再不是太子,你倒学会择木而栖了?” 黎月:“夫人这是何意?什么叫不是太子?”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湘夫人明知故问的语气极其得意:“也是,你现在的靠山都倒了,谁还会管你呢?你的消息自然是不灵通的。”她蹲下身子,与黎月平齐,然后捏起她的下巴:“那我便好心告诉你,你的好哥哥,其实并不是王上的血脉,他不过是王后为了固宠不知从哪抱来的孽种罢了。” “不可能。 分卷阅读56 ”黎月推开湘夫人:“我哥哥金尊玉贵,天生的帝王之相,怎么可能不是王室血脉,一定是你们肆意陷害!父王不会相信的,他明明对哥哥那么看重……” 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扇得黎月一阵耳鸣。 “帝王之相?他也配?王上不过是疼爱自己的儿子,现在那个孽种身世浮白,又何德何能得到王上青睐?如今人证俱在,向氏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湘夫人看着黎月失了神的样子,再次丢出一把刀子:“若仅仅冒充王室倒罢了,可惜你那好哥哥胆大包天,居然通敌卖国妄图谋逆,渍渍渍,你说王上岂能容他?” “通敌卖国?谋逆?”黎月冷笑一声:“我哥哥胜仗归来,何来通敌一说?其中定是有人蓄意加害,待父王查明真相,定会还我哥哥一个清白!” “晚了,王上信了。你自以为把向老将军请出来就有用?可惜这样大的罪名,谁敢担着?王上已经下旨赐死黎钊一干人等,即刻行刑。”湘夫人叹了口气,“我不妨再与你说,你可知,那证据是谁找来的?” “是公子彻……你那小相好”湘夫人阴狠狠笑着:“自以为有几分姿色,便以为能得了几分真心?真是痴人说梦。” 黎月已是失神落魄,全然不知湘夫人在那顾自说些什么。 湘夫人道:“趁着天未亮,还是快些去看你那哥哥吧,黎钊……怕是再见不到初升日头了。” 直到湘夫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娇奴才敢摇醒呆滞的黎月:“主子,这可怎么办?” “如今连向氏一族也要放弃哥哥了吗?”黎月后知后觉,发了疯般地跌跌撞撞奔去地牢。而殊不知,此时那毒酒已经摆在了黎钊面前。 公子彻正带着侍人,对太子道:“殿下,您也别怪我,我也不过是各司其主而已。不过您放心,虽然王上对您伤透了心,却还是允您个全尸。湘夫人求了王上许久,终于让王上答应:您的身后事,还是按照太子礼制操办,您的尸身还是会葬在王陵里。” 黎钊披头散发,眼睛里已经没有的往日的神采。一昔之间,从神坛跌下泥潭,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风中之烛的老人。他冷笑了一声:“通敌卖国……多大的一顶帽子啊!我倒是该好好谢谢湘夫人和燕美人了。”他顿了顿,道:“往后,我母后和月儿对你们再构不成什么威胁,放过她们吧。” 公子彻皮笑肉不笑:“殿下这是哪里话?这一切都是王上的决定,怎能说让我等放过,这种话可不是折煞我等?” 黎钊不想看他那副小人嘴脸:“她对你是真心的……别伤害她。” 燕彻几乎停了好久,道:“只要她愿意,我可保证护她无虞。” 黎钊轻轻笑了:“那便好。” 他缓缓拿起那装了毒酒的青铜爵,望了望头顶那小小的窗口,叹道:“此生未免仓促,但若黎国从此太平,我便也瞑目了。” 酒未及唇边,便听地牢口传来的声音:“不要,不要啊哥哥!” 黎月堪堪赶到,与那门口拦着的护卫还纠缠许久。“放我进去,我求求你们……让我见他一面,我求你们了……” 燕彻忙过去呵斥黎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回去。” 黎月哭的梨花带雨,直接拽着燕彻的衣袖跪了下去:“不要,不要杀我哥哥,我求你了……燕彻,你就看在他从未与你燕家为敌的份上,放过他吧,好不好?” 燕彻揽着她的双肩:“你要清楚,这是王上的命令,是他冒充太子在先,通敌卖国在后……” “卖哪门子的国!哥哥明明打了胜仗,他是黎国的大英雄,你们凭什么这般栽赃嫁祸?” 小灰鸟及时出现,朝着燕彻的眼睛就开啄,黎月趁其不备,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直接挣脱了他的束缚,然后飞快冲到了地牢里。 燕彻乱袖拂开小灰鸟:“快把王姬拦住!” 黎月人长得娇小,此时就像一只滑不溜手的老鼠,几下弯折便朝着黎钊扑了过去。 黎钊也是急了:“你来这做什么?快些回去!” 黎月拽着哥哥就不撒手:“我不,我不走,哥哥,我不要让他们伤你,你不许离开我……” 黎钊:“黎月!如今哥哥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黎月哭得如疯如魔,“我不要听,我就要哥哥,我只要你活着…哥哥你说过不管我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的,我现在就要你活着…” “黎月!”黎钊对燕彻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拉出去!” 地牢里只剩下黎月的挣扎与哭喊,但是她那里扭得过几个大男人,很快就被牢牢地控制在一旁。 “燕彻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你别杀他。”黎月完全不顾王姬身份,只朝着燕彻哭喊,额头的血痂再度破裂,洇红了肮脏的地面。 燕彻道:“殿下,再拖下去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黎钊眼中泛着泪,他实在太舍不得那个为他哭得撕心裂肺的小丫头了…… “好……”他垂下眼眸,吐了一口浊气,终于将那毒酒一饮而尽。 “哥,哥,不要啊……” 青铜爵落地,一代枭雄未等冉起便就此陨落。 他死的冤枉,死的令人 分卷阅读57 不齿。 没有战死沙场,他死在了后宫肮脏晦暗的女人争斗里。 所有人几乎是一瞬间都离开了,最后只剩燕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黎月,也消失在地牢廊道口了。 小灰鸟原地踌躇一圈,终于桀桀嘶鸣一声,展翅从小窗口飞了出去。 黎月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了爬了过去,又是怎么把那奄奄一息的人抱在怀里。 黎月伸手抹了一下黎钊脸上刚被吐出来的黑血,她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砸在黎钊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救不了你,我怎么这么没用…哥哥,哥哥你说过不会抛下我的,你为什么骗我啊……哥哥,你告诉我,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妹妹的……” 黎钊艰难地抬起手,缓缓蹭掉小丫头脸上的泪渍:“妹妹,别哭……傻丫头,从来不听哥哥的话,哥哥不是说过吗,别让你的眼泪掉在地上,别让它变得不值……” “哥哥,你不要离开我我求你……” “我一个人在这宫里活不下去的……” 黎月忽然停止了抽泣,她猛地拽下脖子上的红绳。“轮回晷,对,轮回晷……哥哥,你不是说它是宝物吗?它一定可以救你的对不对?哥哥你教我,你快我教怎么救你。” 她双手捧着轮回晷,对它乞求:“我求求你,你若是能听得见我说话你便显显灵吧,救救我哥哥吧……” 黎钊覆住黎月的手,手上有丝血珠沾到了轮回晷上,转瞬不见: “别白费力气了,傻丫头,本来就是哄你玩的,怎么什么都信啊?”黎钊又涌了一大口血,:“傻妹妹,哥哥不能再陪你了,往后的路,你便自己走吧。” “我不要,没有哥哥我活不下去的。哥哥,你忘了吗,我们有约定,你等等我,我去找你一起入轮回,来世我还要做你妹妹呢。” “不”黎钊摇摇头,缓了口气:“活下去,永远的活下去,即使再痛苦……咳咳,妹妹,最后听哥哥一次,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听话,别让我带着气走” “妹妹,来世,等哥哥来找你……” “……” 黎月眼看着盖在她小手上的大手终于还是垂了下去。 轮回晷终究没有显灵。 他的哥哥还是死掉了。 “哥哥……” 黎钊的魂魄立于一丈外,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那傻丫头抱在怀里,他却无能无力。黎钊痛苦地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将视线投落在黎月身后那黑袍人身上。 黎钊轻问:“兄台可是冥府无常?” 黑袍人怔了一瞬,缓缓点了点头。 黎钊无奈笑道:“原来这世上真有冥府一说,既然有冥府,那么便是真有轮回了。兄台是来向我索命的?” 黑袍人又不出声了。 黎钊就当他是默认了。他蹲下来,用虚无的手掌摸了摸黎月的发:“妹妹,哥哥要走了,但你要好好的活,要开开心心的活,别听那些天煞孤星的混话,也别理会那些不堪之人。你就是我黎钊最好的妹妹,月儿,哥哥先走一步,等你轮回到下一世,等着哥哥再来找你。” 黎钊站起来,最后缓缓退远些,朝着黑袍人说:“兄台,烦请引路吧。” 藏匿于黑袍下的嵬从头至尾一句话未敢多说,也一步未敢更近。既然被错认鬼差,他便只好将错就错,护送他这一世最后的一段路。 嵬离去时,转头看了一眼黎月,将她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里。 黎月颤抖着抚摸着那一张脸,眼看着怀里的人再没有生气。 “哥哥你怎么了?你是,你是睡着了吧?” 黎月把下巴靠在他的额头。 “对,对,你只是睡着了,你最近太累了,那,那你睡吧,妹妹在这守着你……” 黎月抱着黎钊的尸体,呆楞地自我欺骗:“哥哥,等一会天亮了,我就叫你起来……你还没教我认全字呢,你还没看我为你排的舞呢……哥哥,我还没跟你说,舞师昨日还夸我跳得好,等一会,等一会你睁开眼睛我跳给你看好不好……” 天亮了。 地牢内外冷得要命,一点活人气都没有。 黎月认命了。 本来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又在冰冷的地牢里哭了半宿,从那以后她便坐下了畏寒的病。 那一夜,太子宫及太子旧部,不知死了多少人。 死掉的,还有黎月对这个王宫最后的希冀。 第28章 子娑 ============================== 夜半子时,白骨丛丛的乱坟岗再一次传出诡异歌声。那歌如哀如泣,甚是悲凉,令人不寒而栗。 西行二百米有一幻阵,阴气森森,毫无生气。若进了幻阵,从口入,便会看见那是一个偌大洞府,洞府中央停了一张血红棺椁风格的大床,四周挂满白骨,像极了西游中白骨夫人所住之地。 棺椁旁有一颇为现代风格的躺椅,躺椅旁立着一台音响,从里面传出来的音乐和外面乱坟岗所唱一般无二。再靠墙便是一排展示柜。柜子里 分卷阅读58 不是别的,均是各种动物的眼珠。 躺椅上的元月一边翻着手机一边和一旁正在忙碌的红衣灰发男子搭话:“我每次来你这,都有一种唐僧进了白骨精老巢的悲催感。” 男人长发及腰、长袍曳地,腰肢纤细,体态匀称,称得上是个背影杀手。他轻轻笑说:“那么这位圣僧,可做好了普渡众生的准备?” 那声音入骨而酥,娇媚销魂、慵懒邪魅,时常让元月嫉妒得牙痒痒:“我哪有普渡众生的本事,渡你一个就够我受了,一会儿下手轻点,我最近特别怕疼。另外,你能把那音响关一下吗,或者换个阳间听的曲子,就这么一首歌听了大半年,你不腻吗?” 男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勾人摄魄的面容,配上灰白的头发,显得越发妖艳诡异。他的手里捧着一个小托盘,里面盛着一把小刀、一卷纱布和一瓶医用酒精。 “难得有人类专为我写曲子,喜欢都来不及,怎会觉得腻?”男人把托盘放在一旁,坐于躺椅旁的圆凳上。 元月的眼睛未曾离开手机屏幕,只习以为常地递给他自己的左臂,任由他给自己擦拭酒精。“少自恋,人类不过是喜欢那种猎奇故事,大多是叶公好龙而已,你信不信你若化了原形去飞一圈,一准能吓死好几个……嘶……呃……死鸟!你倒是告诉我一声啊……” “谁叫你打进门就死盯着你的手机,倒没见你多看我一眼,疼死你也是活该。”男人慢条斯理地用镊子将刚刚从元月臂上剃下来的一小块肉放置在瓷盘里,这才捏起纱布去为她止血。 “你个死鸟,你故意的…”元月活生生被剜了一块肉,只觉得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跟着跳跃,额头瞬间溢出冷汗,右手的手机被无情地摔在毛毯子上。 他修长的手指覆了上去,方才还血淋淋、几露白骨的地方瞬间结了痂。他又漫不经心说:“剜肉而已,又没剜你眼睛,至于叫的那么凄厉?不过反正你这双眼睛也不是用来看我的,不如趁早剜了算了。” 元月终于长呼一口气,刚才的剜肉之痛甚至让她疼出了哭腔:“我看你了,我都看你半天了,是你背对着我好吗,你怎么这么无赖?” “是吗?”男人缠好了纱布凑近了些:“小月儿,那你说我今天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你最好看行吗?”元月欲哭无泪,只能低声骂他一句:“罗傻鸟,你个变态!” “别叫我傻鸟,我没有名字吗?” “……子娑大美女,你最美了好不好?” 男人颇为尴尬地僵了一下,然后绕到元月头顶,“闭眼。” 子娑便是当年黎钊带回去的小灰鸟,当年它妄图偷取轮回晷但却忘记了圣器天生与它相克,故被圣气打回原形。但它仍然不死心,一路尾随着怀揣轮回晷的黎钊,最后因天寒地冻从树上掉下来被黎钊所救。 如今三千年时光飞逝,它已修炼得可以任意化形蛊惑人心,然后趁其不备,吞掉他们的眼珠。 子娑轻轻拂过元月的脸,那一道骇人长疤顷刻变得光滑平整,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叹道:“你真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元月幽幽开了口:“不,你最完美的作品应该是你自己,男身则妖媚众生,女身则风华绝代,除了智商低点、法术鸡肋点、战斗力基本为零,剩下的我还是挺嫉妒你的。” 子娑一巴掌轻拍在元月额头上:“嫉妒我什么,我煞费苦心教了你七八年媚术,就教出来你这么个东西?你看看你现在哪比得上当年一成姿色?学的那些都被你拌饭吃了吗?” “你个死鸟!”元月张牙舞爪坐起来:“什么媚术,明明就你那些老掉牙的套路,当年欺负我年纪小就来诓我,现在你还好意思觍着脸与我提?” “你管是什么,到底有用不就行了?”子娑没好气的瞪着她,当年明明是她自己要学,现在倒是嫌鸡肋,到哪说理去? “有用什么呀,还不是对手太傻才被你那不入流的手段唬住,要换成沈巍你试试,分分钟斩魂刀伺候。”元月剜了它一眼,转身坐到子娑床上:“让你帮我打听的旗袍店有头绪了吗?” 子娑“嗯”了一声,捏起瓷盘里那块肉,一点一点塞进一个白瓷瓶里,不过一瞬,白瓷瓶里便溢出流光溢彩的能量——正是轮回晷的些许圣气。 元月眨巴眨巴眼睛,问:“你明明用不上这些,还总收集它做什么?” “若我不在你身上取点什么,你那疑神疑鬼的性子会放心我给你医脸?反正这些圣气留着也不占地方,现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后没用,等我大限将至那天说不定还能指着这些延年益寿。” 子娑续道:“我为长生修炼,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容貌,互相利用罢了,如此你我之间才能互不相欠、毫无羁绊。” “嗯,有道理。”元月掀开被子,敏捷地脱了长袖,仅剩一件背心的她钻到被子里乖乖躺好长叹一声:“啊,真舒服!好久没有这样放空自己了。” 子娑仔细擦干净瓶边血丝:“诸苦所因,贪欲为本;若灭贪欲,无所依止。” “好好的法华经从你一魔物嘴里说出来真别扭,一点禅意都没听出来。”元月从被子里拱出一颗头说:“对了,我最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 分卷阅读59 ,是个俗家和尚,要不要我介绍你认识,顺便你俩还能一起探讨个佛经什么的。” 子娑忙着整理手边用具,倒也没回头看,“你不如直接让他把我收了,以后你耳根子就清净了是吗?” 元月笑眯眯地说:“如果收了你算是功德一件,我想我确实应该考虑一下。” 子娑缓缓收起托盘,似有所思:“确实不错,世间少我一个也没什么要紧,只不过百年之后你的脸……不,是你整个人怕是要干缩成埃及法老了。” “嘁,就能拿这个吓我。”元月摸了摸自己左臂上的纱布,道:“近日特调处的弦绷得紧,你可别顶风作案,若实在忍不住,也千万别闹出人命。” “怎么,担心我?”子娑笑眼弯弯,继续洗着刀上残血:“你若怕我伤人,那不如让我吃了你罢?” “吃我?可以,等我的肉身被你吃个干净,魂魄无处去,我就天天跟着你。你魅惑人心我就去给你捣乱,你剜人双目我就去特调处告你状……反正阎王不收我,咱俩就互相折磨直到你饿死,你看这买卖划算吗?” 子娑把托盘擦干,咬牙切齿:“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回来,就该看你成了干尸躺在市博物馆里供人观赏。” “……哎呀,你看你怎么不禁逗呢,小娑娑,小宝贝,你那么好怎么会忍心抛弃我呢?”元月自知理亏,赶紧好言哄着,她拍拍身旁的被子:“小娑娑,你不过来睡吗?你不过来我就不给你留地方了。” 子娑轻皱眉头,思考她说的“过来睡”是什么意思,然后他一转身直瞪大了双眼:“你你你你你怎么睡我床上?今晚你要在我这睡?跟我一起?” 元月轻咬嘴唇,装出一副可怜样:“不然呢?夜半三更的外面那么冷你要让我自己走回去吗?人家那么怕冷,路又远,半路万一有人对我不轨怎么办?我想你那么体贴,总不会介意让我挤一挤吧?” “可你一姑娘家……”子娑噤了声,险些说漏嘴。 “说的像你不是一样?”元月一脸莫名其妙:“你以为你天天化男身你就真变性了?给你厉害坏了,快点过来睡觉,姐姐明天还要上班呢。” 子娑的脸蹭的一下又红了,真不知道自己这母鸟的假身份还得装到什么时候?不过幸亏黎月以为他是母的,才肯与他敞开心扉、无话不谈。 但是同床共枕,有点太难为鸟了吧。 子娑:“我、我……” 元月不明所以:“你个母鸟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睡过,怎么越老脸皮还越薄了?” 子娑捋捋胸前长发:“没、没有啊…” “那就快来呀,记得把灯和音响关了,有光我睡不着。”元月翻了个身,语气温柔且不容许拒绝:“小宝贝,记得上床之前变回女身,要不然我会打你哦。” 子娑磨磨蹭蹭地挪到床边,不知不觉已幻化成了一个妖娆女子,依旧着红衣、披灰发。他掀起被子一角,慢吞吞地厚着脸皮钻了进去。“其、其实你何必在乎男身女身,反正都是我化的,还不都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除非我疯了。”元月说完就后悔了,脑子里突然想起来那天的鬼面,那般魅惑人心险些让她没把持住……不过谁知道那股子害羞劲儿他是装的还是真的,总之那日只是一时意乱情迷,冲动而已。 第29章 依恋 ============================== 子娑好容易平复心绪,见元月又翻身回来,他又不自在了,开始没话找话:“在想什么?” 元月睁开眼睛凝着棺盖一般的床架顶:“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得好好捋一捋。上古昆仑、鬼面人、沈巍……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牵扯呢?为什么这段时间圣器接连现世?最让我觉得反常的是鬼面人对我的态度……”元月转头问:“你说我身上可是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吗?” 子娑:“怎么这么说?” “若无所图,鬼面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面前?而且我说不帮他偷圣器他也不恼,你不觉得奇怪吗?” “或许是顾及斩魂使?” “不对,他和沈巍势如水火,更是没道理放过我。”元月想了想,道:“你一说起沈巍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以为他对我好是要利用我和轮回晷的微妙联系找出圣器所在,所以我虽感谢他的照顾但却对他一直多加防备。可是后来我发现沈巍并没有那么做,不仅没有,他还很是忌讳我接触圣器。那你说他对我既没有利用之心,也不是男女之爱,还能是为什么呢?” 子娑撑着头,眼睛里映着的全是元月一人,仔细到她一次不经意地蹙眉、一次平平常常地眨眼。他从被黎钊带回宫开始便一直陪着她,全程目睹了她从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满腔阴谋诡计的施暴者。他曾庆幸黎月作为一个弱小人类,经历那么多的背叛、杀戮没有走火入魔反而生活态度很是积极,他也曾想不如让她一辈子靠着斩魂使这棵大树为生,如此也算不负她哥哥黎钊临终所托。 这些年,他眼看着她渐渐变得开朗、变得比从前还要欢实,他竟以为黎月是真的从黑暗里走 分卷阅读60 出来了,可想不到那不过是她的刻意伪装。 “小月儿,你的心思是不是有点太重了?” “傻鸟,你不懂,沈巍不会喜欢身边有一个妄想窥探他心思的人。我又不希望他刻意疏远我,那我就只能装傻了。”元月拉紧被子,又问:“可如今我就是个傻子,何德何能值得鬼面人算计呢?” 子娑放下手臂,把头轻轻倚在她的枕边:“有些事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你若真觉得这场局危险,不如我带你远走,天大地大,去哪不行呢?” “天大地大……”元月落寞道:“这么大的天地却没有一个属于我的家。” 子娑凑近了些:“难道你就不觉得有谁是真心对你吗?也许真的有个人一直守着你呢?” “真心?我哥哥对我是真心……可是他不在了,”元月眼睛里迸出了光:“你的意思是沈巍也是真心对我好?” “……沈巍沈巍,你就不能不提他?”子娑眸子微闪:“除了他,你就再想不起别的人了吗?” “别人?还有吗?”元月好笑的看着他:“你不会想说你对我也是真心实意?别闹,明明你自己刚说我们是互相利用的嘛?” 子娑垮下脸:那不过是想让你对我放下戒备… 元月噗的一声笑出来:“跟你开玩笑的,你看你那张臭脸!知道你好,所以我早就把你当做我的好闺蜜了呀,你看我这不是什么都跟你说了嘛。” “闺蜜……”子娑多想对她吼一句:老子不想做你闺蜜…… 元月以为子娑真生了气,眼珠子一转,左手穿过被子就抱住了子娑的细腰,而且很变态地继续往上摸:“小宝贝?别生气嘛,来给爷乐一个?” 子娑的心蹭的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心想,如果现在告诉这丫头自己是公的,她还会这样放肆吗? 不,她应该会当场咬死他。 子娑挣下她的胳膊,翻了身把被子拉到头上:“我要睡了,时辰不早了你也赶快睡吧。” “那你还生气吗?” “……没有!” “哦,”元月重新躺下,待安静了半分钟后,再一次在被子里重新熊抱住身旁的“闺蜜”。 子娑尴尬大喊:“你干什么呢?” 元月手脚并用,半个身子几乎骑在子娑身上,把他圈的死死的:“挨着暖和,你这儿实在太冷,等下礼拜我找师傅给你通个暖吧。” “倒也不必…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元月慵懒开口:“嘘,刚放了血,困…” 顾及她手臂有伤,子娑不敢来硬的。从背后传递而来的温暖使子娑整个人都僵了,他一遍一遍给自己催眠:自己是母的自己是母的……直到身后那人呼吸渐渐均匀,他才敢畏手畏脚地推下她的胳膊和腿,转过身子来看她。 谁知道当年他抽了什么风,为了不让黎月害怕,他竟脱口而出自己是个母鸟,而撒下一个谎竟需要数千年来圆。 良久,子娑在她的眼皮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本能的欲望,他的一条胳膊变幻出巨大的灰色翅膀,轻轻覆在她的身上,连带被子将她紧紧圈入怀中。他闭上双眼,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贪恋着她身上干净温和的味道,一夜无眠。 “你要多久才能明白,取你之肉并非为了长生,而是为了让你能多想起我……” 翌日傍晚,元月筋疲力尽回了家,因为懒得做饭,所以直接在楼下小区贩卖机抱了一桶泡面一根肠回来。 刚打开家门,一股浓浓的饭香扑面而来,元月愣了愣,直到看到门口摆的整齐的两双男士皮鞋,她才换上平日那副没心没肺的面容。 “大人?今天什么情况你们怎么回来了?” 赵云澜从里屋趿拉着拖着出来,一只手还半扶不扶着自己的老腰……这一副老受样。他的脸上忽然涌出了一点五味杂陈的味道,也说不清是想哭还是想笑,定定地盯着元月半晌,憋出一句:“……回家了?” “啊?”元月眨巴眨巴眼睛:“啊、啊,回家了…” 赵云澜这是被沈巍折磨傻了? 嗯……沈巍不像是那么粗暴的人啊… 沈巍从厨房探出头,笑说:“云澜今天非要回来吃,说喜欢你的布置,粉色下饭。” 元月:“?” 得,赵云澜一定是去了一趟黄泉脑子被泡傻了。要不然也不会从她进门开始他就一直用那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就像自己把他新房子炸了一样。 元月朝着赵云澜尴尬地笑笑,然后飞快地把泡面扔在餐桌上飞奔去厨房:“大人,我来给你打下手。” 赵云澜几乎是颤抖地摩挲着泡面桶,那眼睛都要红成了兔子。如果他能说,一定会来一句极为悲伤的:我家月儿怎么就吃这个?怎么过的是这种日子? 沈巍:“不用不用,饭菜马上做好,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先去洗手吧。” 元月:“好。”然而她一转头,就看见赵云澜对她的泡面意图不轨。 元月带着一张问号脸挪到了洗手间。洗干净了手出来,发现泡面完好健在,而赵云澜早就把头别了过去,她满心疑虑却也没说什么。 再一次进到厨房去帮忙准备碗筷,一边 分卷阅读61 悄悄问沈巍:“大人,你家令主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巍不知道赵云澜在芥子世界全部所见,只以为他是了解五千年前昆仑旧事才神色异常。他摇摇头:“没什么,应该是最近太累了吧。” 元月点点头,心里默默为“太累了”这一解释附上了新一层的含义。 沈巍透过阳台窗帘的缝隙,往外扫了一眼,繁忙的世界尽头,天边的更遥远处,有一丝黑气从地下蒸腾而出,一路往天的方向飞去。 然而沈巍只看了一眼,随后就像熟视无睹一样,垂下眼继续手里的活,他心里有种异样的平静和安宁,全身都懒洋洋的,几乎觉得就算死在当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元月看在眼里,心想,这两人今天都有点不正常。 一顿饭吃的几乎是食不知味,因为坐在对面的赵云澜一个劲的献殷勤般给她夹菜,连沈巍都有点看不过去。可是一问他是不是有事相商,赵云澜又摇摇头,像是他只是在做本分之事一样。 别的到没什么,只不过赵云澜一献殷勤,沈巍的脸色就有那么些的很不好看……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成了破坏人家夫夫和睦的小三,与其被沈巍的眼神吓死,倒不如让她干脆死在斩魂刀下吧。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饭后,元月刚想把水果切成块做饭后甜点,赵云澜又窜出来了:“你那笨手笨脚的再切了手,还是我来吧。” 元月的水果刀被他夺走,她反问:“明明是你更不像一个能进厨房人吧?” 赵云澜傻笑两声,突然不知怎么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在经过无数次疯狂变脸后,他终于问:“这么多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嗯?什么怎么过的,就、就这样呗。”元月手疾眼快偷了一块菠萝塞到嘴里,然后掰着手指头一样给他细数:“嗯……吃饭、睡觉、逛街、工作……不过我工作一般都是混日子,拿基本工资就行,反正一种工作坚持不到两年我就腻了,总得找新的。” 赵云澜垂着头,说话时鼻音有点重:“我听小巍说,你本来是人,是因为轮回晷的加持才得以长生,但那也应该还是个人,为什么你现在身上阴气这么重?” “嗯…”元月的动作慢了下来,本来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赵云澜,但不知为何还是说了出来:“以前寻过死,也离魂过一段时间,幸好□□被我一个旧友悉心照顾才没有腐烂。等到后来回了魂,再醒来就成现在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寻过死?”赵云澜哽咽了一下,“为什么要寻死?” 元月摊开双手:“那还能为什么,不想活了呗,反正都过去了。现在这样也不错,不死之身,多酷啊!”她拍拍赵云澜的肩膀:“那你切水果吧,我去看电视了,辛苦啦。” 赵云澜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心中再度涌出无尽酸楚。 作者有话要说: (子娑:子取自《子不语?罗刹鸟》;娑取自“罗刹娑”) 第30章 旗袍先生 ============================== 龙城一条老巷子里,地上还依旧存着麻石板,石板的斑驳映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一家古老的旗袍店屹立百年。 元月翻开手机比对了一下照片,确定了这是网友所说的那家店才抬腿进去。一栋二层小楼,连门框都是木制的,配上玻璃后面的布帘,颇有年代感。 推门而入,只见屋里正对着一张大柜台,两边架了两排木偶模特,一个个身穿极其精美的旗袍,有清雅、有端庄、有富贵。 这种身临民国的感觉,倒让元月有些后悔当年没有穿这么一身去古巷子里转一转了。那时清政府刚灭亡不久,正是旗袍盛行阶段,可惜元月脸皮子还有点薄,宁可穿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洋装,也不肯去试试开叉到大腿根的旗袍。 说起来,阿孟倒是走在了地府时尚前沿第一人。只不过她这人太念旧,一件衣服穿了多少年? 有一位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过来问:“小姐是想看看旗袍吗?想看成品还是订做?” 想必这就是旗袍店的老板,老板看起来四十多岁,没有发福,倒有点文质彬彬的。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软尺,若是身穿长衫应该更有感觉。 “订做。”元月拿出那张图样道:“我是在网上看到推荐才来的,说您家有百年历史,做出来的旗袍也是正宗的,这就慕名而来了。” 老板笑了笑,“正宗谈不上,只是从爷爷辈儿留下来的手艺,一直传到我这罢了。” “老板太谦虚了。”元月展开图纸:“请您看看这样的旗袍能做吗?” 老板看了看,道:“这件衣服的款式有点旧,倒真像是上世纪的风格。” “没错,这确实是那时候的,是我一个朋友的……外婆,对,外婆年轻时穿的。这不是外婆年龄大了,衣服也丢了。她就想着再做一身差不多的哄一哄外婆开心嘛。” 老板点点头:“了解了解,小姐的朋友是有孝心的。这件衣服能做是能做,不过毕竟样式有点复古,而且上面的牡丹刺绣我也需要研究一下, 分卷阅读62 要不然小姐先坐下喝杯茶?” 元月笑答:“好,那就劳您费心了。” 旗袍店连待客区都是清一色的复古风,真皮沙发一周也是木制,在这样的环境下品茶试衣,真是别有一番心绪。 那老板站在柜台前,眉头紧蹙,好像想看透那薄纸去探究清楚旗袍本来的样子。元月心想,可惜带不来地府的东西,她真有点心疼老板的眼睛。 元月问:“老板,这件衣服好做吗?” 老板摇摇头:“其他地方好说,但是刺绣这方面我不颤长,你也知道,现在都流行机绣了,像这样的手艺我倒是觉得有点难,要不我帮您联系一下我认识的一个老师傅吧?” “刺绣?”元月瞄了一眼,回想起孟婆那件衣服,道:“我记得牡丹用针工整,丝线粗细兼用,针迹平齐严谨,色彩绚丽,应该是用的蜀绣。” 老板点点头:“小姐懂得刺绣?” “略懂一二而已。”元月微微一笑,心想自己从小学到大呢,哪个宫里的王姬还不会绣点东西?但懂归懂,这许多年没碰过针,估计她现在连一个像样的鸭子都绣不好了。 “小姐博学,那我这就帮您联系下老师傅吧,说起来这位老师傅年轻时也是给不少富家太太做过衣服,没准您的这件他也见过呢。” 元月点点头,想着这老师傅若是当年的裁缝,如今不得上百岁了? 果不其然,当元月出现在古巷一家门口时,可不是见到了一位百岁老人。 老人牙都掉光了,瘦骨嶙峋,头发稀少而雪白,老年斑几乎铺满了全身。他拿着纸样时手都是颤的。 “我见过……我见过这件衣服…” 元月惊喜问:“老人家,这是您做的吗?如今您可还能想起来是为谁做的吗?” 老人摇摇头:“不是我做的,是我师傅。”他说:“当年,我还是个学徒,就在我师傅那看见了这件衣服……一晃都□□十年了,记不清了……” 元月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您师傅……” “早就走了。”老人说:“年纪轻轻就走了,对,就是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走的。师傅没孩子,所以从那开始,他的店就给了我。” 黄泉孟婆庄,破败的残墙坠着摇摇晃晃的大门,到处断壁残垣像是灾后废墟。厅中,阿孟侧伏在那面老旧的大木桌子上,正喝着闷酒。 她说:“他那天穿的什么衣裳、说的什么话,我便是现在也能记得分毫不差…” 阿孟口中的“他”是民国时期一位手艺极其出众的裁缝先生。 每逢初七,地府阴气大盛,勾魂鬼常会引得生人到此,再将他们的躯壳和灵魂拆吃入腹。那位裁缝先生便在百年前的腊月初七被勾魂鬼引了来。 先生大概天生八字弱、阳气不足,走过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上,竟见不到一鬼勾魂索命。八百里黄沙漫天,一个个沙浪向前涌动着,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沙漠揭去了—层,又揭去一层。先生自己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山穷水尽疑无路时,只见远处隐隐约约像是有一宅子扎在黄沙地里。 先生扯了扯干裂的唇,本来筋疲力尽的他突然有了对生命的向往。他步履蹒跚终于走到庄前,仔细抚平身上长袍褶皱,又将头顶乱发向后拨整齐,这才伸手在那高大铁门上叩一叩。铁门开了一条缝,从缝里挤出来个娇柔美艳的女子的头。 阿孟还在疑惑,庄子闭门就代表不接鬼,鬼差们便不会送魂过来,这规矩整个地府都知道,怎的还会有来的?她莲步轻移缓缓开了门,就见一个孱弱斯文的男子正在那僵站着,似乎看她看得出了神。 此人不像鬼差,比鬼有阳气,比人又显得虚,看不出何方神圣。她问:“公子有事?” 这一句倒把先生从呆愣中拉了回来。先生双手合于胸前,对阿孟福了身子。干裂的唇角被牵动,倒是洇出血丝。 “乌、窝、我不知怎的来了此地,跋涉千里,实在疲累难忍,所以想向小姐讨一杯茶来。”男人看了一眼阿孟,又仓促低下头:“不知是否吓到了小姐?” “小姐?”阿孟心想,这称呼倒是新鲜,以前没听人叫过,挺有意思。不过来孟婆庄讨茶的,古往今来倒是就这么一位。她问:“公子何处而来?” 先生道:“北平…” “北平…”阿孟复述了一遍,好像想起来这是个阳间地名来着,莫非这是刚死?没过阎王殿平一生功过的鬼她可不接,她淡淡道:“孟婆庄无茶,公子请回吧。” 饥渴难耐的先生自动忽视了“孟婆庄”三字,只知道自己讨茶不成反被拒。求生的本能迫使他抵住了即将合上的铁门:“小姐!还请小姐行行好,只一口白水也可,容我解了渴便会离去,绝不叨扰。” 先生想来是太急,慌忙中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阿孟的手指,可阿孟就像一块行走的熔岩,焦灼的触感把他烫得缩回了手。 阿孟皱着眉头,捻了捻手指,那指尖分明还残存着生气。她略惊诧问:“你是个人?” 先生原地发懵,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不是人了,那就像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样。他眼看着眼前的美艳小姐的眉头一瞬间舒展开转眼变得有些妖冶阴森:“我这无 分卷阅读63 茶,白水倒是有,公子可有胆量进庄?” 先生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眼前的小姐和传说里兰若寺的女鬼小倩一般无二。可生的希望大于一切,他说:“那便麻烦小姐。” 孟婆冷笑着,想着许多年没吃过活人,如今这送上门来的大餐怎能错过? 庄门大开,先生这才看清小姐全身衣着,那是在曹先生笔下的红楼里才有的打扮:火红衣裙曳地,上绣同色繁花,花朵和他方才在黄沙地里见的那有花无叶的曼珠沙华一般。小姐姿态万千,长发半挽,极具韵味。 那时的孟婆庄远远要比现在富丽堂皇,外是雕梁画栋、朱栏石砌;内则精致华丽、珠玉成帘。 厅内陈设一张玉雕大桌,小姐转身功夫手里便多了一杯白水。她将瓷杯置于桌上,“公子请用。” 先生先向孟婆道了谢,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水一下肚,那冰凉彻骨之感便蔓延全身。恍惚中,他见那位小姐撑着桌子却靠越近,她一字一顿说:“没人与你说过,冥府里的东西,活人碰不得吗?” 先生终于明白自己置身何处,“冥、冥府?我……是死了?” 孟婆诡异笑道:“既用了我庄子的东西,那便让我吃你了罢。” 阿孟伏在桌上,眼睛已经滴下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落在木桌上。元月伸出手指为她拭干,“我猜,你没有吃他。” 阿孟道:“的确,那时我本存了玩心,想先逗逗他,我又对外面充满了好奇,我想让他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我若知道,便该早吃了他的……” 这样的开头,不禁让元月猜到了故事的必然趋势,她问:“后来你们渐生了情愫,对吗?” 阿孟哽咽了下:“人鬼殊途,我不能害他…” 人鬼殊途。 元月想到了沈巍赵云澜二人。 第31章 可爱小老头 ============================== 那位先生陪了阿孟三个多月,他们相濡以沫,恩爱非常。可是终归人鬼殊途,先生自身的阳气本就不盛,再加每次接触孟婆都会被她无意识的吸取,先生的身子越来越差。阿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放他回去,但又总舍不得。 那时的先生已经面如枯槁,但他依旧笑着说:“我们那儿有一种极高贵雍容的花,叫牡丹,我总觉得特别像你。” 阿孟:“曼珠沙华不好吗?” 先生摇摇头:“花叶永不见,我不喜欢。牡丹的花语是不畏强权和细水长流的爱,不是比曼珠沙华要来的更好吗?” 阿孟神情落寞:“可我生来就只见过漫天黄沙,我原以为曼珠沙华的红就是世间最美的,却不想外面的世界那样缤纷多彩。” 孟婆向往着人间,可是人间却容不下她。再后来,先生的身子越来越差,阿孟没了办法,即使舍不得,也不忍看他就这样油尽灯枯。她把先生送了回去,两人约定,一年后的腊月初七,孟婆庄口再会。 一年后,先生如期而至,还带来一件旗袍,鲜红的缎子上一针一线绣着阿孟从来没见过的花——那便是牡丹,栩栩如生。那一针一线皆是先生由亲手完成,定画稿、选缎子、研习针法,前前后后改了又改,足足绣了一年。 他更瘦了。 可是绣好的旗袍没等穿上身,先生便被勾魂鬼发现。勾魂鬼引来许多凶猛恶鬼,他们见到活人便如同饿虎扑食。孟婆大怒,将先生藏于庄内,与众鬼生死以博。众鬼将孟婆庄吞噬得面目全非,什么雕梁玉砌通通被毁个干净。 事情还是闹到了十殿阎王那。人鬼相恋便是天地不容,阎王欲将先生处以魂飞魄散之刑。孟婆不允,以自己终生不踏出孟婆庄为条件请求阎王法外开恩。 那天,孟婆和先生坐在一片狼藉的庄子里,她倚着他,二人享受了最后一段宁静幸福的时光。 末了,阿孟端来茶碗,笑说:“孟婆庄从前无茶,但你来了,我便只为你一人焚香静气、活煮甘泉。” 孟婆庄无茶。 从来就只有孟婆汤而已。 元月轻轻地拍着阿孟的背,安慰着眼眶血红的阿孟,阿孟将那旗袍领子揪成一团,泣不成声:“他喝了我的汤,忘了我的人。” “他终究还是没有看到我穿上了他喜欢的牡丹。” “我早该吃了他的,若非如此,他便不会回去受那不辨菽麦之苦。” 孟婆是说,先生喝了她的孟婆汤,回到阳间也只会做一个痴傻之人疯疯癫癫直到死去。可是……巷子里的老人家明明与她说他师傅是回去不久抑郁而终,完全没有提过痴傻之事。 元月满心疑虑,问:“再后来,你有见过他吗?” 阿孟摇头:“此生若能再见一面,哪怕万劫不复我也心甘情愿。” 阿孟哭得悲恸欲绝,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元月从庄子出来,总觉得在阿孟所言背后依旧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心一横,决定得帮人帮到底。 于是,一个时辰后,正专心政务的判官老头的脑袋差点要被元月念叨炸了,手里的判官笔被摔在地上,可是那个嘴 分卷阅读64 炮能手还在不停的作输出: “判官大人,您就行行好吧,阿孟为地府卖命这么多年,常常是通宵达旦、殚精竭虑、夜不能寐、唯恐出了纰漏,您说人家姑娘家的一辈子都搭在这了,到最后谈个恋爱还被你们硬生生搅黄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 判官真的想直接把元月扔黄泉里淹死,要不然不足以平息他心头之恨,“你个鬼差做好你本分工作得了,成天到晚就能管别人的闲事。之前你带着镇魂令主大闹鬼城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趁我现在不想跟你计较,趁早滚/蛋。” 元月心里暗骂:好你个死老头,在人家斩魂使和赵云澜面前低声下气的,怎么到她这耀武扬威的? 双标! 但元月从来就不是软柿子,要不然当初也不能把地府上下折磨得鸡飞狗跳:“您可别这么说,鬼城那回是谁先挑的事您不会不清楚吧?我们想好来好去是那鬼面从中作梗,这账倒也落不到我们头上。再者说,您要非得跟我翻旧账那我倒是不怕,若您不嫌烦索性今日闲得慌不如咱们就好好把旧账翻干净。” 判官老头支愣起脑袋:“呦呵,你还有理了,那我倒得听听,来你说说你有什么账?” 元月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村口闹事的泼妇得理不饶人:“那咱且不说阿孟这事,就拿近的说,上次您无缘无故让我出差昆仑山,大冷天的我也陪您去了,结果到那就为了陪你们看场6D电影,我还差点被大风吹死被鬼面砍死。这就算了,以上就算我自己倒霉,不过事后您不给我报出差费这总是事实吧?” “出差费?”判官吹胡子瞪眼:“就你一人儿去了是怎么着?冥府那么多鬼差,被波及受了工伤的都没出声,我这小老儿年纪一大把了老胳膊老腿都没给我出差费,你就知道躲令主后面你还好意思跟我要?” 这倒是让元月意外了,没想到地府这么小气,医药费都不给人家报?那她这出差费好像确实不值一提。 “就算出差费没有吧,可是当时你们把斩魂大人气的都要口吐芬芳了,事后要不是我低声下气地给咱们地府求情,您觉得人家能那么轻易翻篇吗?我说判官大人,做领导的得知道感恩吧?” 元月说谎从不打草稿,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义愤填膺,也不知道当时跟沈巍说看不惯地府行径的是谁。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判官飞着眉毛抵死不认,“谁看见了?谁能证明你给地府求情了?你这小崽子嘴巴一张一闭就能给自己抢功,我还说我刚拯救了世界呢,你信吗?你信我我就信你。” “…行。”元月犹如哑巴吃黄连一样憋屈,她想了想,“那就再远点,我上任第一天您就故意派我收那小男孩的魂魄,明明知道我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还派我去,您那不是故意往我伤口上撒盐吗?” 判官老头理所应当反驳:“那是地府规矩,既想做鬼差,又不想有所牺牲,天下哪有那么美的差事?” “好,对,您说得对。”元月沉下头,一张脸在判官看不见的地方冷若冰霜,她一字一顿:“地府既想除了我这个因圣器续命的怪物,又不想落下埋怨,便诓使我去缠着斩魂使……真是一石二鸟好计谋啊。” 判官终于沉默了,他哑口半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犀利的目光直直投在元月头顶,他道:“是斩魂使告诉你的?” 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一个阶层,连殿外的守卫牛头马面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元月定定的接受他的威压,心里忍了一千遍想直接翻脸的冲动。可是现在翻脸,阿孟怎么办? 冷静下来的她抬头间又变了小人得志的嘴脸:“没有啊,我就是开个玩笑,果然把您炸出来了。” 判官:“……” 元月莞尔一笑,道:“所以啊,地府三番两次骗人,这种行径,令三界不齿啊。您看地府自己出那些事,如今还瞒着阿孟藏着她的小情人,大人,您不觉得您有点叛逆吗?” “混账东西!”判官一甩袖子,狠狠戳了戳元月的脑袋:“我是你领导,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敢这么跟小老儿说话?” 元月谄媚笑道:“想干想干,您是我领导我得听话啊。所以啊,您就跟我说明白其中缘由我不就不在这打扰您了吗?比如地府到底把那魂魄到底怎么处理了?比如人家明明早死了,可是为什么至今都没有见到魂魄?” 判官两脚一伸,瘫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颇为头疼:“诶,我真是当初就不该解了你这个混世魔王的禁令,这不给自己嫌麻烦嘛。” 判官剜了她一眼,道:“这事我跟你说可以,但你不许外说,更不许跟孟婆透漏半个字,否则你这饭碗就别要了。” 元月堆上笑脸给他锤着腿:“不说不说,我发誓保证一个字都不外露。” 判官认命道:“此事并非是地府不守信用,而是那人类背着孟婆自己来求的。他自愿将自己的灵魂献给冥府,以求能与孟婆长相厮守……说起来这是个什么事呢,明明是他们小两口自己没商量好对策,弄成现在这个场面却总叫小老儿背锅。” 元月大脑飞速旋转,极快地消化了判官此话的隐藏信息。接着她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问道:“也就是说,阿孟的小情人是做了鬼差了?” 分卷阅读65 判官又叹了口气,是默认了。 那就是了,为什么先生早早就死了,可是阿孟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魂魄。而且鬼差忘记前尘往事,也说得通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来找过阿孟。 “可是阿孟明明骗他喝了孟婆汤…” “那小子没喝。”判官续说:“人家聪明着呢,心里猜到孟婆那点小心思,憋着口气,一出黄泉就给吐了。不是我说,你们女娃心思都这么肤浅吗?” 元月僵扯嘴角:“没有吧,至少我不是…” “后来他在阳间抑郁而终,到了地府直接找到我,愿意交换一个能够长相厮守的办法——即使他们互不相识。这事对地府没损失,便也应下了。从此他忘却前尘,但总能在必经之路上看上孟婆一眼。” 判官摇摇头:“小老儿还以为爱情这个东西向来都是不死不休的,还以为人类里少有能不图朝暮、为对方牺牲一切甚至是灵魂的人。” “爱就是舍弃一切只为看那么一眼吗?”元月向来不太懂这个问题,虽然从前喜欢的人不少,但从来配不上一个“爱”字。 她正被先生的为爱奉献的精神所感动,就听判官来了这么句吐槽,仔细想了想,说:“嗯……我虽然自己没有爱过,但是您看古往今来人间有那么多绝美爱情故事,比如梁祝,比如…” “梁祝?梁山伯与祝英台?”判官打断她,好像想起来了这么两个人,他了然地点点头,又捋捋小胡子:“他俩确实是挺难舍难分,我记得他俩后来一起轮回成了一对龙凤胎来着。” “……纳尼?” 元月呆滞整整一分钟,才仰天长啸:“…太绝情了吧?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么?地府到底有没有点人情味啊?” 判官一记冷眼,元月登时闭了嘴。 本分交加地再度乖巧捶腿问道:“那判官大人,阿孟的小情人到底成了哪位鬼差呀?” 判官皮笑肉不笑地道:“呵呵,想知道?” 元月飞快点头:“嗯嗯嗯!” 判官勾勾手,她立刻凑了耳朵上去,只听判官像模像样地在她耳边低声道:“地府机密,不可外传。” 毫无意外,判官老头收到了元月一记眼刀。 “这事我真不能说,上面有十殿阎王压着,我充其量就是个执事的,你说我这一天天吃力不讨好的,有事第一个找的就是我,有问题第一个找到还是我。我也不容易,别让我为难。” 元月点点头,颇为遗憾起了身:“行,那我便不难为大人,既然这样我就如实回禀斩魂使,让他老人家亲自来跟您探讨一下关于地府机密的问题,诶,这天快黑了,也不知道斩魂大人忙不忙……” 判官:“你说谁?” 元月:“斩魂大人啊,斩魂使,您不认识了?” 判官嘴唇子抽了抽:“你又骗我吧?” 别人就算了,现在他对沈巍过敏,一丁一点都不想再惹到那位! 元月点点头:“嗯,确实有这个可能,反正您好好保密,万一斩魂使没来呢,万一我真骗了你呢,万一…” 判官被迫投降:“别万一了,过来。”他又叮嘱一遍:“但是我先说好,你不许告诉别人,此事关系地府规矩体系,可不是能闹着玩的。” 元月手指捏成一线在嘴边划了一圈:“我的嘴巴一向是最严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判官再一招手,元月附耳上去,这一次她真的要暴走了:“居然是他!” 判官:“你答应了不说!” “不说不说,”好容易从天雷滚滚的情绪里缓过来,她犹豫道,“嗯……不过判官大人,您说地府规矩是不是不包括鬼差自由恋爱?比如这俩人日久生情、看对眼什么的……” 判官一挑眉,将元月的小心思洞察彻底。其实这是本来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俗语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呢。如今有人愿意善结他倒是乐不得。 再说了孟婆是谁?那是地府亲闺女! 那十殿阎王二十年一换届的没什么感情,他可是看着孟婆那丫头一点点长大的,又怎么能不希望看到她得到幸福? 判官意味深长地道:“大概吧。” 元月的嘴角越扯越大,既得了判官的默许那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她这回是发自内心对判官感谢:“谢谢大人!那么小的就不打扰您了,祝大人腰缠万贯,早登极乐!” 判官大笔一挥:“滚滚滚!一个两个的都来欺负我……什么日子…” “那个判官大人,其实……”元月临近殿门口又转了回来,她朝着判官九十度鞠了个躬,行了一个极为滑稽的礼:“我觉得您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判官笔划破长空飞砸在大门上:“小兔崽子!” 等到殿中无人,判官才抖抖精神的小胡子,短腿跨出去跨回来,嘴里咿咿呀呀念叨着不知哪朝哪代的小曲…… 第32章 罗刹鸟 ============================== 光明路四号里,一片片柔软的羽毛乘着风飞起,荡着风落下。漫天飞舞中有一头银钩雪爪、目若青磷的灰色大鸟正与一只 分卷阅读66 黑黝黝的胖猫殊死搏斗。 元月一进门就见到了这副景象。 “子娑,回来。” 灰色大鸟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绕过黑猫的攻势,在大堂里飞了好大一圈终于稳稳地落在元月曲起的手臂上。大鸟眼泪汪汪,身上羽毛被残害得参差不齐,甚至有一块已经见了粉嫩肉色,张开长喙就哭嚎:“小月儿你怎么才来,你再晚来一步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大庆尖利的爪子不甘心地挠着桌子,对其没骨气的样子十分不屑:“跑什么呀?有种你下来跟小爷再来三百回合!” “这玩意儿真是你养的?”祝红咂巴咂巴嘴里牛肉干的残余味道,用满是地沟油的手给大庆顺毛,后者立马舒服得乖吟一声。见元月点了头,祝红说:“我说你要是再不来认领这祸害,估计咱们特调处就该提前搬家了。” “你怎么在这?”元月怜惜地摸了摸大鸟幸存的羽毛,对其惨不忍睹的大堂深感歉意:“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楚恕之冷哼一声:“发生什么事了?你可知你现在抱着的这祸害在一个小时前刚刚吞了一个女人的眼珠子?” “……”元月的目光渐渐转向那个底气不足的残疾鸟,咬牙切齿瞪着它:“怎么会呢?你看他这么温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她无声地用眼神和傻鸟作交流:“不是说了吗让你小心点,别顶风作案?” 傻鸟歪歪头:“我太饿了嘛……” 楚恕之把文件夹撂在长桌上:“既然你是监护人,呐,现场照片在这呢,鸟赃并获——咱都盯上这货好久了,今儿可算是落了网。哎,怎么着?你是它同伙?” 照片里血淋淋的犯罪现场,除了一个眼睛变成空洞的女人,再就是这是死鸟的大脸!真是不承认也不行。 “……啊哈哈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我怎么会是它监护人呢?”元月讪讪笑了两声,然后把大鸟往外一扔,撇的那叫一个干干净净:“我跟他不熟。” 子娑扑棱着灰色大翅,在空中挣扎了一次又一次终于体力不支落在地上,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妖邪的青年:“小月儿你怎么能过河拆桥!你没良心!” 祝红憋着笑,怼怼老黑猫的屁股,“行,既然此罪犯没有同伙,那大庆你去把他捉拿归案吧。” 子娑踉踉跄跄后退两步:“小月儿!我要是蹲局子你得想想你自己一百年以后……” “等等!”元月按住蓄势待发的老猫,认命地说:“好吧,其实我跟他熟来着……不过不是监护人!更不是同伙!” 子娑抽着脸猛地扑了过去,他比元月高出一个头,此刻却弓着腰靠在元月的肩头,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形象卖委屈:“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抛弃我……” 被恶心出一个激灵的大庆再度窜了出来:“他娘的这么大人哭个头,比耗子还恶心,看小爷不拔光你的毛做个球!” 在大庆的认知里,世界上一切污秽不堪的都可以用耗子来形容,如今看来大鸟在大庆心中的恶心地位已经超越耗子了。 “别别别!”元月带着怀里大家伙侧身堪堪躲过黑猫攻击:“大庆!不许欺负人家姑娘家!” 祝红、楚恕之异口同声:“姑娘?” 子娑刹那间全身僵硬,心想出来混果然都要还的。 大庆在地上滚了一大圈悠的炸了毛:“你丫居然是个母鸟?” 子娑咬咬牙,顷刻间化了女身,连带嗓音跟着矫揉造作起来:“讨厌,你个死胖子非欺负人家,人家的一头秀发都要被你薅秃了!” 在场几人都像吃了死苍蝇一样如鲠在喉,很难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女装大佬设定……哪怕人家可能真是个姑娘。 元月帮忙解释:“是这样,我家鸟之前总被一个大势鬼恶意骚扰,为了躲避那个丑鬼他才一直装成公鸟,久而久之他自己都习惯了,虽然总被人误认为雄性,但其实他内心是个特别温柔的妹纸。” “妹纸”已经尴尬得无地自容,谁让人家把他当初骗小姑娘的话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这母鸟看来还得一直装下去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恕之反应了好一会,“呵呵,管它公的母的,犯了事到这儿都一样,一会儿等赵处来了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 元月问:“令主不在?” 祝红答:“抓小郭做苦力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元月哭丧着一张脸:“那令主既然不在那不是好说了,求几位大发慈悲,饶了我家这个不懂事的鸟崽子吧,我保证回去对他严加看管,再不惹是生非了好不好?” 楚恕之:“呵呵,不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进了特调处就得守这儿的规矩,一切请求你等赵云澜回来自个儿跟他说去。” 子娑忙扯扯元月衣襟,低声下气地苦求:“那斩魂使是不是也在,我不想被斩魂刀一刀毙命,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 元月恨铁不成钢地拂开他的爪子:“我能有什么办法,让你别出来你非不听,现在出事了被现场抓包了知道找我了?” 子娑紧张兮兮问:“那个镇魂令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该不会把我生吞活剥了吧?” “吞不了你,一会我给你求情还 分卷阅读67 不行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孟的事没解决呢你又给我找麻烦。”元月瞥见他手上被大庆残害的血印子,血印子正往外冒着丝丝黑气。猫本就是鸟类天敌,被天敌伤到的地方单凭他自己无法愈合。她揉揉自己即将爆炸的头,朝着祝红借了药箱:“愣着干嘛?一会儿没等你判决呢先犯了狂猫病了,过来上药。” 光明路四号重归平静,大庆估计是顾及雌雄有别,竟然出奇的老实下来,一晃一晃的摇着尾巴由着祝红喂他小鱼干。 子娑撑着头,顶着一张妖艳的女人脸,一动不动盯着正给他细心涂药的元月,眼神温柔地几乎要化成了水,然后将人溺死其中。 祝红八卦问:“我怎么觉得这货有点百合潜质?你看他那眼神,如狼似虎,哪里是看正常的朋友该有的?” 大庆眯着眼睛,不冷不热:“那估计也是单相思,我倒没觉得小元同学有那种倾向,要不然不早对你下手了?” 祝红一巴掌拍在大庆的大肥脑袋上:“扯我干嘛?我也没有倾向好吗?” 大庆亮出爪子:“我也没说你有!你那油爪子往哪蹭呢?” 一边热火朝天地闹,一边柔情蜜意地上药,夹在中间的楚恕之头大地叹口气。 元月问:“还疼吗?” “疼,你再帮我吹吹~” “吹什么吹?”元月拂开他的爪子,狠狠掐了一下他胳膊上软肉:“你个倒霉孩子,可气死我了。这样吧,你跟我说说具体细节,我看一会儿怎么帮你圆过去。” 正说着,赵云澜叼着棒棒糖和抱着大包小裹的郭长城一起回来了。打他上回昆仑山承诺戒烟开始,这货就出奇的守了信用,说不抽就不抽,可能是突然发奋图强想做个好榜样。不过十几年的老烟民那习惯哪是能说改就改的?于是他备了一大桶棒棒糖,烟瘾一上来就往自己嘴里塞上一根,看得别人生怕他患上糖尿病。 “那个吃眼贼在哪呢?”赵云澜环顾一周,直到看到元月,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又冒了出来——吓得元月还以为赵云澜把她当成了吃眼贼。 楚恕之自从知晓沈巍就是斩魂使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回想之前自己还那样调戏过人家,他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他战战兢兢问:“你家沈老师怎么没一块来?” 赵云澜:“这不是临近开学吗,小巍被他们校领导抓去开会了,怎么着,什么情况,犯人呢?” 大庆等人:敢占用堂堂斩魂使大人的假期时间抓人家去开那些没有营养成分的会,看来这龙城大学校领导估计是嫌命长了。 赵云澜终于注意到了另一个突兀的“女性”,他的瞳孔缩了缩,问:“我们……见过吗?” 早在赵云澜踏入门口的一瞬间,子娑便认出来他不就是黎月心心念念大半辈子的哥哥——黎钊嘛!子娑目瞪口呆,黎月□□凡胎记不起黎钊的样子便算了,但他个天生魔物可实实在在忘不了。 子娑:“你……”不对,这人应该是那小太子的转世来着,如今几经轮回,他哪还记得前尘往事? 元月出言提醒:“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镇魂令主赵云澜——斩魂使的心尖儿人,此人吃软不吃硬,一会儿你态度放诚恳点争取宽大处理。” “……”子娑再次石化,小太子的转世居然是镇魂令主?那他的前身不就是……大荒山圣昆仑君? 楚恕之一伸下巴点了点子娑所在:“这就是吃人眼珠子的罗刹鸟。” 第33章 澜鸟相认 ============================== “嗯……咳咳,令主……”元月认错态度很是积极,立马给赵云澜负荆请罪:“对不起!此罪犯其实是我养的宠物鸟,他平常乖的很,我觉得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家鸟胆子小不禁吓,咱一会儿能温柔点审吗?” 赵云澜提高了一个声调:“什么?” 赵云澜眉毛一挑,见元月子娑二人那亲密无间的样子,顿时一个大胆的猜测油然而生。 子娑的笑容愈发放大,连态度都变得谄媚起来:“令主大人您好,在下子娑,久仰令主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您果然是天人之姿不禁让在下自惭形愧啊。” 大庆冷哼:“虚伪!” 赵云澜尬笑两声,这还是第一次有嫌疑人敢和警官道貌岸然的套近乎。他极不“怜香惜玉”地把那只鸟精拎起来, “你个罗刹鸟哪儿那么多废话,进审讯室呆着去。”然后他探出一颗头吩咐:“你们不用进来了,我自己审他就成,一会儿小巍回来让他先去二楼等我会儿。” 审讯室的门被从里面反锁上,外面剩下几人面面相觑,连元月也没想到子娑在赵云澜这儿的待遇如此不一般。唯有大庆眯了眸子,大胆作了一个贴边但不靠谱的猜测:这不会是赵云澜前前世的前女友吧? 嗯,看来斩魂使大人即将要血洗特调处了。 郭长城茫然转了一圈,也没搞清楚什么和什么,最后他挑了一个最核心的问题问了出口:“楚哥,罗刹鸟是什么?” 楚恕之道:“聚阴之地埋葬的横死之人怨气日久所化,善变幻,可魅人 分卷阅读68 心神,好食人双目,”他转头问元月:“你从哪招惹了这么个祸害?” 元月如实答道:“他是我哥哥带回来的,当年还只是个小鸟,我也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不过他救过我,不算坏的。” 大庆心想:赵云澜这个坑妹的!带什么不好,偏偏圣器、魔物都往家里带全了,这样一来她妹不疯魔倒是怪了。 祝红继续给懵懵懂懂的郭长城普及常识:“自古对罗刹鸟的记载少之又少,大概因为总是栖息阴地,不为世人所见吧。最近的一个记载也是清朝雍正年间的,概括来说就是罗刹鸟钻进喜轿在男方家上演了一出真假新娘的戏码,后来贪心的新郎要和两个新娘一起洞房,却和真新娘一起被罗刹鸟剜了双目,最后做了一对瞎眼夫妻的故事。对了小月,这个传说是真的吗?” 郭长城感同身受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挖眼睛啊……” “对,但也不全对,剜眼是真,不过事实上是那新娘听说新郎极为好色,为了自己嫁过去不守活寡这才和子娑做了个交易罢了。后来那事儿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倒变得越来越血腥,” 元月好笑道:“小郭同志不用害怕,他也不是见人眼睛就挖的,子娑向来只吃那种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祝红我不是说你你别这么看着我?” 祝红翻了个白眼:“我们蛇族招谁惹谁了?向来提起我们就没好词。” 楚恕之煞有其事地补刀:“嗯,比如农夫与蛇。” “那不是寓言故事吗?编的吧?”元月想了想,接着补刀:“不过我觉得画蛇添足应该是真的。” 楚恕之:“还有杯弓蛇影……” 元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祝红:“……够了啊,小心把我惹火了,老娘让你们尝尝被蛇咬的滋味!” 大庆一溜烟钻到了一个角落,轻车熟路地贴近审讯室一个不起眼的墙角,坐实隔墙有耳的罪名。 “说说吧,怎么犯的事儿?”办公室里赵云澜决定先发制人,可话没说完就被过于热情的子娑打断: “令主大人,我要是坦白能从宽处理吗?” “那得看你罪行严重性,少跟我扯皮,老实儿交待。”赵云澜坐在桌子边上,面部严肃:“我先问问你,你是怎么和外面那元月认识的?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企图?” 子娑若有所思地抬眼,似笑非笑:“我可是被她哥哥亲自带回家的,她哥哥叫黎钊,令主大人听说过吗?” 果然如了赵云澜的猜测,他笑道:“原来你就是那只傻不拉几的小灰鸟?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罗刹?” “小灰鸟?”子娑先是震惊,然后转为惊喜:“原来你都记得?你果真是那小太子的转世?” 子娑兴高采烈就要往赵云澜身上扑,从不知为何,从他第一次见赵云澜就对其生出莫名的好感,大概是因为低等的魔物对高等的山圣最天生的崇拜。 赵云澜一手抵住子娑的额头,本着男女有别的选择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在她身边。” “她?你是说小月儿?”子娑亲昵地握住赵云澜的手拽到怀里就撒娇:“还不是你让人家帮忙照顾妹妹,那人家当然照做了,小太子,我是不是特别棒?” “棒棒棒……你说归说总动什么手”赵云澜急忙抽出胳膊象征性拍拍,他向来只有对沈巍耍贱的份儿,哪里有别人对他撒娇的时候,而且对方还是个妖艳的年轻女人,他全身顿时涌出鸡皮疙瘩,心中对沈巍的愧疚达到峰值。 子娑剜了他一眼,“以前还愿意搂着人家呢,现在有了新欢撇关系倒是撇的挺快。” 赵云澜:“哎哎,话不能乱说,谁知道你个傻鸟还能成精?” 子娑忘记了一个事实,他口的小太子如今的新欢可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斩魂使大人。他驳道:“我本来便是罗刹,是你兄妹二人一直把我当作寻常鸟儿,这倒是怪我了?” 赵云澜:“我当初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我就该让人把你活烤了,哪还能把你带回去?” 子娑嗤笑一声,从冰冷的椅子上离开,拧着身子半躺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你既然还记得前尘往事,怎么不认小月儿,她这许多年找你可是费劲了心思,莫非你是不想要这个妹妹了?” 子娑眸子半眯,仿佛赵云澜敢说一个“是”字,他就能当场挖了人家的眼睛——先别管他能不能做得到。 闻言,赵云澜叹了口气,颓废地坐在沙发另一侧:“我,我还没想好怎么说,那些往事我也是最近才了解,就算知道个大概,也不是我自己想起来的,是在某个地方看见的……诶,跟你这傻鸟说不清楚,不对,这关你什么事?你个傻鸟管的还挺宽?” 子娑放宽了心,扭着腰又贴了上来:“不是你不想认那我就放心了,至于你想什么时候说那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只提醒你一点,莫要太直接,我怕她突然知晓会受不了。” 赵云澜再次推开她:“我就是担心这个,总觉得她现在和我记忆里的那个小丫头不太一样了。” 子娑:“现在这样不好吗?” “说不出来哪别扭”赵云澜问:“这么多年是你一直陪着她?” 分卷阅读69 “嗯哼,你放心,敢欺负她的都被我杀掉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活得很舒服。谁让我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小月儿伤心呢,谁要是敢伤她我便将谁开膛破肚,哪怕你是她哥哥也不行。” 赵云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心肠这么狠毒?不对,你不是公的吗?怎么变个娘们了?” 子娑:“…能不说这个问题吗?” 赵云澜八卦心思再度上涌:“你故意骗人,居心何在?莫非你喜欢她?” 子娑坦然答道:“是啊,喜欢她好多年了,所以只要她愿意与我亲近,男身女身又何妨?” “呦呵!你个鸟精哪来的胆子?”赵云澜一脚踹了过去:“谁让你坐这的?自己犯了什么事心里没数吗?给我起来交代清楚。” 赵云澜翻脸不认人的速度太快,连常常转换面孔的子娑都惊呆了:“不是,就咱这关系还有审的必要吗?这不都实在亲戚吗大舅哥?” “你放*,谁你大舅哥,自己什么玩意不撒泡尿照照,还想当我妹夫给你能耐的,滚回去,坦白从严、抗拒老子直接灭了你!” 子娑:……说好的吃软不吃硬呢? 不过赵云澜最后也没真把子娑怎么样,一方面是确实顾及这么多年照顾妹妹的情分,在一方面那被剜眼的女人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只有身上的贪欲重到一定程度才能引来罗刹鸟作孽,说白了都是世间食物链必然规则,没什么好提的。 审讯室的门和特调处大门几乎是一起开的。赵云澜刚刚出了门就见到从学校赶回来的沈巍:“回来了?你们校领导舍得放过你了?” 沈巍:“就是开学前的常规会议,交代几个注意问题就没什么了。” 子娑跟在赵云澜后面畏畏缩缩,若是赵云澜他还能扯几句闲的,毕竟几千年前的情分在,可是真在斩魂使面前他是绝对绝对不敢放肆的——即使明明沈巍看起来更加人畜无害。 赵云澜点点头,对楚恕之等人交待:“这货我审完了,鉴于一点特殊情况,这次就口头警告。不过你们要是发现他以后再犯了事,直接就地正法不用跟他客气。” 第34章 假面舞会 ============================== 子娑心中再度一万只羊驼奔腾,明明刚才在里面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一出来又变脸?摊上这么个大舅哥他也太难了吧? “那令主,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带他回去了,感谢您网开一面。”元月暗戳戳地挪过去把子娑拽到身后,想赶紧把这只不让人省心的傻鸟逃离危险地带。 在与郭长城错身时,子娑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叹了一声:“好干净的味道。” 元月:“味道?什么味道?贪欲吗?” 子娑点点头:“嗯,他的身上我闻不到一丝那种味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的人,有意思。” 元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她来了兴致,问:“那我呢?我应该也差不多吧?” “你?”子娑冷笑:“你也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贪欲极重的人,所以说我能忍到现在没吃你那证明我定力实在太强。” “开玩笑?我贪欲重?我怎么自己没感觉?” “多新鲜,坏人会觉得自己坏吗?”子娑有一点没说,元月贪欲的味道最重的时候是在黎钊在世时,打黎钊死后他便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闻到。直到后来元月不经意间提到沈巍时,她才会再次泛出那种淡淡的贪欲。 元月不怀好意地低声问:“你能不能感受一下斩魂使?” “修为比我高的我感受不出来,”子娑又补了一句:“能我也不干,你想让我死的快点不如明说。” “你个胆小鬼……” 两人窃窃私语一路挪到门口,却被叫住。 “等等。” 出言叫住她们的是沈巍。 子娑浑身打着冷颤,心想该不会是自己点子太好,终于要见识到传说中的斩魂刀了吧?不过事实上是他太给自己加戏,沈巍叫住的根本不是他,而是元月。 沈巍缓缓从里怀里掏出一张蓝色的硬卡纸递给元月,态度是一种跌破子娑眼镜的温柔:“龙城大学今晚的舞会,我帮你要了一张邀请函,带你的朋友去玩吧。” “真的!”元月又惊又喜地打开那张邀请函,上面烫金的字体可不就是写着假面舞会嘛? 赵云澜好奇地凑过来:“什么舞会?又不是毕业季开这玩意干什么?这帮校领导有钱没地儿花了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元月替沈巍解释道:“龙城大学每三年都会在开学前办一场不同主题的派对,一是为了让各位讲师教授们放松,二是促进年轻的教师们内部牵线以保证人才不外流,就是应对那句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大人对这种事没兴趣,那就正好便宜我了呗。” 赵云澜:“人家教师联谊,你去干什么?” “钓凯子啊!”元月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给他普及知识:“那些年轻的男老师都是高智商生物,其中不乏潜力股,我去混吃混喝,顺带有合适的就下个手,两全其美,赵处长要不要去看看?” 分卷阅读70 赵云澜拉起沈巍手挽手往二楼走:“无聊,有那时间不如干点正事,是不是啊小巍?” 沈巍不自在的推了推眼睛,很不想懂那句“正事”是什么意思。 “祝红、楚哥、小郭要一起去吗?” 祝红:“没兴趣。” 楚恕之:“不去。” 小郭摇摇头。 “真是……一群没生活的人。”说罢她还怼了怼身后黑脸的子娑:“今年姐带你见识一下高阶层聚会的场面。” 子娑:“我才不去。” 子娑这人嘴上拒绝的义正言辞,可是还是乖乖地陪元月去买新裙子、新面具。且到了会场以后,这货显得比元月还兴奋,到处转悠闻着人们身上的贪欲。 舞会开在龙城大学的旧礼堂里,礼堂有些年头,是学校里最古老的一批建筑,连取暖都是老式天然气锅炉自给自足。礼堂是个独立的二层小楼,中间贯穿上下两层,二楼一圈围着栏杆,一般是有节目时学生太多为了加座的,今日并未开放。 子娑化了男身,也是一身人模人样的西装,不过跟沈巍一比倒显得不太正经。他环顾一圈,吐槽一句:“看起来人也不多啊,还以为多大场面。” “正常,一般只有年轻且单身的才参加,谁会拖家带口地来。” “可那边怎么还有孩子?” 元月朝那边一看,可不正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坐在高脚椅子上舀着冰激凌。元月迟疑道:“嗯……带上伴侣孩子一起玩,也很正常……吧?” “嗯,也许吧。”子娑摇摇头,刚叹了口气,身旁路过了一个年轻女教师他便立刻咧开嘴笑道:“贪欲的味道……小月儿你要是玩累了就先回去不用管我哈。” 子娑随手抄了一杯香槟便抛下元月前去搭讪,那又欲又撩的样子仿佛变了个人,元月倚在桌边叹了口气:“妖孽啊!” 会场回响着温柔的音乐,舞池里男男女女正一对对跳着最普通地交际舞,平平淡淡,毫无乐趣。再看那子娑,那个年轻女教师正被他圈着,面具下露着的唇角上扬,看来是早已经上钩了。 这一会儿倒是有好几个男人邀她跳舞,不过均被她以不会拒绝。不是她不会,实在是没有看的顺眼的,环顾一圈也没个可下手的目标,元月只能百无聊赖地干坐着。 人一闲下来就会自己找乐子,于是在盯着小女孩良久以后,她终究还是按耐不住本心的欲望——趁人家家长不在抢了人家小姑娘一碗冰淇淋。 “嗯,好冷!”元月满足地打了个寒颤,又接着要送进嘴里第二口,忽然她的手腕凌空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接着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怕冷就不要贪嘴。” “大人?” 来人一身米色西装,内着蓝色条纹衬衫,脸上覆着面具,整个人干干净净,正是沈巍。 元月忙放下小勺子,咧开嘴角:“我就知道赵云澜这个人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吧!”元月朝沈巍身后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别人,她问:“赵云澜呢?” 沈巍带着一副金色半脸面具,露出一张略微薄的、却很好看的唇,“他去停车了。” “哦~”元月完全没注意到沈巍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精光,不疑有他继续跟面前的人搭着话:“大人,真不是我说,龙城大学最近招的老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就拿刚才跟我搭讪的来说,一个个还带着面具都让我觉得丑,你说把面具拿下去得长的多么不尽人意?” 本来以为沈巍会跟她发表一番不能以貌取人的高深言论,她都做好了挨训的准备,可是巍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是吗?” “嗯……”平常连发现她看韩剧要看字幕都要让她学韩语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这么平淡?难道是心情不好?估计是赵云澜强迫他才来的?元月想了想,找服务生要了一杯果汁,然后端送到他面前,“知道您不爱碰酒精,给您点了一杯桃汁可以吧?没加冰,鲜榨的。” 沈巍缓缓抬手用吸管在杯子里搅了搅,凝着杯底缓缓打圈上升的桃絮沉淀,并没有入口品尝,而是意味深长道了句:“你倒还挺了解我的?” 因为人家在一直注意着你呀……元月默默吞下心中所想,抿了抿唇,想着该怎么让沈巍开心点。她捋捋身后长发,迟疑着向沈巍伸出纤细的右手,学着刚才那些来搭讪的男人口吻:“这位先生,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您跳一支舞呢?” 面具下的沈巍挑着眉头,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嗯?” “走嘛,反正赵云澜还没来,怎么等他不是等,不如我先带您热个身。”元月不由分说拽起沈巍的手腕就往舞池走,站定,她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轻轻架着沈巍的手,她发觉沈巍的皮肤今天好像比平常更加冰冷。 元月狡黠一笑:“沈老师,准备好融入人类的世界了吗?” 沈巍好像有点放不开,整个人都显得呆呆地,而且他总时不时瞟着二人相牵的手,连脚步也总是慢半拍。 “沈老师,别这么僵硬嘛,跟着我的步子就好。”元月以为沈巍是不会跳舞才有点紧张,于是她全神贯注带着那人一圈圈跳着,渐渐的,对面那人掌握了些许节奏。 沈巍俯视着元月,他竟有些贪恋 分卷阅读71 这样亲昵的感觉,脑袋里不禁想起了些不该想起的。但很快,那种贪恋就变了味道。他的嘴角似笑非笑:“你经常和别的男人这样吗?” 元月神经大条地还以为沈巍在夸她的跳舞技术好,她随口答道:“还好,社交基本技能吧,您想我万一哪天遇到了一个绅士,总不能疯狂踩人家的皮鞋吧?” 元月穿了高跟鞋,如今两人并肩齐站,她若平视刚好看着对方的嘴唇。那唇微微张合,总是容易让人产生邪念。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别开,不经意间下瞟,正落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条纹衬衣勾勒出一块V形皮肤,隐约可见锁骨。她忍不住吞咽了口水,心想沈巍这个男人怎么浑身上下哪里都让人想入非非? 第35章 鬼面扮巍 ============================== 这男人竟该死的甜美! 一直注视着她的沈巍发觉了她的不对劲,轻柔地问:“怎么了?” 元月舔舔并不干裂的唇,妄想转移目光,她低声说:“您今天这身儿真好看,以前怎么没见您穿过?” 沈巍轻轻笑道:“好看吗?我今天刚刚去做的,一想到要来见你就穿了。” “啊?什么?”元月与那金色面具下的目光对视,心想该不会是她听错了,沈巍说的是……为了她才穿? 明天的太阳大概会从西边出来吧? 沈巍的眼睛微眯:“怎么,你不是喜欢吗?” 元月飞速低下头,躲避那略带侵略性的目光,实则自己面具下的脸已经微微发烫。“大人,您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沈巍俯身,邪邪地笑问:“哦?哪里奇怪?” “嗯……就是……” 一直在她背后虚扶着的手掌突然贴上了她的背,用力地把她往前勾了一步。自己的右手也被他转了个方向十指交叉地实实在在地握住,又被他背在她身后。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变得有点太近了,就像是自己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大、大人……”元月慌乱地想挣扎出去,不是讨厌沈巍,实在是她有点难为情。 “嘘,”沈巍在她耳边吐着热气,那热量差点灼伤了她:“别动,就这样让我放纵一分钟,乖,也别出声……” 接着,沈巍把头靠在她的发边,两人像情侣一样紧密相拥,她甚至能感受到沈巍胸膛里的传来心跳频率与她竟保持了一致。 昏暗的灯光下、伴着舒缓的音乐,这样的姿势实在有点太过暧昧。一旁不乏年轻老师带着情侣来的,他们这样倒怎么引人注目。 元月浑身僵硬,左手一直僵持着不知该放到哪,心脏跳动之快足可以让她当场去世。虽说以前也不是没有离的这么近,但那大多都是在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像此时这样清醒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放纵一次是什么意思? 况且,今天的沈巍怎么这么撩人? 方寸大乱的她完全把依旧没看见赵云澜的事忘到了脑后。就这样忐忐忑忑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分钟后,她耳边又传来了沈巍轻轻缓缓的声音:“你是不是对每个男人都想像这样的投怀送抱?” “什、什么?”还沉浸在飘飘然的元月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沈巍嗤笑一声,继续在她耳边说道:“像你这样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女人,是不是见了男人就走不动路?你就这么寂寞、这么放荡吗?” 一盆冰凉的水从她的头上猛地砸了下来,瞬间浸透她的全身,又像是上一秒还围着火炉烤着火,下一秒突然把她扔在一个满是冰霜的万年冰窖里。 她猛地推开沈巍,愣愣地问:“大人……您说什么呢?我、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沈巍的右手缓缓上移,滑到她的左脸,然后顺着耳廓又插到她的头发中:“难道不是吗?据我所知你好像换过很多男人吧?你和那些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般欲求不满吗?” 他顿了一下,轻笑:“不对,他们大概都成了你的裙下之臣了吧?比如前段时间的邵仲衡、还有你的第一个小相好燕彻,哦,好像还有那个有点名气的,叫什么来着?费……” 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他的面具上,打断了他脱口而出的名字。沈巍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起来,他扭头将目光重新落到元月的脸上,周身温度下降到极致:“你好大的胆子?” “你怎么能……用这般不堪的言语羞辱我?我竟以为…” 我竟以为你是了解我的…… 元月的眼眶迅速涌出一滴泪,又再次洇在面具里,她深吸一口气,道:“若非我确定了你这并非幻术,我倒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幻化成你的脸……你……你……难道一直以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不自重的人?” “你既然做了还怕人说吗?”沈巍讥笑一声:“莫非真应了那句,你是既要当□□还想立牌坊……” “你够了!”元月高声嚷了一句,本就平静的舞池瞬间变得寂静异常,周围所有的男女皆朝着这边看来。 她的浑身都在颤抖,又气又伤心,更羞愧于不齿人前的往事被她最仰慕的人血淋淋的扒出 分卷阅读72 来,公之于众。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至少我以为在你这里我是干净的……你明明对我那么好,好到我以为你对我没有利用,好到我以为你对我是格外优待,好到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看来如今倒是我自作多情了,这根本都是假的,你根本就和他们一样都是自己内心肮脏便看别人也是肮脏污秽的小人!” 沈巍怒吼:“你竟敢…” “如何!”元月被气急了,也不管对面是谁、有多大的本事,触及到她内心的痛她便不管不顾胆大妄为起来,张开自己满身的刺。 沈巍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抵到幕布墙上,又捏住她的下巴,那力度仿佛要把她的下颌骨生生捏碎,他贴近了她的脸,道:“我可以现在就让你死在这,你想不想试试?” 终于有个年轻人看不下去,觉得这好像不像正常情侣吵架那样简单,他发挥出社会好青年的气势挺身而出想劝个架:“这位同志快放手,不能对女同志动粗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 沈巍一掌将他拍出去,那人登时就腾空飞起,然后卡在会场大音响里,已是头破血流。 音响发出了异常的警示音,会场里众人霎时惊恐地乱作一团。 沈巍……不,现在应该说是鬼面。 鬼面看也不看会场里的小角色们,他一个响指下去,会场所有大门尽数自动关闭,众人像无头苍蝇般乱跑乱撞,慌乱中男人的皮鞋踩在女人的长裙上,两人摔在地上又被人当成了地毯踩踏。 “你不是沈巍……”元月涨红着一张脸,终于意识到,像沈巍那样自我克制的人再怎么也不会乱杀无辜。 鬼面轻轻拨去元月脸上不安分的刘海儿,轻生道:“你就在这和他们一起迎接死亡吧,我倒真想亲眼看看你血肉横飞的惨状,可惜我还有事,祝你好运。” 鬼面扯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凭空消失在原地。 失去力量支撑的元月颓废地瘫在地上,她想不到那人要做什么,也不懂什么准备叫迎接死亡。 忽然,本来为取暖所设的天然气输送管道纷纷炸裂,一股臭鸡蛋味瞬间弥漫整个会场,墙上的报警器叮叮响个不停,还未等众人反应,一颗极小的火星不知从何处燃起,正巧被元月看见。 “糟了,要爆炸了!”元月猛一抬头,刚巧看见自己五步之外的小女孩,她飞速起身向小女孩跑去,而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她已牢牢地把小女孩护在怀里。 “轰!——”的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人群中炸开,惊恐的人群跟随爆炸的碎片一起向四周飞射出去。火龙瞬间吞噬了整个会场,冲破了门窗所有的玻璃向外蜿蜒。 早早和目标人物在外调情的子娑被从楼里涌出热浪扑倒,他狼狈地爬起来惊恐地回了头,只见二层小楼已经被熊熊烈火包围着。 “黎月!” 子娑作势就要往里冲,可却被那年轻女人拦住:“你不能进去,里面太危险了!” “滚开!”子娑一把甩开女人,奋力支出巨大的灰色翅膀,一阵灰雾过去,他已不见踪影。 年轻女人被吓得傻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掏出手机按下急救电话。 元月的脑袋里嗡嗡的响着,巨大的爆炸声使她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耳鸣的痛苦里。背上火辣辣的疼……她已经麻木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见到了天堂。 怀里小女孩巨大的哭声把她拉回现实,睁开眼一看,小女孩被她压在地上,身下有一条血印子连着自己的胳膊,是刚才爆炸时她们在地上生生蹭出来的。 管道依旧在梆梆作响,金属管以可见的速度在迅速膨胀。天然气并没有因为爆炸而停止泄露,元月艰难地抬眼扫了一圈会场,众人已经纷纷昏迷在地,血污满地。 不过一瞬,第二波爆炸再度来袭。元月没力气救人,也没力气跑,能做的只有护好怀里的小姑娘。 又是一声巨响,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她睁眼回头一看,一双灰色大翅严严实实将她二人覆在其中。 “子娑……” 她的耳朵已经彻底听不见了,只看见了子娑那张焦急的脸,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正叫着她的名字。 “救人……” 这是她昏迷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36章 同病相怜 ============================== 自打从黄泉下回来,沈巍就总觉得赵云澜变得忧心忡忡,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大荒古事,可赵云澜明显是每见到元月以后才会进入这般状态,沈巍总在怀疑,赵云澜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什么。 此时,沈巍坐在书桌前准备新学期的教案,而赵云澜窝在沙发里,眼睛直直的,根本不像在看电视荧幕里的内容。他咬着指甲,心里一边暗暗梳理着圣器之间的关系,一边后悔今天忘记问那只傻鸟关于元月的事。 轮回晷是他当年带回去的没错,可是怎么就会对元月产生影响?后来又为什么会流落民间? 元月又是为什么寻死?黎国灭亡的原因真的只有史书记载的那么简单吗?而 分卷阅读73 元月又在那段历史里充当什么角色呢? 他的妹妹他了解,黎月这个人表面上温顺开朗,实则骨子里自卑的紧,越是这样自卑就越会珍惜对自己好的人。如果说在自己死后她便只求自保龟缩起来那太不可能了……所以说,她在那个吃人的封建制度下定然反抗过,可是反抗的结果又是什么呢?一个能在无尽宫斗里活下来的人真的会有表面上看起来一样简单吗? 沈巍在整理备课笔记的空档里一抬头就见赵云澜在发呆,盖上钢笔帽,合上笔记,他问:“在想什么?” 赵云澜回过神,敛起所有思绪:“忙完了?” “嗯。”沈巍走过来并肩坐在赵云澜的身边:“这一个频道看了快一个小时,不换吗?” 赵云澜笑笑,顺势躺下来枕在沈巍的腿上:“真是的,一有点心事就能被你发现,你是长了第三只眼在头顶吗?二郎神?” 沈巍替他按揉太阳穴,试探问:“你最近好像对小月比较关心?” “呦,吃醋了?”赵云澜睁开眼,笑嘻嘻地捧住沈巍的脸,然后在美人红润的唇上飞速掠过,为其脸上带来一抹红霞。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巍的确怀疑赵云澜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可是无奈对手太聪明,他若有心试探万一被他揪住不放也是一大难题,如此进退两难,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小巍,”赵云澜目视天花板,沉沉地问:“你可不可以和我说说元月的事,比如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她又是怎么成了现在这个不生不死的样子?” 沈巍的喉结蠕动了下:“不是说过了,是轮回晷的作用…” “普通人能动用得了轮回晷吗?”赵云澜抬眼看他:“李茜是做到了,可是后来也招惹不少邪祟作乱,况且她那才换来几年寿数……元月到现在得活了三千多年了吧,安安稳稳不说,强行想死都死不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帮了她催动圣器,你可别和我说是机缘巧合,我不信。” 赵云澜继续问:“是你吗?” “不是……”沈巍的嗓子突然变得哑了,即使他很想说:其实那个人是你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沈巍终于忍不住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嗯,知道了很多,比如她的哥哥其实是我的前世,”赵云澜就像陈述着今天晚上吃了什么一样平静的说着这个重磅消息,他坐直身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回头定定看着那个已然石化的沈巍,继续问题轰炸:“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也不告诉元月?” 良久,沈巍才叹了口气,认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在芥子世界里,我自己看到的。”赵云澜轻轻抱住沈巍,头靠在他的肩上:“在那个世界里,我不仅看到了我和妹妹的前因,我还看到了你——穿着一身黑袍子总神出鬼没地偷窥我,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个刺客,后来还缺心眼到家地以为你是个来索我命的鬼差……小巍啊小巍,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 永远只能做个他生命里的旁观者,看着他生生死死悲欢离合,然后回到自己的黑暗中只凭一幅幅画像以寄相思,何其孤独?何其压抑? “苦?我已经不记得苦是什么味道了,只要能远远的看你一眼,哪怕做个局外人,我已甘之如饴。”沈巍心里一颗大石落了地,如今话挑明了,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与赵云澜说出这些秘密。抬手拍拍赵云澜的背,继续道:“既然你已知晓前世,那我也没什么再瞒着你的,其实本来也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这都是为了小月好。” 赵云澜把自己的额头顶在沈巍头上,“你是为了我才对妹妹好的吧?谢谢你替我照顾她。” 沈巍轻轻笑说:“其实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你们很像,都是单纯洒脱的性子,不过她比你会更加敏感、更加小心。就像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惹过什么麻烦,她一直很懂事,我说过什么她都默默记在心里,哪怕是极其微不足道的——小月的确很可爱,难怪你会那么宠着她。” 赵云澜偏头嘟嘴:“你再说下去我可能就要吃我自己妹妹的醋了。” “其实我也的确是如你所说,看在你和她的情分上才会对她多加照顾,我总觉得看见了她就像冥冥中就会离你更近一点。” 说着说着,沈巍忽然变得落寞起来,他自嘲笑道:“你知道吗,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会发了疯地嫉妒她,我不懂明明她只是一个弱小人类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你的垂怜,相比之下,我却只能隐于暗处默默承受那种孤独的痛苦。后来你轮回转世我则跟随你去,从那开始我便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她。再见时便在鬼城门口,她失魂落魄求我杀她…… 云澜,你知道吗,当我看见她沉浸于失去你的痛苦中不能自拔时,我居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痛快,那时我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为你痛苦的不只是我一人,最起码这种生不得死不得的酷刑有人会和我一起受着,从那时开始,我才开始真真正正地注意到她,才开始同样怜悯于她。甚至我对她好,都是在安慰同样命运的我自己……云澜,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其实我的心里很肮脏,很不堪?” 沈巍此时整个人都被一层浓浓的阴霾笼罩着, 分卷阅读74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一股脑把那些年的委屈通通倒了出来,如今话说出了口,畅快之余他才开始担心赵云澜会不会因此厌恶他。他已经不太敢看赵云澜的脸,他怕在那眼睛里看到的是对自己的疏离和畏惧。 赵云澜张了张嘴,他想安慰沈巍几句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一个字来,那些酸楚萦绕在心头,吐不出咽不下,从头至尾都是沈巍自己抗下所有,他又凭什么认为他肮脏? 赵云澜小心翼翼探出手覆在沈巍的胸口上,感受到从手掌传来的是对方胸口的跳动,赵云澜猛地想起来那日沈巍的心头血就是从这里蔓延开来的。 一个人得爱他爱到什么地步才会愿意为其剖开自己的心? 赵云澜颤颤地在他胸口摩挲,他问:“很疼吧?” 这一句成功的把沈巍从阴霾里拽出来,他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唇突然缓缓咧开,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感答道: “幸好,我伤惯了。”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值得。” “你……唉” 赵云澜重重的叹口气,把面前的人牢牢搂在怀里:“小巍啊,你可到底让我怎么办才好?生生世世,上下五千年,加起来也不足以弥补你受过的苦,我对不起你。” 沈巍正要堵住他的嘴,可赵云澜这货非要破坏气氛:“要不然今晚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绝不反抗你看行吗?” 沈巍:“……说着说着又没正经,这点你们兄妹倒是也很相像。” 赵云澜厚脸皮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巧了,我妹随我!” 沈巍语重心长劝道:“说起小月,我总要提醒你,如果你真为她好就尽量和她保持距离……” “叮~”赵云澜的手机总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断了沈巍嘱托。 “等一下小巍,我先接个电话,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赵云澜飞快地按下接通键,“喂,祝红?”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祝红焦急的声音:“你看新闻没有,龙城大学礼堂刚刚突发爆炸,你快问问沈巍元月是不是说要去来着?” “什么?你等等!” 与此同时,沈巍也注意到了一直静音的电视上此时紧急插播的内容,他调大音量:“云澜,快看!” 【……生爆炸,目前火势已被控制,具体伤亡情况正在进一步统计,下面是本台详细报道。】 荧幕上触目惊心的大火画面,还有一个个痛苦哀嚎鲜血淋漓的伤者,即使被打了马赛克还是看得赵云澜心惊肉跳。 “黎月……”赵云澜立马挂了祝红的电话,飞速拨了元月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种不详的预感隐隐涌上心头,赵云澜抄起车钥匙就要走:“不行,我得去看看!” 沈巍拽住赵云澜,顺手从架子上扯了两件外衣:“我带你直接过去,比开车快。” 转瞬间两人消失在一片黑雾中。 第37章 重伤 ============================== 龙城第一医院此时已乱作一团,从龙城大学回来的一辆辆救护车上运下来的担架将急诊大厅挤的满满的,清醒的伤者在被伤处折磨得痛苦哭喊,昏迷的伤者已经被悉数送进抢救室,医生护士纷纷忙着为伤者消毒包扎。由于此次爆炸地点和受伤人群的特殊性,此事甚至惊动了市长,难为他大半夜连睡衣都来不及换就要赶过来和医院外的数家媒体记者周旋。 沈巍和赵云澜像两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医院里寻找元月,越是听着那些人的哀鸣就越是心中忐忑,生怕元月也在这些受伤的人里面。 两人转了整个一楼也没见到人,转着转着又回到门口,赵云澜颓废地蹲在地上,使劲捏着自己的眉心。由于出门匆忙,二人也忘记带手机,完全错过了子娑方才给他们打过的电话。 沈巍拍拍赵云澜的肩膀安慰着:“云澜,别着急,小月有轮回晷的部分能量护体,应该不会有大事。” 赵云澜手心里一阵阵的冷汗不由自主的往外冒,他已顾不得该怎么保持镇定,正茫然之际,风风火火的祝红也赶过来了。 “赵云澜,你们怎么在这?”祝红捂着肚子,显然用双腿跑的太快已经让她岔了气:“人在三楼呢,你们在这转什么,快跟我上去。” 果然,三楼抢救室外的长椅上坐着衣衫褴褛满身污垢的子娑。子娑垂着头,把自己蜷成一个团缩在长椅上,原本光鲜亮丽的西装背部开了两条巨大的口子,裸露着同样鲜血淋漓的皮肤。 旁边还有一个小护士正喋喋不休地劝着:“麻烦您配合我们的工作,您的伤口再不处理会感染的,您就算再担心女朋友也得注意下您自己吧?” 要是平常遇到这样倔犟不听话的患者,人家小护士才懒得管,可是刚才院长才吩咐下来不能疏忽一个患者,况且这小帅哥长的还好看,她实在不忍心那样触目惊心的伤口就被主人晾着。说起来也怪,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伤成这样不哭不喊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 “喂,元月人呢?”祝红打着头阵,一路小跑 分卷阅读75 过来。 一旁的小护士终于停止念经,她问:“你们是他的朋友吗?你们快劝劝他吧,那后背的伤口再不处理会发炎的……” “对不起,都是的错,我没有照顾好她…”子娑整个人都阴郁到了极点,他竟在小护士及祝红的错愕目光中直接朝着赵云澜跪了下去:“对不起,我要是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她半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那么一会儿,我就出去那么一会儿……” 赵云澜擎住他的双臂,目光落在他背后的血污上,本来想着兴师问罪的千言万语突然忍了回去,他压着嗓子问:“人呢?” “在里面……” 赵云澜看了一眼抢救室门口红红的警示灯,再说不出一句话。 沈巍上前扶起子娑,把他重新拉回椅子上,言语温和着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据我所知,大学里的设施虽然古老,但是安全性极高,不会无缘无故发生爆炸。” 子娑欲言又止,他偏头朝小护士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有顾忌。祝红心领神会,对小护士说:“不好意思,我朋友有点怕生,不如您先去忙,我们在这劝劝他,如果一会儿有需要再找您好吧?” 小护士抱着一摞本子点点头,“成,等你们说通他了就去前面导诊台找护士缝合吧。” “哎,麻烦您了。” 等小护士的身影愈走愈远,子娑才说:“这场事故绝对不是意外,我记得当时我想冲进去的时候那个门怎么也打不开,不像是从里面反锁,倒像被人施了法术,我也是废了好大的劲儿。” 言罢,三人一起沉默了,再怎么说子娑也是罗刹鸟,由非比寻常地怨气所化,即使平常元月总说他那是些不入流的法术,可那也是跟沈巍这样绝对的强者对比才显得不入流,若真论起来,楚恕之也不过是人尸修炼,更何况是修炼几千年的、天生的恶鬼?可如今竟遇到连罗刹都觉得吃力的术法,那又是什么概念? 沈巍心中难免将此事与鬼面挂了钩,眼尾都不自觉地挂上一丝戾气,看的祝红在一旁心惊胆战——鬼面自打昆仑山回来就迟迟未有动作,如今终于要动手了吗? 抢救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急冲冲地出来一位年长的穿着一身绿色手术服的女人:“哪位是元月的家属?” 祝红:“我们都是她的朋……” “我是!” 赵云澜飞速起身跨到女医生身前,又强调一遍:“我是,我是她哥哥,她现在怎么样了?有危险吗?” 祝红风中凌乱,心想赵云澜为什么这么说,又回想起刚刚子娑还朝着赵云澜下跪,她的脑袋再一次因为承载不住这疯狂的世界观而短路。 女医生:“患者全身严重烧伤,四肢还有擦伤但不严重,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患者在现场吸入了大量的天然气和热量,已经出现了呼吸道肿胀的症状,如果严重的话还可能导致窒息,而且糟糕的是患者直到现在依旧处于严重休克状态,现在我们需要为她做进一步的抗休克治疗,如果48小时内能顺利度过休克期才算闯过第一关。” 赵云澜眼眶微红,像块桩子一样杵在那,连话也不会说。沈巍替他回谢医生:“那接下来就辛苦您了。” 女医生摆摆手:“辛苦谈不上,我们医院方面肯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不过……”女医生悄悄偏头与沈巍交代: “说实话,患者的情况实在有点糟糕,送来的这些人里面除了一个全身骨折的就属她最严重,估计是恰巧站在了距离爆炸点最近的地方。还有,就算她能挺过来,也得考虑下一步植皮的问题…… 想必烧伤的人什么样你也能想象到,你们作为家属的朋友得有这个心理准备,必要的时候对患者和家属帮忙做下心理疏导。” 女医生意思太过直白,就差没说这人就算救回来也是全身毁容不能看了。不过沈巍一点不担心元月的性命,毕竟轮回晷又不是只能拿来过家家的,另外毁容问题……沈巍回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子娑,他想这种问题应该难不倒善于变化的罗刹鸟。唯独治疗过程会痛苦点,但对于常常寻死的元月来说这不过是家常便饭了。 后来沈巍才了解到,医护人员根本就不是从火灾现场把伤者带出来的,因为当他们赶到时才发现一个个伤者都被整齐排列在一处距离礼堂相对安全的空地上,火龙依旧在继续吞噬着小楼,谁也不知道是哪个英雄把他们都给转移出来。而元月则是在救护车回来之前由子娑亲自抱到医院的。 礼堂里的人除了一个好心劝架被鬼面一掌拍进重症监护室的炮灰男老师,也就是元月伤的最重。 后来还有一个毫发无损的小女孩高声嚷着是一个长着大翅膀的天使哥哥救了他们,不过这种话是没人信的。最后小女孩在沈巍以一根从赵云澜那顺来的棒棒糖诱惑下,成功地被抹掉了关于天使哥哥的记忆。 “是你把大家救出来的吗?” 子娑抬头一看,传说中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斩魂使正落在他旁边温温柔柔地问他话,即使对方如春风拂面,他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然后点点头:“是小月儿让我救的,其实我自己很讨厌那群愚蠢的人类。” 沈巍轻轻笑了一下:“讨厌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就是因 分卷阅读76 为小月的一句话?” 子娑闷闷的嗯了一声,他生怕斩魂使找他算账,即使他根本没做错什么:“我怕我要是不听话小月儿以后就不理我了。” 一旁靠着墙忧心忡忡的赵云澜突然抬眼瞥了一眼子娑,然后不容易地吐出两个字:“傻鸟。” 沈巍摇摇头,抬手轻抚上子娑的背后,从手心而来一股源源不断的能量被输送到那“傻鸟”体内,顿时子娑便觉得一身轻松,后背的伤口好像也在缓缓愈合。 子娑不自在的拧了一下身子:“其实不用……” 其实他自己经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的。 “不是还要治疗小月吗?举手之劳而已。” 子娑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沈巍,后者回复他一个温暖和煦的微笑,他突然觉得其实传说中的斩魂使也没有那么可怕,子娑突然能理解元月常常说的沈巍到底多么好是什么意思了。 在外守了整整一夜,元月终于从抢救室转移到了监护室,赵云澜终于松了一口气,才有胃口找祝红拿回刚刚被自己拒绝的盒饭。 祝红靠在椅背上,一夜未睡的她眼皮子也有点打架,最后在赵云澜得强制要求下终于答应回家休息,不过临走还在嚷嚷下午还要过来,说什么赵云澜几个大男人没法照顾人。 沈巍和赵云澜打了个招呼,决定还是得去确定一下这些究竟是不是鬼面的诡计。赵云澜等到病房外只剩下那个专注于发呆的子娑他才开口问:“我想,你得和我交代一点问题了。” 第38章 医学奇迹 ============================== “好像总是这样,我只稍微离开那么一小下,她就会陷入危险中。”子娑盯着赵云澜的靴子,眼睛好像是又透过靴子回到了岁月以前。 “当年你被陷害以后,黎国上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那时我只知受你嘱托阻止小月儿做傻事,并未管过那些愚蠢人类们的勾心斗角。她一直阴郁了好久,闭门不见人,也不说话,唯独常常对着你留给她的玉珏掩面哭泣。我受不了那种悲悯的气氛,常常出去寻阴气大盛之地自己修炼。 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一样了,我猜不到她想做什么,也懒得去管,反正我只答应过不让她去死。前前后后大概陪了她七八年,她身边的人好像越来越多,贪欲轻的,贪欲重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她的一举一动都变得比以前更加迷人,渐渐的我发现我居然喜欢上了这个人类。可那时临近我化形阶段,我必须闭关修炼。谁想就在我离开她那一段时间里,她便出了事。” “我记得大军攻城那天刚巧是我修炼大成的日子,等我回到了那儿才发现,王城已是尸横遍野,有好多新面孔已在黎王宫高树旗帜。我到处找她,我不知道她会在哪,会跑到哪去,可是最后我还是找到他了。在你的墓前,她的尸体已经僵硬了,旁边横陈的是装着毒酒的爵……” 赵云澜:“什么?” 子娑继续诉说:“我还记得,她就那样靠着你的棺椁,黑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流出,一直淌在地上,她的眼睛已经空洞,可脸上依旧带着笑,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发自内心的笑,她的手里攥着那块玉,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取下来……” 子娑深深呼出一口湿气:“后来,我带她回了我的洞府,替她保存好皮囊,抹了她全身伤疤,用花油和泉水日日滋养她,以保证她的尸身不会干缩腐烂。” 子娑苦笑一声:“我承认我有私心,我的爱的确很变态很疯狂,原来我想着若是能有她的尸体一直陪着我我也甘愿,可不想一年以后,她的魂魄归体,她居然活过来了。” “从那以后她就疯了,没日没夜的想寻死,几乎什么死法都试过,吊死、烧死、摔死…可是无非就是伤了□□,根本不会有鬼差来锁她的魂。那时我才懂了,原来当年轮回晷已经对她起了作用,她成了一个真正的不死人。我不厌其烦地给她保全肉身,带她游览名山大川,想让她找回生的希望,可是都没有什么用,她就那样浑浑噩噩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她遇到了斩魂使。”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听说了斩魂刀能了结被圣器救赎的灵魂,她开始没日没夜缠着人家杀了她……再后来,她离我越来越远,和斩魂使走的越来越近。谁知传说中那生人勿近的斩魂使偏偏总是偏袒她,渐渐的,她开始从那种悲戚的世界里挣脱出来,开始一天天变得快乐些。 说来可笑,我连她的尸体都能禁锢在身边,可如今她变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却再不舍得囚她分毫。所幸她到现在不知道我那些苟且心思,心里只当我是个同性,久而久之,倒是什么心里话都愿意与我说。” 沉默许久,子娑终于敢抬头看赵云澜的眼睛,像是带着某种保证补充着:“我是真的喜欢她,不管她心里有谁,我都一如既往的喜欢她。” 斩魂刀凌空劈下,划破大不敬之地数千年来的寂静。 “呦,这么紧张啊?”鬼面人未曾掩面,露出来的相貌与沈巍一摸一样,只是阴郁的多。皮肤要更惨白一些——不是正常的白,白得发青,简直就像是刚从福尔马 分卷阅读77 林里爬出来的,因此身上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气质。仿佛是说不出的怨气和阴气,以至于沈巍那种入画般清俊的五官仿佛成了一张挂在骷髅上的画皮,越是好看,就越是可怖。 鬼面人讥诮道:“我就不明白,你若是为昆仑君倒还说得过去,可她一个小小人类,怎么能劳斩魂大人这般大动干戈,就因为她是昆仑转世的妹妹?爱屋及乌?嘁,您可不像是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啊。” 沈巍手中的斩魂刀嗡嗡作响,朝着鬼面人拼杀而去:“此番恶行果然是你所为?你有何居心?” “居心?”鬼面人垂眼沉思一瞬,又勾起唇角:“我能有什么居心,那个小丫头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呢,我这都是为了帮她早日和兄长团聚啊。啊,不对,我怎么忘了,你倒是从没顾过手足之情,所以你自然是不会懂了。” 鬼面人阴冷着脸,阴鸷地盯着面前一心想让他死的沈巍,语气冰冷:“你说是吧,我的好兄弟?” 如非必要,沈巍几乎是看也不想看鬼面人一眼。一群天生只知道杀虐的、连灵魂都不配拥有的脏东西,凭什么这般放肆。 “你不配。” 鬼面人嗤笑一声,实在不懂沈巍凭什么这么讨厌他,讨厌鬼族,甚至讨厌他自己。 “难道那些虚伪的人类就配?你若是对待我能及你对别人的千分之一,我也不会总与你对着干。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鬼面幽幽地道:“我就要拿到轮回晷的全部力量了……” 沈巍的眉毛紧锁,心中不详之感愈发浓重。 斩魂刀忽然扑了个空。 鬼面人悄无声息又出现在沈巍身后,斩魂刀紧跟其后劈天盖地而来,鬼面人擎住沈巍双肘,与他面对面道:“你别以为我拿轮回晷没办法,尽管你一直藏着掖着,看,我这不还是找到了办法,就是可惜了那小丫头要死了……” “斩魂大人,不如比一比我们谁的动作快?” 鬼面人高声长笑,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巍皱着眉头,差点将自己的牙直接咬碎。 病房里,元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俯卧在病床上,鼻子上横着一根输送氧气的管子,左手打着点滴,右手手上食指夹了一个测血氧饱和度的小夹子,旁边的显示器还一直发着一定频率的提示音。 “我去,什么装备?” 元月勉强用那只被夹手指的手把鼻子前面横着的管子撤掉,然后艰难抬起头拧了拧自己僵硬的脖子:“嗯?我这进了ICU?诶,我怎么被包成木乃伊了?” 此时她看了一眼自己,上半身基本被绷带缠的严严实实,活像个埃及法老。再次作死般拔掉手上的输液头,挣扎着就想坐起来。可这一动就实实在在地牵动了背后的伤,她这才觉得后背非比寻常地痛,像被无数针扎着一样。 病房外的赵云澜通过探视系统在屏幕上看到了呲牙咧嘴的元月,他忙喊来医生,十分钟后,经过一番检查的元月终于被转移到普通病房。连医生们都惊呆了,行医数十年从没见过前一天还生死徘徊现在就生龙活虎的患者,堪称医学奇迹。 而赵云澜大手一挥,直接给自家妹妹安排到了高级病房,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以权谋私。等医生护士们观赏得差不多了纷纷离去后,元月才对子娑抱怨:“祖宗,我真谢谢你,明明知道老娘凉不了,非得把我怼医院来,你是想让我为医学研究的伟大事业贡献个研究对象吗?” 子娑哑口无言,虽然知道事实是这样,可当时他也是急了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看这傻鸟缺心眼傻乎乎的瞎担心就算了,反正他向来智商不高,可这赵云澜怎么也在那眼眶通红的?元月也没心思细想,那些痛感再度席卷而来:“小美人,能不能行行好,给我这满身的烤肉味儿收拾干净?我真是要疼得质壁分离了。” 子娑忙不迭的凑过去,刚想掀开被子,看了看赵云澜,又迟疑了一下。赵云澜后知后觉,抄起暖水瓶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我去打点热水,一会儿你们好了再叫我。” 一层层的纱布被剪刀一齐剪短,子娑缓缓将粘连的纱布揭开,才露出一点血肉模糊的伤口,元月已经疼得冷汗直冒。 “这纱布都粘上了,我必须帮你揭开,你忍着点。”看着她的手死揪着床单,子娑的心也跟着床单揪成了一团,是一种他剜别人眼珠子时从来不会产生的酸楚。 纱布一点点被剥落,周身痛苦神经疯狂叫嚣,无异于是剥皮刮骨。可是平常最怕疼的元月愣是咬着被子一声不吭。 脑子里因为痛楚渐渐变得清明起来,爆炸之前的一幕幕也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 那个人,明明没有用幻术,却和沈巍拥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他是谁? 再一波痛感来袭,一个不成名的人缓缓被她在心里安上了这一头号嫌疑人的称号——鬼面人。 是了,若忽略那张脸,那晚对方的行径实在与鬼面人阴晴不定的性子出奇的一致。 未等彻底想明白,元月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中,她竟被疼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周身的皮肤恢复如初,她平躺在病床上,惨白的脸好像刚刚被人用热毛巾擦拭过,现在变得有点凉凉的,而她 分卷阅读78 的手正被一双暖乎结实的大手牢牢地攥着。 “赵云澜……你是在……哭吗?” 第39章 哥哥回来了 ============================== “你醒了?”赵云澜双肘撑在床边,眼珠里的红血丝甚是可怖:“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怎么突然觉得赵云澜这过份关心的神态那么熟悉呢?收缩了一下手指,仿佛指尖上还留存着他的温度,元月一时竟觉得那温度有点让人贪恋。 “嗯,有点口渴。” 赵云澜将床摇高一些,端起桌上早就晾好的一杯温水,一边扶着元月的头,一边喂到她唇边。 就着赵云澜的手将一大杯水一饮而尽,元月躺了回去,虚弱的笑了一下:“赵云澜,你怎么突然这么温顺?难不成你也被人假冒了吗?” 赵云澜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应她。元月又问:“其他人呢?我家鸟去哪了?” 赵云澜:“我让那傻鸟回去休息会,毕竟他伤的也不轻;小巍有事去忙了,再等一会祝红会来照顾你。” “真好……” “好什么?” 元月眼眶微湿,咧开嘴角:“不过受了个小伤,居然有这么多人关心我,真好。” 她自顾自傻笑几声,问:“礼堂里别人怎么样了?都救回来了吗?有没有人……” 赵云澜听出来元月是想问伤亡情况,他答:“放心,托那傻鸟的福,没有造成杀孽,后续治疗有政府管着呢。倒是你,怎么属你最严重?还能想起来爆炸的原因吗?” 元月想了想,看向赵云澜:“令主,当日昆仑山上,我记得你说过一句你知道鬼面人真实相貌,那你能告诉我他该长什么样子吗?” 见赵云澜僵直脊梁,元月又附加了一句:“是不是和斩魂大人一般无二?” “你怎会…” 元月冷笑一声:“那我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鬼面人搞的鬼。不过,说起来这事也怪我,是我太冲动,我不该惹怒他的,礼堂里的其他人不过是无辜被我连累罢了。” “鬼面人?”赵云澜蹙眉不解:“他为何要缠着你?” “我也不知道,从西北开始他就总出现在我眼前,对了,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希望可以对鬼面早加防范。” “小巍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了,你再休息一会,饿不饿,我给你叫个粥过来?” 元月揉揉肚子,咂巴咂巴淡而无味的嘴巴,说:“本来没觉得,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饿,不过我不想喝粥,能给我来个大肘子吗?最好再加一份螺蛳粉!” 赵云澜:“……” “嗯,嘴里没味儿,就想吃点带油水的,自从上回祝红带我吃了一回螺蛳粉我就对其念念不忘,你要一起试试吗?真的还不错的……哦,如果有臭豆腐也可以给我来一份儿。” 赵云澜抽抽嘴角摇摇头,心想这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该有的胃口吗? “得,反正能吃是好事。” 赵云澜略带鄙夷地拿起手机打开外卖界面,帮其点完了餐又顺带重新晾一杯热水,顺带还替元月掖了掖被子。 看着赵云澜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身影,心中没由来的又是一种熟悉感。 元月抿抿唇,说:“赵云澜,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好像。” 赵云澜又是浑身一僵,转头看了一眼床上人,又立刻别过头躲闪过她的目光。 “是吗?像谁啊?” “我哥哥,他在的时候也是像你现在这样唯恐照顾不好我,唯恐我不舒服。” 元月落寞地垂下眼:“其实我早就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了,唯独那种感觉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哥哥当年走的太仓促了,甚至连一个好好的告别都没给我留下,诶,如果上天还能让我看他一次该有多好。” 赵云澜突然踢翻了脚边的置物架,他慌乱的捡起来,似乎是不经意的问:“你…要是真能见到他会想做什么?” 元月自嘲笑笑:“我还能做什么,现在的他都不知道轮回几世,一定早就忘了我了。” 她盯着窗外的蓝天,不知怎么突然想把心里话痛痛快快都说出来,哪怕她和赵云澜还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我就是想知道,现在的他过得怎么样,身子健不健康,有没有人疼,幸不幸福,有没有一个愿意连他整天胡闹都会包容他的家庭……” 元月回想起曾经,忽然轻轻笑了笑:“你不知道,我那个哥哥其实就是个皮猴子,身上的倔劲儿一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就我的话他还能听几句。要么就干脆不说话,任由你嘴皮子磨破了还是拉一张驴脸……也不知道他这破性子改没改,有没有被人欺负……” 元月伸手抹了抹不听话的泪水,继续笑道:“他那人可笨了,就是个典型的缺心眼,明明心里看得比谁都明白,可就是不给你往好道走,你说他那么一个骁勇的人,干嘛非得受别人牵制,明明有机会的……” 当年危急之时黎钊明明有机会绝地反杀,可若非敌人用他的母亲和妹妹威胁,他那样的人物 分卷阅读79 何以落得那样的下场? 元月就是明白这一点才对黎钊的事耿耿于怀,在她心里就是自己没用才拖累了哥哥的大好人生,若非因为她这个天煞孤星,哥哥后来的人生该有多么风光? 赵云澜背过身去不想看妹妹那自我埋怨的样子,鼻头又开始发酸: “也许,也许是哥哥觉得亲情比大业更重要呢?” “屁的亲情,又不是他亲妹亲娘,人家都不管他了他还死扛着什么?他就是一大傻冒!天下之大都大不过他缺的那块心眼……” 元月越说越气,越气越难过,用力吸了一下鼻涕,平日眼睛里的星光此时汇聚成了银河正往外汩汩流淌。 “月儿……” …… 病房里的微弱抽泣声戛然而止,元月恍恍惚惚抬了头,她怎么觉得刚刚赵云澜的声音像极了那个人? “你刚……叫我什么?” 房间里突然寂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许久,赵云澜收紧的拳头又攸的放了开,他这才转过身子,直视着元月的双眼,一字一板地重复了一句:“月儿,哥哥回来了。” 元月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僵成了一副笑脸:“啊~,令主是被我这该死的情绪了感染了吧,谢谢你,我哥哥之前确实是这么叫我来着,你这学的还真像,呵呵呵…” 赵云澜眼中含泪,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我…我真的想起来了,我的某个前世就是你口中的黎钊,妹妹,我,我…” 元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狡黠偏头笑着:“哎呦行啦,我能听到那一句就可以啦,真的,我现在特别满足,令主不用再演下去了,嫌累不嫌累呀!” 赵云澜:“我……” “估计外卖快到了吧!”元月打断赵云澜,敏捷地下了床,不顾自己还一个趔趄就踉跄地挽起墙上挂着的外套就要出门:“我去门口看看,顺便出去透口气,你说这高级病房怎么也这么闷,下回别替我花这个冤枉钱了哈……” “黎月!” 赵云澜本着破罐破摔的架势,心想与其一直这样逃避两厢痛苦无尽头,不如今天趁热打铁把话说清楚。 相反元月好像不这么想,她就像是身后给鬼撵了一样疯狂向前冲着、逃着。 赵云澜定了定心神,终于开了口:“我十岁那年,你七岁,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当时我就想,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 果然,黎月的脚步顿在那里,整个人像是一樽石膏像,本能告诉她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双腿怎么也不听使唤,再也没有前进的动力。 此时病房外,祝红要敲门的手也跟着一同僵在那。 “后来我把你带到处所,给你找最好的老师教你跳舞,送过你最好的首饰珠宝,陪你在宫里到处乱窜,带你打架,带你疯跑……我以为那样你就会快乐,但你还是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你九岁时,被人故意用热汤烫伤,但是你怕我担心,就打算自己偷偷去药库找药,可你个傻丫头药名都认不全,果然傻乎乎的拿错了药,等被我发现的时候伤口已经溃烂了一大片,后来就在你的左臂作了一块疤” “别说了……” 元月情不自禁捂住左臂,那些久远的记忆突然被人挖出来,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大石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你十三岁,我胜仗归来,寒冬腊月里你就披着一件大红斗篷过来迎我,连厚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可是你害怕人多的地方,不肯到人前来看我,只会自己躲在树后看着,结果当晚就发了热” “你别说了!” 元月整个背影都在颤抖,她在那怔怔地站着,连头也不敢转过来。她死咬着唇,抱着一丝侥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如平常一样: “我知道了,这些事一定是大人对你说的吧,对,他那么厉害没理由查不到的。其实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都想让我开心点,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可你们不用可怜我的,这么多年我早就看开了,我、我早就,我早就不在乎了,真的。” 元月到底还是哽咽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也越来越没有底气。赵云澜如今是不是黎钊转世已经不言而喻,因为沈巍根本没必要去调查那些往事,更没有必要将那些她自己都不记得的细节再与赵云澜说一遍。 可是,你让她怎么能接受,自己苦苦找了数千年的人其实早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况且她早就已经得到了沈巍的亲口证实。 对,堂堂斩魂使说的话怎么会有错?斩魂使又怎么可能骗她?若他真知道,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故意瞒着她,明明知道自己那么…… 元月强装镇定,“赵云澜,要不然你先回去吧,你们都因为我忙了好几天了,我这还挺过意不去的,先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好吗,求你了…” “妹妹,哥哥真的回来了,以后有哥哥保护你,你再不是孤身一人。” 赵云澜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后,然后缓缓从后抱住她的肩头,元月的心里防线瞬间崩溃。 她猛地从赵云澜双臂里挣脱:“不可能!你不是……你不是我哥哥,你怎么可能是他…你怎么可能……” 赵云澜这才看见,元月已是泪眼 分卷阅读80 婆娑,双眉紧蹙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沈巍明明说了你不是,他不会骗我,求你别在演下去了,我感谢你的好意,但请你别再来这样的玩笑了好吗?” “妹妹…”赵云澜伸出手想替她拭去眼泪,却被她一把拂开。 “你别这么叫我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自己去看…你们都在骗我,你也是,沈巍也是,鬼面也是……你们说的没有一句是真话,我要自己去看,自己去…” “黎月……” 元月疯狂地转身拉起门把手,在外僵化许久的祝红差点因为她猝不及防的举动摔倒,可元月疯疯癫癫,顾不上给她道歉就冲了出去。 祝红原地迷茫:“黎……元……黎……诶,你别乱跑,等等我!” 接着,祝红把刚刚买好的换洗衣服往赵云澜怀里一塞就跟着元月跑了出去,偌大的房间如今独留赵云澜一个独自伤感。 第40章 鬼面圈套 ============================== 祝红一直跟着元月,可是后者明显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又用双腿走的慢,很快就被她拉了一大段。 直到元月跑到了冥府入口的大槐树后消失不见,祝红才迟疑了下,上回在鬼城闹得满城风雨,如今未免留下点心理阴影,可是怕归怕,若让元月捅下个什么窟窿可怎么得了?祝红心一横,翻出上回的障目叶含在嘴里,咬着牙还是跟着下去了。 元月熟门熟路,很快就七拐八绕抄了鬼差专用近路来到判官所居之处,身后祝红亦步亦趋也在殿外找了个隐蔽地方藏好,然后默默注视着元月那边。 判官老头吹弄着小胡子,抬了一眼看了来人又耷拉下去眼皮子,小眉毛一挑,倒是没什么敌意:“你这臭丫头怎么三天两头来我这跑?真当阎王殿是你爹开的?” 出奇的没有听见元月反驳声,判官心生疑惑又看了一眼她,这才发现此时的元月不同于往日的嬉皮笑脸,如今她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大冰块,浑身气场严峻而冰冷,就差在脸上写个大字:“滚”。 判官小眼睛微眯,眼尖儿地发现了元月大衣下露着的裤腿和条纹衣领貌似是阳间病号服,明明是带着关心的意味,可一出口就变成了不冷不热的一句:“这是生病了?看你胳膊腿好好的莫不是脑子有病了?” “奉斩魂大人之命借尔生死簿一用,望判官大人行个方便。” 那僵尸脸色哪是“借”,这分明是抢! 判官抽抽嘴角,借生死簿是个多大的事偏偏从这丫头里说出来云淡风轻的,就像来借个酱油一样简单。可偏偏人家又打着斩魂使旗号,那脸色又不像是说谎,判官心里打鼓,莫非真出了什么事? 他难得没有什么废话,直截了当:“那不知斩魂使要调何人的簿子,小老儿这就去取。” “不必,请判官大人借令牌与我便可。” “什么?借令牌?你当冥府档案室是菜市场吗你想进就进?” “不行?” “不行!” “又不是南斗星生死簿,我又不是孙大圣,有何不行?” 判官回想起当年孙行者手撕生死簿的事就来气,说白了地府掌不了生死大权,真正能做得了主的还是得看上面,况且单拿十王来说上面还有酆都压着,可是那孙猴子非得坐井观天把地府生死簿当成了能主宰天地的宝物,肆意毁了他那些记载,虽说干扰不得大秩序,但害得他后来光是补录就花了好多年。 元月垂眼,继续以套路相压:“莫非您是要抗斩魂大人的旨?” 又双叒叕是斩魂使! 判官叹了口气,不管元月要做什么,可人家都搬出来大神了他还能说什么,认命的甩出一块乌黑铁块,看着与平日判若两人的元月背影似有所思。 犹豫许久,直到元月离去之际判官终于好心地出言提醒:“丫头,你要知道有些路一旦踏上,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好自为之。” 元月微微侧目,发自内心应了一声:“多谢。” 假传斩魂使命令、私借令牌、通查生死簿……每一条罪状足以致她遭受魂飞魄散之极刑。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浑浑噩噩的生,和明明白白的死。 她选择了后者。 这许多年,自己的人生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如今就剩这么一条能做主的路,她还犹豫什么? 想着想着,她已经踱到了生死簿档案室。 元月最后问了自己一遍,若牺牲一切只为求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真的值得吗? 手中玄铁被她捏的死死的,发出了一层极淡极淡的光,与此同时,漆黑的铁门缓缓开了。 在她跨出第一步的时候,手腕被堪堪追上的祝红一把抓住:“你到底要干嘛?” “祝红,你相信他是我哥哥吗?” 祝红抿了唇,不知道该相信还是不相信,主要是这个信息量太大了,赵云澜突如其来这么一下子把她们都搞得猝不及防。 “看吧,你也不知道,所以我要去找一个答案。”元月拂开祝红:“你别进去了,擅闯进去就是死罪,在这等我 分卷阅读81 。” 档案室里不同于现代图书馆那样规整,实则其中分门别类只有判官才能说清楚。刚一进门就能看见一块大石碑,一样乌黑的材质与她手里的令牌一般无二,在其上写下所察者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即可查到世间众人前世来生。 元月终究还是写下来那个名字及八字,可是大石碑闪了两下,什么反应都没有。 “怎么忘了,哥哥与我本非嫡亲,他的生辰八字自然也是假的。”元月掠过大石碑,朝着里面一排排年份久远的册子而去。既然八字无用,那就按年代找,一本一本、一条一条,总能查到的。 在生死簿被元月翻的狼藉一片时,龙城医院里也乱成了一团。 沈巍阴郁着脸,根本不知该怎么对待那个寂寥落寞的赵云澜。他明明说过让赵云澜不要急于相认,如今这样可怎么办? “云澜,你先别太自责,当务之急是要抢在鬼面之前找到人,这样才可能保住她一命。”沈巍将颓废在地的赵云澜拉起来:“你要振作一点,你是小月的哥哥,现在她只有你,如果你都这样一蹶不振,你让她怎么办?” “我已经通知过特调处让大家伙一起找了,可是能找的地方都没有,她能去哪?” 沈巍说:“冥府呢?” “去过了,那些鬼差都说没见过。”赵云澜胡乱地揉几下后脑勺,突然脑中灵光一现:“生死簿!” 之前元月偷用过他的黑皮本可惜并无所获,如今若想确确实实的证实可不就是去那? 沈巍的脸色愈发不好,关于生死簿他一直讳莫如深,唯恐元月真的大着胆子去查,可如今是谁为其指明道路?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想来只怕鬼面会捷足先登了,若真是这样……沈巍深深地看着赵云澜,心想:他能承受的住吗? 正沉浸于求证的元月殊不知自己已经一步一步落入了鬼面设计良久的圈套里,如今她只顾着手中名册,也不知看了多少本,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本子上发现了黎钊的名字。 葱白指尖划过那个久违的名字,元月整个人都在打颤。她小心翼翼翻了一篇,翻过的下一页便是他的下一世。 “沈三……” 哥哥的下一世也是姓沈呢,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冥冥之中沈三和沈巍这个名字好像不只只同姓而已。 来不及想其他的,元月飞快地翻找着,但是越到后面心里的预感就越重,因为那一页页的白底黑字无一不让她觉得无比熟悉——皆是历届镇魂令主。若是这么说,那岂非…… 指尖突然停了下来,再一篇可就是最后一张了。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软肉,强迫自己生出那方才的勇气来。 终于,到了最后一页。 只见名册上横陈着明晃晃的三个大字: 【赵云澜】 啪嗒一声,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纸上,转眼又被生死簿吸收的干干净净,连水渍都不曾有。 心中执念突然得到了解脱。 “原来真的是你……哥哥……” “原来你真的在我身边……” “原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缓缓从身体里被抽离,堵住了元月未说出口的话。她只觉得那股力量每消失一寸,她的身子就跟着下沉一分。 元月艰难地抬起手,她眼见着些许闪着金光的东西正在从手臂上一点点散出,然后再慢慢消失在虚无中。 这东西她并不陌生,是她见过的轮回晷的圣气。 “怎么会这样……” 圣气还在消散,并没有停止的趋势,速度不快不慢,却将她的生机也缓缓带走。 “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串诡异的笑声从元月背后传了出来,她猛地回头,不禁踉跄一下:“怎么是你?” “这回倒是很快就认对人了?”鬼面人摩挲了一下那张和沈巍一样的脸,一步步逼近:“喜欢吗,我带给你的惊喜?” “什么?” “你不是想找哥哥吗?你看此番你能如愿可是多亏了我,不该谢谢我吗?”鬼面又是阴阴地笑了几声,然后他抬起苍白的手指,在那些徐徐飘散的圣气中划了一下,那方才还肆意涌动的微许圣气就停在他的指上再也不动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鬼面人勾起邪恶的笑:“这就是我苦苦找了好久的轮回晷部分能量,你说你多幸运呀,我在你身上浪费的功夫真的不少呢,如今……” 鬼面人贴了过来,低低的说:“到了你该报答我的时候了。” 元月仿佛预料到了鬼面要做什么,她惊恐转身拔腿就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轮回晷再度现世,这次确实为了收走对她的恩赐。 “啊——” 元月哀嚎一声,如果说刚才的感觉是毛毛细雨,那么现在就是晴天霹雳。周身圣气被一种不正常的方式强行调聚在一起,然后再从她的头顶被强行吸出。 爆炸算什么?烧伤算什么?当年龙三太子被哪吒抽筋也不过于此了吧? 元月无力地瘫跪在地上,对这种疯狂掠夺的方式束手无策。 鬼面人的笑声越来越大,筹谋许久,如今如了愿,怎能不乐? “是不 分卷阅读82 是期待着会有人来救你?别妄想了,这儿已经被我下了结界,整个冥府没人会发现你的异样,你看外面那条小蛇,还不是全然不知?” 鬼面人蹲下来,那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邪恶与阴鸷:“就算是斩魂使来了,发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哦不对,我忘了,你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何来尸体?哈哈哈哈哈哈” 鬼面人抬起元月愈发衰老的下巴,轻柔说道:“别怕,痛苦只是短暂的,难道这张脸还不够为你止痛吗?” “说句实话,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你这个玩物呢,可惜了……” 第41章 生离死别 ============================== 斩魂刀破空而来,切断了轮回晷源源不断的吸取之术,地上跪着的人没了支撑,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翻倒在地。 鬼面凌空一抓,在沈巍踏入档案室的一瞬间将轮回晷重新收回掌中,他心满意足的勾唇,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虽然还差那么点没有收回,但也够用了。 祝红呆若木鸡地看着凭空出现的沈巍赵云澜二人,舔了一下唇角,这才大着胆子跟着一起踏入档案室。 赵云澜目瞪神呆,难以置信此时瘫在地上的那个雪鬓霜鬟的老人就是元月。祝红紧跟其后见此场景不禁后退两步。 “这……这是元月?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这一会儿就……”祝红的脸上流露出惶恐的表情,那双清澈的美眸泫然欲泣,身体微微发抖,瑟缩着靠到大石碑上。 此时细若游丝的元月已是满头银发、面似靴皮,唯独一模一样的穿着还证明她依旧是那个人。 赵云澜全身好像不够温度一样的颤抖,心窝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拿着刀狂刺着,一瞬间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脑海里一片空白。 赵云澜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他终于还是上前将地上那人捞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脸庞: “妹妹,哥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哥……” 大滴的泪水砸在元月的额头上,唤醒了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哥……你真的回来了……”元月缓缓睁开松弛的眼皮,混浊的眼泪已经顺着眼角的沟壑滑落: “混/蛋……说好了你先来找我,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祝红手捂着脸泪眼婆娑地别过头去,不敢再看那奄奄一息的人一眼。沈巍的手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极度克制着自己妄图大开杀戒的本性,他沉声道: “她现在太虚弱了,冥府阴气很重,不如先带她上去吧?” 赵云澜抹了把泪,抄起元月的膝弯:“月儿,哥带你回家了。” 祝红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四人就又回到了那间病房,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沈巍惩忿窒欲地对她说:“叫罗刹回来吧,也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祝红心头一急,也管不上什么斩不斩魂使的事,一路刨根问到底:“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元月是要死了吗?不行,我得弄明白,要不我怎么跟她家那鸟说呀,明明我看她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出来就变这样了?” “哥,我好困啊……” 赵云澜把怀里的人缓缓放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然后坐在一边的圆凳上拉着她的手:“先别睡,刚点的外卖还没到呢,你不是饿了吗?等一会儿吃点再睡好不好?” 沈巍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元月,他就那么看着,似乎只要自己盯紧了她就不会消失: “轮回晷为忘川河边三生石所化,自女娲补天后流落人间,由于其能起死回生的传说一直被人类各方势力所争夺,但从无一人能开启它的神力。” “后来阴差阳错沾染了某位上神的鲜血,轮回晷的神力这才被真正打开。而正是那一次,轮回晷的部分力量却被小月以对兄长的执念困于体内,从此,轮回晷就成了她长生不死的药,也是她再不能逃脱的刑。” 沈巍巧妙的将昆仑转世以某位上神一句带过,其实要是仔细想想就会知道,莫说什么上神,如今诸天神魔谁有随随便便就能开启圣器的本事?唯有大荒时期,如同女娲伏羲的先圣才有这样的本事。 沈巍顿了一下,把目光从床上移到窗外将黑的天色,眼睛里的杀意也愈发浓重:“但鬼面自从得此圣器,就一直苦于无法得到轮回晷的全部力量,所以他费尽心思设下圈套就是为了趁小月放下心中执念,意识最薄弱之际,将她体内存封力量一举收回。” “也就是说……其实不管鬼面出不出手,只要元月心里的执念被化解,她就会渐渐死亡对吗?”祝红仔细揣摩其中意思:“而这其中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死的快慢不同?” 沈巍垂眼,道:“不错。” “靠!这什么破圣器,玩人呢!死不让人死活不让人活的,现在人家兄妹相认马上大结局团圆了还演这一出?”祝红低声骂了两句,回头看了看那边生离死别的现场,鼻头酸酸的转身出门去给子娑打电话。 沈巍后退两步,整个背都贴在墙上,再度直直的看着床上濒死之人。 分卷阅读83 要看着被自己保护了这么久的人到头来还是没留住,他总觉得一颗心空落落的。 元月此时像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心里什么牵挂都没有了,本来她蹉跎大半人生也就是为了能再看看哥哥,如今心愿达成,即使遗憾颇多到底也是死而无憾。房间里静悄悄的,沈巍默不出声,赵云澜也很是安静温柔。时间像是突然回到了数千年前的那个午后,她的哥哥正睡得酣畅,旁边的小灰鸟也安安静静,她就那么看着,享受着。略显不同的是,小灰鸟如今换成了沈巍,而躺着的人换成了她。 “其实我一点都不爱吃甜的,你送我的棒棒糖我一个都没拆。”她的声音很微弱,呢喃成句都要费很大力气,却听得出来那是一种许久未见的亲昵与轻松。 赵云澜眨眨自己干涩的眼:“是吗?那哥哥下回不给你买糖了,你想吃什么就告诉哥好不好?” 元月好像生出一点恃宠而骄的小脾气她继续拆着曾经自己的伪装,“我也不喜欢看你的那些兵书,不喜欢练武,很无趣。” “哥哥一直都知道。” 眼睛再度朦胧,声音断断续续变了一个度:“其实我背着你还干了好多坏事,本来还担心你知道了会生气,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机会对你说了……” “那怎么行,等你好了再告诉我,哥保证不生你气好吗?” 元月无力地闭上眼睛,喘了两口气才能说出完整的一句:“帮我多照顾一下那只鸟…他不懂人情世故,又笨,别让大庆欺负了他…” “好,哥回头替你看着那只死肥猫…” “我这一辈子活了很长,耍过阴谋诡计、杀人如麻…也曾忍辱负重、扶倾济弱;享受过荣华富贵,也做过寻常百姓;喜欢过人、也被人喜欢过…爱过、恨过;痛过也笑过……够精彩了…”元月这辈子从没来有觉得像现在这样一身轻松,她接着自顾自忏悔: “我唯独对不起你,哥,我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没有保住黎国数万百姓,也没本事还天下一个河清海晏,更没有好好听你的话……” 赵云澜摇摇头,“哥哥不在乎那些,哥只在乎你开不开心,别的都不重要,你明白吗?” “谢谢你…” 谢谢你把我从黑暗里救赎,又许给我一片光明。 “没有月亮的夜空里,星星会更加璀璨的吧…” “傻丫头,说什么呢?” 只有不远处的沈巍明白,元月的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他的睫毛颤了颤,在头顶灯光投射下打在一片阴影,盖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眸子。哪怕她从未点明过,从没让他陷于两难过,哪怕她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 如果世界上一切不如意都可以用一句“有缘无分”一笔带过该有多好? 耳边并没有听到沈巍的一丝回应。她想,也许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了吧。 “哥……” “哎,哥在呢…” 小手无力地从大手里滑下去,垂在床边。 元月终究还是没了气息。 “妹妹?”赵云澜含着泪笑说:“傻丫头,累了就睡一会吧,一会哥叫你起床吃饭……” “黎月……”沈巍直到自己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是哑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而刚才那一句只摆成了一个口型。 “月儿,放心地走吧,从此这世间再没有纷纷扰扰,终究会四海升平……”赵云澜将她几近半透明的手塞回被子里重新掖好,替她擦干净脸上湿痕,努力忽视着从元月身上缓缓升出的微光。 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消散,直到床上的被子彻底塌了下去。一切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赵云澜的脑子有那么一阵是空白的,因为他感觉那属于黎月的记忆正被一点点抽离,即使根本没有人对他消除记忆。不过只有再过一瞬那种感觉再度消失,像是刚才的都是幻觉。 “砰”的一声,病房大门被一股外力毫不怜惜地撞开,浓浓的灰雾迅势而来,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灰雾又飞速地收起,逐渐化成了一个红衣灰发的男子,男子喘着粗气,从怀里慎重地掏出一个白瓷瓶稳稳地塞在沈巍手里。 “这里面有轮回晷些许圣气,求您想办法救救她!” 第42章 生机盎然 ============================== 早晨六点,祝红拎着一大袋热乎乎的小笼包推开病房的门,准备来换郭长城的班。可当她蹑手蹑脚地挪到屋里,除了缩在一角正微微打鼾的郭长城,这屋里哪还有别人? “小郭,郭长城!醒醒!”祝红把纸袋子撂在一边,一反平日淑女形象,临门一脚把郭长城成功踹醒了:“郭长城!你就知道睡,人呢!” 沈巍和赵云澜刚到门口就听祝红一嗓子,赵云澜急忙开灯,急忙开灯,空荡荡的病床可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晤……嗯,早啊红姐…”郭长城睡眼惺忪伸个懒腰,茫然的扫视了一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哎,小月姐呢?” 赵云澜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你还能干点什么?看个 分卷阅读84 人你都看不住,你脑袋上架的是个夜壶吗?” 沈巍拉开厚厚的窗帘,晨起初升的日光霎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的拖鞋不在,被子很规整,不像是外人来过,也没有带手机,应该就是在附近转转,大家分头找一找吧。” 祝红:“那我去后面花园看看。” 郭长城呆呆地又挨了赵云澜一脚:“去洗把脸帮着找人!” 郭长城:“……哦” 沈巍刚到天台,就看见元月穿着病号服正在楼顶靠着扶栏面向太阳。初升的日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她恬淡的脸上,下面车水马龙的声音隐隐约约,却并不吵闹,整个世界都变得宁静安逸。 沈巍想过很多种她该有的反应,或崩溃、或绝望、或大吵大闹,唯独不敢想是这样平静。 沈巍缓缓挪到她旁边,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到她身上,看着那和平常一样的侧脸,轻轻的问:“在看什么?” “看天,看日出,看这个世界……”元月淡淡地笑着:“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居然是这样的美好,你看,再过不久,路边的柳条就会钻出绿芽,迎春花也快开了,小燕子们会重新回来在树上筑巢,然后叽叽喳喳的叫——这个世界其实是有生命的。” 沈巍的目光越眺越远,脑子里像是已经浮现出了春天生机盎然的画面,也跟着莞尔。 “我听见你们说的了。”元月感觉到身边恬淡的气氛戛然而止,她又说:“即使没听到我也猜的到,我知道我的日子所剩无多,那点微不足道的圣气才能坚持多久……可是那又怎么样,我黎月这辈子已经活得比别人的祖祖辈辈加起来还多,知足了。至于以后,每多活一分钟都是上天发慈悲,我没什么难过的,这样挺好。” 元月偏头问:“所以啊,您就干脆告诉吧,我还有多长时间,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把想做的都做了,让我不留遗憾地走。” 沈巍喉结蠕动了下, “多则半年…” 他没有说下去的是——少则一个月。 “半年……”元月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一切都按照最多的来说,就比如一个癌症晚期的人,即使掉光头发每天做着血液透析一样痛苦地活着,也叫活着。 “够用了。”元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裹紧带着沈巍余温的外套:“看来还是没正式到穿暖花开的时候,我这吹了一早上的冷风还有点凉。” “从现在开始,你不再和从前一样不老不死。”沈巍嘱咐着:“你会和平常的人类一样,也会生病,会受伤,而且不能再自由出入冥府,以后你务必要多加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 “好!” “如果准备好了,我们下去?别让你的哥哥着急。” “大人先下去告诉我哥一声吧,我还想继续待会。” “好。” 阳光照在沈巍的背影上,照在那件白衬衫上,如同把他勾勒成一个普渡众生的天使。元月摩挲着外套的衣襟,忽然叫住:“沈巍!” 沈巍僵硬转过身子,如果没记错,这还是元月第一次以清醒的状态直呼他的大名。 只见元月抬起双臂,在半空中平画了一个大圆,然后交叠双手端于胸前,朝着沈巍郑重地弓腰拜了下去。 这是黎国王室众多礼仪中最为郑重的,除了没有跪下。 “谢谢。” 想说的话太多,想感谢沈巍看在哥哥的份儿上对自己照顾这么久,想感谢他无数次对自己出手相救,也感谢他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心……最后一句致谢,将以上全部囊于其中。 沈巍轻轻点了个头,转过身子继续向前行去。 这次的他不同于当年鬼城门前转身离去的那么决绝,好似带了好多人情味。 元月深深吸了一口清新微凉的空气,心想,有些事该放下的就真的要放下了。 转身之时余光突然瞥见天台一角一个灰影一闪而过,她轻笑一声:“出来,干嘛在那鬼鬼祟祟的?” 大灰鸟伸出一只尖利的爪子,又探出一个脑袋,露出一只绿油油的眸子。确定了元月确实是看着这边,他才耷拉着脑袋蹦了出来。然而也是靠了两步,又站那不动,一人一鸟中间距离足以表演个倒车入库。 “离我那么远干嘛?我还能吃了你吗,过来点。” 大灰鸟摇摇头,丧气的说:“人鬼殊途,我身上阴气重,我不能害你…” 人鬼殊途,怎么又是这句话? “你过来!以前你是小灰鸟的时候也没有离我这么远吧?” 大灰鸟又摇摇头:“以前功力不行,影响不了你,我还是…” “闭嘴!”元月掐着腰:“三个数你不过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三,二…” 大灰鸟一动不动,像是铁了心的。元月眼珠子一转,登时就踩着挨栏杆跳出去:“啊,救命啊!” 下一秒,她已经稳稳的被一灰发红衣的男子抱在怀里,重新回到天台上。 元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子娑这才知道自己被她耍了一通,急忙把她撂在地上,已是真的动了怒气。 “黎月!你脑子有病吧?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救你?” “嗯,确定啊,你多乖!”元月笑嘻 分卷阅读85 嘻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少了一只鞋,她眨巴眨巴大眼睛:“哎呀,鞋飞了一只,好像刚才跳楼下去了,你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子娑没好气地说:“不管!” “哦……”元月单脚蹦着转过身,略微遗憾:“好吧,那我就这么回去吧,诶,人家现在那么虚弱,也不知道会不会半路摔了什么的…” 子娑咬咬牙,真想把她一双眼珠子赶紧吞到肚子里让她再花样作死,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横抱在怀里,然后向天台出口而去。 “哎……”天旋地转地忙挂住子娑的脖子,笑问:“呦,不说人鬼殊途吗?你不怕了?” “闭嘴!” 元月安静两秒,又补了一刀:“男友力这么max,可惜你是个母的,要不然我肯定忍不住对你下手…” “……” “对了,你提醒我才想起来,阿孟的旗袍还没取呢,地府我现在下不去,你抽空帮我送一趟呗?” “嗯。” “喂,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冷?平常不一口一个小月儿的叫我吗?” “你能不能不说话?” “你居然敢凶我?你变了,再也不是以前的你了,你个渣鸟!” …… 元月因为受不了医院乏味的生活,终于再和赵云澜百般软磨硬泡后征得了出院养病的机会。而养病的方式就是每天在特调处腰酸背痛地吊四个小时的水。 赵云澜和沈巍也不知道忙什么,反正见面都是有次数的。而元月一手撸鸟一手撸猫,边被喂水果边和祝红煲着腐剧的生活也是人生一大美事。 不过她仅剩的生活绝不可能就这么每天靠着荒废度日来打发,茫然之际直到她注意到了二楼那个图书馆。 元月能看到图书馆的门也是出乎了郭长城的意料,因为他到现在也看不见那有扇门,还有他的楚哥能看见却进不去。 于是,元月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终于对其下了手。“子娑,帮个忙,把我这输液架子搬楼上去,我想去图书馆看看。” 子娑小心翼翼地帮她抬上去,问:“你去图书馆干什么?” 元月冷笑一声:“本着姐姐有仇必报的性子,你觉得鬼面这事我会这么简单就算了?你等我去找找有关圣器的资料,说不定有机会收拾他,到时候我不在他身上扎上三刀六个洞我都不姓元。” 子娑:“你本来也不姓元吧?” 元月冷眼瞟过去,子娑立刻识相地闭了嘴。他扶着输液架,看了看那个须有的门:“我好像进不去,这里气场与我相克。” “我试试。”元月抬手,轻轻在那门上怼了怼,居然成功地探进去一只手:“我居然能进去,太好了,那你先下去玩,我这去看看,到点儿吃饭记得叫我。” 图书馆顶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幽冷的光下视如白昼,桑赞正骑在高架子上整理被赵云澜翻乱的书。 元月不禁想起来,那存着生死簿的档案室好像也是被自己翻的满地狼籍,话说地府怎么没来治她罪?是被赵云澜挡下来了,还是判官老头压根没上报? 桑赞看到元月,热情地朝她挥挥手:“腻嚎,冤洁趴!” 元月:嗯?这什么称呼?肯定这傻子又被大庆糊弄了! “你好……”元月随手抽出一本:“桑赞,我想找一点关于圣器的书,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生奇……哦哦,我基德,之前赵出长来找锅,窝区给腻拿。” 元月几乎是反应了好久才从他那蹩脚的汉语里明白什么意思,不禁扶额:“真是苦了汪徵那孩子了……” “格兰……怎摸了?” 嚯!自己爱人倒是一点没叫错。 “没什么,麻烦你帮我啦。” 桑赞挠挠头,凭着印象去拿书。 子娑也没闲着,抱着一个锦盒去冥府找元月说的那个鬼差,他手里拿的正是元月的鬼差姐夫给孟婆做的新旗袍,里面还有元月夹带的一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 那些你曾为失去而觉得痛彻心扉的,总会以另一种形式再次出现。而那些爱你的人,终究也会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珍重。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正式踏入鬼面线,等鬼面线彻底完结会重新开沈巍线,方式就是从当初的分歧处努力掰回来…因为现在有好多朋友都让我拆cp,觉得女主太惨来着,所以决定就双线选择吧 另外,鬼面有话说:谈恋爱吗?分分钟要你命的那种? 第43章 雌雄不辨 ============================== 当夜,汪徵端了一碗夜宵敲响了特调处二楼单间的门:“元月,我进来了?” “好!” 汪徵推开门,把手里还熏着热气的汤放在床桌上:“别看你那残书了,你都不睡觉的吗?” 元月合上手里的《上古秘闻录》,捧着热碗吹了又吹:“下午睡得太久了,我还不困,正好就看点古书当看神话小说了。” 汪徵半透明的身子在空中摇摇晃晃,然后转了一圈选择坐在小床一角。“正好今天清闲,我陪你一会儿。” 元 分卷阅读86 月斜眼笑着打趣:“看不见你桑赞不着急?” 汪徵素来温柔,即使是面对赵云澜那种不着四六的性子也憋不出一句脏话,而现在却拉下脸子:“你还说呢,下午你突然昏倒在图书馆时给他吓得鬼脸再白了一个度,幸好没摔伤,对了,你的手好点了吗?” 下午在图书馆时,元月突然无征兆的倒在地上,顺带拽倒了输液架,还回了半管子血,左手立刻肿成了小馒头。幸亏桑赞及时发现用蹩脚的汉语喊了人来才没出大问题。 元月看着自己肿得胖乎乎的爪子,满不在乎:“没事,就是有点紫,一两天就能下去了。说起来下午那会儿我自己倒没感觉,就是眼前一黑,要不是你们和我说我还以为我自己是突然睡着了呢。” “反正以后你注意点,来回尽量带个伴儿,要不万一再有这种情况多危险啊。不是有罗刹鸟吗,我看它在楼下睡着呢,要不要让他上来陪你?” “让他睡吧,这两天也跟着我忙得晕头转向,难得休息,就不打扰他了。” 汪徵想了想,试探问:“处里人都说罗刹鸟喜欢你,你自己不觉得吗?” 元月吞了一个小团子,在嘴里咕哝着嚼:“他不喜欢我才不正常,我可是他主人,喂了他好些年小肉干呢。” “不是那种喜欢……”汪徵又挪了近些:“你这个木头平常吃别人的瓜吃得多,怎么到了自己头上这么迟钝?那罗刹鸟对你明明不单纯,你真看不出来吗?” 元月把碗撂在桌上,低声说:“本人性别女,爱好男,这辈子都不会弯的,小妞~”她的食指轻轻勾了一下汪徵的下巴,“不过如果你是这样的小美人勾引我,偶尔弯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汪徵没好气地剜她一眼:“要说论不正经的,赵处排第一,你肯定是第二。反正我是不觉得罗刹鸟哪里有姑娘样,除了更加风骚点,你看他一举一动多像男的,说不定是人家一直骗你呢,毕竟罗刹鸟的本身技能就是随意变幻,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吧,小妞?” 元月嘴角抽抽,“……怎么你们都这么说?祝红之前也跟我说过,可我觉得根本不可能。难不成我和他认识了几千年他都一直骗我?图什么呀?” “图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听祝红说,礼堂爆炸那天是沈教授亲自给罗刹鸟疗的伤,亲自哦,你觉得沈教授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和异性亲密接触的人吗?” “还有这事!” “可不是,而且我看处里的男生们也没把他当女孩子,就拿大庆来说,现在两人还窝一团呢。” “难道真是我雌雄不辨?”元月满心狐疑,不知不觉也想起来子娑以前某些地方的不对劲:“但是你也知道他善变幻,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汪徵狡黠笑着:“可是他的本体总不能想变就变吧?我听门卫李叔说过,他在世时经常养花养鸟,自然懂得怎么分辨鸟类雌雄,你敢不敢问问李叔自己找个真相?” 元月小眉毛一挑,来了兴趣:“你刚刚说那傻鸟睡着了?” 汪徵与她交换了眼神,“嗯哼?” “走!” 于是,一人一鬼本着实践出真知的伟大科学思想终于还是对在猫窝旁边蹭地盘的大鸟下了黑手。 一只暖手轻轻托起大灰鸟,子娑轻哼一声,待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又放下心来,朝着那人的怀里又蹭了蹭撒了个娇然后接着打起鼾。 元月抿着唇,替怀里的大灰鸟顺顺毛,犹豫不决地看向汪徵。两分钟后,她在汪徵的鼓励下终于把爪子顺得越来越往下。 心中忐忑不安,直到她在大鸟尾巴下摸到了一个明显的凸起…… “啊!” “啊!” 子娑和元月在深夜的特调处里上演了一出尖叫声二重唱。 “你干什么!”子娑被摔在地上,化成了双颊通红的男子,他惊恐地捂着下身仓皇失措,一人一鬼一鸟大眼瞪小眼场面诡异的很。 “怎么了怎么了?朕的小鱼干呢?”大庆从猫窝里挤出来一颗肥嘟嘟的大头,“你们吵什么!朕的小鱼干都被你们吵没了,赔我小鱼干!” 大庆一声怒吼成功的把几人从目瞪口呆中拉了回来,接着再是元月一声尖叫:“你怎么真是个公的!” 一旁默默吃瓜的汪徵眼睛里都放了绿光:“你这是摸到了?他真是公的?” 大庆左看看右瞅瞅:“朕怎么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哪位爱卿给朕解释一下摸到什么了?” 子娑还涨红着脸,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不是,小月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个混/蛋!”元月抄起装猫粮的大碗就砸了过去:“骗了老娘这么久,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对你?老娘还跟你睡过觉呢,你你你还……你个变态,登徒子,色狼,我今天非把你打的连你爹都不认识你!” 大庆胖胖的肉垫捂着自己的嘴巴:“哇哦!” 汪徵搬了把椅子坐在大庆旁边看热闹,如果她是个人一定会再来把五香瓜子:“看来今夜注定不能平静了。” 那边人鸟追逐大战热火朝天,子娑一边要放慢速度一边还要演自己艰难躲开的样子,很是狼狈,因为他怕本就虚弱的元月追不上他更加郁结难舒。 分卷阅读87 “不,小月儿你冷静点,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我真不是故意的,当年事出有因哪!” “你放p!你要有种你别跑!” “我可以解释…” “你丫和阎王爷解释去吧!你以为你短点就能瞒天过海了?” “!”大庆支起脑袋,不敢置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子娑的脸色再也绷不住,变成了一个熟透的大闸蟹。“什么就短了!谁短了?你都没了解完整哪里就短了?你这是人身……呸,鸟身攻击!你这是对我鸟格侮辱!” 看热闹的众吃瓜鬼在一边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被戳中笑点的大庆圆滚滚地在撒满猫粮的地上转了好几个圈,也不在乎自己的饭碗刚被人一锅端了就只知道笑,后来笑得没力气时看元月处于下风他还跟着吊打秃毛鸟来着。 整整一夜,特调处半空里的鸟毛就没沾在地上过。以至于第二天某罗刹鸟掉了马甲并且明显不长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为了特调处本周最劲爆的花边新闻。更别提祝红直拍大腿只恨自己昨夜没留下来加个班。 但是再欢乐也只是外表,热乎劲儿一过众人就又想起来处里有个将死之人的事。好几天里整个办公处都弥漫着一种哀伤的气氛,更有甚者——郭长城同志还躲在男卫生间里悄悄抹眼泪,最后不知道被冷脸的楚恕之哄了几个小时才红着眼睛出来。 身边有个将死之人,谁都不会无动于衷,一个个拼了命地对其嘘寒问暖,都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人不留遗憾。 而元月即使心里真的悲伤也要努力装作不在乎,有时还会带头烘气氛让大家别为了她不开心。 至于那只罗刹鸟,已经被元月彻底扔进小黑屋了——小黑屋里除了小黑猫,什么都没有。不过鉴于傻鸟认错态度诚恳,还能帮忙调节气氛,元月最后还是原谅了他,毕竟一直以来与对方太过亲近、太过主动的人其实是自己…… 赵云澜心里也不舒服,眼看着身边最亲近的人即将死去他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力感死死地揪着他的心。所以当他从子娑那里打听到元月一直以来都想和家人一起出游时,赵云澜立刻宣布本周末他将自掏腰包带特调处众人一起去龙城的欢乐谷玩一天。 于是周六一大早,这帮小学生心态的成年人纷纷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齐聚在特调处门口。赵云澜、沈巍、傻鸟和元月一趟车,楚恕之、郭长城和抱着猫的祝红在另一趟车上。也不知道祝红是不是最近和元月一起看腐剧看得多了心态变了,她总觉得连楚恕之和郭长城之间都变得肉麻兮兮。比如某个小锅巴会在恐怖屋里死拽着老楚的衣服…… 赵云澜沈巍卿卿我我、老楚小郭欢喜冤家、元月子娑相爱相杀……唯有那一蛇一猫觉得自己这单身贵族真香。 “小月儿!这有好多小耳朵诶,你要不要来一个?”子娑路每过各种头箍的摊子眼睛就放光,也不知道这么多年道行的罗刹为什么偏偏对这种幼稚的东西感兴趣。 元月:“不要,真幼稚……” “小巍,别动!” “有辱斯文……” “好看!” 一边的赵云澜顶着一个“幼稚”的头衔眼疾手快地给沈巍头上怼了一个大红色蝴蝶结发箍,沈巍想拿下来又被赵云澜无情遏制。于是某位大学教授就在恋人溺死人的目光里顶着一个超大蝴蝶结逛完了全程。 “大大大大大美人!洒家这辈子值了……” “别胡说八道……” 除赵云澜外,其他人各个敢笑不敢言,憋的浑身都在打颤,面儿上还要云淡风轻装没看到。为了给斩魂使大人面子,剩下几人包括老猫在内,一人在头上顶了一个发箍陪着,不过哪个都没有赵云澜二人的骚包。 第44章 爱情游戏 ============================== 初春来游乐园的人本来就少,这几个靓男靓女在大路上没头乱撞的样倒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小月儿,那里有拍照的,你想不想一起?” 子娑自打掉了马甲,对元月的感情就再不加遮掩,眼睛里时常喷着火花,非要把人烫死才满意。元月虽说不讨厌子娑,可也总是故意回避。不管怎么说两人也相处了数千年,那些感情倒是实打实存在的。可是她一个将死之人,连哪天消失在世界上都不知道,哪还有什么资格喜欢人? “拍照吗?好啊。”元月直接拽过赵云澜:“哥,不如我们大家一起来一张全家福?” “好啊,说起来我和小巍也没有合照呢,走!” 再度被拒的子娑有点失望,不过也是老老实实听从指挥挨着元月站着照了。对他而言,默默守护也不失为一个好方式。 拍照师傅捏着还带有热度的照片百思不得其解,他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这张没洗好,再来一张吧?” 众人不疑有他,又照着刚才的姿势又来了一遍。结果那个师傅再次怀疑人生:“怎么又是这样?” 赵云澜大步径直过去:“师傅,出什么问题了吗?” 那师傅将两张照片递给他:“不知道今天出什么问题了吗, 分卷阅读88 照片总是糊了一块,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沈巍也凑了过来:“怎么了?” 赵云澜僵硬的脸再度化开,把照片背到身后,依旧给师傅结了帐,对众人说:“咱们来的不凑巧,师傅这相机出了点问题,要不就不照了吧?” 祝红重新戴好猫耳朵发箍:“真是的,浪费老娘摆半天造型。” 本来就不爱照相的元月倒是觉得无所谓,因为除了必要的证件照,她的手机里甚至连一张自拍都没有: “没事,祝红,咱们去前面坐海盗船吧?一会在上面我拿你的手机给你多照两张?” 祝红点点头:“行,但我想先吃个烤鱿鱼!” 元月:“走起!” 赵云澜等到元月彻底走远了才把手里的照片给沈巍,沈巍接过一看,发现照片里除了元月所在位置是一块黑影,其他人的地方都是好好的。 赵云澜:“难道强续的生命就不会被认可吗?” 沈巍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如实答道:“我不太擅长使用电子设备,其中缘由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因为按正常来说,此时的世界上不该再有她的存在了吧……” “算了,剩下这段日子只要她能开开心心的过下去就行了,什么留不留念的,无所谓了。”赵云澜叹了口气,落寞着一步蹭一步前行。 沈巍捏着照片的拇指发白,目光凛冽地投射到远处一角,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把那张糊掉的照片仔细塞在里怀口袋里,若无其事地跟上大部队。 与此同时,元月和子娑也一同从那个角落收回目光,趁着祝红在排队离他们较远,子娑才低声问:“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就是鬼面?” 这一切好像都在元月意料之内,她极其镇定地点点头,“没错。” 子娑这才明白过来,他问:“这就是你先前让我故意在令主面前提出游的原因?你就是算准了我们会来这,就是为了引出他?” 元月的眼神开始变得阴森,连语气都透着一种胸有成竹自信:“其实不管去哪,只要出了特调处的门,我就保证鬼面一定会出现。” “这几天我把图书馆里有关于大荒的都梳理了一遍,也清楚了他的真实身份,不过一个自出生以来没得到过爱的可怜虫罢了。而沈巍对他的态度我却看得一清二楚,那就是一种从骨子里的不屑与厌恶。” “还有那天昆仑山所见,鬼面对沈巍处处留手,丝毫不当他是敌人。由此我猜,鬼面内心一定非常渴望能得到兄长的待见。所以今天我就是故意让他有机会看看,沈巍生活的世界到底有多好,有多么令他羡慕、嫉妒。” 元月总觉得鬼面人和曾经的她自己有点相像,因此也能理解他心中所想,继续说:“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爱,也从来没有体会过平凡日子的人,这种生活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诱惑,他不可能不向往。如果他自己得不到,他就会想方设法剥夺别人的爱,以为只要这样做全世界就会变得和他一样黑暗……多么可怜又可笑的人?” “相信我,他很快就会再度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眯着眼睛,对刚刚那个方向说:“爱而已,我敢给,但就怕你没胆子接……” 子娑突然觉得此时元月的眼神和当年为兄复仇时变得一模一样,阴冷,且恐怖。 “你可想好了,鬼面是何等人物,他之前肯与你玩,不过是为了圣器。如今你就是个普通人,对他而言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我怕你一旦惹怒他,你会连骨头都剩不下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总要在死之前做点什么的。我不知道鬼面为什么妄想推翻大封,我也不知道沈巍和我哥在担心什么,总之既然哥哥认为此人有错,我就是拼了这副残躯也要让他万劫不复。” 子娑很想问她一句“你就不能为了我保全自己吗”,他想了想,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问。 果然,在元月三番两次的故意设计下,鬼面上钩了。 酒吧里醉人的酒气肆意摇曳,穿着微微暴露的元月摇晃着身子撞在一个泛着冷气的胸膛上。 她的眼睛眨了又眨,一瞬间的得意在其中一闪而过。元月凑前一步,和比她高一头的那个人脸对脸,良久,她摆摆手:“我当是谁?这不是三番五次要我命、又骂我水性杨花的鬼面大人吗?怎么,难不成我这还有什么值得您老人家费心的?要不您明说,想要什么我直接献给您,也省的我们彼此浪费时间,如何?” 鬼面人自从在她面前漏了真脸,就再也没覆上过那个被其说丑陋的面具。他冷笑两声:“如今你烂命一条,还有什么配得上给我的?” 元月重新坐到吧台旁边,又抿了一口酒,身影略微摇晃:“是啊,我这烂命一条,过不了多久了,所以啊,你还出现在我眼前做什么?”元月坐在转椅上转了个面儿,涂着红指甲的纤手从鬼面人的眉尾缓缓向下一直绕到他过他的耳廓,停留在他的脖颈上:“你可别说你是看上我了,反正我这个朝秦暮楚的女人脸皮厚,会忍不住对你下手的。” 鬼面人扣住她的手腕,眼稍带有一丝玩味:“如果我说,我对你确实有一点喜欢呢?” “一点?”带有酒气的元月一点点靠近,她的鼻尖似有 分卷阅读89 似无地划过那人的下颌,然后又蹭到他的耳垂,轻轻吐着热气:“一点是多少呀?” 鬼面人的喉结明显蠕动了下,他沉声问:“你不怕我了?” “你不是说了,我这烂命一条,你不稀罕。”元月轻轻离开,手指从脖子上滑倒胸口,拽出那人的领带绕在手里。她上下打量了他一身得体绅士的白色西装,然后在领带的末尾落下一个吻,雪白的领带立刻被印上一个红色唇印:“你还没告诉我,一点是多少呢?” 本以为能听到一句霸道总裁小说里的经典台词:“女人,你这是在玩火”,然而鬼面好像没有看小说的习惯,只见他略微嫌弃地将自己的领带拽回来,曲曲手指抹掉了上面碍眼的唇印,又仔仔细细塞到自己的衣襟里。 “一点的意思就是,本来觉得你很有趣,现在不喜欢了。” “嘁,不解风情。”元月白了他一眼,接着又转回去抿了口酒:“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就是为了接着羞辱我吗?还是想再来一次爆炸取乐?” 鬼面人学着元月也坐在一边:“无趣,一群愚蠢人类根本不配让我开心。我就是不懂,你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能让那么多人为你一人的生死牵肠挂肚?” 元月要了一杯最烈的酒推到鬼面人面前:“我劝你别对一个女人产生好奇心,要不然,你会爱上她的。” “爱?”鬼面人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会被你们愚蠢人类才当成宝贝的东西所驱使?” “是吗?可我看斩魂大人爱的可深着呢,你不会不知道吧?” 鬼面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没想到这个女人一下子好像变得聪明些,竟然猜到了他和沈巍的关系,不过这些事情确实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因为一直以来憎恨自己身份的皆是沈巍一人而已。鬼面人愠怒道:“他和你们人类一样愚蠢。” “说实话,我也不懂爱是什么,这许多年还没遇到过能让我为其生死相许的人物。”元月微微偏头,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脑子里涌了出来,她说:“要不我们玩一个游戏吧,你敢不敢和我赌一场?” 鬼面人嗤笑道:“哦?就凭你?你有和我赌的资本吗?” 元月摇摇头:“这个游戏不需要资本,你就说你想不想玩。” “好啊,你先说要玩什么。” “就赌这个谁也不懂的爱。”元月定定的看着他:“我的日子所剩无多,所以如果在我死之前如果我能让你爱上我,就算我赢;如果我爱上了你或者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动心就算你赢,怎么样?” “不用赌,你已经输了。” “不一定吧?”元月轻轻把酒杯再度推了近些,手指有意无意地蹭了层,明显看到他瑟缩了一下:“瞧你,可不像是不喜欢我的样子,莫非你怕了?” “算了,你要是害怕会输就当我没说吧。”元月回身拽起包就要走,还没迈出一步果然听到那人在背后问:“赌什么?” 她勾起唇角,却没回头,眼神带着坚定与狠冽:“若我赢了,我要你陪我一起死。” 第45章 游戏进行中 ============================== “为情而死,多不值当啊?”鬼面人盯着那杯好看的酒在灯光下变得熠熠生辉,又问:“如果你输了呢?” “我帮你去偷圣器。” “嘁,你有这个本事?” “有没有这个本事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元月转身,夺过他手里那杯酒: “说起来我也未必配不上你,我是黎王的女儿,黎国上下真正的掌权人,也算是人类里面的佼佼者,而你虽为鬼王却并不被诸天神魔欢迎,算起来你我也算门当户对。你要是赢了,就算没有圣器,可得了我这么个人,你也不亏吧?” 鬼面人的瞳孔一缩再缩,良久,他问:“在人类里你是不是最尊贵尚且不论,不过你的脸皮绝对算是最厚的吧?” “……” 元月恨不得把那张和沈巍相同的脸皮直接撕下来高高挂起,再将剩下的无脸人塞进麻袋里胖揍他一顿,以平复她心头之恨。 怎么以前没看出来鬼面骨子里居然是个嘴炮望王者? “一句话,赌不赌?” “你这小东西难得提出来个让我觉得稀奇的点子,当然得答应你。你说吧,这场游戏该怎么玩,我奉陪到底。”鬼面就像是应承一个小猫小狗,本质上根本没把元月放在眼里,对他而言,元月就是个打发无聊的消遣。 即使明知道这小东西目的不纯,居心不良。 元月倚在吧台上,看看灯看看地,似有所思:“我想想,要不然就从约会开始,像正常恋人一样先相处几天看看?不过有一点,我叫你你得出来,不能躲着我,而且游戏期间你不能杀我,否则一样算我赢,如何?” “不要!” “你是棉花糖吗?怕泡啊?” 被触及知识盲区的鬼面问:“什么?” “我都不嫌吃亏你个大男人怕什么?” 鬼面人的眼睛不经意的往下瞄了一眼,停留在某人的小胸脯顿了一下,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说:“那…也……行 分卷阅读90 吧。” “啊?”元月还没明白这算是个什么答案,只见鬼面人扣住她的手腕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然后揽着她的腰消失在一片黑雾里,服务生眼睁睁地看着酒吧中凭空消失两个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摔在地上的杯子碎片确是真真切切地提醒他刚刚看得有多真,服务生立刻瘫在地上大喊闹鬼。 元月刚刚觉得自己稳定了下来,就发现她又躺在了自家卧室的粉床上,而且鬼面人又双叒叕地欺身压了过来。 鬼面的外套被他扔在床脚,她领口扣子被大力撕开,露出一片光洁皮肤,接着空荡的脖子被覆上了灼热的吻,她的双手手腕交叉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按在头顶,男人另只手正不安分地从她腰间衣襟往里探着…… “喂!你放开我!”元月挣扎着把手抽出来,抵住了鬼面人越发过份的唇:“你干什么呢?” 微醺的鬼面睁开略微迷离的眼,哀怨地控诉着身下人:“不做吗?” ??做什么?……嗯? “做……做你个头!你变态吗?” 鬼面人愠怒道:“不是你说的要像恋人一样,你怎么出尔反尔?” “……”元月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这货看自己就像看个青楼老鸨,感情在他们鬼族眼里,恋爱就等于男欢女爱? 是了,鬼族天生带着桀骜不驯,所言所行皆遵从自身本性,未受过开化。而沈巍如今这样文质彬彬是受过昆仑数十年的教化与他自己极力克制,自然和那些低等鬼族不同。 至于鬼面人……估计以为那些低等幽畜们之间的就是所谓爱情。 “对不起,你好像误解我的意思了。” “我不想停……” “不行!” 鬼面人皱起眉头,他好像是对酒精有点不习惯,双颊绯红,有点飘飘然。鬼面晃晃脑袋,朝着抵住他的那条胳膊咬了上去,尖利的牙一下子死死钳住血肉,用力不大也未出血,但任凭被吓了一跳的元月怎么挣扎他都不松口。 元月不禁想起一句俗语:王八咬人,死不松口…… 狠狠地拧着他的耳朵,“你松口,你属狗的吗?” 鬼面人不满的狰狞着脸,死死捏住他耳朵上的爪子,然后又朝着元月的脖子咬了上去。 正是大动脉的位置,只要鬼面人稍稍一用力,身下的小东西就会和幽畜一样血肉横飞…… 元月不敢动了,一种熟悉的死亡预感再度袭来,她僵硬着受着,如今尚且没摸清鬼面阴晴不定的性子,尚且没有开启复仇计划,她还不能死。 可鬼面人好像也不是真想当场吃了她,他的牙只在皮肉上落下一个清晰的牙印,接着就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喘着粗气,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贪婪着属于人类的气味。 也像是那天在派对上他冒充沈巍与她相拥一样,大力且热切,其中藏着一丝隐忍与克制。 耳边野兽一般的闷吼声还未停歇,元月想着,从这几次看来鬼面似乎特别贪恋那种温暖的触感,于是她鬼使神差腾出手,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顺着他后脑勺的小啾啾。 这一招好像真的管用,她明显感觉到耳边的闷声随着她的安抚渐渐微弱,只不过鬼面人的力气一点没小。 “人类真是麻烦!”良久,冷静下来的鬼面人在她耳边嘟囔一句,接着不屑地拉下刚刚自己极为享受的两只爪子,翻身坐了起来:“那你说应该怎么做?” “明天上午十点,蔚蓝商场门口见,你带着一束花来,我们去尝试一下情侣们之间的逛街吃饭看电影?” 鬼面人捡起床边的外套,没答应也没否定,再度消失。窗外的月光照进屋子里,凉凉的,也照在元月的眼睛里。 她没有急于合拢自己的衣襟,而是缓缓抚上脖子上那块泛着红的皮肤,指尖下的微微痛感足以让她显出一个藏奸卖俏的笑容。 翌日九点五十分,蔚蓝商场里的一家装修精致鲜花店迎来一位穿着考究的年轻男人。他的皮肤很白,就像诗文里描写的古代文人一样,但因为皮肤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但他相貌虽然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天生的高眉骨,睫毛浓密,双目炯炯,透出一种慧黠莫深的神秘感。 女店长眼前一亮,红着脸殷勤问:“欢迎光临,先生是要买花吗?本店各种鲜花都是今早新来的,尤其是红玫瑰开得最漂亮,请问您要送给女朋友一束吗?” 鬼面人细细思索了一阵“女朋友”的含义,觉得那小东西好像配不上这个词儿。 “不。” 女店长更开心了些,热切地服务着:“那您是要买给……” 鬼面几乎是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和这个叽叽喳喳的人类说,要不是元月要求带花去,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来这种地方。鬼面人想了想到底该怎么正确称呼元月,他说: “给一个死人。” “啊……好、好的。”女店长尴尬笑笑,不明白这人什么奇葩的性格,高冷就不说了,扫个墓还穿这么精致?她利落的抱起一束包着黄白菊花的花束递给鬼面:“欢迎下次光临。” 鬼面人左看右看也没看明白这种东西好看到哪去,他拽起一根包装绳,像拎 分卷阅读91 一篮子菜一样拎着手里的花,一路晃晃悠悠重回商场门口。 及至门口,正巧看见才到的元月。这小东西今天好像特意打扮了一下,还挺好看的,唯独嘴巴像吃了死孩子一样,黑红黑红的,不禁让鬼面人想起了幽畜同款黑嘴唇子。 元月今天为了迎合鬼面人的气场,特地选择了偏御姐的妆容,以为鬼面人会喜欢,谁知自己刚被某直男属性的人在心里吐槽一通。一大束残缺不全的菊花凌空飞来砸在她的怀里,她堪堪抱住又听鬼面人说:“你要的花。” 花?那个女孩子喜欢菊花? “你是大清早的打劫墓地了吗?” 鬼面人已然有点不耐烦,“有问题?” 元月捧着菊花哭笑不得,“活这么大送我菊花的男人你是第一个,很棒,棒……” “没有问题就赶快开始下一项,别浪费时间。”鬼面人插着口袋已经转身朝着商场而去。 “等等!”元月小跑两步追上他,把手里的礼品袋一并塞给他:“给你的。” 鬼面人打开纸袋,从里面掏出来一个方方扁扁的黑东西:“什么东西?” “手机,里面所有的都给你调好了,解了锁就能用。”元月拿出自己的手机和他亮了亮:“方便我找你。” “用不着,我想找你自然会出现。”鬼面人把东西又撇给元月,继续大刀阔斧向前去。 元月在后面手忙脚乱把东西塞回去,抱着那束残缺的花,低声咒骂:“要不是因为你顶着和沈巍同款的脸,老娘非得一辆推土机碾死你!” “你说什么?”走在前面的鬼面突然回了头,拉下一张驴一样的长脸。 “夸你好看!”元月顶着笑脸凑了过去:“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电影吧?”本来她想先逛两圈,可是现在抱着菊花怎么逛,画风诡异啊。 第46章 反差萌VS白切黑 ============================== 鬼面又百思不得其解电影为何物,对于人类的新鲜事物鄙视归鄙视,可大多数还是很好奇。因为他一共从大不敬之地那个囚笼里出来也没多久,又一心研究怎么推翻大封,哪有时间管人类的乱七八糟? 所以当他挑好片子时,元月几乎是当场石化在那。一张脸强颜欢笑问:“你确定?” “不行?” “……行,您老人家开口哪有不行的?”元月心中杂陈,取了票和那货一起去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影厅。这是一部即将下架的电影,除了他们根本没人看,以至于空荡荡的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不,最后面还有一个小不点,默默吃着爆米花等着电影开场,小不点太小,元月来时根本没看到。 毕竟,这个年头还有谁会来看喜羊羊呢? 只见鬼面大人气势汹汹地掐着腰怒视着元月,眼神又在爆米花里徘徊不定,那眼神分明就是说:凭什么我没有? 元月谄媚笑笑,认命的放下菊花出去给那个惹不起的大神买爆米花等小零食。 “我自找的,我自找的,我活该,我活该!” 影厅一瞬间进入了黑暗,原地站定的鬼面登时严肃起来,判断着黑暗中未知的危险。可是危险没有,只有后排的小不点说:“叔叔,您能坐一下吗?挡着我看不见。” “要你管?”鬼面脸色很难看,他一屁股坐在小不点前面,把人家挡的死死的。可怜小不点不敢跟他一般见识,只能摇摇头抱着爆米花往旁边挪了一个座,小眼神像是感叹:现在的大人啊,一个个太没素质。 喜羊羊的故事实在勾不起来元月的兴趣,她百无聊赖地啃着爆米花,时不时还要回答鬼面突如其来的问题: “狼吃羊还要吃熟的吗?” “嗯,他怕生的有寄生虫。” “为什么这头狼被铁锅拍了都不死?莫非他成了精?” “嗯,因为吃了太上老君的不死丹。” “这头羊为什么能说人话?” “……你问羊去啊,又不是我教得他说人话!” 咬牙切齿瞪着旁边的好奇宝宝,她真的被磨的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后面的小不点可能也被前排的怪蜀黍烦得脑仁疼,小男孩拍拍鬼面肩膀:“叔叔,妈妈说看电影不能大声说话,会打扰到别人的。” 元月的一颗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鬼面一个不高兴把这小男孩手撕了,不过鬼面好像心情不错,他回怼:“别人?哪有别人,小不点,难道你再说你自己?你毛都没长齐也算个人?” 小男孩不气不恼,转头拍拍元月:“姐姐,你这么温柔为什么找了一个脾气这么差的叔叔?” 鬼面:“凭什么她是姐姐我就是叔叔?” “因为姐姐看起来就比你小好多啊!” 元月的外貌一直停留在第一次自杀的二十二,可不是看起来比较小吗,她忍笑说:“因为姐姐这个人吧,心地善良,姐姐正在收服大魔王——为民除害呢。” “你善良?知道善良俩字怎么写吗?”鬼面人嗤笑一声,又转了回去继续和荧幕上的狼羊大战作斗争。 元月狠狠翻个白眼,继续温温柔柔和小男孩搭 分卷阅读92 话:“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来的?你的爸爸妈妈呢?” “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们在隔壁厅看恐怖片,过二人世界呢!” 鬼面:“你爹娘一定是非常讨厌你,才把你自己扔这儿来。” “才不是!我是为了成全他们自己要过来的,我爸爸对我妈妈非常好,比你对姐姐好多了!”小男孩鼓着腮帮子对元月说:“姐姐,我妈妈说,找男朋友就要找我爸爸那样的,才不要找一个都不知道该送玫瑰花的人!” 鬼面人再度回头,“小孩,你没挨过打是吗?” 一边的鬼面忙着和小不点斗嘴,谁都没注意到脸色有变的元月。元月的眼前越来越黑,刹那间再次昏睡过去。 片刻功夫,小男孩已经在少年老成地单方面给鬼面普及恋爱常识:“一般来说男生带女生都会看恐怖片,哪有来看动画片的?而且叔叔你太凶了,哪有让女孩子出去买零食的,这样你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小屁孩,管的倒挺宽!” “喂!喂!”鬼面人好一会儿才察觉到靠在椅背上闭目的人,心里一阵不爽,以为对方是觉得和他一起很无趣。他拍拍元月的脸颊,后者却毫无反应。“小东西?醒醒!” 这稍微一动,元月的手直接垂了下去,怀里的爆米花桶被鬼面敏捷地接住。 小男孩凑来一只大头,眨巴着大眼睛小声问:“姐姐是睡着了吗?那你应该让姐姐靠在你的肩膀上睡呀!” 鬼面人阴郁着脸:“闭嘴,睡你个头,再吵就吃了你!” 小男孩噤了声,以为是鬼面脸皮薄,经不起说。一直到电影结束,前排的姐姐也没有醒过来,而叔叔也一直沉默,整个影厅里除了音响传出来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小男孩临走之际还跟鬼面摆摆手:“叔叔再见,记得给姐姐披个衣服,这里空调很凉的。” 影厅里只剩下鬼面元月二人。会说话的羊好像没什么吸引力了,因为鬼面双眼一直钩在元月身上。 说起来,她成了这副鬼样子,好像还跟自己有关…… 其实只要他愿意拿出轮回晷,她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然而这得看他想不想。 等到元月睁开眼,她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靠在鬼面肩头,身上还盖着他的衣服,荧幕上显然不是喜羊羊,好像换了个虐恋片儿——因为男主角正抱着濒死的女主角痛哭流涕。 “唔……我怎么又睡着了?”抬起手腕看一眼表:“我的天,都四点了?” 鬼面人站起来:“你耽误了我一下午,这么能睡,你是猪吗?” 元月:还不是拜您所赐? 鬼面面无表情的说:“我饿了。” 元月顺顺头发,挎上包挽着他的外套:“哦,那吃饭去吧,我选地点你选内容?” 鬼面伸出一只手,“东西给我。” “什么?”元月把衣服递给他,鬼面却绕过了衣服:“不是说要送给我吗?” 元月这才想起来是那部手机,她忙从包里掏出来,顺带除去盒子包装,还把手机开了锁:“那个,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用,这里有张纸,大概步骤我都写里面了。” “嘁,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不会的。”鬼面傲娇着把纸条和手机一起揣进怀里,拽着她的手腕一起出去。 被拉着的元月觉得,自己睡了一觉以后,鬼面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服务生及至鬼面彻底出了影厅他们才松口气,鬼知道这一下午他们承受了什么人间炼狱?那先生气场那么冷,一个眼神下去就将他们要清场的话噎在嗓子里,连经理都愣没敢多说一个字,默默地把这几天爆场电影在大荧幕上接连放着。 整个中午加下午,工作人员一直通过监控盯着鬼面,像担心恐怖分子炸大楼一样。但他端端正正坐在那纹丝未动过,除了给那位小姐披了衣服,就一直歪着脖子靠在人家的头上着看荧幕上给他悉心准备的电影,那两人活像一对连体婴儿。 夜深人静,灰色大鸟静悄悄的落在窗外,长尖的喙敲了两下玻璃,窗子立刻被打开。 子娑化成人形:“还顺利吗?” “嗯,除了再次昏倒在我意料之外,不过影响不大。”元月点了两根蜡烛放在二人之间,摇曳的烛光照得屋里一片暖黄:“对了,那个小男孩你从哪找的?” “被他察觉了吗?”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那孩子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你,撩妹套路一套一套的,还挺可爱,他的话都是你教的?” 四舍五入被夸可爱的子娑双颊粉红,沉沉的嗯了一声。 “以后别让他再出现了,注意下他的安全问题。”元月细细琢磨着一天下来鬼面所有的反应,说:“我猜的果然没错,鬼面的内心渴望被爱,渴望被人类接受,渴望着和人类一起享受黄明,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太冒险了,忍受了长久黑暗的人怎么会因为你的小恩小惠就轻易放下心防,更何况他还把你当敌人呢?” “这不过是反其道而行之,鬼面这个人很聪明,他能洞悉敌人所有的心思,与其让他心生戒备,不如让他自己把这个戒备转移。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每一次他都要问上自 分卷阅读93 己一句”我这不是爱吧“,久而久之哪怕我不去他喜欢的类型,这种足够的心理暗示也会让他误以为是爱情。傻鸟,学着点。” 子娑闷闷的说:“我就是怕没等他上钩呢,你先把自己搭进去。”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想让我死的人?” 元月整个人再度冰冰冷冷:“礼堂爆炸的场景现在还鲜血淋漓地扎在我的心头上,要是那天没有你在,我真的不敢想因为我要死伤多少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伤害用一句”我爱你“就能一笔勾销,鬼面从头至尾最大的错误就是妄图设计我,可他太低估我了,因为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就算杀不了他我也要把他永远囚禁于大不敬之地,让他生生世世再无翻身之日。早在他答应了这场游戏开始,他的下场就注定会和从前那些害过哥哥的人一样——凄惨而又绝望。” “你身上的贪欲味儿好像又出来了……” “是吗?那还真是有趣。所以说和我谈什么儿女情长,在我这只有一句,”元月阴森笑着,抄起剪刀,将烛心一剪断掉: “胜者为王。” 第47章 相拥而眠 ============================== 富丽堂皇的大殿上,拖着锦衣华服的女子一步一步踏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殿下文武百官皆朝拜于她,她狞笑着睥睨天下,一只灰色大鸟带着碧绿眸子扑着大翅膀从殿外飞来落在她的肩头,纤长白皙的手指抚摸着大鸟的羽毛,毫不在意那长喙上还残留着血迹。 女子轻挥长袖,殿外十数人便身首分离,血流满地。大鸟冷眼看着下面一个个瑟瑟发抖的人,他从那些人类身上闻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味道,但那些味道再诱人也不及身边女子的万分之一。大鸟亲昵的在她脸上那道骇人长疤上蹭了蹭,女子轻轻抬手一指,大鸟便蹬双爪,又夺了下面一个方才还怒目圆睁的人类双目。 画面一转,女子褪去了锦衣华服,换上一袭大红色婚服,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朱红色棺椁里,面容姣好,只是泛着青的白。同样着红色婚服的男人仔仔细细替女尸涂上唇脂,然后在女尸光洁的脸上印上一吻。两个纸人涂着大红胭脂,小心翼翼把女尸从棺椁中抬了出来,将她扶至堂前和那男人并肩站着,挽上红绸,朝着墙上的白色双喜字拜了天地…… 夜半高歌起,一个醉汉神志不清地转进了乱葬岗,碰倒了坟头白幡,扰了人一夜好梦。 子娑阴沉着睁开眼,盯着棺椁盖子半晌,呢喃道: “我多希望那天你没有醒过来,多希望你能记得我们早就拜了堂……” 同样半夜无眠的还有鬼面人,面具上的五官毫无表情,只静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一个眼歪目斜的矮小女人正向鬼面人汇报着妖族各方动态。 “主人,花族和蛇族最近正密谋筹划两方族人向南迁徙,另外狐族也四处逃窜,可要属下去拦截?” “不必,一群贪生怕死的宵小而已,愚蠢至极,自以为躲得远远的就能逃过一劫?呵呵呵,待大封覆灭之日,他们还不是要哭着求我给他们一条生路?可笑!” 鸦青沉吟道:“主子,那将来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嗯?你在担心他们?” “属下不敢。” “嘁,如今你既然投靠了我,那就应该放聪明点,少有那些阳奉阴违的心思。他们什么下场有与你何干?你管好你的鸦族就行了。” 鬼面人起身,轻轻拨弄一下鸦青肩上的羽毛:“你放心,看在你三番两次替我打探圣器消息的份上,我定保你鸦族无虞。” 鬼面人隐隐的威胁使鸦青的肩膀恐惧着颤抖起来,她点点头:“请主人放心,鸦青一定会忠心耿耿。” “嗯,很好。”鬼面人歪了脖子,正打算继续听鸦青报告,他怀里的手机铃声便不合时宜的连续响了一连串。 鸦青浑身一震,错愕地看着面前背对着她的魔鬼正手忙脚乱从他的大袍子里掏出来一个人类才会有的物什——手机,而鬼面几乎是反复用他惨白的爪子在屏幕上划了好几下才解开了锁。 鬼面笨拙地解开屏幕锁,只见冰凉的屏幕上正显示着元月发来的一条条信息: 【你睡了吗?】 【被一个噩梦惊醒后突然睡不着了,你猜我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一个长颈牛突然向我扑过来,对,就是牛!我觉得我的心脏现在还在砰砰地跳呢,你说是不是我的脑洞太大了?】 【我忘了你那好像没信号来着,那你要是回人间了看到记得回我/爱心】 身后的鸦青悄摸摸挪了一步,正巧看到鬼面侧脸上好像浮现了一个……笑? 这简直太诡异了。 鸦青迟疑了一分钟,见鬼面人还是没有反应,她问:“主子,您真的要和那个人类来往吗?她可和那个镇魂令主走得很近……还有斩……” “用不着你提醒我!” 鬼面人转过来,脸上的笑意已沉入大海:“一个玩物而已,又能掀起多大风浪?不过陪她玩玩,全当打发时间了,难不成你认 分卷阅读94 为我真会喜欢上一个愚蠢人类?肤浅!” “是属下多虑了,那属下继续和您汇报一下妖族近况?” “不必了,我还有别的事,又不开动物园说那么多干什么,以后没有特殊异常的就不必上报。” “是。”鸦青目送鬼面走后才拿出一份资料来,上面记载着元月一切信息,以及某位罗刹鸟。 “既然只是想玩玩,那这份东西应该也没兴趣看吧?” 至于元月,做噩梦是真的,不过不是梦到长颈牛;睡不着也是真的,不过不是被吓的。她不过在思虑该怎么一步步套路鬼面罢了。 把手机随意塞在枕下,元月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刚一探了手想去关台灯,就看见床边已经站了一个人影。 “啊——”鬼面人那副诡异大白脸面具结结实实把她吓了一跳,然而不只是面具,还有夜半之时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太变态了。 元月揪紧了身前棉被,惊讶问:“你怎么来了?” 鬼面人晃晃手机:“不是你先找的我么?” 元月欲哭无泪:找你不是为了让你突然闪现啊!更何况大不敬之地怎么可能有信号? “呵呵,呵呵呵呵呵,那现在没事了,我,我要睡了,要不您先请回?咱们等天亮再联系?” 鬼面人揭下面具,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一张不太高兴的脸:“凭什么你找我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命令我吗?” “可我没让你来啊……” 鬼面人才不管那些,径直绕到另一边脱了长袍子就往杯子里钻,那架势熟门熟路,一点不像初犯。 元月捞着整个被子往一边瑟缩了一下:“你要干什么?” “刚巧,我也做噩梦了,借你地方睡一觉不行吗?”鬼面人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跟他哥哥沈巍一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君子端方到极点,一个死不要脸到极点。 “你睡这我睡哪?再说你凭什么抢我地方?” “情人之间不就是这么睡的吗?莫非你又玩不起了?”鬼面人拽着被子一角堂而皇之地躺在另一侧,还顺手把元月睡觉时抱的长娃娃垫在头下当了枕头:“关灯吧。” 元月被其不要脸的精神深深折服,想不通鬼面胆子怎么这么大,说起来这房子还是沈巍的呢,他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出入?不怕斩魂刀把他砍成刀削面吗?元月认命地瞪他一眼,抱着自己的枕头下了床: “行,你要睡这是吧?整张床都给你,我出去睡沙发还不行吗。” “回来!” 元月脚步一点没停,心想谁要听他的,可刚摸上卧室把手就听身后那人阴沉沉的说:“我要是不高兴,可就要死人了……” 手停在了门上,失去了推出去的力气,她冷着脸说:“你要杀谁便去杀,我又不是救世主,谁生谁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当我会受你威胁吗?” “如果是特调处那个小蛇妖呢?” 小蛇妖?祝红! 元月脸色一沉:“你把祝红怎么了?” 房间里顿时杀意四涌,但是鬼面就当没察觉,他轻飘飘地说:“没怎么,不过你要是不听话,我可不保证她会怎样。” 当日,鬼面人不过略施小计,赵云澜便瞎了一双眼,更何况祝红?后来鬼城暴动想必也和他脱不了干系……鬼面依旧是鬼族之王,是她不能与之匹敌的对手。 鬼面闭着眼,仔细听着那人一步步走回来,乖乖在他身边躺好后关了灯。黑暗中他勾起笑,带着被子把那浑身僵直的人圈在怀里,手臂压在被子上将人牢牢掣肘住, 他说:“别紧张,我不碰你,说到做到。” 元月一直瞪着眼,在黑暗里牢牢锁定天花板,也不知道就这样坚持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了鬼面人均匀的呼吸声。 是睡着了吗? 她微微侧头,左脸正贴在了对方高挺的鼻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鬼面人身上的气息好像没与初识时那么冰冷,那股若隐若无的血腥味也消失不见。此时的他很安静,在那张脸上看不到杀戮与阴险,唯有宁静与安心。竟像一个内心纯净的大男孩,那种刚刚打完一场篮球赛,回到教室不管如何大汗淋漓只想痛快伏在书桌上酣睡的男孩。 暖洋洋的气息喷洒在二人之间,竟让她生出一瞬间的彷徨。如果这个人不是那么心狠手辣,也没有将她耍得团团转过,自己会不会真的喜欢上他? 彷徨不过一瞬间,她再度清醒过来。伤害过就是伤害过,这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如果这种东西的存在。 轻轻侧身,将手臂从被子里滑出来,借着从窗帘缝里渗进来的月光,手指轻轻划过那人的眉。相处几天下来,如今好像只看一眼就能分清他与沈巍,所以面对鬼面时,她从未将对沈巍的情愫混在其中。可正因为分的清楚,她才明白鬼面心中不会有沈巍那样的大义。 手臂虚空环在鬼面人身后,停留在那人后心处,手里早已悄无声息紧握着一把匕首,刀尖在微光下泛着凛冽光芒。 眼睛里的杀意几乎要把人生生射穿,手里的匕首已经微微颤抖,她僵持着手臂,心中告诉自己一百句赶快杀了他,可关键时刻她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分卷阅读95 。 鬼面气息如常,丝毫没有异动。 半晌,元月脑袋里突然炸开了一个可能:不对,鬼面人怎么会这般毫无戒备?这有没有可能又是他设下的一个局?若寻常兵刃杀不了他,一击不成,那这么多天的伪装岂不是功亏一篑? 不行……太冒险了。 元月收回匕首,整个人如弦断一般摊在床上,她这才察觉到原来自己早已被冷汗浸透了。元月谨慎的喘着粗气,轻轻将他身后的被子拉严,然后一点一点从他怀里蹭了出去,待完全站了起来又小心地捧起鬼面人的头,把看起来不太舒服的布娃娃换成了自己的软枕。 蹑手蹑脚推开门直奔浴室,她想自己有必要冲个澡冷静一下。在门重新合上的一瞬间,鬼面人意料之中睁开了眼。 没有愠怒,没有温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48章 温情 ============================== 窗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大大打开,阳光洋洋洒洒地照在床上,照在那个把头扎在粉色被子里的鬼面身上。他懵懵睁开眼,呆呆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好像许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已经不记得自己昨夜如何入眠,依稀中好像是抱着……那女人呢? 鬼面人盯着空荡荡的床,心情差到了极点。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他吗? 鬼面自嘲一笑,也是,其实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愿意与他共享片刻旖旎,甚至连他的亲兄弟都厌恶着他不是么? 呵呵,什么真情,什么大爱,都是世人标榜自己有多高尚的幌子罢了。 他不甘心,也不懂,若鬼族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天又为何让他们生?既然生了又为什么不容?难道自己就活该被这天道捉弄吗? 凭什么同为鬼族,他的哥哥就能得到昆仑的优待而高人一等?凭什么这天道催生出他又把他镇压?凭什么他就要呆在那冰冷的地底? 正暗自阴郁埋怨着,卧室的门又被人从外轻轻推开。 元月从门缝里探出一颗头,仿佛根本没注意到里面能冻死人的威压,她甜甜的问:“你醒了呀?睡得还好吗?” 所有的负面情绪一瞬间烟消云散,鬼面动动唇,声音还带着初醒的微哑:“你去哪了?” “做早饭呀!”元月把一件刚刚熨烫的整齐的、从沈巍衣柜里顺出来的衣服放到床边:“换好衣服洗个脸就来吃饭吧,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做了点,我可早早就起来准备了,一会儿觉得不好吃也记得给我留面子啊。” “我先出去,你快一点,要不然早饭就凉了。” 卧室门重新被关上,鬼面人突然觉得有点茫然,像那天喝了烈酒一样浑身都是虚的,不知从何处流淌出一股未知名的东西正蔓延周身。 元月将一盘盘不同的餐点摆上餐桌:煎蛋、面包;馄饨、小笼包——中西合并式地丰盛,不知比当初他哥哥那五碗不入流的泡面强了多少倍。 鬼面手脚无措地坐在一边,元月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总觉得什么都好,又什么都食之无味。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做一次早饭,还是第一次被人关心。原来自己苦苦执着半生的,到头来还不抵别人随口一句:“饿不饿、睡得好不好……” 鬼面过了这么久,第一次感受了到一种叫“幸福”的东西。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元月随手捏开一块包子,抠了陷喂到自己嘴里,把沾着油的包子皮扔在鬼面盘子里:“我不爱吃皮儿,你要是不嫌弃就帮我一起解决了吧?” 鬼面从头至尾一言不发,与沈巍那种安静还不太一样,他是带着与世隔绝的悲凉感,还有一点不知由头的委屈。 冰凉的手被一只暖的捂住,从手背上传来的热度再度让他恍如隔世。鬼面人抬起头,正撞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不舒服吗?手怎么这么冷?要不要回去再睡会?” “我很好。” 鬼面人在心底附加一句:很好,真的很好。 “那今天我们去哪玩?” “都好。”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同往日的乖?”元月笑嘻嘻缩回手想再扣个包子馅,却被鬼面牢牢反握住。 两双眼定定地对视,不知是谁先缓缓靠近,朝着那内心涌动处一点一点地、揪住了再揉碎、如此反复…… 【咚咚咚】几声门响打断了本就不该发生的,紧接着门外传来了赵云澜的大嗓门:“妹儿啊!起床了吗?” “哥?你等一下!”元月慌慌张张拉起鬼面就将人往卧室里塞,她急切地说:“是赵云澜来了,你先回去好不好?我等一下给你打电话?” “哦”鬼面呆愣愣的抱着他的鬼面具消失在一片黑雾中,当他再度回到大不敬之地,他才眨巴眨巴眼:“不对,我为什么要逃?” 打开房门,外面并无赵云澜,而是变了声音的子娑。刚刚还急促的元月下一秒则淡定自若:“辛苦你了,大早上还要来跑一趟。” “和我干嘛说这些见外的话?”子娑进门来见餐桌之上两幅碗筷,他的脸色又沉了些 分卷阅读96 。“他走了?” “嗯,你要是再不来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忍得下去。”元月瘫在沙发上,仰着脖子望着天花板,刚刚演了一出贤妻良母的戏码实在觉得有些累,她说: “昨晚我梦到我父亲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梦到他。他的脖子流着血,指着我的鼻子就骂我是不孝女,说我是卖国贼,说我辱没祖先, 呵,活着没本事和我较量,死了还来作什么祟。” “只是个梦而已,别多想。” “我一点都不后悔我曾经做过的,也不想管到底做没做错。” “嗯,你本来也没错。” 元月正回脖子,见子娑双目诚恳,她笑说:“好像所有人都说我错了,唯独你一直和我统一战线从没变过,怎么,三观跟着五官跑了?” 子娑躲过她的视线,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觉得你是对的,我相信你。” “傻鸟!明明见过我大灰狼的真面目,还把我当成小白兔,你就不怕我哪天饿极了吃了你?” “命都能给你,如果你肯要。” “别贫嘴!”元月拢起长发去收拾碗筷:“一会儿给我当一天司机吧,我约了祝红。” —————————— “祝红!这里!”元月靠在车上,朝着刚下楼来的祝红打着招呼。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还非让我下来?” “祝你点小礼物。”元月拉开车门,只见数不清的名牌包和各数饰品堆满了后座:“这些可都是姐姐的私藏,有的我一次都没舍得拿出来过,攒了几十年了,比我亲爹都重要。以后我的宝贝们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善待他们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祝红问完就后悔了,什么什么意思,明显是处理后事呀!她马上解释:“我的意思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都送我了?” “谁让你是我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呢,本来想给这傻鸟来着,谁知道他居然骗我,汪徵没有实体也用不上,想来想去只有你一个了,别嫌弃就成。” 从窗子冒出一张委屈的脸:“不是都说好了翻篇嘛,你怎么还提这个?” 祝红鼻头一酸,“元月……” “打住!别跟我哭哭啼啼的,我最讨厌这种场面了。”元月抽出最上层一个包:“尤其这个特别配你,等到过两个月穿裙子就能背了。本来我家还有好多衣服鞋子也都没穿过,我一想跟你可能不太符合你风格,昨天一股脑都被我卖了。另外我手上还有点存款,打算趁我还能站起来先浪他几天,要是还能省点我打算拜托小郭都给捐了,怎么样,我的安排是不是特别完美?” 交待遗言遗嘱明明是个很哀伤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做五一三天假的旅游计划一样,剩下俩人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哭丧着脸,赶紧把东西搬上去,我还要请你们吃饭呢。”元月踢了一脚车门:“就说你呢,大男人好意思让我们两个女生做苦力?” 子娑撇嘴:“我就知道喊我没什么好事…” 祝红拦着:“其实我也用不上了,事到如今也不瞒着你们,再过不久我就要离职了。” “离职?为什么?你不在特调处了吗?” 祝红紧咬下唇:“嗯,我四叔要带我搬出龙城,已经和赵处提过了,等手头这几个案子交接完我就走了。” 元月总觉得不对劲,从昨天鬼面人偏偏提了祝红开始,特调处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只说了小蛇妖?莫非引起他注意的不是祝红而是整个蛇族? 再往大了说,莫非是整个妖族? “祝红,你四叔可和你提过什么别的吗?” “别的,什么?” “比如……大封?” “大封?”祝红摇了摇头:“你是说后土大封?没有,大封怎么了?” 元月耸耸肩头,“没什么,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忘了在哪本书上看见的了,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反正不管你去哪只要变了人形就能用上嘛,你就别和我推辞了?” 祝红心里打着鼓,看出来元月根本没想和自己细说,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吧,那我们上楼吧。” 子娑抱着纸箱低声说:“其实不光是蛇族,最近我发觉鸦族动静也不小,一帮小崽子们乌泱泱到处乱窜,有个不长眼的还敢撞到我地盘,被我一掌拍死来着。” 罗刹明明由恶鬼所化,可他总腆个脸把自己算到鸟族里,而众多鸟类他最讨厌的就是乌鸦——只因为人家长得丑。所以只要提及鸦族他总是万分鄙夷。 “天降不详鸦先知,只怕鬼面快要有大动作了。”元月抬头望望天:“看来我也要加快进度了,老天,你要是开了眼最好能保佑我活到大事了结,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俗语有言:天不遂人愿。 或许是和鬼面在一起的时间太久,或许是那货天天上了瘾地凑过来蹭床蹭多了,元月的精神越来越差,每次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第49章 缠绵悱恻? ============================== 鬼面似乎迷上了晨起被饭香喊醒的快 分卷阅读97 乐,没当夜深人静总会偷偷摸摸出现在屋子里,然后鸠占鹊巢肆意掠夺元月的地盘。 渐渐地,元月对于他这种禽兽行为也见怪不怪,反正鬼面没有兽性大发,充其量也就是规规矩矩地抱着。 某日天刚蒙蒙亮,睡得正香的元月就听耳边一句慵懒的声音:“天亮了…”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那人在她耳边嘟囔什么,敷衍着“嗯”了一声。 又是一句轻柔的声音:“我饿了” 那人的气息灌倒自己耳朵里,痒痒的,还有点舒服:“嗯…” 舒服没一会儿,那人开始惹人烦地突然大喊一声:“我饿了!快去做饭啊!” 一巴掌糊在对方额头上:“闭嘴,饿了挺着,还惯出毛病来了?” 对方拉下她的手指,轻轻攥在手里,再次没脸没皮地凑过来,不气不恼,反而有点暧昧地说:“你不给我做饭,那我就吃了你吧?” 元月眼睛都懒得睁,伸长脖子露出一片雪白肌肤开始破罐破摔:“你吃!你咬死我吧!咬死我我也不给你做……” 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盖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唇,一股电流从脑子里猛地炸开,流经百骸,又瞬间掠夺她所有的自制力。 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怔怔地睁开眼,只看见一双近在咫尺的弯弯睫毛。 脸颊被他的双手捧住,那人如获珍宝般或亲或咬,除了微微麻麻的触感,丝毫没有痛意。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两人的离开之时,相互地都觉得对方的唇有点红肿。 元月双颊绯红,眼神也带着迷离。她别过头去,磕磕绊绊想从鬼面的怀抱里钻出去:“我、我去做饭……” “不要,还是你比较好吃。”鬼面按住蠢蠢欲动的人,再一次轻轻揉揉地吻住对方的唇舌。 大手不安分地探进被子里,从睡裙下摆一丝丝试探着上挑,及至腰侧,才敢轻轻以一根指头触到那滚烫的肌肤。 元月再度如临大敌,一条神经崩到了极致。她猛地睁开眼,隔着一层布料按住了胆大妄为的手。 鬼面反手握住小手,唇上更加深入探进几分。等到那人浑身/酥/软,神态迷离之时,他才接着以手背继续向上蹭…… “等、等一下” 鬼面意犹未尽离开那唇,一路流连吻到耳朵,再次带来酥酥麻麻地痒意:“馋了你好些天,还让我等什么?” 元月微微躲闪他故意往耳洞里喷洒的热气,“痒……” “小妖精,你要玩我也陪你玩了,现在是不是得回报了?勾引我那么久,你这是玩火自焚,怨不得旁人……忘了我是个男人了吗?” 大手反转回来,一直停留在内衣下襟,辗转反侧,寻找着可侵略的缝隙。 “嗯……你,你别这样,” “不要……”鬼面再度吻上身下人的耳朵、脖子,在上面深深吸允,所经之处一片草莓印留过…… 元月的手心被自己掐出了血印子,浑身绷紧得在那里挺尸。鬼面又盘旋上来:“你害怕?” 她点点头:“嗯。” 鬼面人轻轻笑了一声,心情大好,瞬间停下所有动作。“以为你是身经百战,不过如此。” “也罢,再等你两天,不急。” 鬼面翻身平躺,掰开她的拳头,与她十指交叉地握着。仰望天花板,默默平息自己浑身浴/火。 元月微微吐了口气,今天鬼面的一举一动都让她太意外,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就像是真正为对方考虑的恋人。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牵着,她侧目一瞧,鬼面好像还忍得有点艰难… 本着替他转移注意力的好心肠,元月循着大手攀上他的肩头:“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鬼面缓缓嗯了一声,她迟疑片刻,问了出口:“你为什么偏偏和圣器过不去?” 鬼面沉默许久,刚刚的热度果然成功的压了下去,紧接着又换上平日里的冰冷。 他问:“你知道大封是什么吗?” “知道,后土大封,女娲为了网住天地混沌的封印。” 鬼面接过来:“也是一个囚禁我们鬼族数千年的牢笼。” 身边人越来越冷,像是被一片来自地底的阴霾包围住,元月起了一丝悲悯之心,手上再用力几分,另一条胳膊也环在他身上: “那里是不是很冷呀?” “是,很冷,终日不见一丝阳光,除了杀戮、血腥,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鬼面脸色越发难看,他继续说:“我查过你…” 元月刹那间全身僵硬,她支起头,不知鬼面为何意。 “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鬼面抬手把那支起的头环起来,按到自己胸膛:“都是被世间不公压迫的难以喘息,才想翻身为王的人,对吗?” “不,我和你不同。”她的眼睛里没有色彩,直勾勾盯着窗帘透过来的光:“我是为了求一个公道,一个众生平等的公道——而不是每天冷眼看着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一手遮天,黑白不分…” “公道?这世间本就没有公道。若万物生而平等,那为何要单将我鬼族囚于那样阴霾之地?我鬼族的确无魂,从混沌而来归混沌而去,可我们能跑能跳,有七情六欲,知冷暖、 分卷阅读98 懂悲欢,与你们人类有何区别?” “你说我们天生杀戮,可人类初生也带着三尸,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寇这世间不就是这样的吗?” 鬼面越说越盛,到了最后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活生生把世间万物吞噬入腹:“我便是要掀了大封,便是要和这所谓的天道斗到底!我倒是要问问这天既生出可我们又为何将吾等弃如敝履!我要做这世间最大的主宰者,诸天神魔以我为尊,到那时我到想看看有谁还敢称吾等为异类!” “好好好,干嘛把自己气成这样?”元月轻轻抚着他的鬓发,安抚其激动情绪:“没人说你是异类,要说异类我不也顶着天煞孤星的头衔?其实只要心中有光明,何惧于别人怎么看,对不对?” 良久,鬼面平息下来,唯有胸口的心脏跳的欢实,连他自己都能听见咚咚的声音。 “你心里的光明应该是什么样的?” 元月思考好久,直到眼睛里都迸出光,她说: “光明?那应该是——众生安乐,天下太平。没有尊卑贵贱,没有你死我活。” “这本就是不可能的。” “是啊,但是总要朝着心中的光明前行,这样才能将黑暗彻底甩在身后,不是吗?” 她回过头,伏在他的肩头上,眼睛里亮晶晶的与他对视,那一刻,鬼面真的觉得自己也看到了她心中的希望。 “如果我是个人类,也许会按你所说的去试试。” 可惜他不是……注定不会有那般生活。 元月往上蹭了蹭,捧住他的脸,发自内心的问:“如果我愿意陪你回大不敬之地,生生世世陪着你,你愿不愿意放下一切执念?” “可是那里很冷,你不怕吗?” “再冷又能怎样,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 两人僵持半晌,鬼面眼中晦暗不明:“如果我想要你呢?” 元月垂下眼,微抖着手,轻轻地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那意思不言而喻。 鬼面拥住她,双手探进衣裙里,艰涩解开她背后紧缚的衣扣,光洁的背再没有任何阻拦…… 而元月瑟缩了一下,又强制自己放松下来,继续承着鬼面的攻势。 鬼面翻身将她重新按在身下,单手勾住她的下巴,冷声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张皇失措睁了眼,她看见鬼面板着脸,眼底更是一丝情愫都没有,像是自己的一切被他洞察彻底: “什么?” “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你就想让我死,或者把我重新封印回那个地方,我没说错吧?” 原来自己的所有伪装早就被他看穿,呵呵,鬼面不愧是鬼族之王,温柔乡里居然还能保持清醒。 “人类向往的是生而平等太平盛世,你们是想高高在上自立为王,这便是我们最大的区别。” “嘁,你终于肯说实话了?”鬼面人冷笑着,反手将她握着匕首在自己身后跃跃欲试的爪子扣下来,按到枕边:“本来还想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小东西?” 元月勾起唇角,丝毫没有惧意:“你想怎么样?杀我?你舍得吗?” 鬼面摇摇头,笑意渐浓:“不不不,若是以前杀就杀了,不过现在你很有趣,毕竟这么多年妄想和我耍心机的人类,你是第一个。所以啊,你这么不乖,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鬼面人笑得太放肆,元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有一只宠物对吧?叫什么……罗刹?”鬼面阴沉沉的笑:“你说我要是把他扔到轮回晷里,他这一身修为是不是就白费了?说不定还会油尽灯枯而死,应该会挺有意思的吧?” 鬼面第一次在元月脸上看到了慌乱,那种从心里而来的担忧狠狠地扎进他的眼睛里: “你喜欢他?” 第50章 暴风雨前夕 ============================== “鬼面大人,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吗?居然妄想用一只蠢得不入流的东西威胁我?” 元月肆意笑着,仿佛刚刚的慌乱从没有出现过:“那您尽管去吧,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值得我放在心尖上,也没有任何人能左右得了我。我不像你,还抱着那种不切实际的温存。妄图成大事者,怎么能有软肋呢?” “是吗?”鬼面尖锐地盯着她:“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房间再度冷冷清清,元月瘫在那大口喘着气,天知道自己刚刚赌错了一句会不会立即命丧于此?来不及体会劫后余生地快感,她要赶快去那只傻鸟那,希望还来得及。 本就是早高峰路段,元月驾驶着小轿车在路上见缝插针,不管路上多少个红绿灯,只要保证出不了事故便横冲直撞,流星赶月般终于到了郊外一处坟地。 “子娑!子娑!”连车门都顾不上关,她一路小跑绕过旁边数十座孤坟,还踩了不少新压上的黄纸。旁边孤魂野鬼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敢惹这女罗刹半分。 “子娑!”元月飞快破了结界来到洞穴,拉开红色棺椁盖子,只见里面正四仰八叉躺着 分卷阅读99 一只大灰鸟。 大灰鸟闻声而起,睡眼惺忪看见元月先是惊喜,下一秒他想起来什么,用两只庞大翅膀交叉掩住下身:“小月儿?你怎么来了?” 大鸟忽然腾空被元月捞起,捧在手里左看右看:“没事吗?” 子娑贱兮兮蹭了蹭她的手指:“有事,想你想得相思病都要犯了,你快抱抱我?” 元月松了一口气,把他摔回棺椁里:“没事我叫你那么多遍你不吭声?外面睡觉的鬼都被我吵醒了你聋呀?” 子娑化成人形,讪讪从棺材里爬出来拽拽元月衣袖:“人家睡得死嘛,一大早干嘛怒气冲冲的?” “去!别跟我撒娇!”转身倚在棺椁边:“最近你别在这呆着,我和哥哥说一声,你最近就住在特调处吧?” “好。”子娑也不问为什么,因为他打心眼里认为元月说的都是对的。看着元月丧气的脸,他居然有点幸灾乐祸,问:“是不是进展的很不好?” “嗯,很糟糕。”元月歪脖说:“我的一切伪装都被他戳穿了……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她这一歪脖,本来遮得严严实实的红印就从衣领里抻了出来,红的不算重,但足以灼伤子娑的眼睛。 身旁那人突然揽住自己双肩,领口被其大力下挣,崩开一颗扣子。 “你又发什么神经?” 元月拂开他,头疼的扣上领子。对面子娑怒睁双眼,额角的青筋随你的呼呼的粗气一鼓一鼓,笑魇如花惯了的面庞,燃起火来格外可怖。拳头紧握,关节被他捏的咔咔作响,几乎是要紧的牙关里挤出了四个字: “他碰你了?” 子娑脸色涨红,渐而发青,好像元月点个头他就能立即冲去大不敬之地和那人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也可能是送人头。 “没有!”元月环抱双臂:“真要碰了还省事了呢,每次都是话不挑明就走,每次都能给我下个套,该死的!” “行了,反正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记得听话去特调处借住两天,鬼面现在知道了你的存在,可能会来找你麻烦。” 元月转身欲走,手臂再次被他拽住,子娑垂着眼,低飘飘问:“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废话!不担心你我吃饱了撑了一路闯红灯来你这?回头我的分要是被扣没了你给我当司机吧。” 玩笑大概不好笑,反正子娑没有笑,他抬了眼睛,里面微光闪闪,似有希冀:“你可不可以不回去?” 元月好笑着反问:“不回去我去哪?陪你住棺材?”她还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副棺椁:“话说上回还是个大床呢,这玩意自带金箍棒功能?可大可小?” “去哪都行。”子娑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深山老林也好,大漠孤烟也好,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些纷扰,我可以答应你不吃人,不吃生灵,你也再别管什么圣器,也别管什么大封,就我们两个,过几天普通的日子好不好?” 一颗心颤了又颤,对面那人眼波流转中满满真心实意,丝毫不用怀疑这是不是假话、是不是玩笑。 “子娑……”她下意识地想逃避,后背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子娑抵在她的肩上,将那千年来的妄想倾数倒出: “小月儿,我喜欢你,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着你,我本来想着即使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我能远远的看你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从未敢正视过的感情突然被扒开,她又何尝不是一样苦涩,这数千年来,身边唯有他肯不惜一切代价对她好,唯有他一直相信她从没变过,唯有他愿意倾尽所有来修补自己最在乎的容貌……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错了,我太高估我自己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怀念从前,怀念我还变不了人形时可以依偎在你身边的时候,怀念你离魂后我能偷偷抱着那尸体的时候……你说我无耻也好说我下贱也罢,我只求你能安安稳稳的,别再和鬼面有牵扯,别再把你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好不好?” 缄默良久,一声“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赵云澜的短信来了。 子娑如梦初醒地放开她,他后退两步,瘫倚在棺椁边。他消沉着说:“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让你为难,你就当我没睡醒,说的都是梦话吧。” 元月垂下眼,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条条贱兮兮的表情包下,陈列着一条新消息: 【来一趟特调处。】 赵云澜鲜少这样言简意赅,要么忙着和沈巍翻云覆雨,要么是情况危急——显然是后者。 “哥哥叫我去一趟光明路四号,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你,跟我走吗?” 子娑苦笑轻说:“纵使刀身火海,我不是早就一直跟着你了吗……” 元月神色躲闪,转身出了洞穴,向特调处疾驰。 一路无言。 【作者有话说:傻鸟!但凡你能早点有人家鬼面那厚脸皮的一半,你都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特调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氛围好像严肃的紧。一个个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祝红,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哥哥呢?” 祝红手指里面:“我也才到,不知道发生什么了,鬼见愁好像挺 分卷阅读100 生气的,和沈巍正在会议室,具体的你还是问大庆吧。” 大庆耷拉着猫头,出奇的老实,他伸了爪子,“老赵在里面,让你来了就找他去……他心情不太美丽,你悠着点。” 元月还在犯愁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猫又说:“那傻鸟,你就别去了,老赵就让她一人进去。” 元月对情绪低落的子娑说:“那你在这儿等我,等我回来给你答案。” 子娑的眼睛重新燃起光芒,他以为自己刚刚已经被判死刑了,没想到居然还能二审? “好,我等你。” 祝红眼观鼻鼻观心,总觉得几天不见这俩人都怪怪的,难不成好事将成? 嗯,又能吃瓜了! 嗯,单身狗又要剩她自己了! 真开心…… 呵呵…… 会议室在一楼最里面,紧挨审讯室,平常因为开会也不注重形式,大多直接围着大厅中央的长桌就说了,所以这里常年没人来。 元月惴惴不安地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走出来的是沈巍。 “大人?” 沈巍垂目,微微叹口气:“进去吧,你哥哥在里面。”沈巍等到元月进去了他才退出了,顺手还关上了门。门口一堆妄图偷听的见到沈巍均望天望地,假装自己正在忙。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坐。”赵云澜不冷不热地吐出一个字,然后从转椅上起来,一步步踱到她面前,把一个金色八边形铜镜立在她面前桌上。 “这是……” “知道这是什么吗?”赵云澜按着她的肩膀,伏低身子,在她旁边将镜子转了一圈:“这叫伏羲镜,是上古伏羲大神的眼睛所化,知道它能干什么吗?” 元月心头不详的预感欲重,赵云澜那轻轻缓缓的声音实在让人摸不透他是喜是怒。 赵云澜继续解释:“通过这个镜子,能看见一个人生平所为……是不是挺好玩的?” “哥哥……”元月脸色大变,登时就要起身,却被赵云澜一把按了回去。他依旧是轻飘飘地语气说着: “别急着走啊,来都来了,一起看看吧?” “哥……”元月惊恐着瞪大双眼,只见那伏羲镜已经自顾自转了一个圈,接着,正是显出了她…… 她的双手正握住一条白绫两端,白绫中间还圈着一个女人的脖子…… 她正在试图勒死那个女人…… 眼眶中集聚的泪滴瞬间夺眶而出,发自内心不想让赵云澜看见镜子里那个面目狰狞的自己:“哥哥,我不要…” “我让你看下去!” 赵云澜突如其来一声怒吼,把隔着一道门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都开自行车了一个评论都没炸出来嘛! 第51章 两个巴掌 ============================== 子娑闻声起身,又被祝红按了回去:“看来鬼见愁是真生气了,你先别去,要不他正在气头上看见你贸然进去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 祝红问大庆:“老赵到底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火?他不一直妹控么?” 老猫耷拉下眼皮:“今早不知道谁把能窥人生平的伏羲镜放在门口,老李以为是咱们处里的东西就给拿进来放桌上了,后来老赵进来才一碰,那镜子就自己放起小电影来着……” 祝红告诉自己不要想歪:“小电影?” 黑猫低低地说:“是元月……我就扫到了一眼镜子就被老赵拿进去了,反正…挺不好的。” 才一眼就看见那丫头片子勒人呢,还能好到哪去? 祝红和汪徵是特调处里唯二知晓内情的人,是元月当时在西北宾馆里告诉她们的。如今元月最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往被她最在乎的亲人逮着了,估计马上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完了,全完了。” 子娑忐忑不安,生怕赵云澜对元月不利:“不行,我得去看看!” “大哥你就别跟着添乱了!”祝红再度拦着:“老赵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再吵她俩也是兄妹,你万一进去一搅和俩人误会大了怎么办?” 子娑:“那就这样等着吗?” 祝红:“不然呢?” 子娑沉吟片刻,问:“是谁把这东西放在门口的?” 大庆等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门口监控都没拍到。此时,角落里沉默的沈巍开了口:“上面有鸦族气息。” 会议室里,元月整个人都发着抖,在那镜子里几乎把她每一次杀人作孽的场面都重演了一遍,可她却不敢不看,因为赵云澜正死死地扣住她的脑袋。 “哥…”头两侧的手缓缓松开,她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 “别,别,你可别叫我哥,您多厉害啊,您多威风啊,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手腕高呀,不如你也教教我?让我也威风威风?” 赵云澜微笑着鼓着掌,笑意却不达眼底:“魅惑权臣、枉杀大将、通敌卖国、手刃同胞兄弟……黎月啊黎月,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吗?” 赵云澜每陈述一条罪状,元月的心就跟着沉上 分卷阅读101 一分: “哥…你别这样…”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你还知道你有个哥哥是吗?”赵云澜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叉开大腿倾前身子:“哎,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九泉之下还有个哥哥?啊?你想没想过你的亲生母亲正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干着这些大逆不道的所为所为、看着你一步步走上一条不归路!” “黎月,看着我!你到底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 元月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赵云澜每吼一句她就跟着瑟缩一下:“求你别说了…” “怎么了?敢做还怕人说?我戳到你痛处了是吧?你也知道那些勾当见不得光是吗?是不是等你哪天看哥哥不顺眼了,你也要把我一起杀了是吗?” “不是……我没有…”元月跪在地上拽着赵云澜的衣袖,涕泪横流:“我做那些事都是有原因的,哥,我求你相信我,我没有害无辜的人,他们每一个都罪该万死,我不得已……我要活下去呀,你不是让我活下去吗哥哥…” 赵云澜眼中含泪,他也很不想相信镜中人就是他一直护着的妹妹,可事实摆在那,如何有假: “我希望你活,可你就是这么个活法吗?我以前就教你这个了是吗?”赵云澜低低问:“你说他们罪该万死,那你呢?你有什么资格评判他们对错?” 元月木木地后坐在腿上,似乎在思考着所谓的“资格”,然后她振振有词说:“我当然有资格,他们剥夺了我所有的幸福,我身边但凡有个对我好的,转眼就会被他们折磨得遍体鳞伤,难道我没有资格反抗吗?…他们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得了你这个太子的宠爱,可是我有什么可以值得嫉妒的?” 元月站了起来,那样子如疯如魔,让赵云澜觉得无比陌生:“从小到大,我没有尝过一天被父母宠爱的日子,因为我一出生我就克死了我的母亲。所有人都说我是灾星,连我的亲生父亲都厌恶我、恶心我。 那些年……我在宫里活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和我同龄的孩子们在想今天去哪里玩、明天找父亲母亲要点什么礼物。而我没娘养、没爹怜。我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我该怎么讨好别人,我该怎么在那个吃人的地方活下去!甚至在你出现以前,连一个奴才都能欺负到我头上,呵! 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难道我的母亲难产而亡是我想要的吗?难道我就活该受那些屈辱吗? 后来我遇到了你,你可怜我,心疼我,你给了我最好的一切,你让我不用再住着那个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烂房子,你让我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你让我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东西,你让我觉得我自己开始像个人而不是个奴隶,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真情的……我听你的话了,我与人为善,优待下人,我开始学那些我不喜欢的政事,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帮到你,我努力学做一个你心中好妹妹该有的样子…… 可是到头来呢?我的心上人杀了对我最好的哥哥,我最敬重的父亲将我身边所有的人通通驱了干净! 他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有对你忠心耿耿的将士,有对我多加照顾的乳母…… 从那以后我就看清楚了,即使是像你身为太子一般高高在上的人物,若有一天不遂他们所愿,也会被他们拉下来、踩进泥里。 这就是人性。 我也懂了,若想不被欺负那么我就要比他们都狠!我就是要在他们拉我下地狱之前先送他们下地狱!我就是要把所有害过你的、所有对你落井下石的通通杀掉!” 元月的模样愈发恐怖狰狞,音调也愈发的高,听得门外那些人又觉得可怕又觉得心疼。她就像电视剧里的恶毒女二,受了命运不公后疯狂报复。 赵云澜看着她,问:“你疯了?” “我疯了?”元月木然想了想,她笑道:“是啊,我早就疯了,在你死在我面前的那天我就已经疯了。我猜你要是早知道一定会让我放下仇恨对吧? 放下?如何放下?你张口闭口说的那么容易,可我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把你活活逼上绝路而后!他们又立了新的太子,一个个道貌岸然的称之为……殿下?你的一切转眼间就被抹得干干净净,就像根本不存在过……你若叫我也放下,我做不到。” 她嘶吼着:“我只知道那些高位者不该如此一手遮天;我只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做了坏事就要得到天谴;我只知道唯有站在最高点的人才有资格决定这世间规则;我只知道若是天下没有公道那我便是这公道!” 一声清脆打断了元月,会议室的门被大力推开,子娑冲了进来将捂着脸的女子抱在怀里:“赵云澜,她可是你妹妹!” 众人乌泱泱都挤了进来,分成两堆挡在中间。赵云澜气得浑身颤抖,他咬着牙怒视着那个疯子:“我没有她这样的妹妹!” 沈巍勾着赵云澜左臂:“云澜,别说气话!” “呵呵,呵呵哈哈哈…”元月仰天大笑,笑得现场数人一身鸡皮疙瘩,她桀骜不驯冷笑着: “这你就受不了了?我还没说完呢,反正今天话都说开了那我不妨都告诉你。你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是我的亲弟弟,他死的时 分卷阅读102 候也就……十四岁?我还记得,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临死的时候求着我,他说,姐姐,我是你的亲弟弟啊,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呵呵呵呵你说可不可笑?他说他是我的亲人,我这辈子何时有过血肉至亲?” 子娑拦住那个疯子,企图捂住她的嘴。 祝红跺着脚:“元月!你别说了!” 赵云澜脸红脖子粗得高喊:“你让她说!” “你放开,还没完呢!湘夫人、她的女儿、她的族人、燕氏一族、甚至是那个鸠占鹊巢的新太子……他们都是我设计害死的,还有你的那个养母卫氏也是我逼死的,是我联手殷商权臣费仲将黎国上下搞得乌烟瘴气,最后也是我将边防部图亲手送到西岐,是我害了黎国覆灭是我害了边防三万将士是我让天下民不聊生你能如何?” 赵云澜忍无可忍,甩开众人又给了元月狠狠地一巴掌。 子娑:“赵云澜!” 沈巍:“云澜…” 祝红赶忙拦在中间:“赵云澜你干嘛呀?你明明知道她那些都是气话!” 元月用指头碰了一下火辣辣的脸,她擦干净嘴角刚刚被牙齿划破流出的血渍,“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救了一匹白眼狼? 反正你宁可信那个破镜子也不肯信我,那你两巴掌下去,咱们俩之间的情分,就算是尽了…” 元月转了身子要走,再次被祝红拦住,她停在那里,更希望拦住她的是赵云澜。可赵云澜大手一挥,直接把她打入谷底。: “让她滚!” 元月心灰意冷地冷笑两声道:“你不是我哥哥,我该知道的,我的哥哥早就死在了我的怀里。他去了轮回,投胎转世回来终究还是换了个人。” 赵云澜一拳砸在会议桌上,可怜那玻璃桌面一下子分崩离析,荡悠悠地坠着。紧接着那渗着血的拳头被沈巍小心握住。 “你该冷静点,伏羲镜虽是上古神物,但若有心人想以偏概全做些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知道。”赵云澜眼眶血红,他险些撑不住自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我只是不敢想……不该是这样……” 元月抹干净眼泪,大步流星离开,身后子娑紧追:“你明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有人故意添油加醋的,你干嘛都不管不顾认下来?” 元月深深呼出一口气,渐渐平复下来,她说:“送东西来的人不就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吗?既然如此,我怎能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子娑的手又垂了下去:“你还是要留下来,和他继续斗?” 元月上前一步轻轻把他抱住, “子娑,来之前的问题,现在我该给你一个答案了。” “你说。” “对不起,我还是要辜负你。 就送到这吧,接下来的路我得自己去赌一次,谢谢你喜欢我,保重。” 光明路尽头,元月回头看了一眼远方呆愣愣成了木头桩子的子娑,她落寞道:“如果你肯早一点说出口,至少在这些事发生之前说出来,大概你我的结局也会不一样吧。” 第52章 后哥茶话会(上) ============================== 龙城旧城区里有一个小剧院,在民国时期搭建成的,地处偏僻再加建筑老化,外加从建成以来小剧院常有不干净的东西,久而久之,这变成了一个荒废处所,除了周边孩子偶尔过来捉迷藏平常根本不会有人。而此时的小剧院里却传来阵阵丝竹之乐,曲子古老又清幽,余音绕梁而不绝。 小戏台上正有一身着水袖长裙的女子翩翩起舞,轻轻裙裷不沾尘,袅袅腰肢风折柳,如天仙临世,衣诀飘飘,聘婷婀娜。 缓歌慢舞,矫若游龙,鸾回凤翥,裙裾翩翩。就像是几千年前真正的宫廷美姬踏破时空而来,勾人摄魄,直直撞进人心里。 攸的,一舞将毕,两侧纸人渐渐失了生气,不自觉放慢手里弹奏的动作,等到施咒人在它们身上下的力量彻底消失,那些纸瞬间化了飞灰。台上人随那渐低的丝竹声渐渐瘫软在地上,奄奄一息之态似乎下一秒就撒手人寰。 鬼面三步并两步从方才倚靠之地奔到台上,他蹲了下来,想出手搀扶但又不知处于何种原因停在半空中。 元月望着剧院的横梁,余光瞥见鬼面,她才用一种平平淡淡的语气开了口: “好多年不跳了,我以为我都忘了步子怎么走,但还好,曲子一响,又想起来了。是不是还能看得过去?” “很美。” “仅这一舞我便足足准备两年,所幸天公见怜,从朝歌来的使臣很吃这套,我才能顺利利用他的沉迷替我自己铺路。我煞费苦心为了给他复仇,抛弃了女子最重要的名节、容貌,不惜背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也从没在乎过被千人万人指着鼻子骂……如今我终于和他团聚,欢乐日子没来得及享受两天,倒毁在你手里了。” 元月眼角滑下一滴清泪,任由着鬼面人那冰凉的手指替她拭干,她看也不看,只是问:“如今我们真真切切是同一类人了,都是被兄长抛弃的可怜人。剥夺了别人的光明和幸福,你心里可痛快 分卷阅读103 了?” 光明路四号,祝红端着一杯蜂蜜水和汪徵一起敲响了二楼办公室的门,来开门的是大庆,祝红将水杯放在赵云澜的桌面上,拉了窗帘确定屋子里没有日光才让汪徵进来。 大庆耷拉着尾巴回去继续缩在角落的猫窝里,乖乖巧巧简直像换了个灵魂,沈巍在摆弄那个伏羲镜,此时正朝她们这边看着,赵云澜单手按着眉心,学了一个形不像但神似的思考者。整个房间安静极了。 祝红和汪徵对视一眼,她说:“赵处,我们俩约莫着你气消点才敢上来,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赵云澜眼睛也懒得睁,压着嗓子说:“有话快说。”考虑面前是两个女孩子,他自动屏蔽了下半句,如果此时换成楚恕之或者林静,他早就一个烟灰缸先砸过去了。 祝红二人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一旁沈巍以为自己多余,“那我先回避一下。” “不,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祝红刚刚准备从头至尾好好叙述,又听赵云澜说:“如果是关于她,那你俩可以现在就闭嘴了,不送。” “哎赵云澜你怎么这样……”祝红向来直来直往,没什么多余的心眼,只知道为元月抱不平。汪徵对她摇摇头,“赵处,其实你那么聪明,一定也该猜出来镜子里的不过是有人故意挑了那些放出来想以偏概全吧?” 赵云澜如何猜不出来?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阴谋”二字,伏羲镜好端端一个上古神器会平白无故出现在人家门口等着被捡?这阴谋这么明显甚至比不上沈巍当日在大神木里做假记忆的万分之一高明,可那人就是算准了他看到那些会情绪失控,才敢如此大胆。 祝红半靠在桌上,就当赵云澜是默认她们给元月翻个案了。“其实元月的所有事我和汪徵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不过我们之前本着替人保守秘密的伟大原则才一直没透漏过。” 汪徵:“首先我们得承认,你在伏羲镜里看到的所有画面都是事实,那些人的死确实是元月设计,可是其中原因你可能不清楚。就比如她说的……手刃了她的弟弟,其实是因为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简直就是个人间败类。” 汪徵嫌少骂人,能说出个败类想当然那本人得多恶劣?她继续道:“当年,那些人为了奚落跌落泥潭的元月,想尽各种办法羞辱她,其中就有她的弟弟,那个人渣侵犯了她最好的朋友,元月是气不过才去理论,结果又赶上那人渣说了你比较恶劣的话,元月忍无可忍才动了杀心。” 赵云澜终于抬起头,睁开微肿的眼皮,“什么?” “哎呀汪徵你太文艺了,他都没听明白,还是让我再解释一遍。”祝红用着粗话再度翻译了一下汪徵的白话文:“就是说,当年你不是被你爸养在家里的小三小四害死了么?” 赵云澜嘴角一抽,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艰难地把“小三小四”带入湘夫人和燕美人。别扭归别扭,倒也没打扰祝红: “在你凉了以后,你养母一直卧病在床,身边就只有你妹照顾她,就这样那小三小四还觉得心里不爽,三天两头找这对孤女寡母的麻烦。你妹身边有个小姐妹……汪徵叫什么来着?” 汪徵:“娇奴。” “对,就这个,那个娇奴是你以前亲自给元月挑的小丫鬟,你还有印象么?”祝红也就这么一问,本来也没指望赵云澜能对一个小丫鬟还有多少记忆: “那个小丫头和元月差不多大,对她也挺衷心,长得也有模有样。后来她弟——就你爸那个小三的二儿子就起色心来着,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人家小姑娘□□了,这还不算完,这个人渣第二天还把衣衫不整的小姑娘一路拖到元月家门口,愣说是人家小姑娘勾引他想上位,可怜那小丫鬟早就被元月特许要出宫嫁人,发生这样的事,人是嫁不出去了,小姑娘就想着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角落里的大庆忍不住骂了一句:“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渣!” “何止?”祝红摇摇头:“那小三的大儿子做了新太子,她们一家正过的风生水起,无法无天的。小丫鬟虽然被救了下来,但是清白没了,人也呆呆愣愣的。元月就想怎么也不能干了这种事还逍遥法外吧?她想找你家老爷子主持公道,但是你那混蛋爸连面儿都不肯见。 元月没有办法,就去找那人渣弟弟,想无论如何求他纳了娇奴做小妾,也算是给小姑娘个名分。可惜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人渣弟弟遗传了他小三娘的碎嘴子,当着元月面儿说你是来历不明的贱/种……” 赵云澜:“说归说,别带我……” “哦,反正我这学的都尽量文雅了,当时那人渣骂的比这难听多了。你也知道你就是你妹心头那颗谁也碰不得的朱砂痣,本来她就恨那小三,就这样元月怒火中烧,把他弟弟按池边淹死来着。” 赵云澜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元月口中的“若天下没有公道那我便是这公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当弱者冤屈无处申辩,以暴制暴真的错了吗? 祝红一口气说得口干舌燥,将那杯赵云澜没动过的蜂蜜水一饮而尽。“汪徵你来吧,我歇会。” 汪徵接过来:“这时就不得不提那只被你就回来的罗刹鸟了。罗刹鸟自 分卷阅读104 尸气而生,因为轮回晷与他相克才被打回原形,后来在元月悉心照料下一点点恢复,毕竟那种吃人的地方从来不缺怨气。 元月一时冲动杀了她弟弟后,她弟弟的冤魂就一直跟在她后面。罗刹鸟撞见后,吸了那冤魂怨气,终于能说出人话。 罗刹鸟本就会魅惑人心,他便装作雌性和元月做交易,以媚术助她博得去朝歌的机会,本来想着如果能做得了第二个妲己一来就能给兄长报仇雪恨,二来也有机会劝谏纣王仁政治国,以此也算圆了兄长盼着天下太平的遗愿。” 祝红:“本来一切计划得好好的,元月苦心准备两年终于等到从朝歌来的使臣了,谁成想来的居然是费仲。” 赵云澜想了想,好像小时候在封神榜里听过这个名,“纣王手下的奸臣?” “对,也是妲己心腹。”大庆猜测说:“有费仲在,无论提出多么诱惑的条件费仲也不可能放着妲己那块大鱼不啃转头去捧她这个新人吧?” 汪徵:“所以元月转变了策略,她把目标换成了费仲本人,反正费仲在纣王面前得宠,连你家老爷子也得敬他三分。” 第53章 后哥茶话会(下) ============================== 祝红缓了过来,接着用白话文叙述:“你说那纣王那么荒诞他手底下的宠臣能好到哪去?毫无意外,那个费仲也是个十足十的色胚子,但他只是色了点,却不缺心眼,元月也是各种套路换了个遍他才上了钩。 可是长时间耍嘴皮子功夫不让人尝到甜头也不行,那个小丫鬟知道元月为了她好,她就主动献策,等到费仲意乱情迷时主仆二人偷龙转凤,趁着天黑由她去侍候。元月拗不过她,最后只能这么做了。所幸费仲没有察觉,对元月还越发着迷,言听计从,甚至最后还要把她带回朝歌做夫人。” 元月脸上的长疤彻底暴露在鬼面眼里,他的瞳孔一缩再缩,终于忍不住轻轻抚了上去,指尖微颤,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惜。 “十四岁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是除了哥哥以外唯独没有对我有过鄙夷目光的人。”元月自嘲笑着:“那时我年幼无知,不知道连一个人的眼睛也是会伪装的,他煞费苦心地骗着我,对我说等及笄礼一过,他就会向父王提出要娶我。” “我信了他,除了每天期盼哥哥胜仗归来,剩下闲暇我都在憧憬未来会有多美好,可是他还是帮着他的姑母对我哥哥出了手。通敌卖国,多讽刺啊?可父王偏偏还是信了,只因为我哥哥身体里流的不是王室血脉。 我傻傻的跪下来求他们放哥哥一条生路,没有人理过我,冰天雪地里,我的双腿、我的额头全都没有知觉了,但我依旧相信会有奇迹的发生……直到我哥哥真的死在了我的怀里。” 鬼面坐在地上,将怀里的人半抱得紧了些,手掌无意识在她头发上轻抚,一下一下,像是安慰。 “哥哥去世以后,他很快有了自己的娇妻美妾,再也没看过我。后来宫宴一舞,费仲对我言听计从,我知道,报仇雪恨的日子终于来了。那天,我故意在费仲面前提起他,还夸他夫人制香手艺高超,想在去朝歌之前讨教一二,费仲信了我的话。果然如我所料,他跑到宫中找我要人,我假意奉承,说我依旧对他恋恋不舍,实则暗地里给他下了药。 那不是毒药,只会让他手脚发软而已,因为我想,只死他一个人怎么能够?” 即使过了数千年,元月想起来那段往事时心中依旧带恨,仇恨似乎要把她再度吞噬其中。但鬼面的手掌好像带着什么魔力,一下一下的轻抚让她觉得平静了不少: “我当着他的面儿,扯了我自己的衣服、用他的随身短剑划花了我的脸,又给我自己狠狠一刀。我已经忘了当时有没有觉得痛,不过心里的痛快和他脸上的惊恐我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元月讥俏一声:“我大喊着救命,招来了宫中守卫,诬赖他对我意图不轨,强抢不成,便一气之下毁了我的脸、还要杀了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人。 费仲大怒,胁迫我父王杀了燕氏一族一百余口,可我没想害死那么多人,对我来说,我只想要燕美人和燕彻的命。后来我以帕掩面,求费仲饶了无辜人的性命,他居然以为我很善良…” ——————— “从那之后费仲的一颗心就挂在了元月身上,秉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即使元月容貌没了,可有趣的灵魂还在,等费仲回朝歌两人以后竟渐渐互通起了书信。”祝红已经拽了一把椅子坐下,像个说书人一样边说便磕起瓜子,就差拿赵云澜的镇魂令当个拍桌木,外加一句咱们上回书说到。 “说起来费仲也不怎么聪明,□□熏心地被元月把纣王心里盘算全套出来了,正因如此,元月每次向你家老爷子提建议都能对上纣王的口味,久而久之,商黎两国越发亲近,元月在黎国的权利也越来越大……呸!赵云澜你买这是的什么瓜子,怎么有个糊的?” “爱吃不吃,接着说!” “刚才某人好像不是这么说的!”祝红胆大包天翻了白眼问他:“要不今 分卷阅读105 天就到这吧?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行,”赵云澜耷拉着眼皮对汪徵说:“记一下她离职以后的工资不用给了,扣下等咱五一出去集体旅游用。” “鬼见愁!”祝红将一个瓜子皮摔在地上,正巧反弹砸到了大庆下巴上:“别吃了,快点的继续,哪有故事讲一半就没的?” 一直靠垫砸了过来:“死猫!真以为听故事呢!!” “其实说不说的后来你们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元月权利越来越大来着,渐渐把持朝政一手遮天,还把你家老爷子关起来了。” 汪徵提醒:“你忘了说最重要的!” “哦对对对!”祝红拍拍手上的灰,又顺了一口水:“关于那个逼死你养母和卖国贼的事其实是这样的,当年你养母一病不起,卫氏一族修炼没落,但是你养母好歹对你有养育之恩,元月念着这个情分也是对卫氏一族多加提拔,甚至到了后期解决湘夫人以后,即使你养母再没有子嗣,她的权利依旧是最大的。” “但是,那个年代局势波谲云诡,好多诸侯国可能一夕之间就大变模样。而你以前不是常常和她分析天下局势么,说起来她也算目光长远,看出来了西岐势大的苗头。所以为了保全黎国百姓,她开始在殷商和西岐两方左右逢源,一边应付费仲,一边向西岐投诚。” “而大计将成,总会有人打断我们女主角的顺畅之路,大庆,给你一个抢答的机会,说说猪队友是谁?” 大庆想了半天:“猪队友?小丫鬟?” “什么玩意小丫鬟?她哪有这本事?” “我猜,是王后吧?”全称默默听书的沈巍突然发了言,祝红忽然有那么点在情敌面前的不自在,她坐正了些点点头:“没错,就是老赵你的那个傻白甜养母,” 赵云澜脸色一变再变,不知该怎么评价。 大庆:“怎么说?” 汪徵道:“元月为了响应西岐所策孤立殷商,只能将纣王的头号迷弟——她家老爷子软禁起来,但是王后头发长见识短,只顾着伉俪情深,不知不觉就被老爷子以女子不能干政的名义套路进去,王后开始和元月处处较劲,最后还背着她把张讳岩的石头由灰色全都变成了血红色的异象偷偷报给了纣王。天降异象,纣王心中也害怕,立刻驾车往黎国来。可是纣王一来,势必会给老爷子当家做主,到时候元月一片苦心岂不是全都化了灰?” 祝红接:“所幸费仲利欲熏心,早早的让元月做准备大礼迎接圣驾,这才给了元月另作打算的机会。 心知黎国不能再待,元月带那些明事理的大臣拖家带口地投奔西岐。本来还有些犹豫,正巧那时撞上纣王剁了伯邑考做成丸子试探姬昌,这样一来再也不对帝辛这种泯灭人性的君主抱有希望。最后,她以边防部图换了姬昌一个口头承诺,让他们大军不得杀黎国一个百姓。” 汪徵缓缓地说,“可惜她一心想着怎么尽可能多的保全人命,缺不被她的子民认可。黎国上下全骂她是卖国贼,还说若不是她黎国不可能覆灭。 元月知道不管在哪她都是死路一条,她偷偷把轮回晷给了娇奴又把她送走,自己在攻城那天回了王宫。黎王骂她不孝,王后骂她是天煞孤星克死自己的儿子,就好像她之前所有事情都白做了,没人记得她的勤政爱民。最后,老爷子拒不投降,城楼自刎,王后以随,昔日繁华都城变得乌烟瘴气。再没有什么牵挂的元月选择在你坟前仰药而亡,在兄长死后第七年结束了自己荒唐的一生。” 汪徵垂下头:“我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至少在那种黑暗的时代,至少她已经身居高位还能想着兄长遗愿——匡扶大义。即使结果不遂人意,可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怜元月自尽时才二十二岁,放到现在还应该快快乐乐念大学吧?” 祝红拍拍汪徵肩膀,可怜汪徵死的时候也就十七八,:“也还好,至少现在人还在,某人也还有机会补救……”祝红突然转移话题:“其实我觉得这里最可怜的是费仲诶,被骗的团团转不说,得知黎国覆灭后他还仰天长叹来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大庆:“……西边妲己东边黎?” 祝红:“你怎么知道!” 大庆:“卧槽!居然真是这句!” 赵云澜沉吟许久,憋出一句:“说了这么多,你就不怕她是骗你们的?” 祝红明知赵云澜早就相信了就是死鸭子嘴硬下不来台,她倒也不惯着:“就算她骗了我俩又能怎样,这么长时间以来只要眼睛不瞎心里自然有个判定,她骗没骗你,你不知道?” 汪徵点点头,附和着说:“赵处,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她的时间不多了。” 祝红汪徵二人手挽手下了楼,刚一下去,便惊呼一嗓子。 办公室两人一猫赶忙跟着去看,只见特调处一楼大厅里摆着一个大笼子,足有两米高五米宽,里面塞着密密麻麻的、黑黝黝的、被塞着嘴的……鸦族。 子娑挺立一旁,朝着沈巍拱手恭敬说:“答应过小月儿不能滥杀无辜,所以还请大人帮忙辨别一下伏羲镜上残留的是哪只畜牲的气息。若是这里没有,我便再去抓。” 分卷阅读106 第54章 三生石 ============================== “你看,你赌上了一切换来的哥哥,其实也不过如此,他宁可相信一个冰冷的镜子,也不肯相信你的一句话。” 鬼面的下巴靠在元月的头顶,缓缓抚摸着她的脸,“别怪我太狠,我不过是让你早日看清这个世界罢了,也让你别再自欺欺人,你和他本就不是一路的,只有我们才是一样的,因为你和我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 “只有我们,才是一类人。” “是啊,什么真情,都是假的…”元月呆滞的眼睛中划过一抹精光,转瞬而逝,快的让人抓不住:“但我那时说的,我愿意在幽冥陪着你……是真的。” “我信你这句……” 鬼面浑身一震,双手缓缓松开,他眼见着怀里的人一点一点转过身来朝他狞笑,她的手一点一点、带着那把匕首从自己胸膛里渐渐离开,本就乌黑的匕首尖儿上滴下液体,正是他的血。鬼面人似笑非笑:“原来你说的没错,一个人的眼神真的是会伪装的。” 鬼面胸口的血洞飞速愈合,元月看在眼里,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惊讶,好像她早就猜到了鬼面的特殊体质:“果然,寻常兵刃杀不了你。” “果然,你还是想要我的命。” 鬼面本来温情的脸上如今堆满了阴鸷,他甚至做不出一个冷笑的表情,怀里还残留着刚才那人的温度,刚刚一切就像一场注定会醒的美梦。 鬼面笑不出来,元月倒是笑得畅快,她拽起鬼面人冰凉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摊开再贴到自己的脖子上,笑说:“不,我只是在逼你杀了我。” 空气几乎静止,鬼面人看着面前那已经闭上眼睛等死的人更是怒火中烧,他反手一抽,将她挥在地上,连怒吼都失了那么些底气:“你就是笃定了我不舍得让你死是吗?” 元月足足僵持半分钟才从地上转过头来,继续向鬼面挑衅:“你最好还是杀了我,否则但凡我有口气在,便要与你不死不休。” “是吗?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吗?” “本事?”元月呢喃着,不知在想什么,带着勾人心魄的笑,将那匕首死死抵住自己的脖子:“既然你肯不杀我,那我自己动手吧。” “你疯了!” 匕首被扔了三米远,元月冷冷的看着那匕首,笃定地说:“你果然是怕我死,怕我死了以后你手中的轮回晷就会彻彻底底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了,对吧?” “……你早就知道?”鬼面人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眸子半眯,冷眼打量着地上人。 证实了心中猜想,元月突然有了底气,“鬼面大人,轮回晷与我有上千年的微妙联系,怎么着也比和你亲吧?我跟在沈巍身边这么多年,我会猜不到我身子里是什么东西吗?” “我曾一直疑惑,为什么芸芸众生中轮回晷唯独挑上了我,就因为沾了昆仑转世的一滴血?”元月摇了摇头, “不对,生死契约不该是这样,即使轮回晷真的被触发,顶多也是让我和哥哥平分寿命。可是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为什么天生和冥府、和魔物亲近?为什么堂堂圣气居然会被我的执念左右?为什么我离了它就会魂飞魄散?” 她直直地与鬼面人对视,将那个辗转千百遍的猜测问出了口:“因为我本身就是轮回晷的一部分,对吧?” 鬼面目光下垂,似乎在默认,又似乎在思考。她继续猜测:“你不杀我,不是因为你舍不得,而是因为你不敢。因为你至今也没有找到让我回归本体的方法,你怕贸然行动我定生反意,就像上次你强行剥离,已经使轮回晷暂时失效,你怕再这样下去它就会彻底变成一块石头,不是吗?” 鬼面沉默许久,“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像你这样的人,真的会在乎什么情?你肯在我身上花心思,那我一定是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而刚刚我那么对你你都没有动手,我就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我想,为什么我会一直感受到叠加的痛苦,会不会也许那根本不是痛,而是灵魂深处和轮回晷的共鸣呢?” “你很聪明。”鬼面人沉声说:“居然仅凭这些蛛丝马迹就能猜个大概。” “不过你猜的有些出入,你并不是轮回晷的一部分,而是三生石的一块碎片转世,和轮回晷算是同源。” “三生石?” “当年众神陨落,女娲化身后土大封,将整个混沌牢牢封在地下;神农化为轮回,以黄泉、忘川为界,将天地一分为阴阳,阴界即为地府,收容世间无处可依的魂魄。 三生石原来就立在忘川河边,后天倾地陷,女娲采石补天,其中一块用的就是三生石。三生石分崩离析化为碎片,除了补天所用,剩的就成了轮回晷……我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遗落下一块碎片,也就是落入轮回之前的你。” “和你猜的差不多,不过你不是轮回晷的一部分,更准确的说,你本应该成为轮回晷本身。因为轮回晷缺了你这一块就成了一个没用的装饰。它流落人间数千年,终于阴差阳错被昆仑转世带了回去。” “这个秘密大概连斩魂使也不知道,我也是最近 分卷阅读107 无数次探究过才了解一二。说起来你好像还和女娲、昆仑那些先圣有些渊源,具体的我还没有搞明白。但冥冥之中,你会遇到昆仑转世,这是早就注定好了的缘分,是天生。” 说着,鬼面不知从哪将那圣器掏了出来,捏在掌中转了转,他一步步靠过去,双手穿过元月的两侧,把那小东西系在了她的脖子上。元月抬手轻轻碰了碰这个数千年不见的老朋友,原本沉寂的轮回晷突然泛出淡淡荧光。 “果然,你是轮回晷最不可或缺的那部分。” “既然如此,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成全你。” “你想死?痴人说梦。”鬼面将她脖子上的东西收了回去,“在我找到办法之前,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元月不怒反笑:“我自己的命,我自己还做不得主吗?” 鬼面一双阴沉的眸子忽然生出一丝希冀:“其实就算不是因为轮回晷,现在的我也不想看你死。这样吧,只要你开口求我,我会考虑放弃轮回晷,反正我再拿到镇魂灯,我一样有办法撬开大封,届时你也不会死,你陪着我想活多久就活多久,不好吗?” 她摇摇头,“沈巍与神农有约,你动了大封就是要他的命,他对我有护命之恩,我怎能眼看着你得逞?” “沈巍?斩魂使?你竟是为了他!” “其实你想做什么我本管不着,但只一点,你动我了在意的人。不管是赵云澜、沈巍、罗刹,还是光明路四号任何一人,只要你敢碰,哪怕我万劫不复,也定让你以命相偿,我说到做到。” 鬼面不解,又有不甘,他问:“他们的命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那我呢?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一点我的位置?” “你?呵呵呵呵哈哈”元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原地狂笑不停,“鬼面大人,你是不是真的蠢啊?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问我这种蠢问题?我被你设计那么多次,没有将你千刀万剐都是我宽宏大量,你还会觉得我能喜欢上你吗? 你真的很可怜,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以为是动了真情?你是不是真的缺爱啊?” “我现在开始讨厌你了。” “随你。” 心头某些情绪突然炸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一时竟有些分辨不出来。“这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一阵黑雾飘过,戏台上只留下一件水袖长裙。黑雾散去,元月发现她被扔到了一处漆黑之地,不见一丝光,周遭冷的不成样。一个发着微光的珠子被扔在她面前,头顶传来鬼面尖利刺耳的声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就是幽冥——大不敬之地。” 借着珠子的微光,元月看见了鬼面人的脸,他在笑,是一种阴森森的笑:“你不是说要在这陪我吗?那我成全你,你就在这熬吧,我不会让你死,但我要看看凭着你所谓的光明、凭着你心中的大义你能在这个地方坚持多久!你早晚会来求我的。” “好,那你尽管等着,反正我这条命我自己说的算,就算耗到油尽灯枯我也会跟你耗!” 他咬了咬牙,设下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将数不清的、垂涎欲滴的幽畜挡在了罩子外面。然后再也没看她一眼转身隐于黑暗中。 【小番外】 一个个泥人从女娲纤细手指中脱生出来,刚沾了地便有了生命,又能跑又能跳,在世间欢舞着。女娲被人围着,她总觉得一个人和一个人之间孤立立的,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小昆仑蹲在地上看着刚造出人的女娲在一块大石上刻着某种东西,他学着女娲的话呢喃:“三生石上定姻缘……你为什么要让一块石头主宰人世姻缘?石头又没有心,它能懂什么?” “昆仑,天生万物皆有灵。 有灵就会生情,你不例外,石头也不例外。” “不懂” 女娲笑着摇摇头,小昆仑还是没明白。 等女娲刻完了世人姻缘,年幼的昆仑去而复返。他绕着三生石转了三圈,呢喃着那句“万物皆有灵”,一脚踢了上去: “石头,你疼吗?” 石头依旧是石头,没有心跳、没有喊疼。 小昆仑甩甩衣袖将手背在后面,学着大人模样昂首离开:“什么灵啊情的,不过如此…” 小昆仑刚离开,那被他踢到的地方就掉下来一块碎片,碎片带着部分人的姻缘从三生石上落在忘川里,熠熠发光。后神农化身轮回,洗炼精魄,重生出人。神农药钵从忘川里捞出了那块碎片,一并扔到了轮回中。 某日,被神农药钵附身的赵心慈在亭子里品着茶,他看了看天边,自言自语:“三生石入尘世走这一遭,懂了亲情、友情,唯独差了一样。” “剩的一样好像也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所以某些爱情悲剧的或者找不到爱情的找小昆仑算账去吧?(?^o^?)? 第55章 鬼后 ============================== 鬼面咬了咬牙,蹲下来握住那个血流不止的手腕,看了看被她摔碎的夜明珠碎片,又捏着地上奄奄一息那人的下巴:“你就非要这么作践你自己吗?” 分卷阅读108 元月艰难睁开眼,动了动干裂的唇:“你还是拿我没办法吧,再过不久,我就是死掉的,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个时辰……” “我不准。” “你奈何不了我。” 滚烫的血从鬼面指缝里流出来,再淌在地上,新鲜的血液引来一圈的幼畜,他们站在罩子外面垂涎欲滴,又碍于鬼面不敢造次。鬼面放开她的手腕,掏出轮回晷扔在地上:“你不就是想把这东西带回去给斩魂使吗?反正也是废物一个,给你就是了。” “现在你能别这样了吗?” 元月只是仰望着他:“你会有这么好心?该不会是又设计了一个圈套等着我吧?”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要你放弃倾覆大封你做得到吗!” 两人僵持,谁也不肯退一步。忽地,那滚烫的血流到了一旁的轮回晷下,轮回晷立刻泛出微光……光不是很强,却足以震惊二人。 “哈哈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鬼面先行一步把它捞回手里:“原来只要你的血,原来就这么简单?” 元月支在地上嘶吼着:“你别高兴的太早!怕是我的血只能让这东西坚持一阵子,等到我死了你没有延续能量的办法我看你能怎么办!” 鬼面人勾起一个笑:“我突然想出来了一个好办法……” 鬼面跪在地上,手中凭空冒出一把尖刀来,然后划开手腕皮肤,黑色的血顿时涌了出来。元月怔怔地看着他将自己的血滴到轮回晷上,又抓住自己,瞬间知道了他的打算:“你放开我!你休想……” “由不得你!”二人鲜血在轮回晷上慢慢交融,又缓缓没入其中,顿时金光乍现,缔结成了一个新的生命契约。方才二人还血流不止的手腕顿时愈合,只剩下一条金色的线。鬼面心满意足大笑着:“从今以后你我的命可就连一起了,这世上唯有我能主宰你我之间的契约,你想死?呵呵,只要我不死你就别想着这事,除非你能杀了我!” “不过谅你也没这个本事。”鬼面捏着她的脸:“我把你永远拴在我身边,你说我还怕没有延续轮回晷的鲜血吗?” “那我就把我的血放干,我看你能拿一个干尸做什么!” “你这是在逼我……”他单手擒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头,直直的吻了上去。不管唇上的痛和弥漫在二人唇齿中的血腥味,扣在她头上的手渐渐收成了爪,一点一点抹掉她所有的记忆…… 元月瞪着双眼,红血丝遍布的眼球快要夺眶而出。鬼面不管怀里的人有多挣扎都没有心软,直到她的瞳孔一点点涣散,最终身子一软,彻底昏了过去。 鬼面搂住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气,似激动似痛快:“等你醒来以后,你的世界除了我将不会再有别人,你只能爱我一个,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光明路四号,大庆小心翼翼扣上了二楼的门,默默松口气后一溜烟窜到了楼下。祝红给他顺了顺毛:“罗刹睡着了?” 大庆点点头,忧郁着脸:“好说歹说才劝睡着,估计也是撑不下去了。老楚那边有信了吗?” “没有,你说这好好一个大活人能去哪呢?这都几天了,再找不到估计罗刹先能把自己熬死了。老赵怎么样?” 大庆:“没那傻鸟惨,毕竟斩魂使看着呢,必要的时候有必要手段让他休息。” “那就好。”祝红看了看楼上紧闭的门:“我就是不明白,你说罗刹明明那么喜欢元月,对她也那么好,到底是元月定力太强,还是他魅力不够?” 大庆:“他们人类有句话,妙语连珠是猎物,支支吾吾才是喜欢。估计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一切套路都用不出来了吧……你个母胎单身怎么会明白?” 祝红:“你懂?单身贵族猫!” 大庆:“小爷就比你懂!单身贵族蛇!” “不,不要……不要!” “阿月!阿月!” 元月睁开眼睛,及至看到了身边的鬼面,惊恐的眼睛才渐渐清明。她长舒一口气,反手抱紧了身旁的人。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听到怀中人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鬼面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别怕,只是个梦而已,梦醒了就好了。” 元月探出头,瘪了嘴巴:“可是那梦好真实!” “是吗?”鬼面宠溺地吻了她的额头,笑问:“那你和我说说?让我看看什么梦这么大胆把我们家阿月吓成这样?” 元月想了又想,摇摇头,又钻进身旁的怀里,闷声说:“每次都是这样,一醒来都忘了。” 她安静两秒,探出头嘟着嘴狠狠捶了一下鬼面:“都怪你!为什么不来我的梦里保护我!” 那一拳轻飘飘的,不疼不痒,反而让人心生怜意:“好好好,怪我怪我,等下一次我就去你的梦里找你好不好?” “嗯。” “天还没亮,要不要再睡一会?” “不睡了,睡醒了你人又没了,等你走了我再睡吧。”她昂起头,眨巴眨巴眼:“你就不能在家陪我一天吗?这里除了你什么都没有,我无聊。” “不是有那么多幽畜吗?看他们互相撕咬不好吗?” “不好,刚开始 分卷阅读109 图个新鲜,现在越看越恶心……其实我觉得我原来的生活不该这样乏味,可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甚至你可我说的那些我都觉得无比陌生。” “那些不过是你的错觉罢了,”鬼面软声软语,其实说出来的话却根本不容人质疑:“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是我的未婚妻,是幽冥未来的鬼后……当年若不是斩魂使心思歹毒见不得我们恩爱就把我们囚于此地,我们也会像外面的人一样快乐。所以啊,等我掀了大封就带你出去,到时候天大地大,你就再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嗯……那你会不会很辛苦啊?” “不会,这不是有你陪着我吗?” 元月莞尔一笑,又贴了上去,言语中带着娇嗔:“夫君真好!” 鬼面浑身一震,抬起那人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不敢置信刚刚听到的:“你叫我什么?” “夫君啊,”元月理所应当接道:“我不是你未婚妻吗,那这么叫不也是迟早的事,你不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鬼面人吻了吻那人的唇:“阿月,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你都问了多少遍了?”元月从领口里掏出那个挂在她脖子上的轮回晷:“呐,我用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发誓,只要它在一天,我就陪你一天,行了吗夫君大人?” 鬼面还没来得及回应,敲门声不合时宜得响了起来。元月丧气的垂下脸:“得,催命的又来了,你去忙吧。” 鬼面温柔地捏捏小脸:“别不开心,我今天早点回来陪你好不好?” “嗯,那你说话算话!” “好。” “等等,要个亲亲你再走!” 鬼面折回几步乖巧的亲了她一下:“可以了吗?小祖宗,你怎么这么黏人?” 元月朝他摆摆手:“可以可以,那你快去忙吧,夫君大人!” 两人不堪为外人道也的甜言蜜语被门外的鸦青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她不自在地别过头,心想竟不知这个凡人这么有本事,竟将凶神恶煞的鬼王哄得会说情话,还能让他在虚无的幽冥中变出来个人间同款大房子。自古红颜祸水,一点没说错。 房门被打开,那方才还柔情蜜意的鬼面登时就像换了个人,他再次罩上鬼面具,诡异的五官阴沉着:“什么事?” 鸦青:“主人,特调处从未停止过寻找这个人类,而且属下担心斩魂使迟早会查到这来,这个女人迟早是个祸害……” 被一掌拍到十丈外的鸦青吐出一口血沫子,艰难咳了几声:“主人……” “管好你自己的嘴,什么叫祸害?她是我鬼族未来的女主人,你若再说错一次,下场可没这么轻松了,知道了吗?” “是……” 第56章 一束玫瑰花 ============================== “夫君~我真的很无聊,你能不带我出去玩玩?” 元月一连好多天都被鬼面藏在幽冥的假房子里,周围的幽畜该玩的都被她玩了个遍,实在百无聊赖。她半靠在鬼面身上,娇嗔软语苦求着:“我真的很想帮帮你,你就不能带着我一起忙吗?” “乖,你早晚会帮上我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再忍两天好不好?” “诶,你就敷衍我吧。”元月摇摇头叹了口气:“谁让我自己没用呢,又帮不了我夫君什么,看,果然被嫌弃了吧?” 鬼面好笑的看着一旁的戏精,问:“我们阿月是想帮为夫还是想出去玩啊?” “你居然怀疑我的真心!”元月捂着脸假哭:“你变了,你嫌我没用就算了,现在还质疑我,诶,天地这么大,居然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呵,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得到了就不珍惜,我的命好苦啊……” 鬼面:“……我好像就说了一句话,你怎么这么多戏?” 刚才还哭天抹泪的元月立马露出一张笑脸又凑了过来:“那你让我出去玩玩嘛?我保证就出去一天都行,实在不行那就半天?一个小时?” “阿月,听话,别的事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鬼面叹了口气:“你再给我点时间,我的大计马上就要成功了,相信我好不好?” 元月嘟着嘴,不情愿点点头。 鬼面的指尖缠着她的头发,微微退了一步:“要不我让鸦青留下来陪你说说话?她是鸦族族长,外面的事她消息最灵通,就当给你解解闷了?” 元月垂下头:“随便吧,反正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我自己也习惯了。” 鬼面未免有些心疼,他覆上元月的手,发自内心道:“我是希望你不要知道那些肮脏的东西,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不管什么大封什么圣器,就乖乖地做我的阿月,不好吗?” 沉默了许久,元月终于还是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鸦青敲了敲门进来:“主子,属下有事禀告……” 鸦青若有所思看了看元月,元月心领神会:“我去给你切点水果吧。” 手腕被鬼面拉住,进而拉着自己又坐回了 分卷阅读110 沙发上,她听鬼面对鸦青说:“但说无妨,阿月也是你的主子,没必要让她回避。” 元月抿了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鬼面,然后窝在他的身边,若有所思。 鸦青犹豫了下,道:“……是,属下是想问关于伏羲镜,现在还在特调处放着,可否要属下想办法取回来?”说完她看向元月,然而后者正在一门心思玩鬼面的衣袖,一点反应都没有。 鬼面:“不必,暂时用不上,先放那吧。特调处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鸦青又瞟了一眼元月方向,“他们除了忙着寻人,倒没什么别的动静,斩魂使和镇魂令主也是一直居家从未外出过。” “镇魂令主?” 鬼面脸色一僵,转头去看元月,还以为她想起了什么,“镇魂令主……有什么问题吗?” 元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满腹纠结看得鬼面也是忐忑不安。好一会儿,她说:“这个镇魂令是什么呀?是能镇谁的魂吗?要不然抢过来为我们所用会不会有助于你的大计呀?” 鬼面暗自松了口气,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镇魂令是认主的,我们抢过来也没用。” 元月咂咂嘴:“那可惜了,白浪费这么威武的名字了!” 鬼面摇头笑了笑,又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我要出去忙了,你在家乖乖的,做好饭等我,晚上回来给你带玫瑰花。” “好!”她捧着鬼面的脸,落下了一个深入绵长的吻,尴尬得鸦青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良久,鬼面松开双颊绯红的人,恋恋不舍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他转身对鸦青吩咐:“今天没你的事,你留在这陪阿月说说话。” 鸦青:“这……” 鬼面抬手重重的拍了拍鸦青肩膀,意味深长地警告着她:“你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说不得?” 鸦青垂眼:“属下明白。” 等到鬼面彻底离开,元月才笑嘻嘻地把鸦青拉过来:“你叫鸦青对吧?我听夫君说你是鸦族族长,那你也太厉害了吧……” ———————————— 傍晚,鬼面果然抱着一束玫瑰花如期归来。元月已经做好了饭,色香俱全的饭菜摆满了一桌子,那种温馨的氛围总让鬼面觉得这是一场梦。 蹑手蹑脚捧着花束来到厨房,轻轻从后抱上了带着围裙的元月,将花举到她的身前:“送你的。” 元月轻轻拍了一下他不安分的爪子:“哎呀,你吓了我一跳,怎么回来一点声都没有?”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 “嘁,讨厌。”元月眼角弯弯,甜的鬼面心都要化了,“这里油烟重,你快把花拿出去,熏坏了我的花我会咬你的!” 鬼面的下巴靠在她的肩头,一点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那你说我好看还是花好看?” “花好看!” “嗯?”鬼面捏了捏她腰间软肉:“再给你个机会,谁好看?” 元月憋着笑,小小声嘟囔:“花……” “小东西,欠收拾了吧?”鬼面撂下花束,将人转过来再度朝着她出击,两人在厨房中闹成一片“说,谁好看?” “花!你说什么也是花好看……啊!”背扛在肩上的元月拍拍他的背:“别闹别闹,我的汤一会儿要干了!” “我不管!” “我错了我错了,你好看行了吧?” “那就饶你一回。”鬼面把人放在地上,又是好一顿拥吻,“我去洗个手,等吃饭?” “好!” 最后一道汤被送上了桌,汤盅盖着盖子,神神秘秘的。元月解下围裙,骄傲得介绍着:“这道汤可是我刚刚学会的,食材特别惜缺呢,快尝尝!” 她掀开盖子,鬼面稍稍凑近,只见乌漆嘛黑的汤盅里散发出一阵恶臭。他捂着鼻子嫌弃问道:“你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么臭……乌鸡吗?” 元月娇瞪了他一眼:“什么乌鸡!这分明是鸭!” 然后她笑眼弯弯补充了一句:“不过不是鸡鸭的鸭,是乌鸦…你不喜欢吗?” 方才温暖暧昧的气氛顿时被一扫而空,鬼面震惊地站了起来,带倒了身后椅子:“你杀了鸦青!” 被吼了一嗓子的元月委屈地瘪嘴:“你干嘛?人家好心给你做汤,不喜欢就算了,你现在是要为了一个畜牲吼我吗?” “你……”鬼面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一个字。对面的元月把盖子盖上,她半倚着桌子缓缓的说:“那个叫鸦青的女人我不喜欢,怪就要怪你自己的爪子不听话,为什么非要碰她呢?” 元月甜甜的笑着:“你是我的心尖儿人,我既然舍不得动你,自然要动的就是她了。” 鬼面愣了愣,不明所以,又听元月说:“怎么?你不明白?早上的时候你不是碰她了吗?肩膀啊?” “你不知道,本来我只想砍了她的一条胳膊,但那会儿她和我大呼小叫的,我也是一时冲动,你不会怪我吧?” 元月话是这么说,可一点都不像怕他怪罪,鬼面额角青筋微动,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好像不再是从前那个站在冰天雪地里对着月亮自言自语的单纯的小姑娘了。 “你……你好像不是我最初见到的那个人了。” 分卷阅读111 “是吗?”元月懵懂着想了想,颇为遗憾:“可惜我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呀?” “没什么……”鬼面人深吸了一口气,顿时食欲全无。 元月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别生气,以后不会这样做了,只要你能管好你自己的手。我这个人啊,说白了有点自私,就是见不得我的人和别人拉拉扯扯的,我看了难受。其实今天我确实冲动了,忘了她是夫君你的得力助手,诶,只是这又怪得了谁呢,她要是不和我吵我也不能这样……” 元月阴森森地笑着:“毕竟……所有妄想凌驾于我头上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那种狠毒,那种决绝,都是鬼面认为不该在元月的脸上出现的,好像曾经那个满心光明乐观向上的人真的被他亲手拖到了黑暗里…… “你真是……”鬼面人想了又想,接了句:“你真是……真是…越来越有幽冥女主人的风范了。” 元月甜甜问:“可还配得上你?” “……当然” “如此甚好。”元月拉住他,尤为体贴着说:“既然你不喜欢汤,那咱们吃别的吧,我今天做了你喜欢的红烧鱼呢!” “饭就不必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今天就不回来了,你……好好休息。” “这样啊,那真的是太可惜了。”元月失望着说:“好吧,那你也别只顾着忙,注意休息,别累坏了。” 鬼面此时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下去,倒不是觉得鸦青有多重要,只是觉得这个家一点都没有想象里那么温暖。 才到门口,又听元月冰冷冷地说:“夫君,我希望你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也希望你能看明白,我不是你所认为的娇弱女子,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我粉身碎骨也会帮你杀了你的仇人——斩魂使!” 鬼面头也不敢回,他哑着嗓子说:“不必了。” 第57章 吞噬 ============================== 【注:鬼面线临近完结,想了两天终于想出了一个既能写变态又不太烂尾的大纲,请集美们放心,可能过程微虐,而且转折多,但结局不是Be!!!!(另外有想要双结局和子娑在一起的请提前告诉我~)】 幽冥深处,坐一鬼宅。鬼宅住一活人,常以杀鬼为乐。 自上次鸦青惨死,元月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残酷冷血,手持尖刀虐杀幽畜的恐怖样子简直比起鬼面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来这也不算什么,直到鬼面发现自己手腕上原本象征两人生命契约的金线竟突然成了一条灰幽幽的细线…… “轮回晷!”鬼面大惊,而当他从灰雾中穿梭回家却正巧见到了让他这辈子都不敢相信的一慕:元月正在吞噬两个高级幽畜的精气——准确地说,她是在吞噬混沌。 “夫君回来了?”那种轻悄悄的语气如鬼如魅,如同在问他晚饭想吃什么一样轻松,她将皱缩成干尸的幽畜随手扔在地上,一步步轻踏而来,阴森森笑着,用刚摸过幽畜脖子的手将鬼面人胸前扣子一颗颗解开,扣子未解到底,一只冰凉的手如水蛇般缠了上来,惨白的手指顺着他的皮肤滑了进去,在其周身肆意摸索,从胸膛一路向下, “夫君今天回来的真早,倒是让我意外了,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准备晚饭,要不夫君将就一下,拿这两个东西凑合了吧?” 鬼面不耐烦地握住那只企图点火的手,“轮回晷呢?” “轮回晷?”元月如大梦初醒时茫然了一阵,她抬起头,不知所以地问道:“夫君,你在说什么呀,什么轮回晷?” 鬼面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没和失忆后的元月提过“轮回晷”这三个字,他顿了顿,:“我送你的定情信物呢?” “你说那个小东西呀,它叫轮回晷吗?好新鲜的名字……” “我在问你轮回晷在哪!” 被鬼面怒吼一声的元月一点也没显出惊慌失措,她敛去所有表情,一双眸子变得冷冷清清,甚至有那么些阴森:“什么轮回晷,那分明是圣器吧,你却骗我那只是个普通的小物件?不过这倒是没什么,只是你为什么要抹去我的记忆呢,鬼面大人?” 一直听到最后四个字,鬼面人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一种功亏一篑的危机感从心头上猛地炸开,险些让他那颗心脏一瞬间分崩离析…… 不过也就担忧一瞬,很快鬼面就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就再抹她一次。想到这,鬼面忽然镇定不少,“阿月,你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本来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被一扫而空,元月轻轻笑了一声,娇嗔着轻锤他一下,“和你开个玩笑,怎么这么紧张?” “玩笑?”鬼面的眸子一缩再缩,显然并不相信这个说辞,毕竟元月一贯善于伪装,有些事又一点就透,甚至凭着些蛛丝马迹都能猜到轮回晷与的她些许渊源。不过,既然她在试探,那么是不是代表她并没有想起来什么,只是不知又从哪里探寻了些痕迹?正存侥幸心的鬼面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再度泼了个透心凉: “其实我也不想瞒你,那 分卷阅读112 个叫轮回晷的小东西刚刚被我彻底吞噬掉了。”元月转身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与他对视:“而且我已经知道了,我并不是那个和你相守在幽冥数千年的阿月对吧?或者说我真正的名字其实是黎月?” 这两个惊天噩耗接连砸在鬼面身上,竟让他不知道是该先问轮回晷还是记忆。【作者: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微僵的手指被人缓缓攥住,任由元月将他拉坐在沙发上,接着身旁的人扳过他的肩膀上与他十指相扣,密密麻麻的吻轻柔地落了上来,软唇在他身侧流连,与他耳语:“谢谢你把我从那个地狱里带出来,不然现在的我不会这样快乐。至于轮回晷……原谅我一开始没告诉它的异样,我怕你会觉得我很可怕,我怕你会离开我。” 听得云里雾里的鬼面再一次怀疑鬼生,这女人确定自己全都想起来了吗?莫不是一下子被刺激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当我为什么要杀鸦青?就因为你碰了她?”元月嗤笑一声,轻靠在他的肩头,“那不过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我发现她背叛了你。别看她表面上问你要不要取回伏羲镜,实则她就等你说不用,因为伏羲镜早就落回了她的手上,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居然还妄想骗走你送给我的轮回晷。” “争夺之中,我的手被她划伤,谁知轮回晷沾到了我的血突然大放光芒,鸦青被它灼伤,而我却毫发无损,但我又怕鸦青会再次扑过来,那一瞬间我怕到了极致……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轮回晷在召唤我,渐渐的,我觉得全身就像被剥皮拆骨了一样疼痛……再醒过来,鸦青已经被我吸干了精气瘫在地上不动了,我虽害怕,但也知道不能放过这个小人,我用那把匕首从她心口插了进去,她就彻彻底底没了生气。” 元月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要不是因为轮回晷,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死里逃生的我却害怕你会认为我是个怪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那天我故意气你离去,我想着不如你认为我只是个妒妇也好。夫君,对不起,我实在是害怕你不要我……”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鬼面暗自松了口气,隐隐的也猜出其中原因,毕竟都是三生石碎片所化,千钧一发之时生出保护自己的手段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你的记忆也是在鸦青死后掉落下的伏羲镜上看见的?” 元月坐起来,整个人散发着凛冽的杀意,仿佛又回到刚刚吞噬幽畜的那个状态:“我居然愚蠢到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到最后连命都搭上了,可他不领情就罢了还反过来责骂我没有人性……赵云澜,镇魂令主?我这两巴掌迟早让他还回来!” “阿月,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心情大好的鬼面假模假样抱紧了元月安慰着,仿佛在伏羲镜上做过手脚的人根本不是他。至于吞噬——好像也未必就是坏事。 伏羲镜由上古伏羲大神双眼所化,一眼一阴阳,因此才能将人的一生完全展现出来,可他将其中阳面隐匿,如今元月看到的,当然全部都是那些肮脏不堪的阴暗面:欺侮、冷漠、厮杀、背叛……还有来自哥哥的误解,可不就是个人间炼狱? 元月反手将他抱住,由于自卑产生的患得患失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夫君,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自然。” 得到鬼面正式的回应,她暗自下定决心:“既然你应了我,那这辈子你都是我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将你我分开,我就算是死都不会放手,死都不会……” 但自以为“天助我也”的鬼面显然低估了一个内心阴暗不见一丝光的人应有的偏执程度,随着元月吞噬越来越多的幽畜,得到的力量越来越大,鬼面觉得她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敏感,例如每天晚上都要从他身上寻一些蛛丝马迹再小题大做,总是怀疑他在外面有了别的人,渐渐的,他觉得元月越来越像一个……泼妇。原本期待的那种幸福生活不知何时成了一种枷锁,死死扣着他的喉咙上不得下不得,足以将他整个人缓缓箍死。就像她现在缩在墙角背对着他不断抽泣的样子,哄不得劝不得,又时时刻刻揪着自己的心头肉。 “阿月,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墙角的人猛地转了身,像被点了引线一般一触即发,瞪着红肿的双眼朝他大喊大叫:“我要你不要出去不要管那些别的事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在我身边陪着我!” “阿月!”鬼面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叹气第几次退步,“你明知道我有非做不可的事,能不能别再无理取闹了?” “无理取闹?你现在就是这么看我的吗?”元月踉跄两步,似与鬼面对峙,又似自言自语:“我是有哪里做得不对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的人生里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你却不是和我一样?” “你现在就像一个疯子!” “你说过不会抛下我!”元月发了疯的怒吼,可鬼面却懒得和她一般见识,转身大步离去,只剩元月在原地无谓挣扎:“你回来!你回来!” 偌大的幽冥仿佛就剩她一人,那种无力感彻底淹没了她。常言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以为自己再度遭到背叛 分卷阅读113 的元月既爆了发又变了态。 “你会后悔的……没人能主宰我的命,没人配凌驾于我的头上!” “鬼面,这是你逼我的!” 夜半,元月阴森魅惑的脸爬了上来,在男人白皙的颈上狠狠咬了上去,鲜红血液瞬间弥漫在她唇齿之间,她贪婪着大口汲取鲜血,像是品尝了什么人间美味一发不可收拾的大快朵颐。末了,鬼面的意识愈发不清却一动不能动,因为那是无数混沌与圣器交杂一起的力量,加上本来没有防备,现在的他根本反抗不了。朦胧之中只看着她舔了舔唇,将刚从他身上吸取的力量融合在自己体内。 元月在笑,既得意又满足,贪婪充斥着她的双眸:“夫君,以后你再不能离开我了。” 直到现在,鬼面才发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这个曾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宠物如今再也掌控不得了,轮回晷已经被她吞噬入体,若再被她吸取了镇魂灯或是其他任何一件圣器,元月就会彻底成了个能毁天灭地的魔鬼。 他竟有些后悔…… “夫君,好好休息,等着我把你的仇人抓回来,再当着你的面儿,将他们一个个吞噬掉,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了,好梦。” 鬼宅大门被合了个严实,又彻彻底底被隐藏于黑暗中。一个人形幽畜朝着元月跪了下去:“夫人,主子吩咐过不许您离开这。” 一巴掌下去,人形幽畜被扇了个天晕地旋,阴影落在自己的头上,紧接着是那个女人不容置疑的声音:“混账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从今以后,幽冥只能有我一个主子,若谁敢再叫错,我便将他挫骨扬灰!” “是,主人!” 元月狂肆冷笑,“镇魂令主……洗干净脖子等着我这个好妹妹给你送上一份大礼吧!” 第58章 第 58 章 ============================== 历年所载五千七百九十二冥,黄泉下千尺,有能吞混沌者,莫有知其所由,力强无敌,又禁其昔之鬼王,大不敬之地无敌,自称幽皇。 幽皇寻遍三界,欲得多可噬之物,然山河锥与功德笔皆在斩魂使者手,不易得,故皇求镇魂灯,然不得图。今惟有一策,即以斩魂使威镇魂令主欲得灯之法。 “元月!你去哪了,这两天大家找你都要找疯了,你说你,怎么也没个消息留下,害得大家以为你怎么样了呢。” “汪徵,对不起啊,之前心情不太好就找了个地方静静心,没想到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深夜,元月突然回了特调处,把汪徵激动得够呛,“人没事就好还说什么麻烦的,这样,我得赶快打电话告诉赵处,你不在的这两天赵处和罗刹吃不下睡不着,简直要对着熬成乌眼青了。” “罗刹?”元月深不见底的眸子闪了闪,“你说子娑也在这啊,那镇…哥哥不在吗?” “傍晚前赵处被沈老师硬绑回家休息了,罗刹在楼上,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估计也是熬得太狠,你先去上去看看他吧?” “好,”元月上楼之时,回头看了一眼汪徵正按着座机按键,若有所思推了休息室的门。一张单人床上正躺着一个青年男人,走近了才发现,平日里那张妖媚的脸上都生出了一片泛青,妖媚减了三分,憔悴却增了三分。 元月轻坐床边,并不想将睡得沉的子娑叫起来,缓缓抬手,将被他踹下来的被子往上拽了些,手指虚空向上,最终停在他的眉心,还未有什么动作,子娑猛地睁开了红肿的双眼——可能是睡前偷偷哭过,眼皮肿得像刚做完双眼皮切割术。 他足足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站在自己的人到底是谁,遵循着本能将元月拽到自己的怀里,力气虽大却不粗暴,与鬼面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的头深深埋在她的头发里,想借此掩盖自己发红的眼眶,闷声咕哝:“你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元月闭上双眼,温澜潮生,将全身的力气都卸了下去,尽情享受着这最后的安宁。 “为什么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的气息?你到底去哪了,是被谁欺负了吗?” 双臂忍不住抚上子娑的背,像在哄一个难以入睡的孩子:“没有,我很好,没人欺负我,倒是你怎么不听话,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 “我真的后悔,我想那天是不是不该那样逼你,或许我不说出口你就不会走了,我也明白有些事不能总是心存侥幸,但是不撞南墙我就是不想回头,其实你答不答应我都没什么,我就是想给自己一个答案,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对不起小月儿,我好像又说了一堆没用的,我就是太想你……” “你”字有点脱音,听不太清,因为说的人明显哽咽了一下。元月叹了口气,趁着子娑没有防备,手掌直接覆到了他的后脑。子娑的身子越来越软,最后还是带着元月后躺了回去。元月将他额头不听话的一缕卷毛拨开,在头发上抚了两下: “睡吧睡吧,如今我将背水一战,这些事本就与你无关,等你睡醒了就会发现这天下已然一片风光霁月。” 分卷阅读114 汪徵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赵云澜沈巍就回来了,不等听元月回来的消息就道:“汪徵,林静可能出事了,把之前借寿那个资料再给我找出来看一下,再打电话通知所有人,马上特调处集合。让老李帮忙准备两辆车,半个小时候后我们出发,去案发地。” 就在这时,二楼的元月察觉到声音,她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待看清来人,抬手结了一个法印。 屋里的吊灯微微的晃动了一下,龙城有一点不是很强烈的震感,然而这一波小地震过去以后,几人手机里同时响起了新邮件提示音,沈巍转过头来:“你找的人好像发来了一封邮件。” 林静发过来的是一段视频,视频不断地抖动,林静的气喘得很粗,屏幕上下摇晃得也很厉害,他要么是在快走,要么在跑。紧接着,林静手一抖,闭上眼,微微开阖却没有声音的嘴唇似乎是在强自镇定地念经。片刻后,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是愣了愣,而后突然费力地眯起了眼,接着,镜头猛烈地晃动了一阵,视频在这里断了。 “最后很可能是他发现自己看不清了,所以飞快地把视频发送了。”赵云澜判断说,“也许是因为视力原因,让他点错了,发了定时邮件,所以我们现在才看到,或者……” “或者是出于某种原因,邮件一直发不出来。”沈巍接了过来。 本去二楼喊人的汪徵终于从楼上飘下来,犹豫许久,到底没说元月归来却又与罗刹一同消失的事,猜着元月可能还没放下心结,与其说了让赵云澜难受,不如等她先将当事人劝明白。 赵云澜扭过头去,目光与沈巍对上,片刻后,两人同时轻轻地说:“刚才的地震。” 沈巍垂下眼,细细地感觉了片刻:“好像是地府的动静。” “地府?” 沈巍的脸色有些凝重,赵云澜想了想,果断说:“走。” 光明路4号,两辆越野车同时从院子里开出,直接开车赶往林静出事的地方。 龙城与案发地相隔不到三百公里,是个典型的旅游疗养小镇,小镇太安静了,简直就像一座死城,镇口停着一辆拉货的大篷车,驾驶舱的门开着,里面的人却不见了。 “小郭,下车,你自己去开另外一辆,去镇上找当地派出所同行问问,最近这几天有没有接到过家属关于人口失踪的报警。让祝红和你一起。”赵云澜说:“老楚,你过来坐这辆。” 一路寂静无声地开到了疗养别墅小镇正门入口处。 整个小镇都笼着一层奇怪的灰。 沈巍伸手抹了一把那颜色略微有些奇怪的灰。手指捻了捻,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地对赵云澜说:“落上去时间不长。” 赵云澜简直要给他这肉眼痕迹专家跪下了:“落灰?这也能看出来?怎么办到?” 沈巍把手拍干净:“别的灰尘看不出来,不过这是刚落上去不久的骨灰,还很鲜,个人认为不会超过两三天。” “……”赵云澜不自觉地想到了人死后经过火化装小盒子那款,沈巍解释说:“不是烧过那种骨灰,‘挫骨扬灰’ 知道吧?当时那个人可能就站这里,然后肉身一瞬间分崩离析,骨头碎成齑粉,才落到了地上。” 楚恕之小心地组织了一下措辞:“听这个意思,大人是知道其中原因,对吧?” 沈巍客气地点了点头,谦逊有礼地说:“ 知道得不多,不过这个倒是正好多少知道一点。大荒时,共工撞倒不周山后,天崩而地裂,地下鬼族第一次降世时,方圆十里以内人畜走兽就是像这样,一瞬间化成了粉末,百里之内寸草不生。我想后土大封应该也没什么事,只是正好这里漏了个小缺口,补上就可以了。” “怪不得地府弄出那么大动静,现都已经闹翻天了吧?”沈巍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把心里幸灾乐祸表现得过了,有点失礼,于是立刻收住了笑容,轻咳了一声,“不碍事 ” 赵云澜心里隐隐有种不祥预感——借寿,这件事他当时交给林静的时候晕晕乎乎,也没怎么来得及细思量,现想起来,不是正好合了当初轮回晷的案子么? 而问题是,轮回晷……它在鬼面手里。 人工打造的房子都是形状诡异空屋子,一个鬼影子都没有,沈巍身上黑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幻化出来,他大概也感觉到了什么,手中扣上了斩魂刀。就这时,赵云澜突然一伸脚挑开跟他脚边的黑猫,同时人往前迈了一大步,没来得及转身,手里匕首已经架到了自己后心处,一个让人牙酸碰撞声响起,幽畜掉了几颗大板牙,钢刀被撞出了一个裂缝。 无数鬼族从地上爬了出来,丑态百出。 沈巍眼角跳了一下,他自己脱胎于鬼族,对这样肮脏的东西痛恨,尤其……它们竟然还敢出现赵云澜面前。他“呛啷”一声拉出了斩魂刀,赵云澜眼角瞥见:“沈巍慢着,这不是……”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斩魂刀伸长好几米,横扫出去,摧枯拉朽一般,无数鬼族顷刻间就他刀下灰飞烟灭,接着往下一翻手腕,刀刃带着万钧之力下压,锐不可当,整个小镇地下几尺厚黑雾被他一刀逼开,呼啦一下七零八落地散了个干净,随后刀刃落到地上,男 分卷阅读115 人眼神凌厉地看着地下裂缝:“滚出来。” 他出手极快,破坏力惊人,直到这时,原本只离他不到五步远赵云澜才终于拉住他胳膊,说完了自己方才话:“这不是大封破了,我怀疑它只是个变了形,别妄动!” 一阵熟悉的女人笑声突然响起,从四面八方围绕过来:“是啊,可惜哥哥的脑子和嘴,比不上斩魂使大人的刀快。” “元月!” 几人心头一沉,整个被沈巍劈开地面往两边裂开,沈巍一把将赵云澜拖进怀里,突然闷哼一声,紧紧地搂着赵云澜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拉开,一团黑气像粘腻蜘蛛网一样缠住了他胳膊。:“那是大不敬之地本身,斩魂刀唯一斩不断就是那东西,你砍了我胳膊!” 赵云澜充耳不闻,当机立顿地从怀里掏出那张真正大神木雕刻成的镇魂令真身,大神木镇魂令顷刻间燃烧起来,升起一尺来高火苗,火焰颜色红得不正常,缠着沈巍胳膊黑雾终于畏惧地散开了一点。沈巍抽回了胳膊,第一件事就是不管不顾地伸手把烧了一半镇魂令抄回来。 “镇魂”两个字烧掉了一半,乍一看只剩下“真鬼”了。 而背面那一排“镇生者之魂,安死者之心”字迹早就荡然无存。 两人飞地离开原地,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黑影,浓稠如同化不开墨迹,这次可不是阴兵斩召唤出来,而是玩真的了,黑影经过的地方什么都不剩,一切一切……甚至连虚空都仿佛能被它吞噬了,那是真正混沌,从来横行的两个人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么狼狈一天,跑得简直是生死时速。 此时,地面再一次微微地晃动起来。 从深地下,一瞬间涌出了一大群鬼差,刚一露面,就被那无坚不摧黑影给吞噬了一半。 判官惊叫一声,整个人化成大球,二话不说地又要重钻进土地里,被牛头马面一边一个像拔萝卜一样地给拔了出来:“大人使不得,地下不是躲避之处。” 然后一群奇形怪状阴差也加入了撒丫子狂奔队伍,仿佛他们出现就是为了打这一壶不甚体面酱油。 第59章 第 59 章 ============================== 这时,沈巍和赵云澜终于距离那黑影有一段距离了,沈巍猛地从地缝里蹿出来,用力把赵云澜往前一推,赵云澜瞬间会意,顺着他力道往前蹿出了十来米远,双手敏捷地一撑地,稳稳当当地站住了。 而沈巍已经到了半空,双手掐了一个手印,嘴里无声地念起来自遥远时空咒文,黑影正一点一点向他逼近。 就黑影堪堪地触碰到他飘到了身前袍角时,突然,一阵刺眼白光从沈巍手印中喷薄而出。 时间掐算得几乎分毫不差。 黑影硬生生地贴着沈巍停了下来,而后猛地一抖动,竟然一点一点地被那白光吸了进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约莫有四五分钟之后,铺天盖地的黑影终于全部被吸进了越来越炽烈白光中,沈巍脸上冷汗这才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判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赵云澜吁了口气,缓缓地松开了把手心掐出了印的拳头。 灼眼白光开始沈巍手中收缩,一切看起来已经尘埃落定。 然而就这时,异变陡生。 一个身影突然像是撕开了空气,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沈巍身后,然后不知埋伏了多久的元月电光石火中,以手作爪直直覆在沈巍头顶,他登时就动弹不得。判官等人还没从这突发事件里回过神来,就看见一条长鞭像毒蛇一样地向元月卷了过去,镇魂鞭精确无比地缠在她的脖子上。 那一鞭“呼”地一下扬起凌厉地劲风,刮到人脸上生疼,一边鬼差简直觉得自己是被集体抽了一个大耳光,暴露空气里地方火辣辣,不约而同地扭脸退避。 沈巍后一刻,十指收拢,手中白光骤然泯灭,方才混沌彻底被吞噬,随后,他身体突然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在他头顶扣着的手骤然冒出蛛丝一般丝丝缕缕黑线,眨眼工夫,就好像一个巨大蚕茧,把他整个人包了里面。 元月一只手擎住黑气大蚕茧,一只手正好镇魂鞭缠上脖子之前塞了进去。而后空中,与下面凡人遥遥对视, “瞧瞧,什么兄妹情深,到底还是抵不过你的小情人——如果镇魂令没有被损坏,”元月的声音在赵云澜企图把她活活勒死长鞭下显得沙哑而支离破碎,“我脖子现说不定已经被你扒掉了一层皮,啧啧,真是可惜……” 赵云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真是错看了你,放、开、他。” 元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纵使你对我不仁,可沈巍从没害过我,我也不愿意伤他,你想要人,也可以,拿镇魂灯来换。” 赵云澜对这种类似“交换人质”条件充耳不闻,英俊眉宇间骤然呈现出了某种沉静至极阴郁:“那我奉劝你,如果你够聪明的话,最后赶快杀了我,否则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元月听了,沉默了片刻,纵声大笑,命令判官:“老东西,你快告诉咱们这位可爱的镇魂令主,我、是、谁?” 判官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令 分卷阅读116 主,这是地府的新主子——幽皇娘娘。” 赵云澜:“什么玩意?”他好像对这个杀马特名字很不屑,就像成年人鄙夷青春期犯二青年。 元月身体猛地一震,失去了神木庇护镇魂鞭一瞬间碎成了无数节,赵云澜手心被震出一道几乎见了骨血痕,脱手而出:“我的好哥哥,如你所愿,我终于活出了个人样。我且允你三天时间,若三日后我见不到镇魂灯,你的小情人可就要与你阴阳相隔了,保重。” 元月说完,带着尖锐笑声,黑雾升起,一瞬间她与被黑茧包围的沈巍同时不见了踪影。 赵云澜原地站了不知多久,手心几乎已经被鲜血糊满了,但是疼痛来源好像不是手,而是胸膛里那颗急速跳动的心脏,不知道是因为担心沈巍,还是心痛元月走上不归路。良久,他极缓极缓地抬起头看了判官一眼,眼角处斜斜飞起,带着一丝说不出不祥殷红颜色,漆黑瞳孔深得吓人,他抬起自己手,轻轻地舔了一下手心伤口,上眼皮显得深邃极了,浓密睫毛他眼珠里打下一片看不见底阴影。 判官本能地一哆嗦。判官心里也是很悲催,两日前元月突然在地府大开杀戒,也不知从哪来的本事,竟连十殿阎王也敌她不过,而她直接霸占了冥府、囚禁了那十位,还自称幽皇娘娘,更别说顾及自己当日未上报她私察生死簿的罪状之恩。 “我得劳烦判官大人一件事。”赵云澜用一种平静得诡异声音说,“请您带我去见见幽冥中真正轮回。” 一时间判官竟然觉得他有些陌生,良久,才驴唇不对马嘴地说:“我、小人还以为令主想问问镇魂灯……” “镇魂灯?”赵云澜左眉轻轻地、如同颤动一样地挑了一下,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右手伤口,不过片刻,指尖已经一片嫣红,有那么片刻光景,判官胆战心惊地以为他要说出口是某一句让人惊惧话,然而赵云澜却只是兀自带着他诡异平静,眼皮微垂,终连一丝也没有露出来,只是简简单单地说,“请前走带路吧。” “这怕是不成,如今冥府都被那丫头控制住,小人也没法子……” 被众人搜寻林静正艰难地打坐,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什么地方,明明记忆里都到了度假村,转眼就发现已经被人绑在了这里,背后是一块形状诡异的大石头,石头旁边有一棵抬头看不见的大冠树,周围仿佛是由水,然而他本人好像身处了一个透明大罩子里,并没有受水影响。 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是奇形怪状的幽畜……有些是典型幽畜,有些像人,有些简直是一滩烂泥,这一群“幽畜”密密麻麻地围他周围,几乎立刻引发了某神经纤细男人密集恐惧症。 林静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开始念经。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呼哨声,众幽畜――鬼族们一下全部安静了,随后就像被风吹走大雾,忽悠一下全散干净了。 林静只觉得身边一阵劲风划过,随后一个人咣当一下,被从空中扔了下来,被团团黑气按在旁边那棵奇怪大树上。 四条漆黑镣铐从大树干里生出来,牢牢地扣住,而就这时,被钉树上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呼吸都颤抖,但是脸上一丝一毫也没有露出来,林静就是这时候惊讶地叫出了声:“沈老师!” 沈巍低头扫了他一眼,没出声,林静却看见了他满头冷汗,嘴唇苍白得像白纸一样,仔细看,他身体几乎是不断颤抖,可除此之外,脸上却没露出一点痛苦形迹来。 随即而来的元月落下来,站沈巍对面,笑嘻嘻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元月缓缓地抬起手,勾起病美人的下巴。 林静倒抽了一口凉气:“我佛那个慈悲,元小姐,你怎么还cosplay上睡美人的女巫后妈了?” 还未到夏,本来畏寒的元月一反常态套了一身乌漆嘛黑的连衣长裙,在加上血红的大红嘴唇子,怎么看怎么像《沉睡魔咒》里睡美人的仙女教母——玛琳菲森。“仙女教母”胆子有点大,竟公然调戏他们的“处长夫人”。 可怜林静早早出差,不知道沈巍就是斩魂使,更不知道元月和赵云澜几世纠葛。 林静眼睛瞪得要脱窗,一瞬间认定了,这个来历神秘的元月就是打着表妹旗号对沈老师下手不成反黑化的恶毒女二。 只听恶毒女二缓缓地开了腔:“我对你倒是没什么印象,本来也不想这般对你,怪只怪我的那个好哥哥对你一往情深,而你又是我夫君非杀不可的对手。沈巍,别怪我。。” 元月说这话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奇异光彩,仿佛既惋惜、又垂涎――沈巍长着和鬼面相同的脸,更带着一丝禁欲风格,虽说伏羲镜上昙花一现,但足以博得元月的好感。 “如果我吞噬了你,你说会不会整个三界就都是我的了呢?” 沈巍被她勒在功德古木上,疼倒是不疼,可就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小月,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鬼面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鬼面?”元月轻轻笑了:“你说的是我未婚夫吧,他倒是不曾对我做什么,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未婚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从未比现在更清醒过。”元月偏过头 分卷阅读117 ,倒是不看另一边的林静一眼:“从前的我太懦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伤害,可是现在不会了,我拥有了足以保护我自己的力量,这世上还有谁能欺辱我?” 元月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随后她轻轻抚在沈巍脸上,笑出了声来:“其实你想我不折磨赵云澜也可以,你把你手里的圣器给我,只要你给我一样我就可以放了你们,什么镇魂灯我都不在乎,甚至可以允许你们寻个穷乡僻壤安度余生——只要你们不出来碍我的眼。” 斯文教授沈巍不太会说脏话,一肚子怨气也只憋出来三个字:“你做梦!” 一巴掌扇了沈巍脸上,沈巍被她打得头偏向一边,方才牙咬得太紧,顿时蹭破了嘴皮,他却恍然未觉,随口把血沫吐出来,冷眼瞧着原地火冒三丈的元月:“可以,你既看不上我对你的恩赐,那你就等着给赵云澜收尸吧,这巴掌就当是你替他受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三天后不管我见没见到镇魂灯他都要死,除非赵云澜要做缩头乌龟弃你于不顾我就没办法了,不过谅他天上地下躲到哪都逃不掉必死的命运。” “他是你哥哥!”别的就算了,但凡涉及到赵云澜的安危沈巍就像着了魔,千万斤重的铁锁被他铮得哗哗响。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凭着一点知遇之恩还想让我为他付出多少?” 沈巍冷汗流到了嘴里,他不意地用嘴唇抿去,“现在,我觉得或许还有一件事,你也想知道――方才你用来引诱我、牵制我而放出来……那一缕从你自己身上取下来混沌,眼下被我放到了哪里?”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元月满不在乎的笑笑,凑近了沈巍脸,低低说,“还是那句话,我本不想伤你,也根本不想毁了大封,虽然鬼族倾出可祝我早日一统三界,但若是要你的命来换我也不愿。可你别逼我,小心把我的耐性磨光了我便将你和三界都吞噬其中,让你们也尝尝自己的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滋味。” 沈巍虚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他嘴角兀自带着讥诮微笑,像是对元月说――你大可以试试。 元月抬手把他颈上铁索收紧,而后又狠狠在他后颈劈了一手刀,沈巍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终于晕了过去,垂下头不动了。 元月看也不看惊惧交加林静一眼,大步走了,转眼就没入了无际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因为点私事所以没更,望大家不要在意 第60章 咱们成亲吧 ==============================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鬼宅,刚刚按到墙上开关,强光乍现中只见墙边倚着一个抱臂而站的男人,阴沉着脸,又透着一丝幽怨:“你还知道回来?” 别看“幽皇娘娘”在外混得风生水起,回来见了自家夫君就像老鼠见了猫,灰溜溜讪笑:“夫君,怎么还没睡啊?” “睡个屁!憋一肚子气还有心情睡?”鬼面双手掐在腰上,带着誓不罢休的决绝,他指着自己脖子上依旧存在的红印质问:“你咬我?你居然敢咬我?我堂堂一鬼王——至高无上的幽冥鬼王……你居然敢咬我?” 鬼面的关注点比较清奇,居然不是在意元月是不是吞噬了他的力量,而是只在意自己居然像一个低等幽畜被高等幽畜掰着下巴咬了脖子,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大概又get到了鬼面反差萌,元月忍不住给他顺顺毛:“你又不疼,就咬你一口干嘛凶我?” “不疼?怎么不疼!一个没良心的娘们能不能关心关心我?”鬼面大力拍下头顶的爪子,原地转了三两圈,一腔苦闷无处发泄,从那天开始元月就没回来过,他已经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咬我就算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这破门我打不开,啊?”鬼面指着元月所设下的封印,双眉弯成波浪形,嘴角下拉成了一个哀怨脸,就连语气都很是委屈:“你囚禁我……元月你还是个人了?仗着你现在厉害了你要翻身是吗?怎么着接下来还想让我也失忆一回玩个密室逃脱?” 元月弱弱脖子:“那我怎么舍得……” “混/蛋!囚禁我就算了,连饭也不送,老子这几天吃什么呀?”到了最后一句鬼面几乎是凑近元月耳边喊着出来:“我饿!你听到没有我要饿死了!” 其实鬼面哪里是真委屈,就是再以一种两厢安好的方式宣泄心中不忿罢了,毕竟他若是真想与元月好好计较其中二人恩怨,那想当然又要声嘶力竭大吵大闹好些天。 鬼面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一颗心竟慢慢变了。 原本的喜怒无常德他也开始为维持一段感情压抑暴虐本性。 一种“人类”特有的东西在他心间落下种子,悄然生长。 温软的唇堵住了喋喋不休,纤手上移从精致的下颌线滑倒耳畔再穿过男人短发,指缝里勾着柔软发尾,最后在他脖颈流连忘返。 鬼面回手拽下她的两只爪子,强行将她推的远些:“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你气,我饿!” “我这不是正喂你呢,夫君,”元月再度垫脚攀了上去,柔柔地在他 分卷阅读118 喉结上舔了舔:“我不想再做你的未婚妻了,我爱你,我们成亲好不好,让我做你真正的妻子,夫君?” 大手抵住她的唇,凛冽的目光笔直投在她的脸上,男人定定探了半晌,眼中不知名的情愫愈积浓重,慎之又慎地哑声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其实我从头至尾都在骗你,甚至是骗到你失去自我,你会不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 闻言,元月想了想,回看着他,一只手贴在他的胸口,同样郑重反问:“那你对我的心可是真的?” 鬼面几乎是脱口而出,即使答得迅速,却丝毫没有让人觉得这是敷衍:“当然。” 元月低头轻轻笑了一下,“那就够了,我想只要你一颗真心,只求世上还有一人真心待我,别的我不怕。” 软唇再度覆了上来,但这次明显觉得对面人整个都是僵的。鬼面紧捏了拳,扣住元月的头,大力将她按在墙上,发了疯般撕咬着那唇。等到肘臂内的人彻底情深,又屈膝下蹲,单手抱住双腿把整个人都抬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圈再将她扔在柔软沙发上,欺身而上。 “阿月,我大概是真的爱上你了,我输了…” 而输的代价是什么? 鬼面已经不在乎了。 大手顺着连衣裙勾勒出的曲线一路下滑,带来身下人阵阵战栗。肌肤相亲……切肤之爱……如今二人才算真真正正结为夫妻。 原本整洁的床单不知何时被抓得破烂不堪,大被早就被人撂在床下,卧室里的灯忽明忽暗,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更是一夜没消停过…… 末了,大汗淋漓的两人在一片凌乱中彼此相拥,仿佛心脏的跳动声都合上了拍。 “阿月?” “嗯。” “谢谢你” 元月懒得抬起眼皮,仍然笑了一声:“这可不像是你堂堂一代鬼王能说的话,你说说谢我什么?” “谢你给了我一个家…”鬼面的声音很小,总让人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题,没什么底气,又小心翼翼:“你是这世上,包括我的亲兄弟在内,唯一一个愿意爱我的人。” 元月心想:你又何尝不是? “对了,我把沈巍抓回来了。” “……好样的!”鬼面足足愣了半晌,才徐徐勾起唇角,认定了这都是因为自己能量过于强大,于是开始厚脸皮的自夸:“不枉你吞噬我那么多的能量,没办法,谁让本鬼王就是这么优秀?” “那我是不是最棒的?” 鬼面大手揽住元月的肩膀,把她往上带了带,接着在其额头落下一个响亮的…吻:“你岂止是棒,虽说某些方面有点生涩,不过以后多试试应该就好了。” “……我怎么觉得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有吗?”鬼面侧身而起,又翻了过去,一手捧着美人的脸,一手正往不能过审的地方探去:“夫人,为夫好像又休息好了?” 元月疯狂摇头拒绝,毕竟如今的自己在江湖上也是有那么些许地位的……若是耽误明日正事怎么办?“……不行,我不行,我……唔……” “鬼面……你个混/蛋……” 鬼面噙着笑,若即若离得挑/~逗着不能过审的地方,“乖,叫夫君…” “夫个……唔…屁…” 果不其然,过度劳累的二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什么镇魂灯什么大业统统被抛在脑后,更别提有人去理会那被囚禁在大神木上腰肌劳损的沈巍…… 沈巍怎么说到底也没受什么实质伤害,此时最痛苦的应是赵云澜。昨日从判官口中得知地府如今两难窘境,连阎王殿都被霸占,他哪能找机会去见轮回。 谁又能知道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镇魂灯到底在哪? “老赵,你真觉得元月性情大变仅仅就因为你打了她两巴掌?” 赵云澜陷在沙发里,额前头发有些长,盖住了他的眼睛,让祝红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连你都能猜出来,赵处怎么会不明白?”汪徵隔空端着一碗热粥撂在茶几上:“赵处,填饱肚子才有精力思考,就算为了沈教授你也不能自暴自弃。” 见赵云澜没动作,汪徵犹疑下,还是说出了口:“赵处,有件事我可能做错了。” 赵云澜终于肯抬头看她:“其实昨天你和沈教授来之前元月回来了一趟,她上楼去看罗刹,可当我再次找她时两个人就在房间里消失了。本来我以为她就是单纯的闹别扭,又怕你知道了会难受这才没说。” 祝红:“她回来了?她回来干什么,就为了把罗刹带走?你没发现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汪徵摇摇头:“完全没有,神态都很自然,身上别提什么阴气煞气,干干净净的,倒是有点像个地仙。” “等等,”赵云澜终于哑着嗓子开了腔:“你说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地震之前?” 汪徵想了想,点点头:“与你们进来相差不过两分钟。” “不可能,那个时候她应该正在地府作威作福,怎么会出现在这?”赵云澜斩钉截铁地说:“除非她会□□术,或者说……有两个她?” 祝红瞪大了双眼,显然被赵云澜这个大胆的猜测吓到了:“两个元月是什么意思?一黑 分卷阅读119 一白?真假美猴王?” 赵云澜长腿一蹬落了地,大步流星奔去了二楼办公室,接着就是翻箱倒柜一顿乱找。祝红汪徵紧跟其后,“你在找什么?” “伏羲镜呢?” 祝红:“伏羲镜……不是一直被你收着吗,你这要是没有估计就被沈教授拿着了吧。” 赵云澜咬着指骨节想了想:“不对,小巍修正好了之后明明收在柜子里,如今柜子上的灵锁没被动过,里面东西却不翼而飞,莫不是有人还能隔空取物?” 此言一出,几人面面相觑。 能在斩魂使亲自设下的结界里取走东西还不被察觉,那这人的修为得到了什么境界? 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凭空就能出现一个超越上古大神的一位来? 赵云澜喃喃自语:“两个人……一黑一白,还有消失的伏羲镜、隐匿的鬼面、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到底是真的有两个元月还是她整个人被一分为二? 或者会不会是每个人在世界的另一角落都有一个分影? 赵云澜想不明白,总觉得冥冥之中像有一只大手在控制这个世界,将他们所有人玩转其中。 若是真有这么个人,又会是谁呢? 第61章 豪赌 ============================== “这场梦未免给鬼面造的舒服了些。”凉亭里端坐的赵心慈低头抿了口茶,阴阳怪气讽了一句对面懒躺的女人:“莫不是你存私心了?” “小神可没有,钵兄可别冤枉我。”元月抬手搅了搅咖啡里的方糖,抬手将目光落在亭外大好河山之上: “三生石上三生缘,奈何桥下问忘川。众生对我来说都一样,女娲娘娘当年将我置于忘川河畔就是要我帮世人记住他们前世今生最不能割舍的东西——执念,而我存在的意义也就是助他们放下执念、早登彼岸。 鬼面的执念无非是对兄长的执着和得天下的欲望,我只是先让他尝点甜头,毕竟大甜之后注定大虐,等虐到他肝儿疼,自然就心如死灰继而幡然醒悟嘛,老娘这剧情设定多合理?” “合理?我倒没听过轮回晷还有吞噬的被动技能,也就鬼面智商低才能被那小儿科设定耍得团团转。”附在赵心慈身上的神农药钵拾起一白玉棋子落于红木镶嵌银丝的棋盘上,将黑子团团围住: “虽说置之死地方能生,你把昆仑君和斩魂使一同设进去,就不怕那二位大神再生枝节这把你那梦中世界搅的天翻地覆?” “应该不会,在我的梦里,我还是有一定主宰权的。”元月狡黠笑着,毫不在乎自己一个黑子已经被神农药钵吃掉,一边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一边回想起那天在幽冥的情形:从自己的记忆被鬼面抹去开始,她真正的神识便渐渐苏醒,羽化成仙,又做回了一块三生石碎片。靠在鬼面怀里的她渐渐苏醒,趁其不备抬手覆上他的眼睛,鬼面便毫无察觉自己已被诱入梦中,那是元月用自己的三魂参考芥子世界原理、以鬼面心中所想为主编织出的另一个世界。 所以,什么幽冥鬼宅、手刃鸦青,什么吞噬混沌、互诉衷肠……通通是鬼面的一场大梦罢了。 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 元月安置好鬼面便回了特调处,先是封闭子娑神识,再将整个特调处都囊括梦中。因此在现实里,子娑依旧在二楼床上睡着,伏羲镜也依旧在办公室的柜子里放着,而剩下的几人都在大厅沙发上昏着。至于林静,正蜷在赵心慈的车里打着震天呼噜。 大封破裂是必然,因为轮回是世界亘古不变的规则,但为他们造出一个芥子世界以此改变这个必然结果,却是元月唯一能做的事。 “你的这场赌未免牺牲太大,若他们不能打破梦境与现实的连接点,你这个造梦者将万劫不复,到最后大封依旧守不住,该发生的必然会发生,你这就算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命。” “我相信他们,相信赵云澜的聪明才智,也相信沈巍心里的大义不仅仅只为昆仑而生,更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情存在,哪怕是鬼族……哪怕是鬼面。”元月顺利吃掉一颗白子,“钵兄,难不成你不相信吗?” “我可不敢——谁知那斩魂使心里怎么想的,连先师都猜不透他,万一他真只为一己私欲和鬼面联了手,届时你所造的那个黑化元月再脱离控制,我看你怎么办——不过像你这样自黑的我倒是第一个见,非得把自己的形象设立成那个变态吗。” “断情绝爱的大女主多帅,你个老古董怎么能懂?”元月倒不在乎神农药钵怎么评价沈巍,反正她相信沈巍就是她自己心里看到的那样。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最后她看错了,这场豪赌也必然会赢。 她有自己的办法。 “也许是我真不懂你,毕竟你那梦里连个完整三界的缩影都造不出来……你拦着令主看真正的轮回,是不是因为你根本想象不出来真正的轮回长什么样?” “看破不说破,这个社交法则您老人家不明白?老娘又没见过轮回,造一个地府已经费了我多少脑细胞,更别提轮回、九重天,我看都没看过 分卷阅读120 凭空造一个出来不等着露馅呢么?” “孤陋寡闻的石头精……真不知道你是凭着运气什么做了昆仑君的妹子……”神农药钵说这话时好像一点也不觉得他已经大着胆子冒充了人家昆仑君的父亲。惨败的元月把气撒在棋子上: “不玩了!什么破棋,你这棋盘肯定有问题,拼夕夕九块九包邮买的吧?” 神农药钵心疼的捡起透亮白玉棋子自己看了看,心疼说:“你可别给我摔碎了,这可是上品和田玉磨得,弄坏了我让我大儿子再踢你一脚。” “不要脸,你看等山圣归位不找你算账的,占便宜没够的破碗精……”元月狠狠剜了一眼神农药钵又低声吐槽一句,毕竟这破碗精地位比她这个三生石高,大声骂他也不敢。不情不愿拱手拜了拜:“钵兄,接下来我会将自己完全置于梦中,还望您替我护个法,祝我早日解开他们的执念。” “也罢,去吧,但愿一觉起来天下太平。” 元月抿唇又放开,几个来回才说:“若我真的再也醒不过来,烦请钵兄替我解了子娑的术法。” “自然,但你记住,万万不得干预梦中人所行所为,否则他们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记住了。” 等元月原地如梦,神农药钵仔细将黑白棋子收入盒中,叹口气:“以自己的性命,替别人的未来博一个安稳,何苦?” 梦里的世界,除了鬼面和特调处的人,其他都是npc,包括黑化元月,无畏生死,只会按照早就规定好的路线去走。 元月悄然降至鬼宅里的“自己”面前,没有游戏玩家参与时,她这个梦中的自己不过就是个僵硬的雕塑,唯有涉及剧情才会动起来。元月围着“自己”转了一圈,不禁赞叹两声:“这气派,这造型,妥妥大佬级别呀,我觉得以后我可以考虑走一下御姐路线了,嗯,不愧是我!” “算起来鬼面这个时候大概要去沈巍那里了,阿月童鞋,让我们一起去促进一下剧情吧!”元月一溜烟钻进“自己”的身体里,那个雕塑立刻活了过来,她眨巴眨巴眼睛,伸了个懒腰:“我是不是应该欢迎一下我自己来到我自己造的梦里?嗯……那我这算什么?开发者还是参与者?算了,管他呢,正事比较重要。” 赶在鬼面到达之前赶到了沈巍所在之处,元月围着合眼凝神的沈巍转了几圈,心想这人身上是不是太干净了,完全没办法激起人的保护欲呀!正要抬手在沈巍身上造两个假伤痕,沈巍却先行一步睁开了眼睛。 “你又要干什么?”沈巍的眼睛冰冰冷冷的,与往日对她的温柔态度丝毫不同,不禁看得元月有点心虚。假伤痕不太可能了,只能咬着牙凌空甩出一条鞭子甩在沈巍身上,那白衬衫立刻被划开一条口子,接着渗出了血迹……元月不禁瞳孔一缩,她是最不敢看沈巍受伤的,可是没办法呀! 不,慌什么?梦而已,就算沈巍被打的遍体鳞伤现实中他也不会有一点事,至于痛感……也就在梦里疼疼,醒来就不觉得有感觉了,就像凡人做梦时,即使梦里的自己留再多血受再严重的伤醒来以后还是不觉得有什么……想到这,元月又有了底气,接连几鞭子下去,鞭鞭见血: “别这么瞪着我,我只是觉得昨天被你的相好打了一鞭有点吃亏,这不是在你身上还回来嘛?” 沈巍全程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就像那些鞭子打的根本不是他:“我不相信,我不觉得这就是你的本性。” 靠,打感情牌……元月咬牙从“自己”身体里退了出去,化成一个透明人在旁边默默观战,因为她要是继续被沈巍盯着,迟早会装不下去的。但是黑化的阿月童鞋是不会心软的,只见一鞭子抽在了沈巍的脸上,从嘴角一直划到太阳穴,留下一道血印子,鲜血顺着脸庞下流,染红了沈巍半边脸。 “我去!”元月心疼的凑近了吹了吹沈巍的脸:“这死崽子下手也太狠了吧,打人别打脸啊!” 黑化阿月:“别和我提什么本性!那不过是你们自欺欺人罢了,凭什么我要按照你们想的方式去活?” 感觉到鬼面即将到来,元月朝着黑化阿月虚空拱手:“大佬,这种力气活就交给你了,记住可千万别打脸了,乖,咱记住,打人不是咱最终目的哈。”说罢,她一溜烟蹿到了特调处,打算跟进一下镇魂灯的进度。 黑化阿月应元月吩咐倒是真没打脸,但一鞭子接一鞭子下手也没轻,终于,最后一鞭子没挨到沈巍身上,而是被鬼面徒手攥住。 “别打了,”鬼面压着声,深不见底的眸子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夫君?”黑化元月犹疑片刻,把鞭子抽回来甩在地上:“那他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去趟地府。” 等元月离开大不敬之地,沈巍终于缓缓睁开眼睛,脸色已是不正常的白:“你对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鬼面背对着沈巍,转身之际飞快地隐掉刚刚满眼的心疼神色,摊开双臂,一副想当然的样子:“我做了什么你猜不到吗?当然是把她的记忆统统抹去,又给她换了一份新的——斩魂使大人,可还满意我这个作品?” “卑鄙。”沈巍额角青筋鼓起:“她是个人,不是你的玩物,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她恢复记忆会 分卷阅读121 恨你入骨吗?” “我的好哥哥,你是在人间待的时间太长脑子都傻掉了吗?且不说抹掉的记忆能不能回来,就算是能,可她恢复以后想起自己对曾经的良师、兄长、朋友们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觉得她会先内疚是先恨我?”鬼面噙着笑:“要不我们赌一赌,你现在就去把真相告诉她,不过我觉得她可能来不及报复我,因为她会先自己疯掉的。怎么样,敢不敢试试?” 第62章 意外 ============================== (我要加快进度了!感情线如果突兀请别介意!) “你我生来如出一辙,我不明白我比你差在什么地方,你是孤高尊贵的斩魂使,我是万人喊杀的鬼王——这没什么。”鬼面低笑了一声,“就算不想承认你是大地之心的鬼王,但我们是兄弟,你却从来不屑看我一眼,就算我跟在你屁股后面胡闹你也压根不屑于和我斗——很好。我只是不明白,若你真是天性凉薄,为什么你对所有的人都比对我好?哪怕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类……” “斩魂使大人,我能不能问您一句,你到底……为什么,”鬼面的手指不停颤抖,连牙关也跟着咬紧,终究还是问了这个萦绕他心头无数次的问题:“……这么讨厌我?” 沈巍缓缓闭眼,连看都不愿意看鬼面一眼,冷笑着吐出一个字:“脏。” “脏?”鬼面低低重复了一遍,并不懂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呵,这算什么答案?” 沈巍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遍:“一种天生残暴只知道吃和繁衍的东西,不脏吗?” 鬼面大惑不解,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他从来不懂这有什么不对,“好,好,那你告诉我,什么才算干净,人类吗?” 沈巍不出声了,只是闭着眼睛假寐,若不是他胸口还微微起伏,简直让人以为他是个死人。 鬼面大步上前,双手捧住那张与他如出一辙的脸,怒吼着:“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 哪怕一眼…… 哪怕只是对普通人那样看一眼…… 然而沈巍只是嫌弃般皱起了眉头,楞是没抬起眼皮,鬼面心如刀割,牙缝中挤出一句:“如果我杀了赵云澜呢?” 沈巍终于睁开了双眼,眸子里是抑制不住的杀意:“你敢?” 鬼面落寞的落下双手,后退两三步,点点头低声说:“原来在你心中,终究还是外人更重要一些。” 目及鬼面孤寂离去的背影,沈巍一直紧握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额角青筋鼓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点异样,又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 沈巍自嘲一笑:“我连我自己都讨厌。” 光明路四号一个纸人阴差飘飘荡荡地敲了敲窗户玻璃。 大庆:“老赵,判官的人来了!” “嗯,”赵云澜打开窗户,当着鬼差面前燃了一大黄纸:“是判官大人有消息了?” “令主大人,判官令我与君寄一言,恶女一日未归冥府,机不可失,望您速速前往冥府。” “烦请带路。” 赵云澜一路沉默,鬼差谁也不敢上前跟他搭话,只有祝红不管他说什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过了鬼门关,一个白脸阴差凑到了赵云澜身边,低声搭话:“令主大人请小心十殿。” 赵云澜一挑眉毛,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阴差是什么目的:“您这是?” 白脸阴差:“自己人。” “自己人?”赵云澜笑问:“您这种自己人从哪论的?” 白脸阴差诡异的五官像是扭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但那怎么看都让祝红觉得不寒而栗,“曾经的元小姐叫我姐夫来着,也曾撮合我与孟婆姻缘,所以这是我欠她的一个人情。” 祝红:“得,这逢人叫姐夫的本事居然还能遗传……” “阴差姐夫”接着递给赵云澜一个白玉玦:“这是之前元月小姐托阿孟保管的玉玦,说是万一有什么意外就将此物交予令主,若是想念还能有个物件来看看。如今元月小姐性情大变,小人觉得正是时候。” 赵云澜接过玉玦,有点不是滋味:“多谢。” “阴差姐夫”临走时又补充了一句:“令主,此物内有乾坤。” “乾坤?”赵云澜捏着玉玦在手里两圈,没看出来什么乾坤之处,而这东西更是他当年亲手塞到妹妹手里的,不可能是什么神器。正研究着,祝红伸手把玉玦拿了过去:“这个……我好像知道。” 祝红朝着玉玦一处不起眼的裂缝一按,那块玉珏登时就弹出一块:“之前元月吐槽总忘带重要文件,就让林静把这个改成了个随身U盘,说是这样就不能忘了,你等会。”她从口袋了掏出来一个转换器,插上了U盘连接到自己的手机上:“赵处,这里面只有一段视频。” “能打开吗?” “等一下,我这手机有点慢,”视频被加载出来,是元月自己录的一段视频。 镜头里的她好像刚刚哭过,一边的脸颊红红的,应该是那天被赵云澜打了两巴掌之 分卷阅读122 后跑出去录的: 【元月打开录像机,对着镜头勉强挤出一张笑脸,朝着镜头说:“哥哥,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吧,不过你别为我难过,我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总之,我用我自己的办法帮你,但如果我没有成功你也别生气,你也知道你妹妹我没什么本事,浑身上下也就这点不入流的老手段,如果我有什么不幸……那死就死吧,也算棋逢对手了,反正我本来也活不长了,你就当我选择了一种比较壮烈的死法吧……” 说着,元月忍不住擦了一下眼泪,对着镜头自我嫌弃:“哎我这哭起来怎么这么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难怪你以前总说不让我哭…” 视频断了一下,再出现的她可能是洗了把脸,鬓角都是湿湿的:“哥,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不怪你打我,是我让你失望了,但是你也不可以忘记我哦,我可是你转世几辈子里最在乎你的妹妹了,不是我自夸,那别人肯定都比不上我,反正我就是最在乎你的!你是我哥哥,你别忘记我听见没有,你要是忘了我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人记得我了……对不起又失态了,这段重新录吧…” “哥,好好和沈巍过日子,虽然我不知道该叫他嫂子还是姐夫,这种事你们俩自己研究去吧,嗯……如果大人他还能想起来有过我这么个人,你就等明年除夕记得替我和大人说声新年好吧。” 元月朝着镜头笑得灿烂,双臂高举在头顶相聚做了一个心形:“再见,爱你们的小月亮!” “诶我真的好丑……” 视频一段黑屏,但进度条还没到尾,约么五秒又重新亮起来:“对了对了,怎么能把我家那只大笨鸟忘了呢,哥,记得帮我留意下有没有合适的母鸟赶紧给他配个对,这小崽子再单身下去真要雌雄同体了。其实我一直觉得祝红挺不错的,要不你撮合撮合他们俩?嗯还是算了,你要是撮合祝红我怕她咬你……还有啊别让大庆欺负他!”】 视频到这里彻底结束,应该是拍摄人有点匆忙,也没有经过剪辑,那些失态的地方被完完全全录了下来。 祝红含着泪低声骂了一句:“死丫头,没事给老娘瞎配什么对!” 赵云澜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不知道该庆幸妹妹没有怨恨自己,还是该心疼现在魔鬼的她。 判官亲自来接,迎着赵云澜二人前往冥府深处。 “走吧”赵云澜捏着眉心:“等见了轮回,一切都会结束的。” 藏在角落里默默看着的元月心里也不是滋味,这本是她准备的遗言,没想到如今却被梦中人告诉了哥哥。看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她能完全一手操控的,现实里本应该存在的在这都会存在。 元月叹了口气,一转身,看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黑化的自己。 不! NPC没有自己的指令怎么会随意行动? 最可怕的是自己竟没有察觉! 元月瞪大了双眼:“你怎么会在这?” “原来每一个人都在骗我……”那个黑化的元月抬手抹干净眼角湿润,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她朝着元月一步步踏过来,手里凝着黑气,满脸都是怨毒: “我说过,妄想凌驾于我头上的都该死,当然,也包括你……” 第63章 镇魂灯 ============================== 一只灰色大鸟凌空而至,阻断了黑影对元月的攻势:“我了个去,怎么有两个小月儿?”大翅原地反转,一边挡住黑影,一边用长长的喙叼住元月的领子振翅而飞,转瞬化为虚空。只剩原地黑影独自气愤,一阵黑雾起,她也消失在了原地。等黑影离开,方才隐匿的一人一鸟再度出现,子娑化成了人形,但一口白牙还死死的咬在元月后脖领上,大眼睛滴溜溜转一圈,他呲着牙问:“呃寺隐森了啊?” “是……你隐身了!”元月把自己的领子从子娑嘴里拽出来,回身怒瞪着他:“你为什么会在这?” 子娑砸吧砸吧嘴,“神农药钵放我进来的——小月儿你可真狠心,让那么多人入了你的梦唯独不带我玩。” 一张脸还没来得及哀怨委屈,就被元月怼了回去:“说正事,到底发生什么了?神农要你进来干嘛?” “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小锅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了,醒了不说看见令主他们睡了一屋子就开始瞎叫唤,不仅叫醒了楚恕之还冲撞了你的梦。神农药钵见你神色不对,就把我放进来了,你看刚刚要不是我你多凶险呀!” “难怪那黑化崽子能看见我呢!小郭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没余的二货!”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无欲无求的能醒过来又不是他的错。”子娑又凑了过去,笑嘻嘻问:“小月儿,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优待呀,要不然干嘛单单把我留出来,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意思……” “有你个头!”元月一掌推开他贱兮兮的脸:“分明是你缺心眼老娘怕你碍事,别在这自作多情。” “真凶!”子娑斜眼笑笑,飞速地在她手指上亲了一口:“不过我喜欢!” “滚滚滚滚滚!你还有 分卷阅读123 心情跟我闹,现在那崽子有了自己的意识,指不定得出什么乱子呢,少在这烦我,我要去忙了,你自己找个安生地方藏起来去。”元月转头就走,还不知道赵云澜那边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拥有独立意识的黑化崽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娑笑嘻嘻跟着:“我跟你一起!” 黑化元月一刹那改变了主意,“什么爱什么恨……全都是谎话!鬼面,既然你敢骗我,呵呵,你不是想要有人爱你吗,那我便把沈巍、便把他们都杀了!我也要让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剩,我要你也尝一尝一无所有是什么滋味!” 赵云澜等人一路到了阎罗殿,判官正要把赵云澜往里面引,突然被一个冒出来的小鬼挡住了路。 判官皱皱眉。 那小鬼开口阴沉沉地一笑:“令主大人,十殿阎罗有请。” 赵云澜还没来得及开腔,判官已经忍不住先说:“这是什么意思?眼下混沌将开,大封眼看要彻底破裂,耽搁了正事你担待得起吗?让开!” 小鬼头压得低低的:“是,判官大人,但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判官:“你们……” 赵云澜突然打断他:“带我过去,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阎王呢。” 阎王殿。 十殿高悬。 厅堂如碧空,上下无边,头顶是永远不会放晴的星河万顷,脚下是拔舌油锅的十八层地狱,周遭是流转不去的三千弱水。人走在其中,脚下明明踩着实地,却活像踩在一块透明的玻璃上,下面扒皮抽筋、上刀山下油锅的,全都看得一清二楚,自己仿佛也会随时掉下去。 底下鬼差低沉萦绕的宣判声与大鬼小鬼歇斯底里的惨叫相映成辉,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祝红一把抓住赵云澜的胳膊,要不是衣服穿得厚,她尖细的十指几乎要卡进赵云澜的皮肉里,十殿阎王个个面容狰狞,居高临下地从墙壁上高高悬挂的十殿上往下看,平白让人生出某种青面獠牙的感觉,根本不像是被人挟持的样子。 祝红:“别、别过去。” 赵云澜低头看了一眼她抓住自己衣服的手,耐心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在外面等着我。”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迈步走了进去,毫不理会下面满脸炸出来大泡,外焦里嫩还在兀自往上爬的女鬼,目光森冷地抬眼在十殿阎罗身上扫了一圈,又扭头看向一边装鹌鹑的判官,轻轻地挑了一下眉,二五八万一样拽兮兮地说:“你们打算让我站着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一字一句地洞穿了十八层地狱传来的呼号,未见丝毫动容。 判官使了个眼色,两个鬼差飞快地跑了出去,一个搬来了椅子,一个上了盏茶,赵云澜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顺势翘起了二郎腿,然后抬手抵住递过来的茶碗,瞟了一眼面前脸如纸糊的鬼差,脸上露出一个介于微笑和冷笑之间的表情。 “茶就不用了,地下的东西,我怕吃了闹肚子。诸位下马威也下过了,谱也摆足了,我看大家都很忙,就抓紧时间,有话说有屁放吧。” 十殿上十个声音叠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和声,怒斥说:“小子无礼。” 他毫不犹豫地抬起头,男人英俊的脸上有十分的散漫和不经心,目光一扫,说不出的狂狷神色简直是呼之欲出,赵云澜冷笑一声:“哟,那还真对不住诸位了,爹娘没教好,就是这么没教养的货色,诸位打算怎么样呢?” 一时间众鬼差全都屏住了呼吸,有搞不清状况的,觉得这男人分明是来踢馆找碴打架的,十殿阎罗是审判生前身后罪孽的地方,管你是王侯还是将相,一个个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见多了哭爹喊娘的,还真……真没见过拽成这样的。 好像他将来不用投胎似的! 就在这时,地下突然开始震动,一开始是细细碎碎的,最后越来越剧烈,阎王殿里几乎飞沙走石起来。 赵云澜往下一看,只见自己脚下的油锅地狱中一个一个的油锅简直晃荡成了“喝前摇一摇”,大盆大盆的热油被摇动得泼了出来,原本威风凛凛的大鬼小鬼们全都四散奔逃,铜柱地狱的铜柱裂了缝,刀山地狱埋的钢刀一个个像打地鼠一样地在那上下起伏,连绵不休…… 突然,一个鬼差踹开十殿阎罗的大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好了,恶女回来了恶女带着鬼族回来了!” 赵云澜坐在椅子上没动,伸手蹭了蹭自己的下巴,低低地自语了一句:“哎哟,这下可傻逼了。” 说完,他站起来,一把揪住胖判官的领子,决定不和这些秋后的蚂蚱客气,直接从大衣兜里摸出了手枪,在众鬼差乱成一团的情况下,将趁火打劫进行到底,把枪管堵进了判官的嘴里:“老子没心情和你们废话,现在立刻带我去见轮回,不然我一枪打爆你的头!” 祝红简直不敢相信他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尖声叫了起来:“赵处!” 同时,上面某个阎王突然出声:“镇魂令主,你干什么!” “忍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很久了。”他说着,狠狠地一推判官:“走!” “令主留步!” 而后大殿的墙壁上机关扭动,一阵机簧乱响的动静,墙上打开了一道石门, 分卷阅读124 而里面又是一道门。 只见十殿阎罗一个个亲自从高悬的殿堂上下来,各自取出了随身带着的一把钥匙,连开了十道门,十道门后,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池子,仙气飘渺,一时间不像地府,看起来倒有点像瑶池了。 赵云澜定睛望去,只见池子上面泛着一盏巨大的……足有几十米高的灯,与黄泉路上刻着“镇魂”的小油灯模样如出一辙。 最后一个开门的秦广王转过身来,叹了口气,对赵云澜说:“不瞒令主,这就是四圣中的最后一件,镇魂灯。” “你们这些吃里爬外的东西,我好心饶你们一命,你们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黑化元月带着劈天斩神的架势飞身到池子上面,单手将巨大的镇魂灯拔了出来,镇魂灯徒然缩小,最后变成一尺多高,和黄泉路上点着的小油灯一般无二——除了没有灯芯。 十重唱怒斥着黑化元月:“恶女!放下镇魂灯!” 黑化元月漫不经心的纠正:“是幽皇娘娘!” 赵云澜倒没有跟着喊什么徒劳的话,一个满腔仇恨的人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幡然醒悟?扯淡! “如今镇魂灯也到了你手上,把沈巍还回来!” “沈巍?”黑化元月摇摇头:“沈巍是我必须要杀的人,还你是不太可能了,不过我可以可怜你,让你们死也死在一起。”黑化元月抬手用黑气将赵云澜包裹其中,又转身将阎王殿里的一群npc吞噬了个干净。祝红见状,化成巨蛇朝着黑化元月就扑了过去,结果被她一同卷入黑气里带入大不敬之地。 “赵云澜!”沈巍猛一抬眼,刚巧看见半空中掉下一人一蛇,那人像个麻袋,掉下来一点反应都没有,而蛇呲牙咧嘴滚了几个圈又化成人形。 黑化元月一脚踢在赵云澜肚子上:“别跟我装死!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还想跟我要人,如今沈巍就在这,你倒是睁开眼睛啊!” 祝红:“赵云澜!” 千万斤铁索哗哗作响,沈巍的青筋几乎要爆出来,“不许你动他!不许你动他!” “还轮不到你命令我!”一掌大力过去,沈巍顿时呕出一大口鲜血——正巧被鬼面看到。 第64章 比你干净 ============================== 要说赵云澜为什么没反应,那是因为子娑趁着黑化元月对付祝红时,将包裹着赵云澜大蚕茧偷梁换柱了一下。如今真正的赵云澜正和真正的元月大眼瞪小眼:“真有两个……你是那个白的?” 白的?什么白的?管他呢 “对,没错就是我,我就是那个白的!” 再一次看到那张神经大条又无比熟悉的笑脸,赵云澜直接双臂一张搂了过去:“哥不该打你,哥给你道歉。” 还不等元月煽情,赵云澜两条胳膊就被子娑大力拉开:“令主,又不是亲的,道歉归道歉,别占便宜。” 二人异口同声:“滚!” 元月一头扎回去,紧紧抱着赵云澜:“哥哥,你不生我气就好了,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让你操心了?” “别说傻话,是哥哥没保护好你,以后不会了。” 子娑再次看不惯亲密的两人:“差不多得了,正事要紧啊令主?” 毫无意外,傻鸟再一次被二人怒揍一顿。等揍得舒服了赵云澜才问:“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两个你存在?” 一人一鸟对视了下,终于把真相统统给赵云澜说了个明白。于是,方才还兄妹情深的场面变成了老鹰捉小鸡,赵云澜是老鹰,元月成了躲在子娑后面的小鸡:“你是不是缺心眼?谁让你冒这个险的,啊?你那脖子上架的是个夜壶吗?” “我错了!哥你冷静点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想当然,最后以被挨了一拳头结束闹剧的人依旧是子娑。 子娑:“我怀疑你俩就是故意的,绝对!” 赵云澜喘着粗气掐着腰:“所以呢,到底怎么才能打破梦境与现实的连接点?” 元月用低不可能的声音答道:“告诉你也没用,你本来就不是啥主演,真正的破解之法其实在沈巍身上……我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你不能干预,要不然他就出不去了。” 赵云澜:“少废话,老子怎么做用你教?” 元月:“我后悔原谅你了……” 一根三尺长的冰锥当着鬼面的面儿一下戳进了沈巍的心窝里,那人心口上插着一根三尺来长的大冰锥——是真的被“钉”在了树上,有那么一瞬间,祝红屏住了呼吸,他以为那个人死了。 祝红靠着林静,谁也不敢打扰那边相爱相杀的二人,林静也是才知道沈巍就是斩魂使、元月是赵云澜前世妹子:“他妹牛比啊,这算什么,反杀?” 祝红摇摇头:“谁知道这又是哪出,不过能让鬼面吃亏是好事。” “施主言之有理。”林静想了想,“可是赵处发现沈教授做了炮灰不得心疼死?” “闭嘴!”黑化元月朝着林静二人怒吼,眼角扫过地上一根灰色羽毛:“他竟有胆子骗我,就该有胆子承受代价!” 分卷阅读125 鬼面:“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什么,要你们全都死而已。”黑化元月擎着镇魂灯,恶狠狠地说:“不过如果有人能告诉我灯芯是什么,我可以饶他一命。” 灯芯……鬼面是猜得到的,但是现在的他不打算说:“果然愚蠢,我若是你就等十殿阎王把灯芯问题解决完毕再吞了他们,可你这么心急,连个人都看不住,凭什么一统三界?凭你的猪脑子吗?” 一记鞭子甩在鬼面脸上,除了那根冰锥他没有,剩下的铁索、满身伤痕、甚至是一道道血污,和沈巍一点差别都没有:“嗤,你要不要给我也来一锥,也算解了你的恨?” “可我觉得心痛比身痛要更好。”黑化元月骤然伸手攥住插在沈巍胸口的冰锥,血已经浸透了沈巍的长袍,把皮肉和衣襟紧紧地粘在了一起,沈巍终于闷哼一声。 “住手!” “怎么?心疼了?”黑化元月纤白的指尖挑起鬼面的下巴,视线跟着他落到沈巍身上:“看见他这个样子,你不觉得该痛快吗,夫君?” 鬼面喘着粗气,怒视着这个被他一手逼成魔鬼的女人:“你有什么恨冲我来,别动他!” 沈巍讥诮笑了一声:“别假慈悲。” 鬼面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低头抿唇,不说话了。黑化元月仰头笑了几声:“听听,人家说你假慈悲呢,真难为你这许多年跟在你哥哥后面就企图能得一点点卑微的爱,哈哈哈可惜人家不领情呢!我可真为您可怜,鬼面大人。” 沈巍顿了一下,微微朝着鬼面那边瞟了一眼。黑化元月继续羞辱鬼面:“斩魂大人不知道吧,在他心里,除你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过是沙粒芥子,这是他的原话。不过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反正鬼族天生污秽,你不是嫌脏吗?” “闭嘴!闭嘴!”鬼面埋在心底的秘密就这么被黑化元月当着外人的面亮了出来,一时之间又羞又恨,恨不得将所有人即可杀掉。其实他更担心的是哪怕自己一颗真心亮了出来,还是会被他的哥哥弃如敝履,若真是这样,他宁愿沈巍永远都不懂他。 然而沈巍沉吟许久,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不一样了,他第一次为鬼面说了一次话:“比你干净。” 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鬼面僵着嘴唇,颤颤巍巍低声呢喃:“哥哥……” 沈巍微不可见“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的鬼面像被人抽去了筋脉,若不是被大锁链箍着,他简直要立刻瘫在地上。 原来自己苦苦求了半生的,就只是哥哥那一句微不可见的“嗯”。 鬼面挂在铁链上狂笑,笑着笑着又哭出了眼泪。 祝红拽拽假和尚僧袍:“鬼面疯了?” 林静摇摇头:“他变态了。” 黑化元月大手一挥,鬼面身上的铁链纷纷碎裂,没了力量的支撑,鬼面终于滑跪到地上,接着面前被扔了一把长剑:“只要你杀了沈巍,我就当作你没有骗过我,我们依旧是夫妻。” 鬼面安静下来,朝着元月勾起唇角:“你做梦。” “既然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元月手掌蓄足了戾气与混沌,朝着沈巍就拍了过去,这一掌, 足可以要了沈巍的命。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 连祝红都没想到鬼面会去挡那一下子。 从鬼面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沈巍的衣襟。 “弟弟!” 鬼面借着惯性扑到了沈巍身上,第一次结结实实地抱了自己的哥哥,不过,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不脏……哥哥……别讨厌我……” 鬼面的身子一点点滑了下去,所幸当他倒在地上时,明显看到了沈巍飞速滴落的一颗泪珠。 哥哥这是不讨厌他了吧? “执迷不悟!”黑化元月深深几个呼吸:“你想死是吗,我成全你,我这就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透明罩上的忘川水涌起巨大漩涡,像烧开的水,整个大不敬之地都在颤抖,更别提地动山摇堪比十级地震的人间。 浓浓黑气包围住黑化元月,周身戾气倾泻而出,所到之处,一片虚无,皆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斩魂刀,出!” “铛”的一声,斩魂刀撞在黑化元月的坚硬指甲上,她的手指被削成两半,与此同时,一条长鞭撕裂空气准确地缠绕在黑化元月的脖子上,外加一只大灰鸟朝着她的一只眼就冲了过去。 “我的天,鬼面凉了?”透明的元月蹑手蹑脚移到了鬼面旁边,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这样都没死?” 子娑满心醋意,楞是抽出了空朝着元月喊:“小月儿!你到底是盼着他死还是盼着他死?” “少说风凉话,干你的活!” 子娑几个回合又哭了回来:“对着这张脸我下不去嘴啊!” 祝红:“罗刹,你和谁说话呢?” “没谁,我自言自语呢!” “那林静交给你了!”祝红绕过战场挪到沈巍那边,先和元月一样探了一下鬼面的鼻息,确定没死又试探地叫了沈巍一声:“沈老师?” 沈巍目光微动,落在她身上,而后彬彬有礼地对他轻轻颔首。 祝红:“你你 分卷阅读126 你你你没事吧?” 沈巍轻轻地挣动了一下,扣住他四肢的锁扣彼此撞击着响了几下,这小小的动作让他的额角几乎露出青筋来,好一会,才在低喘了几声后声音沙哑地开口说:“不太好。” 他失血过多,惨白的嘴唇都在颤抖着。 祝红往上看了一眼,“我帮你把铁索咬断吧?” 沈巍用一种莫名的神色看着她。 祝红和他大眼瞪小眼片刻,忽然扭过脸,木然地说:“怎么了吗?” “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这话说得祝红心里一堵,闷闷地说:“是啊。” 沈巍想了想:“那为什么还要救我?” 祝红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想让你少惹他难过。” 沈巍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困惑,他似乎有些出神,眉头轻轻地拧在了一起,眼底映着粼粼的波光,过了不知多久,祝红几乎以为他的魂飘走了,沈巍才倏地收回目光,对她点了点头。 “多谢。”他诚恳地说,“你只要把我心口的冰锥拔/出来就可以了。” 祝红哆嗦了一下:“真能拔?你不会怎么样吧?” 沈巍:“嗯,不会,谢谢。” 那口气简直和去食堂买饭时顺口对打饭阿姨说的话一样。 说完,她双手握住沈巍胸口的冰锥,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大喝一声,猛地把那根冰锥往外抽,祝红听到血肉撕裂的声音,沈巍的上半身都随着冰锥被带起来,又被因为四肢的锁而被牢牢地锁在原地。 祝红都替他疼出一身冷汗,然而沈巍愣是一声也没吭。 第65章 大封破裂 ============================== 三尺多长的冰锥整个被从她胸口里拽了出来,血喷出去老远。 祝红一脸血地慌忙去查看沈巍的情况。 冰锥从他身体里出来的刹那,沈巍似乎是忍到了极致,额前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了,眼神明显地涣散了片刻。 祝红生怕他再晕过去,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脸,想起这人就是斩魂使,悬在半空中的爪子愣是没敢落下去,只好轻轻地拉了拉沈巍的衣服:“沈老师?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啊,我尽快把你放下去。” 沈巍因为失血,嘴唇显得异常干裂,他在极度的恍惚中,不由自主地轻轻掀动嘴唇,模模糊糊地叫了一声:“昆仑……” 祝红:“嗯?昆仑?昆仑怎么了?” 她突兀插话,总算拉回了沈巍快要失去的意识,沈巍的眼神瞬间清明了一点,无声地扫了祝红一眼,默然不语了。随后,祝红看见他胸口上狰狞的伤口竟然一点一点地愈合了,如果不是衣服上的血洞,那伤口简直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沈巍轻声说:“麻烦把方才那条冰锥递给我。” 祝红连忙双手托起了那条大冰锥,沈巍提起过,这东西是用忘川水冻成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它似乎比平常的冰更刺骨一些。 祝红手里的冰川就这么突然化开了,成了一团漆黑、带着血色的水汽,转眼间被沈巍吸进了嘴里,仅仅这么片刻,他嘴唇上的裂口好了很多,眼睛里也重新有了些光泽。 就听几声轻响,绑在沈巍四肢上的枷锁全部脱落,上面只留下了一个如同被利器割裂的小口,沈巍脚下无声地落在了地上。 元月忙着观战,冷不丁一回头看,正见那俩本应该是情敌的二人相处十分和谐,眸子一轻:“估计祝红也要醒了。” 另一边黑化的她可就没有那么轻松,镇魂鞭和大翅膀交替纠缠着她,她的浑身已经遍布伤痕。被逼得进退两难的黑化元月决定破釜沉舟,将自己吞噬的混沌全部释放出来,滔天的混沌碎片将透明罩子穿了个片甲不留。 大封破了。 元月的神识到了高空,像一个造物者一般凝着下面狼狈众人。 沈巍一抬手把赵云澜带进怀里,同时大喝一声:“趴下!” 赵云澜觉得心口剧烈得疼了一下,好像是被针用力扎的,一时手脚都麻木了。 而后一声巨响,忘川水爆起数百米,整个形成了一道高耸的墙,停顿了片刻,海啸一般当空砸了下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人、鬼族都卷进了漆黑如墨的忘川水里,此起彼伏的咆哮声响起。 赵云澜忍不住吐槽一句:“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沈巍:“什么?” “没什么,阎王殿都没了,我们快走!” “想走?”黑化元月大喝一声,化出混沌就要将二人淹没,但混沌眼看着将二人吞噬是却擦边停了下来。 黑化元月回头一看,自己的脚踝正被奄奄一息的鬼面拉住,动弹不得。 鬼面朝着沈巍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弯起唇释然笑着:“你赢了,但我却未必输。如此,我们便一起死吧!” 鬼面自混沌而来,他便是混沌本身。 如今将自己爆裂开来,化成一张混沌大网,将黑化元月整个人包在其中。可怜黑化元月还没来得及说个“不”字,整个人就同祝红和子娑一同被混沌吞噬了 分卷阅读127 。元月身死,轮回晷出。 三生石上转三遍,你半生来我半世,不求同生求同死。 “弟弟!”沈巍作势就要回头却被赵云澜一把拽住:“来不及了,快走!” 赵云澜、沈巍、林静三人一路撤到了鬼城以外,摸到了那棵龙城古董街沟通阴阳的大槐树,就听见“喵嗷”一声,一道黑影一头扑进了赵云澜的怀里。 赵云澜:“死胖子你怎么在这?” 大庆:“我满世界找你啊!你这没良心的流氓!我差点把地府翻个遍,一个鬼影都没看见!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哪的瓦斯爆炸了吗?喵了个咪的,吓死猫了!” 赵云澜还没来得及回答,沈巍一抬手,连人再猫全给抱了起来,往大槐树上扔去:“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快上去!” 最后两个字是冲着林静吼的,林静忙跟了上去。 沈巍断后,双手结成古老而复杂的封印,接连三道封印打了出去,追出来的黑影就像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住,寸步难行地停在那里不动了,沈巍脱力一般地连退几步,重重地靠在了大槐树上,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冷汗把他的鬓角都浸湿了。 祝红猛地睁开了双眼,先是茫然了一下,然后迅速起身原地转了两圈:“我不是被混沌吃了吗,怎么回来了?”她抬眼一看,沙发上躺着的正是赵云澜和沈巍,对面是元月和刚刚清醒的子娑,再一侧,是端坐的赵云澜父亲——赵心慈。 “什么情况?” 子娑伸个懒腰,“如你所见,那些不过是个梦,恭喜你放下执念醒过来了。” 祝红:“什么……玩意?” 楚恕之拎着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郭长城没好气地说:“就是说我们都进了一个梦里,你在梦里死掉了,所以现实中你成功醒过来了……真是的你们还算有点游戏体验,我倒好,直接被这小子喊醒了,啥也没看见!” 郭长城:“楚哥我知道错了……” 祝红依旧没太明白,想了想,指着元月:“她不也死掉了,怎么还没醒?” 赵心慈缓缓道:“她是造梦者,必须等到有人打破结界点才能苏醒。” 祝红:“结界点是什么?” 赵心慈:“尚且不可说。” 子娑一拍大腿:“鬼面那王八蛋不得也醒了?老子要找他算账去!” 赵心慈点点头:“去吧,鬼面如今依旧是天下第一的鬼王,等明天的今天我会找人给你上柱香的。” “……”子娑秒变哀怨脸,捂着头就装怂:“哎呦,我这头啊,怎么这么疼,不行我得上楼歇会儿。” 与此同时,结界里的鬼面缓缓清醒,不知道那些亲身经历过的是梦还是现实。 “若只是个梦,那哥哥怎么办?若不是梦,阿月却……” 大槐树上有人在叫他:“沈巍!” 沈巍这才艰难地转过身,爬了上去。地下被阻住的黑影就像被泥沙拦住的湍急的河水,不断地冲刷着看不见的封印,每一下都是惊天动地般的巨响。沈巍方才露出一个头,赵云澜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几乎是把他拎了上去。 忽听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赵云澜的npc父亲——神农药钵直接开车闯进了步行街,把车停在狭窄的路边,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封是彻底破了吗?” 赵云澜单边眉毛一挑,心想这npc还挺像样。 沈巍在所有人或疑惑、或紧张或意味不明的目光下,终于点了点头。 神农药钵紧紧地盯着沈巍,逼问他:“那上仙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沈巍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反握住赵云澜的手,声音平静地说:“按我当年承诺过的办。” 他这种平静又坦然的态度让赵云澜当场一愣,好一会,他的目光才落到了那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脸色变了几次,终于还是没表露什么,僵硬得移开目光,声音有些不自然地说:“小巍,想好了?” 别人不知他却知道,梦境与现实的连接点就是沈巍和神农的约定。 这也是元月这么笃定自己会赢的原因。 沈巍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和鬼,不徐不疾地开口说:“当年昆仑君以四圣封四柱,大封松动的时候,四圣应劫而出,重现人间,现在已经全到了我手里,我需要重新加封承天起地的四柱,希望诸位能帮我压住阵脚。” 而后细细长长的山河锥率先从沈巍掌中跳出,抽高变长,依稀是大雪山中壁立千仞的模样,落在玄武位,山河锥中发出巨响,一个大日晷盘从中脱离而出,轰隆隆地旋转到白虎位,大神木削成的功德笔笔尖冲天,落入青龙位,最后是没有灯芯的镇魂灯,依然黯然无光,顺着沈巍的指引落在了朱雀位。 此时,梦境之外的世界中,四圣也映着号召从四面八方涌出飞升到一起,阎王殿里大石壁轰轰震着,最终在十殿阎王震惊中破壁而出,吓得十位排成一串乌泱泱地跟着镇魂灯屁股后面,才跟了两步就被一个巨大黑影拦下。有人惊呼一声:“鬼王!” 鬼面瞥了一眼那些不入流的货,倒也没对镇魂灯下手:“闭嘴!”随后他跟着镇魂灯一起到了孤寂的大槐树上方。 平行时空一样,大槐树下的沈巍拉起赵云澜的一只手,轻 分卷阅读128 声说:“有点疼。” 说完,赵云澜只觉得自己手指尖被什么刺了一下,冒出一粒浑圆的血珠来,血珠随即不偏不倚地飞入了镇魂灯里,拉出极细的一条线。沈巍低下头,把赵云澜破了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第66章 鬼面线完 ============================== 汪徵和桑赞对视一眼,并肩走到了山河锥下,大庆叼住颈子上的金铃,扭头往功德笔处走去,扛着大棒骨的老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还是在棒骨下挂了一条焦黄的炸鱼,默不作声地跟着大庆走了过去,林静则摸出一百零八颗串珠,在轮回晷下站定。药钵走向了轮回晷和林静那边,赵云澜一个人站在了镇魂灯下。 沈巍点点头,随后他抬起手指,一笔一划地在空气中写下了古老的、来自诸天神魔的文字,它们本身就像是有力量,像水波一样在空中波动着,每一笔都似乎带起来自遥远时代的穹音,而后沈巍并指成掌,在那一整篇的文字上重重一拍,所有的笔画分崩离析,飞往四象角落的每一个位置,落到了每一个人的眉心里。 四圣被看不懂的上古铭文连在了一起,以沈巍为中心,逐渐畅通地流转起来,每个替他压阵的人都能感觉到自己心里那一段被沈巍打进去的铭文与旁边四圣的联系,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跟着默念出了那些看不懂也听不懂的文字。 一个声音终于不慌不忙地念出封词:“以三生之石,封西方白山。” 未老已衰之石。 林静和神农药钵同时觉得心口一空,方才的铭文带着达摩正宗特有的佛家金印与神农氏后人的气息没入了轮回晷中,轮回晷正反飞快旋转三圈,消失在了半空中。 正西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仿佛是一根大钉子压入了地下千万里深的地方,将笼罩大地的黑气硬生生地推开了一条清晰明显的缝隙,汹涌的黑气被打散后,竟然奇迹般的消散了不少。 “以山河之精,封北方黑水。” 未冷已冻之水。 “以善恶之源,封东方碧顷。” 未生已死之身。 三圣一个一个地消失在四象八卦盘上,终于,只剩下了一个镇魂灯。 “以神祇之魂,封南方大火。” 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他,赵云澜猛地回过头去,沈巍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在他回头的瞬间,就深深地吻住他的嘴唇。 那本是一个极尽温柔缠绵的吻,直到赵云澜觉得自己心里某种东西正飞快地往外流,他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沈巍扣住他后脑的手掌如铁,怎么也挣脱不开。赵云澜的心口冰凉成一片,而与沈巍从相识到熟悉……乃至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全都浮光掠影般地从他眼前闪过,让他清晰地感觉到,一只手正在毫不留情地一点一点地擦去它们。 沈巍的周身着起了火,直到长发与长袍一同被卷进大火中,他终于放开了已经晕过去的赵云澜,将他推开,送到半空中,落到了远远的、正震惊地望着这边的神农药钵怀里。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赵云澜一眼,随即终于整个人都没入了大火,再也看不见了。原来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人,最后却是被自己亲手推开的。原来他机关算近的要来的同生共死的承诺,最后却是被自己先毁了约。“不死不灭不成神”,他果然是天生愚钝,行至末路、生死一瞬的时候,才忽然在那电光石火间明白了。 沈巍心里不知怎么的,反而骤然一松,忽然有种“自己能配得上他了”的感觉,然而…… 可惜不能再见了。 在空中凝望的元月终于会心一笑,这场仗她打赢了。 梦也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其实不管梦的结界被不被打破,所有人都不会有事,就算沈巍负了约定也会安然无恙的醒过来,区别只是这些事会不会在现实里重演一遍。也就是说在梦里,好的会在现实中实现,不好的依旧只存在于梦中,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会有任何损失——除了元月自己。 因此,鬼面免于一死,冥府免于了一次分崩离析,天下免于一次动荡。 刚被鬼面一嗓子吼在原地发呆的十殿阎王猛然发现两棵巨树从忘川水里冒出头来,绿荫布满整个阎王殿,还在不断地繁盛着,远远望去,树冠的碧绦如怒,起伏氤氲,几乎一眼望不到头。 “老赵!你终于醒了!” 赵云澜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缓缓地站了起来。祝红对上了他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那人的确是朝夕相处的赵处,又仿佛……有了一点说不出的变化。让祝红更意外的是赵心慈在惊疑不定地打量了赵云澜片刻后,忽然退后三步,缓缓地跪下了,极尽恭敬行了大礼:“拜见山圣。” 赵云澜……昆仑君双手背在身后,随意地冲他摆了摆。 祝红只觉得眼前一花,方才一身滚得起皱的风衣的男人身上豁然是一件长袖博带的青衫,就像千万年前,浮光掠影般地出现在洪荒往事里的那个人。 神农药钵轻声说:“此事是我与三生石联手,以三魂筑梦,如今斩魂使肯身殉大封,先祖 分卷阅读129 之约便已成,诸因果已经尘埃落定。斩魂使以鬼王之身成圣,求仁得仁。祖师辞世时,令我监管他与斩魂使的契约,如今小神可以功成身退了。” 这时,大槐树下突然传来细细的动静,鬼面只见脚下的土地松动了,而后一棵大树的树冠骤然破土而出,枝繁叶茂,翠绿欲滴,叶子上仿佛带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水,掉落在地上。鬼面抬手接住一滴水,化在指尖一片清凉。 一切尘埃落定,鬼面掀去了自己的面具,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悠然抬脚朝着人间而去。 “哥哥,阿月,等我。” 昆仑君一直微微拢着的眉宇终于放开了一些,他伸出手,轻轻搭在沈巍的肩膀上。沈巍仿佛突然被什么呛住,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头不自觉地往一边歪去,靠在了昆仑君的身上,轻微的呼吸扫着他的脖子。 沈巍眉心双肩各自有细碎的火苗轻轻一闪,旋即没入了他的身体里,看不见了。 “那是……魂火吗?”神农药钵愣愣地说,“大煞无魂之人,生出了真正的三魂七魄吗?鬼族也是有魂的?那么大封……大封为什么还存在。” “大封不在了,你感觉不到吗?”昆仑君轻柔地在沈巍眉心吻了一下,“鬼王成圣,有了三魂七魄,神农终于偿了他的夙愿,在他死后数千年,建成了他念念不忘的真正的轮回。” 新的四柱至此落成,却不再是为了镇压什么了。 虚空之中,黑化的元月与元月并排而站:“为什么你会那么相信他们?” 元月伸个懒腰:“谁知道呢?大概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吧。” 元月朝着另一个自己伸出手:“回家吧,我的三魂,忘川河边还缺一块三生石呢!” 黑化的元月笑了笑,递上了自己的手,发自内心说:“我对夫君是真的动了情,如果可以,我想和他再续前缘。” 元月摇摇头:“你想得美,区区三魂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鬼面什么玩意?比得上我那蠢萌鸟?” “哎呦!”黑化元月缩回了手:“你要这么说我不跟你回去了,我就要我夫君!” “你给我回来!” “不可能!” 【鬼面线完】 【沈巍线预告:】 巍:“我要守住大封” 月:“我想睡你” 巍:“我要阻拦鬼面得到圣器” 月:“我想睡你” 巍:“我要保护赵云澜” 月:“我想睡你” 巍:“我想睡你” 月:“告辞兄弟!” 【注:沈巍线剧情不同、走向不同、设定不同、没有子娑】 第67章 (沈巍线)西北之行(中) ============================== “真好看,祖传的?” 元月摇摇头,笑中带着微微苦涩:“差不多,是我已经过世的哥哥留给我的。” “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没什么,”元月把玉珏攥在手心里,释然道:“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离开我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他的样子了。” 祝红是家里的独生女,不知道有个哥哥是什么感觉,“你哥哥一定很疼你吧?我小时候也一直想有个哥哥疼我,可惜我妈给我生弟弟还行……” “阿弥陀佛,女施主,这事你可以问问你爸在外面有没有给你生过哥哥!”林静突然从后面窜出来个大脑袋,于是华丽丽的挨了祝红一电炮。 “找死吧你!” “好汉,打人别打脸啊!” 飞机行程下半段,她们是在一片打闹中度过的。鉴于飞机上还有学生,赵云澜只能扶额,并嘱咐他们:“少儿不宜。” 三个半小时的飞机行程让大家累的腰酸背痛。下了飞机,好家伙,直接到了赵云澜的主场。只见这货发挥了三寸不烂之舌和那个朗哥聊的天昏地暗,末了他们还借了光住上了当地唯一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元月的内心不得不对赵云澜生出了那么一丢丢的敬佩。 夜半,沈巍刚刚准备要睡下,就听隔壁传来一声女人的大骂声:“邵仲衡,你丫就一王八蛋……”接着,是某种玻璃制品被重重摔倒墙上又弹到地上碎了一地的声音。其实酒店里的隔音效果不算差,不过沈巍并非常人,外加那声音实在有点大,估计对面的赵云澜他们也能听得见一星半点。 几经犹豫,沈巍还是敲响了隔壁的门,果不其然,从里面传来了极度不耐烦还略带鼻音的女声:“谁啊!”“是我,沈巍。” 好一会儿门才被从里面打开,从门缝里探出一双微红的眼睛,看清了来人,才憋着嘴将门彻底打开:“大人,我是吵到你了吗?” 沈巍顺手带上门:“没有,就是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元月趿拉到床边,把整个人面朝下摔在了被子里,然后闷闷的说:“只是刚刚发现我被绿了而已,小事。” “呃”沈巍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等待了十秒,元月发出了呜咽声:“也不是有多伤心,就是生气,我居然像个二傻子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大人你知道吗,那丫出轨的 分卷阅读130 对象居然是我一个特别好的同事……我把她当朋友,她居然想的是靠我上位,之前还在咖啡里加糖冤枉我……照片里她带的项链还是我送的呢……” 元月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听得沈巍云里雾里,所幸他也不是个八卦的人,转头用纸巾把地上碎的玻璃杯都捡起来归置到桌上:“地上可能还有碎玻璃,来回的时候注意点,等明天退房的时候我会提醒下保洁多注意。” 沈巍又拿了一个新杯子洗干净后倒上了纯净水,握在手心里捂了一会儿等到杯子上洇出水汽才放到床头柜上:“别为不值得的人伤心,你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心里难受就干脆哭一场,发泄完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还要好好的。” 元月从凌乱的长发里露出一只眼睛,沙哑着说:“大人您放心,我不会耽误正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只是大人可以在这多陪我一会吗,我有点难受,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那我就在这坐会,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说着,沈巍还就真的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一本杂志看。 元月透过乱发缝隙凝着那个安静看书的男人,总觉得方才的难受一下子就被抚平了。这么多年,经过那么多的事,他是怎么做到让自己依旧这么干净的?就像是一种经岁月沉淀过的浓郁又清澈,美好到让她觉得这一生突然有了寄托和希冀,美好到想就这么看他娶妻生子、万事顺遂。 “大人,好像这么多年里,每当我伤心难过,你总是第一个出现安慰我的人。” 翻着杂志的手指一顿,沈巍黑黝黝的眸子突然流放出一丝异样的光,转瞬即逝,他耷拉下眼皮,略微薄的唇微动:“是吗?” “嗯,你真的比任何人对我都好,像我以前的哥哥一样。大人,您不讨厌我的,对吗?”元月说这话时是小心翼翼的,作为一个从出生以来就担着天煞孤星头衔的可怜虫,她比谁都希望能得到一丝丝的关爱。 哪怕只有一点,哪怕对她只比对别人多了那么一丁点的不同。 “当然不会。” 得到答案的元月把头偏了过去,本该高兴的自己又有点惆怅: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该多好? 如果……沈巍也是个普通人该多好? 想着想着,元月不知不觉中真的睡了过去,唇角弯着,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刚刚的一切就像一个小插曲,熬过去了她又成了平常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一阵沉默,沈巍终于起身挪到了床边,他先是定定站了半晌,就那么一直盯着那人被碎发挡住的侧脸,眼睛里几乎迸发出杀意。好一会儿,敛去眸子里的东西,才抬手将被子覆在她身上,又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稍显不同的是手指在长发上留了一会。良久,沈巍收回手指,低声喃喃:“有的时候,我倒是很嫉妒你。” 嫉妒你明明也是孤寂一人,凭什么就能活得那么快乐? 凭什么…… 房间里的灯自己灭了,一个人影悄无声息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一早,三辆越野车停在酒店门口,向着西北方向的大雪山前进。沈巍再一次惨被赵云澜截胡,两人非要一辆车,祝红不爽,拽着元月也跟着凑了过去;林静和三个学生一台车;剩的楚恕之、郭长城和两个学生一台。 无功不受禄,沈巍没有赵云澜那样厚的脸皮,直到坐上了车,都显得十分过意不去:“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实在太麻烦你了,而且跟那位郎先生原本也不认识,还让他破费这么多,你看回去以后是不是我们要寄点东西给他……” 赵云澜大爷似的一摆手:“没事,这你不用管,谁也不会白承谁的情,都记在我账上呢。跟我你就更不用客气了。 沈巍:”……” 这一路下来,元月是彻彻底底被赵云澜的三寸不烂之舌征服了。别看赵云澜这个人表面上没正经,实则处处埋伏炸点,元月都怕沈巍真被他花言巧语套进去。 “哎,元小姐这一路怎么这么安静?这倒显得我特别能说了。” 元月:“难道不是?” 赵云澜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她的臭脸:“这怎么了?男朋友惹你生气了?” 沈巍不自觉的也朝后座瞟了一眼。 “问题不大,”元月单边眉毛一挑:“失恋外加失业而已。” 祝红白了赵云澜一眼,无声摆着嘴形:“让你瞎问!” 这一来赵云澜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打了个圆场意图蒙混过去:“也不知道一会儿的村庄里有没有做烤馕的,之前有个西北老乡给我们处里带了一点正宗的,那味儿就是和外面买的不一样,等咱到了以后试试去吧?” 元月:“赵警官爱吃西北菜?那回头你可以试试龙城东边有家叫什么刘胡子的,他家虽然规模不大,但是西北菜绝对正宗,每天排队的人可多了。” 祝红:“你对吃也有研究啊?” “还好,平时总约会来着,所以龙城大大小小的餐馆、咖啡店、嗯……酒吧,这种地方我分分钟给你出一本攻略。” 元月想了想,抬下巴对祝红低声说:“等你回去约会时有需要随时打电话问我呀?” 祝红面色一红,眼神不自在地 分卷阅读131 瞟了一圈:“我可没有约会对象,估计用不上你说的。” “哎哎,我用我用,”赵云澜嬉皮笑脸看了看后视镜,又若有若无地瞄了眼沈巍:“回头把你这份独家攻略发我一份,我这早晚用得上。” 沈巍一舔后槽牙,推了下眼睛装作不明白赵云澜的意思,而后排祝红则是低声嘟囔了句元月没听清的什么话。 天渐渐黑了,路也越来越难走。赵云澜开车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开车上盘山道是个力气活,又颠簸又晕,连祝红都昏昏欲睡,尤其赵云澜昨晚还被灌了不少酒。 “赵警官,你都开了六个小时了,要不然换我来吧,你也歇一歇?” 赵云澜咧嘴一笑:“哪有让你一个姑娘家开车的道理?” “我车技可以的,沈老师知道,对吧?”元月偏头看向沈巍,沈巍则点点头问赵云澜:“要不你休息一会儿?” 得了美人关心,赵云澜也不推辞:“好吧,那我眯十分钟,一会再换回来。” 等到元月接了手才明白这路到底有多难走,拐弯越来越多,车轮旁边不到一米多的地方就是悬崖,连护栏都没有。好在元月玩车玩了好多年,打民国那会儿刚有带轮子的铁皮箱子时就摸过,现在倒也不算吃力,全程稳稳当当。 沈巍一开始也是不太放心,不过后来感觉没什么问题就放松了警惕。随着慢慢进入山里,气温也越来越低,路边堆着积雪,越发人迹罕至。元月轻轻点着刹车,把车停了下来。本来微微打盹的赵云澜立刻惊醒:“怎么了?” 第68章 西北之行(下) ============================== 元月扭头答:“前边路太滑了,得上锁链。”说着就要开车门,被赵云澜一嗓子赶了回去:“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别出来,外面冷,我自己去就成。” 元月没理他,依旧裹紧了外衣下了车,想着能帮赵云澜和沈巍照个亮也成。两个人麻利地给车轮上了锁链,没一会,就感觉手指快要冻僵了,赵云澜直起腰来,极目远眺,只见那大山一座连着一座,远处巨大的冰川和雪山通体洁白地矗立在那,一时间叫人觉得天高地迥,山川与远处腾起的云连在一起,仿佛就这样融进了苍白的天光里。 “歇那一会精神不少,接下来还是我开吧,”赵云澜敲敲车玻璃:“祝红,你能开吗,要不然去跟老楚换一下?” 祝红点点头下车往后面小跑过去,元月也没偷懒,跟着过去换了林静。上车以后,赵云澜挨个给后面车的人打电话,嘱咐了一遍在冰雪上行车的安全注意事项,又特别强调了一回:“我们马上进入冰川地区,进去以后千万别大声喧哗,更不要鸣笛,闹出雪崩来以后白天没人值班了。” 整个山区都被冰雪覆盖住了,日头开始偏西,天色越发渺茫,而后天光渐暗,车辙渐少,慢慢地浮起某种荒凉的寒冷。 “前面好像有情况!”林静瞪大眼睛盯着,元月跟着前车缓缓停了下来: “好像有东西过来了。” 远处一个通体白人打着白灯笼,正朝着赵云澜的车拜了两拜,林静捂住那个学生的眼睛,低声道:“是阴兵借道,别看!”元月这才看得清楚,鬼差后面跟着一票人,老的少的,大多衣衫褴褛,都是新鬼。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身上有各种匪夷所思的伤口,最离奇的,是为首拎纸灯笼的那个人,他……或者她,没有脸,头上顶着一顶极高的帽子,一直遮到了下巴处,只露出一个惨白的下巴尖,通身雪白,仿如白纸糊的。 他的双脚、肩膀全是纹丝不动,身体僵硬,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惨白的风筝,从远处顺着风飘了过来。 等到鬼差离去,见赵云澜又独自下了车,好一会儿沈巍也跟着去了,元月有点坐不住:“林静,你在这帮忙照顾下同学,我去前面看看。” 烈风卷起来的雪沫快在人眼前浮起一层膜,似乎没有多长时间,元月已经有种被冻麻了的感觉,不是僵硬,是麻木——像是身体里的血都不再流动,神经末梢上也结了冰。 远处站着一个人影,单薄的外衣好像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温度,就在那站着像是入了定,甚至连元月走近了些都没有察觉。沈巍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起来,暴起的青筋在青白的手背上显得格外突出,他黑沉沉的眼睛里,翻滚着说不出的戾气。 鬼使神差的,元月轻轻地覆上了那只青白的手:“大人,前面是出事了吗?” 沈巍一激灵,眼睛里的杀意瞬间消散,顿时显得有些迷茫,一股格外的温暖从手掌直达百骸,他几乎是被烫到一般紧忙瑟缩回了手,直到察觉出元月的尴尬才觉得自己有点过度紧张。 “不是说让你们在车里等着么,怎么出来了?” 沈巍回头看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赵云澜:“出什么事了?” “晚上刚上了新闻,特大自然灾害,据说下面几个自然村全给埋在里面了,抢险队正想办法救人,但是就现在看来,里面人生还的希望基本没有。”赵云澜招招手:“你俩别在这傻站着了,快回去吧,咱们得想办法坚持一晚上。” “那咱们回 分卷阅读132 去吧,沈老师。”元月搓搓手,对沈巍刚刚的举动有点介怀,心想是不是自己越了线?正想着,突然觉得肩上一沉,她偏头一看只见那件本应穿在沈巍身上的冲锋衣已经挂到了自己的肩头,而沈巍就只剩一件羊毛衫了。 “我不用……”“穿着吧。”沈巍不等她拒绝先行一步跟上了赵云澜,但也没走太快,和后面的元月始终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元月轻轻摩挲了一下外衣,仿佛透过寒冷的空气能闻到衣服上一丝来自于沈巍的清冷味道,那种清冷足以让天地万物失色。 “大家伙!我看山上有个小木屋,车开不上去,咱就走上去吧?”赵云澜指挥:“男的拿帐篷和睡袋,女生们把吃的带着吧,路有点滑,大家拉着手小心点……” 小木屋诡异的很,几乎是整个都笼罩在阴气中。在目睹了汪徵祭拜、普及冷门历史、答疑傻学生以后,元月终于觉得无聊的受不了钻进了睡袋准备一觉到天亮。 刚闭上双眼,她又想起来了一些事,从睡袋里爬了出来挪到沈巍身边,以一种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大人,明天计划如常吗?” 沈巍微微瞟了一眼屋子里的人:“视情况而定吧。” “哦,”元月转过身又转回来,欲言又止。沈巍轻笑一声:“想说什么?” “嗯……我知道不该这么八卦,但是不问出来有总觉得是个坎……”元月装了张嘴,到底还是凑近了些:“大人,镇魂令主是不是对您有意思?” 沈巍本来的笑脸僵在那,看向元月的目光也变得意味不明,元月讪讪地摸摸鼻头:“我本来没想问的啊,是您非让我说……我错了,您当我说梦话呢吧,晚安!” 沈巍好容易压下心头不知名的东西,只见不嫌事大的那货又折了回来:“大人,那您会接受他吗?” 沈巍好像有点不高兴,连眉毛也蹙到了一起,他舔了一下后槽牙,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以一种元月从来没见过的眼神盯着她哑声问:“你希望我如何呢?” “我希望?”元月真的认真想了想,郑重道: “我希望大人您能幸福。” 幸福…… 什么是幸福? 他何来幸福可言? 沈巍不出声了,元月以为沈巍大概是不想讨论这种尴尬的话题,她灰溜溜地钻进睡袋里装死……但感觉自己的身上总落下一种视线,火辣辣的,灼得自己连翻身都不敢。 完了,她估计把沈巍惹生气了。 夜半,没心没肺的元月睡得熟,毫不在意已经发现异常并且起身查看的赵云澜他们发出的动静,毕竟有沈巍在这,能出事就见鬼了。 嗯……好像她自己就是个鬼。 她对沈巍总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感,仿佛只要有沈巍在,天塌下来都砸不到她。正当做没事人,又听到什么东西撞击门板的声音,元月终于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对上了沈巍深潭般的双眸。沈巍朝着她摇摇头,她心领神会又把头缩了回去,只捞紧了睡袋上那件没还回去的冲锋衣。 不一会,小屋里就重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外面骷髅在雪地上翻滚的声音,屋里乱七八糟的手电光都灭了,只有门上、墙上乱七八糟的符纸发出一层极浅淡柔和的白光。 大概是睡袋太拘谨,元月又天生的睡觉不老实,睡得迷迷糊糊中左扭又动,好好的睡袋楞是被她糟蹋成一条毛毛虫。毛毛虫蠕动着蠕动着,蹭上了睡在她身旁的倒霉蛋——沈巍。 本也没真睡熟的沈巍被一下子惊醒,等到他看清楚状况,如临大敌地伸出一天胳膊将毛毛虫的头推远了些,可惜毛毛虫天性倔强,被推回去又自己弹了回来,如此反复两回合,倒霉蛋认栽了。 令人惊奇的是,毛毛虫挨上了倒霉蛋就变得老实下来,一直到天亮,一动未动,睡得无比香甜,而被欺负的倒霉蛋倒是一夜无眠。 天亮以后,毛毛虫悠悠转醒,一旁的倒霉蛋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床,元月揉揉眼睛,丝毫不知道自己昨夜给人家欺负成了什么样。 本来高高兴兴地想来一睹山河锥的光彩,谁知半路杀出来了个赵云澜,将她计划全盘打乱。沈巍担心元月会漏出什么破绽,瀚噶族山洞也不让她去。所以,此时的她在百无聊赖地砸院里的头骨。终于捱到日落——赵云澜回来了。 赵云澜孤身一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早上的精神劲儿,显得病恹恹的。 元月正愣着神,就见沈巍从黑洞里冒了出来。“大人,你回来啦!还顺利吗?山河锥拿到了吗?” 沈巍点点头,顺手接过她怀里的柴。“我先进去,免得赵云澜起疑心。” “那,那能让我看一下圣器长什么样子吗?” 元月大大的眼睛里塞满了亮晶晶的好奇心,沈巍低声:“等回去吧。” 第69章 醉酒小朋友 ============================== 拿到圣器后,众人明显觉得下山的路比来时走的轻松,大概是没有心理负担,而赵云澜更是在后排座挨着祝红睡了一路。副驾驶上的元月一边听音乐自嗨,一边偷偷瞄着专注于开车的沈巍。 分卷阅读133 真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美如画的男子存在? 太妖孽了! 简直就是从那种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公子端方温润如玉,似乎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是用于形容这个人的。 元月不禁想起了民国时沈巍一袭月白长衫的样子,微风下他的发丝轻动,唇角是微微上扬的,一双眸子宛如欲碎的琉璃珠子,眉目如画,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不自觉的吸引。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对了,民国二十二年,她第一次摒弃旧思想,尝试穿旗袍那天。本来以为沈巍会接受不了当时的新兴东西,谁曾想他没表现什么反感,反而朝着自己笑了一下,那一笑当真一眼万年。 “笑什么呢?” 沈巍突如其来的一句将元月拉回现实:“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您以前穿长大褂的样子来着。” 沈巍轻轻笑了一声:“那个时候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古板?” 元月飞速地摇摇头:“没有啊,您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能把一身大褂穿那么好看的人,连演电影的那些男明星都没法比。” 沈巍的脸微微红了,正觉得有点尴尬,后座赵云澜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摸出了自己正在震动的手机:“哎,哎,郎哥啊,——下来了下来了,再有个把小时就到——哎呦,那多麻烦您呀——成,成,那一会儿见…” 赵云澜撂下电话,顿时一脸菜色,祝红睡眼惺忪问:“怎么了?” 赵云澜耷拉下脑袋:“没事,郎哥帮我们找好了酒店,还说一会儿还要和我一醉方休……哎呦我的个神啊,不行我得抓紧时间再睡会,不然非得让他给我灌死。” 祝红等到他呼吸平稳,才伸手把他身上搭的一条毯子拉好。 等朗哥在市中心主干道道口上接到他们的时候,整整萎靡了一天的赵云澜就好像又活过来,重新变成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了。 酒局无非就是推杯换盏、上天入地胡侃一通,赵云澜心里苦逼但面上一点没表现出来,大半斤白酒下肚已然有点脸色发白。 他们男人的酒桌元月自然不便参与,围着一桌学生一边和他们抢肉吃,一边和祝红没头没尾唠着当代哪个男明星长的顺眼,倒也乐得自在。可她冷不丁一回头看,简直惊呆了: 一向滴酒不沾的沈巍什么时候开始碰上酒了? 沈巍显然不习惯这种应酬,早已经两颊绯红,连眼神也有些迷茫了,站起来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又“扑通”一声坐了回去,赵云澜赶紧扶了他一把,在他耳边小声问:“我去,你行不行,没事吧?” 沈巍晃晃悠悠地没应声,同样迷迷糊糊的赵云澜朝着元月扯脖子喊了一声:“那丫头,你表哥喝多了,把他扶回去啊?” “喝多了?”元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赶忙抛下祝红就跑了过来:“我的天,赵云澜你可真行,居然把我家滴酒不沾的沈教授都灌多了,你很棒棒。” “少扯屁,沈巍交给你了,我去把他学生安顿好…”赵云澜捂着脑袋,一步三晃,好像没比沈巍好多少。 “沈教授,我扶你回去啊?”元月将沈巍的胳膊抬到自己脖子上,一手拉住他的手腕一手揽住他的肩,所幸沈巍还能自己走,她才能半扶半扛一路将他送回房间。沈巍这人酒品好像还不错,喝多了也只是沉默,让去哪里去哪里,并不胡说八道耍酒疯。 一直到了房间,把沈巍放在床边,让他自己坐好,看着沈教授面无表情地发着呆的脸,元月才失笑一声:“堂堂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斩魂使,居然有一天会被酒精灌倒,大人,您这脸都要被您自己丢没了。” 沈巍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眼中一片茫然之色。如此乖乖巧巧的样子可是千年难得一见,元月忍不住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感觉难受吗?想不想吐?” 沈巍依旧呆呆愣愣。 元月再度伸出了狼爪子在他松软的头发上揉了揉:“小朋友,乖乖在这坐着等我,姐姐去给你拿个湿毛巾,然后我们擦干净脸脸睡觉觉好不好?” 元月觉得自己像过年了,别说过年,这辈子也没敢跟沈巍这么说过话呀! 一边告诉自己下不为例,一边走进卫生间把酒店提供的毛巾浸了热水再拧干。沈巍从来没动过,就一直坐在那,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元月,元月去哪他的眼睛就跟到哪。 他好像丧失了自我照顾的能力。 热毛巾在空中僵持许久也没被接,元月叹了口气,将他无框眼镜摘下来合好置于床头柜上,又捏起毛巾亲自给他擦了脸。微湿微热的毛巾蹭过男人的脸颊、额头、鼻梁、嘴唇…… 嘴唇…… 元月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总觉得空气中有点不知缘由的暧昧存在……即使沈巍什么都没做。 “心无杂念心无杂念……”元月再度替他擦了擦手指,末了刚想替他把鞋带解开,她的手机响了一声。掏出手机一看,只见屏幕上赫然躺着三个大字:邵仲衡。 沈巍的头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下巴抵在元月的肩上,她整个人一瞬间僵硬了。男人带着酒气的温热鼻息肆意喷洒在她颈窝处,令她整个人都血脉喷张起来。 分卷阅读134 沈巍像是好奇,也跟着看元月的手机屏幕,但他估计是反应迟钝,好一会儿才蹙了眉头,应该是读懂了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元月只觉得手上一痛,接着本来响着铃声的手机便从手里飞了出去,径直砸在了墙上砸成粉碎,连酒店壁纸都被手机凿出来一个大坑。 一股蛮力掰过自己的下巴,差点把她脖子扭伤,再然后,就是一张被放大无数倍的脸…… 沈巍重重地欺身过来把她抵在了床上,近乎撕咬地封住了她的嘴唇。 元月已经忘了该怎么呼吸。 像一股电流从唇上袭来,一瞬间炸到了她的脑子里。 心脏似乎跟着一起停了下来。 还没从这样的惊天举动里搞清楚状况,元月只觉得肩头一凉——沈巍正在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 “唔……沈,沈巍……” 元月慌张地妄图推开他,但是这可能触及到了他不喜欢的地方,只觉唇上一痛,舌尖上弥漫出血腥味,这人居然咬破了她的唇! 元月抬手别在二人之间,手肘抵在他的胸口,终于勉强将二人分开一点。元月喘着粗气,连语气都带着诚惶诚恐:“沈巍,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这句话大概唤醒了他一点荡然无存的神智,沈巍缓缓起身,跪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里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却激烈得快要溢出来的情愫。 他的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浅红,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好看。元月心里憋闷,这么多年她不是没对沈巍动过心,可是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即使永远挂着一张温柔的脸。 久而久之,元月自己都搞不懂对沈巍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压抑,自制,成了她每一次见到沈巍固有的情绪。 直到这一个吻,唤醒了她内心所有的温存。 她半坐起来,试探着抱上沈巍的腰,元月眸子渐湿,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靠着他胸口,带了点鼻音轻轻地说: “沈巍,一直以来,你在我心里就是一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光,这些不堪的我也从来没想过让你知道,但你现在是在逼我,你让我在本心和理智两端游移不定,不如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两只大手从她脖颈两侧穿到头发里,将她悄悄拉开了一点,接着沈巍低下头就着这个姿势再度对她的唇舌疯狂勒索。 元月眸色渐深,心说:沈巍,这是你自找的。 两个长期压抑自身情感的人疯狂起来会是什么样? 大概就是不死不休吧。 男人的衬衫被大力挣开,露出男人苍白、但并不孱弱的身体,一只纤手骤然从他的胸口下穿过,从上至下来回抚摸着他的背,还没等撩拨出情愫,手腕被人一把抓住,牢牢地顺着方向与她十指相扣起来。 沈巍栖身过来,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掠夺似的亲吻劈头盖脸地落下来,屋里的灯“啪”一下自己灭了,黑暗中只听得到男人低而难耐的喘息声,就像是饥饿了不知多少年的猛兽。 正吻得来劲儿,沈巍所有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而后他无声无息地一头栽进了一旁被子里,立刻不动了,酒店房间里的灯就像是被按下了开关,刷地一下,重新亮了起来。 “嗯?沈巍?” 元月呆呆懵懵移过眼神,只见沈巍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尽,却就像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沈巍,沈巍!”元月用力拍了拍他的脸,见沈巍毫无反应,她颓然一屁股后坐了回去:“靠!跟老娘玩呢?白我也告了,便宜你也占了,这就离魂了?” 元月抬脚往沈巍的屁股上踹了一脚:“等你醒的,看老娘不让你三天下不来床!” 说罢,她将被子盖在沈巍身上,拾起外套骂骂咧咧出了房间。 第70章 回家 ============================== 沈巍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愣了一下,似乎想不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上身□□。 “头晕吗?”一个声音从墙角传来,沈巍这才看见坐在那里的元月,她正戴着耳机看着视频,手机好像是新的,沈巍之前没见过。 沈巍先是愣了愣,随后脸色一变,“我……是不是喝多了?” 元月说:“岂止是喝多了,大人喝到离魂而去,在这睡了两天了。” “我……” “我可是好说歹说才把赵云澜他们劝住,要不然您现在该在医院里,没准还能被医生当成科研试验品。” 足足有几分钟,沈巍一声没吭,元月没由来的没好气,毕竟经过那样的事还一句话不说岂不是有意思了。胡乱缠了缠耳机线,握着新买的手机说:“您要是没事就我就回去了,再不告诉赵云澜您醒了估计他是要被吓到。” 说完,她就往外走去,都已经走到门外的时候,沈巍忽然叫住了她:“那天我酒后无状,除了脱体离魂之外,有没有做别的有辱斯文的事?” 元月脚步一顿。 什么呀?感情沈巍压根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是,喝到那程度估计都不知道自 分卷阅读135 己吻的对象是谁。 元月回头以一种半开玩笑的口气说:“不知道您这个有辱斯文的界限在哪?强吻算吗?” 沈巍突然紧张起来。 一个字还没脱出口,元月又轻笑了:“开玩笑的,您喝多了倒头就睡,还能做什么有辱斯文的?大人。” 说罢,元月也不等沈巍有什么反应,抬手就把房门关的严严实实,接着深深吸进一口气,心头憋闷更甚。 “元月啊元月,你就是个二傻子!” 房间里重归安静,连床头上自己手表的滴滴答答声都格外明显。沈巍抬手去拿表,正巧看到了床头摆放整齐的一套新衬衫。 那自己原本穿的呢? 沈巍环顾一周,衣服没发现,倒发现了对面墙上一个新坑……他脸色一白,心想好像那晚自己不止倒头就睡吧? 房门再度被敲响,沈巍抬手将新衬衫套在身上,大步直到门口才犹疑一下,顿了顿,还是拉开了门。 原来是赵云澜…… 一瞬间的失落转瞬即逝,沈巍将领口最后一颗扣子扣上,才笑了一下:“赵处长。” 赵云澜好像也不太对劲,往常本该嬉皮笑脸早出咸猪手来着,现在整个人像个皮葫芦晃晃悠悠没什么动作,只憋出一句:“醒了?” 明知故问,必有猫腻。 沈巍正搜肠刮肚地想给自己找个说辞,赵云澜则挠挠脑袋继续说:“我以前……咳,有胡闹不像话的地方,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沈巍正觉得越听越不对劲。 就听赵云澜的话音停顿了一下,补全了这句话,他说:“……大人。” 两人就僵在门口一动不动,好几分钟,沈巍终于叹了口气,静静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赵云澜看着他,也不知想什么,良久,才开口说:“其实我不确定,方才是诈你的。” 沈巍的表情一时难以用语言形容。赵云澜随即笑了笑:“也不完全算诈,多少有些蛛丝马迹吧。我前脚才进了瀚噶族的山洞,你传信的小傀儡后脚就到,我在山上方才提到掌灯阴差,并没有说他是干什么的,你却已经脱口他‘摆渡百人’,实在叫我不得不想起那鬼差对着车头两拜才离开的事,刚回到小屋里的时候,我问起祝红你的去向,她那时的表情茫然了一会,似乎是直到你出现,才‘想起’有这么个人来,想来大人脚程该比我快些,大概是趁着那会时间去了‘那边’一趟吧。还有……” “还有你呼吸心跳骤停,元丫头却一直拦着我们不让送医院,我一时好奇,在生死薄上追查了你的来处,它告诉我,‘沈巍’是个从不可说之处来的无魂之人。”赵云澜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膝头,“这么说起来,你露的破绽其实不少。” 沈巍沉默不语,他大概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大人您要是休息好了不如下楼吃个饭吧,不愿意下去我叫他们给你送上来也成,两天没吃东西那肚子……”话音没落,赵云澜就想起对方其实并不是真的人,他发现自己今天简直是说一句错一句。 “那我不打扰了,回见。” 接下来的几天,祝红最先敏锐地发现了,他们赵处“老实”了。 具体表现在,他不跟朗哥那胖子出去鬼混了,不满嘴跑火车地胡说八道了,也不没事撩闲调戏沈教授了! 甚至连他们申请公费逛一逛当地夜市,也被赵处一挥手批了,既没有骂人,也没有凑热闹同去的意思。 当祝红喊元月一同逛夜市时,才发现这货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不太正常。不吃不喝不玩不闹,不禁让祝红认为她是反应迟钝,前几天失恋的苦痛现在才上达脑顶。 这一个两个的,吃错什么药了都? 到了机场,赵云澜也不厚着脸皮去找元月换座位,就耷拉着脑袋坐在祝红边上默默听音乐。而那边元月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等到飞了一会儿直接闭眼装死……一装装了三个小时,眼皮都没动一下,实在有点假。 一直捱到飞机落地,元月朝着沈巍不冷不热打了个招呼就打车离去,也不管他有没有再次被赵云澜等骚扰。 元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巍。 这还不是那种告白被拒的苦逼,这是她把心里话通通掏了个干净,却发现对方压根没在听,估计听了也不知道说的人就是她。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蠢事! 苦逼的她先是轻车熟路去酒吧灌了自己两瓶子酒,虽然不算醉,倒也足够她回去倒头就睡什么都不想。回到小区刚出电梯,她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从她家门口一直蔓延到电梯口,密密麻麻堆满了她的包包、衣服、各种物品。 “什么情况?宝贝们,你们怎么自己出来了?”元月想打电话给房东,她刚一掏出手机,就看见刚刚一直被她忽略掉的短信: (妹子,实在对不起,刚刚有个大老板重金买下了我的房子,所以我不能租给你了。 剩的房租和违约金我已经按照合同上打到你账户上了,你还是尽快重新找个房子吧。) “大晚上的我去哪里找房子?”元月仰天长啸:“邵仲衡,你给我等着,老娘非手撕了你全家!” 也不知道搬了多少趟才把她数不尽的宝 分卷阅读136 贝们搬到了车里。别的就算了,这些包可是她的本命啊!平时她连碰一下都格外小心,现在居然就这么被无情的堆在地上! 不过还算房东有良心,鞋子、首饰各种值钱的倒是一件没少。 “这怎么办?大半夜我能去哪?诶,要不找个酒店算了……哎?老娘钱包呢?” 真是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会塞牙,钱包连带里面的各种证件,早就被她不知道掉哪去了。 “天要亡我…” 不管平时生活多滋润,如今有了困难她才看发现,其实她根本没有朋友。她翻遍了通讯录,发现可求助的,居然只有沈巍一个人。 “沈巍……” “老娘宁可露宿街头都不找你!” 握着手机犹豫许久,她终于向命运屈服了。“诶,与其露宿街头,不如厚脸皮一下吧。” 一段智能声音过后,元月把手机从耳边撤下来:“嗯?不在服务区?”她猜,大概沈巍是有事回冥界了吧。 得,现在没有能指望的人了,自力更生吧。 在车里坐了许久,对策没想出来,肚子却很不给情面的叫了两声。她这才想起来,好像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呢。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大晚上的,但愿还有没关门的便利店吧,我这是什么苦命,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当然,祸向来不单行。她悲催地发现刚刚好像顺手把手机扔在座椅缝里了! 左掏右掏也没拿出来,估计是掉在后座的包海里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么把包倒雪地里救手机,要么就干脆放弃买东西吃的念头。 绝了! “行,可以,非常完美。老娘今天就想看看我还能多倒霉!” 元月从包里刨了一个坑,把座椅推平,然后关了车门躺了上去,她关了车里的灯,开了暖风,然后瞪着车顶,幽幽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饿…” 如果此时她手里有个小人,那么那个小人一定被扎的千疮百孔,且上面印着几个大字:邵仲衡! 大概是真的身心俱疲,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如果此时有个稍微懂点常识的人,便会提醒她:原地开暖风里的时候给窗户留点缝,不然可能会一氧化碳中毒。 死是不可能的,但是却不能说对她没有影响。综合症状表现为:翌日头晕了一天。 大概是六点左右,龙城的天才刚刚漏出鱼肚白。元月被一阵来自车底下的手机铃声吵醒。重度缺眠且心情不畅的她皱着眉头抱怨道: “谁啊?大早上的让不让人活了?”怀着一颗杀人心的她朝着角落里的手机大喊:“馒头馒头,接听电话并打开免提!” 手机助手发出来人工智能的声音:“好的。” 在滴滴两声之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老娘现在不方便看手机,你哪位啊?报上姓名来!” “昂,我,我是沈巍。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元月几乎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猛的坐了起来,愣了愣,喊着:“啊,那个,你,你稍等我一下!” 另一头的沈巍依稀听见了开车门、关车门和类似什么包装袋摩擦的声音。他有点摸不透对方的行动。 不到一分钟,就听手机里的声音再次传来。好像比刚才的清晰了不少。 “大人,怎么了?有什么吩咐吗?”元月单手缕缕乱七八糟的头发,顾不及雪地里堆着的包,她站在马路牙子上,扶着路灯杆子,总觉得头有点晕。 “我没什么事,只是看见了未接来电。昨夜我不在人间,倒是你怎么这么晚找我?可是有什么麻烦?” 本来有千言万语的委屈,不知怎的,如今真听见了沈巍温言软语的关切,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迟疑了半天,她苦笑道:“没有什么麻烦,只是想问问大人昨晚平安到家了没。” “这样啊,”沈巍轻轻笑了:“那不打扰你了,你接着休息一会吧。” “……好。” 挂了电话以后,她连忙捡起来雪里无辜躺着的包,可才搬了两个,便无力地蹲在路边,把头埋在双腿间。 心想,自己怎么会这样狼狈? 一切都太过匆忙,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寒风呼呼地吹,带走了身上仅剩的温暖。 委屈填满了心头,无处倾泻:这世上为什么偏让我这样的人活着?除了带给别人无尽的麻烦,什么都不会。 从以前到现在。 从克死她母亲开始。 整个人都沉浸在孤寂里。 正独自感伤着,忽然觉得身上被盖了一个温暖的保护层。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头顶而来,然后重重的落下、再砸在心头上:“这也叫没有麻烦?” 沈巍背对着路灯,并看不清表情,只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以为自己做了梦:“大人……您怎么会?” “总觉得你刚刚有些反常,……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元月瘪了瘪嘴,终究还是没说出来一个字。委委屈屈又把自己缩回了一团。 “你啊你,向来不让人省心。”沈巍叹 分卷阅读137 了口气:“别在这耗着了,跟我走吧?” 元月抬起了头,眼眶中微微有泪光:“去哪?” 沈巍弯腰把人拉起来,又轻轻给她紧紧得拉了一下外套:“跟我回家,不是饿了吗?” 回家…… 他说了:回家…… 昏黄的路灯,仿佛在她的眼睛里种了一抹光。 多年以后,当她想起那段极为窘迫的经历,几乎还能完完整整回忆起路灯下那个穿着白衬衫、为她拉紧外套的男人。 他便是她的光。 跟在身后的元月默默下定决心:沈巍,不管你心里的人是谁,既然你已经招惹到了我,那就别想跑了。 第71章 晚安 ==============================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瞬间被消灭了大半,元月吃的满嘴流油,把自己那点小别扭彻彻底底的抛在了脑后。管他到底记不记得,大不了找机会再灌他一回,还不怕拿不下? “叮”的一声,沈巍在她面前放了一把钥匙,坐在她对面。“这房子不过是我在人间落脚之处,平时也是空着,这是备用钥匙,在你找到新住处之前,就住这吧。” 元月吸溜完一根面条,然后她扁扁嘴:“大人,这怎么好意思?” “怎么了?” 元月: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禽兽思想… 她拿起钥匙,矫揉造作道:“你看我这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你要是不嫌弃,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沈巍吹了吹杯子里水面上浮起来了一根茶叶:“你现在回车里还来得及。” 某不要脸的女子瞬间抱上了沈巍的大腿:“大人,小女子洗衣做饭打扫房间样样精通,求收留!”说罢,她便睁着大眼睛装委屈。 “别闹了,快回座位上吃饭。” 元月得逞笑笑,然后回去又扒拉一口面条,轻飘飘说道:“大人,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您一句,从小到大对我好的人,基本上都死绝了,而且下场颇为凄惨……” 沈巍顿了顿,放下水杯,漏出一个介于微笑和冷笑之间的表情:“要不你还是把钥匙还我吧?” “绝对不可能的……” 沈巍在元月看不到的地方弯起了唇角,回身去书房拽了两个文件夹装进公文包里:“我今天还有课,就不陪你了,客房在北边,里面只有一张床,你自己看着能不能搬去,有什么拿不动的等我回来也行。” 元月兴冲冲地抬起头,很敏捷地抓住了关键词:“大人今晚还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沈巍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不回来了,完全忽略了自己刚刚那句“落脚点”,他抬手看看手表:“一上午就结束,不过可能要向办公室汇报西北调研成果,估计会晚点。” “那,那您结束了给我来个电话呗,我们一起去买菜好不好?” “买菜?” “人家大老远投奔你这,沈教授难道不打算亲自下厨做顿晚饭以表欢迎吗?” 元月抿唇,努力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同情:“莫非小女子是不招人待见了,诶,这无情的世界啊……” 沈巍忍住想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极为礼貌地点点头:“嗯,好。” 眼看着沈巍咬牙切齿关了门,元月心情大好,趿拉着拖鞋挪到阳台上,将飘窗窗帘大打开,任由温暖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好暖的光。” 元月闭上双眼,笑容满面的迎接着美好人生。 真好,人生有了新目标:追求一个万年孤寂的禁欲系男神! 沈巍走到楼下,在上车之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阳台的轻纱被打开,他家的楼层不算高,外加沈巍眼力好,能看见一个人影正站在窗前,正静静地仰头享受着初晨阳光。沈巍缓缓抚上自己的心口,一边有些许满足,一边痛恨自己的……卑鄙。 她没有落脚地,作为朋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很正常的。 沈巍就是这样规劝自己。 沈巍觉得,有些事,终归只是他一个人知道、一个人守护就好了,等到时机成熟,他也会一个人消失,最好谁也注意不到——因为他本就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别人都对我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偏你这么大的胆子……” 一直到了两点钟,元月都把原来的家具搬过来归置好了,又给搬家公司付了账单,沈巍的电话一直没来。 是他忘了?没忙完?还是……根本不想回来看见她? 元月坐在餐桌旁自己早上的那个位置撑着下巴,眼睛直直盯着墙上从未停止过的石英钟,喃喃自语:“我是又不受待见了吗?” 沈巍从学校出来就径直去了冥府,他飞快地掠过黄泉路,奈何桥头有大判官带着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等一众鬼差迎接。 判官是个面白微胖的中年人,慈眉善目,并不可怕,见了沈巍,也是一副毕恭毕敬、笑容满面的模样:“大人,十殿阎罗有请。” 在荒疏而哀嚎遍地的奈何桥边,沈巍清秀的眉眼显得有些冷,他对着众鬼差微一点头,眼皮也不抬,只是客套地说:“有劳。” 判官察言 分卷阅读138 观色,小心翼翼地说:“上次送因果册给令主,确实是我们思虑不周,乃至于险些泄露了大人的形迹,我们也都实在是愧疚万分。” 沈巍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险些把判官的冷汗给看下来。 沈巍轻轻地笑了一下,带着说不出的讥诮,并没说什么——他实在没什么好听的话可说。 判官干笑了一声,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他自己也觉得地府明目张胆地把因果册送给赵云澜这事,办得实在不高明,可又能怎么样呢? 说了算的又不是他。谁也不傻,他老骨头一把,一点也不想试试那斩魂刀快不快。 沈巍一直被耽误到了晚上才回了人间的住所,门开的瞬间,里面的灯就自动亮了起来。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家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 冷不丁想起来离开时与元月的约定,顿时生出歉意,环顾一圈竟没发现那个人影,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蒙上心头。 其中好像还带了一丝丝慌乱。 “你回来了?”一个明显惊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巍堪堪回头,正见到提着两兜热乎外卖的元月。 “你这是?” 元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有点饿,我以为今天你不回来了,我就定了点外卖。” “抱歉,临时有事忘记跟你说了。” 元月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沈巍这是在解释吗?看来这也不是不待见她的,嘛!她高举起自己手里的饭菜:“吃了吗?要不要一起?我点了很多的。” 一股流光溢彩在沈巍的眸子里转了半晌不曾离去,“好。” 沈巍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扯松了领带,慢条斯理地拽下去……看得她在一旁血脉喷张。 呵呵,一点肉都没漏她瞎激动个啥? 不自在的别过头,元月将外卖折在盘子里一一摆上桌子,她是不会告诉沈巍其实她给沈巍带了份儿,因为她的心里还抱有一丝丝侥幸。还好,侥幸成了现实。 饭后,元月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打开电视准备继续追去西北之前没看完的韩剧。大概语言不通,沈巍朝着电视里哭天抹泪的剧情瞄了好几眼。“大人,怎么了嘛?” “哦,没什么,你慢慢看,我去洗个澡。” 洗澡…… 五分钟后,元月只觉得电视里的男女一点都不虐心了,满脑袋只剩下从卫生间传来淋水的声音。那可是……沈巍在……脑袋里突然想起来醉酒那天那个身子……那个触感……那个胸肌……还有那个吻…… 元月老脸一红,忍不住调大电视音量,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喷鼻血。 她觉得过了许久许久,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依稀听见卫生间的门开动声和沈巍的脚步声,元月内心默念道德经,掐着手心终究忍住了自己回头看的欲/望。 差不多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沈巍的脚步再度从卧室门口传来,越来越近。最后,他坐在了元月身后的沙发上一边擦着手霜一边问:“这个姑娘怎么又活了?” 嗯?什么活了?谁活了? 元月只知道自己要死了。 她一偏头,哇哦! 猜她看见了什么! 头发微湿且顺毛的沈巍! 这一晚上的暴击实在有点多,她快要扛不住了。 沈巍穿着深蓝色厚睡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唯独漏了一节雪白又纤细的脚脖子。再就是领口比平常穿衬衫漏的有点大,都能看见他分明的锁骨。不过这没什么,毕竟整个上半身她不仅看了还摸了。 沈巍的脸上映了满满的光,他又没带眼镜,柔顺的头发顺着脸垂着,颇为好看。他的睫毛很长,眼尾微微上挑,一双标准的桃花眼,里面正映着她的脸。 “沈巍。” 沈巍好像有点诧异,这大概是元月第一次当他的面儿叫他的名字。“嗯?” 对视良久,元月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句话,但她飞速偏过头,躲开了那道灼人视线。不行,现在说出来只会把他越推越远,还没到时候,还没到时候…… 她清清嗓子,依旧看着电视屏幕:“我、我可以这么叫您吗,就是有时候叫大人习惯了我怕当着别人的面儿会露馅,虽说赵……” “可以。” 这么痛快的么? 元月偷偷莞尔,又试探着喊了一声:“沈、沈巍?”“嗯。” 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过是喊一个名字而已,说都有这样的权力,怎么被他正式允许就变得这么激动? 莫非她真是花痴到没救了? “明天有课吗,沈巍?”元月像是上了瘾,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希冀,就像付出了全部生命力只为等沈巍一句无关紧要的答复,等听到沈巍真的回答又笑魇如花:“明天是下午的选修课。” 元月点点头,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小主意,她搂紧了怀里的毛绒玩具:“那,我先去睡了,晚安,沈巍!” 良久,客厅里只剩下电子屏幕斑斓的光,沈巍凝着那道门,轻轻说了一句: “晚安。” 第72章 助教您好 ===== 分卷阅读139 ========================= 翌日清早,沈巍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对面那道门也同时被打开。元月扎着双马尾,发型蓬松,两边皮筋的位置高低明显不同。估计睡得还不错,容光焕发地和沈巍打着招呼:“早啊!” 目测到她额头一缕睡卷的毛,沈巍轻笑:“早。” 她蹭到饮水机旁先接了一杯热水呼着气:“今天的课程不是下午吗,那您怎么起这么早?上午也要去学校吗?” “是啊,需要提前备课,你今天的安排呢?” “我去补办一下证件,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清闲的工作。” 沈巍不太认同这个找工作的基本要求,他反问:“清闲?” “嗯,我又不缺钱,工作纯属打发时间,不然,无所事事的话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沈巍再次轻笑了一声,转身去洗漱,接着换了一身熨烫整齐的衬衫加马甲。等到他穿戴完毕,热乎乎的早餐也被摆在了桌子上,那些上升的热气险些烫伤了他的眼,那种从前可望不可及的、平平淡淡的日子好像就在眼前。有那么一时片刻,沈巍几乎觉得自己是个人了,晨起之后和妻子互道早安,接着一起吃由她准备好的早饭,最后两人以一吻各自开始平淡而温馨的一天。 正恍惚着,一双温暖的手划过他冰凉的皮肤,带来一阵寒战,他偏头一瞧,是那个不该去想的人正踮着脚替他整理领边:“瞧你,领子都翻出来了,怎么穿的呀大教授?” 这样的互动未免有些太暧昧、太亲近,沈巍的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种自心底而来的悸动与欲/望正在疯狂叫嚣。 好想,好想将那人剥皮拆骨、拆吃入腹,如此便算血肉交融,再不分离…… 但那种不堪的想法不过一瞬,很快就被他压制下去,“有吗?”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照着镜子重新整理了一下。原地傻站的元月缩回手,砸吧砸吧嘴,装作没看出来沈巍的疏离:“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 手指上仿佛还残存着他的温度,心想这人怎么就这样想让人去亲近呢?元月长叹口气:诶,漫漫追夫路,难啊! 下午三点钟,当沈巍走进教室时只见教室后排围了几个学生——好像都是跟去西北的那几个。本着严师出高徒的科学道理,沈巍清清嗓子,温柔地咳了一声:“同学们,上课铃声响过了,快回座位上坐好吧。” 三四个人依依不舍回了头,也没走远,就坐在倒数一二排,这对比平日里回回第一排的行为是极为反常的。沈巍定睛一看,最后一排刚刚处于中心的,可不就是早上推开门见到的那第一张脸…… 沈巍推了下眼镜,一步一步走过去,低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元月甜甜的笑着,同样低声回他:“我想过了,毕竟我这人不是天生的厚脸皮,也不能在你家白吃白住是不是,所以我决定以后接送你上班,给你当司机,就当抵房租呀?” “胡闹,这是学校不是你能随便游戏的地方,快回去。” “我保证不给你添乱,就在这坐着还不成嘛,你忍心看我在外面站两个小时?”元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说了,人家也是龙城大学的毕业生,算起来也是他们的学姐,毕业生回母校探望恩师不过分吧,沈老师?” 沈巍彻底无语,对当初一手给她安排出来这个身份的自己很后悔,他微微瞪了一眼元月,似乎在说等回去再和你算账。 等沈巍重新回到讲台,元月悄悄和旁边的女班长耳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你们老师抗压能力太差,这我还没说给他的惊喜呢,真不敢想象一会下课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女班长偷偷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们老师这种憋屈的表情,元姐姐,沈老师作为哥哥是不是从小就对您特别宠啊?” “再说一遍,我们不是亲戚关系,之前是避嫌好么?” “对对对,我又给忘了,”女班长捂着嘴说:“元姐姐你大胆去追吧,我们几个都支持你!” “孺子可教——快听讲,要不然你们沈老师要发飙了!” 一节课下来,沈巍惊奇的发现原本最讨厌国学的元月居然没打瞌睡,反而还记了小笔记,俨如一个真正的学生。沈巍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到下了课,沈巍发现他们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科研室主任来了。 沈巍颔首一声:“刘主任好。” 这主任是个白胖的中年男人,慈眉善目还有点谢顶,光亮的额头和他凸起的肚子形容了微妙的呼应。“哎,沈老师好,见过那个新来的助教了吧,感觉还可以吗?” “助教?” “见过了见过了!”元月抱着笔记本飞速跑来朝着两人鞠个大躬:“刘主任好,我刚刚和沈教授打过招呼来着,班级里的同学们也了解个大概了,我还整理了一份笔记,您过目?” 沈巍眯起眸子,在那个女人不怀好意的笑容里精准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刘主任傻呵呵还向沈巍介绍:“就不看了,沈老师,小元也是我们龙城大学的毕业生,你应该也对她有印象,之前上学的时候她还上过你半学期的必修课呢,就冲着这个缘 分卷阅读140 分,外加小元挺优秀,做你的助教老师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哪里哪里,沈教授面前我哪里称得上优秀,沈教授,以后我还要向您学习,请您多多关照?” 两人一唱一和无缝对接,哪里给别人拒绝的机会了?沈巍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一定。” 刘主任大手一挥:“那成,你俩先磨合磨合,小元,具体有什么工作你就问沈老师,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哈。” “谢谢主任指教,主任再见!”低着头的元月朝着沈巍旋转过来,抬头的瞬间在她那张极为欠扁的脸旁比了个“二”:“沈老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沈巍幽深的眸子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吞吃掉:“助教?这就是你的新工作?” “是啊!”元月歪着头卖个萌:“你说人家小姑娘一个与其进了新单位受排挤,运气不好的话再遇到一个混/蛋领导,怎么说也没有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安全吧?再说,我这还能帮衬您点,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 元月微微靠近,用一种两个人刚刚听见的声音说:“而且以后我们一起上下班,我就能遵守给您当司机的承诺了,对吧?” 沈巍貌似不是特别高兴,但也没有拉下脸,就那个定定的不说话,看得元月上下忐忑:“或者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打扰到你的生活?” 那种委屈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只要沈巍点个头她就会立刻缩进土里今生今世永不出现……沈巍居然有点心软。 他深吸几口气,把手里的教案扔给元月:“回去做份课件,先看你表现吧。” 如获大赦的元月快步跟上沈巍步子:“那您这是同意了?那那那那我现在回去就把课件做出来,保证不出一点错误!”说罢,她快步错过沈巍就要小跑回去,却被叫住:“等等。” “啊?”元月抱紧了怀里东西:“反悔可来不及了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巍叹了口气:“不是说要当司机吗?你这是要让我徒步回去?” “……” 我靠!沈巍疯了吧! 他居然主动提这个! 元月诚惶诚恐点点头,眼睛都要迸出光来:“对,当司机来着……那我们一起回去?” 等沈巍系好了安全带,元月刚刚发动起车子,沈巍又说:“先去趟超市吧,买点菜回去,不是还欠你一顿晚饭吗?” 车骤然熄火,要是没有安全带估计元月的脸就要因为惯性撞到方向盘上。 然而始作俑者——沈巍睁着圆眼一脸无辜:“怎么了?” 慌忙中重新打火,装作没有一丝异常的她差点忘了方向盘在哪:“没事……去、去超市……” 没事,沈巍肯定是被附体了而已。 要不然就是自己做白日梦呢。 明天的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吗? 呵呵,见鬼了! 第73章 斩魂刀砍我 ============================== “到这个位置你用鼠标点一下这个图标,就可以直接跳转视频,还有这个地方,我把两个跳转放在一起了,方便你直接选,就跟目录一样。”元月端着一盘子水果边吃边在电脑前朝着课件比划,沈巍坐在电脑前,和屏幕上的课件大眼瞪小眼,元月指哪他看哪,整个人就像那天喝多了一样呆呆萌萌。 元月歪头问他:“没记住?” 呆萌小可爱扑闪着大眼睛摇摇头,因为元月之前是在私企里工作,这种办公软件作用得相对高级,而沈教授只会一点小基础,以前助教做的也相对于小白,如此一来咱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堂堂斩魂使大人又懵了。 元月轻笑一声,以为身边坐的又是那个喝多的小朋友,想也没想,顺手就在人家蓬软的头发上揉了一把: “那我再演示一遍……我错了大人!” 等沈巍双颊绯红地从石化中回过神来,身旁那胆大妄为的人已经向他九十度鞠了躬。 “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我这个胆大妄为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不懂事的小女子吧……” 俗话说男怕摸头、女怕摸腰,要知道在古代,男子是一家之主,是顶天立地的代表,他的头更是象征着尊贵,不可以轻易被人触摸。在通常意义上,只有长辈、长者才可以摸孩子的头。如果一个男人的头被其他人摸了,表示此人不被尊重,也表示对男人的一种轻视。寻常男人都是这样,更何况是令三界望之生畏的斩魂使? 沈巍不会一刀砍了自己泄愤吧? 此时元月恨不得直接剁了自己这只欠爪子,谁给她的勇气敢在太岁头上摸一把? 昆仑君吗! 然而沈巍好像不是生气的样子,他僵硬着转了头瞪着屏幕上一堆陌生的小图标,尴尬着说:“下不为例…” 元月悄悄抬了头,又凑近些:“那,那要不我把课件按照原来助教做的重新做一遍吧?” “不用了,”沈巍面对着荧幕抿着唇:“我研究一下就好。” 元月“哦”了一声,抱着水果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原地 分卷阅读141 旋转像个小陀螺,也不知道该不该庆祝自己大难不死…… 不过沈巍真的会杀她吗? 应该不会吧,这么多年来不管她做什么沈巍都没对她发过火,虽然她也真没踩在过他的底线上。他对她而言就是一种比亲人还亲的存在,从前是尊敬,现在是……馋。 哎?元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沈巍于她非亲非故,可以说当年鬼城之前自己连听都没听过这号人物,那为啥还这么纵容她? 莫非一见倾心? 放p,当年两人初见时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自己没数?连判官都嫌她相貌可怖不愿打交道,更别提他了。 元月的脑袋里突然炸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沈巍对她日久生情?而且那晚的他根本没认错人? 莫非他喜欢的是自己!! 元月惊异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连手里的盘子也要拿不住…… 但她飞快摇摇头,开什么玩笑,自恋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挺罕见的了,自己什么水准心里没数?指望人家斩魂使看上自己?别说斩魂使,就是拿沈教授的身份来说,自己这么一个没心没肺不求上进的废物凭什么得到人家的喜欢? 除非他瞎。 事实上无论是斩魂使还是沈教授,都不瞎。 人家想要什么人得不到,怎么可能看上自己? 既然都不是,那就是剩下一种——可怜。 大概就是见到路边一只淋了雨的小猫小狗也会发慈悲给它们带回家的那种怜悯吧。 原来人家不过是可怜自己而已。 短短几分钟,原本打了鸡血一样“精/虫/上脑”的元月瞬间垮了下来,凝着沈巍的背影,总觉得那个人越来越远。 也是,自己这种肮脏的骨子里的人,都不如那附骨之疽来的招人喜欢,凭什么妄想得到斩魂使的垂爱? 简直痴心妄想! “大人,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您早点休息。”垂头丧气的元月耷拉着脑袋,抱着水果盘离开书房,又没精打采地带上了门。门关上了两秒她又折了回来:“大人,新住处我已经在找,过两天就不会打扰到您了。” 沈巍满腹心思地将目光从荧幕上转移到那扇关闭的门,也不知道怎的就感觉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悲凉?毕竟沈巍没经历过随口说了句不吃香菜女朋友就会联想一堆然后闹分手的生活,此时的他略显懵懂。双颊红晕还没退干净,心想是不是刚刚自己的样子把小姑娘吓到了? 嗯……要哄吗? 对不起,这不是沈巍能想到的层面。 他犹疑着关了电脑起了身,在客厅里转了几个来回才敲了元月房门,“睡了吗?” 元月悄悄关掉了手机,把手机塞到枕头下装睡,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重新梳理好思绪面对沈巍。有的时候逃避也不失为是一种好办法。 房门是虚掩的,房间里的灯还大亮着,元月背对着门口一动不敢动,只默默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这个时候过来干嘛呀? 诚心看笑话来了吗? 元月紧闭双眼,努力保持平静均匀的呼吸。不知捱了多久,身后的人也没个动静,安静到她以为沈巍早就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又捱了好久,元月终于忍不下去,眯开一条眼缝一点点歪头寻着身后方。 直到终于对上了那双深沉的眼。 “不装了?” 被戳破小心思的元月面色一僵:“你、你怎么还没走?” 沈巍顺势侧身坐在床边,元月下意识往里瑟缩一下。他几经犹豫,轻轻问道:“刚刚吓到你了?” 元月飞速摇摇头,被子遮住了一半的脸:“没有。” 沈巍的手指曲起来敲了敲膝盖,接着在元月错愕的目光中前两步退一步地、微微颤抖着覆上了她的头顶,学着她刚刚的动作也揉了揉她的头发。 然后他僵硬的收回手,弯唇一笑:“还回来了。” 被强行“摸头杀”的元月懵了比,这什么意思?这是在告诉她现在两人扯平了,他根本没生气?这是在安慰她吗?沈巍真的在乎她是怎么想? 本来头脑清明的元月再一次陷入迷茫。 沈巍……有点过于温柔。 温柔得不像他。 不对!自己这个榆木脑袋!这说明什么,攻破老沈有门啊! 刚刚被甩掉的鸡血又充到了脑子里,元月飞速坐起身,架起屁股往前拱了拱,与沈巍来了个面对面:“大人,您不想砍我吗?” “……我为什么要砍你?” 因为我摸了你的头啊!触及到你的尊严了呀!嗯,看来沈巍并没有介意这个问题,那他的底线又会是什么? “那您怎么样才能砍我?” “……”沈巍的眉心挤成一道沟壑,对这个找死的问题尤为不解。脸色漠然地说: “公然越界者、作奸犯科者,杀无赦。” “妥了!”元月笑嘻嘻谄媚,答应的十分痛快,心想这回连他的底线都知道了,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沈巍很想知道这丫头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才能这般漠视自己这明晃晃的肃杀之气? “既然如此,你接着睡吧,我替你关灯。”沈巍欲起身, 分卷阅读142 自己的小手指却被一个温热的物什牢牢抓住:“那个大人……” “嗯?” 元月舔舔唇角,尴尬得无以复加:“我刚刚说过两天能找到房子……那不过是保守估计,万一没有合适的可能我还得接着打扰您……可以吗?” “……嗯。” 得到回应的她恋恋不舍松开双手,甜甜的傻笑着:“那您快去休息吧,晚安!” 沈巍似有所思地点点头,连说好的灯也没关就出了门。元月摸着刚刚触感冰凉的手指将脸闷在被子里傻笑,一颗心比中了彩票还激动,上下狂跳个不停。换了一会儿,元月突然想起来沈巍还没给她拿课表呢,立马抬起头,光着脚就要出去…… 刚巧撞上了猛推开门的沈巍…… 双臂搭上了他的胸口,自己的腰上好像也多了一份冰凉,四目相对,两颗心好像同时停止了跳动…… 一触即放,两人弹得远远的,一个掐了掐自己发烫的耳朵尖,一个揪了揪自己过于紧的衬衫领口。 沈巍轻咳一声:“有、有什么事吗?” 元月舔湿了唇:“课表……课表没抄呢……你呢?” 沈巍抬手指了指房间里:“灯……” 两厢无言,偌大的房子里快要涌出火花,元月猛地掐了手心:“那课表,我明天再抄吧,那个灯……我我我自己来就行。” “嗯……好,那,晚安……” “晚安……” 等到门外彻底安静下来,紧贴着门的元月才长抒一口气,揣着怦怦跳不停的心脏,心想这是什么言情剧狗血桥段?居然让自己给碰上了,看来得找机会拜趟月老庙,感谢丘比特显灵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块有没有觉得墨迹?都没有写到剧情,如果介意的话评论区见呀! 第74章 夜半守护 ============================== 顶着助教头衔一直在龙城大学混了大半个月,攻破老沈没什么进度,反倒是收获了一票学生粉……这帮孩子估计是平时课业太枯燥,看见新来个年轻点、貌美点的女老师就往上凑,一口一个“学姐”喊得那叫一个亲。不过元月觉得,这种熊孩子的亲昵行为主要原因还是是快到期末了,想求她高抬贵手呢。 走廊里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越来越近,沈巍连头也不用抬就知道来的是谁,果不其然,伴随着办公室的木门“吱嘎”一声,一个甜甜的女声也跟着一起钻进他耳朵里:“沈老师忙什么呢?” 沈巍持着钢笔的右手朝桌前一指:“来的正好,四班送的小蛋糕,你拿走吧。” “小蛋糕?”元月上前抄起蛋糕上的小卡片,憋着笑大声念了出来:“致我们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龙大男神——沈老师……噗哈哈哈哈哈这谁写的呀太可爱了吧?你说这帮学生一天天都想什么呢,一个个怎么这么皮?” “龙大男神”无语地摇摇头,很不想承认这就是他苦心教出来的学生……亏还是中文系的,就这水平? 元月飞快地合起卡片,实在不能直视那还有一大段的彩虹屁,要不今天非得笑死在沈巍的办公室里。坐在沈巍对面,撑着下巴问:“沈老师,要不你就高抬贵手,给他们划个范围?你看这些孩子们新招都要玩出花儿来了。” 然而沈巍正色摇摇头,那架势像要连面前的助教老师一起教育:“学习怎么能只是为了应付考试呢?如果因此就给他们降低难度,只会让他们以为凡事走捷径才是对的,这不是助长歪风邪气吗?为人师表,不仅要传道授业解惑,更要给学生树立一个良好的人生观。” “是是是,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是你也不能授之以渔,考之以鳕、鲣、鳓、鳗、鳘、鰵、鳙啊?而且现在不是封建时代,孩子们平常也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能留给学习的精力有限,临近考试心里没谱,一连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只能寄希望于锦鲤,我看着都替他们愁。” “也不是让您漏题,就是在把重要的部分稍稍圈出来,那国学不是还要摒弃糟粕取其精华呢,您就稍稍缩小点范围就能帮他们节省好多精力了。这样省下来的时间还能读一些自己喜欢的书,您在家不是也经常看古书吗,对不对?” 一向坚持自己原则的沈老师出乎意料松了口,竟觉得也有点道理:“我考虑一下吧。” 奸计得逞的某人兴冲冲打开蛋糕盒子,俗话说吃人嘴短,这回沈巍都送了口,她这嘴估计不会短了:“我就知道咱们沈老师是刀子嘴、棉花糖的心,肯定不会为难他们的哈?” “你不许私自给他们加平时分数,如果课都不来听,那就是态度问题。” “不加不加,我怎么可能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一口甜甜的奶油送进嘴里,还没品尝出幸福的滋味,只听对面人煞有其事地问: “你有原则吗?” “……”嘴里的甜奶油突然就不香了。 我没原则?我没原则就直接给你丫灌醉上了,来你个霸王硬上弓,还用这么费心思追你个万年大直男? 从没遇到过你这样难拿下的男人,是老娘不够万种风 分卷阅读143 情了还是你压根就是个石头心? 沈大瞎…… 话说这个世界上真没有什么是能和斩魂刀抗衡的吗? 一块蛋糕被她戳得面目全非,恨不得把这一块拍对方脸上。 “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呢?” “没有啊!”元月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接着转移话题:“我就是在考虑要不要去看月底的双旦晚会,刚刚有学生递我一张邀请函,说是能吃能玩能看节目,你有收到吗?” “这种晚会每年都有,每个系都只对内部开放,都是自己人比较放的开,不过我没去过。” 元月眼珠子一转,说不定这又是个两人相处的好机会,只见这货立刻摒弃刚刚想拍死对方的嘴脸,扬起唇角谄媚凑近些:“那今年开个先例呗,我想去看看,但是我又没有熟人,一个人会孤单的,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这……” “求你了,你忍心让我自己孤零零的坐在那看他们玩吗?” 面冷心热沈教授终究还是抵不过某人波光粼粼的乞求眼神:“好吧,如果那天没有别的事我就去。” “就知道我们家沈老师是最贴心的,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许反悔啊!” 沈巍有点恍惚,刚刚自己好像听她说……我们家? 抱着蛋糕盒子走到门口的元月又回了头:“对了,今天下班我约了一个朋友——女的,就不回家吃饭了,还有可能回来的晚一点,别想我!” 沈巍面色微红,别过头去自顾自翻着书,像是在说:谁问男女了?谁会想你? 元月笑嘻嘻地带上了门,心情大好……某块万年冰山正在一点点融化呢,即使冰山自己没发现。 傍晚,元月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敲响了套间门。门铃足足响了三遍才被打开,迎出来的是浓郁的油烟味还有个戴着围裙、满手油污的女人——祝红:“快进来,我刚刚试着炒个肉丁,不过大概又失败了……” “嗯,我已经闻出来了。”元月脱了外套,系上了祝红早就递过来的围裙来到了……凌乱不堪的厨房:“哇哦,开眼了!” 祝红端来一盘子黑乎乎的不明物体:“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要是厨艺好不就不求你了,快帮我试试我的肉丁还有补救的余地吗?” “这……没必要试了吧?”元月挽起袖子,环顾一圈,从一片狼藉中挑了两大根黄瓜出来:“我大概能看出你的水平来了,刀工没什么大问题,那就先从最简单的炒菜开始吧……” 片刻之后,捧着那碗“炒黄瓜”的元月一脸菜色:“你是怎么做到把黄瓜炒出来苦味的?莫非你家黄瓜是苦瓜冒充的?” 祝红长叹一声:“这个下厨真的是太难了!” “别灰心,最起码……它没糊,你已经进步了。”元月随手抄起一个洗干净的、还没来得及惨遭毒手的西红柿咬了一大口:“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要学做饭呀?难不成是为了拴住心上人的胃?” 祝红脸色异样,眼神飘忽:“什么心上人,别瞎说,我就是,我就是突然感兴趣来着。” 元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是为了楚警官?” “什么楚……你能不能别乱点鸳鸯谱呀?” “那就是赵云澜赵警官了?” 祝红:“……都说了不是嘛,你,你别问了。” “怕什么?大家都是女的,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我还能向谁告密呀,再说了,喜欢谁又不是天理不容的事,还以为是在旧社会嘛?” 祝红垂着眼沉默半晌:“连你都能看出来,那个木头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所以你想的是学做一个贤妻良母,让他注意到你?” 祝红摇摇头:“也不是……你不知道,赵云澜那个人就是表面上光鲜亮丽像个人样,其实自己的生活一塌糊涂,我就想为他做点什么,也没打算他能怎么样……反正他又不会喜欢我……” 这赵云澜光鲜亮丽吗?元月想起来了他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好像怎么也挨不上这个词吧?不过……他们俩的状态有点像自己和沈巍。 “嗯,祝红,你觉得赵云澜反感你吗?或者有过排斥你的行为吗?” 祝红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有过,不过他平时就是大家的主心骨,应该对谁都是一样的吧?” “一样?怎么能一样呢?你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妹纸,总有点优待吧,除非赵云澜压根不分泌雄性激素。” “你才不分泌呢!” “渍渍渍,你看你,干啥啥不行护犊子第一名,还没在一起呢就替人家说话,快去做菜贤妻良母,还想不想做赵太太了?” “赵太太”有点飘,脸颊上都腾起了红云。 忙了一晚上祝红也没做出来一道看得过去的菜,两人无奈只能约下次,等元月回了家已经是半夜十点。屋子里黑黢黢的,元月蹑手蹑脚开了门,连灯都没敢开,生怕打扰到已经休息的沈巍。好容易借着月光摸到卧室,只见沈巍屋里的门大开着,不像有人。灯光瞬间充斥了屋子,哪里有沈巍的影子? 房间整整齐齐,他的拖鞋连位置都没动过,大概是没有回来过就直接忙去了。过了大半个月普通日子,她几乎忘了沈 分卷阅读144 巍除了沈教授还有斩魂使的身份,他的肩上载着守护天下的责任,心里装着大义,根本不是一个只为感情冲破头脑的寻常人。 但正因如此,他才更值得被人心疼不是吗? 守护着苍生,苍生却畏他、怕他,卑躬屈膝地算计他,甚至处心积虑地想让他死。 凭什么? 凭什么天地之间,就没有尺寸之地是留给他的? 不知何时,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房间里,一身冰冷戾气还没来的及隐去,就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人。她安静的睡在一角,大概不知道自己会睡着,连个毯子也没盖,裸露在外的两个胳膊抱在一起,像是很冷。 漆黑兜帽之下,男人刀削斧凿的棱角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本来抿严的唇不自觉动了下,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流淌。 俯下身子想将她抱到房间里睡,但迟疑了下,更怕吵到本来睡得熟的人。取了毯子小心翼翼盖到她身上,沈巍半跪在沙发前,手指似有似无抚了下那人温软的脸颊,一触即过。他敛下眼眸,闭了眼,静静沉浸半刻,刚欲起身,自己的唇上突然覆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沈巍整个人像是傻了,觉得自己简直是在一场荒诞而美好的梦里。下一秒,眼前的人离的稍稍远了些,迷离地凝着他的双眼,轻轻说: “沈巍,你守护苍生,我守护你,只要你愿意。” 第75章 论罪当诛 ============================== 阳光透过飘窗将沙发上蜷着的人活活晒醒,元月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茫然地环顾一圈,“沈巍这是忙什么呢,一晚上都没回来?”转转僵硬的脖子,突然注意到了身上的毯子,元月呆了呆:“我有拿毯子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冷不丁一晃神,突然想起来自己昨晚好像做梦来着,梦什么了? 啊……梦到了自己亲了沈巍,貌似还告了白…… 元月把脸埋在毯子里,为昨晚那不敢想的“春梦”羞红了脸:“我的天,要是真的该多好!”花痴够了,她起身叠好毯子,给自己准备早饭,丝毫没有怀疑昨晚那荒诞的究竟是不是梦。 沈巍一连两天都没出现,元月是在他本学期最后一节课上才把他逮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巍神态怪怪的,有点……躲闪。 元月寻了空紧张兮兮的问:“大人,是哪里出什么事了吗,您怎么好几天都没回来?” 沈巍面色僵硬,心想:没出什么事吗?那那晚又算什么?哦,那晚问完那句话她就翻个身继续睡了,大概是以为做了个梦? “一点小麻烦,不碍事。” 元月扬起笑脸,殷勤着问:“那今天是不是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回家……还是算了。 “我最近会比较忙,学校这边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来不了阳间,你……你便好好照顾自己吧。” “哦。”元月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也没意识到沈巍是在躲着她,天真兮兮的以为他忙完了就会回来……可一直等了快一个月,也没见过沈巍的影子。本来定好的一起去看中文系双旦晚会,这回也只剩她一个人了。 龙城大学历史悠久,学生多,系也多,免不得哪两个系的晚会就撞上了时间,但是中文系比较悲催,撞上了校级的。校级由学生会组织,对普通学生没什么影响,就是面子比较大,各个校董、校长、主任都会参加,相应来说中文系来的领导就少了些。其实除了显得不那么热闹,学生们还是比较开心,毕竟没有领导压着他们只会玩的更疯。 大学门口豪车一辆接一辆的往里进,里面坐的都是给予大学捐助的商人,颇有排场。元月怎么也没想到,她那个该死的、绿了她的前男友也在其中。此时的她正忙着给学生们发小礼物:“这箱子是你班的,这箱子是四班同学的,里面东西都一样,就是数量不同,班长一会帮忙给他班送一下好吗?” 女班长点点头,喜笑颜开:“这多不好意思,沈老师忙着家里的事还得抽空给我们准备礼物,我们大家都可过意不去了。” 礼物当然不是沈巍买的,毕竟这一个月他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是他不在,不代表元月不替他准备。礼物是个圣诞风小盒子,里面塞满了巧克力和一条串着“逢考必过”珠子的红手绳。 “这说明你们沈老师喜欢你们呀!”元月亲手给女班长带上手绳:“逢考必过,图个好彩头,祝两个班同学没有挂科的,都回家过个好年。” “谢谢两位老师!”女班长左掏又掏,在书包里掏出一沓子五颜六色的贺卡:“元老师,这是我们班同学给您和沈老师写的贺卡,祝两位老师元旦快乐。” “好,老师也谢谢你们。”元月捧着那一沓子,感觉沉甸甸的,仔细收在包里,又摸到一张小卡片:“对了,这个号码纸还有有用吗,刚刚进门有个学生非让我抽一张。” “这个是一会要抽奖的,老师您看前面,”女班长指着前台一角堆了一堆红红绿绿的小玩偶:“就是那些,晚会中间估计是摇号来着,运气好还能抽 分卷阅读145 到个大娃娃呢!” 一个大玩偶而已,居然把这帮孩子兴奋成这样,一个个眼睛里都闪着光,元月把自己的号码纸塞到女班长手里:“老师不喜欢娃娃,所以这个号码就给你吧,就当多一次中奖的机会。对了,你知道礼堂洗手间在哪吗?” “洗手间啊,礼堂这个不干净,老师您不如去二教吧,一教虽然更近,但是路有点偏,不如二教路亮堂,要不我带您过去?” 元月:“不用啦,老师找得到,谢谢你啦!” 一个近的一个亮的,元月毫不犹豫选了近的,开玩笑,堂堂一女鬼还怕黑?不过貌似除了她不怕,剩下果真没人走这条路。来的时候急,从一教出来再次踏上这条阴森小路,元月才明白阴森俩字怎么写——因为路边正站着一个女鬼,血淋淋的双眼正瞪着她。 元月没好气地掐着腰:“看什么?找打架吗?区区一小鬼也敢在你祖师爷面前叫嚣?” 女鬼摇了摇头,伸着僵硬的手臂指了指左边一处更黑的地带,像是在请求她。可惜元月没道德,更没好奇心:“滚/蛋,忙着呢没空搭理你,真有事就说,少跟老娘故弄玄虚!” 女鬼艰难地掀开自己身前长发,只见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红勒痕,她动了动唇,摆了三个字的口型出来,元月好容易才辨认出那正是自己前男友的名字:邵仲衡。 冤家路窄?有意思! 高大的松树群里传来一句句男女谈话声,大多都是“不要”“别这样”的字眼,听得元月老脸一红,她环抱着胳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落到两人的耳朵里:“哟,这不是邵总吗?几天不见我那个女同事玩腻了?怎么又换新人了?” 邵仲衡眯了眼缝,仔细看了好久才看出来说话的是谁,他圆眼一瞪:“你怎么在这?” “托您的福,我才有机会来这追我男神啊,说起来我倒是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先绿了我,辞我工作、占我房子,我哪能找到个人生新目标?不过嘛,感谢归感谢,咱俩的帐还是得算一下。” 元月凑近了些,朝着他旁边的女人说:“那姑娘,趁现在赶紧跑,小心一会溅你一脸血。” 邵仲衡搂进了身边人:“算账?你有什么可算的,你自己不让亲不让碰还不许老子找别人?哦,对,我觉得可能找个和尚更适合你,清心寡欲,连斋饭都免了,因为看着你这张脸根本吃不下。” 元月直接被气乐了,拧着手腕活动了下脖子:“很好,姑奶奶今天不打得你见阎王,你是真以为人间处处是真情啊。”话音刚落,本还在两人五米开外的元月攸的到了两人身后,抬手便劈晕了那个女人,邵仲衡一回头,只见身后的元月已是一张惨白的脸,脸上还有一道血红刀疤……诡异又可怖。 “可能会有点痛,忍忍就过去了……黄泉路上记得提我名字,鬼差会少收你两成好处费,前男友……”空灵幽深的声音飘渺在空气中,一点一点渗入他的脑子里,再配上她那张阴森的脸,随后邵仲衡白眼一翻彻底倒在了地上。 “嗯?什么心理素质?这就晕了?没劲!”元月连踹了他好几脚都没反应,最后狠狠地踩了下他的脸:“姑奶奶看在你助攻的份上饶你一命,以后给老娘滚远点,少出来碍老娘的眼!” 元月大步离去之时,地上本来晕过去的人却陡然睁了双眼。 一声铁器掉地的声音,元月回头一看——正是手持斩魂刀的沈巍! 而邵仲衡,连抽搐都来不及已然魂飞魄散。 “大人?” 沈巍眼镜片下的眸子愈发深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往日的温柔像是早就被风吹了个干净。方才女鬼朝着沈巍五体投地式跪下,他肃然开口:“此人背负多条人命,且无悔改之意,论罪,当诛。” 花痴的眼睛里根本装不进去别人,也压根没理会什么叫背负多条人命,满心满眼都是: 太TM帅了! 许久不见,一出场就是西装拿大刀,这谁扛得住? 元月“噔噔噔”跑了过去,两只眼睛里塞满了小星星:“大人,您忙完了?” 沈巍冷眼看着这个缺心眼,就知道犯花痴,殊不知刚刚差点被人从后抹了脖子,他别过头去,倒是和那女鬼搭了话:“你既大仇得报,便速速往生吧。” 女鬼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原地消散不见。 即使是女鬼往生这样的大事也没让元月这个花痴看上一眼,她只殷切着问沈巍:“大人,您是特地回来陪我看晚会的吗?” 沈巍无语地“嗯”了一声,收起斩魂刀,拽着元月的手腕,大步流星朝着礼堂走去。至于地上的女人和尸体,自有人会收拾。 沈巍的出现引起了中文系一波小高潮,因为往年不管递了多少张邀请函他都没来过,所以当元月之前说他是因为家事繁忙才不来时学生们早就见怪不怪。彬彬有礼沈老师在跨进礼堂的一瞬间就挂上了平时的招牌和煦春风脸,和刚刚那个满身肃杀之气的简直判若两人。领了号码牌,终于在姹紫嫣红的炫目灯光下和元月落了座。 刚一坐下就有俩学生弯着腰送来两瓶水和零食,边送还边感谢沈巍的礼物,把沈巍搞得莫名其妙:“什么礼物?你帮我准备的?” 分卷阅读146 第76章 解梦 ============================== 元月的花痴劲儿还没散尽,刚想点头又怕沈巍怪她自作主张,于是抬头望灯:“什么呀,我不清楚呀,快看台上,那不是你的课代表吗!” 元月摆明了想搪塞,沈巍明知问也问不出来,转头也跟着看向前方,不过心思却不在节目上,只暗自怪自己太冲动,好容易捱了这么久,何苦非要现身? 元月似乎心情不错,三番两次拍腿大笑,除了时不时拍错了腿…… 谁知道是手误还是故意的? 没心没肺吃得满手流油,元月高举两只爪子:“沈老师,能不能帮我从包里拿一下湿纸巾。” 沈巍略微嫌弃着翻开她的包,湿纸巾没看到,倒是看到一沓子花花绿绿:“这是什么?” 元月瞄了一眼,回答道:“哦,学生们给我俩的节日贺卡,让我帮忙转交来着。” 沈巍来了兴趣,抬手抽出一张最显眼的,这不是贺卡,倒是一个包裹严实的信封,上面几个大字规规整整写着: 【致我最爱的她。】 沈巍的双眉紧蹙起来,连语气也跟着沉几分:“你确定这是贺卡?” 元月屏住呼吸,鬼知道里面为什么会夹带一张情书?都是学生谁会给她写情书啊! “我要是说……这八成是给你的,你信吗?” 鬼才信呢! 沈巍嘴角一抽,本来阴郁的心情更甚,将信封放了回去,三两下找到了湿纸巾撂到元月面前。 元月一边用小拇指扣湿巾的盖子一边吐槽:这人……也不知道给打开,咋就这么没眼力劲儿? 等到手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元月终于打算偷偷研究一下关于那封情书,正翻找着,过道来了推推搡搡的一男一女——女的是女班长。 女班长白了一眼身边的男孩儿,脸红红的对元月说:“老师,实在抱歉,之前给您的贺卡里有个别的东西夹进去了,都怪我粗心大意,老师,您能把那个还给我吗?” 元月眼皮一跳,从包里拎出来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你说的,是这个吗?” 女班长羞涩得脸快成了猴屁股,挤着眉毛点点头,同时脚下狠狠踩上了那个男孩子。 沈巍这时也明白了,原来他的这两个学生居然是一对,男生送女生一封情书,没想到被混在贺卡里一起送给了老师,场面一度很尴尬。 元月也没为难他们,毕竟都是学生脸皮薄,经不起逗,乖乖把信封还给他们,又给他们抓了一把糖。等俩人打情骂俏地离开后她才怼了怼沈巍胳膊:“你是不是也没看出来,她俩居然是一对,惊呆了!” 沈某人心情莫名舒畅了些,翘起二郎腿听身旁人八卦:“我居然以前没发现,天哪,我这是错过了多少狗粮?沈老师你说他俩应该是谁追的谁……” 沈巍拧开面前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懒得接话。不一会儿,身边人从八卦转变成了感叹:“人生在世许多年,大概只有学生时代才能有这种纯粹、不掺社会因素的喜欢吧?两个人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不用管两人中间到底有多深的沟壑,有多高的山。不像长大了,家世、未来、社会环境都是个坎,有几个能顺顺利利走到最后呢。” 这就是元月的恋爱生涯止步于婚姻的原因,她这一生太长了,一纸婚约下来,什么都给不了对方,最后还要眼睁睁看着爱的人死在面前,太痛苦,如果明知前面有个火坑还毅然决然跳进去,那不是傻么。 她自以为地想,幸好,沈巍这条路不是个火坑…… 这晚会全程,沈巍好像心思就没正当过,似有所思不知道再看哪,看得别人都替他累的慌。反观他身边那人,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手边一个大袋子里装的都是零食包装纸。 将最后一口倒进嘴里,元月环顾一圈,再没有没开封的水了,她眼睛一瞟,不怀好意地盯着沈巍面前的半瓶水。 这……天降的好机会怎能不把握?元月觍着脸装一副自然的样子,抄起他的睡瓶打开就喝,速度之快连沈巍都没来得及阻止:“那是我喝过的……” 元月一抹唇上水珠:“什么?” 沈巍的脸色不争气地又软了,轻咳一声再不想偏头。吃饱喝足的元月掏出一根口红,再度蹭蹭身边人:“沈老师,我没有带镜子,你能看着我点吗,我要是涂出去你告诉我好不好?” 话音刚落,元月就真的在沈巍仓促不安的目光里盲涂起来,盲涂盲涂,故意涂出去也是正常。 “你,歪了……” “哪里啊,我看不到,你帮我擦掉好不好?”元月将纸巾递给沈巍,心里乐的跟朵花似的,心想这可是撩男大法其中一步,就不信沈巍不动心! 但撩男大法肯定不包括撩一个本身心里别扭的……直男。沈巍连纸巾都不接,抬手从兜里掏出来手机撂到元月面前:“用这个当镜子吧?” 元月顶着一副不精致的唇妆,咬牙切齿:“……沈老师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挨个套路试了个遍,沈巍一个都没被套路成功过。终 分卷阅读147 于,元月认命了。 ……妈……的…… 礼堂里供暖好、人又多,穿着一身羽绒服总是热,元月顺手脱了外套搭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刚刚放好衣服,左手自然垂在座位上,便触碰到了一只微微凉的……手。 那只手如临大敌般瑟缩了一下,元月再度“精虫上脑”,头脑一热心一横,居然死死地攥住了他…… 手心里那人还想再缩一下,可元月的爪子就像一只鳖:王八咬人,死不松口! 沈巍错愕地偏头看,正对上元月那一双坚定的眸子。元月坦坦荡荡,对她而言,喜欢就是喜欢,她不在乎是谁主动,只在乎主动了会不会得到回应。四目相对,外加衣服下藏着的执手相牵,无一不在向沈巍叫嚣着那份不敢正视的情意。 那股温热从手指而来,一点一点融化着那座万年冰山。 一种按耐不住的东西正疯狂吞噬着他的心脏,整个人都难以呼吸。 台上主持人风风火火在抽奖,台下掌声笑声此起彼伏,唯有这二人之间静得不同寻常。 元月轻轻地说:“一个月前,我做了个梦,” 沈巍的脸色更红了几分。 “梦里,我吻了我喜欢的那个人,还对他表明心思,但是一醒来,我却忘了那个人给了我什么答案。” 什么答案…… 元月衣服下的手更紧了几分: “大人,您会解梦吗?” 沈巍的表情再一次僵住了,一时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说: “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他没说完,尾音化在了一声轻而又轻的叹息里。 元月轻轻说了句话,声音略低,被尖叫声盖得严严实实,可沈巍就是听得真真切切,她说的是: “沈巍,我喜欢你,我觉得你也是喜欢我的,所以你要不要试着和我在一起?” 要不要在一起… 还是台上主持人打破了这暧昧难言的沉默,她高举着号码牌,手持话筒大声喊着:“今晚谁会是最后一个带走圣诞老人的幸运者呢?让我们来看看——99号!哪位是99号?” 台下学生左顾右盼,没有一个举手的,主持人继续在台上问:“下面没有99吗?还是脸皮薄不敢举手呢,不过没关系,我们每一位同学抽到的号码都是有记录的,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位羞涩的同学到底是谁!” 主持人喜笑颜开的脸色攸的僵住,她指着名单反复看了好几遍才高声喊出:“拿到99号的,就是中文系教授,沈巍沈老师!” 被点到名字的沈巍猛地挣出手,这才回头去看台上,呆呆愣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由于他自带高颜值属性,台下学生的欢呼声早就要冲破他的耳膜。 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亲自抱着一个半米高的圣诞老人大娃娃就过来送到了沈巍面前:“沈老师,恭喜您抽到今天的幸运大奖,那在拿到这个幸运物之前,我们要不要祝福一下在场的同学们,逢考必过,万事大吉?” 又是要不要…… 怎么说? 一旁的元月头也不敢抬,都要把自己的手心掐出血来,生怕自己满腔希冀被拒绝个彻底。 要不要…… 到底要不要试着在一起? 这明明一个顺口就能答的一个字,龙大男神偏偏拖了好久,就像说个“要”字能要了他的命一样,就像说一句祝福学生们的话像折他寿一样,这样的反常令全场鸦雀无声。 许久,许久…… 久到主持人都要打圆场了…… 沈巍终于下定决心,偏头俯视身旁的人,吐出了掷地有声的一个字: “要。” 朝生暮死的蝼蚁尚且能在阳光雨露下出双入对,风餐露宿的鸟雀尚且能在树枝间找到个栖身之地,天地之间,他生而无双,凭什么求不得一人? 这次呆傻的人变成了元月。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沈巍背对着光,只那一个轮廓就足以让她心脏骤停:“你说什么?” 沈巍在那群不明所以的学生们的瞎胡喊里接过了那个半米高的的圣诞老人,坐下来后,将它双手捧到元月面前: “你的梦,我解好了。” 第77章 跨年定情 ============================== 跨年夜里,龙城大街上散步着一对对年轻的小情侣,人们总是想把握这种机会,就像一起跨了年就真能辞旧迎新、长长久久一样。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虽然路边早就被收拾得干净,但廊下的人工湖上还是覆着厚厚的一层雪,一阵微风卷着散雪又在空中飘飘洒洒,肆意落在廊上那被抱在怀里的圣诞老人头上。 元月呼出一口哈气,眼神飘忽不定,但大多都向旁边瞟着,小脸红扑扑,不知道是不是冻得。身旁的沈巍也没怎么敢看她,眼镜片下的双眸藏着温情。 抱着娃娃的人抿着唇角,悄悄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微微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两人一起转头对上了视线,元月微微定住,黑成一片的廊子里仿佛只有沈巍的 分卷阅读148 眼睛里有光,明亮得恰到好处,既不黯淡,又不灼人。 “前段时间,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来着?” 沈巍立刻错开她的视线,目光重新清明起来,脸上一点的血色也褪去了,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收紧了。 元月拉过他的手,一点一点地将他的拳头掰开:“你不想说,我不问了就是,干嘛和自己较劲?反正你现在又回来了,无论发生过什么,咱俩之间都一笔勾销,以后你不提,我更不记得,好不好?” 沈巍迟疑了下,欲言又止。元月拎着玩偶的一只手,腾出自己的怀抱,轻轻地、小心翼翼的、视若珍宝般揽住他,两人之间近得叫元月能闻到沈巍身上的味道,与身为斩魂使时带来的寒冷不同,他身上有一股刚洗过的衣服留下的肥皂的味道——斩魂使剥落了他一层人鬼同惧的黑袍,里面的人却是这样干净柔软。 “沈巍,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就算我们的第一天,好吗?” “第一天?” “嗯,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我们也是一样。” 元月微微松开他,看了一眼远处的钟楼,盯着手腕上的表,开始兴奋倒数:“八、七、六……” 沈巍的双眸里褪去阴沉,就只剩下藏得极深极深的温柔,让人吉光片羽地抓住一角,就忍不住溺毙在里面。 “三、二、一!” 元月在大喊“一”的时候,空中霎时炸开了焰火,把空中照的亮如白昼,而就在这样的火树银花中,元月的脸颊上同时落下一个微热的……吻。 恍如隔世般怔住,沈巍的唇已经离开了她的脸颊,取而代之的是他的鼻尖正在留恋缠绵…… 沈巍才知道,千年以来自己这样过来,并不是无知无觉,也并不是不委屈的,这样的人、这样的日子从来只在他梦里出现过,他一方面心知肚明,这都是不可能的,一方面又忍不住地心怀期冀。 期冀就如同一根吊命的蛛丝。 然而能击垮最坚硬的心的,从来都不是漫长的风刀霜剑,而只是半途中一只突然伸出来的手,或是那句在他耳边温声说出来的:“回家吧。” 微风撩动了他的发丝,在空气里飘飘荡荡,带了一种别样的风采。他敛下眸子,极慢极缓地说:“和我一起,你不怕么?” 元月摇摇头,笑容占据了满脸,抬起双臂挂住沈巍的双肩:“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斩魂使大人?” 沈巍忽然非常轻地笑了一下,就像须臾间花开的春天,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怀中人的额头上,闭上了双眼,“从今以后,本使肩上的担子好像更重了。” 说完,他睁开眼,正巧撞进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里,而他就在那样的视线里继续依恋地蹭了蹭。 远处的焰火依旧在绽放,似乎在为这缠绵两人无声庆祝。 “巍巍……” 沈巍眉毛单挑,以为是在这喧嚣世界里听错了:“嗯?叫我什么?” 元月再次大着胆子小小声嘟囔一句:“巍巍啊……巍巍一笑很倾城的……巍巍!” 沈巍擒起唇角,转而又开始略微嫌弃地眯了双眼:“好大的胆子!” “就这么大胆子!”元月飞速在他唇角蜻蜓点个水,一触即放:“怎么着,大人您还能砍我不成?”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沈巍的眼角收成一线,长长睫毛似鸦羽一般,看得元月心里痒痒的,她眼珠子转了一圈,胆大包天问了句:“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沈巍嗤笑一声:“你觉得呢?” 元月遗憾地摇摇头:“估计是砸手里了,这可怎么办,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帅哥小伙等着姐姐……” “元月!” “但他们加一起都不及我们巍巍万分之一的风华无双!” “……”沈巍猛地按住一只不安分的、正在从自己的脖子上滑倒自己胸口上的爪子:“你干什么呢?” 元月眨巴眨巴大眼睛,理所应当地问:“不是都在一起了,不能摸吗?” 沈巍:“……” 元月说完还借势在他的胸口上抓了一把,眼睛里都放着光,一脸痴汉样,就差留下口水:“好结实……” 沈巍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口,后退一大步扶着栏杆猛烈咳嗽,一张脸涨得通红,就差撇出四个字:有辱斯文! “这是怎么了?”元月立刻凑过去帮他拍拍背,拍着拍着不安分的爪子又滑倒了他的手臂上,隔着羽绒服捏着下面坚实的肌肉:“我的妈呀……老娘赚翻了!” 沈巍差点一口气直接过去了…… 狠狠地吸了两口冷空气,拽着元月的手腕转身就走,丝毫不管身后那人蹬着小碎步无力挣扎:“干嘛呀?去哪呀?这就走啊?焰火还没看完呢今天可是跨年呀,我们的第一天呀,不去做点纪念意义的吗?” 沈巍沉着声,“回家。” “回家?”元月大概是想多了这两个字的意思,又是一脸痴汉笑,捂着过于激动地心脏,轻轻拍了一下沈巍的胳膊:“这多不好,会不会有点快呀……” 这回轮到了沈巍想仰天问一句:“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不喜欢娃娃,现在那个圣 分卷阅读149 诞老人玩偶倒是被她搂得紧。 直到现在,两人都以为身处在一场大梦里,明明那么真实,却又美好得过于不现实。躺在各自床上的两人连眼睛都不敢闭,生怕明天一早醒来之后,这场荒诞大梦就会被惊醒。 元月搂着圣诞老人,借着月光,手指在玩偶的额头上点了点:“沈……巍……从今以后,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的,对不对?” 玩偶只会瞪着眼睛,塑料珠子转也不会转,但元月就是相信它说了“对”。在玩偶的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接着使劲将它揉进自己的怀里,沉沉地睡去了。 令一个房间里,沈巍背对着门口侧身躺着,元月刚刚的那句话被他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但他只是听着,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头脑热度退却,那种悲凉再度袭上心头,再过不久,自己就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到时候要怎么办,剩她自己吗? 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也不知下了多狠的口,手腕上立刻就一片鲜血淋漓,伤口几乎见了骨。 他却依然似乎感觉不出疼。 十万丈幽冥全都压在身上,他流不出眼泪,可疼到了极致,大概就只好流血。 房门突然被人悄悄打开,沈巍浑身一僵,连头都不敢回,死捏着自己的手腕,妄图让那鲜血淋漓的伤口赶快愈合。 身后那人蹑手蹑脚掀开了他的被子,接着,从后轻轻贴了上来,俏生生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巍巍,我怕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能不能让我拉着你的手睡呀?” 沈巍几乎忘了该怎么说话,黑暗中瞪大着一双眼,顿时慌了,因为手心里紧握的伤口还没愈合。 “你睡着了吗?”元月在他的脖子后面蹭了蹭,顺着上面那条手臂缓缓下移,一边占着便宜一边寻找他的手,可还没等摸到手掌,先是到了一种温热的……湿润。与此同时,元月终于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 “沈巍!沈巍你怎么了?”从未有过的惊慌席卷心头,元月抓住那只染了血的手腕,房间里的灯也跟着一同亮起来,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得她睁不开眼,艰难适应后,只见那手腕上已经被血染了透。 “你在干什么?啊?沈巍,你告诉我!” 沈巍的眼睛都红了,就仿佛下一刻要滴出血来,苍白的唇没了血色,却朝着元月咧开一个笑来:“不疼,真的。” 元月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眼看着那些血将他的床单一起染成红色,一颗心都跟着揪在一起,如何不疼? “为什么?是,是因为……因为我吗?”元月大力地摇着头,被吓成惊慌失措:“如果是因为我,那我不要你了,我不要和你一起,我不喜欢你了,我不要你伤害自己……”沈巍栖身过去狠狠地将她抱在怀里,本来摇摆不定的一颗心像是又有了寄托,他轻声安慰着:“不关你的事,别这样。” 第78章 顶梁柱 ============================== “沈巍……为什么呀,你就不能和我说实话吗?” 沈巍稍稍松开了她,将那终于愈合好的手腕摆到她面前:“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别哭。” “放/你/娘/的/屁!那血都一床了,你当老娘瞎啊!”元月狠狠给他一拳头:“你这人怎么就像个闷葫芦一样,问你什么都不说,就非得自己扛着扛到死吗?现在又跟我玩哪一出?哪吒割肉、以死明志吗?” 沈巍突然闷着声乐出来:“你怎么像变了个人,突然开始学骂街了?” “变个屁!老娘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以前装小白兔那是为了引你上钩,谁知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比我还混/蛋……”最后几句低不可闻,因为说的人已经哽咽住了。沈巍再一次揽住她,一下一下安抚着她的头发:“我伤惯了,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今天不是我们的第一天吗,别哭了,嗯?” 元月抽泣好几声,才从他的怀里冒出了头:“我告诉你啊,我这人特别死脑筋,以后你要是再被我逮到你这样,老娘先一剑捅死你,省得你缺心眼自己动手!” “你个小姑娘家怎么张口闭口……”老娘的,斯斯文文沈教授不可能说得出最后那三个字,被强行教育地元月努着嘴,“还不是被你气的,人家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都开始飙脏话了……” 如果把对面的沈巍换成别人,绝对要回怼一句:“你放P!” 元月胡乱地抹抹脸上泪痕,再罩上那副乖乖巧巧的躯壳:“你去洗洗你这一身的血吧,我把你这床单拆下来,换个干净的。” 等元月拆开被罩才发现,这厮根本就不是换被罩能解决的事,好好的被子都被他的血染了个透,虽然面积不大,但也没法睡了。于是在她再三坚持下,两人一起躺上了她房间的小床上。 沈巍像极了一具要刚刚入殓的尸体,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整个人僵直地平躺在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真真做到了目不斜视。 “沈老师,您要入土为安了吗?” 被她幽幽一声冷言冷语拉回现实的沈巍滚动了下喉结,好一会儿,憋出一句:“你的被子……有点小。 分卷阅读150 ” “那你离我近一点,被子不就够用了吗?” “其实也不是很小,这样就可以……” 元月无语地点点头:“好吧,那我关灯了。” 房间重归黑暗,两人各躺一边,中间隔下的距离能再塞下一个人。哦,中间隔着的是那个圣诞老人玩偶。 许久许久,正人君子沈教授终于长舒一口气,放松了戒备,屏住呼吸轻轻翻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面朝玩偶,似乎那一双眼睛能透过玩偶落到另一侧的人。 猝不及防的,玩偶被人大力扔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一道线砸在了墙上挂画上,两双眼就这么惊慌失措般对上了号。 “沈老师还没睡呀?” 沈巍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正在元月意料之中,她主动带着被子往对面挪了挪,接着穿过他的手臂钻进了他的怀里,把额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人越发快的心跳声,咕哝一句:“冷。” 沈巍自己都不知道那条胳膊到底在空气里僵持了多久才敢落下,他张开手掌,缓缓覆在怀中人的背上,接着闭上了眼睛,轻轻吻了一下怀里人的头顶。 沈巍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一觉睡过一整宿,他从未受到过黑甜乡的垂怜,几乎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叫一夜无梦。这对于他来说,是太久违的快乐了。沈巍是第二天清早,被怀里人不安分的动作弄醒的,他醒来后竟然呆愣了半分钟,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低头看了一眼正在自己胸口上吃豆腐的手,沈巍总是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几乎立刻就飘起一层薄红。 “你又在干什么?” 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元月这才兴奋地抬起头:“真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吧,没事,你睡你的,我摸我的!” “你这样……我怎么睡?”沈巍按住她的手,稍稍往她身后一别,她登时就动弹不了,接着,沈巍闭上了眼,想继续贪恋会儿这安稳的时光。呆了一会,沈巍眯开一条眼缝:“我才想起来,昨晚你怎么开得灯?” 开灯……元月张了张嘴,意图蒙混过关,话没到嘴边,沈巍就说:“不是告诉你好多次了,不要随意用你那点小法术,当心有一天真变了厉鬼,到时候阎王要抓你我可不管。” “记着呢,昨晚不是一时情急吗,以后不用就是了。”元月安静一分钟,憋出一句:“其实我觉得做厉鬼也没什么坏处,我还可以保护你呢!” “保护我?”沈巍轻笑一声:“你不惹事就是心疼我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嘁!”看着这么个大美人终于被自己追到了手,元月哪里还有睡意?她仰起头,在沈巍突起的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感觉到那人微微颤抖,她又问:“沈老师,抱着人家睡觉的感觉怎么样?” 这样露骨的问题足以让某人面红耳赤,沈巍的喉结又滚动了下,手掌顺了顺她头顶长发:“大概和抱着一条毛茸茸的大狗差不多……” “……”房间里静谧了三秒,接着是一母夜叉的呐喊:“你丫才是狗!” 沈巍闷笑一声,把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再睡会。” 沈巍大概是真没睡饱,元月不胡闹了,本来占便宜的爪子也规规矩矩地搭在他腰间,给予他一片祥和空间。许久,头顶的气息再一次平稳下来,元月闭上双眼,也跟着又睡了一觉。 一直过了中午,某女因为饥饿难耐终于爬了起来。沈巍捧着一碗红枣粥,人畜无害地睁着大眼睛说:“我不喜欢甜的……” “不行,红枣补血!”元月拉着凳子坐他旁边,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哭嚎着:“你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呀,你要是倒下了我和孩子可怎么活,为了这个家,听话,乖乖吃掉哈。” 沈巍舔了舔后槽牙,挂出一张微笑脸:“……我吃。” 某“戏精”奸计得逞,开始照着镜子化妆:“一会儿出趟门吧,给你买点人参鹿茸什么的,好好补补?” 沈巍艰难的咽下那一口甜粥,心中无比痛恨昨晚冲动的自己,不,他最该恨的是压根就不该回来……区区一晚上,原来卑躬屈膝的小丫头怎么就变说一不二的当家女主人了? 自从正式确认关系,沈巍就觉得自己像块掉进蛇窟里的猪肉,因为只要在家就要被某人没日没夜的揩油,就连进厨房做个饭都会有双咸猪手从后悄悄抱住他,再在自己的腰上流连忘返。 “诶,又来了……”沈巍再一次按住身前的爪子,对着贴在他后背那人说:“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的本心。” “有你这么个大美人在我眼前晃悠,却只能看不能摸,多馋人呀。”反手握住扣在自己手上的那人,如媚如酥:“大人,今晚还要小女子来暖床吗?” “……光天化日,莫要胡说!” 沈巍就像一个被恶霸调戏的贞洁烈妇,红着脸拂开她的爪子,继续和饭菜作斗争。元月瘪嘴,靠在门边正色道:“对了,冥府刚来消息,今早鬼城有异动,虽有判官带人及时镇压,但还是死了不少的鬼,这本来没什么可说的,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判官未将此事上报十殿。” 沈巍稍稍拧头,似有所思,元月又问:“您说这老头是不是生异心了?会不会他也反感自己头上压着的那几位?” “不 分卷阅读151 好说,判官行事向来圆滑,照理,就算他真有异心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隐瞒下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沈巍顿了顿,回了身子:“可你的消息什么时候这么灵通?这种事情连我的傀儡都没禀报,你却知道?” 元月脸色一白,竟无言以对。难道要暴露自己这些年背着他的勾当?不行,万一沈巍生气咋办?可是不说实话,沈巍看出来怎么办? 自己这个猪脑子,干嘛非得提这茬! 沈巍声音略微深沉:“你说谎我看得出来,别想着骗我。” 元月心一沉,反正自己这辈子认定了沈巍,说了又能怎样,生气就生气,大不了削她一顿后,回头哄哄不怕他不原谅: “好吧我承认,地府里有我的探子。” 沈巍眉毛单挑,冷笑两声:“你什么时候安插进去的?在我眼皮子下我居然没发现?” “就是,人家以前大小不也是个领头的吗,手底下也不少追求……追随者,个个也称得上人中龙凤,然后,接着,反正,死了到了地府也都混上点职位,其中有些忠心的,就继续为我效命来着……”元月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说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她低下头盯着脚尖,看也不敢看那人。 沈巍理解了一会儿,点点头,回身继续做他的饭:“帮我切点姜丝吧?” “是……啊?”元月飞速抬了头,“你不生气吗?我瞒了你这么久,还这么大逆不道?” 沈巍低头切着菜,丝毫没有愠怒之意:“我为什么要生气?如果是前者,可你现在也说了实话,若是后者,这是你自保的手段,没什么过错。” “巍巍……”元月眼睛里有泪光微闪,这许多年好像只有这么一个人在得知她心机深沉后还丝毫不嫌弃,除了沈巍,这天下还有谁会这么好? “你过来一下嘛,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沈巍凑近看看她,将耳朵低到她的唇边,正想着这小不点还藏着什么秘密,脸颊上就被她猝不及防地大力亲了一口:“巍巍,谢谢你。” 【沈巍线里不再重复女主生前事,如有想了解的请看鬼面线的27章和52章,设定略有改动,但大体情节雷同。】 第79章 医院巧遇 ============================== 昏暗的房间里,电视机无声地播放着,投射出荧蓝色的光照亮了沙发上正在深情拥吻的二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叫做暧/昧的情/愫。 片刻以后,沈巍放开了怀里早就眼神迷离的人,轻轻抚了下她微肿的唇,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大口喘着粗气。正人君子沈老师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不该碰的地方从不越线,任凭元月再怎么撩拨,人家沈巍就是坐怀不乱。 半晌,成功压制好不明情愫的沈巍抬了头,紧紧抱着腿上坐着的元月,额头相抵,进而耳/鬓/厮/磨。沈巍正人君子,不代表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正,元月色心大起地捏着他安全感爆棚的手臂肌肉,那样线条分明、那样坚实粗壮,她一手都掐不住,于是情不自禁,朝着那胳膊一口咬了上去。 “嘶!”沈巍无语地拨开她,钳着她的牙口宠溺着问:“你上辈子是狗吗?为什么总咬我?” 元月上下牙撞了两下,发出几声清脆:“馋,就想咬。你能脱了衣服再让我咬一下嘛?” “不能!”开玩笑,脱什么衣服?真脱了不得被这小色崽子吃干抹净了? “欧巴,求你了,就咬一下,一小下下?”元月像条大肉虫子一样在他怀里来回撒娇,可不管喊得再甜再软,沈巍就是不答应。无奈之下,元月只能隔着两层布料再度袭胸。别问为什么两层,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同于女生安全裤的存在——防狼背心! 至于谁是狼,大概不必说了。 沈巍笑着说:“如今真是不同了,怎么女儿家也这般风流?” “瞎说!分明是我太喜欢你了好吧,而且我从头至尾只馋你一个,别的人在我这是万万不愿碰一下的!” “那我倒是应该觉得万分荣幸了?” “可不是!”元月无意间别了一下头,正巧看到了电视上播报的新闻,她隐约看见了“投毒案”字样一闪而过,拍拍沈巍的手:“遥控器在你那边吗?调大点声,好像有不寻常的案子。” 沈巍左看右看也没找到,他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不你先下去,我看看是不是被我压住了。” “别!”元月色心再起,顺着沈巍的后腰一路向下,借着摸遥控器的名义对某人弹性十足的翘臀大占便宜。最后她在沈巍濒临毁灭之时成功摸到了沙发缝隙里藏着的遥控器。 沈巍幽深地眸子里泛起涟漪,像是要把眼前的人一口吃掉,他轻而又轻的说:“你……是不是就吃定了我不敢动你?” 那架势,像是元月再胆大妄为下去,他就能立刻抛弃什么礼义廉耻,化为野兽将她拆吃入腹。空有一身花架子的胆小鬼不敢放肆了,主动从他腿上蹭下去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离他离得远远的。调大电视音量,僵笑两声:“呵呵,我不碰你就是了,快看新闻!” 沈巍单手撑 分卷阅读152 着额角,心想原来这小不点就是个纸老虎,还没等他戳呢自己就裂了缝,简直是个不堪一击的缺心眼。 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恶行投毒案,被毒害的人没灾没病没外伤,就是抱着腿满地打滚。投毒对社会治安的影响非常恶劣,眼看着事件在恶化,正是年底□□的关键时期,特调处不可能没有动作。沈巍再一次想起了赵云澜,算起来打从大西北回来,足有两个月没见过他了。 说起赵云澜,那人就是沈巍心头上一颗朱砂痣,而沈巍是承着那人的点化之恩、赠筋之恩才能强升神格、一路走到今天。这种莫大的恩情始终是压在他心头上的一块大石,甚是……就连身边的她也和赵云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巍巍,我们明天要不要去看看,这事儿的情况有点非正常,整好到了年底,说不定还牵扯功德。” 四圣以轮回晷为首,而后是山河锥,第三个就是功德笔,如今前两样都已经现世,沈巍不免对“功德”两个字有些过敏。 “好,那明天就一起去黄岩寺医院看看。” 翌日,两人避过早高峰一路驾车赶到黄岩寺,刚到医院门口,就见到了一个熟人。郭长城搓着手,缩着脖,在寒冬腊月里傻站着,鼻涕流了一包餐巾纸,整个人几乎冻成了一个冰花。 元月:“小郭?大冷天的你站这是?” 郭长城已经冻得话都快说不清楚了,张嘴:“好、好好巧。”元月被他的造型逗乐了:“你这不像是来看大夫的,是有任务吗”郭长城:“对对对,我在等、等赵处。” 沈巍诧异地问:“早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元月悄悄凑过去低声憋笑:“我估计他是不敢。”郭长城用力吸溜了一下流下来的清鼻涕,偷偷看了沈巍一眼,把脸憋出茄子色也没憋出来个四五六。沈巍瞥见,好脾气地对他点点头:“早,吃过早饭了吗?” 郭长城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地琢磨着,怎么着看个病还得表哥表妹约个伴?郭长城基本敲定了来医院就是为了看病,要不谁没事往这跑?只不过有点奇怪的是明明市中心医院更近吧,为什么来这么远的黄岩寺医院? 正胡思乱想着,他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赵云澜:“哟,今儿的太阳打哪边出来的,沈教授怎么来这了?不舒服?”赵云澜心知肚明对面就是斩魂使,但一想到自己之前像个二傻子一样追在人家屁股后面献殷勤,他就总有点别扭,不过别扭归别扭,到底都是成年人,有什么话说开了也就翻篇了,但架不住他就想耍个嘴皮子。 沈巍不自在的推了下眼睛,思虑着当着郭长城那傻孩子的面前怎么找个合理说辞,话没到嘴边,一旁的元月倒开始咳嗽上了:“咳咳咳,这不是最近流感横行吗,这两天我嗓子有点不舒服,我就把沈教授拽来陪我看病来着。” 这蹩脚的理由……嗓子不舒服就敢把斩魂使当车夫?谁信呐! 赵云澜没必要拆穿,点着头又说了两句“注意身体”的虚话,最后才点了正题:“不过沈教授作为这方面的专家,不如一起去看看?” “专家”摆了个尴尬的微笑,说了句“请”。寻了空元月悄悄拉住沈巍的衣角,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他为什么要叫你专家?”沈巍:“因为上次在西北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原地石化的元月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默默感叹一波镇魂令主简直聪明得超乎常人,亦步亦趋跟着沈巍走了两步,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悄悄躲到沈巍身后,揪着自己的领子那表情都快要哭了:“那我呢?他不会把我抓起来关进全是符咒的小黑屋吧?不行,我不去了,我怕……” 沈巍像是早一步知道她要做什么,大手趁她转身欲逃的时候落到她的领子上,随后一抬手,就把人腾空着拎了回来,轻松得就像拎了一条小狗崽子。接着捏了一把那张扭曲成包子褶的脸:“抓不了你,我不是在这呢吗?” “……也是哈,”元月展开自己耸在一起肩膀,夸张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镇定自若说了一句“走吧欧巴!”,便大步向前。早一步将二人互动收入眼底的赵云澜诧异了一下,接着咧开大白牙笑出了声:“元小姐这辈分掉的真快,前端日子还是‘表妹’呢,今天就变大闺女了?这一口一个‘爸’喊得真亲!” 沈巍:“赵处长,我们还是先去看病人吧。” 在后边当小尾巴的郭长城清楚的听见他那个“温柔”的小月姐在盯着他们英明神武的赵处背影时低声吐了句脏话:“你懂个P!” 元月和赵云澜见面就拌嘴,沈巍夹在中间打圆场,凄惨的小郭很快就被落在最后,好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刚到六楼,正好一群医生护士急匆匆地推着个病人从他身边经过,郭长城连忙闪开让路。这一侧身,他就不小心瞥见了医院的窗户。 他看见六楼的窗户外面有一个人,男的,清瘦,头上戴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毛线帽子,帽子下面露出皮肤粗粝的耳朵和花白的头发,穿着一件同样破破烂烂的大棉袄。那人的双腿从大腿根附近就被截断了,在细长的窗户上,郭长城几乎能看清那人腿上不规则的伤口,在烂肉外面露着短短的一截骨头,还、还在滴血!那血顺着窗户缝里流进来,滴滴答答地 分卷阅读153 落在地上,成了一小滩,好像总也流不完。 就在这时,一只手猝不及防地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郭长城惊恐到了一定程度,竟然连尖叫都没顾上,顿时一声不吭地跳起了老高,双目圆睁,呼吸都停了,胸口的心脏明显“咯噔”一下,跳空了一样卡了一拍。 这猛地一出倒把元月也吓了一跳,她明显后退了一步,两只手臂交叉护在身前,那架势和奥特曼发射光波的预备动作雷同,她左右环顾:“怎么了怎么了?” 这两个人有点说不出的和谐——都是一副戏剧性的沙雕样,赵云澜和沈巍一同抚了额,都恨不得自己和那俩傻子不熟。 第80章 口吐芬芳 ============================== 等郭长城张皇失措地再抬头望去,竟然发现走廊尽头只剩下一扇空空的窗户,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抓耳挠腮地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这里,于是压低了声音,以一种快要哭出来的语气说:“我看见一个男的在窗外飘着……不,是只有半个男的,他的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断了,血都顺着窗户缝流进来了,一地都是。” “你吓死我了!”元月本想给他一拳头,但是考虑这孩子本来就吓得不轻,又生生住了手。“你个败家孩子,怎么进特调处半年了还这么胆小?” “败家孩子”憋着嘴,委委屈屈话都不敢说,成了个苦脸大窝瓜。 赵云澜径直走到窗口,明鉴表没有反应,平静地一分一秒往前走,赵云澜抬手在窗棂上摸了摸,而后把已经锈住了一点的窗户推开了一条缝,冷冽的西北风立刻横扫进来。拉好窗户,沈巍也过来,“你在看什么?” 赵云澜扫了一眼站得远远的、死活也不敢靠近窗户的郭长城一眼,把方才的事简短地说了。沈巍听完想了想,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说:“按理说他没有天眼,但是奇怪得很,我觉得他似乎能通过反光的东西看见原地发生过的事。” 赵云澜:“也就是说,也许是头天晚上的某一个时间,确实有这么一个断了腿的人……或者魂魄,曾在这里窥视过?” 沈巍把声音压得更低:“有可能,害人之人大概想亲自跟来看看,那些人是什么下场。” “那这是典型的报复心理呀?”元月拄着下巴思考着:“如果是只为了害人比较爽,那应该广撒网才对,注重的是数量,而不会特地大老远来看看其中某个实验品的痛苦程度,相反的,如果有目的性的报复,这就说得通了。” 赵云澜:“呦,这么了解犯罪心理,看来你这平常一定睚眦必报吧?” 元月皮笑肉不笑地说:“很多年前,也有一个像赵警官您一样长着一张‘巧嘴’的人,后来——他走夜路的时候,失足掉进我家后花园里,淹死了。” 赵云澜回怼:“是吗?看来我下回走夜路得绕着点水了?哎不过我听说呀,这世界上有一种鬼,叫做煞,这种鬼吧拥有人的心跳,不惧日光,乍一看和人简直一模一样,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专吸活人精气,忒不要脸。哎沈教授,回头您要是撞见了这种脏东西,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给您免费办场法事,把这小东西啊,给收了!” “谁吸活人……”瘆人的话被沈教授及时按回元月的嘴里,沈巍强拉着那要吃人的女煞,朝着赵云澜笑了一下:“怎好麻烦赵处长。” 赵云澜得意地朝着元月翻个白眼,转身大步往病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嘟囔:“还你家后花园,真当自己公主格格呢。” 惨败一仗的元月扁着嘴朝着沈巍委屈:“他恐吓我,我怕……” 沈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还不是你先威胁人家的,小惹祸精?” 没得到偏袒的元月更委屈了些:“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好了。” 沈巍耳朵尖微微红,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攒着,回家的。” 元月看着自家男友的背影,花痴脸再度上头,捂着嘴咕哝声“啊好可爱”,又踩着小碎步赶忙跟上:“欧巴,一起走呀!” 后面的大灯泡——郭长城恨不得原地戳瞎自己的双眼。 四人别别扭扭地同行到了病房门口,郭长城发现,头天的野兽派惨声独唱如今已经变成了二重唱,第一个受害人已经不在这地方了。 愁容满面的分局大盖帽迎出来,握住赵云澜的手,亲切得简直就像当年红四方面军和红二方面军胜利会师,一脸苦大仇深地说:“您就是赵处吧?我姓李,唉,我们领导嘱咐过我,都在这等了您一上午了。” 赵云澜问:“昨天送来的那个呢?” 李警官:“快不行了,送ICU了,医院现在想把这两位也移驾过去呢。” 赵云澜问:“怎么个不行法?” 李警官说:“叫唤了一天,跟离开水的鱼似的,睁着眼睛,就不会说话,也不搭理人,整个就是一个昏迷状态,偶尔抽搐几下,大腿往下毫无知觉——这真是投毒吗?我干了这么多年,真没听说过什么药能把人药成这样的。” “没准还真不是投毒。”赵云澜看了他一眼,李警官只觉得这男人的目光幽 分卷阅读154 深,好像别有意味,顿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赵云澜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医院这边也没定论呢,什么都有可能——你们先别忙着搬,我跟受害人沟通一下,了解了解情况。” 医生护士乃至于受害者家属都暂时被李警官请出去了,因此病房里只剩下两个相映成辉着二重唱的重病号。 赵云澜在这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先抬手打晕了一个,然后受害人,“大姐,您是腿疼吗?” 这受害人是个中年妇女,疼得直打滚,医护人员之好把她绑在床上,妇女泪眼朦胧地冲着他点了点头。床上的受害人浑身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黑气,原本只是有些憔悴的脸显得说不出的怪异,隐隐透出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来,两条好好地长在身上的腿更是已经整个没入了黑气中,只露出一个参差不齐的大腿根。 郭长城发现这女人的耳朵,只见她耳后有一大片黑印,颜色不深,但灰扑扑的,几乎糊住了她的脖子,就像一个怪异的胎记。 “耳后发黑,代表阴德有亏。”郭长城身后的沈巍忽然开了口,“生死簿上一生功德都有记载,人每作恶,耳后就会被小鬼按上一个黑手印,颜色越深,说明做的坏事越大,像这位这样,手印虽都不深,黑影范围却很大,这说明她一生未曾出圈,但看来自私自利,小恶是不断的。” 沈巍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罪不至死,那东西这么害她,是有点过分了。” 郭长城先是虚心信服地点了点头,随后很快发现自己点头哈腰的对象有点不对劲,顿时以一种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沈教授。 “看什么看,”赵云澜扳过他的脑袋,“那位才是高人,我之前那叫有眼不识泰山。” 郭长城原本只是诧异,听了这话,就已经是大吃一惊了,顿时对这位领导口中的“泰山”高山仰止。 只见赵云澜又拿出了另一张符纸,拍到病床上的女人身上,郭长城借助人工的天目看见有一大团黑气,好像井喷一样,从她身上冒出来,张牙舞爪地冲天而起,触碰到天花板又落回来,在半空中凝成了一张扭曲的人脸,张开大嘴,对着他们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 赵云澜淡定地一手拦着郭长城,一手插在兜里,跟半空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然后嘀咕了一句:“奇怪,怎么有这么大的怨气?” 郭长城:“鬼!鬼鬼鬼!” 赵云澜嗤笑:“多新鲜哪,你没见过鬼啊?刚刚不还和一女鬼聊天呢。” “女鬼”无语地瞪了赵云澜一眼,恨不得将他倒吊城墙上挂他三天三夜。 “这是害人的!这是厉鬼!”随着郭长城“嗷”一声叫唤,他兜里爆发出一阵强电光。 “还没问明白呢,谁让你击毙了!”赵云澜事后诸葛,等那股黑气已经完全烟消云散了,才一巴掌糊上了郭长城的后脑勺。 郭长城潸然欲泣地看着他:“我……我害怕……” 沈巍看了他们俩一眼,终于发话了:“小郭,害怕就后退点吧。” 郭某立刻转了个圈,奔上了屋里另一个熟人,不,熟鬼——元月。 病床上的妇女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她目睹了这一切的过程,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吃力地爬起来,跪在病床上直给郭长城作揖:“谢谢神仙,谢谢小神仙!” 郭长城大窘:“不不不,我我我……” 赵云澜正色下来,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冲病床上的人摆摆手:“行了,您也甭拜了,我就问您几句话,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中年妇女忙不迭地点头。 “昨天您也是吃了一个路上买的橙子才进了医院的吗?” “对,已经天黑了,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路边有卖橙子的。” “等等,你进超市的时候也看见那个卖水果的了吗?”赵云澜打断她。 中年妇女想了想,有点疑惑地说:“好像……没有吧?应该没有,我当时正打算买水果,要是有肯定会注意到。” 那是故意在那等着她的。 “卖水果的长什么样?” “呃……男的,挺瘦,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毛线帽子……好像、好像还穿了一件灰不溜秋的大棉袄吧?” 赵云澜问:“他的腿呢?” “腿?”这妇女被他问得愣了一下,好一会才想起来,“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人腿脚好像是有点问题,走路一扭一扭的,挺费劲,你不提我还没想起来,别是个安了假肢的瘸子吧?” 说完,她不等赵云澜回答,就自顾自地发表起见解来:“我跟你说啊大仙,这些瘸子啦、哑巴啦什么的残废,都可不是东西了,那些人身上缺零件,所以心理都是扭曲的,他们给人投毒,那不是太正常了?要是我说,应该把这些人都集中到一个地方看管起来,反正放出来他们也没法正常生活,还扰乱社会之安宁。” 赵云澜皱了皱眉,听到这里,他终于明白这女的耳朵后面那大巴掌糊上一样的黑印是怎么来的了,有些人就是天生五行缺德,身上每个毛孔都渗透出咄咄逼人的小恶毒,没一处致命,但是没一处不咬人。 元月冷哼一声: 分卷阅读155 “我现在觉得那东西害她是害轻了,应该先把她舌头拔下来,再把嘴缝上……我错了。” 元月终于还是屈服于沈巍冷冷的眼神里。 第81章 一条蛇精 ============================== 女人继续说:“……就说我们家那片的那个聋子吧,娶不上媳妇,就弄了条破狗,只要他们家一开门就能听见那狗叫,他聋子敢情听不见,也不管管,我那耗子药都买得晚了,早该把它弄死……” 赵云澜没了耐心,骤然抬起眼,直视女人的双眼,毫不怜惜地强力压制了对方的精神,那打了鸡血一样喋喋不休的妇女双眼立竿见影的迷茫了,不到片刻,她就翻着白眼,一头栽下去了。 赵云澜:“这样,我去ICU看一下那个更倒霉的。” 他目光方才扫过来,沈巍就会意地点点头:“我们去处理另一个受害者。” 赵云澜春风拂面地对沈巍笑了笑,然后转头变脸,分给了郭长城一张凶神恶煞的:“你去,打电话让祝红跟上级领导沟通一下,麻烦他们快点审批,今天晚上之前我要全权处理这件事——别磨磨蹭蹭,看你磨蹭就想踹你屁股,快点!” 医院走廊里,趁四下无人时,元月终于揪住了空,一把抱住沈巍的胳膊,恨不得能直接隔着大衣在他胳膊上咬一口。脸还没来得及贴上去,沈巍就一巴掌抵住了她:“别胡闹。”忙往后退了一步,那神态动作,都让人怀疑,要是给他穿一身长袍,他就要拢袖低头,来一句“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授受不亲”了。 “嘁,老沈头,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您这思想就不能开放点?” “你以前……”沈巍本来想问以前和别的男友也是这样举止亲密吗,话说了一半,觉得又不太妥,硬生生咽了肚子里,暗自憋了一股气。 “以前?以前怎么了?” “没什么。”这语气里的别扭意味实在有点明显,元月也搞不懂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难不成就因为叫了他句老沈头?想了想觉得也只有这个因素了,上前轻轻拉住沈巍的衣角:“干嘛呀走那么快,你家老太婆腿脚不好都跟不上了。” 沈老头没给他家老太婆面子,轻轻挣了一下,不过速度倒是放慢了许多。 终于赶在下午四点多、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之前,祝红到了医院楼下小餐馆,并送来了经过审批的协调授权书。餐馆规模不大,还没赶上饭点,里面显得有点冷清。四个围着一张小桌子,每人面前都有个装着残羹的餐盘,除了郭长城还在和那碗热汤面做斗争,剩下三人早就吃好了正天南海北聊着天。 祝红看到沈巍时明显停顿了下,沈巍当然感觉到了她迟疑的目光,立刻善解人意地说:“我们先回避一下。” “不用不用,”赵云澜拦住沈巍,掐灭烟头,转头问了句祝红:“吃了吗?要不要坐下来吃点?”见祝红摇摇头,他又说:“这里没外人,直接说就成。” 祝红再度犹豫:“可是,赵处,咱们内部规定……” 赵云澜:“内部规定是说行动过程中避免外人目击或参与,沈教授又不是外人。” 沈巍呆了呆,一瞬间还以为赵云澜要把自己的身份抖出来,结果就听见赵云澜对祝红压低了声音说:“沈教授是……我们特调处新来的特别顾问,对,特别顾问。”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呆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让人措手不及。祝红大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那边分局的人现在都已经撤了,刚才在外面碰见小李,还跟我说回头要请咱们吃饭呢,反正现在这案子已经彻底归咱们了,你说怎么办吧。” 赵云澜:“你给他们打电话,让刑侦科那帮人一会儿都给我过来,尤其是林静,昨天晚上他一个皮糙肉厚大老爷们儿竟然好意思先开溜,今天我必定得让他知道,脱离群众的下场是什么。” 祝红“哦”了一声,转身给光明路4号刑侦科的众人发了短信,抽了空,她挪到元月身边,瞟了一眼沈巍:“你什么时候把他拿下的,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 元月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这两天光顾着谈恋爱,都忘记找你了,你那怎么样,我看赵云澜刚不是还关心你呢吗?” “他那也叫关心?”祝红耷拉下脸皮:“别提了,就前两天他喝多来着,我借着机会去他家给他做了锅粥,除此之外,什么进展都没有。” 元月鼓着腮帮子,不由怀疑起了祝红那万年垃圾的厨艺:“粥?你确定你做的不是一锅耗子药?” “去,人家最近厨艺突飞猛进……算了,我觉得这不是做几顿饭就能解决的事,再说吧。” 特调处众人一窝蜂地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医院,还没喘口气就被赵云澜大爷一样地坐着、动都不动一下地指挥得团团转:“老楚,你去楼顶布两层‘网’,单向,能进不能出,以防他跑了,小郭跟着,看明白了回去交份学习报告给我,祝红去把住院部所有门窗全部上‘监控铃’,然后把这里的空间隔开,设成你的领域,别让闲杂人等误闯在,做得漂亮点,别留下痕迹,大庆去帮忙。至于林静……” 分卷阅读156 赵云澜从兜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林静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对林静说:“这里面装的是从一个受害人身上弄下来的怨咒,你的任务就是,等一会天黑了,出去把药瓶里的怨咒捏碎,把厉鬼招进祝红的领域里。” 林静默默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小药瓶,意识到自己成了专用拉仇恨的血牛,顿时用一种主持葬礼一样沉痛的口吻指责说:“你坑我。” 赵云澜毫不迟疑地回答他:“是啊,怎么样?” 林静抬眼四望,发现只有黑猫奸佞的冷笑和他人毫无同情心的漠然,一时间忍不住悲从中来。 沈巍问:“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下面有家咖啡馆,要不你带你家那女……同事坐一会。”赵云澜硬生生把‘女鬼’俩字吞了回去,换了个替代词,如今斩魂使依旧借用着人类身份,那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理由,他何必硬脱人家马甲? 沈巍轻轻地笑了笑:“她已经去买咖啡了,这么着,你在这坐镇,我去替你守住生门,万一有变,我也能支援一下。”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顿时一阵静默。 祝红看着沈巍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无比,连楚恕之也若有所思,问:“沈老师怎么知道我的两层‘网’要布什么阵?” “‘双层四门八卦阵,有进无出生死门’,我方才看赵处点的几个监控的方位就明白了——只是如果厉鬼怨气太过浓重,临时布下的‘网’可能会被他撑破,到时候一旦生门变死门,会不易控制,我看住镇眼,可以以防万一。” 他说完,冲在场的人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离开了。这一次祝红和楚恕之一起转向赵云澜,黑猫大庆扒在了窗口,过了片刻,它看见沈巍走出了医院大楼,准确无比地站在了那个“点”上,甚至仿佛早就预料到它会从上面观察,还抬起头来对它笑了一下。 大庆眼神一闪:“高手。” “赵处,这位沈老师到底是什么人?”祝红压低了声音,眉头夹得死紧: “我就觉得奇怪——第一次轮回晷出现的时候就有他,第二次山河锥我们又那么巧地和他在大雪山相遇,龙城这么大,我连我邻居都认不全,哪会有那么多巧遇?你不觉得太刻意了吗?你……” “关于四圣,这里面确实有些原因。”赵云澜顿了顿,想着女人总是比较细心,想得也多,沈巍这么一个人,忽然就被他带进了他们的小圈子,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大概是让她不安了。他解释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祝红却似乎还想在说什么,大庆却已经从椅子上跳下来,在几步远以外的地方回头冲她“喵”了一声,祝红只好深吸一口气,垂下眼,一言不发地跟上了大庆。 楚恕之兴奋地带着郭长城走了,摩拳擦掌地在心里决定,要把这次的网布置得好看一点——省得在行家面前露了怯。 且说元月买了两提咖啡回来,在楼下时刚巧错过了沈巍,直接奔上了楼顶,寻了一圈只看见楚恕之和郭长城,送了两杯咖啡出去,又下到六楼,结果也没看到,“哎?我们家沈教授去哪了,我都找了一圈了?” 赵云澜回头接过咖啡:“沈巍?在楼下啊,你不是刚上来吗,没看见?” “没有啊,那我下楼找他去。”刚刚想走,周遭的氛围变了,窗口吹来的风里带了某种特别的气味:粘腻、潮湿,不臭,但是混杂了泥土和血水的腥味,其中还混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 “先别走!”赵云澜叫住元月:“你先在这待会,怨灵已经来了。” 那股特别的味道越来越浓重,东北角上林静面无表情的拧开了手里的小药瓶,一股污浊的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越长越大,舒展开像一个怪物,冲天吼叫,原本月朗星稀的天空骤然阴沉。 远处的风声里传来一声大吼,林静双手合十,默诵了一声佛号,而后翻身跳到了已经没有了树叶的枯木上,一团巨大的黑气就像炮弹一样扑向了他方才站着的地方,整整齐齐的地砖当场被打碎,碎石头砸起三尺来高,裹挟着腥风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人影,立起来足有四五米高,只有上半截,腿部往下露着骨头,黑乎乎的血,一路走一路滴汤,掉在地上,发出呲啦呲啦的动静,连石头都能给烧化了。 “这可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林静苦笑了一声,脚下却不迟疑,纵身扒上了二楼的窗户,他就像个大蜘蛛,赤手空拳地在医院大楼外面扒着石头缝和突出来的窗台往上爬,愣是比直升电梯还快,后面的黑影跟着穷追不舍。一路爬到了六楼,对站在窗台附近的黑猫大喊一声:“接住了!” 大庆像个黑乎乎的肉球蹿出去,一时间挂在角落里的六个铃铛同时响了起来,女人的轻叱声响起,一条巨蟒猝不及防地从角落里钻出来,蛇信一卷,就把一团黑气吞进了嘴里。 “我的妈呀!”元月猝不及防一偏头,刚巧看见了祝红的真身。她和祝红的关系是比较好,也确实知道特调处里的都不是常人,但是她从来没想过祝红会是一条……蛇精。 第82章 铁剑 ============== 分卷阅读157 ================ 赵云澜嫌弃地回头看了一眼躲到他身后的元月,本来在她手里拎着的几杯咖啡尽数被扔在了地上,褐色液体淌了一地:“你鬼叫什么?” “老娘从小到大唯一害怕的就是蛇!”元月嗓门不小,震得赵云澜耳膜都要裂开:“完蛋玩意儿!亏你自己还是女煞呢,怕蛇干什么?” “谁规定鬼就不能怕蛇了……” 赵云澜无语地扯了嘴角,看看窗外的黑东西又看了看元月,觉得颇为神奇:“话说你们都是鬼,你看看人家多牛/逼,你怎么跟个菜鸡似的?” “你放……那是厉鬼好吗?老娘这么多年道行,要成了厉鬼不知道比他牛/逼/多少倍呢,别说一小小医院,整个龙城我都能给你掀了!”要不是沈巍一直告诉她厉鬼的下场大多都是魂飞魄散,她怎么就不想厉害一回? 追着林静的黑影□□西撞,铃声越来越急,怨灵身上的黑气源源不断地被吸进巨蟒的嘴里,那半个人的影子开始变得越来越小。 而后,那黑影突然悬浮在半空,露出清晰的男人的模样,正是郭长城看见过的那人,头发花白,双目赤红。 赵云澜蓦地把烟头按灭在了窗台上:“祝红,躲开!” 就在这时,六个晃荡不休的铃声突然卡住,又一同哑了。 黑猫直接扑上巨蟒,落地的瞬间,巨蟒重新变成了女人的模样,六楼窗户的玻璃尽碎,半个身体的男人瞬间胀大了几倍。 赵云澜弯腰拉起了祝红,走到窗口站定,与悬在外面的怨灵相距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变成人形的蛇妖又让人觉得没那么可怕,元月摒弃恐惧,拽着祝红的衣服把她往屋里拉了点。 “镇魂令。”他不冷不热地开了口,好像只是例行公事,“你死了以后不好好找地方投胎,大过年的,跑出来投毒做什么?” “过年”这两个字好像刺激到了怨灵,他骤然伸出巨大的手,裹挟着无边的浓重黑气,抓向赵云澜的颈子。 镇魂令化成的鞭子就像一株活着的藤蔓,从男人大衣袖口里卷出来,一下卷住了那只巨大的手,一人一鬼僵持在一堆碎玻璃渣上。 祝红用力推了一把林静:“你瞎啊,还不去帮忙!” 林静刚被怨灵追着客串了一把蜘蛛侠,手指抓得生疼,气还没喘匀,顿时露出一张苦瓜脸:“帮忙?帮……帮什么忙?这么大只的怨灵,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能干什么?” 祝红:“撞钟啊!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懂不懂!” 她嚷嚷得林静耳朵嗡嗡直响,忍不住说:“女施主,麻烦你淡定一点,我只是个俗家弟子,你见过俗家弟子天天撞钟的吗?再说我佛慈悲,管的是阴晦之物,他生前为人魂,大钟对他的作用本来就很有限,你都吞不下的怨气,指望我那口破钟,你觉得靠谱吗?” 祝红:“我不管,快给我想办法!” “我来!”元月推开二人,双手合于胸前,结了一个祝红看不懂的法印,接着,她的两只手掌交错平举再缓缓错开,顿时从那手里发出一道幽青的光。祝红和林静只见到一把青色玄铁剑竟凭空从她的手心里生了出来,同时,无尽的杀气萦绕在元月周身。 电光火石间,玄铁剑完完全全暴漏在众人眼睛里,元月不去握那剑柄,而是单手持印操控着,那三尺长、两寸宽的铁剑像是被线牵动的木偶,随着元月手势变换竟调转了方向,剑锋直指怨灵,元月一声“出”为令,以破空之势雷霆般飞了出去,直捣怨灵心口。 一声铁器撞击声响,怨灵被那剑掏出了一个窟窿,骤然放开了镇魂鞭,鞭梢忽悠一下,高高地扬起,又悄无声息地缩回了他的袖子,怨魂被捅了一剑痛苦万分,咆哮着“撕”开了窗棂,巨大的黑气挤了进来,好像要把那窗口撑破。 与此同时,赵云澜退后一步,右手朝着凭空生出的剑柄试探,头也不回地大喊,“丫头,借你铁剑一用!” “赵云澜!你握不住它的……”话音未落,赵云澜竟在元月震惊的目光中实实在在地握住了那剑柄:“你说啥?” “……没什么,”元月抄着蚊子声喃喃一句:“这怎么可能……” 赵云澜双手平伸到身前,手心冲前,张开五指,右手执剑,无声无息地在自己左手心抹了一下,鲜红的血立刻流进了长剑的凹槽,继而就仿佛凝结了一样卡在其中,动也不动。 男人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大庆在旁边看见,毛都炸起来老高,情不自禁地远远地离开了他身边,纵身跳进祝红怀里,那笑容简直没有一丝一毫像赵云澜平时的模样。那一瞬,他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深,眼神显得格外的冷,脸在黑雾的阴影下被高挺的鼻梁打出大片的阴影,勾起来的嘴角有说不出的恶毒和冰冷。 一时简直分辨不出,他和黑影中的那个怨魂到底是才是真鬼。 “九幽听令,”那声音好像也不是赵云澜的,低沉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沙哑,听在人耳朵里,就像是被锯子钝钝地锯了一下,“以血为誓,以冷铁为证,借尔三千阴兵,天地人神,皆可杀——” 那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说不出的阴森狂妄,那刀刃上凝住 分卷阅读158 的血迹骤然变黑,无数空无一物的盔甲从他身后苍白的墙壁里破墙而出,驾着白骨的战马,拖着腐朽的刀兵,山呼海啸地冲出来,硬是把将那挤进了窗内的怨魂给推了出去,顷刻间就斩断他一只手。 “这个还你!”赵云澜这才连退数步,仿佛脱了力,踉踉跄跄地靠住了背后的墙,浑然不顾周围人毛骨悚然的目光,顺着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不停地往下淌血的手竖着垂下甩了甩,有点气喘地说:“我操,还是弄袖子上了,干洗还能洗掉吗?” 玄铁剑沾了赵云澜的血,走也不走,在半空中“铮铮”地颤抖,赵云澜抬手摸了它的剑身一下,似安抚一般:“谢了,回你主人那去吧。” 玄铁剑又是颤抖一下,围着赵云澜划了好大一个圈,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元月跟前。而元月早就被惊傻了,短短一分钟,这剑竟被人握住了……两次?莫非变异了不成? 元月试探着伸出手指想微微碰它一下,未等近身,手指便被它灼了一下。看来剑还是原来那样,依旧是由不得旁人碰一下的,哪怕她是它原主人的妹妹也不行。 可为什么赵云澜就可以? 元月满腹心思将它收回手心里,后退几步贴到墙上不动了。大庆试探着靠近了赵云澜一点,停在了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问:“云澜?” 赵云澜挑挑眉:“嗯?” 这个表情黑猫比较熟悉——所有让猫看了不由想上去拍两爪子的表情它都熟悉,于是大庆毫不犹豫地伸出爪子来,给了他一巴掌,大吼一声:“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我没教过你这种邪术!” 赵云澜得意洋洋地说:“人类是会阅读的,蠢猫。” 大庆差点跟他急了,一步蹿到他身上,蹬着他的大腿把前爪搭在了他的上臂上:“你上次从图书室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书?!”赵云澜用完好的手摸了摸它的头:“《魂书》,放心,我只是为了求证一些事,无意中看见了这么个东西,方才一时想起来了——又没打算干什么,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么?” 楚恕之从楼顶打来了电话,整个人透着一股异常的兴奋:“刚才那个是阴兵斩吗?谁干的?这是疯了吗?娘的太帅了好吗?” 祝红忍无可忍地掐了他的电话。 林静忍不住问:“阴兵斩?靠血催动吗?” “血和铁都是媒介。”赵云澜缓过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往外走去。怨灵已经被阴兵逼到了绝路,他意识到自己讨不到便宜,立刻打算逃走。 楚恕之布在外面的两层有进无出的“网”立刻被激发,应该说,其实他们都没有预料到这个厉鬼有这么大的能量,要不是沈巍已经看住了阵眼,怨魂被赵云澜逼到极处,就这么跑了还真不是没可能。楚恕之从楼顶上往下喊了一声:“虫子黏在网上了,蜘蛛别让它跑了!” 消失许久的沈巍应声凭空出现在怨魂身后,伸手凌空一抓,怨魂就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掐住了脖子,身上的黑气一点一点地散去,露出一个没有腿的人,仇恨地瞪着沈巍所在的方向。沈巍不为所动,手指一掐,怨魂像是一张纸,被人压扁团成了一团,一闪,就消失在了沈巍手里。 目标抓住了,祝红设下的领域自动解除,满地的碎玻璃重新粘回了窗户上,医院里依然是半夜三更巡夜的护士和来看急诊的病人,浅眠的住院人士被惊醒了几个,出门看看没有异状,又回到了病房里。 沈巍匆匆上楼,脸色却比刚推进去的急性阑尾炎的病人还难看,一把拉住赵云澜:“令主和我走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祝红走近了靠在墙角的元月,把自己刚才把人家吓得嗷嗷叫唤的事忘在了脑后,拍拍她的肩膀,元月这才像被拧了发条一样重新活过来。她茫然地看了一圈,连沈巍在哪也忘记了找:“赵云澜呢?” 第83章 秀恩爱死的快 ============================== 一直等他们审讯完那个怨魂,沈巍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呆坐的元月才回过神来。沈巍把他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元月身上,沉着声,压抑着不自觉的温柔说:“我有点急事,得立刻走一趟,你先自己开车回去。外面有点冷,空调开高一点,当心路上有冰雪,注意安全,等我回来。” 元月点点头,乖巧应着:“你去吧,我在家等你。” 沈巍又回头看了眼赵云澜的办公室,转身大步出了特调处大门。在门开的同时他便消失在一片黑雾中。 随后,赵云澜披上外衣,拎着他的手提包,就像正常下班一样,跟同事们打了招呼,不慌不忙地往外走去,未到门口,元月赶忙站起来叫住他:“令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样正经且温柔的态度赵云澜可是第一次享受到,他挑眉一笑,朝着门外伸了手:“请。” 两人找了个僻静地方,确保周围没人,元月二话没说直接亮了那把玄铁剑出来。铁剑“铮铮”两声,径直飞到赵云澜身边围着他转了几圈,欲前又止。赵云澜本能的抬手摸摸它,得到回应的铁剑立刻贴上了赵云澜的脸,轻柔着蹭蹭,像个会 分卷阅读159 撒娇的猫——当然不是大庆。 赵云澜略感诧异,自己居然不排斥这大冷天还冰凉的东西,“这是?” “果然,它还是比较喜欢你。”元月眼里的落寞转瞬即逝,重新恢复起亮光:“此剑与你有缘,便赠予令主了。” “哈?”赵云澜愣了愣,“这多不好意思,毕竟是你的防身武器……” “三千年来,能握的住这把剑的,你是第二个,所以它的主人非你莫属。” “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你家斩魂使么?” 元月却没正面回答他,只是移过了目光:“总之你且好生收着,此物有灵性的很,必要时或许可救你一命,保重。”说罢,她便大步走到车旁,开车门、启动车一气呵成,像是回头多看一眼就舍不得送出去一样。 一直到被车尾气呛了一嗓子,赵云澜才回过神,上下看了一眼还企图和他撒娇的铁剑,轻笑一声:“你主子都把你撇了你还兴奋什么?缺心眼啊?” 铁剑大概没心眼,也不念旧,一道青光过后它便骤然缩小,晃晃悠悠缠到了赵云澜手腕上,变成了一个古银镯子,就这么认定了新主人。月色下还不丑,乍一看只会让人觉得这是哪家大牌又新出的手环。 “得,又多了个小跟班。”赵云澜拍了拍它,轻叹一声:“走吧,向西梅村出发!” 早早到了冥府的沈巍闭上眼睛,径直穿过黄泉,连黄泉中浸泡多年、早已经无悲无喜散魂野魄都像被大浪冲开的浮萍,情不自禁地往两边分开。 他不知往下沉了多久,仿佛黄泉都已经见了底。 水色渐渐变深,下面更是一片漆黑,黑气缠在他身上,仿佛被他吸引,骤然将他整个人缠绕了进去,再往下,就没有水了,周遭只是一片死寂的漆黑,人走在其中,很快就会丧失时间感和空间感,生出天下踽踽只一人的绝顶寂寥来。 看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去路,冷得吓人,也空得吓人。 这里是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品尝不到,也感觉不出的真正的虚无之地。 所以当那声低低的咆哮打破一片沉默响起的时候,沈巍的刀几乎是同时就擦上了对方的脖子。 黑暗中有脚步声在靠近他,七八只幽畜和一个斩魂使,他们同样生于此,长于此,是天生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适应黑暗,打斗起来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只看是斩魂刀快,还是幽畜的牙尖嘴利。 沈巍不愿意和他们多做纠缠,在黑暗中连续躲闪了三次,谨慎的幽畜终于从试探改成进攻,一股脑地冲他扑了过来,这时沈巍才轻叱一声,扣在掌中的斩魂刀横推出去,摧枯拉朽般地斩下了一串幽畜的大脑袋,滚得满地都是。 沈巍毫不迟疑,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一脚踢开一个脑袋,大步往前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停下了脚步,沈巍身侧隐约传来类似人心跳的声音。 阴兵斩请来的“阴兵”其实并不是普遍意义上的阴兵,那些受地府辖制的小小魂魄,怎敢应“天地人神皆可杀”这句狂妄至极的召唤? 他们其实来自比黄泉更深、比地狱更黑的无光之地。 那样的情况下,赵云澜贸然召唤阴兵,之后竟然还控制住了,一来是赵云澜天资高,二来可能也是运气好,沈巍在楼下坐镇,那些东西不敢太造次。 而今,被上古神力封住的大不敬之地早就破了,从根上撕开了一个巨口,不过后来又被什么人用阵强行封了一道锁,现在后加的封印也已经摇摇欲坠,鬼面脱困而出横行于世,越来越多的幽畜也跟着逃窜了出来。 裂口不能再大了。 沈巍单膝跪下,默诵封印咒文,短暂地加持了松动的封印,震动声渐渐平息下去,豁口似乎也被封上了一层。 他这才面色凝重地转身离开,不知道眼下的平静还能撑多久。 若真到了那天……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一切,会不会太残忍? 沈巍回到人间时,天已经快亮了,褪去一身黑袍,轻轻掀起被子一角,慢慢地躺了下去。纵使他动作再轻,架不住床垫太软,有一点重量压迫就晃动起来,本来就没睡熟的元月立刻被惊醒,没等睁眼已然感受到了那彻骨的、熟悉的寒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往前拱了拱,直接钻进沈巍的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背,企图用自己身上的温暖驱赶掉他一身的冰冷:“忙完了?” 沈巍“嗯”了一声,也顾不上会不会冻到她,双臂彻彻底底箍紧了怀里人。怀里的人很快就呼吸平稳,沈巍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在黑暗中瞪着一双眼,贪图着最后一次的幸福,连一秒都舍不得错过。 最后一次了…… 元月心里藏着事,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依稀间感觉到沈巍好像偷吻了她一会儿,可当她睁开眼看了一圈,偌大的房间里哪还有沈巍的影子? 沈巍凌晨回来时不是说忙完了吗?怎么又不见了? 传说中“秀恩爱死的快”的诅咒大概是真的,元月才跟祝红面前秀了一波,报应就来了。因为她发现自打从医院回来,沈巍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疏离、冷漠……和之前那种百般宠溺完全不同。 元月不是个初入尘世的小姑 分卷阅读160 娘,也没有心思单纯到什么也不懂,因此,这几天里她敏捷地从中嗅出了危机感——沈巍好像没那么喜欢她了。 冷冷淡淡过了好几天,元月心里越来越慌,期间无数次开口想好好谈一次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沈巍总在关键时刻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打算。 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别扭气氛的元月决定逼他一次,因此,在沈巍面无表情回了家后,她终于开了口:“最近你都怪怪的,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吗?还是……你不想继续了?” 沈巍拿着外套的手顿了一下,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把外套挂在衣架上,“你真想知道?” 元月突然觉得沈巍在说这句话时似乎松了口气,就像是经过这么多天的冷漠终于逼她先问了出来…… “是,我受不了这样躲躲闪闪的你,更受不了这样一颗心没处着落的感觉。” 沈巍的手在身侧暗自收成了拳头,他晃了个神,隐去眸子里深深的不舍。当他转身过来时,俨然又是平时那个温文尔雅、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沈教授”,沈教授操着一种为学生解惑的语气说:“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两人足足沉默了几分钟,元月才嗤笑一声:“这算什么?有哪里不合适你说出来,我们才在一起几天呀,是我没有从前温柔……还是你心里有了别人?” “都不是,”沈巍垂下的眸子重新抬起来,苍白的脸上无力地笑了下,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那笑不是发自本心:“大概是我不能适合这样的枯燥乏味的生活,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你……” “你,没有那么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和我在一起?” “一时冲动。”沈巍别过了头,不敢再看她一眼,生怕自己会心软。但这样的‘不敢’,到了对方眼里,却成了‘不愿’。 如今连看一眼也不愿了吗? “你,你是在和我闹着玩对吧?”元月转了身,茫然原地转了一圈,才奔着厨房去:“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一定饿了吧,我今天给你做了红烧肉呢,你今天回来得有点晚,大概都凉了,我帮你热一下……” “不必了,”沈巍叫住她,狠着心继续说:“我没有和你玩笑,我的未来里不会有你,明白了吗?” 瓷盘被突然摔在了地上,崩起了的碎瓷片划伤了元月的脚腕,鲜血瞬间洇了出来,可她就像是觉不出痛,原地定定站了一会儿才有些哽咽:“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 “那我们就到此为止,你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出现再碍你的眼。”她飞速地摘了围裙,摘下玄关上挂着的外套和的包,随便踩了双鞋开了门,全程没有和沈巍对视过,一直到了门外才背对着沈巍说:“家里水管坏了,我约了师傅明天上门来修,留的是你的电话……饭菜都在锅里,你记得热一下再吃……保重。” “等等!”元月脚步一顿,这辈子的侥幸心理全都涌了出来,多期盼着沈巍能说句软话,一句都行,只要他敢说一句她就能死皮赖脸继续缠着他…… 可是沈巍没有。 “你卧室的东西忘记拿了。” “……不要了,都扔了吧……” 房门被重重关上,沈巍双腿一软,直直地后靠在墙上,一张脸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整个人像是刚从福尔马林里捞出来的死尸。 手心里黏糊一片,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被自己掐出了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点忙,可能会断更两天,等我~ 第84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 从沈巍的家里跑出来后,元月发动车子不管不顾上了道,也不辨方向,就是想逃,想离得他越远越好。开出了好一段,她的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眼眶朦胧,路也看不清。一个刹车停在路边,元月开始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起来:“什么一时冲动……什么不合适……什么破理由……不喜欢我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我以为能赖你一辈子……我以为你不会不要我……” 一种被抛弃感混着失恋的悲痛毫无征兆地压了下来,元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明白原本好好的日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哭了好一会儿,元月不仅没发泄好反而越来越气,因为刚刚有交警执勤给她贴了个违停的罚单:“你们那就都欺负我吧……破龙城,老娘再也不回来了,你就抱着你的斩魂刀过一辈子去吧!” 于是,某女一边骂着“前任”,一边驾车上了高速驶离了龙城。直到油箱彻底空了,元月也开到了邻城大海边,大冬日里海边冷风呼号,元月连外套也不想穿就往海边走,一站就是一夜,仗着自己本来是个鬼也不能再死,任凭浑身被海风吹得发抖。 心想,如果能冻死在这也好。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有好心的渔夫看到元月那孤寂的背影以为是要跳海,好说歹说终于把她劝走,因此,费了一番唇舌反而把渔夫劝服的某女因失恋产生的悲痛就此终结。 另一边,沈巍没有她那样的神经大 分卷阅读161 条,也没有她那样的自愈能力,足足在那墙角听着挂钟滴答声听了一夜,手心的血口子早就凝成了血痂,苍白的脸上愈发深沉,十足十把自己折磨成了苦情剧男主角。 且说那日赵云澜不听劝,非要自己偷摸去西梅村,结果被鸦族设计,弄瞎了眼睛。这几日一直都是祝红在他身边端茶倒水、劳心劳力地伺候着,她一改之前不正经形象,这几天赵云澜总能用新开的天眼发现她偷偷抹泪。一来二去,纵使赵云澜是个石头心,也早被捂热了。 但他这样的人断然不会和女下属黏黏糊糊公然搞办公室恋情,因此两人也是别别扭扭,说不清道不明含糊着。 定居邻城的元月租了新酒店,每天像从前一样流连于各种娱乐场所。租的酒店一共也没住过几回,因为她大多都是直接在酒吧成宿泡着,生怕自己一回了那个空房子就忍不住想起沈巍。期间也不乏各种男人来搭讪,但她总是忍不住把别人和沈巍比较,结果越比较越是索然无味——他们谁也没有那样浓重到值得细品的书卷气,谁也没有那样眉目如画的模样。 沈巍相比之就有点寡淡了,除了偶尔探望暂时失明的赵云澜,剩下的时间就是在那个空房子里泡着,不吃不喝不睡,就静静地站在元月原本住的房间里,想象着她还在忙前忙后、还生活在这个家里。 就这样每个人以千奇百怪的姿态过了小半个月,一场特大暴雪把所有人卷到了除夕夜。 除夕除夕,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 沈巍回了人间的住所,一晚上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来看了几次……就好像他很关心时间似的。他的手机只有三个功能,打电话、发短信和看时间,游戏是元月之前硬给他下载的,他从来没玩过。 今年除夕分外冷清,也不知道往年都是怎么过的,对了,沈巍想起来,往年春节自己屁股后面总会跟条小尾巴,强行拉着他买些年货,最后在他家赖上半宿直到看完春节联欢晚会才会走…… 今年那条小尾巴被他亲手赶跑了。 可在认识她以前,这样的日子还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沈巍本来觉得如今也可以习惯,可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很委屈,那种原本习以为常的日子,他现在几乎只是想一想,就觉得连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沈巍静坐在她的房间里,看着窗外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其乐融融,只觉得一颗心孤寂得要死。一边后悔当初不该那么放任自己,或许现在还能再看一眼;一边又庆幸自己放任下去,现在还有个可怀念的。 屋子里黑黑的,一片寂寥。沈巍有点喘不过气来。 一声门铃响起,沈巍猛然睁开了双眼。恍然般挪到门口,心里一半期待,一半害怕。 纠结着还是开了门,果真是她。沈巍以为是自己做了梦,干裂的唇动了动,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门口的元月深吸了口气,抬头定定看着他,抬起手里的袋子,故作轻松地说:“我的新住处做不了饭,所以,我能借你家厨房包个饺子吗?” 要问向来好马不吃回头草的元月为什么腆着脸又回来?这事还得从一天前说起: 农历二十八上午,元月正蹲守在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守所。 狱警解开小铁门朝着元月吆喝:“元月是吧,你可以出来了。” 本来死气沉沉的元月眼睛里一下子放了光,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来保她的是沈巍。可当她出去才发现,来的这个人比沈巍还出乎意料:“赵云澜?祝红?你们怎么在这?” 咖啡厅里,赵云澜带着大框墨镜,手里的文件被他挥舞的簌簌作响:“你可真能耐,打架打到地下拳场去了,要不是我俩千里迢迢来捞你,你这是打算搁局子里过个年吗?” 元月大爷一样靠在椅背上,一副爱谁谁的态度:“这怪我么,要不是那拳场老板耍臭无赖,我能打他?打女人就不说他了,最可笑的是他先报了警,宁可让自己那违法玩意儿见条子也要拉我下水,脑子是不是有病?” 祝红:“下半辈子在监狱过算什么,他不报警下辈子就得在医院里过了,那现场照片我都看不下去了,能让五十多个大男人抱头痛哭,真有你的。” “明明是他们自己规定生死不论……算了,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端了他个地下拳场就当姐姐为社会做贡献了,你们不用谢我。” “哎呦,你倒挺高风亮节的,”赵云澜的长拐棍怼了怼她:“你知不知道李局长找到我查你有没有前科的时候我脸都绿了,得,我俩就多余来,反正你吃你的牢饭,耽误不了你前任风流快活。” “前任?你说沈巍?他才不是那样人呢,别造谣!” 祝红坏笑了两声:“感情你不知道啊,沈教授现在身边一群女人,跟唐僧进了盘丝洞似的,啧啧,其实我挺庆幸你脱离苦海的,原来沈巍骨子里是个彻头彻尾的花丛浪子,你分手分的挺对的。” “不许你俩说他坏话!”元月气愤地拍了桌子:“他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你俩说的那些和他哪条贴边了?” “既然你还肯替他说话,说明你心里还是喜欢人家的呀?”赵云澜扣扣耳朵,长拐棍胡乱在地上戳着:“这几天大家伙都看得见,沈巍其实挺 分卷阅读162 难受的,所以说你俩本来还是互相喜欢,干嘛非得天各一方演那蓝色生死恋?” 闻言,元月耷拉下眼眸,听出来了其中意思,大概俩人以为是她给脸不要脸,甩了人家纯情少男吧:“你俩要是因为这个才把我保出来,那您二位可以回了,我现在就回局子里吃牢饭去。” 赵云澜:“你怎么就这么倔呢?有什么问题不能坐下来唠一唠的,非得死磕?” 元月:“常言道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事免谈。” 赵云澜:“老话还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呢,这不也没耽误你下手?” 元月:“……可这不是我能定的,我都可以明确告诉你,只要沈巍跟我说一句软话,哪怕来看我一眼呢,我都能立马撂挑子继续跟他死皮赖脸,可是是他自己不要我的,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祝红:“他甩的你?不像啊,你这生活状态强他多少倍?” “……”元月丧气着说:“别提了,有时候我都想了他是不是像韩剧里演的那样,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才赶我走,但这也不现实啊,你说我俩又没有一个挑刺儿的恶婆婆,又不存在家世问题,为什么非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知道离他远远的是对还是错。” 赵云澜:“以我对沈巍的了解,你俩其中肯定有忽视不了问题存在,他可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祝红:“或许是不是他真有什么不治之症了?” 元月、赵云澜异口同声回绝:“不可能!”斩魂使得了不治之症,玩呢? 赵云澜:“所以说,你不如回去问问他,把事都摊出来唠明白,说不定问题就解决了呢?我家老爷子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有点意思:人这一辈子,有四件事不能太执着,一是长久,二是是非,三是善恶,四是生死。” “执着有时候是种美德,但是如果太纠结‘长久’,你就容易患得患失,看不清脚下的路;太纠结‘是非’,你就容易钻牛角尖,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绝对是、或者绝对非的东西;太纠结‘善恶’,你眼里容不得沙子,有时候会自以为是,希望规则按着你的棱角改变,总会失望;太纠结‘生死’,你的视野就小,这一辈子最高只能成为二等层次的人。 有些东西,经不起拷问,也经不起琢磨,更不值得深陷,我觉得你既然想做,就没必要想对还是错,你与其用这些东西折磨自己,不如想想该怎么办,你说呢?” 元月听完想了好一会,猛地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凳子:“你说得对,与其在这大家都难受,不如面对面找他问个明白去。嗯……祝红,晚上你们不是还要去妖市吧,快出发吧,别因为我俩的事耽误了治眼睛。” 最后,元月扫了一眼赵云澜手腕上的古银镯子,神经兮兮憋出一句:“赵云澜,你的墨镜……不错!如果有一天你脑袋抽了想拍个古装写真集的话,我建议你把胡子刮了,再束上发,要紫金冠的那种,会很帅气。” 赵云澜:“这话说的,现在不帅么?” “帅,当然帅!”元月在心里说:就是比不上从前做太子的时候帅… 于是,元月收拾妥当,做好了心理建设,终于在除夕当天开了三个钟头的车赶回了龙城。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或者下下章有车!过不过审就随缘了 第85章 何以献殷勤,约指一双银 ============================== 沈巍从头到尾都是怔怔地,静静窝在沙发里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视里的春节晚会,其实演什么他根本没看,坐在这只不是是想能在“家”的氛围里多呆上一会儿。 元月悄悄抬眼瞟了一下沙发,又飞速垂下眼去,一句话在肚子里滚了左一遍右一遍才问出口:“大过年的,你怎么一点年货也没准备?” 沈巍置若罔闻,将自己所有感官封闭起来,做了个人形大粽子。心里暗示着自己,不能回应,不能回应…… 元月失落了一瞬,打算换个苦肉计。视线凝在桌上剁馅的菜刀上,一咬牙碰了菜刀的瓷儿。沙发里的沈巍只听咣当一声,接着就是一声倒吸冷气。 人形粽子的粽子叶散开成了花,沈巍三步并成两步直接奔到餐桌旁握住了那根血流不止的手指:“怎么这么不小心?” 沙哑的话一说出口就觉得过于亲昵,沈巍攸的放开了她,后退一大步:“我,我去给你拿纱布。” 一双手从他身后环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他。“你明明就是很担心我,为什么装作不在乎?你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我不喜欢你,我说过了” “那我就再追你一次,反正我脸皮厚,不怕你甩,就怕你甩不动!” “你别这样” 油盐不进的,元月心一横,在他后面道德绑架起来:“沈巍,你不要我你就是不负责任,上次在大西北你醉酒做了什么自己不记得我可记得,你要是个男人,你就不能不承认!” “我,我…”果不其然,沈巍转过来时已满脸通红,可能还在心里念叨着有辱斯文,对不起先人圣人之类的… 某女发挥了不要脸的 分卷阅读163 精神死磕到底,趁其窘迫难当,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奋力一跳,俩腿也跟着环了过去,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人家身上:“不管是沈教授还是斩魂使,哪有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道理,你这样对得起中国传统美德吗?” 沈巍僵硬地像个水泥桩子,两只手不知道还放在哪:“你,你先下去好不好?” “没门!”元月就势亲了他一大口,“你没发现吗,自从西北回来我就再也没有和别人拉扯过,以前虽说对你有好感,但那也以为是自己单方面的仰慕,可是自从西北你…你那样,我才知道我确确实实是喜欢你的,沈巍,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如果你对我真没意思我今天就不会回来,但是你明明还心疼我,为什么非要狠心逼我离开呢?” 沈巍又沉默了,元月心里不太舒服,整个人从他身上掉了下来,后退一步,就静静地盯着他。 许久,沈巍才苦笑一声:“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像我每一次告诉自己应该放开你时,你又会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再次点燃我心里的希望。” “那你就别放开我的手,我陪你,一直陪着你,死都不走。” 沈巍的唇角弯起一个惨淡的笑,似不信,似嘲讽:“是么?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死了,你是真的会陪我一起死吗?” 那样子实在有点惹人心疼,心里沉积了千年万年的委屈,没有人懂他,没有人愿意陪他,更不会有人愿意坐下来同他推心置腹说上两句话。 元月叹了口气,对着他的眼睛发自内心说:“你的大义我不懂,你肩上的责任我也不了解,但是如果你愿意我就会听,我说过,你守护苍生我就守护你,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陪你,就算有一天你变成凡人了,老了,快要死了,我也陪着你,大不了魂飞魄散,咱俩死之前也能做对苦命鸳鸯。” 说着她抬手拽出了自己脖子上挂的细链,细链中间坠着一个圆环,准确的来说,是玫男士戒指:“来之前,我去了一趟婚纱店,一看见模特身上穿的礼服我就想起了你,幻想着有一天我们也能携手走进礼堂,神父问着你我,是否无论对方贫穷富有、健康与否都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那一刻我在我心里毫不犹豫说了是,我猜,你也会的对吗?” “这戒指是一对儿的,另一只我已经自作主张戴上了,”元月抬起手,和他量了下自己手上的戒指,“沈巍,你愿意做另一枚戒指的主人吗?” 古人有言:何以献殷勤,约指一双银。 沈巍不是不懂这个小小的戒指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不肯相信这样的福分也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为什么……” “为什么?”元月笑出了声来,垫脚再度吻了下他的唇角:“谁让我运气不好,非看上了一个不会主动的闷葫芦,总要有一个人向前迈一步吧。只要你不放弃,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抱到你。沈巍,只要你不烦我,我就粘你一辈子,不死不休。” 沈巍觉得自己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快乐得要飘起来,一半深深地沉在千丈深的黄泉底,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快要疯了。 数千年的寂寞萧疏都没能让他疯狂,那人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让他大起大落、情难自已。 怨不得古人说: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神魂颠倒,哪里还记得今夕何夕? 元月摘下自己项链,取出戒指摆在沈巍面前,虔诚着问:“沈巍,能让我为你戴上这个戒指吗?” 沈巍已经不会说话,呆呆傻傻的看着她给自己的无名指上套上了那个银环,他整个人喝醉了一样,险些飘到空中。 情难自抑,大概只有一吻以定情。 情深之处,大概只好翻云覆雨,满室旖旎。 翌日,沈巍在厨房里收拾昨日没来的及包好的饺子,他的新女友穿着他的白衬衫从卧室扭捏作态地爬出来了,她靠在门框上,朝着他比了枪的手势:“小巍巍,砰!” 沈巍人畜无害地眨眨大眼睛,不知道这就是哪一出。 “你中了我的丘比特之枪,你得捂住胸口对我说,哦我亲爱的,我已经爱上你无法自拔了,接着再缓缓倒下去,明白了吗?再来一次啊……小巍巍,砰!” 沈巍:“……你为什么要穿我的衣服?” “……”元月冷下脸来:“老娘乐意!” 说罢,她撩着头发摔摔打打地躺回了凌乱的卧室,边走边嘟囔:“什么玩意儿,说好的晨起诱惑呢,电视剧里果然都是骗人呢!” 厨房的沈巍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尖,眼角弧度越发勾人,心情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 车在下章,能不能过就随缘吧 第86章 铁剑来历 ============================== 特调处的除夕夜向来热热闹闹,无论人鬼欢聚一堂,喝了个至死方休,所以直到大年初一中午,这帮蓬头垢面的才一个个到门口打车回家。下午三点,穿戴整齐的赵云澜载着大庆准时到了龙城东区的某座居民楼下接了个人。 分卷阅读164 “那个……我还得再说一下,我家太后老佛爷特着急这事,等下她要是问你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你可千万别介意?” 副驾驶上的祝红一副淑女装扮,脊背挺得笔直,全脸都是僵的。她偏头看了看正开车的赵云澜,文文静静地:“当然不会……不过,为什么非要我扮你女朋友?” 赵云澜噶尬笑两声:“这不是他俩催我催得太紧嘛,处里又只有你这一个能出得了门的女生,况且咱们红姐这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这种见家长的小场面肯定不在话下吧?” 祝红别过头去,“哦”了一句,再不出声了。 “有说那废话的功夫不如把车开稳点,给小爷晃得头晕目眩的,昨天晚上小鱼干都要吐出来了。”后座老猫四脚朝天仰翻着,比他高出一头的是个被支架牢牢夹住的平板,他正百无聊赖玩着捉小鱼的游戏。瞥了眼前面不正常的两人,心里默默吐槽赵云澜:“不要脸,明明是你自己对女下属心有不轨,居然还把锅推自己妈头上,道貌岸然的愚蠢人类!” 赵云澜:“死肥猫,早晚给你炖成汤。”说罢,他故意开得更晃了点,后排大庆揭竿而起,一个猛扑就到了赵云澜头上,对他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动手动脚。赵云澜:“你给我下去,开车呢,你想大过年来个ICU一条龙服务直说!”祝红:“大庆,乖点,到我这来。”最终,骄躁的大庆屈服于副驾驶未来女主人的温柔顺毛模式,两人一猫就这么吵吵闹闹到了赵云澜父母家。 赵父家是个顶楼大平层,面积大,老两口住着空空荡荡的,一直到过了玄关才听到厨房的锅铲声。大庆贱嗖嗖地溜到厨房找赵母撒娇,祝红则偷偷地拽了下赵云澜衣角:“我、我突然有点紧张,一会儿要是被发现我是假装的怎么办,你爸会揍你吗?” “呦呵,我们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姐也会紧张呢?”赵云澜笑嘻嘻地拽住她的袖子:“没事,你就平常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妈那人特随和,巴不得我赶紧往家里带个人,至于我爸,他压根就不乐意搭理我。再说,就算被逮了他俩顶多揍我一顿又不能为难你,你有什么怕的?” 祝红:“赵处,我……” “回来了?”出声的是个从客厅里走出来的中年男人,眼睛大、有眼袋,还和赵云澜留着同款胡须,眼尾有褶、头发半白,穿了一身正式的衬衫,领带服服帖帖系在胸前。赵云澜上下打量了一番,笑了声:“哟,您老人家要相亲去啊穿这么花枝招展?我妈同意了么?” 赵心慈眼眉一耷拉:“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介绍一下?” 祝红这才愣过来神,朝着赵心慈猛地弓得九十度腰:“叔叔新年好!” 这突如其来的大鞠躬看得赵云澜脸都黑了,忙拽起祝红,尴尬说:“这是祝红,我们处秘书。” 赵心慈严肃惯了的脸堆出来个慈祥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赵云澜觉得别扭:“孩子,快进来,外面冷吧?”然而这难得的慈祥没维持多久,赵心慈转脸就对赵云澜凶神恶煞:“还不快给人家姑娘拿拖鞋?一天长眼睛不知道有什么用。” “阿姨好,”祝红刚拘谨的换了鞋,赵母也满目欢喜地出来了:“这就是小祝?云澜这孩子都我说了,哎呦,这姑娘长得真漂亮,来就来,还拿这么多东西,你看……” 祝红:“初次登门,也不知道阿姨和叔叔喜欢什么,就乱买了点,您不嫌我没规矩就好。” “你这要还没规矩,那我们家这臭小子还有眼睛看?”赵母拉着祝红的手坐到沙发上,端茶送水果,欢喜得简直要乐开了花:“小祝你先坐着,让云澜陪你说说话,阿姨去把饺子包完。” “阿姨我来帮你吧?”“不用不用,你就吃水果、看电视啊。”赵母转头:“老赵,你进来帮忙。” 祝红习惯性的以为是喊赵云澜呢,一看,居然是极具威严的赵心慈灰溜溜跟着去了厨房。赵云澜从来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这一回了自己家更是无法无天起来,俩腿蹬到茶几上,插了两块水果一块,递给祝红一块塞自己嘴里:“见笑,就这家庭地位,一共三口我排老四。” 祝红:“为什么是老四?” 赵云澜咬牙:“那死猫排第三!” 祝红:“噗!我懂了。” 一顿盛情连珠炮,祝红终于知道了自己领导为毛常常不正经,在这样欢脱和谐的氛围里长大,挨打大概都是快乐的。晚饭后,赵母注意到了赵云澜手腕上的古银镯子:“哎,你这个好看,什么时候买的,给我戴两天?” 赵云澜护犊子一样错开了自己亲妈的手:“朋友送的,给你不合适,等下回我给你买一金的啊?” 赵母:“送的怎么了,我就是戴两天又不是不给你,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赵云澜:“这真不行……老赵,管管你媳妇。” 这么一说,赵母依稀觉得这镯子的来历大概不一般,眼神瞟过祝红,心情大好:“那既然是朋友送的,我就不要了,就是,送你礼物这人大概是个姑娘?” 赵云澜:“你怎么知道?”祝红脸色微僵,低头默默啃起了苹果。她的不正常到了赵母眼里就变成了羞涩,赵母拽着祝红蹬蹬噔跑回房间,兴奋地边 分卷阅读165 说边找着什么东西。 沙发上的赵心慈才把目光落到镯子上,定定盯了半晌,先是轻轻叹了口气,才说:“你手上这个恐怕不是寻常之物吧?” 赵云澜抬手摸摸手腕,有些诧异,照道理说他的父亲不该懂这些东西:“你怎么知道?” “想听这东西的故事吗?”赵心慈挺直了背,见赵云澜迟疑地点点头,道:“传闻殷商年间,有个附庸的诸侯国,叫黎。黎国富庶,百姓安居,君王仁政爱民,曾也算得上是个太平盛世。” 赵云澜细细听着,不知道这和这镯子有什么关系,又听:“黎王立后十五年才生下一个男婴,黎王大喜,仅出生三日就把此婴立为太子。黎太子天资聪颖,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十四岁就跟着将军混军营,十五岁便上阵杀敌,十八带了头击退万千敌军。一时名声大震,更被黎国上下尊为救世主。 太子骁勇,连带商超帝辛也颇为喜爱,连连数年赏赐金银珠宝,更命令天下铸剑之人必须为黎太子铸一把绝世宝剑。” 赵云澜缓缓说:“我猜,要铸这一把剑没那么容易吧?” 赵心慈点点头:“没错,有时候,其实赏赐未必就全是好的,祸福相依。那时候兵刃都是青铜的,谁见过铁还能铸剑?更别提要一把三尺长的。为这一把宝剑,数以万计的匠人丢掉了性命,黎太子不忍,偷偷寻了匠人询问如何才能铸成,可匠人自己都不知道,于是太子便说,若此剑再不成,他便与匠人同死,说罢,便划开了自己的手心,歃血为誓。” “我猜,”赵云澜挑眉傻笑了下:“一定是那血进了铸剑炉,一把宝剑就横空出世了?” “不错。” “噗,一般狗血玄幻小说都这么写……” 赵心慈无语瞪他一眼,接着解释:“若是寻常人就算是以身殉剑也不成,特殊就特殊在这个太子……有点不一般……所以,那把剑自出炉就带着自己的意识,除了太子,其他人谁也碰不得。黎太子有了此物便如虎添翼,立下赫赫战功。再后来,黎太子身死,那把亦正亦邪的剑也不知所踪。” 赵云澜:“太子怎么死的?战死沙场?” “官方是说,得了急病去世。” “这也太仓促了?”赵心慈将那句“不一般”一带而过,听得赵云澜心里痒痒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抬了眉:“所以说这就是黎太子的剑?不过爸,你怎么看得出来这是把剑?” 赵心慈一下子垂下头,不动了。足足有十秒,赵心慈才掐着眉心,以一种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语气说:“刚才酒喝的有点多,臭小子,都是你灌我……” 赵心慈一下子像换了个芯儿,赵云澜皱皱眉头,识趣地没再提刚才的事。老猫从卧室里溜出来,窜到赵云澜肩头,悄悄对他说:“你妈刚才把留给未来儿媳妇的玉镯子给祝红了,玩脱了不?这要是有天被发现你俩是假的怎么办?” 赵云澜:“哪个?就我奶奶给我妈那个?” 大庆点点头。 赵云澜先是憋笑了一下,强行掩饰过去:“哦,那,那先这样,你别和祝红说这事,等以后再说,再说。” 大庆:“人渣……” 第87章 海滨情人节 ============================== 等到赵云澜送祝红回家已经深更半夜,与此同时,邻城海边的大酒店某房间大床,沈巍和元月正干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沈巍:“可以了没有?”元月:“马上马上,再坚持一下……” 一分钟后,元月把镜子移到沈巍面前,然而当沈巍看到镜子里自己头上那两撮小啾啾,脸都要绿了:“这就是你说的精心设计?” “嗯!”她抬手拨弄下那两个小啾啾,从后抱着沈巍狠狠地亲了下他的脸:“小巍巍你太可爱了!快让姐姐好好喜欢喜欢你……” 本来跃跃欲试把头上皮筋拆掉的手,忽然垂了下去,乖乖的红着脸由着她亲。 “今年真巧,情人节离除夕这么近,巍巍,我们明天要怎么过?” “听你的。” “嗯……那我们明天先去吃海鲜,可以顺带去海边逛逛,然后再去看个电影好不好?” 窗外三声梆子响,打断屋里两人的温馨,沈巍一手护住一个啾啾,控诉着元月:“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我这样见阴差吧?”他的一世英明啊…… 大被把他包了起来按到床上:“我替你见,你先别出声,藏好啊!” 沈巍狼狈的屏住鼻息,一动不动,把自己装成一个人形抱枕。 玻璃窗被推开,元月冷着脸准备好好给这不识礼数的阴差一个下马威,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大束火红的彼岸花就送到了她面前。花束下移漏出了一张惨白但俏生生的脸:“主儿,情人节快乐!” “小十?怎么是你?”元月这话里满满亲近与惊喜,听得被子里的沈巍好一阵不爽。 小十看起来和元月差不多大,稚气未脱,开口又有点老气横秋:“这不是专程来送主儿彼岸花嘛,大过年的,主儿也不来个信儿,兄弟几个担惊受怕。这不就派我来看看主儿是 分卷阅读166 不是有什么麻烦了?” “呃……没什么麻烦,就是忙忘了,”可不是忙忘了,忙着和沈巍谈恋爱,谁有空祝福你们呢?“所以你这是专程来找我的?”不是找沈巍嘛? “这话说的,人家不找你还能找谁?”小十抛出一个媚眼,扒着窗框就要进去,却被元月拦了下来:“怎么?里面不方便?” “不方便!”元月朝里面使了个眼色,低声说:“男朋友在呢,你别进去了。” “哦~”小十意味深长拖了音,撒娇般推了下元月:“这就对了,失恋算个屁,赶紧找下一个才是王道,咱硬气起来给那瞎眼的看看!你说那斩魂使是不是给脸不要脸,还敢甩我们主儿,成天套了一身黑离远一看还以为乌鸦精呢……” 被捂住嘴的小十不解地看向元月,他的主儿好像笑得有点僵:“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对吧?” 小十点点头,明显感觉到屋子里气压不寻常的元月才顶着头皮放开他:“近日冥府有异动吗?” 小十:“说有也不知算不算,判官总神出鬼没的,连我和牛头马面也不带,一个人不知道搞些什么名堂。还有,十殿那边的八哥说,那十位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哦对了,五哥年前转正了,现在是十四层枉死地狱正牌牢头,厉害吧?” 元月:“呦,臭小子管一层地狱了?厉害厉害,不过你呢?混这么多年还给判官当秘书?” “哎呦哎呦,别小瞧我行吗主儿,整个冥府除了那十殿,就属判官权力最大,给他当秘书也不差吧?”小十环抱着胸:“况且人家本来也不在意这些虚的,赶紧再娶几个媳妇才是正事。” “你都十六个了你还娶!”重重拍了下他的头:“就缺个彪悍的让你这辈子不能人道,你再这样三心二意早晚死女人手里,死渣男!” 小十一步跳开十步之外,朝着元月吐舌头:“人家本来就是死的!那成,见您没事我就放心了,这就回去通知哥几个。主儿,有空您下来看看咱们呗,都想你呢,我们这还能溜个空出来看看,五哥可是三千年没出来过,您就当心疼心疼他呗。” “嗯,告诉小五我会去的,回吧,来回注意安全,别让人逮了小辫子。还有,谢谢你的花。” “主儿喜欢就好!”小十在元月关窗子的瞬间去而复返,又作死来了句:“主儿,您在外面就该浪浪,出了事还有哥几个给你当后盾呢,千万别回头找斩魂使那厮,那种瞎眼的货根本不值得您伤心,这就是哥几个打不过他,要不非得……哎哎……”“滚吧……” 玻璃窗被重重合了严实,连带里面的窗帘也密不透风,小十揉揉被窗子夹红的鼻头,讪讪地飘远了。 屋内,捧着一束花的元月和被大力抚平却依旧蓬头的斩魂使大眼瞪大眼,一分钟后,某女承载不住来自斩魂使大人深深的威压,直截了当跪在床上,言语诚恳:“我错了。” 沈巍:“那些五八十就是你的眼线?”元月:“嗯。” 沈巍:“你平常就是这么和你的下属形容我的?瞎眼?乌鸦精?” 元月:“我知错了,那些不是他们说的,都是我,你别为难他们,他们私下里还是非常敬重你的,这不是给我打抱不平来着,之前也是一时气头上,你别生气……” 沈巍栖身过来柔柔地封住了她的唇,嘴上轻柔,手上可是蛮横地夺过花束扔砸在地上,好一会儿,才从她唇上离开,捧着她的脸抵住额头:“之前很抱歉,是不是伤心了?” 元月委委屈屈地点点头,一下子飙出一大颗泪:“我以为你是真不想要我了,我害怕……” “怎么会?”沈巍沈巍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一汪水泡着,酸软得发胀。轻轻揉揉她的头,吻去她的泪珠:“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别哭。” 元月钻进他的怀里,将他扑倒在床:“除非我魂飞魄散,要不你别想跑,谁走谁是狗……” 沈巍心里几乎被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施/虐/欲,想把她狠狠的揉在怀里,把她每一块骨肉都捏碎,全让它们化在自己的手掌里。 可沈巍知道,自己连她一根头发都舍不得碰。 翌日,精神饱满的沈巍被腰酸腿疼的元月带着先是领略了海滨风土人情,又去附近餐厅吃了顿正宗的海鲜料理,接着坐着快艇一路飙到一处小岛。当然,出门前他还抽空把那束碍眼的彼岸花扔酒店外垃圾桶里来着。 “慢点,小心滑。”两人慢慢散步到一片礁石上“这的风景很好吧?之前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来海边,听听海浪声,看看天看看海,总觉得一切烦恼都会被冲走。” 沈巍狠狠的吸了一口微凉空气,顺着她的话也跟着看天看海,莫名的觉得心情舒畅,“这里很好,除了有些冷。” “那是因为我们来的不是季节呀,等开春的,咱俩来这捡贝壳好不好?前年十一那会儿我还和别人一起捞生蚝海虹,还有石头下面,藏得都是寄居蟹,小东西见到人跑的可快了,我捞了一桶做辣炒来着。” 沈巍顺着想了想,总觉得那样简单温馨的日子太过于奢望,是从前的自己死都不敢去想的;如今,转眼近在眼前。这一切如梦如幻,总觉得不太真实。 “恐怕不行。”沈巍摇摇 分卷阅读167 头:“开春了学校也开学,好像没时间来。” “周末呀!开车顶多三小时,还能找个农家乐住一宿,多方便。”元月俯身掀起一块石头,没见到螃蟹或鱼,又失望的放了回去。 沈巍轻轻地踩着一块光滑大石,温暖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连常年苍白的脸色都跟着温暖起来,他静静地看着在海边撩水的人,不由自主地轻轻微笑起来。 这时,他袖子里忽然黑影一闪,沈巍扬起的嘴角蓦地落了下去,他眉尖一蹙,垂下手,指尖一捻,黑雾就变成了一封信,沈巍展开信纸,低头一瞥,只见上面写着:“三十三层天西北起黑云,大不祥,请大人速归。” 沈巍伸手把信纸捏成了团,攥在手心里。 “小月,”他忽然开口说,元月转头望向他,“我有些急事,要出去一阵子,电影回来补给你,如果实在无聊就回龙城找些朋友聚聚吧。” 元月微一皱眉:“怎么?” “我还不知道,只是傀儡传地府信,说三十三层天起了黑云,恐怕是大事,无论怎么样,我得回去一趟。”沈巍轻轻地伸出手指,推开她皱起的双眉。 “黑云?”元月一愣:“黑云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上一次三十三天黑云不是八百年前的事?又和鬼面有关?” 沈巍脸上被阳光镀上的一点血色也不见了,元月垂眼说:“那你去吧,小心点,我回家给你留门,早点回来。” 沈巍凑前轻轻柔柔吻了她的额头,在三步间,人消失在了一团黑气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兰若寺车车已发】感谢在20200416 09:06:51~20200417 09:3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提灯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补一节巍巍小番外 ============================== 【最近忙得过分了,没时间写正文部分,才打算睡前用手机码字又发现存了的一千多字在电脑里,所以先码个番外出来】 盛唐年间,长安某青楼。 歌舞升平,文人骚客多会于此,饮琼浆,作诗赋,好生热闹。二层围了一圈,套着宽大的袍子倚栏而靠,一手持酒杯,一边惬意欣赏楼下正中央圆台上婀娜舞姿。 台中人珠帘遮面,穿着暴露。白皙的胳膊上套着金臂环,腰间圈着金珠,脚腕坠着铃铛,正一圈圈矫捷跳着坊间最盛行的胡旋舞。 一舞将毕,台下早早有人持着金锭银锭欲以高价博得美人一笑,然而台上美人倒是一眼都不给他们,顾自跳着自己的舞。唯有目光里瞟到角落里一位安安静静的蓝袍男子,这才笑眼弯弯起来。 “黎娘,你可选了哪位公子?” 美人摇摇头,兴冲冲的朝老鸨嚷着:“今日谁都不选,我有旧人来了,劳烦帮我备壶花雕送到我房里!”美人拨开人群,径直朝着那个与四周格格不入的男子奔去,到了面前先是甜甜喊了声“大人”,接着把那双脸绯红的男子带入自己楼上房间里。 “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沈巍穿着一身蓝白衫子,额前坠着一缕发,面若桃花,温润如玉,天生的好模样倒是把一整楼的姑娘都比了下去。(请自动带入公子景的形象!!!) 他好奇地左看右看,时不时轻轻碰一下,然而收不住自己手劲儿,屡次把新奇玩意儿弄得七零八碎再怯生生看看那个叫黎娘的,像是在说:“是它们自己太脆弱,这明明是碰瓷儿”。 这样的呆萌,倒叫人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沈巍捏着一个西域金瓶,闭其一眼瞄着瓶口,似乎在好奇里面是什么构造:“你这次怎么选了这样的身份?” 黎娘抬手接过小瓶子,当着他的面儿拨开瓶底的机关,为他全方位立体化展示了来自西域的新奇物什正确玩法,看得沈巍不自觉挑起眉毛:“不是挺好的吗,只要跳个舞弹个琴就能要钱有钱,有酒有肉。大人莫不是瞧不起青楼舞姬?” “这里实在太乱了些,方才在楼下有好多人衣衫不整…”沈巍微红着脸,已经形容不下去那种放浪形骸的场面。他不自在瞟了一眼黎娘露出来的双臂和腰,低低说:“你先披个衣服好不好?” 其实大厅里还能做什么?无非露个胳膊搂个腰,对于这种场所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小场面。然而沈巍就是克制得太久,习惯性把这种东西一律归纳为:不堪入目。 某女无语的扯了件长袍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坐下来给他拿糕点:“大人,您不要总在深山老林里避世隐居了,瞧您,活像个刻板的老学究。” 被吐槽的“老学究”抿了口茶,默不作声了。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若再逢个太平盛世,做个教书育人的学究也是不错。 “大人您听,现在外面吟的这首诗如何?……云想衣裳花想容,当真绝句。” 沈巍点点头,似有所思看了看面前的姑娘“不错。” “作这诗的姓李,是个不拘小节的狂放人士,也是 分卷阅读168 我们这儿的常客。这首诗好像就是他给当今贵妃作的,您看,如此豪杰人物也来此地,可见此地也不全是污秽对吧。” 沈巍撂下茶盏,很是严肃正经:“你可不是舞文弄墨之人吧?” 黎娘:“……” 不拆台不好吗? 非要她说自己是为了吃穿不愁才来这卖艺不卖身吗? 老鸨适时敲响了门,打乱了某女暗暗咬牙的节奏。“黎娘,这是你要的花雕酒。” 黎娘:“多谢。” 将酒置于桌上,老鸨与黎娘耳语:“姑奶奶,你和这位公子要聊到什么时候?刘公子还在隔间等着呢,人家出了高价的就为了听你弹一曲…” “先让他等着,能听本姑娘弹琴是他的福气,高价怎么了?莫非我配不上?还敢催,让他爱听不听,不听赶紧滚蛋!”黎娘一挥衣袖:“您先出去,别再进来扰我,回头我分你一半金子总行了吧?” 老鸨:“行行行,那你尽量快点,人家到底是有点背景的,尽快啊!” 老鸨一步三回头,时不时凝着桌上的酒壶,这里她下了点药,希望药效能在这位沈公子走之后发作,也不枉那位刘公子所托了。 说起来这位沈公子也挺好,长得俊美,比那长安四少都好看,可惜就是没什么钱……不妥不妥。不如把这位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美人留给姓刘的……女人嘛,进了这种地方还想干干净净出去,那不是做梦呢? 房门被紧紧关上,黎娘这才端起酒壶斟了两杯酒:“大人尝尝这酒,芳香四溢,很是清醇。” 沈巍:“我不习惯碰酒,吃茶就好。” 说话间,某女已一杯酒下肚,眯着眼长叹一声:“舒坦~” 沈巍轻笑着摇摇头,语重心长劝道:“……姑娘家不要贪杯,当心被人欺负。” “没事,这不大人您在呢吗?”黎娘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又饮下肚:“对了大人,这一任镇魂令主长什么样?好看嘛?也住在长安吗?” 沈巍面色徒然僵住,目光有意躲闪,“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好奇嘛,一直以来只听说镇魂令主的大名,却从来没见过,真想和您一样一起见识见识一代代的延续,大人,那种经历是不是很有趣的?” “有趣?”沈巍讥俏笑了声:“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如此反复,我不觉得这是什么有趣的事。” “可是每个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从出生到死亡,谁不都得经历一遍。”黎娘一连饮下三盏酒,脸色飞速变得粉红,她觉得有些热,褪去外袍,随手扇了扇风:“今日的酒是哪家酒肆的?还有些甜,竟比从前的还要香醇……大人,您真的不尝尝吗?” 沈巍轻嗅着酒气,微微皱起眉头,并不觉得这东西哪里香醇:“茶也甚好。” “茶?哪里有我酒好?”黎娘贪起嘴来,接着三分醉意抄起酒壶对着壶口竟大口饮了起来。壶口还残于不少药粉,如此一来,这些药粉竟被她吞了个干净。 “怎么能这么饮酒?”沈巍将酒壶一把夺了下来,两只手指探到她的脸颊和额头,触手一片温热:“你醉了。” “醉……怎么可能?我平日里一口气吃两壶都不醉的…”黎娘作势要夺,但沈巍撤的及时,她没抢到酒,反而晕乎乎栽到了沈巍怀里。沈巍一边放好酒壶,一边架着怕她摔在地上,有些狼狈。 “你真的醉了,去休息吧?” 黎娘双眼迷离,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胡乱攀着沈巍的脖子和手:“大人,你身上好凉快啊……” 沈巍如临大敌般推开她,眼看着人被他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又生出一丝愧疚:“对不住,摔疼了吗?” 黎娘扁着嘴,眼神哀怨控诉着沈巍:“疼…” “我,我……”沈巍僵了僵,还是附身拉起地上摊着的人。但他俯身之际,地上的人早先一步做出反应,抬起身子一手拽住他的腕,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沈巍一时不察,整个人被牢牢拉倒她身上,紧接而来的就是唇上一处异常燥热的…… 心脏似乎停了一拍,两扇浓密长睫毛下的眸子里映得全是一张被放大数倍的女人脸,浓郁酒气吞噬着他的唇舌,他几乎忘了该如何反抗,身下娇软异常的人还在不安分的扭动,她的两只手正在他身上胡乱找着可侵的入口,自己压制了几千年的本性几乎要喷薄而出…… 唇上一痛,丝丝血腥气将他的克制力唤醒,奋力扯下那两条钳住他的胳膊,沈巍狼狈的滚到一边,狠狠吞了一口凉掉的茶水,大口喘着粗气,手足无措。 被推开的黎娘不满的轻/吟一声,如今药劲儿完全涌了出来,她早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浑身燥/热难/耐,汗珠渗透了全身,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衣服如今成了束缚,胡乱拨弄着衣襟,企图能更凉快些。 沈巍羞涩地回头瞧了一眼,这次的场面直接给他来了番大轰炸。那人已是香肩大露,下面还隐约可见一处圆圆的轮廓……他这回真是急了:“你做什么?” “嗯?……热…我好难受…” 黎娘咬着下唇隐忍着什么,继续和自己的衣服作斗争,沈巍自知非礼勿视,转身就想跑,可是临跑的一瞬间又怕神志不清的她在这种地 分卷阅读169 方会吃亏。咬着牙化出黑袍缠到她身上,将那个罪魁祸首一并卷到黑雾里。 二人前脚刚走,不怀好意地老鸨后脚就推门而入,正估摸着药劲儿该上来了,想着快把姓沈的那位撵走呢。这推门一看,屋里哪有半个人影?而那刘公子也不是善茬,如今人财两空怎得了,只能把那唬人的老鸨大揍一顿。 黎娘清醒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她整个人被扔到了一处冰凉的山泉里泡着,抬手看了看,连指尖都泡出了深深褶皱。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重重打了个喷嚏,发着抖抱着双臂游到岸边,环了一圈也没看见个人影,颤颤悠悠的顺着大路找能捎脚的马车。 从那之后,她足足有几百年没见过沈巍,以为是他忙,根本想不到对方是故意躲着她。因为她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对沈巍做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早在这时就已经在某人的心底扎下个不起眼的根。 第89章 天煞孤星 ============================== “走的真快,不说句情人节快乐就算了,连生日快乐也不说一句吗?怎么每年都要我提醒才说,”自嘲笑了声:“算了,本来我也不配过。” 一个人在海边静坐许久,久到被海风吹了个透心凉才想起来走。心中挂念着沈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叠成一只纸鹤,抬手放飞,那纸鹤宛如有了生命,在空中盘旋几圈消失不见——径直飞去冥府。纸鹤前脚刚走,后脚在她背后便凭空生出一团黑雾,从里面露出了沈巍的一半身子,像个阿拉丁灯神。 “你怎么……”灯神捧过她的脸,结结实实落下个绵长的吻,“忘了说,生日快乐”,接着沈巍便随着那团黑雾消失了个彻底。 “真是……”她的手掌埋过脸,羞怯着傻乐半晌。蹲下来将刚刚从沈巍那赖过来的一只玫瑰放入海边大石上,对着那朵玫瑰花自言自语:“阿娘,瞧见了没有,女儿找到了个天下最好的夫婿,您在天有灵要是听见了就把花带走吧,女儿过得很好,请放心。” “还有啊,悄悄告诉您,我好像找到哥哥了。哥哥真是越来越邋遢,不过幸好,现在的他身边都是爱他的人。”元月傻笑着一阵,朝着大海挥挥手,“阿娘,我要走了哟,明年我还会带沈巍来看您。” 三千年前,她亲手将阿娘的骨灰和牌位撒入海中,三千年后,时过境迁,哪怕家已不在,可扔相信她的阿娘会在这片海里依旧守护着她。 搓搓双手,跺跺双脚,裹紧大衣往停车场去。还没等到,就见路边不知什么时候支起来个算命摊子,摊子旁挂了一块“不灵不要钱”的幡子,一个带着圆墨镜的先生正揣着手在摊子前瑟瑟发抖地坐着。 俨然一个江湖骗子嘛! 元月抽抽嘴角,稍稍绕远了点。 “姑娘留步。” 元月脚步怔住,四处看了一圈,好像也没有别人,心想这骗子是在喊自己? “是的姑娘,在下喊的就是您,而且在下不是骗子。” “……”感情这还是个会读心术的骗子?走近了些,试探问:“先生有事?” 先生大概五十来岁,两鬓微白,眼角有细纹,穿的倒是很讲究,一点都不像穷困潦倒的。他隔着镜片上下打量了下元月,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姑娘一生富贵不愁,但命中带煞,若不即时改命数,早晚要万劫不复。” 元月的眼睛眯成了缝,态度绝对称不上友好:“江湖骗子开场白都是这句,先生,出来混也得讲究创新呀。” 先生:“我说的不对?” “对,您能碰上我这天煞孤星的确算您歪打正着,不过说这话的您却不是第一个。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不叨扰。”元月翻了个白眼从包里翻着车钥匙,又听那先生缓缓说:“姑娘生于大富贵之家,但命格强硬,降生克母,及笄克兄,刚过二十家破人亡,就连姑娘自己也是屡次徘徊生死之间……不知在下现在说的,姑娘可也曾从别人那听过?” 元月不由得谨慎了些:“你是什么人?” 先生推了下墨镜腿儿:“如姑娘所见,江湖骗子一个。” 元月:“先生的确有本事,刚才恕我不懂事,冒犯了。” “不碍事,姑娘这次可愿坐下来听在下所言?” 元月迟疑道:“……可如今我孑然一身,先生认为还有改命这个必要吗?” “莫非姑娘克夫之命也不想改?” “克夫?我?我克夫?”结尾音调太高,都要唱了出来,属实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元月不得不强调好几遍。细细一想,好像也没毛病,以前但凡涉及到婚配的男人,最后死的都挺惨……可是斩魂使还怕克? 哦,可不是,这才在一起第三天,西北三十三天就起黑云了吧! 靠!莫不是真被他说准了? 元月抱着包乖乖坐下来双手合十,“求大师帮我改命,必须改,一定改。” “天干顺食格,地支拱杀格。两干不杂格,一气生成格……”那大仙儿好一番讲解,听得元月一个头三个大,即使她自己是个半鬼,但对那些岐黄之术丝毫不感 分卷阅读170 兴趣,其实说起来这些年要不是靠斩魂使狐假虎威,自己说不准早就被什么山林野怪吃了干净。 “大师,别念了,我不想知道我的命格是怎么来的,我就想知道它能怎么没。” 那大仙儿在墨镜后翻个白眼,俯身从桌子下左掏又掏,亮出一个黄符叠成的角:“只要让您将此符贴身佩戴,等戴足八十一日取下,再沐浴净身,将此符压于东方古董巷尽头的大槐树下便可。” “先生还知道那棵大槐树?”那不是阴阳交界之处吗,这人究竟神通广大到了什么份上?抬手去接:“那便多谢大师……” “哎?”大师撤回符咒,另一只手食指拇指捻了捻,奸笑两声:“改命数可是逆天所为,小姑娘怎能这么轻易就拿走?” “……那您开个价?” 先生比了个手势,元月双眉一簇:“八千?” “八万八,不二价。” “……呵呵,您还不如去抢。”元月这回真的觉得这人大概真是个神棍…… “小姑娘,犹豫什么,难道你爱人的命还不值这个价?” “……值!不就区区八万,八十万我都买。”元月掏出钱包,把手提包放在桌上,风风火火就要跑:“大师等我一会,我这就去取钱,马上回!别走啊!” 眼看着那着急的背影远去,先生向椅背一摊,“这么痛快,早知道真说八十万了……不就一张平安符么,诶,傻孩子,三千多年过去了,智商一点没长,跟你那傻哥一个样……” 二十分钟后,元月坐在车里捏着那张小黄符,左看右看:“这玩意儿真能有用?怎么总感觉我自己被骗了呢?”将红绳挂在脖子上,驾车前往龙城古董巷。 等她彻底驶离滨海,方才那带圆墨镜的算命先生才数完钱:“七千七,七千八,七千九,八千!嗯,八万八,一张没差。” 将一沓子红钞装进牛皮纸袋,随手一挥,小桌连带幡子统统消失不见。老先生把纸袋子夹在腋下,跟着也驾车离去。往西开了十分钟,老先生停在路边,下车把纸袋子和自己钱包里的一沓子红钞一并塞到了个‘筹集手术费’的中年人怀里,顺带止住了中年男人热泪盈眶地拜谢:“帮你的不是我,是个你上辈子欠了债的小姑娘……” 算命先生,不,神农药钵在那个中年人不解的眼神里多加了一句:“你的女儿会好起来的。” 神农药钵在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最后看了一眼抱着纸袋子痛哭流涕的男人,长叹了一句:“前世你若也这么疼爱自己的孩子,也不至于坑了那丫头一辈子……从此以后,她再不欠你这个父亲什么了,保重,老朋友。” 今世的罪,前世的债。 第90章 卖不出的平安符 ============================== “今日十殿不忙?你怎么有空亲自接我?” “十殿哪有不忙的时候,这不是今儿判官出去了,小十不在,怕您老眼昏花不认得路么,要不您以为您多大面儿呢。” “每一次听你这毒舌都想把你扔油锅里滚一边,没大没小的,那十位怎么没被你烦死?”元月由打头的鬼差领着,踏过黄泉路,眼见着一排排油灯亮着豆大的光,不明不暗刚巧引着方向。打前儿的这个青年也是她的旧臣,正是那日给她送花的小十口中那位“八哥”。小八出了名的毒舌,冥府上下除了比他阶级高的,就没有没被他损过的人。 “这都什么年代了,您搁外面混这么多年,且不说没混出个名堂来,怎么见识也没跟着长,莫不是整日净想着泡男人了?” 元月狠狠瞪了他一眼:“泡男人怎么了?泡也不泡你这样的,碎嘴子……带你的路吧。” “说两句就发飙,您怎么一点没变?说起来也有个两三年没见,主儿,您觉得您一见面就这么绝情合适么?” 元月咬牙问:“你觉得你总怼你主子你合适吗?” “呦,还身份压制,不愧是撩过斩魂使的女人,气派就是不一样,惹不起惹不起。”小八尖笑两声,怎么看怎么都是副欠揍样:“我听小十说了来着,您被那位甩了?” 元月无语到了极点,一点都不想跟他们解释,估计解释也没人信她:“你们一天天不务正业地都瞎说什么呢?比娘们还八卦。” “恼羞成怒了不是,”小八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但说出来的话却依旧不招人喜欢:“没事,你看地府里面被小十那浪崽子抛弃的女鬼多少呢,这种事儿咱见得多了,时间是抹平一切最好的良药。真的主儿,不怕,虽然你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但咱也不能跟狐狸精一样小心眼,放宽心,多大点事。” 元月:“我真是越来越想抽死你了。” 小八:“暴力发泄不提倡啊。” “说正事。”元月正色道:“你刚说判官出去了?他离开地府去哪了?” “光明路四号,”小十拢了袖子,低声道:“小十说的,西北昆仑山有异样,判官貌似去找镇魂令主求帮助来着。” “赵云澜……”元月微微惊讶了下,对‘镇魂令主’这四个字有点敏感。按道理说小 分卷阅读171 十没见过太子哥哥,认不出来是正常,可小八他们不该没见过哥哥的某个转世,怎么会认不出来那是他们原来的主子,“找他帮什么忙?” “不清楚,不过依着十殿口吻,这位令主真实身份怕是不简单。” 不简单……那就不仅仅是人间太子这么平常了。 “悄悄跟您说个秘密,不能外传啊,”小八眼睛里泛着光,环了一圈,确定没有别的耳朵才悄悄窃喜着说:“十殿那边的意思,只要我这二十年里不出大错,等下届十殿换任基本就有我一份。” “什么意思?这是内定你做下届阎王了?” 小八骄傲自地点点头,满脸笑容,俨然一副‘快来夸我’的样子。 “不错嘛小伙子,混这么多年也算出头了,继续努力,等你上任我亲自扶你上十殿。”夸也夸完了,元月掏出脖子上挂的黄符,问:“对了,你帮我看一眼这个符,我刚从一位高人手里花巨资买来的,看看是不是真的。” 小八接过展开从上看到下,又把符纸还了回去:“嗯,地地道道的平安符,挺好。” 元月拎着她贵重的符纸,问:“……这就完了?” “不然呢?” “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一张普通平安符,老娘花了八万八买来的呢!” “多少?八万八?”小八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便捂着肚子在鬼门关狂笑,过往的鬼差有认出来小八的,溜溜当作没看见,谁也不敢惹了十殿红人。“八万八买了个这玩意,你早说呀,我分分钟给您画一万张出来,哈哈哈哈” 呵呵,果然被骗了呢…… 元月忍住想手撕了算命先生的冲动,沉静地说:“好啊,那你就给我画一万张出来。 眼看着元月笑眼弯弯,小八登时止住了笑,正色问:”主儿,您开玩笑呢吧? “你觉得呢?” “我错了……” “晚了,七日后派人给我送来,少一张你知道后果的?” 痛定思痛的小八打算学小十撒个娇,抱住元月的胳膊意图萌混过关:“主儿~人家每天工作可忙了,您不能这样……” “不画也行,我把这张符卖给你,一口价十二万。”元月极其甜美笑着:“冥币我也收。” “您这中间商也太黑了吧?”果不其然,他的吐槽成功得来某人一张黑脸。咔嚓一声,小八的牙齿被他生生咬碎两颗,混着血在一起咽了下去,才憋出一句: “我画!” “乖!”元月满意地将符纸贴身戴好,她的这个小八,除了毒舌还有个代表性格——铁公鸡。“让你嘲笑我,报应。” 小八:“我今儿就不该来接你……” 一路打闹到了第十四层地狱——枉死地狱殿口。在枉死地狱里受刑的皆是自杀之人,要知道投生为人实为不易,若不珍惜去自杀,如割脉死,服毒死,上吊死等人,便要被打入枉死牢狱受上几百年的教育。 “老五,你看谁来了?” “来了?”老五是个地地道道的冰山脸,其实生前也没有那么冰山,如今这死出都是跟某个带头的学的——因为他是个斩魂使的脑残粉头子! 外到一身黑袍子,内到雷打不动的面瘫相,学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即使见了旧主再惊喜,也只说得出一句“来了”。 “我的天,你这第十四层有点豪华呀!”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看哪哪新奇,一会摸摸墙上的骷髅头,一会翻翻名册。新奇劲儿过了,元月抛出个小瓶子被老五一手接住:“你的转正贺礼,恭喜啊,五将军。” “主子有心。”老五拔开罐子,只见一股浓浓的鬼气从瓶子里溢出来,统统被他吸入口中,顿时精神百倍。一边眼红的小八挑起理来:“靠!千年怨灵的?为什么我没有?” 纯野生的千年怨灵……抵得上多少年修为?他在十殿卖力这么多年,一共才见过几个?这个绝情绝义的臭丫头,偏心眼。 元月大咧咧坐在老五的大椅子上,两条腿交叉搭在桌沿上,很是大爷:“等你转了正我送你两千年的,跟你五哥抢东西,你好意思?” 小八扁着嘴,又看了眼得意的老五,心有不甘甩着袖子:“凭小爷在十殿的地位,区区怨灵算什么?不稀罕。” 元月也不搭理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小八,继续转战老五。亮出来她昂贵的符纸:“五将军,买符吗?只要九万块呦!” 小八:“卖我十二万,买他就这点……你果然偏心!” 老五茫然地摇摇头,见他不上钩,元月又加了码:“你要是买了,我就送你一张斩魂使亲笔签名照,还有斩魂刀模型呦!” 五将军:“……您最近很缺钱吗?” 元月:“可不是,打算攒钱买房子呢,你要不要资助一下?” 小八悄悄靠过去耳语:“老五你别信她的,她和斩魂使早黄了,上哪弄签名照去?” 元月一拍桌子:“你闭嘴,怎么哪都有你?” 小八摊开胳膊,以一种‘315打假记者’的口吻说:“你看,无良商家恼羞成怒了。” “我今儿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世间险恶对吧?” 说罢,元月起身就要冲过去,从殿外进来个鬼差阻止了这场没来得及发生 分卷阅读172 的闹剧。听完,小八沉了脸,跟着复述一遍:“判官已回,还召集许多阴兵,看来有大事,我得回十殿一趟。” 元月:“去吧,让小十注意安全,嘱咐他别惹祸。” 小八急冲冲离去,元月和五将军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瞧见深深担忧,她别过头,叹声:“从前十二位将军,如今在我身边的,就只剩你们三个了。这么多年,看着这两个上蹿下跳的猴崽子,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五将军微微一笑:“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从前得太子怜悯才有了后来的威名赫赫,我们几个虽不是亲兄弟,但比亲的也不差什么。” 一共十二个孤儿,前八个是太子哥哥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后四个是她得势以后收养的。如今肯陪着她的就这三个,剩下的早就前前后后投胎去了。投胎也是人之常情,以一种鬼魂的形式带着生前的苦痛在地府里摸爬滚打,谈何容易? “之前不是说转正困难吗?怎么这回这么痛快?你那个竞争对手呢?” “这届阎王不行。”五将军摇摇头,不屑地说:“小八背着我贿赂了下,谁知就把那个对手弄下去了。连统治者都如此没有原则,冥府岂能长久?” 嗯?元月大脑宕机了,心想她为什么有这种死板的兄弟?况且给他贿赂的可是小八呀!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呀!老五是个缺心眼吗? “……你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八做的对,能用钱摆平的事,为什么要动脑子?” 老五:“主子,您能有点底线吗?” “底线?你看我长得像这俩字吗?” 内心默默吐槽一番,五将军突然转头严肃正经地问道:“您和斩魂使真…” 元月不耐烦地摇摇头:“没有,我俩好着呢,不愿跟那两个崽子解释,要不又得八卦我好久。不过说真的,如果我和你偶像同时掉河里,你救谁?” “自然是斩魂大人。” “……”元月微笑道:“你行,为了他你居然要抛弃我,签名照你别想要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斩魂使在黑袍下低低地打了个喷嚏。大雪山下转头一瞧,眸子也跟着沉了下去:“云澜?” 第91章 互诉衷情 ============================== 翌日中午,元月才收到了来自沈巍的短信:【才有信号,马上归家,勿念。】 隔了五分钟,又来了一条【晚上别做饭了,出去吃。】 “出去吃?哟,这是要给我补过生日嘛?”元月埋着脸傻笑起来,心想沈巍这样说估计就是解决完黑云的事了,既然如此,那今晚是不是得给他好好放松一波…… 元月抱着上高速的心态在惊喜中挑了精致裙装首饰,接着端坐在沙发上扭捏作态等着沈巍归来。足足等了一小时,终于等到了一团黑雾凭空而出。 沈巍站都没站稳,便从后贴上来一个温热物什,牢牢圈住他的脖颈,挂在一身黑袍上。温热的爪子顺着他的锁骨伸进领子里一点,软软糯糯地问:“事情都解决完了呀?” “嗯,”沈巍周遭黑雾散去,神态略显疲惫,拍拍她的手,将一条形木盒子从衣袖里亮了出来,“功德笔。” “功德笔?第三件圣器?”元月从后滑了下来,绕到他前面就着他的手打开木盒,只见一通体乌木、端毛泛红的毛笔躺在盒子里,与寻常的毛笔相比多了一层灵气。不怀好意笑了笑:“我记得你说过,这东西能改人功德?那要不你也给我改改吧?” 沈巍无语白她一眼,后者立刻知错能改:“我错了。” “你就是记吃不记打。”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认错态度尤为积极,可就是依旧在别人底线上瞎蹦跶!俗称:没脸没皮。 “你才不舍得打我呢,巍巍,如今四件里面有两件都在我们这,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把鬼面手里的轮回晷抢回来?”转眼工夫,沈巍褪去黑袍,收起功德笔,牵着她坐到沙发上,瞄了一眼她一坐下就开了叉的长裙,羞怯地帮她拽了裙子盖上腿:“怎么穿成这样?” “不是你说要带我出去吃嘛,人家精心打扮好久呢,不好看吗?” 沈巍垂下眼又瞄了一眼,心想好看是好看,但若是穿出去岂不是便宜了别人:“还是换一件吧……” “……老干部!”元月捧着他的脸泄愤般狠狠亲了他一口,又在他想渐深时陡然离开,去衣柜翻着。沈巍意犹未尽舔了唇,两只手无处安放,茫然搓搓两条裤管,红着脸寻找话题:“我……轮回晷大概没什么用了,暂且放在鬼面那也无碍。” 脱得只剩内衣的元月从卧室探出半个身子来:“轮回晷没用了?为什么呀?” 沈巍只看了一眼那一对浑圆就觉得口干舌燥,仓惶别过头去,解释着:“轮回晷脱胎于三生石,而三生石与功德古木各牵着三魂七魄中一魄,彼此通过万物魂魄相连,唯有山河锥阴阳相生,自成一体,能困住世上的任何东西——我诱使了鬼面以轮回晷给炼魂鼎炉做了炉底石,后鬼面当中焚出功德笔,我便找到轮回晷、把它钉在了山河锥里。” 说到这, 分卷阅读173 沈巍忽然阴森的笑了一下:“此时此刻,鬼面应当发现轮回晷成了块普通石头,此番他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僵在卧室门口的元月打了个寒战,从沈巍的身上第一次嗅到了腹黑的味道……颠覆了她心里一直以为的那个温润如玉的人物形象。静默许久,沈巍抬了眼正对上一双微微呆楞的眸子,以为是不是自己说的太多……这样的阴险之人是不是吓到她了? “我突然后悔了,”元月突然说,听得沈巍一颗心都被吊起来,后悔什么?后悔喜欢上他这么个卑劣小人? 元月缩回身子,继续在衣柜里翻找着合适的衣裙,一本正经地说:“不如当初不死,直接把天下都抢过来,我做王,你做后,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也让我尝尝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滋味。” 沈巍直愣愣盯着卧室方向,略显单薄的嘴角似乎想往上扬一杨,可中途失败了,就演化成了一个苦笑,过好一会,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我是鬼族,无论那个人给了我什么,无论……当年让我变成了个什么,那都是虚名假封,我的本质都是鬼族。鬼族生而不祥,在洪荒初始的时候,民间甚至有谣言,说人如果看见了鬼族,是不得善终、死无葬身之地的象征……你就从不怕我吗?” 拿着衣架的手顿了下,脑袋里不自觉把沈巍的脸安到了幽畜头上,脑补三秒,觉得若是沈巍的话,连周身脓包的幽畜好像都变得可爱了,轻轻地笑说:“你是鬼族,我是鬼;你不生不灭,我不入轮回,四舍五入我俩就是一家的。你就是你,温柔也好,腹黑也好,我喜欢的是你本身,和你是什么有什么关系?” 又是一阵静默,沈巍僵直着身子哑声问:“若有一天,我真的要死了呢?” “那在你死之前先给我来一斩魂刀,魂飞魄散,我陪你。”元月漫不经心的语调让沈巍有些急了:“我没和你说笑……” “我也没有。”元月不假思索劫了他的话:“从前我想死你不许,现在为你我又觉得活着也不错,但你要是不在,这世间再没什么能留得住我……可能咱们老黎家的人都天生死心眼吧,认定的事,天打五雷轰也变不得。” “黎月……” “元!离啊离的,多不吉利的破姓,纠正你许多遍了,能不能对你媳妇儿的话上点心……” 沈巍突然走过来伸手擎住她的下巴,非常温柔地吻了她的嘴唇,而后轻轻地把她手里的衣架夺过来扔到一边,顺势搂住她压倒在身后床上。 她双手推着沈巍的肩膀,艰难地企图爬出来,身前由内衣包裹住的浑圆被他死死压着,紧迫地喘不上气来。沈巍攀上她后背,温热的肌肤每一寸都在挑动他的神经,滑过分明的肩胛骨,流畅的滑上她的后脑勺,牢牢控制住她企图逃离的唇。 吻从轻柔化为了粗暴。 沈巍稍稍离开了她,声音喑哑,眼中越发漆黑如渊,他附在元月耳边,轻轻地说:“若真到了那天,我宁愿你能活着。” 元月摇摇头,一闭眼睛,睫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颗眼泪,她想嚎啕大哭,好像不这样就无法发泄心里的郁结,隐隐的似乎预料到了未来——否则沈巍不会平白说这样的话:“别丢下我一个人。” “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根本就在骗你呢?”沈巍在她上方颤抖着,有一种将这三千年来所有的龌龊心思一股脑吐个干净的冲动,比如留她在身边的目的只是想找个和他一同寂寥的玩物……比如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依旧隐瞒她的亲人所在……比如……对她曾经的温柔只不过是来源于对昆仑的爱屋及乌…… “我不在乎,”元月猛地睁开眼,双掌捧住他的脸:“不管你曾经骗了我什么,只要你现在对我有颗真心,其余的都无所谓……哪怕你即使到现在也没有真心,最起码你肯装一装呢,我也知足了。” 沈巍从前只是斩魂使时,从不敢想会有个人毫无保留地爱他,还爱的如此卑微。她本该是一国之主,金尊玉贵的,如今倒是只求他肯装一装……沈巍心里好像着了一把火,三千弱水也浇不灭般的熊熊而起。 吻再度落了回去,身下的元月努力迎合着,似乎这般就能告诉这个人:她爱惨了他…… 沈巍疯狂地撕咬着她的唇,像那日在大西北酒店里一样。粗鲁又野蛮,妄图全身心占有着她。 脑袋轰的一下,似曾相识的画面勾起了那日酒后无状的残破记忆……那日似乎是因为瞧见了她那个该死的前男友的电话来着……自己都做了什么?砸了她的电话,掐了她的脖子,撕了她的衣服……还险些强上了她…… 又羞又燥迟疑下来,他这一停身下人确是不愿意了,反客为主翻了上来,将他牢牢钳住着掠夺。 沈巍突然想开了,管他曾经做了什么丢脸的,反正这人终归还是他的。 □□渐浓时,本该顺水推舟的行径戛然而止,沈巍如梦初醒地从床上爬了出来,涨红着脸大口喘着气:“我忘了,云澜马上就会来……” “卧槽!”元月忍不住爆了粗口……这算什么?前世的兄长来捉今世的奸?捞起肩带坐了起来,“他来干嘛” 沈巍把甩到一边的眼睛捡起来擦了擦,又重新架到鼻梁上:“不是说晚上要出去吃饭么?” “ 分卷阅读174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还约了赵云澜吧?” 沈巍呆萌地眨眨眼,心想自己没说这事吗?“不止他,云澜说还要带一个,回去接了,估计是大庆吧。” 三人一猫……不诡异吗? “行吧,我还以为,”元月吞下去了后面的:以为你要单独给人家补过情人节和生日呢! 亏她还定了豪华情侣大床房……定个屁! 丧气地垮下脸,没好气的推搡了下沈巍:“起开,动手动脚的,别耽误老娘换衣服。” 沈巍:“……” 怎么会有这种人?前一秒还眼泪汪汪诉衷情,下一秒就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 委委屈屈沈老师往旁边一站,活像不小心摔了碗的小媳妇。 第92章 两对 ============================== 和赵云澜约了上次去西北提到的那家新疆餐馆,等沈巍二人驾车赶到,远远就瞧见了赵云澜高挥的手,以及……旁边那一条眼熟的蛇。 一人一蛇两只鬼,大眼瞪小眼干坐了半天,赵云澜才解释了一句:“那个,我这不是眼睛没好利索么,这几天祝红帮忙给我做饭来着。你看这饭局定也定了,我就一起带来了,省得她还得做饭……” 元月了然点点头,一副‘别解释,我懂’的眼神在他俩之间徘徊,而沈巍天生对别人不太感冒,带谁来对他来说都一样。 祝红显然没什么人类社交,翻着菜单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该点什么,到最后还是元月给她推荐了几道招牌菜。母胎单身的祝红单纯得可爱,茫然地扫了一圈,落到了烧烤区,接着在其乐融融的氛围里问了一个让人面红耳赤的问题: “羊蛋是什么?” 难不成羊还会下蛋? 祝红成功遭到了来自对面元月的一脚…… 祝红扫了一圈斜对面尴尬地戳杯子的沈巍和旁边假装找打火机的赵云澜,又瞧了瞧面红耳赤的元月,不禁往歪的方向想了想,秒懂其中含义,“不好意思,”抄起菜单挡住脸,再也不想多说一句。 鬼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吃这种东西? 赵云澜:“呃,还想吃别的吗?”祝红摇摇头,赵云澜朝着服务员吆喝一声:“再来十串红柳烤肉。” 祝红:“……”何必问她呢? 饭桌上呈对角线式两极分化,沈巍斯斯文文,连肉串都是先把肉剔到盘子里再小口送进嘴,斜对面的祝红装惯了温柔淑女,也小口小口地。相比之下,赵云澜和元月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粗鲁,满嘴流油,毫不在意形象。 元月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问:“赵处长,老楚的功德枷取下去了吗?” 赵云澜顺下一口白酒,一股热流从口腔蔓延到胃,浑身都热乎乎的:“取了……你怎么知道这事?” “地下有几个兄弟,跟我提了一嘴。本来还想跟你说我能找到路子呢,取下来就行。” 赵云澜瞄了眼沈巍,心想斩魂使都在这了,还用找什么别的路子吗?沈巍避开赵云澜目光,取了纸巾擦掉元月嘴边溢出的油:“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祝红吃味地瞧了瞧对面秀恩爱的,和赵云澜耳语:“你觉不觉得沈教授像给自己找了个闺女?” “这叫父系男友,现在可招小姑娘喜欢了。”赵云澜啃了口馕,很欠扁地吐槽了句:“抱歉,忘了你母胎单身,不懂正常。” 祝红单手折断一根小指粗的红柳,冷冷瞪着赵云澜:“真想用签子把你舌头串一串儿,再放炉子上慢慢烤……” 赵云澜贱兮兮拍拍胸脯:“哎呦,我好怕怕。”接着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时不时再嘴贱气下祝红,那叫一个生活滋润。 打扰到滋润生活的是个突然而来的电话,赵云澜眯着眼看了看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因酒醉迷迷糊糊接了,一听明白对方是谁,立刻下意识地进入了状态,寒暄了一大堆废话之后,赵云澜又尽他所能,既不显得很夸张,又艰难地挑出了几个郭长城同学的优点,不着痕迹地捧了一下领导的臭脚,进而双方在十分和谐、互拍马屁的话题气氛里,约了顿饭。 祝红:“谁呀?上面的吗?怎么还说起小郭了?” “郭长城他二舅” 赵云澜一脸蛋疼盯着已经挂掉的手机,满心狐疑:“郭部长是今年年初刚刚空降下来的,我还没深接触过,但是听说那老头别的本事没有,出了名的会做人。他外甥拿着他的一纸调令,在我手下工作了半年多,他却一次也没联系过我,到现在才打电话约我出去吃饭,你觉得正常吗?” 祝红:“怎么?” “我怀疑老头也是才弄明白郭长城被弄到了特别调查处,这里面……”赵云澜顿了顿,没再往下说,抬头看了沈巍一眼,飞快地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俩最近研究换房子呢?选好地段了吗?” 沈巍放下筷子,秉着食不言寝不语、言就不能食的好习惯,老老实实回答道:“才选了两处,但周边环境都有些嘈杂,想再选选。” 一提到房子,元月来劲儿了:“其实我觉得东区那个还行,旁边挨着幼儿园,天天都有 分卷阅读175 小朋友能看,离龙大又不远,咱俩上下班还近。” 沈巍:“可是那间房子采光不好,又在顶层,过两年房屋老化,冬天会很凉,你不是害怕冷吗?” “这个说得对,顶层一到下雨天多少会潮,我爸妈那个房子就是,找物业好几次都不管,一到冬天那北屋冷得。”赵云澜想了想,又说:“前两天我一干室内设计的朋友提了一嘴,他给大学路那边洋房区做设计,说那边房子户型格局都不错,要不要我帮你们打听打听?” 元月:“好啊,大学路那边可真是近了,对吧巍巍?” 祝红:“你还认识设计师?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一发小,叫井然,刚从意大利回来不久,前两天和女朋友分手了,找我出来陪他喝一杯来着。” 祝红:“那还真是悲催……” “不悲催,”赵云澜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他心里郁闷不是因为和前女友分手,而是因为现在有个姑娘对他死缠烂打,还从意大利跟回了国,说实话,我那哥们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劈腿,这才郁闷着呢。” 祝红:“呃……当我没说。” 说话这会,元月已经灌下去两大杯,又自作主张给沈巍倒了杯酒:“来点?” 沈巍:“我不能喝……”元月:“嗯,那我自己来吧。” 沈巍按住面前酒杯上覆着的爪子“你已经喝不少了,再喝下去就醉了。” 酒劲上头的元月挥开沈巍:“没事,我有量!” “得,这丫头看这样这真醉了。”赵云澜不厚道得嘲笑了她一番:“还以为你有多少量,这才几口就不成了?臭丫头下回别说会喝酒,你说我也不带你。” “瞎说,有本事你跟我喝啤的,拿白的欺负小姑娘你也好意思?” “呦,不服?来服务员……”祝红忙捂住赵云澜的嘴,对沈巍说:“我看他俩都不太清醒,要不你先带元月回去,我和赵云澜出去醒醒酒,他一会儿还有点私事。” 首次达成共识的二人各自拖着自家醉鬼穿外套,赵云澜还算好点,毕竟身经百战练出来,此时就是有点找不着北而已,元月才是走路都飘。沈巍趁机结了帐,捞起元月就往车里去。 一直腾空飘到车上的元月一把抱住沈巍,没皮没脸地作势要去解外衣:“来车震吗巍巍?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躺倒享受就行了,我好好伺候你。” 一路黑脸的沈巍终于恼羞成了怒,脸色撂了下来,揪住元月的大衣领子,把她拖近自己,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大街上?你知不知道别人经过的时候会看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把那些和你在一起过的人,那些看见过你的人的眼睛都挖出来吗?” 一身酒气散了大半,好一会,元月才默默地缩了回来,讷讷地说:“这怪我咯,你要早说你有这意思,我俩至于到现在才捅破窗户纸吗?明明喜欢,非得像个闷油瓶,你就看我一个人跟个傻帽似的,跟着你屁股后面滴溜溜地转,你这人怎么就这么闷骚……” “你说什么?”“没什么。”元月的话是越往后越低,沈巍属实没听清‘闷骚’二字,估计真听清了这车顶都能被他掀翻了。 沈巍一声不吭地发动了车子,两人彼此间沉默了一会,沈巍心里蹿上的邪火过去,他很快就后悔了——别人都是在外人面前端着,在亲密的人面前会因为放松而暴露一些本性,沈巍却是刚好反过来,总是习惯在对方面前小心翼翼地压抑自己,生怕他察觉到一点自己不堪的本性,有时候沈巍甚至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大概是他总觉得自己污秽不堪、配不上别人的缘故。 元月头晕目眩翻着包,一直没吭声,沈巍终于忍不住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偷偷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又十分忐忑地轻声问:“你在干什么?” “找个东西……我记得明明塞到夹层里来着,怎么不见了”左掏又掏,才在证件里找到了被夹在中间的黄符。抬手把红绳套在沈巍脑袋上,塞进他的领子里安置妥当。沈巍忙着看灯,也没空瞧她给自己戴了什么,问:“这是什么?” “平安符,我花高价求来的,别管有用没用,你戴着我能安心点。” 沈巍左手覆上领口,感觉到了来自那东西的微微灵力,又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口喷薄而出,滔滔不绝。忍不住勾起左边唇角,强行让副驾驶的元月瞧不出自己心里欢喜。开了一会儿,才说:“你摸一下我西装口袋,里面有个东西,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哦~井然友情客串,因为打算过些日子不忙了再开一篇短的:论绿茶妹妹如何勾引井大设计师!顺便手撕一波那个“把神从神坛上拉下来,又说其不过如此”的程姓房屋中介(不上升真人),目前大纲未定,情节暂无,敬请期待!】 第93章 土系男友 ============================== 兴冲冲捞起他的外套,果然在内侧口袋里掏到了一个小扁盒子。打开一看,一条又宽又厚的24K纯金大镯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正泛着土里土气的金光…… 分卷阅读176 元月:“这是……给我的?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沈巍飞速瞧了她一眼,发觉对方脸上好像惊吓比惊喜多一点,他讪讪说:“刚才看你总是瞄祝红手上的玉镯子,以为你喜欢,我有没找到卖玉器的,就买了金的……你不喜欢就算了吧。” 元月呆了呆,她看祝红是因为庆幸他俩好事将成,不是羡慕人家的镯子呀,这傻巍巍,怎么这么可爱? “谁说我不喜欢,我觉得金的比玉的好多了,这还……沉甸甸的,多富贵!”元月憋着笑把大金镯子扣在手腕上,兴冲冲伸到沈巍面前晃了晃:“好看嘛?” 沈巍一手控制方向盘,一边抓住她的手,低头瞥了一眼,笑着吻了下她的手背:“好看。” 美滋滋缩回手,突然觉得金的也不土嘛,这主要得看是谁送的。过了一会又想起来个问题:“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去买的?” 沈巍:“期间不是去了趟洗手间吗?金店就在一楼,不过我有点转不懂方向,差点没找回来。” 难怪……饭局上还好奇呢,他又不抽烟,怎么去了那么久。 这人真是……太有心了! 拧过去在他脸颊上狠狠“叭”了一口,沈巍这一激动,车子忽然晃了一下,本来不大清醒的元月又晕了:“哎呀,四个红绿灯!” 沈巍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像个老父亲一样念叨着:“……非喝那么多,明早头疼别嚷着我没拦你。” 元月拂去他的手:“不行……停一下我晕车了……” 现在倒是不算晚,马路上全是来回串亲戚的车,沈巍环了一圈也没找到能停的位置,眸子一沉,关闭车灯,黑雾腾空而出,连人带车顿时全被黑雾吞了个干净……紧跟在后面的车里,一男一女瞪大双眼面面相觑:“你看见什么了?” “前面的车呢……” “不会有大坑吧……行车记录仪开了没有?” “没有,你不是说储存卡满了我就给关了啊……” “闹鬼了……” 与此同时,赵云澜也在聚精会神给祝红指着路:“左转左转,对,就是前面那家茶馆,我看见我们家老头的车了。”赵云澜语调轻快,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有些阴沉,“今天我必须知道,把我养到这么大的人到底是谁。” 祝红车还没停稳,赵云澜就解开安全带跳了下去,轻车熟路地往二楼跑去。祝红进一步退三步跟着,自言自语:“我怎么感觉我是来捉奸的……” 赵心慈面对着门,抬眼盯着门口的赵云澜,那目光平静而悠远,赵云澜脚步一顿,随后大步走过去,冲表演茶艺的服务生摇摇头,等人走了,他坐在赵父对面,压低了声音问:“你不是我爸,你是谁?” 刚到门口的祝红懵了,她的领导疯了不成? 赵云澜说:“以前我缺心眼了,早就应该知道你是个冒牌的——我老爸一辈子野心勃勃,分明是个衣冠禽兽,最喜欢功名利禄的那一套,真没有您这么超凡脱俗的理念。你占了我几声称呼上的便宜我就不追究了,问你两件事,我爸在哪?还有你和神农氏一族到底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就是神农本人吧?” “我不是神农。”过了不知多久,“赵父”才低低地开口说,“令尊也没事,我只是偶尔出来借用他的身体,事后也会替他留下有用的记忆,没耽误过他的事。” 赵云澜:“那你是什么?” “赵父”笑了笑:“我只是神农大神留下的一块捣药的石钵,封神之战的时候搭了个便车,侥幸修成正果,之前对昆仑君多有冒犯,实在抱歉。” “昆仑君……”祝红又懵了:什么昆仑君?谁是昆仑君?赵云澜吗?他怎么可能……哇哦,谁能告诉她自己看上了个什么玩意? 看了一场不明不白的“捉奸”戏码,祝红满怀心事将赵云澜送到楼下。临走时,赵云澜敲了敲车窗,和她面对面解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现在有的事我也没搞懂,等什么时候我自己研究明白了我再和你说,……别多想。回吧,路上开车注意点,晚安。” “赵云澜,”祝红突然叫住他,可对着他的背影,到嘴边的那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犹疑着,只说了一句:“早点睡。” “好嘞。”赵云澜晃着钥匙圈,脸上挂着笑,吊儿郎当进了小区大门。 祝红回了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挂的全是那个问题:“他到底什么意思?”拉开小窗户,见外面月明星稀,正是修炼的好时候,便轻车熟路开了阁楼的门,拖着蛇尾打算去楼顶晒个月光浴。 祝红刚上去,就看见了端坐在上面的男人,她愣了愣:“四叔?” 蛇四叔转过身,垂下眼看了看她:“当年你渡劫不成,被天雷所伤,我把你托付给镇魂令主,希望以他至刚至阳之气庇护你一二。现在看来,他果然把你照顾得不错。”蛇四叔对祝红挥挥手:“来。” 祝红蛇尾化成腿走了过去,有些迟疑地说:“四叔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这次来看你,主要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蛇四叔俨然已经是蛇族族长,他是个脸面和善、心里叫人摸不出深浅的人物,遇到什么事,从来不找人“商量”, 分卷阅读177 这样说了,多半也是决定好了,嘴上客气而已。“龙城不是潜心修炼的地方,你看,妖市上不多的一些族人也都大多住在远郊。最近二十年里,你在修行上确实没什么长进,这话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有数。” 祝红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四叔的意思,是让我搬到郊区住?” 见她故意装糊涂,蛇四叔也不再绕圈子,轻轻地一笑,直截了当地点明:“我的意思是让你离开龙城。” 祝红:“那镇魂令……” “当年我只是把你托付给了镇魂令主,作为回报,你供他驱使,却并不受镇魂令约束,就算现在要走,也没什么不对。” 祝红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怎么,舍不得他?”蛇四叔说话的时候依然是温和可亲,嘴角掀起的一点笑意就像庙里供的菩萨,可眼神却咄咄逼人得很,“你要是还拿我当个长辈,就听我一句劝,立刻跟我离开这里。话说回来,要是他心里真的有你,四叔也不来当这个讨人嫌的棒子,可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你该知道。” 祝红偷偷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我不知道。” 蛇四叔的手指在桌子边上轻轻敲打了一下:“你从小就是个聪明孩子,有些话我点到为止,不往深里说,你要自己看着办。” 过了不知多久,祝红才轻轻地说:“我想去问问他,等问个明白,他要是心里真没我,再和他辞行……可以吗?” 蛇四叔认定了赵云澜没有那个意思,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闻言立刻讲理地点点头:“有始有终,本该这样。”说罢,蛇四叔已经人影一闪,不见了。 月色刚好,但她已经心乱如麻,再也没心情打坐,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元月坐在洗手间地砖上,抱着马桶几乎要吐出胆汁来,沈巍擎着一杯温水走进来,把水放到洗手台上,作势要捞她:“地上凉,先起来。” 元月胡乱摆摆手,脑袋冲着马桶却是一点都吐不出来了。沈巍又气又心疼,还要纠结着从手腕上褪下来一根粉嫩的皮筋给她把一头乱发扎起来:“你啊你,从前到现在,说了你多少次别沾酒,你哪次听过?一喝多难受不说,还总酒后乱……”沈巍陡然停顿,憋回了最后一个字。 从马桶边抬了头,元月就着他的手以温水漱了口:“胡说八道,老娘酒品好着呢,什么时候酒后乱性过?”她心想:你当我是你呢? 沈巍面色一红,想起了那天大西北,又想起了多年前盛唐花楼……他俩还真是半斤八两。 元月爬了起来,撑着洗手台说:“帮我放点热水呗?想泡个澡,一身酒味再把被子弄脏了。” 沈巍不自觉挑了眉毛:“好。” 二十分钟后,沈巍身穿睡衣坐在浴缸一边,两手手指按着泡在泡沫里那人的太阳穴上,力道不轻不重,足以缓解醉酒后的头疼:“水凉吗?” “正好,”元月抬起湿漉漉的手,掀起眼膜一角,露出一只眼睛来盯着头顶的沈巍:“你这按摩手法挺专业呀?什么时候学的?” 沈巍俯视着她,一双眼泛起水汽,意味深长来了句:“熟能生巧。” 熟?这是和谁熟的……元月不高兴了,全然不知自己以前喝醉了都是谁不辞辛苦给她按揉。醋意大发撂下眼膜,八竿子打不着地说:“以后你节制点,吃得双下巴都出来了……哎呦!” 猝不及防,额头上捱了重重的一指节。 第94章 回娘家 ============================== “明天可以陪我去趟地府吗?”元月突然说,“我的旧友都在下面,想带你去见见我娘家人。” 沈巍神经绷紧,心想这人是彻底承认了自己,居然连瞒了几千年的关系网都要给自己呈出来。周身暖洋洋的,一种自己被重视的感觉生了出来,心情简直不要太好:“我需要准备什么礼物吗?” 元月:“不用,你堂堂斩魂使亲自去就是给他们最大的面子了,那帮猴崽子,一个个居然敢质疑我,你给我找找场子回来。” 沈巍宠溺地笑说:“好,只是希望别吓到他们。” 元月不怀好意地想:吓到他们?就怕吓不到,哼! 沈巍的手指渐渐下移,从太阳穴滑倒耳垂,在她的耳廓里不轻不重划了一下,又渐渐拂到下巴,明面儿上的意思是给她做脸部放松。沈巍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撩人心弦:“舒服吗?” “不错,再用点力。”元月彻底放松下来,享受着美容店里同款VIP按摩服务。手指越发不安分了,愈来愈下,被她惊觉按住,惨兮兮地请求:“我困。” 且说祝红去赵云澜住的小公寓想问个答案,按了半天门铃也没见有人来开,思来想去,驾车到了特调处。天还没亮,特调处里灯火通明。由于春节期间每天的规矩和讲究特别多,而特别调查处又大多不是人类,各有各的过法,所以一般没事的话,他们至少是要过了十五才开始回来上班的,光明路4号可以说就是一个空院子,如今这么里面亮倒是有点奇怪。 祝红推门而入,只见一只黑猫蹲在 分卷阅读178 沙发前,面前是一个只剩下鱼干残骸的盘子,大庆正心满意足地舔着爪子。 大庆抬头看了眼她,诧异地问:“今天都吃错什么药了,一个个都往这扎堆?” 祝红问:“还有谁?” 大庆:“老赵啊,前半夜就来了,正在二楼图书馆查什么资料呢,你呢?来干嘛?” “我有事找赵处。”说罢,祝红心思沉重地踏上了楼梯,全程丧着脸,看得大庆心里痒痒的,胖爪子一抻,亦步亦趋跟着窜到图书馆门口听起墙角来。 从那面隐形的门进去,祝红正见到赵云澜坐在高高的爬架子上,手里翻着书。瞧见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用一种随意的不能再随意的口吻说:“你怎么来了?” 祝红背对着他,忐忑地从书架里抽出一本她也没看名字的书:“我……我可能过一阵子,就要走了。” 在上的赵云澜皱起眉:“走?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是回族里吧,”祝红惨淡地笑了一下,把书又插了回去,回头笑对赵云澜:“你……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办,就快说完,我能替你做的事不多了。” 赵云澜捏着书的手攥紧了又放开,沉默了一会,低低地说:“龙城不适合妖族修炼,你回到族里也不错,离人群远点,没那么多是非。你四叔是个人物,你跟着他多学着点,有前途,说不定下一任蛇族的族长就是你了。” 他一席话如同交代后事,平静得让人心酸,满满关心,却唯独没有挽留的意思。祝红一冲动,险些把心里话脱口而出:“其实我也可以不走,只要,只要……” 只要你能说句心里有我…… 祝红捏着书架板,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蛇妖却怎么也说不出这一句,颓然道:“算了,你,在这找什么呢,我帮你?” 赵云澜从高架上爬下来,大概是没睡好,落到地面上时还踉跄了下,亮出手里那本《上古秘闻录》:“已经找到了。” 他捏着书,与祝红错身之际问:“要一起吃个早饭吗?我饿了。” 祝红受宠若惊,本来没什么食欲也硬说:“行啊。” 刚出图书馆,猝不及防踢了一脚听墙角的大庆,后者立刻炸了毛:“赵云澜,你谋杀啊!” 赵云澜出奇地没跟他一般见识,好脾气问:“去食堂么?” 大庆高傲地抬起下巴:“不去,小爷刚吃饱,早干嘛去了。” 赵云澜直接略过他的废话,带着祝红下楼,才从楼梯上下来,就听大庆嚷着:“给我带盆牛奶回来,要热的,加糖,重糖!” 赵云澜:“死胖子,还吃。” 两厢无言吃了顿早饭,赵云澜问:“我一会儿跟部里的领导约了见面,你先回家吧。” 说完又一直沉默,祝红偷偷打量他几次,都只看见一张英俊又冷漠的侧脸,终于没话找话地忍不住问:“部里的领导是谁?” 赵云澜:“小郭的二舅。” 祝红:“那我能跟着你去吗。” 赵云澜偏头看了一眼她说,“行,说起这事,带着你也没什么,过一阵子,你给我查查,到底是谁在其中做手脚,把郭长城调动到我们部门的。” 祝红:“做手脚?对小郭做手脚?他能干什么?为什么?” 赵云澜:“里面水深,一时说不明白。”他心里其实怀疑是附在他爸身上的碗借着他爸的手做了这件事,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是郭长城?他除了功德厚一点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个整个特别调查处最像人类的小郭,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从郭长城二舅那回来已是下午,祝红开着车,时不时打量赵云澜:“我要走了,以后可能都不回来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赵云澜躺在副驾驶上,捏着眉心静静停了半分钟:“没有。” 一个急刹车停在特调处门口,祝红使出了破釜沉舟的架势来:“赵云澜,你给我一句话,只要你给我一句话,我从此可以和族人断绝一切关系,刀山火海也跟你跟到底。” 她说完这句话,好像交付了自己的一生似的,忐忑又期待地等着赵云澜回话。 然而赵云澜终于还是避开了她的目光,自嘲地一笑:“红姐,你这是干什么,咱俩无冤无仇,多年的老交情了,我干嘛这么害你?你以后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祝红眼睛里的光彩一瞬间黯淡了下去。 而赵云澜已经从另一边下车去了。 大庆已经快把刑侦科的地板都挠穿了,总算见到赵云澜和祝红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尽管两人之间的气场明显不对,但大庆认为自己作为一只猫,还是选择性地忽略这些主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比较好,于是它像叼着耗子一样地叼着《上古秘闻录》,把它扔在了赵云澜脚底下:“这本书死气浓重,我查了查,果然是从古董街运出来的。” 赵云澜默默地捡起书,用手擦了擦上面沾上的猫口水印:“古董街?” 地府里,元月就像个斩魂使的小跟班,说什么影响不好,非要落后他半步同行。沈巍轻笑着:“以前狐狸做的顺畅,现在我都在这了,你倒是没胆子了?” 元月听出来沈巍这是笑她狐假虎威呢,趾高气昂抬 分卷阅读179 起下巴:“你这看着我,我还怎么耀武扬威,那不是狐狸,是班门弄斧,是缺心眼。” 来往鬼神远远瞧见了斩魂使皆原地躬身,没有一个敢放肆的,个个心里打鼓,以往斩魂使有什么要办的都是来去匆匆,他们连个影子都瞧不到,如今难得瞧见真人,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大事,还有他老人家这散步一般的姿态是几个意思? 至于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卑躬屈膝”式狗腿子,常打着斩魂使旗号威胁地府不敢动她,连判官都得礼让三分,那就是个小霸王,此次现身也不知道又要打什么坏主意。 单纯回来串门子的元月哪知道自己名声这么恶劣,还一个劲和沈巍天南海北扯话题:“话说你真见过狐族吗?他们族人现在都住哪?该算保护动物了吧?” “狐族生活隐蔽,又不如蛇族里族人多,你没见过也是正常,也不值得见。” 沈巍除了心头那几个人,其他的在他眼里都是不值得,说起来在元月面前温柔和煦,其实他骨子里是最桀骜不驯的一位。天地万物,若他不想,谁能奈何得了他? 元月这一路清楚得看到了那些人眼里又尊敬又忌讳的意味,鄙夷地收回目光,心里恨不得把这些有敢对沈巍不利想法的神鬼统统弄成魂飞魄散,让他们一个个还敢想。 “在想什么?”在前的沈巍察觉到身后没了聒噪的说话声,主动转身问。元月回了神,反问:“我说你怎么就不培养两个心腹,等下回十殿换届都给换成自己人多好,省的天天和他们猜哑谜?” 沈巍想了想,发觉自己好像从没有过这种想法,况且就算他想,神农也未必会答应:“没那个必要吧,他们本也不碍我眼。” 言下之意就是,斩魂使压根没把地府放在眼里过。 “当然有必要,”元月暗自盘算着,也不知道应聘个阎王得是个什么条件。不过小八都可以做候选人,看来这也不算什么难事。谈笑间,两人已经并肩到了十四层地狱——五将军所在地。 还没踏进就朝正殿嚷着:“五将军,你亲爹来了!” 元月口里的‘亲爹’自然是说他的偶像——斩魂使,可沈巍没搞清楚状况,还以为元月说的是自己。只略微皱了眉头,一想到还有别的男人和她这般亲密,心里总是不舒服。 第95章 娘家人 ============================== “鬼都知道我自小没爹,哪来的什么……爹!”五将军向来冷漠的冰山脸跟吞了耗子药一般,莫测变换,简直不能再好看。追星追到自己家来了,这什么章程? 五将军就差当场给沈巍五体投地拜一声‘爸爸’,他颤巍巍抖了两下,从大老板椅上掉了下来,一身高冷气质被沈巍碾压粉碎,然而他还乐在其中。也不管手里的档案掉在地上沾了多少灰,忙整理好一身行头,朝沈巍九十度尊敬一拜:“尊、尊使大、大人……快上座” 沈巍默默退后一步。 这些年见过不少怕他的、惧他的,甚至还有处心积虑想让他死的……自从与元月在一起开始,他便见识到了各种奇葩——比如现在双眼放光恨不得把自己扑到的十四层地狱殿主,还有之前在窗外背地里说他黑乌鸦精的……小十?这元月身边围得都是些什么非正常人士?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巍的脸在黑雾后凝成一个格式化的僵笑,拿出沈教授彬彬有礼那套来:“歉扰,坐就不必了。” 五将军简直要原地去世,满脑袋又是一句:“男神和我说话了!”哦,忘了这茬,此追星男孩本来就已经去世了,坟都不知道让哪个考古队或者倒斗的早给撅了。 沈巍客气,元月确实一点不客气,长腿一迈,甩开大衣端坐在老板椅上,顺手捡起五将军掉落的文件:“刚才忙什么呢,看给你吓得。”她又朝沈巍贱兮兮一笑:“不好意思,这孩子没见过世面,难得看见你一回激动坏了,过来一起坐吧?” 沈巍温温柔柔的声音与他严峻形象极其不符:“我站会就行,你们说你们的。” “那多累了,过来。”元月起身,扯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到宽大的老板椅上,她自己则坐在扶手一边。如此一来,与斩魂使的气质一对比,她就像个给老板端茶倒水的小秘书——还是想爬床的那种。 说话间,五将军已经斟好茶水亲自奉到办公桌上,放好了又立刻推到五米开外,全身心贯彻‘不能玷污偶像天人之姿’的思想理论。沈巍朝他点了点头,说:“不是要见你娘家人?上回那位怎么没见?” “你说小十啊,他在判官身边忙呢,我刚给他发了一只纸鹤,他也没回我,估计是还没看见。不过没事,他不重要,我今天带你来主要是见见小八,他那张毒舌总损我,还说我是空有其表的渣女,所以才被你甩了……一会见了面你就跟我腻歪腻歪,亮瞎他的狗眼!” 一旁默默听着的五将军无语了……大老远把斩魂使请来,就为了给她下属秀恩爱……什么坑爹领导? 大庭广众之下腻腻歪歪……这属实难倒了正人君子沈老师,沈巍袍子下的手攥紧了元月,低声问: 分卷阅读180 “不太好吧……这岂非有辱斯文?” “都自己人你怕什么?你可是他们姐夫!” 五将军咳咳嗓子,示意自己可比元月大着呢。元月不屑的挽紧沈巍,五将军立刻闭麦了。 十分钟后,还不见小八的身影,元月打算亲自过去看看,明明给了回应却不见人,这还是第一次,别是有什么麻烦缠身了。和沈巍打了招呼便离开此殿,等到她彻底远了,沈巍才问:“五将军……当年西伯堪黎,你与兄弟共十二人,一同自刎城门边?” 五将军浑身一怔,朝着沈巍单膝下跪,眼中再无之前的过分打算:“追随旧主而去,不想触怒十殿阎王,兄弟数人皆被打入十四层地狱。而今以三千年,服刑期满,得阎王青眼,才提拔这十四地狱殿主。” 沈巍低手转了转杯子,问:“从服刑小鬼打拼到一狱之主,其中苦痛非常人所想,你既在阳间甘了心,为何不早日投胎转世,以求解脱?留在这个血腥的地方,是心里有人挂念?” 五将军低头想了想,认认真真答了:“先主大恩,小人这条命都是他给的,为圆其遗愿,守护吾主,虽死不悔。” 这主……说的就是元月了,那位先主,应该就是昆仑当年的转世来着。这些人,就为了一个遗愿,就肯守护一个人数千年,哪怕灵魂要遭受无尽折磨,真的值得吗? 想到这,沈巍苦笑一声,自己何尝不是为了一句承诺,守护这天下数千年? 这其中值不值得,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沈巍摇头轻笑一声,又问:“如今你们都有一番作为,也算是地府数一数二的人物。可小月还是个孑然一身的普通小鬼,你们为什么心甘情愿服从她?” 沈巍的神态隐于黑雾下,五将军看不清他的脸,但从对待元月独一份的温柔上来看,也知道沈巍对自家主子是绝对真心的,他攸的笑了,第一次没作答。 突然,地府上下小小震荡一下,似乎是某地发生了不对劲的,沈巍站起身来,感知着方向:“鬼城?”他大步走去殿口,与五将军交错之际,慎而又慎地说:“本使相信你们对她好是真心实意,还望以后初心莫变,或许在不久以后……她还是最需要你们的陪伴。” 这话里有话,五将军总觉得沈巍的意思耐人寻味,想问个明白,可惜沈巍已经消失在了黑雾里。殿里只剩他一个人,五将军喃喃自语:“什么叫不久以后?不久以后会发生什么……” 另一边,元月已经找到了令人不放心的毒舌小八,他没什么麻烦,就是被一些身姿绰约的女鬼挡了路:“呦呵,你小子艳福不浅嘛,哪惹得这么多桃花债?” “什么桃花债。这都是小十那个混账惹出来的麻烦。”小八掐着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愤骂小十:“这个废物,不务正业整天想着泡女鬼,难怪这么多年还在秘书上混,活该。” 元月:“青春期嘛,交一两个女朋友多正常,你和老五有他这一半思想觉悟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找不到媳妇吧?” 小八:“嗯,这思想觉悟您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今儿非要带我看的这位又长什么样啊?莫非也是混鬼圈的?您不是瞧不上鬼么,嫌鬼没人气,这才几天,被甩了也不能自暴自弃不是?” 元月冷哼:“我就等着你一会见了他,抱着柱子哭。” “那一定是被吓哭的,能看上您的,那眼睛得多瞎啊,道友是个原生动物精?那得多小啊~”说罢,小八也不知道再胡想什么,自个儿乐得不行。 元月:“尽情的笑吧,你会后悔的。” 还没到殿口,地动山摇,两人一同踉跄一下。小八手疾眼快扶住元月,正色道:“鬼城有暴动。” 元月也严肃下来:“去看看。” 等沈巍到了鬼城才发现,原来是赵云澜带着祝红和大庆,不知惹到了什么,正仓皇逃窜。全鬼城的鬼都出动了,铺天盖地涌了出来,一个个都是一副不吞了他们三个不罢休的架势,恐怖如斯。在那有如丧尸围城拍摄现场一般的鬼魂群里,第一鞭镇魂鞭凌厉地劈开了鬼城中死寂千年的空气。 赵云澜似乎能感觉到某种来源不明的力量充斥着他执鞭的手,一开始生涩,而后以极快的速度熟悉了起来……仿佛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一部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地苏醒。 眼看着恶鬼大嘴就要咬到赵云澜,就在这时,他们背后的城门被人蛮力撞开一个人形的洞,一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人头也不低地从那洞里迈步走了进来,一把托住赵云澜拿鞭子的手,镇魂鞭鞭梢一卷,就卷回到赵云澜胳膊上,被缠在他手腕上的祝红一口叼住。 来人手中化出一把长刀,一刀出手,清道夫一样地席卷了小半个鬼城,地下所有的石砖都跟着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轰鸣,无数痴魂怨鬼成了他刀下的碎片。 而后那人攥住赵云澜,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赵云澜从城门的破洞里拎了出去,离开了鬼城的是非之地。 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祝红又惊又喜,落地变回人形,叫了出来:“斩魂使大人。” 就听她的大救星斩魂使大人生硬地开口问:“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赵云澜平静得诡异的表情终于崩溃,疲惫到了极点一 分卷阅读181 样地松开了手,弯着腰喘了口粗气,哑声说:“出来办事,惹了点小麻烦,见笑了。” 刚刚赶到且目睹了沈巍大开杀戒的全程的元月飞快上前,不分场合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那被万人敬仰畏惧的黑衣人,惊喜得要破了音:“欧巴!太帅了吧!” 可怜祝红刚刚由蛇变人,双脚还没站稳,见到此情此景,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来被百万冤魂追杀,果真不算什么。 与祝红一同跌坐的,还有刚才还骂人家原生动物精的小八。 这人生,太操蛋了! 第96章 护犊子 ============================== “下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沈巍可做不到这样的厚脸皮,两手攥着她,把她硬从自己身上揪了下去,可揪下去的小东西不安分,仍想往沈巍身上挂,沈巍忙抵住她的头顶,躲避凶神恶煞般控住了她:“有人来了。” 祝红哆哆嗦嗦地指着斩魂使:“他……他他他是……” “沈巍。”大庆说,肥猫莫名地有了某种说不清的优越感,它侧头看看扑地的祝红,故意假装镇定地舔了舔爪子,体贴地给旁边的姑娘留出了修复世界观的时间。 沈巍的兜帽落在了肩上,露出属于沈教授的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与此情此景有说不出的违和。沈巍的脸色是一种说不清的阴沉,似一滴浓墨滴入清水,瞬时氤氲成丝丝黑线纠缠不清一般。 “我送他们出去,你先回十四层等我。”沈巍尽可能简短地说。 元月颔首。小八飞速爬了起来,立在一边,先是满眼疑惑地瞅了眼赵云澜,正暗恼这人的感觉为什么这么熟悉,可摸索整个记忆也没找到他的这张脸。以为自己真是生出错觉,不以为意回了神,八卦的眼神在斩魂使他俩之间游移,心想小十这个王八蛋,没事传什么假消息,果然,精虫上脑的废物终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在这时,一排鬼差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来,后面是气喘吁吁的判官,那十殿的屁股一个比一个沉,什么时候也不忘了耍大牌装十三,跑腿的、干活的、吃力不讨好的,末了都落到了老判官头上。 他气喘吁吁地指挥着鬼差修城门的修城门,镇压小鬼的镇压小鬼,还有个书记官在旁边抹着汗地清点——究竟城中各色鬼魂,被斩魂使一刀切得还剩了几斤几两。 沈巍和赵云澜这时不约而同地无视了他们,抬起脚就走,祝红和大庆连忙风中凌乱地跟上,判官抹着汗在身后叫嚷:“大人!上仙!留步!” 沈巍不答音,只是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轻轻挑了一下眉。 “这……这鬼城中无论戴罪的、等投胎的,都是进出有数的,大、大人您这……” “怎么?”沈巍用一种轻缓又平和的口气反问,“我杀不得?” 判官:“……” 沈巍侧着脸,温和有礼地一笑,双手拢进漆黑的袖子里,用一种近乎谦逊的口气说:“判官大人,我虽然出身卑下,为人不才,至今为止,倒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是斩魂刀斩不得、切不动的,要是有叨扰和麻烦的地方,可真是对不住。” ……就好像他在诚心诚意地道歉一样。 判官只觉得看着他的笑容就通体发寒,喉头艰难地动了动,润了润干涩的嘴唇,好半晌,才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那是,那是。” 沈巍含着一点笑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拉着赵云澜走了。 赵云澜脚步一顿,忽然觉得沈巍的笑容有一点陌生,大概是对方从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直擦冷汗的判官,忽然问:“用双面鬼堵我们是有预谋的?地府?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沈巍敛去了笑容,低着头沉默不语——为什么?这些跳梁小丑无非是想让你切身感受一回什么叫做恶鬼,以至于提醒你比之还要不堪的鬼族,让你不要站错了立场而已。 好一出下马威,元月扫了一圈,确定判官队伍里没有小十的影子,才拉着小八说:“咱们回吧,老五等着呢。” “姑娘留步。”判官忽然眼尖捉到了元月,腆着笑脸凑了过去,相比于斩魂使他说不得,这丫头可就好对付多了。 元月冷着脸转身:“大人有事?” 这不恭不敬的态度,和斩魂使还真是如出一辙,真是做斩魂使跟班做久了连自己是什么货色都不记得了。判官挺直了背,顶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小胡子也跟着飞扬跋扈起来:“姑娘曾受圣器照顾,至今入不得轮回,按理说冥府也是不该来的。您份属生魂,带着肉身来此属实不妥。” 这是……逐客令?如今连她来看自己亲人都不行了? 元月皮笑肉不笑朝他点点头:“斩魂大人来此办事,我便应吩咐过来,不想坏了冥府规矩,还望判官大人见谅。不过事情尚未办完,我这也是走不得,不如您去和我家大人商讨商讨,问问我到底能不能留这?” 小八朝判官拱手,毕竟是十殿的,多少要留着情面,即使私下里他和判官再不对付,面儿上也得过得去不是:“老兄通融 分卷阅读182 ,等主儿办完了事,我定亲自送着出去,绝对不扰老兄清净。” 话都说到这份上,判官还能说什么,讪笑一声,点点头:“说什么扰不扰清净,小老儿不过是为姑娘自己着想,既然如此,那便请姑娘多加注意安全。” 客套话说完了,小八转过头,猛然变了脸色,拉着元月就走,若不是碍于自己仕途,简直不想跟这群虚与委蛇的多说一句。 可是这世上总有些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人物,鬼也不例外。元月二人才出两步,就听判官大人身边的一个鬼差极其不屑地说:“大人,她不过是斩魂使身边的一条狗腿子,何必那么怕她?” 元月明显感觉到小八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收紧了几分。元月不想在地府惹事,生怕会使斩魂使与地府关系闹得更僵,狗腿子就狗腿子,除了难听点,也没什么丢脸的。安抚地拍拍小八的手,示意他就当没听见,可小八却不动了。 小八双眼微眯,狠狠地咬了下压根,冰冰冷冷转头看向那个出言不逊的鬼差:“这位小兄弟,你刚说什么?” 判官打着哈哈,笑说:“他年少不懂事,小八大人别和他计较。” 小八摸着自己的袖口,很淡很淡地笑了,那样子就像个即将解剖小白鼠的变态杀人魔:“我这个人呢,在这个世上活了这么久,什么样的手段都见过,阴谋诡计没意思,就喜欢痛快点。” 元月拉了拉小八,但小八置若罔觉:“所以,小兄弟,别让我的问题重复第二遍。” 小八不给人台阶,判官也变了脸色,他们本就是职场竞争者,有些□□一点就炸:“小八大人,不是要因为一句玩笑与我们判官殿撕破脸皮吧?” “玩笑?判官……”“别说了。”元月出声打断小八,与判官打圆场:“我家小八就是嘴上不饶人,本没有恶意,大人别在意才是。” 判官小八四目相对,在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咬牙撇出二字:“怎会?” 元月回以微笑,拉起小八与之耳语:“再过几年就是大选,这种时候你想被他们抓住小辫子吗?别惹事,听话。” 方才大气还不敢喘的那鬼差,以为元月是真的怕他们,又不怕死的继续嘟囔:“原来是个纸老虎,在咱们判官大人面前还不是一戳就……” 话未说完,那嘴贱的鬼差已然魂飞魄散——在他身后十米,是刚刚窜过去的小八,正持刀而立。 “你要造反吗?”判官一声怒斥,鬼差纷纷围着小八,武器相向。元月大惊,冲进圈里一把按住将要砍到小八脖子的尖刀:“放肆。” 正愁抓不到小八把柄的判官高兴了,吹胡子瞪眼高嚷着:“这可是冥府,冥府有冥府的规矩,他枉杀鬼差就得受到惩罚,来啊,将这个反叛行凶者拿下。” “你敢?”元月此生有三大逆鳞,一是已经转了几世的哥哥,二是打算携手一生的沈巍,第三就是这几个对她百般顺从的兄弟——触之则死,别管她有没有这个能耐:“冥府怎么了,冥府上下数百万鬼差有他妈大半都是老子的后生,你个才耀武扬威两千年的不尊我一声前辈就算了还敢跟我喊个屁规矩!” 出生得早就是天生有优越感。(画外音:别问她为什么这么嚣张,不嚣张配得上斩魂使?况且人家还有个昆仑转世的兄长护着,自然得牛逼哄哄点) 小八沉沉开口:“有什么罪责我一力承担,不关她的事。” 元月:“少放屁。” 判官还想再多说什么,但离远就见斩魂使那高大伟岸的身影又折了回来,这下好了,别提治罪,哑巴吃黄连吧。果然,最后这场闹剧以斩魂使和(斩)善(魂)调(刀)解(威)下(胁)收尾,判官折了了身边人,还被一顿吼,颇为委屈。 到了十四殿,还没等五将军问什么情况,先听一声清脆——小八的脸上泛起一只巴掌印:“跪下。” 平时里最毒舌的小八现在一个字都不说了,瞪着元月,重重地跪在地上,浑身泛着一股痞子劲儿,不服不忿。 元月:“谁让你杀他的,你的仕途不要了吗?” 小八:“他骂你。” 元月:“被骂一句又不会少块肉,你犯得着吗?” 小八:“说你一个字都不行。” 斩魂使在一边黑着脸,不曾想就这一会儿就让她受了欺负。轻轻拉住元月,劝道:“别太激动,小八兄弟也是为了你,杀鬼差就杀了,有我在呢。” 第97章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 “你不知道,他……”明明上回说过,只要这几年不出大错,小八就内定了下届阎王。元月是焦急大过于气愤,小八这些年在十殿给人当孙子,眼巴巴算着,如今眼看着熬出了头,就因为护她,这一下子好了,全毁了。 元月:“你给我起来,我跟你去十殿道个歉,争取宽大处理。” 小八:“我没错。” 元月:“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的话也不听是吧?” 小八:“你那话没道理,我不听。” 不听好使么?两人无声对抗许久,小八终究还是败下 分卷阅读183 阵来,乖乖的跟去道歉。 从冥府出来,元月不发一言,沈巍脱去黑袍,轻轻攥住她的手,“事情都了了,怎么还闷闷不乐?” 坐在副驾驶上的元月侧着身子面向沈巍:“我就是心里难受,总觉得对不起这几个傻子,一个个劝了他们多少次投胎都不听,我知道他们都是想多照顾我一点,诶……” “这世上每一个人总会有一个要奋不顾身去守护的承诺或承诺,你和他们皆是亲人,这没什么不对的。” “那你呢?”元月问:“你也有一个需要守护的人吗?” 沈巍似有所思,接而重重点头:“当然。” 晚七点,沈巍靠在床头正捧着本书看,刚翻了一页,就听一阵拖鞋声音越来越近。元月刚刚洗好澡,脑袋上围着带猫耳朵的发带,踢踢踏踏进了卧室:“老沈,你是不是动我神仙水了,我怎么没找到?” 沈巍摇摇头,一脸无辜样,打死不承认下午误把她的化妆品打翻又毁尸灭迹的事。 “哎?奇了怪了,我明明放洗手台上来着……”元月出去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泄气回来将就着用了别的。该抹的抹了,该拍的拍了,收拾妥当的元月打算上床休息。冷不丁一低头,正好在化妆台桌角处发现了一块小小的瓶子碎片。 眯着眼睛捏了起来,在沈巍面前好好晃了晃:“我好好的东西,自己长了腿跑卧室来还自焚了?斩魂大人,解释解释吧。” 沈巍默默以书遮脸,露出一双圆眼,怯生生仰视着元月,闷声说道:“万物有灵,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么愚蠢的可能性,他居然还认可了,元月撇掉碎片,猛地回身跨在他腰上,抢走他的书扔在一边,两只爪子对他一头温顺的短毛下了狠手:“你就不能找个像样点的理由吗?说,是不是你干的?什么熊孩子,打碎我东西还不承认?你这个无敌破坏王!!” 自从在一起,元月是发现了,沈巍天生力气大,又对各种新奇事物都好奇,然而还不是光明正大的好奇法,非要趁没人的时候默默摆弄,一不留神就把好好的新奇玩意儿玩成了残次品。 可惜沈大教授见识不多,常常连自己破坏的东西是干什么的都不晓得,想买个新的弥补都找不到购买渠道,最后要么被发现委委屈屈道个歉,要么就干脆毁尸灭迹,元月不问,他就不说…… 熊孩子不占理,努力维护着自己头顶软毛,坚决不能让她毁了自己形象,妥协求道:“明天赔你新的好不好?” 元月:“赔我两瓶!”沈巍:“没问题。” 心想,反正到了明天元月就不记得这事了,沈大教授小眼神闪过一抹狡黠精光,庆幸自己再次成功地萌混过关。 娇嗔白了他一眼,捡起书,起身掀开被子,熟门熟路躺倒他的怀里,依偎着蹭了蹭。沈巍看书,元月看手机,时不时再相互交流两句:“你看这个房子怎么样?井然今天给我发了三套户型,我觉得这个最好,阳光充足,面积也够用。” 沈巍单手圈着她,接过手机来回划了划屏幕,只是不习惯用这种电子设备,对里面的平面图也没什么概念:“你要是觉得好,我们可以抽空去看看。” “我觉得不错,你看这个位置可以做一个隔断,直接做个小吧台,放放红酒啊、茶叶什么的。”元月兴冲冲给沈巍指着位置,描述着未来家里该有的样子:“这个房间就给你做书房,我要隔壁这个小的,想扩出来摆我的古琴,要不然直接放你书房里吧,我也不常用……” 沈巍在稍稍偏上的位置静静凝着面前来回比划的小手,依稀觉得那样的美好生活就在眼前。普通、安定,又让人向往。 轻轻揽过元月,满眼宠溺搔着她的耳垂,又在她日渐圆润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好,如果觉得合适就按照你说的办,家里的事都听你的。” 元月亮出星星眼,朝着沈巍疯狂眨巴,以一种‘怎么可以吃兔兔’的口吻嗲声嗲气:“好呀,那家里的事听我的,在外面就听大人的,大人说什么,小女子就做什么,你看我是不是很乖?” “是……如果你能控制住自己的爪子就更好了。”沈巍再度无奈地捞起在自己身上不安分的爪子,牢牢攥在手里,任凭元月怎么用力挣脱与他来说不过是螳臂当车。没揩到油的元月顿时不开心了,拧巴着身子在他怀里乱动,似乎一条人形长蛆:“小气,不就摸了下,人家自己又没有,还不让多摸摸,干嘛总和人家计较。” 呦,多清新脱俗的借口? 沈巍:“……懒得和你争辩,别乱蹭。” 难得安静了两分钟,沈巍一页书还没读完,那条大蛆又蠕动起来了:“巍巍~” 沈巍:“……你又想干什么?” “口渴~” “不是刚进来?”仅仅质疑一句,沈巍就在她母老虎的淫威之下乖乖去客厅拿水,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呵,令三界退避的斩魂使怎么了,在一活生生的母老虎面前还不是得灰溜溜地听命——毕竟,惹急了的母老虎是不给他碰的。 那可不行! 端来一杯温水,元月已经嚣张到了一定程度,只一门心思看手机,接也不接,干等着沈巍喂她。都是惯的! 分卷阅读184 沈巍喉结上下耸动一番,见她还没动作,擒起一抹坏笑,将温水吞了一大口,接着捏起她两颊软肉,把她的嘴巴掰开,俯身便以唇渡了过去。 双眼溜圆,睫毛忽闪,又惊又喜,通过这些日子的摸索,沈巍在恋爱方面越来越上道了了嘛! 一口水吞了个干净,元月简直要乐开了花:“你从哪学的这招?电视剧男女主喂药呢?” “别,别总问……”刚才还胆大包天探索新花样的沈巍又脸红了。沈巍这样的‘正人君子’,就是可偷偷做,但不能光明正大的讲出来,否则满满羞耻感侵蚀着他的内心,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从内到外没脸见人的羞涩。 “简直了,可爱死你了,你怎么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不一样呢?你的高冷气质哪去了?” “听不懂你说什么……” 呦,这还不好意思了?沈巍越是腼腆,越能激发起某人的禽□□,元月抬手在他的袖箍上弹了一下,颇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色狼:“我没喝够,再来一口呗?”这话怎么听怎么像“美女,今晚去你那还是去我那”…… 受不了那如狼似虎眼神的沈巍把杯子塞到她手里,落荒而逃,蚊子声呢喃一句:“自己喝。” “你跑什么呀?不睡觉了?让人家独守空房呀?” 房门被合的严实,沈巍别别扭扭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我要去查点资料,你先睡。” “切,是不是玩不起?”一杯水尽,大被蒙过头,再不管沈巍了。 等她睡得迷糊,门缝被人悄悄推来,接着被子被掀开一角,钻进来个冰凉的人。冰凉贴上她后背,从腰侧滑进去,将她圈在怀里。沈巍把头埋在她长发里,嗅着好闻的洗发水味,动手动脚。 “别闹,困……” “小月?” 元月迷糊地应了一声:“……嗯。” “……”依稀间沈巍好像轻轻说了某三个字,元月没敢确定。 第98章 今天 ============================== 平(倍)平(受)淡(欺)淡(负)地同居一个多月,大彻大悟的沈巍无比怀念从前的单身生活,以前即使寂寥一些,至少不会有人没完没了地欺负他:比如早上睡得香时被人一脚踹醒、比如睡前不困硬要被人抱着睡还一动不能动、比如顿顿都抢不到第一口肉吃……如今,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斩魂使,还要在一陈年废物大傻鬼的淫威逼迫下,日日研究哪里才是藏私房钱的宝地…… 是的,别看沈巍活了这么多年,实则一清二白两袖清风,那些历朝历代靠着不同身份赚回来的银钱,不出两月就能被他花个精光——大部分支出都在他那些价值不菲的西装革履上。 本来大手大脚就算了,现如今俩人正打算买房子,可不能再让沈巍这么败家。所以,相对于还算能攒钱的元月就挑起了家里把控财政大权的重担。 这日,在家里大扫除的元月意外发现了沈巍书房的台灯下,用双面胶沾着一张防尘袋,而防尘袋里,正是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臭巍巍,老娘包包都不买了,你还敢藏小金库,过分。” 无语一分钟,元月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将卡里余额全部没收。幸好老干部还没学会移动支付,也不会绑定手机,所以元月勉为其难地绑上了他的卡,并且将里面余额全部转移到了买房基金里。 果不其然。三日后,沈巍临出房门时掩掩藏藏去了趟书房,带走了那张分文不剩的银行卡,驾车去了一家常去的高档服装定制店。 入夜,沈巍一推门就觉得房间里的气氛不对劲,和在厨房忙的元月隔空招呼一声,就悄摸摸溜进衣帽间,才将礼盒放好,衣帽间的灯就在同一时刻亮了起来。 元月倚着门,手里拿着一根沾着面的擀面杖,正摩拳擦掌:“哟,沈大教授,又做衣服了呀?” 被当场抓包的沈巍忽闪着大眼睛,满脸都是一句“巍巍没有,巍巍委屈”…… 元月那笑得叫一个甜,都让沈巍出了错觉,仿佛面前的这母老虎还是曾经放低姿态仰慕自己的小迷妹。小迷妹甜甜地问:“不穿上给我看看吗?” 沈巍原地踌躇,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忽然被快步过来的她推到一边,只见自己刚刚放好的盒子已经被她捧了起来,外加听了一句吐槽:“还一粉盒,什么品味……不过你的小金库都被我发现了,你哪来的钱?” 沈巍终于抬起两张手指,捏起手里的东西,乖巧道:“其实我还有一张……” 这一出成功把母老虎逗成了小迷妹,元月噗呲一笑,夺过那张没见过的,笑说:“没收没收!” 沈巍看了看自己手里剩下的这张,问:“这张你不要么?” 元月:“那里面钱都被我转出来了,我还要它干嘛?给你留做纪念吧。” 沈巍回想起回家之前去了银行那一番骚操作,面儿上云淡风轻地将卡收进皮夹子里。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骗过母老虎的巍巍,未曾料想这卡早就被人家用手机绑定了,更想不到元月已经收到了余额增加的短信,单纯巍巍在线洋洋自得。 把 分卷阅读185 手里盒子放下,元月操着擀面杖说:“饶你一回,换好衣服出来洗手吃饭,今天做了你喜欢的小笼包,还有虎皮尖椒,快点啊。” 沈巍:“你不看看衣服什么样?” 元月:“我还是比较期待你穿上给我看。” “还是现在就看吧。” 说着,沈巍背对她打开盒子,缓缓转身,亮出了手里一件精致的白色连衣长裙。 长裙…… “你这是,送我的?”又惊又喜的元月捂住了嘴巴,倒不是惊喜裙子有多美,是惊喜于沈巍这片心意。 沈巍:“喜欢吗?要不要试试?” “我手上都是面,等做好饭的。”撑着两只沾着面粉的手,越过连衣裙,搂上沈巍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他一口,“特别喜欢,谢谢你巍巍,爱你。” 沈巍莞尔回应,一只手摸摸小脸、扑扑上面的面粉,另一只手在她背后屈指一弹,衣橱里那个未被注意的黑色盒子自发往角落里无声逃窜…… 堂堂斩魂使会发觉不到自己藏的东西被人动过? 异想天开…… 今天也是斗智斗勇的一天! 又是数日后,沈巍一步步跺到家门口,再度犹豫不前。几经踌躇,终于做好了决定,屏住呼吸,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依旧是扑鼻而来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 家里的母老虎脑子缺根筋,这几天频繁想以这种方式挑战自己的底线:前天臭豆腐,昨天榴莲。今天这个味道,大概是螺蛳粉。 进门一瞧,果然是那个掐好时间窝在沙发上捧着吸溜螺蛳粉的元月,等她瞧见沈巍,已是满脸坏笑:“沈教授,要不来尝一口芳香四溢的酸笋呀?超好吃的呦!” 已经忍了两天的沈巍一言不发,放好钥匙,忍着恶臭,迎难而上走到沙发旁,然后在对方错愕眼神中将她和污染源一起抱起来,大步抱到走廊放下,接着重重关上了门。 三千年来,元月第一次被人连盆带人一起扔出家门,笑得前仰后合,还引来了对门邻居推门查看。关门后的沈巍舔着后槽牙,将屋里所有窗户大打开,一边捂着鼻子挥舞空气…… 今天也是斩魂刀警告的一天。 这晚,沈巍在书房准备新学期教案,耳力极佳的他就听卧室里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女友正不知道和谁互发语音,言语亲昵,还挺欢乐。 沈巍的教案都要被他的指头搓烂了,顺下来的湿润刘海显得再乖巧,也盖不住那一脸肃杀之气。 深深吸了口气,顾不得合上钢笔帽,直接起身前去卧室,才到门口就听屋子里从她手机里传出一句……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很是陌生,绝对不是沈巍认识的哪个熟人。沉下脸,轻轻握住把手,拉开卧室门。 那个没长心的,见到沈巍连笑脸都不收,瞥了他一眼继续和手机说着:“……我男朋友忙完了,下次再继续。” 沈巍若无其事地去抽屉里翻找着什么,故作随意问道:“在和谁聊天?” “一个朋友,你没见过。” 一道冷森森的目光从他眼睛里迸射出来,阴沉着脸,对其这种搪塞态度极为不满。沉默几秒,然后有些冷淡地开口说:“既然是朋友,不如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不用,我怕他看见你自卑”元月戛然而止,貌似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立刻转移话题:“你的教案写完了啊?写完了我帮你做课件啊?” 屋子里温度骤降十度,沈巍合上抽屉,垂下眼睛,压抑着声音轻说:“你说谎我看得出来。” 对视十秒,心虚的元月败下阵来,“……好吧我承认,是我前男友。” 梳妆镜桌角“嘎吱”一声,咬牙切齿的与地板磨擦了一下。 元月立马撇下手机过来贱兮兮抱上醋意大发的沈巍胳膊,撒娇说:“哎呀你别生气,我就是怕你生气我才没说,其实我说我发现了商机你信吗?” 沈巍闷闷地不吭声。 得不到回应的元月主动解释:“前两天吧,有个前任有了一个心仪的人,可是怎么追都追不到,正巧我呢,无意间看到了这条动态,给他稍稍提醒了一下,果不其然,那姑娘成功地被我改造的作品迷上了。所以啊,我就拉了一个群,专项按照他们的自身条件为他们量身制定改造计划,并且统一传授撩女生大法,以此赚点培训费。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机智?” “你倒是挺了解他们?”沈巍舔着后槽牙,拎起她的手机说:“都删掉。” “那可是我的商机……” “删掉。” “好的。” 等到手机里除了沈巍就剩特调处的那几个老油条,沈巍才肯放过她。抄起自己的枕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留:“今晚我睡沙发。” “别啊,我错了……巍巍……沈教授?男神?老公……” 房门被重重关上,意识到自己捅了篓子的元月悲催了。狠狠凿了自己一下,暗骂:“让你嘴贱,被逮住了吧?” 夜半,以手挡住额头的沈巍听到一阵窸萃,理也不想理。黑暗里,那阵脚步越来越近,最后在他身侧停止,再没声音了。 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好奇心驱使着沈巍撤下手臂,装作初醒翻了个身,巍巍微微一睁眼,就清楚地瞧见 分卷阅读186 面前一张委屈小脸……外加其后插着的一根鸡毛掸子。 “你干什么?” “负荆请罪……” 乌云飘过,月光透过飘窗,洋洋洒洒照进房间,沈巍这才发现,这人是跪着的。 连忙抬手拽她起来,狠狠搓了搓她跪的发红的膝盖,已然气出奶音:“跪着干什么?” 自小犯错就被罚跪的元月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诚心诚意倒着歉:“我错了。” 沈巍:“……有病。” 向来谨遵贤圣之道的沈巍第一次爆了粗口。大概是近墨者黑,或是实在气急。抬手抽出她背后的鸡毛掸子,不轻不重抽了下她的手心,将那毛茸茸的东西扔在地上。“好了。” 本质上一根筋的元月还没怎么明白,搓搓手心,并未觉得疼痛,茫然问道:“什么好了?” 人狠话不多的沈巍懒得再跟她解释一遍自己消了气,捏着她脸颊上的软肉,狠狠地□□一番,末了拥在怀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天也是对小祖宗无奈的一天。 第99章 终 ==============================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众所周知镇魂后期格局特大,所以本人并不能保证不狗血,因此不如就在这和大家再见吧~关于之前埋下的伏笔大家就当作没看见吧哈哈哈,告辞(来自不舍得烂尾的本作者) 【下面是本来就写好的最终章】 【假设以下事情全部发生了:巍巍被冰锥,元月爆发成恶鬼,鬼面自爆,最终巍巍没入大火,元月魂飞魄散,四圣归位,昆仑重归】 距那场大战已有一年,沈巍每日就是学校、家里、地府三点一线,地府新秩序几乎是由沈巍一首建立的,从上到下换了血,真如从前元月所说的那样,再不必和他们打哑谜。 今年过年前,祝红又去赵云澜家冒充了他的女友,大庆也不明白这两人明明都有意思干嘛不捅破窗户纸?就这么当全特调处的人都是傻子,天天无声、隐蔽式秀恩爱——比那汪徵桑赞还让猫起鸡皮疙瘩。 这天的课程是最后一节,大冬日的白天短,沈巍从教学楼里出来时校园已然亮起了路灯来。一个人单手持着教案,慢悠悠走在校园里,打算徒步回家。新房子早就买好,如今却是空荡荡的,就算回了家,也不过是他一人罢了。 走着走着,从角落里突然窜出来了一个人影,正巧撞在沈巍身上,将他手里的教案撞了满地。那个女学生连连道歉,慌忙捡着散落一地的文件:“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沈巍弯腰的动作忽然僵住,眼镜片后的眸子溢出一抹惊喜之色,居然是极小声的喊出了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底的名字:“小月……” 女学生懵懂抬头,露出一张与元月截然不同的脸来:“您说什么?” 沈巍深深吸了口气,掩盖住自己的失态,温和地笑了下:“没事,同学你去忙吧,我自己来就好。” “那……谢谢老师。”沈巍一直盯着那个女生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低下头,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这是曾代表两人同生共死的凭证。 轻扯嘴角,泛起苦笑,抬脚消失在一片黑雾里。 黄泉路上两只鬼一路吵闹,连带路的鬼差都被吵得烦心,大声呵斥一句,那两只鬼这才安静下来。一路到了阎王殿,刚跪下去就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互相埋怨是对方杀了自己,该将对方处以极刑。 “吵死了,你们的嘴是四十一天租的吗?要不要老子先送你们去拔舌地狱溜一圈才能消停点?”小八单腿撑在高座上,手里居然冒出来一个分贝测量仪:“我这殿中与别的殿不同,分贝不能超过四十,违者直接送到十四层,没得商量,听清楚没有?” 两只鬼不约而同抬起头,只见大殿之上高座的那个阎王爷正以一种看傻逼的目光看他们,凶神恶煞,貌似不是个好说话的。异口同声拜下头去:“见过阎罗爷爷。” 小八趾高气昂在座上好好蹭了蹭,对这声称呼很是满意:“说说吧,都犯了什么事,让本阎王听个乐呵。” 这两只鬼对视一眼,压低嗓音再度争辩。原来这两人是从小一直玩到大的兄弟,感情一直不错,这到了最后居然因为父母的房子产权打了起来,双双从十楼掉了下去,这才有了之前这么一出。 小八扣扣耳朵,轻飘飘吹了下:“因为点遗产,闹成这样。抛下各自妻儿下了地府,一个个都什么脑子?活着不快乐么?判官,打入寒冰地狱吧,先判个五百年,消消他们的火气。然后来世让他们做两只鸡,双黄蛋的那种,再续前缘。” 即使判官对待这种简单粗暴的判决方式很不认同,可却根本不敢反驳这位代理阎王。他不敢,有人敢。 黑雾凭空生出,斩魂使踏空而来,扔出掷地有声的一句:“怎能这般轻率?” 判官暗自偷笑,默默观战。小八赶忙从高椅上滚了下来,低头弯腰,就差给斩魂使跪下来:“请尊使大人放心,小人已经将来龙去脉查完了才审判的,不会有错。” 沈巍藏在黑雾之后,看不清脸色 分卷阅读187 ,沉声道:“判官大人,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他交代。” 逐客令……本来窃笑的判官变了脸,低下头退出去了。等他一走,沈巍立刻落下兜帽,露出一张云淡风轻的脸色:“今日来的鬼多吗?” “他可算走了。”小八熟门熟路拍了下沈巍的肩头,一点都没有刚才那种畏首畏尾,大咧咧伸了伸懒腰,打个呵欠:“还多不多?那老鼻子鬼了,这一到年底压得陈年老案全得拿出来校核,阎王真不是好当的,还有,最近缺心眼的也不少,看着就烦。” 对其毫不避嫌的抱怨,沈巍轻轻笑了:“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总要面对这一切的。” “那凭什么干活的是我,受益人却是她?”小八的大嗓门一个不注意,一句就把分贝仪飙到五十,紧接而来的就是从阎王椅子后来飞来的软枕,和一声女人的怒吼:“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被枕头砸得正着的小八委委屈屈,求救的眼神投射到了沈巍身上。沈巍嘴角微微抽动,捞起抱枕,挤出一副笑容拍拍他的肩膀,说:“特殊时期,体谅一下。” 说罢,便大步走去后间休息室。将抱枕放在一边,蹲下来晃了晃躺在沙发上补眠的某人:“小月?醒醒,再睡下去,回家就睡不着了。” 元月迷离地眯开眼缝,往沈巍地方向拱了拱:“你下课了?” “是啊,”沈巍轻轻覆上她的肚子,问:“孩子今天又闹你了?怎么睡这了?” “没有,”元月顶着微隆的肚子,在沈巍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被一只没脑子的鬼吵得我头疼,就想睡觉,这才把烂摊子交给小八了。” 门外的小八默默吐槽:“女人当官就是不行,还得是我这个代理阎王,等你预产期到了,就是小爷我转正之日。” 沈巍满眼笑意,说话间倒是有些委屈:“今天还得住这么?家里没有你,我都不想回去。” 小八:“靠,猝不及防一把粮。” “少来,我一加班你就整个我活不起了的死出,今天说什么也得把案子审完,可不能再受你勾引,你看我手里案子堆得,都让其他九殿的阎罗笑话。” “有我在这,谁敢看你笑话?”沈巍偏头提高音量,说:“八将军,有劳将剩余琐事都分给其余九殿,就是我请他们帮忙。” 小八笑脸别成菜色,很想看看那就位接到这个噩耗是个什么有意的情形。招呼一声“得嘞”,就屁颠屁颠跑场子去了。 “这下可以回家了吧?”等小八走后,沈巍趁四下无人,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细细听着,又惊喜抬头:“我听到孩子心跳了。” “你是扫描仪吗?这都能听得见?” “真的听见了……咕噜咕噜的。” “嗯……那大概是我饿了。”元月不好意思地笑笑:“人家现在可是两个人,当然得吃双倍饭,沈老师,回家做饭好不好?” 沈巍忽闪着大眼睛,笑说:“那你问问孩子想吃什么?我回去买菜。” 元月:“肘子!” 沈巍:“……”这孩子还挺重口。 元月揉揉肚皮,满眼笑意,永远忘不了一个月之前当沈巍知道他们之间有了孩子时的样子。至今三千多年,她第一次见沈巍落泪——那是一种为新生命诞生而感动的喜极而泣。沈巍从此以后真真正正有了与之血脉相连的骨血存在,天地之间再不是孑然一身的孤独人。 元月:“这几天我常常想,你说我们两个能生出来个什么物种?” 沈巍拧着眉头好好想了想,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谁知道呢?只要像你一样乖乖巧巧,是什么都好。” 乖巧?不存在的,六个月后,温润如玉沈教授就知道了人间险恶。因为自己的儿子不像爸、不像妈,唯独像了他舅的年少混蛋样。这是后话。 今年除夕,沈巍带着元月和未来儿子应了赵云澜的约,一起去特调处过年。吃完年夜饭,沈巍坐在沙发上,远远看着那边麻将桌上的热闹。 沈巍嘴角不经意间呡出一抹向上的弧度,连带着眼神也变得狡黠。元月轻手轻脚挪了过去,靠近后迅速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随后一屁股坐在他的身旁:“准备打什么坏主意呢?” 沈巍回过神,单挑眉毛,待看清了身旁来人,才又变得柔情似水,无辜地眨眨眼:“啊?” “你那不安分的小眼神都闪到我了,”元月捏起一粒葡萄,飞快地、趁着无人注意的空档,直接投喂到沈巍的嘴里。随后在男子呆滞的目光中低眉掩笑。 沈巍推下眼睛,说:“只是想起来了药钵仙那道平安符,若不是他,你大概也回不来,看来以往是我小人之心了些。” 一边的麻将桌上,赵云澜刚给祝红点了炮,遥遥问了元月一经典问题:“妹儿,问你个事。” “爱过。”元月不假思索的回答成功引发了斩魂刀警告。 “……不好意思,顺口了。” 赵云澜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问:“如何有一天,我和沈巍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元月歪头看了看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兄长转世,冷笑两声:“我救谁?谁给你的勇气和我巍巍比?” 赵云澜:“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娶了媳妇儿忘了 分卷阅读188 哥是吧……南风!” 斩魂刀乐不得地被收了回去。 才破晓,整条大街就都被鞭炮乱炸的声音充满了,屋里打麻将的几个人嚷嚷成一团,小鬼躲晨曦,四处乱窜。 热闹得让人迷眼。 一场小雪,拉开了龙城整个新年的帷幕,正是四海升平、华灯初熄。 千家万户,都在瑞雪中闻到了第一口混杂着□□味道的空气,新年伊始,人间又是无数的喜悲。 第100章 鬼面线番外 ============================== 鬼面线番外(上) 那场大战已过了三个月,地府由沈巍重新整顿,渐入平静。特调处升级为了特调局,搬到了大学路9号,和龙城大学不过隔了一个红绿灯。 又是一个平常的上午,郭长城小步跑进来:“红姐,这有一份你的快递!” 祝红从零食堆里拱了出来:“快递?我没买东西啊?” 郭长城说:“这个地址写的是光明路四号,但是那里现在没有人,就被一直压着了。刚才快递员才给取回来送到这来……好像是个身份证诶?” 祝红接过:“名字和电话都是我的,奇怪,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让我来看看是什么!”她拆开袋子,发现是个身份证:“元月?这谁啊?我不认识啊!” 郭长城摇摇头,表示他也没听过。 祝红喊了一圈:“有认识这个小姑娘的吗?” 除了林静贱兮兮回了一句“小姑娘?给我看看?”然后得到了祝红一记眼刀,再没有人回应。 郭长城说:“红姐,要不然挂在失物招领网上吧,万一人家寄错了怪着急的。” 祝红把身份证甩给他:“那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好青年!”她重新捧起薯片卡兹卡兹的嚼:“最近遇到的奇怪事怎么这么多?我是不是撞邪了?” 林静:“你还遇到什么了?说出来让大家伙乐一乐?” 祝红:“别提了,前两天不是放假嘛,我就在家收拾卫生,收拾收拾,我发现我家多出了好多包包和首饰,而且个个都是大牌,但是我一点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买过。” 林静:“真的假的?这分明是天上掉馅饼,哪里是撞邪?我怎么没有这好事?” 楚恕之接嘴:“可能是你家进贼了,但是这个贼一看,嚯!家徒四壁,比贼都穷,所以就把刚偷来的东西资助你了。” 林静点点头:“这说法靠谱!” “一个个不工作就知道闲聊!”赵云澜大步流星进了门:“小心招了新人把你们都给开了!” 祝红问:“你不是说今天和沈巍搬家吗?你怎么来了,沈老师呢?” “沈巍先回家收拾了!这不是怕你们偷懒嘛,呵呵,被我逮着了吧?”赵云澜坐在林静的办公桌上:“别玩你那高科技了,给我查个名字。” 林静打开浏览器:“什么名字?” “黎月……” “阿弥陀佛,听起来像个女施主……”林静八卦了一下,在电脑上搜索:“这什么也没有啊!” 赵云澜掰过显示屏:“一条都没有?” 林静快速翻着:“等会,好像找到了……” “黎月,商末黎国人,黎恭之女。大将燕彻之妻,卒于西伯戡黎。” 赵云澜挑眉:“没了?” 林静上下滚了两圈:“这还是野史里的呢,真没了。” 赵云澜把显示器掰回去:“行了,那没事了……奇了个怪,怎么脑子里蹦出来这个名儿?” 楚恕之幸灾乐祸笑问:“难道神仙也会撞邪?” 赵云澜再一次大步去了办公室:“谁看见我新家钥匙了?小巍还等我呢!” 祝红翻个白眼:“……就知道不是特意回来看我们的。” 林静:“人家沈教授好歹也是舍生取义跳了火海了,你就不能对人家少点敌意?” “谁有敌意了?”祝红拱了一下转椅,把头埋在键盘里,自言自语:“斩魂使怎么了,要是你敢欺负鬼见愁,老娘一样把人抢回来!” ———————— 沈巍家里简洁的很,家具、电器不过就那么几样,打包起来也非常方便。 直到赵云澜推门而入,他微微愣道:“诶?你家以前也这么空么?” 在搬家公司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以后,这个家就彻底空了下来。沈巍就坐在空空的床架上,摩挲着手里那个星空灯底座的刻字。 耳边仿佛又听见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大人,现在您是觉得星星好看,还是月亮好看?” 许久,他把灯放在床头上,将一张已经糊掉的照片压在下面。 赵云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巍?走了!” 沈巍答道:“这就来了。” 最后,沈巍在关门之际,朝着那个灯,低声吐出一句: “晚安。” 番外(下) 洪荒伊始,忘川河畔,坐落一座大石,名为三生石。 石上刻有万载姻缘,无论神鬼,皆囊于此。 来往鬼魂,于往生之路,可求一刀锥,将此生 分卷阅读189 难忘之事刻于石上,沧海桑年,只求执念永生。 然而,这规矩之前好使,自从忘川河边常年坐了个黑衣白发的男人,来往鬼魂就再没敢在石头上刻字。那人浑身肃杀之气,与那副极致斯文的面容极为不符。常年拉下脸子,用石头的话说,那简直比驴还丑。 石头当然能说话,说的还不少:“大哥……你能不能往旁边站点,你总不让人家往我身上刻字,那我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你这是要让我被炒鱿鱼的节奏啊?” “阿月……我就是心疼你。” “打住,叫谁阿月呢,我和你熟吗?”石头一点情面都不给,要不是动不得,真想给自己叉个腰,然后牛逼哄哄抬起高傲的下巴,再蔑视一番这个臭不要脸的鬼王。 鬼王无奈地叹口气,手指抠了抠三生石上那些血红字迹,倚着石头阖上眼。“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 “起开,你压我头发了。”石头光秃秃的,哪里有一根毛?鬼王偏头从上到下打量它一圈,又靠了回去,狡黠一笑:“压就压吧,你又不能出来咬我,不怕。” 三生石:“我特么……” 一度春秋,又是一年忌日——属于“黎月”的忌日。鬼面依旧是靠着她睡,靠着靠着,忽然觉得背后的大石头变软了些。正觉得不对劲儿,抬眼一瞧,正瞧见一个面带双下巴的肉包子脸,阴沉沉俯视着他:“鬼面大人,躺的还舒服么?” “阿月,你、你怎么……” “让你欺负了一年,现在到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了,接招吧,草菇!” 元月翻身而上,死死压住鬼面,一手拽住一边他额前长发,百般□□。 鬼王依旧是鬼王,即使是立于此地千万年的三生石精也不是他的对手,转瞬之间,一道结界凭空而起,掩住其内一室旖旎。 孟婆拎着一篮子汤水,正打算来忘川河畔探望这位老朋友,刚及此处就听一阵让人面红心跳的声音,暗骂一声,没好气地回她孟婆庄去了。 忘川河畔,每年的今日都会封锁一天,翌日由鬼差将前一天滞留鬼魂再经一回三生石,送于奈何桥上。而那座石头边,永远靠着一个黑衣白发的男子,莞尔阖眼浅眠。 第101章 【巍番外】填坑的刀 ============================== 自盛唐时期花楼一别,黎娘足有数百年没瞧见过沈公子。在这世间浑浑噩噩已有千年,不知何处来,不知何处归,甚至……连自己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轮回晷……怎么就偏偏对自己这么‘偏爱’呢?以至于别人同生共死几十年就了了,她却要一直孤单下去。 盛唐的黎娘现下被人叫黎娘子,是大宋朝繁华街市里的一家酒肆的老板。她是黎娘,也是黎娘子,只是没人知晓她的本名叫做——月。 哦。除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公子。 是夜。泰山之巅、悬崖峭壁旁的大石上,懒着一个衣裙翩然的女子。女子清秀,可惜是个鬼。鬼就鬼了,偏偏还抄着一壶佳酿。佳酿就佳酿,可她又偏偏不醉。 酒不醉人,人且自醉。 黎娘子兴头正盛,见那群山之中似有人来——哦,是她那个走了多年的兄长回来接她了吧? 酒壶落地摔得粉碎,崖上,独留一件纱袍。 黑雾席卷着烈风,飒飒作响,凭空而来。 “你疯了。”数百年不见的沈巍,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重回崖顶原地站定的黎娘子笑了笑,席地而坐:“一时没站稳罢了。” “你分明是故意的。” 黎娘子笑笑,没搭腔。 “你就是从这摔下去也无用,顶多变成一滩会动的肉泥。” 沈巍第一次不这么‘正经’说话,逗乐了黎娘子。 “许久不见,大人风趣了不少。” 沈巍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天知道刚刚看她从崖上跌落自己有多心惊肉跳——就是西北三十三天起黑云也没这般过。 两厢无言。 一轮明月自山巅而起,黎娘子半倚在大石上呢喃:“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黎娘子偏头瞧沈巍,问:“今日坊间都在念这两句,大人可听过?” 沈巍摇头。 黎娘子回过头去身旁摸索,摸了个空,原来是酒壶已经被自己打碎来着。 “诶,这般好看的圆月,竟无酒来配。” 一提起酒,沈巍未免想起当年花楼一吻,耳尖跟着爬上红晕。不过……瞧她这般自在,大约是不记得了吧? 沈巍捏着手心,也跟着一起坐了,坐在她身旁,咫尺距离。只听她继续念叨:“圆月……黎月,都是月亮,怎么就同名不同命呢?” 沈巍瞧瞧身旁女子侧脸,又瞧瞧天上明月,道:“天上的月亮,不好看。” 没有人间的这个好看。 可这意思黎娘子是不知道的。黎娘子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来了兴趣:“不喜欢月亮?那大人是觉得星星好?” 沈巍眨眨眼,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星星……也好。” “那大人 分卷阅读190 是觉得星星更好看,还是月亮更好看?”黎娘子眼中闪着光,双手托着下巴凑近了些。 沈巍长发垂下,一点与生俱来的妖气与端方如玉的君子奇异又矛盾地混合在一起,是无法言说的风华无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黎娘子也不例外。微醺之下,竟稍稍凑前,离他……愈来愈近。 沈巍不漏痕迹地躲了过去。 黎娘子僵定在那,攸的笑了——一种释然的豁达。 一个心里没自己的人,她是不会强求的。 月自山巅而出,转了一圈,终又落于山巅。像极了‘巍’与‘月’。 黎娘子起身,伸了懒腰说:“从今日开始,我要换个姓氏。这个‘黎’字不好,离啊离的,您看我这命,一直都不好。” 黎娘子转过头来,豁然笑问:“大人,以后我叫元月好不好?‘元’,万物伊始,又像天上的一轮圆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以后叫这名字,总会‘人长久’的吧?” “甚好。” 千年已过,月亮终于转了一圈又落回到山巅怀抱。 若故事只终结到此,那么元月想必会很高兴的,因为她瞧不见那三尺三寸长的冰锥会戳进沈巍的心窝里。 “沈巍!” 鬼面人一手钳住沈巍,一手握住冰锥,瞧见沈巍那苍白的脸,他还故意将冰锥往更深处转了转…… 沈巍在最后一刻,十指收拢,手中白光骤然泯灭,方才的混沌彻底被吞噬,随后,他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动了一下,插在他胸口的冰锥骤然冒出蛛丝一般丝丝缕缕的黑线,眨眼的工夫,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蚕茧,把他整个人包在了里面。 赵云澜几乎是立刻感受到了手腕上那个古银镯子的颤动,古镯即铁剑,彷佛正在斩断与他之间的某种微妙联系。“回来!”赵云澜忽然头痛欲裂。 铁剑第一次违背了主人的命令,以破军之势飞天而出,铮铮作鸣,与远在地府深处的镇魂灯隔空呼应。 铁剑飞旋一周,最后稳稳地停落在元月面前。恶鬼之气盈盈而生,元月瞪着血红的眸子,竟生生地将铁剑攥在手中。 三千年来,铁剑第一次肯承认她。 铁剑应声而出,忽长数十米,直直扎在鬼面人的心窝——显然鬼面人并没把这区区破剑当回事。 哦,那鬼面是大意了。 铁剑是怎么生的?应昆仑转世之血而生。 元月如何存活至今?仰仗轮回晷圣气而活。 铁剑穿心而过,生生地在鬼面人身上穿出一个黑洞。 “你是何人?”鬼面问。 “放、开、我、夫、君!”元月咬碎了呀,一字一顿答。 “嗤,可笑!”鬼面额顶冷汗倾出,抬手奋力拔出铁剑,若不是他手指颤抖,元月真以为即使是这也伤不了他。元月大喝一声,滔天鬼气残卷血腥之气接踵而至,在空中越长越大,成了个通体黑气的怪物——恶鬼之气。 怪物冲天吼叫,原本月朗星稀的天空骤然阴沉。 黑气如同蛛丝,瞬间爬满了元月全身。一切伪装通通剥离,一条血红长疤横穿侧脸,如同干旱之龟裂大地。眸子血红,隐隐能滴出血来。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一瞬间,如此突变,连鬼面都没预料到。 黑气如同触手缠卷上最近的一栋建筑,高大别墅瞬间升空,与钢筋混凝土藕断丝连起来,直到脱离地基,成了半空中一记导弹。元月青筋爆出,隐在黑雾之下,连赵云澜都瞧不出她是什么狰狞之色。 一瞬之间,整个度假村的所有建筑皆如此升空,一个个像是游戏里的像素物,易操控得不像话。元月隔空奋力一挥,高高的数十座大楼遮下一片黑影,直冲鬼面而去。 “你去死吧!” 当日医院楼顶赵云澜还嘲笑过元月胆小怕事没本事,听她说她若成了恶鬼能把整个龙城都掀了,还觉得是吹牛来着。现在他信了。 “一直以来,我都没把他身边这个孩子当回事,现在看来,”鬼面沙哑着说:“是我小瞧你了。” 鬼面说完,带着尖锐的笑声,黑雾升起,一瞬间他与被黑茧包围的沈巍同时不见了踪影。 ‘轰隆隆’一阵巨响,高楼一个叠一个成了废墟。而元月站在废墟之前,平静地不像话。 “我大黎将士何在?”元月忽然低喝,赵云澜的脑子突然有什么炸开了。 元月终于亮出了自己最后一张底牌。霎时间,无数幽魂从铁剑之中生出,足有千万,飘于半空,后皆跪地俯首:“末将在。” “传我之令,尔等凡见幽冥鬼族,格杀勿论。” 这一声令下,犹如当年挥兵临城、逼死老国君的大黎之王重新归来。 “诺!” 元月继续下令:“鬼面者胆敢伤我夫婿,就算以命相搏,我亦要他灰飞烟灭!” 地府中原本的五八十将军瞬移到了排首,单膝下跪,仿佛又回到当初由她带着‘该抄家抄家、该灭族灭族’的辉煌时光。“末将听令!” 元月还准备说什么,一声熟悉称呼忽然从背后叫住了她。 “月儿……” 这熟悉又亲昵的称呼,是…… 元月忽然怔住,仓皇回头 分卷阅读191 。从前她清楚的很,转了世没了记忆就相当于换了个人,哥哥是哥哥,赵云澜是赵云澜,她一直分得很清楚。可现在,元月对着那个一身冲锋衣的赵云澜,居然有些不确定:“哥哥?” “回来,哥有办法救他。”赵云澜朝着元月伸出手。元月却是有那么一瞬间恍惚,周身鬼气也跟着淡薄不少。但一想到沈巍……鬼气重归。 “对不起,别的事我都能听您的,唯独沈巍……他是我的命。” 元月第一次违抗哥哥的意愿,带着千万将士,消失原地。 元月再见到沈巍,是在十殿之上。 “你怎么……”沈巍胸前衬衫还染着血,一瞧见元月的恶鬼样,几近透明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痛心。 “对不起,”元月没敢上前,慌忙以手遮面,这是第一次害怕上了沈巍:“我还是没听你的话,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沈巍眸子沉了下去。“过来。” “还是就这样吧,至少离你远些,你还能记得我好的样子。” 两厢无言,沈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恶鬼下场——灰飞烟灭。 千万幽魂将士与诸天神魔一起,和鬼族拼个你死我活。不得不说元月是没良心的,因为即使被她禁锢数千年的将士们再卖力再凄惨,也换不得她一丝愧疚与心疼。 “斩魂大人”鬼面苍冷笑了:“你不在乎我的命,但总会有人能让你也撕心裂肺,不信?试试。” 鬼面的身子一瞬间分崩离析,化作无数混沌碎片直直从伏羲大网冲了出来,顷刻间穿过了落后一步的元月。 沈巍根本来不及护她。 “巍……” 元月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落了地。 “不要!” “快走!来不及了!”有人拽着沈巍,因为混沌碎片已经遍布冥府。 沈巍凭着最后一点力气,把人捞到了怀里,一并带了出去。 指尖还是颤抖的,眼框也是红的。 “没事……早晚都会有这天的。”元月依恋地蹭蹭沈巍的怀抱,嘴上这么说,眼泪却已经落下:“沈巍,月亮要走了,月亮……要回到天上陪着你了。我把星星留给你,没有月亮的夜空,星星会更加璀璨吧?” 大槐树下,沈巍紧紧搂着怀中人,嘴角却是苍凉了笑着:“可是,我不喜欢星星了,我还是更喜欢月亮。” 元月惨淡笑着,得到了心中答案,此时一切都没什么重要的了。轻飘飘的手抚上沈巍的眉间,一点点把他眉间沟壑填平:“巍……其实,我已经找到哥哥了。” 沈巍的下巴贴上她的额头:“是吗,我们小月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了,人家”元月皱眉忍耐了下愈加强烈的痛感,笑着继续说:“人家这么聪明,一猜就猜到了……” “对……你最是聪明。” “回到家,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别熬夜,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好,” “原来……魂飞魄散的感觉……这么疼,”元月缓缓闭眼:“难怪你总管着我……” “所以,以后要听我的话呀。” “巍……别忘了我好吗……” “……好” 银戒落地。 沈巍的怀里空无一人。 他丢了他的月亮。 第102章 【巍番外】六一儿童节 ============================== “老沈!都七点了起床呀,儿子都穿好衣服了。” 六月一日一大早,沈巍就被自家媳妇儿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昨夜两人一直闹到下半夜三点,鬼知道元月为什么还那么精力充沛?沈巍捏着眉心,双眼困顿地看了眼时间,又闭了眼睛翻个身。 哒哒哒几声脚步越来越近,沈巍暗自悲催了,不等睁眼就被一小崽子扑在身下,还对自己上下其手,比他妈妈还过分。小崽子趴在沈巍身上,奶乎乎的小手抓着沈巍的短发,稚嫩而又洪亮地在沈巍耳边喊着:“爸爸!爸爸快起床呀~太阳都晒屁股啦!” 沈巍头也跟着大,迷迷糊糊拍拍身上的小崽子,把小崽子搂进怀里,慵懒的吐出富有磁性的一句:“宝宝乖,别闹,让爸爸再睡会。” “老沈!你再不起床出发,一会儿游乐园又要排队到中午了!” 小崽子睁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爸爸,妈妈又在叫你啦!” “起起起,这就起了。”沈巍叹了口气,捏捏小崽子肉乎乎的小脸,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单手抱着小崽子,沈巍趿拉着拖鞋前去客厅,一大一小两个嫩乎乎的萌娃顶着同款乱糟糟的发型,定在客厅瞧着忙忙碌碌的元月。 元月白了沈巍一眼,没什么好气:“我才给儿子做好的发型,又被你揉乱了,你可真是……” “他自己往我怀里钻的……”沈巍委屈巴巴撂下小崽子,在元月额头上轻啄一口,挂着一身轻薄睡衣去洗漱。 元月忍不住笑了出来,拿这位时常卖萌、装委屈的沈白莲没招没招的。早饭还在桌上摆着,蒸汽腾腾升空,一派温暖。元月 分卷阅读192 挂好围裙去换衣化妆,沈巍睡眼惺忪、慢悠悠地刷牙。反正元月化妆慢,沈巍动作再快也没用。时不时顶着门,不让自家小崽子扒卫生间。 游乐园在儿童节当天总是异常火爆,一辆辆小轿车挤满了停车场,在门口排的队也是空前的长。小崽子穿着牛仔连体裤,背后还戴着小翅膀,头顶米奇蝴蝶结,脸是个缩小版的沈巍,煞是可爱。小崽子太小,走路也是磕磕绊绊的,一路上引了好多小姑娘打招呼,用他舅的话说,这就是从小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 小崽子很可怜,因为游乐园许多项目都是幼童不能玩的,所以他只能默默站下面给妈妈拎包,时不时瞧着大摆轮上的爸爸妈妈浓情蜜意地……瞎叫唤…… 叫的只是元月,人家堂堂斩魂使才不害怕这种小儿科玩意儿,只是一直捂着头上发夹,生怕坏了精心打理的发型。 对了,沈巍头上的同款米奇发夹是元月硬给他怼上去的。然而这位人民教师戴上以后也入乡随了俗,一路上逮到镜子就要不动声色地照照自己美男子的姿态。 谁说皮相无用,他这不是用这副姣好皮相勾回来个可爱的大媳妇儿么! 爸妈是真爱,孩子也不一定就是意外,对于沈巍来说,这小崽子简直是上天赐予他的意外惊喜,哪怕淘气了点、捣蛋了点。 自打有了小崽子,沈巍总是蹙着的眉渐渐缓开,从前整日守着婴儿篮,现在就是日日和儿子在家玩捉迷藏,没事还一起搞破坏……搞妈妈化妆品的破坏。提起这就不得不说起那日,元月一推家门见那场景——父子俩的脸上白一块紫一块,谁都不承认是谁先动的手。 后来,沈巍的宠爱夸张到几乎全校师生都知道了他们龙大男神是个儿控,还别惊讶,若想验证也不难,只要等着沈教授哪天有晚课看看便知,沈教授同款小正太一准在校门口等着,连同之前干了几天助教那个姓元的姑娘——现在该叫沈太太。小正太总会逆着放学时的学生大部队,几步‘哒哒哒’冲到龙大男神的怀抱里,接着给他脸颊上落一个湿答答的亲吻。然后,全校师生就能瞧见沈巍那副万年标准化微笑的脸上充满宠溺,有时还会容忍儿子坐在自己肩头,骑大马式在校园里闲逛。 后来,全校女学生再也不将沈巍奉为男神,纷纷爬了他儿子的墙头,逢见必逗。 若问成了圣的鬼族和一千年女煞能生出什么,那大概就是个天生神力的小小人类。人类虽小,干的坏事可不少,从小拔掉的旗杆、推倒的大汽车数不胜数,要不是因为有个斩魂使的爸爸,怕是小崽子早就被米国研究局逮起来了。 这不,此时此刻,小崽子正在大摆轮下面拽着个人贩子不放呢。小小手指看起来一撅就折,可是那力道大的,不管那位妄图偷孩子的大妈怎么挣脱都拽不开,连抱也抱不动…… 如此,本打算的游乐园一日游被迫终止在派出所,由于小崽子的行为实在匪夷所思,沈先生、沈太太对视了一眼,搬出了特调局赵局长的名头来摆平。 游乐园去不成,沈先生只好领着小崽子陪太太逛街。沈太太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隔三差五总要听个什么音乐会,次次都要先生陪着才行。于是,每次去之前,沈先生都要陪着太太挑选礼服,那华丽衣裙次次不重样。 沈太太进了试衣间,沈先生带着家里的小正太在外面拎包等着。这家门店很大很高档,橱窗里摆的都是各个知名设计师的作品,因为太贵重,每件作品都用明亮的玻璃罩着。小崽子左瞧瞧右看看,忽然撒开爸爸的衣襟,迈着八十迈的小步伐朝着一件闪亮裙子扑了过去,小胳膊小腿儿的肉都跟着一颤一颤,憨态可掬,活像一只长了翅膀的小猪。 小猪没刹住车,duang的一声,撞在了玻璃上…… 整扇玻璃跟着抖三抖,小崽子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沈巍第一反应不是有多心疼,而是心想:这孩子这么傻,一定不随自己。 给小崽子买了新玩具(还有某个姓沈大崽子也跟着要来着),一家三口在外面吃了顿热腾腾的火锅,终于结束儿童节一天的快乐生活。沈巍在前面开着车,等红绿灯时,在后视镜里瞧了一眼后座上的妻儿,轻问:“宝宝睡了?” 元月环抱着小崽子,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摸了摸肖似沈巍的小肉脸,满腔甜意:“嗯,今天玩了一天,早就累了,对了,一会儿回家你抱他上楼睡觉,我得直接回地府加个班,旷了一天工,指不定压了多少案子呢。” 沈巍:“那我一会儿找你去吧,陪你一起加班。” “不用,你明早还有课呢,今天也累一天了回去早点睡,别等我,我可能就不回来了。”元月想了想,又说:“茶几上放了两个袋子明早你别忘了带走,都是给你班学生准备的糖果,昨天你都忘了一回,明天可别再忘了,沈老师?” 红灯转为绿灯,沈巍发动车子,偏头莞尔:“每次这种节日都有你帮我准备礼物,让你费心了。” 元月得意地抬起下巴:“谁让我是沈太太呢!” 下半夜沈太太终于赶完了案子,回到家立刻被一身黑袍的沈先生拥在怀里,沈先生眼中满是委屈,微微松开双手,露出黑袍下白花花的凝脂肌肤,赫然可见那茱萸一圈 分卷阅读193 都是……小小的牙印。沈先生娇声嗔说:“你看宝宝给我咬的,真是随了你一副小狗牙,一点都不心疼我。” 沈太太没良心地笑了,笑沈先生活该。因为自打生了这崽子,沈巍宠归宠,但该吃醋也吃醋。醋到什么地步?这么说,小崽子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一口母乳,全是靠奶粉喂大的,究其原因就是沈巍不允许任何人碰他的女人,哪怕自己的儿子也不成。故而当小崽子作着闹着要抓着**睡觉时,沈巍总会大义凛然献上自己的……嗯哼~~ 沈巍嘤哼一声,眯眼瞧着黑袍之下的那人已经抚上自己身上的咬痕,一圈圈安抚着红肿肌肤,一阵阵酥麻之意越甚越重…… 又是‘duang’的一声,卧室门被小崽子无情推开,床上两人顿时停下了所有动作。小崽子揉揉双眼,仔细看了看床上那个黑衣坨坨,奶里奶气地问:“爸爸……你在和妈妈做什么呀?” 沈巍从黑袍里露出一张绯红的脸来,僵硬着说:“妈妈……觉得冷,爸爸……在帮妈妈取暖……” “哦。”小崽子撒开小腿就要往床上爬:“那爸爸也来暖暖宝宝吧~” (完) 分卷阅读1 题名:[镇魂同人]护巍手册 作者:仙人掌妞 简介:双线:鬼面/沈巍/原创女主:目前鬼面线完结,马上开沈巍线:第七章看完直接去67章!!! 一心求死的她机缘巧合跟随斩魂使两千年,却发现自己原来早生情愫。 “既然心里有了你,那么不论你的选择如何,我定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沈巍线预告:巍:“我要守住大封” 月:“我想睡你” 巍:“我要阻拦鬼面得到圣器” 月:“我想睡你” 巍:“我要保护赵云澜” 月:“我想睡你” 巍:“我想睡你” 月:“告辞兄弟!” 鬼面线专注填坑,沈巍线专注恋爱,可能有的坑填过了就不重复了,两条线剧情不同设定不同 第1章 特别调查处 ============================== 黄泉下、鬼门前。 一团黑气遮天蔽日涌来,带着冷彻灵魂深处的威压,冻住了忘川里许多跃跃欲试的鬼爪子。万鬼逍遥的冥界再一次彻底寂静下来。 黑团渐渐散去,隐藏在黑气下的一个黑影渐渐显露出来。那人身着一身黑袍,周身皆是一样的黑。脸部被兜帽罩住,同样看不出颜色。 那人带着劈天盖地的气势而来,两侧逃得一难的小鬼皆顶礼叩拜,无一敢抬首而视。 判官身着一身大红袍,正堪堪而来。距离黑袍人三尺的位置猛地停下来,接而弓腰参拜,恭恭敬敬道:“小人见过斩魂大人!” 那斩魂大人终于开了口,嗓音清冽,像极了初雪的冰凉温润:“是何人敢在地府闹事?” 明明是云淡风轻的口吻,判官偏偏头上立马见了汗。顾不及其他,只见判官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鬼城门口一旁:“回大人,正是那女子……” 斩魂使循着判官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偌大的鬼门一角,正蜷缩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子? 那女子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斩魂使,乱发下的眼中平静如水,丝毫没有波澜。女子放开双腿,原地转过身子,进而跪向斩魂使,伏地而拜。抬头间,女子嘶哑而平静的声音从那凌乱不堪的长发中传出来: “府君道我阳寿未尽,但我确确实实是该死掉的。小女自知杀戮之罪滔天,不敢奢求原谅,只求快快让我受了罚,入了轮回。如今只有您的斩魂刀能赐我一死……还请这位大人……便杀了我吧……” …… 龙城今年的夏天比往年来的都要热些,这才刚刚入了伏,午后的空气已经变得愈发闷热,让人一刻也不想多待。 明亮整洁的写字楼里,空调冷气放肆释放,誓与窗外的热浪抗争到底。办公室里一排排的方格里,响着叮叮的键盘声。人们没有心思享受夏日美好,只顾着奋发向上,盼着早日升职加薪。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就比如那个坐在窗边、空调风口处的人,正悄悄打开了上午留存的网购界面,一边欣赏着各种大牌首饰、包包,一边品尝着午后的咖啡。也许是空调吹得冷,又拽了薄毯盖在腿上。 典型的混日子来了,哪里像为生活到处奔忙的青年人?但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漫不经心,倒有种古代谁家贵族大小姐的风范。 傍晚五点半,太阳还没有下落,窗外的天还依旧明亮。办公室里年轻的男人女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资料,关闭电脑,收拾桌面,隐约还能听见两人之间的闲聊声,正是商量下班后的行程。 最靠近窗的年轻女人伸了个懒腰,保存好电脑上的文档,关闭小游戏网站,把薄毯从腿上撤下来,仔细叠了个规整。又把双脚从拖鞋里悄悄拿出来,换上了精致的高跟鞋。女人站了起来,把毛毯放在坐椅上,正是要走。 对面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倾前身子凑近了年轻女人,小声问道:“小月姐!一会我们有聚餐,要一起吗?” 被叫小月的女人闻声抬头,露出一张带有精致的妆容的秀气脸蛋,女人轻轻微笑:“不了,我今天有约,不好意思了。” 小姑娘倒也没有什么遗憾,本来就是顺嘴问的一句:“那好吧,不过……今天也是要去做义工吗?” “是啊,我的朋友估计在等我了。”女人带着标准的职场笑容:“那我今天就下班啦?下次有空一定跟你们一起,拜拜!” “拜拜小月姐!” 元月微笑着转过头,把外套搭在胳膊上,挎着包跨上了电梯。直到进了地下停车场,她才敛了笑容,揉了揉发僵的脸,奔着一辆女士轿车走去。 小轿车在宽阔的大马路上一路驰骋……个头啊,现在正是下班的晚高峰,车队从红绿灯堵了能有几百米,元月在龟速前进的车里发愁,正想起来网络上就行的一句话:你永远不知道堵车时,最前面的车在做什么。 “等姑奶奶攒够了钱,一定要换个近一点的房子……这么长的队伍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攒钱?不可能的!这种鬼话元月已经念叨了两千多年了,可惜她这个人从来没有长远意识。每次都是工资一到手,第二天准要光顾各大奢侈品店…… 元月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忽然在马路对面的大楼四楼窗 分卷阅读2 口处,捕捉到了一个黑影。那黑影很奇怪,像是倒吊在窗外,身姿诡异……依稀是个吊死鬼。 元月有些不屑地冷笑一声,随即喃喃道:“傻鬼!有什么仇就去报啊,只吊在那有什么用?别人又看不见你……别到最后仇人没被吓死倒把鬼差招来了。” 元月又白了一眼那个傻鬼,而后继续里自言自语:“原来又要到七月半了啊,难怪小东西胆子这么大……”她满不在乎的继续往前探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低头很是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看来这回又够地府那些人忙了!” 一路艰难终于到了社区门口,元月还没下车,就见门口有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站的笔直,正在目视前方。怀里还抱着一个大纸箱子,看那样子不是很轻松。 元月直接穿了开车的平底鞋下车,朝着门口的大男孩大声喊了一声:“小郭!这里呢!” 郭长城转过头,看清了来人,终于舍得腾出手擦了擦额头大滴的汗珠。兴高采烈奔过去:“小月姐,你来啦!” “不好意思啊,今天路上堵车来着,你在这等了好久了吧?”元月跑过去想帮忙搬了纸箱,可惜低估了纸箱的重量,并没有搬起来。 “我来吧小月姐。”郭长城已经利落地把怀里的纸箱搬上了后备箱,又折返回来准备进攻下一个,朝着元月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没等多久,临时有事,去了一趟我二舅家,来的晚了点,不过幸好没有迟到……” 元月看着面前和纸箱较劲的大男孩,心里暖暖的。像郭长城这样整天没有心眼只一心为别人着想的,两千年来她还真没见过几个。 郭长城的汗水顺着下颌角一路流淌,一直到再也挂不住,从下巴上滴落下来,最终落在纸箱上成了一块水渍。他的前胸后背皆被打湿,想必是热坏了,元月看在眼里,而后悄无声息挪到了车旁。 元月从车里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矿泉水受到夏日炙烤,早就变成了温水。她在郭长城看不见的角度,双手捂了上去,转眼,矿泉水瓶壁结了一层薄冰。 “小郭,喝点冰水凉快凉快。” “谢谢。”郭长城用湿润的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羞涩的接过水,然后大口大口的喝了个痛快。 纸箱都被抬到了车上。元月关上后备箱:“上车吧。” 郭长城点点头,再一次仔细地把汗珠甩掉,生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 副驾驶上的郭长城很是拘谨,双手搭在膝盖上,俨然一个怕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不过过度紧张的他完全没注意,车里明明没开空调,却依旧很是凉爽。 元月无奈,这个孩子不论认识多久,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她开始没话找话,“真没想到咱们社区捐出来这么多书,这回山区里的孩子们可算有东西看了。” “嗯,是啊,山区的孩子们都太可怜了,幸亏社区里好人多……” 提及这种为民服务的事,郭长城才算找到了主场,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反正他肯说,元月就肯听。 郭长城自顾说着,忽然顿住,转头对元月道:“小月姐,从明天开始我可能不能常来了……” 元月偏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啊?” 郭长城脸色窘迫,像是一个即将被关局子的逃犯:“我,我收到了一个报道书,明天我就要去新单位报道了。” “这是好事啊!你干嘛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元月笑笑:“什么单位啊?离家远吗?” 郭长城挠头,不知道怎么跟她介绍这个连他也没怎么听过的新单位:“嗯……是一个挺特别的,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叫,特别调查处…额!” 元月突然一个猛刹车定在了那,晃的郭长城赶紧抓紧了扶手。 “你说什么?特别调查处!”她突然提升了音量,把那傻孩子吓了一跳。 郭长城憋红了脸,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怎么造成元月这么大反应。“嗯,对啊……怎,怎么了吗?” 远处红灯闪烁,变成了绿灯。元月察觉到自己刚刚态度异样,马上调整好情绪,继续发动车子,“哦,名字倒是挺特别的……哎对了,你明天要去报到的话,那我就先送你回家吧,这些书我送到捐赠站就行。” “不不,那怎么行呢……” “没事,反正我开车挺方便的。”元月掉转了路线,正是去郭长城家的路线:“你啊,就回家赶紧泡个澡,好好放松一下,然后练习一下怎么对领导的自我介绍,等明天穿一套得体的衣服,争取给领导留一个好印象。” 郭长城搓搓裤腿:“我还不知道明天领导能不能看上我呢!你也知道,我这嘴,一见到生人就不会说话……” “放轻松,你就把领导当成我还不行嘛!”元月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道:“万一你的领导是个和蔼慈祥的老头呢!哈哈” 郭长城呼了口气,默默把他未来领导的形象定为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元月无声自语:镇魂令主——赵云澜……还真想知道这个传奇人物长什么样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又是我!!!霍霍完沈面面我又来霍霍巍巍啦!按照我的狗血套路,那么女主一定是又有着什么身世渊 分卷阅读3 源的~喜欢的记得收藏!谢谢呦~ 第2章 轮回晷 ============================== 昏黄的灯光充斥着整个餐厅,若有若无的音乐、肆意摇曳的烛光,无不向人们宣告这里的暧昧气氛。 来用餐的大多是一对对情侣,他们有的悄悄拉着手,有的在深情拥抱,还有的,正顶着红扑扑的脸蛋、泛着恋爱的红晕地盯着对面的恋人。 元月也是其中一员。 “小月,不知道这家餐厅还合你的胃口吗?” 元月抬眼,“温柔”地审视着对面坐着的男人:头发光洁、一丝不苟,可能用了发胶,整整齐齐固定在脑后。双眼皮,高鼻梁,脸部轮廓线条明朗,最让人注意的,是他下巴上精心修理过的胡须。 西装革履,妥妥的商业绅士男。 元月点点头,动作温柔大方,带着不可言表的贵气:“味道确实不错,你的品味还是这么好。” 被夸奖的男人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这么久没看见你,都觉得你瘦了。对了,一会吃完了饭,要不要去看个电影?听说最近有个新上映的片子还不错。或者你不喜欢电影,我们还可以去逛逛街,你喜欢的那家店又上了新货。” “电影?好啊!我也很久没看电影了。”元月晃了晃桌面上的红酒杯,轻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男人眉毛微挑,双臂搭在桌沿上:“有吗?那……你不喜欢温柔的我吗?” “当然喜欢,只要是你,怎么都好。”元月说起情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就像是在背诵一篇耳熟能详的文章。她微微勾唇,准备继续树立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友形象:“你的工作都忙完了?最近很累吧?” “是啊,前些日子有点忙,让你一个人受委屈了。”男人眼神微闪,胳膊从桌上拿了下去。左手不自觉的挪到了口袋处。犹犹豫豫道:“小月,其实,我今天除了想见你,还有别的事想跟你商量。” 如此熟悉的动作、语气,她不知看过多少回。元月抿了口酒,心中隐隐能猜出接下来要上演的剧情。元月脸上的温度降了一些:“哦?什么事啊?” 只见男人长舒一口气,终于伸手掏出了口袋里的小盒子。然后双手紧紧捏着它,道:“小月,我们在一起也有快一年了,我觉得我真的很喜欢你。而且我是发自内心想和你长长久久的,所以……”男人打开盒子,亮出了里面一枚精致的钻戒,放在元月面前,用一种极为正式的口吻问:“元月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可惜了……”元月淡淡瞥了一眼戒指,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这个人没有结婚的打算。” “是,我知道,可我以为那只是你以前的想法。”男人没有见到他想象中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些烦闷,“可是你现在有我了,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元月,答应我,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好吗?” 元月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她很讨厌面对一个听不懂人话的人。“对不起。”起身将外套搭在胳膊上:“很抱歉,我有我的原则。我想,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你这么优秀,一定会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再见。” 男人皱紧了眉头,他没预料到这个女人为什么变脸变得如此之快。转头对着走出去几米的元月大喊:“难道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就只是为了玩玩吗?” 男人稍大的音量引得餐厅里不少人的注目,可元月仍是头也不回,薄情地吐出两个字:“是啊。” 可能是报应来的太快。她还没走出餐厅,元月突然觉得胸口有一种熟悉的情绪正直线上涌,来势汹汹,险些要将她淹没……像是尘封了千年的锁被突然转动。 元月拧着眉头,只觉得那撕心裂肺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势要喷薄而出。 有服务员注意到了靠着扶手的元月,上前问:“小姐,哪里不舒服吗?” 元月晃了晃头,强行定住身子,咬牙道:“不好意思,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意识在一点点丧失,终于在她强行挪动几步之后,悲剧了…… …… 另一边,刚刚从特调处出来的沈巍正想趁天亮之前去李茜口中的南城大街把轮回晷取回来。还未等动身,他那万年沉寂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不过一分钟,沈巍便现身在那家情侣餐厅门前。 此时已临近午夜,正是餐厅打烊的时间,但这家依旧灯火通明。 沈巍揉揉额角,扶正了眼镜,扣紧西装第一颗扣子,终于做好了心里建设迈开了长腿进了餐厅。 刚一进去,就听右侧楼梯口传来一阵阵熟悉又刺耳的哭声……那声音直冲天庭,吵得他脑仁疼。好吧,他刚做好的准备被瞬间击垮。 他长叹口气,反正这样的情况又不是第一次了…… 女经理把沈巍上下打量了一圈,于是上前问道:“是沈先生吗?我是刚刚和您通话的餐厅经理。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已经哭了两个小时,谁劝都没用,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才破解她的手机……” 沈巍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给贵餐厅添麻烦了 分卷阅读4 ,我这就带她走。” 走近了才发现,元月坐在楼梯边,靠着扶手,脸被严严实实的塞进了臂弯里。那一个劲的抽泣,沈巍都怕她把自己抽过去…… “不好意思。”沈巍挤到了人圈里,头疼地摸摸自己的眉毛。然后语气平缓温柔的在元月上方说:“小月?别哭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沈巍轻柔的声音似乎带有极强的穿透力,竟将元月的意识生生拉回来一丝。元月抬了头,只见面前站了一位身材修长、斯斯文文的男人。 嗯,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她几乎是本能的扑到了沈巍的怀里。可怜沈巍还没来得及擦一擦她脸上被泪水混成一片的妆,自己洁净的西装就遭了殃。 沈巍再次长叹了一口气,抄起她的膝弯,把她横抱起来。又对那个经理致歉:“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那女经理早就被男人不自知的美貌迷的七荤八素,哪里还在乎元月给她酒店名声带来什么影响,一个劲笑呵呵把人送到门口。末了还嫌不够,又给沈巍开了车门,最后在沈巍温柔的谢意中独自心飞扬。 坐在车里的沈巍耳朵灵光地听到了酒店里的对话: “那女的什么情况?哭成那样?” “不知道……不过我刚才听别的客人说,好像是她和男朋友求婚来着,结果人家没答应……” …… 元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胳膊上紧紧的,抬手一看,原来正扎着一瓶点滴。 身旁坐着一个男人,报纸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了根根分明的手指,修长又白皙,煞是好看! 元月干裂的唇动了动,终于吐出了两个字:“大人……” 男人放下报纸,露出了一张斯斯文文的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洁白的衬衫服帖地勾勒出那人的肩膀、胸线。郁郁葱葱的睫毛下藏着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却又不敢让人以为是魅惑,那生怕亵渎了他。 “醒了?”轻飘飘的声音涌入元月的耳朵,如同两千多年前,在鬼城门前听见的一般无二。 沈巍瞟了她一眼,道:“今天又不是你的忌日,哭什么?”然后沈巍又自顾笑了一下,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难不成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求婚不成?” 元月收回目光,没了往日里跟他逗趣的心思。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也不接话,只轻声问道:“是轮回晷现世了吧?” 沈巍的瞳孔皱缩一下,没有出声。 “我感觉到了。”元月平静的声音,有些像自言自语:“那破东西,想用它的时候偏偏没用,想忘了的时候偏偏自己跳出来……” 沈巍抿抿唇,想转移她的注意:“你若是觉得身体无恙,我送你回家吧?这里鬼怪甚多,不利于你恢复。” “我又何时怕了他们?”元月转过头,咧开嘴笑了一下,努力维持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形象:“大人怎么在这?” 沈巍收起报纸,挪近了身子,有些无奈地问:“你为什么把我的名字放在家人分组里?还……表哥?” “呃……我要是存大人,这两个字岂不是很奇怪?”元月努努嘴:“再说了,我的手机里除了前男友组,就是准男友组,大人想进哪一个?” 沈巍极其优雅的对她翻了个白眼,道:“餐厅经理以为你有什么隐疾,就给我打电话,说是翻遍了通讯录就找到我这么一个亲人。” 元月咬咬唇,憋出一句:“你看我多可怜……” “……”沈巍偏头笑了一下。随即转头来问:“所以呢?你是想再休息会,还是想回家?” 虽然此时的沈巍表现得气定神闲,但以她多年对他的了解,看得出来他是心里藏着事的:“大人是有事要忙吧,您先去吧,我躺一会就回家了,放心吧,我没事的。” 沈巍犹豫了一瞬,觉得把她一个病人独自扔在这好像有点不人道,可是……取轮回晷亦是刻不容缓。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点,有不舒服的话再告诉我。” 就在沈巍即将踏入黑洞之际,身后的元月冷不丁问了一句:“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赐我一死?” 沈巍脚步一顿,一言不发,冷着脸消失在了原地。 世人多为求生,而她,只为一死。 可笑。 第3章 共度晚餐 ============================== 一晃三个月,龙城的秋老虎也不知跑到哪闲去了,只觉得转眼跳了过渡期就要入冬了。本就寒气森森的元月不太喜欢冬天。 这三个月里,元月安分极了。因为上次餐厅事件总觉得在斩魂使面前丢了脸,所以尽量避免跟他直接见面。 虽然以前丢的脸也不少…… 不过听说,那轮回晷不知被何方神圣半路劫走了……能在沈巍面前如此放肆,那这样的人物定不是她能抗衡的了的。既然管不了,那她也没必要过问了。 午后,元月捧着一小束花,酒足饭饱地溜达到了龙城大学。才到门口就见一个自带光芒的美貌男人正抱着一个木箱 分卷阅读5 子直愣愣站在路边,面朝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元月悄悄凑了过去,然后在他身后站定。十分八卦地在沈巍旁边耳语:“呦吼!沈老师这是被什么迷了眼呀?” 刚沉浸在赵云澜花言巧语里的沈巍冷不丁一转头,就被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元月眨眨眼,很想忽视沈巍反常的行为。她把手里的花束在沈巍面前转了转,然后带着一丝小女孩撒娇的口吻道:“饭后散步,顺便过来跟您炫耀一下我的花——新男友送的!” “新……”这是这三个月里第二个了吧?沈巍轻笑了一下:“你这移情别恋的速度真是常人不可及。” “什么叫移情别恋呢!生活就是要朝着前方迈进呀!毕竟我永远坚信一个真理:下一个才是最好的!”元月感受到了头顶来自沈巍对她奇葩理论的鄙视,眼睛一瞟,企图挽回自己早就不复存在的形象: “呦!这世上竟有如此精致作品,瞧瞧这花纹,这质感,这……这木头箱子里装的什么呀?” 沈巍低头看了一眼木箱,颇有些看宝贝的意味,道:“一些古籍和竹简。” 看着沈巍这样珍惜的样子,又回想起刚刚飞驰而去的那辆车,元月总觉得没由来的有些烦闷。 但她却说不清楚这烦闷来源于什么。 烦闷不过一秒,她又没心没肺神采飞扬,继续给自己盖上一层笑脸:“古籍啊……那您留着自己慢慢看吧,我呢,消食也消的差不多了,现在我要去找我的新男朋友一起上班了!” 沈巍不解,“一起上班?” 元月咧嘴一笑:“忘了跟您说了,我的新男友,是我的顶头上司,人长的可不错了,出手还阔绰,有点霸道总裁的感觉。” 沈巍点点头,“恭喜。” 恭喜……元月心想,好像她每换一个男友,他都会对她说一句…恭喜…… “我回去啦,再见沈老师!” “哦对了!”元月转过头,兴冲冲地又跑回来,道:“今天是下元节,下班后要不要一起过一下?” 下元节,为祭祀祖先……她哪来的什么祖先可祭祀?沈巍挑眉:“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吗?” “借个由头嘛!正好我同事送了我两箱大闸蟹,我一个人又吃不完,要不晚上我去你那一起尝尝鲜?” “这……也好。”沈巍终于妥协:“那你想吃什么再发给我,我下班去准备。” “真的呀?那就这么定了不许反悔!”元月花也不要了,乐呵呵地、蹦蹦跳跳去生鲜市场买大闸蟹去了…… 正所谓人生三大乐事:换不同的男友、买无穷的包包、还有吃沈巍亲手做的菜…… 沈巍笑着摇摇头,抱着木箱回办公楼了。 夜幕降临,一股浓郁的饭香从龙城大学教师公寓的某一间飘了出来,挤满了整个楼道。 门是虚掩的,元月进了门,熟门熟路换了拖鞋、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又把手里的水果和螃蟹放在餐桌上,便去扒厨房的推拉门,贪婪地吸了一大口油烟:“嗯!我在走廊就闻到味了,让我猜猜,肯定有红烧排骨对吧?” “呵呵,对,还有清蒸鲈鱼和虎皮尖椒……一会还有个凉菜。”沈巍浑如天成的气质,就是干站在那里颠大勺都格外让人赏心悦目。 再度被美色迷惑的元月晃晃头,心想不能离这人太近,沈巍自带眩晕技能,看他久了早晚把自己陷进去。 “这么多菜啊,看来今天有口福了。”她转身把螃蟹扔在水池里,从柜子里找出蒸锅架好。“那……小东西们,姐姐来给你们洗洗澡!” 入了夜,元月的面前已经是一片狼藉,菜盘子空了好几个,蟹壳蟹腿满天飞。反观沈巍面前倒是干干净净,剩了下来的蟹壳甚至能拼成一个完整的螃蟹。 元月一手一个蟹腿,口齿不清:“我发现这小东西还得是应季的鲜,比我之前吃的好吃多了。” 沈巍接:“是吗,现在螃蟹多少钱一斤?” “三十!买十斤以上就按二十八算。” “……”元月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把下午看的价钱原封不动搬了出来,直到脱口而出才想起来,她好像是说这是同事送的来着。 抬眼讪讪看了一眼对面憋笑的男人,元月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大人,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就是想找个借口来你这蹭饭……” “我知道。”沈巍这一片了然于胸的语气,倒让她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无所适从。 元月咂咂嘴,悄咪咪问道:“大人,您是不是有点强迫症啊?” 可能恰好是沈巍没听过的新词儿,只见沈巍歪歪头,眨眨眼,憋了许久憋出一句:“昂?” 再次被男人不自知的可爱俘获的元月心想:他娘的你又,色,,诱,,我…… “咳咳……就是,您看您吃的,和我吃的,这就不是一个欢乐层次。还有您平常穿的西装,一板一眼,各种配件儿……”元月差点夺口而出一句还有那略带骚气的腰链,不过幸好被她憋在嘴里:“您是不是有一种强迫思维?” “呃…还好吧,我倒没有特别注意过这些。”沈巍搓搓指头,又看了看两极分化的餐桌,笑道 分卷阅读6 :“倒是你……不是总说自己是贵族,是大家闺秀,怎么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元月暗想:他这是嫌我行为有失? “我……我安享富贵那个年代,倒没人说过这样张牙舞爪的东西也是能吃的。有也不过就是一些靠海的国人才吃,像我小时候根本上是没见过,更别提有人教我了。”元月越说越委屈,脑子里渐渐想起来年少时光,来不及怀念,就被附庸而来的那些肮脏的、不堪的记忆,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元月忽然没了胃口。 沈巍眨眨眼,隐约将她的心思猜到七八分,道:“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元月飞快地摇摇头,甩掉那些令人恶心的情绪,继而又跟桌上的螃蟹战斗起来,不过这次战斗场面没有那么血腥,是她仿造对面的榜样刻意收敛了行为。 不过两分钟,小姑娘又抬起头,咕哝着问:“大人,轮回晷……该怎么办啊?” 沈巍的手顿住,眼神微微上抬,元月总觉得他此时的眼睛里充满杀意——那分明是来自斩魂使的标配。 他冰冷的声音再度重现:“四圣不过凑齐了一件,谅他也掀不起多大风浪。不过……一件面世,剩下的,也大约快了。” “可是……下一件圣器会在哪呢?”元月嗦嗦蟹腿,试探问道:“大人,您说特调处会不会有行动?” 沈巍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转头对上元月的目光,不冷不热道:“你好像很关心特别调查处?”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元月总觉得沈巍此时充满了……危险…… 她低眉敛目,坦然道:“是啊!我当然关心了,我有一个朋友,叫郭长城,三个月前刚进了那儿,我还不知道他在那里混的怎么样呢。” “郭长城……”沈巍念叨了一遍,终于想起来了这号小透明。他瞬间恢复了属于沈老师的内敛,道:“小郭啊,我见过他一次,那孩子虽然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但是心地很好,也挺勇敢的。” “是啊,只是不知道他那个性子招不招领导喜欢。”元月不怕死的继续试探道:“大人,那个镇魂令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就只听过,却没见过,很好奇呢。” 赵云澜……他白日里打着送书的旗号来跟他套近乎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关于这个人,沈巍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 “如非必要,你还是不要好奇他了。这个人远远要比看上去更加精明,行事又有自己的一套,小心被他看出来你的身份,回头把你收押入狱,我可没办法救你。” 元月紧咬下唇:“他……是个这么凶残的人?那算了,我还是离他远点吧。”赵云澜远远没想到,还没等见面,自己那吊儿郎当的亲民形象,已经被沈巍亲手摧毁。 从此在元月的认知里,赵云澜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不分青红皂白遇鬼杀鬼的莽汉…… 她更加不懂,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在沈巍心里占据那么大的位置。 沈巍晦暗不明的眼光微闪,低声喃喃,也不知是对元月说,还是自言自语:“我也会离他更远一些……” 第4章 偶遇赵云澜 ============================== 算起来,郭长城来到特调处也有三个多月了,也算是磕磕绊绊过了实习期,赵云澜勾引沈巍之余不得不想一想怎么给那小孩安排个像模像样的转正仪式。 此时的赵云澜正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双脚架在桌上,拿着手机转着圈,像是等什么消息,颇有些老大爷的风范。 老话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沈巍越是躲着他,他越觉得沈巍和别的庸脂俗粉不一样。就像是暴发户满足之后突然对文物上了心一样,人到了一定层次,总想追求一些高级的东西。 “沈,巍……”他一字一字的把这个名字掰开了、揉碎了,放在嘴里嚼了又嚼,品到最后也没品出来个所以然。 祝红一边不自觉地瞟那个正在沙发上瘫着的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林静闲聊:“你觉不觉得老赵最近很反常?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 “阿弥陀佛。”林静压低声音:“谁猜的出来这野兽脑袋里在盘算什么,估计是他最近桃花之路不太顺畅吧。” 林静刚说完就看赵云澜站起身子,他以为是听见了自己刚刚的吐槽,吓得他赶紧缩了远点。不过很快就发现是自己多想了,赵云澜不过是出去接个电话。 “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以前倒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祝红撇过头,甩掉自己粘在他背影的目光,意图发挥眼不见为净的理论,“哎,小郭怎么还不回来?让他带个饭磨磨蹭蹭的?” 话音未落,就见郭长城就拎着一个个打包袋从二楼食堂爬下来,边爬边嘀咕:“红姐,食堂的牛肉丸子没有了,我给你点了羊肉行吗?” 祝红把接过餐盒,饥肠辘辘的她哪里管的上什么牛肉羊肉。“随便吧,有的吃就行,我都要饿死了。” 可惜,袋子刚被打开,就听赵云澜的声音:“行了,先别吃了。”赵云澜拎着手机晃晃悠悠地进来,“又有新案子了。” 祝红赶紧放下餐 分卷阅读7 盘:“什么案子?” “一家办公楼里出现了职工接连死亡案,有点不太正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到的电话不是沈巍的,赵云澜有点不太高兴。他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吩咐着:“小郭、林静跟我走,祝红查一下办公楼附近往年出没出过什么邪祟,查到了发给我。老楚……哎?老楚呢?” 郭长城忙答道:“楚,楚哥出外勤了。” “行,那你给他打电话,让他忙完了跟着过去一趟,出发!” 郭长城手心攥满了汗,让他给楚恕之打电话,还不如让小白兔去大灰狼家串门呢! “哦对了!”赵云澜猛地一转身,把正在发呆的郭长城吓了一跳:“那家办公楼老总有点背景,人也有点冷,你们一会机灵点,别乱说话啊!” “哦……” …… 殊不知此时此刻,被赵云澜贴了冷酷无情的男人正在贱兮兮地干着大相径庭的勾当。 “元秘书!” “元秘书~” “小元元~” 被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元月瞪了一眼对面那个朝她卖萌的男人。 元月咬牙切齿憋出来一副笑脸:“邵总,您有事吗?” “没事啊,我就是喜欢喊你,元秘书……”邵仲衡见她拉下脸,像是真生气了。凑到元月身边,诚挚而又深情的道歉:“好啦,还在生气啊?那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只见邵仲衡清清嗓子,一脸郑重道:“元月小姐,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征求你的意见就把你调来当我秘书。”他眼珠子一转,语气又软和下来:“我这不是想把你放在我身边,天天看着你吗,你别生气了呗?” 元月转头接着瞪她这个新男友,无奈道,“咱俩不过差了几层楼,你要想见,我坐个电梯就上来了,有必要非调我职吗?” 邵仲衡又贱兮兮地凑上来,“谁让你长的这么好看,把你一个人扔在下面我不放心。再说了,多少人抢着想做我秘书呢,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我……” 他立刻堵住她的嘴:“因为我家小月就不是她们那种人,我就喜欢你这个不为金钱所动的样子。” “???”元月满脑袋黑线,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强行给她加上的高帽子。她倒是真不在乎他的金钱地位,她生气的原因,其实是:她原来混吃等死的舒坦日子被强行换上了端茶倒水的苦,,逼,,生活,搁谁谁不生气? “算了,不跟你计较。”元月终于舍得放过他,“那么请问邵总经理,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活让丁秘书他们干去,你喜欢玩什么就玩什么。” 不得不说,这样的差别对待很适用他的小女友,即使她已经身经百战。 “真是……”元月唇角勾起,“哪能什么都不做啊,那不成饭桶了?” “那怎么办?”邵仲衡故作忧心:“像你这么好看的人,就应该藏在金屋子的,让你工作我真是于心不忍……” “……”元月从没遇到过这样磨人的男人,她以往的男友,有体贴的,有文艺的,有大男子主义的……唯独没有这样只对她油嘴滑舌的。 她曾看到一句话,说如果一个男人,把所有的温柔和所有的幼稚都留给一个女生,那么他一定非常爱那个女生。 她有点信了。 “我再泡在你的蜜罐子里,可能我就真爬出不来了。”元月从他的温柔乡里站起来:“那么……我去找一下丁秘书,学习学习我以后的工作。” 邵仲衡翘着二郎腿,双臂搭在沙发上,一本正经的说:“我更希望你能学习一下怎么做邵太太。” “要疯了……”元月一拍额头,红着脸出去了。 当元月离开办公室的一刹那,那个刚才还一脸笑容的男人突然变了脸。神情冷漠而严峻,仿佛变了一个人。 丁秘书敲门而入,对着邵仲衡微微福身:“总经理,特别调查处的人就在楼下,您要不要见见?” 邵仲衡抚平领带,起身回到他的座椅:“让他们上来吧。” 此时赵云澜三人正在待客区喝着茶。 “这大公司什么毛病?有案子不让看非要把人按在这里喝茶。”林静揉揉手里的佛珠串:“人命关天的事自己不着急!” 赵云澜倒是不以为然:“正常,能力越大、地位越高的人,这架子也越大。我要是猜的没错,一会咱们就要换个地方喝茶了。”赵云澜眯眼瞧见远方正快步过来的丁秘书,笑道:“看,人来了吧?” “是赵处长吧?我姓丁,是我们老板的秘书。”丁秘书笑脸相迎,一个劲和赵云澜寒暄:“我们老板刚刚在接见客户,听说赵处长大驾光临,立马就让我把各位请上去呢!” “您这客气了,我们就是来这办案,哪里称得上什么贵客……” 小郭趁着前方二人寒暄之际,悄悄拽拽林静衣角:“我还以为做秘书的都是女的。” 林静小声回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家公司的老总是出了名的最不好女色,身边别说女秘书,连绯闻女友都没有。但是越这么说,那帮小姑娘就越想扎进去,这年头,禁欲系总裁吃香啊!” 赵云澜 分卷阅读8 回头白了一眼后面窃窃私语的两人,“出门前怎么说的?别瞎说话,小心回去扣你工资!” 被抓包的林静笑嘻嘻的跟上去了,小郭则是闭紧了嘴巴,大气都不敢出。 丁秘书刚把三人送进了办公室,就撞见了元月。 “丁秘书好。” “元小姐好。”丁秘书是个一米八的壮汉,其实他不该叫秘书,更应该做保镖。丁秘书当然知道邵仲衡和元月的关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呃……元秘书,里面有客人。” “客人?”元月笑问:“几位客人,我去准备茶点。” “三位。对了,邵总喜欢喝咖啡,而且不要加糖。” “好的。”元月面带微笑,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去了茶水间,还真有点做秘书的潜质。 办公室里几个人寒暄过后,赵云澜便开始问起案子:“贵公司出的第一次命案是在什么时候?” 邵仲衡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眉毛微蹙,想了想,说:“大概是半年前,财务部的一位女职员摔在了楼梯间,因为已经是下班时间,被发现的晚了,没抢救过来。” “那您还记得具体时间吗?” “这……我想想……” 此时的元月正轻轻推门而入,手里端着大茶盘,上面是一杯咖啡三杯茶。因为里面好像正说着正经事,她很识时务地没出声。 第一个注意到她的是眼神乱飘的林静,林静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被惊艳了一下,然后悄悄怼着旁边的郭长城:“哎,哎!有美女诶!” 可郭长城正忙着拿着小本本记笔记,压根没听见林静的话。 元月和邵仲衡对视一眼,然后在对方腻死人的目光里把咖啡送到了他的面前。 元月又把茶送到茶几上:“请喝茶。” 赵云澜循着邵仲衡的目光看去,正巧对上了元月…… 四目相对,却不知为何……两人均被齐齐地定在原地…… 一眼望去,仿佛人间已过千年。 心中隐隐升起一股难以言表地情绪,又转眼被掩埋在地下千万尺。 第5章 奇奇怪怪的会面 ============================== “小月姐?” 郭长城的惊呼打破了二人难以形容的对视,元月的眼睛像被烫到了一样,赵云澜给她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目光平移到郭长城身上,元月同样惊讶了一瞬:“小郭?” 最先发问的是邵仲衡,“你们认识?” 元月迅速变脸,笑了一下:“是啊,小郭是我的好朋友。”转头问:“不过你怎么在这?是过来……工作?” 既然郭长城在这,那么她面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该不会就是当今镇魂令主——赵云澜吧? 元月眼皮子跳跳,回想起刚才赵云澜的样子,心中不免怀疑,他该不会是真如沈巍所说看出来她的老底了吧? 赵云澜几乎是才回过神来,尴尬笑了笑,拍拍郭长城肩膀:“小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朋友在这怎么没听你提过?” 林静也凑近了郭长城:“可以啊,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美女不介绍一下?” “……”郭长城双手快要把裤子磨出来火星子,他能说他也不知道吗?“小月姐,这是我们单位领导——赵处,这是我的同事林静。” 赵云澜:“您好,我叫赵云澜,既然是我们小郭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特调处的朋友,有空欢迎来玩啊?” 谁没事愿意去警局玩???? 元月笑回:“赵警官好,我叫元月,是邵总的秘书。” 邵仲衡也跟着打圆场,朝着元月温柔道:“那……既然都不是外人,那你就快别站着了?” “啊?”正在专注悄悄打量赵云澜的元月一时走了神,只听见邵仲衡依稀对她说了什么。 “来坐吧。”邵仲衡直接把人拉到他旁边坐下。 “不好吧?” 赵云澜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来了其中暧昧气氛,只见他挥挥手,“这是?” 邵仲衡笑笑:“既然都是朋友,实不相瞒,元秘书其实是我女朋友。因为考虑公司影响问题才没有公开,不过咱们这种关系就没有必要隐瞒了……” 赵云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懂得,懂得。” 短短几分钟就惨被打脸无数次的林静不想说话…… 元月尴尬笑了笑,这才细细把面前的人看了个通透。赵云澜虽然头发乱了点、胡子邋遢了点,但是刨除这些,他里面藏着的脸还是很帅的。不同于沈巍的内敛,也没有邵仲衡的微微邪气,他更像是一个寄情山水的、不修边幅的江湖侠客…… 邵仲衡拍拍元月的手,“帮我去找丁秘书,要一下半年前那个职工在楼梯间遭遇意外的档案。” “好的。”元月点点头,出了办公室。 赵云澜问:“邵总刚刚说……遭遇意外?” “是啊。”邵仲衡道:“当时根据警方调查,那个职员确实是因为意外才从楼梯上跌下来,好像是头部恰巧勾到了当时施工预留的绳子,所以猜遭遇了不幸。” 分卷阅读9 小郭大惊:“所以她不是摔死了,是被活活吊死的?” 邵仲衡叹了口气:“本来那个楼暂时施工,去的人就少,更没有人能预料到这样的事。” 正说着,元月拿着档案进来,直接递给赵云澜:“赵警官,关于最近发生的命案都在这里,从半年前的,到两天前的,一共六起,里面有详细的报告。” 赵云澜接过档案,顺口道:“好,谢谢黎小姐。” 元月整个人瞬间呆滞了…… 郭长城捅捅自家说错话的领导:“赵处,小月姐姓元!” “啊?”赵云澜后知后觉,然后哈哈两声:“不好意思元小姐,我这一顺口就把您叫错了,别介意哈?” “当然不会。”元月抽动嘴角笑笑,重新坐回座位。心里打着小鼓: 赵云澜是真的口误……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一旁的林静很难得的保持了思考者的安静模式。别人不了解就算了,他是知道的清楚,他们赵处长的记忆力从来没出过问题,更别提叫错别人的名字,因为这在职场里可是很不礼貌的。 赵处今天怎么了? 赵云澜仔细翻着第一个案件,发现果然与邵仲衡所言一致。既然这是第一起,那么多半来说原因就在这了。 郭长城和林静仔仔细细把剩的档案翻了个遍,两人又不断比对,想找出其中相似点。 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哗哗的纸业声。 邵仲衡端起面前的咖啡,只尝了一口,就开始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 “怎么了?是呛到了吗?”元月飞快地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送到邵仲衡面前。“喝点水顺一顺?” 赵云澜抬眼打量了一眼邵仲衡,突然眉毛紧促了一下,然后又故意的放开。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算了,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先…… “邵总,您没事吧?” 邵仲衡摆摆手,“没什么,就是咖啡有点甜,被齁到了。” “甜?我没加糖啊?”元月自然知道邵仲衡吃不了甜的,所以她特别注意了这个细节,糖绝对不会是她放进去的。回想刚才茶水间里,好像确实有两个人…… 看来是看不惯她高升了…… “抱歉,可能是我没注意,我去给你换一杯。”元月刚要走,手就被拉住:“不用了,我突然觉得不渴了。” 邵仲衡温温柔柔、甜甜蜜蜜、又很是包容,再一次让她这个情场老手沦陷了。 赵云澜别过头,挠挠眉毛:“呃……档案我们看的差不多了,不过我们还需要看一下现场。邵总,还方便吧?” “当然,赵警官,我这就让丁秘书带你们过去。” “嗯……那个……”赵云澜突然转到元月面前:“元小姐不是跟我们小郭很熟吗,不如让元小姐带我们过去吧?”赵云澜特别咬重了“元”字。 “我?” “元小姐不方便?没事,我就那么顺嘴一说,”赵云澜摆摆手:“那就请丁秘书吧。” “不,没什么不方便的。”元月回给邵仲衡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抄起自己的大衣:“赵警官这边请。” 与其坐以待毙,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猜着自己有没有被察觉,不如主动出击,来会会这个传说中的镇魂令主。 “第一个案子是在五月,后来一直到八月份才出了第二个案子,期间隔了三个月。从那之后的三个月,间隔时间就越来越短,一直到两天前,死者的状态太过惨烈,这才让警方觉得蹊跷,便通知公司,这案子已经转给你们特调处了。” 元月和赵云澜并排,手里一人一个手电筒,刚刚才走到了出事的大楼。 “元小姐在这工作多久了?这些案子你都听说了吗?” “没有,我是六月来公司的,到这时候人生地不熟,也没人告诉我这些八卦。至于后来这些,由于公司害怕影响不好,也不让放明面儿上说,我们这些普通员工也就是听个大概。” 大楼离他们正经办公楼不远,但是相比之下就觉得有点年头。里面大概是没人,显得空荡荡的,即使是午后也是黑黢黢的。门口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保安,脸上很明显挂着几个大字:“生人勿近。” 元月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我是邵总的秘书,这几位是来这办案的警官。我们需要进去看看情况。” 刚一进门,赵云澜就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阴气。 当然,元月也感觉出来了。虽然她在这工作,但她向来不喜欢管地府闲事,所以一直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直到两天前她才把情况摸索个大概。 赵云澜停下脚步:“元小姐不如就在外面等等吧,里面可能不太干净,不适合你个女孩子。” 元月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事的。” 开玩笑,万一里面真有东西把这总经理的小情人吓个好歹,他罪过可就大了。于是赵云澜好脾气地继续劝,“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特别调查处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元月肯定的语气,倒让赵云澜觉得更别扭了。 那种别扭,从他见她的第一眼开始。 “小郭不就是你们的人吗,所以我也略有耳 分卷阅读10 闻。对吧小郭?” 被点名的郭长城呆呆愣愣,记忆中,打他入职以来,就没见过她,更别提跟她说特调处是干什么的了。 不过郭长城有深度恐人症,一般不会反驳别人。又听元月小心翼翼凑近了赵云澜,道:“赵处长,其实不瞒你说,我从小就能看见不该看的。” 阴阳眼?林静暗自嘀咕。他早就从一开始被美色惊艳里脱离出来了,这一忽视她的脸,他就总觉得这姑娘周身气质奇奇怪怪的,甚至说的上是——阴气森森…… “哦?”赵云澜轻问:“那你不害怕?” “怕!怎么不怕啊?”元月无所谓笑笑:“不过装看不见呗,习惯就好了对吧?” “呵呵,元小姐好胆量!”赵云澜皮笑肉不笑,也不知信没信她的鬼话。 不过一旁的郭长城倒是被这个坚毅不屈姑娘震撼到了。自从到了特调处他才见识了鬼怪到底多可怕!可怜元月从小就能看见,还不能说…… 元月:我就喜欢这孩子这种好骗的性格…… “赵警官,我突然想起来了,中元节前两天,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当—! 好像木有人看嘞…… 第6章 捉鬼之行 ============================== “我记得那天下班,我开着车刚出了公司门口,就遇到大堵车。然后无聊的时候到处看,就发现这边楼里的窗口上倒挂着一个黑影。当时以为自己眼花了,也没多想…”元月编瞎话向来不打草稿,强行忽略还骂人家是傻鬼那一出:“谁知道中元节就听说这里死了人。” 赵云澜打开手电筒在漆黑的楼道里晃了晃:“这事儿你没跟别人说?” 郭长城紧张兮兮地靠近林静:“奇怪,明明才过正午,这里怎么这么黑?” “这种事情说出来别人也不信啊。”元月摸索到墙上的开关,试图按了两下,可惜整个大楼早就断了电,没有任何反应。“要不然我去让总部把这栋楼通上电吧?” “那倒不用,有了强光反而麻烦。”赵云澜打了头阵:“还是那句话,元小姐要是害怕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元月回应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表示自己没问题。一旁的郭长城倒是想说他能不能先出去……可惜他没这个胆子。 林静的手缓缓摸入大衣里,掏出了一张护身符,然后默默塞到了郭长城的手里。郭长城登时就仿佛吃了一剂定心丸,终于镇定下来。 其实特调处里的所有人都对他很照顾,哪怕他什么本领也没有,还总是拖后腿。现在看元月一个姑娘家都能打头阵,他还畏畏缩缩什么? 于是他大着胆子抄起手电筒挪到了元月身前:“小月姐,你,你别怕,一会要是有危险你就往我身后躲,我,我会保护你的!” 元月:还真说不定是谁要保护谁呢…… 赵云澜嗤笑:“呦,小郭同学长大了不少嘛?都学会保护别人了。好,那元小姐的安全就见到你手里了啊!” 郭长城好不容易得到自家领导的夸奖,战战兢兢地扯动了嘴角,然后更加卖力地攥着手电筒,小步向前挪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郭长城自带吉祥物属性,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楼梯四楼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黑影,正在瑟瑟发抖。听见了几人上楼的声响,他受惊般冲了出来,把为首的郭长城吓了一跳,差点把赵云澜扑下楼去。几个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往后倒退好几步,手电筒也悲催的掉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层。 那小黑影拔腿就往楼上跑,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郭长城!你鬼叫什么?”赵云澜十分无语的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败家玩意儿,他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八成是被楼梯棱角磨的。 “啊!我的腰……”垫在最下面的林静可能是最惨的。 一直贴在楼梯墙壁的元月躲过了一劫,惊叹郭长城的杀伤力之余,她在犹豫,是扶他们重要?还是上楼捉鬼重要? 大脑还没有做出判断,元月已经三步并两步去拉开郭长城,把赵云澜扶起来了:“几位警官,要不要紧啊?” 最上层的郭长城当然什么事没有,只见他一脸愧疚,差点要委屈的哭出声来……边哭还要边拽瘫在地上的林静。 场面一度很和谐。 赵云澜拍拍身上的灰,对郭长城恶狠狠地放了句狠话:“你可真是个吉祥物!”说罢便大步流星一跨两阶上楼撵鬼去了。 元月刚刚看得清楚,这等小鬼,一看就是没什么战斗力的,真能杀的了人?那天她看见的,怎么觉得比这凶狠得多? “小郭,被吓到了吧?” 郭长城咬着下唇摇摇头,把腰弯成九十度:“林静哥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哎呀,哎呀我的个佛祖啊,可疼死我了!”林静都不想在用阿弥陀佛去堵他的嘴,这样的磨难,佛祖都不原谅他!“行了行了,我去看看赵处……赵处!你到几楼了?等等贫僧啊?” “呃,小郭,还好吗?” 郭长城委屈巴巴地: 分卷阅读11 “完了,我还以为马上就能熬过试用期了,这回全完了,赵处一定会开除我的……” “……”元月:“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领导一定能原谅你!” “真的吗?” “嗯!”她相信赵云澜一定清楚:智商不够是天生的,挨多少骂也是无济于事的。 得到安慰的郭长城用袖子抹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重燃斗志,“我去把手电筒捡回来!” 果不其然,赵云澜在七楼上抓到的只是一个小小鬼,看样子三四岁,毛都没长齐就死掉了,哪里有本事去杀人? 小鬼也不会说话,不仅一问三不知,被抓到了就只会呜呜地哭。赵云澜摸摸下巴,思考着是不是他忽略了什么细节?正思考着,就听楼下传来一阵熟悉的惊恐声! “是小郭!”刚刚爬上来的林静痛苦的扶额,无奈地扶着栏杆正要回去。谁知赵云澜迅速把手里的小鬼甩给他,然后撂下一句:“给老子把他看住了!”就飞奔下楼了。 另一头,郭长城下楼去拿手电筒,刚一低头,就看手电筒的灯光正对上了一张脸!那分明是个恶鬼! 郭长城嗷的一声被恶鬼甩在一边,摔的他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说时迟、那时快,上方元月的手里不知何时竟凭空冒出来一把匕首。那匕首通体乌黑,唯有刀柄处镶了一块老玉。 元月翻身而下,倒吊着双脚,刀刃瞬间便在那恶鬼身上划开了一道长口子,渗出丝丝黑气。 恶鬼突然发了狠,裂开血盆大口,一把拽住元月的脖子往下一扯,几乎要把她的头生生扯断。元月顺势一个转身,双腿向上腾起,直接跨在恶鬼的脖子上,手里匕首顺势而落,生生扎在了恶鬼的头上。 那恶鬼痛苦地悲鸣一声,张牙舞爪把肩膀上扛着的女怪物甩下来,怒气冲冲扑向了才回过神的郭长城。 “靠!”元月再度出击,一边应付恶鬼,一边把郭长城拽到四楼窗边。她的手臂被恶鬼挠出了一道口子,透过层层布料,正向外晕着血迹。 郭长城堪堪清醒,他偏头看,只隐隐约约在元月的脸上看到了一道长疤,那长疤血红,几乎盖住了元月一大半的脸,那模样甚至可说的上比鬼还丑。 神经敏感的郭长城再度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还没清醒,一偏头,又晕了…… 恶鬼仿佛抓住了她的弱点,他开始频频向郭长城发动攻击。近身战斗本就不是元月的强项,她一边要保护郭长城,一边还要应付恶鬼,显得十分吃力。 终于被恶鬼发现破绽,趁着一处纰漏,他顺势狂怒一声,发挥了自己的特长,掀起了巨大的风浪。风浪所到之处,玻璃碎成了渣,墙壁漏出红砖…… 在外看来,四楼就像是从内部经历了一场大爆破,碎掉的玻璃碴子从高处砸下去,淋了楼下两人一保安帽。 元月和郭长城被无情的从窗口拍了出去…… 凌空的元月懵了,她倒是摔不死,郭长城咋办? 不然她凌空给郭长城做个肉垫? 她会不会被拍成肉泥……或者被赵云澜发现自己的身份,再被关近小黑屋? 一瞬间她脑袋里闪过了千万种后果,她只想骂一句赵云澜:该出现的时候死哪去了? 忽然身侧灵光乍现,一张张黄符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把郭长城结结实实的包了个严实。与此同时,她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温暖而安定的怀抱里…… 这是做梦吗? 她好像看见沈巍在抱着她…… 沈巍刀削斧凿般坚毅的脸部线条配上一双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被她汇集成三个字:好帅啊! 重新站到实地,她发现沈巍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他那身标志性的黑衣黑袍。 啊~即使看不见脸,她依旧觉得黑雾下那男人的脸异常迷人! 斩魂使微微蹙眉,在视线里捕捉到赵云澜的一瞬,轻轻捏了一下怀里的元月的肩头。 元月心领神会,很是默契地顺势把头往男人肩头上一靠,嗯!她已经晕过去了! 以上的事发生的不过电光火石一瞬间,在赵云澜冲到四楼之后,他只见老楚在一旁低着头,地上躺着的是被黄符包裹严实的郭长城。而走廊另一侧,是斩魂使——一手扶着已经昏过去的元月,一手牵制住刚刚嚣张的恶鬼。 “呦,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赵云澜环顾四周,又看看斩魂使:“这是?” “本使恰巧路过,不过顺手而已。”斩魂使行事做派像极了古代翩翩公子,既温文尔雅,又彬彬有礼……和沈巍多像啊!唯独冷了些,这赵云澜怎么就认不出来呢? 元月尽情贪恋着斩魂使怀抱的温暖……其实没有温暖,挺冷的。奇怪的是她虽讨厌冷,却丝毫不讨厌斩魂使。 她……身为一个有家室的人,是不是不该这样?她这叫精神出轨? 这人一泛精神,身上各种知觉就回来了。刚才没觉得痛,现在倒觉得这胳膊上的口子火辣辣的,疼得她想哭! 悄悄用手指怼怼斩魂使的细腰,适意她有点装不下去了。斩魂使微不可见的缩了一下,她好像怼到他痒痒肉了…… “本使还有事,剩下的就由赵处长处置吧。告辞。”斩魂使把元月轻放 分卷阅读12 在墙边,手无意拂过她的伤口,转瞬之际,伤口愈合得严严实实。 斩魂使来的快去的也快,仿佛就是特地来演一出英雄救美的。赵云澜摊摊手,怎么也想不明白。 此时元月缓缓转醒:“赵警官,我这是怎么了?” 第7章 西北之行(上) ============================== “怎么样啊?疼不疼啊?”邵仲衡小心翼翼查看着元月的手臂,“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我真没事,就是衣服被勾坏了,你看,一点伤口都没有!”元月把衣服袖子都掀起来,露出了光洁的皮肤:“看,我没骗你吧?” “没事就好,你知道我当时看郭警官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吗?” “郭警官是从楼上摔下来了,自己给自己吓到了”元月讪讪笑:“对了,今天都忘了跟你说,下周三我想跟你请个假呢!” “下周三?”邵仲衡有点为难:“我刚想和你说,下周三我也要去国外开个会议,本来想带你一起去转转……你的那个事情很重要吗?” “嗯,对我来说很重要,要去西北一趟,我需要一礼拜的假期。”元月轻问:“要不你就先带丁秘书去吧,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出国呢,好不好?” 邵仲衡有些遗憾:“那好吧,不过你自己去西北有点不安全吧,要不要我派个人给你?” “不用不用,我不是自己,还有我的一个……表哥,对,我们俩一起去。”元月再一次拿沈巍当挡箭牌:“所以说很安全的!” “好吧,那你回来提前告诉我,我安排人去机场送你!” “好!”元月笑嘻嘻的应下,心想这可是她好不容易跟沈巍求来一起去西北的机会,哪能轻易放弃? 山河锥,姐姐来了! ——————————— 特调处那边显然没有这么欢脱。 唯有郭长城孤零零地被扔在沙发上打着呼,剩下所有人均在审讯室跟白天里带回来的两只鬼大眼瞪小眼。 小鬼还好说,被楚恕之的大喝声吓得一动不敢动,只会躲在同伙身后,本来他也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可问的。难缠的是那个成年的恶鬼——小鬼的母亲。 女鬼被赵云澜镇得死死的,一点也说不得慌,最后只得承认了她的罪行。她是有罪,可恨,但也可怜。 元月后来从沈巍那里了解到,那女鬼是个从乡村考上城里的大学生,毕了业直接到她的公司做职员。后来遇到了一个男人,女鬼很快就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哄的团团转。不久以后,她便发现自己怀了孕,可是这个时候男友已经有了新欢。 走投无路的她回了乡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孩子生下来了。后来涉及到给孩子上学没户口,她就带着孩子回城里去找孩子的亲生父亲。 但是她离开几年,不知道总部已经搬离了从前的楼,她本想着带孩子趁天黑人少再去找人,谁知那几天正好旧楼翻新,她就这么被楼顶垂下来的预留绳吊死了。 小孩子不懂事,看见妈妈的样子也会害怕,他就在那里哭,最后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也死掉了。 后来等到公司有人发现,母子俩早就魂归西天。但上面有人担心影响不好,偷偷把这事按了下去。母子俩死的委屈死得冤枉,却没有人为她们的悲剧负责。 于是母亲恨上了全公司,终于趁着机会,在那个楼里,要了一个又一个小姑娘的命。 元月后来又听说赵云澜悄悄把女鬼放了,并承诺她只要不杀人,他可以等她抓到渣男再把她送去地府。 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人间悲剧千千万,她向来不想插手。因为受尽磨难的,从来不是仅仅某个人。 ————————————— 和邵仲衡甜甜蜜蜜的过到了周三,她终于可以一睹第二件圣器的尊容了。期间还有个小插曲,那便是沈巍被劫,继而偶遇胃疼的赵云澜,然后顺手照顾一整夜;以及……赵云澜新得了一本集生死簿、各种符于一体的小本子。 一大早,她便穿戴整齐而丰富地和沈巍带着学生们到了候机大厅。对外依旧宣称是表妹,要一起去看看西北风光,学生们也没有心思多的。 本来一切都令人极其舒畅,可是……直到她看到了赵云澜! “呦!沈教授,怎么这么巧?”赵云澜乐得跟朵花儿似的,贱兮兮地就往沈巍身上贴。沈巍也是眼皮一跳,他早该想到的。 “赵警官!”元月故作惊讶,扯着脸皮咬牙切齿尬笑:“还真是哪都能遇到您呢!” “元小姐?你怎么在这?”赵云澜真的呆了一下,他看看沈巍,又看看元月:“你们?” “呵呵呵呵,我来跟我表哥凑热闹去啊,怎么这么巧,赵警官你这是要去哪办公啊?” 沈巍推推眼镜,不知为何,元月捕捉到他眼镜片下藏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你们认识?” 赵云澜惊呼:“表哥?沈巍是你表哥?” “对啊!”元月用手指在她二人之间来回比量几下,“我们是表兄妹,不过让我诧异的是赵处长 分卷阅读13 跟我表哥也很熟啊?” 赵云澜僵笑几声,不得不尽快接受这个设定,“我和你表哥认识好久了,对吧沈巍?”赵云澜故意往沈巍身边蹭蹭,弄得沈巍坐立不安。 元月还想说什么,可惜她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是邵仲衡的打来的。 元月悄悄白了一眼赵云澜,于是挪到一旁去接电话。无非是一些注意安全、调情蜜语。 等元月回过头,发现赵云澜已经和沈巍的学生们打成一片了。她决定不上前掺合,而是绕过赵云澜找后面小透明——郭长城叙旧去。 顺便打探一下敌情。 郭长城大包小裹都往肩上抗,可见平时没少挨赵云澜欺负。他旁边站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那女人跟他搭着话,可眼睛却从来没离开过赵云澜的背影。 “小郭!好巧啊,来出差啊?” “是啊,没想到你是沈教授的表妹啊,以前都没听你提过。”郭长城遇到了熟人,难得话多了点,不禁引起了祝红的注意。 郭长城见元月跟他身后的林静打招呼,连忙介绍:“哦,他们都是我的同事,林静哥,你上回见过的,还,还有楚哥,上回送你回去的……这是红姐……” “您好,我叫祝红。”祝红落落大方,不等郭长城介绍完先行伸出了手。 元月回握:“您好祝小姐,我叫元月。” 两个女人在一起,无非就是第一眼比美,第二眼比气势。 “哎呦!元小姐这就打入我们处内部了?”只见赵云澜手提两大袋子快餐,一袋子扔给小郭:“去,给大家伙分了。”另一袋子被他提着屁颠屁颠地拿去分给沈巍学生了。 “算他还有点良心,没有见色忘义!”最开始八卦的是楚恕之,他飞快地从郭长城怀里抢了一个汉堡两份鸡米花。“哎,元小姐,你还不知道呢吧,我们领导对你表哥图谋不轨?” 元月咬牙点点头:“略知一二。” 祝红扔给怀里空空如也的郭长城一个汉堡,又递给元月一个:“元小姐是做什么的啊?” “谢谢。我是邵氏集团邵总的秘书,小郭知道的。” “邵氏集团?”祝红提高了一个声调:“那不是前两天出案子那个……” 林静插嘴:“嗯,对,我们上回就是在那认识的。” 元月开启溜须拍马模式:“是啊,那天多亏了几位警官相救,要不然我这小命可能就要交代在那了。” “不敢当不敢当。”林静摆摆手,心想救你的是斩魂使,谁敢跟他抢功劳? 又是一阵没营养的寒暄,一帮人浩浩荡荡终于上了飞机。 由于正是寒冬,而且大西北地处偏远,飞机上一共也没几个人,这飞机更像是他们的专机了。 元月的位置在沈巍边上,她刚放好东西掏出随身听准备美美睡一觉,就被一只大手无情的推了推。一睁眼,面前放大的是赵云澜的大脸。 “小元同学!你看你这在哪睡不是睡?不如咱俩换个位置吧,你看我那靠着窗,还能看风景,多好?” “不换!”元月无情地回绝,开什么玩笑,把沈巍让给他,那不是把羊肉硬塞进狼嘴里吗? “不是……嘿你这小丫头…”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赵云澜真没想到她这么不按社会交际套图走。 “我,我想听你家沈教授讲解历史,你就行行好呗?”赵云澜软磨硬泡,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 “这位先生,飞机就要起飞了,麻烦您在座位上坐好。”空姐礼貌而不失霸道的言语彻底堵住了赵云澜的嘴。元月满足地闭上眼睛,准备开启睡眠模式。 下一秒,她就一种突如其来的大力强行拽离了座位。“赵云澜!你……”只见这厮飞快地坐了稳当,还顺手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女士,麻烦您回到座位上坐好。” “……”元月忿然道:“行,你行!您可坐舒服了啊!” “一定!”赵云澜得逞笑笑,然后转头开始对面带囧色的沈巍发起攻击。 元月直到坐稳了,心里一口气还堵着,无处发泄。旁边传来祝红幽幽的同情:“真为你感到不幸,被鬼见愁欺负不丢人。” “……他平时对你们也这样吗?” “不!”祝红翻了一篇杂志,轻飘飘道:“远比这更过分。” “……好的,我平衡了。” 元月终于认命的睡了,但是睡得不安稳,以至于她终于在赵云澜放肆的笑声里醒了过来。 他娘的! 一旁的祝红在用手机看下载好的视频,手机上坠着一个摇摇晃晃的黑猫挂件。 “你的小猫好可爱啊!像真的一样!” 祝红笑笑,摸摸一动不能动的大庆,“逛街随手买的,不值什么钱。”然后她把目光落在元月的手机坠上:“不像你这个,是玉的吧?” 元月很是珍惜的摸摸那个小玉珏:“是啊,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沈巍线请直接跳转到67章,鬼面线请继续按顺序阅读】 第8章 西北之行(下) ===================== 分卷阅读14 ========= “我能看看吗?”祝红不知怎的,突然起了好奇心。 “当然啦!”元月没有察觉,一提及这个玉珏,她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 祝红将玉珏在手心里翻看,这是一个通体白玉的,上面雕着一些繁复的花纹,像是远古什么部落的图腾。很明显的老物件儿,只可惜她看不出来是什么年份。 “真好看。”祝红把玉珏还给元月:“是男朋友送的吗?” 元月摇摇头,笑中带着微微苦涩:“是我已经过世的哥哥留给我的。” “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没什么,”元月把玉珏攥在手心里,释然道:“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离开我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他的样子了。” 祝红是家里的独生女,不知道有个哥哥是什么感觉,“你哥哥一定很疼你吧?我小时候也一直想有个哥哥疼我,可惜我妈给我生弟弟还行……” “阿弥陀佛,女施主,这事你可以问问你爸在外面有没有给你生过哥哥!”林静突然从后面窜出来个大脑袋,于是华丽丽的挨了祝红一电炮。 “找死吧你!” “好汉,打人别打脸啊!” 飞机行程下半段,她们是在一片打闹中度过的。鉴于飞机上还有学生,赵云澜只能扶额,并嘱咐他们:“少儿不宜。” 三个半小时的飞机行程让大家累的腰酸背痛。下了飞机,好家伙,直接到了赵云澜的主场。只见这货发挥了三寸不烂之舌和那个胖子聊的天昏地暗,末了他们还借了光住上了当地唯一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元月的内心不得不对赵云澜生出了那么一丢丢的敬佩。 第二天一早,三辆越野车停在酒店门口,向着西北方向的大雪山前进。沈巍再一次惨被赵云澜截胡,两人带着两学生开了一辆车;元月、祝红、林静和一个学生一台车,剩的楚恕之、郭长城和两个学生一台。 这一路下来,她是彻彻底底被特调处的欢脱气氛征服了。林静这人看着像个得道高僧,其实就一话唠,混熟了之后夸你的也是他,损你的也是他!借用赵云澜的话,一路下来,她真的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 天渐渐黑了,路也越来越难走。最打头的车缓缓停了下来,祝红见状,也把车停了下来。 “前面好像有情况!”祝红瞪大眼睛盯着,正在元月担心她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时,祝红堪堪转了头:“好像有东西过来了!” 远处一个通体白人打着白灯笼,正朝着赵云澜的车拜了两拜,林静捂住那个学生的眼睛,低声道:“是阴兵借道,别看!” 元月这才看得清楚,鬼差后面跟着一票人,老的少的,大多衣衫褴褛,都是新鬼。 祝红别过头,一门心思盯着自己仪表盘,唯独元月悄悄伸出几根手指,贴在车玻璃上,欢喜雀跃地跟为首的鬼差打招呼…… 那鬼差方才经过赵云澜都是走直线,可当他注意到车玻璃上映的元月那张大脸,竟没理由地打了个寒颤,微微绕了一个小弯。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对于鬼差来说,元月就是那个难缠的小怪物——曾经把地府闹得鸡犬不宁的、没心没肺到处称兄道弟的怪物! 祝红微微眨眼,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元月……甚至沈巍,都不太简单。 没得到回应的元月灰溜溜的摸摸鼻头,然后提醒祝红:“赵云澜好像下车了。” 祝红的小脑袋飞快地抬了起来,然后继续用她的大眼睛盯着前面的赵云澜。元月八卦地低声问:“你觉得赵警官好看还是沈教授好看?” “当然是赵云澜了……”祝红总觉得这是个坑:“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看上鬼见愁了吧?” “看玩笑!我有男朋友的好不好!”元月努努嘴,心想谁会喜欢赵云澜那样吊儿郎当的人物,“我就是随口一问,反正我觉得沈教授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你又下不了手,你俩不是表兄妹吗?” “下不了手,看看也好啊。”元月转头对林静说:“你们赵警官好像招呼我们下车呢!” “大家伙!我看山上有个小木屋,车开不上去,咱就走上去吧?”赵云澜指挥:“男的拿帐篷和睡袋,女生们把吃的带着吧,路有点滑,大家拉着手小心点……” 元月和沈巍一同注意到,队伍最后好像混进来一个人,穿的严严实实,身形像个女人。且祝红还特意挪到了排尾扶着她,时不时与她搭搭话。 小木屋诡异的很,几乎是整个都笼罩在阴气中。在目睹了汪徵祭拜、普及冷门历史、答疑傻学生以后,元月终于觉得无聊的受不了悄摸摸溜出了门。 “什么破地儿!一点信号都没有!”元月丧气的把手机从头顶撤下来。天空上没有星星,只有一轮不太圆的月亮。她朝着月亮叹道:“月亮啊月亮,连你都不圆,我让自己叫圆月又有什么用?” 那还是大概在宋的时候,她偶然听到了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颇有感触,便把黎姓改成了元,想着大概是她的姓不好,总是离啊离的,要是圆圆满满的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 举过玉珏盖住那个四不像的月亮,她满足的笑笑:“你长这样才对嘛 分卷阅读15 !” 凝着玉珏,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进门前赵云澜的一番话:“我不愧于我心,无愿相求,神佛也好,妖魔也好,谁敢评判我的是非对错……” 那样的狂放,那样的不羁,像极了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我生性不是嗜血之人,但这千斤的担子落到我身上我却不能不扛。若我能选,管他神仙妖鬼、荣华富贵,通通都是虚的。我只求快意山水,潇洒舒坦地做个义士罢了……” “我在想什么呢!”元月飞快地摇摇头,顺带鄙视赵云澜一波:“那样玩世不恭的人,哪里配和我哥哥相比?我哥哥可是大英雄!”她轻轻拍拍玉珏:“乖,咱们没听见哦,你可爱的妹妹可没有那样的想法哦!没听见没听见……” “呵呵呵……”一声阴森恐怖又极其欠扁的笑声冷不丁的钻进了元月的脑袋里。 “谁?”她屏气凝神,小心打量四周,同时,匕首滑落到手心里。 “小姑娘,你的警觉性太低了,我都看你好久了。”那嘶哑的声音,像极了在沙漠里行途跋涉千万里却没喝一口水的状态——难受得她骨头缝都在痒。 和沈巍一般无二的黑袍子,配上了一张惨白的鬼脸,怎么看怎么诡异。 元月大方地把匕首收起来,面无表情对他作了个揖:“初到此地,不懂规矩,扰了阁下清净,正是晚辈过错。望阁下大人有大量,晚辈这就走。” 那鬼面人向前一步:“你为何收起了刀?怎么,不怕我伤你?” “我又打不过你,就没必要自找苦吃了。况且阁下想杀我犹如撵死一只蚂蚁,我还有反抗的必要吗?” “呵呵呵呵……倒是个聪明的小姑娘……”鬼面人转身消失在了一个大洞里,没动静了。 “走了?这就走了?”元月内心一阵懵逼,这大人物都啥毛病?神出鬼没的出来……夸她一句聪明就……走了? “算了,难道你还等着人家把你小命取走吗?”元月一拍脑门,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而去。还未及小木屋,她就见西北天空悠的一下燃起了大火般变得通亮! 整个天空都是橘色! 而那小院子里,她看见一个个头骨如同雨后春笋般从土里拱了出来,接着就开始蹦迪般瞎蹦哒。 “我的妈呀?真是活久见,骷髅都成精了……白骨精?”元月一句吐槽的功夫,只见以木屋为圆心,周围涌出了越来越多的白骨……甚至将她包围在内。 与此同时,木屋里的人刚刚发现异状,正乱成一团想方设法的阻止头骨攻击,没有一人发现屋子里少了个人。 悲催的元月战战兢兢地现在骷髅堆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渐渐的……有那个几个头骨慢悠悠的转向了她。 “……” 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她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在头骨正对她的一瞬间,她便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体态扭曲着学着头骨一样的动作——瞎蹦哒! “大哥!别看我了,咱是同类啊!”元月咬着牙,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也不知是那骷髅嫌她脑子有病不爱跟她一般见识,还是真被她糊弄过去了,总归还真的把方向重新对准了小木屋。 木屋里的沈巍一抬眼,才想起来,他好像一晚上都没看见那丫头!于是他趁着兵荒马乱之际,悄悄后退几步,隐身在了黑暗之中。 在外面的的元月就当作自己在酒吧,越蹦越有节奏,差点都成了带头儿的……下一秒,沉浸在蹦迪氛围里的元月就被一只手拽着她的后脖领无情拎到黑洞里。“哎哎哎……” 靠!丢人丢大发了! 第9章 夜半同行 ============================== 本来高高兴兴地想来一睹山河锥的光彩,谁知半路杀出来了个赵云澜,将她计划全盘打乱。沈巍担心元月会漏出什么破绽,瀚噶族山洞也不让她去。所以,此时的她在百无聊赖地砸院里的头骨。 说起来也算是一起尬过舞,她还真有点下不去手。又和林静他们打打闹闹混了半天,终于捱到日落——赵云澜回来了。 赵云澜孤身一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早上的精神劲儿,显得病恹恹的。 元月正愣着神,就见沈巍从黑洞里难冒了出来。“大人,你回来啦!还顺利吗?山河锥拿到了吗?” 沈巍点点头,顺手接过她怀里的柴。“我先进去,免得赵云澜起疑心。” “那,那能让我看一下圣器长什么样子吗?” 元月大大的眼睛里塞满了亮晶晶的好奇心,沈巍低声:“等回去吧。” 瞬间满足的她蹦蹦哒哒去找祝红做晚饭了。任务完成后,大家心里没了什么负担,自然没心没肺地打成一片。元月正往铁锅下面添柴呢,就见缓过精神的赵云澜凑了过来。 “呦,烧水呢?”这明知故问的语气是演哪出? 元月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不厌烦赵云澜这个人,可就是喜欢跟他对着干,于是,她笑嘻嘻的回应:“没有,我在看书。” 赵云澜两腿一张,大咧咧蹲下来:“我说咱俩就不能和谐点么?没准以后你也得 分卷阅读16 叫我表哥了!” 元月摊手:“现在不和谐吗?这气氛多欢快啊?” “……臭丫头!”赵云澜拽了一小马扎垫在屁股底下:“哎,问你个事,你和沈巍是怎么个亲戚法,我怎么觉得你俩一点都不像兄妹呢?” 元月笑嘻嘻眯起眼睛:“这事,等你成了我表嫂子,你自己问沈教授呗。” 赵云澜再次吃瘪。本来以为先跟沈巍妹妹混熟,就能多一个助攻,可惜这小姑娘一句不往正道扯,他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正要起身走,眼睛便无意瞥见从她兜里坠下来的玉珏。顺手牵羊:“这是……” 赵云澜愣了愣,对这小东西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自认为自己记忆力超群,可为什么现在一而再而三地出问题? 元月呆滞一瞬,她总觉得赵云澜现在……太熟悉了。眼眶逐渐泛起水光,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摸摸那胡须下掩盖的脸。 可惜还没等她动,赵云澜便把东西扔回她怀里,还嘴贱地来一句:“什么破玩意?” 对不起,她的脑子刚刚一定秀逗了。 “……”元月咬咬牙,把那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涌出来的情绪重新塞了回去,然后低头嘀咕一声:“不识货……” 赵云澜刚走远没两步,又折了回来,犹犹豫豫还是开了口:“我说,准小姨子?” “叫谁呢!”元月白了一眼他,头也不抬。 “咳咳,那个,我是处于好心啊,绝对没有别的想法。”赵云澜挠挠头,要不是看在她跟沈巍这层关系,他真不想开口:“那个……你跟你那男朋友关系怎么样?” 元月终于抬了头,可惜满脸都是警惕:“你干嘛?想挖墙脚?一个沈教授还嫌不够,连邵仲衡你都不想放过了?” “……”赵云澜为她的脑回路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想提醒你,小姑娘家家的别一头心思扎里面,有点戒心……诶,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就当我放屁吧!” 赵云澜本以为她会继续怼他一句,或是直接给他个白眼。转头之际,他却听那小姑娘很是正经答了一句:“嗯,知道了。” 赵云澜侧目,这丫头鬼上身了?他又听她说:“有时候觉得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他也对我说过一样的话。” 他刚想继续问,又听:“可惜他比你好千百倍。” “……” 她继续补刀:“各方面。” “……”赵云澜气呼呼地叹口气,他俩真的是不能聊天!! 夜半之际,小木屋里回荡的只有男生们的打呼声。赵云澜可能是伤了元气,现在也在呼呼地睡。元月瞪大个眼睛盯着屋顶,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赵云澜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出言提醒,那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他的人品其实还是可以绝对信赖的。 她微微偏头,看见不远处的沈巍正屏息凝神,也不知是睡没睡。她悄悄翻了身,像昨晚的沈巍盯赵云澜一样盯着他。 沈巍可能是耳朵上长了眼睛,察觉到元月的目光,睁了眼偏头看她。 四目相对,元月立马堆出一副笑脸。 沈巍朝她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怎么了?” 元月仰起脖子,依样画葫芦:“睡不着!” 沈巍坐直身子,破天荒地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元月的头点得飞快,像只叨食的小鸡仔。然后她轻而快地抄起加厚羽绒服跟在沈巍后面。 殊不知两人离开后,一旁的祝红悄无声息睁了眼。 元月伸了个懒腰,看着天上的月亮好像比昨天圆了点,贪婪地吸了一大口冷气:“啊!还是大山区里的空气清新,我都闻了多少年汽车尾气了?” 沈巍衣衫单薄,整个人冰冷着似乎要与大雪山融为一体。他负手而立,背对着小木屋,抬头望了望天,薄唇便吐出一句:“没有星星…” “当然看不见星星,月明星稀嘛。”元月仰视着沈巍精致的下颌,问:“大人喜欢星星?” 沈巍低头苦笑了下:“没有。” 黄泉千尺下……看不见星星。 元月总觉得他现在显得格外孤寂。那是一种背离天下、一路孤行的苍凉。 这许多年,她好像从没看懂过他。 元月搓搓手背,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一层,然后垫脚挂在了沈巍的肩头上。可能是她的衣服有点小,只能稳稳当当挂住一边。 沈巍连忙就要取下来还给他,“我不冷。” “大人披着吧,您现在看起来太让人觉得心疼,我不想看见这样的大人。”元月很难得地保持了乖乖女形象,那声音温柔舒缓,险些流进某人心里。 沈巍怔了一瞬,然后又偏过了头,不自在的轻咳一声。 元月低低地笑了:“大人,您现在的样子特别让人觉得好骗,当心别被我这样的色崽子拐走了?” 沈巍更加不自在了。他有点后悔出来走。 “大人,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元月忽然正色起来,语言平缓,听不出起伏:“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缠着您千百年,想让您用斩魂刀赐我入轮回,您都没有答应。” 沈巍微 分卷阅读17 微蹙眉,不知她想说什么。 “可您对我极好,即使我打着您的幌子在地府招摇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好的大人,如果您真能圆了我的梦,您应该早就那样做了。” “所以说,是地府骗了我,死在斩魂刀下的,入不得轮回,对吗?” 沈巍沉默良久,终于问:“谁告诉你的?” 得到答案的元月笑了:“我自己猜的。我还猜到,地府不过想借您之手铲除我这个怪物罢了。” “你并不是什么怪物,别这么说自己。” 你只是轮回晷的实验品。这句话沈巍自动吞了回去,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沈巍此时真的像个老师,循循善诱、谆谆教诲,眼神里又充满了对学生的担忧。 但她仅仅算得上是学生而已。元月眼里的光淡了下去。 “你说你睡不着,脑袋里就是在想这些?” “也不全是。”元月深呼一口气:“我是想,既然找不到轮回的办法,那就先痛快得享受这一世吧。” 沈巍道:“你能这样想也好。” 元月偏过头,道:“我想结婚了。” 沈巍又沉默了一分钟:“和那个邵仲衡?可赵云澜不是让你对他小心些吗?” “您都听见了呀?”元月诧异抬眼,然后把双手杵在袖子里,企图能用手臂取个暖。“其实不一定非是他。再过两天又到我的忌日了,等熬过去了以后,我想寻一个差不多顺眼的,然后结婚、生子,过过我以前不敢奢望的日子。” 沈巍不知道她这样的想法是对是错,他发现今晚的元月出奇的话唠,像是把这几年憋的心思一股脑倒了出来。 “以前我都是为哥哥而活,为了给他复仇,为了履行和他的约定,蹉跎了太多日子了,反正一时半会也到不了世界末日,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沈巍轻轻揉揉她的发顶,欣慰笑道:“总觉得你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面前的小姑娘,好像比初见是那个浑身上下泛着死气的人要耀目许多。 那时的黎月,眼睛里面除了仇恨,没有别的色彩。 “好了,时辰不早了,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元月点点头,与沈巍并排之际再度开了口:“赵云澜是我哥哥的转世吗?” “不是。”沈巍这快速应答模式,倒让她有点不适应。她摸摸鼻头:“还好不是,哥哥转世要成了他的德行我岂不是得糟心死? 大人,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下午那会我真以为我见到我哥了,我这欠手爪子差点就往人家脸上招呼。” 元月将手指掰得咔咔作响:“我要是找到了他,一定第一时间一个巴掌呼过去!” 沈巍笑问:“为什么?” “谁让他敢抛下我走的……” (下章打脸警告)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是拆不拆cp呢? 第10章 双双掉马 ============================== 也许是赵云澜人品太差,总之在大家热热闹闹准备回镇子上时,他落枕了。于是他特别江湖大佬地指挥着众人搬东西。 浩浩荡荡重新下山,又坐了一整天的车,众人均觉得身心疲惫。他们一到镇子上,先前接待他们的那个小领导又准时地出现在了赵云澜面前。再度安排了酒店,又说晚上有饭局,一切妥妥当当,饶是元月这样的厚脸皮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车到了酒店门口,祝红便拉着这里唯一的女人——汪徵此时和桑赞已经被收进了小娃娃里,而女班长还未成年,不算女人——元月鬼鬼祟祟去了一旁。 “去哪啊?” “陪我去趟厕所!这一路给我憋的!”祝红小步快速倒腾,元月都怕她把蛇尾巴甩出来。 刚烘干了手,补好了妆,二人手挽着手从酒店厕所里出来,还没等站定呢,就听赵云澜酸溜溜地:“呦,这才几天,你俩好的都能穿一条裤子了!” 元月心里也在打鼓,她觉得祝红今天一反常态,有点对她过份热情了些。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女人的友谊你不懂。”祝红撇下这么一句话,又拉着元月出了酒店。 她已经决定了今天探探元月的底。 赵云澜扯脖子问:“一会吃饭了,你俩去哪啊?” “随便逛逛,马上回来!”祝红头也不回,拽着元月就跑。 赵云澜摊手,学着祝红捏着嗓子道:“女人的友谊你不懂……切真是,我有什么不懂?不就是建立在一起上厕所和一起买买买嘛?” 话音未落,便听着祝红一声呐喊:“元月!你去哪?你等我啊!”那声音尖细刺耳,绝不是祝红正常语调。 “出事了。老楚、小郭,你们照顾学生!”赵云澜沉声一句,他们便循声而去。 “祝红,发生什么事了?那丫头呢?” 祝红捂着肚子大喘气,用两条腿走路本来就够她受的:“我不也不知道她怎么了,突然就往前冲,好像说,看见她哥哥了?” “哥哥?”沈巍总觉得不对劲,迅速按祝红所指方向跑过去,赵云澜紧跟其后。“林静!你 分卷阅读18 带祝红回去,这有我呢!” 沈巍跑得极快,一溜烟就没影了,不知道的大概都以为他是大学里教体育的。等赵云澜赶上之时,沈巍已经在双手控制接近疯狂的元月。 沈巍额头青筋暴起:“你冷静一点!你看错了,那不是你哥哥!”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哥哥!放开我!”元月痛苦的嘶喊着,那种隔了两千多年的痛苦与绝望再度袭来。 “哥!哥……你别抛下我!你回来!你回来……” 她的嗓子近乎嘶哑,神志已经不清,哭到了极致是一种什么感觉?大概就是她此时的样子: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心脏炸裂般的疼痛,到后来再也哭不出声音,只无力地瘫在冰凉的地上干呕…… 赵云澜还没见过一个人哭成这样,这得遭多大的心?他在口袋里左掏右掏,终于掏出一张定神符,然后被他极不怜香惜玉地按到了元月脑袋上。 沈巍半跪在地上,将元月从地上捞起来轻靠在自己的怀里。一边不断轻抚她的头和背,像哄孩子一样,一边轻声安慰:“小月,没事了,你只是看错了人……” 直到怀里的人彻底昏睡过去,赵云澜才伸手把那张定神符揭下去。他右手在空气里画了画,问:“她哥哥是?” “去世多年了。”沈巍把人横抱起,“她一直沉浸在失去兄长的痛苦里,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只要稍不注意触碰到,整个人就断掉了。” “哦~,平常真看不出来她这个神经大条的丫头还有这层心思。” 沈巍在赵云澜转头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后方巷子。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神里几乎看得见杀意汹涌。 沈巍把人放在床上,又盖了被子。赵云澜向他们解释,不过是小姑娘认错了人罢了。走时又吩咐祝红:“一会儿你就别去饭店了,想吃什么我给你俩点外卖。你看着点她,醒了发信息给我。” 一天天四处奔波,赵云澜几乎要神经衰弱。可到了饭桌上,他又变得生龙活虎,嚷着要不醉不归。 一圈下来,赵云澜已经是头疼混着胃疼,却还要应付新一轮的酒局。 沈巍终于看不过眼,夺过赵云澜的酒杯,三口并两口地喝了个干净。火辣辣的液体滑入喉咙,他整个人“蹭”的一下子变成了红彤彤的小龙虾。 两人成功的干倒了一圈人,但沈巍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怜赵云澜迷迷糊糊地还要搀扶沈巍。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祝红刚刚吸溜完最后一口螺蛳粉,而螺蛳粉那沁人心鼻的味道也成功把床上躺着的人熏醒了。 “你吃什么呢?这么臭……”元月揉揉眼睛,就见祝红戴着耳机追着剧,然后还放着毒气炸弹。“祝红!祝大美女!” 祝红终于听见了她的声音,摘掉耳机,往她那边一瞥,再然后……她的蛇尾巴都要吓出来了。 “你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祝红的惊恐可不是装出来了,元月心里一沉,然后,她落寞地抚上了右脸。 果然,她摸到了那熟悉的一道凸起——险些扎伤了自己的手指。 “很丑吧?”元月低着头,沉着脸,然后说:“祝红,谢谢你照顾我,不过你要是害怕,就先出去吧。” 祝红毕竟是个蛇妖,她被吓到是因为元月突如其来的疤,而不是觉得有多丑…… 祝红平复了情绪,挪到床边,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我不怕,就是想说,所以你……真的不是人?” 元月:“嗯。” 祝红:“那你对特调处有什么企图?” 元月:“好像是你们赵处长先招惹的我们?” “也对,没有恶意就好。”祝红:“那你是什么?鬼?” “准确的说,半人半鬼。”元月抬起头,“其实我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你该叫我一声祖奶奶。” “……”祝红噗的一下笑出来,然后推搡了一下元月:“早说嘛!早就觉得你不对劲,真让姐猜着了!” “……”元月彻底佩服了祝红这个神经大条的母蛇:“不是,你发现我是个怪物不害怕你还跟我套近乎?你就不怕我咬你?” “不就是鬼嘛,你等着!”只见这货噔噔噔回了屋里又噔噔噔跑回来,然后对着小布娃娃说了一句:“汪徵,出来吧,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一个半透明的魂从布娃娃里飘了出来,幻化成了一个文艺少女来。“叫我干什么?” 祝红大手一挥:“看!这才是正宗的女鬼!” 跟她脖子上那一圈断了就接上的痕迹一对比,元月顿时觉得自己的样子不过如此。 “你好,女鬼!” “……” “不过你是女鬼,那你表哥沈巍是个什么东西?” “……祝红女士,有些话不能乱说!”元月扶额:“他的身份我不便透漏,但绝对是你不能惹的!小祖宗,劝你一句,以后别对沈教授有敌意!” “…好吧,本来我也没打算跟他有交集,那我就暂且把他当成斩魂使一样的人物,供着好吧?” 元月内心已经天雷滚滚,她很想夸一句:“大姐你真相了!!” 可能是看的顺眼的女生天生就能合得来,小小的房间里,一妖一鬼 分卷阅读19 一怪物,相处十分融洽。 听完了汪徵的爱情故事,元月也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祝红趁热打铁,准备套清楚她的故事:“所以,你呢,你脸上的疤是谁干的?” “是我自己伤的……”元月抱着双腿,娓娓道来:“故事有点长,你们慢慢听,但还请答应我暂时保密,毕竟不怎么光彩……” 和自己主动坦白从宽的元月相比,沈巍掉马甲的过程可以说十分惊心了。且不说房间里那些有辱斯文的事,单看他现在坐在医院病床上,与赵云澜面对面,那才叫一个难堪。 次日凌晨,卸下重担的元月痛痛快快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她依稀听说,赵云澜昨晚趁着酒意兽性大发,一时没刹住车,直到把沈巍折磨到了医院…… 下午,两人双双归来,元月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大人您失身了?”就被沈巍直接拎进了房间。 沈巍和赵云澜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甚至二人间有点僵硬。元月一拍脑门:完了,她一直以为她家大人是上面那个,谁成想……赵云澜真是个禽兽! 沈巍坐在沙发上问:“昨天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元月当时是太激动,才成了那个样子,后来缓过来一心想,才觉得怎么都不对。 “我看到了一个像极了我哥哥的背影,那人不论是衣冠服饰,还是腰间佩剑,都极其符合。我想,若不是他真的回来了,怕就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第11章 青青草原 ============================== 赵云澜和沈巍一连几天都是同去同归,但偏偏气氛还很尴尬。据说是去医院复查,最后也不知道沈巍用了什么办法,总归让医生得出来一个酒精导致心脏麻痹的结论。 而元月自从知晓沈巍掉了马甲,她就一直心惊胆战,她生怕赵云澜什么时候把她这小鬼给收了。不过赵云澜一直和沈巍别别扭扭的,好像也没把她当回事。 在酒店蛰伏了好几天的元月终于被祝红强行拉出去,带她一起公款吃喝玩乐去了。 大西北的独特风光是元月也很少见的,几天下来,她们光是土特产就买了整整两个旅行箱,这还不算元月给自己小男友单独买的礼物。 不过再多的箱子也有郭长城那样的倒霉孩子管,她们俩还真没受影响。 一批人终于踏上了归途。到了西北机场她买了去邵仲衡出差地点的机票,然后便在候机大厅跟他们谈笑风生。反正混熟了的她在哪都能唠的开开心心。 比如她发现,别看楚恕之看上去是个精瘦的、高冷的尸王,私下里他也会捏着登机牌一脸娇羞地跟林静学赵云澜犯贱。如此反差萌,萌得元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开心,不代表所有人都开心。依旧是赵云澜,脸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写着四个字:莫挨老子。 回龙城的航班更早一些,送别大部队之后,元月便出发,想去给邵仲衡一个惊喜。 但是……不是每一次都会如愿以偿地都有惊喜,也可能是惊吓。 一旁的丁秘书在门口对她欲言又止,而从里面传来的那男女不言而喻的声音,终究剥夺了她闯进去的勇气。 真好,这么多年终于有个男人敢在她头上建立青青草原了。 丁秘书尴尬地站在一边,而元月端坐在沙发上,发挥了正牌女友的气场。一边品尝着国外的咖啡和国内的有什么不同,一边静静等候房间里那对男女运动结束。 ——————— 沈巍拗不过特调处一群看戏人的故意为之,终于坐上了赵云澜的车,由其互送回家。 沈巍家里干干净净,连电话都盖着防尘罩,唯独缺了点烟火气。赵云澜有一搭没一搭试探着,沈巍也是避重就轻回答着。 末了,赵云澜开口问:“既然您是斩魂使,那那个臭丫头总不见得真是你表妹吧?” 沈巍呡了一口茶,眼神变得晦暗不明。道:“她本姓黎,是古黎国的王姬。” “王姬?”赵云澜挑眉惊讶:“就是公主呗?” 沈巍点点头:“差不多,不过公主是后来的叫法。” “我的天,这比你说你是斩魂使更难以让人相信,她那德行还能是公主?那她们国家一定不怎么样。” 沈巍轻笑:“从前她也不是这个性子,只是近年来才越发开朗些。” 赵云澜还是难以想象,“那她本是人,却为什么长生不老,能活到现在呢?” “因为轮回晷,她也算是用轮回晷的第一个人。” 赵云澜再次惊掉了下巴,想不到那臭丫头还和圣器有关联。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了那天那丫头的疯魔样子,心中顿时脑补了一整部狗血电视剧: “让我猜猜,她应该是和李茜一样,私自动用了圣器,导致他哥哥的寿命加在她身上,所以才活了那么久……不对啊,他哥哥寿命得多少,才能支撑她活这么多年?” “也不全对。”沈巍说:“她的确私用圣器,但轮回晷大概对第一个和它建立联系的人有什么偏爱,所以加在她身上的寿命是无限的。可以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她可以一直活着,甚至直到大封破裂。” 分卷阅读20 “轮回晷还能这么偏心眼?”赵云澜默默扶额,特调处里都是官二代就算了,现在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公主……还是不死之身:“我猜,轮回晷除了能带给她无尽的生命,一定还有什么副作用吧?” 沈巍不得不佩服赵云澜的聪明与通透。 “的确,万物皆有其两面性,有得就会有失。轮回晷让她活着,却不是让她自在地、随心所欲的活。” “她每多活一天,每多得到多一分不属于她的寿命,她便会多痛苦一分。那种痛苦是将她生于世上开始,每一次经历的各种伤痛,甚至连割伤手指,或是心中曾受过的小委屈都包括在内的,全部汇集起来,并且每一天都会累加一成,再如数附加在她身上。” “这说法倒新鲜!”赵云澜想想,翻译了一下沈巍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比如她第一天割破了一根手指,第二天割破了第二根……直到第十天,明明前几根手指当天已经痊愈,但是第十天她还是会觉得十个指头一起疼,甚至是加倍疼?” “令主聪慧。” 赵云澜莫名地打了个寒颤:“那这累加起来不要了人命了?天天跟出了场十级车祸似的?然后还不让人痛痛快快地死?” 沈巍又说:“久而久之,她也会学着贮存这种伤痛,然后等一个时机再尽数倾泻出来,这可能是她自己进化出来的排毒方式吧。” 沈巍说的是云淡风轻,但是赵云澜还是听得心惊肉跳:一日尚且不能忍,那么长时间加起来得是啥效果? 赵云澜问:“他一般多久排一次毒?” “一年,选在了她每年的忌日。” “忍一年?是个狠人!”赵云澜竖起大拇指,又觉得不对:“她不是永生吗,哪来的忌日?” 沈巍:“地府人算她第一次自尽的日子,便是忌日。” “第一次自尽?等等,这怎么跟地府也有关系?” 沈巍想起来她那些年把地府上下搅得鸡犬不宁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是这样,小月一直想让地府直接准她轮回,但是涉及圣器,地府也没什么办法,于是她便赖在十殿不走,还搅黄了其中一殿阎王升职的机会。” 赵云澜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他居然想得到十殿阎王看见她头大的样子。又听沈巍说:“那几年,上到阎王,下至鬼差,几乎都被她折磨过。后来阎王烦了,便把她驱回人间,只允许她每年在忌日方且去地府。” 赵云澜问:“地府不是管不了?她还回去做什么?” 沈巍答:“黄泉孟婆庄你可曾听过?” 赵云澜点点头:“听过,传闻中孟婆汤能让过往奈何桥投胎的各路鬼魂彻地忘记前世的一切记忆,以安心转世?” 沈巍:“不错。黎月每年下冥界,也不过是去孟婆庄讨一碗汤。一碗下肚,她便能暂时压制身体的苦痛。” 赵云澜心惑已解,便要离去,道:“我猜那一定跟毒品一样,时间越久,她便需要的越多……” 沈巍不置可否。 赵云澜临走时依旧嘱咐:“回头大人多劝劝她,让她跟那邵仲衡少来往。她那二五眼看不见,我那天倒是看清楚了,那小子耳朵下面的功德印黑得不能再黑了,缺德事一定没少干!” “好,我会转告她的。” 沈巍一直在窗边站着,直到他目送赵云澜离去,才关了灯,悄无声息消失在黑洞里。 他最怕赵云澜不问,因为他猜不透赵云澜都知道些什么。 还有鬼面三番五次出手,若为圣器便罢了,可他为什么要设计黎月?到底安的什么心? ————————— 元月在沙发上坐的腰都酸了,那二人才从房间出来。 邵仲衡大概是洗过了澡,头发微湿。一见厅里稳稳当当坐着的人,他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他后背撞上来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正在撒娇:“亲爱的,怎么了?” 呦,这熟悉的声音,看来是个熟人啊? 元月微微一笑,极其优雅地呡了一口咖啡,那叫一个端庄。 即使她内心已经手撕渣男千百遍了。 “邵总,我是不是来得不巧?” 那个女人看见了元月,也是大吃一惊:“元秘书……” 这不是她的老朋友吗?想当初还问过她要不要下班一起聚餐。爬床爬得还真快。 “我不是说让你提前给我打电话,我派人去接你吗?”邵仲衡不冷不热,元月也看不出来这男人现在是个什么心理。 “我要是不来,哪里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元月缓缓站起身子,把外套搭在胳膊上,面上依旧微笑:“本来是想给你带个礼物,不过看来已经有人替我给你惊喜了。礼物我交给丁秘书了,邵总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见。” “不对,以后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元月笑笑,在路过二人之际,她停了下来,对那个女人说:“那天咖啡里的糖,是你加进去的吧?” 那女人登时变了颜色,狡辩道:“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元月笑答:“没什么,我只是想如果是我的话,可能直接放点毒药……” “站住!”邵仲衡撕破了脸,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回去以后,你不 分卷阅读21 会乱说话吧?我可警告你,那代价你付不起。” 本来就憋着火气的元月瞬间垮了脸。 对不起,她就是天生逆反,如今听到此言,她要是真想看看邵仲衡的本事。 元月转过身子,嗤笑一声:“那我倒是想领教一番了。” 邵仲衡恶狠狠地沉声:“你可别不知好歹?” 元月轻蔑笑笑,脸色逐渐危险而邪恶:“本来不想管的,可惜我这个人还真是有点看不过去……” 邵仲衡等人只见她的眼睛汇聚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墙角方向:“我说,这种事情就没必要带孩子一起看了吧?” 第12章 雪上加霜 ============================== 那墙角分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你在跟谁说话?你是疯了吗?” 元月笑笑:“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是看不见鬼的。我便发善心告诉你,那里有个被吊死的女人,还有一个小男孩。那个男孩长的倒是挺像你的……”她又看向那个墙角:“原来那个害死你的渣男就是他啊?” 邵仲衡猛地转身,可墙角处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他看不见,但……却确确实实有一大一小两只鬼,对上了他的眼睛。 女鬼的舌头外露,披散的头发下能看见脖子上有一圈极为明显的勒痕。而那一旁的小男孩却满脸血污,像极了小僵尸娃娃。 邵仲衡的手不自觉得发起了抖来:“疯女人……不过是看见了档案,你以为这样就能唬到我?” 女同事估计是想在邵仲衡面前逞个能,竟胆大包□□着元月就扑了过去。元月左手擒住她,右手用力一挥,那个傻女人就被扇在地上。 女同事捂着脸在地上哭:“仲衡!她居然打我!” 那丁秘书显然也是一丘之貉,挺大的块头竟也对元月出了手,不过转眼就被她一个过肩摔撂在地上。 这下子邵仲衡终于被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但依旧死鸭子嘴硬:“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元月拍拍手,拎起掉在地上的包,说:“碰你,我都嫌脏了自己的手。”她朝墙角的女鬼道:“嘿!女鬼,上次你伤我的事我不跟你计较。现在你就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吧,出什么事我替你担着。” “贱人,你想死吗!”邵仲衡怒吼着,他已经自乱了阵脚。 元月不过偏头斜瞥了一眼,房间里的灯光顿时冒出了一串火星,然后自动灭了。 丁秘书和女同事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此时门口的保镖也冲了进来。 邵仲衡已经徘徊外崩溃边缘:“给我把她抓起来!” 元月淡淡说:“我倒希望你能有这个本事。” 她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再没回一次头。 “你们都是死人吗?”邵仲衡一巴掌打在纹丝不动的保镖脸上。“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保镖忐忑道:“邵总,不是我们不动,是我们动不了……” “对,像中邪了一样……” “中邪……”邵仲衡突然觉得这房间里真有双眼睛在死盯着他。他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他极其恶心这样的感觉。“混蛋……” “你们都给我守在身边,一步都不许离开……” ———————— 虽然赵云澜早有提醒,可是目睹一切的元月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这许多年,难得有个合得来的男人,过了两天舒坦日子,她便以为遇了良人,到头来不过是被当成宠物耍的团团转罢了。 她要不是真的有点伤心,一定亲自操刀,灭了他丫的! “算了,为男人伤心多不值得,更何况还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元月拍拍自己的脸,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好好回家睡一觉才是正事。 她不想理会邵仲衡,可貌似人家不这么想。 回到龙城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刚出电梯,她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从她家门口一直蔓延到电梯口,密密麻麻堆满了她的包包、衣服、各种物品。 “什么情况?宝贝们,你们怎么自己出来了?”元月想打电话给房东,她刚一掏出手机,就看见刚刚一直被她忽略掉的短信: (妹子,实在对不起,刚刚有个大老板重金买下了我的房子,所以我不能租给你了。 剩的房租和违约金我已经按照合同上打到你账户上了,你还是尽快重新找个房子吧。) “大晚上的我去哪里找房子?”元月仰天长啸:“邵仲衡,你给我等着,老娘非手撕了你全家!” 也不知道搬了多少趟才把她数不尽的宝贝们搬到了车里。别的就算了,这些包可是她的本命啊!平时她连碰一下都格外小心,现在居然就这么被无情的堆在地上! 不过还算房东有良心,鞋子、首饰各种值钱的倒是一件没少。 “这怎么办?大半夜我能去哪?诶,要不找个酒店算了……哎?老娘钱包呢?” 真是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会塞牙,钱包连带里面的各种证件,早就被她不知道掉哪去了。 “天要亡我…” 不管平时生活多滋润, 分卷阅读22 如今有了困难她才看发现,其实她根本没有朋友。她翻遍了通讯录,发现可求助的,居然只有沈巍一个人。 “也不知道这个时间人家休息了没,会不会打扰人家啊?” “万一他没睡,我得怎么开口呢?” “诶,与其露宿街头,不如厚脸皮一下吧。”握着手机犹豫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号码。 一段智能声音过后,元月把手机从耳边撤下来:“嗯?不在服务区?”她猜,大概沈巍是有事回冥界了吧。 得,现在没有能指望的人了,自力更生吧。 在车里坐了许久,对策没想出来,肚子却很不给情面的叫了两声。她这才想起来,好像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呢。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大晚上的,但愿还有没关门的便利店吧,我这是什么苦命,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当然,祸向来不单行。她悲催地发现刚刚好像顺手把手机扔在座椅缝里了! 左掏右掏也没拿出来,估计是掉在后座的包海里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么把包倒雪地里救手机,要么就干脆放弃买东西吃的念头。 绝了! “行,可以,非常完美。老娘今天就想看看我还能多倒霉!” 元月从包里刨了一个坑,把座椅推平,然后关了车门躺了上去,她关了车里的灯,开了暖风,然后瞪着车顶,幽幽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饿…” 如果此时她手里有个小人,那么那个小人一定被扎的千疮百孔,且上面印着几个大字:邵仲衡! 大概是真的身心俱疲,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如果此时有个稍微懂点常识的人,便会提醒她:原地开暖风里的时候给窗户留点缝,不然可能会一氧化碳中毒。 死是不可能的,但是却不能说对她没有影响。综合症状表现为:她翌日头晕了一天。 大概是六点左右,龙城的天才刚刚漏出鱼肚白。元月被一阵来自车底下的手机铃声吵醒。重度缺眠且心情不畅的她皱着眉头抱怨道: “谁啊?大早上的让不让人活了?”怀着一颗杀人心的她朝着角落里的手机大喊:“馒头馒头,接听电话并打开免提!” 手机助手发出来人工智能的声音:“好的。” 在滴滴两声之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老娘现在不方便看手机,你哪位啊?报上姓名来!” “昂,我,我是沈巍。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元月几乎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猛的坐了起来,愣了愣,喊着:“没有没有,大人您稍等我一下!” 另一头的沈巍依稀听见了开车门、关车门和类似什么包装袋摩擦的声音。他有点摸不透对方的行动。 不到一分钟,就听手机里的声音再次传来。好像比刚才的清晰了不少。 “大人,怎么了?有什么吩咐吗?”元月单手缕缕乱七八糟的头发,顾不及雪地里堆着的包,她站在马路牙子上,扶着路灯杆子,总觉得头有点晕。 “我没什么事,只是看见了未接来电。昨夜我不在人间,倒是你怎么这么晚找我?可是有什么麻烦?” 本来有千言万语的委屈,不知怎的,如今真听见了沈巍温言软语的关切,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迟疑了半天,她苦笑道:“没有什么麻烦,只是想问问大人昨晚平安到家了没。” “这样啊,”沈巍轻轻笑了:“那不打扰你了,你接着休息一会吧。” “……好,大人再见。” 挂了电话以后,她连忙捡起来雪里无辜躺着的包,可才搬了两个,她便无力地蹲在路边,把头埋在□□。 她心想,自己怎么会这样狼狈? 一切都太过匆忙,她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寒风呼呼地吹,带走了身上仅剩的温暖。 她心想:这世上为什么偏让我这样的人活着?除了带给别人无尽的麻烦,她什么都不会。 从以前到现在。 从克死她母亲开始。 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孤寂里。 正独自感伤着,她忽然觉得身上被盖了一个温暖的保护层。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而来,然后重重的落下、再砸在她心头上:“这也叫没有麻烦?” 沈巍背对着路灯,并看不清表情,只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她以为自己做了梦:“大人……您怎么会?” “总觉得你刚刚有些反常,……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元月瘪了瘪嘴,终究还是没说出来一个字。她委委屈屈又把自己缩回了一团。 “你啊你,向来不让人省心。”沈巍叹了口气:“别在这耗着了,跟我走吧?” 元月抬起了头,眼眶中微微有泪光:“去哪?” 沈巍弯腰把人拉起来,又轻轻给她紧紧得拉了一下外套:“跟我回家,不是饿了吗?” 回家…… 他说了:回家…… 昏黄的路灯,仿佛在她的眼睛里种了一抹光。 多年以后,当她想起那段极为窘迫的经历,几乎还能完完整整回忆起 分卷阅读23 路灯下那个穿着白衬衫、为她拉紧外套的男人。 他便是她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cp大概不准备拆了,但该撩还得撩 第13章 同一屋檐下 ============================== 大庆准确无误地在闹钟铃声响起来之前醒了,然后黑猫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差不多等了一分钟,闹钟还没来得及响一声就被一只黑黢黢、肥嫩嫩的肉爪子拍了下去。 黑猫收回肉垫,扒拉扒拉自认为帅气逼人的长胡须,然后一个扭身又睡了过去。 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黑猫抬起所谓的胖脖子,扒开窝,朝着赵云澜床上一看,登时炸了毛。 “大清早不睡觉你诈尸啊?” 赵云澜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在床头,蓝色荧光正打在他脸上,显得他黑眼圈愈发重了起来。 “死猫,你对殷商年间的事,记得多少?” “你是不是有猫病?居然突然对什么殷商狗屁东西有兴趣……” 黑猫跳上床,在赵云澜腿上寻了一个舒服底盘,又窝成一团:“我记得有个美人叫妲己,听说长的挺好看……不过有人说她是狐狸精附身,谁知道真的假的?” 赵云澜一巴掌拍在它的头上:“……你能说一个封神榜里没提过的吗?” 黑猫嗷呜一声,就要挠他,“你又不说你问什么,小爷又不是百科全书,我能知道个屁!” 赵云澜把他从身上扯下去,继续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黑猫跨过他的脚,绕了一个大圈又贴了上去。它看见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词条: “黎月?黎月是啥?” 赵云澜再一次扒开它的爪子,“你自己不会看字?” 大庆很难得地没有挠他,而是继续读: “黎月,商末黎国人,黎恭之女,天姿绝色,可比妲己。黎欲与商联姻,未果。后西伯戡黎,不知所踪……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云澜扯扯嘴角:“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碍眼!” “你凶什么凶!”黑猫跳上他的脚,居高临下气指颐使:“小爷饿了,快去给小爷准备早餐,我要吃小香肠!” “闭嘴!死胖子……” 大庆转了个圈:“好端端的你怎么对黎国感兴趣?” 赵云澜总觉得沈巍昨晚有所隐瞒,虽然轮回晷的事解释清楚了,可是对于那臭丫头的过去却只字未提。有猫腻。 赵云澜啃着大拇指,轻飘飘地说:“告诉你个秘密,那个元月就是这个黎月,古黎国公主……” 黑猫再一次炸毛:“啥?她不是人啊?那她是个啥?” “半人半鬼……” 黑猫原地转圈:“完了完了,她还摸过小爷的身子,完了!小爷不干净了!” “你都被多少人摸过了,装什么纯……”赵云澜白了一眼,说:“我查了半天,网上不过就这么一句话,甚至找不到一点关于她的生平……哪怕是关于黎国的记载,都少之又少。” “正常,毕竟都过去三千多年了,而且当年西伯戡黎杀了那么多人,黎氏几乎被灭了族,哪还能有人管她一个丫头的死活。” 赵云澜戳戳黑猫屁股:“那你知道西伯戡黎的原因吗?” 黑猫给了他一个看弱智的表情:“网上都有,你不认字吗?” “……我是问你其中就没有别的什么隐情?” “有个屁的隐情!还不是那黎王自己作死,放着姬昌不巴结,非得巴结几乎重症晚期的商纣王,结果被人家周文王灭国了吧?” 黑猫打了个滚,又支愣起脑袋:“等等!黎月……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赵云澜:“你听过?” 大庆想了想,说:“小爷记得当初有句话,说什么西边妲己东边黎,好像形容当时的两位美女。西边,就是说朝歌,东边,好像就是说黎国王姬来着…大概就是她,百度不写了吗,可比妲己!” 赵云澜抽抽嘴角,越来越不相信历史的真实度:“就她?天姿绝色?还跟妲己比? 要么是百姓瞎了,要么肯定那妲己也没有传说中那么邪乎!” “你管人家怎么写呢!快给小爷热香肠去!” 赵云澜合上电脑,揉揉发胀的眼睛,总觉得元月的事不简单。 寻常人能用得了轮回晷? 那不能够。 —————————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瞬间被消灭了大半,元月吃的满嘴流油,哪里知道赵云澜为她已是寝食难安? “叮”的一声,沈巍在她面前放了一把钥匙,坐在她对面。 “这房子不过是我在人间落脚之处,平时也是空着,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在你找到新住处之前,就住这吧。” 元月吸溜完一根面条,然后她扁扁嘴:“大人,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怎么了?” 元月: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禽兽思想… “这怎么好意思呀!” 她拿起钥匙,矫揉造作道:“你看我这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你要是不嫌弃,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分卷阅读24 沈巍吹了吹杯子里水面上浮起来了一根茶叶:“你现在回车里还来得及。” 某不要脸的女子瞬间抱上了沈巍的大腿:“大人,小女子洗衣做饭打扫房间样样精通,求收留!”说罢,她便睁着大眼睛装委屈。 “别闹了,快回座位上吃饭。” 元月得逞笑笑,然后回去又扒拉一口面条,轻飘飘说道:“大人,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您一句,从小到大对我好的人,基本上都死绝了,而且下场颇为凄惨……” 沈巍顿了顿,放下水杯,“要不你还是把钥匙还我吧?” ————————— 那是不可能的。 你以为从此以后二人就算同居了? 她就能近水楼台了? 呵呵,不存在的。 原来沈巍口中的落脚之处,真的就只是落个脚而已。他把她安顿好以后便带着教案去学校上课了,然后接下来的几天元月连他影子都没摸到。 沈巍的家里干净的很,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上到各种家用电器,下到锅碗瓢盆应有尽有。这简直就是个高级拎包入住式公寓啊! 一共三个房间,一间被她无情霸占了,一间是沈巍的卧室,还有一间门上了锁,她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这锁不是普通的锁,倒像是某种封印。 她不懂,也不好奇,这年头还不让人家有点自己隐私了吗?不过她不会承认,她已经在内心把沈巍脑补成了一个白天里斯斯文文的教授、夜晚化身杀人狂魔在家分尸的斯文败类形象。 嗯!超级带感的人设! 收拾好了屋子,该搬的也办完了,新家具也置备好了,她应该出去干正事了。 何为正事?那便是补办身份证、找工作、找房子! 于是她在填新身份证地址时犯了难。 “写大人家里,万一沈巍不会收快递怎么办?要不……写特调处祝红?嗯!收个快递而已,可以的!” 自己一个人过了好几天,沈巍不在她也懒得给自己做饭,基本一天下来就是一顿泡面或是一顿外卖。 奇了个怪,之前自己在家也没这么懒,什么毛病? 吃饱了睡好了闲的时候再上网看看房子看看工作,生活也算是滋润。 而那赵云澜,她好久没看见他了。怎么着,莫非知道沈巍就是斩魂使这个事实,崩溃了? 临近阳历年,沈巍终于出现了。 给大晚上正做瑜伽的元月吓一跳,她把面膜一把扯下来:“大人?您回来啦?” 沈巍点点头:“是啊,明天一早有课,直接去可能来不及,所以今天就打算在家里睡了。” “那好呀,那大人明早想吃什么,我去准备一下食材?” “听你的吧,我都可以。”沈巍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扯松了领带,慢条斯理地拽下去……看得她在一旁血脉喷张。 呵呵,一点肉都没漏她瞎激动个啥? 不自在的别过头,全身心投入电视屏幕上的瑜伽课程上。 大概是她的姿势有那么一丢丢的搞笑,她明显听到沈巍没憋住笑了一声。她转头莫名其妙看,哇,他在解自己的手表诶! “哦,没什么,你慢慢练,我去洗个澡。” “好……洗澡……等等!”元月飞快起身跑去卫生间,然后在沈巍的瞩目下把自己刚刚晾上的内衣转移到自己屋里…… 元月贴着房门大口呼气,即使全程没让他看见什么,但也太尴尬了真是! 不行,早晚有一天她得没! 自己还是抓紧时间找房子吧! 重新调整好心态的元月打开房门,只听从卫生间传来淋水的声音。那可是……沈巍在…… 元月老脸一红,感觉这个家她真的待不下去了。于是她利索地收起瑜伽垫,关闭了电视,准备回屋装死。 她觉得过了许久许久,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然后依稀听见沈巍的脚步声,和他开卧室门的声音。 差不多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想着沈巍估计是忙完了,然后她开了房门,手里拿着数日前就给沈巍准备好的小礼物。 “咳咳,大人,方便吗?” “门没锁,进来吧。” “那我进来了啊!” 她一开门,哇哦! 猜她看见了什么! 头发微湿且顺毛的沈巍! 这一晚上的暴击实在有点多,她快要扛不住了。 沈巍穿着深蓝色厚睡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唯独漏了一节雪白又纤细的脚脖子。再就是领口比平常穿衬衫漏的有点大,都能看见他脖子上挂的一根黑绳。 沈巍坐在椅子上,正在整理教案,问,“有什么事吗?” 元月说:“下午逛街的时候看到了个小玩具,想拿来给你看看。我能先关个灯吗?” “还要关灯?”沈巍眨眨眼,把教案放在书桌上。“好,开关在你左手边。” 她倒是没着急关,又说:“嗯,大人,您再闭一下眼睛呗,就一小会儿。” 沈巍也不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大人,不要偷看哈!” “好,不看。”沈巍只听见元月好像去他的床头忙活了一下,然后她又到了 分卷阅读25 门边关掉了灯,又跑过来,绕到他身后,用暖乎乎的手覆住了他的眼睛,又在他耳朵旁边轻声说: “准备好了呦!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在沈巍睁眼的同时,元月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轻音乐缓缓响起,沈巍只见小小的卧室里充斥着点点灯光。那些光落在天花板,像极了夜晚的星空…… 沈巍缓缓笑了,“这是……” “星空灯!”元月顺势坐在床边,“在西北的那天晚上,大人说天空中没有星星,现在我这个小月亮把小星星们带来了。” 沈巍的心骤停了一拍。其实那不过是他随口一句话,怎么就被她记在心里了? 元月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然后又凑近了一些:“大人,现在您是觉得星星好看,还是月亮好看?” 沈巍的脸上映了满满的光,他又没带眼镜,柔顺的头发顺着脸垂着,颇为好看。他的睫毛很长,眼尾微微上挑,一双标准的桃花眼,里面正映着她的脸。 她真的心动了。 看着对面满眼希冀的小姑娘,沈巍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若说没有好感,那是假话。 但他清楚他的好感一开始是来源于哪…… 旁人对他避之不及,但唯有她好像从来没躲过他。 还有赵云澜。 这对兄妹真是……好大的胆子! 兄妹……沈巍的眉头攸地皱了起来,然后又被强行重重放开,紧接着他便带着他常常挂着的笑容,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觉得强人所难。 和对所有人一样的语气:“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让你费心了。” 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元月哪里放过了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沈巍……很明显的疏离与伪装,他分明是不喜欢。 她眼睛里的希冀散了。 然后她坐直了腰,拉开与他的距离,又强迫自己笑: “啊,哈哈,哪里费什么心,就是随手地摊二十块钱买的,本来就是个小玩具……”元月站起来,走到门口:“那……时辰不早了,大人明天还有课,早点睡吧。我也睡了,晚安。” 她几乎是逃一般的关了门。 屋子里的音乐还在播放,星星却不那么亮了。 她想,他大概永远也发现不了,那个灯的底座下面,刻着他的“巍”字。 良久,沈巍凝着那道门,轻轻说了一句:“晚安。” 第14章 孟婆庄 ============================== 自那天星空灯后,沈巍又足足消失了两天。有时候元月甚至是想,是不是自己太厚脸皮了,连人家故意躲着他都看不出来。无奈新身份证还没到,签不了房租合同的她只能继续厚脸皮挺着。 今天是元月三千年的忌日。 刚刚过了零点,大雪下的龙城寂静得可怕,这样的大冷天,连鬼都懒得出来作怪。由其对于元月这样怕冷的老鬼来说,一年里面起这么一天早就够了。 “咚咚咚~” 几经反转后,床上睡得酣畅淋漓的母蛇终于不耐烦地开了灯,屋子传来了拖鞋蹭地板的声音:“哪个杀千刀的?大半夜的敲什么?” 祝红推开门,就见到面前一张被放大的鬼正朝着她不还好意的笑——正是元月:“祝红,早啊!”然后她眼神一瞟,看见了祝红正穿着极其性感的丝绸睡衣,惊叹了一句:“哇哦,原来你在家穿这样啊?” “老娘自己家睡觉,你管我穿什么样呢!”祝红打了个呵欠:“小姑奶奶,到底什么事啊?” “虽然知道有点难为人,但是……”元月极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把手提的一大包黄纸亮在祝红面前:“你可以给我烧点纸钱吗?” “……”祝红一下子就精神了呢! 十分钟后,只见裹得像两个熊的女人正蹲在马路十字路口,一人一张一张烧着黄纸,一人正抱着一沓子在旁边兴奋地看着……说不出来的诡异场面。 祝红一边烧一边叹气:“这还是第一次,有鬼在旁边看着我给她烧纸,我这人生也算长见识了!话说你又不是摸不到,你就不能自己来吗?” 元月搓搓手摇摇头:“唯有过了活气的钱地府才肯收呢,要不我可不自己来了!本来打算的是去找郭长城,但是我怕那孩子一激动再给自己抽过去,那我罪恶可就大了!” 祝红笑出了声,可以想象当郭长城知道了自己认识许久的朋友居然是个鬼的脸色,“小郭就是胆子小点,其实要是知道你那些事,没准还得天天像照顾自闭症儿童一样来关照你。” “那更别提了,我可不想被当成国宝……别人越对我好,我这心里压力越大!”元月又给祝红递了一沓子:“多来点多来点,姐最近穷的很!” 祝红终于忍不住问:“你要阴间的钱做什么?” 元月理所应当地答道:“当然是买孟婆汤了!” 祝红再一次诧异:“孟婆汤还得用钱买吗?难不成等我老了没了那天,临死之前也要给自己烧一把纸钱?” 元月摇摇头:“不用不用!一般人喝汤不花钱,唯独是我得按 分卷阅读26 碗计数,因为我喝的多……非常多……” 祝红微愣,道:“老娘又长见识了!” 等到怀里的纸都空了,祝红终于起来跺跺自己蹲的发麻的蛇尾巴。元月小包一跨,冲她摆摆手:“谢谢你啦,等我从冥界回来请你吃烤全羊!” 祝红吞了一下口水,“那我可记着了,不许赖账?” “没问题!”元月小步跑着跑着,消失在了一个黑洞里。 黑洞的另一头,便是黄泉孟婆庄。 “阿孟!阿孟!” 元月像是打了兴奋剂,推开破败的大门就朝着里面那幢二层小楼大声嚷:“阿孟!你想我了吗?” 一记极其有韵味的嗓音从楼上传了出来:“离着二里地就听见你像只鸭子一样乱叫,真是想也不想了。” 元月看见从那楼梯上下来了一位身着大红绣牡丹开叉旗袍、手持长柄烟斗、披着毛绒披肩的女子,像刚从民国时期的画报里走出来一样。 孟婆涂着红指甲的纤纤细手朝着元月一伸:“钱呢?” 元月嘟起嘴,把满包的冥钞塞到她手上,很是不满:“一见面就是钱,你就一点情分都不讲?” 孟婆细细点了钱,开口道:“我这庄子日日千人万人过一遍,每天看的除了人就是人,哪里有的闲空去想你?” 元月也不恼,大咧咧地坐在堂前桌边:“钱可是足了,我那汤呢?” 孟婆心满意足的把钱收了,然后朝着元月勾唇:“放心吧,我这别的没有,汤管够。”然后元月只见本还是仪态万千的孟婆竟单手轻飘飘地拎了一个半人高的酒坛子过来…… 小场面小场面,元月不知看了多少回了! 孟婆汤,也作孟婆酒。 你想汤便是汤,想酒便是酒。 若是苦大情深,当成一碗忘情水也是没问题的。 元月极其嫌弃地舀了一勺又倒回去:“我说你怎么就拿这糊弄我?去年喝的威士忌呢?那酒瓶子被你抵房租了?” 孟婆娇瞪她一眼:“一年这些人,属你事多!不过就是换了包装,都是换汤不换药的,你还逮着了!” 孟婆把酒坛子拎回去,又从架子最里面掏出来两瓶五颜六色的酒,那酒确实像极了阳间的。 “我就盯瓶子!瓶子不一样我就觉得味儿也不一样!”元月利落地单手劈落瓶盖,调整好坐姿,问那孟婆:“准备好了吗?” 孟婆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只精巧的怀表:“你可快点吧,一会到了点上了工,怕是要好多人围观你耍酒疯了!” “真有意思!我怎么可能耍酒疯?”元月不屑地嘟囔一句,然后暗自里打开了那压抑许久的痛苦累积库。 “……怎么样?”孟婆见元月先是神情扭曲了一下,继而自顾自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整个人就变得平静且茫然了。 孟婆在她喝酒的一瞬间,低头看了一眼怀表的时间,默默记下了数字。 好一会儿,元月的神志渐渐清明,她眨眨眼,压着又开始不断上涌的痛苦,问:“这回顶了多长时间?” 孟婆抽抽嘴角,脸上说不清的颜色:“很不好,刚过十分钟……其实我一度怀疑你是来砸场子呢,别人喝一口能忘一辈子,你怎么越来越能抗了?” “我还想说你这破玩意越来越能偷工减料了呢!明明去年还能坚持半个小时呢!”元月忿然瞪着那美妇:“你这卖的假酒吧,把姑奶奶钱还我!” “想的美!”孟婆捏着烟斗,收起了怀表:“进了我口袋里的钱还能往外吐?阎王爷来了都不好使!你快找个清净的角落待着吧,一会别影响我开业!” 岂料元月双脚往桌上一搭:“黑心老板娘!我今儿还就在这不动弹了!” 孟婆也不理她,只自己去亮了门牌:“你爱在哪在哪,反正我要上工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一会鬼来鬼往的,丢得又不是我的脸!” 她一回头,发现坐在那儿的元月又是茫然之色。感情她刚才的人家根本没听! 孟婆叹了口气,随手褪了自己身上的毛绒披肩扔在了元月身上。“倒霉丫头,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呢?” 果不其然真叫孟婆说对了,元月的孟婆酒喝的太多,当真耍起了酒疯。 那一上午,来往的鬼差,不断涌进来的小鬼,皆遭了元月的折磨。 因为她耍起酒疯就是:又哭又闹又打人……不,打鬼! 孟婆愁的抚上额头,她倒想问了,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祸害? 一天下来鬼流量大打折扣,她那好处费收的少得可怜。 一直到了阳间时辰八点多,元月终于发泄的差不多了,她悠悠转醒,就见孟婆坐在对面恶狠狠地瞪着她,一旁的还有刚被她打过的,正在这里等着她醒找她算账的某位鬼差。 “呵呵呵呵呵,你这么瞪着干嘛?”元月朝鬼差挥挥手:“早上好啊鬼差大哥!” 孟婆拾起地上滚落的酒瓶子,没好气道:“早什么早?真不知的我这酒被你霍霍多少!败家子!” 那鬼差无语地转过头,给元月看了眼他高帽子下露着的一个黑洞:“我不过护送个新魂路过,你这酒瓶子倒是长了眼睛?这么多鬼你怎么偏偏 分卷阅读27 砸中了我?” 元月已经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这里是地府,再地缝的话,估计她只能去大不敬之地赎罪了。 “对不起啊鬼差大哥,那怎么办,要不我赔给你点钱?” 那鬼差冷笑一声:“钱?你浑身上下还有钱吗?” 元月眨眨眼,妄想萌混过关:“那你说怎么办?我这要钱没钱要色没色,要不然我把我孟婆姐姐许给你做压寨夫人算了?” 元月话音刚落,她便发现那鬼差大哥的惨白脸居然有一丝泛红? 有猫腻! 孟婆一个账本飞了过来,差点砸中了元月的头。“你自己捅的窟窿你自己填,平白无故扯在我身上做甚?” 元月把账本恭恭敬敬还回去:“开个玩笑你看你!人家鬼差大哥还没嫌你呢你急什么?”元月转头故意问那鬼差:“鬼差大哥定是瞧不上我这凶悍姐姐吧?” 那鬼差极别扭地道:“孟婆姿色为地府之首,追求者怕是都要从这门口排到三生石,又岂是我等能配得上?” 孟婆戳戳元月额头:“听听,人家夸我呢!” 元月内心:“你个缺心眼的那是夸你?那是喜欢你好吧?” 第15章 鬼面人 ============================== 孟婆只一门心思查账,哪里知道这小妮子早就把她给卖了。 元月跟那高冷鬼差唠的甚欢,一口一个姐夫哄得鬼差咧着扯到耳根的大嘴笑呵呵的。 “姐夫,像你们这样在地府接送人的,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鬼差伸出了手,比了一个手势。 元月问道:“六千?” 鬼差摇摇头。 元月又问:“不会是六万?” 鬼差道:“六百亿。” 元月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不成这地上地下差这么多?震惊之余,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姐夫,你说的是冥币吧?” 鬼差:“自然,我要阳间的钱有何用,我又上不得阳间。不过若想要阳间的钱也可以去天地人民银行换去。” 原来还能这么玩! 元月问:“那像你这六百亿能折多少钱?” 鬼差摇摇头:“这个得看当日汇率,我许多年不去阳间,也不知现在行情。” 元月的好奇心又兴起了:“在阳间负责捉鬼收魂的呢?挣得有你多吗?” “他们大概是按提成算,如果一个月收得鬼多,除基本工资外,提成就能赶得上我们这种普通公务员了。” “这么夸张?那要是恶鬼是不是提成更多?” “不错,但也更危险。” 元月眼珠转了个圈:“这活靠谱!”她又问:“那你说我要想在阳间混个这种差事,得找谁面试呀?” “面试?你得先通过考试才有资格面试。”鬼差顿了顿,道:“我刚好认识一个出题人,你若愿意出钱,我能帮你弄到内部题库。” 元月大喜,她就知道这声姐夫没白叫! 只见元月热泪盈眶拽住鬼差袖子:“姐夫,小姨子这点事就拜托给你了!别说是钱,若我真成了鬼差,以后能日日出入冥界,一定手把手带你追到我孟姐!” 鬼差又不自在地咳咳:“你别高兴的太早,就算给你题库还是要你自己凭本事通过考试的。而且面试要看你捉鬼能力,这些我可帮不了你。” “没问题,我会努力的!”开玩笑,捉鬼怕什么?身边有斩魂使那样的大神级别任务,随便学个一星半点都够那群小鬼受了。 元月锤着胸脯:“姐夫你放心,回去我就找人给你烧钱!而且一定挑一个功德最旺盛的孩子给你!” 刚刚加班结束的郭长城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打发了鬼差,元月拎着酒瓶子回了阳间。孟婆生怕元月再耍酒疯砸了她的庄子,说什么也不留她,只送了她最后一瓶酒,让她赶紧把那些不堪的东西彻底忘记。 此时夜半十一点,大街上没有人,连来往的车都很少。 元月醉醺醺的,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拎着包,也不知道自己逛到了哪,反正确定自己没出龙城。 路灯光柔柔地照着,她左摇右晃地在大马路上乱逛。一会儿跟路灯说说话,一会在斑马线上弹钢琴。 一辆车过后,她隐约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个熟悉的女鬼。 又是邵仲衡那个带着孩子的前女友! 怎么着?来找茬了? 元月头脑发昏,也没听清对面那女鬼在说什么,她朝着女鬼喊:“你说什么?你大点声……” 恍惚间,元月看清楚了更近了些女鬼的嘴形:快跑…… 跑?跑什么?往哪跑?为啥要跑? 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见大马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疾驰的车,正直面朝她而来。当她反应过来时,那车与她不过两米…… 世界仿佛静止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自己被撞飞上天,自己也没有变成一摊行走的肉饼。因为那辆车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像是被人按下了界面的暂停键。 元 分卷阅读28 月眯眼睛一看,坐在驾驶位的那人好像是邵仲衡的手下?那人脸上还带着好事即将得逞的笑。莫非是邵仲衡要撞死她? 他大爷的!邵仲衡是嫌命长了吧? 元月忍不住地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那个莫须有的屏障。 车车车车动了! 暂停的进度条又接着走了! 她为啥手这么欠!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极其冰冷的血腥味包裹住了她。 再缓过神,她已经从那人的黑袍子里挣出来了。 鬼面人……又是他! 元月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睁眼闭眼好多次,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确是鬼面人本尊。 这货不应该在大西北吗?什么时候也坐飞机来龙城了? 鬼面人靠着路灯杆,低声笑道:“小姑娘,我救了你一命呢!” 又是这个让人难受得骨头发痒的声音。 元月拍拍头,可是脑袋像浆糊,怎么都清醒不过来。她双手抱拳,对着鬼面人九十度鞠了个躬:“小弟谢大哥救命之恩,来世定做牛做马以报之,告辞。”说罢,她又转身摇摇晃晃找家去了。 鬼面人微愣了愣,咋也想不到元月是这反应。 鬼面被他弯曲成了一个近乎是笑的表情:“小姑娘,这就要走?你家斩魂使没教过你基本礼数吗?” 斩魂使?沈巍?他怎么知道? 元月的酒精一瞬间被挥发干净,她停住脚步,转身后的眼睛里闪着警惕的光: “莫非……阁下便是那与我家大人争夺圣器之人?” “小姑娘还是这么聪明!” “靠!”元月的心骤然跌倒了谷底。 能与斩魂使作对,这般人物岂是她能惹得起? 元月笑的云淡风轻,但是手里的酒瓶子几乎要被她捏碎:“那么阁下如今还能现在这与我逗趣,该是不想杀我吧?既然如此,我承您一份情,他日若有需要再还您如何?” “原来他的手下也有你这般贪生怕死之人?”鬼面人围着元月转了个圈:“你这般机灵,倒是不该跟着他卖命了,不如你跟着吧,我保证不比斩魂使对你差。” 卖命?元月的脸色稍冷:“阁下怕是会错了意,斩魂大人与我之间更胜亲人,我只不过是尊敬他,何来卖命一说?” “亲人?” 当真是很让人讨厌的字眼。 鬼面意味不明的道:“你倒是挺相信他,但是可惜了,他对你未必毫无保留吧?” “你什么意思?” “就比如,你到现在也不知我是谁?”鬼面又凑近了许多,道: “再比如,你到现在也不知那镇魂令主是谁……” 元月握紧的手又松开:“阁下这话,我倒是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你早晚会明白的。”鬼面人抬起手指,方才一直停在马路中的车突然向前飞驰,然后直直地冲过栏杆,飞向了已经结了冰的护城河。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元月吓了一跳,她捂住了嘴巴,又听鬼面人低低笑道:“这就吓到了?想当初你害死那三万多无辜百姓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过?” 元月踉跄一下:“你……你怎么会?” 那些往事恐怕连沈巍都不清楚,久远地几乎她都往忘记了,如今却被人拎了出来摆在明面上。 元月真真的急了,“你到底是谁!你两次出现在我面前到底在图谋什么?” 鬼面人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他那面具上画着的唇边:“嘘!我最讨人别人和我大呼小叫,吵的我头疼……我若头疼,便要杀人了。” 元月此时已经忍不住发起了抖,她深呼吸两下,强装镇定:“当年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不管我做是不做,该发生的必然会发生,那三万百姓又与我何干?” 鬼面人哈哈大笑起来,为元月鼓起了掌:“说得对,如此有理有据才不让我小瞧了你。不过,但愿有一日你见到了你的亲哥哥,还能一样将这些话复述出来。只是不知道,你的太子哥哥还信不信?” 元月僵在那,不发一言。 鬼面人到底是何来历?为何她所有的事他都知道? 这种被人掌控的滋味简直太难受。 一个小时后,元月坐在路边长椅上,脸埋在双掌中,长发下垂,盖住了她大半身子。 鬼面人离去之际说那番话正一遍一遍在元月脑子里循环: “愿你早日看清楚斩魂使的真面目,别被他骗太久。小姑娘,但愿下次相见,你我是友非敌。” 沈巍……到底骗她什么了? 鬼面人最后说的是:“镇魂令主手里有本生死簿,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 生死簿…… 她不是没想过,但每一次提出来都被沈巍以“不该碰”搪塞过去了。 好一会,元月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瓶,把那被孟婆十分宝贝的瓶子扔进了垃圾桶中。转身她便去自助便利店又拎了两提啤酒。 元月心里想,就让她这样一直醉死吧。 在长椅上将那些酒统统灌下肚,那晕晕的感觉便又回来了。回头忍不住看了一眼护城河那边救护车、警车并排的热热闹闹场面。其实元月心里是无所谓的,对于一个想撞死 分卷阅读29 她的人,元月是不会在乎其死活的。 午夜以后,元月跌跌撞撞找家去了。 元月刚贴上墙,还未等掏出钥匙,门便自己开了。 沈巍推开门,就见到浑身酒气的元月。他关切问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元月扶着门框,朝着沈巍傻笑两声,“呵呵,你看我,又喝出来幻觉了。” 沈巍无奈扶着元月的胳膊,把她拉进屋子里。 给她把包摘了下来,仔细挂在衣架上,又服务全套地脱了高跟鞋,最后直接把元月送到了她的房间。 沈巍本来是担心元月忌日会出什么问题才会回来的,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多喝了几杯,倒是无碍。 沈巍刚拉下领带,才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就听元月在他卧室外疯狂凿门:“我有话问你,沈巍,你开开门好不好?” 沈巍一拉开门,元月失去了支撑,直接扑到了沈巍的身上。 “小月……” 沈巍是怕元月摔了才慌忙揽住,但是他低估了元月耍酒疯的能力。 元月直接把沈巍抵在墙壁和柜子的交界三角地带,她的手高高拄在沈巍的耳朵旁,将沈巍整个人圈在了她的双臂里。 沈巍被壁咚了。 鬼面人的那番话在元月心里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疙瘩,她想不到沈巍能骗她什么,她也不敢去想。 但若是不想清楚,她怕这便成了她和沈巍之间越滚越大的隔阂,如此岂不是正遂了鬼面人的意? 然后,元月带着这个疙瘩行动了。 元月仰视着沈巍的眼睛,她很平静地开了口:“沈巍,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只想问你一句,只要你肯说,我就信你。” 沈巍的眼睛再次变得晦暗不明, “好。” 元月再次向前贴近一点: “你到底有没有骗过我?” 沈巍突然不吭声了。 良久,元月缓缓放下了胳膊,沈巍的意思,她仿佛已经知道。 元月一言不发,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她背后,她本以为不会回应的那个人终于开了口。 “没有。” 沈巍的声音突然哑了,给元月一种她正在面对的,是鬼面人的感觉。 元月无声的笑了: “好,我信你。” 目送了元月回去以后,沈巍缓缓按住了脖子上那个散发着微光的圆珠。 沈巍仿佛自言自语:“我这样做,真是对的吗?” 明明知道对方的执念是什么,他也明明知道元月的哥哥到底是谁,但是沈巍不能说。 沈巍不能说的事太多了,那许多年来,身上抗的,从来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16章 鬼差 ============================== 沈巍又是接连消失好几天,元月几乎习惯了自己在他家放肆的日子。元月几乎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早和赵云澜和好了,甚至沈巍干脆去赵云澜家里同吃同住了! 完了,沈巍彻底失身了! 完了,她喜欢的男人被赵云澜那个大猪蹄子玷污了! 元月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那天壁咚就该顺势做点什么的,也不至于后来便宜了赵云澜嘛。 不过……沈巍去了赵云澜家,她倒是不必着急换房子了。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元月除了碰着那本从她姐夫哪里弄来的题库本子看,就是花心思好好置办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 沈巍冷不丁一回家,以为走错了门。 沈巍一向是走简约风,家里原本整整洁洁的样子如今说不准变成了什么风格。 嗯……这么说,他家现在连电视柜上面都有一只毛绒小熊呢! 更别提那清一水粉嫩的拖鞋、沙发垫、小地毯等等。 你若问她,她还振振有词:“大人您那家居用品都是老古董了,看着都沉闷。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眼前”biu“的一下?整个人都舒畅了?” 此刻若是别人,怕是要直接来一句: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但沈巍不是这种人。 家里突然大变样,以至于后来赵云澜突然到访,沈巍都不太想让他进来。 可这货犯起贱来那是你说不让进他就不进的? 此时身穿嫩粉色毛绒睡衣的元月很不想理会那个早就捂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滚的赵云澜。 这也是,谁能想到,外界赫赫有名、令让人退避三舍的斩魂使,家里居然养了只长着兔耳朵的神兽? “行了吧?大哥?你也不怕笑断气了?” “我不行了,我肚子疼,但我还能笑……”好半天,赵云澜终于歇了气,然后他盯着自己脚上的大粉拖鞋开了口:“我说,就没有个别的颜色了吗?” “没有!你事怎么这么多!我家大人穿着也没说什么……” 赵云澜看了看沈巍,突然觉得同样插在带有蝴蝶结大粉拖鞋里的沈巍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求救,那叫一个委委屈屈、楚楚可怜。然后他一个没忍住,又笑喷了。 “神兽!以后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分卷阅读30 元月恶狠狠地把筷子插在碗中鸡翅里,小声嘀咕道:“你妹才是神兽!”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回来干什么,一个含情脉脉,一个一脸宠溺。难不成赵云澜就是来宣布主权的? 真是没眼看! “我吃好了,你俩吃完把碗放水池里,明天我刷。” 赵云澜啃鸡翅啃得满嘴流油:“你干嘛去?” 元月头也不回:“回屋睡老娘的美容觉!” 然后她听赵云澜口齿不清的喊着:“哎,你睡觉就睡觉,没事就别出来瞎晃悠了啊!” 元月:“……” 直到元月关了房门,又听门外赵云澜对沈巍用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要不今晚还是去我那吧?你这怪不方便的!” 元月:“……忍住,忍住,毕竟是住人家家里的电灯泡,别发火,正所谓恶心恶心,就习惯了…” 再吃了好几天狗粮的日子里也算是小学了一身捉鬼本领,她这狗粮吃得还挺香。虽然最后考核成果差了点,但是那判官老头却不得不屈服于斩魂使名头的淫威之下。 元月终于靠着自己的真(走)才(后)实(门)学,正式的成为了一名地府阴差。 拿到地府通行证那天,元月就迫不及待跑去了孟婆庄想告诉她的阿孟,以后她能常来看她了。 但是……阿孟好像不是很开心。 一年里,孟婆庄唯有今天不上工,这不过是这近一百年才立下的规矩。 元月想起来,阿孟总穿着那身大红绣牡丹的旗袍的习惯好像也不过是近一百年才有。 阿孟一个人坐在门口石阶上,一个人喝着闷酒。孟婆酒对孟婆来说怎会有用? 她的眼睛盯着门口仿佛那里会有什么人来。 元月静静坐在阿孟身边,她觉得阿孟现在的样子孤寂极了,有点像曾经的沈巍。 阿孟终究还是一个字没说。 元月陪了孟婆在石阶上坐了一天。 估计受孟婆影响,元月此时的情绪也有些低落。而快离开地府时,她接到了作为鬼差的第一个任务——锁一个濒死之魂。 龙城的某条偏僻大街上,刚刚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起因是两个刚刚从福利院偷跑出来的小孩子,哥哥想带着妹妹去买她喜欢了好久的布娃娃,但过马路时,妹妹的娃娃掉在地上,哥哥替她去捡,却不幸遭遇了意外。 此时,穿了一身黑的元月站在街头,手里牵着才不过八岁的小男孩,静静看着马路中央众人惊慌失措的场面。 那个小女孩要看起来更小些,好像还不懂哥哥发生了什么,只在一边抱着那个染血的布娃娃,很是茫然。 小女孩被医生一起拽上了救护车。 小男孩拉拉元月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鬼差姐姐,我能不能再看我妹妹一眼?” 元月心头不知怎的突然受了撞击,或许是想起来了自己哥哥离世的那一天。 她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元月轻轻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温柔答应了:“好,姐姐这就带你去看妹妹。” 小男孩的伤势太重,但即使心脏已经停止跳动,抢救室里的医生还是不愿意放弃。 小女孩依旧抱着布娃娃,呆呆坐在走廊座椅上。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小男孩坐在妹妹旁边,用虚无的双臂轻轻抱着妹妹:“妹妹,以后哥哥不能保护你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活下去……” 元月的哥哥去世前说过一样的话。 可是这话要离开的人总是轻飘飘地说出口,还活在世上的人却总是要承受活下去的痛苦。 小男孩只是个鬼,他的话妹妹听不见。 元月突然想到,她的哥哥去世以后,是不是也曾像这样抱着自己,对自己说:好好照顾自己? 元月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落下去。 小男孩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元月面前,说:“姐姐,我可以跟你走了。” 元月不忍心…… 她蹲下来,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与小男孩平视,温柔问道:“告诉姐姐,如果你还能活着,你会不会一直保护妹妹?一直对她好?” 小男孩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然后他又垂了眼睛:“可是,我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小男孩偏头看了看小女孩,说:“姐姐,你说下辈子我还能见到我的妹妹吗?她还那么小,连娃娃都不会买……要是她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呀?” 元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她不想让小女孩变成第二个自己。 抢救室里,小男孩的心率毫无起伏,医生们对视了一眼,遗憾地摇摇头,然后准备将男孩身上的设备拆除了。 元月再次抬头,心中下定了决心,她道:“小弟弟,姐姐不带你走了,你现在就回你的身体里去。记住,醒过来以后一定要记得照顾妹妹。” 男孩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活过来吗?” 元月点点头:“姐姐向你保证。快,趁医生还没放弃你,快进去!”元月用力把小男孩的魂魄推进了抢救室,只一会儿,那显示器上的直线就有了波折。 分卷阅读31 医生纷纷以为发生了奇迹,继续开始下一步治疗。 病房外,只有元月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得像个泪人。 如果当初也有个鬼差肯把她的哥哥还给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 斩魂使的声音从她背后而来:“你这样救不了他,就算他能活,也不过是个没有意识的植物人罢了。” 元月转过头,看到了同样穿着一身黑的沈巍。 斩魂使道:“这是地府给你的最后一道考验。寻常的鬼差会忘记自己生前事,但你是个例外,地府便会寻了你的痛处去看你是否真能胜任这样背离道义的身份。” 元月抽泣着:“对不起,我不是个合格的鬼差,我做不到面对这样生离死别,我不做了还不行吗……大人,您说为什么上天总是这样无情,明明没做过坏事,却偏偏要拆散他们?” 斩魂使未发一言,却在心里也附和道:是啊,为什么呢? 元月正哭着,又听到小男孩从里面跑出来对她说:“姐姐,我想我还是跟你走吧。” 元月急了:“我不是让你回去?你要是走了你妹妹怎么办?” 小男孩垂下头嘟起嘴,很是委屈:“我要是活着,我妹妹就总会被我拖累,没有人家会愿意收留她的。” 小男孩抬起头,眼睛依旧放着光:“可是要是没有我,妹妹那么可爱,总会遇到好心人的。” “但是她会伤心,她会为了你难过……” “可是她能好好活着就好了。”小男孩扬起了大大的笑脸:“活着才有希望啊!” 末了,元月拗不过他。 元月把小男孩抱在怀里,问:“是不是全天下的哥哥都是你这么想的啊?” 小男孩伸手蹭干净元月的脸,“姐姐也有疼爱自己的哥哥吗?那我觉得,姐姐的哥哥也是这么想的。” 最后,小男孩轻轻吻了一下妹妹的额头,拉着元月走了。 临走之际,他听见妹妹摸着布娃娃,小声念了一句:“哥哥…” 小男孩轻轻笑了。 第17章 搜神符 ============================== 总算磕磕绊绊勉强通过了最后一轮测验,如今算来,元月才算得上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地府阴差。 虽说挣得地府钱,但元月打心眼里瞧不起地府出事行径。先前诓她非被斩魂刀砍死才能入轮回,现在又在她心头上扎刀子,若不是她没那个本事,元月真想把地府一锅端了。 元月没本事端地府,只能兢兢业业继续干。她才托阿孟给小男孩寻了个好身世,又拜托了小女孩所在的福利院院长,求她多多帮忙给小女孩找一个好的父母。 新上任第三天,元月收到了来自她姐夫传来的小道消息:地府正悬赏一个在阳间作恶许久的恶鬼——王向阳。 乐不迭地接了单,元月兴高采烈的想:“这单要是成了,本小姐能买多少新包啊!” 估计是走了狗屎运,元月才知道,特调处也正在追捕这个恶鬼,如今特调处众人正聚集在龙城医院楼顶布阵。 元月凑近了在楼下站的沈巍,低声八卦:“大人,赵云澜捉个鬼怎么还把你这个家属带来了?” 沈巍可能对“家属”一词过敏,脸色不自在的红了一下:“别胡说,一会儿估计有危险,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藏会儿。” 被小瞧的元月不服气了:“大人,不是我跟你吹,我现在能力特别强,单手打鬼完全不是问……我天!” 话还没说完,一股来势汹汹的怨气从天而降,那泼天的威压,吓得元月立马抱头鼠窜,再不敢吹牛了。 元月躲在一个安全的小角落,心想:还是等着这帮大神解决战斗自己再捡现成的吧! 楼顶一阵水深火热,恶灵与特调处那群妖魔鬼怪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在赵云澜的“阴兵斩”下彻底失了气势,苟延残喘地被沈巍收进了小瓶子里。 元月不明白何谓阴兵斩,不过看楚恕之等人那犹如见了佛祖降世一般又惊又喜,她再度默默佩服了一下赵云澜的牛/逼! 再之后,元月就在里三层、外三层的贴着黄符纸的特调处大厅里悠哉悠哉品着茶。等候审讯室里把王向阳的罪行审完了,她就能带着鬼去地府交差领赏。 汪徵给元月端来果盘,嘴里还抱怨着:“楚恕之总是这样,贴了满屋子符就撒手不管了,一会我得让他自己拆了,免得明天保洁阿姨又要收拾一天。” 元月捏起一小块苹果,“那我估计,受累的又是小郭!” 汪徵笑了一下:“楚恕之那么大人,怎么就会欺负小孩?”她重新切好一盘水果,说:“我去给里面的人端过去。” 元月对面的桑赞说话还不利索,除了能跟她打个招呼,再就只能用瀚噶族方言和汪徵聊两句。 趁着汪徵开门的空档,审讯室里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元月听见那王向阳说:“我觉得活着比死了痛苦,你觉得呢?” 外面的元月苦笑了一下,低声说:“我觉得也是。” 桑赞没听明白,脸上尽是茫然。元月 分卷阅读32 回应了一个笑脸。 再然后,里面估计在思考小罪小恶致人死地该不该被复仇的问题,一时又没了声。 元月竖起耳朵听,她很想知道正常人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其实元月更想知道的是沈巍会如何处置一个满腔仇恨、一心复仇的罪人。 良久,她听到沈巍缓缓地说:“不问自取者为贼,不论拿的是真金白银,还是几个果子,这都没什么不一样的。更不用提因为这事还误伤了别人的命,我觉得确实应该和‘谋财害命’同罪,所以你的仇报得有道理。” 沈巍是这样想的吗? 元月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干的那些荒唐事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了。 最起码沈巍应该会理解她的。 汪徵关上了门,也把那些谈话阻挡在内。汪徵一路飘回来,有些嫌弃的捡起赵云澜随手打在椅子上的外衣:“赵处真是的,袖口沾的都是血,还能干洗掉吗?” 元月冷不丁一瞥,看见了外衣里怀兜外露着一个黑皮本一角。 她眼皮一跳,这莫不是鬼面人口中的生死簿? 元月心口传来了砰砰地声音。然后她终于开了口:“汪徵,不如给我看看,我知道一个去血渍的小窍门。” 汪徵把外衣递给她,元月又说:“我突然觉得有点冷,你这有热水吗?” 汪徵说:“当然了,你等我去给你烧一壶。” 汪徵飘着去了茶水间,桑赞也当成跟屁虫一起过去。大厅里一时就剩下了元月一人。 元月慌忙掏出黑皮本,这是一个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本,但只有细细研究,才发现这一纸一符都是宝物。 元月飞快地捻起一张搜神符,先前考鬼差时背了许多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她当然知道该怎么用。 食指放在贝齿中间,她一狠心,指尖就涌出了血。 元月的手抖了一下,那是一种即将得偿所愿的激动。 “哥哥,我就快要知道你在哪了…” 她手指飞快、又是小心翼翼地写下了那个在她脑子里刻得死死的名字。元月的手慌张的几乎拿不稳纸符。 然后生辰八字未写一笔,审讯室的门开了。 沈巍拉着赵云澜形色匆匆地去了隔壁办公室,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元月急忙把黑皮本合上,塞到外衣里怀。 楚恕之带着王向阳出来,递给元月一张镇魂令:“老赵说把他送去地府以后,把镇魂令给阎王看,然后等拿到通行证再把他送出来就行了。” 元月的脸色很难看:“还要送回来?那我奖金不是泡汤了?” 楚恕之极不厚道地笑了出声:“这帐你可以去找我们的混蛋领导算算,前提是你得有那个胆儿。” 元月打了个寒颤,想起来赵云澜在沈巍面前贱兮兮地样子,颇为嫌弃:“与其被恶心死,不如穷死。行,交给我吧,趁着天亮赶紧办完我还回去补觉呢。” 话音未落,赵云澜一个人出来了。 元月脱口而出:“怎么你自己,我家大……教授呢?” 赵云澜学着她的语气接到:“你家大……教授有事先走了,哎,我衣服怎么在你手里?” 元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哦,那个汪徵担心你这血迹洗不掉,我帮着想办法呢!” 赵云澜大咧咧接过衣服就往身上套:“脏就脏点吧,没事,你快去忙你的吧。” 元月哎了一声,把王向阳带走了。 赵云澜习惯性的搭在里怀黑皮本上,然后他脸色一变:这本子被人动过了! 他朝着元月离去的方向盯了半晌,随后悄悄对黑猫大庆说:“跟着她。” 黑猫喵了一声,出奇的没有废话。 赵云澜转头笑呵呵的对剩下人道:“今天辛苦大家伙了,回头想着跟上级汇报情况的时候顺带提一下申请年终奖加倍的事。我有事连夜出去一趟,你们该下班下班吧。” 一帮人没了心理负担,自然一哄而散。 一路上,元月手里带着她血迹的黄符差点被她揉烂,她背着王向阳展开看了一下,脱离了生死簿的搜神符跟一张废纸没什么两样。 终于,在她踏入冥界之前,把黄符团成了一个小球,随手扔在路边垃圾桶里。 黑夜里的黑猫自带隐身功能,大庆直到元月彻底消失在黑雾里,才上前把黄纸团从垃圾桶里翻了出来。 “老赵猜的果然没错,这小姑娘有问题!” 半小时后,赵云澜一边看着前方夜路,一边带着扫一眼方向盘上躺着的那张皱皱巴巴的黄纸。 黄纸上的血迹已经快干成褐色,而且有的地方给洇成了一大块,但还是能辨认出两个字:黎钊。 “黎钊……这个黎钊又是何方人物?”赵云澜喃喃自语:“该不会是她爹?不对,她爹是黎王——叫黎恭来着……” 隔了一会,他又接着自言自语:“莫非这个黎钊就是她哥?”赵云澜一脚刹车定在原地,随后掏出黑皮本,把黄纸放上去燃了:“虽然没写生辰八字,但是你们骨肉相连,既然沾着妹妹的血,那哥哥的应该也能有线索吧?” 搜神符的灰落入生死簿,犹如进了汪洋大海,消失得无 分卷阅读33 影无踪。 生死簿上什么字也没有。 “嗯,看来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赵云澜把本子合起来,又收起来了。 赵云澜心中疑惑重重,怎么也想不明白元月为什么要碰他的生死簿。 以她和斩魂使的关系,若想知道她哥哥来世所投何人,没道理看不到地府那货真价实的生死簿,为什么非要偷偷摸摸拿他的? 那估计是斩魂使压根不想让她知道? 可是沈巍为什么不让元月知道呢? 赵云澜突然觉得沈巍身上藏着的的秘密很多,从第一次见面看自己的眼神开始,就像是他们许多年就认识一样。 但沈巍对此讳莫如深,即使是那晚神情告白,沈巍也是藏一半吐一半。 黎钊……到底有什么秘密? 带着一身问号的赵云澜前往西梅村探寻功德笔的下落,然后果不其然,功德笔没得到,他倒是被鸦族设计得眼睛瞎了。 第18章 除夕夜 ============================== 元月听说了赵云澜眼睛受伤的事,本来想去看,但又一想反正有沈巍照顾呢,最后她不过托沈巍带了两箱补品过去就当是表心意了。 抓了许多天鬼,她这鬼差做的得心应手。于是不知不觉的,除夕夜到了。 除夕除夕,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 地府上下放了一天假,大过年的,给那些留在人间不舍离去的魂魄也放了一天假。 元月彻底闲下来了。 在家待了一天,她实在不知该做什么。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其乐融融,可她又无亲人又无处可去,由其今年沈巍也被赵云澜拽走了。 啃了一天昨天剩的凉馒头,元月实在觉得无趣,便想着出门散散心。 龙城早几年就下了禁烟火的通知,大过年的,大街上唯有零星的两个半人,一点过年气氛都没有。 元月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拢着袖子呵着凉气。看着那些居民楼里一家一家五颜六色的小彩灯,总觉得又羡慕又嫉妒。 再冷也不想回家,家里更冷。 也不知道往年都是怎么过的,对了,元月想起来,往年春节她总会兴冲冲跟在沈巍后面,然后强行拉着他买些年货,最后在他家赖上半宿直到看完春节联欢晚会…… 元月再次叹了口气:“啊!好孤单……” 正想着要不要在这继续坐一宿,电话铃声响了,是沈巍。 元月心口突然激动了一下,立马接通电话:“大人,有什么吩咐?” 沈巍在那边缓缓说:“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吗?云澜问你要不要一起来特调处守岁?” 原来是赵云澜让问的啊? 元月一下子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儿下来:“哦,我,我就不去了吧,正好手头有点忙,嗯……那大人您好好过节,新年快乐。” 沈巍还没来得及说,电话就被赵云澜抢了过去:“大过年的你们还加班啊?地府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快点过来!” 元月继续推辞:“我一个外人过去多不好了……” “不好什么不好,这里这些人哪个你不认识?对了,你会包饺子吗?” “……会是会,可我一个鬼差过去怪不吉利的。” “少废话,你一神兽就当过来应景了!哎,来的时候再买两斤饺子皮,原来祝红买的那些都被大庆那个死胖子踩了,快点啊!” 赵云澜也不等元月再磨叽,就匆匆挂了电话。 元月愣了愣,然后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喃喃自语:“饺子皮?哪有卖饺子皮的?” 喜上眉梢的元月也不觉得冷了,觉得浑身都变得轻快起来,蹦蹦跳跳找超市去。 特调处里大庆那只大黑猫气急败坏地抓着赵云澜的头发:“什么事都往小爷身上赖?饺子皮不好好的吗?你瞎啊?你瞎啊?” 赵云澜把头上的胖子拽下来:“老子本来就瞎!我不这么说那神兽好意思过来嘛!去,那饺子皮放冰箱里,留初五再包一顿!” 大庆还想再挠他,但是碍于沈巍在旁边护犊子,它便扭着屁/股欺负别人去了。 这货忒不要脸,躺在人家斯斯文文沈教授怀里,装的柔柔弱弱。可偏偏沈巍还宠着:“眼睛还没好利索,再闭上休息会。” 不一会,祝红一开门就看到手捧各种瓜果鲜蔬的元月,祝红惊叹了一下:“嚯!你搬家啊!” 元月把东西倒腾在桌上,讪讪笑道:“空手来多不好意思……” 赵云澜高调嗯了一声,对那群群魔乱舞的人说:“你们要有人家那一半觉悟,得让我少操多少心?” 祝红啐了他一口,然后再不想看沙发那边辣眼睛的场面。 “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馅儿的味儿哪不对,我怎么总觉得缺点什么?那个饺子皮买了吗?” “这呢这呢?”元月脱了外衣洗干净手,也加入了祝红他们包饺子大军。 一趟长桌,人鬼俱全,饭菜香飘出了五里地。众人一边把电视上播的晚会当背景音乐,一边喝的五迷三 分卷阅读34 道,很是热闹。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刚灌了两杯的元月就胆大包天地质问赵云澜:“我听别的鬼差说,人家到你这都又供香火又送钱,怎么不见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呢?” 赵云澜打了个酒嗝:“你个小丫头片子,上任才几天就学会收礼了?这毛病可不好,赶紧改了!” 林静插嘴:“阿弥陀佛,女施主学学我们领导,那我们领导向来是两袖清风一清二白,什么时候收过礼?对吧领导?” 楚恕之闷笑:“咱们赵处向来是送礼的,怎么能有收礼这样的不良行径?” 赵云澜脸色一沉,指着筷子就开骂:“一个个没良心的,我不送礼你们能换房子?告诉你俩,等明年新住址下来了也没你份儿,你俩就在这继续呆着吧!” “别啊领导!”林静赶紧举着酒杯:“老楚,快点和领导赔不是!” 见状,赵云澜搂着自己的空酒杯就跑,边跑边念叨:“兔崽子们又想灌我……” 许是这样的气氛太热闹,元月总觉得几千年来自己又像个人了。 到了后半夜,新年钟声已经响过了,喝多了撒酒疯的人人鬼鬼开始四处乱窜——郭长城趴在桌子上一通哇哇大哭,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哭完,他又旁若无人地坐在一个小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不知道哪找来的眼镜布,没完没了地擦起自己的工作证,擦着擦着,就滚到了桌底下,睡了个人事不知。 楚恕之、林静祝红和大庆围成了一个麻将桌,别人桌上手边的砝码到了猫桌上,会自动变成小鱼干,大庆面色凝重——它只能不停地赢,因为它的砝码已经快被自己吃光了。 元月也不会打麻将,索性就搬了把凳子坐在祝红身边凑个热闹,时不时再偷偷帮忙看看隔壁林静的牌。 老李不知从哪掏出一根大棒骨,当众跳起了钢管舞,桑赞一把拉起汪徵的手,猝不及防地把她拽进自己怀里,双手托着她的腰高高举起,汪徵笑起来,哼出一段来自遥远时空的小调,与他跳起瀚噶族自己的舞蹈。 赵云澜被灌过一圈,坐不太稳当,他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一点东西,但是视线模模糊糊,有点像高度近视的状态,尽管他连六筒和九筒都看不大清楚,却依然身残志坚地眯着眼,把脸贴在桌子上,在大庆身后指手画脚:“碰碰碰!” 大庆用爪子一扒拉:“碰你个头!沈老师,赶紧把这头支嘴驴牵走——四条!” 祝红:“对不住,胡了。” 赵云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打大庆的脑袋:“你看,不听老人言,吃亏不花钱吧!” 大庆心如刀绞地看着自己的小鱼干被拿走变成了砝码,气得引颈咆哮:“快领走!” 沈巍笑着走过来,弯下腰抱起赵云澜,轻巧地把他拖起来拉走了。 赵云澜嘴上没说,但是他刚才分明通过刚开的天眼看得清楚,对面坐着的元月耳朵后面也有一块功德印,红黑相掺,分不清楚…… 这小丫头片子干过什么缺德事? 祝红欲盖弥彰地低下了头故意避开沈巍的目光。元月用肩头碰了一下祝红,笑笑:“怎么着,吃醋了?你看我,沈教授都对赵云澜都那样了我都不吃醋,看开点看开点!” 祝红白了她一眼:“谁告诉你我吃醋?我吃饺子都不蘸醋!” “是是是,就我一人儿吃行吧!快点到你了,人家林静刚出了八筒!” “吃!” 正看热闹的元月来了一个电话,刚一接听,就听见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巨大声的鬼哭狼嚎——不过不是鬼,是个人:“小月啊,你别离开我……” 元月尴尬地立马挂掉了,然后就在麻将桌一圈围着的目光里扶额:“不好意思,估计是哪个前男友喝多了……” 几个人立马幸宅乐祸了起来,还没等说什么,元月电话又响了。她看了一眼,然后在几人意味深长的目光里起身寻了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接听了:“喂,新年快乐!” 林静叹了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祝红又抓了一张牌:“老娘怎么就没这命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不同于刚才的男人声音:“那会儿我忙来着,没看你给我打的,是有什么事吗?” 元月用手拢着嘴,沉声问:“我要是没记错,你和那邵氏集团一直是竞争对手吧?” “嗯……是啊。” “那就好。”元月得意笑笑:“没什么,就是想送你个新年礼物……” 元月挂了电话,那脸依旧是不怀好意:邵仲衡,放任你潇洒那么久,也是时候算算总账了! 一场小雪,拉开了龙城整个新年的帷幕,正是四海升平、华灯初熄。 千家万户,都在瑞雪中闻到了第一口沁凉的空气,新年伊始,人间又是无数的喜悲。 初一快到中午的时候,光明路4号的群魔乱舞才彻底散场,众人一个个醉醺醺地裹上外衣离开,在门口排队打车。 沈巍被赵云澜拉着回家见家长,元月则找了利用职务之便,找了那个女鬼母子,准备着手收拾邵仲衡了。 第19章 巍笔。 ======= 分卷阅读35 ======================= 大年初一,元月刚回家洗干净一身酒气换了新衣服,就见沈巍扶着醉醺醺的赵云澜进了家门。 元月边用毛巾绞干头发边问:“大人?你们不是要去见家长吗?怎么回来了?” 沈巍把赵云澜放在粉色套的沙发上,扶正眼镜:“我临时得回学校送一份文件,你先帮我照看一下他,我马上回来。” 元月才哦了一声,沈巍就急匆匆地翻到文件消失在黑雾里了。元月一回头,就见本该躺在沙发上睡觉的赵云澜坐的直直的,眼里哪有一丝迷糊样? “我的天……”元月被他吓了一跳:“搞什么呢?你、你装醉的啊?” 赵云澜狡黠一笑:“不这样怎么把老婆支走?”然后他迅速拨通手机,大咧咧地瘫在沙发上打电话:“喂,搬家公司吗?嗯,对,你们到哪了?” 元月眯着眼:“什么意思?这都要强娶了?” “好的好的,那我在家等你们啊。” 赵云澜挂掉电话,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本便利贴,把准备搬走的一个个做了记号。“真聪明!就是要给老婆一个惊喜!” 元月恶寒了一把,然后按住赵云澜的便利贴:“一言不合就搬家,经过我同意了吗?” 赵云澜扒拉下她的爪子:“你这丫头片子是不是傻?我老婆一走他这房子又不着急卖,你不想住多久住多久?” 元月眼珠子一转,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殊不知自己早就被赵云澜的歪理诓了进去,然后她极为大方说:“那行吧,不过你看着点,别把我的东西也带走了……还有那沙发三件套你要是不用就给我留着吧?” 赵云澜大手一挥:“给你给你!那么丑不拉几我要它干嘛? 元月翻了白眼,回屋化妆去了。再一开门,她便打扮得体的准备出门了。 赵云澜忙里偷闲看了她一眼,问:”大年初一就工作啊?够拼的啊。” 元月极其敷衍回道:“没有,一点私事。” 她不想说,赵云澜也没空问。 临走之际她又说:“提醒你一句,中间那个屋子的锁你可能打不开,回头你要非得强拆记得把木头渣子给我打包带走啊!回头要是扎了我我可要找你算账。” “放心放心,肯定给你收拾干净,拜拜!” 防盗门被关紧了,赵云澜才回头看那个上了锁的门,冷哼一声:“还有老子打不开的锁?” 赵云澜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觉得那间小房子充满了吸引力。他的脑袋里塞满了十八禁的内容,然后他极其猥琐地笑了一下:“哇哦,让我看看你的小秘密~” 那道门没有把手,也没有明锁,赵云澜掏出一个小手电,在门缝和门轴里扫了一圈,既找不到门轴,也找不到暗锁。 他心里暗暗奇怪,试探着把手掌贴在门上,用天眼看到门上有浅淡的纹路,漆黑的门板里仿佛有某种能量在流动,那种流动方式平和中正,带着说不出的沛然庄重之气,严丝合缝、一丝不苟。 赵云澜把手贴在门上感觉了片刻,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下一刻,他想了起来:“昆仑锁?” 这些日子他瞒着所有人,在桑赞的帮助下找关于昆仑的资料,但是除了它是一座很牛逼很古老的山,以及一些以昆仑冠名的流派、奇技淫巧外,他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昆仑锁就是他偶然用天眼扫见的其中一本书上记载的。 传说昆仑锁中上圆下方,意思是天圆地方,中间十四道,暗合八荒六合,那时六十四卦象未出世,只有阴阳相承,并没有后世的繁琐复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更诡谲多变、不好把握。 屋里有什么要用得上昆仑锁? 不……斩魂使和昆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沈巍会对这种古老的封印这么熟悉? 赵云澜不确定地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试探着伸手,在手掌中蓄满灵力,在昆仑锁上拨动了一下,昆仑锁立刻被触动,十四道封条此起彼伏,阴阳相生,一时间让人应接不暇,赵云澜心思太多,杂而不精,有时候又太天马行空,所以对这些精巧的东西并不像楚恕之那么擅长。 可面对昆仑锁的时候,他却不知怎么的,有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每一道变化都在他的眼里,似乎每一次都正好踩在他心里某种呼之欲出的节拍上。 赵云澜的手指在门上飞快地游走,好像有什么人牵着他的手指一样。 天门、地合、方圆、循着三十六柱,直至…… “咔哒”一声,漆黑的门板缓缓往后拉开,露出一条小缝,里面一丝光也没有,赵云澜站在门口,忽然踟蹰。 不知为什么,他有些后悔推开了这扇门。 然而犹豫了片刻,他还是从钥匙上解下了一个小手电,小心地走了进去。 墙上挂满了东西,赵云澜吃力地在光下眯起眼睛看去,顿时呆立当场。 满满的一面墙,大的、小的、发火的、大笑的,全都是……赵云澜手一颤,手电险些跌落在地方,他微醺的醉意刹那不见了。 过了片刻,手电光缓缓地落在房间正南墙上的一面古画上,那是一副巨大的古画,几乎占了一面墙,不 分卷阅读36 知是什么材料制成,薄如蝉翼,表面光滑雪白,上面画着一个人。 那人画得眉目精细,气韵传神,曳地的长发,一身简而又简的青色长衫。微微侧头,嘴角似乎含笑……让赵云澜觉得自己几乎在照镜子。 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不是现代简体,也不是繁体,甚至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字体,见所未见,然而赵云澜却不知为什么,只一眼,就明白了上面写了什么: 邓林之阴初见昆仑君,惊鸿一瞥,乱我心曲。巍笔。 巨画旁边挂的稍小些,上面画了一位锦衣华服、束紫金冠、腰间还佩了一把宝剑的王公贵公子……同样用那字体在左下角写着两个字:黎钊。 “黎钊……” 刹那之间,他的脑袋里四面八方涌现出了许多不属于这一世的记忆——支离破碎、零零散散。 比如在寒冬腊月,一个十三四岁的、围着厚厚斗篷踏雪向他欣然奔来的… 比如在黑瓦高墙,挽着自己手臂、眉目含笑正问他自己有没有长高了些的… 比如在草满囹圄,将他抱在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 虽拼凑不起来,但大半都映着一张熟悉的脸——元月。 准确的说,应该是黎国王姬——黎月。 十分钟以后,搬家公司小哥敲开了沈巍家的门,里面却走出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他什么解释也没有,只是说不用搬了,然后掏出钱包付了全部的搬家款,说算是让他们白跑一趟的歉意。 夜晚,忙了一天的元月踢开了门,以为屋子里肯定被赵云澜霍霍一片狼藉,正想怎么找机会熊他呢,然而,她发现屋子里一切陈设原封未动。 粉色沙发三件套、粉色地毯甚至是沈巍的幸存的茶具,一样都没被动过。 要不是她发现了一张被遗留下来的便利贴,元月真以为是她记忆错乱了。 “该不会是赵云澜撒欢之际,被大人抓包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元月打算问问赵云澜,可刚拿起电话,她想起来了这时候沈巍都应该见上家长了吧? “管他呢,没搬更好,我还能多瞅瞅你媳妇儿两眼!” 心力交瘁地她继续回房间补觉去了。 如今为邵仲衡所设之局,万事俱备,只欠她这一抹东风了。 舒坦! 翌日,从赵云澜父母家回来,沈巍又被带着去看了赵云澜为他准备的新家。未等甜蜜缠绵,沈巍便收到了地府传信:“三十三层天西北起黑云,大不祥。” 等沈巍消失在黑雾中以后,赵云澜在一片风声和鸦声混杂里,突然正色问大庆:“我想跟你说件事,你的嘴紧吗?” 大庆慎之重之地转过头来,抬头与他对视:“有进无出,你说。” 赵云澜轻描淡写地说:“沈巍就是斩魂使,我现在有点担心他。” 大庆一个趔趄,好像中风一样地一脚踩空,笔直地从窗台上掉了下去。 大庆就着它就地十八滚的猥琐动作,借着一身肥肉,还在地上弹了一下。跳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冲着赵云澜大声咆哮:“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赵云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你……你你你……”大庆几乎忘词,他横行于世,自以为见过千百般的怪现状,却还是头一次真真正正地领会了什么叫做“色胆包天”。 大庆心里很是晨昏颠倒了一番,而后它气如游丝地问:“那……你、你们……现在到、到到什么程度了?” 赵云澜摸了摸鼻子:“没怎么样,上过床了,不过纯睡觉,他脸皮太薄,一直没让我碰。” 大庆:“……” 赵云澜又说:“我还得跟你说一件事。” 大庆:“呵呵,还有什么能比得过这个?” 赵云澜:“元月是我妹妹。”他怕大庆听不懂,又附加了一句:“前前世的。” 大庆:“……你妹的!” 这两个惊天新闻就像一连串轰炸机,在大庆耳边落下一大片二踢脚,轰鸣声来回响,九重天雷加身好像都没有这样让猫魂飞魄散的效果。 第20章 报复渣男 ============================== 大概是乐极生悲,元月刚顺利拿到扳倒邵仲衡的证据,她奇迹的又看见鬼面了。 继上次一面,她就心里一直心惊胆战,生怕真如了鬼面所言真发现沈巍骗她什么,但是转念一想,沈巍又不会害她,这般怀疑岂不正中下怀? 所以这一次也不知道她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就是很不想再听鬼面花言巧语。元月没等鬼面开嗓就架着胳膊开喊:“你有完没完?上天入地这么大地方,您这么一尊大佛哪儿容不下您,非成天在我眼睛晃悠?” “我就是一个只会混吃等死的魂魄快递员,您犯得着跟我一个小人物耍套路吗?又说什么找不找我哥,又说什么大人骗了我,他骗我我高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看见你我头都大?” “再说了你和斩魂使有什么过节你就去找他,我什么都不懂又帮不了你什么,你不知道你 分卷阅读37 自己都上了地府通缉令了吗?” “我告诉你啊,你再骚扰我我就举报你!” 鬼面:“……” 一串连珠炮生生的把鬼面准备好的传销套路憋了回去。 许久,他终于插上了嘴,恶狠狠地一句:“你若再吵,我便就杀了你!” “……”方才还气势汹汹地元月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秒怂:“大哥我错了,小弟说话没脑子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您就说您想让我做什么我听就得了。” 鬼面:“我要你偷山河锥给我。” “……”元月心想:现在都这么直白了么? “嗯…这您难为我了,我到现在都没见过山河锥长什么样,如何偷给你?”她这话不假,自从上回从大西北回来,就一直忘了这一茬,所以到现在也未见山河锥真面目。 元月心中又想:见过也不给,那是人家沈巍辛辛苦苦得到的,凭什么你说给你就给你? 鬼面冷哼一声:“上次还与我炫耀,你们之间胜似亲人,依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元月内心:那沈巍现在有新欢了,她有什么办法?还能横刀夺爱? “呵呵,想来也是我牛皮吹得太鼓了,人家堂堂斩魂使,上天入地的,哪里会把我一个小鬼差放在眼里?”元月眉眼弯弯,讨好意味十分明显:“所以说,您下回就别来我这了,我真没有利用价值的……” “这样啊,”鬼面点点头:“本来顾及你和斩魂使有点交情,还想留你一命以此缓和下关系,但你既谈不上这些,又是地府的人,那我可不能留你了。”鬼面补充道:“我和地府有仇。” “……”这她听明白了,感情就是她不答应偷山河锥就得死呗。 “我说大哥,我真心实意支持您和地府不对付,因为我也不喜欢那帮笑面虎,要不然您就看我们是统一战线的,别为难我了呗?” “你这小姑娘向来伶牙俐齿,我倒是很喜欢。” “好吧……此次我便不难为你了。”鬼面具咧开了一个嘴角,他轻快的说了一句,差点没让元月当场去世: “其实今天我没想找你,恰巧路过而已,反正我们很快又会见的。” “……”元月很想仰天长骂:你大爷的! 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她的渣男复仇计划。 早八点,邵氏集团写字楼的最顶层,邵仲衡刚刚坐下准备举行关于新一年公司计划的会议,公司高层围了一长桌子,一个个喜气洋洋,显然这个年收的礼不少。 没等邵仲衡的屁股坐热乎,会议室的大门就被人推开,随即涌入了许多黑帮小弟一样的西装人员。 有人低声:“怎么这么多人进来了?” 邵仲衡变了脸色:“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保安呢?” 等那群黑帮小弟排排站好,那大门就走进来一男一女:二人皆是飒爽英姿,男的西装革履面色严峻,女的体态端正气场全开。 邵仲衡先是认出来那男人,不正是他的对家公司老总——魏明吗?旁边那这女的是……居然是元月! 邵仲衡眼睛眯了起来:“魏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 魏明勾起唇角:“邵总,这大过年的,魏某当然是来给你、和在座的各位,送一份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邵仲衡问:“什么礼物需要魏老板安排这么大的场面?” 魏明偏头,接到目光信号的元月立马踩着高跟鞋捧着锦盒过去,面上笑魇如花,很是亲切:“邵总,好久不见,我代表魏老板送您一个小物件,相信您一定会喜欢的。” 邵仲衡早在看见元月的一瞬间就火气怒涨,他想不通为什么上次派去撞她的人会自己开车到护城河里。 邵仲衡不信鬼神,更不信什么邪术,他将这一切归结于元月的运气。 也是,他若对鬼神有敬畏之心,若知道他害过的那些人也会有魂,吓也被自己吓疯了。 邵仲衡低声咬牙问:“你想耍什么花招?难道忘了我给你的警告了吗?” 元月冷冷回了他一眼:“尽情地享受这一刻的高高在上吧,因为以后再不能有了。”元月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是一个小小的U盘。“现在科技还真是发达,很多东西居然都能这么简单的被保存下来,所以说对付你这个小人物,浪费的脑细胞可比以前少多了。” 元月将U盘插在投屏器上,对在场的所有公司高层说:“各位都是邵氏集团的风云人物,但据我所知,各位好像对我们这位邵总经理以及他的父亲——邵董事长不是很了解,所以出于善意,今天就交由我带大家看一看这对人面兽心父子的真面目。” 邵仲衡心头一震,就要阻挡,但是在魏明一个眼神下就被黑衣小弟按在了桌子上。 而会议室中央投映的,正是一张张偷拍照片:画面里先是邵仲衡出入各种风花雪月场所,然后再和不同女人勾肩搭背,再之后就是一些极为不雅的画面,看得那些老干部老脸一红。 邵仲衡想说什么,但是嘴已经被堵住。 接着,画面一转,是一段视角隐蔽的监控画面:昏暗的楼梯间里,邵仲衡正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然后在女人濒死之际,用从外面掉进来的 分卷阅读38 绳索勾住了她的脖子,再向前一推,那个女人就被荡了出去,最后被活活勒死。 画面实在有些诡异恐怖,吓得那些高层缩成一团,连魏明都皱起了眉头。 因为元月只说有一个搞垮邵氏集团的证据,但具体是什么却没告诉他。 邵仲衡挣得脖子血红,横眉怒目却没一丝办法。 监控还没完,里面有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哭着想救自己的妈妈,却被邵仲衡一把甩下楼梯,那男孩顿时血流满地,也不动了。 视频里的邵仲衡惊慌失措,瘫在地上拨通了一个电话,不一会他的父亲就赶到了现场,他先是挨了父亲一巴掌,然后一番争执后两人似乎达成了一致,便开始伪造意外亡故现场。 视频还没完,后来邵仲衡带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去了那个楼梯间,用了同样的方式杀了一个又一个试图反抗他的女人。 随着右下角记录的时间推移,众人发现邵仲衡的神态一次比一次冷静且邪恶,杀人也一次比一次熟练。 视频戛然而止,整个会议室安静得不像样。 十秒以后,又瞬间炸开了锅。 每个人的脸上手心,都是一层冷汗。 邵仲衡终于挣脱束缚,他大喊着:“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经销毁了所有证据,你怎么会……不,不,那栋大楼根本没有监控,你这是假的!假的!” 元月冷笑:“是啊,你明明销毁了所有证据,怎么可能被我找得到呢?”元月凑近了许多:“怎么?你承认你杀人了?” 邵仲衡呆了。 视频当然是假的,是她按照没一个女鬼口述场景又特意还原拍下的。难道这傻子没发现这视频里的他有那么一丝僵硬吗? 傀儡术而已。 此时,混迹在魏明队伍里的祝红对大家亮了自己的证件,然后从腰间掏出手铐,从后扣在邵仲衡手腕上:“我是龙城特别调查处刑侦科警官祝红,现以涉嫌杀害我市六名女子和一名男童罪名逮捕嫌疑人邵仲衡。邵仲衡,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元月悄悄给祝红点了一个赞。 元月低声说:“放心,现在警察在去你家的路上了,你和你父亲很快就会在监狱重逢的。” 此时,魏明直截了当对那群呆若木鸡的人表明了来意,愿意以诚挚的条件对其公司股份进行收购。 大家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公司算是彻底完了。现在有老板愿意出钱给他们擦屁/股,谁不干? 元月再一次补刀:“恭喜你,你家公司也没了。不过不是听说你很有背景吗?我倒想看看你的背景有多大才能救你这个杀人狂魔。” 邵仲衡估计是认命了,只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和魏明扯上关系的?” 元月摊手:“介绍一下,这位魏大老板,我前男友。” 第21章 昆仑山 ============================== 刚不费吹灰之力便收购了对家公司的魏明顺势接道:“其实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做我未婚妻。” 祝红抖了抖身上鸡皮疙瘩,站了远点,元月翻了翻眼皮用胳膊肘怼了一下魏明。 邵仲衡讥笑一声:“我当你有多大能耐,原来还不是靠男人上位?” 元月十分嚣张,并且不以为耻地道:“我这个人啊,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能靠男人,而且我还能靠男人拉你下马,你个手下败将能把我怎么着啊?” 元月轻轻地在邵仲衡耳边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想不想斗的,没有我能不能斗的。若论耍心机,姐姐玩弄诡计的时候你家祖宗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想做我对手,就凭你?” 元月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那眼里止不住的杀意让邵仲衡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耳边又是她平淡淡的语调:“他日阴曹地府相见,我会招呼我的朋友们,给你十八般地狱挨个走一遍,再会。” 元月最后给邵仲衡听了一段录音,那是死在他手下所有鬼魂的控诉。 邵仲衡彻底疯了。 眼看着邵仲衡被警察带走,连带他的办公室又被贴了封条,元月觉得心情顺畅极了。 元月给魏明竖起大拇指:“刚才气势可以呀,颇有些霸道总裁风范。” 魏明温柔笑道:“早知道你喜欢霸道类型的,我当初就不按暖男人设走了。怎么样,现在有回心转意的想法吗?” 元月飞快地摇摇头:“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仅此而已。” 魏明摆出了一副心痛的表情:“其实除夕那天,我以为你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我还高兴了一下。没想到你是为了别的人才找我啊?” 元月挑眉:“这样不好吗?我帮你搞垮对手,你帮我报复渣男,我们是双赢啊。”她假装听不懂人家的意思,“要不然这样,你要是觉得吃亏,等你以后结婚的时候我多送一份礼金吧?” 魏明还想说什么,但元月敲了敲手腕戴着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和我朋友还有事,就先走了啊。对了,回头替我给魏叔叔带好,叔叔人可比你幽默多了,拜拜……” 分卷阅读39 魏明一直目送了卸磨杀驴的元月驾车离去,才摸了摸口袋里半年前没有送出去的戒指。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自己为她着了什么魔。 反看元月,解决了心里的一口闷气,心情大好,便笑呵呵去和祝红看电影。说起来也算没心没肺了,明明手头里地府一堆破事,但一听祝红相约,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下来。 反正元月对地府没感情,要不是为了那个稳定差事,谁愿意没完没了的加班? 两个小姐妹看了电影约了饭,做了指甲喝了茶,欢欢乐乐把家还。但是本来挺好的心情,她躺到床上,头脑一放空,又不好了。 因为元月想起来昨日那个鬼面,总觉得十分头疼,及至入夜还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鬼面说的很快就见是怎个意思? 难不成还要来骚扰她? 为什么他总阴阳怪气地说一些没头没尾的话? 元月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自己有必要跟沈巍好好汇报一下这个问题。 翌日凌晨三点,睡梦里的元月被一阵梆子声敲醒了,她支起半个身子,拉开窗帘就见一个阴差正在窗外混在冷风中凝视着她。 元月打开窗子,冷风乍现冻的她一身鸡皮疙瘩:“前辈,是有什么吩咐吗?” 窗外的阴差是个纸人身子,这样的形象通常是由判官直接指派至人间的,地位要比元月高出许多。 纸人幽幽道:“判官大人有令,命尔速往地府,跟随判官大人前去昆仑山。” “现在?”元月搓搓手臂:“去昆仑山?这样的任务为什么要我一个新人去?” 纸人又开口道:“判官大人有令,命尔速往地府,跟随判官大人前去昆仑山。” 得,这货只会说这一句话。 元月无奈应下:“……那我这就去。” 元月心里不知把那判官骂了多少遍,大半夜不让人消停,临时加班又不说原因,回头要是不把加班费给她补齐,就别怪她向斩魂使告黑状了! 昆仑山下,空气稀薄而冷冽,带着仿佛来自远古时代的苍凉沉重,已经到了破晓的时候,然而山顶黑如墨色,天幕依然低垂。 风声中隐约夹杂着某种类似哭泣的声音,阴幽寒凉,似乎是地下沉睡的亡魂被什么东西唤醒。 赵云澜终究还是没听沈巍的话,连夜坐飞机来了昆仑山。沈巍一声不吭,缩在袖子里的拳头攥得发疼。 赵云澜哄了半天无果,腆着脸刚想凑过去,忽然就不动了,一瞬间恢复了正常人类的表情,往后退到了五步以外。 片刻,一群阴差簇拥着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人到了,身后还有一大群瞧不出来历的人,有妖族、不多的几个人,甚至有些面带宝相,可能是哪路神仙,赵云澜打眼一扫,觉得这些来的里没有一个平庸之辈。 除了其中有个挺扎眼的,正是那在鬼差堆里插着的、被黑色羽绒服裹成粽子的元月。 赵云澜脸色一沉,一记眼刀直接杀了过去。不过后者显然没意识到赵云澜,反正这个情敌在她眼里地位向来不高。元月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在前面冷冷站的的沈巍。 那高挑的身姿,神鬼莫近的气场,还有那……看不清脸的禁欲范,总之浑身都散发着两个字——好帅! 许是空气稀薄、高原气压太大,元月总觉得头有些发昏。然而抬眼看了看判官那个死胖子的背影,决定还是默默装个小透明吧,回头要是扣了工资可不好说。 她想低调,但有人偏偏不准。 赵云澜也不管个什么场合,上去就把那丫头片子拎了出来,然后带了一丝紧张地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元月忿忿地挣了下来:“你当我愿意来?大冷天的我早饭都没吃就被……”她抬眼瞄了一眼神色异样的判官,接着道:“就被领导拽来了,我容易么我!” 赵云澜目光微闪,这样的地方地府不应该让一个新上任没多久的小丫头片子来,除非她来自有让她来的道理。莫非地府就是想让元月来刺激他,以此来打开他尘封许久的记忆? 也是,地府主宰轮回大权,没道理不知道元月和他前世的关系。 呵呵,真有意思,他的妹妹什么时候也轮得上被人这般利用算计? “你家大人不方便护你,你就跟在我后面吧。” 元月看了一眼对面的沈巍,然后乖乖地应下声来。 一旁的判官战战兢兢地干笑了一声,讷讷地说:“令主到得真早。” 而后他转向斩魂使,双手作揖,几乎弯腰到地,毕恭毕敬地说:“小人见……” 他这腰弯了下去,但一句话都还没说完,斩魂使就一声不吭,转身往山上走去——他连起码的礼数都不讲了,当着一干阴差的面大巴掌扇判官的脸,可见是气急了。 判官不敢有异议,他苦笑一声,连忙招呼众人跟上,知道斩魂使不动手,就已经算是看在赵云澜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天越来越黑,九天风雷涌动,抬头望去,隐隐的似乎有黑龙在其中跳跃不休。 及至一群人浩浩荡荡过了昆仑山口,大地忽然震颤起来,昆仑山上传来遥远的轰鸣声,一道天雷终于突破了厚重的云层,摧枯拉朽 分卷阅读40 一般地落在地上,看不清的山顶上,一张诡异的面具若隐若现,似乎是鬼面站在那里,正冷冷地俯视着地面。 “轰隆”一声,九重帝阙般的石柱轰然落下,一瞬间将所有人带上了诸神禁地的昆仑之巅。 无数只幽畜就像从土地里长起,吸收神木的根茎而生,突然翻开地面涌动出来,密密麻麻跳上了地面,叫声尖利。 一阵狂风卷过,鬼面巨大的头像出现在厚重的云层里,几乎占了数千米宽,遮天蔽日似的,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而后,他巨如山峦的四肢身体在昆仑山巅终年不散的云雾中若隐若现,一手掐手诀,一手探入身后。身后浮起一个足有几十层楼高的鼎,转得飞快,搅合起剧烈的风声,震得人耳朵生疼。 有人惊叫出声:“炼魂鼎,是炼魂鼎!” 鬼面背到身后的手忽然探出来,招呼都不打一声,手里举着一把巨斧,毫不留情地直线下劈。 赵云澜被人用力推到了一边,他踉跄好几步才站稳,带着血腥味的劲风刮得他一时睁不开眼,巨斧仿如山脊,却被一把三尺三寸长的厚背直刀生生地架住了。 斧下的斩魂使就像一个撑起千钧的蝼蚁,厉风“嘶拉”一声,将他袍袖的一角割出一道小口子,露出青白修长的双手,随后只听一声轻响,斩魂使手腕一别,巨斧上硬生生地崩裂开了一角。 而后他侧身一杠,“呛啷”一声清越的回响,巨斧不由自主地往上弹开三尺,一道狭细的裂口顺着崩裂的地方往斧身上蔓延,巨斧落在地上,在雪山之巅劈开了一条近百米长的深渊,无数幽畜还没来得及从地底下钻出来,就枉死与自家主人的斧下。 第22章 功德笔 ============================== “炼魂鼎。”在这第一轮就让人心惊胆战的交手后,斩魂使低低地说,“你疯了。” “我没疯,山河锥既然被你拿了,那也就算了,因为迟早有一天你会带着它一起来找我,不过功德笔,我志在必得。一旦四柱断了两柱,掀起半边的天,世上就没有什么能拦得住我。” 鬼面黑沉沉的目光扫了一圈,“你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乌合之众——他们是怕你当场反水吗?” 这话无差别攻击,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被他扇了一巴掌。 鬼面目光一转,看到了赵云澜,脸上的笑容愈加诡异:“哦,原来令主也在,怪不得。” 鬼面的眼睛若有若无瞟了一眼元月所在,却没说什么。 元月这才发觉昨天的自己到底有多蠢,到底有多么胆大包天!在这样的绝对强者面前,她的一切张牙舞爪无异于是找死。而后她又暗自庆幸,幸好昨日鬼面还算高兴……吗? 赵云澜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只手伸进兜里,摸出根烟来。元月瞥了一眼,也从他兜里抽了一根借了火点上了。 她会抽烟,只是不常抽。只有像这样心中憋闷地不行的时候才会来一口。 这习惯连沈巍也不知道。 直到她抽完了第一口,赵云澜才反应过来身旁这小妮子干什么呢!他一把夺了过来:“小姑娘家家抽什么烟?跟谁学的坏毛病?” 元月满脸问号,面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赵云澜几乎跳了脚:“你自己不也抽……我又不总抽……你管我呢!” “我是我!”赵云澜把自己的烟也掐灭了,然后把两个烟头用纸巾包住塞回兜里:“好好好,从今天开始我陪你戒烟行吧,你也不许抽了!” 元月:“……” 就因为她抽了他一根烟,赵云澜就戒烟了?谁能告诉她赵云澜今天为什么一直像吃错药一样? 如果说是看在沈巍的面子上对她多加照顾,那这面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元月恍神再回神,就发现赵云澜已经和刚变人身的大庆正讨论着她听不懂的上古故事,她懒得听,又插不上嘴,索性盯着自己的脚尖在雪地上画圈圈。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判官临时把她拽来意义何在。她既没本事又什么也帮不上,难不成就为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大雪山上看一场免费的6D电影? 半空中雷霆乍现,那鬼面竟生生把雷吞到了肚子里,然后在斩魂刀逼迫下骤然缩小一半,炼魂鼎一声巨响落在地上,以其为中心,没完没了的幽畜层出不穷。 赵云澜早在雷劈之时就把元月拽到了大神木旁边,寻了个安稳的空把她塞了进去。紧接着赵云澜便用那种高深莫测的语气唬住了鬼面:“不过是靠着我一盏肩上魂火,让你能混上昆仑山巅,真以为这是你家的地盘了?” 方才还嚣张不已的鬼面的脚步骤然停下,在他身后三米远的地方谨慎地站定,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了。 匆匆赶来的沈巍猝不及防地听见这么一句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赵云澜这是在cos昆仑君?可那鬼面的样子确确实实是信了的,连沈巍也是如此,元月有些怀疑鬼生:她身边什么时候围了一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神? 炼魂鼎突然震动了起来,继而是整个昆仑山,赵云澜身后的大 分卷阅读41 神木突然冒出无数的新芽,枯枝“哗哗”作响,而后,枯死的树枝上接了雪水的地方,突然长出稀疏的小花来。 元月把脚往回缩了一缩,生怕踩到那些刚刚冒出来的生灵。 她又听赵云澜对鬼面说:“不用和我故弄玄虚,我知道你长什么样。” “万般色相皆虚妄,难道我会连人都分不清楚?” 元月发现,她今天上山就是个错误,这帮人云里雾里不知道说什么,那些上古名词她更是一个也听不明白,反正她大概明白,鬼面意图利用炼魂鼎夺取功德笔,而赵云澜正在人模人样地装昆仑君唬他。 至于赵云澜口中的“我知道你长什么样”,元月真的没想出来鬼面人面具下面该是什么样。 莫非和她一样,脸上也有一道不能给外人看的长疤? 斩魂使没来得及开口,昆仑山巅突然卷起大风,比方才两人斗法时还要剧烈,坐在树上的大庆险些给直接周下来,他立刻化身黑猫,用双爪紧紧地扒住树干。斩魂使和鬼面人还好,赵云澜和元月靠着大神木避风避了个正着,其他人却全部东倒西歪。 鬼面人眼尖,发现赵云澜在风起之时便大步跨在元月面前,似乎想为其挡风,那保护之意太过明显。鬼面人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判官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摔了个狗啃泥,打斗的那些,正腾空的,被生生压了下来,正遁地的,又被囫囵挖了上去,数十只幽畜被卷上了半空,搅进了风漩里,仿佛要将所有人一起一口吞进去。 在漩涡之中,一支大笔的影子若隐若现的闪烁,是功德笔! 炼魂鼎一瞬间分崩离析,功德笔重现人间。电光石火间,功德笔忽然皱缩,笔直地冲着大神木飞过来,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就这么笔直地没入了大神木里。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变故,鬼面一甩袖子,径直把判官打飞了出去,而后立刻就要把手伸进大神木中去抓,赵云澜本能地格住他的手。 元月连滚带爬地逃离事故现场,在距离大神木一米的地方重新安顿好自己。 鬼面转手变招,从赵云澜身侧插/进大神木。只听一声让人牙酸的尖锐的摩擦声,鬼面的手被大神木毫不留情地弹了回去,他用力过猛,坚硬如铁的指甲竟然折了两个,里面涌出乌黑的血。 赵云澜缩回手插/进兜里,似乎是一副早料到的模样,笑眯眯地说:“怕你手疼拦着你,可真不识好歹啊。” 鬼面牙咬得咯咯作响,一转身竟朝着元月扑过去。 赵云澜脸色一变,瞬间横跨在元月面前,但那鬼面好像只是离开的时候偏了一下身子,未见行动,立马化成一团黑雾,不见了踪影,幽畜却没被他带走,依然在往赵云澜他们身边涌,全都被一把斩魂刀毙在三尺以外。 直到这时,赵云澜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丫头,没事儿?” 元月飞快摇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盲目自信,她总觉得鬼面对她没有杀意。 随后,赵云澜试探地伸手摸了一下大神木的树干,感觉到似乎有一种引力,正在把他往里拉。 真是棵好树,赵云澜惊喜地想。 他对沈巍说:“替我拦住他们,大神木好像在叫我,我得走一趟,能糊弄到功德笔就更好了。”赵云澜说着,纵身钻进大神木里,身体已经没入了一半,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沈巍说,“先回去的留灯留门,爱你。” 说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神木里。 元月瞪大了眼睛,也学着赵云澜在大神木上摸了摸,可惜除了摸到了略微粗糙的树皮,什么反应都没有。 鬼面走了,沈巍把昆仑山巅的幽畜收拾干净,再一转眼,其他的那些,但凡识趣的,基本已经都散了。只有牛头马面一边一个扶着判官,远远地看着他,又像是有话说,又像是不敢过来,沈巍把大庆搂到肩上,又对元月简短地说:“走吧,我带你回去。” 元月这才连忙跟上,边走边问:“大人,方才没伤到你吧?” 沈巍好像是心累,只摇了摇头:“并未。” 大庆站在斩魂使肩上总觉得很别扭,只好把自己缩成一个黑猫团,用爪子拼命地抓着他的衣服。 判官这才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开口叫住了他们:“大人……” 沈巍把斩魂刀收好,脚步没有停顿,表情淡淡地说:“滚吧,别逼我口吐恶言。” 走了两步,元月又小心翼翼开了口:“大人,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判官老头今天让我来到底为什么呀?” 沈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没头没尾来了一句:“鬼差一职,你若不愿便别做了。” 什么叫她不愿意就可以不做了? 元月猜了一圈,又想到刚才沈巍对判官那种态度,大概明白了其中原因,道:“大人放心,我做鬼差不过为了混口饭吃,但是内心对地府这种行径十分鄙视,所以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跟他们成为一丘之貉的!” 肩头上站着的大庆心想:不愧是兄妹,且不说那察言观色的本事,就这哄人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元月很想告诉沈巍她见过鬼面不止一次的事,但是看了看 分卷阅读42 那黑猫大庆,又闭了嘴。 但想了想,山河锥却是事关重大,可赵云澜此番也并不像与沈巍有异心之人,连沈巍对其足够信任,她又怕什么?至于这个大庆……胖是胖了点,但不是坏猫。 思虑再三,她还是把沈巍叫住了:“大人,我还是想跟您坦白一件事——其实鬼面之前找过我不止一次……” 沈巍顿时停下,神色凝重:“他找过你?可说过所为何事?” 元月总觉得有种负罪感,那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他让我帮忙偷山河锥来着……” 站在沈巍肩头的大庆险些没立住……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或多或少都搬了原著,所以就一起放出来了(?>?<)☆ 第23章 心头血 ============================== 为了管理需要,出差需要后勤统一安排车次和行程,所以祝红和林静约好后,天还没亮,一起到了光明路4号找汪徵,还没进门,就遇上了穿着一身黑的元月。 祝红:“你怎么来了?是有任务吗?” 元月苦大仇深点点头:“干我们这行就这点不好,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新任务了,白天熬晚上熬,迟早给我这个半人熬出来精神衰弱。你俩怎么也来这么早?” 林静可能是过年油水太足,整个脸胖了一圈,像一个肉乎乎的白馒头:“最近出了一个借寿命的案子,我和祝红女施主正要出差去看看。” 元月问:“借寿命?死在黑狗旁边的那个?” 祝红:“你怎么也知道?” 元月:“得,我今天也是为这事来的,进去说吧,门口太冷了。” 一进门,三人就看见了他们一直没回短信的领导正蜷缩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睡衣,盖着一件明显不是他穿衣服风格的厚厚的羊毛大衣。 大庆蹲在沙发前,面前是一个只剩下鱼干残骸的盘子,正心满意足地舔着爪子。 祝红放轻了脚步,低声问:“他怎么睡这了?冷不冷,不怕着凉吗?” 她说着,调高了空调温度,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盖在了赵云澜身上。 元月心想:这衣服不是沈巍的吗?难不成小两口闹别扭被赶出来了?嗯,对,昨天情人节来着,一定是赵云澜这货不懂浪漫被沈巍嫌弃了。 林静:“过年不回家,必有隐情,我看不是被逼婚,就是被逼分。” 正说着,赵云澜顶着一头乱发和厚重的黑眼圈从沙发上抬起头,一脸被吵醒的浓重的起床气,阴沉沉地剜了林静一眼,简短有力地说:“闭嘴,滚!” 他余光瞟到了一边的元月,怒气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只问:“你怎么在这?” 元月也不好惹这位动了气的镇魂令主,规规矩矩答:“呃…最近不是有个借寿命的案子吗,我从我同事那看见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过来问问你们。” 赵云澜还没想好怎么和这个白捡来的妹妹相处,毕竟他仅仅见了些模糊不清的画面,但属于黎钊的回忆甚至是感情,他依旧不了解。 “那你和祝红林静商量吧,我再睡会。”赵云澜重新把大衣盖在脸上:“死猫!别磨桌子!” 大庆不满的“喵”了一声,晃着尾巴出去了。 元月几人面面相觑,“那祝红,你们快去找汪徵办出差手续吧,我在这等一会。” “好。”祝红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走了。 不过一会,光明路四号的大门又被轻轻打开,元月上前一看,居然是衣衫单薄的沈巍。 这个傻子!大雪天连个外套也不穿,整个人的脸色白得不能再白。 “大人?您怎么这样就来了?” 沈巍伸出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嘘”,“我来给他送衣服,送完我就走。” 沈巍蹑手蹑脚地过去,把怀里还带着他体温的衣服一件件整齐的摆在沙发一角,然后又站在那愣愣的看着赵云澜半晌。 刚刚错身的一瞬间,元月便捕捉到了沈巍胸口衣服上沾染的一处不起眼的血渍——是动过心头血了吗? 就是被人从头顶自下泼了一盆透心凉的冰水,把她整个人泼得冰冷彻骨又让她神清目明——沈巍终究还是爱惨了赵云澜。 元月突然还想大骂沈巍一顿,想骂他怎能如此作践自己?可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她一个外人,怎好插嘴? 沈巍直到走时还在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沙发上的赵云澜,临走还让元月转告:“外面冷,让他忙完了就回家吧,不用担心会见到我,我回自己的地方去了。” “黄泉千尺下?” 沈巍深深地看了一眼表情木然的元月,未等说,元月又开口:“知道了,我会转告他。” 交代好了林静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信息,元月也要回地府交差了。祝红不放心赵云澜,硬是要留下来照顾一会,最后只有林静一边小声嘀咕自己命苦,一边认命去查案子。 元月此刻徘徊于地府殿外,她遥遥望着前面的鬼城,心里想:过了鬼城,就该是那片禁地了吧——那是沈巍此时所 分卷阅读43 在之地。 鬼使神差的,她竟一步步朝着禁地而去。 还没到鬼城,她的手腕就被人拉住:“元小姐?” 元月一回头,原来是她的鬼差姐夫。 鬼差带着一张雪白脸大血唇,说不出的诡异阴森,可是就让元月觉得他比别的人都亲切。 元月:“姐夫?” 鬼差提醒:“那边是禁地,别过去了,以你的修为没等下黄泉就会被里面的小鬼撕掉的。” 元月晃了神,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了眼睛牵着走。 “哦,我,我正要找你呢。”元月咧开一口白牙:“这不是过年嘛,我给你和阿孟都准备了新年礼物,不过今天来的匆忙,忘了带了。” “礼物倒是不必,不过我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元月居然从那张惨白脸上看出来一丝的不好意思,“咱俩还有什么请不请的,你说就是了。” 鬼差嘿嘿一笑,从自己的长袍子里左摸右摸,摸出来一张画了什么的纸。“我,我是想让你帮我找一家旗袍店,我想送孟婆一套新的衣服。这不因为你们都是女儿家,这种事应该比我们这样粗俗男子懂得多。” 元月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接过了纸样:“可以啊!挺上道嘛,还知道送衣服了。”打开纸样一看,上面画的正是孟婆身穿的大红绣牡丹开叉旗袍,纸样画的一丝不苟,栩栩如生。 鬼差道:“我想请你帮我找一家讲究些的,若是能找到当年做这一身的店家就更好了。我怕换了别家她穿不惯。” “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吧。”元月又说:“不过送礼物是送礼物,你没事也常去孟婆庄转转,混熟了不比你送十件八件礼物有用?” 鬼差略微羞涩:“我常去的……” 元月哈哈一笑:“可以可以,看来你距离成为我真正的姐夫不远了。那成,我这就出去帮你找找,等我好消息?” 鬼差:“那便多谢。” 特调处里,赵云澜正和大庆探寻着图书馆里那一本《上古秘闻录》的来历,思量许久,猜测可能是从古董街尽头传出来的。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入夜前去查探一番。 他才把这只败家的猫崽子大庆抱起来,拎着往外走去,一出门,却发现祝红早就站在车子旁边,正默默地等着他。 两人一猫半夜在一种十分尴尬的气氛里,驱车到了古董街,他们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大槐树下。 赵云澜偏头一看,只见大槐树旁边小店门口挂着两盏苍白的纸灯笼,里面亮着豆大的光晕,上面的字被风吹得残破不堪,只依稀能辨认出个大概来,正是“镇魂”两个字。 “镇魂……镇生者之魂,安死者之心,赎未亡之罪,轮未竟之回。”赵云澜自言自语完了,长腿一跨:“走吧。” 从树干直接往下,能一路下到黄泉。黄泉路上生魂不往,不过他们仨中间,有两个不是人,剩下一个还带着镇魂令,属于特权阶级,倒也没什么关系。 两边水声潺潺,有种滴水成冰的冷,人走在其中,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过路的怨魂。 黄泉路细细窄窄的一条,一路往上,就好像是传说中的天路,脚下是铁青色的石板,两边的黄泉水里间或波动浮起气泡,好像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冒出头来。而路的两边,却是两排像路灯一样的小油灯,十尺一个,散发出豆大的光晕,拖出长长的灯影,下面是一两朵传说中隶属大蒜科的彼岸花,开出一小片的艳红艳红。 赵云澜仔细研究了一会才想起来,这就是镇魂灯,很久以前的时候,他从一本杂记上看见过,说镇魂灯是给黄泉路上的幽魂指路的,一辈子忘不了的东西有多少,黄泉路就有多长,尘缘种种一一被镇魂灯的灯光洗过,末了到了奈何桥边,忘川水煮的孟婆汤一碗下肚,就可以去投胎了。 前生种种化为乌有,细小的灯光虽不灼人,却能洗练出新的魂魄。赵云澜忍不住弯下腰,仔细打量了一下镇魂灯,只见底座上端端正正地刻着四个字——“至死方生”。道尽了轮回的真谛。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前闪过,赵云澜突然心口一阵剧痛,好像心脏被人生生挖出来揪住一样,他脚步一个踉跄,被身后的祝红伸手扶住,祝红把声音压得极低:“你怎么了?” 赵云澜脸色惨白,把喉头涌起的腥气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按住左胸静默了片刻,这才若无其事地对她摇摇头。 “赵云澜?”元月惊诧的声音从二人一猫身后传来。 赵云澜眉毛一挑,怎么越不知道怎么面对就越能看见?祝红也愣了:“你怎么在这?” “姐姐,我一鬼差不在地府我在哪?”元月轻车熟路绕过来往小鬼:“我这忙了一天了正要回去呢,就看见你们在这……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赵云澜:“我们想去鬼城,能否带个路?” “鬼城?”元月毫不犹豫点点头:“跟我来。” 第24章 鬼城 ============================== 一路到了鬼城里面,赵云澜从钱夹里掏出几张障目叶 分卷阅读44 ,三个人各执一片,含在嘴里,这样就能隐蔽生魂气息,不会被城中小鬼察觉到。 死灵对生气的汲汲渴求,简直疯狂得就像溺水的人渴望空气,发自本能、无从遏制。 人尚且这样,更不用说生于十万幽冥地的鬼族。 这是赵云澜为什么心疼沈巍的原因,有时候在他看来,沈巍对他自己简直已经苛刻到了虐待、甚至于罔顾本性的地步。 元月边走边问:“不过你们非来鬼城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让我代办吗?你们带着生气,来这确实有点危险。” 有元月在前面引路,就好像有了警车开道,两人一猫混进鬼城几乎是一路畅通。 赵云澜笼统说:“查点东西。” 元月不细问了,赵云澜不想细说的,那大概是特调处机密吧? 他们经过长长的街市,就看见了最里面的一个小茅屋,门口竖着一块白纸黑字的牌子:“请”。 元月在门口站定:“我就不进去了,省的老板以为是城管来找事的,你们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赵云澜点点头,一马当先地走了过去,抬手一推门,“吱呀”一声,破破烂烂的门扉就从被推开了,赵云澜先从钱夹里拆下了一个小镜片,抬手贴在了大门正上方,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刚一落脚,里面就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地说:“‘光镜照路,小鬼莫进’,贵客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赵云澜开门见山,二话不说拿出了那本《上古秘闻录》,在上面压了一张镇魂令,蹲下来,视线与小女孩齐平:“有件事想问问小姑娘,求你帮个忙。” 小女孩的目光落在镇魂令上,木然而清脆地说:“原来是令主大驾光临” “不敢”赵云澜客客气气地说,“就是想问问姑娘,这本书,是贵店卖的吗?” 小女孩伸手接过,隔着一掌宽的距离,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气,顺着书页传递过来,触碰到的地方在书面上结了一层白霜,她翻开了两页,点头应承:“不错,是我这里的。这有本店的私印。” 赵云澜:“姑娘能不能给查查这本书是谁买走带到凡间的?” 说着,他从包里抽出一叠纸钱,当着小女孩的面,用打火机点燃了。 小女孩眼珠一转,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令主客气了,稍等,请先进来喝一杯茶。” 两人一猫跟着她走进了破破烂烂的杂货铺,小女孩给他们上了茶,赵云澜端起来闻了闻,做了做品茶的样子——当然,他是不敢喝的,生魂不能饮食黄泉下的东西,戏文里早就有,稍有常识的人就明白。 只见小女孩从桌案后面拎出了一个线穿的巨大的账本,一页一页地翻了过去,过了片刻,她突然出声:“找到了。” 小女孩抬起头来对赵云澜一笑:“忘了问这一任令主尊姓大名?” “免贵姓赵,”赵云澜皱了皱眉,心生不祥的预感,“赵云澜。” “那就没错了。”小女孩把巨大的账本往他面前一推。只见上面豁然记载着买主:壬午年七月十五,镇魂令主,赵云澜。 赵云澜又问杂货铺的小女孩:“我还得再问一句,您这里是怎么确定买主身份的?总不能是买主自己写的吧?” 她说:“我这里的账目,当然是条分缕析的,买主姓甚名谁,什么身份,都与生死簿上一样,令主有什么疑问吗?” 赵云澜点了头,二话没说,收起书,转身往外走去,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赵云澜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问了一句:“十一年前来买书的那个‘我’,是什么模样,姑娘还记得吗?” 小女孩轻轻地勾起猩红的嘴角,意有所指地说:“原本一时想不起来了,令主这么一提起,我倒是有点印象——再看你的长相,才发现原来是似曾相识的故人来,令主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原来已经过了十几年。” 她在暗示,那个来买书的“赵云澜”与他现在的模样差不多。 赵云澜低下头沉思片刻,对她说:“多谢。” 杂货铺的门再次被打开,元月堪堪转身,就见一个小女孩把原本脆生生的童音压得低低的,显得说不出的阴森低沉:“我多嘴提醒一句,令主这些天恐怕会有血光之灾,最好还是多加小心。” 赵云澜还没什么反应,祝红先急急忙忙地开了口:“什么?什么血光之灾?” 小女孩那双好像塑料做的黑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含着诡异的笑容,不吭声了。祝红刚想上前去问,被赵云澜一把拉住,他对小女孩点了点头,拽着祝红走了。 元月深深看了一眼小女孩,一言未发。后来有鬼差说,鬼城里一个不知名的鬼差揍了一家铺子老板,把那身为小女孩的老板打得惨兮兮,好像只说了一句话:让你乌鸦嘴。 这是后话。 元月道:“鬼城里的鬼大多脑袋有病,令主不必多放心上。” 忽然顿住了脚步,伸手把祝红往身后一拦,只见杂货铺门口的青石板路上,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一个“人”。 他……她或者它,双臂伸出来能过膝,蹲在地上的时候就像个没毛的狒狒,脖子有成年男人两个手掌伸开,指尖并在一 分卷阅读45 起那么长,足有将近四五十公分,一低头下巴就能点在胸口上,没有长头发。 它抬头看向赵云澜的方向,突然裂开嘴一笑,嘴角裂到了两耳下,随后,只见它直立而起,忽然一伸脖子,整个脑袋前后颠倒了一百八十度,“后脑勺”就转到了前面,露出一张鬼故事里经典的青面獠牙,猛地向他们俩扑了过来。 元月手起刀落,那两面人便只剩下一个头在地上,脑袋翻到了地上,又转了回来,用诡异的笑脸对准三人,露着两颗黄灿灿的大板牙,中间还有条缝。 他摇头晃脑地打量着赵云澜,忽然叽叽咕咕地笑了起来,动作前仰后合,声如母鸭下蛋,元月恶狠狠开了口:“滚开,别逼我动手。” 元月将二人护到身后,双面鬼见他们要走,喉咙里忽然发出“嘶嘶”的声音:“人鬼殊途,人鬼殊途——” 这句话笔直地戳中了赵云澜的心窝,他当即脸色一沉,猛地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嬉皮笑脸的双面鬼,声音里寒得结了霜:“我顾及脸面,不想和地府撕破脸,可你们一再给脸不要脸。” 双面鬼脸上笑容渐消,微微歪着头,用诡异的脸和赵云澜对视着,祝红忍不住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服:“赵处,走吧。” 可是这时,双面鬼又不着边际地开了腔:“要人还是要鬼,你得选一个。要人间还是要鬼道,你得选一个。要天地还是要幽冥,你得选一个。”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近乎刺耳,“你得选一个”五个字就像层层的波浪,顺着鬼城萧条而森冷的街道蔓延出去,响起来自四面八方的回音,在人耳边不断地萦绕,就像一句怎么也甩不脱的诘问。 无数鬼怪幽魂从破砖烂瓦中间、石缝和地下冒出头来,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探头探脑地张望过来,窃窃私语地窥探着。 那双面鬼脑袋咕噜噜地一转圈,把青面獠牙的一面转到了前面。只听它口中发出如老枭夜啼一般刺耳的声音,高声说:“此处有生魂——此处有生魂——” 元月低声:“不好。” 这一句话就像是往沸腾的油里倒了水,“呲啦”一声惊起了轩然大波,赵云澜毫不犹豫地开枪,直接把双面鬼的脑袋打了个对穿,特制的子弹在它的皮肤里燃烧,很快,双面鬼灰飞烟灭。 可是大批的小鬼已经聚拢了过来,一张张面孔木然而贪婪,就像饿疯了的野狗,闪烁着对生气灭顶般的渴望,连炸了毛的黑猫都无法阻止他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疯子。 元月的手里顿时冒出来好几把匕首,然后她像耍飞刀一样将匕首飞出去,被匕首伤到的小鬼顿时灰飞烟灭。元月一边战斗一边朝他们喊着:“这里交给我,你们快出城,别逗留!快走!” “哪有把你自己扔这却让我们走的道理?”赵云澜低骂了一句,一枪把最前面的一只小鬼爆了头,方才萧条的鬼街一瞬间被拥堵上了,密密麻麻从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钻出来的鬼魂简直要把人的密集恐惧症都给勾起来。 元月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哪儿那么多废话?我都是这般样子了还能再死一回不成!” 祝红这时候义气也上了劲儿:“赵处说得对,要走一起走!” 元月:“你俩二大爷的……” 赵云澜来调查悬疑事件,压根没打算上演全武行,枪里的子弹很快就不够了。 祝红变幻出了原型,一条巨蟒出现在群鬼中,一张嘴吞了四五个鬼魂,然而不够,更多的鬼魂飞快地缠了上来,更有攀上她身体的小鬼,一口咬在布满坚硬鳞片的蛇身上,巨蟒一抖,将它甩下去,成年人腰粗的尾巴重重地挥出去,在半空中就把那胆敢咬她的小鬼拍成了黄瓜。 可是它们太多了,当年民间就有说法——阎王易躲,小鬼难缠。 第25章 巍澜 ============================== 四五只小鬼缠上了祝红,被甩下去,又扑上来,有一只甚至一脚踩在了巨蟒的七寸上,生生地用长指甲把她带血的鳞片剥了一块下来。 赵云澜一把抓住祝红的尾巴尖,轻轻一拉:“缩小点,快!” 说话间,他一刀横扫了出去,一排扑上来的鬼魂被他以水果忍者连击一般的手段砍了头,赵云澜飞快地缩回手,在这个危机的时刻,他竟然硬是匪夷所思地找到了两秒钟的空档,把外衣脱下来抱在了怀里,颇有“头可断血可流,衣服不能弄上一点油”的舍命骚包特质。 可惜祝红一想起他为什么这么宝贝这件衣服,就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应声变成了一条只有一指粗的小蛇,钻到了赵云澜的袖子里,盘在了他的手腕上,赵云澜一弯腰,拎起狼狈成了一颗毛团的大庆,抬手甩出一张借风符,用打火机里一直没舍得用、仅剩的一点三昧真火点了。 赵云澜临走还不忘喊妹妹,“黎月!快走!” 罡风与烈火立刻相映成辉,横扫出了一条火龙,整个鬼城当时就诠释了什么叫做“鬼哭狼嚎”,赵云澜揉了揉手背上被厉鬼抓出的三道指甲血印,没好气地说:“血光之灾也不要应得这么快吧,那妹子坑爹呢?” 分卷阅读46 然而他说归说,一点时间也不敢耽搁,就着真火掩护,飞快地往外撤。 他们一口气跑到了城门口,却蓦然发现,鬼城的城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关上了,赵云澜猛地回头——只见饿疯了的恶鬼们竟然连真火也往肚子里吞,吞完的小鬼都变成了没有翅膀的鸟人,撑着巨大的肚子飞上天空炸了,但这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其他恶鬼的食欲。 它们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恒河水浪打浪地往真火里冲,前仆后继的精神终于逆天了——那火龙居然硬生生地被他们啃断了。 大庆“喵嗷喵嗷”地尖叫了两声,用尖尖的爪子无意识地去勾赵云澜的头发:“我操,怎么办怎么办?” 赵云澜面无表情地说:“还能怎么办,硬闯吧。” 元月飞速锤着脑袋:“我我我,我想办法找一下我同事们…” 三昧真火式微,火龙彻底断成了几节,在那有如丧尸围城拍摄现场一般的鬼魂群里,第一鞭镇魂鞭凌厉地劈开了鬼城中死寂千年的空气。 赵云澜似乎能感觉到某种来源不明的力量充斥着他执鞭的手,一开始生涩,而后以极快的速度熟悉了起来……仿佛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一部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地苏醒。 就在这时,他们背后的城门被人蛮力撞开一个人形的洞,一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人头也不低地从那洞里迈步走了进来,一把托住赵云澜拿鞭子的手,镇魂鞭鞭梢一卷,就卷回到赵云澜胳膊上,被缠在他手腕上的祝红一口叼住。 来人手中化出一把长刀,一刀出手,清道夫一样地席卷了小半个鬼城,地下所有的石砖都跟着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轰鸣,无数痴魂怨鬼成了他刀下的碎片。 元月惊喜呼了出声:“大人!” 而后那人揽住赵云澜的腰,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赵云澜从城门的破洞里拎了出去,元月也急忙跟上,离开了鬼城的是非之地。 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祝红又惊又喜,落地变回人形,叫了出来:“斩魂使大人。” 就听她的大救星斩魂使大人生硬地开口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赵云澜平静得诡异的表情终于崩溃,疲惫到了极点一样地松开了手,任肥猫大庆掉到了地上,接着他不分场合地走过去,一把抱住那被万人敬仰畏惧的黑衣人,哑声说:“……跟我回去。” 可怜祝红刚刚由蛇变人,双脚还没站稳,见到此情此景,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来被百万冤魂追杀,果真不算什么。 祝红哆哆嗦嗦地指着斩魂使:“他……他他他是……” “沈巍。”大庆说,肥猫莫名地有了某种说不清的优越感,它侧头看看扑地的祝红,故意假装镇定地舔了舔爪子,体贴地给旁边的姑娘留出了修复世界观的时间。 元月咳了咳,道:“不是早就告诉你把他当大人物看吗?你自己还说要当成斩魂使一样供起来,现在怕了?” 祝红如五雷轰顶、欲哭无泪:“你也没说他真是啊……” 沈巍的兜帽落在了肩上,露出属于沈教授的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与此情此景有说不出的违和。片刻后,他轻轻地推开赵云澜,皱着眉拉起那只被小鬼抓伤的手,攥在赵云澜手腕上的手指紧了紧,而后他摊开手掌,做了一个抓的动作,赵云澜伤口处冒出一丝极细的黑线,一冒头,就消散在空气中,血肉模糊的手背飞快地愈合起来。 “先离开这。”沈巍尽可能简短地说。 元月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她的手臂、后背明明也被挠了一道子,说起来伤得倒比赵云澜还重,祝红身上鳞片也掉了一块,可是沈巍眼睛里只有赵云澜。她把手臂往回缩了缩,然后挤出一张笑脸:“想必一会儿鬼差们就该过来了,看见我在这也不好,我就先走了,你们保重。” 然后她也不等人家点头,转头就走。 元月前脚刚走,后脚一排鬼差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来,后面是气喘吁吁的判官,那十殿的屁股一个比一个沉,什么时候也不忘了耍大牌装十三,跑腿的、干活的、吃力不讨好的,末了都落到了老判官头上。 他气喘吁吁地指挥着鬼差修城门的修城门,镇压小鬼的镇压小鬼,还有个书记官在旁边抹着汗地清点——究竟城中各色鬼魂,被斩魂使一刀切得还剩了几斤几两。 沈巍和赵云澜这时不约而同地无视了他们,抬起脚就走,祝红和大庆连忙风中凌乱地跟上,判官抹着汗在身后叫嚷:“大人!上仙!留步!” 沈巍不答音,只是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轻轻挑了一下眉。 “这……这鬼城中无论戴罪的、等投胎的,都是进出有数的,大、大人您这……” “怎么?”沈巍用一种轻缓又平和的口气反问,“我杀不得?” 沈巍侧着脸,温和有礼地一笑,双手拢进漆黑的袖子里,用一种近乎谦逊的口气说:“判官大人,我虽然出身卑下,为人不才,至今为止,倒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是斩魂刀斩不得、切不动的,要是有叨扰和麻烦的地方,可真是对不住。” ……就好像他在诚心诚意地道歉一样。 沈巍含着一点笑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拉 分卷阅读47 着赵云澜走了。 “沈巍!”赵云澜一把拽住他,“别装哑巴,我让你跟我回去,你给我说句话!” “……走吧,”到了黄泉边的大槐树下,沈巍才低低地开口,褪去了方才的敌意和冷漠,他的声音显得低哑疲惫,又有些说不出的无奈,“活人在阴间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你再拖延,回去要生病的。” 赵云澜放开他,停住了脚步,两人一前一后,沈巍却背对着他,不肯回头。 两厢沉默了不知多久,赵云澜才沉下声音说:“病不死我——你先跟我走。” 沈巍一动不动。 赵云澜咬了咬牙,恨恨地说:“我他妈真恨不得用手铐把你锁在家里。” 背对着他的沈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缱绻动听的情话,连显得有些阴郁的眼神都温柔得要化开了。 “如果我跟你走,你肯吃药吗?”沈巍问。 “扯淡!” 沈巍转过身,看着赵云澜,好一会,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我是鬼族,云澜,无论昆仑君给了我什么,无论……你当年让我变成了个什么,那都是虚名假封,我的本质都是鬼族。鬼族生而不祥,在洪荒初始的时候,民间甚至有谣言,说人如果看见了鬼族,是不得善终、死无葬身之地的象征。” 赵云澜看着他,努力压了一下心里焦躁不安的火气,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了语气:“我不信那套——不管怎么样,你先跟我回去,其他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解决,就算不在一起,你起码在我每天看得见的地方,我也能放心……” “在你看得见的地方。”沈巍低低地重复了一边,略显单薄的嘴角似乎想往上扬一杨,可中途失败了,就演化成了一个苦笑,过了一会,他轻声说,“云澜,你就别再折磨我了。” “直到现在,”赵云澜听见沈巍用压在嗓子里的声音说,“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大意招惹了你,而后又没能把持到底,一错再错下去。想起来,大概是……是我修行不够,心智不坚,太软弱的缘故。” 赵云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立刻扑了过去,可这回一伸手却抓了个空,沈巍面对着他,身体飞快地往后退去,几乎化成了一道黑色的残影。 赵云澜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了自己面前,只留下了声音越来越远的一句话:“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赶紧离开。” “离开”两个字不断地在空气中回响,一下一下地撞在人的耳膜上,简直就像一句不祥的诅咒。 祝红看见,有那么一瞬间,赵云澜的眼圈是红了的,然而不过眨眼的工夫,就硬生生地被他压抑了回去,只剩下满眼的血丝。 “你先回去。”几秒钟后,赵云澜盯着沈巍消失的方向,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对祝红说。然后赵云澜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奈何桥,径直从桥栏杆上翻了出去,敏捷地跳上了一条摆渡船,把上面没有五官的摆渡鬼被吓了一跳,赵云澜拍了怕他的肩膀:“哎,兄弟,跟你打听个路,我想去被封印的大不敬之地,怎么走?” 第26章 反攻 ============================== 元月抱着受伤的胳膊在地府乱逛,想着不如先去孟婆庄找阿孟包扎一下,因为那伤口实在疼得厉害。 逛着逛着依稀觉得这不是去孟婆庄的路,她转了个身,发现周边竟一个鬼魂都没有……除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对面站着的鬼面人。 元月一吞口水,战战兢兢就要往回跑,可是一转头,正撞在鬼面的胸膛上。 几乎和那近在咫尺的鬼面对视了一个世纪,她才想起来后退一步,进而挤出一张笑脸:“好、好巧。” 鬼面低声问:“怎么一见我就躲?我很可怕?” 可不可怕您自己心里没点数? 元月扯扯嘴角,说:“你的面具长的很丑……很可怕。” 鬼面皱了个眉头,缓缓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像个爱美的公孔雀一样问:“有吗?” 元月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 他低头一瞄,看见元月被划破的衣袖,然后轻轻来了一句让元月死也不敢想的话:“疼吗?” 那就像是一个变态杀人狂拿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手术刀或者注射器,然后问躺在案板上一动不能动的猎物:“疼吗?放心,一会儿就不疼了……” 元月打了个哆嗦,自己的胳膊却已经被那冰冷、黑漆漆的长手攥住,未等挣扎,她发现鬼面是在给她疗伤…… 疗伤…… 何必如此? 一斧子给她个痛快行吗? 哦,他的斧子已经被斩魂使一刀切掉了。 冰凉的触感从胳膊瞬间传到了周身,元月咬着牙死死受着,然后她奇迹的发现自己的皮肤已经愈合,再也没有一丝疼痛。 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鬼面的意图,她突然发觉那只冰凉的爪子已经爬上了她的后背。元月这才慌忙往后退了四五步:“这这这就不必了,男、男女授受不亲……” 说完自己便后了诲,难不成还以为是在古代吗?况且这个鬼面好像也不会拘泥于 分卷阅读48 世间俗礼吧? 鬼面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悠的笑了:“有意思。” 有意思你个头! 鬼面绕着她转了一圈,依旧是那样的嘶哑声调:“上一次我救了你一命,这一次我又治好了你的伤,小姑娘,想好该怎么报答我了吗?” 元月极没底气地说:“那我也不会帮你偷山河锥,你别想着利用我…我这人天生厚脸皮,你这套说辞在我这是没用的。” “呵呵呵……谁说要你报答我这个了?”鬼面漆黑的眼珠一转,突然想起来刚才元月那句“男女授受不亲”,这许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被用过这句话,登时就来了兴致。 鬼面晦暗不明的开了口:“要不然你以身相许吧?” 元月:“啊?” 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鬼面不由分说地扛了起来——像扛了一头待宰的猪。 天昏地暗一阵眩晕,她已被鬼面压在了床上。 床……为什么会有床? 哪来的一张床? 元月偏头一看,这不正是自己的卧室吗! 元月疯狂挣扎:“你你你你你放开我……你个登徒子!鬼面你混/蛋!你个色胚子!” 鬼面把她的双手按住,低头在她耳边吐出微凉的气:“你若是把我伺候舒服了,我便不再找沈巍的麻烦,以后他愿意找什么圣器我都不管,怎么样?你肯答应吗?” 元月惊奇的发现,鬼面的声音不再嘶哑,而是变成了很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一直钻进了她脑子里,竟还有点撩人。 本能的咽了一下口水,她已是双脸红得发烫。 话说这么多年,见过这么男人,她一直恪守幼时所被灌输的发乎情止乎礼思想,这沉寂数千年,突然被人这么撩拨……别说,还有点小激动。 只是不知这鬼面具下到底长什么样? 说到底鬼面也是和斩魂使并排提及的人物,皮相什么应该是可以变的吧? 而且战斗力超强,应该也不会吃亏。 至于工作……鬼面在人间有工作吗?不对,沈巍能随随便便混个大学教授的身份,鬼面应该差不到哪去…… 相貌可以选、工作以后可以慢慢看,能力也够……要是能和这样的人谈个恋爱是不是也不亏? 以后要是有孩子的话,户口怎么办? 嗯……可以找赵云澜帮忙。他人脉广,应该弄个户口也不难。 身下的人久也没有动静,鬼面以为她是被吓傻了,殊不知人家连你孩子在哪上学都想好了。于是傻乎乎地更加过份了一些——他松开元月的手,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描上元月的眉、顺着鼻梁一直滑到娇嫩红唇,然后继续说:“你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 元月的道德底线终究被鬼面自己作没了。 去他娘的底线,这么个天生/尤物上了自己的床,还矜持个屁? 只见元月一咬牙,抓紧鬼面的手向后一背,然后侧腿一撑,呆愣愣的鬼面就猝不及防被压在了粉嫩被子里。 元月一脸猥琐痴汉笑:“小哥哥,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鬼面本来也就是想吓一吓他,可惜低估了对方不要脸的程度,这一被反攻,立马成了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纸老虎惊慌失措,面具下甚至传出来了一种不同往日的小奶音:“你干什么!” 元月笑问:“干什么?自然是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呗,别动,我会很温柔的。一会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刚想去揭那层面具,但身下人已经迅速从黑雾中窜了出去。元月没了支撑,被无情的摔在被子里。 好一会,她才从枕头里支起乱糟糟的脑袋,吐槽一句:“真是……玩不玩得起?” 原来叱咤风云的鬼面,骨子里居然是个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年…… 元月意犹未尽勾唇一笑:“有意思。” 回身地府的鬼面大口喘着粗气,伸手摘掉那常戴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和沈巍十成相像的脸,只不过他要更稚嫩些、惨白些——平时惨白,现在的双脸像炸开了两朵红云。 鬼面摸摸发烫的脸,心快要从嗓子里眼跳出来。一种被人羞辱的感觉油然而生。 许久,他低声骂了一句:“登徒子……” 话说赵云澜沉进黄泉之下,不知何时终于摸索到了大封印石。赵云澜看见了正经的昆仑和身为小鬼王的沈巍。五千年弹指一挥间,赵云澜好像触电一样地松开大封印石,突然惊觉身后有人,那人轻笑了一声,赵云澜没来得及转身,已经先把镇魂鞭掏了出来,往后连退了两步,背靠著了大封印石,戒备地看着十步开外的已经重新戴好面具的鬼面。 鬼面打量着他,微微晃了晃脑袋,虚假的鬼面上露出一个笑容:“听说里面有女娲的全部记忆,你究竟看见什么了?” 赵云澜冷笑一声,心情还没缓过来,口气恶劣地说:“我干什么要告诉你?”鬼面缓缓地踱到他面前,也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去摸大封石:“五千年前,我与他分明是双生的鬼王,偏偏他讨了你昆仑君的喜欢,五千年后,我们俩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一个蹲监狱,一个当牢头。” 鬼面上翘起的嘴角垂下 分卷阅读49 ,而后他转过头,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可是大封也要完蛋了,所以我才能随意进出——到最后,什么都会死,你昆仑君,如果当年不是我的傻兄弟突然出手暗算你,禁锢了你的元神,硬是把你塞到了轮回里委屈成了一个世代转世的凡人,到现在也早就和那些上古神明一样烟消云散了。神农是傻的吗?这个世界上一切强扭的瓜都不能长久,长久的只有死。” 他说着,轻轻地伸出冰凉的手指,触碰到赵云澜的脸颊,忽然如同□□一样地叹了口气:“可是‘死’本身,却被你一团魂火点着了,幻化出了我们这些……不生不死的东西,这不是阴差阳错么?” 赵云澜皱起了眉,微微侧了一下头,躲闪过去,斩魂刀当空劈下,带着把他整个人劈成两半的戾气,鬼面飞掠躲开,余下的刀风逼得赵云澜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赵云澜:“沈巍?” 沈巍抬手要去抓他:“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我看你是疯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碰到赵云澜,鬼面却突然从中冒出来,一抬手架住了沈巍的胳膊,化成一团黑雾,猛地撞进了赵云澜怀里,正好掣肘住了他手中长鞭。 随后,鬼面化身无数道黑烟,把赵云澜从头到脚地裹在了其中,嘴里发出一串大笑。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声却陡然止住,黑烟散去,重新凝成鬼面,原地已经空无一人。 鬼面顿了顿,似乎也有些愕然,低低地说:“有人把他带走了,谁?” 赵云澜当时的感受是,脑袋上被人套了个麻袋,刚挣脱下来,就莫名地发现自己瞬移了。他眼前先一黑,后一白,睁眼就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反正是不在忘川下面了。 芥子世界…… 那些关于神农、女娲、伏羲大荒的错乱记忆再次包围了他。 但其中,唯有一段关于黎钊的,清晰又真实。 赵云澜什么都想起来了。 第27章 黎国旧事 ============================== 【旧事一】 那是昆仑的魂,几经波折落入轮回,不知转了几世,投身黎国,成了天生金尊玉贵的太子——黎钊。 太子钊乃王后独子,他自小便比别的孩子聪明,颇受黎王喜爱,故自小就是被千人宠着、万人供着。黎钊聪明,但也顽劣,宫里老的老、少的少几乎被他欺负了个遍。 那日,刚满十岁的他在宫里到处疯跑,想甩掉在身后那跟着一群侍人。 跑着跑着,也不知道了哪里,总觉得是宫里的荒凉地界。 他循着路,寻到了一处略微凄清的处所,里面隐隐约约有宫妇的呵斥声。 他想:大概是哪个年老的又在训斥宫女吧。 太子钊生性不服管,也最讨厌什么规矩等级尊卑贵贱之说。遇到了受欺负的宫女,那是自然要去看一看的。他悄摸摸溜着墙根摸到了门口,扒着大门一看,只见里面正跪着一个娇娇小小的小姑娘。 小姑娘僵持着双臂,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但太子钊看得出来,她的身子都在微微抖动。 那宫妇颐指气使地坐在高位,道:“您也别怪老奴对您严苛,这规矩若学不好,往后见了宫里的主子失了您王姬的仪态,那吃亏的还是您自己。” 小女孩噙着嘴角,沉吟了下,道:“是,月儿明白,多谢嬷嬷教诲。” “您也别谢我,要不是王后慈悲,老奴也不会在这,您该谢的可是王后。” 小姑娘的双臂酸痛,但却依旧咬牙端着:“是,月儿谢过王后。” 那一刻,太子钊看着那个明明累得发抖却依然僵持的小丫头,身上那股子倔劲儿总觉得和记忆中的一个黑眼黑发少年很像——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一个人?太子钊晃晃小脑袋,总觉得一细想那个少年模样更是想不起来了,就像那是前世的记忆一样模糊。 看着看着,他居然觉得心里有些没由来的酸楚,鬼使神差便开了口:“你是哪来的老刁奴?在这耀武扬威的做什么呢?” 小姑娘抬眼看向门口,只见一个金雕玉琢的小公子正掐着腰,鼓着腮帮子瞪着她的教养嬷嬷。 嬷嬷大惊失色,连忙跪下来朝着小公子行跪礼:“老奴拜见太子殿下,回禀殿下,老奴正受王后之令教习王姬学宫里规矩呢。” 小姑娘一听眼前的人是太子,也赶忙跪下,朝着太子钊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大礼:“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钊弯下腰想看看小姑娘长什么模样,但小姑娘要把脸贴在地上,他看也看不见,问:“王姬?你是哪位夫人的王姬本殿下从前为何没见过你?” 黎钊虽然年幼,但天生带着贵族气势,小姑娘以为又是个要来拿她作消遣的,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回禀殿下,月儿的生母是已故的潘美人。月儿自幼多病,从未参加过宫宴,殿下自然是没见过。” 潘美人?黎钊好像想起来,从前听宫女们提起过这个人,听说生前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颇受父王宠爱,可惜生产当日便去了,只留下个女儿,没想到今日真见到了。 黎钊笑了一下 分卷阅读50 ,蹲下来道:“你既是王姬,那便算是本殿下的妹妹了。抬起头来,为何不敢看我?” 老嬷嬷悄悄凑到黎钊耳边,低声劝道:“殿下,她一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宫里都说她是个天煞孤星,就连王上也是避她不及。殿下,您还是离她远些,莫要染了晦气。” 老嬷嬷的声音虽低,但却一字不落的入了黎月的耳朵里。她的头垂的更低了,快要杵进地里。 从小到大,这样的话她听了不知多少遍。这深宫之中,没有一个人愿与她亲近,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 本来以为那太子定会速速离去或是奚落她一番,却不曾想,她听他说:“你这老奴才又是个什么东西?既是本殿下的妹妹何时又轮得到你说三道四?方才你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倒以为你才是主子?” “殿下恕罪!老奴冤枉啊,这,这都是宫里人说的,并非出自老奴之口,殿下饶命啊……” “这次便不与你计较,但若以后再看见你欺负人,你就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吧,滚蛋!” 黎月几乎以为是自己做了梦,从小到大何时有为她说过话的人? 黎钊轻轻敲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喂,欺负你的都被我撵跑了,你别怕了,快起来吧,地上多凉?” 黎月突然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关心,即使对方只平平淡淡说了两句话,但也让她的眼眶里涌出了大滴泪水,劈里啪啦的砸在地上。 黎钊先是疑惑她为什么还不起来,然后又茫然地看了看地上水渍,这才后知后觉人家是哭了,还以为是自己下手忒重,弄疼了人家小丫头,竟有些自责: “喂,喂,你别哭啊,我又没用力你哭什么?我告诉你本殿下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好吧好吧,我给你道歉,我给你揉揉总行了吧?”黎钊方寸大乱,向来顽劣的他何时哄过女孩子? 黎月终于抬起了头,一张小脸已经红彤彤的涨成个朱砂馒头。她哭着哭着,哭出来一个鼻涕泡,鼻涕泡一破,倒把自己逗乐了。 黎月使劲吸了吸鼻子,问:“殿下,您不嫌月儿是个不祥之人吗?” “什么详不详的,都是狗屁,本太子才不信这些呢!” “……”黎月讪讪道:“如此粗鄙之言,倒不应该是殿下该说的。” “……”堂堂太子居然被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屁孩教育了。 太子钊耐着性子问:“你叫月儿?大名是什么?如今几岁了?” “回殿下,我叫黎月,两月前刚过了七岁生辰。” “黎月……”太子钊抹抹她的小脸:“我叫黎钊,大你三年,以后你就叫哥哥,别跟外头那帮人一样,天天殿下殿下的,听的本殿下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不敢……”黎月又低下头:“您是王后的孩子,若是被王上和王后听见,会不高兴的。” “你怕什么?父王母后最听我的话了。你放心,只要我说一声没人会训诫你的。”黎钊捏捏黎月的脸蛋:“来,叫声哥哥听听。” “哥……,殿下,我还是不敢……” “算了算了。”太子钊拉起黎月的小手:“走,我带你找母后去,让她在太子宫给你安排个住所,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这破地方哪里是人住的?” “我没有什么同胞兄弟,那些别的公子王姬也不过只是一个劲的奉承,大多都是为了讨好我母后罢了,烦的紧……从今以后我便当你做嫡亲的妹妹,谁敢欺负你自有哥哥替你出头!” 黎月从不敢想,只那一个寻常的下午,她的人生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这才敢大大方方的看这个从天而降的保护神,这人背着光,只让人觉得身上自镀了一层光辉,不像是太阳的,像是从他自己身上发出来的:“殿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太子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概是记忆错乱,怜惜起了前世跟在自己身后那个小鬼王罢了,可这些他是想不起来的。只说:“谁知道?大概看你顺了眼吧,只不过以后别总哭,看起来怪傻的……” 黎月心已飘飘进了温糖里,她重重地应了一声:“诺。” 后来,宫里人都知道,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突然多了个妹妹,并且太子从此也不捣蛋了,成天就围着妹妹转。他发现妹妹喜欢跳舞,第二天就请了宫里最好的舞师去找妹妹。他若觉得妹妹多看了一眼旁人的首饰,第二天他必定找来满筐满盆的珠宝送给妹妹。 总之若是他妹妹开了口,不论什么宝贝他都奉上。不过极度自卑的黎月惟恐她的太子哥哥对她太好,惟恐这本不该她得的福分提前被自己用光,哪里还敢求什么? 时间一晃,两个孩子便都长大了。 承蒙几年细心照顾,黎月再不是那一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反而成了众王姬里生得最美的那个。可能是长得越来越像她母亲,也可能是太子整日对他父亲软磨硬泡,终于,黎王对这个女儿也偶尔有了笑模样。 但是,黎月最怕的,还是黎王。 她从骨子里带来的自卑使得她无论在哪都是小心翼翼。太子钊看在眼里却没什么办法,只怪自己没有早几年遇到她。同情也好,可怜也好,心疼也好,如今他只想把黎月好好宠着。 分卷阅读51 旁人若问他,他便说:“阖宫上下没一个瞧得起她的,可她又何其无辜?若连我都不护着她,她这辈子岂非完了?” 黎钊真心实意对妹妹,黎月心里也念着这个哥哥的好。几年下来,黎钊发现这个妹妹很有意思,他自己所看之书、所学之技皆是与保家卫国相关,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这总归是太子必须学的。他以为黎月本不该喜欢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谁知她却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仔细学着、听着。 黎钊以为大概是妹妹天性如此,直到后来才知道,她的妹妹不过是想着所学能有朝一日为兄分忧。 太子钊十六岁开始便跟着朝中大将临阵杀敌。黎钊骁勇善战,又极为聪明,很快便名声大噪,极受百姓爱戴。世人都以他们的太子为神,但唯有黎月知道,他的哥哥并不喜欢杀人。 他说:“我生性不是嗜血之人,但这千斤的担子落到我身上我却不能不扛。若我能选,管他神仙妖鬼、荣华富贵,通通都是虚的。我只求快意山水,潇洒舒坦地做个义士罢了。” 黎钊自然没得选择,身为太子,免不得保家卫国,周旋于商黎之间,以求天下太平。他在外征战,黎月便在内为王后出谋划策,以保证中宫安定,更保证黎钊没有后顾之忧。 小小年纪,满是心思,很是艰难。又是两年,黎月十五岁,该举行及笄礼了。 向来女子及笄礼是大事,多半是要当天由父亲自上簪,以此来证明,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了,可以让媒人上门说亲事了。 王姬们的及笄礼向来都是交由王后操办的。王后向来会做好人,表面上温婉贤良、端庄可亲,实则为家族和儿子满心计谋打算,不该插手的绝不管。黎月在她身边呆的久了自然心里清楚,王后肯答应养着她,不过是打算以后利用她交好外臣替太子铺路罢了。 看得清楚却情愿装糊涂,她想着若如此便能帮到兄长,也心甘情愿。 王后睁一眼闭一眼,旁人便愈加放肆。黎月身上总是有伤,或是沸水烫伤,或是戒条抽伤。她自知不能总事事让哥哥给自己出头,便一直隐忍,直到伤口溃烂才敢偷偷去宫里药局偷药——这些事黎钊总是在她瞒不住了才会知晓。 寒冬腊月,黎国大军正拖着一身疲惫行驶于大雪纷飞中。宝马之上的黎钊隔着盔甲摸了摸胸口处的硬物,又想起还在宫里等待自己的妹妹,忍不住勾起宠溺的笑。 一个的年轻士兵笑问:“殿下这是想起哪位佳人?” 一旁人道:“还用说?哪里是哪位佳人,咱们殿下一定是又想自家妹妹了吧?” 黎钊笑说:“一个个的仗着刚立了军功就敢没大没小,还敢开王姬玩笑?当心本殿下回去治你们的罪。” 士兵明白黎钊只是说说,胆子越发大了起来:“殿下饶命,可不是我们开王姬的玩笑,营中数万兄弟们哪个不想一睹王姬芳容?更有胆子大的,还想着回去就跟殿下您提亲呢。” 黎钊甩着马鞭轻飘飘抽了一下那士兵:“哪个不要命的给我指出来,胆大包天!本殿下的妹妹岂是你们这群粗人可以觊觎的?一个个的给我把嘴闭紧了,回头敢吓到王姬有你们受的。”黎钊道:“‘后面的都精神点!务必天黑之前赶回京都。” “诺。” 正说着玩笑,前方树上便落了一个物什掉进雪地里。 黎钊以为是什么暗器,急忙挥手止住大军前进步伐。“去看看是什么。” “诺。”士兵下马小跑向前,扒开雪堆,捧出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灰鸟。 “殿下!殿下,奇了,寒冬腊月里居然有只被冻僵的鸟!” “给我瞧瞧。”黎钊接过小家伙,小心翼翼呵了一口暖气:“想必是鸟群南飞时落了单,只是怎么能活到现在?莫非早就死了?” 黎钊双眼瞪了溜圆,想看看这小家伙是死是活,又给它喝了口暖气。 吃了数月干粮的士兵如今见了小灰鸟就像见了一碗香喷喷的肉脍:“殿下,这小东西估计一入冬就被冻死了,要不您赏给小人,小人这就回去给它烤了,说不定还能挺香呢。” “就知道吃,”黎钊瞥了一眼那士兵:“等回京都什么吃食没有,瞧你那点出息。” 话音刚落,掌上的小灰鸟突然伸了一下僵硬的爪子,然后又缓缓睁了眼,很是茫然。 黎钊与小灰鸟大眼瞪小眼,惊道:“这小东西居然真活着!” 小灰鸟支愣起娇弱的脖子,然后又妄想扑棱一下翅膀,可惜没有扑动,小鸟又把头缩了回去,蹭了蹭黎钊的手指,颇为依恋。 黎钊轻轻摸了摸小灰鸟的小脑袋,“这傻鸟倒是不怕人,也罢,今日也算你我有缘,那我便带你回去,等你养好了要是愿意留下,以后也好给那丫头做个伴。” 黎钊把小灰鸟轻轻揣入怀中,大手一挥,大军继续奔腾而起,向着京都蜿蜒千里。 及笄礼日,夫人美人王姬们都在大殿下面跪坐着,唯有黎月孤零零地站在殿中央,很是窘迫。 因为她的父王久也没来,黎王差人来报,说政事繁重,便不来了。 这还是众王姬里第一个没有黎王在场的及笄礼,黎月都能想象到她即将成为宫中笑柄。 谁让 分卷阅读52 她天生克死娘亲,注定是个不受待见的天煞孤星呢。如今连黎王都不愿做足这表面功夫,她这一生活的还真是荒唐。 最后,王后顾及黎月毕竟是中宫的人,也不好太失面子,这才不情不愿打着圆场:“既然王上忙于政务,那这礼便就算是成了吧。” 黎月暗地里用力掐着手心,终于挤出一张笑脸:“诺,今日劳母后费心了。” 殿里那些女人一个个掩面讥笑,黎月即使不想听不想看,可却闭不了五感,平不了心绪。 她的眼眶终究还是湿润,视线也渐渐模糊不清。 黎月终究还是对她的父亲失望透了。 如今只盼着这些人能赶快顺了心离去,千万别再见她难堪一面。 “等等!”从殿外传来了青年沙哑的声音,接着,众人便见一个身着铁甲,风尘仆仆的男人掀开棉帘而入——正是他们的太子殿下。 “哥哥……”黎月低声呢喃,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黎钊已经成年,褪去幼年青涩,那意气风发,坚毅刚健的气势混然天成。也许是沙场太苦,或是一路奔波来不及收拾,他的下巴上已经有了泛青一片。 众人皆跪:“拜见太子殿下。” 黎钊朝王后单膝下跪:“一别数月,儿臣未在母后身旁尽孝,还请母后原谅。” “快起来,你父王不是说战事吃紧,尚需一月,怎么回来的这么快?”王后拉住儿子:“可是伤到哪里?还是……”王后以为莫不是打了败仗才回来这么快? “赢了。”黎钊只两字,但眼中骄傲之气却抑制不住的。 殿里一片欢呼,也不知是不是真情实意,又拜:“恭喜太子殿下,我黎国定国运昌盛,万年不衰……” 王后面带喜色,很是欣慰这个独子的英勇,摩挲着黎钊饱经风霜的脸:“我儿瘦了,眼睛也熬红了……我儿真是好样的,没有给母后丢脸……可去了你父皇那?” “已派人去禀了,儿子稍后便去。”黎钊目光越过王后,落到那边还在傻愣愣站着的黎月,道:“母后,若父王抽不开身,妹妹的簪礼便由儿子来吧?” 黎后皱着眉头,已是不悦却又不好发作:“这……不合规矩吧?” “无妨,”太子钊三步并两步来到黎月面前,用冰冷粗糙但还算干净的手背给小丫头抹干净脸,笑说:“傻妹妹,怎么又哭了?” 黎月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高兴。” 太子钊揉揉她的小脑袋,觉得数月不见,自己的妹妹又漂亮了、又长高了:“回来的晚了些,不过还好,赶得上了。” 接着他大手一挥:“来人,行簪礼。” 太子钊小心翼翼将玉簪从侍人手里接过又戴在她妹妹头上,然后才温柔道:“我这便去父王那,晚些再去找你,回去休息休息等着哥哥,我给你带了东西回来呢。乖,大喜的日子别哭。” 黎月真的好想痛痛快快哭一场,纵使天下人都厌她,不还有一个肯疼她的哥哥吗? 太子钊刚转过身又折了回来,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冰凉的活物:“这傻鸟是半路捡的,与我也是有缘,你且好生照顾等我回来。” 黎钊风风火火地去,又风风火火地去,好像就是特地为了给他妹妹争个面子。这一次,殿里再没人敢笑话黎月了。 没了戏看,王后又随自己儿子去见黎王,众人便没有留下来的说法,一个个皮笑肉不笑的离开。 黎月低头瞧那正支愣着脑袋与她对视的小灰鸟,终于万般委屈化为一笑。 她轻点了点小脑袋:“小鸟,你知道吗,被我哥哥捡到可是你的福气呢。” 太子钊胜仗归来,黎王大悦,定了三日后举行宫宴以庆祝。又赏赐了太子宫无尽的金银珠宝,引得旁人羡慕至极。但是太子前路越发顺畅,便越有人眼红。人一旦眼红,便会生出寻机会将高位的人拉下来,踩进泥里的歹毒心思。 黎月将小鸟裹在帕子里又靠近炭盆,小灰鸟的羽毛被烤干,很快就便活蹦乱跳,围着寝殿到处飞。黎月怕小鸟撞了柱子再跌入炭盆,便想着出去找人要个鸟笼子,先关它一会。 当她拎着金丝笼回来,便发现黎钊已经躺在她的榻上睡着了。那个小灰鸟伏在黎钊枕边,很是乖巧。 侍人低声道:“殿下方才来时见您不在,便说在这等等,估计是太累了便睡着了,奴才们也不敢唤。” 黎月把金丝笼递给侍人:“让哥哥睡一会,你们先去备膳,吩咐下去让膳食先温着,等哥哥醒了再传。” “诺。” 黎月小心翼翼凑过去,席地而坐靠在榻边,歪着头静静地看着黎钊的睡颜。 小灰鸟蹦了几下,黎月怕它吵了黎钊,便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唇边:“嘘,别吵。” 那小灰鸟仿佛能听得懂人话,果然又老实下来。黎月欣慰摸摸它的小翅膀,又捏了一块糕点揉成渣在手心里,捧到小灰鸟嘴边。 小灰鸟迟疑一下,还是伸出长嘴,将糕饼渣吃了个干净。 没有外人在时,黎月便会卸下所有的小心翼翼,才真正的像个有血有肉的人。黎钊回了宫,她便有了主心骨,终于舍得放下所有心绪,只一心一意做个被宠爱的小妹妹。 分卷阅读53 寝殿里只剩下黎钊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不知不觉,她也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渐渐睡去。小灰鸟左看看右看看,可能觉得无聊,也安安静静地伏在一边假寐。 天色渐黑,黎钊才悠悠转醒。许久没有睡得这么畅快了。他睁眼朦胧之际,好像依稀看到榻边站着一个黑袍人影。但等他再睁开眼,榻边除了睡得鼾香的妹妹,哪里有别人? 黎钊心想,大概是自己真的太累了。 小灰鸟等到黑影彻底消失才敢战战兢兢动了一下,然后它扑着翅膀,想告诉黎钊刚刚有个人来过,可它又不能说人话,只会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一声出去,本睡得浅的黎月便也醒了。黎钊无奈地在鸟头上弹了一下:“傻鸟,乱叫什么?” 小灰鸟闭了嘴,很是委屈。 “哥哥醒了?”黎月揉揉眼睛,转头看了看殿外:“怎么天都黑了?哥哥饿了没有?可要传膳?” 黎钊伸个懒腰:“饿!你哥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黎月兴冲冲地提着裙子奔到殿门口:“来人,传膳。”又奔回去扑到太子钊身上,太子钊便顺势抱着她转了一圈再放在地上:“哥哥一去数月,可有忘了妹妹?” 太子钊轻轻捏了一下黎月鼻梁:“你这小丫头,自己哥哥出生入死才回来,不问我累不累,苦不苦,倒来问我是不是忘了你,好没良心!” 黎月仿佛这才想起来这话,然后恍然大悟地问“那哥哥累不累?苦不苦?” 黎钊撇撇嘴,“我说了你才问,这般不诚心,也罢,你这及笄的礼物可没了……” “别啊,方才不是哄哥哥开心嘛,”黎月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好哥哥,快把礼物给我吧,我等了一天了。” “小没良心的,就知道你不是在等我。”黎钊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然后从手心里掉出来一个穗子。“给,看看喜欢吗” “呀,好漂亮的玉玦!”饶是见惯了珠宝,这样白璧无瑕的玉也让她眼前一亮。“谢谢哥哥。” “这就开心了?还有呢!”黎钊在袖里左掏又掏,掏出来了一个四不像的小东西。“这倒算此战收获的意外之物,看着稀奇,就想着给你玩玩。” 小灰鸟蹭的飞了过来就要往那东西上撞,被黎钊一巴掌拍到一边。黎月接过,仔细翻看了一下,问:“这是个……日晷?长得好奇怪。” 黎钊:“它是有名字的,叫轮回晷。”黎钊又说:“别看这小玩意长得奇怪,倒是个宝物。我还听人说若这东西遇到有缘人,它能让其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反正不管是不是真的,你就拿着玩吧。” 小灰鸟再次撞上来,又被黎钊无情制止在半空中:“傻鸟?是要抢东西怎么着?没你份儿,一边玩去。” 小灰鸟气呼呼地钻回枕头缝里,找了个隐蔽位置眼睁睁看着黎钊把那轮回晷挂在黎月脖子上。 黎月眨巴眨巴眼,问:“轮回晷?轮回……哥哥,世上真有轮回之说吗?” 黎钊长腿一跨,颇没形象地坐在垫上:“那谁说得准,要不然等你哥哥哪天倒霉,死在了战场上,再去地府逛一圈,回来再告诉你有没有轮回?” “呸呸呸!说了几句又不正经的。”黎月瞪他一眼:“哥哥若是死了,那我便自刎以随,大不了来世我再做你妹妹。” 黎钊笑道:“说我不正经?你就正经了?你放心,我要是走了肯定把你带走,你这么可爱,哥哥哪里舍得你?” 黎月煞有其事道:“那便说定了,你若敢先走,我定以死相随,然后入了轮回再与你做兄妹。” “对自己这么狠?好好好,那可说定了啊。”黎钊也许没想到,此时的一句玩笑话,竟成了他妹妹近三千年的执念。 刚开过玩笑,便有侍人端着一盘盘的膳食进殿:“拜见太子,拜见王姬。” 黎钊转瞬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太子:“起来吧。” 等侍人布好菜、上了桌,那小灰鸟又冒出头来。它在黎钊脑袋上转了一圈,可能还记刚才被打之仇,最后落在黎月的桌上。 黎月笑说:“哥哥,小鸟好像是怕你。” 黎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早把打了鸟俩巴掌的事忘在脑后:“傻鸟,不看是谁救你回来的,就知道挨着人家姑娘,该不会是只公的吧?” 黎月见那鸟头也不抬,一个劲低头抢她的肉吃,问道:“哥哥,鸟也吃肉吗?我以为是鹰啊雕啊才吃肉的……它不会吃人吧?” 闻言,那鸟一顿,立马求生欲极强地转向肉旁的绿菜啃,不过远没有刚才吃肉时吃的香。 “这小东西怎么会吃人?”黎钊抿了一口烈酒:“你且当个伴儿养养,它爱吃什么就喂什么,等明天开了春就放了它,一冬天而已,长不了多大。” 黎月才不管傻鸟爱吃什么,如今她眼里只有哥哥一人。晚膳毕,黎月正与太子钊细细禀报这段时间宫里大事小事,又有侍人来抬了一箱物什。 侍人:“秉殿下,刚从朝歌赏了不少宝物下来,王上命奴才挑了好的给您和王后送来。” 黎钊不冷不热道:“知道了,放下吧。” 侍人:“诺。” 黎月见太子钊好像不大高兴,便问: 分卷阅读54 “哥哥,从朝歌来的……是有何不妥吗?” 太子钊叹了口气,面色沉重道:“若是前几年倒罢了,可自从帝辛宫里来了个妲己,他便再也不是曾经那个骁勇帝王了。帝辛如今越发荒淫,宠信奸佞,大商怕是早晚要毁在他手中。” “这我倒也略有耳闻,听说最近他受妖妃和费仲挑唆,残杀姜皇后不说,还擒了西伯侯?炮烙之刑……只听听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黎月顿了一下,道:“难道哥哥是怕有一日帝辛也会对黎国出手吗?” 黎钊点点头:“帝辛器重黎国,倒不至于。我只忧虑,黎国向来依附大商,若帝辛再不知悔改,真有人意图反叛,那他们定会先拿黎国开刀,届时,上下这几万百姓的性命,就都被人捏在手里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若有人能让帝辛改邪归正便好了。”黎月心想,若实在没办法,她便为了哥哥去好好劝劝帝辛也未尝不可。 想着想着,就开了口:“哥哥,你觉得月儿姿色如何,可还算看的过去?” 为国而忧的黎钊没细想她的意思,只笑道:“我的妹妹自然是天下最美的。傻丫头,真不知道以后谁会有福气娶了你。”黎钊揉揉她的头发,道:“你若有了良人,哥哥一定亲自送你出嫁。”他顿了一下,截然道:“除了公子彻不行。” 黎月惊了一下,“你怎知公子彻?” 黎钊敲了一下她的头:“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去年秋宴上便和他眉目传情,真当你哥哥眼眶里塞得是俩灯笼” 黎月几乎要跳起来:“你一早就看出来了?” “当然,寻思给你留着面子,但你这臭丫头倒是一点不含糊。”黎钊白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哥哥也不是偏要与你作对,可那燕彻是燕美人的侄子,燕美人又跟湘夫人交好,但湘夫人和母后向来不对付,你好歹住在太子宫,你真以为那燕彻对你没有歹意?” 黎月张了张嘴,已被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老半天才道:“我原以为是你不知宫中这些弯弯绕绕的,你怎得知道这么多?” “你哥哥是不屑于宫中争斗,又不是傻。”黎钊把黎月拉到身边坐着:“以后你离公子彻远点,再过一年半载,我定给你找个最好的夫婿。” 黎月垮了脸,“哥哥,燕彻便算了,也不用帮我找什么夫婿……我是想说,你觉得我可比得过那妲己?” 小灰鸟又悄摸摸地不知从哪钻出来,在殿里乱飞,像是听懂人言在打量黎月容貌。 黎钊:“啊?”他不明白怎么突然扯到了妲己身上。 “……啊什么,比不上就比不上呗,这么大反应做什么”黎月的自尊心被伤到了。 黎钊呆呆愣愣:“不,不是,我又没见过妲己……你,你什么意思?” 黎月抛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来:“我是想说,若局势严峻,自然不能让黎国处于水深火热中。我便不嫁人了,哥哥,你去求父皇把我献给帝辛吧……” 黎钊几乎是愣了半天才明白这小妮子胡说了什么。 “什么?黎月你给我再说一遍!”黎钊抄起手边上的玉如意就要打,吓得黎月起身就跑,连空中的小灰鸟也被吓得喳喳叫。 “哥,哥你冷静点,我这也是为黎国好……” 黎钊寻摸半天,一个软垫飞了过去正巧砸中了傻鸟:“方才刚与你说过帝辛荒淫无道,你再跟我说一遍,你要嫁他?你可知他都六十多了,比你爹都老!” 黎月围着柱子跑:“我的意思是,万一我得了那帝辛宠幸,届时顺水推舟劝谏他仁政治国,那黎国上下不就有救了吗” 黎钊毫不留情怼了回去:“宠幸个屁!你自己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长那样?没等到朝歌你小命就让人害没了!我看我倒不如先砸死你算了!” 黎月伸着脖子反驳:“你方才还说我天下第一美呢……哥我错了,你把鼎放下,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黎钊伸脖子喊:“你美个屁!好好说你个头!” 黎月:“……” 小灰鸟:“……” 自上次二人一鸟在殿里老鹰捉小鸡以后,这三日黎月几乎是躲着她哥走。她很不懂,这男人平常温言软语,发起火来怎么这么凶残! 所以她决定,今晚的夜宴便不去了,左右也没人乐意看她……而那公子彻,不见便不见吧。 即使她很舍不得。 小灰鸟最近很老实,没事就喜欢往她身边凑,有时睡得朦胧还会感觉到那小鸟在她胸口上蹦,此时的黎月尚且不太懂男女之事,丝毫不知自己被小灰鸟占了便宜。 小灰鸟挺亲人,总喜欢在她睡着以后偷偷用小小的喙轻啄她的眼皮,不疼不痒,像是撒娇。黎月心想,大概小灰鸟是真的很亲昵她吧。 她在殿里只顾着逗鸟,殊不知黎钊已经为了她伤透脑筋。 “什么?你说王姬如何不适?哪里不适?”黎钊跪坐在桌前,松散头发,不修边幅,一派邋遢样:“明明前儿还好好的怎么回事?” 王后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刚给你束好了发你这一动又散了!” 黎钊挺直了背,言语中带着娇气:“母后,儿臣后背伤还没好呢,你这一巴掌下去太不怜香惜玉了? 分卷阅读55 ” “你也算香算玉了?”王后剜了他一眼,沉声问:“王姬到底生了什么病,不得隐瞒。” 侍人瑟缩如实道:“王姬并未生病,此刻正在寝殿逗鸟呢……” 王后:“你听听,都是你惯的,如今说谎的本事倒是厉害了。” 黎钊没心没肺地笑笑:“无恙便好,无恙便好。” 王后又戳戳儿子的头:“你赶紧把你那胡子给我弄干净,小小年纪倒是比你父王还不在乎自己的样子,你说哪家女儿能看得上你?你父王像你这么大都娶了两个妃子了,就你自己不着急,成天围着那月丫头转……” “是是是,儿子这就剃干净,这就去看姑娘……”黎钊扯了扯嘴角,想说自己对哪个姑娘都没兴趣,看了看铜镜里为自己束发的王后,又决定还是闭嘴吧。 宫宴之上,觥筹交错,极尽奢靡。黎钊几盏烈酒接连下肚,即使面色如常,眼睛却有些花。 恍惚之间,视野里好像又有个黑袍人影一闪而过。 夜半,黎月睡得正香就被娇奴叫了起来。娇奴是黎钊特意给她选的,是太子宫里最忠心的侍人。 娇奴:“主子快醒醒,太子殿下出事了!” “……嗯?谁?”黎月的睡意几乎是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什么?哥哥怎么了?” 娇奴已经犯了鼻音:“奴才刚听人说,夜宴之上载歌载舞,本来一切都好得不得了,可是湘夫人不知道和王上说了什么,王上脸色大变。后来不知道公子彻又带了什么人上殿,王上登时便发了火,直接把太子扣下了。” 黎月心里凉了半截:“扣下了?为什么?” 娇奴摇摇头:“王上派人封锁了消息,奴才打探不出来,这才连忙来找主子。” “王后呢?王后没拦着吗?” 娇奴摇摇头:“岂止王后,整个中宫都被王上抓起来了,如今不知何事,只怕王后也自身难保。” 黎月缓了好一会,才说:“更衣,更衣,我要去大殿。对了,你马上派人出宫找向老将军,他是王后生父,又有战功又是老臣,父王没理由不给他几分面子。对了,哥哥的亲信呢?卫将军何在?” “卫将军等人在殿上一同被扣下,奴才打听不出来。” 黎月呼了口气,道:“通知哥哥剩下的部下,如今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任何出格的事都会被人诽以罪名,切记,让他们先保全自身。我先去大殿拖延时间,务必要拖到向老将军入宫才好。” 她慌忙下床,却由于腿没缓过来,直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这是她第一次对下人发了火:“什么时候了你别扶我了快去啊!” 黎月带着娇奴,连头发也来不及梳便匆匆赶往大殿。未至,便有侍人来拦:“王姬还是莫要去了,王上勃然大怒,嘱咐了不见任何人。” 黎月问:“那太子殿下呢殿下如何了?” 侍人犹豫道:“太子……太子已被压入地牢,就连王后也被软禁在宫里了。” 黎月倒退了好几步,险些站不住。“地牢?怎么会这样……”宫中地牢,向来有进无出……她发了疯般跑向正殿,边跑边嚷:“父王,父王,求您见我一面吧,父王……” 殿前两边护卫亮出长矛:“王姬请回,王上吩咐不见任何人。” 黎月便在殿前跪着,不管大雪夜里的地有多冷,她只顾着朝里面磕头:“父王,求您见我一面,我不知道太子殿下犯了什么错,但请您看在他为黎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份儿上饶过他吧,父王……” 不过几下,她的额头便洇出了血。 喊了半晌,直到她的嗓子哭哑了,手脚冻得僵硬了,向老将军才步履蹒跚而来。黎月拽着向老将军的前袍哭诉:“将军,如今哥哥被囚,母后也被禁足,月儿实在无能施救,恳请将军定要求求父王扰了他们吧。” 向老将军满头白发,一生沙场征战作下的毛病更是让他晚年病痛缠身。他吃力的搀扶起黎月:“好孩子,好孩子,不枉太子疼你一场。孩子,你先回去,这里交给老臣……” 满心忐忑的黎月在太子宫守了两天,她的哥哥依旧没有回来。太子宫里三层外三层被兵围着,一丝消息也透不进来。最后黎月无奈地看了看小灰鸟,她说:“小鸟,你若能听懂我说话,能不能帮我出去看看哥哥怎么样了?” 小飞鸟原地蹦了两下,转了个圈,飞出了殿外。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小鸟回来,等来的却是王后的死对头——湘夫人。 黎月朝湘夫人大礼参拜:“月儿拜见夫人。” 湘夫人高高在上,朝着跪伏在地的黎月嗤笑道:“从前仗着有人护你,你何时如此大礼对过本夫人?如今黎钊再不是太子,你倒学会择木而栖了?” 黎月:“夫人这是何意?什么叫不是太子?”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湘夫人明知故问的语气极其得意:“也是,你现在的靠山都倒了,谁还会管你呢?你的消息自然是不灵通的。”她蹲下身子,与黎月平齐,然后捏起她的下巴:“那我便好心告诉你,你的好哥哥,其实并不是王上的血脉,他不过是王后为了固宠不知从哪抱来的孽种罢了。” “不可能。 分卷阅读56 ”黎月推开湘夫人:“我哥哥金尊玉贵,天生的帝王之相,怎么可能不是王室血脉,一定是你们肆意陷害!父王不会相信的,他明明对哥哥那么看重……” 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扇得黎月一阵耳鸣。 “帝王之相?他也配?王上不过是疼爱自己的儿子,现在那个孽种身世浮白,又何德何能得到王上青睐?如今人证俱在,向氏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湘夫人看着黎月失了神的样子,再次丢出一把刀子:“若仅仅冒充王室倒罢了,可惜你那好哥哥胆大包天,居然通敌卖国妄图谋逆,渍渍渍,你说王上岂能容他?” “通敌卖国?谋逆?”黎月冷笑一声:“我哥哥胜仗归来,何来通敌一说?其中定是有人蓄意加害,待父王查明真相,定会还我哥哥一个清白!” “晚了,王上信了。你自以为把向老将军请出来就有用?可惜这样大的罪名,谁敢担着?王上已经下旨赐死黎钊一干人等,即刻行刑。”湘夫人叹了口气,“我不妨再与你说,你可知,那证据是谁找来的?” “是公子彻……你那小相好”湘夫人阴狠狠笑着:“自以为有几分姿色,便以为能得了几分真心?真是痴人说梦。” 黎月已是失神落魄,全然不知湘夫人在那顾自说些什么。 湘夫人道:“趁着天未亮,还是快些去看你那哥哥吧,黎钊……怕是再见不到初升日头了。” 直到湘夫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娇奴才敢摇醒呆滞的黎月:“主子,这可怎么办?” “如今连向氏一族也要放弃哥哥了吗?”黎月后知后觉,发了疯般地跌跌撞撞奔去地牢。而殊不知,此时那毒酒已经摆在了黎钊面前。 公子彻正带着侍人,对太子道:“殿下,您也别怪我,我也不过是各司其主而已。不过您放心,虽然王上对您伤透了心,却还是允您个全尸。湘夫人求了王上许久,终于让王上答应:您的身后事,还是按照太子礼制操办,您的尸身还是会葬在王陵里。” 黎钊披头散发,眼睛里已经没有的往日的神采。一昔之间,从神坛跌下泥潭,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风中之烛的老人。他冷笑了一声:“通敌卖国……多大的一顶帽子啊!我倒是该好好谢谢湘夫人和燕美人了。”他顿了顿,道:“往后,我母后和月儿对你们再构不成什么威胁,放过她们吧。” 公子彻皮笑肉不笑:“殿下这是哪里话?这一切都是王上的决定,怎能说让我等放过,这种话可不是折煞我等?” 黎钊不想看他那副小人嘴脸:“她对你是真心的……别伤害她。” 燕彻几乎停了好久,道:“只要她愿意,我可保证护她无虞。” 黎钊轻轻笑了:“那便好。” 他缓缓拿起那装了毒酒的青铜爵,望了望头顶那小小的窗口,叹道:“此生未免仓促,但若黎国从此太平,我便也瞑目了。” 酒未及唇边,便听地牢口传来的声音:“不要,不要啊哥哥!” 黎月堪堪赶到,与那门口拦着的护卫还纠缠许久。“放我进去,我求求你们……让我见他一面,我求你们了……” 燕彻忙过去呵斥黎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回去。” 黎月哭的梨花带雨,直接拽着燕彻的衣袖跪了下去:“不要,不要杀我哥哥,我求你了……燕彻,你就看在他从未与你燕家为敌的份上,放过他吧,好不好?” 燕彻揽着她的双肩:“你要清楚,这是王上的命令,是他冒充太子在先,通敌卖国在后……” “卖哪门子的国!哥哥明明打了胜仗,他是黎国的大英雄,你们凭什么这般栽赃嫁祸?” 小灰鸟及时出现,朝着燕彻的眼睛就开啄,黎月趁其不备,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直接挣脱了他的束缚,然后飞快冲到了地牢里。 燕彻乱袖拂开小灰鸟:“快把王姬拦住!” 黎月人长得娇小,此时就像一只滑不溜手的老鼠,几下弯折便朝着黎钊扑了过去。 黎钊也是急了:“你来这做什么?快些回去!” 黎月拽着哥哥就不撒手:“我不,我不走,哥哥,我不要让他们伤你,你不许离开我……” 黎钊:“黎月!如今哥哥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黎月哭得如疯如魔,“我不要听,我就要哥哥,我只要你活着…哥哥你说过不管我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的,我现在就要你活着…” “黎月!”黎钊对燕彻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拉出去!” 地牢里只剩下黎月的挣扎与哭喊,但是她那里扭得过几个大男人,很快就被牢牢地控制在一旁。 “燕彻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你别杀他。”黎月完全不顾王姬身份,只朝着燕彻哭喊,额头的血痂再度破裂,洇红了肮脏的地面。 燕彻道:“殿下,再拖下去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黎钊眼中泛着泪,他实在太舍不得那个为他哭得撕心裂肺的小丫头了…… “好……”他垂下眼眸,吐了一口浊气,终于将那毒酒一饮而尽。 “哥,哥,不要啊……” 青铜爵落地,一代枭雄未等冉起便就此陨落。 他死的冤枉,死的令人 分卷阅读57 不齿。 没有战死沙场,他死在了后宫肮脏晦暗的女人争斗里。 所有人几乎是一瞬间都离开了,最后只剩燕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黎月,也消失在地牢廊道口了。 小灰鸟原地踌躇一圈,终于桀桀嘶鸣一声,展翅从小窗口飞了出去。 黎月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了爬了过去,又是怎么把那奄奄一息的人抱在怀里。 黎月伸手抹了一下黎钊脸上刚被吐出来的黑血,她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砸在黎钊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救不了你,我怎么这么没用…哥哥,哥哥你说过不会抛下我的,你为什么骗我啊……哥哥,你告诉我,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妹妹的……” 黎钊艰难地抬起手,缓缓蹭掉小丫头脸上的泪渍:“妹妹,别哭……傻丫头,从来不听哥哥的话,哥哥不是说过吗,别让你的眼泪掉在地上,别让它变得不值……” “哥哥,你不要离开我我求你……” “我一个人在这宫里活不下去的……” 黎月忽然停止了抽泣,她猛地拽下脖子上的红绳。“轮回晷,对,轮回晷……哥哥,你不是说它是宝物吗?它一定可以救你的对不对?哥哥你教我,你快我教怎么救你。” 她双手捧着轮回晷,对它乞求:“我求求你,你若是能听得见我说话你便显显灵吧,救救我哥哥吧……” 黎钊覆住黎月的手,手上有丝血珠沾到了轮回晷上,转瞬不见: “别白费力气了,傻丫头,本来就是哄你玩的,怎么什么都信啊?”黎钊又涌了一大口血,:“傻妹妹,哥哥不能再陪你了,往后的路,你便自己走吧。” “我不要,没有哥哥我活不下去的。哥哥,你忘了吗,我们有约定,你等等我,我去找你一起入轮回,来世我还要做你妹妹呢。” “不”黎钊摇摇头,缓了口气:“活下去,永远的活下去,即使再痛苦……咳咳,妹妹,最后听哥哥一次,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听话,别让我带着气走” “妹妹,来世,等哥哥来找你……” “……” 黎月眼看着盖在她小手上的大手终于还是垂了下去。 轮回晷终究没有显灵。 他的哥哥还是死掉了。 “哥哥……” 黎钊的魂魄立于一丈外,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那傻丫头抱在怀里,他却无能无力。黎钊痛苦地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将视线投落在黎月身后那黑袍人身上。 黎钊轻问:“兄台可是冥府无常?” 黑袍人怔了一瞬,缓缓点了点头。 黎钊无奈笑道:“原来这世上真有冥府一说,既然有冥府,那么便是真有轮回了。兄台是来向我索命的?” 黑袍人又不出声了。 黎钊就当他是默认了。他蹲下来,用虚无的手掌摸了摸黎月的发:“妹妹,哥哥要走了,但你要好好的活,要开开心心的活,别听那些天煞孤星的混话,也别理会那些不堪之人。你就是我黎钊最好的妹妹,月儿,哥哥先走一步,等你轮回到下一世,等着哥哥再来找你。” 黎钊站起来,最后缓缓退远些,朝着黑袍人说:“兄台,烦请引路吧。” 藏匿于黑袍下的嵬从头至尾一句话未敢多说,也一步未敢更近。既然被错认鬼差,他便只好将错就错,护送他这一世最后的一段路。 嵬离去时,转头看了一眼黎月,将她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里。 黎月颤抖着抚摸着那一张脸,眼看着怀里的人再没有生气。 “哥哥你怎么了?你是,你是睡着了吧?” 黎月把下巴靠在他的额头。 “对,对,你只是睡着了,你最近太累了,那,那你睡吧,妹妹在这守着你……” 黎月抱着黎钊的尸体,呆楞地自我欺骗:“哥哥,等一会天亮了,我就叫你起来……你还没教我认全字呢,你还没看我为你排的舞呢……哥哥,我还没跟你说,舞师昨日还夸我跳得好,等一会,等一会你睁开眼睛我跳给你看好不好……” 天亮了。 地牢内外冷得要命,一点活人气都没有。 黎月认命了。 本来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又在冰冷的地牢里哭了半宿,从那以后她便坐下了畏寒的病。 那一夜,太子宫及太子旧部,不知死了多少人。 死掉的,还有黎月对这个王宫最后的希冀。 第28章 子娑 ============================== 夜半子时,白骨丛丛的乱坟岗再一次传出诡异歌声。那歌如哀如泣,甚是悲凉,令人不寒而栗。 西行二百米有一幻阵,阴气森森,毫无生气。若进了幻阵,从口入,便会看见那是一个偌大洞府,洞府中央停了一张血红棺椁风格的大床,四周挂满白骨,像极了西游中白骨夫人所住之地。 棺椁旁有一颇为现代风格的躺椅,躺椅旁立着一台音响,从里面传出来的音乐和外面乱坟岗所唱一般无二。再靠墙便是一排展示柜。柜子里 分卷阅读58 不是别的,均是各种动物的眼珠。 躺椅上的元月一边翻着手机一边和一旁正在忙碌的红衣灰发男子搭话:“我每次来你这,都有一种唐僧进了白骨精老巢的悲催感。” 男人长发及腰、长袍曳地,腰肢纤细,体态匀称,称得上是个背影杀手。他轻轻笑说:“那么这位圣僧,可做好了普渡众生的准备?” 那声音入骨而酥,娇媚销魂、慵懒邪魅,时常让元月嫉妒得牙痒痒:“我哪有普渡众生的本事,渡你一个就够我受了,一会儿下手轻点,我最近特别怕疼。另外,你能把那音响关一下吗,或者换个阳间听的曲子,就这么一首歌听了大半年,你不腻吗?” 男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勾人摄魄的面容,配上灰白的头发,显得越发妖艳诡异。他的手里捧着一个小托盘,里面盛着一把小刀、一卷纱布和一瓶医用酒精。 “难得有人类专为我写曲子,喜欢都来不及,怎会觉得腻?”男人把托盘放在一旁,坐于躺椅旁的圆凳上。 元月的眼睛未曾离开手机屏幕,只习以为常地递给他自己的左臂,任由他给自己擦拭酒精。“少自恋,人类不过是喜欢那种猎奇故事,大多是叶公好龙而已,你信不信你若化了原形去飞一圈,一准能吓死好几个……嘶……呃……死鸟!你倒是告诉我一声啊……” “谁叫你打进门就死盯着你的手机,倒没见你多看我一眼,疼死你也是活该。”男人慢条斯理地用镊子将刚刚从元月臂上剃下来的一小块肉放置在瓷盘里,这才捏起纱布去为她止血。 “你个死鸟,你故意的…”元月活生生被剜了一块肉,只觉得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跟着跳跃,额头瞬间溢出冷汗,右手的手机被无情地摔在毛毯子上。 他修长的手指覆了上去,方才还血淋淋、几露白骨的地方瞬间结了痂。他又漫不经心说:“剜肉而已,又没剜你眼睛,至于叫的那么凄厉?不过反正你这双眼睛也不是用来看我的,不如趁早剜了算了。” 元月终于长呼一口气,刚才的剜肉之痛甚至让她疼出了哭腔:“我看你了,我都看你半天了,是你背对着我好吗,你怎么这么无赖?” “是吗?”男人缠好了纱布凑近了些:“小月儿,那你说我今天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你最好看行吗?”元月欲哭无泪,只能低声骂他一句:“罗傻鸟,你个变态!” “别叫我傻鸟,我没有名字吗?” “……子娑大美女,你最美了好不好?” 男人颇为尴尬地僵了一下,然后绕到元月头顶,“闭眼。” 子娑便是当年黎钊带回去的小灰鸟,当年它妄图偷取轮回晷但却忘记了圣器天生与它相克,故被圣气打回原形。但它仍然不死心,一路尾随着怀揣轮回晷的黎钊,最后因天寒地冻从树上掉下来被黎钊所救。 如今三千年时光飞逝,它已修炼得可以任意化形蛊惑人心,然后趁其不备,吞掉他们的眼珠。 子娑轻轻拂过元月的脸,那一道骇人长疤顷刻变得光滑平整,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叹道:“你真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元月幽幽开了口:“不,你最完美的作品应该是你自己,男身则妖媚众生,女身则风华绝代,除了智商低点、法术鸡肋点、战斗力基本为零,剩下的我还是挺嫉妒你的。” 子娑一巴掌轻拍在元月额头上:“嫉妒我什么,我煞费苦心教了你七八年媚术,就教出来你这么个东西?你看看你现在哪比得上当年一成姿色?学的那些都被你拌饭吃了吗?” “你个死鸟!”元月张牙舞爪坐起来:“什么媚术,明明就你那些老掉牙的套路,当年欺负我年纪小就来诓我,现在你还好意思觍着脸与我提?” “你管是什么,到底有用不就行了?”子娑没好气的瞪着她,当年明明是她自己要学,现在倒是嫌鸡肋,到哪说理去? “有用什么呀,还不是对手太傻才被你那不入流的手段唬住,要换成沈巍你试试,分分钟斩魂刀伺候。”元月剜了它一眼,转身坐到子娑床上:“让你帮我打听的旗袍店有头绪了吗?” 子娑“嗯”了一声,捏起瓷盘里那块肉,一点一点塞进一个白瓷瓶里,不过一瞬,白瓷瓶里便溢出流光溢彩的能量——正是轮回晷的些许圣气。 元月眨巴眨巴眼睛,问:“你明明用不上这些,还总收集它做什么?” “若我不在你身上取点什么,你那疑神疑鬼的性子会放心我给你医脸?反正这些圣气留着也不占地方,现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后没用,等我大限将至那天说不定还能指着这些延年益寿。” 子娑续道:“我为长生修炼,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容貌,互相利用罢了,如此你我之间才能互不相欠、毫无羁绊。” “嗯,有道理。”元月掀开被子,敏捷地脱了长袖,仅剩一件背心的她钻到被子里乖乖躺好长叹一声:“啊,真舒服!好久没有这样放空自己了。” 子娑仔细擦干净瓶边血丝:“诸苦所因,贪欲为本;若灭贪欲,无所依止。” “好好的法华经从你一魔物嘴里说出来真别扭,一点禅意都没听出来。”元月从被子里拱出一颗头说:“对了,我最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 分卷阅读59 ,是个俗家和尚,要不要我介绍你认识,顺便你俩还能一起探讨个佛经什么的。” 子娑忙着整理手边用具,倒也没回头看,“你不如直接让他把我收了,以后你耳根子就清净了是吗?” 元月笑眯眯地说:“如果收了你算是功德一件,我想我确实应该考虑一下。” 子娑缓缓收起托盘,似有所思:“确实不错,世间少我一个也没什么要紧,只不过百年之后你的脸……不,是你整个人怕是要干缩成埃及法老了。” “嘁,就能拿这个吓我。”元月摸了摸自己左臂上的纱布,道:“近日特调处的弦绷得紧,你可别顶风作案,若实在忍不住,也千万别闹出人命。” “怎么,担心我?”子娑笑眼弯弯,继续洗着刀上残血:“你若怕我伤人,那不如让我吃了你罢?” “吃我?可以,等我的肉身被你吃个干净,魂魄无处去,我就天天跟着你。你魅惑人心我就去给你捣乱,你剜人双目我就去特调处告你状……反正阎王不收我,咱俩就互相折磨直到你饿死,你看这买卖划算吗?” 子娑把托盘擦干,咬牙切齿:“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回来,就该看你成了干尸躺在市博物馆里供人观赏。” “……哎呀,你看你怎么不禁逗呢,小娑娑,小宝贝,你那么好怎么会忍心抛弃我呢?”元月自知理亏,赶紧好言哄着,她拍拍身旁的被子:“小娑娑,你不过来睡吗?你不过来我就不给你留地方了。” 子娑轻皱眉头,思考她说的“过来睡”是什么意思,然后他一转身直瞪大了双眼:“你你你你你怎么睡我床上?今晚你要在我这睡?跟我一起?” 元月轻咬嘴唇,装出一副可怜样:“不然呢?夜半三更的外面那么冷你要让我自己走回去吗?人家那么怕冷,路又远,半路万一有人对我不轨怎么办?我想你那么体贴,总不会介意让我挤一挤吧?” “可你一姑娘家……”子娑噤了声,险些说漏嘴。 “说的像你不是一样?”元月一脸莫名其妙:“你以为你天天化男身你就真变性了?给你厉害坏了,快点过来睡觉,姐姐明天还要上班呢。” 子娑的脸蹭的一下又红了,真不知道自己这母鸟的假身份还得装到什么时候?不过幸亏黎月以为他是母的,才肯与他敞开心扉、无话不谈。 但是同床共枕,有点太难为鸟了吧。 子娑:“我、我……” 元月不明所以:“你个母鸟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睡过,怎么越老脸皮还越薄了?” 子娑捋捋胸前长发:“没、没有啊…” “那就快来呀,记得把灯和音响关了,有光我睡不着。”元月翻了个身,语气温柔且不容许拒绝:“小宝贝,记得上床之前变回女身,要不然我会打你哦。” 子娑磨磨蹭蹭地挪到床边,不知不觉已幻化成了一个妖娆女子,依旧着红衣、披灰发。他掀起被子一角,慢吞吞地厚着脸皮钻了进去。“其、其实你何必在乎男身女身,反正都是我化的,还不都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除非我疯了。”元月说完就后悔了,脑子里突然想起来那天的鬼面,那般魅惑人心险些让她没把持住……不过谁知道那股子害羞劲儿他是装的还是真的,总之那日只是一时意乱情迷,冲动而已。 第29章 依恋 ============================== 子娑好容易平复心绪,见元月又翻身回来,他又不自在了,开始没话找话:“在想什么?” 元月睁开眼睛凝着棺盖一般的床架顶:“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得好好捋一捋。上古昆仑、鬼面人、沈巍……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牵扯呢?为什么这段时间圣器接连现世?最让我觉得反常的是鬼面人对我的态度……”元月转头问:“你说我身上可是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吗?” 子娑:“怎么这么说?” “若无所图,鬼面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面前?而且我说不帮他偷圣器他也不恼,你不觉得奇怪吗?” “或许是顾及斩魂使?” “不对,他和沈巍势如水火,更是没道理放过我。”元月想了想,道:“你一说起沈巍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以为他对我好是要利用我和轮回晷的微妙联系找出圣器所在,所以我虽感谢他的照顾但却对他一直多加防备。可是后来我发现沈巍并没有那么做,不仅没有,他还很是忌讳我接触圣器。那你说他对我既没有利用之心,也不是男女之爱,还能是为什么呢?” 子娑撑着头,眼睛里映着的全是元月一人,仔细到她一次不经意地蹙眉、一次平平常常地眨眼。他从被黎钊带回宫开始便一直陪着她,全程目睹了她从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满腔阴谋诡计的施暴者。他曾庆幸黎月作为一个弱小人类,经历那么多的背叛、杀戮没有走火入魔反而生活态度很是积极,他也曾想不如让她一辈子靠着斩魂使这棵大树为生,如此也算不负她哥哥黎钊临终所托。 这些年,他眼看着她渐渐变得开朗、变得比从前还要欢实,他竟以为黎月是真的从黑暗里走 分卷阅读60 出来了,可想不到那不过是她的刻意伪装。 “小月儿,你的心思是不是有点太重了?” “傻鸟,你不懂,沈巍不会喜欢身边有一个妄想窥探他心思的人。我又不希望他刻意疏远我,那我就只能装傻了。”元月拉紧被子,又问:“可如今我就是个傻子,何德何能值得鬼面人算计呢?” 子娑放下手臂,把头轻轻倚在她的枕边:“有些事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你若真觉得这场局危险,不如我带你远走,天大地大,去哪不行呢?” “天大地大……”元月落寞道:“这么大的天地却没有一个属于我的家。” 子娑凑近了些:“难道你就不觉得有谁是真心对你吗?也许真的有个人一直守着你呢?” “真心?我哥哥对我是真心……可是他不在了,”元月眼睛里迸出了光:“你的意思是沈巍也是真心对我好?” “……沈巍沈巍,你就不能不提他?”子娑眸子微闪:“除了他,你就再想不起别的人了吗?” “别人?还有吗?”元月好笑的看着他:“你不会想说你对我也是真心实意?别闹,明明你自己刚说我们是互相利用的嘛?” 子娑垮下脸:那不过是想让你对我放下戒备… 元月噗的一声笑出来:“跟你开玩笑的,你看你那张臭脸!知道你好,所以我早就把你当做我的好闺蜜了呀,你看我这不是什么都跟你说了嘛。” “闺蜜……”子娑多想对她吼一句:老子不想做你闺蜜…… 元月以为子娑真生了气,眼珠子一转,左手穿过被子就抱住了子娑的细腰,而且很变态地继续往上摸:“小宝贝?别生气嘛,来给爷乐一个?” 子娑的心蹭的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心想,如果现在告诉这丫头自己是公的,她还会这样放肆吗? 不,她应该会当场咬死他。 子娑挣下她的胳膊,翻了身把被子拉到头上:“我要睡了,时辰不早了你也赶快睡吧。” “那你还生气吗?” “……没有!” “哦,”元月重新躺下,待安静了半分钟后,再一次在被子里重新熊抱住身旁的“闺蜜”。 子娑尴尬大喊:“你干什么呢?” 元月手脚并用,半个身子几乎骑在子娑身上,把他圈的死死的:“挨着暖和,你这儿实在太冷,等下礼拜我找师傅给你通个暖吧。” “倒也不必…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元月慵懒开口:“嘘,刚放了血,困…” 顾及她手臂有伤,子娑不敢来硬的。从背后传递而来的温暖使子娑整个人都僵了,他一遍一遍给自己催眠:自己是母的自己是母的……直到身后那人呼吸渐渐均匀,他才敢畏手畏脚地推下她的胳膊和腿,转过身子来看她。 谁知道当年他抽了什么风,为了不让黎月害怕,他竟脱口而出自己是个母鸟,而撒下一个谎竟需要数千年来圆。 良久,子娑在她的眼皮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本能的欲望,他的一条胳膊变幻出巨大的灰色翅膀,轻轻覆在她的身上,连带被子将她紧紧圈入怀中。他闭上双眼,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贪恋着她身上干净温和的味道,一夜无眠。 “你要多久才能明白,取你之肉并非为了长生,而是为了让你能多想起我……” 翌日傍晚,元月筋疲力尽回了家,因为懒得做饭,所以直接在楼下小区贩卖机抱了一桶泡面一根肠回来。 刚打开家门,一股浓浓的饭香扑面而来,元月愣了愣,直到看到门口摆的整齐的两双男士皮鞋,她才换上平日那副没心没肺的面容。 “大人?今天什么情况你们怎么回来了?” 赵云澜从里屋趿拉着拖着出来,一只手还半扶不扶着自己的老腰……这一副老受样。他的脸上忽然涌出了一点五味杂陈的味道,也说不清是想哭还是想笑,定定地盯着元月半晌,憋出一句:“……回家了?” “啊?”元月眨巴眨巴眼睛:“啊、啊,回家了…” 赵云澜这是被沈巍折磨傻了? 嗯……沈巍不像是那么粗暴的人啊… 沈巍从厨房探出头,笑说:“云澜今天非要回来吃,说喜欢你的布置,粉色下饭。” 元月:“?” 得,赵云澜一定是去了一趟黄泉脑子被泡傻了。要不然也不会从她进门开始他就一直用那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就像自己把他新房子炸了一样。 元月朝着赵云澜尴尬地笑笑,然后飞快地把泡面扔在餐桌上飞奔去厨房:“大人,我来给你打下手。” 赵云澜几乎是颤抖地摩挲着泡面桶,那眼睛都要红成了兔子。如果他能说,一定会来一句极为悲伤的:我家月儿怎么就吃这个?怎么过的是这种日子? 沈巍:“不用不用,饭菜马上做好,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先去洗手吧。” 元月:“好。”然而她一转头,就看见赵云澜对她的泡面意图不轨。 元月带着一张问号脸挪到了洗手间。洗干净了手出来,发现泡面完好健在,而赵云澜早就把头别了过去,她满心疑虑却也没说什么。 再一次进到厨房去帮忙准备碗筷,一边 分卷阅读61 悄悄问沈巍:“大人,你家令主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巍不知道赵云澜在芥子世界全部所见,只以为他是了解五千年前昆仑旧事才神色异常。他摇摇头:“没什么,应该是最近太累了吧。” 元月点点头,心里默默为“太累了”这一解释附上了新一层的含义。 沈巍透过阳台窗帘的缝隙,往外扫了一眼,繁忙的世界尽头,天边的更遥远处,有一丝黑气从地下蒸腾而出,一路往天的方向飞去。 然而沈巍只看了一眼,随后就像熟视无睹一样,垂下眼继续手里的活,他心里有种异样的平静和安宁,全身都懒洋洋的,几乎觉得就算死在当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元月看在眼里,心想,这两人今天都有点不正常。 一顿饭吃的几乎是食不知味,因为坐在对面的赵云澜一个劲的献殷勤般给她夹菜,连沈巍都有点看不过去。可是一问他是不是有事相商,赵云澜又摇摇头,像是他只是在做本分之事一样。 别的到没什么,只不过赵云澜一献殷勤,沈巍的脸色就有那么些的很不好看……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成了破坏人家夫夫和睦的小三,与其被沈巍的眼神吓死,倒不如让她干脆死在斩魂刀下吧。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饭后,元月刚想把水果切成块做饭后甜点,赵云澜又窜出来了:“你那笨手笨脚的再切了手,还是我来吧。” 元月的水果刀被他夺走,她反问:“明明是你更不像一个能进厨房人吧?” 赵云澜傻笑两声,突然不知怎么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在经过无数次疯狂变脸后,他终于问:“这么多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嗯?什么怎么过的,就、就这样呗。”元月手疾眼快偷了一块菠萝塞到嘴里,然后掰着手指头一样给他细数:“嗯……吃饭、睡觉、逛街、工作……不过我工作一般都是混日子,拿基本工资就行,反正一种工作坚持不到两年我就腻了,总得找新的。” 赵云澜垂着头,说话时鼻音有点重:“我听小巍说,你本来是人,是因为轮回晷的加持才得以长生,但那也应该还是个人,为什么你现在身上阴气这么重?” “嗯…”元月的动作慢了下来,本来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赵云澜,但不知为何还是说了出来:“以前寻过死,也离魂过一段时间,幸好□□被我一个旧友悉心照顾才没有腐烂。等到后来回了魂,再醒来就成现在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寻过死?”赵云澜哽咽了一下,“为什么要寻死?” 元月摊开双手:“那还能为什么,不想活了呗,反正都过去了。现在这样也不错,不死之身,多酷啊!”她拍拍赵云澜的肩膀:“那你切水果吧,我去看电视了,辛苦啦。” 赵云澜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心中再度涌出无尽酸楚。 作者有话要说: (子娑:子取自《子不语?罗刹鸟》;娑取自“罗刹娑”) 第30章 旗袍先生 ============================== 龙城一条老巷子里,地上还依旧存着麻石板,石板的斑驳映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一家古老的旗袍店屹立百年。 元月翻开手机比对了一下照片,确定了这是网友所说的那家店才抬腿进去。一栋二层小楼,连门框都是木制的,配上玻璃后面的布帘,颇有年代感。 推门而入,只见屋里正对着一张大柜台,两边架了两排木偶模特,一个个身穿极其精美的旗袍,有清雅、有端庄、有富贵。 这种身临民国的感觉,倒让元月有些后悔当年没有穿这么一身去古巷子里转一转了。那时清政府刚灭亡不久,正是旗袍盛行阶段,可惜元月脸皮子还有点薄,宁可穿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洋装,也不肯去试试开叉到大腿根的旗袍。 说起来,阿孟倒是走在了地府时尚前沿第一人。只不过她这人太念旧,一件衣服穿了多少年? 有一位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过来问:“小姐是想看看旗袍吗?想看成品还是订做?” 想必这就是旗袍店的老板,老板看起来四十多岁,没有发福,倒有点文质彬彬的。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软尺,若是身穿长衫应该更有感觉。 “订做。”元月拿出那张图样道:“我是在网上看到推荐才来的,说您家有百年历史,做出来的旗袍也是正宗的,这就慕名而来了。” 老板笑了笑,“正宗谈不上,只是从爷爷辈儿留下来的手艺,一直传到我这罢了。” “老板太谦虚了。”元月展开图纸:“请您看看这样的旗袍能做吗?” 老板看了看,道:“这件衣服的款式有点旧,倒真像是上世纪的风格。” “没错,这确实是那时候的,是我一个朋友的……外婆,对,外婆年轻时穿的。这不是外婆年龄大了,衣服也丢了。她就想着再做一身差不多的哄一哄外婆开心嘛。” 老板点点头:“了解了解,小姐的朋友是有孝心的。这件衣服能做是能做,不过毕竟样式有点复古,而且上面的牡丹刺绣我也需要研究一下, 分卷阅读62 要不然小姐先坐下喝杯茶?” 元月笑答:“好,那就劳您费心了。” 旗袍店连待客区都是清一色的复古风,真皮沙发一周也是木制,在这样的环境下品茶试衣,真是别有一番心绪。 那老板站在柜台前,眉头紧蹙,好像想看透那薄纸去探究清楚旗袍本来的样子。元月心想,可惜带不来地府的东西,她真有点心疼老板的眼睛。 元月问:“老板,这件衣服好做吗?” 老板摇摇头:“其他地方好说,但是刺绣这方面我不颤长,你也知道,现在都流行机绣了,像这样的手艺我倒是觉得有点难,要不我帮您联系一下我认识的一个老师傅吧?” “刺绣?”元月瞄了一眼,回想起孟婆那件衣服,道:“我记得牡丹用针工整,丝线粗细兼用,针迹平齐严谨,色彩绚丽,应该是用的蜀绣。” 老板点点头:“小姐懂得刺绣?” “略懂一二而已。”元月微微一笑,心想自己从小学到大呢,哪个宫里的王姬还不会绣点东西?但懂归懂,这许多年没碰过针,估计她现在连一个像样的鸭子都绣不好了。 “小姐博学,那我这就帮您联系下老师傅吧,说起来这位老师傅年轻时也是给不少富家太太做过衣服,没准您的这件他也见过呢。” 元月点点头,想着这老师傅若是当年的裁缝,如今不得上百岁了? 果不其然,当元月出现在古巷一家门口时,可不是见到了一位百岁老人。 老人牙都掉光了,瘦骨嶙峋,头发稀少而雪白,老年斑几乎铺满了全身。他拿着纸样时手都是颤的。 “我见过……我见过这件衣服…” 元月惊喜问:“老人家,这是您做的吗?如今您可还能想起来是为谁做的吗?” 老人摇摇头:“不是我做的,是我师傅。”他说:“当年,我还是个学徒,就在我师傅那看见了这件衣服……一晃都□□十年了,记不清了……” 元月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您师傅……” “早就走了。”老人说:“年纪轻轻就走了,对,就是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走的。师傅没孩子,所以从那开始,他的店就给了我。” 黄泉孟婆庄,破败的残墙坠着摇摇晃晃的大门,到处断壁残垣像是灾后废墟。厅中,阿孟侧伏在那面老旧的大木桌子上,正喝着闷酒。 她说:“他那天穿的什么衣裳、说的什么话,我便是现在也能记得分毫不差…” 阿孟口中的“他”是民国时期一位手艺极其出众的裁缝先生。 每逢初七,地府阴气大盛,勾魂鬼常会引得生人到此,再将他们的躯壳和灵魂拆吃入腹。那位裁缝先生便在百年前的腊月初七被勾魂鬼引了来。 先生大概天生八字弱、阳气不足,走过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上,竟见不到一鬼勾魂索命。八百里黄沙漫天,一个个沙浪向前涌动着,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沙漠揭去了—层,又揭去一层。先生自己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山穷水尽疑无路时,只见远处隐隐约约像是有一宅子扎在黄沙地里。 先生扯了扯干裂的唇,本来筋疲力尽的他突然有了对生命的向往。他步履蹒跚终于走到庄前,仔细抚平身上长袍褶皱,又将头顶乱发向后拨整齐,这才伸手在那高大铁门上叩一叩。铁门开了一条缝,从缝里挤出来个娇柔美艳的女子的头。 阿孟还在疑惑,庄子闭门就代表不接鬼,鬼差们便不会送魂过来,这规矩整个地府都知道,怎的还会有来的?她莲步轻移缓缓开了门,就见一个孱弱斯文的男子正在那僵站着,似乎看她看得出了神。 此人不像鬼差,比鬼有阳气,比人又显得虚,看不出何方神圣。她问:“公子有事?” 这一句倒把先生从呆愣中拉了回来。先生双手合于胸前,对阿孟福了身子。干裂的唇角被牵动,倒是洇出血丝。 “乌、窝、我不知怎的来了此地,跋涉千里,实在疲累难忍,所以想向小姐讨一杯茶来。”男人看了一眼阿孟,又仓促低下头:“不知是否吓到了小姐?” “小姐?”阿孟心想,这称呼倒是新鲜,以前没听人叫过,挺有意思。不过来孟婆庄讨茶的,古往今来倒是就这么一位。她问:“公子何处而来?” 先生道:“北平…” “北平…”阿孟复述了一遍,好像想起来这是个阳间地名来着,莫非这是刚死?没过阎王殿平一生功过的鬼她可不接,她淡淡道:“孟婆庄无茶,公子请回吧。” 饥渴难耐的先生自动忽视了“孟婆庄”三字,只知道自己讨茶不成反被拒。求生的本能迫使他抵住了即将合上的铁门:“小姐!还请小姐行行好,只一口白水也可,容我解了渴便会离去,绝不叨扰。” 先生想来是太急,慌忙中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阿孟的手指,可阿孟就像一块行走的熔岩,焦灼的触感把他烫得缩回了手。 阿孟皱着眉头,捻了捻手指,那指尖分明还残存着生气。她略惊诧问:“你是个人?” 先生原地发懵,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不是人了,那就像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样。他眼看着眼前的美艳小姐的眉头一瞬间舒展开转眼变得有些妖冶阴森:“我这无 分卷阅读63 茶,白水倒是有,公子可有胆量进庄?” 先生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眼前的小姐和传说里兰若寺的女鬼小倩一般无二。可生的希望大于一切,他说:“那便麻烦小姐。” 孟婆冷笑着,想着许多年没吃过活人,如今这送上门来的大餐怎能错过? 庄门大开,先生这才看清小姐全身衣着,那是在曹先生笔下的红楼里才有的打扮:火红衣裙曳地,上绣同色繁花,花朵和他方才在黄沙地里见的那有花无叶的曼珠沙华一般。小姐姿态万千,长发半挽,极具韵味。 那时的孟婆庄远远要比现在富丽堂皇,外是雕梁画栋、朱栏石砌;内则精致华丽、珠玉成帘。 厅内陈设一张玉雕大桌,小姐转身功夫手里便多了一杯白水。她将瓷杯置于桌上,“公子请用。” 先生先向孟婆道了谢,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水一下肚,那冰凉彻骨之感便蔓延全身。恍惚中,他见那位小姐撑着桌子却靠越近,她一字一顿说:“没人与你说过,冥府里的东西,活人碰不得吗?” 先生终于明白自己置身何处,“冥、冥府?我……是死了?” 孟婆诡异笑道:“既用了我庄子的东西,那便让我吃你了罢。” 阿孟伏在桌上,眼睛已经滴下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落在木桌上。元月伸出手指为她拭干,“我猜,你没有吃他。” 阿孟道:“的确,那时我本存了玩心,想先逗逗他,我又对外面充满了好奇,我想让他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我若知道,便该早吃了他的……” 这样的开头,不禁让元月猜到了故事的必然趋势,她问:“后来你们渐生了情愫,对吗?” 阿孟哽咽了下:“人鬼殊途,我不能害他…” 人鬼殊途。 元月想到了沈巍赵云澜二人。 第31章 可爱小老头 ============================== 那位先生陪了阿孟三个多月,他们相濡以沫,恩爱非常。可是终归人鬼殊途,先生自身的阳气本就不盛,再加每次接触孟婆都会被她无意识的吸取,先生的身子越来越差。阿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放他回去,但又总舍不得。 那时的先生已经面如枯槁,但他依旧笑着说:“我们那儿有一种极高贵雍容的花,叫牡丹,我总觉得特别像你。” 阿孟:“曼珠沙华不好吗?” 先生摇摇头:“花叶永不见,我不喜欢。牡丹的花语是不畏强权和细水长流的爱,不是比曼珠沙华要来的更好吗?” 阿孟神情落寞:“可我生来就只见过漫天黄沙,我原以为曼珠沙华的红就是世间最美的,却不想外面的世界那样缤纷多彩。” 孟婆向往着人间,可是人间却容不下她。再后来,先生的身子越来越差,阿孟没了办法,即使舍不得,也不忍看他就这样油尽灯枯。她把先生送了回去,两人约定,一年后的腊月初七,孟婆庄口再会。 一年后,先生如期而至,还带来一件旗袍,鲜红的缎子上一针一线绣着阿孟从来没见过的花——那便是牡丹,栩栩如生。那一针一线皆是先生由亲手完成,定画稿、选缎子、研习针法,前前后后改了又改,足足绣了一年。 他更瘦了。 可是绣好的旗袍没等穿上身,先生便被勾魂鬼发现。勾魂鬼引来许多凶猛恶鬼,他们见到活人便如同饿虎扑食。孟婆大怒,将先生藏于庄内,与众鬼生死以博。众鬼将孟婆庄吞噬得面目全非,什么雕梁玉砌通通被毁个干净。 事情还是闹到了十殿阎王那。人鬼相恋便是天地不容,阎王欲将先生处以魂飞魄散之刑。孟婆不允,以自己终生不踏出孟婆庄为条件请求阎王法外开恩。 那天,孟婆和先生坐在一片狼藉的庄子里,她倚着他,二人享受了最后一段宁静幸福的时光。 末了,阿孟端来茶碗,笑说:“孟婆庄从前无茶,但你来了,我便只为你一人焚香静气、活煮甘泉。” 孟婆庄无茶。 从来就只有孟婆汤而已。 元月轻轻地拍着阿孟的背,安慰着眼眶血红的阿孟,阿孟将那旗袍领子揪成一团,泣不成声:“他喝了我的汤,忘了我的人。” “他终究还是没有看到我穿上了他喜欢的牡丹。” “我早该吃了他的,若非如此,他便不会回去受那不辨菽麦之苦。” 孟婆是说,先生喝了她的孟婆汤,回到阳间也只会做一个痴傻之人疯疯癫癫直到死去。可是……巷子里的老人家明明与她说他师傅是回去不久抑郁而终,完全没有提过痴傻之事。 元月满心疑虑,问:“再后来,你有见过他吗?” 阿孟摇头:“此生若能再见一面,哪怕万劫不复我也心甘情愿。” 阿孟哭得悲恸欲绝,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元月从庄子出来,总觉得在阿孟所言背后依旧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心一横,决定得帮人帮到底。 于是,一个时辰后,正专心政务的判官老头的脑袋差点要被元月念叨炸了,手里的判官笔被摔在地上,可是那个嘴 分卷阅读64 炮能手还在不停的作输出: “判官大人,您就行行好吧,阿孟为地府卖命这么多年,常常是通宵达旦、殚精竭虑、夜不能寐、唯恐出了纰漏,您说人家姑娘家的一辈子都搭在这了,到最后谈个恋爱还被你们硬生生搅黄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 判官真的想直接把元月扔黄泉里淹死,要不然不足以平息他心头之恨,“你个鬼差做好你本分工作得了,成天到晚就能管别人的闲事。之前你带着镇魂令主大闹鬼城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趁我现在不想跟你计较,趁早滚/蛋。” 元月心里暗骂:好你个死老头,在人家斩魂使和赵云澜面前低声下气的,怎么到她这耀武扬威的? 双标! 但元月从来就不是软柿子,要不然当初也不能把地府上下折磨得鸡飞狗跳:“您可别这么说,鬼城那回是谁先挑的事您不会不清楚吧?我们想好来好去是那鬼面从中作梗,这账倒也落不到我们头上。再者说,您要非得跟我翻旧账那我倒是不怕,若您不嫌烦索性今日闲得慌不如咱们就好好把旧账翻干净。” 判官老头支愣起脑袋:“呦呵,你还有理了,那我倒得听听,来你说说你有什么账?” 元月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村口闹事的泼妇得理不饶人:“那咱且不说阿孟这事,就拿近的说,上次您无缘无故让我出差昆仑山,大冷天的我也陪您去了,结果到那就为了陪你们看场6D电影,我还差点被大风吹死被鬼面砍死。这就算了,以上就算我自己倒霉,不过事后您不给我报出差费这总是事实吧?” “出差费?”判官吹胡子瞪眼:“就你一人儿去了是怎么着?冥府那么多鬼差,被波及受了工伤的都没出声,我这小老儿年纪一大把了老胳膊老腿都没给我出差费,你就知道躲令主后面你还好意思跟我要?” 这倒是让元月意外了,没想到地府这么小气,医药费都不给人家报?那她这出差费好像确实不值一提。 “就算出差费没有吧,可是当时你们把斩魂大人气的都要口吐芬芳了,事后要不是我低声下气地给咱们地府求情,您觉得人家能那么轻易翻篇吗?我说判官大人,做领导的得知道感恩吧?” 元月说谎从不打草稿,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义愤填膺,也不知道当时跟沈巍说看不惯地府行径的是谁。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判官飞着眉毛抵死不认,“谁看见了?谁能证明你给地府求情了?你这小崽子嘴巴一张一闭就能给自己抢功,我还说我刚拯救了世界呢,你信吗?你信我我就信你。” “…行。”元月犹如哑巴吃黄连一样憋屈,她想了想,“那就再远点,我上任第一天您就故意派我收那小男孩的魂魄,明明知道我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还派我去,您那不是故意往我伤口上撒盐吗?” 判官老头理所应当反驳:“那是地府规矩,既想做鬼差,又不想有所牺牲,天下哪有那么美的差事?” “好,对,您说得对。”元月沉下头,一张脸在判官看不见的地方冷若冰霜,她一字一顿:“地府既想除了我这个因圣器续命的怪物,又不想落下埋怨,便诓使我去缠着斩魂使……真是一石二鸟好计谋啊。” 判官终于沉默了,他哑口半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犀利的目光直直投在元月头顶,他道:“是斩魂使告诉你的?” 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一个阶层,连殿外的守卫牛头马面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元月定定的接受他的威压,心里忍了一千遍想直接翻脸的冲动。可是现在翻脸,阿孟怎么办? 冷静下来的她抬头间又变了小人得志的嘴脸:“没有啊,我就是开个玩笑,果然把您炸出来了。” 判官:“……” 元月莞尔一笑,道:“所以啊,地府三番两次骗人,这种行径,令三界不齿啊。您看地府自己出那些事,如今还瞒着阿孟藏着她的小情人,大人,您不觉得您有点叛逆吗?” “混账东西!”判官一甩袖子,狠狠戳了戳元月的脑袋:“我是你领导,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敢这么跟小老儿说话?” 元月谄媚笑道:“想干想干,您是我领导我得听话啊。所以啊,您就跟我说明白其中缘由我不就不在这打扰您了吗?比如地府到底把那魂魄到底怎么处理了?比如人家明明早死了,可是为什么至今都没有见到魂魄?” 判官两脚一伸,瘫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颇为头疼:“诶,我真是当初就不该解了你这个混世魔王的禁令,这不给自己嫌麻烦嘛。” 判官剜了她一眼,道:“这事我跟你说可以,但你不许外说,更不许跟孟婆透漏半个字,否则你这饭碗就别要了。” 元月堆上笑脸给他锤着腿:“不说不说,我发誓保证一个字都不外露。” 判官认命道:“此事并非是地府不守信用,而是那人类背着孟婆自己来求的。他自愿将自己的灵魂献给冥府,以求能与孟婆长相厮守……说起来这是个什么事呢,明明是他们小两口自己没商量好对策,弄成现在这个场面却总叫小老儿背锅。” 元月大脑飞速旋转,极快地消化了判官此话的隐藏信息。接着她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问道:“也就是说,阿孟的小情人是做了鬼差了?” 分卷阅读65 判官又叹了口气,是默认了。 那就是了,为什么先生早早就死了,可是阿孟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魂魄。而且鬼差忘记前尘往事,也说得通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来找过阿孟。 “可是阿孟明明骗他喝了孟婆汤…” “那小子没喝。”判官续说:“人家聪明着呢,心里猜到孟婆那点小心思,憋着口气,一出黄泉就给吐了。不是我说,你们女娃心思都这么肤浅吗?” 元月僵扯嘴角:“没有吧,至少我不是…” “后来他在阳间抑郁而终,到了地府直接找到我,愿意交换一个能够长相厮守的办法——即使他们互不相识。这事对地府没损失,便也应下了。从此他忘却前尘,但总能在必经之路上看上孟婆一眼。” 判官摇摇头:“小老儿还以为爱情这个东西向来都是不死不休的,还以为人类里少有能不图朝暮、为对方牺牲一切甚至是灵魂的人。” “爱就是舍弃一切只为看那么一眼吗?”元月向来不太懂这个问题,虽然从前喜欢的人不少,但从来配不上一个“爱”字。 她正被先生的为爱奉献的精神所感动,就听判官来了这么句吐槽,仔细想了想,说:“嗯……我虽然自己没有爱过,但是您看古往今来人间有那么多绝美爱情故事,比如梁祝,比如…” “梁祝?梁山伯与祝英台?”判官打断她,好像想起来了这么两个人,他了然地点点头,又捋捋小胡子:“他俩确实是挺难舍难分,我记得他俩后来一起轮回成了一对龙凤胎来着。” “……纳尼?” 元月呆滞整整一分钟,才仰天长啸:“…太绝情了吧?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么?地府到底有没有点人情味啊?” 判官一记冷眼,元月登时闭了嘴。 本分交加地再度乖巧捶腿问道:“那判官大人,阿孟的小情人到底成了哪位鬼差呀?” 判官皮笑肉不笑地道:“呵呵,想知道?” 元月飞快点头:“嗯嗯嗯!” 判官勾勾手,她立刻凑了耳朵上去,只听判官像模像样地在她耳边低声道:“地府机密,不可外传。” 毫无意外,判官老头收到了元月一记眼刀。 “这事我真不能说,上面有十殿阎王压着,我充其量就是个执事的,你说我这一天天吃力不讨好的,有事第一个找的就是我,有问题第一个找到还是我。我也不容易,别让我为难。” 元月点点头,颇为遗憾起了身:“行,那我便不难为大人,既然这样我就如实回禀斩魂使,让他老人家亲自来跟您探讨一下关于地府机密的问题,诶,这天快黑了,也不知道斩魂大人忙不忙……” 判官:“你说谁?” 元月:“斩魂大人啊,斩魂使,您不认识了?” 判官嘴唇子抽了抽:“你又骗我吧?” 别人就算了,现在他对沈巍过敏,一丁一点都不想再惹到那位! 元月点点头:“嗯,确实有这个可能,反正您好好保密,万一斩魂使没来呢,万一我真骗了你呢,万一…” 判官被迫投降:“别万一了,过来。”他又叮嘱一遍:“但是我先说好,你不许告诉别人,此事关系地府规矩体系,可不是能闹着玩的。” 元月手指捏成一线在嘴边划了一圈:“我的嘴巴一向是最严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判官再一招手,元月附耳上去,这一次她真的要暴走了:“居然是他!” 判官:“你答应了不说!” “不说不说,”好容易从天雷滚滚的情绪里缓过来,她犹豫道,“嗯……不过判官大人,您说地府规矩是不是不包括鬼差自由恋爱?比如这俩人日久生情、看对眼什么的……” 判官一挑眉,将元月的小心思洞察彻底。其实这是本来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俗语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呢。如今有人愿意善结他倒是乐不得。 再说了孟婆是谁?那是地府亲闺女! 那十殿阎王二十年一换届的没什么感情,他可是看着孟婆那丫头一点点长大的,又怎么能不希望看到她得到幸福? 判官意味深长地道:“大概吧。” 元月的嘴角越扯越大,既得了判官的默许那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她这回是发自内心对判官感谢:“谢谢大人!那么小的就不打扰您了,祝大人腰缠万贯,早登极乐!” 判官大笔一挥:“滚滚滚!一个两个的都来欺负我……什么日子…” “那个判官大人,其实……”元月临近殿门口又转了回来,她朝着判官九十度鞠了个躬,行了一个极为滑稽的礼:“我觉得您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判官笔划破长空飞砸在大门上:“小兔崽子!” 等到殿中无人,判官才抖抖精神的小胡子,短腿跨出去跨回来,嘴里咿咿呀呀念叨着不知哪朝哪代的小曲…… 第32章 罗刹鸟 ============================== 光明路四号里,一片片柔软的羽毛乘着风飞起,荡着风落下。漫天飞舞中有一头银钩雪爪、目若青磷的灰色大鸟正与一只 分卷阅读66 黑黝黝的胖猫殊死搏斗。 元月一进门就见到了这副景象。 “子娑,回来。” 灰色大鸟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绕过黑猫的攻势,在大堂里飞了好大一圈终于稳稳地落在元月曲起的手臂上。大鸟眼泪汪汪,身上羽毛被残害得参差不齐,甚至有一块已经见了粉嫩肉色,张开长喙就哭嚎:“小月儿你怎么才来,你再晚来一步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大庆尖利的爪子不甘心地挠着桌子,对其没骨气的样子十分不屑:“跑什么呀?有种你下来跟小爷再来三百回合!” “这玩意儿真是你养的?”祝红咂巴咂巴嘴里牛肉干的残余味道,用满是地沟油的手给大庆顺毛,后者立马舒服得乖吟一声。见元月点了头,祝红说:“我说你要是再不来认领这祸害,估计咱们特调处就该提前搬家了。” “你怎么在这?”元月怜惜地摸了摸大鸟幸存的羽毛,对其惨不忍睹的大堂深感歉意:“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楚恕之冷哼一声:“发生什么事了?你可知你现在抱着的这祸害在一个小时前刚刚吞了一个女人的眼珠子?” “……”元月的目光渐渐转向那个底气不足的残疾鸟,咬牙切齿瞪着它:“怎么会呢?你看他这么温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她无声地用眼神和傻鸟作交流:“不是说了吗让你小心点,别顶风作案?” 傻鸟歪歪头:“我太饿了嘛……” 楚恕之把文件夹撂在长桌上:“既然你是监护人,呐,现场照片在这呢,鸟赃并获——咱都盯上这货好久了,今儿可算是落了网。哎,怎么着?你是它同伙?” 照片里血淋淋的犯罪现场,除了一个眼睛变成空洞的女人,再就是这是死鸟的大脸!真是不承认也不行。 “……啊哈哈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我怎么会是它监护人呢?”元月讪讪笑了两声,然后把大鸟往外一扔,撇的那叫一个干干净净:“我跟他不熟。” 子娑扑棱着灰色大翅,在空中挣扎了一次又一次终于体力不支落在地上,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妖邪的青年:“小月儿你怎么能过河拆桥!你没良心!” 祝红憋着笑,怼怼老黑猫的屁股,“行,既然此罪犯没有同伙,那大庆你去把他捉拿归案吧。” 子娑踉踉跄跄后退两步:“小月儿!我要是蹲局子你得想想你自己一百年以后……” “等等!”元月按住蓄势待发的老猫,认命地说:“好吧,其实我跟他熟来着……不过不是监护人!更不是同伙!” 子娑抽着脸猛地扑了过去,他比元月高出一个头,此刻却弓着腰靠在元月的肩头,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形象卖委屈:“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抛弃我……” 被恶心出一个激灵的大庆再度窜了出来:“他娘的这么大人哭个头,比耗子还恶心,看小爷不拔光你的毛做个球!” 在大庆的认知里,世界上一切污秽不堪的都可以用耗子来形容,如今看来大鸟在大庆心中的恶心地位已经超越耗子了。 “别别别!”元月带着怀里大家伙侧身堪堪躲过黑猫攻击:“大庆!不许欺负人家姑娘家!” 祝红、楚恕之异口同声:“姑娘?” 子娑刹那间全身僵硬,心想出来混果然都要还的。 大庆在地上滚了一大圈悠的炸了毛:“你丫居然是个母鸟?” 子娑咬咬牙,顷刻间化了女身,连带嗓音跟着矫揉造作起来:“讨厌,你个死胖子非欺负人家,人家的一头秀发都要被你薅秃了!” 在场几人都像吃了死苍蝇一样如鲠在喉,很难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女装大佬设定……哪怕人家可能真是个姑娘。 元月帮忙解释:“是这样,我家鸟之前总被一个大势鬼恶意骚扰,为了躲避那个丑鬼他才一直装成公鸟,久而久之他自己都习惯了,虽然总被人误认为雄性,但其实他内心是个特别温柔的妹纸。” “妹纸”已经尴尬得无地自容,谁让人家把他当初骗小姑娘的话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这母鸟看来还得一直装下去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恕之反应了好一会,“呵呵,管它公的母的,犯了事到这儿都一样,一会儿等赵处来了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 元月问:“令主不在?” 祝红答:“抓小郭做苦力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元月哭丧着一张脸:“那令主既然不在那不是好说了,求几位大发慈悲,饶了我家这个不懂事的鸟崽子吧,我保证回去对他严加看管,再不惹是生非了好不好?” 楚恕之:“呵呵,不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进了特调处就得守这儿的规矩,一切请求你等赵云澜回来自个儿跟他说去。” 子娑忙扯扯元月衣襟,低声下气地苦求:“那斩魂使是不是也在,我不想被斩魂刀一刀毙命,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 元月恨铁不成钢地拂开他的爪子:“我能有什么办法,让你别出来你非不听,现在出事了被现场抓包了知道找我了?” 子娑紧张兮兮问:“那个镇魂令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该不会把我生吞活剥了吧?” “吞不了你,一会我给你求情还 分卷阅读67 不行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孟的事没解决呢你又给我找麻烦。”元月瞥见他手上被大庆残害的血印子,血印子正往外冒着丝丝黑气。猫本就是鸟类天敌,被天敌伤到的地方单凭他自己无法愈合。她揉揉自己即将爆炸的头,朝着祝红借了药箱:“愣着干嘛?一会儿没等你判决呢先犯了狂猫病了,过来上药。” 光明路四号重归平静,大庆估计是顾及雌雄有别,竟然出奇的老实下来,一晃一晃的摇着尾巴由着祝红喂他小鱼干。 子娑撑着头,顶着一张妖艳的女人脸,一动不动盯着正给他细心涂药的元月,眼神温柔地几乎要化成了水,然后将人溺死其中。 祝红八卦问:“我怎么觉得这货有点百合潜质?你看他那眼神,如狼似虎,哪里是看正常的朋友该有的?” 大庆眯着眼睛,不冷不热:“那估计也是单相思,我倒没觉得小元同学有那种倾向,要不然不早对你下手了?” 祝红一巴掌拍在大庆的大肥脑袋上:“扯我干嘛?我也没有倾向好吗?” 大庆亮出爪子:“我也没说你有!你那油爪子往哪蹭呢?” 一边热火朝天地闹,一边柔情蜜意地上药,夹在中间的楚恕之头大地叹口气。 元月问:“还疼吗?” “疼,你再帮我吹吹~” “吹什么吹?”元月拂开他的爪子,狠狠掐了一下他胳膊上软肉:“你个倒霉孩子,可气死我了。这样吧,你跟我说说具体细节,我看一会儿怎么帮你圆过去。” 正说着,赵云澜叼着棒棒糖和抱着大包小裹的郭长城一起回来了。打他上回昆仑山承诺戒烟开始,这货就出奇的守了信用,说不抽就不抽,可能是突然发奋图强想做个好榜样。不过十几年的老烟民那习惯哪是能说改就改的?于是他备了一大桶棒棒糖,烟瘾一上来就往自己嘴里塞上一根,看得别人生怕他患上糖尿病。 “那个吃眼贼在哪呢?”赵云澜环顾一周,直到看到元月,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又冒了出来——吓得元月还以为赵云澜把她当成了吃眼贼。 楚恕之自从知晓沈巍就是斩魂使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回想之前自己还那样调戏过人家,他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他战战兢兢问:“你家沈老师怎么没一块来?” 赵云澜:“这不是临近开学吗,小巍被他们校领导抓去开会了,怎么着,什么情况,犯人呢?” 大庆等人:敢占用堂堂斩魂使大人的假期时间抓人家去开那些没有营养成分的会,看来这龙城大学校领导估计是嫌命长了。 赵云澜终于注意到了另一个突兀的“女性”,他的瞳孔缩了缩,问:“我们……见过吗?” 早在赵云澜踏入门口的一瞬间,子娑便认出来他不就是黎月心心念念大半辈子的哥哥——黎钊嘛!子娑目瞪口呆,黎月□□凡胎记不起黎钊的样子便算了,但他个天生魔物可实实在在忘不了。 子娑:“你……”不对,这人应该是那小太子的转世来着,如今几经轮回,他哪还记得前尘往事? 元月出言提醒:“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镇魂令主赵云澜——斩魂使的心尖儿人,此人吃软不吃硬,一会儿你态度放诚恳点争取宽大处理。” “……”子娑再次石化,小太子的转世居然是镇魂令主?那他的前身不就是……大荒山圣昆仑君? 楚恕之一伸下巴点了点子娑所在:“这就是吃人眼珠子的罗刹鸟。” 第33章 澜鸟相认 ============================== “嗯……咳咳,令主……”元月认错态度很是积极,立马给赵云澜负荆请罪:“对不起!此罪犯其实是我养的宠物鸟,他平常乖的很,我觉得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家鸟胆子小不禁吓,咱一会儿能温柔点审吗?” 赵云澜提高了一个声调:“什么?” 赵云澜眉毛一挑,见元月子娑二人那亲密无间的样子,顿时一个大胆的猜测油然而生。 子娑的笑容愈发放大,连态度都变得谄媚起来:“令主大人您好,在下子娑,久仰令主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您果然是天人之姿不禁让在下自惭形愧啊。” 大庆冷哼:“虚伪!” 赵云澜尬笑两声,这还是第一次有嫌疑人敢和警官道貌岸然的套近乎。他极不“怜香惜玉”地把那只鸟精拎起来, “你个罗刹鸟哪儿那么多废话,进审讯室呆着去。”然后他探出一颗头吩咐:“你们不用进来了,我自己审他就成,一会儿小巍回来让他先去二楼等我会儿。” 审讯室的门被从里面反锁上,外面剩下几人面面相觑,连元月也没想到子娑在赵云澜这儿的待遇如此不一般。唯有大庆眯了眸子,大胆作了一个贴边但不靠谱的猜测:这不会是赵云澜前前世的前女友吧? 嗯,看来斩魂使大人即将要血洗特调处了。 郭长城茫然转了一圈,也没搞清楚什么和什么,最后他挑了一个最核心的问题问了出口:“楚哥,罗刹鸟是什么?” 楚恕之道:“聚阴之地埋葬的横死之人怨气日久所化,善变幻,可魅人 分卷阅读68 心神,好食人双目,”他转头问元月:“你从哪招惹了这么个祸害?” 元月如实答道:“他是我哥哥带回来的,当年还只是个小鸟,我也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不过他救过我,不算坏的。” 大庆心想:赵云澜这个坑妹的!带什么不好,偏偏圣器、魔物都往家里带全了,这样一来她妹不疯魔倒是怪了。 祝红继续给懵懵懂懂的郭长城普及常识:“自古对罗刹鸟的记载少之又少,大概因为总是栖息阴地,不为世人所见吧。最近的一个记载也是清朝雍正年间的,概括来说就是罗刹鸟钻进喜轿在男方家上演了一出真假新娘的戏码,后来贪心的新郎要和两个新娘一起洞房,却和真新娘一起被罗刹鸟剜了双目,最后做了一对瞎眼夫妻的故事。对了小月,这个传说是真的吗?” 郭长城感同身受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挖眼睛啊……” “对,但也不全对,剜眼是真,不过事实上是那新娘听说新郎极为好色,为了自己嫁过去不守活寡这才和子娑做了个交易罢了。后来那事儿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倒变得越来越血腥,” 元月好笑道:“小郭同志不用害怕,他也不是见人眼睛就挖的,子娑向来只吃那种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祝红我不是说你你别这么看着我?” 祝红翻了个白眼:“我们蛇族招谁惹谁了?向来提起我们就没好词。” 楚恕之煞有其事地补刀:“嗯,比如农夫与蛇。” “那不是寓言故事吗?编的吧?”元月想了想,接着补刀:“不过我觉得画蛇添足应该是真的。” 楚恕之:“还有杯弓蛇影……” 元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祝红:“……够了啊,小心把我惹火了,老娘让你们尝尝被蛇咬的滋味!” 大庆一溜烟钻到了一个角落,轻车熟路地贴近审讯室一个不起眼的墙角,坐实隔墙有耳的罪名。 “说说吧,怎么犯的事儿?”办公室里赵云澜决定先发制人,可话没说完就被过于热情的子娑打断: “令主大人,我要是坦白能从宽处理吗?” “那得看你罪行严重性,少跟我扯皮,老实儿交待。”赵云澜坐在桌子边上,面部严肃:“我先问问你,你是怎么和外面那元月认识的?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企图?” 子娑若有所思地抬眼,似笑非笑:“我可是被她哥哥亲自带回家的,她哥哥叫黎钊,令主大人听说过吗?” 果然如了赵云澜的猜测,他笑道:“原来你就是那只傻不拉几的小灰鸟?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罗刹?” “小灰鸟?”子娑先是震惊,然后转为惊喜:“原来你都记得?你果真是那小太子的转世?” 子娑兴高采烈就要往赵云澜身上扑,从不知为何,从他第一次见赵云澜就对其生出莫名的好感,大概是因为低等的魔物对高等的山圣最天生的崇拜。 赵云澜一手抵住子娑的额头,本着男女有别的选择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在她身边。” “她?你是说小月儿?”子娑亲昵地握住赵云澜的手拽到怀里就撒娇:“还不是你让人家帮忙照顾妹妹,那人家当然照做了,小太子,我是不是特别棒?” “棒棒棒……你说归说总动什么手”赵云澜急忙抽出胳膊象征性拍拍,他向来只有对沈巍耍贱的份儿,哪里有别人对他撒娇的时候,而且对方还是个妖艳的年轻女人,他全身顿时涌出鸡皮疙瘩,心中对沈巍的愧疚达到峰值。 子娑剜了他一眼,“以前还愿意搂着人家呢,现在有了新欢撇关系倒是撇的挺快。” 赵云澜:“哎哎,话不能乱说,谁知道你个傻鸟还能成精?” 子娑忘记了一个事实,他口的小太子如今的新欢可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斩魂使大人。他驳道:“我本来便是罗刹,是你兄妹二人一直把我当作寻常鸟儿,这倒是怪我了?” 赵云澜:“我当初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我就该让人把你活烤了,哪还能把你带回去?” 子娑嗤笑一声,从冰冷的椅子上离开,拧着身子半躺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你既然还记得前尘往事,怎么不认小月儿,她这许多年找你可是费劲了心思,莫非你是不想要这个妹妹了?” 子娑眸子半眯,仿佛赵云澜敢说一个“是”字,他就能当场挖了人家的眼睛——先别管他能不能做得到。 闻言,赵云澜叹了口气,颓废地坐在沙发另一侧:“我,我还没想好怎么说,那些往事我也是最近才了解,就算知道个大概,也不是我自己想起来的,是在某个地方看见的……诶,跟你这傻鸟说不清楚,不对,这关你什么事?你个傻鸟管的还挺宽?” 子娑放宽了心,扭着腰又贴了上来:“不是你不想认那我就放心了,至于你想什么时候说那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只提醒你一点,莫要太直接,我怕她突然知晓会受不了。” 赵云澜再次推开她:“我就是担心这个,总觉得她现在和我记忆里的那个小丫头不太一样了。” 子娑:“现在这样不好吗?” “说不出来哪别扭”赵云澜问:“这么多年是你一直陪着她?” 分卷阅读69 “嗯哼,你放心,敢欺负她的都被我杀掉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活得很舒服。谁让我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小月儿伤心呢,谁要是敢伤她我便将谁开膛破肚,哪怕你是她哥哥也不行。” 赵云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心肠这么狠毒?不对,你不是公的吗?怎么变个娘们了?” 子娑:“…能不说这个问题吗?” 赵云澜八卦心思再度上涌:“你故意骗人,居心何在?莫非你喜欢她?” 子娑坦然答道:“是啊,喜欢她好多年了,所以只要她愿意与我亲近,男身女身又何妨?” “呦呵!你个鸟精哪来的胆子?”赵云澜一脚踹了过去:“谁让你坐这的?自己犯了什么事心里没数吗?给我起来交代清楚。” 赵云澜翻脸不认人的速度太快,连常常转换面孔的子娑都惊呆了:“不是,就咱这关系还有审的必要吗?这不都实在亲戚吗大舅哥?” “你放*,谁你大舅哥,自己什么玩意不撒泡尿照照,还想当我妹夫给你能耐的,滚回去,坦白从严、抗拒老子直接灭了你!” 子娑:……说好的吃软不吃硬呢? 不过赵云澜最后也没真把子娑怎么样,一方面是确实顾及这么多年照顾妹妹的情分,在一方面那被剜眼的女人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只有身上的贪欲重到一定程度才能引来罗刹鸟作孽,说白了都是世间食物链必然规则,没什么好提的。 审讯室的门和特调处大门几乎是一起开的。赵云澜刚刚出了门就见到从学校赶回来的沈巍:“回来了?你们校领导舍得放过你了?” 沈巍:“就是开学前的常规会议,交代几个注意问题就没什么了。” 子娑跟在赵云澜后面畏畏缩缩,若是赵云澜他还能扯几句闲的,毕竟几千年前的情分在,可是真在斩魂使面前他是绝对绝对不敢放肆的——即使明明沈巍看起来更加人畜无害。 赵云澜点点头,对楚恕之等人交待:“这货我审完了,鉴于一点特殊情况,这次就口头警告。不过你们要是发现他以后再犯了事,直接就地正法不用跟他客气。” 第34章 假面舞会 ============================== 子娑心中再度一万只羊驼奔腾,明明刚才在里面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一出来又变脸?摊上这么个大舅哥他也太难了吧? “那令主,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带他回去了,感谢您网开一面。”元月暗戳戳地挪过去把子娑拽到身后,想赶紧把这只不让人省心的傻鸟逃离危险地带。 在与郭长城错身时,子娑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叹了一声:“好干净的味道。” 元月:“味道?什么味道?贪欲吗?” 子娑点点头:“嗯,他的身上我闻不到一丝那种味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的人,有意思。” 元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她来了兴致,问:“那我呢?我应该也差不多吧?” “你?”子娑冷笑:“你也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贪欲极重的人,所以说我能忍到现在没吃你那证明我定力实在太强。” “开玩笑?我贪欲重?我怎么自己没感觉?” “多新鲜,坏人会觉得自己坏吗?”子娑有一点没说,元月贪欲的味道最重的时候是在黎钊在世时,打黎钊死后他便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闻到。直到后来元月不经意间提到沈巍时,她才会再次泛出那种淡淡的贪欲。 元月不怀好意地低声问:“你能不能感受一下斩魂使?” “修为比我高的我感受不出来,”子娑又补了一句:“能我也不干,你想让我死的快点不如明说。” “你个胆小鬼……” 两人窃窃私语一路挪到门口,却被叫住。 “等等。” 出言叫住她们的是沈巍。 子娑浑身打着冷颤,心想该不会是自己点子太好,终于要见识到传说中的斩魂刀了吧?不过事实上是他太给自己加戏,沈巍叫住的根本不是他,而是元月。 沈巍缓缓从里怀里掏出一张蓝色的硬卡纸递给元月,态度是一种跌破子娑眼镜的温柔:“龙城大学今晚的舞会,我帮你要了一张邀请函,带你的朋友去玩吧。” “真的!”元月又惊又喜地打开那张邀请函,上面烫金的字体可不就是写着假面舞会嘛? 赵云澜好奇地凑过来:“什么舞会?又不是毕业季开这玩意干什么?这帮校领导有钱没地儿花了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元月替沈巍解释道:“龙城大学每三年都会在开学前办一场不同主题的派对,一是为了让各位讲师教授们放松,二是促进年轻的教师们内部牵线以保证人才不外流,就是应对那句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大人对这种事没兴趣,那就正好便宜我了呗。” 赵云澜:“人家教师联谊,你去干什么?” “钓凯子啊!”元月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给他普及知识:“那些年轻的男老师都是高智商生物,其中不乏潜力股,我去混吃混喝,顺带有合适的就下个手,两全其美,赵处长要不要去看看?” 分卷阅读70 赵云澜拉起沈巍手挽手往二楼走:“无聊,有那时间不如干点正事,是不是啊小巍?” 沈巍不自在的推了推眼睛,很不想懂那句“正事”是什么意思。 “祝红、楚哥、小郭要一起去吗?” 祝红:“没兴趣。” 楚恕之:“不去。” 小郭摇摇头。 “真是……一群没生活的人。”说罢她还怼了怼身后黑脸的子娑:“今年姐带你见识一下高阶层聚会的场面。” 子娑:“我才不去。” 子娑这人嘴上拒绝的义正言辞,可是还是乖乖地陪元月去买新裙子、新面具。且到了会场以后,这货显得比元月还兴奋,到处转悠闻着人们身上的贪欲。 舞会开在龙城大学的旧礼堂里,礼堂有些年头,是学校里最古老的一批建筑,连取暖都是老式天然气锅炉自给自足。礼堂是个独立的二层小楼,中间贯穿上下两层,二楼一圈围着栏杆,一般是有节目时学生太多为了加座的,今日并未开放。 子娑化了男身,也是一身人模人样的西装,不过跟沈巍一比倒显得不太正经。他环顾一圈,吐槽一句:“看起来人也不多啊,还以为多大场面。” “正常,一般只有年轻且单身的才参加,谁会拖家带口地来。” “可那边怎么还有孩子?” 元月朝那边一看,可不正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坐在高脚椅子上舀着冰激凌。元月迟疑道:“嗯……带上伴侣孩子一起玩,也很正常……吧?” “嗯,也许吧。”子娑摇摇头,刚叹了口气,身旁路过了一个年轻女教师他便立刻咧开嘴笑道:“贪欲的味道……小月儿你要是玩累了就先回去不用管我哈。” 子娑随手抄了一杯香槟便抛下元月前去搭讪,那又欲又撩的样子仿佛变了个人,元月倚在桌边叹了口气:“妖孽啊!” 会场回响着温柔的音乐,舞池里男男女女正一对对跳着最普通地交际舞,平平淡淡,毫无乐趣。再看那子娑,那个年轻女教师正被他圈着,面具下露着的唇角上扬,看来是早已经上钩了。 这一会儿倒是有好几个男人邀她跳舞,不过均被她以不会拒绝。不是她不会,实在是没有看的顺眼的,环顾一圈也没个可下手的目标,元月只能百无聊赖地干坐着。 人一闲下来就会自己找乐子,于是在盯着小女孩良久以后,她终究还是按耐不住本心的欲望——趁人家家长不在抢了人家小姑娘一碗冰淇淋。 “嗯,好冷!”元月满足地打了个寒颤,又接着要送进嘴里第二口,忽然她的手腕凌空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接着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怕冷就不要贪嘴。” “大人?” 来人一身米色西装,内着蓝色条纹衬衫,脸上覆着面具,整个人干干净净,正是沈巍。 元月忙放下小勺子,咧开嘴角:“我就知道赵云澜这个人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吧!”元月朝沈巍身后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别人,她问:“赵云澜呢?” 沈巍带着一副金色半脸面具,露出一张略微薄的、却很好看的唇,“他去停车了。” “哦~”元月完全没注意到沈巍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精光,不疑有他继续跟面前的人搭着话:“大人,真不是我说,龙城大学最近招的老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就拿刚才跟我搭讪的来说,一个个还带着面具都让我觉得丑,你说把面具拿下去得长的多么不尽人意?” 本来以为沈巍会跟她发表一番不能以貌取人的高深言论,她都做好了挨训的准备,可是巍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是吗?” “嗯……”平常连发现她看韩剧要看字幕都要让她学韩语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这么平淡?难道是心情不好?估计是赵云澜强迫他才来的?元月想了想,找服务生要了一杯果汁,然后端送到他面前,“知道您不爱碰酒精,给您点了一杯桃汁可以吧?没加冰,鲜榨的。” 沈巍缓缓抬手用吸管在杯子里搅了搅,凝着杯底缓缓打圈上升的桃絮沉淀,并没有入口品尝,而是意味深长道了句:“你倒还挺了解我的?” 因为人家在一直注意着你呀……元月默默吞下心中所想,抿了抿唇,想着该怎么让沈巍开心点。她捋捋身后长发,迟疑着向沈巍伸出纤细的右手,学着刚才那些来搭讪的男人口吻:“这位先生,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您跳一支舞呢?” 面具下的沈巍挑着眉头,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嗯?” “走嘛,反正赵云澜还没来,怎么等他不是等,不如我先带您热个身。”元月不由分说拽起沈巍的手腕就往舞池走,站定,她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轻轻架着沈巍的手,她发觉沈巍的皮肤今天好像比平常更加冰冷。 元月狡黠一笑:“沈老师,准备好融入人类的世界了吗?” 沈巍好像有点放不开,整个人都显得呆呆地,而且他总时不时瞟着二人相牵的手,连脚步也总是慢半拍。 “沈老师,别这么僵硬嘛,跟着我的步子就好。”元月以为沈巍是不会跳舞才有点紧张,于是她全神贯注带着那人一圈圈跳着,渐渐的,对面那人掌握了些许节奏。 沈巍俯视着元月,他竟有些贪恋 分卷阅读71 这样亲昵的感觉,脑袋里不禁想起了些不该想起的。但很快,那种贪恋就变了味道。他的嘴角似笑非笑:“你经常和别的男人这样吗?” 元月神经大条地还以为沈巍在夸她的跳舞技术好,她随口答道:“还好,社交基本技能吧,您想我万一哪天遇到了一个绅士,总不能疯狂踩人家的皮鞋吧?” 元月穿了高跟鞋,如今两人并肩齐站,她若平视刚好看着对方的嘴唇。那唇微微张合,总是容易让人产生邪念。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别开,不经意间下瞟,正落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条纹衬衣勾勒出一块V形皮肤,隐约可见锁骨。她忍不住吞咽了口水,心想沈巍这个男人怎么浑身上下哪里都让人想入非非? 第35章 鬼面扮巍 ============================== 这男人竟该死的甜美! 一直注视着她的沈巍发觉了她的不对劲,轻柔地问:“怎么了?” 元月舔舔并不干裂的唇,妄想转移目光,她低声说:“您今天这身儿真好看,以前怎么没见您穿过?” 沈巍轻轻笑道:“好看吗?我今天刚刚去做的,一想到要来见你就穿了。” “啊?什么?”元月与那金色面具下的目光对视,心想该不会是她听错了,沈巍说的是……为了她才穿? 明天的太阳大概会从西边出来吧? 沈巍的眼睛微眯:“怎么,你不是喜欢吗?” 元月飞速低下头,躲避那略带侵略性的目光,实则自己面具下的脸已经微微发烫。“大人,您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沈巍俯身,邪邪地笑问:“哦?哪里奇怪?” “嗯……就是……” 一直在她背后虚扶着的手掌突然贴上了她的背,用力地把她往前勾了一步。自己的右手也被他转了个方向十指交叉地实实在在地握住,又被他背在她身后。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变得有点太近了,就像是自己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大、大人……”元月慌乱地想挣扎出去,不是讨厌沈巍,实在是她有点难为情。 “嘘,”沈巍在她耳边吐着热气,那热量差点灼伤了她:“别动,就这样让我放纵一分钟,乖,也别出声……” 接着,沈巍把头靠在她的发边,两人像情侣一样紧密相拥,她甚至能感受到沈巍胸膛里的传来心跳频率与她竟保持了一致。 昏暗的灯光下、伴着舒缓的音乐,这样的姿势实在有点太过暧昧。一旁不乏年轻老师带着情侣来的,他们这样倒怎么引人注目。 元月浑身僵硬,左手一直僵持着不知该放到哪,心脏跳动之快足可以让她当场去世。虽说以前也不是没有离的这么近,但那大多都是在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像此时这样清醒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放纵一次是什么意思? 况且,今天的沈巍怎么这么撩人? 方寸大乱的她完全把依旧没看见赵云澜的事忘到了脑后。就这样忐忐忑忑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分钟后,她耳边又传来了沈巍轻轻缓缓的声音:“你是不是对每个男人都想像这样的投怀送抱?” “什、什么?”还沉浸在飘飘然的元月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沈巍嗤笑一声,继续在她耳边说道:“像你这样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女人,是不是见了男人就走不动路?你就这么寂寞、这么放荡吗?” 一盆冰凉的水从她的头上猛地砸了下来,瞬间浸透她的全身,又像是上一秒还围着火炉烤着火,下一秒突然把她扔在一个满是冰霜的万年冰窖里。 她猛地推开沈巍,愣愣地问:“大人……您说什么呢?我、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沈巍的右手缓缓上移,滑到她的左脸,然后顺着耳廓又插到她的头发中:“难道不是吗?据我所知你好像换过很多男人吧?你和那些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般欲求不满吗?” 他顿了一下,轻笑:“不对,他们大概都成了你的裙下之臣了吧?比如前段时间的邵仲衡、还有你的第一个小相好燕彻,哦,好像还有那个有点名气的,叫什么来着?费……” 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他的面具上,打断了他脱口而出的名字。沈巍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起来,他扭头将目光重新落到元月的脸上,周身温度下降到极致:“你好大的胆子?” “你怎么能……用这般不堪的言语羞辱我?我竟以为…” 我竟以为你是了解我的…… 元月的眼眶迅速涌出一滴泪,又再次洇在面具里,她深吸一口气,道:“若非我确定了你这并非幻术,我倒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幻化成你的脸……你……你……难道一直以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不自重的人?” “你既然做了还怕人说吗?”沈巍讥笑一声:“莫非真应了那句,你是既要当□□还想立牌坊……” “你够了!”元月高声嚷了一句,本就平静的舞池瞬间变得寂静异常,周围所有的男女皆朝着这边看来。 她的浑身都在颤抖,又气又伤心,更羞愧于不齿人前的往事被她最仰慕的人血淋淋的扒出 分卷阅读72 来,公之于众。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至少我以为在你这里我是干净的……你明明对我那么好,好到我以为你对我没有利用,好到我以为你对我是格外优待,好到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看来如今倒是我自作多情了,这根本都是假的,你根本就和他们一样都是自己内心肮脏便看别人也是肮脏污秽的小人!” 沈巍怒吼:“你竟敢…” “如何!”元月被气急了,也不管对面是谁、有多大的本事,触及到她内心的痛她便不管不顾胆大妄为起来,张开自己满身的刺。 沈巍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抵到幕布墙上,又捏住她的下巴,那力度仿佛要把她的下颌骨生生捏碎,他贴近了她的脸,道:“我可以现在就让你死在这,你想不想试试?” 终于有个年轻人看不下去,觉得这好像不像正常情侣吵架那样简单,他发挥出社会好青年的气势挺身而出想劝个架:“这位同志快放手,不能对女同志动粗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 沈巍一掌将他拍出去,那人登时就腾空飞起,然后卡在会场大音响里,已是头破血流。 音响发出了异常的警示音,会场里众人霎时惊恐地乱作一团。 沈巍……不,现在应该说是鬼面。 鬼面看也不看会场里的小角色们,他一个响指下去,会场所有大门尽数自动关闭,众人像无头苍蝇般乱跑乱撞,慌乱中男人的皮鞋踩在女人的长裙上,两人摔在地上又被人当成了地毯踩踏。 “你不是沈巍……”元月涨红着一张脸,终于意识到,像沈巍那样自我克制的人再怎么也不会乱杀无辜。 鬼面轻轻拨去元月脸上不安分的刘海儿,轻生道:“你就在这和他们一起迎接死亡吧,我倒真想亲眼看看你血肉横飞的惨状,可惜我还有事,祝你好运。” 鬼面扯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凭空消失在原地。 失去力量支撑的元月颓废地瘫在地上,她想不到那人要做什么,也不懂什么准备叫迎接死亡。 忽然,本来为取暖所设的天然气输送管道纷纷炸裂,一股臭鸡蛋味瞬间弥漫整个会场,墙上的报警器叮叮响个不停,还未等众人反应,一颗极小的火星不知从何处燃起,正巧被元月看见。 “糟了,要爆炸了!”元月猛一抬头,刚巧看见自己五步之外的小女孩,她飞速起身向小女孩跑去,而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她已牢牢地把小女孩护在怀里。 “轰!——”的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人群中炸开,惊恐的人群跟随爆炸的碎片一起向四周飞射出去。火龙瞬间吞噬了整个会场,冲破了门窗所有的玻璃向外蜿蜒。 早早和目标人物在外调情的子娑被从楼里涌出热浪扑倒,他狼狈地爬起来惊恐地回了头,只见二层小楼已经被熊熊烈火包围着。 “黎月!” 子娑作势就要往里冲,可却被那年轻女人拦住:“你不能进去,里面太危险了!” “滚开!”子娑一把甩开女人,奋力支出巨大的灰色翅膀,一阵灰雾过去,他已不见踪影。 年轻女人被吓得傻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掏出手机按下急救电话。 元月的脑袋里嗡嗡的响着,巨大的爆炸声使她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耳鸣的痛苦里。背上火辣辣的疼……她已经麻木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见到了天堂。 怀里小女孩巨大的哭声把她拉回现实,睁开眼一看,小女孩被她压在地上,身下有一条血印子连着自己的胳膊,是刚才爆炸时她们在地上生生蹭出来的。 管道依旧在梆梆作响,金属管以可见的速度在迅速膨胀。天然气并没有因为爆炸而停止泄露,元月艰难地抬眼扫了一圈会场,众人已经纷纷昏迷在地,血污满地。 不过一瞬,第二波爆炸再度来袭。元月没力气救人,也没力气跑,能做的只有护好怀里的小姑娘。 又是一声巨响,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她睁眼回头一看,一双灰色大翅严严实实将她二人覆在其中。 “子娑……” 她的耳朵已经彻底听不见了,只看见了子娑那张焦急的脸,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正叫着她的名字。 “救人……” 这是她昏迷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36章 同病相怜 ============================== 自打从黄泉下回来,沈巍就总觉得赵云澜变得忧心忡忡,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大荒古事,可赵云澜明显是每见到元月以后才会进入这般状态,沈巍总在怀疑,赵云澜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什么。 此时,沈巍坐在书桌前准备新学期的教案,而赵云澜窝在沙发里,眼睛直直的,根本不像在看电视荧幕里的内容。他咬着指甲,心里一边暗暗梳理着圣器之间的关系,一边后悔今天忘记问那只傻鸟关于元月的事。 轮回晷是他当年带回去的没错,可是怎么就会对元月产生影响?后来又为什么会流落民间? 元月又是为什么寻死?黎国灭亡的原因真的只有史书记载的那么简单吗?而 分卷阅读73 元月又在那段历史里充当什么角色呢? 他的妹妹他了解,黎月这个人表面上温顺开朗,实则骨子里自卑的紧,越是这样自卑就越会珍惜对自己好的人。如果说在自己死后她便只求自保龟缩起来那太不可能了……所以说,她在那个吃人的封建制度下定然反抗过,可是反抗的结果又是什么呢?一个能在无尽宫斗里活下来的人真的会有表面上看起来一样简单吗? 沈巍在整理备课笔记的空档里一抬头就见赵云澜在发呆,盖上钢笔帽,合上笔记,他问:“在想什么?” 赵云澜回过神,敛起所有思绪:“忙完了?” “嗯。”沈巍走过来并肩坐在赵云澜的身边:“这一个频道看了快一个小时,不换吗?” 赵云澜笑笑,顺势躺下来枕在沈巍的腿上:“真是的,一有点心事就能被你发现,你是长了第三只眼在头顶吗?二郎神?” 沈巍替他按揉太阳穴,试探问:“你最近好像对小月比较关心?” “呦,吃醋了?”赵云澜睁开眼,笑嘻嘻地捧住沈巍的脸,然后在美人红润的唇上飞速掠过,为其脸上带来一抹红霞。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巍的确怀疑赵云澜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可是无奈对手太聪明,他若有心试探万一被他揪住不放也是一大难题,如此进退两难,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小巍,”赵云澜目视天花板,沉沉地问:“你可不可以和我说说元月的事,比如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她又是怎么成了现在这个不生不死的样子?” 沈巍的喉结蠕动了下:“不是说过了,是轮回晷的作用…” “普通人能动用得了轮回晷吗?”赵云澜抬眼看他:“李茜是做到了,可是后来也招惹不少邪祟作乱,况且她那才换来几年寿数……元月到现在得活了三千多年了吧,安安稳稳不说,强行想死都死不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帮了她催动圣器,你可别和我说是机缘巧合,我不信。” 赵云澜继续问:“是你吗?” “不是……”沈巍的嗓子突然变得哑了,即使他很想说:其实那个人是你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沈巍终于忍不住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嗯,知道了很多,比如她的哥哥其实是我的前世,”赵云澜就像陈述着今天晚上吃了什么一样平静的说着这个重磅消息,他坐直身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回头定定看着那个已然石化的沈巍,继续问题轰炸:“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也不告诉元月?” 良久,沈巍才叹了口气,认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在芥子世界里,我自己看到的。”赵云澜轻轻抱住沈巍,头靠在他的肩上:“在那个世界里,我不仅看到了我和妹妹的前因,我还看到了你——穿着一身黑袍子总神出鬼没地偷窥我,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个刺客,后来还缺心眼到家地以为你是个来索我命的鬼差……小巍啊小巍,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 永远只能做个他生命里的旁观者,看着他生生死死悲欢离合,然后回到自己的黑暗中只凭一幅幅画像以寄相思,何其孤独?何其压抑? “苦?我已经不记得苦是什么味道了,只要能远远的看你一眼,哪怕做个局外人,我已甘之如饴。”沈巍心里一颗大石落了地,如今话挑明了,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与赵云澜说出这些秘密。抬手拍拍赵云澜的背,继续道:“既然你已知晓前世,那我也没什么再瞒着你的,其实本来也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这都是为了小月好。” 赵云澜把自己的额头顶在沈巍头上,“你是为了我才对妹妹好的吧?谢谢你替我照顾她。” 沈巍轻轻笑说:“其实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你们很像,都是单纯洒脱的性子,不过她比你会更加敏感、更加小心。就像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惹过什么麻烦,她一直很懂事,我说过什么她都默默记在心里,哪怕是极其微不足道的——小月的确很可爱,难怪你会那么宠着她。” 赵云澜偏头嘟嘴:“你再说下去我可能就要吃我自己妹妹的醋了。” “其实我也的确是如你所说,看在你和她的情分上才会对她多加照顾,我总觉得看见了她就像冥冥中就会离你更近一点。” 说着说着,沈巍忽然变得落寞起来,他自嘲笑道:“你知道吗,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会发了疯地嫉妒她,我不懂明明她只是一个弱小人类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你的垂怜,相比之下,我却只能隐于暗处默默承受那种孤独的痛苦。后来你轮回转世我则跟随你去,从那开始我便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她。再见时便在鬼城门口,她失魂落魄求我杀她…… 云澜,你知道吗,当我看见她沉浸于失去你的痛苦中不能自拔时,我居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痛快,那时我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为你痛苦的不只是我一人,最起码这种生不得死不得的酷刑有人会和我一起受着,从那时开始,我才开始真真正正地注意到她,才开始同样怜悯于她。甚至我对她好,都是在安慰同样命运的我自己……云澜,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其实我的心里很肮脏,很不堪?” 沈巍此时整个人都被一层浓浓的阴霾笼罩着, 分卷阅读74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一股脑把那些年的委屈通通倒了出来,如今话说出了口,畅快之余他才开始担心赵云澜会不会因此厌恶他。他已经不太敢看赵云澜的脸,他怕在那眼睛里看到的是对自己的疏离和畏惧。 赵云澜张了张嘴,他想安慰沈巍几句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一个字来,那些酸楚萦绕在心头,吐不出咽不下,从头至尾都是沈巍自己抗下所有,他又凭什么认为他肮脏? 赵云澜小心翼翼探出手覆在沈巍的胸口上,感受到从手掌传来的是对方胸口的跳动,赵云澜猛地想起来那日沈巍的心头血就是从这里蔓延开来的。 一个人得爱他爱到什么地步才会愿意为其剖开自己的心? 赵云澜颤颤地在他胸口摩挲,他问:“很疼吧?” 这一句成功的把沈巍从阴霾里拽出来,他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唇突然缓缓咧开,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感答道: “幸好,我伤惯了。”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值得。” “你……唉” 赵云澜重重的叹口气,把面前的人牢牢搂在怀里:“小巍啊,你可到底让我怎么办才好?生生世世,上下五千年,加起来也不足以弥补你受过的苦,我对不起你。” 沈巍正要堵住他的嘴,可赵云澜这货非要破坏气氛:“要不然今晚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绝不反抗你看行吗?” 沈巍:“……说着说着又没正经,这点你们兄妹倒是也很相像。” 赵云澜厚脸皮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巧了,我妹随我!” 沈巍语重心长劝道:“说起小月,我总要提醒你,如果你真为她好就尽量和她保持距离……” “叮~”赵云澜的手机总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断了沈巍嘱托。 “等一下小巍,我先接个电话,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赵云澜飞快地按下接通键,“喂,祝红?”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祝红焦急的声音:“你看新闻没有,龙城大学礼堂刚刚突发爆炸,你快问问沈巍元月是不是说要去来着?” “什么?你等等!” 与此同时,沈巍也注意到了一直静音的电视上此时紧急插播的内容,他调大音量:“云澜,快看!” 【……生爆炸,目前火势已被控制,具体伤亡情况正在进一步统计,下面是本台详细报道。】 荧幕上触目惊心的大火画面,还有一个个痛苦哀嚎鲜血淋漓的伤者,即使被打了马赛克还是看得赵云澜心惊肉跳。 “黎月……”赵云澜立马挂了祝红的电话,飞速拨了元月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种不详的预感隐隐涌上心头,赵云澜抄起车钥匙就要走:“不行,我得去看看!” 沈巍拽住赵云澜,顺手从架子上扯了两件外衣:“我带你直接过去,比开车快。” 转瞬间两人消失在一片黑雾中。 第37章 重伤 ============================== 龙城第一医院此时已乱作一团,从龙城大学回来的一辆辆救护车上运下来的担架将急诊大厅挤的满满的,清醒的伤者在被伤处折磨得痛苦哭喊,昏迷的伤者已经被悉数送进抢救室,医生护士纷纷忙着为伤者消毒包扎。由于此次爆炸地点和受伤人群的特殊性,此事甚至惊动了市长,难为他大半夜连睡衣都来不及换就要赶过来和医院外的数家媒体记者周旋。 沈巍和赵云澜像两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医院里寻找元月,越是听着那些人的哀鸣就越是心中忐忑,生怕元月也在这些受伤的人里面。 两人转了整个一楼也没见到人,转着转着又回到门口,赵云澜颓废地蹲在地上,使劲捏着自己的眉心。由于出门匆忙,二人也忘记带手机,完全错过了子娑方才给他们打过的电话。 沈巍拍拍赵云澜的肩膀安慰着:“云澜,别着急,小月有轮回晷的部分能量护体,应该不会有大事。” 赵云澜手心里一阵阵的冷汗不由自主的往外冒,他已顾不得该怎么保持镇定,正茫然之际,风风火火的祝红也赶过来了。 “赵云澜,你们怎么在这?”祝红捂着肚子,显然用双腿跑的太快已经让她岔了气:“人在三楼呢,你们在这转什么,快跟我上去。” 果然,三楼抢救室外的长椅上坐着衣衫褴褛满身污垢的子娑。子娑垂着头,把自己蜷成一个团缩在长椅上,原本光鲜亮丽的西装背部开了两条巨大的口子,裸露着同样鲜血淋漓的皮肤。 旁边还有一个小护士正喋喋不休地劝着:“麻烦您配合我们的工作,您的伤口再不处理会感染的,您就算再担心女朋友也得注意下您自己吧?” 要是平常遇到这样倔犟不听话的患者,人家小护士才懒得管,可是刚才院长才吩咐下来不能疏忽一个患者,况且这小帅哥长的还好看,她实在不忍心那样触目惊心的伤口就被主人晾着。说起来也怪,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伤成这样不哭不喊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 “喂,元月人呢?”祝红打着头阵,一路小跑 分卷阅读75 过来。 一旁的小护士终于停止念经,她问:“你们是他的朋友吗?你们快劝劝他吧,那后背的伤口再不处理会发炎的……” “对不起,都是的错,我没有照顾好她…”子娑整个人都阴郁到了极点,他竟在小护士及祝红的错愕目光中直接朝着赵云澜跪了下去:“对不起,我要是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她半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那么一会儿,我就出去那么一会儿……” 赵云澜擎住他的双臂,目光落在他背后的血污上,本来想着兴师问罪的千言万语突然忍了回去,他压着嗓子问:“人呢?” “在里面……” 赵云澜看了一眼抢救室门口红红的警示灯,再说不出一句话。 沈巍上前扶起子娑,把他重新拉回椅子上,言语温和着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据我所知,大学里的设施虽然古老,但是安全性极高,不会无缘无故发生爆炸。” 子娑欲言又止,他偏头朝小护士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有顾忌。祝红心领神会,对小护士说:“不好意思,我朋友有点怕生,不如您先去忙,我们在这劝劝他,如果一会儿有需要再找您好吧?” 小护士抱着一摞本子点点头,“成,等你们说通他了就去前面导诊台找护士缝合吧。” “哎,麻烦您了。” 等小护士的身影愈走愈远,子娑才说:“这场事故绝对不是意外,我记得当时我想冲进去的时候那个门怎么也打不开,不像是从里面反锁,倒像被人施了法术,我也是废了好大的劲儿。” 言罢,三人一起沉默了,再怎么说子娑也是罗刹鸟,由非比寻常地怨气所化,即使平常元月总说他那是些不入流的法术,可那也是跟沈巍这样绝对的强者对比才显得不入流,若真论起来,楚恕之也不过是人尸修炼,更何况是修炼几千年的、天生的恶鬼?可如今竟遇到连罗刹都觉得吃力的术法,那又是什么概念? 沈巍心中难免将此事与鬼面挂了钩,眼尾都不自觉地挂上一丝戾气,看的祝红在一旁心惊胆战——鬼面自打昆仑山回来就迟迟未有动作,如今终于要动手了吗? 抢救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急冲冲地出来一位年长的穿着一身绿色手术服的女人:“哪位是元月的家属?” 祝红:“我们都是她的朋……” “我是!” 赵云澜飞速起身跨到女医生身前,又强调一遍:“我是,我是她哥哥,她现在怎么样了?有危险吗?” 祝红风中凌乱,心想赵云澜为什么这么说,又回想起刚刚子娑还朝着赵云澜下跪,她的脑袋再一次因为承载不住这疯狂的世界观而短路。 女医生:“患者全身严重烧伤,四肢还有擦伤但不严重,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患者在现场吸入了大量的天然气和热量,已经出现了呼吸道肿胀的症状,如果严重的话还可能导致窒息,而且糟糕的是患者直到现在依旧处于严重休克状态,现在我们需要为她做进一步的抗休克治疗,如果48小时内能顺利度过休克期才算闯过第一关。” 赵云澜眼眶微红,像块桩子一样杵在那,连话也不会说。沈巍替他回谢医生:“那接下来就辛苦您了。” 女医生摆摆手:“辛苦谈不上,我们医院方面肯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不过……”女医生悄悄偏头与沈巍交代: “说实话,患者的情况实在有点糟糕,送来的这些人里面除了一个全身骨折的就属她最严重,估计是恰巧站在了距离爆炸点最近的地方。还有,就算她能挺过来,也得考虑下一步植皮的问题…… 想必烧伤的人什么样你也能想象到,你们作为家属的朋友得有这个心理准备,必要的时候对患者和家属帮忙做下心理疏导。” 女医生意思太过直白,就差没说这人就算救回来也是全身毁容不能看了。不过沈巍一点不担心元月的性命,毕竟轮回晷又不是只能拿来过家家的,另外毁容问题……沈巍回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子娑,他想这种问题应该难不倒善于变化的罗刹鸟。唯独治疗过程会痛苦点,但对于常常寻死的元月来说这不过是家常便饭了。 后来沈巍才了解到,医护人员根本就不是从火灾现场把伤者带出来的,因为当他们赶到时才发现一个个伤者都被整齐排列在一处距离礼堂相对安全的空地上,火龙依旧在继续吞噬着小楼,谁也不知道是哪个英雄把他们都给转移出来。而元月则是在救护车回来之前由子娑亲自抱到医院的。 礼堂里的人除了一个好心劝架被鬼面一掌拍进重症监护室的炮灰男老师,也就是元月伤的最重。 后来还有一个毫发无损的小女孩高声嚷着是一个长着大翅膀的天使哥哥救了他们,不过这种话是没人信的。最后小女孩在沈巍以一根从赵云澜那顺来的棒棒糖诱惑下,成功地被抹掉了关于天使哥哥的记忆。 “是你把大家救出来的吗?” 子娑抬头一看,传说中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斩魂使正落在他旁边温温柔柔地问他话,即使对方如春风拂面,他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然后点点头:“是小月儿让我救的,其实我自己很讨厌那群愚蠢的人类。” 沈巍轻轻笑了一下:“讨厌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就是因 分卷阅读76 为小月的一句话?” 子娑闷闷的嗯了一声,他生怕斩魂使找他算账,即使他根本没做错什么:“我怕我要是不听话小月儿以后就不理我了。” 一旁靠着墙忧心忡忡的赵云澜突然抬眼瞥了一眼子娑,然后不容易地吐出两个字:“傻鸟。” 沈巍摇摇头,抬手轻抚上子娑的背后,从手心而来一股源源不断的能量被输送到那“傻鸟”体内,顿时子娑便觉得一身轻松,后背的伤口好像也在缓缓愈合。 子娑不自在的拧了一下身子:“其实不用……” 其实他自己经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的。 “不是还要治疗小月吗?举手之劳而已。” 子娑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沈巍,后者回复他一个温暖和煦的微笑,他突然觉得其实传说中的斩魂使也没有那么可怕,子娑突然能理解元月常常说的沈巍到底多么好是什么意思了。 在外守了整整一夜,元月终于从抢救室转移到了监护室,赵云澜终于松了一口气,才有胃口找祝红拿回刚刚被自己拒绝的盒饭。 祝红靠在椅背上,一夜未睡的她眼皮子也有点打架,最后在赵云澜得强制要求下终于答应回家休息,不过临走还在嚷嚷下午还要过来,说什么赵云澜几个大男人没法照顾人。 沈巍和赵云澜打了个招呼,决定还是得去确定一下这些究竟是不是鬼面的诡计。赵云澜等到病房外只剩下那个专注于发呆的子娑他才开口问:“我想,你得和我交代一点问题了。” 第38章 医学奇迹 ============================== “好像总是这样,我只稍微离开那么一小下,她就会陷入危险中。”子娑盯着赵云澜的靴子,眼睛好像是又透过靴子回到了岁月以前。 “当年你被陷害以后,黎国上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那时我只知受你嘱托阻止小月儿做傻事,并未管过那些愚蠢人类们的勾心斗角。她一直阴郁了好久,闭门不见人,也不说话,唯独常常对着你留给她的玉珏掩面哭泣。我受不了那种悲悯的气氛,常常出去寻阴气大盛之地自己修炼。 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一样了,我猜不到她想做什么,也懒得去管,反正我只答应过不让她去死。前前后后大概陪了她七八年,她身边的人好像越来越多,贪欲轻的,贪欲重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她的一举一动都变得比以前更加迷人,渐渐的我发现我居然喜欢上了这个人类。可那时临近我化形阶段,我必须闭关修炼。谁想就在我离开她那一段时间里,她便出了事。” “我记得大军攻城那天刚巧是我修炼大成的日子,等我回到了那儿才发现,王城已是尸横遍野,有好多新面孔已在黎王宫高树旗帜。我到处找她,我不知道她会在哪,会跑到哪去,可是最后我还是找到他了。在你的墓前,她的尸体已经僵硬了,旁边横陈的是装着毒酒的爵……” 赵云澜:“什么?” 子娑继续诉说:“我还记得,她就那样靠着你的棺椁,黑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流出,一直淌在地上,她的眼睛已经空洞,可脸上依旧带着笑,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发自内心的笑,她的手里攥着那块玉,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取下来……” 子娑深深呼出一口湿气:“后来,我带她回了我的洞府,替她保存好皮囊,抹了她全身伤疤,用花油和泉水日日滋养她,以保证她的尸身不会干缩腐烂。” 子娑苦笑一声:“我承认我有私心,我的爱的确很变态很疯狂,原来我想着若是能有她的尸体一直陪着我我也甘愿,可不想一年以后,她的魂魄归体,她居然活过来了。” “从那以后她就疯了,没日没夜的想寻死,几乎什么死法都试过,吊死、烧死、摔死…可是无非就是伤了□□,根本不会有鬼差来锁她的魂。那时我才懂了,原来当年轮回晷已经对她起了作用,她成了一个真正的不死人。我不厌其烦地给她保全肉身,带她游览名山大川,想让她找回生的希望,可是都没有什么用,她就那样浑浑噩噩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她遇到了斩魂使。”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听说了斩魂刀能了结被圣器救赎的灵魂,她开始没日没夜缠着人家杀了她……再后来,她离我越来越远,和斩魂使走的越来越近。谁知传说中那生人勿近的斩魂使偏偏总是偏袒她,渐渐的,她开始从那种悲戚的世界里挣脱出来,开始一天天变得快乐些。 说来可笑,我连她的尸体都能禁锢在身边,可如今她变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却再不舍得囚她分毫。所幸她到现在不知道我那些苟且心思,心里只当我是个同性,久而久之,倒是什么心里话都愿意与我说。” 沉默许久,子娑终于敢抬头看赵云澜的眼睛,像是带着某种保证补充着:“我是真的喜欢她,不管她心里有谁,我都一如既往的喜欢她。” 斩魂刀凌空劈下,划破大不敬之地数千年来的寂静。 “呦,这么紧张啊?”鬼面人未曾掩面,露出来的相貌与沈巍一摸一样,只是阴郁的多。皮肤要更惨白一些——不是正常的白,白得发青,简直就像是刚从福尔马 分卷阅读77 林里爬出来的,因此身上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气质。仿佛是说不出的怨气和阴气,以至于沈巍那种入画般清俊的五官仿佛成了一张挂在骷髅上的画皮,越是好看,就越是可怖。 鬼面人讥诮道:“我就不明白,你若是为昆仑君倒还说得过去,可她一个小小人类,怎么能劳斩魂大人这般大动干戈,就因为她是昆仑转世的妹妹?爱屋及乌?嘁,您可不像是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啊。” 沈巍手中的斩魂刀嗡嗡作响,朝着鬼面人拼杀而去:“此番恶行果然是你所为?你有何居心?” “居心?”鬼面人垂眼沉思一瞬,又勾起唇角:“我能有什么居心,那个小丫头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呢,我这都是为了帮她早日和兄长团聚啊。啊,不对,我怎么忘了,你倒是从没顾过手足之情,所以你自然是不会懂了。” 鬼面人阴冷着脸,阴鸷地盯着面前一心想让他死的沈巍,语气冰冷:“你说是吧,我的好兄弟?” 如非必要,沈巍几乎是看也不想看鬼面人一眼。一群天生只知道杀虐的、连灵魂都不配拥有的脏东西,凭什么这般放肆。 “你不配。” 鬼面人嗤笑一声,实在不懂沈巍凭什么这么讨厌他,讨厌鬼族,甚至讨厌他自己。 “难道那些虚伪的人类就配?你若是对待我能及你对别人的千分之一,我也不会总与你对着干。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鬼面幽幽地道:“我就要拿到轮回晷的全部力量了……” 沈巍的眉毛紧锁,心中不详之感愈发浓重。 斩魂刀忽然扑了个空。 鬼面人悄无声息又出现在沈巍身后,斩魂刀紧跟其后劈天盖地而来,鬼面人擎住沈巍双肘,与他面对面道:“你别以为我拿轮回晷没办法,尽管你一直藏着掖着,看,我这不还是找到了办法,就是可惜了那小丫头要死了……” “斩魂大人,不如比一比我们谁的动作快?” 鬼面人高声长笑,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巍皱着眉头,差点将自己的牙直接咬碎。 病房里,元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俯卧在病床上,鼻子上横着一根输送氧气的管子,左手打着点滴,右手手上食指夹了一个测血氧饱和度的小夹子,旁边的显示器还一直发着一定频率的提示音。 “我去,什么装备?” 元月勉强用那只被夹手指的手把鼻子前面横着的管子撤掉,然后艰难抬起头拧了拧自己僵硬的脖子:“嗯?我这进了ICU?诶,我怎么被包成木乃伊了?” 此时她看了一眼自己,上半身基本被绷带缠的严严实实,活像个埃及法老。再次作死般拔掉手上的输液头,挣扎着就想坐起来。可这一动就实实在在地牵动了背后的伤,她这才觉得后背非比寻常地痛,像被无数针扎着一样。 病房外的赵云澜通过探视系统在屏幕上看到了呲牙咧嘴的元月,他忙喊来医生,十分钟后,经过一番检查的元月终于被转移到普通病房。连医生们都惊呆了,行医数十年从没见过前一天还生死徘徊现在就生龙活虎的患者,堪称医学奇迹。 而赵云澜大手一挥,直接给自家妹妹安排到了高级病房,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以权谋私。等医生护士们观赏得差不多了纷纷离去后,元月才对子娑抱怨:“祖宗,我真谢谢你,明明知道老娘凉不了,非得把我怼医院来,你是想让我为医学研究的伟大事业贡献个研究对象吗?” 子娑哑口无言,虽然知道事实是这样,可当时他也是急了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看这傻鸟缺心眼傻乎乎的瞎担心就算了,反正他向来智商不高,可这赵云澜怎么也在那眼眶通红的?元月也没心思细想,那些痛感再度席卷而来:“小美人,能不能行行好,给我这满身的烤肉味儿收拾干净?我真是要疼得质壁分离了。” 子娑忙不迭的凑过去,刚想掀开被子,看了看赵云澜,又迟疑了一下。赵云澜后知后觉,抄起暖水瓶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我去打点热水,一会儿你们好了再叫我。” 一层层的纱布被剪刀一齐剪短,子娑缓缓将粘连的纱布揭开,才露出一点血肉模糊的伤口,元月已经疼得冷汗直冒。 “这纱布都粘上了,我必须帮你揭开,你忍着点。”看着她的手死揪着床单,子娑的心也跟着床单揪成了一团,是一种他剜别人眼珠子时从来不会产生的酸楚。 纱布一点点被剥落,周身痛苦神经疯狂叫嚣,无异于是剥皮刮骨。可是平常最怕疼的元月愣是咬着被子一声不吭。 脑子里因为痛楚渐渐变得清明起来,爆炸之前的一幕幕也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 那个人,明明没有用幻术,却和沈巍拥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他是谁? 再一波痛感来袭,一个不成名的人缓缓被她在心里安上了这一头号嫌疑人的称号——鬼面人。 是了,若忽略那张脸,那晚对方的行径实在与鬼面人阴晴不定的性子出奇的一致。 未等彻底想明白,元月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中,她竟被疼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周身的皮肤恢复如初,她平躺在病床上,惨白的脸好像刚刚被人用热毛巾擦拭过,现在变得有点凉凉的,而她 分卷阅读78 的手正被一双暖乎结实的大手牢牢地攥着。 “赵云澜……你是在……哭吗?” 第39章 哥哥回来了 ============================== “你醒了?”赵云澜双肘撑在床边,眼珠里的红血丝甚是可怖:“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怎么突然觉得赵云澜这过份关心的神态那么熟悉呢?收缩了一下手指,仿佛指尖上还留存着他的温度,元月一时竟觉得那温度有点让人贪恋。 “嗯,有点口渴。” 赵云澜将床摇高一些,端起桌上早就晾好的一杯温水,一边扶着元月的头,一边喂到她唇边。 就着赵云澜的手将一大杯水一饮而尽,元月躺了回去,虚弱的笑了一下:“赵云澜,你怎么突然这么温顺?难不成你也被人假冒了吗?” 赵云澜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应她。元月又问:“其他人呢?我家鸟去哪了?” 赵云澜:“我让那傻鸟回去休息会,毕竟他伤的也不轻;小巍有事去忙了,再等一会祝红会来照顾你。” “真好……” “好什么?” 元月眼眶微湿,咧开嘴角:“不过受了个小伤,居然有这么多人关心我,真好。” 她自顾自傻笑几声,问:“礼堂里别人怎么样了?都救回来了吗?有没有人……” 赵云澜听出来元月是想问伤亡情况,他答:“放心,托那傻鸟的福,没有造成杀孽,后续治疗有政府管着呢。倒是你,怎么属你最严重?还能想起来爆炸的原因吗?” 元月想了想,看向赵云澜:“令主,当日昆仑山上,我记得你说过一句你知道鬼面人真实相貌,那你能告诉我他该长什么样子吗?” 见赵云澜僵直脊梁,元月又附加了一句:“是不是和斩魂大人一般无二?” “你怎会…” 元月冷笑一声:“那我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鬼面人搞的鬼。不过,说起来这事也怪我,是我太冲动,我不该惹怒他的,礼堂里的其他人不过是无辜被我连累罢了。” “鬼面人?”赵云澜蹙眉不解:“他为何要缠着你?” “我也不知道,从西北开始他就总出现在我眼前,对了,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希望可以对鬼面早加防范。” “小巍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了,你再休息一会,饿不饿,我给你叫个粥过来?” 元月揉揉肚子,咂巴咂巴淡而无味的嘴巴,说:“本来没觉得,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饿,不过我不想喝粥,能给我来个大肘子吗?最好再加一份螺蛳粉!” 赵云澜:“……” “嗯,嘴里没味儿,就想吃点带油水的,自从上回祝红带我吃了一回螺蛳粉我就对其念念不忘,你要一起试试吗?真的还不错的……哦,如果有臭豆腐也可以给我来一份儿。” 赵云澜抽抽嘴角摇摇头,心想这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该有的胃口吗? “得,反正能吃是好事。” 赵云澜略带鄙夷地拿起手机打开外卖界面,帮其点完了餐又顺带重新晾一杯热水,顺带还替元月掖了掖被子。 看着赵云澜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身影,心中没由来的又是一种熟悉感。 元月抿抿唇,说:“赵云澜,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好像。” 赵云澜又是浑身一僵,转头看了一眼床上人,又立刻别过头躲闪过她的目光。 “是吗?像谁啊?” “我哥哥,他在的时候也是像你现在这样唯恐照顾不好我,唯恐我不舒服。” 元月落寞地垂下眼:“其实我早就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了,唯独那种感觉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哥哥当年走的太仓促了,甚至连一个好好的告别都没给我留下,诶,如果上天还能让我看他一次该有多好。” 赵云澜突然踢翻了脚边的置物架,他慌乱的捡起来,似乎是不经意的问:“你…要是真能见到他会想做什么?” 元月自嘲笑笑:“我还能做什么,现在的他都不知道轮回几世,一定早就忘了我了。” 她盯着窗外的蓝天,不知怎么突然想把心里话痛痛快快都说出来,哪怕她和赵云澜还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我就是想知道,现在的他过得怎么样,身子健不健康,有没有人疼,幸不幸福,有没有一个愿意连他整天胡闹都会包容他的家庭……” 元月回想起曾经,忽然轻轻笑了笑:“你不知道,我那个哥哥其实就是个皮猴子,身上的倔劲儿一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就我的话他还能听几句。要么就干脆不说话,任由你嘴皮子磨破了还是拉一张驴脸……也不知道他这破性子改没改,有没有被人欺负……” 元月伸手抹了抹不听话的泪水,继续笑道:“他那人可笨了,就是个典型的缺心眼,明明心里看得比谁都明白,可就是不给你往好道走,你说他那么一个骁勇的人,干嘛非得受别人牵制,明明有机会的……” 当年危急之时黎钊明明有机会绝地反杀,可若非敌人用他的母亲和妹妹威胁,他那样的人物 分卷阅读79 何以落得那样的下场? 元月就是明白这一点才对黎钊的事耿耿于怀,在她心里就是自己没用才拖累了哥哥的大好人生,若非因为她这个天煞孤星,哥哥后来的人生该有多么风光? 赵云澜背过身去不想看妹妹那自我埋怨的样子,鼻头又开始发酸: “也许,也许是哥哥觉得亲情比大业更重要呢?” “屁的亲情,又不是他亲妹亲娘,人家都不管他了他还死扛着什么?他就是一大傻冒!天下之大都大不过他缺的那块心眼……” 元月越说越气,越气越难过,用力吸了一下鼻涕,平日眼睛里的星光此时汇聚成了银河正往外汩汩流淌。 “月儿……” …… 病房里的微弱抽泣声戛然而止,元月恍恍惚惚抬了头,她怎么觉得刚刚赵云澜的声音像极了那个人? “你刚……叫我什么?” 房间里突然寂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许久,赵云澜收紧的拳头又攸的放了开,他这才转过身子,直视着元月的双眼,一字一板地重复了一句:“月儿,哥哥回来了。” 元月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僵成了一副笑脸:“啊~,令主是被我这该死的情绪了感染了吧,谢谢你,我哥哥之前确实是这么叫我来着,你这学的还真像,呵呵呵…” 赵云澜眼中含泪,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我…我真的想起来了,我的某个前世就是你口中的黎钊,妹妹,我,我…” 元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狡黠偏头笑着:“哎呦行啦,我能听到那一句就可以啦,真的,我现在特别满足,令主不用再演下去了,嫌累不嫌累呀!” 赵云澜:“我……” “估计外卖快到了吧!”元月打断赵云澜,敏捷地下了床,不顾自己还一个趔趄就踉跄地挽起墙上挂着的外套就要出门:“我去门口看看,顺便出去透口气,你说这高级病房怎么也这么闷,下回别替我花这个冤枉钱了哈……” “黎月!” 赵云澜本着破罐破摔的架势,心想与其一直这样逃避两厢痛苦无尽头,不如今天趁热打铁把话说清楚。 相反元月好像不这么想,她就像是身后给鬼撵了一样疯狂向前冲着、逃着。 赵云澜定了定心神,终于开了口:“我十岁那年,你七岁,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当时我就想,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 果然,黎月的脚步顿在那里,整个人像是一樽石膏像,本能告诉她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双腿怎么也不听使唤,再也没有前进的动力。 此时病房外,祝红要敲门的手也跟着一同僵在那。 “后来我把你带到处所,给你找最好的老师教你跳舞,送过你最好的首饰珠宝,陪你在宫里到处乱窜,带你打架,带你疯跑……我以为那样你就会快乐,但你还是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你九岁时,被人故意用热汤烫伤,但是你怕我担心,就打算自己偷偷去药库找药,可你个傻丫头药名都认不全,果然傻乎乎的拿错了药,等被我发现的时候伤口已经溃烂了一大片,后来就在你的左臂作了一块疤” “别说了……” 元月情不自禁捂住左臂,那些久远的记忆突然被人挖出来,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大石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你十三岁,我胜仗归来,寒冬腊月里你就披着一件大红斗篷过来迎我,连厚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可是你害怕人多的地方,不肯到人前来看我,只会自己躲在树后看着,结果当晚就发了热” “你别说了!” 元月整个背影都在颤抖,她在那怔怔地站着,连头也不敢转过来。她死咬着唇,抱着一丝侥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如平常一样: “我知道了,这些事一定是大人对你说的吧,对,他那么厉害没理由查不到的。其实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都想让我开心点,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可你们不用可怜我的,这么多年我早就看开了,我、我早就,我早就不在乎了,真的。” 元月到底还是哽咽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也越来越没有底气。赵云澜如今是不是黎钊转世已经不言而喻,因为沈巍根本没必要去调查那些往事,更没有必要将那些她自己都不记得的细节再与赵云澜说一遍。 可是,你让她怎么能接受,自己苦苦找了数千年的人其实早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况且她早就已经得到了沈巍的亲口证实。 对,堂堂斩魂使说的话怎么会有错?斩魂使又怎么可能骗她?若他真知道,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故意瞒着她,明明知道自己那么…… 元月强装镇定,“赵云澜,要不然你先回去吧,你们都因为我忙了好几天了,我这还挺过意不去的,先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好吗,求你了…” “妹妹,哥哥真的回来了,以后有哥哥保护你,你再不是孤身一人。” 赵云澜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后,然后缓缓从后抱住她的肩头,元月的心里防线瞬间崩溃。 她猛地从赵云澜双臂里挣脱:“不可能!你不是……你不是我哥哥,你怎么可能是他…你怎么可能……” 赵云澜这才看见,元月已是泪眼 分卷阅读80 婆娑,双眉紧蹙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沈巍明明说了你不是,他不会骗我,求你别在演下去了,我感谢你的好意,但请你别再来这样的玩笑了好吗?” “妹妹…”赵云澜伸出手想替她拭去眼泪,却被她一把拂开。 “你别这么叫我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自己去看…你们都在骗我,你也是,沈巍也是,鬼面也是……你们说的没有一句是真话,我要自己去看,自己去…” “黎月……” 元月疯狂地转身拉起门把手,在外僵化许久的祝红差点因为她猝不及防的举动摔倒,可元月疯疯癫癫,顾不上给她道歉就冲了出去。 祝红原地迷茫:“黎……元……黎……诶,你别乱跑,等等我!” 接着,祝红把刚刚买好的换洗衣服往赵云澜怀里一塞就跟着元月跑了出去,偌大的房间如今独留赵云澜一个独自伤感。 第40章 鬼面圈套 ============================== 祝红一直跟着元月,可是后者明显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又用双腿走的慢,很快就被她拉了一大段。 直到元月跑到了冥府入口的大槐树后消失不见,祝红才迟疑了下,上回在鬼城闹得满城风雨,如今未免留下点心理阴影,可是怕归怕,若让元月捅下个什么窟窿可怎么得了?祝红心一横,翻出上回的障目叶含在嘴里,咬着牙还是跟着下去了。 元月熟门熟路,很快就七拐八绕抄了鬼差专用近路来到判官所居之处,身后祝红亦步亦趋也在殿外找了个隐蔽地方藏好,然后默默注视着元月那边。 判官老头吹弄着小胡子,抬了一眼看了来人又耷拉下去眼皮子,小眉毛一挑,倒是没什么敌意:“你这臭丫头怎么三天两头来我这跑?真当阎王殿是你爹开的?” 出奇的没有听见元月反驳声,判官心生疑惑又看了一眼她,这才发现此时的元月不同于往日的嬉皮笑脸,如今她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大冰块,浑身气场严峻而冰冷,就差在脸上写个大字:“滚”。 判官小眼睛微眯,眼尖儿地发现了元月大衣下露着的裤腿和条纹衣领貌似是阳间病号服,明明是带着关心的意味,可一出口就变成了不冷不热的一句:“这是生病了?看你胳膊腿好好的莫不是脑子有病了?” “奉斩魂大人之命借尔生死簿一用,望判官大人行个方便。” 那僵尸脸色哪是“借”,这分明是抢! 判官抽抽嘴角,借生死簿是个多大的事偏偏从这丫头里说出来云淡风轻的,就像来借个酱油一样简单。可偏偏人家又打着斩魂使旗号,那脸色又不像是说谎,判官心里打鼓,莫非真出了什么事? 他难得没有什么废话,直截了当:“那不知斩魂使要调何人的簿子,小老儿这就去取。” “不必,请判官大人借令牌与我便可。” “什么?借令牌?你当冥府档案室是菜市场吗你想进就进?” “不行?” “不行!” “又不是南斗星生死簿,我又不是孙大圣,有何不行?” 判官回想起当年孙行者手撕生死簿的事就来气,说白了地府掌不了生死大权,真正能做得了主的还是得看上面,况且单拿十王来说上面还有酆都压着,可是那孙猴子非得坐井观天把地府生死簿当成了能主宰天地的宝物,肆意毁了他那些记载,虽说干扰不得大秩序,但害得他后来光是补录就花了好多年。 元月垂眼,继续以套路相压:“莫非您是要抗斩魂大人的旨?” 又双叒叕是斩魂使! 判官叹了口气,不管元月要做什么,可人家都搬出来大神了他还能说什么,认命的甩出一块乌黑铁块,看着与平日判若两人的元月背影似有所思。 犹豫许久,直到元月离去之际判官终于好心地出言提醒:“丫头,你要知道有些路一旦踏上,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好自为之。” 元月微微侧目,发自内心应了一声:“多谢。” 假传斩魂使命令、私借令牌、通查生死簿……每一条罪状足以致她遭受魂飞魄散之极刑。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浑浑噩噩的生,和明明白白的死。 她选择了后者。 这许多年,自己的人生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如今就剩这么一条能做主的路,她还犹豫什么? 想着想着,她已经踱到了生死簿档案室。 元月最后问了自己一遍,若牺牲一切只为求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真的值得吗? 手中玄铁被她捏的死死的,发出了一层极淡极淡的光,与此同时,漆黑的铁门缓缓开了。 在她跨出第一步的时候,手腕被堪堪追上的祝红一把抓住:“你到底要干嘛?” “祝红,你相信他是我哥哥吗?” 祝红抿了唇,不知道该相信还是不相信,主要是这个信息量太大了,赵云澜突如其来这么一下子把她们都搞得猝不及防。 “看吧,你也不知道,所以我要去找一个答案。”元月拂开祝红:“你别进去了,擅闯进去就是死罪,在这等我 分卷阅读81 。” 档案室里不同于现代图书馆那样规整,实则其中分门别类只有判官才能说清楚。刚一进门就能看见一块大石碑,一样乌黑的材质与她手里的令牌一般无二,在其上写下所察者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即可查到世间众人前世来生。 元月终究还是写下来那个名字及八字,可是大石碑闪了两下,什么反应都没有。 “怎么忘了,哥哥与我本非嫡亲,他的生辰八字自然也是假的。”元月掠过大石碑,朝着里面一排排年份久远的册子而去。既然八字无用,那就按年代找,一本一本、一条一条,总能查到的。 在生死簿被元月翻的狼藉一片时,龙城医院里也乱成了一团。 沈巍阴郁着脸,根本不知该怎么对待那个寂寥落寞的赵云澜。他明明说过让赵云澜不要急于相认,如今这样可怎么办? “云澜,你先别太自责,当务之急是要抢在鬼面之前找到人,这样才可能保住她一命。”沈巍将颓废在地的赵云澜拉起来:“你要振作一点,你是小月的哥哥,现在她只有你,如果你都这样一蹶不振,你让她怎么办?” “我已经通知过特调处让大家伙一起找了,可是能找的地方都没有,她能去哪?” 沈巍说:“冥府呢?” “去过了,那些鬼差都说没见过。”赵云澜胡乱地揉几下后脑勺,突然脑中灵光一现:“生死簿!” 之前元月偷用过他的黑皮本可惜并无所获,如今若想确确实实的证实可不就是去那? 沈巍的脸色愈发不好,关于生死簿他一直讳莫如深,唯恐元月真的大着胆子去查,可如今是谁为其指明道路?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想来只怕鬼面会捷足先登了,若真是这样……沈巍深深地看着赵云澜,心想:他能承受的住吗? 正沉浸于求证的元月殊不知自己已经一步一步落入了鬼面设计良久的圈套里,如今她只顾着手中名册,也不知看了多少本,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本子上发现了黎钊的名字。 葱白指尖划过那个久违的名字,元月整个人都在打颤。她小心翼翼翻了一篇,翻过的下一页便是他的下一世。 “沈三……” 哥哥的下一世也是姓沈呢,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冥冥之中沈三和沈巍这个名字好像不只只同姓而已。 来不及想其他的,元月飞快地翻找着,但是越到后面心里的预感就越重,因为那一页页的白底黑字无一不让她觉得无比熟悉——皆是历届镇魂令主。若是这么说,那岂非…… 指尖突然停了下来,再一篇可就是最后一张了。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软肉,强迫自己生出那方才的勇气来。 终于,到了最后一页。 只见名册上横陈着明晃晃的三个大字: 【赵云澜】 啪嗒一声,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纸上,转眼又被生死簿吸收的干干净净,连水渍都不曾有。 心中执念突然得到了解脱。 “原来真的是你……哥哥……” “原来你真的在我身边……” “原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缓缓从身体里被抽离,堵住了元月未说出口的话。她只觉得那股力量每消失一寸,她的身子就跟着下沉一分。 元月艰难地抬起手,她眼见着些许闪着金光的东西正在从手臂上一点点散出,然后再慢慢消失在虚无中。 这东西她并不陌生,是她见过的轮回晷的圣气。 “怎么会这样……” 圣气还在消散,并没有停止的趋势,速度不快不慢,却将她的生机也缓缓带走。 “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串诡异的笑声从元月背后传了出来,她猛地回头,不禁踉跄一下:“怎么是你?” “这回倒是很快就认对人了?”鬼面人摩挲了一下那张和沈巍一样的脸,一步步逼近:“喜欢吗,我带给你的惊喜?” “什么?” “你不是想找哥哥吗?你看此番你能如愿可是多亏了我,不该谢谢我吗?”鬼面又是阴阴地笑了几声,然后他抬起苍白的手指,在那些徐徐飘散的圣气中划了一下,那方才还肆意涌动的微许圣气就停在他的指上再也不动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鬼面人勾起邪恶的笑:“这就是我苦苦找了好久的轮回晷部分能量,你说你多幸运呀,我在你身上浪费的功夫真的不少呢,如今……” 鬼面人贴了过来,低低的说:“到了你该报答我的时候了。” 元月仿佛预料到了鬼面要做什么,她惊恐转身拔腿就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轮回晷再度现世,这次确实为了收走对她的恩赐。 “啊——” 元月哀嚎一声,如果说刚才的感觉是毛毛细雨,那么现在就是晴天霹雳。周身圣气被一种不正常的方式强行调聚在一起,然后再从她的头顶被强行吸出。 爆炸算什么?烧伤算什么?当年龙三太子被哪吒抽筋也不过于此了吧? 元月无力地瘫跪在地上,对这种疯狂掠夺的方式束手无策。 鬼面人的笑声越来越大,筹谋许久,如今如了愿,怎能不乐? “是不 分卷阅读82 是期待着会有人来救你?别妄想了,这儿已经被我下了结界,整个冥府没人会发现你的异样,你看外面那条小蛇,还不是全然不知?” 鬼面人蹲下来,那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邪恶与阴鸷:“就算是斩魂使来了,发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哦不对,我忘了,你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何来尸体?哈哈哈哈哈哈” 鬼面人抬起元月愈发衰老的下巴,轻柔说道:“别怕,痛苦只是短暂的,难道这张脸还不够为你止痛吗?” “说句实话,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你这个玩物呢,可惜了……” 第41章 生离死别 ============================== 斩魂刀破空而来,切断了轮回晷源源不断的吸取之术,地上跪着的人没了支撑,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翻倒在地。 鬼面凌空一抓,在沈巍踏入档案室的一瞬间将轮回晷重新收回掌中,他心满意足的勾唇,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虽然还差那么点没有收回,但也够用了。 祝红呆若木鸡地看着凭空出现的沈巍赵云澜二人,舔了一下唇角,这才大着胆子跟着一起踏入档案室。 赵云澜目瞪神呆,难以置信此时瘫在地上的那个雪鬓霜鬟的老人就是元月。祝红紧跟其后见此场景不禁后退两步。 “这……这是元月?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这一会儿就……”祝红的脸上流露出惶恐的表情,那双清澈的美眸泫然欲泣,身体微微发抖,瑟缩着靠到大石碑上。 此时细若游丝的元月已是满头银发、面似靴皮,唯独一模一样的穿着还证明她依旧是那个人。 赵云澜全身好像不够温度一样的颤抖,心窝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拿着刀狂刺着,一瞬间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脑海里一片空白。 赵云澜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他终于还是上前将地上那人捞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脸庞: “妹妹,哥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哥……” 大滴的泪水砸在元月的额头上,唤醒了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哥……你真的回来了……”元月缓缓睁开松弛的眼皮,混浊的眼泪已经顺着眼角的沟壑滑落: “混/蛋……说好了你先来找我,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祝红手捂着脸泪眼婆娑地别过头去,不敢再看那奄奄一息的人一眼。沈巍的手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极度克制着自己妄图大开杀戒的本性,他沉声道: “她现在太虚弱了,冥府阴气很重,不如先带她上去吧?” 赵云澜抹了把泪,抄起元月的膝弯:“月儿,哥带你回家了。” 祝红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四人就又回到了那间病房,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沈巍惩忿窒欲地对她说:“叫罗刹回来吧,也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祝红心头一急,也管不上什么斩不斩魂使的事,一路刨根问到底:“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元月是要死了吗?不行,我得弄明白,要不我怎么跟她家那鸟说呀,明明我看她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出来就变这样了?” “哥,我好困啊……” 赵云澜把怀里的人缓缓放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然后坐在一边的圆凳上拉着她的手:“先别睡,刚点的外卖还没到呢,你不是饿了吗?等一会儿吃点再睡好不好?” 沈巍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元月,他就那么看着,似乎只要自己盯紧了她就不会消失: “轮回晷为忘川河边三生石所化,自女娲补天后流落人间,由于其能起死回生的传说一直被人类各方势力所争夺,但从无一人能开启它的神力。” “后来阴差阳错沾染了某位上神的鲜血,轮回晷的神力这才被真正打开。而正是那一次,轮回晷的部分力量却被小月以对兄长的执念困于体内,从此,轮回晷就成了她长生不死的药,也是她再不能逃脱的刑。” 沈巍巧妙的将昆仑转世以某位上神一句带过,其实要是仔细想想就会知道,莫说什么上神,如今诸天神魔谁有随随便便就能开启圣器的本事?唯有大荒时期,如同女娲伏羲的先圣才有这样的本事。 沈巍顿了一下,把目光从床上移到窗外将黑的天色,眼睛里的杀意也愈发浓重:“但鬼面自从得此圣器,就一直苦于无法得到轮回晷的全部力量,所以他费尽心思设下圈套就是为了趁小月放下心中执念,意识最薄弱之际,将她体内存封力量一举收回。” “也就是说……其实不管鬼面出不出手,只要元月心里的执念被化解,她就会渐渐死亡对吗?”祝红仔细揣摩其中意思:“而这其中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死的快慢不同?” 沈巍垂眼,道:“不错。” “靠!这什么破圣器,玩人呢!死不让人死活不让人活的,现在人家兄妹相认马上大结局团圆了还演这一出?”祝红低声骂了两句,回头看了看那边生离死别的现场,鼻头酸酸的转身出门去给子娑打电话。 沈巍后退两步,整个背都贴在墙上,再度直直的看着床上濒死之人。 分卷阅读83 要看着被自己保护了这么久的人到头来还是没留住,他总觉得一颗心空落落的。 元月此时像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心里什么牵挂都没有了,本来她蹉跎大半人生也就是为了能再看看哥哥,如今心愿达成,即使遗憾颇多到底也是死而无憾。房间里静悄悄的,沈巍默不出声,赵云澜也很是安静温柔。时间像是突然回到了数千年前的那个午后,她的哥哥正睡得酣畅,旁边的小灰鸟也安安静静,她就那么看着,享受着。略显不同的是,小灰鸟如今换成了沈巍,而躺着的人换成了她。 “其实我一点都不爱吃甜的,你送我的棒棒糖我一个都没拆。”她的声音很微弱,呢喃成句都要费很大力气,却听得出来那是一种许久未见的亲昵与轻松。 赵云澜眨眨自己干涩的眼:“是吗?那哥哥下回不给你买糖了,你想吃什么就告诉哥好不好?” 元月好像生出一点恃宠而骄的小脾气她继续拆着曾经自己的伪装,“我也不喜欢看你的那些兵书,不喜欢练武,很无趣。” “哥哥一直都知道。” 眼睛再度朦胧,声音断断续续变了一个度:“其实我背着你还干了好多坏事,本来还担心你知道了会生气,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机会对你说了……” “那怎么行,等你好了再告诉我,哥保证不生你气好吗?” 元月无力地闭上眼睛,喘了两口气才能说出完整的一句:“帮我多照顾一下那只鸟…他不懂人情世故,又笨,别让大庆欺负了他…” “好,哥回头替你看着那只死肥猫…” “我这一辈子活了很长,耍过阴谋诡计、杀人如麻…也曾忍辱负重、扶倾济弱;享受过荣华富贵,也做过寻常百姓;喜欢过人、也被人喜欢过…爱过、恨过;痛过也笑过……够精彩了…”元月这辈子从没来有觉得像现在这样一身轻松,她接着自顾自忏悔: “我唯独对不起你,哥,我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没有保住黎国数万百姓,也没本事还天下一个河清海晏,更没有好好听你的话……” 赵云澜摇摇头,“哥哥不在乎那些,哥只在乎你开不开心,别的都不重要,你明白吗?” “谢谢你…” 谢谢你把我从黑暗里救赎,又许给我一片光明。 “没有月亮的夜空里,星星会更加璀璨的吧…” “傻丫头,说什么呢?” 只有不远处的沈巍明白,元月的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他的睫毛颤了颤,在头顶灯光投射下打在一片阴影,盖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眸子。哪怕她从未点明过,从没让他陷于两难过,哪怕她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 如果世界上一切不如意都可以用一句“有缘无分”一笔带过该有多好? 耳边并没有听到沈巍的一丝回应。她想,也许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了吧。 “哥……” “哎,哥在呢…” 小手无力地从大手里滑下去,垂在床边。 元月终究还是没了气息。 “妹妹?”赵云澜含着泪笑说:“傻丫头,累了就睡一会吧,一会哥叫你起床吃饭……” “黎月……”沈巍直到自己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是哑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而刚才那一句只摆成了一个口型。 “月儿,放心地走吧,从此这世间再没有纷纷扰扰,终究会四海升平……”赵云澜将她几近半透明的手塞回被子里重新掖好,替她擦干净脸上湿痕,努力忽视着从元月身上缓缓升出的微光。 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消散,直到床上的被子彻底塌了下去。一切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赵云澜的脑子有那么一阵是空白的,因为他感觉那属于黎月的记忆正被一点点抽离,即使根本没有人对他消除记忆。不过只有再过一瞬那种感觉再度消失,像是刚才的都是幻觉。 “砰”的一声,病房大门被一股外力毫不怜惜地撞开,浓浓的灰雾迅势而来,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灰雾又飞速地收起,逐渐化成了一个红衣灰发的男子,男子喘着粗气,从怀里慎重地掏出一个白瓷瓶稳稳地塞在沈巍手里。 “这里面有轮回晷些许圣气,求您想办法救救她!” 第42章 生机盎然 ============================== 早晨六点,祝红拎着一大袋热乎乎的小笼包推开病房的门,准备来换郭长城的班。可当她蹑手蹑脚地挪到屋里,除了缩在一角正微微打鼾的郭长城,这屋里哪还有别人? “小郭,郭长城!醒醒!”祝红把纸袋子撂在一边,一反平日淑女形象,临门一脚把郭长城成功踹醒了:“郭长城!你就知道睡,人呢!” 沈巍和赵云澜刚到门口就听祝红一嗓子,赵云澜急忙开灯,急忙开灯,空荡荡的病床可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晤……嗯,早啊红姐…”郭长城睡眼惺忪伸个懒腰,茫然的扫视了一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哎,小月姐呢?” 赵云澜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你还能干点什么?看个 分卷阅读84 人你都看不住,你脑袋上架的是个夜壶吗?” 沈巍拉开厚厚的窗帘,晨起初升的日光霎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的拖鞋不在,被子很规整,不像是外人来过,也没有带手机,应该就是在附近转转,大家分头找一找吧。” 祝红:“那我去后面花园看看。” 郭长城呆呆地又挨了赵云澜一脚:“去洗把脸帮着找人!” 郭长城:“……哦” 沈巍刚到天台,就看见元月穿着病号服正在楼顶靠着扶栏面向太阳。初升的日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她恬淡的脸上,下面车水马龙的声音隐隐约约,却并不吵闹,整个世界都变得宁静安逸。 沈巍想过很多种她该有的反应,或崩溃、或绝望、或大吵大闹,唯独不敢想是这样平静。 沈巍缓缓挪到她旁边,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到她身上,看着那和平常一样的侧脸,轻轻的问:“在看什么?” “看天,看日出,看这个世界……”元月淡淡地笑着:“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居然是这样的美好,你看,再过不久,路边的柳条就会钻出绿芽,迎春花也快开了,小燕子们会重新回来在树上筑巢,然后叽叽喳喳的叫——这个世界其实是有生命的。” 沈巍的目光越眺越远,脑子里像是已经浮现出了春天生机盎然的画面,也跟着莞尔。 “我听见你们说的了。”元月感觉到身边恬淡的气氛戛然而止,她又说:“即使没听到我也猜的到,我知道我的日子所剩无多,那点微不足道的圣气才能坚持多久……可是那又怎么样,我黎月这辈子已经活得比别人的祖祖辈辈加起来还多,知足了。至于以后,每多活一分钟都是上天发慈悲,我没什么难过的,这样挺好。” 元月偏头问:“所以啊,您就干脆告诉吧,我还有多长时间,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把想做的都做了,让我不留遗憾地走。” 沈巍喉结蠕动了下, “多则半年…” 他没有说下去的是——少则一个月。 “半年……”元月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一切都按照最多的来说,就比如一个癌症晚期的人,即使掉光头发每天做着血液透析一样痛苦地活着,也叫活着。 “够用了。”元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裹紧带着沈巍余温的外套:“看来还是没正式到穿暖花开的时候,我这吹了一早上的冷风还有点凉。” “从现在开始,你不再和从前一样不老不死。”沈巍嘱咐着:“你会和平常的人类一样,也会生病,会受伤,而且不能再自由出入冥府,以后你务必要多加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 “好!” “如果准备好了,我们下去?别让你的哥哥着急。” “大人先下去告诉我哥一声吧,我还想继续待会。” “好。” 阳光照在沈巍的背影上,照在那件白衬衫上,如同把他勾勒成一个普渡众生的天使。元月摩挲着外套的衣襟,忽然叫住:“沈巍!” 沈巍僵硬转过身子,如果没记错,这还是元月第一次以清醒的状态直呼他的大名。 只见元月抬起双臂,在半空中平画了一个大圆,然后交叠双手端于胸前,朝着沈巍郑重地弓腰拜了下去。 这是黎国王室众多礼仪中最为郑重的,除了没有跪下。 “谢谢。” 想说的话太多,想感谢沈巍看在哥哥的份儿上对自己照顾这么久,想感谢他无数次对自己出手相救,也感谢他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心……最后一句致谢,将以上全部囊于其中。 沈巍轻轻点了个头,转过身子继续向前行去。 这次的他不同于当年鬼城门前转身离去的那么决绝,好似带了好多人情味。 元月深深吸了一口清新微凉的空气,心想,有些事该放下的就真的要放下了。 转身之时余光突然瞥见天台一角一个灰影一闪而过,她轻笑一声:“出来,干嘛在那鬼鬼祟祟的?” 大灰鸟伸出一只尖利的爪子,又探出一个脑袋,露出一只绿油油的眸子。确定了元月确实是看着这边,他才耷拉着脑袋蹦了出来。然而也是靠了两步,又站那不动,一人一鸟中间距离足以表演个倒车入库。 “离我那么远干嘛?我还能吃了你吗,过来点。” 大灰鸟摇摇头,丧气的说:“人鬼殊途,我身上阴气重,我不能害你…” 人鬼殊途,怎么又是这句话? “你过来!以前你是小灰鸟的时候也没有离我这么远吧?” 大灰鸟又摇摇头:“以前功力不行,影响不了你,我还是…” “闭嘴!”元月掐着腰:“三个数你不过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三,二…” 大灰鸟一动不动,像是铁了心的。元月眼珠子一转,登时就踩着挨栏杆跳出去:“啊,救命啊!” 下一秒,她已经稳稳的被一灰发红衣的男子抱在怀里,重新回到天台上。 元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子娑这才知道自己被她耍了一通,急忙把她撂在地上,已是真的动了怒气。 “黎月!你脑子有病吧?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救你?” “嗯,确定啊,你多乖!”元月笑嘻 分卷阅读85 嘻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少了一只鞋,她眨巴眨巴大眼睛:“哎呀,鞋飞了一只,好像刚才跳楼下去了,你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子娑没好气地说:“不管!” “哦……”元月单脚蹦着转过身,略微遗憾:“好吧,那我就这么回去吧,诶,人家现在那么虚弱,也不知道会不会半路摔了什么的…” 子娑咬咬牙,真想把她一双眼珠子赶紧吞到肚子里让她再花样作死,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横抱在怀里,然后向天台出口而去。 “哎……”天旋地转地忙挂住子娑的脖子,笑问:“呦,不说人鬼殊途吗?你不怕了?” “闭嘴!” 元月安静两秒,又补了一刀:“男友力这么max,可惜你是个母的,要不然我肯定忍不住对你下手…” “……” “对了,你提醒我才想起来,阿孟的旗袍还没取呢,地府我现在下不去,你抽空帮我送一趟呗?” “嗯。” “喂,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冷?平常不一口一个小月儿的叫我吗?” “你能不能不说话?” “你居然敢凶我?你变了,再也不是以前的你了,你个渣鸟!” …… 元月因为受不了医院乏味的生活,终于再和赵云澜百般软磨硬泡后征得了出院养病的机会。而养病的方式就是每天在特调处腰酸背痛地吊四个小时的水。 赵云澜和沈巍也不知道忙什么,反正见面都是有次数的。而元月一手撸鸟一手撸猫,边被喂水果边和祝红煲着腐剧的生活也是人生一大美事。 不过她仅剩的生活绝不可能就这么每天靠着荒废度日来打发,茫然之际直到她注意到了二楼那个图书馆。 元月能看到图书馆的门也是出乎了郭长城的意料,因为他到现在也看不见那有扇门,还有他的楚哥能看见却进不去。 于是,元月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终于对其下了手。“子娑,帮个忙,把我这输液架子搬楼上去,我想去图书馆看看。” 子娑小心翼翼地帮她抬上去,问:“你去图书馆干什么?” 元月冷笑一声:“本着姐姐有仇必报的性子,你觉得鬼面这事我会这么简单就算了?你等我去找找有关圣器的资料,说不定有机会收拾他,到时候我不在他身上扎上三刀六个洞我都不姓元。” 子娑:“你本来也不姓元吧?” 元月冷眼瞟过去,子娑立刻识相地闭了嘴。他扶着输液架,看了看那个须有的门:“我好像进不去,这里气场与我相克。” “我试试。”元月抬手,轻轻在那门上怼了怼,居然成功地探进去一只手:“我居然能进去,太好了,那你先下去玩,我这去看看,到点儿吃饭记得叫我。” 图书馆顶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幽冷的光下视如白昼,桑赞正骑在高架子上整理被赵云澜翻乱的书。 元月不禁想起来,那存着生死簿的档案室好像也是被自己翻的满地狼籍,话说地府怎么没来治她罪?是被赵云澜挡下来了,还是判官老头压根没上报? 桑赞看到元月,热情地朝她挥挥手:“腻嚎,冤洁趴!” 元月:嗯?这什么称呼?肯定这傻子又被大庆糊弄了! “你好……”元月随手抽出一本:“桑赞,我想找一点关于圣器的书,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生奇……哦哦,我基德,之前赵出长来找锅,窝区给腻拿。” 元月几乎是反应了好久才从他那蹩脚的汉语里明白什么意思,不禁扶额:“真是苦了汪徵那孩子了……” “格兰……怎摸了?” 嚯!自己爱人倒是一点没叫错。 “没什么,麻烦你帮我啦。” 桑赞挠挠头,凭着印象去拿书。 子娑也没闲着,抱着一个锦盒去冥府找元月说的那个鬼差,他手里拿的正是元月的鬼差姐夫给孟婆做的新旗袍,里面还有元月夹带的一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 那些你曾为失去而觉得痛彻心扉的,总会以另一种形式再次出现。而那些爱你的人,终究也会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珍重。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正式踏入鬼面线,等鬼面线彻底完结会重新开沈巍线,方式就是从当初的分歧处努力掰回来…因为现在有好多朋友都让我拆cp,觉得女主太惨来着,所以决定就双线选择吧 另外,鬼面有话说:谈恋爱吗?分分钟要你命的那种? 第43章 雌雄不辨 ============================== 当夜,汪徵端了一碗夜宵敲响了特调处二楼单间的门:“元月,我进来了?” “好!” 汪徵推开门,把手里还熏着热气的汤放在床桌上:“别看你那残书了,你都不睡觉的吗?” 元月合上手里的《上古秘闻录》,捧着热碗吹了又吹:“下午睡得太久了,我还不困,正好就看点古书当看神话小说了。” 汪徵半透明的身子在空中摇摇晃晃,然后转了一圈选择坐在小床一角。“正好今天清闲,我陪你一会儿。” 元 分卷阅读86 月斜眼笑着打趣:“看不见你桑赞不着急?” 汪徵素来温柔,即使是面对赵云澜那种不着四六的性子也憋不出一句脏话,而现在却拉下脸子:“你还说呢,下午你突然昏倒在图书馆时给他吓得鬼脸再白了一个度,幸好没摔伤,对了,你的手好点了吗?” 下午在图书馆时,元月突然无征兆的倒在地上,顺带拽倒了输液架,还回了半管子血,左手立刻肿成了小馒头。幸亏桑赞及时发现用蹩脚的汉语喊了人来才没出大问题。 元月看着自己肿得胖乎乎的爪子,满不在乎:“没事,就是有点紫,一两天就能下去了。说起来下午那会儿我自己倒没感觉,就是眼前一黑,要不是你们和我说我还以为我自己是突然睡着了呢。” “反正以后你注意点,来回尽量带个伴儿,要不万一再有这种情况多危险啊。不是有罗刹鸟吗,我看它在楼下睡着呢,要不要让他上来陪你?” “让他睡吧,这两天也跟着我忙得晕头转向,难得休息,就不打扰他了。” 汪徵想了想,试探问:“处里人都说罗刹鸟喜欢你,你自己不觉得吗?” 元月吞了一个小团子,在嘴里咕哝着嚼:“他不喜欢我才不正常,我可是他主人,喂了他好些年小肉干呢。” “不是那种喜欢……”汪徵又挪了近些:“你这个木头平常吃别人的瓜吃得多,怎么到了自己头上这么迟钝?那罗刹鸟对你明明不单纯,你真看不出来吗?” 元月把碗撂在桌上,低声说:“本人性别女,爱好男,这辈子都不会弯的,小妞~”她的食指轻轻勾了一下汪徵的下巴,“不过如果你是这样的小美人勾引我,偶尔弯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汪徵没好气地剜她一眼:“要说论不正经的,赵处排第一,你肯定是第二。反正我是不觉得罗刹鸟哪里有姑娘样,除了更加风骚点,你看他一举一动多像男的,说不定是人家一直骗你呢,毕竟罗刹鸟的本身技能就是随意变幻,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吧,小妞?” 元月嘴角抽抽,“……怎么你们都这么说?祝红之前也跟我说过,可我觉得根本不可能。难不成我和他认识了几千年他都一直骗我?图什么呀?” “图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听祝红说,礼堂爆炸那天是沈教授亲自给罗刹鸟疗的伤,亲自哦,你觉得沈教授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和异性亲密接触的人吗?” “还有这事!” “可不是,而且我看处里的男生们也没把他当女孩子,就拿大庆来说,现在两人还窝一团呢。” “难道真是我雌雄不辨?”元月满心狐疑,不知不觉也想起来子娑以前某些地方的不对劲:“但是你也知道他善变幻,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汪徵狡黠笑着:“可是他的本体总不能想变就变吧?我听门卫李叔说过,他在世时经常养花养鸟,自然懂得怎么分辨鸟类雌雄,你敢不敢问问李叔自己找个真相?” 元月小眉毛一挑,来了兴趣:“你刚刚说那傻鸟睡着了?” 汪徵与她交换了眼神,“嗯哼?” “走!” 于是,一人一鬼本着实践出真知的伟大科学思想终于还是对在猫窝旁边蹭地盘的大鸟下了黑手。 一只暖手轻轻托起大灰鸟,子娑轻哼一声,待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又放下心来,朝着那人的怀里又蹭了蹭撒了个娇然后接着打起鼾。 元月抿着唇,替怀里的大灰鸟顺顺毛,犹豫不决地看向汪徵。两分钟后,她在汪徵的鼓励下终于把爪子顺得越来越往下。 心中忐忑不安,直到她在大鸟尾巴下摸到了一个明显的凸起…… “啊!” “啊!” 子娑和元月在深夜的特调处里上演了一出尖叫声二重唱。 “你干什么!”子娑被摔在地上,化成了双颊通红的男子,他惊恐地捂着下身仓皇失措,一人一鬼一鸟大眼瞪小眼场面诡异的很。 “怎么了怎么了?朕的小鱼干呢?”大庆从猫窝里挤出来一颗肥嘟嘟的大头,“你们吵什么!朕的小鱼干都被你们吵没了,赔我小鱼干!” 大庆一声怒吼成功的把几人从目瞪口呆中拉了回来,接着再是元月一声尖叫:“你怎么真是个公的!” 一旁默默吃瓜的汪徵眼睛里都放了绿光:“你这是摸到了?他真是公的?” 大庆左看看右瞅瞅:“朕怎么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哪位爱卿给朕解释一下摸到什么了?” 子娑还涨红着脸,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不是,小月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个混/蛋!”元月抄起装猫粮的大碗就砸了过去:“骗了老娘这么久,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对你?老娘还跟你睡过觉呢,你你你还……你个变态,登徒子,色狼,我今天非把你打的连你爹都不认识你!” 大庆胖胖的肉垫捂着自己的嘴巴:“哇哦!” 汪徵搬了把椅子坐在大庆旁边看热闹,如果她是个人一定会再来把五香瓜子:“看来今夜注定不能平静了。” 那边人鸟追逐大战热火朝天,子娑一边要放慢速度一边还要演自己艰难躲开的样子,很是狼狈,因为他怕本就虚弱的元月追不上他更加郁结难舒。 分卷阅读87 “不,小月儿你冷静点,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我真不是故意的,当年事出有因哪!” “你放p!你要有种你别跑!” “我可以解释…” “你丫和阎王爷解释去吧!你以为你短点就能瞒天过海了?” “!”大庆支起脑袋,不敢置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子娑的脸色再也绷不住,变成了一个熟透的大闸蟹。“什么就短了!谁短了?你都没了解完整哪里就短了?你这是人身……呸,鸟身攻击!你这是对我鸟格侮辱!” 看热闹的众吃瓜鬼在一边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被戳中笑点的大庆圆滚滚地在撒满猫粮的地上转了好几个圈,也不在乎自己的饭碗刚被人一锅端了就只知道笑,后来笑得没力气时看元月处于下风他还跟着吊打秃毛鸟来着。 整整一夜,特调处半空里的鸟毛就没沾在地上过。以至于第二天某罗刹鸟掉了马甲并且明显不长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为了特调处本周最劲爆的花边新闻。更别提祝红直拍大腿只恨自己昨夜没留下来加个班。 但是再欢乐也只是外表,热乎劲儿一过众人就又想起来处里有个将死之人的事。好几天里整个办公处都弥漫着一种哀伤的气氛,更有甚者——郭长城同志还躲在男卫生间里悄悄抹眼泪,最后不知道被冷脸的楚恕之哄了几个小时才红着眼睛出来。 身边有个将死之人,谁都不会无动于衷,一个个拼了命地对其嘘寒问暖,都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人不留遗憾。 而元月即使心里真的悲伤也要努力装作不在乎,有时还会带头烘气氛让大家别为了她不开心。 至于那只罗刹鸟,已经被元月彻底扔进小黑屋了——小黑屋里除了小黑猫,什么都没有。不过鉴于傻鸟认错态度诚恳,还能帮忙调节气氛,元月最后还是原谅了他,毕竟一直以来与对方太过亲近、太过主动的人其实是自己…… 赵云澜心里也不舒服,眼看着身边最亲近的人即将死去他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力感死死地揪着他的心。所以当他从子娑那里打听到元月一直以来都想和家人一起出游时,赵云澜立刻宣布本周末他将自掏腰包带特调处众人一起去龙城的欢乐谷玩一天。 于是周六一大早,这帮小学生心态的成年人纷纷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齐聚在特调处门口。赵云澜、沈巍、傻鸟和元月一趟车,楚恕之、郭长城和抱着猫的祝红在另一趟车上。也不知道祝红是不是最近和元月一起看腐剧看得多了心态变了,她总觉得连楚恕之和郭长城之间都变得肉麻兮兮。比如某个小锅巴会在恐怖屋里死拽着老楚的衣服…… 赵云澜沈巍卿卿我我、老楚小郭欢喜冤家、元月子娑相爱相杀……唯有那一蛇一猫觉得自己这单身贵族真香。 “小月儿!这有好多小耳朵诶,你要不要来一个?”子娑路每过各种头箍的摊子眼睛就放光,也不知道这么多年道行的罗刹为什么偏偏对这种幼稚的东西感兴趣。 元月:“不要,真幼稚……” “小巍,别动!” “有辱斯文……” “好看!” 一边的赵云澜顶着一个“幼稚”的头衔眼疾手快地给沈巍头上怼了一个大红色蝴蝶结发箍,沈巍想拿下来又被赵云澜无情遏制。于是某位大学教授就在恋人溺死人的目光里顶着一个超大蝴蝶结逛完了全程。 “大大大大大美人!洒家这辈子值了……” “别胡说八道……” 除赵云澜外,其他人各个敢笑不敢言,憋的浑身都在打颤,面儿上还要云淡风轻装没看到。为了给斩魂使大人面子,剩下几人包括老猫在内,一人在头上顶了一个发箍陪着,不过哪个都没有赵云澜二人的骚包。 第44章 爱情游戏 ============================== 初春来游乐园的人本来就少,这几个靓男靓女在大路上没头乱撞的样倒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小月儿,那里有拍照的,你想不想一起?” 子娑自打掉了马甲,对元月的感情就再不加遮掩,眼睛里时常喷着火花,非要把人烫死才满意。元月虽说不讨厌子娑,可也总是故意回避。不管怎么说两人也相处了数千年,那些感情倒是实打实存在的。可是她一个将死之人,连哪天消失在世界上都不知道,哪还有什么资格喜欢人? “拍照吗?好啊。”元月直接拽过赵云澜:“哥,不如我们大家一起来一张全家福?” “好啊,说起来我和小巍也没有合照呢,走!” 再度被拒的子娑有点失望,不过也是老老实实听从指挥挨着元月站着照了。对他而言,默默守护也不失为一个好方式。 拍照师傅捏着还带有热度的照片百思不得其解,他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这张没洗好,再来一张吧?” 众人不疑有他,又照着刚才的姿势又来了一遍。结果那个师傅再次怀疑人生:“怎么又是这样?” 赵云澜大步径直过去:“师傅,出什么问题了吗?” 那师傅将两张照片递给他:“不知道今天出什么问题了吗, 分卷阅读88 照片总是糊了一块,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沈巍也凑了过来:“怎么了?” 赵云澜僵硬的脸再度化开,把照片背到身后,依旧给师傅结了帐,对众人说:“咱们来的不凑巧,师傅这相机出了点问题,要不就不照了吧?” 祝红重新戴好猫耳朵发箍:“真是的,浪费老娘摆半天造型。” 本来就不爱照相的元月倒是觉得无所谓,因为除了必要的证件照,她的手机里甚至连一张自拍都没有: “没事,祝红,咱们去前面坐海盗船吧?一会在上面我拿你的手机给你多照两张?” 祝红点点头:“行,但我想先吃个烤鱿鱼!” 元月:“走起!” 赵云澜等到元月彻底走远了才把手里的照片给沈巍,沈巍接过一看,发现照片里除了元月所在位置是一块黑影,其他人的地方都是好好的。 赵云澜:“难道强续的生命就不会被认可吗?” 沈巍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如实答道:“我不太擅长使用电子设备,其中缘由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因为按正常来说,此时的世界上不该再有她的存在了吧……” “算了,剩下这段日子只要她能开开心心的过下去就行了,什么留不留念的,无所谓了。”赵云澜叹了口气,落寞着一步蹭一步前行。 沈巍捏着照片的拇指发白,目光凛冽地投射到远处一角,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把那张糊掉的照片仔细塞在里怀口袋里,若无其事地跟上大部队。 与此同时,元月和子娑也一同从那个角落收回目光,趁着祝红在排队离他们较远,子娑才低声问:“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就是鬼面?” 这一切好像都在元月意料之内,她极其镇定地点点头,“没错。” 子娑这才明白过来,他问:“这就是你先前让我故意在令主面前提出游的原因?你就是算准了我们会来这,就是为了引出他?” 元月的眼神开始变得阴森,连语气都透着一种胸有成竹自信:“其实不管去哪,只要出了特调处的门,我就保证鬼面一定会出现。” “这几天我把图书馆里有关于大荒的都梳理了一遍,也清楚了他的真实身份,不过一个自出生以来没得到过爱的可怜虫罢了。而沈巍对他的态度我却看得一清二楚,那就是一种从骨子里的不屑与厌恶。” “还有那天昆仑山所见,鬼面对沈巍处处留手,丝毫不当他是敌人。由此我猜,鬼面内心一定非常渴望能得到兄长的待见。所以今天我就是故意让他有机会看看,沈巍生活的世界到底有多好,有多么令他羡慕、嫉妒。” 元月总觉得鬼面人和曾经的她自己有点相像,因此也能理解他心中所想,继续说:“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爱,也从来没有体会过平凡日子的人,这种生活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诱惑,他不可能不向往。如果他自己得不到,他就会想方设法剥夺别人的爱,以为只要这样做全世界就会变得和他一样黑暗……多么可怜又可笑的人?” “相信我,他很快就会再度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眯着眼睛,对刚刚那个方向说:“爱而已,我敢给,但就怕你没胆子接……” 子娑突然觉得此时元月的眼神和当年为兄复仇时变得一模一样,阴冷,且恐怖。 “你可想好了,鬼面是何等人物,他之前肯与你玩,不过是为了圣器。如今你就是个普通人,对他而言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我怕你一旦惹怒他,你会连骨头都剩不下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总要在死之前做点什么的。我不知道鬼面为什么妄想推翻大封,我也不知道沈巍和我哥在担心什么,总之既然哥哥认为此人有错,我就是拼了这副残躯也要让他万劫不复。” 子娑很想问她一句“你就不能为了我保全自己吗”,他想了想,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问。 果然,在元月三番两次的故意设计下,鬼面上钩了。 酒吧里醉人的酒气肆意摇曳,穿着微微暴露的元月摇晃着身子撞在一个泛着冷气的胸膛上。 她的眼睛眨了又眨,一瞬间的得意在其中一闪而过。元月凑前一步,和比她高一头的那个人脸对脸,良久,她摆摆手:“我当是谁?这不是三番五次要我命、又骂我水性杨花的鬼面大人吗?怎么,难不成我这还有什么值得您老人家费心的?要不您明说,想要什么我直接献给您,也省的我们彼此浪费时间,如何?” 鬼面人自从在她面前漏了真脸,就再也没覆上过那个被其说丑陋的面具。他冷笑两声:“如今你烂命一条,还有什么配得上给我的?” 元月重新坐到吧台旁边,又抿了一口酒,身影略微摇晃:“是啊,我这烂命一条,过不了多久了,所以啊,你还出现在我眼前做什么?”元月坐在转椅上转了个面儿,涂着红指甲的纤手从鬼面人的眉尾缓缓向下一直绕到他过他的耳廓,停留在他的脖颈上:“你可别说你是看上我了,反正我这个朝秦暮楚的女人脸皮厚,会忍不住对你下手的。” 鬼面人扣住她的手腕,眼稍带有一丝玩味:“如果我说,我对你确实有一点喜欢呢?” “一点?”带有酒气的元月一点点靠近,她的鼻尖似有 分卷阅读89 似无地划过那人的下颌,然后又蹭到他的耳垂,轻轻吐着热气:“一点是多少呀?” 鬼面人的喉结明显蠕动了下,他沉声问:“你不怕我了?” “你不是说了,我这烂命一条,你不稀罕。”元月轻轻离开,手指从脖子上滑倒胸口,拽出那人的领带绕在手里。她上下打量了他一身得体绅士的白色西装,然后在领带的末尾落下一个吻,雪白的领带立刻被印上一个红色唇印:“你还没告诉我,一点是多少呢?” 本以为能听到一句霸道总裁小说里的经典台词:“女人,你这是在玩火”,然而鬼面好像没有看小说的习惯,只见他略微嫌弃地将自己的领带拽回来,曲曲手指抹掉了上面碍眼的唇印,又仔仔细细塞到自己的衣襟里。 “一点的意思就是,本来觉得你很有趣,现在不喜欢了。” “嘁,不解风情。”元月白了他一眼,接着又转回去抿了口酒:“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就是为了接着羞辱我吗?还是想再来一次爆炸取乐?” 鬼面人学着元月也坐在一边:“无趣,一群愚蠢人类根本不配让我开心。我就是不懂,你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能让那么多人为你一人的生死牵肠挂肚?” 元月要了一杯最烈的酒推到鬼面人面前:“我劝你别对一个女人产生好奇心,要不然,你会爱上她的。” “爱?”鬼面人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会被你们愚蠢人类才当成宝贝的东西所驱使?” “是吗?可我看斩魂大人爱的可深着呢,你不会不知道吧?” 鬼面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没想到这个女人一下子好像变得聪明些,竟然猜到了他和沈巍的关系,不过这些事情确实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因为一直以来憎恨自己身份的皆是沈巍一人而已。鬼面人愠怒道:“他和你们人类一样愚蠢。” “说实话,我也不懂爱是什么,这许多年还没遇到过能让我为其生死相许的人物。”元月微微偏头,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脑子里涌了出来,她说:“要不我们玩一个游戏吧,你敢不敢和我赌一场?” 鬼面人嗤笑道:“哦?就凭你?你有和我赌的资本吗?” 元月摇摇头:“这个游戏不需要资本,你就说你想不想玩。” “好啊,你先说要玩什么。” “就赌这个谁也不懂的爱。”元月定定的看着他:“我的日子所剩无多,所以如果在我死之前如果我能让你爱上我,就算我赢;如果我爱上了你或者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动心就算你赢,怎么样?” “不用赌,你已经输了。” “不一定吧?”元月轻轻把酒杯再度推了近些,手指有意无意地蹭了层,明显看到他瑟缩了一下:“瞧你,可不像是不喜欢我的样子,莫非你怕了?” “算了,你要是害怕会输就当我没说吧。”元月回身拽起包就要走,还没迈出一步果然听到那人在背后问:“赌什么?” 她勾起唇角,却没回头,眼神带着坚定与狠冽:“若我赢了,我要你陪我一起死。” 第45章 游戏进行中 ============================== “为情而死,多不值当啊?”鬼面人盯着那杯好看的酒在灯光下变得熠熠生辉,又问:“如果你输了呢?” “我帮你去偷圣器。” “嘁,你有这个本事?” “有没有这个本事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元月转身,夺过他手里那杯酒: “说起来我也未必配不上你,我是黎王的女儿,黎国上下真正的掌权人,也算是人类里面的佼佼者,而你虽为鬼王却并不被诸天神魔欢迎,算起来你我也算门当户对。你要是赢了,就算没有圣器,可得了我这么个人,你也不亏吧?” 鬼面人的瞳孔一缩再缩,良久,他问:“在人类里你是不是最尊贵尚且不论,不过你的脸皮绝对算是最厚的吧?” “……” 元月恨不得把那张和沈巍相同的脸皮直接撕下来高高挂起,再将剩下的无脸人塞进麻袋里胖揍他一顿,以平复她心头之恨。 怎么以前没看出来鬼面骨子里居然是个嘴炮望王者? “一句话,赌不赌?” “你这小东西难得提出来个让我觉得稀奇的点子,当然得答应你。你说吧,这场游戏该怎么玩,我奉陪到底。”鬼面就像是应承一个小猫小狗,本质上根本没把元月放在眼里,对他而言,元月就是个打发无聊的消遣。 即使明知道这小东西目的不纯,居心不良。 元月倚在吧台上,看看灯看看地,似有所思:“我想想,要不然就从约会开始,像正常恋人一样先相处几天看看?不过有一点,我叫你你得出来,不能躲着我,而且游戏期间你不能杀我,否则一样算我赢,如何?” “不要!” “你是棉花糖吗?怕泡啊?” 被触及知识盲区的鬼面问:“什么?” “我都不嫌吃亏你个大男人怕什么?” 鬼面人的眼睛不经意的往下瞄了一眼,停留在某人的小胸脯顿了一下,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说:“那…也……行 分卷阅读90 吧。” “啊?”元月还没明白这算是个什么答案,只见鬼面人扣住她的手腕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然后揽着她的腰消失在一片黑雾里,服务生眼睁睁地看着酒吧中凭空消失两个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摔在地上的杯子碎片确是真真切切地提醒他刚刚看得有多真,服务生立刻瘫在地上大喊闹鬼。 元月刚刚觉得自己稳定了下来,就发现她又躺在了自家卧室的粉床上,而且鬼面人又双叒叕地欺身压了过来。 鬼面的外套被他扔在床脚,她领口扣子被大力撕开,露出一片光洁皮肤,接着空荡的脖子被覆上了灼热的吻,她的双手手腕交叉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按在头顶,男人另只手正不安分地从她腰间衣襟往里探着…… “喂!你放开我!”元月挣扎着把手抽出来,抵住了鬼面人越发过份的唇:“你干什么呢?” 微醺的鬼面睁开略微迷离的眼,哀怨地控诉着身下人:“不做吗?” ??做什么?……嗯? “做……做你个头!你变态吗?” 鬼面人愠怒道:“不是你说的要像恋人一样,你怎么出尔反尔?” “……”元月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这货看自己就像看个青楼老鸨,感情在他们鬼族眼里,恋爱就等于男欢女爱? 是了,鬼族天生带着桀骜不驯,所言所行皆遵从自身本性,未受过开化。而沈巍如今这样文质彬彬是受过昆仑数十年的教化与他自己极力克制,自然和那些低等鬼族不同。 至于鬼面人……估计以为那些低等幽畜们之间的就是所谓爱情。 “对不起,你好像误解我的意思了。” “我不想停……” “不行!” 鬼面人皱起眉头,他好像是对酒精有点不习惯,双颊绯红,有点飘飘然。鬼面晃晃脑袋,朝着抵住他的那条胳膊咬了上去,尖利的牙一下子死死钳住血肉,用力不大也未出血,但任凭被吓了一跳的元月怎么挣扎他都不松口。 元月不禁想起一句俗语:王八咬人,死不松口…… 狠狠地拧着他的耳朵,“你松口,你属狗的吗?” 鬼面人不满的狰狞着脸,死死捏住他耳朵上的爪子,然后又朝着元月的脖子咬了上去。 正是大动脉的位置,只要鬼面人稍稍一用力,身下的小东西就会和幽畜一样血肉横飞…… 元月不敢动了,一种熟悉的死亡预感再度袭来,她僵硬着受着,如今尚且没摸清鬼面阴晴不定的性子,尚且没有开启复仇计划,她还不能死。 可鬼面人好像也不是真想当场吃了她,他的牙只在皮肉上落下一个清晰的牙印,接着就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喘着粗气,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贪婪着属于人类的气味。 也像是那天在派对上他冒充沈巍与她相拥一样,大力且热切,其中藏着一丝隐忍与克制。 耳边野兽一般的闷吼声还未停歇,元月想着,从这几次看来鬼面似乎特别贪恋那种温暖的触感,于是她鬼使神差腾出手,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顺着他后脑勺的小啾啾。 这一招好像真的管用,她明显感觉到耳边的闷声随着她的安抚渐渐微弱,只不过鬼面人的力气一点没小。 “人类真是麻烦!”良久,冷静下来的鬼面人在她耳边嘟囔一句,接着不屑地拉下刚刚自己极为享受的两只爪子,翻身坐了起来:“那你说应该怎么做?” “明天上午十点,蔚蓝商场门口见,你带着一束花来,我们去尝试一下情侣们之间的逛街吃饭看电影?” 鬼面人捡起床边的外套,没答应也没否定,再度消失。窗外的月光照进屋子里,凉凉的,也照在元月的眼睛里。 她没有急于合拢自己的衣襟,而是缓缓抚上脖子上那块泛着红的皮肤,指尖下的微微痛感足以让她显出一个藏奸卖俏的笑容。 翌日九点五十分,蔚蓝商场里的一家装修精致鲜花店迎来一位穿着考究的年轻男人。他的皮肤很白,就像诗文里描写的古代文人一样,但因为皮肤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但他相貌虽然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天生的高眉骨,睫毛浓密,双目炯炯,透出一种慧黠莫深的神秘感。 女店长眼前一亮,红着脸殷勤问:“欢迎光临,先生是要买花吗?本店各种鲜花都是今早新来的,尤其是红玫瑰开得最漂亮,请问您要送给女朋友一束吗?” 鬼面人细细思索了一阵“女朋友”的含义,觉得那小东西好像配不上这个词儿。 “不。” 女店长更开心了些,热切地服务着:“那您是要买给……” 鬼面几乎是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和这个叽叽喳喳的人类说,要不是元月要求带花去,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来这种地方。鬼面人想了想到底该怎么正确称呼元月,他说: “给一个死人。” “啊……好、好的。”女店长尴尬笑笑,不明白这人什么奇葩的性格,高冷就不说了,扫个墓还穿这么精致?她利落的抱起一束包着黄白菊花的花束递给鬼面:“欢迎下次光临。” 鬼面人左看右看也没看明白这种东西好看到哪去,他拽起一根包装绳,像拎 分卷阅读91 一篮子菜一样拎着手里的花,一路晃晃悠悠重回商场门口。 及至门口,正巧看见才到的元月。这小东西今天好像特意打扮了一下,还挺好看的,唯独嘴巴像吃了死孩子一样,黑红黑红的,不禁让鬼面人想起了幽畜同款黑嘴唇子。 元月今天为了迎合鬼面人的气场,特地选择了偏御姐的妆容,以为鬼面人会喜欢,谁知自己刚被某直男属性的人在心里吐槽一通。一大束残缺不全的菊花凌空飞来砸在她的怀里,她堪堪抱住又听鬼面人说:“你要的花。” 花?那个女孩子喜欢菊花? “你是大清早的打劫墓地了吗?” 鬼面人已然有点不耐烦,“有问题?” 元月捧着菊花哭笑不得,“活这么大送我菊花的男人你是第一个,很棒,棒……” “没有问题就赶快开始下一项,别浪费时间。”鬼面人插着口袋已经转身朝着商场而去。 “等等!”元月小跑两步追上他,把手里的礼品袋一并塞给他:“给你的。” 鬼面人打开纸袋,从里面掏出来一个方方扁扁的黑东西:“什么东西?” “手机,里面所有的都给你调好了,解了锁就能用。”元月拿出自己的手机和他亮了亮:“方便我找你。” “用不着,我想找你自然会出现。”鬼面人把东西又撇给元月,继续大刀阔斧向前去。 元月在后面手忙脚乱把东西塞回去,抱着那束残缺的花,低声咒骂:“要不是因为你顶着和沈巍同款的脸,老娘非得一辆推土机碾死你!” “你说什么?”走在前面的鬼面突然回了头,拉下一张驴一样的长脸。 “夸你好看!”元月顶着笑脸凑了过去:“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电影吧?”本来她想先逛两圈,可是现在抱着菊花怎么逛,画风诡异啊。 第46章 反差萌VS白切黑 ============================== 鬼面又百思不得其解电影为何物,对于人类的新鲜事物鄙视归鄙视,可大多数还是很好奇。因为他一共从大不敬之地那个囚笼里出来也没多久,又一心研究怎么推翻大封,哪有时间管人类的乱七八糟? 所以当他挑好片子时,元月几乎是当场石化在那。一张脸强颜欢笑问:“你确定?” “不行?” “……行,您老人家开口哪有不行的?”元月心中杂陈,取了票和那货一起去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影厅。这是一部即将下架的电影,除了他们根本没人看,以至于空荡荡的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不,最后面还有一个小不点,默默吃着爆米花等着电影开场,小不点太小,元月来时根本没看到。 毕竟,这个年头还有谁会来看喜羊羊呢? 只见鬼面大人气势汹汹地掐着腰怒视着元月,眼神又在爆米花里徘徊不定,那眼神分明就是说:凭什么我没有? 元月谄媚笑笑,认命的放下菊花出去给那个惹不起的大神买爆米花等小零食。 “我自找的,我自找的,我活该,我活该!” 影厅一瞬间进入了黑暗,原地站定的鬼面登时严肃起来,判断着黑暗中未知的危险。可是危险没有,只有后排的小不点说:“叔叔,您能坐一下吗?挡着我看不见。” “要你管?”鬼面脸色很难看,他一屁股坐在小不点前面,把人家挡的死死的。可怜小不点不敢跟他一般见识,只能摇摇头抱着爆米花往旁边挪了一个座,小眼神像是感叹:现在的大人啊,一个个太没素质。 喜羊羊的故事实在勾不起来元月的兴趣,她百无聊赖地啃着爆米花,时不时还要回答鬼面突如其来的问题: “狼吃羊还要吃熟的吗?” “嗯,他怕生的有寄生虫。” “为什么这头狼被铁锅拍了都不死?莫非他成了精?” “嗯,因为吃了太上老君的不死丹。” “这头羊为什么能说人话?” “……你问羊去啊,又不是我教得他说人话!” 咬牙切齿瞪着旁边的好奇宝宝,她真的被磨的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后面的小不点可能也被前排的怪蜀黍烦得脑仁疼,小男孩拍拍鬼面肩膀:“叔叔,妈妈说看电影不能大声说话,会打扰到别人的。” 元月的一颗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鬼面一个不高兴把这小男孩手撕了,不过鬼面好像心情不错,他回怼:“别人?哪有别人,小不点,难道你再说你自己?你毛都没长齐也算个人?” 小男孩不气不恼,转头拍拍元月:“姐姐,你这么温柔为什么找了一个脾气这么差的叔叔?” 鬼面:“凭什么她是姐姐我就是叔叔?” “因为姐姐看起来就比你小好多啊!” 元月的外貌一直停留在第一次自杀的二十二,可不是看起来比较小吗,她忍笑说:“因为姐姐这个人吧,心地善良,姐姐正在收服大魔王——为民除害呢。” “你善良?知道善良俩字怎么写吗?”鬼面人嗤笑一声,又转了回去继续和荧幕上的狼羊大战作斗争。 元月狠狠翻个白眼,继续温温柔柔和小男孩搭 分卷阅读92 话:“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来的?你的爸爸妈妈呢?” “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们在隔壁厅看恐怖片,过二人世界呢!” 鬼面:“你爹娘一定是非常讨厌你,才把你自己扔这儿来。” “才不是!我是为了成全他们自己要过来的,我爸爸对我妈妈非常好,比你对姐姐好多了!”小男孩鼓着腮帮子对元月说:“姐姐,我妈妈说,找男朋友就要找我爸爸那样的,才不要找一个都不知道该送玫瑰花的人!” 鬼面人再度回头,“小孩,你没挨过打是吗?” 一边的鬼面忙着和小不点斗嘴,谁都没注意到脸色有变的元月。元月的眼前越来越黑,刹那间再次昏睡过去。 片刻功夫,小男孩已经在少年老成地单方面给鬼面普及恋爱常识:“一般来说男生带女生都会看恐怖片,哪有来看动画片的?而且叔叔你太凶了,哪有让女孩子出去买零食的,这样你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小屁孩,管的倒挺宽!” “喂!喂!”鬼面人好一会儿才察觉到靠在椅背上闭目的人,心里一阵不爽,以为对方是觉得和他一起很无趣。他拍拍元月的脸颊,后者却毫无反应。“小东西?醒醒!” 这稍微一动,元月的手直接垂了下去,怀里的爆米花桶被鬼面敏捷地接住。 小男孩凑来一只大头,眨巴着大眼睛小声问:“姐姐是睡着了吗?那你应该让姐姐靠在你的肩膀上睡呀!” 鬼面人阴郁着脸:“闭嘴,睡你个头,再吵就吃了你!” 小男孩噤了声,以为是鬼面脸皮薄,经不起说。一直到电影结束,前排的姐姐也没有醒过来,而叔叔也一直沉默,整个影厅里除了音响传出来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小男孩临走之际还跟鬼面摆摆手:“叔叔再见,记得给姐姐披个衣服,这里空调很凉的。” 影厅里只剩下鬼面元月二人。会说话的羊好像没什么吸引力了,因为鬼面双眼一直钩在元月身上。 说起来,她成了这副鬼样子,好像还跟自己有关…… 其实只要他愿意拿出轮回晷,她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然而这得看他想不想。 等到元月睁开眼,她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靠在鬼面肩头,身上还盖着他的衣服,荧幕上显然不是喜羊羊,好像换了个虐恋片儿——因为男主角正抱着濒死的女主角痛哭流涕。 “唔……我怎么又睡着了?”抬起手腕看一眼表:“我的天,都四点了?” 鬼面人站起来:“你耽误了我一下午,这么能睡,你是猪吗?” 元月:还不是拜您所赐? 鬼面面无表情的说:“我饿了。” 元月顺顺头发,挎上包挽着他的外套:“哦,那吃饭去吧,我选地点你选内容?” 鬼面伸出一只手,“东西给我。” “什么?”元月把衣服递给他,鬼面却绕过了衣服:“不是说要送给我吗?” 元月这才想起来是那部手机,她忙从包里掏出来,顺带除去盒子包装,还把手机开了锁:“那个,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用,这里有张纸,大概步骤我都写里面了。” “嘁,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不会的。”鬼面傲娇着把纸条和手机一起揣进怀里,拽着她的手腕一起出去。 被拉着的元月觉得,自己睡了一觉以后,鬼面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服务生及至鬼面彻底出了影厅他们才松口气,鬼知道这一下午他们承受了什么人间炼狱?那先生气场那么冷,一个眼神下去就将他们要清场的话噎在嗓子里,连经理都愣没敢多说一个字,默默地把这几天爆场电影在大荧幕上接连放着。 整个中午加下午,工作人员一直通过监控盯着鬼面,像担心恐怖分子炸大楼一样。但他端端正正坐在那纹丝未动过,除了给那位小姐披了衣服,就一直歪着脖子靠在人家的头上着看荧幕上给他悉心准备的电影,那两人活像一对连体婴儿。 夜深人静,灰色大鸟静悄悄的落在窗外,长尖的喙敲了两下玻璃,窗子立刻被打开。 子娑化成人形:“还顺利吗?” “嗯,除了再次昏倒在我意料之外,不过影响不大。”元月点了两根蜡烛放在二人之间,摇曳的烛光照得屋里一片暖黄:“对了,那个小男孩你从哪找的?” “被他察觉了吗?”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那孩子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你,撩妹套路一套一套的,还挺可爱,他的话都是你教的?” 四舍五入被夸可爱的子娑双颊粉红,沉沉的嗯了一声。 “以后别让他再出现了,注意下他的安全问题。”元月细细琢磨着一天下来鬼面所有的反应,说:“我猜的果然没错,鬼面的内心渴望被爱,渴望被人类接受,渴望着和人类一起享受黄明,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太冒险了,忍受了长久黑暗的人怎么会因为你的小恩小惠就轻易放下心防,更何况他还把你当敌人呢?” “这不过是反其道而行之,鬼面这个人很聪明,他能洞悉敌人所有的心思,与其让他心生戒备,不如让他自己把这个戒备转移。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每一次他都要问上自 分卷阅读93 己一句”我这不是爱吧“,久而久之哪怕我不去他喜欢的类型,这种足够的心理暗示也会让他误以为是爱情。傻鸟,学着点。” 子娑闷闷的说:“我就是怕没等他上钩呢,你先把自己搭进去。”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想让我死的人?” 元月整个人再度冰冰冷冷:“礼堂爆炸的场景现在还鲜血淋漓地扎在我的心头上,要是那天没有你在,我真的不敢想因为我要死伤多少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伤害用一句”我爱你“就能一笔勾销,鬼面从头至尾最大的错误就是妄图设计我,可他太低估我了,因为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就算杀不了他我也要把他永远囚禁于大不敬之地,让他生生世世再无翻身之日。早在他答应了这场游戏开始,他的下场就注定会和从前那些害过哥哥的人一样——凄惨而又绝望。” “你身上的贪欲味儿好像又出来了……” “是吗?那还真是有趣。所以说和我谈什么儿女情长,在我这只有一句,”元月阴森笑着,抄起剪刀,将烛心一剪断掉: “胜者为王。” 第47章 相拥而眠 ============================== 富丽堂皇的大殿上,拖着锦衣华服的女子一步一步踏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殿下文武百官皆朝拜于她,她狞笑着睥睨天下,一只灰色大鸟带着碧绿眸子扑着大翅膀从殿外飞来落在她的肩头,纤长白皙的手指抚摸着大鸟的羽毛,毫不在意那长喙上还残留着血迹。 女子轻挥长袖,殿外十数人便身首分离,血流满地。大鸟冷眼看着下面一个个瑟瑟发抖的人,他从那些人类身上闻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味道,但那些味道再诱人也不及身边女子的万分之一。大鸟亲昵的在她脸上那道骇人长疤上蹭了蹭,女子轻轻抬手一指,大鸟便蹬双爪,又夺了下面一个方才还怒目圆睁的人类双目。 画面一转,女子褪去了锦衣华服,换上一袭大红色婚服,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朱红色棺椁里,面容姣好,只是泛着青的白。同样着红色婚服的男人仔仔细细替女尸涂上唇脂,然后在女尸光洁的脸上印上一吻。两个纸人涂着大红胭脂,小心翼翼把女尸从棺椁中抬了出来,将她扶至堂前和那男人并肩站着,挽上红绸,朝着墙上的白色双喜字拜了天地…… 夜半高歌起,一个醉汉神志不清地转进了乱葬岗,碰倒了坟头白幡,扰了人一夜好梦。 子娑阴沉着睁开眼,盯着棺椁盖子半晌,呢喃道: “我多希望那天你没有醒过来,多希望你能记得我们早就拜了堂……” 同样半夜无眠的还有鬼面人,面具上的五官毫无表情,只静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一个眼歪目斜的矮小女人正向鬼面人汇报着妖族各方动态。 “主人,花族和蛇族最近正密谋筹划两方族人向南迁徙,另外狐族也四处逃窜,可要属下去拦截?” “不必,一群贪生怕死的宵小而已,愚蠢至极,自以为躲得远远的就能逃过一劫?呵呵呵,待大封覆灭之日,他们还不是要哭着求我给他们一条生路?可笑!” 鸦青沉吟道:“主子,那将来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嗯?你在担心他们?” “属下不敢。” “嘁,如今你既然投靠了我,那就应该放聪明点,少有那些阳奉阴违的心思。他们什么下场有与你何干?你管好你的鸦族就行了。” 鬼面人起身,轻轻拨弄一下鸦青肩上的羽毛:“你放心,看在你三番两次替我打探圣器消息的份上,我定保你鸦族无虞。” 鬼面人隐隐的威胁使鸦青的肩膀恐惧着颤抖起来,她点点头:“请主人放心,鸦青一定会忠心耿耿。” “嗯,很好。”鬼面人歪了脖子,正打算继续听鸦青报告,他怀里的手机铃声便不合时宜的连续响了一连串。 鸦青浑身一震,错愕地看着面前背对着她的魔鬼正手忙脚乱从他的大袍子里掏出来一个人类才会有的物什——手机,而鬼面几乎是反复用他惨白的爪子在屏幕上划了好几下才解开了锁。 鬼面笨拙地解开屏幕锁,只见冰凉的屏幕上正显示着元月发来的一条条信息: 【你睡了吗?】 【被一个噩梦惊醒后突然睡不着了,你猜我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一个长颈牛突然向我扑过来,对,就是牛!我觉得我的心脏现在还在砰砰地跳呢,你说是不是我的脑洞太大了?】 【我忘了你那好像没信号来着,那你要是回人间了看到记得回我/爱心】 身后的鸦青悄摸摸挪了一步,正巧看到鬼面侧脸上好像浮现了一个……笑? 这简直太诡异了。 鸦青迟疑了一分钟,见鬼面人还是没有反应,她问:“主子,您真的要和那个人类来往吗?她可和那个镇魂令主走得很近……还有斩……” “用不着你提醒我!” 鬼面人转过来,脸上的笑意已沉入大海:“一个玩物而已,又能掀起多大风浪?不过陪她玩玩,全当打发时间了,难不成你认 分卷阅读94 为我真会喜欢上一个愚蠢人类?肤浅!” “是属下多虑了,那属下继续和您汇报一下妖族近况?” “不必了,我还有别的事,又不开动物园说那么多干什么,以后没有特殊异常的就不必上报。” “是。”鸦青目送鬼面走后才拿出一份资料来,上面记载着元月一切信息,以及某位罗刹鸟。 “既然只是想玩玩,那这份东西应该也没兴趣看吧?” 至于元月,做噩梦是真的,不过不是梦到长颈牛;睡不着也是真的,不过不是被吓的。她不过在思虑该怎么一步步套路鬼面罢了。 把手机随意塞在枕下,元月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刚一探了手想去关台灯,就看见床边已经站了一个人影。 “啊——”鬼面人那副诡异大白脸面具结结实实把她吓了一跳,然而不只是面具,还有夜半之时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太变态了。 元月揪紧了身前棉被,惊讶问:“你怎么来了?” 鬼面人晃晃手机:“不是你先找的我么?” 元月欲哭无泪:找你不是为了让你突然闪现啊!更何况大不敬之地怎么可能有信号? “呵呵,呵呵呵呵呵,那现在没事了,我,我要睡了,要不您先请回?咱们等天亮再联系?” 鬼面人揭下面具,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一张不太高兴的脸:“凭什么你找我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命令我吗?” “可我没让你来啊……” 鬼面人才不管那些,径直绕到另一边脱了长袍子就往杯子里钻,那架势熟门熟路,一点不像初犯。 元月捞着整个被子往一边瑟缩了一下:“你要干什么?” “刚巧,我也做噩梦了,借你地方睡一觉不行吗?”鬼面人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跟他哥哥沈巍一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君子端方到极点,一个死不要脸到极点。 “你睡这我睡哪?再说你凭什么抢我地方?” “情人之间不就是这么睡的吗?莫非你又玩不起了?”鬼面人拽着被子一角堂而皇之地躺在另一侧,还顺手把元月睡觉时抱的长娃娃垫在头下当了枕头:“关灯吧。” 元月被其不要脸的精神深深折服,想不通鬼面胆子怎么这么大,说起来这房子还是沈巍的呢,他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出入?不怕斩魂刀把他砍成刀削面吗?元月认命地瞪他一眼,抱着自己的枕头下了床: “行,你要睡这是吧?整张床都给你,我出去睡沙发还不行吗。” “回来!” 元月脚步一点没停,心想谁要听他的,可刚摸上卧室把手就听身后那人阴沉沉的说:“我要是不高兴,可就要死人了……” 手停在了门上,失去了推出去的力气,她冷着脸说:“你要杀谁便去杀,我又不是救世主,谁生谁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当我会受你威胁吗?” “如果是特调处那个小蛇妖呢?” 小蛇妖?祝红! 元月脸色一沉:“你把祝红怎么了?” 房间里顿时杀意四涌,但是鬼面就当没察觉,他轻飘飘地说:“没怎么,不过你要是不听话,我可不保证她会怎样。” 当日,鬼面人不过略施小计,赵云澜便瞎了一双眼,更何况祝红?后来鬼城暴动想必也和他脱不了干系……鬼面依旧是鬼族之王,是她不能与之匹敌的对手。 鬼面闭着眼,仔细听着那人一步步走回来,乖乖在他身边躺好后关了灯。黑暗中他勾起笑,带着被子把那浑身僵直的人圈在怀里,手臂压在被子上将人牢牢掣肘住, 他说:“别紧张,我不碰你,说到做到。” 元月一直瞪着眼,在黑暗里牢牢锁定天花板,也不知道就这样坚持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了鬼面人均匀的呼吸声。 是睡着了吗? 她微微侧头,左脸正贴在了对方高挺的鼻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鬼面人身上的气息好像没与初识时那么冰冷,那股若隐若无的血腥味也消失不见。此时的他很安静,在那张脸上看不到杀戮与阴险,唯有宁静与安心。竟像一个内心纯净的大男孩,那种刚刚打完一场篮球赛,回到教室不管如何大汗淋漓只想痛快伏在书桌上酣睡的男孩。 暖洋洋的气息喷洒在二人之间,竟让她生出一瞬间的彷徨。如果这个人不是那么心狠手辣,也没有将她耍得团团转过,自己会不会真的喜欢上他? 彷徨不过一瞬间,她再度清醒过来。伤害过就是伤害过,这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如果这种东西的存在。 轻轻侧身,将手臂从被子里滑出来,借着从窗帘缝里渗进来的月光,手指轻轻划过那人的眉。相处几天下来,如今好像只看一眼就能分清他与沈巍,所以面对鬼面时,她从未将对沈巍的情愫混在其中。可正因为分的清楚,她才明白鬼面心中不会有沈巍那样的大义。 手臂虚空环在鬼面人身后,停留在那人后心处,手里早已悄无声息紧握着一把匕首,刀尖在微光下泛着凛冽光芒。 眼睛里的杀意几乎要把人生生射穿,手里的匕首已经微微颤抖,她僵持着手臂,心中告诉自己一百句赶快杀了他,可关键时刻她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分卷阅读95 。 鬼面气息如常,丝毫没有异动。 半晌,元月脑袋里突然炸开了一个可能:不对,鬼面人怎么会这般毫无戒备?这有没有可能又是他设下的一个局?若寻常兵刃杀不了他,一击不成,那这么多天的伪装岂不是功亏一篑? 不行……太冒险了。 元月收回匕首,整个人如弦断一般摊在床上,她这才察觉到原来自己早已被冷汗浸透了。元月谨慎的喘着粗气,轻轻将他身后的被子拉严,然后一点一点从他怀里蹭了出去,待完全站了起来又小心地捧起鬼面人的头,把看起来不太舒服的布娃娃换成了自己的软枕。 蹑手蹑脚推开门直奔浴室,她想自己有必要冲个澡冷静一下。在门重新合上的一瞬间,鬼面人意料之中睁开了眼。 没有愠怒,没有温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48章 温情 ============================== 窗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大大打开,阳光洋洋洒洒地照在床上,照在那个把头扎在粉色被子里的鬼面身上。他懵懵睁开眼,呆呆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好像许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已经不记得自己昨夜如何入眠,依稀中好像是抱着……那女人呢? 鬼面人盯着空荡荡的床,心情差到了极点。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他吗? 鬼面自嘲一笑,也是,其实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愿意与他共享片刻旖旎,甚至连他的亲兄弟都厌恶着他不是么? 呵呵,什么真情,什么大爱,都是世人标榜自己有多高尚的幌子罢了。 他不甘心,也不懂,若鬼族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天又为何让他们生?既然生了又为什么不容?难道自己就活该被这天道捉弄吗? 凭什么同为鬼族,他的哥哥就能得到昆仑的优待而高人一等?凭什么这天道催生出他又把他镇压?凭什么他就要呆在那冰冷的地底? 正暗自阴郁埋怨着,卧室的门又被人从外轻轻推开。 元月从门缝里探出一颗头,仿佛根本没注意到里面能冻死人的威压,她甜甜的问:“你醒了呀?睡得还好吗?” 所有的负面情绪一瞬间烟消云散,鬼面动动唇,声音还带着初醒的微哑:“你去哪了?” “做早饭呀!”元月把一件刚刚熨烫的整齐的、从沈巍衣柜里顺出来的衣服放到床边:“换好衣服洗个脸就来吃饭吧,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做了点,我可早早就起来准备了,一会儿觉得不好吃也记得给我留面子啊。” “我先出去,你快一点,要不然早饭就凉了。” 卧室门重新被关上,鬼面人突然觉得有点茫然,像那天喝了烈酒一样浑身都是虚的,不知从何处流淌出一股未知名的东西正蔓延周身。 元月将一盘盘不同的餐点摆上餐桌:煎蛋、面包;馄饨、小笼包——中西合并式地丰盛,不知比当初他哥哥那五碗不入流的泡面强了多少倍。 鬼面手脚无措地坐在一边,元月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总觉得什么都好,又什么都食之无味。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做一次早饭,还是第一次被人关心。原来自己苦苦执着半生的,到头来还不抵别人随口一句:“饿不饿、睡得好不好……” 鬼面过了这么久,第一次感受了到一种叫“幸福”的东西。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元月随手捏开一块包子,抠了陷喂到自己嘴里,把沾着油的包子皮扔在鬼面盘子里:“我不爱吃皮儿,你要是不嫌弃就帮我一起解决了吧?” 鬼面从头至尾一言不发,与沈巍那种安静还不太一样,他是带着与世隔绝的悲凉感,还有一点不知由头的委屈。 冰凉的手被一只暖的捂住,从手背上传来的热度再度让他恍如隔世。鬼面人抬起头,正撞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不舒服吗?手怎么这么冷?要不要回去再睡会?” “我很好。” 鬼面人在心底附加一句:很好,真的很好。 “那今天我们去哪玩?” “都好。”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同往日的乖?”元月笑嘻嘻缩回手想再扣个包子馅,却被鬼面牢牢反握住。 两双眼定定地对视,不知是谁先缓缓靠近,朝着那内心涌动处一点一点地、揪住了再揉碎、如此反复…… 【咚咚咚】几声门响打断了本就不该发生的,紧接着门外传来了赵云澜的大嗓门:“妹儿啊!起床了吗?” “哥?你等一下!”元月慌慌张张拉起鬼面就将人往卧室里塞,她急切地说:“是赵云澜来了,你先回去好不好?我等一下给你打电话?” “哦”鬼面呆愣愣的抱着他的鬼面具消失在一片黑雾中,当他再度回到大不敬之地,他才眨巴眨巴眼:“不对,我为什么要逃?” 打开房门,外面并无赵云澜,而是变了声音的子娑。刚刚还急促的元月下一秒则淡定自若:“辛苦你了,大早上还要来跑一趟。” “和我干嘛说这些见外的话?”子娑进门来见餐桌之上两幅碗筷,他的脸色又沉了些 分卷阅读96 。“他走了?” “嗯,你要是再不来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忍得下去。”元月瘫在沙发上,仰着脖子望着天花板,刚刚演了一出贤妻良母的戏码实在觉得有些累,她说: “昨晚我梦到我父亲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梦到他。他的脖子流着血,指着我的鼻子就骂我是不孝女,说我是卖国贼,说我辱没祖先, 呵,活着没本事和我较量,死了还来作什么祟。” “只是个梦而已,别多想。” “我一点都不后悔我曾经做过的,也不想管到底做没做错。” “嗯,你本来也没错。” 元月正回脖子,见子娑双目诚恳,她笑说:“好像所有人都说我错了,唯独你一直和我统一战线从没变过,怎么,三观跟着五官跑了?” 子娑躲过她的视线,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觉得你是对的,我相信你。” “傻鸟!明明见过我大灰狼的真面目,还把我当成小白兔,你就不怕我哪天饿极了吃了你?” “命都能给你,如果你肯要。” “别贫嘴!”元月拢起长发去收拾碗筷:“一会儿给我当一天司机吧,我约了祝红。” —————————— “祝红!这里!”元月靠在车上,朝着刚下楼来的祝红打着招呼。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还非让我下来?” “祝你点小礼物。”元月拉开车门,只见数不清的名牌包和各数饰品堆满了后座:“这些可都是姐姐的私藏,有的我一次都没舍得拿出来过,攒了几十年了,比我亲爹都重要。以后我的宝贝们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善待他们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祝红问完就后悔了,什么什么意思,明显是处理后事呀!她马上解释:“我的意思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都送我了?” “谁让你是我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呢,本来想给这傻鸟来着,谁知道他居然骗我,汪徵没有实体也用不上,想来想去只有你一个了,别嫌弃就成。” 从窗子冒出一张委屈的脸:“不是都说好了翻篇嘛,你怎么还提这个?” 祝红鼻头一酸,“元月……” “打住!别跟我哭哭啼啼的,我最讨厌这种场面了。”元月抽出最上层一个包:“尤其这个特别配你,等到过两个月穿裙子就能背了。本来我家还有好多衣服鞋子也都没穿过,我一想跟你可能不太符合你风格,昨天一股脑都被我卖了。另外我手上还有点存款,打算趁我还能站起来先浪他几天,要是还能省点我打算拜托小郭都给捐了,怎么样,我的安排是不是特别完美?” 交待遗言遗嘱明明是个很哀伤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做五一三天假的旅游计划一样,剩下俩人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哭丧着脸,赶紧把东西搬上去,我还要请你们吃饭呢。”元月踢了一脚车门:“就说你呢,大男人好意思让我们两个女生做苦力?” 子娑撇嘴:“我就知道喊我没什么好事…” 祝红拦着:“其实我也用不上了,事到如今也不瞒着你们,再过不久我就要离职了。” “离职?为什么?你不在特调处了吗?” 祝红紧咬下唇:“嗯,我四叔要带我搬出龙城,已经和赵处提过了,等手头这几个案子交接完我就走了。” 元月总觉得不对劲,从昨天鬼面人偏偏提了祝红开始,特调处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只说了小蛇妖?莫非引起他注意的不是祝红而是整个蛇族? 再往大了说,莫非是整个妖族? “祝红,你四叔可和你提过什么别的吗?” “别的,什么?” “比如……大封?” “大封?”祝红摇了摇头:“你是说后土大封?没有,大封怎么了?” 元月耸耸肩头,“没什么,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忘了在哪本书上看见的了,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反正不管你去哪只要变了人形就能用上嘛,你就别和我推辞了?” 祝红心里打着鼓,看出来元月根本没想和自己细说,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吧,那我们上楼吧。” 子娑抱着纸箱低声说:“其实不光是蛇族,最近我发觉鸦族动静也不小,一帮小崽子们乌泱泱到处乱窜,有个不长眼的还敢撞到我地盘,被我一掌拍死来着。” 罗刹明明由恶鬼所化,可他总腆个脸把自己算到鸟族里,而众多鸟类他最讨厌的就是乌鸦——只因为人家长得丑。所以只要提及鸦族他总是万分鄙夷。 “天降不详鸦先知,只怕鬼面快要有大动作了。”元月抬头望望天:“看来我也要加快进度了,老天,你要是开了眼最好能保佑我活到大事了结,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俗语有言:天不遂人愿。 或许是和鬼面在一起的时间太久,或许是那货天天上了瘾地凑过来蹭床蹭多了,元月的精神越来越差,每次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第49章 缠绵悱恻? ============================== 鬼面似乎迷上了晨起被饭香喊醒的快 分卷阅读97 乐,没当夜深人静总会偷偷摸摸出现在屋子里,然后鸠占鹊巢肆意掠夺元月的地盘。 渐渐地,元月对于他这种禽兽行为也见怪不怪,反正鬼面没有兽性大发,充其量也就是规规矩矩地抱着。 某日天刚蒙蒙亮,睡得正香的元月就听耳边一句慵懒的声音:“天亮了…”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那人在她耳边嘟囔什么,敷衍着“嗯”了一声。 又是一句轻柔的声音:“我饿了” 那人的气息灌倒自己耳朵里,痒痒的,还有点舒服:“嗯…” 舒服没一会儿,那人开始惹人烦地突然大喊一声:“我饿了!快去做饭啊!” 一巴掌糊在对方额头上:“闭嘴,饿了挺着,还惯出毛病来了?” 对方拉下她的手指,轻轻攥在手里,再次没脸没皮地凑过来,不气不恼,反而有点暧昧地说:“你不给我做饭,那我就吃了你吧?” 元月眼睛都懒得睁,伸长脖子露出一片雪白肌肤开始破罐破摔:“你吃!你咬死我吧!咬死我我也不给你做……” 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盖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唇,一股电流从脑子里猛地炸开,流经百骸,又瞬间掠夺她所有的自制力。 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怔怔地睁开眼,只看见一双近在咫尺的弯弯睫毛。 脸颊被他的双手捧住,那人如获珍宝般或亲或咬,除了微微麻麻的触感,丝毫没有痛意。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两人的离开之时,相互地都觉得对方的唇有点红肿。 元月双颊绯红,眼神也带着迷离。她别过头去,磕磕绊绊想从鬼面的怀抱里钻出去:“我、我去做饭……” “不要,还是你比较好吃。”鬼面按住蠢蠢欲动的人,再一次轻轻揉揉地吻住对方的唇舌。 大手不安分地探进被子里,从睡裙下摆一丝丝试探着上挑,及至腰侧,才敢轻轻以一根指头触到那滚烫的肌肤。 元月再度如临大敌,一条神经崩到了极致。她猛地睁开眼,隔着一层布料按住了胆大妄为的手。 鬼面反手握住小手,唇上更加深入探进几分。等到那人浑身/酥/软,神态迷离之时,他才接着以手背继续向上蹭…… “等、等一下” 鬼面意犹未尽离开那唇,一路流连吻到耳朵,再次带来酥酥麻麻地痒意:“馋了你好些天,还让我等什么?” 元月微微躲闪他故意往耳洞里喷洒的热气,“痒……” “小妖精,你要玩我也陪你玩了,现在是不是得回报了?勾引我那么久,你这是玩火自焚,怨不得旁人……忘了我是个男人了吗?” 大手反转回来,一直停留在内衣下襟,辗转反侧,寻找着可侵略的缝隙。 “嗯……你,你别这样,” “不要……”鬼面再度吻上身下人的耳朵、脖子,在上面深深吸允,所经之处一片草莓印留过…… 元月的手心被自己掐出了血印子,浑身绷紧得在那里挺尸。鬼面又盘旋上来:“你害怕?” 她点点头:“嗯。” 鬼面人轻轻笑了一声,心情大好,瞬间停下所有动作。“以为你是身经百战,不过如此。” “也罢,再等你两天,不急。” 鬼面翻身平躺,掰开她的拳头,与她十指交叉地握着。仰望天花板,默默平息自己浑身浴/火。 元月微微吐了口气,今天鬼面的一举一动都让她太意外,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就像是真正为对方考虑的恋人。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牵着,她侧目一瞧,鬼面好像还忍得有点艰难… 本着替他转移注意力的好心肠,元月循着大手攀上他的肩头:“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鬼面缓缓嗯了一声,她迟疑片刻,问了出口:“你为什么偏偏和圣器过不去?” 鬼面沉默许久,刚刚的热度果然成功的压了下去,紧接着又换上平日里的冰冷。 他问:“你知道大封是什么吗?” “知道,后土大封,女娲为了网住天地混沌的封印。” 鬼面接过来:“也是一个囚禁我们鬼族数千年的牢笼。” 身边人越来越冷,像是被一片来自地底的阴霾包围住,元月起了一丝悲悯之心,手上再用力几分,另一条胳膊也环在他身上: “那里是不是很冷呀?” “是,很冷,终日不见一丝阳光,除了杀戮、血腥,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鬼面脸色越发难看,他继续说:“我查过你…” 元月刹那间全身僵硬,她支起头,不知鬼面为何意。 “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鬼面抬手把那支起的头环起来,按到自己胸膛:“都是被世间不公压迫的难以喘息,才想翻身为王的人,对吗?” “不,我和你不同。”她的眼睛里没有色彩,直勾勾盯着窗帘透过来的光:“我是为了求一个公道,一个众生平等的公道——而不是每天冷眼看着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一手遮天,黑白不分…” “公道?这世间本就没有公道。若万物生而平等,那为何要单将我鬼族囚于那样阴霾之地?我鬼族的确无魂,从混沌而来归混沌而去,可我们能跑能跳,有七情六欲,知冷暖、 分卷阅读98 懂悲欢,与你们人类有何区别?” “你说我们天生杀戮,可人类初生也带着三尸,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寇这世间不就是这样的吗?” 鬼面越说越盛,到了最后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活生生把世间万物吞噬入腹:“我便是要掀了大封,便是要和这所谓的天道斗到底!我倒是要问问这天既生出可我们又为何将吾等弃如敝履!我要做这世间最大的主宰者,诸天神魔以我为尊,到那时我到想看看有谁还敢称吾等为异类!” “好好好,干嘛把自己气成这样?”元月轻轻抚着他的鬓发,安抚其激动情绪:“没人说你是异类,要说异类我不也顶着天煞孤星的头衔?其实只要心中有光明,何惧于别人怎么看,对不对?” 良久,鬼面平息下来,唯有胸口的心脏跳的欢实,连他自己都能听见咚咚的声音。 “你心里的光明应该是什么样的?” 元月思考好久,直到眼睛里都迸出光,她说: “光明?那应该是——众生安乐,天下太平。没有尊卑贵贱,没有你死我活。” “这本就是不可能的。” “是啊,但是总要朝着心中的光明前行,这样才能将黑暗彻底甩在身后,不是吗?” 她回过头,伏在他的肩头上,眼睛里亮晶晶的与他对视,那一刻,鬼面真的觉得自己也看到了她心中的希望。 “如果我是个人类,也许会按你所说的去试试。” 可惜他不是……注定不会有那般生活。 元月往上蹭了蹭,捧住他的脸,发自内心的问:“如果我愿意陪你回大不敬之地,生生世世陪着你,你愿不愿意放下一切执念?” “可是那里很冷,你不怕吗?” “再冷又能怎样,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 两人僵持半晌,鬼面眼中晦暗不明:“如果我想要你呢?” 元月垂下眼,微抖着手,轻轻地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那意思不言而喻。 鬼面拥住她,双手探进衣裙里,艰涩解开她背后紧缚的衣扣,光洁的背再没有任何阻拦…… 而元月瑟缩了一下,又强制自己放松下来,继续承着鬼面的攻势。 鬼面翻身将她重新按在身下,单手勾住她的下巴,冷声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张皇失措睁了眼,她看见鬼面板着脸,眼底更是一丝情愫都没有,像是自己的一切被他洞察彻底: “什么?” “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你就想让我死,或者把我重新封印回那个地方,我没说错吧?” 原来自己的所有伪装早就被他看穿,呵呵,鬼面不愧是鬼族之王,温柔乡里居然还能保持清醒。 “人类向往的是生而平等太平盛世,你们是想高高在上自立为王,这便是我们最大的区别。” “嘁,你终于肯说实话了?”鬼面人冷笑着,反手将她握着匕首在自己身后跃跃欲试的爪子扣下来,按到枕边:“本来还想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小东西?” 元月勾起唇角,丝毫没有惧意:“你想怎么样?杀我?你舍得吗?” 鬼面摇摇头,笑意渐浓:“不不不,若是以前杀就杀了,不过现在你很有趣,毕竟这么多年妄想和我耍心机的人类,你是第一个。所以啊,你这么不乖,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鬼面人笑得太放肆,元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有一只宠物对吧?叫什么……罗刹?”鬼面阴沉沉的笑:“你说我要是把他扔到轮回晷里,他这一身修为是不是就白费了?说不定还会油尽灯枯而死,应该会挺有意思的吧?” 鬼面第一次在元月脸上看到了慌乱,那种从心里而来的担忧狠狠地扎进他的眼睛里: “你喜欢他?” 第50章 暴风雨前夕 ============================== “鬼面大人,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吗?居然妄想用一只蠢得不入流的东西威胁我?” 元月肆意笑着,仿佛刚刚的慌乱从没有出现过:“那您尽管去吧,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值得我放在心尖上,也没有任何人能左右得了我。我不像你,还抱着那种不切实际的温存。妄图成大事者,怎么能有软肋呢?” “是吗?”鬼面尖锐地盯着她:“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房间再度冷冷清清,元月瘫在那大口喘着气,天知道自己刚刚赌错了一句会不会立即命丧于此?来不及体会劫后余生地快感,她要赶快去那只傻鸟那,希望还来得及。 本就是早高峰路段,元月驾驶着小轿车在路上见缝插针,不管路上多少个红绿灯,只要保证出不了事故便横冲直撞,流星赶月般终于到了郊外一处坟地。 “子娑!子娑!”连车门都顾不上关,她一路小跑绕过旁边数十座孤坟,还踩了不少新压上的黄纸。旁边孤魂野鬼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敢惹这女罗刹半分。 “子娑!”元月飞快破了结界来到洞穴,拉开红色棺椁盖子,只见里面正四仰八叉躺着 分卷阅读99 一只大灰鸟。 大灰鸟闻声而起,睡眼惺忪看见元月先是惊喜,下一秒他想起来什么,用两只庞大翅膀交叉掩住下身:“小月儿?你怎么来了?” 大鸟忽然腾空被元月捞起,捧在手里左看右看:“没事吗?” 子娑贱兮兮蹭了蹭她的手指:“有事,想你想得相思病都要犯了,你快抱抱我?” 元月松了一口气,把他摔回棺椁里:“没事我叫你那么多遍你不吭声?外面睡觉的鬼都被我吵醒了你聋呀?” 子娑化成人形,讪讪从棺材里爬出来拽拽元月衣袖:“人家睡得死嘛,一大早干嘛怒气冲冲的?” “去!别跟我撒娇!”转身倚在棺椁边:“最近你别在这呆着,我和哥哥说一声,你最近就住在特调处吧?” “好。”子娑也不问为什么,因为他打心眼里认为元月说的都是对的。看着元月丧气的脸,他居然有点幸灾乐祸,问:“是不是进展的很不好?” “嗯,很糟糕。”元月歪脖说:“我的一切伪装都被他戳穿了……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她这一歪脖,本来遮得严严实实的红印就从衣领里抻了出来,红的不算重,但足以灼伤子娑的眼睛。 身旁那人突然揽住自己双肩,领口被其大力下挣,崩开一颗扣子。 “你又发什么神经?” 元月拂开他,头疼的扣上领子。对面子娑怒睁双眼,额角的青筋随你的呼呼的粗气一鼓一鼓,笑魇如花惯了的面庞,燃起火来格外可怖。拳头紧握,关节被他捏的咔咔作响,几乎是要紧的牙关里挤出了四个字: “他碰你了?” 子娑脸色涨红,渐而发青,好像元月点个头他就能立即冲去大不敬之地和那人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也可能是送人头。 “没有!”元月环抱双臂:“真要碰了还省事了呢,每次都是话不挑明就走,每次都能给我下个套,该死的!” “行了,反正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记得听话去特调处借住两天,鬼面现在知道了你的存在,可能会来找你麻烦。” 元月转身欲走,手臂再次被他拽住,子娑垂着眼,低飘飘问:“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废话!不担心你我吃饱了撑了一路闯红灯来你这?回头我的分要是被扣没了你给我当司机吧。” 玩笑大概不好笑,反正子娑没有笑,他抬了眼睛,里面微光闪闪,似有希冀:“你可不可以不回去?” 元月好笑着反问:“不回去我去哪?陪你住棺材?”她还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副棺椁:“话说上回还是个大床呢,这玩意自带金箍棒功能?可大可小?” “去哪都行。”子娑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深山老林也好,大漠孤烟也好,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些纷扰,我可以答应你不吃人,不吃生灵,你也再别管什么圣器,也别管什么大封,就我们两个,过几天普通的日子好不好?” 一颗心颤了又颤,对面那人眼波流转中满满真心实意,丝毫不用怀疑这是不是假话、是不是玩笑。 “子娑……”她下意识地想逃避,后背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子娑抵在她的肩上,将那千年来的妄想倾数倒出: “小月儿,我喜欢你,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着你,我本来想着即使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我能远远的看你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从未敢正视过的感情突然被扒开,她又何尝不是一样苦涩,这数千年来,身边唯有他肯不惜一切代价对她好,唯有他一直相信她从没变过,唯有他愿意倾尽所有来修补自己最在乎的容貌……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错了,我太高估我自己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怀念从前,怀念我还变不了人形时可以依偎在你身边的时候,怀念你离魂后我能偷偷抱着那尸体的时候……你说我无耻也好说我下贱也罢,我只求你能安安稳稳的,别再和鬼面有牵扯,别再把你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好不好?” 缄默良久,一声“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赵云澜的短信来了。 子娑如梦初醒地放开她,他后退两步,瘫倚在棺椁边。他消沉着说:“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让你为难,你就当我没睡醒,说的都是梦话吧。” 元月垂下眼,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条条贱兮兮的表情包下,陈列着一条新消息: 【来一趟特调处。】 赵云澜鲜少这样言简意赅,要么忙着和沈巍翻云覆雨,要么是情况危急——显然是后者。 “哥哥叫我去一趟光明路四号,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你,跟我走吗?” 子娑苦笑轻说:“纵使刀身火海,我不是早就一直跟着你了吗……” 元月神色躲闪,转身出了洞穴,向特调处疾驰。 一路无言。 【作者有话说:傻鸟!但凡你能早点有人家鬼面那厚脸皮的一半,你都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特调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氛围好像严肃的紧。一个个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祝红,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哥哥呢?” 祝红手指里面:“我也才到,不知道发生什么了,鬼见愁好像挺 分卷阅读100 生气的,和沈巍正在会议室,具体的你还是问大庆吧。” 大庆耷拉着猫头,出奇的老实,他伸了爪子,“老赵在里面,让你来了就找他去……他心情不太美丽,你悠着点。” 元月还在犯愁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猫又说:“那傻鸟,你就别去了,老赵就让她一人进去。” 元月对情绪低落的子娑说:“那你在这儿等我,等我回来给你答案。” 子娑的眼睛重新燃起光芒,他以为自己刚刚已经被判死刑了,没想到居然还能二审? “好,我等你。” 祝红眼观鼻鼻观心,总觉得几天不见这俩人都怪怪的,难不成好事将成? 嗯,又能吃瓜了! 嗯,单身狗又要剩她自己了! 真开心…… 呵呵…… 会议室在一楼最里面,紧挨审讯室,平常因为开会也不注重形式,大多直接围着大厅中央的长桌就说了,所以这里常年没人来。 元月惴惴不安地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走出来的是沈巍。 “大人?” 沈巍垂目,微微叹口气:“进去吧,你哥哥在里面。”沈巍等到元月进去了他才退出了,顺手还关上了门。门口一堆妄图偷听的见到沈巍均望天望地,假装自己正在忙。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坐。”赵云澜不冷不热地吐出一个字,然后从转椅上起来,一步步踱到她面前,把一个金色八边形铜镜立在她面前桌上。 “这是……” “知道这是什么吗?”赵云澜按着她的肩膀,伏低身子,在她旁边将镜子转了一圈:“这叫伏羲镜,是上古伏羲大神的眼睛所化,知道它能干什么吗?” 元月心头不详的预感欲重,赵云澜那轻轻缓缓的声音实在让人摸不透他是喜是怒。 赵云澜继续解释:“通过这个镜子,能看见一个人生平所为……是不是挺好玩的?” “哥哥……”元月脸色大变,登时就要起身,却被赵云澜一把按了回去。他依旧是轻飘飘地语气说着: “别急着走啊,来都来了,一起看看吧?” “哥……”元月惊恐着瞪大双眼,只见那伏羲镜已经自顾自转了一个圈,接着,正是显出了她…… 她的双手正握住一条白绫两端,白绫中间还圈着一个女人的脖子…… 她正在试图勒死那个女人…… 眼眶中集聚的泪滴瞬间夺眶而出,发自内心不想让赵云澜看见镜子里那个面目狰狞的自己:“哥哥,我不要…” “我让你看下去!” 赵云澜突如其来一声怒吼,把隔着一道门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都开自行车了一个评论都没炸出来嘛! 第51章 两个巴掌 ============================== 子娑闻声起身,又被祝红按了回去:“看来鬼见愁是真生气了,你先别去,要不他正在气头上看见你贸然进去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 祝红问大庆:“老赵到底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火?他不一直妹控么?” 老猫耷拉下眼皮:“今早不知道谁把能窥人生平的伏羲镜放在门口,老李以为是咱们处里的东西就给拿进来放桌上了,后来老赵进来才一碰,那镜子就自己放起小电影来着……” 祝红告诉自己不要想歪:“小电影?” 黑猫低低地说:“是元月……我就扫到了一眼镜子就被老赵拿进去了,反正…挺不好的。” 才一眼就看见那丫头片子勒人呢,还能好到哪去? 祝红和汪徵是特调处里唯二知晓内情的人,是元月当时在西北宾馆里告诉她们的。如今元月最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往被她最在乎的亲人逮着了,估计马上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完了,全完了。” 子娑忐忑不安,生怕赵云澜对元月不利:“不行,我得去看看!” “大哥你就别跟着添乱了!”祝红再度拦着:“老赵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再吵她俩也是兄妹,你万一进去一搅和俩人误会大了怎么办?” 子娑:“那就这样等着吗?” 祝红:“不然呢?” 子娑沉吟片刻,问:“是谁把这东西放在门口的?” 大庆等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门口监控都没拍到。此时,角落里沉默的沈巍开了口:“上面有鸦族气息。” 会议室里,元月整个人都发着抖,在那镜子里几乎把她每一次杀人作孽的场面都重演了一遍,可她却不敢不看,因为赵云澜正死死地扣住她的脑袋。 “哥…”头两侧的手缓缓松开,她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 “别,别,你可别叫我哥,您多厉害啊,您多威风啊,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手腕高呀,不如你也教教我?让我也威风威风?” 赵云澜微笑着鼓着掌,笑意却不达眼底:“魅惑权臣、枉杀大将、通敌卖国、手刃同胞兄弟……黎月啊黎月,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吗?” 赵云澜每陈述一条罪状,元月的心就跟着沉上 分卷阅读101 一分: “哥…你别这样…”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你还知道你有个哥哥是吗?”赵云澜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叉开大腿倾前身子:“哎,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九泉之下还有个哥哥?啊?你想没想过你的亲生母亲正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干着这些大逆不道的所为所为、看着你一步步走上一条不归路!” “黎月,看着我!你到底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 元月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赵云澜每吼一句她就跟着瑟缩一下:“求你别说了…” “怎么了?敢做还怕人说?我戳到你痛处了是吧?你也知道那些勾当见不得光是吗?是不是等你哪天看哥哥不顺眼了,你也要把我一起杀了是吗?” “不是……我没有…”元月跪在地上拽着赵云澜的衣袖,涕泪横流:“我做那些事都是有原因的,哥,我求你相信我,我没有害无辜的人,他们每一个都罪该万死,我不得已……我要活下去呀,你不是让我活下去吗哥哥…” 赵云澜眼中含泪,他也很不想相信镜中人就是他一直护着的妹妹,可事实摆在那,如何有假: “我希望你活,可你就是这么个活法吗?我以前就教你这个了是吗?”赵云澜低低问:“你说他们罪该万死,那你呢?你有什么资格评判他们对错?” 元月木木地后坐在腿上,似乎在思考着所谓的“资格”,然后她振振有词说:“我当然有资格,他们剥夺了我所有的幸福,我身边但凡有个对我好的,转眼就会被他们折磨得遍体鳞伤,难道我没有资格反抗吗?…他们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得了你这个太子的宠爱,可是我有什么可以值得嫉妒的?” 元月站了起来,那样子如疯如魔,让赵云澜觉得无比陌生:“从小到大,我没有尝过一天被父母宠爱的日子,因为我一出生我就克死了我的母亲。所有人都说我是灾星,连我的亲生父亲都厌恶我、恶心我。 那些年……我在宫里活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和我同龄的孩子们在想今天去哪里玩、明天找父亲母亲要点什么礼物。而我没娘养、没爹怜。我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我该怎么讨好别人,我该怎么在那个吃人的地方活下去!甚至在你出现以前,连一个奴才都能欺负到我头上,呵! 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难道我的母亲难产而亡是我想要的吗?难道我就活该受那些屈辱吗? 后来我遇到了你,你可怜我,心疼我,你给了我最好的一切,你让我不用再住着那个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烂房子,你让我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你让我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东西,你让我觉得我自己开始像个人而不是个奴隶,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真情的……我听你的话了,我与人为善,优待下人,我开始学那些我不喜欢的政事,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帮到你,我努力学做一个你心中好妹妹该有的样子…… 可是到头来呢?我的心上人杀了对我最好的哥哥,我最敬重的父亲将我身边所有的人通通驱了干净! 他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有对你忠心耿耿的将士,有对我多加照顾的乳母…… 从那以后我就看清楚了,即使是像你身为太子一般高高在上的人物,若有一天不遂他们所愿,也会被他们拉下来、踩进泥里。 这就是人性。 我也懂了,若想不被欺负那么我就要比他们都狠!我就是要在他们拉我下地狱之前先送他们下地狱!我就是要把所有害过你的、所有对你落井下石的通通杀掉!” 元月的模样愈发恐怖狰狞,音调也愈发的高,听得门外那些人又觉得可怕又觉得心疼。她就像电视剧里的恶毒女二,受了命运不公后疯狂报复。 赵云澜看着她,问:“你疯了?” “我疯了?”元月木然想了想,她笑道:“是啊,我早就疯了,在你死在我面前的那天我就已经疯了。我猜你要是早知道一定会让我放下仇恨对吧? 放下?如何放下?你张口闭口说的那么容易,可我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把你活活逼上绝路而后!他们又立了新的太子,一个个道貌岸然的称之为……殿下?你的一切转眼间就被抹得干干净净,就像根本不存在过……你若叫我也放下,我做不到。” 她嘶吼着:“我只知道那些高位者不该如此一手遮天;我只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做了坏事就要得到天谴;我只知道唯有站在最高点的人才有资格决定这世间规则;我只知道若是天下没有公道那我便是这公道!” 一声清脆打断了元月,会议室的门被大力推开,子娑冲了进来将捂着脸的女子抱在怀里:“赵云澜,她可是你妹妹!” 众人乌泱泱都挤了进来,分成两堆挡在中间。赵云澜气得浑身颤抖,他咬着牙怒视着那个疯子:“我没有她这样的妹妹!” 沈巍勾着赵云澜左臂:“云澜,别说气话!” “呵呵,呵呵哈哈哈…”元月仰天大笑,笑得现场数人一身鸡皮疙瘩,她桀骜不驯冷笑着: “这你就受不了了?我还没说完呢,反正今天话都说开了那我不妨都告诉你。你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是我的亲弟弟,他死的时 分卷阅读102 候也就……十四岁?我还记得,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临死的时候求着我,他说,姐姐,我是你的亲弟弟啊,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呵呵呵呵你说可不可笑?他说他是我的亲人,我这辈子何时有过血肉至亲?” 子娑拦住那个疯子,企图捂住她的嘴。 祝红跺着脚:“元月!你别说了!” 赵云澜脸红脖子粗得高喊:“你让她说!” “你放开,还没完呢!湘夫人、她的女儿、她的族人、燕氏一族、甚至是那个鸠占鹊巢的新太子……他们都是我设计害死的,还有你的那个养母卫氏也是我逼死的,是我联手殷商权臣费仲将黎国上下搞得乌烟瘴气,最后也是我将边防部图亲手送到西岐,是我害了黎国覆灭是我害了边防三万将士是我让天下民不聊生你能如何?” 赵云澜忍无可忍,甩开众人又给了元月狠狠地一巴掌。 子娑:“赵云澜!” 沈巍:“云澜…” 祝红赶忙拦在中间:“赵云澜你干嘛呀?你明明知道她那些都是气话!” 元月用指头碰了一下火辣辣的脸,她擦干净嘴角刚刚被牙齿划破流出的血渍,“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救了一匹白眼狼? 反正你宁可信那个破镜子也不肯信我,那你两巴掌下去,咱们俩之间的情分,就算是尽了…” 元月转了身子要走,再次被祝红拦住,她停在那里,更希望拦住她的是赵云澜。可赵云澜大手一挥,直接把她打入谷底。: “让她滚!” 元月心灰意冷地冷笑两声道:“你不是我哥哥,我该知道的,我的哥哥早就死在了我的怀里。他去了轮回,投胎转世回来终究还是换了个人。” 赵云澜一拳砸在会议桌上,可怜那玻璃桌面一下子分崩离析,荡悠悠地坠着。紧接着那渗着血的拳头被沈巍小心握住。 “你该冷静点,伏羲镜虽是上古神物,但若有心人想以偏概全做些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知道。”赵云澜眼眶血红,他险些撑不住自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我只是不敢想……不该是这样……” 元月抹干净眼泪,大步流星离开,身后子娑紧追:“你明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有人故意添油加醋的,你干嘛都不管不顾认下来?” 元月深深呼出一口气,渐渐平复下来,她说:“送东西来的人不就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吗?既然如此,我怎能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子娑的手又垂了下去:“你还是要留下来,和他继续斗?” 元月上前一步轻轻把他抱住, “子娑,来之前的问题,现在我该给你一个答案了。” “你说。” “对不起,我还是要辜负你。 就送到这吧,接下来的路我得自己去赌一次,谢谢你喜欢我,保重。” 光明路尽头,元月回头看了一眼远方呆愣愣成了木头桩子的子娑,她落寞道:“如果你肯早一点说出口,至少在这些事发生之前说出来,大概你我的结局也会不一样吧。” 第52章 后哥茶话会(上) ============================== 龙城旧城区里有一个小剧院,在民国时期搭建成的,地处偏僻再加建筑老化,外加从建成以来小剧院常有不干净的东西,久而久之,这变成了一个荒废处所,除了周边孩子偶尔过来捉迷藏平常根本不会有人。而此时的小剧院里却传来阵阵丝竹之乐,曲子古老又清幽,余音绕梁而不绝。 小戏台上正有一身着水袖长裙的女子翩翩起舞,轻轻裙裷不沾尘,袅袅腰肢风折柳,如天仙临世,衣诀飘飘,聘婷婀娜。 缓歌慢舞,矫若游龙,鸾回凤翥,裙裾翩翩。就像是几千年前真正的宫廷美姬踏破时空而来,勾人摄魄,直直撞进人心里。 攸的,一舞将毕,两侧纸人渐渐失了生气,不自觉放慢手里弹奏的动作,等到施咒人在它们身上下的力量彻底消失,那些纸瞬间化了飞灰。台上人随那渐低的丝竹声渐渐瘫软在地上,奄奄一息之态似乎下一秒就撒手人寰。 鬼面三步并两步从方才倚靠之地奔到台上,他蹲了下来,想出手搀扶但又不知处于何种原因停在半空中。 元月望着剧院的横梁,余光瞥见鬼面,她才用一种平平淡淡的语气开了口: “好多年不跳了,我以为我都忘了步子怎么走,但还好,曲子一响,又想起来了。是不是还能看得过去?” “很美。” “仅这一舞我便足足准备两年,所幸天公见怜,从朝歌来的使臣很吃这套,我才能顺利利用他的沉迷替我自己铺路。我煞费苦心为了给他复仇,抛弃了女子最重要的名节、容貌,不惜背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也从没在乎过被千人万人指着鼻子骂……如今我终于和他团聚,欢乐日子没来得及享受两天,倒毁在你手里了。” 元月眼角滑下一滴清泪,任由着鬼面人那冰凉的手指替她拭干,她看也不看,只是问:“如今我们真真切切是同一类人了,都是被兄长抛弃的可怜人。剥夺了别人的光明和幸福,你心里可痛快 分卷阅读103 了?” 光明路四号,祝红端着一杯蜂蜜水和汪徵一起敲响了二楼办公室的门,来开门的是大庆,祝红将水杯放在赵云澜的桌面上,拉了窗帘确定屋子里没有日光才让汪徵进来。 大庆耷拉着尾巴回去继续缩在角落的猫窝里,乖乖巧巧简直像换了个灵魂,沈巍在摆弄那个伏羲镜,此时正朝她们这边看着,赵云澜单手按着眉心,学了一个形不像但神似的思考者。整个房间安静极了。 祝红和汪徵对视一眼,她说:“赵处,我们俩约莫着你气消点才敢上来,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赵云澜眼睛也懒得睁,压着嗓子说:“有话快说。”考虑面前是两个女孩子,他自动屏蔽了下半句,如果此时换成楚恕之或者林静,他早就一个烟灰缸先砸过去了。 祝红二人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一旁沈巍以为自己多余,“那我先回避一下。” “不,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祝红刚刚准备从头至尾好好叙述,又听赵云澜说:“如果是关于她,那你俩可以现在就闭嘴了,不送。” “哎赵云澜你怎么这样……”祝红向来直来直往,没什么多余的心眼,只知道为元月抱不平。汪徵对她摇摇头,“赵处,其实你那么聪明,一定也该猜出来镜子里的不过是有人故意挑了那些放出来想以偏概全吧?” 赵云澜如何猜不出来?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阴谋”二字,伏羲镜好端端一个上古神器会平白无故出现在人家门口等着被捡?这阴谋这么明显甚至比不上沈巍当日在大神木里做假记忆的万分之一高明,可那人就是算准了他看到那些会情绪失控,才敢如此大胆。 祝红半靠在桌上,就当赵云澜是默认她们给元月翻个案了。“其实元月的所有事我和汪徵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不过我们之前本着替人保守秘密的伟大原则才一直没透漏过。” 汪徵:“首先我们得承认,你在伏羲镜里看到的所有画面都是事实,那些人的死确实是元月设计,可是其中原因你可能不清楚。就比如她说的……手刃了她的弟弟,其实是因为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简直就是个人间败类。” 汪徵嫌少骂人,能说出个败类想当然那本人得多恶劣?她继续道:“当年,那些人为了奚落跌落泥潭的元月,想尽各种办法羞辱她,其中就有她的弟弟,那个人渣侵犯了她最好的朋友,元月是气不过才去理论,结果又赶上那人渣说了你比较恶劣的话,元月忍无可忍才动了杀心。” 赵云澜终于抬起头,睁开微肿的眼皮,“什么?” “哎呀汪徵你太文艺了,他都没听明白,还是让我再解释一遍。”祝红用着粗话再度翻译了一下汪徵的白话文:“就是说,当年你不是被你爸养在家里的小三小四害死了么?” 赵云澜嘴角一抽,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艰难地把“小三小四”带入湘夫人和燕美人。别扭归别扭,倒也没打扰祝红: “在你凉了以后,你养母一直卧病在床,身边就只有你妹照顾她,就这样那小三小四还觉得心里不爽,三天两头找这对孤女寡母的麻烦。你妹身边有个小姐妹……汪徵叫什么来着?” 汪徵:“娇奴。” “对,就这个,那个娇奴是你以前亲自给元月挑的小丫鬟,你还有印象么?”祝红也就这么一问,本来也没指望赵云澜能对一个小丫鬟还有多少记忆: “那个小丫头和元月差不多大,对她也挺衷心,长得也有模有样。后来她弟——就你爸那个小三的二儿子就起色心来着,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人家小姑娘□□了,这还不算完,这个人渣第二天还把衣衫不整的小姑娘一路拖到元月家门口,愣说是人家小姑娘勾引他想上位,可怜那小丫鬟早就被元月特许要出宫嫁人,发生这样的事,人是嫁不出去了,小姑娘就想着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角落里的大庆忍不住骂了一句:“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渣!” “何止?”祝红摇摇头:“那小三的大儿子做了新太子,她们一家正过的风生水起,无法无天的。小丫鬟虽然被救了下来,但是清白没了,人也呆呆愣愣的。元月就想怎么也不能干了这种事还逍遥法外吧?她想找你家老爷子主持公道,但是你那混蛋爸连面儿都不肯见。 元月没有办法,就去找那人渣弟弟,想无论如何求他纳了娇奴做小妾,也算是给小姑娘个名分。可惜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人渣弟弟遗传了他小三娘的碎嘴子,当着元月面儿说你是来历不明的贱/种……” 赵云澜:“说归说,别带我……” “哦,反正我这学的都尽量文雅了,当时那人渣骂的比这难听多了。你也知道你就是你妹心头那颗谁也碰不得的朱砂痣,本来她就恨那小三,就这样元月怒火中烧,把他弟弟按池边淹死来着。” 赵云澜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元月口中的“若天下没有公道那我便是这公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当弱者冤屈无处申辩,以暴制暴真的错了吗? 祝红一口气说得口干舌燥,将那杯赵云澜没动过的蜂蜜水一饮而尽。“汪徵你来吧,我歇会。” 汪徵接过来:“这时就不得不提那只被你就回来的罗刹鸟了。罗刹鸟自 分卷阅读104 尸气而生,因为轮回晷与他相克才被打回原形,后来在元月悉心照料下一点点恢复,毕竟那种吃人的地方从来不缺怨气。 元月一时冲动杀了她弟弟后,她弟弟的冤魂就一直跟在她后面。罗刹鸟撞见后,吸了那冤魂怨气,终于能说出人话。 罗刹鸟本就会魅惑人心,他便装作雌性和元月做交易,以媚术助她博得去朝歌的机会,本来想着如果能做得了第二个妲己一来就能给兄长报仇雪恨,二来也有机会劝谏纣王仁政治国,以此也算圆了兄长盼着天下太平的遗愿。” 祝红:“本来一切计划得好好的,元月苦心准备两年终于等到从朝歌来的使臣了,谁成想来的居然是费仲。” 赵云澜想了想,好像小时候在封神榜里听过这个名,“纣王手下的奸臣?” “对,也是妲己心腹。”大庆猜测说:“有费仲在,无论提出多么诱惑的条件费仲也不可能放着妲己那块大鱼不啃转头去捧她这个新人吧?” 汪徵:“所以元月转变了策略,她把目标换成了费仲本人,反正费仲在纣王面前得宠,连你家老爷子也得敬他三分。” 第53章 后哥茶话会(下) ============================== 祝红缓了过来,接着用白话文叙述:“你说那纣王那么荒诞他手底下的宠臣能好到哪去?毫无意外,那个费仲也是个十足十的色胚子,但他只是色了点,却不缺心眼,元月也是各种套路换了个遍他才上了钩。 可是长时间耍嘴皮子功夫不让人尝到甜头也不行,那个小丫鬟知道元月为了她好,她就主动献策,等到费仲意乱情迷时主仆二人偷龙转凤,趁着天黑由她去侍候。元月拗不过她,最后只能这么做了。所幸费仲没有察觉,对元月还越发着迷,言听计从,甚至最后还要把她带回朝歌做夫人。” 元月脸上的长疤彻底暴露在鬼面眼里,他的瞳孔一缩再缩,终于忍不住轻轻抚了上去,指尖微颤,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惜。 “十四岁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是除了哥哥以外唯独没有对我有过鄙夷目光的人。”元月自嘲笑着:“那时我年幼无知,不知道连一个人的眼睛也是会伪装的,他煞费苦心地骗着我,对我说等及笄礼一过,他就会向父王提出要娶我。” “我信了他,除了每天期盼哥哥胜仗归来,剩下闲暇我都在憧憬未来会有多美好,可是他还是帮着他的姑母对我哥哥出了手。通敌卖国,多讽刺啊?可父王偏偏还是信了,只因为我哥哥身体里流的不是王室血脉。 我傻傻的跪下来求他们放哥哥一条生路,没有人理过我,冰天雪地里,我的双腿、我的额头全都没有知觉了,但我依旧相信会有奇迹的发生……直到我哥哥真的死在了我的怀里。” 鬼面坐在地上,将怀里的人半抱得紧了些,手掌无意识在她头发上轻抚,一下一下,像是安慰。 “哥哥去世以后,他很快有了自己的娇妻美妾,再也没看过我。后来宫宴一舞,费仲对我言听计从,我知道,报仇雪恨的日子终于来了。那天,我故意在费仲面前提起他,还夸他夫人制香手艺高超,想在去朝歌之前讨教一二,费仲信了我的话。果然如我所料,他跑到宫中找我要人,我假意奉承,说我依旧对他恋恋不舍,实则暗地里给他下了药。 那不是毒药,只会让他手脚发软而已,因为我想,只死他一个人怎么能够?” 即使过了数千年,元月想起来那段往事时心中依旧带恨,仇恨似乎要把她再度吞噬其中。但鬼面的手掌好像带着什么魔力,一下一下的轻抚让她觉得平静了不少: “我当着他的面儿,扯了我自己的衣服、用他的随身短剑划花了我的脸,又给我自己狠狠一刀。我已经忘了当时有没有觉得痛,不过心里的痛快和他脸上的惊恐我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元月讥俏一声:“我大喊着救命,招来了宫中守卫,诬赖他对我意图不轨,强抢不成,便一气之下毁了我的脸、还要杀了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人。 费仲大怒,胁迫我父王杀了燕氏一族一百余口,可我没想害死那么多人,对我来说,我只想要燕美人和燕彻的命。后来我以帕掩面,求费仲饶了无辜人的性命,他居然以为我很善良…” ——————— “从那之后费仲的一颗心就挂在了元月身上,秉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即使元月容貌没了,可有趣的灵魂还在,等费仲回朝歌两人以后竟渐渐互通起了书信。”祝红已经拽了一把椅子坐下,像个说书人一样边说便磕起瓜子,就差拿赵云澜的镇魂令当个拍桌木,外加一句咱们上回书说到。 “说起来费仲也不怎么聪明,□□熏心地被元月把纣王心里盘算全套出来了,正因如此,元月每次向你家老爷子提建议都能对上纣王的口味,久而久之,商黎两国越发亲近,元月在黎国的权利也越来越大……呸!赵云澜你买这是的什么瓜子,怎么有个糊的?” “爱吃不吃,接着说!” “刚才某人好像不是这么说的!”祝红胆大包天翻了白眼问他:“要不今 分卷阅读105 天就到这吧?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行,”赵云澜耷拉着眼皮对汪徵说:“记一下她离职以后的工资不用给了,扣下等咱五一出去集体旅游用。” “鬼见愁!”祝红将一个瓜子皮摔在地上,正巧反弹砸到了大庆下巴上:“别吃了,快点的继续,哪有故事讲一半就没的?” 一直靠垫砸了过来:“死猫!真以为听故事呢!!” “其实说不说的后来你们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元月权利越来越大来着,渐渐把持朝政一手遮天,还把你家老爷子关起来了。” 汪徵提醒:“你忘了说最重要的!” “哦对对对!”祝红拍拍手上的灰,又顺了一口水:“关于那个逼死你养母和卖国贼的事其实是这样的,当年你养母一病不起,卫氏一族修炼没落,但是你养母好歹对你有养育之恩,元月念着这个情分也是对卫氏一族多加提拔,甚至到了后期解决湘夫人以后,即使你养母再没有子嗣,她的权利依旧是最大的。” “但是,那个年代局势波谲云诡,好多诸侯国可能一夕之间就大变模样。而你以前不是常常和她分析天下局势么,说起来她也算目光长远,看出来了西岐势大的苗头。所以为了保全黎国百姓,她开始在殷商和西岐两方左右逢源,一边应付费仲,一边向西岐投诚。” “而大计将成,总会有人打断我们女主角的顺畅之路,大庆,给你一个抢答的机会,说说猪队友是谁?” 大庆想了半天:“猪队友?小丫鬟?” “什么玩意小丫鬟?她哪有这本事?” “我猜,是王后吧?”全称默默听书的沈巍突然发了言,祝红忽然有那么点在情敌面前的不自在,她坐正了些点点头:“没错,就是老赵你的那个傻白甜养母,” 赵云澜脸色一变再变,不知该怎么评价。 大庆:“怎么说?” 汪徵道:“元月为了响应西岐所策孤立殷商,只能将纣王的头号迷弟——她家老爷子软禁起来,但是王后头发长见识短,只顾着伉俪情深,不知不觉就被老爷子以女子不能干政的名义套路进去,王后开始和元月处处较劲,最后还背着她把张讳岩的石头由灰色全都变成了血红色的异象偷偷报给了纣王。天降异象,纣王心中也害怕,立刻驾车往黎国来。可是纣王一来,势必会给老爷子当家做主,到时候元月一片苦心岂不是全都化了灰?” 祝红接:“所幸费仲利欲熏心,早早的让元月做准备大礼迎接圣驾,这才给了元月另作打算的机会。 心知黎国不能再待,元月带那些明事理的大臣拖家带口地投奔西岐。本来还有些犹豫,正巧那时撞上纣王剁了伯邑考做成丸子试探姬昌,这样一来再也不对帝辛这种泯灭人性的君主抱有希望。最后,她以边防部图换了姬昌一个口头承诺,让他们大军不得杀黎国一个百姓。” 汪徵缓缓地说,“可惜她一心想着怎么尽可能多的保全人命,缺不被她的子民认可。黎国上下全骂她是卖国贼,还说若不是她黎国不可能覆灭。 元月知道不管在哪她都是死路一条,她偷偷把轮回晷给了娇奴又把她送走,自己在攻城那天回了王宫。黎王骂她不孝,王后骂她是天煞孤星克死自己的儿子,就好像她之前所有事情都白做了,没人记得她的勤政爱民。最后,老爷子拒不投降,城楼自刎,王后以随,昔日繁华都城变得乌烟瘴气。再没有什么牵挂的元月选择在你坟前仰药而亡,在兄长死后第七年结束了自己荒唐的一生。” 汪徵垂下头:“我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至少在那种黑暗的时代,至少她已经身居高位还能想着兄长遗愿——匡扶大义。即使结果不遂人意,可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怜元月自尽时才二十二岁,放到现在还应该快快乐乐念大学吧?” 祝红拍拍汪徵肩膀,可怜汪徵死的时候也就十七八,:“也还好,至少现在人还在,某人也还有机会补救……”祝红突然转移话题:“其实我觉得这里最可怜的是费仲诶,被骗的团团转不说,得知黎国覆灭后他还仰天长叹来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大庆:“……西边妲己东边黎?” 祝红:“你怎么知道!” 大庆:“卧槽!居然真是这句!” 赵云澜沉吟许久,憋出一句:“说了这么多,你就不怕她是骗你们的?” 祝红明知赵云澜早就相信了就是死鸭子嘴硬下不来台,她倒也不惯着:“就算她骗了我俩又能怎样,这么长时间以来只要眼睛不瞎心里自然有个判定,她骗没骗你,你不知道?” 汪徵点点头,附和着说:“赵处,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她的时间不多了。” 祝红汪徵二人手挽手下了楼,刚一下去,便惊呼一嗓子。 办公室两人一猫赶忙跟着去看,只见特调处一楼大厅里摆着一个大笼子,足有两米高五米宽,里面塞着密密麻麻的、黑黝黝的、被塞着嘴的……鸦族。 子娑挺立一旁,朝着沈巍拱手恭敬说:“答应过小月儿不能滥杀无辜,所以还请大人帮忙辨别一下伏羲镜上残留的是哪只畜牲的气息。若是这里没有,我便再去抓。” 分卷阅读106 第54章 三生石 ============================== “你看,你赌上了一切换来的哥哥,其实也不过如此,他宁可相信一个冰冷的镜子,也不肯相信你的一句话。” 鬼面的下巴靠在元月的头顶,缓缓抚摸着她的脸,“别怪我太狠,我不过是让你早日看清这个世界罢了,也让你别再自欺欺人,你和他本就不是一路的,只有我们才是一样的,因为你和我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 “只有我们,才是一类人。” “是啊,什么真情,都是假的…”元月呆滞的眼睛中划过一抹精光,转瞬而逝,快的让人抓不住:“但我那时说的,我愿意在幽冥陪着你……是真的。” “我信你这句……” 鬼面浑身一震,双手缓缓松开,他眼见着怀里的人一点一点转过身来朝他狞笑,她的手一点一点、带着那把匕首从自己胸膛里渐渐离开,本就乌黑的匕首尖儿上滴下液体,正是他的血。鬼面人似笑非笑:“原来你说的没错,一个人的眼神真的是会伪装的。” 鬼面胸口的血洞飞速愈合,元月看在眼里,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惊讶,好像她早就猜到了鬼面的特殊体质:“果然,寻常兵刃杀不了你。” “果然,你还是想要我的命。” 鬼面本来温情的脸上如今堆满了阴鸷,他甚至做不出一个冷笑的表情,怀里还残留着刚才那人的温度,刚刚一切就像一场注定会醒的美梦。 鬼面笑不出来,元月倒是笑得畅快,她拽起鬼面人冰凉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摊开再贴到自己的脖子上,笑说:“不,我只是在逼你杀了我。” 空气几乎静止,鬼面人看着面前那已经闭上眼睛等死的人更是怒火中烧,他反手一抽,将她挥在地上,连怒吼都失了那么些底气:“你就是笃定了我不舍得让你死是吗?” 元月足足僵持半分钟才从地上转过头来,继续向鬼面挑衅:“你最好还是杀了我,否则但凡我有口气在,便要与你不死不休。” “是吗?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吗?” “本事?”元月呢喃着,不知在想什么,带着勾人心魄的笑,将那匕首死死抵住自己的脖子:“既然你肯不杀我,那我自己动手吧。” “你疯了!” 匕首被扔了三米远,元月冷冷的看着那匕首,笃定地说:“你果然是怕我死,怕我死了以后你手中的轮回晷就会彻彻底底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了,对吧?” “……你早就知道?”鬼面人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眸子半眯,冷眼打量着地上人。 证实了心中猜想,元月突然有了底气,“鬼面大人,轮回晷与我有上千年的微妙联系,怎么着也比和你亲吧?我跟在沈巍身边这么多年,我会猜不到我身子里是什么东西吗?” “我曾一直疑惑,为什么芸芸众生中轮回晷唯独挑上了我,就因为沾了昆仑转世的一滴血?”元月摇了摇头, “不对,生死契约不该是这样,即使轮回晷真的被触发,顶多也是让我和哥哥平分寿命。可是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为什么天生和冥府、和魔物亲近?为什么堂堂圣气居然会被我的执念左右?为什么我离了它就会魂飞魄散?” 她直直地与鬼面人对视,将那个辗转千百遍的猜测问出了口:“因为我本身就是轮回晷的一部分,对吧?” 鬼面目光下垂,似乎在默认,又似乎在思考。她继续猜测:“你不杀我,不是因为你舍不得,而是因为你不敢。因为你至今也没有找到让我回归本体的方法,你怕贸然行动我定生反意,就像上次你强行剥离,已经使轮回晷暂时失效,你怕再这样下去它就会彻底变成一块石头,不是吗?” 鬼面沉默许久,“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像你这样的人,真的会在乎什么情?你肯在我身上花心思,那我一定是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而刚刚我那么对你你都没有动手,我就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我想,为什么我会一直感受到叠加的痛苦,会不会也许那根本不是痛,而是灵魂深处和轮回晷的共鸣呢?” “你很聪明。”鬼面人沉声说:“居然仅凭这些蛛丝马迹就能猜个大概。” “不过你猜的有些出入,你并不是轮回晷的一部分,而是三生石的一块碎片转世,和轮回晷算是同源。” “三生石?” “当年众神陨落,女娲化身后土大封,将整个混沌牢牢封在地下;神农化为轮回,以黄泉、忘川为界,将天地一分为阴阳,阴界即为地府,收容世间无处可依的魂魄。 三生石原来就立在忘川河边,后天倾地陷,女娲采石补天,其中一块用的就是三生石。三生石分崩离析化为碎片,除了补天所用,剩的就成了轮回晷……我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遗落下一块碎片,也就是落入轮回之前的你。” “和你猜的差不多,不过你不是轮回晷的一部分,更准确的说,你本应该成为轮回晷本身。因为轮回晷缺了你这一块就成了一个没用的装饰。它流落人间数千年,终于阴差阳错被昆仑转世带了回去。” “这个秘密大概连斩魂使也不知道,我也是最近 分卷阅读107 无数次探究过才了解一二。说起来你好像还和女娲、昆仑那些先圣有些渊源,具体的我还没有搞明白。但冥冥之中,你会遇到昆仑转世,这是早就注定好了的缘分,是天生。” 说着,鬼面不知从哪将那圣器掏了出来,捏在掌中转了转,他一步步靠过去,双手穿过元月的两侧,把那小东西系在了她的脖子上。元月抬手轻轻碰了碰这个数千年不见的老朋友,原本沉寂的轮回晷突然泛出淡淡荧光。 “果然,你是轮回晷最不可或缺的那部分。” “既然如此,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成全你。” “你想死?痴人说梦。”鬼面将她脖子上的东西收了回去,“在我找到办法之前,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元月不怒反笑:“我自己的命,我自己还做不得主吗?” 鬼面一双阴沉的眸子忽然生出一丝希冀:“其实就算不是因为轮回晷,现在的我也不想看你死。这样吧,只要你开口求我,我会考虑放弃轮回晷,反正我再拿到镇魂灯,我一样有办法撬开大封,届时你也不会死,你陪着我想活多久就活多久,不好吗?” 她摇摇头,“沈巍与神农有约,你动了大封就是要他的命,他对我有护命之恩,我怎能眼看着你得逞?” “沈巍?斩魂使?你竟是为了他!” “其实你想做什么我本管不着,但只一点,你动我了在意的人。不管是赵云澜、沈巍、罗刹,还是光明路四号任何一人,只要你敢碰,哪怕我万劫不复,也定让你以命相偿,我说到做到。” 鬼面不解,又有不甘,他问:“他们的命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那我呢?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一点我的位置?” “你?呵呵呵呵哈哈”元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原地狂笑不停,“鬼面大人,你是不是真的蠢啊?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问我这种蠢问题?我被你设计那么多次,没有将你千刀万剐都是我宽宏大量,你还会觉得我能喜欢上你吗? 你真的很可怜,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以为是动了真情?你是不是真的缺爱啊?” “我现在开始讨厌你了。” “随你。” 心头某些情绪突然炸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一时竟有些分辨不出来。“这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一阵黑雾飘过,戏台上只留下一件水袖长裙。黑雾散去,元月发现她被扔到了一处漆黑之地,不见一丝光,周遭冷的不成样。一个发着微光的珠子被扔在她面前,头顶传来鬼面尖利刺耳的声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就是幽冥——大不敬之地。” 借着珠子的微光,元月看见了鬼面人的脸,他在笑,是一种阴森森的笑:“你不是说要在这陪我吗?那我成全你,你就在这熬吧,我不会让你死,但我要看看凭着你所谓的光明、凭着你心中的大义你能在这个地方坚持多久!你早晚会来求我的。” “好,那你尽管等着,反正我这条命我自己说的算,就算耗到油尽灯枯我也会跟你耗!” 他咬了咬牙,设下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将数不清的、垂涎欲滴的幽畜挡在了罩子外面。然后再也没看她一眼转身隐于黑暗中。 【小番外】 一个个泥人从女娲纤细手指中脱生出来,刚沾了地便有了生命,又能跑又能跳,在世间欢舞着。女娲被人围着,她总觉得一个人和一个人之间孤立立的,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小昆仑蹲在地上看着刚造出人的女娲在一块大石上刻着某种东西,他学着女娲的话呢喃:“三生石上定姻缘……你为什么要让一块石头主宰人世姻缘?石头又没有心,它能懂什么?” “昆仑,天生万物皆有灵。 有灵就会生情,你不例外,石头也不例外。” “不懂” 女娲笑着摇摇头,小昆仑还是没明白。 等女娲刻完了世人姻缘,年幼的昆仑去而复返。他绕着三生石转了三圈,呢喃着那句“万物皆有灵”,一脚踢了上去: “石头,你疼吗?” 石头依旧是石头,没有心跳、没有喊疼。 小昆仑甩甩衣袖将手背在后面,学着大人模样昂首离开:“什么灵啊情的,不过如此…” 小昆仑刚离开,那被他踢到的地方就掉下来一块碎片,碎片带着部分人的姻缘从三生石上落在忘川里,熠熠发光。后神农化身轮回,洗炼精魄,重生出人。神农药钵从忘川里捞出了那块碎片,一并扔到了轮回中。 某日,被神农药钵附身的赵心慈在亭子里品着茶,他看了看天边,自言自语:“三生石入尘世走这一遭,懂了亲情、友情,唯独差了一样。” “剩的一样好像也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所以某些爱情悲剧的或者找不到爱情的找小昆仑算账去吧?(?^o^?)? 第55章 鬼后 ============================== 鬼面咬了咬牙,蹲下来握住那个血流不止的手腕,看了看被她摔碎的夜明珠碎片,又捏着地上奄奄一息那人的下巴:“你就非要这么作践你自己吗?” 分卷阅读108 元月艰难睁开眼,动了动干裂的唇:“你还是拿我没办法吧,再过不久,我就是死掉的,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个时辰……” “我不准。” “你奈何不了我。” 滚烫的血从鬼面指缝里流出来,再淌在地上,新鲜的血液引来一圈的幼畜,他们站在罩子外面垂涎欲滴,又碍于鬼面不敢造次。鬼面放开她的手腕,掏出轮回晷扔在地上:“你不就是想把这东西带回去给斩魂使吗?反正也是废物一个,给你就是了。” “现在你能别这样了吗?” 元月只是仰望着他:“你会有这么好心?该不会是又设计了一个圈套等着我吧?”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要你放弃倾覆大封你做得到吗!” 两人僵持,谁也不肯退一步。忽地,那滚烫的血流到了一旁的轮回晷下,轮回晷立刻泛出微光……光不是很强,却足以震惊二人。 “哈哈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鬼面先行一步把它捞回手里:“原来只要你的血,原来就这么简单?” 元月支在地上嘶吼着:“你别高兴的太早!怕是我的血只能让这东西坚持一阵子,等到我死了你没有延续能量的办法我看你能怎么办!” 鬼面人勾起一个笑:“我突然想出来了一个好办法……” 鬼面跪在地上,手中凭空冒出一把尖刀来,然后划开手腕皮肤,黑色的血顿时涌了出来。元月怔怔地看着他将自己的血滴到轮回晷上,又抓住自己,瞬间知道了他的打算:“你放开我!你休想……” “由不得你!”二人鲜血在轮回晷上慢慢交融,又缓缓没入其中,顿时金光乍现,缔结成了一个新的生命契约。方才二人还血流不止的手腕顿时愈合,只剩下一条金色的线。鬼面心满意足大笑着:“从今以后你我的命可就连一起了,这世上唯有我能主宰你我之间的契约,你想死?呵呵,只要我不死你就别想着这事,除非你能杀了我!” “不过谅你也没这个本事。”鬼面捏着她的脸:“我把你永远拴在我身边,你说我还怕没有延续轮回晷的鲜血吗?” “那我就把我的血放干,我看你能拿一个干尸做什么!” “你这是在逼我……”他单手擒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头,直直的吻了上去。不管唇上的痛和弥漫在二人唇齿中的血腥味,扣在她头上的手渐渐收成了爪,一点一点抹掉她所有的记忆…… 元月瞪着双眼,红血丝遍布的眼球快要夺眶而出。鬼面不管怀里的人有多挣扎都没有心软,直到她的瞳孔一点点涣散,最终身子一软,彻底昏了过去。 鬼面搂住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气,似激动似痛快:“等你醒来以后,你的世界除了我将不会再有别人,你只能爱我一个,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光明路四号,大庆小心翼翼扣上了二楼的门,默默松口气后一溜烟窜到了楼下。祝红给他顺了顺毛:“罗刹睡着了?” 大庆点点头,忧郁着脸:“好说歹说才劝睡着,估计也是撑不下去了。老楚那边有信了吗?” “没有,你说这好好一个大活人能去哪呢?这都几天了,再找不到估计罗刹先能把自己熬死了。老赵怎么样?” 大庆:“没那傻鸟惨,毕竟斩魂使看着呢,必要的时候有必要手段让他休息。” “那就好。”祝红看了看楼上紧闭的门:“我就是不明白,你说罗刹明明那么喜欢元月,对她也那么好,到底是元月定力太强,还是他魅力不够?” 大庆:“他们人类有句话,妙语连珠是猎物,支支吾吾才是喜欢。估计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一切套路都用不出来了吧……你个母胎单身怎么会明白?” 祝红:“你懂?单身贵族猫!” 大庆:“小爷就比你懂!单身贵族蛇!” “不,不要……不要!” “阿月!阿月!” 元月睁开眼睛,及至看到了身边的鬼面,惊恐的眼睛才渐渐清明。她长舒一口气,反手抱紧了身旁的人。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听到怀中人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鬼面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别怕,只是个梦而已,梦醒了就好了。” 元月探出头,瘪了嘴巴:“可是那梦好真实!” “是吗?”鬼面宠溺地吻了她的额头,笑问:“那你和我说说?让我看看什么梦这么大胆把我们家阿月吓成这样?” 元月想了又想,摇摇头,又钻进身旁的怀里,闷声说:“每次都是这样,一醒来都忘了。” 她安静两秒,探出头嘟着嘴狠狠捶了一下鬼面:“都怪你!为什么不来我的梦里保护我!” 那一拳轻飘飘的,不疼不痒,反而让人心生怜意:“好好好,怪我怪我,等下一次我就去你的梦里找你好不好?” “嗯。” “天还没亮,要不要再睡一会?” “不睡了,睡醒了你人又没了,等你走了我再睡吧。”她昂起头,眨巴眨巴眼:“你就不能在家陪我一天吗?这里除了你什么都没有,我无聊。” “不是有那么多幽畜吗?看他们互相撕咬不好吗?” “不好,刚开始 分卷阅读109 图个新鲜,现在越看越恶心……其实我觉得我原来的生活不该这样乏味,可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甚至你可我说的那些我都觉得无比陌生。” “那些不过是你的错觉罢了,”鬼面软声软语,其实说出来的话却根本不容人质疑:“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是我的未婚妻,是幽冥未来的鬼后……当年若不是斩魂使心思歹毒见不得我们恩爱就把我们囚于此地,我们也会像外面的人一样快乐。所以啊,等我掀了大封就带你出去,到时候天大地大,你就再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嗯……那你会不会很辛苦啊?” “不会,这不是有你陪着我吗?” 元月莞尔一笑,又贴了上去,言语中带着娇嗔:“夫君真好!” 鬼面浑身一震,抬起那人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不敢置信刚刚听到的:“你叫我什么?” “夫君啊,”元月理所应当接道:“我不是你未婚妻吗,那这么叫不也是迟早的事,你不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鬼面人吻了吻那人的唇:“阿月,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你都问了多少遍了?”元月从领口里掏出那个挂在她脖子上的轮回晷:“呐,我用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发誓,只要它在一天,我就陪你一天,行了吗夫君大人?” 鬼面还没来得及回应,敲门声不合时宜得响了起来。元月丧气的垂下脸:“得,催命的又来了,你去忙吧。” 鬼面温柔地捏捏小脸:“别不开心,我今天早点回来陪你好不好?” “嗯,那你说话算话!” “好。” “等等,要个亲亲你再走!” 鬼面折回几步乖巧的亲了她一下:“可以了吗?小祖宗,你怎么这么黏人?” 元月朝他摆摆手:“可以可以,那你快去忙吧,夫君大人!” 两人不堪为外人道也的甜言蜜语被门外的鸦青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她不自在地别过头,心想竟不知这个凡人这么有本事,竟将凶神恶煞的鬼王哄得会说情话,还能让他在虚无的幽冥中变出来个人间同款大房子。自古红颜祸水,一点没说错。 房门被打开,那方才还柔情蜜意的鬼面登时就像换了个人,他再次罩上鬼面具,诡异的五官阴沉着:“什么事?” 鸦青:“主人,特调处从未停止过寻找这个人类,而且属下担心斩魂使迟早会查到这来,这个女人迟早是个祸害……” 被一掌拍到十丈外的鸦青吐出一口血沫子,艰难咳了几声:“主人……” “管好你自己的嘴,什么叫祸害?她是我鬼族未来的女主人,你若再说错一次,下场可没这么轻松了,知道了吗?” “是……” 第56章 一束玫瑰花 ============================== “夫君~我真的很无聊,你能不带我出去玩玩?” 元月一连好多天都被鬼面藏在幽冥的假房子里,周围的幽畜该玩的都被她玩了个遍,实在百无聊赖。她半靠在鬼面身上,娇嗔软语苦求着:“我真的很想帮帮你,你就不能带着我一起忙吗?” “乖,你早晚会帮上我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再忍两天好不好?” “诶,你就敷衍我吧。”元月摇摇头叹了口气:“谁让我自己没用呢,又帮不了我夫君什么,看,果然被嫌弃了吧?” 鬼面好笑的看着一旁的戏精,问:“我们阿月是想帮为夫还是想出去玩啊?” “你居然怀疑我的真心!”元月捂着脸假哭:“你变了,你嫌我没用就算了,现在还质疑我,诶,天地这么大,居然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呵,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得到了就不珍惜,我的命好苦啊……” 鬼面:“……我好像就说了一句话,你怎么这么多戏?” 刚才还哭天抹泪的元月立马露出一张笑脸又凑了过来:“那你让我出去玩玩嘛?我保证就出去一天都行,实在不行那就半天?一个小时?” “阿月,听话,别的事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鬼面叹了口气:“你再给我点时间,我的大计马上就要成功了,相信我好不好?” 元月嘟着嘴,不情愿点点头。 鬼面的指尖缠着她的头发,微微退了一步:“要不我让鸦青留下来陪你说说话?她是鸦族族长,外面的事她消息最灵通,就当给你解解闷了?” 元月垂下头:“随便吧,反正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我自己也习惯了。” 鬼面未免有些心疼,他覆上元月的手,发自内心道:“我是希望你不要知道那些肮脏的东西,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不管什么大封什么圣器,就乖乖地做我的阿月,不好吗?” 沉默了许久,元月终于还是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鸦青敲了敲门进来:“主子,属下有事禀告……” 鸦青若有所思看了看元月,元月心领神会:“我去给你切点水果吧。” 手腕被鬼面拉住,进而拉着自己又坐回了 分卷阅读110 沙发上,她听鬼面对鸦青说:“但说无妨,阿月也是你的主子,没必要让她回避。” 元月抿了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鬼面,然后窝在他的身边,若有所思。 鸦青犹豫了下,道:“……是,属下是想问关于伏羲镜,现在还在特调处放着,可否要属下想办法取回来?”说完她看向元月,然而后者正在一门心思玩鬼面的衣袖,一点反应都没有。 鬼面:“不必,暂时用不上,先放那吧。特调处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鸦青又瞟了一眼元月方向,“他们除了忙着寻人,倒没什么别的动静,斩魂使和镇魂令主也是一直居家从未外出过。” “镇魂令主?” 鬼面脸色一僵,转头去看元月,还以为她想起了什么,“镇魂令主……有什么问题吗?” 元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满腹纠结看得鬼面也是忐忑不安。好一会儿,她说:“这个镇魂令是什么呀?是能镇谁的魂吗?要不然抢过来为我们所用会不会有助于你的大计呀?” 鬼面暗自松了口气,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镇魂令是认主的,我们抢过来也没用。” 元月咂咂嘴:“那可惜了,白浪费这么威武的名字了!” 鬼面摇头笑了笑,又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我要出去忙了,你在家乖乖的,做好饭等我,晚上回来给你带玫瑰花。” “好!”她捧着鬼面的脸,落下了一个深入绵长的吻,尴尬得鸦青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良久,鬼面松开双颊绯红的人,恋恋不舍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他转身对鸦青吩咐:“今天没你的事,你留在这陪阿月说说话。” 鸦青:“这……” 鬼面抬手重重的拍了拍鸦青肩膀,意味深长地警告着她:“你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说不得?” 鸦青垂眼:“属下明白。” 等到鬼面彻底离开,元月才笑嘻嘻地把鸦青拉过来:“你叫鸦青对吧?我听夫君说你是鸦族族长,那你也太厉害了吧……” ———————————— 傍晚,鬼面果然抱着一束玫瑰花如期归来。元月已经做好了饭,色香俱全的饭菜摆满了一桌子,那种温馨的氛围总让鬼面觉得这是一场梦。 蹑手蹑脚捧着花束来到厨房,轻轻从后抱上了带着围裙的元月,将花举到她的身前:“送你的。” 元月轻轻拍了一下他不安分的爪子:“哎呀,你吓了我一跳,怎么回来一点声都没有?”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 “嘁,讨厌。”元月眼角弯弯,甜的鬼面心都要化了,“这里油烟重,你快把花拿出去,熏坏了我的花我会咬你的!” 鬼面的下巴靠在她的肩头,一点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那你说我好看还是花好看?” “花好看!” “嗯?”鬼面捏了捏她腰间软肉:“再给你个机会,谁好看?” 元月憋着笑,小小声嘟囔:“花……” “小东西,欠收拾了吧?”鬼面撂下花束,将人转过来再度朝着她出击,两人在厨房中闹成一片“说,谁好看?” “花!你说什么也是花好看……啊!”背扛在肩上的元月拍拍他的背:“别闹别闹,我的汤一会儿要干了!” “我不管!” “我错了我错了,你好看行了吧?” “那就饶你一回。”鬼面把人放在地上,又是好一顿拥吻,“我去洗个手,等吃饭?” “好!” 最后一道汤被送上了桌,汤盅盖着盖子,神神秘秘的。元月解下围裙,骄傲得介绍着:“这道汤可是我刚刚学会的,食材特别惜缺呢,快尝尝!” 她掀开盖子,鬼面稍稍凑近,只见乌漆嘛黑的汤盅里散发出一阵恶臭。他捂着鼻子嫌弃问道:“你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么臭……乌鸡吗?” 元月娇瞪了他一眼:“什么乌鸡!这分明是鸭!” 然后她笑眼弯弯补充了一句:“不过不是鸡鸭的鸭,是乌鸦…你不喜欢吗?” 方才温暖暧昧的气氛顿时被一扫而空,鬼面震惊地站了起来,带倒了身后椅子:“你杀了鸦青!” 被吼了一嗓子的元月委屈地瘪嘴:“你干嘛?人家好心给你做汤,不喜欢就算了,你现在是要为了一个畜牲吼我吗?” “你……”鬼面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一个字。对面的元月把盖子盖上,她半倚着桌子缓缓的说:“那个叫鸦青的女人我不喜欢,怪就要怪你自己的爪子不听话,为什么非要碰她呢?” 元月甜甜的笑着:“你是我的心尖儿人,我既然舍不得动你,自然要动的就是她了。” 鬼面愣了愣,不明所以,又听元月说:“怎么?你不明白?早上的时候你不是碰她了吗?肩膀啊?” “你不知道,本来我只想砍了她的一条胳膊,但那会儿她和我大呼小叫的,我也是一时冲动,你不会怪我吧?” 元月话是这么说,可一点都不像怕他怪罪,鬼面额角青筋微动,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好像不再是从前那个站在冰天雪地里对着月亮自言自语的单纯的小姑娘了。 “你……你好像不是我最初见到的那个人了。” 分卷阅读111 “是吗?”元月懵懂着想了想,颇为遗憾:“可惜我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呀?” “没什么……”鬼面人深吸了一口气,顿时食欲全无。 元月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别生气,以后不会这样做了,只要你能管好你自己的手。我这个人啊,说白了有点自私,就是见不得我的人和别人拉拉扯扯的,我看了难受。其实今天我确实冲动了,忘了她是夫君你的得力助手,诶,只是这又怪得了谁呢,她要是不和我吵我也不能这样……” 元月阴森森地笑着:“毕竟……所有妄想凌驾于我头上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那种狠毒,那种决绝,都是鬼面认为不该在元月的脸上出现的,好像曾经那个满心光明乐观向上的人真的被他亲手拖到了黑暗里…… “你真是……”鬼面人想了又想,接了句:“你真是……真是…越来越有幽冥女主人的风范了。” 元月甜甜问:“可还配得上你?” “……当然” “如此甚好。”元月拉住他,尤为体贴着说:“既然你不喜欢汤,那咱们吃别的吧,我今天做了你喜欢的红烧鱼呢!” “饭就不必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今天就不回来了,你……好好休息。” “这样啊,那真的是太可惜了。”元月失望着说:“好吧,那你也别只顾着忙,注意休息,别累坏了。” 鬼面此时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下去,倒不是觉得鸦青有多重要,只是觉得这个家一点都没有想象里那么温暖。 才到门口,又听元月冰冷冷地说:“夫君,我希望你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也希望你能看明白,我不是你所认为的娇弱女子,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我粉身碎骨也会帮你杀了你的仇人——斩魂使!” 鬼面头也不敢回,他哑着嗓子说:“不必了。” 第57章 吞噬 ============================== 【注:鬼面线临近完结,想了两天终于想出了一个既能写变态又不太烂尾的大纲,请集美们放心,可能过程微虐,而且转折多,但结局不是Be!!!!(另外有想要双结局和子娑在一起的请提前告诉我~)】 幽冥深处,坐一鬼宅。鬼宅住一活人,常以杀鬼为乐。 自上次鸦青惨死,元月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残酷冷血,手持尖刀虐杀幽畜的恐怖样子简直比起鬼面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来这也不算什么,直到鬼面发现自己手腕上原本象征两人生命契约的金线竟突然成了一条灰幽幽的细线…… “轮回晷!”鬼面大惊,而当他从灰雾中穿梭回家却正巧见到了让他这辈子都不敢相信的一慕:元月正在吞噬两个高级幽畜的精气——准确地说,她是在吞噬混沌。 “夫君回来了?”那种轻悄悄的语气如鬼如魅,如同在问他晚饭想吃什么一样轻松,她将皱缩成干尸的幽畜随手扔在地上,一步步轻踏而来,阴森森笑着,用刚摸过幽畜脖子的手将鬼面人胸前扣子一颗颗解开,扣子未解到底,一只冰凉的手如水蛇般缠了上来,惨白的手指顺着他的皮肤滑了进去,在其周身肆意摸索,从胸膛一路向下, “夫君今天回来的真早,倒是让我意外了,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准备晚饭,要不夫君将就一下,拿这两个东西凑合了吧?” 鬼面不耐烦地握住那只企图点火的手,“轮回晷呢?” “轮回晷?”元月如大梦初醒时茫然了一阵,她抬起头,不知所以地问道:“夫君,你在说什么呀,什么轮回晷?” 鬼面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没和失忆后的元月提过“轮回晷”这三个字,他顿了顿,:“我送你的定情信物呢?” “你说那个小东西呀,它叫轮回晷吗?好新鲜的名字……” “我在问你轮回晷在哪!” 被鬼面怒吼一声的元月一点也没显出惊慌失措,她敛去所有表情,一双眸子变得冷冷清清,甚至有那么些阴森:“什么轮回晷,那分明是圣器吧,你却骗我那只是个普通的小物件?不过这倒是没什么,只是你为什么要抹去我的记忆呢,鬼面大人?” 一直听到最后四个字,鬼面人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一种功亏一篑的危机感从心头上猛地炸开,险些让他那颗心脏一瞬间分崩离析…… 不过也就担忧一瞬,很快鬼面就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就再抹她一次。想到这,鬼面忽然镇定不少,“阿月,你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本来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被一扫而空,元月轻轻笑了一声,娇嗔着轻锤他一下,“和你开个玩笑,怎么这么紧张?” “玩笑?”鬼面的眸子一缩再缩,显然并不相信这个说辞,毕竟元月一贯善于伪装,有些事又一点就透,甚至凭着些蛛丝马迹都能猜到轮回晷与的她些许渊源。不过,既然她在试探,那么是不是代表她并没有想起来什么,只是不知又从哪里探寻了些痕迹?正存侥幸心的鬼面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再度泼了个透心凉: “其实我也不想瞒你,那 分卷阅读112 个叫轮回晷的小东西刚刚被我彻底吞噬掉了。”元月转身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与他对视:“而且我已经知道了,我并不是那个和你相守在幽冥数千年的阿月对吧?或者说我真正的名字其实是黎月?” 这两个惊天噩耗接连砸在鬼面身上,竟让他不知道是该先问轮回晷还是记忆。【作者: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微僵的手指被人缓缓攥住,任由元月将他拉坐在沙发上,接着身旁的人扳过他的肩膀上与他十指相扣,密密麻麻的吻轻柔地落了上来,软唇在他身侧流连,与他耳语:“谢谢你把我从那个地狱里带出来,不然现在的我不会这样快乐。至于轮回晷……原谅我一开始没告诉它的异样,我怕你会觉得我很可怕,我怕你会离开我。” 听得云里雾里的鬼面再一次怀疑鬼生,这女人确定自己全都想起来了吗?莫不是一下子被刺激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当我为什么要杀鸦青?就因为你碰了她?”元月嗤笑一声,轻靠在他的肩头,“那不过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我发现她背叛了你。别看她表面上问你要不要取回伏羲镜,实则她就等你说不用,因为伏羲镜早就落回了她的手上,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居然还妄想骗走你送给我的轮回晷。” “争夺之中,我的手被她划伤,谁知轮回晷沾到了我的血突然大放光芒,鸦青被它灼伤,而我却毫发无损,但我又怕鸦青会再次扑过来,那一瞬间我怕到了极致……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轮回晷在召唤我,渐渐的,我觉得全身就像被剥皮拆骨了一样疼痛……再醒过来,鸦青已经被我吸干了精气瘫在地上不动了,我虽害怕,但也知道不能放过这个小人,我用那把匕首从她心口插了进去,她就彻彻底底没了生气。” 元月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要不是因为轮回晷,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死里逃生的我却害怕你会认为我是个怪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那天我故意气你离去,我想着不如你认为我只是个妒妇也好。夫君,对不起,我实在是害怕你不要我……”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鬼面暗自松了口气,隐隐的也猜出其中原因,毕竟都是三生石碎片所化,千钧一发之时生出保护自己的手段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你的记忆也是在鸦青死后掉落下的伏羲镜上看见的?” 元月坐起来,整个人散发着凛冽的杀意,仿佛又回到刚刚吞噬幽畜的那个状态:“我居然愚蠢到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到最后连命都搭上了,可他不领情就罢了还反过来责骂我没有人性……赵云澜,镇魂令主?我这两巴掌迟早让他还回来!” “阿月,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心情大好的鬼面假模假样抱紧了元月安慰着,仿佛在伏羲镜上做过手脚的人根本不是他。至于吞噬——好像也未必就是坏事。 伏羲镜由上古伏羲大神双眼所化,一眼一阴阳,因此才能将人的一生完全展现出来,可他将其中阳面隐匿,如今元月看到的,当然全部都是那些肮脏不堪的阴暗面:欺侮、冷漠、厮杀、背叛……还有来自哥哥的误解,可不就是个人间炼狱? 元月反手将他抱住,由于自卑产生的患得患失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夫君,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自然。” 得到鬼面正式的回应,她暗自下定决心:“既然你应了我,那这辈子你都是我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将你我分开,我就算是死都不会放手,死都不会……” 但自以为“天助我也”的鬼面显然低估了一个内心阴暗不见一丝光的人应有的偏执程度,随着元月吞噬越来越多的幽畜,得到的力量越来越大,鬼面觉得她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敏感,例如每天晚上都要从他身上寻一些蛛丝马迹再小题大做,总是怀疑他在外面有了别的人,渐渐的,他觉得元月越来越像一个……泼妇。原本期待的那种幸福生活不知何时成了一种枷锁,死死扣着他的喉咙上不得下不得,足以将他整个人缓缓箍死。就像她现在缩在墙角背对着他不断抽泣的样子,哄不得劝不得,又时时刻刻揪着自己的心头肉。 “阿月,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墙角的人猛地转了身,像被点了引线一般一触即发,瞪着红肿的双眼朝他大喊大叫:“我要你不要出去不要管那些别的事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在我身边陪着我!” “阿月!”鬼面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叹气第几次退步,“你明知道我有非做不可的事,能不能别再无理取闹了?” “无理取闹?你现在就是这么看我的吗?”元月踉跄两步,似与鬼面对峙,又似自言自语:“我是有哪里做得不对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的人生里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你却不是和我一样?” “你现在就像一个疯子!” “你说过不会抛下我!”元月发了疯的怒吼,可鬼面却懒得和她一般见识,转身大步离去,只剩元月在原地无谓挣扎:“你回来!你回来!” 偌大的幽冥仿佛就剩她一人,那种无力感彻底淹没了她。常言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以为自己再度遭到背叛 分卷阅读113 的元月既爆了发又变了态。 “你会后悔的……没人能主宰我的命,没人配凌驾于我的头上!” “鬼面,这是你逼我的!” 夜半,元月阴森魅惑的脸爬了上来,在男人白皙的颈上狠狠咬了上去,鲜红血液瞬间弥漫在她唇齿之间,她贪婪着大口汲取鲜血,像是品尝了什么人间美味一发不可收拾的大快朵颐。末了,鬼面的意识愈发不清却一动不能动,因为那是无数混沌与圣器交杂一起的力量,加上本来没有防备,现在的他根本反抗不了。朦胧之中只看着她舔了舔唇,将刚从他身上吸取的力量融合在自己体内。 元月在笑,既得意又满足,贪婪充斥着她的双眸:“夫君,以后你再不能离开我了。” 直到现在,鬼面才发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这个曾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宠物如今再也掌控不得了,轮回晷已经被她吞噬入体,若再被她吸取了镇魂灯或是其他任何一件圣器,元月就会彻底成了个能毁天灭地的魔鬼。 他竟有些后悔…… “夫君,好好休息,等着我把你的仇人抓回来,再当着你的面儿,将他们一个个吞噬掉,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了,好梦。” 鬼宅大门被合了个严实,又彻彻底底被隐藏于黑暗中。一个人形幽畜朝着元月跪了下去:“夫人,主子吩咐过不许您离开这。” 一巴掌下去,人形幽畜被扇了个天晕地旋,阴影落在自己的头上,紧接着是那个女人不容置疑的声音:“混账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从今以后,幽冥只能有我一个主子,若谁敢再叫错,我便将他挫骨扬灰!” “是,主人!” 元月狂肆冷笑,“镇魂令主……洗干净脖子等着我这个好妹妹给你送上一份大礼吧!” 第58章 第 58 章 ============================== 历年所载五千七百九十二冥,黄泉下千尺,有能吞混沌者,莫有知其所由,力强无敌,又禁其昔之鬼王,大不敬之地无敌,自称幽皇。 幽皇寻遍三界,欲得多可噬之物,然山河锥与功德笔皆在斩魂使者手,不易得,故皇求镇魂灯,然不得图。今惟有一策,即以斩魂使威镇魂令主欲得灯之法。 “元月!你去哪了,这两天大家找你都要找疯了,你说你,怎么也没个消息留下,害得大家以为你怎么样了呢。” “汪徵,对不起啊,之前心情不太好就找了个地方静静心,没想到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深夜,元月突然回了特调处,把汪徵激动得够呛,“人没事就好还说什么麻烦的,这样,我得赶快打电话告诉赵处,你不在的这两天赵处和罗刹吃不下睡不着,简直要对着熬成乌眼青了。” “罗刹?”元月深不见底的眸子闪了闪,“你说子娑也在这啊,那镇…哥哥不在吗?” “傍晚前赵处被沈老师硬绑回家休息了,罗刹在楼上,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估计也是熬得太狠,你先去上去看看他吧?” “好,”元月上楼之时,回头看了一眼汪徵正按着座机按键,若有所思推了休息室的门。一张单人床上正躺着一个青年男人,走近了才发现,平日里那张妖媚的脸上都生出了一片泛青,妖媚减了三分,憔悴却增了三分。 元月轻坐床边,并不想将睡得沉的子娑叫起来,缓缓抬手,将被他踹下来的被子往上拽了些,手指虚空向上,最终停在他的眉心,还未有什么动作,子娑猛地睁开了红肿的双眼——可能是睡前偷偷哭过,眼皮肿得像刚做完双眼皮切割术。 他足足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站在自己的人到底是谁,遵循着本能将元月拽到自己的怀里,力气虽大却不粗暴,与鬼面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的头深深埋在她的头发里,想借此掩盖自己发红的眼眶,闷声咕哝:“你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元月闭上双眼,温澜潮生,将全身的力气都卸了下去,尽情享受着这最后的安宁。 “为什么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的气息?你到底去哪了,是被谁欺负了吗?” 双臂忍不住抚上子娑的背,像在哄一个难以入睡的孩子:“没有,我很好,没人欺负我,倒是你怎么不听话,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 “我真的后悔,我想那天是不是不该那样逼你,或许我不说出口你就不会走了,我也明白有些事不能总是心存侥幸,但是不撞南墙我就是不想回头,其实你答不答应我都没什么,我就是想给自己一个答案,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对不起小月儿,我好像又说了一堆没用的,我就是太想你……” “你”字有点脱音,听不太清,因为说的人明显哽咽了一下。元月叹了口气,趁着子娑没有防备,手掌直接覆到了他的后脑。子娑的身子越来越软,最后还是带着元月后躺了回去。元月将他额头不听话的一缕卷毛拨开,在头发上抚了两下: “睡吧睡吧,如今我将背水一战,这些事本就与你无关,等你睡醒了就会发现这天下已然一片风光霁月。” 分卷阅读114 汪徵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赵云澜沈巍就回来了,不等听元月回来的消息就道:“汪徵,林静可能出事了,把之前借寿那个资料再给我找出来看一下,再打电话通知所有人,马上特调处集合。让老李帮忙准备两辆车,半个小时候后我们出发,去案发地。” 就在这时,二楼的元月察觉到声音,她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待看清来人,抬手结了一个法印。 屋里的吊灯微微的晃动了一下,龙城有一点不是很强烈的震感,然而这一波小地震过去以后,几人手机里同时响起了新邮件提示音,沈巍转过头来:“你找的人好像发来了一封邮件。” 林静发过来的是一段视频,视频不断地抖动,林静的气喘得很粗,屏幕上下摇晃得也很厉害,他要么是在快走,要么在跑。紧接着,林静手一抖,闭上眼,微微开阖却没有声音的嘴唇似乎是在强自镇定地念经。片刻后,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是愣了愣,而后突然费力地眯起了眼,接着,镜头猛烈地晃动了一阵,视频在这里断了。 “最后很可能是他发现自己看不清了,所以飞快地把视频发送了。”赵云澜判断说,“也许是因为视力原因,让他点错了,发了定时邮件,所以我们现在才看到,或者……” “或者是出于某种原因,邮件一直发不出来。”沈巍接了过来。 本去二楼喊人的汪徵终于从楼上飘下来,犹豫许久,到底没说元月归来却又与罗刹一同消失的事,猜着元月可能还没放下心结,与其说了让赵云澜难受,不如等她先将当事人劝明白。 赵云澜扭过头去,目光与沈巍对上,片刻后,两人同时轻轻地说:“刚才的地震。” 沈巍垂下眼,细细地感觉了片刻:“好像是地府的动静。” “地府?” 沈巍的脸色有些凝重,赵云澜想了想,果断说:“走。” 光明路4号,两辆越野车同时从院子里开出,直接开车赶往林静出事的地方。 龙城与案发地相隔不到三百公里,是个典型的旅游疗养小镇,小镇太安静了,简直就像一座死城,镇口停着一辆拉货的大篷车,驾驶舱的门开着,里面的人却不见了。 “小郭,下车,你自己去开另外一辆,去镇上找当地派出所同行问问,最近这几天有没有接到过家属关于人口失踪的报警。让祝红和你一起。”赵云澜说:“老楚,你过来坐这辆。” 一路寂静无声地开到了疗养别墅小镇正门入口处。 整个小镇都笼着一层奇怪的灰。 沈巍伸手抹了一把那颜色略微有些奇怪的灰。手指捻了捻,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地对赵云澜说:“落上去时间不长。” 赵云澜简直要给他这肉眼痕迹专家跪下了:“落灰?这也能看出来?怎么办到?” 沈巍把手拍干净:“别的灰尘看不出来,不过这是刚落上去不久的骨灰,还很鲜,个人认为不会超过两三天。” “……”赵云澜不自觉地想到了人死后经过火化装小盒子那款,沈巍解释说:“不是烧过那种骨灰,‘挫骨扬灰’ 知道吧?当时那个人可能就站这里,然后肉身一瞬间分崩离析,骨头碎成齑粉,才落到了地上。” 楚恕之小心地组织了一下措辞:“听这个意思,大人是知道其中原因,对吧?” 沈巍客气地点了点头,谦逊有礼地说:“ 知道得不多,不过这个倒是正好多少知道一点。大荒时,共工撞倒不周山后,天崩而地裂,地下鬼族第一次降世时,方圆十里以内人畜走兽就是像这样,一瞬间化成了粉末,百里之内寸草不生。我想后土大封应该也没什么事,只是正好这里漏了个小缺口,补上就可以了。” “怪不得地府弄出那么大动静,现都已经闹翻天了吧?”沈巍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把心里幸灾乐祸表现得过了,有点失礼,于是立刻收住了笑容,轻咳了一声,“不碍事 ” 赵云澜心里隐隐有种不祥预感——借寿,这件事他当时交给林静的时候晕晕乎乎,也没怎么来得及细思量,现想起来,不是正好合了当初轮回晷的案子么? 而问题是,轮回晷……它在鬼面手里。 人工打造的房子都是形状诡异空屋子,一个鬼影子都没有,沈巍身上黑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幻化出来,他大概也感觉到了什么,手中扣上了斩魂刀。就这时,赵云澜突然一伸脚挑开跟他脚边的黑猫,同时人往前迈了一大步,没来得及转身,手里匕首已经架到了自己后心处,一个让人牙酸碰撞声响起,幽畜掉了几颗大板牙,钢刀被撞出了一个裂缝。 无数鬼族从地上爬了出来,丑态百出。 沈巍眼角跳了一下,他自己脱胎于鬼族,对这样肮脏的东西痛恨,尤其……它们竟然还敢出现赵云澜面前。他“呛啷”一声拉出了斩魂刀,赵云澜眼角瞥见:“沈巍慢着,这不是……”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斩魂刀伸长好几米,横扫出去,摧枯拉朽一般,无数鬼族顷刻间就他刀下灰飞烟灭,接着往下一翻手腕,刀刃带着万钧之力下压,锐不可当,整个小镇地下几尺厚黑雾被他一刀逼开,呼啦一下七零八落地散了个干净,随后刀刃落到地上,男 分卷阅读115 人眼神凌厉地看着地下裂缝:“滚出来。” 他出手极快,破坏力惊人,直到这时,原本只离他不到五步远赵云澜才终于拉住他胳膊,说完了自己方才话:“这不是大封破了,我怀疑它只是个变了形,别妄动!” 一阵熟悉的女人笑声突然响起,从四面八方围绕过来:“是啊,可惜哥哥的脑子和嘴,比不上斩魂使大人的刀快。” “元月!” 几人心头一沉,整个被沈巍劈开地面往两边裂开,沈巍一把将赵云澜拖进怀里,突然闷哼一声,紧紧地搂着赵云澜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拉开,一团黑气像粘腻蜘蛛网一样缠住了他胳膊。:“那是大不敬之地本身,斩魂刀唯一斩不断就是那东西,你砍了我胳膊!” 赵云澜充耳不闻,当机立顿地从怀里掏出那张真正大神木雕刻成的镇魂令真身,大神木镇魂令顷刻间燃烧起来,升起一尺来高火苗,火焰颜色红得不正常,缠着沈巍胳膊黑雾终于畏惧地散开了一点。沈巍抽回了胳膊,第一件事就是不管不顾地伸手把烧了一半镇魂令抄回来。 “镇魂”两个字烧掉了一半,乍一看只剩下“真鬼”了。 而背面那一排“镇生者之魂,安死者之心”字迹早就荡然无存。 两人飞地离开原地,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黑影,浓稠如同化不开墨迹,这次可不是阴兵斩召唤出来,而是玩真的了,黑影经过的地方什么都不剩,一切一切……甚至连虚空都仿佛能被它吞噬了,那是真正混沌,从来横行的两个人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么狼狈一天,跑得简直是生死时速。 此时,地面再一次微微地晃动起来。 从深地下,一瞬间涌出了一大群鬼差,刚一露面,就被那无坚不摧黑影给吞噬了一半。 判官惊叫一声,整个人化成大球,二话不说地又要重钻进土地里,被牛头马面一边一个像拔萝卜一样地给拔了出来:“大人使不得,地下不是躲避之处。” 然后一群奇形怪状阴差也加入了撒丫子狂奔队伍,仿佛他们出现就是为了打这一壶不甚体面酱油。 第59章 第 59 章 ============================== 这时,沈巍和赵云澜终于距离那黑影有一段距离了,沈巍猛地从地缝里蹿出来,用力把赵云澜往前一推,赵云澜瞬间会意,顺着他力道往前蹿出了十来米远,双手敏捷地一撑地,稳稳当当地站住了。 而沈巍已经到了半空,双手掐了一个手印,嘴里无声地念起来自遥远时空咒文,黑影正一点一点向他逼近。 就黑影堪堪地触碰到他飘到了身前袍角时,突然,一阵刺眼白光从沈巍手印中喷薄而出。 时间掐算得几乎分毫不差。 黑影硬生生地贴着沈巍停了下来,而后猛地一抖动,竟然一点一点地被那白光吸了进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约莫有四五分钟之后,铺天盖地的黑影终于全部被吸进了越来越炽烈白光中,沈巍脸上冷汗这才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判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赵云澜吁了口气,缓缓地松开了把手心掐出了印的拳头。 灼眼白光开始沈巍手中收缩,一切看起来已经尘埃落定。 然而就这时,异变陡生。 一个身影突然像是撕开了空气,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沈巍身后,然后不知埋伏了多久的元月电光石火中,以手作爪直直覆在沈巍头顶,他登时就动弹不得。判官等人还没从这突发事件里回过神来,就看见一条长鞭像毒蛇一样地向元月卷了过去,镇魂鞭精确无比地缠在她的脖子上。 那一鞭“呼”地一下扬起凌厉地劲风,刮到人脸上生疼,一边鬼差简直觉得自己是被集体抽了一个大耳光,暴露空气里地方火辣辣,不约而同地扭脸退避。 沈巍后一刻,十指收拢,手中白光骤然泯灭,方才混沌彻底被吞噬,随后,他身体突然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在他头顶扣着的手骤然冒出蛛丝一般丝丝缕缕黑线,眨眼工夫,就好像一个巨大蚕茧,把他整个人包了里面。 元月一只手擎住黑气大蚕茧,一只手正好镇魂鞭缠上脖子之前塞了进去。而后空中,与下面凡人遥遥对视, “瞧瞧,什么兄妹情深,到底还是抵不过你的小情人——如果镇魂令没有被损坏,”元月的声音在赵云澜企图把她活活勒死长鞭下显得沙哑而支离破碎,“我脖子现说不定已经被你扒掉了一层皮,啧啧,真是可惜……” 赵云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真是错看了你,放、开、他。” 元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纵使你对我不仁,可沈巍从没害过我,我也不愿意伤他,你想要人,也可以,拿镇魂灯来换。” 赵云澜对这种类似“交换人质”条件充耳不闻,英俊眉宇间骤然呈现出了某种沉静至极阴郁:“那我奉劝你,如果你够聪明的话,最后赶快杀了我,否则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元月听了,沉默了片刻,纵声大笑,命令判官:“老东西,你快告诉咱们这位可爱的镇魂令主,我、是、谁?” 判官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令 分卷阅读116 主,这是地府的新主子——幽皇娘娘。” 赵云澜:“什么玩意?”他好像对这个杀马特名字很不屑,就像成年人鄙夷青春期犯二青年。 元月身体猛地一震,失去了神木庇护镇魂鞭一瞬间碎成了无数节,赵云澜手心被震出一道几乎见了骨血痕,脱手而出:“我的好哥哥,如你所愿,我终于活出了个人样。我且允你三天时间,若三日后我见不到镇魂灯,你的小情人可就要与你阴阳相隔了,保重。” 元月说完,带着尖锐笑声,黑雾升起,一瞬间她与被黑茧包围的沈巍同时不见了踪影。 赵云澜原地站了不知多久,手心几乎已经被鲜血糊满了,但是疼痛来源好像不是手,而是胸膛里那颗急速跳动的心脏,不知道是因为担心沈巍,还是心痛元月走上不归路。良久,他极缓极缓地抬起头看了判官一眼,眼角处斜斜飞起,带着一丝说不出不祥殷红颜色,漆黑瞳孔深得吓人,他抬起自己手,轻轻地舔了一下手心伤口,上眼皮显得深邃极了,浓密睫毛他眼珠里打下一片看不见底阴影。 判官本能地一哆嗦。判官心里也是很悲催,两日前元月突然在地府大开杀戒,也不知从哪来的本事,竟连十殿阎王也敌她不过,而她直接霸占了冥府、囚禁了那十位,还自称幽皇娘娘,更别说顾及自己当日未上报她私察生死簿的罪状之恩。 “我得劳烦判官大人一件事。”赵云澜用一种平静得诡异声音说,“请您带我去见见幽冥中真正轮回。” 一时间判官竟然觉得他有些陌生,良久,才驴唇不对马嘴地说:“我、小人还以为令主想问问镇魂灯……” “镇魂灯?”赵云澜左眉轻轻地、如同颤动一样地挑了一下,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右手伤口,不过片刻,指尖已经一片嫣红,有那么片刻光景,判官胆战心惊地以为他要说出口是某一句让人惊惧话,然而赵云澜却只是兀自带着他诡异平静,眼皮微垂,终连一丝也没有露出来,只是简简单单地说,“请前走带路吧。” “这怕是不成,如今冥府都被那丫头控制住,小人也没法子……” 被众人搜寻林静正艰难地打坐,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什么地方,明明记忆里都到了度假村,转眼就发现已经被人绑在了这里,背后是一块形状诡异的大石头,石头旁边有一棵抬头看不见的大冠树,周围仿佛是由水,然而他本人好像身处了一个透明大罩子里,并没有受水影响。 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是奇形怪状的幽畜……有些是典型幽畜,有些像人,有些简直是一滩烂泥,这一群“幽畜”密密麻麻地围他周围,几乎立刻引发了某神经纤细男人密集恐惧症。 林静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开始念经。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呼哨声,众幽畜――鬼族们一下全部安静了,随后就像被风吹走大雾,忽悠一下全散干净了。 林静只觉得身边一阵劲风划过,随后一个人咣当一下,被从空中扔了下来,被团团黑气按在旁边那棵奇怪大树上。 四条漆黑镣铐从大树干里生出来,牢牢地扣住,而就这时,被钉树上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呼吸都颤抖,但是脸上一丝一毫也没有露出来,林静就是这时候惊讶地叫出了声:“沈老师!” 沈巍低头扫了他一眼,没出声,林静却看见了他满头冷汗,嘴唇苍白得像白纸一样,仔细看,他身体几乎是不断颤抖,可除此之外,脸上却没露出一点痛苦形迹来。 随即而来的元月落下来,站沈巍对面,笑嘻嘻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元月缓缓地抬起手,勾起病美人的下巴。 林静倒抽了一口凉气:“我佛那个慈悲,元小姐,你怎么还cosplay上睡美人的女巫后妈了?” 还未到夏,本来畏寒的元月一反常态套了一身乌漆嘛黑的连衣长裙,在加上血红的大红嘴唇子,怎么看怎么像《沉睡魔咒》里睡美人的仙女教母——玛琳菲森。“仙女教母”胆子有点大,竟公然调戏他们的“处长夫人”。 可怜林静早早出差,不知道沈巍就是斩魂使,更不知道元月和赵云澜几世纠葛。 林静眼睛瞪得要脱窗,一瞬间认定了,这个来历神秘的元月就是打着表妹旗号对沈老师下手不成反黑化的恶毒女二。 只听恶毒女二缓缓地开了腔:“我对你倒是没什么印象,本来也不想这般对你,怪只怪我的那个好哥哥对你一往情深,而你又是我夫君非杀不可的对手。沈巍,别怪我。。” 元月说这话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奇异光彩,仿佛既惋惜、又垂涎――沈巍长着和鬼面相同的脸,更带着一丝禁欲风格,虽说伏羲镜上昙花一现,但足以博得元月的好感。 “如果我吞噬了你,你说会不会整个三界就都是我的了呢?” 沈巍被她勒在功德古木上,疼倒是不疼,可就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小月,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鬼面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鬼面?”元月轻轻笑了:“你说的是我未婚夫吧,他倒是不曾对我做什么,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未婚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从未比现在更清醒过。”元月偏过头 分卷阅读117 ,倒是不看另一边的林静一眼:“从前的我太懦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伤害,可是现在不会了,我拥有了足以保护我自己的力量,这世上还有谁能欺辱我?” 元月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随后她轻轻抚在沈巍脸上,笑出了声来:“其实你想我不折磨赵云澜也可以,你把你手里的圣器给我,只要你给我一样我就可以放了你们,什么镇魂灯我都不在乎,甚至可以允许你们寻个穷乡僻壤安度余生——只要你们不出来碍我的眼。” 斯文教授沈巍不太会说脏话,一肚子怨气也只憋出来三个字:“你做梦!” 一巴掌扇了沈巍脸上,沈巍被她打得头偏向一边,方才牙咬得太紧,顿时蹭破了嘴皮,他却恍然未觉,随口把血沫吐出来,冷眼瞧着原地火冒三丈的元月:“可以,你既看不上我对你的恩赐,那你就等着给赵云澜收尸吧,这巴掌就当是你替他受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三天后不管我见没见到镇魂灯他都要死,除非赵云澜要做缩头乌龟弃你于不顾我就没办法了,不过谅他天上地下躲到哪都逃不掉必死的命运。” “他是你哥哥!”别的就算了,但凡涉及到赵云澜的安危沈巍就像着了魔,千万斤重的铁锁被他铮得哗哗响。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凭着一点知遇之恩还想让我为他付出多少?” 沈巍冷汗流到了嘴里,他不意地用嘴唇抿去,“现在,我觉得或许还有一件事,你也想知道――方才你用来引诱我、牵制我而放出来……那一缕从你自己身上取下来混沌,眼下被我放到了哪里?”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元月满不在乎的笑笑,凑近了沈巍脸,低低说,“还是那句话,我本不想伤你,也根本不想毁了大封,虽然鬼族倾出可祝我早日一统三界,但若是要你的命来换我也不愿。可你别逼我,小心把我的耐性磨光了我便将你和三界都吞噬其中,让你们也尝尝自己的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滋味。” 沈巍虚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他嘴角兀自带着讥诮微笑,像是对元月说――你大可以试试。 元月抬手把他颈上铁索收紧,而后又狠狠在他后颈劈了一手刀,沈巍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终于晕了过去,垂下头不动了。 元月看也不看惊惧交加林静一眼,大步走了,转眼就没入了无际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因为点私事所以没更,望大家不要在意 第60章 咱们成亲吧 ==============================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鬼宅,刚刚按到墙上开关,强光乍现中只见墙边倚着一个抱臂而站的男人,阴沉着脸,又透着一丝幽怨:“你还知道回来?” 别看“幽皇娘娘”在外混得风生水起,回来见了自家夫君就像老鼠见了猫,灰溜溜讪笑:“夫君,怎么还没睡啊?” “睡个屁!憋一肚子气还有心情睡?”鬼面双手掐在腰上,带着誓不罢休的决绝,他指着自己脖子上依旧存在的红印质问:“你咬我?你居然敢咬我?我堂堂一鬼王——至高无上的幽冥鬼王……你居然敢咬我?” 鬼面的关注点比较清奇,居然不是在意元月是不是吞噬了他的力量,而是只在意自己居然像一个低等幽畜被高等幽畜掰着下巴咬了脖子,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大概又get到了鬼面反差萌,元月忍不住给他顺顺毛:“你又不疼,就咬你一口干嘛凶我?” “不疼?怎么不疼!一个没良心的娘们能不能关心关心我?”鬼面大力拍下头顶的爪子,原地转了三两圈,一腔苦闷无处发泄,从那天开始元月就没回来过,他已经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咬我就算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这破门我打不开,啊?”鬼面指着元月所设下的封印,双眉弯成波浪形,嘴角下拉成了一个哀怨脸,就连语气都很是委屈:“你囚禁我……元月你还是个人了?仗着你现在厉害了你要翻身是吗?怎么着接下来还想让我也失忆一回玩个密室逃脱?” 元月弱弱脖子:“那我怎么舍得……” “混/蛋!囚禁我就算了,连饭也不送,老子这几天吃什么呀?”到了最后一句鬼面几乎是凑近元月耳边喊着出来:“我饿!你听到没有我要饿死了!” 其实鬼面哪里是真委屈,就是再以一种两厢安好的方式宣泄心中不忿罢了,毕竟他若是真想与元月好好计较其中二人恩怨,那想当然又要声嘶力竭大吵大闹好些天。 鬼面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一颗心竟慢慢变了。 原本的喜怒无常德他也开始为维持一段感情压抑暴虐本性。 一种“人类”特有的东西在他心间落下种子,悄然生长。 温软的唇堵住了喋喋不休,纤手上移从精致的下颌线滑倒耳畔再穿过男人短发,指缝里勾着柔软发尾,最后在他脖颈流连忘返。 鬼面回手拽下她的两只爪子,强行将她推的远些:“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你气,我饿!” “我这不是正喂你呢,夫君,”元月再度垫脚攀了上去,柔柔地在他 分卷阅读118 喉结上舔了舔:“我不想再做你的未婚妻了,我爱你,我们成亲好不好,让我做你真正的妻子,夫君?” 大手抵住她的唇,凛冽的目光笔直投在她的脸上,男人定定探了半晌,眼中不知名的情愫愈积浓重,慎之又慎地哑声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其实我从头至尾都在骗你,甚至是骗到你失去自我,你会不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 闻言,元月想了想,回看着他,一只手贴在他的胸口,同样郑重反问:“那你对我的心可是真的?” 鬼面几乎是脱口而出,即使答得迅速,却丝毫没有让人觉得这是敷衍:“当然。” 元月低头轻轻笑了一下,“那就够了,我想只要你一颗真心,只求世上还有一人真心待我,别的我不怕。” 软唇再度覆了上来,但这次明显觉得对面人整个都是僵的。鬼面紧捏了拳,扣住元月的头,大力将她按在墙上,发了疯般撕咬着那唇。等到肘臂内的人彻底情深,又屈膝下蹲,单手抱住双腿把整个人都抬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圈再将她扔在柔软沙发上,欺身而上。 “阿月,我大概是真的爱上你了,我输了…” 而输的代价是什么? 鬼面已经不在乎了。 大手顺着连衣裙勾勒出的曲线一路下滑,带来身下人阵阵战栗。肌肤相亲……切肤之爱……如今二人才算真真正正结为夫妻。 原本整洁的床单不知何时被抓得破烂不堪,大被早就被人撂在床下,卧室里的灯忽明忽暗,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更是一夜没消停过…… 末了,大汗淋漓的两人在一片凌乱中彼此相拥,仿佛心脏的跳动声都合上了拍。 “阿月?” “嗯。” “谢谢你” 元月懒得抬起眼皮,仍然笑了一声:“这可不像是你堂堂一代鬼王能说的话,你说说谢我什么?” “谢你给了我一个家…”鬼面的声音很小,总让人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题,没什么底气,又小心翼翼:“你是这世上,包括我的亲兄弟在内,唯一一个愿意爱我的人。” 元月心想:你又何尝不是? “对了,我把沈巍抓回来了。” “……好样的!”鬼面足足愣了半晌,才徐徐勾起唇角,认定了这都是因为自己能量过于强大,于是开始厚脸皮的自夸:“不枉你吞噬我那么多的能量,没办法,谁让本鬼王就是这么优秀?” “那我是不是最棒的?” 鬼面大手揽住元月的肩膀,把她往上带了带,接着在其额头落下一个响亮的…吻:“你岂止是棒,虽说某些方面有点生涩,不过以后多试试应该就好了。” “……我怎么觉得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有吗?”鬼面侧身而起,又翻了过去,一手捧着美人的脸,一手正往不能过审的地方探去:“夫人,为夫好像又休息好了?” 元月疯狂摇头拒绝,毕竟如今的自己在江湖上也是有那么些许地位的……若是耽误明日正事怎么办?“……不行,我不行,我……唔……” “鬼面……你个混/蛋……” 鬼面噙着笑,若即若离得挑/~逗着不能过审的地方,“乖,叫夫君…” “夫个……唔…屁…” 果不其然,过度劳累的二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什么镇魂灯什么大业统统被抛在脑后,更别提有人去理会那被囚禁在大神木上腰肌劳损的沈巍…… 沈巍怎么说到底也没受什么实质伤害,此时最痛苦的应是赵云澜。昨日从判官口中得知地府如今两难窘境,连阎王殿都被霸占,他哪能找机会去见轮回。 谁又能知道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镇魂灯到底在哪? “老赵,你真觉得元月性情大变仅仅就因为你打了她两巴掌?” 赵云澜陷在沙发里,额前头发有些长,盖住了他的眼睛,让祝红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连你都能猜出来,赵处怎么会不明白?”汪徵隔空端着一碗热粥撂在茶几上:“赵处,填饱肚子才有精力思考,就算为了沈教授你也不能自暴自弃。” 见赵云澜没动作,汪徵犹疑下,还是说出了口:“赵处,有件事我可能做错了。” 赵云澜终于肯抬头看她:“其实昨天你和沈教授来之前元月回来了一趟,她上楼去看罗刹,可当我再次找她时两个人就在房间里消失了。本来我以为她就是单纯的闹别扭,又怕你知道了会难受这才没说。” 祝红:“她回来了?她回来干什么,就为了把罗刹带走?你没发现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汪徵摇摇头:“完全没有,神态都很自然,身上别提什么阴气煞气,干干净净的,倒是有点像个地仙。” “等等,”赵云澜终于哑着嗓子开了腔:“你说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地震之前?” 汪徵想了想,点点头:“与你们进来相差不过两分钟。” “不可能,那个时候她应该正在地府作威作福,怎么会出现在这?”赵云澜斩钉截铁地说:“除非她会□□术,或者说……有两个她?” 祝红瞪大了双眼,显然被赵云澜这个大胆的猜测吓到了:“两个元月是什么意思?一黑 分卷阅读119 一白?真假美猴王?” 赵云澜长腿一蹬落了地,大步流星奔去了二楼办公室,接着就是翻箱倒柜一顿乱找。祝红汪徵紧跟其后,“你在找什么?” “伏羲镜呢?” 祝红:“伏羲镜……不是一直被你收着吗,你这要是没有估计就被沈教授拿着了吧。” 赵云澜咬着指骨节想了想:“不对,小巍修正好了之后明明收在柜子里,如今柜子上的灵锁没被动过,里面东西却不翼而飞,莫不是有人还能隔空取物?” 此言一出,几人面面相觑。 能在斩魂使亲自设下的结界里取走东西还不被察觉,那这人的修为得到了什么境界? 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凭空就能出现一个超越上古大神的一位来? 赵云澜喃喃自语:“两个人……一黑一白,还有消失的伏羲镜、隐匿的鬼面、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到底是真的有两个元月还是她整个人被一分为二? 或者会不会是每个人在世界的另一角落都有一个分影? 赵云澜想不明白,总觉得冥冥之中像有一只大手在控制这个世界,将他们所有人玩转其中。 若是真有这么个人,又会是谁呢? 第61章 豪赌 ============================== “这场梦未免给鬼面造的舒服了些。”凉亭里端坐的赵心慈低头抿了口茶,阴阳怪气讽了一句对面懒躺的女人:“莫不是你存私心了?” “小神可没有,钵兄可别冤枉我。”元月抬手搅了搅咖啡里的方糖,抬手将目光落在亭外大好河山之上: “三生石上三生缘,奈何桥下问忘川。众生对我来说都一样,女娲娘娘当年将我置于忘川河畔就是要我帮世人记住他们前世今生最不能割舍的东西——执念,而我存在的意义也就是助他们放下执念、早登彼岸。 鬼面的执念无非是对兄长的执着和得天下的欲望,我只是先让他尝点甜头,毕竟大甜之后注定大虐,等虐到他肝儿疼,自然就心如死灰继而幡然醒悟嘛,老娘这剧情设定多合理?” “合理?我倒没听过轮回晷还有吞噬的被动技能,也就鬼面智商低才能被那小儿科设定耍得团团转。”附在赵心慈身上的神农药钵拾起一白玉棋子落于红木镶嵌银丝的棋盘上,将黑子团团围住: “虽说置之死地方能生,你把昆仑君和斩魂使一同设进去,就不怕那二位大神再生枝节这把你那梦中世界搅的天翻地覆?” “应该不会,在我的梦里,我还是有一定主宰权的。”元月狡黠笑着,毫不在乎自己一个黑子已经被神农药钵吃掉,一边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一边回想起那天在幽冥的情形:从自己的记忆被鬼面抹去开始,她真正的神识便渐渐苏醒,羽化成仙,又做回了一块三生石碎片。靠在鬼面怀里的她渐渐苏醒,趁其不备抬手覆上他的眼睛,鬼面便毫无察觉自己已被诱入梦中,那是元月用自己的三魂参考芥子世界原理、以鬼面心中所想为主编织出的另一个世界。 所以,什么幽冥鬼宅、手刃鸦青,什么吞噬混沌、互诉衷肠……通通是鬼面的一场大梦罢了。 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 元月安置好鬼面便回了特调处,先是封闭子娑神识,再将整个特调处都囊括梦中。因此在现实里,子娑依旧在二楼床上睡着,伏羲镜也依旧在办公室的柜子里放着,而剩下的几人都在大厅沙发上昏着。至于林静,正蜷在赵心慈的车里打着震天呼噜。 大封破裂是必然,因为轮回是世界亘古不变的规则,但为他们造出一个芥子世界以此改变这个必然结果,却是元月唯一能做的事。 “你的这场赌未免牺牲太大,若他们不能打破梦境与现实的连接点,你这个造梦者将万劫不复,到最后大封依旧守不住,该发生的必然会发生,你这就算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命。” “我相信他们,相信赵云澜的聪明才智,也相信沈巍心里的大义不仅仅只为昆仑而生,更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情存在,哪怕是鬼族……哪怕是鬼面。”元月顺利吃掉一颗白子,“钵兄,难不成你不相信吗?” “我可不敢——谁知那斩魂使心里怎么想的,连先师都猜不透他,万一他真只为一己私欲和鬼面联了手,届时你所造的那个黑化元月再脱离控制,我看你怎么办——不过像你这样自黑的我倒是第一个见,非得把自己的形象设立成那个变态吗。” “断情绝爱的大女主多帅,你个老古董怎么能懂?”元月倒不在乎神农药钵怎么评价沈巍,反正她相信沈巍就是她自己心里看到的那样。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最后她看错了,这场豪赌也必然会赢。 她有自己的办法。 “也许是我真不懂你,毕竟你那梦里连个完整三界的缩影都造不出来……你拦着令主看真正的轮回,是不是因为你根本想象不出来真正的轮回长什么样?” “看破不说破,这个社交法则您老人家不明白?老娘又没见过轮回,造一个地府已经费了我多少脑细胞,更别提轮回、九重天,我看都没看过 分卷阅读120 凭空造一个出来不等着露馅呢么?” “孤陋寡闻的石头精……真不知道你是凭着运气什么做了昆仑君的妹子……”神农药钵说这话时好像一点也不觉得他已经大着胆子冒充了人家昆仑君的父亲。惨败的元月把气撒在棋子上: “不玩了!什么破棋,你这棋盘肯定有问题,拼夕夕九块九包邮买的吧?” 神农药钵心疼的捡起透亮白玉棋子自己看了看,心疼说:“你可别给我摔碎了,这可是上品和田玉磨得,弄坏了我让我大儿子再踢你一脚。” “不要脸,你看等山圣归位不找你算账的,占便宜没够的破碗精……”元月狠狠剜了一眼神农药钵又低声吐槽一句,毕竟这破碗精地位比她这个三生石高,大声骂他也不敢。不情不愿拱手拜了拜:“钵兄,接下来我会将自己完全置于梦中,还望您替我护个法,祝我早日解开他们的执念。” “也罢,去吧,但愿一觉起来天下太平。” 元月抿唇又放开,几个来回才说:“若我真的再也醒不过来,烦请钵兄替我解了子娑的术法。” “自然,但你记住,万万不得干预梦中人所行所为,否则他们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记住了。” 等元月原地如梦,神农药钵仔细将黑白棋子收入盒中,叹口气:“以自己的性命,替别人的未来博一个安稳,何苦?” 梦里的世界,除了鬼面和特调处的人,其他都是npc,包括黑化元月,无畏生死,只会按照早就规定好的路线去走。 元月悄然降至鬼宅里的“自己”面前,没有游戏玩家参与时,她这个梦中的自己不过就是个僵硬的雕塑,唯有涉及剧情才会动起来。元月围着“自己”转了一圈,不禁赞叹两声:“这气派,这造型,妥妥大佬级别呀,我觉得以后我可以考虑走一下御姐路线了,嗯,不愧是我!” “算起来鬼面这个时候大概要去沈巍那里了,阿月童鞋,让我们一起去促进一下剧情吧!”元月一溜烟钻进“自己”的身体里,那个雕塑立刻活了过来,她眨巴眨巴眼睛,伸了个懒腰:“我是不是应该欢迎一下我自己来到我自己造的梦里?嗯……那我这算什么?开发者还是参与者?算了,管他呢,正事比较重要。” 赶在鬼面到达之前赶到了沈巍所在之处,元月围着合眼凝神的沈巍转了几圈,心想这人身上是不是太干净了,完全没办法激起人的保护欲呀!正要抬手在沈巍身上造两个假伤痕,沈巍却先行一步睁开了眼睛。 “你又要干什么?”沈巍的眼睛冰冰冷冷的,与往日对她的温柔态度丝毫不同,不禁看得元月有点心虚。假伤痕不太可能了,只能咬着牙凌空甩出一条鞭子甩在沈巍身上,那白衬衫立刻被划开一条口子,接着渗出了血迹……元月不禁瞳孔一缩,她是最不敢看沈巍受伤的,可是没办法呀! 不,慌什么?梦而已,就算沈巍被打的遍体鳞伤现实中他也不会有一点事,至于痛感……也就在梦里疼疼,醒来就不觉得有感觉了,就像凡人做梦时,即使梦里的自己留再多血受再严重的伤醒来以后还是不觉得有什么……想到这,元月又有了底气,接连几鞭子下去,鞭鞭见血: “别这么瞪着我,我只是觉得昨天被你的相好打了一鞭有点吃亏,这不是在你身上还回来嘛?” 沈巍全程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就像那些鞭子打的根本不是他:“我不相信,我不觉得这就是你的本性。” 靠,打感情牌……元月咬牙从“自己”身体里退了出去,化成一个透明人在旁边默默观战,因为她要是继续被沈巍盯着,迟早会装不下去的。但是黑化的阿月童鞋是不会心软的,只见一鞭子抽在了沈巍的脸上,从嘴角一直划到太阳穴,留下一道血印子,鲜血顺着脸庞下流,染红了沈巍半边脸。 “我去!”元月心疼的凑近了吹了吹沈巍的脸:“这死崽子下手也太狠了吧,打人别打脸啊!” 黑化阿月:“别和我提什么本性!那不过是你们自欺欺人罢了,凭什么我要按照你们想的方式去活?” 感觉到鬼面即将到来,元月朝着黑化阿月虚空拱手:“大佬,这种力气活就交给你了,记住可千万别打脸了,乖,咱记住,打人不是咱最终目的哈。”说罢,她一溜烟蹿到了特调处,打算跟进一下镇魂灯的进度。 黑化阿月应元月吩咐倒是真没打脸,但一鞭子接一鞭子下手也没轻,终于,最后一鞭子没挨到沈巍身上,而是被鬼面徒手攥住。 “别打了,”鬼面压着声,深不见底的眸子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夫君?”黑化元月犹疑片刻,把鞭子抽回来甩在地上:“那他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去趟地府。” 等元月离开大不敬之地,沈巍终于缓缓睁开眼睛,脸色已是不正常的白:“你对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鬼面背对着沈巍,转身之际飞快地隐掉刚刚满眼的心疼神色,摊开双臂,一副想当然的样子:“我做了什么你猜不到吗?当然是把她的记忆统统抹去,又给她换了一份新的——斩魂使大人,可还满意我这个作品?” “卑鄙。”沈巍额角青筋鼓起:“她是个人,不是你的玩物,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她恢复记忆会 分卷阅读121 恨你入骨吗?” “我的好哥哥,你是在人间待的时间太长脑子都傻掉了吗?且不说抹掉的记忆能不能回来,就算是能,可她恢复以后想起自己对曾经的良师、兄长、朋友们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觉得她会先内疚是先恨我?”鬼面噙着笑:“要不我们赌一赌,你现在就去把真相告诉她,不过我觉得她可能来不及报复我,因为她会先自己疯掉的。怎么样,敢不敢试试?” 第62章 意外 ============================== (我要加快进度了!感情线如果突兀请别介意!) “你我生来如出一辙,我不明白我比你差在什么地方,你是孤高尊贵的斩魂使,我是万人喊杀的鬼王——这没什么。”鬼面低笑了一声,“就算不想承认你是大地之心的鬼王,但我们是兄弟,你却从来不屑看我一眼,就算我跟在你屁股后面胡闹你也压根不屑于和我斗——很好。我只是不明白,若你真是天性凉薄,为什么你对所有的人都比对我好?哪怕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类……” “斩魂使大人,我能不能问您一句,你到底……为什么,”鬼面的手指不停颤抖,连牙关也跟着咬紧,终究还是问了这个萦绕他心头无数次的问题:“……这么讨厌我?” 沈巍缓缓闭眼,连看都不愿意看鬼面一眼,冷笑着吐出一个字:“脏。” “脏?”鬼面低低重复了一遍,并不懂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呵,这算什么答案?” 沈巍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遍:“一种天生残暴只知道吃和繁衍的东西,不脏吗?” 鬼面大惑不解,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他从来不懂这有什么不对,“好,好,那你告诉我,什么才算干净,人类吗?” 沈巍不出声了,只是闭着眼睛假寐,若不是他胸口还微微起伏,简直让人以为他是个死人。 鬼面大步上前,双手捧住那张与他如出一辙的脸,怒吼着:“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 哪怕一眼…… 哪怕只是对普通人那样看一眼…… 然而沈巍只是嫌弃般皱起了眉头,楞是没抬起眼皮,鬼面心如刀割,牙缝中挤出一句:“如果我杀了赵云澜呢?” 沈巍终于睁开了双眼,眸子里是抑制不住的杀意:“你敢?” 鬼面落寞的落下双手,后退两三步,点点头低声说:“原来在你心中,终究还是外人更重要一些。” 目及鬼面孤寂离去的背影,沈巍一直紧握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额角青筋鼓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点异样,又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 沈巍自嘲一笑:“我连我自己都讨厌。” 光明路四号一个纸人阴差飘飘荡荡地敲了敲窗户玻璃。 大庆:“老赵,判官的人来了!” “嗯,”赵云澜打开窗户,当着鬼差面前燃了一大黄纸:“是判官大人有消息了?” “令主大人,判官令我与君寄一言,恶女一日未归冥府,机不可失,望您速速前往冥府。” “烦请带路。” 赵云澜一路沉默,鬼差谁也不敢上前跟他搭话,只有祝红不管他说什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过了鬼门关,一个白脸阴差凑到了赵云澜身边,低声搭话:“令主大人请小心十殿。” 赵云澜一挑眉毛,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阴差是什么目的:“您这是?” 白脸阴差:“自己人。” “自己人?”赵云澜笑问:“您这种自己人从哪论的?” 白脸阴差诡异的五官像是扭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但那怎么看都让祝红觉得不寒而栗,“曾经的元小姐叫我姐夫来着,也曾撮合我与孟婆姻缘,所以这是我欠她的一个人情。” 祝红:“得,这逢人叫姐夫的本事居然还能遗传……” “阴差姐夫”接着递给赵云澜一个白玉玦:“这是之前元月小姐托阿孟保管的玉玦,说是万一有什么意外就将此物交予令主,若是想念还能有个物件来看看。如今元月小姐性情大变,小人觉得正是时候。” 赵云澜接过玉玦,有点不是滋味:“多谢。” “阴差姐夫”临走时又补充了一句:“令主,此物内有乾坤。” “乾坤?”赵云澜捏着玉玦在手里两圈,没看出来什么乾坤之处,而这东西更是他当年亲手塞到妹妹手里的,不可能是什么神器。正研究着,祝红伸手把玉玦拿了过去:“这个……我好像知道。” 祝红朝着玉玦一处不起眼的裂缝一按,那块玉珏登时就弹出一块:“之前元月吐槽总忘带重要文件,就让林静把这个改成了个随身U盘,说是这样就不能忘了,你等会。”她从口袋了掏出来一个转换器,插上了U盘连接到自己的手机上:“赵处,这里面只有一段视频。” “能打开吗?” “等一下,我这手机有点慢,”视频被加载出来,是元月自己录的一段视频。 镜头里的她好像刚刚哭过,一边的脸颊红红的,应该是那天被赵云澜打了两巴掌之 分卷阅读122 后跑出去录的: 【元月打开录像机,对着镜头勉强挤出一张笑脸,朝着镜头说:“哥哥,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吧,不过你别为我难过,我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总之,我用我自己的办法帮你,但如果我没有成功你也别生气,你也知道你妹妹我没什么本事,浑身上下也就这点不入流的老手段,如果我有什么不幸……那死就死吧,也算棋逢对手了,反正我本来也活不长了,你就当我选择了一种比较壮烈的死法吧……” 说着,元月忍不住擦了一下眼泪,对着镜头自我嫌弃:“哎我这哭起来怎么这么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难怪你以前总说不让我哭…” 视频断了一下,再出现的她可能是洗了把脸,鬓角都是湿湿的:“哥,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不怪你打我,是我让你失望了,但是你也不可以忘记我哦,我可是你转世几辈子里最在乎你的妹妹了,不是我自夸,那别人肯定都比不上我,反正我就是最在乎你的!你是我哥哥,你别忘记我听见没有,你要是忘了我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人记得我了……对不起又失态了,这段重新录吧…” “哥,好好和沈巍过日子,虽然我不知道该叫他嫂子还是姐夫,这种事你们俩自己研究去吧,嗯……如果大人他还能想起来有过我这么个人,你就等明年除夕记得替我和大人说声新年好吧。” 元月朝着镜头笑得灿烂,双臂高举在头顶相聚做了一个心形:“再见,爱你们的小月亮!” “诶我真的好丑……” 视频一段黑屏,但进度条还没到尾,约么五秒又重新亮起来:“对了对了,怎么能把我家那只大笨鸟忘了呢,哥,记得帮我留意下有没有合适的母鸟赶紧给他配个对,这小崽子再单身下去真要雌雄同体了。其实我一直觉得祝红挺不错的,要不你撮合撮合他们俩?嗯还是算了,你要是撮合祝红我怕她咬你……还有啊别让大庆欺负他!”】 视频到这里彻底结束,应该是拍摄人有点匆忙,也没有经过剪辑,那些失态的地方被完完全全录了下来。 祝红含着泪低声骂了一句:“死丫头,没事给老娘瞎配什么对!” 赵云澜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不知道该庆幸妹妹没有怨恨自己,还是该心疼现在魔鬼的她。 判官亲自来接,迎着赵云澜二人前往冥府深处。 “走吧”赵云澜捏着眉心:“等见了轮回,一切都会结束的。” 藏在角落里默默看着的元月心里也不是滋味,这本是她准备的遗言,没想到如今却被梦中人告诉了哥哥。看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她能完全一手操控的,现实里本应该存在的在这都会存在。 元月叹了口气,一转身,看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黑化的自己。 不! NPC没有自己的指令怎么会随意行动? 最可怕的是自己竟没有察觉! 元月瞪大了双眼:“你怎么会在这?” “原来每一个人都在骗我……”那个黑化的元月抬手抹干净眼角湿润,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她朝着元月一步步踏过来,手里凝着黑气,满脸都是怨毒: “我说过,妄想凌驾于我头上的都该死,当然,也包括你……” 第63章 镇魂灯 ============================== 一只灰色大鸟凌空而至,阻断了黑影对元月的攻势:“我了个去,怎么有两个小月儿?”大翅原地反转,一边挡住黑影,一边用长长的喙叼住元月的领子振翅而飞,转瞬化为虚空。只剩原地黑影独自气愤,一阵黑雾起,她也消失在了原地。等黑影离开,方才隐匿的一人一鸟再度出现,子娑化成了人形,但一口白牙还死死的咬在元月后脖领上,大眼睛滴溜溜转一圈,他呲着牙问:“呃寺隐森了啊?” “是……你隐身了!”元月把自己的领子从子娑嘴里拽出来,回身怒瞪着他:“你为什么会在这?” 子娑砸吧砸吧嘴,“神农药钵放我进来的——小月儿你可真狠心,让那么多人入了你的梦唯独不带我玩。” 一张脸还没来得及哀怨委屈,就被元月怼了回去:“说正事,到底发生什么了?神农要你进来干嘛?” “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小锅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了,醒了不说看见令主他们睡了一屋子就开始瞎叫唤,不仅叫醒了楚恕之还冲撞了你的梦。神农药钵见你神色不对,就把我放进来了,你看刚刚要不是我你多凶险呀!” “难怪那黑化崽子能看见我呢!小郭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没余的二货!”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无欲无求的能醒过来又不是他的错。”子娑又凑了过去,笑嘻嘻问:“小月儿,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优待呀,要不然干嘛单单把我留出来,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意思……” “有你个头!”元月一掌推开他贱兮兮的脸:“分明是你缺心眼老娘怕你碍事,别在这自作多情。” “真凶!”子娑斜眼笑笑,飞速地在她手指上亲了一口:“不过我喜欢!” “滚滚滚滚滚!你还有 分卷阅读123 心情跟我闹,现在那崽子有了自己的意识,指不定得出什么乱子呢,少在这烦我,我要去忙了,你自己找个安生地方藏起来去。”元月转头就走,还不知道赵云澜那边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拥有独立意识的黑化崽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娑笑嘻嘻跟着:“我跟你一起!” 黑化元月一刹那改变了主意,“什么爱什么恨……全都是谎话!鬼面,既然你敢骗我,呵呵,你不是想要有人爱你吗,那我便把沈巍、便把他们都杀了!我也要让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剩,我要你也尝一尝一无所有是什么滋味!” 赵云澜等人一路到了阎罗殿,判官正要把赵云澜往里面引,突然被一个冒出来的小鬼挡住了路。 判官皱皱眉。 那小鬼开口阴沉沉地一笑:“令主大人,十殿阎罗有请。” 赵云澜还没来得及开腔,判官已经忍不住先说:“这是什么意思?眼下混沌将开,大封眼看要彻底破裂,耽搁了正事你担待得起吗?让开!” 小鬼头压得低低的:“是,判官大人,但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判官:“你们……” 赵云澜突然打断他:“带我过去,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阎王呢。” 阎王殿。 十殿高悬。 厅堂如碧空,上下无边,头顶是永远不会放晴的星河万顷,脚下是拔舌油锅的十八层地狱,周遭是流转不去的三千弱水。人走在其中,脚下明明踩着实地,却活像踩在一块透明的玻璃上,下面扒皮抽筋、上刀山下油锅的,全都看得一清二楚,自己仿佛也会随时掉下去。 底下鬼差低沉萦绕的宣判声与大鬼小鬼歇斯底里的惨叫相映成辉,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祝红一把抓住赵云澜的胳膊,要不是衣服穿得厚,她尖细的十指几乎要卡进赵云澜的皮肉里,十殿阎王个个面容狰狞,居高临下地从墙壁上高高悬挂的十殿上往下看,平白让人生出某种青面獠牙的感觉,根本不像是被人挟持的样子。 祝红:“别、别过去。” 赵云澜低头看了一眼她抓住自己衣服的手,耐心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在外面等着我。”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迈步走了进去,毫不理会下面满脸炸出来大泡,外焦里嫩还在兀自往上爬的女鬼,目光森冷地抬眼在十殿阎罗身上扫了一圈,又扭头看向一边装鹌鹑的判官,轻轻地挑了一下眉,二五八万一样拽兮兮地说:“你们打算让我站着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一字一句地洞穿了十八层地狱传来的呼号,未见丝毫动容。 判官使了个眼色,两个鬼差飞快地跑了出去,一个搬来了椅子,一个上了盏茶,赵云澜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顺势翘起了二郎腿,然后抬手抵住递过来的茶碗,瞟了一眼面前脸如纸糊的鬼差,脸上露出一个介于微笑和冷笑之间的表情。 “茶就不用了,地下的东西,我怕吃了闹肚子。诸位下马威也下过了,谱也摆足了,我看大家都很忙,就抓紧时间,有话说有屁放吧。” 十殿上十个声音叠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和声,怒斥说:“小子无礼。” 他毫不犹豫地抬起头,男人英俊的脸上有十分的散漫和不经心,目光一扫,说不出的狂狷神色简直是呼之欲出,赵云澜冷笑一声:“哟,那还真对不住诸位了,爹娘没教好,就是这么没教养的货色,诸位打算怎么样呢?” 一时间众鬼差全都屏住了呼吸,有搞不清状况的,觉得这男人分明是来踢馆找碴打架的,十殿阎罗是审判生前身后罪孽的地方,管你是王侯还是将相,一个个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见多了哭爹喊娘的,还真……真没见过拽成这样的。 好像他将来不用投胎似的! 就在这时,地下突然开始震动,一开始是细细碎碎的,最后越来越剧烈,阎王殿里几乎飞沙走石起来。 赵云澜往下一看,只见自己脚下的油锅地狱中一个一个的油锅简直晃荡成了“喝前摇一摇”,大盆大盆的热油被摇动得泼了出来,原本威风凛凛的大鬼小鬼们全都四散奔逃,铜柱地狱的铜柱裂了缝,刀山地狱埋的钢刀一个个像打地鼠一样地在那上下起伏,连绵不休…… 突然,一个鬼差踹开十殿阎罗的大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好了,恶女回来了恶女带着鬼族回来了!” 赵云澜坐在椅子上没动,伸手蹭了蹭自己的下巴,低低地自语了一句:“哎哟,这下可傻逼了。” 说完,他站起来,一把揪住胖判官的领子,决定不和这些秋后的蚂蚱客气,直接从大衣兜里摸出了手枪,在众鬼差乱成一团的情况下,将趁火打劫进行到底,把枪管堵进了判官的嘴里:“老子没心情和你们废话,现在立刻带我去见轮回,不然我一枪打爆你的头!” 祝红简直不敢相信他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尖声叫了起来:“赵处!” 同时,上面某个阎王突然出声:“镇魂令主,你干什么!” “忍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很久了。”他说着,狠狠地一推判官:“走!” “令主留步!” 而后大殿的墙壁上机关扭动,一阵机簧乱响的动静,墙上打开了一道石门, 分卷阅读124 而里面又是一道门。 只见十殿阎罗一个个亲自从高悬的殿堂上下来,各自取出了随身带着的一把钥匙,连开了十道门,十道门后,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池子,仙气飘渺,一时间不像地府,看起来倒有点像瑶池了。 赵云澜定睛望去,只见池子上面泛着一盏巨大的……足有几十米高的灯,与黄泉路上刻着“镇魂”的小油灯模样如出一辙。 最后一个开门的秦广王转过身来,叹了口气,对赵云澜说:“不瞒令主,这就是四圣中的最后一件,镇魂灯。” “你们这些吃里爬外的东西,我好心饶你们一命,你们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黑化元月带着劈天斩神的架势飞身到池子上面,单手将巨大的镇魂灯拔了出来,镇魂灯徒然缩小,最后变成一尺多高,和黄泉路上点着的小油灯一般无二——除了没有灯芯。 十重唱怒斥着黑化元月:“恶女!放下镇魂灯!” 黑化元月漫不经心的纠正:“是幽皇娘娘!” 赵云澜倒没有跟着喊什么徒劳的话,一个满腔仇恨的人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幡然醒悟?扯淡! “如今镇魂灯也到了你手上,把沈巍还回来!” “沈巍?”黑化元月摇摇头:“沈巍是我必须要杀的人,还你是不太可能了,不过我可以可怜你,让你们死也死在一起。”黑化元月抬手用黑气将赵云澜包裹其中,又转身将阎王殿里的一群npc吞噬了个干净。祝红见状,化成巨蛇朝着黑化元月就扑了过去,结果被她一同卷入黑气里带入大不敬之地。 “赵云澜!”沈巍猛一抬眼,刚巧看见半空中掉下一人一蛇,那人像个麻袋,掉下来一点反应都没有,而蛇呲牙咧嘴滚了几个圈又化成人形。 黑化元月一脚踢在赵云澜肚子上:“别跟我装死!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还想跟我要人,如今沈巍就在这,你倒是睁开眼睛啊!” 祝红:“赵云澜!” 千万斤铁索哗哗作响,沈巍的青筋几乎要爆出来,“不许你动他!不许你动他!” “还轮不到你命令我!”一掌大力过去,沈巍顿时呕出一大口鲜血——正巧被鬼面看到。 第64章 比你干净 ============================== 要说赵云澜为什么没反应,那是因为子娑趁着黑化元月对付祝红时,将包裹着赵云澜大蚕茧偷梁换柱了一下。如今真正的赵云澜正和真正的元月大眼瞪小眼:“真有两个……你是那个白的?” 白的?什么白的?管他呢 “对,没错就是我,我就是那个白的!” 再一次看到那张神经大条又无比熟悉的笑脸,赵云澜直接双臂一张搂了过去:“哥不该打你,哥给你道歉。” 还不等元月煽情,赵云澜两条胳膊就被子娑大力拉开:“令主,又不是亲的,道歉归道歉,别占便宜。” 二人异口同声:“滚!” 元月一头扎回去,紧紧抱着赵云澜:“哥哥,你不生我气就好了,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让你操心了?” “别说傻话,是哥哥没保护好你,以后不会了。” 子娑再次看不惯亲密的两人:“差不多得了,正事要紧啊令主?” 毫无意外,傻鸟再一次被二人怒揍一顿。等揍得舒服了赵云澜才问:“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两个你存在?” 一人一鸟对视了下,终于把真相统统给赵云澜说了个明白。于是,方才还兄妹情深的场面变成了老鹰捉小鸡,赵云澜是老鹰,元月成了躲在子娑后面的小鸡:“你是不是缺心眼?谁让你冒这个险的,啊?你那脖子上架的是个夜壶吗?” “我错了!哥你冷静点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想当然,最后以被挨了一拳头结束闹剧的人依旧是子娑。 子娑:“我怀疑你俩就是故意的,绝对!” 赵云澜喘着粗气掐着腰:“所以呢,到底怎么才能打破梦境与现实的连接点?” 元月用低不可能的声音答道:“告诉你也没用,你本来就不是啥主演,真正的破解之法其实在沈巍身上……我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你不能干预,要不然他就出不去了。” 赵云澜:“少废话,老子怎么做用你教?” 元月:“我后悔原谅你了……” 一根三尺长的冰锥当着鬼面的面儿一下戳进了沈巍的心窝里,那人心口上插着一根三尺来长的大冰锥——是真的被“钉”在了树上,有那么一瞬间,祝红屏住了呼吸,他以为那个人死了。 祝红靠着林静,谁也不敢打扰那边相爱相杀的二人,林静也是才知道沈巍就是斩魂使、元月是赵云澜前世妹子:“他妹牛比啊,这算什么,反杀?” 祝红摇摇头:“谁知道这又是哪出,不过能让鬼面吃亏是好事。” “施主言之有理。”林静想了想,“可是赵处发现沈教授做了炮灰不得心疼死?” “闭嘴!”黑化元月朝着林静二人怒吼,眼角扫过地上一根灰色羽毛:“他竟有胆子骗我,就该有胆子承受代价!” 分卷阅读125 鬼面:“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什么,要你们全都死而已。”黑化元月擎着镇魂灯,恶狠狠地说:“不过如果有人能告诉我灯芯是什么,我可以饶他一命。” 灯芯……鬼面是猜得到的,但是现在的他不打算说:“果然愚蠢,我若是你就等十殿阎王把灯芯问题解决完毕再吞了他们,可你这么心急,连个人都看不住,凭什么一统三界?凭你的猪脑子吗?” 一记鞭子甩在鬼面脸上,除了那根冰锥他没有,剩下的铁索、满身伤痕、甚至是一道道血污,和沈巍一点差别都没有:“嗤,你要不要给我也来一锥,也算解了你的恨?” “可我觉得心痛比身痛要更好。”黑化元月骤然伸手攥住插在沈巍胸口的冰锥,血已经浸透了沈巍的长袍,把皮肉和衣襟紧紧地粘在了一起,沈巍终于闷哼一声。 “住手!” “怎么?心疼了?”黑化元月纤白的指尖挑起鬼面的下巴,视线跟着他落到沈巍身上:“看见他这个样子,你不觉得该痛快吗,夫君?” 鬼面喘着粗气,怒视着这个被他一手逼成魔鬼的女人:“你有什么恨冲我来,别动他!” 沈巍讥诮笑了一声:“别假慈悲。” 鬼面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低头抿唇,不说话了。黑化元月仰头笑了几声:“听听,人家说你假慈悲呢,真难为你这许多年跟在你哥哥后面就企图能得一点点卑微的爱,哈哈哈可惜人家不领情呢!我可真为您可怜,鬼面大人。” 沈巍顿了一下,微微朝着鬼面那边瞟了一眼。黑化元月继续羞辱鬼面:“斩魂大人不知道吧,在他心里,除你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过是沙粒芥子,这是他的原话。不过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反正鬼族天生污秽,你不是嫌脏吗?” “闭嘴!闭嘴!”鬼面埋在心底的秘密就这么被黑化元月当着外人的面亮了出来,一时之间又羞又恨,恨不得将所有人即可杀掉。其实他更担心的是哪怕自己一颗真心亮了出来,还是会被他的哥哥弃如敝履,若真是这样,他宁愿沈巍永远都不懂他。 然而沈巍沉吟许久,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不一样了,他第一次为鬼面说了一次话:“比你干净。” 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鬼面僵着嘴唇,颤颤巍巍低声呢喃:“哥哥……” 沈巍微不可见“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的鬼面像被人抽去了筋脉,若不是被大锁链箍着,他简直要立刻瘫在地上。 原来自己苦苦求了半生的,就只是哥哥那一句微不可见的“嗯”。 鬼面挂在铁链上狂笑,笑着笑着又哭出了眼泪。 祝红拽拽假和尚僧袍:“鬼面疯了?” 林静摇摇头:“他变态了。” 黑化元月大手一挥,鬼面身上的铁链纷纷碎裂,没了力量的支撑,鬼面终于滑跪到地上,接着面前被扔了一把长剑:“只要你杀了沈巍,我就当作你没有骗过我,我们依旧是夫妻。” 鬼面安静下来,朝着元月勾起唇角:“你做梦。” “既然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元月手掌蓄足了戾气与混沌,朝着沈巍就拍了过去,这一掌, 足可以要了沈巍的命。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 连祝红都没想到鬼面会去挡那一下子。 从鬼面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沈巍的衣襟。 “弟弟!” 鬼面借着惯性扑到了沈巍身上,第一次结结实实地抱了自己的哥哥,不过,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不脏……哥哥……别讨厌我……” 鬼面的身子一点点滑了下去,所幸当他倒在地上时,明显看到了沈巍飞速滴落的一颗泪珠。 哥哥这是不讨厌他了吧? “执迷不悟!”黑化元月深深几个呼吸:“你想死是吗,我成全你,我这就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透明罩上的忘川水涌起巨大漩涡,像烧开的水,整个大不敬之地都在颤抖,更别提地动山摇堪比十级地震的人间。 浓浓黑气包围住黑化元月,周身戾气倾泻而出,所到之处,一片虚无,皆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斩魂刀,出!” “铛”的一声,斩魂刀撞在黑化元月的坚硬指甲上,她的手指被削成两半,与此同时,一条长鞭撕裂空气准确地缠绕在黑化元月的脖子上,外加一只大灰鸟朝着她的一只眼就冲了过去。 “我的天,鬼面凉了?”透明的元月蹑手蹑脚移到了鬼面旁边,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这样都没死?” 子娑满心醋意,楞是抽出了空朝着元月喊:“小月儿!你到底是盼着他死还是盼着他死?” “少说风凉话,干你的活!” 子娑几个回合又哭了回来:“对着这张脸我下不去嘴啊!” 祝红:“罗刹,你和谁说话呢?” “没谁,我自言自语呢!” “那林静交给你了!”祝红绕过战场挪到沈巍那边,先和元月一样探了一下鬼面的鼻息,确定没死又试探地叫了沈巍一声:“沈老师?” 沈巍目光微动,落在她身上,而后彬彬有礼地对他轻轻颔首。 祝红:“你你 分卷阅读126 你你你没事吧?” 沈巍轻轻地挣动了一下,扣住他四肢的锁扣彼此撞击着响了几下,这小小的动作让他的额角几乎露出青筋来,好一会,才在低喘了几声后声音沙哑地开口说:“不太好。” 他失血过多,惨白的嘴唇都在颤抖着。 祝红往上看了一眼,“我帮你把铁索咬断吧?” 沈巍用一种莫名的神色看着她。 祝红和他大眼瞪小眼片刻,忽然扭过脸,木然地说:“怎么了吗?” “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这话说得祝红心里一堵,闷闷地说:“是啊。” 沈巍想了想:“那为什么还要救我?” 祝红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想让你少惹他难过。” 沈巍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困惑,他似乎有些出神,眉头轻轻地拧在了一起,眼底映着粼粼的波光,过了不知多久,祝红几乎以为他的魂飘走了,沈巍才倏地收回目光,对她点了点头。 “多谢。”他诚恳地说,“你只要把我心口的冰锥拔/出来就可以了。” 祝红哆嗦了一下:“真能拔?你不会怎么样吧?” 沈巍:“嗯,不会,谢谢。” 那口气简直和去食堂买饭时顺口对打饭阿姨说的话一样。 说完,她双手握住沈巍胸口的冰锥,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大喝一声,猛地把那根冰锥往外抽,祝红听到血肉撕裂的声音,沈巍的上半身都随着冰锥被带起来,又被因为四肢的锁而被牢牢地锁在原地。 祝红都替他疼出一身冷汗,然而沈巍愣是一声也没吭。 第65章 大封破裂 ============================== 三尺多长的冰锥整个被从她胸口里拽了出来,血喷出去老远。 祝红一脸血地慌忙去查看沈巍的情况。 冰锥从他身体里出来的刹那,沈巍似乎是忍到了极致,额前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了,眼神明显地涣散了片刻。 祝红生怕他再晕过去,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脸,想起这人就是斩魂使,悬在半空中的爪子愣是没敢落下去,只好轻轻地拉了拉沈巍的衣服:“沈老师?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啊,我尽快把你放下去。” 沈巍因为失血,嘴唇显得异常干裂,他在极度的恍惚中,不由自主地轻轻掀动嘴唇,模模糊糊地叫了一声:“昆仑……” 祝红:“嗯?昆仑?昆仑怎么了?” 她突兀插话,总算拉回了沈巍快要失去的意识,沈巍的眼神瞬间清明了一点,无声地扫了祝红一眼,默然不语了。随后,祝红看见他胸口上狰狞的伤口竟然一点一点地愈合了,如果不是衣服上的血洞,那伤口简直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沈巍轻声说:“麻烦把方才那条冰锥递给我。” 祝红连忙双手托起了那条大冰锥,沈巍提起过,这东西是用忘川水冻成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它似乎比平常的冰更刺骨一些。 祝红手里的冰川就这么突然化开了,成了一团漆黑、带着血色的水汽,转眼间被沈巍吸进了嘴里,仅仅这么片刻,他嘴唇上的裂口好了很多,眼睛里也重新有了些光泽。 就听几声轻响,绑在沈巍四肢上的枷锁全部脱落,上面只留下了一个如同被利器割裂的小口,沈巍脚下无声地落在了地上。 元月忙着观战,冷不丁一回头看,正见那俩本应该是情敌的二人相处十分和谐,眸子一轻:“估计祝红也要醒了。” 另一边黑化的她可就没有那么轻松,镇魂鞭和大翅膀交替纠缠着她,她的浑身已经遍布伤痕。被逼得进退两难的黑化元月决定破釜沉舟,将自己吞噬的混沌全部释放出来,滔天的混沌碎片将透明罩子穿了个片甲不留。 大封破了。 元月的神识到了高空,像一个造物者一般凝着下面狼狈众人。 沈巍一抬手把赵云澜带进怀里,同时大喝一声:“趴下!” 赵云澜觉得心口剧烈得疼了一下,好像是被针用力扎的,一时手脚都麻木了。 而后一声巨响,忘川水爆起数百米,整个形成了一道高耸的墙,停顿了片刻,海啸一般当空砸了下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人、鬼族都卷进了漆黑如墨的忘川水里,此起彼伏的咆哮声响起。 赵云澜忍不住吐槽一句:“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沈巍:“什么?” “没什么,阎王殿都没了,我们快走!” “想走?”黑化元月大喝一声,化出混沌就要将二人淹没,但混沌眼看着将二人吞噬是却擦边停了下来。 黑化元月回头一看,自己的脚踝正被奄奄一息的鬼面拉住,动弹不得。 鬼面朝着沈巍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弯起唇释然笑着:“你赢了,但我却未必输。如此,我们便一起死吧!” 鬼面自混沌而来,他便是混沌本身。 如今将自己爆裂开来,化成一张混沌大网,将黑化元月整个人包在其中。可怜黑化元月还没来得及说个“不”字,整个人就同祝红和子娑一同被混沌吞噬了 分卷阅读127 。元月身死,轮回晷出。 三生石上转三遍,你半生来我半世,不求同生求同死。 “弟弟!”沈巍作势就要回头却被赵云澜一把拽住:“来不及了,快走!” 赵云澜、沈巍、林静三人一路撤到了鬼城以外,摸到了那棵龙城古董街沟通阴阳的大槐树,就听见“喵嗷”一声,一道黑影一头扑进了赵云澜的怀里。 赵云澜:“死胖子你怎么在这?” 大庆:“我满世界找你啊!你这没良心的流氓!我差点把地府翻个遍,一个鬼影都没看见!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哪的瓦斯爆炸了吗?喵了个咪的,吓死猫了!” 赵云澜还没来得及回答,沈巍一抬手,连人再猫全给抱了起来,往大槐树上扔去:“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快上去!” 最后两个字是冲着林静吼的,林静忙跟了上去。 沈巍断后,双手结成古老而复杂的封印,接连三道封印打了出去,追出来的黑影就像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住,寸步难行地停在那里不动了,沈巍脱力一般地连退几步,重重地靠在了大槐树上,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冷汗把他的鬓角都浸湿了。 祝红猛地睁开了双眼,先是茫然了一下,然后迅速起身原地转了两圈:“我不是被混沌吃了吗,怎么回来了?”她抬眼一看,沙发上躺着的正是赵云澜和沈巍,对面是元月和刚刚清醒的子娑,再一侧,是端坐的赵云澜父亲——赵心慈。 “什么情况?” 子娑伸个懒腰,“如你所见,那些不过是个梦,恭喜你放下执念醒过来了。” 祝红:“什么……玩意?” 楚恕之拎着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郭长城没好气地说:“就是说我们都进了一个梦里,你在梦里死掉了,所以现实中你成功醒过来了……真是的你们还算有点游戏体验,我倒好,直接被这小子喊醒了,啥也没看见!” 郭长城:“楚哥我知道错了……” 祝红依旧没太明白,想了想,指着元月:“她不也死掉了,怎么还没醒?” 赵心慈缓缓道:“她是造梦者,必须等到有人打破结界点才能苏醒。” 祝红:“结界点是什么?” 赵心慈:“尚且不可说。” 子娑一拍大腿:“鬼面那王八蛋不得也醒了?老子要找他算账去!” 赵心慈点点头:“去吧,鬼面如今依旧是天下第一的鬼王,等明天的今天我会找人给你上柱香的。” “……”子娑秒变哀怨脸,捂着头就装怂:“哎呦,我这头啊,怎么这么疼,不行我得上楼歇会儿。” 与此同时,结界里的鬼面缓缓清醒,不知道那些亲身经历过的是梦还是现实。 “若只是个梦,那哥哥怎么办?若不是梦,阿月却……” 大槐树上有人在叫他:“沈巍!” 沈巍这才艰难地转过身,爬了上去。地下被阻住的黑影就像被泥沙拦住的湍急的河水,不断地冲刷着看不见的封印,每一下都是惊天动地般的巨响。沈巍方才露出一个头,赵云澜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几乎是把他拎了上去。 忽听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赵云澜的npc父亲——神农药钵直接开车闯进了步行街,把车停在狭窄的路边,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封是彻底破了吗?” 赵云澜单边眉毛一挑,心想这npc还挺像样。 沈巍在所有人或疑惑、或紧张或意味不明的目光下,终于点了点头。 神农药钵紧紧地盯着沈巍,逼问他:“那上仙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沈巍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反握住赵云澜的手,声音平静地说:“按我当年承诺过的办。” 他这种平静又坦然的态度让赵云澜当场一愣,好一会,他的目光才落到了那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脸色变了几次,终于还是没表露什么,僵硬得移开目光,声音有些不自然地说:“小巍,想好了?” 别人不知他却知道,梦境与现实的连接点就是沈巍和神农的约定。 这也是元月这么笃定自己会赢的原因。 沈巍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和鬼,不徐不疾地开口说:“当年昆仑君以四圣封四柱,大封松动的时候,四圣应劫而出,重现人间,现在已经全到了我手里,我需要重新加封承天起地的四柱,希望诸位能帮我压住阵脚。” 而后细细长长的山河锥率先从沈巍掌中跳出,抽高变长,依稀是大雪山中壁立千仞的模样,落在玄武位,山河锥中发出巨响,一个大日晷盘从中脱离而出,轰隆隆地旋转到白虎位,大神木削成的功德笔笔尖冲天,落入青龙位,最后是没有灯芯的镇魂灯,依然黯然无光,顺着沈巍的指引落在了朱雀位。 此时,梦境之外的世界中,四圣也映着号召从四面八方涌出飞升到一起,阎王殿里大石壁轰轰震着,最终在十殿阎王震惊中破壁而出,吓得十位排成一串乌泱泱地跟着镇魂灯屁股后面,才跟了两步就被一个巨大黑影拦下。有人惊呼一声:“鬼王!” 鬼面瞥了一眼那些不入流的货,倒也没对镇魂灯下手:“闭嘴!”随后他跟着镇魂灯一起到了孤寂的大槐树上方。 平行时空一样,大槐树下的沈巍拉起赵云澜的一只手,轻 分卷阅读128 声说:“有点疼。” 说完,赵云澜只觉得自己手指尖被什么刺了一下,冒出一粒浑圆的血珠来,血珠随即不偏不倚地飞入了镇魂灯里,拉出极细的一条线。沈巍低下头,把赵云澜破了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第66章 鬼面线完 ============================== 汪徵和桑赞对视一眼,并肩走到了山河锥下,大庆叼住颈子上的金铃,扭头往功德笔处走去,扛着大棒骨的老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还是在棒骨下挂了一条焦黄的炸鱼,默不作声地跟着大庆走了过去,林静则摸出一百零八颗串珠,在轮回晷下站定。药钵走向了轮回晷和林静那边,赵云澜一个人站在了镇魂灯下。 沈巍点点头,随后他抬起手指,一笔一划地在空气中写下了古老的、来自诸天神魔的文字,它们本身就像是有力量,像水波一样在空中波动着,每一笔都似乎带起来自遥远时代的穹音,而后沈巍并指成掌,在那一整篇的文字上重重一拍,所有的笔画分崩离析,飞往四象角落的每一个位置,落到了每一个人的眉心里。 四圣被看不懂的上古铭文连在了一起,以沈巍为中心,逐渐畅通地流转起来,每个替他压阵的人都能感觉到自己心里那一段被沈巍打进去的铭文与旁边四圣的联系,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跟着默念出了那些看不懂也听不懂的文字。 一个声音终于不慌不忙地念出封词:“以三生之石,封西方白山。” 未老已衰之石。 林静和神农药钵同时觉得心口一空,方才的铭文带着达摩正宗特有的佛家金印与神农氏后人的气息没入了轮回晷中,轮回晷正反飞快旋转三圈,消失在了半空中。 正西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仿佛是一根大钉子压入了地下千万里深的地方,将笼罩大地的黑气硬生生地推开了一条清晰明显的缝隙,汹涌的黑气被打散后,竟然奇迹般的消散了不少。 “以山河之精,封北方黑水。” 未冷已冻之水。 “以善恶之源,封东方碧顷。” 未生已死之身。 三圣一个一个地消失在四象八卦盘上,终于,只剩下了一个镇魂灯。 “以神祇之魂,封南方大火。” 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他,赵云澜猛地回过头去,沈巍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在他回头的瞬间,就深深地吻住他的嘴唇。 那本是一个极尽温柔缠绵的吻,直到赵云澜觉得自己心里某种东西正飞快地往外流,他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沈巍扣住他后脑的手掌如铁,怎么也挣脱不开。赵云澜的心口冰凉成一片,而与沈巍从相识到熟悉……乃至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全都浮光掠影般地从他眼前闪过,让他清晰地感觉到,一只手正在毫不留情地一点一点地擦去它们。 沈巍的周身着起了火,直到长发与长袍一同被卷进大火中,他终于放开了已经晕过去的赵云澜,将他推开,送到半空中,落到了远远的、正震惊地望着这边的神农药钵怀里。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赵云澜一眼,随即终于整个人都没入了大火,再也看不见了。原来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人,最后却是被自己亲手推开的。原来他机关算近的要来的同生共死的承诺,最后却是被自己先毁了约。“不死不灭不成神”,他果然是天生愚钝,行至末路、生死一瞬的时候,才忽然在那电光石火间明白了。 沈巍心里不知怎么的,反而骤然一松,忽然有种“自己能配得上他了”的感觉,然而…… 可惜不能再见了。 在空中凝望的元月终于会心一笑,这场仗她打赢了。 梦也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其实不管梦的结界被不被打破,所有人都不会有事,就算沈巍负了约定也会安然无恙的醒过来,区别只是这些事会不会在现实里重演一遍。也就是说在梦里,好的会在现实中实现,不好的依旧只存在于梦中,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会有任何损失——除了元月自己。 因此,鬼面免于一死,冥府免于了一次分崩离析,天下免于一次动荡。 刚被鬼面一嗓子吼在原地发呆的十殿阎王猛然发现两棵巨树从忘川水里冒出头来,绿荫布满整个阎王殿,还在不断地繁盛着,远远望去,树冠的碧绦如怒,起伏氤氲,几乎一眼望不到头。 “老赵!你终于醒了!” 赵云澜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缓缓地站了起来。祝红对上了他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那人的确是朝夕相处的赵处,又仿佛……有了一点说不出的变化。让祝红更意外的是赵心慈在惊疑不定地打量了赵云澜片刻后,忽然退后三步,缓缓地跪下了,极尽恭敬行了大礼:“拜见山圣。” 赵云澜……昆仑君双手背在身后,随意地冲他摆了摆。 祝红只觉得眼前一花,方才一身滚得起皱的风衣的男人身上豁然是一件长袖博带的青衫,就像千万年前,浮光掠影般地出现在洪荒往事里的那个人。 神农药钵轻声说:“此事是我与三生石联手,以三魂筑梦,如今斩魂使肯身殉大封,先祖 分卷阅读129 之约便已成,诸因果已经尘埃落定。斩魂使以鬼王之身成圣,求仁得仁。祖师辞世时,令我监管他与斩魂使的契约,如今小神可以功成身退了。” 这时,大槐树下突然传来细细的动静,鬼面只见脚下的土地松动了,而后一棵大树的树冠骤然破土而出,枝繁叶茂,翠绿欲滴,叶子上仿佛带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水,掉落在地上。鬼面抬手接住一滴水,化在指尖一片清凉。 一切尘埃落定,鬼面掀去了自己的面具,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悠然抬脚朝着人间而去。 “哥哥,阿月,等我。” 昆仑君一直微微拢着的眉宇终于放开了一些,他伸出手,轻轻搭在沈巍的肩膀上。沈巍仿佛突然被什么呛住,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头不自觉地往一边歪去,靠在了昆仑君的身上,轻微的呼吸扫着他的脖子。 沈巍眉心双肩各自有细碎的火苗轻轻一闪,旋即没入了他的身体里,看不见了。 “那是……魂火吗?”神农药钵愣愣地说,“大煞无魂之人,生出了真正的三魂七魄吗?鬼族也是有魂的?那么大封……大封为什么还存在。” “大封不在了,你感觉不到吗?”昆仑君轻柔地在沈巍眉心吻了一下,“鬼王成圣,有了三魂七魄,神农终于偿了他的夙愿,在他死后数千年,建成了他念念不忘的真正的轮回。” 新的四柱至此落成,却不再是为了镇压什么了。 虚空之中,黑化的元月与元月并排而站:“为什么你会那么相信他们?” 元月伸个懒腰:“谁知道呢?大概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吧。” 元月朝着另一个自己伸出手:“回家吧,我的三魂,忘川河边还缺一块三生石呢!” 黑化的元月笑了笑,递上了自己的手,发自内心说:“我对夫君是真的动了情,如果可以,我想和他再续前缘。” 元月摇摇头:“你想得美,区区三魂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鬼面什么玩意?比得上我那蠢萌鸟?” “哎呦!”黑化元月缩回了手:“你要这么说我不跟你回去了,我就要我夫君!” “你给我回来!” “不可能!” 【鬼面线完】 【沈巍线预告:】 巍:“我要守住大封” 月:“我想睡你” 巍:“我要阻拦鬼面得到圣器” 月:“我想睡你” 巍:“我要保护赵云澜” 月:“我想睡你” 巍:“我想睡你” 月:“告辞兄弟!” 【注:沈巍线剧情不同、走向不同、设定不同、没有子娑】 第67章 (沈巍线)西北之行(中) ============================== “真好看,祖传的?” 元月摇摇头,笑中带着微微苦涩:“差不多,是我已经过世的哥哥留给我的。” “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没什么,”元月把玉珏攥在手心里,释然道:“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离开我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他的样子了。” 祝红是家里的独生女,不知道有个哥哥是什么感觉,“你哥哥一定很疼你吧?我小时候也一直想有个哥哥疼我,可惜我妈给我生弟弟还行……” “阿弥陀佛,女施主,这事你可以问问你爸在外面有没有给你生过哥哥!”林静突然从后面窜出来个大脑袋,于是华丽丽的挨了祝红一电炮。 “找死吧你!” “好汉,打人别打脸啊!” 飞机行程下半段,她们是在一片打闹中度过的。鉴于飞机上还有学生,赵云澜只能扶额,并嘱咐他们:“少儿不宜。” 三个半小时的飞机行程让大家累的腰酸背痛。下了飞机,好家伙,直接到了赵云澜的主场。只见这货发挥了三寸不烂之舌和那个朗哥聊的天昏地暗,末了他们还借了光住上了当地唯一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元月的内心不得不对赵云澜生出了那么一丢丢的敬佩。 夜半,沈巍刚刚准备要睡下,就听隔壁传来一声女人的大骂声:“邵仲衡,你丫就一王八蛋……”接着,是某种玻璃制品被重重摔倒墙上又弹到地上碎了一地的声音。其实酒店里的隔音效果不算差,不过沈巍并非常人,外加那声音实在有点大,估计对面的赵云澜他们也能听得见一星半点。 几经犹豫,沈巍还是敲响了隔壁的门,果不其然,从里面传来了极度不耐烦还略带鼻音的女声:“谁啊!”“是我,沈巍。” 好一会儿门才被从里面打开,从门缝里探出一双微红的眼睛,看清了来人,才憋着嘴将门彻底打开:“大人,我是吵到你了吗?” 沈巍顺手带上门:“没有,就是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元月趿拉到床边,把整个人面朝下摔在了被子里,然后闷闷的说:“只是刚刚发现我被绿了而已,小事。” “呃”沈巍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等待了十秒,元月发出了呜咽声:“也不是有多伤心,就是生气,我居然像个二傻子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大人你知道吗,那丫出轨的 分卷阅读130 对象居然是我一个特别好的同事……我把她当朋友,她居然想的是靠我上位,之前还在咖啡里加糖冤枉我……照片里她带的项链还是我送的呢……” 元月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听得沈巍云里雾里,所幸他也不是个八卦的人,转头用纸巾把地上碎的玻璃杯都捡起来归置到桌上:“地上可能还有碎玻璃,来回的时候注意点,等明天退房的时候我会提醒下保洁多注意。” 沈巍又拿了一个新杯子洗干净后倒上了纯净水,握在手心里捂了一会儿等到杯子上洇出水汽才放到床头柜上:“别为不值得的人伤心,你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心里难受就干脆哭一场,发泄完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还要好好的。” 元月从凌乱的长发里露出一只眼睛,沙哑着说:“大人您放心,我不会耽误正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只是大人可以在这多陪我一会吗,我有点难受,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那我就在这坐会,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说着,沈巍还就真的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一本杂志看。 元月透过乱发缝隙凝着那个安静看书的男人,总觉得方才的难受一下子就被抚平了。这么多年,经过那么多的事,他是怎么做到让自己依旧这么干净的?就像是一种经岁月沉淀过的浓郁又清澈,美好到让她觉得这一生突然有了寄托和希冀,美好到想就这么看他娶妻生子、万事顺遂。 “大人,好像这么多年里,每当我伤心难过,你总是第一个出现安慰我的人。” 翻着杂志的手指一顿,沈巍黑黝黝的眸子突然流放出一丝异样的光,转瞬即逝,他耷拉下眼皮,略微薄的唇微动:“是吗?” “嗯,你真的比任何人对我都好,像我以前的哥哥一样。大人,您不讨厌我的,对吗?”元月说这话时是小心翼翼的,作为一个从出生以来就担着天煞孤星头衔的可怜虫,她比谁都希望能得到一丝丝的关爱。 哪怕只有一点,哪怕对她只比对别人多了那么一丁点的不同。 “当然不会。” 得到答案的元月把头偏了过去,本该高兴的自己又有点惆怅: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该多好? 如果……沈巍也是个普通人该多好? 想着想着,元月不知不觉中真的睡了过去,唇角弯着,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刚刚的一切就像一个小插曲,熬过去了她又成了平常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一阵沉默,沈巍终于起身挪到了床边,他先是定定站了半晌,就那么一直盯着那人被碎发挡住的侧脸,眼睛里几乎迸发出杀意。好一会儿,敛去眸子里的东西,才抬手将被子覆在她身上,又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稍显不同的是手指在长发上留了一会。良久,沈巍收回手指,低声喃喃:“有的时候,我倒是很嫉妒你。” 嫉妒你明明也是孤寂一人,凭什么就能活得那么快乐? 凭什么…… 房间里的灯自己灭了,一个人影悄无声息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一早,三辆越野车停在酒店门口,向着西北方向的大雪山前进。沈巍再一次惨被赵云澜截胡,两人非要一辆车,祝红不爽,拽着元月也跟着凑了过去;林静和三个学生一台车;剩的楚恕之、郭长城和两个学生一台。 无功不受禄,沈巍没有赵云澜那样厚的脸皮,直到坐上了车,都显得十分过意不去:“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实在太麻烦你了,而且跟那位郎先生原本也不认识,还让他破费这么多,你看回去以后是不是我们要寄点东西给他……” 赵云澜大爷似的一摆手:“没事,这你不用管,谁也不会白承谁的情,都记在我账上呢。跟我你就更不用客气了。 沈巍:”……” 这一路下来,元月是彻彻底底被赵云澜的三寸不烂之舌征服了。别看赵云澜这个人表面上没正经,实则处处埋伏炸点,元月都怕沈巍真被他花言巧语套进去。 “哎,元小姐这一路怎么这么安静?这倒显得我特别能说了。” 元月:“难道不是?” 赵云澜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她的臭脸:“这怎么了?男朋友惹你生气了?” 沈巍不自觉的也朝后座瞟了一眼。 “问题不大,”元月单边眉毛一挑:“失恋外加失业而已。” 祝红白了赵云澜一眼,无声摆着嘴形:“让你瞎问!” 这一来赵云澜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打了个圆场意图蒙混过去:“也不知道一会儿的村庄里有没有做烤馕的,之前有个西北老乡给我们处里带了一点正宗的,那味儿就是和外面买的不一样,等咱到了以后试试去吧?” 元月:“赵警官爱吃西北菜?那回头你可以试试龙城东边有家叫什么刘胡子的,他家虽然规模不大,但是西北菜绝对正宗,每天排队的人可多了。” 祝红:“你对吃也有研究啊?” “还好,平时总约会来着,所以龙城大大小小的餐馆、咖啡店、嗯……酒吧,这种地方我分分钟给你出一本攻略。” 元月想了想,抬下巴对祝红低声说:“等你回去约会时有需要随时打电话问我呀?” 祝红面色一红,眼神不自在地 分卷阅读131 瞟了一圈:“我可没有约会对象,估计用不上你说的。” “哎哎,我用我用,”赵云澜嬉皮笑脸看了看后视镜,又若有若无地瞄了眼沈巍:“回头把你这份独家攻略发我一份,我这早晚用得上。” 沈巍一舔后槽牙,推了下眼睛装作不明白赵云澜的意思,而后排祝红则是低声嘟囔了句元月没听清的什么话。 天渐渐黑了,路也越来越难走。赵云澜开车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开车上盘山道是个力气活,又颠簸又晕,连祝红都昏昏欲睡,尤其赵云澜昨晚还被灌了不少酒。 “赵警官,你都开了六个小时了,要不然换我来吧,你也歇一歇?” 赵云澜咧嘴一笑:“哪有让你一个姑娘家开车的道理?” “我车技可以的,沈老师知道,对吧?”元月偏头看向沈巍,沈巍则点点头问赵云澜:“要不你休息一会儿?” 得了美人关心,赵云澜也不推辞:“好吧,那我眯十分钟,一会再换回来。” 等到元月接了手才明白这路到底有多难走,拐弯越来越多,车轮旁边不到一米多的地方就是悬崖,连护栏都没有。好在元月玩车玩了好多年,打民国那会儿刚有带轮子的铁皮箱子时就摸过,现在倒也不算吃力,全程稳稳当当。 沈巍一开始也是不太放心,不过后来感觉没什么问题就放松了警惕。随着慢慢进入山里,气温也越来越低,路边堆着积雪,越发人迹罕至。元月轻轻点着刹车,把车停了下来。本来微微打盹的赵云澜立刻惊醒:“怎么了?” 第68章 西北之行(下) ============================== 元月扭头答:“前边路太滑了,得上锁链。”说着就要开车门,被赵云澜一嗓子赶了回去:“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别出来,外面冷,我自己去就成。” 元月没理他,依旧裹紧了外衣下了车,想着能帮赵云澜和沈巍照个亮也成。两个人麻利地给车轮上了锁链,没一会,就感觉手指快要冻僵了,赵云澜直起腰来,极目远眺,只见那大山一座连着一座,远处巨大的冰川和雪山通体洁白地矗立在那,一时间叫人觉得天高地迥,山川与远处腾起的云连在一起,仿佛就这样融进了苍白的天光里。 “歇那一会精神不少,接下来还是我开吧,”赵云澜敲敲车玻璃:“祝红,你能开吗,要不然去跟老楚换一下?” 祝红点点头下车往后面小跑过去,元月也没偷懒,跟着过去换了林静。上车以后,赵云澜挨个给后面车的人打电话,嘱咐了一遍在冰雪上行车的安全注意事项,又特别强调了一回:“我们马上进入冰川地区,进去以后千万别大声喧哗,更不要鸣笛,闹出雪崩来以后白天没人值班了。” 整个山区都被冰雪覆盖住了,日头开始偏西,天色越发渺茫,而后天光渐暗,车辙渐少,慢慢地浮起某种荒凉的寒冷。 “前面好像有情况!”林静瞪大眼睛盯着,元月跟着前车缓缓停了下来: “好像有东西过来了。” 远处一个通体白人打着白灯笼,正朝着赵云澜的车拜了两拜,林静捂住那个学生的眼睛,低声道:“是阴兵借道,别看!”元月这才看得清楚,鬼差后面跟着一票人,老的少的,大多衣衫褴褛,都是新鬼。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身上有各种匪夷所思的伤口,最离奇的,是为首拎纸灯笼的那个人,他……或者她,没有脸,头上顶着一顶极高的帽子,一直遮到了下巴处,只露出一个惨白的下巴尖,通身雪白,仿如白纸糊的。 他的双脚、肩膀全是纹丝不动,身体僵硬,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惨白的风筝,从远处顺着风飘了过来。 等到鬼差离去,见赵云澜又独自下了车,好一会儿沈巍也跟着去了,元月有点坐不住:“林静,你在这帮忙照顾下同学,我去前面看看。” 烈风卷起来的雪沫快在人眼前浮起一层膜,似乎没有多长时间,元月已经有种被冻麻了的感觉,不是僵硬,是麻木——像是身体里的血都不再流动,神经末梢上也结了冰。 远处站着一个人影,单薄的外衣好像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温度,就在那站着像是入了定,甚至连元月走近了些都没有察觉。沈巍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起来,暴起的青筋在青白的手背上显得格外突出,他黑沉沉的眼睛里,翻滚着说不出的戾气。 鬼使神差的,元月轻轻地覆上了那只青白的手:“大人,前面是出事了吗?” 沈巍一激灵,眼睛里的杀意瞬间消散,顿时显得有些迷茫,一股格外的温暖从手掌直达百骸,他几乎是被烫到一般紧忙瑟缩回了手,直到察觉出元月的尴尬才觉得自己有点过度紧张。 “不是说让你们在车里等着么,怎么出来了?” 沈巍回头看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赵云澜:“出什么事了?” “晚上刚上了新闻,特大自然灾害,据说下面几个自然村全给埋在里面了,抢险队正想办法救人,但是就现在看来,里面人生还的希望基本没有。”赵云澜招招手:“你俩别在这傻站着了,快回去吧,咱们得想办法坚持一晚上。” “那咱们回 分卷阅读132 去吧,沈老师。”元月搓搓手,对沈巍刚刚的举动有点介怀,心想是不是自己越了线?正想着,突然觉得肩上一沉,她偏头一看只见那件本应穿在沈巍身上的冲锋衣已经挂到了自己的肩头,而沈巍就只剩一件羊毛衫了。 “我不用……”“穿着吧。”沈巍不等她拒绝先行一步跟上了赵云澜,但也没走太快,和后面的元月始终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元月轻轻摩挲了一下外衣,仿佛透过寒冷的空气能闻到衣服上一丝来自于沈巍的清冷味道,那种清冷足以让天地万物失色。 “大家伙!我看山上有个小木屋,车开不上去,咱就走上去吧?”赵云澜指挥:“男的拿帐篷和睡袋,女生们把吃的带着吧,路有点滑,大家拉着手小心点……” 小木屋诡异的很,几乎是整个都笼罩在阴气中。在目睹了汪徵祭拜、普及冷门历史、答疑傻学生以后,元月终于觉得无聊的受不了钻进了睡袋准备一觉到天亮。 刚闭上双眼,她又想起来了一些事,从睡袋里爬了出来挪到沈巍身边,以一种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大人,明天计划如常吗?” 沈巍微微瞟了一眼屋子里的人:“视情况而定吧。” “哦,”元月转过身又转回来,欲言又止。沈巍轻笑一声:“想说什么?” “嗯……我知道不该这么八卦,但是不问出来有总觉得是个坎……”元月装了张嘴,到底还是凑近了些:“大人,镇魂令主是不是对您有意思?” 沈巍本来的笑脸僵在那,看向元月的目光也变得意味不明,元月讪讪地摸摸鼻头:“我本来没想问的啊,是您非让我说……我错了,您当我说梦话呢吧,晚安!” 沈巍好容易压下心头不知名的东西,只见不嫌事大的那货又折了回来:“大人,那您会接受他吗?” 沈巍好像有点不高兴,连眉毛也蹙到了一起,他舔了一下后槽牙,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以一种元月从来没见过的眼神盯着她哑声问:“你希望我如何呢?” “我希望?”元月真的认真想了想,郑重道: “我希望大人您能幸福。” 幸福…… 什么是幸福? 他何来幸福可言? 沈巍不出声了,元月以为沈巍大概是不想讨论这种尴尬的话题,她灰溜溜地钻进睡袋里装死……但感觉自己的身上总落下一种视线,火辣辣的,灼得自己连翻身都不敢。 完了,她估计把沈巍惹生气了。 夜半,没心没肺的元月睡得熟,毫不在意已经发现异常并且起身查看的赵云澜他们发出的动静,毕竟有沈巍在这,能出事就见鬼了。 嗯……好像她自己就是个鬼。 她对沈巍总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感,仿佛只要有沈巍在,天塌下来都砸不到她。正当做没事人,又听到什么东西撞击门板的声音,元月终于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对上了沈巍深潭般的双眸。沈巍朝着她摇摇头,她心领神会又把头缩了回去,只捞紧了睡袋上那件没还回去的冲锋衣。 不一会,小屋里就重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外面骷髅在雪地上翻滚的声音,屋里乱七八糟的手电光都灭了,只有门上、墙上乱七八糟的符纸发出一层极浅淡柔和的白光。 大概是睡袋太拘谨,元月又天生的睡觉不老实,睡得迷迷糊糊中左扭又动,好好的睡袋楞是被她糟蹋成一条毛毛虫。毛毛虫蠕动着蠕动着,蹭上了睡在她身旁的倒霉蛋——沈巍。 本也没真睡熟的沈巍被一下子惊醒,等到他看清楚状况,如临大敌地伸出一天胳膊将毛毛虫的头推远了些,可惜毛毛虫天性倔强,被推回去又自己弹了回来,如此反复两回合,倒霉蛋认栽了。 令人惊奇的是,毛毛虫挨上了倒霉蛋就变得老实下来,一直到天亮,一动未动,睡得无比香甜,而被欺负的倒霉蛋倒是一夜无眠。 天亮以后,毛毛虫悠悠转醒,一旁的倒霉蛋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床,元月揉揉眼睛,丝毫不知道自己昨夜给人家欺负成了什么样。 本来高高兴兴地想来一睹山河锥的光彩,谁知半路杀出来了个赵云澜,将她计划全盘打乱。沈巍担心元月会漏出什么破绽,瀚噶族山洞也不让她去。所以,此时的她在百无聊赖地砸院里的头骨。终于捱到日落——赵云澜回来了。 赵云澜孤身一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早上的精神劲儿,显得病恹恹的。 元月正愣着神,就见沈巍从黑洞里冒了出来。“大人,你回来啦!还顺利吗?山河锥拿到了吗?” 沈巍点点头,顺手接过她怀里的柴。“我先进去,免得赵云澜起疑心。” “那,那能让我看一下圣器长什么样子吗?” 元月大大的眼睛里塞满了亮晶晶的好奇心,沈巍低声:“等回去吧。” 第69章 醉酒小朋友 ============================== 拿到圣器后,众人明显觉得下山的路比来时走的轻松,大概是没有心理负担,而赵云澜更是在后排座挨着祝红睡了一路。副驾驶上的元月一边听音乐自嗨,一边偷偷瞄着专注于开车的沈巍。 分卷阅读133 真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美如画的男子存在? 太妖孽了! 简直就是从那种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公子端方温润如玉,似乎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是用于形容这个人的。 元月不禁想起了民国时沈巍一袭月白长衫的样子,微风下他的发丝轻动,唇角是微微上扬的,一双眸子宛如欲碎的琉璃珠子,眉目如画,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不自觉的吸引。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对了,民国二十二年,她第一次摒弃旧思想,尝试穿旗袍那天。本来以为沈巍会接受不了当时的新兴东西,谁曾想他没表现什么反感,反而朝着自己笑了一下,那一笑当真一眼万年。 “笑什么呢?” 沈巍突如其来的一句将元月拉回现实:“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您以前穿长大褂的样子来着。” 沈巍轻轻笑了一声:“那个时候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古板?” 元月飞速地摇摇头:“没有啊,您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能把一身大褂穿那么好看的人,连演电影的那些男明星都没法比。” 沈巍的脸微微红了,正觉得有点尴尬,后座赵云澜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摸出了自己正在震动的手机:“哎,哎,郎哥啊,——下来了下来了,再有个把小时就到——哎呦,那多麻烦您呀——成,成,那一会儿见…” 赵云澜撂下电话,顿时一脸菜色,祝红睡眼惺忪问:“怎么了?” 赵云澜耷拉下脑袋:“没事,郎哥帮我们找好了酒店,还说一会儿还要和我一醉方休……哎呦我的个神啊,不行我得抓紧时间再睡会,不然非得让他给我灌死。” 祝红等到他呼吸平稳,才伸手把他身上搭的一条毯子拉好。 等朗哥在市中心主干道道口上接到他们的时候,整整萎靡了一天的赵云澜就好像又活过来,重新变成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了。 酒局无非就是推杯换盏、上天入地胡侃一通,赵云澜心里苦逼但面上一点没表现出来,大半斤白酒下肚已然有点脸色发白。 他们男人的酒桌元月自然不便参与,围着一桌学生一边和他们抢肉吃,一边和祝红没头没尾唠着当代哪个男明星长的顺眼,倒也乐得自在。可她冷不丁一回头看,简直惊呆了: 一向滴酒不沾的沈巍什么时候开始碰上酒了? 沈巍显然不习惯这种应酬,早已经两颊绯红,连眼神也有些迷茫了,站起来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又“扑通”一声坐了回去,赵云澜赶紧扶了他一把,在他耳边小声问:“我去,你行不行,没事吧?” 沈巍晃晃悠悠地没应声,同样迷迷糊糊的赵云澜朝着元月扯脖子喊了一声:“那丫头,你表哥喝多了,把他扶回去啊?” “喝多了?”元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赶忙抛下祝红就跑了过来:“我的天,赵云澜你可真行,居然把我家滴酒不沾的沈教授都灌多了,你很棒棒。” “少扯屁,沈巍交给你了,我去把他学生安顿好…”赵云澜捂着脑袋,一步三晃,好像没比沈巍好多少。 “沈教授,我扶你回去啊?”元月将沈巍的胳膊抬到自己脖子上,一手拉住他的手腕一手揽住他的肩,所幸沈巍还能自己走,她才能半扶半扛一路将他送回房间。沈巍这人酒品好像还不错,喝多了也只是沉默,让去哪里去哪里,并不胡说八道耍酒疯。 一直到了房间,把沈巍放在床边,让他自己坐好,看着沈教授面无表情地发着呆的脸,元月才失笑一声:“堂堂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斩魂使,居然有一天会被酒精灌倒,大人,您这脸都要被您自己丢没了。” 沈巍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眼中一片茫然之色。如此乖乖巧巧的样子可是千年难得一见,元月忍不住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感觉难受吗?想不想吐?” 沈巍依旧呆呆愣愣。 元月再度伸出了狼爪子在他松软的头发上揉了揉:“小朋友,乖乖在这坐着等我,姐姐去给你拿个湿毛巾,然后我们擦干净脸脸睡觉觉好不好?” 元月觉得自己像过年了,别说过年,这辈子也没敢跟沈巍这么说过话呀! 一边告诉自己下不为例,一边走进卫生间把酒店提供的毛巾浸了热水再拧干。沈巍从来没动过,就一直坐在那,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元月,元月去哪他的眼睛就跟到哪。 他好像丧失了自我照顾的能力。 热毛巾在空中僵持许久也没被接,元月叹了口气,将他无框眼镜摘下来合好置于床头柜上,又捏起毛巾亲自给他擦了脸。微湿微热的毛巾蹭过男人的脸颊、额头、鼻梁、嘴唇…… 嘴唇…… 元月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总觉得空气中有点不知缘由的暧昧存在……即使沈巍什么都没做。 “心无杂念心无杂念……”元月再度替他擦了擦手指,末了刚想替他把鞋带解开,她的手机响了一声。掏出手机一看,只见屏幕上赫然躺着三个大字:邵仲衡。 沈巍的头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下巴抵在元月的肩上,她整个人一瞬间僵硬了。男人带着酒气的温热鼻息肆意喷洒在她颈窝处,令她整个人都血脉喷张起来。 分卷阅读134 沈巍像是好奇,也跟着看元月的手机屏幕,但他估计是反应迟钝,好一会儿才蹙了眉头,应该是读懂了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元月只觉得手上一痛,接着本来响着铃声的手机便从手里飞了出去,径直砸在了墙上砸成粉碎,连酒店壁纸都被手机凿出来一个大坑。 一股蛮力掰过自己的下巴,差点把她脖子扭伤,再然后,就是一张被放大无数倍的脸…… 沈巍重重地欺身过来把她抵在了床上,近乎撕咬地封住了她的嘴唇。 元月已经忘了该怎么呼吸。 像一股电流从唇上袭来,一瞬间炸到了她的脑子里。 心脏似乎跟着一起停了下来。 还没从这样的惊天举动里搞清楚状况,元月只觉得肩头一凉——沈巍正在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 “唔……沈,沈巍……” 元月慌张地妄图推开他,但是这可能触及到了他不喜欢的地方,只觉唇上一痛,舌尖上弥漫出血腥味,这人居然咬破了她的唇! 元月抬手别在二人之间,手肘抵在他的胸口,终于勉强将二人分开一点。元月喘着粗气,连语气都带着诚惶诚恐:“沈巍,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这句话大概唤醒了他一点荡然无存的神智,沈巍缓缓起身,跪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里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却激烈得快要溢出来的情愫。 他的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浅红,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好看。元月心里憋闷,这么多年她不是没对沈巍动过心,可是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即使永远挂着一张温柔的脸。 久而久之,元月自己都搞不懂对沈巍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压抑,自制,成了她每一次见到沈巍固有的情绪。 直到这一个吻,唤醒了她内心所有的温存。 她半坐起来,试探着抱上沈巍的腰,元月眸子渐湿,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靠着他胸口,带了点鼻音轻轻地说: “沈巍,一直以来,你在我心里就是一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光,这些不堪的我也从来没想过让你知道,但你现在是在逼我,你让我在本心和理智两端游移不定,不如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两只大手从她脖颈两侧穿到头发里,将她悄悄拉开了一点,接着沈巍低下头就着这个姿势再度对她的唇舌疯狂勒索。 元月眸色渐深,心说:沈巍,这是你自找的。 两个长期压抑自身情感的人疯狂起来会是什么样? 大概就是不死不休吧。 男人的衬衫被大力挣开,露出男人苍白、但并不孱弱的身体,一只纤手骤然从他的胸口下穿过,从上至下来回抚摸着他的背,还没等撩拨出情愫,手腕被人一把抓住,牢牢地顺着方向与她十指相扣起来。 沈巍栖身过来,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掠夺似的亲吻劈头盖脸地落下来,屋里的灯“啪”一下自己灭了,黑暗中只听得到男人低而难耐的喘息声,就像是饥饿了不知多少年的猛兽。 正吻得来劲儿,沈巍所有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而后他无声无息地一头栽进了一旁被子里,立刻不动了,酒店房间里的灯就像是被按下了开关,刷地一下,重新亮了起来。 “嗯?沈巍?” 元月呆呆懵懵移过眼神,只见沈巍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尽,却就像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沈巍,沈巍!”元月用力拍了拍他的脸,见沈巍毫无反应,她颓然一屁股后坐了回去:“靠!跟老娘玩呢?白我也告了,便宜你也占了,这就离魂了?” 元月抬脚往沈巍的屁股上踹了一脚:“等你醒的,看老娘不让你三天下不来床!” 说罢,她将被子盖在沈巍身上,拾起外套骂骂咧咧出了房间。 第70章 回家 ============================== 沈巍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愣了一下,似乎想不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上身□□。 “头晕吗?”一个声音从墙角传来,沈巍这才看见坐在那里的元月,她正戴着耳机看着视频,手机好像是新的,沈巍之前没见过。 沈巍先是愣了愣,随后脸色一变,“我……是不是喝多了?” 元月说:“岂止是喝多了,大人喝到离魂而去,在这睡了两天了。” “我……” “我可是好说歹说才把赵云澜他们劝住,要不然您现在该在医院里,没准还能被医生当成科研试验品。” 足足有几分钟,沈巍一声没吭,元月没由来的没好气,毕竟经过那样的事还一句话不说岂不是有意思了。胡乱缠了缠耳机线,握着新买的手机说:“您要是没事就我就回去了,再不告诉赵云澜您醒了估计他是要被吓到。” 说完,她就往外走去,都已经走到门外的时候,沈巍忽然叫住了她:“那天我酒后无状,除了脱体离魂之外,有没有做别的有辱斯文的事?” 元月脚步一顿。 什么呀?感情沈巍压根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是,喝到那程度估计都不知道自 分卷阅读135 己吻的对象是谁。 元月回头以一种半开玩笑的口气说:“不知道您这个有辱斯文的界限在哪?强吻算吗?” 沈巍突然紧张起来。 一个字还没脱出口,元月又轻笑了:“开玩笑的,您喝多了倒头就睡,还能做什么有辱斯文的?大人。” 说罢,元月也不等沈巍有什么反应,抬手就把房门关的严严实实,接着深深吸进一口气,心头憋闷更甚。 “元月啊元月,你就是个二傻子!” 房间里重归安静,连床头上自己手表的滴滴答答声都格外明显。沈巍抬手去拿表,正巧看到了床头摆放整齐的一套新衬衫。 那自己原本穿的呢? 沈巍环顾一周,衣服没发现,倒发现了对面墙上一个新坑……他脸色一白,心想好像那晚自己不止倒头就睡吧? 房门再度被敲响,沈巍抬手将新衬衫套在身上,大步直到门口才犹疑一下,顿了顿,还是拉开了门。 原来是赵云澜…… 一瞬间的失落转瞬即逝,沈巍将领口最后一颗扣子扣上,才笑了一下:“赵处长。” 赵云澜好像也不太对劲,往常本该嬉皮笑脸早出咸猪手来着,现在整个人像个皮葫芦晃晃悠悠没什么动作,只憋出一句:“醒了?” 明知故问,必有猫腻。 沈巍正搜肠刮肚地想给自己找个说辞,赵云澜则挠挠脑袋继续说:“我以前……咳,有胡闹不像话的地方,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沈巍正觉得越听越不对劲。 就听赵云澜的话音停顿了一下,补全了这句话,他说:“……大人。” 两人就僵在门口一动不动,好几分钟,沈巍终于叹了口气,静静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赵云澜看着他,也不知想什么,良久,才开口说:“其实我不确定,方才是诈你的。” 沈巍的表情一时难以用语言形容。赵云澜随即笑了笑:“也不完全算诈,多少有些蛛丝马迹吧。我前脚才进了瀚噶族的山洞,你传信的小傀儡后脚就到,我在山上方才提到掌灯阴差,并没有说他是干什么的,你却已经脱口他‘摆渡百人’,实在叫我不得不想起那鬼差对着车头两拜才离开的事,刚回到小屋里的时候,我问起祝红你的去向,她那时的表情茫然了一会,似乎是直到你出现,才‘想起’有这么个人来,想来大人脚程该比我快些,大概是趁着那会时间去了‘那边’一趟吧。还有……” “还有你呼吸心跳骤停,元丫头却一直拦着我们不让送医院,我一时好奇,在生死薄上追查了你的来处,它告诉我,‘沈巍’是个从不可说之处来的无魂之人。”赵云澜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膝头,“这么说起来,你露的破绽其实不少。” 沈巍沉默不语,他大概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大人您要是休息好了不如下楼吃个饭吧,不愿意下去我叫他们给你送上来也成,两天没吃东西那肚子……”话音没落,赵云澜就想起对方其实并不是真的人,他发现自己今天简直是说一句错一句。 “那我不打扰了,回见。” 接下来的几天,祝红最先敏锐地发现了,他们赵处“老实”了。 具体表现在,他不跟朗哥那胖子出去鬼混了,不满嘴跑火车地胡说八道了,也不没事撩闲调戏沈教授了! 甚至连他们申请公费逛一逛当地夜市,也被赵处一挥手批了,既没有骂人,也没有凑热闹同去的意思。 当祝红喊元月一同逛夜市时,才发现这货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不太正常。不吃不喝不玩不闹,不禁让祝红认为她是反应迟钝,前几天失恋的苦痛现在才上达脑顶。 这一个两个的,吃错什么药了都? 到了机场,赵云澜也不厚着脸皮去找元月换座位,就耷拉着脑袋坐在祝红边上默默听音乐。而那边元月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等到飞了一会儿直接闭眼装死……一装装了三个小时,眼皮都没动一下,实在有点假。 一直捱到飞机落地,元月朝着沈巍不冷不热打了个招呼就打车离去,也不管他有没有再次被赵云澜等骚扰。 元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巍。 这还不是那种告白被拒的苦逼,这是她把心里话通通掏了个干净,却发现对方压根没在听,估计听了也不知道说的人就是她。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蠢事! 苦逼的她先是轻车熟路去酒吧灌了自己两瓶子酒,虽然不算醉,倒也足够她回去倒头就睡什么都不想。回到小区刚出电梯,她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从她家门口一直蔓延到电梯口,密密麻麻堆满了她的包包、衣服、各种物品。 “什么情况?宝贝们,你们怎么自己出来了?”元月想打电话给房东,她刚一掏出手机,就看见刚刚一直被她忽略掉的短信: (妹子,实在对不起,刚刚有个大老板重金买下了我的房子,所以我不能租给你了。 剩的房租和违约金我已经按照合同上打到你账户上了,你还是尽快重新找个房子吧。) “大晚上的我去哪里找房子?”元月仰天长啸:“邵仲衡,你给我等着,老娘非手撕了你全家!” 也不知道搬了多少趟才把她数不尽的宝 分卷阅读136 贝们搬到了车里。别的就算了,这些包可是她的本命啊!平时她连碰一下都格外小心,现在居然就这么被无情的堆在地上! 不过还算房东有良心,鞋子、首饰各种值钱的倒是一件没少。 “这怎么办?大半夜我能去哪?诶,要不找个酒店算了……哎?老娘钱包呢?” 真是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会塞牙,钱包连带里面的各种证件,早就被她不知道掉哪去了。 “天要亡我…” 不管平时生活多滋润,如今有了困难她才看发现,其实她根本没有朋友。她翻遍了通讯录,发现可求助的,居然只有沈巍一个人。 “沈巍……” “老娘宁可露宿街头都不找你!” 握着手机犹豫许久,她终于向命运屈服了。“诶,与其露宿街头,不如厚脸皮一下吧。” 一段智能声音过后,元月把手机从耳边撤下来:“嗯?不在服务区?”她猜,大概沈巍是有事回冥界了吧。 得,现在没有能指望的人了,自力更生吧。 在车里坐了许久,对策没想出来,肚子却很不给情面的叫了两声。她这才想起来,好像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呢。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大晚上的,但愿还有没关门的便利店吧,我这是什么苦命,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当然,祸向来不单行。她悲催地发现刚刚好像顺手把手机扔在座椅缝里了! 左掏右掏也没拿出来,估计是掉在后座的包海里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么把包倒雪地里救手机,要么就干脆放弃买东西吃的念头。 绝了! “行,可以,非常完美。老娘今天就想看看我还能多倒霉!” 元月从包里刨了一个坑,把座椅推平,然后关了车门躺了上去,她关了车里的灯,开了暖风,然后瞪着车顶,幽幽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饿…” 如果此时她手里有个小人,那么那个小人一定被扎的千疮百孔,且上面印着几个大字:邵仲衡! 大概是真的身心俱疲,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如果此时有个稍微懂点常识的人,便会提醒她:原地开暖风里的时候给窗户留点缝,不然可能会一氧化碳中毒。 死是不可能的,但是却不能说对她没有影响。综合症状表现为:翌日头晕了一天。 大概是六点左右,龙城的天才刚刚漏出鱼肚白。元月被一阵来自车底下的手机铃声吵醒。重度缺眠且心情不畅的她皱着眉头抱怨道: “谁啊?大早上的让不让人活了?”怀着一颗杀人心的她朝着角落里的手机大喊:“馒头馒头,接听电话并打开免提!” 手机助手发出来人工智能的声音:“好的。” 在滴滴两声之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老娘现在不方便看手机,你哪位啊?报上姓名来!” “昂,我,我是沈巍。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元月几乎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猛的坐了起来,愣了愣,喊着:“啊,那个,你,你稍等我一下!” 另一头的沈巍依稀听见了开车门、关车门和类似什么包装袋摩擦的声音。他有点摸不透对方的行动。 不到一分钟,就听手机里的声音再次传来。好像比刚才的清晰了不少。 “大人,怎么了?有什么吩咐吗?”元月单手缕缕乱七八糟的头发,顾不及雪地里堆着的包,她站在马路牙子上,扶着路灯杆子,总觉得头有点晕。 “我没什么事,只是看见了未接来电。昨夜我不在人间,倒是你怎么这么晚找我?可是有什么麻烦?” 本来有千言万语的委屈,不知怎的,如今真听见了沈巍温言软语的关切,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迟疑了半天,她苦笑道:“没有什么麻烦,只是想问问大人昨晚平安到家了没。” “这样啊,”沈巍轻轻笑了:“那不打扰你了,你接着休息一会吧。” “……好。” 挂了电话以后,她连忙捡起来雪里无辜躺着的包,可才搬了两个,便无力地蹲在路边,把头埋在双腿间。 心想,自己怎么会这样狼狈? 一切都太过匆忙,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寒风呼呼地吹,带走了身上仅剩的温暖。 委屈填满了心头,无处倾泻:这世上为什么偏让我这样的人活着?除了带给别人无尽的麻烦,什么都不会。 从以前到现在。 从克死她母亲开始。 整个人都沉浸在孤寂里。 正独自感伤着,忽然觉得身上被盖了一个温暖的保护层。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头顶而来,然后重重的落下、再砸在心头上:“这也叫没有麻烦?” 沈巍背对着路灯,并看不清表情,只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以为自己做了梦:“大人……您怎么会?” “总觉得你刚刚有些反常,……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元月瘪了瘪嘴,终究还是没说出来一个字。委委屈屈又把自己缩回了一团。 “你啊你,向来不让人省心。”沈巍叹 分卷阅读137 了口气:“别在这耗着了,跟我走吧?” 元月抬起了头,眼眶中微微有泪光:“去哪?” 沈巍弯腰把人拉起来,又轻轻给她紧紧得拉了一下外套:“跟我回家,不是饿了吗?” 回家…… 他说了:回家…… 昏黄的路灯,仿佛在她的眼睛里种了一抹光。 多年以后,当她想起那段极为窘迫的经历,几乎还能完完整整回忆起路灯下那个穿着白衬衫、为她拉紧外套的男人。 他便是她的光。 跟在身后的元月默默下定决心:沈巍,不管你心里的人是谁,既然你已经招惹到了我,那就别想跑了。 第71章 晚安 ==============================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瞬间被消灭了大半,元月吃的满嘴流油,把自己那点小别扭彻彻底底的抛在了脑后。管他到底记不记得,大不了找机会再灌他一回,还不怕拿不下? “叮”的一声,沈巍在她面前放了一把钥匙,坐在她对面。“这房子不过是我在人间落脚之处,平时也是空着,这是备用钥匙,在你找到新住处之前,就住这吧。” 元月吸溜完一根面条,然后她扁扁嘴:“大人,这怎么好意思?” “怎么了?” 元月: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禽兽思想… 她拿起钥匙,矫揉造作道:“你看我这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你要是不嫌弃,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沈巍吹了吹杯子里水面上浮起来了一根茶叶:“你现在回车里还来得及。” 某不要脸的女子瞬间抱上了沈巍的大腿:“大人,小女子洗衣做饭打扫房间样样精通,求收留!”说罢,她便睁着大眼睛装委屈。 “别闹了,快回座位上吃饭。” 元月得逞笑笑,然后回去又扒拉一口面条,轻飘飘说道:“大人,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您一句,从小到大对我好的人,基本上都死绝了,而且下场颇为凄惨……” 沈巍顿了顿,放下水杯,漏出一个介于微笑和冷笑之间的表情:“要不你还是把钥匙还我吧?” “绝对不可能的……” 沈巍在元月看不到的地方弯起了唇角,回身去书房拽了两个文件夹装进公文包里:“我今天还有课,就不陪你了,客房在北边,里面只有一张床,你自己看着能不能搬去,有什么拿不动的等我回来也行。” 元月兴冲冲地抬起头,很敏捷地抓住了关键词:“大人今晚还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沈巍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不回来了,完全忽略了自己刚刚那句“落脚点”,他抬手看看手表:“一上午就结束,不过可能要向办公室汇报西北调研成果,估计会晚点。” “那,那您结束了给我来个电话呗,我们一起去买菜好不好?” “买菜?” “人家大老远投奔你这,沈教授难道不打算亲自下厨做顿晚饭以表欢迎吗?” 元月抿唇,努力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同情:“莫非小女子是不招人待见了,诶,这无情的世界啊……” 沈巍忍住想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极为礼貌地点点头:“嗯,好。” 眼看着沈巍咬牙切齿关了门,元月心情大好,趿拉着拖鞋挪到阳台上,将飘窗窗帘大打开,任由温暖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好暖的光。” 元月闭上双眼,笑容满面的迎接着美好人生。 真好,人生有了新目标:追求一个万年孤寂的禁欲系男神! 沈巍走到楼下,在上车之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阳台的轻纱被打开,他家的楼层不算高,外加沈巍眼力好,能看见一个人影正站在窗前,正静静地仰头享受着初晨阳光。沈巍缓缓抚上自己的心口,一边有些许满足,一边痛恨自己的……卑鄙。 她没有落脚地,作为朋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很正常的。 沈巍就是这样规劝自己。 沈巍觉得,有些事,终归只是他一个人知道、一个人守护就好了,等到时机成熟,他也会一个人消失,最好谁也注意不到——因为他本就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别人都对我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偏你这么大的胆子……” 一直到了两点钟,元月都把原来的家具搬过来归置好了,又给搬家公司付了账单,沈巍的电话一直没来。 是他忘了?没忙完?还是……根本不想回来看见她? 元月坐在餐桌旁自己早上的那个位置撑着下巴,眼睛直直盯着墙上从未停止过的石英钟,喃喃自语:“我是又不受待见了吗?” 沈巍从学校出来就径直去了冥府,他飞快地掠过黄泉路,奈何桥头有大判官带着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等一众鬼差迎接。 判官是个面白微胖的中年人,慈眉善目,并不可怕,见了沈巍,也是一副毕恭毕敬、笑容满面的模样:“大人,十殿阎罗有请。” 在荒疏而哀嚎遍地的奈何桥边,沈巍清秀的眉眼显得有些冷,他对着众鬼差微一点头,眼皮也不抬,只是客套地说:“有劳。” 判官察言 分卷阅读138 观色,小心翼翼地说:“上次送因果册给令主,确实是我们思虑不周,乃至于险些泄露了大人的形迹,我们也都实在是愧疚万分。” 沈巍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险些把判官的冷汗给看下来。 沈巍轻轻地笑了一下,带着说不出的讥诮,并没说什么——他实在没什么好听的话可说。 判官干笑了一声,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他自己也觉得地府明目张胆地把因果册送给赵云澜这事,办得实在不高明,可又能怎么样呢? 说了算的又不是他。谁也不傻,他老骨头一把,一点也不想试试那斩魂刀快不快。 沈巍一直被耽误到了晚上才回了人间的住所,门开的瞬间,里面的灯就自动亮了起来。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家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 冷不丁想起来离开时与元月的约定,顿时生出歉意,环顾一圈竟没发现那个人影,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蒙上心头。 其中好像还带了一丝丝慌乱。 “你回来了?”一个明显惊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巍堪堪回头,正见到提着两兜热乎外卖的元月。 “你这是?” 元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有点饿,我以为今天你不回来了,我就定了点外卖。” “抱歉,临时有事忘记跟你说了。” 元月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沈巍这是在解释吗?看来这也不是不待见她的,嘛!她高举起自己手里的饭菜:“吃了吗?要不要一起?我点了很多的。” 一股流光溢彩在沈巍的眸子里转了半晌不曾离去,“好。” 沈巍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扯松了领带,慢条斯理地拽下去……看得她在一旁血脉喷张。 呵呵,一点肉都没漏她瞎激动个啥? 不自在的别过头,元月将外卖折在盘子里一一摆上桌子,她是不会告诉沈巍其实她给沈巍带了份儿,因为她的心里还抱有一丝丝侥幸。还好,侥幸成了现实。 饭后,元月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打开电视准备继续追去西北之前没看完的韩剧。大概语言不通,沈巍朝着电视里哭天抹泪的剧情瞄了好几眼。“大人,怎么了嘛?” “哦,没什么,你慢慢看,我去洗个澡。” 洗澡…… 五分钟后,元月只觉得电视里的男女一点都不虐心了,满脑袋只剩下从卫生间传来淋水的声音。那可是……沈巍在……脑袋里突然想起来醉酒那天那个身子……那个触感……那个胸肌……还有那个吻…… 元月老脸一红,忍不住调大电视音量,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喷鼻血。 她觉得过了许久许久,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依稀听见卫生间的门开动声和沈巍的脚步声,元月内心默念道德经,掐着手心终究忍住了自己回头看的欲/望。 差不多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沈巍的脚步再度从卧室门口传来,越来越近。最后,他坐在了元月身后的沙发上一边擦着手霜一边问:“这个姑娘怎么又活了?” 嗯?什么活了?谁活了? 元月只知道自己要死了。 她一偏头,哇哦! 猜她看见了什么! 头发微湿且顺毛的沈巍! 这一晚上的暴击实在有点多,她快要扛不住了。 沈巍穿着深蓝色厚睡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唯独漏了一节雪白又纤细的脚脖子。再就是领口比平常穿衬衫漏的有点大,都能看见他分明的锁骨。不过这没什么,毕竟整个上半身她不仅看了还摸了。 沈巍的脸上映了满满的光,他又没带眼镜,柔顺的头发顺着脸垂着,颇为好看。他的睫毛很长,眼尾微微上挑,一双标准的桃花眼,里面正映着她的脸。 “沈巍。” 沈巍好像有点诧异,这大概是元月第一次当他的面儿叫他的名字。“嗯?” 对视良久,元月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句话,但她飞速偏过头,躲开了那道灼人视线。不行,现在说出来只会把他越推越远,还没到时候,还没到时候…… 她清清嗓子,依旧看着电视屏幕:“我、我可以这么叫您吗,就是有时候叫大人习惯了我怕当着别人的面儿会露馅,虽说赵……” “可以。” 这么痛快的么? 元月偷偷莞尔,又试探着喊了一声:“沈、沈巍?”“嗯。” 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过是喊一个名字而已,说都有这样的权力,怎么被他正式允许就变得这么激动? 莫非她真是花痴到没救了? “明天有课吗,沈巍?”元月像是上了瘾,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希冀,就像付出了全部生命力只为等沈巍一句无关紧要的答复,等听到沈巍真的回答又笑魇如花:“明天是下午的选修课。” 元月点点头,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小主意,她搂紧了怀里的毛绒玩具:“那,我先去睡了,晚安,沈巍!” 良久,客厅里只剩下电子屏幕斑斓的光,沈巍凝着那道门,轻轻说了一句: “晚安。” 第72章 助教您好 ===== 分卷阅读139 ========================= 翌日清早,沈巍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对面那道门也同时被打开。元月扎着双马尾,发型蓬松,两边皮筋的位置高低明显不同。估计睡得还不错,容光焕发地和沈巍打着招呼:“早啊!” 目测到她额头一缕睡卷的毛,沈巍轻笑:“早。” 她蹭到饮水机旁先接了一杯热水呼着气:“今天的课程不是下午吗,那您怎么起这么早?上午也要去学校吗?” “是啊,需要提前备课,你今天的安排呢?” “我去补办一下证件,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清闲的工作。” 沈巍不太认同这个找工作的基本要求,他反问:“清闲?” “嗯,我又不缺钱,工作纯属打发时间,不然,无所事事的话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沈巍再次轻笑了一声,转身去洗漱,接着换了一身熨烫整齐的衬衫加马甲。等到他穿戴完毕,热乎乎的早餐也被摆在了桌子上,那些上升的热气险些烫伤了他的眼,那种从前可望不可及的、平平淡淡的日子好像就在眼前。有那么一时片刻,沈巍几乎觉得自己是个人了,晨起之后和妻子互道早安,接着一起吃由她准备好的早饭,最后两人以一吻各自开始平淡而温馨的一天。 正恍惚着,一双温暖的手划过他冰凉的皮肤,带来一阵寒战,他偏头一瞧,是那个不该去想的人正踮着脚替他整理领边:“瞧你,领子都翻出来了,怎么穿的呀大教授?” 这样的互动未免有些太暧昧、太亲近,沈巍的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种自心底而来的悸动与欲/望正在疯狂叫嚣。 好想,好想将那人剥皮拆骨、拆吃入腹,如此便算血肉交融,再不分离…… 但那种不堪的想法不过一瞬,很快就被他压制下去,“有吗?”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照着镜子重新整理了一下。原地傻站的元月缩回手,砸吧砸吧嘴,装作没看出来沈巍的疏离:“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 手指上仿佛还残存着他的温度,心想这人怎么就这样想让人去亲近呢?元月长叹口气:诶,漫漫追夫路,难啊! 下午三点钟,当沈巍走进教室时只见教室后排围了几个学生——好像都是跟去西北的那几个。本着严师出高徒的科学道理,沈巍清清嗓子,温柔地咳了一声:“同学们,上课铃声响过了,快回座位上坐好吧。” 三四个人依依不舍回了头,也没走远,就坐在倒数一二排,这对比平日里回回第一排的行为是极为反常的。沈巍定睛一看,最后一排刚刚处于中心的,可不就是早上推开门见到的那第一张脸…… 沈巍推了下眼镜,一步一步走过去,低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元月甜甜的笑着,同样低声回他:“我想过了,毕竟我这人不是天生的厚脸皮,也不能在你家白吃白住是不是,所以我决定以后接送你上班,给你当司机,就当抵房租呀?” “胡闹,这是学校不是你能随便游戏的地方,快回去。” “我保证不给你添乱,就在这坐着还不成嘛,你忍心看我在外面站两个小时?”元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说了,人家也是龙城大学的毕业生,算起来也是他们的学姐,毕业生回母校探望恩师不过分吧,沈老师?” 沈巍彻底无语,对当初一手给她安排出来这个身份的自己很后悔,他微微瞪了一眼元月,似乎在说等回去再和你算账。 等沈巍重新回到讲台,元月悄悄和旁边的女班长耳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你们老师抗压能力太差,这我还没说给他的惊喜呢,真不敢想象一会下课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女班长偷偷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们老师这种憋屈的表情,元姐姐,沈老师作为哥哥是不是从小就对您特别宠啊?” “再说一遍,我们不是亲戚关系,之前是避嫌好么?” “对对对,我又给忘了,”女班长捂着嘴说:“元姐姐你大胆去追吧,我们几个都支持你!” “孺子可教——快听讲,要不然你们沈老师要发飙了!” 一节课下来,沈巍惊奇的发现原本最讨厌国学的元月居然没打瞌睡,反而还记了小笔记,俨如一个真正的学生。沈巍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到下了课,沈巍发现他们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科研室主任来了。 沈巍颔首一声:“刘主任好。” 这主任是个白胖的中年男人,慈眉善目还有点谢顶,光亮的额头和他凸起的肚子形容了微妙的呼应。“哎,沈老师好,见过那个新来的助教了吧,感觉还可以吗?” “助教?” “见过了见过了!”元月抱着笔记本飞速跑来朝着两人鞠个大躬:“刘主任好,我刚刚和沈教授打过招呼来着,班级里的同学们也了解个大概了,我还整理了一份笔记,您过目?” 沈巍眯起眸子,在那个女人不怀好意的笑容里精准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刘主任傻呵呵还向沈巍介绍:“就不看了,沈老师,小元也是我们龙城大学的毕业生,你应该也对她有印象,之前上学的时候她还上过你半学期的必修课呢,就冲着这个缘 分卷阅读140 分,外加小元挺优秀,做你的助教老师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哪里哪里,沈教授面前我哪里称得上优秀,沈教授,以后我还要向您学习,请您多多关照?” 两人一唱一和无缝对接,哪里给别人拒绝的机会了?沈巍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一定。” 刘主任大手一挥:“那成,你俩先磨合磨合,小元,具体有什么工作你就问沈老师,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哈。” “谢谢主任指教,主任再见!”低着头的元月朝着沈巍旋转过来,抬头的瞬间在她那张极为欠扁的脸旁比了个“二”:“沈老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沈巍幽深的眸子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吞吃掉:“助教?这就是你的新工作?” “是啊!”元月歪着头卖个萌:“你说人家小姑娘一个与其进了新单位受排挤,运气不好的话再遇到一个混/蛋领导,怎么说也没有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安全吧?再说,我这还能帮衬您点,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 元月微微靠近,用一种两个人刚刚听见的声音说:“而且以后我们一起上下班,我就能遵守给您当司机的承诺了,对吧?” 沈巍貌似不是特别高兴,但也没有拉下脸,就那个定定的不说话,看得元月上下忐忑:“或者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打扰到你的生活?” 那种委屈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只要沈巍点个头她就会立刻缩进土里今生今世永不出现……沈巍居然有点心软。 他深吸几口气,把手里的教案扔给元月:“回去做份课件,先看你表现吧。” 如获大赦的元月快步跟上沈巍步子:“那您这是同意了?那那那那我现在回去就把课件做出来,保证不出一点错误!”说罢,她快步错过沈巍就要小跑回去,却被叫住:“等等。” “啊?”元月抱紧了怀里东西:“反悔可来不及了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巍叹了口气:“不是说要当司机吗?你这是要让我徒步回去?” “……” 我靠!沈巍疯了吧! 他居然主动提这个! 元月诚惶诚恐点点头,眼睛都要迸出光来:“对,当司机来着……那我们一起回去?” 等沈巍系好了安全带,元月刚刚发动起车子,沈巍又说:“先去趟超市吧,买点菜回去,不是还欠你一顿晚饭吗?” 车骤然熄火,要是没有安全带估计元月的脸就要因为惯性撞到方向盘上。 然而始作俑者——沈巍睁着圆眼一脸无辜:“怎么了?” 慌忙中重新打火,装作没有一丝异常的她差点忘了方向盘在哪:“没事……去、去超市……” 没事,沈巍肯定是被附体了而已。 要不然就是自己做白日梦呢。 明天的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吗? 呵呵,见鬼了! 第73章 斩魂刀砍我 ============================== “到这个位置你用鼠标点一下这个图标,就可以直接跳转视频,还有这个地方,我把两个跳转放在一起了,方便你直接选,就跟目录一样。”元月端着一盘子水果边吃边在电脑前朝着课件比划,沈巍坐在电脑前,和屏幕上的课件大眼瞪小眼,元月指哪他看哪,整个人就像那天喝多了一样呆呆萌萌。 元月歪头问他:“没记住?” 呆萌小可爱扑闪着大眼睛摇摇头,因为元月之前是在私企里工作,这种办公软件作用得相对高级,而沈教授只会一点小基础,以前助教做的也相对于小白,如此一来咱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堂堂斩魂使大人又懵了。 元月轻笑一声,以为身边坐的又是那个喝多的小朋友,想也没想,顺手就在人家蓬软的头发上揉了一把: “那我再演示一遍……我错了大人!” 等沈巍双颊绯红地从石化中回过神来,身旁那胆大妄为的人已经向他九十度鞠了躬。 “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我这个胆大妄为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不懂事的小女子吧……” 俗话说男怕摸头、女怕摸腰,要知道在古代,男子是一家之主,是顶天立地的代表,他的头更是象征着尊贵,不可以轻易被人触摸。在通常意义上,只有长辈、长者才可以摸孩子的头。如果一个男人的头被其他人摸了,表示此人不被尊重,也表示对男人的一种轻视。寻常男人都是这样,更何况是令三界望之生畏的斩魂使? 沈巍不会一刀砍了自己泄愤吧? 此时元月恨不得直接剁了自己这只欠爪子,谁给她的勇气敢在太岁头上摸一把? 昆仑君吗! 然而沈巍好像不是生气的样子,他僵硬着转了头瞪着屏幕上一堆陌生的小图标,尴尬着说:“下不为例…” 元月悄悄抬了头,又凑近些:“那,那要不我把课件按照原来助教做的重新做一遍吧?” “不用了,”沈巍面对着荧幕抿着唇:“我研究一下就好。” 元月“哦”了一声,抱着水果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原地 分卷阅读141 旋转像个小陀螺,也不知道该不该庆祝自己大难不死…… 不过沈巍真的会杀她吗? 应该不会吧,这么多年来不管她做什么沈巍都没对她发过火,虽然她也真没踩在过他的底线上。他对她而言就是一种比亲人还亲的存在,从前是尊敬,现在是……馋。 哎?元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沈巍于她非亲非故,可以说当年鬼城之前自己连听都没听过这号人物,那为啥还这么纵容她? 莫非一见倾心? 放p,当年两人初见时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自己没数?连判官都嫌她相貌可怖不愿打交道,更别提他了。 元月的脑袋里突然炸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沈巍对她日久生情?而且那晚的他根本没认错人? 莫非他喜欢的是自己!! 元月惊异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连手里的盘子也要拿不住…… 但她飞快摇摇头,开什么玩笑,自恋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挺罕见的了,自己什么水准心里没数?指望人家斩魂使看上自己?别说斩魂使,就是拿沈教授的身份来说,自己这么一个没心没肺不求上进的废物凭什么得到人家的喜欢? 除非他瞎。 事实上无论是斩魂使还是沈教授,都不瞎。 人家想要什么人得不到,怎么可能看上自己? 既然都不是,那就是剩下一种——可怜。 大概就是见到路边一只淋了雨的小猫小狗也会发慈悲给它们带回家的那种怜悯吧。 原来人家不过是可怜自己而已。 短短几分钟,原本打了鸡血一样“精/虫/上脑”的元月瞬间垮了下来,凝着沈巍的背影,总觉得那个人越来越远。 也是,自己这种肮脏的骨子里的人,都不如那附骨之疽来的招人喜欢,凭什么妄想得到斩魂使的垂爱? 简直痴心妄想! “大人,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您早点休息。”垂头丧气的元月耷拉着脑袋,抱着水果盘离开书房,又没精打采地带上了门。门关上了两秒她又折了回来:“大人,新住处我已经在找,过两天就不会打扰到您了。” 沈巍满腹心思地将目光从荧幕上转移到那扇关闭的门,也不知道怎的就感觉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悲凉?毕竟沈巍没经历过随口说了句不吃香菜女朋友就会联想一堆然后闹分手的生活,此时的他略显懵懂。双颊红晕还没退干净,心想是不是刚刚自己的样子把小姑娘吓到了? 嗯……要哄吗? 对不起,这不是沈巍能想到的层面。 他犹疑着关了电脑起了身,在客厅里转了几个来回才敲了元月房门,“睡了吗?” 元月悄悄关掉了手机,把手机塞到枕头下装睡,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重新梳理好思绪面对沈巍。有的时候逃避也不失为是一种好办法。 房门是虚掩的,房间里的灯还大亮着,元月背对着门口一动不敢动,只默默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这个时候过来干嘛呀? 诚心看笑话来了吗? 元月紧闭双眼,努力保持平静均匀的呼吸。不知捱了多久,身后的人也没个动静,安静到她以为沈巍早就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又捱了好久,元月终于忍不下去,眯开一条眼缝一点点歪头寻着身后方。 直到终于对上了那双深沉的眼。 “不装了?” 被戳破小心思的元月面色一僵:“你、你怎么还没走?” 沈巍顺势侧身坐在床边,元月下意识往里瑟缩一下。他几经犹豫,轻轻问道:“刚刚吓到你了?” 元月飞速摇摇头,被子遮住了一半的脸:“没有。” 沈巍的手指曲起来敲了敲膝盖,接着在元月错愕的目光中前两步退一步地、微微颤抖着覆上了她的头顶,学着她刚刚的动作也揉了揉她的头发。 然后他僵硬的收回手,弯唇一笑:“还回来了。” 被强行“摸头杀”的元月懵了比,这什么意思?这是在告诉她现在两人扯平了,他根本没生气?这是在安慰她吗?沈巍真的在乎她是怎么想? 本来头脑清明的元月再一次陷入迷茫。 沈巍……有点过于温柔。 温柔得不像他。 不对!自己这个榆木脑袋!这说明什么,攻破老沈有门啊! 刚刚被甩掉的鸡血又充到了脑子里,元月飞速坐起身,架起屁股往前拱了拱,与沈巍来了个面对面:“大人,您不想砍我吗?” “……我为什么要砍你?” 因为我摸了你的头啊!触及到你的尊严了呀!嗯,看来沈巍并没有介意这个问题,那他的底线又会是什么? “那您怎么样才能砍我?” “……”沈巍的眉心挤成一道沟壑,对这个找死的问题尤为不解。脸色漠然地说: “公然越界者、作奸犯科者,杀无赦。” “妥了!”元月笑嘻嘻谄媚,答应的十分痛快,心想这回连他的底线都知道了,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沈巍很想知道这丫头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才能这般漠视自己这明晃晃的肃杀之气? “既然如此,你接着睡吧,我替你关灯。”沈巍欲起身, 分卷阅读142 自己的小手指却被一个温热的物什牢牢抓住:“那个大人……” “嗯?” 元月舔舔唇角,尴尬得无以复加:“我刚刚说过两天能找到房子……那不过是保守估计,万一没有合适的可能我还得接着打扰您……可以吗?” “……嗯。” 得到回应的她恋恋不舍松开双手,甜甜的傻笑着:“那您快去休息吧,晚安!” 沈巍似有所思地点点头,连说好的灯也没关就出了门。元月摸着刚刚触感冰凉的手指将脸闷在被子里傻笑,一颗心比中了彩票还激动,上下狂跳个不停。换了一会儿,元月突然想起来沈巍还没给她拿课表呢,立马抬起头,光着脚就要出去…… 刚巧撞上了猛推开门的沈巍…… 双臂搭上了他的胸口,自己的腰上好像也多了一份冰凉,四目相对,两颗心好像同时停止了跳动…… 一触即放,两人弹得远远的,一个掐了掐自己发烫的耳朵尖,一个揪了揪自己过于紧的衬衫领口。 沈巍轻咳一声:“有、有什么事吗?” 元月舔湿了唇:“课表……课表没抄呢……你呢?” 沈巍抬手指了指房间里:“灯……” 两厢无言,偌大的房子里快要涌出火花,元月猛地掐了手心:“那课表,我明天再抄吧,那个灯……我我我自己来就行。” “嗯……好,那,晚安……” “晚安……” 等到门外彻底安静下来,紧贴着门的元月才长抒一口气,揣着怦怦跳不停的心脏,心想这是什么言情剧狗血桥段?居然让自己给碰上了,看来得找机会拜趟月老庙,感谢丘比特显灵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块有没有觉得墨迹?都没有写到剧情,如果介意的话评论区见呀! 第74章 夜半守护 ============================== 顶着助教头衔一直在龙城大学混了大半个月,攻破老沈没什么进度,反倒是收获了一票学生粉……这帮孩子估计是平时课业太枯燥,看见新来个年轻点、貌美点的女老师就往上凑,一口一个“学姐”喊得那叫一个亲。不过元月觉得,这种熊孩子的亲昵行为主要原因还是是快到期末了,想求她高抬贵手呢。 走廊里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越来越近,沈巍连头也不用抬就知道来的是谁,果不其然,伴随着办公室的木门“吱嘎”一声,一个甜甜的女声也跟着一起钻进他耳朵里:“沈老师忙什么呢?” 沈巍持着钢笔的右手朝桌前一指:“来的正好,四班送的小蛋糕,你拿走吧。” “小蛋糕?”元月上前抄起蛋糕上的小卡片,憋着笑大声念了出来:“致我们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龙大男神——沈老师……噗哈哈哈哈哈这谁写的呀太可爱了吧?你说这帮学生一天天都想什么呢,一个个怎么这么皮?” “龙大男神”无语地摇摇头,很不想承认这就是他苦心教出来的学生……亏还是中文系的,就这水平? 元月飞快地合起卡片,实在不能直视那还有一大段的彩虹屁,要不今天非得笑死在沈巍的办公室里。坐在沈巍对面,撑着下巴问:“沈老师,要不你就高抬贵手,给他们划个范围?你看这些孩子们新招都要玩出花儿来了。” 然而沈巍正色摇摇头,那架势像要连面前的助教老师一起教育:“学习怎么能只是为了应付考试呢?如果因此就给他们降低难度,只会让他们以为凡事走捷径才是对的,这不是助长歪风邪气吗?为人师表,不仅要传道授业解惑,更要给学生树立一个良好的人生观。” “是是是,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是你也不能授之以渔,考之以鳕、鲣、鳓、鳗、鳘、鰵、鳙啊?而且现在不是封建时代,孩子们平常也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能留给学习的精力有限,临近考试心里没谱,一连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只能寄希望于锦鲤,我看着都替他们愁。” “也不是让您漏题,就是在把重要的部分稍稍圈出来,那国学不是还要摒弃糟粕取其精华呢,您就稍稍缩小点范围就能帮他们节省好多精力了。这样省下来的时间还能读一些自己喜欢的书,您在家不是也经常看古书吗,对不对?” 一向坚持自己原则的沈老师出乎意料松了口,竟觉得也有点道理:“我考虑一下吧。” 奸计得逞的某人兴冲冲打开蛋糕盒子,俗话说吃人嘴短,这回沈巍都送了口,她这嘴估计不会短了:“我就知道咱们沈老师是刀子嘴、棉花糖的心,肯定不会为难他们的哈?” “你不许私自给他们加平时分数,如果课都不来听,那就是态度问题。” “不加不加,我怎么可能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一口甜甜的奶油送进嘴里,还没品尝出幸福的滋味,只听对面人煞有其事地问: “你有原则吗?” “……”嘴里的甜奶油突然就不香了。 我没原则?我没原则就直接给你丫灌醉上了,来你个霸王硬上弓,还用这么费心思追你个万年大直男? 从没遇到过你这样难拿下的男人,是老娘不够万种风 分卷阅读143 情了还是你压根就是个石头心? 沈大瞎…… 话说这个世界上真没有什么是能和斩魂刀抗衡的吗? 一块蛋糕被她戳得面目全非,恨不得把这一块拍对方脸上。 “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呢?” “没有啊!”元月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接着转移话题:“我就是在考虑要不要去看月底的双旦晚会,刚刚有学生递我一张邀请函,说是能吃能玩能看节目,你有收到吗?” “这种晚会每年都有,每个系都只对内部开放,都是自己人比较放的开,不过我没去过。” 元月眼珠子一转,说不定这又是个两人相处的好机会,只见这货立刻摒弃刚刚想拍死对方的嘴脸,扬起唇角谄媚凑近些:“那今年开个先例呗,我想去看看,但是我又没有熟人,一个人会孤单的,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这……” “求你了,你忍心让我自己孤零零的坐在那看他们玩吗?” 面冷心热沈教授终究还是抵不过某人波光粼粼的乞求眼神:“好吧,如果那天没有别的事我就去。” “就知道我们家沈老师是最贴心的,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许反悔啊!” 沈巍有点恍惚,刚刚自己好像听她说……我们家? 抱着蛋糕盒子走到门口的元月又回了头:“对了,今天下班我约了一个朋友——女的,就不回家吃饭了,还有可能回来的晚一点,别想我!” 沈巍面色微红,别过头去自顾自翻着书,像是在说:谁问男女了?谁会想你? 元月笑嘻嘻地带上了门,心情大好……某块万年冰山正在一点点融化呢,即使冰山自己没发现。 傍晚,元月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敲响了套间门。门铃足足响了三遍才被打开,迎出来的是浓郁的油烟味还有个戴着围裙、满手油污的女人——祝红:“快进来,我刚刚试着炒个肉丁,不过大概又失败了……” “嗯,我已经闻出来了。”元月脱了外套,系上了祝红早就递过来的围裙来到了……凌乱不堪的厨房:“哇哦,开眼了!” 祝红端来一盘子黑乎乎的不明物体:“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要是厨艺好不就不求你了,快帮我试试我的肉丁还有补救的余地吗?” “这……没必要试了吧?”元月挽起袖子,环顾一圈,从一片狼藉中挑了两大根黄瓜出来:“我大概能看出你的水平来了,刀工没什么大问题,那就先从最简单的炒菜开始吧……” 片刻之后,捧着那碗“炒黄瓜”的元月一脸菜色:“你是怎么做到把黄瓜炒出来苦味的?莫非你家黄瓜是苦瓜冒充的?” 祝红长叹一声:“这个下厨真的是太难了!” “别灰心,最起码……它没糊,你已经进步了。”元月随手抄起一个洗干净的、还没来得及惨遭毒手的西红柿咬了一大口:“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要学做饭呀?难不成是为了拴住心上人的胃?” 祝红脸色异样,眼神飘忽:“什么心上人,别瞎说,我就是,我就是突然感兴趣来着。” 元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是为了楚警官?” “什么楚……你能不能别乱点鸳鸯谱呀?” “那就是赵云澜赵警官了?” 祝红:“……都说了不是嘛,你,你别问了。” “怕什么?大家都是女的,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我还能向谁告密呀,再说了,喜欢谁又不是天理不容的事,还以为是在旧社会嘛?” 祝红垂着眼沉默半晌:“连你都能看出来,那个木头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所以你想的是学做一个贤妻良母,让他注意到你?” 祝红摇摇头:“也不是……你不知道,赵云澜那个人就是表面上光鲜亮丽像个人样,其实自己的生活一塌糊涂,我就想为他做点什么,也没打算他能怎么样……反正他又不会喜欢我……” 这赵云澜光鲜亮丽吗?元月想起来了他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好像怎么也挨不上这个词吧?不过……他们俩的状态有点像自己和沈巍。 “嗯,祝红,你觉得赵云澜反感你吗?或者有过排斥你的行为吗?” 祝红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有过,不过他平时就是大家的主心骨,应该对谁都是一样的吧?” “一样?怎么能一样呢?你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妹纸,总有点优待吧,除非赵云澜压根不分泌雄性激素。” “你才不分泌呢!” “渍渍渍,你看你,干啥啥不行护犊子第一名,还没在一起呢就替人家说话,快去做菜贤妻良母,还想不想做赵太太了?” “赵太太”有点飘,脸颊上都腾起了红云。 忙了一晚上祝红也没做出来一道看得过去的菜,两人无奈只能约下次,等元月回了家已经是半夜十点。屋子里黑黢黢的,元月蹑手蹑脚开了门,连灯都没敢开,生怕打扰到已经休息的沈巍。好容易借着月光摸到卧室,只见沈巍屋里的门大开着,不像有人。灯光瞬间充斥了屋子,哪里有沈巍的影子? 房间整整齐齐,他的拖鞋连位置都没动过,大概是没有回来过就直接忙去了。过了大半个月普通日子,她几乎忘了沈 分卷阅读144 巍除了沈教授还有斩魂使的身份,他的肩上载着守护天下的责任,心里装着大义,根本不是一个只为感情冲破头脑的寻常人。 但正因如此,他才更值得被人心疼不是吗? 守护着苍生,苍生却畏他、怕他,卑躬屈膝地算计他,甚至处心积虑地想让他死。 凭什么? 凭什么天地之间,就没有尺寸之地是留给他的? 不知何时,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房间里,一身冰冷戾气还没来的及隐去,就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人。她安静的睡在一角,大概不知道自己会睡着,连个毯子也没盖,裸露在外的两个胳膊抱在一起,像是很冷。 漆黑兜帽之下,男人刀削斧凿的棱角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本来抿严的唇不自觉动了下,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流淌。 俯下身子想将她抱到房间里睡,但迟疑了下,更怕吵到本来睡得熟的人。取了毯子小心翼翼盖到她身上,沈巍半跪在沙发前,手指似有似无抚了下那人温软的脸颊,一触即过。他敛下眼眸,闭了眼,静静沉浸半刻,刚欲起身,自己的唇上突然覆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沈巍整个人像是傻了,觉得自己简直是在一场荒诞而美好的梦里。下一秒,眼前的人离的稍稍远了些,迷离地凝着他的双眼,轻轻说: “沈巍,你守护苍生,我守护你,只要你愿意。” 第75章 论罪当诛 ============================== 阳光透过飘窗将沙发上蜷着的人活活晒醒,元月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茫然地环顾一圈,“沈巍这是忙什么呢,一晚上都没回来?”转转僵硬的脖子,突然注意到了身上的毯子,元月呆了呆:“我有拿毯子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冷不丁一晃神,突然想起来自己昨晚好像做梦来着,梦什么了? 啊……梦到了自己亲了沈巍,貌似还告了白…… 元月把脸埋在毯子里,为昨晚那不敢想的“春梦”羞红了脸:“我的天,要是真的该多好!”花痴够了,她起身叠好毯子,给自己准备早饭,丝毫没有怀疑昨晚那荒诞的究竟是不是梦。 沈巍一连两天都没出现,元月是在他本学期最后一节课上才把他逮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巍神态怪怪的,有点……躲闪。 元月寻了空紧张兮兮的问:“大人,是哪里出什么事了吗,您怎么好几天都没回来?” 沈巍面色僵硬,心想:没出什么事吗?那那晚又算什么?哦,那晚问完那句话她就翻个身继续睡了,大概是以为做了个梦? “一点小麻烦,不碍事。” 元月扬起笑脸,殷勤着问:“那今天是不是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回家……还是算了。 “我最近会比较忙,学校这边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来不了阳间,你……你便好好照顾自己吧。” “哦。”元月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也没意识到沈巍是在躲着她,天真兮兮的以为他忙完了就会回来……可一直等了快一个月,也没见过沈巍的影子。本来定好的一起去看中文系双旦晚会,这回也只剩她一个人了。 龙城大学历史悠久,学生多,系也多,免不得哪两个系的晚会就撞上了时间,但是中文系比较悲催,撞上了校级的。校级由学生会组织,对普通学生没什么影响,就是面子比较大,各个校董、校长、主任都会参加,相应来说中文系来的领导就少了些。其实除了显得不那么热闹,学生们还是比较开心,毕竟没有领导压着他们只会玩的更疯。 大学门口豪车一辆接一辆的往里进,里面坐的都是给予大学捐助的商人,颇有排场。元月怎么也没想到,她那个该死的、绿了她的前男友也在其中。此时的她正忙着给学生们发小礼物:“这箱子是你班的,这箱子是四班同学的,里面东西都一样,就是数量不同,班长一会帮忙给他班送一下好吗?” 女班长点点头,喜笑颜开:“这多不好意思,沈老师忙着家里的事还得抽空给我们准备礼物,我们大家都可过意不去了。” 礼物当然不是沈巍买的,毕竟这一个月他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是他不在,不代表元月不替他准备。礼物是个圣诞风小盒子,里面塞满了巧克力和一条串着“逢考必过”珠子的红手绳。 “这说明你们沈老师喜欢你们呀!”元月亲手给女班长带上手绳:“逢考必过,图个好彩头,祝两个班同学没有挂科的,都回家过个好年。” “谢谢两位老师!”女班长左掏又掏,在书包里掏出一沓子五颜六色的贺卡:“元老师,这是我们班同学给您和沈老师写的贺卡,祝两位老师元旦快乐。” “好,老师也谢谢你们。”元月捧着那一沓子,感觉沉甸甸的,仔细收在包里,又摸到一张小卡片:“对了,这个号码纸还有有用吗,刚刚进门有个学生非让我抽一张。” “这个是一会要抽奖的,老师您看前面,”女班长指着前台一角堆了一堆红红绿绿的小玩偶:“就是那些,晚会中间估计是摇号来着,运气好还能抽 分卷阅读145 到个大娃娃呢!” 一个大玩偶而已,居然把这帮孩子兴奋成这样,一个个眼睛里都闪着光,元月把自己的号码纸塞到女班长手里:“老师不喜欢娃娃,所以这个号码就给你吧,就当多一次中奖的机会。对了,你知道礼堂洗手间在哪吗?” “洗手间啊,礼堂这个不干净,老师您不如去二教吧,一教虽然更近,但是路有点偏,不如二教路亮堂,要不我带您过去?” 元月:“不用啦,老师找得到,谢谢你啦!” 一个近的一个亮的,元月毫不犹豫选了近的,开玩笑,堂堂一女鬼还怕黑?不过貌似除了她不怕,剩下果真没人走这条路。来的时候急,从一教出来再次踏上这条阴森小路,元月才明白阴森俩字怎么写——因为路边正站着一个女鬼,血淋淋的双眼正瞪着她。 元月没好气地掐着腰:“看什么?找打架吗?区区一小鬼也敢在你祖师爷面前叫嚣?” 女鬼摇了摇头,伸着僵硬的手臂指了指左边一处更黑的地带,像是在请求她。可惜元月没道德,更没好奇心:“滚/蛋,忙着呢没空搭理你,真有事就说,少跟老娘故弄玄虚!” 女鬼艰难地掀开自己身前长发,只见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红勒痕,她动了动唇,摆了三个字的口型出来,元月好容易才辨认出那正是自己前男友的名字:邵仲衡。 冤家路窄?有意思! 高大的松树群里传来一句句男女谈话声,大多都是“不要”“别这样”的字眼,听得元月老脸一红,她环抱着胳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落到两人的耳朵里:“哟,这不是邵总吗?几天不见我那个女同事玩腻了?怎么又换新人了?” 邵仲衡眯了眼缝,仔细看了好久才看出来说话的是谁,他圆眼一瞪:“你怎么在这?” “托您的福,我才有机会来这追我男神啊,说起来我倒是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先绿了我,辞我工作、占我房子,我哪能找到个人生新目标?不过嘛,感谢归感谢,咱俩的帐还是得算一下。” 元月凑近了些,朝着他旁边的女人说:“那姑娘,趁现在赶紧跑,小心一会溅你一脸血。” 邵仲衡搂进了身边人:“算账?你有什么可算的,你自己不让亲不让碰还不许老子找别人?哦,对,我觉得可能找个和尚更适合你,清心寡欲,连斋饭都免了,因为看着你这张脸根本吃不下。” 元月直接被气乐了,拧着手腕活动了下脖子:“很好,姑奶奶今天不打得你见阎王,你是真以为人间处处是真情啊。”话音刚落,本还在两人五米开外的元月攸的到了两人身后,抬手便劈晕了那个女人,邵仲衡一回头,只见身后的元月已是一张惨白的脸,脸上还有一道血红刀疤……诡异又可怖。 “可能会有点痛,忍忍就过去了……黄泉路上记得提我名字,鬼差会少收你两成好处费,前男友……”空灵幽深的声音飘渺在空气中,一点一点渗入他的脑子里,再配上她那张阴森的脸,随后邵仲衡白眼一翻彻底倒在了地上。 “嗯?什么心理素质?这就晕了?没劲!”元月连踹了他好几脚都没反应,最后狠狠地踩了下他的脸:“姑奶奶看在你助攻的份上饶你一命,以后给老娘滚远点,少出来碍老娘的眼!” 元月大步离去之时,地上本来晕过去的人却陡然睁了双眼。 一声铁器掉地的声音,元月回头一看——正是手持斩魂刀的沈巍! 而邵仲衡,连抽搐都来不及已然魂飞魄散。 “大人?” 沈巍眼镜片下的眸子愈发深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往日的温柔像是早就被风吹了个干净。方才女鬼朝着沈巍五体投地式跪下,他肃然开口:“此人背负多条人命,且无悔改之意,论罪,当诛。” 花痴的眼睛里根本装不进去别人,也压根没理会什么叫背负多条人命,满心满眼都是: 太TM帅了! 许久不见,一出场就是西装拿大刀,这谁扛得住? 元月“噔噔噔”跑了过去,两只眼睛里塞满了小星星:“大人,您忙完了?” 沈巍冷眼看着这个缺心眼,就知道犯花痴,殊不知刚刚差点被人从后抹了脖子,他别过头去,倒是和那女鬼搭了话:“你既大仇得报,便速速往生吧。” 女鬼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原地消散不见。 即使是女鬼往生这样的大事也没让元月这个花痴看上一眼,她只殷切着问沈巍:“大人,您是特地回来陪我看晚会的吗?” 沈巍无语地“嗯”了一声,收起斩魂刀,拽着元月的手腕,大步流星朝着礼堂走去。至于地上的女人和尸体,自有人会收拾。 沈巍的出现引起了中文系一波小高潮,因为往年不管递了多少张邀请函他都没来过,所以当元月之前说他是因为家事繁忙才不来时学生们早就见怪不怪。彬彬有礼沈老师在跨进礼堂的一瞬间就挂上了平时的招牌和煦春风脸,和刚刚那个满身肃杀之气的简直判若两人。领了号码牌,终于在姹紫嫣红的炫目灯光下和元月落了座。 刚一坐下就有俩学生弯着腰送来两瓶水和零食,边送还边感谢沈巍的礼物,把沈巍搞得莫名其妙:“什么礼物?你帮我准备的?” 分卷阅读146 第76章 解梦 ============================== 元月的花痴劲儿还没散尽,刚想点头又怕沈巍怪她自作主张,于是抬头望灯:“什么呀,我不清楚呀,快看台上,那不是你的课代表吗!” 元月摆明了想搪塞,沈巍明知问也问不出来,转头也跟着看向前方,不过心思却不在节目上,只暗自怪自己太冲动,好容易捱了这么久,何苦非要现身? 元月似乎心情不错,三番两次拍腿大笑,除了时不时拍错了腿…… 谁知道是手误还是故意的? 没心没肺吃得满手流油,元月高举两只爪子:“沈老师,能不能帮我从包里拿一下湿纸巾。” 沈巍略微嫌弃着翻开她的包,湿纸巾没看到,倒是看到一沓子花花绿绿:“这是什么?” 元月瞄了一眼,回答道:“哦,学生们给我俩的节日贺卡,让我帮忙转交来着。” 沈巍来了兴趣,抬手抽出一张最显眼的,这不是贺卡,倒是一个包裹严实的信封,上面几个大字规规整整写着: 【致我最爱的她。】 沈巍的双眉紧蹙起来,连语气也跟着沉几分:“你确定这是贺卡?” 元月屏住呼吸,鬼知道里面为什么会夹带一张情书?都是学生谁会给她写情书啊! “我要是说……这八成是给你的,你信吗?” 鬼才信呢! 沈巍嘴角一抽,本来阴郁的心情更甚,将信封放了回去,三两下找到了湿纸巾撂到元月面前。 元月一边用小拇指扣湿巾的盖子一边吐槽:这人……也不知道给打开,咋就这么没眼力劲儿? 等到手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元月终于打算偷偷研究一下关于那封情书,正翻找着,过道来了推推搡搡的一男一女——女的是女班长。 女班长白了一眼身边的男孩儿,脸红红的对元月说:“老师,实在抱歉,之前给您的贺卡里有个别的东西夹进去了,都怪我粗心大意,老师,您能把那个还给我吗?” 元月眼皮一跳,从包里拎出来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你说的,是这个吗?” 女班长羞涩得脸快成了猴屁股,挤着眉毛点点头,同时脚下狠狠踩上了那个男孩子。 沈巍这时也明白了,原来他的这两个学生居然是一对,男生送女生一封情书,没想到被混在贺卡里一起送给了老师,场面一度很尴尬。 元月也没为难他们,毕竟都是学生脸皮薄,经不起逗,乖乖把信封还给他们,又给他们抓了一把糖。等俩人打情骂俏地离开后她才怼了怼沈巍胳膊:“你是不是也没看出来,她俩居然是一对,惊呆了!” 沈某人心情莫名舒畅了些,翘起二郎腿听身旁人八卦:“我居然以前没发现,天哪,我这是错过了多少狗粮?沈老师你说他俩应该是谁追的谁……” 沈巍拧开面前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懒得接话。不一会儿,身边人从八卦转变成了感叹:“人生在世许多年,大概只有学生时代才能有这种纯粹、不掺社会因素的喜欢吧?两个人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不用管两人中间到底有多深的沟壑,有多高的山。不像长大了,家世、未来、社会环境都是个坎,有几个能顺顺利利走到最后呢。” 这就是元月的恋爱生涯止步于婚姻的原因,她这一生太长了,一纸婚约下来,什么都给不了对方,最后还要眼睁睁看着爱的人死在面前,太痛苦,如果明知前面有个火坑还毅然决然跳进去,那不是傻么。 她自以为地想,幸好,沈巍这条路不是个火坑…… 这晚会全程,沈巍好像心思就没正当过,似有所思不知道再看哪,看得别人都替他累的慌。反观他身边那人,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手边一个大袋子里装的都是零食包装纸。 将最后一口倒进嘴里,元月环顾一圈,再没有没开封的水了,她眼睛一瞟,不怀好意地盯着沈巍面前的半瓶水。 这……天降的好机会怎能不把握?元月觍着脸装一副自然的样子,抄起他的睡瓶打开就喝,速度之快连沈巍都没来得及阻止:“那是我喝过的……” 元月一抹唇上水珠:“什么?” 沈巍的脸色不争气地又软了,轻咳一声再不想偏头。吃饱喝足的元月掏出一根口红,再度蹭蹭身边人:“沈老师,我没有带镜子,你能看着我点吗,我要是涂出去你告诉我好不好?” 话音刚落,元月就真的在沈巍仓促不安的目光里盲涂起来,盲涂盲涂,故意涂出去也是正常。 “你,歪了……” “哪里啊,我看不到,你帮我擦掉好不好?”元月将纸巾递给沈巍,心里乐的跟朵花似的,心想这可是撩男大法其中一步,就不信沈巍不动心! 但撩男大法肯定不包括撩一个本身心里别扭的……直男。沈巍连纸巾都不接,抬手从兜里掏出来手机撂到元月面前:“用这个当镜子吧?” 元月顶着一副不精致的唇妆,咬牙切齿:“……沈老师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挨个套路试了个遍,沈巍一个都没被套路成功过。终 分卷阅读147 于,元月认命了。 ……妈……的…… 礼堂里供暖好、人又多,穿着一身羽绒服总是热,元月顺手脱了外套搭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刚刚放好衣服,左手自然垂在座位上,便触碰到了一只微微凉的……手。 那只手如临大敌般瑟缩了一下,元月再度“精虫上脑”,头脑一热心一横,居然死死地攥住了他…… 手心里那人还想再缩一下,可元月的爪子就像一只鳖:王八咬人,死不松口! 沈巍错愕地偏头看,正对上元月那一双坚定的眸子。元月坦坦荡荡,对她而言,喜欢就是喜欢,她不在乎是谁主动,只在乎主动了会不会得到回应。四目相对,外加衣服下藏着的执手相牵,无一不在向沈巍叫嚣着那份不敢正视的情意。 那股温热从手指而来,一点一点融化着那座万年冰山。 一种按耐不住的东西正疯狂吞噬着他的心脏,整个人都难以呼吸。 台上主持人风风火火在抽奖,台下掌声笑声此起彼伏,唯有这二人之间静得不同寻常。 元月轻轻地说:“一个月前,我做了个梦,” 沈巍的脸色更红了几分。 “梦里,我吻了我喜欢的那个人,还对他表明心思,但是一醒来,我却忘了那个人给了我什么答案。” 什么答案…… 元月衣服下的手更紧了几分: “大人,您会解梦吗?” 沈巍的表情再一次僵住了,一时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说: “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他没说完,尾音化在了一声轻而又轻的叹息里。 元月轻轻说了句话,声音略低,被尖叫声盖得严严实实,可沈巍就是听得真真切切,她说的是: “沈巍,我喜欢你,我觉得你也是喜欢我的,所以你要不要试着和我在一起?” 要不要在一起… 还是台上主持人打破了这暧昧难言的沉默,她高举着号码牌,手持话筒大声喊着:“今晚谁会是最后一个带走圣诞老人的幸运者呢?让我们来看看——99号!哪位是99号?” 台下学生左顾右盼,没有一个举手的,主持人继续在台上问:“下面没有99吗?还是脸皮薄不敢举手呢,不过没关系,我们每一位同学抽到的号码都是有记录的,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位羞涩的同学到底是谁!” 主持人喜笑颜开的脸色攸的僵住,她指着名单反复看了好几遍才高声喊出:“拿到99号的,就是中文系教授,沈巍沈老师!” 被点到名字的沈巍猛地挣出手,这才回头去看台上,呆呆愣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由于他自带高颜值属性,台下学生的欢呼声早就要冲破他的耳膜。 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亲自抱着一个半米高的圣诞老人大娃娃就过来送到了沈巍面前:“沈老师,恭喜您抽到今天的幸运大奖,那在拿到这个幸运物之前,我们要不要祝福一下在场的同学们,逢考必过,万事大吉?” 又是要不要…… 怎么说? 一旁的元月头也不敢抬,都要把自己的手心掐出血来,生怕自己满腔希冀被拒绝个彻底。 要不要…… 到底要不要试着在一起? 这明明一个顺口就能答的一个字,龙大男神偏偏拖了好久,就像说个“要”字能要了他的命一样,就像说一句祝福学生们的话像折他寿一样,这样的反常令全场鸦雀无声。 许久,许久…… 久到主持人都要打圆场了…… 沈巍终于下定决心,偏头俯视身旁的人,吐出了掷地有声的一个字: “要。” 朝生暮死的蝼蚁尚且能在阳光雨露下出双入对,风餐露宿的鸟雀尚且能在树枝间找到个栖身之地,天地之间,他生而无双,凭什么求不得一人? 这次呆傻的人变成了元月。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沈巍背对着光,只那一个轮廓就足以让她心脏骤停:“你说什么?” 沈巍在那群不明所以的学生们的瞎胡喊里接过了那个半米高的的圣诞老人,坐下来后,将它双手捧到元月面前: “你的梦,我解好了。” 第77章 跨年定情 ============================== 跨年夜里,龙城大街上散步着一对对年轻的小情侣,人们总是想把握这种机会,就像一起跨了年就真能辞旧迎新、长长久久一样。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虽然路边早就被收拾得干净,但廊下的人工湖上还是覆着厚厚的一层雪,一阵微风卷着散雪又在空中飘飘洒洒,肆意落在廊上那被抱在怀里的圣诞老人头上。 元月呼出一口哈气,眼神飘忽不定,但大多都向旁边瞟着,小脸红扑扑,不知道是不是冻得。身旁的沈巍也没怎么敢看她,眼镜片下的双眸藏着温情。 抱着娃娃的人抿着唇角,悄悄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微微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两人一起转头对上了视线,元月微微定住,黑成一片的廊子里仿佛只有沈巍的 分卷阅读148 眼睛里有光,明亮得恰到好处,既不黯淡,又不灼人。 “前段时间,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来着?” 沈巍立刻错开她的视线,目光重新清明起来,脸上一点的血色也褪去了,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收紧了。 元月拉过他的手,一点一点地将他的拳头掰开:“你不想说,我不问了就是,干嘛和自己较劲?反正你现在又回来了,无论发生过什么,咱俩之间都一笔勾销,以后你不提,我更不记得,好不好?” 沈巍迟疑了下,欲言又止。元月拎着玩偶的一只手,腾出自己的怀抱,轻轻地、小心翼翼的、视若珍宝般揽住他,两人之间近得叫元月能闻到沈巍身上的味道,与身为斩魂使时带来的寒冷不同,他身上有一股刚洗过的衣服留下的肥皂的味道——斩魂使剥落了他一层人鬼同惧的黑袍,里面的人却是这样干净柔软。 “沈巍,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就算我们的第一天,好吗?” “第一天?” “嗯,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我们也是一样。” 元月微微松开他,看了一眼远处的钟楼,盯着手腕上的表,开始兴奋倒数:“八、七、六……” 沈巍的双眸里褪去阴沉,就只剩下藏得极深极深的温柔,让人吉光片羽地抓住一角,就忍不住溺毙在里面。 “三、二、一!” 元月在大喊“一”的时候,空中霎时炸开了焰火,把空中照的亮如白昼,而就在这样的火树银花中,元月的脸颊上同时落下一个微热的……吻。 恍如隔世般怔住,沈巍的唇已经离开了她的脸颊,取而代之的是他的鼻尖正在留恋缠绵…… 沈巍才知道,千年以来自己这样过来,并不是无知无觉,也并不是不委屈的,这样的人、这样的日子从来只在他梦里出现过,他一方面心知肚明,这都是不可能的,一方面又忍不住地心怀期冀。 期冀就如同一根吊命的蛛丝。 然而能击垮最坚硬的心的,从来都不是漫长的风刀霜剑,而只是半途中一只突然伸出来的手,或是那句在他耳边温声说出来的:“回家吧。” 微风撩动了他的发丝,在空气里飘飘荡荡,带了一种别样的风采。他敛下眸子,极慢极缓地说:“和我一起,你不怕么?” 元月摇摇头,笑容占据了满脸,抬起双臂挂住沈巍的双肩:“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斩魂使大人?” 沈巍忽然非常轻地笑了一下,就像须臾间花开的春天,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怀中人的额头上,闭上了双眼,“从今以后,本使肩上的担子好像更重了。” 说完,他睁开眼,正巧撞进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里,而他就在那样的视线里继续依恋地蹭了蹭。 远处的焰火依旧在绽放,似乎在为这缠绵两人无声庆祝。 “巍巍……” 沈巍眉毛单挑,以为是在这喧嚣世界里听错了:“嗯?叫我什么?” 元月再次大着胆子小小声嘟囔一句:“巍巍啊……巍巍一笑很倾城的……巍巍!” 沈巍擒起唇角,转而又开始略微嫌弃地眯了双眼:“好大的胆子!” “就这么大胆子!”元月飞速在他唇角蜻蜓点个水,一触即放:“怎么着,大人您还能砍我不成?”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沈巍的眼角收成一线,长长睫毛似鸦羽一般,看得元月心里痒痒的,她眼珠子转了一圈,胆大包天问了句:“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沈巍嗤笑一声:“你觉得呢?” 元月遗憾地摇摇头:“估计是砸手里了,这可怎么办,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帅哥小伙等着姐姐……” “元月!” “但他们加一起都不及我们巍巍万分之一的风华无双!” “……”沈巍猛地按住一只不安分的、正在从自己的脖子上滑倒自己胸口上的爪子:“你干什么呢?” 元月眨巴眨巴大眼睛,理所应当地问:“不是都在一起了,不能摸吗?” 沈巍:“……” 元月说完还借势在他的胸口上抓了一把,眼睛里都放着光,一脸痴汉样,就差留下口水:“好结实……” 沈巍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口,后退一大步扶着栏杆猛烈咳嗽,一张脸涨得通红,就差撇出四个字:有辱斯文! “这是怎么了?”元月立刻凑过去帮他拍拍背,拍着拍着不安分的爪子又滑倒了他的手臂上,隔着羽绒服捏着下面坚实的肌肉:“我的妈呀……老娘赚翻了!” 沈巍差点一口气直接过去了…… 狠狠地吸了两口冷空气,拽着元月的手腕转身就走,丝毫不管身后那人蹬着小碎步无力挣扎:“干嘛呀?去哪呀?这就走啊?焰火还没看完呢今天可是跨年呀,我们的第一天呀,不去做点纪念意义的吗?” 沈巍沉着声,“回家。” “回家?”元月大概是想多了这两个字的意思,又是一脸痴汉笑,捂着过于激动地心脏,轻轻拍了一下沈巍的胳膊:“这多不好,会不会有点快呀……” 这回轮到了沈巍想仰天问一句:“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不喜欢娃娃,现在那个圣 分卷阅读149 诞老人玩偶倒是被她搂得紧。 直到现在,两人都以为身处在一场大梦里,明明那么真实,却又美好得过于不现实。躺在各自床上的两人连眼睛都不敢闭,生怕明天一早醒来之后,这场荒诞大梦就会被惊醒。 元月搂着圣诞老人,借着月光,手指在玩偶的额头上点了点:“沈……巍……从今以后,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的,对不对?” 玩偶只会瞪着眼睛,塑料珠子转也不会转,但元月就是相信它说了“对”。在玩偶的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接着使劲将它揉进自己的怀里,沉沉地睡去了。 令一个房间里,沈巍背对着门口侧身躺着,元月刚刚的那句话被他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但他只是听着,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头脑热度退却,那种悲凉再度袭上心头,再过不久,自己就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到时候要怎么办,剩她自己吗? 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也不知下了多狠的口,手腕上立刻就一片鲜血淋漓,伤口几乎见了骨。 他却依然似乎感觉不出疼。 十万丈幽冥全都压在身上,他流不出眼泪,可疼到了极致,大概就只好流血。 房门突然被人悄悄打开,沈巍浑身一僵,连头都不敢回,死捏着自己的手腕,妄图让那鲜血淋漓的伤口赶快愈合。 身后那人蹑手蹑脚掀开了他的被子,接着,从后轻轻贴了上来,俏生生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巍巍,我怕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能不能让我拉着你的手睡呀?” 沈巍几乎忘了该怎么说话,黑暗中瞪大着一双眼,顿时慌了,因为手心里紧握的伤口还没愈合。 “你睡着了吗?”元月在他的脖子后面蹭了蹭,顺着上面那条手臂缓缓下移,一边占着便宜一边寻找他的手,可还没等摸到手掌,先是到了一种温热的……湿润。与此同时,元月终于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 “沈巍!沈巍你怎么了?”从未有过的惊慌席卷心头,元月抓住那只染了血的手腕,房间里的灯也跟着一同亮起来,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得她睁不开眼,艰难适应后,只见那手腕上已经被血染了透。 “你在干什么?啊?沈巍,你告诉我!” 沈巍的眼睛都红了,就仿佛下一刻要滴出血来,苍白的唇没了血色,却朝着元月咧开一个笑来:“不疼,真的。” 元月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眼看着那些血将他的床单一起染成红色,一颗心都跟着揪在一起,如何不疼? “为什么?是,是因为……因为我吗?”元月大力地摇着头,被吓成惊慌失措:“如果是因为我,那我不要你了,我不要和你一起,我不喜欢你了,我不要你伤害自己……”沈巍栖身过去狠狠地将她抱在怀里,本来摇摆不定的一颗心像是又有了寄托,他轻声安慰着:“不关你的事,别这样。” 第78章 顶梁柱 ============================== “沈巍……为什么呀,你就不能和我说实话吗?” 沈巍稍稍松开了她,将那终于愈合好的手腕摆到她面前:“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别哭。” “放/你/娘/的/屁!那血都一床了,你当老娘瞎啊!”元月狠狠给他一拳头:“你这人怎么就像个闷葫芦一样,问你什么都不说,就非得自己扛着扛到死吗?现在又跟我玩哪一出?哪吒割肉、以死明志吗?” 沈巍突然闷着声乐出来:“你怎么像变了个人,突然开始学骂街了?” “变个屁!老娘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以前装小白兔那是为了引你上钩,谁知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比我还混/蛋……”最后几句低不可闻,因为说的人已经哽咽住了。沈巍再一次揽住她,一下一下安抚着她的头发:“我伤惯了,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今天不是我们的第一天吗,别哭了,嗯?” 元月抽泣好几声,才从他的怀里冒出了头:“我告诉你啊,我这人特别死脑筋,以后你要是再被我逮到你这样,老娘先一剑捅死你,省得你缺心眼自己动手!” “你个小姑娘家怎么张口闭口……”老娘的,斯斯文文沈教授不可能说得出最后那三个字,被强行教育地元月努着嘴,“还不是被你气的,人家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都开始飙脏话了……” 如果把对面的沈巍换成别人,绝对要回怼一句:“你放P!” 元月胡乱地抹抹脸上泪痕,再罩上那副乖乖巧巧的躯壳:“你去洗洗你这一身的血吧,我把你这床单拆下来,换个干净的。” 等元月拆开被罩才发现,这厮根本就不是换被罩能解决的事,好好的被子都被他的血染了个透,虽然面积不大,但也没法睡了。于是在她再三坚持下,两人一起躺上了她房间的小床上。 沈巍像极了一具要刚刚入殓的尸体,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整个人僵直地平躺在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真真做到了目不斜视。 “沈老师,您要入土为安了吗?” 被她幽幽一声冷言冷语拉回现实的沈巍滚动了下喉结,好一会儿,憋出一句:“你的被子……有点小。 分卷阅读150 ” “那你离我近一点,被子不就够用了吗?” “其实也不是很小,这样就可以……” 元月无语地点点头:“好吧,那我关灯了。” 房间重归黑暗,两人各躺一边,中间隔下的距离能再塞下一个人。哦,中间隔着的是那个圣诞老人玩偶。 许久许久,正人君子沈教授终于长舒一口气,放松了戒备,屏住呼吸轻轻翻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面朝玩偶,似乎那一双眼睛能透过玩偶落到另一侧的人。 猝不及防的,玩偶被人大力扔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一道线砸在了墙上挂画上,两双眼就这么惊慌失措般对上了号。 “沈老师还没睡呀?” 沈巍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正在元月意料之中,她主动带着被子往对面挪了挪,接着穿过他的手臂钻进了他的怀里,把额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人越发快的心跳声,咕哝一句:“冷。” 沈巍自己都不知道那条胳膊到底在空气里僵持了多久才敢落下,他张开手掌,缓缓覆在怀中人的背上,接着闭上了眼睛,轻轻吻了一下怀里人的头顶。 沈巍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一觉睡过一整宿,他从未受到过黑甜乡的垂怜,几乎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叫一夜无梦。这对于他来说,是太久违的快乐了。沈巍是第二天清早,被怀里人不安分的动作弄醒的,他醒来后竟然呆愣了半分钟,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低头看了一眼正在自己胸口上吃豆腐的手,沈巍总是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几乎立刻就飘起一层薄红。 “你又在干什么?” 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元月这才兴奋地抬起头:“真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吧,没事,你睡你的,我摸我的!” “你这样……我怎么睡?”沈巍按住她的手,稍稍往她身后一别,她登时就动弹不了,接着,沈巍闭上了眼,想继续贪恋会儿这安稳的时光。呆了一会,沈巍眯开一条眼缝:“我才想起来,昨晚你怎么开得灯?” 开灯……元月张了张嘴,意图蒙混过关,话没到嘴边,沈巍就说:“不是告诉你好多次了,不要随意用你那点小法术,当心有一天真变了厉鬼,到时候阎王要抓你我可不管。” “记着呢,昨晚不是一时情急吗,以后不用就是了。”元月安静一分钟,憋出一句:“其实我觉得做厉鬼也没什么坏处,我还可以保护你呢!” “保护我?”沈巍轻笑一声:“你不惹事就是心疼我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嘁!”看着这么个大美人终于被自己追到了手,元月哪里还有睡意?她仰起头,在沈巍突起的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感觉到那人微微颤抖,她又问:“沈老师,抱着人家睡觉的感觉怎么样?” 这样露骨的问题足以让某人面红耳赤,沈巍的喉结又滚动了下,手掌顺了顺她头顶长发:“大概和抱着一条毛茸茸的大狗差不多……” “……”房间里静谧了三秒,接着是一母夜叉的呐喊:“你丫才是狗!” 沈巍闷笑一声,把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再睡会。” 沈巍大概是真没睡饱,元月不胡闹了,本来占便宜的爪子也规规矩矩地搭在他腰间,给予他一片祥和空间。许久,头顶的气息再一次平稳下来,元月闭上双眼,也跟着又睡了一觉。 一直过了中午,某女因为饥饿难耐终于爬了起来。沈巍捧着一碗红枣粥,人畜无害地睁着大眼睛说:“我不喜欢甜的……” “不行,红枣补血!”元月拉着凳子坐他旁边,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哭嚎着:“你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呀,你要是倒下了我和孩子可怎么活,为了这个家,听话,乖乖吃掉哈。” 沈巍舔了舔后槽牙,挂出一张微笑脸:“……我吃。” 某“戏精”奸计得逞,开始照着镜子化妆:“一会儿出趟门吧,给你买点人参鹿茸什么的,好好补补?” 沈巍艰难的咽下那一口甜粥,心中无比痛恨昨晚冲动的自己,不,他最该恨的是压根就不该回来……区区一晚上,原来卑躬屈膝的小丫头怎么就变说一不二的当家女主人了? 自从正式确认关系,沈巍就觉得自己像块掉进蛇窟里的猪肉,因为只要在家就要被某人没日没夜的揩油,就连进厨房做个饭都会有双咸猪手从后悄悄抱住他,再在自己的腰上流连忘返。 “诶,又来了……”沈巍再一次按住身前的爪子,对着贴在他后背那人说:“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的本心。” “有你这么个大美人在我眼前晃悠,却只能看不能摸,多馋人呀。”反手握住扣在自己手上的那人,如媚如酥:“大人,今晚还要小女子来暖床吗?” “……光天化日,莫要胡说!” 沈巍就像一个被恶霸调戏的贞洁烈妇,红着脸拂开她的爪子,继续和饭菜作斗争。元月瘪嘴,靠在门边正色道:“对了,冥府刚来消息,今早鬼城有异动,虽有判官带人及时镇压,但还是死了不少的鬼,这本来没什么可说的,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判官未将此事上报十殿。” 沈巍稍稍拧头,似有所思,元月又问:“您说这老头是不是生异心了?会不会他也反感自己头上压着的那几位?” “不 分卷阅读151 好说,判官行事向来圆滑,照理,就算他真有异心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隐瞒下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沈巍顿了顿,回了身子:“可你的消息什么时候这么灵通?这种事情连我的傀儡都没禀报,你却知道?” 元月脸色一白,竟无言以对。难道要暴露自己这些年背着他的勾当?不行,万一沈巍生气咋办?可是不说实话,沈巍看出来怎么办? 自己这个猪脑子,干嘛非得提这茬! 沈巍声音略微深沉:“你说谎我看得出来,别想着骗我。” 元月心一沉,反正自己这辈子认定了沈巍,说了又能怎样,生气就生气,大不了削她一顿后,回头哄哄不怕他不原谅: “好吧我承认,地府里有我的探子。” 沈巍眉毛单挑,冷笑两声:“你什么时候安插进去的?在我眼皮子下我居然没发现?” “就是,人家以前大小不也是个领头的吗,手底下也不少追求……追随者,个个也称得上人中龙凤,然后,接着,反正,死了到了地府也都混上点职位,其中有些忠心的,就继续为我效命来着……”元月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说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她低下头盯着脚尖,看也不敢看那人。 沈巍理解了一会儿,点点头,回身继续做他的饭:“帮我切点姜丝吧?” “是……啊?”元月飞速抬了头,“你不生气吗?我瞒了你这么久,还这么大逆不道?” 沈巍低头切着菜,丝毫没有愠怒之意:“我为什么要生气?如果是前者,可你现在也说了实话,若是后者,这是你自保的手段,没什么过错。” “巍巍……”元月眼睛里有泪光微闪,这许多年好像只有这么一个人在得知她心机深沉后还丝毫不嫌弃,除了沈巍,这天下还有谁会这么好? “你过来一下嘛,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沈巍凑近看看她,将耳朵低到她的唇边,正想着这小不点还藏着什么秘密,脸颊上就被她猝不及防地大力亲了一口:“巍巍,谢谢你。” 【沈巍线里不再重复女主生前事,如有想了解的请看鬼面线的27章和52章,设定略有改动,但大体情节雷同。】 第79章 医院巧遇 ============================== 昏暗的房间里,电视机无声地播放着,投射出荧蓝色的光照亮了沙发上正在深情拥吻的二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叫做暧/昧的情/愫。 片刻以后,沈巍放开了怀里早就眼神迷离的人,轻轻抚了下她微肿的唇,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大口喘着粗气。正人君子沈老师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不该碰的地方从不越线,任凭元月再怎么撩拨,人家沈巍就是坐怀不乱。 半晌,成功压制好不明情愫的沈巍抬了头,紧紧抱着腿上坐着的元月,额头相抵,进而耳/鬓/厮/磨。沈巍正人君子,不代表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正,元月色心大起地捏着他安全感爆棚的手臂肌肉,那样线条分明、那样坚实粗壮,她一手都掐不住,于是情不自禁,朝着那胳膊一口咬了上去。 “嘶!”沈巍无语地拨开她,钳着她的牙口宠溺着问:“你上辈子是狗吗?为什么总咬我?” 元月上下牙撞了两下,发出几声清脆:“馋,就想咬。你能脱了衣服再让我咬一下嘛?” “不能!”开玩笑,脱什么衣服?真脱了不得被这小色崽子吃干抹净了? “欧巴,求你了,就咬一下,一小下下?”元月像条大肉虫子一样在他怀里来回撒娇,可不管喊得再甜再软,沈巍就是不答应。无奈之下,元月只能隔着两层布料再度袭胸。别问为什么两层,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同于女生安全裤的存在——防狼背心! 至于谁是狼,大概不必说了。 沈巍笑着说:“如今真是不同了,怎么女儿家也这般风流?” “瞎说!分明是我太喜欢你了好吧,而且我从头至尾只馋你一个,别的人在我这是万万不愿碰一下的!” “那我倒是应该觉得万分荣幸了?” “可不是!”元月无意间别了一下头,正巧看到了电视上播报的新闻,她隐约看见了“投毒案”字样一闪而过,拍拍沈巍的手:“遥控器在你那边吗?调大点声,好像有不寻常的案子。” 沈巍左看右看也没找到,他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不你先下去,我看看是不是被我压住了。” “别!”元月色心再起,顺着沈巍的后腰一路向下,借着摸遥控器的名义对某人弹性十足的翘臀大占便宜。最后她在沈巍濒临毁灭之时成功摸到了沙发缝隙里藏着的遥控器。 沈巍幽深地眸子里泛起涟漪,像是要把眼前的人一口吃掉,他轻而又轻的说:“你……是不是就吃定了我不敢动你?” 那架势,像是元月再胆大妄为下去,他就能立刻抛弃什么礼义廉耻,化为野兽将她拆吃入腹。空有一身花架子的胆小鬼不敢放肆了,主动从他腿上蹭下去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离他离得远远的。调大电视音量,僵笑两声:“呵呵,我不碰你就是了,快看新闻!” 沈巍单手撑 分卷阅读152 着额角,心想原来这小不点就是个纸老虎,还没等他戳呢自己就裂了缝,简直是个不堪一击的缺心眼。 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恶行投毒案,被毒害的人没灾没病没外伤,就是抱着腿满地打滚。投毒对社会治安的影响非常恶劣,眼看着事件在恶化,正是年底□□的关键时期,特调处不可能没有动作。沈巍再一次想起了赵云澜,算起来打从大西北回来,足有两个月没见过他了。 说起赵云澜,那人就是沈巍心头上一颗朱砂痣,而沈巍是承着那人的点化之恩、赠筋之恩才能强升神格、一路走到今天。这种莫大的恩情始终是压在他心头上的一块大石,甚是……就连身边的她也和赵云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巍巍,我们明天要不要去看看,这事儿的情况有点非正常,整好到了年底,说不定还牵扯功德。” 四圣以轮回晷为首,而后是山河锥,第三个就是功德笔,如今前两样都已经现世,沈巍不免对“功德”两个字有些过敏。 “好,那明天就一起去黄岩寺医院看看。” 翌日,两人避过早高峰一路驾车赶到黄岩寺,刚到医院门口,就见到了一个熟人。郭长城搓着手,缩着脖,在寒冬腊月里傻站着,鼻涕流了一包餐巾纸,整个人几乎冻成了一个冰花。 元月:“小郭?大冷天的你站这是?” 郭长城已经冻得话都快说不清楚了,张嘴:“好、好好巧。”元月被他的造型逗乐了:“你这不像是来看大夫的,是有任务吗”郭长城:“对对对,我在等、等赵处。” 沈巍诧异地问:“早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元月悄悄凑过去低声憋笑:“我估计他是不敢。”郭长城用力吸溜了一下流下来的清鼻涕,偷偷看了沈巍一眼,把脸憋出茄子色也没憋出来个四五六。沈巍瞥见,好脾气地对他点点头:“早,吃过早饭了吗?” 郭长城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地琢磨着,怎么着看个病还得表哥表妹约个伴?郭长城基本敲定了来医院就是为了看病,要不谁没事往这跑?只不过有点奇怪的是明明市中心医院更近吧,为什么来这么远的黄岩寺医院? 正胡思乱想着,他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赵云澜:“哟,今儿的太阳打哪边出来的,沈教授怎么来这了?不舒服?”赵云澜心知肚明对面就是斩魂使,但一想到自己之前像个二傻子一样追在人家屁股后面献殷勤,他就总有点别扭,不过别扭归别扭,到底都是成年人,有什么话说开了也就翻篇了,但架不住他就想耍个嘴皮子。 沈巍不自在的推了下眼睛,思虑着当着郭长城那傻孩子的面前怎么找个合理说辞,话没到嘴边,一旁的元月倒开始咳嗽上了:“咳咳咳,这不是最近流感横行吗,这两天我嗓子有点不舒服,我就把沈教授拽来陪我看病来着。” 这蹩脚的理由……嗓子不舒服就敢把斩魂使当车夫?谁信呐! 赵云澜没必要拆穿,点着头又说了两句“注意身体”的虚话,最后才点了正题:“不过沈教授作为这方面的专家,不如一起去看看?” “专家”摆了个尴尬的微笑,说了句“请”。寻了空元月悄悄拉住沈巍的衣角,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他为什么要叫你专家?”沈巍:“因为上次在西北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原地石化的元月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默默感叹一波镇魂令主简直聪明得超乎常人,亦步亦趋跟着沈巍走了两步,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悄悄躲到沈巍身后,揪着自己的领子那表情都快要哭了:“那我呢?他不会把我抓起来关进全是符咒的小黑屋吧?不行,我不去了,我怕……” 沈巍像是早一步知道她要做什么,大手趁她转身欲逃的时候落到她的领子上,随后一抬手,就把人腾空着拎了回来,轻松得就像拎了一条小狗崽子。接着捏了一把那张扭曲成包子褶的脸:“抓不了你,我不是在这呢吗?” “……也是哈,”元月展开自己耸在一起肩膀,夸张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镇定自若说了一句“走吧欧巴!”,便大步向前。早一步将二人互动收入眼底的赵云澜诧异了一下,接着咧开大白牙笑出了声:“元小姐这辈分掉的真快,前端日子还是‘表妹’呢,今天就变大闺女了?这一口一个‘爸’喊得真亲!” 沈巍:“赵处长,我们还是先去看病人吧。” 在后边当小尾巴的郭长城清楚的听见他那个“温柔”的小月姐在盯着他们英明神武的赵处背影时低声吐了句脏话:“你懂个P!” 元月和赵云澜见面就拌嘴,沈巍夹在中间打圆场,凄惨的小郭很快就被落在最后,好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刚到六楼,正好一群医生护士急匆匆地推着个病人从他身边经过,郭长城连忙闪开让路。这一侧身,他就不小心瞥见了医院的窗户。 他看见六楼的窗户外面有一个人,男的,清瘦,头上戴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毛线帽子,帽子下面露出皮肤粗粝的耳朵和花白的头发,穿着一件同样破破烂烂的大棉袄。那人的双腿从大腿根附近就被截断了,在细长的窗户上,郭长城几乎能看清那人腿上不规则的伤口,在烂肉外面露着短短的一截骨头,还、还在滴血!那血顺着窗户缝里流进来,滴滴答答地 分卷阅读153 落在地上,成了一小滩,好像总也流不完。 就在这时,一只手猝不及防地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郭长城惊恐到了一定程度,竟然连尖叫都没顾上,顿时一声不吭地跳起了老高,双目圆睁,呼吸都停了,胸口的心脏明显“咯噔”一下,跳空了一样卡了一拍。 这猛地一出倒把元月也吓了一跳,她明显后退了一步,两只手臂交叉护在身前,那架势和奥特曼发射光波的预备动作雷同,她左右环顾:“怎么了怎么了?” 这两个人有点说不出的和谐——都是一副戏剧性的沙雕样,赵云澜和沈巍一同抚了额,都恨不得自己和那俩傻子不熟。 第80章 口吐芬芳 ============================== 等郭长城张皇失措地再抬头望去,竟然发现走廊尽头只剩下一扇空空的窗户,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抓耳挠腮地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这里,于是压低了声音,以一种快要哭出来的语气说:“我看见一个男的在窗外飘着……不,是只有半个男的,他的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断了,血都顺着窗户缝流进来了,一地都是。” “你吓死我了!”元月本想给他一拳头,但是考虑这孩子本来就吓得不轻,又生生住了手。“你个败家孩子,怎么进特调处半年了还这么胆小?” “败家孩子”憋着嘴,委委屈屈话都不敢说,成了个苦脸大窝瓜。 赵云澜径直走到窗口,明鉴表没有反应,平静地一分一秒往前走,赵云澜抬手在窗棂上摸了摸,而后把已经锈住了一点的窗户推开了一条缝,冷冽的西北风立刻横扫进来。拉好窗户,沈巍也过来,“你在看什么?” 赵云澜扫了一眼站得远远的、死活也不敢靠近窗户的郭长城一眼,把方才的事简短地说了。沈巍听完想了想,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说:“按理说他没有天眼,但是奇怪得很,我觉得他似乎能通过反光的东西看见原地发生过的事。” 赵云澜:“也就是说,也许是头天晚上的某一个时间,确实有这么一个断了腿的人……或者魂魄,曾在这里窥视过?” 沈巍把声音压得更低:“有可能,害人之人大概想亲自跟来看看,那些人是什么下场。” “那这是典型的报复心理呀?”元月拄着下巴思考着:“如果是只为了害人比较爽,那应该广撒网才对,注重的是数量,而不会特地大老远来看看其中某个实验品的痛苦程度,相反的,如果有目的性的报复,这就说得通了。” 赵云澜:“呦,这么了解犯罪心理,看来你这平常一定睚眦必报吧?” 元月皮笑肉不笑地说:“很多年前,也有一个像赵警官您一样长着一张‘巧嘴’的人,后来——他走夜路的时候,失足掉进我家后花园里,淹死了。” 赵云澜回怼:“是吗?看来我下回走夜路得绕着点水了?哎不过我听说呀,这世界上有一种鬼,叫做煞,这种鬼吧拥有人的心跳,不惧日光,乍一看和人简直一模一样,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专吸活人精气,忒不要脸。哎沈教授,回头您要是撞见了这种脏东西,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给您免费办场法事,把这小东西啊,给收了!” “谁吸活人……”瘆人的话被沈教授及时按回元月的嘴里,沈巍强拉着那要吃人的女煞,朝着赵云澜笑了一下:“怎好麻烦赵处长。” 赵云澜得意地朝着元月翻个白眼,转身大步往病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嘟囔:“还你家后花园,真当自己公主格格呢。” 惨败一仗的元月扁着嘴朝着沈巍委屈:“他恐吓我,我怕……” 沈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还不是你先威胁人家的,小惹祸精?” 没得到偏袒的元月更委屈了些:“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好了。” 沈巍耳朵尖微微红,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攒着,回家的。” 元月看着自家男友的背影,花痴脸再度上头,捂着嘴咕哝声“啊好可爱”,又踩着小碎步赶忙跟上:“欧巴,一起走呀!” 后面的大灯泡——郭长城恨不得原地戳瞎自己的双眼。 四人别别扭扭地同行到了病房门口,郭长城发现,头天的野兽派惨声独唱如今已经变成了二重唱,第一个受害人已经不在这地方了。 愁容满面的分局大盖帽迎出来,握住赵云澜的手,亲切得简直就像当年红四方面军和红二方面军胜利会师,一脸苦大仇深地说:“您就是赵处吧?我姓李,唉,我们领导嘱咐过我,都在这等了您一上午了。” 赵云澜问:“昨天送来的那个呢?” 李警官:“快不行了,送ICU了,医院现在想把这两位也移驾过去呢。” 赵云澜问:“怎么个不行法?” 李警官说:“叫唤了一天,跟离开水的鱼似的,睁着眼睛,就不会说话,也不搭理人,整个就是一个昏迷状态,偶尔抽搐几下,大腿往下毫无知觉——这真是投毒吗?我干了这么多年,真没听说过什么药能把人药成这样的。” “没准还真不是投毒。”赵云澜看了他一眼,李警官只觉得这男人的目光幽 分卷阅读154 深,好像别有意味,顿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赵云澜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医院这边也没定论呢,什么都有可能——你们先别忙着搬,我跟受害人沟通一下,了解了解情况。” 医生护士乃至于受害者家属都暂时被李警官请出去了,因此病房里只剩下两个相映成辉着二重唱的重病号。 赵云澜在这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先抬手打晕了一个,然后受害人,“大姐,您是腿疼吗?” 这受害人是个中年妇女,疼得直打滚,医护人员之好把她绑在床上,妇女泪眼朦胧地冲着他点了点头。床上的受害人浑身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黑气,原本只是有些憔悴的脸显得说不出的怪异,隐隐透出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来,两条好好地长在身上的腿更是已经整个没入了黑气中,只露出一个参差不齐的大腿根。 郭长城发现这女人的耳朵,只见她耳后有一大片黑印,颜色不深,但灰扑扑的,几乎糊住了她的脖子,就像一个怪异的胎记。 “耳后发黑,代表阴德有亏。”郭长城身后的沈巍忽然开了口,“生死簿上一生功德都有记载,人每作恶,耳后就会被小鬼按上一个黑手印,颜色越深,说明做的坏事越大,像这位这样,手印虽都不深,黑影范围却很大,这说明她一生未曾出圈,但看来自私自利,小恶是不断的。” 沈巍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罪不至死,那东西这么害她,是有点过分了。” 郭长城先是虚心信服地点了点头,随后很快发现自己点头哈腰的对象有点不对劲,顿时以一种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沈教授。 “看什么看,”赵云澜扳过他的脑袋,“那位才是高人,我之前那叫有眼不识泰山。” 郭长城原本只是诧异,听了这话,就已经是大吃一惊了,顿时对这位领导口中的“泰山”高山仰止。 只见赵云澜又拿出了另一张符纸,拍到病床上的女人身上,郭长城借助人工的天目看见有一大团黑气,好像井喷一样,从她身上冒出来,张牙舞爪地冲天而起,触碰到天花板又落回来,在半空中凝成了一张扭曲的人脸,张开大嘴,对着他们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 赵云澜淡定地一手拦着郭长城,一手插在兜里,跟半空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然后嘀咕了一句:“奇怪,怎么有这么大的怨气?” 郭长城:“鬼!鬼鬼鬼!” 赵云澜嗤笑:“多新鲜哪,你没见过鬼啊?刚刚不还和一女鬼聊天呢。” “女鬼”无语地瞪了赵云澜一眼,恨不得将他倒吊城墙上挂他三天三夜。 “这是害人的!这是厉鬼!”随着郭长城“嗷”一声叫唤,他兜里爆发出一阵强电光。 “还没问明白呢,谁让你击毙了!”赵云澜事后诸葛,等那股黑气已经完全烟消云散了,才一巴掌糊上了郭长城的后脑勺。 郭长城潸然欲泣地看着他:“我……我害怕……” 沈巍看了他们俩一眼,终于发话了:“小郭,害怕就后退点吧。” 郭某立刻转了个圈,奔上了屋里另一个熟人,不,熟鬼——元月。 病床上的妇女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她目睹了这一切的过程,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吃力地爬起来,跪在病床上直给郭长城作揖:“谢谢神仙,谢谢小神仙!” 郭长城大窘:“不不不,我我我……” 赵云澜正色下来,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冲病床上的人摆摆手:“行了,您也甭拜了,我就问您几句话,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中年妇女忙不迭地点头。 “昨天您也是吃了一个路上买的橙子才进了医院的吗?” “对,已经天黑了,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路边有卖橙子的。” “等等,你进超市的时候也看见那个卖水果的了吗?”赵云澜打断她。 中年妇女想了想,有点疑惑地说:“好像……没有吧?应该没有,我当时正打算买水果,要是有肯定会注意到。” 那是故意在那等着她的。 “卖水果的长什么样?” “呃……男的,挺瘦,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毛线帽子……好像、好像还穿了一件灰不溜秋的大棉袄吧?” 赵云澜问:“他的腿呢?” “腿?”这妇女被他问得愣了一下,好一会才想起来,“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人腿脚好像是有点问题,走路一扭一扭的,挺费劲,你不提我还没想起来,别是个安了假肢的瘸子吧?” 说完,她不等赵云澜回答,就自顾自地发表起见解来:“我跟你说啊大仙,这些瘸子啦、哑巴啦什么的残废,都可不是东西了,那些人身上缺零件,所以心理都是扭曲的,他们给人投毒,那不是太正常了?要是我说,应该把这些人都集中到一个地方看管起来,反正放出来他们也没法正常生活,还扰乱社会之安宁。” 赵云澜皱了皱眉,听到这里,他终于明白这女的耳朵后面那大巴掌糊上一样的黑印是怎么来的了,有些人就是天生五行缺德,身上每个毛孔都渗透出咄咄逼人的小恶毒,没一处致命,但是没一处不咬人。 元月冷哼一声: 分卷阅读155 “我现在觉得那东西害她是害轻了,应该先把她舌头拔下来,再把嘴缝上……我错了。” 元月终于还是屈服于沈巍冷冷的眼神里。 第81章 一条蛇精 ============================== 女人继续说:“……就说我们家那片的那个聋子吧,娶不上媳妇,就弄了条破狗,只要他们家一开门就能听见那狗叫,他聋子敢情听不见,也不管管,我那耗子药都买得晚了,早该把它弄死……” 赵云澜没了耐心,骤然抬起眼,直视女人的双眼,毫不怜惜地强力压制了对方的精神,那打了鸡血一样喋喋不休的妇女双眼立竿见影的迷茫了,不到片刻,她就翻着白眼,一头栽下去了。 赵云澜:“这样,我去ICU看一下那个更倒霉的。” 他目光方才扫过来,沈巍就会意地点点头:“我们去处理另一个受害者。” 赵云澜春风拂面地对沈巍笑了笑,然后转头变脸,分给了郭长城一张凶神恶煞的:“你去,打电话让祝红跟上级领导沟通一下,麻烦他们快点审批,今天晚上之前我要全权处理这件事——别磨磨蹭蹭,看你磨蹭就想踹你屁股,快点!” 医院走廊里,趁四下无人时,元月终于揪住了空,一把抱住沈巍的胳膊,恨不得能直接隔着大衣在他胳膊上咬一口。脸还没来得及贴上去,沈巍就一巴掌抵住了她:“别胡闹。”忙往后退了一步,那神态动作,都让人怀疑,要是给他穿一身长袍,他就要拢袖低头,来一句“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授受不亲”了。 “嘁,老沈头,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您这思想就不能开放点?” “你以前……”沈巍本来想问以前和别的男友也是这样举止亲密吗,话说了一半,觉得又不太妥,硬生生咽了肚子里,暗自憋了一股气。 “以前?以前怎么了?” “没什么。”这语气里的别扭意味实在有点明显,元月也搞不懂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难不成就因为叫了他句老沈头?想了想觉得也只有这个因素了,上前轻轻拉住沈巍的衣角:“干嘛呀走那么快,你家老太婆腿脚不好都跟不上了。” 沈老头没给他家老太婆面子,轻轻挣了一下,不过速度倒是放慢了许多。 终于赶在下午四点多、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之前,祝红到了医院楼下小餐馆,并送来了经过审批的协调授权书。餐馆规模不大,还没赶上饭点,里面显得有点冷清。四个围着一张小桌子,每人面前都有个装着残羹的餐盘,除了郭长城还在和那碗热汤面做斗争,剩下三人早就吃好了正天南海北聊着天。 祝红看到沈巍时明显停顿了下,沈巍当然感觉到了她迟疑的目光,立刻善解人意地说:“我们先回避一下。” “不用不用,”赵云澜拦住沈巍,掐灭烟头,转头问了句祝红:“吃了吗?要不要坐下来吃点?”见祝红摇摇头,他又说:“这里没外人,直接说就成。” 祝红再度犹豫:“可是,赵处,咱们内部规定……” 赵云澜:“内部规定是说行动过程中避免外人目击或参与,沈教授又不是外人。” 沈巍呆了呆,一瞬间还以为赵云澜要把自己的身份抖出来,结果就听见赵云澜对祝红压低了声音说:“沈教授是……我们特调处新来的特别顾问,对,特别顾问。”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呆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让人措手不及。祝红大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那边分局的人现在都已经撤了,刚才在外面碰见小李,还跟我说回头要请咱们吃饭呢,反正现在这案子已经彻底归咱们了,你说怎么办吧。” 赵云澜:“你给他们打电话,让刑侦科那帮人一会儿都给我过来,尤其是林静,昨天晚上他一个皮糙肉厚大老爷们儿竟然好意思先开溜,今天我必定得让他知道,脱离群众的下场是什么。” 祝红“哦”了一声,转身给光明路4号刑侦科的众人发了短信,抽了空,她挪到元月身边,瞟了一眼沈巍:“你什么时候把他拿下的,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 元月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这两天光顾着谈恋爱,都忘记找你了,你那怎么样,我看赵云澜刚不是还关心你呢吗?” “他那也叫关心?”祝红耷拉下脸皮:“别提了,就前两天他喝多来着,我借着机会去他家给他做了锅粥,除此之外,什么进展都没有。” 元月鼓着腮帮子,不由怀疑起了祝红那万年垃圾的厨艺:“粥?你确定你做的不是一锅耗子药?” “去,人家最近厨艺突飞猛进……算了,我觉得这不是做几顿饭就能解决的事,再说吧。” 特调处众人一窝蜂地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医院,还没喘口气就被赵云澜大爷一样地坐着、动都不动一下地指挥得团团转:“老楚,你去楼顶布两层‘网’,单向,能进不能出,以防他跑了,小郭跟着,看明白了回去交份学习报告给我,祝红去把住院部所有门窗全部上‘监控铃’,然后把这里的空间隔开,设成你的领域,别让闲杂人等误闯在,做得漂亮点,别留下痕迹,大庆去帮忙。至于林静……” 分卷阅读156 赵云澜从兜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林静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对林静说:“这里面装的是从一个受害人身上弄下来的怨咒,你的任务就是,等一会天黑了,出去把药瓶里的怨咒捏碎,把厉鬼招进祝红的领域里。” 林静默默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小药瓶,意识到自己成了专用拉仇恨的血牛,顿时用一种主持葬礼一样沉痛的口吻指责说:“你坑我。” 赵云澜毫不迟疑地回答他:“是啊,怎么样?” 林静抬眼四望,发现只有黑猫奸佞的冷笑和他人毫无同情心的漠然,一时间忍不住悲从中来。 沈巍问:“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下面有家咖啡馆,要不你带你家那女……同事坐一会。”赵云澜硬生生把‘女鬼’俩字吞了回去,换了个替代词,如今斩魂使依旧借用着人类身份,那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理由,他何必硬脱人家马甲? 沈巍轻轻地笑了笑:“她已经去买咖啡了,这么着,你在这坐镇,我去替你守住生门,万一有变,我也能支援一下。”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顿时一阵静默。 祝红看着沈巍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无比,连楚恕之也若有所思,问:“沈老师怎么知道我的两层‘网’要布什么阵?” “‘双层四门八卦阵,有进无出生死门’,我方才看赵处点的几个监控的方位就明白了——只是如果厉鬼怨气太过浓重,临时布下的‘网’可能会被他撑破,到时候一旦生门变死门,会不易控制,我看住镇眼,可以以防万一。” 他说完,冲在场的人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离开了。这一次祝红和楚恕之一起转向赵云澜,黑猫大庆扒在了窗口,过了片刻,它看见沈巍走出了医院大楼,准确无比地站在了那个“点”上,甚至仿佛早就预料到它会从上面观察,还抬起头来对它笑了一下。 大庆眼神一闪:“高手。” “赵处,这位沈老师到底是什么人?”祝红压低了声音,眉头夹得死紧: “我就觉得奇怪——第一次轮回晷出现的时候就有他,第二次山河锥我们又那么巧地和他在大雪山相遇,龙城这么大,我连我邻居都认不全,哪会有那么多巧遇?你不觉得太刻意了吗?你……” “关于四圣,这里面确实有些原因。”赵云澜顿了顿,想着女人总是比较细心,想得也多,沈巍这么一个人,忽然就被他带进了他们的小圈子,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大概是让她不安了。他解释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祝红却似乎还想在说什么,大庆却已经从椅子上跳下来,在几步远以外的地方回头冲她“喵”了一声,祝红只好深吸一口气,垂下眼,一言不发地跟上了大庆。 楚恕之兴奋地带着郭长城走了,摩拳擦掌地在心里决定,要把这次的网布置得好看一点——省得在行家面前露了怯。 且说元月买了两提咖啡回来,在楼下时刚巧错过了沈巍,直接奔上了楼顶,寻了一圈只看见楚恕之和郭长城,送了两杯咖啡出去,又下到六楼,结果也没看到,“哎?我们家沈教授去哪了,我都找了一圈了?” 赵云澜回头接过咖啡:“沈巍?在楼下啊,你不是刚上来吗,没看见?” “没有啊,那我下楼找他去。”刚刚想走,周遭的氛围变了,窗口吹来的风里带了某种特别的气味:粘腻、潮湿,不臭,但是混杂了泥土和血水的腥味,其中还混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 “先别走!”赵云澜叫住元月:“你先在这待会,怨灵已经来了。” 那股特别的味道越来越浓重,东北角上林静面无表情的拧开了手里的小药瓶,一股污浊的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越长越大,舒展开像一个怪物,冲天吼叫,原本月朗星稀的天空骤然阴沉。 远处的风声里传来一声大吼,林静双手合十,默诵了一声佛号,而后翻身跳到了已经没有了树叶的枯木上,一团巨大的黑气就像炮弹一样扑向了他方才站着的地方,整整齐齐的地砖当场被打碎,碎石头砸起三尺来高,裹挟着腥风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人影,立起来足有四五米高,只有上半截,腿部往下露着骨头,黑乎乎的血,一路走一路滴汤,掉在地上,发出呲啦呲啦的动静,连石头都能给烧化了。 “这可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林静苦笑了一声,脚下却不迟疑,纵身扒上了二楼的窗户,他就像个大蜘蛛,赤手空拳地在医院大楼外面扒着石头缝和突出来的窗台往上爬,愣是比直升电梯还快,后面的黑影跟着穷追不舍。一路爬到了六楼,对站在窗台附近的黑猫大喊一声:“接住了!” 大庆像个黑乎乎的肉球蹿出去,一时间挂在角落里的六个铃铛同时响了起来,女人的轻叱声响起,一条巨蟒猝不及防地从角落里钻出来,蛇信一卷,就把一团黑气吞进了嘴里。 “我的妈呀!”元月猝不及防一偏头,刚巧看见了祝红的真身。她和祝红的关系是比较好,也确实知道特调处里的都不是常人,但是她从来没想过祝红会是一条……蛇精。 第82章 铁剑 ============== 分卷阅读157 ================ 赵云澜嫌弃地回头看了一眼躲到他身后的元月,本来在她手里拎着的几杯咖啡尽数被扔在了地上,褐色液体淌了一地:“你鬼叫什么?” “老娘从小到大唯一害怕的就是蛇!”元月嗓门不小,震得赵云澜耳膜都要裂开:“完蛋玩意儿!亏你自己还是女煞呢,怕蛇干什么?” “谁规定鬼就不能怕蛇了……” 赵云澜无语地扯了嘴角,看看窗外的黑东西又看了看元月,觉得颇为神奇:“话说你们都是鬼,你看看人家多牛/逼,你怎么跟个菜鸡似的?” “你放……那是厉鬼好吗?老娘这么多年道行,要成了厉鬼不知道比他牛/逼/多少倍呢,别说一小小医院,整个龙城我都能给你掀了!”要不是沈巍一直告诉她厉鬼的下场大多都是魂飞魄散,她怎么就不想厉害一回? 追着林静的黑影□□西撞,铃声越来越急,怨灵身上的黑气源源不断地被吸进巨蟒的嘴里,那半个人的影子开始变得越来越小。 而后,那黑影突然悬浮在半空,露出清晰的男人的模样,正是郭长城看见过的那人,头发花白,双目赤红。 赵云澜蓦地把烟头按灭在了窗台上:“祝红,躲开!” 就在这时,六个晃荡不休的铃声突然卡住,又一同哑了。 黑猫直接扑上巨蟒,落地的瞬间,巨蟒重新变成了女人的模样,六楼窗户的玻璃尽碎,半个身体的男人瞬间胀大了几倍。 赵云澜弯腰拉起了祝红,走到窗口站定,与悬在外面的怨灵相距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变成人形的蛇妖又让人觉得没那么可怕,元月摒弃恐惧,拽着祝红的衣服把她往屋里拉了点。 “镇魂令。”他不冷不热地开了口,好像只是例行公事,“你死了以后不好好找地方投胎,大过年的,跑出来投毒做什么?” “过年”这两个字好像刺激到了怨灵,他骤然伸出巨大的手,裹挟着无边的浓重黑气,抓向赵云澜的颈子。 镇魂令化成的鞭子就像一株活着的藤蔓,从男人大衣袖口里卷出来,一下卷住了那只巨大的手,一人一鬼僵持在一堆碎玻璃渣上。 祝红用力推了一把林静:“你瞎啊,还不去帮忙!” 林静刚被怨灵追着客串了一把蜘蛛侠,手指抓得生疼,气还没喘匀,顿时露出一张苦瓜脸:“帮忙?帮……帮什么忙?这么大只的怨灵,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能干什么?” 祝红:“撞钟啊!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懂不懂!” 她嚷嚷得林静耳朵嗡嗡直响,忍不住说:“女施主,麻烦你淡定一点,我只是个俗家弟子,你见过俗家弟子天天撞钟的吗?再说我佛慈悲,管的是阴晦之物,他生前为人魂,大钟对他的作用本来就很有限,你都吞不下的怨气,指望我那口破钟,你觉得靠谱吗?” 祝红:“我不管,快给我想办法!” “我来!”元月推开二人,双手合于胸前,结了一个祝红看不懂的法印,接着,她的两只手掌交错平举再缓缓错开,顿时从那手里发出一道幽青的光。祝红和林静只见到一把青色玄铁剑竟凭空从她的手心里生了出来,同时,无尽的杀气萦绕在元月周身。 电光火石间,玄铁剑完完全全暴漏在众人眼睛里,元月不去握那剑柄,而是单手持印操控着,那三尺长、两寸宽的铁剑像是被线牵动的木偶,随着元月手势变换竟调转了方向,剑锋直指怨灵,元月一声“出”为令,以破空之势雷霆般飞了出去,直捣怨灵心口。 一声铁器撞击声响,怨灵被那剑掏出了一个窟窿,骤然放开了镇魂鞭,鞭梢忽悠一下,高高地扬起,又悄无声息地缩回了他的袖子,怨魂被捅了一剑痛苦万分,咆哮着“撕”开了窗棂,巨大的黑气挤了进来,好像要把那窗口撑破。 与此同时,赵云澜退后一步,右手朝着凭空生出的剑柄试探,头也不回地大喊,“丫头,借你铁剑一用!” “赵云澜!你握不住它的……”话音未落,赵云澜竟在元月震惊的目光中实实在在地握住了那剑柄:“你说啥?” “……没什么,”元月抄着蚊子声喃喃一句:“这怎么可能……” 赵云澜双手平伸到身前,手心冲前,张开五指,右手执剑,无声无息地在自己左手心抹了一下,鲜红的血立刻流进了长剑的凹槽,继而就仿佛凝结了一样卡在其中,动也不动。 男人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大庆在旁边看见,毛都炸起来老高,情不自禁地远远地离开了他身边,纵身跳进祝红怀里,那笑容简直没有一丝一毫像赵云澜平时的模样。那一瞬,他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深,眼神显得格外的冷,脸在黑雾的阴影下被高挺的鼻梁打出大片的阴影,勾起来的嘴角有说不出的恶毒和冰冷。 一时简直分辨不出,他和黑影中的那个怨魂到底是才是真鬼。 “九幽听令,”那声音好像也不是赵云澜的,低沉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沙哑,听在人耳朵里,就像是被锯子钝钝地锯了一下,“以血为誓,以冷铁为证,借尔三千阴兵,天地人神,皆可杀——” 那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说不出的阴森狂妄,那刀刃上凝住 分卷阅读158 的血迹骤然变黑,无数空无一物的盔甲从他身后苍白的墙壁里破墙而出,驾着白骨的战马,拖着腐朽的刀兵,山呼海啸地冲出来,硬是把将那挤进了窗内的怨魂给推了出去,顷刻间就斩断他一只手。 “这个还你!”赵云澜这才连退数步,仿佛脱了力,踉踉跄跄地靠住了背后的墙,浑然不顾周围人毛骨悚然的目光,顺着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不停地往下淌血的手竖着垂下甩了甩,有点气喘地说:“我操,还是弄袖子上了,干洗还能洗掉吗?” 玄铁剑沾了赵云澜的血,走也不走,在半空中“铮铮”地颤抖,赵云澜抬手摸了它的剑身一下,似安抚一般:“谢了,回你主人那去吧。” 玄铁剑又是颤抖一下,围着赵云澜划了好大一个圈,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元月跟前。而元月早就被惊傻了,短短一分钟,这剑竟被人握住了……两次?莫非变异了不成? 元月试探着伸出手指想微微碰它一下,未等近身,手指便被它灼了一下。看来剑还是原来那样,依旧是由不得旁人碰一下的,哪怕她是它原主人的妹妹也不行。 可为什么赵云澜就可以? 元月满腹心思将它收回手心里,后退几步贴到墙上不动了。大庆试探着靠近了赵云澜一点,停在了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问:“云澜?” 赵云澜挑挑眉:“嗯?” 这个表情黑猫比较熟悉——所有让猫看了不由想上去拍两爪子的表情它都熟悉,于是大庆毫不犹豫地伸出爪子来,给了他一巴掌,大吼一声:“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我没教过你这种邪术!” 赵云澜得意洋洋地说:“人类是会阅读的,蠢猫。” 大庆差点跟他急了,一步蹿到他身上,蹬着他的大腿把前爪搭在了他的上臂上:“你上次从图书室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书?!”赵云澜用完好的手摸了摸它的头:“《魂书》,放心,我只是为了求证一些事,无意中看见了这么个东西,方才一时想起来了——又没打算干什么,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么?” 楚恕之从楼顶打来了电话,整个人透着一股异常的兴奋:“刚才那个是阴兵斩吗?谁干的?这是疯了吗?娘的太帅了好吗?” 祝红忍无可忍地掐了他的电话。 林静忍不住问:“阴兵斩?靠血催动吗?” “血和铁都是媒介。”赵云澜缓过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往外走去。怨灵已经被阴兵逼到了绝路,他意识到自己讨不到便宜,立刻打算逃走。 楚恕之布在外面的两层有进无出的“网”立刻被激发,应该说,其实他们都没有预料到这个厉鬼有这么大的能量,要不是沈巍已经看住了阵眼,怨魂被赵云澜逼到极处,就这么跑了还真不是没可能。楚恕之从楼顶上往下喊了一声:“虫子黏在网上了,蜘蛛别让它跑了!” 消失许久的沈巍应声凭空出现在怨魂身后,伸手凌空一抓,怨魂就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掐住了脖子,身上的黑气一点一点地散去,露出一个没有腿的人,仇恨地瞪着沈巍所在的方向。沈巍不为所动,手指一掐,怨魂像是一张纸,被人压扁团成了一团,一闪,就消失在了沈巍手里。 目标抓住了,祝红设下的领域自动解除,满地的碎玻璃重新粘回了窗户上,医院里依然是半夜三更巡夜的护士和来看急诊的病人,浅眠的住院人士被惊醒了几个,出门看看没有异状,又回到了病房里。 沈巍匆匆上楼,脸色却比刚推进去的急性阑尾炎的病人还难看,一把拉住赵云澜:“令主和我走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祝红走近了靠在墙角的元月,把自己刚才把人家吓得嗷嗷叫唤的事忘在了脑后,拍拍她的肩膀,元月这才像被拧了发条一样重新活过来。她茫然地看了一圈,连沈巍在哪也忘记了找:“赵云澜呢?” 第83章 秀恩爱死的快 ============================== 一直等他们审讯完那个怨魂,沈巍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呆坐的元月才回过神来。沈巍把他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元月身上,沉着声,压抑着不自觉的温柔说:“我有点急事,得立刻走一趟,你先自己开车回去。外面有点冷,空调开高一点,当心路上有冰雪,注意安全,等我回来。” 元月点点头,乖巧应着:“你去吧,我在家等你。” 沈巍又回头看了眼赵云澜的办公室,转身大步出了特调处大门。在门开的同时他便消失在一片黑雾中。 随后,赵云澜披上外衣,拎着他的手提包,就像正常下班一样,跟同事们打了招呼,不慌不忙地往外走去,未到门口,元月赶忙站起来叫住他:“令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样正经且温柔的态度赵云澜可是第一次享受到,他挑眉一笑,朝着门外伸了手:“请。” 两人找了个僻静地方,确保周围没人,元月二话没说直接亮了那把玄铁剑出来。铁剑“铮铮”两声,径直飞到赵云澜身边围着他转了几圈,欲前又止。赵云澜本能的抬手摸摸它,得到回应的铁剑立刻贴上了赵云澜的脸,轻柔着蹭蹭,像个会 分卷阅读159 撒娇的猫——当然不是大庆。 赵云澜略感诧异,自己居然不排斥这大冷天还冰凉的东西,“这是?” “果然,它还是比较喜欢你。”元月眼里的落寞转瞬即逝,重新恢复起亮光:“此剑与你有缘,便赠予令主了。” “哈?”赵云澜愣了愣,“这多不好意思,毕竟是你的防身武器……” “三千年来,能握的住这把剑的,你是第二个,所以它的主人非你莫属。” “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你家斩魂使么?” 元月却没正面回答他,只是移过了目光:“总之你且好生收着,此物有灵性的很,必要时或许可救你一命,保重。”说罢,她便大步走到车旁,开车门、启动车一气呵成,像是回头多看一眼就舍不得送出去一样。 一直到被车尾气呛了一嗓子,赵云澜才回过神,上下看了一眼还企图和他撒娇的铁剑,轻笑一声:“你主子都把你撇了你还兴奋什么?缺心眼啊?” 铁剑大概没心眼,也不念旧,一道青光过后它便骤然缩小,晃晃悠悠缠到了赵云澜手腕上,变成了一个古银镯子,就这么认定了新主人。月色下还不丑,乍一看只会让人觉得这是哪家大牌又新出的手环。 “得,又多了个小跟班。”赵云澜拍了拍它,轻叹一声:“走吧,向西梅村出发!” 早早到了冥府的沈巍闭上眼睛,径直穿过黄泉,连黄泉中浸泡多年、早已经无悲无喜散魂野魄都像被大浪冲开的浮萍,情不自禁地往两边分开。 他不知往下沉了多久,仿佛黄泉都已经见了底。 水色渐渐变深,下面更是一片漆黑,黑气缠在他身上,仿佛被他吸引,骤然将他整个人缠绕了进去,再往下,就没有水了,周遭只是一片死寂的漆黑,人走在其中,很快就会丧失时间感和空间感,生出天下踽踽只一人的绝顶寂寥来。 看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去路,冷得吓人,也空得吓人。 这里是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品尝不到,也感觉不出的真正的虚无之地。 所以当那声低低的咆哮打破一片沉默响起的时候,沈巍的刀几乎是同时就擦上了对方的脖子。 黑暗中有脚步声在靠近他,七八只幽畜和一个斩魂使,他们同样生于此,长于此,是天生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适应黑暗,打斗起来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只看是斩魂刀快,还是幽畜的牙尖嘴利。 沈巍不愿意和他们多做纠缠,在黑暗中连续躲闪了三次,谨慎的幽畜终于从试探改成进攻,一股脑地冲他扑了过来,这时沈巍才轻叱一声,扣在掌中的斩魂刀横推出去,摧枯拉朽般地斩下了一串幽畜的大脑袋,滚得满地都是。 沈巍毫不迟疑,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一脚踢开一个脑袋,大步往前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停下了脚步,沈巍身侧隐约传来类似人心跳的声音。 阴兵斩请来的“阴兵”其实并不是普遍意义上的阴兵,那些受地府辖制的小小魂魄,怎敢应“天地人神皆可杀”这句狂妄至极的召唤? 他们其实来自比黄泉更深、比地狱更黑的无光之地。 那样的情况下,赵云澜贸然召唤阴兵,之后竟然还控制住了,一来是赵云澜天资高,二来可能也是运气好,沈巍在楼下坐镇,那些东西不敢太造次。 而今,被上古神力封住的大不敬之地早就破了,从根上撕开了一个巨口,不过后来又被什么人用阵强行封了一道锁,现在后加的封印也已经摇摇欲坠,鬼面脱困而出横行于世,越来越多的幽畜也跟着逃窜了出来。 裂口不能再大了。 沈巍单膝跪下,默诵封印咒文,短暂地加持了松动的封印,震动声渐渐平息下去,豁口似乎也被封上了一层。 他这才面色凝重地转身离开,不知道眼下的平静还能撑多久。 若真到了那天……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一切,会不会太残忍? 沈巍回到人间时,天已经快亮了,褪去一身黑袍,轻轻掀起被子一角,慢慢地躺了下去。纵使他动作再轻,架不住床垫太软,有一点重量压迫就晃动起来,本来就没睡熟的元月立刻被惊醒,没等睁眼已然感受到了那彻骨的、熟悉的寒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往前拱了拱,直接钻进沈巍的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背,企图用自己身上的温暖驱赶掉他一身的冰冷:“忙完了?” 沈巍“嗯”了一声,也顾不上会不会冻到她,双臂彻彻底底箍紧了怀里人。怀里的人很快就呼吸平稳,沈巍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在黑暗中瞪着一双眼,贪图着最后一次的幸福,连一秒都舍不得错过。 最后一次了…… 元月心里藏着事,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依稀间感觉到沈巍好像偷吻了她一会儿,可当她睁开眼看了一圈,偌大的房间里哪还有沈巍的影子? 沈巍凌晨回来时不是说忙完了吗?怎么又不见了? 传说中“秀恩爱死的快”的诅咒大概是真的,元月才跟祝红面前秀了一波,报应就来了。因为她发现自打从医院回来,沈巍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疏离、冷漠……和之前那种百般宠溺完全不同。 元月不是个初入尘世的小姑 分卷阅读160 娘,也没有心思单纯到什么也不懂,因此,这几天里她敏捷地从中嗅出了危机感——沈巍好像没那么喜欢她了。 冷冷淡淡过了好几天,元月心里越来越慌,期间无数次开口想好好谈一次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沈巍总在关键时刻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打算。 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别扭气氛的元月决定逼他一次,因此,在沈巍面无表情回了家后,她终于开了口:“最近你都怪怪的,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吗?还是……你不想继续了?” 沈巍拿着外套的手顿了一下,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把外套挂在衣架上,“你真想知道?” 元月突然觉得沈巍在说这句话时似乎松了口气,就像是经过这么多天的冷漠终于逼她先问了出来…… “是,我受不了这样躲躲闪闪的你,更受不了这样一颗心没处着落的感觉。” 沈巍的手在身侧暗自收成了拳头,他晃了个神,隐去眸子里深深的不舍。当他转身过来时,俨然又是平时那个温文尔雅、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沈教授”,沈教授操着一种为学生解惑的语气说:“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两人足足沉默了几分钟,元月才嗤笑一声:“这算什么?有哪里不合适你说出来,我们才在一起几天呀,是我没有从前温柔……还是你心里有了别人?” “都不是,”沈巍垂下的眸子重新抬起来,苍白的脸上无力地笑了下,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那笑不是发自本心:“大概是我不能适合这样的枯燥乏味的生活,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你……” “你,没有那么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和我在一起?” “一时冲动。”沈巍别过了头,不敢再看她一眼,生怕自己会心软。但这样的‘不敢’,到了对方眼里,却成了‘不愿’。 如今连看一眼也不愿了吗? “你,你是在和我闹着玩对吧?”元月转了身,茫然原地转了一圈,才奔着厨房去:“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一定饿了吧,我今天给你做了红烧肉呢,你今天回来得有点晚,大概都凉了,我帮你热一下……” “不必了,”沈巍叫住她,狠着心继续说:“我没有和你玩笑,我的未来里不会有你,明白了吗?” 瓷盘被突然摔在了地上,崩起了的碎瓷片划伤了元月的脚腕,鲜血瞬间洇了出来,可她就像是觉不出痛,原地定定站了一会儿才有些哽咽:“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 “那我们就到此为止,你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出现再碍你的眼。”她飞速地摘了围裙,摘下玄关上挂着的外套和的包,随便踩了双鞋开了门,全程没有和沈巍对视过,一直到了门外才背对着沈巍说:“家里水管坏了,我约了师傅明天上门来修,留的是你的电话……饭菜都在锅里,你记得热一下再吃……保重。” “等等!”元月脚步一顿,这辈子的侥幸心理全都涌了出来,多期盼着沈巍能说句软话,一句都行,只要他敢说一句她就能死皮赖脸继续缠着他…… 可是沈巍没有。 “你卧室的东西忘记拿了。” “……不要了,都扔了吧……” 房门被重重关上,沈巍双腿一软,直直地后靠在墙上,一张脸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整个人像是刚从福尔马林里捞出来的死尸。 手心里黏糊一片,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被自己掐出了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点忙,可能会断更两天,等我~ 第84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 从沈巍的家里跑出来后,元月发动车子不管不顾上了道,也不辨方向,就是想逃,想离得他越远越好。开出了好一段,她的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眼眶朦胧,路也看不清。一个刹车停在路边,元月开始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起来:“什么一时冲动……什么不合适……什么破理由……不喜欢我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我以为能赖你一辈子……我以为你不会不要我……” 一种被抛弃感混着失恋的悲痛毫无征兆地压了下来,元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明白原本好好的日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哭了好一会儿,元月不仅没发泄好反而越来越气,因为刚刚有交警执勤给她贴了个违停的罚单:“你们那就都欺负我吧……破龙城,老娘再也不回来了,你就抱着你的斩魂刀过一辈子去吧!” 于是,某女一边骂着“前任”,一边驾车上了高速驶离了龙城。直到油箱彻底空了,元月也开到了邻城大海边,大冬日里海边冷风呼号,元月连外套也不想穿就往海边走,一站就是一夜,仗着自己本来是个鬼也不能再死,任凭浑身被海风吹得发抖。 心想,如果能冻死在这也好。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有好心的渔夫看到元月那孤寂的背影以为是要跳海,好说歹说终于把她劝走,因此,费了一番唇舌反而把渔夫劝服的某女因失恋产生的悲痛就此终结。 另一边,沈巍没有她那样的神经大 分卷阅读161 条,也没有她那样的自愈能力,足足在那墙角听着挂钟滴答声听了一夜,手心的血口子早就凝成了血痂,苍白的脸上愈发深沉,十足十把自己折磨成了苦情剧男主角。 且说那日赵云澜不听劝,非要自己偷摸去西梅村,结果被鸦族设计,弄瞎了眼睛。这几日一直都是祝红在他身边端茶倒水、劳心劳力地伺候着,她一改之前不正经形象,这几天赵云澜总能用新开的天眼发现她偷偷抹泪。一来二去,纵使赵云澜是个石头心,也早被捂热了。 但他这样的人断然不会和女下属黏黏糊糊公然搞办公室恋情,因此两人也是别别扭扭,说不清道不明含糊着。 定居邻城的元月租了新酒店,每天像从前一样流连于各种娱乐场所。租的酒店一共也没住过几回,因为她大多都是直接在酒吧成宿泡着,生怕自己一回了那个空房子就忍不住想起沈巍。期间也不乏各种男人来搭讪,但她总是忍不住把别人和沈巍比较,结果越比较越是索然无味——他们谁也没有那样浓重到值得细品的书卷气,谁也没有那样眉目如画的模样。 沈巍相比之就有点寡淡了,除了偶尔探望暂时失明的赵云澜,剩下的时间就是在那个空房子里泡着,不吃不喝不睡,就静静地站在元月原本住的房间里,想象着她还在忙前忙后、还生活在这个家里。 就这样每个人以千奇百怪的姿态过了小半个月,一场特大暴雪把所有人卷到了除夕夜。 除夕除夕,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 沈巍回了人间的住所,一晚上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来看了几次……就好像他很关心时间似的。他的手机只有三个功能,打电话、发短信和看时间,游戏是元月之前硬给他下载的,他从来没玩过。 今年除夕分外冷清,也不知道往年都是怎么过的,对了,沈巍想起来,往年春节自己屁股后面总会跟条小尾巴,强行拉着他买些年货,最后在他家赖上半宿直到看完春节联欢晚会才会走…… 今年那条小尾巴被他亲手赶跑了。 可在认识她以前,这样的日子还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沈巍本来觉得如今也可以习惯,可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很委屈,那种原本习以为常的日子,他现在几乎只是想一想,就觉得连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沈巍静坐在她的房间里,看着窗外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其乐融融,只觉得一颗心孤寂得要死。一边后悔当初不该那么放任自己,或许现在还能再看一眼;一边又庆幸自己放任下去,现在还有个可怀念的。 屋子里黑黑的,一片寂寥。沈巍有点喘不过气来。 一声门铃响起,沈巍猛然睁开了双眼。恍然般挪到门口,心里一半期待,一半害怕。 纠结着还是开了门,果真是她。沈巍以为是自己做了梦,干裂的唇动了动,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门口的元月深吸了口气,抬头定定看着他,抬起手里的袋子,故作轻松地说:“我的新住处做不了饭,所以,我能借你家厨房包个饺子吗?” 要问向来好马不吃回头草的元月为什么腆着脸又回来?这事还得从一天前说起: 农历二十八上午,元月正蹲守在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守所。 狱警解开小铁门朝着元月吆喝:“元月是吧,你可以出来了。” 本来死气沉沉的元月眼睛里一下子放了光,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来保她的是沈巍。可当她出去才发现,来的这个人比沈巍还出乎意料:“赵云澜?祝红?你们怎么在这?” 咖啡厅里,赵云澜带着大框墨镜,手里的文件被他挥舞的簌簌作响:“你可真能耐,打架打到地下拳场去了,要不是我俩千里迢迢来捞你,你这是打算搁局子里过个年吗?” 元月大爷一样靠在椅背上,一副爱谁谁的态度:“这怪我么,要不是那拳场老板耍臭无赖,我能打他?打女人就不说他了,最可笑的是他先报了警,宁可让自己那违法玩意儿见条子也要拉我下水,脑子是不是有病?” 祝红:“下半辈子在监狱过算什么,他不报警下辈子就得在医院里过了,那现场照片我都看不下去了,能让五十多个大男人抱头痛哭,真有你的。” “明明是他们自己规定生死不论……算了,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端了他个地下拳场就当姐姐为社会做贡献了,你们不用谢我。” “哎呦,你倒挺高风亮节的,”赵云澜的长拐棍怼了怼她:“你知不知道李局长找到我查你有没有前科的时候我脸都绿了,得,我俩就多余来,反正你吃你的牢饭,耽误不了你前任风流快活。” “前任?你说沈巍?他才不是那样人呢,别造谣!” 祝红坏笑了两声:“感情你不知道啊,沈教授现在身边一群女人,跟唐僧进了盘丝洞似的,啧啧,其实我挺庆幸你脱离苦海的,原来沈巍骨子里是个彻头彻尾的花丛浪子,你分手分的挺对的。” “不许你俩说他坏话!”元月气愤地拍了桌子:“他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你俩说的那些和他哪条贴边了?” “既然你还肯替他说话,说明你心里还是喜欢人家的呀?”赵云澜扣扣耳朵,长拐棍胡乱在地上戳着:“这几天大家伙都看得见,沈巍其实挺 分卷阅读162 难受的,所以说你俩本来还是互相喜欢,干嘛非得天各一方演那蓝色生死恋?” 闻言,元月耷拉下眼眸,听出来了其中意思,大概俩人以为是她给脸不要脸,甩了人家纯情少男吧:“你俩要是因为这个才把我保出来,那您二位可以回了,我现在就回局子里吃牢饭去。” 赵云澜:“你怎么就这么倔呢?有什么问题不能坐下来唠一唠的,非得死磕?” 元月:“常言道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事免谈。” 赵云澜:“老话还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呢,这不也没耽误你下手?” 元月:“……可这不是我能定的,我都可以明确告诉你,只要沈巍跟我说一句软话,哪怕来看我一眼呢,我都能立马撂挑子继续跟他死皮赖脸,可是是他自己不要我的,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祝红:“他甩的你?不像啊,你这生活状态强他多少倍?” “……”元月丧气着说:“别提了,有时候我都想了他是不是像韩剧里演的那样,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才赶我走,但这也不现实啊,你说我俩又没有一个挑刺儿的恶婆婆,又不存在家世问题,为什么非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知道离他远远的是对还是错。” 赵云澜:“以我对沈巍的了解,你俩其中肯定有忽视不了问题存在,他可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祝红:“或许是不是他真有什么不治之症了?” 元月、赵云澜异口同声回绝:“不可能!”斩魂使得了不治之症,玩呢? 赵云澜:“所以说,你不如回去问问他,把事都摊出来唠明白,说不定问题就解决了呢?我家老爷子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有点意思:人这一辈子,有四件事不能太执着,一是长久,二是是非,三是善恶,四是生死。” “执着有时候是种美德,但是如果太纠结‘长久’,你就容易患得患失,看不清脚下的路;太纠结‘是非’,你就容易钻牛角尖,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绝对是、或者绝对非的东西;太纠结‘善恶’,你眼里容不得沙子,有时候会自以为是,希望规则按着你的棱角改变,总会失望;太纠结‘生死’,你的视野就小,这一辈子最高只能成为二等层次的人。 有些东西,经不起拷问,也经不起琢磨,更不值得深陷,我觉得你既然想做,就没必要想对还是错,你与其用这些东西折磨自己,不如想想该怎么办,你说呢?” 元月听完想了好一会,猛地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凳子:“你说得对,与其在这大家都难受,不如面对面找他问个明白去。嗯……祝红,晚上你们不是还要去妖市吧,快出发吧,别因为我俩的事耽误了治眼睛。” 最后,元月扫了一眼赵云澜手腕上的古银镯子,神经兮兮憋出一句:“赵云澜,你的墨镜……不错!如果有一天你脑袋抽了想拍个古装写真集的话,我建议你把胡子刮了,再束上发,要紫金冠的那种,会很帅气。” 赵云澜:“这话说的,现在不帅么?” “帅,当然帅!”元月在心里说:就是比不上从前做太子的时候帅… 于是,元月收拾妥当,做好了心理建设,终于在除夕当天开了三个钟头的车赶回了龙城。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或者下下章有车!过不过审就随缘了 第85章 何以献殷勤,约指一双银 ============================== 沈巍从头到尾都是怔怔地,静静窝在沙发里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视里的春节晚会,其实演什么他根本没看,坐在这只不是是想能在“家”的氛围里多呆上一会儿。 元月悄悄抬眼瞟了一下沙发,又飞速垂下眼去,一句话在肚子里滚了左一遍右一遍才问出口:“大过年的,你怎么一点年货也没准备?” 沈巍置若罔闻,将自己所有感官封闭起来,做了个人形大粽子。心里暗示着自己,不能回应,不能回应…… 元月失落了一瞬,打算换个苦肉计。视线凝在桌上剁馅的菜刀上,一咬牙碰了菜刀的瓷儿。沙发里的沈巍只听咣当一声,接着就是一声倒吸冷气。 人形粽子的粽子叶散开成了花,沈巍三步并成两步直接奔到餐桌旁握住了那根血流不止的手指:“怎么这么不小心?” 沙哑的话一说出口就觉得过于亲昵,沈巍攸的放开了她,后退一大步:“我,我去给你拿纱布。” 一双手从他身后环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他。“你明明就是很担心我,为什么装作不在乎?你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我不喜欢你,我说过了” “那我就再追你一次,反正我脸皮厚,不怕你甩,就怕你甩不动!” “你别这样” 油盐不进的,元月心一横,在他后面道德绑架起来:“沈巍,你不要我你就是不负责任,上次在大西北你醉酒做了什么自己不记得我可记得,你要是个男人,你就不能不承认!” “我,我…”果不其然,沈巍转过来时已满脸通红,可能还在心里念叨着有辱斯文,对不起先人圣人之类的… 某女发挥了不要脸的 分卷阅读163 精神死磕到底,趁其窘迫难当,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奋力一跳,俩腿也跟着环了过去,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人家身上:“不管是沈教授还是斩魂使,哪有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道理,你这样对得起中国传统美德吗?” 沈巍僵硬地像个水泥桩子,两只手不知道还放在哪:“你,你先下去好不好?” “没门!”元月就势亲了他一大口,“你没发现吗,自从西北回来我就再也没有和别人拉扯过,以前虽说对你有好感,但那也以为是自己单方面的仰慕,可是自从西北你…你那样,我才知道我确确实实是喜欢你的,沈巍,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如果你对我真没意思我今天就不会回来,但是你明明还心疼我,为什么非要狠心逼我离开呢?” 沈巍又沉默了,元月心里不太舒服,整个人从他身上掉了下来,后退一步,就静静地盯着他。 许久,沈巍才苦笑一声:“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像我每一次告诉自己应该放开你时,你又会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再次点燃我心里的希望。” “那你就别放开我的手,我陪你,一直陪着你,死都不走。” 沈巍的唇角弯起一个惨淡的笑,似不信,似嘲讽:“是么?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死了,你是真的会陪我一起死吗?” 那样子实在有点惹人心疼,心里沉积了千年万年的委屈,没有人懂他,没有人愿意陪他,更不会有人愿意坐下来同他推心置腹说上两句话。 元月叹了口气,对着他的眼睛发自内心说:“你的大义我不懂,你肩上的责任我也不了解,但是如果你愿意我就会听,我说过,你守护苍生我就守护你,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陪你,就算有一天你变成凡人了,老了,快要死了,我也陪着你,大不了魂飞魄散,咱俩死之前也能做对苦命鸳鸯。” 说着她抬手拽出了自己脖子上挂的细链,细链中间坠着一个圆环,准确的来说,是玫男士戒指:“来之前,我去了一趟婚纱店,一看见模特身上穿的礼服我就想起了你,幻想着有一天我们也能携手走进礼堂,神父问着你我,是否无论对方贫穷富有、健康与否都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那一刻我在我心里毫不犹豫说了是,我猜,你也会的对吗?” “这戒指是一对儿的,另一只我已经自作主张戴上了,”元月抬起手,和他量了下自己手上的戒指,“沈巍,你愿意做另一枚戒指的主人吗?” 古人有言:何以献殷勤,约指一双银。 沈巍不是不懂这个小小的戒指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不肯相信这样的福分也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为什么……” “为什么?”元月笑出了声来,垫脚再度吻了下他的唇角:“谁让我运气不好,非看上了一个不会主动的闷葫芦,总要有一个人向前迈一步吧。只要你不放弃,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抱到你。沈巍,只要你不烦我,我就粘你一辈子,不死不休。” 沈巍觉得自己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快乐得要飘起来,一半深深地沉在千丈深的黄泉底,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快要疯了。 数千年的寂寞萧疏都没能让他疯狂,那人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让他大起大落、情难自已。 怨不得古人说: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神魂颠倒,哪里还记得今夕何夕? 元月摘下自己项链,取出戒指摆在沈巍面前,虔诚着问:“沈巍,能让我为你戴上这个戒指吗?” 沈巍已经不会说话,呆呆傻傻的看着她给自己的无名指上套上了那个银环,他整个人喝醉了一样,险些飘到空中。 情难自抑,大概只有一吻以定情。 情深之处,大概只好翻云覆雨,满室旖旎。 翌日,沈巍在厨房里收拾昨日没来的及包好的饺子,他的新女友穿着他的白衬衫从卧室扭捏作态地爬出来了,她靠在门框上,朝着他比了枪的手势:“小巍巍,砰!” 沈巍人畜无害地眨眨大眼睛,不知道这就是哪一出。 “你中了我的丘比特之枪,你得捂住胸口对我说,哦我亲爱的,我已经爱上你无法自拔了,接着再缓缓倒下去,明白了吗?再来一次啊……小巍巍,砰!” 沈巍:“……你为什么要穿我的衣服?” “……”元月冷下脸来:“老娘乐意!” 说罢,她撩着头发摔摔打打地躺回了凌乱的卧室,边走边嘟囔:“什么玩意儿,说好的晨起诱惑呢,电视剧里果然都是骗人呢!” 厨房的沈巍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尖,眼角弧度越发勾人,心情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 车在下章,能不能过就随缘吧 第86章 铁剑来历 ============================== 特调处的除夕夜向来热热闹闹,无论人鬼欢聚一堂,喝了个至死方休,所以直到大年初一中午,这帮蓬头垢面的才一个个到门口打车回家。下午三点,穿戴整齐的赵云澜载着大庆准时到了龙城东区的某座居民楼下接了个人。 分卷阅读164 “那个……我还得再说一下,我家太后老佛爷特着急这事,等下她要是问你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你可千万别介意?” 副驾驶上的祝红一副淑女装扮,脊背挺得笔直,全脸都是僵的。她偏头看了看正开车的赵云澜,文文静静地:“当然不会……不过,为什么非要我扮你女朋友?” 赵云澜噶尬笑两声:“这不是他俩催我催得太紧嘛,处里又只有你这一个能出得了门的女生,况且咱们红姐这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这种见家长的小场面肯定不在话下吧?” 祝红别过头去,“哦”了一句,再不出声了。 “有说那废话的功夫不如把车开稳点,给小爷晃得头晕目眩的,昨天晚上小鱼干都要吐出来了。”后座老猫四脚朝天仰翻着,比他高出一头的是个被支架牢牢夹住的平板,他正百无聊赖玩着捉小鱼的游戏。瞥了眼前面不正常的两人,心里默默吐槽赵云澜:“不要脸,明明是你自己对女下属心有不轨,居然还把锅推自己妈头上,道貌岸然的愚蠢人类!” 赵云澜:“死肥猫,早晚给你炖成汤。”说罢,他故意开得更晃了点,后排大庆揭竿而起,一个猛扑就到了赵云澜头上,对他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动手动脚。赵云澜:“你给我下去,开车呢,你想大过年来个ICU一条龙服务直说!”祝红:“大庆,乖点,到我这来。”最终,骄躁的大庆屈服于副驾驶未来女主人的温柔顺毛模式,两人一猫就这么吵吵闹闹到了赵云澜父母家。 赵父家是个顶楼大平层,面积大,老两口住着空空荡荡的,一直到过了玄关才听到厨房的锅铲声。大庆贱嗖嗖地溜到厨房找赵母撒娇,祝红则偷偷地拽了下赵云澜衣角:“我、我突然有点紧张,一会儿要是被发现我是假装的怎么办,你爸会揍你吗?” “呦呵,我们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姐也会紧张呢?”赵云澜笑嘻嘻地拽住她的袖子:“没事,你就平常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妈那人特随和,巴不得我赶紧往家里带个人,至于我爸,他压根就不乐意搭理我。再说,就算被逮了他俩顶多揍我一顿又不能为难你,你有什么怕的?” 祝红:“赵处,我……” “回来了?”出声的是个从客厅里走出来的中年男人,眼睛大、有眼袋,还和赵云澜留着同款胡须,眼尾有褶、头发半白,穿了一身正式的衬衫,领带服服帖帖系在胸前。赵云澜上下打量了一番,笑了声:“哟,您老人家要相亲去啊穿这么花枝招展?我妈同意了么?” 赵心慈眼眉一耷拉:“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介绍一下?” 祝红这才愣过来神,朝着赵心慈猛地弓得九十度腰:“叔叔新年好!” 这突如其来的大鞠躬看得赵云澜脸都黑了,忙拽起祝红,尴尬说:“这是祝红,我们处秘书。” 赵心慈严肃惯了的脸堆出来个慈祥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赵云澜觉得别扭:“孩子,快进来,外面冷吧?”然而这难得的慈祥没维持多久,赵心慈转脸就对赵云澜凶神恶煞:“还不快给人家姑娘拿拖鞋?一天长眼睛不知道有什么用。” “阿姨好,”祝红刚拘谨的换了鞋,赵母也满目欢喜地出来了:“这就是小祝?云澜这孩子都我说了,哎呦,这姑娘长得真漂亮,来就来,还拿这么多东西,你看……” 祝红:“初次登门,也不知道阿姨和叔叔喜欢什么,就乱买了点,您不嫌我没规矩就好。” “你这要还没规矩,那我们家这臭小子还有眼睛看?”赵母拉着祝红的手坐到沙发上,端茶送水果,欢喜得简直要乐开了花:“小祝你先坐着,让云澜陪你说说话,阿姨去把饺子包完。” “阿姨我来帮你吧?”“不用不用,你就吃水果、看电视啊。”赵母转头:“老赵,你进来帮忙。” 祝红习惯性的以为是喊赵云澜呢,一看,居然是极具威严的赵心慈灰溜溜跟着去了厨房。赵云澜从来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这一回了自己家更是无法无天起来,俩腿蹬到茶几上,插了两块水果一块,递给祝红一块塞自己嘴里:“见笑,就这家庭地位,一共三口我排老四。” 祝红:“为什么是老四?” 赵云澜咬牙:“那死猫排第三!” 祝红:“噗!我懂了。” 一顿盛情连珠炮,祝红终于知道了自己领导为毛常常不正经,在这样欢脱和谐的氛围里长大,挨打大概都是快乐的。晚饭后,赵母注意到了赵云澜手腕上的古银镯子:“哎,你这个好看,什么时候买的,给我戴两天?” 赵云澜护犊子一样错开了自己亲妈的手:“朋友送的,给你不合适,等下回我给你买一金的啊?” 赵母:“送的怎么了,我就是戴两天又不是不给你,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赵云澜:“这真不行……老赵,管管你媳妇。” 这么一说,赵母依稀觉得这镯子的来历大概不一般,眼神瞟过祝红,心情大好:“那既然是朋友送的,我就不要了,就是,送你礼物这人大概是个姑娘?” 赵云澜:“你怎么知道?”祝红脸色微僵,低头默默啃起了苹果。她的不正常到了赵母眼里就变成了羞涩,赵母拽着祝红蹬蹬噔跑回房间,兴奋地边 分卷阅读165 说边找着什么东西。 沙发上的赵心慈才把目光落到镯子上,定定盯了半晌,先是轻轻叹了口气,才说:“你手上这个恐怕不是寻常之物吧?” 赵云澜抬手摸摸手腕,有些诧异,照道理说他的父亲不该懂这些东西:“你怎么知道?” “想听这东西的故事吗?”赵心慈挺直了背,见赵云澜迟疑地点点头,道:“传闻殷商年间,有个附庸的诸侯国,叫黎。黎国富庶,百姓安居,君王仁政爱民,曾也算得上是个太平盛世。” 赵云澜细细听着,不知道这和这镯子有什么关系,又听:“黎王立后十五年才生下一个男婴,黎王大喜,仅出生三日就把此婴立为太子。黎太子天资聪颖,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十四岁就跟着将军混军营,十五岁便上阵杀敌,十八带了头击退万千敌军。一时名声大震,更被黎国上下尊为救世主。 太子骁勇,连带商超帝辛也颇为喜爱,连连数年赏赐金银珠宝,更命令天下铸剑之人必须为黎太子铸一把绝世宝剑。” 赵云澜缓缓说:“我猜,要铸这一把剑没那么容易吧?” 赵心慈点点头:“没错,有时候,其实赏赐未必就全是好的,祸福相依。那时候兵刃都是青铜的,谁见过铁还能铸剑?更别提要一把三尺长的。为这一把宝剑,数以万计的匠人丢掉了性命,黎太子不忍,偷偷寻了匠人询问如何才能铸成,可匠人自己都不知道,于是太子便说,若此剑再不成,他便与匠人同死,说罢,便划开了自己的手心,歃血为誓。” “我猜,”赵云澜挑眉傻笑了下:“一定是那血进了铸剑炉,一把宝剑就横空出世了?” “不错。” “噗,一般狗血玄幻小说都这么写……” 赵心慈无语瞪他一眼,接着解释:“若是寻常人就算是以身殉剑也不成,特殊就特殊在这个太子……有点不一般……所以,那把剑自出炉就带着自己的意识,除了太子,其他人谁也碰不得。黎太子有了此物便如虎添翼,立下赫赫战功。再后来,黎太子身死,那把亦正亦邪的剑也不知所踪。” 赵云澜:“太子怎么死的?战死沙场?” “官方是说,得了急病去世。” “这也太仓促了?”赵心慈将那句“不一般”一带而过,听得赵云澜心里痒痒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抬了眉:“所以说这就是黎太子的剑?不过爸,你怎么看得出来这是把剑?” 赵心慈一下子垂下头,不动了。足足有十秒,赵心慈才掐着眉心,以一种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语气说:“刚才酒喝的有点多,臭小子,都是你灌我……” 赵心慈一下子像换了个芯儿,赵云澜皱皱眉头,识趣地没再提刚才的事。老猫从卧室里溜出来,窜到赵云澜肩头,悄悄对他说:“你妈刚才把留给未来儿媳妇的玉镯子给祝红了,玩脱了不?这要是有天被发现你俩是假的怎么办?” 赵云澜:“哪个?就我奶奶给我妈那个?” 大庆点点头。 赵云澜先是憋笑了一下,强行掩饰过去:“哦,那,那先这样,你别和祝红说这事,等以后再说,再说。” 大庆:“人渣……” 第87章 海滨情人节 ============================== 等到赵云澜送祝红回家已经深更半夜,与此同时,邻城海边的大酒店某房间大床,沈巍和元月正干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沈巍:“可以了没有?”元月:“马上马上,再坚持一下……” 一分钟后,元月把镜子移到沈巍面前,然而当沈巍看到镜子里自己头上那两撮小啾啾,脸都要绿了:“这就是你说的精心设计?” “嗯!”她抬手拨弄下那两个小啾啾,从后抱着沈巍狠狠地亲了下他的脸:“小巍巍你太可爱了!快让姐姐好好喜欢喜欢你……” 本来跃跃欲试把头上皮筋拆掉的手,忽然垂了下去,乖乖的红着脸由着她亲。 “今年真巧,情人节离除夕这么近,巍巍,我们明天要怎么过?” “听你的。” “嗯……那我们明天先去吃海鲜,可以顺带去海边逛逛,然后再去看个电影好不好?” 窗外三声梆子响,打断屋里两人的温馨,沈巍一手护住一个啾啾,控诉着元月:“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我这样见阴差吧?”他的一世英明啊…… 大被把他包了起来按到床上:“我替你见,你先别出声,藏好啊!” 沈巍狼狈的屏住鼻息,一动不动,把自己装成一个人形抱枕。 玻璃窗被推开,元月冷着脸准备好好给这不识礼数的阴差一个下马威,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大束火红的彼岸花就送到了她面前。花束下移漏出了一张惨白但俏生生的脸:“主儿,情人节快乐!” “小十?怎么是你?”元月这话里满满亲近与惊喜,听得被子里的沈巍好一阵不爽。 小十看起来和元月差不多大,稚气未脱,开口又有点老气横秋:“这不是专程来送主儿彼岸花嘛,大过年的,主儿也不来个信儿,兄弟几个担惊受怕。这不就派我来看看主儿是 分卷阅读166 不是有什么麻烦了?” “呃……没什么麻烦,就是忙忘了,”可不是忙忘了,忙着和沈巍谈恋爱,谁有空祝福你们呢?“所以你这是专程来找我的?”不是找沈巍嘛? “这话说的,人家不找你还能找谁?”小十抛出一个媚眼,扒着窗框就要进去,却被元月拦了下来:“怎么?里面不方便?” “不方便!”元月朝里面使了个眼色,低声说:“男朋友在呢,你别进去了。” “哦~”小十意味深长拖了音,撒娇般推了下元月:“这就对了,失恋算个屁,赶紧找下一个才是王道,咱硬气起来给那瞎眼的看看!你说那斩魂使是不是给脸不要脸,还敢甩我们主儿,成天套了一身黑离远一看还以为乌鸦精呢……” 被捂住嘴的小十不解地看向元月,他的主儿好像笑得有点僵:“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对吧?” 小十点点头,明显感觉到屋子里气压不寻常的元月才顶着头皮放开他:“近日冥府有异动吗?” 小十:“说有也不知算不算,判官总神出鬼没的,连我和牛头马面也不带,一个人不知道搞些什么名堂。还有,十殿那边的八哥说,那十位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哦对了,五哥年前转正了,现在是十四层枉死地狱正牌牢头,厉害吧?” 元月:“呦,臭小子管一层地狱了?厉害厉害,不过你呢?混这么多年还给判官当秘书?” “哎呦哎呦,别小瞧我行吗主儿,整个冥府除了那十殿,就属判官权力最大,给他当秘书也不差吧?”小十环抱着胸:“况且人家本来也不在意这些虚的,赶紧再娶几个媳妇才是正事。” “你都十六个了你还娶!”重重拍了下他的头:“就缺个彪悍的让你这辈子不能人道,你再这样三心二意早晚死女人手里,死渣男!” 小十一步跳开十步之外,朝着元月吐舌头:“人家本来就是死的!那成,见您没事我就放心了,这就回去通知哥几个。主儿,有空您下来看看咱们呗,都想你呢,我们这还能溜个空出来看看,五哥可是三千年没出来过,您就当心疼心疼他呗。” “嗯,告诉小五我会去的,回吧,来回注意安全,别让人逮了小辫子。还有,谢谢你的花。” “主儿喜欢就好!”小十在元月关窗子的瞬间去而复返,又作死来了句:“主儿,您在外面就该浪浪,出了事还有哥几个给你当后盾呢,千万别回头找斩魂使那厮,那种瞎眼的货根本不值得您伤心,这就是哥几个打不过他,要不非得……哎哎……”“滚吧……” 玻璃窗被重重合了严实,连带里面的窗帘也密不透风,小十揉揉被窗子夹红的鼻头,讪讪地飘远了。 屋内,捧着一束花的元月和被大力抚平却依旧蓬头的斩魂使大眼瞪大眼,一分钟后,某女承载不住来自斩魂使大人深深的威压,直截了当跪在床上,言语诚恳:“我错了。” 沈巍:“那些五八十就是你的眼线?”元月:“嗯。” 沈巍:“你平常就是这么和你的下属形容我的?瞎眼?乌鸦精?” 元月:“我知错了,那些不是他们说的,都是我,你别为难他们,他们私下里还是非常敬重你的,这不是给我打抱不平来着,之前也是一时气头上,你别生气……” 沈巍栖身过来柔柔地封住了她的唇,嘴上轻柔,手上可是蛮横地夺过花束扔砸在地上,好一会儿,才从她唇上离开,捧着她的脸抵住额头:“之前很抱歉,是不是伤心了?” 元月委委屈屈地点点头,一下子飙出一大颗泪:“我以为你是真不想要我了,我害怕……” “怎么会?”沈巍沈巍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一汪水泡着,酸软得发胀。轻轻揉揉她的头,吻去她的泪珠:“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别哭。” 元月钻进他的怀里,将他扑倒在床:“除非我魂飞魄散,要不你别想跑,谁走谁是狗……” 沈巍心里几乎被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施/虐/欲,想把她狠狠的揉在怀里,把她每一块骨肉都捏碎,全让它们化在自己的手掌里。 可沈巍知道,自己连她一根头发都舍不得碰。 翌日,精神饱满的沈巍被腰酸腿疼的元月带着先是领略了海滨风土人情,又去附近餐厅吃了顿正宗的海鲜料理,接着坐着快艇一路飙到一处小岛。当然,出门前他还抽空把那束碍眼的彼岸花扔酒店外垃圾桶里来着。 “慢点,小心滑。”两人慢慢散步到一片礁石上“这的风景很好吧?之前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来海边,听听海浪声,看看天看看海,总觉得一切烦恼都会被冲走。” 沈巍狠狠的吸了一口微凉空气,顺着她的话也跟着看天看海,莫名的觉得心情舒畅,“这里很好,除了有些冷。” “那是因为我们来的不是季节呀,等开春的,咱俩来这捡贝壳好不好?前年十一那会儿我还和别人一起捞生蚝海虹,还有石头下面,藏得都是寄居蟹,小东西见到人跑的可快了,我捞了一桶做辣炒来着。” 沈巍顺着想了想,总觉得那样简单温馨的日子太过于奢望,是从前的自己死都不敢去想的;如今,转眼近在眼前。这一切如梦如幻,总觉得不太真实。 “恐怕不行。”沈巍摇摇 分卷阅读167 头:“开春了学校也开学,好像没时间来。” “周末呀!开车顶多三小时,还能找个农家乐住一宿,多方便。”元月俯身掀起一块石头,没见到螃蟹或鱼,又失望的放了回去。 沈巍轻轻地踩着一块光滑大石,温暖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连常年苍白的脸色都跟着温暖起来,他静静地看着在海边撩水的人,不由自主地轻轻微笑起来。 这时,他袖子里忽然黑影一闪,沈巍扬起的嘴角蓦地落了下去,他眉尖一蹙,垂下手,指尖一捻,黑雾就变成了一封信,沈巍展开信纸,低头一瞥,只见上面写着:“三十三层天西北起黑云,大不祥,请大人速归。” 沈巍伸手把信纸捏成了团,攥在手心里。 “小月,”他忽然开口说,元月转头望向他,“我有些急事,要出去一阵子,电影回来补给你,如果实在无聊就回龙城找些朋友聚聚吧。” 元月微一皱眉:“怎么?” “我还不知道,只是傀儡传地府信,说三十三层天起了黑云,恐怕是大事,无论怎么样,我得回去一趟。”沈巍轻轻地伸出手指,推开她皱起的双眉。 “黑云?”元月一愣:“黑云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上一次三十三天黑云不是八百年前的事?又和鬼面有关?” 沈巍脸上被阳光镀上的一点血色也不见了,元月垂眼说:“那你去吧,小心点,我回家给你留门,早点回来。” 沈巍凑前轻轻柔柔吻了她的额头,在三步间,人消失在了一团黑气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兰若寺车车已发】感谢在20200416 09:06:51~20200417 09:3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提灯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补一节巍巍小番外 ============================== 【最近忙得过分了,没时间写正文部分,才打算睡前用手机码字又发现存了的一千多字在电脑里,所以先码个番外出来】 盛唐年间,长安某青楼。 歌舞升平,文人骚客多会于此,饮琼浆,作诗赋,好生热闹。二层围了一圈,套着宽大的袍子倚栏而靠,一手持酒杯,一边惬意欣赏楼下正中央圆台上婀娜舞姿。 台中人珠帘遮面,穿着暴露。白皙的胳膊上套着金臂环,腰间圈着金珠,脚腕坠着铃铛,正一圈圈矫捷跳着坊间最盛行的胡旋舞。 一舞将毕,台下早早有人持着金锭银锭欲以高价博得美人一笑,然而台上美人倒是一眼都不给他们,顾自跳着自己的舞。唯有目光里瞟到角落里一位安安静静的蓝袍男子,这才笑眼弯弯起来。 “黎娘,你可选了哪位公子?” 美人摇摇头,兴冲冲的朝老鸨嚷着:“今日谁都不选,我有旧人来了,劳烦帮我备壶花雕送到我房里!”美人拨开人群,径直朝着那个与四周格格不入的男子奔去,到了面前先是甜甜喊了声“大人”,接着把那双脸绯红的男子带入自己楼上房间里。 “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沈巍穿着一身蓝白衫子,额前坠着一缕发,面若桃花,温润如玉,天生的好模样倒是把一整楼的姑娘都比了下去。(请自动带入公子景的形象!!!) 他好奇地左看右看,时不时轻轻碰一下,然而收不住自己手劲儿,屡次把新奇玩意儿弄得七零八碎再怯生生看看那个叫黎娘的,像是在说:“是它们自己太脆弱,这明明是碰瓷儿”。 这样的呆萌,倒叫人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沈巍捏着一个西域金瓶,闭其一眼瞄着瓶口,似乎在好奇里面是什么构造:“你这次怎么选了这样的身份?” 黎娘抬手接过小瓶子,当着他的面儿拨开瓶底的机关,为他全方位立体化展示了来自西域的新奇物什正确玩法,看得沈巍不自觉挑起眉毛:“不是挺好的吗,只要跳个舞弹个琴就能要钱有钱,有酒有肉。大人莫不是瞧不起青楼舞姬?” “这里实在太乱了些,方才在楼下有好多人衣衫不整…”沈巍微红着脸,已经形容不下去那种放浪形骸的场面。他不自在瞟了一眼黎娘露出来的双臂和腰,低低说:“你先披个衣服好不好?” 其实大厅里还能做什么?无非露个胳膊搂个腰,对于这种场所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小场面。然而沈巍就是克制得太久,习惯性把这种东西一律归纳为:不堪入目。 某女无语的扯了件长袍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坐下来给他拿糕点:“大人,您不要总在深山老林里避世隐居了,瞧您,活像个刻板的老学究。” 被吐槽的“老学究”抿了口茶,默不作声了。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若再逢个太平盛世,做个教书育人的学究也是不错。 “大人您听,现在外面吟的这首诗如何?……云想衣裳花想容,当真绝句。” 沈巍点点头,似有所思看了看面前的姑娘“不错。” “作这诗的姓李,是个不拘小节的狂放人士,也是 分卷阅读168 我们这儿的常客。这首诗好像就是他给当今贵妃作的,您看,如此豪杰人物也来此地,可见此地也不全是污秽对吧。” 沈巍撂下茶盏,很是严肃正经:“你可不是舞文弄墨之人吧?” 黎娘:“……” 不拆台不好吗? 非要她说自己是为了吃穿不愁才来这卖艺不卖身吗? 老鸨适时敲响了门,打乱了某女暗暗咬牙的节奏。“黎娘,这是你要的花雕酒。” 黎娘:“多谢。” 将酒置于桌上,老鸨与黎娘耳语:“姑奶奶,你和这位公子要聊到什么时候?刘公子还在隔间等着呢,人家出了高价的就为了听你弹一曲…” “先让他等着,能听本姑娘弹琴是他的福气,高价怎么了?莫非我配不上?还敢催,让他爱听不听,不听赶紧滚蛋!”黎娘一挥衣袖:“您先出去,别再进来扰我,回头我分你一半金子总行了吧?” 老鸨:“行行行,那你尽量快点,人家到底是有点背景的,尽快啊!” 老鸨一步三回头,时不时凝着桌上的酒壶,这里她下了点药,希望药效能在这位沈公子走之后发作,也不枉那位刘公子所托了。 说起来这位沈公子也挺好,长得俊美,比那长安四少都好看,可惜就是没什么钱……不妥不妥。不如把这位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美人留给姓刘的……女人嘛,进了这种地方还想干干净净出去,那不是做梦呢? 房门被紧紧关上,黎娘这才端起酒壶斟了两杯酒:“大人尝尝这酒,芳香四溢,很是清醇。” 沈巍:“我不习惯碰酒,吃茶就好。” 说话间,某女已一杯酒下肚,眯着眼长叹一声:“舒坦~” 沈巍轻笑着摇摇头,语重心长劝道:“……姑娘家不要贪杯,当心被人欺负。” “没事,这不大人您在呢吗?”黎娘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又饮下肚:“对了大人,这一任镇魂令主长什么样?好看嘛?也住在长安吗?” 沈巍面色徒然僵住,目光有意躲闪,“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好奇嘛,一直以来只听说镇魂令主的大名,却从来没见过,真想和您一样一起见识见识一代代的延续,大人,那种经历是不是很有趣的?” “有趣?”沈巍讥俏笑了声:“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如此反复,我不觉得这是什么有趣的事。” “可是每个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从出生到死亡,谁不都得经历一遍。”黎娘一连饮下三盏酒,脸色飞速变得粉红,她觉得有些热,褪去外袍,随手扇了扇风:“今日的酒是哪家酒肆的?还有些甜,竟比从前的还要香醇……大人,您真的不尝尝吗?” 沈巍轻嗅着酒气,微微皱起眉头,并不觉得这东西哪里香醇:“茶也甚好。” “茶?哪里有我酒好?”黎娘贪起嘴来,接着三分醉意抄起酒壶对着壶口竟大口饮了起来。壶口还残于不少药粉,如此一来,这些药粉竟被她吞了个干净。 “怎么能这么饮酒?”沈巍将酒壶一把夺了下来,两只手指探到她的脸颊和额头,触手一片温热:“你醉了。” “醉……怎么可能?我平日里一口气吃两壶都不醉的…”黎娘作势要夺,但沈巍撤的及时,她没抢到酒,反而晕乎乎栽到了沈巍怀里。沈巍一边放好酒壶,一边架着怕她摔在地上,有些狼狈。 “你真的醉了,去休息吧?” 黎娘双眼迷离,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胡乱攀着沈巍的脖子和手:“大人,你身上好凉快啊……” 沈巍如临大敌般推开她,眼看着人被他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又生出一丝愧疚:“对不住,摔疼了吗?” 黎娘扁着嘴,眼神哀怨控诉着沈巍:“疼…” “我,我……”沈巍僵了僵,还是附身拉起地上摊着的人。但他俯身之际,地上的人早先一步做出反应,抬起身子一手拽住他的腕,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沈巍一时不察,整个人被牢牢拉倒她身上,紧接而来的就是唇上一处异常燥热的…… 心脏似乎停了一拍,两扇浓密长睫毛下的眸子里映得全是一张被放大数倍的女人脸,浓郁酒气吞噬着他的唇舌,他几乎忘了该如何反抗,身下娇软异常的人还在不安分的扭动,她的两只手正在他身上胡乱找着可侵的入口,自己压制了几千年的本性几乎要喷薄而出…… 唇上一痛,丝丝血腥气将他的克制力唤醒,奋力扯下那两条钳住他的胳膊,沈巍狼狈的滚到一边,狠狠吞了一口凉掉的茶水,大口喘着粗气,手足无措。 被推开的黎娘不满的轻/吟一声,如今药劲儿完全涌了出来,她早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浑身燥/热难/耐,汗珠渗透了全身,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衣服如今成了束缚,胡乱拨弄着衣襟,企图能更凉快些。 沈巍羞涩地回头瞧了一眼,这次的场面直接给他来了番大轰炸。那人已是香肩大露,下面还隐约可见一处圆圆的轮廓……他这回真是急了:“你做什么?” “嗯?……热…我好难受…” 黎娘咬着下唇隐忍着什么,继续和自己的衣服作斗争,沈巍自知非礼勿视,转身就想跑,可是临跑的一瞬间又怕神志不清的她在这种地 分卷阅读169 方会吃亏。咬着牙化出黑袍缠到她身上,将那个罪魁祸首一并卷到黑雾里。 二人前脚刚走,不怀好意地老鸨后脚就推门而入,正估摸着药劲儿该上来了,想着快把姓沈的那位撵走呢。这推门一看,屋里哪有半个人影?而那刘公子也不是善茬,如今人财两空怎得了,只能把那唬人的老鸨大揍一顿。 黎娘清醒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她整个人被扔到了一处冰凉的山泉里泡着,抬手看了看,连指尖都泡出了深深褶皱。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重重打了个喷嚏,发着抖抱着双臂游到岸边,环了一圈也没看见个人影,颤颤悠悠的顺着大路找能捎脚的马车。 从那之后,她足足有几百年没见过沈巍,以为是他忙,根本想不到对方是故意躲着她。因为她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对沈巍做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早在这时就已经在某人的心底扎下个不起眼的根。 第89章 天煞孤星 ============================== “走的真快,不说句情人节快乐就算了,连生日快乐也不说一句吗?怎么每年都要我提醒才说,”自嘲笑了声:“算了,本来我也不配过。” 一个人在海边静坐许久,久到被海风吹了个透心凉才想起来走。心中挂念着沈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叠成一只纸鹤,抬手放飞,那纸鹤宛如有了生命,在空中盘旋几圈消失不见——径直飞去冥府。纸鹤前脚刚走,后脚在她背后便凭空生出一团黑雾,从里面露出了沈巍的一半身子,像个阿拉丁灯神。 “你怎么……”灯神捧过她的脸,结结实实落下个绵长的吻,“忘了说,生日快乐”,接着沈巍便随着那团黑雾消失了个彻底。 “真是……”她的手掌埋过脸,羞怯着傻乐半晌。蹲下来将刚刚从沈巍那赖过来的一只玫瑰放入海边大石上,对着那朵玫瑰花自言自语:“阿娘,瞧见了没有,女儿找到了个天下最好的夫婿,您在天有灵要是听见了就把花带走吧,女儿过得很好,请放心。” “还有啊,悄悄告诉您,我好像找到哥哥了。哥哥真是越来越邋遢,不过幸好,现在的他身边都是爱他的人。”元月傻笑着一阵,朝着大海挥挥手,“阿娘,我要走了哟,明年我还会带沈巍来看您。” 三千年前,她亲手将阿娘的骨灰和牌位撒入海中,三千年后,时过境迁,哪怕家已不在,可扔相信她的阿娘会在这片海里依旧守护着她。 搓搓双手,跺跺双脚,裹紧大衣往停车场去。还没等到,就见路边不知什么时候支起来个算命摊子,摊子旁挂了一块“不灵不要钱”的幡子,一个带着圆墨镜的先生正揣着手在摊子前瑟瑟发抖地坐着。 俨然一个江湖骗子嘛! 元月抽抽嘴角,稍稍绕远了点。 “姑娘留步。” 元月脚步怔住,四处看了一圈,好像也没有别人,心想这骗子是在喊自己? “是的姑娘,在下喊的就是您,而且在下不是骗子。” “……”感情这还是个会读心术的骗子?走近了些,试探问:“先生有事?” 先生大概五十来岁,两鬓微白,眼角有细纹,穿的倒是很讲究,一点都不像穷困潦倒的。他隔着镜片上下打量了下元月,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姑娘一生富贵不愁,但命中带煞,若不即时改命数,早晚要万劫不复。” 元月的眼睛眯成了缝,态度绝对称不上友好:“江湖骗子开场白都是这句,先生,出来混也得讲究创新呀。” 先生:“我说的不对?” “对,您能碰上我这天煞孤星的确算您歪打正着,不过说这话的您却不是第一个。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不叨扰。”元月翻了个白眼从包里翻着车钥匙,又听那先生缓缓说:“姑娘生于大富贵之家,但命格强硬,降生克母,及笄克兄,刚过二十家破人亡,就连姑娘自己也是屡次徘徊生死之间……不知在下现在说的,姑娘可也曾从别人那听过?” 元月不由得谨慎了些:“你是什么人?” 先生推了下墨镜腿儿:“如姑娘所见,江湖骗子一个。” 元月:“先生的确有本事,刚才恕我不懂事,冒犯了。” “不碍事,姑娘这次可愿坐下来听在下所言?” 元月迟疑道:“……可如今我孑然一身,先生认为还有改命这个必要吗?” “莫非姑娘克夫之命也不想改?” “克夫?我?我克夫?”结尾音调太高,都要唱了出来,属实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元月不得不强调好几遍。细细一想,好像也没毛病,以前但凡涉及到婚配的男人,最后死的都挺惨……可是斩魂使还怕克? 哦,可不是,这才在一起第三天,西北三十三天就起黑云了吧! 靠!莫不是真被他说准了? 元月抱着包乖乖坐下来双手合十,“求大师帮我改命,必须改,一定改。” “天干顺食格,地支拱杀格。两干不杂格,一气生成格……”那大仙儿好一番讲解,听得元月一个头三个大,即使她自己是个半鬼,但对那些岐黄之术丝毫不感 分卷阅读170 兴趣,其实说起来这些年要不是靠斩魂使狐假虎威,自己说不准早就被什么山林野怪吃了干净。 “大师,别念了,我不想知道我的命格是怎么来的,我就想知道它能怎么没。” 那大仙儿在墨镜后翻个白眼,俯身从桌子下左掏又掏,亮出一个黄符叠成的角:“只要让您将此符贴身佩戴,等戴足八十一日取下,再沐浴净身,将此符压于东方古董巷尽头的大槐树下便可。” “先生还知道那棵大槐树?”那不是阴阳交界之处吗,这人究竟神通广大到了什么份上?抬手去接:“那便多谢大师……” “哎?”大师撤回符咒,另一只手食指拇指捻了捻,奸笑两声:“改命数可是逆天所为,小姑娘怎能这么轻易就拿走?” “……那您开个价?” 先生比了个手势,元月双眉一簇:“八千?” “八万八,不二价。” “……呵呵,您还不如去抢。”元月这回真的觉得这人大概真是个神棍…… “小姑娘,犹豫什么,难道你爱人的命还不值这个价?” “……值!不就区区八万,八十万我都买。”元月掏出钱包,把手提包放在桌上,风风火火就要跑:“大师等我一会,我这就去取钱,马上回!别走啊!” 眼看着那着急的背影远去,先生向椅背一摊,“这么痛快,早知道真说八十万了……不就一张平安符么,诶,傻孩子,三千多年过去了,智商一点没长,跟你那傻哥一个样……” 二十分钟后,元月坐在车里捏着那张小黄符,左看右看:“这玩意儿真能有用?怎么总感觉我自己被骗了呢?”将红绳挂在脖子上,驾车前往龙城古董巷。 等她彻底驶离滨海,方才那带圆墨镜的算命先生才数完钱:“七千七,七千八,七千九,八千!嗯,八万八,一张没差。” 将一沓子红钞装进牛皮纸袋,随手一挥,小桌连带幡子统统消失不见。老先生把纸袋子夹在腋下,跟着也驾车离去。往西开了十分钟,老先生停在路边,下车把纸袋子和自己钱包里的一沓子红钞一并塞到了个‘筹集手术费’的中年人怀里,顺带止住了中年男人热泪盈眶地拜谢:“帮你的不是我,是个你上辈子欠了债的小姑娘……” 算命先生,不,神农药钵在那个中年人不解的眼神里多加了一句:“你的女儿会好起来的。” 神农药钵在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最后看了一眼抱着纸袋子痛哭流涕的男人,长叹了一句:“前世你若也这么疼爱自己的孩子,也不至于坑了那丫头一辈子……从此以后,她再不欠你这个父亲什么了,保重,老朋友。” 今世的罪,前世的债。 第90章 卖不出的平安符 ============================== “今日十殿不忙?你怎么有空亲自接我?” “十殿哪有不忙的时候,这不是今儿判官出去了,小十不在,怕您老眼昏花不认得路么,要不您以为您多大面儿呢。” “每一次听你这毒舌都想把你扔油锅里滚一边,没大没小的,那十位怎么没被你烦死?”元月由打头的鬼差领着,踏过黄泉路,眼见着一排排油灯亮着豆大的光,不明不暗刚巧引着方向。打前儿的这个青年也是她的旧臣,正是那日给她送花的小十口中那位“八哥”。小八出了名的毒舌,冥府上下除了比他阶级高的,就没有没被他损过的人。 “这都什么年代了,您搁外面混这么多年,且不说没混出个名堂来,怎么见识也没跟着长,莫不是整日净想着泡男人了?” 元月狠狠瞪了他一眼:“泡男人怎么了?泡也不泡你这样的,碎嘴子……带你的路吧。” “说两句就发飙,您怎么一点没变?说起来也有个两三年没见,主儿,您觉得您一见面就这么绝情合适么?” 元月咬牙问:“你觉得你总怼你主子你合适吗?” “呦,还身份压制,不愧是撩过斩魂使的女人,气派就是不一样,惹不起惹不起。”小八尖笑两声,怎么看怎么都是副欠揍样:“我听小十说了来着,您被那位甩了?” 元月无语到了极点,一点都不想跟他们解释,估计解释也没人信她:“你们一天天不务正业地都瞎说什么呢?比娘们还八卦。” “恼羞成怒了不是,”小八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但说出来的话却依旧不招人喜欢:“没事,你看地府里面被小十那浪崽子抛弃的女鬼多少呢,这种事儿咱见得多了,时间是抹平一切最好的良药。真的主儿,不怕,虽然你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但咱也不能跟狐狸精一样小心眼,放宽心,多大点事。” 元月:“我真是越来越想抽死你了。” 小八:“暴力发泄不提倡啊。” “说正事。”元月正色道:“你刚说判官出去了?他离开地府去哪了?” “光明路四号,”小十拢了袖子,低声道:“小十说的,西北昆仑山有异样,判官貌似去找镇魂令主求帮助来着。” “赵云澜……”元月微微惊讶了下,对‘镇魂令主’这四个字有点敏感。按道理说小 分卷阅读171 十没见过太子哥哥,认不出来是正常,可小八他们不该没见过哥哥的某个转世,怎么会认不出来那是他们原来的主子,“找他帮什么忙?” “不清楚,不过依着十殿口吻,这位令主真实身份怕是不简单。” 不简单……那就不仅仅是人间太子这么平常了。 “悄悄跟您说个秘密,不能外传啊,”小八眼睛里泛着光,环了一圈,确定没有别的耳朵才悄悄窃喜着说:“十殿那边的意思,只要我这二十年里不出大错,等下届十殿换任基本就有我一份。” “什么意思?这是内定你做下届阎王了?” 小八骄傲自地点点头,满脸笑容,俨然一副‘快来夸我’的样子。 “不错嘛小伙子,混这么多年也算出头了,继续努力,等你上任我亲自扶你上十殿。”夸也夸完了,元月掏出脖子上挂的黄符,问:“对了,你帮我看一眼这个符,我刚从一位高人手里花巨资买来的,看看是不是真的。” 小八接过展开从上看到下,又把符纸还了回去:“嗯,地地道道的平安符,挺好。” 元月拎着她贵重的符纸,问:“……这就完了?” “不然呢?” “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一张普通平安符,老娘花了八万八买来的呢!” “多少?八万八?”小八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便捂着肚子在鬼门关狂笑,过往的鬼差有认出来小八的,溜溜当作没看见,谁也不敢惹了十殿红人。“八万八买了个这玩意,你早说呀,我分分钟给您画一万张出来,哈哈哈哈” 呵呵,果然被骗了呢…… 元月忍住想手撕了算命先生的冲动,沉静地说:“好啊,那你就给我画一万张出来。 眼看着元月笑眼弯弯,小八登时止住了笑,正色问:”主儿,您开玩笑呢吧? “你觉得呢?” “我错了……” “晚了,七日后派人给我送来,少一张你知道后果的?” 痛定思痛的小八打算学小十撒个娇,抱住元月的胳膊意图萌混过关:“主儿~人家每天工作可忙了,您不能这样……” “不画也行,我把这张符卖给你,一口价十二万。”元月极其甜美笑着:“冥币我也收。” “您这中间商也太黑了吧?”果不其然,他的吐槽成功得来某人一张黑脸。咔嚓一声,小八的牙齿被他生生咬碎两颗,混着血在一起咽了下去,才憋出一句: “我画!” “乖!”元月满意地将符纸贴身戴好,她的这个小八,除了毒舌还有个代表性格——铁公鸡。“让你嘲笑我,报应。” 小八:“我今儿就不该来接你……” 一路打闹到了第十四层地狱——枉死地狱殿口。在枉死地狱里受刑的皆是自杀之人,要知道投生为人实为不易,若不珍惜去自杀,如割脉死,服毒死,上吊死等人,便要被打入枉死牢狱受上几百年的教育。 “老五,你看谁来了?” “来了?”老五是个地地道道的冰山脸,其实生前也没有那么冰山,如今这死出都是跟某个带头的学的——因为他是个斩魂使的脑残粉头子! 外到一身黑袍子,内到雷打不动的面瘫相,学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即使见了旧主再惊喜,也只说得出一句“来了”。 “我的天,你这第十四层有点豪华呀!”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看哪哪新奇,一会摸摸墙上的骷髅头,一会翻翻名册。新奇劲儿过了,元月抛出个小瓶子被老五一手接住:“你的转正贺礼,恭喜啊,五将军。” “主子有心。”老五拔开罐子,只见一股浓浓的鬼气从瓶子里溢出来,统统被他吸入口中,顿时精神百倍。一边眼红的小八挑起理来:“靠!千年怨灵的?为什么我没有?” 纯野生的千年怨灵……抵得上多少年修为?他在十殿卖力这么多年,一共才见过几个?这个绝情绝义的臭丫头,偏心眼。 元月大咧咧坐在老五的大椅子上,两条腿交叉搭在桌沿上,很是大爷:“等你转了正我送你两千年的,跟你五哥抢东西,你好意思?” 小八扁着嘴,又看了眼得意的老五,心有不甘甩着袖子:“凭小爷在十殿的地位,区区怨灵算什么?不稀罕。” 元月也不搭理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小八,继续转战老五。亮出来她昂贵的符纸:“五将军,买符吗?只要九万块呦!” 小八:“卖我十二万,买他就这点……你果然偏心!” 老五茫然地摇摇头,见他不上钩,元月又加了码:“你要是买了,我就送你一张斩魂使亲笔签名照,还有斩魂刀模型呦!” 五将军:“……您最近很缺钱吗?” 元月:“可不是,打算攒钱买房子呢,你要不要资助一下?” 小八悄悄靠过去耳语:“老五你别信她的,她和斩魂使早黄了,上哪弄签名照去?” 元月一拍桌子:“你闭嘴,怎么哪都有你?” 小八摊开胳膊,以一种‘315打假记者’的口吻说:“你看,无良商家恼羞成怒了。” “我今儿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世间险恶对吧?” 说罢,元月起身就要冲过去,从殿外进来个鬼差阻止了这场没来得及发生 分卷阅读172 的闹剧。听完,小八沉了脸,跟着复述一遍:“判官已回,还召集许多阴兵,看来有大事,我得回十殿一趟。” 元月:“去吧,让小十注意安全,嘱咐他别惹祸。” 小八急冲冲离去,元月和五将军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瞧见深深担忧,她别过头,叹声:“从前十二位将军,如今在我身边的,就只剩你们三个了。这么多年,看着这两个上蹿下跳的猴崽子,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五将军微微一笑:“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从前得太子怜悯才有了后来的威名赫赫,我们几个虽不是亲兄弟,但比亲的也不差什么。” 一共十二个孤儿,前八个是太子哥哥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后四个是她得势以后收养的。如今肯陪着她的就这三个,剩下的早就前前后后投胎去了。投胎也是人之常情,以一种鬼魂的形式带着生前的苦痛在地府里摸爬滚打,谈何容易? “之前不是说转正困难吗?怎么这回这么痛快?你那个竞争对手呢?” “这届阎王不行。”五将军摇摇头,不屑地说:“小八背着我贿赂了下,谁知就把那个对手弄下去了。连统治者都如此没有原则,冥府岂能长久?” 嗯?元月大脑宕机了,心想她为什么有这种死板的兄弟?况且给他贿赂的可是小八呀!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呀!老五是个缺心眼吗? “……你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八做的对,能用钱摆平的事,为什么要动脑子?” 老五:“主子,您能有点底线吗?” “底线?你看我长得像这俩字吗?” 内心默默吐槽一番,五将军突然转头严肃正经地问道:“您和斩魂使真…” 元月不耐烦地摇摇头:“没有,我俩好着呢,不愿跟那两个崽子解释,要不又得八卦我好久。不过说真的,如果我和你偶像同时掉河里,你救谁?” “自然是斩魂大人。” “……”元月微笑道:“你行,为了他你居然要抛弃我,签名照你别想要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斩魂使在黑袍下低低地打了个喷嚏。大雪山下转头一瞧,眸子也跟着沉了下去:“云澜?” 第91章 互诉衷情 ============================== 翌日中午,元月才收到了来自沈巍的短信:【才有信号,马上归家,勿念。】 隔了五分钟,又来了一条【晚上别做饭了,出去吃。】 “出去吃?哟,这是要给我补过生日嘛?”元月埋着脸傻笑起来,心想沈巍这样说估计就是解决完黑云的事了,既然如此,那今晚是不是得给他好好放松一波…… 元月抱着上高速的心态在惊喜中挑了精致裙装首饰,接着端坐在沙发上扭捏作态等着沈巍归来。足足等了一小时,终于等到了一团黑雾凭空而出。 沈巍站都没站稳,便从后贴上来一个温热物什,牢牢圈住他的脖颈,挂在一身黑袍上。温热的爪子顺着他的锁骨伸进领子里一点,软软糯糯地问:“事情都解决完了呀?” “嗯,”沈巍周遭黑雾散去,神态略显疲惫,拍拍她的手,将一条形木盒子从衣袖里亮了出来,“功德笔。” “功德笔?第三件圣器?”元月从后滑了下来,绕到他前面就着他的手打开木盒,只见一通体乌木、端毛泛红的毛笔躺在盒子里,与寻常的毛笔相比多了一层灵气。不怀好意笑了笑:“我记得你说过,这东西能改人功德?那要不你也给我改改吧?” 沈巍无语白她一眼,后者立刻知错能改:“我错了。” “你就是记吃不记打。”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认错态度尤为积极,可就是依旧在别人底线上瞎蹦跶!俗称:没脸没皮。 “你才不舍得打我呢,巍巍,如今四件里面有两件都在我们这,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把鬼面手里的轮回晷抢回来?”转眼工夫,沈巍褪去黑袍,收起功德笔,牵着她坐到沙发上,瞄了一眼她一坐下就开了叉的长裙,羞怯地帮她拽了裙子盖上腿:“怎么穿成这样?” “不是你说要带我出去吃嘛,人家精心打扮好久呢,不好看吗?” 沈巍垂下眼又瞄了一眼,心想好看是好看,但若是穿出去岂不是便宜了别人:“还是换一件吧……” “……老干部!”元月捧着他的脸泄愤般狠狠亲了他一口,又在他想渐深时陡然离开,去衣柜翻着。沈巍意犹未尽舔了唇,两只手无处安放,茫然搓搓两条裤管,红着脸寻找话题:“我……轮回晷大概没什么用了,暂且放在鬼面那也无碍。” 脱得只剩内衣的元月从卧室探出半个身子来:“轮回晷没用了?为什么呀?” 沈巍只看了一眼那一对浑圆就觉得口干舌燥,仓惶别过头去,解释着:“轮回晷脱胎于三生石,而三生石与功德古木各牵着三魂七魄中一魄,彼此通过万物魂魄相连,唯有山河锥阴阳相生,自成一体,能困住世上的任何东西——我诱使了鬼面以轮回晷给炼魂鼎炉做了炉底石,后鬼面当中焚出功德笔,我便找到轮回晷、把它钉在了山河锥里。” 说到这, 分卷阅读173 沈巍忽然阴森的笑了一下:“此时此刻,鬼面应当发现轮回晷成了块普通石头,此番他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僵在卧室门口的元月打了个寒战,从沈巍的身上第一次嗅到了腹黑的味道……颠覆了她心里一直以为的那个温润如玉的人物形象。静默许久,沈巍抬了眼正对上一双微微呆楞的眸子,以为是不是自己说的太多……这样的阴险之人是不是吓到她了? “我突然后悔了,”元月突然说,听得沈巍一颗心都被吊起来,后悔什么?后悔喜欢上他这么个卑劣小人? 元月缩回身子,继续在衣柜里翻找着合适的衣裙,一本正经地说:“不如当初不死,直接把天下都抢过来,我做王,你做后,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也让我尝尝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滋味。” 沈巍直愣愣盯着卧室方向,略显单薄的嘴角似乎想往上扬一杨,可中途失败了,就演化成了一个苦笑,过好一会,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我是鬼族,无论那个人给了我什么,无论……当年让我变成了个什么,那都是虚名假封,我的本质都是鬼族。鬼族生而不祥,在洪荒初始的时候,民间甚至有谣言,说人如果看见了鬼族,是不得善终、死无葬身之地的象征……你就从不怕我吗?” 拿着衣架的手顿了下,脑袋里不自觉把沈巍的脸安到了幽畜头上,脑补三秒,觉得若是沈巍的话,连周身脓包的幽畜好像都变得可爱了,轻轻地笑说:“你是鬼族,我是鬼;你不生不灭,我不入轮回,四舍五入我俩就是一家的。你就是你,温柔也好,腹黑也好,我喜欢的是你本身,和你是什么有什么关系?” 又是一阵静默,沈巍僵直着身子哑声问:“若有一天,我真的要死了呢?” “那在你死之前先给我来一斩魂刀,魂飞魄散,我陪你。”元月漫不经心的语调让沈巍有些急了:“我没和你说笑……” “我也没有。”元月不假思索劫了他的话:“从前我想死你不许,现在为你我又觉得活着也不错,但你要是不在,这世间再没什么能留得住我……可能咱们老黎家的人都天生死心眼吧,认定的事,天打五雷轰也变不得。” “黎月……” “元!离啊离的,多不吉利的破姓,纠正你许多遍了,能不能对你媳妇儿的话上点心……” 沈巍突然走过来伸手擎住她的下巴,非常温柔地吻了她的嘴唇,而后轻轻地把她手里的衣架夺过来扔到一边,顺势搂住她压倒在身后床上。 她双手推着沈巍的肩膀,艰难地企图爬出来,身前由内衣包裹住的浑圆被他死死压着,紧迫地喘不上气来。沈巍攀上她后背,温热的肌肤每一寸都在挑动他的神经,滑过分明的肩胛骨,流畅的滑上她的后脑勺,牢牢控制住她企图逃离的唇。 吻从轻柔化为了粗暴。 沈巍稍稍离开了她,声音喑哑,眼中越发漆黑如渊,他附在元月耳边,轻轻地说:“若真到了那天,我宁愿你能活着。” 元月摇摇头,一闭眼睛,睫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颗眼泪,她想嚎啕大哭,好像不这样就无法发泄心里的郁结,隐隐的似乎预料到了未来——否则沈巍不会平白说这样的话:“别丢下我一个人。” “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根本就在骗你呢?”沈巍在她上方颤抖着,有一种将这三千年来所有的龌龊心思一股脑吐个干净的冲动,比如留她在身边的目的只是想找个和他一同寂寥的玩物……比如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依旧隐瞒她的亲人所在……比如……对她曾经的温柔只不过是来源于对昆仑的爱屋及乌…… “我不在乎,”元月猛地睁开眼,双掌捧住他的脸:“不管你曾经骗了我什么,只要你现在对我有颗真心,其余的都无所谓……哪怕你即使到现在也没有真心,最起码你肯装一装呢,我也知足了。” 沈巍从前只是斩魂使时,从不敢想会有个人毫无保留地爱他,还爱的如此卑微。她本该是一国之主,金尊玉贵的,如今倒是只求他肯装一装……沈巍心里好像着了一把火,三千弱水也浇不灭般的熊熊而起。 吻再度落了回去,身下的元月努力迎合着,似乎这般就能告诉这个人:她爱惨了他…… 沈巍疯狂地撕咬着她的唇,像那日在大西北酒店里一样。粗鲁又野蛮,妄图全身心占有着她。 脑袋轰的一下,似曾相识的画面勾起了那日酒后无状的残破记忆……那日似乎是因为瞧见了她那个该死的前男友的电话来着……自己都做了什么?砸了她的电话,掐了她的脖子,撕了她的衣服……还险些强上了她…… 又羞又燥迟疑下来,他这一停身下人确是不愿意了,反客为主翻了上来,将他牢牢钳住着掠夺。 沈巍突然想开了,管他曾经做了什么丢脸的,反正这人终归还是他的。 □□渐浓时,本该顺水推舟的行径戛然而止,沈巍如梦初醒地从床上爬了出来,涨红着脸大口喘着气:“我忘了,云澜马上就会来……” “卧槽!”元月忍不住爆了粗口……这算什么?前世的兄长来捉今世的奸?捞起肩带坐了起来,“他来干嘛” 沈巍把甩到一边的眼睛捡起来擦了擦,又重新架到鼻梁上:“不是说晚上要出去吃饭么?” “ 分卷阅读174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还约了赵云澜吧?” 沈巍呆萌地眨眨眼,心想自己没说这事吗?“不止他,云澜说还要带一个,回去接了,估计是大庆吧。” 三人一猫……不诡异吗? “行吧,我还以为,”元月吞下去了后面的:以为你要单独给人家补过情人节和生日呢! 亏她还定了豪华情侣大床房……定个屁! 丧气地垮下脸,没好气的推搡了下沈巍:“起开,动手动脚的,别耽误老娘换衣服。” 沈巍:“……” 怎么会有这种人?前一秒还眼泪汪汪诉衷情,下一秒就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 委委屈屈沈老师往旁边一站,活像不小心摔了碗的小媳妇。 第92章 两对 ============================== 和赵云澜约了上次去西北提到的那家新疆餐馆,等沈巍二人驾车赶到,远远就瞧见了赵云澜高挥的手,以及……旁边那一条眼熟的蛇。 一人一蛇两只鬼,大眼瞪小眼干坐了半天,赵云澜才解释了一句:“那个,我这不是眼睛没好利索么,这几天祝红帮忙给我做饭来着。你看这饭局定也定了,我就一起带来了,省得她还得做饭……” 元月了然点点头,一副‘别解释,我懂’的眼神在他俩之间徘徊,而沈巍天生对别人不太感冒,带谁来对他来说都一样。 祝红显然没什么人类社交,翻着菜单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该点什么,到最后还是元月给她推荐了几道招牌菜。母胎单身的祝红单纯得可爱,茫然地扫了一圈,落到了烧烤区,接着在其乐融融的氛围里问了一个让人面红耳赤的问题: “羊蛋是什么?” 难不成羊还会下蛋? 祝红成功遭到了来自对面元月的一脚…… 祝红扫了一圈斜对面尴尬地戳杯子的沈巍和旁边假装找打火机的赵云澜,又瞧了瞧面红耳赤的元月,不禁往歪的方向想了想,秒懂其中含义,“不好意思,”抄起菜单挡住脸,再也不想多说一句。 鬼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吃这种东西? 赵云澜:“呃,还想吃别的吗?”祝红摇摇头,赵云澜朝着服务员吆喝一声:“再来十串红柳烤肉。” 祝红:“……”何必问她呢? 饭桌上呈对角线式两极分化,沈巍斯斯文文,连肉串都是先把肉剔到盘子里再小口送进嘴,斜对面的祝红装惯了温柔淑女,也小口小口地。相比之下,赵云澜和元月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粗鲁,满嘴流油,毫不在意形象。 元月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问:“赵处长,老楚的功德枷取下去了吗?” 赵云澜顺下一口白酒,一股热流从口腔蔓延到胃,浑身都热乎乎的:“取了……你怎么知道这事?” “地下有几个兄弟,跟我提了一嘴。本来还想跟你说我能找到路子呢,取下来就行。” 赵云澜瞄了眼沈巍,心想斩魂使都在这了,还用找什么别的路子吗?沈巍避开赵云澜目光,取了纸巾擦掉元月嘴边溢出的油:“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祝红吃味地瞧了瞧对面秀恩爱的,和赵云澜耳语:“你觉不觉得沈教授像给自己找了个闺女?” “这叫父系男友,现在可招小姑娘喜欢了。”赵云澜啃了口馕,很欠扁地吐槽了句:“抱歉,忘了你母胎单身,不懂正常。” 祝红单手折断一根小指粗的红柳,冷冷瞪着赵云澜:“真想用签子把你舌头串一串儿,再放炉子上慢慢烤……” 赵云澜贱兮兮拍拍胸脯:“哎呦,我好怕怕。”接着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时不时再嘴贱气下祝红,那叫一个生活滋润。 打扰到滋润生活的是个突然而来的电话,赵云澜眯着眼看了看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因酒醉迷迷糊糊接了,一听明白对方是谁,立刻下意识地进入了状态,寒暄了一大堆废话之后,赵云澜又尽他所能,既不显得很夸张,又艰难地挑出了几个郭长城同学的优点,不着痕迹地捧了一下领导的臭脚,进而双方在十分和谐、互拍马屁的话题气氛里,约了顿饭。 祝红:“谁呀?上面的吗?怎么还说起小郭了?” “郭长城他二舅” 赵云澜一脸蛋疼盯着已经挂掉的手机,满心狐疑:“郭部长是今年年初刚刚空降下来的,我还没深接触过,但是听说那老头别的本事没有,出了名的会做人。他外甥拿着他的一纸调令,在我手下工作了半年多,他却一次也没联系过我,到现在才打电话约我出去吃饭,你觉得正常吗?” 祝红:“怎么?” “我怀疑老头也是才弄明白郭长城被弄到了特别调查处,这里面……”赵云澜顿了顿,没再往下说,抬头看了沈巍一眼,飞快地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俩最近研究换房子呢?选好地段了吗?” 沈巍放下筷子,秉着食不言寝不语、言就不能食的好习惯,老老实实回答道:“才选了两处,但周边环境都有些嘈杂,想再选选。” 一提到房子,元月来劲儿了:“其实我觉得东区那个还行,旁边挨着幼儿园,天天都有 分卷阅读175 小朋友能看,离龙大又不远,咱俩上下班还近。” 沈巍:“可是那间房子采光不好,又在顶层,过两年房屋老化,冬天会很凉,你不是害怕冷吗?” “这个说得对,顶层一到下雨天多少会潮,我爸妈那个房子就是,找物业好几次都不管,一到冬天那北屋冷得。”赵云澜想了想,又说:“前两天我一干室内设计的朋友提了一嘴,他给大学路那边洋房区做设计,说那边房子户型格局都不错,要不要我帮你们打听打听?” 元月:“好啊,大学路那边可真是近了,对吧巍巍?” 祝红:“你还认识设计师?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一发小,叫井然,刚从意大利回来不久,前两天和女朋友分手了,找我出来陪他喝一杯来着。” 祝红:“那还真是悲催……” “不悲催,”赵云澜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他心里郁闷不是因为和前女友分手,而是因为现在有个姑娘对他死缠烂打,还从意大利跟回了国,说实话,我那哥们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劈腿,这才郁闷着呢。” 祝红:“呃……当我没说。” 说话这会,元月已经灌下去两大杯,又自作主张给沈巍倒了杯酒:“来点?” 沈巍:“我不能喝……”元月:“嗯,那我自己来吧。” 沈巍按住面前酒杯上覆着的爪子“你已经喝不少了,再喝下去就醉了。” 酒劲上头的元月挥开沈巍:“没事,我有量!” “得,这丫头看这样这真醉了。”赵云澜不厚道得嘲笑了她一番:“还以为你有多少量,这才几口就不成了?臭丫头下回别说会喝酒,你说我也不带你。” “瞎说,有本事你跟我喝啤的,拿白的欺负小姑娘你也好意思?” “呦,不服?来服务员……”祝红忙捂住赵云澜的嘴,对沈巍说:“我看他俩都不太清醒,要不你先带元月回去,我和赵云澜出去醒醒酒,他一会儿还有点私事。” 首次达成共识的二人各自拖着自家醉鬼穿外套,赵云澜还算好点,毕竟身经百战练出来,此时就是有点找不着北而已,元月才是走路都飘。沈巍趁机结了帐,捞起元月就往车里去。 一直腾空飘到车上的元月一把抱住沈巍,没皮没脸地作势要去解外衣:“来车震吗巍巍?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躺倒享受就行了,我好好伺候你。” 一路黑脸的沈巍终于恼羞成了怒,脸色撂了下来,揪住元月的大衣领子,把她拖近自己,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大街上?你知不知道别人经过的时候会看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把那些和你在一起过的人,那些看见过你的人的眼睛都挖出来吗?” 一身酒气散了大半,好一会,元月才默默地缩了回来,讷讷地说:“这怪我咯,你要早说你有这意思,我俩至于到现在才捅破窗户纸吗?明明喜欢,非得像个闷油瓶,你就看我一个人跟个傻帽似的,跟着你屁股后面滴溜溜地转,你这人怎么就这么闷骚……” “你说什么?”“没什么。”元月的话是越往后越低,沈巍属实没听清‘闷骚’二字,估计真听清了这车顶都能被他掀翻了。 沈巍一声不吭地发动了车子,两人彼此间沉默了一会,沈巍心里蹿上的邪火过去,他很快就后悔了——别人都是在外人面前端着,在亲密的人面前会因为放松而暴露一些本性,沈巍却是刚好反过来,总是习惯在对方面前小心翼翼地压抑自己,生怕他察觉到一点自己不堪的本性,有时候沈巍甚至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大概是他总觉得自己污秽不堪、配不上别人的缘故。 元月头晕目眩翻着包,一直没吭声,沈巍终于忍不住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偷偷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又十分忐忑地轻声问:“你在干什么?” “找个东西……我记得明明塞到夹层里来着,怎么不见了”左掏又掏,才在证件里找到了被夹在中间的黄符。抬手把红绳套在沈巍脑袋上,塞进他的领子里安置妥当。沈巍忙着看灯,也没空瞧她给自己戴了什么,问:“这是什么?” “平安符,我花高价求来的,别管有用没用,你戴着我能安心点。” 沈巍左手覆上领口,感觉到了来自那东西的微微灵力,又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口喷薄而出,滔滔不绝。忍不住勾起左边唇角,强行让副驾驶的元月瞧不出自己心里欢喜。开了一会儿,才说:“你摸一下我西装口袋,里面有个东西,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哦~井然友情客串,因为打算过些日子不忙了再开一篇短的:论绿茶妹妹如何勾引井大设计师!顺便手撕一波那个“把神从神坛上拉下来,又说其不过如此”的程姓房屋中介(不上升真人),目前大纲未定,情节暂无,敬请期待!】 第93章 土系男友 ============================== 兴冲冲捞起他的外套,果然在内侧口袋里掏到了一个小扁盒子。打开一看,一条又宽又厚的24K纯金大镯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正泛着土里土气的金光…… 分卷阅读176 元月:“这是……给我的?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沈巍飞速瞧了她一眼,发觉对方脸上好像惊吓比惊喜多一点,他讪讪说:“刚才看你总是瞄祝红手上的玉镯子,以为你喜欢,我有没找到卖玉器的,就买了金的……你不喜欢就算了吧。” 元月呆了呆,她看祝红是因为庆幸他俩好事将成,不是羡慕人家的镯子呀,这傻巍巍,怎么这么可爱? “谁说我不喜欢,我觉得金的比玉的好多了,这还……沉甸甸的,多富贵!”元月憋着笑把大金镯子扣在手腕上,兴冲冲伸到沈巍面前晃了晃:“好看嘛?” 沈巍一手控制方向盘,一边抓住她的手,低头瞥了一眼,笑着吻了下她的手背:“好看。” 美滋滋缩回手,突然觉得金的也不土嘛,这主要得看是谁送的。过了一会又想起来个问题:“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去买的?” 沈巍:“期间不是去了趟洗手间吗?金店就在一楼,不过我有点转不懂方向,差点没找回来。” 难怪……饭局上还好奇呢,他又不抽烟,怎么去了那么久。 这人真是……太有心了! 拧过去在他脸颊上狠狠“叭”了一口,沈巍这一激动,车子忽然晃了一下,本来不大清醒的元月又晕了:“哎呀,四个红绿灯!” 沈巍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像个老父亲一样念叨着:“……非喝那么多,明早头疼别嚷着我没拦你。” 元月拂去他的手:“不行……停一下我晕车了……” 现在倒是不算晚,马路上全是来回串亲戚的车,沈巍环了一圈也没找到能停的位置,眸子一沉,关闭车灯,黑雾腾空而出,连人带车顿时全被黑雾吞了个干净……紧跟在后面的车里,一男一女瞪大双眼面面相觑:“你看见什么了?” “前面的车呢……” “不会有大坑吧……行车记录仪开了没有?” “没有,你不是说储存卡满了我就给关了啊……” “闹鬼了……” 与此同时,赵云澜也在聚精会神给祝红指着路:“左转左转,对,就是前面那家茶馆,我看见我们家老头的车了。”赵云澜语调轻快,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有些阴沉,“今天我必须知道,把我养到这么大的人到底是谁。” 祝红车还没停稳,赵云澜就解开安全带跳了下去,轻车熟路地往二楼跑去。祝红进一步退三步跟着,自言自语:“我怎么感觉我是来捉奸的……” 赵心慈面对着门,抬眼盯着门口的赵云澜,那目光平静而悠远,赵云澜脚步一顿,随后大步走过去,冲表演茶艺的服务生摇摇头,等人走了,他坐在赵父对面,压低了声音问:“你不是我爸,你是谁?” 刚到门口的祝红懵了,她的领导疯了不成? 赵云澜说:“以前我缺心眼了,早就应该知道你是个冒牌的——我老爸一辈子野心勃勃,分明是个衣冠禽兽,最喜欢功名利禄的那一套,真没有您这么超凡脱俗的理念。你占了我几声称呼上的便宜我就不追究了,问你两件事,我爸在哪?还有你和神农氏一族到底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就是神农本人吧?” “我不是神农。”过了不知多久,“赵父”才低低地开口说,“令尊也没事,我只是偶尔出来借用他的身体,事后也会替他留下有用的记忆,没耽误过他的事。” 赵云澜:“那你是什么?” “赵父”笑了笑:“我只是神农大神留下的一块捣药的石钵,封神之战的时候搭了个便车,侥幸修成正果,之前对昆仑君多有冒犯,实在抱歉。” “昆仑君……”祝红又懵了:什么昆仑君?谁是昆仑君?赵云澜吗?他怎么可能……哇哦,谁能告诉她自己看上了个什么玩意? 看了一场不明不白的“捉奸”戏码,祝红满怀心事将赵云澜送到楼下。临走时,赵云澜敲了敲车窗,和她面对面解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现在有的事我也没搞懂,等什么时候我自己研究明白了我再和你说,……别多想。回吧,路上开车注意点,晚安。” “赵云澜,”祝红突然叫住他,可对着他的背影,到嘴边的那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犹疑着,只说了一句:“早点睡。” “好嘞。”赵云澜晃着钥匙圈,脸上挂着笑,吊儿郎当进了小区大门。 祝红回了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挂的全是那个问题:“他到底什么意思?”拉开小窗户,见外面月明星稀,正是修炼的好时候,便轻车熟路开了阁楼的门,拖着蛇尾打算去楼顶晒个月光浴。 祝红刚上去,就看见了端坐在上面的男人,她愣了愣:“四叔?” 蛇四叔转过身,垂下眼看了看她:“当年你渡劫不成,被天雷所伤,我把你托付给镇魂令主,希望以他至刚至阳之气庇护你一二。现在看来,他果然把你照顾得不错。”蛇四叔对祝红挥挥手:“来。” 祝红蛇尾化成腿走了过去,有些迟疑地说:“四叔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这次来看你,主要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蛇四叔俨然已经是蛇族族长,他是个脸面和善、心里叫人摸不出深浅的人物,遇到什么事,从来不找人“商量”, 分卷阅读177 这样说了,多半也是决定好了,嘴上客气而已。“龙城不是潜心修炼的地方,你看,妖市上不多的一些族人也都大多住在远郊。最近二十年里,你在修行上确实没什么长进,这话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有数。” 祝红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四叔的意思,是让我搬到郊区住?” 见她故意装糊涂,蛇四叔也不再绕圈子,轻轻地一笑,直截了当地点明:“我的意思是让你离开龙城。” 祝红:“那镇魂令……” “当年我只是把你托付给了镇魂令主,作为回报,你供他驱使,却并不受镇魂令约束,就算现在要走,也没什么不对。” 祝红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怎么,舍不得他?”蛇四叔说话的时候依然是温和可亲,嘴角掀起的一点笑意就像庙里供的菩萨,可眼神却咄咄逼人得很,“你要是还拿我当个长辈,就听我一句劝,立刻跟我离开这里。话说回来,要是他心里真的有你,四叔也不来当这个讨人嫌的棒子,可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你该知道。” 祝红偷偷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我不知道。” 蛇四叔的手指在桌子边上轻轻敲打了一下:“你从小就是个聪明孩子,有些话我点到为止,不往深里说,你要自己看着办。” 过了不知多久,祝红才轻轻地说:“我想去问问他,等问个明白,他要是心里真没我,再和他辞行……可以吗?” 蛇四叔认定了赵云澜没有那个意思,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闻言立刻讲理地点点头:“有始有终,本该这样。”说罢,蛇四叔已经人影一闪,不见了。 月色刚好,但她已经心乱如麻,再也没心情打坐,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元月坐在洗手间地砖上,抱着马桶几乎要吐出胆汁来,沈巍擎着一杯温水走进来,把水放到洗手台上,作势要捞她:“地上凉,先起来。” 元月胡乱摆摆手,脑袋冲着马桶却是一点都吐不出来了。沈巍又气又心疼,还要纠结着从手腕上褪下来一根粉嫩的皮筋给她把一头乱发扎起来:“你啊你,从前到现在,说了你多少次别沾酒,你哪次听过?一喝多难受不说,还总酒后乱……”沈巍陡然停顿,憋回了最后一个字。 从马桶边抬了头,元月就着他的手以温水漱了口:“胡说八道,老娘酒品好着呢,什么时候酒后乱性过?”她心想:你当我是你呢? 沈巍面色一红,想起了那天大西北,又想起了多年前盛唐花楼……他俩还真是半斤八两。 元月爬了起来,撑着洗手台说:“帮我放点热水呗?想泡个澡,一身酒味再把被子弄脏了。” 沈巍不自觉挑了眉毛:“好。” 二十分钟后,沈巍身穿睡衣坐在浴缸一边,两手手指按着泡在泡沫里那人的太阳穴上,力道不轻不重,足以缓解醉酒后的头疼:“水凉吗?” “正好,”元月抬起湿漉漉的手,掀起眼膜一角,露出一只眼睛来盯着头顶的沈巍:“你这按摩手法挺专业呀?什么时候学的?” 沈巍俯视着她,一双眼泛起水汽,意味深长来了句:“熟能生巧。” 熟?这是和谁熟的……元月不高兴了,全然不知自己以前喝醉了都是谁不辞辛苦给她按揉。醋意大发撂下眼膜,八竿子打不着地说:“以后你节制点,吃得双下巴都出来了……哎呦!” 猝不及防,额头上捱了重重的一指节。 第94章 回娘家 ============================== “明天可以陪我去趟地府吗?”元月突然说,“我的旧友都在下面,想带你去见见我娘家人。” 沈巍神经绷紧,心想这人是彻底承认了自己,居然连瞒了几千年的关系网都要给自己呈出来。周身暖洋洋的,一种自己被重视的感觉生了出来,心情简直不要太好:“我需要准备什么礼物吗?” 元月:“不用,你堂堂斩魂使亲自去就是给他们最大的面子了,那帮猴崽子,一个个居然敢质疑我,你给我找找场子回来。” 沈巍宠溺地笑说:“好,只是希望别吓到他们。” 元月不怀好意地想:吓到他们?就怕吓不到,哼! 沈巍的手指渐渐下移,从太阳穴滑倒耳垂,在她的耳廓里不轻不重划了一下,又渐渐拂到下巴,明面儿上的意思是给她做脸部放松。沈巍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撩人心弦:“舒服吗?” “不错,再用点力。”元月彻底放松下来,享受着美容店里同款VIP按摩服务。手指越发不安分了,愈来愈下,被她惊觉按住,惨兮兮地请求:“我困。” 且说祝红去赵云澜住的小公寓想问个答案,按了半天门铃也没见有人来开,思来想去,驾车到了特调处。天还没亮,特调处里灯火通明。由于春节期间每天的规矩和讲究特别多,而特别调查处又大多不是人类,各有各的过法,所以一般没事的话,他们至少是要过了十五才开始回来上班的,光明路4号可以说就是一个空院子,如今这么里面亮倒是有点奇怪。 祝红推门而入,只见一只黑猫蹲在 分卷阅读178 沙发前,面前是一个只剩下鱼干残骸的盘子,大庆正心满意足地舔着爪子。 大庆抬头看了眼她,诧异地问:“今天都吃错什么药了,一个个都往这扎堆?” 祝红问:“还有谁?” 大庆:“老赵啊,前半夜就来了,正在二楼图书馆查什么资料呢,你呢?来干嘛?” “我有事找赵处。”说罢,祝红心思沉重地踏上了楼梯,全程丧着脸,看得大庆心里痒痒的,胖爪子一抻,亦步亦趋跟着窜到图书馆门口听起墙角来。 从那面隐形的门进去,祝红正见到赵云澜坐在高高的爬架子上,手里翻着书。瞧见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用一种随意的不能再随意的口吻说:“你怎么来了?” 祝红背对着他,忐忑地从书架里抽出一本她也没看名字的书:“我……我可能过一阵子,就要走了。” 在上的赵云澜皱起眉:“走?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是回族里吧,”祝红惨淡地笑了一下,把书又插了回去,回头笑对赵云澜:“你……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办,就快说完,我能替你做的事不多了。” 赵云澜捏着书的手攥紧了又放开,沉默了一会,低低地说:“龙城不适合妖族修炼,你回到族里也不错,离人群远点,没那么多是非。你四叔是个人物,你跟着他多学着点,有前途,说不定下一任蛇族的族长就是你了。” 他一席话如同交代后事,平静得让人心酸,满满关心,却唯独没有挽留的意思。祝红一冲动,险些把心里话脱口而出:“其实我也可以不走,只要,只要……” 只要你能说句心里有我…… 祝红捏着书架板,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蛇妖却怎么也说不出这一句,颓然道:“算了,你,在这找什么呢,我帮你?” 赵云澜从高架上爬下来,大概是没睡好,落到地面上时还踉跄了下,亮出手里那本《上古秘闻录》:“已经找到了。” 他捏着书,与祝红错身之际问:“要一起吃个早饭吗?我饿了。” 祝红受宠若惊,本来没什么食欲也硬说:“行啊。” 刚出图书馆,猝不及防踢了一脚听墙角的大庆,后者立刻炸了毛:“赵云澜,你谋杀啊!” 赵云澜出奇地没跟他一般见识,好脾气问:“去食堂么?” 大庆高傲地抬起下巴:“不去,小爷刚吃饱,早干嘛去了。” 赵云澜直接略过他的废话,带着祝红下楼,才从楼梯上下来,就听大庆嚷着:“给我带盆牛奶回来,要热的,加糖,重糖!” 赵云澜:“死胖子,还吃。” 两厢无言吃了顿早饭,赵云澜问:“我一会儿跟部里的领导约了见面,你先回家吧。” 说完又一直沉默,祝红偷偷打量他几次,都只看见一张英俊又冷漠的侧脸,终于没话找话地忍不住问:“部里的领导是谁?” 赵云澜:“小郭的二舅。” 祝红:“那我能跟着你去吗。” 赵云澜偏头看了一眼她说,“行,说起这事,带着你也没什么,过一阵子,你给我查查,到底是谁在其中做手脚,把郭长城调动到我们部门的。” 祝红:“做手脚?对小郭做手脚?他能干什么?为什么?” 赵云澜:“里面水深,一时说不明白。”他心里其实怀疑是附在他爸身上的碗借着他爸的手做了这件事,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是郭长城?他除了功德厚一点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个整个特别调查处最像人类的小郭,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从郭长城二舅那回来已是下午,祝红开着车,时不时打量赵云澜:“我要走了,以后可能都不回来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赵云澜躺在副驾驶上,捏着眉心静静停了半分钟:“没有。” 一个急刹车停在特调处门口,祝红使出了破釜沉舟的架势来:“赵云澜,你给我一句话,只要你给我一句话,我从此可以和族人断绝一切关系,刀山火海也跟你跟到底。” 她说完这句话,好像交付了自己的一生似的,忐忑又期待地等着赵云澜回话。 然而赵云澜终于还是避开了她的目光,自嘲地一笑:“红姐,你这是干什么,咱俩无冤无仇,多年的老交情了,我干嘛这么害你?你以后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祝红眼睛里的光彩一瞬间黯淡了下去。 而赵云澜已经从另一边下车去了。 大庆已经快把刑侦科的地板都挠穿了,总算见到赵云澜和祝红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尽管两人之间的气场明显不对,但大庆认为自己作为一只猫,还是选择性地忽略这些主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比较好,于是它像叼着耗子一样地叼着《上古秘闻录》,把它扔在了赵云澜脚底下:“这本书死气浓重,我查了查,果然是从古董街运出来的。” 赵云澜默默地捡起书,用手擦了擦上面沾上的猫口水印:“古董街?” 地府里,元月就像个斩魂使的小跟班,说什么影响不好,非要落后他半步同行。沈巍轻笑着:“以前狐狸做的顺畅,现在我都在这了,你倒是没胆子了?” 元月听出来沈巍这是笑她狐假虎威呢,趾高气昂抬 分卷阅读179 起下巴:“你这看着我,我还怎么耀武扬威,那不是狐狸,是班门弄斧,是缺心眼。” 来往鬼神远远瞧见了斩魂使皆原地躬身,没有一个敢放肆的,个个心里打鼓,以往斩魂使有什么要办的都是来去匆匆,他们连个影子都瞧不到,如今难得瞧见真人,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大事,还有他老人家这散步一般的姿态是几个意思? 至于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卑躬屈膝”式狗腿子,常打着斩魂使旗号威胁地府不敢动她,连判官都得礼让三分,那就是个小霸王,此次现身也不知道又要打什么坏主意。 单纯回来串门子的元月哪知道自己名声这么恶劣,还一个劲和沈巍天南海北扯话题:“话说你真见过狐族吗?他们族人现在都住哪?该算保护动物了吧?” “狐族生活隐蔽,又不如蛇族里族人多,你没见过也是正常,也不值得见。” 沈巍除了心头那几个人,其他的在他眼里都是不值得,说起来在元月面前温柔和煦,其实他骨子里是最桀骜不驯的一位。天地万物,若他不想,谁能奈何得了他? 元月这一路清楚得看到了那些人眼里又尊敬又忌讳的意味,鄙夷地收回目光,心里恨不得把这些有敢对沈巍不利想法的神鬼统统弄成魂飞魄散,让他们一个个还敢想。 “在想什么?”在前的沈巍察觉到身后没了聒噪的说话声,主动转身问。元月回了神,反问:“我说你怎么就不培养两个心腹,等下回十殿换届都给换成自己人多好,省的天天和他们猜哑谜?” 沈巍想了想,发觉自己好像从没有过这种想法,况且就算他想,神农也未必会答应:“没那个必要吧,他们本也不碍我眼。” 言下之意就是,斩魂使压根没把地府放在眼里过。 “当然有必要,”元月暗自盘算着,也不知道应聘个阎王得是个什么条件。不过小八都可以做候选人,看来这也不算什么难事。谈笑间,两人已经并肩到了十四层地狱——五将军所在地。 还没踏进就朝正殿嚷着:“五将军,你亲爹来了!” 元月口里的‘亲爹’自然是说他的偶像——斩魂使,可沈巍没搞清楚状况,还以为元月说的是自己。只略微皱了眉头,一想到还有别的男人和她这般亲密,心里总是不舒服。 第95章 娘家人 ============================== “鬼都知道我自小没爹,哪来的什么……爹!”五将军向来冷漠的冰山脸跟吞了耗子药一般,莫测变换,简直不能再好看。追星追到自己家来了,这什么章程? 五将军就差当场给沈巍五体投地拜一声‘爸爸’,他颤巍巍抖了两下,从大老板椅上掉了下来,一身高冷气质被沈巍碾压粉碎,然而他还乐在其中。也不管手里的档案掉在地上沾了多少灰,忙整理好一身行头,朝沈巍九十度尊敬一拜:“尊、尊使大、大人……快上座” 沈巍默默退后一步。 这些年见过不少怕他的、惧他的,甚至还有处心积虑想让他死的……自从与元月在一起开始,他便见识到了各种奇葩——比如现在双眼放光恨不得把自己扑到的十四层地狱殿主,还有之前在窗外背地里说他黑乌鸦精的……小十?这元月身边围得都是些什么非正常人士?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巍的脸在黑雾后凝成一个格式化的僵笑,拿出沈教授彬彬有礼那套来:“歉扰,坐就不必了。” 五将军简直要原地去世,满脑袋又是一句:“男神和我说话了!”哦,忘了这茬,此追星男孩本来就已经去世了,坟都不知道让哪个考古队或者倒斗的早给撅了。 沈巍客气,元月确实一点不客气,长腿一迈,甩开大衣端坐在老板椅上,顺手捡起五将军掉落的文件:“刚才忙什么呢,看给你吓得。”她又朝沈巍贱兮兮一笑:“不好意思,这孩子没见过世面,难得看见你一回激动坏了,过来一起坐吧?” 沈巍温温柔柔的声音与他严峻形象极其不符:“我站会就行,你们说你们的。” “那多累了,过来。”元月起身,扯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到宽大的老板椅上,她自己则坐在扶手一边。如此一来,与斩魂使的气质一对比,她就像个给老板端茶倒水的小秘书——还是想爬床的那种。 说话间,五将军已经斟好茶水亲自奉到办公桌上,放好了又立刻推到五米开外,全身心贯彻‘不能玷污偶像天人之姿’的思想理论。沈巍朝他点了点头,说:“不是要见你娘家人?上回那位怎么没见?” “你说小十啊,他在判官身边忙呢,我刚给他发了一只纸鹤,他也没回我,估计是还没看见。不过没事,他不重要,我今天带你来主要是见见小八,他那张毒舌总损我,还说我是空有其表的渣女,所以才被你甩了……一会见了面你就跟我腻歪腻歪,亮瞎他的狗眼!” 一旁默默听着的五将军无语了……大老远把斩魂使请来,就为了给她下属秀恩爱……什么坑爹领导? 大庭广众之下腻腻歪歪……这属实难倒了正人君子沈老师,沈巍袍子下的手攥紧了元月,低声问: 分卷阅读180 “不太好吧……这岂非有辱斯文?” “都自己人你怕什么?你可是他们姐夫!” 五将军咳咳嗓子,示意自己可比元月大着呢。元月不屑的挽紧沈巍,五将军立刻闭麦了。 十分钟后,还不见小八的身影,元月打算亲自过去看看,明明给了回应却不见人,这还是第一次,别是有什么麻烦缠身了。和沈巍打了招呼便离开此殿,等到她彻底远了,沈巍才问:“五将军……当年西伯堪黎,你与兄弟共十二人,一同自刎城门边?” 五将军浑身一怔,朝着沈巍单膝下跪,眼中再无之前的过分打算:“追随旧主而去,不想触怒十殿阎王,兄弟数人皆被打入十四层地狱。而今以三千年,服刑期满,得阎王青眼,才提拔这十四地狱殿主。” 沈巍低手转了转杯子,问:“从服刑小鬼打拼到一狱之主,其中苦痛非常人所想,你既在阳间甘了心,为何不早日投胎转世,以求解脱?留在这个血腥的地方,是心里有人挂念?” 五将军低头想了想,认认真真答了:“先主大恩,小人这条命都是他给的,为圆其遗愿,守护吾主,虽死不悔。” 这主……说的就是元月了,那位先主,应该就是昆仑当年的转世来着。这些人,就为了一个遗愿,就肯守护一个人数千年,哪怕灵魂要遭受无尽折磨,真的值得吗? 想到这,沈巍苦笑一声,自己何尝不是为了一句承诺,守护这天下数千年? 这其中值不值得,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沈巍摇头轻笑一声,又问:“如今你们都有一番作为,也算是地府数一数二的人物。可小月还是个孑然一身的普通小鬼,你们为什么心甘情愿服从她?” 沈巍的神态隐于黑雾下,五将军看不清他的脸,但从对待元月独一份的温柔上来看,也知道沈巍对自家主子是绝对真心的,他攸的笑了,第一次没作答。 突然,地府上下小小震荡一下,似乎是某地发生了不对劲的,沈巍站起身来,感知着方向:“鬼城?”他大步走去殿口,与五将军交错之际,慎而又慎地说:“本使相信你们对她好是真心实意,还望以后初心莫变,或许在不久以后……她还是最需要你们的陪伴。” 这话里有话,五将军总觉得沈巍的意思耐人寻味,想问个明白,可惜沈巍已经消失在了黑雾里。殿里只剩他一个人,五将军喃喃自语:“什么叫不久以后?不久以后会发生什么……” 另一边,元月已经找到了令人不放心的毒舌小八,他没什么麻烦,就是被一些身姿绰约的女鬼挡了路:“呦呵,你小子艳福不浅嘛,哪惹得这么多桃花债?” “什么桃花债。这都是小十那个混账惹出来的麻烦。”小八掐着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愤骂小十:“这个废物,不务正业整天想着泡女鬼,难怪这么多年还在秘书上混,活该。” 元月:“青春期嘛,交一两个女朋友多正常,你和老五有他这一半思想觉悟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找不到媳妇吧?” 小八:“嗯,这思想觉悟您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今儿非要带我看的这位又长什么样啊?莫非也是混鬼圈的?您不是瞧不上鬼么,嫌鬼没人气,这才几天,被甩了也不能自暴自弃不是?” 元月冷哼:“我就等着你一会见了他,抱着柱子哭。” “那一定是被吓哭的,能看上您的,那眼睛得多瞎啊,道友是个原生动物精?那得多小啊~”说罢,小八也不知道再胡想什么,自个儿乐得不行。 元月:“尽情的笑吧,你会后悔的。” 还没到殿口,地动山摇,两人一同踉跄一下。小八手疾眼快扶住元月,正色道:“鬼城有暴动。” 元月也严肃下来:“去看看。” 等沈巍到了鬼城才发现,原来是赵云澜带着祝红和大庆,不知惹到了什么,正仓皇逃窜。全鬼城的鬼都出动了,铺天盖地涌了出来,一个个都是一副不吞了他们三个不罢休的架势,恐怖如斯。在那有如丧尸围城拍摄现场一般的鬼魂群里,第一鞭镇魂鞭凌厉地劈开了鬼城中死寂千年的空气。 赵云澜似乎能感觉到某种来源不明的力量充斥着他执鞭的手,一开始生涩,而后以极快的速度熟悉了起来……仿佛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一部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地苏醒。 眼看着恶鬼大嘴就要咬到赵云澜,就在这时,他们背后的城门被人蛮力撞开一个人形的洞,一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人头也不低地从那洞里迈步走了进来,一把托住赵云澜拿鞭子的手,镇魂鞭鞭梢一卷,就卷回到赵云澜胳膊上,被缠在他手腕上的祝红一口叼住。 来人手中化出一把长刀,一刀出手,清道夫一样地席卷了小半个鬼城,地下所有的石砖都跟着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轰鸣,无数痴魂怨鬼成了他刀下的碎片。 而后那人攥住赵云澜,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赵云澜从城门的破洞里拎了出去,离开了鬼城的是非之地。 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祝红又惊又喜,落地变回人形,叫了出来:“斩魂使大人。” 就听她的大救星斩魂使大人生硬地开口问:“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赵云澜平静得诡异的表情终于崩溃,疲惫到了极点一 分卷阅读181 样地松开了手,弯着腰喘了口粗气,哑声说:“出来办事,惹了点小麻烦,见笑了。” 刚刚赶到且目睹了沈巍大开杀戒的全程的元月飞快上前,不分场合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那被万人敬仰畏惧的黑衣人,惊喜得要破了音:“欧巴!太帅了吧!” 可怜祝红刚刚由蛇变人,双脚还没站稳,见到此情此景,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来被百万冤魂追杀,果真不算什么。 与祝红一同跌坐的,还有刚才还骂人家原生动物精的小八。 这人生,太操蛋了! 第96章 护犊子 ============================== “下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沈巍可做不到这样的厚脸皮,两手攥着她,把她硬从自己身上揪了下去,可揪下去的小东西不安分,仍想往沈巍身上挂,沈巍忙抵住她的头顶,躲避凶神恶煞般控住了她:“有人来了。” 祝红哆哆嗦嗦地指着斩魂使:“他……他他他是……” “沈巍。”大庆说,肥猫莫名地有了某种说不清的优越感,它侧头看看扑地的祝红,故意假装镇定地舔了舔爪子,体贴地给旁边的姑娘留出了修复世界观的时间。 沈巍的兜帽落在了肩上,露出属于沈教授的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与此情此景有说不出的违和。沈巍的脸色是一种说不清的阴沉,似一滴浓墨滴入清水,瞬时氤氲成丝丝黑线纠缠不清一般。 “我送他们出去,你先回十四层等我。”沈巍尽可能简短地说。 元月颔首。小八飞速爬了起来,立在一边,先是满眼疑惑地瞅了眼赵云澜,正暗恼这人的感觉为什么这么熟悉,可摸索整个记忆也没找到他的这张脸。以为自己真是生出错觉,不以为意回了神,八卦的眼神在斩魂使他俩之间游移,心想小十这个王八蛋,没事传什么假消息,果然,精虫上脑的废物终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在这时,一排鬼差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来,后面是气喘吁吁的判官,那十殿的屁股一个比一个沉,什么时候也不忘了耍大牌装十三,跑腿的、干活的、吃力不讨好的,末了都落到了老判官头上。 他气喘吁吁地指挥着鬼差修城门的修城门,镇压小鬼的镇压小鬼,还有个书记官在旁边抹着汗地清点——究竟城中各色鬼魂,被斩魂使一刀切得还剩了几斤几两。 沈巍和赵云澜这时不约而同地无视了他们,抬起脚就走,祝红和大庆连忙风中凌乱地跟上,判官抹着汗在身后叫嚷:“大人!上仙!留步!” 沈巍不答音,只是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轻轻挑了一下眉。 “这……这鬼城中无论戴罪的、等投胎的,都是进出有数的,大、大人您这……” “怎么?”沈巍用一种轻缓又平和的口气反问,“我杀不得?” 判官:“……” 沈巍侧着脸,温和有礼地一笑,双手拢进漆黑的袖子里,用一种近乎谦逊的口气说:“判官大人,我虽然出身卑下,为人不才,至今为止,倒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是斩魂刀斩不得、切不动的,要是有叨扰和麻烦的地方,可真是对不住。” ……就好像他在诚心诚意地道歉一样。 判官只觉得看着他的笑容就通体发寒,喉头艰难地动了动,润了润干涩的嘴唇,好半晌,才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那是,那是。” 沈巍含着一点笑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拉着赵云澜走了。 赵云澜脚步一顿,忽然觉得沈巍的笑容有一点陌生,大概是对方从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直擦冷汗的判官,忽然问:“用双面鬼堵我们是有预谋的?地府?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沈巍敛去了笑容,低着头沉默不语——为什么?这些跳梁小丑无非是想让你切身感受一回什么叫做恶鬼,以至于提醒你比之还要不堪的鬼族,让你不要站错了立场而已。 好一出下马威,元月扫了一圈,确定判官队伍里没有小十的影子,才拉着小八说:“咱们回吧,老五等着呢。” “姑娘留步。”判官忽然眼尖捉到了元月,腆着笑脸凑了过去,相比于斩魂使他说不得,这丫头可就好对付多了。 元月冷着脸转身:“大人有事?” 这不恭不敬的态度,和斩魂使还真是如出一辙,真是做斩魂使跟班做久了连自己是什么货色都不记得了。判官挺直了背,顶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小胡子也跟着飞扬跋扈起来:“姑娘曾受圣器照顾,至今入不得轮回,按理说冥府也是不该来的。您份属生魂,带着肉身来此属实不妥。” 这是……逐客令?如今连她来看自己亲人都不行了? 元月皮笑肉不笑朝他点点头:“斩魂大人来此办事,我便应吩咐过来,不想坏了冥府规矩,还望判官大人见谅。不过事情尚未办完,我这也是走不得,不如您去和我家大人商讨商讨,问问我到底能不能留这?” 小八朝判官拱手,毕竟是十殿的,多少要留着情面,即使私下里他和判官再不对付,面儿上也得过得去不是:“老兄通融 分卷阅读182 ,等主儿办完了事,我定亲自送着出去,绝对不扰老兄清净。” 话都说到这份上,判官还能说什么,讪笑一声,点点头:“说什么扰不扰清净,小老儿不过是为姑娘自己着想,既然如此,那便请姑娘多加注意安全。” 客套话说完了,小八转过头,猛然变了脸色,拉着元月就走,若不是碍于自己仕途,简直不想跟这群虚与委蛇的多说一句。 可是这世上总有些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人物,鬼也不例外。元月二人才出两步,就听判官大人身边的一个鬼差极其不屑地说:“大人,她不过是斩魂使身边的一条狗腿子,何必那么怕她?” 元月明显感觉到小八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收紧了几分。元月不想在地府惹事,生怕会使斩魂使与地府关系闹得更僵,狗腿子就狗腿子,除了难听点,也没什么丢脸的。安抚地拍拍小八的手,示意他就当没听见,可小八却不动了。 小八双眼微眯,狠狠地咬了下压根,冰冰冷冷转头看向那个出言不逊的鬼差:“这位小兄弟,你刚说什么?” 判官打着哈哈,笑说:“他年少不懂事,小八大人别和他计较。” 小八摸着自己的袖口,很淡很淡地笑了,那样子就像个即将解剖小白鼠的变态杀人魔:“我这个人呢,在这个世上活了这么久,什么样的手段都见过,阴谋诡计没意思,就喜欢痛快点。” 元月拉了拉小八,但小八置若罔觉:“所以,小兄弟,别让我的问题重复第二遍。” 小八不给人台阶,判官也变了脸色,他们本就是职场竞争者,有些□□一点就炸:“小八大人,不是要因为一句玩笑与我们判官殿撕破脸皮吧?” “玩笑?判官……”“别说了。”元月出声打断小八,与判官打圆场:“我家小八就是嘴上不饶人,本没有恶意,大人别在意才是。” 判官小八四目相对,在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咬牙撇出二字:“怎会?” 元月回以微笑,拉起小八与之耳语:“再过几年就是大选,这种时候你想被他们抓住小辫子吗?别惹事,听话。” 方才大气还不敢喘的那鬼差,以为元月是真的怕他们,又不怕死的继续嘟囔:“原来是个纸老虎,在咱们判官大人面前还不是一戳就……” 话未说完,那嘴贱的鬼差已然魂飞魄散——在他身后十米,是刚刚窜过去的小八,正持刀而立。 “你要造反吗?”判官一声怒斥,鬼差纷纷围着小八,武器相向。元月大惊,冲进圈里一把按住将要砍到小八脖子的尖刀:“放肆。” 正愁抓不到小八把柄的判官高兴了,吹胡子瞪眼高嚷着:“这可是冥府,冥府有冥府的规矩,他枉杀鬼差就得受到惩罚,来啊,将这个反叛行凶者拿下。” “你敢?”元月此生有三大逆鳞,一是已经转了几世的哥哥,二是打算携手一生的沈巍,第三就是这几个对她百般顺从的兄弟——触之则死,别管她有没有这个能耐:“冥府怎么了,冥府上下数百万鬼差有他妈大半都是老子的后生,你个才耀武扬威两千年的不尊我一声前辈就算了还敢跟我喊个屁规矩!” 出生得早就是天生有优越感。(画外音:别问她为什么这么嚣张,不嚣张配得上斩魂使?况且人家还有个昆仑转世的兄长护着,自然得牛逼哄哄点) 小八沉沉开口:“有什么罪责我一力承担,不关她的事。” 元月:“少放屁。” 判官还想再多说什么,但离远就见斩魂使那高大伟岸的身影又折了回来,这下好了,别提治罪,哑巴吃黄连吧。果然,最后这场闹剧以斩魂使和(斩)善(魂)调(刀)解(威)下(胁)收尾,判官折了了身边人,还被一顿吼,颇为委屈。 到了十四殿,还没等五将军问什么情况,先听一声清脆——小八的脸上泛起一只巴掌印:“跪下。” 平时里最毒舌的小八现在一个字都不说了,瞪着元月,重重地跪在地上,浑身泛着一股痞子劲儿,不服不忿。 元月:“谁让你杀他的,你的仕途不要了吗?” 小八:“他骂你。” 元月:“被骂一句又不会少块肉,你犯得着吗?” 小八:“说你一个字都不行。” 斩魂使在一边黑着脸,不曾想就这一会儿就让她受了欺负。轻轻拉住元月,劝道:“别太激动,小八兄弟也是为了你,杀鬼差就杀了,有我在呢。” 第97章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 “你不知道,他……”明明上回说过,只要这几年不出大错,小八就内定了下届阎王。元月是焦急大过于气愤,小八这些年在十殿给人当孙子,眼巴巴算着,如今眼看着熬出了头,就因为护她,这一下子好了,全毁了。 元月:“你给我起来,我跟你去十殿道个歉,争取宽大处理。” 小八:“我没错。” 元月:“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的话也不听是吧?” 小八:“你那话没道理,我不听。” 不听好使么?两人无声对抗许久,小八终究还是败下 分卷阅读183 阵来,乖乖的跟去道歉。 从冥府出来,元月不发一言,沈巍脱去黑袍,轻轻攥住她的手,“事情都了了,怎么还闷闷不乐?” 坐在副驾驶上的元月侧着身子面向沈巍:“我就是心里难受,总觉得对不起这几个傻子,一个个劝了他们多少次投胎都不听,我知道他们都是想多照顾我一点,诶……” “这世上每一个人总会有一个要奋不顾身去守护的承诺或承诺,你和他们皆是亲人,这没什么不对的。” “那你呢?”元月问:“你也有一个需要守护的人吗?” 沈巍似有所思,接而重重点头:“当然。” 晚七点,沈巍靠在床头正捧着本书看,刚翻了一页,就听一阵拖鞋声音越来越近。元月刚刚洗好澡,脑袋上围着带猫耳朵的发带,踢踢踏踏进了卧室:“老沈,你是不是动我神仙水了,我怎么没找到?” 沈巍摇摇头,一脸无辜样,打死不承认下午误把她的化妆品打翻又毁尸灭迹的事。 “哎?奇了怪了,我明明放洗手台上来着……”元月出去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泄气回来将就着用了别的。该抹的抹了,该拍的拍了,收拾妥当的元月打算上床休息。冷不丁一低头,正好在化妆台桌角处发现了一块小小的瓶子碎片。 眯着眼睛捏了起来,在沈巍面前好好晃了晃:“我好好的东西,自己长了腿跑卧室来还自焚了?斩魂大人,解释解释吧。” 沈巍默默以书遮脸,露出一双圆眼,怯生生仰视着元月,闷声说道:“万物有灵,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么愚蠢的可能性,他居然还认可了,元月撇掉碎片,猛地回身跨在他腰上,抢走他的书扔在一边,两只爪子对他一头温顺的短毛下了狠手:“你就不能找个像样点的理由吗?说,是不是你干的?什么熊孩子,打碎我东西还不承认?你这个无敌破坏王!!” 自从在一起,元月是发现了,沈巍天生力气大,又对各种新奇事物都好奇,然而还不是光明正大的好奇法,非要趁没人的时候默默摆弄,一不留神就把好好的新奇玩意儿玩成了残次品。 可惜沈大教授见识不多,常常连自己破坏的东西是干什么的都不晓得,想买个新的弥补都找不到购买渠道,最后要么被发现委委屈屈道个歉,要么就干脆毁尸灭迹,元月不问,他就不说…… 熊孩子不占理,努力维护着自己头顶软毛,坚决不能让她毁了自己形象,妥协求道:“明天赔你新的好不好?” 元月:“赔我两瓶!”沈巍:“没问题。” 心想,反正到了明天元月就不记得这事了,沈大教授小眼神闪过一抹狡黠精光,庆幸自己再次成功地萌混过关。 娇嗔白了他一眼,捡起书,起身掀开被子,熟门熟路躺倒他的怀里,依偎着蹭了蹭。沈巍看书,元月看手机,时不时再相互交流两句:“你看这个房子怎么样?井然今天给我发了三套户型,我觉得这个最好,阳光充足,面积也够用。” 沈巍单手圈着她,接过手机来回划了划屏幕,只是不习惯用这种电子设备,对里面的平面图也没什么概念:“你要是觉得好,我们可以抽空去看看。” “我觉得不错,你看这个位置可以做一个隔断,直接做个小吧台,放放红酒啊、茶叶什么的。”元月兴冲冲给沈巍指着位置,描述着未来家里该有的样子:“这个房间就给你做书房,我要隔壁这个小的,想扩出来摆我的古琴,要不然直接放你书房里吧,我也不常用……” 沈巍在稍稍偏上的位置静静凝着面前来回比划的小手,依稀觉得那样的美好生活就在眼前。普通、安定,又让人向往。 轻轻揽过元月,满眼宠溺搔着她的耳垂,又在她日渐圆润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好,如果觉得合适就按照你说的办,家里的事都听你的。” 元月亮出星星眼,朝着沈巍疯狂眨巴,以一种‘怎么可以吃兔兔’的口吻嗲声嗲气:“好呀,那家里的事听我的,在外面就听大人的,大人说什么,小女子就做什么,你看我是不是很乖?” “是……如果你能控制住自己的爪子就更好了。”沈巍再度无奈地捞起在自己身上不安分的爪子,牢牢攥在手里,任凭元月怎么用力挣脱与他来说不过是螳臂当车。没揩到油的元月顿时不开心了,拧巴着身子在他怀里乱动,似乎一条人形长蛆:“小气,不就摸了下,人家自己又没有,还不让多摸摸,干嘛总和人家计较。” 呦,多清新脱俗的借口? 沈巍:“……懒得和你争辩,别乱蹭。” 难得安静了两分钟,沈巍一页书还没读完,那条大蛆又蠕动起来了:“巍巍~” 沈巍:“……你又想干什么?” “口渴~” “不是刚进来?”仅仅质疑一句,沈巍就在她母老虎的淫威之下乖乖去客厅拿水,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呵,令三界退避的斩魂使怎么了,在一活生生的母老虎面前还不是得灰溜溜地听命——毕竟,惹急了的母老虎是不给他碰的。 那可不行! 端来一杯温水,元月已经嚣张到了一定程度,只一门心思看手机,接也不接,干等着沈巍喂她。都是惯的! 分卷阅读184 沈巍喉结上下耸动一番,见她还没动作,擒起一抹坏笑,将温水吞了一大口,接着捏起她两颊软肉,把她的嘴巴掰开,俯身便以唇渡了过去。 双眼溜圆,睫毛忽闪,又惊又喜,通过这些日子的摸索,沈巍在恋爱方面越来越上道了了嘛! 一口水吞了个干净,元月简直要乐开了花:“你从哪学的这招?电视剧男女主喂药呢?” “别,别总问……”刚才还胆大包天探索新花样的沈巍又脸红了。沈巍这样的‘正人君子’,就是可偷偷做,但不能光明正大的讲出来,否则满满羞耻感侵蚀着他的内心,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从内到外没脸见人的羞涩。 “简直了,可爱死你了,你怎么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不一样呢?你的高冷气质哪去了?” “听不懂你说什么……” 呦,这还不好意思了?沈巍越是腼腆,越能激发起某人的禽□□,元月抬手在他的袖箍上弹了一下,颇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色狼:“我没喝够,再来一口呗?”这话怎么听怎么像“美女,今晚去你那还是去我那”…… 受不了那如狼似虎眼神的沈巍把杯子塞到她手里,落荒而逃,蚊子声呢喃一句:“自己喝。” “你跑什么呀?不睡觉了?让人家独守空房呀?” 房门被合的严实,沈巍别别扭扭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我要去查点资料,你先睡。” “切,是不是玩不起?”一杯水尽,大被蒙过头,再不管沈巍了。 等她睡得迷糊,门缝被人悄悄推来,接着被子被掀开一角,钻进来个冰凉的人。冰凉贴上她后背,从腰侧滑进去,将她圈在怀里。沈巍把头埋在她长发里,嗅着好闻的洗发水味,动手动脚。 “别闹,困……” “小月?” 元月迷糊地应了一声:“……嗯。” “……”依稀间沈巍好像轻轻说了某三个字,元月没敢确定。 第98章 今天 ============================== 平(倍)平(受)淡(欺)淡(负)地同居一个多月,大彻大悟的沈巍无比怀念从前的单身生活,以前即使寂寥一些,至少不会有人没完没了地欺负他:比如早上睡得香时被人一脚踹醒、比如睡前不困硬要被人抱着睡还一动不能动、比如顿顿都抢不到第一口肉吃……如今,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斩魂使,还要在一陈年废物大傻鬼的淫威逼迫下,日日研究哪里才是藏私房钱的宝地…… 是的,别看沈巍活了这么多年,实则一清二白两袖清风,那些历朝历代靠着不同身份赚回来的银钱,不出两月就能被他花个精光——大部分支出都在他那些价值不菲的西装革履上。 本来大手大脚就算了,现如今俩人正打算买房子,可不能再让沈巍这么败家。所以,相对于还算能攒钱的元月就挑起了家里把控财政大权的重担。 这日,在家里大扫除的元月意外发现了沈巍书房的台灯下,用双面胶沾着一张防尘袋,而防尘袋里,正是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臭巍巍,老娘包包都不买了,你还敢藏小金库,过分。” 无语一分钟,元月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将卡里余额全部没收。幸好老干部还没学会移动支付,也不会绑定手机,所以元月勉为其难地绑上了他的卡,并且将里面余额全部转移到了买房基金里。 果不其然。三日后,沈巍临出房门时掩掩藏藏去了趟书房,带走了那张分文不剩的银行卡,驾车去了一家常去的高档服装定制店。 入夜,沈巍一推门就觉得房间里的气氛不对劲,和在厨房忙的元月隔空招呼一声,就悄摸摸溜进衣帽间,才将礼盒放好,衣帽间的灯就在同一时刻亮了起来。 元月倚着门,手里拿着一根沾着面的擀面杖,正摩拳擦掌:“哟,沈大教授,又做衣服了呀?” 被当场抓包的沈巍忽闪着大眼睛,满脸都是一句“巍巍没有,巍巍委屈”…… 元月那笑得叫一个甜,都让沈巍出了错觉,仿佛面前的这母老虎还是曾经放低姿态仰慕自己的小迷妹。小迷妹甜甜地问:“不穿上给我看看吗?” 沈巍原地踌躇,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忽然被快步过来的她推到一边,只见自己刚刚放好的盒子已经被她捧了起来,外加听了一句吐槽:“还一粉盒,什么品味……不过你的小金库都被我发现了,你哪来的钱?” 沈巍终于抬起两张手指,捏起手里的东西,乖巧道:“其实我还有一张……” 这一出成功把母老虎逗成了小迷妹,元月噗呲一笑,夺过那张没见过的,笑说:“没收没收!” 沈巍看了看自己手里剩下的这张,问:“这张你不要么?” 元月:“那里面钱都被我转出来了,我还要它干嘛?给你留做纪念吧。” 沈巍回想起回家之前去了银行那一番骚操作,面儿上云淡风轻地将卡收进皮夹子里。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骗过母老虎的巍巍,未曾料想这卡早就被人家用手机绑定了,更想不到元月已经收到了余额增加的短信,单纯巍巍在线洋洋自得。 把 分卷阅读185 手里盒子放下,元月操着擀面杖说:“饶你一回,换好衣服出来洗手吃饭,今天做了你喜欢的小笼包,还有虎皮尖椒,快点啊。” 沈巍:“你不看看衣服什么样?” 元月:“我还是比较期待你穿上给我看。” “还是现在就看吧。” 说着,沈巍背对她打开盒子,缓缓转身,亮出了手里一件精致的白色连衣长裙。 长裙…… “你这是,送我的?”又惊又喜的元月捂住了嘴巴,倒不是惊喜裙子有多美,是惊喜于沈巍这片心意。 沈巍:“喜欢吗?要不要试试?” “我手上都是面,等做好饭的。”撑着两只沾着面粉的手,越过连衣裙,搂上沈巍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他一口,“特别喜欢,谢谢你巍巍,爱你。” 沈巍莞尔回应,一只手摸摸小脸、扑扑上面的面粉,另一只手在她背后屈指一弹,衣橱里那个未被注意的黑色盒子自发往角落里无声逃窜…… 堂堂斩魂使会发觉不到自己藏的东西被人动过? 异想天开…… 今天也是斗智斗勇的一天! 又是数日后,沈巍一步步跺到家门口,再度犹豫不前。几经踌躇,终于做好了决定,屏住呼吸,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依旧是扑鼻而来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 家里的母老虎脑子缺根筋,这几天频繁想以这种方式挑战自己的底线:前天臭豆腐,昨天榴莲。今天这个味道,大概是螺蛳粉。 进门一瞧,果然是那个掐好时间窝在沙发上捧着吸溜螺蛳粉的元月,等她瞧见沈巍,已是满脸坏笑:“沈教授,要不来尝一口芳香四溢的酸笋呀?超好吃的呦!” 已经忍了两天的沈巍一言不发,放好钥匙,忍着恶臭,迎难而上走到沙发旁,然后在对方错愕眼神中将她和污染源一起抱起来,大步抱到走廊放下,接着重重关上了门。 三千年来,元月第一次被人连盆带人一起扔出家门,笑得前仰后合,还引来了对门邻居推门查看。关门后的沈巍舔着后槽牙,将屋里所有窗户大打开,一边捂着鼻子挥舞空气…… 今天也是斩魂刀警告的一天。 这晚,沈巍在书房准备新学期教案,耳力极佳的他就听卧室里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女友正不知道和谁互发语音,言语亲昵,还挺欢乐。 沈巍的教案都要被他的指头搓烂了,顺下来的湿润刘海显得再乖巧,也盖不住那一脸肃杀之气。 深深吸了口气,顾不得合上钢笔帽,直接起身前去卧室,才到门口就听屋子里从她手机里传出一句……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很是陌生,绝对不是沈巍认识的哪个熟人。沉下脸,轻轻握住把手,拉开卧室门。 那个没长心的,见到沈巍连笑脸都不收,瞥了他一眼继续和手机说着:“……我男朋友忙完了,下次再继续。” 沈巍若无其事地去抽屉里翻找着什么,故作随意问道:“在和谁聊天?” “一个朋友,你没见过。” 一道冷森森的目光从他眼睛里迸射出来,阴沉着脸,对其这种搪塞态度极为不满。沉默几秒,然后有些冷淡地开口说:“既然是朋友,不如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不用,我怕他看见你自卑”元月戛然而止,貌似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立刻转移话题:“你的教案写完了啊?写完了我帮你做课件啊?” 屋子里温度骤降十度,沈巍合上抽屉,垂下眼睛,压抑着声音轻说:“你说谎我看得出来。” 对视十秒,心虚的元月败下阵来,“……好吧我承认,是我前男友。” 梳妆镜桌角“嘎吱”一声,咬牙切齿的与地板磨擦了一下。 元月立马撇下手机过来贱兮兮抱上醋意大发的沈巍胳膊,撒娇说:“哎呀你别生气,我就是怕你生气我才没说,其实我说我发现了商机你信吗?” 沈巍闷闷地不吭声。 得不到回应的元月主动解释:“前两天吧,有个前任有了一个心仪的人,可是怎么追都追不到,正巧我呢,无意间看到了这条动态,给他稍稍提醒了一下,果不其然,那姑娘成功地被我改造的作品迷上了。所以啊,我就拉了一个群,专项按照他们的自身条件为他们量身制定改造计划,并且统一传授撩女生大法,以此赚点培训费。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机智?” “你倒是挺了解他们?”沈巍舔着后槽牙,拎起她的手机说:“都删掉。” “那可是我的商机……” “删掉。” “好的。” 等到手机里除了沈巍就剩特调处的那几个老油条,沈巍才肯放过她。抄起自己的枕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留:“今晚我睡沙发。” “别啊,我错了……巍巍……沈教授?男神?老公……” 房门被重重关上,意识到自己捅了篓子的元月悲催了。狠狠凿了自己一下,暗骂:“让你嘴贱,被逮住了吧?” 夜半,以手挡住额头的沈巍听到一阵窸萃,理也不想理。黑暗里,那阵脚步越来越近,最后在他身侧停止,再没声音了。 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好奇心驱使着沈巍撤下手臂,装作初醒翻了个身,巍巍微微一睁眼,就清楚地瞧见 分卷阅读186 面前一张委屈小脸……外加其后插着的一根鸡毛掸子。 “你干什么?” “负荆请罪……” 乌云飘过,月光透过飘窗,洋洋洒洒照进房间,沈巍这才发现,这人是跪着的。 连忙抬手拽她起来,狠狠搓了搓她跪的发红的膝盖,已然气出奶音:“跪着干什么?” 自小犯错就被罚跪的元月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诚心诚意倒着歉:“我错了。” 沈巍:“……有病。” 向来谨遵贤圣之道的沈巍第一次爆了粗口。大概是近墨者黑,或是实在气急。抬手抽出她背后的鸡毛掸子,不轻不重抽了下她的手心,将那毛茸茸的东西扔在地上。“好了。” 本质上一根筋的元月还没怎么明白,搓搓手心,并未觉得疼痛,茫然问道:“什么好了?” 人狠话不多的沈巍懒得再跟她解释一遍自己消了气,捏着她脸颊上的软肉,狠狠地□□一番,末了拥在怀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天也是对小祖宗无奈的一天。 第99章 终 ==============================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众所周知镇魂后期格局特大,所以本人并不能保证不狗血,因此不如就在这和大家再见吧~关于之前埋下的伏笔大家就当作没看见吧哈哈哈,告辞(来自不舍得烂尾的本作者) 【下面是本来就写好的最终章】 【假设以下事情全部发生了:巍巍被冰锥,元月爆发成恶鬼,鬼面自爆,最终巍巍没入大火,元月魂飞魄散,四圣归位,昆仑重归】 距那场大战已有一年,沈巍每日就是学校、家里、地府三点一线,地府新秩序几乎是由沈巍一首建立的,从上到下换了血,真如从前元月所说的那样,再不必和他们打哑谜。 今年过年前,祝红又去赵云澜家冒充了他的女友,大庆也不明白这两人明明都有意思干嘛不捅破窗户纸?就这么当全特调处的人都是傻子,天天无声、隐蔽式秀恩爱——比那汪徵桑赞还让猫起鸡皮疙瘩。 这天的课程是最后一节,大冬日的白天短,沈巍从教学楼里出来时校园已然亮起了路灯来。一个人单手持着教案,慢悠悠走在校园里,打算徒步回家。新房子早就买好,如今却是空荡荡的,就算回了家,也不过是他一人罢了。 走着走着,从角落里突然窜出来了一个人影,正巧撞在沈巍身上,将他手里的教案撞了满地。那个女学生连连道歉,慌忙捡着散落一地的文件:“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沈巍弯腰的动作忽然僵住,眼镜片后的眸子溢出一抹惊喜之色,居然是极小声的喊出了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底的名字:“小月……” 女学生懵懂抬头,露出一张与元月截然不同的脸来:“您说什么?” 沈巍深深吸了口气,掩盖住自己的失态,温和地笑了下:“没事,同学你去忙吧,我自己来就好。” “那……谢谢老师。”沈巍一直盯着那个女生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低下头,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这是曾代表两人同生共死的凭证。 轻扯嘴角,泛起苦笑,抬脚消失在一片黑雾里。 黄泉路上两只鬼一路吵闹,连带路的鬼差都被吵得烦心,大声呵斥一句,那两只鬼这才安静下来。一路到了阎王殿,刚跪下去就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互相埋怨是对方杀了自己,该将对方处以极刑。 “吵死了,你们的嘴是四十一天租的吗?要不要老子先送你们去拔舌地狱溜一圈才能消停点?”小八单腿撑在高座上,手里居然冒出来一个分贝测量仪:“我这殿中与别的殿不同,分贝不能超过四十,违者直接送到十四层,没得商量,听清楚没有?” 两只鬼不约而同抬起头,只见大殿之上高座的那个阎王爷正以一种看傻逼的目光看他们,凶神恶煞,貌似不是个好说话的。异口同声拜下头去:“见过阎罗爷爷。” 小八趾高气昂在座上好好蹭了蹭,对这声称呼很是满意:“说说吧,都犯了什么事,让本阎王听个乐呵。” 这两只鬼对视一眼,压低嗓音再度争辩。原来这两人是从小一直玩到大的兄弟,感情一直不错,这到了最后居然因为父母的房子产权打了起来,双双从十楼掉了下去,这才有了之前这么一出。 小八扣扣耳朵,轻飘飘吹了下:“因为点遗产,闹成这样。抛下各自妻儿下了地府,一个个都什么脑子?活着不快乐么?判官,打入寒冰地狱吧,先判个五百年,消消他们的火气。然后来世让他们做两只鸡,双黄蛋的那种,再续前缘。” 即使判官对待这种简单粗暴的判决方式很不认同,可却根本不敢反驳这位代理阎王。他不敢,有人敢。 黑雾凭空生出,斩魂使踏空而来,扔出掷地有声的一句:“怎能这般轻率?” 判官暗自偷笑,默默观战。小八赶忙从高椅上滚了下来,低头弯腰,就差给斩魂使跪下来:“请尊使大人放心,小人已经将来龙去脉查完了才审判的,不会有错。” 沈巍藏在黑雾之后,看不清脸色 分卷阅读187 ,沉声道:“判官大人,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他交代。” 逐客令……本来窃笑的判官变了脸,低下头退出去了。等他一走,沈巍立刻落下兜帽,露出一张云淡风轻的脸色:“今日来的鬼多吗?” “他可算走了。”小八熟门熟路拍了下沈巍的肩头,一点都没有刚才那种畏首畏尾,大咧咧伸了伸懒腰,打个呵欠:“还多不多?那老鼻子鬼了,这一到年底压得陈年老案全得拿出来校核,阎王真不是好当的,还有,最近缺心眼的也不少,看着就烦。” 对其毫不避嫌的抱怨,沈巍轻轻笑了:“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总要面对这一切的。” “那凭什么干活的是我,受益人却是她?”小八的大嗓门一个不注意,一句就把分贝仪飙到五十,紧接而来的就是从阎王椅子后来飞来的软枕,和一声女人的怒吼:“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被枕头砸得正着的小八委委屈屈,求救的眼神投射到了沈巍身上。沈巍嘴角微微抽动,捞起抱枕,挤出一副笑容拍拍他的肩膀,说:“特殊时期,体谅一下。” 说罢,便大步走去后间休息室。将抱枕放在一边,蹲下来晃了晃躺在沙发上补眠的某人:“小月?醒醒,再睡下去,回家就睡不着了。” 元月迷离地眯开眼缝,往沈巍地方向拱了拱:“你下课了?” “是啊,”沈巍轻轻覆上她的肚子,问:“孩子今天又闹你了?怎么睡这了?” “没有,”元月顶着微隆的肚子,在沈巍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被一只没脑子的鬼吵得我头疼,就想睡觉,这才把烂摊子交给小八了。” 门外的小八默默吐槽:“女人当官就是不行,还得是我这个代理阎王,等你预产期到了,就是小爷我转正之日。” 沈巍满眼笑意,说话间倒是有些委屈:“今天还得住这么?家里没有你,我都不想回去。” 小八:“靠,猝不及防一把粮。” “少来,我一加班你就整个我活不起了的死出,今天说什么也得把案子审完,可不能再受你勾引,你看我手里案子堆得,都让其他九殿的阎罗笑话。” “有我在这,谁敢看你笑话?”沈巍偏头提高音量,说:“八将军,有劳将剩余琐事都分给其余九殿,就是我请他们帮忙。” 小八笑脸别成菜色,很想看看那就位接到这个噩耗是个什么有意的情形。招呼一声“得嘞”,就屁颠屁颠跑场子去了。 “这下可以回家了吧?”等小八走后,沈巍趁四下无人,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细细听着,又惊喜抬头:“我听到孩子心跳了。” “你是扫描仪吗?这都能听得见?” “真的听见了……咕噜咕噜的。” “嗯……那大概是我饿了。”元月不好意思地笑笑:“人家现在可是两个人,当然得吃双倍饭,沈老师,回家做饭好不好?” 沈巍忽闪着大眼睛,笑说:“那你问问孩子想吃什么?我回去买菜。” 元月:“肘子!” 沈巍:“……”这孩子还挺重口。 元月揉揉肚皮,满眼笑意,永远忘不了一个月之前当沈巍知道他们之间有了孩子时的样子。至今三千多年,她第一次见沈巍落泪——那是一种为新生命诞生而感动的喜极而泣。沈巍从此以后真真正正有了与之血脉相连的骨血存在,天地之间再不是孑然一身的孤独人。 元月:“这几天我常常想,你说我们两个能生出来个什么物种?” 沈巍拧着眉头好好想了想,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谁知道呢?只要像你一样乖乖巧巧,是什么都好。” 乖巧?不存在的,六个月后,温润如玉沈教授就知道了人间险恶。因为自己的儿子不像爸、不像妈,唯独像了他舅的年少混蛋样。这是后话。 今年除夕,沈巍带着元月和未来儿子应了赵云澜的约,一起去特调处过年。吃完年夜饭,沈巍坐在沙发上,远远看着那边麻将桌上的热闹。 沈巍嘴角不经意间呡出一抹向上的弧度,连带着眼神也变得狡黠。元月轻手轻脚挪了过去,靠近后迅速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随后一屁股坐在他的身旁:“准备打什么坏主意呢?” 沈巍回过神,单挑眉毛,待看清了身旁来人,才又变得柔情似水,无辜地眨眨眼:“啊?” “你那不安分的小眼神都闪到我了,”元月捏起一粒葡萄,飞快地、趁着无人注意的空档,直接投喂到沈巍的嘴里。随后在男子呆滞的目光中低眉掩笑。 沈巍推下眼睛,说:“只是想起来了药钵仙那道平安符,若不是他,你大概也回不来,看来以往是我小人之心了些。” 一边的麻将桌上,赵云澜刚给祝红点了炮,遥遥问了元月一经典问题:“妹儿,问你个事。” “爱过。”元月不假思索的回答成功引发了斩魂刀警告。 “……不好意思,顺口了。” 赵云澜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问:“如何有一天,我和沈巍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元月歪头看了看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兄长转世,冷笑两声:“我救谁?谁给你的勇气和我巍巍比?” 赵云澜:“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娶了媳妇儿忘了 分卷阅读188 哥是吧……南风!” 斩魂刀乐不得地被收了回去。 才破晓,整条大街就都被鞭炮乱炸的声音充满了,屋里打麻将的几个人嚷嚷成一团,小鬼躲晨曦,四处乱窜。 热闹得让人迷眼。 一场小雪,拉开了龙城整个新年的帷幕,正是四海升平、华灯初熄。 千家万户,都在瑞雪中闻到了第一口混杂着□□味道的空气,新年伊始,人间又是无数的喜悲。 第100章 鬼面线番外 ============================== 鬼面线番外(上) 那场大战已过了三个月,地府由沈巍重新整顿,渐入平静。特调处升级为了特调局,搬到了大学路9号,和龙城大学不过隔了一个红绿灯。 又是一个平常的上午,郭长城小步跑进来:“红姐,这有一份你的快递!” 祝红从零食堆里拱了出来:“快递?我没买东西啊?” 郭长城说:“这个地址写的是光明路四号,但是那里现在没有人,就被一直压着了。刚才快递员才给取回来送到这来……好像是个身份证诶?” 祝红接过:“名字和电话都是我的,奇怪,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让我来看看是什么!”她拆开袋子,发现是个身份证:“元月?这谁啊?我不认识啊!” 郭长城摇摇头,表示他也没听过。 祝红喊了一圈:“有认识这个小姑娘的吗?” 除了林静贱兮兮回了一句“小姑娘?给我看看?”然后得到了祝红一记眼刀,再没有人回应。 郭长城说:“红姐,要不然挂在失物招领网上吧,万一人家寄错了怪着急的。” 祝红把身份证甩给他:“那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好青年!”她重新捧起薯片卡兹卡兹的嚼:“最近遇到的奇怪事怎么这么多?我是不是撞邪了?” 林静:“你还遇到什么了?说出来让大家伙乐一乐?” 祝红:“别提了,前两天不是放假嘛,我就在家收拾卫生,收拾收拾,我发现我家多出了好多包包和首饰,而且个个都是大牌,但是我一点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买过。” 林静:“真的假的?这分明是天上掉馅饼,哪里是撞邪?我怎么没有这好事?” 楚恕之接嘴:“可能是你家进贼了,但是这个贼一看,嚯!家徒四壁,比贼都穷,所以就把刚偷来的东西资助你了。” 林静点点头:“这说法靠谱!” “一个个不工作就知道闲聊!”赵云澜大步流星进了门:“小心招了新人把你们都给开了!” 祝红问:“你不是说今天和沈巍搬家吗?你怎么来了,沈老师呢?” “沈巍先回家收拾了!这不是怕你们偷懒嘛,呵呵,被我逮着了吧?”赵云澜坐在林静的办公桌上:“别玩你那高科技了,给我查个名字。” 林静打开浏览器:“什么名字?” “黎月……” “阿弥陀佛,听起来像个女施主……”林静八卦了一下,在电脑上搜索:“这什么也没有啊!” 赵云澜掰过显示屏:“一条都没有?” 林静快速翻着:“等会,好像找到了……” “黎月,商末黎国人,黎恭之女。大将燕彻之妻,卒于西伯戡黎。” 赵云澜挑眉:“没了?” 林静上下滚了两圈:“这还是野史里的呢,真没了。” 赵云澜把显示器掰回去:“行了,那没事了……奇了个怪,怎么脑子里蹦出来这个名儿?” 楚恕之幸灾乐祸笑问:“难道神仙也会撞邪?” 赵云澜再一次大步去了办公室:“谁看见我新家钥匙了?小巍还等我呢!” 祝红翻个白眼:“……就知道不是特意回来看我们的。” 林静:“人家沈教授好歹也是舍生取义跳了火海了,你就不能对人家少点敌意?” “谁有敌意了?”祝红拱了一下转椅,把头埋在键盘里,自言自语:“斩魂使怎么了,要是你敢欺负鬼见愁,老娘一样把人抢回来!” ———————— 沈巍家里简洁的很,家具、电器不过就那么几样,打包起来也非常方便。 直到赵云澜推门而入,他微微愣道:“诶?你家以前也这么空么?” 在搬家公司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以后,这个家就彻底空了下来。沈巍就坐在空空的床架上,摩挲着手里那个星空灯底座的刻字。 耳边仿佛又听见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大人,现在您是觉得星星好看,还是月亮好看?” 许久,他把灯放在床头上,将一张已经糊掉的照片压在下面。 赵云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巍?走了!” 沈巍答道:“这就来了。” 最后,沈巍在关门之际,朝着那个灯,低声吐出一句: “晚安。” 番外(下) 洪荒伊始,忘川河畔,坐落一座大石,名为三生石。 石上刻有万载姻缘,无论神鬼,皆囊于此。 来往鬼魂,于往生之路,可求一刀锥,将此生 分卷阅读189 难忘之事刻于石上,沧海桑年,只求执念永生。 然而,这规矩之前好使,自从忘川河边常年坐了个黑衣白发的男人,来往鬼魂就再没敢在石头上刻字。那人浑身肃杀之气,与那副极致斯文的面容极为不符。常年拉下脸子,用石头的话说,那简直比驴还丑。 石头当然能说话,说的还不少:“大哥……你能不能往旁边站点,你总不让人家往我身上刻字,那我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你这是要让我被炒鱿鱼的节奏啊?” “阿月……我就是心疼你。” “打住,叫谁阿月呢,我和你熟吗?”石头一点情面都不给,要不是动不得,真想给自己叉个腰,然后牛逼哄哄抬起高傲的下巴,再蔑视一番这个臭不要脸的鬼王。 鬼王无奈地叹口气,手指抠了抠三生石上那些血红字迹,倚着石头阖上眼。“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 “起开,你压我头发了。”石头光秃秃的,哪里有一根毛?鬼王偏头从上到下打量它一圈,又靠了回去,狡黠一笑:“压就压吧,你又不能出来咬我,不怕。” 三生石:“我特么……” 一度春秋,又是一年忌日——属于“黎月”的忌日。鬼面依旧是靠着她睡,靠着靠着,忽然觉得背后的大石头变软了些。正觉得不对劲儿,抬眼一瞧,正瞧见一个面带双下巴的肉包子脸,阴沉沉俯视着他:“鬼面大人,躺的还舒服么?” “阿月,你、你怎么……” “让你欺负了一年,现在到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了,接招吧,草菇!” 元月翻身而上,死死压住鬼面,一手拽住一边他额前长发,百般□□。 鬼王依旧是鬼王,即使是立于此地千万年的三生石精也不是他的对手,转瞬之间,一道结界凭空而起,掩住其内一室旖旎。 孟婆拎着一篮子汤水,正打算来忘川河畔探望这位老朋友,刚及此处就听一阵让人面红心跳的声音,暗骂一声,没好气地回她孟婆庄去了。 忘川河畔,每年的今日都会封锁一天,翌日由鬼差将前一天滞留鬼魂再经一回三生石,送于奈何桥上。而那座石头边,永远靠着一个黑衣白发的男子,莞尔阖眼浅眠。 第101章 【巍番外】填坑的刀 ============================== 自盛唐时期花楼一别,黎娘足有数百年没瞧见过沈公子。在这世间浑浑噩噩已有千年,不知何处来,不知何处归,甚至……连自己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轮回晷……怎么就偏偏对自己这么‘偏爱’呢?以至于别人同生共死几十年就了了,她却要一直孤单下去。 盛唐的黎娘现下被人叫黎娘子,是大宋朝繁华街市里的一家酒肆的老板。她是黎娘,也是黎娘子,只是没人知晓她的本名叫做——月。 哦。除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公子。 是夜。泰山之巅、悬崖峭壁旁的大石上,懒着一个衣裙翩然的女子。女子清秀,可惜是个鬼。鬼就鬼了,偏偏还抄着一壶佳酿。佳酿就佳酿,可她又偏偏不醉。 酒不醉人,人且自醉。 黎娘子兴头正盛,见那群山之中似有人来——哦,是她那个走了多年的兄长回来接她了吧? 酒壶落地摔得粉碎,崖上,独留一件纱袍。 黑雾席卷着烈风,飒飒作响,凭空而来。 “你疯了。”数百年不见的沈巍,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重回崖顶原地站定的黎娘子笑了笑,席地而坐:“一时没站稳罢了。” “你分明是故意的。” 黎娘子笑笑,没搭腔。 “你就是从这摔下去也无用,顶多变成一滩会动的肉泥。” 沈巍第一次不这么‘正经’说话,逗乐了黎娘子。 “许久不见,大人风趣了不少。” 沈巍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天知道刚刚看她从崖上跌落自己有多心惊肉跳——就是西北三十三天起黑云也没这般过。 两厢无言。 一轮明月自山巅而起,黎娘子半倚在大石上呢喃:“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黎娘子偏头瞧沈巍,问:“今日坊间都在念这两句,大人可听过?” 沈巍摇头。 黎娘子回过头去身旁摸索,摸了个空,原来是酒壶已经被自己打碎来着。 “诶,这般好看的圆月,竟无酒来配。” 一提起酒,沈巍未免想起当年花楼一吻,耳尖跟着爬上红晕。不过……瞧她这般自在,大约是不记得了吧? 沈巍捏着手心,也跟着一起坐了,坐在她身旁,咫尺距离。只听她继续念叨:“圆月……黎月,都是月亮,怎么就同名不同命呢?” 沈巍瞧瞧身旁女子侧脸,又瞧瞧天上明月,道:“天上的月亮,不好看。” 没有人间的这个好看。 可这意思黎娘子是不知道的。黎娘子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来了兴趣:“不喜欢月亮?那大人是觉得星星好?” 沈巍眨眨眼,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星星……也好。” “那大人 分卷阅读190 是觉得星星更好看,还是月亮更好看?”黎娘子眼中闪着光,双手托着下巴凑近了些。 沈巍长发垂下,一点与生俱来的妖气与端方如玉的君子奇异又矛盾地混合在一起,是无法言说的风华无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黎娘子也不例外。微醺之下,竟稍稍凑前,离他……愈来愈近。 沈巍不漏痕迹地躲了过去。 黎娘子僵定在那,攸的笑了——一种释然的豁达。 一个心里没自己的人,她是不会强求的。 月自山巅而出,转了一圈,终又落于山巅。像极了‘巍’与‘月’。 黎娘子起身,伸了懒腰说:“从今日开始,我要换个姓氏。这个‘黎’字不好,离啊离的,您看我这命,一直都不好。” 黎娘子转过头来,豁然笑问:“大人,以后我叫元月好不好?‘元’,万物伊始,又像天上的一轮圆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以后叫这名字,总会‘人长久’的吧?” “甚好。” 千年已过,月亮终于转了一圈又落回到山巅怀抱。 若故事只终结到此,那么元月想必会很高兴的,因为她瞧不见那三尺三寸长的冰锥会戳进沈巍的心窝里。 “沈巍!” 鬼面人一手钳住沈巍,一手握住冰锥,瞧见沈巍那苍白的脸,他还故意将冰锥往更深处转了转…… 沈巍在最后一刻,十指收拢,手中白光骤然泯灭,方才的混沌彻底被吞噬,随后,他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动了一下,插在他胸口的冰锥骤然冒出蛛丝一般丝丝缕缕的黑线,眨眼的工夫,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蚕茧,把他整个人包在了里面。 赵云澜几乎是立刻感受到了手腕上那个古银镯子的颤动,古镯即铁剑,彷佛正在斩断与他之间的某种微妙联系。“回来!”赵云澜忽然头痛欲裂。 铁剑第一次违背了主人的命令,以破军之势飞天而出,铮铮作鸣,与远在地府深处的镇魂灯隔空呼应。 铁剑飞旋一周,最后稳稳地停落在元月面前。恶鬼之气盈盈而生,元月瞪着血红的眸子,竟生生地将铁剑攥在手中。 三千年来,铁剑第一次肯承认她。 铁剑应声而出,忽长数十米,直直扎在鬼面人的心窝——显然鬼面人并没把这区区破剑当回事。 哦,那鬼面是大意了。 铁剑是怎么生的?应昆仑转世之血而生。 元月如何存活至今?仰仗轮回晷圣气而活。 铁剑穿心而过,生生地在鬼面人身上穿出一个黑洞。 “你是何人?”鬼面问。 “放、开、我、夫、君!”元月咬碎了呀,一字一顿答。 “嗤,可笑!”鬼面额顶冷汗倾出,抬手奋力拔出铁剑,若不是他手指颤抖,元月真以为即使是这也伤不了他。元月大喝一声,滔天鬼气残卷血腥之气接踵而至,在空中越长越大,成了个通体黑气的怪物——恶鬼之气。 怪物冲天吼叫,原本月朗星稀的天空骤然阴沉。 黑气如同蛛丝,瞬间爬满了元月全身。一切伪装通通剥离,一条血红长疤横穿侧脸,如同干旱之龟裂大地。眸子血红,隐隐能滴出血来。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一瞬间,如此突变,连鬼面都没预料到。 黑气如同触手缠卷上最近的一栋建筑,高大别墅瞬间升空,与钢筋混凝土藕断丝连起来,直到脱离地基,成了半空中一记导弹。元月青筋爆出,隐在黑雾之下,连赵云澜都瞧不出她是什么狰狞之色。 一瞬之间,整个度假村的所有建筑皆如此升空,一个个像是游戏里的像素物,易操控得不像话。元月隔空奋力一挥,高高的数十座大楼遮下一片黑影,直冲鬼面而去。 “你去死吧!” 当日医院楼顶赵云澜还嘲笑过元月胆小怕事没本事,听她说她若成了恶鬼能把整个龙城都掀了,还觉得是吹牛来着。现在他信了。 “一直以来,我都没把他身边这个孩子当回事,现在看来,”鬼面沙哑着说:“是我小瞧你了。” 鬼面说完,带着尖锐的笑声,黑雾升起,一瞬间他与被黑茧包围的沈巍同时不见了踪影。 ‘轰隆隆’一阵巨响,高楼一个叠一个成了废墟。而元月站在废墟之前,平静地不像话。 “我大黎将士何在?”元月忽然低喝,赵云澜的脑子突然有什么炸开了。 元月终于亮出了自己最后一张底牌。霎时间,无数幽魂从铁剑之中生出,足有千万,飘于半空,后皆跪地俯首:“末将在。” “传我之令,尔等凡见幽冥鬼族,格杀勿论。” 这一声令下,犹如当年挥兵临城、逼死老国君的大黎之王重新归来。 “诺!” 元月继续下令:“鬼面者胆敢伤我夫婿,就算以命相搏,我亦要他灰飞烟灭!” 地府中原本的五八十将军瞬移到了排首,单膝下跪,仿佛又回到当初由她带着‘该抄家抄家、该灭族灭族’的辉煌时光。“末将听令!” 元月还准备说什么,一声熟悉称呼忽然从背后叫住了她。 “月儿……” 这熟悉又亲昵的称呼,是…… 元月忽然怔住,仓皇回头 分卷阅读191 。从前她清楚的很,转了世没了记忆就相当于换了个人,哥哥是哥哥,赵云澜是赵云澜,她一直分得很清楚。可现在,元月对着那个一身冲锋衣的赵云澜,居然有些不确定:“哥哥?” “回来,哥有办法救他。”赵云澜朝着元月伸出手。元月却是有那么一瞬间恍惚,周身鬼气也跟着淡薄不少。但一想到沈巍……鬼气重归。 “对不起,别的事我都能听您的,唯独沈巍……他是我的命。” 元月第一次违抗哥哥的意愿,带着千万将士,消失原地。 元月再见到沈巍,是在十殿之上。 “你怎么……”沈巍胸前衬衫还染着血,一瞧见元月的恶鬼样,几近透明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痛心。 “对不起,”元月没敢上前,慌忙以手遮面,这是第一次害怕上了沈巍:“我还是没听你的话,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沈巍眸子沉了下去。“过来。” “还是就这样吧,至少离你远些,你还能记得我好的样子。” 两厢无言,沈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恶鬼下场——灰飞烟灭。 千万幽魂将士与诸天神魔一起,和鬼族拼个你死我活。不得不说元月是没良心的,因为即使被她禁锢数千年的将士们再卖力再凄惨,也换不得她一丝愧疚与心疼。 “斩魂大人”鬼面苍冷笑了:“你不在乎我的命,但总会有人能让你也撕心裂肺,不信?试试。” 鬼面的身子一瞬间分崩离析,化作无数混沌碎片直直从伏羲大网冲了出来,顷刻间穿过了落后一步的元月。 沈巍根本来不及护她。 “巍……” 元月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落了地。 “不要!” “快走!来不及了!”有人拽着沈巍,因为混沌碎片已经遍布冥府。 沈巍凭着最后一点力气,把人捞到了怀里,一并带了出去。 指尖还是颤抖的,眼框也是红的。 “没事……早晚都会有这天的。”元月依恋地蹭蹭沈巍的怀抱,嘴上这么说,眼泪却已经落下:“沈巍,月亮要走了,月亮……要回到天上陪着你了。我把星星留给你,没有月亮的夜空,星星会更加璀璨吧?” 大槐树下,沈巍紧紧搂着怀中人,嘴角却是苍凉了笑着:“可是,我不喜欢星星了,我还是更喜欢月亮。” 元月惨淡笑着,得到了心中答案,此时一切都没什么重要的了。轻飘飘的手抚上沈巍的眉间,一点点把他眉间沟壑填平:“巍……其实,我已经找到哥哥了。” 沈巍的下巴贴上她的额头:“是吗,我们小月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了,人家”元月皱眉忍耐了下愈加强烈的痛感,笑着继续说:“人家这么聪明,一猜就猜到了……” “对……你最是聪明。” “回到家,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别熬夜,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好,” “原来……魂飞魄散的感觉……这么疼,”元月缓缓闭眼:“难怪你总管着我……” “所以,以后要听我的话呀。” “巍……别忘了我好吗……” “……好” 银戒落地。 沈巍的怀里空无一人。 他丢了他的月亮。 第102章 【巍番外】六一儿童节 ============================== “老沈!都七点了起床呀,儿子都穿好衣服了。” 六月一日一大早,沈巍就被自家媳妇儿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昨夜两人一直闹到下半夜三点,鬼知道元月为什么还那么精力充沛?沈巍捏着眉心,双眼困顿地看了眼时间,又闭了眼睛翻个身。 哒哒哒几声脚步越来越近,沈巍暗自悲催了,不等睁眼就被一小崽子扑在身下,还对自己上下其手,比他妈妈还过分。小崽子趴在沈巍身上,奶乎乎的小手抓着沈巍的短发,稚嫩而又洪亮地在沈巍耳边喊着:“爸爸!爸爸快起床呀~太阳都晒屁股啦!” 沈巍头也跟着大,迷迷糊糊拍拍身上的小崽子,把小崽子搂进怀里,慵懒的吐出富有磁性的一句:“宝宝乖,别闹,让爸爸再睡会。” “老沈!你再不起床出发,一会儿游乐园又要排队到中午了!” 小崽子睁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爸爸,妈妈又在叫你啦!” “起起起,这就起了。”沈巍叹了口气,捏捏小崽子肉乎乎的小脸,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单手抱着小崽子,沈巍趿拉着拖鞋前去客厅,一大一小两个嫩乎乎的萌娃顶着同款乱糟糟的发型,定在客厅瞧着忙忙碌碌的元月。 元月白了沈巍一眼,没什么好气:“我才给儿子做好的发型,又被你揉乱了,你可真是……” “他自己往我怀里钻的……”沈巍委屈巴巴撂下小崽子,在元月额头上轻啄一口,挂着一身轻薄睡衣去洗漱。 元月忍不住笑了出来,拿这位时常卖萌、装委屈的沈白莲没招没招的。早饭还在桌上摆着,蒸汽腾腾升空,一派温暖。元月 分卷阅读192 挂好围裙去换衣化妆,沈巍睡眼惺忪、慢悠悠地刷牙。反正元月化妆慢,沈巍动作再快也没用。时不时顶着门,不让自家小崽子扒卫生间。 游乐园在儿童节当天总是异常火爆,一辆辆小轿车挤满了停车场,在门口排的队也是空前的长。小崽子穿着牛仔连体裤,背后还戴着小翅膀,头顶米奇蝴蝶结,脸是个缩小版的沈巍,煞是可爱。小崽子太小,走路也是磕磕绊绊的,一路上引了好多小姑娘打招呼,用他舅的话说,这就是从小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 小崽子很可怜,因为游乐园许多项目都是幼童不能玩的,所以他只能默默站下面给妈妈拎包,时不时瞧着大摆轮上的爸爸妈妈浓情蜜意地……瞎叫唤…… 叫的只是元月,人家堂堂斩魂使才不害怕这种小儿科玩意儿,只是一直捂着头上发夹,生怕坏了精心打理的发型。 对了,沈巍头上的同款米奇发夹是元月硬给他怼上去的。然而这位人民教师戴上以后也入乡随了俗,一路上逮到镜子就要不动声色地照照自己美男子的姿态。 谁说皮相无用,他这不是用这副姣好皮相勾回来个可爱的大媳妇儿么! 爸妈是真爱,孩子也不一定就是意外,对于沈巍来说,这小崽子简直是上天赐予他的意外惊喜,哪怕淘气了点、捣蛋了点。 自打有了小崽子,沈巍总是蹙着的眉渐渐缓开,从前整日守着婴儿篮,现在就是日日和儿子在家玩捉迷藏,没事还一起搞破坏……搞妈妈化妆品的破坏。提起这就不得不说起那日,元月一推家门见那场景——父子俩的脸上白一块紫一块,谁都不承认是谁先动的手。 后来,沈巍的宠爱夸张到几乎全校师生都知道了他们龙大男神是个儿控,还别惊讶,若想验证也不难,只要等着沈教授哪天有晚课看看便知,沈教授同款小正太一准在校门口等着,连同之前干了几天助教那个姓元的姑娘——现在该叫沈太太。小正太总会逆着放学时的学生大部队,几步‘哒哒哒’冲到龙大男神的怀抱里,接着给他脸颊上落一个湿答答的亲吻。然后,全校师生就能瞧见沈巍那副万年标准化微笑的脸上充满宠溺,有时还会容忍儿子坐在自己肩头,骑大马式在校园里闲逛。 后来,全校女学生再也不将沈巍奉为男神,纷纷爬了他儿子的墙头,逢见必逗。 若问成了圣的鬼族和一千年女煞能生出什么,那大概就是个天生神力的小小人类。人类虽小,干的坏事可不少,从小拔掉的旗杆、推倒的大汽车数不胜数,要不是因为有个斩魂使的爸爸,怕是小崽子早就被米国研究局逮起来了。 这不,此时此刻,小崽子正在大摆轮下面拽着个人贩子不放呢。小小手指看起来一撅就折,可是那力道大的,不管那位妄图偷孩子的大妈怎么挣脱都拽不开,连抱也抱不动…… 如此,本打算的游乐园一日游被迫终止在派出所,由于小崽子的行为实在匪夷所思,沈先生、沈太太对视了一眼,搬出了特调局赵局长的名头来摆平。 游乐园去不成,沈先生只好领着小崽子陪太太逛街。沈太太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隔三差五总要听个什么音乐会,次次都要先生陪着才行。于是,每次去之前,沈先生都要陪着太太挑选礼服,那华丽衣裙次次不重样。 沈太太进了试衣间,沈先生带着家里的小正太在外面拎包等着。这家门店很大很高档,橱窗里摆的都是各个知名设计师的作品,因为太贵重,每件作品都用明亮的玻璃罩着。小崽子左瞧瞧右看看,忽然撒开爸爸的衣襟,迈着八十迈的小步伐朝着一件闪亮裙子扑了过去,小胳膊小腿儿的肉都跟着一颤一颤,憨态可掬,活像一只长了翅膀的小猪。 小猪没刹住车,duang的一声,撞在了玻璃上…… 整扇玻璃跟着抖三抖,小崽子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沈巍第一反应不是有多心疼,而是心想:这孩子这么傻,一定不随自己。 给小崽子买了新玩具(还有某个姓沈大崽子也跟着要来着),一家三口在外面吃了顿热腾腾的火锅,终于结束儿童节一天的快乐生活。沈巍在前面开着车,等红绿灯时,在后视镜里瞧了一眼后座上的妻儿,轻问:“宝宝睡了?” 元月环抱着小崽子,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摸了摸肖似沈巍的小肉脸,满腔甜意:“嗯,今天玩了一天,早就累了,对了,一会儿回家你抱他上楼睡觉,我得直接回地府加个班,旷了一天工,指不定压了多少案子呢。” 沈巍:“那我一会儿找你去吧,陪你一起加班。” “不用,你明早还有课呢,今天也累一天了回去早点睡,别等我,我可能就不回来了。”元月想了想,又说:“茶几上放了两个袋子明早你别忘了带走,都是给你班学生准备的糖果,昨天你都忘了一回,明天可别再忘了,沈老师?” 红灯转为绿灯,沈巍发动车子,偏头莞尔:“每次这种节日都有你帮我准备礼物,让你费心了。” 元月得意地抬起下巴:“谁让我是沈太太呢!” 下半夜沈太太终于赶完了案子,回到家立刻被一身黑袍的沈先生拥在怀里,沈先生眼中满是委屈,微微松开双手,露出黑袍下白花花的凝脂肌肤,赫然可见那茱萸一圈 分卷阅读193 都是……小小的牙印。沈先生娇声嗔说:“你看宝宝给我咬的,真是随了你一副小狗牙,一点都不心疼我。” 沈太太没良心地笑了,笑沈先生活该。因为自打生了这崽子,沈巍宠归宠,但该吃醋也吃醋。醋到什么地步?这么说,小崽子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一口母乳,全是靠奶粉喂大的,究其原因就是沈巍不允许任何人碰他的女人,哪怕自己的儿子也不成。故而当小崽子作着闹着要抓着**睡觉时,沈巍总会大义凛然献上自己的……嗯哼~~ 沈巍嘤哼一声,眯眼瞧着黑袍之下的那人已经抚上自己身上的咬痕,一圈圈安抚着红肿肌肤,一阵阵酥麻之意越甚越重…… 又是‘duang’的一声,卧室门被小崽子无情推开,床上两人顿时停下了所有动作。小崽子揉揉双眼,仔细看了看床上那个黑衣坨坨,奶里奶气地问:“爸爸……你在和妈妈做什么呀?” 沈巍从黑袍里露出一张绯红的脸来,僵硬着说:“妈妈……觉得冷,爸爸……在帮妈妈取暖……” “哦。”小崽子撒开小腿就要往床上爬:“那爸爸也来暖暖宝宝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