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苦情文女主[七零]》 分卷阅读1 《穿成苦情文女主[七零]》作者：流烟萝 1，林青青一觉醒来，穿成一本苦情年代文女主角。 女主五岁那年家乡闹饥荒，亲人都被饿死，唯独她被林家所救，留在家里当闺女养。 一晃十三年过去，养姐夫妻膝下无子女，查出是养姐不能生，便与养母合谋让女主替她生。女主为报恩答应，连生三女一子，却引得养姐忌惮，最终被嫁给脾气暴躁的瘸子。 林青青：“……” 我可去你的吧！ 2，离开林家后，林青青特意向谢巍道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您看我以身相许成吗？” 谢巍看着面前大胆的姑娘，眯起眼睛：“成！” 阅读提示：1，家长里短日常文，前面主虐渣，后期随军过日子。 2，半架空，请勿考据！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穿书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青青，谢巍 ┃ 配角：接档文《穿书七零之假千金》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苦情文女主她不干了！ 立意：脚踏实地过日子 1. 穿书了 “你替她生个孩子吧。”…… 一九七三年，冬。 下雪后天气连着阴了好几天，到今天屋顶上的积雪还没化完，院子里地面湿滑，凹陷处积水结了薄薄一层冰。 天还未亮，林青青推开屋门，走出去前稍稍踌躇，她穿的旧棉鞋不防滑，要是踩到冰棱很可能会摔跤。林青青怕疼，只好借着微弱晨光，半弯着腰小心翼翼走到灶房。 灶房里没有灯，望进去黑洞洞的，因此她进去后没关门，直接走到灶膛前，摸出灶台洞里放着的火折子，点燃一把稻草塞进去。稻草易燃，火焰一下子照亮灶膛，映在林青青脸上。 感受到热度，林青青因为冷而佝着的身子舒展开，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但这样的快乐没有持续太久，林老太是个精于计算的人，每天煮多少米，烧多少柴火在她心里都是定量的，可以少不能多。要是让林老太知道她空烧稻草，肯定要找她麻烦。 虽然林老太现在有求于她，心里再气也不过是冷嘲热讽，但林青青想到今天要办的事，还是起身淘米洗红薯干，混到一起上锅煮粥。然后又打开靠墙壁放着的酸菜坛子，从里面捞出一把酸豇豆切段，上锅炒熟。 一碗粗粮粥，一盘酸豇豆，就是林家的早饭了。 …… 林青青炒菜的时候，天色从深蓝到明亮，林家各房也渐渐亮起烛光，陆续起床了。 最先进灶房的是林老太，她今年五十二岁，看起来不像其他老太太那样瘦弱，体型微圆，身体十分健朗。 林老太走进灶房看见林青青忙活着，原本紧皱的眉头松开，口中却说：“不是让你在屋里多歇几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林青青闻言翻了个白眼，昨天林老太就差指着的她的鼻子说她懒惰，分给她的粥已经只有清汤，一粒米都看不着，她今天再不起早只怕要被扫地出门。 把她扫地出门不是坏事，但以林老太的性子，在此之前肯定要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林青青心里叹了口气，真不明白她这样每天定点收能量，坚持种树做公益的大善人，怎么没穿成身价千亿的豪门文女主，而是穿成年代文里为配角奉献一辈子的苦情女主角。 没有天理！ 林青青心理叹气，却抬头一脸感动说：“娘心疼我，我当然也想为您减轻点负担。” 林青青是原身落水后穿来的，刚知道她穿成睡前看过的一本苦情年代文女主的时候，她心态有点崩塌，在床上躺着装了几天病。所以原本由原身做的家务活，都落到了平时什么事不干，只用叉腰指挥的林老太手上，为此林老太脸色黑了好几天，到今天才转晴。 林老太昨晚睡觉前还在骂林青青没病装病，要不是为了亲闺女，她才不惯林青青这毛病。这会听见林青青的话，心里舒坦不少。 她这一辈子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后养活的只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嫁人后成了别家的人，儿子倒是娶了媳妇，媳妇又生了孙子孙女，竖起来家里大的小的七八人，可她这几天忙上忙下，没一个知道搭把手。 还不如林青青这个捡来的闺女孝顺！ 或许是看林青青这个养女顺眼了，又或者是看她干了活，到吃早饭的时候，林老太分给林青青的粥比过去十几年都要粘稠。 林青青觉得没什么，不说她一早起来干了那么多活，就 分卷阅读2 说林老太心里的打算，她都觉得这碗稠粥是她该吃。 林卫民林卫国兄弟两是大男人，吃的向来是家里最稠的粥，没什么反应。林卫民媳妇陈小草则是个老实人，向来是婆婆怎么分她怎么吃，也没有意见。唯有林卫国媳妇李春莲，看看自己碗里的红薯干，再看看林青青碗里煮得开花的米粒，开始不高兴了。 李春莲清楚婆婆不是好惹的，不敢直接和她对上，就对林青青说：“这粥是你分的？分的可不大行啊，咱家吃饭向来按劳动力分。” 林青青抬头看了眼各人的碗，疑惑问：“今天不是吗？” 李春莲觉得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翻了个白眼说：“别的都没问题，就是你碗里怎么那么多米，我碗里全是红薯干。” 林青青理所当然道：“我干得多啊！二嫂你也说了，干活多的吃得多，你碗里水多红薯干多，肯定是因为你干活偷懒了。”完了看向林老太，“我相信娘这么分都是有道理的。” 听到林青青的话，林家人都愣住了。 他们愣住倒不是因为林青青反驳了李春莲的话，而是他们很疑惑，林青青干活多吗？ 很快，他们陆续想起来，林青青不但要下地挣工分，还包揽了家务活，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干活的确不少。 至于李春莲的话，倒也不全是假的，起码林家其他人是按照这个规矩分配食物的，只有原身，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包括原身，没人觉得这样的分配方式不对。甚至时间长了，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原身的付出，还觉得她是林家的累赘。 直到现在，林青青戳破这层窗户纸，他们才想起来，原来林青青也不是吃白饭的。 一时间，大家都面露赫然。 林老太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挂不住，想问养女是不是觉得自己苛待她了？但想到自己的计划，只好调转方向把气撒在小儿媳妇身上：“你出去看看，大队里谁家儿媳妇跟你一样叫不动？懒成这样也好意思怪我不给你吃好的！” 李春莲被林老太兜头一顿骂，脸上表情僵住。但她不敢怼老太太，只好转头瞪了林青青一眼。 林青青可不怕她，镇定自若给林老太挟了一筷子酸豇豆，说：“娘，您多吃点。” 虽然只是一筷子酸豇豆，但对比儿媳妇满脸不忿，林青青的举动让林老太心里熨帖不少。想着以后还要用到她，便用筷子敲了敲碗口说：“从今以后，家里食物都这么分，你们哪天要是吃不饱也别找我，多干活去！” 这话一出，李春莲和陈小草都口中泛苦，林青青就是头老黄牛，干活从来不知道疲惫，要真按婆婆说的这么分，往后他们吃的还不如林青青这个养女？ 林·老黄牛·青青坦然接收两个嫂子的死亡直视，林家她是不打算长待下去了，他们以后怎么分配食物跟她无关。 …… 林老太可不管媳妇怎么发愁，反正粮食分配的权利在她手里，再怎么样都不至于饿到她和儿子。 她只管吃自己的饭，完了一抹嘴巴，对最近吃饭斯斯文文，到现在还剩小半碗粥的养女说：“青青，待会你来我屋里一趟。” 林青青闻言动作一顿，心想来了。 但她没表现得太明显，淡定应了一声，喝完剩下的粥跟着林老太走进主屋。 经过饭桌上的事，李春莲敏锐的觉得这个便宜小姑子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当然，小姑子变了不重要，关键的是她婆婆的态度。 自己这婆婆向来看便宜小姑子不顺眼，隔三差五就要挑她的刺，怎么小姑子一落水，婆婆这态度就变了？ 肯定有猫腻！ 陈春莲想着，用手臂戳了戳丈夫林卫国，压低声音问：“娘找青青干啥？” “我怎么知道。”林卫国是自己吃饱喝足就万事不管的性子，无所谓道。 陈春莲闻言气得够呛，心想你媳妇都快吃不上饭了，你还啥事都不着急！但她心里实在好奇，只好压下心里气闷问林卫民：“大哥你知道不？” “我？我不知道。”林卫民摇头，心里也有些疑惑，他娘向来跟青青没啥话说，有什么事非得把人叫进屋里谈？ 想着青青年纪也不小了，村里像她这么大的姑娘都该谈婚论嫁……林卫民发散思维，难道是要谈青青的亲事？ …… 堂屋里议论纷纷，都很好奇林老太要说什么，跟进主屋的林 分卷阅读3 青青却十分淡定，脸上丝毫不见忐忑，也没有问林老太的意思。 林老太在床上坐了半天，不见养女开口，心里忍不住骂道：真是个榆木疙瘩！ 林青青不开口，林老太只好主动问：“你知道我叫你进来，是要跟你说什么事不？” “难道和谢同志有关？”林青青疑惑问。 林老太微微一怔：“哪个谢同志？” “就是前几天我落水，救了我的谢巍同志啊，”林青青假装不知道林老太要说什么，说着自己的话，“要不是谢同志，我现在只怕没命了，娘，您说我是不是该上门感谢谢同志？” 林老太想起谢巍，点点头说：“是该谢谢人家。” 林青青皱着眉，一脸为难说：“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咱家都没上门，这事不好再拖，您看我待会就去成吗？” 林老太只想赶紧把话题绕回来，无所谓说：“随你。” “那我等下就去吧，不过……我上门感谢人家，空着手是不是不大好？是不是该提点东西去？”林青青问道。 “是该提……”林老太话说出口反应过来，林青青这些年挣的工分，年底发的粮食和钱都捏在她手里，她想提东西去谢家，东西哪里来？肯定是她手里啊，当即警觉起来，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林青青很好脾气地点头：“嗯，什么事你说。” 林老太抬眼看向林青青，心想她这个养女，命不大好，模样倒是生得不错。要不是这样，她闺女刚提那件事的时候，她也不至于犹豫。 不过她闺女说得对，她这养女看着机灵，实际上蠢得很，好控制。 想到这里，林老太不再犹豫，垂眸说道：“你三姐结婚两年，到现在还没怀上孩子，赵家那边催得紧，上个月夫妻俩都去医院查了，是她的问题，不能生。我们家养你那么多年，如今到你还恩情的时候了。” 想到闺女命苦，林老太声音略有些哽咽，她掩住口鼻，平复情绪后淡淡说： “你替她生个孩子吧。” 2. 白眼狼 我又没让你干啥，不过是个小忙…… 林老太打这个主意不是一两天了。 林英是从林家咀大队飞出去的金凤凰，不但长得漂亮，成绩还特别好，高中毕业后就进了村小教书。工作两年后，林英机缘巧合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他是公社中学的老师，对林英一见钟情，没多久就说服父母请了媒人来林家提亲。 结婚后林英通过婆家的关系被调去公社小学，彻底成了吃供应粮的城里人。 虽然成了城里人，但因为娘家不如婆家有能耐，所以结婚后林英在婆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林老太一向以闺女为荣，自然希望她能尽早在婆家站稳脚跟，就劝她早点怀上孩子。 只是孩子不是想怀就能有的，结婚两年，林英连吃香灰的土方子都试过，但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到如今她婆婆失去耐心，便让她和丈夫一起去医院里做检查。 这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 尽管丈夫心疼她，欺骗婆婆说是他不能生，但她婆婆向来精明，在她回娘家前已经心生怀疑了。 这年头的人都看重子嗣，一个女人不能生育，就意味着她这辈子完了！ 林英思来想去，就想到了家里的便宜妹妹，回家来找林老娘商量这事。 林老娘当时不大同意，倒不是心疼林青青，她觉得要不是他们老林家，这便宜闺女早没命了。就算她现在让林青青还条命都是应该的，不就是生个孩子吗？ 她想的是医院会不会弄错了，这事有没有缓和的余地，再就是担心林青青一次没怀上，相处多了和女婿生出感情来怎么办，所以就说自己要考虑。 这一考虑就是将近一个月，前几天原身落水，林英又来了，她婆婆发现了他们说谎的事，逼着儿子和她离婚。 眼看闺女婚姻快要维持不下去，林老太终于下定决定—— 让养女替她亲闺女生孩子！ 怎么弄林老太也想好了，等养女怀上了就把她接回家里，让闺女假装怀孕。等孩子生下来，要是男孩就立刻把养女送走嫁人，以后孩子只认她闺女当娘，也不用担心女婿和养女产生感情。 看林青青半天不应声，林 分卷阅读4 老太心生不快，皱眉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这几天你老实在家……” “娘，这不太合适吧？”林青青回过神来说，“那可是我姐夫呢！” “什么姐夫不姐夫，你和英子又不是亲姐妹。”林老太轻嗤，觉得林青青想太多。但她想着还要用到养女，语气和缓下来说，“我知道这事委屈你了，但是你放心，只要生下儿子，娘一定给你挑一门好亲事，咱们老林家永远都是你的娘家。” 听到这话，林青青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看原著的时候她就很奇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为了自己亲生闺女的婚姻，她能毫无愧疚地牺牲掉养女的人生。明明是求人的时候，她心里却没有丝毫羞耻，如此坦然，如此趾高气昂，好像都是别人欠她一样！ 只可惜，她不是原身，不可能像原身那样无私地向养母养姐奉献自己的一切。 看林青青又不说话了，林老太脸色黑下来：“当初要不是卫民爹，你早就被人拐了，这些年你吃我的喝我的，我一句话都没有，现在不过是让你帮你三姐生个孩子，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 林老太说的是原身五岁那年的事，那时候正值饥荒，原身一家子都死绝了。她无人照料被拐到玉田镇，偶然被林老头救下。林老头心善，看她年纪小，说不清家住在哪里有什么人，就把她带回家里养着。 不过林老头是个好人，林老太却不是好相与的。 她觉得多个人多张嘴，不肯养原身，是林老头说只是暂时的，等打听到原身家人就把她送走。再加上原身手脚勤快，才五岁多就能帮着养鸡喂鸭干家务，林老太才勉强留下她，说是当闺女养，实际上跟长工差不多。 林老头活着的时候还好，原身不过干些家务活，林老头一死原身就被林老太赶去下地挣工分，半大孩子当成年人用。 原身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还觉得林家对她有大恩，但林青青不这么觉得，嘀咕说：“我又没白吃白喝。” 林老太闻言噎住，气得直拍床：“你是觉得我们老林家亏待你了？早知道你是这么没良心的人，当初我看着你饿死才好！孩他爹你死得冤啊！当初你勒紧裤腰带，舍得不吃舍不得喝，救回来的却是这么个白眼狼啊！” 林老太哭嚎起来，外面林卫民林卫国两兄弟听见推着门进来，慌慌张张问：“娘，你怎么了？” 别看林老太在林青青面前哭得厉害，但事情定下前她不想声张，当即把眼泪一收说：“没事，我跟你们妹妹说话呢，你们都赶紧出去吧，我没喊人别进来。” “娘你真没事啊？”林卫军不大相信，林卫民也是欲言又止。 “屋里就我们俩人能有啥事？”林老太的发挥被打断，心里很不高兴，“让你们出去就出去！” 兄弟俩看林老太发脾气，再看林青青瘦小的身形，默默带上房门。 他们一走，林老太继续假装抹眼泪：“我又没让你干啥，不过是个小忙而已！你要是不帮，你三姐被迫和你姐夫离婚，你心里能过意得去？” 这会林老太倒不说林英和林青青不是亲姐妹了。 林青青觉出其中差别，心里很为原身感到悲哀。原著中原身为了报恩，答应替养姐生子，只是她接连三胎都是闺女，到第四胎才生下儿子，时间跨度超过七年。 原身从小姑娘变成妇人，心态也从当初的报恩，变成只想陪在孩子们的身边。但长时间的接触林英的丈夫对她心生怜惜，再加上母女天性，几个闺女都对原身很亲近，林英感觉到危机，和母亲商量着撕毁了最初的承诺。 她们为了减少孩子和原身的接触，特意将原身说给几个镇之外，一个死了老婆，有三个孩子的瘸子。瘸子身有缺陷，性格暴戾，动辄对她拳脚相向，没两年就在斗殴中死去。 原身则一直默默忍受着丈夫的暴力，在他死后更是尽心尽责照顾继子女。孩子们对她的态度从敌视到尊敬，一家其乐融融。只是每一年，原身都会回到玉田镇，偷偷看一眼她的儿女，他们早已经不认识她，但原身觉得只要能远远看他们一眼，知道他们过得好就够了。 原身老了以后患了阿兹海默症，只记得自己没相处过几年的孩子。她的养女通过蛛丝马迹，知道她的过往，联系到原身的长女来医院看她。 原著的结局就是原身多年未见的长女，抱着她哭着喊“妈妈”。原身听到这一声妈妈，流着眼泪幸福离世。 这个结局气得林青青一晚上睡不 分卷阅读5 着，迷迷糊糊闭眼前她还想，如果自己是女主，肯定会和极品同归于尽。结果再睁开眼，她真成了这本苦情年代文的女主角。 但真到了这时候，林青青反而做不到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还是活着比较好，她这一次穿越命虽然苦了点，但好歹生在和平年代。下次穿越指不定就是战争年代，或者宫斗戏，像她这种头脑简单四肢更简单的人，穿过去应该活不过两集吧。 林青青回过神来，顺着林老太的话往下说：“我当然过意不去，但……这也不是什么小事，您总要让我考虑一下吧。” “你要考虑多久？”林老太问。 “一个月？” 林老太眉毛一竖：“不成！我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林青青知道林老太这话没什么效力，原著中林老太一看闺女被婆婆逼回来就改变了主意，将时间提前到了明天晚上。因此她本来就没想和林老太就时间问题讨价还价，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林老太见她松口，神色再度和缓下来：“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这些年我对你和对英子是一样的，你放心，事成之后，娘不会亏待你的。” 她的不亏待就是把原身嫁给脾气暴戾的瘸子，林青青对此嗤之以鼻，顺势问：“那娘您能给我几块钱吗？” 七十年代几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林老太吓了一跳问：“你要这么多钱干啥？” “去谢家向谢同志道谢啊，我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林青青提醒说，“你刚才都答应了。” 林老太心想你只是上门道谢，至于提几块钱的东西吗？只恨她刚才话说太满，现在又是要笼络这个便宜闺女的时候，不能让她心冷，便咬牙问：“你要几块钱？” 林青青当然往多的说：“八块吧。” “你要这——” 林老太脱口而出，但话没说完就被林青青打断：“您刚才还说不会亏待我，不会几块钱都不肯给吧？” “怎么会……”林老太挤出一个肉疼的笑容，“娘这么疼你，怎么会舍不得钱。” 林老太绕到床后，用钥匙打开里面柜子上的锁，从里面拿出钱匣子，打开数出八块钱。只是她还没把钱给林青青，就听见这倒霉催的便宜闺女又说：“去供销社买东西要票吧？娘您手里有没有票？最好是能送礼的。” 林老太听得心头一哽，颤抖着手从里面拿出两张布料，两张糕点票，快速绕过床一把塞进林青青手里，挥手说：“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出门吧。” 现在市面上流通的还是第三套钱币，最大面值是十块，林老太拿给林青青的有一张五块，两张一块，和两张五毛。林青青随意一点，不多不少，就把钱收进口袋里，起身对林老太说：“娘，那我这就走了，您放心，这几天我一定慎重考虑您跟我说的事。” “走吧走吧！”林老太不耐烦地挥手，生怕林青青又找她要钱，只是林青青才出门，她又忍不住喊住她，嘱咐说，“这钱主要是给你的零花钱，你别傻乎乎全买东西了。” “诶！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林青青痛快答应，出门后直接去村东王阿婆家里。 王阿婆家里养了只老母鸡，下的鸡蛋平时舍不得吃，都攒着到月末提到镇上一次卖掉。林青青昨天就和王阿婆说好了，让她留两斤鸡蛋，自己今天带钱去取。 到了王阿婆家里，林青青拿钱换了鸡蛋，又找阿婆借了竹篮，提着去兴丰大队谢家。 3. 找谢巍（捉虫） 思来想去，林青青决定…… 林青青去找谢巍，其实不仅是为了道谢，更因为他是原著中唯一试图拯救原身的人。 原著中谢巍出场并不多，第一次是他回乡探亲，偶然救起落水的女主。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这个世界原身落水被救后没，醒来的是林青青。 第二次是三年后，谢巍偶然遇到大着肚子送女儿去医院的原身，帮着把孩子送到医院。但原身女儿病情稳定后，原身突然发动，将要生产。当时谢巍还没有离开，张口就要喊一声，却被原身制止，祈求他把自己送回去。 谢巍将原身送回去后，就被林英借着原身要生产把他赶走，但他离开前却听到林英对原身发火。谢巍心生疑窦，又听闻原身没有结婚，通过蛛丝马迹查到原身和林英夫妻关系不同寻常，以为她是被迫的，想要救她出来。 但原身不但拒绝了他的救助 分卷阅读6 ，还对他苦苦哀求，说自己是自愿的，请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第三次是原身嫁人后，一次被丈夫殴打后出门，碰到谢巍。谢巍认出她，怀疑她脸上的伤痕是因为家暴，提出可以帮助她离婚。原身再次拒绝了他的救助，并说自己过得很好。 原身屡次拒绝谢巍的救助，一步步走向原著结局。但林青青没那么无私，她还是想过自己的生活，所以得知穿越后，她一直在想该怎么摆脱原身的命运。 她想过坚决反对，但原著中原身怀孕后躲在家里待产，林家众人能帮忙瞒着，这一世他们未必不会成为帮凶，和林老太一起将她困在林家。这几天和林家人的接触，林青青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 林青青也想过去告状，但林老太现在还没有行动，这事说出去别人未必相信，而且她是林家养女，闹不好她就成了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但等到林老太行动后再告？林青青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再说了，就算她忍辱负重怀上了养姐丈夫的孩子，林老太也可以倒打一耙说她作风不正勾引姐夫。在这个年代，流氓罪也是要坐牢的。 思来想去，林青青决定求助谢巍。 希望这个原著中正直的青年不要让她失望，不然她只能逃走成黑户了。 只是她想得简单，到了兴丰大队后就傻眼了——原身没来过兴丰大队，不知道谢家在哪。 …… 张兰花洗完衣服，挎着竹篮回家的路上碰见个姑娘，提着篮子站在路中间左看右看。她嫁到兴丰大队三十年，大队里的人没有不认识的，看见个生面孔就觉得奇怪，走上去喊：“姑娘。” 姑娘正是林青青，她进村后绕了一大圈都没看见人，才想起现在时间尴尬，社员大多上工去了，所以听见声音她连忙迎上去问：“婶子你好，请问您知道谢家在哪吗？” 张兰花是个热心人，一听就知道她是来找人的。不过兴丰大队虽然是混居，但村里也有好几户姓谢的人家，便问：“哪个谢家？” “谢巍同志家。” 张兰花自然是认识谢巍的，只是她看林青青一个姑娘家，心里难免疑惑：“知道是知道，不过你找他干啥？” “是这样的，我是隔壁林家咀大队林有福的闺女，前几天落水被谢巍同志救起来。”林青青说到这里面露羞赧，“回去后我病了好几天，今天才从床上起来，所以才提着东西想去谢家跟他道谢。” 林青青落水的池塘就在两个大队之间，张兰花是知道谢巍回乡那天救了林有福闺女的，闻言便“哦”了一声，但又有点奇怪：“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我娘在家有事脱不开身子，就让我一个人来了。”林青青解释说。 落水被救不是小恩，对孩子上心的人家，当天就该提着东西上门表示感谢。林家拖了几天就足够让人说嘴，今天却还只有林青青一个姑娘家过来，明摆着是不把这个闺女放在心上。 张兰花想到她的身世，再看她身上的棉袄，短一截不说还有好几个补丁，忍不住对她心生怜惜，说道：“我带你去吧。” “不麻烦您吧？”林青青迟疑问。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都顺路。”张兰花觉得小姑娘忒客气，摆手说道。 她带着林青青穿过几条巷子，很快就到了谢家。人带到了她也没走，直接领着林青青进院子，大声喊道：“宝山娘在不？” 后院里传来声音：“来啦！” 没一会穿着蓝布袄子，头发花白的妇人穿过堂屋走出来，看到张兰花问：“你咋过来了？这位是？” “你家谢巍前几天回家，不是救了个姑娘吗？”张兰花拉过林青青的手臂说，“就是她，这姑娘啊有心，落水后一直病着起不来床，刚病好就提着东西上门来了。” “婶子好！”林青青上前一步问好。 李杏芳知道儿子救了个人，不过这事不是她儿子自己说的，而是大队里传遍了她才听人说起。但因为她儿子不在意这事，再加上这几天也没人上门，李杏芳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却不想今天就有人来了。 李杏芳看林青青身上棉袄虽然洗得发白，但干净整洁，说话时态度也落落大方，便心生好感，说道：“来来，进屋坐。” …… 谢家是兴丰大队数一数二的殷实人家，李杏芳的丈夫谢友民年轻的时候就担任生产大队长，后来又升任书记。如今他虽然退休了，长子谢 分卷阅读7 宝山却顶上来当了大队长，次子谢青山则在县高当老师。幼子谢巍更不必说，高中毕业就进了部队，如今已经是团长级干部。 虽然家里孩子都有出息，个个拿工资有补贴，但谢家不是张扬的人家。到如今住的还是好几年前建的土坯房，只是屋子看着比别人家要宽敞，地面擂得更平些而已。 吃用倒是比一般人家更精细，李杏芳身上的衣服看着寻常，但料子摸着比土布更柔软，虽然缝补过，但入眼没有一个补丁，用来招待客人的也是一般人家舍不得拿出来的红糖水。 林青青接过红糖水没急着喝，先将自己提来的竹篮上盖着的布掀开。 两斤十六个鸡蛋，都被王阿婆擦得干干净净，放在铺了软布的竹篮里，看着不多，但这年头鸡蛋精贵，送礼很能拿得出手。 李杏芳刚从张兰花口中得知林青青的身份，看她穿着便猜到她在林家日子不好过，听说鸡蛋是送给自家的哪里肯收，边伸手把盖着鸡蛋的白布掩上边说：“巍子是军人，看你落水下去救人是应该的，要真收了你的东西那才是违反军军纪，你待会还是把鸡蛋提回去。” 李杏芳说着，看林青青的目光更柔和，林家没有表示，她却能想到提着鸡蛋上门致谢，可见是个讲礼的。 张兰花也在旁边附和，说解放军都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她这样客气才让人为难。让林青青把鸡蛋拿回去，免得她娘说嘴——林家连上门道谢都懒得来，能是舍得给鸡蛋她当谢礼的？肯定是小姑娘求来的。 听着她们的话，林青青感动得都快哭了。 这个年代淳朴的人这么多，她怎么就这么倒霉，碰上一家子极品呢？要不是这时候都在破四旧，她都想去庙里烧香改改运道了。 林青青叹了口气，说起正事：“婶子，我今天过来是想当面向谢同志表达感谢，请问……他在家吗？” 李杏芳这才想起林青青过来的目的，为难说：“巍子早上就出门了。” 果然得烧香改改运道吧？ 林青青今天是一定要见到谢巍的，没有立刻放弃，开口问：“那您知道他去哪了吗？”说完顿了顿，觉得自己个姑娘家这么殷切容易让人误会，便解释说，“如果不是谢巍同志，我现在就没命了，所以我想亲自和他道谢。婶子您能不能告诉我大队部在哪？我自己去找他，道完谢我就回家了。” 因为儿子没把救人的事放在心上，李杏芳也觉得这不算大事，林青青有心道谢就够了。但看小姑娘这么郑重，李杏芳有些心软，说道：“说是去大队部了，我去把他叫回来吧？” “不不，这太麻烦您了，”林青青连忙说，“您告诉我大队部在哪就行，我自己去找，也免得耽误您的时间。” 李杏芳闻言面露为难，张兰花在旁边劝道：“她既然有心，老姐姐你就让她自己去吧。”说完告诉林青青大队部该怎么走，然后把人送出去。 “这……”李杏芳看着林青青走远，心里觉得不大合适，想了想说，“不行，我还是得跟过去。” “行了，他们年轻人的事，你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别多掺和。”张兰花拉住李杏芳，意味深长说，“你前几天不还跟我发愁，说巍子老大不小了，婚姻大事也没个着落？喏，机会这不是来了？” 提起儿子的婚姻大事，李杏芳沉默下来，但想到儿子这次回来的态度，迟疑说：“这能成吗？” “管他能不能成，随它去又没坏处。”张兰花心想，戏里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说不准两个孩子就看对眼了呢？张兰花劝道，“就是不成，你还能想别的主意不是？” 李杏芳低着头一琢磨，觉得她这话也有道理，便放弃跟上去。 …… 兴丰大队大队部离谢家不远，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林青青提着竹篮走进大队部的院子，还没靠近办公室就被人拦住，问她找谁。 林青青看对方穿着身蓝色中山装，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手里还捏着个茶杯，像是大队里的干部，就问：“我想找谢巍同志，请问他在这里吗？” “谢巍啊，他是在大队部，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林青青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高高兴兴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谢巍自回家后，就没和哪个姑娘走得近过，青年刚听说她来找自家三弟还当他终于开窍了，谁想是为道谢来的，便忍住失望说：“成，我去把他叫出来。”说着走进一间办公室。 分卷阅读8 兴丰大队大队部是前两年新建的，砌墙用的红砖，屋顶用的瓦片，但到窗户的时候大队书记没舍得花钱，用的还是窗户纸。窗户纸不像玻璃能看见里面，办公室里窗户又都关着，林青青看了会什么都没看见，只好收回目光低头看脚尖。 原身给林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没添过一身新衣裳，做过一双新鞋，穿的全是林家两房媳妇不穿的旧衣。 比如她脚上的这双暖鞋，就是李春莲穿了不要的，给原身的时候鞋底已经磨薄了，穿了一年鞋头破了洞。她一路走来虽然小心翼翼，但不知道是她踩到冰棱还是什么，鞋头微微湿润，浸得她双脚冰冷。 林青青低着头，看到身后不知何时投下的阳光，抬头看去。 笼罩在玉田公社上空好几天的阴云散去，太阳露出脸，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她身后。林青青往后退了一步两步，离开屋檐的阴影，迎着阳光站着。 冬天的阳光看着热烈，实际上没什么温度，但聊胜于无。 当谢巍从大队部走出来，正好看见他前几天救起的小姑娘，一步步退到太阳底下，迎着阳光眯起眼睛，唇角微微翘起。 那是一个浅浅的微笑。 4. 狠毒计 明天，她就会离开林家。…… 虽然拒绝了谢巍的救助，但在原身心里，谢巍就像一缕阳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人生。 但就是这样，原著中对谢巍的描写依然寥寥，而且总逃不开严肃正值这样的形容词。因此在林青青的想象里，谢巍是中学教导主任那样的形象，正直而冷肃。 所以，当看到眼前穿着军装，身姿挺拔容貌俊郎的青年时，林青青微微愣住：“谢巍？” “是我。”谢巍微微点头，声音低沉问，“听说你找我。” 林青青连忙点头，自我介绍说：“我是林青青，隔壁林家咀大队林有福的闺女，四天前您救过我。”她说着将竹篮递出去，“谢同志，我今天来是想感谢您救了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谢巍虽然不知道盖着白布的竹篮里装的是什么，但他没有伸手去接，语气淡淡说道：“救人是我的职责，你不必特意感谢我。” 在李杏芳拒绝收下鸡蛋后，林青青已经猜到了结果，她没有强要谢巍收下东西，只仰着头，望着谢巍一脸感动说：“谢同志，您真是个好人。” 当她抬起头时，白皙的皮肤被阳光照得更加清透，脸上看不见一点毛孔色斑。她的眼睛也是清澈透亮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的影子。 谢巍觉得自己和她站得有点近，后退一步，偏过头僵着脸说：“为人民服务。” “为人民服务？是说我们人民有困难，您都会帮忙吗？”林青青若有所思问道。 “竭尽全力。” 谢巍说完，顿了顿说：“我还有事，该回去了，你也……”他说话时转头看到林青青的表情，目光顿住。 小姑娘望着他，神色纠结而痛苦，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到她刚才的问题，谢巍皱眉问：“你遇到困难了？” “我……”林青青缓缓低下头。 因为营养不够，她的身材是臃肿的棉袄都掩不住的纤细，低头时谢巍甚至能看到她细长后颈没入衣领处，骨骼的微微凸起。 谢巍转开眼睛，开口说道：“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可以告诉我，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困难。” 短暂的开头后，面前的小姑娘双手纠结到一起，像是陷入了挣扎之中。谢巍也不催促，静静等待着。 “今天我出来前，我娘找我商量了一件事，她说我姐姐不能生孩子，让我替她生……” 谢巍闻言，眉头一皱。 “她说我是她捡来的孩子，林家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应该报恩。还说如果我不答应，姐姐就会被婆家赶回来，我们是姐妹，肯定会有影响到我的婚事。如果我答应了，等生下孩子，她就会给我说一门好亲事。可、可是她是我姐姐啊！” “娘说给我三天时间考虑，到时候我不答应也只能答应，”林青青抬头看向脸色黑沉的谢巍，红着眼眶问：“谢同志，我该怎么办？” 听到这里，谢巍已经明白面前小姑娘养母用恩情未来挟制养女，任自 分卷阅读9 己摆布的险恶用心。看着面前吓得六神无主的小姑娘，谢巍克制住内心的愤怒问： “你想离开林家吗？” …… 林青青走后，林老太在屋里坐着缓了好一会，直到儿子媳妇陆续去上工，孙子孙女都出去玩了，才打起精神打开屋门走出去。 只是才踏出主屋，林老太脚步就顿住了——堂屋里吃完的碗筷还摆在桌上呢！ 林老太一看就气血上涌，觉得养女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是落了次水，醒来后见天说这痛那痛，事情全推给她做！好不容易今天早起做顿早饭，就从她手里抠走好几块钱和票，林老太想起来就觉得肉疼。 想到这里林老太有点迟疑。 她是看着养女老实，好控制，才想让她替闺女生孩子。可这几天养女的所作所为，哪里跟老实两个字沾边？她还没答应生孩子，就敢偷懒耍滑要这要那，以后要真生了孩子还能控制得住？ 念头刚起来，林老太就听见外面传来闺女的声音：“娘！” 林老太听见声音走出去，看到闺女脸色惨白，提着大包小包走进院子，连忙走上去接过东西问：“闺女，你这是怎么了？” 林英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直到进了林老太住的主屋，她扔下包裹才哭起来：“娘，这日子我是真过不下去了。” 林老太脸色立刻白了，抓住闺女的手说：“怎么就过不下去了？你不是说立业向着你吗？还是你那婆婆又说什么了？”说到这里林老太眉毛一竖，“她要是敢让立业跟你离婚，娘找她去！” “你找她能说什么？”林英抓住林老太的手，“我的工作是赵家帮我找的，她一句话就能让人把我的工作顶了！再说了，是我不能生，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她就是逼立业跟我离婚也是有道理的！” 林老太在家里凶悍，面对赵家人就没那么有底气了，她半天挤出一句：“咱们不是说好了，让青青替你生吗？” 林英抹着眼泪说：“立业不肯答应。” “他为什么不肯答应？”林老太本来还犹豫不决，听到闺女的话忍不住了，“难道他也想跟你离婚？” “当然不是！”林英大声否认，“娘你也知道，他这人最正直不过，知道青青是我妹妹哪里肯答应！他说了，如果我们和孩子实在没缘分就算了。只是我婆婆催得厉害，您也知道他们赵家就他一根独苗，他要是没孩子，赵家的香火就断了。” 为了赵家老虔婆逼着女婿离婚这事，林老太最近看女婿都有些不顺眼，听了这些话心里倒是舒坦了。虽然老娘不好，但她女婿心里还是有闺女的。 想到这里林老太问：“既然女婿对你好，你怎么收拾东西回来了？” 林老太不问还好，一问林英就嚎啕大哭起来：“我婆婆她今天见媒人了！她避都不避我一下，还说如果我不离婚，她有一百种方法让我滚蛋！她毕竟是立业的娘，立业心里再有我，也没办法和亲生爹娘的作对。” “她！她怎么能这么做！”林老太气得浑身发抖，这是她疼着长大的闺女啊，她从来舍不得对闺女说一句重话，可那老虔婆竟然！竟然敢这么对她！ “我不能生啊！”林英扑进亲娘怀里，痛声大哭，“娘，这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我有时候都想，如果一定要和立业离婚，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对，我就不该活着，只要我死了，立业和他娘也能和解，您也不用为我伤心难过。” 林英说着就要往墙上撞去，林老太连忙拉住她，但林英依然要死要活：“娘，你别拦我，你让我去……” “啪——” 突如其来的耳光让林英愣住，她捂着脸，缓缓抬头看着林老太，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娘，你打我。” 林老太也有点懵了，她没想到自己会打闺女。但她很快清醒过来，说道：“我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孝女，你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可我呢？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多痛你知道吗？还有立业，你死了他怎么办？难道你甘心看着他忘记了，顺了那个老虔婆的话结婚生子？”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不能生啊！”林英红着眼睛大喊。 林老太收回手，站直身体看向紧闭的窗户，窗户纸遮挡住了外面的风景，但她却看得入了神，声音幽幽说道：“你不能生有什么关系？青青可以啊。” 林英哭泣的动作一顿，说道：“您不是不同意吗？” 养女落水后脾气越来越怪，林老太是有点担心 分卷阅读10 他们控制不住养女。但眼看闺女就要因为没孩子被逼死，林老太也顾不上这些了，她摸了摸闺女的头发说：“娘总是心疼你的。” “那……青青愿意吗？”林英忍住眼泪，哽咽着问。 想到养女的态度，林老太脸色微沉，但为了宽闺女的心，她点头说：“你放心，青青那边我去说。”女人嘛，再不愿意，真有了肌肤之亲就老实了。 之前有种种顾虑，但真到了这时候，林老太反而觉得养女最合适。 她一个孤女，就算心野了，他们林家这么多人也不怕收拾不了她。实在不听话，找个远地方的人家嫁了了事，反正她是养母，林青青的婚事她说了算。 林英也觉得林青青最合适，但她还有所顾忌，迟疑说：“可是立业那边……” “你回了娘家，立业肯定会找来，明晚你把立业留下，我让你大哥二哥把他灌醉，事成之后，他再反对也没办法。” 林老太的脑袋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她温柔地拍着闺女的背，微笑说道：“他醒了要是问起，咱们就说是他喝多了酒，再不成，你把事情推到娘的身上。我是他丈母娘，他总不能对我发火。” 听完林老太的计划，林英抱紧她的腰，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娘，你真好。” …… 听着屋里林老太的话，贴着窗边墙壁站着的林青青握住拳头。 原著中只说林英被婆婆逼回娘家，没有详细描写母女俩躲在房间里说了什么。但就是那样，看到后续发展的林青青都很生气了，现在听到这段对话，更无法理解原身做出的选择。 不过原身作何选择不重要了，因为她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明天，她就会离开林家。 5. 对你好 … 跟闺女商量好计划后，林老太就忙碌了起来。 在她的计划里，酒是不能缺少的，只是这时候粮□□贵，农村没人舍得拿粮食酿酒。供销社倒是有卖的，但去供销社买酒不光要钱，还得有票。林老太手里没酒票，只能去黑市买或者找人换。 黑市酒票不便宜，林老太起初还是想找人淘换。她也怕事情暴露，没敢在村里打听这事，就回了娘家托嫂子帮自己打听。忙活了一上午，倒是换到了两张土酒票，但土酒度数小，而且两张票加起来也不过半斤。 林老太想着她女婿赵立业看着白白净净，实际上酒量好得很，相看那会他上门，半斤白酒都没把他灌倒，这么点土酒肯定不够，只好收拾东西往公社去。 到了公社，林老太直奔黑市，也是她运道好，刚问了三个人就碰上了要出白酒票的，共三张，全是一市斤的。就是那人鸡贼，白酒票卖得跟白酒一个价，而且只肯一起出手，不单独卖。 平时林老太肯定舍不得这钱，但这关系到闺女一辈子的幸福，她咬咬牙还是出了钱。拿到酒票后，林老太直奔公社供销社，估摸着买了两斤白酒。 买完东西林老太心里一盘算，就这么点酒，就花了她五块多钱，顿觉心口绞痛。 但林老太转念一想，闺女在公社小学上班，一个月好几十的工资。她又是个孝顺的，隔三差五送吃的银钱回来。只要闺女婚姻能保住，现在花出去的钱闺女迟早会补给自己。 林老太振奋起来，继续去张罗药。 这是林老太的后手，她怕女婿喝醉后成不了事，就想用药物激一激。林老太想好了，不光是壮阳药，明天再让儿子找人弄只鳖回来清蒸一锅。 …… 林老太奔波一整天，到晚上才备齐东西，吃完饭后她准备找林青青谈谈明天的事，却看到闺女因为女婿还没来的事情愁眉不展，只好把闺女叫进屋里说：“立业是中学老师，本来就比你忙一点，指不定是学校有事绊住了脱不开身才没来。” 但这话丝毫没安慰到林英，中学周六也该放假了，从公社到林家咀大队骑自行车才十多分钟，他再怎么忙也该到了。 想到婆婆今天见了媒人，林英担忧问：“娘，您说他会不会相亲去了？” 林老太忙碌了一天，脑子倒是比上午更清醒，摆手说：“不可能，立业跟你还没离婚呢，就算你婆婆想让他另娶，媒婆也不敢给他做媒！我看你婆婆就是吓唬你，想让你自己退出。闺女，这种紧要关头，你可不许犯傻。” 林英也是当局者迷，自己看不开， 分卷阅读11 被老娘这么一点拨就明白了，但心里又有些难受：“不是相亲，立业又是为什么没来呢？学校里早该放假了才是。” “指不定是被那老虔婆缠住了，”林老太沉着脸说，“立业心里再着急，那头也是他亲娘，想拦着他来找你还不容易？你放心，他今天不来，明天总要来了，到时候你也收着点脾气，别朝他发火，把他留家里吃完饭，明晚事情一成，你也能安心了。” 林英听着老娘前半段话，神色好转不少，她也觉得丈夫肯定是被恶婆婆缠住了。听到中间还不住的点头，心想她才不冲立业发火。那老虔婆不是想让她和立业离婚吗？她偏不！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把立业的心抓得紧紧的。 但等听到后半段，林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没有女人愿意把自己的丈夫送到别的女人的床上，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林英也不会想出这个办法。所以母女俩定好计划后，事情都是林老太去办的，但就算林英什么都不管，只是躺在床上想象，这件事也足够让她痛彻心扉。 但林英最难受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她发现林青青变了。 在过去，林英从来没将这个便宜妹妹看在眼里。因为她从小就长得漂亮，脑袋也好，考试永远是年级第一。而林青青小时候生得黑瘦，相貌很不起眼，而且她性格沉闷，只知道养鸡喂鸭、砍柴挑粪。 长大后林青青倒是好看点了，但她大字不识，既没读过《安娜·卡列琳娜》，也不认识保尔·柯察金，眼神木然呆滞，性格唯唯诺诺，皮囊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缺点。 因此，林英觉得她就算生了孩子，自己的丈夫也不可能看上她。 但这次回来，林英发现林青青变灵动了，她的眼神里充满希望，而希望让她的气质焕然一新。 至此，林英才发现自己这个便宜妹妹竟然出落得这么漂亮。 她的身材是臃肿的棉袄都掩不住的纤细婀娜，她的皮肤白得好似剥了壳的鸡蛋。看到林青青，林英才发觉自己肚子上有了一圈赘肉，皮肤也变得粗糙起来，再多的护肤品也掩不住暗沉与色斑。 林英有了危机感，她甚至不想让林青青替她生孩子了。 林英不想承认自己忌惮林青青，犹豫半响说：“娘，你说让青青替我生孩子？合适吗？如果以后她心大了怎么办？” 林老太之前也有这样的担忧，但她现在完全不担心了，说道：“立业一颗心全在你身上，就算她有心又怎么样？而且咱们又不让她和立业长处，怀上了就让她在家里安胎，儿子一落地，娘就找户人家把她远远嫁走。” 说到这里，林老太眯起眼睛，声音冷酷：“你放心，娘绝不会让她影响到你和立业的关系。” 听完母亲的计划，林英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林老太一心想着安慰闺女，等想起养女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她倒是出去敲了敲林青青屋里的门，但半天没人应，只好骂骂咧咧地回屋了。 回屋后林英还在翻来覆去，一想到明天发生的事她就睡不着觉。林老太倒是困了，她跑了一天，眼睛早就要睁不开，但因为闺女不停翻身，被吵得也是一晚上没睡。 …… 这一晚失眠的还有林青青，虽然谢巍答应帮她，但她心里总有些不安。晚上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推演着第二天的事，到后半夜才睡着。 再睁眼已经是天明，外面已经热闹起来，林青青穿好衣服，拿着牙刷和搪瓷缸出门，去对面灶房舀水刷牙。李春莲正在灶房里忙活着，看到林青青进来，她冷哼一声：“早上怎么都叫不醒，怎么饭一熟不用人催你就起来了？” “我要吃饭啊。”林青青理所当然地说。 李春莲闻言气得够呛，昨天林青青起床做早饭，她还当这小姑子终于知道廉耻，不敢再躲懒了。谁想今天起床后灶台都是冷的，林青青在屋里呼呼大睡叫都叫不起来！ 想着婆婆前天说的那话，李春莲还当婆婆要教训小姑子，却不想婆婆知道这事后把她兜头一顿骂，还说她今天要是不做早饭，这一天都不用吃了！李春莲无缘无故挨骂，心里委屈得不行，觉得她昨天干了那么多活，凭啥不能吃饭啊！ 林青青昨天没下地不说，家里的活一点都没沾，依她看该饿她一天才对！ 李春莲这么想着，等到一家子围在饭桌前，婆婆准备把满满一碗粥分给林青青的时候就嚷嚷起来：“娘，您昨天说过，干活越多的人吃得越好，昨天青青没下地也没做家务，那她今天是不是不能吃饭？” 分卷阅读12 说完，李春莲得意洋洋地看了林青青一眼，心想，让你跟我顶嘴！ 但让她失望的是，林青青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淡淡地看着林老太。林老太被儿媳妇和养女的眼神看得动作顿住，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把端着粥的手伸出去还是收回来。 林英见林老太为难，开口说道：“一家子吃饭还讲究这么多规矩干什么。” “三妹，这就是你不了解家里的情况了，咱们农村和城里可不一样，粮食只有少没有多的，可不得精打细算着吃？” 林英知道自己这二嫂小家子气，却没想到她能计较到这种程度，不过这时候她不想节外生枝，拿起碗将自己没动过的粥弄了一半到空碗里，笑道：“不就是一碗粥嘛，我的分给青青好了，”又对林青青说，“你别管二嫂，尽管吃，吃多了身体才能好呢。” 李春英闻言气得够呛，心想你吃着娘家的粮食当然能穷大方，唇角挑起阴阳怪气说：“三妹怎么突然对青青这么好了？” 林英脸色不变说：“青青是我妹妹，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林老太附和闺女的话说：“英子啥时候对青青不好了？反倒是你，以后也对青青好点，别动不动挑刺。” 李春莲被婆婆一顿说，面露不甘，但林卫国用胳膊撞了她一下，只好忍着气低下头去。 林老太没太在意儿媳妇，只对林青青说：“虽然你三姐对你好，但你也不能得意忘形，往后什么活都不做了怎么成？”想到养女昨天躲了一天懒，林老太很不高兴，所以想压一压她的脾气。 林青青唇角勾出个略带嘲讽的笑容，林英这哪是对她好，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但她没打算这时候拆穿林英母女的打算，乖乖顺顺说：“您放心，吃完饭我就去洗衣服，今天绝对不歇着。” 林老太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点点头说：“也不用急着洗衣服，待会吃饭完，我有话对你说。” 林青青点头应道：“嗯。” 看她乖顺，林老太微微点头，嘱咐林卫国下午买只鳖回来。吃完早饭，林老太就去屋里数出买鳖的钱，递给林卫国说：“记得挑只老鳖。” 安排好今晚的事，送走儿子媳妇孙子孙女，林老太想起养女，准备去她屋里喊她。只是她刚走出堂屋，就看到女婿赵立业提着东西来了。 看见女婿，林老太立刻将养女抛到脑后，把女婿迎进屋里，看着他和闺女和好才放心地去找林青青。只是她在屋里找遍了也没看到林青青的人影，直到赵立业说：“四妹？她不是去池塘洗衣服了吗？” “我不是让她等我吗？”林老太一听眉头皱起来，觉得养女太蠢，半点不懂得事情轻重缓急。 但她转念一想，她和养女在家商量这事可能会被女婿听见，在外面谈完再回来反倒好些，便起身说：“我去找她！” 说完林老太便雄赳赳气昂昂出了门。 6. 荒唐（捉虫） 我就是让你替你三姐生个…… 林红卫早上起来眼皮直跳，本来就觉得不大舒服，听媳妇念叨一阵“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后，心情更不好了。 去大队部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大队里最近有什么大事。 林老三家的媳妇又要生了，他媳妇前头生了四个闺女，老娘放话说这次要还是闺女就要让儿媳妇回娘家，回头得让妇女主任上他家一趟。林二狗这阵子躲懒，见天往山林里钻，回回出来一嘴油光，得找个时间跟他谈谈，要是事情闹大被送农场改造别找他哭…… 这一路林红卫想到的都是大队社员间鸡毛蒜皮的事，心里安定不少。 如今年景好了，大队虽然不富裕，但人人都能吃饱饭。不像六零年那会，闹饥荒隔三差五都有人饿死，闹得他们这些当干部的天天提心吊胆。唔，知青队那边倒是得管管，一群下乡的半大孩子，没几个是能消停下来的。 林红卫心里盘算着走进大队部，先召集大队干部开会，商量一下上头最新发下来的政策该怎么实施，要学习的文件也要趁早组织社员们进行学习，完了说一说接下来的计划，以及大队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会议一开就是半小时，结束后各回各的办公室。 林红卫坐到办公桌前，伸手摸了摸眼睛，好像不跳了？但念头刚闪过，眼睛又狂跳起来。 就在这时，大队里的小年轻从外边进来，压低 分卷阅读13 声音说：“书记，门外来人了。” “谁？”林红卫捂着眼睛，语气烦躁问。 小年轻说道：“说是公社周书记。” 林红卫一听睁开眼，连忙大步走出去，到门口看到院子里站着三个人，打头的不是公社周书记又是哪个？林红卫顾不上眼睛直跳，笑着走上去说：“周书记您怎么来了？来来，快请进。”又让小年轻赶紧倒水去。 周书记摆手说道：“这不是上头有文件发下来，让我们这些领导多到基层走走？趁着今天有空我就过来了。”又问林红卫要不要一起。 领导说话，林红卫哪有不应的，赶紧答应下来，去倒茶水的小年轻听到他们的对话，傻不愣登问：“书记，那茶还倒不？” 这话说得忒没眼色，林红卫差点噎住，但还是问周书记：“要不您喝杯茶再走？” 周书记还未说话，他身边穿着军装的青年先开口了：“周书记，看完林家咀大队，咱们还得去下一个大队。” 林红卫早就注意到穿军装的青年了，一是因为他相貌生得好，二是因为他气质和普通人不一样，更像是军人。再看这人面生，不免疑惑公社什么时候调来了个退伍军人？ “谢团长说得对，这茶我们就不喝了。”周书记笑道，招呼大家出去。 林红卫听到周书记对青年的称呼却是愣了一下：“谢团长？” 周书记边走边问：“老林你还不认识他吧？这是谢巍同志，你别看他年纪轻，已经是团长级别了。” 谢巍是兴丰大队有名的出息人，林红卫哪能不认识他，笑呵呵说：“认识认识，兴丰大队谢大队长就是谢团长大哥吧？说起来我们以前还见过，不过那时候谢团长年纪小，才这么点高。”林红卫说着在胸口处比了比。 “那得是谢团长参军前的事吧？”周书记笑着问道。 谢巍点头说：“十四年前的事了。” “没错，当时谢老书记还在，谢团长还在读初中吧？”林红卫问道，见谢巍点头，又说，“我记得那时候谢团长成绩很好，还说要考大学来着，没想到最后去当了兵。” 周书记笑呵呵说：“还是参军好，如果谢团长去上大学，我军岂不是少了一员虎将？” 林红卫闻言煞有介事地点头，他也听说过谢巍的事迹。谢巍六二年参军，六五年被派往国外战场，到七零年才回国。回国不久他就因军功升了副团长，如今三年过去，又升任团长。 那可是团长啊！ 级别和县长相当，哪怕转业后降半级也是副县处级干部。更何况谢巍今年才二十八，转业前肯定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林红卫每回想起这事，都感叹老谢家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要是按部就班去上大学，谢巍能有现在的成就？ …… 其实去大队部前，周书记三人已经在大队里转了一圈，从社员口中得知了林家咀大队大致的情况。如今把林红卫叫出来，只是想了解得更详细一些。 周书记今年才调到玉田公社来，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虽然各大队的情况文件里都有，但他也想趁着这次下基层了解得更详细全面一些，进行资源整合再考虑后续发展。 因此从大队部出来后，他们没再往社员聚居的村里走，而是沿着田间地头，一路往后山走去。 林红卫边走边说：“春秋季节的时候，我们也会组织大队社员来山上抽竹笋、采菌磨，但您也知道，咱们玉田镇到处都是山，竹笋菌磨都不是啥稀罕东西，费劲采摘晒干拿到镇上也卖不出什么价钱。” “那……” 周书记刚开口，就被谢巍打断：“有人。” 周书记微微一怔，看着谢巍一步步走到岸边，将一人高的枯黄杂草拨开些。周书记和林红卫走过去，看到下面是条小溪，溪边蹲着一个拿着衣服捶捶打打的姑娘，林红卫惊讶说：“这不是……” 但他才刚开口，谢巍便肃着脸嘘了声，只好咽下到嘴边话，疑惑地看向谢巍。但他却不说话，只往溪边指了指。 林红卫不敢得罪他，便又看向周书记，周书记也有些疑惑，但他这几天和谢巍接触过几次，知道他不是大惊小怪的人，便冲林红卫点点头。 随着他们安静下来，杂草那边响起不耐烦的声音：“你倒是说话啊？” 那声音响起，几 分卷阅读14 人才发觉溪边还有一个人，只是被杂草挡住了，所以他们没看见。只是别人听不出那人的声音，林红卫却听出那是林老太，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早听说林老太刻薄养女，没想到私底下她的态度这么恶劣。 林红卫正想着，就看到溪边洗衣服的姑娘停住捶打的动作说：“你想让我说什么？我说我不愿意，可您听了吗？” 姑娘说着话转过头来，阳光下，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眼睛也是通红的。 溪边的姑娘正是林青青，早上赵立业来林家后，她就提着竹篮来这里了。大队里洗衣服的地方共有三个，一个是村口池塘，一个是村尾小溪，还有一个地方就是这里。其实它和流经村口的是一条小溪，这里是上游，因为离村里比较远，很少有人过来。 因此林青青和谢巍将地方定在了这里。 而一切也如她所料，赵立业来后，林老太觉得家里不方便说话，便出来找她。到了这里后，看到四周没人就和她说起了替林英生孩子的事。 眼角余光扫到岸上的人影，林青青迅速低下头，继续捶打起衣服。 林老太却被她的话激怒了，往前走了两步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就是说不听？亏你三姐还对你这么好，你却连这点小事都不答应！” “对我好？”林青青再次停下捶打的动作，抬头看向林老太，“你说她对我好，可我养鸡喂鸭的时候她在哪？我砍柴挑粪的时候她帮过我吗？这些年我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她帮我说过一句话吗？” 林青青站起来，嘲讽地笑了笑：“不对，她帮我说过话啊，就在今天早上，她让了我半碗粥，但您说说，她为什么突然对我好起来了？” 林老太没想到才半个上午的时间，乖顺听话的养女就变了，她脸色都气变了：“我就知道你是个白眼狼！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当初你被带回来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掐死！” “是啊，您早该掐死我的。”林青青低下头，伸手抹了抹眼泪，然后抬头，吸了吸鼻子说，“如果我死了，这些年我也不用那么努力干活，包揽全部家务，只求您看我一眼。如果我死了，我也不用听您说，三姐生不了，让我替她生个孩子这种话！” 听到这话，林红卫猛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怎……” 他的声音才刚出口，嘴巴就被谢巍捂住。这个刚才一直沉默的青年军人双眉紧皱，黑沉的目光中透出一丝煞气，让人无端后背生寒。林红卫吓得一凛，连忙用手自己无助嘴巴，后退一步朝周书记看去。 周书记也没想到自己会从这场母女争执中听到这样的隐秘，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建国后妇女地位有了很大改善，但在农村，许多问题依然存在，比如家庭暴力，比如生男生女问题。 但这段对话中透露出的事情，比这些问题更严重。 溪边林老太被林青青的话刺了一下：“你是觉得我亏待你了？这些年我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穿！咱们大队哪个跟你这么大的姑娘不是被爹娘嫁了换彩礼钱，我就是让你替你三姐生个孩子，怎么了？” “再说要不是我男人，你早就饿死了，一个孩子还不能换你一条命？”林老太气炸了，要不是闺女生不出孩子，林青青敢这么跟她说话，她早把人卖深山老林去了！ 想到这里，林老太深吸一口气说：“林青青我告诉你，东西我已经备齐了，今天晚上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事成之后，你老老实实把儿子生下来，我还能发善心给你找户好人家！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就把你嫁到深山里去，看你以后还能不能有好日子过！” 听到这里，周书记再也忍不住，怒斥出声：“荒唐！” 7. 严惩 对待这样的毒瘤、坏分子，决不能…… 林老太闻声转身看去，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岸边杂草后面，满脸怒气地看着她。林老太先是心慌，继而认出这人不是林家咀大队的，当即叉腰骂了起来：“我们母女俩说话关你屁事！还说我荒唐，你还偷听哩！干这种缺德事，小心你以后生儿子没□□！” 整个人被杂草挡住的林红卫眼睛再次狂跳，看着周书记黑沉的脸，他已经不用去想今天会出什么事了！连忙站到周书记身边指着林老太说：“你就闭嘴吧！” 林红卫个头比周书记矮一点，站到他面前下面林老太也只看到他上半张脸。所以林老太一下子还没认出来，嚷道：“你有事哪个老货？” “林书记！”b 分卷阅读15 r 林老太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养女冲着岸上喊，微微一怔：“什么……” 林红卫再也忍不住，大步绕过杂草，从尽头的缓坡下去。看到他林老太有点发懵，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林青青说：“林书记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林老太猛地回过神来，恐惧惊慌窜上头顶，脸色也跟着变了：“青青你说什么啊！你要让红卫给你做什么主？红卫你可别听她瞎说，我平时拿她当亲闺女一样疼，对她好着呢！” “必要时候让她替亲生女儿生孩子，对她的确很好。” 林老太虽然比林红卫大不了几岁，辈分却比他要大。喊了几十年婶子，听她这么说林红卫还有点犹豫，想说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只是他还没张口，身后就传来谢巍不咸不淡的声音，转头再看周书记脸色比刚才更阴沉，顿时打了个激灵。 “老婶子，我平时敬你是个长辈，但你这事也办得太不地道了！让养女替亲生闺女生孩子，亏你想得出来！”林红卫说着也觉得林老太心肝黑透了。 林老太当着林青青的面横，说林家救了她的命，她替林家闺女生孩子是应该的。但她也知道这事只能暗地里进行，让人知道是要被戳脊梁骨的。所以对他们的指责，林老太半点不打算认，指着谢巍说：“我说你这孩子咋回事？张口就会诬陷人了？” 谢巍虽然救了林青青，但当时离池塘不远的地头有不少人，所以见有人把林青青送回去他就离开了。而林老太一颗心都在回家的亲闺女身上，压根没想过要上门向谢巍道谢，昨天林青青上门，她又因为大出血心疼得不行，就没跟林青青一起去。 所以林老太虽然觉得谢巍有点眼熟，但没认出他是谁，再看他年纪轻，穿着身旧军装，就理所当然地把他看成了刚下乡的知青。 虽然知青都是城里人，但他们下乡就难回去，论起来还不如他们农村人呢！林老太可不怕他。 林青青听到林老太的话，差点没忍住笑喷。不过她也知道轻重缓急，忍着高兴挤出眼泪说：“难道娘你和三姐不是这么打算的？” “我们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林老太心里正着急呢，听到林青青火上浇油就忍不住了，伸手就要打她。 林青青本想直接甩开她的手，但想到有大人物看着，硬是忍住缩起身子，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脑袋。不过还好，挨了两下后谢巍就过来抓住了林老太的手，将她推到在地。 林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即哭嚎起来：“林红卫！你还是大队书记呢！你就是这么看着下乡知青欺负穷苦老人的！“ 林红卫闻言心里发苦，但他拿眼神去看周书记，看他脸色紧绷，犹豫着没说话。 谢巍也像是没听到林老太的话，对林青青说：“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林青青缓缓放下手，睁开眼看谢巍，迟疑问：“真的吗？” “真的。”周书记上前一步，神色温和说道，“小姑娘，你和这位同志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只是现在我们需要再了解一些情况，你能告诉我，你们刚才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林青青眉眼低垂，双手绞到一起没吭声。 谢巍以为她是害怕，指着周书记说：“这是咱们公社党委书记，他身后的是公社干事，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你放心，组织上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解决问题。” 坐在地上撒泼的林老太听到谢巍的话，哭喊的声音僵住，她猛地睁开眼，瞪着林青青说：“林青青，我可是你娘！” 周书记听出林老太话音中的威胁，目光微沉：“小姑娘你放心，国家规定每个公民都有人身自由，就算是父母，也不能左右你的命运，更不能逼你替谁生孩子。” 林青青看向谢巍，他和她对视着，郑重点头。 “如你们所见，她是我的养母。”林青青低着头，把原身家乡闹饥荒，自己被拐，然后被林有福所救的事都说了。 随着林青青的讲述，林老太渐渐放心。 养女虽然没那么听话了，但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林家有大恩。心想今天这事要是顺利搪塞过去，今晚的计划还是推后，等过了风头再来谈这事。不过养女的思想工作还得做，免得下次再出篓子。 林老太思考的时候，林青青说完了背景，话音一转说：“事情得从两年前说起，我三姐林英打小就聪明，上过高中，毕业后没有名额上大学，就回了大队，进了小学当老师。” 分卷阅读16 林红卫补充说：“林英那孩子脑袋的确聪明。” 周书记闻言轻哼一声，再怎么聪明，能干出让妹妹替自己生孩子这种事，可见品行坏了。 “两年前，我三姐认识了现在的姐夫，两人很快处上对象，经过父母的同意结了婚。只是结婚后，我三姐一直没怀上孩子，大概是一个月前，她和三姐夫去医院做检查，查出是她的问题。” 听到这里，溪边几人都沉默下来，林老太抹着眼泪说：“我闺女命苦啊！” “三姐夫是家里独子，自从他们结婚后，家里就一直在催要孩子。三姐查出是自己不能生，心里怕得很，就回娘家找我娘，说让我替她生，当时我娘没答应。” “你胡说！”林老太大喊。 周书记身后的干事好奇问：“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她们当时就告诉你了？” 林青青缓缓摇头：“我听见的。” 林红卫说：“那你娘怎么……”怎么当时没答应，现在又逼迫起养女来了？ “五天前，我落水了，当时是……”林青青抬头看了谢巍一眼，说，“谢同志救了我。” 周书记诧异地看向谢巍，却见他脸色不变，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便暂且放下心里的疑惑，仔细听林青青的话：“那天三姐也回来了，原来是她婆婆知道她不能生的是，逼她和三姐夫离婚。她再次求娘，让她答应叫我替她生孩子，我娘答应了。” 林青青适时惨然一笑：“她们在我床边商量这件事，却没有想到，当时我已经醒了。” 看着面前笑容苍白的小姑娘，想到她多舛的命运，几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就在这时候，林老太从地上爬起来，冲过来想制止林青青说话。但谢巍眼疾手快，三两下捆住她的手脚，让她动弹不得。但林老太已经气昏了头，大声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我到底哪里亏待你了？你要这么诬陷我和英子！卫民爹啊！你快睁开眼看看你当初救活的是个怎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啊！她是想逼死我们一家人啊！” 如果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几人可能相信林老太。但他们清楚地听到林老太逼迫养女，在听到林青青的补充后，没有人相信林老太，更不会同情她。 因此，在谢巍拿出手帕绑在林老太嘴上，不让她叫嚷后，没有人出声制止。 林青青正说到昨天林老太和她的谈话，看到谢巍的动作差点绷不住笑容，好不容易才整理好情绪，抽泣着说：“娘说我不答应就是白眼狼，可那是我姐夫啊，我怎么能……” “林同志，你做的很对！”周书记安慰说道，听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朗了，他沉着脸对林红卫说，“你刚才对我说，林家咀大队民风淳朴，家家夜不闭户，这就是你说的淳朴正直？简直荒唐！” 在周书记的话中，林红卫低头苦笑，他也没想到大队里竟然出了林老太这颗毒瘤！ “纵容只会助长歪风邪气！这件事，必须严惩！”周书记说着看向林老太，“对待这样的毒瘤、坏分子，决不能姑息！必须教育改造！在改造好之前，不能让她留在群众之中，影响其他积极正直的好同志！” 看周书记这么生气，林红卫哪敢替林老太说话，连忙点头说：“我立刻着手安排下去！” 周书记不大满意，说道：“不光是安排下去，还得进行全公社通报，要让群众知道，引以为戒！” 听到自己是毒瘤，要被教育改造的时候，林老太就懵了。再听到周书记说要进行全公社通报，林老太再也坚持不下去，白眼一翻昏倒在地。 8. 被抓 出事了出事了！咱娘被民兵队长绑…… 李春莲干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骚动，随着大家的声音抬头，看到大队民兵队长领队里民兵，捆着个老太太从岸边走过。 因为离得太远，李春莲看不大清老太太的脸，还问身边的妇人：“那老太太犯啥事了？” “那谁知道？”她身边的人疑惑说，“你说那是咱们大队的人吗？” “不是咱们大队的，能是咱们大队的民兵把她带走？”李春莲说着，已经在心里盘算起大队里谁出事了。 会不会是隔壁陈婆子？ 陈婆子是个厉害人，成天就知道磋磨儿媳妇，这也就算了，还见天跟她婆婆炫耀自己儿媳妇孝顺，闹得她婆婆隔三差五冲她们妯娌俩发脾气。要是她被抓了，自己得买两响鞭炮上他们家放去！ 分卷阅读17 李春莲还没乐完，听见有人说：“春莲，我咋觉得那像是你婆婆？” “你婆婆才犯事了呢！”李春莲闻言拉下脸来，心说这人怎么回事，咒他们老林家呢？ 但地头还有别人说：“我也觉得像卫民娘，她今早是不是穿了身藏蓝的袄子？” “身形看着也像。” “她犯了啥事？” 听着大家的议论，李春莲心慌意乱起来：“你们真、真看见是我婆婆？” “一个大队住了几十年，我还能认错？”一个婆子说道，“你赶紧回家看看吧，可别是出了啥事。” 李春莲彻底慌了，扔下锄头就往丈夫男人堆里扎，找到丈夫林卫国就说：“出事了出事了！咱娘被民兵队长绑了！” 男人这边离岸边更远，没人看到刚才岸上经过的人。林卫国听见这话不大高兴，说道：“你这婆娘说什么话？我娘犯什么事要被民兵绑走？” 林卫民就在身边，闻言焦急问：“弟妹你看清楚了吗？” 李春莲要是看清楚了，也不用别人说了，说话有点支支吾吾：“刚才真有个老太太被民兵队长捆了，我们一块干活的媳妇都看见了。” “我说你这婆娘——”林卫国抬手就要抽李春莲，但还没动手就被林卫民拦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看见个老太太被捆你就说是我娘，怎么着？你还盼着我娘被捆是不？” 林卫民则说：“弟妹你是不是看错了？咱娘又没干啥坏事，怎么会被捆走？” 林卫民觉得她娘虽然爱占小便宜，但跟村里好些老太太相比好得多，至少她没磋磨儿媳妇，还让闺女读书培养成才，年中他们家还评上了五好家庭呢！ 再说了，今早他们出门的时候老太太还好好的，才过去几个钟头，老太太怎么会犯事被抓。 越想林卫民越觉得是弟媳妇看错了，看他们兄弟俩信誓旦旦，李春莲也疑惑起来，难道真是她们看错了？ 李春莲正想着，就听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爹！娘！咱家出事了！” 李春莲转身抬头看去，就见侄子林春河从地头跑过来，气喘吁吁喊道：“爹娘二叔二婶！奶奶被抓了——” 林卫民林卫国两兄弟闻言都是一愣，林卫国皱着眉问：“到底咋回事？” 林春河上来这片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哭丧着脸说：“不知道！我就看到海生叔带着人捆着奶奶，说要把她送到公社去审查！” 这话一出，不光是林卫国兄弟俩，其他人也都惊呆了。 送到公社审查？这必须是出大事了啊！当即就有人问出声：“婶子干啥了要被审查？” “送到公社去？以后还能回来不？” 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林卫民林卫国兄弟俩拔腿往大队里跑去，李春莲见了也连忙跟上去。 只是他们回到村里，民兵队捆着人已经走了，林卫民三人商量，决定分头行动。林卫国去追人，林卫民去大队部打听情况，李春莲则回家看看怎么回事。 和兄弟俩分开后，李春莲便火急火燎往家里走。 说实在的，李春莲心里不大喜欢林老太这婆婆，觉得她刻薄又偏心，虽然不至于像隔壁陈婆子那样磋磨儿媳妇，但林老太对儿媳妇也不算好。但平时再怎么诅咒婆婆，李春莲也没想过有一天婆婆会被民兵带走。 被带走审查！那必须是犯了事啊！ 他们老林家三代贫农，这日子才能安稳。要是林老太出事，会不会影响家里成分？影响孩子们的前途？ 李春莲想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加快脚步往家里去。 到了家门口，李春莲一眼看到院子里站着的穿军装的男人，大步走进去问：“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男人正是谢巍，林老太被民兵队捆走后，林青青自然不能继续在林家住下去了。周书记便做主让她住到公社招待所去，又安排谢巍陪她回来收拾东西。 站在院子里，谢巍打量着林家的房子。 林家房屋布局和其他人家差不多，也是三合院形式，正中间是堂屋，堂屋左右有两间屋子。东屋连着灶房，西屋连着柴房。屋子是土坯的，但能看出建起应该没几年，但林青青不住在新建的任何一间屋子里。 林青青的屋子在柴房前面，房屋 分卷阅读18 要比其他屋子更矮一些，屋顶用的是茅草，墙体看起来更旧，木板门的下面还破了个大洞。 看到住宿环境，可以想见林青青在林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谢巍目光微沉，因此听到李春莲的问题后，他没有开口回答。 他这样的态度激怒了李春莲，她听到林青青屋里木门开着，还有声响从里边传来，认定谢巍是她带回来的野男人，叉腰骂道：“好啊！林青青你真是出息了！还没说亲就敢带野男人回来！” 李春莲向来喜欢胡搅蛮缠，林青青平时是不搭理她的，只是李春莲说得太不像话，她自己无所谓，可别败坏人谢巍的名声，系上包袱走出屋子说道：“都说淫者见淫，智者见智，这话我以前不懂，看了二嫂我算是明白了。” 李春莲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林青青化用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句话嘲讽她，但她知道淫不是什么好词，当即气得脸色都变了：“你敢带野男人回家还不敢让我说？” 说着李春莲看到林青青手上提着的包袱，灵光一闪指着林青青说：“你收拾包袱干什么？你要跟这个野男人私奔是不是？林青青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廉耻！私奔这种事你都能干得出来！” 要不是顾忌着谢巍在，林青青现在就该翻白眼了，说道：“谁说我要私奔？我只是要离开你们林家而已。” “离开林家还不算私奔？”李春莲觉得林青青在狡辩，幸灾乐祸说，“林青青你完了，被我撞见你最好跑得远远的！不然娘回来知道这事肯定要打死你！” 幸灾乐祸过后，李春莲才想起林老太被抓的事，神色严肃起来：“你在家里知不知道娘干什么了？为什么会被民兵队抓走？还有，英子呢？” 李春莲话音刚落，林英就和丈夫赵立业从外面跑回来，一进门就问：“林青青，娘不是找你去了吗？她怎么会被民兵队的人抓走。” 林英跑进院子，看到谢巍皱眉问：“这是谁？” “还能是谁？青青的奸夫呗！”李春莲没好气说，“你没看她身上背着包袱，正准备跟奸夫私奔呢！” 林英听到李春莲的话，上下打量谢巍一阵，眉头微微皱起来，她怎么没听她娘说林青青有对象？ 而林英的丈夫赵立业看到谢巍，眼睛一亮上前想要和他握手：“你是谢巍同志吧？你好我叫赵立业，是青青的姐夫。” 听到姐夫二字，谢巍垂眸看着面前的男人。 赵立业身材高瘦，文质彬彬的，只是他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有些谄媚。谢巍微微皱眉，问林青青：“收拾好了？” “嗯。”林青青点头说。 “走吧。” 谢巍说完，抬脚就要往外走，但林英却抓住林青青的手，追问道：“你还没说娘为什么会被抓走？她到底犯了什么事？” 李春莲也回过神来问：“娘抓走跟你有没有关系？” “娘为什么被抓走？”林青青说着转头，看着林英浅笑着说，“这应该问三姐你啊。”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林英皱眉。 李春莲看到林青青表情，则笃定事情跟她有关，脑补了一大堆剧情说：“我知道了！娘肯定是知道你跟他的奸情，才被你陷害被抓走的！亏娘平时对你这么好，你的心思怎么这么歹毒啊！”李春莲说着就叫嚷着扑上来要打林青青。 谢巍一把抓住李春莲的手，将林青青护在身后，说道：“同志，请你放尊重一点。” “我干嘛要尊重你这个奸夫！”李春莲哭嚎起来，“没天理啦！奸夫打人啦！” “二嫂，”林青青站在谢巍身后，看着哭嚎的李春莲说道，“你也别装疯撒泼了，你不是想知道娘为什么被抓吗？这件事你不该问我，应该问三姐啊。” 林英脸色一变：“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青青的目光从林英脸上扫过，落在赵立业身上。 看原著的时候，她时常被林英母女的极品和原身的懦弱气得吐血，但最让她厌恶的却是赵立业。 原著将他写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被林老太算计后，他有过痛苦迷茫，在后来的相处中，他也对原身有过怜惜。但林青青认为，他是将原身推进深渊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一边心疼原身，却又为了妻子、家庭让原身怀上一个又一个孩子。他的懦弱自私，让他忍不住怜惜原身，却又因为遮掩不够，让林英对原身忌惮不已。在原身被安排嫁给性格暴 分卷阅读19 戾的瘸子时，他明知道那个男人不好，却又为了家庭安定选择妥协，还自我安慰说离开赵家，原身会幸福的。 她倒要看看，这件事后，他要如何制止家庭大战，让日子安稳下来。 林青青垂眸说道：“不是三姐说自己不能生，劝说娘逼迫我替你生孩子的吗？这件事被下乡走访的周书记知道了，他说娘的行为非常恶劣，就让民兵队的人把她绑走送到公社审查了。” 9. 证据 必须划清界限！ “什么？你不能生？” 林青青说了一长串，李春莲却只注意到林英不能生这件事，问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有点控制不住笑容。 她这小姑子向来心高气傲，她还是嫂子呢，对她也没几句好话。如今知道的她不能省，李春莲可不得要幸灾乐祸一番。这男人娶媳妇是为了啥？还不是传宗接代么！林英不能生孩子那就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她婆家能容得下她？ 也难怪她昏了头，竟然想出借腹生子的主意！ 李春莲是幸灾乐祸，赵立业就是实实在在的震惊了。 林英的确跟他说过让他找别人生孩子的话，但那是两人吵架的时候说出来的。自从他娘知道是林英不能生后，家里就没有消停日子，他和林英的压力都大，因此前两天两人吵了一架。 听媳妇说出那话的时候，赵立业的脑子一下子懵了，他心里喜欢林英，所以既不想离婚，也不想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他当时就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媳妇还感动不已，哭了好久。 这两天她没提这事，赵立业就以为她是一时冲动，却不想她私底下竟然筹备起来了，选中的人还是小姨子？ 赵立业一时接受不了，看着林英的眼神就变了。 一边是嫂子的幸灾乐祸，一边是丈夫的怀疑震惊，再看林青青低垂着眉眼，看起来温温顺顺，实际上唇角微翘，勾出的笑容满怀恶意。林英想到被带走的亲娘，气得浑身发抖，但她向来冷静，没有大哭大闹，只抹着眼泪说：“青青你为什么要这样？” 赵立业最受不了媳妇哭，一看她抹眼泪就没主意了，抱住妻子安慰说：“阿英你别哭啊。” “立业，我真的没有想过要让青青替我生孩子，我娘更没有逼迫过她！”林英哭诉说道。 李春莲也想起婆婆，说道：“没错，当初要不是咱们老林家，你早就死了，你怎么这么污蔑娘！” “是不是污蔑，三姐心里清楚。”林青青冷笑说。 林英哭得更大声了：“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能读书，而你只能回家干活心里不甘，心里不喜欢我，但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呢？是，我是不能生，但那是我心里的痛啊，我以为我们是姐妹，你会心疼我才告诉你！但你怎么能用我的痛苦，编纂谎言说我和娘逼迫你呢！” 已经到中午吃饭时间，大队里的人陆续回来了，经过林家的人看到林家院子里的热闹纷纷停住脚步，听到林英的指责议论纷纷。 有人相信林青青，说道：“林老太也太狠毒了！再怎么是养女，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让她替亲生闺女生孩子，亏她想得出来！心肝都黑透了！” 也有人相信林英，说道：“青青这孩子平时看着闷不吭声，没想到这么狠！依我看当初林有福就不该救她，让她饿死一了百了。” 也有纯粹看戏的，说道：“林老太成天炫耀她闺女脑子聪明，有出息，不但嫁到了公社，还有份好工作。结果……呵呵，闺女不能生，亲事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呢。” 听着那些议论，林英攥紧了双手，却哭得更加凄惨：“你说我想让你替我生孩子，你出去问问，哪个女人能忍受妹妹替丈夫生孩子！立业回回来家里，你都对他抛眉弄眼，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他，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为了嫁给立业，就这样诬陷我啊！就算你心里恨我，娘总是无辜的啊！” 听到这里，相信林英的纷纷挺起腰杆：“我说青青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原来是惦记上姐夫了。” 原本相信林青青的也迟疑起来：“难道真是青青污蔑林老太？” 看戏的则说：“林英也太可怜了，自己不能生就算了，妹妹还想抢她的男人。” 林青青早猜到这的局面，所以才求到谢巍面前。所以听着林英的指责，别人的议论，她心里没什么波澜，说道：“你以为是我到周书记面前污蔑娘她才被抓的？” “不 分卷阅读20 然呢！”李春莲骂道，“真是个黑心肝的烂货！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嫁过来就应该把你弄死！” “当然不是，”面对李春莲的怒骂，林青青面不改色，开口问赵立业，“三姐夫，你不同意借腹生子吧？” 对林青青这个小姨子，赵立业平时还是很照顾的，但听了媳妇那番话，他心里对小姨子不满起来，语气嫌恶说：“当然。” “你不愿意，可三姐被你娘逼得没办法啊，”林青青慢悠悠说，“所以她昨天回来，躲在屋里跟娘商量了很久，准备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你不肯答应也得答应。但娘担心事情不成，就想说服我答应这件事，但是今天早上你来了，娘怕在家里说这事被你听到，所以知道我去洗衣服后，出去跟我谈这件事。” “你胡扯！”林英恨恨地瞪着林青青。 林青青才不怕她看，继续说道：“刚巧我去了后山山脚溪边，那里平时没什么人去，娘就在那里跟我商量这件事。但他是我姐夫啊，我怎么能答应跟姐夫生孩子，当然是一口拒绝。但娘却说，林家救了我一条命，不过是替你生孩子而已，这种小事我都不答应简直是个白眼狼。她还说我要是答应了，等生下儿子她还能给我找户好人家嫁人，要是不答应就把我卖到深山里。” 听到这话，外面围观的人一片哗然：“林老太真这么说？” “林老太向来疼闺女，做出这种事也不稀奇！” “你撒谎！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林英大声喊道，“是你嫉妒我，你想毁了娘和我，没了我们，你就能嫁给立业了！” 赵立业抱着媳妇，皱眉对林青青说：“这些不过是你的一片之词。” “不是一片之词，”谢巍开口说道，“今早我和周书记一起下乡走访，走到后山溪边，正好看到林同志的养母胁迫她替养姐生子，周书记眼见此事，深觉世风日下，说要严惩，以儆效尤。” 说到这里，谢巍微微一顿，补充说：“当时林家咀大队书记林红卫同志也在场。” 听到谢巍说话，围观中有人问：“这人是谁？” “他你都不认识？”有知道谢巍的人佯做惊讶问，等人催促才开口解惑，“他就是隔壁兴丰大队谢老书记的儿子谢巍，十多岁就去当兵了，今年才二十八，已经是团长级干部了。” 听说谢巍是团长，大家便不奇怪他为什么能跟周书记一起下乡了，原本不信林青青也觉得她说的话更可信了。毕竟谢巍同志都说了，林老太逼迫林青青这事是公社书记和大队书记亲眼所见，眼下林老太都被抓走了，事情肯定不会有假。 大家信了林青青，看向林英的眼神就变了。就连赵立业，握住妻子的手也不那么紧，有点要退缩的意思。 林英没想到事情竟然被公社书记撞到，吓得脸色苍白。感觉到丈夫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松了松，林英连忙转身拉住他的手说，双眼含泪说：“我没有，她是在污蔑我……立业你相信我！” “到底是我污蔑你还是你污蔑我，想印证也很简单，打开林老太的柜子就能看到了吧？”林青青看到林英听到柜子两个字时，瞳孔张大，眼神中掠过恐慌，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说道，“娘怕三姐夫清醒着不能成事，所以准备了很多酒吧？” 林英虽然没有看，但她知道林老太准备了哪些东西，被说中后心虚得颤抖起来。 林青青像是没有看到她的颤抖，继续说道：“娘怕事情有差错，应该还准备了药，哦对了，她今早还嘱咐二哥，让他找人买只老鳖回来。” 李春莲想到老鳖壮阳，忍不住心生狐疑，看着林英问：“三妹，难道青青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是！”林英闻言，恼羞成怒说道，“嫂子你怎么能信她的话！她就是……就是……”有谢巍作证，她没底气说出之前编造的那些谎言，只好说，“反正是假的。” “是真是假，打开柜子看看就知道。”谢巍沉着脸说道。 围观的人纷纷附和：“对啊！打开柜子看看就知道了！” 大家叫嚷着涌进院子里，还有人告诉谢巍：“林老太就住在这间屋子里！” 林英见状连忙走到堂屋门口，拦住大家说：“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去公社告你们！” 经历过大运动，可没人会怕这样的虚张声势，没听谢巍同志说啊，周书记都说了，要严惩这件事，林老太说不定还要被送农场改造哩。在农场改造的都是什么人？那都是资本家坏分子啊！是要隔三差五挨批1斗的！ b 分卷阅读21 r 　　林老太都要挨批1斗了，闯林家算啥？真要论起来，他们也是为了搜查证据，以免林家人毁尸灭迹。 还有人说了：“我看她就是心虚，才不肯让咱们搜查！” “能不心虚吗？干出这种事，咱们林家咀的名声都要让她们母女给坏了！” 赵立业则一脸痛苦地望着林英，不敢置信问：“阿英，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是真是假，打开柜子就知道了。”林青青看着林英说道。 林英嘴唇抖动，恨恨地望着林青青。但谢巍像是失去了耐心，对一脸懵的李春莲说：“你自己打开柜子，还是我们来打开柜子。” “不……”李春莲不傻，看到林英的态度她哪能猜不到怎么回事，柜子里肯定有东西的啊！ “你打开柜子，证据我拿走，其他东西不动。我开柜子，他们要拿什么我就不管了。”谢巍淡淡说道。 “我来开柜子！”李春莲瞬间明白了谢巍的意思，大运动还没结束了，那些思想有问题的人被抓出去□□，一帮人冲进去怎么□□东西的她清楚得很。老林家所有的银钱好东西都在林老太屋里，让这些人进去那还得了！ 李春莲撸起袖子，气冲冲走到堂屋门口，一把将林英推倒在地。要不是这个惹事精，婆婆也不会被抓，要是婆婆真被送去改造了，他们老林家以后还不得让人指指点点！ 必须划清界限！ 李春莲想着，大步走进林老太住的主屋，找到柜子用石头砸开柜子上的锁。 10. 自由 她终于自由了！ 林老太大概是没想过事情会暴露，所以没有将买回来的酒和药放在柜子最深处，李春莲一打开柜子，挤到主卧的人就都看见了里面放着酒瓶和药包。 “果然有药！” “天啊！这事居然是真的！” 林英从人群背后冲出来，想夺过药包，只要毁了这东西，柜子里的白酒完全可以解释。但她刚冲出来，就被谢巍拽住，将她往后一拉。林英跌跌撞撞往后倒去，本来该倒在别人身上，但知道她是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后，大家自发和她保持距离，纷纷往后退去，林英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 谢巍从屋子中间的木床绕过去，伸出手。 李春莲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把东西交给谢巍说：“同志，这件事完全是我婆婆和小姑子做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知不知道内情，你跟审查的人说。”谢巍接过东西，对林青青说，“走吧。” “不能走！”林英突然爆发，扑过来抱住林青青的腿哭喊着说，“青青你看在我们家救过你命的份上，你放过我们吧！娘年纪大了啊，她受不了那些苦的！” 在原身的记忆力，林英从来都是趾高气昂的，她还是头一次看她低声下气。但林青青看着她，脸上没有丝毫同情：“我也求过娘的，我说你的人生重要，我的日子也要过啊。替姐夫生孩子，如果我答应了，事情一旦曝光，我还有活路吗？你知道娘是怎么说的吗？” “她说你是我们林家咀大队飞出去的金凤凰，而我是地里的泥，我的人生跟你怎么能比？”林青青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忍住并不存在的眼泪说，“是啊，我的人生不重要，所以你们母女想让我替你生孩子，所以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商量，孩子生下来后该怎么处置我，是卖到深山，还是嫁给瘸子换取高额彩礼，总之，不要打扰你完美的人生就够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林老太的屋子总共也只十来平的地方，大家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更痛恨林老太，说道“青青求你们母女的时候，你们都没心软，怎么现在还有脸来求她？” 还有人直接去把林英拉开，对林青青说：“青青丫头，你走吧！离了老林家就别回来了！” 林英哭得嘶声裂肺，但林青青没有低头看，她直视着前方，走出林老太的屋子，又走出堂屋，看到赵立业时，她停住脚步。 赵立业也看到了林青青和谢巍，当他看到谢巍手里提着的酒瓶和药包时，瞳孔缩了缩，眼神中流露出不敢置信。他想要走到谢巍面前确认，但是又踌躇不前。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说好听了是优柔寡断，说难听了是懦弱无能，自私自利。 林青青从他身边走过，走出林家的院子，再次停住脚步。她抬头看着远方，屋檐上的积雪早已悄悄融化，视线尽头天高云阔 分卷阅读22 。 她终于自由了！ …… 周书记在谢巍前面回到公社，进办公室坐了没一会，他就让人组织公社领导开会，还特意点出妇联主任必须参加。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小时，午休时间快过了才结束。 会议结束后，周书记又把妇联陈雪梅叫到身边，边走边跟她商量林青青同志的安排问题。 只是话才开个头，两人刚走出会议室就看到谢巍和林青青站在走廊上，周书记看到林青青手上提着的大包袱，走过去问：“东西收拾好了？”又向陈雪梅介绍，“这位就是林青青同志。” 陈雪梅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对遭遇悲惨的林青青十分同情，闻言上前抓住她的手说：“林同志你好，我是玉田公社妇联主任陈雪梅，你的情况我都听周书记说了，你放心，组织一定会解决你的困难。” 林青青从善如流说：“谢谢陈主任。”又说自己已经收拾好行李了。 谢巍则在旁边将林青青收拾行李时，林家发生的事补全，又说：“证据我已经提交到派出所，林同志也做完了笔录。” 周书记听说林老太竟然还准备了药物白酒，心里更加愤怒。倒是陈雪梅想起什么问：“林英？那不是赵家的儿媳妇？” “哪个赵家？”周书记问。 “五金厂赵厂长家啊，我听说他儿子是中学老师，儿媳妇好像就是叫林英来着，也是林家咀大队的。”陈雪梅说道。 名字老家都能对上，肯定八九不离十。 周书记皱着眉，想找公社社长谈谈这事，但看到谢巍杵在跟前，问道：“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您之前不是说让林同志暂时住招待所里？我们来找您拿条子。” 招待所不是想住就能住进去的，得要介绍信，就这样住宿费还不便宜。这钱林青青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她情况特殊，没地方去了才被安排住招待所。这样光介绍信就不成了，所以谢巍才带她来找周书记要条子，让她能免费在招待所住一段时间。 谢巍没有明说其中缘由，但周书记哪能想不到，一拍脑袋说：“看我，一上午忙昏了头，我这就写条子给你。小陈，你带林同志去食堂吃饭吧，事情我们晚点再谈。小同志你中午还没吃饭吧？” 周书记话音刚落，林青青肚子就“咕”了一声，她脸颊红了红说：“还没来得及。”又看向谢巍，迟疑问，“谢同志……” “我不饿。”谢巍说道。 “他跟我一块吃，你们先去食堂吧。”周书记说着，将谢巍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进办公室后他也没含糊，弯腰站在办公桌前写条子，只是他一张条子没写完，就听见谢巍说：“林同志刚离开林家，手头恐怕不宽裕，光免住宿是不是不大够？” 周书记写字的手停住，直起身问：“那你说说，我这条子怎么写才好？” “起码这伙食得免了。”谢巍一本正经说。 “吃饭得上国营饭店。”周书记提醒说，这开销可不小。 显然，谢巍已经有了主意：“招待所也有食堂，林同志不是挑剔的人，想必不介意和招待所的人一起对付早中晚饭。” “敢情你全都想好了。”周书记坐到位子上，没好气地说，“我说你昨天怎么无端跑公社来找我，撺掇着我下乡走访就算了，还劝我首先去林家咀。” 虽然谢巍以现在的级别转业，行政级别比周书记高。但他现在还在部队，跟政府是两条线，回乡后更管不着公社的事。谢巍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所以回乡后只跟周书记打过一次交道，双方还都客客气气的。 昨天谢巍突然来公社，撺掇他干这干那，周书记心里还很奇怪，觉得这事办得和他的性格不大像。谁知道今天刚下乡，就碰上大事了。 周书记眯起眼睛说：“这事，是你跟那小姑娘商量好的吧？” “周书记真是神机妙算。”谢巍面不改色说。 “行了，你也别吹捧我了。”周书记话虽然这么说，却痛快写了条子给谢巍，突然问问道，“听说你还没结婚？” 谢巍动作一顿，接过条子说：“没有。” “都说成家立业，你如今事业成了，结婚大事得张罗起来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嫂子认识的姑娘多，回去我跟她说说，帮你介绍介绍。”周书记说完，看谢巍没反应，挑唇笑问，“不乐意？” 分卷阅读23 “没……” “你不乐意相亲也没事，喏，林青青姑娘不也到适婚年龄了吗？你这英雄救了美人两次，她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周书记调侃说道。 谢巍终于绷不住表情，皱眉说：“我没这意思。” “你没这意思，保不住人姑娘有意思呢。”周书记起身，拍了拍谢巍肩膀说，笑呵呵说，“我看人姑娘不错，是个胆大心细的。” 一般姑娘碰到这事，要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要么干脆从了隐忍一生。林青青和谢巍不过一次搭救，却能选定他助自己劈开一条路，可见脑子灵活。这样的姑娘，能给林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心性必然忠厚。 周书记认为，这样胆大心细，脑筋灵活，性情忠厚的姑娘，是极佳的妻子人选。 不过周书记只是打趣，到食堂见到林青青半点不提这事，只说：“这段时间你尽管在招待所住着，我会交代下去，让他们多做一份食物。” 虽然手里有从林老太那里抠出来的几块钱，但林青青知道这钱不够她住招待所和吃饭，听到周书记的话连忙道谢。 周书记摆手说：“这是谢巍同志为你争取到的，你好好谢他就成。” 林青青闻言看了眼谢巍，他板着脸脸上看不出情绪，但她知道面前的青年面冷心热，眉眼弯弯笑道：“谢谢谢同志。” 谢巍张口，正准备说不用，抬头看她时却不经意想起周书记的话，脸色僵住，声音含糊地嗯了声。 11. 招待所 “加油。”谢巍说道，再次和林…… 吃完饭谢巍送林青青去招待所。 其实玉田公社并不大，只有一条主街道，原身虽然没来过公社，但林青青觉得路上找人一打听就能知道招待所在哪了，所以她打算自己去。而陈雪梅觉得安置好林青青是妇联的工作，所以想安排个干事带林青青去招待所。 只是两人商量的时候，周书记发话了，点了点谢巍说：“送佛送到西，我看这事让小谢去吧。”又问他接下来有没有事。 谢巍是休假回乡，自然是没事人一个，便说：“我带林同志去吧。” 陈雪梅闹不大明白周书记的意思，但看两个当事人都不反对，就点头答应了，领着林青青去妇联办公室拿行李，又介绍了一名干事给林青青，说以后有事她们俩对接。 拿好东西，林青青出去找谢巍。 谢巍也没进办公室，就站在走廊里看着外面，听见声音转头，走过来从她手上接过包袱说：“走吧。” 林青青点头，跟着谢巍出门。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就到了招待所。招待所门脸并不大，红色的木门看着挺喜庆，门头挂着招牌，上面写着“玉田招待所”五个大字。 进了木门里面是前厅，靠门墙壁摆着张长椅，正对门放着张原木做的高柜台，柜台后面墙壁上白底红字写着“为人民服务”。不过招待所前台不太热情，听见人有人来也没从柜台后站起来，直到谢巍走到柜台前才不咸不淡问：“有介绍信吗？” 谢巍将周书记写的条子递上去，前台是个年轻小姑娘，先前问话时神色淡淡的，看完条子脸上倒是露出了笑容：“原来是周书记的客人，哪位是林青青同志？” “我是。”林青青说道。 前台也猜到是她，看了眼谢巍问：“这位是？” “周书记安排我送她过来。”谢巍说道。 前台听了以为谢巍是公社干事，笑吟吟点头，又问：“林同志这阵子是跟我们一块吃招待所食堂？” 谢巍点头说：“没错，花销都记公社账上。” “成。”前台翻了翻面前的本子，说：“我们招待所共有三层，现在每层楼都有空房子，林同志想住哪一层？” “我都行。”睡过原身的破屋子，林青青现在物欲极低，有个地方睡有口饭吃就成。 但谢巍却说：“二楼吧，有没有阳光好的屋子。” 前台翻找一番，又说：“倒是有一间。”说着从抽屉里翻出钥匙说，“我带你们上去看看？” 谢巍点点头，林青青更没意见，由前台领着上楼。 上楼时林青青问起前台的名字，虽然她觉得林老太那事审不了几天，她也不会在招待所住太久，但这 分卷阅读24 几天她总归住这里，还跟招待所员工一起吃，套点交情总没坏处。 而前台呢刚开始虽然有些不咸不淡，但知道林青青是周书记招待的人，就以为她也是哪个公社的干部，没敢看轻她，和和气气说：“我叫何小丽，是顶我妈的岗位进来的，在招待所干了有两年了，你呢？你是哪里人？” “我是林家咀大队的。”林青青说道。 何小丽听着就有点疑惑，大队干部她也见过，但没几个有这脸面让周书记特意安排住宿的，所以她才觉得林青青是其他公社的人，疑惑问：“你是毕业分配到其他公社的吗？” “我没上过学。”林青青老实说道，玉田公社就这么大点地方，事情总有瞒不住的时候，所以她没打算藏着掖着。 何小丽听后就更好奇了，不是其他公社的人，也没上过学，周书记干啥特地写条子安置她？但她还没问出来，就听谢巍说：“哪间屋？” “哦哦，这间。”何小丽回过神来，拿钥匙打开右手边一间屋子的门。 里面是个单间，放着一张床一个衣柜，窗户外面拉了根铁丝可以晾衣服。现在是下午两点，太阳已经转向，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铺在窗户下方。 何小丽说：“走廊今天有厕所洗澡间和水房，吃饭的话在一楼后院。” “你觉得怎么样？”谢巍问林青青。 林青青点头说：“我觉得挺好的。” “那就这间屋子吧。” 何小丽将钥匙递给林青青，又跟她说什么时间有客房打扫，如果不需要打扫卫生的话可以跟她说一声，她在前台登记一下。 林青青都一一点头，跟何小丽下去办理入住。 办完入住后谢巍就要走了，林青青送他出门，在分别前说道：“谢同志，这次的事多亏了你才能这么顺利。” 林青青想说她一定会铭记他的恩德，也想说有朝一日会回报他，但她想到如今的自己，不说囊中羞涩，就是连请谢巍吃饭表示感谢都办不到，何谈报恩。她的那些话说出来，更像是不走心的夸夸其谈。 “谢谢。” 到最后，林青青只说出这两个字。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谢巍感觉到了林青青的郑重，他停住脚步，也郑重说道：“你过好这一辈子，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这是很简单，却很有份量的一句话。 林青青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很感性的人，此时却忍不住红了眼眶，但她却又忍不住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应道：“嗯！我一定会努力过好这一生。” 谢巍低头看着她，虽然不过一天，面前小姑娘的脸还是那张脸，但他觉得她不太一样了。当她走出林家，她身上的戾气平和了，压抑也被希望取代。 “加油。”谢巍说道，再次和林青青道别。 林青青微笑着看着他远去，说道：“再见。” …… 回到招待所，林青青看到何小丽没跟之前一样坐着，看到她的时候还露出被抓包的不自在。林青青笑了笑说：“怎么了？” “没、没什么。”何小丽摇头，但又很好奇，问，“刚才的男同志是谁啊？新来公社的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他……不是公社干部。” 何小丽皱眉：“那他是谁？怎么还拿着周书记的条子？” “他叫谢巍，是兴丰大队的……” 林青青话音未落，就看到何小丽的眼神亮了：“是那个谢巍吗？当兵十年已经是团长的那个？” “你知道他？”林青青惊讶问。 “咱们公社谁不知道他啊！”何小丽今年也才十八岁，还是小女孩心性，兴奋地说，“他的事迹早就传遍了，我们院里谁家教训孩子都要扯上一句，‘我也不指望你跟人谢巍那么有出息，你做个人成不成？’，笑死我了。” 林青青想象到那场景，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周书记怎么让谢巍送你来招待所？”何小丽好奇问。 林青青想了想，没提自己和谢巍之前认识，把上午发生的事都说了。 虽然何小丽误会林青青是贵客才对她客气，但熟悉后却没有因为知道林青青的身份而看不起她，反而十分同情她的遭遇，愤怒说道：“她们也太狠毒了！还好你没有答应！ 分卷阅读25 ” “是我运气好，碰到周书记他们下乡，不然我真想不到以后会怎么样。”林青青垂眸说道。 何小丽设想了一下，打了个寒颤说：“这说明邪恶是永远战胜不了正义的！不然怎么周书记正好碰上你养母逼你？她们肯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林青青听着她的安慰，笑了笑说：“谢谢。” 何小丽面露赫然：“这段时间你尽管在招待所住下去，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 林青青自然应下，从何小丽口中得知几点钟吃晚饭后就回房间去了。 进屋后林青青在床上躺了会，她穿越后就没睡过棉絮铺的床。原身床上垫的是稻草，用破旧的床单罩住，经常睡着睡着就有稻草从洞里跑出来，而且躺着硬邦邦的。 还是棉絮舒服，也更暖和。 林青青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她昨天凌晨才睡，今天又奔波了一天，身心疲累。这一睡就是两个小时，睁开眼时太阳已经西下。 醒来后林青青重新叠好被子拉好床单，又将带来的包袱打开，拿出里面放着的衣服。 这些衣服都很旧了，还打了不少补丁。放在穿越前，林青青看都不会看这样的衣服，穿越后她却还得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衣柜里。 人穷志短呐！ …… 收拾好东西林青青没在屋里多待，下楼去找何小丽。 何小丽照旧是坐在柜台里发呆，看到她下来惊讶问：“你怎么现在就下来了？还没到吃饭时间呢。” “我闲不住，想下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林青青笑着说道。 “你会做什么？”何小丽皱眉问，想象不出有什么事能让林青青干的。 要是说实话，林青青觉得招待所里的活没什么是她干不了的，前世她是孤儿，为了上学什么兼职都做过。客房整理、前台办理入住、收银找现她都行。但林青青也知道，这个年代的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她贸然说自己能做前台，何小丽再好的脾气都得翻脸。 而且原身没读过书，尽管林青青不打算一直走文盲人设，也只能一步步来。 所以林青青说：“我会种地。”这是假的，她前世虽然是孤儿，但一直在城里，除了植树节碰过锄头，其他时候真没机会碰这玩意儿。不过林青青说这话时脸上半点不见心虚，招待所里也没地给她种。 完了她想了想说：“还会做饭，不过我也就会做点简单的，嗯……打下手肯定没问题，还能帮忙打扫卫生。” 公社招待所并不大，总共才三层楼，共三十间客房。所以工作人员并不多，有两个前台，分早晚班，两个做卫生的管客房，一个大厨专管食堂。 何小丽想了想说：“活倒是有，不过是食堂的，可能比较累。” “我不怕累！”林青青摆出老实的表情说，“我白住在招待所里，心里总有点不安，干活累点重点都没关系，有事做我心里踏实。” 何小丽看林青青态度实在诚恳，就说：“那我问问王婶。” 林青青立刻一脸激动握住何小丽的手说：“多谢何同志，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活。” 何小丽闻言有些不大好意思，其实林青青也不是白住，而且王婶也不一定能答应，便说：“我得先问问王婶再说。” 说完，何小丽就去后院食堂了。 12. 停职 决定对林英同志进行停职处理。…… 王婶全名叫的王阿妹，出生于建国前，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和大多数厨子一样，她也生得膀大腰圆，人倒是不错，下午听何小丽说起林青青的事，对她很有几分同情，听说她想找点事做，一口答应下来：“她要是不嫌弃，就在厨房帮我洗洗菜打打下手，等事情了结我教她几道菜，也让她有个手艺傍身。” 王婶说得轻描淡写，何小丽却眼睛一亮，说道：“婶子你放心，她人挺勤快的，一定会好好干！”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不管在哪个行当，有手艺的人都是不轻易带徒弟的，王婶答应教林青青做菜实在是意外之喜。 何小丽回到前头，跟林青青说起这事，林青青也振奋起来。 其实做饭她也会，虽然学的杂不分派系，但厨艺还不错。但她穿到林青青身上，有再多能 分卷阅读26 耐都没地方使，不然让人心生怀疑就麻烦了。她要是能跟王婶学做菜就不一样了，甭管王婶教她多少，有了由头她以后也好解释，说不准还能靠这段经历找份工作。 林青青是希望能找到一份工作的，因为如果没有工作的话，按照原身的情况——农村户口、没读过书，事情了解后她只有两条路可走，落户在林家咀大队继续种地，或者落户到其他大队继续种地。 虽然前世是孤儿，一路走来吃过不少苦，但林青青自觉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万万不想过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但如今是七十年代，城里还有大批待业青年没法安排工作无奈下乡，她一个没有户口没有学历的农村人想进城难如登天。 有这段经历就不一样了，凭借厨艺，不说县城，在公社，甚至再退一步，在大队里找个做饭的工作总是有可能的。 林青青跟着何小丽走进食堂，说是食堂，其实就是间宽敞点的屋子，用木板隔开，里面有灶台橱柜，是做饭的地方。外面摆放着一张桌子，是吃饭的。 “王婶，这就是青青。”何小丽指着林青青说道，又对她说，“这是王婶，咱们招待所的大厨，她做饭可好吃了！国营饭店的徐经理总来咱们招待所，说想挖她去国营饭店上班呢！” 何小丽虽然年纪小，但嘴皮子利索，一句话将王婶夸得笑得见牙不见眼：“徐经理那就是客气一下，你这孩子说的也忒夸张了。” “徐经理再客气也不至于说没头没尾的话，肯定是听说了您厨艺好的事才这么说的。”林青青笑着说道。 王婶被两人哄得眉开眼笑，对待林青青更和煦了些。不过她也不是好话一听就飘得没边的人，真干起活来也跟林青青说了规矩：“我也没别的要求，一要听话，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别糊弄我，二是要保证厨房整洁，给我弄得乱糟糟的肯定不成。其他的都能慢慢再学，你在家做过饭吧？” “做过。”林青青立马回答说。 王婶从案板台面下放着的竹筐里抽出俩莴笋，递给林青青说：“刨皮会吗？” “会。” 王婶便让林青青拿着莴笋去刨皮，林青青干活的时候她也没走，在旁边看着，见她用刀的确利索才去敢自己的活，又嘱咐说：“不用着急，慢慢来就成。”莴笋不好刨皮，得慢慢来，免得伤了手。 林青青应了声，兢兢业业继续刨皮。 刨完皮，林青青将莴笋拿给王婶看，问的：“王婶，这样成吗？” 王婶看那两根莴笋上面的白筋都被剔除了，再看被林青青削下来的皮都薄得很，心里十分满意，又问：“切丝会吗？” 林青青又点头说会，王婶便又让她切丝。 切完莴笋掐蒜薹，林青青干活越多，王婶越觉得她不错，干活利索不说还麻利。平时她一个人做要一个小时的饭，今天半个多小时就好了。 吃晚饭的时候招待所的工作人员都过来了，看这么早开饭还问：“今天吃饭怎么这么早？平时不都得到天黑才能吃上饭吗？” “早吃饭还不好？”王婶问道。 “好是好，就是不习惯呐。”说话的是打扫客房的老张。 王婶呸了声，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又把林青青拉出来说：“我今天做饭能这么快，多亏了青青，小丫头干活利索，我要啥才一张口，她就把东西递到我手里了。我半点不用操心，只管炒菜就行了，速度可不就快了。” 大家下午就听何小丽说过林青青，刚才也听她提过林青青要到厨房打下手的事，心里也不奇怪，还有人打趣说：“王婶收了个好徒弟啊！” “羡慕啊？”王婶得意说道，“羡慕你也没得！” 其他人听了都是一阵笑，也顺着王婶的话往下说去。 …… 就这样，林青青在食堂帮厨的事算是定了下来。不过食堂事情不多，毕竟招待所员工少，几个人的饭菜还是很容易准备的，王婶一个人就能搞定。所以有空的时候，林青青也会帮着守守前台。 第二天妇联的孙干事过来探望林青青，看到她和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关系处得这么好，心里十分诧异。她来之前陈主任还担心林青青太老实受委屈，还特意嘱咐让她多注意一下，现在想来倒是白担心了。 不过林青青帮着干活，倒是让她多问了一句，等知道是林青青自己乐意，闲不住想多干点活就不说什么了。 等进了林青青住的房间，孙干 分卷阅读27 事先看环境，知道回去该怎么跟领导交代，便将带来的东西都给林青青。她带来的东西不少，但不算贵重，包括旧衣服和生活用品。 “你别看都是旧衣服，都是特意挑选过的，没有补丁的。”孙干事说道，送这些主要是担心林青青离开林家太匆忙，衣服用品带得不够。 林青青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也知道这时候大家都不富裕，就算是旧衣服恐怕也是咬牙挤出来的，当然不会嫌弃衣服旧了。不过她也没有说要收下，迟疑问这些衣服给了她，别人够不够穿。 “这你放心，这些衣服都是别人自愿捐赠的。” 孙干事说着跟林青青讲起大道理，比如世上还是好人更多，又比如组织知道她现在正面临困难，但请她务必相信，只要勤劳努力，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组织也不会放弃每一个人。 孙干事这次过来，不仅是要代表妇联关怀林青青，给她送温暖讲道理，竖起她对生活的信心，同时也给她带来个好消息：“虽然审查还没有结束，但公社小学经过开会讨论，决定对林英同志进行停职处理。” “真的？”林青青克制住喜悦问。 孙干事却以为她的克制是难受，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被停职是林英同志思想不正确，做了错误的事，你千万不要因此内疚。” 林青青露出个浅浅的笑容说：“孙干事您放心，我不会再为她们难过了。” 孙干事本以为还要劝，没想到林青青这么快就想开了，高兴地说：“这样才对，你要记住，不论什么时候，你是自由的，谁都不能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嗯嗯。” 送孙干事离开后回到招待所，林青青回到前台，何小丽问：“妇联的干事找你干什么？” “就是来看看，送了些东西。”林青青说着走到柜台后，看到何小丽在写今天的入住情况，微微抬起头看向外面。 何小丽看到她的动作，突然问：“你认识？”问完之后何小丽就后悔了，她听林青青说过她没读过书。 “有的认识。”林青青保守说，见何小丽面露惊讶，解释说，“我小时候跟三姐睡一间屋，翻过她的课本。” 这事是真的，原身也渴望过读书，所以以前和林英住一起的时候，翻过她的课本。但有一次被林英发现，非说她是想偷东西，虽然林有福最后还是相信了原身，但那次后她也歇了识字的心思，再也不敢动林英的课本了。 何小丽知道三姐就是想让林青青替她生孩子的人，怕她难受，指着自己刚写完的内容说：“你能把这些读出来吗？” “可以吗？”林青青惊讶问。 “这有什么不可以。”何小丽不大在意说，她也挺想知道林青青认识多少字的。 林青青拿起何小丽的本子，抿了抿唇，一字一句读道：“王厚祥，白沙县……” 林青青读的速度并不快，中间也故意跳了些比较难的字，但就是这样何小丽也很惊讶，在她读完后问：“你真没读过书吗？” “没有。”林青青说。 何小丽心里十分痛惜，她觉得林青青没读过书都能认这么多字，要是读过书得多厉害啊！虽然高考停了好几年，高中也要推荐才能上，但上过初中就算进不了城，在大队当个记分员总没问题。 想到这里何小丽说：“你想认字吗？” “当然想。”林青青毫不犹豫说，她不想一直当文盲，只是原身的过往让她不得不藏拙。但林青青不打算藏拙一辈子，不说她想参加高考，就算是在农村里，识字和不识字能干的活也不一样。 “我家里有我上小学的课本，你要是想学，明天我把一年级的课本拿来给你，你先看着，看完了我给你换二年级的，”何小丽说完后顿了顿，补充说，“要是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林青青听完她的话，弯腰冲她鞠躬说：“谢谢。” 何小丽看她这样吓了一跳，连忙说：“你别这样，我就是顺手帮你个忙，算不上什么的！嗐，你这样我要不好意思了。” “那我还是得跟你说声谢谢。”林青青笑着说道。 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林青青觉得自己很不幸，碰上一家子极品，前途灰暗。现在想来，她其实很幸运，因为除了极品的林家人，她还遇到了更多好人，比如周书记、何小丽、王婶…… 还有谢巍。 13 分卷阅读28 . 消息 他们会相携一生，还是大难临头…… 林青青下楼的时候，看到王婶、 刘嫂和何小丽围在前台议论着什么，正要走过去，却看到本来在说话的刘嫂看到她立刻噤声，便停住脚步。 王婶见刘嫂迟疑，转头看过来，见是林青青把她拉过去，眉飞色舞地说：“你三姐昨天把她婆婆气进医院了！” 林青青面露惊讶：“怎么会……” “我亲眼看见的！昨天赵家吵得特别厉害，我们整个大院都传遍了。”王婶丈夫是五金厂的工人，和赵家同住在职工大院里，“听说人当时就不行了，说话都说不大清楚，到今天还没从医院出来呢！” 何小丽好奇问：“他们为什么吵起来？” “还能是为了啥事！就青青三姐，”王婶说着觉得不大对，改口说，“林英做的那些缺德事，咱们整个公社都传遍了！我都听说了，昨天赵立业他娘去买菜，菜市场的人连菜都不肯卖给她哩！赵立业他娘向来爱面子，如今被儿媳妇弄得一家子名声都臭了，心里能忍得了？” 说到这里王婶顿了顿：“而且昨天林英前脚被停职，后脚就被派出所传唤，到晚上才放她出来。这样的人，谁家敢沾，我听说啊，她昨天逼儿子跟林英离婚呢！” “那怎么她倒下了？”刘嫂疑惑问。 “能为啥？儿子不答应呗！你们不知道，赵立业他娘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他们，听说她相中的是五金厂书记的闺女，那姑娘我见过，模样水灵不说，还是个大学生呢。偏赵立业瞎了眼相中林英，吵着闹着非要娶她，他娘没法子就答应了，为这她跟徐书记的媳妇都闹掰了。” 刘嫂啧啧两声：“这林英还挺有本事。” “有本事也没用，婆婆不喜欢啊，隔三差五就要找她麻烦。今年他们闹了好几次，先前我还听说赵立业他娘都找媒人上家里来了，我还当是咋回事，”当时王婶不明白，现在倒是知道了，“赵家三代单传，林英生不出孩子，赵立业他娘能容得下她？” 何小丽握住林青青的手，撇嘴说：“那她也不能打别人的主意，心都黑了！” “谁说不是呢，”王婶感慨说，“听说赵厂长的放话了，说赵立业要是不肯离婚，就夫妻俩一块从家属院搬出去，从此跟赵家再没有关系。” “赵家不就他一根独苗，赵厂长能舍得？”刘嫂震惊问。 “不舍得也得舍得，周书记都说了，这件事必须严惩，赵厂长不狠心一点，指不定自己的工作都要保不住。再说了，赵立业年轻没吃过苦，才舍不得舍弃林英，如今他亲娘都倒下了，还能坚持不离婚？就算他不顾亲娘，离了赵家你真当他这日子能过？”王婶完全不看好赵立业和林英夫妻俩能一直耗下去。 何小丽到底是小姑娘，虽然觉得林英蛇蝎心肠，但在婚姻上依然保有天真：“万一他坚持下去了呢？” 刘嫂想着林青青和赵立业认识，便问：“青青你觉得他会离婚不？” “我哪知道这事。”林青青无奈说。 原著中赵立业和林英经过磕磕绊绊，最终幸福一生，但那是因为痛苦都由原身承受了，林英没有累得赵家名声变臭，赵立业他娘也没有中风住院。少了波折，两人婚姻自然顺遂。 但这一世呢？ 他们会相携一生，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何小丽听林青青话里的意思，打圆场说：“青青之前说过，她和赵立业接触不多，哪会知道这些事。” 王婶和刘嫂听到她的话，也领悟过来，点头说：“那倒也是。” 时间也不早了，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就散了。王婶和刘嫂走后，何小丽从抽屉里拿出自己带来的书递给林青，说道：“这是我以前用的，你先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一共两本书，分别是语文和算数，封面都用书皮包过，虽然边角起了卷，但能看出何小丽很爱惜书籍。林青青接过书本道谢，又问：“你现在还在学习吗？” “嗯？”何小丽微微一愣。 “我觉得……你很想继续读书吧？”林青青问道。 何小丽脸上的笑容暗淡下来：“继续读书又有什么用呢。” 六八年后，国家号召上山下乡，城镇家庭孩子多的只有一个有机会留在城里孝顺父母。何小丽初中毕业前从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因为她家里虽然有三姐弟，但父母从来一碗水端平，她以为自己不会是被舍弃的一方，直到她初中毕业 分卷阅读29 那年，偶然听到父母的谈话。 何母年轻时候吃过太多苦，身体一直时好时坏，因此长女初中毕业后，何父便和妻子商量说长女也大了，劝她退下来让闺女顶岗。但何母却说让长女现在就顶岗，等儿子长大，长女还能愿意下乡？不如让她读完高中，直接让她下乡，等到儿子长大让他顶岗，也能顺理成章留在城里，不伤姐弟情分。 到那时何小丽才知道平时娘对她再好，到了关键时候，儿子闺女都是不一样的。她在家里闹了一通，答应等弟弟长大就下乡，才从父母手中争取到顶岗的机会。 当时虽然答应了，但何小丽依然想留在城里，所以她的目标是在弟弟长大前把自己嫁出去。等她结婚，下不下乡就不是父母能说了算的。 从离开学校选择顶岗的那一天起，何小丽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到学校了。 林青青听完何小丽的话，说道：“说不定结婚了也可以上大学呢。” 何小丽以为林青青不懂，解释说：“大学是要有人推荐，拿到工农兵名额才能去的，就算结婚能上大学，没有名额也不行啊。” “万一以后不要名额呢。”林青青说道。 “什么？”何小丽微微一怔。 林青青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凑到何小丽耳边说：“说不定哪一天，高考恢复了，我们都能去考大学呢。” 何小丽闻言直笑：“我看你是白日做梦。” “你信也好，说我是白日发梦也好，我只问你，如果真的有机会，你甘心因为放弃学习，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吗？” 和何小丽深交之后，林青青越发觉得这个初见有些冷淡的姑娘值得来往。对方帮助她良多，她也不想看着何小丽困在这小小的招待所里。特别是在看到何小丽的书本，感受到她对知识的留恋后。 因此犹豫再三，林青青还是旁敲侧击说起高考可能恢复的事。 何小丽沉默许久，垂眸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嗯。”林青青点头，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只能看她自己。 …… 拿到课本之后林青青没有闲着，接下来两天里，不用干活的时候她都在看书。 其实她不用这么刻苦，毕竟她前世大学毕业了，虽然年代不同，小学一年级的内容对她来说十分简单。但林青青找何小丽借书本来也不只是为了学习，更主要的还是想让人知道她在学习。 这么做的虽然有点表面工程的意思，但效果立竿见影，等妇联孙干事再来探望林青青的时候，她从招待所众人口中听到了这些话： “这闺女可有上进心了，天天捧着书在看，才两天就认识了好些字！”这是刘嫂说的。 “哎呦喂！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姑娘，才一天时间就记住了大半本语文，不但能读，还会默写哩！”这是王婶说的。 “林同志的确很厉害！”这是何小丽说的。 不到两天时间，不光招待所工作人员，妇联那边都知道她开始认字，且很聪明，两天读完小学一年级语文的事了。 就连去公社办事的谢宝山都听说了这件事，回去跟家里人念叨：“听说她已经开始学习二年级课本了，照这样的速度，说不定不用半个月，就能学完全部的小学知识点。” 谢宝山的媳妇宋燕是小学老师，提醒说：“一二年级内容简单，她是成年人，学起来自然容易，学到四五年级未必能有这样的速度。” “那也很不错了。”李杏芳说道，她对林青青很有好感，“我见过林同志，看着就是个聪明姑娘，要是父母都在，说不定也能读书有大出息。” 宋燕虽然泼了丈夫冷水，但她也很同情林青青，跟着叹了口气说：“幸好她运气好，不然这辈子都毁了。” 谢宝山闻言看了眼坐在对面，眉毛都不抬一下的四弟，心想那姑娘哪里是运气好，分明是脑子好！他想起上次林青青去大队部找他三弟，当时他出去前还好好的，回来时却满身怒气，火急火燎地骑着自行车去公社找人。 当时他还以为是林青青说错话得罪谢巍了，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这件事。 只可惜他三弟嘴巴紧，他旁敲侧击好几天了，硬是一点口风都没漏。 李杏芳不知道大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只琢磨着林青青这事，想起什么问：“对了，林同志的养母被抓进去好几天了吧？审查得 分卷阅读30 怎么样了？” “她养母的事查起来容易，周书记和林家咀大队书记都亲耳听见了，物证也齐全。倒是林同志那三姐，叫林英吧？她有没有涉案不好确认。”谢宝山皱着眉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确认的？”李杏芳觉得奇怪，不都说人证物证俱全了吗。 “林同志养母说是她一个人做的，跟闺女没有关系，林英也坚称自己不清楚这事，但林同志却说是林英母女密谋。要不然案子这么简单，不至于拖这么久，不过我估摸着就这两天的事了，成不成都得有个定论。” 说到这里，谢宝山顿了顿，斜了眼埋头吃饭的三弟：“其实这事还好说，反倒是林同志往后户口落到哪里，不大好办。” 谢巍终于抬头，问：“怎么不好办？” 14. 落户 迁出来说得简单，可落户到哪里去…… 吃完饭，谢家兄弟俩站在后院的吹风，谢宝山蹲在石头上面，用火柴点燃口中叼着的烟吸了口，又问谢巍：“要不要？” 谢巍没有烟瘾，别人递烟才会抽一根，这会倒是没拒绝，从大哥手里接过香烟和火柴，点燃后将东西还给他，问：“你刚才说林青青的去处不大好安排是什么意思？” “你先别问我这事，”谢宝山眯起眼睛，“你先跟我说说，周书记下乡走访那事是你撺掇的吧？” 谢巍知道他这个大哥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惦记这事好几天了，不听他老实交代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便点头说：“嗯。” “林青青同志求你了？” “嗯。” “主意谁出的？” “一半一半。” 这下谢宝山是真的惊讶了，虽然猜到了是林青青找上谢巍，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也出了主意，称赞道：“这小姑娘能耐啊！有胆有识，不错。” 谢巍咬着烟斜谢宝山一眼：“有话快说，别磨磨蹭蹭。” “小三啊，你这脾气可不成，不好讨老婆啊。”谢宝山望着谢巍，摆出大哥模样教训道，见他眉毛拧起才连忙开口，“是这样的，林青青那养母行为恶劣，周书记很生气，有意把这件事立为典型。” 谢巍点点头，这事他知道。 “依我看，她养母就算不用坐牢，劳动改造肯定是少不了的，这种情况下，她在林家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户口得迁出来。” 这个结果谢巍也想到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问道：“然后呢。” “林青青同志户口迁出来后，落到哪里，这事难办啊。”谢宝山吸了口烟说，“听说她本人不太想在林家咀大队落户，这事想想也能理解，林老太被抓了，林家其他人却没事，听说林家两兄弟都生得人高马壮的，一个大队里天天碰见，做出什么事谁都不能保证。” “那就迁出来。” “迁出来说得简单，可落户到哪里去？”谢宝山反问，虽然说多个人多个劳动力，但实际上每个大队田地就这么多，多了劳动力粮食也不会变多，反而会多个人来分口粮，所以没几个大队乐意接收林青青落户。 “你也没答应？”谢巍问道。 “怎么答应？你也不是不知道，去年公社往咱们大队安排了好几名知青，一个比一个娇气，大队社员里好些人心里不满。林青青同志要是落户到咱们大队，他们心里会怎么想？再说了，这人来了也不好安排啊，她一个姑娘家，自己住肯定不成，安排到社员家里，别个又不一定乐意，麻烦。” 谢巍手里的烟燃烧到烟屁股，他将烟蒂扔到地上，抬脚碾了碾说：“那就安排到知青点。” “不是，你没听我说什么啊？重点是住哪吗？重点是我们这些干部，做决定的时候得考虑社员的想法。”谢宝山皱眉说。 “她和知青不同，知青都是城里孩子，养得娇贵，干不了活大队里的人当然不乐意。但她十岁上下地挣工分，是种地老手，来了也不会拖后腿。而且咱们大队也有不少人是林家咀大队嫁过来的，这些人也算是看着林同志长大，天然觉得她亲近。所以我认为她落户到咱们大队，恰恰不会引起大队社员产生不满。” 谢宝山听着这话，觉得有几分道理：“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 “谁有意见你告诉我，我跟他谈。” 谢宝山看谢巍这说一不二的态 分卷阅读31 度，就知道他是打定主意了。但他又觉得不大对劲，眯起眼睛说：“你不是不管这事了吗？怎么这会又上心起来了？” 谢巍神色一顿，不承认：“帮人帮到底。” 这的确是的谢巍的脾气，谢宝山耸耸肩说：“你说的事我会好好考虑。” “考虑？”谢巍挑眉。 谢宝山跟谢巍当了这么多年兄弟，还能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无奈说：“我明天就去公社，把这件事落实下来，成吧？” 谢巍想了想，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是你哥，难道还能唬你？”谢宝山以为他是不信自己，要跟去盯着自己办事，没好气地说。 “我去派出所。”谢巍淡淡说道。 谢宝山愣了愣，谢巍转身回屋，他连忙跟上去问：“你去派出所干啥啊？打听案子的事……”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响亮的关门声。 …… “上面第一栏写房间号，左边第一列写日期，有人入住或者未来几天都被定下，就在相应的格子里打钩，空着就代表没有人住。以后再有人来，你翻一下表格就知道哪个房间有人住，哪个房间没有人住了。” 林青青坐在柜台前，面前放着个本子，本子第一页被她用蓝色钢笔画出交叉的线条制成表格，而她手里捏着一支笔给何小丽讲解内容：“等到月末的时候，你根据表格，就能算出每个房间多少天有人住，乘以住宿费就是单个房间的月营业收入。” “这样的话，那招待所每个月的收入也能很快算出来了！”何小丽恍然大悟，“青青你太聪明了！你怎么想到这个什么……表格的？” 林青青神情僵住，额了声解释说：“我看我三姐画过表格，这个挺简单的，看一遍就能记住了。” 何小丽是见过林青青看书的，不说过目不忘也差不多了。虽然认字才几天，却已经读完了二年级的内容，因此何小丽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看她信了，林青青抬手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微微松了口气。 刚才林青青下楼的时候，看到何小丽闷闷不乐，问了过后才知道，原来客人入住的时候她记错了空置的房间号，把人带到了他们的房间并开了锁。虽然再三道歉后对方没有追究，但何小丽依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林青青知道何小丽在办理入住的时候，会登记客人的姓名，从哪里来办什么事，住几天以及居住的房间号。但这些都是单条信息，没有一个汇总，因此入住的客人一多，办理入住的时候就需要翻好长一段时间本子，大多数时候还是靠前台的记忆力。 何小丽就是记错了房间号，才会把人带到住人的房间里去。 看何小丽自责，林青青一时冲动就给她画了个表格，方便统计查询。教的时候林青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表格太基础，在现代稍微会点电脑的人都能制作出来，却忘记了原身没读过书这件事。 不过还好，何小丽信了她。 …… 教完何小丽，林青青去后厨帮忙。 她的事在公社闹得沸沸扬扬，王婶本来就同情她，再看她手脚麻利干活利索，更觉得她不错，昨天还念叨着想让她留在招待所里。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招待所不大，现有人员已经足够，没必要再增加人员。就算要加人，肯定也有不少领导盯着，轮不到林青青这样没背景的人。王婶显然也知道这些，念叨过后自己先叹了口气，又说要教林青青做菜。 妇联孙干事往招待所跑得勤快，随时带来林老太被审查的最新消息，王婶知道林青青在招待所住不久了。想着她不可能留下来，便想趁有时间多教她几道菜。 王婶愿意教，林青青自然不会不肯学，上午就没急着看书，起来就准备去后厨找王婶，只是因为何小丽的事耽搁了一会。 进后厨的时候，王婶正在揉面，看林青青进来问：“会揉面吗？” 林青青知道王婶要做手擀面，说道：“会一点，主要是做馒头和包子。” “那不一样，这样，你来揉，我跟你说这做手擀面要怎么揉面，怎么擀面条。”王婶说着把位置让给林青青。 林青青应了声，去厨房洗手出来揉面，她边揉，王婶边在旁边说。 王婶是个实在人，说教就教，一点都不含糊，把自己知道的都跟林青青说了。林青青也聪明，学东西也快，擀出来的 分卷阅读32 面条还真像模像样，吃着也劲道。 刘嫂尝了口面条，都有点不敢信林青青是第一次擀面，说：“你在家肯定擀过面条，我做了几十年饭，擀出来的面条也不如你的好吃。” “是王婶教得好。”林青青浅笑着说。 “也是你有天分，要是个蠢笨的，让我教我都不教。”王婶得意说。 刘嫂听得直笑，指着两人说：“看你们俩，这是谦虚呢还是炫耀啊？得意你收了个好徒弟是不？” 王婶反问：“难道我不该得意？” 他们在食堂里说说笑笑，有人从外面走进来，喊道：“有人吗？” “谁啊！”何小丽端着碗走出去，看到两个穿着警服的青年站在院子里，问道，“你们找谁？” 走在前面的青年说道：“哦，我找林青青同志，领导让我们喊她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林青青在屋里听见声音，走出去认出领头的人，喊道：“张同志。” 姓张的警察见她出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林青青说：“成，你们能不能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张同志应了声，说：“我们在外面等你。” 林青青说着转身回食堂，何小丽加快脚步跟过来问：“警察同志找你干啥呀？” “估计是问之前的案子，”林青青回到厨房，快速吃完碗里的面条对王婶说，“婶子我去派出所一趟，要是回来晚了……” “这些事你别管，都有我来处理，”王婶说着看林青青吃完面条，要把空碗送进厨房，从她手中接过空碗说，“你赶紧去吧，被耽误事，我来收拾啊！” 林青青手里落了空，又见其他人不停催促着，无奈说：“那我先走了。” “赶紧的！” 15. 审查 他不但会离婚，还会和林英彻底划…… 林老太被抓第一天，林青青就去派出所做过笔录，该问的事都问清楚了，之后警察同志又来过招待所两次，问了一些细节问题。所以虽然面上看着平静，其实林青青心里很奇怪，怎么今天突然要把她叫到派出所去。 林青青看着走在面前的警察同志，想了想加快脚步走到他们身边问：“张同志，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今天叫我去是有什么事吗？” “做笔录啊。”张同志心说他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之前不是做过笔录吗？”林青青说道，“而且您之后也找我问过两次，怎么突然又要做笔录？” “哦，这事啊，”张同志恍然大悟说，“是这样的，之前你的笔录和赵同志的口供有一点对不上，谢同志今天过来了，想出个主意，我们队长就安排我们过来叫你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是哪里对不上，但从之前两次笔录中他提到的问题，林青青已经猜到了大概。林老太对养女虽然很心，却十分疼爱林英，肯定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所以之前两次补录，林青青一直坚持最初是林英提出这件事。 尽管如此，因为缺少证据，案子一直拖到了今天。所以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林青青面露失望，等听到谢巍名字的时候，惊讶问：“谢同志怎么会来？” “这我也不太清楚。”张同志摇头说。 说话间，两人到了派出所，林青青跟着张同志走进一个会议室，张同志说道：“你在这里等会，我去叫人来。” 林青青点头应下，坐在会议桌旁边。 等了大概三四分钟，有两个人进来，走在前面的是玉田派出所的警察队长何宝生，后面个头高些的正是谢巍。 谢巍身上还穿着那身军装，但料子看着要新一些，衣服也显得更挺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进来时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幅度很小，但还是被林青青捕捉到了，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也冲他点了点头。 何队长走进来坐下，说道：“林同志，你好。”又指着谢巍说，“这是谢巍同志，之前跟林同志一起来过，你还记得吧？” “记得。”林青青点头，跟谢巍问好。 打过招呼后，三人坐下来，何队长简单向林青青说明了一下情况，和她所想的一样，这一次叫她过来，正是为了林老太坚持事情跟林英无关这件事。 简单介绍后，何队长说：“今天谢同志过来，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办法，我认为方法可 分卷阅读33 行，但是否顺利，还需要你的帮助。” 如果说林老太是迫害者，那林英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她，林老太不会想到逼迫原身生子，也不会将原身嫁给有暴力倾向的瘸子。因此林青青比谁希望林英受到惩罚，何队长的话她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点头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尽力。” 何队长点头，指了指谢巍说：“具体该怎么做，由谢同志来说吧。” …… 玉田镇派出所的审讯室没有林青青想象中的那么吓人，就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盏台灯。 林青青坐在凳子上，看着台灯照亮的桌面，静静地等待着。 也许是两三分钟，也许更久一些，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戴着手铐的林老太被人从外面带进来，按在林青青对面的凳子上。 这过程中林老太一直低着头，林青青看不清她的脸，但能看到她头发凌乱，衣服也有些脏污，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这是原身记忆里没有的林老太。 “好久不见。”林青青开口。 林老太听出她的声音，猛地抬头：“怎么是你？” 看到林青青，林老太脸上的害怕尽数褪去，表情变得十分尖刻：“你怎么来了？你想干什么？看到我这样你满意了？” “嗯，是挺满意的。”林青青点头说。 林老太猛地站起来，抬手就要打林青青，但很快就被人按回去动弹不得，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林青青：“早知道你这么白眼狼，当初我就该淹死你！” “是啊，当初您就该淹死我，可是怎么办，我还活着，反倒您——”林青青放轻了声音，勾起唇角说，“未来不太乐观啊！” “毒妇！蛇蝎心肠！”林老太气得更厉害，口不择言骂道。 “我蛇蝎心肠也是被你和三姐逼的，如果不是你们逼我生孩子，我会出来指控你们？” 林老太被审了几天，对这个话题十分敏感，当即否认说：“这件事跟你三姐有什么关系？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否认完又呸了一声，“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也配喊她三姐！” “没有关系？你敢说最开始不是三姐提议，劝你逼我替她生孩子？你敢说你没有和三姐密谋，策划一切？”林青青问道。 “本来就跟你三姐没关系，我为什么不敢说！”林老太怒道，“我看你就是嫉妒她！嫉妒她有个好工作，嫉妒她嫁了个好男人！孩他爹啊！你睁开眼看看吧，你当初救的白眼狼不光想害死我，还想害你闺女啊！” 林老太又哭又嚎，外面等着的何队长担心起来：“这样能成吗？” “再看看。”谢巍靠着墙壁，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淡淡说道。 见谢巍一脸平静，何队长只好耐住性子往下听。 里面林青青看着林老太哭嚎，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她穿到七十年代后，隔三差五就要看到林老太撒泼，到现在看到已经不会再心生波澜了。看林老太哭够了，声音小下来，林青青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嫉妒她？嫉妒她不能生？还是嫉妒她被抛弃？” 这话可算是戳中了林老太的心肺，她顾不上哭诉林青青白眼狼了，骂道：“你才不能生！你才会被抛弃！” 虽然这么骂着，但说完之后林老太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担忧。 林青青笑了笑说：“你现在嘴硬也没有用，哦对，你还不知道吧？你和林英逼迫我替她生孩子这事，在整个玉田镇都传遍了，事情发生第二天，林英就被学校停职了。听说她回家的时候和婆婆发生冲突，赵家老太太被气得进了医院，到现在都不认识人呢。” 林老太在心里跟自己说林青青在说谎，不能相信，可脸色还是控制不住变得苍白起来。 “赵厂长看媳妇住院不认人，也发了脾气，放话说，要么离婚，要么赵立业和林英一起从赵家搬出去，从此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林青青说完，笑着问，“你说，赵立业是会选择离开赵家，还是跟林英离婚？” “立业、立业不会跟英子离婚的。”话虽然这么说，但林老太的语气的却不那么肯定。 林青青戳穿她的话：“这话，估计林英自己都不信吧？如果她坚信赵立业不会离婚，何必想着借腹生子？” “她是被她那个婆婆逼得没办法了！”林老太失声喊道，说完醒悟过来，“不、你肯定在骗我，你想让我 分卷阅读34 说这件事跟英子有关系？我偏不！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我心疼她才想出这个主意！” “啪啪啪！” 突然响起的掌声让林老太愣住，她疑惑地望着林青青，却见这个平素看起来老实的养女脸上笑容讥讽：“真是感人至深的母女情啊！只可惜，你不承认也晚了。” “你什么意思？”林老太警惕问。 “字面意思啊，”林青青用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林老太，“你想把罪责都担下来，但是很可惜，林英承受不住打击和审讯，已经承认自己参与谋划了。” “不、不可能！”林老太不住摇头。 林青青却像是没听见林老太的话，叹息说道：“你说赵立业不会离婚，我的意见恰恰相反，他不但会离婚，还会和林英彻底划清界限，毕竟赵家可容不下一个坐过牢的儿媳妇。” 她说得真真的，就算林老太不想信也忍不住信了：“你说的是真的？” “你就当我是骗你的好了，”林青青站起来说道，“也是，虽然林英被抛弃了，工作也干不成，名声臭了还不能生，但在外面苟且偷生总比坐牢好一点对吧？如果你们母女俩没有分到一个监狱，说不定你也能骗自己一辈子。” 她越是这么说，林老太越觉得她说的事是真的，望向她的眼神里恨意更深。但林青青却毫不在乎，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你不想认我了，但在我心里，你还是我娘。我今天来也不是想耀武扬威，只是想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代，说不定母女俩还能少坐几年牢，两人口供对一直对不上，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说完，林青青起身离开审讯室。 带上门的那一瞬间，林青青眼睛突然一酸，她连忙低下头，用手捂住嘴巴，控制自己不发出哭泣的声音。 一只拿着蓝色手帕的手伸到面前，谢巍低沉的声音响起：“擦擦。” 林青青接过手帕擦掉眼泪，等到那突然到来的悲伤散去，吸了吸鼻子才抬头冲谢巍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让你看笑话了，手帕……我洗过了再还你成吗？” 她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谢巍收回的手摩擦了一下，克制住想给她擦掉眼泪的冲动，淡淡说：“随你。”转头跟张队长商量起接下来要做的事。 …… 赵立业打开病房的门出来，看到站在外面的林英。从林老太被带走到现在才几天时间，她整个人都没了以前的精神气，看到他时眼睛一亮，期待又担忧地喊：“立业。” 如果是以前的赵立业，看到林英这样肯定会心疼，但最近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身心俱疲，实在没心思心疼林英，语气冷淡问：“你怎么来了？” 林英被他的语气刺了一下，眼睛渐渐变红，低声说道：“我想来照顾娘。” 听到这话，赵立业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脱口而出：“你别给我添乱了行不行？如果被爹看到，他会怎么说你不知道啊？” 他爹这次是铁了心逼他们离婚，为此跟中学那边打招呼，把他的工作都给停了，连医院都不让他进。赵立业实在没办法，只好托朋友租了间屋子，让林英搬出去住，又跟他爹说等他娘病情稳定再去县城离婚，他爹才勉强点头。 如果被他爹知道林英来医院照顾他娘，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 林英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但她心里实在太害怕了，虽然他们现在稳住了公公，但如果婆婆病好后，公公还没有改变主意呢？所以她想趁着现在来医院照顾婆婆，等婆婆病好了再透露出去，说不定能打动她公公的铁石心肠。 林英觉得自己都是在为她和赵立业的未来做打算，听到他的话后当时就委屈得不行：“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医院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怎么可能瞒住我爹！”赵立业说着感觉有人朝他们看过来，拉着林英就往走廊尽头的水房去。 水房里空无一人，赵立业把林英推进去后关上门，一脸无奈说：“你别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你觉得我是在给你添乱？”林英瞪大眼睛望着赵立业，泪水涌上来，“你还是怪我对不对？可我也不想的啊！你都不知道你娘做了什么事，她找媒人来说要给你相亲，还让我赶紧腾位置，我实在受不了才会回娘家。我也没想到我只是那么一说，我娘竟然会做出这种事，立业，你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的！” 赵立业当然知道自己母亲逼迫妻子的事，如果不是这样，之前林英向她哭诉，说 分卷阅读35 逼迫林青青生子的事和她没有关系，他也不会这么快相信她。那天他回家，他娘和林英发生争吵，再次逼他们离婚，他也不会坚持不肯答应，还把责任怪到他娘头上。 如果不是这样，他娘也不会被他气得中风住院。 想起躺在病床上认不得人，连口水都控制不住的亲娘，赵立业不但没有像以前一样心软，还质问道：“你这是在怪我娘？” 林英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愣了一下，立刻摇头否认：“当然没有！可是立业，我只有你了……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不安……” 林英走到赵立业身边，抱着他的手臂低声抽泣着。 在她的抽泣声中，赵立业的渐渐低下头，他拥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该回去了。” 说完，赵立业将林英推开，拉开水房的门走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林英的哭泣渐渐转为嚎啕大哭。 她不明白，怎么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 林英哭了很久，直到声音嘶哑才回去病房，她还是想跟丈夫再谈谈。但是她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被两名穿着警服的人拦住：“请问是林英同志吗？” 这几天频繁出入派出所的林英看到警察，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问：“是我，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几个问题想请林同志去所里聊一聊。”警察同志说道。 林英点点头说：“我能跟我丈夫说一下吗？” 警察同志往旁边让了让，林英走进病房，喊了声“立业”，但赵立业没有回头，林英等了会只好自己开口：“我跟他们去派出所一趟，今晚你能过来吃饭吗？” 病床上的赵母啊啊两声，赵立业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过了半响才说：“我会考虑。” 林英脸上露出笑容：“我等你，你一定要来啊。” 说完，她转身走出去，和警察一起离开。她以为这跟之前一样，只是一次短暂的问话，自己很快就能回家。却没有想到，她再也回不到那间新租的屋子了。 16. 她完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坐了一上午, 何小丽从柜台后面站起来，在前厅走动着。突然她看到林青青和一个穿着绿军装的青年从远处走来，到了门口, 两人停住脚步道别。 何小丽走到门口, 倚着门框往外看，认出青年是第一次送林青青来入住的谢巍。等林青青和人分开，走进来便打趣问：“你不是去派出所吗？怎么是这位谢同志送你回来？” “他来派出所办事, 回来的时候碰巧他要去公社, 就一起走了。”林青青解释说。 “这么巧？”何小丽惊讶问, “我还以为他对你有意思呢。” “你别瞎说！”林青青急了，低声说，“谢同志是个热心人, 我跟他……不可能的。” 何小丽见她着急，连忙说：“你别生气, 这话我也就跟你说，保证不跟别人提。”她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 只是想着刚才看见两人并肩走来，俊男美女实在相配，忍不住说，“既然你觉得谢同志是个好人，你们为什么不可能？现在已经是七十年代了，年轻人都是自由恋爱，只要你们自己愿意不就行了？” 林青青想何小丽平时说话做事看着老道, 到这时候就显出稚气来了。 不论在哪个年代, 谈婚论嫁都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谢巍年纪轻轻当上了团长，以后肯定前途无量，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 而她呢, 父母双亡一介孤女不说，还没读过书，连工作都没有，跟谢巍哪里相配？ 而且林青青想到在派出所的时候，她和谢巍说话，他态度十分冷淡，觉得他对自己应该没有同情之外的感情。既然如此，他更不可能为了她冲破家庭地位的桎梏。 林青青是个现实的人，从不去做无谓的梦。现实也不允许她做梦，毕竟对现在的她来说，怎么得到一份工作，才是最要紧的事。 至于手帕，林青青将手伸进棉袄的兜里，想，还是趁早洗干净还给谢巍吧。 …… 这几天天气好，下午太阳刚好照到林青青的房间。她趁着阳光热烈的时候把手帕洗干净，晾在窗户里面，手帕轻薄，到晚上就干透了。 晚上回到房间，林青青把手帕取下来，叠整齐捏在手里，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将手帕还给谢巍。 分卷阅读36 住进招待所后，她和谢巍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到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她倒是知道谢家住在哪里，可为了一条手帕特意跑去，让人看见难免多想。 最终，林青青将手帕放进第二天要穿的棉袄口袋里，想有缘遇见再还给他。 只是像她预料的那样，那条手帕从一件衣服的口袋换到另一件衣服的口袋，她都没有再遇到谢巍，倒是林老太的案子有了结果。 “林英母女都认罪，承认密谋借腹生子的事了。”孙干事得到消息后，立刻赶来招待所告诉林青青这件事，“不过因为计划没有成功，所以算是未遂，所以林英母女俩被安排到下面农场进行劳动改造。” 这也是林青青预料中的结果，因此她听后脸上不见欣喜也看不到难过，只淡淡嗯了一声问：“她们什么时候去农场？” “明天，怎么了？” 林青青垂眸说：“我想去送送她们。” 虽然林青青神色淡淡，但孙干事觉得她心里不可能一点触动都没有，听到她的话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点头说道：“送送也行，不过你也别太难过，落到这个地步，说白了也是她们自找的。” 孙干事可不同情这些迫害无辜姑娘的人，但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大合适，虽然林英母女做了很多恶事，但林老太毕竟是面前小姑娘的养母，她不在乎林老太，总要考虑一下林青青的想法，想了想又说：“其实……她们被送去劳动改造还是好的，只要她们好好接受思想改造，表现好的话还是有可能被放出来的。” 这话丝毫没有安慰到林青青，但她转念一想，就算思想改造成功，没个三五年林英母女俩也出不来，就点头说：“希望吧。” …… 第二天去送林英母女的人比林青青想象中的要多，里三层外三层从派出所一直到街口，林青青疑心是全公社的人都来了。 见林青青奇怪，孙干事解释说：“周书记说了，这件事必须广而告之，让全公社都知道林英母女的所作所为，知道她们要面临的后果，才能引以为戒。所以今天各单位都组织工人代表前来送人，喏，那里是五金厂的，那边是纺织厂的，那边是砖窑、那边是信用社……” 随着孙干事的指点，林青青发现那些人身上的确穿着工服，各单位工服也有不同。心里不由暗暗咋舌，心想周书记这一手干得可真是漂亮！ 原本她还想，等林英母女被放出来，这事估计大家就忘得差不多了，林英母女依然能过平静的生活。但有了这场盛会，林青青觉得玉田公社的人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就算被放出来，林英母女时常要听到这些声音。 这样的痛苦，足够她们铭记一生。 介绍的过程中，孙干事拉着林青青一直往前走，到了派出所院子门口，跟人说了几句，从大家让开的路走进院子站定。 “她们待会就会出来，你有几分钟的时间跟她们说话。”孙干事低声说道。 林青青点头应了一声，抬头往派出所大门看去。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两名穿着警服的青年从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的就是林英母女。 距离林青青上次见林老太才过去几天时间，但她却觉得林老太变化不小。她的头发都白了，脸上皱纹更多，整个人的精神气都被消磨掉了，肩膀耷拉下来。林英的状态看上去也不太好，她脸色惨白，眼睛却肿得厉害，再不复往日的光彩。 孙干事领着林青青走过去，跟两名警察说：“同志好，这位是林青青同志，她今天特意来送她们，你们看能不能让她们说说话？” 领头的正是张同志，他知道林青青和林英母女的关系，看了她一眼说：“可以，不过只能在院子里。” 他说话时，身后的林英母女纷纷抬头，看向林青青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但林青青毫不在意，笑着说道：“多谢张同志。” 警察和孙干事走到一边，林青青走近林英母女，低声喊道：“娘、三姐。” “你别叫我娘！”林老太一脸厌恶说道。 林英则冷笑说：“你来干什么？看我们的笑话？看到我们这么惨，你现在满意了？” “嗯，我是挺满意的。”林青青点头说道。 她的态度激怒了林英母女，林老太一脸愤恨说：“早知道你是白眼狼，当初我就该掐死你！” 这话林老太说了不止一回，林青青早就免疫了，笑着说： 分卷阅读37 “是啊，真可惜呢！” 她的表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林老太看着林青青的眼神更加怨毒，要不是顾忌着自己被下放到农场改造，得好好表现，早就冲上来揍林青青了。 林英则更冷静一点，克制着怒气说：“你到底来干什么？” “送你们呀，你们虽然不把我当人，但我却不能跟你们一样没良心，想到你们马上就要去农场，肯定要来送送你们啊。”林青青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娘，好吧，赵春花同志，到了农场你可别跟以前一样坏脾气，好好接受思想改造，争取早点被放出来。” 说完林青青不管林老太快要喷火的眼睛，看向林英说：“还有你，林英同志，虽然农场条件艰苦，住的还是牛棚，你从小没吃过苦刚去肯定受不了，但你一定要坚持下来，好好干活，努力表现，争取早点出来。不然拖得太久，说不定出来的时候，赵立业二婚孩子都要生了。” 听到赵立业的名字，林英受不了了：“林青青！” 但林青青没有理会她，说道：“还有，虽然是娘把你供出来的，但你千万千万不要埋怨她，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到了农场那边……” “你胡说！”林老太愤怒地打断林青青的话，“明明是英子招供了我才说的！” 林英一听就忍不住了：“我什么时候招供了？” 林英说话时看向林老太的眼神里也染上了一丝恨意，明明之前她娘跟她打过保证，说林青青这边肯定不会出纰漏！结果出了那么大的纰漏不说，还把她供了出来！她的人生都被她娘给毁了！ “不是你先说的？可……”林老太指向林青青，却在看到她看好戏的眼神时福灵心至，想到其中缘由，瞪大眼睛说，“是你！” 她就说她闺女怎么会这么糊涂自己招供，肯定是林青青这个贱人骗了她！ 想到自己招供害得闺女也要被下放农场，就像林青青说的，等她们回来，赵立业说不定都有孩子了，林老太就恨毒了林青青。她再也顾不上克制，顾不上要好好表现，冲上去就要打林青青，口中呼喊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等在一旁的警察看到林老太打人，连忙跑过来将林老太抓起来，孙干事则扶住林青青关心问：“你怎么样？” “我没事。”林青青抬头，无奈地冲孙干事笑了下，然后又低下头捂住脸。 那边林老太虽然被警察控制住，但还在不断辱骂林青青，那些言语恶毒且伤人，孙干事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你们到了农场可要跟农场主任好好说说，这样的人必须狠狠教育，不然没有改正好就被放出来，可是要成为毒瘤的！” 张同志点头说道：“我一定会告诉农场主任这件事。” 说完，两名警察直接将叫嚷个不停的林英母女拉走。她们走后，孙干事拍拍林青青的肩膀说：“你也看到了，她们根本不值得你惦记她们。” 林青青抹了把脸，佯装无奈说：“也许你说得对，以后、以后我就当自己跟林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才对。” 林青青和孙干事说话的时候，走出派出所的林老太的叫嚷声渐渐小了，因为她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密密麻麻的人，他们都在看她，目光中带着鄙夷，对她指指点点。 林老太在自家人面前虽然蛮横，但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指指点点，一时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再也说不出怨毒的话，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林英和林老太一样，低下头，缩起了肩膀。 如果说之前林英还能勉强劝慰自己，等事情过去一切就会好起来，此时此刻，她清楚地知道—— 她完了！ …… 一回到招待所，林青青就被何小丽拉着问情况：“我听说好多人都去了？” “嗯，公社很多单位阻止工人代表去看。”林青青点头说。 “哎呦呦，这林家母女可算是出大名了！”王婶幸灾乐祸，想起什么又问，“你跟她们说上话了？” 林青青回答说：“说了几句话，不过不太愉快。” “当然不会愉快，你以前对她们那么好，她们都不把你当亲人，现在她们下放农场，心里肯定恨死你了。”王婶冷哼一声说，“你以后也狠点心，别管她们母女，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没缘分的人就算在同一个屋檐下 分卷阅读38 住了十几年，也还是没缘分。”林青青也想趁这次跟林家彻底切断关系，也省得黏糊糊的，说道，“我已经想通了，以后就当自己是孤家寡人，林家的人以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样才对。”王婶笑呵呵说，“婶子跟你说，这些事你现在想起来难受，等你再长大一点，成家立业，回想起来就不觉得有啥了。对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吧？我们院里有几个年轻小伙子不错，要不婶子帮你寻摸寻摸？” 刘嫂一听附和说：“青青有二十了吧？是该考虑起来，你喜欢啥样的跟姐也说说，我改天帮你问问？” 林青青没想到话题一下子扯到她的婚姻大事上，顿时大窘：“我现在还不稳定呢，暂时不想考虑这些。” “结了婚你不就稳定了？”王婶不以为意说。 何小丽见林青青窘得厉害，打圆场说：“婶子您有认识的好青年先给我介绍啊，我比较急。” 王婶闻言，又拿何小丽打趣一番，完了也认真说：“人选倒是有，等我回去问问，把资料打听清楚再跟你说。”又问林青青，“这案子结束了，你以后是回林家咀还是哪？” 说起林青青的去向，几人都有些舍不得她，何小丽更是握住了林青青的手。她本人倒是很平静，笑了下说：“兴丰大队愿意接收我的户口，我打算落户到那里。” “兴丰大队？离林家咀大队是不是不远？”王婶对下面大队也很熟悉。 林青青点头说：“就在林家咀大队隔壁。” “那你以后是不是总会碰见林家人？”何小丽担心问，她觉得林青青跟林家人结了仇，怕她被报复。 但林青青只是淡淡一笑：“两个大队虽然相邻，但应该不至于隔三差五碰见，而且这件事我问心无愧，我才不怕他们。” “没错！他们要是敢做什么，你就告诉大队领导。”刘嫂给林青青出主意说。 王婶则问：“那你落户到兴丰大队，是怎么住？” “孙干事说如果我愿意，可以独居，也可以住到知青点去。我想着一个人住不大安全，跟女知青一起也有个照应，就说先住知青点。” “住知青点好。”刘嫂说道，其他人也觉得知青点更好些，又问她什么时候搬。 “明天上午，孙干事说大队那边会安排人来接我。” “这么快？”何小丽惊呼。 王婶也皱着眉说：“怎么这么突然，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而且我还有好多菜没教你呢。” 林青青也很舍不得招待所的人，但她能住在这里是挂公社的帐，多住一天公社就要多管她一天开销。虽然公社没有人赶她走，但她却不能死皮赖脸继续住下去，所以跟孙干事说明天就搬。 她拍了拍何小丽的肩膀，笑着说：“我虽然不住公社了，但以后也能来看你们啊，就怕我来多了，你们烦我呢。” 大家听这话都哈哈一笑，离别的愁绪倒是淡了些。 …… 因为林青青要走，晚上王婶特意做了一桌好菜，甚至还开了一壶土酒。 林青青作为主角，被人轮番敬酒。她前世酒量好，半斤白酒都能不醉，一时间得意忘形，连着三杯白酒下肚，人事不省一觉睡到大天亮，被敲门声叫醒。 林青青揉着因为宿醉而头疼的脑袋去开门，就见何小丽站在门口，两眼放光说：“谢同志来了！” “哪个谢同志？”林青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谢巍啊！他来接你去兴丰大队！” 17. 兴丰大队 谢巍同志果然是热心人啊！…… 林青青收拾好东西下楼, 就看到谢巍坐在招待所前厅的长椅上。他是军人，坐姿端端正正，侧过头望着外面, 脸色看不出不耐烦。但林青青觉得太麻烦他, 走过去说道：“谢同志您怎么过来了？” 谢巍听见声音从长椅上起来，转身看向林青青说：“我大哥说你决定落户到兴丰大队，安排我来接你。” “我东西不多, 自己过去也行的, ”林青青有些不大好意思, “还麻烦您特意跑一趟。” “不碍事。”谢巍走过来接过林青青手里的行李问，“现在就走？你要跟他们打声招呼吗？” 招呼肯定是要打的，林青青从行李中拿出几 分卷阅读39 包糕点, 这是她昨天去供销社买的，用的是林老太给她的糕点票。她这阵子住在招待所, 虽然开销记在了公社名下，但也多赖大家的照顾。只是如今她身无长物, 能买的也不过两包糕点，分到众人头上每人才三四块。 东西虽然不多，但林青青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刚开始都不想拿。王婶板着脸说：“你买这个干啥？我们在这里做事，吃喝都有，何必花这些冤枉钱。” 刘嫂附和说：“是啊，你赶紧去供销社把这糕点退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都让林青青把糕点退了, 还让她手里有钱省着点花，以后她孤身一人需要用钱的时候多得是。林青青不是多么感性的人，听着大家的话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说道：“东西买回来是大包装的，我分成了小包，现在想退估计也退不了了。你们别担心，钱的事我心里有成算。” 听她这么说，大家不得不放弃让她把糕点退掉的想法，还是嘱咐她以后别大手大脚，完了又一道送她出门。 出去后看到谢巍，他推着自行车站在招待所门口，自行车后座上还放着林青青的行李。王婶没见过谢巍，疑惑问：“这位是？” “这是谢巍同志，他是兴丰大队安排过来接我的。”林青青介绍完谢巍，又将王婶刘嫂等人介绍给他。 谢巍人看着冷峻，实际上很有礼貌，挨个打了声招呼。 王婶没见过谢巍，但听说过他的大名，听说是兴丰大队安排他过来的，立刻笑得眉开眼笑，直说大队客气，心里对林青青落户兴丰大队这事也更放心了。她拍拍林青青的肩膀说：“你去了兴丰大队好好过日子，有啥难处别藏着掖着，记得来找我。” 何丽丽也说：“还有我。” 林青青笑着点头：“嗯，我以后一定常回来。” 几人围在一起又是一阵道别，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放林青青离开。她走到谢巍身边，面露歉意说：“让你久等了。” 谢巍推着自行车，看着前往淡淡说：“他们对你很好。” “嗯，他们都是好人。”林青青边点头边说，完了又补充，“还有谢同志，您也是好人。” 谢巍闻言侧目看向林青青，只见她眼睛虽然微红，但目光澄澈，面带微笑。随着他转过头，目光刚好和林青青对上。 谢巍咳嗽一声说：“妇联的同志跟你说过落户到兴丰大队以后，住哪里的事吗？” “说过。” “那你想好了要住哪里？”谢巍问道。 住哪里林青青早就想好了，听他问起也没瞒着：“如果方便的话，我想住在知青点。” 林青青的回答并不让人意外，谢巍点头说：“嗯，我们大队知青点地方不大，所以住得比较挤，一间屋住三四个人。” “我知道，孙干事提过这件事。”林青青前世是孤儿，记事起就一直跟人合住，直到大学毕业自己租房才有单独的房间，因此跟人合住对她来说并不是问题。倒是别的……林青青想了想问，“您能跟我说说兴丰大队知青点的情况吗？” “知青点在我们大队北边，共有两排屋子，分男女知青知青宿舍。知青点里有厨房，你到时候也能跟他们一起蒸饭。”说到这里谢巍顿了顿，像是才想起说，“对了，林书记说了，你之前在林家咀大队下地挣工分分得的粮食和钱归你。” 林青青闻言眼睛一亮。 她这几天也在琢磨工分粮的事，原身在林家就是头老黄牛，家里谁都有偷懒耍滑不上工的时候，唯独她雷打不动天天下地。所以一年下来算工分，她是林家咀大队女人中工分最高的。 玉田镇地处祖国中部，水稻一年两季，算得上鱼米之乡。所以林家咀大队虽然没多富裕，但一年下来挣的工分换成粮食和钱足够她未来一年的开销。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没到分钱和票的时候，但粮食早已经分完了抬到各家各户屋里存放着。 所以林老太的案子结束后，林青青就琢磨着怎么从林家手里拿到本该属于她的粮食。 在这个年代，粮食是每个家庭都十分看重的财产，林家一窝豺狼虎豹，她就这么上门要粮食，他们会不会给林青青心里真没数。 但有了谢巍这句话，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真的？”林青青克制着激动问。 “林书记亲口说的。” 虽然和谢巍打交道不多，但林青青已经很清楚他的性格，知道他不是那 分卷阅读40 种爱开玩笑的人，提起来的心放了回去，脸上的笑容也扩大不少，连走路的脚步都更轻快了！ 不过有了林书记的话后她去林家要粮食这事虽然顺理成章，但因为林老太的事，林家人肯定恨透了她。而粮食又捏在他们手里，分粮至今已有两三个月，如果她一个人去要粮食，恐怕吃了多少剩下多少只能他们说了算。 还是得找人跟自己一块去。 找谁呢？ 林青青第一个想到的是谢巍。 她抬头看去，谢巍推着车用不快不慢的脚步往前走着，神情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林青青垂眸，如果求谢巍，他应该是会帮忙的。只是她麻烦他这么多次，再让他陪自己去要粮食，未免有些得寸进尺。 还是住进知青点再看吧，实在不成，就去大队部问问，看能不能找个大队干部跟她一起去林家。 打定主意，林青青放下先前的念头。 …… 林青青上次到兴丰大队是上工时间，大队里没什么人。但今天他们出门晚，而且公社离兴丰大队也不近，到的时候大队社员陆续下工，去知青点一路碰上不少人。 原身只知道埋头干活，兴丰大队的人不大认识林青青，看到她和谢巍走在一起，挤眉弄眼的，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她的身份。 也不怪他们八卦，谢巍今年都二十八了还没个对象，其实他要是和大队里那些混子一样好吃懒做，别人也就懒得管他了，但他偏偏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事业还尤其成功，大队里有侄女外甥女的，哪家不盯着他？ 而且他回来这么些天了，平日里不见和哪个姑娘亲近，乍然看见他和个年轻闺女走在一块，谁见了心里都是咯噔一声，难免打听起来。 不过等听说林青青的身份，这些人就放心了，当着她的面叹一句，又说：“你往后就在我们兴丰大队安心住着，你放心，我们大队都是老实人，没人干得出林老太那事！” 越往村北走，路边的房屋间距越来越大，路上遇到的人也渐渐少了。 “这边人少，你住下来后，晚上出门的话最好和人同行。”谢巍边走边嘱咐说。 “嗯。”林青青点头应下，心里有点意外谢巍会嘱咐这些事，但她转念一想，谢巍外冷内热，觉得晚上一个人出门不安全，会提醒她也不奇怪。 正想着，谢巍停住脚步说：“前面就是知青点。” 林青青闻言，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他们面前是一座石头桥，桥下是两米宽的河，河的两边是田地，地里还有零星几个人在忙碌着。 走过石头桥是一个缓坡，上坡有几排土坯房，房子前面用土坯垒起的半人高的围墙围住。正是午饭时间，知青点的人大多回来了，院子里有人走动着。 谢巍带着林青青走过石石头桥，走进知青点的院子，拦住在门外的一名男知青问：“请问王凤霞同志在吗？” 被他拦住的男知青看到谢巍面露激动：“谢、谢团长！” 谢巍点头：“我是。” “我、我知道。”男知青结结巴巴说，脸色涨得通红，“我、我、我……” 谢巍看他半响说不出话，眉头微微皱起。林青青在旁边看得分明，男知青望着谢巍的眼神满是崇拜，分明是看到偶像激动得说不出话，就笑着说：“同志你好，我是刚落户到兴丰大队的林青青，想找王凤霞同志，请问您知道她在哪吗？” 来的路上谢巍已经跟林青青介绍过，王凤霞是兴丰大队知青点女知青的队长。 面对林青青，男知青镇定许多，说话也没那么结巴了：“应该在宿舍里，我带你们过去吧。”说着悄悄地看了眼谢巍。 林青青也看向谢巍，说：“谢同志，谢谢你您接我回来，我……” 她不想继续麻烦谢巍，就想说自己去找王凤霞报道，但谢巍打断了她的话说：“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谢巍从停好的自行车后座拿下行李，提着跟在男知青身后，往后面女知青宿舍走去。 林青青则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 谢巍同志果然是热心人啊！ …… 王凤霞在屋里吃饭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喊她，推开门走出去，看见男知青队里的徐松领着两个人走进来，看见她便说：“王队长，这是谢巍团长 分卷阅读41 。” 王凤霞是认识谢巍的，她是最早一批下乡到兴丰大队的知青，谢巍没回来那会她就听说过他的名字。 谢巍当兵后没几年就去了南边战场，头两年还好，后面连着几年没有音信，兴丰大队的人提起他都是叹气，说他要是没去当兵，指不定都上完大学回来了，人人都觉得他凶多吉少。直到七零年他返乡回来，不但没缺胳膊少腿，还升了副团长，大队里的人就改了口，说他是天上武曲星转世，就该上战场杀敌。 当时谢家连放了三天鞭炮，不光大队里的人，知青队里的小伙姑娘们都特意去谢家看他，王凤霞也被朋友拉了过去。那件事虽然距今已有三年，但谢巍相貌英俊，王凤霞还记得他。 认出谢巍，王凤霞也知道了林青青的身份。她先跟谢巍打了声招呼，又笑着看向林青青：“你就是林同志吧？昨天大队长跟我说过你。” 林青青也笑着跟人打招呼。 短暂的寒暄过后，王凤霞招呼林青青进屋，说完又看向谢巍，迟疑问：“谢团长要不要进来坐坐？” 谢巍看了眼王凤霞身后屋门半掩的宿舍，里面还有其他人，便摇头说：“不了。”又将手里的行李递给林青青说，“你明天什么时候出门，我过来找你。” 刚从谢巍手里接过行李的林青青愣住：“找我？” “大哥让我跟你一起去林家拿粮食。”谢巍淡淡说道。 林青青眼睛微微睁大：“你跟我一起去吗？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反正我这段时间闲着。”谢巍唇角轻扯，这是他大哥的原话，说临近年关，大队干部都忙得很，实在分不出人，只有他无所事事，就把帮林青青要粮食的事交给了他。 和谢巍的几次接触中，林青青了解到他是个实干派，有他帮忙，要粮食这件事容易不少。想到这里林青青就没推辞，毕竟关系到她未来一年的口粮，有个战斗力强的帮忙肯定最好，便笑着说：“那麻烦谢同志了。” 说完这件事，谢巍便和他们道别离开，王凤霞则带着林青青进屋。 “我们知青点一共有五十八人，其中男知青三十二人，女知青十六人。男知青宿舍有八间，女知青宿舍有五间，每间宿舍住三到四个人。”边往里走王凤霞边说，完了指指坐在窗边书桌上吃饭的姑娘说，“我们宿舍目前住了三个人，除了我和李娟外，还有个姑娘叫王莉，她在食堂吃饭还没回来。” 李娟就是坐在窗户下书桌旁吃饭的姑娘，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圆脸圆眼睛，和林青青打招呼时眉眼弯弯的。 “除了我们宿舍外，隔壁宿舍有一张空床，最里面的宿舍有两张空床，你想住哪都可以。”王凤霞说道。 “我想和你们一起住可以吗？”知青队的人林青青都不认识，自然而然选择了短暂接触中看起来好相处的王凤霞和李娟。 王凤霞也希望她能和自己住，毕竟林青青不是知青队的人，和别人住可能会有摩擦。有自己在，如果宿舍成员发生矛盾，自己也能及时调和，点头说：“当然可以。” “我们都盼着你住进来呢。”李娟笑着说，“为这我们昨晚还特意把床铺收拾开了。” 知青点的宿舍并不小，但屋里能放东西的家具却不多，只窗户下有张长书桌，书桌相邻那面墙壁打了四个柜子，所以宿舍里多余的一张床总会堆起杂物。但现在，通铺最外面的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摸上去一点灰尘都没有。 林青青抿唇笑了笑，道谢后将带来的行李放到床上，又听王凤霞问：“对了，你中午吃饭了吗？” 林青青昨晚喝醉酒，今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更别提中饭了。但她手里虽然还剩几块钱，却没有粮食，摇了摇头说：“我不饿。” “肯定没吃。”李娟一听就知道了，放下碗筷说，“不知道食堂还有没有饭菜。” “我去问问。”王凤霞说。 林青青不知道明天去要粮食结果怎样，连忙说道：“我真不饿。”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么行？”王凤霞说完拿着空饭盒出了门。 “你就让她去吧。”李娟见林青青一脸不安说道，“她是个热心肠，肯定不能看着你挨饿。对了，这是你全部的行李吗？” “嗯，”林青青点头说，“不过林家咀大队书记说了，我今年上工挣的工分都归我，所以我明天要回林家咀大队要粮食。” 林家的事 分卷阅读42 在整个玉田公社都传遍了，而且李娟听王凤霞说过今天要住进来的人是林青青，闻言担忧问：“你一个人去吗？林家会不会找你麻烦，不肯给粮食？” “可能吧，不过我也不怕，”想到谢巍，林青青心里底气增长不少，“谢同志说了，他跟我一起去要粮食。” “谢同志就是刚才送你来的人？”李娟是去年分配到兴丰大队的，听过谢巍的名字，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疑惑问，“他是什么人？” “他……”林青青顿了顿，犹豫说，“他是谢大队长的弟弟。” “他就是谢团长？”李娟更好奇了，“怎么是他送你过来？” “好像是大队长安排的。”林青青解释说。 李娟对谢巍的兴趣没那么大，听说是大队长安排的就不再问了，说起林青青的住宿问题来。林青青带来的蛇皮袋不大，她估摸里面顶多装了两三件棉袄和几身衣服，问道：“你没有带棉被来吗？” 原身之前在林家睡的床铺垫的是稻草，棉被也是大家轮着盖，淘汰到最后才轮到原身的。她之前离开林家太匆忙，就没有带棉被，后来又住在招待所里，床上用品一应俱全，她差点忘记了这回事。 直到现在，看着面前硬邦邦的木板床，林青青摇头说：“我明天去要两床被子来。” 这时候农村实行的还是集体制，土地都是共有的，各家只有一小块自留地，一般种点芝麻或者蔬菜，很少有人会种棉花。所以很少人家棉被有多余的，甚至穷困点的地方，一条棉被全家盖的情况都有。 李娟不看好林青青能要来棉被，但也没泼她冷水，说道：“你要是不介意，晚上跟我一起睡吧。” 她一片好心，林青青哪里会介意，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她们说话的时候，王凤霞走进来说：“食堂没有米饭了，我盛了碗青菜汤，拿了两个红薯回来，你先将就着吃。我跟他们说了，让他们晚上多蒸一人份的米饭。” “她一粒米都没拿出来，有吃的就不错了，还管什么将就不将就。”说话的是王凤霞身后进来的姑娘，她穿着件绿军装，乌黑油亮的头发编成两根麻花辫，用红头绳捆住。她进来后把饭盒放进饭桌抽屉里，然后抬头瞥了眼林青青，眼神轻蔑。 随着她话音落下，屋里气氛微微凝滞。 “不将就，我以前在林家也总吃红薯干，”林青青坐到书桌前，脸色不但没变，反而笑了一下说，“而且红薯比红薯干好吃多了。”又对王凤霞道谢。 王凤霞笑道：“一顿饭而已，不算啥。” “对啊，又没吃她的，管那么宽！”李娟嘀咕说道，低声对林青青说，“你别搭理她，她就那个臭脾气。” “李娟你说谁呢？”王莉刚躺在床上，听见这话猛地起身，皱着眉问。 李娟瞪回去说：“谁承认我说谁。” “好了好了，你们一人让一步，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吵了行不？”王凤霞出来打圆场说。 王凤霞是最早来兴丰大队的女知青，又是队长，她说话有些份量。两人对峙片刻，齐齐撇开眼神，宿舍里安静下来。 林青青见状也低下头，慢吞吞喝了口汤。 说是青菜汤，实际上碗里只漂了两篇菜叶子，葱花倒是撒了几根，放了油盐，味道不算差。就着青菜汤，林青青很快吃完了一个红薯，肚子也差不多饱了。她本想将剩下的红薯还给王凤霞，但王凤霞说她中午吃得少，下午指不定饿得快，让她自己留着。 现在是十二月，天气冷红薯经得住放，现在不吃留着明天当早饭也不错，便收起红薯说：“那我自己留着了。” 心里却是叹了口气，她性格要强，穿越前虽然是孤儿，却宁可自己辛苦一点，也不想寻求别人的资助。如今却总要别人救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只希望明天能顺利从林家要回粮食，这样一来，她不但能把欠王凤霞的口粮还了，未来半年也不用再担心食物问题。 而床上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的王莉听到林青青的话，冷哼一声。 但不知道是王莉的声音太小没人听见，还是其他人听见了不想搭理她，宿舍里没有人给出反应。而王莉本来有一肚子讥讽的话，这会也有些不好开口了，只好憋着气睡觉。 18. 被子 谢巍到家的时候，谢家人已经吃完…… 分卷阅读43 谢巍到家的时候, 谢家人已经吃完了午饭。 李杏芳正坐在堂屋门口石墩上打毛线，看到他进来放下笸箩问：“回来了？”起身去灶房把灶台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 谢家人都有出息，儿子媳妇都有工作, 所以李杏芳不像村里好些老太太一样下地挣工分, 只专门管家务活。这年头也不许养猪，鸡鸭也都有限制，家事少了李杏芳就把精神放在自家那块自留地上。 别家是什么好种种什么, 李杏芳不一样, 冬天吃的那几样蔬菜她一样种一点。因此虽然是寒冬腊月, 但谢家饭桌上的青菜从没断过。 今天吃的是红菜苔，又有找人买的小鲫鱼，过油一炸, 配一盘酸豇豆，荤素搭配伙食也很丰盛了。 谢巍吃饭的时候李杏芳没去别处, 就在旁边织着毛衣看着，看他胃口好吃得多, 脸上笑容止都止不住。 等谢巍吃完一大碗饭，李杏芳放下手里的活问：“锅里还有饭，我去给你盛。” “我自己去就行。”谢巍说着拿碗去了灶房。 谢巍刚走，谢宝山从后院进来，看见饭桌上李杏芳给三弟留的菜还剩一半，问：“老三回来了？” 谢宝山话音刚落，谢巍端着饭菜走进堂屋, 喊了声大哥继续坐在饭桌前吃饭。谢宝山本来准备直接去大队部, 看到他倒是停住脚步坐下来问：“林同志安顿好了？” “嗯。”谢巍应了声。 李杏芳听谢宝山说过谢巍今天是去办这事，想起之前来家里那姑娘问：“林同志以后就落户到咱们兴丰大队了？” “定了，这两天把手续办妥就成。”谢宝山回答完老娘又问谢巍, “你跟她说办手续的事没？” “没有。”谢巍边吃边说。 谢宝山蹙眉：“这么大的事咋能忘了。” “她既然都确定落户咱们大队了，手续啥时候办不成，”这话李杏芳就不乐意听了，教训长子说，“你弟好不容易休假回来一趟，为着你一句话跑来跑去不着家，还要落你的埋怨！” “哎呦我的亲娘诶，我哪埋怨老三了？这不是一事不烦二主嘛，”谢宝山看着亲娘脸色，无奈说，“下午我亲自跑一趟知青点您看成不？” “我去吧。”谢巍吃完了饭，放下碗筷说。 谢宝山“嗯？”了声。 李杏芳说：“让你大哥去，这本来就是他们大队部的事。” “我有事正好要过去一趟，顺便把这事说了。” 谢巍说着起身收拾碗筷，但他刚动手就被李杏芳拦住，截了碗筷说：“我来我来，你赶紧歇着去，跑了一上午了。” 看着李杏芳拿着碗筷离开堂屋，谢宝山好奇问：“你有什么事要去知青点？” “没什么。”谢巍说着出了堂屋去灶房。 灶房里李杏芳已经在洗碗，看到谢巍回来说：“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回屋休息吗？” “我不累。”谢巍走进来站在灶台旁看着李杏芳洗碗，时不时帮着搭把手。 李杏芳见状心里熨帖不已，忍不住抿唇笑了笑，没话找话说：“那林同志以后就一直住知青点了？” “暂时住知青点，以后的事，”谢巍顿了顿说，“以后再说。” 李杏芳想起林青青的年纪，觉得是这个道理，二十出头的姑娘，指不定过两年就结婚了，婚后自然是跟着男人一起住，又问：“那粮食呢？衣裳够不够穿？” “林家咀大队书记说了，她之前挣的工分归她，粮食已经分完了，我明天跟她一块去林家要。” 听到这里李杏芳放慢了手里的动作，侧目问：“怎么是你跟她一起去？” “过年大队干部都忙，抽不出时间，我闲着也是闲着，”谢巍把跟林青青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又问，“咱家还有多余的棉被吗？” “有啊，你要棉□□啥？是晚上睡觉觉得冷？”李杏芳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开，想儿子住的屋里窗户光蒙一层尿素袋是不是不够。 “不是我，是林同志，她从林家出来只带了几身衣服，之前住招待所还好，棉絮被套都有，知青点没这条件，所以我想家里要是有多余的棉被给她一床，免得寒冬腊月睡感冒了。” 谢巍说着看到李杏芳一脸若有所思，说道：“咱们大队既然接收了她，总不能看到她有难处置之不理 分卷阅读44 ，更何况，她落户到咱们大队是周书记亲自点头。” 李杏芳刚才还觉得儿子对林青青的关心过了界，听完解释就不怀疑了，点头说：“是该给她送床棉被。” …… 王莉起床的时候，看到林青青坐在什么都没铺的木板床上，手里拿着本书看着，心里嗤笑一声，装样！ 果然，就她穿衣服这么一会功夫，林青青连翻了两页书。虽然她瞄了眼看到是五年级课本，但林青青什么情况整个兴丰大队都传遍了——林青青一家子早死绝了，剩她一个被林家人救下，长这么大就没上过一天学。 偏偏李娟那个傻子，还凑到林青青跟前问：“你认字还没多久吧？已经学到五年级内容了？” “以前也偷偷认过字，系统性地看书是离开林家以后。”林青青合上书本说道。 “你也太厉害了！”李娟惊叹说。 王莉听不下去了，冷哼说：“书看到五年级不代表知识都会了，不就是几本书吗，拿来给我，我一天就能翻完。” “青青才不是随便翻，”李娟和王莉本来就不太对付，听她这话更觉得不中听，反驳完又问林青青，“青青你是都学会了对不对？” 林青青前世本来就读过书，小学内容对她十分简单，她装出学习的模样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行为不那么突兀而已。不过她考虑到自身情况，话说得太满显得太自得，谦虚说道：“差不多。” 李娟听了，得意地瞟王莉一眼：“看！” “呵！”王莉冷笑一声，“半个月学会小学四年的内容，这话也就你能信！”心想王凤霞还说她是老实人，牛皮吹大发了吧！ 说完王莉从床上下来，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拆开辫子打散重编。 李娟觉得王莉这话有点阴阳怪气，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半个月学完四年的内容是比较困难，但这不更说明青青聪明，是林家耽误了她？” 王莉却懒得跟李娟掰扯，编好辫子拿毛巾洗把脸就出门去了。 王莉走得干脆，李娟却被她的态度气得够呛，却还是对林青青说：“你别理她，她就这个臭脾气。” “嗯，我不理她。”林青青笑了笑说，虽然不明白王莉为什么讨厌自己，但她心里并不在意。 看她神情豁达，没有为王莉的话感到气闷，李娟松了口气说：“时间不早，我也得上工去了。” “去吧。”林青青点点头说。 随着李娟出门，知青点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虽然因为临近过年，地里的活不多，知青队推迟了上工时间，但该去还是得去。倒是林青青，因为刚到兴丰大队，不知道大队里的安排而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她坐在床边看了会书，觉得无聊放下书本，打开床上的蛇皮袋，从里面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叠好放进空出来的柜子里。 整理好衣服，林青青看到蛇皮袋最下面压着一条手帕。 她伸手拿起那条深蓝色手帕，想起来这是谢巍之前给她的。之前她每天放在口袋里，想着碰到谢巍还给他。可今天真碰到人了，却因为收拾行李太过匆忙，手帕被压到行李最下面，更忘了把它还给对方。 林青青想了想，将手帕叠好装进口袋里，关上柜子的门又回到床边坐下。 这次坐了没一会，外面响起年轻女孩的声音，像是在喊她的名字。林青青还没确定，就看到一个穿蓝布棉袄的年轻姑娘推门进来问：“林青青同志是吗？” “我是林青青，请问您是？”林青青起身走到门口问。 “我叫赵兰，住最里边的宿舍，”赵兰介绍完自己的身份，伸手往外一指说，“谢团长来了，让我叫你出去。” 林青青闻言诧异往外看去，只是前面有男知青宿舍的遮挡，看不到谢巍的身影，只好和赵兰道谢，往外面院子走去。刚走出女知青宿舍门，她就看到谢巍靠着男知青宿舍墙壁站着，他身边停着一辆后座放着棉被的自行车。 “谢同志。”林青青走过去打招呼问，“您怎么过来了？” 谢巍听见声音转过头，说道：“我大哥让我提醒你，记得去一趟大队部把落户手续办完。” 林青青这才知道还有落户手续，点头说：“那我下午就去，我要带什么资料吗？” “不用什么资料，人到就行。”谢巍说完事情，把自行车上的被子拿下来说，“我娘听说你没有带棉被来， 分卷阅读45 让我拿过来的。” “这被子是给我的？”林青青更惊讶了，连忙推迟说，“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宿舍有个姑娘让我明天跟她一起睡，明天从林家要一床被子就好了。” “拿都拿来了，你先用着吧，等被子要回来再还我也成。”谢巍说着抱着被子往里走了两步，又问，“你住哪间宿舍？” 他一副说一不二的样子，林青青只好走到他前面，把他领进宿舍说：“王队长屋里有空床，我就睡这里了。” 谢巍将被子放到屋里唯一一张铺位上，又问：“舍友都怎么样？” “都挺好的，特别照顾我。”林青青简单说了王凤霞拿自己的粮食蒸饭给她吃的事，完了想起来口袋里的手帕，说，“对了。” 谢巍听完本来准备走了，听到这话朝她看过来：“怎么了？” 林青青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谢巍：“这是你之前给我的，我洗干净了，本来想找机会还给你，结果上午太匆忙给忘记了。” 谢巍低头，看着她手里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帕，想起那天她流泪的模样，咽下“不还也可以”的话，伸手接过手帕说：“谢谢。” “该是我谢谢您才对，您怎么反倒跟我说起谢谢来了。”林青青好笑地说。 谢巍还是第一次见她笑这么开心，嘴巴先于脑子开口：“抱歉……” 林青青又是“噗嗤”一声，笑得更厉害了。 谢巍难得有些窘迫，咳嗽一声说：“我该走了。” “我送您出去。”林青青连忙敛起笑容，送谢巍出去。 其实也没送出多远，只到知青点院子大门谢巍就骑上自行车让她别送了，说道：“明天早上我七点半过来，我们早点去。” 林青青想起自己今天起晚了，让谢巍等那么久，脸色微红说：“好的。” 得到她的回应，谢巍微微点头，腿上一用力，自行车从坡上滑下去，一下子就骑远了。 林青青站在院子门口看谢巍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转身回去宿舍，只是她刚走进女知青宿舍的大门，就看到赵兰从屋里走出来，一脸好奇问：“谢团长走了？” 看她过来，林青青不好回屋，站在门口跟她说话：“走了。” “他过来找你干什么？你们很熟吗？我看到他带了棉被过来，是给你的吗？” 听着赵兰叠声问话，林青青眉毛微微皱起，模拟两可说：“他过来让我早点去大队部办落户手续，应该是谢大队长安排他过来的吧？棉被是给我的，我离开林家比较匆忙，没有带被子。” 赵兰心里一琢磨谢宝山和谢巍的关系，觉得林青青的话很有道理。 也是，谢巍回来才多久啊，怎么会跟林青青相熟，肯定是因为大队长才会跟林青青打交道，看向她的眼神便有些不以为然。 但赵兰很快想到一件事，又问：“那你刚才给了谢团长什么？是手帕吗？” 这下林青青是真的生气了，她还手帕是在屋里发生的事，而她刚才带谢巍进来的时候根本没看见赵兰，这说明什么？赵兰在偷窥啊！ 林青青脸色淡下来说：“什么手帕？你看错了吧？我待会得去大队部办事，先回屋了。” 说完林青青不管赵兰，抬脚回到宿舍，顺便关上了门。 赵兰看着林青青宿舍紧闭的大门，撇了撇嘴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好奇谢巍和林青青的关系，她才懒得搭理这么个煞星！ …… 李娟下工回来看到林青青床上铺了被子问：“你有被子了？” “大队长安排人送过来的。”林青青没有提谢巍的名字，只说是谢宝山的安排。 虽然惊讶谢宝山还管这些，但李娟没有怀疑林青青的话，只摸了摸被子说：“大队长人可真好，这被子比我们盖的还厚实呢。” 李娟在家里虽然受宠，但她家境一般，家里人口也多。下乡带来的棉絮被子是她娘咬牙挤出来的，被子还好，好歹用了五斤棉花，冬天睡觉上面压一层棉袄就行。垫的被褥就不成了，薄薄的一层，只能说有点东西垫着罢了。 但谢家送来的被褥却很厚实，一排四张床铺，也就王莉的被褥有这么厚。被子更不必说，起码用了八斤棉花，过冬肯定是够了。还有床单和被罩，看着八成新不说，洗得还很干净。 李娟摸 分卷阅读46 着林青青的被子，又感慨一句：“谢家都是实诚人。” “要不人能当大队长。”王凤霞笑道，显然，谢宝山这个大队长当得很得人心。 林青青想起下午去大队部碰上谢宝山，才知道之前找谢巍在大队部认识的人就是他，笑了笑说：“谢家都是好人。” 唯有王莉不咸不淡说：“大队长也真是，送床被子而已，也值得谢团长特意跑一趟。”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谢巍会来知青点，她下午就晚点上工了。 “这说明人家热心肠。”李娟很不满王莉的态度，意味深长说，“不想某些人，说话总阴阳怪气的。” 王莉脸色当即冷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以为我不敢？”李娟梗着脖子就要重复，却被王凤霞拉住说：“饭熟了，我们去打饭吧。”说着又叫了林青青一声。 …… 知青点并不大，宿舍总共就两排，前面一排是男生宿舍，后面是女生宿舍。女生宿舍两侧用土墙围了起来，只左边留了一扇门进出。食堂则在女知青宿舍围墙隔壁，得从男知青宿舍另一侧进去，一共有两间屋子，一间做饭，一间摆了三四张桌子吃饭。 从食堂过去是一小块地，种了些蔬菜，供应知青点的食堂。菜地过去则是猪圈和鸡圈，知青点养了两头猪，鸡鸭各有十来只，不过猪和鸡鸭都是要上交的，一般到不了知青嘴里。 林青青听王凤霞说起知青点的大概情况，跟着她走进食堂。 距离下工已经有段时间了，食堂里已经排起队伍，林青青跟着王凤霞排到队伍最后。 排队过程中，有人过来和王凤霞和李娟打招呼，这时候她们就会为林青青和对方做身份介绍。 等到吃完饭，林青青记住了知青点大部分人的名字，也大概了解了他们的性格。男知青那边不提，女知青圈子基本按宿舍分，但林青青住的一号宿舍不大一样。 王凤霞因为年纪大一点，且下乡比较早，性格比其他人更成熟一些。所以虽然女知青队人人都服她，但她没有和谁关系特别好。而李娟和王莉则因为刚住到一起时发生了点口角，所以李娟和三号宿舍走得更近，而王莉则跟赵兰宿舍的人关系更好。 至于赵兰宿舍有空床，为什么王莉不住过去，林青青就不太清楚了。 吃完饭回到宿舍，王莉还没有回来，李娟也去了三号宿舍玩，王凤霞则在书桌前写信，林青青觉得无聊，便又把书拿出来看。 不过她也没能看多久，没一会天就黑了。 知青点里是有电灯的，但这时候电费不便宜，大家一般舍不得开，就晚上七八点人都在的时候才开一会。王凤霞倒是点了煤油灯，但她在写信，林青青没好意思凑过去，干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事情。 坐了一中午木板床，这会躺在被褥厚实的床上，林青青心情十分舒畅。 但这份舒畅没有维持太久，林家大人多，日子在大队里算是好过的。但他们也就是比那些人口凋零的人家好过一点而已，吃穿住行样样紧缺。 就说棉絮被子，从原身的记忆来看，的确是没有多余的。如今林老太被抓，她常盖的被子倒是空了出来，就是不知道林家兄弟俩肯不肯让出来。 如果他们不肯，她该怎么办？ 把之前盖的破被子拿回来继续盖？还是卖掉部分粮食买点棉花找人重新打。 但不管怎样，她现在盖的被子肯定得还给谢家。 想着这些事，林青青渐渐陷入睡眠，等再醒来时外面天色蒙蒙亮，已经是第二天了。 …… 洗漱过后，林青青从柜子拿出昨天剩的红薯，一晚上过去，红薯已经冷透了，但不至于像北方一样冻成冰坨，味道也还软糯甘甜。 林青青坐在书桌旁，就着铝制饭盒里找王凤霞要的热水吃着，想着今天的事。 最好还是从林家要床被子来，实在不行原身之前盖的也不能丢，买被子的的事暂时还是算了。 当然，钱和票还是要换的，她现在用的饭盒还是王凤霞的，最好是能换到票自己买一个，实在不成，买两个碗一双筷子也成。热水壶就算了，热水壶票估计比饭盒票更难换，但桶和盆肯定得买，不然没法洗澡洗脚。 林青青一样样盘算着，发觉自己要买的东西还真不少，价格也不便宜，不由得压力山大，只能盼着过年分红能多点，最好再发点 分卷阅读47 票，也好解这燃眉之急。 吃完红薯洗完碗回到宿舍，刚放下饭盒林青青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她，说是谢巍找她。林青青连忙将饭盒放好，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匆匆出去。 出去时碰到赵兰，看到她就说：“我怎么看到谢团长过来了？是找你的？” 林青青淡淡应了声：“我有事先走了。”说完不等赵兰开口，便从她身边走过出女知青宿舍门。 绕过男知青宿舍，林青青就看到等在知青点院子外面，穿着绿军装的青年，走过去喊道：“谢同志。” 谢巍应了声，抬脚一垮坐到牛车上，说道：“上来。”边说边伸手去拉老黄牛身上绑的绳子，另一只手则拿起赶牛的长鞭。 看着他这个架势，原本以为牛车是别人停在这里的林青青愣住。 19. 眼皮跳 眼皮跳不是因为有事要发生，而…… 看林青青愣住, 谢巍又说了一句：“上来。” 林青青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牛车，绕着走到车尾上去, 在靠后的位置坐下。但谢巍转头看了她一眼便说：“往前坐一点。” “啊？” “坐太后面容易摔下去。”谢巍说道。 林青青没坐过牛车, 甚至于牛车这种东西，她也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只依稀记得牛拉车比马更平缓, 所以才坐在后面。此时听谢巍这么说, 也怕自己真摔下去, 往前挪了点位置。 只是挪了位置后，林青青低头就能看到谢巍穿着厚军服的腰背，抬头则能看到剪的只剩发茬的后脑勺, 不由得将目光看向对面，犹豫着是否要挪过去一点, 和谢巍拉开距离。只是她还没挪动位置，谢巍一抬头就驱赶起老黄牛, 牛车动了起来。 知青点院子前面正是个缓坡，牛车动得突然，要不是林青青抓旁边围栏抓得紧，就该直接扑向谢巍了。 但就是这样，因为身体惯性她和谢巍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一指。 林青青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不过还好，缓坡不长，下去后林青青就能保持平衡, 和谢巍拉开距离了。 随着牛车往前, 林青青慢慢习惯牛车，不但能保持住平衡，还能挪动身体。她伸手抓住对面的围栏, 慢慢挪动身体坐过去。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很轻，谢巍应该不会知道，却不想刚坐稳谢巍就转头问：“怎么了？” “没事，我第一次坐牛车，不太习惯。”林青青干笑着说，又问，“您怎么会赶牛车出来？” “我……”谢巍正要回答，却听到路边赶着去上工的人喊了他一声，转过头去说道：“有根叔。” 谢有根老远就看到谢巍了，就是看他赶着牛车，车上还坐着个年轻姑娘有些不太敢认。直到走近了，确定是谢巍才奇怪问：“巍子你这是去哪？”问完看向林青青，又问她是谁。 冬天大队里上工都晚，这个点正是高峰期，谢有根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人，其中有人认出林青青，先于谢巍说道：“这不是新落户到咱们队的林家闺女吗？你俩咋在一起？” “这是林青青同志。”谢巍介绍完林青青，又简单跟她说了下面前的人都是谁。 他介绍完了，林青青便跟着喊人，不过她不好顺着谢巍对他们的称呼喊人，所以男的统一叫叔叔，女的统一喊嬢嬢，完了后解释说：“大队长安排谢同志帮我去林家要粮食。” 为了林青青落户的事，兴丰大队特意开过一场会，会议上谢宝山说过林青青今年在林家咀大队挣的粮食工分都归她，不用大队赊粮食的事。也正因为这个消息，之前好些担心她赊欠粮食的人不再反对她落户的事。 因此听到林青青的解释，大家纷纷点头说：“那你们赶紧去，多要点粮食回来！” 谢巍应了一声，赶着牛车离开。而林青青朝后坐着，看着那里围着的人从五六个增加到十多个，热情地给他们加油打气，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原本沉重的心情松快不少。 直到牛车拐了个弯，那些人的身影被路边的屋子挡住，林青青才收回目光，听到谢巍的声音转身往前看去：“什么？” “牛车装的东西多，要了粮食我们一次搬回来。”谢巍重复一遍说道。 “嗯？”林青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刚 分卷阅读48 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赶牛车来？” 林青青恍然大悟，心想还是谢巍想得更周到，再次向谢巍道谢。但谢巍只说：“大队部最近事情多，我大哥抽不开身，所以安排我来处理这些事。” “那也得谢谢您。”林青青笑道，心里琢磨该怎么向谢巍道谢。 送东西他不肯收，请吃饭不知道他肯不肯来？ 但请吃饭比买东西可困难多了，就算她今天顺利要到了粮食，手头不至于那么拮据，但知青点是公共食堂，单独请人吃饭不大方便。 去国营饭店又需要粮票，粮票不易得，不知道能不能在大队里换到，不行的话就只能去黑市了。 虽然她没有去过黑市，但原著中原身去过，所以林青青知道黑市在哪，也知道交易的大概流程。 想到这里，林青青决定要到粮食后，她这两天抽空去黑市一趟，等换到粮票再考虑怎么邀请谢巍。 …… 陈小草准备好早饭刚端到堂屋，李春莲就从屋里出来了，她像是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不说，身上棉袄的扣子都没扣好。她不咸不淡喊了声大嫂，边扣扣子边走到饭桌旁看了眼。 一盘萝卜条，一锅红薯干煮稀饭。 李春莲撇嘴：“咋又是红薯干？” 李春莲因为开了林老太屋里的柜子，过后被林卫国狠狠揍了一顿。 要是以往，李春莲指不定会忍气吞声，她娘家闺女多，嫁人前就不受宠，如今是嫂子当家，她回家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还得受嫂子的气，不想忍也得忍。但如今情况不同，林老太都被抓了，她还怕林卫国个鬼！当即收拾东西回了娘家，等着林卫国低头。 林卫国先还嘴硬，说她做出这种事，不跟她离婚都是好的，想让他去接她，做梦！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林老太被放回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再等林英被抓的消息传来，林卫国心里就慌了，火速去李家把媳妇接回来，又借着李春莲开柜子的事，趁机与老娘划清界限。 因为这层关系，李春莲这次回来可以说是农奴翻身做主，不但头顶挑刺的婆婆不在，丈夫也对她有求必应。就连之前对她耿耿于怀的大伯，也因为婆婆小姑子前两天被送去改造消停下来，至于嫂子更不必说，本来就是老实人，如今更是低她一头。 听李春莲挑刺吃的，陈小草嗫嚅半天，也只是没底气地说：“之前不是一直吃这个吗？” “以前是以前！咱们家又不是没粮食，你那么抠抠索索干嘛？”李春莲不耐烦说，她早就吃腻红薯干了，以前是因为林老太把持着家里的一切，她敢怒不敢言而已。如今林老太下放农场了，家里当然她说了算。 再说了，家里少了两个人，现存的粮食足够吃到明年丰收，她干啥还要成天吃这些红薯干委屈自己？ 陈小草则觉得有点委屈，她觉得家里是有粮食，但也不够胡吃海喝啊！今年是特殊情况粮食才多，可明年呢？要是再遇上荒年怎么办？再说了，红薯干怎么了？吃了这么多年都没事，怎么现在就不能吃了？ 但陈小草是个软脾气，当下便犹豫着问：“那我以后换着来？” 林卫国从屋里出来刚好听见陈小草的话，随口问：“什么换着来？” 林卫民也从东屋过来了，看他们都站着，问道：“怎么了？” 李春莲嘴快，在陈小草前面就把事情给交代了，然后说：“你换不换着来我不管，反正我以后不要吃红薯干了。” 林卫民听了皱眉说：“家里哪有那么多细粮。” “大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家里有多少粮食我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吃点细粮吗，怎么了？”李春莲冷笑说，“要不是我打开柜子，咱家现在早被抢了，别说细粮，粗粮都没你们吃的。这才几天啊，你们就忘记这事了？” 李春莲之前闹了一通，小半月没回来，林卫国怕她又气得回娘家，连忙说：“当然记得。”又对林卫民夫妇说，“咱家又不是没粮食，让我媳妇吃点好的怎么了？再说了，要不是我媳妇，咱们现在指不定都被娘连累，一家子住牛棚去了。” 自打李春莲回来后，老二夫妻俩时不时就要提一提这事，昨天他们还借这件事拿走了林老太留下的钱和票，如今又要吃细粮……陈小草看向林卫民，心里期盼他能拒绝老二夫妻。 然而林卫民一听他们提起老娘便觉得心灰意冷，笑容苦涩说：“行吧。” 陈小草的目光 分卷阅读49 暗淡下来，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家里剩下的粮食多，就算李春莲天天吃细粮，应该也够吃。 陈小草满心担忧，林卫国则很高兴，笑呵呵地说：“那今天早饭都做好了，你要不将就着吃点。” 达到了目的，李春莲也乐得装装模样，很好说话地点头：“既然饭都做好了，我就不为难大嫂了，不过大嫂你要记得，以后我的饭单独做，不要粗粮。” 说完后便坐下来，囫囵吃了一大口红薯干，一点都看不出吃腻了的模样。 吃着早饭，李春莲又挑剔起饭菜，让陈小草别总炒酸菜，最好隔三差五做顿鱼或者肉。陈小草听得受不了了，说道：“我手里没有钱买鱼和肉。” 李春莲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不耐烦说：“行了行了，待会我拿点钱给你。” 林卫国闻言立刻说：“你不是说……”要给钱我买包好烟吗？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李春莲打断，她横了他一眼，笑着说：“大哥大嫂你们放心，娘的钱我只是收着，肯定不动，以后家里吃鱼吃肉，钱都从这里面来。” 林卫国也反应过来，说道：“没错，娘虽然下放了，但咱们还是亲兄弟，以后日子还跟以前一样过。” 林卫国李春莲夫妻俩商量过了，虽然爹死了娘被抓，但这家还是不分比较好。大哥大嫂老实肯干，一年下来工分挣得不少，而钱票捏在他们手里，想贴补自家也容易。 “暂时先这样吧。”林卫民没把话说太死。 林卫国闻言便皱起眉头，想要说话却被李春莲给拉住了，李春莲想反正钱和票在她手里，要是林卫民想分家，那他们自己搬出去好了，别想从她手里拿走一分钱！ 而陈小草听到丈夫的回答则松了口气，她虽然性子软，但知道林卫国夫妻是什么样的人，心里还是想分家的。她之前也跟林卫民提过，但林卫民很犹豫，没有立刻答应，刚才她就担心丈夫一时糊涂，同意不分家的事。 大人们各怀心思，孩子们倒是没先想那么多，闷头吃着早饭。 吃完饭，孩子们都去上学，林卫民等陈小草洗完碗，夫妻俩出发去地里。至于林卫国夫妇，一个惦记着好烟，一个馋点心糖果，双双装作不舒服，只等着人大队里人少了去供销社。 只是李春莲打算得好好的，但人还没出去，家里就来人了，而且这来的还是个大煞星！ …… 林红卫早上起来就觉得眼皮在跳，心里慌得不行，一早上坐立难安，吃完饭也不敢去大队部。他媳妇看他这样，没好气地说：“看把你怂的，眼皮子跳就跳了，你至于吗？” “你懂什么！”林红卫抖着腿说。 上次他眼皮跳，林家就出了那档子事，那几天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生怕自己被牵连撸下去，直到林老太母女俩的消息传来才稍微好一点。但林红卫心里还是怕啊，虽说周书记现在没罚他，但说不准心里记了他一笔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林红卫现在是眼皮一跳，就担心自己要遭殃。 可在家里坐着也不成啊，他是大队一把手，总得去大队部一趟。林红卫抖了半天腿，终于鼓起勇气走出家门。 林红卫家离大队部不远，但今天他心里忐忑得厉害，平时两三分钟的路程硬是走了五分钟。到了大队部门口，林红卫看院子里空无一人，心里稍稍松一口气，心想肯定是他多想了，上次出事就是凑巧，哪能这么倒霉眼皮一跳就出事？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林红卫挺直腰背，昂首挺胸抬脚—— 但他一只脚没落下去，就听到身后一阵踢踏，紧接着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林书记。” “哎！”林红卫用力放下脚，踩踏实了转过身，扬起笑脸一脸和煦问，“谢团长您怎么又……过来了？” 虽然林红卫说到又字时反应过来消了音，但谢巍听力好得很，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没揪着字眼，说道：“我和林同志一起去林家拿粮食。” 林红卫刚才太紧张，没注意到谢巍后面的林青青，松了口气说：“原来是为这事啊！” 看到林红卫看过来，林青青打招呼说：“林书记。” “嗐，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还跟以前一样叫我红卫叔就好了。” 虽然林青青选择落户到兴丰大队，但林红卫心里对她没有一点埋怨，因为他心里也盼着林青 分卷阅读50 青搬走呢！不然林老太虽然被下放了，可林卫民兄弟俩还在大队里住着，要是她再出什么事，别说升职了，他想在书记岗位上退休都难。 所以面对林青青，林红卫不但没有任何不快，态度还特别和蔼。 但林青青听了他的话只是笑了笑，却没有改口的意思。 林红卫也就是客气一下，没有非要林青青改口的意思，跟她寒暄完就转向谢巍，笑呵呵说道：“你们何必亲自过来，我安排人把粮食给你送过去就好了。” “没事，我们来了也免得你安排人特意跑一趟。” 林红卫上次见谢巍，他的态度不说咄咄逼人，也绝不和善。甚至林红卫觉得，如果不是他，周书记肯定不会发这么大的火，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所以林红卫在心里给谢巍贴上了不好惹的标签，此时听他这么和气说话，顿时有点受宠若惊，脸上笑容止都止不住：“哪里哪里……” 但林红卫脸上的笑容还没收起来，就听到谢巍问：“林家该给林同志的粮食一共多少斤？我们是直接去林家拿，还是在大队部等着你安排人送过来？” 林红卫脸上的笑容僵住：“什么？” “你不是说安排人把粮食给林同志送去？既然你心里有这个打算，应该已经找林家要到粮食了吧？”谢巍看着林红卫逐渐僵硬的笑脸，面露诧异，“难道你没有安排这件事？” 林红卫当然没安排这件事！ 他虽然乐见林青青落户到其他大队，又在谢宝山的逼迫下同意将林青青过去一年挣的工分粮食都给她，但他可没打算亲自去要粮食。 毕竟林老太虽然下放了，但林家兄弟俩还在，他这么着急忙慌去要粮食，那不是上赶着得罪人嘛。得罪林卫民兄弟俩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到底是同宗，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事要是被大队里其他人知道了，心里未必会没有想法。 林红卫可不想敢这种方便别人为难自己的事。 只是他作为大队书记，这个态度不能没有，说以才稍微客气了一下。在林红卫看来，这是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的事，应该不会有人当真，谁知道这谢巍这么不长眼，一时间噎住。 见林红卫不吭声，谢巍再度开口：“林书记？” 林红卫回过神来，看着牛车上坐的两人，林青青还好说，一个小姑娘……可是谢巍啊！他虽然不是大队干部，可谁让人有能耐，不但是团级干部，还跟周书记搭得上话呢！ 想到这里，林红卫陪着笑说：“我心里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我这两天事情多，这事还没来得及办。” 谢巍微微皱眉：“这样……” 他说话说半截，后面什么样却又不说了，林红卫怕他把这事说给周书记听，心一横咬牙说：“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去？” “你这几天不是比较忙？”谢巍问道。 林红卫可不会觉得他这是善心大发了，违心说道：“忙到今天也差不多了，我陪你们去吧，也免得林家人说什么。” 他话说到这份上，谢巍却没直接点头，转头看林青青问：“你怎么想？” 林青青看他们两人你来我往，也猜到了谢巍的意思，冲着林红卫笑吟吟说：“谢谢红卫叔。”这会倒是喊叔了。 林红卫心里发苦，面上却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那咱们现在就走了？” “空着手去？”谢巍问。 林红卫心想你是去要东西，不空着手难道还大包小包给人送礼？但这话林红卫没敢说出来。 林青青则一脸疑惑问：“我们还要带什么吗？” “粮食放在林家，吃了多少剩下多少总不能他们说了算。” 林红卫以为谢巍是担心林家藏匿粮食，说道：“咱们把林家翻遍不就成了，咱们去得匆忙，他们总来不得把粮食藏到别的地方吧？” “现在来不及藏，以前呢？”谢巍问。 林红卫眉头皱起来，觉得谢巍有点挑刺：“他们以前藏粮食干什么？” “或许不是藏，但有可能送给亲戚，或者拿去跟人换钱换粮，这些粮食，不该林同志来承担吧？”谢巍不紧不慢说道，“另外，林书记你先前答应的是，林同志自己挣的工分粮和钱归她自己，一家人有懒惰的也有勤快的，挣的工分不一样，分到的粮食自然不同，按现有粮食均分，对林同志也不公平。” 林红卫先心想就算走礼 分卷阅读51 换粮，能有多少粮食？分摊到个人头上更没多少，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谢巍这是想一分一厘都分清楚啊！ 林红卫琢磨着说：“那我把工分册和秋天分粮的本子都拿来？” 谢巍这才满意，但他没消停片刻，在林红卫转身准备进大队部的时候又说：“再拿个称来！” 听到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林红卫差点跌了一跤，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无奈说了声“知道了”，火急火燎地走进大队部。 林红卫现在算是明白了。 眼皮跳不是因为有事要发生，而是因为谢巍这个煞星来了！ 20. 要粮食 思想出问题，那可是大事啊！…… 林青青和谢巍出发的时候只两个人, 到林家时后面却乌泱泱跟了一大群人，除了林红卫是谢巍叫过来的，还有他们路上遇到的一队民兵, 也被谢巍不客气地叫来搬粮食, 还有村里好事的，跟着过来看戏。 于是当林卫国夫妻走出来，就看到院子外面全是人, 林卫国当即就有点腿软, 怕这些人是来批他的, 一把抓住了媳妇的手。 李春莲也有点害怕，但看到丈夫这样心里难免更嫌弃，真不知道她当初怎么瞎了眼, 选中这么个窝囊废！ 等看到谢巍从人群中走出来，李春莲也腿软了。 谢巍上次来家里的作为, 李春莲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一想起他就觉得后怕，所以这会看见他, 心里直觉没有好事，便掐了丈夫一把，示意他过去问问什么情况。 林卫国被掐得一个激灵，腿也没那么软了，走上去刚想问他们来干嘛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林青青。 她今天穿了件红色棉袄，皮肤在太阳下白得刺眼，气色红润, 一看就过得很好。林卫国看见她就想到刚被下放农场的老娘和妹子, 再想到这几天受到的白眼，脸色瞬间一变，气势汹汹走过去大喝一声：“你还有脸回来！” “我为什么没脸回来？”林青青可不觉得她欠林家人什么。 这话就像是火上浇油, 林卫国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在院子里左看右看，走进柴房拿了跟手臂粗的木棍出来，指着林青青骂道：“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揍死你！” 林红卫刚从修车上下来，听到这话连忙绕过人群大步走进院子，指着林卫国问：“你要揍死谁？” 那些跟来的人七嘴八舌说：“他想揍死青青丫头！” “我看他就是思想不端正，跟他娘一个样，都是坏分子！” 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民兵团的人也从后面走出来，排排站着。看到他们，再听那些人的议论，林卫国真怕自己被定性为坏分子，一下子就怂了：“红卫哥你、你听错了。” “听错？你手里还拿着棍子呢！”有人喊道。 林卫国一被提醒，立刻丢了手里的棍子，解释说：“我赶鸡呢！红卫叔你别听他们瞎说，我思想好着呢！” “没错，我们家现在天天学□□语录，思想可正了！”李春莲走过来说，朝林青青堆起笑容说，“青青你别误会，你二哥肯定没有揍你的意思，你回来我们欢迎着呢！我们啊，现在特别后悔没及早发现赵春花同志的思想问题，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但是你放心，我们是非常不认可她的行为的，现在已经坚决和她划清界限了。” 说起赵春花，李春莲一脸义愤填膺，面对林青青时态度又热情可亲。短短一段话，变脸速度快到让林青青叹为观止。 “其实要我说，你就不该落户到那什么兴丰大队，毕竟我们才是你的亲人啊，你大哥二哥心里那都是拿你当亲妹子看待的。当然我也知道，你的心肯定是被伤透了，所以落户到别的大队，但你今天回来，心里肯定还是惦记我们的，”李春莲边说边按了按眼睛，做出感动模样说，“不过啊，你以后想回来自己来就行了，没必要带这么多人，这开门看到吓死个人你说是不是？” “我以后一定注意。”林青青点头说。 李春莲面上一喜，张口就要那些人赶紧回去，却听到林青青又开口了：“不过今天是没办法，毕竟我一个姑娘家拿不了那么多粮食走。” “粮食？什么粮食？”李春莲脸色变了。 有人嗤笑说：“卫国媳妇你就装傻吧，青青丫头能找你要啥粮食？肯定是秋收大队分的粮啊！” “你放屁！”李春莲张口 分卷阅读52 就骂道，心想林青青都不是林家咀大队的人了，凭啥分林家咀大队的粮食！但看谢巍林红卫都来了，李春莲心里也拿不准，好不容易挤出笑容问，“青青他们胡说的对不对？那是大队分给咱们家的粮食啊，你怎么能拿走呢？” “我记得粮食是按工分分给个人。”谢巍淡淡说道。 林卫国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听到谢巍这么说就忍不住了，嚷嚷道：“你谁啊？我们家的事你张什么嘴？”他不认识谢巍，只以为是兴丰大队的社员。 “卫国，这是谢巍谢团长，你注意自己说话的态度！”林红卫沉着脸说。 说到谢团长，林卫国就知道他是谁了，心里也有点犯怵，但一想到粮食又有些不平，嘀咕说：“团长又怎么样？团长也不能瞎掺和别人的家事啊！” “林同志现在是我们兴丰大队的人，大队里安排我帮她来要粮食，所以，”说到这里，谢巍眯起眼睛说，“这已经不是家事，而是两个大队的事。” “没错，这是两个大队，哦不，甚至是整个公社的事。”林红卫附和说，“卫国，不是叔不帮你说话，实在是赵春花同志的事影响太大，公社周书记说了，不光要严惩赵春花同志，还要安顿好林青青同志的生活。所以青青来拿工分粮，是两个大队一致同意的事，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只能让民兵把粮食拖走，到那时候，拿多少粮食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李春莲一听就忍不住了，嚷嚷说：“你们这是要强抢啊！” 回来以后，李春莲不但头顶没了婆婆，还拿到了林老太的箱底钱，她就觉得自己当家做主了，早把家里的钱票粮食都看成了自己的，哪里舍得分给林青青。 “拿别人的东西叫抢，青青这事来拿大队里分给她自己的工分粮，怎么能叫强抢呢。”林红卫不咸不淡说道，觉得李春莲忒没眼色。 婆婆都被下放了，还不知道自己家里出了多大的事啊！要不是看在同宗的份上，他早把林卫国一家都划到坏分子了，别说一点口粮，家里东西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围观的人也跟着附和：“没错，这不叫抢！” 林卫国本就压抑着脾气，听到那些哄笑声气得眼睛都红了，大声吼道：“你们给我闭嘴！” 林卫国心里有火，那些围观的人心里也不痛快，本来都是同宗的，林家出了事他们不至于这么起哄。可林老太办的那叫什么事啊！事情传扬出去，整个林家咀大队的名声都被她败坏了！ 如今他们要忍受其他大队社员的指指点点就算了，还有家里儿子闺女正在谈亲事，因为这事黄了的，家家户户唉声叹气。可林家人呢，除了林老太母女被下放，其他人都过得好好的，怎么能让人高兴。 还有他林卫国，什么态度！当即就有人嚷嚷起来：“红卫叔你看看，他脾气这么暴躁，思想肯定有问题啊，我看很需要批评教育！” 看到他们起哄，李春莲心里恨得咬牙，但她怕林卫国真被送农场，连忙扯了下他的衣袖，硬是挤出笑脸说：“红卫叔你别听他们瞎说，我们卫国脾气好着呢，你说的对，粮食分到青青头上就是她自己的，不过您也知道，卫国是老二，家里也不是我们能当家做主的，所以我想着是不是得先问问大哥大嫂的意见。” 林红卫是无所谓问不问的，问谢巍和林青青：“你们觉得呢？” “今天我们要拿粮食走。”谢巍说道。 李春莲连忙附和：“是是，事情今天办完肯定最好。不过地窖里的粮食都堆在了一起，清点起来也麻烦，酒泉青青你有时间，谢团长也忙不是，我看这样，下午我们把粮食点清楚，晚上就给你送去，你看成不？” 听着李春莲的话，林青青心里有些好笑。 李春莲打的什么主意，不用猜林青青都知道，她现在把人带走了，明天给她送粮食的时候，剩下多少还不是她李春莲说了算？ 只可惜李春莲拿她当傻子，谢巍却不傻，林青青笑道：“这也成吧……” 李春莲面露欣喜，心想林青青这白眼狼虽然心狠，但还是那么蠢，笑道：“那这事就这么……” “谢同志，你说我们是现在算该给我的粮食，还是等他们把粮食送来清点后再算？” 谢巍闻言，唇角微勾说：“现在算。”又朝林红卫伸出手，林红卫忙从口袋里拿出工分本递给他。 李春莲看着他们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算，怎么算？” 谢巍没有回答，只翻开工分本，找到林青青的名字 分卷阅读53 ，说道：“过去一年里，林青青同志共挣2456个工分，按照工分，秋收过后林青青同志共分到……” 随着谢巍的话，李春莲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等听到谢巍问林青青：“你在家总吃红薯干？吃米饭了吗？” 林青青摇头：“基本没吃。” “那就算两天吃一两米饭，粗粮按六两每天计算……” 李春莲听不下去了，说道：“这粮食怎么能这么分！”照谢巍这么算，林青青能拿走大几百斤粮食，但更重要的是，其中少说得有上百斤细粮。 李春莲是知道家里情况的，当初粮食发下来，林老太就卖了不少细粮，又跟人换了些粗粮。要是真跟谢巍说的这么分粮食，那家里细粮得去掉大半，以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说话被打断后谢巍也不恼，淡淡问道：“你想怎么分？” “当然是家里粮食剩下多少按照人头分！”李春莲说着觉得不对，补充说，“还得扣掉赵春花同志的！” “嗯，林青青同志挣的工分粮按照现存粮食人头分，赵春花同志的工分粮归你们林家，”谢巍鼓掌说，“李同志算盘打得不错。” 围观的人笑出声：“我看她就是不想分粮食！” “照我看，林青青同志的粮食归她，赵春花的粮食充公才对！” 听着那些议论，李春莲脸色忽青忽白，她觉得自己答应分粮食给林青青就不错了，凭啥分这么多粮食给林青青？可他们人多势众，李春莲难免有些没底气，嗫嚅说：“那也不能跟你说的这么分，我们家这么多口人，少那么多粮食日子还怎么过？” “林家咀大队粮食不够吃？”谢巍问林红卫。 “没有这回事，我们大队分的粮食不但够吃，还家家户户能有余粮！”林红卫果断摆手，拉着脸对李春莲说，“卫国媳妇，你话得好好说！” 李春莲噎住：“我是说我们家孩子多，粮食才不够吃。” “养孩子是林同志的事？”谢巍又问。 林红卫越听越觉得李春莲说得不像话，说道：“行了，现在找这么多借口，当初干什么去了？要不是你们林家苛待青青，她能剩下这么多粮食？要不是赵春花思想出了问题，青青会离开林家落户到兴丰大队？” “那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啊，以前都是赵春花当家做主！”李春莲反驳说。 “是赵春花当家做主，可你不也袖手旁观了？现在青青来拿粮食，正是你们该弥补的时候，可你们怎么说怎么做的？”林红卫对林卫国夫妻的态度太失望了，“就这样你们还好意思跟我说你们思想没问题？” 李春莲和林卫国刚才还横得很，听到这话都脸色煞白。 思想出问题，那可是大事啊！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里了，你们好好配合，大队里看在你们和赵春花同志划清界限的份上，还能从宽处理。但你们要是拒不配合，事情传出去，就算我不说，别人也要怀疑你们思想出了问题。” 林红卫越说，神色越严厉，李春莲和林卫国终于扛不住，腿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抖着身体说：“我们配合，我们配合！” …… 他们早上出发的时候，牛车上空空如也，回来时车上却堆满了粮食，另外还有两床厚棉被。 刚好是饭点，马路上到处都是下工回家吃饭的人，看到他们满载而归震惊不已。有和谢巍关系亲近叫住他问：“这些粮食都是你们从林家要回来的？” 林老太被抓后，林家人成了玉田公社的名人，一家子什么性格大家都有耳闻。他们以前都能苛待林青青这个养女，如今林老太因为她被下放，林家人不恨她就不错了，还能给她这么多粮食？ “是从林家要回来的。”谢巍点头说。 “这林家这么大方？” “这得有大几百斤粮食吧？我瞧着都是米？” 还有小心眼的人嘀咕说：“别是大队里偷偷补贴了吧？” 林青青没听到那人的嘀咕，但谢巍却听见了，淡淡扫了他一眼，看他闭嘴才说：“林家咀大队书记说了，工分粮是林同志个人的，林家不许多吃多拿。林同志在林家的时候吃粗粮比较多，米面消耗少，所以拿回来的米有一百斤，粗粮也有一百多斤，另外还有百来斤红薯。” 玉田公社地处中部，土地肥沃，忙活下来一年能分到细粮将近一百五十斤，粗粮 分卷阅读54 多一点，有两百多斤。又因为稻谷一年种两季，所以立秋前后大队里会分一次稻谷，十到十一月又分一次，所以林青青拿回来的粗粮细粮差不多。 至于红薯跟晚稻差不多时间收成，红薯好种长得也多，所以大队里种得虽然不多，但分下来一人也有百来斤。 大家先听谢巍说有林书记放话，又了解了是怎么分的，心里再一琢磨，都信了谢巍的话，纷纷说林家咀大队的书记公道。 还有细心一点的问：“那年底分红有林同志到份不？” 说到年底分红，大家都竖起了耳朵，这可是大事。要知道这时候分红可不是交完公粮分了粮食就了事的，到年底的时候还要再核算一遍工分，用大队一年的收入算出每个工的单价，再看这一年是盈是亏。 收成不好的时候，年底核算完分红，社员不但挣不到钱，还要倒找大队钱哩。 当然，兴丰大队是他们公社里比较富裕的大队，年底分红完一般能拿钱。至于林家咀大队，早些年的时候不太行，这几年日子也渐渐好了，说不准也能有分红拿呢！ “有。”谢巍言简意赅说。 林青青笑盈盈说：“林书记说了，分红的时候让我也过去。”别人不确定林家咀大队年底有没有分红，但她看过原著却是清楚地知道，今年林家咀大队不但盈利，赚得还不少，算下来她能拿到三四十块钱呢！ 别看三四十块不多，在七十年代这可是一笔巨款，紧着点花够她一年开销了。 林青青虽然坐在牛车上，但大家和她不大熟悉，所以刚才主要是跟谢巍说话。此时听她开口，面上还笑意盈盈的，对她也亲热不少，又是恭喜她脱离苦海，又是让她安心在大队里住下，还嘱咐她放好粮食等等。 林青青一一应下来，不住向他们道谢。 因为路上寒暄，光进村到村北这段路走了十来分钟，眼看知青点近了，林青青正要和谢巍说话，又听到石桥上走下来的人喊她。 对方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短发，身上穿着件蓝布褂子，手肘挎着个布包。她脸上满是笑容，看起来很热情，只是容貌有些陌生，林青青迟疑地看向谢巍。 谢巍察觉到她的目光，见人走进喊道：“杨姨。”又对林青青介绍说，“这是我们大队妇联主任。” 林青青点点头，跟人打招呼说：“杨主任好。” “诶！”杨主任应了声，走到牛车旁说，“我刚去知青点找你，听说你去林家要粮食了，这是你们从林家要回来的？嗬，还有两床厚被子呐！” “是从林家要回来的，”林青青回答说，“我离开林家的时候比较匆忙，没带被子，今天去顺便要了两床来。” 杨主任哦了声说：“是你以前盖的被子是吧？” 林青青一愣，摇头说：“不是，我以前的被子太破，盖不了，这是赵春花同志之前盖的被子。” 杨主任也愣了一下，说：“林家给你的？还算他们有点良心。” “也不是他们主动给的，是谢同志帮我要来的。”林青青说着瞄了眼谢巍，说起来要这被子还费了一番周折呢！ 虽然李春莲夫妻都被林红卫吓住了，可一下子少了几百斤粮食，不敢明着反对，但哭天喊地是少不了的。等听谢巍说拿走垫的盖的棉被各一床，李春莲更不得了，当时就说不想活了，差点没撞墙。 林红卫当时都有点迟疑了，他虽然不怕林家人闹腾，但不想闹出人命来。但谢巍不松口，林红卫实在没法子，硬是从李春莲手里把林老太下放前盖的棉被要了来。 杨主任闻言笑出声：“难怪大队长安排你去帮忙要粮食。”要是换了其他人，别说这两床棉被，光粮食都要不回来那么多，她估量了一下，这牛车上少说有三四百斤粮食。 “或许是觉得我比较难缠。”谢巍半开玩笑说。 林青青面露诧异，她跟谢巍打交道以来，还是头一次看他开玩笑了。不过对谢巍的话，林青青不太赞同，摇头说：“是您比较厉害才对。” 杨主任哈哈大笑：“不管是难缠还是厉害，粮食多要一点总是好的，林同志你可得好好谢谢巍子，他这阵子为了你的事跑上跑下费了不少工夫。” “嗯，我也在想该怎么感谢谢同志。”林青青认真说道。 “没费多少工夫。”谢巍轻咳一声说，却没再说不需要感谢的话，转移话题说，“杨姨你找林同志有什么事？” 分卷阅读55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杨主任被谢巍提醒想起来，说道，“还是赵春花那事，周书记之前不是说要严惩，务必让全公社以此为戒吗？” “嗯，她们下放那天，公社各单位还组织代表去看了。”林青青想起来说。 杨主任点头：“没错，但公社妇联的陈主任说了，这还不够，她认为赵春花的事很值得讨论，让各单位、各大队妇联的干事趁着这时候组织会议，重点学习本次事件，务必要让全公社各大队的社员都知道，赵春花同志的行为是不对的，思想是有问题的，以此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从根本上提高妇女同志的地位和权益。” 林青青听杨主任的意思，妇联似乎是想针对这次时间，展开一次普法会议。尽管林老太逼迫养女借腹生子的事是个例，但道理都是想通的，借着这次事件谈一谈卖女儿换彩礼，溺死女童等事件也不是不行。 不过林青青有些疑惑：“您为这件事找我是？” “我是想着你作为当事人，来讲这个故事或许能让人更记忆深刻，所以想请你来讲这件事，当然，如果你不想出面讲这件事也没有关系，我……” 林青青毫不犹豫说：“我愿意。” 改1革开放后，那些下放农场改造的人陆陆续续会被放出来，也就是说，最多也就五六年时间，林老太母女就会被放出来了。而人都是健忘的，五六年后，谁还记得她们曾经做过的事，到时她们就能过自己的日子。 农场改造不能困住她们一辈子，但流言蜚语能。如果妇联这次会议办的成功，林老太母女必然恶名远播，几年之后就算她们出来了，也会活在阴影之下。 林青青从来都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她很愿意为林老太母女“出名”这件事添砖加瓦。 杨主任看她答应这么快，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说道：“你放心，我跟徐书记商量过了，这段时间给你算工分，不让你白干活。”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但林青青觉得自己受兴丰大队帮助良多，不大好意思接受，连忙推辞说：“这又不是什么重活，不用记工分的。” “不记工分怎么行。”杨主任拍拍林青青的肩膀说，“你要是不好意思，就帮我想想这场会议该怎么来。” 听她这么说，林青青也不推辞了，说道：“我一定好好想。” 杨主任笑着点头，跟林青青约了个时间讨论这件事就走了。 21. 请吃饭 和杨主任分开后，谢巍和林青青…… 和杨主任分开后, 谢巍和林青青说起换粮票的事。 知青和大队其他社员不一样，社员各自有家庭，建造了房子, 粮食发下来后都是储存在地窖里。而知青大多是未婚, 住在宿舍里，一间宿舍住四五个人，自然没有地方放粮食。 所以粮食收成后, 知青队不会将粮食全部发下去, 而是分类放在大仓库里, 给各人发粮票。这粮票发到手里后，大家可以凭粮票去食堂打饭，如果需要, 也可以拿粮票去总务那里兑出粮食。 “等你以后搬出去，可以一次性把粮食兑了带走。”说到这里谢巍顿了顿, 林青青是个人落户到兴丰大队的，又选择了住在知青点, 等她搬出去，大概率是她结婚后的事。 谢巍原本侧向林青青的脸转向前方，轻咳一声说：“我大哥和知青点这边负责人这边商量过，你以后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凭粮票在这里吃饭，不过知青点的菜都是他们自己种的，你的工分算在大队里。” 林青青听到这里问：“那……” “大队里各家各户都有自留地, 如果你愿意, 可以开块地自己种菜。但你一个人，农忙的时候未必有时间照料自留地。” 不光是有没有时间的问题，林青青虽然有原身的记忆, 但还没真下地干过活，她也不知道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得来。而且她现在还是想找份工作，虽然这比较困难，到最后可能还是要认命下地……听谢巍话音里还有转折，林青青洗耳恭听。 “另外你也可以选择用粮食抵菜。” 林青青耳朵动了动，问：“多少粮食抵多少菜？” “夏天一两粗粮抵三两青菜，冬天一两粗粮抵一两半，鱼蛋要贵一点，一比一兑，猪肉再贵一点。也可以拿红薯兑，但红薯兑得更少一些。”谢巍简单跟林青青说了兑换比例，又说，“但这样分到的粮食可能会不够吃。” 林青青在心里算了下比例， 分卷阅读56 她饭量不大，一天大概吃六两到八两粮食。吃青菜的话，一天就是八两到一斤粮食，一年就是三百六十斤粮食。按照原著写的，她一年大概能分到三百五到四百斤粮食，如果把细粮换成粗粮，又能多几十斤粮食，再加上红薯……一年下来粮食还能有结余。 当然，能分这么多粮食是因为原身勤劳肯干，挣的工分多。如果她没能找到工作，下地干活的话说不定肯定分不到这么多粮食。不过大队年终分红都是人六劳四，粮食就算少一点，勒紧裤腰带总饿不死。 想到这里，林青青说：“我暂时用粮食兑换吧。” “嗯，如果你以后想改，跟大队报备一声就行。”谢巍说着将牛车赶紧院子里，找了个知青问总务在哪里，带着林青青找过去。 总务姓周，是和王凤霞一批下乡的男知青，负责仓库管理和总务工作。上面已经交代过林青青的事，所以看到谢巍带着她过来也不惊讶，直接把人带到仓库去。 说是仓库，实际上就是男知青宿舍最外边的一间空屋子，被打扫干净用来放粮食和农具。 谢巍将牛车赶到仓库门口，将车上装的粮食从车上拿下来。粮食都是用尿素袋装着的，一袋就有百来斤。 林青青怕他拿不动，赶紧上前想搭把手，但她刚一动就被谢巍喝止住：“你别动，我来搬。” 林青青停住脚步，不大好意思说：“挺重的。”毕竟谢巍只是个来帮忙的人。 “我拿得动。”谢巍僵着脸说，手上用力就把袋里的粮食扛在肩上搬进去。 周总务刚把里面的东西挪了个位置出来，看到他扛着一大包粮食吓了一跳，嘴巴张得老大，过一会才回过神来说：“这进不去啊，太高了。” 知青点屋子的门都不高，像谢巍身高一米八多，进屋都得低下头，更别提他肩膀上还扛着粮食了。 周总务说话的时候，谢巍已经走到了门边，脚步顿了顿，最终选择放下粮食，提着袋子进去，放到称上。周总务进去看了眼，说：“一百一十五斤。”然后记在本子上。 谢巍转出去买第二袋粮食，这次他没用扛的，直接提着袋子顶部。 这袋是红薯，重量不比刚才的更轻，但谢巍手上虽然用了劲，但表情看起来还好。林青青想起他是当兵的，才发觉自己刚才想太多了。 很快，谢巍将牛车上的粮食都搬了下来，周总务将粮食分类登记，然后让林青青签字，再将粮票递给林青青：“这种一百斤的大额粮票你放好，等小额粮票吃完可以来我这里换。” 林青青接过粮票点了点，数额没差点头说：“好。” “你后面吃菜是怎么弄？”周总务又问。 林青青说道：“暂时先用粮票兑。” 清点完粮食，林青青和谢巍走出仓库，刚好李娟和朋友一起吃完饭从食堂过来，看到她问：“青青你粮食要回来了？有多少？这棉被是……” 林青青没有隐瞒，把自己要了多少粮食回来都说了，又说：“棉被是从林家要回来的。” “哎呀！那你这一趟岂不是大丰收，”李娟眉开眼笑说，又想起他们很早就出发了，这个点回来……问道，“你中午吃了吗？食堂还有剩的。” “还没呢，”林青青看了谢巍一眼说，“还剩多少饭？” 李娟看着林青青和谢巍，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够两人吃的，谢团长帮了这么大忙，你可得请人好好吃一顿。” 不用李娟说，林青青也是这么想的，她打算明天要是有时间就去黑市一趟，看能不能换些粮票肉票来，嗯，还要换点钱。至于现在……林青青抬头看着谢巍说：“谢同志，你饿不饿？” 谢巍胃口大，早上吃的早消化了，只是他想虽然她要到了粮食，但要买的东西不少，手头并不宽裕。但是……看着面前小姑娘神色羞赫却又满含期待，谢巍含糊地“嗯”了声。 因为之前的经历，林青青已经做好了谢巍拒绝的准备，听他答应顿时眉开眼笑：“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回一趟宿舍。” 林青青说着抱起棉被，棉被有些厚，两床叠在一起她抱得有些艰难，差点掉下去。 谢巍看到伸手扶了一下说：“我帮你拿进去吧。”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能拿，您在这里等我就好。”林青青说完连忙转身，加快脚步往宿舍走去。 李娟没有回宿舍，屋里只有王凤霞一个人，看到她抱着 分卷阅读57 两床被子回来愣了愣：“这是你刚要回来的？” 林青青嗯了声，把被子放在床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粮票，抽出细粮、红薯各一斤的粮票递给王凤霞，笑着说：“我要到粮食了。” 王凤霞也跟着笑起来，却摇头说：“多了。” 林青青昨天中午就吃了一个红薯，今早也是红薯，昨晚吃的倒是米饭，但总共也才三两的量。 “我还吃了菜呢，而且……”林青青有些不大好意思，“我还没买饭盒，你昨天的饭盒能不能再借我吃一天，我明天就去公社买一个回来。” 王凤霞有两个饭盒，昨天给林青青的本就是旧了不常用的，当即从抽屉里拿出饭盒说：“你拿去用吧，饭盒不急着买。”买饭盒也是要票的。 林青青连忙道谢，拿着饭盒出去。 外面谢巍已经把牛车赶到了的院子外面，自己靠在围墙边，身边围了几个男知青。看到林青青过来，谢巍跟他们说了句什么朝她走过来，一起朝食堂走去。 转弯的时候，林青青感觉那几名男知青都朝她看了过来，有些不自在问：“谢同志你和他们认识吗？” “见过。”谢巍淡淡说道，走到食堂门口他往旁边让了让，示意林青青先进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食堂里人不多，但王莉和赵兰都在，看到林青青进来，赵兰拍了拍王莉的手臂。王莉抬起头，看到林青青是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正要转头却看到跟在后面进来的谢巍，目光微微一顿。 林青青也察觉到了王莉的视线，但她没有太在意。王莉不喜欢她，她也不打算热脸贴冷屁股，径直走到打饭的知情面前，拿出粮票让对方打两份饭。 食堂里有多余的碗，但也就两三个，是给新来的还没来得及买饭盒的知青用的。但林青青想着自己和谢巍两个人，食堂里的碗可能不够，所以找王凤霞又借了个饭盒。 打好饭，两人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林青青和谢巍面对面坐，一抬头就看到他碗里的菜。知青点的伙食很一般，基本是一道新鲜菜一道咸菜，看着有些寒酸，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谢巍回家吃饭，应该会比在这里吃的更丰盛吧。 “饭菜比较简单。”林青青羞窘说道。 谢巍吃了口说：“味道很不错。” 他说话的时候喜欢看着人的眼睛，让人能看到他真挚的眼神。 林青青忍不住尝了口菜，说：“嗯，做饭的知青厨艺很好。”说着说着，她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的。 他们这边对视一笑，那边王莉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赵兰也忍不住走过来，坐在空的位置上，语气轻飘飘地说了声“林同志”，转向谢巍时却扬起了笑脸问：“谢团长，你怎么来我们知青食堂吃饭？”看起来和谢巍很熟络的模样。 然而谢巍闻言只皱着眉看了她一会，问：“你是？” “哦，我叫赵兰，是前年下乡的知青，那是王莉，和林同志住一个屋。”赵兰冲王莉招招手，王莉走过来也跟谢巍打了声招呼，却看都没看林青青一眼。 谢巍则收回目光看着林青青，淡淡说：“我和林同志过来吃饭。” 听到这话，赵兰和王莉对视一眼，赵兰扯起笑容说：“大队长也真是，虽然您是他弟弟，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能使唤您跑着跑那，多累啊！还有某些人，真是不自觉！” 提到某些人的时候，赵兰斜了林青青一眼。 谢巍听出话里的机锋，眉头微微皱起，一本正经说道：“我很乐意帮忙。” 只这一句话，赵兰和王莉脸上的笑容齐齐僵住。林青青看在眼中，将手背抵在唇边挡住笑容，等能控制表情说道：“我为了感谢谢同志，所以请他吃饭。”然后看一眼他们的饭碗，问，“你们还没吃完？”示意她们该走了。 这下子，王莉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她看了谢巍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轻哼一声起身往外走去。 22. 报恩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您看我以身相…… 王莉和赵兰走后, 林青青无奈地说：“让您见笑了。” 谢巍摇摇头，低头吃了两口饭，问：“你考不考虑换个宿舍？” “换宿舍？”林青青惊讶谢巍为什么会提出这件事, 但很快她想到赵兰刚才的介绍, 摇头说，“还 分卷阅读58 是不换了，王莉她……其实也还好, 而且宿舍其他人对我都挺好的, 说起来, 我这个饭盒还是找队长借的呢。” 谢巍目光落在林青青手里的饭盒上，饭盒看起来已经很旧了，原本的白色显得有些发黑, 把手应该是坏了，被取了下来。 “嗯。”谢巍收回目光, 没有问林青青怎么不买个饭盒，心里却有些后悔。 早知道她样样东西都需要重新买, 今天应该找林家要点钱。只是钱票不比粮食，吃多少用数字一估算就出来了，找林家要剩下的粮食也算有理有据。钱票就不一样了，能花费在方方面面，林家人张口就说花完了，他们也不好说理。 再说林青青虽然和林家人闹翻了，但到底被收养过, 行事总得注意些。 谢巍心里想了这些, 面上却一点没露，吃完饭将碗筷洗干净就准备离开了。倒是林青青在他走之前叫住他，说：“我把被子拿给你吧。” 谢巍没应, 反问：“你今天拿回来的被子不是要洗？” “是要洗，不过今天天气挺好，我现在洗干净说不定晚上就能干了。”林青青指着头顶的大太阳说。 “你先盖吧，冬天天气变化快，衣服也不好干。”谢巍说完看林青青不说话，退了一步说，“这样好了，我明天上午再来拿。” “那不是还得麻烦您多跑一趟？”林青青觉得不大合适，但看他坚持，说，“要不我给您送去吧。” “不用，我自己来拿。”谢巍说着上了牛车，摆摆手说，“回去吧。” 林青青无奈，只好说：“那行吧。”却没像谢巍说的那样转回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赶着牛车上了石桥才转身。 回到宿舍时王莉正靠在床上看书，见她进来合上书籍，冷哼一声将书塞到枕头下面，闷头睡觉。 王凤霞看她这样，一头雾水问：“怎么了这是？” 王莉装睡没回答，而林青青是不想管王莉的事，只对王凤霞说：“你能借我个盆吗？” “你要洗被子是吧？”王凤霞一听就明白了，走到靠墙壁放着的桶盆面前，拿出个铁盆递给林青青，又问，“要不要洗衣皂？” 这么问着，王凤霞不由分说将洗衣皂放进盆里一起递给林青青。 “谢谢。”林青青连忙接过盆和肥皂，然后将拿回来的被子拆开，一股脑放进盆里，拿着去外面河边洗衣服。 林青青拿回来的被子原先是林老太盖的，用的虽然是土布，但料子特别厚实。虽然穿越后林青青力气大了不少，洗起来依然觉得吃力。 总共两床杯子，从捶打到晾晒花了林青青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知青点也再次热闹起来，他们要赶着上工了。等林青青回到屋里，王凤霞她们都已经出门了，她腰酸背痛得厉害，把拿回来的棉被往床尾一堆，躺在床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 有了粮食，林青青不再跟头一样吃东西抠抠索索，早上吃了一个红薯一碗粥，撑得肚子都圆了不少。 吃饱了心情就好，林青青回到屋里，笑着将谢巍送来的被子叠好。 王凤霞正准备出门，看她叠被子问：“你这被子是不是要换回去了？” “嗯，我的被子昨天就干得差不多了，今天再晒一天，今晚应该就能盖了。”林青青回答说道。 李娟正在编头发，听到这话转过头来：“那你是不是要去谢家一趟？” 拿着饭盒刚进门的王莉动作一顿，瞥了林青青一眼，抿紧唇将饭盒塞进抽屉里。林青青正忙活着，没注意到王莉的动作，回答说：“谢同志说他待会过来拿。” 王凤霞对这些八卦没兴趣，她正和队里一名男知青处对象，对方在外面等她，说了一声就匆匆出门了。 “我说你早上怎么这么高兴，原来是谢同志要过来啊！”李娟打趣说，想起昨天见到林青青和谢巍的场景。 当时两人正在说话，挨得还挺近，俊男美女实在没办法让人不浮想联翩。 林青青听出她的意思却是愣了一下，连忙否认说：“你别瞎说，我是想着兜里有粮票了，心里踏实，所以才高兴。” “是吗？”李娟也就打趣那么一句，见她不承认就算了，系好头绳就上工去了。 李娟一走屋里就安静下来，王莉坐到了李娟刚才的位置，从书桌上的镜子里打量林青青，却迟迟没有说话。 分卷阅读59 林青青不是没觉得王莉在打量她，但她没打算理会对方，只半跪在床铺上，将叠好的棉被用绳子捆好。将绳子系紧后，林青青长出一口气，抬手将额前垂下来的容貌弄上去，从床上下来。 穿鞋的时候，她听到王莉喊：“林青青。” 林青青抬起头看了王莉一眼，嗯了一声，却没问“什么事”。 王莉等了一会没等到她说话，心里更加气闷，觉得她这人忒刁钻，却不得先开口：“你跟谢团长到底什么关系？” 林青青系好了鞋带，直起身子挑眉：“嗯？” 林青青不是多热情的性子，但知道见人三分笑总是没错的，所以和人说话时脸上总带着浅浅笑容。但这会面对王莉，她将笑容斜了下去，神色看着就有些冷淡。 而这份冷淡看在王莉眼中，又成了她两面三刀，不老实的证据，王莉脸色也更冷了些：“你搬来知青点这两天，谢团长帮着忙前忙后你好意思吗？”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林青青好笑问，“谢同志都说了，他很乐意帮忙。” 虽然让谢巍忙前忙后，林青青的确有些不好意思，但输人不输阵，她可不会当着王莉的面承认。 不但不承认，林青青还上下打量着王莉，语气轻慢说：“不过我倒是挺奇怪，谢同志帮我忙他都没不耐烦，你那么在意干什么？” 林青青不提还好昨天的事还好，一提起来，王莉顿时气得脸色都白了，她真不明白谢巍怎么会对这样的人另眼相待。但她心里的火还没发出来，又听到林青青后面那句话，心里不由发虚，却强撑着说：“我是看不过去你这么厚脸皮！” 话说出口后王莉先是一愣，紧接着在心里点头，继续说：“没错，我就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你这么厚脸皮的人，谢团长是看在大队长的份上帮你，结果你呢？没完没了的，又是要棉被又是要粮食，人家昨天都过来了，也不知道把杯子还给他，非要今天再让人多跑一趟。” 说着王莉觉得不大对，用充满审判的眼神看着林青青：“你该不会……是打着别的主意吧？” 林青青还觉得王莉打着别的主意呢，立刻张嘴想要反驳，但王莉却猛地站起来，脸色一点点涨红，愤怒喊道：“你别做梦了！” 王莉一想到林青青想借着谢宝山的安排和谢巍接触，就觉得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谢巍是什么人啊！ 他十八岁当兵，而是不到上战场，积了赫赫战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团长。如今三年过去，他又升了团长。可以说，谢巍是兴丰大队最有出息的人！再加上谢巍个子高，相貌端正，知青队里对他有意思的姑娘可不少。 但就是这样，队里也没有几个人敢行动，一是害羞，二也是怕被他拒绝。 而林青青呢？ 没爹没妈全家死绝不说，林家养了她十来年，可她倒好，狠心告发林老太母女，害得她们被下放农场改造，她怎么配？ 王莉刚说她打谢巍的主意，她只是觉得好笑，等听到王莉的质问，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自己和谢巍的条件有差距，谢巍上过高中，又是团级干部，前途一片大好。而她呢，没学历没工作前途渺茫，所以之前何小丽打趣她和谢巍的时候，她直接摇头说不可能。 但就像是相信，条件悬殊说不合适就够了，大家和和气气嘛。非要一脸鄙薄说你别做梦了，就很让人生气了……更何况林青青从来没打过这个主意，却被人用“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眼神看着，林青青再好脾气也怒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做梦？难道你是谢团长肚子里的蛔虫，他想什么你都知道？” 说完林青青还冷笑了一声。 王莉气得脸色都变了，但她脑子里还残存着些许理智，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冷笑道：“你以为谢团长忙前忙后是看上你了？” 问完不需要林青青回答，王莉就说：“你做梦！他只是看你可怜才帮你，要是让他知道你的心思，肯定不会再搭理你了！我劝你有脑子就收收自己的心思，不然闹得太难看，在兴丰大队待不下去的人是你，到那时候，可没有下一个兴丰大队让你落户了。” 说到这里王莉还嫌不够，继续说：“你真以为自己住在知青点，拿着小学课本认识几个字就跟我们一样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也敢打谢团长的主意。” “我不能打谢同志的主意，你就能打他主意了？”林青青反问。 王莉脸 分卷阅读60 上立刻绯红一片，但她眼睛扫到林青青表情就冷下来说：“反正我不像你那样心里没数！” “我说谢同志帮我忙你怎么这么生气，原来是心里惦记着他啊！不过……”林青青呵了一声说，“你未免管得太宽了点，昨天要不是赵兰介绍，谢同志他认识你吗？哦对了，就连赵兰也是自来熟，跑到我们那一桌去坐着，才和谢同志说了两句话。” 林青青言辞并不锋利，但句句戳在王莉心口，气得她浑身发抖，瞪着林青青：“你、你……” “你觉得自己条件比我好，配得上谢同志，所以你能打他的主意，但我不行。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林青青指着自己，一字一句说道，“昨天和谢同志一起吃饭的人，是我；今天他要来知青点要找的人，是我；他知道名字，能说几句话的人，还是我。” “而你这个配得上他的人，只能在这里借着我的好脾气，发泄你心里的不满。”林青青放下手，冷冷地看着王莉。 王莉气得目眦欲裂，冲上来就想打林青青，但她抬起的手刚好被林青青一把抓住，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正巧这时候外面有人喊：“林同志，谢团长找你！” “好！”林青青大声应道，从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王莉，勾唇说，“谢同志来找我了。” 说完，林青青转身抱起床上捆好的棉被拿出去。 …… 走出屋门，林青青一眼看到站在女知青宿舍门外的谢巍。虽然是在等人，但他依然站得笔直，只姿态比军姿更闲适，当他转过头看到林青青，眼神柔和了些，往前走一步说：“林同志。” 林青青大步走上去，刚到门口，被子就被谢巍接过去放到自行车后座，林青青帮他扶着车，看着他捆紧被子，问道：“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过来的。”谢巍说道，“你今天是不是要去找杨主任？” “嗯，我等下就过去。” “你知道去哪里找杨主任吗？” “不是去大队部吗？”林青青疑惑问。 “是去大队部，你现在去吗？”谢巍说完一愣，轻咳一声说，“我是说刚好顺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林青青也愣住了，直到谢巍说“算了”才回过神来，露出笑容说：“好，那你等我一下。” 说着林青青转身往宿舍走去，王莉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正坐在床边，满身阴郁的气息。看到林青青进来，她红着眼睛执拗地说：“谢团长不会看上你的！” 刚才林青青都忘了这件事，听她提起又想起来，不由心生厌烦。但她性格也有点倔，王莉越这么说，她越憋着股气，说：“他看不看得上我得他说了算，你说了没用！” 说完，林青青锁好柜子出门。 …… 出门前林青青心里憋着火，可等看到谢巍，那股火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反倒是怎么感谢谢巍的想法盘踞在脑子里。 她想着之前送鸡蛋谢巍没有收，昨天请他吃饭他却没有拒绝。虽然林青青不知道这是因为方式不同，还是因为他们这段时间接触比较多，熟悉起来了，但不管怎么样，试一试总不会有错。 林青青又想如今她已经安顿下来，之后谢大队长应该不会再安排谢巍来帮忙，她也不好上门去找谢巍，不然看在别人眼里，真成她对谢巍有想法了。虽然林青青不怕流言蜚语，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她想趁今天把事情定下来。 于是犹豫过后，林青青试探着问：“谢同志你这次回来，是休假吗？” “嗯。” “休到什么时候？” “年后回部队。” “哦，那你休假在家忙吗？”林青青说着侧过头，对上谢巍目光心里有点虚，转头看着前面说，“我是说，我这段时间麻烦你跑来跑去，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谢巍立刻想到昨天的事，皱眉说：“没有，我休假在家也没有事。” 林青青心里一喜：“接下来几天都没事吗？” “没事。” “哦。”林青青低下头。 话说到这里，谢巍猜测林青青是有事，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着要不是你帮忙，我肯定没办法那么顺利离开林家，也不能在兴丰大队安顿下来，还从林家拿 分卷阅读61 回粮食，所以我想着……” 林青青说着说着，脚步停了下来，谢巍也随着她停住脚步，两人侧身相望着。 谢巍个子高，林青青看他时得抬起头，正好照样在他身上，投下的阳光在他周身投下淡淡的光晕。 林青青被那光晕迷了眼，陡然想到王莉的话，到嘴边的话突然拐了个弯，变成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您看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谢巍怔住，光晕笼罩下，他的眼神闪了闪：“好。” “啊？”林青青愣愣的。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谢巍见过林青青许多模样。 心里憋着一股劲的时候，放松的时候，流泪的时候，还有忐忑的时候，感到羞窘、不好意思的时候…… 那些时候，她都非常清醒，不像现在，懵懵的，傻乎乎的。 谢巍唇角翘了翘，重复说：“你说要以身相许。” 林青青的表情僵住，粉红爬上她的脸，从下巴到耳尖。原本盯着谢巍的眼睛心虚地往两边瞥，到后来干脆放弃治疗，低下头看着脚尖，嗫嚅着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我同意了。” 23. 处对象 只是先接触，不合适就分开。…… 在谢巍的话中, 林青青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抬起头，惊愕地望着他。 虽然刚才面对王莉时, 林青青说得信心满满。但其实她心里也知道, 不论在哪个年代，恋爱结婚都有门当户对的问题。尽管她不觉得自己差在哪里，但有些问题并不是她觉得, 她认为, 就不存在的。 林青青最终选择避过谢巍的话说：“其实我是想说, 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顿饭吧。” 谢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表情严肃地看着她。林青青本来就心虚, 被他的眼神一瞧，不由得撇开头躲避他的视线。 “林同志, 你是说你其实不打算和我处对象，而只是想请我吃顿饭？” 听到“处对象”三个字, 林青青耳尖更红，心虚说：“差不多。” 谢巍声音低沉：“这两者差得恐怕有点多。” “我知道是我不对，说错了话，但是请你相信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林青青说不下去了，到这时候，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 毕竟话是她自己说的。 看着面前躲避自己视线的姑娘, 谢巍眉间褶皱渐渐舒展，语气郑重问道：“林同志，你讨厌我吗？” “当然不讨厌！”林青青矢口否认。 原著中谢巍出场不过两三次, 但他形象正面，在一本满是极品的小说里让人印象深刻。或许是有原著滤镜，所以穿书后林青青首先想到了谢巍，而他的所作所为，也很符合原著人设。 这样正直善良的人，林青青想，应该没几个人能讨厌他吧。 谢巍唇角微勾：“你觉得和我相处怎么样？” 林青青垂眸，顺着谢巍的问题发散思维。 因为经历的原因，她向来独立，一个人生活、上学，到工作。正因为如此，随着年龄增长，身边的人接连恋爱甚至结婚，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也不是没想过要谈一场恋爱，偶尔也想有人依靠，但真到了和人接触的时候又觉得浑身不自在。直到她穿成林青青，依然是孤身一人。 但到这时，因为处境艰难，她不得不寻求他人帮助，而在这过程中，她也不得不依靠对方。 这个他人正是谢巍。 他很沉默，不会侃侃而谈，但从离开林家，到林老太母女下放，再到她落户兴丰大队，去林家要粮，处处都离不开他的身影。 慢慢的，林青青从刚开始不得不依靠，到现在已经会不自觉想要依靠他。 想到这里，林青青心里有些骇然，刚才面对王莉的指控，她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可现在想想，她对谢巍真的没有想法吗？还是说，在这些年头刚萌芽的时候，就被她的理智给压下去了？ 谢巍看着林青青脸色几次变换，问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不是，和你相处是很舒服，但是……”她想说我们不合适，但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谢巍没有追问后面的话，说道：“你不讨 分卷阅读62 厌我，甚至觉得和我相处很舒服，那我们为什么不能试着处一处？” 在昨天以前，谢巍没想过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林青青刚开始找到他的时候，他只是感到很愤怒，建国至今已经超过二十年，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林青青话里的真实性，但哪怕是假的，他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撒手不管，所以他去公社找周书记，把人带到林家咀。 那时候谢巍没有想到，当他看她被林家人欺负，会愤怒不已；当他知道她无处落户，夜晚会辗转难眠。 于是这一管，就再也撒不开手，只想给她把桩桩件件事都安排好。 只是他十多岁去当兵，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军营里，接触的都是男人，没处过对象。所以这些情绪滋生后，他没有多想，有人问起也总是说帮人帮到底。 直到昨天被人戳穿，才恍然大悟。 他或许……不，现在已经是肯定，想和面前的姑娘处对象。 认知到这件事后，谢巍昨晚一宿没睡，想着该怎么跟林青青说这件事，又怕她认为他是挟恩求报，心里不免踌躇。 如今林青青先提出来，谢巍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人时总是真挚而诚恳，让人忍不住对他产生信赖。 林青青直视着他的目光，想，是啊，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呢？ 前世她虽然是孤儿，但自小成绩优异，一路上到高中，又考上理想的大学。毕业后她顺利进了一家大厂，工资从刚开始勉强够生活，到后来存出首付款，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差别人什么。 尽管变成林青青后，她一无所有，但她还年轻，一切并不是没有机会。近的可以想办法找一份工作，远的还能参加高考改变命运，她不会永远困在这方寸之间。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圈起来，想要的不敢争，送到面前违心拒绝，畏畏缩缩举步不前，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林青青的眼神一点点明亮起来，但她没有立刻答应谢巍，问道：“你喜欢我？” 谢巍闻言一怔。 尽管这些年流行自由恋爱，但农村观念要封闭些，大多数人还是通过相亲开始处对象。谢巍的战友也大多如此，趁着过年回家见面相亲，相中就趁早定下来，很少谈论什么喜欢不喜欢。 不过谢巍不是什么扭捏的人，虽然惊讶林青青这么直接问出来，但还是毫不犹豫点头：“嗯，喜欢。” “就算我没有家人，无父无母？” 谢巍眉头微微皱起，却不是嫌弃林青青，一脸严肃说道：“我是要跟你处对象，跟你家人有什么关系？” “就算我没上过学，大字不识？” “没上过学不是你的错，而且，你不是识字？” 林青青面露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认字？” “我听杨主任说的。” 林青青觉得有点奇怪，昨天杨主任没提这件事吧？还是说他之前听杨主任说的……可是，他们怎么会提到她呢？ 虽然疑惑，但林青青没有追问，继续说道：“就算我是城市户口，没有供应粮？” “我年中刚升了团长，行政级别是13级，每月工资津贴加补助两百左右，足够负担家庭生活。另外，副营级以上干部家属可以随军，随军后部队会尽量安排工作，所以我想供应粮不会成为问题。”针对林青青的顾虑，谢巍逐一说道，“至于城市户口，我自己都没有，怎么会要求你有。” “但以你的条件，找个有城市户口的姑娘应该不难。”林青青说道。 “我要娶的是媳妇，又不是户口。”谢巍嗤笑说道，又狐疑地看向林青青，“还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林青青摇头说：“没有。” “是王莉？” 没想到谢巍这么敏锐，林青青面露诧异，但她再次摇头：“不是。” 实际上，她自己也心存顾虑，人总是这样，爱的时候看着总觉得千般好，等不爱了当初的优点成了缺点，缺点成了自己难以忍受的点。 所以穿到这个世界后，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快恋爱。在她的想法里，当务之急是找份稳定工作，然后参加高考上大学，博个好出身。等她变得足够优秀，不论是单身还是结婚，自己都能有更大的 分卷阅读63 主动权。 她不希望有一天，自己和谢巍也走到两看两相厌那一步，所以才想在做决定前，将自己的情况摆出来，让他了解清楚。当然她也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并没有那么简单，处不来分手的比比皆是，但至少现在，说清楚能让她更放心。 林青青继续说：“就算我没那么单纯，脾气也不够好？” 谢巍神色严肃：“通过之前的接触，我觉得你很好，虽然处对象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总要处了才知道。” “行吧。” 谢巍眉毛微挑，眼睛更亮了些，唇角笑容溢出：“你同意了？” 林青青点头，又严谨解释：“只是先接触，不合适就分开。” 谢巍先是一喜，听到后面眼神沉下来，但他也知道林青青比他顾虑更多，更缺乏安全感，会这么说也正常，便勉强点头说：“成。”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想他们绝对不会有分开那一天！ 正想着，谢巍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顺着声音看过去，他家隔壁王大爷从田埂上来马路，笑吟吟看着他们俩问：“我看你们在这站了大半天了，说啥呢？” 林青青和谢巍从知青点出来后，过桥又走了一段路。但总的来说走得不远，还没离开村北范围，马路两边零星只有三两间屋子，都没什么人住。 但没人住不代表这里没人来，因为马路两边都是田地，这会大家陆续上工，地里还有不少劳作中的社员呢。只是离得比较远，听不到他们说的话，林青青就没说要换地方谈。 这会王大爷过来喊住谢巍说这件事，林青青一听脸色哄地烧了起来，看都不敢往田地里看，僵直着身体往前走去。 王大爷看她奇奇怪怪，疑惑地问：“她怎么走了？” 谢巍刚看到王大爷也有点被抓包的心虚，但他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很快镇定下来，面不改色说：“杨主任有事找她帮忙，我刚才跟她聊这件事多耽误了会时间。” “哦。”王大爷没怀疑谢巍的话，说道，“你是不是也要去找杨主任？那你快去吧。” 谢巍点点头，推着自行车快步走到林青青身边。 她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因为心虚也没刻意去听他们的话，在他追上来后问：“你们说了什么？” 谢巍简单将自己和王大爷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完了见林青青若有所思，解释说：“我不是不想告诉他，我们处对象的事。” 林青青刚变白的脸又红起来，嗔道：“你爱说不说！” 谢巍闻言心中一荡，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他又推着自行车，说不定会握住林青青的手。只是这会得克制再克制，压下差点翘起的唇角说：“你不介意我告诉别人？” 林青青怔住，问：“你觉得呢？” “我认为说了比较好。”谢巍虽然没处过对象，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立刻分析起来，“既然要处对象，我们肯定得经常见面。可要是不公开，在别人眼里我们都是单身，隔三差五见面难免被人指指点点。” “其次，我在兴丰大队长大，队里的人都认识我，如果我们要约会，”说到这里谢巍轻咳一声，“除非去深山老林，不然总会被人碰见认出来。所以我想，瞒也瞒不了多久，与其偷偷摸摸被人发现，不如我们自己公开。” 听谢巍说完，林青青有些恍然。 怎么自己和谢巍的关系突然就进行到公不公开这一步了？她忍不住想，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但看着谢巍的表情，林青青说不出拒绝的话，沉默片刻说：“我能考虑两天吗？” 谢巍只是说出自己的意见，没有逼迫林青青的意思，说道：“当然，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肯定要两个人都同意才能决定。” 谢巍的态度让林青青松了口气，但等她看到不远处的大队部，惊讶问：“你不是要回家吗？”她记得谢家离大队部还是有点距离的。 谢巍张口就想说去找他大哥，但话到嘴边他转念一想，既然他们是在处对象，那他何必找这么多理由，改口说：“我先送你，待会再回去。” “我认识路的，而且又没有多远。”林青青噗嗤一笑说，“你别把我想得这么没用。” 谢巍摇头，郑重说：“我只是想送你。” 林青青觉得自己的心被撞了一下，轻声说：“那你送我吧。” 分卷阅读64 24. 换粮 看谢巍这热乎劲，杨主任觉得她…… 林青青和谢巍刚走进大队部的院子, 就碰到谢宝山拿着茶杯从办公室里出来，看他们俩惊讶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大队长好，”林青青喊道, 解释说, “我来找杨主任。” 为了给林青青记工分，杨主任特意跟谢宝山说过这事，所以他惊讶的其实不是林青青来大队部, 而是谢巍跟她一起过来。 “我去知青点找林同志拿棉被, 正好有事要找你, 就一起过来了。”谢巍解释说。 谢宝山看到自行车后座上的棉被，看着谢巍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这样啊，你有什么事找我？”说着就准备转身回办公室, 但他刚侧过身又顿住，指着一间办公室说, “杨主任在那间办公室里。” 林青青连忙应一声，对谢巍说：“那我先过去了。” “嗯。”谢巍点头, 看着林青青走进妇联办公室。 谢宝山原本要进办公室，察觉到他没跟上来，转身看他半响也不见他有反应，最后实在忍不了了，开口说：“你要不要跟进去？” “不了。”谢巍回过神来说。 谢宝山气笑了：“你今天到底干什么来了？” “没什么事，你中午回来我再跟你说吧，”谢巍跨坐在自行车上说, “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谢宝山反应, 踩着自行车就出了大队部的院子。等他人骑远了，谢宝山才回过神，气得都没脾气了, 骂了句：“小兔崽子！” 骂完又看一眼妇联办公室的门，忍不住嘀咕，谢巍和林青青一起来大队部，到底是真有事还是献殷勤？ …… 进了妇联办公室的林青青不知道外面兄弟俩的交锋，跟杨主任打过招呼后便商量起会议的事。 说到会议，就不得不提到妇联这个组织。 妇联成立于四九年三月，是党领导的为争取妇女解放而联合起来的各族各界妇女的组织。发展到今天，各省各市、各单位乡镇农村，都有妇联的踪迹。 看起来，妇联发展迅猛，影响力越来越大，但实际上在农村，妇联能做的依然有限。在那些偏远农村里，女婴被溺死、妻子被殴打、女儿被逼嫁人的事情常有发生。 就算是地理位置不算偏僻，社员衣食无忧的兴丰大队，女人依然不受重视。大多数家庭里，儿子能上学读书，女儿却只能早早下地挣工分。等到孩子长大，为了儿子的彩礼，又将女儿匆匆嫁人。而等到女儿嫁人后，又会重复这样的道路，看重儿子，忽视女儿，仿佛人从一生下来，就因为身体构造被划分成三六九等。 而更可怕的事，绝大多数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所以在这里，想要捍卫妇女权益，促进男女平等是非常困难的事。如杨主任，干了十来年妇女工作，也不过是解决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到被殴打的时候，那些女人反而选择了沉默。 杨主任也不甘心一生这样庸庸碌碌下去，也曾努力过，但人是群居动物，就算她劝动了一个人，可当那个人融入到群体中去，又会被群体同化。她能说动一个人，却改变不了所有人的想法。 这次林青青的事让公社周书记注意到了底层女性的艰难，在他的支持下，公社妇联陈主任准备大干一场，安排各单位各大队妇联干事，就这件事组织学习，进行讨论，以求从根本上改善妇女的境况。 但杨主任在基层干了这么多年，她深知一场普通的学习讨论会根本没有用。是，她可以组织大队社员参与会议，可是听过之后呢？谁都不会放在心上。 坐下来后林青青问：“您之前是怎么给大家开会的？” 杨主任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之前会议用的文件递给林青青，她快速翻了翻，文件主题都是围绕着妇女权益，内容撰写用词也算简单，但文件嘛，念起来难免枯燥了些。再听杨主任介绍的会议情况，基本是照本宣科读文件，也难怪社员左耳进右耳出。 听杨主任说完，林青青又问：“这次会议，您想怎么做，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 “是这样的，公社妇联那边不是让我组织讨论赵春花事件吗？”杨主任说完顿了顿，看林青青点头继续说道，“你是这次事件的受害人，我想着这事别人怎么说，肯定都不如你来讲更让人投入。” 心里虽然不抱希望，但真做起来杨主任也想做好，做出成绩来。因此公社妇联将任务安排 分卷阅读65 下来后，她一直在想这次会议该怎么搞。 最后还是她闺女点醒了她，说：“赵春花事件的受害人林青青不是落户兴丰大队了吗？要是能请到她来讲述这件事，效果肯定会比拿着稿子念更好吧？” 听完闺女的话，杨主任如茅塞顿开，火速找到林青青，请她来商量会议的事。 “我想着等你讲述完赵春花事件，我再延伸讲一下妇女权益相关案例，希望能让大家有新的感悟。”这也是老套路了，过去十多年都是这么个流程。 林青青听后又问杨主任想要怎么延伸，杨主任便将自己打的草稿拿出来，对着林青青说起来。 这一讲就是十来分钟，讲完以后，杨主任一脸期待地看着林青青问：“你觉得怎么样？” 说实话，林青青觉得杨主任的计划有点问题。 倒不是说杨主任打的草稿有什么大问题，毕竟当了十几年妇女主任，组织过几十场会议，套路性的稿子还是能写出来的。 在林青青看来，杨主任的问题在于她太贪心。 她想通过这一次会议，将所有的问题罗列出来，告诉大家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但是做了的危害，要承担的后果又没有说出来。 这样一来，听的人自然会厌烦，甚至不以为意，会议的作用也寥寥无几。 只是，虽然杨主任的态度很热情，但严格来说她们才刚认识，在拿不准杨主任的脾气前，林青青不免有些犹豫，思考着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意见。 而杨主任看林青青眉头紧锁，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虽然从她得到的消息来看，林青青没上过学没有多少学问，但那些文件林青青看得很顺畅，阅读中不见一丝凝滞。还有她问的问题，说起来很简单，但没点想法的人肯定问不出来。 短短的接触中，杨主任已经开始信任林青青，因此看她沉默不言，便说：“没事，哪里有问题你说，我们一起商量。” 林青青迟疑开口：“嗯……我觉得有点急了。” “急？”杨主任面露诧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你的草稿里，涵盖了妇女工作的方方面面，很齐全，但一次性灌输给别人，很容易模糊重点。”林青青边想边说，“我觉得，提升妇女权益是一项长期工作，就像是水滴石穿，得慢慢来。” 杨主任陷入思索之中。 林青青提的问题，她心里真的不知道吗？ 不，其实她是知道的，只是妇联工作长期没有进展，她已经失去了当初的踌躇满志，也失去了那种耐心。所以上面安排下任务，她一方面想做好，但另一方面又觉得不可能，到最后就做成了这样。 杨主任抬头问：“你说我们这次会议该怎么搞？” “我想，先把您后面补充的，和赵春花事件不相关的细枝末节删减掉，如果这次会议成功，您以后可以再组织相关话题的会议，反正来日方长。” 听前半句的时候，杨主任还有些迟疑，等听到后半句恍然大悟。 对啊，她又不是明天就不干妇联工作了，这次要是搞得好，组织下次会议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要是因小失大搞砸了这次会议，下次再搞也难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小林你说得没错。”想通之后，杨主任对林青青的称呼从“林同志”，变成了亲热的“小林”。 定下大概方向，两人又开始讨论如果只针对林老太这件事，会议该怎么展开。 杨主任是想让林青青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再说一下林老太母女的下场，以达到让人引以为戒的目的。 但林青青觉得这样还不够，借腹生子这件事还是有点个例了，一般人不会想到，也很难找到对象实施。而且在林青青看来，与其警醒施害者，盼着他们良心大发，不如提醒受害者，告诉他们面对逼迫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靠人人倒，靠山山跑。”杨主任琢磨道，“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说刚开始询问林青青意见时，杨主任需要在心里告诉自己要相信林青青，在聊了这么久之后，她已经能完全相信林青青了。 甚至，因为面前的小姑娘，自己的事业可能迎来转机也说不定。 林青青心里的确有些想法，说道：“您说让我讲述自己的遭遇，但我觉得那些事不足以让和我同样遭遇的女人明白，她的选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反而是我离 分卷阅读66 开林家，孤身一人落户到兴丰大队，对比以前的日子，可能会让人觉得这条路不那么正确。” 林青青落户兴丰大队后，杨主任的确听到过类似的声音，她神情严肃起来，说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对比。” “怎么对比？” “我留在林家，可能经历的悲惨遭遇，和离开林家，重获自由后的人生做对比。” 对话过程中，林青青心里原本模糊的想法逐渐清晰。 她借着故事，将原著中原身的遭遇说给杨主任听。杨主任刚开始以为这是她的假设，一个故事，听得认真且专注，时不时还会提出自己的意见。但随着故事推进，杨主任渐渐红了眼眶，直到林青青讲完这个故事，仍觉得回不过神来，呢喃道：“这怎么可能？就、就没有人发现吗？” “或许有人发现，只是大家都选择了沉默吧。”林青青垂眸说道，又问，“您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杨主任正难过着，被她的话拉回心神，起身在办公室里转着圈，良久停住脚步，踌躇说：“故事是好的，但是会不会太过了？而且有些事我怎么都想不通，有人不相信怎么办？” 林青青听着心里有些涩然，是啊，原身的遭遇，倘若不是亲眼见到，谁能相信是真的呢？那七年里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动辄消失几个月，可除了谢巍之外，没有人替她说一句话，更没有想要揭开真相。 但林青青没有和杨主任争论事情的真实性，说道：“我们的目的不正是要让人受害者心生警戒吗？” 杨主任听后沉默了。 良久，她点头说：“那我们先按这个思路往下顺，顺不下去再说。” “好。”林青青一口答应。 定下大方向，两人都松了口气，杨主任坐得腰酸背痛，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看。大队部里的人陆续往外走，看到她推开窗喊道：“到吃饭时间了，你还不回去？” “诶，我马上走。”杨主任应了声，转身邀请林青青去家里吃饭。 林青青忙摇头说：“食堂已经煮了我的饭，不吃就浪费了。” 知青点是大食堂，煮饭的时候不好统计每个人，为了避免浪费，如果不在食堂吃饭得提前说明。林青青没想到杨主任会邀请她去家里吃饭，今天出来前就没提前说。 这年头粮□□贵，杨主任听见这话无奈说：“好吧。”和林青青前后出去，锁上办公室的门，走了两步又问，“我听说你这次从林家要了不少粮食？” 虽然不明白杨主任怎么突然问这个，林青青还是老实回答：“细粮有一百斤，粗粮多一点，但也不到两百斤，红薯也有些。” “这样啊……”杨主任呢喃说。 林青青听出她话里未尽的意思，问：“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我有个姐姐嫁到了城里，家里孩子多粮食不够吃，就来问我家里粮食有没有多的，可我家里人口也不少啊，再匀也匀不出多少，所以我就想着在大队里问一问，但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大张旗鼓肯定不行。” 这几年国家严抓投机倒把，虽然杨主任是给她姐姐换粮食，不一定从中赚差价，但倒了一手的东西，真查起来很难说清。杨主任毕竟是妇联干事，在这些方面总要格外注意些。 虽然林青青心里惊讶她怎么会跟自己说这事，却还是点头说：“这倒是个问题。” “是啊，所以我也没敢多问，只找了关系亲近的几家人。”杨主任说着顿了顿，继续说，“刚才说到粮食，我就想起来你从林家拿了不少粮食回来，想着你要是有多的，匀我一点。也不要多的，一二十斤都行，免得剩下的你不够吃。” 林青青正想着要去黑市一趟，听了杨主任这番话有点心动，但她又有些迟疑：“您怎么会跟我说这事？” 杨主任闻言哈哈大笑：“我活了大半辈子，不说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多，看人总是准的。你是个好孩子，跟你说这事我放心，而且咱俩关心亲近，就是别人知道了，只说是私下换点粮食，不碍事。” 这时候农村物资匮乏，农民手里没钱没票，少不得得要拿粮食换些东西。碰上赶集的时候，还有人把家里你农产品拿到集市上卖呢。只要不太过分，不是投机倒把，上面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 听她这么说，林青青心里的顾虑也消失了。 粮食卖谁不是卖呢，杨主任还是妇联主任，卖她总 分卷阅读67 比黑市里那些不知道姓名的人强。 林青青点头说：“粗粮的话，我能拿出三十斤，如果不要粗粮光要细粮，可以拿出二十斤。”细粮口感比粗粮好，价格也更贵一些，需要的时候还能找人换成粗粮。 “那你给我二十斤粗粮，十斤细粮成不？价格方面你放心，咱们按市价换，如果你要票的话，我也能给你票。”杨主任想到林青青刚从林家出来，问，“你要是有什么缺的就跟我说，我姐姐姐夫都是工人，家里票证多，像肥皂票、暖水瓶票、工业票都有。” 杨主任这话对林青青来说可谓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她点头说：“我缺的东西的确不少。” “那你回去列个单子，要啥下午跟我说，到时候我再问问我姐姐那里有没有，或者能不能跟工友换到，咱们合计合计，看怎么安排。” “成，我回去算算。” 跟杨主任说定后，午睡的时候林青青就在琢磨要换什么。 肥皂票肯定是要的，桶和盆也要买，暖水瓶……可能有点贵，等问清楚价格再确定要不要买。还有饭盒，不能总用王凤霞的，但也要问问价，要是太贵了就买个瓷碗。 林青青正盘算的时候，李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去：“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念念有词的。”李娟好笑问。 “没想什么，”林青青摇头，问，“你有什么事吗？” 李娟指了指王莉的床铺说：“你早上跟她是不是吵起来了，她刚才说要搬到其他宿舍，王姐把她叫出去谈话了。” 林青青往外看了眼，没看见王凤霞和王莉的影子，点头说：“是有点争执。” “因为什么事？她欺负你了？” 短短一句话，就能看出李娟和王莉有多不和，林青青好笑说：“我没有那么弱，会被她欺负。” “那就好。”李娟松了口气，坐回自己床上说，“她搬出去也好，少些乌烟瘴气。” 林青青闻言笑了声，没有说什么，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继续想自己还缺什么，要换些什么东西。 哦，对了，还有点布票，买两双鞋底，不然她那两双暖鞋继续传下去，前面要被脚指头戳破了。 还有衣服，她从林家带来的衣服有两件补丁打得都不能打了……还是算了吧，棉袄不但需要布，还得有棉花，她又不会做衣服，找人做人工费又要几块钱。还是先穿旧衣服，等开春了做两身春装，看明天怎么样，再决定要不要做棉袄好了。 想着想着，林青青渐渐睡着。 …… 下午讨论完工作，林青青和杨主任又谈了下换粮的事，她需要什么票证都列了出来，之后林青青又跟杨主任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说暖水瓶和饭盒请她帮忙问一下价格，如果太贵自己就不要了，要是不方便问的话就算了。 杨主任没一点不耐烦，一一应了下来，又跟林青青约定明天拿粮食过来，自己则回去看看还有哪些票证，明天先给她一部分。 商量完这些事，这一天也差不多结束了。 两人结伴回去，路上没再说换粮食的事，而是商量着会议的细节。一直走到三岔路口，两人分开走向不同的两条路。 只是这次杨主任没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去谢家找谢巍。不过她来得不凑巧，谢巍不在家里，只好让李杏芳带句话，自己先回去了。 到家后杨主任也没等多久，刚吃过晚饭谢巍就回来了，问怎么样。 “我跟她说好了，细粮十斤，粗粮二十斤，按照市价给她算钱。她需要的东西也列出来了，”杨主任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谢巍，“饭盒和暖水瓶票她怕价格太贵，有点犹豫要不要。” 杨主任还有点担忧：“我看她上面列的东西不少，你都能找到票吗？” “差不多吧。”谢巍说着把纸放在桌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票，从里面抽出单子上列明的放在桌上。 从谢巍拿出票的时候杨主任就瞪大了眼睛，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一大叠票，不由问：“这都是你部队里发的。” “有部队发的，也有找我二哥要的。”还有些是找以前的同学要的，但谢巍觉得没必要解释这么多，就没有说。 杨主任恍然大悟，也是，谢巍二哥在县城当老师，手里的票肯定也多。兄弟几个这么一凑，有这么多票也不稀奇。但杨主任也有点 分卷阅读68 奇怪，他既然中意小林同志，自己将票给她不就成了，何必让她过一道手？ 杨主任思来想去，只能把这归结为谢巍头一次追姑娘，脸皮太薄。 完了又想起半天跟林青青说的那些话，想起大队里那些认为她跟邻家撕破脸，往后日子难过的流言蜚语，心想，他们这次可算是看走眼了。 要是不离开林家，林青青哪能认识谢巍？ 看谢巍这热乎劲，杨主任觉得她往后日子肯定不会差！ 25. 青青 到嘴边的林同志变成了青青。…… 刚走进知青点的院子, 林青青就碰到隔壁宿舍的人结伴去厨房，她抬手正要打招呼，她们却冷漠地偏过头, 从她身边走过。 林青青的手僵在半空, 慢慢收起笑容，脸色恢复平静，才往宿舍走去。 刚进宿舍, 林青青就看到王莉的床铺空了, 想到中午李娟说的话, 林青青觉得她可能是搬到隔壁去了，没有多想，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 食堂里只有一个人打饭, 大家便沿着放着饭菜的饭桌排队。林青青一走过去，就感觉前面排队的女知青往前走了点, 她刚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等后面再来的人也离她远远的, 他们却很亲近的时候，终于发现不对劲。 林青青皱起眉头，却没说什么，沉默地排着队，打完自己的饭，转身看向食堂里放着的几张桌子。 她转身的速度太快，大家猝不及防, 匆忙低头或者转头的模样被林青青看在眼里。 李娟和朋友坐在一起, 看着林青青欲言又止。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林青青不打算凑过去，拿着饭盒回宿舍。等她快吃完饭, 李娟也从食堂回来了，进门就问：“你跟王莉到底吵什么了？” 一听李娟这话，林青青就知道今天的异常肯定跟王莉有关，问：“她说我什么了？” “你猜到了？”李娟拉了张凳子坐到林青青身边，惊讶问。 “这么明显，我想装作猜不到都不容易吧。”林青青笑了下说。 “那倒也是。”李娟想起王莉说的那些话，皱了皱眉说，“要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情况又比较特殊。” 李娟说着就把王莉下午跟女知青们说的话给林青青复述了一遍。 其实内容跟王莉早上说的内容差不多，基本就是说林青青借着谢大队长的交代，装可怜趁机和谢巍频繁接触。 李娟说完了还有点好奇：“你真在打谢团长的主意？” 要是之前，林青青肯定一口否认，这会却反问道：“不可以吗？” “倒也不是不行，”李娟面露犹豫，“只是你也看到了今天的情况，要是你真打这主意，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 “她们都因为王莉的话那么看我？”林青青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些冷漠或者打量的眼神，但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太信，失笑说，“难道谢同志是什么香饽饽？” 李娟看她浑不在意，无奈说：“不是香饽饽，但也差不多了。” “嗯？”林青青心里有些疑惑，虽然谢巍长得不错个子也高，但知青队也不是没有相貌好的男知青，总不至于是个女的就对他有想法吧。 李娟却只是用“你还太年轻”的眼神看林青青一眼，说道：“你了解谢团长的情况吗？” “知道一些。”林青青说。 但李娟觉得她不清楚，将谢巍的情况一一列出来：“我们先说谢家，谢团长兄弟姐妹四个，大哥就是大队长，二哥在县高当老师，她妹妹听说是进了省文工团，兄妹四个都有工作，就是在城里，这家庭条件也很过得去了。” 林青青闻言点点头，谢家人的确有出息。 “再说谢团长自己，他十八岁当兵，现在已经是团级干部，你知道团级干部意味着什么不？”李娟问道。 林青青对军人不太了解，只隐约知道副团是道坎，三十岁前升上去大有可为，三十岁后就不一定了。但能走到哪一步，林青青也不大清楚，但这么一想，女知青因为王莉几句挑拨的话视她为眼中钉也不奇怪。 但李娟说的和林青青想的方向不太一致：“团级干部家属是可以随军的，听说上面还会给安排工作。” 说完后李娟叹了口气：“你可能不太知道我们这些知青的情况，大队 分卷阅读69 里的人觉得我们是城里人，还读过书，迟早会回到城里。可你也看到了，王姐六八年就来到兴丰大队，五年过去了，回城的希望依然渺茫。” “还有王莉，听说她爹还是个干部呢，当初就想把她留在城里，连工作都找好了，可临了被人举报，还是收拾东西来了。她刚来的时候眼睛都快哭瞎了，隔三差五给家里写信，就盼着她爹能把她调回城里。结果呢，到现在她都没能回去。” 能在城里当工人吃供应粮，谁愿意下乡种地？他们这些知青说是为了主席号召，实际上都是没办法了才来。来了也想回去，只是公社每年回城名额就那么两个，大家争破头也不定抢得到，所以知青中不乏走了歪路的。 兴丰大队就有这样的例子，是跟王凤霞同年下乡的女知青。为了回城被前书记的儿子给糟蹋了，结果却回不了城，跟人闹起来被谢宝山给撞见了。当时前书记本想将这件事压下去，但谢宝山没答应，还是告到了公社。最后那名姑娘倒是回城了，前书记却被撸了下来，儿子也被送去劳改了。 那次后，兴丰大队大队部再没人敢起心思，女知青看到事情发展，有蠢蠢欲动的也放弃了。 可农村日子难熬啊，他们在城里的时候不说十指不沾阳春水，重活总是没干过的。下乡几年，脸黑了皮肤也粗了，更别提两只手，更是糙得厉害。 李娟说到这里去看林青青的脸，惊讶问：“我也干活你也干活，怎么你皮肤这么好？” 林青青闻言摸了摸脸说：“是吗？” 刚穿来的时候她也觉得奇怪，毕竟原著中说过原身小时候生得黑瘦，怎么等长大了突然就白了呢。最终林青青把这归咎为作者给女主开的金手指，她也没太管这，有张脸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 李娟羡慕了林青青的皮肤一番，继续说：“其实这些年来兴丰大队的女知青不止这么多人，有两个回城了，还有好几个熬不住结婚了。”结婚的也不光是因为熬不住农活，也有年纪渐大，见回城无望认命了的，有的嫁给了男知青，也有的图松快嫁给了大队社员。 既然要结婚，大家当然是想嫁模样更俊，更有能耐的。 “要是嫁给谢团长，能随军不说，部队还给安排工作，虽然没有回到家里，但日子总比现在好过。”李娟说到这里笑了声，“只是吧，谢团长事业忙，一年到头很少回来，大家有心思也没机会，眼看着你跟他频频接触，你说她们心里生不生气，嫉不嫉妒？” 听到这里林青青终于明白，在女知青眼里谢巍就算不是魅力无边，也是救命稻草。没有人有进展就算了，可她和谢巍频频接触，又有王莉添油加醋，她们自然将她看成眼中钉肉中刺。 李娟看着林青青脸色，迟疑问：“你要不要跟人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说我没打谢巍的主意？” “你如今在知青点住着，和其他人关系弄这么僵总归不好。”李娟面带忧虑，迟疑问，“还是说，你真对谢团长有想法？” “男未婚的女未嫁，我为什么不能有想法？”林青青反问，如果没和谢巍在一起，为了避免麻烦，她可能会向大家解释。可她和谢巍都讨论到公开问题的了，要是这时候否认，谢巍会怎么想？ 李娟听得沉默下来，良久说：“谢团长的条件是不错，但是……知青点这边怎么办？” 林青青吃饭的动作顿住，她选择住在知青点是为了安全，毕竟她是女孩子，力气没有男人大，如果一个人住在村尾空屋，遇到坏人无法自保。只是她没想到住进来后和谢巍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而知青点的情况也比她想得更复杂。 但让她就此放弃谢巍是不可能的，或许他们的未来并不一帆风顺，也不一定能有完美结局。但她不想因为这样荒谬的原因，和谢巍分开。 如果实在不行，她就搬出去好了，或者看看能不能和大队里的孤寡老人住一块。 打定主意，林青青说道：“顺其自然吧。” “好吧。”见林青青态度坚决，李娟有些无奈，又说，“有王姐盯着，她们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 ……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林青青拿粮票跟周总务细粮十斤，粗粮二十斤。 林青青的身世大家都知道，见她要换这么多粮食，周总务惊讶问：“怎么突然换这么多粮？” “我听说杨树林大队明天有集市，想托人帮我换点东西。”林青青解释说道。 这是昨天杨主任和她商量好的说法，就算被人看 分卷阅读70 见，也能说是去集上跟人换的。这样一来，她将需要的东西买回来也有由头。 周总务听后点头说：“知青点这边明天休息一天，你要是不用去大队，可以跟其他女知青一起去逛逛。” 显然，他并不知道女知青那边的暗涌。 林青青也没打算说出来，笑了笑说：“成，明天要是能休息，我就看看去不去。”她也想去集市上看看，但又不知道事情能不能顺利，所以没把话说满。 周总务只是顺口提一句，也没有别的意思，用袋子将粮食分装好递给林青青问：“你拿得动吗？” “拿得动。”原身干了好几年农活，力气大着呢。 林青青提着东西出门，按照之前说好的，她没直接把粮食提到大队部，而是拐弯去了杨主任家。 去杨主任家得经过谢家，意识到快到谢家的时候，林青青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期待，但心里又有点不好意思，走到谢家门口时她微微低下头，刻意不往院子里看。 只是她不往里看，里面的人却看见了她，谢巍大步从屋里出来，走到院墙喊：“林……青青。” 想到两人已经开始处对象，到嘴边的林同志变成了青青。 喊完后谢巍有些不自在，微微咳了一声，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姑娘。 26. 供销社 刚才经过时林青青还有些不好意…… 刚才经过时林青青还有些不好意思, 等听到谢巍的声音，就不自觉转头看过去，正要打招呼听他改了口, 一时拿不准自己要不要也改口。 正犹豫的时候, 谢巍已经从院子里出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问：“你这是去哪？” “我去找杨主任，”随着他的动作, 林青青低下头看着他手里袋子, “我自己提过去就好。” “我送你过去吧。”谢巍说着往前走了两步, 回头见她不动，说道，“如果你担心别人看到, 有人问起就说东西比较重，我帮你提过去。” “我不是担心别人看到。”林青青想过了, 谢巍说得对，他们要处对象总不能偷偷摸摸的, 既然如此，别人总会发现的。既然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坦坦荡荡。 至于其他女知青知道会怎么样，林青青不在乎也不打算去在意。 想到这里林青青说：“如果别人问起来，我们就实话实说吧？” 虽然刚才提议找借口含糊过去的时候，谢巍脸上没有不高兴，但听到林青青这么说后, 他的眼睛还是亮了起来, 说道：“好。” 杨主任家离谢家没多远，说话间就到了，林青青停住脚步说：“我自己去吧。” 林青青不是不相信谢巍, 只是这事到底有些敏感，她也不知道杨主任看到谢巍会是什么反应，所以就想自己进去。但她话音才刚落下，杨主任就从屋里出来了，看到他们先是一愣，又热情地把两人迎进去。 林青青还想说什么，可杨主任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于是两人一起进了养家。 进去后谢巍将装了粮食的袋子放在桌上，杨主任看都没看，就打算从口袋里拿票。林青青诧异她的不设防，不得不开口打断她的动作问：“您不称称？” “没事，”杨主任不知道林青青的想法，心想谢巍又不图这点粮食，他都没说什么，自己这个中间人计较这么多干啥？但她看林青青面露迟疑，也反应过来，对了，她还不知道这事跟的谢巍有关，便说，“家里也没称，等中午我找人借把称来再称，你看怎么样？” 林青青觉得这样也行，点头说：“成，那您称了粮食，换了东西我再来找您。” 杨主任看向谢巍，见他没反对就答应了，将口袋里的钱和票按回去。 谈完事，林青青和谢巍就告辞了，原本她是打算和杨主任一起去大队部的，但杨主任有事得去别人家一趟，因此她和谢巍一起走。 林青青以为离开杨家后，谢巍会问刚才的事，但一直走到谢家门口，他都没有提这件事。 看着他还要往前走，林青青说：“你不回去吗？” “我送你去大队部。”谢巍说道。 他们虽然在处对象，但见面的机会实在不多，想到这里，林青青没说不用之类的话，和谢巍一起往前走，说道：“刚才……” 林青青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欲言又止。 分卷阅读71 “我知道。”谢巍说。 “你知道？”林青青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惊讶。 谢巍没有说买粮食的人是他，只说：“我娘和杨主任熟悉。” 听她这么说，林青青便以为杨主任也找谢家买过粮食，顿觉恍然大悟。难怪刚才杨主任看到谢巍，避都不避一下，略带歉意说道：“我不是想要瞒着你。” 毕竟事情牵扯到的不是她一个人，她能相信谢巍，却不知道杨主任是否和她一样。 谢巍点点头，又问：“你缺的东西多吗？这次换的够不够？” “够了。”林青青点头说。 其实是不够的，毕竟才三十斤粮食，既要换钱又要换票，她只能先买紧要的东西，打算等发完年底分红，再看要不要买别的。只是这些事不能跟谢巍说，不然好像再向他索求着什么。 谢巍闻言，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他也知道林青青自尊心强。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想出这样拐弯抹角的办法。 想到这里，谢巍说道：“有困难跟我说。” 林青青笑着应了一声，站在大队部门口说：“就到这里吧。” 谢巍停住脚步，看着大队部的院子，心里有些遗憾路程太短。但他也知道林青青不像自己正在休假中，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 林青青和杨主任昨天商量过，换粮价格按照黑市行价来。 但林青青不知道黑市物价如何，因为原著中对黑市物价描写得并不是很清楚，而原身也没去过黑市。在她的想法里，三十斤粮食能换到十几块钱就好了。 结果等实际算钱的时候，林青青才发现黑市物价比她想象的要高很多。比如大米，按粮票购买是一毛四一斤，黑市价格要翻十倍，如果是荒年，价格还会再高一点。所以十斤细粮就能换到十四块，粗粮虽然便宜点，但二十斤也能换到十八左右。 也就是说，这三十斤粮食一共能换到三十二块！ 林青青穿越后手头从来没这么富裕过，神色不免有些激动：“这么多！” “要不都说粮□□贵。”杨主任则要淡定许多。 林青青有些疑惑：“粮食这么贵，您姐姐家里负担得起吗？” 杨主任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自己露馅了，见林青青一脸担忧才明白她是真担心，心里感动又好笑，解释说：“她和我姐夫是老工人，工资高，而且这些粮食收去他们也不是当时就吃完的，只是趁着便宜多收一点，价格贵了就缓一缓。” 说到这里杨主任叹了口气：“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家里孩子多，又到了吃穷老子的年纪，我帮她收还算好的，去黑市买只会更贵，而且他们还能用票抵。” 她找林青青收粮的价格其实是抹了零头的，单斤少不了几分钱，但累计起来也很可观了。这么算也不是杨主任想占林青青便宜，主要还是怕她怀疑。 林青青不知道这层缘由，点头说：“那倒也是。” 拿到的钱比想象中的多，林青青也没那么多顾忌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比如肥皂、饭盒、搪瓷杯、桶和盆等需要用到的票都买了下来，到暖水壶林青青有点犹豫，但杨主任说她姐姐家里有暖水壶，这张票是多余的，她要的话便宜给她。 虽然暖水壶价格不便宜，但票难得，这次不买还能留到下次，只要在一年内使用就行。想到过年还有一笔分红，林青青考虑过后，还是决定把暖水壶票买下来。 不光是暖水壶票，其他票杨主任也给林青青算便宜了。 其实林青青是想按行价买的，但杨主任说：“这些票不像自行车票那样难得，其实在城里也卖不上价，我大姐没法子才给了我这么多，想着票出出去了也能省点买粮的钱。可咱们大队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一个物件用几年，这些票到我手里也难出出去。再说了，粮食你给我抹了零头，换票的时候我让让利怎么了？” 杨主任这番话有理有据，林青青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就答应了。 除了生活必需品外，林青青还买了几张点心票。明天大队里都休息，她打算去公社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顺便再去一趟招待所，一是还何小丽书，二也是想告诉他们自己在兴丰大队安顿好了。 …… 第二天是难得的休息，知青点的人基本都要去杨树林大队的集市上逛。林青青要买的东西好些集市上没有， 分卷阅读72 还是决定去公社供销社看看，因此准备一个人去。 只是她刚走到村口，就看到谢巍站在那棵老榕树下面，旁边停着他长骑的自行车。 林青青怔愣的时候，他已经骑着自行车到她身边，诧异问：“你怎么等在这里？” “我听杨主任说你今天要去公社。”谢巍说着拍了拍后座，“上来。” “你也要去公社？”林青青还以为他去公社有事，结果他摇了摇头说：“跟你一起去，你不是要买很多东西？” 林青青失笑：“其实我一个人也能拿，你没必要……” “有必要，我们不是在处对象吗？”谢巍一脸严肃地打断林青青的话，目光深沉地看着她，“适当的时候，你也可以依赖我一下。” 林青青微微怔住，又很快笑了笑说：“好。”她侧身坐在自行车后座，双手扶着前座下面。 谢巍骑着自行车出去，路上也遇到了几个大队社员，惊讶地看着他们。但谢巍没有停车，林青青也没有慌乱地想要解释。 等自行车骑出兴丰大队的范围，林青青开口说：“你没必要瞒着我。” 谢巍背脊一僵，问：“什么？” “就像今天，如果你想和我约会，可以直接告诉我，这样我们可以约时间地点见面，不用你特意起早在村口等着。”林青青望着谢巍的后脑山说道，虽然他没说自己等了多久，但她觉得肯定不会那么凑巧他刚到村口她就来了。 谢巍先是松了口气，听到林青青说约会的字眼时，心里又像是沾了蜜糖，说：“那以后我先跟你说好。” 林青青嗯了声，又说：“你刚才说的话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也知道我没有处过对象，也没有依赖过别人，所以有些方面我可能没有注意到，但是我会学习怎么处对象，又该怎么和你相处，这过程可能不那么快……你能等等我吗？” “能。”谢巍毫不犹豫说，又保证说道，“我也会努力改正你提出的问题。” 刚才自己说的时候不觉得，等谢巍开口，林青青才发觉他们之间的对话有点怪怪的，比起恋爱更像是学术讨论。 不过这样也好，有问题互相沟通总比沉默着互相误解要好。 …… 林青青和谢巍都是吃过早饭才出来的，所以到了公社后，两人直接去供销社。 她虽然没去供销社买过东西，但从林家咀大队和兴丰大队供销社经过过，两个大队供销社门脸都不大。听说里面地方也小，就两间屋子，一间房柜台，一间做仓库。商品种类也不多，以生活用品为主。 和大队供销社比，公社供销社就要大很多了，门脸阔气不说，里面还很宽敞，分上下两层。进门靠墙三面都是柜台，墙壁上贴着“为人民服务”的横幅，横幅下面是各种画报，颜色鲜艳亮丽。 供销社一楼卖生活用品、糕点糖果等，价格比较便宜，二楼卖的则是成衣布料、手表风扇等电器。一楼三面墙共放了五个柜台，每个柜台卖的东西大品类不同，有一个售货员专管。 今天是周日，不光兴丰大队休息，公社好些单位也放假了。各柜台前都挤满了人，里面售货员忙得飞起。 看人这么多，林青青问谢巍：“要不你在外面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谢巍说着走向一个柜台。 石城属于南方城市，再加上这年代的人营养普遍不够，男性平均身高不到一米六八，女性则不到一米五八。但谢家人基因好，一家子高个，谢宝山有一米七五左右，谢巍不知道是当兵吃得好还是什么，高了谢宝山将近半个头，找遍兴丰大队，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这么高个子。 谢巍个子高，挤在柜台前的又都是女人，所以他不用挤进去就能看到柜台里卖些什么东西。看到饭盒和搪瓷杯摆在一处，谢巍往里走一点，伸手一划拉，让售货员一样拿一个出来给他看。 和大多数拿铁饭碗的人一样，供销社售货员听了谢巍的话淡淡看过来，看到他帽子上的帽徽和领子上的红领章后，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从柜台里拿出谢巍要的东西递给他。 谢巍接过东西递给林青青，说：“你看看。” 林青青知道谢巍高，但没想到他的身高优势还能用到这里，反应了一下才接过东西。这时候工业品产粮虽然不高，但质量都很好，林青青打开饭盒的盖子看了看，还没说话就见面前靠着柜台的人买完东西趁机挤进去，拿着饭盒和搪瓷缸 分卷阅读73 问：“这两个怎么卖？” 售货员正在给人打雪花膏，听见声音看过来，看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又扫一眼她身后的谢巍，估摸两人不是对象就是亲戚，便报了价格，又提醒说得凭票购买。 如今是计划经济时代，除非是手表自行车那样少见的东西，小物件用票买都不贵。林青青果断买下了饭盒和搪瓷杯，又问售货员有没有桶和盆。 桶和盆也是这个柜台买的，售货员回答完别人的话，很快拿了桶盆各一个给林青青。 桶是铁皮桶，盆是搪瓷的，以红白两色为主，盆底印着囍字，是林青青穿越前在年代剧里看到的模样。她还记得看剧的时候，弹幕说过这样的盆特别经用，十几年都不一定会坏，再次询问价格。 她刚才看饭盒就很痛快，售货员知道这是个不差钱的，便客客气气说了价格。价格不算便宜，但也不算贵，主要是林青青实在需要，毕竟她不能一直借别人的，于是桶和盆各买了一个。 买下这些东西，林青青又去别的柜台看，很快买了肥皂。肥皂有两种，一种香皂可以洗头洗澡，一种方正的是洗衣服的，林青青各买了一块。 从杨主任手里买完票后，换粮食得到的钱只剩下二十出头，再加上之前从林老太手里要到的八块剩下的，林青青手里一共有二十五块钱。买了几样东西后，她手里的钱剩下不到十五，而一个暖水瓶就算有票也要八块钱。 谢巍看林青青犹豫，说道：“我手里有钱。” “……还是算了。”林青青觉得她和谢巍虽然在处对象，但八字都没一撇，能不用他的钱就不用比较好，但她又怕谢巍不高兴，说，“买了也不怎么用得到。” 食堂每次煮饭会顺带着烧水，知青们用开水瓶主要是为了喝和第二天早上能洗热水脸。对林青青来说，没有热水和凉白开也行，至于洗脸就更简单了，冻也就那么一会。想一想开水瓶对她来说，真不是那么必要的东西。 见谢巍皱眉，林青青握住他的手摇晃了一下，语气温软说：“我们去看看别的好不好？” 供销社里人来人往，谢巍没想到她这么大胆，手被握住的时候整个人就僵住了，又看她语气温软像是撒娇，脑袋有片刻空白，僵硬点头：“好。” 暖水瓶摆在二楼，隔壁柜台就是卖布料的，林青青听到柜台前有个人在问价格，她像是手头拮据，一连问了好几种。其中卡其布很便宜，但量少，得要布票才能买，化纤类布料倒是不用票，价格却比较昂贵，做件夏天穿的衬衣都要十多块[1]。 那人听着售货员报价格，脸色越来越暗淡，售货员看她这样就知道她买不起，见她还要问就不耐烦了：“你到底买不买？要是嫌贵去那里看，价钱便宜还不要票！” 售货员指的是楼梯旁的小柜台，上面也摆了些布料，能做衬衫和背心，料子相比这个柜台的要差不少。 料子虽然差，但一年半载总能穿，林青青有点心动，毕竟这布料便宜还不要票，很想扯几尺回去。但林青青刚花了一大笔钱，她还想等下次有集市去看看，到时又有一笔支出。她也不总是卖粮食，虽然目前来看粮食够她吃，但未来有什么变故谁都说不定。 还是等年终分红下来，看情况再定吧。 林青青想着，一转头看到谢巍拿出好几张布票递给售货员，走过去问：“你要买布？” “嗯，给我娘买几尺布。”谢巍说着接过售货员递过来的布料，他手头宽裕，一次买了三块布，一黑一蓝，最上面还有块红的。 林青青疑惑问：“红色也是给你娘的？”她之前见过李杏芳，穿着打扮挺朴素的。 谢巍没有回答，直到出了供销社，才将那块布递给林青青说：“这块布是给你的。” 林青青就怕出现这种情况，刚才才会那么问，连忙摆手说：“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卡其布一尺不到七毛钱。”谢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块布两尺五，满打满算也不到两块。 “不能这么算。”但林青青觉得他在诡辩，卡其布难得不在于价钱，而在于得要布票才能买。布票不像其他票，向来供不应求，这次杨主任卖给她这么多票，其中也不见布票。 但林青青不知道，谢巍正是因为知道布票难得，怕穿帮才没有给杨主任布票。 早上出门前，谢巍也没想过要给林青青买东西，不是舍不得钱，而是知道她不会收。只是刚才他看林青青看那人问售货员许久，目光也在柜台上摆放的布料上流连不去，又看到她身上 分卷阅读74 的棉袄洗得发白，衣摆左右各有一个补丁，才临时起了心思，借着给他娘买布料的由头买了块红布。 如今的情况也算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谢巍仍旧有些无奈，说道：“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我知道你自尊心强，不想求人，也不想让人知道你的困难，但我们不是在处对象吗？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我也知道，处对象不能分得那么清楚。”谢巍伸着手，低头看着她，“而且，我是个男人，看到喜欢的姑娘过得不好，我也会难过，会心疼。” 其实林青青不是不知道处对象分太清楚不好，如果他们条件相当，她不会拒绝这块布料。但他们条件差距太大了，这让林青青感到了压力，所以总想和谢巍分得清楚一点，再清楚一点。 直到他说出来，林青青明白她陷入了误区，她接过布料说道：“那……这块布料我收下了？” “嗯。”谢巍勾起唇角，“我们现在回去，还是吃完中饭再回？” “我想先去招待所一趟。”林青青说，她还得还书给何小丽。 “我跟你一起去。”谢巍将停在门口的自行车调了个头，因为后座放满了东西，他没骑车，推着往前走，提议说，“去完招待所，我们吃完中饭再回去吧。” “也好。”林青青点头说，她之前就想请谢巍吃饭表示感谢，但那天她头脑一热，吃饭感谢变成了以身相许。 这几天她和谢巍的关系突飞猛进，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再加上要准备会议的事，林青青差点忘了这件事。此时听谢巍提起，就想按照原计划请他吃饭。 毕竟以身相许这种事，多年以后他们年纪大了，当玩笑说说没什么。如今处着对象，将关系定义为报恩反而不好。 27. 公开 我送我对象回来，哪里不可取？…… 招待所还是跟林青青离开前一个样, 王婶看她来了还说要留她吃饭，但现在不比之前她吃住记公社帐的时候，真留下来吃饭肯定会占别人的定额, 所以借跟谢巍吃饭的事拒绝了王婶的提议。 王婶还记得谢巍, 听说他们中午要一起吃饭，拉过林青青压低声音问：“你们现在是？” “我们在处对象。”林青青没有隐瞒。 王婶面露吃惊：“真的？” 林青青哭笑不得：“我骗您干什么？” 看她这反应，王婶想如果说之前谢巍来接林青青去兴丰大队是师出有名, 这次和她一起来公社, 说两人没关系王婶自己都不信。 想到谢巍的身份, 王婶一脸欣慰的笑，由衷对林青青说：“你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林青青知道王婶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会是大多数人听说她和谢巍处对象时的反应。尽管她不认为自己的人生转折点会是一场婚姻, 但她没有否认王婶的话，说起还何小丽书的事。 林青青这次来除了想看看招待所的人之外, 也想顺道将书还给何小丽。只是她来得不巧，何小丽今天休息没见到人, 只能让王婶替她还书。 王婶一口答应说：“你放心，我保管把书亲手交给小丽。” …… 玉田公社只有一家国营饭店，离招待所不远，走路五六分钟就到了。 正是月末，离发工资还有几天，国营饭店里人不多，点菜不用排队。林青青站在柜台前, 看着收银员身后的菜单, 和谢巍商量着点了一盘红烧鱼一道清炒菜薹。 有粮票在国营饭店吃饭并不算贵，一荤一素加八两米饭花了还不到一块钱。林青青听收银员说了价格便从口袋里掏出钱，但谢巍动作比她更快一点, 在她之前将钱和粮票递给了收银。 “我来付吧。”林青青连忙将钱递出去。 “不……” 谢巍话还没说话，林青青就说：“你也说了处对象要有来有往。” 收银听见这话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脸上打转，问：“到底谁给钱？” 林青青看着谢巍，她都这么说了，谢巍还能说什么，无奈说：“她给。”从收银员手里接过钱和粮票。 付完钱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但没一会谢巍又起来了，去找收银要了两个碗，倒了两杯白开水回来，递给林青青说：“喝点水。” “谢谢。”林青青接过碗说道。 分卷阅读75 谢巍唇角露出一丝笑：“你好像很喜欢说谢谢。” 林青青闻言一怔，回想起来，在她的印象里似乎不管是林家咀还是兴丰大队的人，都很少说谢谢这两个字。就算是知青队里，也很少有人会把谢谢挂在最边上，但这却已经成为了她的自然反应，因此没有人提过，她也没想过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林青青有点心虚，垂眸说：“是吗。” 谢巍没有太追究林青青的这点不同，或者说，在他心里面前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的，这点不同也变得不那么特殊了。他会提出来，只是想借此起头，和林青青聊点自身相关的话题。 于是在交谈中，林青青知道了谢巍参军的初衷。在他还小的时候，他在报纸上看到抗美援朝战争的报道，那是建国后最为惨烈的一场战争，无数人沙场埋骨。那之后他通过各种渠道，了解过很多相关内容，起初只是想知道那段过去，后来只恨自己生得太晚。 在那些年月里，他心里最初模糊的想法渐渐清晰，最终选择投身军营。 “我入伍那天，我娘哭了很久，她不求我事业有成，只希望我一生平安。”说到这里谢巍顿了顿，说道，“但我做不到。” 林青青目光专注地望着谢巍，她想这大概是这个年代最让人动容的地方。不论物质条件多么匮乏，生活多么困苦，这个年代的人心中依然有热血，依然充满希望。 相比谢巍的人生，林青青的人生除了穿书这件大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穿书又是她不可能说出来的秘密，于是和谢巍说起会议筹备的进展来。 “故事我已经写得差不多了，但需要再润色润色，等明天再修改一遍，可能这几天就会组织大队里开会。”林青青想了想说，“本来杨主任只打算组织一场会议，但故事写完了发现可能需要两天时间，她说如果这次效果好，后续可能半个月会组织一场会议。” 这也是林青青所盼望的，如果半个月能组织一场会议，说不定年后她能留在妇联办公室。 说话间，饭菜上来了。 国营饭店厨师手艺很不错，红烧鱼鱼肉鲜嫩，酱汁香甜。素菜是红菜薹，吃着软糯甜嫩。 林青青吃着饭，突然想起王婶说过的话，笑着跟谢巍说起来。刚开始谢巍只是听着，等听林青青说她和王婶学过厨艺，问道：“你学得怎么样？” “他们都说我尽得王婶真传，”林青青半开玩笑说。 谢巍挑眉：“是吗？” “当然，下次做给你尝尝。”林青青顺口说。 谢巍当了真，面带期待地望着他：“什么时候？” 林青青愣了愣，蹙眉说：“这……我也说不准。”她住在知青点，做饭请客总不太合适，可不在知青点她又能去哪里做饭呢？ 谢巍也在想这个问题，得出结论是只要他们结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里谢巍看着对面姑娘的眼神灼热了几分，他是真起了这个心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现在的进度林青青都觉得快了，如果他现在提结婚，会吓到她吧。 再缓缓……等年后再看好了。 嗯，年后回了部队就打结婚报告，如果她愿意，说不定明年夏天他们就能结婚。 …… 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回去却是不急，谢巍没骑车，推着自行车和林青青并排往前走。 路上谢巍说起部队里的情况：“我们部队驻扎在旭州，到市里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军营外面每天都有发往市区的班车。” “这么近？”林青青惊讶问，她以为驻地都比较偏远。 谢巍笑了笑说：“是比较近，不过旭州离石城比较远，过去得坐一天一夜火车。” 林青青知道现在都是绿皮火车，去哪里需要的时间都不短，点头说：“我听说还要坐船？” “那是去省城，从咱们这到省城有两种选择，一是去县里或镇上坐火车，二是去江边做轮渡，火车需要转车去市里，花费的时间比轮渡更久一点。”谢巍说完问，“你晕车吗？” “不晕车。”林青青摇头。 “那就好。” 林青青斜眼看谢巍，问：“哪里好了？” 谢巍眼带笑意看着他：“不晕车你以后跟我去部队，路上也舒服点。” 林青青听出他话里的意 分卷阅读76 思，嗔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跟你去部队？” “你不想随军吗？”谢巍问。 林青青斜谢巍一眼，说：“看我心情吧。” 谢巍听后心里没半点不高兴，毕竟她只说随军看心情，却没说不想嫁给他。 …… 因为东西比较多，谢巍一直将林青青送到知青点。 去杨树林大队赶集的知青大多回来了，院子里几名知青坐着读报纸，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回来，纷纷转头看过来。 林青青没想到院子里有这么多人，一时间愣住了。 谢巍也微微怔了一下，但比林青青反应快一点，向知青们点了点头，将自行车靠边停着，把车上的东西一样样递给林青青。 知青们看到他们旁如无人地交谈着，顾不上读报纸了，低声议论起来。其中几个女知青情绪更激动些，看向林青青的眼神里都带着刺。最后还是赵兰忍不住开口问：“谢团长，怎么是您送林同志回来？林同志不是我说你，你这样总是麻烦别人的行为非常不可取！” 听着赵兰的话，谢巍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说道：“我送我对象回来，哪里不可取？” 围坐在一起的知青们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其中有人震惊有人难过更有人感到不可思议。赵兰犹为激动，目光在两人脸上打转，半天憋出一句：“她、她怎么可能是你对象？” “我为什么不能是他对象？”林青青反问，“难道我和谢同志处对象，还需要赵知青你同意不成？” 林青青虽然没想过他们的关系会这么快曝光，但她早答应过谢巍，这会也没想着找补。只是看着女知青们的反应，她觉得自己可能在这里住不长，难免感到有些头疼。 赵兰哪里是觉得他们谈对象要自己同意，她是打从心眼里觉得林青青配不上谢巍啊！ 可院子里这么多人看着，这样思想不正确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一时间涨红了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不用。” 赵兰低头了，林青青没太纠结这件事，提着东西和谢巍告别，又让他路上小心。 …… 虽然林青青和谢巍表现得轻描淡写，但对其他人来说这个消息是爆炸性的。不过半个下午时间，他们在处对象这件事便传遍了整个兴丰大队。 于是晚上吃饭的时候，谢家摆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李杏芳说：“什么时候处起来的？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宋燕说：“那姑娘长什么模样？她落户咱们大队这么久了，我还没见过她呢？你真相中她了？” 谢宝山语气凉凉说：“你之前不说自己只是看她可怜，想着帮人帮到底吗？怎么，帮到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了？” 谢巍面不改色一一回答： “我跟她处对象还没几天，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她长得……挺好看，嗯。” “刚开始是想着帮人帮到底，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这几年李杏芳写信给谢巍，隔三差五就要提一回他的人生大事，但他态度一直不积极，又因为远在军营家里实在管不了，才一直拖到现在成了大龄青年。 这次谢巍回来，李杏芳是嘴巴都说干了，就想让他松口见见别人介绍的姑娘。可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眼看着两个月假期过去一小半，李杏芳急得头发都快白了。 听说他跟林青青处上对象了，顾不上在乎林青青的条件，只问：“那你们啥时候结婚？” 谢宝山闻言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说道：“这八字还没一撇，总得先把人请到家里来，见见再说吧。” 李杏芳一听反应过来，点头说：“对对，看我，真是糊涂了，巍子你啥时候把人带来家里吃顿饭？” 听谢宝山说八字没一撇的时候，谢巍目光沉了沉，等听到后半句，眉眼都舒展开来，沉吟说道：“我先问问她。” 28. 好看 你穿什么都好看。 林青青一进妇联办公室, 就见杨主任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脸打趣地看着她，脸色不由得红了红，走进去喊道：“杨主任。” “哎！”杨主任应了一声, 在她坐下后问, “我听说，你和巍子处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 分卷阅读77 “就这几天的事。”林青青脸色红过之后很快淡定下来，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休假前写完的稿子递给杨主任说, “这是我写的稿子, 我还想润色润色, 但大体内容不会变，您看看。” “我说你们上次怎么一起来我家，原来是……”杨主任笑着摇头, 就着窗外照进来的光线看稿子。 这一看，杨主任就入了神, 直到看完后放下稿子问：“这是你写的？” “内容是我写的，只是结合了实际经历。”林青青说的实际经历, 指的是原身一生和她自己穿越后的事件发展。 但杨主任这么问不仅因为剧情，还因为她的文笔精练，故事节奏张弛有度。要不是她这几天看着林青青一页页写出来，她都不能相信这是一个才开始识字的人写的。 再看林青青的字，虽然没什么笔锋，但字体端正干净，比她这个干了十几年妇联的人的字都写得好。杨主任忍不住为林青青惋惜, 如果她家人还活着, 她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苦，到二十岁才能读书认字。 “你这个篇稿子写得很好，该怎么润色你看着办, ”杨主任点头说，又问林青青几天能改完，她好定下开会时间。 “我尽量今天改完，但开会前最好先熟悉一下稿子。”林青青说道。 “那你熟悉稿子要几天？”杨主任问完见她面露难色，说，“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这边能配合的尽量配合。” “我是想这篇稿子这么写，由我来讲可能不太合适。”林青青迟疑说。 杨主任一怔：“哪里不合适？” 林青青想让杨主任来讲这篇稿子，一是因为在团队中，下属太出风头往往不太好，杨主任自己上，如果会议成功，她们之间也不会产生芥蒂；二是因为故事里有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而她是原型，由她来讲这篇稿子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面对杨主任，林青青没有说出第一个原因，只把重点放在二上面。 杨主任听完林青青的解释，想了想说：“我来讲也成。” 定下谁来主讲后，林青青继续润色稿件，而杨主任则出去找谢大队长，跟他商量妇联会议的事，最终定下月底最后两天下午开会。 …… 吃过晚饭后，一回到宿舍李娟便压低声音问：“刚才吃饭的时候你看见没？” 林青青将洗干净的饭盒塞进抽屉，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将头发打散重编，听见她的问题疑惑问：“看见什么？” “王莉啊！你没发现她脸色特别黑吗？看着你的眼神啧啧！”李娟说着都忍不住笑。 她和王莉是去年坐同一辆车下乡的知青，但从上车起，她们就没看对眼。王莉觉得李娟没眼色，李娟觉得王莉装模作样，可以说是两看两相厌。 昨天听说谢巍和林青青处对象后，李娟先是惊讶，然后乐了好半天。 王莉心高气傲，下乡后不说大队里，光知青队就有好几个男知青向她示好。王莉一心回城哪看得上他们？活没让人少干，关系却处得不远不近。直到谢巍回来，知青队里不少女知青心思活动起来，王莉也不例外。 别人不知道，李娟却是清楚王莉三番两次去谢家周围，想装做偶遇却一点进展都没有的事！ 如今她盘算落空，李娟想起来都觉得心里痛快。 但高兴过后也有点担心，皱着眉说：“不过……她这人心眼最小最记仇，你跟谢团长处对象了，她肯定记恨上你了，你小心点。” 林青青想到晚上吃饭时，王莉看过来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怨恨，点头说：“我心里有数。” 李娟说完了就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林青青再如何，也是大队社员，如今又成了谢团长的对象，王莉一个下乡知青能对她干啥？心里放心下来，便笑着去看林青青：“你这是……要去见谢团长？” 林青青编辫子的动作顿了顿，唇角露出一丝笑：“嗯。” 下午谢巍有事去大队部，两人匆匆见了一面，当时谢巍说有话跟她说，约她晚上出去走走。林青青想着他们虽然处起了对象，但一起的时间真不多，便答应了。 李娟打趣地笑起来，但当她的目光落在林青青头上松松的辫子上时，不免觉得怪怪的：“你这辫子……” “不好看吗？”林青青侧过脸问。 李娟认真端详着林青青，不得不承认她辫子虽然扎得松散，但看着 分卷阅读78 还怪好看的，还特别显脸小……当然，她的脸本来就小，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时候也不显脸大，但这样看着更小一些，来了兴致问：“这辫子怎么编的？我也编来试试。” 林青青已经编完了头发，听她有兴趣便说：“我给你编一遍吧，其实挺容易的，头发弄松一点，不要那么紧就好了。” “那感情……”李娟正要答应，想起林青青还要去约会连忙摇头说，“还是算了，你要出去了吧？” “晚一点没事。”林青青话音刚落，就有隔壁的女知青推门，笑看着林青青说：“林同志，谢团长在外面等你。” “你还是赶紧去吧，别让谢团长久等，辫子等你回来再说。” 林青青脸颊微红，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那我就先走了？” “去……哎等等，”李娟喊住正要出门的林青青，低头看她身上的衣服，洗得倒是挺干净，整整齐齐的没什么褶皱，就是衣摆和后腰各有一个补丁，问，“你就这么去见谢团长？” 林青青一头雾水点头，低头看到身上补丁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不太在意说：“我什么情况他又不是不清楚，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那也不能就这么去啊，”李娟见不得林青青这样出门，说，“你等着。”转身去翻自己的衣柜，从里面找出一件厚格褂递给林青青。 林青青看那褂子八成新，平时也很少见李娟穿，当即摆手说：“真不用，我穿这样他估计还要问的。” “你就拿着吧，又不是给你了，只是借你穿一穿。”李娟将衣服硬塞给林青青说，“你不换上今天不许出门啊！” 虽然她自己没谈过对象，但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谈对象的时候哪个不是想穿得光鲜亮丽去见对方？林青青说是没关系，可要不是条件不好，哪能真不想穿的漂漂亮亮去见谢巍？ 她态度强硬，林青青没办法只好换上外套。 她俩身形不太一样，林青青更高挑更瘦一些，但也正因为如此，李娟穿着合身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刚好合适。 李娟满意点头：“不错。”目光落到林青青脚上，从床底下拿出一双自己平时不怎么舍得穿的小皮鞋给她，“穿上。” “我们俩脚的尺码不一定一样。”林青青说。 “合不合适试了不就知道了？”李娟看着林青青换上鞋子，得意笑道，“看，这不是穿上了？”又让林青青转个圈。 林青青转了一圈，她平时穿着臃肿带着补丁的棉袄都掩不住天生丽质，穿上格纹褂踩着小皮鞋更不用说。 看着面前的姑娘，李娟算是明白怎么知青点那么多姑娘想引起他的注意都没成功，林青青却能在短短时间内拿下他了。 李娟拍手笑道：“去吧。”没等两秒又嘱咐，“别回来太晚。” …… 谢巍还是等在女知青宿舍门口，只是身边没像往常一样停着辆自行车。 冬天昼短夜长，才刚六点半，天已经全黑了。林青青刚才编头发换衣服，没像平时那样点煤油灯，而是开了屋里的电灯，因此当她出来时，身后光线明亮。 背着光谢巍看不大清她的脸，但看到了她纤细窈窕的身材，身上的衣服和白天时不同。因此当林青青走过来，谢巍就问：“你换衣服了？” 林青青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嗯了一声问：“你看出来了？” “这件衣服和你白天的棉袄不一样。” 林青青笑吟吟问：“那你觉得我白天穿的衣服好看，还是现在穿的衣服好看？” “都好看。”谢巍一本正经说，转身和林青青并排往外走。 林青青噗嗤一声说：“骗人！” “嗯？”谢巍侧头看着林青青，“我怎么骗人了？” “我白天穿的棉袄那么臃肿，怎么会好看？”林青青浅笑着说。 谢巍不赞同她的说法，摇头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林青青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哪个姑娘不喜欢被人夸奖？更何况谢巍的夸奖听在耳中格外真诚，就算有哄她的成分她也很高兴。 笑过之后，林青青也跟谢巍说了身上的衣服，脚上鞋的由来。 谢巍听后低下头，去看林青青脚上的皮鞋，只可惜他们刚好走到光线暗的地方，他只看到一团黑色，实在分不清她脚上皮鞋什 分卷阅读79 么模样，问：“皮鞋穿着合脚吗？” “合脚……”林青青说完觉出不对，抬头盯着谢巍说，“你不是想给我买皮鞋吧？” 心里念头被戳穿，谢巍摸了摸鼻子说：“不好吗？” “不好，”林青青摇头，在谢巍开口前说，“我们是说好了要有来有往，但你之前送我布料我都没还礼，现在又要送我皮鞋，这不是成了你单方面的给予？这样我成什么人了？” “你不是请我吃饭了？” “请你吃饭是为了感谢你之前帮我这么多忙，难道，”林青青停住脚步，戏谑地看着他，“你真以为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报恩？” “当然没有。”谢巍矢口否认，原本沉重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而豁然开朗，但他也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只是你这样算，分得也太清楚了。” 林青青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她没办法不分清楚。 如果她和谢巍条件相差没那么大，她有钱有工作，肯定会自然而然地接受他送的布料皮鞋，因为她下次可以还等价的礼物给她。 然而现实是她才刚因为卖粮解决经济危机，谢巍送的这些她还不起，或者说还起来很吃力，可能需要她不断卖粮才能维持。但粮食有卖完的那一天，到那时候，她手里没钱没票没粮食，又该怎么办呢？ 林青青不想走到那一步。 林青青说完，见谢巍沉默着，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说：“我知道你心疼我，希望我吃好穿好，但如果我每天都在烦恼你送我的东西太多，心里压力倍增，事情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谢巍抬眉看着她，黑暗中他的眼神明亮而幽深。 林青青继续说：“当然，如果你路过河边，捡起一块好看的石头，路过田野，摘下一朵美丽的花送给我，我是很乐意收下的。” “现在是冬天。”谢巍声音低沉。 林青青像是才发现，一脸惊讶说：“是哦，现在是冬天，没有花呢！” 谢巍低笑一声，反手握住林青青的手，感觉到他的放松，林青青笑着说：“没有花也没关系，树叶、羽毛都可以，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会珍惜。” 她说的不是情话，却胜似情话，谢巍听在耳中，一颗心变得炙热，反手握紧她的手说：“好。” …… 吃完晚饭谢巍出门的时候，他娘问起他去哪，他说自己约了林青青想跟她说来家里吃饭的事。他娘听后高兴得不行，让他务必把人请到家里来。 但实际上这只是借口，他只是想见林青青而已。 因此他们围着大队主干道走了一圈，谢巍都没提这件事，直到送林青青回到知青点才说：“我娘知道了我们的的事。” 林青青都准备和谢巍说再见了，乍然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但她心里其实不怎么惊讶。 她和谢巍处对象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兴丰大队，就刚才散步的时候，碰上的大队社员看他们牵着手都要打趣两句，谢家人知道他们的事不奇怪。 只是，林青青拿不准谢家人的态度，心里还是有点担心，问道：“嬢嬢什么态度？” “她让我请你去家里吃顿饭。”谢巍见林青青神色紧张，笑道，“你别担心，我家里人对你印象都很好，我娘让我叫你去家里只是想一起吃顿便饭，没别的意思。” 虽然林青青对李杏芳的印象很好，却不敢托大认为她对自己很满意。至于谢巍的话，她也只敢信一半，不是不相信他这个人，而是在婆媳关系上，男人总是不那么敏感的。 但李杏芳毕竟是长辈，她的邀请林青青不好拒绝，想了想说：“什么时候？” “时间没有定，你哪天有时间？”谢巍问。 “等会议结束成吗？”虽然稿子写完了，但她还得帮杨主任顺稿，还要准备会议工作，事情不少。而且她也需要几天时间做心里准备，毕竟这事太仓促了，她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谢巍听谢宝山说过会议时间，想着结束后刚好是元旦，便说：“那定在元旦？” 元旦是节日，她作为谢巍的对象去他家里也算有理有据，点头答应：“那就元旦吧。” 寒冬腊月没什么人乐意在外面吹风，还不到八点院子里就没什么人，知青们早就回了屋里，还有睡得早的这会已经进入梦乡。 所以说完吃饭的事后，谢巍没有多待，和林青青 分卷阅读80 道别后看着她走进宿舍就离开了。 …… 林青青进屋时，王凤霞和李娟正坐在床上卷毛线团。 见她回来，王凤霞指了下暖水瓶说：“我听娟娟说你去见谢团长了，打了开水回来，你要洗澡不？” “我擦个澡吧。”林青青说道。 知青宿舍没有单独的浴室，只在最里面空了间小屋子，挖了条沟能倒水，勉强当澡堂用。屋里没有暖气，虽然窗户长期用尿素袋挡着，但冬天气温低，在里面洗澡冻得很。所以就算是女知青，也不会天天洗澡，就算要洗也是趁中午太阳暖和的时候。 林青青昨天洗过澡，这一天又没干活出汗，所以不打算洗澡。提着水去浴室匆匆擦完澡，刷牙洗脸后就回来了。 王凤霞和李娟已经团好了毛线，她手里拿着针开始起头织毛衣。李娟则坐在床上发呆，看林青青回来趴在床上看着她问：“你跟谢团长约会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林青青坐在床边边脱衣服边问。 “装傻！”李娟觉得她不实诚，说，“当然是问你对象处得怎么样了啊？” “能处得怎么样？还不就那样吗？” 李娟轻哼一声说：“她就没夸你今天特别漂亮？” “你是想让人夸你衣服好看吧？”林青青笑着问，看她点头说，“夸了，说我这一身搭配得特别好，还是李姐姐有眼光。” 李娟得意地翘起下巴：“那是。” 说话间林青青脱好了衣服，坐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王凤霞织毛衣，看着看着发现不对问：“这毛衣颜色是不是太深了？” 李娟一听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什么呢！这是她给陈知青织的毛衣。”陈知青是王凤霞的对象，两人是同年下乡的知青。 王凤霞被她说得有些不大好意思，解释说：“我是看他平时长穿的毛衣破了，才想着给他重新织一件。” “啧啧，还是陈知青有福气。”李娟羡慕说，“什么时候也能有人给我织毛衣啊。” “说不定哪天就有了。”林青青笑道，由王凤霞给她对象织毛衣想起了谢巍，心跟着软了下来，问，“王姐，你知道大队里谁会做衣服不？” “你要做衣服？”织毛衣不好起头，所以王凤霞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 李娟也朝林青青看过来，她顿了顿说：“昨天我和谢同志不是去了公社供销社吗？他给他娘买布料的时候也给我买了一块。” “是他给他娘买布料顺便给你买的，还是给你买布料顺便给他娘带的？”李娟打趣问。 林青青脸颊发热，但看起来很淡定：“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李娟从床上坐起来，想跟林青青仔细掰扯掰扯，但王凤霞心思敏感，察觉到她的不好意思说道：“不管是给谁买料子顺带给谁买，有这份心总是好的。” 林青青点头说：“嗯。” 李娟见她们俩都这么说，也领悟过来，不继续往下说了，问：“是什么样的料子，你打算做什么样的衣服？” 林青青下床打开柜子拿出那块料子递给李娟说：“我就想做件褂子。” 这时候的布料品种少，李娟一看料子就知道是卡其布，说道：“这料子厚实是厚实，可要是做冬装肯定不够，里面还得塞棉花。” “我也想找人买点棉花，但不知道集市上有没有。”林青青说道。 王凤霞放下手里的活说：“集市上很少有棉花卖，你可以问问国柱媳妇，她衣服裁得好，大队里不少人做衣服都是找她，她说不定能知道谁家有棉花。” “没错，你可以问问她。”李娟也想起来了。 林青青落户到兴丰大队的时间短，大队社员还没有认全，只知道大队里有两个叫国柱的，一个姓徐一个姓林，至于谁媳妇会做衣服就不大清楚了，问道：“哪个国柱媳妇？” “林国柱啊，我记得他家就在谢家隔壁来着，你要是不知道，干脆明天找谢团长带你去。”李娟挤眉弄眼说，“说不准你们还能多说点话。” 她这两天见缝插针地打趣林青青，以至于林青青脸皮都练厚了，一本正经地点头说：“这也是个主意。” 李娟闻言哈哈大笑，说她不知羞。 “我点头你说我不知羞，摇头你又要说我 分卷阅读81 不实诚，”林青青一脸无奈摇头，“我可太难了！” 李娟闻言哑然，不承认说：“我哪有这么胡搅蛮缠。” 她们俩斗嘴不亦乐乎，王凤霞虽然没参加，但织毛衣时唇角笑意就没下去过。 …… 虽然没否认李娟的话，但林青青没真打算找谢巍带自己去，因为她想等衣服做好了穿去给他一个惊喜，所以做好之前不想让他知道。 她运气不错，第二天去林家时没有碰到谢巍，和国柱媳妇一说明情况，对方就说知道谁家的有棉花，答应做个中间人。于是沟通好衣服款式和价钱，留下一半定金后，林青青便离开了。 当时两人约定的是七天给衣服，所以之后几天林青青也没去林家问情况，一心忙会议的事。 三十号上午，林青青和杨主任又模拟了一次会议。 下午两点，大队部喇叭通知下午四点晒场开会。 29. 会议 这一次，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开会不用上工还能记工分, 所以大队社员都很乐意开会，不到四点，人就已经到齐了, 只是现场迟迟安静不下来, 都在议论要开什么会，怎么大家不跟之前一样排排坐，而是围成圈坐着。 不过他们也没有疑惑太久, 等杨主任走到圆圈中间的空位坐下, 大家就知道这是妇联开会, 当下便有不少人松散下来。 他们都是普通人，只关心能不能吃饱，日子能不能过好。国家有新政策下发文件, 他们还能关心一下会不会影响到他们到手的粮食。什么妇女权益，真没几个人会在意, 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在心里盘算起晚上吃什么了。 杨主任将大家的神色看在眼中，心里却不像以往那样难受, 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才慢悠悠开口：“今天叫大家来开会，是想着快过年了，大家坐在一起讲讲故事，放松放松。” 听说有故事听，不少社员都来了兴致，虽然也有不怎么感兴趣的, 但情况比杨主任预想的好很多, 心里对这次会议更添信心。 开场白后，杨主任用沉重的声音说：“故事开始于十五年前，三年自然灾害期间……” 三年自然灾害过去不过十一二年, 不少社员对当时的事印象深刻，想起那时候的艰难，大家颇有感触，低声议论起来。但他们的讨论没有持续太久，便陆续被杨主任故事中，在灾害中全家都被饿死的小姑娘吸引。 “濒死之际，一个女人出现在她面前，给了她半块黑面馒头、一碗清水，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她太饿了，她闻着面前香喷喷的馒头，毫不犹豫点头。” 听到这里，不少人松了口气，但还没等这口气出出来，故事就急转直下。 原来，这个女人是个人贩子，她给小姑娘食物不过是为了将她卖到山里。大家的心再次提起来，都在想小姑娘以后该怎么办。杨主任也没拖泥带水，短短几句就交代了小姑娘逃离人贩，被人所救，大家齐齐松了口气，心想这下遇到的该是好人了吧。 “最终，她被留在林家，又因为来时是春天，草木葱绿，被取名青青。” 满场哗然！ 如果说听到小姑娘被林家人所救，大家只是觉得故事有点熟悉，等听到林青青的名字，心里基本能确定了，纷纷朝大队干部队伍边缘坐着的林青青看去。就算有反应慢点的，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林青青，心里也明白了—— 这分明是林青青的故事啊！ 果然，就像他们知道的，小姑娘被林家收养后，五六岁开始干活，十岁开始下地。一晃长到二十岁，就被养母逼迫替姐姐生子，但听着听着，大家又发现不对—— “为了报恩，她答应了养母的提议。” 大家议论纷纷：“不对啊，林老太不都被抓了吗？怎么她又答应了？” “我听说是林老太逼她的时候，刚好碰上周书记下乡撞见，就让人把林老太给抓了，没她答应这一节啊！” “说不准是她当时答应了，但是运气好被周书记撞见，就改变主意了呢？” 林青青身边坐着的大队会计好奇得不行，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你当时真答应了？” “你往后听就知道了。”林青青说完就感觉到谢巍握住她手腕的手更紧，嘶了一声轻声说，“疼。” “对不起。”谢巍连忙松开手。 分卷阅读82 林青青收回手轻轻揉着：“你怎么了？” “我……我有点生气，”谢巍看向人群中的杨主任，紧皱着眉说。 林青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领悟到他的意思，失笑说：“我答没答应，难道你还不清楚？这就是个故事。”这是原身的故事，却不是她的。 谢巍当然知道林青青没有答应，甚至还选择向他求助。但知道归知道，听着故事里的林青青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他心里仍有些憋闷。 他们说话的时候，大队会计已经竖起耳朵去听。 不止大队会计，几乎所有人都被杨主任所说的和他们知道的发展不同的故事所吸引，讨论声渐渐消失了，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杨主任继续讲。只是越听，大家心里越气愤，议论声再次蔓延开来，直到有人举手。 杨主任看到，停下讲述，说：“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这故事不太合理，从怀孕到生产长达十个月时间，难道大队里看见她的人没有发现不对吗？”举手的人是一名女女知青，问出的话直戳重点。 “没有外人看见过她。”杨主任说。 “这不可能，她一个成年人突然消失，难道别人不会怀疑吗？” “我知道，前面说她去公社照顾林英月子了。”有听得认真的人抢答说。 杨主任微笑点头：“没错，林家人告诉别人她去了公社姐夫家里，但实际上这几个月她躲在家里，被人轮流看守，看来这位同志听得不太认真。” 被点名不太认真的女知青不再追问，红着脸坐下来。 这次杨主任没有刻意等别人安静下来，她甚至没有提醒大家要安静，自顾自往下讲。 但因为刚才的事，谁都不想听漏了什么，不用人催就自发安静下来，全神贯注去听故事后续。他们期盼着故事里的林青青能奋起反抗，但是没有…… 当他们听杨主任讲到她七年后终于生下儿子，还没从昏迷中醒过来，产房外的林老太母女便商量着怎么把她送走的时候，都忍不住怒了，骂道：“这林老太也忒无耻了！” “活该她们母女俩被下放改造！” 有人把故事和现实分开，说：“林老太和这故事里的还是不一样吧？” 对方冷哼：“那是因为她没机会，要是有机会，保不齐她比故事里的还坏呢！” 大家议论的时候，故事已经讲到女主被嫁给死了妻子的鳏夫，她本以为这是新的开始，尽心尽力对待家人，却和继子女关系不亲，而丈夫也在短暂的温柔后露出了他的獠牙——他打了女主。 刚开始只是一巴掌，然后是一个拳头，才是踢过来的一脚。 一次比一次狠，她受的伤也越来越严重，而她的心境也从刚开始的充满期待，变成了心如死灰。 故事的最后，她被打破了头。 “她躺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蔚蓝的天空，不知她看到了什么，满是青紫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而她的身下，鲜血汨汨，汇成河流。” …… 故事结束后，大家好一会回不过神来，直到杨主任现场通知第二天开会的时间，才陆续有人反应过来。 “故事还没结束？” “可她不是死了吗？血都流成河了！” 大家议论纷纷，但杨主任却没有解答的意思，只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预知后事如何，请听明日分解！” 她一句话都不肯透露，大家只好放弃追问，离开时都在讨论后续故事。有人说女主肯定没事，后来开始复仇了，也有人说女主死了，后面讲的是孩子辈的故事。但不论支持哪种言论，大家心里对明天的会议都充满了期待。 而杨主任从晒场回来的路上还克制着，等回到大队部办公室，就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了。 以往开会总是她在说，听的人很少给出反应，会议结束后大家追着她问个不停更是前所未有的事！ 杨主任握着林青青的手说：“我太高兴了！我相信，这次会议一定会成功！” 相较于杨主任的激动，林青青表现得就没有这么兴奋了。 因为会议成功与否，不在于大家当时的反应，而在于后续能不能让人心生感悟，在遭遇到困难时，能不能鼓起勇气打破一切。毕竟听到吊胃口的故事，谁都想知道后续，但有些故 分卷阅读83 事听完了就完了，有些故事却会引人深思。 但林青青没想泼杨主任冷水，跟她商量了一下明天会议的细节便下班离开。 …… 有了前一天的故事吊着，第二天的会议集合得更快，而且这次还不用维持秩序，不等杨主任咳嗽，大家已经自发安静下来，摆出倾听的模样。 有了昨天的热烈反应，杨主任今天信心倍增，坐下后目光扫了眼晒场上围坐着的人，收回目光缓缓开口：“林青青从梦中惊醒……” 现场骚动起来，不少人觉得这个开头和昨天的解围衔接不上。但很快大家明白过来，哦，原来昨天的故事是一场梦，纷纷放松下来。 但他们没有放松太久，和昨天同样的剧情又开始了。 当杨主任说到林老太逼迫林青青替林英生子，因为昨天的故事，不少人都攥紧了双手——这一次，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30. 元旦 她说了，只要我乐意，是女的就成…… 这一次, 林青青拒绝了林老太的提议。 她没有和梦里一样，成为林老太母女的生育工具。而是选择向公社书记求助，离开林家, 落户到了兴丰大队。而林老太母女, 也受到了她们应有的惩罚，被下放到农场改造。 杨主任今天讲的内容大家都不陌生，但因为有昨天的压抑, 大家听得依然认真专注。 听到林老太被抓, 大家齐声欢呼；听到林英婆婆中风, 大家一起喝彩；听到林老太母女恶有恶报，大家更觉十分痛快。 就在大家讨论得正热烈的时候，杨主任开口问：“这个故事里出场的人物犯了哪些罪, 大家知道吗？” 大家刚听完这个故事，正是头脑发热的时候, 纷纷举手踊跃发言。只是这些发言天马行空，有说林老太母女思想不端正的, 也有说她们的行为十分可恨的，真正切题的是一名女知青说的：“女主人公的丈夫暴力殴打她致死，犯了杀人罪！” “这位女知青说得很对。”杨主任指着她夸道，然后开始背林青青写的稿子。 之前写稿子的时候，林青青跟杨主任说需要法律书籍，她心里还有些疑惑。等到稿子写完，杨主任看到林青青结合法律条文, 将故事里的人物犯下的罪行一条条列的清清楚楚, 还明确给出量刑标准的时候，她才明白其中缘由。 以前杨主任也给大家念过法律条文，但当时大家听得昏昏欲睡, 一场会议结束，也没几个人知道她说了什么。 但这次不同，刚才的提问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而且每次念法律条文前，杨主任都会复述一遍相关内容，吸引了大家的关注。 大家刚开始听的时候，都抱着看戏的心态，睡也没觉得杨主任说的法律条文和自己有关。因此当他们听说梦里林老太母女的行为能判十来年，林家人轮流看守原身也要坐牢的时候，心里还觉得可惜，因为现实中林老太母女只是下放改造，而林家人更一点事都没有。 但等他们听到林老太强迫原身嫁给鳏夫，是侵犯了她的婚姻自由权，也是犯法的时候，大家议论起来。 有人举手问：“林老太逼养女嫁人是犯法，那逼亲闺女嫁人哩？” “也是犯法，我国婚姻法规定，禁止包办、买卖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为，所以哪怕是亲生父母，也不能强逼闺女嫁人。” 听到这个回答，全场哗然。 尽管《婚姻法》颁布至今已经二十余年，国家还一直提倡自由恋爱，婚姻自由，但在农村，真正能够自己决定婚姻的女孩并不多。因此当他们听说侵犯婚姻自由是违法行为，大部分人都震惊了。 有人胆小，心里有什么想法不敢说，但也有胆子大的说道：“那我的闺女，我还不能决定她嫁人的事了？” “不管谁来决定，首先要征求她本人的同意。” 面对大家的提问，杨主任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过去十几年里，她每次开完会都希望大家能围着她问个不停。经历过多次失望后，杨主任都觉得不会有这一天了，直到现在……她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在回答完大家的问题后，杨主任继续念后面的内容。 大家还没从婚姻自由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内魂不守舍，直到听杨主任说起梦里女主人公被丈夫殴打致死，丈夫的行为属于杀人，可能会被抢毙，大队里几个打老婆比较狠 分卷阅读84 的人慌了。 但杨主任还没说完，在说完殴打致死的后果后，她又说起家庭暴力是虐待罪，也要坐牢。于是村里打老婆、打孩子的人也慌了。 …… 这场会议后，兴丰大队社员回家路上展现出来的状态各不相同，有人心慌意乱，也有人挣扎犹豫。 李冬梅是陷入挣扎犹豫的那一个。 从晒场出来，她脑海里就不停回响着杨主任的话： “我国婚姻法规定，禁止包办、买卖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为。” “哪怕是亲生父母，也不能强逼闺女嫁人。” “不管谁来决定，首先要征求她本人的同意。” 直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过去。叫住她的人叫陈丽，住在她家隔壁，因为年龄相当，她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陈丽快步走到她面前，挽着她的胳膊说：“你怎么往这边走？不回家吗？” 经她提醒，李冬梅才发现自己在经过三岔路口时走错了路，摇头说：“我走错路了。”和陈丽一起转身往另一条路走去。 路上陈丽说起最近相亲的事：“他说他娘说了，彩礼好说，就是挺着急，想让我们明年就把事给办了。” “你愿意嫁给他吗？”李冬梅没头没尾冒出这么一句。 陈丽愣了愣，笑着问：“有啥好不愿意的！他模样虽然不出挑，但性格老实本分，是家里老幺，爹娘疼得很。而且就是我不想嫁，我娘肯定也不愿意。” 她下面有个弟弟要念书，学费生活费都要钱，开销大得很，所以她娘彩礼要的多。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从十七岁开始相亲，到现在二十二了，亲事还没定下来。如今这个看着都还行，她不想错过了。 “是啊，你不想嫁，你娘也不愿意。”李冬梅呢喃说。 陈丽点头说：“是啊，你也……”她想劝李冬梅对自己的亲事也上点心，别拖到年纪大了，就不好找了。 但她话还没说完，李冬梅就问：“可杨主任不是说了吗？现在婚姻自由，只要你自己不肯，就算是你娘逼你嫁人也犯法！” 陈丽一听吓了一跳，差点去捂李冬梅的嘴，看前后左右没人才压低声音说：“你还真信杨主任的话啊？” “为什么不信？”李冬梅问。 “你傻啊！”陈丽看她一根筋，着急说，“我听人说那啥子《婚姻法》都出来好些年了，可结果呢，有几个姑娘真能自己想嫁什么人嫁什么人？远的不说，就说你姐，当初她嫁人心里乐意吗？你家都闹翻天了，这事你觉得杨主任能不知道？可结果呢？你姐还是嫁了。” 想到姐姐，李冬梅红了眼眶。 她娘是个偏心眼，眼里只有儿子没有闺女。当初她大哥要娶媳妇，家里没钱她娘就把他姐嫁给了个傻子。如今她三哥要结婚，她娘又打上了她的主意。 “再说了，那到底是你爹娘，就算他们真的犯了法，你能看着他们坐牢？”陈丽叹了口气说，“他们要真出事了，你以后还怎么嫁人？我觉得你还是自己留点心。” 李冬梅沉默下来，她想是啊，爹娘再偏心，难道她还能看着他们坐牢？ 想到这里，会议上热起来的血液渐渐温冷。 回家后李冬梅刚进院子，还没进屋就看到她娘跨过堂屋门槛走出来，拧着眉看着她问：“你怎么才回来？” 李冬梅心里正难受，没精打采说：“不是开会吗？” “我还能不知道开会？我是说大家都回来了，怎么就你这么墨迹！”李母看到她顶嘴，心里很不高兴，但她想着时间不早了就没多说，伸手一指灶房说，“行了行了，赶紧做饭去吧，你大哥三哥都饿了！” 话音刚落，李冬梅三哥就从屋里出来，嚷嚷道：“饭做好了没啊！” 面对儿子，李母态度不知好了多少倍，脸上也堆起了笑容：“快了快了，你妹妹已经去做饭了。”等一转头看到李冬梅还杵在院子里，脸色拉下来，“还不快去！” 李冬梅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区别对待，心里虽然觉得委屈，但她刚燃起的斗志已经被陈丽的话浇灭，再生不出反抗的念头，沉默地进灶房做饭。 等做好饭已经是七点半，一家子饿得饥肠辘辘，李母看着儿子孙子都饿坏了，对着闺女又是一阵数落，完了跟丈夫抱怨：“这一家 分卷阅读85 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李老三听后不乐意了，说道：“娘我可没干啥！” “呸！你还有脸说！”李母啐了儿子一口，“为了你娶媳妇的事，我这阵子跟人赔了多少笑，你说你但凡有点出息，至于让你老娘舍下老脸给你说亲？” 听说是娶媳妇的事，李老三笑嘻嘻受了老娘的骂，问：“那我娶媳妇的事有眉目了没？” “你老娘出马还能有办不成的事？”李母得意说道，“你这阵子给我老实点，别成天不着家，不然人姑娘相不中你我可不管！” “成、成！我这阵子保管老老实实的。”听说媳妇有了眉目，李老三一口答应下来，但丑话得说在前头，“娘，你说那姑娘模样如何？先说好啊，太丑的我可不要！” 李母一听这话脸色就黑了，她真不明白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倒霉儿子！ 李老三打小就浑，十七八了还只知道跟那些游手好闲的流子鬼混，以往李母总觉得男人吗，结婚了就安分了，所以他十七八岁李母就开始给他相亲。谁想他就是个混不吝，自己没本事就算了，对媳妇要求还高，一个两个相不中，一直拖到二十四了亲事也没个着落。 但就这样，他要求还高着呢！ 可谁让他是自己儿子呢！李母不耐烦说：“行了，你是我儿子，我还能给你挑个丑的？保管你满意！” 到现在李母也认了，托媒人的时候她就说了，要选模样好手脚勤快的姑娘，彩礼高点她也认。 模样好还手脚勤快，这两个要求说起来简单，实际上能达到的姑娘没几个。媒婆寻摸了半拉月才定下人选，怕儿子不满意，李母还偷摸去看过，模样的确没得说，是她儿子会喜欢的，性格也好手脚勤快。 就是一点，家里穷要的彩礼高。 想到彩礼，李母对李冬梅说：“明天杨家上门谈你们的亲事，你明天换身鲜亮点的衣服，打扮漂亮点，知道不？” 虽然已经认命，但面对母亲的偏心，李冬梅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半响没有说话。 看她不吭声，李母心里不快，用筷子敲敲桌面说：“我跟你说话你什么态度？不知道应一声？” 李老三看着妹妹哼笑说：“没礼貌。” 李冬梅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哽咽着说：“知道了。” 听到回答，李母神色稍霁，但李老三看热闹不嫌事大，说道：“她哭了，心里肯定不乐意。” 李母闻言斜一眼女儿，心里有些不耐，却没有发作，轻哼一声说：“她有什么好不乐意的？杨红树他爹是杨树林大队的书记，嫁过去她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不比在咱们家好过多了？李冬梅我告诉你，明天你给我表现好点，要是亲事没谈成，我扒了你的皮！” 杨红树是杨家独苗，他爹愿意拿出三百给他娶媳妇。而且杨书记还说了，只要能生出儿子，就奖励儿媳妇一块手表，还能帮着亲家介绍工作。 她给次子相看的姑娘家里才要一百块彩礼，要是闺女能嫁到杨家，不但次子娶媳妇的钱有了，长孙来年的学费生活费也有了着落，说不准还能再盖两间新屋子。要是闺女能生下儿子，说不准他们一家还能进城吃商品粮哩！ 总之，杨家这门亲事，她势在必得！ 李冬梅听着亲娘的话，一颗心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她真不明白，杨主任故事里罪大恶极的林老太都能心疼闺女，怎么她娘能这么心狠，完全不管她和姐姐的死活！ 她娘每回说起杨家的亲事，都说她命好，入了杨书记的眼！可她也不想想杨树林两条腿都瘫了，嫁给他就是守活寡，好人家哪肯把闺女嫁过去？杨书记又哪是看上她，分明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她的父母兄弟，眼里只有杨家的富贵，根本不在乎她嫁过去日子怎么难熬。 李冬梅双手攥得越来越紧，紧到关节都开始发白，眼泪也滴落下来。 看到她的眼泪，其他人说话的动作一顿，李老三说道：“你哭什么哭？嫁到杨家你还不乐意了？” 李冬梅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站起来喊道：“我就是不乐意，我不乐意怎么了？” 她的声音太大，其他人一时间都愣住了，最后是李母最先反应过来，一拍桌子说：“我是你老娘，我让你嫁你就得嫁！敢说不乐意，我打死你！” “那你打死我好了！”有些话没说出口的时候千难万难，真说出口就容易了，李冬梅梗着 分卷阅读86 脖子说，“杨主任说了，婚姻自由，只要我不愿意，就算你是我亲娘也不能逼着我嫁人！你要是逼我，我就去告你，让人把你抓紧牢里，让你被下放改造！” 李母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气得整个人差点晕过去，捂着脑袋吼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到这一步，李冬梅也不怕了。 李老三脾气躁，看妹妹跟老娘顶嘴，当即就把手抬了起来：“你怎么跟娘说话的？你给我道歉，不然我揍你你信不？” “你揍啊！揍了我就去告你虐待！”李冬梅不但不惧，还往前走了一步，伸长脖子等着李老三的巴掌甩下来。 李老三平时混不吝，但下午刚开完会，一听李冬梅要告他虐待就怕了，扬起的手迟迟打不下来，最终只能指着李冬梅色内厉荏喊道：“你、你给我等着！” 李冬梅看他怂了，心里底气更足，冷笑着说：“我等着呢！” 她说完不再看李老三，目光饭桌旁围坐着的其他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亲娘身上，说道：“你明天最好回绝了杨家人，不然我就去找杨主任，告你们干涉我的婚姻自由。杨主任不管我就告到大队，大队不管我就告到公社！” “你敢！”李母气得头昏眼花，吼道，“你要是去告我，以后就别想回来，我看你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李冬梅轻笑一声：“不回来就不回来，到时候我也住到知青队去！” 李冬梅说着想到林青青，如果她认了，未来只会跟故事里的梦境一样，被利用，被抛弃，最后被打死。反而是告到公社，林青青才挣出来一条路，不但落户到了兴丰大队，还和谢团长处起了对象。 对比故事里的梦境和现实，李冬梅心里底气更足。 反正再坏也不会比嫁给一个瘫子更坏了。 她一脸无所畏惧，李母反而没了法子，一个劲地哀嚎着：“我的老天爷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没良心的混蛋啊……” 因为这场会议，不少曾经任劳任怨的女性开始奋起反抗。 他们有人像李冬梅一样成功了，也有人失败了，失败的人中有的选择继续沉默，但也有人选择求助他人。 不过在这个夜晚，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主持会议的杨主任。 而林青青还躺在宿舍里，为即将到来的婆媳见面辗转难眠。 …… 林青青一夜翻来覆去，第二天早上天没亮就起来了。 不光林青青，知青点其他人也差不多时间起床，今天是元旦，有家离得近一大早起来收拾东西回家过节，也有人商量着去市里玩。 李娟也是想去市里玩的人之一，她和几名知青已经商量好了。又因为林青青忙得脚不着地，所以直到今天吃早饭才邀请林青青。 听到李娟的话，饭桌上围坐着的其他女知青纷纷附和，极力邀请林青青。 之前王莉在女知青中散播林青青打谢巍的主意，把她形容成心机女的时候，不少女知青对她心生反感。但随着时间推移，有些女知青发现她并不像王莉说的那样难以相处，对她的态度就缓和了不少。 这些人或许对谢巍有过意思，但嫁给谢巍这件事对她们来说和回城一样虚无缥缈，心里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因此听说林青青和谢巍处对象的事后，她们心里只有羡慕，而没有多少嫉妒，反倒是对谢巍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随着这个消息自然而然地消散了。 再加上她们这两天刚听林青青的故事，一想到她曾经那么惨，对她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引得她哭笑不得，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跟人解释，说第一天晚上讲的故事是梦，她并没有那么惨。 只是大家当时嗯嗯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忘记了。 总之，会议过后林青青和王莉那一圈外的女知青关系都处得不错。 只是面对大家的邀请，林青青有点为难，她倒不是不想去市里，毕竟穿越以来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公社。但事有轻重缓急，见世面什么时候都能去，反而是谢家那边已经定好不能爽约，无奈说道：“我和谢同志说好了，今天去他家里吃饭。” “什么？你要去谢家吃饭？”李娟闻言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说好的。”林青青回答说。 同桌有女知青善解人意说：“还是去谢家吃饭更重要，我们自己去吧，你有什么要买的跟我们说，我们给你带。”b 分卷阅读87 r 有女知青想得更远一些：“你们这算见父母了吧？那是不是很快就要谈婚论嫁了？” 林青青闻言一怔，摇头说：“我们暂时没有谈论这个问题。” “肯定快了，你们结婚可要给我们发喜糖啊。”想得远的女知青笑道。 “行啊。”林青青笑着答应下来，垂眸时心里却忍不住打鼓，他们这算是见父母了吗？那见了父母后，谢巍会和她谈结婚的事吗？ 如果他问起结婚的事，她该怎么办？ 她今年才二十岁，现在就结婚会不会太早了？可要是不答应，谢巍会怎么想？ 越想心里越乱…… 经过几天的调整，林青青本来已经镇定下来，自信自己能给谢家人留下好印象。可这会被她们一提醒，想到见完父母后可能面临的事，又忍不住开始心慌意乱。 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林青青走出知青点，看到坐在石桥栏杆上的谢巍，脸颊又热了热。 谢巍看她站在原地不动，大步走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青青慌忙摇头，解释说，“我就是有点紧张。” “你别担心，我娘脾气很好的。”谢巍想到今天要带对象见家人，昨晚兴奋得一晚上没睡，这会说话都忍不住露出愉悦的笑容，“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早几年我娘对我未来媳妇可能还有要求，现在已经完全撒手不管了，她说了，只要我乐意，是女的就成。” 林青青噗嗤一笑：“哪有这么夸张。” 谢巍跨坐上自行车，等着林青青坐稳了踩动脚踏说：“不夸张，总之，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见了人跟平时一样就成。” “嗯。”林青青仰头看着他的后脑勺应道，心里的紧张因为他的话消散不少。 31. 金山 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从知青点出来, 两人没直接往谢家去，而是先去公社供销社。 本来林青青是不打算麻烦跑公社的，但她昨天抽空去大队供销社看了看, 发现柴米油盐和烟酒这样经放的东西还好, 点心糖果这类吃的都不新鲜了。她想着公社也不远，就说多跑一趟。 这年头物资有限，走亲戚基本是提家里有的, 大方的提几个鸡蛋拿一块布头, 不那么大方的提两斤粗粮也能上门。 林青青也想过提两斤鸡蛋, 但又觉得不够郑重，只是她手头不宽裕，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事她也干不出来。正巧李娟要去市里玩, 手里粮票怕不够，林青青便把上次和杨主任换剩下来的粮票, 跟她换了点心票。 到了供销社，林青青直奔卖点心的柜台, 问过后选了两样点心，一样是桃酥，味甜酥脆，是给谢巍侄子侄女吃的；一样是糕，瞧着白白的，口感吃着像发糕，带一点点甜又不会太腻, 是给谢巍他娘的。 另外林青青还买了两斤桔子, 桔子是本地种的，叫刺桔，表面看有点像砂糖橘, 但汁水不如砂糖橘甜。刺桔整体口感不差，而且因为是本地种的，产量多价钱便宜，不用票就能买，所以很受当地人的喜爱。 林青青买桔子的时候，谢巍也买了两斤苹果和梨。 虽然苹果和梨也是本地产的，但产量要少些，而且苹果经放，还要供应外省，所以不但要用票买，价格还比桔子贵不少。 林青青穿来后就没吃过水果，刚看到红彤彤的苹果时也有点馋，但她兜里一没票二没钱，早就打消了买苹果的念头。但谢巍就不一样了，他在部队没什么开销，家里兄弟姐妹都有出息，虽然商定了每月定额给李杏芳养老钱，但寄回来的钱和他的工资相比不过毛毛雨。 所以在花钱方面，谢巍真没那么多顾忌，看林青青目光在苹果上多流连几秒钟便挑了两斤，完了还说：“娘爱吃水果，一起付。”后半句是对售货员说的。 林青青先是点头，听到后半句连忙说：“桔子的钱我来付。”又对谢巍说，“你别跟我抢。” 谢巍无奈，只好说：“那分开付把。” …… 林青青和谢巍去供销社买东西的时候，李杏芳也在买买买。 虽然谢巍和林青青说的话有夸张的成分，但情况大体不差。谢巍刚从战场回来的时候，李杏芳不着急他的亲事，别人介绍对象还要先筛选一下，模样不能太差，不然两人站一块不相配，学历不能太低，不然难 分卷阅读88 有共同语言。 结果她千挑万选相中的姑娘，谢巍不是说不合适，就是说不着急，到后来干脆说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不想见，把李杏芳气得够呛。 一晃三年，谢巍从青年才俊拖成大龄单身男青年，李杏芳的要求一降再降。不管是什么样的姑娘，只要他能带回来个人就成。 所以当李杏芳听说儿子处对象后，心里只顾着高兴，过好半天才想起问对方是谁。 得知对方是林青青，李杏芳虽然有点惊讶，但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虽然谢巍很早就去当兵了，但谁生的儿子谁知道，谢巍虽然心肠好，但并不是那种热络的性子，打小就知道和女同志保持距离。要是心里没点意思，他能又是要粮食又是送棉被，见天往知青点跑？ 至于林青青的条件……差是差了些，但孤女有孤女的好，嫁人了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至于总想着贴补娘家。他们大队就有这样的情况，嫁过来后一心想着娘家，家里但凡有啥好吃的都往娘家搬，到头来娘家吃香喝辣，自己家吃糠咽菜。 除了出身，林青青其他方面条件倒不算差。 模样不必说，整个兴丰大队也找不出模样这么齐整的姑娘，而且她见人三分笑，看着就有福气。 学历虽然差点，但那是因为以前没条件。李杏芳听谢宝山说过林青青认字的事，觉得她是个有主意的人，这样的人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当然，最主要还是谢巍相中了。 经过几年的拉锯战，李杏芳也算是明白了，她这个儿子有主意。与其要求这要求那，搅黄这次害儿子又拖几年，不如一家子和和气气吃顿饭，早日将儿子结婚的事定下。 既然想好好招待林青青，李杏芳不打算糊弄事，打算买两条鱼，晚些烧只鸡。就是大队里还没到杀猪分红的时候，不然炖个猪肉排骨汤也很不错。 买鱼的时候碰见张兰花，两人随口聊起来，听说她要杀鸡，张兰花惊讶问：“你闺女要回来？” 这么问是因为这时候人人都把家里老母鸡看得宝贝，这可是金疙瘩，谢巍三年没回来，李杏芳都没杀家里老母鸡欢迎他。这会要烧鸡，张兰花只能想到因为工作忙，同样很少回来的谢家幺女。 提到闺女，李杏芳想起她闺女前阵子来信，说省城制片厂要筹拍一部电影，她准备试试，要是成了过年恐怕没法回来。她虽然想闺女，却也知道拍电影是大事，回信过去让闺女忙她自己的，不用惦记着家里，于是摆摆手说：“不是。” “不是你闺女要回来，那你干啥把老母鸡都杀了？”张兰花实在想不通，这不是为了闺女，难道是为过节？可这念头刚出来就被她给掐断了，一年到头这么多节日，回回杀鸡哪杀得过来？又不是为了过年。 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李杏芳没瞒着，称了鱼和张兰花走远后说：“是巍子，说好了带他对象来家里吃饭。” “那感情好！”张兰花闻言一喜，“她现在上门，两人的事是不是就能定下了？说不准明年你就能抱上孙子哩。” “哪这么快！”李杏芳嗔道，“再说了，我又不是没孙子抱！” “怎么没这么快？年前把亲事一定，趁着巍子回部队前把亲事给办了，要是三月能怀上，满打满算十个月，到年底也能生了。”张兰花掰着手指头给李杏芳数着，“至于你稀不稀罕巍子媳妇早点给你生个孙子，就得问你自个了。” 李杏芳噗嗤笑了一声：“行了行了，就算真要谈婚论嫁，也没你算得这么赶，巍子结婚是要回部队打结婚报告的，我听说光审核就要半拉月，长点的两三月都有可能。他们呢，明年年底能把亲事办了就成，我不着急。” “你不着急，说不定你家巍子急呢。”张兰花打趣道。 自从林青青落户到兴丰大队，谢巍就没一天歇过，给人忙前忙后张罗个不停。之前他们以为他真是被谢老大使唤的，还特意叮嘱过谢宝山，说巍子好不容易放假回来一趟，别老安排他干活，也让人歇歇啊！ 如今谢巍和林青青处上对象，他们再一回想，才发现这哪是谢宝山不客气把弟弟使唤不停，分明是谢巍打着谢宝山的名义找机会和林青青接触啊！ 想到儿子那热乎劲，李杏芳觉得张兰花说的也有点道理，但她还是说：“随他急去，我才懒得管他。” “这话你也就跟我说说，”张兰花半点不信李杏芳的话，“对了，说起巍子那事，我想起来之前提着鸡蛋来你家感谢他的姑娘，是林同志不？” 分卷阅读89 “是她。”李杏芳点头说。 “你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的话不？” “啥话？” 张兰花见她不记得了，提醒说：“林同志去找巍子的时候啊，你还说要不要跟过去，被我拦住说你不管，他们俩指不定就成了。当时你还不信，怎么样，显然果然成了吧？” 经她提醒，李杏芳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事？” “什么叫好像，就是有。”张兰花不满意她的说辞，“要我说，等你家巍子办喜事，得准备一杯谢媒酒给我。” 李杏芳不意有这样的巧事，想着觉得兆头很不错，便点头说：“成，我回去就跟巍子说，到时候一定给你备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 …… 快到兴丰大队的时候，谢巍和林青青从车上下来走着回去，路上谢巍说起谢家的情况。 “我爹兄弟姐妹不多，养活的就他和我小姑，小姑嫁到了省城，我妹妹刚去省城就是住在她家里。到我这辈兄弟姐妹有四个，我大哥你也认识，”谢巍说着看林青青一眼，见她点头继续说，“我大嫂叫宋燕，在大队小学当老师，他们俩有两个孩子，大的十岁叫谢远江，小的六岁叫谢湄。” 其实林青青这两天跟谢家人打过照面，只是当时时间比较匆忙，没来得及说几句话。但她是知道谢宝山家的情况的，不然也不会特意买一盒孩子爱吃的桃酥。 “我二哥叫谢青山。” 谢巍刚起头，林青青就忍不住问：“你们家都是以山起的名？怎么你大哥二哥都是双字，到你这就成单名了？”她早就好奇这件事了。 谢巍顿了顿说：“我以前的名字也是两个字，现在的名字是我上学后改的。” 林青青哦了声问：“那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谢巍闻言脸色僵了僵，跟她商量：“能不说吗？” 他要是说自己不想说，林青青说不定就不追问了。但他话里拒绝的意味没有那么浓，林青青又实在太好奇了，就笑吟吟看着他：“可是我想知道怎么办？” 她眉眼弯弯的，望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期待，让谢巍说不出拒绝的话，一狠心开口：“谢金山。” “什么？”林青青愣住。 谢巍眉眼低沉望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显然以为她在逗他。于是等林青青反应过来，只能极力克制住笑容，装作平淡地点头：“还……挺好听的。” “……”谢巍转头看着前方，语气微凉，“你想笑就笑，不用勉强。” “那我笑了？”林青青看着他问。 谢巍：“嗯。” 天地良心，林青青本来是不准备笑的，可是他明明在意却又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太……怎么说呢，总之她绷不住了，噗嗤笑了出来。而且她越笑越厉害，到最后差点直不起来腰。 谢巍不得不停住脚步，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扶起她，无奈问：“有这么好笑？” 林青青借着他手肘的力气，踮起脚尖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笑着摇头：“名字没有这么好笑，可是你……哈哈哈。” 她话没说完，便又忍不住笑起来，头往前倾，头发正抵住谢巍耳朵到下颚那一块，让他整个人僵住，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想看她，但他刚一动，就感觉她笑时的呼吸落在他脖颈的皮肤上。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谢巍声音发紧：“青青。” “什么？”林青青笑够了，抬起头看他，这一看她就发现了不对，微微眯起眼睛，“你脸红了？” 谢巍转头的动作顿住：“嗯？” “越来越红了。”林青青说道，当兵免不了风吹日晒，所以谢巍并不是那种唇红齿白的帅哥。刚开始他的耳朵只是一点点红，看得不太清楚，所以她不能确定。但随着她的询问，红色蔓延到脸颊，心里便能确定了。 这个发现让林青青有点兴奋。 因为他们平时相处，谢巍总是解决问题的那一个，看起来更成熟，更稳重。偶然看到他脸红，这感觉挺新奇的，让人忍不住生出坏心思。 林青青轻声问：“你在害羞吗？” “没有。”谢巍语气平淡回答。 “那你看看我。” 分卷阅读90 谢巍不但没有看她，还转头去看周围，见没有人才放心，咳嗽一声说：“我们该走了。” 谢巍拿她没办法，只好转过头：“我现在看你……” 林青青踮起脚尖，亲在他嘴唇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睁大了眼睛望着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林青青看他这样，脸上笑容扩大了些，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说：“快回去了。” 但她还没走几步，就被匆忙赶过来的谢巍抓住手臂。她抬头看过去，他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神情格外严肃：“你刚才亲了我。” 他问得这么直接，让林青青这个始作俑者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偏过头说：“好像是？” “就是你。”谢巍声音沉了些。 “嗯，是我，你要怎么样？”林青青斜了他一眼问。 谢巍目光落在林青青唇边，又在她看过来时很快收回说：“我很高兴。” 他刚才的表情那么严肃，林青青还以为他要说她太主动，让她下次记得不要在外面呢。没想到他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抿唇笑了笑，大步往前走去。 谢巍看她往前走，连忙跟上去，目光从她的脸往下看到她衣袖下的半截手，单手扶着自行车，另一只手伸过去勾住她的手。 感觉手被握住，林青青动了动手指头，但他没有松开，手掌一张，将她整只手都包住了。 …… 快到谢家的时候，两人又重启之前的话题。 谢巍说道：“我二哥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县高教书，我二嫂是他的高中同学，中专毕业后进了机关单位，他们有个儿子叫谢远鸿。我小妹谢珊比你大两岁，她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市文工团，去年刚调到省城文工团。” 林青青听着不住点头，又问：“这次他们会回来吗？” 谢巍摇头：“我二哥说是等放年假再回，至于我小妹，听她说省电影制片厂要到他们文工团选拔演员，她有意试一试，要是成功了过年可能也不回来。” “她想当电影明星？”林青青惊讶问。 “试试而已，也不一定能成。”谢巍笑道，想起来问，“你看过电影吗？” 林青青当然是看过电影的，但原身就未必了，她回忆了一下摇头说：“没有，怎么了？” “你想不想去看电影？”他们刚才说起电影，谢巍就想到他团里那些兵说起谈对象的时候，似乎会带对象去看电影就问了出来。 “今天吗？” 谢巍以为她是想今天去，皱眉想了想说：“今天恐怕来不及，等你下次放假的时候成吗？” “可以倒是可以，”林青青迟疑说，但是她还想去集市逛逛，如果下次放假去看电影，估计就没时间去集市了。但她看谢巍似乎很期待，想了想说，“那就下次吧。” 去集市的事再推推好了，反正她现在也没有急需的东西。 刚说定看电影的事，林青青就看到李杏芳从屋里出来，连忙松开谢巍的手。李杏芳今年还不到六十，眼神好使得很，哪能看不到他们之间的动作，脸上笑意更浓，走出去笑道：“青青来了。” “嬢嬢。”林青青喊了一声，提着买的东西进去。 “你人来就行了，还提什么东西啊，”李杏芳看到她手里的东西连忙说道，又责备谢巍，“你看着她买东西也不拦着点？” 谢巍无奈说：“我拦了，没拦住。” “嬢嬢您别怪他，是我自己想买的，而且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点心意而已。”林青青说着将东西递给李杏芳。 李杏芳无奈只好接过东西，领着林青青进屋嘱咐说：“这次也就算了，下次你来可别再提东西了，不然我不让他进门。” “那就不让他进屋。”林青青捂着嘴巴笑。 谢巍刚跨过门槛，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我现在退出去？” “行了，你人都进来了，我还能不让你进屋？”李杏芳嗔道，走到进门对面主席像下面的桌子前，拿出白糖泡了杯糖水递给林青青。 林青青刚坐下来，看见递到面前的搪瓷杯又站起来接过说：“谢谢嬢嬢。”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讲礼。”李杏芳笑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杏芳没想过林青青会和自己儿子有这份 分卷阅读91 因果，所以她没太把那次见面放在心上，到现在已经不记得她们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林青青挺懂礼貌，特别客气。 谢巍知道他们见过，也不意外他娘会说这话，问：“大哥不在家？” “你一出门他就被叫走了。”谢宝山职位虽然不高，但事情不少，一年到头没个消停时候，李杏芳早就习惯了。 “大嫂呢？”谢巍又问。 “去供销社了，你们回来的时候没碰见她？” “好像没有碰见？”林青青不太确定，看向谢巍说，他点点头表示肯定。 “那估计待会就回来了。”李杏芳拍拍手说，“炉子上炖了鸡，我过去看看，巍子你在这陪陪青青。” 林青青忙站起来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这是头一回来我们家，怎么能让你干活，让巍子陪你到处转转。”李杏芳笑呵呵说道，她不是那种掌控欲强的婆婆，总想着给儿媳妇下马威，刚来就让人干这干那。 “对，我陪你到处转转。”谢巍起身说。 李杏芳点头：“没错。”又嘱咐谢巍好好招待林青青，别欺负她。 “我怎么会欺负她？”谢巍辩解说，等亲娘走了便对林青青说，“我们去后面走走？” 32. 三婶 快，叫三婶。 谢家日子虽然富裕, 但并不张扬，住的还是好些年前盖起来的老房子。只是因为家里人口多，在原本的基础上在后院又加盖了两间屋子而已。 谢巍带着林青青走到后院, 指着右边一间屋子说：“这是我住的屋子。” 林青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从打开的窗户往里看。里面看着还算宽敞，放了床、书桌、衣柜后看着还有空间。她还看到床单被套都是军绿色的，盖过的棉被叠得整整齐齐, 一看就是军人的房间。 “那边呢？”林青青指着对面的屋子问。 “是我二哥的屋子, ”谢巍又指了指前面的屋子说, “前面三间屋，左边的主屋是我娘在住，右边前面是我大哥大嫂的屋子, 后面原本是小珊的屋子，现在是小湄在住。” “那你侄子呢？他住哪里？”林青青问。 “我不在家的时候住我的房间, 我回来了他跟我大哥大嫂一起住。” 林青青看向左边的空屋子，奇怪问：“不是还有一间空屋子吗？” 谢巍眉头皱了皱眉, 含蓄说：“我二嫂不喜欢别人住他们的屋子。” 看他的态度，林青青觉得这二嫂恐怕不那么好相处。毕竟屋子虽说是谢青山住过的，但他都已经结婚，在县城安家了，一年到头不一定能回家住两个月，但凡好说话点的人，都不会非要家里留间屋子不许别人住。 但这是谢家的家事, 林青青不好说什么, 没有多问，和谢巍从后院往山上去。 说是山，其实就是个土坡, 大概两层楼高，上面种了些果树，其中就有两棵桔子树。 林青青认出了桔子树的叶子，但看树上一颗桔子都没有，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这是桔子树吗？它怎么不结果啊？” “桔子成熟后就被剪下来了，现在……分到各家的估计都吃完了。”谢巍忍着笑说道。 林青青这才明白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耸了耸肩说：“好吧。” 在下面的时候林青青觉得这山不高，等上去了发现风景还不错，不但将整个兴丰大队尽收眼底，还能看到远处的田野，连绵的山脉。 唯独一点不好，风有点大。 林青青虽然穿着棉袄，但夹层里的棉花早成了一坨一坨的，御寒能力比较差。所以在上面吹了没一会，林青青就开始打颤，谢巍摸她的手感觉冰冷，本想把外套托给她，但她没答应就改口提议下山去。 于是两人又原路回去。 到家时刚巧宋燕回来了，看他们从后门进堂屋，脸颊又冻得通红便问：“去山上了？” “去转了一圈。”林青青说完打了个喷嚏。 宋燕问桌上的搪瓷杯是不是她喝过的，得到肯定回答后拿开水瓶给她加了杯热水，埋怨谢巍说：“你也是，寒冬腊月的，带她去哪转转不好，非要带山上去。你待会带她去卫生所看看，吃两粒药预防预防，别冻感冒 分卷阅读92 了。” 谢巍也没想到就上去那么一圈，林青青就吹得打喷嚏了，说道：“是我想的不够周到，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卫生所看看吧？” “没那么严重，”林青青看他雷厉风行就要走，连忙拉住他说，“我就只是打了个喷嚏，身体好着呢，不至于去卫生所。” 说完看谢巍不信，她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不信你摸摸温度。” 宋燕没忍住笑出来，说道：“既然没感冒就算了，不过现在天气变化大，你平时还是注意点，多喝热水，不然真感冒就难受了。” 林青青嗯嗯答应，又问谢巍：“怎么样？” 谢巍收回手说：“那先不去卫生所，你难受了记得跟我说。” 林青青一口答应下来。 宋燕看他们这样，感觉自己被硬塞了一嘴狗粮，也不多留了，起身说道：“我去帮帮娘。”说完见林青青跟着站起来，按住她说，“你今天是客人，可不能让你进厨房，巍子你看着青青。” 说完宋燕就出了堂屋，林青青无奈说道：“她们人都很好。” “嗯。”谢巍点头，拿了个桔子剥给林青青吃。 他们吃桔子的时候，谢远江和谢湄兄妹俩跑回来了。 因为年龄差了四岁，谢远江比谢湄高了一个头，性格也看着比妹妹更外向，看到林青青便对妹妹说：“快，叫三婶。” 谢湄原本躲在哥哥身后只敢探出个头，听到谢远江的介绍倒是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声音细细的：“三婶好。” 林青青本来想纠正谢远江的话，但看谢湄有点害羞，怕吓到她便应了，招招手说：“你是湄湄吧，吃桔子吗？” 谢湄点了点头，却没往前走，林青青只好说：“到这来，三婶给你剥桔子好不好？” “快去啊。”谢远江催促说。 谢湄看看哥哥，又看看谢巍，才迟疑地走向林青青。 林青青剥好了桔子，剔除掉桔子上的白线，然后将桔子掰成两半递给谢湄。谢湄接过桔子，将桔子掰成小瓣塞进嘴里。 或许是林青青挑的这个桔子特别甜，小姑娘吃得眯起眼睛，露出幸福的表情。 看着她，林青青不自觉露出笑容：“好吃吗？” “好吃，谢谢三婶。”谢湄又吃了一瓣桔子说。 谢远江看妹妹吃到了甜甜的桔子，也走过来伸手说：“三婶我也要吃桔子。” 谢巍从桌子上拿了个桔子给侄子，但谢远江一点都不领情，把桔子放到桌上说：“我不要三叔给的，我要三婶给我剥。” 短短一句话，谢巍眉毛从拧起来到舒展开，最后又拧起来，语气严肃说：“不吃就算了。” 但他话音刚落，林青青就拿起桌上的桔子剥了起来。 谢巍看起来严肃，实际上对家里人很好，而且他很少有回家的机会，所以对孩子很有耐心，还会带着谢远江玩。所以谢远江崇拜谢巍之余，又没有那么怕他，看他吃瘪得意洋洋说：“三婶最疼我了！” 谢巍噎了一下，说：“她疼你是因为你是我侄子。” 谢远江虽然聪明，但不太懂大人的人际关系，望着林青青疑惑问：“是吗？” “不是，没有你三叔我也疼你。”林青青笑着说，将桔子递给谢远江，又对一脸不满的谢巍说，“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 谢巍：“……” …… 宋燕端着菜走进堂屋，看到儿子闺女缠在林青青身边说个不停，把儿子叫过去说：“你缠着姨姨干什么？”又对林青青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孩子话很多吧？” “远江挺得人疼。”林青青说。 谢远江得意说：“三婶可喜欢我了。” 林青青刚才就想纠正谢远江对她的称呼，只是没有找到机会。这会听他当着宋燕的面直接喊出来，脸色一下子就红了。 宋燕听着也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催促谢远江去洗手，等他带着妹妹出去后又对林青青说：“青青你别介意，这孩子就是这样，自来熟，估计是听别人提起过你，记住就这么喊了，想跟你套近乎呢。” 听到宋燕的话，谢巍看向林青青，目光中也不知道是期待还是紧张，弄得原本已经镇定下来的林青青又有 分卷阅读93 点不好意思起来，故意不看他说：“我没有介意，而且我挺喜欢远江这孩子的。” “那就好。”宋燕听了放心下来，说道，“饭菜好了，你们也去灶房洗洗手吃饭吧。” 宋燕说完就出去了，林青青准备跟上，但她刚一走就被谢巍捉住手。她转头看去，就看到谢巍逼近过来，直视着她的目光喊：“三婶？” 林青青偏过头问：“你觉得我不该应？” “我很高兴你应了。”谢巍低声说。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谢远江兄妹俩已经洗完手跑回来了，看到他们俩的姿势喊道：“三叔三婶，你们在干嘛？” 林青青忙推开谢巍说：“我们在谈事情。” 谢巍睨了谢远江一眼，觉得自己回来这段时间可能对他太好了。或许他大哥说得对，谢远江年纪已经不小，该练起来了。 …… 到吃饭的时候谢宝山还没有回来，谢巍问要不要去叫他，但宋燕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说道：“我给他留了饭菜，咱们先吃，不用管他。” 林青青好奇问：“大队长总是很忙吗？” “很忙也算不上，但他管着几百号人，总有突发事情，有时候忙起来就会顾不上吃饭。”李杏芳站在饭桌前，手里拿着长汤勺舀了个大鸡腿就要放到林青青碗里。 林青青穿书后就没吃过肉，心里的确馋鸡肉，但她不是不懂事的人。就算谢家不像林家那样按儿子吃得多来分食，饭桌上还有两个孩子呢，连忙抱起碗说：“鸡腿给孩子们吃吧，我不用。” “孩子们都有，这是给你吃的。”李杏芳说道，一只鸡有四个鸡腿呢。 “真不用，我也……”不爱吃鸡腿。 但林青青话还没说完，鸡腿就被李杏芳放到了她碗里。谢巍看到便说：“你吃吧。” “是啊，鸡腿还有呢，少不了他们俩吃的。”宋燕浅笑着说道，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自家养的鸡就非要全部进自家人的嘴。更何况林青青也不是外人，迟早是要嫁到他们谢家来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李杏芳已经分好了鸡腿，另一个大的给了谢湄，小的给了谢远江。 谢远江得了小鸡腿也不计较，张口就准备咬下去，却听到林青青说：“远江，我胃口小，吃不了这么大的鸡腿，我们俩换一下好不好？” 谢远江闻言停住咬下去的动作，疑惑地看向林青青，见她一脸为难，心里拿不定主意，只好去看宋燕和李杏芳。林青青看到他的动作，也看向李杏芳说：“嬢嬢，我真吃不下，还是让远江和我换了吧。” 李杏芳又不傻，哪看不出来林青青不是吃不下，而是懂礼在谦让。 虽然她是真心将鸡腿分给林青青，而不是在考验她，但看她愿意将鸡腿让给孩子心里也很高兴。一个鸡腿不算什么，但细微处才见端倪，从林青青的神情来看，她是真不在意这一个鸡腿，而不是以退为进。 想到爱斤斤计较的二儿媳妇，李杏芳对林青青更加满意，点头说：“真吃不下就换吧。” 得到奶奶的同意，谢远江高高兴兴和林青青换了鸡腿，完了还不知足，一脸无奈说：“既然你吃不下，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帮你吃了。”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将宋燕气得个仰倒！ 33. 求婚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离开谢家的时候, 李杏芳不但装了一袋水果，还塞了个红包给林青青。 虽然红包包得严实，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 但摸着感觉挺厚, 林青青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收，连忙推拒。 但李杏芳在其他方面好说话，这时候却很强势, 不管不顾把红包塞进林青青口袋里：“咱们这女方头回上门都要给红包, 巍子大嫂二嫂来家里我都给了, 到你这里规矩也不能坏，必须收下啊。” 林青青没办法，只好看向谢巍, 他点点头说：“娘给你了你就收着吧。”这事昨晚李杏芳就跟他说过，红包里放多少钱还是他们一起商量定下的。 谢巍都这么说了, 林青青只好收下红包，大大方方向李杏芳道谢。 李杏芳笑呵呵说：“谢啥啊, 应该的。”又让林青青以后常来家里吃饭，还说谢巍要是欺负她记得说，自己来教训谢巍。 林青青笑着答应下来，又让李杏芳别送了，说 分卷阅读94 ：“让谢巍送去回去就好。” “是啊，娘你回去吧。”谢巍也说。 李杏芳便停住脚步，站在院子门口看他们离开, 转身时隔壁林家有人出来, 笑着问：“巍子对象来家里吃饭啊？” “是啊。”李杏芳笑着说。 “看你这模样，挺满意？”林家人笑着问。 李杏芳心里对林青青的确挺满意。 林青青虽然没读过书，但说话谈吐都很讲礼, 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气人。而且她对远江兄妹俩很好，看得出是真心喜欢孩子。 当然，最主要还是她和谢巍合得来，他们俩好了，李杏芳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但对着邻居，李杏芳说得云淡风轻：“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日子是巍子在过，只要他乐意，我当然没什么意见。” 看她这么说，林家老太太呵了一声，转头回屋就跟儿媳妇说：“巍子那对象不是找你做衣服吗？” 陈秀芳正在缝纫机前忙活着，听见婆婆的话停住手里的活问：“怎么了？” “今天巍子那对象来谢家吃饭了，我看李杏芳那态度，心里挺满意，这门亲事八成稳了。”林老太太说着顿了顿，“那衣服你赶紧做，好了早点给林同志送过去，对了，工钱你没要太贵吧？” “人工我只要了两块钱，不过……”陈秀芳想说自己手里攒了好些活，衣服没那么快做出来。 林老太太琢磨两块人工还成，打断她的话说：“那你早点把她的衣服赶出来，以后她要是再找你做衣服，你给人算便宜点。” “可我手里还有活。”陈秀芳一脸为难说。 “哎呦别人的活能有巍子对象的活重要？”林老太太觉得自己这儿媳妇忒不开窍，“她都上谢家的门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团长夫人，你现在让她几分人情，和她搞好关系怎么了？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想吧？” “巍子这才当兵多少年啊，已经是团长了，我听说光工资一个月就有百来块。你和他媳妇关系处好了，往后鸿升长大，不就能走巍子的门路给弄部队去？到时候鸿升有了出息，还不是你这当娘的享福？” 陈秀芳觉得婆婆的话有些道理，但又有点迟疑：“巍子大哥二哥都有孩子，而且大队里这么多人，他怎么就会帮咱们呢？” “所以让你跟巍子媳妇搞好关系啊，”林老太太坐下来给儿媳妇分析说，“宝山是大队长，不用巍子帮忙都能把远江弄去当兵，青山在县高当老师，听说他媳妇也是机关单位的，门路多着呢！至于咱们大队其他人，都跟谢家非亲非故，要说咱们两家住得还近些，要是你再和巍子媳妇搞好关系，枕头风一吹，事情不就成了？” 分析完后，林老太太拍拍儿媳妇的手说：“这事关系到鸿升的前程，你可得上心点！” 陈秀芳是当娘的，哪能不在乎儿子的前程。想到谢巍年纪轻轻当上团长，不但大队书记敬着，就连公社领导他都能搭上话，陈秀芳终于下定决定：“那我这两天把林同志要的衣服赶出来。” 看儿媳妇想通，林老太太满意点头。 …… 这次来谢家吃饭，的确和林青青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虽然谢巍总说他娘对她印象很好，但林青青心里并没有抱太大期待，毕竟条件差得太多，他娘心里有想法也正常。当然，林青青也没打算就此妥协认输，只是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但事实上，谢家人和善得让她惊讶。 她们的和善极大程度地纾解了林青青的紧张，离开谢家后，她对谢巍说：“你的家人都很和善。” “不紧张了？”谢巍笑着问。 “早就不紧张了。”林青青笑笑，看到谢巍手里提着的水果说，“就是你娘也太客气了，我去你家一趟这又吃又拿的。” “我娘这是喜欢你。”谢巍笑道，“而且家里人少，水果买多了放着也吃不完，你拿回去可以跟室友分一分。” “知道人少你还买这么多水果？”林青青白谢巍一眼。 谢巍低头凑近她，老实交代说：“我买这么多还不是因为你挑水果的时候总盯着苹果看？” 林青青闻言一怔，不肯承认：“我什么时候盯着苹果看了？你别诬赖我！”她才不是那么馋嘴的人！ “是是，是我看岔了，多想了。” 分卷阅读95 谢巍好脾气地说。 林青青满意了，但没一会眼睛又瞄到谢巍手上，僵着脸问：“你是觉得我想吃苹果，才买这么多的？” “嗯。”谢巍点头。 林青青听后，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唇角却慢慢翘了起来，过一会又说了句傻，问谢巍：“那你怎么不直接问我？” “我怕你不肯收。”谢巍坦然说道。 林青青听后沉默下来，如果谢巍当时直接跟她说，她应该是会拒绝的。所以他才会想出这样曲折的办法，让她能吃到苹果。 想到这里，林青青心里有点难受，她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自尊心强不是坏事，但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总是伤人。她想了想说道：“下次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你会收吗？”谢巍侧过头看她。 林青青从谢巍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笑着说：“这样的我收。” 谢巍明白了她的意思，望着她笑道：“我明白了。” 林青青被他笑得低下头看着手里握着的苹果，突然想起李杏芳给的那个红包，边说“对了”，边从口袋里掏出红包打开的：“你娘给我这个红包……” 看到红包里放着的一摞钱，林青青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忙将钱塞回红包，然后把红包递给谢巍：“这也太多了，要不你还是把红包拿回去吧？” 红包里放了十块一张，八块和八毛各八张，合起来就是十八块八。 这时候的农民，累死累活干一年，年底未必能有四十分红。李杏芳这一出手就是十八块八，林青青虽然不至于被吓住，但也的确觉得多了，要知道在七十年代，结婚彩礼给一百就算多的。 “这是我娘给你的。”谢巍别的事随她，这件事不肯听她的意见，“而且也不是光给你一个人这么多，我大嫂二嫂第一次来家里都是这个数，要我说，现在物价都涨了，这钱还应该加点。” 林青青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的，自家的钱往外面搂，老话说你这叫胳膊肘往外拐你知不知道？” “我这怎么是自家的钱往外搂？分明是左手倒右手。”谢巍说完顿了顿，目光紧紧地盯着林青青。 他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盯着她的目光灼热，林青青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偏过头说：“谁跟你左手倒右手。” 说完她加快脚步往前，但谢巍个子更高腿更长，三两步跨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他们正好走到知青点外面的石桥，林青青看前路不通，脚步一拐下了石桥，沿着河边往前走。河边是滩涂，桥下还算平坦，但越往前走石头越多，走了没一会林青青的脚步就慢下来。 谢巍从后面追上她，握住她的手肘扶着她边往前走边问：“难道你不想嫁给我？” “我……”林青青正要回答，但她脚底下的石头下面是淤泥，她一踩上去石头就是一滑，整个人往后跌去。 谢巍眼疾手快，忙将她拉到怀里抱住。 在部队里每天都要参加训练，所以谢巍养成了每天洗澡的习惯。就算是大冬天回了家，好习惯也没有落下。所以当林青青扑进谢巍怀里，没有闻到有些男人身上的汗味，入鼻的是淡淡的皂角香味。 林青青的脸瞬间涨红，她想后退离谢巍远点，但她刚一动就又被他按进怀里：“别动。” “怎……”林青青身体紧绷，还以为是有什么动物来了，但下一秒她就被打横抱起。 视野从谢巍胸膛变成蔚蓝的天空，林青青略有些怔愣，过会反应过来，连忙挣扎起来：“你、你快放我下来。” “路滑，等会。”谢巍简洁说。 他抱着林青青走过石头泥沙路段，上了河边更高些的草地才将她放下来。 放下林青青后，谢巍在她身边坐下，只是这会他表现得不如刚才抱她的时候淡定，目光不自在地看向别处，低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林青青也觉得有些尴尬，她抬头东张西望，嘀咕说，“应该不会被人看到吧？” “今天放假，田地里没有人。”谢巍说着看向已经远了的石桥，“桥上也没有人。” 林青青松了口气，解释说：“我不是怕人看到，只是怕影响不好。” 说到影响，谢巍想起上午那个吻，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林青青对上他的目光，也想到了上午的事，脸颊一 分卷阅读96 热说：“我们该回去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谢巍抓住林青青的手。 “什么？”林青青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谢巍修改了刚才的问题。 虽然答应去谢家吃饭后，林青青就设想过这个场景，也想过自己该作何反应。可是真到了这一刻，那些设想都被她忘到了脑后，她定定地看着谢巍，问：“你这次在求婚吗？” “是。”谢巍毫不犹豫点头。 其实他本来没打算这么早求婚，不是不想，而是怕太快了吓到林青青。他刚才那么说，只是话赶话的试探，试探的结果比他想象中要好。 他伸手将苹果从林青青手上拿下来，双手握住她的手，半跪在她面前郑重问道：“林青青同志，我希望能和你成为革5命伴侣，你愿意吗？” 他的目光温和却有力，这让他看起来游刃有余。但他这样的表情没有维持太久，他的喉咙滑动了一下，嘴唇紧紧抿起，轻微的动作泄露了他的紧张。 人总是这样，如果你总是局促紧张，当你遇到大事，如果没有更明显的情绪，别人就会感觉不出你的紧张。但如果你总是表现得很稳重，很平静，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当你泄露出些许情绪，就能让人感知你的情绪，并因此心生不忍。 面对谢巍，林青青总是格外心软，她点头：“我愿意，但是……” 林青青想说他们可以先订婚，结婚她还是希望晚一点，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巍吻住了唇。 他半跪在草地上，一手按在她脑后，一手捧着她的脸，轻轻地亲吻着她的唇，又伸出舌头往里面稍稍探了探。 但到底是不熟练，这个吻没有持续的太久。 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声音低沉而温柔的：“青青，我很高兴。” “感觉到了。”林青青说着往后退了点，偏过头说，“我该回去了。” 他们从谢家出来的时间还早，到现在也不到三点，太阳才刚西斜，他们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着急回去。但谢巍想她到底是姑娘，再大胆也会有害羞的时候，不好意思想回去也正常，便从地上站起来，又将林青青拉起说：“我送你。” “嗯。”林青青应道，看着他弯腰将苹果捡起来，想到刚才的事脸上又有点发热，转身朝岸边走去。 …… 回去的时候他们没有沿着原路返回，而是从草地上岸，沿着田埂一前一后往知青点的方向走。 路上林青青和谢巍说起结婚的事。 虽然答应了谢巍，但林青青不想太仓促结婚，一是她什么都还不稳定，二也是觉得两人关系定下还没多久。所以林青青的意见是可以先订婚，结婚时间再定。 谢巍同意先订婚，至于结婚时间，他说：“我结婚要先打结婚报告，审核快的话一周，慢的话可能两三个月。报告批下来还要请假，什么时候能请到假要看工作安排，顺利的话可能五六月份，慢的话也要到下半年了。” 林青青知道军人结婚要打结婚申请，上级批准才能结婚，现在还是七十年代，审核想必会更严一些。想到原身的身世，林青青问：“我的情况能通过审核吗？要是你领导不批准怎么办？” 谢巍以为她是担心被林老太连累，说道：“你只是被林家收养，而且赵春花母女下放劳改这件事你是受害者，林家的情况应该不会影响到你的资料审查，不过……” “不过什么？”林青青问。 谢巍问：“你还记得你家是哪里的吗？” 林青青摇头：“不记得了。” 原身是被人贩子拐到玉田公社的，原本对方是想将她卖到山里给人当童养媳，中间出了岔子才被原身跑出来。 林父救下原身后，也想过把她送回去，想着哪怕爹娘死绝了，总有亲戚活着，好歹给她一口饭吃。但原身那时候太小，林父问了几次，她连姓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家里人都叫她宝宝。 “说不定政审能查到线索。”谢巍安慰林青青说道。 林青青笑着摇头：“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先不说我有没有亲人，就是找到了也未必会好。” 找到真心对她的当然皆大欢喜，可要是满心算计等着吸血，说不定还要成拖累。 她听谢巍话里有话，问：“你还没说不过什么？” 分卷阅读97 谢巍回答说：“你情况有点特殊，政审花费的时间可能会久一点。” “时间久不怕，只要能过就行。”林青青边说边转头去看谢巍。 “看路。”谢巍握住她的手臂说。 “我在看路。”林青青转过头看着前面，刚好他们走到了田埂尽头，她沿着别人挖出来的土梯走上去，想起来问谢巍，“要是他们查到了我的亲生父母那边，政审没通过怎么办？” 在河边的时候，谢巍脚上沾了不少泥，上来后他走到缓坡边缘草地上蹭着鞋底淤泥，听到她的问题扬眉问：“很担心？” 林青青点头，看谢巍笑得得意，气闷道：“你笑什么笑？” “我高兴你这么想嫁给我。”谢巍蹭干净了脚底的泥，走到她面前说。 “我才没有那么担心不能嫁给你。”林青青半真半假说，她担心的的确不止这件事，毕竟在这个年代，家庭情况关系到她的未来。 “的确存在这样的可能。”想到那些事，谢巍语气难得有些迟疑，“那你还愿意跟我结婚吗？” 林青青面带诧异地问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和普通人结婚，只要大队领导批准就不会有问题，”谢巍拧着眉说，“但和我的结婚，你的家庭情况可能都会被发掘出来，我们现在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林青青打断谢巍的话：“那你呢？” “嗯？” “如果政审真查出问题，你还会和我结婚吗？” “会！”谢巍毫不犹豫点头。 “那就是了，”林青青云淡风轻笑道，“既然你愿意，那我也愿意。” 虽然她也怕查出问题，但她想原身一家都能在□□中被饿死，想必不是什么大人物，就算有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这时候虽然有很多人被下放改造，但家人受到的影响也有限，顶多成分不好，升学当兵有点困难。可她没有学历，就是成分没问题，读书当兵分配工作也不用想。 最多就是有谢巍食言，鸡飞蛋打的风险。但林青青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实在不行她就去种几年地，恢复高考后上大学去，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 要是谢巍没有食言，因为和她结婚影响工作……想到这里林青青问：“如果我成分有问题，你跟我结婚会怎么样？” “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一般也就降职处理，或者以后难升上去。”因为高兴，就算是说到降职问题，他的语气里也带了一丝笑。 如果情况特别严重，林青青觉得自己也不会和谢巍结婚了，便点头说：“我明白了。” “你想清楚了吗？”谢巍克制着情绪问。 “你呢？如果真的查出有问题，你会食言吗？”林青青反问。 谢巍眉毛皱起来，果断摇头：“当然不会。” “既然你不会食言，我就想清楚了。”说完严肃的问题，林青青笑着说，“说不定我的家庭情况干干净净，一点问题没有呢。” 她神色坦荡，脸上看不到一丝勉强，谢巍看在眼中，心里十分动容。他往前一步，将林青青抱在怀里，低声说道：“嗯，肯定不会有问题。” “知青点还有人，你注意点。”林青青比谢巍矮了快一个头，被他抱进怀里只能仰着头往四周看，虽然没看见人，但想到那天晚上的尴尬，语气还是有点紧张。 “我抱我媳妇，需要注意什么？” “谁是你媳妇？”林青青没好气说，他们还没结婚呢。 谢巍松开林青青说道：“我回去就跟我娘说我们的事，争取年前咱们就把婚给定了。” 林青青算了下时间，今天是元旦，今年过年在二十三号，算下时间不到一个月，问：“是不是太赶了？” “我回去先问问我娘，她有经验。”谢巍估摸订婚日期他娘还要找人算一算，便说，“等看好日子，我再跟你商量。” 都已经说到这里了，林青青也不扭捏，一口答应下来，指指知青点说：“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进去。” “不用，就这么点路。”虽然这么说，林青青也没真阻止谢巍，到女知青宿舍门口才说，“就到这里吧。” “嗯。”谢巍应道，将手里提 分卷阅读98 着的袋子递给林青青，看着她进屋才转身离开。 转身离开后谢巍没有再回头，所以他没有看到男知青宿舍另一侧靠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握紧了拳头。 34. 李冬梅 您觉得，以后还会有别人相信我…… 林青青去谢家吃饭的事不是秘密, 到晚上整个知青队都知道了。李娟本来都快忘了这事，回来听人说起，进屋就问：“你今天去谢家怎么样？” 林青青靠在床边看书, 听到她的话放下书籍问：“什么怎么样？” “装傻, 谢家人什么态度啊？你们说结婚的事没？”李娟放下东西，坐在床边边脱鞋边说。 王凤霞本来在织毛衣，听到她连串的问题也看了过来。 虽然林青青没准备卖关子, 被她们俩盯着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你们说话就说话, 盯着我干嘛呀？” “行, 我们不看你。”李娟撇过头看着王凤霞，问，“现在能说了不？” “我今天过去大队长好像一直有事, 不在家里，他娘和他嫂子态度都挺好的, ”林青青说着顿了顿，“至于结婚的事, 我们也商量过了，他是军人，结婚要打申请，家属还有政治审查，估计要到明年下半年再说。” “真提结婚了？”李娟一脸惊喜问。 林青青翻了个白眼：“感情你问这么多，没想过我们会谈这事？” “我倒也没这么想，”李娟讪笑, 坐到林青青床边说, “我这不是担心你受骗嘛，这男人对女人真不真，看他愿不愿意结婚就知道了。我想着要是谢团长不实诚, 我就劝你早点跟他掰了，免得越陷越深。” “原来以前他在你眼里是玩弄感情的混蛋？”林青青惊讶问。 “没有，在我心里谢团长一直是英雄来着。”李娟说着推了林青青一把，“你当我愿意这么想他，还不是为你考虑吗，你现在还拿话来堵我，没良心！”她越说心里越气，伸手挠林青青痒痒。 林青青怕痒得很，被她挠得直告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哼！看你还敢招我。”李娟得意洋洋。 王凤霞喜静，坐在一边看着她们闹，等两人分开问：“你们是直接结婚吗？还是先订婚？” “先订婚。” 李娟一听来了劲：“那你们什么时候订婚？” “他说年前，但具体哪一天要等他娘看好日子再商量。”老人家办喜事都要挑良辰吉日，林青青不懂这些，也觉得谢家挑好日子再定比较好。 王凤霞听后也很赞同：“订婚是要挑个好日子。”又问谢家有没有给林青青上门红包。 李娟年纪还小，不大懂这些规矩，问：“什么上门红包？” “是对象第一次上门，长辈都要给的红包。”王凤霞解释说。 李娟恍然大悟，问林青青：“谢家给了吗？包了多少钱？” “给了，包了十八块八。” 李娟不大清楚这是多是少，看向王凤霞。 王凤霞和她对象虽然还没定下结婚日子，但已经见过双方父母，当时陈家给了她八块八的红包。 陈家是城里人，八块八其实算少的，一般会给十二块八，再多给十八块八。但王凤霞不是掐尖要强的性子，她一心想和陈知青过日子，也不在乎这个上门红包，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她心里虽然不在意，听到谢家给林青青包了十八块八，还是愣了一下，直到李娟催促才回过神来，笑着说：“是多的。” 李娟闻言的很为林青青高兴，她虽然不懂上门红包的含义，但也直到初次上门的态度很能说明一些事情。谢家包十八块八的红包，不说是认定了林青青，起码没有看轻她，态度绝不敷衍。 而林青青心里就没有太大波澜了，谢家人对她的态度，她白天都看得清清楚楚，不需要用红包数字证明什么，又拿起书看着。 看了没两行，林青青想起带回来的水果，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问李娟：“你喜欢吃苹果还是梨？” “苹果。”李娟毫不犹豫，说完反应过来，“你买苹果了？” 林青青将苹果拿出来，走到床边递给她，摇头说：“是谢巍买的，回来的时候他娘非给我装了几个。” 分卷阅读99 “还非给你装，看把你给美的。”李娟拿着苹果用胳膊撞了下她的胳膊。 林青青被她说得差点绷不住，板着脸说：“给你吃的还那么多话，不吃还给我。” “那可不成，你都给我了。”李娟将苹果往怀里一揣，又问王凤霞有没有苹果，得到肯定回复说，“那这个苹果我自己吃了。” “本来就是给你吃的。”林青青笑着说。 “嗯，你最好了。”李娟拍马屁说，走到书桌前放好苹果，从自己拿回来的袋子里拿出一瓶友谊牌雪花膏递给王凤霞，“喏，王姐这是给你带的雪花膏。” 然后又拿出一双布鞋底给林青青：“这是给你带的鞋底，三十七码的，你试试。” 林青青接过鞋底拿到自己脚上比了比，鞋底比她的脚大了不少。但如果要做棉鞋的话，鞋面会占部分位置，所以鞋底要选比脚大两码的，放下鞋底对李娟说了声谢谢。 李娟摆手说：“客气。”又问她会不会做鞋。 林青青摇头说：“不会，我这两天找时间问问国柱媳妇。” 李娟点点头：“问她也成。” …… 林青青本来打算抽时间问陈秀芳会不会做鞋，但最后却是陈秀芳拿着做好的衣服先来找她，这主要是因为元旦后妇联办公室来访人员太多，她跟着忙到飞起，实在没时间管衣服鞋子的事。 送走来访的人，杨主任垂着肩背回到办公室，跟林青青叹气：“以前我是发愁没有人来，现在是看到来人就怕。” 林青青在整理这几天来访人员的资料，闻言说：“其实我觉得这是好事，以前大家有苦闷在心里不说，您的工作看起来清闲，实际上大队各家庭内部的矛盾没有减少，而在不停加深，妇女同志的处境也在这表面的平静中变得更坏。” “是啊，不然我也不会想要改变这个局面，但你刚才……”杨主任说着眼睛一亮，走到林青青面前问，“小林同志，李冬梅这事你怎么看？” “您问我的意见？”林青青放下手里的笔，指着自己问。 “没错，”杨主任点头，拉了张凳子坐到林青青对面，“通过上次会议的成功，我相信你是有能力的，你也看了这么多相关的法律书籍，我觉得你心里说不定能有好的想法，当然，你也别又太大压力，方法成不成都没关系。” 林青青双手交握放在办公桌上，回忆着李冬梅的情况。 李冬梅的情况说起来也简单，无外乎是父母重男轻女，当爹娘的要拿闺女的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只是李冬梅父母更可恨一些，全然不顾闺女死活，为了钱要把她嫁给一个瘫子。 李冬梅被父母逼得没有办法，正好听到杨主任说婚姻自由，来找她给自己做主。而李冬梅父母却觉得，他们养了李冬梅二十年，难道还不能做她婚事的主了？扬言李冬梅要是不肯嫁人，以后就别回家。 李冬梅是元旦当天去找杨主任的，到现在，她还住在杨主任家里。 捋完李冬梅事件的前因后果，林青青问：“李冬梅确定不肯嫁到杨家？就算她爹娘不认她？” “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我问了好几遍，她都说不嫁，”说到这里杨主任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李家的情况，那夫妻俩心黑得很，眼里只有儿子没有闺女。冬梅还有个姐姐，就是为了填她大哥娶媳妇的窟窿，嫁了个傻子，几年了也没孩子，公婆对她也变了脸，被磋磨得不成样子了。” 林青青摊手说：“既然她爹娘眼里没有闺女，我觉得她离开家挺好，这样她不用被逼着嫁人，她爹娘也能歇了卖女儿的心。” “话说得简单，可冬梅一个姑娘家，离开家能去哪里呢？”杨主任觉得林青青这话太傻，“而且她要是真离开家了，她以后结婚怎么办？谁给她操持，要是嫁人了夫家欺负她，她又怎么办？” 虽然当着妇联主任，但因为时代和环境的限制，杨主任依然觉得女人要结婚生子，才能有个依靠。而光有丈夫孩子还不够，娘家还要靠得住。 但林青青不这么觉得，反问：“李冬梅的姐姐被公婆磋磨的时候，李家人做过什么吗？” 杨主任闻言一怔，摇头：“没有。” “那李家夫妻俩给李冬梅姐姐操持的婚姻，是好还是坏呢？” 杨主任前面都说李冬梅姐姐被婆家磋磨了，这婚姻自然是不好的，呐呐说道：“坏。” 分卷阅读100 “既然留在家里，要被逼着接受一段坏的婚姻，日后被磋磨娘家人也不会来帮衬，那她离开家真的会更差吗？”林青青又问。 不会。 杨主任心里有了答案，但她坚持问道：“可如果她离开家，住在哪里，吃什么呢？”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林青青问：“她是兴丰大队社员？” “当然是。” “既然是社员，那她挣的工分分的粮食和钱票不能养活她自己吗？至于住的，当初我落户到兴丰大队，大队里给我提供了两个地方，一是大队安排间屋子给我住，二是住在知青点。”说到这里林青青指了指自己说，“其实我觉得李冬梅的情况，和我落户兴丰大队之前的处境挺像的。” 她的意思是，她落户兴丰大队的时候能这么安排，李冬梅身为兴丰大队社员，为什么不能同样安排她？ “这……我们总不能把李冬梅安排到知青点吧？”杨主任说完自己先摇头，“不成，这么安排，知青队那边肯定有意见。” “不能安排到知青点，安排间空屋子给她住总没问题吧？” “她一个人住……是不是不太安全？” “您如果是担心安全问题，我可以跟她住到一起，也免得继续麻烦知青队。”其实林青青觉得，如果大队弄出个安置点，会住进去的姑娘肯定不止李冬梅一个，毕竟凡事最怕开头，有了李冬梅，总会有王冬梅、陈冬梅出现。 她觉得现在安排好这些事也好，免得人多了手忙脚乱。 但杨主任还有点犹豫，虽然她总想着要改变大队社员的思想，其实她自己的思想也还没有转变过来。所以当别人行动了，她反而成了踌躇不前的那一个。 林青青决定添把火：“李家的情况，选择权其实不在李冬梅手上，如果我们不给她提供一条路，她最终会变成父母偏心的牺牲品，成为第二个李春梅。但如果我们给她一条路，她说不定还能走出来，至于她的父母，现在觉得她离不开他们所以有恃无恐，可当他们发现李冬梅离开后过得很好，说不定还会妥协。” “而且，李冬梅是第一个来求助的人，如果她最终向父母妥协，您觉得，以后还会有别人相信我们妇联吗？” 听到这里，杨主任终于下定决心，站起来说：“我去找大队长。” 35. 新衣服 林青青哪来那么多钱和票？这绝…… 陈秀芳拿着衣服来找林青青的时候, 她刚洗完澡，正准备上床窝着看会书。听见外面说有人找她，穿上鞋下去开门, 一抬头就看到陈秀芳拿着个大包袱站在门口, 连忙把人迎进屋说：“您怎么过来了？我正准备这两天去找您呢。” “你要的衣服我已经做好了，我想着你可能急着穿，看时间还早就过来了。”陈秀芳笑呵呵说道, 看林青青拿着搪瓷杯去倒水连忙摆手说, “不用不用, 我放下东西就要走了。” “您特意来一趟，怎么也要喝了水再走。”林青青笑着说。 “没错，您既然来了总得喝杯水。”王凤霞也说, 又问衣服什么样的。 陈秀芳刚接过水杯喝水，闻言忙放下杯子打开放在桌上的包袱, 从里面拿出衣服捏着肩线位置抖开，说道：“这是按照您的要求做的, 您看看合不合适？” 正巧李娟从外面进来，一眼看到陈秀芳手里红彤彤的棉袄凑过来问：“这是你新做的衣服？”说着眉头皱起来，“怎么看着怪怪的？” 陈秀芳手里拿的衣服版型有点像后世的面包服，领子夹了层棉，所以不像常见的衣服那样能平整折下来，而是竖起来的。衣服肩部收，越到下面越宽松, 到衣摆又要往里收。 最要紧的是, 这衣服看着可太大了。 虽然工装或者绿军装穿着也宽松，但穿在身上都是合身的，林青青那么瘦, 李娟觉得这衣服肯定大了。要不是她也找陈秀芳做过衣服，都要疑心她是不是刻意想用光林青青拿过去的布。 虽然陈秀芳觉得自己是严格按照林青青的要求做的，但她心里也觉得这衣服做出来怪怪的，又听李娟那么问，神情便有些尴尬：“你觉得哪里不合适，我再拿回去改改？” 林青青却摇头说：“挺好的。”她是真觉得这件棉袄做得很好，基本还原了她印象里的衣服，伸手拿过衣服问，“我能试试吗？看合不合身。” 陈秀芳松了口气说：“能，当然能！” 分卷阅读101 李娟看着林青青脱掉身上的旧棉袄，一脸的惨不忍睹。她觉得面前这姑娘哪哪都好，就是眼神不大好，衣服做成这样她还能满意？打定主意等林青青换上新衣服，跟她好好说道说道衣服该怎么做才能合身好看，穿得舒服，然而—— 当林青青穿上衣服，李娟心里琢磨好的那些话说不出口了。 怎么说呢？ 这衣服单看的确松松垮垮没有版型，看着还特别浪费布料棉花，但上身效果是真好。 林青青身材本来就纤细，平时穿旧棉袄也没多显胖，但这衣服看着臃肿宽大，上身后却一点都不显胖，反正她看起来更瘦了，两条腿又长又直。 李娟正想着，就看到林青青扣上了扣子。 谢巍送林青青的料子是正红色的，李娟第一次看这料子的时候觉得谢团长眼光不大好，因为红色好看是好看，但大块用来做衣服却容易显俗气。 但是现在，衣服真做出来李娟又不这么觉得了，因为林青青没有选用平时做衣服，颜色浅淡不显眼的小扣子，而是选择了两指那么宽的黑色扣子。黑色的深沉刚好压住了红色的跳脱，让整件棉袄看起来不但不俗气，还特别时髦。 还有竖起的领子，刚开始看觉得奇怪，等林青青把扣子扣紧，衣领刚好包裹着脖子，一看就非常暖和，而且这衣领似乎特别显脸小？ 林青青扣好扣子问：“怎么样？” “好看！”李娟用力点头，她决定要是不贵，自己也做件这样的棉袄。 王凤霞和陈秀芳也纷纷点头。 最惊喜的还是陈秀芳，她做衣服的过程中，几次想要放弃。今天做完衣服，她婆婆看到还说了她一通，觉得她没尽心把衣服做成这样，当时就要她把衣服改了，免得林青青看到生气。 陈秀芳当时也有点犹豫，可她想自己就是按照林青青的要求做的，就算要改也该先让她看到的成品，再商量着怎么改。抱着这样的想法，陈秀芳等不及到明天，才大晚上抱着衣服找过来。 如今看到上身效果，陈秀芳终于松了口气。 宿舍里没有大号的穿衣镜，这会天又黑了，就算去河边什么也照不出什么。所以林青青对着书桌上的小镜子照了照，又见她们点头都说好看，就不打算再改什么了，问陈秀芳多少钱。 人工费是林青青头回找陈秀芳的时候就定好的，两块钱，当时付了一半定金，还剩一块钱尾款没付。至于棉花则是陈秀芳找人买的，单价也是当时就说好了的，只是按用量算钱。林青青的棉袄看着宽松，实际上棉花用量不多，算下来也才几块钱。 算下来哪怕加上买布钱，做这件棉袄也才花了不到十块。虽然有用了布票的缘故，但也能看出陈秀芳为人厚道了。 林青青数出钱递给陈秀芳，陈秀芳忙接过去，又说：“棉袄做完还剩下些布料，我都给你拿回来了，不过剩下的布料不多，我估摸着只能做两双鞋面。” 说到鞋面林青青也想起来，说：“我的确想做双棉鞋，但鞋面想要黑色的，您那里有没有布料，不用很好的，普通的土布也成，布料的钱我按市价给您。 陈秀芳手里好料子没几块，但做衣服剩下的布头的确有一些，其中也有黑色的。她想了想说：“做鞋面不费什么布料，我那有做衣服剩下来的，给你用了就成，哪好意思额外收你的钱。” 她不想收但林青青不能不给，在商量款式人工费的时候，额外定了个材料费。陈秀芳本来不想要，但看她坚持就算了，只是走的时候，林青青又将多余的那块布头给她，说布头太小，她留着也没啥用，闹得陈秀芳很不好意思。 陈秀芳一走，李娟就和林青青打听这棉袄一共花了多少钱，虽然刚才她们俩算过钱，但还是有点不清不楚的。 林青青没有隐瞒，将前后花费都说了。 李娟听后心里琢磨起来，布票她有，除了按人头分到的一尺七，她娘还从家里给她寄了半尺布票来。钱她也有，而且马上就要年终分红，按往年的情况看，应该能有二三十。至于棉花，可以问问陈秀芳，不成去黑市看看。 打定主意，李娟叫了林青青一声，却没说自己要干嘛，神情扭扭捏捏的。 林青青头次看她这样，心里怪别扭，没好气说：“你有话就说，我瘆得慌。” “我也没别的事，就是你这件衣服怪好看的，你说我能不能也做件一样的？”李娟讨好地问。 林青青闻言坐在 分卷阅读102 床上打量着她，她个头也够，人也不胖，这衣服应该能穿，便点头说：“可以啊，你想做就做呗。” 李娟松了口气：“那我明天就去找国柱嫂子。” …… 林青青第二天出门就把衣服穿上了。 虽然说这时候流行蓝绿黑，但农村也不是没有穿花棉袄的，林青青的棉袄虽然红了点，但并不算出格。反倒因为款式新，上身效果好，不少女知青看到都有想法做一身。 林青青听后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衣服款式是她和陈秀芳一起商量定下的，还说：“她已经做过一件，再做应该熟了，你们想做直接找她就行。” 她这样大大方方，其他人听了都一脸欣喜，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又找林青青参考颜色，是做一样的红色，还是选其他颜色也好看。 她们这边聊得热火朝天，坐在食堂最角落一桌的赵兰看见，不甘地嘀咕说：“不就是一件衣服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虽然没什么了不起，可衣服的确好看啊。”坐在赵兰旁边的女知青一脸羡慕地望着林青青，要不是顾忌着赵兰，她也想去问林青青自己适合什么颜色了。 只是她体谅赵兰，赵兰却不体谅她，脸色拉下来问：“你到底哪边的？” 赵兰语气僵硬，话说得很不客气，女知青听着心里有点不舒服，张口就要回嘴，但她刚张口就被王莉按住，安慰说：“好了，你们俩别怄气了，其实我也觉得这衣服挺好看。” 赵兰和王莉关系好，听她打圆场只好按下脾气，不甘不愿地嗯了一声。女知青也不是爱计较的人，看她没说什么也沉默下来，没一会就说吃饱离开了。 女知青一走，赵兰就发作起来：“你刚才拦着我干什么？她说的话你没听见啊！” “她不就说林青青新做的衣服好看吗？”王莉慢吞吞剥掉红薯的皮，咬一口慢慢嚼咽着，神色平静说道，“她又不是说谎，那衣服的确挺好看的。” 王莉说着抬头看一眼，林青青已经吃完饭，拿着空饭盒往外走去，勾唇笑道：“她也挺厉害的。” 赵兰正因为她的话生闷气呢，听见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反射性问：“谁啊？” “林青青啊，”王莉转头看着赵兰，满脸笑容说，“你不觉得她厉害吗？” “她有什么厉害的？”赵兰说着想到谢巍，翻了个白眼想，勾人的本事倒是挺厉害！ 王莉咽下甜腻的红薯，意味深长说：“她刚住进来的时候，连棉被都没有，吃饭都是借王凤霞的饭盒。” 赵兰想那不是因为谢巍帮林青青要到了棉被吗？但她还没说出自己的疑惑，就听到王莉说道：“但现在呢？她不但买齐乐饭盒杯子这些需要票才能买到的生活用品，还做了新衣服，她那件衣服料子我看了，用的是卡其布。” 听到这里赵兰心里一动：“对啊，她哪来那么多钱和票？” 但王莉没有回答，她将吃完剩下的红薯皮丢进饭盒，盖好盖子起身说：“我吃好了。”拿着饭盒离开。 王莉走后，赵兰坐在饭桌前冥思苦想。 林青青哪来那么多钱和票？这绝对是有情况啊！ …… 上午林青青一到妇联办公室，杨主任就说：“昨天那事大队长同意了，批了几栋屋子，都在村北那一块，你上午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哪间合适咱们要哪间。” 于是林青青到了办公室刚坐下来，又马不停蹄往村北去。 兴丰大队社员主要集中在村子东南边，大队部、供销社都在这里，从东南进村，越往北房屋越稀疏。正因为如此，知青点才建在了村北。 谢宝山批下的房子离知青点不远，过了石桥走两分钟就是。这里的房子最早修建于建国前，因为离中心比较远，当初分房子的时候没什么人愿意要这几间屋。后来陆陆续续也有人因为分家没地方住搬进来，但当他们攒够了钱，首先想到的还是批宅基地到热闹的地方盖新房，到最后这里还是空了下来。 供杨主任选择的一共有三栋屋子，最小的就一间屋，主卧堂屋灶房全在一块。最大的有三间屋，中间是堂屋，两边都能住人，灶台砌在门外，用茅草棚盖着，只是这栋屋子因为你那就失修，需要修缮的地方不少。 看完房子，林青青记下各自的优缺点回去。 回去的路上正巧碰上谢巍，他早上去了一趟公社办事，骑着自行车到 分卷阅读103 三岔路口，老远看见穿着红棉袄的林青青。 他还不知道林青青拿那块布做衣服的事，刚开始没认出她，晃眼过去只觉得眼熟，定睛一看才认出来，骑着自行车到她跟前问：“你做新衣服了？” 林青青正想着房子的事，没注意他到跟前了，听见声音吓了一跳，见是他脸上才露出笑容，惊喜问：“你怎么在这？” “我从公社回来，老远看见你了。”谢巍说着上下打量林青青一番，脸上止不住笑，“真好看。” 林青青被他看得不大好意思，低下头说：“我找秀芳嫂子做的衣服，昨晚刚做好，我想着早点让你看见，今天就穿出来了。” 谢巍从自行车上下来，将车调了个头，推着车和她并排走着，问：“你怎么知道今天穿我就能看见？” “你今天不打算来找我吗？”林青青抬头看他。 这是送命题，谢巍毫不犹豫：“当然要来。” 林青青手一摊说：“答案不就出来了？” 谢巍忍不住笑，又问她怎么现在从村北过来，林青青没隐瞒，将杨主任安排她去看房子的事说了。只是说到这事就不得不提起李冬梅，又牵扯到李家的事，等她说完大队部也到了。 看到大队部的院子，林青青才想起来好不容易看见谢巍，自己的事没说两句，净说工作上的事了，心里有些懊悔：“看我，说起工作来就没完没了。” 谢巍原本听得脸色紧绷，见她这么说笑了下：“你晚上有事吗？我娘让我叫你去家里吃饭。” “嬢嬢有事吗？”林青青问。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叫你吃顿便饭而已，你时间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林青青摇头，“那我下午过去。” 谢巍点点头：“我下午来接你。” 林青青这阵子也习惯了被谢巍接送，点点头说：“那晚上见。”走进院子里。 回到妇联办公室的时候，杨主任正在接待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女人，对方像是哭过一场，看到林青青进来擦干眼泪说：“那我就先走了。” 杨主任起身送她离开，回来后对林青青说：“她叫田小凤，过来跟我哭诉她男人打她，想让我劝劝她男人。” 田小凤的丈夫丁红亮第一次打她是在三年前，当时他喝醉了，耍酒疯闹得很厉害，夫妻俩一时没说好发生口角，丁红亮甩了她一巴掌。 那时候他们结婚还不到半年，田小凤气盛回了娘家。但不论是她娘还是婆婆，都劝她说丁红亮平时性格温和，是个老实人，打她肯定是一时失手，让她原谅她。亲娘婆婆轮番劝说，望着跪在面前道歉的男人，田小凤心软了。 但很多事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刚开始丁红亮还知道借着酒劲，后来装都不装了，心情不好就打她。每一次挨打后，丁红亮都会痛哭流涕道歉，这时候她爹娘和婆婆也都是劝她，说爷们都是这样的，等过几年他成熟了就好了，让她不要声张，让她忍。 田小凤一忍三年，直到今天来找杨主任。 其实上次会议后，大概是因为心虚，回去后丁红亮伏低做小了好几天。但本性难移，憋了几天丁红亮受不了了，昨晚因为一件小事和田小凤吵起来。 田小凤刚听杨主任说家暴是虐待罪，要坐牢那会其实没想什么，可这几天看丁红亮一改本性，心里知道他估计是怕了。所以昨晚丁红亮刚动手的时候，田小凤就搬出杨主任，希望他能住手。 他住手道歉，这件事也算过了。 但他不但没有住手，还打得更厉害，并且叫嚣说如果她敢来找杨主任，就揍死她。 田小凤心里害怕，想了一晚上才趁着上午丁红亮不在，偷偷摸摸来找杨主任求助。说完情况之后她也不敢多待，看时间差不多就回去了。 听杨主任说完，林青青问：“她不想过下去了？” “怎么会不想过下去？他们还有个孩子呢，”杨主任摆手说道，“她是想让我劝劝丁红亮，让他改过。” “这恐怕很困难。”林青青觉得丁红亮都那么说了，可见没有悔改的意思。哪怕杨主任找上门他答应得好好的，也会有再动手的那一天。 杨主任叹气说：“谁说不是呢。” 林青青没有问杨主任准备怎么做，而是拿起自己刚才看房子记下的笔记跟杨主任汇报起来。前面杨主任边听边 分卷阅读104 点头，听到最后问：“还要修缮？” “基本每一栋都有屋子房顶塌陷，下大雨肯定不行，另外最大的那栋屋子有间窗户坏了，需要换。”林青青简要说明房屋情况，然后说，“其实修缮也不会花什么钱，窗户坏了可以去山上砍树，屋顶坏了晒场有稻草，就是需要人帮忙。” 听到后面，杨主任神色渐缓：“人员这块我跟大队长说，你觉得咱们选那栋屋子比较好？” “我觉得选最大的屋子比较好。” “那间屋子我记得有三间屋，就算你和李冬梅都住进去，也住不了这么多屋子吧？” “说是三间屋，实际上有一间是堂屋，”林青青解释说，“而且安置点现在只有我和李冬梅，但我们总得为以后考虑，现在修缮好，就算屋子空下来，也总好过隔三差五修修补补。” 杨主任神色渐渐严峻：“你觉得安置点的人会越来越多？” “这要看社员思想能不能转变过来。”林青青保留意见说，“但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做好准备总是好的，毕竟我们的诉求是解决妇女同志的困境，为她们提供有力的后盾。” 其实过了兴奋期后，看着大队里好些原本和睦的家庭闹得鸡飞狗跳，杨主任不免怀疑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或许得过且过会更好？但她听到林青青的话，又想对啊，她是要将妇女同志从困境中解救出来，改善她们的处境。 如果为了表面的平静，让她们一直委曲求全，被人压榨，妇联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杨主任沉吟半响，点头说：“小林同志，我把这件事交给你，你能办好吗？” 会议结束后，虽然林青青每天定时来妇联办公室报道，也协助杨主任做一些资料整理工作，但其实她的工作定位非常模糊，杨主任也没有明确地交代过她事情，就算让她去看房子，也是以帮忙为主。 直到现在……听到杨主任的话，林青青知道，自己这是确定被留下了，她唇角翘起，语气坚定：“能！” …… 下午谢巍来接林青青，很快发现了她的好心情，问：“ 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杨主任把妇女安置点的修缮工作交给我了。”林青青努力保持平淡的语气，但快乐依然从她的眼角眉梢溢出来。 谢巍感受到她的快乐，道了声恭喜，又问事情容不容易办，需不需要帮忙。 林青青想杨主任说会找大队长谈借人，应该不用麻烦到谢巍，但她也没把话说太死，只说：“暂时应该没有。” 谢巍点点头说：“那你有需要尽管说。” 林青青本来没有需要，听到他的话倒是想起件事，沉吟说：“有倒是有。” “嗯？”谢巍侧头看过来。 林青青示意他低头，附耳凑过去问：“你老实说，今晚你娘叫我去吃饭，到底有没有事要说？” 36. 举报 她到底是偷是抢，还是投机倒把，…… 李杏芳叫林青青去谢家吃饭, 其实是为了跟她商量订婚的日子。 从谢巍口中得知他已经求婚成功的第二天，李杏芳就去找隔壁大队的算命先生合了八字。虽然林青青的出生日期是林家人估算的，但李杏芳本就是求个心理安慰, 合出来的结果又是大吉, 自然没有多说什么。 而结婚日期算命先生给了三个，农历十五、年二十六和大年初五。 李杏芳的意见是年前订婚，等她和谢巍成了未婚夫妻, 大年三十在谢家过也没人说嘴。毕竟过年知青点虽然也有人, 但总不是自家人热闹。而年前两个日子, 离十五剩下不到十天，时间太赶，所以李杏芳中意年二十六那天。 林青青原先觉得年前都赶了, 但听李杏芳这么一分析，好像也有道理。算算二十六和年初五也不差几天, 就答应了。 日子定好后，李杏芳又和谢巍林青青商量了一下订婚细节, 如酒席在哪里办，要请哪些人。等事情商量出个大概，时间已经很晚了。 谢远江兄妹俩年纪小贪睡，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个窝在宋燕怀里，困得直打哈欠。 李杏芳没有手表，看到他们一拍脑袋问：“看我, 一说说到现在, 几点了？” 谢巍看了眼手表说：“八点十分。” “这么晚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有问题咱 分卷阅读105 们下次再说，”李杏芳没想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面带歉意对林青青说，“本来是想叫你来家里吃顿饭，结果聊起来没完了，你忙了一天累坏了吧，赶紧回去歇着。” “我白天也没干什么，不累。”虽然这么说，林青青还是跟着谢巍往外走。 他们吃晚饭的时候，李杏芳在堂屋里烧了炉子，里面的火到现在都没灭，将屋子烘得很暖和。林青青在里面待久了，出来就有点受不了，正好寒风扑面，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谢巍看见，说让她等等，回屋拿了个围巾出来。 林青青已经将棉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脖子被衣领挡住，适应了外面的温度后觉得好很多，看到就说：“其实我也没那么冷。” 谢巍看她脖子被衣领挡住一半，围巾也的确不好系，但又懒得放回去，便拿在手里跟她一起往外走。 走了一会林青青看看他手里的围巾，再看他空空的脖子，问：“你不冷吗？” “不冷。”谢巍摇头。 林青青哦了一声，伸手说：“围巾给我吧。” 谢巍疑惑地看她一眼，但还是将围巾递给她。林青青接过围巾后，走到谢巍前面和他面对面站着，她不动，谢巍也只好停住脚步，问：“怎么了？” “低头。”林青青说。 谢巍低头，林青青拿起围巾套到他脖子上，系好后拍了拍围巾问：“有没有暖和点？” “嗯。” 林青青走回到谢巍身侧，挽住他的手说：“是吧，系上围巾还是会更暖和点，所以下次别跟我说你不冷，抗冻这样的话，知道吗？”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本正经，谢巍忍不住低笑，答应下来：“好。” …… 谢宝山早上出门的时候，发现谢巍穿着和平时不大一样，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谢巍在这方面敏锐得很，眼神当即扫过来：“怎么了？” “你怎么穿了这件毛衣？”谢宝山发现了不对，双手抱胸摩挲着下巴走到谢巍面前，凑近了看他身上穿的的确是他娘去年给他织的毛衣，因为嫌领子高，织好后他基本没穿过。 谢巍正在吃面，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不方便只好抬高手肘格挡住他伸过来的手，同时身体往旁边侧了侧，语气淡淡：“我穿哪件毛衣你都管？” “我这不是惊讶吗，你之前还说不喜欢高领，怎么这就穿上了？” “我看你就是闲的。”谢巍三两口吃完碗里的面，拿着碗去灶房。 谢宝山跟在他后面，停在灶房门口说：“谁跟你说我闲？我事情多着呢，倒是你在家闲得无聊吧？我分派个事给你怎么样？” 李杏芳昨天跟人约好了去山里摘松果，今天一早就出门了，一家子早上吃过的碗都泡在锅里，谢巍进灶房后看见便打水开始洗碗。听见谢宝山的话，他没什么兴趣，不咸不淡说：“不去。” “真不去？”谢宝山问完不等谢巍回答，自顾自说，“哎呀这么怎么办，昨天杨主任说让我安排个人跟林同志一起修缮房子做安置点，我当时都答应了，可大队部其他人抽不开身，你要是不答应，那不得麻烦林同志一个人忙活了？” 谢巍洗碗的动作顿住，问：“什么时候？” 谢巍态度松动，谢宝山却不急了，似笑非笑问：“你不是说不去吗？” “你毕竟是我大哥，安排我做事我怎么能不答应？” 谢巍说得冠冕堂皇，谢宝山差点气笑了，刚才拒绝得这么干脆，现在又说这种话，脸呢？但他也没跟谢巍较真，说：“就这几天吧，你自己跟林同志商量。” 交代完这件事，谢宝山也不跟谢巍臭贫了，抬脚往大队部走去。 他当大队长还没几年，但因为为人公正不偏不倚，在大队部很受爱戴，所以去大队部路上遇到的人都会停下来和他打招呼。每当这时候，谢宝山总是会和和气气地答应，偶尔还跟人寒暄两句。 一路走一路挺，正常几分钟的路谢宝山走了十分钟出头，到办公室刚坐下，一名小干事过来，跟他说书记找他。 兴丰大队现任书记姓赵，是前头那位被谢宝山搞下来后，从上面调下来的。赵书记今年五十四，因为年龄大自觉升官无望，所以于事业上没有什么企图。再加上谢宝山强势，调任兴丰大队一直处于退居二线的状态。 所 分卷阅读106 以听说赵书记找他，谢宝山心里纳闷了一下，但他没有多想，反正什么事见面也就知道了。 谢宝山嗯了声，拿了个本子和一支笔去隔壁赵书记办公室。 他过去的时候赵书记正端着杯子在喝茶，放下杯子时一片茶叶黏在他嘴唇上，他呸呸两声，茶叶没掉，只好用手取下来，然后看向谢宝山：“谢同志来了？” “赵书记。”谢宝山打了声招呼，走到正对门的木头沙发上坐下。 赵书记嗯了声，从办公桌后起来，手里捏着个信封走到谢宝山面前，将信封递给他说：“你看看。”坐在单独的沙发椅上。 “这是……”谢宝山接过信封疑惑问。 “你先看，看完了咱们再谈这个问题。”赵书记说道。 他这么说，谢宝山只好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件开始看，只是看了没一会，他脸色就皱了起来：“这封信谁写的？” “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我今早来办公室就看到了，信封没有姓名，也没有落款。”意思就是，这是一封匿名举报信。 赵书记坐在沙发椅上，双手交合放在肚子上方，望着谢宝山语重心长说道：“谢宝山同志，这封举报信上反应的问题，很严重啊！” 谢宝山一目十行看完举报信的内容，听到赵书记的话，神色严肃问：“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得把当事人叫过来，核实过真假，再来定性这件事？” 赵书记闻言笑了笑：“谢宝山同志，我知道，林同志是谢团长的对象，所以你会自然而然地偏袒她。但这件事信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林同志刚落户到咱们知青队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连粮食都是谢巍同志帮她去林家咀大队要回来的。” “距离她来到咱们兴丰大队才多久？她买齐了生活用品不说，还做了新衣服。举报信里说，她做这一件衣服就花了最少十块钱，再加上置办齐生活用品，少说得有二十了吧？而且其中饭盒、桶、盆等好些物品都是要票才能买到。” “她买这些东西，钱从哪里来，票又是从哪里来？”赵书记眯起眼睛，意味深长说道，“很让人深思啊！” 外人看他事事不操心，只当他是年纪大了没的拼劲，想混到年纪退休。可他们哪里知道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年纪大，他也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可他不能啊！ 当初谢宝山不肯放过知青的事，在外人看来是因为他为人正直，见不得藏污纳垢。但在赵书记看来，是因为他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一告到底只是为了把前书记拉下马自己上位。可他谢宝山千算万算，没料到公社没有选择提拔他，而是空降了位书记。 到嘴边的肉被别人吃了，谢宝山哪里能甘心，所以赵书记一来，他就觉得自己被架空了。 在兴丰大队，人人只认大队长谢宝山，而不知道大队书记是谁。 他能甘心吗？ 当然不能，这几年来，他夜夜辗转难眠，做梦都想把谢宝山摁下去。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看着面前的男人神色微沉，赵书记呵了声说：“当然，你说的也有道理，仅凭一封举报信，我们的确不能给这件事定性。所以我安排人去叫了林同志，待会她过来，我们好好问问她，看这些钱她到底是偷是抢，还是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得来的。” 说到这里，赵书记顿住，意味深长说道：“谢大队长，你可别徇私啊。” 谢宝山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头，表情却是一派平静，语气淡淡：“当然。” 话音刚落，赵书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刚才去叫谢宝山的年轻干事推门进来说道：“赵书记、大队长，林同志到了。” 37. 结果 赵书记心里叹气，大势已去啊！…… 林青青落户到兴丰大队后一直在大队部做事, 大队干部班子有哪些人，她已经很清楚。但大队书记她不太熟悉，只知道是个白胖的老头, 看着很和气, 但她至今没跟人说过两句话。 所以听说大队书记找她，林青青有点惊讶，但更让她惊讶的事, 她过去的时候谢宝山也在书记办公室里, 两人之间的气氛还不太好。 “赵书记您找我？”林青青走进来问。 赵书记语气和煦：“有点事想问问你。” “有什么事您尽管说。”林青青说道, 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平时总会打照面，所以 分卷阅读107 面对赵书记她心里并不紧张。 赵书记闻言不说话, 只是看向谢宝山。 谢宝山将手里的举报信伸出去，沉声说道：“你看看。” 看着他手里的信, 林青青心里有些疑惑，原身没有亲属, 谁会给她写信？而且，什么样的信能惊动大队的一把手和二把手，让他们特意把她叫过来？ 林青青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念头，伸手接过谢宝山递来的信，打开看了起来。才看了两三行，她脸色就变了，从信件中抬头, 一脸气愤地说：“这是诬赖！” “是事实还是诬赖, 我们待会再讨论，你先把信看完。”赵书记和和气气说道。 谢宝山点头，林青青只得继续看信。 这封信并不短, 林青青估摸有一千多字，前五百字介绍她刚来兴丰大队一无所有，短短时间内置办起许多东西，到最近新做了一件衣服。后一千字分析她的钱票来源不正当，怀疑她是干了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事，写得极其煽动人心，如果林青青不是当事人，指不定也要被洗脑了。 看完后，林青青将信件放到茶几上，说道：“这是诬赖，是构陷！” 赵书记抬眼看谢宝山，他神色平静没有反应，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露出惊讶的表情：“难道信上说的不是事实？你没有置办许多东西，没有做新衣服？” 这问题很刁钻，就好像她承认买东西做新衣，就等于承认投机倒把一样。 “我是买了不少东西，也做了新衣服，但钱是我用粮食换来的，”说到这里林青青顿了顿，问道，“这好像不违反规定吧？” 投机倒把指的是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囤积货物扰乱市场的行为。但这时候物资紧缺，城里人还好，单位福利好每月都会发许多票。农村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除了粮油布票外，农民手里几乎没有其他票。 可他们也有需要烟酒点心工业品的时候啊，有钱没票怎么办？换！没钱没票怎么办？更要想法子换。 有了第一个拿出粮食换钱换票的，就有第二个拿出自家做的手工艺品出来换的，紧接着有第三家，第四家……甚至还有了集市。 这些人只是偶尔将家里多余的东西挑出来卖钱，或者换需要的生活用品，规模小且没有触碰底线，所以上面就算知道也睁只眼闭只眼放过了。 赵书记心里冷笑一声，表情却依然温和，语气中带着疑惑：“你又是买东西，又是做新衣服，少说得有二三十块了吧？多少斤粮食能换这么多钱？” “林同志，你别是去过黑市吧？” 单纯拿粮食换钱或者生活必需品不算违反规定，可黑市交易就属于投机倒把了。 赵书记心里想着，望着林青青的眼神满是怜悯：“林同志，我知道你刚落户到我们大队，生活困难，但你有问题可以告诉领导啊，组织肯定会给你解决问题嘛！但你遇到问题闷在心里，走上歪路就很不对了。” 林青青听着觉得好笑，面上却装得十分无辜：“赵书记，您说的那什么黑市，到底是啥？难道是晚上去的集市？咱们附近几个大队有吗？我咋没听说过啊！” 她说着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装作局促模样说：“我以前只知道下地干活，我娘……赵春花同志连供销社都不让我去，所以好多事我不大清楚，您别介意。” 看她装傻，赵书记脸上的表情渐渐冷淡下来，语气微凉：“林同志，你这人不实诚啊！” “林同志怎么不实诚了？”一直沉默的谢宝山终于开口，“她一个小姑娘，以往只知道埋头干活，连大队都没出过几次，不知道什么是黑市很正常嘛。说起来，我也不太了解黑市是干什么的，倒是赵书记张口闭口，对黑市似乎很熟悉？” “谢同志，说话请慎重！”赵书记脸色彻底冷下来，面对林青青也不像刚才那么和煦，问道，“你既然不知道黑市，那你跟谁换的粮食？又换了多少钱？” …… 林青青被叫走的时候杨主任就在办公室里，听说是赵书记找她，杨主任心里很疑惑赵书记有什么事，但毕竟是领导，就让林青青去了。 只是林青青这一去快半个小时，杨主任心里难免担忧起来。她想了想走出办公室，在大队部走廊上来回转悠着，想听出点动静，可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太小，听不大分明只能放弃，改为偷偷摸摸往里看。 赵书记办公室的门关着，但窗上糊着的窗户纸破了个小洞，不大，凑近了也能看到里面 分卷阅读108 。杨主任偷瞄两眼，看到里面除了赵书记和林青青，谢宝山也在，心里就更奇怪了。 虽然她觉得林青青办事牢靠，很信重她，但她现在只是挂在妇联名下跑腿，连小干事都不是，有什么大事是需要和她商量的？ 杨主任觉得不大对，正好谢宝山办公室一名干事出来，忙把人叫到一边跟他打听什么情况。只是对方也闹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苦着脸说：“杨姐我真不知道咋回事，只知道大队长早上刚来大队部就被赵书记喊走了，没多久林同志也被交进去了。” 看杨主任神色严峻，小干事问：“不会真出事了吧？” “当然不会。”杨主任果断摇头，谢宝山扎根兴丰大队这么多年，怎么会那么轻易出事？想到事情牵扯到林青青，杨主任沉吟片刻说，“你去趟林家，找下谢巍。” …… 办公室里林青青沉默着。 见她不肯说和谁换的粮食，赵书记心里更加笃定有猫腻，想到林青青和谢家千丝万缕的关系，心里振奋不已，表情却又缓和不少，语重心长说：“林同志，我知道你害怕，不想说也不敢说，可你真觉得不说就没事了？” “不！有举报信在，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到底。你现在的交代了，组织还能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对你从轻发落。可你要是不交代，态度恶劣，可就不光是坐牢，往严重了说，是要挨木仓……” “外面有人。” 赵书记的话被打断，心里有些不快，但谢宝山已经起身过去开门，只好止住后面的话问：“谁啊？” 谢宝山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谢巍，面带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谢巍是一路跑过来的，虽然距离不远，但因为跑得太快，停住脚步时气息微重。他稍稍平复呼吸，目光略过谢宝山肩膀，看向办公室里面，语气平静：“我有事找你。” 赵书记看到谢巍出现在门口，心里就咯噔了一声，感觉不太好。可他都听见了谢巍的声音，不得不开口打招呼：“谢团长来了？” 谢巍侧身从谢宝山身旁走进办公室，说道：“我找大队长有点事。”他像是才看见林青青，问，“青青怎么在这里？”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问题，需要找林同志了解一下。”赵书记说完停顿片刻，希望谢巍能自觉离开，但他没有反应，只好挤出笑容说，“你既然是来找宝山同志，那这样……谢同志你跟他一起出去吧，剩下的情况我来问林同志就好。” 但谢巍并不买账，说道：“我找大队长是想聊妇女安置点的问题，这件事正好是林同志负责，所以需要她到场。不知道赵书记想找她了解什么事，如果不着急能不能往后拖一拖，等我们谈完再说。” 赵书记脸上笑容淡了下来：“这恐怕不太合适。” 在赵书记看来，谢家两兄弟没一个好招惹的，他现在放走林青青，想再追究这件事就难了。 既然如此，他心一横说道：“是这样的，今早我收到一封举报信，说林同志落户到兴丰大队后，身上出现不明渠道钱财，怀疑她是干了投机倒把的事。当然，我是非常信任林同志的，但既然有人举报，这件事总要按章程了解清楚不是？所以我就叫来宝山同志，由他监督，叫来林同志了解情况。” 说到这里，赵书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林青青，重重地叹了口气：“了解的结果，很不乐观啊。” 赵书记说话的时候，谢巍踱步到沙发旁边坐下，听到这里问：“哪里不乐观？” “林同志又是买生活用品，又是做新衣服，短短半个月花了至少二三十块，她说她是拿粮食跟人换了钱和票，可问她跟什么人换了多少斤粮食，得了多少钱，她却不肯说，你说奇不奇怪？”赵书记边说边观察着谢巍的表情。 他调到兴丰大队多久，便被谢宝山压制了多久，恨屋及乌，时间长了他对谢家人也生了怨恨。想到林青青是谢巍的对象，赵书记说这些话时心里便有些快意，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慌张担心。 但是没有。 谢巍不但脸色丝毫未变，还挑了下眉，说：“原来赵书记找青青是为了这件事。” 看他的表情，赵书记心里不祥的预感更深，他拧着眉问：“听你这语气，你好像知道内情？” “钱和票是我给她的，我当然知道内情。” 林青青猛地抬头，看向谢巍的眼神里满是震惊。同样震惊的赵书记看到她的表情，冷哼一声说：“谢团 分卷阅读109 长，我知道你和林同志在处对象，但你是一名军人，可不能因为私情徇私枉法，放过那些思想不端，投机倒把的人！” “所以赵书记就可以仅凭一封举报信，就认定她干了投机倒把的事？”谢巍冷声说，“如果举报信能作为证据，人人都写举报信到大队部、公社，甚至县里去，是不是能想抓谁就抓谁？”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更别说这横的身份还特殊，赵书记觉得事情棘手起来。他心里不甘心，半响冷着脸问：“那照你说，以后拿到举报信，看都不用看，管都不用管了？” “赵书记您这话就有赌气的成分在了。”谢宝山说道，“收到举报信，我们当然要看，当然要管，但在事情定性之前，我们总得问清楚，查明白，不能仅凭一封举报信把人打死吧？” “宝山同志，你刚才也看到了，我没有问没有查吗？但林同志不配合啊！”赵书记伸手一指，把责任推到林青青身上。 “这肯定是赵书记你误会了，我看林同志很配合嘛，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说出口才不说话，”办公室里没多的座位，谢宝山便没有像谢巍那样坐下，站在他对面伸手点点他说，“既然你说钱和票是你给的，那你来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了解自己这弟弟，不是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人，他说钱和票是他给的，那就肯定是他，就是不知道林青青怎么的跟不知道这事一样？ “举报信里也说了，青青刚到知青点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连饭盒都是找同宿舍的知青借的。我心里喜欢她，看着当然心疼，所以就想办法跟她换了钱和票。” “不可能！既然是你跟她换的钱和票，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赵书记打断谢巍的话，指着林青青说道。 虽然林青青压下心里的惊讶，克制住了脸上的表情，但谢巍刚开始说是他给的钱和票时她的表情太震惊，所以赵书记揪着她的反应说事。 谢巍解释说：“我最开始是想直接给她钱和票，但怕她不肯收，所以找了妇联杨主任帮忙，所以是由她做的中间人。如果赵书记不相信，可以叫杨主任来问问。” 他说得信誓旦旦，赵书记心里其实已经信了。 但想到大好的机会在手中流失，他有点不甘心：“你怎么证明你和杨主任说的都是真的？” 谢巍气笑了：“所以您觉得，我们都在说谎，但举报信是真的？” 这话说出来赵书记自己都觉得有点站不住脚，只好改口说：“毕竟你们正在处对象，你帮她说话无可厚非，总得有证据吧？”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别人，所以拿到粮食后我也没给我娘说，把粮食放到了我房间的床底下，另外，当时换给林同志的有一张暖水瓶票，那张票是我找公社的陈干事要来的，他是我高中同学。暖水瓶票林同志没有用，应该还在手上，如果赵书记你不相信，可以拿票去公社问陈干事是不是他给我的那张。” 谢宝山听完谢巍的解释，悬了半上午的心终于放下。又想起之前一件事，问：“你上次找我要票，也是为了这事？” 谢巍点头：“没错。” 他们兄弟一唱一和，赵书记心里叹气，大势已去啊！ 虽然他不认为谢巍说的都是事实，但他既然敢说出来，床底的粮食和暖水瓶票肯定都是真的，就是不知道粮食是从哪拿来的，票又是什么时候给林青青的。 但不论真相如何，他都可以说成是他和林青青换的粮食。 至于他们换粮这事符不符合规定，林青青本意是不是投机倒把，都不好判定了。毕竟谢巍和林青青正在处对象，换粮食嘛，左手倒右手的事。再不然，他们狡辩说互相接济也成。 反倒是这事继续闹下去，捅到公社周书记那里，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既然如此，赵书记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瞒来瞒去，差点闹成误会。还有你林同志，这姑娘家啊，不能太要强，你看这事闹的，得亏我们都是自己人，不然闹到公社这事可不就麻烦了？” 赵书记说着拍了拍手，起身说：“既然证实是误会，那这件事就这样了。” 赵书记松口，谢宝山却不肯干，说道：“这不太合适吧？虽然有谢巍给林同志作证，但他说的话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我认为还是要安排个人到他床底下看看，还有杨主任，也得核实下情况，必要的话安排个人去公社走一趟。” “这……”赵书记面露迟疑。 谢巍问道：“如果证实林同志是被冤枉的，举报这 分卷阅读110 事该怎么处理？” “当然得把写举报信的人找出来，进行批评教育，不然以后随意举报成了风气怎么得了！”谢宝山一脸义正言辞说，完了又问赵书记，“书记您怎么看？” “这个事嘛……影响的确恶劣，应该严惩！”赵书记算是看明白了，不说林青青这个当事人什么想法，谢家两兄弟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的，既然打算落空，他也不打算替人扛着这事，慢悠悠说道，“这件事就交给宝山同志来办吧，有结果出来了告诉我一声就成。” 事情到这一步，谢宝山哪能让他撒手不管，当即安排干事去谢家，又让人把杨主任叫过来，当着赵书记的面把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清楚了才罢休。 说完这些后，谢宝山还让林青青回去把暖水瓶票拿回来，对赵书记说：“麻烦书记下午陪我跑一趟，不然这件事拖着对谁都不好。” 赵书记心里暗自叫苦，他现在算是明白当初谢宝山揪着知青那事，前书记心里的感受了。 憋气啊！ 38. 商量 彩礼您觉得给多少合适？ 林青青从赵书记办公室出来, 看到谢巍站在院子里，她一步步走过去，到他面前时突然扑进他怀里抱住他。 谢巍先是一愣, 低头时看到她嘴唇苍白, 呼吸声也比平时更沉重，伸手将她抱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说：“没事的, 一切有我。” 林青青没有说话, 只慢慢地平复呼吸。 虽然面对赵书记的时候, 她表现得很镇定，没有慌乱。但等事情结束，她想起来仍觉得有点后怕。 虽然她和杨主任换粮食不算违反规定, 但赵书记明摆着是借着举报这件事抓她的错处，如果不是谢巍站出来, 说不定连杨主任都会被拖下水。 但更让她后怕的是，如果她没有遇到谢巍, 按照原计划去黑市卖粮，落入别人眼中被举报告发，那就真的完蛋了。就算她幸运，一次没事，但因为原著中看主角去黑市买卖过东西没有出事，等没钱了她可能还会去第二次、第三次，她未必每次都能安然无恙。 想到这里, 林青青不由得感到庆幸, 还好她遇到了谢巍。 或许是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又或者是谢巍给了她安全感，在这个拥抱中, 林青青渐渐恢复平静。 她正想从谢巍怀里退开，就听到杨主任的声音：“看这小两口，虽然你们在处对象，但这言行举止还是要注意一下，以免影响不好。” 林青青的红了脸后退半步，离开谢巍的怀抱，看向杨主任打了声招呼。 杨主任手上提着个袋子，从走廊走到林青青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中午回去好好休息，西屋记得准时来大队部，别多想知道吗？” 听她这么说，林青青才反应过来因为举报的事，她在赵书记办公室耗了一个上午，点头应道：“嗯，谢谢杨主任。” “谢啥啊。”杨主任笑道，半开玩笑说，“你俩处对象这事，我托大认个媒人，你们要是真谢我，结婚敬我一杯谢媒酒就成！” 林青青被她打趣得脸颊绯红，谢巍则笑着应了：“一定。” 杨主任看他们这样，笑得更厉害，但没多留，说赶着回家做饭就离开了。 杨主任走后，林青青回头看了眼赵书记办公室问：“你要等大队长吗？” “不。”谢巍摇头，“我娘刚才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去家里吃饭。” 林青青昨天才去谢家吃过饭，而且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说不回去，要是平时，她可能不会点头，但今天情况特殊。 知道她做新衣服花了多少钱不稀奇，昨天早上别人问起的时候，她说得虽然不那么清楚，但也给出了大概数字。一天过去，说不准整个大队都知道了。 让林青青在意的，是举报信上对她添置的东西如数家珍。她没有跟人说过自己买了哪些东西，那么能罗列得这么清楚的人，要么去过她宿舍，要么听去过她宿舍的人说过。这阵子去过她宿舍的人就那么几个，算下来知道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至于做鞋这件事，她也没有声张过，她知道的只有陈秀芳、王凤霞和李娟清楚。所以写举报信的人，不是她们就是从她们这里探听到的口风。 尽管不想怀疑谁，但林青青才刚被的举报，面对她们的时候不得不多个心眼。但她如今身心俱疲，在整理好情绪 分卷阅读111 前，她实在不想回去，因此点头说：“好。” …… 虽然谢巍说没事，但李杏芳知道情况后心一直悬着，做饭的时候时不时就要出来看看。好不容易看见两人回来，撒腿就想往外跑，但顾忌着左右邻居家都有人，硬生生按捺住，等人走进来问：“怎么样？确定没事了？” “没事了，但大哥说下午要和赵书记去公社一趟，找小陈问清楚暖水瓶票的事，以免以后有人再拿这事说话。”谢巍走进院子说道。 李杏芳听后松了口气：“是该这样，那宝山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他还在跟赵书记谈事，我待会给他送去吧。”谢巍走进灶房，帮着把饭菜端出去。 林青青面带歉疚说道：“嬢嬢对不起，我让您担心了。” “看你这话说的，你和巍子虽然没结婚，但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们家的人，你出事我担心是应该的，怎么会因为这怪你。”李杏芳拍拍林青青手说，“要真说起来，这事还要怪巍子，办事不谨慎才有你这么一遭，你别怪他才好。” “我怎么会怪他，而且他这么做也是为我好。” 虽然事情是她和谢巍在一起前发生的，但这事让她警醒不少，也明白了这个年代不同她前世，与其为了自尊心，让谢巍不得不拐弯抹角对她好引人误会，还不如坦坦荡荡地接受。至少别人知道后顶多羡慕嫉妒恨说她攀上金龟婿，而不会一封举报信把她给告了。 林青青说：“应该是我谢谢他一直包容我才对，还有这次的事，要不是他，我说不定……” 她没有说下去，但李杏芳明白她的意思，安慰说道：“事情过了就算了，你也不要多想，别有太大压力。” 林青青答应下来，帮着一起张罗饭菜，李杏芳去外面喊谢远江兄妹俩回来，催促他们洗手吃饭。 坐下来后，李杏芳想起来问：“对了，那封举报信是谁写的？” “什么举报信啊？”谢远江什么都不懂，却偏爱插嘴。 谢巍按了下侄子脑袋，示意他吃饭，说道：“信上没有落款，但大哥说会查。” “是要查，这也太缺德了！”李杏芳想起来就觉得生气。 别说林青青没去黑市买东西，就是去了黑市又怎么样？饥荒那些年谁家没去过几趟黑市？就是现在，大队里也时常有人去黑市买卖东西，真说起来谁也不干净。要真像这样动不动举报告发，往后肯定鸡飞狗跳没个消停时候。 又问林青青：“你就没有怀疑的对象？” “信上写的内容，说隐秘也隐秘，但知道的人也有几个。”其实林青青不是没有怀疑过和她发生过口角的王莉，但王莉在她添置东西之前就搬出去了，她也不想随便冤枉人，所以没有说出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方总会露出端倪。”谢巍说道。 “没错，”李杏芳说着想到林青青在大队里也没跟谁走得近，谢巍和杨主任不可能说，那就是知青点那边，不由担心起来问，“你这阵子要不住到家里来？我给你收拾间屋子。” 林青青虽然一时不想回去面对不知真心还是恶意的人，但她心里并不怕对方做什么。而且，对方既然做出写匿名举报信这件事，说不定也是不想暴露身份，自然不太可能在知青点对她动手。 而且真动手起来，她也不是好惹的。 再考虑到谢家房间只有那么多，李杏芳说要收拾房间，那就只有谢巍二哥住的屋子。自家人住进去他二嫂都有意见，更别提她现在还不是自家人，便摇头说：“不用麻烦了，我屋里还有两个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李杏芳闻言松了口气：“那成，中午就在家里歇下吧，就睡巍子屋里，让他在外面坐着。你要是不乐意睡他屋，睡我屋里也成。” 谢远江兄妹俩听到她们的对话也嚷嚷起来：“睡我屋睡我屋，三婶你跟我睡吧！” 李杏芳立刻把谢远江拍回去：“你自己都跟你爹娘一起睡，让你三婶睡你屋怎么成？和湄湄一起睡倒也成。” 林青青先是愣了一下，想到睡谢巍的床脸色有点发红，还没多想听到李杏芳这句话连忙说：“我和湄湄一起睡吧。” 谢湄立刻欢呼起来，李杏芳笑呵呵说：“看把这丫头高兴的。”眼睛瞟了下谢巍。 刚听李杏芳说让林青青睡他屋的时候，他心里有点紧张，神情也有些不自在。但等林青青决定和谢湄一起睡后，又忍不住觉得失 分卷阅读112 落。 只是这失落一闪而过，所以李杏芳没有看到，和林青青定下中午睡哪的问题。 …… 吃完饭谢巍去给谢宝山送饭，林青青则帮着李杏芳洗碗。 虽然她每回过来，李杏芳都说不要她干活，但林青青也不好意思看着她一个人忙活，不肯出去，站在旁边帮着搭把手。 李杏芳看在眼中，嘴巴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也是高兴的，又跟林青青说起订婚宴的事。 一般订婚宴是在女方家里举办，但林青青没有家人，虽然住在知青点却不是知青，所以李杏芳和她商量订婚礼在谢家办。林青青清楚自己的情况，在这方面不打算逞强，所以李杏芳一说她就答应了。 只是地点定好了，宴席该怎么办又有很多门道。昨天时间太晚，她们没聊太多内容林青青就回去了。所以趁着这会有时间，李杏芳又问了起来。 等洗完碗，大的问题聊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林青青这边的要请的人，但现在离订婚还有段时间，人员可能有变动，所以只估了大概人数，具体名单到时候再给。 还有一个是彩礼，正常来说，彩礼是男方父母和女方父母坐在一起商量。但林青青没有长辈跟她做主，李杏芳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自己来跟她说，还是让两个年轻人自己去谈，所以一直犹豫。 等洗完碗，林青青带着谢湄回屋睡觉了，李杏芳坐在堂屋里想着这事，觉得不能再拖下去。 虽然距离年二十六还有段时间，但日子过起来还是很快的，而且订婚需要准备的事也不少，像她这边关系亲近的亲戚朋友都要通知到。如果一直拖着这事不谈，等到订婚日子临近没谈妥，订不成婚就不好了。 虽然李杏芳不打算做主彩礼的事，也相信林青青是真心和谢巍结婚，但大队里临结婚了因为彩礼黄了的事情都有，这些事情不得不提前考虑到。 正想着，谢巍回来了。 李杏芳走出去，看他手里拿着饭盒，问：“你大哥吃了吗？” “吃了。”谢巍把饭盒拿到灶房，舀水将饭盒洗干净。 他洗饭盒的时候，李杏芳也跟到了灶房，跟他说起刚才和林青青说的话，完了说：“我总想着我毕竟是长辈，直接跟她说彩礼的事可能不大合适，而且她当着我的面可能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所以我想，要不你自己跟她谈这个问题？” 谢巍想了想，询问李杏芳的意见：“彩礼您觉得给多少合适？” “咱们大队一般就是六十八，多点就八十八，再高点一百、一百六十八，给多少随你，我没有意见。”李杏芳琢磨着说，“另外就是结婚三大件，咱们农村不讲究这个，你大哥结婚的时候就没买齐，只买了辆自行车，到你二哥是你二嫂那边要求，所以都买了。你和青青结婚买不买随你，但是……” “但是什么您说。”谢巍洗干净饭盒放到橱柜里，甩了甩手上的水说。 “你和青青结婚后是个什么章程？你们聊过没？” “聊过一点，不过这跟结婚三大件有什么关系？”谢巍疑惑问。 李杏芳没好气说：“你傻啊！自行车和缝纫机都是大件，你们结婚要是买了，她不随军在家还好说，总能用得上，可她要是随军了，东西拿也不好拿，放家里不是积灰就是给别人用，不浪费钱？” 谢巍心里转过弯，点头说：“您什么意见？” “我什么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什么意见，”李杏芳说道，“她要是想要三大件撑场子，就看你乐不乐意花这个钱。她要是重实惠过于面子，你就跟她商量，看是先买手表，到那边再买其他的，还是干脆用不上就不买了，拿这钱干点别的。” 说到最后，李杏芳干脆当起甩手掌柜：“总之，不管咋样，这事得你们自己商量，有了结果告诉我一声就成。” 谢巍想了想，觉得他娘说得的确有道理。 手表是小物件还好说，在家买了也能带到部队。虽然他已经有一块，但买块女式的给她用也好。自行车和缝纫机就不好搬了，要是现在买，她去随军肯定带不了。虽说东西放家里不是没人用，但自行车到那边肯定得另买，总有点花冤枉钱的意思。 至于缝纫机，谢巍想林青青衣服都是找隔壁林国柱媳妇做的，放家里可能还有用处，到那边是真派不上用场。 谢巍沉吟说：“我跟她说说吧。” 正好，他们之前虽 分卷阅读113 然谈过随军的事，但聊得不太深入，他也想借这次机会确定一下她的想法。 39. 随军 我们结婚后，你愿意随军吗？ “明天上午八点, 我们照旧在这里集合，冬梅负责打扫卫生，徐东你先去山上, 谢巍和我先去趟公社, 大队长答应找公社借辆拖拉机给我们，回来后我们到山上汇合。” 杨主任将安置点的修缮工作交给林青青后，她下午就带人忙活起来。虽然他们选定的是最大的房子, 但并不是每间屋房顶都要修缮, 所以才一下午时间, 房顶修缮工作就完成了。 结束工作后，林青青将人聚到一起，先对大家今天的努力表示肯定, 然后安排起明天的工作。 听完林青青的安排，徐东第一个响应：“是！” 他也是谢宝山安排过来的, 今年才十五岁，因为年纪小下地只能拿七个工分, 而来这里帮忙能拿满工分，所以他下午干活非常卖力。不过他响应得这么快倒不是因为卖力，两眼放光地看着谢巍：“巍子哥，你还会开拖拉机啊？” 在徐东眼里，会开拖拉机是顶厉害的事，杨树林大队有个人因为会开拖拉机，成了公社的专用拖拉机手, 每月能拿固定工资, 比大队干部都厉害！要知道这年头，大队干部都是没工资，挣工分的！ 不过在徐东眼里顶厉害的事, 对谢巍来说就不算什么了，他淡淡点头：“会。” “那你能教我不？”徐东一脸期待问道。 “当然不行，”林青青抢在谢巍前面开口，“那是找公社借的拖拉机，你要是开到沟里去，或者哪里磕坏了怎么办？” 徐东本来还幻想着要是自己学会开拖拉机，说不定也能去公社的上班，听到林青青的话又有点犯怂。他要真把拖拉机弄坏了，卖了他也赔不起啊！垂头丧气说道：“那我不学了，能让我摸摸不？” 林青青想这个可以，点头看向谢巍，他伸手揉了揉徐东脑袋，笑道：“摸方向盘都行。” 想到能摸方向盘，徐东又高兴起来。 李冬梅的反应则不如徐东兴奋了，她知道林青青这么安排是在照顾她，毕竟打扫卫生可比上山砍树轻松多了。但说起来林青青比她年纪还小，看着也更瘦弱，徐东更不必说，还是个半大孩子，她实在不好意思被照顾，犹豫后说：“我也想上山。” “嗯？”林青青一怔。 “我力气很大的，能砍树，还能帮忙搬，”李冬梅鼓起勇气说，“你不是说明天我们要把树砍完吗，我、我也上山去吧？” 林青青刚开始和杨主任说的是有几扇窗户要修缮，实际上因为长年累月没人住，这几栋房子的门窗都不太行了。所以当杨主任说谢宝山跟公社谈好了借拖拉机，还答应安排个会做木匠活的社员来帮忙，林青青心思就活动起来。 安置点是妇联搞起来的，会住进去的肯定是女人。而安置点离大队中心比较远，周围不是空屋就是荒地，安全问题至关重要。 屋里的门就算了，只要能用，哪怕破了个大窟窿她都能不管。但大门就不行了，还有各屋的窗户，能换她还是想换成新的。 因为临时增加要换的门窗，再加上木匠后天就要过来，他们只有一天时间，砍树任务难度急剧上升。所以听到李冬梅的表态，林青青沉思过后点头：“好，那明天你和徐东先去山上，我们直接在山上汇合。” 见她答应，李冬梅面露欣喜：“好！” …… 安排好第二天的工作，林青青就让徐东和李冬梅先走了，自己和谢巍留下收尾，再将借来的推车还到大队部。 到大队部的时候杨主任正要下班，看他们回来问：“忙得怎么样？” 林青青简单汇报完今天的工作，又将明后两天的安排说了下。杨主任听后点头说：“成，这件事你安排，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去协调。”又问起林青青下次会议的事。 因为谢宝山找公社借拖拉机的事，所以公社那边已经知道兴丰大队妇联搞出了大动静。下午公社妇联陈主任让谢宝山带话，叫杨主任过去了解情况，过后对她这段时间的工作表示认可，让她随时汇报工作进程，有什么难处汇报上去，公社妇联会尽力协助。 杨主任听陈主任的意思，像是打算把兴丰大队作为试点大队，心里十分振奋，所以不止打算全力支持林青青的工作，还打算按照原计划，将妇联会议做下去。 分卷阅读114 林青青听后说：“那我这两天选好专题，做好后给您审核，没问题我就写稿子，争取月中开第二次会议。” “成！”杨主任答应下来，又说，“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吃饭吧。”又对还完推车出来的谢巍说辛苦就离开了。 杨主任走后，谢巍看林青青一扫之前的沉静，看起来精神满满，问：“杨主任说了什么？” 林青青没有隐瞒，把杨主任的话告诉谢巍，但谢巍听后没有像她预料中那样为她高兴，反而皱起眉头：“你要忙安置点修缮的事，还要选题写稿子，忙得过来吗？” “选题我心里已经有想法了，只是需要整理出来，不费太多时间。”林青青不想放过这到手的机会，但看谢巍神色，话音一转说，“我先试试，要是太吃力忙不过来，我就跟杨主任说推迟两天怎么样？” 谢巍点点头，握住林青青的手和她并肩往外走，说道：“我只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身体是革5命的本钱嘛，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林青青说着笑起来，“再说了，这几天我们一起工作，我的身体状况你不都能看在眼里吗？” 谢巍只是担心她把自己逼太紧，看她心里有数便不再多说，跟她聊起彩礼的事，说道：“我娘是长辈，她担心自己跟你谈这件事不合适，所以想让我来跟你商量。” 林青青之前真没想过彩礼的事，一时愣住，回过神来问：“你娘怎么说？” 谢巍简单将李杏芳说的兴丰大队这几年嫁娶的彩礼情况说了，完了表态：“我想着凑个整给两百，你看怎么样？” 林青青不大懂七十年代嫁娶的彩礼标准，但听杨主任说过李冬梅的情况。李冬梅母亲给他三哥说的姑娘家里要一百彩礼，这算是要得多的，所以李母才琢磨着将闺女嫁到能出三百彩礼娶媳妇的杨家，而杨家愿意出远高于标准的彩礼娶媳妇是因为儿子半身瘫痪。 捋下来，林青青猜兴丰大队平均彩礼就像李杏芳说的，六十八或者八十八，谢家愿意拿出两百彩礼，可以说非常有诚意了。 当然，两百块钱对普通人家来说可能是几年的收入，但于谢巍而言不过是一个月的工资。而且林青青没有家人，钱给了肯定是他自己收着，会带回到谢家，算是左手倒右手。 但林青青觉得谢家家风好，李杏芳一碗水端平，没有让谢巍舍小家为大家，那钱捏在谁手里也无所谓，反正都是小家庭花，没必要在婚前非把谢巍家底掏干净，便说：“我没有意见。” 她的回答没有让谢巍太意外，他点点头继续往下说：“再就是结婚三大件，我大哥结婚早，当时只买了辆自行车，我二哥六八年结的婚，当时是都买齐了，我娘说我们结婚，该置办还得置办，但这里有个问题。” 七十年代结婚三大件林青青知道，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前两样她没意见，但这缝纫机……林青青觉得没什么必要买，但她听谢巍话里有转折，先问：“什么问题？” “我们结婚后，你愿意随军吗？”谢巍停住脚步，低头看着林青青。 林青青疑惑问：“随军跟三大件有关系吗？” “如果你要随军，结婚后我们在家里住不了多久就要去部队，如果现在买自行车和缝纫机，到时候可能带不走。虽然到了那边我们还能再买，但一是短时间内不一定能弄到票，二是太浪费，” 谢巍简要说明情况，又说自己的意见，“我想的是先买手表，买自行车和缝纫机的钱和票随彩礼一起给你，到那边再买，你看怎么样？” “如果我不随军呢？”林青青问。 谢巍沉默片刻，眼神中难掩黯然：“你不想随军吗？” “你问我愿不愿意随军，难道不是做好了我不随军的准备吗？”林青青笑吟吟问，眯起眼睛，“难道，你在套路我？” 看她这样，谢巍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要不是顾忌着在外面，肯定会将她抱住。但现在，他只能按捺住内心的喜悦说道：“我希望你去随军。” 林青青唇角翘了翘：“嗯。” 谢巍握紧林青青的手，说道：“那，你觉得我刚才的意见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缝纫机就算了，我也不会用。”林青青觉得与其花钱买个不会用的缝纫机，不如拿这钱买两套新衣服。 两人商定好彩礼三大件的事，知青点也到了。 此时暮色四合，月亮被云层遮挡，知青点被笼罩在黑暗中，只有门窗透出的亮光可以分辨。 分卷阅读115 谢巍和林青青走进院子，问：“你自己进去没事吗？” “没事。”林青青笑笑，一下午时间足够她调整好情绪，而且就算有关系，谢巍也不可能进女知青宿舍，不过平白让他担心，挥挥手说，“你先回去吧。” 站在原地看谢巍走后才转身，正巧有两名女知青拿着洗干净的饭盒从食堂那边过来，她抬手要打招呼，可她们却像是躲避瘟疫一样，加快脚步从她身边走过。 林青青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一脸莫名地望着她们的背影，心里疑惑怎么了，往宿舍走去。但她还没走到宿舍，就看到旁边几个宿舍有人出来，也不走近，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林青青眉头皱起，推门正想问李娟怎么了，就听到隔壁赵兰的声音响起：“这有些人啊，脸皮也真是厚！别人做了亏心事都不敢见人，可她呢！干了投机倒把的事还跟没事人一样。” “大队长也是，什么人都往我们知青点塞，现在人犯了事她还敢回来，外人看见还当我们是一丘之貉呢！” 林青青推门的动作顿住，往后退两步，远远看着站在宿舍门口指桑骂槐的赵兰：“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赵兰觉得林青青马上就要去劳动改造了，心里一点都不怕她，扬声说道，“你刚来我们知青点的时候，要啥啥没有，这才过去多久啊，什么都置办齐了不说，还有钱做棉袄新鞋子，要不是干了投机倒把的事，你能有这么多钱？” “谁跟你说我投机倒把了？”林青青眯起眼睛问。 “你还装，你要不是投机倒把的事被发现，赵书记和谢大队长中午干啥去公社？”投机倒把可是大事，就算她林青青是谢巍对象也不顶用，赵兰觉得林青青肯定要受处罚了，现在这么镇定只能说明她心思深沉，会装！ 李娟听不下去从屋里出来骂道：“放你娘的屁！赵书记和大队长是大队干部，去公社怎么了？怎么就是为青青的事了！” “是不是你问她自己！”赵兰不甘示弱说，“你别以为你是谢团长对象，大队长就会偏袒你，投机倒把可是大罪，是要坐牢的！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了，不然谁都救不了你！还有你李娟，我劝你赶紧跟她划清界限，不然你跟做出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事的人走得近，肯定也要被怀疑思想有问题！” 李娟她刚才虽然骂得痛快，实际上心里也有点担心。作为同屋住着的人，她最清楚林青青这段时间添置了哪些东西，早就猜到林青青可能卖了粮食。 之前李娟也不觉得这事有多严重，农村日子难熬，一年到头就分那么几百斤粮食，钱票少得可怜，知青队里谁没卖过粮食？但赵兰说得言之凿凿，让她担心起来，也没了反驳的勇气，只气得浑身发抖。 林青青按住李娟，问赵兰：“你这话我听着觉得有点奇怪，听你这意思，好像很确定赵书记和大队长去公社，是因为我干了投机倒把的事，那我就很奇怪了，怎么他们干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是赵书记告诉你的？不对啊，你跟他什么关系，他什么话都告诉你？还是说……” “你根本就是猜的，你觉得是我干了投机倒把的事，不去求证真相，就告诉大家我是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坏人！”林青青像是突然醒悟，不敢置信地说，“赵知青，我自认住进知青点后与人为善，从没和谁结仇，你为什么要这么诬赖我？坏了我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们争执的时候，女知青们都从宿舍出来了，就连男知青也打开了窗户望着他们。听到林青青的话，大家都觉得不对劲，议论起来： “对啊，她怎么能确定赵书记和大队长去公社是为了赵知青的事？” “什么好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 人都是从众的，下午赵兰到处宣扬说林青青干了投机倒把的事，晚上别人看到她就有点绕着走。这会林青青揪出赵兰话里的漏洞，说她心思歹毒污蔑自己，大家就觉得真的是这样，说赵兰的话也不那么客气了。 赵兰听着那些议论嘲讽，气得脸色都变了，指着林青青说：“你管我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敢说他们去公社不是为了这事？” “他们去公社当然不是为了这事。”林青青直视着赵兰说道。 “不可能！”赵兰声音尖利，嘴巴快过脑子，“我都写了举报信，赵书记怎么可能不处理！” 全场静止。 显然，赵兰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把真相说出来，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林青青一步步走近，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这 分卷阅读116 话应该问你才对？”林青青停住脚步，看着赵兰说，“我住进知青点后，是添置了一些东西，你如果心存疑惑，想知道这些钱从哪里来的，你直接问我就好了，我又不是不愿意回答。但你呢？问都不问就写举报信，如果我解释不清楚钱从哪里来，你知道我会怎么样吗？” “我看她清楚得很！她巴不得你被下放劳动改造！”李娟冷笑说。 林青青点头：“是啊，我就奇了怪了，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还是说，举报告发对你来说稀松平常，看不爽谁就举报告发？” 听到这句话，知青点其他人都不淡定了。 虽然他们自觉思想觉悟高，但身边有个爱告状的人也够可怕的，毕竟谁没有说错话的时候，动不动被举报，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一时间，大家看赵兰的眼神都不对了。 赵兰察觉到那些目光，气得往前一步，指着林青青说道：“你血口喷人！是，我是举报了你，但我为什么举报你？还不是因为你思想行为不端正，有不明的金钱来源！你说我害你，那你倒是说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赵兰以为自己说完这些话，大家会和她统一战线针对林青青，然而实际上，在她说完这段话后，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女知青都默默退开。 感觉到大家的疏离，赵兰心里更愤怒了，冷笑说道：“你要是说不出来，我不但去大队部举报你，还要去公社，去县城举报你！我倒要看看，谢家能护你到什么时候？” “去公社举报我？那倒也不必，”林青青笑道，“你猜的没错，赵书记和大队长今天去公社，的确是为了你举报我投机倒把的事。” “那你还骗我！”赵兰脱口而出说道，下一瞬又得意洋洋看着林青青，好像她马上就要遭殃了。 林青青将她脸色的变化收入眼中，才慢悠悠说道：“毕竟，虽然钱和票是我和谢巍换的。但光有他和杨主任作证还不够。也是我运气好，他拿来跟我换的有一张暖水瓶票，是他找同学要的，哦，他同学是公社的一名干事，为了不冤枉人不放过人，所以赵书记才和大队长去公社，找那名干事核实情况。” 听着她的话，赵兰脸色青了白白了青：“不可能，谢团长干啥要跟你换粮食？他又不是没有粮食吃？” “当然是因为他心疼我啊！”林青青一脸无辜地说。 李娟噗嗤一声，总结说道：“所以，你和谢团长这是左手倒右手，可有些人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见你添置东西就怀疑你投机倒把，问都不问一句就把你给举报了。幸好赵书记公正，知道找你核实情况，又有谢团长和杨主任给你作证，你才能洗脱冤屈。” 说着李娟斜一眼赵兰，语气轻蔑说道：“某些动不动举报的人，真是心肝都黑透了！” “是啊，心肝都黑透了！” “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跟这么个人一起下乡。” “既然事情查清楚了，那大队对这种随便举报告发的行为就没有一点表示？”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赵兰脸色一点点变得僵硬，林青青却像是没有看到，转向问出刚才问题的女知青说道：“赵书记说了，这种行为不能姑息，必须严惩！说等查出举报的人是谁，要对她进行批评教育。” “这还用查？肯定是赵知青举报的啊！” “没错，我觉得不用查了，直接批评教育吧！” “咱们现在知道是赵知青举报，但赵书记他们又不知道是她，当然说要查！但现在嘛，事情水落石出，调查自然是不用了。” 听到这里，赵兰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40. 假期 给你放假啊，你明天好好休息，准…… “你看没看到赵兰刚才的样子, 吓得直抖！”回到宿舍关上门后，李娟想起赵兰就觉得解气，跟林青青说, “她之前那么嚣张, 现在后悔了吧！” 说完不等其他人开口，李娟就哼了声：“后悔也晚了！也好，让她受点教训, 不然看谁不爽就举报, 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林青青找出饭盒准备去吃饭, 淡淡应了声，目光从坐在床边的王凤霞身上扫过。从进宿舍开始，林青青就能感觉到她一直在躲避自己的视线…… “对了青青, 跟你换粮食的人真的是谢团长吗？”李娟像是突然想起来问。 林青青收回目光 分卷阅读117 ，点头说：“是他, 怎么了？” “那你们是不是好早就处上对象了？”李娟两眼放光看着林青青，她之前以为他们是被知青队撞上那天开始谈对象的, 现在想想觉得应该更早一些。 “是有段时间了。”林青青说道。 虽然她说得含糊，但在李娟看来等于承认，想到之前还劝她来着，神色有些赧然：“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啊，害我还跟你说那些有的没的。” 林青青解释说：“我当时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公开。” “为啥不公开啊，和谢团长处对象多好啊，”李娟不太理解, “咱们大队多少姑娘羡慕你！” 林青青笑了笑说：“那时候刚在一起嘛, 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 李娟虽然不太懂林青青心里想这么，但觉得她说的也对,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再多问，一脸羡慕说：“不过说起来，谢团长对你可真好。” “是啊。”林青青点头，像是突然想起来说，“对了，你们跟赵兰说过我做鞋的事吗？” “没有啊，怎么了？”李娟不明所以问。 王凤霞吓了一跳，也跟着问：“怎么了？” “我今天看到她写的举报信，上面不但写了我做鞋的事，还把我这段时间买了什么东西罗列得清清楚楚，”林青青状似疑惑说道，“自从王莉搬出去后，她也没来过我们宿舍，所以我刚开始都没有想到她。” “我和她关系又不好，怎么会跟她说这些话，”李娟皱着眉说，“难道是听来过我们屋的人说的？这段时间有谁来过我们屋？” 李娟丝毫没有怀疑王凤霞，而林青青看王凤霞欲言又止，没有点破说道：“算了，可能是无意中说的，我也就是问问。” 说完，林青青就拿着饭盒出去了。 林青青不打算追究，李娟心里却很好奇，在她走后跟王凤霞嘀咕起来：“王姐，你觉得是谁告诉赵兰这些事的？” 王凤霞正低头发呆，没有听到李娟的话，直到她得不到回应走过来推了推她，才猛然回过神问：“你刚才说什么？” “你想什么呢？”李娟疑惑说，“我叫你这么多声你也不应。” 王凤霞摇头：“没什么，想到了一些事。” 李娟没有追问，压低声音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说：“虽然青青说不用追究，但我想想觉得挺可怕的，今天是青青运气好没事，可下次、下下次呢？” “……嗯。”王凤霞垂眸说。 见她附和，李娟连忙说：“是吧，所以我觉得，要不以后就不让人来咱们宿舍串门了，咱们出去也别跟人说宿舍里的情况，不然我往后都得过得提心吊胆。” 王凤霞轻声说：“我没有意见。” “成，那青青回来我就跟她说说这件事。” 王凤霞沉默点头，良久起身说：“我出去一趟。” …… 因为赵兰找事耽搁，林青青到食堂的时候饭菜都有点冷了，担任大厨的知青倒是很好脾气，问她要不要把饭菜热一热。 林青青尝尝米饭，觉得也没有冷透，就说不麻烦了，让人给自己点热水，泡着米饭将就吃。 饭吃到一半，王凤霞走进食堂坐在她对面，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林青青咽下口中米饭，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王凤霞说得有点犹豫，低垂着眉眼不敢看林青青的眼睛，“你做鞋的事，是我跟赵兰说的……你这段时间添置了哪些东西，也是我告诉她的。” 王凤霞手指绞在一起：“她昨天过来找我，说起你做新衣服的事，然后就开始打听你这段时间买了什么。我没有多想就告诉她了……我也没想到她会写信举报你。青青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她说完，一脸不安地望着林青青。 真的没有想到吗？ 林青青低头，看着碗里自己的倒影想，有时候刨根问底太伤人，或许还是糊里糊涂比较好。她笑了笑说：“既然你是无心之失，我当然不会怪你，而且这段时间，我一直很感激你对我的帮助。” 或许王凤霞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有其他想法。但林青青还是愿意相信她只是一时糊涂，所以用“无心之失”四个字给这件事定了性。 分卷阅读118 “谢谢。”王凤霞如释重负，红着眼眶说，“你能原谅我实在是太好了。” …… 知青点晚上发生的事，第二天就在大队里传开了。 下午林青青和谢巍他们从山上回来，刚下车就被谢宝山叫过去了解情况。然后经过大队干部开会讨论，决定对赵兰进行批评教育，同时广播通报结果。 虽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教训，但赵兰年纪小，通报过后自觉没脸见人，实在撑不住请假回家了。 林青青这段时间太忙，没注意到知青点的人员变化，是听李娟说才知道这件事。先前赵兰被批评教育，李娟还觉得解气，这会又觉得她可怜起来，说道：“她请假回去又有什么用？迟早都是要回来的，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林青青听后没有说话，她身份敏感，说再多都像是胜利者的耀武扬威，干脆保持沉默。 除了赵兰请假回家，知青点没有别的变化，倒是安置点在林青青几人的忙碌下大变样，屋顶翻修了不说，门窗都换了新的，该补的地方也都补上了。 两间屋里也架上了新床，另外还添了柜子、桌椅板凳等。虽然床是砍树新打的，只是简单打磨没有刷油漆，柜子也是别人从家里拿来的不用的，有些旧了看不出本来颜色，但当李冬梅看到屋里大变样，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过安置点收拾好后，直到月中第二次妇联会议召开，杨主任在会议结束后宣布妇女安置点成立后，李冬梅才搬进去。 第一次妇联会议结束后，有女性如李冬梅，开始反抗脱离家庭，但有更多人因为前路迷茫而选择忍气吞声。但在第二次妇联会议后，安置点的成立让她们重新燃起希望，而李冬梅离家后入住安置点，依然能下地挣工分，也让许多人没有了后顾之忧，不再继续忍气吞声。 这一次，来妇联办公室求助的人比之前更多，林青青也跟着忙到飞起。 年二十四下午，林青青刚整理完访客资料，轻轻捶着肩颈，突然听到杨主任问：“后天是不是你订婚的日子？” 林青青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点头：“嗯对，怎么了？” 看她傻乎乎的，杨主任忍不住笑说道：“给你放假啊，你明天好好休息，准备订婚的事。” 林青青平时不觉得累，这会杨主任提起，才发现自己自元旦过后就没休过假，一个人当两个人用，的确感到有些疲倦。想到后天是订婚宴，她也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一天，便笑着说：“那就多谢杨主任了。” “你也别高兴太早，订婚过后你还是得回来继续上班的，年……二十八吧，你过来帮我扫个尾，忙完了正好过年。” 二十五休息二十八上班，刚好三天假，林青青想也够了，点头说：“成！” 杨主任沉吟，脸上神色严肃些许：“对了，我打算年后跟公社妇联给你申请个正式岗位，要是成了，你就正式成为妇联干事了，往后我退休或者有机会升上去，你来接替我的职务。” 虽然现在林青青也每天来妇联办公室上班，干的也是妇联工作，但她没有正式岗位，相当于试用工，走或者留在杨主任一念之间。申请正式岗位就相当于打转正申请，通过她就有了正式编制。 想到这里，就算林青青再稳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喜悦：“谢谢杨主任，我一定好好干。” 杨主任点点头，又有些犹豫：“不过……我想了解一下结婚后你是打算留下来，还是去随军？” “这会有影响吗？”林青青怔了怔。 “倒也不是一定会有影响，”杨主任思索着说，“不过你情况特殊，上面领导了解情况后可能会有别的考虑。” 听着杨主任的话，林青青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嗯，我和谢巍商量过了，结婚后就跟他去部队，也免得长期两地分居。” 杨主任心里虽然觉得可惜，但也觉得她的选择无可厚非，嫁给军人就是这样，不随军就三两年见不上面，有机会肯定还是随军比较好，沉吟说道：“成，情况我了解了，年后申请递上去有结果我再告诉你。” 刚听说有机会转正，林青青心里的确很高兴，毕竟这意味着她的付出有了回报。但她冷静下来后一想，也觉得自己其实并不那么需要这个机会，因为随军后部队也能安排工作，便放宽心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您。” 杨主任笑了笑，往门外看到谢巍过来，笑道：“巍子来接你了，你赶紧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做就好。” 分卷阅读119 林青青也看到了谢巍，听她这话脸色一红，收拾好手里的东西说：“那我先走了。” 41. 定亲 虽然定亲不像结婚那么隆重，林青…… 虽然定亲不像结婚那么隆重, 林青青还是做了条新裤子，鞋则是去供销社新买的小皮鞋，里面带绒, 穿着很暖和。衣服则没有做新的, 还是穿之前找陈秀芳做的那件。 李娟看着林青青换好衣服，上下打量着她，语气中难掩羡慕：“好看。” 她后来也做了件和林青青身上一样的棉袄, 穿着是挺不错, 但她总觉得还是林青青穿着更好看些。归咎原因, 李娟不得不承认林青青模样身材的确比自己好。 林青青笑了笑，穿着皮鞋在屋里转个圈。 皮鞋买来后她放着没动，今天是头回穿, 所以多走走试试脚感。试的时候林青青就忍不住感慨，七十年代的东西质量的确好, 皮鞋虽然贵了点，但做工精细, 脚感也特别好，穿着一点都不累。 关键还是暖和，虽然她之前找陈秀芳做了双暖鞋，但棉的总不如毛的保暖。穿上皮鞋，林青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暖和了，要不是太贵还要票，她都想再去买一件换着穿。 试好鞋子, 林青青坐到书桌前, 将早上起来随便扎起的头发打散，却没有像平时一样编成两根麻花辫，而是从头顶取一撮头发编成辫子绑好, 再将前面的头发一缕缕塞进辫子里。 虽然林青青平时不怎么捣鼓头发，但李娟看过她编松散的麻花辫，知道她很会编头发，因此林青青编头发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刚开始李娟没看懂林青青的意图，觉得怪怪的，但等她编完又觉得很好看。 嗯……怎么说呢，就是特别显气质。 林青青编好头发，看李娟盯着她，笑道：“你要不要编头发？” “可以吗？”李娟先是一喜，然后又摇头，“还是算了，今天是你定亲的日子，我跟你编一样的头发不太好。”她今天还特意没穿林青青同款的棉袄。 “我给你编个不一样的。”林青青起身，将李娟按在书桌前说道。 虽然不知道林青青会给她编成什么样，但李娟信赖她的审美，痛快答应下来，将头发交给林青青捯饬。 也就过了五六分钟，林青青让李娟睁开眼。 李娟看着镜子，乍一看她的发型和林青青类似，但细节上又有很多不同，总之更适合她的脸型。李娟看着镜子不住点头：“好看，你怎么编的？能不能教教我？” 她决定了，学会后她就这么盘头发！ …… 因为定亲宴在谢家办，所以上午九点，谢巍来知青点接林青青。 原本林青青是打算安置点修缮好后搬进去住的，但李冬梅住进去后，田小凤决定和丈夫离婚，为表决心，她从婆家搬出来住进了安置点。除了她们，还有个备受儿子媳妇磋磨的老太太也搬了进去。 安置点一下住进去三个人，未来可能还会住进去更多人，所以林青青在考虑过后，没有搬进安置点，继续在知青点住着。 谢巍平时过来，基本到女知青宿舍门口就停住脚步，今天却被起哄推进了屋里。 这段时间，他和林青青每天都会见面，但今天看见她，谢巍还是觉得眼前一亮。她不光编了头发，还画了眉毛，涂了淡淡的口红。 眉笔和口红都是女知青借她的，虽然这时候的价值观是艰苦朴素，但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贵的化妆品没钱买，基础的眉笔口红总能舍得买一根。平时不见得总是用，这时候却愿意借给林青青。 不过林青青画起来的确漂亮，她平时眉毛细细长长的，人看着就秀气。她今天把眉毛化浓了点，眉形贴合自身眉毛，眉尾又往上抬一点。人看起来没那么秀气了，却更显大气温婉。 看林青青画完，借她眉毛的人蠢蠢欲动，也让她帮着画了次眉。 谢巍目光灼灼望着林青青，心里遗憾今天不是婚礼，不然……原先他总盼着年慢点过，自己也能和林青青多待一阵子，现在却又忍不住期盼时间过快点，他早点回部队，早点打申请，也能早点娶媳妇。 知青点都是年轻人，脸皮都不厚，看谢巍盯着林青青哪怕想打趣两句都不好意思，只一个劲地看着他们笑。 林青青被他们笑得红了脸，嗔道：“你想什么呢？” 谢巍回过神 分卷阅读120 来，说道：“我过来接你。” 因为只是定亲宴，所以没那么习俗，不用像新娘子那样要人抱，林青青挽着谢巍的手走出去。 知青点离谢家虽然不远，但谢巍骑了自行车过来，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心思，在自行车前面绑上红绸，乍一看像接新娘子。不过谢巍衣服上没扎花，看着又不那么像了。 路上林青青问谢巍来了哪些人，谢巍简单跟她说了。 主要是李杏芳娘家那边的亲戚，谢巍大龄未婚，他外家惦记得很。听说他要定亲，大舅二舅，大姨小姨全是拖家带口来的。另外他姑也回来了，正好趁着过年在家住几天。 然后就是自家兄弟姐妹，他二哥带着侄子回来了，二嫂则说年末单位事忙，要等年二十九才回。至于他妹妹倒是想回来，但她选中了电影拍摄，这阵子集训，过年都回不了家。人虽然没回来，但让他姑带了礼物回来，贺祝他定亲。 除了亲戚，就是关系亲近的邻居朋友，都是兴丰大队的人，林青青也熟悉。 总之，今天的宾客基本是谢家这边的人，林青青邀请的也就李娟等几个知青外加李冬梅。李冬梅是之前修缮安置点的时候熟悉的，大队休耕后，她一边管着安置点，一边往妇联办公室跑，俨然成了妇联编外人员。 说话的时候，谢家到了。 听说他们来了，谢家屋里的人纷纷涌出来。这些人有老有小，有胖有瘦，都用好奇的眼神望着林青青。 谢巍年纪大了，他的婚事不只是李杏芳一个人的心病，这几年他外公外婆也去信不少，不是催促他结婚，就是姑娘资料，让他回来看一眼。要不是怕耽误他的事业，他们都想装病逼他回来了。 软磨硬泡好几年，他们也知道谢巍是个有主意的，不是那种相个姑娘差不多就愿意结婚的人。所以对这个让他铁树开花的人，大家都十分好奇。 而林青青本来不是内向的性格，被这么多人盯着也有点紧张起来。 但她没有紧张太久，因为谢巍很快将她带到走在最前面的两个老人面前，介绍道：“这是我外公、外婆。”又向老人介绍林青青，“青青，我对象。” 谢巍外公外婆结婚早，那时候的人都这样，女孩家十三四岁就结婚，十五六就生孩子了。所以的李杏芳今年都五十二了，两位老人家也才刚七十。人看着虽然干瘦，但身体都很硬朗。 李老太握住林青青的手不住点头，说挺好的，又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围观的人闻言跟着起哄，林青青不大好意思看向谢巍，谢巍脸上带着笑，语气肯定：“今年肯定结婚。” 李老太听了问：“马上就要过年了，那你们不是这几天就要结婚了？” 旁边一个和谢巍五分像，看着斯斯文文的青年笑道：“您那是农历，巍子说的是阳历，阳历今年才刚开始。” 李老太面露失望：“这样啊。” 介绍完外公外婆，谢巍又指着他们身边站着的中年人。李杏芳总共有八个兄弟姐妹，但活下来的只有五个，李杏芳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长辈介绍完了，还有他那些表兄弟姐妹，加起来有十来人，今天都来齐了，然后是表侄表外甥。 一连串的介绍下来，林青青只有一个感受，谢巍外家人可真多啊！ 这么多人，长辈她还能记得，表兄弟姐妹勉强不喊错，到表侄表外甥就不行了。好不容易介绍完他们，谢巍才指着和他五分像的青年说：“我二哥，谢青山。” 谢青山和谢家另外两兄弟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教书的缘故，看着更斯文也更爱笑，态度十分和煦，又把儿子谢远鸿叫过来认识林青青。 谢远鸿今年才四岁，生得白白胖胖，就是不太爱理人。谢青山叫他喊人，他嗯嗯啊啊不太愿意，最后没办法才不情不愿地喊了声三婶，不等林青青说话又跑去跟其他孩子玩。 林青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不尴不尬地收回去。 谢青山也觉得有点尴尬，无奈说道：“这孩子比较害羞。” “小孩子是会害羞点，大点就好了。”林青青附和说道。 谢巍则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这不是害羞而叫没礼貌。他三年前回来就看到过他二嫂怎么带孩子，基本是由着他的性子来，当时他就觉得谢远鸿比其他孩子要娇气。只是他娘说小孩子都这样，再大点就好了。 如今三年过去，谢远鸿性格不但没有变好，反而变 分卷阅读121 得更没有礼貌了。 谢巍觉得，如果现在不纠正，放任他这么下去只会更难改。但考虑到今天人多，谢巍没有立刻说出来，打算更过两天再跟谢青山提一提。 谢青山过后，谢巍又介绍了他姑谢玉梅，至此谢家这边的亲戚基本介绍完了。 …… 古时候结婚都是三媒六聘，发展到现代很多流程都省略了，但重要的不能省，比如下聘。当然，如今聘礼不叫聘礼了，改成了彩礼，在定亲的时候给。 所以酒席之前，所有宾客汇聚到堂屋，等着这一重要环节开始。 李娟爱凑热闹，拉着王凤霞挤到了最前面，按着堂屋中间站着的林青青和谢巍，她压低声音和王凤霞咬耳朵：“你觉得谢家会给多少彩礼？” 王凤霞低声说：“肯定不会少。” 谢家看中林青青是大队里出了名的，自从上过谢家的门，李杏芳隔三差五叫林青青到家里吃饭不说，平时也没少给她送吃的。还有今天，连李杏芳的爹娘都过来了…… 想到这里，李娟嘀咕说：“少肯定不会少，不过你觉得有多少？我猜一百。” 一百彩礼在农村不算少了，普通人家要攒两三年才能拿出来。她是因为知道谢巍工资高，才会猜这么多。 而王凤霞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去猜具体数字。 果然，等谢家请来念彩礼单子的人说到两百的时候，屋子里响起嗡嗡声，李娟也一脸震惊，消化过后跟王凤霞咬耳朵：“谢家可真大气！”又问她怎么不惊讶。 王凤霞解释说：“我听说谢团长二哥娶媳妇也出了两百彩礼。” 除了彩礼外，谢青山还买齐了三大件，当时她刚来到兴丰大队，听人念叨了谢家这场婚礼小半年。 有谢青山结婚的隆重在，如果谢巍只给两百彩礼，倒也不算多。 王凤霞正想着，就听念彩礼的人继续往下念：“上海牌手表一块……” 李娟咋舌：“还有啊？” 但这还没完，除了手表，还有自行车和缝纫机，当然，单子上也写明了，因为林青青婚后随军，所以这两样东西暂时不买，钱票交由林青青收好。 “这加起来得有七八百了吧？”李娟拉着王凤霞嘀咕说，“谢家家底不得被掏空了？” 王凤霞闻言笑了笑，一看她笑，李娟也反应过来。 普通人家娶媳妇一百彩礼要攒两三年，但谢巍工资高啊，按级别他一个月工资就有一两百。而且他在部队没什么开销，七八百块钱，一年就能攒下来了，根本不用谢家给他出这个钱。 是她犯傻了。 李娟想着，也不由得羡慕起林青青来。 虽然早几年就有了结婚三大件的说法，却并不是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毕竟一只上海牌手表就要一百左右，缝纫机、自行车也都不便宜，买齐起码得要四五百。这还只是钱，票更难得，一般单位也就年底评先进奖励一张。 这还是在城里，农村想置办齐三大件更不容易，结婚能有其中一样就足够吹嘘的了。 像谢宝山，结婚能买自行车也是因为他运气好，头一年年底刚因为干活卖力评上了劳动标兵，大队里奖下一张自行车票。 而谢青山结婚的时候，是女方那边非要三大件。谢青山当时求爷爷告奶奶，才换到一张自行车票一张手表票，缝纫机票实在寻摸不到，就想商量少一样行不行，但他媳妇娘家不肯松口，婚事一直僵持着。 后来是谢玉梅丈夫找关系，跟人换到一张缝纫机票，谢家置办齐东西，两人才结成婚。本来两家人原本商量的是七七年结婚，为这事硬生生拖了大半年，还差点黄了。 所以李杏芳虽然不说，心里对二媳妇还是有点隔阂。 当初谢青山结婚千难万难，到谢巍这里就都不是事了，不光是因为部队福利好，发到手上的票多，也因为谢家日子好过了。谢巍结婚，他自己有一张手表票，谢青山拿回一张自行车票，至于缝纫机林青青不想要，直接折成钱给林青青，不用再另外找人换票。 过程愉快没有波折，李杏芳看林青青自然满意，笑着将装了钱和票的红包递给她。 …… 走完彩礼流程，酒席开始了。 虽然只是定亲，李杏芳也没抠抠索索的，一桌酒席有八道菜，三荤两素一汤 分卷阅读122 加上两道凉盘。兴丰大队前几天刚杀猪，谢家分到了十斤肉，因为肥瘦相间，所以做成了红烧肉，另外还有红烧鲫鱼和蘑菇烧鸡，都是硬菜，就算是结婚酒席，也很能拿得出手了。 素菜则是清炒菜薹和滑藕片，菜薹是李杏芳在自家自留地种的，种的虽然不多，但菜薹杆子粗，全部掐了也能装一菜篮，足够酒席吃的。 莲藕则是兴丰大队池塘种的，水放干后大队社员将莲藕挖出来，大头卖到城里是额外收入，小头分给大队社员。谢家也分到了二十来斤莲藕，这阵子天天吃，到今天还剩下小半，刚好酒席上全用了。 所以谢家酒席看着丰盛，实际上花钱的也就鸡和鱼，而且因为是定亲，酒席只摆了四桌，总共买了两只鸡四条鱼，算下来价钱也还好。 不过钱虽然花得不多，好些人家也舍不得这么办。因为大队里分了肉，一般都是直接腌掉，一月半月割一点，一直吃到年中。所以就算是办酒席，也很少舍得把肉全拿出来的。 还有鸡，这时候养家禽是有限制的，一般人家只养一只会下蛋的老母鸡，一般情况舍不得杀，所以谢家定亲宴这么多菜，花费最多的就是两只老母鸡。 所以这场定亲宴人人吃得心满意足，都说李杏芳大方舍得花钱，又谈起谢家出的嫁妆，直呼林青青有福气。 “累坏了吧？”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后，李杏芳对林青青说道。 林青青摇头说道：“您忙了一天累坏了才是。” 李杏芳闻言拉过林青青的手，轻拍着说道：“我累也心里高兴，等明年你们把婚事办了，我就彻底轻松了。” 谢玉梅在院子里帮忙收拾残局，听到这话笑道：“我看你明年也轻松不了，巍子结婚了还有珊珊呢。” “珊珊年纪还小，随她再玩两年。”李杏芳笑呵呵说道。 “三年前巍子回来，你不也这么说的？”谢玉梅和李杏芳姑嫂关系亲近，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学着李杏芳的话说，“村里二十七八结婚的青年都有，巍子还年轻，不着急。结果呢，后来急得嘴角起燎泡。” 宋燕也在院子里收拾东西，闻言笑道：“可我娘在家里，珊珊却在省城工作，想操心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倒是小姑您离得近，珊珊的亲事说不得得托您多看看。” 李杏芳心里怎么会不操心闺女亲事，只是就像宋燕说的一样，远水救不了近火，操心也没有用。这会听她这么说，倒是动了心思，说道：“燕子说得没错，我看珊珊这事得赖你这姑姑帮忙。” 谢玉梅本就和娘家关系亲近，再加上谢珊懂事，在省城工作隔三差五要去谢玉梅家里看她，她心里也疼这个外甥女，听李杏芳这么说一口答应下来：“成，我回去就找人问问。” 她们边说话边收拾东西，林青青看着也想搭把手，却被李杏芳赶走说：“巍子中午喝多了酒，你去他屋里看看，要是他难受，我待会去煮点醒酒汤。” “你娘说得没错，你看看巍子去，”谢玉梅埋怨道，“宝山青山也是，看着他们灌巍子酒也不知道帮一下。” 林青青解释说：“我刚才听大哥跟谢巍说他下午要开会，喝醉酒容易耽误事，所以才没帮忙挡酒。” 谢玉梅也就是随口一句抱怨，听林青青解释便点头说：“那你快去看看巍子吧。” 林青青应了声，穿过堂屋往后院去。 …… 林青青走进谢巍屋里的时候问道一阵浓烈的酒气，因为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味道散不出去一直闷在屋里。所以林青青进去的时候没有关门，还打开了窗户才走到床边看谢巍。 谢宝山送他回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开窗，但还记得给他盖被子，只是谢巍睡得不□□稳，双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林青青摸了摸他的手，冰凉的，于是用手捏住他的手，想将其塞进被子里。 只是谢巍生性敏锐，哪怕喝醉了在睡觉也有本能反应，反手一把钳制住林青青的手，闭着眼睛声音含糊：“谁……” 他没有控制力气，林青青被捏得叫唤起来：“疼疼疼！” 听到她的声音，谢巍反射性松开手，用手捂着额头，勉强睁开眼睛看向林青青。因为疼痛，她眼睛流出生理性眼泪，看着还有些微微泛红。 “我捏疼你了？” 谢巍一下子就清醒了，翻身靠在床头，拉过林青青的手，看到她白皙的手背上，指痕十分明显，声音沙哑说道：“对不起， 分卷阅读123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喝醉了。”虽然已经不疼了，林青青也努力平复了情绪，但声音听起来仍带着哭音。 谢巍心里更加内疚，拉过林青青的手亲了亲：“以后不会了。” 林青青知道他是无意，应了声说：“嬢嬢让我来问你难不难受，她说给你煮醒酒汤后。” 谢巍靠回床头，左手按着眉心，右手捏着林青青刚才被按疼的手，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说道：“本来有点难受，但看到你就好了，你陪我待会吧。” 林青青嗔道：“甜言蜜语。”说完看他神情疲惫地闭上眼睛，又轻轻地嗯了声，陪他静静待着。 42. 分红 应得分红，三十四块五毛二。 第二天早上, 林青青和李娟坐在食堂吃早饭的时候，一名女知青打完饭坐过来就好奇问：“谢家的彩礼真有两百？你们结婚还买三大件的？” 随着她的话，食堂里其他知青或是朝这边看过来, 或是竖起耳朵听着。 昨天定亲宴后, 谢家给林青青两百彩礼，结婚还买三大件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在大队里传开了。知青队也议论了很久，只是李娟和王凤霞说得含糊不清, 林青青昨晚回来得又晚, 他们到现在才找着机会问林青青。 彩礼单子昨天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念出来了, 不是什么秘密，林青青听后说：“彩礼是给了两百，不过三大件结婚前只买手表, 其他两样等去部队再看要不要买？” 另一名知青问：“我听说谢家把买自行车和缝纫机的钱和票都给你了？” “是给我了。”林青青点头。 食堂里响起一阵吸气声：“都给你了？那得有好几百吧！” 林青青没有回答，但大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看向她的眼神中有羡慕也有嫉妒，也有人听她话里的意思, 好奇问：“你结婚后确定要随军了？” 不等林青青回答，就有人说道：“你说什么傻话，能随军当然去随军了。” 随军多好啊，不用夫妻分离不说，组织上还能给安排工作，之前好些女知青打谢巍的主意不正为了这点吗。 林青青笑了笑说：“不出意外的话。” 在大家听来，林青青的回答等于肯定, 谢巍还这么年轻, 肯定不会现在转业，既然如此，那意外肯定是不存在的, 当下就有不少人心思活动起来。 林青青落户到兴丰大队后，不用下地每天定时去大队部报道，大队里早有人说嘴，还有胆大的直接去问谢宝山。但当时谢宝山说林青青是妇联的人，直接把问题踢给了杨主任。 杨主任被人质问后，直接说林青青是她手下的干事，还列出了她这阵子干出的事，把人给堵了回去。 如果明年林青青要走，她的岗位是不是就能空出来了？ 想到这里，这些人默默掩藏好情绪，生怕被人看出自己心里想的内容，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个人竞争岗位。 李娟心思直，没有想到这一点，只为林青青要离开而难过，回到宿舍后还说：“你随军后，如果我想你了怎么办？” “你可以给我写信啊。”林青青说，“而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李娟想想觉得也是，看她准备出门又问：“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哦~你要跟谢团长约会去是不？” “是和谢巍一起，但不是约会。”林青青坐在床边，边穿皮鞋边说。 “那你们干什么去？”李娟疑惑问。 林青青穿好鞋，冲李娟眨了眨眼睛：“你猜。” …… 林青青的确不是去约会，而是要去林家咀大队开会。 当初林青青落户兴丰大队，林家咀大队书记林红卫答应过，她去年挣的工分应得的粮食和钱随她带走。粮食是秋收过后就发放的，属于林青青的粮食被拖到了林家，所以才有谢巍帮她去林家要粮的事。 而到了年底，大队还要开会，清算这一年的收成，是亏损还是盈利。如果亏损，先前分的粮食算是社员找大队预支的，欠大队钱。如果盈利，则减去粮食折算的现金，剩下的作为分红发放给个人。 林青青去林家咀大队开会，正是为了领这笔分红。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林红卫话都说出来了，总不可 分卷阅读124 能临了赖了这笔分红，所以林青青本来打算一个人去。但谢巍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林家咀大队，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但谁知道林家人会不会怀恨在心，一定要和她一起去。 昨天李杏芳听说这事，也不赞同林青青一个人去，你说我劝，最后两人成行。 林红卫派人来通知的是早上九点，谢巍把时间掐的极准，八点五十九分，自行车停在林家咀大队晒场外面。 这时候晒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看到他俩出现，纷纷看过来。林青青看晒场那么多人，就没让谢巍过去，自己一个人往晒场去。只是她刚走进去，就被热情的林家咀大队社员围住，七嘴八舌说道： “青青丫头来了，那就是你对象？哎呦小伙子长得可真精神！” “听说你昨天定亲了？你这闺女也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回来通知一声，虽说你跟林家关系断了，可我们总是看着你长大的不是？” “听说谢家光彩礼就拿了两百，结婚还有三大件，钱都在你手上收着？” 和林青青寒暄的人中，刚开始也有真心为她高兴的，但这些人大多老实，很快被更急切的人挤到外围。而挤进来的人看着也更热情，又是让她不要和他们这些长辈生分，又是说她定亲这么大的事应该告诉他们，也好去给她撑场子，好像拿她当亲生闺女一般。 但暖心的话只是走个过场，他们很快问起更关心的问题，比如谢家到底是不是给了两百彩礼，又比如听说三大件是折成钱给她，还有这些钱是不是在她手里。 问完这些问题，他们就开始劝她，说她是姑娘家，自己置办自己的嫁妆不合适，还是把钱交给他们，他们帮她准备东西。又说她虽然落户到兴丰大队，但在知青点住着像什么话，还是住到自家来，自家给她送嫁，以后给她撑腰。 林青青起先还有心情应付，后来听得实在可笑，很怀疑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是不是傻子？她才出了林家的狼窝，难道能跳进他们的火坑？ 她脸色冷下来说：“二大伯三大爷四大娘，我看在你们年纪大的份上，愿意听你们说几句话，但你们也别把我当傻子忽悠。还给我准备嫁妆，我给你们两百块钱彩礼，你们能给我备二十块钱的东西吗？说什么给我撑腰，我要是真落魄了，只怕你们跑得比谁都快！” 她这话太不客气，被她点名的人脸色当时就有点不太好看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我们都是你的长辈还能害你？要不是为你好，我才不讨这麻烦！”四大娘嘀咕说。 旁边有人听见她的嘀咕，嘲笑说：“为她好？为了她的钱吧！” “这要是麻烦，我乐意每天被这么麻烦！” 四大娘被说得脸色忽青忽白，正好林红卫过来了，大队长招呼大家站好，就丢下一句“懒得跟你们掰扯”，神色讪讪地走了。 四大娘一走，林青青身边的人也跟着散了，往大队部布置好的位置走去。 林青青也跟着过去，找了张板凳正准备坐下，感觉有人盯着她，转头往后看去，正好看到后排的李春莲慌忙低下头。 …… 林青青刚从谢巍的自行车上下来，李春莲就看到她了。 看她身上穿着新棉袄，再想到从兴丰大队传回来的消息，李春莲的手的攥得越紧，看向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怨毒。 林老太被抓后，她嘴上骂林青青骂得欢，实际上心里高兴得很。 林老太凶悍，她要是不被抓，李春莲不知要被压制到什么时候，成天干得多吃得少。等她被抓，虽然大队其他人对林家人指指点点，说他们是坏分子的子孙，但李春莲也不是好惹的，直接跟他们互怼，说自己都已经跟林老太划清界限了，把人撅回去。 对内李春莲强势，借着自己打开林老太柜子，首先和她划清界限的事，从陈小草手里拿到了林老太藏的钱，和家里粮食的分配权。 那段时间她日子过得可真美啊！ 不但不用下地挣工分，还能使唤陈小草干活，回回吃饭份量都是最足的…… 但好景不长，林青青来要粮食了。 李春莲她早把那些粮食看成了自己的，要分给林青青无异于挖她的肉，她心痛啊！ 可她没办法，她不愿意林红卫就给她扣大帽子，说不定还要挨批。李春莲怕了，只好给了粮食，可林青青贪心不足，要了粮食还要被子。那被子可是林老太之前盖的，是林家最好的被子，她都准备自己 分卷阅读125 盖了，结果被林青青硬生生抢走。 李春莲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咬牙切齿！ 但这还没完，林青青抢走粮食和被子，林家内部也闹了起来——软包子的老大夫妻俩，硬气起来说要分家！ 李春莲管着钱，再加上住一块有陈小草干家务活，哪能同意分家！ 可平时老实巴交的林卫民变了个样，说他是老大，要是不分家，钱和粮食得交给他们夫妻管。李春莲当然不肯把钱交给老大夫妻，两兄弟为此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又把林红卫叫过来主持公道。 林红卫多烦林家这摊烂事啊，问了双方意见，直接说定分家。 李春莲见回天无望，就说分家也成，但要二房拿大头。但陈小草平时憨厚老实，这会跟丈夫一样变了脸，只肯答应平分。 最后，两兄弟平分了钱粮锅碗瓢盆乃至住的屋子，一家人彻底分为两家人。 分家前李春莲觉得就算林青青拿走了大半细粮，也觉得荷包鼓着，细粮够她一个人吃。但分家后两家一平分，别说细粮了，粗粮都不够未来半年吃的。 李春莲吃得更差更少了不说，还得下地干活操持家务，而林卫国也反应过来，知道只要他不出错，林老太犯事跟她没啥关系，对着媳妇就又横了起来。不但如此，他还成天打牌吃酒，分家不到一个月，钱就被他败光了，隔三差五还有人上门要债。 一时间，李春莲日子一落千丈，过得比林老太被抓前更差。 想到地窖里快要见底的粮食，而始作俑者林青青离开林家咀大队后，不但做了新衣服，还找了这么好的对象，光彩礼就能收好几百，心里怎么能不恨！ …… 李春莲心里恨透了林青青，但林青青却没怎么在意林家人。 林老太对原身这个养女虽然不好，但对亲生儿女可以说掏心掏肺，有她盯着，还有赵家帮衬，原著中林家日子自然过得越来越好。 可如今林老太被抓，没了她的管束，林家兄弟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吗？ 林青青觉得不行，有些人只能共富贵而不能同患难，这林家有的折腾。等他们消停了，林英母女也该回来了……到时候，林家只怕会更热闹。 台上林红卫喊道：“林青青，去年共挣工分……应得分红，三十四块五毛二。” 林青青起身，走上主席台，从大队会计手中接过分红的钱，又从另一边下去，直直走向晒场外面等待着的谢巍。 林红卫坐在主席台上，远远看着谢巍骑自行车载林青青离开，感动得抹了把眼泪。 他终于不用再见到谢巍了！ 正想着，林红卫的眼皮又跳了一下。 43. 过年 虽然她表现得并不在意，但他………… 到年二十九, 知青队能回去的基本都回去了，留下来的知青不超过七个。其中有两个女知青，一个是下乡前和家里闹翻了不肯回去, 一个是从北方来的, 假期太短离家太远，已经两年没回家了。 北方来的知青姓何，她之前就是管食堂的, 放假后饭依然是她主做, 其他人自觉去食堂帮忙。 年三十早上, 林青青起床洗漱后就去食堂帮着做早饭。 知青点早饭吃得简单，一般是粗粮粥或者青菜汤，搭配红薯吃。红薯撑肚子, 女知青一般一碗粥一个红薯就饱了，男知青胃口大些, 可能两个也可能三个，都是凭粮票领。 不过今天毕竟年三十, 要比平时吃得好点，何知青一早起来揉面蒸上了馒头。林青青起得晚点，就管烧火煮粥的事。 到七点半，知青点的人陆陆续续起来了，各自拿粮票领粥和馒头。 等打完早饭，林青青和何知青才盛了自己的粥，拿了馒头坐到食堂外间的饭桌。 吃饭的时候大家说起今天的计划, 年三十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 别说集市，连供销社都不开门。所以他们打算在知青点读读书看看报，学习学习文件, 到下午的时候，大家再一起包饺子，晚上吃顿年夜饭。 说到包饺子的时候，何知青问林青青：“你跟我们一起不？” 会这么问是因为林青青虽然没什么亲属，但她跟谢巍定了亲，去谢家过年也说得过去。林青青的回答也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果然是要去谢家。 分卷阅读126 何知青点头说：“成，那我们中午和晚上就不做你的份了。” 林青青点头应下。 谢巍和林青青定亲已经过去好几天，大家好奇的想知道的早问了个遍。这会听说林青青要去谢家过年，大家没有一直追问，很快聊起以前过年的记忆。 说着说着，大家又渐渐沉默下来。 以前过年都是跟家人一起过，如今虽然不是孤身一人，但难免觉得孤单。就连下乡前和家人闹翻，赌气不肯回去的姑娘，在这时候也忍不住开始想家。 …… 吃完早饭谢巍也过来了。 林青青当时正在食堂后面水井边打水，他听人指路从外面进来，直接走到她身边接过水桶的绳子。 林青青背对着外面，绳子被拉走后才抬头看见他，笑着问：“你怎么过来了？” 林青青只打了半桶水，谢巍感觉挺轻，将水桶放下去说道：“接你去家里吃饭。” “这么早？”林青青以为谢巍还会再晚点过来，“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谢巍点头，又问她早上吃什么。 “粗粮粥和馒头，馒头是何知青做的，她是北方人，做的馒头好大一个。”林青青伸手比划了一下。 “北方馒头是做的大点，”谢巍洗着碗说，“我们部队食堂的馒头也做得大。” 林青青顺着他的话问：“你们部队食堂饭菜好吃吗？” 谢巍沉吟片刻说：“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到时候带你去尝尝。” 谢巍说着将装满的水桶拉上来，看旁边没有别的桶，也没有饭盒问：“水提到哪里？” “要提去食堂。”林青青领谢巍去食堂，让他把水倒进厨房里的大水缸里。 水缸已经见底，一桶水倒进去才装了一小半，谢巍看了就说自己再去打两桶水。林青青点头应下，没有跟他过去，而是从水缸里舀水出来洗锅碗瓢盆。 没有林青青在旁边，谢巍打水的速度快了很多，一会提进来一通，不过五六分钟，水缸就装满了。他把水桶放回去，回来看见她在洗碗，问：“今天是你洗碗？” “嗯，放假后大家都是轮流来。”林青青回答说，何知青早上起得早，吃完饭后她就让人去睡觉了，自己来收尾。 谢巍嗯了声，撸起袖子接过林青青手里的抹布说：“剩下的我来洗。” “不用，我都快洗好了。” 林青青说着就想抢谢巍手里的抹布，但他身体一侧她就够不到他的手了，无奈说：“别人看到还以为我叫你来干活的。” “你让我干活怎么了？”谢巍反问。 林青青想了想，觉得他这话也有道理，便说：“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谢巍应了声，催她赶紧洗手，林青青便舀了半瓢冷水兑热水将手冲干净，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拿口袋里的手帕擦干净，双手揣进兜里。 做完这些，林青青走到谢巍身边，看着他洗碗。 知青点吃饭都是拿自己的饭盒自己洗，林青青要洗的也就是炒菜煮饭的两口锅，装粥和馒头用的盆而已。谢巍在家里也常干活，所以很快就洗好了碗。 谢巍将灶台擦干净后，提着灶台旁边放着的木桶装的洗碗水拿出去倒掉，林青青则用抹布擦干净饭桌，然后将食堂的门锁好，拿钥匙过去找何知青。 何知青躺在床上正准备睡了，听见声音过来敲门，见是她问：“弄完了？” 林青青点头将钥匙交给她，何知青应了声，又问：“你现在出门吗？晚上确定不回来吃饭了？” “嗯，晚上不回来吃。”林青青说。 何知青点头，跟她挥手告别，回屋继续睡觉。林青青则先回了趟自己屋，提着前两天前两天买的点心出门。 …… 到谢家的时候，李杏芳正在院子里忙活着。 她准备炖老鸭汤，早上起来先把昨天买回的鸭给杀了，烧了锅热水烫了半天，现在正在拔毛。看到林青青进来先问：“吃早饭了吗？锅里还有烙饼和粥。” “已经吃过了。”林青青回答说，走到李杏芳身边说要帮忙。不过她前世从菜市场买回的鸭子都是已经处理好了的，看到这样鸭毛都没拔干净的 分卷阅读127 真有点不知道从哪下手。 李杏芳看在眼中笑道：“你哪会弄这些，跟巍子去屋里坐会。” 但谢巍没应，蹲在李杏芳旁边说：“我来弄吧，您忙别的去。”他动作利索，三两下拔下一大把毛。 李杏芳看着便说：“成，那我去灶房把肉粉蒸上。”又让林青青进屋坐。 “没事，我在这搭把手，嬢嬢您别管我。”林青青说着凑到谢巍跟前，看他的动作跟着学。 李杏芳见状也不催她进屋了，自己去灶房里继续忙活。 他们回来的时候鸭毛已经拔了一半，谢巍动作又利索，两人弄没一会就搞完了。谢巍换了把菜刀，准备把鸭子给切成块，只是下手前顿住，问林青青：“你要不要回屋去？” 林青青还不至于怕这个，摇头说：“没事，我在旁边看着。” 谢巍点头，将鸭子切开，里面该扔的扔该留的留，然后将鸭肉剁成块放到盆里。处理好后，谢巍打了盆水将切好的鸭肉清洗一遍，再端到灶房给李杏芳。 李杏芳正站在灶台前炸圆子，看谢巍进来便让他的把橱柜上放着的陶罐洗干净，放鸭肉加水煲。 谢巍一一照办，煮好后出去，看林青青站在井边闻自己的手问：“怎么了？” “有点腥。”林青青说，她洗了好几遍，手上的腥味还没去掉。 谢巍听后说了句“等着”，进屋拿了块肥皂出来让林青青搓手。肥皂上有淡淡的清香，和谢巍身上的味道类似，林青青搓着手随口问：“这是你洗澡的肥皂？” 谢巍正往手上打肥皂，呛了下说：“不是，是我洗头用的，只是味道一样。” 林青青哦了声，将水桶倾斜往手上淋水，洗干净后往旁边让了让，让谢巍洗手。在他洗手的时候，林青青突然凑到他耳边问：“你刚才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谢巍：“……没有。” 虽然他面无表情，看起来非常镇定，但林青青心里却更加笃定，嘀咕说：“肯定不好意思了。” 谢巍：“……” 他们两人凑到一块嘀嘀咕咕，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噗嗤的笑声。 林青青转头看去，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呢子大衣的年轻女人拿着碗站在堂屋门口，见他们俩转头，抬了抬手里的碗说：”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说着就往灶房去。 林青青疑惑地看向谢巍：“刚才那是？” “我二嫂。” 林青青点了然，谢巍二嫂徐丽娜在机关单位工作，到年二十八才房间，昨天下午到家，所以她之前没见过对方。 谢巍洗完手，把肥皂拿回屋里。 徐丽娜从灶房出来，没看见谢巍问道：“巍子呢？” “他进屋放东西。”林青青起身说道，又跟着喊了声“二嫂”。 “巍子跟你说过我了？”徐丽娜问，看林青青点头又说，“之前你们定亲，我单位事多回不来，你别介意，等你们结婚我肯定回来。” 林青青笑了笑说：“工作走不开也没办法，我没什么关系。” 毕竟只是定亲，谢青山也回来了，徐丽娜又说她是工作实在走不开，林青青觉得完全可以理解。但她态度大方，徐丽娜脸上笑容反而淡了些，觉得林青青跟大嫂宋燕一个样，说好听了是善良大方，说难听了就是假！ 虽然这么想，徐丽娜也没表现得太明显，笑道：“你能理解就好了。”又说儿子在屋里，穿过堂屋往后面去。 …… 兴丰大队虽然是杂居，但几十年下来风俗习惯基本统一，比如年夜饭，都是晚上吃。但中午吃过饭后得去祭祖，所以中午的饭菜也比较丰盛。 吃完饭后，李杏芳盛了三碗米饭，一块带皮的五花肉并一条咸鱼。除了吃的，李杏芳还拿了瓶白酒，回屋从柜子里拿了两个苹果几个桔子，还有林青青带来的点心拿了一盒，都放到菜篮里，让他们提着去祭祖。 兴丰大队祭祖没有女人不能去的规矩，去不去全看自己意愿。 不过谢远鸿和谢湄年纪太小，李杏芳怕他们去了晚上做噩梦，把他们留在了家里。徐丽娜不放心儿子，见他不去自己也不肯去。宋燕倒是想在家帮忙，但李杏芳说家里没什么事，她一个人收拾就够了。 于是最后去的是谢玉梅，谢宝山、谢青 分卷阅读128 山、谢巍三兄弟，以及宋燕谢远江母子。 至于林青青，李杏芳也有点纠结让不让她去，去吧她和谢巍还没有结婚，让人看见不知道会怎么传，不去吧怕她心里不好想。 林青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她知道自己去不太合适，便说在家陪谢湄。 李杏芳听着点头，说：“那你们去吧。”又把之前买好的鞭炮让他们带上。 谢巍他们走后，徐丽娜就带着儿子回屋了，谢远鸿这两天有点感冒，吃了药还不见好，她心里十分担心。李杏芳则开始收拾碗筷，又对林青青说：“你看着点湄湄，别让她乱跑。” 过年大队里的孩子有买擦炮的，到处点到处扔，还有大点的买地雷。前两天还有个孩子炸了手被送去县里医院，到现在手上纱布都没拆。 为此谢宝山特意开会说了这事，让各家长把自家孩子看好，别让他们玩这样危险的东西。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家长管得再严，孩子们手里也能藏几个擦炮。直到今天，大队里时不时还能响起擦炮声。 谢湄虽然性格内向，但也希望去找小姐妹玩，谢远江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吃饭睡觉不着家的人。谢宝山怕他们出事，跟李杏芳和妻子商量后，这几天谢家人把孩子看得很紧。 这会谢远江被带走，谢远鸿有徐丽娜看着，李杏芳只不放心谢湄。 林青青想到缘由，一口答应下来。 谢湄坐在堂屋门口的石凳上，听着她们俩的对话，眼中流露出些许失望，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出去玩了。 林青青和李杏芳说话时也关注着谢湄，在李杏芳走后搬了张凳子坐到她旁边问：“湄湄你听过《丑小鸭》的故事吗？” 因为常来谢家吃饭，林青青和谢湄兄妹俩关系都很不错，所以知道她很喜欢听故事。 果然，小姑娘很快被林青青的话吸引，好奇问：“丑小鸭是什么？”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鸭妈妈生了……”林青青轻声跟她讲起《丑小鸭》的故事。 等李杏芳从灶房里出来，就看到林青青坐到了谢湄先前坐的石凳上，而谢湄坐在她怀里，仰头专注地望着她，听着她讲故事。 李兴凤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没有打扰她们，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 祭祖得去山上，虽然离得不是很远，一来一回也要一个多小时。 等谢巍他们从山上回来，林青青已经讲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听众也从谢湄一个人增加到了三个——另两个是邻居家的孩子。 嗯……谢巍他们回来后，听众还得加上谢远江。 听众一多，提问的人也就多了，问的问题也五花八门。林青青刚开始还回答得游刃有余，慢慢也开始觉得头疼。 谢巍看在眼中，在故事讲完后给林青青倒了杯水，对几个孩子说：“让你们三婶歇会，你们自己去玩吧。” 谢宝山和谢青山两兄弟站在院子外面抽烟，听到谢巍的话转头说：“就在院子里玩，不许出去。” 虽然地方被圈住，但因为人多，几个孩子都没意见，很快打起了纸镖。 而林青青嘴巴的确干了，一口喝下去大半杯水，但喝完了还是觉得嗓子眼又干又涩，刚开口就咳了两下。 “你其实不用管他们，让他们在院子里玩不出去就好了。”谢巍看林青青喝完剩下的水问，“还喝不喝水？” “不要了。”林青青摆手，水里放了白糖，刚开始喝只觉得一点甜，越到后面越觉得腻，她按着喉咙咳了一声，嗓子没那么干了，说，“只是说得久了嗓子有点干，喝了水就好了，而且我也挺喜欢湄湄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徐丽娜也从屋里出来了，谢青山刚好转头，看她一个人问：“远鸿呢？” “你还记得你儿子？”徐丽娜冷着脸说。 “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不记得儿子。”谢青山好脾气地笑笑，夹着烟走进院子。 徐丽娜看到他手上的烟，刚好转的脸色又沉下来：“你不是跟我说你戒烟了吗？怎么又抽起来？” 院子外面站着的不止谢宝山兄弟俩，还有隔壁的邻居，再加上谢巍、林青青，还有听见声音从灶房里出来的谢玉梅和宋燕。这么多人盯着，谢青山心里十分尴尬，手里的烟掐也不是，不掐也不是。 分卷阅读129 徐丽娜将他的犹豫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生气：“谢青山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这才几天你就忘了？” 看媳妇发火，谢青山也不犹豫了，忙掐了烟说：“我也就抽这一根。” “一根就不是抽了？”徐丽娜想到躺在屋里的儿子，心里的火实在下不去。 谢宝山看他们越吵越厉害，不得不出来打圆场说：“弟妹这事怪我，烟是我让青山抽的……” “大哥，这事你别管！”徐丽娜打断谢巍的话，看向丈夫说，“谢青山你自己说说，这些年你答应我的事你做到了几件？” 徐丽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谢青山发火，他脸上本就火辣辣的，听到这话忍不住了：“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了？” “做到？”徐丽娜冷笑，“你答应我戒烟你戒了吗？你答应我照顾好孩子，你照顾了吗？你答应我买辆新的自行车你买了吗？你自己跟我说说，你做到了哪件事？” 听徐丽娜说前两件事的时候，谢青山神色讪讪，低声跟徐丽娜解释。等听到自行车，他反射性看向谢巍，着急说道：“这件事我们不是商量过，你都答应了吗？” 知道谢青山学校年底先进奖励是自行车票后，徐丽娜就跟他说想买辆自行车，当时他的确答应了。但票刚拿到手，隔天家里就发电报给他，说起谢巍结婚的事，问他手里有没有自行车票。 虽然电报里谢巍说没有就算了，他再找别人问问，但谢青山说手里刚好有票，一边是媳妇突然起的念头，一边是兄弟结婚的大事……谢青山结婚的时候，徐家要彩礼又要三大件，当时他工作才几年，手里根本没那么多钱，是他娘拿谢巍当兵那些年寄回来的钱给他结的婚。 虽然当时他娘说这钱要还，但后来谢巍回来没要这个钱，只让他给李杏芳。兜兜转转到最后，李杏芳也没要这个钱，才免了他一场家庭大战。 所以考虑过后，谢青山最终决定和徐丽娜商量，把票先给谢巍用。 当时徐丽娜虽然不情愿，但也点头答应了，谢青山没有多想，直到她现在喊出来，才知道她心里不乐意。 谢青山不想当着谢巍的面说这个事，低声说：“我们去屋里谈，一桩桩一件件说清楚成不？” 徐丽娜也没想到自己会当着谢巍的面说出这事，神情有些僵硬，态度倒是软了点，跟着谢青山回自己屋里。 他们走后，院子里凝滞的气氛稍稍松快。 谢宝山继续跟人说话，谢玉梅则嘀咕了声徐丽娜的名字，欲言又止，最终转身回了灶房。宋燕更不必说，小叔子夫妻俩吵架，她不好多嘴，也进了灶房。 林青青则在想徐丽娜说的自行车票的，当时……她看到谢青山反射性看了谢巍一眼，心里有些怀疑，转头看向谢巍。 谢巍眉头微皱，神色沉凝，似乎在想些什么。 林青青想了想，伸手搭在谢巍手背上。 手背上的触感让谢巍低下头，看到她白皙的手背，他转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其实……”林青青顿住，思索着措辞低声说，“买不买自行车我都无所谓。” 谢巍眉毛动了动，反手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抱歉，让你听到那些话，那张自行车票……” “我回去给你吧，其实离我们结婚还有大半年，去了部队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没有必要那么早准备好票。”林青青想到二八式自行车比她前世骑过的更高更大，拿不准自己会不会骑，嘀咕说，“而且我还不会骑自行车呢，买了估计还要学，也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我教你。” 林青青怔了怔，很快笑着点头：“好啊。” 谢巍双手握住林青青的手，低声说道：“自行车票……我会再想办法。” 原本谢巍不是非要买自行车，但经过刚才的事，这自行车他还非买不可了！而且，谢巍低头看着林青青，虽然她表现得并不在意，但他……不想委屈她。 44. 年后 大年初七，谢巍提着行李离家，…… 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 谢青山已经哄好了媳妇。 徐丽娜出来的时候神情还有点不自在，但大家很默契地没有提下午的事，等大家围坐在饭桌上, 徐丽娜表情已经放松下来, 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他们下午吵架的时候，李杏芳在灶房听着是不太高兴，但她知道自己 分卷阅读130 这个儿媳妇心气高, 也懒得管他们, 反正人是谢青山要娶的, 是好是坏也是他受着。所以这会李杏芳也没有说徐丽娜的意思，只问：“远鸿身上还难受吗？” 谢远鸿窝在徐丽娜怀里，因为鼻塞, 人还有点蔫里吧唧的，听到李杏芳的话也不吭声, 还把头往他娘怀里靠了靠。 徐丽娜笑着说：“已经不发烧了，就是鼻子有点塞, 身上没什么力气。” 李杏芳点点头说：“那就好，要是难受还是得送卫生所看看。” 徐丽娜想就大队里那两个赤脚大夫能看什么，还是早点回县里上医院瞧瞧。不过虽然她已经跟谢青山商量好了，明天早点回县里，但顾忌着这会吃年夜饭，所以没说出来，只是笑了笑。 问完孙子的病情, 李杏芳看向谢巍和林青青, 开口说道：“去年过年我就想着，巍子要是能回来就好了，这样咱们一家也能聚齐了。到今年巍子果然回来了, 还带回了青青，你们小姑也回来了，咱们家好多年没有这么多人。” 说到这里李杏芳谈了口气：“就是珊珊不在，不然咱们家就真聚齐了。” “珊珊回不来也是没办法，年轻人还是以工作为重。”谢玉梅笑着说道，“再说了，今年聚不齐，等明年巍子结婚肯定能齐。”又问谢巍结婚日子定了没有。 谢伟说：“计划是七月，也看了几个日子，但具体哪天要等我婚假批下来再定。” “成，到时候你提前给我打电报，我让老胡提前请假，回来帮你料理巍子的婚事。”谢玉梅笑呵呵对李杏芳说。 他们边说边吃，一顿年夜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天彻底黑了才结束。 吃完饭后，李杏芳支了张桌子招呼大家打麻将。不过麻将只有四个人打，所以商量过后入座的是谢玉梅、谢宝山、徐丽娜和林青青。 其实林青青真不想打，她对麻将的了解，仅限于能认，怎么胡她就不知道了。但李杏芳说让谢巍帮她看牌，再加上因为是自家人打，所以只打一厘钱的，输也输不了多少。而且谢巍也说了，输了算他的。 他们都这么说，林青青便答应了，坐下开始洗牌。只是一上手她就发现，其他三人动作熟练，一看就是老手，心里有点不安，侧过头低声问谢巍：“你会打吗？” 谢巍含蓄说道：“还成。” 桌上其他人听到他的回答都笑了，谢宝山说：“你只是还成，我们都不能叫会打麻将了。” 林青青不明所以，李杏芳解释说：“巍子在我们大队打麻将是出了名的厉害，十几岁就没人肯跟他玩了？” 林青青放心了，码好牌摩拳擦掌说道：“看来今晚要赢钱了。” 谢玉梅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佯装不高兴说：“你们俩注意点，我可是长辈。” “那……我们一起赢？”林青青问。 谢宝山咳嗽一声说：“我是大哥。” 徐丽娜也附和：“我是二嫂。” 李杏芳看不下去了，说道：“青青你别管他们，打牌哪有看辈分的道理。” “哎！”林青青声音清脆地应了声，开打！ …… 虽然李杏芳说各凭实力，打的时候谢巍还是放了点水，没赢得太过分。不过也不知道是火气旺还是什么，谢玉梅也赢了不少，而谢宝山和徐丽娜两人轮流输。 所以牌打了一个小时，徐丽娜提议换位子。 林青青也打累了，又看李杏芳坐在旁边看得起劲，很想下场，就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这么早就要走？”谢玉梅赢了钱，打得正起劲，看她要走有点不舍。 “知青宿舍要锁门，我回去太晚了不合适。”林青青为难说，问李杏芳，“嬢嬢您能不能替我打一会？” 李杏芳想林青青住知青点的确不方便，而且现在都快九点了，点点头说：“成，我来替你打，巍子你先送青青回去吧。” 虽然谢玉梅心里对林青青印象挺好，但她和谢巍还没结婚，真在家里过夜别人看了也不好，就笑着和她道别，让她路上慢走。 林青青笑着挥挥手，和谢巍走出去，李杏芳送他们到外面，从口袋里拿出个红包塞到林青青手里说：“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巍子他们都有，不能不收。” 林青青到嘴边的话直接被堵回去，笑了笑说：“谢谢 分卷阅读131 嬢嬢。”和谢巍往外走去。 因为知青们大多回去了，知青点比平时更安静，只有前面男知青宿舍有一间亮着灯。林青青和谢巍走进知青大院，那间亮着灯宿舍门被从里面打开，何知青从里面出来，笑着问：“林同志你回来了？我们都在张知青宿舍守岁，你来不来？” “不了，我今晚想早点睡。”林青青说道。 何知青闻言有点失望，但只是说：“那我们自己玩了。” 林青青嗯了声，和谢巍往后面自己宿舍走去。因为宿舍里没别人，谢巍没在外面等着，而是跟着她进了屋里。 这是谢巍第二次来林青青宿舍，但上次比较匆忙，他也没太看清里面有什么。这会站在宿舍里，谢巍左看右看，很快认出林青青的床铺。 她床上铺的盖的还是从林家要来的被子，因为是林老太盖的，所以被面是大块大块的牡丹花，谢巍印象很深。 除此之外，屋里就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了，毕竟东西都被收拾到了柜子或抽屉里，外面能看到的也就桶盆和书桌上的镜子书籍。因为不知道桌面上的东西是谁的，所以谢巍没有乱动。 谢巍观察林青青宿舍的时候，她也从柜子里找到了定亲时候李杏芳给她的红包，从里面抽出自行车票递给谢巍。 谢巍接过自行车票，唇角略绷。 林青青看到，转身抱了他一下问：“你什么时候教我骑自行车？” “明天？”谢巍回报住她，低声问。 林青青只是想转移话题让他高兴一点，也无所谓哪一天学车，点头答应下来，就想从他怀里退开。 只是她没一下退出去，因为谢巍抱住了她。 林青青笑，抬头想问他抱她干什么，但话才刚出口，就感觉嘴唇碰到了他被风吹得冰凉的下巴，微微怔了怔。 谢巍也愣住了，他喉咙吞咽了一下，缓缓低头看着林青青：“我……想亲你。” 林青青脸颊烫红，低头说：“那你先松开我。” 谢巍松开林青青，她却没扬起脸让他亲，而是转身背对着他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我还没亲你。”谢巍说道。 林青青羞窘不已：“我又没答应让你亲。”其实如果谢巍直接亲她，她未必会拒绝，只是问出来……就算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回答说我很期待。 谢巍眉头微皱，心里有些失望：“那我走了？” “你快走吧。”林青青转头，侧脸对着谢巍，嘴唇微微抿着。 谢巍都已经退到了门口，快要转身离开，可当他看到林青青不知道是冷还是害羞而通红的脸颊，一股冲动促使他放弃转身，大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下去。 林青青瞪大眼睛，谢巍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嘴唇贴着她的唇角说：“闭上眼睛。” 听到他的声音，林青青才回过神来，缓缓闭上眼。 她这样听话，看起来有点傻傻的，谢巍低笑一声，又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持续了好长一会，亲的林青青有点缺氧。 当她推开谢巍时，整张脸全红了，连眼角也微微泛红。暖黄的灯光正面照着她，映在她的瞳孔中，让她看起来有点无辜。 谢巍又有点蠢蠢欲动。 但她用手臂挡住了他的靠近，轻声说：“你真的该回去了。” 谢巍心里叹息，又想如果自己能早点遇到她就好了，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结婚……谢巍克制住心里的念头，放开怀里的姑娘，咳嗽一声说：“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林青青看着谢巍走出去，身影出现在窗外，又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她往后倒到床上，缓缓捂住嘴巴，刚恢复白皙的脸色一点点变红。 …… 谢巍脚步轻快回到谢家，牌局还在继续，看到他回来，李杏芳问：“巍子你打不打牌？” 不等谢巍回答，谢宝山便半开玩笑说：“娘我好不容易赢点钱，您可别让巍子来了。” “巍子你别管他，你要是想打，我把位置让给你。”谢玉梅说道，林青青和林青青走后她就开始输钱，想沾沾谢巍身上的喜气。 “我不打。”谢巍对麻将没什么兴趣，他看了 分卷阅读132 眼坐在徐丽娜旁边的谢青山说，“二哥，我有事找你，你过来一下。” 谢青山闻言心里有点疑惑，但还是跟谢巍一起往外走。 走出堂屋后谢巍带上大门，一直走到院子外面，才从口袋里摸出自行车票递给谢青山。 今晚月色好，而且各家各户窗户里都透出光线，谢青山勉强辨认出票上的抬头，脸色立刻变了，推拒不肯收：“巍子你别误会，你二嫂没这意思。”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谢巍淡淡说道，“我和青青商量过了，离我们结婚还有半年，到部队后用不用得上自行车还不一定，所以青青说让我票还你，如果到时候决定买自行车，我再想想办法。既然嫂子想买自行车，这张票你就拿回去吧。” 谢青山听得脸色臊红：“其实你嫂子今天说那些话没别的意思，她也不是不肯把票给你用，她就是……就是生我的气，没事找事而已。我已经跟她说好了，票给你了就是你的，我们真没找你要票的意思。” “二哥，我当然知道你是真心把票给我，但二嫂心里怎么想的，你知道我心里也清楚。”有些话，谢巍本来不想说那么明白，只是想到下午的事，这票他肯定不会要了。 谢巍语气平淡，但这话听在谢青山耳中字字如刀，他神色尴尬说道：“你嫂子性格是有点任性，但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就是气我，不是针对你们……” “如果这件事我不知道就算了，”谢巍打断谢青山的话，“但我既然知道了，这票我就不能收。今天你们吵架是说开了又和好了，但下次呢？我拿这票买了自行车，以后你们哪天吵架提起这张票，这自行车我还骑不骑？” 谢巍把票塞到谢青山手里：“我跟青青说好了要把票还你，我也不可能再拿回去给她，这票留在我这里也没有用，还不如给你拿回去，跟嫂子好好说说，把这个结给解了。” 谢青山越听心里越愧疚，偏偏没话反驳谢巍，只好问：“那你们结婚怎么办？” “青青说她不在乎有没有自行车，不过虽然她这么说，我觉得既然答应要给就不能食言。”提到林青青，谢巍神色柔和不少，“不过定亲是因为时间太紧，太仓促所以我没有准备，离结婚还有半年，我不信我弄不到一张自行车票。总之，这件事你不用太担心。” 谢青山心理惭愧，苦笑说道：“林同志是个好姑娘。” “嗯，我知道。”谢巍应道，伸手拍了拍谢青山的肩膀，“我先回去了。” 谢青山嗯了声：“我在外面待会。” …… 谢青山在外面吹了半小时风，进屋的时候牌局已经散了。 他不想回去，在堂屋又坐了会，只是没一会李杏芳从屋里出来了，看她坐在牌桌前诧异问：“你怎么在这坐着？晚上不睡了？” “就回屋了。”谢青山回答说。 李杏芳站在门边看他良久，叹了口气说：“这夫妻过日子啊，就是吵吵闹闹的，我跟你爹结婚头几年也不消停，到后来不也好了吗？” 谢青山听着李杏芳的话脸上发烫，想他都三十的人了，还要老娘操心夫妻关系，略有些窘迫说道：“我和丽娜已经和好了，您别担心。” “成，我不担心。”李杏芳点头说，挥挥手说，“你也别在这坐着呢，早点回去歇着吧。哦对了，刚才巍子找你什么事？” 提到谢巍，谢青山不由苦笑，起身说：“没什么事，您别操心了，我回去睡觉了，您也早点睡。”说完，谢青山往后院走去。 进屋前谢青山往谢巍屋子看了看，灯早就关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了。他收回目光，想想推开自己屋的门，徐丽娜换上了睡衣，正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擦护肤品。 看他推开门站在门口不动，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徐丽娜没好气地说：“你要进来就进来，要出去就出去，别站在门口，冻死个人！” 谢青山才反应过来，忙带上门进去，走到床边看儿子：“远鸿睡了？” 徐丽娜翻了个白眼：“早睡着了，还等你回来。”说着又想起来，左手手肘靠后撑着书桌，侧过身子问，“咱们明天回去的事，你跟你娘说了吗？” “还没，明天再跟她说。”谢青山刚才是想说的，可面对李杏芳的关心，他实在说不出口。 徐丽娜见不得他这样磨磨唧唧，转过身去边擦东西边说：“我也不管你什么时候说，反正我明天早上要回去，你娘还说远鸿病重了，让我带他去你们大 分卷阅读133 队卫生所看看，那些赤脚医生，远鸿吃他们开的药我都怕，更别说让他们看病了。” 谢青山想说他们大队赤脚医生也没那么差，大队里人病了不都是到那看的，再不济还能去公社，公社卫生院总是正经医生了吧。 但他也知道他媳妇的脾气，说白了就是看不上农村，所以一年到头也不愿意回来住几天。 谢青山觉得有点累，只躺在床上淡淡嗯了声。 徐丽娜没发现谢青山的不对劲，擦完东西回到床上，看他倒头就要睡了，把他拍起来说：“你怎么就睡了啊！去洗洗成不成？” 谢青山身心疲惫，懒得去洗澡，嘀咕说：“天这么冷，不洗行不行？” “不行，你快去洗洗，不然不许上床睡。”徐丽娜爱干净，硬是把谢青山赶出去，谢青山没办法，只好冲了个澡回来。 回来后谢青山躺床上就准备睡觉，但徐丽娜精神得很，拍醒他笑着说：“哎，巍子那对象你看到没？” “这哪能没看到。”谢青山觉得她问的是废话，不说今天坐一块吃了两顿饭，就之前他们定亲，林青青可是主角，他要是没看到眼睛不有问题吗？ 徐丽娜也不在意他的语气，抿着唇笑道：“之前我把爱红介绍给他，他还不肯答应，我当他要找什么样的人，现在看……也不怎么样。” “这结婚过日子，不都是要自己喜欢才好？”谢青山闭着眼睛说，“再说了，人林同志哪不好了？我看也不比你同事差。” 徐丽娜不乐意了，“爱红可是中专生，有工作吃国家饭的，还是城市户口，她林青青一个农村文盲，拿什么跟人比？” “农村怎么了？我也是农村人。”谢青山睁开眼睛说。 “我话的重点是农村人吗？重点是文盲你懂不懂？那林青青听说一天学都没上过，除了一张脸，她哪比爱红强？”说到这里徐丽娜哼了声，“我还当你三弟不一样，结果还是个看脸的。” 谢青山皱眉说：“你别这么说，林同志没读过书是因为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了就没停止过学习，之前我们大队组织过两次妇联会议，稿子全是她写的。你不能因为你同事条件好，读了书，就看不起那些没钱没机会上学的贫苦农民。徐丽娜同志，我跟你说，你这种思想是非常不正确的。” 谢青山说着，想起谢巍提到林青青时的模样，又说：“巍子挺喜欢林同志，这话你在我面前说就算了，到他们跟前注意点。” 徐丽娜是想跟丈夫说说私房话，被这么一通说脸色也不好看了：“是是是，你三弟最重要，不光他不能得罪，还得捧着他对象是吧？” “你这话……”谢青山眉毛拧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只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徐丽娜心口的火气就上来了：“一家人？我把你谢青山的家人当成家人，可他们把我当成过一家人吗？当初我们结婚，几百块钱的东西把你给为难的，当时你娘都劝你跟我散了……” 看到谢青山诧异的眼神，徐丽娜冷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事？我告诉你谢青山，其实我心里都清楚，我不但知道你娘劝你跟我散了，还知道她心里埋怨我，所以结婚后她对我看着客气，实际上是懒得搭理。要不是为了你，我早跟她闹起来了。” 听着她的话，谢青山沉默下来。 徐丽娜继续说：“是，当初我家里东西要得多，可我爸妈那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盼着我们俩结婚后不那么辛苦，你们家给的彩礼，哪一样我没带回来？结果呢？你娘怪我，你心里愧疚，反倒是我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要只是这样我也就不说了，可你再看看谢巍结婚，你娘是什么态度？那嘴巴都快咧到耳后了，”徐丽娜越说越觉得委屈，“下午你说我不该提自行车的事，可我为什么要提？你真以为我是在乎那一辆破车？我是替你觉得委屈！谢巍结婚，你巴巴地送上自行车票，他谢过你一声吗？” “丽娜。”谢青山皱眉说，“你怎么又说到这事了？” “看看看看，一说到你兄弟你又不高兴了，你还是护着他们。”徐丽娜红了眼眶，“我就不明白了，你对谢巍不说掏心掏肺，这个哥哥也当得够称职了，怎么到他面前，你总矮了一截，你又不欠他什么！还有这次，要不是有你那张自行车票，他能那么顺利定亲。” 谢青山低吼：“你别提自行车票了行不行！” 他头一回冲徐丽娜发火，她被吼得愣住，下一秒用更大的声音问：“我为什么 分卷阅读134 不能提？自行车票不是你给他的？难道他谢巍没收？” “他就是没收！” 谢青山吼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他双手捂着脸，抹了把走到床下，拿起放在旁边木头衣柜上的裤子，从里面摸出一张自行车票扔给徐丽娜：“这是巍子刚才还我的。” 徐丽娜想起谢巍一回来就把谢青山叫出去的事，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捏着票问：“他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不想让我们为了这张票吵架，把票还给我了。”谢青山苦笑说。 当时他还觉得谢巍说得太过，认为他已经跟徐丽娜沟通好了，他们之间不会再因为这张票产生争执，结果……谢巍说的是对的。 “你说我到他跟前矮他一截，这话你说的没错，”谢青山背对着徐丽娜坐在床边，颓丧说道，“当初我们结婚，你以为我只为票发愁，可你不知道我愁的不只是票，还有钱。” 徐丽娜愣住：“你也没说啊！”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谢青山反问，“头一次听说要这么多钱时候，我就想跟你开口，可你每回只听个音，就跟我说你家要的不多，说你爸妈都是为了我们好，说我不给就是诚意不够。” “可你当时不是拿出钱了吗？” “是，我是拿出钱了，可你知道那是什么钱吗？是我弟上战场，部队寄回来的那些钱。”谢青山抹了把脸说，“不是我娘亲劝我跟你散了，是我自己想算了，我谢青山没本事，配不上你。但我娘心疼我，把那些她平时舍不得用的钱拿了出来，她当时跟我说，等巍子回来，这钱要还给他。” 徐丽娜呢喃说：“我不知道，你也没跟我提过这事啊。” “三年前，我跟你说过结婚那会我借了笔钱，但你当时跟我闹，说我骗你。”谢青山声音疲惫，“后来我拿了钱准备还给巍子，但他说那钱是他孝敬娘的，让我把钱给娘。但娘当时知道你跟我闹，也没要那钱。” 徐丽娜回忆起当时的事：“你后来把钱拿回来，我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我说了，你就不会跟我闹了吗？”谢青山抬头问，看妻子沉默，他叹了口气说，“算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这张票。”徐丽娜扬了扬手里的自行车票。 “留着吧。”谢青山垂眸，他知道谢巍的脾气，说不要肯定是不会再要了。 徐丽娜抿唇，没把票收进口袋，而是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她翻身背对着谢青山躺下来，没一会，她身后也传来窸窣声，屋里回归沉默。 徐丽娜闭上眼睛，想起今天发生的事，脑子里思绪乱飞。 不知过了多久，她翻身坐起来，推了儿子另一侧躺着的谢青山，把他叫醒说：“你当初从娘那里拿了多少钱，我们都给娘吧。” 谢青山睡得迷迷糊糊，被她推醒眉头紧皱，听到这话人一下子就清醒了：“你……说真的？” “还钱能有什么真假？”徐丽娜没好气问，不想看谢青山，翻身躺下背对着他说道，“我嫁给你是真心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当初的事……是我不懂事，但你也有问题，这几年你本来有很多机会跟我说清楚，但你没有开口。” “是，我听了会生气，但我能气你多久？到最后还不是会原谅你。可你不说呢？我这股气憋了好几年，闹得家宅不宁不说，我在你心里还成了个小气的人。” “而且，与其看你因为几百块钱，愧疚一辈子，我宁可还了这个钱，以后到娘、到你兄弟面前都挺起腰杆。” 说到这里，徐丽娜顿了顿说：“那自行车我们还是不买了，省钱，那自行车票你还是给巍子吧，反正短期内我们肯定用不上了，他不肯要，票过期就浪费……” 身后的人将她抱住，徐丽娜的声音戛然而止。 …… 吃过早饭，谢巍本打算去找林青青，出门前被谢青山叫住，到后院去说话。 进后院的时候，徐丽娜也从屋里出来了，跟着进去谢巍屋里。谢巍坐下后看他们夫妻俩站在门口，眉头微微皱起：“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 谢青山略有些踌躇开口，话没说完就被徐丽娜抢白：“你把自行车票还给青山的事，昨晚他跟我说了。” 万事开头难，之前心里诸多犹豫，到真开口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之前是我 分卷阅读135 太任性，很多事都不清楚，以为他更看重家里人，所以总找由头跟他吵架。但昨晚我们把话都说开了，我们结婚时候花的钱，既然是你孝敬娘的，我们会想办法把这笔钱还给娘。至于这自行车票，你还是拿去吧，也是他当哥哥的一点心意，你放心，往后我肯定不会再因为这个事跟他吵架。” 谢巍刚开始还神色淡淡，听徐丽娜提到那笔钱，诧异看向谢青山。谢青山讪讪解释：“昨天我一冲动，就把事情都告诉丽娜了。” “你就不应该瞒着我！”徐丽娜说，又拉谢巍评理，“他什么都不说，我当然会误会，难免生闷气使性子，可他呢，什么都不说，完了还觉得我小气，你说这是不是很没有道理。” 谢巍之前也劝过谢青山，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但劝了也没有什么作用。听着徐丽娜的话，他点头表示认可：“二哥的确不应该什么都瞒着你。” “看！”徐丽娜得意地冲谢青山笑。 看着她的笑容，谢青山也跟着笑，检讨说：“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改正。” “巍子你也看到了，我跟你二哥是真把话说开了，”徐丽娜说着把票递给谢巍，“这张票你还是拿回去，不然以后我想起来，都觉得臊得慌。你也放宽心，我们以后肯定不为这张票吵架，就是真吵起来，也是他又瞒着我什么。” 谢青山苦笑说：“我以后什么都跟你说，肯定不瞒着你。” 谢巍昨天将自行车票硬塞给谢青山，这会却只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收了票说：“就当是我借你的，等有了票，我再还你一张。” “不用，亲兄弟说什么借不借的。”徐丽娜当即要拒绝。 谢巍却只是说：“亲兄弟明算账，你们要是不答应，这张票我不要了。” 他原本也没打算白拿谢青山票，只是他知道谢青山心里对他有愧疚，这话直接说出来无异于往他心口扎刀子，所以他没说出来。如今话都说开了，谢巍没那么多考虑，便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见他坚持，谢青山和徐丽娜只好答应下来。 …… “所以，你二哥二嫂和好了？” 林青青坐在自行车上，让谢巍扶着座位骑了一段路，停下后转头问。 “现在是和好了，他们说以后就算吵架，也不会是为这张票。”说到这里谢巍停顿下来，一手扶着自行车，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掏出自行车票递给林青青，“我本来想，等回部队再弄张票给你，但他们都这么说了，票我不好不收，所以想回部队后弄到票直接还给我二哥，这张票还是给你，你看成吗？” 为了张自行车票这样反复，谢巍实在觉得没脸：“如果你不想要，就还是按原计划，等我回部队弄到票寄给你，这张票……” “为什么不要？”林青青反问，从谢巍手里抽出那张自行车票。 谢巍抬头看着林青青，她语气轻松说：“既然他们把票又给你了，那我就收着，反正以后他们吵架要是赖到我们头上，我也有话回他们。” 要是按林青青自己的脾气，这张票她是不会要了，你说给就给，说不给就不给，哪有这样的？但她觉得谢巍既然收了票，心里肯定还是看重兄弟感情，就算她不要，这张票也不会还回去了。他留着票在手里左右为难不说，肯定还要想办法再弄两张自行车票。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直接收下来，以后谢青山夫妻俩不提票的事，这件事自然就过了。他们要是再提，她可就不管谢巍心里多重兄弟感情了。 “青青。”谢巍握住林青青的手，低声喊她的名字，目光格外热烈。 林青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从他手里抽出手扶在自行车把手上，提醒说：“你不是还要教我学车吗？” 谢巍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扶着自行车让她踩动脚踏。 因为有基础，林青青学骑自行车的过程十分顺利，不到两个小时，她骑自行车的动作就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只是二八式自行车太高了，碰到下坡的时候心里有点怂，所以之后几天，她一直在谢巍的照看下进行巩固练习。 …… 等林青青能毫无心理障碍骑着自行车上坡下坡的时候，谢巍的假期也即将结束。 大年初五，谢巍履行承诺带林青青去市里看电影，因为是穿到这个世界后看的第一场电影，她刚开始很兴奋。只是故事情节对她来说太过简单，看到最后有些昏昏欲睡。 但石城 分卷阅读136 之行并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比如逛了这个年代的百货大楼，又比如买到了心仪的礼物送给谢巍。 大年初六，谢巍在家收拾行李。 大年初七，谢巍提着行李离家，林青青送他到公社坐车。 在林青青看来，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所以没想过自己会哭。而送谢巍的过程中，她的情绪也一直很稳定，等车的时候她和谢巍说说笑笑，看谢巍提着行李上车时她笑着招手，让他一路小心。 但当班车驶出，看着那辆载着谢巍的绿皮班车越驶越远，林青青突然红了眼眶。 45. 领证 一九七三年七月五号，石城新阳县…… 一九七三年七月五号, 石城新阳县玉田公社革委会。 林青青往外面走的时候，手上举着刚领的结婚证瞧着。 七十年代结婚和后世很不一样，后世结婚只要双方同意, 就能去民政局领证。七十年代结婚则需要工作单位, 要是农村则需要大队出证明，拿着到革委会打证。这是手续上的不同，结婚证本身也有不一样。 后世结婚证是红本本, 打开后上半部分贴照片, 写持证人信息, 下半部分是新人信息的。 七十年代的结婚证类奖状，上面写主席语录，像林青青手上拿的写的是“我们应该谦虚, 谨慎，戒骄, 戒躁，全心全意地为中国人民服务”。语录下面是标红的“结婚证”, 以及双方自愿登记，特发此证，落款则是革委会印章。 在结婚证的背面还有三段话，第一段话劝告结婚勿要铺张浪费，第二段是如何处理家庭关系，第三段则提倡计划生育。 看到第三段林青青有点诧异，她以为计划生育是七十年代末才开始实行的, 原来这么早就印到了结婚证上。 林青青看结婚证的时候, 周书记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她手上的纸惊讶问：“来打结婚证？” 林青青忙收起纸，跟着谢巍喊了声周书记, 谢巍点头说：“嗯，我们后天办婚礼。” “哎呦，这可是喜事。”周书记笑道，当初他虽然打趣过谢巍，却没有想过两人能有现在的发展。 毕竟当时林青青刚离开谢家，孤身一人无父无母，又没有受过教育，任谁看都不会觉得两人般配。但那时候谁能想到，林青青能自学完初高中内容，且在妇联干得风生水起呢。 想到这里周书记觉得有点可惜，如果林青青不随军，他倒是想把人调到公社来。 不过现在，周书记没提这事，只指着林青青手上的结婚证提醒说：“你们拿着结婚证，能去供销社买两斤硬糖。” 这事早上谢巍出门前李杏芳提醒过，点头说道：“我们现在正要去供销社。” 和周书记寒暄完，林青青和谢巍果然往供销社去。 为了结婚，谢巍回来前特意跟人换了几张糖果票，加上结婚证，一共能买四斤半硬糖。四斤多硬糖看起来不少，但糖果要分给宾客和来家里的孩子，四斤半糖果很不够。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年头物资紧缺，糖果点心等票分到手上的有限。就算谢巍战友多，但他也不是见人就换票，能换到的糖果糕点票有限。 不过相比其他人，他们买的糖果也不算少了，好些人结婚就拿着结婚证领定量的两斤硬糖。宾客一人能分到两三颗糖果，有孩子来家里顶多往地上撒几粒，哪个抢到是哪个的。好歹他们结婚要是有孩子来，没人总能分到一两粒糖果。 从供销社出来后林青青和谢巍先去招待所，林青青心里还记得招待所的人对她的帮助，这半年来回回来公社都要去招待所探望大家。 今天来招待所，一是为了发喜糖，二也是想邀请大家前去参加婚礼。 林青青结婚，王婶和何小丽肯定是要去的，虽然林青青最后没干厨师那一行，但王婶好歹教过林青青。至于何小丽更不必说，两人年龄相仿，林青青住招待所的时候就和她关系最亲近。 其他人也不是不想去，只是招待所不能关门，他们都走了肯定不行，实在脱不开身。 通知完大家婚礼时间，林青青和谢巍就回兴丰大队了。 …… “宝山娘你这一上午看啥呢？” 李杏芳上午干活的时候心里不宁，隔一会就要到院子里往路尽头看，隔壁林老太太看她来来回回，终于没忍住问。b 分卷阅读137 r 李杏芳也想找人聊聊天，走到靠林家那边的院墙旁说：“巍子和青青今天去公社打结婚证，也不知道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哎呦，巍子和林主任打结婚证了？这可是喜事啊！”林老太太才知道这事，一脸惊喜问。 林老太太口中的林主任就是林青青，过完年杨主任就往公社打了申请，原本她们还担心因为她要去随军有影响，结果公社那边很开就批了申请，林青青也顺利转正。 年后妇联办公室维持着年前的节奏，半个月一场会议。稿子内容依然是引人入胜的故事和法律条文结合，让人沉浸其中的同时，也引以为戒。短短半年，兴丰大队和过去截然不同。 其实这过程并不是全然顺利，在安置点刚设立，入住女性越来越多的时候，大队也曾有社员认为这么下去，家不成家，要求取消妇女安置点。还有更激进的，认为这些女性离开家庭，就不再是兴丰大队的人，不应该继续留在兴丰大队。 甚至还有人认为林青青进妇联后做的这些事，让兴丰大队变得乌烟瘴气，要求她离开妇联，甚至离开兴丰大队。 当时杨主任都有些怕了，不确定自己做的这一切是对是错，妇女安置点也人心惶惶。 但最后林青青说服了谢宝山，他力排众议开会强调成为兴丰大队社员的条件，并不因某些人的意见而转移。 另外林青青通过妇联，找到县服装厂，用陈秀芳新做的几套款式新颖的春装争取到县服装厂的代加工订单，然后拿着这笔订单，说服谢宝山以大队名义成立服装厂，再由杨主任代表的妇联要求服装厂聘用安置点人员成为首批工人。 妇女安置点人员成为服装厂首批员工后，纷纷退出种田种地大组，再加上声明效果，大队里不和谐的声音渐渐消失。 这些声音消失的主要原因是，那时候没人觉得服装厂能成功，大家认为安置点的女人们撞到南墙后，会明白她们离开家庭后一无是处，终究会低头回归家庭。有了她们的前车之鉴，自家那些蠢蠢欲动的女人想必也会安分下来。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会失败，但服装厂的首批员工干劲满满，在她们的努力下，她们不但按时完成了服装厂的首批订单，还因为保质保量得到县服装厂的认可，拿到了新的订单。 经过小半年的发展，服装厂已经从原来不到十人的小作坊，发展成为了现在超过五十人，备受公社关注的大厂。而因为有妇联的监督，服装厂员工中又以女性为主。 而服装厂最早一批员工因为有了工资，不但没有向家人低头，反而被父母丈夫求着回家。她们有的人选择留在安置点，也有人选择回家，但就算回家她们也能挺直腰杆，再不用像当初那样忍气吞声。 服装厂办成后，兴丰大队妇联办公室人员也有了变动，杨主任因为兴丰大队妇女地位的提高，升到公社做干事。林青青成了妇联主任，同时兼任服装厂副厂长，而李冬梅则顶了林青青原来的职务。 至于服装厂那边，谢宝山兼任厂长，陈秀芳出任生产主任。而李娟知青队一名男知青因为能说会道，很快从销售小组中脱颖而出，成为销售经理。 而林青青在服装厂上了轨道后，就淡出了服装厂的管理，专心在妇联工作上，因此大家习惯性称呼她为林主任。 而林老太太因为儿媳妇成了服装厂的生产主任，如今对林青青甭提多亲热了，说起他们领结婚证的事，看着倒比李杏芳这亲娘都高兴。 林老太太脸上满是真挚的喜悦，李杏芳看在眼中，说话的语气也亲热了些：“是啊，他们一大早的就去了公社，到现在也没回，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不管快还是慢，事情肯定能办成！”林老太太想谢巍部队结婚申请都批下来了，林青青这边更不必说，谢宝山没卡过队里其他人结婚，能跟自己亲弟弟过不去？有两边的证明，公社那边更不会卡他们了。 李杏芳听着林老太太的话，点点头说：“借你吉言。” 心里担心着，李杏芳干脆也不回屋干活了，就靠在围墙边跟坐在院子里腌酸豇豆的林老太太说话。 也没有聊多久，大概也就半小时，谢巍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不一会就到了门口。 李杏芳连忙走到院子门口，看林青青手上拿着一大包东西问：“你们还去供销社了？这是买的啥？” “糖果，”林青青回答说，“凭结婚证能买两斤硬糖，再加上谢巍拿回来的糖果票，我们一共买了四斤半糖果。” 这事谢巍 分卷阅读138 跟李杏芳说过，只是她一心惦记着两人打结婚证的事，一时没想起来。听林青青这么说便问：“结婚证已经打了？” 谢巍停好车后便从林青青手里接过了糖果，林青青闻言便去翻身上背着的斜挎包，从里面拿出放得整整齐齐的结婚证递给李杏芳。 虽然李杏芳认识的字不多，但结婚证上的字比较简单，她举起结婚证看了看，脸上笑容止都止不住：“好，挺好。” 林老太太也早从自家院子绕了过来，凑在李杏芳旁边看着，她不识字，就问李杏芳上面写的什么。李杏芳给她读了起来，念主席语录的时候，她神色严肃，说到结婚证内容，脸上笑容又起来了。 林老太太听着也不住点头，又问他们打结婚证的过程顺不顺利。 “挺顺利的。”林青青说，他们手续齐全，走完流程革委会就给他们盖章了。 “看，我就说你瞎担心吧。”林老太太说完李杏芳又对谢巍说，“你们去了好久不回来，你娘上午担心得很，生怕手续没齐全，或者革委会不给盖章。” 李杏芳被说得老脸一红，解释说：“我就是忍不住瞎想。” “您这是关心则乱。”林青青笑道。 …… 林青青和谢巍打结婚证这事，到下午就传遍了整个大队。 晚上林青青回到知青点，碰见的人轮番问她这件事，回到宿舍后李娟又嚷嚷着说要看她的结婚证。 林青青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把结婚证拿出来给她们看。 还住在知青点的女知青都是未婚，其中真有人没见过结婚证，好奇地看着，七嘴八舌问林青青领证的事。 “我听说领证的时候有好些革委会的领导看着是吗？” “听说还要问两个人认识，对象和决定结婚的经过，也问你们了吗？” 林青青一一回答：“办公室里是有公社其他干事在，但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应该也不会盯着领证的人看，你刚才说的问题都会被问道，主要是为了确认结婚当事人自愿。” 说应该是因为她和谢巍领证的时候，办公室里其他干事时不时看他们，偶尔还会出言打趣。而林青青听宋燕说她打结婚证的时候，是没有人看他们的。 听到林青青的回答，胆子大的女知青觉得没什么，但胆子小的心里就有点发憷了。但她们年纪还小，也不着急结婚的事，所以很快放松了心情。 林青青在宿舍被人围住打听领结婚证相关事宜的时候，隔壁王莉宿舍也热闹着。 赵兰举报林青青被全大队通报后跟王莉吵了一架，因为出事后赵兰一直很后悔，开始回忆自己举报林青青的始末，她认为如果不是王莉的提醒，她根本不会想到林青青短短时间内购置这么多东西意味着什么。 而她出事后，王莉不但没有替她说过一句话，还主动拉开了和她的距离，这在她看来更像是心虚，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赵兰心里气不过，就把王莉找出去，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到这时候王莉倒是不装了，轻笑了一声说：“故意？什么故意？我有说什么吗？明明是你自己蠢，听什么信什么，如今你自食其果，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兰听得目眦欲裂，当即冲上去就要打王莉。 她们说话的地点在知青点菜地后面，平时那个时间很少有人过去，而赵兰又背对着路，所以不知道有人远远看到她们走了过来。而王莉则因为面对着赵兰身后的路，看到人后一点都不反抗，任由赵兰打骂，同时还不停道歉，说什么“都是我的错”，又说“如果我早点发现，阻止你举报林同志就好了”。 赵兰当时气疯了，没有发现王莉态度变化的原因，只以为她是怕了，却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响起，让她住手。 赵兰很快被人制服，她想辩解，想揭露王莉的真面目。但她当时刚举报林青青，又当着知青点所有人的面对着林青青耀武扬威，名声已经臭了。而王莉平时说话轻声细语，又特别会卖惨，再加上制止赵兰的知青亲眼王莉被赵兰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信谁不信谁可想而知。 那次争吵最后的结果是赵兰再一次被思想教育。 赵兰吃了亏，不敢再找王莉麻烦，心里却恨透了她，一心想找机会报复。 她知道王莉喜欢谢巍，所以听到隔壁的闹腾后，特意跑到赵兰宿舍门口说：“这人跟人呐就是不一样，有些人不用费力，就能嫁给别人费尽心思想 分卷阅读139 要得到的男人。” 怕被人听见，赵兰声音不大，可王莉就坐在窗户底下书桌旁，赵兰声音再小她也听得一清二楚，握着笔的手捏得关节青白。 赵兰说完没看到林青青屋里有人出来，心里放心了，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不过也是，某些人长得人模狗样，实际上心思又狠又毒，谢团长当然看不上她。倒是林主任，模样好不说人也厉害，还特别善良……” 休假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赵兰都怕自己被会林青青报复，平时都躲着她走。 然而没有，林青青不但没有报复她，之前她参加的服装厂的招工考试也没有被使绊子刷下来。之前她也以为是林青青太忙，没空管这些事。前阵子她在厂里碰到林青青，过后提心吊胆好几天，生怕哪天被辞退，但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收到通知。 倒是李娟，冷嘲热讽她好几次，到现在在厂里看到她都会拉下脸。 总之，赵兰现在算是明白了，林青青这人是真大气，一点都不跟她计较她当初犯的错。她心里也是真后悔，不懂自己当初是被王莉下了什么迷药，怎么就那么信她说林青青是心机女之类的话。 好在，她醒悟得还不算晚，还有机会补救。 所以在王莉面前说这些话虽然有出口气的意思，但内容都是赵兰真心实意的。 而且随着林青青越来越好，王莉看着收敛了，对谢巍没意思了，但赵兰比谁都关注王莉，知道她还没死心呢！这不，前天刚回来，昨天王莉就迫不及待到他面前搔首弄姿了，虽然谢巍没多看她一眼，但赵兰觉得得让王莉明白自己和林青青之间的差距。 因此，虽然屋里王莉没有动静，但外面的赵兰越说越起劲了。 虽然直到林青青屋里人影闪动，她鸣兵收金回屋，王莉也没有出声反驳。但赵兰心里一点都不失望，王莉这人就是这样，爱装也能装，心里呕死了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自己能出气还能让王莉怄气的事，她不但要干，还要长久的干。 …… 当事人没有声张，林青青自然不知道王莉和赵兰之间发生了什么。送走来八卦的知青后，林青青回到书桌旁准备收好结婚证，但塞进包里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拿出来看着。 李娟洗完澡回来，就看见林青青盯着结婚证看，凑过去打趣说：“还看呐？” 林青青听见声收起结婚证说：“正准备收起来。” “啧。”李娟没信她这话，放下桶盆凑到她身边问，“后天就要结婚了，你跟我说说你现在心里什么感受？” “什么什么感受？”林青青将装了结婚证的包塞进柜子里。 “紧不紧张，害不害怕，期不期待啊？” 林青青坐到床上躺下，想了想坐起来说：“紧张有点，害怕……没有。”虽然这半年里她和谢巍只能通过信件联系，但李杏芳时常喊她去家里吃饭，和谢家人已经很熟悉了，所以她不像很多新娘子一样，担心和婆家人处不好。 至于期待……肯定有，但她不是那种感情特别充沛的人，所以期待也有限度。 “你这……也太平静了，”李娟无奈说道，但她很快为林青青找到了理由，“肯定是因为还没有到时候，等到结婚当天，你就不会这么平静了。” 林青青笑了笑没有反驳李娟的话，但心里觉得就算到了结婚那一天，她肯定不会紧张害怕又充满期待。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青青从七月六号失眠到七月七号。 46. 洞房 “那我可以亲你吗？”谢巍声音低…… “新娘子来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谢家院子里的人全往外看去，孩子们更是一直跑到路口。 没一会，谢巍便骑着扎了红花的自行车出现在路口, 他今天穿了身崭新的绿军装, 军装口袋上戴着同样的红花。因为是迎亲，他不像平时骑车那么快，挺直着肩背坐在车上, 平素没有表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林青青则坐在自行车后座, 不过她的坐姿也和以往被谢巍载着不大一样。平时她喜欢□□做坐, 因为这样不用刻意保持身体平衡，比较舒服自在。 但今天她穿了条裙子，虽然是长裙, 但跨坐在后座总显得狼狈，所以是侧着身子坐。再加上她头上盖了红盖头, 为了不那么累，也为了保持平衡, 所以她伸手抱住了谢巍的腰。 分卷阅读140 看到他们出现在马路尽头，院子里的谢宝山回屋拿了个圆饼的炮竹出来，拆散扔到谢巍进来的另一头，点燃。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起。 离炮竹近的人纷纷往前走，一是为了躲避炮竹溅到自己身上，二也是想去看新娘子。 在众人的围绕中，谢巍将自行车驶入院子里停好。担任伴娘的李娟上前扶住林青青, 扶着她和谢巍并肩走进堂屋。 四十年后流行的是西式婚礼, 哪怕不去教堂，在酒店也要宣誓，交换戒指。但在七十年代的农村, 人们摈弃了一部分旧俗的同时，也留下了部分习俗，比如拜堂。 随着林青青和谢巍进屋，院子里的人纷涌进屋，很有默契地在堂屋两边站好。而在堂屋中间，条案前方摆着的桌子右边座位，李杏芳端端正正地坐着，微笑地看着他们进来。 在李杏芳身边站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一脸严肃的老人。他看着林青青和谢巍中间站好，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林青青和谢巍对着外面鞠躬。 “二拜高堂！” 林青青和谢巍转身对着李杏芳鞠躬。 “夫妻对拜！” 这次是对着鞠躬，因为离得太近，两人鞠躬时头碰到了一下。并不重，只是轻轻磕到，堂屋里围观的人看见，纷纷笑起来。 老人脸上也露出笑容，继续喊道：“送入洞房！” 林青青由李娟扶着往后院谢巍的房间走去，经过后院门槛的时候，谢巍伸手扶了下她的手，直到进房间也没有松开。 跟着进新房的人不少，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林青青刚坐到床上，就听到有人喊：“巍子你快揭盖头啊！” 有人怼说：“这才刚进来，你急什么急？” 有小孩喊：“要看新娘子！” 林青青再淡定，听着他们的话也忍不住红了脸。于是当谢巍掀开盖头，看到的就是林青青低垂着眉眼，面若红霞的模样，眼神闪过一丝惊艳。 不光谢巍觉得惊艳，其他人看见林青青也觉得眼前一亮。 其实作为妇联主任，林青青常在大队里走动，她模样生得好大家都清楚。但知道归知道，当看清林青青今天的打扮，大家仍觉得眼前一亮的好看。 明明她脸上看着没什么粉，妆容也不浓，但她整个人看着就是比平时更精神更漂亮，也更心动。 …… 晚上吃酒席的时候，谢巍心里一直惦记着林青青，吃到一半就装作不胜酒力，被谢宝山送回新房。 当时林青青正在给进来新房的孩子们分糖果，因为剩下不多，一人只给了三颗。其中有个小姑娘和谢湄一般大，生得玉雪可爱，拿到糖果后也不吃，只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林青青。 林青青和她对视一会，忍不住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新娘子都像你这么好看吗？”小姑娘细声细气问，神情看起来十分天真。 林青青想了想说：“是的，新娘子都很好看。” 小姑娘若有所思，半响说：“那我也要当新娘子。” 林青青闻言一愣，忍不住笑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那你得快快长大哦，因为只有大人才能当新娘子。” “我会开快长大的。” 小姑娘一脸认真，林青青看着笑得更厉害了。谢巍正是这时候被谢宝山送进来，听着她的笑声，唇角微微翘起，但怕装醉穿帮，很快把笑意压下去，松开揽着谢宝山肩膀的手，跌跌撞撞往床上去。 林青青看他醉得走十字，连忙起身扶住他，问：“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他是新郎，谁敬酒都得喝，醉得肯定厉害，”谢宝山说道，“弟妹你好好照顾他，我先出去了。”外面酒席还没结束，新郎喝趴下了，他这个当大哥的可不能走。 林青青一口答应下来，扶着谢巍躺在床上，伸手去解他扣得严严实实的外套扣子。 谢巍看见，招招手把来看新娘的孩子们都带走了，出去时还顺手带上了门。他们一走，谢巍便睁开眼，看着林青青低头皱着眉给他解扣子，伸手握住她的手。 林青青已经给他解到了最下面两颗扣子，所以视线没有落在他脸上，所以直到手被抓住，抬头才看见谢巍醒了，再看他眼睛清明， 分卷阅读141 诧异问：“你不是喝醉了吗？” “装的，不醉回不来。”谢巍解释说，但他的确喝了不少酒，脑袋有点晕，拉着林青青的手的搭在额头，微微闭上眼睛。 七月份天已经热起来，窗户虽然开着，却没什么风吹进来。 谢巍喝了酒身上本发热，还穿着军装外套，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看他像是要睡了，林青青轻声说：“你醒醒，脱了衣服再睡。” 谢巍睁开眼，声音含糊地嗯了声，手肘往后撑坐起来，脱掉外套。林青青顺手接过他的外套搭在床位架子上，一转头看他目光直直盯着他，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见他眼珠子跟着转笑道：“盯着我干什么？我还以为你真醉糊涂了。” “你今天真好看。”谢巍握住林青青的手，凑近了想亲她，但还没靠近，她就伸手挡住他，低声说：“你身上全是酒气。” 谢巍先是一愣，听她的话明白过来，往后退了点说：“我先去洗澡。” “你现在出去行吗？”林青青指了指外面，示意外面酒席还没散。 谢巍听着外面的声音，不甘心说道：“那我待会再洗澡。”靠在床头和林青青说话，问她晚上吃饱了没。 林青青是新娘子，不好去外面吃酒席，所以是专门端到新房给她吃。谢巍中间进来过一趟新房，但之后被人抓住不放，灌了半瓶白酒才得以脱身，所以不知道她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你呢？” 谢巍苦笑：“喝倒是喝饱了。” “那你要不要再吃点？”林青青问。 “等人散了再说。”谢巍说完觉得不对，怎么自己结婚连吃点东西都只能偷偷摸摸的？再看林青青听她的话捂着嘴巴直笑，也忍不住笑起来。 …… 直到晚上十点，林青青和谢巍才相继洗完澡回到新房。 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李杏芳过来敲门，问他们晚上吃饱了没有，饿了再热点吃的给他们。谢巍折腾一晚上，肚子早不饿了，又问林青青饿不饿，得到否定答复后说道：“不用，我们都不饿，娘您早点睡吧。” 李杏芳闻言又问了一遍，看林青青摇头才说：“你们不吃那我就回去睡了。” 谢巍嗯了声，等李杏芳离开关上屋门，然后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然后绕到床后面，把后面半开的窗户也关上，窗帘同样拉上。 两边窗户一关，外面的声音就远了，屋子里安静下来，原本自在坐在床边的林青青没由来地紧张起来，一手抓着床单，一手捏着睡裙的布料，头都不敢往后转。 但她不动，谢巍却从床后边绕到她身边，感觉到她的紧张，他没有说话，在她身边坐下说：“我们聊聊天吧。” 林青青松了口气问：“聊什么？” “你照过相吗？”谢巍问。 “没有。”林青青摇头，这时候照相也得要票，农村人家很少有票，所以别说原身，就连林家人也没有照过相。 谢家人倒是照过一张全家福，是谢珊表现好，文工团发给她的，一共能照三张相片。当时李杏芳本想等谢巍回来，全家一起照，但那年谢巍没回，而票只有一年期限，过期作废，所以全家福最后还是少了一个人。 除了全家福，李杏芳自己也照了一张相片，另外谢宝山一家四口也单独照了一张。 想到这里林青青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回来前我有个战友给了我一张照相票，只能在驻地那边照相馆用，所以我想着，等你跟我回了部队，我们也去拍一张相片，你觉得怎么样？” 林青青点头说：“好啊。” 由这个话题开始，两人慢慢聊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又或者两个小时，总之夜深了，对面谢青山的屋子也没了动静，谢巍问：“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聊天过程中林青青已经放松不少，听到他的问题又紧张起来，慢了半拍说：“都行。” “那你睡里面吧，我睡外面。”谢巍说着起身将薄被摊开，低头去看林青青，“你现在上床睡觉吗？” 林青青深呼吸，嗯了声爬到床上，闭着眼睛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 因为紧张，她不敢睁眼看谢巍，只能凭感觉确认，他什么时候掀开被子，什么时候躺在身边，什么时候…… 林青青猛地睁开眼 分卷阅读142 ，看向谢巍按在她肩膀的手。 “我关灯。”谢巍说着，伸手拉下床头的电灯线。 屋里瞬间漆黑一片，林青青睁着眼睛，看到谢巍身影向下，和她并排躺着，身体渐渐放松。 她昨晚没怎么睡，今天又忙了一天，到这会已经困了，人有点昏昏欲睡，眼睛将闭未闭。 只是快要睡着的时候，谢巍的声音响起：“其实你不用这么害怕。” 林青青突然就醒了，解释说：“我不是害怕，只是……”直直躺在床上太僵硬，她侧过身子，只是一动，手脚就贴近了谢巍的身体，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动，说完后半句话，“有点紧张。” 感觉到她的身体贴近，谢巍握住她的手，问：“现在还紧张吗？” “不了。” “那这样呢？”谢巍侧过身子，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鼻息间尽是他的气息，但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已经习惯，林青青身体不再紧绷，摇头说：“不紧张。” “那这样呢。”谢巍将手绕过她的身体，将她圈在怀里。 林青青继续摇头：“现在不紧张了。” 谢巍身体往下一点，鼻尖贴着她的鼻尖，低声问：“那我身上还有酒气吗？” 林青青闻了闻，洗过澡刷过牙空坐两个小时后，谢巍身上的酒气几乎消失了，再次摇头说：“没有了。” “那我可以亲你吗？”谢巍声音低沉。 林青青脸上发烧，声音低低地嗯了声。 47. 洗床单 李杏芳早上起来，出门就看到谢…… 李杏芳早上起来, 出门就看到谢巍蹲在院子里洗床单，忍不住就是一笑，走过去问：“今天起这么早？” 谢巍闻言疑惑地看了李杏芳一眼, 他每天不都起这么早吗？ 李杏芳被他看得一噎, 心想自己怎么生了块木头，改口问：“你媳妇呢？还在睡觉？” 结婚前李杏芳喊林青青总是名字，乍然听她说“你媳妇”, 谢巍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说道：“我看她没睡好, 就让她继续睡会。” 李杏芳点点头，她也就是问一问，走到谢巍跟前说：“你去屋里陪陪她, 被子我来洗。” 谢巍想林青青早上还没清醒就惦记着被子的事，要是让她知道被子最后是他娘洗的, 肯定恨不得钻地缝，便说：“都快洗好了, 你忙你的，我来洗就好。” 谢巍说着快速将被子最后搓一遍，将盆里满是泡沫的水倒掉，提起木桶扔进井里打桶水倒进盆里。 看他刻意忙活起来，李杏芳不说帮忙洗的话了，进灶房洗漱准备早饭。 谢巍洗干净床单，拿到后院去晾晒, 完了洗把手又回到屋里。 林青青正睡得迷迷糊糊, 突然感觉床边有人坐下吓了一跳，人立刻就清醒了。谢巍看她脸色不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怎么了？” 看到谢巍, 林青青反应过来，对，她已经结婚了。 “没什么。”林青青松懈下来躺到床上，半眯着眼睛还想睡觉，但很快想到结婚第二天就睡懒觉似乎不太好，便从床上坐起来。只是她躺着不觉得，一坐起来就觉得腰酸背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还难受？”谢巍扶着她的肩膀问，“要不你再躺会。” 林青青想到昨晚的事，脸上又烧起来，但不打算继续躺下去，摇头说不用，放缓动作从床上下来，绕到床后打开凳子上放着的木箱子，从里找出今天要穿的衣服。 按规矩结婚女方是要带家具来的，之前李杏芳倒是说过让林青青不用管这些，家具这些都有她来准备。但林青青觉得她虽然没有父母操持，但也不能把什么事都丢给谢家，而且她什么都不准备，别人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嘴。 虽然林青青是个不太在乎别人怎么说的人，但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所以自己找人打了家具。 当时服装厂已经办起来，她在妇联那边的工作也稳稳当当，不再是刚落户到兴丰大队的小姑娘，所以找人打家具这些事对她来说并不难，只是要费些钱。钱对林青青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林家给了她两百彩礼，她拿这钱打家具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不过屋子里的其他家具，比如床、衣柜和书桌是打好了直接拉到谢家，而梳妆 分卷阅读143 台和她装衣服两口箱子，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则是昨天拉过来的。 因为是新婚第二天，衣服不好穿得太素净，林青青从箱子里拿出一条淡紫色连衣裙。 在七十年代，夏天最受欢迎的布料是的确良，但的确良要布票且价格昂贵，所以一般姑娘能做两件的确良的衬衣就很了不起了。虽然谢巍时常寄票给林青青，但他手里布票有限，也不能光顾着媳妇不管老娘，因此寄给她的布票只够做一件衬衣。 的确良不容易得，普通的细布花布就好办了。 兴丰大队服装厂因为生意红火，除了接县城服装厂的加工订单外，还和县布厂达成了合作，打算做起自己的品牌。 但因为这事还处于试水阶段，所以订单金额比较小，像的确良这样热门的布料根本买不到，能采购到的都是花布细布。 没有热门布料，再加上是新品牌，哪怕衣服质量好，款式新，兴丰大队寻求合作的时候，供销社依然担心销不出去。所以除了公社供销社在周书记的指示下采购了一批成衣外，并没有开拓到新的销货渠道。 为了打响名声，林青青决定发一批成衣给服装厂女职工做福利，但同时要求他们最近走亲戚都穿这一身衣服，并且如果别人问起，要强调是兴丰大队服装厂做的衣服。 林青青身上这件淡紫色连衣裙正是这次发的，她前两天去公社打结婚证，穿的正是这件衣服。连衣裙是V领收腰款，长度到膝盖，穿上后非常显气质，因此如林青青所料，那天有好几个人问她裙子是哪里买的。 换好衣服，林青青和谢巍一起出去。 谢家人陆陆续续都已经起床了，宋燕和谢远江兄妹俩一早去了学校，谢宝山正在堂屋吃面，准备待会去大队部。谢青山昨晚喝醉了，现在还在睡，徐丽娜倒是起得早，已经吃完早饭，正在喂谢远鸿吃面。 林青青挨个打招呼，然后和谢巍去灶房。 李杏芳早吃过了，正坐在灶房里收拾昨晚的残局，看到他俩进来笑道：“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 “已经睡够了。”林青青说道。 “锅里有面，你们自己盛了吃。”李杏芳说完又问谢巍，“你妹还没起来？” 谢巍盛了碗面递给林青青，然后去盛自己的，听到李杏芳的话说：“没看见她，估计还在睡。” 李杏芳疼闺女，说道：“她昨晚睡得晚，让她再睡一会吧。” ……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青山和谢珊兄妹俩都起床了，谢玉梅夫妻俩也遛弯回来，说起回家的事。 谢玉梅夫妻俩都有工作，这次是请假回来的。因为假期短且省城比较远，所以吃过饭就得出发。和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谢珊，她最近正在排一部话剧，得早点赶回去。 听他们说要回，徐丽娜便说：“我和青山明天要上班，吃过饭也要回了。” 昨天家里还热热闹闹，一转眼人都要走了，李杏芳心里不免有些难受，但她也知道，工作更要紧，便笑着说：“正好，你们吃完了一起去公社搭车。” 谢巍看了便说：“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公社送你们吧，娘你也可以和青青去供销社逛逛。” 谢玉梅先想说不用，听到他后面的话便改了口说：“是啊，嫂子你去送送我们。” 李杏芳心里也想去送，不为别的，就想和孩子们多待一会，听谢玉梅劝她便答应下来：“成！” 于是吃过饭，谢家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往公社去。 公社每天分别有两班车去县城和市里，一班上午七点发车，一班下午两点发车。他们到的时候才一点半，距离发车还有半小时，因此在林青青的提议下，一行人先去供销社逛了会。 因为是工作日，供销社里没什么人，他们便慢慢逛着。 逛到二楼的时候，林青青先往成衣柜台看去。 打结婚证那天她也上二楼看过，当时兴丰大队服装厂的衣服挂在成衣柜台的角落里，还被其他衣服挡住了一半，根本看不到款式。几天过去，当时挂在角落里的衣服被挪到了成衣柜台最显眼的地方挂着。 不光林青青注意到了成衣柜台挂着的那几件衣服，李杏芳谢玉梅等人也看到了，李杏芳指着那上面的衣服问：“那是不是你们服装厂做的衣服？” “中间那件衣服跟三嫂身上的一模一样。”谢珊虽然知道兴丰大队办了服装厂，却不知道 分卷阅读144 服装厂做了自己的品牌，看款式一样便问，“三嫂这是咱们大队服装厂做的衣服？” 林青青点头说：“应该是的。” 兴丰大队服装厂头一批成衣全是裙子，共五个款式，二楼成衣柜台挂了三个款，中间那件跟林青青身上的是一款，只是颜色是浅蓝色。虽然觉得是自己大队的衣服，但林青青生性谨慎，没把话说太满。 徐丽娜听后便说：“是不是过去问问就知道了。” 她早上看林青青穿这身裙子就觉得好看，只是当时没好意思问。如今看到有同款，当即就想问清楚，要真是大队服装厂的，就想让林青青帮着买一条，布票她到时候寄回来。这也是因为她回来的时候没带布票，不然现在就买了。 虽然自己不在服装厂里上班，但娘家这么多年就做起来了一个服装厂，再加上侄子谢宝山是厂长，侄媳妇林青青是副厂长，谢玉梅很关心服装厂的事，听徐丽娜这么说也点头附和。 她们都想去看看，一行人便往成衣柜台去。 那柜台里面是个中年女人，正百无聊赖地坐着，看到他们过来，语气不咸不淡问：“想买什么？” “那条裙子拿给我看看。”徐丽娜指向中间的浅蓝色裙子说。 中年女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拿竹竿取下衣服摊放在柜台上，淡淡介绍说：“这是我们供销社最近热销的一款裙子。”说着看到林青青，惊讶道，“哦，你身上这条和这件是同款。” 林青青还没回答，徐丽娜便说：“没错，我们就是看她穿着好看，所以想来供销社看看有没有货。她说这条裙子是兴丰服装厂做的，你们是不是从那里进的货？” 从前天开始，就总有人来问兴丰服装厂的裙子，刚开始中年女人还不知道兴丰服装厂是什么，就直接说没有。 本来这事过了就过了，她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公社妇联的孙干事也来问。因为和孙干事相熟，她就直接问：“你怎么也来问兴丰服装厂？” 孙干事听了就问：“有很多人问兴丰服装厂？” “今天一天有三四个吧，也不算多，”她想了想说，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这服装厂的衣服怎么了？你们一个两个全来问，好像笃定我们公社有卖，可我在供销社干了好几年，从没听过这什么兴丰服装厂，我这里也没有卖他们厂的衣服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想，要是这服装厂的衣服真那么好，她就跟上面反映一下情况，也进一批货来卖。不然这一天好几个来问，供销社总没卖的也不成。 谁知孙干事听了她的话大吃一惊：“你们供销社怎么可能没有兴丰服装厂的衣服卖？周书记可是指定让你们进过一批货的。” 听孙干事这么说，她才想起来，从角落里拿出被遮挡的衣服问：“这几件衣服是兴丰服装厂的？不是说是下面大队服装厂做的吗？我看布料也普通，怕没人要占位置就塞最底下挂着了。” 孙干事认出林青青身上穿的那条裙子，点头说：“没错，就是这几件，你别看布料不出奇，这衣服款式好啊，上身好看。”当时就拿票付钱买了条裙子。 第二天再有人来问兴丰服装厂，她就直接把衣服拿出来给人挑，结果一天下来，光林青青身上的同款裙子就卖了六条。六条看起来不多，但这可是一天卖的，要是每天都能卖这么多，一个月就是一百八十条！绝对的热销款啊！ 算完账，她立刻把兴丰服装厂那几条裙子挪到了成衣柜台最显眼的位置。 中年女人看林青青身上穿的的确是浅蓝色裙子的同款，再听徐丽娜这么说，就知道是大客户来了，脸上笑容热情不少：“没错，就是从兴丰服装厂进的货。” 她的回答没出林青青预料，毕竟兴丰服装厂现在不出名，衣服穿的人也少，就算有仿同款，也不会这么快铺货售卖，林青青笑着问：“这衣服卖得怎么样？” 问起衣服卖得怎么样，中年女人来了劲：“不是我跟你吹，这几款衣服卖得可好了，就这一上午，这条裙子有两个颜色，浅蓝的卖了三件，淡紫已经断货了，这条卖了两件，这条比较挑身材，卖得稍微差一点，但也卖出去了一件。你们要买就赶紧，我们这次进的货不多，仓库里没几件了，现在不买就得等过几天进货了。” 林青青听她说的，心里有了数，卖得最好的是V领的高腰裙，也就是她身上这条的同款，差一点的娃娃领的A字裙，最差是比较修身的款。 林青青想这些事的时候，谢珊和徐丽娜已经问起了价格。 分卷阅读145 这几款裙子的布料穿着虽然不如的确良透气，但看是的确新颖，就是在省城工作见多识广的谢珊，也觉得款式好看，要不是手上钱和票不够，她都想一样买一条。 其实都买也不是不行，毕竟她亲大哥和三嫂都在服装厂工作，但谢珊不想给她们惹麻烦，所以克制着只买一条最喜欢的。 她们问价格的时候，林青青也回过神来了，问售货员：“不是说兴丰服装厂这一批成衣共有五个款？你们这里怎么才三款？” 中年女人一愣，她哪知道兴丰服装厂有几个款，但做售货员关键是不能露怯，所以她淡定说道：“这是头一批，只进了三个款，我们今天刚联系订了一批货，款式都是齐全的。”心里却想待会得跟经理提一提，另外两款也进几件挂着看看卖得怎么样。 “好吧，我还以为会有另外两款。”林青青面带失望说道。 中年女人心思一动问：“你见过那两款裙子？” “我有两个表妹是兴丰服装厂的员工，她们前几天来我家穿了两条新裙子，说是她们工厂发的福利。我觉得两件都挺好看，但只托人买到一件，还有件荷叶边的没有，我还以为公社供销社有卖，结果也没有。” 林青青说得一本正经，其他人听得目瞪口呆，但没有人拆穿她的话，甚至谢巍还很捧场地说：“我说你怎么要来供销社，原来是为这事。” “是啊。”林青青点头，又对售货员说，“你们这一次可一定要进新款回来。” 中年女人连忙说：“我一定会跟我们经理反映情况。” 林青青见目的达到，便说：“那等你们进货了我再来买。”说着找借口把准备付钱的谢珊叫走。 …… 等出了供销社，谢珊才反应过来，自己衣服还没买呢。只是人都已经出来了，再看班车也差不多要出发，她放弃了回去把衣服买下来的想法，跟着大家往前走。 谢珊放弃买衣服，徐丽娜心里却琢磨着怎么跟林青青开口。眼看班车快出发，现在不说就没时间说了，再说她也不是贪小便宜，而是没带布票回来，便开口说：“弟妹，你们服装厂的衣服能单独卖吗？” “二嫂你想要？”林青青面露疑惑问。 徐丽娜解释说：“嗯，我看中了跟你身上衣服款式一样的那件浅蓝色裙子，但我这次没带布票回来，所以刚才没把裙子衣服买下来，想着要是能直接跟服装厂买，就托你帮我买一件，钱我现在给你，票等我回去就给你寄。” 林青青听后一口答应下来：“可以啊。” 徐丽娜听了心里一喜，连忙就从包里拿出钱给林青青。但林青青却没收钱，只说：“太多了。” “不多啊。”徐丽娜刚才问了价格，给林青青的多也就多几分，便说，“我手上没零钱，几分钱就算了。” “你给的是供销社的卖价，我们服装厂直接卖你价格要便宜一些。”林青青说着，还了一半钱给徐丽娜，“我按照服装厂卖价收钱。” 衣服便宜了徐丽娜当然高兴，只是担心给林青青惹麻烦：“这样成吗？” 不光她，其他人也有些担心，但林青青却说：“没什么不成的，出厂价和供销社的价格本来就不一样，而且，二嫂要是能帮我们拉到订单，这钱我都不收你，衣服白送给你。” 徐丽娜没听懂林青青的话，问：“拉什么订单？” “我们服装厂刚开始做自己品牌的服装，所以合作对象不多，就连咱们镇上供销社也是周书记指定，让他们从我们服装厂进一批货，”因为是自家人，林青青没瞒着这些事，说道，“但咱们公社只有这么大，只在公社供销社销售能卖多少件衣服？这么下去咱们大队服装厂什么时候能有发展？” 徐丽娜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和谢青山说开后，她不但和李杏芳关系缓和不少，对兴丰大队也有了归属感。听林青青这么说便问：“是啊，这样下去咱们大队服装厂什么时候能有发展？” 谢青山理性一些，说：“可我们也不会拉订单，能怎么帮你们呢？” 这话正问到了林青青心坎，她当即就把之前想出的办法说了，不过因为县城只有徐丽娜一个人，所以计划稍有改动，林青青说：“你约几个小姐妹，隔三差五去供销社问有没有你身上衣服的同款，强调是兴丰服装厂做的就行了。” 徐丽娜面露狐疑：“这样能成？” “这样当然不能成，到时候我会安排销售过去谈合作 分卷阅读146 。”做生意都是这样，生不如熟，供销社找的供应商基本都是合作多年的品牌，兴丰服装厂贸然找上门，别人当然不乐意跟他们合作。 可如果有人隔三差五就去问，提起兴丰服装厂呢？ 到那时候，他们再上门就不是陌生品牌，只要销售技巧得当，不说大订单，谈下小订单总是很容易的。 林青青说：“你办成这事，不管订单谈没谈下来，我都会和厂里申请衣服免费送你。还有珊珊，你不是喜欢那条修身的裙子吗？” 谢珊一脸惊喜问：“我也可以？” “真不用钱？大队里能同意吗？”徐丽娜问，服装厂可是大队名下的，虽然出任厂长的谢宝山同时也是大队长，但他上面还有书记呢。 “队里会同意的。”林青青说道，之前将衣服发放给员工，赵书记刚开始也不同意，但后来不也被说服了。如今不过几件衣服，这个主她还是能做的。 而且要是能成，赚的可不是一两件衣服的钱，几件衣服当广告费，太赚了好吗？ 林青青一脸笃定，徐丽娜也不操这个心了，一口答应下来。谢珊也是一样的，保证说：“我回去就发动我文工团的小姐妹帮你们宣传！” 谢玉梅也说：“我也回单位帮你们宣传。” 几人商定好这件事，班车也要出发了，谢青山徐丽娜带着谢远鸿上去县城的车，而谢玉梅夫妇和谢珊上的则是去市里的车。 李杏芳这一路都表现得很平静，可当她看着他们上车，还是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 …… 因为儿子女儿的离开，李杏芳心情低落了一下午。 晚上林青青躺在床上和谢巍说起这事说：“大队里的人总羡慕娘，说你们几个兄弟姐妹有福气，可想想娘说不定也羡慕别人一家人都在一处。” 谢巍正在脱衣服，听见她的话动作顿住，说道：“两全其美的事总是少有。” “我就是想到，如果我们走了，娘说不定也会这么难受，心里……”林青青侧起身子看着谢巍说，“挺不是滋味的。” 谢巍脱掉裤子躺到床上，将林青青揽进怀里说：“娘听了你这话肯定高兴。” “但也肯定难受。”林青青说。 “你要是舍不得娘，等你跟我去部队稳定下来，咱们把娘也接过去。”谢巍提议说。 林青青觉得这主意可行，但转念一想说：“那大哥不就远了？你部队离家远，二哥二嫂过去也不方便。” 谢巍沉吟说：“那就两边住，去咱们那里住几个月，回来住几个月。” “这样倒是不错，就是太奔波，不知道娘愿不愿意。”林青青靠在谢巍身上，轻声说道。 “愿不愿意也得问过她才知道，”谢巍想了想说，“等咱们先安顿下来吧，到时候再写信跟娘商量这件事。” 林青青点头：“嗯。” 48. 干杯 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 林青青的婚假不像谢巍那么长, 三天一过，她就回去上班了。 经过上半年的兵荒马乱，如今妇联办公室不像之前那么忙, 李冬梅看着年纪小, 办事却很稳妥，林青青休假这三天里她一点岔子没出。所以上班后林青青只用了一上午了解这几天李冬梅的工作情况，下午就去服装厂了。 其实服装厂上轨道后, 林青青有意淡出管理, 所以平时管事的都是谢宝山, 她只有有事才过去。 她下午过去是要跟谢宝山详谈之前答应徐丽娜和谢珊的事，而且这几天她想过了，只徐丽娜和谢珊还不够, 想要最短时间打出知名度，占据市场, 还需要更多人加入。 所以，林青青打算让服装厂职工回去发动亲戚朋友, 让他们来给服装厂打广告。只是这样一来，光送衣服肯定不行，一两件衣服不足以让人卖力干活，而衣服给太多一是容易加大服装厂的生产压力，二给了人也穿不了，卖的话又容易成投机倒把。 最后，林青青决定采取微商代理的模式, 但受时代限制, 形式又有不同。现代微商是代理找总部拿货，自己销售，双方并没有形成雇佣关系。 而现在, 为了规避投机倒把的风险，林青青决定以聘用的形式招收代理，代理拿下订单，可以获得相应的提成。这样一来，代理没有了风险，只要努力就能有额外收入。而对服 分卷阅读147 装厂而言，得到了一批不需要底薪的员工。 而且代理不局限位置，甚至于他们可以排除掉玉田公社，请其他公社、乃至县市省城的人。 听完林青青的想法，谢宝山沉吟许久说：“如果他们没有带来订单呢？” “没有订单就没有提成，对我们而言，不过损失一件样衣。”林青青回答说。 谢宝山听后沉默下来，如林青青所说，这种方式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而坏处也不过是损失一件样衣，以及代理带来订单后，他们需要支付相应的提成。但有了订单，服装厂就能生存下去，甚至扩大规模，这样的付出并不算什么。 考虑过后，谢宝山同意了林青青的提议，召集服装厂各级领导开会探讨这件事。 厂长和副厂长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第二天上午，谢宝山召集全体员工开大会，讲这件事公布下去。 听说拿到订单能有提成，不少员工蠢蠢欲动，虽说代理只能是玉田公社外面的人，但谁家没两门亲戚呢。 会议第二天，兴丰大队不少人前往其他公社走亲戚，还有亲戚离得远些的，写信寄过去商量代理的事。不光大队社员，知青队的知情也有不少写信联系家人的，一时间兴丰大队一票（邮票）难求。 会议第三天，陆续有人来到兴丰大队服装厂，都是来谈代理合作的。经过筛选，服装厂定下三个代理，都是附近公社的人。 会议第四天，徐丽娜寄回来一封信，为兴丰服装厂带来第一笔订单。虽然订单不大，只订购了五十件衣服，但这个订单就像是一枚定心丸，那些原本担心忐忑的人，在看到订单后纷纷松了口气。 而赵书记原本对服装厂的决定颇有微词，在看过徐丽娜的信后也没了言语。 因为是第一笔外来订单，谢宝山对此非常重视，亲自带人去县城，顺利将合同签订下来。随着县城订单签订，其他公社也陆陆续续传来好消息，虽然都是小笔订单，但累积起来也让生产主任陈秀芳感到不小的压力，向谢宝山提出招工的事。 …… 兴丰服装厂第三次招工轰轰烈烈开始的时候，林青青已经交接完了手头的工作。 由林青青提名，经过大队开会讨论决定，由陈秀芳接任副厂长一职。至于妇联那边就简单多了，李冬梅这半年在妇联忙前忙后，公社妇联领导也都记得她，林青青走后她接任工作顺理成章。 交接完工作，离谢巍假期结束也没两天了，林青青不再去大队部和服装厂，就在家里准备随军要带的东西。 要是按照林青青前世的作风，她肯定只带随身几件衣服，剩下的到地方再买。但这年头买什么都要票，他们手里的票买不齐那么多生活用品，所以能带上的还是都带上。 于是随便一收拾，就装了两个大编织袋，另外还装了几个小袋子。 收拾完林青青觉得这些东西够了，再多的他们也拿不了。但李杏芳觉得谢巍远，风俗习惯和石城不大一样，怕她吃不惯那边的食物，又装了两袋咸菜、若干特产以及两条过年剩下的腊肉。 本来李杏芳还想把家里养了半年的老母鸡杀了让他们带走，但因为林青青说夏天东西不经放，他们过去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说不定来不及做就肉就坏了才打消念头。 只是当时念头打消了，到他们出发这一天，李杏芳还是一早起来把鸡给杀了，顿了锅鸡汤，另外又烧了两条鱼，林林总总做了一桌菜给他们送行。 林青青哭笑不得，不过她虽然觉得没必要，却也知道当母亲的总想把好吃的留给孩子，便笑着说：“好丰盛啊！谢谢娘。” “有啥好谢的，你们填饱肚子，路上平平安安的就成。”李杏芳笑着说道。 因为谢巍和林青青吃完饭就要去公社坐车，中午谢宝山和宋燕都回家里来吃饭，也算是给他们送行。 吃饭时宋燕问起部队的情况，主要是林青青过去怎么住。 “到了部队我就拿结婚证去申请房子，一般两三天就能下来。部队分的房子有简单的家具，到时候我们再看看要添置什么，等弄好了就能搬进去住了。”谢巍简单说道。 李杏芳问：“那房子弄好前青青住哪？” “住军区招待所。”谢巍说道。 “方便吗？”李杏芳有点担心，有点想让林青青在家住段时间，等谢巍把房子什么的都弄好了再过去。 分卷阅读148 林青青却笑着说：“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来兴丰大队前也住了一段时间招待所，里面床柜子都有，棉被比家里还厚实，住着倒比自己家要舒服。” 就是招待所住着有点贵，所以林青青之前也想要不要晚点再去部队，但谢巍说住也住不了几天，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这次跟他一起过去。这样两个人在路上有照应，也免得她到时候一个人奔波，他在部队还要担心。 听林青青这么说，李杏芳便不多说什么了，问：“那屋子里的家具啥的都齐全吗？” “大件都齐全，一些小东西等住下来再慢慢添置。”谢巍说道。 听他安排得好好的，李杏芳也不说话了，谢宝山却想起什么问：“那弟妹的工作呢？是等那边妇联接收，还是等上面安排？” “等上面安排。”林青青说道。 她在妇联的工作有编制，按规矩是能随调过去的。但随调得看部队那边妇联的人事安排，有岗位留给她才行，按照谢巍战友的经验，等一年半载都算是快的，慢的话两三年都是常事。 有这两三年，林青青职务说不定都升上去了，但这边升上去，那边却不一定能有同级别岗位给她。这样一来，去的话要重新开始，不去又得耗几年。 既然如此，林青青觉得不如现在就随军去，干好上面安排的新工作，争取一年加薪两年升职。 作为大队长，谢宝山当然希望林青青能在家里多待两年，经过这次扩招，服装厂职工已经超过一百人。谢宝山认为，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服装厂成为千人大厂指日可待，而这一切，林青青功不可没。 林青青留在服装厂，不但有利于服装厂的扩张，也有利于她个人事业的发展。 但作为大哥，谢宝山也不想谢巍夫妻俩长期两地分居，所以林青青决定去随军，谢宝山没有开口劝她。 如今听她这么说，谢宝山倒是理解了她的决定。 就像老话说的那样，是金子走到哪都能发光，林青青有能力，去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更何况她年纪小，哪怕去到新的地方，未必不是新的开始。 想到这里，谢宝山举起酒杯说道：“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 宋燕看丈夫端起酒杯，也端起装了茶的杯子说：“到了那边，安顿好了记得给家里打电报。” “写信也成。”李杏芳连忙说道。 林青青也端起杯子说：“谢谢大哥，娘，嫂子你们放心，到那边我们一定第一时间发电报回来。” 谢巍则端起杯子说：“干杯。” 谢远江兄妹俩看大人端起杯子，也纷纷举起手里装了茶水的杯子喊道：“干杯干杯！” 49. 我丈夫 我先生，还是我丈夫？ 吃完饭刚过十二点半, 林青青最后清点了一遍东西，和谢巍一起去公社搭车。 因为东西有点多，谢宝山让人赶牛车送他们去公社。李杏芳本想也跟过去送他们, 但牛车就那么大点地方, 塞满行李再坐三个人位置不够，所以只送他们到村口。 林青青坐在牛车上，看着后面李杏芳的身影越来越小, 入眼看到的范围也更大, 连绵不尽的房屋, 谷粒累累的田野，还有层峦的山，高而阔的云……尽收眼帘, 又被抛在身后。 牛车晃晃悠悠，在一点半之前到达公社。 绿皮公交停在供销社门口, 放行李的后备箱大开，谢巍将两个大的编织袋放进去, 提着小袋子和林青青一起上车。 跑乡镇的班车都是市里淘汰下来的，跑了很多年，开起来哪哪都哐当响，窗户上都是陈年污渍，一拉上就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座位套登时黑漆漆的，甚至还泛着油光。地板倒是扫得干干净净，但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车里的味道比林青青过年搭车去市里那次更难闻, 或许因为这次不仅有汽油味, 还因为天气热所以夹杂着汗臭，呛人得很。 只是班车再不好也得坐，谢巍所在部队驻军在本省最北端的靳市, 从玉田公社出发，得坐班车到石城坐火车到省城转火车，到靳市后，还得转班车到驻地，路程长达二十四小时，一路颠簸，没给人矫情的余地。 所以上车后，林青青闻到味道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面不改色往里走。 班车后面汽油味更重，其实坐前面会好点，但他们来得晚，虽然玉田公社是始发站，车里位置 分卷阅读149 也大半有人了。 一直走到最后一排，林青青坐到最靠窗的位置，谢巍则将提着的袋子一个个塞到两侧行李架上，然后在林青青身边的位置坐下。 林青青坐下后就打开了窗户，但班车没开，窗户没什么风。她受不了味道，干脆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捂住鼻子。 “难受？”谢巍低声问道。 “有点味。”林青青低声说。 谢巍也闻到了问道，摸了摸口袋，从里拿出一把纸折的扇子，打开对着林青青扇起来。 林青青正闭着眼睛，感觉有风迎面吹着，睁开眼见是谢巍，再看他手上拿着的纸扇，惊讶问：“这是哪来的？” “远江中午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了我口袋里。”谢巍解释说，其实他知道谢远江是什么时候塞进来的，知道他是玩乐没阻挠他，后来不知怎么就忘了，一直没把纸扇掏出来。这会看林青青难受才想起来，正好派上用场。 七月底天气已经炎热起来，空气里满是燥热的气息，纸扇扇的风也带着热气。 不过有风总比没风好，林青青翘起唇角，拿过纸扇用左手扇着，身子又往谢巍靠了靠，这样两个人都能扇到风。 纸扇摇到两点，司机准时发车。 玉田公社离石城并不远，班车时开时停，不过一个钟就到了石城汽车站。汽车站旁边就是火车站，他们不用再另外搭车，直接提着行李去火车站售票厅买票。 走到售票厅门口，谢巍看排队的人太多，就把行李放在门口，对林青青说：“你在这里看着东西，我过去买车票。” 林青青应了声，看着谢巍过去排队。 这一等就是半小时，谢巍拿着买好的票走到林青青身边说：“四点五十的火车，还有一个半小时，你饿不饿？” “不饿，你饿了吗？”林青青中午吃了一整碗饭，这会肚子饱得很。 谢巍摇头说：“火车上有盒饭，你要是不饿，那咱们就不在外面吃了。”说着提起行李，领着林青青检票进站。 石城火车站并不大，里面候车厅看着也小，放了十排座位，大部分位置都有人了，谢巍领着林青青找了两个连着的座位坐下。 坐下后林青青还在问：“火车上的盒饭好吃吗？” 谢巍想了想说：“不难吃。” 那肯定是不好吃了，林青青心想，又问：“咱们什么时候到省城？” “估计要到晚上九点。”谢巍回答说，“你要是累了，靠着我睡一会。” 林青青嗯了声，靠着谢巍闭上眼睛。 …… 从石城到省城坐火车得要四个小时，从省城到靳市又是十个小时，中间转火车花了点时间，因此等林青青听到广播，说下一站到站靳市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 虽然省城到靳市是卧铺，但坐了十多个小时的车，林青青快坐吐了。听到到站立刻眼前一亮，推了推谢巍的胳膊说：“到站了。” 谢巍看她这么高兴，脸上也露出笑容，嗯了声起身走到过道，伸手去拿行李。 他们对面床铺坐着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昨天凌晨才上车，一觉睡到现在，听见他们的对话问：“你们是靳市人？” “不是，我们是石城来的。”林青青笑着说。 老人看谢巍穿着绿军装，领章帽徽都齐全，哦了声说：“你是去随军吧？” 林青青笑着点头，老人便又问他们结婚几年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谢巍已经将行李拿下来了，堆在床位中间的过道，自己也在旁边坐下。听到老人的话说：“我们月初结的婚。” 老人面露惊讶，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哎呦，这可是喜事！” 刚结婚就能去随军的可不多，这主要是因为随军要不得副营级别以上，要不就要当兵满十五年。当兵满十五年不用说，哪怕十五六就去当兵，满十五年也要满三十了，这么大年纪没结婚的人可不多。 至于副营级别说起来不高，实际上能升上副营的不说千里挑一，也有百里挑一了。而这样有能耐的人，不光有部队领导盯着给做媒，家里媒婆肯定也是一波一波地上门说亲，拖着不结婚的少之又少。 要不老人也不至于这么惊讶。 说话间，靳市站到 分卷阅读150 了，列车员提醒大家提前去门口排队下车。林青青只得匆匆对老人道谢，提着东西和谢巍一起往外走。 火车进站速度放缓，而在靳市下车的人也多，门口已经拥堵，他们过去后只能在过道中间站着。等了大概十来分钟，火车终于停下，车门被列车员打开，过道上的人慢慢往前挪动。 往前走的时候林青青转头想和谢巍说话，但话还没说出口，就整个人往前扑去，声音急促地啊了一声。 幸好谢巍反应快，立刻扔掉了手里的编织袋，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扶着她站好低声问：“怎么样？” “没事。”林青青吓了一跳，心跳扑通扑通的，转身低头看去。 原来是一个乘客的行李袋一部分被放到了过道，而过道因为下车人多，几乎前脚贴后脚跟，而林青青当时正转头想跟谢巍说话，所以没有注意到行李袋而被绊倒。 这样算的话，倒不好说是谁的责任，所以林青青没有追究，捡起刚才掉落的袋子就准备往前走。但她不说，谢巍却没有沉默，问里面床铺或坐或躺着的人：“这是谁的行李？” “我的，怎么了？”躺在左边中铺，留着中分头的青年低头看了眼，漫不经心说道。 “它差点绊倒了我妻子。” 如果是平时，谢巍会让青年自己下来将行李塞进床底下，但火车到站停车只有几分钟，因为林青青摔倒已经耽误了一会，后面的人开始催促起来，所以谢巍将青年的行李塞进去，拿起自己的编织袋说：“你的行李放在路中间，难免会绊倒人，刚才是我拉住了我妻子，但如果绊倒的是别人，他可能摔倒在地，或者撞上床架，甚至磕到餐桌上。” 随着谢巍的话，其他人依次看向地面、床架和餐桌。 地面还好，不过摔一跤，床架是铁的，撞上估计会疼，看到餐桌的时候，不少人吸了口气—— 餐桌是车壁延伸出来的一块木板，边缘包裹并不圆润，要是磕上去，不说头破血流，也要头昏脑胀。 青年起先有些不耐，想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媳妇不没事吗？说那么多干什么？ 但他还没开口，他对面下铺的中年女人就念叨起来：“年轻人不是我说你，你出门在外也要注意点，别把火车当自己家，上来东西就乱扔。这次是人解放军同志身手好，可要是绊倒的人没碰到解放军，又或者是老人和孩子呢？撞破了头责任你担得了吗？”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指责青年做得不对，青年被说得脸色青了白白了青，到最后涨红着脸认错：“我错了，以后肯定注意！” 但谢巍没看见青年的道歉，在说完想说的话后，他就提着东西下车了。 下车后是月台，空间比车上空旷不少，林青青没再急着往前，转身看提着东西从车里走出来的谢巍笑。 谢巍看到她的表情，疑惑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刚才那些话说得真好。”林青青笑盈盈说。 谢巍闻言咳嗽两声，僵着脸说：“如果我不说，他就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下次坐火车可能还会有其他人受伤。” 林青青提着东西和谢巍并排走着，听着他的话，一本正经地点头，话音一转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妻子，那我该叫你什么？我先生，还是我丈夫？” 谢巍脚步顿住，喉咙动了动：“都好。” 林青青跟着停住脚步，侧头看着他笑：“没有哪一个更好吗？” 明媚的阳光下，谢巍目光幽深地看着她：“晚上叫更好。” 林青青闻言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时，红霞已经蔓延至耳尖。 …… 谢巍所在的军分区在靳市郊区，虽然没有公交直达，但每天有多趟班车来回。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因为终点站是军分区，班车外面看起来崭新，里面也很干净，虽然有点汽油味，但整体来说没有老家的班车味道呛人。 因为前一班车刚发走，所以车上除了司机和穿着蓝色制服的售票员外，车里就没有其他人。 林青青和谢巍商量了一下，决定坐在双人座的第一排，一边是窗一边是门，通风也好些。 售票员则坐在进门的单人座上，原本正和司机说话，看他们上车，大包小包的问：“你这是来探亲还是随军？” 林青青期限不确定她和谁说话，指着自己问：“你是跟我说话？” 分卷阅读151 “不是你还有谁？”售货员个头不高，人生得圆胖，但是个乐呵的性子，指着自己说，“我男人也是军人，我随军后被安排到公交系统当售票员。” 林青青恍然大悟，说：“我是来随军的，这是我……”她指了指谢巍，介绍说，“我丈夫。” 随着她的介绍，谢巍唇角微微翘起，将最后一个袋子塞到行李架上，坐到林青青身边靠过道的位置，对售货员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们上车的时候售货员正和司机说话，没太注意谢巍的长相，刚才聊天的时候还觉得林青青模样好，如今再看谢巍，觉得这夫妻俩可真相称。又想林青青刚才说自己是来随军的，心里有些惊讶，这夫妻俩一个赛一个脸嫩……所以她虽然看谢巍军装上有四个口袋，却没想到他级别已经这么高了。 不过她虽然是直性子，却也知道贸贸然问人级别不大好，便问：“你们屋子下来了吗？住在哪一栋？我住在西边二十七栋。” “还没呢，”见对方面露惊讶，林青青解释说，“我们月初才结婚，他说申请递上去几天就能批下来，就让我跟他一块来了。” “哎呦，你们才结婚呐！”售票员更惊讶了，“那你这是结完婚就来随军了？” 林青青点头。 售票员顿时一脸羡慕：“我跟我男人结婚的时候，他才是个排长，结婚没半月他就回部队了，连着两年只有信不见人，我生我儿子的时候他都不在。当时我差点熬不下去，都想跟他离婚了。” 林青青并不是特别热情的性格，但她也不孤僻，碰上别人主动也能跟人聊起来，比如现在她和售票员大姐聊天。既然聊了，谢巍一个大男人杵在中间就不合适，于是跟谢巍换了个位置，顺着售票员大姐的话说：“但您还是没舍得离婚？” “是啊，没舍得，”大姐说完一摆手解释，“但不是舍不得他，主要是心疼我儿子，我要是离婚了他再娶一个，我儿子不得到后娘手底下讨生活？说起来我当时也是被他骗了，他知道我想离婚，回来跟我说等他升到级别我就能随军，我当时就问他，那你啥时候能升到级别？他说快了，结果这一等就是七年。” 大姐说话有趣，林青青听得直笑，又问：“那您什么时候来随军的？” “前年，当时我在家住习惯了，他让我来我还不想来。”大姐一脸不情不愿，“但他说想儿子啊，想我们能一家团聚，我心一软就答应了。” 正说着有人上车，是个穿着绿军装的年轻军人，看到谢巍立刻挺直腰杆行了个军礼，谢巍回了个军礼，对方才刚车后面去坐下。 林青青刚看他行军礼的时候还以为他是谢巍的兵，但后面看着好像不认识，便低声问谢巍：“他怎么跟你敬礼？” 谢巍还没说话，大姐便抢先说：“妹子你刚来不懂，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在部队都这样，见人要敬礼，对了，还不知道妹夫几团的？我男人是二十一团的。” 听大姐喊“妹夫”，谢巍唇角抽了抽，回答说：“我二十四团。” “二十四团我熟啊，”大姐一拍大腿说，“听说你们团那个谢团长，人年轻不说长得还特别俊。但我随军两年了还没见过他，妹夫你跟我说说，那谢团长真有传得那么俊不？”说着上下打量谢巍，改口问，“你跟谢团长，哪个更俊？” 谢巍听得咳嗽两声，想说自己就是她口中的谢团长，还没开口却见林青青忍着笑问：“我也想知道你跟谢团长谁模样更俊？” 谢巍握住她的手说：“我跟他谁更俊，你还不清楚吗？” “我又不认识谢团长，我哪知道谁更俊。”林青青压低声音，凑到谢巍面前说。 她话音刚落，身后售票大姐就喊了声：“不对啊！” 林青青转过头问：“什么不对？” “我听说谢团长请假回家结婚去了，你也刚结婚。”大姐指着谢巍，双眼发亮。 谢巍点头，正要接着之前的话说自己就是谢巍，就见大姐一脸疑惑说：“难道你们二十四团都是组团结婚？” 谢巍：“……” 林青青这次是真忍不住笑了，用拳头抵住嘴唇，却还克制不住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大姐被她笑得一头雾水：“妹子你笑啥啊？” “据我所知，我们二十四团没有组团结婚，”谢巍僵着脸说，“我叫谢巍，现任二十四团团长。” 大姐愣住，神色有些尴尬：“啊？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分卷阅读152 ……”边说边看谢巍，心想这传言果然没错，二十四团团长果然生得又俊还年纪轻，嗔道，“你们怎么也不说一声，看着我往下猜啊。” 谢巍心想他是想说来着，但不是没说出口吗？ “对不住，我们也不是不想说，就是……”后面的话林青青没说，但用手势售票大姐也明白了，回想起刚才的自说自话，的确没给他们解释的机会，便揭过这件事。 他们说话的时候，又有几波人上车，其中有穿绿军装的，也有大包小包前往军区探亲的。等到要出发的时候，车厢里已经坐满了人，售票大姐也从起身坐到了驾驶座旁边四方形的座位一角。 汽车站离驻地不远，大概半小时就到了。 班车停下来，车上的人纷纷往下走，林青青也准备跟着下去，但谢巍拉住她说：“招待所在家属院，我们直接坐车过去。” 不光招待所，驻地国营饭店都在家属院，那里比军区要远一公里，也是这趟班车的终点站。 售票大姐听到谢巍的话，赞同说道：“没错，直接坐车过去，也省得你们拿着东西不好走。” 车上的乘客都下去后，又有几波人上车，其中有个中年女人应该也是随军家属，和售票大姐关系熟稔，上车后便坐到一起说话。说着说着售票大姐提起林青青，指了指谢巍说：“这是二十四团谢团长，这是他家属，是来随军的。” 中年女人听说过谢巍的名字，但不知道他的模样，闻言多看了谢巍两眼，然后又看向林青青，神色略有些惊讶，因为林青青看起来太年轻了。 但她转念一想，农村姑娘结婚都早，谢巍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毕竟是初婚，别人也不可能介绍离了婚的女人给她，可不是要往年纪小的找？这么一想，夫妻年龄差好几岁也正常。 中年女人思考的时候，售票大姐已经介绍起她来：“这是二十一团赵营长的家属，李春英同志。” 都是随军家属，认识一下总没坏处，林青青便打招呼说：“李同志好，我叫林青青。” 听林青青做自我介绍，售票大姐也说了自己的名字，说自己叫何莲花。 简单介绍后，班车也到站了，李春英先下车，何大姐则留在车里帮他们往下拿行李，又问：“那你这几天就在招待所住着？方不方便啊？” “我们是这么商量的，房子下来前也没别的地方能住，”林青青笑着说，“而且军区招待所安全着呢。” 何大姐一想也是：“那成，你要是有啥不方便的，就来二十七栋找我，我家住最左边那间。你们拿这么多东西，要不我送你们去招待所？”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拿得了。”林青青知道何大姐还没下班，可不敢麻烦她，连忙摆手让她回车上。 何大姐看谢巍一人提起两个大的编织袋，而林青青也将那些小袋子拿在手中，便点点头说：“那成，你有事联系我。” 面对何大姐的热心，林青青连声道谢，完了才转身跟着谢巍走向家属院。 家属院大门口有士兵站岗，看他们过来敬了个军礼，然后拿本子和笔让他们登记，再检查谢巍的证件，确认没问题才放行。 进去后是个大广场，谢巍提着行李指着不同方向告诉林青青，哪里是生活区，学校在哪、供销社在哪、卫生院在哪。 林青青听他好像对家属院很熟悉，便问：“你常来这里？” “也不常来，不过年后回来部队我特意来转悠过。”至于为什么特意来转悠，谢巍就没有说了。 不过不用他说，林青青心里也清楚，唇角微微翘起。 50. 家属院 你们驻地随军家属都挺热情。 谢巍说的卫生院在广场左边第一栋, 看着还不小，一共有两层，每层又四间屋。卫生院后面的两层楼是供销社和菜市场, 各占四间屋, 一楼直通到二楼。 供销社再往后就是招待所了。 招待所看着比前两栋房子更气派，不但门前有院子，还有三层楼, 每层都有十来个房间。门脸看着又高又阔, 进去是个不小的前厅, 一侧放着桌椅长凳，一侧是办入住手续的前台。 前台有两个穿着绿军装的姑娘在说话，看到人进来比何小丽热情多了, 手脚麻利地给林青青办完登记和入住手续，又领着他们去房间里。 房间就在一楼, 正中间的屋子，前后都有窗户通透 分卷阅读153 得很。除了这点, 屋里东西也齐全，床上垫的褥子很厚，但因为是夏天，褥子上面还盖了一层凉席，看着真比家里都舒服。 于是前台姑娘走后，林青青就躺到了床上，感觉身下冰冰凉凉的, 扭头对谢巍说：“这个席子好。” 谢巍放下东西走到床边坐下, 思索着说：“那待会咱们去供销社看看，要是有咱们也买一张铺床上。” “成。”林青青点头，起床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有多少要收拾的, 只是牙刷毛巾等生活日用品需要拿出来，其他东西要用到的时候再拿出来就行，毕竟只是住几天，没必要把东西放得到处都是。 整理好东西时间也差不多到午饭时间，谢巍带着林青青去吃法。 他们去的是国营饭店，离得也不远，就在广场对面。去国营饭店的时候谢巍说：“家属院里还有个大食堂，能用粮票打饭。”说到这里想起来问，“我之前给你的票你都收好了吧？”结婚以后他就把他这些年的存款和手里的票都给林青青了。 “收好了。”林青青说。 “你这段时间先用粮票去食堂或者饭店吃，等房子批下来，你想在家做饭或者食堂吃都行。” 说话间他们到了饭店，进去后两人商量着点了一荤一素，然后林青青拿票付钱，找了张桌子坐下。 坐下后谢巍又说起林青青转户口的事。 这时候城市户口精贵，普通农村人想转城市户口难如登天，但部队是能给随军家属解决户口问题的。而转户口的好处显而易见，首先是城里户口有供应粮，户口转过来后林青青能领到一个粮本，每月能有二十多斤供应粮。 除了供应粮外，油、盐、糖、鸡蛋、肥皂、火柴等生活中需要的食物或者日用品，也都有定量供应。 当然，这些都不是免费的，得花钱买。 所以随军不是说把户口转过来就万事大吉，想过好日子，要不男人在部队工资高，要不自己得找份工作，一家有两个人拿工资。 谢巍之所以现在跟林青青说这些事，是因为他明天要归队，虽然到他这个级别能隔一天回趟家，但事情只能林青青自己去办，所以他得把该交代的事跟林青青说了。 他说话的时候，饭菜上来了。 菜分别是青椒炒肉和清炒土豆片，看着挺好吃，份量还特别足。饭则是用铝盆装着的，上面有盛饭的瓢，谢巍拿着给林青青盛了碗饭。 林青青挟了块土豆片，尝着口感粉粉的，但味道还不错，点头说：“这饭店还挺好吃。” “吃得惯吧？”谢巍问。 林青青点头：“跟咱们老家做菜也没什么差别……嗯，顶多是油盐给的更足。” 谢巍笑了下，心里放心不少：“你吃得惯就行，那这几天你都来这里吃吧。”国营饭店吃饭虽然比食堂要贵点，但他不缺粮票和钱，也乐意让林青青花。 只是谢巍舍得，林青青却有点抠门，摇头说：“那不成，我得再去尝尝食堂饭菜怎么样。” 林青青说想试试食堂，谢巍也没有反对，反正她乐意就好，说道：“那晚上我带你去食堂吃。” “嗯。”林青青笑着点头。 吃过饭，两人回招待所前先去菜市场和供销社转了一圈。 菜市场不用说，卖的东西都跟吃有关，他们房子还没下来，没法自己做饭，所以逛了一圈又空着手出去。 供销社里的东西就多种多样了，从柴米油盐酱醋茶到服装电器自行车应有尽有。 林青青看着买了两个盆，她刚才看过了，招待所不提供盆和桶。不过就算他们提供，林青青也不敢用不知多少人用过的东西，还是自己新买更放心。 谢巍则买了两包吃的，说给林青青没事的时候吃。 除了这些他们就没买别的了，还是那句话，房子下来前买什么都不好放，到时候还要多搬一次，麻烦！ …… 部队提供给军官住的房子有两种，排屋和独栋。 排屋连着有四户，每户都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四户共享一个大院子。独栋顾名思义，独门独院不说，房间也更多点，只是独栋比较少，一般得抢。 虽然有团级及以上军官优先入住独栋的默认规则，但因为僧多肉少，不一定抢得到。 分卷阅读154 去食堂的路上，谢巍说：“我明天先问问有没有独栋的，要是没有咱们就先住排屋，等有房子了咱们再搬过去。” 独栋当然比排屋更好，但毕竟是部队分的房子，有得住就不错了。林青青想她和谢巍就两个人，两间屋也够了，还能空一间做书房，便点头说：“成。” 两人说话的时候，食堂也到了。 食堂在生活区里，单独占据了一排屋子，里面全部打通，显得又长又宽敞。正对门里面一排八个窗口，但开了个只有四个，估计是因为晚上人多，每个窗口都排了老长的队。 因为不知道吃的有什么菜，两人便一个个窗口看过去，别说，窗口虽然不多，但食物种类还真不少，南北口味都兼顾了。 北方吃包子馒头面条多，有个窗口就专门卖包子馒头，有个窗口则是卖臊子面的，另外两个窗口则米饭，只是一边口味清淡的，菜是清炒的，肉是红烧的，一遍是酸辣口，菜是酸辣土豆丝，荤的是辣子鸡。 林青青看过跟谢巍说：“食堂伙食看着挺好。” 旁边有个大姐听见林青青的话说：“妹子你是刚来部队吧？” 林青青面露疑惑：“嗯？”她脸上应该没写新来两字吧？ “这都月末了，食堂菜色当然好，但过了月初就没这么多荤菜打了。”大姐解释说，“这事住久了都知道，所以我才说你新来的。” “原来是这样。”林青青恍然大悟，道了声谢和谢巍到后面去排队。 他们排的是口味偏辣的窗口，总共就两个菜，也没什么可选择的，只按照两人饭量打。 打完饭菜找位置坐下后，林青青先尝了口酸辣土豆丝，土豆不如她前世吃过的脆，有辣味没酸味，总体来说一般。再尝辣子鸡，估计是因为舍不得油，炒之前没有过油炸，所以说是辣子鸡不如说是辣炒鸡块，但味道比土豆丝好点。 总的来说，食堂大厨的手艺不如国营饭店，但刚才打完饭菜付钱和票的时候，林青青发现食堂饭菜份量不比国营饭店少，价钱却要便宜许多。所以她想，以后还是来食堂吃比较好。 虽然谢巍工资高存款多，眼下来看他们不缺钱，但工作没落实之前林青青总不踏实，还是节省点比较好。 林青青正想着，听到有人喊谢团长，抬头看去见是个年轻女人，她留着及肩的短发，没有刘海，身上穿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下面搭一条神色长裤，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朴素，但态度很热情：“我进来就说觉得像，过来一看真是你啊，这位是弟妹吧？” 谢巍点头，指着林青青介绍：“我妻子林青青。”又指着中年女人说，“她是我们团孙副团长的妻子，姓张。” 林青青听她喊弟妹，就知道她丈夫估摸比谢巍要大，便笑着喊：“嫂子好。” 张玉萍清脆应了一声，把饭盒往桌上一放，坐到林青青身边问：“我听我们家老孙说你回家结婚去了，这是……今天才过来？” “嗯，今天刚到。”谢巍点头说。 “哎呦，那可真是赶巧了，”张玉萍满脸笑容，又问，“你们刚到那房子批下来了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明天归队打申请，估计要过几天才能下来。” 张玉萍想起房子要拿结婚证打申请才能批下来，便看着林青青问：“房子过几天才能批下来，那弟妹这阵子住哪？” “我住招待所。”林青青回答说。 “哎呦，招待所哪是那么好住的，”张玉萍觉得招待所又贵又不方便，热情说道，“我看要不这样，弟妹你要是不嫌弃就住到我们家来，反正老孙平时也不回来，我跟儿子闺女挤一挤，把他们的房间腾给你。” 林青青看一眼谢巍说：“这……太麻烦了。” 谢巍先是道了声谢，又说：“招待所的房间已经订好了，退也不好退。” 听说不好退，张玉萍便说：“你这也忒急了，带媳妇过来也不知道先找我们问问，住家里多舒服啊。这房子既然不好退就算了，但房子要是没下来别再续订了，家里都有屋子啊。” “多谢嫂子。”谢巍道了声谢。 “客气啥，”张玉萍看他们再吃饭，想起自家孩子还没吃晚饭，便说，“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张玉萍走后，林青青对谢巍说：“你们驻地随军家属都挺热情。” 谢巍笑道：“ 分卷阅读155 往后你也是随军家属的一份子了。” “你是说我也要对人热情点吗？”林青青咽下口中的饭问。 谢巍摇头，示意林青青往前一点，然后身体前倾靠近她，声音低沉：“你对我热情就够了。” 51. 批准 “那我明天就按照你的要求选。”…… 林青青可不敢对谢巍太热情, 毕竟招待所的房间墙壁薄不隔音，所以晚上两人睡得老老实实的。 第二天天没亮，林青青隐约听到军号声, 她本来以为是做梦, 翻身抱住谢巍继续睡。但她还没动，就感觉怀里的人悄悄往后退，半睁开眼声音含糊问：“怎么了？” 谢巍本来不想吵醒林青青, 特意慢慢往后挪, 结果还是吵醒了她, 只好说：“我得回军营，你继续睡吧。” 林青青是想继续睡的，可听他这么说却一下子醒了, 睁开眼问：“这么早？几点了？” 军号都是定时响，谢巍都不用看手表, 直接说：“五点半。” “这么早？我刚才好像听到什么响。”林青青听他说要归队，伸手拉开房间里的电灯, 靠在床头说。 “是起床号。”谢巍穿好军裤，边扣衬衣上的扣子边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吧。” 林青青嗯了声：“等你走了我再睡。” 谢巍口号扣子，将衣摆扎进裤子里，弯腰亲了下林青青的唇说：“那我去刷牙洗脸。” 林青青点头，谢巍拿着盆、毛巾、牙刷和搪瓷杯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林青青人也基本清醒了, 想着随时都能睡，也从床上下来，走到床边拉开窗帘。 夏天天亮得早, 早晨五点半黑色已经褪去，天空是深蓝色的，天际有一线光，但还未晕染开。 林青青深吸口气，问道清新的空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站在窗边看天的时候，谢巍洗漱完回来了，看她起床走到她身后抱住她，低声问：“怎么了起来了？” “身上睡得有点僵，想起来动一动。”连着两天奔波的后遗症到今天显现了出来，林青青转身靠着窗户，抱住谢巍问，“你不是要回部队吗？” “可以晚一点去。”谢巍说。 林青青问：“那你要不要去吃饭？食堂供应早饭吗？” “供应。” “那我们去吃早饭吧。” 谢巍低声问：“我们？你也现在去吃吗？” “反正都起来了。”林青青说着拉上窗帘，走到床边背对着谢巍脱掉睡衣，拿起搭在床尾的内衣穿上。 她的脖颈纤细修长，肩背平直线条流畅，到腰部微收，有浅浅腰窝。穿衣服的时候，她反手向后扣扣子，肩背用力，肩胛骨如蝴蝶振翅欲飞。 谢巍看得喉咙微动，走过去拿起搭在床尾架子上的衬衣。 林青青扣好扣子正要拿衣服，伸手却扑了个空，诧异回头：“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衣服便被披在她肩上，谢巍拉过她的手往袖子里塞，完了低声说：“另一边。” 因为诧异，林青青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操控着穿上衣服，又低着头看他从后面给她扣衬衣的扣子，整个人开始发烫，声音细细的：“你在干什么？” “帮你穿衣服。”谢巍说话时呼吸落在她耳边。 林青青唇角绷着没往上翘，眉眼却舒展开，声音里有一丝笑意：“穿衣服也没有你这样的。” 扣子扣到林青青胸口，谢巍动作顿了顿：“什么样？” 林青青想说太欲了，但又觉得这个字不太适合这个年代，改口问：“还没有好吗？” 扣子扣到最上面一粒，谢巍松手说：“好了。”又伸手去拿裙子。 林青青连忙按住谢巍的手，拿过裙子说：“我自己穿就好。”火速套到身上，调整了下高度说，“好了，我去刷牙洗脸，你在这等我一会。” 说完，林青青拿着脸盆牙刷等物品离开房间。 谢巍坐到床上，想着她刚才的模样，唇角溢出一丝笑。 …… 食堂里早餐以面食为主，包括馒头和面条，面条是建设粉做的，有清汤面和肉丝汤面，加肉的价格贵不少。馒头都是北方那种大馒头，有白面黑面和玉米 分卷阅读156 面的，其中白面馒头价格要贵点。 除了馒头和面条，早饭还有粥和红薯，红薯是整个洗干净上锅蒸的，味道香软甜糯。粥则有三样，小米绿豆粥、玉米粥和高粱粥，其中高粱粥最便宜。 林青青看了别人打的面条，都是拿家里海碗来装的。穿到这世界后她胃口虽然比前世大不少，但也吃不了那么多，就跟谢巍商量着点了一份肉丝面，另外再给他买了两个白面馒头，面条让人分装到两个饭盒里。 打饭的是个大姐，扫他们一眼说：“你们两个人吃这么点？” “我吃一碗面就够了，这是他的。”林青青解释说。 大姐看谢巍的眼神当时就不对了，看他军装上四个口袋也不什么，但手一抖原本准备打给他的面条少了一半，再舀一瓢全加给了林青青。 林青青看着饭盒里的面条都快满了，大姐还要给她加，连忙说：“我不用这么多，给他吧。” 大姐看看林青青又看看谢巍，还是把面加给了林青青说：“妹子，你听大姐一句话，男人不能惯着，他吃两个馒头半碗面条还不够？你也心疼心疼自己。” 谢巍闻言唇角绷紧，林青青则忍着笑解释说：“大姐您误会了，不是他不给我吃，是我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所以让他帮我吃一半。” 大姐闻言愣住，看林青青瘦巴巴的脸蛋都没什么肉，呐呐道：“那你这胃口也忒小了，还是得多吃点。” 林青青：“……” 林青青想着一份面条太多，今天是有谢巍帮着吃，等他回部队自己一个人吃这么多肯定要浪费。 虽然被大姐噎了一下，但还是厚着脸皮问：“我吃多了撑得难受，实在吃不了，大姐我还想问问，面条能不能半份半份地打，今天是我男人在帮我吃刚刚好，后面要是我一个人吃一份怕浪费。” “你是来随军是吧？”大姐听她意思问。 “哎！我昨天刚到。”林青青笑着说。 大姐看她面嫩，瞧着比自家闺女大不了几岁，笑起来甜甜的便说：“成，你以后要吃面条来我窗口，我给你打半份。” “您每天都在这窗口吗？” “那不一定，反正就这几个窗口，我要都不在就是休息。”大姐说道。 林青青连声向大姐道谢，反正她也不是天天吃面条，大姐在的时候找她就成了。 心里石头落地，林青青和谢巍端着吃的找位置坐下。坐下后她一看到对面的谢巍，想起大姐的话又忍不住笑起来。 谢巍被她笑得没办法，掰了半个馒头给林青青。 “你给我馒头干什么？”林青青疑惑问。 谢巍僵着脸说：“给你多吃点，免得被人看见以为我亏待你。” 林青青笑得更厉害了，笑完后眼睛发亮地看着他：“你生气了？” “没有。”谢巍不承认。 林青青哪能不知道他，也没顺着劝，拿着馒头装作苦恼的模样说：“可大姐给我打了满满一饭盒面条，这馒头我真吃不下去了。要是硬塞，吃完了肚子难受怎么办？” 她的眼神中满是哀求，声音也软软的，让谢巍也跟着心软了，说：“你吃不下我来吃。” 林青青面上一喜说：“老公你最好了！” 谢巍听到她的称呼整个人愣住，眼底很快浮起一缕喜悦，面上却装作云淡风轻：“你刚才叫我什么？” 但林青青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重复刚才的话，而是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谢巍咳嗽一声，心里有些不甘，淡淡说，“只是没听清楚。” 食堂吃的都是手擀面，又粗又长，林青青吸溜一根进嘴里，嚼咽下去笑道：“是没听清楚，还是想听我这么叫你？” 谢巍目光幽深看着对面的姑娘，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早上的事，声音略有些沙哑：“想听你这么叫。” 林青青脸上笑容扩大了些，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叫他。 谢巍没等到她开口，心里有些失望，却顾忌着食堂里人来人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埋头吃饭。 …… 整饭盒面条加半个馒头果然太多了，剩下的面条都被谢巍吃掉。 食堂外面没有水龙头，他们得拿着饭盒去招待所的水房洗。但回到招待 分卷阅读157 所时间已经不早了，林青青怕谢巍来不及，把饭盒放桌上让他早点出门。 谢巍知道轻重缓急，只好拿起军装外套穿上，扣好扣子对林青青说：“那我回部队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你放心，我肯定照顾好自己。”林青青说，送谢巍出门。 这一送就送到了家属院大门，谢巍停住脚步戴好帽子说：“我走了，你回去吧。” 林青青嗯了声，却没有转身，而是上前抱住谢巍，仰着头眨了眨眼睛轻声说：“老公你要早点回来哦。” 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喊出这个称呼，谢巍愣了愣，继而胸口发胀。 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太久，林青青很快退出了他的怀抱，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他说：“你该走了。” 谢巍没有转身，低头看了她良久开口：“我明天晚上就回来。” “嗯。”林青青笑着点头，看着他离开才转身回家属院。 回去的时候还有个小插曲，林青青经过大门站岗的士兵时，看到对方本就不白的脸通红一片，对上她的目光时眼神还有些躲闪。 面对士兵的羞涩，原本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林青青也有些赧然，脚步匆匆往家属院去。 …… 转户口除了需要原户口资料、结婚证和大队证明外，还要干部家属随队批准书、干部申请家属随军报告表以及军官证等资料，而房屋也要随军申请批下来后才会分下来。 所以谢巍归队后，林青青彻底闲了下来。 虽然她白天在家属院转悠的时候也认识了两个人，但相较于以前的忙碌，现在的生活的确有些无聊。所以第二天晚上谢巍回来的时候，林青青表现得比之前更情绪外露。 谢巍回来的时候刚被战友打趣，说他结婚前一天到晚泡在军营里不嫌腻，结婚后才分开两天就舍不得了。 另一名战友听后说：“你懂什么，他这叫小别胜新婚，可不得念着想着！” 当时谢巍一巴掌拍过去，觉得对方说的叫什么话，如今看着欢喜雀跃的媳妇，却突然觉得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想到这里，谢巍心里更加喜悦，一把将林青青抱起来放到床上，低头亲了她一口问：“这么想我？” “是啊，特别想你。”林青青笑着说。 结婚以后两人一直腻在一起，如今突然分开，林青青的确有些不习惯。说起来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结婚前她和谢巍分开过更久，但那时她却不像现在这样，才分开两天就开始想他。 思来想去，也只能用婚前婚后来解释了。 谢巍听着她的话心里热乎乎的，平素不那么善于表达的人也忍不住说：“我也想你，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连训练的时候也满脑子都是你。” 要是单纯点的姑娘，听到这话该高兴坏了，但林青青第一反应却是：“你吃饭睡觉想我没关系，训练还是不要想我了，不然受伤了怎么办？” 谢巍听着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林青青却很严肃：“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别笑啊。” “你怎么这么……”谢巍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想法，忍不住又亲了林青青一口，笃定道，“就算在训练，我想你也不会出事。” “我们不能抱有侥幸心里。”林青青不解风情说。 谢巍无奈：“好吧，我以后尽量不在训练的时候想你。” “这样才对，”林青青笑，也回了他一个吻说，“这是你听话的奖励。” 谢巍心思微动，侧过头亲在往后退的林青青唇上，一手抱着她一手去解军装扣子，低声问：“洗澡了吗？” “还没。” “那待会洗。” 谢巍脱掉军装又去解衬衣扣子，但衬衣扣子又多又不好解，干脆用力一扯，脱掉衣服将林青青压在床上，她乌黑的长发随之铺开。 “等等。”林青青一手抱着谢巍的脖颈，一手按在他肩膀说，“隔音不好。” “那你小声点。”谢巍低声说。 林青青又按住身下的凉席，谢巍皱紧眉头看她半响才领悟她的意思，说了句“你故意的？”，认命地拿自己的衬衣在身下垫着，声音压抑问：“可以了吗？” 分卷阅读158 林青青笑个不停，点头说：“可以。” …… 洗完澡后，林青青躺在擦过的凉席上，回想着刚才去洗澡的尴尬经历，觉得在房子分下来之前，他们夫妻俩还是克制点比较好。因为运动过后双腿酸软，被抱着去澡房被人撞见实在是太尴尬了！ 林青青捂住脸，听见门上传来一声响动，转头看去是谢巍拿着洗好的衣服进来了。 他走到窗边，拿下窗户顶部横着的竹竿上挂着的衣架，将衣服一件件晾上去。完了将盆放好，走到窗边坐下，伸手揉着她的腰问：“还难受吗？” 他手上力道不轻不重，揉得还挺舒服，林青青干脆转身趴着，回答说：“还好。”去洗澡之前她是有点腿软，现在已经恢复了。 谢巍嗯了声，但手上动作没停，林青青被按得困意上涌，一下子忘了要说的事。 直到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林青青才想起来问：“申请递上去了吗？” “递上去了。”谢巍归队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申请，听她问起说，“我今天问问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林青青点点头。 “一个人是不是觉得无聊？”谢巍问道。 “正好休息一段时间。”林青青笑着说。 谢巍沉默片刻，吃完饭盒里的面条说：“今晚我回来。” “没关系吗？”林青青问。 谢巍摇头：“团里有人就好，我跟老孙商量一下。” 听他这么说，林青青便不阻拦了，只说：“要是不成就算了，我这两天在家属院转悠，也认识了几个人，有人说话也没那么无聊。” 谢巍答应下来。 出门前谢巍已经穿戴好了军装，所以吃完饭后他直接回归队，林青青则自己拿着饭盒回招待所。 …… 到晚上谢巍果然回来了，还带来了好消息：“随军申请已经批下来了，房子明天就能下来，正好后天周六，我休假回来跟你一起把房子收拾一下，该添置的东西添置了。” 林青青看着谢巍拿回来的文件，脸上也露出笑容，想起来问：“我是不是拿这两份文件，和你的军官证，还有大队开的证明文件去派出所，就能办理转户了？” “我找人问的是这样，不过转户得审批，估计要几天才能办下来。” “那我明天去派出所问问，缺什么早点补齐。”林青青说道，她也不怕转户手续一时半会批不下来，反正只要文件齐了，事情总能办妥。 谢巍点头，嘱咐说：“去市里的班车经过派出所，你明天上车的时候跟售票员说一声，让她到了提醒你一下。” 从市里来家属院坐的是班车，路上没有站点，随停随下。林青青又想她来的时候没在路边看到派出所，便点头说：“那我明天上车问问。” 说完户口的事，林青青洗完澡和谢巍躺在床上，又忍不住问：“你说分给咱们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我今天找人打听了，独栋暂时没有空房子，得等有人调走或者转业，看有没有屋子空出来，”谢巍将自己问到的消息告诉林青青，又说，“这次安排给咱们的应该是排屋，你想住中间还是两边？” 因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听说只能住排屋，林青青心里并没有失望，甚至还是高兴居多。 穿到这世界已经大半年，她从林家搬到招待所，又从招待所搬到知青点，不至于无处落脚，但总归不是自己家。就算和谢巍结婚跟着住进谢家，林青青依然觉得自己像没有根的浮萍，飘来荡去。 直到现在，听说房子快分下来，林青青才终于有踩到实地的感觉。 虽然部队分的房子不属于他们，但在未来几年里，那会是她可以随意装点，能做主的家。 林青青想着谢巍的问题，说：“两边吧，不过……部队分房能选吗？” 谢巍解释说：“排屋空房子多，一般会给几间屋子选择，你想住靠大门这边的，还是里面一点的？” 靠大门的方便，里面一点更幽静。 但林青青觉得这年代没有车水马龙，没有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再吵闹也吵闹不到哪里去，便说：“住离大门近的吧，方便点。” “那我明天就按照你的要求选。” 分卷阅读159 52. 我们家 吃完饭，我们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第二天谢巍归队后, 林青青回招待所把饭盒洗干净，收拾完屋子，找出转户口需要的资料就出门了。 市区到家属院的车半小时一趟, 她出来前有一趟车刚走, 就在起点站多等了一会。不过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来的这班车刚好是她刚来部队那天坐的, 车上的售票员也还是李春英。 李春英还认识林青青, 见她便笑：“妹子你这是要出门啊？谢团长呢？没跟你一起？” 车上没别人, 林青青还是坐在来时的位置上，笑着说：“他归队了，我要去派出所办事, 就一个人去。” “派出所办啥事？”李春英疑惑问。 “转户口。” 李春英一拍脑袋说：“看我，对, 你刚来随军，是得把户口转过来, 不然在这城里住着粮食都没得买。”又问林青青知不知道派出所在哪。 “不知道，我出门前我丈夫还跟我说，让我上车了跟售票员说说，到站了提醒我一句呢。” “你放心，这条线路我熟，到地方了我肯定提醒你。”李春英一口答应下来，又问林青青房子下来没有。 “说是今天下来。” 李春英哦了声, 既然房子还没下来, 那住哪里就不一定了。又想离发车还有段时间，便跟林青青闲聊起来：“你随军准备上班不？” 林青青也想了解一下随军家属的工作情况，便点头说：“是想上班, 但我听说安排工作没那么快，等三五月是常事，半年一年才安排下来的都有。” “嗐，也没那么夸张！”李春英摆手说，“你要是不挑，什么工作都愿意做，三五天就能找到工作。可要是挑三拣四，说不定一两年工作也下不来。” 她这话跟林青青印象里的不大一样，想了想问：“不挑的话有什么工作？” 虽然谢巍和李春英男人不在一个团，但他级别高些，而且李春英对林青青印象挺好，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不挑找的都不是什么好工作，像去咱们家属院食堂后厨打杂，做洗完扫地的杂活，再不就是去各单位干装卸之类的体力活，女人一般干不下来。” 林青青无所谓去哪里，可后厨这种地方论资排辈最严重，学徒干几年都不一定能掌厨，虽然她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但真要是去打杂，说不定连摸菜刀的机会都没有，何谈升职加薪。至于装卸这种体力活，虽然她这辈子比前世力气大，但跟卖力气的男人比，肯定不好出头。 她想李春英能当售票员也是部队安排的工作，便说：“您看我细胳膊细腿，就算我想去卖力气人家也未必要，有没有其他的去处？” “好一点就是当工人，五金厂男人多，但有的岗位也招女人，然后是纺织厂，这是好去处，想进的人多，再就是像我这样进公交系统当售票员，或者进国营饭店当服务员，进供销社当售货员，都是抢手工作。”李春英将自己知道的工作一一举例。 林青青想了想问：“您工作是多久落实下来的？” “三五个月吧，也快半年了。”李春英想起等工作安排的那段日子，她真是日吃不好夜睡不好，有时候都想要不自己也去卖苦力算了。可她男人在部队一周回来一两次指望不上，她不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儿女在家都没人照看，这才咬牙一直等到这份工作。 林青青想三五个月也行，但又有点好奇，问：“那等一两年才落实下来的工作是什么？” “那就都是抢手工作了，”李春英被林青青的话拉得回过神来，“像去小学中学当老师，或者各单位厂委工会妇联，或者机关单位，但这些地方要求也高，听说起码要中专毕业，好些地方进去还要考试。对了，你随军前有工作吗？” 李春英说得多，林青青也就没隐瞒，把之前的工作经历都说了：“我随军前是我们大队妇联主任，另外我们大队还办了个服装厂，我兼任了一段时间副厂长。” “哎呦，那你还是干部啊？”李春英一惊一乍说。 “只是大队妇联主任，到了公社顶多就是个小干事，算不上什么干部。” 李春英又问：“那你不还是副厂长吗？” “是大队办的集体企业，规模小，还没有级别。”林青青解释说，“我听说随调得这边有岗位才行，拖一两年都是常事，想着部队会给安排工作，就直接过来了。” 李 分卷阅读160 春英没太懂林青青的意思，但知道这是小年轻刚结婚，舍不得分开就头脑发热放弃家里工作随军来了。她想林青青既然能当妇联主任和副厂长，肯定是念过书的，便说：“你既然上过学，这工作就好办了。” “……我没上过学。” “没上过学？”李春英吃惊了，“可你不是妇联主任吗？” 农村的妇联主任虽然只是名头好听，手里没什么权利，但对个人学问还是有点要求的。而且林青青还说自己当过副厂长，总不可能不认字吧？ “我自己学习过小学到高中课本，”林青青没说林家那档子事，“我们大队妇联主任看我文笔还成，就让我帮着写稿子，效果还不错，她升到公社后就推荐我当了妇联主任。” 李春英听明白了，这是个努力派。 不过李春英虽然佩服林青青，却也知道她没上过学，过不去学历这道坎，抢手工作基本跟她没关系了。但她觉得林青青也挺不容易的，便问：“你在老家当妇联主任和副厂长，有单位证明不？” “我来之前让他们给我开了证明。” “那你去找妇联安排工作的时候，把单位给你开的证明给她们看，跟人说清楚你的情况，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个好点的工作。”李春英说着顿了顿，“要是没有好的，能进国营饭店当服务员，或者供销社当售货员，你也先干着，看往后能不能调动。” 林青青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便笑着说：“多谢李大姐，跟您这么一聊，我心里有底多了。” “嗐，咱们都是家属，互相帮助嘛。” …… 下车的时候，李春英把该走的路线都跟林青青说清楚了。再加上派出所虽然不在路边，但也不用七弯八绕，所以下车后林青青非常顺利地找到了派出所。 或许是派出所不像其他单位，又或者是这时候来单位办事的人少，林青青到的时候户籍处都没什么人，直接找到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就拿到了要填写的表格。 填写过程中倒是出了点问题，填写到地址的时候写错了字，林青青只好找人多要了一份表格重新填写。 填完资料，林青青将表格以及该交的资料交给户籍民警，对方接过资料审核过后，让她补充了一些内容，又问了些问题，然后说：“你稍等一下。”拿着资料去隔壁办公室复印。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户籍民警拿着资料回来，将她填写的表格和复印件放到办公桌一侧的文件筐里，然后将林青青拿来的原件还给她，让她十天后再来。 林青青道了声谢，拿着资料坐车返回家属院。 这趟事办得挺顺利，她早上八点多出的门，不到九点事情就办好了，回到招待所时间还早，便拿出本子和笔把跟李春英聊天提到的重要内容记下来，打算等房子弄好后去妇联一趟，把工作落实好。 记完了工作相关的内容，林青青又开始列搬新家要买的东西。列的时候她还要找一下手里的票，看哪些东西能买哪些东西暂时买不了。这事不复杂，就是有的东西没用到想不起来，所以列完常用物品后，林青青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慢也没关系，反正谢巍还没回来，她时间多不着急。于是一时想不到后她就去干别的事，做事的时候想到了就回来写到本子上。 这样慢悠悠记着，等晚上谢巍回来，就看到林青青列了长长一张单子。 他拿起本子问：“这些都是要买的？” 因为谢巍要回来，所以林青青打了饭菜回招待所吃，她边吃东西边点头说：“打了勾的是有票，现在就能买的，没打勾的是没票的，我想着等我户口转过来，我再看看哪些有供应哪些没供应，再决定买不买。” “要是有急着用的你跟我说，我看看能不能跟人换票。”谢巍说着想起来问，“你今天转户口怎么样？” “挺顺利的，资料已经交上去了，户籍民警让我十天后去拿结果。”说到这事林青青脸上露出笑容，又想起房子问，“对了，房子下来了吗？” “下来了，十六栋。”谢巍说着起身走到床边，拿起回来后随手搭在床位的军装外套，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递给林青青，“是最左边一栋，给了两把钥匙，正好我们俩各一把。” 林青青慢吞吞咽下嘴里的饭，伸手拿起谢巍手里的钥匙，举在面前看了良久，突然说：“真好。” “嗯？”谢巍正低头吃饭，听到她说话抬头。 “这是我们家的钥 分卷阅读161 匙，”林青青没有解释，只是将钥匙握在手心，平摊开手微笑说道，“我们的家啊。” 我们的家。 谢巍在心里重复着这四个字，原本平静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脸上露出微笑，握住林青青摊开的左手说道：“吃完饭，我们去看看我们的新家吧。” “嗯？” 林青青惊讶地看向他，又在他肯定的眼神中点头，“好。” 53. 收拾 林青青和谢巍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 林青青和谢巍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但时间总体还早，大多数人还没有休息，或坐在院子里摇着扇子纳凉, 或站在路边说话, 还有跑来跑去打打闹闹的孩子，一路走过去，入眼皆是生活的气息。 偶尔也有热情的人和他们打招呼, 看他们面生, 猜测他们是新搬进来的。这时候林青青就会停下来和他们寒暄, 告诉他们自己还没有搬进来，分下来的房子在十八栋。 等走到新家所在的院子，林青青已经认识了好几个邻居。 家属院的房子四户为一排, 左右排之间有宽阔的马路，能容汽车开进来。每排两侧都有月亮门进去, 从月亮门到各家门口铺了水泥，月亮门到靠前一栋的沟渠之间则是土地, 有人会种花，也有人开垦出来种些青菜。 十八栋院子有三家种菜，一家种花，种菜的包括分给林青青和谢巍的房子，只不知道这些菜是之前住户种的，还是邻居占了他们门前的地。 林青青和谢巍走进院子的时候，中间两户门口都坐了人, 左边第二户是一对母子, 母亲三十上下，穿着件蓝布褂子，摇着扇子看儿子写作业, 时不时就要骂两句。孩子七八岁上下，身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汗衫，额头脸上都是汗，不知道是疯玩回来，还是被作业愁的。 第三户的女人看着二十五六岁，正抱着孩子喂吃的。至于右边第一户则大门紧闭，不知道是没人住，还是人没下班不在家。 最先看到林青青和谢巍的是看第二户的女人，敲着桌子问完“这么简单你都不会做？”后，用力摇着扇子给自己扇风，怕自己被气晕了。扇风的时候抬起头，看到两人进来愣了一下问：“你们是？” “我们是马上就要搬进来的。”林青青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走到第一户门前开锁。 第二户的于秀红和第三户的杨丽对视一眼，从饭桌前离开走过来问：“你们之前没来过吧？今天第一回来？” “嗯，今天房子刚下来。”林青青浅笑着说，开锁后推门进去。 屋子挺久没住人，打开一股灰尘迎面袭来，林青青呛了下，连忙一手捂住口鼻，一手在面前挥着往后退。谢巍倒是不怕呛，直接进屋将门窗都打开，走出来说：“里面有点呛人，我们等会再进去。” “这屋子长久没住人都这样。”于秀红笑着招呼林青青和谢巍到自家门口坐坐，会从屋里搬了两张凳子来，倒了两杯凉白开递给两人问，“你是刚来部队？” “前几天就过来了。”林青青接过水杯道了声谢说。 “那你这几天一只住招待所？”于秀红问，见林青青点头说，“住招待所多不方便啊！那你们今晚是要住进来？” 林青青指了指屋里说：“屋里什么都没有，就是我想住也没法住啊，我们就是想过来看看，通通风，明天过来收拾干净，看看明晚能不能住进来。” “这倒也是。”于秀红点点头，又看儿子不写作业了盯着林青青看，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说，“看什么？写你的作业！” 陈建邦只好捂着脑袋，继续低头写作业。 看他老实了，于秀红对林青青笑道：“这孩子就这样，出去玩的时候专注得叫他都听不见，让他写作业倒是一点风吹草动就东张西望。” “小孩子嘛。”林青青笑着说。 谢巍一个大男人，听她们说话也插不进去嘴，干脆说：“我去屋里看看。”起身进去屋里，打开电灯一间间屋子看过去。 于秀红骂归骂，心里还是疼儿子，听林青青这么说心里十分高兴。又看谢巍进屋了，便压低声音问：“你来随军没带孩子来？我跟你说，这孩子啊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好，当初我来随军，我婆婆让我把儿子留在家里她给我带，我可没敢答应。”说着撇了撇嘴。 林青青先是愣了一下，解释说：“我们月初才结婚，现在还没孩子。”b 分卷阅读162 r “你们才刚结婚呐？”于秀红面露尴尬，又有点好奇，“你男人多大了？” “二十八。” 于秀红嘀咕说：“那他结婚挺晚？” 虽然在林青青看来，二十八岁结婚算早的，远称不上大龄未婚。但这时候的人结婚都早，特别是农村里，二十不到结婚的比比皆是，过了二十四五就算晚婚了。 所以林青青点头说：“他结婚是比较晚。” 谢巍进去后一直没出来，林青青想里面灰尘估计散了，跟于秀红说了声便跟着进屋。 部队分的房子都不大，进门就是客厅，靠窗放了一张沙发一张木头打的茶几，往里从左边墙壁延伸出多宝阁隔断，将客厅餐厅分开。餐厅对面是厨房和厕所浴室，厨房进去是次卧，次卧里有一张床一张旧书桌。 主卧的门正对大门，房型比隔壁次卧要大一些，里面放了一张床和一个大的木头衣柜。 床是弹簧床，一米五的宽度两个人睡足够，但长度谢巍睡着有点憋屈。除了床外还有个大衣柜，刷的是黄色的油漆，因为用的年陈有点久，有的部位油漆已经起泡，衣柜右下角接合也不太好。 谢巍正站在主卧窗边，正在看打开的窗户，林青青走过去问：“怎么了？” “窗户得修一修。” 林青青凑过，看到谢巍拉开的窗户固定的地方有一边坏了，所以一打开这扇窗就一晃一晃的。 除了窗户，主卧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次卧的桌子有根腿断了，只是虚虚支应在那里，厨房也有两扇窗有问题，浴室则是下水道有点问题。另外就是灯，只有客厅和主卧的灯是好的，其他房间不是钨丝断了就是没有灯泡。 总之，房子大的问题没有，但住进来前需要处理的小问题不少，林青青的单子还得添几行。 …… 头天晚上看过房子，第二天吃完早饭，林青青和谢巍就开始忙活起来。 谢巍找人借了工具，又跟人换了票到招待所买了钉子等，将屋里该修的修，该补的补。林青青则从邻居家里借来扫帚和簸箕，又用旧手帕当抹布，该擦的擦，该扫的扫。 等家里大概收拾完，已经到午饭时间。 隔壁于秀红从食堂打完饭回来，看他们家门敞开着，过来问：“还在忙活？” 林青青洗干净手从屋里出来，笑着和于秀红打了声招呼问：“您刚下班回来？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刚忙完正准备去吃饭。” “是啊，得回来弄饭给孩子吃。”于秀红看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问，“你们今天就能搬进来了吧？” “嗯，下午就搬东西。”林青青回答说，等谢巍出来说，“我们先去吃饭，回来再聊。” 于秀红笑着应下，回屋把饭菜装进碗里，等儿子放学回来就开饭。她忙活的时候，林青青也锁好了门，和谢巍一起往外走。 从十八栋过去食堂要比招待所近一些，两三分钟就到了。进去后林青青直接找给她打面的大姐所在的窗口排队，队伍有点长，他们排了会队，轮到他们的时候林青青直接将饭盒递进去，先喊“付姐”，然后再点菜。 付大姐看见林青青就是一笑，再看谢巍说：“你男人今天是休息？” “是啊，我们房子下来了，他今天在家帮着收拾。”林青青笑着说。 “哎呦那可是喜事，你们住哪一栋？”几天下来，付大姐和林青青已经很熟了，听说房子下来很为她高兴，又夸谢巍，“你男人倒是挺勤快。” 谢巍还记得付大姐头回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乍然被夸愣了一下，正要说话，却听林青青说：“搬家是大活，我一个人也干不了。” “这倒也是。”付大姐点点头说。 林青青看谢巍一眼，又笑着说：“不过他在家就很秦凯，扫地洗碗洗衣服从来不用我催。” 付大姐看谢巍的眼神又和缓不少，说道：“是该让他做，惯来惯去惯成大爷。”她也是随军家属，邻居好些男人，在营里出门能开枪打炮，回屋能扫地洗衣，但一回家就不成了，恨不得吃饭都让媳妇端到手里。 付大姐最见不得这样的男人，比较起来看谢巍顺眼不少，这主要是因为几天下来，她彻底相信林青青是饭量小，而不是男人抠门不给她吃了！ 说话间付大姐打好了饭菜，后面还有人排队， 分卷阅读163 林青青没在窗口多逗留，笑着跟人说晚上见，和谢巍端着饭盒找位置坐下吃饭。 吃饭的时候谢巍说：“你跟窗口的大姐挺投缘。” “她说我看着比她闺女大不了几岁，特别照顾我。”林青青边吃边说。 “付大姐？” 林青青点头说：“她叫付爱党，不过她说是后来改的名，原名叫付招娣，也是随军来的，听她说她男人是二十七团的罗团长，你认识不？” “认识，不过不太熟。” 二十七团罗团长谢巍当然认识，也听说过付爱党的大名，但都不是什么好话。因为罗团长是军分区出了名的耙耳朵，大家时常调侃他家里有只母老虎。 这会看来，不好惹是不好认，但爽快也是真爽快。 但是……谢巍面露狐疑：“她说你看着比她闺女大不了多少？” “是啊，怎么了？”林青青疑惑问。 “……她闺女十二。” 林青青愣住，虽然她也觉得付大姐年级不大，但这年头结婚都早，所以一直觉得付大姐闺女十六七了，原来这么小。但她很快笑起来，说：“这说明我长得显小啊。” 这话虽然没错，但林青青再显小也不过是二十出头长得像十八/九，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小。但这兴许是付大姐看林青青投缘随口那么一说，谢巍没有非要跟林青青掰扯她显小的程度，只说：“你多认识几个人也好。”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他们离家好几百公里，遇事还要靠邻居搭把手。而且他长时间在部队，不是天天都能回来，林青青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多认识些邻居总有人能说说话。 林青青一听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着说：“我这几天认识了好些邻居。”完了还掰着手指头数起来。 两人边吃边说，很快就吃完了，离开前林青青特意去窗口跟付大姐打招呼，说他们回去了。 付大姐早吃过中饭了，这会还在坚守岗位，见她过来打招呼笑着应了声，又继续给人打饭去了。 …… 他们回去的时候，于秀红母子已经吃完饭。陈建邦今年上小学三年级，吃完饭就得回学校，于秀红正拉着他说话，让他晚上早点回来，别跟着其他孩子疯玩。 陈建邦心不在焉地应着，一心想早点出门，午睡一点钟开始，他现在出门还能跟朋友玩一会。头点了十来遍，于秀红终于说完话放他出门，陈建邦撒腿往外跑，正撞到从月亮门进来的林青青胳膊上。 谢巍在后面拉得虽然快，但林青青还是被撞得身子一偏。 陈建邦抬头看了眼，没说话就跑了。 于秀红在后面看见，气得直骂他不长眼，又走过来问：“没事吧？疼不疼？” 刚被撞的时候手臂有点疼，但那疼痛浮在表面，来得快去得也快，林青青回答于秀红说：“没事，我不疼。”目光却看向谢巍。 他眼神幽深，嘴唇紧抿，沉默地用右手握住她的手肘，左手和她十指交握，拉着她的手转了两个半圈，不见她脸上露出忍痛的表情，才嗯了声。 于秀红拍着胸脯说：“没事就好，臭小子走路也不看着点，回来我肯定说他！” “是该说说。”谢巍声音淡淡。 于秀红神色一僵，她虽然话说得好听，但都是场面话，心里并不觉得儿子撞一下林青青怎么了。这么说是为了避免伤和气，觉得她都这么说了，林青青总不能跟个孩子计较吧？ 结果女人不计较，男人计较起来了。 当着夫妻俩的面不好说什么，含含糊糊应了，下午上班却忍不住跟同事嘀咕起来：“我真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小气？不就是撞了他媳妇一下，人丁点事没有，还非要跟个孩子计较。” 于秀红在家属院里的菜市场上班，同事也都是军人家属，听她说话有人也觉得谢巍计较，但有人说：“指不定人家是心疼媳妇。” 但这话说出来就有人开口了：“再心疼媳妇也没有这样的，走路磕磕碰碰多正常的，就是撞了一下，难道还要个孩子道歉？” “道歉也没什么啊。”替谢巍说话的人嘀咕说，“撞了人可不得道歉吗？” 但她话说出来却没人理她，只顾着同情于秀红：“跟这么个人当邻居，你们院子以后怕是难消停吧？” “谁说不是呢？” 分卷阅读164 于秀红心里也烦，院子里有个鼻孔朝天的就够了，如今又来个斤斤计较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于秀红上班后，林青青也跟谢巍提了一嘴这事：“我刚才看她好像不太高兴。” “那是她的问题。”谢巍将带来的褥子从编织袋里拿出来，铺到床上，看一眼林青青，“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林青青连忙摇头：“没有。” 从陈建邦的角度来说，他今天撞到人跑了没人管，可能就不会把这当成事，下次、下下次依然这么莽撞，又不知道道歉。孩子都是要教的，好习惯来自于生活的点点滴滴，纵容对他来说并不是最好的方式。 而从她自己的角度来看，她的确是被陈建邦撞到，让他道歉并不算过分。更何况他们还没有压着孩子道歉，只是于秀红说起时应和了一句。 “我只是觉得，我们选房子前想的还是不够周全。”林青青从后面抱住谢巍说。 于秀红觉得谢巍斤斤计较，林青青也觉得她这人心窄了些，话说得比谁都漂亮，实际上心里怎么想还未必。又想属于他们家的院子不知被谁种了菜，而这栋屋子已经很久没住人……以后邻里相处未必能一团和气。 谢巍明白了林青青的话，心里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先跟人打听打听，了解邻居是什么人再定房子，问道：“你想换间房子吗？” “还是算了。”林青青摇头，房子都定下来，他们什么都收拾好了，现在让她换她可不乐意，笑着说，“反正她不惹我，我也不惹她，她要是找事，我肯定不会任由她欺负。” …… 整理好东西，林青青和谢巍去了趟供销社，将现在能买的物品买齐。 东西太多又零碎，他们就两个人一次拿不完，连着跑了两趟供销社，一时间连供销社售货员都认识他们了。 东西买回来，花了两个小时整理，等全部弄好已经傍晚。 林青青又清点了一下家里的东西，发现差的主要是厨房要用的。油盐酱醋等还好，谢巍手里有几张票，而且户口转过来后她有定额供应。 但锅不好办，这是铁制品，得要票才能买，而且这票还不容易得。 另外就是煤气灶或者炉子，这时候普及的煤气灶和后世不大一样，叫铸铁灶，比煤气灶要寒碜很多，还不容易打火。但在不容易也比炉子好点的，炉子烧起来不容易，灭火倒是很快，不上班在家随时加蜂窝煤还好，要是上班回来烧炉子都要费不少时间。但煤气比蜂窝煤要贵，所以家属院里用炉子的还是比较多。 但铸铁灶要票，且很难弄到，煤炉子倒是不用票，凭煤本就能购买。但煤本要林青青户口转过来才能领，而派出所户籍处的民警让她十天过后去拿结果。 另外就是烧水壶，得尽量买一个回来。 没有铁锅他们还能吃食堂，反正经济实惠，他们手头粮票也够，等户口下来还能领粮本。但没有烧水壶，就算他们买了炉子也不能烧热水，现在天气热，洗冷水澡还勉强能忍，天气转凉就不成了。 其实就算是现在，谢巍也不想让林青青洗冷水澡，他自己是个男人没什么，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而且上班前林青青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不能烧水她一天到晚连口凉白开都喝不到…… 想到这里谢巍十分后悔，他以为自己都准备周全了，所以结完婚就让林青青来部队，可等房子分下来住进来才知道自己准备的远远不够，以至于让她连热水澡都洗不上。 谢巍再也坐不住了，对林青青说：“你在家里等我一会，我出去一趟。” “现在出去？你要去哪里？” 谢巍却没说去哪，只嗯了声说：“我很快就回来。”脚步匆匆往外走。 林青青被他弄得一脸莫名，但想他反正很快回来，看手表时间还早，也不着急去食堂吃完饭，便坐在沙发上等着。 谢巍心里后悔觉得自己不够周全，但林青青对新家挺满意，毕竟是自己家，看着哪哪都是好的。 至于热水问题，她这会也想到该怎么办了，食堂一般做饭会带着烧些热水，待会她就麻烦付大姐帮忙问问，看能不能让她去食堂打热水。 至于其他事，林青青觉得都可以慢慢来，反正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林青青正想着，听到外面有响动，起身走出去就看到谢巍拉着个小拖车进院，而拖车上放着一个热水壶，一个小煤炉以及若干蜂窝煤。 “这哪来的？ 分卷阅读165 ”林青青惊诧问。 “找战友借来的。”谢巍轻描淡写说。 “那人家不用吗？” 谢巍解释说：“这个烧水壶是找老孙媳妇借来的，他家里前阵子新买了个烧水壶，这是旧的。煤炉是找□□借的，他家有煤气灶，平时用煤炉子少，蜂窝煤也是找他借的，这两样等你领了煤本，咱们买了还他们。” “那烧水壶呢？” “老孙媳妇说不急，明天我回营里问问，看能不能跟人换张烧水壶的票。” 谢巍都考虑好了，林青青便不再多问，她也没说自己原本的打算，既然已经借到了炉子和烧水壶，就没必要再麻烦付大姐了。 她和谢巍一起将东西搬进厨房，然后等谢巍还完拖车，再跟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吃饭的时候谢巍说：“□□让我们明天娶他家里吃饭。” □□单名一个峰子，和谢巍有过命的交情，林青青在家就听谢巍提起过这人，不然他也不能找人又借炉子又借蜂窝煤。 林青青想了想问：“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谢巍忽地啊说。 林青青说了声好，又问□□喜欢什么。谢巍想了想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不过他儿子今年六岁。” 林青青想他们手里还有糕点票，便点头说：“我知道了。” 54. 江家 以后吃饭坚决不能让他喝这么多酒…… 去江家前林青青和谢巍先去了趟供销社, 买了两包桃酥，另外还有一小包糖果，因为是软糖, 分量虽然少价钱却不便宜。 因此江峰的妻子沈玉芬看了他们提来的东西后, 连连说没必要。 “我也是实在不知道买什么，想着孩子估计爱吃点心糖果就买了。”林青青浅笑着说，又谢了江峰和沈玉芬借他们炉子的事。 江峰年纪比谢巍大两岁, 国字脸, 五官并不突出, 但合起来看很顺眼。他的长相看起来严肃，实际上人挺和气，听她这么说笑道：“弟妹你也太客气了, 不过是个炉子，哪值得特意道谢。” “其实我们平时也是去食堂吃得多, 家里煤炉都不怎么用。”沈玉芬也说，她是中专学历, 随军后被安排到了小学当老师。老师虽然不用坐班，但带的班级多，回来了还要批改作业，每天都忙得很，再加上家里就她和儿子两个人，自然懒得开火。 林青青知道他们是不想她有的什么心理负担，不再重复道谢, 和大家一起进屋里去。 江峰家也是排屋, 住得要靠后一点，在四十八栋。其实谢巍是想和江家做邻居的，但不光他这一排没空屋子, 前后左右都住满了。住不到一块，谢巍自然是按照和林青青商量出来的条件选房。 沈玉芬工作虽然忙，但勤快爱收拾，家里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客厅茶几上还放着花瓶，一长一短插着两支蜡菊。他们家的沙发和谢家一样也是木头的，没有刷油漆，但沈玉芬在座位上放了坐垫，两边扶手还搭着防尘布。 当然，木头沙发耐脏，防尘布主要是用来装饰用的，所以选的颜色比较浅，上面还绣着花。 江峰和沈玉芬的儿子江鹏就蹲在茶几胖玩积木，看人进来喊了声叔叔阿姨好。 “鹏鹏好。”林青青笑着和他打招呼。 “看谢叔叔和林阿姨给你带了什么？”沈玉芬走到江鹏面前，将林青青带来的桃酥和糖果给他看。 看到吃的，江鹏眼睛一亮，看向林青青和谢巍的眼神亲热不少：“谢谢叔叔阿姨！”眼巴巴地看着沈玉芬手里的吃的。 沈玉芬将桃酥打开，从里拿了一块递给儿子说：“只能吃一块。”又给林青青拿了一块，谢巍不爱吃甜食就没要桃酥。 分完桃酥，沈玉芬让江峰招呼他们说话，自己去厨房跑了壶茶出来，一人倒了一杯坐下问：“你们房子都弄好了？” “差不多了。” 江峰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说。” 谢巍点头：“一定。” 江峰却不信他这话，指着他对林青青说：“知道你来部队了，我就跟他说让你住家里来，但他硬是没答应，说招待所住着挺方便。但招待所再方便能有家里舒坦？我知道，他还是怕麻烦我！弟妹你可别跟他学，有啥难处就说，我虽然没什么能耐， 分卷阅读166 但我家这位好歹早来部队几年，地方都熟。” 他说话的时候沈玉芬在旁边点头：“没错，你们千万别客气。” 林青青连忙说道：“我们肯定不客气！” “弟妹你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江峰摆出一副不信谢巍的模样。 林青青看谢巍一脸无奈，忍着笑点头：“您尽管放心。” …… 谢巍和林青青来得早，沈玉芬只买好了菜还没炒，等他们喝完茶，她才进厨房张罗午饭，林青青看见连忙跟进去帮忙。 沈玉芬看她进来便说：“不用，你去坐会跟他们说说话，这里我一个人就行。” “说好了我们请你们夫妻吃饭，弟妹你进厨房忙活算什么事？”江峰也在外面说，“我还有话要问你们夫妻俩呢。” 虽然他们那么说，但林青青却不能让沈玉芬一个人干活，走到门口对江峰说：“有什么问题您问谢巍，他代我回答也是一样的。”又对沈玉芬说，“我就想跟您亲近亲近，让他们聊他们自己的去。” 沈玉芬只好说：“那好吧。”让林青青帮着剥头蒜。 两人在厨房忙活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刚开始的话题围绕着婚姻随军等事展开，这也是林青青来部队后跟人聊得最多的内容，因为同样的际遇，这样的话题更能拉近她和其他家属的关系。 “我和江峰是相亲认识的，当时我刚从中专毕业没两年，在我们公社小学教书，他是我们校长的侄子。刚听说他是军人的时候，我心里其实不太乐意，一是觉得军人不着家，当军嫂太辛苦，二也是不想离开老家，到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沈玉芬边切土豆边说。 林青青问：“那你后来怎么又答应了？” “当时也没成，后来他就回部队了，到第二年过年，那时候我刚跟别人相亲，那人……”沈玉芬犹豫了一下说，“不大好，总到学校堵我，有一次被他撞见了，装作是我对象，把人轰走了。” 林青青笑，沈玉芬被她笑得有些不大好意思，说道：“那之后没多久，我们就确定关系了，你们呢？也是相亲结婚吗？” 林青青剥好了蒜，拿起台面上的豇豆择着，想了想说：“我跟他不是相亲认识，要说的话……应该是英雄救美？” 沈玉芬瞪大眼睛，好奇问：“他怎么救的你？” “去年年底，正好是他回乡那天，我掉进了我们大队池塘，正好他路过救了我。”林青青回想着，将她和谢巍认识的经过都说了。 说的时候难免带到林家的事，沈玉芬听得气愤不已：“她们也太无耻了！幸好你遇到了谢团长。” “是啊，幸好我遇到了他。”林青青感叹说。 讲完故事，菜也炒好了，林青青端着菜出去，对客厅里坐着的三人说：“吃饭了。” …… 七十年代的人大多节省，哪怕是请客也不会像后世点一大桌子菜。所以今天总共就四道菜，分别是糖醋鱼、肉沫豆角、酸辣土豆丝和三鲜汤，份量都很足。 鱼和土豆丝是林青青做的，上菜的时候沈玉芬特意说明了这一点。 “弟妹厨艺看起来很不错啊。”江峰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糖醋鱼说道，又问谢巍尝过林青青做的菜没有。 谢巍没尝过，所以他没有说话。 江峰和谢巍认识好些年，哪能不了解他，看他这样便说：“肯定没吃过，看来我有口福了。”说着就开始撸袖子。 沈玉芬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说：“你让谢团长先吃。” “是是，该让老谢先吃，还是媳妇你想得周到。”江峰被拍了一巴掌脸上不见一点不快，笑眯眯说，又招呼林青青赶紧坐下。 林青青坐在谢巍身边，轻声说：“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谢巍挟了筷鱼肉。 鱼是现杀的鳊鱼，肉质紧实鲜嫩，咸淡适中，带一点甜，并且没有一丝腥味。谢巍点头说：“好吃。” 听他说好吃，江峰也忙挟了一筷子塞进嘴里，眼睛一亮说：“的确不错。”又去尝土豆丝，酸辣爽口。 谢巍口味偏重，喜欢酸辣口，觉得好吃多挟了几筷子土豆丝。 林青青看他吃得多，心里也高兴，却还是问：“土豆丝 分卷阅读167 怎么样？” “比食堂师傅炒的好吃。”谢巍捧场说道。 江峰闻言忙点头，捧场舀了一勺媳妇做的肉沫豆角，就着米饭吃完问：“弟妹你这厨艺很不错啊，是不是跟人学过？” “是跟人学过几道菜。”林青青将她跟王婶学做菜的事说了。 江峰点点头说：“难怪，我看你这厨艺，要是安排进食堂或者国营饭店，能直接掌勺了。”他知道林青青工作不是随调，得看部队这边安排。 “食堂和国营饭店未必有岗位。” 这年头厨师是非常抢手的工作，不管是家属院食堂还是国营饭店，大厨后面都有好几个徒弟排着队。 而且沈玉芬觉得厨师还辛苦，林青青小胳膊小腿，也不知道能不能抡得动铁锅，说道：“我看还是先问问有没有办公室里的，不行看供销社那些地方什么时候招人，这找工作啊，最不能着急，慢慢来才能找到合心意的。” 林青青点头说：“我也是想慢慢找，不着急。” 江峰想起来问：“你去革委会看过工作了吗？” “之前随军申请没批下来，周五去了趟派出所转户口，这两天又忙着搬家，还没来得及去。”林青青边吃饭边说，“我打算明天去革委会看看。” “嗯，先去看看情况，心里也有个数。” ……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江峰拿了瓶酒出来，说谢巍结婚他没能去，现在要补上他结婚的酒。 谢巍本来不想喝酒，也被他说得没办法，只好松口答应跟他喝两杯。只是喝酒这事一旦松了口，就不是一两杯的事，到最后江峰趴下来，谢巍也好不到哪去。 虽然从江家离开的时候谢巍看着还清醒，脚步也不乱，别人跟他敬军礼也知道回。但一回家他就显出了醉态，身体开始摇晃，林青青好不容易扶他到床上躺着，准备去浴室拿条毛巾给他搭着额头，却被他一把抱到床上。 林青青挣扎了一下，但他非但没松手还抱得更紧了，只好喊：“谢巍。” “别动。”谢巍侧过头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声音含糊说道，依然将她抱得紧紧的。 林青青无奈，只好跟着满身酒气的男人在床上躺着，直到他彻底睡着才从他怀里退出去。 边往后退林青青边想，以后吃饭坚决不能让他喝这么多酒！ 55. 找工作 劝我别工作，早点生孩子。…… 驻地军嫂安置工作主要是由部队和当地政府协商, 由政府部门出面安置。所以给军嫂找工作这事归到了革委会，又因为军嫂多，革委会特意安排了几名员工, 成立了军分区随军家属安置办公室, 专门处理军嫂安置工作。 所以第二天一早，林青青就拿着部队批下来的随军申请、玉田公社妇联和大队部给她写的工作证明材料，以及她个人写的简历, 来到了革委会随军家属安置办公室。 随军家属安置办公室不大, 里面总共就四张办公桌, 两两面对面摆放。四个工作人员，年纪最大的中年女人坐在左边靠里面，看着应该是办公室主任。她对面是个年轻小姑娘, 二十出头的模样，正接待着一名家属。 右边两张办公桌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身形微胖，头发稀疏, 看着年纪倒是不大，三十出头的模样，可能还要更小一点。女的穿这条蓝色布拉吉，长发，头上戴着个黑色发箍。估计是因为时间太早，两人都没有接待家属。 穿布拉吉的女人正对着门，林青青一进来就看见她了, 目光淡淡扫过去, 没有说话。 林青青对上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坐到穿布拉吉的女人面前，看一眼她胸口别的工作牌, 说道：“周干事您好，我来找工作。” “资料。”周干事懒懒伸出手。 林青青将资料交给她，她伸手接过去也没看，淡淡问：“说说你的情况吧？” “我叫林青青，是石城新阳县玉田公社兴丰大队人，今年七月和军分区二十四团团长谢巍结婚。” 听到团长两个字，周干事眉毛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我上周和丈夫来部队随军，这是干部家属随队批准书，”林青青伸手去翻刚递上去，却被周干事随意放在桌面的资料，“上周四刚批下来。” 周干事接过她翻出来的文件，嗯了声问：“什么学历？想找什 分卷阅读168 么工作？” “我没念过书，但我自学过小学到高中的课程，能写会算，之前……” 听说林青青没念过书，周干事脸色就变了，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行了行了，你的情况我知道了，这里有几分工作，你看看想干哪个。”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递给林青青，“这些工作不用考试，你看中了填份资料，过两天直接去上班。” 林青青接过周干事递过来的表，上面列了十来份工作，每份工作什么情况，什么要求，工资多少，招聘人数都写得清清楚楚，有已经招满的被打了叉，招到人但没满的则写了已招几人，还有的一个人没招到备注就是空白。 其中纺织厂工作轻松，入职要求低，招聘三人已满。 服装厂要求会做衣服，需试岗，招聘五人还差两人。 国营饭店招的是后勤，工作轻松要求低，但只招一人已满。 没招到人的基本是五金厂、机械厂、化肥厂这种以男人为主的工厂，一是工作辛苦，二也是人员比较复杂，所以愿意去的军嫂很少。 林青青看过后问：“没有别的工作吗？” “有倒是有，可你学都没上过能干什么？”周干事语带讥讽问，虽然林青青说她自学过小学到高中的课程，但这话周干事一个字都不信。 听出周干事话里的意思，林青青神色也淡下来，翻开桌上她自己的资料，将妇联和单位开的证明，以及她个人写的简历摆到最上面说道：“我认为我能干的事还挺多的。” 但在周干事看来，吹牛的话谁都会说，可真干起活来就不行了。到时候人员安排过去，单位不肯收就算了，她还要落人埋怨。 所以周干事看也不看林青青摆出来的文件，说道：“林同志，我知道你看不上这些工作，但我得告诉你，你这种思想是不对的，吃苦耐劳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学习的优良品德。再说了，我也不是不想把你安排到更轻松的单位，可人家一看到你的学历就要把你刷下来，我们虽然是为你们随军家属服务的，可也不能强逼单位聘用你吧？而且就算他们勉强收了你，你进去什么都不会干，这工作能长久？” 林青青听着她这番长篇大论，心里有些好笑，这话说得好像是她胡搅蛮缠，非要轻松工作一样。 如果听这番话的不是林青青，也没跟人打听过工作安置情况，心里可能就怕了，甚至也觉得自己不对，在表格上面随便选一份工作了。 周干事也是这么想的，这些军嫂一个个心比天高，以为自己嫁个军人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找个工作还挑三拣四，就该让他们认清楚现实，别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等待着面前的军嫂想通，把工作定下。 但林青青说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我能做什么工作，您是不是应该看过我之前的工作经历再下定论？” 周干事动作顿住。 左边办公桌的办公室主任闻声走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没念过书的农村女人能有什么工作经历？难道是地种得比别人好吗？ 想到这里周干事心里冷笑一声，站起来说：“主任是这样的，这位同志是军分区二十四团团长的媳妇，今天来咱们家属安置办公室找工作，因为考虑到她没有上过学，所以我拿了这一份表格给她，但她似乎看不上表格上面的工作，让我看看她之前的工作经历。” 周干事说着麻溜地将林青青刚摊开在桌上的文件一股脑收拾起来，递给她说：“这是她的工作经历，我认为以她的工作经历，根本无法胜任各单位办公室的工作。” 陈主任拿着文件浏览起来，越看脸色脸色越沉，便忍着笑容对林青青说：“林同志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故意不给你安排好工作，实在是你的情况……” “你看过她的工作经历吗？”陈主任打断周干事的话。 周干事闻言一愣：“什么？” “我问你看没看过这位同志以前的工作经历。”陈主任将手里的文件拍在周干事的办公桌上，神色严厉问。 看到她的态度，周干事终于发现不对，连忙拿起那几份文件看起来。 这一看，她就愣住了。 林青青的资料中写明，她去年十二月进入兴丰大队妇联办公室工作，今年二月份正式成为兴丰大队妇联干事，四月份升任妇联主任，同时兼任兴丰服装厂副厂长。而到上个月，兴丰 分卷阅读169 服装厂在又一次扩招后，已经成为百人工厂。 简历还写林青青进入妇联后做了哪些工作、取得了什么成果，以及主持成立兴丰服装厂的始末，以及服装厂的几次扩张。 而玉田公社妇联和兴丰大队开出的证明，也证实简历上的内容都是真的。 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女人能有这份能耐？周干事觉得玉田公社妇联和兴丰大队能给林青青开这份证明，肯定是因为她男人是团长！ 但这话周干事敢想不敢说，只摇头说：“不可能，她学都没有上过！” “我是没有上过学，但当我有机会后，自学了小学到高中的课程，也读过不少书籍。”林青青说完看向办公室主任，说道，“事实上，为了更好地向大队社员普及法律知识，同时也让他们能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拿起法律武器，在妇联工作期间我熟读法律书籍。而为了大队集体企业的良好发展，我也看过不少管理方面，以及设备技术方面的书。” 随着林青青的话，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林青青却好像没有发现那些目光，只将目光再度转向周干事：“我没有那么好命，投胎到一个好家庭，我五六岁就要干活做家务，十多岁就要下地干活，所以我才没有读过书。但那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因为我不能，但不论如何艰难，我从未放弃过学习。” “我相信，随军家属中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当然，不是所有人学习的方向都是文化知识，可能有人会做衣服，有人厨艺好。” “我知道，人多岗位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工作，但我想你们作为负责安置工作的工作人员，至少应该多点耐心，多问一问，从家属的角度去出发，去考虑问题，从而找到双方都觉得合适的工作。” “这样，我们这些随军家属才能更好地感受到部队的温暖，我们的丈夫也能更全心全意投身保卫祖国的事业中。” 林青青的声音并不大，但她的话掷地有声。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名随军两个月，来家属安置办公室找工作屡屡碰壁的军嫂带头鼓掌：“说得好！” 陆陆续续进入这间办公室的家属们，也纷纷红了眼眶，跟着鼓起掌来。 陈主任也面露动容。 唯有周干事白了脸，苍白辩解说：“主任，我没有。” 陈主任瞪周干事一眼，对林青青说：“林同志，你说得很对，但是请你，以及各位家属放心，我们家属安置办公室成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方便你们随军家属，为了能够更好地为你们服务！” “在过去，我们的工作有很多不足，但是你们放心，未来我们一定会更用心、细心地为大家服务，尽力让每一位家属能有机会发挥自己的能力，能找到更心仪的工作。所以，也请大家能够相信我们！” “领导您都这么说了，我们肯定相信你们！”有军嫂带头说道。 见陈主任看向自己，林青青也点头说：“我完全相信组织！” 解决完信任危机，陈主任斜了眼周干事，低声说道：“你把林同志的资料交给我，她的工作我来安排。” 周干事白着脸看看林青青，咬着牙将桌面上剩下的资料都交给陈主任。 陈主任拿上资料，对林青青笑了下说：“请跟我到这边来。”到自己工位坐下。 林青青初衷只是想顺利找到工作，没想要整谁，所以问题解决，便跟着陈主任到她办公桌前坐下。 …… 坐下后陈主任说道：“我先看看你的资料。”她刚才只看完了林青青的简历，其他资料还没有仔细看。 林青青嗯了声，端端正正坐着，态度十分老实。 周干事看在眼中，恨得直咬牙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憋着气坐回去，等着其他家属找她咨询工作问题。只是她没有想到，因为刚才的事，后来的随军家属都认为她会故意为难人，怕被安排到一些辛苦又忙碌的工作，宁可排队也不敢来找她办事。 当然，这会周干事还没有发觉什么不对，林青青更是没有回头看一眼，等待着陈主任的回复。 几分钟后，陈主任看完资料说道：“你的情况我基本都了解了，另外我想问问，你想要找什么样的工作？” 如果非要问林青青想找什么工作，那她肯定是想坐办公室，每□□九晚五。但她要是真这么说，不正应了刚才周干事说她不能吃苦的话？ 分卷阅读170 而且，陈主任刚才都那么说了，如今接手她的工作肯定不想落人口舌，会尽心尽力给她安排工作。林青青也不想狮子大张口让人为难，差不多的就可以了，便说：“我都可以，听从组织安排。” 林青青身后无所事事的周干事听见她的话气得快吐血，刚才你怎么不说听从组织安排？ 陈主任则微微皱起眉头，她不怕林青青提要求，只怕她什么都不说。想想从抽屉里拿出三份表格递给林青青，说：“这是目前我们家属安置办公室拿到的所有招工信息，你先看看，心仪什么工作告诉我。” “这上面的单位都能去？”林青青问。 听到林青青的话，其他家属纷纷看过来，想看看她手里捏着的表格里有什么好工作。 陈主任心里也有点惊讶林青青的警惕，但想到她以前的工作经历就不奇怪了，微笑说道：“我会尽量把你的情况跟单位那边说清楚，能不能进去就要看由单位决定了，另外其中有的单位招工需要考试，我只能给你报名，能不能进去得看你能不能通过考试。” 听说要考试，好些伸长脖子往这边看的家属收回目光，但也有学历高的，打定主意报名试试。 林青青边听边翻手上的表格，她原本只是想找个差不多的工作，供销社售货员或者国营饭店服务员都行，但陈主任特意点出考试的事，她不参加考试反而不行了。 再看表格上的工作，最上面的表格就是周干事之前给她的那张，上面备注的内容也都差不多。 第二张表格工作稍微要好点，就是林青青原本计划找的售货员服务员等。但数量没那么多，只列了七八份工作，每份工作招的人也少。 第三张表格工作就更少了，还在招人的只有三个岗位，分别是钢厂厂委宣传部的干事、服装厂工会文员，以及运输公司的会计。都要求有中专学历，其中运输公司会计岗还要求专业，并且三个岗位都需要考试。 另外，这张表格的备注和其他表格上不一样，其他表格直接写已招几人，是否招满，但这张表格备注写着考试时间，以及报名人员名字。 而这三个岗位的考试时间都在下周，由此可见，这三个岗位不是招不到人，而是考试时间略晚，所以还能报名。另外这三个岗位中，宣传部和工会两个岗位报名人员都超过十人，会计因为有专业要求，只有三人报名。 这还只是家属安置办公室的数据，这种考试招工都是面向社会的，到时候肯定会有已经毕业没有找到工作，或者应届生参与考试，竞争不可谓不大。 看林青青浏览第三张表格的时间比较长，陈主任提醒说：“运输公司会计岗位对专业有硬性要求。” “我知道。”林青青嗯了声问，“我可以申请两个岗位吗？” “这两个岗位你都要报名？”陈主任面露惊讶，提醒说道，“它们在同一天考试。” “不，我想报名参加钢厂厂委宣传部招聘考试，另外，这份工作我想试试。”林青青指着第二张表格上，供销社招售货员的工作说。 陈主任想了想说：“我可以把你的资料推送过去，但能不能录取，供销社那边愿不愿意等你考完试，我不能保证。”潜意思是，想骑驴找马，不行。 林青青点头：“可以。” 定好工作方向，陈主任让林青青填了份报名资料，又收了她的简历，说拿给单位那边看，让她周三来拿结果就让她走了。 …… 办完事回到家快到中午，于秀红上班不在家，隔壁杨丽则坐在院子里，边绣鞋垫边看儿子玩耍，看她回来随口问：“出门了？” “去了趟革委会。”林青青走到家门口开锁。 杨丽动作一顿问：“去革委会干啥？” “找工作啊，我总不能一直在家闲着吧？”林青青笑着说，她也没事，就从屋里搬了张凳子出来，坐着和人说话。 “你在家闲着又没人说你，”杨丽手里动作不停，漫不经心说，“而且谢团长工资那么高，难道还养不活你？” 林青青听她这么说愣了愣：“我不是怕人说，是自己在家待不住，才想找个工作。” “在家有啥待不住的？”杨丽很不理解，“而且你才刚结婚，当务之急是赶紧要个孩子，工作的事真没必要这么急。” “这孩子也不是我说要就能来的，”林青青委婉说道，“而且就算我工作了也不耽误怀孩子啊， 分卷阅读171 单位不都有产假吗？” “你以为孩子那么好生？怀了肯定得在家多休息啊！而且生完孩子你得照顾吧，”杨丽为了孩子一直没工作，在这方面比较敏感，“你别以为养孩子多简单，觉得有了孩子也不耽误工作，实际上孩子照顾起来可麻烦了，为了这一个孩子，我夜里睡都睡不好，一天到晚没个消停时候。” 林青青无奈说：“我没说养孩子简单，只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孩子，耽误自己的步伐。”她要是怀上了，她可能不会那么早找工作，可现在怀孕的事不是没影吗？而且为了还没怀上的孩子放弃工作，无形之中也容易给人压力。 “什么步伐不步伐的，妹子你听我一句劝，结了婚就赶紧要孩子，其他什么事都没这件事重要。”杨丽越说越激动，手里的活也放到了一边，“是，你年纪不大还能等，可你想想谢团长都二十八了，别人跟他这么大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他呢？你别听他说得好听，心里肯定还是想要孩子。” “就算他想要孩子，这什么时候有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杨丽无奈地望着林青青，觉得她也忒傻了：“所以才让你别着急工作，赶紧努力生孩子啊！十六栋赵副营长媳妇你知不知道？还是个高中生呢，随军前在他们公社粮站上班，随军后进了国营厂，还是坐办公室的，结果呢？因为没孩子，夫妻俩闹离婚灰溜溜地回家了。你再看看我，来部队就没上过班，但我男人说过一句话吗？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有儿子啊！” 林青青：“……” 她觉得自己特意搬凳子出来，想和邻居聊天培养感情可能是个错误决定。 正好吃饭时间也到了，林青青不想跟她继续说下去，便借口说要打饭，回屋拿上饭盒出门去了。 …… 吃完饭从食堂回来的时候，林青青还有些担心，怕回去正巧碰见杨丽。但她运气挺好，杨丽回屋做饭去了，倒是于秀红和儿子在外面吃饭。 看林青青特意从月亮门一侧墙壁的镂空往里看，于秀红在她进院子后笑得意味深长问：“隔壁找你说话了吧？” 林青青惊讶问：“你怎么知道？” “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生了个儿子，隔三差五就要跟人炫耀一遭。”于秀红撇撇嘴，又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林青青恍然大悟，说道：“劝我别工作，早点生孩子。” 她的总结十分精准，于秀红听得哈哈大笑，又怕被人听见连忙捂住嘴巴，对林青青说：“你别听她的，这女人还是得有份工作，腰杆子才能挺直了！” 这话不是她瞎说，而是经验之谈！ 在老家的时候，她丈夫寄回去的钱票全是婆婆收着，婆婆又是个偏心眼，以至于她连想吃个鸡蛋都得好声好气求着婆婆。随军后有了工作，再回老家不但婆婆对她客气了，连妯娌都对她羡慕不已！ 56. 数钱 这万元户她怕是当不成了！…… 周三上午, 林青青又去了趟革委会，两边都有了结果。 钢厂那边名已经报上去了，考试在下周一, 还发了张纸质的准考证。供销社那边的经理在了解她的工作经历后对她很感兴趣, 希望能和她见一面，时间约在周四下午。 林青青拿了准考证，然后表示周四下午会去供销社和人面谈。 晚上谢巍回来, 林青青简单跟他说了下工作进度, 他听后问：“如果两边都过了, 你想去哪里工作？” 当时他们正在吃饭，林青青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笑着看谢巍：“你对我很有信心啊。” 谢巍毫不犹豫点头：“嗯。” “但钢厂那边……”林青青说着皱了皱眉。 虽然家属安置办公室给她报上了名, 但她心里却不是特别有信心。 她找沈玉芬拿到了钢厂以前招工考试的试卷，题目并不难, 但偏概念性，评分会比较主观。而且钢厂是千人大厂, 又是厂委宣传部，这次考试就算没到千里挑一的程度，也是百里挑一了。 林青青真不确定自己能力压所有人，成为那个唯一。 谢巍看她迟疑，安慰说道：“没考过也没关系，不是还有供销社那边吗？” 林青青虽然不是特别有信心，但她心态挺好, 听了谢巍的话笑着问：“万一我供销社也 分卷阅读172 没有应聘上呢？” “那就再看看别的工作, 或者等其他单位招工考试，”谢巍想了想说，“我的工资也够咱们俩用的。” 林青青想起杨丽的话, 问：“那你会不会想，要不我干脆不工作了，咱们早点生个孩子。” 听前半句的时候，谢巍想说他没想过这些事，上不上班随她心意，听到后半句差点呛到，咳嗽一声咽下口中的饭说：“怎么突然提到生孩子？” 林青青没说杨丽，只问：“十六栋的赵副营长你知道不？” 赵副营长谢巍倒是知道两个，但哪个住十六栋他就不太清楚了，沉吟说：“我应该认识，但不知道你说的哪个，他怎么了？” “我听人说他结婚几年没孩子，夫妻离婚了。” 说到因为没孩子而夫妻离婚，谢巍就知道她说的是哪个赵副营长了，眉头皱起来：“他离婚关我们什么事？” “有人劝我说你年纪大了，表面不说心里肯定想要孩子，劝我别急着工作，要紧事是先生孩子。不然工作做得再出色，生不出孩子也得离婚回老家。” 谢巍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工作跟我们要孩子有什么关系？而且我怎么不知道我心里想要孩子了？至于生不出孩子就离婚……我跟你结婚是想跟你过一辈子，又不是为了生孩——” 林青青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吻过后，林青青后退坐好，笑眯眯说：“奖励你的。” 谢巍唇角动了动，缓缓翘起来，又很快板起脸：“那些话谁跟你说的？你以后少跟她来往！” 他从来不干涉林青青的交友情况，这次是太生气了。 “杨丽说的。”林青青也没有隐瞒，那天跟杨丽聊过后，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已经彻底打消了跟她来往的念头。 上次和于秀红发生不快后，谢巍找人打听过院子里都住了哪些人，丈夫又是哪个赢那个团的，所以虽然没和杨丽说过话，但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皱着眉说：“你以后少跟她打交道。” 心里又开始后悔跳房子前没先打听邻居都住了那些人。 林青青嗯了声，想起来问：“对了，你知道最右边那一家住的是谁吗？” 搬到十八栋也有几天时间了，但她从没看见最右边那家开过门，以至于她刚开始还以为那家没人住。直到昨天，她和于秀红聊起来才知道那家的确住了人，但于秀红似乎很不喜那家人，提起就直摇头，一副不肯多说的模样。 “是二十五团许营长家，他爱人姓乔，听说是靳市本地人，也在钢厂上班。” 林青青笑着重复：“也？” 谢巍而已反应过来也字用得不太恰当，却没纠正，笑道：“说不定不久之后你们就成同事了。” “借你吉言。”林青青顺着他的话说，又问，“那她是不在家属院住吗？” “听说回来得少，长期住在娘家。” 既然回来得少，那以后打交道的机会估计不会太多，林青青点点头不再多问。 …… 吃完饭后，谢巍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票递给林青青。 林青青拿到手里看了下，一张铁锅、一张烧水壶、一张饭甑，还有零零散散的如买锅铲、菜刀等票，数了数竟然有八张，顿时惊呆了：“这哪来的？” “前天营区大比，我带的队赢了。”谢巍边洗饭盒边说。 林青青第一反应是真厉害，第二反应是带队赢了跟这些票有什么关系？ 谢巍不紧不慢说：“我们师长问我要什么奖励，我说我媳妇来了，家里锅碗瓢盆什么都缺。” “你要的奖励，该不会就是这些票吧？”林青青举起手里的票不敢置信问。 谢巍洗干净饭盒，拿旁边搭着的旧手帕擦了擦手说：“嗯，我本来还想张铸铁灶的票，但营里没有现成的，说下次有了给我。” 林青青一脸一言难尽问：“这是你们全队的奖励，还是你的个人奖励？” 谢巍转头看她脸色，笑了下说：“当然是个人奖励，在你心里难道我是这么自私不顾全大局的人？” 林青青想这种时候不都是要尽量给领导留个好印象，争取升职加薪吗？你都张口要锅碗瓢盆了，也不怪我担心。 分卷阅读173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出来，谢巍听得直笑，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嘴唇说：“只是一次营区大比，没有那么重要。至于其他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着埋头在她脖颈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和林青青从确定关系，到订婚，再到结婚，谢巍一直都是非常自信的，他坚信自己能让林青青过上好日子。 而这种自信来源于他的自身性格，他做事前总会考虑周全，因此总能找到更好的处理方式，这也让他在战场屡立战功。直到这次随军，发热的头脑让他变得冲动，思虑也不再那么周全，以至于入住后才发现家里厨房什么都没有。 虽然林青青并不在意，但她偶尔苦恼的神情，都印在了他心里。 他不想，让她放下一切来到部队后，过得这样局促。 这件事压在他心里好几天，直到现在，他终于能长出一口气，低声说道：“我们会越来越好。” 林青青靠着厨房的墙壁，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抬起轻轻抚摸过他的头发，轻轻地嗯了声：“我相信你。” …… 七十年代的供销社不像后世的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像家属院的供销社，都是八点开门，下午六点关门。 因此拿到票后，他们也不能立刻去供销社大肆采购，照常洗澡睡觉。 睡觉前林青青清点了一下手头的存款，谢巍当兵至今十一年，头几年是义务兵，每月只有可怜巴巴的几块钱津贴，基本没存下来什么钱。后来上了战场，因为军功升得快，到六八年他已经是正营级干部，一个月能有一百多。 但那时候他工资都被寄了回来，七用八用也没剩下多少。后来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部队没再往他家里寄钱，钱断了，他又好几年没寄信回去，李杏芳一度以为他死了。 到七零年战争结束，国内派去援助的军队撤回，谢巍才领到他那两年的工资，但大多被他寄给了战死的战友家属。 所以谢巍开始攒钱也就这几年的事，不过因为工资高，他开销又不大，所以存款有四千多快五千。结婚倒是花了不少钱，但大头是给林青青的彩礼，实际开销也就几十块。而如今钱被林青青管着，她将谢巍的钱和自己的彩礼混到了一起，所以手上现金还有四千五百多。 点完钱林青青想，难怪她刚到知青点那会，人人都把他当成唐僧肉。 现在才七四年，农村一家几口辛苦一年也未必能攒下一百，可谢巍不到四年就攒了几千块。说不定再过几年，他们家就成万元户了！ 但这个念头就一闪而过，当林青青将要买锅碗瓢盆的钱点出来，她就知道自己盲目乐观了。 来部队才几天，他们就已经花了大几十，如今又添一笔厨房支出，又是好几十，就这样厨房的东西还没买全，全部买回来又要小几十。 还有这阵子在食堂吃饭，带荤菜一顿饭基本六七毛，一天下来光吃饭就要一块五。她才来部队一星期，和谢巍光吃饭就花了十多块。就算她以后省吃俭用顿顿吃粗粮点素的，一个月也要十几二十块。 以后要是吃食堂，每个月光吃饭就是一笔大开支。就算自己做饭，柴米油盐和煤炭都得花钱，想吃点好的一个月生活费少说几十块。要是添置点东西，比如煤炉、铸铁灶，或者买两件衣服，又是一笔开始。 要是买自行车这样的大件，几十块又去了。 想到自行车，林青青又想到电风扇，她还想着要是能弄到票就买一个回来用。 这样算下来，他们的开支真不小，这还是刚结婚，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更是多了去了。 想到这里林青青觉得，这万元户她怕是当不成了！ 看着数着钱脸色突然沉重起来的林青青，谢巍：“？” 57. 面试 那天媳妇眼睛红了吗？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 林青青带上钱和票出门去供销社面试。 她面试的供销社不是家属院的基地供销社，而在另一个片区，坐车过去要十多分钟, 比去革委会还远一点, 但不用转车。 也是凑巧，今天坐车碰到的还是李春英，看见她便问去哪。 林青青笑着说：“去面试。” “面试？啥工作还要面试？”李春英嘀咕说, “不都是上头直接安排吗？” 分卷阅读174 “本来是上头直接安排, 但家属安置办的陈主任说, 供销社那边主任知道我的工作经历，想跟我聊聊，所以定了面试。”林青青解释说。 李春英哦了声, 又想起来：“是去供销社啊？哪个供销社？” “就这条线路上的，说是叫青山供销社日用杂品商店。”林青青报出目的地。 “这家供销社我知道, 不远，到了我叫你。”李春英立刻说道, 又问林青青以后是不是就供销社上班了。 林青青摇头说：“现在还不一定，要看面试结果，另外我还报名参加了钢厂的招工考试，也不知道能不能考过。” “哎呦，你准备考钢厂？什么岗位？”李春英一听来了劲。 “说是厂委宣传部的。” “那可是坐办公室，好岗位啊！”李春英一脸羡慕，但想想又觉得这种大厂, 岗位又好, 竞争肯定很强，便说，“这考试不容易吧？” 林青青苦笑：“听说报名的有好几百人, 竞争一个岗位。” 李春英啧啧两声，安慰林青青说：“没关系，进供销社挺好的，以后买东西都方便。”心里琢磨不管是钢厂还是供销社，都是好单位，更打定主意要跟林青青搞好关系，便问，“你们房子分下来了吧？” “分下来了，在十八栋。” “十八栋？”李春英想了想问，“你们邻居是不是有个在菜市场上班的？” “是有个，就住在我们家隔壁。”林青青点头，“你认识她？” “买菜的时候聊过几句，还有你们院子里有个叫杨丽的，她男人跟我男人都是二十一团的。” 林青青想起来，杨丽丈夫洪涛的确是二十一团三营的营长：“你丈夫是一营的吧？” “没错。”李春英点头，“不过我跟杨丽不大熟，那人……”她摇摇头，不大看得上对方。 林青青也没有多说什么，又跟李春英聊起别的事，几分钟后，青山供销社到了。 …… 青山供销社是郊区这一块最大的供销社，但因为郊区离市区近，人们都乐意往市区百货大楼跑，所以青山供销社生意难免有些萧条。 但生意萧条也意味着更轻松，如今供销社都是一个人管一个柜台，从上货摆布到售卖清点全是自己的事，货卖出去了不一定有奖励，但少了什么东西却要自己贴钱补，所以好些售货员还乐得轻松。 毕竟如今是计划经济时代，供销社都是国营，生意再萧条都能支撑下去，卖得再少也不会失业。这也是国营企业的现状，所以改革开放后到八十年代，大批国营企业或关门大吉，或改制重组。 生意虽然不好，但供销社还挺大，一共有三层楼，一楼二楼都是柜台，三楼是办公室。后院还有个院子，院子对面有一栋两层楼，是供销社的职工宿舍，食堂也在那里。 不过林青青进的是前面的门市部，后面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或许是上班时间，一楼门市部里只有两个顾客，售货员倒是有五个，或坐在柜台后面织毛衣，或凑到两个柜台交接处说话，同事之间说得眉飞色舞，那两个接待顾客的售货员态度却很懒散，有些漫不经心。 林青青走进来也没说一句，只扫她一眼，柜台后的人便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她走到织毛衣的售货员所在的柜台，说道：“你好。” “要什么？”对方淡淡道，手上的活没放下。 “我约了你们主任，想请问他在吗？” 听她说约了主任，织毛衣的售货员终于放下手里的活问：“你叫什么，找主任有什么事？” “我叫林青青，是过来面试的。” 听说是面试，售货员神色淡了下来，却还是放下织了一半的毛衣，让隔壁柜台的售货员帮她看一下，带着林青青从楼梯上三楼。到了三楼后，她让林青青在走廊里等着，走到最后一间办公室门口敲门，进去问了声，才出来让她进去。 主任办公室不大，放了一张办公桌一张书柜一张高脚茶几，就没有多大空间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后面，她留着短发，身上穿着件灰色短袖衬衣，正低头签文件，听见声音头也不太说：“请坐。” 林青青问了声好，在办公桌前坐下。 等了大概三分钟，主任将文件 分卷阅读175 合上，伸出手对林青青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爱琴，是青山供销社的主任。” “我叫林青青，是家属安置办陈主任让我过来的，她说您想见见我。” “没错，我看了你的资料，对你很感兴趣，所以希望能先见你一面。”高爱琴从办公桌后起身，走到身后临窗放着的茶几前，拿起水壶倒了杯水递给林青青说，“我这里只有凉白开，不介意吧？” “不介意。”林青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高爱琴从桌面上的文件里找出一张纸，你是复印的林青青的简历，说道：“你这份简历做得不错，很新颖。” 这时候工作基本是学校分配，就算参加工作一般也不会太费心准备简历，而且很多人干了一份工作就是一辈子，所以这时候的简历都比较简单。不像林青青，除了写了个人资料，还写了她之前的工作经历，以及工作中完成的成就。 正是这张简历，让高爱琴对她产生了兴趣，等看完简历后，又决心先见她一面。 面对高爱琴的夸奖，林青青没有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只是淡定一笑：“我没有上过学，所以在来随军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要找工作，我该怎样尽可能展现自己的优势，然后我制作了这一份简历。” 其实并没有思考很久，对从两千年后穿来的林青青来说，找工作写简历是融入骨血的事。 但在高爱琴看来，却觉得林青青虽然没上过学，但很聪明，也很有巧思，正是这份聪明，才有了简历上呈现的内容。想到这里，高爱琴就简历上的内容和林青青聊得更深入了。 在聊天的过程中，林青青也渐渐明白高爱琴为什么会约她见这一面。 高爱琴出生于民国十五年，当时国内正值战乱，她只小时候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后来便跟着父母逃难。后来她爹娘都在战乱中死了，就她一个人活下来跟着人流到处流浪，快过不下去的时候遇到八路军，被救后就参军了。 一直到五零年，主席决定对军队进行大规模精简整编，将军队总人数压缩到四百万人。（1）大批原先参军的人退伍，被安排到共产单位上班。 高爱琴正是那年来的靳市，成为一名女工。后来公私合营，她又从工厂被调职到供销社，成为一名售货员。她在供销社一干就是十五年，从普通售货员升到供销社主任。 但她还觉得不够，她今年才四十五岁，希望能够再进一步。 只是青山既不如基地供销社，背靠军区家属院，客流量大，又不如市中心的百货大楼，是重点单位，商品供应齐全，优先供应上海来的时兴货。 地理位置一般，再加上商品单一，造成了青山供销社如今尴尬的处境，让高爱琴举步维艰。 在这时候，她从简历中了解了林青青的经历。 简历中关于兴丰服装厂，林青青一共写了两件事，一是她用一件衣服敲开县服装厂的大门，从县服装厂拿到了代工订单，又用订单说服大队开办服装厂；二是她用代理方式，既拉到订单，又推广了品牌，服装厂得以迅速扩张。 高爱琴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和林青青深入聊一聊前因后果，由此判断她简历上写的内容真假，以及她个人是否真的有能力。 结果她十分满意，并向林青青发出邀请。 但高爱琴只是供销社主任，她能开出的条件有限，不过就是进来就是正式工，供销社会分林青青一个柜台，三个月内做出成绩，就提拔林青青担任门市部经理。 门市部经理的职务说起来不低，但青山供销社只这么大点地方，经理手底下也就管七八个人。而且提升经理有时间业绩要求，有可能会成为空头支票。 因此林青青心里虽然高兴，却没有表现得十分激动，只是问：“不知道陈主任有没有跟您提过，我报名参加了钢厂的招工考试。” “陈主任的确跟我提过这件事。”高爱琴脸色不变说道。 说起来这也是高爱琴关注林青青的一个原因，虽然说家属安置办是为军人家属服务的，但很多时候军嫂找工作时，家属安置办不会给她们太多选择，一般都是单位这边不要人，才会给军嫂安排下一份工作。 像林青青这样，一次安排两份工作，其中一个还是钢厂厂委宣传部的职务，怎么能不让人惊讶？ 当时高爱琴还特意跟陈主任打听过原因，但陈主任却是一脸无奈，语焉不详说道：“这个人，不太好对付。” 高爱琴不怕人不好对付，就怕没有能力， 分卷阅读176 所以在从陈主任口中听到对林青青的评价后，她还是想约了人见面。 高爱琴看了眼放在办公桌上的日历，沉吟说，“这样，你十五号之前给我回复，不管来不来上班，都跟我说一声，怎么样？”钢厂招工考试在下周一，十二号出结果，到十五号林青青怎么都能确定去处了。 林青青并不惊讶高爱琴愿意等她，笑着说：“好。” …… 面试结束后，高爱琴特意送林青青下楼，但经过二楼时林青青停住脚步说：“对了，我有些东西要买。” “哦？你要买什么？”高爱琴问。 “铁锅饭甑烧水壶之类的，都是厨房用的，”林青青见高爱琴面露疑惑说道，“我刚来随军，上周五房子才分下来，厨房里什么东西都缺，昨天我丈夫拿回来一堆票，说是军营大比，他带的队赢了，找司令要的奖励。” 说起谢巍，林青青脸上止不住笑容。 高爱琴先是认真听着，到后面也忍不住笑起来：“你丈夫是个有心人。” “是啊。”林青青点头，又说，“您不用送我，我自己看看，买完东西就走了。” “没事，反正我现在也有空。”高爱琴语气温和，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林青青只好应承这份人情，由她领着买完东西。 东西太多，高爱琴又送林青青出去搭车。等车的时候高爱琴只是随意地和林青青聊天，两人像是老朋友一样。 直到班车摇摇晃晃过来，高爱琴才说：“虽然我们供销社和钢厂相比是小单位，但请你相信，在我们供销社，你可以尽情发挥你的能力。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来我们供销社的事。” “我会认真考虑。”林青青郑重说道。 高爱琴闻言微笑着说：“那么，希望能有与你一起共事的那天。” 班车到了面前，李春英从车上下来，看见林青青就是一愣，继而笑道：“我回来前就想会不会碰见你，还真是！哎，这位是？”目光看向高爱琴。 “这是青山供销社主任。”林青青介绍说，在李春英的帮助下把东西都搬上车，又对高爱琴挥挥手说，“高主任再见。” 高主任也挥挥手，看着班车离去才往供销社去。 而车里李春英好奇问林青青：“你去面试，他们主任还特意送你出来呐？” “高主任人挺好。”林青青说。 “是挺热心，那你面试结果咋样？” “现在还不一定。” “还不一定呐？不都是安排了直接上岗吗？”李春英心里嘀咕，那主任看着人挺热情的啊，怎么又不行了？ “我不是报名了钢厂招工考试吗？要等结果出来，再确定去哪里。” 李春英眼睛一亮：“感情你不是不确定能不能聘上供销社售货员，而是犹豫去哪里上班啊？不过钢厂考试结果得十几号出来吧？这边能等你这么久？” 林青青含糊说：“要是没招到人的话，会吧。” 李春英想供销社售货员可是抢手工作，怎么可能招不到人？但想这主任招个人都要面试，指不定要求高着呢，也未必这么快招到人。 “那你可得好好想想去哪了。”李春英乐呵呵说道。 林青青失笑：“也不是我说去哪就能去哪的。” 李春英想起钢厂几百个人里选一个，点头说：“虽然是这么说，但售货员这工作也让好多人羡慕了，你要是去供销社上班，往后买东西我都找你去。” “那多谢您照顾我生意了？”林青青半开玩笑说。 “客气客气。”李春英笑，又问她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林青青把理由一说，李春英听得直笑：“昨天我男人回来还说起这事呢，听他说当时翟司令听完谢团长的话，好半天没开口。” 林青青本来笑着，听她这么说心里咯噔一声，敛了笑容问：“翟司令后来还说什么了？” 看她表情严肃，李春英脸上笑容也消失了，想了想摇头说：“倒也没说啥，就是打趣他耙耳朵。” “这样。”林青青松了口气。 …… 回到家里后，林青青将买回来的东西该洗的洗该擦的擦，收拾好还不到五点钟。 分卷阅读177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锅碗瓢盆虽然不多，但总不至于炒菜做饭都没东西了，心里油然生出喜悦，打算开火庆祝一下。 然而她兴致勃勃想要开火，一想到晚上吃什么就为难起来了。 这是七十年代，她家里别说冰箱，连个电扇都没有。夏天食物不经放，煮多了吃不完太浪费，可她一个人太少了又不好煮。 思来想去拿不准做什么，林青青便拿着票和钱打算先去供销社和菜市场转一圈——做饭前她还得把柴米油盐买齐。 到了供销社后林青青也没有急着买东西，而是先在一楼转了一圈，就转向了隔壁菜市场。 供销社和菜市场虽然是不同单位，但卖的东西有部分重合，比如柴米油盐酱醋等，就两边都有卖，另外还有饼干糕点，两边也都有卖。所以两个单位虽然挨在一起，但双方也有竞争关系。 不过这年头竞争关系对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影响，反正都是国家调控物价，去哪买都是一样的。 但林青青没想好要买什么东西，所以去供销社转了一圈后，她又转去了隔壁菜市场。 于秀红就在菜市场里上班，和大多数售货员一样，听到有人进来她手上还在干自己的活，都懒得抬头看一眼，所以是林青青先看见她，走到她摊位前喊了声：“于姐？” 听见声音于秀红抬头，看见是林青青脸上表情鲜活许多：“哎你今天咋来菜市场了？这是准备开火？” “是啊，厨房里东西差不多齐了，我就想着在家开火，也免得总去食堂吃。”林青青笑着说道。 于秀红面露惊讶：“你家厨房东西这么快买全了？” “嗯，营区大比谢巍带的队赢了，上头奖励不少票给他。”因为被举报过，所以林青青特意解释票的来源。 于秀红虽然不明白营区大比怎么还□□，但她觉得既然林青青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真的。 想想心里有些羡慕嫉妒，真不明白怎么那么小气的男人，事业运怎么这么好。她男人都三十多了还是个营长，要是今年再升不上去，过两年就得转业回家。 以她男人的级别，转业最好也就是去县里担个副职，又或者是去公社当个社长。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于秀红以前也一直觉得很满足。 现在说是不搞什么上下级了，但实际上在很多方面，上级和下级就是不一样的。别的不说就说部队住房，独栋都是优先团级以上干部，而住排屋的大多是团级以下干部。 像十八栋，以前住着三户人，两个营长一个副营，前后左右几栋住的基本都是这两个级别的，她男人不算出挑，但也不算最差。 所以于秀红觉得，就算她男人升不上去以后转业，自己能当个公社社长夫人也不错。 直到谢巍夫妻俩住进来。 谢巍今年还不满二十九，已经是团级干部了，而且他是跟着翟司令上过战场，被一手提拔起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再看林青青，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已经是团长夫人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当师长夫人，甚至更高一层，总之是她摸不到边的世界。 人比人气死人，想到这些事，于秀红语气便有些酸酸：“赢了大比还发这个呐。” 都说关心则乱，林青青总担心直接找领导要票会影响到谢巍，所以一直心绪不宁。直到听李春英说翟司令只打趣谢巍耙耳朵，心里松了口气理智也跟着回来了。 谢巍不是没有成算的人，开口要票肯定已经思虑周全了。而且他当兵这么多年，总不会因为几张票影响前途事业。 想通之后，林青青也不像之前那么担忧了，笑着说道：“不瞒你说，看到那几张票的时候，我感动得眼睛都红了，组织多关心咱们这些随军家属啊！连这些事情都能照顾到，我现在就觉得，能来随军真是太好了！” 于秀红本来就酸，听到这话心里更酸了！ 都是随军家属，怎么她刚来随军的时候要啥啥没有？林青青随军部队还给发这发那？ 这会于秀红没说什么，等她男人从营里回来，就跟他嚷嚷起来，问部队怎么还搞区别待遇？她男人的脸当时就绿了，心想一般人也没能耐出风头到司令面前啊！再说了，就算他风头出到了司令面前，他还不得趁机好好表现，能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于秀红跟自己男人闹腾起来的时候，军分区翟司令也从媳妇口中听说了她在 分卷阅读178 菜市场说的话，笑道：“谢巍这媳妇娶得不错。” “你不觉得她这找补把你想得太小气？” 翟司令哈哈大笑：“我要是为这气恼，不正应了她的猜测？再说了，关心则乱嘛。但不管怎么样，她那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部队为什么建家属院？是为了军人能全心全意保家卫国，再无后顾之忧。 可他们建了家属院，房子批了，工作安排了，但在细节上却欠缺不少。这家属来了部队，连口锅都没有，一口热水都喝不上，多心酸呐！家属千里迢迢来随军，过得这么心酸，军人心里能好过？ 他是军区司令，工作繁忙，以往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直到这些谢巍在他面前提起，他又问了手下一些人，才知道他们家属随军都曾面临过这样的困境。 隔天，翟司令就吩咐下去，以后再有家属随军，可以凭借随军申请批准领取定量票证，以便军人安家。 而谢巍从别人口中听说林青青的话后，第一反应是—— 那天媳妇眼睛红了吗？ 但任凭他怎么回想，都没有想起来那天林青青红了眼睛的任何瞬间。更不知道她红眼睛是真的因为感动，还是因为别的。 怀着这样的念头，周六晚上吃过饭，谢巍拒绝了战友请客，直奔向家里。 58. 劝告 杨姐这意思，是想跟我去部队找领…… 一个人的时候不好开火, 两个人就好办了。 林青青下午去供销社买了一刀五花肉，另外买了两把青菜，一袋豌豆。因为只有两个人吃, 而她又想多炒两个菜, 所以菜的份量都不多。 菜买回来的时候碰巧杨丽在院子里，看她手上提着肉问：“今天吃荤啊？” 虽然上次聊天后两人这几天没怎么说话，但她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争执, 所以杨丽对林青青态度还挺好。而林青青虽然有心和杨丽疏远, 但一个院子里住着, 关系闹太僵也不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便客客气气嗯了声, 走到门口开锁。 但门还没开开，林青青就听杨丽在那里念叨：“弟妹我跟你说, 你这样不成的。” 林青青觉得她这话莫名其妙，开了锁推开门侧身问：“我怎么样？” “花钱这么大手大脚啊。”杨丽一脸理所当然。 杨丽没有工作, 每天除了去邻居家串串门就是在家里带孩子，林青青这阵子的花销她都看在眼里。 东西一件件往家里买就算了，先前还天天吃食堂。她虽然没亲眼看见，但听于秀红说过，林青青在食堂点的都是精米细粮，有荤菜的时候还总要点荤菜，吃得虽然不多, 可荤菜多费钱呐！ 还有林青青之前住供销社, 供销社住一晚好几块钱，她来部队一住就是好几天，杨丽算着开销都替她心疼钱。 之前是没找到机会说, 这会看见林青青买回来一刀肉，杨丽忍不住了。 “虽然谢团长工资高，但过日子得精打细算，你这样天天□□米细粮，动不动还割块肉回来打牙祭，再高的工资都不够你吃的。而且让邻居知道你天天在家吃这么好，肯定还要说你馋嘴好吃。” 林青青虽然觉得和杨丽三观不合，但她一直觉得邻居相处和气为重，所以只是默默疏远。却不想自己不理杨丽还不够，她还要见缝插针地教导自己过日子，当时就气笑了，似笑非笑问：“那杨姐您说，我这日子该怎么过？” “像我家，也就我儿子因为年纪小，吃粗粮不消化，所以他平时吃的都是细粮，我一般就吃豆饭，像菜啊我都是掐院子里种的。”杨丽最为得意的就是她院子里种的这些菜，她虽然没工作，可她会过日子啊，院子里种这么多菜一个月可省不少钱呢！ 林青青本来想怼回去，听到杨丽最后一句话改了主意，点头说：“杨姐我觉得你这话说得有道理，在院子里种菜多好啊，方便又省钱。” “没错。”杨丽听得直点头，“你可别跟秀红嫂子学，工作挣再多有什么用，天天吃食堂不都花出去了？” 杨丽心里很清楚于秀红跟别人怎么说她的，心里也十分不满，总觉得你上班有啥用，累死累活也就挣那么点工资，一月下来全花在吃上面了。哪像她，吃的都是自家种的菜，干净又实惠。 “所以我决定——” 杨丽面露欣慰，觉得林青青是个听得进去劝的，比于秀红 分卷阅读179 强。 但下一秒，杨丽欣慰的表情裂开了，因为林青青说：“我要把门前的菜地收回来。” 杨丽看看谢家门前菜地，再看看林青青，她手上还提着买回来的菜，面上笑容温柔：“所以杨姐，您是自己把我家门前菜地的菜拔走，还是我家菜地里的菜以后都归我？” 林青青转身看着门前菜地竖起的一根根竹竿，豇豆的藤缠绕在竹竿上，连接在一起织成网，长而饱满翠绿的豇豆从藤上垂落下来。 “啧啧，这些豇豆长得可真好啊！”林青青举起手里用草绳捆着的青菜说，“您也不早说，要是早知道您是这么想的，我就不买这两把青菜，直接从院子里摘豇豆了。” 杨丽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那都是我种的菜。” “我知道是你种的菜啊，可地不是我家的吗？”林青青装无辜问，“而且我不是给了你两个选项吗？你要是不愿意我掐，那就把菜拔走呗。” 看着杨丽气得脸色发青，林青青一脸理解说：“你放心，咱们都是邻居，在这方面我是很好说话的，咱们有商有量嘛。” 杨丽辛辛苦苦种那么多菜，哪舍得直接拔了。再说了，她要是把菜拔了，那她以后吃什么？心里十分不甘心，狡辩说：“这不都是部队的地，怎么能说是你的？而且我在那上面种菜的时候你还没搬进来呢！” 林青青脸上笑容淡下来：“杨姐这意思，是想跟我去部队找领导理论了？” 一听说要找领导理论，杨丽立刻怂了，她说是那么说，可心里也清楚房子分下来都是连屋子带院子的，谢家门前那块地可不是她林青青的吗？ 可那是她的心血啊！ 正好怀里抱着的儿子哭起来，杨丽连忙抱着孩子哄，哄着哄着就要进去。但林青青哪能让她避过去，在她进屋前说：“我也不是多么狠心的人，这样吧，我给你两天时间，地里的菜你要不拔走，我就直接掐来吃了。” 于秀红下班打完饭回来，正听见林青青这话，看杨丽进屋顺口问：“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那就是有事了，于秀红当即停住脚步问：“那到底是啥事？我怎么听着还有地啊菜啊的？”说着于秀红看一眼谢家门前的菜地，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林青青也没想替杨丽遮掩，举起手里的菜说：“我这不是开火了吗？正好谢巍今天回来，我想着他头次在家吃饭，就剁了半斤肉回来，想着炒个红烧肉，也让他尝尝我的手艺。” 于秀红是看着林青青去剁肉的，当时还馋得很。 她虽然在菜市场工作，但也就能带点卖剩下的青菜叶子回来，肉这种东西一是不会有剩，二是剩下了也轮不到她带走。所以她家里也就月初月末吃两顿肉，而距离她上次吃肉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回忆完下午剁肉的事，于秀红点头问：“然后呢？” “我一回来她就问我，今天吃荤啊，我点头说是，她就跟我说我这样不成，大手大脚过不好日子，还说像你这样，就算有工作，天天吃食堂上班挣的工资全花在吃上面了。” 于秀红一听就忍不住了：“我工资全花在吃上怎么了？” “是啊，我当时也奇怪，这样过日子不行，那怎么过日子才可以？”林青青点头说，“然后她就说了，像她这样，给儿子吃细粮，自己吃豆饭，自己种菜自己吃，精打细算才叫过日子。” “我呸！她那样成天扣扣搜搜叫过日子？要我日子过成她那样，我早活不下去了！”于秀红气得脸色涨红，想起来又问，“那你怎么说？” “我说她说得对。” 于秀红脸色拉下来，她觉得自己看错林青青了，没想到她竟然跟杨丽一个想法！ “我跟她说我也要在院子里的菜地种菜。” 于秀红到了嘴边的话顿住，看看谢家门前菜地，再去看林青青，只见她笑着说：“我就跟她说，要不两天内她把在我家门口种的菜全拔了，要不以后我就直接摘她种的豇豆吃，毕竟这样才能过好日子不是？” “噗嗤！” 于秀红心里痛快了，哈哈大笑说道：“干得好！就该让她把菜全拔了！” 林青青和于秀红说话的时候，谢巍也回来了，见她们说什么地啊菜啊的，疑惑问：“怎么了？” 于秀红先前以为谢巍和自己丈夫不是一个团的，虽然级别高 分卷阅读180 一点，但和他关系处得如何不会影响丈夫的前途，所以到处跟人说谢巍坏话。结果她昨天跟丈夫闹腾后反被说了一通，让她对谢巍夫妻俩客气点，怎么说也是上级，而且谢巍跟他们团长也熟。 以前于秀红是不在意丈夫升不升职的，毕竟他男人就算转业也能去公社当个领导。 但谢巍夫妻俩搬进来后，她就变了。 所以被耳提面命后，于秀红想了一晚上，决定跟谢巍夫妻俩搞好关系。要不然昨天被丈夫训那么一通，她今天面对林青青不可能那么心平气和。 不光是和林青青说话的态度，面对谢巍她也殷勤不少，听他问起怎么回事连忙把林青青刚说的话添油加醋跟谢巍说了一遍，然后说：“要我说，妹子她还是太客气了，要是我现在就把院子里的菜拔了！” 谢巍听得脸色黑沉，也的确想把院子里的菜直接拔了，但林青青拉住了他的衣角，向他轻轻摇了摇头，又对于秀红说：“既然谢巍回来了，那于姐我回去做饭了？” “哎哎你去！吃饭要紧！”于秀红连忙说道。 林青青笑着点点头，拉着谢巍进屋。 59. 为她好 那我求你别为我媳妇好 进屋后林青青直接去厨房, 将青菜和豌豆放在台面上，然后解开捆着猪肉的麻绳，将其切成两指宽的方块, 洗干净放到锅里焯水。 林青青忙碌的时候, 谢巍也脱掉军装外套走进厨房，拿起青菜剥开，装在盆里舀水洗净。这过程中谢巍没提刚才的事, 也没问一直想问的问题, 只是慢慢干活。 五花肉焯水的时候, 林青青在准备配料，小葱切成段，姜切成片, 另外还拿出两块老冰糖。完了后她将焯好水的五花肉从锅里捞出来，再次洗干净沥干水分后, 往锅里倒油，放葱段姜片爆香, 然后加入五花肉煸炒。 五花肉过油后很快炒出香味，从窗户飘到外面过道上，路上有人经过往他们家厨房看一眼。煤炉就放在靠窗的低矮台面上，路过的人走近就能看见谢家炒什么菜，便一脸羡慕问：“今天吃肉啊？” “谢巍今天回来，第一次在家吃饭，所以买了点肉。”林青青拿着锅铲翻炒着说道。 窗外的人看见厨房里帮着干活的谢巍, 笑道：“刚开火是得吃好点！”便笑着离开了。 他们走后, 林青青看着五花肉炒得差不多了，往里加入黄酒、酱油，其实是要加老抽和生抽的, 但不论是供销社还是菜市场，都只有一种酱油，她只好买回来将就着炒。然后还要加入冰糖，因为谢巍不那么爱吃甜食，所以冰糖放地不多，主要是调个味。 配料都放进去，五花肉散发出来的香味就更浓了，不光路过的人，就连后面院子的邻居都特意跑到谢家厨房窗户外面看，问她做什么这么香。 “红烧肉。”林青青说着将装好盘的红烧肉端到窗户边给人看。 因为只有半斤肉，所以看着分量不多，但的色泽棕红油亮，上面还撒了翠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你这红烧肉怎么做的？怎么跟我吃过的不大一样？”窗外的人咽了口口水问。 “这是上海那边的做法。”林青青解释说。 这时候的人都对上海有种憧憬，不管吃的用的还是穿的，从上海传来的就是好的时髦的。听说林青青做的红烧肉是上海那边的做法，外面的人便说：“你还会做上海菜呐？” 林青青一转身，看谢巍也看着自己，心猛地一跳解释说：“以前教我做菜的王婶会的菜式比较杂，我跟着她学的。” 窗外的人恍然大悟，谢巍也没有说什么，林青青松了口气继续炒剩下的菜。 豌豆是用做红烧肉的边角料切成沫炒的，青菜直接清炒，另外林青青还打了碗鸡蛋汤。 她做菜速度快，又有谢巍帮忙，全部忙活完才花了半个多小时。 吃饭的时候林青青挟了一块红烧肉送到谢巍嘴边，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尝尝味道怎么样？” 谢巍能自己吃饭后就没被人喂过食，看着挟到面前的红烧肉，他稍稍愣了下，然后张口咬下红烧肉。 “好吃吗？” 好吃当然是好吃的，谢巍虽然不爱吃甜口，但这红烧肉的甜恰到好处。而且他以前吃过的红烧肉总是瘦肉太柴，肥肉太腻，林青青做的肥肉不腻，瘦肉也格外的嫩。 分卷阅读181 谢巍吃完点头：“好吃。”说着挟了一块红烧肉送到林青青面前。 筷子送到林青青嘴边的时候，谢巍动作稍有些迟疑，他以前没做过这种事，所以面上看着镇定，心里实则有些不大好意思。 但林青青好像很喜欢这样的亲密，笑着吃掉他挟的红烧肉，边吃边点头。 虽然味道比她前世做的稍微差一点，但毕竟少了生抽和老抽，而且前世她用的是集成灶，大火小火随意调节。如今用的却是煤炉，她能把火烧起来就不错了，更别提什么大火小火。 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这道菜做得还是挺成功。 谢巍是军人，每天活动量大，胃口本来就不小，再加上有林青青做的菜，晚上连着吃了三碗饭，菜也全是他扫尾。 不过谢巍吃得虽然多，但吃相一点都不难看，因此他吃饭的时候，林青青就将手撑在桌上看着他，看得他动作慢下来，语带迟疑问：“怎么了？” “没什么，你继续吃。”林青青笑着说。 她不说，谢巍就继续吃饭。 …… 谢家吃饭的时候，隔壁陈家也在吃饭。 杨丽说她成天吃食堂，这话有失偏颇，她也就早上中午赶着上班，会直接从食堂打饭回来吃。到晚上还是在家炒菜多，只是她懒得蒸饭，所以会去食堂打几两米饭或者几个馒头。 像今天就是这样，而且因为她男人回来了，她还特意多炒了一个菜。不过她不像林青青那样舍得花钱，所以饭桌上两盘都是青菜。但因为土豆是从菜市场拿回来的，豇豆也是院子里摘的，所以份量挺足。 另外她也舍得放油，陈家父子俩都吃得挺满足。 他们满足了，于秀红却是一想到杨丽说她那些话。心里就觉得憋气，实在没胃口吃饭。于是当陈爱国吃饱喝足，发现媳妇一碗饭没动几口，心里觉得十分稀奇。 于秀红的胃口向来是很好的，为此她没随军那两年，在家里时常被婆婆念叨，说她太能吃，家里养不起。要不是在家里总受婆婆的气，于秀红也不会总想来随军。 总之因为能吃，自从嫁给陈爱国后她就没瘦下来过。 作为和她结婚已经十年的丈夫，陈爱国很了解自家媳妇的脾气。想着自己要是不闻不问，于秀红现在不说什么，到晚上气头上来指不定不让他上床，便放下筷子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于秀红到别人面前藏不住事，但在自家男人面前很有些矫情，什么事都要他先发现，问了才说。所以她才憋着一直没说出口，如今自家男人问起，就没好气地说：“能是为什么？还不是隔壁杨丽！” 陈爱国知道自家媳妇和隔壁杨丽不对付，但真要数起来，这院子里的邻居就没有跟他媳妇对付的。 许营长媳妇太傲，总鼻孔朝天看人；洪副营长媳妇太蠢，陈天就知道炫耀自己生了个儿子；新搬来的谢家，和他媳妇不对付的人就不是谢团长媳妇了，而是谢团长本人，因为觉得他太小气，斤斤计较。 陈爱国觉得跟一个人处不来可能是别人的问题，但跟所有人都处不来，自己媳妇兴许也有点问题。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怕夜里上不去床。 所以陈爱国问：“洪副营长媳妇又干啥了？”语气一听就是站在媳妇这边。 于秀红心里舒畅，冷笑一声说：“多管闲事呗！”又把杨丽干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我就不明白了，她没工作成天日子过得抠抠索索的，不难受就算了，怎么还有脸说我这么过日子不成？” “我也觉得咱们家日子过得挺好。”陈爱国这次不是因为求生欲附和，而是真这么想的。 虽然他媳妇工资基本花在了生活开销上，可他们家又不是只有她媳妇一个人挣钱，他的工资才是家庭收入的大头。因为他媳妇有工作，他每月一百五的工资都能存一百三四。倒是隔壁洪家，因为杨丽没工作，就算她再节约，洪涛月工资一百三，也就能剩个一百一。 算下来他和洪涛工资每月花得差不多，可能他工资花得还少些，但杨家两三个月才吃一回肉，而他家隔三差五能吃荤。 相较起来，他家日子可不比洪家有滋有味多了？ 就这样他也没到洪涛面前说她媳妇比洪涛媳妇会过日子，可杨丽倒好，抠抠索索的自己倒得意起来了，竟然去指点林青青过日子。 可她也不想想，谢巍是团长，一个月光工资都有两百多，就算林青青天天吃肉，每月剩 分卷阅读182 的钱都能顶他们一个月工资。 陈爱国问：“那谢团长回来后没说什么？” “他多护着媳妇啊，能什么都不说？” 于秀红之前跟同时抱怨谢巍小气，就有同事说他是护媳妇，当时她嗤之以鼻，觉得这人在装样。如今说起来就有几分幸灾乐祸了：“要不是青青妹子拉住他，我看他肯定当时就要把杨丽种的那些菜给拔了。” 陈爱国想了想谢巍的性格，觉得他的确干得出这种事，就是想着谢家门口那些菜有点心疼：“我看他家门口的菜长得好好的，拔了多可惜。” 于秀红虽然心疼菜，可一想到杨丽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就觉得痛快，丝毫不同情地说：“谁让她嘴贱呢！” 要不是她上赶着到林青青面前教她怎么过日子，林青青也不会生气要收回自家的地。 总之就两个字——活该！ 于秀红幸灾乐祸完，胃口好了不少，低着头扒了两口饭，一抬头看到谢巍从门口走过，着急忙慌咽下口中的饭问：“那是不是谢团长？” “什么？”陈爱国背对着大门，疑惑转头什么也没看见。 “我刚才看见谢团长走过去了。”于秀红说完反应过来有好戏看了，连忙端着饭碗走出去。 出门往右边一看，果然看到谢巍站在洪家门口，伸手敲门。 没一会洪涛从屋里出来，冲谢巍行了个军礼，然后问：“谢团长您找我干啥？” “我家门口的地，是你们种的？”谢巍淡淡问道。 洪涛成天在军营里，回来也只管吃饭睡觉抱儿子，哪知道这些事，扭头去问杨丽：“谢团长家门口的地是你种的？” 虽然林青青只给了两天时间，但杨丽觉得拖一拖，这事说不定就过了。因此她回屋后照常做饭，也没有跟丈夫提过这事。谁想这饭还没吃完，谢巍就找上门来了。 不过杨丽和谢巍打交道不多，虽然听于秀红说过谢巍这人小气，但杨丽觉得他好歹是个团长，总不至于真小气到这种程度，所以听到丈夫的询问，杨丽走出来解释说：“那菜是你们搬进来前我种的，那时候你们那户也没人住，现在你们住进来了，等过了季我就不在你家门口种地了。” 洪涛还不知道谢巍为什么上门，听着媳妇的解释点了点头说：“我媳妇之前种菜的时候也不知道你们要住进来，你看等菜过了季，我们把地还给你们成不？” 排屋不像独栋门前有个大院子，家家户户只这么点地，把菜种到没人住的房子门口是常事，反正有人住进来，种的菜过季吃完了再把地还回去就成。这样也不是没好处，都不用另外开垦，直接种就成了，所以家属院里也没人为这闹别扭。 洪涛知道别人都是这么办的，觉得自家媳妇说的也在理，就这么跟谢巍说了。 但谢巍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这恐怕不行。” 洪涛愣了一下，顾忌着谢巍是团长级别高，就改口说：“那……” “我可不想有人种着我家的地，还要到我媳妇面前指手画脚，说她过日子铺张浪费大手大脚。” 谢巍打断洪涛，扫了一眼杨丽说道。 他眼神冰冷，杨丽被看得打了个机灵，嗫嚅着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杨丽的话，洪涛也反应过来，猜到是自己媳妇跟林青青说了什么不着边的话，瞪了她一眼又对谢巍说：“谢团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巍睨着杨丽，声音冷淡问：“难道杨同志没跟我媳妇说这样过日子不成？” “是有……”杨丽想要解释，但才开口就被打断。 “难道杨同志没跟我媳妇说，像你这样精打细算才能过好日子？” “我……” “你还跟我媳妇说，我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想早点要孩子。”谢巍似笑非笑说，“要不是听你说，我都不知道我娶媳妇是为了生孩子！” 听到这里，洪涛站不住了，抬手甩了杨丽一巴掌：“你真跟谢团长媳妇说这些话了？” 洪涛心里又气又怒，一点力气没收，杨丽当时就被打懵了，捂着脸红着眼睛解释说：“可我都是为她好啊！” 她真不明白，怎么自己好心好意劝林青青，林青青却一点都不领情！同时心里十分后悔，早知道林青青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她什么话都不说了，冷眼旁观看她落得跟赵副营长媳妇一 分卷阅读183 样的下场才好！ 看到洪涛打老婆，谢巍眉头皱了皱眉，但听到杨丽这话，又歇了替她说话的心思，说道：“那我求你别为我媳妇好，我们夫妻日子过得好好的，到你嘴里却成过不下去了。我就奇了怪了，我们怎么过日子关你什么事？你怎么有这么多意见？” “谢团长您别生气，我一定好好教训她，不让她再到您夫人面前多嘴。”洪涛面带讨好说道，等看向杨丽时又变了一副脸色，“你以后再敢到谢团长媳妇面前说嘴，我揍死你。” “洪副营长！”谢巍皱眉喊道，“部队训练你，是让你上阵杀敌，不是让你在家打老婆！” “是！”洪涛行了个军礼说道。 谢巍以前没跟洪涛打过什么交道，刚才一番交谈，他对这夫妻俩是一样的厌烦，揉了揉眉心说：“我们门前的菜地，给你们两天时间清理。” “我今晚就清理掉。”洪涛立刻说道。 谢巍该说的话说完了，便转身离开洪家。 谢巍一走，杨丽便捂着脸颊委委屈屈说道：“那些菜都是我花了心血种的，还没吃多久呢，凭什么要拔掉？” “凭你到人家面前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洪涛看看外面，因为他们刚才的话，前面院子好几户都开了窗户朝他们家看着，月亮门外面的路人也停住了脚步，伸手把门关上，拉着媳妇进屋教训。 于秀红端着饭出来看戏的时候兴致勃勃，戏散场后却有些意兴阑珊。 陈爱国跟在媳妇面前进屋，也有些无奈说：“洪副营长也是，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你没看出来？这是习惯动手了啊！”于秀红冷笑说。 杨丽见人就炫耀她生了儿子会过日子，实际上呢？闺女丢在乡下，丈夫随手打骂！所以说这女人呐，还得有工作才能把腰杆子挺起来！ …… 谢巍去洪家的时候，林青青正在浴室里洗澡。 洗完澡出来，她看谢巍外面进来，边擦头发边问：“你出门了？” “有点事。”谢巍坐到客厅木头沙发上，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林青青坐过来，接过她的毛巾轻轻给她擦头发。 林青青也没问他什么事，顺势枕在他腿上，半眯起眼睛问：“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请江营长一家吃顿饭？” 厨房东西置办齐后，林青青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之前江家请他们吃饭，他们论理该回请一顿。只是请客不能她一个人说了算，所以没有贸贸然上江家喊人，而是先跟谢巍商量。 谢巍听后想了想说：“□□今天休息，明早就要回营里。嗯……下周日吧，我回营里后跟他说一声。” “上午还是下午？”林青青问。 “上午吧。” 林青青点头，又跟谢巍商量做什么菜：“你觉得红烧肉怎么样？我看江营长好像爱吃甜口，或者做个咕噜肉。” “不挑。”谢巍觉得他媳妇炒菜这么好吃，江峰要是挑三拣四就把他赶出去，又问，“你手里肉票够不够。” “还有两张，能买一斤肉。”四个大人一个孩子，一斤肉其实有点少，但如今有肉吃都不容易，桌上有盘红烧肉请客很拿得出手了。就是请完客后，他们家估计好长时间见不到荤腥的……不过就一斤肉，就算藏着掖着也吃不了两顿。 谢巍闻言皱了皱眉，说：“下周末我看看能不能捞两条鱼回来。” “去哪捞鱼？没人管？”林青青翻身坐起来问。 计划经济时代，什么都是公社大队的，有些管得严的地方，山里野鸡转到家门口来都不能捉，要是上交还好，自家吃了搞不好就要被扣一顶薅社会主义羊毛的帽子。 林青青被举报过，在这方面十分敏感。 “一两条没事，多了不行，咱们就自家吃，捞两条就差不多了。咱们上次去江家吃饭，饭桌上那条鱼就是去河里捞的。” 听他这么说，林青青放下心来，又躺回他腿上说：“行，你做什么菜到时候再看。” 谢巍继续给林青青擦头发，回来前想问的问题在嘴边盘旋，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委屈？我不委屈啊？”林青青睁开眼，面露疑惑说道。 她不但不觉得自己委屈，反而觉得日子挺好的，虽然不是天天能吃到肉，好歹 分卷阅读184 衣食无缺了。等苟过这几年，熬到改革开放，她相信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看她这样，谢巍心里也有些疑惑，问：“我听人说，我上次拿票回来，你感动得快要哭了？” 林青青闻言大窘：“……” 60. 结果 看地呢吧？昨天洪副营长连夜拔的…… 第二天早上打开门, 林青青就发现院子里杨丽种的菜已经被拔走了，连竹竿都没剩下，心里有些诧异。 她虽然放了狠话, 却没想过杨丽会那么自觉, 以为她会一直拖着，结果竟然是她看错了？ 于秀红出门看林青青望着门口空空的菜地发愣，锁上门带着儿子走过来问：“看啥呢？” “没什么。”林青青摇头说。 这话于秀红可不信, 指了指她家门口光秃秃的地说：“看地呢吧？昨天洪副营长连夜拔的, 他媳妇还哭了好久。” “洪副营长？”林青青愣住。 看她一脸疑惑, 于秀红也惊了：“你还不知道呐？昨天谢团长找上门了，直接跟洪副营长说，让他把你家门口地里的菜处理了, 还让洪副营长管着点媳妇，让她别总到你跟前说七道八。” 林青青是真不知道这事, 昨天谢巍出门的时候她在洗澡，等她洗完澡谢巍也回家了。 于秀红看她什么都不清楚, 心里又是一阵羡慕嫉妒，这人跟人真是不能比。 她跟杨丽的矛盾不是一两天了，可她回回说陈爱国都劝她，说邻里之间和气生财，顶多也就是帮她口头谴责一下。她之前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回回都被陈爱国哄得高高兴兴的。 可如今再看谢巍，直接找上门, 事情办好了也不知道到媳妇面前邀功。 语气不由酸溜溜的：“谢团长没跟你说呐？” 林青青摇头：“估计没来得及说。” “估计也是不想告诉你这些糟心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于秀红觉得自己猜的八成就是事实，“你还不知道吧, 昨天谢团长跟洪副营长说那些话后，洪副营长打了杨丽一巴掌。” 林青青面露惊讶：“洪副营长打了杨丽？” “是啊，好多人看着呢，他就直接动手打人。”于秀红当时有点同情杨丽，过后想想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平时总跟人炫耀，自己生了儿子地位稳，还拿赵副营长的媳妇举例，结果呢？我看她日子未必比赵副营长媳妇你过得好！你知道赵副营长吧？” “她跟我说过。” 于秀红闻言又是一声嗤笑：“她是不是跟你说，赵副营长媳妇生不出来，离婚后在部队待不下去回老家了？” “差不多。” “你别听她瞎说，人正儿八经调回老家的，单位分房子，每月拿工资，日子不知道多舒坦。”于秀红说完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对林青青说，“我赶着去上班，先走了。”说完带着陈建邦出去了。 林青青站在原地，往洪家看了眼。 时间已经不早，前后院子都忙碌起来，洪家却仍旧大门紧闭，也不知道是因为男人回来了，还是因为昨晚的事。 但不管是为什么，林青青都没有在外面站太久，也不打算耗费更多心神在杨丽身上。想必有了昨天的事，杨丽以后也不再找她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 林青青回屋洗漱完，谢巍也带着早饭回来了。 他早上天没亮就醒了，躺在床上睡不着，而林青青因为昨晚折腾得晚睡得很沉，他就没把人弄醒，爬起来穿好衣服出去锻炼。 到快七点的时候谢巍回来了一趟，这次林青青倒是醒了，却仍有些迷迷糊糊的。因此谢巍问她吃什么后，就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去了。 等他打完饭回来，林青青也洗漱好了，看他回来问：“打了什么？” “三个包子一碗素面。” 素面仍是让人分两个饭盒装，用盖子盖好垒起来放，包子则是用个大海碗装着，数量虽不多，但因为包子个头大，装了满满一碗。 “包子我买了两种馅，这两个是青菜，这个是咸菜馅的，看你吃哪种。” 林青青坐到饭桌前，打开装面条的饭盒，说：“是对半装的？” “嗯，今天 分卷阅读185 付大姐不在。”谢巍洗完手坐到林青青身边说。 林青青哦了声，将自己碗里的面条分一半给谢巍，然后拿了个咸菜包子，边吃边说：“我看到门口地里的菜都被拔了。” 听她说起这事，谢巍边拿包子边说：“我昨天去洪家，找洪副营长聊了聊。” 林青青已经听于秀红说过这事，也没问细节，只点了点头。谢巍也没往下说，只问：“你明天是不是要考试？” “对，明天上午九点开考。” “成绩什么时候出？” “十二号出来。” 谢巍思索着问：“供销社那边去面试了？结果怎么样？” “让我十五号之前给他们答复，确定了就能上……”林青青整张脸皱起来，放下手里的包子喝了口面汤。 “怎么了？”谢巍说着放下手里的包子，伸手去拿咸菜包。 林青青连忙放下饭盒说：“别！” 但为时已晚，谢巍已经吃到了咸得鼾人的包子馅，眉头微微皱起来，强撑着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完了也跟着喝口面汤：“怎么这么咸？” “估计是今天盐搁多了。”林青青猜测说。 谢巍嗯了声，将剩下的青菜包递给林青青说：“你吃这个。”边将咸菜包的馅挑出来，将面皮吃掉。 “我吃不了那么多。”林青青说着，掰了半个包子给谢巍，吃了口青菜包，味道有点淡，但淡了总比咸了好，边吃边接着刚才的话说，“高主任说我这边确定了就能上班，你说，要是钢厂那边过了，我是去钢厂还是供销社？” “钢厂的考试你之前不是说没信心？”谢巍唇角挑起问。 “没信心归没信心，但凡是有万一嘛，说不定我就考过了呢？”虽然林青青觉得自己过和不过的可能五五分，但那不还有五成过的几率吗？ 谢巍沉吟片刻问：“供销社那边跟你怎么说？” 林青青想征求他的意见，便将高主任的承诺说了。谢巍了然，高主任开出的条件的确有诚意，不然林青青也不至于纠结。 “钢厂考试结束后，不是还有几天考虑时间吗？”谢巍问到，“如果你过了钢厂考试，可以看看钢厂给你的条件再做决定。” “那你呢？你觉得哪个工作比较好？” 谢巍吃完手里的半个包子，沉默着没有说话。林青青等了半天不见他吭声，抬头问：“怎么了？” 谢巍不答反问：“你知道许营长媳妇为什么长期住在娘家吗？” “为什么？”林青青也吃完了包子，拿起快起边吃面条边问。 “从钢厂回家属院要穿越半个靳市，每天坐车来回超过三个小时。”谢巍皱着眉说，“因为往返太辛苦，所以许营长媳妇住在离钢厂更近的娘家，每周许营长会去丈母娘家里见他媳妇一次。” “你去钢厂上班，就每天需要坐三个小时的公交来回，或者住到钢厂职工宿舍。所以，从我的角度，我更希望你去供销社上班。” 听着他的话，林青青神情渐渐凝重。 去钢厂上班后，如果继续住在家属院里，她就得每天早上赶最早一班班车去上班，晚上赶最后一班班车回来，一旦错过就会导致缺勤，又或者回不来。如果她住到钢厂宿舍，那她和谢巍见面的时间必然减少，因为谢巍周末回来的时间不定。而这时候工厂里是没有双休的，如果住在钢厂宿舍，他们一周能见一次面就不错了。 “但是。”谢巍开口说道，“你为我放弃了家里的工作来随军，所以这次我不想干涉你的决定。” 林青青看着谢巍：“但去钢厂上班的话，我们很难见上面吧？” “钢厂应该有电话。”谢巍想了想说，“我把部队电话号码给你，休息的话我们可以提前通话。” 林青青恍然大悟。 对啊，七十年代已经有电话了！ 只是这时候电话还是手摇式的，需要由总机接入，一般是政府部门或者单位里才有电话，像她之前住的招待所前台，就有一部手摇式电话，只是因为话费比较贵，她从来没打过，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有了电话，问题迎刃而解，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又要多一笔开销。但林青青心里算了下，他们一个月也就见四到八次面，就算每次要来回通话，一个月最多打十六次电话。假设每次通话 分卷阅读186 一块钱，一个月最多十六块……是有点贵，但如果他们固定好见面时间，有变故打电话通知，花费开销就能大大减少了。 林青青转过弯来，就听谢巍说：“所以在工作上，你不用考虑我的意见，看你自己更想去哪里。” 去钢厂工作的顾虑解决了，但问题又绕了回来。 她是去供销社，还是去钢厂呢？ 到最后林青青说：“我还是等钢厂考试结束，再考虑去哪里好了。”或许她最后根本就没考上钢厂，自然也不用纠结去哪里了。 “嗯，等到时候再看。” …… 周一早上林青青和谢巍一起起床。 从家属院到钢厂顺利的话要坐一个半小时的车，如果公交迟到，路上通勤时间可能长达两个小时。 考试九点钟开始，林青青还想早点过去熟悉考场，所以吃完早饭后，她回家收拾了会，带起纸和笔就出发了。 坐车时又碰见李春英，她还记得林青青报名了钢厂的考试，看见她上车就问：“今天是不是钢厂招工考试？” “对。”林青青点头，还是在她之前坐过的位置坐下。 “那你这是考试去？” 林青青又点头：“没错。” 李春英一听便说：“那祝你考试顺利啊！” 林青青笑起来说道：“谢谢。” 61. 户口本 林青青很快就领到了新的户口本…… 钢厂不愧是大单位, 大门是老牌坊，门前两个石狮子，看着十分气派。 牌坊进去是大门, 因为过了上班时间, 大门栅栏已经关上，只留了岗位亭旁边的人行道。岗位亭外面站着个穿绿军装的中年保安，身边好几个人在问路, 林青青走过去, 就听保安指着里面说：“进去往左一直走, 到尽头右拐就到了，考试地点在食堂。” 问路的人连忙的向他道谢，林青青也跟着大家往里走。 路上林青青观察了下来考试的人, 大多是十几岁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女，也有年纪大的, 但也就二十多岁。或许因为是竞争关系，林青青注意到路上的人会关注身边的人, 但同时又十分防备。 顺着保安指的路往前走，林青青很快看到了食堂。 钢厂是千人大厂，食堂也比一般企业要大，共有两层楼。不过今天参加考试的人不多，所以只挪用了一楼做考场。 林青青在三十四号，她进去后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钢厂食堂的作为都是八人座，一张桌子坐三个人, 林青青是中间那个。坐下来后, 林青青看了眼左边的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戴着副眼镜, 看起来很老实。右边是十七八岁的姑娘，脸上婴儿肥还没褪去，坐下来后就一直低着头，神态拘谨。 林青青观察别人的时候，试卷陆续发下来。 这时候招工考试一般考语文数学和政治，但除了政治必考外，其他的考试内容会有调整。像今天第一场考的就不是数学和语文，而是和宣传工作息息相关的内容，好比其中有个题目是，钢厂准备准备一场活动，让考生把活动流程，以及怎么调动职工积极性写出来，还有让写宣传标语的，总之内容偏实战。 妇联的工作看起来和厂委宣传部搭不上边，实际上两者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妇联除了解决妇女同志遇到的困难外，还要宣传男女平等的观念，告诉妇女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就像林青青之前搞故事会，也是调动大家积极性的一种宣传方式。 因此，这份试卷林青青做得得心应手，半个小时就答完了全部题目。 做完题目后林青青看了一遍卷面，然后放下手中的笔，等着考试结束。 因为题目不多，考试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到十点钟准时收卷，中间休息半小时，十点半发放政治试卷。 这时候的人人手一本红宝书，见人就说毛语录，如果说前一份试卷有人做得啃指甲，这一份试卷大家就都做得很得心应手了。 到十一点，食堂里的人陆陆续续停下笔。 前世林青青写完卷子检查后总会提前交卷，但今天连着考了两堂试，没有一个人提前交卷，所以她也安安稳稳坐在位子上。 直到收完试卷，林青青 分卷阅读187 才起身，但她没跟着人流走出食堂，而是走到窗口问里面工作的师傅：“你好，我是今天过来参加招工考试的，因为家住得比较远，怕晕车想吃了再回去，请问我用外面粮票能买两个馒头吗？” 林青青坐车的时候不能吃太饱，但也不能饿着肚子，不然就容易晕车，半天都不舒服。她为了考试有个好状态，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吃了个半饱，这会已经饿了。从钢厂坐车回去要一个半到两个小时，不管是公交车还是班车气味都重，这么回去她怕是要吐。 而且这个点去坐车，回到家属院食堂里估计只剩下残羹冷炙，所以林青青才想买两个馒头垫垫肚子。 窗口师傅态度倒是挺好，就是结果不如人意：“我们食堂只供应单位职工，你这外面的粮票用不了。” 林青青无奈，只好收回粮票，想着出门看看有没有国营饭店，不行去饭店买点吃的，总归要垫垫肚子才回去。 但她刚收回手，一个姑娘走到她身边，递了张粮票给师傅：“师傅，她是我朋友，用我的粮票给她买成不？” 林青青诧异看过去，见对方穿着件的确良衬衫，头发扎成粗黑油亮的辫子，看着十七八岁的模样，正是刚才巡考的工作人员之一。 林青青回忆了一下，自己应该不认识对方。 师傅也知道两人估计不认识，但两个馒头而已，也不是不能通融，便答应下来，用油纸包了两个馒头递给林青青。 林青青忙接过馒头，去追付了钱和票就离开的姑娘，喊道：“同志。” 直到走出食堂，年轻姑娘才停住脚步，看着林青青说：“还有什么事吗？” 林青青忙从口袋里掏出全市通用粮票和钱递给年轻姑娘，说：“刚才多谢了，这是买馒头的钱和票。” “钱多了。”年轻姑娘不肯收，“这馒头就当我请你的吧。” “我们之前也不认识，您要是不收着，这馒头我也不好拿。”林青青说着就要把馒头塞给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无奈，只好说：“行吧，钱我收了，我手上没零钱，你跟我回办公室，我找人借了零钱给你吧。” “也没多几分钱。”林青青说道，她觉得年轻姑娘帮了她，所以不想为了几分钱让人去跟同事借。 “你要是不要找零，这钱我也不能收你的。”年轻姑娘坚持说。 林青青也有些无奈，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年轻姑娘爽快说，带着林青青往办公室去。 年轻姑娘是后勤部门的，她工作的办公室就在进钢厂大门看到的第一栋大楼里。不光后勤部，宣传部等其他厂委部门，还有工会、妇联办公室都在这栋大楼。 说起来后勤部就在宣传部隔壁，经过的时候林青青往半掩的门里看了眼，只觉得里面人头攒动，什么也看不出来。。到了后勤部办公室，年轻姑娘让林青青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找人借钱。 她首先问的是坐在办公室靠左边办公桌的年轻女人，对方穿着件蓝色无袖连衣裙，长发披肩，看着气质很不错。她年纪也不大，二十五六的模样。 听说年轻姑娘要借钱，她抬头看了眼门外等着的林青青问：“你不是给她买了馒头？怎么还要给钱她？”心里觉得这人也忒得寸进尺了。 年轻姑娘一听就知道她是误会了，解释说：“是她把钱给我了，但是整钱，多了几分。就两个馒头，我总不能挣人家这几分钱吧，乔姐你有没有零钱，我拿了还给人家。” 乔语听她这么说，神色稍霁，从抽屉里拿出挎包，拿出卷着的钱数出三分递给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拿了钱出去给林青青，又告诉她怎么出去，看人走了才回到办公室。一进办公室就听乔语问：“人走了？” “嗯，已经走了。” “你也是热心，人家跟你非亲非故，你也帮她买吃的。” “我就是顺手帮忙，再说了，她不是把钱还我了吗？”年轻姑娘说着往门口看了眼，压低声音说，“而且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帮的，她做试卷的时候我站她旁边看了会，答得挺好的，说不定能成咱们同事呢。” 乔语嗤笑：“我看那试卷不该送到隔壁批，该让你来。” 年轻姑娘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辩解说：“我是说真的，宣传部出的试卷不有一道大题……”说着将钢厂搞活动，林青青写的答案跟乔语说了，说完了问，“她的答案再扩充一下，都 分卷阅读188 能当成活动模板了。” 乔语起先没觉得林青青真能把答案写出花来，但听到后面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有点本事。 但乔语不像年轻姑娘那么单纯，说道：“也未必没有比她写得好的。” 年轻姑娘摇头：“我看难。” 她全场都看过了，好些人卷面都写不满，就算有人写完了试卷，也少有像林青青这样逻辑清晰，轻重分明的。 年轻姑娘对林青青信心满满，觉得她肯定能进宣传部，却不想等宣传部改完试卷，送到人事这边登分的时候，林青青的试卷连及格线都没过，当时就愣住了。 之后年轻姑娘又登了几分试卷，发现好些大题才写两三行，根本找不到重点的试卷都能过及格线，心里难免觉得奇怪。她拿起林青青的试卷，起身想问问她们部门领导，但她才刚起来就被乔语叫住。 “乔姐？”年轻姑娘疑惑转身。 乔语把她叫到身边，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年轻姑娘将林青青的试卷递给乔语，弯腰在她耳边说明了情况，低声说：“这判卷也太不规范了。” 乔语斜了年轻姑娘一眼：“判卷的是宣传部主任。” 年轻姑娘低下头，她觉得就算是宣传部主任，也没有这样瞎判试卷的。乔语看出她的心思，拉住她说：“你跟我过来。” 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绕道办公楼侧面宽敞的位置问：“你是不是想找主任说这件事？” “当然得跟主任说明情况，你也看到了，答得根本不在重点的试卷都能有六七十分，可她却只有五十五分，这根本不合理！”年轻姑娘看乔语一脸不认同，说道，“难道你觉得她答得不好？” “她答得当然好，”乔语无奈说道，“她就是答得太好了，分数才会这么低。” 年轻姑娘愕然：“为什么？” “你分数登完了吗？”乔语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登完了。” “最高分多少？” “八十二。”年轻姑娘不甘心说，“这份试卷答得还不如林青青同志的好。” “我这边也登完了，最高分是九十六。” 年轻姑娘心里惊讶分数之高，她来钢厂两年，文职招工考试很少有能上九十分的。但惊讶过后又有些疑惑：“这跟林同志的分数有问题有什么关系？” “我认为他答得也不如林同志好。” “那他怎么能有这么高分？”年轻姑娘更疑惑了，“那为什么林同志分数这么低？” 乔语说道：“最高分是一车间主任的侄子。” 年轻姑娘瞪大眼睛，乔语拍拍她的肩膀说：“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林同志分数那么低了吧？” 判卷的虽然是宣传部主任，但总经理会过目排名前十的试卷，所以林青青的试卷注定进不了前十。但过去也有考试人数少，总经理让人把及格线以上的试卷给他过目的例子，为了避免风险，所以林青青的分数连及格线都过不了。 想起之前和乔语说起试卷时她的态度，年轻姑娘恍然大悟：“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我认识一车间车间主任的侄子。”乔语含蓄说道。 都说招工考试是为了公平公正，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公平公正。她们辛辛苦苦学习考试，不及别人亲爹一句话，乔语早就看透了。 乔语拍拍年轻姑娘的肩膀说：“你还年轻，不懂，等过几年你就明白了。” 说完乔语便回了办公室，将登好分的册子和试卷交给她们主任。这期间年轻姑娘一直没有回来，直到快下班，她才红着眼眶走进办公室，回到工位后她拿起林青青的试卷…… 从她进门乔语就在关注她，看她拿起试卷眉头皱起，在她经过身边时拉了下她的衣角，但年轻姑娘恍若未觉，径直走到主任办公桌前说：“曹主任，我有件事想跟您反应一下。” …… 钢厂后勤部发生的事，林青青全然不知。 考完试后她就不再多想这件事，只等着结果出来在看去哪上班。而且目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拿转户口的结果。 其实结果周二就出来了，但林青青临时有事耽搁，所以周三上午才去派出所。 说来也是巧，她回回坐车 分卷阅读189 都能碰见李春英，心里有些稀奇，便跟李春英说起来。李春英听后直笑：“这不正说明咱俩有缘分？” 林青青是不太信缘分这东西的，但这实在太巧合，不得不点头说：“想想的确是这样。” “你之前考试怎么样？”李春英记得林青青上次坐车是去钢厂考试。 “自我感觉良好，但成不成还得等通知。” “有信心就好。”李春英觉得林青青就是没考过也没什么，进供销社也挺好，也是抢手工作哩，又问林青青这一趟是去干什么。 “之前转户口，派出所户籍民警让我今天去拿结果。” “哎呦，这可是好事，”李春英说，“正好革委会在派出所隔壁，你领了新户口本，可以顺道去革委会把粮本煤本那些领了，你家现在有煤炉用吧？” “找谢巍战友借的炉子。” 李春英说：“那还是赶紧领了煤本买自己的比较好，你知道蜂窝煤在哪买不？” “还没问，打算炉子买了再找人打听。”林青青说道。 李春英点头，又说了地方：“你要买蜂窝煤找我，我叫人骑辆三轮车帮你把蜂窝煤拖回来，省得你自己挑。” “那多谢您了。”林青青笑道。 “咱们有缘分嘛。”和林青青是无神论者不同，李春英很信缘分，而且她看林青青也的确顺眼，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她也乐意帮忙。 派出所户籍部门人还是那么少，不用排队，林青青很快就领到了新的户口本。从派出所出来后，她也像李春英说的那样去了革委会，找人领粮本煤本。 只是派出所人少，革委会办公室里人就多了，林青青等了好一会才领到粮本和煤本。 粮本和煤本一样大，只是一个红色一个蓝色，封面是塑封的，写着“靳市城镇居民粮食供应证”几个字，里面是一页页表格，每次买粮都得登记。粮本是一年一换的，今年用完了明年得来革委会换，要是丢失了还得来补。 煤本则是蓝色的，封面写的是“靳市居民购煤票”，凭煤本不但能买每月定量煤炭，还能买煤炉。 看着手里的两个小本本，林青青心情舒畅，和工作人员道了声谢，转身往外走出。 出去正碰上家属安置办的陈主任，看她手里拿着的本本，陈主任问：“户口转过来了？” “哎，转过来了。”林青青回答说。 陈主任听后点点头，和林青青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供销社高主任那边给我回复了，说对你很满意，你是打算去那里上班？” “我想等钢厂结果出来再定。”林青青说道。 陈主任心里有些纳罕：“你还是想去钢厂？”家属安置办给随军家属安排工作，不是说把人安排进去就结束了，还得随时跟进家属在单位做得怎么样。所以她昨天刚去了一趟青山供销社，向高主任了解面试情况，得知高主任对她很满意，并且开出了非常优渥的条件。 “我其实没有特别倾向，但既然报了名，就想等结果出来再定。”林青青说道。 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陈主任便不问了。 走出革委会大楼，林青青笑着和陈主任道别，搭车回家属院。这次倒没碰见李春英，司机和售票员都是陌生人，林青青买了票，随便找位置坐下。 到家属院后林青青没急着回去，而是先去供销社买煤炉。 供销社卖的都是小炉子，不到半人高，提着也听轻的，林青青拿煤本给人登记，然后提着煤炉回去。 回去后碰到杨丽在院子里坐着，但经过之前的事后，杨丽没再跟林青青说过话，所以看到她后就撇过了头。林青青也不在意，把煤炉放在门口，进屋拿稻草、火柴和蜂窝煤把煤炉烧起来。 穿来已经半年，烧炉子这种活她已经做得很熟练，没费什么功夫把煤炉烧起来，等烟雾少了再把炉子提进厨房，然后将借来的煤炉里烧剩下的煤灰倒掉，打算等沈玉芬回来将煤炉还给她。 …… 晚上谢巍回来，就看到家里煤炉换了新的，问：“户口办下来了？” “嗯。”林青青嗯了声，她刚好炒完菜，装盘后手往围裙上抹了抹，进屋把办好的户口本、粮本和煤本拿给谢巍看，“都是今天刚办下来的。” 谢巍一样样打开小本本，脸上也露出笑容：“那以后就方便 分卷阅读190 了。” “是啊。”林青青说着接过三个本本放进柜子里，回到厨房把饭菜端出来，边对林青青说，“我今天碰到李春英……就是咱们第一天来遇到的售票员，是二十一团赵营长的家属，她说我要买蜂窝煤的话找她，她找人骑三轮车帮我把煤拖回来，但我在想这会不会太麻烦人？” “我听老江说过，二十七栋李副营长媳妇在国营饭店管采购，有个三轮车，家属院不少人都是找她帮忙拖煤。”谢巍从浴室出来，边擦手边说，“到时候你准备半斤米面给她就成。” “这不是投机倒把吗？”林青青有些担忧。 “没那么严重，”谢巍说，“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请她帮忙，至于粮食，他家人口多，粮食不够吃，街坊邻居接济一把而已。” 这其实还是再打擦边球，但毕竟没有金钱往来，而且打着帮忙的名义，民不举官不究。虽然林青青只想安稳度过这几年，但总有人有不得已，好比这李副营长的媳妇，要不是家里人口多粮食不够吃，也未必肯担着风险干这事。 林青青想了想说：“那我明天问问李春英同志。” 谢巍点头嗯了声，又问起林青青考试的事。 “我觉得还成，但结果怎么样也不是我能定的，”林青青坐到饭桌前，拿起筷子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虽然这么说，林青青心里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所以周五去家属安置办拿到考试结果的时候，林青青略有些发懵。 参加考试的总共也就二百来人，林青青考了第一百五十六名，政治还好，宣传相关那张试卷才考了五十五分！ 如果林青青做完试卷后觉得一般，她可能不会说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发挥挺不错的，就算评分苛刻，她拿不到八九十的高分，也不至于考五十五分吧？ 林青青实在不能相信这是自己考出来的成绩，问道：“陈主任，这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陈主任刚开始也不敢相信，因为她和高爱琴是老相识，知道高爱琴看人很准。陈主任觉得高爱琴愿意开出这么好的条件留下林青青，肯定是因为林青青真有本事。 所以之前林青青坚持要等钢厂结果出来，她心里还替高爱琴感到惋惜，觉得她八成会进钢厂。谁想考试结果出来，林青青排到了一百五六十名。 为此，陈主任特意找钢厂后勤主任聊过，从对方口中得知，他也曾为了这份试卷找过宣传主任，但宣传主任坚持原来的分数，还讥讽他什么人都往宣传部塞。两人甚至闹到了钢厂总经理那里，总经理在了解了林青青的情况后，默认了宣传主任的判卷。 归根究底，还是林青青的学历拖了她的后腿。 “卷子是钢厂宣传部主任亲自判的，他们总经理也已经过目，就是这个分数。”陈主任看着林青青渐渐沉静下来的表情，心有不忍劝道，“你听我一句，这工作上班，单位大小都是次要的，要紧是你的领导赏不赏识你，愿不愿意给你机会。供销社高主任是个知人善用的，你去那边也好。” 林青青听明白她的话，笑了笑说：“我明白，谢谢陈主任。” 听她这么说，陈主任松了口气：“你能想通就好，那你是定了去青山供销社？” 林青青没点头，只说：“我明天去找高主任。” 但在陈主任看来，她这意思就是确定了，林青青一走，便在她资料中的去向一栏备注“青山供销社日杂用品商店”几个字。 62. 烧麦 你怎么知道这是烧麦？ 出革委会的时候, 林青青正好碰到周干事。 上次她接待林青青被扣了一堆帽子，连着好几天都没人敢找她安排工作，到这几天情况才稍微好一点。 好其实也没好多少, 以前安排什么工作全是她说了算, 军嫂不满意她就甩脸子，有些想找好工作的就得来求她，其中自然有不少油水。可现在情况全颠倒过来了, 别说油水, 她说错一句话那些军嫂就上纲上线去找陈主任告状, 害她被陈主任警告过好几次，说她再不调整工作态度就等着调岗。 周干事当然不想调岗啊，于是只能夹着尾巴做事, 别提多憋屈了。 此时看到林青青，新仇旧恨一起涌了上来, 冷笑说道：“这有的人啊，明明没那个金刚钻非要揽瓷器活, 就是认不清自己。招工考试都能不及格，哈！” “你都是这么给 分卷阅读191 家属安排工作的？”林青青停住脚步问。 周干事被问得一愣：“什么？” 林青青却没回答，转身边往革委会大楼走边说：“家属安置办的工作人员不但不安慰没通过招生考试的家属，还对其冷嘲热讽，我必须向陈主任反应这个情况。” 周干事一听脸色变了，连忙上前拉住林青青：“你别……” 林青青停住脚步，侧过头看周干事：“我别什么？” “你听错了, ”周干事怕她真去找陈主任, 连忙说，“我刚才是说别人呢。” “说别的家属就可以？”林青青挑眉。 “不是家属，是我妹妹, 没错，是我妹妹！”周干事胡诌出个妹妹后，费尽心思圆谎，“她参加招工考试不顺利，就跟我抱怨，我听得心烦啊，就想说她两句。但现在经过你的点拨，我觉得我这个思想很不对，招工考试不顺利有什么呢，以后又不是没机会了。她虽然是我妹妹，但她毕竟年纪小，我应该拿出面对家属的温柔细心，来对她才是。” 说完长长一段话后，周干事挤出一丝笑容说：“林同志，你真的误会了，我怎么会对家属冷嘲热讽呢！” “呵。”林青青假笑一声，她也就是吓唬吓唬周干事，没打算真跟陈主任告状，便说，“既然你一心为随军家属，那我就去陈主任面前告你了。但周干事啊，随军家属不远千里来随军，你们做家属安置工作的，面对家属时应该注意说话，不然这话是被我听见了，要是其他心思敏感的家属听见，晚上不得躲在被子里哭？” 周干事心想你是考砸了躲在被子里哭吧？但面上不住附和：“没错，林同志你说得对，我一定认真反省，在以后的工作中，做到全心全意为军属服务！” 周干事连连表忠心，林青青也没折腾她，说完就出了革委会。 她来的时候没碰见李春英，回去的时候却正好上了李春英当售票员的班车。和往常一样，李春英看见她便问：“林同志你来革委会办事啊？” “嗯，来看考试成绩。”林青青上车后照旧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悦或者难过，李春英心里拿不准她的情绪，迟疑了会才问：“考得怎么样？” “不太好。”林青青摇头说。 “这样啊……”李春英脸上笑容淡了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说，“没过也没事，你供销社那工作不是定了吗？去供销社上班也挺好。” “是啊。”林青青笑了下说道。 但话是这么说，她心里仍憋着一股气，如果是她不够好就算了，她也早就做好了招工考试没过的准备，但偏偏不是。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从无依无靠没有文化的孤女一步步走到现在，林青青原本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她觉得只好安稳度过这几年，未来只会更好。但这次钢厂文职招工考试就像一个闷棍，把她彻底打醒了。 没有学历，哪怕她报名参加钢厂文职招工考试做得再用心，得到的也不过是五十五分。 今天她还有退路，可以进供销社，可明天呢？以后呢？ 总有一天，学历会成为她的短板。 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林青青盼着恢复高考后逆天改命，但随着和谢巍结婚，生活渐渐稳定，这个念头不再那么强烈。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优胜劣汰在什么年代都是一样的，哪怕有组织给她安排工作，学历的短板依然会阻碍她的前进。她想握有选择权，不想被抛弃，就只能不断充实自己，让自己不再有短板。 但这时候上大学是推荐制，尽管很多单位公社和大队有工农兵大学生名额，但青山供销社这种小单位不用想，肯定没名额。除非像高爱琴给她画饼说的那样，她们把供销社做大成百货大楼。 不过没有关系，就算她三年内没把供销社做大，七七年就恢复高考了，她到时候还能参加高考。 想到这里，林青青睁开眼往外看去，班车摇摇晃晃到了军营外面，猛地站起来喊道：“师傅麻烦带一脚！” “咋了？这还没到家属院呢。”李春英被吓了一跳问。 “没事。”林青青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去供销社找高主任未免太急躁，便决定缓两天再去，说道，“我刚才以为到了。” “嗐，家属院是终点站，到站我们肯定停车。”李春英说着指着军营大门，“还有军营门口，我们也肯定要停车的。” 分卷阅读192 林青青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刚才想事情入了神。” 李春英想她招工考试考得不理想，心里难受也正常，便点头说：“明白，你放心，到了家属院我肯定喊你。” 林青青嗯了声，后面却没有继续出神，只盯着外面的路看着。 …… 周六晚上谢巍回来，也从林青青口中得知了考试结果，他将她抱在怀里说：“去供销社上班也好，离家里近。” 林青青也觉得这点挺好，如果上班的地方离得远，肯定要住单位宿舍。而单位虽然有分为已婚职工的单间，但像她这种情况估计只能跟人合住，就算室友好相处，住起来总不如自己家里方便。 “到时候你是想办公交月票，还是买辆自行车？” 林青青一时没反应过来，侧过头“嗯？”了声。 谢巍低声说：“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还有张自行车票。” 要不是他提醒，林青青还真忘记了这件事，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装钱和票的盒子，翻出年前谢青山给的那张自行车票。 自行车票是全国通用的，使用期限到明年一月份。 林青青拿着票回到床上：“你说我们要买自行车吗？” “自行车上下班方便点。” 虽然骑自行车比坐班车要慢一点，但不用走路也不用等车，算下来时间跟坐班车差不多。但自行车也有弊端，冬天天气冷，骑自行车太冷了。 谢巍说：“自行车买回来你天气热的时候骑，冬天可以坐班车。” 林青青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说：“那我们明天……算了，还是下周去供销社看看吧。” 自行车这样的大件都是优先供应百货大楼，然后再供应各街道社区的供销社，这样到街道社区供销社的自行车数量很有限，一到货就很快被抢了。所以家属院供销社和青山供销社都没有自行车卖，要买的话得去市中心的百货大楼。 说好了明天请江峰一家子吃饭，这件事只能往后延了。 ……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青青发现谢巍不知道从哪弄了根竹竿，站在院子里拿菜刀削着。林青青没看懂他是准备干什么，疑惑问了出来。 “捕鱼。”谢巍言简意赅说。 林青青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么原始的捕鱼工具，一时有些目瞪口呆：“这……行吗？” “先试试，不成再说。”谢巍说着举起竹竿削尖的那头看了看，觉得可以了，将竹竿靠墙放着。 看他自信满满，林青青就不问了，回屋将谢巍打回来的早饭摆好，招呼他进来吃。 虽然厨房东西添置得差不多后，林青青就开始自己做饭，但仅限于中晚饭，早饭她还是乐意去食堂买。 倒不是她懒，而是早饭不好做。 这时候没有挂面或者速食馒头卖，所以不管是吃面条包子还是馒头，都得一大早起来揉面醒面，费时费力就做两个人的早饭，林青青真没这个耐心。而且林青青能把面条做出花样，但擀面就不太行了，做不出北方人的劲道，还不如吃食堂现成的。 所以她和谢巍早饭还是吃食堂，平时都是她自己买，谢巍回来后他起得早，就他去买。 买的照旧还是面条和素包子，但素包子只买了两个，另外他还买了两个烧麦，说是食堂推出的新品，让林青青尝尝。 林青青看那烧麦有她前世吃过的两个大，虽然料足但皮不够薄，直觉不太好吃。 但好歹是谢巍特意买回来的，林青青想着还是咬了一口，味道的确一般，但也没那么难吃，当糯米饭吃吧。 “怎么样？”谢巍问。 “还行。” 谢巍挟起烧麦尝了口，皱了皱眉说：“这不就是糯米吗？” “烧麦不本来就是糯米做的？”林青青随口说。 “你怎么知道这是烧麦？”谢巍吃了口烧麦，面带疑惑问。 林青青愣住：“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谢巍咽下口中的食物，摇头说：“不是我说的。” 林青青动作僵住，脑筋飞快运转，最终还是决定拿王婶当挡箭牌：“那就是我听王婶说的，她跟我形容过，说是广东那边的特色 分卷阅读193 小吃。” 谢巍只知道王婶是玉田公社招待所的大厨，和她交谈有限，并不清楚她会的是哪里的菜，因此没有怀疑林青青的解释，说道：“原来是这样。” 见他信了，林青青松了口气说：“她还跟我说过，广式烧麦个头没这么大，皮也要更薄更透明一些，她跟我说过做法，等哪天有时间我做给你吃。” “好。”谢巍一口答应下来。 吃完早发时间也差不多了，谢巍拿着桶准备出发，林青青好奇他怎么捕鱼，也想跟过去看看，但又怕江峰夫妻来家里没人，心里有些犹豫。 谢巍则说：“看到没人他们会自己回去，大不了我们回来再去他家叫人，反正都住在家属院里离得也近。” 林青青想想觉得也是，反正是朋友，倒也不必拘束于那些条条框框的待客礼节，便回屋拿帽子戴上，和谢巍一起出门。 63. 戒酒 今天吃饭不喝酒。 谢巍带林青青去捕鱼的小溪在家属院后面, 蜿蜒的溪水自山上流淌下来，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 林青青站在溪边，看着清澈见底的小溪里鱼儿不知从哪冒出来, 又迅速游走, 问站在一旁挽起裤脚的谢巍：“你真能抓到鱼吗？” “能。”谢巍挽好裤脚，拿着竹竿下水。 小溪并不深，水面才没过谢巍膝盖, 脚下虽然都是石头, 但被水流冲击得表面光滑, 不会扎脚。谢巍走到小溪中间，面朝上游站着不动，只举起竹竿左右观察着水面。 林青青也蹲了下来, 太阳很晒，有汗从她被帽子盖住的头发间流下来, 但她却顾不上去擦，只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 突然, 一条鱼不知从哪里游出来，林青青想要叫谢巍，却怕惊动了鱼儿，只能跳起来指手画脚。 谢巍看到她的动作，很快转身看见了从身后游过来的鱼，腰扭向身后，举起竹竿的手跟着动, 削得尖利的竹竿也随之刺破水面—— “抓到了！”林青青兴奋地从地上蹦起来。 她年纪虽然小, 但向来稳重，情绪很少外露。难得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谢巍唇角忍不住翘起来, 淡淡地嗯了声，将串在竹竿上的鱼取下来，扔到放在溪边的水桶里。 林青青凑到水桶上方去看。 刚才从水面看下去，她以为只是一条小鱼，顶多也就巴掌那么大。没想到捉到的鱼比实际要大，一条应该有一两斤了。 林青青说：“那我们再抓一条鱼就好了。” 说完林青青抬手看了下时间，现在还不到九点钟，也就是说他们来到这里不到十分钟就抓到了第一条鱼。林青青心里估计了一下，就算接下来不那么顺利，九点半之前也应该能捉到第二条鱼了。 但接下来比林青青想的更不顺利，连着半个小时，都没有第二条鱼游过来。 林青青站在岸边，手里拿着卷起的帽子给谢巍扇风，跟她商量说：“要不我们就捉一条鱼回去算了。” 有一条鱼，她待会再去买半斤五花肉红烧，再看看有没有猪下水，这时候吃猪下水的人少，卖得便宜不说还不要肉票。这样也能整治出三道菜，另外再买两个青菜，就算份量少点也足够五个人吃了。 谢巍看林青青脸蛋被晒得通红，也有了回去的心思，正要点头，眼角余光却看到一条鱼沿着溪边游过来，手起竿落。 他动作太快，林青青都没看到鱼出现，忍不住身体前倾，伸长了脖子张望着：“有鱼吗？” “有。”谢巍将竹竿拿起来，正准备取竹竿上串起的鱼，却看到林青青踩着的石头一滑，连忙往前一步，抱住往水里扑的林青青。 …… 林青青从溪边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原本她是不打算洗澡的，只是她穿的是长裙，扑进小溪里的时候虽然被谢巍抱住了，但长裙膝盖以下都湿透了。回来后林青青准备换身衣服，可出门一趟她浑身都出了汗，身上黏腻腻的干脆洗个澡。 也是现在天气热气温高，洗澡水温不那么冰就好了，她昨晚灌的一瓶开水刚好够用。不然要烧水的话，她可能就不费这个事了。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已经十点，林青青估摸江家人也要来了，就没急着洗衣服，转进厨房看谢巍忙活。他已经把捉回来的两条鱼处理好了，看她进来就问：“还要 分卷阅读194 怎么弄？” 林青青指着台面上之前用剩下的黄酒，让谢巍倒一点将鱼腌一下，自己则回屋拿钱和票，跟谢巍说去菜市场买菜。 谢巍正在忙着，嗯了声随她去了。 这时候的人作息都早，七八点钟买菜的人最多，到十点菜市场里人反而没什么人。像林青青进去的时候，里面工作人员反而比客人多，都凑到一块在聊天。 林青青直接走到于秀红的摊位，跟她打了声招呼，思考着买了两个土豆，一把青菜，另外葱姜蒜都让于秀红帮她拿了点。买好青菜，林青青又去买肉的摊位，问有没有猪下水卖。 “有猪肠。” 其实猪下水也不是完全没人要，比如猪心猪肝猪肚，吃的人还是挺多的。毕竟这年头猪肉难得，有荤的打牙祭就不错了。 但猪肠就没什么人吃了，买回去也顶多是弄点花油熬猪油吃，只是猪肠弄弄下来的花油有限，买猪肠熬油不划算，还不如看看猪的其他部位。而猪肠味道重不好处理，好些人再馋肉也不乐意吃，所以猪大肠这玩意长期滞销。 听林青青问猪肠价格，对面于秀红说：“妹子你买这么多猪肠干啥？难做又不好吃。” “以前教我做菜的婶子教过我怎么做溜肥肠，我想买回去试试。”林青青见猪肠价格便宜，直接让老板称了四斤。 “试试你也不用买这么多啊，不是糟蹋钱嘛。”于秀红可不觉得溜肥肠有什么好吃的，以前家属院食堂就做过这道菜，那味道简直了！听说国营饭店也有这道菜，但做得也不好吃。 于秀红觉得人国营饭店的大厨都做不好这菜，林青青能弄得多好吃？ 林青青想的却是四斤非常看着不少，但清洗干净后就没这么多了，而且他们有五个人吃，便笑着说：“反正便宜。” 决定做溜肥肠，林青青又转回去买了青红辣椒回家。 到家后谢巍已经腌好了鱼，让她看看行不行，因为只是用黄酒腌制没有多余的步骤，所以林青青看过就嗯了声说可以，然后将买回来的菜放到台面上。 谢巍这时才看到她买了肥肠，说道：“这不好做吧？” “我按照王婶教我的方法试试，要是不成功我以后就不买了。”林青青说着拿刀将肥肠一条条切开，将猪大肠里面的油脂弄出来，放进海碗里装着熬油。 听说王婶教她做过，谢巍也不说什么了，在旁边帮着处理猪大肠。 等他们将猪大肠清洗干净，江峰也带着老婆孩子来了。林青青他们上次上门带了点心糖果，这次江峰一家子也没空手来，带了两瓶白酒。 谢巍看他手里提着的白酒就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提前说道：“今天吃饭不喝酒。” “你今天回营？”江峰第一个想到的是这。 “我戒酒。”谢巍说道。 江峰更疑惑了：“你什么时候说你戒酒？” “今天说的。” 江峰气笑了：“敢情你就是不想跟我喝？”他们这些当兵的，哪个不抽烟喝酒？也就谢巍，不抽烟就算了，现在连酒都要戒了！ “我看不喝酒也挺好，省得你吃完回去发酒疯。”沈玉芬打圆场说道。 “我哪次吃完饭发酒疯了？”江峰自认酒品良好，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发酒疯。 沈玉芬冷笑说：“你哪次喝酒醉了不发酒疯？就上次你们俩喝完，当时你又哭又笑不记得了？你不记得你儿子记得。”问江鹏记不记得这件事。 “记得！”江鹏大声说道。 江峰无奈说：“行吧行吧，不喝酒。”把带来的白酒放在饭桌上。 林青青也忙完手头的事出来了，倒了两杯茶给江峰夫妻俩，给江鹏倒的则是糖水。完了让谢巍招呼江峰夫妻说话，自己则继续进厨房张罗午饭。 她前脚进厨房，后脚沈玉芬就进来了，林青青连忙说不用她：“我这都忙得差不多了。” “总有需要帮忙的吧，”沈玉芬笑着说，“你之前也说了，咱们跟他们男人可没什么话说，还是一起聊聊天比较好。” 听她这么说，林青青只好让了个位置给沈玉芬，让她帮着打打下手。 沈玉芬走进来，看到台面上盆里放着的肥肠，问林青青是要做什么。林青青刚将蒸好的米饭从炉子上拿下来，将铁锅放上去，加水倒入滚刀过的肥 分卷阅读195 肠说：“是以前教我做菜的婶子教我的一道菜，叫溜肥肠。” 沈玉芬吃过这道菜，觉得味道有些重，但一来她是被请客的人，指手画脚不大好，二来她知道林青青厨艺好，这道菜能做得比国营饭店好吃也说不定，所以没说什么。 炒菜的时候，沈玉芬问起林青青考试的结果。 林青青摇头说：“不太好。” 沈玉芬神色略有些惊讶，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说道：“其实去供销社也不错，离家里近上下班也容易，要是去钢厂上班的话，说不定只能住职工宿舍。” 林青青边炒菜边说：“是啊，我也打算去供销社，但还要看看明天聊得怎么样。” “嗯，明天去看看情况。”沈玉芬说着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肥肠爆炒出的香味飘散出来，不光沈玉芬说香，外面经过的人也忍不住流口水，问林青青：“林同志，你今天又炒啥菜？” 谢家开火有段时间了，林青青虽然不总做红烧肉这样的大菜，但她哪怕做个干锅土豆片味道都比别家做菜香，引得街坊邻居隔三差五来问她做什么菜。 林青青头一次做红烧肉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到今天已经习惯了，知道这些人没什么坏心思，便笑着说：“溜肥肠。” 一听溜肥肠，外面的人歇了心思。 肥肠闻着虽然香，但吃着臭啊！但心里也疑惑，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做溜肥肠？这菜可不好做。” “我就是试试，要是不好吃下次就不做了。”林青青说道。 外面的人听她这么说，心里念头彻底被打消了，吸了吸鼻子咽了咽口水说：“闻着还挺香。”就回家去了。 不光外面有人问，客厅里和谢巍说话的江峰也闻到了香味：“弟妹做什么菜这么香？” “应该是溜肥肠。”谢巍说道。 “我以前吃过的溜肥肠也没这么香啊。”江峰嘀咕，但他很快改口，“不过弟妹做菜的确有一手，我昨天还听我们隔壁老刘说他上次经过你们家，不知道弟妹炒什么菜，味道特别香。” 老刘说的是当时他口水都快下来了，回家吃老婆做的饭都不香了。但顾忌着老刘的脸面，江峰没完全重复他的话。 想到林青青的厨艺，江峰心里对溜肥肠这道菜多了一丝期待。 等到饭菜上桌，江峰第一个挟的就是溜肥肠，吃之前先闻，味道还是有，但是淡，吃进口中第一感觉是香，然后是脆，回味甘甜，和他以前吃过的溜肥肠完全不同。 江峰说道：“弟妹你这菜做得不错啊？” 沈玉芬也说：“比国营饭店大厨做的都好吃。” 谢巍也觉得香，连着挟了好几筷子的。只有江鹏，因为年纪太小吃不得辣，只能羡慕地看着其他人吃。 林青青自己也尝了口，谦虚说：“我也是第一次做，看来还算成功。”只可惜没有小苏打或者食用碱，不然肥肠吃着会再脆一点。 林青青一共买了四斤肥肠，就算弄掉肠油剩下的也炒了一大盘。两条鱼则是分开做的，一条红烧一条炖汤，因为炖鱼汤是临时决定的，来不及买豆腐，所以林青青搁了两根青菜进去。这样算下来两菜一汤也够吃了，她就没炒青菜，只用油渣红烧了盘土豆片。 四道菜份量都不少，林青青刚开始还担心吃不完，结果几人胃口都不小，最后盘子清得干干净净。 “弟妹这肥肠你怎么做的？”吃完饭沈玉芬问道，“我想着要是好做，我回去也试试。” 因为处理不来肥肠，做不好这道菜，而且身边也没有能做好的，所以哪怕知道肥肠有油，沈玉芬以前也没买过肥肠。但今天尝了林青青做的溜肥肠，不但味道不难闻吃着还特别香，沈玉芬就想把这道菜学会，毕竟非常便宜还不用票，要是会做，他们家隔三差五都能吃上荤腥。 这有荤的吃，谁乐意天天吃素呢？ 江峰听着媳妇的话眼睛就是一亮，但他也知道有人把厨艺看得宝贝，不乐意教人做菜。这也是能理解的，毕竟菜做的好吃说不定是能进国营饭店当大厨的。国营饭店大厨工资高不说油水也厚，可是一般人抢破头都找不到的好工作。 但林青青却没多犹豫，说道：“我把菜谱写给你吧。” “不用这么麻烦，你跟我说说就成。”沈玉芬知道自己这是在求人，不好意思麻烦林青青。 分卷阅读196 “不麻烦。”林青青说道，“都是的肥肠处理起来比较麻烦，我还是写给你吧。” 林青青说着进了主屋拿笔和本子，将溜肥肠的做法写出来，另外她还写了生爆肥肠，说道：“这是川省那边的做法，味道偏辣一些。” 说完林青青将写了菜谱的纸撕下来递给沈玉芬，她接过菜谱连忙道谢。 林青青笑道：“嫂子客气了，我和谢巍住进来后，你们夫妻帮我们这么多，两道菜谱而已，没什么的。”而且菜谱也不稀罕，家属院肯定有人知道，只是有些小诀窍大家不太清楚而已，林青青说，“你回去试试，要是哪里不会来问我，我教你做一遍。” 林青青说没什么，但沈玉芬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心里记下了这份情，点头说道：“成。” …… 今天是周末，谢巍和江峰都不用去营里，而沈玉芬因为是老师的缘故，暑假不用上班。所以吃过饭后江峰和沈玉芬没急着回去，和林青青夫妻俩坐在客厅里聊天。 聊着聊着说到院子里这块地，那晚谢巍上洪家的事已经在家属院传遍了，江峰夫妻俩也听人说过，这会说起都有些无语。 他们也没多聊洪家的事，只聊要不要在院子里种什么。 要说种地，林青青理论上是会的，毕竟有原身的记忆。但她对种菜这事不大热衷，主要是应季的青菜都不贵，而且这时候青菜也不打什么农药，天然健康，她觉得没必要为省那几分钱而忙活。 只是地已经被挖开了，空着也不好看，想着江家门口开得正盛的鲜花，林青青问：“有没有什么好种的花，不用怎么伺候，种下去就行。” 沈玉芬想了想说：“不用伺候的……可以种君子兰或者菊花，基本不用管，我有个同事家里有，你要的话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分两株给你。” “那就多谢了。”林青青道谢说。 江峰和沈玉芬在谢家待到下午两点，看江鹏困得直打瞌睡就没有多待，带着孩子回去了。 他们走后，林青青回到饭桌前收拾碗筷，又将江峰送来的白酒放到隔断的多宝阁上，想起谢巍的话问：“你真要戒酒了？”她都没听谢巍说过这事。 谢巍将垒起的碗筷拿到厨房，嗯了声说：“是有这个打算。”他本身其实不酗酒，只是有时候吃饭难免要喝点，所以一直没想过戒酒，直到上次林青青提起。 他以前觉得自己酒品还行，醉倒了就躺着，也不闹腾。但和林青青认识后，他对自己的酒品就不那么自信了。定亲的时候他喝醉了弄疼林青青，上次又抱着她不不撒手，下次喝醉会干出什么事，他自己都不能保证。 林青青以为他是在意自己之前的话，靠着厨房门框说：“你和战友吃饭免不了喝酒吧？其实偶尔喝喝也没什么，不喝醉就好了。” “我那些战友和老江一个样，喝起来就不听劝酒，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与其喝到一半跟他们解释不能再喝了，还不如直接说自己戒酒。”谢巍不是没考虑过控制喝酒，但太麻烦了，不如戒酒一了百了，“就是这样有一样不好。” “什么不好？”林青青问。 谢巍沉吟说：“别人问我为什么戒酒，不好解释。” 林青青本身是支持谢巍戒酒的，毕竟喝酒伤身，只是不想太管着他。这会看他是真不想喝酒，就出主意说：“往后别人问起，你就把责任推到我头上，说是我让你戒的。” “这么说恐怕有人说你是母老虎。”谢巍半开玩笑说道。 “让他们说去。”林青青轻哼一声，名声和实惠，她还是更看重后一个。 林青青走到谢巍身后，抱住他说：“只要你不怕被叫耙耳朵就好。” 谢巍低笑，回了和她一样的话：“让他们说去。” …… 周一早上谢巍起床后没一会，林青青也跟着起来了。 这段时间她很少起这么早，穿衣服的时候都在打哈欠。谢巍洗漱完进屋穿外套，看她起来问：“你今天是不是要去供销社？” “嗯。”林青青嗯了声，打开衣柜找出服装厂发的那条淡紫色连衣裙。 她今年夏天总共就做了三身衣服，其中一身是结婚那时候穿的红裙子，太隆重不适合平时穿，所以长穿的是衬衣和这条淡紫色连衣裙。昨天洗了两次澡，衬衣都洗了晾在外面，所以这会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换好裙子，林青青将 分卷阅读197 头发全部扎到脑后，换了双凉鞋问谢巍：“怎么样？” 谢巍整理好衣服，戴上军帽端详她片刻说道：“挺好的，显精神。” 这时候的人要不梳着两条粗辫子，要不就是过耳短发。林青青头发长，平时扎辫子比较多，偶尔也会披散着。有时候她会问谢巍的意见，而他说出来的总是好话，她扎辫子的时候他说她气质清纯，披散头发的时候夸她秀气斯文，如今扎起高马尾他也没词穷，说显精神。 林青青觉得显精神挺好的，便说：“那我就这样出门了。” 换好衣服，林青青去浴室洗漱，好了和谢巍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排队照常排付大姐所在的窗口，大姐看见她这身打扮便问：“今天要出门啊？” “去看工作。”林青青说道。 付大姐哎呦一声问：“什么工作啊？” 林青青说：“青山供销社，革委会过去点。” “青山供销社我知道啊，什么岗位？”付大姐将面条丢进锅里烫着说。 “售货员。” “售货员好，买东西方便。”付大姐舀起烫好的面条，拿起林青青递到窗口的饭盒说，“我随军那会也想进供销社当售货员哩，就是时候不凑巧，没岗位。” “您在这干的不也挺好。”林青青笑着说。 “那可不！”付大姐也挺满意现在的工作，在食堂窗口打饭受人尊敬不说，食堂还管一日三餐，实惠得很。 不过她那话虽然是客气话，但也是真觉得售货员这工作不赖，供销社进了好东西，那肯定是他们第一个得，不要才轮得到外头的人。想到这里付大姐说：“等你工作定了，往后大姐买东西都找你啊！” 林青青也爽快，一口答应下来：“成。” 64. 新工作 小林同志，高主任为啥让你跟着…… 和之前面试一样, 林青青和高主任谈得很顺利，定下当天就上班的事。 谈完之后，高主任带林青青下楼看了一圈, 向同事们介绍她的到来。售货员对顾客爱答不理, 对同事倒是挺热情，更别提这位同事还是主任带来的，因此林青青很快和大家通了姓名。 青山供销社门市部共有两层, 一楼是五个柜台, 卖日杂用品。二楼同样有五个柜台, 其中服装占据两个柜台，布匹和鞋子占据一个柜台，化妆护肤品占据一个柜台, 值得一提的是，二楼卖的化妆护肤品都是盒装或者袋装的, 论斤卖的便宜货在一楼。另外手表自行车电风扇缝纫机等科技展品占据一个柜台，不过这个柜台手表自行车长期缺货。 逛完门市部, 高主任带林青青认完人后，又带她去各办公室转了一圈。 三楼除了高主任的办公室外，还有三个办公室，其中最大的办公室坐了四名员工，其中三个是采购部的，一个管后勤。旁边两个小办公室，一间是财务部, 只有一名员工, 另一间也是综合办公室，坐的是工会和妇联的人，因为单位小, 这两个组织都只有一个人。 高主任带林青青去门市部的时候，大家还不觉得什么，每一个进来的售货员都是这样，要先熟悉一下供销社里有哪些柜台，顺带着认认同事。只是一般带新入职的售货员巡柜台的是后勤工作人员，带林青青的是高主任而已。 但三楼办公室里的人态度就不一样了，门市部新来人，后勤顶多带他们转一圈柜台，很少会特意把人带到楼上，让每个部门的人都认一认，更别提带人的还是高主任。 门市部觉得高主任带林青青认人是因为她今天心情格外地好，而后勤又在忙。但办公室的人却知道，高主任从没带过新员工认人。 高主任带着林青青一回办公室，隔壁工会妇联的人都过来了，向后勤徐芳芳打听：“林青青她是什么来头？怎么是高主任亲自带她？” 徐芳芳也一头雾水呢，她只知道今天门市部有个新员工入职，但高主任为什么这么重视她就不清楚了。徐芳芳打开自己桌面的文档，从中抽出林青青的资料，说道：“是革委会家属安置办那边推荐过来的人。” 听说是家属安置办，大家更疑惑了。 这个部门他们都知道，是靳市政府和军区商议后成立的，专门服务于军人家属，为她们安置工作。但军人来自全国各地，军人家属也是一样的，大多在靳市没有根基……想到这里，又有人问：“她是哪里人？” b 分卷阅读198 r 　　“石城来的。” 知道林青青的确是外地来的，采购部何同志问：“那高主任为什么这么重视她？” 大家都沉默下来，他们怎么会知道原因嘛！ …… 大办公室议论林青青的时候，她和高主任也谈好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接下来九天，高主任会安排她在门市部九个卖不同产品的柜台试工，然后由她自己选定柜台。接下来三个月内，她要是能将柜台营业额做到现在的三倍，高主任就剩她做门市部经理。 做到现在营业额的三倍，听上去好像不高，因为青山供销社的生意并不好，每月营业额连家属院里的供销社都比不上。 但要知道家属院供销社的客户群体是几百户军人家庭，而家属能够随军，军人级别基本是副营级以上，一个月工资加津贴有一百多。而且军嫂随军能安排工作，所以军人家庭多是双职工，夫妻俩一个月收入少说一百四五。 而青山供销社的客户群体则是几百户家住郊区的普通百姓，其中大多拖家带口，一户五六七八甚至九十个人，职工能过半家庭就很好过了。而这时候工厂二级工工资也才每月三十六到四十块，工厂双职工家庭收入也就在六十到八十之间，更别提好些家庭都是单职工。 这样一算，青山供销社的客户群体消费水平就要比家属院供销社低一大截，更别提军营里还有上万士兵，都是家属院供销社的隐形客户群体。 当然，随军家属也有去青山供销社买东西的，但这是少数，因为两家供销社卖的产品差不多，要是有在家属院供销社买不到的东西，大家更愿意去市里百货大楼。 所以青山供销社的困境是，客户群体小，消费水平低，且产品单一没有竞争力。 但要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不是，林青青穿来后也去过不少供销社、饭店、招待所等国营单位，就像她穿越前知道的一样，这时候这些单位的工作人员比客户还横，懒得搭理人算是好的，还有言语恶劣，甚至凶人的。 在这点上，青山供销社门市部的售货员也不例外。 谁买东西愿意受气呢？只是大环境如此，所以不得不忍受而已。这时候有一个人服务态度格外好，林青青觉得这会成为一个突破点。 但这还不够，能决定营业额能否翻倍的只有竞争力，而产品单一的问题目前肯定是解决不了的，所以提高竞争力得从别的地方下功夫。 至于从哪方便下功夫，就需要深入了解过每个柜台的情况后才能下结论了。 …… 确定工作安排后，高主任带着林青青下楼，她选定的第一个柜台主卖日杂用品，守柜台的正是林青青之前来面试，带她上楼的售货员，名叫周晓芳。 听高主任说让自己带新人，周晓芳心生警惕。 虽然她对顾客爱搭不理，但她对自己的工作还是挺满意的，以往新人过来都是直接安排到柜台，乍然让她来带，难免怀疑周主任是不是想让人顶她的岗位。 只是当着高主任的面她也不敢说什么，老实说道：“我一定好好带林同志。” 等高主任一走，周晓芳就拉下脸坐回自己的位置说道：“现在也没人来，我没什么好教你的，你自己熟悉柜台里的东西吧。” “谢谢周姐。”林青青像是没察觉出来周晓芳的不高兴，走进柜台真跟她说的那样开始熟悉产品来。 不过产品熟悉也不光是看有什么和外包装，价格也得了解，所以林青青时不时就要问一下周晓芳产品价格。周晓芳刚开始还回答，但越说心里越觉得憋气，在林青青问起散装土酒价格的时候，就有些不耐烦了：“你看你的，老问我干啥？” “您是前辈，知道得多，我这才刚来当然得向您学习了。”林青青仍是那副带笑的模样。 她这话说得谦虚，周晓芳神色稍微好了点，但隔壁柜台的售货员看热闹不嫌事大，问道：“小林同志，高主任为啥让你跟着周同志学习？难道是想让你接手周同志的柜台？” 听见同事的挑拨，周晓芳好缓和的脸色又拉了下来：“你说的什么话？我在这里干得好好的，高主任怎么会让别人接我的工作？” “没错，周姐干得好好的，高主任怎么会让我接手她的工作？”林青青附和说。 一时间一楼门市部的售货员全看过来：“那高主任怎么让你跟着周同志学习？” 林 分卷阅读199 青青装作恍然大悟，失笑说道：“你们误会了，高主任是让我先每个柜台轮转一遍熟悉情况，再看安排到哪个柜台。” “那你也要跟着我们学？”管糕点糖果柜台的售货员问。 “是啊，高主任说让我每天一个柜台轮转完，也不广我这样，以后新人来了都这么安排，等轮完柜台再安排工作。”林青青说道。 周晓芳知道林青青不是来顶自己工作的，心里放松不少，问：“那你想去哪个柜台？” 林青青想了想说：“这得看高主任安排，不过我听高主任说了，咱们门市部是十人的编制，现在是少了个人才招我进来。” 这也就是说，不管她去哪个柜台，其他人工作就算有调动也是在门市部调转，不至于被排挤出去。 一时间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只要工作不变，那去哪个柜台都挺好。甚至原本对自己所在柜台不那么满意的，像烟酒柜台的售货员，因为卖的是包装好的烟酒，不像其他柜台还能偷着打点酱油土酒回去，实在没什么油水，心思就活动起来了。 还有像周晓芳这样管着日杂用品，油水看着挺足，但羡慕楼上管布料的时不时能拿回家点布头，看林青青的眼神温柔不少：“高主任既然招了人，肯定是有安排的，小林你继续熟悉产品吧，待会要是有人过来你来招待，有不熟悉的问我。” 原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说：“没错，有不懂的你尽管问，咱们都是同事，不用客气。” 林青青笑着说：“那就麻烦各位了。” 说开以后，林青青的熟悉工作就顺利多了。这次周晓芳不但没有不耐烦，还恨不得手把手教她。 产品差不多熟悉后，有人进来了，是个半大少年，来打酱油的。 这时候散装的酱油和醋都没有防腐剂，打回去只能吃五到七天，时间长了容易长白毛。再加上这时候的人吃油节省，所以少年只打一两酱油。 这时候供销社用的都是公平秤，不像电子秤那么方便，一两酱油很不好称。所以虽然知道打一两酱油是很寻常的事，就是售货员自己打酱油也不会多买，但当她们成为售货的一方时，态度就不耐烦起来，说话也有些不好听。 因为有之前打酱油的经历，少年说自己打一两酱油的时候语气有些忐忑，看都不敢往柜台看。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柜台里的售货员没有对他恶语相向，反而笑着找他要酱油瓶。少年先是愣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来，连忙将手里的酱油瓶递给林青青。 林青青先称酱油瓶，然后再打酱油称重，因为第一次打酱油掌握不好份量，所以她调整了好几次。这期间少年看起来更紧张了，时不时偷瞄她一眼，见她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才渐渐放松下来。 称好酱油，林青青找钱给少年，并在他带来的本子上写下记录让人离开。 少年走后，周晓芳压低声音教导林青青：“其实你用不着对人这么客气，你越是这样，别人越看你好欺负，这种打一两酱油的，我平时都懒得理他们！” “毕竟是个孩子。”林青青浅笑着说道。 话虽然这么说，接待第二个、第三个客户乃至后面所有客户的时候，她依然保持微笑服务。周晓芳刚开始还劝林青青，到后来就懒得管她了，只关注她价格有没有记错，钱算没算错。 关注下来周晓芳心里也有些诧异，因为林青青不但记下了所有产品的价格，还不用算盘就能算出需要的钱。 于是趁着人少的时候，周晓芳又问：“你算钱怎么这么快？完全不用算盘？” “主要是今天来的人买的东西都不多。”林青青呃了声说。 周晓芳回想了一下，今天来的人在她们柜台的确买的东西不多，最多也就三四样。但她已经习惯了算盘，让她心算她短时间内真有点算不清，又劝林青青：“虽然你心算准确，但我觉得你能用算盘还是用算盘比较好，免得哪天一着急算错了。” “我实话跟您说吧，其实我不会用算盘。”林青青老实交代。 周晓芳心里也不惊讶，她进供销社前也不会用算盘，说道：“我教你怎么打吧。” 林青青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周姐。” “嗐，咱们都是同事，你跟我客气啥。”周晓芳笑道，拿起算盘边打边跟林青青说口诀，一遍过后问，“记住了吗？” “差不多。”林青青沉吟说。 “那你来试试。”周晓芳 分卷阅读200 将算盘推给林青青。 林青青拿着算盘打起来，因为才刚记住口诀，她打得不算快，中间时不时要停下来想想，但不管快慢，算盘是顺利打下来了。完了后林青青问：“周姐您看我打得怎么样？” “还成吧。”周晓芳心情复杂说道，她当初背了一星期才勉强将算盘打下来，没想到林青青不到半小时就记住了。 但她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林青青早点学会，自己也说不定能调个柜台，便说：“接下来再有人买东西，你就用算盘算价格吧，先熟悉熟悉。” 林青青一口答应下来：“好。” 后面再有人来买东西，林青青就不再心算了，直接用算盘。其实她打算盘还没有心算来得快，也没那么准确。但林青青知道做柜台少不得要用到算盘，与其这时候偷懒以后手忙脚乱，还不如现在老老实实把本事学会。 所以她很沉得住气，一直克制着用算盘而不用心算，所以到下午下班，她算盘已经打得很熟练了。 65. 自行车 没有电梯的商场实在太不友好了…… 林青青在供销社的工作顺利开展的时候, 老家的信件也到了。 她和谢巍到部队后就发了电报回去报平安，等安顿下来后，又写信回去说明了这边的情况。信件寄回去花了几天时间, 那边又写信回来, 所以他们现在才收到信。 信一共有三封，一封是李杏芳寄过来的，内容家长里短, 主要关心他们在这边的生活。一封是谢宝山寄来的, 主要是为了告诉林青青服装厂的发展, 以及就发展过程中的一些问题，和林青青探讨。最后一封则是李娟寄来的，关心她的生活情况, 又在最后半开玩笑问她部队有没有合适的青年，让她给自己介绍介绍。 第一封是林青青和谢巍一起回的, 第二封则是林青青自己写回信，到了第三封, 林青青回信前特意问过谢巍。 谢巍听后想了想问：“李娟？是你宿舍那姑娘？” “嗯，圆脸的那个。”林青青说道。 谢巍沉吟片刻说：“我们团里的确有不少未婚青年，但是副营级以上干部大多结婚了，如果是副营级以下干部，短期内两人恐怕得两地分居。” 陆军不像空军晋升快，升到副营起码二十六七岁，像谢巍这样二十八岁升到团长的少之又少。而七十年代的人结婚都早, 军人可能晚一点, 但大多二十一二就定下了，等升到副营孩子都满地跑了。 所以李娟要是奔着随军能离开农村的想法，恐怕并不能如意。 林青青想了想说：“那我先问问她的意见吧。” 谢巍点头, 也说了几个人选，其中有个叫吴海源的也是新阳县人，只是老家不在玉田公社，而是隔壁望乡公社的。吴海源今年二十二岁，已经是副连，也算年轻有为。但谢巍虽然了解他在部队里的情况，老家那边却只知道他没有对象，家里几口人什么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林青青原本想直接写信问李娟的意见，听到这里放下笔说：“我们要不要打听清楚对方的情况，要是他乐意，我再给李娟写信问她的意见。要是他不乐意，我在心里就不提他了。” “成，我回营后问一问。” …… 第二天回营后，谢巍抽时间把吴海源叫到跟前打听了一下他的情况。 吴海源虽然是副连长，但上面还有好几位领导，和谢巍接触真不多，乍然被叫过来心里有些忐忑。但听着听着他觉得不大对，鼓起勇气问：“团长，您是……想给我介绍对象吗？” 谢巍第一次干这种事，被直接问出来虽然能保持镇定，但还是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说：“是我媳妇有个朋友，也想找军人，跟我打听团里有没有合适的。我想着给她介绍太远的不合适，嫁过去没人看顾，就说了你的情况。” 吴海源是个愣头青，第一反应是：“团长您媳妇的朋友？多大年纪？” 谢巍结婚了团里的士兵都知道，但见过他媳妇林青青的就没几个人了，只能凭空猜团长夫人是什么样子的。根据谢巍的年纪，大家觉得十八.九岁到二十六七都有可能。吴海源还是想找个年纪相当的，所以得事先问清楚。 谢巍记得林青青提起过，李娟是前两年下乡的知青。 下乡知青一般是初中或者高中学历，谢巍估了下说：“二十岁左右吧，应该跟你差不多，是下乡到我们公社的知青。”想想 分卷阅读201 又补充说，“她现在是我们大队服装厂的工人。” 吴海源之前收到老家来信，他娘说起过兴丰服装厂，听说发展得很好，前阵子还面向全公社招工。他娘觉得有些可惜，要是他们也是玉田公社的，说不定他妹妹也能考进服装厂。 再想下乡知青虽然在乡下，却是城市户口，学历少说也是初中毕业。而他自己初中毕业就来当兵了，不由迟疑：“这……条件会不会太好了？人看不上我吧？” 谢巍看他犹犹豫豫皱眉说道：“看不看得上你得问过了才知道，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干脆点？黏黏糊糊像什么话！” 吴海源一听连忙说：“听从首长指示！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那你就把你家里情况老老实实跟我说清楚，”谢巍说着顿了顿，“不准有不实信息。” 领导介绍对象吴海源哪敢隐瞒，老老实实将情况给说了。谢巍了解情况后又问了一遍他的意见，吴海源张口就想说他乐意但怕人看不上他，但想着谢巍说他黏黏糊糊，连忙说：“我非常乐意！” …… 周六再回家，谢巍就把吴海源的态度说了：“他说愿意，就是担心李娟看不上他。” 相亲这种事，林青青也不敢替李娟打包票，甚至信里李娟说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开玩笑她都不确定。要不是这时候通信不方便，她肯定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先问清楚李娟的意思再看怎么办。 但现在寄封信回去少则一周多则半月，而发电报太贵说不清，所以林青青才先问谢巍再给李娟回信。只是说着说着，事情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林青青说：“我把吴海源的情况写清楚，问李娟的意见吧。” 谢巍嗯了声，又说：“对了，我有几个战友明天想来家里吃饭。” “明天？怎么这么突然？” 谢巍揉了揉眉心点头：“嗯，就是明天。” 那天吴海源回去后，就被营里其他人追问谢巍找他什么事。吴海源人老实，就把谢巍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事说了。结果没两天，谢团长媳妇年纪小的事就传出去了，他那些战友都是爱凑热闹的，之前没人提就算了，听说这件事后，都起哄说要见见弟妹。 都是战友，谢巍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见林青青面露难色，谢巍问：“你那天要上班吗？” “班倒是不用上。”林青青本来打算周末去市中心百货大楼逛一逛，顺便把自行车给买了，不过这事推迟几天也行，“有几个人？我是不是得准备些菜？” 谢巍想了想说：“加老江四个人，菜你不用太费心，整两个青菜，弄一叠花生就行，我让他们带两个荤菜来。” “那要不我再炒个溜肥肠？”林青青问。 谢巍想了想说：“也行，你那天真没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林青青说着把自己的计划说了，“这周去不了下周去也行。” 听她说起，谢巍才想起自行车还没买，想了想说：“这样吧，明天我们早点去市中心，下午早点回来，吃饭是晚上，要是来不及去国营饭店吃也行。” “这样行吗？要是他们提前过来了怎么办？要不我一个人去，你在家等他们过来？” 谢巍思索着说，“明天出门前我跟老江说一声，让他帮着招呼人就行了。” 听他这么说，林青青也不反对了，吃饭的事就这么定下来。 …… 商量完事情后，林青青坐在书桌前继续写信。 书桌是搬进来就有的，之前断了条腿，后来谢巍用钉子把书桌的腿又钉上了，又用木板固定好。之前书桌本来放在次卧，但林青青想着要用，就把它搬到了主卧，放在床和后窗墙壁中间。 书桌用了应该有几年了，表面凹凸不平，被林青青用厚纸壳盖住，用钉子钉好，看着也很整洁。书桌上放了几本书、一面镜子，还有就是林青青用的雪花膏。 虽然原身因为年轻，皮肤底子好，但林青青没把护肤不当回事，条件好了之后还是买了雪花膏。 信是写给李娟的，她先问了李娟的意思，又说了吴海源的情况，说她要是愿意，就给两人交换联系方式。写到这里林青青顿住，问洗完澡回来的谢巍：“吴海源有相片吗？” “应该有。”入伍都是要照相的。 分卷阅读202 林青青本来想寄一张吴海源的照片给李娟，但想想八字还没一撇，现在交换相片也太早了，便继续写信说李娟要是愿意，就寄一张照片来，下次她回信再给李娟寄吴海源的照片。 给李娟的信林青青之前就回了部分，这会收尾就好了。 写完信，林青青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里，然后贴上邮票，等着明天投递出去。 …… 第二天林青青和谢巍先去邮局投信，然后再搭车去市中心。 七十年代国家发展还是第二产业为主，靳市就是时代潮流中发展起来的重工业城市，这里到处工厂林立。而一到周末，市中心人头攒动，看起来十分繁华。 公交车停在百货大楼门口，林青青抬头看去。 百货大楼位于街角，建筑偏欧陆风格，圆弧大门，高高的尖塔式的阁楼，在不起眼的地方，写着建于民国多少年的字样。 百货大楼共有四层，一层都是落地窗，从窗外能看到里面林立的柜台。上面几层窗户是圆弧状的，有些是彩色玻璃，有些是磨砂的，可能更换过。 林青青扭头去看这条街，都是类似的建筑，只是街道不长，一眼就能望到头。而在这条街上，各种招牌延伸，有国营饭店、银行、以及电影院。 看林青青往后看，谢巍问：“怎么了？” 她前世生活的城市也有这样的长街，建于民国时期的建筑，为了保持特色，在后来维护过程中没有做太多改动。而她穿越后见到的建筑虽然没什么特色，却带着年代的陈旧感，有些灰扑扑的，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穿越了。 因此，当她置身这条街道，难免有种时空错乱感。 但林青青没有说出来，只是摇头说：“没什么。”抬脚走进百货大楼。 林青青这趟过来，不只是为了买自行车，她还想了解一下靳市百货大楼的情况。所以进去后两人没有急着上楼，而是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逛着。 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都穿着统一的服装，只是神情懒散，不怎么爱搭理人这一点和街道供销社如出一辙，但百货大楼的柜台比街道社区供销社更规整，供应的产品也更齐全。 如果说街道供销社只能满足人们的基本生活，那么百货大楼就能刺激人们的购物欲8望。供销社里很多东西只有最基础的，但百货大楼里同类产品能摆满一层柜台。 就拿鞋带来举例，供销社里卖的鞋带只有两个颜色，军绿色和黑色，基本能满足大家对鞋带的需求。但百货大楼除了这两个颜色的鞋带，还有白色红色和蓝色，另外还有圆形的和扁形的。 鞋带只是最细微的，还有糖果糕点，供销社里的糖果只有两种，软糖和硬糖，而百货大楼里光软糖就有十多个品牌，还有国外进口的巧克力等。 林青青越看，心情越沉重。 下周三她就会轮转完所有的柜台，结束轮转后她必须选择一个柜台，在三个月内让营业额翻三倍。 来百货大楼逛之前，她还想能不能通过丰富产品种类实现这一点。但现在林青青知道，这条路行不通。 虽然百货大楼和供销社卖的产品大头依靠计划分配，有小部分自行采购。但供销社采购部去的基本是乡下农村，或者近地方的工厂，而百货大楼的采购部去的是首都，是上海这样的大城市。 而且柜台的东西零碎多样，在她做出成果之前，高主任肯定不会拨这么多钱给她。 这样一来，只能突出特色了。 但这同时也限制了林青青所能选择的柜台，像买烟酒日杂用品这些柜台不用考虑，她一个售货员嘴巴说出花也做不出特色。 服装化妆护肤品可以考虑，她化妆水平还可以，可以搞个试妆活动，增加点客流量。服装的话青山供销社现有服装太普通，都是流行了好几年的款，倒是可以写信跟谢宝山商量商量，在这边弄个专柜，但这肯定还要和高主任谈好。 心里有了主意，林青青松了口气。 谢巍看她神色和缓不少，问：“想好该怎么办了？” “有点方向，但还需要再想想。” …… 自行车在四楼，同一楼层卖的还有手表、座钟、收音机、电风扇等。 林青青已经有手表，对座钟不感兴趣。倒是收音机还行，只是手里暂时没有票，也不做考虑。唯有电风扇，林青青回回看见都忍不住多 分卷阅读203 瞧两眼。 谢巍看见林青青的目光在电风扇上流连不去，问：“想要？” “算了。”林青青摇头。 八月份快要过去，等到九月份天气就该渐渐凉下来了，现在买了电风扇估计用不到一个月就要闲置。等明年天气转热，说不定她手里就有票了。 林青青收回目光，转向卖自行车柜台。 青山供销社和家属院供销社偶尔才进一辆自行车，每次总是到货不久就被人订了。但百货大楼卖自行车的柜台里，却停着十来辆自行车，都是不同品牌的。 这时候国内生产自行车的商家挺多，出名的有凤凰、永久、飞鸽和红旗，这几个品牌的自行车价格贵还抢手，很难买到。柜台这里虽然摆着有，但都是样车，不售卖。如果想要的话只能排队预订，到货了来提车。 中等价位的有五羊和大桥，一百三四就能买到一辆，仓库里有现货，不用排队。另外还有价格更便宜，品牌更不出名的自行车。 听完售货员的话，谢巍问林青青：“你想要买哪个品牌？” “样车真的不卖吗？”林青青问，从本心上来说，她当然想买凤凰永久这样大品牌的自行车，价钱贵是贵点，但相应的质量也会好一些。 售货员语气不冷不热：“卖了我们这摆什么？不卖。” “那如果排队预订要等多久？”林青青问。 售货员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说道：“短则三五个月，长则半年一年吧。” 林青青：“……” 她买自行车是因为上班要用到，等半年一年，黄花菜都凉了。林青青指着五羊和大桥的自行车问：“这两辆能试一试吗？” “可以，不能下楼，撞坏东西要赔偿。”售货员淡淡说道。 如果不是计划经济，碰到这样的售货员林青青绝对掉头就走，但形势比人强，她微笑着向售货员道谢，将五羊牌的那辆自行车推出来。 这时候的自行车都是二八式的，外观看上去差不多，林青青觉得手感还行，又让谢巍试一试。谢巍也觉得可以，问：“要骑了试试吗？” 林青青左右看了看，卖自行车的柜台外面空间挺宽敞，但因为售货员那句话，她还是有点担心撞到其他柜台，便问谢巍：“你能不撞到其他柜台吗？” 谢巍观察一圈说：“可以。” “那你试试？”林青青问。 谢巍点头，抬脚跨到自行车上坐下，踩着自行车骑出去。他骑得并不快，但也不慢，很快到了拐角，他没有停下来，而是拐弯往前面去。看到他把车骑远了，原本闲适倚着柜台的售货员说：“车撞坏了你们要赔的！” 林青青答应下来，却没让谢巍回来。 不过商场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谢巍在柜台中间的过道骑行一圈，很快就赚回来了。 停好车后，售货员第一时间检查车辆有没有碰坏，见没有痕迹神色才缓下来，语气淡淡问：“车你们要不咯。” 林青青看向谢巍，谢巍说：“跟家里那辆差不多。” 家里那辆就是谢宝山的自行车，他和宋燕很少骑，倒是林青青要去公社办事的时候会借用，骑得很熟了。而且那辆自行车质量也挺好的，是谢宝山结婚时候买的，用了将近十年都没坏，回想起来那辆好像也不是凤凰永久那些大牌子。 林青青猜测是这时候的产品质量好，自行车七八年都能骑，倒也不用非盯着大品牌，便说：“那咱们买这个品牌？” “可以。”谢巍说道。 听说他们要买，售货员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说：“你们放心，这个品牌的自行车质量也很好的，保管好几年都不会坏。” 林青青从包里拿出钱和票说：“麻烦帮我们推一辆新的出来。” 虽然有时候顾客会直接骑着样车走，但有些挑剔的也会非要售货员拿辆新车出来。林青青付钱爽快，态度也客气，售货员对她印象不错，而且仓库就在四楼另一头，所以售货员听后没有不乐意。 收了钱和票后，售货员给林青青开了张收据，又让隔壁柜台的人帮自己看着点，自己去找人开仓库拿车。 售货员离开后，林青青又看了看其他几辆车，发现凤凰永久等大品牌的自行车看着和五羊差不多，但座椅的皮质厚度都有差别。但一分价钱一分货，毕竟便宜点，而且林青青也 分卷阅读204 实在不愿意花几个月甚至半年时间等一辆自行车，所以对即将到手的自行车挺满意。 她看自行车的时候，售货员推着车过来了，对两人说：“你们检查一下，车开出去我们就不管了。” 林青青闻言走过来检查自行车，看外表没有剐蹭，链条脚踏和脚撑和响铃都没有问题，又让谢巍骑着自行车在四楼转了一圈，都没有出现问题后才推着车和他一起离开。 只是刚走到楼梯口，林青青就停住了脚步，谢巍非常自觉地弯腰，将自行车扛起来说：“走吧。” 二八式自行车又大又重，但谢巍个头高力气也大，所以虽然扛着自行车，但他下楼的脚步矫健又沉稳。 林青青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想： 之前她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搞定，打算独自来买自行车，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也难怪谢巍非要跟着过来。 以及，没有电梯的商场实在太不友好了！ 66. 蹭饭 老谢这是让你以后少来蹭饭？ 扛着个自行车也不好再逛, 从百货大楼出来后，他们就直接回去了。 到家时刚好是午饭时间，于秀红正和儿子坐在门口吃饭, 看他们骑着辆自行车回来, 一脸惊讶问：“你们买自行车了？” 林青青从车上下来，笑着说：“是啊。” “哎呦呦。”于秀红端着碗踱着步子走过来，绕着自行车看着, “这是什么牌子的, 多少钱？” “五羊的。”林青青从包里拿出钥匙, 边开门边说，“不到一百六。” “这么贵呢？那你们怎么不买辆凤凰牌的？咱们家属院好些人骑那个牌子的自行车。”于秀红好奇问。 “凤凰永久这些大牌子要买得排队，排队要三五个月甚至半年, 我想买车主要是为了用，也不是图它那个牌子, 就买了这辆。”林青青解释说，“而且这车价格还算便宜的, 那些大品牌一辆自行车小两百了。” 于秀红没买过自行车，不大了解价格，听后吓了一跳：“这么贵啊？” “是啊。”林青青推开大门说。 “自行车那么贵，我看还不如坐班车，建邦他爹一星期回来两次，车费也不到两毛钱。”于秀红原先羡慕别人买了自行车，心里也起了点心思, 这会议问价格, 算是彻底把这心思给摁下了。 谢巍推着自行车回屋，林青青则站在门口和于秀红说话：“陈营长在营里用自行车还不方便，你上班的地方又在家属院里, 是没必要买自行车。但我不一样，我每天上下班车费就要一毛五，要是中午回来一趟就得三毛了，算下来一个月光车费就要四块五到九块，就算办张公交月票，一个月也要六块钱，一年就是六十。” “买辆自行车看着要一百多，但一辆自行车能用七八年，平摊下来一年才一二十块，算着不比坐车划得来？” 于秀红听着又觉得林青青说得有道理：“那你们这辆车买得还是挺划得来的。” “要是划不来，也没人愿意买自行车了。”林青青说道。 自行车可是六十到八十年代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它能红火这么多年，肯定不光是因为轿车少的缘故。 和于秀红说完，林青青进屋拿饭盒和谢巍去食堂打饭。 食堂离得近，两人也没骑车，慢悠悠走路过去。 经过二十七栋的时候，林青青被人喊住，往里看见是李春英，她端着饭碗往外走，看他们手里拿着饭盒说：“你们今天没做饭啊？要不来家里吃点？我做的有多的。” “我们刚从外面回来，没来得及，不用了，食堂也快到了。”林青青回答完又有些惊讶，“您今天不用上班？” 李春英嗐了声说：“哪能天天上班！”又转身叫孩子来认人。 林青青之前来过李春英家里，见过她的一双儿女，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又说：“那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真不在家吃啊？”李春英又问。 “不麻烦了。”林青青摆手，和谢巍一起离开。 …… 自从家里开火后，林青青就不怎么来食堂吃中晚饭了，以至于付大姐看见她好一阵诧异：“今天没在家做饭啊？” “今天出去了一趟，才刚回来来不及。”林青青 分卷阅读205 解释说，要了两个素菜。 付大姐边给她打菜边随口问：“出去干啥了这么晚才回？” “之前我和谢巍结婚的时候，彩礼里面有三大件，但我们商量着要来随军嘛，就只买了手表。现在我上班了，想着买辆自行车方便点，所以今天就去市里把自行车买了。” 自从穿到七十年代后，林青青说话越来越注意影响了，这也导致明明一句“我们去市里买了辆自行车”就能说清楚的事，得用长篇大论来说明。 好在大家身处其中，都很理解这种说话方式，付大姐半点不觉得林青青话多，笑道：“那可是喜事。”又问林青青买的自行车什么牌子的。 林青青说了品牌，付大姐皱眉说：“这牌子我怎么没听过？” “不太出名吧。”林青青又把买凤凰永久需要排队的事说了。 付大姐听后咋舌：“这也忒久了，你们现在买了也好，不然上班搭车也不方便。”说着将装好饭菜的饭盒递给林青青。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青青接过饭盒，道谢后和谢巍找了个位置坐下。 吃饭的时候又有邻居过来打招呼，完了又要问她怎么来食堂吃。他们家厨房的煤炉正好放在靠窗的那边台面上，铁锅正好对着窗户，林青青回回炒菜香味都要飘出去。时间长了，家属院不少人都知道谢团长媳妇做饭贼香这件事了，见她来食堂吃中饭好不诧异。 林青青无奈，只好把跟付大姐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说一遍自行车的品牌。 等到好不容易能安静下来吃饭，饭菜都快凉了。 又一波人离开后谢巍说道：“你这段时间认识了很多人。” “街坊邻居都挺热情的。”林青青说，其实在人际交往上，她并不是非常主动的人，这一点在她的生活中也有迹可循。 在林青青的前世，像她这样的人并不鲜见。 因为那时候的人随着网络的发展，将自己更多的热情展现在网络上，而将生活中的自己封闭起来。所以在5G时代，同桌吃饭各自玩手机是很常见的事。 他们对别人生活中的人少了一份热情。 但在5G时代少见的特质，在七十年代却并不少见，不论是招待所认识的何小丽王婶，还是知青点认识的李娟，乃至现在认识的李春英付大姐，甚至是外表看起来冷漠的谢巍，他们的内心都是热情的。 所以林青青认为，自己随军后能迅速认识这么多人，并不是因为她本人多么具有人格魅力，而是因为大家心里充满热情，也怀抱着善意看待别人。 从这一方面来说，林青青又觉得自己能穿越到这个时代是她的幸运。 …… 像谢巍说的，他战友过来的时候真带了两道荤菜，一是活鱼，一是小半边鸭子。 带活鱼来的人姓黄，是谢巍所在的二十四团副团长，带鸭子过来的姓梁，现任二十二团副政治委员。另外还有个姓丁的，是二十一团的团长，最后就是老江了。 这几个人除了梁副政委比谢巍小半岁外，其他人年纪都比谢巍大。因此其他人喊林青青弟妹喊得痛快，唯有梁副政委，平时也是长袖善舞的人，可面对林青青这么个小姑娘实在喊不出嫂子两个字。 黄副团长是个爱看戏的，明知道梁副政委喊不出来，还非撺掇着他喊人：“嫂子两个字这么难喊出来吗？”又对林青青说，“弟妹你千万别跟他客气，谁让他年纪小呢。” 梁副政委没法子，只好喊道：“小嫂子。” “嫂子就嫂子，小嫂子怎么回事？”丁团长打趣问。 喊都喊了，梁副政委也不扭捏了，笑道：“这不是嫂子年纪小吗？” “怎么喊都行。”林青青说道，被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人喊嫂子，她也有些不自在。 黄副团长说：“既然嫂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今天就放过你。” 大家说着进屋坐下，谢家客厅里就一张沙发，人少的时候挤一挤也能坐，但今天来的人多，又都是大老爷们，坐姿一个比一个宽，位置就有点不够。林青青将吃饭的高凳子都搬过去，让他们坐下，又让谢巍给倒水。 谢巍倒水的时候黄副团长啧啧说：“啧啧，老谢这结了婚可真是……” 话没说完被谢巍斜了眼，黄副团长连忙噤声，可是后面的话也不说了。梁副政委刚被他打趣过，这会也不放过他 分卷阅读206 ，端着水杯笑着问：“可是什么啊？” “我夸老谢心疼媳妇呢！”黄副团长面不改色，问，“我们今天过来吃饭是不是太麻烦弟妹了？” “我今天也休息，不打扰，而且我们刚住进来的时候，就应该请大家来家里吃顿饭，是我们不周到才是。”林青青说完提着鸭子和鱼进厨房。 黄副团长说道：“听听弟妹这话说的，善解人意！” 梁副政委嗤笑：“行了，人都进厨房了。” 黄副团长闻言立刻板起脸，神情严肃说道：“老梁你这话不对，我可不是为了哄弟妹高兴这么说，完全是实事求是地说话，弟妹只是进厨房了，就是她今天不在，我也是这么说的。” 梁副政委翻了个白眼说：“你还上纲上线了。” 黄副团长嘿了声说：“我这不是听老江说弟妹厨艺好，想多来蹭两顿饭吗？”他今天跟别人不一样，为吃来的。 “那你还是别说话了。”谢巍放下杯子说道。 黄副团长疑惑：“嗯？” “没听懂？”梁副团长忍笑说：“老谢这是让你以后少来蹭饭？” 67. 吹风机 “吹风机是什么？”谢巍问。…… 这时候凳子也是要票才能买的, 要是在农村反而方便点，去大队部批张条子，上山砍树就能找人做, 但城里住着只能按照规矩来。所以搬进来的时候, 林青青和谢巍看家里有四张之前留下来的凳子，就没有想着再买多的，毕竟他们就两个人。 但是四张凳子平时够用, 有客人来的时候就不行了, 得去隔壁借凳子。 所以做好饭后, 林青青看时间差不多，于秀红也该回来了便去了隔壁。陈爱国今天没有回来，陈家就于秀红和她儿子两个人, 所以将多的两条凳子都借给林青青了，同时问：“你家来客人了？” “谢巍的战友, 来家里吃饭。”林青青说道。 于秀红哦了声，又问几个谁来了。 林青青便把人说了, 又客气问于秀红和陈建邦要不要去家里吃饭。 陈建邦回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从谢家厨房飘出来的香味，知道他家有肉吃，当时就眼睛一亮：“我要去！” 于秀红闻言面露尴尬：“你这孩子，就知道贪嘴！弟妹你别管他。” “家里做的菜也有多的。”林青青笑着说，又问于秀红去不去。 于秀红虽然也馋肉，但也不怎么占这种便宜，倒是林青青说来的人有丁团长, 这话入了她的心。 以前她总想着丈夫升不上去, 早点转业回老家也好，所以也不怎么操心自家男人的事业，和丁团长媳妇的关系也处得淡淡的。如今心里有了念想, 回回碰见丁团长媳妇去买菜都笑脸相迎，可人家反而有点避着她。 今天倒是个好机会，只可惜她男人不在家，而她一个女人家凑到男人桌里吃饭也不大好，便说：“我还是不去了，建邦……” “让建邦跟我去吧，吃饭就让他回来。”林青青说道。 陈建邦眼巴巴地看着于秀红。 于秀红倒是想让他去，可见他这样又有些不放心，说：“你去吃饭乖一点。” 陈建邦惦记着吃，自然嗯嗯应下，于是搬着自己的凳子跟林青青出门。刚出去谢巍过来了，接过林青青手里的凳子看向陈建邦：“这是？” 谢巍总是很严肃，不怎么跟人开玩笑，陈建邦心里有点怕他，看他盯着自己就往林青青后背躲了躲。 “我让建邦到咱们家吃饭，”林青青看谢巍表情严肃说，“你别凶他。” 谢巍冤得很，他什么时候凶过陈建邦了？ 但他看陈建邦的确怕他，也没说什么，嗯了声拿着凳子回去。 进屋后又被丁团长打趣一番，说他黏老婆，林青青出去这么一会他就开始着急。谢巍也没辩解，只笑着说：“我这不是怕你们等急了，耽误大家吃饭？” 几人闻言哈哈一笑，黄副团长又问：“这个小孩是谁？” “是隔壁陈营长的儿子。”林青青又让陈建邦跟大家打招呼。 陈建邦平时看不出内向，但这会看一屋子大老爷们有点发憷，躲在林青青身后拉着她的衣服不撒手，只轻轻喊了声：“伯伯好。” 分卷阅读207 梁副政委不清楚谢家隔壁住了什么人，好奇问：“哪个陈营长？” “陈爱国陈营长，老丁团里的。”谢巍说道，又让陈建邦放开自己媳妇过去吃饭。 他说话时板着脸，陈建邦心里怕他就没吭声，谢巍看着眉头又皱起来，正要说话被林青青怼了句：“说了让你别吓他。”弯腰对陈建邦说，“你把凳子放下，咱们盛饭吃好不好？” “嗯。”陈建邦这次给了回应，放下凳子跟着林青青进厨房。 谢巍：“……” □□忍着笑说：“这小孩还挺黏弟妹啊？” 谢巍面无表情地嗯了声，起身说：“我去盛饭。” “吃什么饭啊，先喝酒，喝酒。”丁团长说着起身去拿自己带来的放在客厅里的酒。 “你们喝吧，我戒酒了。”谢巍说道。 丁团长开酒瓶的动作顿住：“真戒酒了啊？” “我早说老谢戒酒了，让你别带酒来你不听。”□□笑呵呵说道。 黄副团长和梁副政委都有点诧异：“怎么突然就戒酒了？”说着齐齐看向端着饭从厨房里出来的林青青。 林青青被他们看得一愣，问：“怎么了？” “没什么，是我自己想戒酒。”谢巍从林青青手里接过一碗饭，问，“你们确定不吃饭？” 要是林青青不在，他们肯定要劝谢巍喝两杯。但林青青在这里，大家反而不好说什么了，说道：“那先吃饭吧？” 丁团长皱眉说：“我酒都开了。” □□放下筷子说：“我陪你喝吧。” 黄副团长和梁副政委又改了口，说先喝酒不吃饭。 坐下来后，丁团长边给大家倒酒边问谢巍：“你真戒酒了？别不是蒙我吧？” “我蒙你干什么？”谢巍好笑问。 “其实戒酒了也好，我回回喝醉回去都要被我媳妇念叨。”黄副团长说着挟了块肥肠，说，“□□这阵子总在我跟前念叨弟妹厨艺好，我今天可得好好尝尝……嗯！这味道怎么跟国营饭店不大一样？” “这是生爆肥肠，味道要辣一些。”林青青解释说道。 黄副团长又吃了口菜，完了说：“我媳妇要是有弟妹这厨艺，我保管也把酒给戒了。” 梁副政委嗤笑说：“你不就是不想戒酒？” “这人生在世，不就这点乐趣嘛。”黄副团长嘿笑说，“弟妹这厨艺是没得说，国营饭店的大厨都没得比。” 说起这□□想起来：“弟妹工作定了吗？” “已经上班一周了。”林青青说道。 “哦，小嫂子在哪上班？”梁副政委随口问。 “青山供销社，革委会过去一点。” 丁团长说道：“那里我知道，离家属院还挺近。” “是啊，上下班方便。”林青青浅笑着说，又挟了一筷子鱼肚上的肉给陈建邦。 陈建邦年纪还小，不懂大人们聊天的内容，来了就只知道吃。看到林青青挟给他的鱼肉，张口就要往嘴巴里塞，林青青连忙拦住他，给他剃掉鱼肉里的大刺。 谢巍看在眼中也没说什么，他看不惯男孩子畏畏缩缩，却也知道鱼刺卡到喉咙不是小事。 陈建邦到底年纪小，虽然爱吃肉但胃口没那么大，很快就吃饱了。他坐在饭桌上觉得无聊，林青青便让他先回去了。 陈建邦走后没多久，林青青也下了饭桌，只谢巍坐在和大家说话。 出去的时候正碰到陈建邦跑出去，于秀红站在门口指着他的背影骂“死孩子”，不由问：“怎么了？” “没事。”于秀红干笑一声说。 陈建邦回来后她就跟儿子打听饭桌上的细节，想问儿子有没有跟丁团长说上话。谁知道问什么儿子都不知道，反倒是饭桌上有哪些菜，什么菜好吃一清二楚，把于秀红气得够呛。 只是这话不好跟林青青说，于秀红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刚吃完饭就要出去玩，作业也不做，天天不着家！” “他暑假作业还没做完？”林青青问，她刚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于秀红在盯儿子的作业。 “是啊，还剩一半呢！眼看这暑假 分卷阅读208 都要结束了。”于秀红无奈说道。 “这样啊。”林青青低声说，她以前读书的时候虽然当过家教，但教的是女孩，成绩虽然不好但性格很乖巧，她讲课也会认真听，所以她并没有多少带孩子的经历，对于秀红面临的难题也爱莫能助。 其实于秀红心里并没有太困扰，高考都停了好几年了，想上大学只能靠工农兵名额。而在这名额上，学生成绩好还不如成分好，她男人是军人，儿子成分肯定没问题，想上大学也不难。 不过于秀红觉得上大学出来也没什么用，不过是进工厂或者机关单位而已，工资也就那样，还不如去当兵。当兵虽然辛苦，但能升上来还是很不错的，像谢巍也才当了十年兵，工资已经两百多了，可不比那些在机关单位干十年的好？而且当兵转业后也是进机关单位。 于秀红跟陈爱国商量过了，儿子以后要是读不进书就让他也去当兵，有他老子的关系，升到士官总没问题。 所以忧愁的话没太进心里，反倒是惦记着谢家的情况：“他们还在吃饭？” “在喝酒。”林青青回答说。 “那估计一时半会吃不完，你不进去陪着？”于秀红问。 林青青摇头说：“谢巍在呢，他们男人的话题我也插不进去。” 于秀红嘀咕：“这倒也是。”心里又有些失望，这样她更不好去打招呼了，早知道该让陈爱国今天回来，都是认识的人，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也顺理成章。 …… 男人喝起酒来没完没了，一顿饭吃到快九点才结束。 丁团长和江峰都喝醉了，被梁副政委和黄副团长搀扶着往外走，林青青看见对谢巍说：“你把人送回去吧？” 家属院里没有路灯，全靠月光和从各家各户偷出来的灯光照明。而马路两边都有水沟，林青青看另外两人也有些醉了，怕没人带着他们摔沟里去。 听见她的话谢巍还没开口，梁副政委就说：“不用，我们能把人送回去。”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黄副团长情况也差不多，林青青听他们说话更不放心了。 “我把他们送回去再回。”谢巍说道，扶着江峰往外走，让梁副政委和黄副团长一起扶丁团长。 他们走后，林青青将饭桌收拾干净，想着明早还要上班，也不想拖到明天，直接把碗筷给洗了。 等她差不多洗完碗，谢巍也回来了。 林青青用抹布将台面擦干净，侧过头问谢巍：“人都送回去了？” “嗯，送回去了。”谢巍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林青青。 林青青嗔道：“一身酒味。” 谢巍无辜说：“我没有喝酒。” “那就是染上去的酒味。”林青青说道，“你快去洗澡吧。” 谢巍知道她不喜欢酒味，无奈地放开她，提着水壶去浴室洗澡。他头发短，洗起来方便，洗澡的时候也把头发一并洗了，出来时身上穿着件白色汗衫，头发搭着条白毛巾，边擦头发边往外走。 林青青已经忙活完了，也觉得自己身上酒味混着汗味，看他出来便找出衣服也进了浴室。 全部忙完已经十点，林青青坐在床边边擦头发边打瞌睡，谢巍看不过便接过她手里的毛巾，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给她擦头发。 林青青很快找好了姿势，闭着眼睛迷迷糊糊说：“要是有吹风机就好了。” “吹风机是什么？”谢巍问。 林青青眼睛猛地睁开，人一下子就清醒了：“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有吹风机就好了。”谢巍边给她擦头发边说，重复刚才的问题，“吹风机是什么？” “吹风机是电风扇，我上次听谁说的来着？她们老家是这么说电风扇的。”林青青侧过脸躲避着谢巍的目光，做出思考状，“到底是谁说的呢？” 谢巍想起白天逛百货大楼的时候，林青青看了电风扇好几眼，没有怀疑她的解释，只是暗暗记下了她的话，想还是得弄张票，早点买台吹风机回来。 虽然谢巍没有质疑，但林青青却不敢放任自己睡着了。不过她刚被吓出一身冷汗，这会也不困了，便睁着眼睛和谢巍说话。 “这周是轮转，所以随便我哪天休，但柜台定了估计就很难周末休了。”门市部加林青青共十个人，周一到周六最多只允许两 分卷阅读209 个人休息，周日更少，只能一个人休。所以林青青柜台定了之后，就得跟大家一样排休。 谢巍听后说道：“你下周什么时候休定了吗？” “周五休息。” 谢巍想了想说：“那我下周五回来。” …… 林青青昨晚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眼睛一睁就到了第二天。 醒来后林青青愣了好一会，问站在床边穿衬衣的谢巍：“我昨晚没说什么吧？” “你担心自己说什么？”谢巍挑眉问。 林青青是怕自己又说吹风机之类的话，听他这么问反而放心了，坐起来揉了揉脸说：“没什么。”从床上下来，站在衣柜前找衣服。 谢巍心里觉得有点怪，但想了想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只好说：“那就好。” 洗漱好后两人去食堂吃饭，谢巍周日一般会回来，周日周一连着两天在食堂过早。付大姐知道他们的习惯，看到谢巍就问：“去营里啊？” “是。”谢巍说道。 付大姐哦了声，又问林青青怎么起这么早。 林青青笑着说：“我也要去上班呀？” “你们供销社几点上班？”付大姐纳闷问道。 “八点上班。”林青青回答说。 “那你这么早起来干啥？”付大姐打趣说，“你就是想和谢团长多待会吧？” 林青青不承认：“我就是早上睡不着了。” 付大姐嗤笑：“那你平时又睡得着了？” 林青青：“……” 好不容易打好早饭离开窗口，一坐下林青青就看到谢巍唇角微翘，神情看起来十分愉悦，脸颊刚降下来的温度又高了些。 …… 到周三林青青轮完了全部柜台，下班前高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问她决定管哪个柜台。 轮完二楼的柜台后，林青青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说道：“我想管成衣。” 高主任心里有些惊讶，成衣看着单价高，实际上并不好卖。因为供销社的成衣都是上头分配下来的基础款，不如市里百货大楼的款式多，也没有那么时髦。所以直接买衣服的人看不上供销社的款式，都是直接去百货大楼，而会来供销社的往往舍不得钱，会选择买布找人做衣服。 因此，供销社成衣柜台看着有两个，但营业额一直倒数，要不是上面有要求，高主任都想把成衣柜台给撤掉。 听说林青青想管成衣，高主任沉吟片刻问：“你想好了？成衣可不好做？” “想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跟您谈一件事。”林青青说着从随身带上来的包里拿出自己这几天做的计划递给高主任。 这只是份简易计划，内容并不长，只有两页纸。 高主任很快看完了计划书，总结问道：“你想和你们老家的服装厂合作？” “嗯，我周日去了趟市里的百货大楼，发现百货大楼的产品品类多样，款式齐全，服装更是什么面料都有，还有不少从上海那边进来的货，我想这是我们供销社成衣卖得不好的原因之一。”林青青说道。 高主任点头：“没错。”如果他们是下面公社的供销社可能还好点，离市区远，很多人不会费那个心思大老远来市里买衣服。但他们不是，从供销社到市里坐车不到一个小时，班车一条好多趟，想去市里随时都能去。 所以不光是青山供销社，家属院供销社也卖不动成衣。 “所以我觉得，想做起成衣柜台只有一条路，丰富产品。” 高主任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和他们拼产品。”百货大楼资金雄厚，除了上头分配下来的定额成衣外，他们手头还有资金去上海那样的大城市进货，但青山供销社没那么资本。 “所以我们要另辟蹊径。”林青青说道。 高主任沉默了，良久问；“怎么另辟蹊径？” 林青青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对面的墙壁前站住，转身转了一圈：“您觉得我今天穿的衣服怎么样？”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淡紫色连衣裙，高主任见她穿过这条裙子三次，第一次是她来供销社上班的第一天。 当时高主任只觉得这条裙 分卷阅读210 子挺好看，但她年纪大了，不适合这样的款式颜色，就没有太往心里去。这会听林青青的意思，好像这裙子有什么文章，便仔细端详着她身上的裙子。 这一看，高主任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首先裙子的款式很新颖，她以前从未见人穿过；其次是裙子能够很好地修饰身材，这不仅仅是因为林青青的身材好，而是哪怕裙子穿在身材不那么好的人身上，应该也挺洋气。 高主任问：“这是兴丰服装厂做的衣服？”这一次，她没有用“你们老家服装厂”这样的形容。 林青青坐回到高主任对面的位置，点头说：“是的，这是他们今年夏天出的新款。” “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去上海进货，但我想我们可以看看省内服装厂制作的衣服，是，您可能会觉得我们供销社成衣柜台挂的衣服都是省内服装厂制作的，款式老旧卖不出去，但就像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不正说明凡事都有例外？” 听着她的话，高主任陷入了沉默。 她当然不仅是被林青青身上这一件衣服，几句话打动，而是丰富产品这件事她想了不止一两天，但一直没想到该从哪边着手。 但现在—— “我们的对手并不是百货大楼，所以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在产品数量分类上拼过百货大楼，而只要有一件产品，比得过百货……不，”林青青摇头，“就算是这件产品，我们也不需要和百货大楼比，只要能吸引更多的客流量，让他们知道我们供销社，就够了。” “你认为兴丰服装厂的衣服可以？” “衣服款式足够新，足够好看不是吗？”林青青意味深长说道，“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爱美的。” 来供销社买布料的人也会去百货大楼买好看的衣服，所以林青青认为供销社成衣滞销，并不是因为客户舍不得钱，而是供销社的成衣款式无法打动她们，让她们花钱。 “今年夏天，兴丰服装厂共推出了五款连衣裙，在这批衣服上市前，兴丰服装厂只有五十人，服装上市后不到两个月，服装厂员工翻了一倍。” 林青青并不是毫无缘由选择兴丰服装厂，而是因为服装厂的衣服在石城已经经过市场的检验。林青青相信，这批衣服会成为打破供销社平静水面的那颗石子。 而原本犹豫不已的高主任，听到这里神情动了动。 她缓缓低下头，沉思片刻说道：“我可以批给你一笔钱，但不会太多。” 轮转了全部柜台后，林青青大致了解了供销社现在的情况，不至于说入不敷出，财政方面不太宽裕是肯定的。所以来找高主任前，她都没想过自己能拿到一笔钱，如今自然不会嫌钱少，笑道：“多谢主任。” 高主任性格爽快，既然下定决心就不会再犹犹豫豫，微笑着说道：“如果这条路走对了，是我谢你才对！” 68. 打电话 下周一下午，我给你答复。 林青青下楼的时候, 周晓芳还没走，看见她就从柜台里出来，压低声音问：“去哪里确定了吗？” 已经是下班时间, 门市部的人基本走光了, 林青青边往后院走边说：“确定了，成衣柜台。” “成衣柜台啊。”周晓芳心里有些失望。 林青青去了成衣柜台，那她的岗位就没人顶了, 自己想调到楼上布料柜台肯定没戏。但心里又有点疑惑, 她看高主任特意带林青青来认人, 还以为高主任看重林青青呢，怎么把人弄成衣柜台去了？ 这么想着，周晓芳也问了出来。 林青青觉得门市部肯定不少人都有这样的疑惑, 但她却没透露高主任的打算，只笑着说：“领导的安排, 我哪看得懂？” 周晓芳一想也是，林青青一个外地来的军嫂, 虽然是革委会家属安置办安排过来的，却没人给她撑腰，被安排到成衣柜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想到这里周晓芳拍了拍林青青的肩膀说：“好好干。” 林青青郑重地嗯了声：“那我走了？” 周晓芳挥挥手和她说明天见，站在原地看着林青青的背影，想她真没必要同情林青青。 林青青来随军才多久啊，自行车已经买上了，不像她, 在供销社干了好几年, 连张自行车票都弄不到。不过就是弄到了她也舍不得买自行车，多贵啊！ 同情别人 分卷阅读211 前，她还是先心疼心疼自己吧！ 骑车已经离开的林青青不知道周晓芳的想法, 她心里还在琢磨怎么跟谢宝山说这件事。 写信回去太慢，发电报又贵又说不清楚事……打电话倒是方便，算下来还没有发电报贵，但兴丰服装厂没安装电话，只能打到公社去，但这样得找人帮忙带信给谢宝山，约定时间让他打电话来。但这样说事方便了，双方联系上却不容易。 看来还是应该劝谢宝山在厂里安装部电话。 这倒不是林青青为了自己方便，而是工厂扩张期间需要及时的通信，不然离得稍微远一点，订单从谈判到合同签订，中间可能进行两三次甚至更多通信，如果采用寄信的方式，可能花费半个月甚至两三个月的时间，谈成了黄花菜都凉了。 林青青心里想着事，进家属院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为此差点走错路，被人提醒才回过神来，骑车回到家里。 今天是周三，谢巍回来了。 平时都是林青青回来比谢巍要早，今天难得没看见人，谢巍还有些担心，一听见外面有声音就出来看，见是她松了口气：“加班了？” “和高主任谈事花了点时间。”林青青说道，“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谢巍说道。 林青青抬起手表看了下时间，说：“时间有点晚，我们今天去食堂吃成吗？” 谢巍点点头，回屋拿饭盒出来。林青青想了会把车骑进家里放好，和他一起出门。 …… 吃饭的时候林青青说起自己柜台定了的事，谢巍知道她这相当于的试用期，问：“要不我周六去你那里买身衣服？” “哪用得着你帮我冲营业额。”林青青听后失笑，“再说了，你一个人买能买多少？”有钱还没布票呢。 谢巍思索着说：“那我跟我那些战友说说，让他们以后买衣服都找你。” “你说真的？”林青青面露惊讶。 “嗯，人多力量大。”谢巍一本正经点头。 林青青吃吃地笑，摇头说：“还是算了，就算我靠你把营业额拉上去，升成了门市部经理也没有用。”她想要的并不只是成为一间小供销社的门市部经理，谢巍能帮他一时，帮不了她一世。 但话是这么说，林青青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只是她左右看了看，还是歇了亲谢巍一口的心思，说道：“而且部队不每季都给你们发衣服吗？你们买了衣服也没什么穿的机会，还是别让人浪费这个钱了。” “好吧。”谢巍不再坚持。 林青青看他眉头紧锁，说道：“你放心，我心里已经有了办法，就是要先跟大哥商量一下。” “写信回去吗？”谢巍问道。 林青青摇头：“写信太慢了，我明天打电话回我们公社革委会，托人帮大哥带个话吧。” 谢巍想想也只能这样，点头嗯了声。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林青青正式被安排到了二楼成衣柜台。 成衣柜台生意虽然不好，却是门市部最大的柜台，之前一直由一个叫苗慧的售货员管着。 苗慧今年二十三岁，进供销社刚满一年。刚进供销社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懂，觉得管成衣柜台挺好，说出去多洋气啊！但干久了苗慧就知道为什么售货员都不愿意卖成衣了——没油水啊！ 售货员这个工作，说出去挺体面，实际上工资不如工人多。工厂里的学徒工月工资都有十八到二十二，转正后基本都能有三十三，升上二级工再高点，能有三十六到四十一。而售货员进来工资看着不低，一个月能有二十四，但封顶一个月也就二十八。 所以要是看工资，售货员真不如工人挣得多。他们这些千方百计进供销社的，也不光是冲着工资来的，还为了其中的油水。 好比周晓芳，管的柜台里卖的是日杂用品，她家里基本吃油吃盐基本不用另外花钱。还有管布料柜台的朱大姐，偶尔拿回去一块布头，只要不过分也没人管她。 当然，大家都是同事，处好了关系她打酱油的时候，周晓芳偶尔也不收她钱。还有朱大姐，偶尔也会给她一块零碎的布，做手帕是不够，也能锁个边吧。 但盼着别人发好心，总不如自己管着柜台，所以时间长了，苗慧偶尔也会盼着自己能调个柜台。但之前没有过这种事，她也没太 分卷阅读212 往心里去，直到这次林青青各柜台轮转，她听人说起，这念头才强烈起来。 今早看着后勤徐同志把林青青带过来，苗慧还以为自己有指望了，谁知道竟是让自己和林青青一起管成衣柜台。 苗慧失望透顶，面对林青青也不如前两天热情了，坐在位子上唉声叹气。 虽然同柜台的人一脸丧气，林青青却没有被影响到，打起精神等待着客户的到来。只是二楼本来卖的都是价格贵且票难得的东西，所以一上午过去，来二楼的人虽然有，但大多是冲着布料柜台去的。 一上午过去，林青青也只接待了三名顾客，其中两人看了之后很快去了布料柜台，另一人看中了一条黑色裤子，却因为价格原因，最终也下定决心买布回去做。 苗慧冷眼看着，在没人后对林青青说：“你态度那么好有什么用？那些人看了又不会买。” 林青青轮转期间，从每个售货员口中都听到过这句话。 现代服务人员必备的职业素养，在这个年代十分鸡肋，甚至让她看起来像个异类。但林青青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销售方式，说道：“说几句话而已，不米也没什么。” 听她这么说，苗慧轻哼一声，觉得她迟早会明白好好说话是没有用的，要买的人怎么都会买，不想买东西的人怎么都不会买。 面对苗慧的冷哼，林青青没有辩驳，只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中午吃过饭后，林青青去了一趟高主任的办公室借用电话打到玉田公社。接电话的是玉田公社的一名干事，问清楚她的身份，以及她要找的人后说道：“兴丰大队的谢大队长下午会来公社开会，会议预计三点钟结束。” 林青青听后说：“那我三点半打过来，麻烦您帮我跟他说一声。” “好的。”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挂了电话，林青青跟高主任说明情况，高主任听后说道：“我下午要出去一趟，这样吧，我把办公室的要是交给小徐同志，你到时候直接找她拿钥匙。” 林青青答应下来，回到楼下柜台继续上班。 下午三点二十分，林青青找了个借口上楼，找后勤徐同志拿到钥匙进入高主任的办公室。三点半，她拨通电话，然后由接线员转接给谢宝山。 电话接通后，林青青喊了声大哥，就开始讲这边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打算。这对兴丰服装厂来说是躺着收钱，他自然没有不愿意的，但林青青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生迟疑。 因为林青青想和谢宝山签订的是代销协议，由兴丰服装厂放一批货到青山供销社，卖一件结一件的钱。虽然之前代理采用的也是类似的方式，但代理顶多拿一到三件衣服走，损失有限……林青青这却是要免费进一批货。 林青青也没有跟谢宝山打什么感情牌，只跟谢宝山说明和她们合作的优势。 首先，靳市远离省城，对兴丰服装厂来说完全是一片空白市场。而且靳市靠近外省，如果成功，兴丰完全可以将靳市作为一个根据点对外扩散知名度。 其次，青山供销社会将兴丰服装厂的衣服作为重点产品销售，大力推广，给客户树立品牌意识，有利于品牌推广。 最后，他们可以在合约中可以约定回款时间，好比月结或者半月结，另外，刚开始合作青山供销社订货量也不会那么大，所以并不会影响到服装厂的现金流。而如果服装没有卖出去，供销社会将剩下的衣服全数寄回去。 林青青说完后，谢宝山说：“我需要和厂里其他人商量一下。” “四天时间够吗？下周一你打这个电话，告诉我结果？” 谢宝山嗯了声说：“下周一下午，我给你答复。” 69. 说谎 苗慧越想越觉得林青青没有说实话…… 虽然苗慧总说态度再好也没有用, 但到周六上午，林青青还是卖出去了一件白色汗衫。 买衣服的是个中年女人，她周五来过一次, 让林青青把成衣柜台的夏衣拿给她看了个遍, 但到最后她都没有下定决心买哪件衣服，转到了布料柜台。布料柜台的何大姐将刚才的事看在眼中，懒得搭理对方, 指了几样便宜又不用票的布料给她, 让她从那里面选。 但看来看去, 中年女人还是什么也没买，空着手走了。 中年女人走后，苗慧又教导林青青一番, 林青青也不生气，只虚虚应着。谁知道休息一 分卷阅读213 天后, 周六中年女人又来了，还和林青青攀谈起来。 原来对方是因为丈夫马上要过四十岁生日, 她看丈夫的衣服上有了补丁，所以想买件衣服送给丈夫。只是她家境不大好，手里布票也有限，买不了褂子，只能买件汗衫。只是她有些拿不准买成衣还是布料。 林青青听后先问她会不会做衣服，对方苦笑了一下说：“会一点，手艺不大好。” 林青青问了她丈夫的尺寸, 给她算了下买布料找人做要花的钱, 然后从柜台里拿了件便宜的汗衫说：“算下来你找人做，价格只比这件衣服便宜一毛多，当然, 做完汗衫后你可能能得到一些零碎的布料，但成衣版型会比买布料找人做的衣服会挺括一点，穿着也更显精神。” 中年女人也是犹豫这一点，她家里孩子多，所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她丈夫两三年做不了一身新衣服。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想在丈夫四十岁生日的时候给他买件衣服。 想到丈夫四十岁了，也没穿过什么好衣服，中年女人狠下心说：“就要这一件吧。” 林青青收下钱和票，将衣服包给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一走，苗慧又嚷嚷起来：“你看看你费了两天口舌，她才买了这么件最便宜的衣服，至于吗？” “但我要是不费口舌，她连这件衣服都不会买不是吗？”林青青反问，“如果每一个顾客进来，都抱着这种想法，那我们柜台还能卖出去衣服吗？” 苗慧撇嘴说：“衣服卖出去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苗慧的想法，也是这时候大多数售货员的想法，干好干坏都是拿那么点死工资，上班自然没有积极性。也因为这样，改革开放后私营企业如雨后春笋冒出来，而抱着老想法的国营企业却纷纷倒闭。 当然，想调动苗慧她们的积极性也很简单，设置奖励措施就好了。 但林青青现在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说这些话还太早，所以她没有用言语反驳苗慧的话，只淡淡笑了笑。 上午林青青又接待了几个顾客，而苗慧一直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作。 事实上，自从林青青调到成衣柜台后，苗慧每天上班都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接待顾客成了林青青一个人的事。对此林青青也没有说什么，反正顾客少，她一个人也接待的过来。 不过在林青青接待一个年轻女人的时候，苗慧倒是动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难得热情：“同志，您是要买什么？” 年轻女人想买一条布拉吉，林青青正拿着条白裙子给她看，心里虽然疑惑却没有转头，直到谢巍的声音响起：“看衣服。” 林青青愕然转头，张口正要说话，却听面前的女人说：“我还是再想想吧。” 林青青不得不转回头微笑着说：“没关系，您考虑好了再来。” 她神色温和，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气，这让年轻女人愣了一下，也笑了笑说：“谢谢。”转身的离开二楼门市部。 女人走后，林青青将衣服挂到身后木板上的勾子上。 林青青和顾客交谈的时候，苗慧也在和谢巍交谈：“同志您想买什么样的衣服？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 她脸颊微红，神情看起来羞涩又大胆，又含着几分期待。 谢巍觉得她看起来有些奇怪，而且他本来就是来找媳妇的，便指着林青青说：“不用了，我找她。” 苗慧闻言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没有表现出来，只笑着说：“同志您可能不太清楚，她是刚来的新人，没我了解得清楚。”又对林青青说，“我想起来有件衣服落在仓库没挂出来，你帮我去找一下？” 苗慧知道附近是驻军基地，偶尔也会有穿军装的人来供销社买东西，但她过去从没起过心思。因为那些人要不样貌寻常说话还粗鲁，要不就是小兵，说不定哪天就复员回老家了。要是对方是城市户口还好，要碰上个农村户口嫁过去，她一辈子都完了。 直到现在她看到谢巍。 谢巍身材高大且相貌英俊，这就比好些来买东西的军人要强。然后是他穿的军装有四个口袋，虽然不知道什么级别，但他看起来还年轻，以后说不准能长期留在部队。 苗慧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家里早两年就开始催婚，介绍的男人不说歪瓜裂枣，但她始终看不上。如今有个看得上的，苗慧自然积极起来，哪能让林青青抢了自己的机会。 虽然林青青已经结婚，也抢不了自己的机 分卷阅读214 会。 苗慧正想着，就听林青青对面前的青年说：“那我去仓库一趟，咱们待会聊？” 聊什么聊？ 苗慧眉头蹙起来，却听青年说：“嗯，我在这里等你。” 苗慧听着他们的对话，猜出他们可能认识，问：“您和林同志的丈夫是战友？”这是苗慧的猜测，她觉得面前的青年可能是林青青的丈夫介绍过来买衣服的，至于他有没有可能是林青青的丈夫？苗慧没这么想过。 林青青到供销社上班也有十天了，大家早把她的来历打听清楚了。 首先，林青青是农村人，还是个没上过学的文盲；其次，她是婚后随军来到靳市的，丈夫是团长。 在苗慧印象里，能当上团长起码三四十岁了，所以她觉得林青青嫁的估计是个二婚老男人。不过想想林青青的条件，能嫁给二婚老男人，随军转成城市户口进供销社上班，对她李硕也算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而苗慧这么问还有层小心思，林青青的丈夫是团长，那面前的男人是被她丈夫介绍过来的，怎么也能是个营长副营长吧？ 他年纪看着不大，转业前说不定还能升一升，以后说不定能回老家进单位当个一把手。 要是能挡光官太太，苗慧觉得跟着他回老家也成。 谢巍感觉到苗慧打量的眼神，眉头微微皱起，但他顾忌着这是林青青的同事，便维持着表面的礼貌说：“我是林青青同志的丈夫。” “不可能！”苗慧脸色一变。 谢巍眉头皱得更紧：“什么不可能？” 苗慧回过神来，心里也有些迟疑了，如果面前的青年不是林青青的丈夫，他怎么会跟别人说出这种话？可要说他是的…… 苗慧心里很不甘心，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倒是隔壁何大姐好奇问：“林同志的丈夫不是团长吗？” 苗慧闻言心情豁然开朗，对啊！哪有这么年轻的团长。 他们说话的时候，林青青从仓库出来了，疑惑问：“苗姐，我没有找到你落在仓库里的衣服，要不你自己去找找？”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衣服落在仓库里，苗慧只是想支开林青青而已，听到她的话随口说：“我待会去看看吧。” 何大姐心里好奇着呢，看到林青青出来便指着谢巍问：“小林同志，这是你丈夫？” “是啊。”林青青说道，走进柜台里问谢巍，“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说了来买衣服？”谢巍走到林青青柜面，声音低沉问。 林林青青想起前两天他们说的话，疑惑问：“不是说算了吗？” “算了是指不让别人找你买衣服，但我自己的衣服还要买。”谢巍解释说，见林青青面露犹豫，卖惨说，“我好几年没买过衣服了。” 就像林青青说的那样，部队每季都有新军装发下来，而到了谢巍这级别又不用像新兵蛋子一样滚泥潭过沙地，往往新军装发下来，旧军装还没有穿坏，所以他的确好几年没买过衣服了。 就算是之前结婚，谢巍也就是换身新军装，而没有裁新衣。 林青青听他这么说也心软下来。 其实她不让谢巍找自己买衣服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不希望他为了给自己冲营业额买不需要的衣服。但几年没买新衣服，听着好像是有点惨？ 何大姐不了解部队里的情况，听着谢巍这话觉得他可太惨了，当即劝道：“小林同志你就给你男人买身衣服吧！”生怕林青青抠门不肯给谢巍买衣服。 林青青：“……行吧。” …… 虽然成衣柜台整体生意不好，但男装还是比女装稍微强一点。 因为不管在哪个时代，男装款式都比女装更单一，百货大楼里款式多得也有限。因此，在供销社给谢巍挑一身衣服并不难。 不过林青青没给谢巍挑绿军装，因为供销社卖的绿军装和军人穿的有区别，而且都是两个口袋的，而是挑了件白衬衣。部队发的军装里有白衬衣，和林青青挑出来的款式差不多，可以轮流穿。 但林青青挑白衬衣不是为这，而是因为男装款式单一，不买白衬衣就只能买汗衫，比较起来她还是喜欢白衬衣。 裤子就没挑军裤了，而是选了条黑色长裤，像西装裤的款式，但摸着要更轻薄些。 分卷阅读215 谢巍拿起她挑的裤子问：“你喜欢我这样穿？” 林青青斜了谢巍一眼，示意他注意点，她都听到何大姐和其他柜台的人在偷笑了。但谢巍神色不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林青青不得不说：“没看过你穿黑裤子，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我挺喜欢。”谢巍说着看了看尺码，就让林青青包上，从口袋里拿出布票和钱递给她，又问，“中午回去吃饭吗？” 因为供销社都是一个人管一个柜台，所以虽然说规定的上班时间不包括午饭时间，实际上大家中午基本是轮流去后面食堂吃饭，而不会回家休息。 “柜台走不开。”林青青摇摇头，和谢巍商量说，“要不你中午在我们食堂吃吧？” 谢巍问：“可以吗？” “没啥不可以的！”何大姐立刻热情说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他们有时候也会带孩子来供销社食堂吃饭，或者打饭回去一家子吃。 林青青也说：“可以的。” 说话间后院传来“哐哐”的锣响，到吃饭时间了。 何大姐说道：“小林同志你带你男人去食堂吃饭吧，这里我帮你守着。” “要不您先去吃吧？我晚点去也行。”林青青说着征询谢巍的意见，谢巍今天休息也没事做，点头答应了。 何大姐嘴上说着那多不好，但她肚子也的确饿了，看林青青坚持就说：“那我吃快点来跟你换。” 林青青嗯了声答应下来。 她们商量的时候，苗慧只冷眼看着，轻哼一声就先下楼了。苗慧前脚下楼，何大姐和鞋帽柜台的售货员也跟着下楼了。 下楼的时候，何大姐正碰到周晓芳问：“谁惹小苗同志了？这么大气性？” 苗慧没吭声，直接从后门进去后院，周晓芳看到何大姐下来就问：“怎么了这是？” “盘算落空了呗。”何大姐嗤笑说。 周晓芳一听便觉得有事，走近何大姐问：“什么盘算？” 何大姐没回答，只问：“刚才上楼一个年轻军人你看见没？” 供销社每天来来去去这么多人，时不时也有军人进来，一般人是给不了周晓芳太深印象的。但谢巍进来的时候周晓芳管的柜台没顾客，又因为他个头高身姿挺拔，模样也生得好，所以周晓芳有点印象，问：“记得，但那人跟小苗同志生气有啥关系？” “他上楼后，小苗同志对他多热情你是没看见。”何大姐卖关子说。 周晓芳明白了何大姐的意思，心里也没有取笑的意思，年轻姑娘有几个不爱俊俏青年的？她当初相对象也要看人模样生得咋样，人品如何。但想想又觉得奇怪：“那人我记得还没下来吧？那他在上面小苗同志怎么下来了？” 两人说着话到了后面食堂，何大姐背着苗慧虽然这么说，但不想当面和她起冲突，所以再开口没提苗慧半个字，只问：“你知道他是谁不？” “谁啊？”周晓芳打开饭盒排队打饭，随口问道。 “小林同志的丈夫！” 周晓芳瞪大眼睛：“没弄错吧？那人我看着挺年轻的啊？” 门市部这几天把林青青的情况讨论了个遍，都觉得她嫁的是二婚老男人，乍然得知她丈夫这么年轻，周晓芳都不敢信。 “我当时也不敢信，可那人和小林同志都这么说的。”何大姐抱着手站在周晓芳身后，感叹说道，“这小林同志命可真好！” 之前听林青青说她丈夫是团长，何大姐就这么感慨过，但当时感慨之余还觉得有些可惜。林青青才二十出头，跟花儿一样的年纪，却嫁给了个老男人，说不定人家孩子都快有她大了。 可今天一看，对方顶多也就三十岁，哪怕结过婚孩子的年纪肯定也不会太大。 所以这一次何大姐这话是单纯的感慨，而没有任何可惜。 不光何大姐这么感慨，供销社其他知道谢巍身份的人都这么感慨，还有些人感慨之余如苗慧一样，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 林青青一个没文化的村姑，凭什么能嫁得这么好？ …… 林青青不知道同事的议论，带着谢巍去食堂吃饭。 供销社员工少，所以食堂不大，只有一个厨师管 分卷阅读216 做饭打饭。他刚才听人议论了一中午，打饭的时候多看了谢巍两眼，问：“这是你男人？” “嗯，他叫谢巍。”林青青介绍完谢巍，又告诉他厨师姓什么。 谢巍冲人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厨师心想这也忒年轻了些，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拉着人问东问西，只是点头作为回应。 打好饭后，林青青和谢巍找了个位置坐下，边吃饭边问他怎么过来了。 “来买衣服。”谢巍说道。 “真的？”林青青面露狐疑。 谢巍咳嗽一声说：“也想来看看你工作的环境。” “那你看出什么了吗？”林青青问。 或许因为领导是女性的关系，青山供销社门市部女性比较多，唯二的两名男性看着都四十岁以上。 谢巍沉吟说：“你的同事们都挺热情，挺好的。” 林青青嘁了声，没戳穿他的话。 吃过饭后谢巍没有多待，拿着买下的衣服骑着自行车离开。 谢巍来的时候是坐班车，本来回去也打算去外面等车。但下楼的时候林青青想到停在后院的自行车，偏提议让他骑车回去。 谢巍想着自己今天没什么事，就说：“那我下午来接你下班。” 其实林青青觉得没这个必要，她坐班车十几分钟就到家了，但谢巍说道：“我想来接你。” 他的神情郑重而严肃，林青青一时忘了怎么说，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挥挥手骑着自行车离开。 林青青站在原地，笑着摇摇头，转身回到门市部。 一进门市部，林青青就被周晓芳拉住问：“你男人多大了？我怎么看着他像二十多？” 林青青不知道大家背后对谢巍的猜测，听到周晓芳的问题有些莫名，但还是老实回答说：“到十月份满二十九。” “那年级不大啊？”周晓芳说道。 隔壁柜台的大姐也很好奇，问：“你男人真是团长？这也忒年轻了吧？” 周晓芳觉得这话不大中听，说：“年轻就不能当团长了？说不定他当兵比较早呢？” 林青青听出隔壁柜台大姐的意思，心里略有些不舒服。 其实她没想过要炫耀谢巍什么，只是因为她是家属安置办介绍来的，后勤那里也有谢巍的工作情况，所以她就没藏着掖着，平时聊天的时候大家问起来，她就老实说了。 可这会听隔壁柜台大姐的意思，好像她在说谎一样。 但有周晓芳打岔，林青青也不好说什么，解释说：“他十七岁不到就去当兵了，前些年一直在南方战场，估计因为这样，升职比较快。” 国家调兵支援别国打仗的事没过去几年，周晓芳还记得这件事，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他也挺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林青青点头说。 隔壁柜台大姐听着她们的对话，神色有点讪讪，嘴巴张了张，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林青青也不管她要说什么，跟周晓芳说了声就上二楼了。 只是一上二楼，林青青又被何大姐拉住打听情况，张口又是问谢巍多大了。 接连被问到谢巍年纪，林青青心里也有了猜测，为了避免大家乱猜，干脆把能说的情况都说了。 听说谢巍上过战场才升这么快，何大姐心里也不奇怪了，说道：“我看他也觉得年纪不大，不过这也忒年轻了些。” 林青青回到柜台好笑问：“您之前以为他多大？” 何大姐讪讪说道：“总要比实际大点吧？”不好意思说之前以为他三四十了。 知道谢巍是林青青的丈夫，苗慧已经断了念头，但想到他这么年轻，心里又酸又涩。此时听到她们的对话，忍不住说：“他结过婚吧？” 何大姐和鞋帽柜台的大姐闻言脸色都僵住了。 林青青眉头微皱：“什么？” “你男人都二十九了，应该结过婚吧？他有没有孩子？”苗慧觉得要是谢巍结过婚，会娶林青青也不奇怪了。 而她肯定不会找一个结过婚的男人。 林青青脸上笑容淡下来：“我丈夫一直在部队，耽误了婚姻大 分卷阅读217 事，所以结婚比较晚，因此和我结婚前他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 “不可能！”苗慧眉毛拧起来。 林青青反问：“你觉得他不可能因为长期在部队耽误人身大事？还是觉得他不可能没结过婚？或者在你心里，我只能嫁给结过婚有孩子的男人？” 苗慧脱口而出：“不然他那么好的条件，怎么会看上你？” 谢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团长，前途无量，如果他真的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不说娶天仙，娶个读过书的城里姑娘总没问题吧？何至于沦落到娶林青青这么个没上过学的村姑！ 可他偏偏娶了林青青。 苗慧越想越觉得林青青没有说实话！ 70. 般配 觉得我配不上你，她自己和你正般…… 刚和谢巍谈对象的时候, 林青青的确为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安过。那时候她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心，不愿意接受谢巍送给她的任何东西，直到后来被赵兰举报, 她才知道在这个年代, 自己的自尊心毫无用处。 从那之后，她尝试着坦然接受谢巍给她的帮助。 后来，随着她在妇联站稳脚跟, 又主持开办了服装厂, 她和谢巍之间的差距渐渐缩小, 回首再往前看，林青青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想得太多。 这是个物资匮乏、需要谨言慎行的年代，但这也是一个重视能力、充满机遇的时代。 曾经的她一无所有, 并不代表她一生都局限于此。前世学习到的知识，让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未来也会走得更远。 因此，如今的林青青不再会为自己和谢巍之间的差距感到不安, 听到苗慧的话也不会感到羞愧，又或者是恼羞成怒。她只是笑了笑，反问：“看不上我？那他应该看上谁？你吗？” 苗慧涨红了脸：“我没有那么说！” “但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林青青冷笑。 苗慧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她是城市户口，高中毕业，她觉得谢巍要是没结过婚没孩子，也勉强能配得上她。但她现在觉得林青青在说谎, 所以否认的时候也有底气：“你这是诬陷！我根本没有这么想！” “没有最好, 我可不想我丈夫来看我，有人上赶着献殷勤。”林青青本来是没打算把话说这么难听的，实在是太生气了, 才不给人留面子。 苗慧一听就炸了：“你说谁呢？” “谁心虚我说谁。”林青青毫不犹豫说。 不就是明嘲暗讽阴阳怪气吗？谁不会啊！ 何大姐刚听话头就觉得不对，这会见两人吵起来坐不住了，连忙走过来说：“唉都是误会，误会！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别吵起来了，到时候惊动高主任就不好了。” 苗慧站在靠外面的柜台里气得直喘粗气，脸色青了白白了青，要不是心里发虚，才不管高主任还是王主任，肯定要闹起来。但想到上午的事，她有些不敢闹，而且她还是个姑娘家，没对象没结婚的，闹大了肯定是她吃亏。 想到这里，苗慧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说道：“我不跟你计较。” 林青青嗤笑：“谁不跟谁计较可未必。” 何大姐见两人针锋相对，觉得脑壳都在疼，却还是得劝道：“你们两个一人退一步，多大点事啊！再说了，以后大家还得一起工作呢。”真吵开了，以后还见不见面了？ 何大姐好声好气，林青青也不好跟她发脾气，正巧也有顾客来了，便不再管苗慧，微笑着接待顾客。 苗慧却拉不下脸和林青青和好，沉着脸站在那里。 何大姐跟苗慧认识不止一天两天，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便把她拉到仓库去，压低声音劝她。 何大姐说了什么，怎么劝的林青青也不清楚，只知道苗慧再回来的时候脸色好了不少，只是不再搭理她。 对此林青青也不在意，只做好自己的工作。 …… 谢巍说来接林青青下班，但直到她盘点好产品，也没看见他上来二楼，心里拿不准他是在路上耽搁了，还是根本没有来。 但供销社晚上要关门，她也不能呆在门市部等人，只好收拾东西下楼。 下楼的时候林青青还在想，她待会是直接搭车回去，还是在供销社外面等她过来 分卷阅读218 。思来想去没拿准主意，却感觉走在她身边的周晓芳碰了碰她的手臂：“你男人来接你下班了？” 林青青回过神来，往供销社后院门口看去。 谢巍侧着身子站在门外，听见声音才转过头，唇角微翘问：“下班了？” 看到他林青青心里松了口气，笑容爬上眼角眉梢，小步跑到他面前问：“你怎么在这里等？我还以为你没来呢。” “怕耽误你工作，想着你要从这里出去，我就在这里等了。”谢巍说着将停在外面的自行车调了个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多久了？”林青青问。 谢巍抬手看了眼手表：“十几分钟吧，没多久。” 周晓芳拿着饭盒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一脸羡慕地感慨道：“小两口感情可真好。” 林青青闻言脸颊红了红，正要和周晓芳说再见，却看到苗慧从供销社后门出来。苗慧应该是听到了周晓芳的话，看了林青青和谢巍一眼，冷哼一声从他们身边走过。 看苗慧这样，周晓芳神情尴尬起来，林青青却没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挥挥手对周晓芳说：“周姐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哎！明天见。” “坐好了？”谢巍问林青青，得到她的回应后，骑着车离开。 骑着车上大路的时候，他们又碰到站在路边等车的苗慧，听见声音她转头看过来，神情冷漠，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林青青也当没看到她，只是笑着和谢巍说话。 但谢巍却记得中午苗慧的态度没那么冷漠，将车骑远了问：“你和你同事发生矛盾了？” “谁？”林青青问。 “刚才路边等车的那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 林青青挑起唇角问：“跟我年纪差不多你都知道？” 这话问得有点无理取闹，供销社门市部除了林青青和苗慧二十出头，其他人基本都三十奔四十了，年龄差距还是挺大的。 林青青也知道自己没道理，但想起来心里有点气，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谢巍闻言刹住自行车，一条腿踩在脚踏上，一条腿撑在地上，转头问林青青：“因为我？我怎么了？” “看上你了呗。”林青青轻哼，“觉得我配不上你，她自己和你正般配。” 谢巍眉头紧锁：“她说的？” “一半她说的，一半我猜的。” 虽然不知道哪一半是苗慧说的，哪一半是林青青猜的，谢巍心里火苗也烧了起来，当即就想转头回去跟苗慧掰扯掰扯。但顾忌着那是林青青的同事，真闹起来她不好做人，只好压下心里怒火说：“你别听她的。” “嗯？”林青青明知故问。 谢巍一只手扶着自行车把手，侧身转向林青青，用手握住她的手说：“如果喜欢一个人要计较那么多还叫什么喜欢？我从来没觉得你哪里配不上我。” 林青青双眼弯起来：“我知道。” 谢巍唇角也翘起来，松开她的手转身骑车。 …… 回到家正碰到于秀红回来，看他俩一起回来问：“谢团长这是去接媳妇了？” 谢巍嗯了声，将车停在门口。 林青青看到于秀红手上提着菜问：“今晚在家做饭？” “这不是建邦他爹回来嘛！”于秀红笑着说，“不过饭还是去食堂打，方便，你们是自己煮饭还是去食堂打饭？” 林青青开门后，谢巍将车推进去说：“我出门前蒸了饭。” 于秀红笑呵呵说：“谢团长在家还干活呐？” “干啊，”林青青点头说，“再说了，他有工作我也要上班，家务活全堆给我我可不干。” “这样啊。”于秀红呐呐说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谢家搬进来以前，于秀红对自己的生活一直挺满意，她男人事业有成不说，脾气在周围也算是好的，她偶尔使小性子也会腆着脸哄她。儿子虽然调皮捣蛋成绩不好，但她还能管得住，有他老子在未来也不用太担心。 但自从谢家搬进来，于秀红就觉得自己这日子没有了滋味。 她男人事业有成，谢巍更厉害，年纪轻轻 分卷阅读219 就是团长。 她觉得自己丈夫脾气好，谢巍脾气也不差，从来只见他哄林青青，那护媳妇的劲谁都比不上。而且谢巍还勤快，休息在家的时候帮着扫地擦窗户就算了，现在厨房的事也忙活上了。而她男人呢？倒也不是懒惰，就是大男子主义，觉得家务活都是女人做的，油瓶倒了都不肯扶一下。 算下来自己唯一比林青青强点的也就是有个儿子。 可林青青和谢巍结婚还不到两个月，指不定肚子里已经揣上了，这也算不得什么优势。 这人呐，没比较的时候事事都好，有了比较就开始贪心不知足了。 吃完晚饭后，于秀红没跟以往一样收拾碗筷，而是等着陈爱国自觉。可等来等去，也只等到陈爱国吃完碗筷一撂，抱着儿子就要去院子里玩。 于秀红本来只是想试试陈爱国，到最后心里的火却烧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陈爱国正举起儿子的胳膊，听到声音忙放下儿子转头问：“谁惹我媳妇了这是？” “除了你还有谁？”于秀红冷着脸问。 陈爱国一头雾水：“我干什么惹你了？” “回回吃完就撂筷子，你眼里能不能有点活？” 陈爱国被骂得更疑惑了，喃喃说：“以前不都这样吗？” “以前这样是你不自觉，你现在就不能自觉点？”于秀红更生气了，“是，你是营长，工作忙难得回来！可我就不忙吗？我也每天都要上班，还得伺候孩子吃穿，你就不能稍微体谅我一点，回来帮我分担点家务活？” “这……哪有男人干活的。”陈爱国嘀咕说，“要是让人知道，我这脸往哪搁？” “让人知道你脸怎么没地方搁了？人谢巍还是团长呢，回来照样扫地擦窗户，洗衣服洗碗，人今天还买菜做饭了，他都不觉得丢脸，你一个破营长还觉得脸面过不去了？”于秀红本来是生气，说到最后却渐渐委屈起来，捂着脸哭出声，“我就不明白了，都是男人，难道你的手还比他金贵？” 听到这里，陈爱国总算明白于秀红这场火从哪里来的了。 71. 来信 周日林青青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正…… 周日林青青下班回到家的时候, 正碰上陈爱国拿着抹布在擦窗户，而于秀红则坐在门口择菜。看见她回来于秀红脸上扬起笑容问：“弟妹回来了？” 林青青嗯了声，问她这是要做饭？ “这不是建邦他爹在家嘛！”于秀红指着陈爱国笑呵呵说道, “他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 勤快得很，又是扫地擦窗户，又是烧火煮饭的, 我拦都拦不住, 就不去食堂打饭了。” 林青青说的做饭包括做菜, 但于秀红却单拎煮饭来说。林青青虽然觉得怪怪的，却也没什么，说道：“陈营长真勤快。” 被迫勤快的陈爱国冲林青青笑笑, 擦汗说：“哪里哪里。” 于秀红却比被夸赞的陈爱国本人都要高兴，捂着嘴巴笑道：“他也就今天勤快点, 说不定下次回来就躺着啥事不干了，哪比得上谢团长啊！” 一听于秀红提起谢团长, 陈爱国连忙说：“我以后回来都这么勤快。” 于秀红轻哼一声：“我看着呢。”又笑着问林青青要不要在家吃饭。 “我回来前在食堂吃了晚饭。”林青青开锁推开门说道，然后将车推进去。 于秀红面露失望，说道：“那算了。” 因为在供销社吃过晚饭才回来，林青青回家后就没急着生炉子，拿着手里的信走进主屋，开了灯坐在书桌前看信。 信是李娟寄来的。 上次写信给李娟的时候，林青青把吴海源的情况给她说了, 这次李娟写信过来也主要是为了这事。 之前写信过来的时候, 李娟态度还有些扭捏，用半开玩笑的方式提起这件事。这次写信过来却大方不少，正面回应说愿意和吴海源相处试试, 随信寄了张照片来。 照片是李娟下乡前拍的，眉眼看起来比现在更多稚气，脸上婴儿肥还没褪去。 林青青将相片收好，打算等谢巍下次回来，让他把照片给吴海源看，然后继续往后面看信。 信里李娟说起王凤霞，她和陈知青的亲事没谈成，两人分开了。 分卷阅读220 看到这里林青青愣了愣，她刚落户到兴丰大队，住进知青点的时候王凤霞就和陈知青在谈对象，当时他们俩已经见过双方父母，算是过了明路，林青青一直以为他们会结婚。 其实在林青青随军前，两人的确已经开始谈婚论嫁，还请假回家定过亲，说好了年底结婚。当时王凤霞还说过，林青青过年要是回去，一定要参加她的婚礼，当时她也答应了。 谁知道短短一个月，婚事就变了。 想到这里，林青青继续往下看，李娟在信里也说明了原因，其实还是为了钱。 当初定亲的时候，陈家和王家商定好了，给一百二十八块钱彩礼，随王凤霞的嫁妆带回去。但谁知道定亲后，王凤霞父母就变了口风，说包括随嫁给她六十八，又说他们家这已经是很厚道了，好些人家收了嫁妆根本不给彩礼。 于是两家人就闹起来了。 不光两家人闹起来，两个当事人也闹了起来。 王凤霞觉得爹娘养她辛苦，拿一半彩礼不过分。陈知青则觉得王凤霞父母不守信用，当初明明说好了全部带回来，临了却变了褂。 两人都向着自己家人，说着说着就谈崩了。 写信前一天，陈知青一状告到了大队部，要求王凤霞家人归还彩礼。 信的最后李娟说，王凤霞和陈知青几年的感情，也抵不过几十块钱，如今她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也是她找林青青帮忙介绍对象的原因。 她如今已经不指望自己能找一个人和她相濡以沫，只希望不用为钱争执不休。 林青青看完信后沉默片刻，提笔想写回信，可落笔却什么都写不出来。到最后折起信纸，打算等谢巍回来再说。 …… 第二天是周一。 林青青记着谢宝山要打电话过来的事，下午一直有点心神不宁。 下午两点半，后勤徐同志下楼喊林青青，说有事找她。林青青一听就知道是谢宝山打电话过来了，和苗慧说了声就上楼去了。 苗慧看着她的背影撇撇嘴说：“天天就知道往楼上跑！马屁精！” 这话说得其实有点亏心，林青青轮转结束后只上周和谢宝山谈正事上过两次三楼，今天她也是被徐同志给叫上去的。反倒是苗慧，因为和妇联主任关系好，时不时会去三楼办公室转一转。 但大家都知道她心里记恨着林青青才这么说，所以虽然没有人附和，却也没人替林青青说话。 而林青青已经上楼，自然不知道苗慧在她背后说了什么。 就是听见了，林青青也不会太在意，苗慧这样的人色厉内荏，不过是逞口头威风而已。 上楼后徐同志直接将林青青带到高主任办公室，高主任看到她进来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电话，林青青连忙走过去接通电话喊道：“大队长？”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谢宝山的声音。 电话费贵，谢宝山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跟林青青说结果：“我答应用代销的方式和你们合作，回款时间半个月。” 林青青闻言立刻找高主任要本子和笔，边听边记。 记到最后，谢宝山说道：“但我们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林青青问。 “我要你们腾出一整个柜台卖我们服装厂的衣服。” 林青青听后面露诧异，没有想到谢宝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她没有急着拒绝，说道：“你提出的条件和价格条款我都记住了，我会和我们主任商量，晚点……”林青青看向高主任，“六点前给你回复可以吗？” “可以。”谢宝山答应了。 挂掉电话后，林青青将自己和谢宝山两次通话的内容原原本本告诉高主任。 刚开始听的时候，高主任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直到林青青解释起代销模式，她眉毛才动了动，问道：“这种模式，你觉得适用其他工厂吗？” “适用，但是……”林青青卖了个关子。 “但是什么？” “我们强势起来，什么合作模式当然是我们说了算。但现在我们弱，愿意用这种模式和我们合作的工厂……” 林青青耸了耸肩，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高主任已经意会。 就像百 分卷阅读221 货大楼进货往往是工厂先发货，百货大楼分批付款，一笔款子拖一年半载都是常事。但百货大楼能拖款，他们供销社却不行。 想到这里，高主任说道：“你继续。” 林青青继续说，条款方面都好说，只是在说到进货价的时候，高主任和林青青商量了一下定价。但定价不光要看进货价格，还包括运费，和利润，所以暂时只能确定大致价格，其他的还要和会计商量。 说完条款，林青青最后才说出谢宝山的条件。 因为是代销模式，供销社不用花大笔资金进货，只需要提供一个柜台而已，高主任没有立刻反对，问道：“你觉得是增加柜台，还是将成衣柜台腾出一半比较好？” 林青青想了想说：“我觉得都可以，只是增加柜台的话，也会相应增加一笔支出。” 这件事还在计划期内，成功与否还未知。从本心上来说，高主任不想再增加额外支出。但她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意见，而是说道：“我再考虑一下。”她看了看手表，“五点之前给你答复。” 距离五点还有一个小时，林青青没在高主任办公室多待，说道：“那您决定好了叫我。”然后离开高主任办公室。 …… 回到二楼的时候成衣柜台有两名顾客，苗慧正在态度懒散地接待她们，不知道对方哪句话惹到她不快，她皱着眉指了指林青青说：“你们问她吧。” 顾客应该是一对母女，母亲看着四十多岁，神情有些尴尬。女儿则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眼带着稚气，因为苗慧的话愤怒质问：“你这是什么态度？不就是个售货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售货员没什么了不起，只怕你连售货员都当不了！”苗慧冷笑说道。 小姑娘气得脸色涨红，抓住母亲的手说：“妈我们走，又不是就他们一家供销社，早知道来这里受气，我还不如去百货大楼！”说着她就把中年女人拉走了。 苗慧看到她们离开，脸上不但没有担心，还阴阳怪气学小姑娘说话，完了嗤笑说：“还说要去百货大楼，我看她们能买什么东西！” “小姑娘嘛！”何大姐神色尴尬说道，不想和苗慧掰扯这件事，便问林青青，“徐同志找你干啥？” “没什么，只是说点事。”林青青淡淡说道。 何大姐觉得什么事能说一个多小时？但看林青青不想回答，便哦了声，没有继续追问。 苗慧则是心思浅，不觉得林青青上去能谈什么重要的事，也没有多嘴。 只是林青青下来不到一小时，徐同志又下来了，还是找林青青。这下不光何大姐，另两个柜台的售货员都开始好奇了，苗慧也觉得不大对劲，跟何大姐说：“大姐你帮我看下柜台，我找妇联主任说点事。” 苗慧和妇联主任能有什么事要说？ 何大姐知道她这是个拙劣的借口，实际上就是想上楼探探徐同志找林青青什么事。何大姐心里也好奇，所以没有拆穿她的话，一口答应下来：“成，你去吧。” 苗慧从柜台里出来，上到三楼后没直接去妇联办公室，而是走到大办公室门口往里看。 她头一探进去，徐同志就发现她了，疑惑问：“苗同志你找谁？” “我找妇联王主任。”苗慧说道。 徐同志奇怪说道：“王主任在隔壁办公室啊？” “是是，我走错了。”苗慧说着离开大办公室，走进隔壁办公室里。 供销社这种小单位的妇联主任和大队妇联主任一样，都是名头好听，实际上到了妇联办公室就是个小干事。所以王主任进妇联工作不到半年，工作还没摸熟就被派到供销社来了，到如今才二十出头。 因为年纪小，她平时和苗慧走得比较近，看她进办公室笑着问：“你怎么上来了？” 苗慧上来的时候是拿王主任当借口，这会是真有话跟她说了。只是顾忌着办公室里还有工会的人，犹豫了一下说：“我有点话想跟你说说，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王主任看她支支吾吾的，还以为她是生理期来了，跟着走出办公室，一直走到楼道尽头的厕所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那个来了？” “什么？”苗慧一时没反应过来。 “月经啊。” 苗慧这才知道她说什么，连忙摆手说：“没有，我不是为这找你。” 分卷阅读222 “那你找我是要说什么？”王主任疑惑了。 “刚才徐芳芳去楼下喊林青青，说有事找她，结果我上来去她办公室没看见人，”苗慧问，“你知道她去哪里了不？” 王主任虽然不太明白她问林青青干什么，但还是回忆了一下说：“我之前看到徐芳芳带林青青去高主任办公室了，但刚才我在做事，没注意她是不是进了高主任办公室。” 虽然她说她没注意，但苗慧觉得林青青八成是进了高主任办公室。 可林青青找高主任干什么呢？高主任跟她谈什么这么久？ 越想越觉得林青青心思深沉，偷偷摸摸讨好高主任还怕大家知道！苗慧心里越想越气，对王主任道谢，然后就下楼去了。 一下楼苗慧就说：“你们知道林青青去楼上找谁了吗？” 管钟表柜台的大叔说：“不是徐同志叫她上去的吗？” “对啊。”何大姐也这么说。 “你们都被她骗了！根本不是徐同志找她，她是去了高主任办公室！”说完这话，苗慧心里生出一丝报复的快1感！ 林青青待人和气，和供销社同事关系处得都不错，何大姐也更喜欢和她来往。苗慧看在眼中，心里不是不生气，她不止一次在背后说林青青心机深，可回回何大姐都会找话岔过去。 再加上上周的冲突，苗慧这几天一直在想该怎么拆穿林青青的真面目。 结果才几天时间，不用她多费神，林青青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看着大家变了脸色，苗慧心里得意洋洋，却装出疑惑的模样：“她才刚进供销社，能有什么事找高主任？” 林青青一个门市部的售货员，能有什么大事找高主任？而且大家与其说因为林青青找高主任而心情沉重，不如说是因为高主任见了林青青，还一谈一个小时。 她们能谈什么？ 高主任会把林青青调到办公室去吗？ …… 三楼办公室里，林青青正在和谢宝山通电话。 高主任同意了包括单独设柜台这一点，但也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所以林青青需要和谢宝山再沟通一边。 通话过程中，能做主的谢宝山直接答应了，不能做主的他说要回去开会讨论。结束通话后，谢宝山问林青青还有没有别的意见。林青青将他的话重复给高主任，高主任摇头说：“没有。” 林青青也回复：“暂时没有别的。”又跟谢宝山说起合同的事。 她的意见是他们这边出一份合同寄过去，由兴丰服装厂签字盖章后再寄回来。谢宝山同意了合同由他们准备这件事，至于邮寄合同这事……谢宝山说：“我回去开会讨论你们提出的修改意见，没问题后我会亲自过来跟你们谈合同的事。” 他亲自过来谈当然邮寄来得更快，林青青笑着说道：“那成，到时候我给您接风洗尘。” 挂掉电话后，林青青跟高主任说了谢宝山要过来的事。 服装厂派人过来，高主任心里自然是乐意的：“他们什么时候来？” “说是这几天。” 高主任点头：“那这事交给你去办，成功了我给你记头功。” 林青青笑了笑说：“谢谢高主任。” 和高主任谈完事，林青青就又下楼去了，回到柜台的时候她看大家都看着她，摸了摸脸颊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何大姐看她眉眼轻松，怀疑是不是高主任答应了她什么，心里不由有些憋闷。 外人都说什么“听诊器方向盘，人事干部售货员”，可他们哪知道售货员跟前几个岗位根本没得比，而其中最大的差别就是工资。 像楼上办公室管后勤的徐芳芳，看着没什么事，可一个月工资少说三十四。她今年才二十五，进供销社工作还不满四年呢。可她呢？十年前进供销社拿的是二十多，现在工资还是二十多，心里怎么能平衡？ 可不平衡有什么办法？ 人徐芳芳是中专毕业，而她是顶了婆婆的职进来的，学都没上过几天。她就是想调到办公室去，也没这个机会。 不光是她，门市部其他人也都是一样的，注定要在售货员这个岗位干到老，干到死。 但也正因为这样，时间长了大家也习惯了，不 分卷阅读223 再指望着岗位调动。要是一直这样一层不变下去，大家也不会说什么，可如果林青青真的调动了工作……何大姐心里不平。 何大姐沉默着，其他人也沉默着。 林青青心里也觉得奇怪，但她沉得住气，面上不露声色，看着快到下班时间便拿着本子开始盘点。 最后还是苗慧沉不住气：“你上楼找高主任干什么？” 林青青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我上楼找高主任了？” “你还想不承认，王主任都告诉我了！”苗慧一脸得意说，“你肯定是想找高主任调动工作对不对？” 这话一出，门市部二楼气氛就变了。 “小苗同志你说啥呢，工作哪是这么轻易就能调动的？”何大姐虽然笑着，但话里也有试探的意思。 林青青心里有些好笑，但神色不变，淡淡说道：“是啊，工作哪是这么轻易就能调动的？”得营业额翻三倍呢！ 听到林青青的话，不光何大姐，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苗慧心里不甘心，问：“要不是为了工作，你找高主任干什么？” “不是我找高主任，而是高主任找我。”看到大家神色变了，林青青面色不改继续说，“高主任想把成衣柜台分成两个。” “成衣柜台好好的，分成两个干啥？”苗慧皱着眉问。 “这我哪知道，”林青青漫不经心说，“你想知道问高主任去呀。” 苗慧当然不敢去问高主任，但她想了想，觉得分柜台就分柜台吧，顶多就比现在多件盘点的事，就不说话了。 苗慧不问，其他人更不会追着问为什么分柜台，反正都是服装柜台的事，跟他们也没啥关系。 …… 周三谢巍回来的时候，林青青跟他提了谢宝山要过来的事。 “是跟你们供销社合作的事？”谢巍知道林青青在促进青山供销社和兴丰服装厂的工作。 “是为了这事，就是不知道他一个人来，还是和别人一起。”林青青没瞒着他，完了又问，“你说娘会一起过来吗？” 他们之前就商量过接李杏芳来住的事，安顿好后写信回家还提过这事。但李杏芳的回信不知道是没写还是没寄来，他们也不知道李杏芳怎么打算的。 谢巍说道：“来了就知道了。” 林青青想想觉得也是，便也不瞎猜了，擦完雪花膏就准备上床睡觉，但双手都撑到床上了又想起李娟的来信，坐回去从书桌抽屉里找到李娟寄来的相片递给谢巍说：“这是李娟随信寄来的照片，她说愿意和吴海源先聊聊。” “先放书桌上吧，我明天带去给吴海源。”谢巍说完问，“还要找他要一张相片是吧？” “肯定得要照片啊。”林青青说道，“你先问问吴海源的意见，他看了照片要是愿意接触，让他给个通信方式，我写信告诉李娟。” 通信方式其实谢巍现在就能给出来，但想着事情还没定，便说：“成，我明天去找他。” 说着谢巍伸长手，将林青青搂进怀里，低头亲吻她的脸颊。 在他压下来的时候，林青青连忙推开他说：“我这几天不太方便。” 谢巍这才想起她的生理期好像是这几天，脸色逐渐僵硬，最后趴在她身边咬牙说：“好吧。” 他语气紧绷，听起来好像很不甘心。 林青青忍不住笑了下，侧过头嘴唇刚好贴在他耳边，她刻意放低声音，轻声说了句话。 谢巍身体僵住，声音低沉：“什么？” “没听见算了。”林青青坏笑，翻身就要睡觉。 但她还没转过去，就被谢巍按住手，他侧过头声音低哑：“我听见了。” 72. 到来 兴丰？哪个兴丰？ 林青青骑着自行车正要进院子的时候, 碰到于秀红打完饭回来，看到她就说：“哎弟妹你家里来了个人，在你家门口站一下午了, 说是谢团长的大哥你知道不？” 于秀红听着就从自行车上下来了, 推着车进院子果然看见谢宝山站在院子里，身边还放着两个大的编织袋，连忙说道：“大哥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好去火车站接你。” 分卷阅读224 “我自己找过来也是一样的。”谢宝山说道。 跟进来的于秀红听见他俩对话问：“真是谢团长大哥啊？” 林青青回了声是, 向于秀红道了声谢走到门前开锁问：“大哥你怎么找过来的？等了多久了？” “我下火车站后问别人驻军基地怎么走, 别人就告诉我坐什么车，”谢巍提着东西跟在林青青身后进屋，边走边说, “也是凑巧，车上的售票员也是随军家属, 听说我是谢巍大哥，就告诉到终点站下车, 还跟门口守门的警卫员介绍我的身份。” 林青青听他说随军家属，就猜到是李春英，将装了半杯凉白开的搪瓷杯递给谢宝山：“大哥你喝水。” “进来后我找人问了你们家在哪，就有人把我带到这里来了。”谢宝山说着接过搪瓷杯，“我是四点多到的，等到现在。” 林青青想他怎么不去供销社找人，但转念一想他头一回过来, 人生地不熟还是在家门口等着比较方便, 便问：“你这次是一个人来的？” “嗯，服装厂经费也有限。”谢宝山喝着水问，“谢巍晚上不回来？” “他一星期回来两次, 今天应该要回来，不过要晚一点。”林青青说着想起来，起身出去将自行车推进来，拿下挂在把手上装了菜的袋子。 菜是林青青在供销社附近的菜市场买的，因为是月初，所以她买了半斤五花肉回来，另外买了两个土豆一把青菜。 因为只有两个人吃饭，青菜只有一小把，但土豆个头大，她是想着经放留一个明天炒也行才买的。林青青想着家里还有鸡蛋，待会把土豆都炒了，再弄个鸡蛋汤应该差不多了，就说：“大哥你做，我去生炉子做饭。” 说完看到地上放着的编织袋问：“这是？” “这是第一批衣服。” 出于多林青青的信任，也因为不管是邮寄还是找运输队都会有一笔额外开支，所以谢宝山来之前经过内部会议讨论决定，在合同签订之前让他把第一批货带来。 林青青听后没有说要先看货，只说：“要不拿房间放着？” “好。” 林青青将菜放到厨房后，带着谢宝山去客房，推开门后她问：“大哥你住这间屋可以吗？” 他们搬进来的时候，客房里有床和书桌各一张，后来书桌被搬到了主卧，房间里就只剩下一张床了。床上铺着不厚不薄的棉絮，是林青青他们随军的时候带来的，盖的不是棉被，而是一条薄的毛巾被。 “现在天气热，我就没换棉絮，你看看够不够。”林青青说道。 “够了。”谢宝山将编织袋放在墙角。 安顿好谢宝山，林青青便进厨房将煤炉提出去，从稻草把子里揪出一小撮稻草揉搓起毛，用火柴点燃放到煤炉里，然后往里添细柴，等火烧起来再往里放蜂窝煤。 等林青青烧好煤炉，谢巍也回来了。 林青青提着煤炉正准备进屋，看见他便停住脚步说：“大哥来了。” 谢巍闻言面露惊讶，大步走进屋里，看到坐在客厅里的谢宝山露出笑容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就到了。”谢宝山说道。 林青青将煤炉放进厨房，走出来说：“大哥问路找过来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 谢巍闻言说：“怎么不去营里找我？” “我也没等多久，免得麻烦你们。”谢宝山说着打量着客厅说，“你们这都是部队分的房子？” “怎么了？”谢巍走到饭桌旁倒了杯凉白开，边喝边问。 谢宝山说：“我觉得挺好。” “嗯？” 谢宝山没瞒着谢巍，说道：“城里工厂都有职工大院，我想等服装厂发展好一点，在咱们大队也盖职工大院。” “那得不少钱吧？”谢巍问。 提到钱谢宝山叹了口气，苦笑说：“是啊，不少钱。” 虽然兴丰大队服装厂发展得不错，但厂里流动资金不多。而真要盖房子，砂石砖瓦人工阳阳都要钱，不是一笔小数目，谢宝山也不知道自己这念头什么时候能成真。 吃饭的时候，林青青就写信让李杏芳过来住的事，问起谢宝山李杏芳的想法。 “娘倒是想来，但又有点怕人 分卷阅读225 生地不熟住不惯。”谢宝山边吃边说。 “我和谢巍都在，怎么会人生地不熟？”林青青说道。 谢宝山摇头说：“我也不好劝她，你们要是想她来，过年回去自己给她做做工作，年后一起过来也成。”说到这里谢宝山也想起来，“对了，你们今年过年回去不？” 会这么问主要是因为谢巍之前好几年没回家。 谢巍沉吟说：“现在还不能确定，得看部队里的安排。” “我过年放假估计不会太早。”林青青说道，供销社都是年二十九才放假，而且年初八就要上班。 谢宝山闻言没说什么：“那等你们定了再说。” …… 第二天上午林青青带谢宝山去供销社。 周晓芳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问：“你今天不是休息吗？这是……”她只见过谢巍两次，只知道他长得不错，但五官到底什么样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所以看到谢宝山，她第一反应是谢巍，但觉得又不太对，总觉得谢巍没这么显年纪。 林青青介绍说：“这是我丈夫的大哥。”又指着周晓芳说是同事。 周晓芳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林青青怎么会带谢巍大哥来供销社，只是她还没问出来，林青青就带着人上楼了。 上楼后林青青直接去找高主任。 高主任周日才会休息，所以今天在办公室里，听到林青青的声音抬头，从办公桌后走过来和谢宝山握手。 简单寒暄过后，双方坐下来。 林青青将这几天拟好的合同拿出来给谢宝山看。 合同是林青青草拟，高主任看过后找专业人士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拿给谢宝山看的。谢宝山看合同的时候高主任说：“这是初版合同，你有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看过合同后，谢宝山果真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三人就他提出的内容进行商量，确定修改的改掉，不改的则不变。 改完合同后，高主任又提出要看样品——她看到谢宝山进门时提了个打包。 谢宝山听后也没推脱，将放在脚边的包打开，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介绍道：“这五款连衣裙是我们兴丰品牌做的第一批衣服，其中……” 谢宝山介绍的时候，高主任也在看那些衣服，发现款式都很新颖，而且其中四款都是遮肉款。高主任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是女人，知道什么样的衣服最吸引女人。看到这些衣服，她想难怪兴丰服装厂能在两个月内，职工翻一倍。 除了第一批的五款裙子，谢宝山还带了新生产的六套女装。 兴丰服装厂在生产自己的服装前开过一次会议，主要是为了定下品牌定位以及未来要走的路线。 当时林青青说过，男装款式单一，只能拼品牌布料和质量。但因为服装厂才刚成立，资源不足，布料上拼不过别人，这也导致服装质量上会有欠缺。至于品牌，兴丰根本没有。所以林青青提议前期主打女装，以款式新来博出路。 虽然林青青离开了兴丰服装厂，但在谢宝山的主导下，之前会议定下的路线没有变，所以他这次带来的同样是女装，只是款式又有创新。 第一批女装都是连衣裙，但第二批有连衣裙、半身裙以及衬衣，一共搭配了六套衣服。 看之前五条裙子的时候，高主任想的是这条年轻姑娘会喜欢，那条年轻姑娘可能会买。看到后面六套衣服的时候，高主任的想法就变成了这套我能穿，这条我想要。显然，后面六款衣服的客户群体要比前五款裙子要大得多。 看过衣服，原本以试水为主的高主任对这次合作萌生了期待，她开始相信，这次合作会让青山供销社萌发出新的生机。 想到这里，高主任说道：“谢同志去门市部看过吗？” “还没有。”谢宝山摇头。 “那我带你去看看柜台？”高主任提议说。 谢宝山本来也打算谈完之后去看看柜台情况，听高主任这么说自然不会不答应，于是三人一起下楼。 …… 一楼因为有大门，所以布局是靠左边摆着L型柜台，通往后院的门在长L柜台的右边，门旁边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二楼布局和一楼不大一样，上楼梯左手边连着三个L型柜台卖成衣布料，楼梯右手边是两个1型柜台，买钟表和鞋帽。而在楼梯对面，则 分卷阅读226 是一个小仓库。 高主任直接将人带到成衣柜台，指着靠外面的成衣柜台说：“到时候这个成衣柜台会空出来，专门卖你们兴丰的服装。” 供销社只这么大点地方，说不上哪个柜台更好哪个柜台不好。谢宝山不是那种特别挑剔的人，自然不会挑刺说毛病，但他也没有特别欣喜，只是面带笑容点头。 只是谢宝山神情淡定，其他人却坐不住了。 兴丰？哪个兴丰？ 73. 一个样 说起来，谢团长兄弟俩还真是一…… 在封闭的环境里太久了, 门市部的这些售货员已经不怕自己升不了职，他们怕的是自己没升职，后来者升职了。 所以前几天林青青连跑几次三楼, 大家才那么紧张。后来听说是要增加新的成衣柜台, 想到新柜台八成由林青青管，大家猜放下心来。 但他们没有想到，新柜台虽然由林青青管着, 可生产这个柜台所卖服装的服装厂的人, 却和林青青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意味着什么？ 大家又开始不安起来。 只是心里再多想法, 当着高主任的面他们也不敢表现出来，因此高主任对此全然无知，带着谢宝山看完门市部所有柜台后, 看时间不早了提议说请谢宝山吃饭。 谢宝山虽然是大队干部，但从没因公请人吃饭或者被人请吃饭, 所以借口说跟别人约了吃饭，婉拒了高主任的邀请。 高主任听后也没有坚持, 只将谢宝山送出去搭车就回去了。 说来也巧，车上的售票员又是李春英，她看谢宝山和林青青一起上车问：“谢团长今天没休息？” “我跟大哥找我们主任谈事，他没有过来。”林青青解释说。 李春英虽然不知道谈什么事，还是哦了声说：“这样啊。”又说起昨天的事，“我看见大哥第一眼就觉得和谢团长相像，一问果然是来找谢团长的！” 谢宝山说道：“昨天多谢你了。” “不客气, 我跟林同志谢团长都熟, 自家人！”李春英摆手笑道，又说时间差不多了，问他们中午吃什么。 林青青说：“早上出门前买了菜, 现在回家去做。” “嗯，饭菜还是自己做的比较好，”李春英说道，“要不是要上班，我平时也了乐意在家自己做。” “是啊。”林青青笑了笑，问她上班忙不忙。 “忙倒是不忙，反正我闺女也大了，给她钱知道带着弟弟去食堂吃，用不着我管。”李春英笑着说。 城里和农村还是不一样，早些年搞大炼钢，公社大队里搞起大食堂，农村好些人家把铁锅都砸了。结果大食堂没搞几年就开不下去了，又让人自己在家做饭，到现在也就农忙的时候开两三个月，平时上工在忙都得在家做饭。 反倒是城里，虽然也能在家里做饭，可大食堂也开着，能省不少事。 林青青笑道：“那还挺好。” 说话间就到了军营大门口，车上的人下去大半，又上来三两个。其中有对年轻夫妻，男人看着三十上下，穿着一身绿军装，上衣四个口袋，腰带是革制武装带，脚上是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显然是军官。 女人则二十五六的模样，穿着条白色连衣裙，头上戴着红色发箍，头发披散着，看起来斯文秀气。 林青青女人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她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安稳坐着。 倒是李春英因为干着售票员的工作，家属院里大多数人都认识，笑着跟人打招呼，喊道：“许营长，乔同志你们回家啊？” “是啊。”乔语笑着说，刚好坐到林青青后面的第二排。 而许营长则在经过靠过道坐着的谢宝山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眉头微皱却什么也没说，坐到第二排过道的位置上。 看他们坐下，李春英想起来指着林青青说道：“这是谢团长媳妇，你们见过没？” 林青青没有转头，所以不知道后面女人什么表情，只听她声音细细柔柔的：“是前段时间搬进十八栋的谢团长？” “不是他还有谁！” “我好一段时间没回家属院，还没见过。” 李春英笑道：“那今天凑巧，正 分卷阅读227 好在路上碰见了。”说着看林青青一脸疑惑，她一拍脑门说，“看我，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许营长，这是他媳妇乔语同志，也是祝你们十八栋的。” 其实刚才听他们的对话，林青青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敢确定而已。此时确认是邻居，林青青转头笑道：“你们好，我叫林青青，是谢巍的妻子。” 听说她叫林青青，乔语面露惊讶，却没说什么，只笑了笑说：“我叫乔语，这是我丈夫许超。” 许超冲林青青点了点头，看向谢宝山问：“这位是？” “这是我丈夫的大哥谢宝山。”林青青介绍说道，“他来这边办事。” 谢宝山闻言便转身和他们打招呼。 许超恍然大悟，看着谢宝山说道：“难怪我刚才看谢同志觉得眼熟。” “是吧，我看谢同志第一眼，也觉得像谢团长。”李春英说起昨天碰到谢宝山来坐车的事。 乔语闻言浅笑说道：“这也是缘分。” 听见她说缘分，李春英便想起林青青每次坐车都碰见自己的事，笑着和许营长夫妻俩说起来。说着想到林青青参加钢厂考试，而乔语就在钢厂上班的事，还想问她们有没有遇见。只是她话还没问出来，班车就到了终点站。 李春英不得不站起来喊：“到站了，要下车的快下车！”喊完就忘记自己要问的话，只顾着和林青青他们道别。 …… 林青青他们在车上的时候看着聊得热火朝天，实际上都是李春英在说。而林青青和许营长夫妻俩都不是热络的性子，之前也没见过，下车后自然无话，只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回到十八栋。 今天于秀红夫妻俩也休息，他们进院子的时候，谢巍正和陈营长站在院子里说话，于秀红则坐在饭桌旁盯着陈建邦写作业。 看到他们一起回来，于秀红面露诧异：“你们这是？咋凑到一块了？” “班车上碰见的。”林青青笑着说道。 谢巍和许营长夫妻俩打了声招呼，而陈营长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又对谢宝山喊了声“谢大哥”。陈营长昨天回来得晚，谢宝山不认识他，看了谢巍一眼，谢巍便走过来介绍说：“这是陈爱国陈营长，住我们家隔壁。”又问谢宝山和许营长是不是已经认识了。 谢宝山说道：“班车上售票的同志给我们介绍过。” 谢巍闻言面露疑惑，林青青解释说：“车上售票的是李大姐。” 听说是李大姐，谢巍也不奇怪了，说道：“原来是这样。” 寒暄过后，许营长夫妻俩回自己家去了，林青青则进厨房准备午饭。谢巍却没跟进去，站在门外问谢宝山：“事情谈得怎么样？” “挺顺利的。”谢宝山说道。 陈爱国从于秀红口中得知谢宝山这次过来时有事要办，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但他并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听他们兄弟俩的对话没有追问，只问：“谢大哥这次过来，准备待多久？” 谢宝山这次过来没打算多待，因为大队和服装厂都需要他来做决定，所以打算合同签订就回去。只是供销社没有打印机，高主任得找别人打合同，一拖就要到下周一了。 谢宝山想了想说：“顺利的话下周二吧。” “这么快就要回去？”陈营长面露诧异问。 于秀红听见他们的对话也说：“是啊，难得来一趟，谢大哥你不在这里多待几天？” “待不住了，队里一堆事等着我。”谢宝山摆手说道。 陈爱国好奇心不重，于秀红却是个爱打听的人，闻言好奇问：“谢大哥你在家干啥的？这么忙啊？” 都是谢巍的邻居，谢宝山没有藏着掖着，说道：“我在大队部做事，另外在我们大队服装厂担任了职务，这次过来也是为了服装厂的事。” “哎呦，那你是干部啊？”于秀红说道。 按理来说，一个大队干部不值得于秀红大惊小怪，毕竟她自己男人就是军管干部。但她在家属院里住着，邻居不是营长就是副营，哦，现在还搬进来个团长。所以哪怕于秀红天天想的都是自家男人转业后，能去公社当一把手还是二把手，但她心里其实没把营长这级别看得太厉害。 而因为她随军前在大队里不出挑，看见大队干部也打怵，所以随军好几年了，还是觉得大队干部不得了，才有这样的反应。 这样 分卷阅读228 的态度有点矛盾，但于秀红身在其中不觉得，但外人听着总有点冷嘲热讽。 作为于秀红的丈夫，陈爱国神情尴尬起来。 但谢宝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没把于秀红的话当回事，笑道：“只是在大队部里混着，算不上什么正经干部。” 大队长虽然是大队里的二把手，但按照国家标准来看，的确算不上什么干部。至于大队服装厂的厂长更不用说，依然没有级别，所以谢宝山这话说得也没有问题。 只是于秀红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听别人说话却爱多想，觉得谢宝山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神色也尴尬起来，起身说道：“嗐你们聊，我去炒菜。” 于秀红走后，陈爱国对谢宝山说：“谢大哥对不住，我媳妇心思直，说话不过脑子。” 谢宝山淡淡一笑说：“她也没说什么。” 他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吃饭的时候提也没提于秀红一句。只是他不说，于秀红却跟陈爱国念叨起来：“说起来，谢团长兄弟俩还真是一个样。” 陈爱国以为于秀红说他们兄弟俩长得像，边回想边说：“也没那么像吧，只是眉眼有点像，但谢团长看着明显年纪小点，个头也比他大哥要高。” “谁跟你说这个了？”于秀红嗔道，“我说别的。” 陈爱国一头雾水：“你不是说他们长相，他们还有哪一样？” “你猜啊！”于秀红卖关子说。 陈爱国冥思苦想，嘀咕说：“也没别的地方像了啊？” 看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说什么，于秀红翻了个白眼说：“你想不到就算了！”心想他们俩也忒没默契了，她还能说谢巍兄弟俩哪里像？当然是他们计较，说话噎死个人的脾气像啊！ …… 陈家议论谢宝山的时候，许家夫妻俩在说林青青。 乔语收拾家里的时候，一直在想林青青，许超叫了她两声都没听见，走到她身后抱着她问：“想什么这么入神？” “谢团长媳妇……” “嗯，他媳妇怎么了？” “我好像见过，”乔语低声说，放慢手头的事问，“她是不是参加过钢厂的招工考试？” 因为乔语长期住在娘家，许超放假都是往丈母娘家去，一直没回过家属院，哪知道林青青参没参加过钢厂招工考试，漫不经心说道：“那也不稀奇，家属安置办和你们钢厂不一直有合作吗？” 乔语在钢厂管的就是人事后勤这一块，和家属安置办打交道多，时常会跟许超说这些事。听得多了，许超也知道家属安置办时常会推荐家属进钢厂。 不过钢厂虽然是大厂，车间里留给女人的单位却不多，而办公室又有学历限制，还得参加招工考试，所以能进钢厂的军人家属屈指可数。至于乔语，她不是钢厂推荐进去的，而是通过家里的关系把她安排进了钢厂后勤部。 许超说的话乔语当然清楚，实际上她已经能确定这个林青青，就是招工考试被压分的林青青。但也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格外在意。 看乔语愁眉不展，许超无奈说：“你管她参没参加过钢厂招工考试，就算她通过考试进了钢厂，对你也不会有影响，更别说看她的情况，就算参加了肯定也没考过，你就别想她了，成吗？” 许超说着让乔语转身，低头亲吻着她的唇。 “我还要干活呢。”乔语回过神来，推了他一把说。 许超举起手说：“我，我不烦你，我帮你收拾总行吧。”说着伸手抓过床单，接着她的动作往床上铺。 看他这样，乔语也不想林青青的事了。 反正想得再多，她也不可能把招工考试的真相告诉林青青，干脆忘掉这件事，当做今天才认识她。 想到这里，乔语学着许超的动作从后面抱住他，低声和他说：“我们好久没回来了。” “这不是你上班地方离得远吗。”因为被抱住，许超铺好面前这一半床单后不好过去那边，便将乔语的手拉开，绕到床的另一边边铺床单边说，“要不你还是从钢厂辞工，让家属安置办给你安排一份离部队近点的工作？” 乔语一听他这话脸色就拉了下来，在床边坐下说：“你说得容易，可你想想人家谢团长媳妇想进钢厂都进不去，家属安置办能给我安排什么好工作？” 钢厂是靳市最大的国营企业，福利 分卷阅读229 待遇都比其他工厂好很多。她现在虽然只是后勤部的一个小干事，可走出去就算是家属安置办的陈主任，面对她都得客客气气的。从钢厂出来让家属安置办安排工作，她得对人低声下气不说，以后进的单位说不定还不如钢厂。 “谢团长媳妇进不去钢厂是因为她学历不够，那你不是中专生吗？你在钢厂是后勤部的，安排到其他单位后勤部总不难吧？要不就进咱们家属院小学当老师，我有战友媳妇就在家属院小学当老师。” 说到当老师，许超不等乔语说话就重重点头：“我看当老师就挺好，寒假暑假长，而且一年只用上八.九个月的课，等咱们有了孩子，你当老师正好能管。咱们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一个月见不着两回面。” 他们不是第一次谈论这个问题了，但每次谈论到最后都会无疾而终。 因为许超还是老思想，觉得自己工资高，媳妇上不上班都无所谓。好几次都想让乔语从钢厂辞工，住到家属院里，夫妻俩早点生个孩子。这次还算有进步，没直接让乔语不工作，而是拐弯抹角让她调换个工作。 但在乔语看来，自己在钢厂上班，轻松福利又好，工作干得好好的，干什么要辞工回家让人养着？至于调换岗位，乔语不觉得靳市还有比钢厂更好的单位，至于小学老师听着好像一年能休几个月，可上课的时候也辛苦，每天还要面对几十个孩子，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但就是这样，老师工资也没比她现在高，不值当。 在乔语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把这房子给退了，把东西全搬她娘家去。反正她娘家地方宽敞，多一个人也不挤。也省得她隔三差五还要回来家属院，住只住到一晚上，收拾东西却要大半天。 只是她之前跟许超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许超不但没答应，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说他住媳妇娘家是倒插门，不像话，要让人嗤笑。 那之后乔语就再也没提过这事，直到刚才，她看着气氛好想旧事重提，谁想一开口就被许超岔过去，还是让她换工作。 想到这里，乔语觉得有些气闷，冷着脸说：“随军家属哪个不想当老师，咱们在这边没根没底的，你觉得这么好的工作能轮得到我？” 许超听她这话动作蹲下来：“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没本事，嫁给我亏了？” “我什么时候说你没本事了？我是在跟你摆事实讲道理。”乔语心里也觉得委屈，“依我看，不是我觉得嫁给你亏了，而是你后悔娶我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就是觉得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进了你们许家的门，就得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让我从钢厂辞工我也不能抱怨一句吗？” …… 许家吵架的时候，谢家已经开饭了。 因为回来得比较晚，林青青中午没弄什么大菜，只弄了个红烧豆腐块、一道拍黄瓜、一道青菜汤，另外用谢宝山带来的烟熏肉切片，和大蒜叶子一起炒。 都是快火炒的菜，林青青做菜又快，半个多小时就好了，招呼谢巍和谢宝山吃饭。 谢宝山办成了一件大事，心情畅快，就开了瓶酒自斟自饮。本来他是想和谢巍一起喝的，但倒酒的时候谢巍说自己戒酒了，当时谢宝山还愣了一下，回想他七月份结婚还喝了酒，问：“什么时候的事？” “回部队以后戒的，怕耽误事。”谢巍说道。 谢宝山听了还以为是部队有人因为喝酒误事，便说：“戒了也好，事业要紧。”就没让谢巍陪着喝。 不过谢宝山喝酒也不是丁团长那样光喝酒，他喝酒还是照样吃饭吃菜，只是偶尔才抿一口。一顿饭吃完，二两酒都没喝到，人还清醒着，只是有点困了，跟谢巍和林青青打了声招呼回屋里睡觉。 谢宝山走后，谢巍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林青青则拿了块抹布出来擦桌子。 擦桌子的时候，林青青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连忙走出去看。只是她出来得晚，只看到一个人影从院子里另一扇月亮门出去，看裙子颜色像是刚回来的乔语，但她心里也不太确定，便问先出来的于秀红：“是谁出去了？” “还能是谁，许营长媳妇呗！”于秀红幸灾乐祸说，“肯定是又吵架了。” 听见肯定两个字，林青青多瞧了于秀红一眼。 于秀红对着外人是个藏不住事，不等林青青问便说：“要我说许营长也是，媳妇瞧不上咱们家属院就搬出去呗，非要占个屋子一年住不了几天不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吵架！” 她最看不惯乔语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看谁都像是乡 分卷阅读230 下人。她心想你乔语命好投胎成城里人又怎么样，嫁的不也就是个营长？ 林青青和于秀红认识也有段时间了，知道她心里不大喜欢许营长媳妇，猜她这话说得有些偏颇。但她和乔语也没接触，不知道对方性格如何，也不好辩驳，只笑了笑回屋去了。 进屋正碰到谢巍从厨房里出来，他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问：“怎么了？” “好像是许营长夫妻俩吵架了，乔同志走了。”林青青说道。 谢巍和许营长不大熟，听说夫妻俩走了一个就知道没打起来，便也不打算多管，只嗯了声回厨房继续洗碗。 74. 吵架 许营长夫妻俩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许营长夫妻俩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唯一给十八栋带来的变化就是于秀红又有了新谈资。 下午林青青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的时候，于秀红坐在院子里边织毛衣边说：“你是不知道许营长媳妇那人，回回来家属院都嫌七嫌八, 又是抱怨家属院地方偏, 又是说院子脏了没人扫，我们种点菜她还要说我们把院子弄得臭烘烘……” 听前半段的时候，林青青觉得于秀红说的要是真的, 这许营长媳妇是挺难相处。等听到后面她自己也忍不住了, 说道：“在院子里种菜也没必要浇粪吧？不然是容易弄得臭烘烘的。” 于秀红闻言瞪大眼睛,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林青青说出来的话：“弟妹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院子里种的菜难道不是菜？既然是菜那肯定要施肥的啊，不然这菜怎么能长得好？” 她觉得林青青这是进城后学着种花把脑子过糊涂, 忘记自己的根在农村了！板起脸教育林青青：“弟妹我跟你说啊，咱们虽然随军进了城, 但这人啊不能忘本！种菜浇粪那是常识啊，这个不能忘的！” 林青青闻言放下手里的活说：“常识我当然知道, 只是家属院不像老家，屋子大地方敞，就算在门前屋后种菜味道散得也快。咱们家属院屋子连着屋子，通风就不如家里好，浇了粪味道几天散不去。我也不说我们自己闻着怎么样，就说前面住的邻居，那几天后窗都开不了, 住着多难受啊。” 从本心上讲, 林青青是不希望来年院子里种菜还浇粪的，冬天春天还好点，天冷味道没那么重, 回来门一关就算了。但天热后就难受了，臭味无孔不入，吃饭都香不起来了。 但因为她搬进来的时候院子里的菜已经长成，没人再往地里浇粪，所以林青青也没提起这事。直到今天听于秀红说起来，她才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且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还算得当，并不过分。 只是她觉得不代表于秀红觉得，她觉得林青青怎么好的不学，把乔语嫌七嫌八的别扭劲学得入木三分？来城里住了几天就真把自己当城里人了？ 只是想着陈爱国的话，于秀红也不想和林青青起大冲突，只说：“我随军来部队这么久，菜都种了好几季，也没听前面张嫂子说我不该浇粪啊？再说了，家属院又不是就我们院子里种菜，别的院子也有种菜的，浇粪也没听别人说什么啊！” 其实这话说得有些亏心，家属院每年都有因为种菜浇粪这事吵架的，还有人吵得互不来往呢！只是在这时候，于秀红可不会自曝其短。 于秀红嚷嚷得太大声，客厅里和谢宝山下象棋的谢巍听见了，走出来问：“怎么了？” 谢巍问的是林青青，但于秀红听见他问连忙抢着回答：“谢团长你来说说，种菜浇粪是不是应该的，怎么能因为咱们住在家属院，这种菜就不浇粪了呢？这样种出来的菜不得蔫巴巴，还能吃吗？要我说弟妹你就是太年轻，没吃过苦，闹饥荒那会种菜别说只是偶尔浇粪，只要有菜吃，天天浇都乐意！” 听着于秀红的话，谢巍没急着开口，看向林青青问：“你们怎么说到这个问题？” 林青青张口正要回答，又被于秀红抢白：“还不是弟妹，我说许营长媳妇嫌弃我们在院子里种菜，弄得院子臭烘烘的，她还觉得许营长媳妇说得有道理！可真是不知道生活疾苦！” 谢巍看林青青脸色紧绷，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种菜没什么，但弄得院子里臭烘烘的确不对，毕竟一个院子不是一家在住，有人受得了臭味，但也有人受不了臭味，想要邻居相处和睦，总得有人退步才行。” 于秀红听着翻了个白眼，那她来年种菜浇粪就是不肯让步，不想邻居和睦相处咯？觉得面前两人不愧是夫妻俩，只知道偏帮自己人。 再看从屋里出来的陈爱 分卷阅读231 国，只知道点头说：“谢团长说得对，现在大家也各退一步，不说这件事了哈。” 正要还嘴的于秀红顿时气得够呛！ …… 于秀红心里生气，扭头就进了屋。陈爱国怕晚上进不去屋，顾不上和谢巍说话，连忙跟着进屋哄媳妇。 谢巍则接过林青青手里的小铲子问：“要怎么弄？” “我就是想翻翻土，也差不多了。”林青青说道。 院子里这几株君子兰和菊花都是前些天从沈玉芬同事家里挪过来的，虽然沈玉芬说这两种花好养活，但林青青没养过花，心里还有些打鼓。没想到花挪过来后跟沈玉芬说的那样，长得好好的。 林青青这阵子工作忙没时间管，今天闲下来看到菊花有要开的迹象，就准备把院子里的土翻一翻。想着谢宝山还等着谢巍下棋，林青青说：“这里我来弄就行，你进屋下棋去吧。”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谢宝山也从屋里出来了，听见林青青的话笑了笑说。 林青青闻言无奈说：“那行吧。”把位置腾给谢巍。 本来就没有多少活，谢巍力气大干得就快，不到半小时就翻好土了，洗洗手又回去和谢宝山接着下棋。林青青没事做，就在一边看着。 谢宝山看她看得认真，问道：“会下象棋吗？” “不太会。”林青青摇头说。 虽然她大学有个舍友是象棋发烧友，时不时会拉着她来一盘。但她那时候背了一屁股债，忙着打工和学业，下棋也静不下心，和室友下棋十次要输九次，水平实在不高。 不过她水平差，却能看出谢巍象棋下得很不错，谢宝山要差一点，但再差也比她要强。 谢宝山连输十盘，正想换个人找找信心，当即便说：“那我们俩来一盘。” “你欺负我媳妇不太合适吧？”谢巍开玩笑说。 谢宝山毕竟是当了几年大队长的人，被谢巍拆穿意图脸上也不见不好意思，面不改色说：“这怎么能叫欺负你媳妇？我这是跟她玩玩，又不赌什么东西。” 林青青想着谢宝山难得来一趟，不想扫他的兴，笑着说道：“没事，我跟大哥下一盘吧。” “看，还是弟妹懂事。”谢宝山给了谢巍一个“结了婚的弟弟泼出去的水”的表情。 谢巍：“……” 谢巍最后还是跟林青青换了位置，换她跟谢宝山对弈。 不过林青青的水平差谢宝山还挺多，没多久就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不得不缴械投降。谢宝山连输十盘之后赢了一局，虽然对手换了人，但还是神清气爽，笑着问：“弟妹还来不？” “再来一盘吧。”林青青说道，虽然输了，但她却并不气闷，脸上还带着笑容。 于是两人又来一盘，这一次谢宝山攻势不如上一盘凌厉，最后还小小放了点水，让林青青险胜。 林青青下棋虽然不行，谢宝山放水也放得隐蔽，但刚才她拼尽全力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这局却赢了，脑子稍微一想就知道不对劲。但她也没拆穿谢宝山，高高兴兴说道：“我赢了。” “是啊，你赢了。”谢宝山跟谢巍卖惨，“你还说我欺负弟妹，我被你们夫妻俩欺负还差不多。” 林青青闻言借着要做饭将位置让给谢巍，走之前还用手臂撞了撞谢巍的胳膊说：“你别欺负大哥。” 谢巍僵着脸：“……” 谢宝山则哈哈大笑：“还是弟妹懂礼。” 在谢宝山和林青青的一唱一和下，接下来几盘棋谢巍没再下那么狠手，不动声色地给谢宝山放了点水。结果谢宝山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让他不要放水，要凭实力跟他比。谢巍被烦得不行，又杀得他片甲不留。 林青青把炒好的菜端上桌的时候，随口问：“你们刚才谁赢了。” “我赢了。”谢巍说。 谢宝山趁机告状：“弟妹你也管管他，当着你的面答应得好好的，转过身就忘了，一点都不给我这个大哥留面子。” 林青青笑着说：“要管也是你这个当大哥的管，我可管不着他。” 谢巍听他们俩一唱一和，不得不出声为自己正名：“我放水了。” 结果他一解释，谢宝山和林青青笑得更厉害了，谢巍不得不敲敲 分卷阅读232 桌子，提醒说：“你们够了。” 谢宝山笑过之后说：“行了，不逗你了。”又对林青青说，“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不经逗。” 林青青看了眼谢巍说：“也没有那么闷。” 谢宝山听着一怔，想想也是，外人面前和媳妇面前的他也不一样，举起酒杯说道：“娘在家里总担心你们吃不好穿不好，又怕你们吵架没人管，如今看到你们好好的，等我回去说给她听，她肯定能放心。” 他这次过来除了办事，也想看看谢巍夫妻俩在这边过得怎么样。 这两天看下来，吃喝住行肯定是不用愁了，和邻居关系虽然不是一团和气，但夫妻俩都是立得住的，不至于被欺负。夫妻之间关系更不用提，两人是自己处的对象，结婚又没几个月，自然是蜜里调油。 林青青听谢宝山这么说，连忙问谢巍：“你要不陪大哥喝一杯。” “不用不用，你们不要管我。”谢宝山闻言连忙将干掉杯里的白酒说道，“既然要戒酒就一滴不要沾，你现在还年轻，前途要紧。” 谢巍不是那么感性的人，听到谢宝山这话也有些动容，给自己倒了杯白水说：“那我以水代酒，敬大哥一杯。”说完，谢巍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75. 想买 林青青周日上班的时候，觉得大家…… 林青青周日上班的时候, 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有点怪。特别是苗慧，看她时总有点气鼓鼓的。但她越是这样，林青青反而不着急问了, 不紧不慢地清点库存, 然后找苗慧要进出登记表做核对。 她沉得住气，苗慧却沉不住气了，不但没把表格给她, 还冷笑一声说：“你不是要管新柜台？还找我要表格干什么？” “因为我现在管的还是成衣柜台, ”林青青说道, “就算有人事变动，也应该是高主任发话，而不是苗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现在能把表格给我核对了吗？” 苗慧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气得从面前的柜子里一把抽出表格拍在她伸出来的手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主意, 昨天高主任的话我们都听见了，那个服装厂的人跟你认识吧？” 林青青接过表格后也不急着核对, 目光扫向其他人。 她和苗慧说话时，大家都盯着她们，可当林青青抬头看过去，他们又纷纷避开了她的目光。 结合苗慧的话，林青青猜到了大家的想法，说道：“认识，然后呢？” 听她承认, 苗慧面露得意, 语气恶劣说道：“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升职？别做梦了！”她觉得林青青太天真，门市部好些工作十来年的员工都没能升职，她进来才多久？居然敢想着升职, 还搞那么多小动作。 想到林青青算盘会落空，苗慧满脸幸灾乐祸。 但林青青脸色却不变，只淡淡哦了声，打开表格开始核对，确认无误后在数据后面签名。 林青青的态度让苗慧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觉得不对味起来，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林青青收好表格放进抽屉，好整以暇问：“你想听我说什么？说你误会我了，我没有做梦，而是一直在为供销社考虑。还是承认我做梦了，但我不会放弃？哪个答案会让你更痛快？” 苗慧觉得她的话好像是顺着自己说的，但怎么听怎么不对劲，皱着眉问：“你在嘲讽我？” “我在真心请教你。”林青青淡淡说道，“说实话，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话，难道不是看着我忙来忙去，最后谋划落空更痛快？你是担心我成功了，还是你心里喜欢我不好意思说，才跳出来制止我？” 苗慧不敢相信林青青会说出这种话，涨红了脸说：“谁、谁喜欢你？” “哦，那就是担心我成功了。”林青青轻飘飘的，“那我又不明白了，我成功了对你来说有什么坏处吗？难道我不成功，你觉得自己这么下去能升职？还是说你觉得我成功了，是抢了你升职的机会？” 苗慧被说中心思，脸色忽青忽白。 不光苗慧，其他人脸色也很不自然，他们的确是这么想的，如果有升职的机会，论资排辈都改轮到自己，而不是落到刚进供销社的林青青头上。 林青青也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心里对此厌烦不已。 她觉得与其在这里和同事斗心眼，不如提高业务能力，哪怕不能升职，也不至于在□□十年代工人下岗 分卷阅读233 潮中被淘汰。 所以她这番话不仅是对苗慧说的，也是想告诉其他人：“如果是这样，那我只能说你想错了。就算我成功，升职机会也不是从你手中抢来的，你与其盯着我，不如改善自己对顾客的态度，别爱搭不理，心情不好就骂人。” 林青青意味深长说道：“要知道，我们的工作情况高主任都看在眼中。” 苗慧被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其他人却都是一个激灵。 林青青说苗慧对顾客爱搭不理，心情不好就骂人，他们何尝不是这样的？不光是他们，最开始带他们的前辈也都是这样对待顾客的。 过去他们从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问题，一是因为大家都是这样的，顾客被骂了哪怕心里有怨气，也不敢说出来，怕他们一怒之下不卖东西给他们；二是因为他们端的是铁饭碗，顾客有意见也没有用，就算是领导也不能轻易开除他们。 而且因为他们的工作没有晋升空间，不管干五年还是十年，做得好还是坏，岗位工资都不会有什么变化。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对顾客好言相待呢？当然是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 可是现在，林青青说高主任把他们的工作看在眼中。 再想林青青进来后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客户，都笑脸相迎，从不发脾气。成衣柜台以前两三天卖不出一件衣服，现在基本每天都能开单。 要是以前，大家不一定相信林青青的话，但想到高主任最近隔三差五见林青青，一谈就是一两个小时，十分看重她，不由得信了她的话。 别人相信林青青，苗慧却觉得她在针对嘲讽自己，冷笑一声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成功。” 林青青闻言笑了笑：“我也想知道。” …… 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林青青被何大姐叫住。 何大姐家住在供销社后面的，和林青青不同路，因此被叫住的时候林青青有些意外，问：“怎么了？” “我陪你走一段吧。”何大姐没说什么事，神情有些局促说道。 走路回家花费的时间要比骑车要久，但林青青看何大姐有话要说，还是从自行车上下来了，推着车说：“那行，咱们一起走一段。” 说是这么说，但走出供销社后好长一段路何大姐都没有说话，林青青无奈只能自己找话题问：“你回去要做饭吗？” “不用，我跟公婆一起住，婆婆不上班，她在家会做好饭。”何大姐回过神来说。 林青青点头：“那和婆婆一起住还挺好。” “好什么啊，一起住的不止我们一家子，还有小叔子，”何大姐觉得林青青是刚结婚就来随军，没跟婆婆怎么处才能说出这话，但家里的事说来话长，最终叹了口气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叹完气后，何大姐问：“你今天上午说的，高主任看着我们是什么意思？” 林青青知道她要问什么，却只是笑道：“高主任管着整个供销社，当然会看着我们。” 何大姐闻言低头，心里咂摸着她这话，觉得这样解释也说得通。但她听上午林青青那话的意思，总觉得还有别的解释。想到自己工作好些年也没跟高主任说过几句话，而林青青却受到高主任的重视…… 何大姐觉得她肯定找到了路子，便也不再拐外抹角：“青青，你别哄大姐，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林青青听后脸上笑容淡下来，问道：“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也问您一句。” “什么？”何大姐问。 “您是不是觉得，进了供销社当了售货员，就一辈子不会发生变化？” 何大姐还以为她会问苗慧相关的问题，结果是这个，微微怔了怔。但紧接着思考起来，说道：“大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以前我真是这么觉得的。我刚当上售货员的时候，也跟你这样有干劲，但后来有人跟我说，对顾客态度再好，不如守好柜台里这些东西。卖得再多又怎么样呢？还是个售货员，反倒是丢了东西，搞不好还得拿工资来填。” “我在供销社干了快十年，从来只看到楼上人员调来调去，门市部的人除了退休顶岗就没动过。时间长了，我也觉得就这样吧，没有了劲头。” 林青青没有顺着她的话说，而是问：“你觉得门市部人员没有动过的原因是什么？” “我以前觉得是因为我们售货员大多是顶岗来的，没啥文化，可 分卷阅读234 上午听你那些话后，又觉得不是这样。” “我记得苗姐是高中学历。”林青青说道。 “楼上都是中专毕业的。”何大姐说完觉得自己这么回不大好，说道，“那是我以前的想法，但上午听了你的话后，我觉得可能有别的原因，所以想问问你。” 说着何大姐停住脚步：“之前对你态度不好，是我太小人之心，总觉得你要是升职了，说不定就是抢了我的机会。现在大姐也想明白了，你看得比我清楚，就算你升职也是你该得的。反倒是我，年纪大一把了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浑浑噩噩过日子。” 何大姐的话，真心与否林青青不知道。但她觉得对方能找自己说出这番话，心里还算是个有成算的。 毕竟她能坚定不移地做这些旁人看来徒劳无用的努力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她是穿来的，又是刚进供销社，不像其他人在死水里待久了，早已经放弃希望；二是因为她入职前高主任给过她保证，她知道高主任的野心，也有奋斗的目标，所以才能保持清醒。 所以不管何大姐是真心觉得抱歉，还是假意想要套取信息，林青青都无所谓。供销社这一池水平静太久，该混沌起来了。 林青青说道：“多的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付出总能得到回报。” 她说地含蓄，但在何大姐看来，这相当于保证了，顿时面露欣喜。 …… 何大姐没有将下班后她从林青青口中追问到的话告诉别人，但二楼上午发生的对话却穿了出去，有人没想明白，继续浑浑噩噩，但也有人一扫之前的懒散，对待顾客热情起来。 高主任将门市部的变化看在眼中，将林青青叫过去询问情况。 谈话过程中，林青青顺势提议，让高主任将她们之间的约定公布，并建议将约定内容改成——谁能在三个月内，让柜台业绩翻三倍，就升谁做门市部经理。 高主任听后，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味：“你就不怕自己给别人做了嫁衣？” “您会否定我之前的努力，更改新柜台的售货员人选吗？” 高主任毫不犹豫说：“不会。” 林青青浅笑说道：“既然如此，如果真是技不如人，我认赌服输。” 高主任闻言一愣，但想想又觉得这才是林青青，倘若她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主持办起服装厂，也不会被她注意到。想到这里，高主任点头说：“可以，我这两天会让徐同志通知下去。”又问林青青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我觉得还可以设置一笔奖金，好比业绩第一能有八块，业绩第二的五块，业绩第三的三块。” 林青青说道，业绩翻三倍的要求太高，哪怕许诺能升主管，也未必能打动所有人。但按业绩发奖金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更能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 进青山供销社后，林青青做的这些事，绝不只是为了一个门市部经理的位置，而是为了高主任的野心。但那不是她一个人努力能够完成的，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这也是她昨天说那些话的原因。 高主任神色凝重，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 …… 合同已经打印回来，中午林青青回了趟家属院，跟谢宝山说起这件事。因此下午谢宝山和她一起去供销社，再次确认过合同后盖下印章。 同时，谢宝山将余合同约定的第一批，共两百件衣服拿出来，由林青青清点，高主任确认无误后登记在册。 事情办完，高主任和谢宝山寒暄，问他要在这边待多久。 谢宝山说道：“这次过来是为了跟你们的合作，现在事情办完，这两天就要回了。” “不多待两天，看看新柜台的布置？”高主任笑着问道。 林青青说：“我今天下午和苗同志办理交接手续，把柜台空出来，估计明天上午就能把柜台布置好。”专卖兴丰服装的柜台本身就是卖成衣的柜台，重新布置费不了多少时间。 谢宝山听后说：“那我明天过来一趟。” 送走谢宝山后，高主任到二楼门市部，让林青青现在清点库存成衣，下班之前和苗慧做完交接。 苗慧本来以为是将成衣柜台拆分，一人管一半，林青青管的柜台再带着卖那劳什子兴丰的服装，这会听说成衣柜台还是她一个人管，林青青管新的成衣柜台就忍不住了：“主任，一个柜 分卷阅读235 台哪放得下这么多衣服，而且我就一个人。” 高主任不是林青青，会跟她摆事实讲道理，直接说：“一个柜台放不下那么多衣服，那你就一个款只摆一件衣服，反正地方就这么大，你自己安排。至于这么多成衣你一个人管，这事林青青来之前你能做，她来了你反倒做不了了？” “没有！我能干！”苗慧闻言连忙说，“就是凭啥她管新柜台，我就得管现在的柜台？” “凭什么？因为合作方是她找的，合同是她谈的，她让人免费给我们供货，卖出后结款，你可以吗？”高主任冷声问，“你要是能办到，我也可以给你单开一个新柜台！” 苗慧当然不可以，垂头耷脑说道：“我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以后就好好做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高主任说着扫视二楼一圈，将其他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说道，“你们过去工作如何我不追究，但未来，我希望你们能摆正态度，好好做事。” “是！”大家齐声喊道。 高主任说这些话是为了敲打一下大家，在正式公布前，不准备透露奖励那些事，因此没有接着往下说，只单独点了下林青青：“交接好之后跟我说一声。” 林青青连忙应下。 她做事高主任很放心，说了句“大家做事吧”就上楼去了。 高主任一走，苗慧就重重地哼了一声，对着林青青恨恨说道：“你别得意！” 林青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应该得意的，没搭理苗慧，拿起本子和笔开始清点库存。 苗慧看她这样气得不行，但她拿林青青没把那，只能双手抱胸冷着脸，一动不动坐在板凳上。 苗慧执迷不悟只知道和林青青较劲，其他人心里却因为高主任的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说前几天林青青说高主任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将信将疑。如今听了高主任那番话，他们心里已经完全不怀疑了——供销社，要变天了！ 这样说可能有些夸张，但这变化对他们这些供销社的老员工来说，绝对是翻天覆地的。 有人心里不安，如鞋帽钟表柜台的售货员，也有人踌躇满志，如从林青青口中提前知道消息的何大姐。 不光如此，何大姐还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和林青青搞好关系。 林青青对其他人的想法并不是一无所知，但她没有过分关注。以往大家安于现状是因为供销社内部像一汪死水，可如今有人投入石子，肯定会有人发生变化。一旦池水流动起来，那些安于现状的人，还能坐得稳如泰山吗？ 所以她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做好手头的工作就好了。 因为是工作交接，所以清点完柜台库存后，林青青又去仓库清点了一番。全部清点完毕后，林青青拿出早上的清点表格，算出剩余数量，进行账实核对。确认无误后，林青青将表格和自己盘点的草稿递给苗慧，让她清点过后确认没问题签字，两人之间的交接就算结束了。 苗慧接过表格和她的草稿后却看都不看，淡淡说道：“我待会再点。” “高主任让我交接完给她回话。” “知道了！不就是跟高主任说了几句话嘛，看把你得意的。”苗慧不耐烦说道，觉得林青青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林青青抬手看了下时间：“现在四点半，我五点半上楼找高主任。”一个小时足够盘点了。 苗慧一拍柜台问：“你什么意思？觉得故意耽误你工作？” 听苗慧越说越不像话，何大姐站出来装作诧异问：“小林说你耽误她工作了？别是你听岔了吧？” 苗慧不知道何大姐是故意的，张口解释说：“她没那么说，但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不然为什么特意跟我说五点半上楼找高主任？还不是想告我的状！” 何大姐问：“告你什么状？” “当然是说我故意耽误她工作。” “看，这就是你想岔了，”何大姐笑了笑说，“高主任让小林跟你交接完告诉她，咱们六点钟下班，小林可不得五点半上楼找高主任？难道还卡着点去？” 苗慧一时哑然，可她心里还是不平，僵着脸坐着。 “再说了，你盘点库存要的了多久？一个小时足够了。”何大姐说着看她满脸不平，在她开口前继续说，“你也别觉得我是偏帮小林，大姐这也是在为你考虑呢。你想啊 分卷阅读236 ，交接是你她一个人的事吗？” 苗慧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不是。” “是吧，交接是两个人的事，小林做完了她该做的，那这事完不成，最后会怪到谁头上？高主任前脚说让我们摆正态度，好好工作，你后脚工作出了岔子，高主任怎么想你？” 苗慧心想，是哦！林青青看她不痛快，别说在高主任那替她描补，不说她坏话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苗慧坐不住了，拿起拿起本子开始忙活起来。 何大姐劝服苗慧也不居功，只在对上林青青目光时微微一笑，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而林青青回味着何大姐的那个笑容，眼中掠过一丝兴味。 …… 周一下午，林青青和苗慧交接完工作。 周二上午，林青青帮着苗慧将两个成衣柜台的衣服规整到一起，该挂的挂，该叠起来的收进仓库。柜台空出来后，林青青便去楼上将谢宝山带来的衣服拿下来，分款式颜色将衣服挂到柜台后面的墙壁上，多余的则叠放在柜台里。 供销社以前的成衣，不论男女都是以黑白蓝绿为主，红色不过是点缀，整体显得沉闷。但兴丰服装厂的衣服颜色就多种多样了，有基础的黑白蓝绿，还有淡紫浅咖，衣服挂上去后，不止单个柜台，整个二楼门市部看起来都生动起来。 用何大姐的话来说：“上来看到这一排衣服，我的心情都好不少！” 不光何大姐这么说，鞋帽钟表柜台的售货员也表示赞同。就连高主任下来看到林青青不止的柜台都不住点头，说这样好。 唯有苗慧，听见其他人夸赞附和，心里一直在嘀咕骂他们“马屁精”。但等到高主任夸赞林青青布置得好的时候，心里又忍不住羡慕嫉妒。 她进供销社一年可从没听到高主任夸她，再看二楼新柜台花里胡哨的，真不知道林青青何德何能。 不过，柜台布置虽然不怎么样，衣服倒是挺好看。 想买。 76. 电风扇 哦不，应该叫“吹风机”。…… 谢宝山下午来到供销社, 他准备搭乘晚上六点前往省城的火车离开，走之前想着昨天答应的事，在供销社下车, 上二楼看布置好的柜台。 说实话, 虽然要求腾出一个柜台专门卖兴丰的服装，但谢宝山心里对这个专卖柜台没有什么概念，也就没想过自己看到柜台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因此当谢宝山走上二楼, 看到焕然一新的柜台, 以及柜台外询问的顾客时, 谢宝山一时忘记了言语。 片刻后，他抬手用手背压了压眼角。 等到顾客买下一条连衣裙离开，谢宝山才走到柜台前问：“怎么样？” 林青青喊了声大哥, 然后说道：“从上午十点到现在，卖出去了两条裙子。” 兴丰服装厂在石城那边已经打开了销货渠道, 光公社供销社一天就要卖十几条兴丰的裙子，现在玉田公社都以穿上兴丰服装厂的衣服为荣。因此但从数据来说, 青山供销社销量不说比公社供销社，连兴丰大队的供销社都不如。 但玉田公社毕竟是大本营，兴丰的服装在公社供销社卖了好几个月，已经打开了局面，销量好是正常的。而靳市这边完全是陌生的时常，今天才第一天铺货，半天时间能卖两条裙子已经非常不错了。 更何况, 这是第一个专卖兴丰服装的柜台, 心情自然和以往不同。 想到这里，谢宝山自己来了靳市。 之前林青青打电话回去谈合作的时候，赵书记以兴丰在石城还没扎下根, 就往靳市扩张无异于孩童没有学会走就先跑，而且合作模式还是劳什子代销为由，坚决反对兴丰和青山供销社合作。 当时大队里和服装厂都有对这次合作表示怀疑的，觉得林青青虽然是兴丰走出去的人，但她如今已经不是兴丰人了，她怎么想谁知道？ 是他说服了大多数人，最终拍板定下这次合作，才有了这趟靳市之行。 其实来之前，谢宝山也没有抱太多期待，觉得这次合作和以往没有区别。但是现在，看着这个独属于兴丰的柜台，谢宝山想： 他们可以以这样代销的方式，去其他城市县城乃至公社开设专属柜台，甚至还可以派服装厂自己的销售人员去开设柜台的供销社或者百货大楼，专门负责兴丰服装的销售，借此打开知名度。如 分卷阅读237 果成功了，他们还可以开自己的服装经营部。 或许，通过这样的扩张模式，兴丰能走出一条独属于它的发展道路。 …… 看过柜台，林青青送谢宝山去搭车，路上她问：“不再多待两天？” 虽然知道谢宝山已经决定，林青青还是想再问问，谢巍明天晚上就会回来，至少兄弟俩能再见一面。 但谢宝山现在有一脑袋主意，需要回去和大家开会，商量出个实施方案。而且他觉得兄弟什么时候都能见，说道：“不多待了，大队和服装厂事情都多，谢巍那里你替我跟他说一声。” 话音刚落，班车到了面前，谢宝山挥挥手说道：“回去吧。” 谢宝山跳上车，弯着腰往班车后面去，坐到后面靠窗的位置，拉开窗户对林青青说：“过年见。” 林青青也挥挥手，笑着说了声好，看着班车驶离后才回供销社。 刚进供销社，就听见周晓芳问：“你大哥回去了？怎么不多待几天？” “回去了，家里有事。”林青青说道，从楼梯上二楼。 到下班前，林青青又接待了两拨顾客，都有看中的裙子，但一个听说是不知名的品牌没有卖，一个虽然虽然相中了一款裙子，但觉得价格太贵没舍得买。 林青青卖出两条裙子的时候，苗慧坐在柜台后面生闷气，这会看接连两拨人没买之后又高兴起来，觉得她管新的柜台，态度好又怎么样？衣服还不是卖不出去！ 但苗慧现在也咂摸过来了，二楼其他人都已经被林青青收买，她就算说出来也没有用，只是冷眼旁观。 一直到快下班，后勤徐芳芳过来通知开会。 于是供销社提前关门，所有人都聚集到一楼门市部，连三楼办公室的人都下来了。 看到这镇长，有人紧张也有人不安，最后是何大姐问：“徐同志，你把我们叫过来要说什么？” “待会就知道了。”徐芳芳说着朝楼梯看过去。 不一会，高主任从楼梯上下来，看到她的身影，原本交头接耳的人都站直了。但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高主任下来后没有说话，只是站到一边做出旁听的姿态，让徐芳芳开口。 虽然来开会的人大多比徐芳芳大，但她办事稳重，这种时候也不慌，表情严肃说道：“今天叫大家来开会，主要为了两件事。” “首先，咱们供销社将会增加门市部经理一职，负责主管门市部大小事务的安排。” 昨天高主任说那番话后，供销社所有人就讨论过一波，他们结合高主任和林青青的话，猜出高主任可能会提拔人。但那时候大家以为，提拔最多也就是从门市部调到三楼办公室当个小干事。 谁知道今天开会，徐芳芳张口就扔出个“炸1弹”，把大家都给炸蒙了。 就算高主任在一旁看着，门市部众人都无法再保持镇定，纷纷议论起来： “门市部经理？管咱们这些人的？” “经理是从外面调过来，还是咱们内部任命？” 高主任看大家说个不停，轻咳两声说道：“安静。” 大家连忙闭嘴，听徐芳芳继续说：“门市部经理会通过内部竞争方式选拔——” 徐芳芳说到一半停住，抬头看向众人，大家被她拖得下半截气没喘上来，催促说：“什么方式？你快说啊！” 看大家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徐芳芳说完后半截：“未来三个月内，哪个柜台营业额能翻三倍，谁就是青山供销社门市部经理。” 众人哗然： “三倍？这怎么可能！” “别说翻三倍，翻一倍都困难啊！” 听到徐芳芳的话，苗慧第一反应也是不可能。 她进供销社一年了，成衣柜台每月营业额就没有什么大变动，如果非要说，也就过年那阵子生意好点，营业额能是平时的一点五倍。眼下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没有节日促进消费，翻三倍？不可能！ 但苗慧转头看林青青，别人都垂头丧气，就她神色平静。苗慧觉得她肯定知道这事了，心里十分不平，觉得高主任偏心她，说不定要是没人能让营业额翻三倍，这门市部经理的位置会落地林青青头上。 想到这里，苗慧忍不住开口：“我们都好说， 分卷阅读238 可林青青同志管的是新柜台，她怎么算营业额？” 这问题徐芳芳早有准备，回答说道：“按照以往成衣柜台的营业额翻三倍的。” 这答案让苗慧心里稍微舒坦了点，但她转念又一想，林青青今天卖出了两条裙子，要是每天都能有今天这么好生意，营业额比以往成衣柜台翻三倍也不难。虽然苗慧觉得她今天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到明天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但她可不想林青青有机会当上门市部经理，所以只是这样还不够。 于是苗慧又说：“林青青同志柜台的衣服款式多，价格也都不便宜，比成衣柜台以往翻三倍也不难。” 听苗慧这么说，那些有心竞争门市部经理岗位的人嚷嚷起来：“对啊，林同志管得是新柜台，当然比我们有优势。” 这话纯属瞎扯，且不说新产品不好打开局面，单说讲话的人管着门市部最吃香的糕点糖果柜台，就能知道这话说得有多么亏心了。 但有心竞争岗位的人不觉得，纷纷附和说：“是啊，这也太不公平了。” 徐芳芳知道其中猫腻，但嚷嚷的人多了，她一时没了主意，只好看向高主任。 高主任从角落里走出来，问苗慧：“你想怎么做？” 被高主任点名问话，苗慧有点怂，但她觉得自己进供销社的时间短，升职轮不上她也就算了，这机会万万不能落到林青青头上，所以苗慧鼓起勇气说：“起码得是我管成衣柜台，营业额的三倍吧？” 她打算这几个月号召七大姑八大姨来她柜台多买点衣服，能冲冲营业额不说，还能给林青青使绊子，一箭双雕。 然而苗慧不知道，她精心打的算盘在高主任眼中就四个字——愚蠢透顶！ 苗慧觉得自己找人冲冲营业额，能给林青青使绊子，但她却没想到供销社以前就一个成衣柜台，大家没得选择，每月营业额自然稳定，逢年过节还能翻一点。 但现在供销社新增了个成衣柜台，尽管苗慧卖的还是那么多衣服，但顾客肯定会被林青青抢走。更何况林青青卖的兴丰女装比苗慧柜台卖的款式更新，更时髦价格也便宜，说不定能把苗慧管的成衣柜台的女装生意全部分走。 这样一来，别说努力让生意翻一番，苗慧想稳定营业额都困难。 她的提议看起来是在给林青青使绊子，无形中却助攻了一把，只是这些她看不清这一点。 而高主任对此虽然心知肚明，但她却没有指出来，只是问林青青：“林青青同志，对于苗慧同志的话，你有什么意见？” 林青青还没说话，何大姐嚷道：“高主任，这对小林是不是不太公平？” “这有啥子不公平的？小林管的本来就是新柜台，生意咋样咱们都不知道，让她跟成衣柜台以前的营业额比才是不公平！”糕点柜台的大姐立刻说道。 何大姐气得够呛，口不择言说：“我看你巴不得小林考核难度增加，通不过考验好自己升经理！”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高主任沉着脸说：“够了！林青青同志，你什么想法？” “我没有意见。”林青青说道。 何大姐一听忍不住了，压低声音劝林青青：“你听大姐一句劝，别逞能！” 何大姐干了十年售货员，非常清楚布料柜台的情况，三个月内营业额翻三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因为林青青提前跟她透过口风，何大姐觉得她品性好，就希望她能当上部门经理。 而林青青为了这件事所做的努力何大姐也看在眼里，她是真不希望林青青因为一时意气，而落得个鸡飞蛋打。 但林青青神色淡定：“我心里有数。” 见林青青同意，高主任问道：“其他人呢？有没有意见？” 林青青自己都说没有意见了，其他人更不会有意见，于是高主任说道：“门市部经理岗位考核标准，三个月内，柜台营业额翻三倍，林青青同志考核基础按照苗慧同志所管成衣柜台未来三个月销量计算。” 说完，高主任示意徐芳芳继续说。 有了增加部门经理岗位的爆炸性消息，第二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就没有那么强了。 但初始兴奋过来，大家还是更期待第二个消息的奖励。因为营业额翻三倍不容易，可营业额排名前三却是触手可及的，一时间日用品、糕点糖果、布料等柜台的售货员都面露喜色。 第一名奖励可是八块啊！ 分卷阅读239 都快有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了。 而且徐芳芳说了，除了月度奖励外，季度营业额最高的也有奖励，第一名是十五块。要是每个月营业额都能第一，一个季度就能多拿三十九，比一个月工资都多了！ 就算拿不到第一，月度奖励第二名也有五块，第三名是三块。季度则要高点，第二名十块，第三名也有五块。 一时间，人人喜不自胜。 …… 新的奖励制度公布后，青山供销社的员工面貌如林青青所想的那样焕然一新。 面对顾客人人笑脸相迎，像以前那样对顾客爱搭不理，给顾客摆脸色，一言不合发脾气骂人的情况再没有发生。这样带来的好处也显而易见，首先是顾客增多了，其次是下单率比以前高了不少。 而其中的最让人瞩目的是林青青负责的兴丰女装专卖柜台，不到半个月，柜台营业额就超过了过去成衣柜台一个月的营业额。兴丰女装款式新颖上身效果好的名声，也渐渐在郊区传扬开来，一时间人人以能穿上兴丰的女装为荣。 随着林青青事业的蒸蒸日上，她和谢巍的家也发生了不少变化。 首先是厨房里锅碗瓢盆增多，其次是客厅沙发多了坐垫，最后则是谢巍搬回了一个电风扇。 哦不，应该叫“吹风机”。 林青青：“……囧。” 77. 吃螃蟹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全球气候还……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 全球气候还没有开始变暖，像石城那样的中部城市冬天也能有膝盖那样深的积雪，靳市更北一些, 气温降得也就更快。 到九月下旬, 晚风中已经带了一丝凉意。 所以谢巍这时候搬个电风扇回来，林青青微微一愣：“这是哪来的？” “买的。”谢巍语气轻快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台吹风机吗？” 之前他们去百货大楼逛的时候, 他就注意到林青青看了电风扇好几眼。后来有一次她洗完澡, 又说起吹风机, 当时他没听懂还问了句。 这些事谢巍一直记在心里，只是之前手里没有票，所以想买也买不了。直到前两天他得了张电风扇的票, 趁着这次休息，就把电风扇给买回来了。 林青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还想问这明明就是电风扇，怎么会是吹风机？等话到嘴边她就反应过来了, 改口说：“之前是想要，但现在天气都冷下来了，也用不了几次吧？” “今年用不了几次剧明年用，我问过售货员，一台吹风机能用好几年不坏。”谢巍不是不知道天气冷了，只是他恰好得了张电风扇的票，现在不买等明年天气炎热就过期了, 到时候还得再想办法。又想媳妇惦记许久, 不如现在买回来让她高兴高兴。 只是……媳妇好像没他以为的那么高兴。 谢巍问：“你不高兴吗？” “没有，我就是太惊讶了，”林青青连忙说, 斜了谢巍一眼，嗔道，“你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刚看到的时候都愣住了。” “我想给你个惊喜。”谢巍抱住林青青说。 “我很惊喜。”林青青抬头，笑着亲了谢巍一下说。 虽然刚开始她觉得天气快冷下来没必要急着买电扇，但想想这时候的电器都经用，电风扇用三五年都是小事，她以前还看到过十几年前的电风扇能扇风的。这样一想，早买晚买也没差别，而且虽然现在晚上的气温降下来了，白天还是有点热的。 林青青说完走到茶几旁，拿起插头插到插座里，打开电风扇试了试。 谢巍买回来这个电风扇是铁的，提起来很重，主体是蓝色，从地面到膝盖高度，风向朝下。风扇下面基座四四方方，左边写着拼音的品牌名，右边是梳起来的开关，有三档风可以调节。 林青青打开一档风，风扇呼呼地转起来。 扇叶有点响，但风还挺大，现在吹着还有点凉飕飕的。林青青又试了二三档风，一档比一档风更大一点，但同时扇叶转得更响。 总体来说，风扇噪音比林青青前世大，风也没那么舒服，但风力挺足，而且做工质量看着都挺不错，用三五年估计没问题。 谢巍看到林青青弯着腰迎面吹着风，脸上露出笑容，唇角也跟着翘起来。 分卷阅读240 突然，林青青睁开眼，笑着把他拉到电风扇面前说：“你来试试。” 谢巍弯下腰，感受着电风扇的风说道：“风还挺大。” “是啊。”林青青笑着说，拿了个凳子过来，把电风扇放在上面，就这么用起来。 …… 于秀红下班的时候，路过谢家往里瞟了眼，看见茶几旁凳子上放着的东西，脚步一拐走进来：“哎呦，你们家买电风扇了？” 坐在沙发上吹风的林青青点头：“嗯，今天刚买的，你下班了？” “下班了，去食堂打了饭，”于秀红说着走到电风扇旁边，伸手摸了摸电风扇说，“真好，这多少钱买的？” 林青青还没问谢巍价格，只知道他从柜子里拿了两百五十块走，因此朝他看去。 “两百多。”谢巍淡淡说道，一手拿着螃蟹，一手用旧牙刷刷着螃蟹的壳。 “这么贵啊！”于秀红满脸震惊，啧啧两声说，“你们也忒舍得了，这夏天都要过了，还买这么贵的电风扇。” 林青青解释说：“今年夏天过了还有明年夏天，电风扇又不是用几天就坏了。”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于秀红觉得两百多一个电风扇还是太贵了，连忙收回摸电风扇的手，生怕弄坏了让自己赔。头一转又看到谢巍忙活着洗螃蟹，又问：“你们晚上打算蒸螃蟹？这玩意可不好吃。” 螃蟹壳硬又没几两肉，吃起来还特别费力，所以这时候的人不怎么吃螃蟹。 林青青穿来后就没见过别人吃螃蟹，今天在菜市场看到有得卖还很惊讶。听说不用票价格又便宜，果断买了几只回来蒸。 听了于秀红的话，林青青笑着说：“买回来试试。” 于秀红就是提醒那么一句，倒也没说别的，看他们忙活就回家去了。她从菜市场带了两把青菜回来，晚上打算弄个青菜汤，再炒个藕丁，足够母子俩吃了。 于秀红走后，螃蟹也基本刷好了，谢巍将快爬出铁盆的螃蟹又按回去，用绳子捆起来问：“现在蒸？” “嗯。”林青青拿着铁盆进厨房，把螃蟹一只只放进蒸笼里，再每只身上放姜片，淋上花雕酒，然后放到煤炉上蒸。 蒸螃蟹的时候林青青也没闲着，炒了个青菜，然后打了个菌菇汤。 青菜和菌菇汤都好做，等螃蟹蒸好，菜也炒好了。林青青那酱油、香醋、姜末和糖调了个汁，一顿饭就做好了。 菜市场卖的螃蟹都是从下面公社收来的，不是后世闻名的品种蟹，就是普通螃蟹，母蟹个头就巴掌大。 林青青拿了把见到，将螃蟹的脚都剪掉，然后打开壳，发现螃蟹个头虽然不大，蟹黄却不少，蟹肉也鲜嫩得很。 林青青拆好螃蟹，看谢巍将螃蟹的脚拔下来，直接用牙去咬，制止他的动作说：“这样吃。”说着拿起一个蟹脚，将小腿和大腿分开，然后用小腿塞进大腿里，将蟹肉顶出来。 谢巍看到她的动作，有样学样。 林青青看着，用剪刀将他面前的螃蟹蟹脚都剪下来，然后把螃蟹掰开，该扔的扔，该留的留。 谢巍看着她熟练的动作说：“你经常吃螃蟹？” 林青青动作一顿，想起这时候螃蟹不值钱，普通人家还不耐烦吃这个，就说：“我小时候没东西吃，馋得厉害了就去摸螃蟹，吃多了就知道怎么弄好吃了。” 这时节溪边河边滩涂洞穴里都能摸到野生螃蟹，因为没什么人吃，大队一般不管社员抓不抓。那些馋肉厉害的就会去捉了吃，谢巍小时候也捉过，不过他那时候年纪小，不会弄，都是直接用火烤熟。 但谢巍那时候捉螃蟹和林青青情况又不一样，大队里的孩子都是跟他一样长大的，上山下河，摸鱼捉虾，主要还是为了玩。 不像林青青，一个小姑娘捉螃蟹解馋，肯定是想肉吃想得受不了了。 想到这里谢巍问：“家里还有肉票吗？” 八月底发工资的时候，一起发下来的还有肉票粮票和其他票证，谢巍当时一股脑交给了林青青。这半个多月家里吃了两回肉，谢巍疑心是肉票不够了，所以林青青才会买螃蟹。 林青青不知道谢巍的想法，想了想回答说：“肉票还有两张，都是半斤的，另外还有一张鱼票。” 因为肉票和鱼票使用期限是一个季度，到十二月底 分卷阅读241 才过期，而她凭户口供应的肉票却是当月使用，过期作废。所以林青青之前买鱼和肉都是用自己的定额，而将肉票和鱼票留了下来。 他们中午吃过一顿肉，林青青以为谢巍问这个是有客人要来，说完后加了句：“是谁要来家里吃饭吗？” “不是，”谢巍摇头说，“我是想说的你在家不要省着，想吃肉就去买。” 林青青心里一阵暖意，却还是说：“我一个人买肉回来又不好做，还是等你回来再做。”他们家一星期总能吃上一顿肉，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差别。 谢巍一听就知道她理解错了，把话掰开了说：“我的意思是，你以后馋肉了就买肉吃，别委屈自己吃螃蟹。” 林青青闻言怔住，回想他们说的话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起来。 她笑的太厉害，谢巍不明所以问：“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林青青笑得身体无力，靠在谢巍身上，等缓过来才说，“你误会了，我买螃蟹不是因为我馋肉，你忘了，咱们中午还吃肉了。” “那你买螃蟹是？” 林青青直起身子，用筷子挑出黄澄澄的蟹黄送到谢巍嘴边，等他吞咽下去问，“你不觉得螃蟹很好吃吗？” “好吃是好吃……” “就像我想吃肉就买肉，想吃鱼就买鱼，”林青青吃着蟹黄说道，“我买螃蟹是因为我想吃，爱吃，并没有那么多原因，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委屈自己。” 谢巍恍然大悟，说道：“你喜欢就好。” …… 因为螃蟹正当季，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谢家饭桌上时常出现螃蟹。 不过螃蟹买回来，林青青也不总是蒸着吃，有时候是香辣蟹，有时候做蟹粉狮子头，多余的做蟹粉豆腐，一样的螃蟹做出十来种花样。 于秀红这个不爱吃螃蟹的人，看着林青青隔三差五来买螃蟹，心里也忍不住嘀咕起来：“难道这螃蟹真这么好吃？”趁着还没过季，也买了几只螃蟹回去清蒸。 尝过之后，于秀红觉得味道吧还行，就是肉少难拆，要是免费送吃着也行，花钱买……嗯，还是算了。 倒是沈玉芬，因为从林青青这里学会了做溜肥肠——虽说因为舍不得浪费面粉，这道菜不常做，但回回做了江峰都能多吃两碗饭。听说林青青这阵子吃螃蟹，就跟她讨教了两招，学会了如何快速拆螃蟹之后，还学会了香辣蟹和蟹粉狮子头的做法。 以前江家饭桌上从来看不见螃蟹，江峰从营里回来看到饭桌上的香辣蟹还很惊讶，问：“怎么想到做螃蟹？” “我看谢团长家常吃，就让弟妹教了我两道菜。”沈玉芬指着饭桌上两盘大菜给江峰介绍，“这是香辣蟹，辣口的，这是蟹粉狮子头，弟妹说是江苏菜。” 江峰不知道蟹粉狮子头，但听过狮子头的大名，闻言便撸起袖子，挟了个狮子头一口咬掉大半。狮子头口感松软，肥而不腻，重点是鲜嫩，江峰边吃边点头：“弟妹在厨艺上还是有一手。” “那是。”沈玉芬笑道，又让他尝香辣蟹。 虽然蟹粉狮子头吃起来更方便，但还是香辣蟹还是更对江峰口味，为这道菜多吃了半碗饭。要不是狮子头撑肚子，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添半碗饭。 于是这次吃撑后，江家菜谱上又多了个螃蟹。 因为谢江两家的带动，家属院吃螃蟹的人比往年多了不少。虽然有人抱着和于秀红一样的想法，觉得花钱买没几两肉的螃蟹不值当，但也有愿意为吃花钱的，毕竟螃蟹味道并不差，只是难剥了点，偶尔吃吃尝尝鲜还是不错的。 当然，这样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螃蟹比以前难买了。 因为螃蟹卖不出价格，所以下面公社也不会花费太多心思去捉螃蟹，偶尔才送来一篓。就这一篓，以前都要两三天才能卖光。但现在吃的人多了，一篓就有点不够卖了，林青青好几回去菜市场都被告知螃蟹卖光了。 不过因为问的人多了，带着卖螃蟹的售货员跟上头反映了一下，上面又交代采购，采购下去收货的时候就特意跟大队的人说了声。 其实以前大队捉螃蟹是因为队里孩子没事干，又想着苍蝇腿再细也是肉，才让孩子去捉螃蟹。有时候卖菜称斤不够，螃蟹被作为添头送给菜市场。如今听说城里人口味变了，下面大队的人心思也活动起来。 螃蟹跟肉比肯定是不值钱的，但算下来还是比青菜贵，算下来倒 分卷阅读242 比种菜划得来，于是又安排了一批的年纪再大点的孩子去捉螃蟹。 于是菜市场螃蟹的进货量从一篓变成一筐，又从一筐变成两筐。家属院的人买螃蟹再不用担心去晚了买不到，而下面大队多了营收，孩子也多挣了工人，阴差阳错形成了良性循环。 当然，林青青不在菜市场上班，并不清楚这些事。 …… 十月份天冷下来后，兴丰那边找运输公司运了一批新的服装回来。 这批服装一共有十款，其中有两款毛衣，一款高领一款低领，各有三个颜色。 两款风衣，分别是短款和长款，短款的是秋装，只有薄薄的一层，长款是冬装，要稍微厚实点，有卡其和黑色的，另外两款风衣在款式上也略有些差别。 两款大衣，和风衣一样分短款长款秋装冬装，但只有黑色的。另外还有两款棉袄，都是冬装，一款和林青青去年找陈秀芳做的差不多，但不管是面料还是款式都有改进，一款是及膝的长棉袄，都有黑红两个色。 最后是两条裙子，一条是厚实点的长款连衣裙，可以做内搭穿，一款是半身长裙，偏A字版型，和夏天出过的一款半身长裙款式类似。 服装运回来后，林青青将柜台重新整理。 一个多月过去，兴丰的服装不光打开了郊区的市场，还有市中心、城北城西的人特意过来买衣服，但因为人数不多，兴丰想在靳市站稳脚跟还有段时间。 但那是对品牌来说，对林青青管理的服装专卖柜台来说，这些人累计的客流量并不小。光九月份，林青青负责的柜台营业额就比过去成衣柜台平时营业额翻了两倍不止，十月份才过去一半，林青青就完成了三倍的销售任务。 反倒是隔壁苗慧管的成衣柜台，在兴丰专卖柜台搞起来后，她这个柜台的女装就卖不出去了。因此，尽管她发动亲戚朋友支持她的事业，依然无法挽救销量下滑的趋势，到现在，她完成的营业额连九月份同时期的一半都没有。 但苗慧是特例，林青青柜台生意火爆，无形之中也为其他柜台增加了客流量。再加上有了奖金支撑，大家面对顾客的态度一扫过去的散漫，变得热情温柔起来，时间长了，青山供销社也打出了口碑。 到现在，青山供销社的客户群体不再局限于附近居民，家属院乃至更远一点的人都乐意来青山供销社买东西。毕竟，谁买东西的时候不想听好话呢？又不是受虐狂。 而青山供销社的口碑也带来了不少新的顾客，这些新顾客逛供销社的时候总会楼上楼下都逛遍，又为林青青的柜台带来不少销量，又形成了良性循环。 不光是林青青负责的兴丰柜台，其他柜台生意都比以往好了不少，十月初对九月份账的时候，除了苗慧负责的成衣柜台，其他柜台生意都有一定程度的上涨。高主任心里高兴，过节福利都比往年厚了不少。 看到国庆发下来的福利，大家干劲满满的同时，对林青青的态度也渐渐有了改变。 因为没读过书，是凭借军嫂身份进的供销社，所以林青青刚进供销社的时候，好些人虽然不说，但心里都看不起她，觉得她也就是嫁了个好男人，不然现在还在农村种田呢。 但因为林青青嘴巴甜算账溜学东西还很快，时间长了大家又觉得她挺机灵，但同时又有点轴，不管别人怎么说没必要，她都不改笑迎顾客的态度。后来因为她的那些动作，大家对她的态度稍有起伏，但随着她同意苗慧的提议，又觉得她太老实本分。 直到现在，看着供销社来来往往的人，自己柜台不断上涨的营业额，再看只用一个月就完成三倍考核的林青青，大家对林青青再次改观—— 这丫头，是个有本事的！ 用本事而不用有心计来形容林青青，是因为尽管有些人不想承认，也无法抹去供销社能有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是因为林青青。 她谈成引进的兴丰服装为青山供销社带来了不少顾客，她带头的笑对客户的服务态度让大家留住这些顾客。 这些并不是“小心机”能办到的。 想到之前开会公布的考核内容，门市部大多数人已经在心里将林青青看成门市部经理。所以尽管林青青没有叫人帮忙，在她忙碌的时候，何大姐和鞋帽柜台的大姐都主动过来帮着收拾。 不过林青青挂衣服和别人不大一样，像苗慧管的成衣柜台，不管外套毛衣都是一件件挂起来，林青青却会搭配着挂在一起。 好比卡其色的风衣，林青青就 分卷阅读243 会在它里面搭配长裙，还会拿夏天的衬衣长裙和风衣做搭配。这样挂衣服也有好处，有的顾客来供销社只想买一件衣服，可看了林青青的搭配后，可能会被种草整套衣服，如果手里有票和钱，会将衣服都买下来，哪怕票和钱不够，也会想办法过段时间回来买。 当然，林青青接待顾客的时候并不会一直劝她们把衣服都买下来，如果钱票实在不够，她会询问对方衣柜里有的衣服，给出几种穿搭建议。如果票够钱不够，她就会将客户推到何大姐管的布料柜台，告诉对方哪种布料可以做出类似的内搭。 这样看起来是林青青赚得少了，实际上大多数人会因为她的穿搭建议成为她的回头客，甚至为她带来更多顾客。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此时此刻，林青青这样挂衣服的方式麻烦又复杂，无形之中拖慢了她们布置的进度。 何大姐还好，她现在对林青青十分信服，认为她这么挂衣服肯定不是毫无缘由的。但管鞋帽柜台的张大姐却觉得这太浪费时间，说道：“把衣服一件件挂着多好，这样麻烦浪费时间还不说，顾客进来了还看不到里面衣服的款式。” “但她们能看到整体效果。”只要喜欢整体效果，绝大多数人会让她将衣服取下来，自然能看到内里款式。而且林青青也没把单衣搭在里面，柜台左边也挂了几件当季的单衣。 听林青青这么说，张大姐没话说了，只是神情有些烦躁。 林青青将她的情绪看在眼中，笑了笑说：“你们忙自己的事吧，剩下的我来。” “没事，反正现在没啥顾客。”何大姐笑呵呵说道，都快到下班时间了，有工作没工作的都忙着回家做晚饭，路过供销社顶多是去一楼买点酱油点心，很少会上二楼来。 何大姐愿意帮忙，张大姐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林青青笑着说：“没事，反正我也收拾完了，剩下的慢慢整理就行，你们忙自己的事吧，也快下班了。” 何大姐还要说话，隔壁柜台的苗慧却冷哼一声：“人家这是不乐意你帮忙呢。”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何大姐眉头微微皱起，林青青则说：“我没有不乐意，只是柜台整理得差不多了，没必要拖着两位大姐。” 何大姐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做自己的事了，青青你也别客气，有啥要帮忙的就说。”半点搭理苗慧的意思都没有。 张大姐也说：“小林你放心，我们都相信你没这个意思，有事你就说，大家都是同事，不用客气。” 林青青闻言笑着道谢。 唯有苗慧，看她们一团和气，又是重重一声冷哼。 苗慧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故意哼得很大声，但二楼的人没一个搭理她。 考核开始前，她总以为林青青的盘算会落空，结果因为她管的成衣柜台营业额下降得厉害，林青青在第一个月就完成了考核任务。反倒是她，在别的柜台生意蒸蒸日上的情况下，门庭日渐冷落，闹得在供销社里都抬不起头了。 苗慧之前就看不惯林青青，这种情况下自然心绪难平，时不时就要冷嘲热讽一番，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反正不管她怎么阴阳怪气，都挡不住林青青升职加薪。 78. 发奖金 十一月初门市部对账的时候，林…… 十一月初门市部对账的时候, 林青青管理的柜台营业额排第一。 又因为苗慧管的成衣柜台生意和九月份相比砍了近半，林青青的营业额超过苗慧十倍不止。其他人的业绩相较于九月份来说也有上升，像何大姐管的布料柜台, 因为总有林青青推荐顾客, 业绩比以前翻了近三倍。 除苗慧以外其他人的业绩都在上升，哪怕高主任什么都没说，在大家的议论声中, 苗慧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不过因为会议结束后要发奖金, 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苗慧的难堪。 奖金是由高主任亲自发到业绩前三的人手上, 所以会议快结束的时候，高主任从一旁走到大堂中间。由徐芳芳唱名，她再将奖励发下去, 同时会说一些勉励的话。 上个月高主任对林青青说的是“干得好”，这个月她说的是：“继续保持, 再接再厉。” 听到高主任的话，业绩排第三, 管糖果糕点柜台的郑大姐神色微妙，心想林青青继续保持，那门市部经理的位置是不是就会落到她的头上？ 郑大姐 分卷阅读244 很不甘心。 虽然林青青的确有能力，但她觉得林青青业绩能翻十倍是因为苗慧太不争气，不然按照去年过年的业绩来算，她的业绩也就翻了三倍不到四倍。就是林青青这个业绩第一，她也觉得有水分, 因为兴丰的服装的确好看, 要是换她去，肯定也能卖出这么高的销量。 不过因为高主任之前说过的话，郑同志不敢跟郑大姐说让她管兴丰柜台的事。 只是那事不好提, 别的却是能说的，这也就是业绩好的好处了，走到哪里都能挺直腰杆。于是郑大姐接过红包后没有立刻回去，而是问：“主任，您之前说业绩翻三倍升门市部经理那话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你怎么这么问？”供销社生意越来越红火，高主任脸上笑容也比以往多了不少，说话声音十分和煦。 “现在咱们门市部已经有两个人业绩翻了三倍，”其实郑大姐还想说她上个月业绩也翻了两点五倍，下个月肯定也能翻三倍……但郑大姐不傻，她那样说目的性太强，便扯起大旗说，“您打算提哪个当门市部经理？” 听到郑大姐这个问题，大多数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但二楼几人表情各不相同。 苗慧看看林青青又看看看何大姐，一脸的幸灾乐祸，只可惜林青青表情太淡定，脸上还挂着笑容，让她看戏的好心情打了个折扣。不过等她看到何大姐脸上的表情时，心情又好了起来。 因为何大姐的表情，很像是恼羞成怒。 苗慧觉得这是因为她被戳穿了心思，所以才恼羞成怒。是啊，那可是门市部经理，工资少说能翻一倍，谁能不心动？苗慧觉得何大姐肯定是心动的，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她柜台的生意好多都是林青青介绍的。如果她表露出自己的野心，林青青以后还会照顾她声音，为自己培养一个竞争对手吗？ 苗慧勾唇冷笑，她倒要看看，平时一团和气的两人，在利益面前还能维持过去的友好吗？ 然而……何大姐开口说的话出乎苗慧的意料：“当然是看谁营业额高。” 郑大姐附和的话都到了嘴边，才反应过来何大姐话里的意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要不是高主任在，她肯定要大声问一句：“你疯啦！” 郑大姐的眼神太炙热，何大姐当然看见了，但她毫不在乎，说道：“青青来咱们供销社后，做的事大家都有目共睹。别的柜台我不敢说，反正我管的布料柜台，如果没有青青介绍的那些客户，肯定做不了这么高的业绩。所以她来当这个经理，我是服气的。” 郑大姐闻言气个半死，大声说道：“她最后是不是业绩第一还不一定呢，你现在说这话也太满了点。”虽然林青青上个月业绩翻了三倍，但因为基数不够，最终业绩排第二。而郑大姐正是上个月的第一。 何大姐知道自己的斤两，根本没想过门市部经理的位置，只想着抱大腿被带飞，如今被郑大姐架到火堆的上烤，心里不但不感激他，反而恨死她了。所以听着郑大姐的话，她不甘示弱说：“反正青青两个月业绩加起来是第一，你有心思琢磨这些歪门邪道，还不如多卖点东西！” 郑大姐气疯了，口不择言说：“我倒是想多卖东西，可我哪比得过人家，管的是特地开的新柜台，卖的衣服也比别的好看！” 高主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沉着脸问：“郑同志的意思是，供销社给了林同志优待？” “当然！”郑大姐刚开始没注意到是高主任在说话，点头后才醒悟过来，脸色立刻变了。但面对这么多人，她不想低头认错，干脆腰杆一挺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她说得兴奋，说得滔滔不绝，但高主任却越听脸色越黑沉，最后喊道：“够了！” 郑大姐被喊得一个激灵，声音戛然而止。 高主任目光凌厉地看着大家：“还有没有其他人是这么想的？” 大家连忙说道：“没有！” 听着大家表态，高主任脸色才缓和些许，但说话的语气依然严肃：“你们当中某些人，觉得让林青青管新柜台是我偏心，可你们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她，我会知道兴丰？我们供销社能跟兴丰服装厂合作？门市部能布置出新柜台？” “我告诉你们，不能！你们扪心自问，做成一件事需要一百步，但当你走完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却被安排给别人走，你们愿意吗？” “你们不愿意，这也是我为什么让她管理新柜台，因为她为此付出了努力，我不能让一个一心为我们供销社打算的人心寒！我必须得给你们树立一个榜样 分卷阅读245 ，告诉你们，你们的付出不会白费，而是有收获的！” “我还告诉过你们，如果你们不甘心，你们也可以联系工厂，只要他们答应免费为我供货，我们负责代销，我就给你们开一个柜台。可你们联系了吗？” “你们不但没有联系，当中某些人还想着摘桃子！” 说到这里，高主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我们供销社不需要浑水摸鱼的人，想拿奖金，可以，好好工作。想升职，也可以，还是好好工作。明白了吗？” “明白了！” …… 林青青下班骑车准备回家的时候，被何大姐拉住。只是停下来后，何大姐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青青猜到她的意思，也没拐弯抹角，问道：“您是想说开会的事吧？” “没错，就是因为这事。”有她起头，何大姐就知道该怎么说了，“我今天说的那些话全是真心的，要不是因为你，我肯定做不出这么高的营业额。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心里是服气你当门市部经理的。” “您的为人我当然相信。” 何大姐一听高兴起来：“是吧！我就说郑桂芳她说那些话哪是为我，分明是为了她自己啊！这人也真是不可貌相，平时真看不出来她是这样用心险恶的人！” 林青青却只是笑了笑，说道：“但刚才那些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郑大姐扯你出来是她不对，但她想竞争经理岗位也不奇怪，就像她说的，结局还没定，最后当上经理的指不定是谁。” 何大姐觉得还能有谁，肯定是她林青青啊！ 这么觉得也不是何大姐凭空瞎猜，首先明眼人都能看到林青青管的柜台生意越来越好了，其次这秋冬的衣服可比夏天的衣柜贵多了，而且林青青柜台的衣服款式种类都比以前更多，上个月上新后营业额明显比之前涨得要快。 不过何大姐也不是愣头青，听了林青青的话也真琢磨了一下，虽然她对林青青有信心，但凡事有结果之前不好下定论。万一到时候真出了什么变故，她现在把话说太满反而不大好。 想到这里何大姐说：“我今天也是被郑桂芳吓到了，你放心，往后我肯定不说这些话了。但青青你要相信我，大姐对你有信心。” “那多谢何姐。”林青青笑着说。 何大姐也急着回家吃饭，说完要说的话就不拉着林青青了，跟林青青道别后往家里走去。 …… 林青青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时，谢巍正在院子里生炉子。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林青青说着把自行车推进屋里，拿下挂在自行车上装菜的包走进厨房。 “提前回来了。”谢巍提着煤炉进厨房，打开橱柜用瓷碗从装米的袋子里舀出适量大米，淘米洗干净，加水放饭甑里面煮。完了走到林青青身边问，“要帮忙吗？” “不用，我很快就好了，你去坐一会吧。”林青青说道。 她今天只买了一截莲藕一个包菜，都是素菜处理起来也容易，谢巍淘米的时候她就把莲藕切好了，正在撕手头的包菜。 谢巍嗯了声，却没有出去，靠在门边看她做事。 林青青边撕包菜边说：“前两天有个顾客跟我说有家很好吃的国营饭店，咱们明天要不要出去吃一顿？” 她说话时眉眼轻快，不知道是期待明天的出行，还是单纯心情很好。 “吃中饭还是晚饭？” “中午吧，晚上太晚了，不好回来。”林青青说道，那家国营饭店在市中心，回家属院最晚一班班车是七点，吃晚饭时间太赶了。 “好。”谢巍点头，又问，“今天心情很好？” “是啊，我上个月营业额第一，今天发奖金，”林青青撕够了两人吃的包菜，将剩下包菜放到一旁，然后拿起装了包菜的铁盆走到水槽旁，舀水淋过随手放置在台面上走到煤炉前打开饭甑的盖子，看米煮熟没有，如果好了得沥出米汤继续蒸。 但显然煮的时间有点短，林青青盖好盖子走到谢巍面前抱住他，神情流露出一丝小得意说：“有八块钱哦！” “这么高？”谢巍配合地做出惊讶表情。 “是啊，明天吃饭我请你，要什么随便点。”林青青豪气说道。 谢巍一本 分卷阅读246 正经说：“那我明天就随便点了。” 林青青补充说：“也不能太随便，还是得看着票点。”这才月初，要是一顿把肉票鱼票都吃完了也不行。 她没豪气几秒就破功，谢巍艰难忍住笑：“好。” 79. 东坡肉 第一件化妆品 林青青说的国营饭店在市中心一条巷子里, 地方不算偏僻，但也不够热闹。饭店门脸不大，也就能容两人并肩进去, 进门右手边是个柜台, 坐着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女人。她身后墙壁上挂着餐牌，餐牌上写菜名，下标价格。 从餐牌能看出来, 饭店大厨擅长的是淮扬菜, 不过现在物资匮乏, 好些费油的大菜，如松鼠鳜鱼这样需要油炸的菜餐牌上都没有。但有的菜也挺多，像东坡肉、文思豆腐、红烧狮子头这些名菜都有。 据林青青的顾客介绍, 这家国营饭店的大厨是首都来的，祖上是专给皇帝做菜的大厨——这是林青青猜的, 因为这件事比较敏感，人人缩着尾巴过日子, 国营饭店也不敢拿这件事来宣传。 但有些话还是能说的，比如现在的大厨深得其祖父真传，一手刀工出神入化，菜做得很好。 那顾客一看就是老饕，说得林青青都想来试试。趁着昨天发奖金，她就跟谢巍提了句，于是今天两人就过来了。 昨天林青青夸下海口说随便点, 但实际上真到了这里, 就是她自己也不敢点那么多。不然今天把肉票鱼票都吃完了，接下来一个月都得吃素，而且点太多两人也吃不完。 于是两人商量着点了东坡肉、素烧鹅和腌笃鲜三道菜。东坡肉是大菜, 一盘就要五两肉，腌笃鲜要用到腊肉和鲜肉，用量倒是不多，但加起来也有二两。所以这一顿，他们就要吃掉七两肉。 而素烧鹅是用豆腐皮做的，这时候豆制品也都是限量供应，不过林青青出门前特意把家里所有的票都带上了，其中就有一张一斤的豆制品票，刚好够用。 点菜的时候是兴奋，付钱和票的时候就有点肉疼了，倒不是心疼钱，这一顿总共也吃不到四块，不足她奖金的一半。主要是心疼票，这一次吃完，接下来一个月都得省着点吃了。 但心疼也不过瞬间的事，没了猪肉还有猪下水，想吃荤还是容易的，只是处理起来费点功夫。而且林青青觉得，偶尔出来搓一顿还是不错的，不然日子总这么紧巴巴的也难受。 他们来得早，饭店里只他们两人，位置随便坐。林青青按照习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谢巍让人上了一壶热水，一人倒了一杯。 饭店里的菜都是现做的，而淮扬菜又重刀工火候，所以虽然他们是第一波进店的客人，但还是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有菜端上来。 最先上的是东坡肉。 东坡肉用的都是大块五花肉，为了保持形状，切成正正方方的块后用棉线十字捆住。装东坡肉的洁净的白瓷盘，周身没有缺口，肉块以外没有油渍。由此可见厨师很注重摆盘的美观。 与白瓷盘形成对比的是东坡肉红亮的色泽，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林青青挟起一块东坡肉，咬下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肥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瘦肉劲道不柴。因为放了花雕酒，尝起来唇齿留下淡淡酒香。 “你尝尝，好吃。”林青青说道，又让人上米饭。 谢巍也挟起一块东坡肉到碗里，尝了尝点头说：“味道是不错。” 服务员很快短了一盆米饭过来，一起上桌的还有腌笃鲜。其实腌笃鲜应该用春笋，但这时候只有冬笋，因为味道差不离，所以饭店还是用冬笋做。 腌笃鲜用深碗装，汤色浓白，可以看到里面有冬笋和肉块，用葱花做点缀。单看这道菜其实不出色，尝起来就不一样了，汤底浓厚，荤素相宜，冬笋吃着不见涩只有鲜，好吃得让人恨不得咬掉舌头。 最后上来的是素烧鹅，素烧鹅是一道素卤凉菜，因为色泽黄亮，形似烧鹅而闻名。因为放有白糖而味道鲜甜，又因为是豆腐皮做的，口感香软。 总之，这三道菜虽然费票，但林青青觉得这一趟来得很值。 …… 吃完饭后，林青青和谢巍去逛百货大楼。 来靳市这么久，她还没怎么来百货大楼逛过，当然，这个逛指的是购物。上次买自行车的时候，她已经将每个柜台都看遍了，只是当时心里藏着事，他们只买了辆自行车。 分卷阅读247 因此，他们这次过来主要是以购物为主。 林青青虽然是供销社的员工，但她没有什么支持自家生意的想法，所以和谢巍哪个柜台都去，服装鞋帽都看过了。 不过因为她现在卖兴丰的服装，为了更好地展示服装，每款服装额外送了她一件，所以林青青并不缺衣服。所以逛到最后，他只给自己买了一双鞋子、一顶帽子和一条围巾。围巾林青青买了同款不同色的，她和谢巍一人一条，算是情侣款。 另外林青青还给谢巍买了双手套，以及一件羊毛衫。至于其他的买了谢巍也没机会穿，而且手头布票有限，就没有买。 除了服装，林青青还买了一瓶雪花膏、一支眉笔，这两样票证是她们中秋国庆发下来的票证。在这方面供销社上班还是更有优势，因为女同志多的缘故，节假日发的福利票证里面少不了这些买日化产品的票。 林青青现在用的那瓶雪花膏是她结婚前买的，用了四个多月，就快要见底了，这张票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眉笔则是她穿来后买的第一件化妆品，虽然她结婚的时候化过妆，但用的化妆品是知青点的人凑出来的。而谢巍会给林青青买布料鞋子，却不会注意到这些。所以直到现在，林青青才买到第一件护肤品。 之所以选眉笔而不选别的也很简单，因为涂了粉底不画眉毛不涂口红显得苍白，光涂口红的话又太显眼，还是眉笔好，画了别人也不会注意，只会觉得人看起来更精神了。 另外林青青还买了一盒糕点，以及一袋麦丽素。 在林青青前世，麦丽素是小孩子爱吃的东西，商场里、小卖铺随处可见。但在这时候麦丽素可是稀罕物，小小一袋子都够买四五盒糕点了。 要不是发了奖金，林青青才不会买它——鞋帽衣服护肤品都不在奖金开销范围内。 虽然买了这么多东西，但林青青出门的时候手里只有一袋麦丽素，因为东西都在谢巍那里。她拆开麦丽素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颗送到谢巍嘴巴：“张嘴。” 谢巍张开嘴巴，将麦丽素吃进嘴里的时候，他的舌头不小心碰到林青青的手指。林青青反射性勾起手，像是在他舌尖轻挠了一下。 谢巍眸色渐深。 林青青却毫无所觉，塞了颗麦丽素到自己嘴巴问：“好吃吗？” “好吃。”谢巍声音低沉。 “那你再吃一颗。”林青青说着又给谢巍塞了一颗，只是这一次她的手指没有再碰到他的嘴巴。 谢巍含着麦丽素，甜腻的滋味在口中漫开。 …… 这时候虽然没有实行双休制，但大多数单位都能保证每周一天休息，只是有的单位固定周日休，有的单位像供销社需要轮休而已。 固定薪酬下，除非觉悟特别高的劳动分子，一般人都不会放弃这一天的休息。不过就算青山供销社增加了奖励制度，也很少愿意有人放弃休息。毕竟奖金不一定轮得到自己，休息时间却是实打实的。 拼命如郑大姐，之前也是正常休息。 但进入十一月份后，郑大姐不休息了，要不是供销社六点准时关门，她说不定还要自发实行770工作制。 对郑大姐的拼命，林青青知道却没有太在意。 只是她不在意，何大姐却非常在意。 要知道郑大姐九月份营业额可是第一，虽然两个月总营业额比林青青低，但差距没有多大。她这个月这么拼命，要是最后总营业额真超过了林青青怎么办？ 林青青还好吧，好歹有高主任撑腰。可她要是没当上门市部经理，自己就要完蛋了啊！ 于是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何大姐旁敲侧击：“我听说郑大姐这两个星期都没休息，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林青青边吃边说。 “知道你怎么不着急呢？”何大姐听她语气漫不经心，自己先急了，“我听人说郑大姐营业额跟上个月同时期相比，都翻了快两倍了！”郑大姐上个月的营业额就快翻三倍，这么继续下去，妥妥能通过考核任务啊！ 但林青青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这是好事啊！” 何大姐疑心林青青是不知道自己和郑大姐之间的差距，不得不说得更明白点：“你前两个月营业额可没比她高多少，要是这么下去，她总营业额超过你怎么办？” 分卷阅读248 “这也是好事。” 何大姐当时就不说话了，抿着唇看着林青青：“你真是这么想的？” 林青青动作顿了顿说：“那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何大姐以为她是被说动了，毫不犹豫说：“当然是加班加点干工作啊！” “我其实不太赞成这样的盲目加班。”一个人加班把业绩搞起来了，必然会带动第二个人加班，再到所有人，到最后会导致准时下班是不热爱工作的畸形现象。 这也是林青青前世工作的真实写照，毕业后进入大厂，一年加薪三年升职，年纪轻轻付首付买下属于自己的房子，她的人生好像很成功。然而实际上，她既要面对脾气暴躁的上司，还要应付刁钻的客户，还有无休止的加班，无数次踏着晨光回到家里。 到最后，辛苦攒钱付首付买下的房子还没能入住，就因为猝死穿到了七十年代，比一朝回到解放前还惨。 因此，尽管林青青嘴上说为了工作她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但心里想的却是，加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能加班！ 何大姐恨铁不成钢：“你就不怕高主任最后选她当经理？” “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吧。”林青青说道，因为服装款式增多，加上秋冬服装比较贵，她这个月虽然销量比上个月同期要低一点点，但营业额上涨了不少。而且，林青青说道，“如果高主任最后选了她，那也只能说明我技不如人。” 何大姐没想到林青青这么没有斗志，咬牙问：“是不是谁当上经理你都不介意？” “是。”林青青说道。 “那我呢？我当上经理你也不介意？”何大姐原本没有竞争的心思，因为她之前觉得郑大姐营业额很难超过林青青。而她这两天又听说郑大姐业绩比上个月涨了不少，心里就有了危机感。 林青青当上经理她还可以抱大腿，可郑桂芳当上经理，和林青青为伍的她肯定会被清算。 她不想被清算，那么只能自己上。 想通这点后，何大姐豁然开朗，她觉得自己营业额也不差，这个月比上个月也高了不少。而且她比郑大姐还有优势——她上个月营业额就翻三倍了。 既然郑大姐能参与竞争，她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可以，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参与竞争的权利。”林青青说道。 其实，她宁可何大姐主动参与竞争，也不希望何大姐将所有希望压在她身上。不是怕背负别人的期待，说实话，她既然敢向高主任提出让大家都参与竞争，肯定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她也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 她是怕何大姐将所有希望压在她身上，日后她当上经理后，得到的利益不如预期，反过来恨她。 这样可能将人心想得太险恶，但利益动人心，这是非常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林青青真的当上门市部经理，她做事的时候肯定不能只考虑个人，而要考虑到供销社的利益。 如果她偏袒某个人，必然会导致其他人的不满，从而引发员工矛盾。而如果她对所有人都一样看待，像何大姐这样支持她的人又可能会心里不平，更何况何大姐本身就是竞争者之一。她不想从何大姐口中听到类似于“我为了支持你，放弃了竞争经历的机会”类似的话。 与其这样，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接受这份人情。 如果说刚才说那句话赌气的成分居多，那么得到林青青的回答后，她的心思彻底活动了起来。 求人不如求己，林青青当上经理抱她大腿，肯定比不上她自己当上经理强啊！ 只是何大姐又有点犹豫，问道：“你到时候不会怪我吧？” “不会。”林青青说道。 有她这句话，何大姐就放心了，不再劝林青青努力工作赢过郑大姐，甚至心里隐隐期盼林青青说话算话不去努力。她没信心和林青青竞争，却不觉得自己差郑大姐什么。 不过……何大姐想起来又问：“那你以后……还会让人到我这里买布料吗？” 林青青笑道：“当然，不管顾客去哪个柜台买，钱总是我们供销社赚了。” 林青青不是不知道何大姐的心思，无非是担心自己嘴上说没关系，心里却记恨她，不给她介绍顾客。认知到这一点后，林青青心里并没有伤心难过，因为她虽然一直和气待人，却从没想过要和同事发展成关系亲密的朋友，毕竟一旦牵扯到私人感情， 分卷阅读249 很多问题都会变得复杂起来。 至于何大姐的担心，其实大可不必。 如果林青青会在意这件事，就不会向高主任提出变更考核人员，刚才也不会说那些话，而是会用言语打消何大姐参与竞争的心思。 而她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林青青想要的，并不只是一间小小的供销社的门市部经理。 她个人营业额做得再高，顶多就是让供销社的年终报表看起来好看点，年终福利发得更厚一点。 而想要从供销社做到百货大楼，需要大家一起努力，毕竟个人的力量终终究太渺小。因此，业绩断层不是林青青想要的，她希望看到的是大家齐头并进，一起进步。 林青青想，这也是高主任希望看到的局面，因为一门心思打压别人，排除异己的人，无法带领供销社走得长远。 但林青青并不会把这些话告诉别人，因为有些事她看得清，别人却未必。掏心掏肺不一定会换来感激，也可能是不以为然，或者冷嘲热讽，甚至于反咬一口。 人和人相处，还是得有所保留。 何大姐不知道林青青心里所想，所以她对林青青的话将信将疑，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笑道：“我当然相信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仿佛林青青不帮忙就是小气一样。 何大姐已经想好了，要是林青青说到做到，那她以后当上经理肯定会拉她一把。如果她说一套做一套，到时候也别怪她无情了。 到这时候，何大姐已经不觉得林青青能当上经理了。 …… 何大姐变了。 如果说刚开始只是怀疑，那么等到她学何大姐放弃原定的休息后，门市部众人对此已经深信不疑。 对何大姐的转变，供销社的人持四种态度。 第一种态度是为林青青不值，之前何大姐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态度，张口闭口说支持她当经理，结果话才说出去多久，何大姐就藏不住自己的野心了。可怜林青青，给她介绍那么多顾客，帮助她达成业绩考核，结果喂出个白眼狼。 第二种态度是幸灾乐祸，如苗慧，她早看不惯林青青和何大姐装模作样了，一直盼着两人能搞起来，自己也能看场好戏，如今可算是如愿了。还有郑大姐，觉得何大姐先前说得那么好听，结果呵呵，又觉得林青青活该，谁让她识人不清。同时，郑大姐还盼着两人能吵起来，因为对她来说，水越浑越好。 第三种态度是觉得何大姐没做错，她既然完成了考核任务，那就有资格竞争门市部经理的岗位，什么都不干放任岗位落到别人头上才是傻呢！ 最后一种态度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持有这种态度的人觉得，反正自己没机会当上经理，那谁当经理对他们来说都没差别。 一时间，供销社门市部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发现何大姐虽然显露了自己的野心，可林青青对她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有问题必回答不说，还跟以往一样，将不舍得买成衣的顾客介绍到何大姐那里。 刚开始还有人疑心她是没发觉何大姐的企图，特意私底下提醒林青青，结果林青青听后淡淡一笑：“不管在我这里，还是何姐那里购买，都是咱们供销社赚钱嘛。” 这话传出去，有人说林青青太老实，也有人如苗慧忍不住吐槽：“这怕是个傻子吧！” 而高主任听后反应和大家截然不同，她私底下和丈夫说起林青青：“林同志聪明有大局观，好好培养，或许大有可为。” “你这么看好她？”高主任丈夫听后笑着问，“如果最后她的业绩被超了，你打算怎么办？” “不可能。”高主任摇头，她时刻关注着门市部各人业绩，知道林青青的业绩不说遥遥领先，比别人还是要高不少的。 “没有万一？” 高主任这次没有太笃定，只微微笑道：“就算有万一，我也有办法安排她。” 如果林青青入职后没有做出水花也就算了，可她入职才多久，供销社面貌就焕然一新。高主任心想，她可不会像钢厂一样因为派系斗争，舍弃这样一员悍将。 …… 时间在激烈的竞争中悄然流逝，一转眼就到了月底。 最后一天何大姐上班路上一直在算各人的营业额，虽然郑大姐管的糕点柜台在楼下，但何大姐找相熟的同事帮忙盯着。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 分卷阅读250 但何大姐按照郑大姐柜台卖的产品最低价和最高价，猜出了大概价格。 而这算出来的结果让她感到欣慰，因为哪怕按照最高价格来算，郑大姐的业绩还是比她低。 不过郑大姐前两个月业绩比她好……想到这里，何大姐觉得自己不能懈怠，更何况业绩比她好的还有林青青。 因为同在二楼，何大姐盯林青青要比盯郑大姐方便很多。特别是决定参与竞争后，林青青没卖出一件衣服，何大姐都会暗戳戳拿小本子记下来，虽然有时候因为接待顾客漏记或者没看到顾客买的是哪件衣服，但金额相差不会太大。 只是和算郑大姐的营业额不一样，算完林青青的营业额后，何大姐感觉到了压力，因为林青青的营业额比她高不少。 在努力了半个月后，何大姐的想法完全变了，她不再满足于参与竞争，而开始盼着自己成为门市部经理。这半个月生意的红火，让她以为自己与林青青之间的差距没有那么大了，但结果却让她挫败。 何大姐很不甘心。 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80. 羊肉汤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靳市下雪了……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靳市下雪了。 这件事是谢巍告诉林青青的。 入冬以后，林青青越发懒惰起来，晚上早早上床睡觉, 早上又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因此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跟谢巍一起去食堂吃过早饭了，都是他去食堂打包带回来给她吃。 今天也是这样，谢巍天没亮就起床了, 买完早饭回来林青青才刚醒, 闭着眼睛伸手将放在书桌上的衣服拿下来, 塞进暖烘烘的被窝里，想等衣服暖和起来再穿。 谢巍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对她说：“今早厨房有羊肉汤, 我打了两碗回来。” 虽然林青青闭着眼睛，但谢巍清楚她的习惯。她睡觉的时候习惯侧着, 而且有时候喜欢把手伸出来。因为这个习惯，她前几天还有点感冒, 吃了几天药才好。所以昨天睡觉的时候，谢巍一直压着她的被子，晚上还被她用手拍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把谢巍打醒了，后半夜都没怎么睡着，但她却转过身睡得更香了。 装睡的时候呢，林青青就会睡得板板正正的，被子从脚到肩膀压得好好的, 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有时候觉得冷, 还会把鼻子都盖住，总之睡得看起来很安稳。 所以进来后谢巍都不用喊她起床，直接跟她说话。 而林青青也像谢巍料想的那样, 睁开眼睛问：“怎么会有羊肉汤？” 这时候羊肉比猪肉更稀罕，城里的人家隔三差五还能吃上一回猪肉，但羊肉却是一年也不见得能吃上一回。就连着居民限量供应的名单里，也没有羊肉。 所以不等谢巍回答，林青青又问：“不用票吗？” “主要用羊骨头熬的，汤里没有半点肉，所以不要肉票。”谢巍解释说，“听说是菜市场进了一头羊，肉和排骨拿来卖，一些边角料就给食堂了。” “菜市场的羊肉怎么买？”林青青眼睛发亮问，想吃羊肉火锅啊，“要票不？” “不要票，就是价格有点贵，你想吃？”谢巍问道。 听说不要票，林青青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说：“想吃啊，买点羊排咱们晚上正好吃羊肉火锅，也暖暖身子。”至于价格贵这一点，要是常见的鸡肉鸭肉，太贵了林青青可能会考虑，但羊肉这种一两年不见得能吃上一会的食物，只要不超过十块钱一斤，她都可以接受。 价格当然不会超过十块，现在可是计划经济时代，价格不是菜市场能随便定的。 林青青坐在床上穿好毛衣，眼巴巴地看着谢巍。 谢巍被她看得有些意动，本来他一个星期也就能在家睡三天，没法天天抱媳妇。天冷之后他们做那档子事就更少了，倒不是谢巍不想，而是因为林青青觉得冷。 没错，就是因为冷。 他们现在盖的棉被是离家前李杏芳给收拾的，一米五的宽度。当时李杏芳是想着他们身材都不胖，正常盖一米五的被子足够了，嗯……如果不够大不了抱紧一点。 当时李杏芳还询问过两人的意见，只是那时候天气比较热，两人都没想太多，就点头答应了。之前天气没那么冷的时候，两人盖这床被子也够用，毕竟运动起来身体会发热，不掀被子就 分卷阅读251 不错了。 但现在天气冷下来，被子就不够用了。因为拉灯的时候，他们很难顾忌到棉被有没有压住，会不会有风漏进来。 谢巍身强体壮还好，林青青却有点受不了冷风，而且身体再热，寒气一灌进来，脑袋就彻底清醒了。因此次数多了，林青青就不想拉灯了。 只是林青青待会还得上班。 谢巍掩下心里的失望说：“待会菜市场一开门，我就去买羊肉。” 林青青顿时眉开眼笑：“谢谢老公！” 听到她的称呼，谢巍差点把持不住，只好压低声音说：“你别勾我。” 林青青和他结婚也快半年了，自然能看出他的身体变化，当即不敢多说，拿起放在书桌上的大衣往身上套。只是大衣还没穿上去，就听见谢巍说：“外面下雪了，你多穿点。” 林青青动作一顿问：“下雪了？”眼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嗯，下雪了。”谢巍点头，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将他觉得最厚的一件棉袄递给林青青，“穿这身吧？” 他拿的棉袄是她去年做的那件，因为是她找人做的，不像兴丰今年做的服装那样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成本确定最终售价，所以要比兴丰发给她的衣服更厚实。但林青青摇了摇头，指着衣柜里另一件兴丰的黑色棉袄说：“我穿那件吧。” 拿到兴丰以工作服名义发给她的这批衣服后，林青青这段时间一直轮换着穿这些衣服。这么做的效果也很显著，因为有林青青的穿搭效果，她穿哪身衣服的那天，那几件衣服总是卖得更好。 谢巍虽然不知道林青青的这些打算，但他没有那么强的控制欲，连她穿哪件衣服都要管，只要穿得暖和，不挨冻生病就好了。谢巍看那件黑色棉袄也挺厚实，便给将拿下来的棉袄重新放进柜子里，从里面拿出林青青要的衣服。 林青青穿好衣服，又快速穿上裤子和皮鞋，和谢巍一起出去。 出去后林青青没急着刷牙洗漱，而是先开门走出去，看着面前银装素裹，她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真的下雪了啊？” 谢巍看她那么高兴，走到她身后疑惑问：“你不是不喜欢下雪吗？” “嗯？有吗？”林青青也很疑惑。 “去年有一次大队里的老人说要下雪，你那几天情绪都不高，后来雪一直没下下来，你才好一点。”谢巍说道。 听他提起，林青青才想起来，那是他们处对象之后发生的事，当时她的确为下雪的事情愁了几天，而这大概也是大多数穷苦百姓在冬天需要发愁的事。 不过林青青今年的处境好了很多，再想起当时的事只觉得恍如隔世，便语气轻快说：“其实那时候我不仅担心下雪，还担心下雨，因为我的棉袄挡不住寒气入侵，我的棉鞋破了洞随时可能进水。” 谢巍面露恍然，说道：“那时候你可以告诉我。” “当时我不敢啊，我那时候太没有安全感，畏惧人言，所以一直强撑着。”时过境迁，林青青再回想起当时的想法，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幼稚，她笑着说，“不过现在好了，我有了厚实点棉袄，也有防水的皮鞋，再看下雪天就高兴多了。” 听着林青青的话，谢巍默默将她抱在怀里，问道：“你堆过雪人吗？” 林青青一怔，摇头：“堆过，但没有成功。” “今晚你回来，我们堆个雪人吧。”谢巍说道。 林青青笑：“好。” …… 食堂的羊肉汤虽然清澈，碗里见不到一丝羊肉，但味道很足。煮的时候撒了胡椒粉，味道稍辣但又不会过分。 除了羊肉汤外，谢巍还买了三个包子两个馍的，馍是做肉夹馍的那种，口感劲道，林青青将馍撕成块泡着羊肉汤吃也觉得很不错。 一碗羊肉汤下肚，林青青手脚都暖和了起来，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准备出门坐车。天冷后她就不怎么骑自行车了，寒风吹着太冻人。不过班车半小时一趟，她得提前出发，不然就要吃到或者骑车出门。 林青青系上围巾戴上帽子，将伞夹在腋下，双手插进口袋缩着身子出门。 谢巍看她全副武装忍不住笑，说道：“晚上早点回。” 天热的时候，谢巍休息那天林青青中午总会想办法回来吃，但天冷之后，谢巍看她每次回来鼻尖冻得通红，就让她不用赶着回来，太过奔波，所以她中 分卷阅读252 午回来得就少了。 “嗯。”林青青笑着应下，从口袋里抽出手和谢巍道别，然后低下头脚步匆匆往外走去。 林青青走后，谢巍将他们昨晚换下的衣服给洗了，然后掐着点提前出门去菜市场。菜市场虽然是八点钟上班，但开门时间不一定，提前或者推迟几分钟都有可能。但今天推迟得格外久一些，谢巍在门口等了十来分钟，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于秀红刚在摊位里面坐下来，看见他面露诧异：“哎呦，今天是你来买菜啊？”看他耳尖冻得通红问，“来多久了？” “十来分钟。”谢巍说道。 于秀红更惊讶了：“你等这么久干啥？” 谢巍没在肉类摊位看到羊肉，回答说道：“我早上去食堂打早饭，听说菜市场新进了一头羊，向来买点羊肉。” 肉类摊位的售货员刚好提着半只羊出来，听见他的话笑道：“那您可来巧了。” 谢巍看见羊肉便走过去，先问要不要票，再问价格，然后买了两斤羊排。然后又根据林青青的交代，买白萝卜、大白菜、油豆皮和葱姜蒜，白萝卜主要是为了让汤底更鲜甜，大白菜油豆腐都是配菜。除了林青青交代的，他还看着买了菌菇、莲藕等。 他买的菜量都不大，但装在菜篮里看着也不少，有人忍不住问：“谢团长买这么多菜啊？一天吃得完吗？” “吃不完明天能接着吃。”现在天冷，隔夜菜也能吃。 谢巍在的时候，大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他一走就有人忍不住嘀咕起来：“谢团长也真是舍得，几块一斤的羊肉一买就是两斤，还买那么菜，都够别人家两三天吃的，谢团长媳妇也不说说他。” 那些菜能吃两三天有点夸张，但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低声议论起来。 听着他们的议论，于秀红说道：“指不定就是他媳妇让他买的。”想到谢家隔三差五能吃上肉，林青青身上衣服一天一换，她语气中难掩酸涩。 这人真是最怕攀比，以前大家都过得就那样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有个日子过得红火的，以往自己眼中的好日子也变得没滋没味起来了。 但偏偏她还没法说什么，谢家吃得虽然好，可谢巍挣得多啊！林青青衣服虽然多，可那都是服装厂发的什么员工福利，她因为管着兴丰的柜台也跟着沾了光。 想到上个月林青青还因为营业额第一，得了八块钱奖金，于秀红忍不住想，同为军嫂，怎么她就没这好运气找到这么好的单位。她在菜市场干了快三年，工资才勉强涨到二十八块，林青青才干了不到三个月，工资加奖金都有三十多了。 想着明天又是月初，林青青指不定又能领奖金，于秀红重重地叹了口气。 81. 打架 十一月份的最后一天是周日，好些…… 十一月份的最后一天是周日, 好些工厂放假，供销社的客流量比平时翻了一倍不止。 何大姐一上午忙得人仰马翻，快到午饭时间才能松口气, 趁着喝水的时候打开本子算自己今天的营业额, 比她这个月任何一天都多。 又算了算林青青的，她上午虽然没时间记林青青卖了多少，但看着问的人多买的人少。这也不难理解, 今天来的多是工厂女工, 一个月虽然有三四十块钱的工资, 可养家糊口不容易，当然舍不得买价格贵的成衣，哪怕看中好看的款式, 首先想的也是扯块布回去做，版型没那么好都行, 大差不差就好了。 所以算下来，要是去兴丰柜台问款式搭配的有十个, 空手离开的就有五个，到布料柜台问价的有四个，因为去林青青那问过一轮，购买率能有一半，到最后，在林青青手里购买的才一个。就是在林青青那里购买，也不会一气买齐了, 抠抠索索买件褂子, 剩下的另想办法。 何大姐觉得，这一上午自己的营业额应该比林青青高点，希望下午能再高些, 一鼓作气超过林青青的总业绩。 不知道是上午的祈祷有了成效，还是因为她今天运气格外地好，下午何大姐开门红，以来就撞上个大单，而林青青柜台就有些萧条了，连询问的都没上午那么多。对比起来，何大姐心里越发喜气洋洋。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为了避免加班，各人到这时候就开始盘点。 何大姐盘点到一半的时候，从楼梯上来了一拨人，说一拨是因为人有点多，加起来有七八个，都是二十多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而且穿着 分卷阅读253 都很洋气。上了二楼后，她们直奔林青青的柜台。 为首的女人看着二十七八上下，身上穿着件卡其色的长款风衣，正是兴丰柜台卖的款式，不光风衣，她内搭的衬衣、长裙还有打底裤都是在林青青这里买的。 天冷之后，林青青发现裙子的销量急剧下降，这并不是因为大家不爱裙子，而是穿了裙子再穿裤子显得不伦不类，而不穿裤子又太冷，最终只能忍痛割舍掉裙子。 想通这一层后，林青青便打电话回去，建议他们做出打底裤。将近一年的发展，兴丰已非刚成立的时候可比，不但买到的布料种类数量多了，生产机器也有更新换代。所以虽然费了点时间，他们还是做出了林青青想要的打底裤，虽然面料不如预期光滑，还只有黑色的，但足够解燃眉之急。 打底裤前天刚到，不过因为这种紧身裤能接受的人少，所以只卖出了一条，所以林青青对这人印象深刻。 再看她的打扮，头上戴着顶大地色的贝雷帽，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皮鞋。一身搭配好看又大房，也显得很利落。 林青青记得对方叫什么名字，笑道：“李同志你这身挺好看啊。” 因为买到了合心意的衣服，李静思对林青青印象挺好，说道：“我同事她们也觉得好看，这不，今天非求着我带她们过来买衣服。” 有个和李静思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大约和她关系好，玩笑说：“我们又不是不会坐车，明明是你非要跟我们一起来。” “那你们是不是看我穿着好看所以想买？”李静思斜眼问。 姑娘笑：“那也是人衣服好看。” “都好看，衣服衬人，但李同志身材相貌好，也把衣服的有点展现得淋漓尽致。”林青青笑着说道。 李静思笑：“看，还是人家会说话。” 说笑间，大家各自已经有了相中的衣服。 最多人看中的当然是李静思身上的大衣，大家就是被她的穿着种草了来的。但李青青今天穿的棉袄看着也不错，帽子上还有一圈毛，看着就暖和。 有个年轻小姑娘两件都看中了，有些难以抉择，林青青问了她的尺码将两件衣服都拿给她，说道：“反正都过来了，不如两件都试试，也让大家看看哪件更适合你。” 年轻姑娘听着觉得是这个道理，便接过大衣往身上套，完了问大家怎么样。 这一群年轻姑娘关系都不错，听她问都凑过来看，同时给出自己的意见。不过大家的意见并不统一，有人穿着还行，但也有人说不太合适。 林青青看那姑娘偏圆脸，一双杏眼，便说：“这件棉袄应该更适合你。”说着将刚拿下来的黑色棉袄递给她。 年轻姑娘试过了大衣，见大家反应不如预期，心里有些失望。本来已经不想试了，但李静思说：“试试吧，林同志眼光很好，我身上这一身就是她教我搭的。” 听李静思这么说，年轻姑娘便脱下大衣换上棉袄，神色紧张地问大家：“怎么样？” 林青青身上穿的棉袄类似她去年做的款式，但不论是布料做工还是版型都比去年那件好。而且这件棉袄款式虽然简单，但什么风格的人都能驾驭，年轻姑娘模样偏可爱，又因为年纪小带着点稚气，穿大衣总有点小孩子硬装成熟的意思，换上这件黑色棉袄却刚好合适。 “好看。”大家纷纷说道，有人也对这件衣服有了兴趣，问林青青，“这件应该怎么搭？” “其实这件也可以搭李同志今天穿的衣服，搭我们柜台里的这件连衣裙也不错，另外你有黑色裤子的话，上面随便穿件什么颜色的毛衣都可以。”林青青说完穿搭，强调说，“我们家的外套都是基础款，很好搭衣服。” 李静思性格热情，听着林青青的话，配合地换上年轻姑娘刚脱下来的棉袄给大家看。 大家一看便说：“哎你穿着件也好看。” “这样搭配的确合适。” “正好我有黑色裤子。” 林青青适时提醒：“这款我们家还有红色的，这件也很百搭。”然后又推荐其他款式的外套。 虽然这时候大家穿衣服不那么讲究个性，但林青青觉得一个单位的同时，都买同款的衣服并不好。关系好的时候当然亲近，可关系没那么好看着就碍眼了。 而且林青青虽然不知道李静思在哪工作，但从她眼睛不眨就买下一整套衣服，今天又带这么多同事来看，工作单位肯定不 分卷阅读254 差，好单位工资高，大家自然手头宽裕，也舍得拿钱买新衣服。既然如此，当然是她们买的衣服款式越多，才越能吸引到更多顾客。 当然，林青青一直秉持着为顾客服务的心态做生意，所以她也不会为了自己的目的给人胡乱推荐，毕竟不好看是砸了自己的招牌，所以她基本还是每个人的特点给推荐的衣服。 不过李静思带过来的同事相貌身条都好看，而且各有特色，最后定了三个款式，分别是李静思身上的长款大衣，还有两款厚的棉袄，加起来有四个色，其中黑色最受欢迎，红色卖得最少，只有一个人买。 红色卖得少并不是因为不好看，而是大环境决定的，尽管到了后期舆论环境好了不少，但好些人都被吓怕了，最怕出格。而红色在大多数人眼里意味着高调，大多数人穿衣还局限在黑白蓝绿灰几个色调。 一直到改革开放后，国外新思想涌入，百姓的着装颜色才丰富起来，红色也一度成为热门色，还有部电影专门讲这个。 除了外套，内搭的毛衣裙子衬衣各人都买了一到三件，另外还有打底裤，基本是人手一条。 确定好各人需求后，林青青开始给每个人算钱和票。 第一个算的是和李静思交好的姑娘，她出手阔气，除了棉袄外，还买了李静思身上穿的整套内搭，另外还买了件低领毛衣。 算好钱和票后，年轻姑娘一句话没说，伸手进口袋就准备掏钱。 林青青这边跟人确定要哪件衣服的时候，何大姐一直在划拉算盘，这会刚好算出价格，人立刻坐不住了——只她们买的这些衣服，营业额都够她今天辛苦一天的了！ 想着要是她们不买成衣而买布料，何大姐屏住呼吸喊道：“慢着！” 何大姐和林青青隔了个柜台，二楼有这么多人，大家也不知道他们喊的是谁，所以只有三两个人转头看过来。 但这也够了，何大姐堆起笑容说：“你们直接买成衣多不划算。” 这话一出口，不光二楼其他人，连李静思她们也愣住了。李静思面露疑惑朝林青青看去，见她神色无奈，似笑非笑问：“你们供销社还能这样？” 之前都是林青青主动给何大姐介绍顾客，她也是第一次抢单子，心里有些发虚，但开弓没有回头路，于是笑着说道：“我们这还不是为你们顾客做打算？青青肯定也不会怪我，是吧？” 林青青脸上带笑：“如果我怪你呢。” 何大姐心说等我成了门市部主管，我还管你怪不怪我，没搭理她转头对李静思她们说道：“其实这些衣服都能买布料回去自己做，好些来我们供销社的顾客都是这么干的，算下来一件能省好几块呢。” 李静思身边正准备付钱和票的姑娘听后神色不变，只问：“找人做能做出一模一样的？” “这肯定不行，”何大姐虽然想翘林青青的顾客，但卖了这么久她也知道找裁缝做出来的什么样，衬衣裙子还好，大衣也能做出五分像的，但棉袄就不好办了。 首先是衣服需要的材料供销社没有一样的，只能求其次选别的。其次是棉袄看着款式简洁，实际上做工繁复得很。所以，棉袄往往只能做出三分模样。 但这也是正常的，不然买布料自己做更便宜还能做出一模一样的，那谁还愿意买成衣？ 以往何大姐也会跟人说清楚，免得顾客把布料买回去了，没做出想要效果来找供销社扯皮。而大多数没钱的人也都是能够接受，才买的布料。 不过何大姐抢顾客心切，这会没把情况全说出来，而是说：“只要裁缝好，能有七八分相似。” 反正要是没做好，她就说是她们裁缝没找好。 但那姑娘不吃这一套，转头问林青青：“她说的是真的？” 林青青没拆穿何大姐的话，只说：“您要是能找到从兴丰出来的裁缝，能做出九分相似的。” 何大姐刚还提着一口气，想林青青要是拆她台，她就说林青青是卖成衣的，当然会那么说。听完她的话倒是松了口气，心里陡然生出一丝愧疚。 等她当上门市部经理后，还是多照顾林青青一下吧。 何大姐没懂林青青的意思，李静思却明白了，眉眼带笑问：“有人从兴丰出来？” “我们兴丰福利待遇好，暂时没有人愿意辞工。”林青青浅笑着说。 李静思身边的姑娘原先还纳闷，听到这话明白过来了，忍不住笑道：“你们 分卷阅读255 两个也真是促狭，行了，我就在你这里买了。” 何大姐看她决定要买急了：“你们不多考虑考虑？” “我想要的是心仪的衣服，又不是省钱，为什么要考虑？”李静思身边姑娘一脸莫名其妙。 她们都是市文工团的，这年头能考进文工团的家境都不差，更何况她们工资也比一般人高。买衣服为票发愁正常，为钱委屈自己？那肯定是不存在的。 而她们来之前已经跟人换好了票，当然是选自己喜欢的衣服买。不然花钱找了裁缝做出来的衣服才几分像，才叫花冤枉钱。 于是李静思一行七八人，没一个愿意买布料回去的找人做的。 林青青收了钱给她们包好衣服，又给她们一人送了条手帕。 做衣服总会剩下下边角料，要是自家做衣服，可能拿回去锁边当手帕或者补衣裳。但兴丰是服装厂，一天生产上百件衣服，剩余的布头太多就有点浪费。谢宝山一直为此发愁，这些布料扔了吧可惜，留着吧又多余占位置。 林青青知道后就提议让他们把这些布头锁边做手帕，或者再加工一下做个小钱包，当做赠品送给顾客，所以这次和打底裤一起运过来的还有这些赠品。 虽然只是一条手帕，但几人拿到赠品都很高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啊！ 也有人想得多点，问道：“这手帕白送给我们，这事成吗？” “本来就是赠品，你们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多给我们宣传宣传青山供销社兴丰女装就好了。”林青青笑道，又塞了个小钱包给李静思。 眼看着林青青完成一笔大订单，何大姐整个人垂头丧气起来。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以林青青的能力，自己很难赢过她，只是走到这一步她心里难免会觉得不甘心。何大姐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丝埋怨，要不是她之前表现得太不在意，她怎么会参与竞争？如果没有参与竞争，她们之间的情分还在，往后她有什么事，林青青总得给她几分面子。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何大姐心里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她刚才就不该跟林青青抢顾客。 隔壁看够了戏的苗慧看何大姐这样，幸灾乐祸说道：“这有些人啊，比不过别人就走歪门邪道，看，被打脸了吧！” 苗慧不说这些话，兴许何大姐到明天都缓不过来，可现在……她斜一眼苗慧，冷笑说：“我再怎么样，这个月奖金是拿定了，不像某些人，别说拿奖金了，指不定哪天柜台被裁撤了也不一定。” 这话正戳到苗慧的痛点，她当时就忍不住了，大声喊：“你说谁呢！” “我说谁你心里清楚！”何大姐冷笑说，“与其操心我，你还不如担心自己下个月营业额会不会再砍半！” 苗慧当时就忍不住了，冲上去就要打何大姐。何大姐好歹活了三十多岁，什么事没经历过，能怕她一个小姑娘，当即抓住苗慧的头发，两个人扭到一起厮打起来。 一时间，二楼一片混乱。 鞋帽柜台的大姐和钟表柜台的大叔看到也连忙过来拉人，只是两人战斗力彪悍，就算钟表柜台的大叔个子高大，也被挠了一脸血痕。林青青看到连忙跑上楼，敲开高主任办公室的门说：“高主任，二楼打起来了。” 高主任闻言脸色一变，连忙下楼去看情况，一起下来的还有其他办公室的人，他们都看到了她们的动静。 下楼后高主任一眼看到厮打中的何大姐和苗慧，以及站在一边一脸血的男同志，声音凌厉喊道：“够了！” 听到高主任的声音，何大姐最先反应过来，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但苗慧打红了眼，伸手就给了何大姐一巴掌。 巴掌声响起，在场的人都愣了。 苗慧也看到了高主任，整个人吓得一软，脸色苍白喊道：“高、高主任。” 何大姐则捂着脸颊流泪卖惨。 但高主任没看何大姐，只问钟表柜台的大叔：“要不要去卫生院看看？” 大叔想说没关系，但他才开口林青青就说：“还是去看看吧，让医生上点药，免得明天肿起来。”听说可能会肿，大叔也不逞强了。 何大姐点头，叫采购部一名男同志和大叔一起去卫生院，完了又说：“你先把今天的钱票跟会计核对一下。” 各柜台的货物进出表和钱票每天都要和会计核对，不过一般核对时间是在 分卷阅读256 次日早上，听高主任这么说，大家都有点纳闷，但没有人问出口。 幸好大叔管的是钟表柜台，因为价格昂贵且票证难得，一天能卖出去一两件就不错，核对起来很容易。 对完账后，大叔就离开了。 直到这时，高主任才把目光落在打架的何大姐和苗慧身上，语带嘲讽说：“打啊，怎么不打了？” “是她先动手的！”何大姐指着苗慧说道。 高主任却不管她说什么，只问：“老周的脸谁抓的？” “她！”苗慧连忙伸手指向何大姐。 何大姐辩解说：“我那是不小心抓的，你还打了我一巴掌呢！”她说着捂脸的手放下来。 苗慧下手挺重，何大姐脸颊都肿了，唇角破了皮在渗血，形容看起来十分凄惨。苗慧虽然头发也被抓的乱糟糟，身上到处都觉得疼，但看起来可比何大姐好多了。但苗慧不甘心，捂着手叫嚷起来：“哎呦我的手……” 何大姐看她叫嚷，自己也跟着喊起来，两人声音此起彼伏，气得高主任眉心直跳，吼道：“够了！” 两人连忙住嘴，垂头丧气地站着。 高主任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人，转头问林青青：“她们为什么吵架？” 林青青的柜台就挨着苗慧，自然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她记性好，张口就把两人对话叙述得八九不离十。 高主任眉头皱起来，扫一眼何大姐问：“她抢你顾客？” “这倒是其次。”林青青没帮何大姐隐瞒，说道，“只是我觉得，咱们面对顾客应该实事求是，不能借着小聪明使用语言陷阱。”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何大姐否认三连。 “我都听到了你还狡辩，”苗慧一听气势又起来了，跟高主任告状把何大姐跟李静思她们说的话说了，然后说，“高主任，这可是大问题啊！要不是实在看不过眼，我也不至于说那些话。” 话头是她先提起的，手也是她先动的，那就只能把何大姐按下去了。 何大姐当时就慌了，嗫嚅说：“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如果只是吵架，高主任兴许只是敲打敲打两人，听说还牵扯了这件事，当时就坐不住了，冷声问：“你是没想那么多，还是为了营业额连名声都不顾了！” 青山供销社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那是靠着良好的服务态度打出来的口碑！ 口碑立起来难倒下去却容易，要是何大姐今天把布料卖出去了，改天顾客找上门，一传十十传百，说不定他们辛苦两三个月扭转过来的好口碑就都崩塌了！ 想到这里，高主任狠狠地剜了何大姐一眼，发出两个指令：“孙会计，你跟隔柜台的人核对好今日营收票证，算出每人本月营业额，徐同志，同志开会。” 说完扫一眼何大姐和苗慧：“还有你们，都给我老实点！” 随着高主任一声令下，孙会计和徐同志匆匆下楼，何大姐和苗慧安静如鸡，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句话都不敢说。 一时间，二楼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在这寂静里，林青青想起早上出门前谢巍说让她早点回，心里忍不住唉声叹气，看来今天是没办法早点回去了。 82. 林经理 你一直没下班，过来接你。 虽然只是核算营业额, 但这时候的钱大多零碎，还有各种各样的票，等会计算完所有柜台的营业额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距离下班时间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这期间大家各自盘点好了自己柜台的物品, 做完今日收尾的工作，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高主任的同志。 七点三十五，所有人聚集到一楼排队站好。 这一次高主任没让徐芳芳讲话, 而是自己站在最前面, 用严厉的语气说道：“今天门市部发生了两件事, 让我非常失望。” “首先，是何同志和苗同志二人在单位内打架斗殴，还误伤周同志！”高主任眼神凌厉地扫过何苗二人, 问道，“徐同志, 打架斗殴怎么处理？” 徐芳芳立刻说道：“轻者记过，重者开除！” 大家闻言纷纷转头看向何大姐和苗慧, 眼神中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而何苗二人在徐芳芳说出那句话后就慌了， 分卷阅读257 连忙辩解自己不是故意的，又保证不再犯错。 高主任却没有心软，说道：“每人记过一次。” 二人闻言都松了口气，以前的供销社就像是一池死水，大家没有欲1望也就没有冲突，关系处得比现在好些, 所以没有人被记过过。记过三次才会被开除, 这才第一次，她们还有机会。 但这客气才刚吐出来，她们就听到高主任说：“其次, 我平时总跟你们强调，我们面对的顾客都是普通的工人、是劳动人民，所以我们在销售产品的时候，必须实事求是，不能有半点虚假！但有些人，为了营业额漂亮，就把我这些话都忘了！” 到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高主任的话纷纷看向何大姐，而刚松了口气的她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流着眼泪说：“主任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听到何大姐的话，高主任才看向她，神色严肃说道：“何同志，我希望你是真心悔改，而不是糊弄我。” 何大姐也不傻，一听就知道事情还有转机，连忙说道：“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昏了头，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如果我再犯，天打五雷轰！” 虽然如今破四旧，天天说去除封建迷信，但大多数人还是迷信的，见她发这么狠毒的誓言都有些可怜她，还有心软的劝道：“高主任，您就念在她是初犯的份上放过她吧。” 高主任冷声说道：“何同志记错两次，如果再犯，谁来都保不住你。” 何大姐刚才都以为自己要被开除了，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此时听说记过两次，顿觉劫后余生，一屁股坐在地面上说道：“是是，我以后肯定老老实实的，再不犯错！” 说完这两件事，高主任环视一圈说道：“我知道，你们中间某些人因为门市部经理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所以一时头昏脑热走错了道。所以，把你们叫过来除了说这两件事外，还是为了确定门市部经理的人选。希望人选定下后，你们都能踏踏实实做事，别再搞这些小动作，不然被我发现，严惩不贷，知道了吗？” 有何苗二人记过在前，大家再听高主任的话，丝毫不敢懈怠，齐声喊道：“知道了！” 高主任训完话，便让会计公布每人的营业额。 毫不意外，林青青又是第一，只是她的营业额高得让人震惊，特别是何大姐，脸色当时就变了：“不可能！” 所有人朝何大姐看过来，其中高主任更是皱着眉头问：“你有什么意见？” 何大姐语气连忙弱下来：“林同志的营业额真有这么高？是不是算错了？” 孙会计听到这话不高兴了，她当会计的，数钱还能数错？只是高主任盯着，她也不敢说什么，忍着气解释说：“钱和票证都是我和林同志一起清点过的，没有任何问题。”钱交到她手上，出了差错是要她负责任的，她怎么可能点多。 何大姐闻言脸色更加灰败，早知道自己和林青青营业额差了那么多，她何必枉做坏人，闹得记过两次！ 想到这里，何大姐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后悔中，以至于她业绩拿了第二，即将到手的月度和季度奖励加起来有十五块，都没能让她挤出一丝笑容。 业绩排名第三的依然是郑大姐。 得知这个结果，大家并没有太意外，以前供销社营业额高的就是布料、鞋帽、糕点和日用品四大柜台。直到林青青入职后，才把成衣这一块做起来，而布料因为有她的帮衬，所以营业额持续翻倍，郑大姐则是因为工作有拼劲，所以营业额也做起来了，鞋帽和日用品柜台都掉到了第二梯队。 报完各柜台营业额后，高主任开始给前三发奖金。 因为是九月份开始实行的新政策，所以以九、十、十一月份为一个季度。这次是月度奖励和季度奖励一起发，林青青一共二十三，加上今天刚发的工资，今日入账四十七。 发完钱后，高主任对林青青说道：“以后门市部交给你了，林经理。” 听到高主任这话，大家都面露诧异，他们还以为高主任弄出阵仗，会在最后隆重宣布经理人选，没想到趁着发奖金的时候直接把林青青当上经理的事落实了。 “我会好好干的！”林青青说道。 直到此时，高主任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我相信你。” 第二个上前的是何大姐，因为下午到现在发生的事，她现在是里子面子都没了，走到高主任面前的时候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但高主任没有安 分卷阅读258 慰她，只是将原本应该发给何大姐的奖金交还给会计，神色严肃问：“知道我为什么没收你的将近吗？” 何大姐愣了一下，迟疑说道：“因为我打架，在顾客面前耍小聪明，弄虚作假。” “这两件事，我已经罚过你。” 听高主任这么说，何大姐神色迷惘，但她没勇气问出来，只低着头说道：“那就是我其他地方做错了。” “没错，你今天的确还做错了一件事——你抢了林同志的顾客！”高主任说完不再看何大姐，抬头看向大家说道，“从前我们供销社没有发生过抢顾客这种事，所以我没有告诫过大家，因此，念在何同志初犯，没收其月度和季度奖金作为惩罚，你有没有意见？”最后一句是问何大姐的。 何大姐哪里敢有意见，慌忙点头说：“没、没有！” 高主任点点头，继续说道：“今天，在这里，我强调一遍，我们供销社内，禁止任何不当竞争！一旦被人告到我这里，查实过后，前两次扣除奖金作为警告，第三次记过，累计记过三次，开除处理！” 说到最后，高主任声音微扬，众人都是一个激灵，喊道：“是！” 而何大姐脸色更加苍白，她记过已经两次，如今又加一次没收奖金，这也就是说，她再抢别人顾客两次，工作就要没了！ 想到这里何大姐连忙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高主任今天听多了她说这句话，心里腻歪不已，懒得听她辩解，示意高主任叫下一个。 何大姐惶惶然回到队伍，郑大姐一脸忐忑走到高主任面前，站定的时候她还在想，自己最近好像没犯什么错吧？ 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犯错，因为她顺利地拿到了奖金。 发完奖金后，高主任问：“我听说你这一个月都没有休息？” 郑大姐一听高主任问话就忐忑起来，连忙抬头挺胸站直，喊道：“我愿意不眠不休为人民服务！” 高主任笑道：“你扎根岗位，不计得失，无私奉献的精神很值得嘉奖，但是你要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明天在家好好休息。”说着，高主任还拍了拍郑大姐的肩膀。 郑大姐第一次被高主任夸奖，当即感动得眼睛都红了，喊道：“是！我一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回到岗位后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还要听领导的话。”高主任意有所指说道。 郑大姐看向林青青，她心里的确还有些不甘心，因为林青青年纪太小，进供销社才几个月。但她不得不承认，林青青能力的确强，没当上经理是她不如人。 看了一晚上，郑大姐也算是明白了，高主任看不惯只顾自己利益，偷摸搞小动作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坦坦荡荡为供销社的林青青才格外受她器重。 郑大姐想，她要走的路，还远着呢！ …… 会议一结束林青青就被围住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全在恭喜她当上经理。 只是林青青惦记着和谢巍的约定，没跟他们多说，借着没吃晚饭脱身上楼拿东西。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林青青还在想，还好现在没有升职加薪就请客的习俗，也没有营业到凌晨的烧烤摊，不然她今天肯定回不了家。 想到这里，林青青脚步更轻快了些，只是才刚下楼，她就被何大姐拦住。 何大姐嗫嚅说道：“对、对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林青青说道。 “你不怪我吗？” 如果是平时，林青青可能会和何大姐好好谈谈，打消她的顾虑再离开。但今天她有急事，实在没心思解决何大姐的心理问题，淡淡说道：“我没什么好怪你的，工作是你自己在做，犯了错也得你自己承担后果。我赶着回去有事，有什么问题我们明天再聊。” 说完林青青就从何大姐身边走过，但还没走两步，门外进来个人笑道：“林经理，你男人来接你下班了，这寒冬腊月的，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 林青青加快脚步，出门后果然看到后院屋檐下站了个人，甜蜜与喜悦在心里漫开，她像个孩子一样跑着扑进谢巍怀里，眉开眼笑问：“你怎么来了？” 谢巍伸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目光扫到站在后门吃瓜的人，轻咳一声一本正经说道：“你一直没下班，过来接你。” 83. 分卷阅读259 新官上任 因为下雪路滑，谢巍没骑自行…… 因为下雪路滑, 谢巍没骑自行车过来，他左手和林青青十指交扣揣在口袋里，一手拿着手电筒照着前方的路。林青青右手则挎着包, 夹着雨伞, 下巴跟着缩进围巾里，低声问谢巍：“你过来多久了？” 冬季的夜晚听不见蛙鸣，又或者是下雪掩盖了所有声音, 周遭只有他们踩在雪地上的吱呀声, 林青青的话也格外清晰。 “半个多小时。”谢巍说道。 “你就一直在外面站着？”林青青瞪大眼睛, “怎么不进去？” “看到你们在开会，就在外面站了会。”谢巍解释说，完了又补充, “我不冷。” “哪有不冷的，”林青青不信, 说道，“你以后来了就直接进去, 我们主任不会说什么的。” 谢巍嗯了声，问：“我听她们叫你林经理？” 林青青刚才扑进谢巍怀里的时候，周晓芳几人躲在后门偷笑。她听到后就从谢巍怀里退出来，和大家打了声招呼，说先走了，当时周晓芳笑着说了句“林经理慢走”。 “我升职了，现在是门市部经理。”林青青说, 这事喜事, 她没想瞒着谢巍。 谢巍挑眉笑道：“看来我们今晚得好好庆祝一番。” 说到庆祝，林青青想起来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 你在家怎么不先吃？” 谢巍说：“不是说好了要做羊肉火锅？” “这么晚了……”林青青皱眉，但在谢巍转过来的时候她说，“那就当夜宵吧。” 青山供销社到家属院坐班车只需要十几分钟，但走路却要半个多小时，因此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家属院已经安静下来，好些人家连灯都熄灭了。 陈家倒是还亮着灯，他们进院子的时候于秀红还从屋里出来了，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供销社里有点事。”林青青说道。 于秀红哦了声，又回屋睡觉去了。 林青青和谢巍回到屋里后，先各自倒了杯热开水暖暖身子，完了再去厨房看看煤炉熄了没有。 谢巍出门前特意用煤灰糊了炉子，到这会才烧透，林青青往里加了个蜂窝煤，没一会煤炉就烧了起来。 林青青将切好的羊排洗干净扔进锅里，加料酒和水放煤炉上焯水后洗干净备用。另外再起锅，放入油、八角、桂皮爆香，然后加干辣椒、姜片和豆瓣酱炒制出油后，加入羊肉继续的翻炒。 林青青做羊肉火锅的时候，谢巍按照早上的计划，拿着桶和铁铲出去堆雪人。 好些人堆雪人是下面一个大雪堆，上面一个小雪堆，谢巍却不一样，他直接压出一个又高又胖的雪堆，将积雪压实后，再用铁铲修出雪人的形状。 等林青青将羊肉锅炖上出来，谢巍已经将雪人修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五官，但胖胖圆圆的看起来很可爱。 因为是晚上，林青青也不敢太大声，压低声音走到他身边问：“这么快就堆好了？” “嗯，你想用什么做它的五官？”谢巍问道。 林青青想了想，回屋找了几样东西出来，在雪人脑袋上摆弄着，不多时，雪人就有了五官。 眉毛是用黑色毛线做的，眼睛是黑色扣子，鼻子是用积雪捏出的三角形，嘴巴依然是黑色毛线。 除此之外，林青青还用黑色毛线给雪人弄了三根头发，打招呼说：“三毛你好。” “三毛是谁？”谢巍问道。 林青青愣了愣，解释说：“它头上只有三根毛，不就是三毛吗？” 谢巍恍然：“这样。” “三毛，这里是妈妈，这里是爸爸哦！”林青青弯下腰，一本正经地介绍说。 谢巍闻言，看着林青青摸雪人脑袋的动作陷入沉思。 孩子以后的名字，要叫三毛吗？ 会不会太随便了？ 作为一个改过名字的人，谢巍觉得很有必要和媳妇好好谈谈。 ……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林青青和谢巍碰到马路对面院子里的邻居，钱大姐看见他们俩就问：“昨晚上 分卷阅读260 你们是不是吃羊肉了？” 林青青面露诧异：“您怎么知道？” “还真是啊！”钱大姐恍然大悟，“我昨天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闻到一阵羊肉香味，把我给馋的，做梦都梦见自己再吃羊肉。”她早上起来后一直在想，那阵羊肉香味到底是她真闻到了，还是梦里梦到的。 林青青解释说：“昨晚我们供销社加班，我回来得比较晚没吃饭。正巧昨天菜市场不是进了一只羊吗，谢巍买了两斤回来，我想放着也是放着，晚上就给炖了。” 钱大姐也知道菜市场进了只羊的事，不过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国营饭店买了小半回去，然后家属院的人你二两我半斤，等她去菜市场的时候羊肉早卖完了。不过就是有她也不一定舍得买，因为太贵了，当下就感叹说：“两斤羊肉啊？那可不便宜。” “这不是月底，我们刚发奖金嘛。”林青青解释说道。 钱大姐一听好奇起来：“哎呦你们供销社还有奖金呢？”她在家属院供销社工作，进去好几年了，每个月雷打不动二十八。 其实之前钱大姐也听说过林青青拿奖金的事，但当时消息已经拐了几道手，她也不好意思问林青青，所以将信将疑。直到现在，听她自己说起，钱大姐才顺势问了出来。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按照业绩排，前三能拿奖金。” 说着三人到了食堂，林青青还是习惯性排付大姐在的窗口。钱大姐本来习惯性去别的窗口，为了打听更多消息，就缀在了林青青身后问：“前三能拿多少奖金？” “月度奖金第一名是八块，第二是五块，第三是三块。季度奖金第一有十五，第二是十块，第三也有五块。” 钱大姐听着这八块五块十五又十块的，人都有些恍惚起来：“这么多啊？那你昨天拿了多少奖金？” “我昨天拿了二十三。”林青青说着又向钱大姐解释了一番因为是新政策，为鼓励大家，所以以九到十一月为一个季度发奖励的事。 但对她后面的解释，钱大姐左耳进右耳出，满脑子只有“二十三”在盘旋。 二十三啊，这都快够一个月的工资了！ 打完早饭后钱大姐直奔林青青和谢巍坐的桌子，在她对面坐下问：“妹子，你们供销社还要人不？我进我们供销社四年，没算错一笔账，也没丢一件东西。” 林青青说发奖金这件事，是不想让人觉得他们生活奢靡，几块钱的羊肉一买就是两斤。有了发奖金做借口，买羊肉庆祝，别人也顶多说他们不会过日子，而不会说别的。只是没想到后面越说越多，说得钱大姐都想跳槽了。 林青青哭笑不得说：“暂时没听说还要人。” 钱大姐也不为难林青青，说道：“那你们要是有岗位了，跟姐说一声成不？” “说一声没问题，但有些话我也得跟您说清楚，我们供销社门市部有十个柜台，拿到奖金的只有营业额前三的售货员，所以就算您进了我们供销社，我也不能保证您一定能拿到奖金。” 钱大姐闻言嗐了声：“这我当然明白。”但话才刚说完，忍不住问，“你一个月营业额多少？” 这个问题就比较敏感了，林青青没说自己的月营业额，而是说道：“我昨天一天的营业额有一百多，不过这是因为昨天来了一批人买了十多件衣服，平时就没有这么高了。” “这么高？那这一个月不得能有三四千？”钱大姐咋舌。 林青青失笑：“我刚才也跟您说了，昨天是特殊情况，平时没那么多。” 钱大姐心想，平时再少一天五六十能有吧？这一个月营业额就有一千多了，这都快赶上他们供销社整个月的营业额了！ 想到这里，钱大姐倒是明白林青青为什么能拿最高档的奖金了。要是他们供销社也有人能做出这样的业绩，指不定供销社主任也愿意出这笔奖金。 但也因为这样，钱大姐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下来。 她虽然和林青青不在一个供销社，但她不会以为兴丰女装从三个月前无人知晓，到现在随军家属人人都以有一件兴丰牌的女装为荣，是单纯因为衣服做得好。 别的地方不说，反正在家属院，钱大姐认识的人中，每个买了兴丰衣服的人，和别人说起时，都要特意加一句“我这种搭法是谢团长媳妇告诉我的，她说我穿这样好看”。与其说她们相中的是兴丰的衣服，不如说她们看中的是林青青给她们做出的搭配。 b 分卷阅读261 r 　　钱大姐自问自己没这能耐，同时对自己跳槽去到青山供销社能拿到奖金这件事，也没有了信心。 …… 吃完早饭回去的路上，谢巍撇了路边一棵枯树的枝丫，拿回去插在雪人身上。 他们刚摆弄好雪人，隔壁于秀红起床出来了，推开门一看院子，惊讶问：“这是你们堆的雪人？什么时候堆的？我都不知道。” “昨晚上堆的。”林青青回答说。 于秀红想起林青青昨晚回来都九点多了，不由感慨：“你们可真有闲情逸致。” “也没费多少时间。”林青青说道。 于秀红哪是说费时间，而是这寒冬腊月的，她出门手都不想拿出来，这俩人倒好，大晚上堆什么雪人，这一大早又摆弄起来。 于秀红无法理解林青青夫妻俩的行为，但陈建邦出门看到雪人却走不动道了，问林青青：“它叫什么啊？” “一个雪人能有啥名字。”于秀红不耐烦说，“赶紧走了，吃完你还得去上学。” 陈建邦瘪瘪嘴不肯走，林青青见了说道：“它叫三毛，你快去吃饭吧，等你中午回来再和它一起玩好不好？” “我中午回来它还在吗？” “当然，你晚上回来它还在。”林青青笑道，今天看着就是个阴天，出不了太阳雪化不了。 陈建邦就和雪人挥手：“我走啦，三毛晚上见。” 于秀红和陈建邦出门后，谢巍也要出门了，林青青则离上班还有一会，回到屋里又眯了会才起来去上班。 …… “林经理早！” 林青青走进供销社的时候，已经来上班的售货员纷纷喊道，她笑着点点头，上楼回到自己的柜台。 虽然升了职，但在有新的人事调动前，林青青依然坚守岗位。早上按照规矩将库存清点一遍，然后开始整理柜台。昨天下午来的那一拨客人买了十几件衣服走，柜台后面挂衣服的木板空了一大块，她得趁早把空的衣服摆完。 摆衣服的时候，何大姐过来了，脸上挤出笑容问：“林经理需要帮忙不？”这段时间，她对林青青的称呼经历了从小林同志青青林同志，最后到林经理的转变。 “不用，我这也快弄好了，你忙自己的去吧。”林青青淡淡说道。 何大姐无奈，只好回到布料柜台，坐下的时候，她听到苗慧冷哼了一声，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但想到自己只剩下不到一次的记过机会，最终没有张口，忍气吞声地坐下来。 苗慧昨天被训了过后，今天也没那么张扬了，只用冷哼表达自己的不屑，没得到回应后边安静下来。 林青青挂好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高主任从楼梯上来了，她先走到钟表柜台问老周伤势如何。其实不用问也能看出来，老周痕迹虽然还在，但没有肿胀起来，也有些结痂了，不过该问还是得问。 听老周亲口说没事后，高主任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就好。” 和老周说完话后，高主任走到林青青的柜台前，说道：“你跟我上来下。” 林青青连忙应了声，交代苗慧帮她看一下柜台。苗慧被点名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说：“好、好的。” 等林青青和高主任上楼后，眉头却微微皱起来，猜测林青青是什么意思？不是跟她不和吗？怎么让她帮忙？刚才那是让她帮忙吗？还是吩咐？ 苗慧心里猜测林青青意图的时候，何大姐也在胡思乱想，觉得林青青为什么交代苗慧做事不交代她？不是说好不怪她吗？难道心里还是介意？ 跟着高主任上楼的林青青却没有去猜测何苗二人的想法，进办公室坐下后直接问：“高主任，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高主任问道：“当门市部经理的感觉如何？” “昨天很高兴，但今天冷静下来，感觉到了压力。” “有压力好，有压力才有动力”高主任说道，“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您指哪方面？” “所有的，和供销社整体发展有关的。”高主任想了想说，“我们先从门市部经理的岗位说起，因为这是新增岗位，没有先例可循。所以把你提上来后，我在思考是让你继续坚守在兴丰柜台，兼顾管理门市部，还是进行完全的脱产管理。” 分卷阅读262 林青青没有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您倾向于哪种安排？” 从利益上来说，高主任当然希望林青青能坚守在兴丰柜台，要知道她一个人做出的营业额，就能抵过去整个供销社一个月的营业额。尽管兴丰服装的名声打出去了，但换一个人，高主任觉得营业额很有可能会回落。 但让林青青坚守柜台，高主任又担心她没有那么多时间管理其他柜台，单个柜台的发展始终是有限的，各柜台齐头并进，供销社才能有良好发展。 沉吟过后，高主任问：“如果你不再负责兴丰柜台，你认为谁更合适接手你的工作？” “那要看您期待什么，如果只是想让它的营业额保持在前三，安排谁去都可以。”兴丰的名声已经打出去，就算换个人也不愁顾客，但是……林青青说道，“如果您希望它保持现在的营业额，甚至是更进一步，我认为门市部现在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高主任点头，她就是发愁这一点：“对此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没有人才，我们可以培养人才。” 高主任眼睛一亮：“你有什么好办法？” …… 下午五点，徐芳芳下楼让提前关门，通知供销社全体成员开会。听说又要开会，大家议论纷纷： “我现在一想到开会就犯怵，该不会是有人又犯事了吧？” “是啊，昨天刚开过会，今天又要开。” “昨天那是高主任开会，今天……哼哼，新官上任三把火呐！” 议论声中，大家聚集到一楼，等人聚齐后，高主任才带着林青青从楼梯上下来。她走到大家面前，指着林青青说：“我们供销社门市部新上任的部门经理，林青青同志，大家都认识吧？” “认识。”大家哄笑，共事了几个月，怎么可能不认识人。 高主任脸上也染上意思笑意：“这场会议，由林经理来主持，大家掌声欢迎。” 大家纷纷抬手鼓掌，林青青在鼓掌声中走到中间的位置，看差不多了抬手示意大家停下来，说道：“今天叫大家过来开会，有两件事要宣布。” “首先，经过我和高主任的商量，决定将原本奖励人数，从三个人增加到五个人。业绩第一的月度奖励十块，季度奖励二十，业绩第二阅读奖励八块，季度奖励十五……业绩第五的月度奖励一块，季度奖励三块。” 听完林青青的话，原本抱怨又开会的人都忘了之前说过的话，纷纷欢呼起来。因为林青青、郑大姐和何大姐连续两个月占据前三，好些售货员因为觉得看不到希望，都有些自暴自弃了。 但现在，听说前五都能拿奖金，好些心灰意冷的人又燃起了希望。 虽然前三业绩断层，但四五六七□□业绩相差不多啊，虽然业绩第五一个月才一块钱，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得拼！ 给了大家足够时间消化这个好消息后，林青青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只是她才刚上位，大家虽然知道她是经理，但因为知道她好性，所以不像怕高主任那样怕她，所以就算听见了她的咳嗽，声音还是没有停住。 林青青将这现象看在眼中，脸上笑容却丝毫未变，只是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你们想要说话，那接下来的好消息我就不公布了？” 听说是好消息，大家连忙安静下来，还有人说道：“林经理你说，我们保证不吭声。” 林青青环视大家一圈，说道：“第二件事，未来我会专心在门市部的管理上，没有那么多精力兼顾兴丰柜台的工作，所以，在半个月后，我会选择一名售货员专卖兴丰女装。” 如果不是怕吵闹起来林青青不往后说了，大家肯定又议论了起来。但就是这样，也有人忍不住试探问：“林经理，您打算选谁去兴丰柜台？” 这话正问到了大家的心坎里。 那可是兴丰女装专柜啊，要是自己能调过去，不说保持业绩第一，前三总没问题吧？业绩第三月度奖励五块，季度奖励十块，这一个季度就有二十五块钱的额外收入。 一时间，人人双眼放光盯着林青青。 “半个月后，我会安排一场考试，第一名的同志会成为兴丰柜台的售货员。” 听到这里，大家都忍不住了，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还要考试？考什么内容？” “我这都好多年没读书了，考试不行的啦！” 分卷阅读263 议论过后，大家回过神来，连忙安静下来，将目光重新聚集在林青青身上。林青青微笑了一下说道：“大家尽管放心，这次考试我们不考语文数学和政治，只考专业内容。” 有人不明白了：“那什么叫专业内容？” “首先，是服务态度，相信这段时间大家也都有感觉，你们服务态度好了之后，顾客多了是不是？” “是。” “所以我们第一项考服务态度。”林青青说道，“最后，因为选的是女装柜台的售货员，售货员人选必须有一定审美，会搭配衣服，这是我们这次考核的第二项内容。最后，我们做售货员可能会遇到顾客问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售货员必须有一定的应变能力，这是我们考核的最后一项内容。” 说到服务态度，大家都对自己挺自信，放眼望过去，整个靳市都没有他们这样服务态度好的售货员了。至于应变能力，大家都觉得自己当了那么多年售货员，应对的顾客多了去了，应变能力肯定不差。 难就难在审美上。 周晓芳问：“审美这种东西，一个人一个样，这怎么好考核？” “很简单，让我认可你的审美。”林青青说道。 这是林青青和高主任商量后的结果，高主任认为，她既然能把兴丰女装做起来，说明顾客是信任她的审美的。所以她认可的人的审美，或许顾客也会认可。 只是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特别是哪些审美和林青青不一样的人，心里开始打鼓，这可怎么办啊。 林青青接下来的话给了大家希望：“当然，大家不用太灰心，未来半个月，我每天会抽出一个小时，针对这三项考试内容为大家上课。上课时间在六点到七点，地点是食堂，想要竞争兴丰柜台售货员的人可以报名参加。” 有人觉得时间不大好：“那我们要回家做饭怎么办？” “对呀，我还要回去照顾家里人的。” 林青青依然是那副笑模样，说出的话却格外冷酷：“想参加考核却又抽不出时间上课的，可以直接参加考试，只要最后不要抱怨自己没有上过课不公平就好了。” 那些已经决定上课的人连忙说：“对啊，又没有人逼你们去上课。” “我觉得上不上课看个人意愿，只要最后没通过考核，别说不公平就好。” 林青青听着大家的议论，双手击掌说道：“感兴趣的同事，明天上午来找我报名，好了，散会！” 84. 休息 你有没有觉得家里有什么变化？…… 林青青在供销社轰轰烈烈搞起员工培训的时候, 周围邻居都听说了她升职的消息。 这事倒不是林青青说的，而是家属院有人去青山供销社买东西的时候，听到别人喊她林经理。刚开始那人还纳闷, 心说这供销社喊人都是经理吗？问了才知道, 原来早在上个月月底，林青青就升职了。 哎呦喂这可不得了！ 林青青才进供销社多久啊，有半年吗？这就升职了？ 最疑惑的要数钱大姐, 她们供销社怎么就没有门市部经理这个岗位啊？这天早上林青青刚出门去食堂吃早饭, 钱大姐在屋里听到动静, 就急匆匆出门了。 出门后人离林青青还有好几十米的距离了，就嚷嚷开了：“哎呦妹子你也去吃早饭啊？”一路小跑到林青青身边。 “是啊，您这也是去吃早饭？” “那可不。”钱大姐说道, 跟林青青走了段路，进食堂的时候像是才想起来说, “对了，我听人说你升职了, 恭喜啊！” 林青青这阵子忙着搞培训，每天早出晚归，还真不知道这事已经传遍了，闻言有些诧异：“您听谁说的？” 钱大姐立刻说了个人，疑惑问：“她说你升职了啊，难道不是？” “是有这事。”林青青说道。 正巧前面没什么人排队，窗口的付大姐听到她们的对话问：“哎呦, 你升职了？恭喜恭喜。”说着多给林青青多打了个虎皮鸡蛋。 林青青见了连忙说：“我没点虎皮鸡蛋。” “这是我个人送你的, 恭喜你升职。”付大姐乐呵呵说道，她上次带去供销社买衣服，林青青帮她搭配了一身, 穿回去她男人看直了眼，晚上都热情不少。而 分卷阅读264 且那买衣服的时候，林青青还送了她一个小钱包，她闺女特喜欢，天天挂在手上。 付大姐是个直爽人，别人对她好，她就记在心里。听说林青青升职，想着自己也没啥好送她的，就多打了个鹿皮鸡蛋给她。 这时候鸡蛋还是稀罕东西，限量供应的，林青青当即就说：“不不，我不能要。” “你不要就是不给我面子。”付大姐板起脸说，看林青青不吭声了笑道，“你要是感动，下次我再去你们供销社买衣服，你给我选就成。” 林青青一口答应下来：“那成。” 找位置坐下后，钱大姐看看林青青碗里的虎皮鸡蛋，再看自己碗里清汤挂面，羡慕说道：“付大姐对你可真好。” “兴许是我俩投缘。”林青青说道。 钱大姐一想也是，付大姐脾气躁，打饭骂人是常有的事。也就林青青，回回都能得她一脸笑容，如今还有虎皮鸡蛋送。 但钱大姐也不是馋嘴的人，就这么一说，继续打听林青青升职的事：“我们供销社门市部都是主任直管，你们供销社咋还有个部门经理？” “部门经理是新增的岗位。”林青青说起之前考核的事。 “你们供销社可真好，我们供销社怎么就没这么好的事呢？”钱大姐听后感叹。 “我们供销社再好，您不还是愿意在家属院供销社待着吗？”上周她跟钱大姐说过青山供销社招人的事，只是钱大姐考虑过后，还是决定留在家属院供销社。 钱大姐听后讪笑：“我那还不是担心嘛。”要是进去就能管兴丰柜台，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去了，可是不行，想管兴丰柜台得考到第一名。而且那考试内容花里胡哨的她都没听过，要是辛辛苦苦进去，她管的是业绩最差的柜台，那还不如就留在家属院供销社。 只是听说林青青升职的事后，钱大姐起了心思，旁敲侧击问：“你说，我们供销社有可能也增加门市部经理岗位不？” 林青青觉得钱大姐这话问得很奇怪，失笑道：“我也不认识你们供销社主任，这个我哪说得准。” “那你们主任怎么想到增加经理岗位的？” 这倒不是不能说的事，林青青说：“你想啊，你们在供销社上班，岗位几年如一日，工作是不是没有动力？” 钱大姐想了想，点头说：“是这样。” “如果你们主任决定增加门市部经理岗位，你会怎么样？” 钱大姐眼睛一亮：“我肯定会更努力干活。” 林青青摊手：“看，我们主任这么做的意图，很明显了。” “是啊！”钱大姐恍然大悟，同时心理活动起来，他们主任天天拿青山供销社刺激他们，让他们端正工作态度，好好干活，那么她是不是也能反过来刺激他们主任？ 当天下午，家属院供销社主任再一次说起曾经不如他们的青山供销社生意日渐红火，而他们供销社却门庭冷落的时候，钱大姐说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话。 …… 林青青不知道家属院供销社发生了什么事，她这阵子为了培训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两半用。有时候夜里躺在床上，自己都在苦笑，原先她还想着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到现在她就没个能休息的时候。 一直到考试结束，兴丰柜台的售货员人选定下，她带了两天觉得差不多了，赶紧跟高主任申请连休三天。 其实按照供销社原本的休息制度，是不能这样连休三天的，因为之前固定的是一周一天休，除非凑个周日周一休息，不然每周都是单休，而不能将这周假期挪到下周休。 林青青早对这样的休息制度有意见，就跟高主任提了建议，说月内休息随便排，要是当事人乐意，连休四天也成。当然这样一来，势必要增加一个工作岗位，在别人休息的时候顶上去。 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之前不能连休的时候，休息的柜台往往是没人管的，只是这两个月为了业绩，好些人都不乐意休息了，情况才稍稍缓解。但长期靠员工自愿加班肯定不成，还是得有人顶上，保证每个柜台全年营业才好。 高主任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听完林青青的建议后同意了更改休息制度，同时招聘计划从一人更改为两人。 休息制度更改过后，大家还在观望中，谁也不敢连休，林青青就借机给大家打了个样。 休息第一天，林青青 分卷阅读265 在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吃过中饭后趁着太阳好，把好久没换的床单被套全给洗了，屋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等晚上谢巍回来，林青青暗示问：“你有没有觉得家里有什么变化？” 林青青都这么问了，谢巍当然知道家里肯定有变化，但是是什么呢？他先看饭桌，上面什么都没有，再看多宝阁隔断，上面多了壶茶叶……但肯定不是这个，如果是因为茶叶，林青青就不会问他家里有什么变化，而是特意泡一壶茶给他喝。 谢巍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空花瓶，之前菊花开的时候，林青青隔三差五会摘几朵菊花插在里面。天气冷下来后菊花也跟着谢了，花瓶也跟着空了下来。 但都这么久了，应该跟花瓶无关。 谢巍走到主卧，看向书桌，书桌上摆着几本书，一瓶雪花膏，一瓶桂花油。 雪花膏是之前他们一起逛百货大楼的时候买的，谢巍问：“你买桂花油了？” “……不是，你再看看？” 谢巍猜测：“那是买了新书？” “不是，你再猜。” 谢巍不得已，将目光转向林青青，上下打量她。 林青青被他打量得不自在：“你看我干什么？还用这种眼神。” “你变得更好看了。”谢巍说道。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林青青愣住，她眼角眉梢染上笑意，却嗔道：“我问你家里有什么变化，你别给我打马虎眼。” 谢巍理所当然说：“这就是我观察到的变化。” 实际上林青青发型和以往一样，衣服也是平时常穿的衣服，谢巍并没有从她身上看到变化。但看媳妇的意思，好像他不找出变化来今天就别想好过，求生欲下，谢巍不得不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能让她满意的回答。 对谢巍的回答，林青青的确是满意的，但她故意挑刺说：“我是让你看家里，你没发现家里干净整洁了吗？我今天收拾了整整一个下午！” 谢巍看门窗茶几沙发和地面，的确比平时干净不少，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样。” “但你都没有发现。”林青青痛心疾首说道，她本来还打算，谢巍问她的时候她稍微矜持一下，再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也就是稍微收拾了一下。 谢巍没想到这是个连环修罗场，连忙开动脑筋，然后一本正经说道：“可能是我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你，所以没有注意到。” 85. 借被子 天冷下来后，吃冬笋多了起来。…… 天冷下来后, 吃冬笋多了起来。 趁着定额豆制品还剩点，林青青买了半块豆干回来，和冬笋、青椒、胡萝卜切成丝一块炒, 这道菜学名叫冬笋炒三丝, 因为是家常菜，所以不拘泥于形式，有人也会加肉丝、木耳等。 除了冬笋炒三丝, 饭桌上还有道青菜汤, 一道切成片的酱猪心。青菜汤里放了菌菇和冬笋, 味道鲜甜。猪心因为是酱卤的，吃不到一点腥味，尝着鲜嫩味道又足。 到了下旬他们手上肉食定额变得紧张起来, 林青青想着明天再吃顿好的，所以今天饭桌上都是除了豆干, 其他都是不要票的菜。 吃菜的时候，林青青和谢巍说起连休三天的事, 他惊讶问：“怎么休这么久？” “我之前连上了二十天班啊。”林青青说，又和谢巍说起供销社休息制度改革的事。 谢巍点头说道：“这样倒是不错。” “但也不能总这么上班，”林青青连上二十天班，又每天忙到八点钟才回，整个人身心俱疲。 “辛苦了。”谢巍说道。 林青青摇头：“其实也还好，工作顺过来就好了。” 谢巍想起她这阵子忙得团团转主要是为了兴丰柜台的接手人的事，便问：“你最后定了谁接管兴丰柜台？” “是这次新招进来的一个小姑娘。”林青青说道 这次供销社共招进来两个人, 因为是面向社会招聘, 所以新进来的两人都是将在明年夏天从高中毕业的。未毕业的高中生放弃最后半年的学业进单位工作，是这个时代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因为这时候虽然包分配，但针对的是中专或者大学生。高中生能有机会上大学的少之又少, 而如果不上大学，他们要么家里有关系能迅速给他 分卷阅读266 们安排工作，要不能顶父母的岗位，再不行就得下乡做知青了。 乡下多苦啊，而且前辈的血泪教训也告诉他们，这一去再想回来就不容易了。 因此，有机会进单位工作，没有人会选择继续读书，等那一两个跟中彩票一样才能落到自己头上的上学机会。 所以这次供销社招聘，来参加考试的人有上百，最终定下前十参加面试。面试完林青青和高主任商量过后，才定下最终人选。 因为是过五关斩六将被录取的，所以新进来的两个姑娘不论是沟通反应能力，还是审美都不错。两个小姑娘也很有野心，进入供销社后，哪怕得知培训已经到尾声，还是毫不犹豫选择参加考试。 原本门市部众人谁都不看好她们俩，结果考核她们俩后来居上拔了头筹，最终，其中表现更好的苏蓉，成为了兴丰柜台的售货员。 因为是新人，谢巍不知道苏蓉是哪个，他也没有多问，反正都不认识。 吃过晚饭时间已经不早，天寒地冻的两人也不想枯坐着，便早早洗漱躺床上了。上床后林青青想起邮递员今天送过来两封信说：“今天家里来信了。” “说了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看。”信是半下午送来的，她当时正在收拾屋子，把信放进抽屉就干活去了。林青青说着伸手从书桌里找出两封信，将家里的来信递给谢巍，自己则拆开李娟的来信。 李娟和吴海源通过林青青夫妻俩交换过照片后，两人便自己聊了起来，这次李娟写信过来主要是为了这事。 之前让林青青介绍对象的时候她胆子大得很，和吴海源聊的时候也大大方方的。可等到快过年了，吴海源写信给她说过年能回去待一段时间，表露出想见一面的意图时，李娟却有点拿不定主意，想问问林青青的意见。 除了这件事，李娟还说王凤霞快结婚了，对象是隔壁大队的，也在服装厂上班。家里条件殷实，又是独生子，愿意出那么多彩礼给儿子结婚，也不用王凤霞带回来。 看到这里林青青有些诧异，因为王凤霞和陈知青闹掰还没几个月，竟然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看完信后，林青青没有急着回复，反正她明天也休息，明早起来回信也是一样的，放下信问谢巍：“家里来信说了什么？” “二嫂怀孕了。”谢巍说道。 林青青面露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谢巍想了想说：“写信前一星期诊出来的，当时已经两个月，到现在差不多十周吧。” “这是好事啊，娘肯定高兴坏了吧？”虽然这时候有些大城市已经搞起了计划生育，但小城市里还没有那么严格。 “是啊。”谢巍点头，脸上却不见笑容。 林青青看他神色不对，问：“怎么了？” “没什么。”谢巍摇头说。 林青青不信，伸手拿过信纸快速浏览，信的前半部分没什么特别内容，无非是说了家里近况和徐丽娜怀孕的事，最后却是试探性问起林青青肚子有没有消息。 林青青看后噗嗤一笑：“你以为我看了会生气？” “总会心情不好。”谢巍无奈接过信纸。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林青青挑眉。 当然，她能这么豁达也是因为李杏芳没在信里说什么，只是问了两句，在她看来这并不过分。算起来她和谢巍结婚也快半年了，两人也没避过孕，林青青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被家里的来信一提醒想起来，靠在谢巍怀里问：“你说，咱们结婚后一直没消息，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谢巍皱眉问，“结婚两三年才怀上孩子的都有，咱们结婚还不到半年，没孩子很正常。而且这事也看缘分，现在没有也许只是缘分没到。” “那要是过两年还没有呢？”林青青又问。 听着她的问题，谢巍一下子就想起她之前说赵副营长的话，说道：“那得先去医院看看到底是谁的问题。” “如果是我的问题呢？”林青青问。 尽管知道这是个危险的问题，一旦回答不好可能会引发夫妻矛盾。而正确答案是什么他也能猜到，更知道应该脱口而出，但谢巍依然陷入了思考中。 谢巍知道很多人结婚的目的明确，就是为了繁衍后代，所以到了年纪，相看到合适的对象就结婚了。但他所期待的婚姻 分卷阅读267 并不单只是为了孕育后代，所以他一直拒绝相亲。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太感性太天真，说出去别人不会赞同只会发笑，因此他从未跟人说过，只是想或许哪一天，他最终会向现实低头，选择妥协。但在那之前，他遇到了林青青。 因此他不用再做选择题。 但现在，又一道选择题被摆在了他的面前。 是要爱情，还是孩子？ 谢巍当然是期待孩子的，结婚以后他有时候也会跟人聊起来，幻想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 他希望有个女儿，像侄女谢湄那样的，软糯乖巧，看着就惹人怜爱。又或者像她娘，但肯定不会像她娘小时候过得那样苦，他的闺女就该是千娇百宠长大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男孩，他希望不要像自己，太老成，但也不要太调皮，不然他可能没办法当个慈父。 但现在，谢巍将未来生活中孩子的影像擦去。 有点遗憾，但没有那么难受，而如果擦去的是林青青，而换上一个陌生的女人。 谢巍心里有了答案。 漫长的沉默中，林青青心里已经开始后悔。 其实她也知道，人还是糊涂点好，追究得越多越容易伤心。可人总是矫情的，总想成为唯一，因此有些问题明知道不该问，却偏要不合时宜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苦笑了一下，张口说：“算……” “我不会离开你。” 林青青和谢巍的声音同时响起，只是一个开口就愣住了，一个说完了整句话。 谢巍蹙眉：“算什么？” 林青青却没有回答，坐起来盯着谢巍问：“你认真的？” “认真的，我刚才设想了一下，如果未来没有你，而换成一个陌生女人。”谢巍说着嘶了声，因为林青青用力掐住了他的虎口，瞪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杀气，所以尽管不疼，他还是装出忍痛的表情。 林青青连忙松开他的手：“很疼吗？” “一点疼。”谢巍轻笑，说完剩下的话，“那画面只是想想，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很难受。” 林青青斜眼看他，板着脸说：“以后不许幻想。” “遵命，长官！”谢巍行了个军礼，将林青青揽在怀中说道，“但如果是没有孩子，虽然有点遗憾，但并不会太难受。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领养一个孩子。” 林青青问：“所以你沉默这么久，就是在思考？” “你以为我在想什么？”谢巍低声问。 “那谁知道，也许在想怎么哄我，又或者想怎么甩掉我？”林青青半真半假说道。 谢巍再次陷入了思考：“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无情？” “当然不是，你在我心理是个大好人。”林青青夸张说道。 男人的繁衍欲1望总是比女性更强烈，在林青青前世遇到的人中，男人不能生夫妻往往能安稳过下去，但女人不能生，被抛弃的概率总比夫妻和睦的概率更大。哪怕男人不能接受，公婆往往也不会答应，就像林英夫妻俩。 当然，林青青并不同情林英，只是说起这个问题，总难免让她想起林家人。 看她突然沉默，谢巍问：“怎么了？” 林青青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林家人。” 想到林英就是不能生，才会逼迫林青青替她生孩子。林青青的不安一下子都有了解释，谢巍抱住她说：“我不会像姓赵的对待林英那样对你。”说姓赵的是因为他已经忘记了林英丈夫的名字。 林青青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失笑说：“我们只是假设。”然后板起脸，“退一万步，如果我们真没有孩子，问题肯定在你不在我。” 原著中原身可是生过三个孩子的，虽然都都是白眼狼。 谢巍：“……” 谢巍觉得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于是他翻身将林青青压在身下：“为了洗刷你对我的怀疑，看来我得更努力了。” …… 一夜荒唐的后果是，第二天林青青不但腰酸背痛，还觉得头昏脑涨鼻子堵塞，像是感冒的前奏，于是她早饭都是在床上吃的。 吃完饭后，谢巍摸了摸林青青 分卷阅读268 的脑袋说：“要不还是去卫生所看看。” “我睡会吧，醒了要是不好再去。”林青青有气无力说，眼带埋怨地看了谢巍一眼。 谢巍摸了摸鼻子，讪讪给媳妇掖好被子：“那你先睡觉，醒了要是不舒服跟我说一声。” 林青青嗯了声，闭上眼睛很快睡沉了。 虽然林青青说等醒了再去卫生所看看，但等她睡着后谢巍还是出门去了趟卫生说，买了一盒感冒药回来。从卫生院出来谢巍没直接回家，而是拐弯去了江峰家里。 江峰今天也休息，看见就他一个人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弟妹呢？哎你手上拿的什么？” “感冒药。” 沈玉芬刚好从厨房出来，问道：“谁感冒了？” “青青有点头晕鼻塞，我怕她是要感冒了，去卫生所拿了盒药。” 沈玉芬坐下来问：“没去卫生所看看？” 谢巍解释说道：“她说想先睡一觉，睡醒后要是还难受再去。” 江峰听着有些奇怪：“那你不在家守着你媳妇，怎么跑我家来了？”他知道谢巍紧张媳妇，怎么都觉得他这举动不同寻常。 沈玉芬却误解了江峰的意思，拍了他一巴掌说：“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江峰：“……” 谢巍也没瞒着，直接说：“你家里有多余的被子没有？” “怎么？你家被子不够盖？”江峰随口问。 沈玉芬又拍他一巴掌，笑着说：“家里有多余的，你要的话我给你拿。” “我家里被子是夏天的时候从家里带过来的，当时思考不周全，有点小，不够盖。”谢巍先回江峰，又问，“有没有大点的？” 江峰听他这话，再联想林青青感冒的事，不敢置信说：“兄弟，你不是吧？这么大人了还抢媳妇的被子盖？” 沈玉芬都懒得拍江峰了，斜他一眼说：“你也好意思说别人。”他们俩还是分了被窝睡的，可回回江峰最后都会钻进她的被窝，抢她的被子盖。要不是她夜里容易醒，说不准也要被冻感冒。 看江峰被媳妇拆台，谢巍看他都顺眼不少，抬头对你沈玉芬微微一笑：“多谢嫂子了。” 沈玉芬进屋找棉被，没一会抱出来一床，让江峰将茶几上的花瓶打开，打开对谢巍说：“这是我结婚那会打的棉被，年尘有点久，不过没盖几次，还很厚实，你摸摸试试。” 谢巍摸了摸厚度，比他们带来的那床被子还厚实，又问：“这是多大的？” “一米八的宽度，你看够不够？”沈玉芬说道。 “不够也没有更大的了。”江峰说道。 家里的是一米五的，两人盖有点挤，但一米八的肯定够了，谢巍点头说：“够了。” 沈玉芬又拿出一床被套说：“你家里被子小的话，被套估计不够，你先用这床被套吧。” “谢谢嫂子。”谢巍说道。 “你快别说谢谢，不然□□又说你跟他见外。”沈玉芬笑道。 □□笑：“还是媳妇懂我。” 谢巍心里还惦记着林青青，借到被子就回去了。□□送他出门的时候说：“弟妹要是不舒服，你们中午就别做饭了，我让你嫂子多整治两道菜，你们一块过来吃。” “我回去问问她的意见。”谢巍说道。 □□点头：“成，那你赶紧回去吧。” …… 林青青醒的时候发现身上沉得厉害，还发了一身汗。不过脑袋清明了不少，身上也没那么酸疼了。 她翻身靠在床头，才发现身上多了床被棉絮，正疑惑呢谢巍进来了，问道：“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不晕了。”林青青摇头，指着被子上的棉絮问，“这是哪来的？” “我找□□夫妻借的，”谢巍说着一指书桌上的被套，“他们还给了一床被套，但我怕吵醒你就没套上去。” 林青青怔愣：“你怎么找他们借被子？他们家被子够吗？” “说是多余的，”谢巍解释说，“你不是总觉得冷吗？昨晚还……咳，感冒了，我想着借床大点的被子回来。” “……”林青青才发现，他居 分卷阅读269 然是这样的谢巍！ 对上林青青震惊的目光，谢巍解释说：“这样我们睡觉也不用这么挤，等天再冷一点，你睡觉的时候也能两床一起盖，暖和点。” “我知道了，”林青青点头，比较关心另一件事，“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我就说被子是夏天带过来的，当时考虑不周全，比较小不够盖。”说到这里谢巍想起来，说道，“对了，□□说你起来要是难受，就让咱们中午去他们家吃饭。” 林青青不好意思太麻烦他们，说道：“我现在已经好了，起来做饭吧。” 谢巍看她脸蛋红彤彤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温度更高了点，问：“你确定？我怎么觉得你烧得更厉害了，要不下午还是去卫生所看看。” “你给我盖那么厚的被子我当然热啊，还出了一身汗呢！”林青青没好气地说，然后吸了吸鼻子。 谢巍语塞，看她吸鼻子又说：“鼻子还堵。” “只是一点，我这两天多喝热水，肯定很快就好了。”林青青说道，她并不想为一点小感冒去医院。 谢巍看她坚持，只好说：“我去卫生所给你拿了药，你这两天记得吃。”说着起身出去倒了杯热水，拿着药进来说，“正好，趁着中饭前吃一粒。” 林青青：“……你怎么去卫生所拿药了？” “因为猜到你不想去卫生所。”谢巍问，“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林青青并不想吃药，但看谢巍的态度，这药她是非吃不可了，认命说道：“我自己吃。” 谢巍笑了一下，将药递给她。 林青青弄出两粒胶囊，塞进嘴巴，然后喝水，将药丸吞进去。 …… 林青青最后还是没做成饭，因为沈玉芬猜到他们可能不好意思，特意让□□提前过来请人。 □□亲自来请，林青青和谢巍也不好拒绝，于是提着买好的五花肉去江家。 到江家的时候沈玉芬正在厨房里做菜，听到声音走出来，对林青青说：“听沈团长说你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睡觉发了一身汗，好多了。”林青青说道。 “那就好。”沈玉芬点头，看到林青青手上提着的，说是带来加餐的五花肉连忙说道，“你们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菜啊！再说家里菜也够了，多了也吃不完。”让他们把肉拿回去。 “肉还怕他们吃不完？”林青青笑道。 谢巍说道：“我和□□在，肯定吃得完。” 看他们这么说，沈玉芬夫妻俩不再坚持，接过五花肉提到厨房，又对跟进来的林青青说：“你出去歇着吧，我来做饭就好。” “我身体真好多了。”林青青搬出江峰，说道，“江大哥不是想吃我做的红烧肉？” “好多了那就是没好全的意思，本来就是看你生病才请你们来家里吃饭，怎么能让你动手。”沈玉芬坚持说道，“再说了，□□爱吃想吃的菜多了去了，一顿不吃也馋不死他。” 林青青哭笑不得，退而求其次说：“要不这样，我跟您说说做法，在这看着您做？”怕沈玉芬不同意，又加了句，“厨房里烧着炭火也比外面暖和。” 沈玉芬想着她感冒了怕冷，又觉得她这主意也成，便说：“你不能动手啊。” 林青青哭笑不得，举手发誓：“我保证光动口不动手。” 看她发誓，沈玉芬才彻底松口，不再坚持让她出去。 林青青也说到做到，沈玉芬做菜的时候，她双手抱胸站在旁边看着，只动口不动手。倒是外面江峰见林青青一直在厨房里，以为她在帮厨，过来问她在厨房里干什么，又说让她出去坐会。 沈玉芬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总说想吃弟妹做的红烧肉。” 江峰被媳妇怼了一通，讪讪说道：“我那不是开玩笑嘛，其实吃不吃都行，也不用赶在今天。” 林青青解释说：“其实我就是嘴上说说，活都是嫂子再干，而且厨房里也暖和。”又让江峰出去坐。 江峰倒没立刻出去，只看向自己媳妇。 沈玉芬看他那模样又忍不住笑，说道：“你出去吧，厨房有我和弟妹就成。” 86. 写信 谢巍声音低沉下来 分卷阅读270 ：“你别招我。…… 林青青吃完药后容易犯困, 因此中午吃过饭后回家没一会她就睡着了。和上午一样，她盖的还是两床被子，压得她快喘不过来。不过这样也有好处, 因为她掀不动被子, 下午又闷了一身汗，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鼻子已经不堵了, 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只是病是好了, 但接连出汗让她身上有些粘腻, 觉得有点难受。不过晚上气温低，林青青怕洗澡又冻感冒了，只好换身衣服, 等明天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再洗。 另外就是睡了一天，她现在精神得很, 洗漱过后睡不着，便起来坐在书桌上写回信。 给家里的回信是谢巍写的, 林青青要写的是给李娟的信。 信里林青青跟李娟分析了见面的可能后果，无外乎两种，看对眼了在一起和没看上以后再也不联系，然后问李娟在怕什么？ 如果她是担心吴海源看不上自己，那他们维持这种笔友关系也很难再进一步，如果这段感情注定见光死，她拖再久也没有用。如果她是担心自己看不上吴海源, 那更不用害怕, 被放弃的人又不是她。 如果她是担心看对眼了，两人在一起太匆忙，那她可以跟人好好谈谈, 放慢一点脚步。而如果她是没有做好谈对象的准备，那么她应该早点想清楚，不要耽误别人。 写完这些，林青青停下笔想了想，最终也没有对王凤霞的事发表任何意见，直接写下落款，将信纸塞进空信封里，贴好邮票等着明天投递出去。 将信封好后，林青青又问谢巍：“给家里写的信你寄了吗？” “还没有。”谢巍摇头，告诉她信在书桌里面。 林青青将信拿出来，和寄给李娟的放在一起说：“我明天拿去寄吧。” 谢巍点点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冷不冷？要不上来躺着？” 林青青的确手脚冰冷，她起身掀开被子躺进被窝里。也不知道是谢巍身体火气旺些，还是两层被子暖得快，林青青觉得被窝比平时暖和多了，她躺进去后闭上眼睛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谢巍看得有些好笑：“就这么舒服？” “很暖和啊。”林青青伸脚去冰谢巍。 虽然穿了暖鞋，但寒意是透进骨子里的，她坐着写了那么久信，脚早就冻得冰冷，就是谢巍也被冰得眉毛跳了跳，却没挪开脚，给她暖着说：“早就说让你把信留到明天再写。”又拉过她的手，也是一样的冰冷。 “怕明天搞忘记了。”林青青说道，她昨天还想着今天写呢。 看谢巍拧着眉，林青青钻进他怀里，双手隔着衣服贴在他胸口说：“你怕我冻着，给我暖暖不就好了。” 谢巍声音低沉下来：“你别招我。” 林青青立刻老实了，躺下来睡得板板整整的。谢巍气笑了，把她的手拉过来捂着：“你存心的吧？” 林青青睁开眼，摆出一副“你说什么我不懂”的表情。 谢巍：“……” …… 放假前，林青青将假期规划得满满当当的，第一天要打扫卫生，第二天要去爬山，顺带在外面吃饭……结果就第一天完成了计划，第二天别说爬山了，连中午的太阳都没晒一会，第三天更是懒得动，在家又窝了一天。 不过家里待了三天，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假期结束再回到供销社，脸上不见一丝疲惫。 到了供销社后，林青青没直接去办公室，而是先到兴丰柜台，查看这几天的销售数据。林青青看表格的时候，苏蓉肩背崩紧，神情忐忑地站在一旁。 林青青休假前问过她，一个人管理柜台有没有信心。当时她跟在林青青身边已经学习了好几天，自以为自己什么都会了，很有信心地说了有。 但当林青青休假后，她才知道自己之前想得太简单了。 之前的她能够良好地应对每一位顾客，是因为有林青青给她做后盾，她没有压力。而且林青青也会在她和顾客出现分歧的时候，适时出言安抚顾客情绪的同时，说服顾客相信她们，所以她才能完成顺利地一笔又一笔订单。 等林青青休假不在，身后没了人，她就开始慌了。而且没了林青青打圆场，她和顾客沟通的时候常常会出现不畅，最终导致顾客不信任她，放弃购买或者打算等林青青休假回来再买。 这几天发生的事让苏蓉感到挫败，她想，林经理一定会对 分卷阅读271 她感到失望。 但其实林青青并没有感到失望，因为这几天的营业额比她预想中的好一点，而且从周五到周六呈现上涨趋势。这一方面是因为周日很多单位放假，顾客多，但也有苏蓉沟通技巧提高的原因。 林青青看完后说道：“干得不错。” 听到林青青的话，不光苏蓉愣了，其他柜台的人都愣住了。 自从林青青宣布要找人接手兴丰柜台后，门市部所有人都将瞄准了这个岗位，培训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用功，结果还是被新人踩着上位，心里不可谓不难受。所以这几天看着苏蓉忙得焦头烂额，营业额和之前比下滑一大截，二楼其他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结果现在？ 林青青竟然夸她干得不错！ 他们没听错吧？ 苏蓉也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迟疑问：“林经理，您、您是在夸我吗？” 看她这么紧张，林青青失笑说道：“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不吃人。” 苏蓉面露赧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当然，林青青也没有一味地夸赞苏蓉，很快肃起神色问：“这三天，你每天接待了多少人，多少人购买，多少人犹豫，多少人无意购买，知道数据吗？” 听到林青青的问话，大家又摩拳擦掌起来，等待着苏蓉的回答。但让他们失望的是，苏蓉还真做了笔记，她不但记录了人数，还统计了购买、犹豫和放弃的原因。 众人：这是闲的吧？ 但林青青对苏蓉的工作态度很满意，听后说道：“所以说，每日购买率呈上升趋势。” 苏蓉闻言一愣，她没有统计过这个数据，连忙心算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此。她原本还以为，周日营业额高和客流量大有关系，原来和她自己也有关，她红着脸点头：“没错！” “说一下你这两天最成功的一次沟通，以及你认为最失败的一次沟通。” 苏蓉低下头，想了想说：“我最成功和最失败的一次沟通都发生在昨天，最成功的订单的顾客是一个年轻女孩，她参加工作刚半年，攒了一笔钱想给自己买一身新衣服……” 苏蓉说完后，林青青又针对失败的沟通跟她聊了下，然后做了个简单的现场模拟。模拟中苏蓉没出什么大问题，但结束后林青青还是给她提了两点建议：“首先，你需要更自信，你要相信你的审美，如果你都不相信你挑选的衣服，顾客凭什么相信你？” “其次，你需要更真诚，你可以告诉顾客，如果她更喜欢那样的搭配，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但你认为另一种搭配可能更适合她。记住，从你的本心去给顾客挑选衣服，而不要为了订单去糊弄人。因为如果她足够坚持，她听了你的话依然会做出原本的选择，而如果她容易改变，你附和了她，只会让她对你丧失信心。要知道，我们销售的不仅是服装，还有你的审美和服务。” 和苏蓉聊完后，林青青又去找另一个新人聊了下。 另一个新人叫邓玲玲，其实她各方面条件都不差，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苏蓉，不论笔试面试还是兴丰柜台售货员的考核都被苏蓉压了一头。因此，她没能成为固定柜台的售货员，而成了替补。 所谓替补，就是哪个柜台有人休息，她就负责管哪个柜台。 其实林青青觉得，如果邓玲玲想更进一步的话，每个柜台轮转一遍更有优势。因为长期管理单个柜台，了解到的信息不够全面，如果以后供销社要扩大规模，增加领导岗位，首要要求肯定是各个柜台都熟悉。 就是林青青，刚进供销社也是各柜台都轮转过一遍的。 其实苏蓉和邓玲玲也各柜台轮转过，但能熟悉多少东西就不一定了。 只是这些话太遥远，林青青没有向邓玲玲保证什么，只询问了她的工作情况，问了一下她对新岗位的想法。 谈话过程中，邓玲玲表现得很乐观也很有干劲，林青青没有去深究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因为不管是好好工作还是消极怠工，利弊承担着都是她自己。 而这，也是对她的新一轮考核。 熬过去万事大吉，没熬过去则会被淘汰出局。 所幸邓玲玲没有让林青青失望，她的确充满了干劲，很快适应了每天的轮转，工作也渐渐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和邓玲玲一起进来的苏蓉也是个很有悟性的人，被林青青点拨过后，她很快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沟通 分卷阅读272 方式。在她的努力下，兴丰柜台的销量渐渐上涨，单日销售额很快回到林青青在时的水平。 而对其他柜台的售货员来说，培训也并不是毫无用处，因为当他们将之前学习到的沟通技巧运用到本柜台的工作后，营业额都有一定提升。 于此同时，林青青也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 她和高主任一样，想要看到的局面各柜台你争我抢，齐头并进，而不是一家独大。所以看着各柜台工作上了轨道，林青青将目光转向了其他柜台。 而这一次，林青青盯准的是化妆。 87. 自作孽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 瞄准化妆护肤类产品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不管在什么年代，总是女人的钱更好赚。二是兴丰柜台已经做出成绩，青山供销社客户群体以女性为主, 做化妆护肤类产品能更好地发挥现有优势。 但林青青也知道, 高主任对化妆护肤类产品不太重视。 这一点从青山供销社没有单独设置化妆护肤品柜台，而将其放置在日用杂品类目可以看出来。而且就算是在日用杂品柜台，也是以雪花膏蛤蜊油等护肤品为主, 化妆品拢共只三两只眉笔口红丰富一下种类。 所以这天上班的时候, 林青青画了一个完整的妆容来。 因为一直在准备这件事, 所以这段时间林青青跟人换了好几张买日化产品的票，再加上元旦供销社发的福利票，林青青把基础的粉底、口红、眼影等彩妆产品买齐了。 当林青青走进供销社, 一楼柜台的售货员看到她都愣住了。周晓芳最先反应过来：“林经理你……看着怎么和平时不大一样？” “哪里不一样？” 林青青问。 具体要说哪里不一样，周晓芳还真说不出来, 只觉得人看着更精神了，五官瞧着好像更精致, 脸蛋看着也小巧了些。可要是仔细看，脸还是那张脸，五官也还是原来的模样。 邓玲玲说道：“林经理化妆了吧？”她今天轮转到了楼下。 林青青笑着点头：“是化了妆。” 周晓芳面露疑惑；“可这样看看不大出来啊？”她不是没见过化妆的人，大多脸蛋涂得白白的，嘴唇画的红艳艳的，不过这几年大环境不好，很少有人敢那么招摇了。 而林青青平时就白, 这样看她脸蛋也没比平时白多少。嘴唇倒是红润润的, 但不是烈焰红唇那种，而且因为有过度，看着也像是自己本身的唇色。 林青青解释说：“画得比较淡, 所以看不大出来。” “林经理化妆可真好看，怎么画的？”邓玲玲一脸羡慕，姑娘家都爱俏，特别是她这样十八.九岁的姑娘，哪个不想把自己画得美美的？ “这可不好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教你们。”林青青说道，要数化妆专柜真能搞起来，这售货员肯定得学会化妆，完了又问，“高主任来了吗？” “高主任今天来得早，供销社没开门就到了。”周晓芳说道。 林青青嗯了声，上楼先去了趟自己的办公室。升职过后，高主任就让徐芳芳在财务部给她安排了张办公桌。之所以把她安排在财务办公室，主要是因为大办公室没地方，而财务部就孙会计一个人。 林青青进办公室的时候孙会计还没来，她坐到办公桌后，拿出这两天写完的计划案，出去敲开高主任的门。 很快，里面传来高主任的声音：“请进。” 林青青推门进去，高主任正在看文件，随意指了下面前的位置说：“坐。” 等看完手头的文件，签好字，高主任才抬头看向林青青。 这一看，高主任就愣住了：“你这是……” “您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林青青笑着问。 “是有点不大一样。”高主任端详着林青青，半响问，“化妆了？” “化了。”林青青笑道。 “瞧着还不错，”高主任年纪虽然不小了，但很能接受新事物，不想有些人觉得女人化妆就是败坏风气，但她没跟林青青多谈这件事，问道，“过来有事吗？” “有啊，给您看我今天新化的妆。”林青青半开玩笑说。 高主任可没觉得她在开玩笑，看她看得更认真了些：“你前两天 分卷阅读273 跟我说有个新计划，跟着有关？” “还是高主任英明。”林青青笑，将写好的计划书交给高主任。 林青青写计划书的时候，喜欢用案例切入，因为这是最直观的。之前搞服装柜台的时候，林青青用的是兴丰服装厂的案例，这次则用的百货大楼化妆品柜台的案例。为此林青青趁着休息特意去百货大楼化妆品柜台所在的那一层，蹲守了一天时间，到最后别人看她的眼色都不大对了。 案例中，林青青列明了那一天化妆品柜台一共接待了多少人，大致卖出去了多少东西，当天估计销售额多少，整月销售额多少。 高主任看后，沉吟片刻说：“和百货大楼比，我们没有优势。” “之前做女装，我们也没有优势，但不还是做起来了？” “但你能找出第二个兴丰吗？”兴丰柜台做起来固然有林青青的原因，但兴丰女装质量好，款式好看也占了很大因素。 但化妆品和服装不一样，需要长期的研发投入，不是小作坊可以做起来的。现在市面上那些化妆护肤品的生产企业，不是百年前成立的老品牌，就是背靠国家的大企业，他们找不出一个和兴丰类似的黑马企业。 如果是从这些企业进货，他们拿什么和百货大楼硬碰硬？而如果不从这些企业进货，他们这生意又要怎么做？ 这些林青青当然考虑到了，她说：“您往后翻。” 高主任将计划书往后翻，很快看到了林青青列出来的优势。 首先是客户群体，这个客户群体其实指的主要是兴丰女装柜台的顾客，在这个大多数人还以找裁缝做衣服为主的年代，买得起成衣的女性大多家境良好，这批人是化妆品的主要消费人群。林青青还列明，近七天内，有一半顾客描了眉毛或者涂了香粉。 其次是化妆技术，这个词对高主任来说有点新，她觉得化妆不就是往脸上涂东西，难道还是技术工种？ 对此，林青青指着自己问：“您觉得我化妆怎么样？” “好看。” “那您觉得每个人化妆都会好看吗？” 高主任想了想，摇头：“没有。” “我把这称之为化妆技术，”林青青说道，“每个女人都爱美，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化妆，为什么呢？不只是因为她们买不起化妆品，而是因为她们怕自己化不好，也因为她们没有化过，不知道自己化妆好不好看。” 因此在林青青的计划里，化妆品柜台开设初期，她们可以搞一个免费化妆的活动。这并没有太多花费，却能够吸引足够的人流量，而这些人流量会转化为销量。 什么不知道的时候，心里不会存有念想，可当她们知道自己化完妆后能变得那么漂亮，她们看到化妆品的时候，还能无动于衷吗？ 林青青觉得不能。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想靠更丰富的产品和百货大楼打对台抢顾客，她想要的，是扩大顾客群体。 怕自己化妆不好看？没关系，我给你化。 怕手残妆容效果差？也没关系，我来教你。 怕妆后高调惹来麻烦？还是没关系，咱们有素颜妆。 她就不信层层诱惑下，他们还会打不开局面。 听完林青青的话，高主任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这件事的可行性来。 作为供销社的负责人，她不能像林青青那样敢于去闯，得考虑清楚做这件事的成功率，风险大小。 而这件事也不像之前做服装，因为兴丰是新品牌，所以她们当初很顺利地谈下了代销合作方式。但这次，她们要面对的是大型企业，谈代销肯定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就意味着更多的支出，风险也会更大。 但按照林青青的计划，如果顺利的话，收益也是巨大的。而就算失败，化妆品保质期都长，应该也不会滞销，哪怕滞销，也还有女装兜底。 考虑过后，高主任问：“产品这一块你有什么想法？” “产品这一块，贵精不贵多。”林青青说道，既然没办法和百货大楼比，那就专注一款产品，再加上雪花膏蛤蜊油等，也足够撑起一个柜台了。 而产品林青青首推的是谢馥春，这是个百年老品牌，以香粉最为出名。香粉类似于粉底液，林青青这次买的正是谢馥春的鸭蛋粉。除了香粉外，谢馥春也生产眼影、唇彩、胭脂等，质量上乘，产品齐全。 分卷阅读274 高主任听后说道：“那还得去出趟差？” 谢馥春不在靳市，想和厂商那边谈合作，肯定得出差去一趟。林青青点头说：“是要去一趟。” “你有信心谈下这次合作吗？”高主任问。 林青青点头：“我有信心。” 高主任说道：“那这件事交给你了。” …… 谢巍周五回来的时候，才从林青青口中得知她要去出差的事。 当时谢巍正在洗脚，他弯腰捞起脚盆里的毛巾时的动作顿住，扭头问：“什么时候走？要去几天？” “下周一走，预计是五天，事情办完了就回来。”这时候交通不便，从靳市到扬州坐车就要一天半的时间，如果顺利的话，四五天就能回，不顺利可能要一周时间。 谢巍倒不是不想媳妇去出差，就是担心她一个人出远门。 在谢巍的概念里，林青青和她来随军应该是第一次离开家乡。到了部队后，她去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坐车去钢厂考试。乍然听说她要去出差，谢巍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谢巍问：“就你一个人去？” “嗯。”林青青点头，车票住宿都不便宜，多个人多份开销，她说，“你放心，我去了那边会打电话回来，要是出事了，高主任肯定会告诉你。” “打电话给我。”谢巍拧着眉说。 林青青一怔，问：“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 林青青笑：“那成，我到了就给你打电话报信。” 因为林青青过几天要出差，下周三回来也见不到人，晚上谢巍格外热情些。也就是现在被子有两层，不那么容易灌风进来，林青青才让随他闹腾，但到后面也有点受不住，结束后谢巍还想再来，被她一把推开，瞪着他说：“你够了！” “不够，你过几天要出差。”谢巍说道。 林青青说：“你明天又不是不在家。” “那明天也可以吗？”谢巍低笑问。 林青青倒是想说不可以，但看他没完没了，无奈说：“你能不能想点正经事。” “这可是人生大事，”谢巍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下她耳后的位置说，“免得你又说我有问题。” 自从上次和谢巍说起孩子那时候，他就跟捉住了林青青的小辫子一样，回回做那事都要扯一面大旗。 林青青叹息一声，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出，又是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 林青青心里想着五天回来，结果到了那边后有事耽搁，最终还是花费了七天时间。不过过程虽然有波折，结果却不差，她回来的时候带了第一批货。 因为带着货，到靳市后林青青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供销社。 她回来前给高主任打了电话，高主任特意待在办公室里等她，看她提着袋子从外面进来，忙从办公桌后迎出来，问：“这就是第一批货？” “嗯，您点点。”林青青从包里拿了个张单子给高主任，两人开始点这批货。 清点后确认无误，林青青才提着东西下楼，将产品摆到刚布置好的化妆品柜台上。 化妆品柜台布置在二楼，这一是为了方便蹭兴丰女装柜台客流量，二也是因为二楼地方宽敞。在林青青回来前，高主任已经让人将雪花膏蛤蜊油等护肤品挪了上来，因此柜台用掉了两层，还剩下上面两层空着。 林青青和邓玲玲将空的两层柜台填满，然后在台面上一样产品摆了一件。除了化妆品外，台面上还有玻璃瓶装的零拷雪花膏，以及一面镜子。 镜子是按照林青青的要求准备的，镜面只有两个巴掌大，但照得还算清楚。 其实按照林青青的想法，最好二楼能放个大的穿衣镜，这样的话顾客试衣服鞋帽更方便。但这时候镜子还很稀罕，小块的镜子还好，供销社里就有卖的。那种大的化妆镜或者穿衣镜都是镶嵌在化妆桌或者衣柜上的，而这些东西只有百货大楼有。至于单独一个的穿衣镜，林青青目前还没有见过。 无奈，林青青只能将穿衣镜的事暂且押后。 她们布置化妆品柜台的时候，有顾客问苏蓉：“你们这化妆品柜台是不是要开始营业了？” 分卷阅读275 林青青之前交代过，让各柜台售货员在接待顾客的时候，告诉他们二楼新置办了化妆品柜台，下周一开始营业，前七天新老顾客可以免费化妆一次的事。 听说是免费化妆，不少人都表示感兴趣，约着亲朋好友打算过来看看。因此，消息扩散得很快，这位顾客显然也听过这个消息，向苏蓉求证消息是否是真的。 苏蓉微笑着说道：“没错，化妆品柜台明天开始营业，前七天新老顾客享免费化妆服务，同志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试试。” 丁琴听后说道：“好，我过几天抽时间来看看。” 话虽然这么说，但丁琴心里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她自觉化妆水平不错，家里化妆品也够用，没必要再买新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来青山供销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个售货员都见过，个个素面朝天的，化妆水平说不准还不如她，实在没必要跨越半个城市来凑这个热闹。 所以回家以后，丁琴很快忘记了这件事，等想起来时七天时间已近尾声。 正好那天她表妹来家里，看她新买的衣服喜欢得紧，旁敲侧击跟她打听衣服是在哪买的。丁琴想起青山供销社，便想起了一周前苏蓉和她说过的活动，便跟表妹提议说去逛逛。 丁琴年纪大她表妹好几岁，两人关系并不亲密，因此她说带自己去逛，丁表妹听后有些诧异，紧接着是感动，发自内心说道：“表姐你真好！” 虽然决定去凑凑热闹，但丁琴心里对青山供销社的化妆柜台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那天她瞟了一眼，化妆品好像都是一个牌子的，种类不够多。所以路上丁琴没跟表妹说化妆柜台免费试妆的事，只向她介绍兴丰女装。 丁表妹虽然在念书，但她也知道兴丰女装，因为她们家属院里有个人前阵子买了件兴丰的外套，跟人炫耀了好几天，说现在这牌子的衣服可红火了，好像女人衣柜里没有一件兴丰的女装就是土包子一样。 丁表妹刚听这话的时候还很不满，但等看到那人的衣服，又觉得衣服的确好看。如今听说表姐穿的是兴丰的衣服，心里对这次出行有了些期待，又有些苦恼。 期待看到好看的衣服，苦恼自己现在只是个学生，就算相中了衣服，她妈估计也不会给她买。 想到这里，丁表妹一脸羡慕地看向表姐。 如果她也有工作就好了。 两人各怀心思到了青山供销社，先看门脸，说实话丁表妹有些失望。 她去过市区的百货大楼，足有四层楼高，十分阔气。而这个供销社……和她们街道的供销社差不多，不由怀疑表姐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但这是站在外面的感受，等进去后看到里面人声鼎沸，队伍从进门一路从楼梯排上去，丁表妹目瞪口呆，问：“这些人都是来买衣服的？” 丁琴摇头，她以前来的时候，供销社里人没有那么多，说道：“上去看看。” 等上了二楼，丁琴很快看到队伍的尽头是新开的化妆品柜台，就是队伍绕了好几圈，不好过去，便问旁边排队的一名女同志：“大姐，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排队？” 大姐一听就问：“你不是郊区这边的人吧？” “不是。”丁琴说了自己家住的片区，然后说道，“我今天带表妹过来看衣服，但看楼下排了老长的队，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我能来这排队？”大姐反问，见丁琴面露窘迫也没藏着掖着，说道，“他们供销社不是新开了个化妆品柜台嘛，说前七天免费化妆，喏，全是来免费化妆的。” “只是免费化妆，不值当排这么长队吧？”丁琴说道。 “要是不好看，肯定不值当排这么长队，可林经理化出来的妆好看不说，乍看过去还看不出来哪里化了。”大姐说着队伍动了，她连忙指向从里面出来的一个人说道，“喏，这是刚化完妆的。” 定亲抬头看去，那人的确像大姐说的那样，乍看上去十分惊艳，却又看不出哪里化妆了。 “其实我先前来买东西的时候，就听他们供销社的人说过免费化妆的事，当时我觉得自己年纪都这么大了，描眉画眼的干啥啊，就一直没过来。谁想昨天我家隔壁的邻居过来化了个妆，哎呦喂，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今天趁着有空就过来了。” 大姐边说心里边后悔，听说化妆品柜台刚开业的时候没那么多人，到这两天名声传出去了，人才渐渐多起来。她心想要是早知道人这么多，她开业第一天爬也要爬过来。 分卷阅读276 她们说话的时候，队伍又动了一下，走出来的是个二十七八岁年轻女人，圆脸，微胖，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看着讨喜得很。走近了再看，对方脸上敷了粉，画了眉毛，眼尾也稍稍勾了下，显然是化了妆出来的。 再看她手上，还拿着谢馥春的香粉。 丁表妹有些心动，压低声音问：“表姐，我们要不要也试试？” 大姐后面的人听见丁表妹的话，连忙说：“要排队到后面去啊！”她这排了都快一小时了，可不许别人插队。 丁琴她自认是有审美的，也舍得花钱，所以用的化妆品价格都不便宜，可她再怎么化妆，也化不出这样的效果。所以原本不把这次免费试妆放在心上的她，在接连看了两个人的妆容后心动了。 思考过后，丁琴点头说道：“我们去后面排队。” …… 虽然知道这次免费试妆能吸引不少人，但林青青没想到这个活动会这么红火。活动最后三天，基本到每天下午两三点钟，她就得安排人到楼下告知不要继续排队。 活动红火就意味着辛苦，化妆本来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但忙碌到最后，林青青的动作已经变得机械起来。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林青青都觉得自己的胳膊要断了。 不过她的辛苦没有白费，这几天化妆品柜台的营业额一直呈阶梯式上涨，到今天，她平均给三个人化妆，就能有一个人购买。而且这些来免费试妆的人不光会看化妆品柜台，离开的时候顺便会在其他柜台看看，因此这几天整个供销社的营业额都上涨不少。 想到这里，林青青干劲十足。 88. 好消息 我们可能要搬家了。 七天免费试妆活动虽然火爆, 但林青青毕竟只有一个人，一直这么忙碌下去身体也扛不住。所以活动截止后，林青青和高主任讨论过后, 将常规活动定位购物免费画眉。 这个购物, 不仅指在化妆品柜台购物，在其他柜台购买产品同样可以画眉。 因此，尽管新活动不如免费试妆的活动火爆, 但化妆品柜台顾客依然络绎不绝。但这一次, 负责画眉的不只有林青青一个人, 还有其他柜台的人来轮转。 这次轮转是新的考核任务，时间一个月，谁的化妆技术最好, 谁就能成为化妆品柜台的售货员。 因为看到了化妆品柜台的火爆，再加上这是林青青新做起来的柜台, 所以除了男同志自觉放弃竞争之外，女同志们都铆足了劲学化妆, 谁都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这时候化妆的人还是不多，像供销社的售货员，除了苗慧平时会描一下眉毛外，其他人都不会化妆。不过苗慧也是个手残党，或者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描出来的眉毛不是粗了就是两边不一样长。 所以，大家其实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刚开始上手的时候手都有点抖。不过因为在她们画过一次后, 顾客如果不满意的话，林青青会给人卸掉重画，所以顾客也没有意见。 等到一轮轮转结束, 各人在化妆上天赋的高低显而易见。 这些人中，眉毛画得最好的是周晓芳、苗慧、邓玲玲和苏蓉，又因为苏蓉管着兴丰女装，无意参与竞争，所以进入下一轮考核的是前三人。 虽然免费试妆的活动结束了，但如果顾客购买化妆品，林青青也会询问对方需不需要化妆，这种时候，大多数人会选择化。于是接下来一周里，通过第一轮考核的人轮流到林青青所在的化妆品柜台观摩，期间也会让她们给自己化妆。 一周后，第二轮考核开始。 这次考核是三人轮流跟在林青青身边，每一天，林青青会征询十位顾客的意见，让她们为顾客化妆，最后愿意带妆离开的顾客最多的人，成为化妆品柜台的售货员，如果三人负责的客户都不超过五人愿意带妆，则考核都没有通过，重新开始考核。 第一天跟在林青青身边的是苗慧。 或许是林青青成了领导，又或者是被高主任训怕了，苗慧现在脾气收敛了很多，跟着林青青学习的时候十分听话，再不敢像之前那样冷嘲热讽。林青青没有去深究她性格变化的原因，反正从表面上来看，这种变化是良性的，不会耽误工作。 这样也就够了。 所以林青青带苗慧的时候，态度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 反倒是苗慧，心里总担心林青青给自己小鞋穿，考核前一晚紧张得一宿没睡，早上到 分卷阅读277 化妆品柜台坐下后都有些精神不宁。 林青青到的时候看她素着脸坐在柜台里，一动也不动的，敲了敲柜台台面说：“准备营业了。” “哦哦，”苗慧回过神来，拿起柜台上洗干净的粉扑沾了香粉往脸上扑，因为下手有点重，她打粉底的时候下手有点重，而且涂抹得很不均匀。 林青青看着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如果你以这样的状态面对顾客，今天的考核不用继续了。” 苗慧急了：“林经理。 ” “不甘心？”林青青问。 “没、没有。”苗慧咬牙，她的确是不甘心的，觉得林青青这是在针对她。 林青青看出了她的不甘心，拿起柜台台面上的镜子给她：“你自己看看。” 苗慧接过镜子，看着自己的脸，顿觉臊得慌：“我现在就卸了重新化。” “好好化。”林青青说道。 苗慧连忙舀水洗脸，寒冬腊月的，洗完脸后她的脸蛋多冻得通红，还有点流鼻涕。她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掉鼻涕，坐在镜子前。 在供销社业绩垫底了好几个月，只能看着别人领奖金这种日子苗慧过够了，她一定要离开成衣柜台，成为化妆品柜台的售货员。 想到这里，苗慧拿出粉扑重新取粉，在自己脸上一点点化起来。 这一天，苗慧给十个人化妆，其中七个愿意带妆离开，三个人表示希望林青青帮自己重画。 …… 第二天参与考核的是周晓芳。 她倒是不担心林青青给她小鞋穿，但她知道自己化妆天赋不如两个小姑娘，能走到今天全靠勤奋——她找亲朋好友借遍了，凑了一套化妆品，天天在家里化。 但就是这样，她化出来的效果也不如另外两人，觉得自己进终轮考核只有陪跑的命。 虽然如此，周晓芳这天还是全力以赴了，只是效果不尽如人意，她化过的愿意带妆离开的顾客只有六个人。 最后被考核的是邓玲玲，她也不怕被穿小鞋，更不觉得自己化妆天赋不如别人，但她也有压力。 和她一起进供销社的苏蓉已经是骨干，眼看下个月月初就要拿奖金，可她却只能各柜台轮转。其实轮转也还好，营业额是按照个人来算，她这个月加把油，说不定也能拿到一块钱的月度奖金，但邓玲玲觉得还不够。 而且，周晓芳已经败给苗慧，如果她也落败，苗慧被调到化妆品柜台，那她现在负责的成衣柜台肯定需要有人顶上。 填苗慧留下的坑的会是谁？ 邓玲玲觉得是她，至于她的岗位，估计会让新人来顶。 对邓玲玲来说，与其管成衣柜台，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各柜台轮转，日子还稍稍有点指望。但是考核进行到现在，她已经没有选择。 邓玲玲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能赢，不能输！ …… 截止到下午四点，邓玲玲已经给九个人化妆，其中六个满意她的妆容，三个选择了让林青青重画。这让邓玲玲感到挫败，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但邓玲玲不想放弃。 虽然只剩下一个人，她只有一次机会，最好也不过是和苗慧打成平局，但平局也有转机。 想到这里，邓玲玲打起了精神，认真给接下来的顾客化妆。 这一次邓玲玲发挥得很好，化完妆后，对方照了照镜子，对化妆效果非常满意。而且化妆过程中，邓玲玲跟她说了些上妆方法，她很痛快买了鸭蛋粉和眉笔，准备回去试一试。 至此，考核结束。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除了周晓芳是六个人外，苗慧和邓玲玲都是七人，打成了平局。 虽然没能获胜，但邓玲玲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苗慧的心却提了起来，虽然考核的时候林青青没给她使绊子，但现在她和邓玲玲打成平手，林青青会选择谁结果不言而喻。 二楼其他老员工也是这么觉得的，林青青刚上二楼来的时候，苗慧是怎么对她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是他们处在林青青的立场，不想办法把她开除都算是自己大度，更遑论提拔她。 再看邓玲玲，进供销社虽然晚，但一口一个林经理，声音甜极了。 分卷阅读278 一时间，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里酸涩。 林青青还得跟高主任商量最终人选，而高主任今天不在供销社。所以考核结束后，林青青没急着公布结果，等盘点完库存就下班了。 只是刚出供销社，林青青就被苗慧叫住，她停住脚步转身问：“怎么了？” “林经理……” 这声“林经理”苗慧喊得有些羞耻，虽然她在供销社里也喊过林青青，但那时候她的心理和现在不一样。这是私底下，她来找林青青，就相当于她向林青青低头。 想到这里苗慧心里有些郁气，但再难受也只能笑着问：“林经理，您确定选谁当化妆品柜台的售货员了吗？” “这个要和高主任讨论后才能确定。”林青青边说边往前走。 苗慧心里撇嘴，面上却堆着笑容：“高主任这么信任您，这件事还不是您说了算。” “高主任是供销社主任，结果当然由她来定，怎么会是我说了算？”林青青可不接她的话，走到马路对面站好等车，“还有，如果是我说了算，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嗯？”苗慧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解释说， “我就是想问问您，好心理有个准备。” “是这样最好。”林青青淡淡说道。 苗慧面露欣喜：“那……” “我说过了，人选要跟高主任商量过后才能确定，就算你现在追着我问，我也给不了你答案。” “到底是给不了我答案，还是不想给我答案？”苗慧觉得自己太委屈了，忍着气说，“是，我以前得罪过你，可这几个月我管着成衣柜台，受的冷嘲热讽还不够吗？这次我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林青青听着这话都要气笑了：“你管着成衣柜台，被冷嘲热讽是我的错？你努力了营业额倒数第一是我的错？苗同志，我请你搞清楚，你已经是成年人，不再是撒娇就能得到糖果的年纪了！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家长，没必要为你的失败负责！” 苗慧和林青青维持了几个月的和平，都快忘记了她以前是怎么样的牙尖嘴利，这会被骂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就不明白了，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在针对你，不肯放过你？”林青青好笑问道。 苗慧回过神来：“你敢说这次考核你没有私心？” “请问你我有什么私心？”林青青问道，“如果我有私心，早在一开始我就该立个规矩，业绩倒数第一没资格参与竞争！” 苗慧脸色涨红，她上个月业绩的确倒数第一，但是：“业绩倒数又不是我的错，我管的柜台服根本就没人买。” “你做过努力了？培训教你们的一些穿搭你听进去了？”林青青说道，“就你这种工作态度，哪怕把化妆品柜台交给你，到最后也只是让化妆品柜台成为新的业绩倒数柜台！” 苗慧瞪大眼睛：“你、你……” “我什么我？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么我请你在反驳我之前，先做出自己的努力，不要只知道怨天尤人，觉得谁都对不起你！”说着，班车摇摇晃晃开过来，林青青冷着脸说道，“话说到这里，你可能又觉得我在针对你，但我得告诉你，路都是自己选择的，被嘲讽还是被尊重，不在我怎么对你，而在于你自己的作为。” “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高主任，但具体怎么选择，我帮不了你。” 随着林青青的话音落下，班车摇晃到了面前，车门被打开，李春英弯着腰朝外看，笑道的：“弟妹，下班了？” “是啊，刚下班。”林青青笑了笑，抬脚走进班车厘，找了个位置坐下。 林青青坐下后，李春英看着苗慧垂头丧气站在车外，疑惑问：“大妹子你不上车啊？” “她坐反方向的车。”林青青说道。 李春英恍然大悟，等司机关了车门后问：“那是你们供销社的人吧？她怎么了？看着没精打采的。” 林青青笑道：“兴许是觉得委屈了吧？” “哎呦，谁给她委屈受了？”李春英不明所以问。 “我吧。” 李春英一愣：“啥？” “我跟她说了些话，大概是觉得委屈了。”林青青解释说道。 李春英先还觉得是别人的错，把小姑娘骂成这样，等听完林青青的解释就 分卷阅读279 改了口说：“这些刚出来工作的小姑娘就是日子过得太好，才动不动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她自问了解林青青，脾气不算软，但也不是会无缘无故骂人的人。让她动了气，肯定是苗慧不对！ 这话题不让人愉快，李春英很快转移话题问：“你们过年回去不？”这都一月底了，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也难怪她问这问题。 林青青摇头说：“今年回不成了。”谢巍部队里走不开，她这边因为供销社正在扩张期，今年肯定是回不去了，又问，“你们回吗？” “我们今年也不回，”李春英摇头，“不回去也好，省得吵个不停。”又问他们过年的东西买齐没。 “还没，反正我们供销社里都有，我抽空买回来就成。”林青青说道。 李春英点头：“你们倒是很方便。”她是班车售货员，上班比供销社早，下班比供销社晚，都没什么时间准备这事。 林青青说：“你们要是没时间买，要买什么列张单子给我，我给你带回来。”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李春英连忙说道。 “也不费什么事。”林青青说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明早您给单子我。”她现在上下班时间很稳定，每天早晚都会碰到李春英一次。 李春英连忙笑道：“那可多谢你了。” 说话间班车到了家属院，李春英也能下班了，和司机交接完工作和林青青一起下车，司机则要将班车开会车站去。 …… 林青青到家的时候，谢巍已经回来了，不但生好了煤炉，连米饭都煮上了。林青青不由得看了下手表，确定自己没比平时晚回来，忍不住人：“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嗯？”谢巍问。 “米饭都煮上了啊，”林青青指指煤炉上的饭甑，“今天回来这么早？” “今天没生炉子。”谢巍摇头说，他回来准备生炉子的时候，于秀红看到就用火钳从自家煤炉里挟了块蜂窝煤给他。 林青青恍然大悟：“那得谢谢于姐。” 于是做好晚饭后，林青青给人送了半盘手撕鸡过去。鸡是林青青中午在青山供销社隔壁的菜市场买的，是已经杀好的半边鸡，做的椒麻口味，闻着香得很。 于秀红正准备吃饭，看到她送来的手撕鸡又惊又喜：“你们自己吃就好，干啥还给我们送来。” “要不是您借谢巍烧好的蜂窝煤，我们家也不能这么早吃饭。”林青青笑着说道。 于秀红这才明白缘由，嗐了声说：“这又不算啥，你也真是客气！” “也是今天买的鸡大，就我和谢巍两个人吃不完，你们尝尝，盘子吃完了还我就行。” 小孩子都爱吃肉，林青青将盘子放下来，陈建邦已经伸手拿起大鸡腿吃起来。于秀红只好说：“成，那我到时候洗了给你送过去。” 等送走林青青，于秀红一拍儿子后背：“你饿死鬼投胎啊！” 陈建邦正吃了一口鸡肉，因为吃得太快，花椒没剃干净卡在了喉咙里，被于秀红一拍就咳嗽起来。他一咳嗽于秀红就急了，连忙给他倒水，拍着他的背问：“怎么了怎么了？” 陈建邦将花椒吐出来，捏着鸡腿说：“呛到了。 ” 他呛得眼睛泛红，于秀红倒不忍心说他了，无奈道：“你慢点吃。” 林青青回去的时候，谢巍已经摆好了晚饭，坐在饭桌前。看她进来，谢巍拿起筷子说：“快坐下，不然菜要冷了。” 冬天就是这点不好，饭没吃完菜就要冷了，到这时候林青青总会格外想念一体锅。 不过煤炉打火锅虽然麻烦点，但也不是不行。就是火锅配料做起来比较麻烦，而且材料不好买。但林青青又想她就是自己吃，其实炖锅鱼汤下菜也行，总能吃的胃里暖呼呼的，不像现在，越吃越冷。 想到这里林青青说：“周日我们吃火锅吧？” “嗯？” “突然想吃火锅。” 林青青说。 以前林青青做出什么新菜，谢巍还会好奇她从哪学会的做法。但两个人生活久了，谢巍就不问了，一是因为林青青有两本常看的美食类古籍，二是因为他知道她脑海里总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反正他跟着吃就好了。 于是谢巍点头说：“成。” 分卷阅读280 说完这件事，谢巍做出才想起来的模样说：“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林青青疑惑问，谢巍说事的时候很少会这样郑重。 “我们可能要搬家了。”谢巍说道。 林青青面露惊讶：“什么？” 谢巍回答说：“独栋那边有房子空下来，我已经提交了申请，估计年前能定下。你不是不喜欢院子里种菜浇粪吗？那边都是独门独院，种菜的人也少些。” 林青青过了好一会，才想起她之前和于秀红吵架那事，脸上带起笑容：“这件事你藏在心里多久了？” 谢巍嘴里嚼着东西，只发出单音节：“嗯？” “申请独栋的事，你藏在心里多久了？”林青青把问题说得更清楚，“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们搬进来不久就让人帮我留意了，因为之前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有空屋子，所以一直没跟你提这件事。”那次林青青和于秀红因为这事发生争吵，他换房子的心情更迫切一些，又找人问了一遍，到前两天才有消息。 消息一出来，他马上递了申请上去，估计过几天就能批下来。 能换独门独院的大房子，林青青心里当然高兴，问：“房子是哪一栋你知道吗？邻居都有谁？” “我找人打听过了，前面住的是汪副参谋长，后面是老丁夫妻，他们家不在院子里种菜，左边是付大姐一家子，”说到付大姐谢巍说，“你和付大姐关系不是挺好？” 因为有前车之鉴，谢巍这次很注重邻居住了哪些人，正巧老丁住后边，特意跟他打听过。听说邻居都是住了好几年的，一直没起过龌龊，这才火速打的申请。不然要是邻里之间不好相处，他宁可再等一年半载。 林青青听说和付大姐做邻居，又惊又喜说：“那可真是凑巧了，我明天……不行，还是等房子下来再告诉她比较好。房子下来后，咱们年前就搬吗？” “最好是年前搬了，咱们也能去新房过年。”谢巍说道。 新年新气象，趁着年前搬家肯定好些。 林青青觉得是这个道理，点头说：“那就这么定了，不过，这事现在是十拿九稳了吗？” “八成吧。”谢巍没把话说死。 林青青听后也不觉得怎么失望，这事能成当然好，但不能成也没关系，反正现在的房子她也住习惯了，真搬了还要舍不得。而且这次不成也不是没有下次，所以在这件事上，林青青心态放得很平。 反倒是谢巍，更盼着这事能成。 虽然在十八栋也住习惯了，那边洪家不怎么打交道，隔壁于秀红有时候看着人不错，但之前她和林青青吵架的事一直压在谢巍心里。与其来年忍受着臭烘烘的味道吵个不停，不如趁早搬走。 毕竟，他娶她是想让她过好日子，而不是让她因为这些事受委屈。 89. 告状 第二天一到供销社，林青青便去高…… 第二天一到供销社, 林青青便去高主任办公室找她，跟她说这次考核的情况。 听说苗慧和邓玲玲打了个平手，高主任十分惊讶：“这么巧？” “嗯。”林青青点头。 高主任眉头皱起来, 思索着问：“你觉得她们谁更适合担任化妆品柜台的售货员？” “论化妆技术, 苗慧更好一点，但是沟通技巧邓玲玲强一点。” 苗慧性格傲气，哪怕笑着面对顾客, 沟通时总会流露出自己的小脾气。这也是成衣柜台销量越来越差的原因, 不然按照常理来说, 在供销社整体业绩上升的情况下，成衣柜台哪怕业绩倒数，也不至于一路下降, 毕竟兴丰柜台只做女装，而成衣柜台包括男装。 而且林青青发现, 邓玲玲轮转到成衣柜台的时候，业绩总会比苗慧在的时候强一点。 高主任听后想了想, 问：“苗慧同志一直关着成衣柜台对吧？” 高主任不是那种什么事都撒手不管的领导，所以她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但林青青没有多问，说道：“是她。” 高主任当然是知道苗慧一直管着成衣柜台，她这么说只是为了铺垫一下，因此得到回答后，高主任说道：“让邓玲玲同志负责化妆品柜台吧, 年前你多带带她。” 分卷阅读281 化妆技术再厉害也只能是辅助, 青山供销社主要做的还是销售。在供销社整体营业额上升的情况下，苗慧都能把成衣柜台业绩做得越来越差，高主任可不敢指望她把化妆品柜台做起来。 这个答案, 也在林青青的意料之中，她点头说道：“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高主任点头，想到成衣柜台眉头皱起来：“成衣柜台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是衣服不行还是人不行？不是说兴丰柜台做起来了，这成衣柜台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样下去不行的。”又问林青青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把兴丰柜台搞起来。 “有一些想法，但还需要再完善完善。”林青青说道。 高主任和林青青共事不是一两天了，知道她是个谨慎的人，有一些想法基本意味着她心里有数了，便不再多说，让林青青走了。” 林青青下楼后，趁着早上没什么人来供销社，招呼大家聚集到一楼门市部，开了个简短会议，宣布说道：“化妆品柜台的售货员，暂定——” 林青青卖了个关子，有人等不及了，催促说道：“到底是谁林经理你快说啊！” “邓玲玲同志，恭喜你。”林青青朝邓玲玲伸出手。 邓玲玲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苏蓉用胳膊撞了她一下，才欢呼问：“是我？林经理真的是我吗？” “没错，就是你。”林青青和邓玲玲握手，说道，“好好干。” 邓玲玲激动得不行，不住点头说：“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的期望！” 邓玲玲激动得脸色通红，苗慧却是因为愤怒而脸色通红，她大声喊道：“这不公平！我跟她都是七个顾客，为什么她能当化妆品柜台的售货员，而我却落选了？” 苗慧觉得，林青青昨天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都是在找借口，她根本就是在报复自己！但林青青既然敢宣布，就说明高主任同意了她的提议，可怜她势单力孤，实在没办法，只能把这件事大声嚷嚷出来。 听到苗慧嚷嚷的话，大家都愣住了，这简直是指着林青青的鼻子骂她偏心啊！ 虽然他们也觉得林青青选择邓玲玲有私心，但没有人同情苗慧，想想她之前作天作地，要是碰到小肚鸡肠的人上位，早把她挤兑出供销社了。就算林青青偏心，不肯提拔她，那也是她自找的。 至于何大姐，就不只是不同情苗慧了，还有些幸灾乐祸。 虽然这阵子她没和苗慧吵架，但心里恨透了苗慧。抱着这样的心情，当然是苗慧越倒霉，她心里越高兴啊，心里还祈祷着林青青能发火。 但让何大姐失望的是，林青青没有发火，只是用冷淡的语气说道：“这是我和高主任商量后，共同做下的决定。” “共同决定？我看根本就是你一个人做的决定吧！”苗慧冷笑说，“你不就是记恨我以前针对你，所以故意报复我吗？还非要说那么多大道理，好像你偏心都是我的错一样！我要去告你，找高主任告你，找工会妇联的人告你！” 苗慧受不了了，她觉得与其这样憋屈下去，还不如跟林青青鱼死网破。 听说她要去告状，大家都坐不住了，纷纷劝道：“小苗同志，大家都是同事，何必闹成这样？” “这事又不是林经理一个人决定的，你找高主任告状有什么用？” 邓玲玲也慌了，看看苗慧又看看林青青：“要不、要不这岗位让给苗同志吧？” 听到邓玲玲的话，苗慧心里得意，却冷笑说：“这岗位本来就是我的，我还要你让！我现在就要给自己讨回公道去！” 周晓芳怕林青青出事，喊道：“林经理，你说句话啊！” “选择邓玲玲同志，而不是你担任化妆品柜台的售货员，是因为你空有化妆技术，却没有把自己摆在服务者的位置，在沟通技巧上，邓玲玲比你强。” “当初明明说过考核的是化妆技术。”苗慧辩解说。 “化妆技术是助力，沟通技巧是基石，既然你们化妆水平不相上下，我们在考虑人选的时候，当然得考虑综合能力更好的。毕竟供销社开设化妆品柜台不是为了增加工作岗位，而是希望能够赚钱盈利，你这几个月管理成衣柜台的所作所为，让我们看不到你能管理好化妆柜台的希望。” 林青青不管苗慧气得脸色通红，说道：“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反省自己，而不要总觉得自己被迫害，不然你一直用这样的态度工作，走不长！” 苗慧气得 分卷阅读282 整个人都要炸了，她连着冷笑三声：“你说这么多还不是怕我去告你，你、你给我等着！”说完，她转身上楼。 周晓芳一脸担忧地说：“林经理，你不去上去看看？” “让她去。”林青青淡淡说道，“你们做自己的事吧。” 林青青自己都不在意，别人替她操心也没有用，而且是上班时间，便都回到各自岗位。 其他人散开后，林青青带着邓玲玲上楼，说道：“这段时间我会带着你，但年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所以这段时间好好学知道吗？” “知道！”邓玲玲立刻说道，又有些担忧问，“林经理，真没事吗？” “没事。”别说她没私心，就是她有私心，高主任也不会因为苗慧拿她怎么样。至于工会，在这样的小单位里，等同于摆设。 看林青青一脸笃定，邓玲玲也松了口气，专心做自己的事。 不过她们没忙一会，徐芳芳就下来了，对林青青说工会黄干事让她上去一趟。邓玲玲一听就紧张起来，其他柜台的人也都抬头看过来，但林青青只淡淡应了声，又嘱咐他们：“做你们自己的事。”跟着徐芳芳上楼。 上楼后林青青直接被带到高主任办公室，里面除了高主任外，黄干事和苗慧也在。 其中高主任和黄干事都皱着眉，苗慧则哭哭啼啼的。 林青青收获目光，走进去问：“怎么了？” 黄干事冷笑说道：“怎么了？刚才苗同志哭着跑上来，说你徇私报复，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林青青听他这话都乐了：“听黄干事这话，好像笃定了我徇私报复？” “黄干事你说话注意点。”高主任神色不快说道。 工会和供销社领导班子不是一个系统，所以黄干事可不怕高主任，说道：“这怎么是我说话不注意？难道林经理敢做还不许我说？” “我做什么了？”林青青面露疑惑问。 黄干事撇嘴，心想你还装，但面上没表露出来，一本正经问：“这次考核，苗慧同志和邓玲玲同志都是七个顾客，打成了平局对不对？” “对。” “既然如此，你怎么选择了刚进供销社的邓同志担任化妆品柜台售货员？”黄干事说道，“论工龄经验，苗慧同志进供销社一年半，邓同志进供销社不到两个月。论化妆技术，苗慧同志强于邓同志。苗慧同志未必比邓同志差的，就是和你关系不好，得罪过你。林经理，这不怪我们多想啊！” 苗慧听着黄干事的话，假哭两声说：“林经理，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林青青轻笑：“黄干事说了这么多，却忘了说一件事。” “什么事？”黄干事问。 “上个月个人营业额，邓同志排第五，苗同志倒数第一。”林青青说道。 苗慧猜到了林青青会拿这件事来说，连忙辩解说：“那是因为别人都去兴丰柜台买衣服了，我管着这个柜台没办法啊！” 黄干事说道：“我虽然不管供销社事务，但我也知道情况，依我看，这件事的确怪不得苗慧同志。而且她这次拼命想要争取化妆品柜台售货员的岗位，可见也是有上进心的，林经理，你可不能因为个人情感，压制员工上进啊！” 苗慧立刻点头表忠心：“我以后一定努力工作！” 林青青却像是没听到苗慧的表态，只说：“业绩倒数不能怪苗同志，那邓同志轮转到成衣柜台的时候，业绩比苗同志高这事，苗同志怎么解释？” 苗慧闻言微微一愣：“什、什么？”她没有注意过这件事。 “邓同志入职后，到今天为止，替苗同志顶过五次班，她在的每一天营业额都比苗同志高。” “这、这不可能！”苗慧不相信，邓玲玲怎么可能每次业绩都比她好。 “苗同志这话的意思，是想和孙会计对质？” 苗慧立刻慌了，她觉得林青青既然敢请会计对质，心里肯定是有把握的。但高主任却觉得林青青说不定是在吓他们，说道：“孙会计能来一趟最好。” 高主任闻言喊了声门外的徐芳芳，让她把会计叫过来，顺带把这两个月每个人的业绩记录带来。 孙会计办公室就在三楼，高主任吩咐后没一会，孙会计就过来了，将做好的业绩报表给高主 分卷阅读283 任看。高主任见是整月的，问：“有没有每天的数据？” “有。”孙会计出去一趟，很快哪会每日数据。 高主任看后说道：“你把这两个月，苗慧管理成衣柜台的最高数据，和邓玲玲管理成衣柜台的最低数据报给他们听。” 孙会计虽然疑惑，却还是按照高主任的吩咐报了数据。 邓玲玲的最低数据，比苗慧的最高数据多了五块钱。 苗慧脸色灰败，黄干事脸色也不大好看，但他既然站了苗慧，肯定要硬着头皮帮下去，说道：“周日比平时生意好也正常。” 林青青笑了声问：“孙会计，邓玲玲帮苗慧代班有几天是周日？” “一天。”孙会计说。 “邓玲玲那天业绩有多少？苗慧周日业绩最高多少？” 孙会计又报了数，这次差距更大，足有二十块钱，苗慧经常一天都卖不到二十块。 在业绩上黄干事无话可说，只能找歪：“那之前考核的时候，也没说要看这些啊。” 这下高主任也忍不住了，说道：“黄干事，我们是一家以服务人民为目的盈利性国营企业，看了他们两个人的数据，她们谁能够更好地经营柜台，服务人民，显而易见。” “那林经理和苗慧同志关系不好，这事该怎么说？”黄干事说道。 林青青笑了：“照黄干事的意见，因为苗同志认为我会因为关系不好这件事报复她，所以她能力比不上别人，我也必须选她，不然就是徇私报复，不配当这个经理？” 黄干事再无耻也说不出这话，连忙摆手说：“我没这个意思。” “黄干事没这个意思，苗同志呢？”林青青笑着问。 苗慧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不敢再挣扎惹得高主任厌恶，心不甘情不愿说道：“我也没有这个意思。” “与其担心别人报复，不如做好现在的工作，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成衣柜台业绩继续这么下去，你也别干柜台了，去后厨帮忙吧。”高主任心里的确不满苗慧，要不是因为苗慧没犯原则性错误，她早把人给开了。 但对苗慧来说，从售货员被调到后厨帮忙，就足够让她神色大变了：“高主任！” 高主任却不想听她多说，神情冷淡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出去吧。” 见高主任铁了心准备这么做，苗慧只好想把目光转向黄干事。但黄干事刚闹了个没脸，哪肯再管她的事，更何况这种人员调动他也管不了，侧过头避开了她的眼神。 至此，苗慧终于明白——这一次，她完蛋了！ 90. 搬新家 谢巍周三回来的时候，给了一串…… 谢巍周三回来的时候, 给了一串钥匙给林青青。 林青青这几天忙昏了头，乍看到钥匙没想到是干什么用的，问道：“这是什么？” “新家的钥匙。”谢巍说道。 “这么快拿到钥匙了？” 谢巍点头：“之前的住户昨天就搬走了, 今天正好把钥匙给我, 你想不想去看新家？” “吃完饭去？”林青青拨弄着手里的钥匙，浅笑着问。 “可以。” 吃完饭后，林青青系好围巾戴上帽子和谢巍往外走, 刚出去正好撞上于秀红端着饭碗溜达出来, 看到他俩问：“你们这大晚上的是要去哪？” 林青青也没隐瞒, 说道：“独栋那边有人转业搬走，谢巍打了换房申请，已经批下来拿到钥匙了, 我们就想着今晚过去看看。” 于秀红听陈爱国说过这事，因为转业走的是副团长, 她还多问了两句。后来听说转业走的是其他兵团的，跟陈爱国没什么关系, 她就不怎么在意了。却不想这事跟他们家没关系，跟谢家倒是有不小的关系。 于秀红忍不住问：“你们这就确定搬过去了？” “申请都已经批下来了。”林青青说道，“不过也不是今晚就搬，估计要等到休息的时候。” 于秀红语气中难掩酸意：“那挺好，搬过去住着宽敞。” 当然宽敞啊，那边可是独栋！ 谁不想自家独门独院住着，排屋住着挤不说, 好几户 分卷阅读284 待一块还容易起矛盾。就像她和隔壁杨丽, 有矛盾却还得天天打照面，别提多尴尬了。 其实她刚搬进来的时候，也想过住独栋, 还让陈爱国打过申请。可独栋说是什么人都能申请，实际上在安排的时候还是会考虑级别，那一批申请的有团长副团长和营长，肯定是优先安排给团长。 所以陈爱国申请了大半年，独栋那边住户来来去去，名额也没落到他们头上。 想到这里于秀红又忍不住感慨林青青命好，一嫁人就能随军，随军没半年就能住上独栋。 林青青不知道于秀红心里的想法，打过招呼后就和谢巍出门了。 …… 独栋在家属院东边，因为人住的少，晚上不如家属院那边热闹。但现在刚过饭点，所以大多数人家都亮着灯，时不时还能听见屋里传出的声音。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谢巍停在一栋院子外面，对林青青说：“就是这里。”又指着前后左右告诉林青青哪家是哪家。 话音刚落，左边付大姐端着脚盆出来倒水，晃眼看到他们俩走出来：“哎，你们这是……”作为邻居，付大姐当然知道隔壁一家转业搬走了，话没说完先笑起来，“是你们要搬进来？” “嗯。”谢巍应了声。 林青青笑着打了声招呼，问：“您这是准备睡了？” “是啊，”付大姐拿着脚盆说，“刚出来看见你们俩我还不敢信，说是我认错人了，结果还真是你们。” “我们今天过来看看有什么要整理布置的，打算过几天休息就搬过来。”林青青说道。 付大姐走出来问：“哪一天搬？” “估计周日。” 付大姐周日要上班，就问：“几个人搬？要不要人帮忙？” “我跟□□说好了，让他过来帮我搬，也没什么大件东西，一天应该能整理完。”谢巍回答说道。 “那成，有啥要帮忙的你们就说，别客气。”付大姐刚说完，冻得打了个喷嚏。 林青青看她脚上还穿着拖鞋，笑道：“大姐您先进屋去吧，别冻感冒了。” 付大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先进去了，你们也是，早点看完早点回去休息。” 林青青笑着应下来，看着付大姐勾着背回去后，和谢巍一起走进院子。 其实要说大小，独栋这边一个院子没有排屋那边大，但排屋住四户，独栋住一户，这就很不一样了。而之前的住户显然很有心，院子里收拾出葡萄架，下面摆放着一张石桌，两张石凳，就是现在是冬天，葡萄架上的葡萄藤都干枯了，夏天看着还是挺小资的。 院子里还种了一颗枇杷树，但种下去应该没两年，才一人多高。除此之外，靠近月亮门这边的角落里应该种了些花草，只是冬天什么也看不出来。 林青青观察院子的时候，谢巍已经用钥匙打开新房子的大门，打开了屋里的灯。 林青青循着亮光进屋，看到里面的格局。 进门是正门款的走廊，一侧有架子放鞋和包。走廊从进门右手边依次是厨房和浴室，左手边则是餐厅和客厅。餐厅并不大，放有一张圆桌，五六张凳子，及靠窗墙角放着一个红漆矮柜。 餐厅进门对面那面墙开了扇门，里面是个小房间，放着两张单人床。房间隔壁有个过道，过道进去还有个小房间，放着一张床、一张书桌。餐厅右手边墙壁同样开了扇门，进去是客厅，客厅格局比餐厅稍微大一点，放着两张沙发一张茶几，进门这面墙还放着个高柜子，下面玻璃门上面木门，估计是用来放书的。 柜子过去那面墙靠后面又有一扇门，这次通往的是主卧。主卧比另外两个房间都大，放着张一米五宽的钢丝床，最里面靠墙壁放着一个大衣柜，外面靠窗则放着张化妆台。 看到化妆桌，林青青有些惊讶：“这是部队配置的家具吗？” “是之前郝副团长留下的，不光是这个化妆台，还有外面多的那个沙发，餐厅里的柜子，都是他们这几年自己添置的家具，他家离得远，带不走就都留给我们了。”谢巍解释说道。 林青青动作一顿：“白送？” “是我欠他人情。”谢巍说道。 其实谢巍本来打算用钱买，但郝副团长能混到这个级别当然不是在意那点钱的人，毕竟给钱有风险不说，还银货两讫谁都不欠谁。 分卷阅读285 虽说郝副团长这次是转业回去，老家离得又远，以后和这些战友不一定有机会见面。但谢巍年纪轻轻就是团长，以后肯定前途无量，挣他的钱容易，挣他的人情可不容易。 再说了，这些家具本身就是带不走的，送人也麻烦，郝副团长一琢磨，便将家具全留给写为了。 林青青听后并没有占便宜的高兴，问道：“这样合适吗？” “郝副团长是个实诚人。”谢巍说道，而且以后郝副团长真找上他，他也不是说什么都不问就帮人家忙。 林青青点头说：“你心里有数就行。” 看完主卧，离开前林青青又去了趟厨房，里面有个小煤炉，还有用剩下的十几块蜂窝煤。除此之外，橱柜里还有些瓷碗。 瓷碗易碎，就算带走路上磕磕碰碰也可能摔坏了，所以郝副团长搬家的时候没带这些走。 …… 刚回到十八栋，于秀红听见声音就出来了，裹着大棉袄出来问：“你们看完房子了？怎么样？我听说那边房子挺大的。” 虽然独栋和排屋都在家属院，男人又都是当兵的，但两边来往却不多。首先是离得远，一个月也不到一定能见得到几回，其次是两边级别不一样，关系好不好要看个人，陈爱国还可能去独栋那边吃饭，于秀红是没被邀请去过的。 所以，于秀红虽然知道独栋那边房型大致什么样，却不知道里面有几间屋子，什么摆设。 “你还没睡呢？”林青青惊讶问。 “这不是时间还早嘛！”于秀红说道，她刚才正盯着儿子做作业，又问，“你们看了房子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林青青开了门却没急着进屋，站在院子里和于秀红说话。 于秀红问：“我听说那边房子大一点，房间也更多，是不是？” “屋子是大点，但房间也只比这边多一个，就是客厅饭厅都大，院子也比较大。”林青青说道。 房间倒是比于秀红想象的要少一点，但想想三间也够用了，主要是院子大，能多种好些菜呢。 于秀红羡慕说：“你可真好，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搬到那边住。”这不只是住进大房子的期盼，更有对丈夫升职的期盼。 跟谢家做邻居久了，越能觉出其中的差别。 最简单的就是工资，陈爱国每个月工资加津贴就一百三左右，偶尔高一点也差不多一百四。谢巍一个月工资最少也有两百，多一点可能有两百三四。然后就是各种票的补助，团长和营长也是有差别的，看谢家，夫妻俩的定额加起来，一星期最少能吃一顿肉，时不时还要买点鱼啊鸡啥的。 另外谢家住进来，又是自行车又是电风扇，谢巍眼睛不眨一下就买回来了。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电风扇再贵，也不过他一个月的工资而已。 而她呢，从随军来到部队起就想买辆自行车，可到现在也没舍得。因为一辆自行车就够抵陈爱国一个多月工资了。至于电风扇，于秀红那是想都不敢想，太贵了！ 然后是来往的对象，她在菜市场上班，回回碰到丁团长媳妇都得挤出笑，可人家都不耐烦搭理她。而林青青呢，哪怕面嫩年纪小，丁团长来谢家吃饭也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还有食堂的付大姐，那个暴脾气，别人惹她不痛快了张口骂都是常事，可她回回见到林青青都言笑晏晏的，听说上次还送了林青青一个虎皮鸡蛋。为什么？她们自己说是性格投缘，但这话于秀红可不信，家属院这么多人，就没别人跟付大姐投缘了？肯定还是看男人的级别。 说到这又说到了男人的前途，独栋那边转业的郝副团长，就是三十好几才升上副团，年纪大了，想往上升都不容易，耗了几年还是转业回家了。 陈爱国今年要是升不上副团，就算过几年升上去了，估计最后也只能跟郝副团长一样，耗到最后无奈转业回去。 以往于秀红觉得转业回去没什么，现在却开始不甘心了。 林青青听出于秀红话里的意思，含糊说道：“总有机会。” 于秀红听得却是一笑：“那借你吉言了，对了，那边屋子干净吗？你们什么时候搬进去？” “计划周日搬家。”林青青说道。 于秀红听后说：“那天我正好也休息，过去帮你一块打扫啊。” 林青青不好意思麻烦她，说道：“估计是人刚搬走，屋子都收拾得挺干净的，我们到 分卷阅读286 时候把东西搬进去，随便打扫打扫就好了。” “那肯定也要人手，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于秀红说完，不管林青青答不答应，就说天冷回屋睡觉了。 林青青无奈地笑笑，走进屋里。 谢巍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见她进屋问：“聊什么这么久？” “于姐问我那边房子怎么样，还说周日要过来帮忙。”林青青说道。 谢巍挽衣袖的手顿了顿，问：“她那天休息？” “说是休息。”林青青说道。 “那要不那天去国营饭店吃一顿，让她把建邦带上，还有□□一家子。”找人帮忙总不能不给饭吃，只是那天要搬家，在自己家做估计来不及，只能去国营饭店了。 林青青现在听到请吃饭，第一反应就是家里票够不够，想着估计能点几道荤菜，便点头说：“成。” ……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到了搬家当天。 因为林青青这几天下班回来后，有空都会收拾东西打包起来，所以到周日的时候，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林青青和于秀红就把东西都打包好了。 她们开始打包的时候，谢巍就开始往新家那边搬东西，只是因为东西太零碎，一次拿不了多少，所以等江峰夫妻俩过来也没搬多少。 不过江峰夫妻找邻居借了个小拖车过来，有了拖车，一次运的东西就多了。他们来后不过半个多小时，东西就都运过去了。 最后林青青又在各间屋子看了看，确定没有东西落下，也没有多拿，才将大门锁好，往外走去。 刚走出月亮门，正碰到谢巍从隔壁院子穿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问：“还有没拿的东西吗？” “没有，我检查过了。”林青青说道。 谢巍嗯了声，转身和林青青沿着原路从别人家院子里穿过去。路上时不时会碰到在家的人，看到他们问一句：“谢团长搬家啊？” “嗯。”谢巍应了声，有时候会停下来跟人寒暄两句。 就这样走走停停，八.九分钟后，两人走进新家院子里。江鹏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看到他们进来停下动作，喊了声叔叔婶婶。 林青青笑着应了句，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 沈玉芬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说：“里面还乱一点，就让他在外面玩吧。”又叮嘱江鹏不要乱跑。 江鹏声音清脆地应了声。 于秀红拿着抹布正擦门口走廊里的柜子，听见他们的对话说：“还是你们家孩子乖巧，我家那臭小子天天不着家，出去了叫都叫不应！” “七八岁的孩子嘛。”沈玉芬说道。 “是啊，人憎狗嫌的年纪。”于秀红抱怨说，“我就盼着他能早点懂事，回来也知道帮我干点活，知道心疼我。” 沈玉芬说：“孩子长大很快的。” “这倒也是，我有时候想起来都觉得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好像昨天他还不会走路，到今天就能气我了。”于秀红感慨说道，又问沈玉芬要不要生二胎。 “有这计划。”沈玉芬说道。 虽然国家开始倡导少生优生，甚至大城市搞起了计划生育，但绝大多数人还是觉得的孩子越多越好。沈玉芬和江峰夫妻俩就一个孩子，当然还想再生个闺女凑个好字。 “有这打算得早点准备起来。”于秀红说。 沈玉芬点点头，又问：“于姐怎么不再要一个孩子？” 于秀红摆手说：“我也想要啊，这不是一直没怀上嘛，我这年纪也大了，再生也危险。就这样吧，一个就够我受得了，再来一个，哎呦真是不让我活了。” 于秀红这话说得有趣，林青青和沈玉芬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擦柜子的擦柜子，摆东西的摆东西。等忙到十二点，屋子也基本收拾好了，就是东西还得规整规整。 不过这也不着急，住进来后慢慢收拾也是一样的。 忙完过后，谢巍提议说去国营饭店吃饭。 “哎呦你这也忒客气了，我们又没干啥活，哪好意思让你们这么破费，倒搞得好像我是贪嘴来帮忙的一样。”于秀红嚷嚷说道，“行了，你们这忙完我就要回去了，你们别客气，我回家煮面条吃就 分卷阅读287 行，都一样的。” 于秀红特意过来帮忙，林青青哪能让她空着肚子回去，连忙拉住她说道：“我早上都跟国营饭店那边说好了，按照七个人点的菜，你不去菜就得浪费了。” “你们这也忒客气了，早知道你们要请客，我、我、我这都不知道该不该来帮忙了。”于秀红无奈说道。 “去吧。”林青青说。 “成，去！”于秀红长这么大还没去国营饭店吃过饭，想起来觉得有点激动，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问，“我这样去国营饭店，成不成？” “有什么不成的？国营饭店又不管你穿着。”林青青说道。 于秀红嗯了声：“那我就这样出门了，对了，我去国营饭店吃，建邦怎么办？” “一起带去啊。”林青青说道。 “这会不会不大合适？我这还拖家带口的。”于秀红犹豫说道。 沈玉芬笑：“我们才是拖家带口。” 于秀红心说你们两个带一个，而且江鹏一个小孩能吃什么呀。可陈建邦正是胃口大的时候，她一个人带着……于秀红说：“我还是给钱让他去食堂吃算了。” “别啊！”林青青立刻说道，“按照七个人点的菜，建邦不去咱们也吃不完，再说了，要是让建邦知道我们去吃好的不带他，孩子得多难过啊。” “他还好意思难过，放假到现在寒假作业都么动一笔！”于秀红没好气说道，“正好，沈老师你待会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沈玉芬一脸尴尬说：“我也不是他的老师啊。”她教的是五六年级，陈建邦现在才读二年级。 “现在不是，以后就是了。”于秀红不甚在意说道，“我儿子我知道，在家横得像牛，看见老师就怂了，你就算不是教他的，在学校里总打过照面，肯定会听你的话。” 沈玉芬没办法，只好说：“那行，待会我说说他。” 话说到这里，于秀红也不嚷嚷着让儿子吃食堂了。不过陈建邦不在家，她还得去找人，走之前说：“你们先去吧，我找到人就过来。” “你可以一定得来。”林青青说道。 于秀红嗐了声说：“你请我吃饭，我还能跑了？”说完就扯着嗓子喊陈建邦的名字，一路喊一路回去。 于秀红走后，林青青锁了家里的门，和大家一起往国营饭店走去。 …… 到了国营饭店后，林青青将手里有的票都拿出来，跟谢巍商量点什么菜，时不时还要问江峰夫妻俩他们吃什么不吃什么。 沈玉芬摇头说：“我没什么不吃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林青青手上，但一直忍着没问。 直到点好菜到饭桌前坐下，沈玉芬刚好和林青青折角坐着，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你不是说早上来订了席？” 林青青伸手一指前台冷着脸的收银员，问：“你觉得国营饭店能让我提前订席吗？” 沈玉芬不是没来国营饭店吃过，刚才听林青青那么说的时候心里就觉得纳闷，这会终于明白过来，但又有些疑惑：“那你刚才怎么那么说？” “我要是不那么说，于姐肯跟我们过来？”林青青笑着说道。 沈玉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待会于姐过来，你别什么都跟她交代了。”林青青说道。 沈玉芬哪能不知道林青青的意思，点头说道：“我肯定什么都不说。” 江峰正和谢巍说话，见她们俩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忍不住问：“你们说什么呢？” 沈玉芬正要开口，却被林青青拉了拉衣袖，抬头往门口看去，于秀红带着儿子过来了，怕被她听见连忙说：“没说什么。” “神神秘秘。”江峰嘀咕，问谢巍，“你就不问问？” 谢巍不像江峰，刚才说得兴奋没注意她们讲话，他听了一耳朵，虽然不大清楚但也能猜出来她们说的是什么，便神情淡定说：“女人有女人的话题。” 江峰：“……”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女人间的话题不能让他这个丈夫知道？ 91. 邻居 于秀红进来后看他们说说笑笑，随…… 于秀红进来后看他们说说笑笑, 随口问：“你 分卷阅读288 们说啥呢？” “聊要上的菜呢。”林青青把点的几样菜念了一遍，问于秀红有没有不爱吃的。 于秀红是苦日子熬过来的，早些年草根都吃过, 摆手说：“我什么都爱吃, 建邦也是，这孩子不挑食。”又让陈建邦跟大家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陈建邦说道。 几人都笑着应了，林青青将刚端上来的一些花生挪到陈建邦面前, 问：“你吃不吃花生？” “吃！”陈建邦上手就要抓花生, 被于秀红一把拍开：“用筷子不知道。” 陈建邦在家挨揍挨惯了, 再加上于秀红那一下拍得不重，他只缩了下手就跟没事人一样拿起筷子，然后端起那碟花生, 用筷子拨了大半到自己碗里。 于秀红脸色当时就黑了：“你弄这么多碗里干嘛？别人都不吃了是不是？那你怎么不全弄自己碗里去啊！”说着伸手就要去拿陈建邦面前的碗。 陈建邦连忙抱住自己碗喊道：“我的！” 林青青连忙打圆场说道：“没事，要吃的话让人再上一碟花生就好。” 江峰笑呵呵说道：“孩子爱吃就让他吃吧。” 于秀红叹了口气说：“这孩子脾气不知道像谁。”没有再要陈建邦把碗里的花生倒出来, 只拍了下陈建邦，指着沈玉芬问, “这谁你认识不？” 陈建邦嚼着花生米，抬头看沈玉芬，很快低下头说：“老师。” “知道是老师还不打招呼？”于秀红皱眉说道。 “老师好！”陈建邦低着头老老实实说道。 “陈同学好。”沈玉芬说完，接收到于秀红的眼神暗示，开口说道，“陈同学，你寒假作业做了吗？” 陈建邦闻言忙放下筷子, 双手握在一起, 低着头一声不吭。 于秀红看他这样很不高兴，推了他一把说：“你说话啊！没脸告诉老师一个字都没动是不是？” “真的一个字没动？”沈玉芬问道。 陈建邦还是低着头不吭声，于秀红眉头皱得紧紧的, 拍了下他的后背说：“腰背给我挺直了，你看看叔叔们怎么坐的，再看看你，有坐像吗？还有，老师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吭声？” 陈建邦不得已挺直腰背，看了眼沈玉芬，垂眸抿唇说道：“还没有做。” 于秀红眉毛竖起来：“你还有脸说！” “梅干菜扣肉。”服务员将盘子放下来的时候说道。 “麻烦把米饭上上来。”林青青起身说道，坐下时又对于秀红说，“先吃饭，吃完咱们再谈这些事。” 看到饭桌上那一海碗扣肉，于秀红声音顿住，嗯了声说：“我管不了你，沈老师你帮我说说他。” 沈玉梅神情有些尴尬，说道：“老师知道刚放假你心里兴奋，作业顾不上做，不过你毕竟是学生，目前最大的任务是学习，不管什么时候，这点不能忘。回去了这作业该做还是得做，不然等开学了，你们老师也要说你。” “听到没有？”于秀红板着脸问。 “听到了。” “回去做不做作业？”于秀红又问。 陈建邦低着头说：“做。” “希望你是真心想做作业不是糊弄我，”于秀红嘀咕着，给陈建邦挟了一块扣肉，“吃吧。” 闻到肉的香味，原本耷拉着脑袋的陈建邦精神起来，拿起筷子大口吃肉。 …… 五个大人两个孩子，林青青总共点了五道菜，两荤两素一碗菌菇汤。饭菜份量都不小，七个人吃还有点多的，最后酸辣包菜还有点剩，于秀红舍不得粮食，让他们在这里等着，自己跑回家拿了个盘子，把剩下的包菜打包带回去。 路上于秀红还说：“这菜你们真不要？” “不用。”林青青摇头说。 “你这一看就是没过过苦日子的，我小时候别说剩菜，草根都嚼过。”于秀红说道。 对此林青青只是淡淡一笑，没多说什么。 独栋和排屋往两个不同方向走，进了居民区，林青青和谢巍便和江峰一家子及于秀红母子俩分开，往新家走去。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两人才到家。 分卷阅读289 进院子的时候，前面那栋房间的窗户被打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趴在窗户上往后看，声音细细问：“你们是新搬进来的吗？” 林青青脚步一拐，走到葡萄架下看着小姑娘问：“是啊，你是谁呀？” “我叫汪蔓，蔓是草字头的蔓，你知道怎么写吗？”小姑娘问完，不等林青青回答就在空气中写了起来。 林青青笑着问：“‘野有蔓草，零露溥兮’的蔓字对吗？” 小姑娘面露疑惑：“那是什么呀？” “是一句古诗，其中蔓草就是草字头的蔓。”林青青解释说道。 “那就是我的名字！”小姑娘恍然大悟，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林青青，树林的林，草木青青的青青。”林青青自我介绍说，“你一个人在家里吗？” “嗯嗯，妈妈去上班了。”小姑娘点头说道。 “那你中午吃饭了吗？” “去食堂吃的，但是妈妈不让我去别的地方。” 林青青想，难怪面前的会无聊得趴在后面窗户和她聊天。她看小姑娘乖巧又可怜，便坐在石凳上和她聊起来：“你中午吃了什么？” “吃了饭，还有菜。” “什么菜呢？” “包菜。” 她们聊天的时候，谢巍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姑娘问：“这是？” “我叫汪蔓，草字头的蔓。”汪蔓自我介绍说，“叔叔你是谁呀？” “我是你爸爸的战友，我叫谢巍。”谢巍指着林青青说，“也是她的丈夫。” 汪蔓听得懵懵懂懂，哦了声又问：“丈夫是什么啊？” 谢巍：“……” 林青青解释说：“丈夫是一种称呼，你爸爸就是妈妈的丈夫。” “哦……那叔叔你知道爸爸去哪里了吗？他好几天没回来，我好想他。”汪蔓可怜巴巴说道。 “你爸爸在部队里，过两天就会回来。”谢巍回答完又问，“你一个人在家？” 林青青解释说：“她妈妈上班去了，不让她出门，她就一直待在家里，只中午去食堂吃了顿饭。” 谢巍眉头微皱，问：“想不想出来玩？” 小姑娘面露纠结，良久摇头说：“妈妈不让我出门，我们这样也可以说话呀。” 林青青握住谢巍的手，轻轻摇头，谢巍便不再说话了。 林青青在外面坐了一下午，直到汪蔓趴着窗户站累了，开始打哈欠，哄她回去睡觉后才回屋。 谢巍刚泡了壶茶，看她回来递了杯茶给她问：“那孩子回去了？” “说是要回屋睡觉。”林青青端着茶杯，回想着和汪蔓聊天的内容，说道，“这孩子挺讨人疼。” 谢巍点点头，是挺乖巧的。 …… 做晚饭的时候，谢家来了两拨人。 先来的是汪副参谋长的媳妇，也就汪蔓的妈妈陈丽蓉，她从闺女口中知道了下午的事，特意带了糕点来感谢林青青。 不过看到林青青的时候她却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原来你是谢团长的媳妇？” 林青青觉得陈丽蓉也有点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倒是她身上的衣服有点熟悉，问：“你在我们供销社买过衣服？” “我身上这件外套就是在你们供销社买的，当时还是你给我搭配的呢。”陈丽蓉笑道，“我之前就听说我们家属院有人在供销社上班，但不知道就是，更没想到你们刚巧搬到我家后面。” 林青青恍然大悟，说道：“是挺凑巧。”又跟汪蔓打了声招呼。 汪蔓喊了声姨姨，又问：“叔叔不在家吗？” “他在厨房，你们要不要进来坐？我们在做饭碗，马上就要好了。” 陈丽蓉连忙摆手说：“我带了饭菜回来，这就要回去了。”又说起这次来的目的，“蔓蔓这丫头话多，下午真是麻烦你们了。”将手里拿的点心递给林青青，“这是我中午在你们供销社买的，你们尝尝。” 林青青连忙道谢，又问：“真不进去坐坐？” “不了不了，再坐饭菜 分卷阅读290 就冷了。”陈丽蓉对闺女说道，“蔓蔓，和姨姨说再见。” “姨姨再见。”小姑娘挥手说道。 林青青心软下来，浅笑着说：“蔓蔓再见。” 陈丽蓉母女走后，林青青拿着点心进去厨房。谢巍正在炒菜，听见声音问：“你看炒成这样行吗？” 林青青走过来看了眼，土豆炒得有点融了，连忙说：“够了够了。” 谢巍拿起铁锅，将土豆装盘。晚上吃得简单，一菜一汤就够了，炒好土豆后他将铁锅放到一边，正准备把热水壶放煤炉上的时候，看到林青青手里牛皮纸包的点心，问：“这是什么？” “前面汪副参谋长媳妇送来的，刚才蔓蔓也过来了。”林青青说道。 谢巍哦了声，将饭菜端上桌。 盛饭的时候，后面丁团长媳妇也过来了，热情地招呼他们去家里吃饭，话没说完看到饭桌上的饭菜，声音顿了顿问：“你们吃了啊？” “是啊。”林青青点头，又问，“您家里做饭了吗？要是没有在我们这里凑合一顿？” “我买了菜回来，饭已经蒸上了，本来想着时间差不多了来叫你们去家里吃，结果……”丁团长媳妇没往下说，改口说道，“那这样，过几天，什么时候你们俩都在，老丁也在的时候，你们一块到家里来吃顿饭，算是祝贺你们乔迁新居。” “乔迁新居那得我们来请客吧？”林青青问谢巍的意见。 谢巍沉吟片刻说：“二十八吧，趁着都在的时候把人请过来，嫂子您和老丁也记得过来。” 丁团长媳妇觉得不大对：“哎不是，明明是我让你们去家里吃饭，怎么变成我们到你家里来蹭饭了？” 林青青抿唇一笑说：“我们刚搬家，怎么都该是我们来请，嫂子您要是想请客，那估计得排到年后了。” 丁团长媳妇看他们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她家请客的时间定到了年后，无奈说：“行行我说不过你们夫妻俩，二十八号吃饭是吧？等老丁回来我问问他，那就这样，我不耽误你们吃饭了。” 林青青笑着点头，送丁团长媳妇出去。 等吃完饭，谢巍洗碗的时候，家里又来了个人，这次来的是付大姐，走进来看屋里的布置，边看边点头说：“哎呦呦，这真是大变样了。” “也没有怎么变，家具还是那些家具。”林青青跟在旁边说道。 付大姐不赞同她的话，摇头说：“怎么没变了？这家具的位置是不是挪了？餐厅矮柜顶上是不是点了块布，上面还多了个花瓶呢。还有这，茶几沙发上垫的不都变了？” 林青青找不到话辩驳，笑道：“这倒也是。” “这生活啊，就是这样，点点滴滴的改变看不出来，等过半年一年再看，你才知道变化竟然这么大。”付大姐感慨说，“对了，你们今天整理了多久？” “上午就整理完了，下午只稍微收拾了一下。”林青青又说起前后的邻居，说道，“汪副参谋长闺女挺讨人喜欢。” “那丫头是乖巧，我家那个就比不上她，”说到自家闺女，付大姐脸上染了笑，“疯丫头一个！” “那叫有活力，有精神气。”林青青说道。 付大姐抿唇摇头：“我就盼着她什么时候能淑女一点，别成天跟个张飞一样。” 林青青失笑：“说不定等她乖巧懂事了，你又希望她张扬一些。” 付大姐一想也是，叹了口气说：“养闺女难啊！” 林青青带着付大姐转了一圈，她连说几声挺好，看着时间晚了便走了，离开前又招呼林青青过几天去家里吃饭。林青青听了又是笑：“完了，年前这饭局吃不完了。” “别人请的可以不吃，我请的不能不去啊。”付大姐佯装板着脸说，但表情维持了没一会便放松下来，挥挥手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歇着吧，我家就在隔壁，不用送。” 谢巍洗好了碗从厨房里出来，问林青青：“有热水你要不要洗澡？” “洗洗洗。”林青青连忙说，“我先去找衣服。” 林青青进了主卧，谢巍则提着热水壶去浴室放水，等她进来问：“你看看温度够不够？” 林青青弯腰摸了摸澡盆里的水，点头说：“够了。” 谢巍将空的暖水瓶灌满，说道：“这里还有一瓶水，你 分卷阅读291 记得加。” “好。”林青青边脱外套边说，看谢巍没出去笑眯眯说，“谢谢老公！” 不管听过几次这个称呼，谢巍听到这个称呼时都有些绷不住表情，往外走的动作一顿，轻咳一声说：“我先出去了。” 留下浴室里的林青青哈哈大笑。 92. 年节福利 因为之前帮着林青青打过下手…… 因为之前帮着林青青打过下手, 邓玲玲熟悉化妆品柜台的过程很顺利。因此到年二十八的时候，林青青基本梳理完了供销社的工作，制定好了来年的计划, 只等着二十九放假。 不过放假前, 供销社先发了一批年节福利。 因为供销社效益好，今年的年节福利格外丰富，除了每人一包十斤的大米, 一桶油之外, 另外还发了几斤牛肉。这时候农村好些地方还是用牛耕地, 牛肉可是好东西，一般情况下买不到。 发给林青青的牛肉是带骨头的，她想着晚上正好要请客, 这牛肉可以和白萝卜一起炖锅汤底，晚上打火锅吃。 除了这些外, 供销社还发了糖果花生，还有两斤说是北方运来的红苹果, 个个又大又红。 看到供销社发的年节福利，不光林青青高兴，其他人脸上也都是红光满面。 供销社往年逢年过节虽然也发米粮，但顶多就两三斤米半两一两油，更别提那么大的红苹果，那是万万不可能发给她们这些员工的。平时发的东西就更少了，可能半斤花生二两白面就把他们打发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是小单位, 效益不好自然没那么些大厂发的东西多。所以逢年过节的时候，别的单位员工都喜气洋洋，他们供销社的人反而愁眉苦脸。偏偏他们还不能说, 毕竟人人都知道供销社的工作轻松。 时间长了，也难怪他们没有努力工作的动力。 今年就不一样了，别说发的有牛肉和红苹果，就是这十斤大米一桶油，就足够他们在亲戚朋友那里炫耀一波了。 到这会，就是那些营业额总是倒数，至今没拿到过奖金的人，也干劲十足起来。 心想要是早知道单位效益好了福利能跟着好起来，他们肯定早就铆足了劲干起来！ 因为知道要发年节福利，林青青早上特意骑了自行车来，下班了把发的年节福利和中午买的菜往后座一捆，骑着车直接回家。 到家的时候谢巍已经回来了，要过年了，军营也比平时放松一些，他们这些当领导的晚上也能提前回来。 林青青进院子的时候，谢巍从屋里出来，看到她后座的东西问：“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不是买的，是供销社发的年节福利。”林青青从自行车上下来，停好后和谢巍一起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然后一样样往家里搬，等搬到剩下的用袋子装起来的菜时说道，“这是我中午在菜市场买的，今天不是打火锅吗，我就买了点配菜回来。” 粮油直接搬到餐厅放着，苹果和菜则被拿到厨房，林青青洗了两个苹果出来，准备切的时候想起来问：“江营长他们什么时候到？” “说是马上过来。”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江峰的声音，林青青便不再犹豫，将洗好的苹果削皮，切成块装在瓷盘里端出去。除了苹果，林青青还抓了一把糖果和花生装在果盘里，在往上放几个没切的苹果拿到客厅。 江峰刚才进门就看到他们家餐厅放着的粮油糖果花生等，再看林青青装出来的果盘，诧异问：“你们过年买这么多东西？我家里还什么都没买。” “这些都是青青拿回来的，说是她们单位发的年节福利。”谢巍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炫耀。 江峰好奇问：“都发了些什么？” 林青青正好进来，将供销社发的东西说了一遍。 “供销社福利这么好？”江峰更惊讶了，问沈玉芬，“你们单位怎么没发那么多东西？” 林青青解释说：“今年是因为效益好，所以发的东西多，听说往年顶多发两三斤米，半斤油，再多就是多一两斤猪肉。” 沈玉芬听着有些羡慕：“那你们今年福利的确发得厚，我们就不行了，还是跟往年一样，顶多米油比你们以前发的多两斤。”又说过年好些东西没买，明天得去买些年货回来。 “糖果花生我们家都有，你们要待会带点 分卷阅读292 回去。”林青青说道，“其他的你们要什么列个单子给我，供销社有的我明天给你们带回来。” “你明天还要上班，哪能麻烦你。”沈玉芬笑道，“我还是明天自己去你们供销社看看，缺什么一起买了，对了，这苹果也是你们供销社发的？尝着真不错，又甜水又多。” 江峰也不住点头：“看着个头也大，红彤彤的看着喜庆，不是咱们本地产的吧？你们供销社有卖不？” “有倒是有，不过量不多，你们要我明天给你们留几斤。”林青青笑道。 “那真是多谢了。”沈玉芬连忙说道，又跟江峰商量买几斤苹果。 要是自己吃，买两斤解个嘴馋就够了。但过年肯定免不了人情走动，一个兵团好几个营，营长副营长有好些，江峰也三十岁了，想往上动一动肯定要和兵团领导搞好关系。 倒不是说要走后门，至少要在领导面前混个脸熟吧，不然有了机会别人想都不一定能想到他。想混脸熟，不光得平时表现好，逢年过节上门拜节也是基本礼仪，这上门肯定不能空手，得提点东西。 往年江峰都是提两瓶白酒几包烟，只是这样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显得没诚心不说，领导也不见得肯收礼，所以江峰今年有点发愁提什么上门。 因此，这会吃到林青青拿出来的苹果，江峰心里有了点想头。 这苹果不光好吃，看着也好看，红彤彤的个头还大，送人很拿得出手了。而且苹果不像白酒那么正式，送上门也不用偷偷摸摸怕人知道。 不过单独送苹果好像还不够，最好再添点什么，这样一来添什么苹果送多少，又要好好想想。 他们夫妻俩一时拿不定主意，林青青就没有在旁边等着，让他们商量好了给她个数就去厨房忙活了。 她进厨房没一会，谢巍也进来了，帮着剁牛肉处理食材。 一直到把牛肉炖上，林青青才问：“咱们要不要也再买点苹果？” “嗯？”谢巍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青青问道：“你过年不去领导家里走动吗？” “偶尔去，但没提过什么东西。” 其实谢巍去领导家里也不是为了拜节，而是领导看别人过年都拖家带口，就他年纪不小了还形单影只的，又不回老家一个人看着怪可怜，临时起意让他去家里吃饭。 又因为谢巍在军营里过年，自然不会提前买年货，供销社也不开，就算想提东西也没法子，所以基本都是空手上门。 听完谢巍的话，林青青只能说：“你领导对你真好。” “嗯。”谢巍点头说。 林青青问：“所以今年成了家，就不准备上领导家了？” “也不是。”谢巍说道，去年中秋的时候，翟司令让他结婚了带媳妇去家里坐坐，只是他也拿不准翟司令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既然翟司令都那么说了，肯定要去一趟吧？”林青青说道。 谢巍点头说：“去一趟也成。” 林青青又问：“司令那里去了，副司令那去不去？” 谢巍闻言皱起眉头，去了司令家里，副司令那也得去，不然只怕要多想，可要是司令家和副司令家都去了，政委副政委家里也得去。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耐烦去领导家里拜节……不过要是去了，还是都走一圈比较好。 谢巍说道：“那就都去吧。” 于是两人也开始商量要提什么东西过去，要是买苹果，买多少比较合适。同时林青青还在心里算了下供销社里剩下的苹果数量，觉得要是汪峰夫妻俩买得多，估计他们就能把苹果包圆了。 这也就是在供销社上班的好处了。 像供销社这次发的这批苹果，到货后就没摆出去卖过，都拿来当年节福利发了，外人都不知道供销社到过这一批苹果。 不过供销社不是就林青青一个人上班，说不定明天别人也想买苹果，所以具体能买到多少也不一定。但这也好说，少放两个苹果多放些糕点就差不多了。 林青青心里拿定主意，江峰夫妻俩也商量好了，他们要的苹果数量比她想象中的腰少一点。不过林青青没给他们打包票，只说尽量留，要是够就买他们要求的数量，要是不够，买回来的苹果他们两家平分。 江峰和沈玉芬自然知道这样品相的苹果不容易得，看家属院供销社 分卷阅读293 就知道了，长期卖本地苹果，个头小就算了，还大多是青皮的，有时候吃起来味道还酸涩，不像林青青拿回来的苹果又脆又甜。 不光家属院供销社，就是去市里百货大楼，也少有这样品相的苹果。就是有，也基本是被售货员瓜分了，自家亲戚朋友都不够分，怎么可能摆出来卖？ 所以江峰夫妻俩听林青青这么说，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看弟妹你那边方便。” …… 他们商量完苹果的事，丁团长夫妻、梁副政委、付大姐夫妻俩都过来了，黄副团长则因为提前了回家时间没有过来。 因为饭菜还没好，林青青便将餐厅里的凳子都搬到客厅，还切了两个苹果，往果盘里加了点花生。又因为丁团长媳妇冷得直抖腿，林青青就叫谢巍把炖牛肉的煤炉和锅都拿到客厅里，反正火锅汤底在哪里炖都一样，放客厅里大家还能烤火。 做完这些事后，林青青便让谢巍坐着陪大家说话，自己则去厨房炒剩下的菜。 不过她刚进厨房，沈玉芬就进来了，问她还有什么要忙的，留下来要帮忙。林青青让她帮忙把要烫的菜备好装盘，自己则快速炒了两道菜出来，分别是韭菜炒鸡蛋和清炒菜薹，另外，林青青还做了个油炸花生米。 炒完菜后，林青青去客厅看牛肉炖得怎么样。 进客厅后和大家打了招呼，林青青走到煤炉前揭开盖子。随着她的动作，香味迅速飘散开。 付大姐快人快语，闻到香味问：“弟妹你这牛肉怎么炖的？这也太香了！”刚才她和丁团长媳妇就一直在讨论牛肉的做法，没办法，她们被这香味勾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更没心思跟他们说话。 “你们要做的话，我待会写个菜谱给你们。”林青青边说边拿筷子戳了戳牛肉，看炖烂了便问，“今晚打火锅，你们是想在这里吃，还是去外面餐厅吃？” “那可谢谢弟妹了。”付大姐听了林青青的话，顿时眉开眼笑，又说，“我们在哪吃都行，看他们。” “反正都是围着炉子吃，要不就在这里吃算了。”江峰说道。 其他人也没意见，林青青便说：“那就在这里吃吧，我把菜端过来。” 谢巍闻言起身帮忙端菜，丁团长媳妇看到他的动作，看了眼丁团长意味深长说道：“谢团长可真勤快，回来帮忙干着干那的。” 付大姐性子直接，手臂一戳丈夫胳膊就说：“看到没，学着点？” 罗团长无奈说道：“我在家也不是没帮你干活。” 丁团长为人有些大男子主义，虽然不至于当着罗团长夫妻的面说这样不好，也没有让谢巍坐下来，但对自家媳妇的话那是左耳进右耳出，就当没听见一样。 丁团长媳妇看到了心里难免有些不得劲，但她是个知道分寸的，在外人面前很知道维护丈夫脸面，心里不高兴也没有说出来。 因为座位不够，所以吃饭的时候谢巍将茶几拉到了一边放着，煤炉放在沙发中间，几张凳子围在沙发折角另一边。煤炉旁边放了一张大椅子，椅子上面放着林青青做好的三盘菜。至于要烫的配菜则统一放到茶几上，要吃的时候再往里下。 大家围坐好后，林青青进来问：“你们喝不喝酒？是先吃菜还是先吃饭？” 江峰丁团长罗团长几人商量了一下，说：“我们先喝酒。” 付大姐沈玉芬和丁团长媳妇则说先吃饭，倒是谢巍，说吃饭的时候被丁团长拦住，说：“你平时不喝酒就算了，这大过年的总得陪我们喝几杯吧？” 江峰也觉得这话有道理，不过他不问谢巍，只看林青青：“弟妹，咱们年前最后一次聚，你看要不……嗯？” 林青青抿唇笑，对谢巍说：“你想喝就喝点，但不能喝醉。” 谢巍端起酒杯说：“那我陪你们喝半杯。” 老丁忙给写给倒了大半杯白酒，笑呵呵说道：“老谢的酒量我还是知道的，轻易灌不醉他。” 虽然围坐在一起，但吃起饭来男人和女人是两个天地。 男人们推杯换盏，说的基本是军营里的事，女人这边则都闷头吃饭，说的全是家长里短。 至于孩子……虽然林青青让他们把孩子带过来，说人多热闹，但大人聚会带孩子多麻烦，都让孩子在食堂吃了晚饭，让他们自己在家玩，江鹏则因为没睡午觉，沈玉芬出来前已经把他弄睡了。 所以这会她们 分卷阅读294 不用操心孩子的事，边吃边聊自在得很。 聊着聊着就说到各单位的年节福利，她们几个中，单位年节福利最好的要数林青青，其次是付大姐，毕竟在食堂工作，发的有粮油猪肉，份量都不少。然后是丁团长媳妇，她在郊区五金厂厂委工作，大单位发的东西都不少，但论实惠还是不如林青青和付大姐。 至于最差的，则是沈玉芬工作的小学。不过沈玉芬性子平和，听别的单位年节福利好也不过羡慕一下，因为她年节福利虽然不如别个，但一年三个月假期工资还照发啊！ 丁团长媳妇当然羡慕沈玉芬的假期，但她年纪大了，以前读过的书忘得差不多了，在五金厂厂委当个小干事混日子还成，去教学生就误人子弟了。 所以反倒是供销社发的福利让丁团长媳妇更心动，忍不住问：“你们供销社还缺人不？” “人肯定缺，但您来的话我们不好安排。”林青青笑道，这说的还是工资问题，丁团长媳妇在厂委哪怕不是什么干部，一个月三四十是有的，要是金供销社当个普通售货员，工资得奖级。 就算供销社现在福利好了，业绩第一月度加季度奖励能有三十多，但算下来还是不划算，不如在五金厂熬着。 丁团长媳妇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主要就是开个玩笑表达一下羡慕。玩笑过后，丁团长媳妇又说：“别的不说，你们这次发的牛肉和苹果是真不错，这是要卖的还是单发年节福利的？” “牛肉量少，都发给我们当年节福利了，苹果发完倒是多点，但剩下的也不多。”林青青说道。 丁团长媳妇问：“能匀出来点不？也不用多的，两三个给孩子们尝尝鲜就行。” “我家里还有剩的，你要待会拿两个回去呗。”林青青笑着说道。 “又吃又拿我哪好意思。”丁团长媳妇摆手，“看你们单位有没有多的，卖不卖，要是能留你帮我留两三个，没有就算了。” 林青青也是看在谢巍和丁团长关系好的份上，没瞒着丁团长媳妇说道：“剩倒是有剩下的，但一是我和沈姐都想再买点，二是明天我们供销社其他人要不要也不一定，毕竟都是同事，我也不好包圆了，不过要是剩下的多，我就给您装几个，您看成不？” 丁团长媳妇自然知道这道理，说道：“行，你有多的匀我就成。” 林青青点头，又问付大姐要不要，付大姐想了想说：“看你们分完了还有没有剩的，要是有就匀我点，要是没有就算了，反正本地苹果也是一样吃。” 她们说话的时候，丁团长已经有点喝高了。 江峰也是面色通红，他喝酒容易上脸，其实这样挺好，看着像醉了劝酒的就没那么多了。只是江峰本人爱喝酒，所以不用别人劝，自己一口接着一口，不喝醉不罢休。 谢巍喝酒就没有江峰上脸，甚至他越喝酒脸色越白，但晚上灯光昏黄，他脸色白了也看不出来，落在别人眼中，只觉得他喝那么多酒还跟没事人一样，就可着劲灌他。像现在，谢巍一瓶白酒快见底，丁团长拿着酒瓶非要给他倒酒。 谢巍已经解开了军装最上面的风纪扣，端着酒杯坐得也不如平时笔正，姿态甚至有些懒散。 丁团长给他倒酒的时候，他拿着酒杯往旁边让了让，说道：“我媳妇看着我。” “是不是大男人，别那么怂行不行？”丁团长挽起衣袖说道。 林青青闻言咳嗽一声，丁团长能说谢巍怂，到她面前好些话就说不出来了。倒不是林青青脾气多么可怕，而是因为她生得面嫩，丁团长自觉是个粗人，到她面前重话都不敢说几句。 所以听见林青青的咳嗽，丁团长转头说：“当然，弟妹你不让老谢喝酒这事完全没问题，但这大过年的，我们明天就回老家了，再见就是明年，好不容易坐一块吃顿饭，喝酒这块咱得通融通融不是？” 丁团长拉下脸说这些话，林青青反倒不好帮着谢巍说了，只好说：“只能再喝一点，不能再倒第三杯了。” 丁团长哎了声，夸赞道：“看弟妹多懂事。”示意谢巍把杯子递过来。 谢巍果真把杯子递过来，看着他倒了半杯，觉得差不多了就把杯子往旁边一让。要不是丁团长眼疾手快，肯定会倒空酒。 丁团长啧啧两声，背对着林青青无声说了句：“妻管严。” 谢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哼笑一声问：“你说什么？” 丁团长还能说啥，咬牙切齿到：“没什么，咱继续 分卷阅读295 喝酒。” 93. 看信 男人喝起酒来，一盘花生米都能吃…… 男人喝起酒来, 一盘花生米都能吃两个小时，更别提林青青今晚准备的菜多，吃到八点半谢巍他们还没有停的意思, 煤炉上的牛肉汤都快炖干了。 沈玉芬因为担心孩子, 吃完饭后就回家去了。付大姐和丁团长媳妇则因为孩子大了，没着急回家去，坐在一旁跟林青青说话。 这时候好些单位都是年二十九放假, 丁团长媳妇本来也该是明天上完班再放, 但因为要回老家, 所以请了一天假，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坐车。这也是因为他们老家离得近，坐火车就五六个小时车程, 早上八.九点的火车，到下午两三点就能到他们县城, 再坐班车回去，当天晚上就能到家。 林青青听着有些羡慕：“离得近真好。”说完她自己都差点流泪了, 前世车程超过两个小时的地方她都嫌远，如今八.九个小时能到她都觉得算近。 付大姐想起来问：“你和谢团长是石城的吧？” “是啊，从我们老家过来，得花快一天时间。”林青青说道。 丁团长媳妇问：“石城我去过，你们是石城哪里的？” 林青青说：“石城市新阳县下面的公社，离市里一个小时左右车程。” “那离市里也不远。”丁团长媳妇说道，她上次去石城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并不清楚新阳县在哪。 付大姐则问：“你们今年怎么不回去？” “谢巍他们兵团的副团长回老家了, 他走不开。”林青青说道，军官休假都是有规定的，好比谢巍是团长, 那他和副团长两个人只能错开休息，得留一个人在团里坐镇。谢巍去年过年回了老家，他们团副团长留在部队，今年就换了过来。 “其实不回去也好，回去烦心事也不少。”付大姐说道，特别是林青青结婚已经半年，肚子里还没有消息，回去肯定要被七大姑八大姨问。不过这话题比较敏感，只在付大姐心里打了个转，没有说出来。 丁团长媳妇对付大姐的话深有同感，压低声音说：“不瞒你们说，要不是老丁要回去，我都懒得回。” 她娘死的早，亲爹没几年就续娶了，不然以她当初的成绩，娘家的情况，怎么也不至于初中没读完就出来了。到后来顶职的是她哥，毕竟是长子，她爹为之筹谋的又是她弟，毕竟爹娘俱在有人疼。 唯有她，虽然在姨妈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学徒工作，但工资低又辛苦，转正也遥遥无期。 等年纪再大些，哥哥要结婚了，不能再和弟弟住一块，她被后娘以弟弟年纪小为由，撵到职工宿舍去住。一住就是三年，到她长开了，到了结婚的年纪才想起她，张罗着给她介绍结婚对象，有钱是有钱，可一个赛一个的歪瓜裂枣。 对此，她爹他哥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她弟年纪大了，缺钱结婚，还要钱往院子里扩建新房。她哥虽然跟她一母同胞，但娶了媳妇后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她嫂子怀了二胎，自然希望能住得宽敞点。 后来还是她姨妈心疼她，给介绍了丁团长。 丁团长那时候年纪轻，生得高大挺拔，眉眼不说英俊，至少看着顺眼。再加上他穿着身绿军装，天生就比别人看着气质更好。 而且丁团长那时候已经是排长，一个月工资好几十块。他这人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但凡事有利有弊，好比金钱这一块，他们相亲开始，他就十分大方，出手很是阔绰。 她出生虽然不差，有城里户口，实际上前半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娘在的时候还好，拢共两个孩子，哪怕偏疼儿子些，也不会忘了给她买糖果做新衣。娘死了就不一样了，后娘眼里只有亲儿子，亲爹又盯着长子，唯有她谁也靠不住，饭吃别人剩下的，衣服改哥哥穿旧的。 她哥小时候闹腾，衣服尝尝蹭得到处都是冻，轮到她穿的时候，一件上衣打七八个补丁还不够。鞋子更不必说，从来没有合脚过，都是她姨妈拿她表姐的旧鞋给她穿。 她姨妈倒是心疼她，可家里也有好几个孩子，又有婆婆妯娌盯着，对她好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后来她姨妈给她介绍工作，家里闹得翻天覆地，就是她姨父，心里也有怨言。也就是她男人越来越出息，她姨父惦记着让她男人拉拔拉拔表弟，对她姨妈才又殷勤起来。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她格外贪恋别人给的温暖，别人对她的好。 而在她心里，乐意给她买东西，愿意给 分卷阅读296 她花钱，就算是对她好了。 所幸她选的男人还不错，虽然在外爱充面子，回家不爱动手做家务，但从不对她大呼小叫，发了工资也是都给她收着。她和婆婆发生争执，他也不会偏帮老娘，等她随军后，和婆婆之间的矛盾也渐渐淡了。 不过矛盾淡了不代表不存在，再加上妯娌在旁边添油加醋，每次回老家还是要被婆婆冷嘲热讽一番。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不爱回老家去，她的丈夫孩子都在靳市，老家那边除了姨妈，也没多少让她惦念的人。只是丁团长却是个重亲情的，一两年总要回去一次，还时常想着将老娘接到部队来。 不过丁团长虽然喝醉了，但她还是有所顾忌，同样点到即止，没有说得太深入。 对付大姐和丁团长媳妇的话，林青青能理解，只是很难感同身受。她前世是孤儿，从来只有无家可归，没有出现过有家不想回的情况。原身倒是有养母养姐养兄，可那些人都不拿她当然，林老太被抓后，她跟林家那些人也没联系了，到了兴丰大队还是孤家寡人，直到和谢巍处对象。 很多人会被婆媳关系困扰，哪怕婆媳关系处得再好，也觉得婆婆不如亲妈。 但林青青没见过亲妈，她觉得他们既然抛弃了她，心里对她估计也没什么感情。而李杏芳不说拿她当亲闺女，爱屋及乌是肯定的，所以她心里真心实意把李杏芳当成了长辈。 因为李杏芳盼着他们回去，不忍心让她失望，所以林青青原本也想着过年回去一趟。只是今年谢巍部队里走不开，而她因为供销社正在扩张期也不好走，只得放弃回老家的计划。所以之前写信回去的时候，林青青又提了让李杏芳过来。 …… 等谢巍他们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炒的菜早就被吃完了，花生米也一粒不剩。锅里的牛肉已经吃完，牛肉汤也差不多烧干了，不过煤炉因为蜂窝煤已经烧烬，炉子里的火已经灭掉了。 而吃饭的四个人也就谢巍喝酒少还清醒着，江峰已经醉趴下了，丁团长站在那里挥斥方遒说着酒话，罗团长醉得没那么厉害，勉强保持了三分清醒。 丁团长媳妇看他斜着身子在那走路，伸着手点来点去，连忙过去扶住他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林青青看丁团长个头高大，怕他媳妇弄不住他，对谢巍说：“要不你送送丁团长？” “不用不用，我扶他回去就行。”丁团长媳妇摆手说道，扶着丁团长往外走。好在丁团长虽然走不了正路，但腿还没软，还能走回去。 林青青看着他们平安无事地走出院子，才放心地回到客厅。 谢巍和罗团长正在说话，付大姐则在帮忙收拾东西，林青青忙走过去接过付大姐手里的碗说：“我来吧。” “没事，反正时间还早，我帮着你把这收拾了。”付大姐说道，将各人碗里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倒进炖牛肉的锅里，在把锅拿进厨房。 林青青将碗堆到一起，正准备拿进厨房，谢巍已经起身从她手里接过碗说道：“我来洗吧。” 谢巍的手又长又大，林青青跑两次才能拿全的碗他一次性拿进厨房。 付大姐看他进来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和老罗在说话？” “我过来洗碗，你和青青去歇着吧。”谢巍说着舀了一瓢水倒进洗碗的铁盆，拿起抹布开始洗。 付大姐说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您就让他忙活吧，咱们坐着歇会去。”林青青说着把付大姐拉出去，又跟谢巍说，“那我陪大姐出去了？” 谢巍嗯了声，不紧不慢地洗着碗。 罗团长用手搓脸的时候，看见付大姐和林青青进来，因为醉酒，他眼神无法聚焦，说话也有点大舌头：“几、几点了？” “快九点半了。”付大姐说道，坐在罗团长对面，挥了挥手问，“这是几？” 罗团长嘿笑，伸手捉住付大姐的手说：“这是我媳妇。” 付大姐不跟他闹，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说道：“没醉就赶紧起来跟我回去。” 林青青闻言问：“不再多坐一会？” “不坐了，你们也早点休息，”付大姐摇头说道，又指着江峰问，“江营长怎么办？要不我们把他送回去？” 林青青看罗团长自己都醉得不轻，可不敢让他们说，摇头说：“没事，待会让谢巍送他回去就好，你们回去吧，不用管他。 分卷阅读297 ” 将付大姐夫妻俩送走后，林青青回屋经过厨房时脚步一拐，靠在厨房门口看谢巍洗碗。 “罗团长他们走了？” “嗯，已经走了，”林青青往后看一眼，说道，“江营长还在，醉得很厉害，估计自己回不去。” “待会我送他回去。”谢巍说着将清过一遍碗筷的水倒进水沟里，又往铁盆里加清水，继续清洗碗筷。 林青青点点头：“那我先去洗澡。” 谢巍嗯了声，林青青提着烧水壶去浴室，兑好水后去主屋找衣服洗澡。 谢巍则清洗完最后一遍碗筷，将厨房台面擦干净后拿着抹布去客厅擦茶几和椅子，再将已经熄灭的煤炉拿回厨房。做完这些事后，谢巍再洗了遍手，才去客厅将江峰搀扶起来，送他回去。 到江家时沈玉芬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听到敲门声裹着棉袄过来开门。 一开门，酒气扑面而来，沈玉芬眉头微皱：“怎么喝这么多。”话虽然这么说，却伸手扶住江峰，和谢巍一起把他弄进主卧。 把江峰弄床上躺下后，沈玉芬给谢巍倒了杯水，问他要不要坐会。谢巍接过搪瓷杯喝了口水，摇头说：“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说着放下杯子，让沈玉芬早点睡就出门了。 等谢巍回到家里，林青青已经洗完澡了，她下面穿着单薄的睡裤，上身却裹着厚厚的棉袄，正缩着脖子打开客厅里的窗户，想通风散散味道。 原本谢巍想走过去抱住她，想起自己身上味道也重，便停住脚步问：“洗完澡了？” “回来了？”林青青转身说，又点点头问，“你晚上洗不洗澡？” 谢巍肯定说：“洗。”不洗酒味散不去。 “那你快去吧，水应该烧开了。”林青青说道，去房间里给他找衣服。 找好衣服后，谢巍就去浴室洗澡了，林青青则躺在床上看信。她今天回来的时候，在岗位亭拿到好几封信，除了常写信来的李杏芳和李娟外，陈秀芳、李冬梅还有何小丽也写信寄过来了。 林青青随军后，服装厂是陈秀芳接她的班，妇联那边则是李冬梅接手。因此这两人寄过来的信像是年终总结，写了她们这一年做了哪些事，取得了哪些成果。虽然林青青早将手头工作交了出去，看到这两封信心里也觉得很欣慰。 看完信后，林青青没急着回去，将何小丽的信也拆开了。 何小丽的信不如陈秀芳她们写的有逻辑，想到哪写到哪。 信里先说她前阵子相亲的事，相亲对象是她舅妈介绍的，工作看着还成，就是人又矮又瘦，她不是很看得上。只是她要回绝前，听到她娘跟她爹商量这件事，说对方条件都不错，就是年纪大了些，着急结婚，但她娘不想让她结婚太早。因为她一旦结婚了，等她弟长大，让她把工作还回来婆家那边不一定乐意。 何小丽刚开始还高兴，以为她娘舍不得她，听到这里心都凉了。她在信里赌气说，她决定要和对方处对象，要是人品还成，这两年就结婚。 谢巍回到屋里的时候，看到林青青皱着眉看信，掀开被子坐到她身边凑过去看了眼问：“怎么了？” “何小丽写信过来。” “何小丽，谁？”谢巍一时没想起来。 林青青说：“老家公社招待所的前台。” 谢巍想了想，哦了声说：“是她啊，写信来说了什么？” 林青青把何小丽的情况说了，谢巍听后虽然没有皱眉，但神情也严肃起来：“这么做是不是太冲动？” “是啊。”林青青叹气，她知道何小丽父母重男轻女的事，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更担心她冲动之下走错路，毁了自己一辈子。 她沉思着说：“我写信劝劝她吧。”虽然没把握劝得动，但尽人事听天命吧。 想到这里，林青青继续往后看信，后面写的都是招待所其他人的情况，大家日子都过得寻常，虽然平平淡淡，但总归不是坏消息。 在信的最后，何小丽还写了赵立业的近况，说林英被抓后，他工作也丢了，一直在家里照顾老娘。但前阵子他娘没熬住，一命呜呼了，他也被亲爹赶出去，现在过得穷困潦倒。 如果何小丽写信来不提，林青青都要忘记这人了，这会被唤起记忆，心里也只有痛快没有同情。 看完何小丽的信后，林青青将李杏芳 分卷阅读298 写来的信给谢巍，然后又拆开李娟的信。 李娟这封信是在吴海源回老家，两人见过面后写的。之前李娟想起见面心里有些发憷，等真见面也不怂了。两人对对方都挺满意，第一次见面后约定了第二次见面的时间。 林青青看了看写信来的日期，想两人应该见过几次面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看完李娟的信，林青青脸上神色松快不少，跟谢巍交流起来，说道：“不知道吴海源回来前，两人关系能不能定下来？” 谢巍说道：“定不下来也是吴海源太没用。” “这怎么能说他没用。”林青青说。 “他们相互通信几个月了，这次回家待一个月，还定不下来，不是没用是什么？”谢巍理所当然说，他当初跟媳妇可是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处上对象了。 林青青说：“这只能说明两个人足够慎重。” 这话谢巍就不爱听了：“我们处对象的时候，我也很慎重，难道你不是？” 平心而论，林青青那时候和谢巍处对象的确有走一步看一步的意思，没有想过长久的发展，要说冲动不至于，但要说慎重……还真没那么慎重。 但林青青能那么回答吗？ 当然不能！ 所以林青青说：“怎么会，我当然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决定和你处对象。” 谢巍满意了，得出结论说：“那就是他没用。” 林青青：“……行吧。” 看完信后，林青青问谢巍家里的信写了什么，谢巍直接将信递给林青青看。 上次写信回去的时候，他们又提起接李杏芳过来的事，之前李杏芳比较犹豫，这次倒是松口了，说等年后家里事情没那么多就过来看他们。 林青青看得眉开眼笑：“那我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这事先不急，过来的话娘肯定会先写信。”谢巍说道。 林青青想：“这倒也是，不过……” “嗯？” “我年后找人打床被子。”林青青思索着说。 他们来的时候只带了两床被子来，现在盖的还有一床被子是找江峰夫妻借的。林青青这阵子陆续买了点棉花，多的事做不了，打一床棉被总没问题。 就是现在天气冷，而且李杏芳是老人家，不像谢宝山日子过得糙，床上垫一层薄毯子也能睡。要是李杏芳过来，找江峰夫妻借的这床棉被短时间内可能没法还他们。 听林青青说起这事，谢巍想起来说：“对了，你明天能不能给我点钱。” “你要钱自己拿啊。” 林青青没把钱存到信用社，都是用盒子装着，钥匙一般就放在柜子里。 这倒不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意识，而是因为这时候风气好，夜不闭户是常有的事。更何况这里是家属院，住的全是军属，守门的都是军人，也没人想不开会来这里偷东西。与其带着钥匙出去弄丢了，还不如放家里放着。 藏钥匙的地方谢巍也知道，所以说谢巍有时候也会自己去拿钱，不过他拿钱之前一般会告诉林青青一声。而林青青呢，虽然管着钱，但一般上谢巍花钱不过分，她也不会问太多。 所以谢巍这么特意问，林青青忍不住有些疑惑，多问了句：“你要多少钱？干什么用？” 谢巍说了数目，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至于用途，他说：“买柜子。” “买柜子？咱们家不有柜子吗？你买柜子干什么？”林青青指着靠门墙壁放着的木衣柜说道。 谢巍解释说：“不是咱们用，是给□□他们买，有一次我跟他说起被子的事，他跟我说家里有多的被子不用还了。我想他说不用还，我们不能真不还，正巧我们手里有一张衣柜的票，就想着给他们买个衣柜。”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他们想要衣柜吗？”林青青问。 “他以前就跟我说过家里柜子坏了，想换个新的，之前估计是怕我们要买衣柜就没说。这次我们不是搬新家了吗？他看我们家里衣柜七成新，就跟我打听起来。” “你当时没给？” 谢巍说：“我想着直接买个衣柜给他，就没给，正好我明天要去一趟市里，开车顺便把衣柜买回来。” 盖的被子解决了，棉花也收 分卷阅读299 集齐了，林青青想她只要在李杏芳回来之前，找人打一床垫的棉被就够了，便点头说：“那好。” 商量好这些事，时间也不早了，林青青将看完的信都放在化妆桌上。过年期间邮递员不上班，短时间信肯定寄不出去，她也就不急着写信了，身体往下躺在床上，看着谢巍问：“不睡觉吗？” 心猿意马的谢巍：“……我不困。” “那我先睡了。”林青青翻身，背对着谢巍头顶灯光闭上眼睛。 只是她还没有睡着，就感觉细密的吻落到耳后，谢巍的声音响起：“你也不许睡。” 他说话时呼吸喷洒在耳郭，痒得林青青伸手捂住耳朵，侧过头笑看着他：“为什么不许我睡？” 谢巍没说话，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巴。 94. 红包 年二十九当天供销社关门比较早，…… 年二十九当天供销社关门比较早, 到下午两点就不让进人了，已经进来的顾客都从后门出去。到下午四点半，大家已经盘点完库存, 做完了最后的清扫。 打扫完卫生后, 高主任将大家召集到一起，开了个简短的会议，一是为通知过年假期时间, 二也是让大家过年注意安全, 好好休息, 年后打起精神工作。 会议结束后，高主任说道：“大家走之前检查一下门窗，没事就回去吧。” 大家顿时欢呼起来, 临近过年别的单位是越来越清闲，供销社却是越来越忙。今天上午好几个柜台甚至排起了长队, 售货员忙不过来，高主任还安排楼上办公室的人下来帮忙。 如今终于能放假休息, 大家怎么能不高兴？ 会议一散，就有人自发去检查窗户，林青青和高主任一起往楼上走去，路上高主任问：“你把剩下的苹果包圆了？” “嗯，我们前几天搬新家，昨天请了几个朋友来家里吃饭，他们吃到供销社发的苹果都说好吃, 跟我打听还有没有, 都说要买。”林青青点头说，“我想着剩下的苹果反正要卖，就全买下来了。” 高主任嗯了声,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要追究林青青的意思。又被她话里另一件事吸引注意力：“你们搬家了？现在住哪？” “还是驻军基地的家属院。”林青青把他们从排屋搬到独栋的事说了。 高主任说道：“那挺好，我们现在住的屋子就小了，想换房子也没法换。” “再过几年就好了。”林青青说道。 “过几年只会更挤。”高主任觉得林青青会说这话是不了解情况。 部队情况特殊，因为能来随军的不是副营级干部，就是当兵十五年以上的军人家属，所以部队建造的房屋最起码是两室两厅，好一点的还有独栋三室两厅。 其他单位就没那么好待遇了，大单位还好点，厂里一般会建家属院，只是房子要小一些。 但就算是大单位，情况也和军队不一样，军人到年纪要么升上去，要么转业回老家，所以军人随军不会拖家带口，顶多是小两口代合孩子一起，住得大多宽松。而单位里都是最早一批员工才能享受到分房福利，现在进工厂就没这待遇了，只能和父母挤在一起住，这也导致好多年轻人老大难。 高主任家的情况稍微好点，一是他们家是双职工，当初分到的房子大，二是孩子年纪小，还没到分房结婚的年纪。 但现在不用愁不代表以后都不用愁，她最大的儿子已经十六，如果不能上大学，工作结婚就是这几年的事。大儿子结婚了肯定不能再跟小儿子一起住，闺女是女儿也要单独一个房间，到时候只能在客厅隔间屋子出来，想想也真是让人头疼。 林青青虽然不知道高主任家里的情况，但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是误会了。 林青青会这么说是因为七八年就会改革开放，到时候市场就自由了，现在房子不够住，到时候想办法买一套就够了。而等到八十年代后期，地产行业也会有大的发展，只要有钱，以后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话太早了，林青青没有开口解释，抿唇笑了笑和高主任分开，回到自己办公室。 年前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林青青没在办公室待太久，只收拾了下桌子，就和会计告别提着苹果下楼了。苹果剩下十好几斤，林青青一个人提着有点费劲，好在经过大办公室时碰到采购部的男同志下楼，帮着她将东西提到楼下，还帮着在自行车后座捆好。 分卷阅读300 …… 过年谢巍虽然没能放假，但每天晚上可以回家里，所以林青青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回来了，看她自行车后座捆了一大蛇皮袋东西，问：“这是什么？” “苹果，沈姐和丁团长媳妇不是要吗？”林青青说道。 谢巍说：“丁团长他们今早就坐车回来家了。” “哎？”林青青这才想起来，昨天丁团长夫妻俩就说过今天回家的事，“那丁团长媳妇怎么让我匀几个苹果给她？” 谢巍哪知道丁团长媳妇怎么想的，全凭猜测说：“说不定是忘了。” “那苹果怎么办？要给她留吗？”虽然苹果经放，但放久了口感没那么脆甜，林青青一时拿不准要不要给丁团长一家子留。 谢巍提着苹果进屋说：“先分吧，要是有多的就留两个，没有就算了。” “那行吧。”林青青点头，“那我待会吃完饭把苹果给沈姐送去。” “现在就去吧，□□说让我们去他们家里吃饭。”谢巍打开蛇皮袋，从里面拿出苹果。 这一批苹果卖相都好，个头大还红彤彤的，根本不用仔细挑。谢巍捡出一半苹果装进竹篮里，提起来试了试重量问林青青：“大概五斤，你看够不够？” “你靠手还能称出重量？”林青青不信，却还是提起竹篮感受了一下，嗯……感觉不轻，但说不出来准确数字。 谢巍唇角带笑，语气却很自信：“那称称？” 林青青看着，决定相信他一回，往里添了个苹果说：“应该够了，要是不够晚点再给他们送点。” 虽说是江峰夫妻让他们去吃饭，但林青青没打算空手去蹭饭，所以去厨房看了看。 为了过年，她这几天买了不少菜回来，谢巍今天也买了几斤猪肉，昨天的牛肉也还剩了点没吃完。林青青想着猪肉江家应该有，还是切了块牛肉带去，正好加个菜。 不过林青青有些失算，因为沈玉芬想着他们要过来吃饭，早就开始做菜了。他们过去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在锅里煨着，现在炒牛肉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林青青还是把牛肉给了沈玉芬，反正今天吃不成，他们明天年夜饭吃也是一样的。 “我今早去供销社里问，他们没人要苹果，所以我就把剩下的包圆了。”林青青指着谢巍放地上的竹篮说，“谢巍手称的，说有五斤，你们看要不要找人再称一称。” “老谢说有五斤肯定够数。”江峰和谢巍是老战友，知道他称重和杆秤称的不会差多少。 “那你们看看五斤够不够，不够我们家还有。”林青青说道。 沈玉芬说：“应该够了。” 林青青点头：“那先这样，不够你们再找我。” 沈玉芬答应下来，又去主屋数了钱拿出来给林青青。亲兄弟明算账，林青青不打算装豪气说不用给钱，只是沈玉芬给的数目一看就不对，她从里面拿了买苹果的钱说：“给多了，这就够了。” “这里还有买柜子的钱，我和□□商量过了，衣柜太贵重，我们不能白拿你们的。”沈玉芬解释说道。 下午谢巍开车把衣柜拉到江家院子外面的时候，沈玉芬都惊呆了。她本来都不肯收，但谢巍笃定说和江峰说好了，又说车是部队的，他得还回去，不能一直停在院子外面。沈玉芬怕谢巍惹事，就没坚持等江峰回来再说，让谢巍和警卫员一块把衣柜搬屋里去了。 原本沈玉芬说摆客厅就好，等江峰回来再说，可谢巍心眼多，直接把旧衣柜从屋里搬出来，把新衣柜放进去了。衣柜里的东西谢巍倒是没动，让她自己收拾，弄得她哭笑不得。 等到江峰回来，沈玉芬还埋怨了他一通，说他什么东西都敢收。 不过谢巍没跟沈玉芬说老实话，倒是没瞒着江峰，因为怕他不清楚情况跟沈玉芬闹起来。所以沈玉芬埋怨他，他就把谢巍的解释给说了。 到这时候，沈玉芬才知道谢巍之前根本没跟江峰说过这事，是他自己想还了棉被的人情，又听江峰说起过家里衣柜坏了的事，才偷摸买了衣柜，又骗她说江峰知道的，把衣柜搬进了主屋。 知道前因后果后，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决定留下衣柜。但想着衣柜价格比棉被贵多了，没法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么大件的家具，也是怕林青青和谢巍闹，所以趁着今晚吃饭准备把钱给林青青。 本来这钱是准备吃完饭后再给的，但刚好林青青拿来苹果，沈玉芬 分卷阅读301 就想着一块给算了。 但林青青知道谢巍买那衣柜是为了还棉被人情，哪里肯收这个钱，只收了苹果的钱说：“哪有送礼还收钱的，那我们成什么人了？这钱你收回去。” “衣柜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送礼我们也不敢收啊。”沈玉芬说道。 江峰也说：“要是礼物，那你们赶紧把衣柜抬回去。” “我把衣柜抬回去，再把被子给你送来？”谢巍借着林青青的名头说话，“你们就忍心看青青大过年冻感冒？” 江峰没好气问：“合着弟妹以后病了都是我的错？” 谢巍纠正说：“你不肯收衣柜，我们把棉被还你的话。” 江峰翻了个白眼：“我给你床棉被怎么了？你还非得还我一样东西？是不是兄弟了？” 谢巍用类似的句式还击：“那我送你个衣柜怎么了？你还给我钱，不更是不把我当兄弟？” 江峰气得够呛，张口就要反驳，但话到嘴边想谢巍嘴巴利索，肯定自己说一句他顶一句，得一击必杀才行。但什么话能一击必杀呢？江峰卡壳了。 沈玉芬拍了拍江峰手背说：“不是我们不肯收，实在是衣柜太贵重了，像我们给你们的棉被，本身就是家里种的棉花找人打的，不值钱。可这个衣柜，没几十块肯定买不到，这的价值差得也太大了。” “没错！”江峰说道。 沈玉芬继续说：“我们要是收下了衣柜，用着心里肯定也不安心。如果你们实在不肯收钱，那咱们这样，扣除掉棉被的钱，我把多的那部分钱给你们，行吗？” “没——”准备附和的江峰发现不对，看向沈玉芬，怎么棉被还要收钱？ 沈玉芬却只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说：“你没看到他们两夫妻的态度？白送他们肯定不收。” 领悟了媳妇的意思，江峰说：“没错！” 谢巍斜了江峰一眼，眼神好像在说他没出息。 要是别人江峰可能要挺起胸膛辩解一番，但谢巍因为媳妇一句话连酒都戒了，还好意思说他没出息？所以江峰用同样的眼神直视谢巍。 林青青看他们俩眉来眼去，说：“那就退个整数。”从那叠钱里拿了两张十块。 沈玉芬觉得不够，边说“棉被哪有这么贵”，边拿起桌上剩下的钱要往林青青手里塞。但林青青却说：“帐不能这么算，要是没你们借我们棉被，我只怕真要像谢巍说的那样，隔三差五跑卫生所。” 谢巍听这话觉得不对，看向林青青，他什么时候说她要隔三差五跑卫生所了？ 林青青朝江峰夫妻俩扬起下巴，谢巍收回目光说：“就这么着吧，吃饭吃饭，我中午都没怎么吃。” 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沈玉芬也没办法，只好把剩下的钱收回去，去厨房里端饭菜。 …… 家属院的人来自不同地方，过年习俗也有不同，比如吃年夜饭，有人早上吃，有人中午吃，也有人晚上吃。但不论什么时候吃年夜饭，饭前放鞭炮这个习俗倒是一样的。 所以第二天早上，林青青在鞭炮声中被吵醒。 她先是试图捂住耳朵，但放鞭炮的地方离得太近，林青青实在睡不着，只好爬起来洗漱。 洗漱完谢巍刚好从外面回来，他今天不用赶早去军营，所以按照习惯出去跑了一圈。他进屋看见林青青已经开始做早饭，惊讶问：“怎么起这么早？” 天冷后林青青一天比一天爱赖床，上班的时候没办法，休息的时候睁着眼睛也要在床上躺到天光大亮。 谢巍朝外瞄了眼，天还没大亮。 “鞭炮声太大了。”林青青一脸没睡足的哀怨。 谢巍恍然大悟，走到她身边问：“做什么？” “早上随便喝点粥吧。”林青青说着将水加入饭甑中，放到煤炉上煮，“中午蒸点包子，晚上再好好吃一顿，怎么样？” “可以。”吃什么谢巍都没意见。 见谢巍答应，林青青从橱柜里拿出面粉，加水开始揉面，揉到一半的时候谢巍接过她的活。虽然谢家不怎么吃包子馒头，但李杏芳偶尔也会煮点面条，谢巍知道怎么揉面，而且他力气大，干这活没林青青那么费力。 他揉面的时候，林青青做了两道菜出来，一道是炝拌土豆丝，一道清炒菜薹。b 分卷阅读302 r 等林青青炒完菜，粥也差不多煮好了，谢巍揉好了面要等发酵，便直接开始吃早饭。 这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林青青却还有点犯困。 自从有了被子，不用担心她受风感冒后，谢巍晚上就有点放纵。特别是林青青今天休息，谢巍昨晚闹她到凌晨，这会吃饭都忍不住打哈欠。 谢巍看了问：“你吃完饭要不要睡会？” 林青青揉揉脸，点头嗯了声，她是得睡会了，不然下午要准备年夜饭，有的要忙。 …… 其实林青青没做过几次包子，不是她嫌麻烦，而是因为做了没人吃。 她前世大学毕业后，虽然也跟人合租过两年，但那栋房子里住着的几个女孩子关系都不算太亲近，吃饭都是自己买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大家轻易不会合在一起做饭，也不会厚脸皮去别人那蹭吃蹭喝。 后来手头宽松点了，林青青就开始租单人公寓，比跟人合住更加孤单。也不是没有朋友，但大家有各自的生活，朋友恋爱前一星期还能见一次，恋爱后见面次数渐渐降到一个月一次。 这样的情况下，林青青很少做包子馒头蛋糕这些食物，因为这些东西做少比做多难。而做多了一个人又难吃完。 不过她在厨艺上有些天分，也可能是看多了做饭视频，虽然没做过几次，但包子包得很漂亮，甚至还能捏出花来。 谢巍刚看到的时候很惊讶，他第一次看林青青包包子，伸手将包子放在手上左看右看，又问：“你很会包包子？” “包过几次。”林青青老实说道。 “包得很漂亮。”谢巍将包子放下来说。 林青青笑：“我也觉得这样很漂亮，只可惜我不会做灌汤包，灌汤包包这样的褶子应该更好看一点。” 谢巍听说过灌汤包，据说皮薄汁多，但他没吃过也没见过，说道：“这样也很好看，应该也会很好吃。” 林青青点头，又包了几个包子说：“先蒸一锅吧。” 他们没有专门的蒸笼，只能用饭甑蒸，但饭甑太小，一次只能蒸五六个。而林青青做的包子少说有二十来个，肯定得分批蒸。 “我来吧。”谢巍拿着装包子的盆进厨房，他虽然不会包包子，但蒸包子这种小事还是能干的。 做包子主要是前期准备比较麻烦，费时间一点，但开始包包子的时候速度就快了。二十多个包子，林青青花了十多分钟就包完了，反而是蒸包子没那么快，不过她包完的时候头一批蒸的包子已经数了。 时间也过十二点了，林青青将早上剩下的粥和菜热了热，和谢巍就着包子将粥吃完。 因为是林青青做的包子，谢巍十分捧场，连着吃了四个包子，喝了一碗粥，吃了若干菜，到最后实在吃不下去才停下。 林青青虽然觉得自己发挥不错，但她就那么大的胃口，就只吃了两个包子，喝了半碗粥。 吃饱喝足后，林青青将剩下的包子吃完。 她一共做了二十四个包子，她和谢巍中午吃了六个，还剩下十八个。今晚要吃年夜饭，肯定吃不下包子。虽然现在天气冷，包子能放到明天，但总不能一天三顿吃包子，顶多过早吃，那还能剩下十二个。 林青青想着，和谢巍商量往邻居家送点。 谢巍对此没有意见，于是林青青按人头数，往付大姐家送了五个包子，王汪副参谋长家里送了四个包子。至于右边邻居和丁团长家因为回老家，家里没有人就没有送。而再远一些的邻居因为来往比较少，包子剩下的不多，也没往他们家里送。 送完后还剩下九个包子，林青青拿海碗装了三个，让谢巍送过去。 谢巍到江家的时候，他们一排都在院子里晒太阳，他跟人打过招呼，和江峰一起进屋说：“青青中午包了包子，让我给你们送几个。” “弟妹包的包子，那我得尝尝。” 江峰说着伸手拿了个包子，但他还没吃谢巍就说：“过来吹了一路风，估计已经冷了，包子是肉馅的，最好热一下再吃。” 沈玉芬将包子从江峰手里拿走，端着海碗进厨房，装在盘子里放锅里蒸，然后拿着海碗出去还给谢巍，又说新年快乐，让他在家里玩会，喝口水再走。 但谢巍想着林青青在家里，没有留下喝水，只招手将江鹏叫过来问道：“你是不是得给我 分卷阅读303 拜年？” 江鹏早上起来就被沈玉芬教过，听到他的话笑嘻嘻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谢巍顺势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递给江鹏，摸了摸他的头说：“那我先回去了。” 江峰听他这么说不再多留他，送他出院子才回来。 回来后江峰直接进屋，他还惦记着林青青做的包子，想看看热好了没有，要是好了趁热吃。却看到沈玉芬拿着谢巍刚给江鹏的红包站在客厅里，眉头紧紧皱着，疑惑问：“怎么了？” “谢团长给的红包……” 因为是给孩子的红包，江峰没太在意，打断沈玉芬的话说：“嗐，红包就是个心意，甭管多少你收着就成。” “给太多了。”沈玉芬说完后半句，将红包里的钱递给江峰看。 两张崭新的十块，刚好是他们昨天还谢巍夫妻俩那么多钱。江峰看着这钱，又好气又好笑：“这个老谢！” “要还回去吗？” “收着吧。”江峰说道，“指不定他们孩子今年就生了，等孩子出生给他包个大红包就是。” 听江峰这么说，沈玉芬不再坚持要把钱退回去，将钱塞进红包装进口袋的时候，她看到站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她手里红包的儿子，祭出老套路，一脸温柔说：“鹏鹏乖，这钱妈妈帮你收着，等你长大再给你哦。” 才刚六岁的江鹏：“……” 虽然他年纪小，但记忆力很好，清楚的记得去年过年收到红包的时候，他妈也是这么说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什么时候才算长大，能拿到红包钱？ 95. 情书 晚上六点，谢巍去院子里放鞭炮，…… 晚上六点, 谢巍去院子里放鞭炮，林青青刚摆好饭菜，听见声音走出去。 虽然月光和从窗户照出来的亮光, 院子里光线依然昏暗, 鞭炮炸开的火光格外显眼，同时伴随着烟雾、飞溅的的和噼里啪啦的声音。 林青青怕被炮竹溅到脸，捂着额头和鼻子嘴巴, 侧过身子退到门口。 谢巍朝她走过来, 挡在她面前抱住她, 笑道：“新年好。” 有了他的遮挡林青青放松下来，一手抱住他，一手在面前摊开, 玩笑说道：“新年快乐，红包红包。” 谢巍挑眉, 伸手在口袋里摸啊摸，还真摸出个红包放在林青青手上。 “真有啊！”林青青说着捏了捏红包, 觉得不大对劲，“这么厚，你是不是背着我藏私房钱了？” 不怪林青青这么说，红包这么厚，塞钱肯定不少，可这笔支出谢巍没跟她说过。 虽然藏钱和票的盒子上锁的钥匙，放在哪里林青青从不瞒着谢巍, 他拿钱只要数目不大, 跟她说一声，她心里有个数就成。但他要是偷藏私房钱，这问题就严重了。 谢巍也不慌, 说：“不是钱，是一封信。” “信？”林青青面露疑惑，低头就要拆红包，却被谢巍拦住，她笑着问，“不是写给我的信吗？难道我还不能看？” 谢巍轻咳一声，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再看。”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林青青就觉得更好奇了，却没非要拆信，只把红包塞进口袋，嘀咕说：“神神秘秘的。” 谢巍听见她的话只是一笑，正好鞭炮声停了，说道：“我们先吃饭？” “吃吃吃。”林青青叠声说道，关上门和谢巍一起进餐厅。 虽然七十年代物资紧缺，但过年是大事，再穷苦的家庭也会想办法整治一桌好吃的。所以林青青总共做了六道菜，四荤一素一凉盘。 荤菜有林青青常做的红烧肉、溜肥肠，另外她趁着年前做腊肉，买冬笋回来做了道腌笃笋，最后则是前天吃剩下的牛肉，因为量不多，加莴笋、豆芽做成水煮牛肉，凉菜则是皮蛋拌豆腐。 因为就两个人吃，饭菜份量都不多，但摆在一起看着挺丰盛，而且食物香味交织在一起，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坐下后林青青先给谢巍盛了碗汤，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尝尝。”她穿越后第一次做腌笃鲜，不确定味道怎么样。 谢巍端起碗舀了一勺汤，喝下去点头说：“很鲜，很好喝。” 林青青松了口气，也给自 分卷阅读304 己舀了一碗汤喝了两口，觉得她做的虽然不如之前去国营饭店吃的，但和她以前的水平比也不差了。主要还是竹笋味道好，才冒头的冬笋，味道鲜嫩得很。 喝完汤，林青青去厨房盛饭，回来又问：“要不要喝点酒？” “你喝吗？”谢巍问，他还没见林青青喝过酒。 林青青虽然不太喜欢喝酒，但不是不能喝……嗯，这么说也不太合适，因为原身没有喝过酒，她穿来后也没有喝过，所以能不能喝她也不太清楚。 不过大过年的，小酌两口应该没什么。 林青青点头说：“喝一点点。” 谢巍听着笑了笑，起身去靠窗的矮柜拿酒。自从他戒酒后，家里就没买过酒，矮柜里放的都是别人来吃饭的时候提来的，一共三瓶，茅台最贵度数也最高，另外两瓶一瓶四十二度，一瓶三十八度。 谢巍转头问林青青：“你想喝度数高还是度数低的？” 林青青前世喝啤酒红酒比较多，白酒喝也是度数低的，五十二度的白酒只喝过一次，烧得慌。想着她这辈子还没喝过酒，便说：“度数低的吧。” 谢巍嗯了声，拿了瓶三十八度的白酒和两个白酒杯，给自己倒了半杯，给林青青则只倒了浅浅一层白酒。 “这么点？”林青青端起杯子说。 “你确定还要？” 谢巍问。 林青青晃了晃杯子说：“再加点。” 见她坚持，谢巍端起酒杯又给她倒了点酒，看着和他杯子里的差不多。林青青满意了，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她太久没喝酒，都快忘了白酒的味道，一口喝得有点急，白酒进吼烧得得她被呛到，放下杯子咳嗽起来。谢巍看到连忙放下手里的酒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把酒吐出来。林青青也想吐出来，却张不开口吐，还好白酒入口那一阵辣过去后，回味又甘醇起来，她缓过来后便将白酒咽下去。 谢巍看她好了，挟了块牛肉给她：“吃点东西压一下。” 林青青嗯了声，吃掉牛肉，解释说：“我就是一下子没注意，喝岔了气。” “还喝吗？”谢巍问。 “喝啊，”林青青觉得自己是一时大意了才会被呛到，现在慢慢抿肯定没问题，说着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这次她没跟刚才那样咳嗽，只是眉头微微皱起，谢巍看着都替她难受，说：“要不不喝了。” “没事，我能喝。”林青青拿着酒杯往旁边让了让。 如果不是确定她只喝了一点点酒，听这话谢巍肯定会觉得她喝醉了。但她眼睛虽然因为呛到有些湿润，但目光清明，双手端着酒杯问：“我们俩好像还没一起喝过酒？” 谢巍：“嗯。” 虽然老丁他们爱喝酒也爱劝酒，但那是因为知道谢巍酒量好，对林青青顶多是问一句，听说她不喝酒就算了。所以算下来，这是林青青第一次喝酒，也是他们俩第一次喝酒。 “那咱们碰一个。”林青青说道。 谢巍端起酒杯，和林青青碰了一下。 碰完杯后林青青没急着喝酒，笑着说：“这杯酒，祝谢巍同志夫妻琴瑟和鸣，长命百岁。” 谢巍听着笑起来，说道：“也祝林青青同志长命百岁。” “只有这样？”林青青不满。 “夫妻琴瑟和鸣？”谢巍补充。 林青青敲桌子，一本正经地说：“照抄就太过分了。” 谢巍沉吟说：“那就祝林青青同志长命百岁，一生欢喜。”看林青青的表情，又补充说，“也祝我们，白头偕老。” 林青青满意了，正要仰头干掉杯子里的酒，却被谢巍拉住手，她面露疑惑：“嗯？怎么了？” 谢巍端着酒杯的右手绕过林青青的右手，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林青青领悟过来，眉开眼笑地倾身喝掉杯子里的酒。于此同时，谢巍也喝掉杯子里的酒。 喝完酒后，谢巍坐直身体，只字不提这件事。林青青却不肯放过他，吃两口菜压下白酒的味道后，旁敲侧击问：“刚才那招，你从哪学来的？” “什么从哪学的？”谢巍面不改色问。 “就刚才的交杯酒啊，你跟谁学的？”林青青问得云淡风轻，眼角余光却看着谢巍。 分卷阅读305 “听老丁□□他们提起过。”谢巍说道。 有些地方结婚还保留着旧习俗，要坐大花轿，要穿红嫁衣，还得喝交杯酒。但兴丰大队的结婚习俗只剩下红盖头，所以他们结婚的时候，两人没喝过交杯酒。 以前谢巍也不觉得什么，只是后来和□□他们说起来，才知道原来别的地方结婚这么多流程。但婚都已经结了，谢巍也不是非要补上流程。直到刚才林青青说要跟他喝酒，他突然想到这件事，突发奇想换成了交杯酒的姿势。 只是谢巍很少干这种腻歪的事，当时头脑发热这么做了，过后冷静下来又有点不好意思。 林青青和谢巍结婚半年，也大致能摸到他的想法，长长地“哦”了声，什么都没有说。但她不说，谢巍反倒好奇起来，问：“你不喜欢？” “喜欢你要经常这么做吗？”林青青笑着看谢巍。 谢巍咳嗽一声，板着脸说：“如果你喜欢的话。” 林青青乐得直笑：“好了，不逗你了。”趴在谢巍肩膀说，“我喜欢，不过这种事，还是私底下做比较好。” 谢巍：“……我没想在外人面前做。” “哦，我以为下次□□他们来家里吃饭，你也要这么跟我喝酒呢。”林青青边吃饭边说。 谢巍：“……” 看着他的表情，林青青又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米饭进了喉咙，又开始呛起来，低着头弯腰咳嗽着。谢巍又放下筷子给她拍背，无奈说：“你好好吃饭。” 咳嗽过后林青青说：“我有好好吃饭啊！” 她的声音软软的，还拖着尾音，像是在撒娇。谢巍刚要说话，却发现她不光声音软，人也有点软，低着头在他怀里拱着。谢巍被她拱得身体发热，眼看这顿饭快吃不下去，不得不伸手扶起她的肩膀说：“你……” 被扶起的林青青脸色潮红，眼睛湿润，目光迷离地“啊？”了一声。 “你喝醉了？”谢巍问。 “我没喝醉，我可能喝了！”林青青竖起一根手指头，大着舌头说，“我还能再喝十瓶！” 谢巍心想你快别说了，小半杯酒就倒了，还敢放话说再喝十瓶，说道：“我扶你回去睡觉。” “不要睡觉，我还要喝酒！”林青青推开谢巍站起来。 左看，右看。 左摇，右晃。 “酒呢？” 谢巍连忙将还没盖上的酒瓶想拿开，却不想林青青正好顺着他的动作看到酒瓶，扑进他怀里去抢酒瓶说：“我还要喝！” “你不能再喝了。”谢巍一手伸直，一手抱着林青青的腰说。 林青青很有逻辑地问：“我又没醉，为什么不能喝？” 这大概是每个喝醉的人都会疑惑的问题，而一般问到这个问题，就说明是真醉得厉害了。谢巍想着有些头疼，早知道林青青这么不能喝，他就不给倒这么多酒了。 想到这里，谢巍将白酒放到左手能够到的最远的地方，然后在林青青伸手去够的时候，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回屋放到床上。 林青青喝醉了本来就晕，被打横抱起时视角转换更晕了，躺到床上后双手按着额头问：“我怎么在转呀？” 因为穿越前有几年工作经历的关系，林青青平时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稳重得多。进了供销社后为了镇得住场子，她穿着都偏成熟风。 这样奶声奶气说话，还拖着音的林青青让谢巍停住脚步，在床边坐下，边问“很难受”，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很烫。 谢巍皱眉，起身想去拿毛巾给林青青敷一敷，但她却按住了他的手，脖子挺直额头在他手掌蹭了蹭。 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林青青眯起眼睛，感叹：“好凉快。” “青青。”谢巍喉咙动了动，“我去给你拿毛巾。” 但喝醉酒的人没有理智，林青青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只知道他要走，抱住他的手说：“不许走。” 谢巍无奈说：“好，我不走。” …… 第二天又是被鞭炮声吵醒。 但今天和昨天不太一样，昨天只是困，今天她还觉得 分卷阅读306 头疼欲裂。 林青青躺在床上，抬起双手按压着太阳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吃饭上？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谢巍推门进来，看她揉着脑袋问：“头疼？” “嗯。”林青青有气无力地回答。 “以后还喝酒吗？”谢巍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按了按她的头。 谢巍力气大，但他又知道收着点力，所以按得林青青舒服得闭上眼睛，时不时还要说：“对对，就是那里，轻一点……稍微重一点点。” 谢巍手背青筋凸起，咬牙说：“你别说话。” 林青青睁开眼，无辜地看着他：“为什么？” 话音落下不等谢巍回答，林青青已经反应过来，目光从他脸上看到腰部以下，咳嗽一声坐起来说：“我觉得好多了。” 谢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林青青摸着肚子，笑着装可怜：“我好饿。” 谢巍起身，将床尾搭的衣服递给她。林青青接过毛衣边往身上套边说：“好奇怪，我今天怎么会这么饿？难道我昨晚没吃饭吗？” “吃了几口。”谢巍说。 林青青动作顿住：“我只吃了几口饭？”很不可思议的模样。 谢巍的表情更不可思议：“你昨晚喝了半杯白酒，饭没吃几口就醉了，你都忘记了？” 林青青低下头揉揉眼睛，努力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说：“我只记得我喝了半杯白酒，然后开始吃菜，好像还跟你说话了……后面的事，不记得了。” “后面你就喝醉了，非要说自己没喝醉，还要喝酒，我没办法就把你抱回来，然后你就睡着了。” “我都忘记了。”林青青说完又有些纳闷，“我酒量这么差？” 谢巍摸摸她的脑袋，语气温和又无奈：“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不，以后我不在，你不要喝酒。”喝醉后的媳妇太可爱，他一个人看到就好。 要是早知道自己酒量这么差，林青青根本不会喝这么多酒。现在知道了，而且貌似酒品还不太好……林青青痛快点头：“嗯嗯！” …… 吃完早饭后，谢巍穿上军大衣，拿起军帽抖了抖准备出门。 戴上军帽前他侧过头问林青青：“你真没事了？” “没事。”林青青拖着声音说，她已经从宿醉的头痛中缓过来，看他还不放心，上前帮他整理军帽说，“你就放心吧，我在家里又不出门，难受了大不了回床上躺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巍想想也是，等她整理好军帽说：“行，那我走了。” “嗯。”林青青送他出去，经过餐厅外面走廊的时候问，“现在是不是没车了？你要不骑自行车去？” 过年虽然热闹，但生活上困扰也不少，好比供销社和菜市场都不开了，大家得赶在二十九号前把该买的东西，足量的菜买齐，不然过年期间可能会出现家里没粮的情况。然后就是班车，到过年司机售票员都放假了，每天只安排一名司机和一名售票员值班，平时半个小时能有一趟车，这时候一天来回也就跑两趟。 上午去市里的班车已经发车，谢巍这会出门肯定赶不上。 但谢巍摇头说：“军营里不好停车，还是算了。” “那你路上小心。” …… 谢巍走后，林青青将家里收拾一遍后觉得有点无所事事。 上班的时候她总是很忙碌，偶尔一天假期，要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有时候还得接着忙工作上的事，所以她那时候不觉得自己清闲。可现在工作上的事不用考虑，家里又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连午饭都有昨天剩下的饭菜，不用急着准备，林青青就觉得有些无聊。 她在客厅里坐了一会，想起之前家里寄来的信还没有回，便起身去主屋。 只是刚在书桌前坐下，林青青又想起昨晚的事。 喝醉后的事她不记得了，但之前的事还能想起来，她记得谢巍给了她一个红包，里面装的是信……她把红包放到哪里了？ 化妆桌的柜子里没有……枕头底下也没有……哦，在衣服口袋里。 林青青从口袋里拿出红包，拆开，拿出里面的信。 分卷阅读307 信纸折起来很厚，实际上只有一张纸，不过写得密密麻麻的，粗略估算应该有七八百字。而谢巍的字如他这个人一般，沉稳而有力，铁画银钩，字字入骨，但刚硬的字体写满的却是柔情。 没错，这是一封情书。 其实在他们结婚前的那半年里，他们也时常通信，但那时候他们说的多是生活琐事，哪怕想对方了，也不过一句“今夜月圆，盼你入梦”，十分含蓄。 这封信遣词造句却缱绻许多，读信的时候，林青青几乎能想象到谢巍的表情。 不是温柔充满柔情，而应该绷着脸，每当他想要表达，却又不大好意思表达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是因为这样的反差，林青青这样正经的人，才会时常想要逗他。 想到这里，林青青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很快收敛表情，只翘着唇角继续看信。 信的最后，谢巍写道：“纸短情长，更多言语，不再赘述。我只愿你一世安好，一生无忧。” 看完信，林青青觉得自己整个胸膛都是热的，她躺在床上，用信纸遮挡面孔，但时不时有笑声传出。 她越笑越厉害，身体不由自主在床上滚动，听到信纸压在床上的声音才猛然顿住，怕折了信纸连忙坐起来。 她拿着信纸坐到梳妆桌前，将信纸摊开，又仔细看了一遍。 想他什么时候开始写这封信，又写了多久，是早想给她一个惊喜吗？ 想着想着心里溢满柔情，从梳妆桌的抽屉里拿出信纸和笔，想要给他回一封信。这时候她心里喜悦正浓，下笔如有神，没一会就写满了一页纸，就这样她还觉得不够，翻页又写了半页纸才停下来。 停笔以后，林青青双手捧起信纸，决定通读一番，没问题再给谢巍。 只是这一看，林青青就觉得这封信送不出去了，写得太腻歪！如果不是刚放下笔，又有写信的记忆，林青青都不敢相信这封信是她写的，越看越觉得臊得慌。 于是通读过后，林青青将信纸撕下来塞进抽屉，决定重新写一封信给谢巍。 但她在刚才那封信里已经表达过自己的感情，兴奋喜悦也随之宣泄出去，怎么写都觉得不对。 于是当谢巍晚上回来，就听到林青青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你写的信我看了，我决定回一封信给你。” 看着谢巍含蓄却又藏着期待的目光，林青青心里渐渐没了底气，表情也维持不住严肃了，有些尴尬说道：“但是我最近没什么灵感，所以可能过段时间，才能把信给你。” 被“没有灵感”四个大字砸得晕头转向的谢巍：“……行吧。” …… 晚上，林青青洗完澡回屋睡觉的时候，看到谢巍靠在床上，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信纸，走到梳妆桌前面坐下，边擦雪花膏边随口问：“谁寄来的信？” 谢巍似笑非笑说：“某位没有灵感的同志给我写的信。” “谁？”林青青一时没反应过来。 很快，她脸色开始涨红，顾不上脸上还没有擦匀的雪花膏，扑到床上去抢谢巍手里的信纸，恼羞成怒说：“你怎么能乱拿我的东西？” 谢巍一把抱住她，声音中带着笑意：“难道这不是写给我的信？” “我还没有给你，就算是写给你的信，你也……” 天旋地转，林青青被谢巍压在身下，随之而来的是炙热的吻，夺走她呼吸的同时，也堵住了她剩下的话。 晕晕乎乎间，林青青听到耳边似乎有声音响起。 “我爱你。” 96. 一九七五 年后谢巍比年前更忙，除了要…… 年后谢巍比年前更忙, 除了要去军营外，还得抽时间去领导家里拜年。 林青青倒是好点，除了翟司令以前说过让谢巍结婚了带媳妇去家里坐坐, 所以跟着去了趟翟司令家外, 就只单独去了趟高主任家里拜年。只是她那天去得不凑巧，高主任家里来了客人，林青青看她忙得团团转, 坐了没一会就走了。 不过虽然不用去别人家拜年, 来家里的客人也不少, 有现在的邻居，还有之前住一栋楼的于秀红夫妻、李春英等人。 另外可能是因为结婚了，谢巍团里也有人来拜年, 有的是组团来，也有单独一 分卷阅读308 个人提着东西来的。 他们人过来了, 林青青就好好招待，不过留不留饭要看谢巍在不在家, 让他来决定。至于提来的东西，不贵重的吃食烟酒她也会收，但会看着回点东西，主要是苹果，因为之前买的多，家里有剩，而且送人能拿得出手。要是贵重的吃食或者物品, 林青青就不收了, 怕给谢巍惹麻烦。 不光谢巍团里的人来拜年是这样，供销社的人来拜年她也是这么办。 像周晓芳她们提的瓜子花生，林青青就收了, 但会给人回差不多价格的吃的，或者烟酒。 还礼的烟酒也基本是别人送来的，刚开始林青青还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大好，但问了别人才知道都是这么办。不然人来了，光收东西不还礼不好，另外买东西，先不说过年供销社开不开门，光说开销就不小。而别人送来的烟酒又多，自家人三五个月都不一定能喝完，造成资源浪费。 所以这时候很多人会把A送来的东西，还礼给B，或者提到C家去拜年。这样亲戚朋友间有了走动，提了东西面上也好看，还特别实惠。 但像何大姐邓玲玲她们，一个提来的是七八快一瓶的茅台酒，一个提来的是进口的羊毛围巾，这种林青青就不肯收了。 林青青拒收礼物，两人的反应不太一样。 邓玲玲本来就不想买这么贵的礼物，倒不是舍不得钱，而是她相信林青青的为人，觉得礼物买了也是白买。但她爹娘的想法和她不同，觉得领导提拔了她，她当然得买点贵重东西送来，不然她不送，别人送了，那以后领导还会提拔她吗？ 邓玲玲到底年纪小，最后还是被她爹娘说服，拿着围巾来了。 所以林青青不收礼物，邓玲玲心里只觉得后悔羞愧，觉得自己没有抵抗住诱惑。林青青见她这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她一番，还留人吃了顿饭。 而何大姐虽然也有过挣扎，但她最终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才决定送茅台，主要是因为苗慧和邓玲玲竞争失败，心里有些兔死狐悲。她总疑心林青青选择邓玲玲，不仅因为苗慧业绩倒数，还有苗慧把她得罪狠了的原因。 因此，想到之前自己不自量力和林青青争夺门市部经理的职位，何大姐心里有些忐忑，为了挽救自己和林青青的关系，所以何大姐决定下血本向林青青投诚。 所以，林青青拒绝礼物后，何大姐心里没有羞愧，只觉得林青青是不是不肯原谅她，那明天她还能有机会得到更好的工作机会吗？ 着急之下，何大姐趁林青青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如果何大姐不溜走，林青青可能还不会说什么，只是拒收礼物。她溜走事情就不得了了，林青青也怕惹事，当天就提着礼物上何大姐家去，当着他们全家人的面把礼物放下。 何大姐没想到自己跑了林青青还能把礼物送回来，在家看到林青青就愣住了，等她男人说话才反应过来，把林青青请进门，又张罗着给她倒茶，特意让倒红糖水。 “不用了，我过来只是为了还一样东西。”林青青将何大姐提到她家里的白酒放下，说道，“你回来得匆忙，估计是忘带了。” 看到林青青放下的东西，何大姐和她男人对视一眼，她男人假装发火对何大姐说：“不是让你把白酒送给林经理吗？怎么，你话没说清楚？”又堆起笑容对林青青说，“您误会了，这是送您的年礼，不然我们这空手上你们家拜年多不好啊。” “空手没不好，反倒是你们提这么贵重的礼上我们家才让我难办，这酒我就给你们放这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事。”林青青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何大姐丈夫看临清亲刚要走急了，推了媳妇一把，何大姐忙上前拉住林青青，说道：“林经理，我、我送这礼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明年要是开新柜台，我也能有机会参与竞争。” “您这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今年开化妆品柜台，您不也参加竞争了吗？”林青青说道。 这也是事实，何大姐无法反驳。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反驳，像苗慧就是个例子，但这话说出来别说林青青不收礼，她就是收了也要得罪人。 但林青青也不傻，也猜到了何大姐的意思，说道：“我知道，苗慧和邓玲玲两个人，我最后选择了邓玲玲，你们有些人心里在嘀咕，觉得我公报私仇，认为我偏心。” “不不，我完全没这想法。”何大姐连忙摆手，不敢承认。 林青青淡淡一笑说：“不管你有没有这想法，有些话我也 分卷阅读309 想趁现在说了，选择邓玲玲，是因为她轮转到成衣柜台的时候，单日营业额都比苗慧高，同一个柜台，卖同样的产品，总能看出谁能力更强吧？” 这事何大姐也知道，但总觉得说不定有运气的成分，却没想到林青青会有这些考量。 “供销社开柜台，一是为了服务人民，二是为了盈利，苗慧的工作态度你看在眼里，你觉得这两点她能做得比邓玲玲更好？” 何大姐低着头，实在说不出能这个字。 说到这里，林青青动作一顿，“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要扭转我的个人形象，而是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你糊弄工作的时候，工作也在糊弄你。而我，不会谁给我送了礼，谁跟我关系好我就偏向谁，所以，琢磨这些旁门左道没有用，最要紧的还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何大姐被说得面色发红：“我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白酒我就不带走了。”林青青说完，从何大姐家里离开。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谢巍已经从军营里回来，看她骑车从外面回来问：“你这是去哪里了？” “别提了。”林青青骑车一路冻回来，冷得浑身打颤，她走到厨房蹲在煤炉旁边烤火，等身体暖和下来，才跟谢巍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 她蹲在煤炉旁仰着头说话，看着总有点可怜巴巴，谢巍提议说：“把煤炉提到客厅去吧。” 林青青听着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哦了一声站起来，看着谢巍将烧水壶从煤炉上提下来，然后提着煤炉去客厅。林青青跟着走进客厅，帮着把茶几往外挪了挪，坐在铺了软垫的沙发上。 放好煤炉后，谢巍又去厨房把热水壶提进来继续烧水，然后拿茶壶和茶叶出来，等着水烧开了泡茶。 做完这些事，谢巍才在林青青身边坐下，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你到她家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差不多吧。”林青青说着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搞不明白，何大姐看着也不是个笨的，挺机灵的人，怎么在这方面老想着这些旁门左道？” 她觉得自己当上门市部经理后的所作所为，足够公平公正一碗水端平了，就连郑大姐都看明白了这一点，这段时间铆足了劲工作。怎么何大姐就是看不清楚，总觉得她偏心记仇？ “也许是因为心虚。”谢巍说道。 “嗯？” 林青青时常会跟谢巍说工作上的事，所以他知道何大姐抢过她的顾客，当时还被高主任罚了。谢巍提起这件事说：“有些事你不在意，但她却不能不多想，越是想得多越害怕，越害怕越想得多，就走上了旁门左道。” 听谢巍这么一说，林青青才想通缘由，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她能想清楚。” “她想不清楚怎么办？”谢巍问。 何大姐想不清楚林青青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她拉着何大姐的手表态，说她真的不记仇吧？如果每个人都这样，那她一天到晚不用干活，光抚平员工心理问题去了。 反正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明白了，何大姐要是再钻牛角尖，到最后被落下的只会是她自己。 听完林青青的话，谢巍嗯了声。 …… 年初六上班后，林青青将过年期间完善好的计划给高主任看。 因为有兴丰女装和化妆品柜台的成功，这次高主任没有犹豫，直接同意了林青青的计划，并将事情交给她负责。 有了高主任的支持，林青青在供销社大刀阔斧搞起了改革。 首先是林青青惦念已久的镜子，如果是之前，高主任不一定愿意拨款买几面看起来鸡肋的镜子。但现在，因为相信林青青的决策，高主任不但拨了钱，还动用了关系找人专门定做了林青青想要的镜子，摆放在二楼服装化妆以及鞋帽柜台。 事实也证明林青青这一步走对了，镜子摆上后，这几个柜台的营业额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然后是糕点柜台。 糕点柜台不光卖糖果点心，还卖花生蚕豆等零嘴，价钱都不贵，而且能零散称，所以糕点柜台生意一向不错。但这个不错只是针对其他柜台而言，在兴丰女装专柜和化妆品柜台吸引了好些市里的人特意来买东西的今天，糕点柜台的顾客群体主要还是周边住户。 会造成这样情况的原因并不难想，还是那句话，产品缺乏竞争力。 糕点柜台 分卷阅读310 卖的东西，在哪家供销社都能买到，既然如此，大家何必大老远过来青山供销社买？在家附近的供销社买难道不香吗？就算是那些跨越半座城市，来青山供销社买衣服化妆品的人，也未必愿意大老远提着一份点心回去。 而林青青会选择糕点柜台的原因也很简单，糕点柜台的劣势，恰恰是她的优势。她前世没事就捣鼓吃的，也花过不少时间和钱在蛋糕点心上面，知道很多蛋糕点心的做法。当然，这年代做蛋糕没有烤箱不太方便，但她也没想做很多种，只要有一样特色点心就够了。 考虑过后，林青青决定做戚风蛋糕。 戚风蛋糕不但好看，吃起来口感也好，更关键的是对设备要求不高，烤箱蒸锅都能做。 不过做蛋糕费粮食和鸡蛋，所以刚开始是林青青做，厨师帮着打下手顺带学习。又因为不确定销量如何，第一天林青青只做了两锅蛋糕，脱模后大概六寸的大小。正常六寸蛋糕够两到四个人吃，但切得大意味着价格贵，所以林青青将蛋糕切成八块售卖。 虽然切成八块，但算下来蛋糕价格依然不便宜。 郑大姐想着这蛋糕这么贵，哪怕看着柜台上摆的蛋糕直流口水，也觉得自己不会买这玩意。她不但自己不买，还觉得买这劳什子蛋糕的人都脑壳有包，总之，很不看好蛋糕的销售情况。 虽然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别人询问的时候，郑大姐还是尽力推销。而情况也出乎她的意料，这蛋糕不但有人买，到最后还有点不够卖。 等到蛋糕卖完，郑大姐还想让林青青多做两锅蛋糕，只是林青青没答应，还让她跟客户说，暂时做不出更多的蛋糕，每天就两锅，先到先得。 郑大姐听着有些纳闷，在她看来，有钱不傻子嘛！但她转念一想，之前她还觉得蛋糕卖这么贵，买的人都是傻子呢。想起林青青进供销社后的作为，在想因为多了镜子，近期营业额不断上涨的几个柜台，郑大姐又觉得林青青这么交代肯定有她的道理。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因为限量供应，戚风蛋糕开卖没两天，糕点柜台就开始排队。头两天还是开门后有人排队，等到周日，供销社的门还没开，外面就有人开始排队了，而且队伍越来越长，远超过供应的份数。 郑大姐刚开始还着急，排队的人这么多，蛋糕却只有十来份，这不是眼睁睁看着钱和票从手里溜走吗？ 但很快郑大姐就发现了，这些排了队的人就算没买到蛋糕，也会买些别的点心走。 人总是这样，花费的时间精力越多，就越不肯空手而回。更别提其中还有专门从市里赶来的，没买到蛋糕，买点别的点心总行吧？再去楼上转转，又是一波客流量。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后厨大师傅也学会了戚风蛋糕的制作方法与火候，蛋糕开始加量了。 不过加的还是不多，一天才供应五十份。而因为做蛋糕的速度赶不上卖蛋糕的速度，每天排队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倒更多了。 就在人人喊着不够的时候，青山供销社又推出了第二样糕点——红薯饼。 在这个粮食紧缺的年代，红薯也算是主食的一种了，大家也捣鼓出了不少吃法，包括基本的红薯粥红薯饭，还有加工过的红薯片，吃得好些人都不乐意碰红薯。 但林青青做的红薯饼和以前做的不大一样，是将红薯捣碎，加入白糖和酵母，搅拌揉匀然后发酵，做成方块上锅刷油烤制而成。这样烤制出来的红薯刚出锅的时候带点催，放凉后口感松软，甜甜的很好吃。 其实这道点心加奶粉味道会更好，但这时候奶粉太稀罕，就算供销社里有林青青都舍不得用。而且红薯本来不值钱，加上奶粉这价格就要上去了，愿意买的人会减少很多。 林青青觉得糕点柜台还是走薄利多销路线比较好，像蛋糕这样价格昂贵的点心，有两样撑场面就够了。 而这个路线也是对的，红薯饼推出后大受欢迎，很快成为糕点柜台最受欢迎的点心之一。 之后林青青又陆续做出了几样小点心，都便宜又好吃，推出后迅速成为爆款美食。于此同时，一些不怎么受欢迎的点心也渐渐从糕点柜台撤走。 经过一段时间的推陈出新，糕点柜台的糕点种类丰富不少，营业额也迅速压过兴丰女装和化妆品柜台，成为供销社生意最好的柜台。 等糕点柜台生意稳定，后厨大师傅和新招进来的学徒工能够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后，林青青便着手其他柜台。 这时候已经是一九七五年的五月份，距离林 分卷阅读311 青青刚入职青山供销社已经过去九个月，供销社的变化翻天覆地，最直观的是账面上的钱多了不少。 手里有钱就有底气，所以这一次林青青将目光转向了成衣鞋帽柜台。 因为成衣柜台的服装都是基础款，所以兴丰女装起来后，成衣柜台业绩下滑严重。但女装这一块有兴丰女装就够了，所以林青青考察的厂家主要是男装，又因为有兴丰的例子在，所以林青青顺利谈下了一家男装的代理权。 除此之外，林青青还谈下了一家主做羊毛衫的服装厂代理。羊毛衫在这时候属于高档服装，因为轻薄暖和，价格相对较高。所以在靳市，只有百货大楼又羊毛衫售卖，而现在，青山供销社填补了这一块的空白。 除了成衣鞋帽柜台，其他柜台的产品也有增加，像长期断货的自行车，大品牌不搭理他们这种小供销社，但和五羊大桥这样的中等品牌谈深入合作，增加供货量还是没问题的。另外还有化妆品柜台，也增加了两个化妆品品牌，一楼的日杂用品也丰富了产品种类。 …… 一九七五年的夏天，在忙碌中悄然逝去。 等林青青回过神来，发现供销社生意蒸蒸日上的同时，问题也渐渐暴露，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地方不够用。 以前的青山供销社虽然生意不佳，但地方真不算小。同样包括办公室，家属院供销社两层楼九个柜台，青山供销社则是三层楼十个柜台。而林青青刚进供销社的时候，地方的确也不小，一半位置都没用到了。 但这一年来，青山供销社进入高速发展期，柜台一再扩张。像楼上的化妆品柜台，因为品牌多了，一个柜台不够用，扩张成了两个柜台。而成衣柜台原本就是两个柜台的衣服挤到一起，后来又代理了一个品牌，还有代理的羊毛衫，地方自然不够用，又扩张成两个柜台。 一楼柜台扩张虽然没二楼厉害，但也有好些柜台不够用，只能两个柜台再多拼一个柜台。 柜台不但增多，原本宽松的地方自然变得拥挤，甚至不够用了。 对此，高主任的想法是，将办公室挪到后院，将三楼空出来摆放柜台。 而林青青觉得三楼房屋都是隔开的，一个房间放一个柜台太浪费空间，要是打通的话，还得找人来施工，费时费力。但更重要的还是，供销社扩张迅速，找这样的速度，不出半年，打通三楼也无法满足他们对地方的需求。 所以，林青青比较倾向于上报供销社目前的情况，向革委会甚至市政府申请更大更宽敞的大楼。 如果组织批下来更大的位置，对供销社有两个好处。 一是一步到位，免得半年后地方不够，还得找组织帮忙；二是供销社单位小，就算扩张迅速，短时间也无法像纺织厂那些百人工厂一样吸引到革委会领导的注意，所以这次申请也是一次汇报工作的机会。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们一直沉默，革委会那些领导哪会知道他们的努力，哪会注意到他们的变化。只有大喊大叫走到他们面前，将数据列给他们看，他们才会知道，哦，青山供销社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单位了。 领导注意到他们，他们才有机会拉到更多款子，有机会得到资源倾斜，甚至是政策扶持。 有了组织的扶持，肯定比他们现在这样单打独斗要强。 听完林青青的话，高主任陷入了沉默。 她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她总想做出成绩，让领导注意到她，知道她的努力。可靳市这些大单位，哪个在发展的过程中没有得到过资源倾斜政策扶持？还有那些小单位，哪个逢年过节不去领导那里哭哭穷，求拨款。 他们青山供销社沉默太久，也该去领导面前转一转，卖卖惨了。 97. 假期 去革委会之前，林青青写了一份厚…… 去革委会之前, 林青青写了一份厚厚的计划书。 这玩意林青青经常写，已经写出经验来了，这一份整理了以前计划书的内容, 所以只是看着厚, 实际上没有花费林青青太多时间。 计划书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林青青过去写的计划书，每份计划书里附带取得的成果，在最后, 又对过去一年取得的成果做出系统的总结, 附带数据对比。 第二部分是短期一年计划, 短期计划是在现有基础上写的，但稍稍有点夸大，并且突出了一点, 地方不够大，资金太紧张, 总之就是两个字——打钱 分卷阅读312 ！ 第三部分则是长期五年计划，这就不是稍微夸大, 而是真的在吹牛了。当然，吹牛也要有限度，听着天花乱坠但不着边际肯定不行。还是要夸大但不失真实，要让人觉得计划中描绘的未来遥远却又触手可及。 林青青自认是个老实人，第三部分内容写得有点磕磕绊绊的。但高主任看完后十分满意，不但如此，还震惊地看了林青青好一会, 像是头一次认识她。 对此, 林青青只能保持礼貌的微笑。 计划书许多内容是林青青和高主任商量后，她撰稿写的，写完后高主任又看过提出意见进行修改。而这一修改就半个星期过去, 等林青青重新整理好计划书，高主任确认无误，距离两人决定去革委会卖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天趁着周一，革委会开大会的时候，高主任带着林青青去了革委会大楼。 林青青以前来革委会都是去家属安置办，这还是第一次上三楼，但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心里并没有觉得多新奇和紧张。 因为来得比较早，革委会会议还没有结束，高主任和林青青被人领到接待室。 进去的时候林青青发现，接待室里除了高主任，还有好几个人，而且都是男人。其中有个男人看到高主任笑呵呵说道：“这不是高主任吗？稀客啊！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是不如黄厂长把革委会当自己家。”高主任淡淡说道，又给林青青介绍说，“这是酱油厂的黄厂长。” 林青青对高主任之前的经历有所耳闻，知道她是被从酱油厂调到供销社的。要说酱油厂也不是什么大单位，但靳市就这么一个酱油厂，怎么也是好几十人的工厂，又关系到民生问题，比供销社还是重要些。 再看两人说话软中带硬，林青青直觉高主任和黄厂长关系不大好。不过关系再不好，高主任既然介绍了对方，林青青还是客客气气喊了声：“黄厂长。” “这位是……”面对林青青，黄厂长就笑得不如刚才和煦了，语气有些淡淡的。 “我们供销社门市部经理，林青青同志。”高主任说道。 听说是经理，黄厂长面露惊讶，林青青看着年纪可不大呀！不过他到底是个厂长，一个供销社门市部的经理还入不了他的眼，很快便不再理会林青青。 黄厂长过后，高主任又介绍了另外几个人，基本都是各单位负责人。而且林青青还注意到他们都是孤身一人，也不知道是一个人来的，还是跟来的人被安排到了别的地方。不过高主任虽然不常来革委会，但规矩肯定比她熟悉，高主任不说，她也不提，安心等会议结束。 …… 等待的过程中，黄厂长等人一直在聊天。 从他们说话的态度能看出他们互相都很熟悉，至于关系好不好就看不大出来了，倒是黄厂长和高主任，林青青已经能确定他们不对付了。 因为他们聊天的时候，黄厂长时不时把话题往高主任身上引，明面上是朋友叙旧，实际上很有炫耀的意思。说着说着黄厂长突然叫了高主任一声，面上带笑问：“高主任，要不你待会跟我一块进去？” “不用。 ”高主任淡淡说道。 “你别客气啊，不然郑书记听到你的名字，一下子想不起你是谁可怎么办？”说着说着，黄厂长和身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笑得肆无忌惮，林青青看在眼中眉头微皱，但看高主任脸色丝毫未变，又镇定下来。 黄厂长笑声未停，先前带她们进来的小干事进来后直接走到高主任面前说道：“会议结束了，郑书记请您过去。” 笑声戛然而止。 高主任点点头站起来，跟着小干事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停住脚步转头问：“黄厂长，要不还是我带你过去见郑书记，也省得你花时间多等。” 黄厂长脸色顿时僵硬起来，好不容易才挤出笑容说：“我再等等，你先去吧。” “既然黄厂长不想跟我一起进去，那就算了。”高主任轻描淡写说道，带着林青青去郑书记办公室。 等人走后，黄厂长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下来，心里暗骂一句：“小娘皮！” …… 黄厂长觉得高主任是去了青山供销社那么个小单位，又没做出成绩来，所以除了季度年末开大会，平时自己都没脸来革委会，郑书记肯定懒得搭理她。 但实际上，年中汇报 分卷阅读313 中，郑书记就注意到了青山供销社的改变，他也想着抽时间见高主任一面，只是总觉得时候未到，才一直拖到现在。会议结束后，他从秘书口中得知高主任来找他的事，当即便叫秘书带她到自己办公室。 不过看到高主任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小姑娘的时候，郑书记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们供销社去年提上来的门市部经理，林青青同志。”高主任介绍说。 “原来你就是林同志。”郑书记一直注意着青山供销社，自然知道供销社能这么快速扩张，林青青功不可没。 只是，林青青看着比她想象中年轻太多。 不过郑书记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惊讶，问高主任今天来是有什么事。高主任听后一本正经说：“我今天是找您汇报工作来了。” “哦？”郑书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兴味。 高主任见了，便拿出林青青做的计划书给郑书记，开始讲计划书前面总结的内容。她们这一年来做的事，其实郑书记都知道，但他的消息渠道主要是季度半年汇报，这样的汇报是阶段性的，从一到三，再从三到六，给人的冲击就没有那么大，他看过的感受就是，哦，青山供销社这半年工作做得很不错。 但这份总结报告是从一到六，带来的冲击就要强得多，让人不由自主惊叹，原来青山供销社变化这么大，营业额相比一年前翻了十倍不止！ 郑书记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担任郊区革委会主任和书记已经有两年，这两年里他也做了不少事，想做出成绩后职位能动一动。毕竟他今年才四十三岁，政治生涯还很长。 只是郊区的情况错综复杂，他再有野心能力，也难免束手束脚，直到现在虽然做出了一些成绩，但还不够。 因此看到这份总结，再联想高主任找过来……郑书记心里思索着，将计划书往后翻。 看着看着，郑书记打断高主任的话，问：“这份计划，是你做的？” “计划书是林同志写的。”高主任说道。 林青青也适时说：“计划大方向是高主任把控，写完后高主任提出意见，修订完成的。” 郑书记称赞道：“你们俩，很有想法。” 因为是林青青撰写的计划书，所以接下来林青青也参与了讨论，不过她发表观点的时候并不多。虽然如此，郑书记却没有小瞧她，因为她话虽然少，但很有点睛之意。 聊到后面，高主任提出换更大场地的意思。 但郑书记却没有立刻答应，只说道：“我记得你们供销社有三层楼？后面还有个院子？” “您也看到了，按照计划，就算我们现在把三楼腾空，不到半年，供销社目前的位置会再次紧张起来。”高主任说道。 “那还有半年时间，”郑书记看着高主任和林青青的表情说，“两位同志，你们要相信，我是非常希望你们供销社能扩大规模的，但郊区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哪还有合适的地方腾给你们？而且你们现在规模还没跟上去，我这里工作也难办啊。这样，等半年后，你们现在的地方确实不够用了，我再给你们安排地方，行不行？” 郑书记这态度，高主任已经料到了，只是原本没这想法还好，如今想法生出来，她们又花了半个月准备计划书，再得到这样的回复……高主任不甘心。 但高主任也知道，这些当干部的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一份计划书想打动郑书记，难。说来说去，还是青山供销社太小了，如果他们有市里百货大楼的规模，换地方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高主任思索的时候，林青青笑道：“这样可以是可以，不过……” 林青青在供销社虽然也算个干部了，但到郑书记面前就很不够看了，如果不是高主任带着她，郑书记可能连见都不会见她，这种场合自然没有她说话的份。但凡事要趁热打铁，错过这个机会，再想争取场地资金就难了，所以她大胆地替高主任回答，却又留了白。 高主任知道她的谨慎，当即问道：“不过什么？” 林青青看郑书记脸上也不见怒气，便接着往下说：“换不换场地的发展路线肯定是不一样的，继续用现在的场地，我们可能需要一年才能达成计划，但换了场地，时间上可能缩短不少。” 郑书记听着来了兴趣，问：“换了场地，你打算怎么发展？” “这就要看组织给我们安排的场地多大了。”林青青说道。 郑书记 分卷阅读314 听她还卖关子，笑道：“你想要多大的场地？” 林青青笑：“那当然是越大越好，有百货大楼那么大，最好。” 郑书记哈哈大笑，指着林青青对高主任说：“你这位同事可真是敢说。” 高主任也有些诧异，但她见多了风雨，心里掀起再大的波浪，面上也丝毫不显，笑道：“哪家供销社不想做成百货大楼？” 郑书记一想也是，不想当军官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便说：“那我也要是给你批这么大场地，你想干什么？” “您要是批这么大场地，就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您想干什么。” “嗯？”郑书记蹙眉，没大听懂她的意思。 林青青却只是问：“您知道中心大街吗？” 百货大楼就在中心大街上，那条长街是靳市最热闹的商业街。郑书记在靳市长大，当然知道中心大街，不过中心大街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他就不知道了。虽然不清楚，但郑书记没有贸贸然发问，只点头说：“知道。” “您就没想过，在郊区打造出第二条中心大街？” 听到这里，郑书记神情凝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林青青说。 郑书记看她半响，突然笑起来，指着她对高主任说：“你这位同事，有点意思。” 高主任听出他的意思，对林青青说：“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 眼看高主任和郑书记谈了近一个小时还没出来，不光黄厂长，其他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嘀咕问：“怎么这么久？” 正巧郑书记的秘书从门外走廊经过，有人走出去拦住他，打听郑书记办公室的情况，以及他们还要等多久。对方听后没有立刻回复，只是去敲开了郑书记办公室的门。 没一会，郑书记的秘书就转回来，说郑书记和高主任有要事商量，结束时间不一定，让他们不着急的先回去。 他们这些人当然不是没事过来串门，但要说事情很急也不至于，听秘书这么说，好几个人决定先回去，改天再来找郑书记。还有人问黄厂长走不走，但黄厂长还在琢磨郑书记秘书的话。 他很纳闷。 高主任不过一个小供销社的负责人，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跟郑书记商量？还让郑书记连见他们都顾不上！ 他倒要看看，他们搞什么猫腻。 这么想着，黄厂长说道：“我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郑书记办公室的门才被从里面打开，郑书记先从里面出来，然后是高主任，再是林青青。看这迹象，倒像是郑书记特意送人出来。 黄厂长坐不住了，走过去笑呵呵说道：“郑书记、高主任，你们谈完事了？” “黄厂长还在啊？”高主任面带惊讶问，刚才郑书记秘书进去两人的对话，她是全程听在耳中的。 这话乍听上去只是普通的询问，但黄厂长和高主任不对付，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不中听。只是当着郑书记的面，他也不敢表现得的太明显，只笑着说：“郑书记，我有事跟您说，所以在外面多等了会，您和高主任谈这么久，是青山供销社有什么大动作吗？” 说到“大”字的时候，黄厂长特意咬了重音。 在他看来，青山供销社那样的小单位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大动作，所以这话讥讽多过好奇。甚至高主任能跟郑书记谈这么久，他都觉得是她在缠着郑书记，郑书记心里对她肯定不满意。 但是，郑书记却只对他淡淡嗯了声，又对高主任和林青青说：“你们回去再写个方案给我，到时候我们再开会讨论这件事。” “好。”高主任一口应下，“既然黄厂长有事，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又对黄厂长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回去搞我们的大动作了。” 和黄厂长一样，说到大字时高主任也咬了重音。 黄厂长和高主任共事多年，一直被压着打，最受不了她这幅语带讥嘲的模样，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顾忌着郑书记在，他只能咬牙挤出笑容：“慢走。” 但直到进了郑书记的办公室，黄厂长还在思考高主任说的大动作到底是什么？ 靳市这么大，供销社没有十好几家，七八家是有的。虽然青山供销社近一年闹出的水花不小，但在黄厂长看来都是噱 分卷阅读315 头，在靳市这些供销社中实在不出挑。哪像他们酱油厂，是靳市唯一的酱油厂，不但供给靳市各大供销社，还对接周边城市以及下面县城公社。 他们都没什么大动作，一个破供销社能搞出什么事？ 肯定是唬人的！ 可如果是唬人，郑书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要开会讨论…… “黄厂长！” 黄厂长猛地回过神来，看到郑书记皱眉看着他，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起来。 不能再想了。 黄厂长挤出笑容说道：“是这样的……” …… 黄厂长过分关注高主任，高主任却没把他放在心上，一心想着在郑书记办公室里商量的事，回到供销社后，高主任便把林青青交到办公室，更细致地讨论起这个事。 这一谈就是半天时间，连午饭都是在高主任办公室吃的。 讨论出眉目后，高主任说：“你把其他事放一放，暂时先忙这件事。” 供销社各柜台都已经走上轨道，林青青也不用太操心那些事，便点头说：“成。” 接下来几天，林青青就一直在忙这件事。但这事关系到的不仅是青山供销社的发展，一旦做成可能影响到郊区乃至整个靳市的格局，需要查阅整理的资料很多，计划书写起来也不容易，所以这一忙就是大半个月。 而计划书不是写完就可以的，郑书记还得过目，修改过后没问题了，就开始召集人员开会。 会议不止一场，与会人员也不只有革委会的人。 所以等事情确定下来，已经是一九七五年九月底。 …… 七十年代没有国庆七天乐的概念，只国庆节当天放一天假，还有好些劳模坚守岗位，一天都不肯休息。 林青青没有这样的觉悟，再说她连着忙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能松快会，不能给自己放十天八天假，连休三天犒劳自己总是应该的。 高主任也知道她这段时间忙得团团转，如今事情尘埃落定，便痛快批了假期。又想着她这段时间工作的时候经常打哈欠，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几天好好休息，国庆后还有的忙。” 林青青笑着应下，回到办公室收拾好东西，等铃声响起就下班回家。 到家的时候谢巍已经回来了，不过他没像往常一样回来就蒸饭，而是跟林青青说：“老丁今天过生日，让我们去他家里吃饭。” “丁团长过生日？”林青青推着车进走廊，面带惊讶问，“怎么不提前说？你给人买礼物没？” “提点吃的去吧。”谢巍说道。 丁团长今天过的是三十六岁生日，因为不是整寿就没有大办，只请了几个战友一起吃饭。而且这时候办寿送也是红包，不流行送礼物，所以谢巍什么都没准备。 “那把肉带过去吧。”林青青想着谢巍晚上要回来，就买了一斤排骨，这会要去丁家吃饭，正好把肉带上。 除了刚买的一斤肉，他们还带了苹果脐橙去丁团长家。 去年林青青把供销社发年节福利剩下的苹果包圆了，过年期间谢巍去拜年提的都是苹果。因为苹果个大又好吃，过后连翟司令夫人都特意去供销社打听，问还有没有苹果。 问的人多了，林青青便起了心思，专门弄了个柜台卖水果。 其实供销社以前也有柜台卖水果，不过是粮油柜台带着卖，卖的水果种类也少，就橘子苹果和梨，夏天的时候会卖点西瓜，都是本地品种。 而新开的水果柜台，水果种类要多很多，夏天除了西瓜，还卖桃子李子和葡萄，而冬天除了苹果桔子，还卖草莓和柚子。不光水果种类多，单样水果的品种也有增加，像桔子除了本地产的刺桔外，还增加了蜜桔和贡桔，另外还有脐橙芦柑等。 而到过节的时候，水果柜台还卖果篮，像这次中秋节，水果柜台光果篮就卖了几百个。其中有自己来购买的，还有单位从供销社进水果给员工发年节福利。 别的单位都舍得买水果发年节福利了，供销社当然不能小气，光苹果和脐橙就发了好几斤。 林青青和谢巍就两个人，吃不完这么多水果，就捡了苹果脐橙各一斤去丁团长家里。 虽然因为青山供销社多了水果柜台，如今买这些外地水果比以 分卷阅读316 往容易，但因为运费及路上耗损的缘故，要买的话也不便宜。 因此，他们这些东西上门，很能拿得出手了。 98. 干呕 你/你媳妇怕是怀孕了！ 看到林青青夫妻俩提来的东西, 丁团长媳妇直说：“老丁就是想趁着生日请大家来家里吃顿饭，热闹热闹，你们人来就行了, 这么破费干啥！” 丁团长也说：“你们两口子也忒客气了。” 林青青解释说：“我也是回来才听谢巍说要你家吃饭, 这排骨是中午买的，现在天气还热，放明天怕变味。至于苹果和脐橙更没花钱, 都是我们供销社发的节礼, 加起来有快十斤, 谢巍总不在家，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拿了些过来。” “你们供销社过节发这么多水果？”陈丽蓉惊讶问。 梁副政委媳妇也问：“这都是从外地进的水果吧？” “这也就是中秋节, 发的东西比其他节日要多点，”林青青挨个回答说, “水果是从外地进的，我们供销社有专门的水果柜台, 算进价也不贵。” 梁副政委媳妇问：“不贵要多少钱？你们员工买能便宜不？” 林青青听到这话愣了愣，过了会才说：“我家里还有，你要的话我待会拿点给你。”没接便宜的话题。 听说水果免费送，梁副政委媳妇看林青青的眼神热情了些：“我听说脐橙好吃，能不能给我多拿点脐橙。” 听见梁副政委媳妇的话，丁团长媳妇和陈丽蓉神情都有些未免，林青青也有点惊讶, 她和梁副政委媳妇打交道不多, 还真没想到她这人这么……这么不客气。 不过既然答应了，林青青也没不愿意，点头答应下来：“成, 待会吃完饭我去给你拿。” 他们说话的时候，梁副政委也从浴室里出来了，看到林青青在客厅里，笑着问：“弟妹来了？老谢呢？就等他了。” “在客厅跟老丁□□老汪他们说话呢。”丁团长媳妇说。 梁副政委听着就去了客厅，丁团长媳妇便说：“大家都进去坐吧，别在这站着了。”说着把人都领进去，让丁团长招待大家，自己则提着林青青带来的东西去了厨房忙活。 林青青看她就一个人，坐下后没一会便起身跟着进了厨房。 丁团长媳妇正剁排骨，看她进来问：“你怎么来了，快跟他们说话去。” “我来给你打个下手。”林青青撸起袖子走进厨房，拿起洗干净的土豆问，“你准备炒土豆片还是土豆丝？”说着已经拿起刀开始削皮。 丁团长媳妇看她这样，也不催她出去了，说：“我本来想炒土豆丝，但看你拿来排骨，要不做个土豆焖排骨？” 林青青想了想说：“也行，那切土豆块？” “成。”丁团长媳妇点头，又说起梁副政委媳妇，说道，“张口就说要多点脐橙，她也真是不客气。” “直心肠嘛。”林青青说道。 “这算什么直心肠？”丁团长媳妇轻哼一声，心想爱占小便宜还差不多，但顾忌着人多口杂，这话她没说出口，只对林青青说，“你也别她说什么都答应，不然让人以为你好欺负。” 林青青笑：“我也没那么好欺负吧？” 丁团长媳妇说：“你啊，是脾气好。”像刚才的情况，要是她肯定说家里没那么多脐橙。 “不管怎么说，梁副政委是谢巍的朋友。”林青青不是好脾气，只是不想闹开影响谢巍和梁副政委的关系。 “那倒也是。”丁团长媳妇说着，略过了这一层。 …… 虽然不是整岁生日，但因为请的人多，丁团长媳妇准备了好些菜，不光有鸡鸭，还买了两条鱼，再加上林青青带来的排骨，摆了满满一桌子，看起来十分丰盛。 因为男人要喝酒，所以男人们做一边，女人们坐在另一边。 坐下来的时候梁副政委媳妇环视一圈，问江峰：“江营长，沈老师今天怎么没过来啊？” 江峰回答说道：“她最近越来越嗜睡，下班回来就困了，就去食堂打饭吃了就睡着了。” “哦对，你媳妇怀孕了。”梁副政委媳妇像是才想起来，“怀孕几个月了？怀相怎么样？去检查了吗？医生有说男孩女孩不？”b 分卷阅读317 r “六个月了，其他的都还好，就是爱睡觉，她是老师嘛，每天五六点钟就得起来去学校，睡眠总是不够。”江峰也是想着这顿饭估计要吃到八.九点，就没让媳妇过来，“至于怀的是男孩女孩，我们俩觉得都行，就没问医生。” 陈丽蓉笑道：“你们有个儿子，再要个姑娘也不错，正好是个好字。” 江峰点头：“我们也这么想。” “话虽然这么说，但要是提前知道性别，衣服鞋帽也好提前准备，免得孩子生下来措手不及。” 梁副政委媳妇说道。 虽然这话也有道理，但江峰只笑笑说：“其实问医生也不一定准，我媳妇怀鹏鹏的时候，医生都说是姑娘，当时我们还准备了好些女孩穿的衣服，结果生下来是个儿子。还好刚出生的孩子不挑衣服颜色，不然都不好办。” 说起这事，丁团长也有话说：“没错，这医生也不一定看得准，我们生闺女的时候，医生还说是儿子哩。” 梁副政委媳妇自认是好心，看他们不领情就算了，只是吃菜的时候目光又扫到林青青，她恰好跟谢巍排排坐，想起来问：“谢团长和林同志结婚也有一年多了吧？” “嗯，有一年多了。”林青青说道。 “怎么还不要孩子？”梁副政委媳妇问。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 这时候的人都重子嗣，所以虽然林青青和谢巍一直表现得很豁达，并不着急要孩子，但大家在他们面前有意无意都会回避这件事，更不会有人直接问他们为什么不要孩子。 就连梁副政委听到媳妇这话，脸色也拉了下来：“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梁副政委媳妇心里十分委屈：“我这不是关心他们吗？” 看梁副政委夫妻俩就要吵起来，林青青打圆场说道：“我们也没有刻意不要孩子，只是缘分可能没有到。” “这生孩子啊，的确需要缘分，我们老家就有结婚好几年没孩子，大家都以为生不了了，结果某天突然就怀上了。”丁团长媳妇说道。 陈丽蓉也说：“孩子这事的确不能着急，越着急越难怀，反倒是放松心态就有了。” 江峰笑呵呵说：“没错，这事不能着急，该来的时候就来了。” 谢巍在饭桌下面握住林青青的手说道：“我们夫妻俩也是这么想。”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们俩结婚也有一年多了，虽然因为他长时间在军营，同房的机会不多，但一周两次怎么不算少了。如今江峰夫妻二胎都怀上了，他媳妇肚子还没有动静，不免在心里嘀咕，难道他真有问题？ 会这么想主要是因为他和林青青聊过这个问题，当时林青青言之凿凿说没怀上是他的问题。虽然不知道媳妇怎么这么肯定，说起这事谢巍想的还是自己，琢磨着要不抽时间去医院查一查。 但如果要去医院，肯定还得跟媳妇商量，所以这会谢巍没有表露出内心的想法。 虽然有这么多人打圆场，但气氛依然有些微妙，丁团长媳妇也怕梁副政委媳妇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连忙起身说：“来来，大家吃菜，这道土豆焖排骨是弟妹做的，谢团长你可得多吃点。” 听说是媳妇做的菜，谢巍忙挟了一块排骨一块土豆。 不光谢巍，江峰也忙挟了一块排骨，林青青做菜一向对他胃口。 随着他们俩动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动起筷子，丁团长还开了白酒，一人倒了半杯酒，又问女人们喝不喝。 毕竟是自己男人过生，作为女主人，丁团长媳妇让倒了半杯白酒。梁副政委媳妇则是因为酒量好，也端起了酒杯。至于陈丽蓉和林青青则因为酒量不佳，各自倒了杯茶。还有丁团长的一双儿女，因为位置不够都没上桌，端着饭挟菜去客厅吃。 看每人杯子里都装了喝的，江峰便提议一起敬丁团长一杯。 敬酒的时候大家齐声说：“生日快乐。” 丁团长道了声谢，便仰头干掉杯子里的白酒。 敬过酒后就是他们男人推杯换盏了，丁团长媳妇也不再管他们，只招呼林青青她们吃菜。过程中丁团长注意到林青青只吃面前几样菜，离得远的啤酒鸭和红烧鱼她一筷子都没动，便说：“弟妹你别光吃面前的菜啊。”说着起身端起那盘啤酒鸭送到林青青面前。 “我自己能挟。”林青青不大好意思说。 分卷阅读318 “你别客气，挟点到碗里啊。”丁团长媳妇说道，她看林青青吃东西斯斯文文自己都着急。 林青青无奈，只好挟了几块鸭肉到碗里。 但这还没完，看林青青挟了鸭肉，丁团长媳妇又端起装红烧鱼的盘子。红烧鱼是丁团长媳妇的拿手菜，鱼身呈红棕色，淋上汤汁，撒上葱段，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不过林青青最近对鱼腥味格外敏感，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鱼了，刚才在厨房的时候闻着味道就有点不太舒服，这会不但不觉得诱人，还觉得有点反胃。只是丁团长媳妇以为她是客气，直接用筷子挟了鱼肚的部分放到林青青碗里，又说让她不要客气。 丁团长媳妇都这么说了，林青青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挟起一筷子鱼肉送进嘴巴。 虽然闻着有点腥，但鱼肉还是很鲜嫩的，带着点酸酸甜甜，味道其实很不错。林青青细细嚼着，点头说道：“这道红烧鱼很到位。” 陈丽蓉和梁副政委媳妇听着都挟了一筷子鱼肉，尝过之后纷纷点头：“好吃。” 拿手菜被人称赞，丁团长媳妇心里也很高兴，又听梁副政委媳妇打听做法，不藏私说道：“煎鱼……” 她们说话的时候，林青青的咀嚼却越来越慢，眉头微微皱起。 谢巍单独敬完丁团长酒，坐下来时发现她脸色不大对劲，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没……”林青青话没说完，就捂住嘴巴起身往外跑。 看她这样其他人都愣住了，纷纷问道：“弟妹怎么了？” “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我出去看看。”谢巍神情严肃，说完就往外走。 林青青出了饭厅后直接去了外面，他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她蹲在墙角，正扶着墙在干呕，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问：“吃坏肚子了？” 林青青呕过之后觉得身体有些乏力，靠在谢巍怀里捂着嘴巴说：“就是觉得鱼有点腥，胃不太舒服。”说完抬头笑了笑说，“我已经没事了。” 话音刚落，她又低头呕起来。 屋里丁团长媳妇走出来，看林青青呕得厉害，问：“弟妹这是怎么了？” “说是觉得胃不太舒服，嫂子你能不能剥个橙子过来。”考虑到鱼是丁团长媳妇做的，谢巍没有说是鱼肉的问题，又想着林青青既然是因为鱼腥味干呕，就想用橙子味道压下去。 “我现在去拿。”丁团长媳妇说着回屋，拿了个橙子去厨房用刀切开，拿出去递了一瓣给谢巍。 谢巍拿着橙子送到林青青面前，低声说：“来，张嘴。” 林青青张嘴，咬了口橙子，清甜的橙汁顺着口舌流向喉咙，鱼腥味淡了些，她反胃的干呕声也小了。谢巍见有用，连忙又给林青青喂了几瓣橙子，等她彻底缓过来才停止，扶着她进屋坐下。 林青青在外面干呕的时候，饭厅里的人也没有继续吃饭，看她进来问：“怎么样？好点了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今天是丁团长的生日，林青青不想因为自己闹得草草收场，摇头说：“没事了，我就是最近胃不太舒服，闻不得腥味。” 梁副政委媳妇疑惑说：“腥味？这鱼肉不腥啊。” “可能是我最近对鱼腥味比较敏感。”林青青解释说。 陈丽蓉心思细腻，问：“你是一直闻不得鱼腥味，还是最近闻不得鱼腥味？” “最近一两个月，怎么了？”林青青问。 陈丽蓉却没有回答，只问：“闻着味道就会反胃干呕？” “闻味道还好，就是有点不舒服，不至于干呕，吃就不行了，总觉得鱼腥味特别重。”林青青老实说道。 谢巍虽然注意到家里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吃鱼，但他一直以为是林青青的口味变了，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皱着眉说：“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林青青解释说：“闻到味道，吃了鱼才会不舒服，我以为没什么事，过段时间就好了就没有说。” 陈丽蓉又问：“弟妹你最近还有没有别的症状？比如总觉得睡不够。” “是睡不够，”林青青说着觉得不大对劲，她记得陈丽蓉不是医生啊，怎么把她的症状说得八九不离十，疑惑问，“你怎么知道我最近睡不够？” 听说林青青最近变得嗜睡，谢巍第一 分卷阅读319 反应是她工作太忙，睡眠时间不够导致的。又想到她闻不得鱼腥味，心里更加担心，紧张说道：“你明天跟我去趟医院做个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 林青青却觉得自己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嘀咕说：“不用吧，说不定过阵子就好了。” 谢巍表情严肃：“都已经一两个月了，你还觉得没问题？” 丁团长媳妇听陈丽蓉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已经反应过来林青青是什么情况，笑着说道：“是该去医院查一查，不过得去妇产科。” “什么？”谢巍、林青青两脸懵逼。 看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饭桌上其他人都笑了：“你/你媳妇怕是怀孕了！” 99. 怀孕 逢年过节公交系统总是比平时更忙…… 逢年过节公交系统总是比平时更忙, 平时李春英售票时不时还能有个座位，到国庆当天却是实实在在站了一早上。等班车开过部队大门，又一波人下车, 李春英才能坐下来歇会, 手上拿着车票本子扇着风。 边扇风李春英边跟司机抱怨天气变化太大，前两天还下雨降温，到今天太阳又大起来, 车里乘客又多, 闷人得很。 说话间班车摇摇晃晃到了终点站, 车上乘客陆续下车。 着急去市里办事的人往往是一大早就出门，这会都快八点了，从终点站上车的也就五六个人。其中有来部队探亲, 临时住招待所的，也有李春英的熟人, 好比林青青夫妻俩。 见他们俩这时候上来，李春英还以为他们去市里的玩, 等听说是到市医院，李春英扯票的动作慢下来：“你们去医院干啥？谁生病了？” “我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想去医院查一查。”林青青说道。 “哪里不舒服？严重不？”李春英便问，边扯了两张车票给他们。 虽然丁团长媳妇他们都说林青青可能怀孕了，但事情确定之前，林青青不想声张，所以含糊说道：“胃有点不太舒服, 不严重, 去做检查就是图个安心。” 听说是胃不太舒服，李春英松了口气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你去查查也好, 安心些。” 其实林青青这阵子不止闻到鱼腥味不舒服，坐班车也会有点，所以她平时会尽量避免坐班车，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但医院在市里，骑自行车去花费的时间太长，林青青想着自己虽然难受，但应该还能忍，所以出门前没有提自己坐车不舒服的事。 但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症状更厉害了，林青青觉得今天的车程格外难忍，就算坐在第一排，将窗户开到最大，她还是能闻到柴油味，胃里开始翻涌起来。 谢巍察觉到林青青的模样，从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脐橙，剥皮后将橙子皮递给林青青说：“你闻这个。” 林青青接过橙子皮，双手捧着挡住鼻子。 清甜的橙子香味在鼻尖蔓延开，林青青绷紧的肩膀缓缓放松，只是胃里还在翻腾，所以眉间褶皱依旧。 谢巍将手里橙子剥开，正准备送到林青青嘴边的时候，他的动作顿住。 昨晚得知林青青可能怀孕后，谢巍今早特意去了趟江家，找沈玉芬打听产检的事。之所以找沈玉芬，是因为其他人要不在老家生孩子，从头到尾没去过医院，要不就只生孩子去过一趟医院，没有产检过。就连沈玉芬，也是这次怀孕才去医院做过产检。 从沈玉芬口中，谢巍得知去产检一般就查血和做B超，查血比较简单，挂号找医生抽了血等通知就行，沈玉芬当时做的就是这个。 而B超因为没做过，所以沈玉芬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检查，只听人说结果比查血更准确，但是过程更麻烦，说是做之前好几个小时都不能吃东西。但这些都是沈玉芬听人说的，是真是假她也不太确定。 林青青倒是知道B超是什么，还知道孕妇做B超不用禁食。但这是七十年代，几十年间B超技术有革新也说不定。 而她和谢巍商量的结果是，可以的话两样都做，因此为了以防万一，林青青早上没有吃东西。 想到这里，谢巍将剥开的橙子放进饭盒装在袋子里，打算等回来的时候给林青青吃。 林青青注意到谢巍的动作，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还带橙子来？” “我怕你路上不舒服，想着能压一压。”谢巍说着看她笑起来，顿了顿说，“等你做完检查再吃。” b 分卷阅读320 r 　　林青青笑着应声：“嗯。” 他们说话的时候，李春英去后面收完票回来，看林青青用橙子皮挡着鼻子，愣了下问：“怎么了？” “胃有点不太舒服。”林青青解释说。 李春英哦了声：“那这还是有点……”她想说有点严重，但想想又觉得说这话不大合适就消了音，改口说，“要不你睡一会，睡着就不难受了。” 林青青嗯了声，靠在谢巍肩膀上闭上眼睛。 …… 国庆当天医院里的人比平时反而更多，因为很多人上班的时候身体不舒服也会忍着，等放假再来医院看病。不过人都是门诊部的，挂完号到妇产科就没什么人了。 林青青前世女人怀孕前期每月一次产检少不了，等到快生产那两个月去医院更频繁些。但在七十年代，来医院生孩子的孕妇都少，更别提产检，怀孕期间能来两三次就不错了。 所以他们只挂号费了点时间，进妇产科后等了没一会就轮到他们。 妇产科里的是女医生，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听林青青说完自己的情况后问：“多久没来了？” “快两个月了。”林青青回答说。 旁边坐着的谢巍起先没明白她们的意思，听到林青青的回答才醒悟过来，原本担忧紧张的神色立刻变得尴尬起来，眼神都有些飘忽。 女医生看谢巍这样，忍不住笑了声：“你男人还不好意思了。” 被女医生点名，谢巍耳尖都红了，只保持着表面的镇定。林青青笑着说：“他脸皮薄，医生您别打趣他了。” 经过这个插曲，诊室里的气氛轻松不少。 女医生又问了林青青一些情况，最后开单子说让她去验血。 谢巍听后问：“不用做B超吗？” 女医生乐了：“这你都知道？”不怪她这么问，这时候怀孕来医院做检查的人少，有丈夫陪着来做检查的更少，而丈夫做了功课，知道要做什么检查的，可以说凤毛麟角。 “找人打听过。”谢巍说道。 女医生听后对谢巍印象更好，说道：“B超主要是为了查是否出现宫外孕的情况，不过费用会稍微高一点，如果你们想查，我再给你们开张B超单子。” 谢巍虽然不太了解什么事宫外孕，但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点头说道：“好。” 开好单子，谢巍和林青青就出去做检查了。 …… 林青青他们早上出门晚，做完检查已经上午十一点，结果要下午才能出来。他们想着回去再过来太折腾，而且林青青早上还没吃饭，就出医院找了家国营饭店吃中饭。 医院离市中心商业街虽然有点距离，但因为人流量大，外面店铺很齐全，光国营饭店就有两家，一家主打川菜，一家大杂烩。另外还有供销社和招待所，包揽了衣食住行。 虽然暂时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但考虑到孕妇要注意饮食，两人商量后进了大杂烩的那家饭店，点了两样清淡菜色。 点完菜找位置坐下，谢巍让服务员倒了两杯水来，又打开饭盒从里面拿出来的路上剥的橙子，递了一半给林青青：“饭还不知道多久能上，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林青青胃里还有点不舒服，闻言嗯了声，接过橙子掰开一瓣塞进嘴巴。 “这是橙子吧？在哪买的？”服务员上茶水的时候，看到饭盒里剩下的半个橙子问道。 “在郊区的青山供销社买的。”林青青不放过任何给供销社宣传的机会，拿起饭盒里的半个橙子问，“你要不要尝尝？” 服务员的确想尝尝味道，但又有些不大好意思，问：“这样行吗？” 谢巍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脐橙，说道：“给这个吧。” 看到完整的橙子，林青青才发现自己有点欠考虑，将那剥了个半个橙子放回去，然后将谢巍刚拿出来的递给服务员，笑道：“你拿这个吧。” 半个橙子服务员都不好意思拿，更别提整个了，她连忙说：“这也太多了，我吃一瓣尝尝味道就好。” “我是青山供销社的员工，这是我们单位中秋发的节礼，算不得什么。”林青青没有说吃得好照顾生意之类的话，而是又说了一遍青山供销社的名字加深对方的记忆。 听林青青这么说， 分卷阅读321 服务员收了橙子，又重复问：“青山供销社？” “嗯，我们青山供销社有专门的水果柜台，卖的水果很多都是从外地进口的，像这个叫脐橙，是从江西运过来的。”林青青笑着说道。 服务员恍然大悟，拿着脐橙回到前台。 前台坐着收银员，看到她手里的脐橙问：“这是哪来的？” 这时候橙子是稀罕物，像国营饭店对面的供销社卖都没得卖，更别提个头这样大，还散发着清甜香味的脐橙。 服务员伸手指了指靠窗坐着的林青青和谢巍，低声说：“他们给我的，那名女同志说这叫脐橙，从江西那边运来的。” 收银员听后问：“白给你的？” “嗯，她说这是她们供销社中秋节发的节礼，让我尝尝味道。”服务员不是小气的人，低声问，“你吃不吃？” 收银员和她关系好，不客气点头：“吃。”又问分不分给后厨大师傅。 收银员会这么问是因为她们都是小姑娘，年纪轻资历浅，偷摸着吃独食被发现了不大好。服务员想了想说：“那我去拿刀切开吧。” 服务员拿着脐橙去后厨，找大师傅借刀切开，一人分了一瓣。 脐橙瓣瓣饱满，汁水多味道又甜，后厨众人尝过之后都说味道好，问她哪买的，多少钱一斤，要不要票。这些服务员哪知道，连忙交代脐橙是来吃饭的顾客给的，人还在外面吃饭，又问：“要不我去问问？” 帮厨的阿姨闻言催促说：“那你快去问，要是不贵我就去买点。” 服务员拿着剩下的橙子出去分给收银员，然后又去找林青青打听情况。 虽然林青青是为了宣传，才会给服务员一个橙子，但她也没想到效果立竿见影，自然乐意回答服务员的问题。 得到答案后，服务员又回到后厨，告诉大家情况。 听说价钱不贵，帮厨阿姨动了心思，问：“哪个供销社有卖？” “她说是青山供销社，在郊区。”服务员回答说道。 “卖兴丰女装的那个青山供销社？”帮厨阿姨问。 服务员知道兴丰女装，但她没买过，不确定是不是同一间供销社。但帮厨阿姨也不用她回答，阿姨是土生土长的靳市人，市里有哪些供销社还是清楚的，说道：“那下次休息我去青山供销社看看，要是有我也买点回来吃。” 大师傅听后连忙说：“给我也带点。”他觉得自家媳妇肯定喜欢这口。 …… 林青青并不清楚后厨组织团购的事，也没有询问后续的意思，因为她宣传供销社的水果柜台只是一时兴起，心里也没指望能有多大成效，只要让人知道有青山供销社的存在就够了。 而且对现在的林青青来说，她还有更紧张的事。 没错，就是紧张。 其实知道自己可能怀孕后，林青青的情绪一直都是比较平缓的，没有特别兴奋，也没有忐忑难眠。哪怕是今天来医院的路上，林青青都觉得就算是一场乌龙，她也能够接受。 但做完检查后，知道出结果的时间后，林青青情绪渐渐收紧，到现在甚至有点坐立难安，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她没怀孕，这是一场乌龙怎么办？ 又想她生理期两个月没来，胃还总是不舒服，如果没怀孕，该不会身体真出问题了吧？ 林青青越想脸色越白，饭都没胃口吃了。谢巍还以为她身体不太舒服，低声问：“怎么了？身体难受？” “没，我……”林青青回过神来，顿了顿说，“我就是有点紧张，忍不住胡思乱想。” 知道不是身体不舒服，谢巍松了口气问：“你胡思乱想了什么？” 林青青心理压力大，也的确想找人说一说，便低声说：“如果检查结果出来，我没怀孕怎么办？” “医生不是说怀孕的可能性很大吗？”谢巍说道。 “万一呢？我那个好久没来，还总觉得胃不舒服，如果不是怀孕，我是不是得查查别的？万一我得绝症了怎么办？” 谢巍：“……” 他没想到林青青脑洞能开这么大，直接从喜事变成了……谢巍没有再想下去，脸色黑沉说：“哪那么容易得绝症，说不定只是你压力太大了，至于孩子，有咱们就生下来，没有就算了……唔，要是没有，我得 分卷阅读322 去做个检查。” “你做什么检查？”林青青问。 谢巍斜睨着她：“不是你说我们俩要是没孩子，肯定是我的问题？” 林青青恍然大悟，想到原著中原身活到七八十，心里松了口气，一本正经点头说：“那你是得去查查。” 谢巍：“……” 看他僵着脸，林青青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谢巍眯起眼睛，却没和她计较，只问：“心情好点了？” “一点点。”林青青比了个手势，但不等谢巍说话，就忍不住笑开了，等好不容易收敛起笑容又忍不住问，“你心里就不紧张吗？” 谢巍说：“紧张。” …… 下午两点半，林青青和谢巍拿到检查结果。 检查结果是折叠起来的，林青青拿到结果后，酝酿许久鼓不起勇气打开，只好将结果交给谢巍：“你来看。” 因为紧张，谢巍动作不如平时敏锐，甚至有些僵硬。林青青将结果给他的时候，他差点没接住，在检查结果落地前才将其捞上来。 打开结果的时候，谢巍动作稍顿。 林青青看他停住动作，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不上不下，忍不住催促：“你快打开啊！” 谢巍继续刚才的动作，正要打开结果，林青青却又退却了，嘴巴说“慢点”然后捂住眼睛，咽了下口水说：“你看吧。” 谢巍打开结果，半响没有说话。 因为沉默，林青青发热的脑袋渐渐冷却，捂住眼睛的手也渐渐垂下来，吐出一口长气问：“结果怎么样？” 心想不应该啊，原身都活到了七八十岁，难道她穿来改变了原著剧情，命数也跟着变了？ 林青青想七想八的时候，谢巍克制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明知故问：“阳性，是怀孕的意思吗？” “真是阳性？”林青青睁大眼睛，凑过去看检查结果。 前面是连串的医学用语和数值，但在最后有文字注明妊娠试验呈阳性。林青青松了口气，拍了谢巍胳膊一巴掌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谢巍唇角微翘说：“第一次看你这么紧张。”让人忍不住想逗逗她。 林青青斜他一眼：“我现在是孕妇，不经吓知不知道？” “是是，我错了，以后保证不吓你。” 他认错的态度太痛快，林青青反而不好上纲上线，轻轻揭过这件事，一起去找挂号的女医生看结果。医生还记得他们俩，看他们进来问：“检查结果出来了？” “是。”谢巍说着将手里两份结果交给医生。 医生看过后，简单跟他们说了下结果，大致内容是林青青怀孕六周半，身体各项指标正常。交代完结果，医生又说了些孕期注意事项，以及孕期检查建议，有条件最好一个月来一次，没条件两三个月检查一次。 说着想起他们刚才进门，谢巍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又说：“不过你们也不用太紧张，该吃吃该喝喝，当然也不能胡吃海塞，肚子太大不好生。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去散散步，身体好了比补什么都强。对了，你做什么工作？家里有没有人照顾？” “我在供销社上班，家里就我和他两个人。”林青青回答说。 供销社上班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用急着从岗位退下来，医生就没交代太多，只让林青青别太操劳，要知道她现在不再是一个人。然后又上下打量谢巍，问：“你男人是军人吧？” “没错，他是军人。” “多久回家一次？” 谢巍回答说：“一周回家两次，在家里住三个晚上。” 因为是谢巍回答，医生便对他说：“你媳妇怀孕前几个月还好，后面身子重了还是得想办法找个人来照顾，不然晚上起夜摔倒都没人知道。我这话你们别不当回事，去年就有一起这样的事，孕妇一个人在家半夜摔了一跤，流了一地血，发现的时候一尸两命，都没救回来。” 虽然知道这是个例，但谢巍却不敢不当回事，神情严肃说道：“我回去就联系家里人过来。” 其实碰到一般病人，医生也就说前面那些话。但她看谢巍夫妻俩顺眼，又猜到他是军人，才多问了一句。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了，又看他重视起来这件事，便不再多问他打算让谁来。看着 分卷阅读323 时间差不多，后面有别的病人，便让他们离开了。 但医生不关心，离开医院去车站搭车的路上，林青青却问起来：“你想联系谁过来？” “让娘过来吧。”谢巍说道。 林青青是孤儿，他爹也早就去世了，两个嫂子不说有工作，就是她们没事做，也不好让她们来照顾弟媳妇怀孕生子。看来看去，也只能让李杏芳过来了。 但林青青却有些顾忌：“二嫂知道了心里会不会不高兴？” 年前李杏芳写信过来，说年后家里不忙了就来靳市住几个月。但临出发前，徐丽娜突然改主意不让她妈照顾她怀孕生产了，非要李杏芳去县城，李杏芳无奈只好放弃来靳市的计划。 虽然这一年多来，李杏芳和徐丽娜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有之前的矛盾在，两人住得远还好，住近了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又开始两看两相厌。徐丽娜怀孕期间，李杏芳就提过两次要回老家，但最后都为了孩子作罢。 一直到上个月徐丽娜坐完月子，李杏芳又提出想回老家，婆媳俩又吵了起来。 就是这一次吵架，徐丽娜把让李杏芳来照顾她的原因给说了。 徐丽娜怀第一胎的时候和李杏芳关系不好，又因为夫妻俩一直在县城，和娘家关系亲近，所以生谢远鸿那会都是亲娘在照顾她。所以这次怀孕，徐丽娜原本想还是让亲娘照顾，因为她和婆婆关系虽然好了些，但相处起来还是有些不自在，她也不想跟人吵。 但有一天她们办公室谈到照顾怀孕这件事，她同事得知她打算让亲娘照顾非常惊讶，还有人直接问她男人是不是有兄弟，妯娌生孩子是不是婆婆照顾的。得到肯定答复后，她们都说徐丽娜傻，连婆婆偏心都没看出来。 同事你一言我一语，徐丽娜过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觉得凭什么大嫂怀孕生子你伺候到底，到现在还帮着带孩子，我怀孕生子一两个月才来看一次？也开始觉得李杏芳偏心，于是跟同事讨教该怎么办，同事就给她出主意，让她叫婆婆来照顾怀孕。 所以，徐丽娜让李杏芳去照顾她，本身就存了比较的心思。 只是她们这一年来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也只是比以往好一点，三观脾气还是没那么对付，不住一起还好，住在一起矛盾就很容易凸显粗来。而李杏芳又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性格，于是两人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 越是这样，徐丽娜越觉得李杏芳偏心，觉得她对自己不如对宋燕好，因为她们住了这么多年都不吵架。越觉得李杏芳偏心，徐丽娜就越忍不住找事，两人之间矛盾就越多，形成恶性循环。 于是等徐丽娜坐完月子，李杏芳就说要回老家。而徐丽娜又觉得李杏芳是讨厌自己才要回去，就跟李杏芳吵起来，把自己心里的不满全宣泄了出来。 这次吵架闹得太大，不光谢青山写信来说了这件事，连谢宝山都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徐丽娜的作为，至于谢青山，谢宝山当着面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争吵过后，谢宝山就把李杏芳接回了家。 林青青觉得，虽然徐丽娜还是找了娘家人帮着带孩子，但如果她知道李杏芳过来照顾她，心里肯定更觉得李杏芳偏心，婆媳之间的结就更难解了。 经林青青提醒，谢巍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变得黑沉，语气也十分冷硬：“难道就因为她心窄，你怀孕了咱们托娘来照顾都不行了？” 因为吵架这件事，谢巍现在对徐丽娜很不满，听人挑唆两句，就跟自家人闹腾不停，要不是谢宝山写信来，他都不敢信这是成年人能做出来的事！要不是谢青山是兄长，他肯定会打电话过去把人骂一顿。 不过谢巍虽然没打电话过去骂，写给谢青山的信用词却很不客气，以至于谢青山收到信后到现在还没回信来。 对谢青山他都这样，更不会考虑徐丽娜的情绪，说道：“我回去就给娘写信，要是她愿意来，二嫂那边你不用多想。要是娘不想来，我再找人打听看看能不能招个保姆。” 其实直接招保姆也行，但谢巍觉得他娘不想来是一回事，他问都不问直接招保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二哥二嫂已经让娘伤心一回，他不想让李杏芳难过。 林青青会担心，主要还是为谢巍和李杏芳考虑，既然他这么说，她自然没有意见，点头说：“这样也行。” 回到家里后，谢巍铺开信纸写信，告知林青青怀孕的喜讯，以及想让李杏芳过来照顾林青青的事。 从靳市寄信回石城，快则三四天，慢则一周。 分卷阅读324 谢巍写信寄出去的第五天，他在部队里收到谢宝山打来的电话，告知他李杏芳明天出发，后天上午的火车到靳市。 100. 接人 李杏芳到的那天刚好是周日，林青…… 李杏芳到的那天刚好是周日, 林青青和谢巍都放假，因此早上吃过饭后，他们就出发去火车站接人。 因为不确定李杏芳到的时间, 他们出门比较早, 到火车站还不到十点。瞪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他们才看见李杏芳提着大包小包跟着客流出来。 林青青先看到人，喊了声娘, 伸手挥舞起来。 李杏芳听见声音吵他们看过来, 先是眼睛一亮, 然后提着大包小包往外跑。谢巍跟门口的检票员说了声，和林青青逆着人流往里去，走到李杏芳身边问：“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这不是天气变冷了, 我就多收了两包衣服。”李杏芳指着两个大包说道，她想自己过来肯定要待到林青青生产坐完月子再回去, 那就要到明年夏天了，衣服肯定要多带些, 所以就收拾了两大包衣服。 谢巍指着旁边放着的尿素袋子问：“这又是什么？” “咱家养的鸡，来之前我还从村里收了只鸭子，带来炖了给青青补身体。”李杏芳笑呵呵说道，看林青青要去拿尿素袋连忙将袋子抢过去说，“你怀着身子，我来提就好。” 谢巍见状将李杏芳那两大包衣服换到一只手提着，伸手拿过尿素袋说：“我来提吧。” 李杏芳手上落了空, 正要说话却听林青青说：“娘, 您的车票呢？” “车票？要干啥？” 林青青指着门口的检票员说：“咱们出去要检票。” 李杏芳头一回坐火车，不知道出去还要检票，不过她进站后习惯性将车票放进了外套里面的口袋, 因此很快找出车票递给检票员。 检完票后出去后，林青青问李杏芳早上吃了没有。 “还没。”李杏芳回答说，火车上其实有饭菜吃，出门前谢宝山也给她准备了全国通用的粮票，但她觉得车上食物太贵，没舍得买。 听说她没吃早饭，谢巍说：“那咱们先找个饭店吃饭。” 听说要去饭店吃饭，李杏芳吓了一跳说：“我不饿，哪至于去国营饭店吃，你们部队不是不远吗？咱们回家去自己做中饭也是一样的。” 林青青想李杏芳节省惯了，去国营饭店估计也吃不好，便提议说：“那咱们回家属院食堂吃吧，也省得自己做浪费时间。” 大队到农忙的时候也要开大食堂，去食堂吃饭比家里吃还划算些。她也的确饿了，点头同意说：“咱们就去食堂吃，去什么国营饭店啊，忒浪费了。” 看她们都这么说，谢巍不再坚持去国营饭店，三人去车站搭车。 上车正巧碰到李春英，看见他们一行三人，猜测问：“这位是婶子吧？” 李杏芳不认识李春英，转头看向林青青问：“这是？” “婶子好，我叫李春英，也住驻军家属院。”李春英自我介绍说。 在李杏芳看来，一个大院里住着就是邻居了，又因为李春英也是军人家属，脸上也堆起笑容说：“那咱俩本家，我也姓李，名字叫杏芳，这是我儿子。” 李春英听着直笑：“哎呦，那可真是巧了。”把自己坐的进门第一个作为让给李杏芳说，“您坐这。”自己坐到前面加的板凳上。 林青青和谢巍则还是坐老位置。 坐下后李春英问：“你前阵子胃不大舒服，最近好点没？医生怎么说？” 李杏芳一听不得了，侧过身看着她说：“你胃不舒服啊？怎么回事？你也是，你媳妇身体不舒服让她来干啥？” “我也说让她在家休息，这不是想早点见到您嘛。”谢巍无奈说道。 林青青说：“我就是坐车会有点反胃，不严重，医生说可能过阵子就好了。” 李杏芳听见医生说过阵子就好，心里就明白这可能是孕期反应了。而李春英虽然不清楚情况，但她相信医生的话，松了口气说：“检查没问题就好。” …… 谢巍当兵十来年，但因为其中好几年在战场，而且交通不便，所以李杏芳还是头一次来靳市，因此路上她有些激动。 分卷阅读325 但她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人，坐在位置上也还算克制，直到班车开到军营外面，看着军营宽阔的大门，以及门口站得笔直的军人。李杏芳忍不住了，指着军营扭头问谢巍：“那是不是你们军营？” 谢巍顺着李杏芳指的往外看，点头说：“是。” 班车在军营外面停下，好几个穿着军装的人下车，李杏芳差点也跟上去，被谢巍拉住后还问：“你不住里面？” “我有时候是住里面，但家属院离军营还有点距离，咱们现在要去家属院。”谢巍解释说。 李杏芳明白了：“家属院不在军营里啊？” 谢巍点头：“家属院离军营有差不多两里路。” 李杏芳虽然是谢巍的母亲，但对他在部队生活的了解实在不多。以前因为不懂，她也不知道怎么问，这会知道了问题就一个接着一个：“那你平时怎么去军营？走路，坐车？家属院住的人多吗？住的都是军人家属吗？” 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李春英看着都不知道先回哪一个，谢巍却面不改色一一回答：“有车的时候坐车，没车就走路，家属院住多少人不好说，多少户肯定比咱们大队多。家属院的房子只有军人才能申请，除了供销社招待所的职工，其他都是军人家属。”事实上供销社招待所职工也基本由随军家属担任。 说话间班车到了终点站，谢巍他们提着东西下车，到门口还要登记才能进去。 他们进去的时候，李杏芳还忍不住扭头往大门看，林青青注意到她的动作问：“娘您怎么了？” 李杏芳指向大门站岗的军人，压低声音问：“那是当兵的吧？他们每天都要这么站着？” “是军人，不过有轮班，一天站七八个小时。”林青青回答说。 “这也忒辛苦了。”李杏芳心疼地问谢巍，“你以前也这么站过？” 当兵怎么可能不站岗，新兵训练头一件事就是站军姿，这已经是最轻松的事。但谢巍没直接回答李杏芳的话，只笑了笑说：“现在不用站了。” 李杏芳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说道：“是啊，日子越过越好了。” 说话间到了谢家，李杏芳站在门口看着种着花草的大院子，以及刷了水泥的墙面，震惊问：“这是部队给你们分配的房子？” “没错。”林青青扶着李杏芳进去，边走边说，“我们刚来的时候住那边排屋，一个院子住四户，去年过年谢巍打的换房申请批下来，我们才搬到这边独栋。” 说着林青青用钥匙开锁，边往里走边给李杏芳介绍：“这里是厨房，里面是浴室，浴室里面有厕所。” “厕所在屋里？”李杏芳心想厕所要是在屋里得多臭啊！ “靳市的房子都是这样的，上完厕所用水冲进下水道，屋里没有什么异味。”林青青带着李杏芳去浴室，舀一瓢水倒进厕所，“看，水都流下去了。” 李杏芳惊讶说：“还真下去了，这也太方便了。” 看完厕所，林青青又带李杏芳去餐厅客厅，以及收拾出来给她住的次卧。次卧里没有衣柜，衣服只能放在木箱里，为此林青青有些抱歉，说：“您不穿的衣服可以放我们房间去，穿的衣服放这边，看今年过年能不能弄到衣柜票，有的话我们再买个衣柜回来。” “我也没多少衣服，一口箱子够装。”李杏芳怕他们浪费钱，补充说，“没必要再添衣柜。” “那到时候再看。”林青青没有坚持要买衣柜，但也没说不买。 …… 到家稍微收拾一下就到了十二点，林青青听见李杏芳肚子饿得咕咕叫，就说等回来再收拾，三人先去食堂吃饭。 今天是周日，家属院里休息的人不少，有些不想做饭的就去食堂里吃。路上碰到看见林青青他们带着个生面孔，便多问了两句。不过李杏芳年纪在这里，大家一般能猜到她是谢巍什么人，问出来只是印证一下。 这时候的人都热情，再加上谢巍级别高，而林青青又在供销社上班，多的事办不了，青山供销社进了什么新款衣服，要做什么新吃食，他们还是能提前得到消息的。因此，看在林青青和谢巍的份上，大家都婶子叫得都很亲热。 而李杏芳来之前还有点发憷，怕自己是乡下人被看不起。会这么想不是因为她自卑，而是她去照顾徐丽娜的时候，就碰到过这样的邻居。谢青山夫妻俩住的还是县城，而谢巍他们在市里，她不得不多想。 但 分卷阅读326 还好，这一路遇到的人脸上不见丝毫鄙薄，笑意欢迎都十分真切。 李杏芳渐渐放松下来。 101. 谢曦 六月初，她和谢巍的女儿出生。…… 在谢青山那住着的时候, 李杏芳觉得城里日子还不如乡下，住的逼仄不说，屋里发出点什么动静隔壁都能听见。而且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鼻孔朝天看人, 大半年下来她也没和谁处好关系。 所以来靳市前李杏芳还有点担心, 怕自己不适应。但一是她好久没见到儿子，心里很想念，原本也是打算年后来住段时间的, 二是林青青怀的是谢巍第一个孩子, 想着他不能经常在家, 心里很不放心。 所以思来想去，李杏芳还是克服心里的害怕来了。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家属院这边邻居都挺热情, 大约很多人都是乡下来的，看她说话有口音也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因此李杏芳不但适应良好, 还迅速有了自己的交际圈。 这天林青青下班回家，就看到饭桌上多了盘腌菜, 一问才知道是前面两栋的邻居送来的。 送菜是很能说明关系的行为，像林青青做了什么好吃的菜或者包了包子饺子，一般也就是送前后左右邻居，远的也就是往江家送。就是于秀红和李春英那里，林青青平时也不会送吃食，顶多逢年过节去拜节。 而送菜来的邻居林青青虽然认识，但也就是碰到笑着打声招呼的关系, 因此有些惊讶：“娘您认识他们家的人？” 李杏芳说：“当然认识啊, 你玉霞婶子人可好了，我跟她叫相见什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相见如故。” “没错，就是相见如故。”李杏芳笑着说, “我要是早和她认识几年，说不定能成好姐妹呢。” “那你们现在认识也不晚。”林青青说。 李杏芳一想点头：“这倒也是，来来，你快尝尝这道腌菜，她说是他们老家的做法。”说着自己尝了一口，“嗯……味道真不错，你尝尝。” 这盘应该是野菜腌的，看不出来是什么菜，用红辣椒炒制，有点辣，不过总体很爽口，十分下饭。 林青青边吃边问：“她送菜到咱们家，那咱们是不是也该回点什么？” “她下午过来的时候，我拿了两个苹果给她，她孙子年纪小爱吃这个。” 供销社中秋节发的苹果橙子多，哪怕分了些给别人，剩下的依然不少。而怀孕后林青青口味也有些变化，偏爱橙子这样汁水多又甜的水果，因此到现在橙子吃完了，苹果还剩下十来个。 下午张玉霞带孙子来家里送菜，李杏芳切了个苹果出来待客，看小孩爱吃就塞了两个给张玉霞带走。 林青青刚开始以为李杏芳只是和张玉霞投缘，关系才处的好。但很快林青青发现和李杏芳投缘的人是真不少，家里时不时有人来玩，隔三差五还送吃的，也不是什么贵重吃食，就是普通的菜和肉，而和李杏芳投缘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至此林青青才恍然大悟，原来李杏芳是个海王！ “什么是海王？”谢巍疑惑问。 林青青：“呃……形容人交际能力强，朋友多。” 谢巍恍然大悟：“这样。” …… 来到靳市后，李杏芳如鱼得水，日子过得十分快活。但她也不是没有烦恼，比如城里住着生活成本高，每次买菜的时候她都觉得心在抽抽，又比如事情太少，虽然认识了好些朋友，但她还是觉得无聊没事做。 不过李杏芳最大的烦恼跟林青青有关——她太忙了。 为了商业街的事，林青青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一边要管供销社，一边还时不时得去革委会开会。好不容易下个早班，还得在家忙着写方案。 要是林青青没怀孕，她这么努力工作李杏芳当然支持，但她现在怀着孩子，这么忙碌李杏芳不免会担心她的身体。而且林青青有时候下班回来晚了，李杏芳就提心吊胆，生怕她路上出事。 但李杏芳也知道林青青正在事业上升期，也怕自己话说多了惹她不耐烦，就没直接跟她说，只趁着林青青没下班的时候，让谢巍劝劝林青青。 李杏芳担心的事其实也是谢巍担心的事，而且他想的更多一点。 现在林青青怀孕月份短，肚子还不明显，所以每天可以骑 分卷阅读327 车上下班。但再过半个月天气冷下来，骑车就受罪了，要是再碰上雨雪天气路面结冰，骑车就很危险了。要是继续这么忙下去，她就还是只能骑车上下班，或者走路回来，那样更辛苦些。 因此，睡觉前谢巍问起林青青的工作计划。 他平时很少问这些事，林青青有些惊讶：“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巍也没藏着掖着，把自己的顾虑都说了：“娘不会骑自行车，我又不常在家，如果一直这么加班，我和娘都难放心。” 林青青想了想说：“下个月应该不会这么忙了。” 因为敲定供销社为试验单位，月初革委会批了一栋四层高楼给供销社使用。 那栋楼原本是家具厂的厂房，刚巧今年家具厂搬了地方，地方空了下来。厂房临街道，朝马路有四扇卷闸门，里面没有隔断，空间宽敞，非常适合做供销社。除了四层厂房外，后面还有动两层小楼，职工宿舍、单位食堂应有尽有。 因为地方宽敞，不光供销社，好些单位都在打这栋楼的主意，好比酱油厂的黄厂长，隔三差五去找郑书记就是为了这事。 酱油厂给全市乃至周边县市供应酱油，听着好像很厉害，实际上厂里职工就三四十人，厂房也只有两层楼。两层楼虽然够用，但谁不想工作环境能更好更宽敞。而且地方大了，说不定还能多招几个人，趁机扩大生产规模。 之前郑书记态度也有松动，但跟林青青和高主任谈过后，他改变了主意。最终经过几轮开会，将地方给了供销社，由此可见郑书记对这件事的重视。 郑书记重视这件事，高主任更不敢懈怠，所以虽然知道林青青怀孕了，但她还是将重担压在了林青青身上。场地怎么利用规划，怎么改造装修，都林青青说了算。 所以林青青这阵子才这么忙。 不过事情总有忙完的时候，到现在改造计划差不多定下，只等最后沟通确认就能开工。等开工后，林青青时不时去看看进度就够了，到时候也不用再这么忙。 解释完后，林青青看谢巍还不放心，挽住他的胳膊靠近他怀里说：“你放心，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分得很清楚，肯定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拼。而且高主任也不是周扒皮，就算我愿意为工作献身，她也不像我出事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吉利，谢巍神情严肃：“你别说这种话。” “好啦好啦，我以后不说了。”林青青说着，做出封嘴的动作。 谢巍唇角忍不住翘起来，握住她的手说：“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林青青依偎在他怀里，眯起眼睛说：“我知道。” 第二天早上，谢巍找机会跟李杏芳说明了情况。听说下个月林青青就没这么忙了，不用总是加班，李杏芳放下心来，又解释说：“我也不是想管你们这么多，就是心里担心。” 听着她的解释，谢巍心里有些酸涩，上前抱了她一下说：“我都知道。” …… 就像林青青说的那样，到十月底厂房改造开工，她就没有那么忙了，每天都能准时下班回家，李杏芳也了却了一大烦恼。 只是李杏芳少了烦心事，林青青却开始烦恼起来，因为李杏芳觉得孕妇要进补，所以每天都给她蒸一碗鸡蛋羹。 之所以蒸鸡蛋羹是因为这时候物资紧缺，就算李杏芳想给林青青炖鸡炖鸭也没条件。而在她看来，鸡蛋已经是很好的滋补物。 为此李杏芳还把自己带来的那只老母鸡留了下来，因为她觉得反正都要吃，与其天天花钱买鸡蛋，不如找人淘换些米糠养鸡，反正鸡照样能吃，还能每天白得一个鸡蛋。 因为有鸡生蛋，李杏芳每天都会给林青青蒸一碗鸡蛋羹。 当然，她也不是光给林青青吃这个，猪肉鸡鸭都会买，但那些量少，一星期也就吃一两回，鸡蛋羹却是天天吃，而且只准林青青一个人吃的。 有时候谢巍看她不想吃，想帮她分担点，都会被李杏芳教训说他跟媳妇抢吃的。 林青青：“……囧！” 其实林青青不讨厌吃鸡蛋，但再好吃的食物也经不住天天吃，以至于她现在看到鸡蛋羹都有点反胃。林青青坐在车上，发愁该怎么跟李杏芳说不要每天蒸鸡蛋羹的事。 正想着，身边坐下来一个人，身为气味有些熟悉。 转头看去，林青青面露惊喜：“你怎么也坐这一趟车？” 分卷阅读328 “我出军营看时间还早，多等了一班车。”谢巍唇角翘了翘说道。 林青青反应却和他预想的不一样：“那你不是等了半个小时？我又不是找不到家，其实你不用等我的。” 谢巍唇角的笑容渐渐僵硬。 “你看你，耳朵都冻红了，手也冰冷的。” 唇角再次翘起：“那我下次晚十几分钟出来好了。” 林青青又不是直男，哪会不懂谢巍的意思，这么说只是因为心疼。但看他坚持心里又觉得很甜蜜，握紧他的手轻哼一声：“随便你。” 因为看到谢巍，接下来的路程林青青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直到下车走进家属院大门，才又开始唉声叹气。谢巍听到叹气声说道：“待会我跟娘说说吧。” “嗯？”林青青侧过头看他。 “你不是不想吃鸡蛋羹吗？”谢巍也看了她一眼说，“我跟娘说说，让她以后别总是蒸鸡蛋羹。” 林青青觉得让谢巍跟李杏芳说这件事，比她跟李杏芳说这些话要好一点。但她又怕谢巍说得太直接，担忧问：“你准备跟娘怎么说？” 谢巍没有回答，只信心满满说道，“待会我先回去，你慢点走，晚点再回去。” “成吗？”林青青有些不放心。 谢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说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说完让林青青走慢点，自己则转身大步走回去。 …… 林青青回到家的时候，谢巍已经和李杏芳说好了，她也注意到蒸鸡蛋不再放在她常坐的位置前面。她抬头看向谢巍，只见他微微点头。 刚巧李杏芳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她说道：“回来了？快洗手准备吃饭吧。” “好。”林青青应了声，去浴室洗手。 出来的时候李杏芳和谢巍都已经坐在饭桌前，一人碗里舀了一勺鸡蛋羹，拌着米饭吃。林青青注意到这一点，坐下后也舀了勺鸡蛋羹到自己碗里，李杏芳看到后嘴唇动了动，但看她脸上没有勉强，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这碗鸡蛋羹被三人分吃完。 这天之后，谢家饭桌上依然经常能看到鸡蛋羹，但不再只有林青青一个人能吃这道菜，林青青的困扰消失后，和李杏芳之间的相处也更融洽了。 …… 历经两个月的改造，到十二月下旬，新场地终于能投入使用，并定下元旦重新开张的时间。 早在老供销社关闭前半个月，林青青就门市部售货员在接待顾客的时候告知这件事。再加上为了重新开张声势更大一些，林青青制定了一系列的活动，好比化妆柜台免费化妆，糕点水果前多少名免费试吃活动。 试吃活动规定名额是因为这时候很多东西都需要粮票才能购买，如果活动太火爆，试吃的人太多，又或者有人趁不注意，吃完了重新排队，可能会导致库存不足，引起矛盾。 这些虽然是小活动，但人都有点占便宜心理，所以供销社重新开业当天，人流量最多的时候多达上千人，以至于进门都要排队。 要知道青山供销社已经不在之前的小地方，新供销社总共有四层楼，四楼作为办公室，一到三层每层楼摆放了十几个柜台。 没错，青山供销社今非昔比了，以前他们整个供销社才十几个柜台，这还是全供销社努力了将近一年才有的成果，但现在有了革委会的扶持，搬到新场地后柜台翻了好几倍。 以前供销社最热闹的时候，一天也不过八.九百人次。但供销社重新开张后，同一个时间段就有上千人次，就连百货大楼也没有这么多人过，由此可见开张当天有多热闹。 而这些人虽然大多是被试妆试吃吸引过来的，但也不是所有人试完就走，大多会留在供销社里逛一逛。因此仅这一天的营业额，就超过了供销社过去半个月的营业额。 第二天核对完营业额，高主任都震惊了，虽然昨天客流量多得让她惊讶，还跟林青青说单日营业额估计能翻三到五倍。在高主任看来，单日营业额能比以前翻五倍就很好了，哪怕活动过去生意回落，单柜台生意应该能和以前持平。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单日营业额整整翻了十五倍，都赶上过去半个月的营业额了！ 高主任当时都不敢信，问孙会计：“我、我没听错吧？” “我们财务部和各柜台核对了三遍， 分卷阅读329 就是这个数！”孙会计也很激动，当初进青山供销社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一辈子要在这么个小单位待下去了，却不想短短两年内，单位规模一再扩大，财务部也从一个人增加到三个人，而她也成部门领导了！ 高主任虽然震惊，但到底稳得住，很快镇定下来，自己核对了一下报表，确认过每个柜台的营业额后，常常舒出一口气。 心里虽然高兴，但高主任也知道昨天生意这么好主要有三点原因，一是供销社换场地新开张，很多人愿意来凑热闹，二是因为元旦，很多单位放假有时间来凑热闹，三是因为有试妆试吃活动。 但假期不是天天有，活动也不能天天做，所以后期生意肯定会回落。供销社未来怎么样，还得看接下来怎么走。 等孙会计一走，高主任便问起林青青的意见。 林青青想了想说：“我觉得不要贸然扩张，接下来还是要稳扎稳打，把现在的好局势稳住。另一方便要发掘好产品，要让顾客知道我们青山供销社的产品物美价廉，打出口碑，做出自己的品牌。” 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青山供销社实际上是在给别人做品牌，最明显的就是兴丰。过去靳市没有人知道兴丰，但是现在，说起女装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兴丰，等有人问起哪里能买到兴丰女装的时候，大家才会想起青山供销社。 随着合作的深入，兴丰女装渐渐强势起来，他们随时可以抽身，和别的供销社和百货公司合作服装照样能畅销。但如果青山供销社失去兴丰女装，会流失大量顾客。 当然，谢宝山担任兴丰女装厂长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是稳固的。但凡事有万一，他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而且在林青青看来，想要做大做强，首先得做出品牌，不然只会成为被大鱼吃掉的虾米。 不过做品牌并非一朝一夕能成事，在这之前，他们得优选产品，加强服务，打出口碑才行。 经过讨论，林青青和高主任制定出未来几个月的工作计划。 首先是搞培训，因为扩大规模，所以很多员工都是新招进来的，虽然上岗前已经做过简单培训，但后续还要进行更深入的岗位培训，好比服装柜台要会搭配，化妆品柜台要会化妆，还有沟通技巧的培训。 不光门市部的人要参与培训，采购部也一样，甚至他们的培训任务更重，要对所有产品如数家珍，了解什么样的产品最好。 然后是制定新的组织架构，因为是小单位，青山供销社的组织架构比较简单，高主任是总负责人，除了门市部有林青青担任经理外，财务、采购和后勤都是直接跟高主任对接。 但现在供销社光门市部就有思索多名员工，其他部门也都有增加，维持原本的组织架构肯定不行。因此经过商量后，各部门增设部门经理岗位，而部门经理之上增加总经理岗位，于此同时，还要给高主任配一名秘书。另外，在门市部内部还要进行分组，每组设组长。 组织架构确定好后，高主任开会发布两条任命通知，首先是林青青升任总经理，其次是孙会计升任财务部经理。同时，高主任还公布其他岗位选拔条件，总结起来就五个字——看综合表现。 当然，综合表现每个部门的标准不一样，比如门市部，基本看业绩、服务态度、投诉率等。 虽然选拔标准高，竞争者多，但门市部岗位也多啊！林青青升任总经理了，现在的岗位肯定要有人顶上，然后是三个小组组长岗位，门市部众人心思活动起来。 最后，既然组织架构有调整，这奖励制度肯定要跟上。新的奖励制度不止针对门市部，其他部门也有相应奖励。至于门市部，因为分了小组，所以奖励制度包括部门奖励和小组内部奖励，另外循旧例，奖励分为月度和嫉妒奖励。 按照新的奖励制度，每月业绩最好的人，一个季度能多拿九十左右。 九十块啊！比他们一个月工资都高。 一时间，人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努力工作。 而在大家的努力下，重新开张前期的客流高峰期过后，供销社的营业额并没有下降得太厉害。截止到一月底放假，营业额相较过去翻了六倍左右。 随着供销社生意日渐红火，革委会那边也开始了下一步计划。 年后供销社旁边几栋房子陆续腾空，开始进行装修改造，从三月份开始，国营饭店、招待所各种国营经营部，甚至电影院陆续开张。 六月，供销社再次装修升级，办公室挪至后院的小楼，四楼新增十多个柜台。 分卷阅读330 七月，供销社四楼对外开放，青山供销社正式更名为青山百货公司。 九月，供销社所在街道正式更名为青山街道。 …… 这一年林青青不但事业上春风得意，生活中也喜事连连。 六月初，她和谢巍的女儿出生。 小姑娘刚生下来的时候皮肤又红又皱，林青青都不敢信这是她闺女，心里直发愁。但不知道是亲妈眼还是什么，小姑娘张开后，林青青又觉得她不但皮肤白皙光滑，五官还特别精致，嗯，像她。 闺女出生了，名字却没有立刻定下，直到七月份孩子满月酒，经过斟酌再斟酌，谢巍才确定闺女名字——谢曦。 林青青基本满意这个名字，就是觉得有点难写，她觉得闺女上学要哭了。 谢巍：“……” 102. 名额 一九七七年，夏。“林同志下班了…… 一九七七年, 夏。 “林同志下班了？”看到林青青上车，李春英便笑着问，又有些疑惑, “你今天咋没骑自行车？” 林青青冬天才会买月票坐班车上下班, 夏天都是骑自行车，因为便宜方便还不用等车。李春英和林青青认识几年，很清楚她的习惯, 所以才有此问。 “自行车被付大姐借走了, 我就没骑车上班。”林青青解释完站在车门旁往里看, 车厢里坐满了人，就最后一排有一个空位。但后面坐着比较陡，而且柴油味道重, 所以林青青不太喜欢坐后面，干脆在过道站着。 李春英看她不往后边去, 从凳子上起身说：“你坐我这吧。” “不用，我站会就行。”林青青说道。 “嗐, 你跟我客气啥！”李春英把林青青拉过去，按坐在靠窗加的板凳上，“我去后面坐。” 看李春英往后面走，林青青就没有再起来，继续在板凳上坐着。 青山百货公司比以前的青山供销社离家属院要远一点，坐车要快二十分钟。骑车时间倒是没多多少，抄近路快的时候三十多分钟也能到。 林青青侧坐在板凳上, 一手扶着车窗保持平衡, 闭上眼睛跟着班车摇晃的节奏摇晃着，脑海中回想着白天高主任告诉她的事。 是个好消息，但和她想象中有些差异, 让她有些纠结。 班车摇摇晃晃，慢悠悠停在家属院外面，李春英的声音响起：“到终点站了，要下车的赶紧下车。” 林青青睁开眼，起身和李春英道别，跳下班车回家去。 …… 都说孩子是“七坐八爬，九个月喊爸爸”，但谢曦学走路说话比一般小朋友要早一些，不到八个月她就能喊爸爸，只是发音很不标准，不仔细听听不出来。但这样就够林青青吃醋了，之后一段时间她有空没空就在闺女耳边念妈妈，于是九个月不到，谢曦学会了叫妈妈。 到现在她已经能分辨出爸爸妈妈和奶奶，还能简单表达自己的意思，好比饿了喊饭饭。 相较于说话，谢曦更早学会走路，她六七个月大就开始在床上爬，八.九个月的时候，就能站起来迈开步子。不过小姑娘胆子小，很长一段时间内只敢迈出一步。到现在谢曦已经敢走路了，但因为走得不太稳，所以需要人一直扶着，不然她就站着不肯动。 林青青进院子的时候，看到谢巍正弯着腰握着闺女的手臂带着她学走路，便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闺女身后看着。 这过程中谢巍有两次想松开手，让闺女自己走，但每次小姑娘都会敏锐地发觉到父亲的意图，仰头奶声奶气喊道：“啪啪！”像是不高兴，又像是撒娇。 谢巍无奈，只能低声哄她：“好好，我不放手。” 看到谢巍吃瘪，林青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听见笑声，谢曦立刻转头，看到林青青眼睛一亮，松开父亲的手转身张开手喊道：“麻麻！抱抱！” 林青青拍手说：“你过来我抱你啊。” 小姑娘低头看了看自己和林青青之间的距离，嘴巴一瘪开始掉眼泪，边哭边喊：“麻麻抱！” 闺女一哭，谢巍就没辙了，将闺女一把抱起来，安慰说：“爸爸抱你找妈妈，宝宝不哭。” 说着走到林青青面前 分卷阅读331 ，小姑娘在他怀里坐起来，伸手一把抱住妈妈脖子，眼泪很快止住，咯咯笑起来：“麻麻抱抱！” 看她又哭又笑，林青青心里又无奈又好笑，将她抱在怀里点了下她的鼻子说：“撒娇精。” 小姑娘不懂什么叫撒娇精，只以为妈妈和她玩，咯咯笑得更厉害了。 谢巍则说：“撒娇也是你宠的。” 这话林青青可不认，摆事实讲道理说：“刚才要不是你先心软，说不定她就往前走了，还有刚才学走路，她一撒娇你就心软，这样她什么时候能学会走路？”说完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说道，“谢同志，你这样不行啊！” 李杏芳做完饭出来听见他们的对话，拆台说：“依我看，宠孩子这事上你们半斤八两。我早就跟你们说了，孩子不能惯，你不管她她自然而然就会走路了。” 李杏芳话音刚落，谢曦便朝她伸手喊道：“奶奶！” “哎呦我的乖孙女，让奶奶抱抱。”李杏芳脸上笑开花，走过来抱起孙女。 林青青、谢巍：“……行吧！” …… “曦曦睡着了？” 谢巍洗完澡进屋的时候，看到闺女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压低声音问。 林青青坐在梳妆台前擦护肤品，侧过头嗯了声说：“刚睡着，娘呢？睡了吗？” “回屋去了，应该睡了。”谢巍说着走到床边，低头看了会闺女，拉起被子将她盖好，又问林青青，“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林青青双手揉搓着雪花膏，侧过头问。 谢巍说道：“你今晚看起来心事重重。” 谢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平时吃饭的时候三人会边吃边说话，谢巍因为话少，主要是看李杏芳和林青青说。但今晚吃饭的时候林青青却有些沉默，不光谢巍，连李杏芳都发现了这一点，吃完饭他洗碗的时候还跟他打听怎么回事。 还有刚才，谢巍进来的时候林青青虽然在擦护肤品，但动作慢得几乎停止，显然是在发呆。 林青青听后愣了愣，她的确有心事，只是没想到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 而今天高主任说的那些话，林青青也的确想听听谢巍的意见，便快速抹匀手上残余的雪花膏，坐到谢巍身边说：“今天高主任跟我说了件事。” 身边位置不够，谢巍往闺女睡觉那边挪了挪问：“什么事？” 林青青顺势躺下来，挽住他的胳膊说：“我们单位有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高主任想推荐我去。” 推荐林青青前，高主任经过一番挣扎。 青山百货公司能从一个小小的供销社发展到现在的规模，林青青功不可没。因此她虽然年纪轻，但在公司里很有威望，让她脱岗去进修，而且一去四年，高主任担心对公司有影响。 但林青青学历上的短板太明显，升她当总经理的时候，革委会那边就有人嘀咕，说她学历不够，不能担任这么重要的岗位。是高主任坚持，郑书记拍板才将这件事定下来。 可以说，就算林青青只是初中学历，有之前的工作经历打底，反对她升任总经理的人都不会这么多。而如果不弥补这个缺陷，她的前途可能止步这里，哪怕有机会往上升，这条路也不会好走。 高主任一手提拔起林青青，她知道这姑娘看着年轻柔弱，实际上坚韧有能力。她年纪大了，再往上爬也爬不到多高，但她还想看看林青青能走到什么程度。 挣扎过后，高主任还是决定将推荐名额给林青青。 谢巍虽然不在百货公司系统工作，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比早些年了。早些年读书的人少，提拔人一看能力，二看资历，但现在稍微好一点的单位招工都要小学毕业，坐办公室的要求更高，起码得高中甚至中专毕业。提拔人的时候，除了能力和资历外，还要看学历。 虽然谢巍知道林青青不比那些大学生差，但她没有上过学，在职场上天生就比别人矮一截。 因此谢巍听后说：“这是好事啊！哪个学校？在哪里？” 问道学校的时候，谢巍忍不住想如果学校在外地该怎么办？上大学起码要四年，如果她去念书，就意味着他们要分开四年。虽然学校有寒暑假，但一年里也有八.九个月难见面。 但最难办的还是孩子，谢曦黏妈妈得紧，如果林青青去读书，闺女肯定会想她。但如果让闺女跟着林 分卷阅读332 青青去读书，她一个人肯定照顾不过来，他娘未必想跟去，找保姆的话也难放心。 谢巍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林青青的声音响起：“靳师专。” 谢巍正出神，没有听清，回过神来问：“哪里？” 林青青以为他不知道靳师大是哪所学校，重复了一遍全称：“靳市师范专科学校。” 靳市师范专科学校就在市里，离家里一个小时左右车程，如果真去那里上学，林青青完全可以在家里住。如果觉得每天来回跑比较麻烦，也可以住在学校，两三天回来一次，周末在家里住。 但谢巍又有些疑惑：“你不想去？” “我在考虑。”林青青保守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上大学，现在有了机会，为什么不想去？”谢巍沉吟问，“还是你担心三年后回来，工作有变动？” 大学课业繁重，就算学校就在靳市，林青青恐怕也很难兼顾青山百货的工作，如果她要去读书，势必要从总经理岗位退下来。三年过后她再回到青山百货公司，却未必能更进一步，甚至有可能还不如现在当着总经理。 “不是。”林青青摇头，虽然靳师专严格来说不是大学，但这时候中专生都少，靳师专毕业的学生分配不会太差。以她的工作经历，三年后哪怕青山百货公司没有合适的岗位，肯定也能分配到重点单位。短期来看岗位可能不如现在，但从长远来看，发展肯定比现在好。 只是……林青青沉吟说：“如果去靳师专，我只能就读中文专业。” 靳市师范专科学校成立于七三年，刚成立的时候只有语文数学两个专业，学生才两百多人。四年过去靳师专规模扩大不少，但专业也才七八个，学生不到千人。而工农兵没有经过高考，都是凭推荐上大学，去哪个学校上什么专业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林青青对中文专业没什么兴趣，以后她也不想当老师进教育系统，如果读靳师专，对她来说纯粹是混个文凭。 其实早几年有机会混文凭，林青青肯定毫不犹豫去了，毕竟这时候大专学历完全够用。 但今年是一九七七年。 再过三个月，中央就会下发通知恢复高考，十二月份将会举行十年来首次高考，考上了来年春天就能上大学。如果她能考上大学，就有自己填报学校专业的机会，而不用像现在一样读自己不感兴趣的专业。 但走高考路线不是完全没有风险。 据林青青前世看年代文了解到的，这次高考不看年龄、学历甚至成分，又因为是十年来首次高考，据说考生多达五百七十多万，但录取才二十七万人，也就是说录取率不到5%，由此可见竞争激烈。 虽然她因为穿书优势，穿越后没有放弃学习，更是从年初工作没那么忙了之后就开始备考。但这次高考肯定能人辈出，她能不能考到比靳师专更好的学校真不一定。 但如果去靳师专念书，她就不好参加高考了，而且七七到七九届后来被称为新三届，毕业证书含金量非工农大学生可比。 想到这里林青青都觉得太巧了，哪怕早一年，她都不会这么纠结。可偏偏凑到了一起，放弃工农兵名额参加高考，难免一直提着口气，但接受工农兵名额放弃高考，她又觉得不甘心。 她准备了好几年，难道真要在这关键时候放弃吗？ 这一刻，她很想听取谢巍的意见。 林青青开口：“你说……” “你不想……” 谢巍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一起顿住。 林青青反应过来，抢在谢巍之前说：“你先说。” “你不想读中文专业，所以不想去靳师专，”谢巍问道，“那你想读什么专业？” “我想学经济类专业，跟我现在的工作也契合。” 在外人看来，林青青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青山百货公司能发展到今天，和她脱不开关系。甚至连革委会的郑书记，也提过想把她调到革委会，这两年郊区发展迅猛，他业绩攒够只等高升，而这一切起源与两年前林青青关于青山商业街的构想。 但林青青知道自己的斤两，她能每一步都走对，不是因为她能力多强，目光多敏锐，而是因为她来自二十一世纪，这时候看着稀奇的主意，几十年后随便抓个人都能说出来。 她的优势只有十来年。 想走得更远更长久， 分卷阅读333 她需要学习的太多。 “唔，”谢巍思考后问，“如果放弃这次机会，以后工农兵名额还能给你吗？另外，再有工农兵名额，你确定能上你理想的大学，理想的专业？” “以后……说不定没有工农兵名额了。”事实上恢复高考后，就很少有单位能拿到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名额了。但林青青不确定谢巍的接受度，将事实模糊着说。 谢巍以为她是说青山百货公司没有名额，神情严肃说：“那你还要放弃吗？” 林青青舔了舔嘴唇，问：“你觉得，可能恢复高考吗？” 听到她的问题，谢巍神色微凝，但并不觉得她问得突兀。 一九六六年，一场长达十年的运动拉开序幕，无数知识分子响应号召上山下乡，高考也随之中断。但在去年十月，那四人已经被逮捕，这场运动也宣告结束。 今年七月，十一届三中全会结束后，邓同志恢复了党内外一切职务，并且他主动提出分管科学和教育。八月四日，他主持召开科学与教育座谈会，在这次座谈会上，有人提出建议恢复高考，且建议被当场采纳。[1] 那场会议结束至今虽然没几天，但会议内容被刊登在报纸上，下面公社大队不论，至少市里好些单位领导都知道了。只是会议结束还没几天，这件事到底能不能定下，定下后什么时候能落实，大家并不清楚，因此没有引起大范围讨论。 但林青青是青山百货总经理，知道这事并不奇怪。 而这事谢巍也是知道的，甚至他知道得更多一些，好比那一位恢复高考的决定非常坚定，慢的话预计明年能确定下来。只是参加考试的标准是否还和以前一样，录取政策如何，暂时没有定下来。 因此，林青青刚才说想读经济类专业的时候，谢巍没想到这一层。 不过知道林青青的想法后，谢巍心里并不觉得惊讶。 他看着林青青从小学课本看到高中，哪怕是怀孕的时候，空闲时她也会拿出高中课本翻看，年后这几个月更是刻苦。之前他还问过林青青，高中课本她翻过很多次，应该早就记熟了，怎么还要这么刻苦？ 当时林青青怎么说的？ 哦对，她笑着说：“常看常新嘛，说不定哪天高考恢复了，我也能去考试呢！” 年后虽然北京那边动作不断，但没有人提过恢复高考这件事。因此谢巍听过后也就是笑了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现在想起来，谢巍想或许林青青一直没放弃过这个念头。 这么一想，她想放弃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参加高考也不算突然。 “最晚明年，高考会全面恢复，”谢巍没有隐瞒林青青，说完又问，“你想参加高考？” “想参加，但我又有点担心。” 谢巍揽住林青青的肩膀，低声问：“担心什么？” “担心考不过啊，”虽然说着这种话，林青青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调侃，“我要是接受这次推荐，三年后起码是大专学历。可要是没考上，又没有工农兵大学生名额，那我不一直是文盲？” 谢巍思索说道：“这是个问题。” 人都双标，林青青能自我调侃，但听谢巍这么说又不乐意了，掐了下他的胳膊说：“这种时候你不应该鼓励我，说我肯定能考过吗？” 她掐人没用力，像是挠痒痒，谢巍不但不觉得疼，脸上还露出一丝笑意：“看，你现在不是挺自信？” 林青青噎住。 “怎么选择，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林青青听懂了，她仰头看着谢巍：“你建议我参加高考？” 谢巍说道：“你想参加高考。” 虽然高考报名标准没有确定，但高考中断了十年，国家要重启高考肯定要考虑到这些离开学校多年的人，报名标准不会太严，只会在录取上卡人。只要林青青能考过，录取再卡人也卡不到她头上。 而林青青的努力他也看在眼里，如果她最终去了靳师专而没有参加高考，哪怕三年后顺利拿到毕业证，想起这时候的决定心里恐怕也会觉得遗憾。既然如此，不如把握好这两年时间，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大学。 谢巍摸着媳妇的头发说：“最重要的是，怎么选择你才能不后悔。” 是啊，如果放弃这次高考，去靳师专读自己不感兴趣的 分卷阅读334 专业，她心里肯定会后悔。反之参加高考，一次没考上还能考第二次，第三次。 而且她又不是真的没上过学，好歹是经历过一次高考的人，这辈子又比别人早几年准备，不说能考清华北大，其他重点大学总能考到吧？再不济也能上个中专大专，那也不过是回到原点，没什么好怕的。 “我想参加高考。”林青青下定决心，睁开眼睛说。 但说完后，她发现谢巍不如她预想的那样高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问：“你不高兴吗？” 谢巍摇头：“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 他只是没那么高兴。 因为靳市只有一所大专一所中专，而且都是师范学校。如果林青青要报考经济类专业，考上后肯定会去别的城市念书。这也意味着未来四年，他们一家人会分隔两地。 但这是林青青想走的路，他希望她可以随心选择，而不希望家人成为她的负担。 所以这些话谢巍没说出口，话音一转说：“如果参加高考，那你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能懈怠了。” 林青青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虽然高中内容她看过很多遍，题目做了一本又一本，但想考到理想的大学，接下来几个月里她得更努力，因此点头说：“没错。” 谢巍说：“加油。” …… 第二天上班后，林青青找高主任拒绝了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机会。 对此高主任十分不解，在她看来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也许短期内没什么好处，却能决定她这一生能走多远。思来想去，高主任只能想到家庭原因，她神色严肃问：“是你丈夫有什么意见吗？” “不是，他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林青青犹豫片刻问，“在八月初的座谈会上，有人提出恢复高考，这件事您知道吗？” 高主任闻言一怔，然后点头：“我知道，但这件事还没有定下，为这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值得吗？” 林青青说：“高主任，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我想学经济，不想读中文专业。就算去了靳师专，对我来说可能也是虚度光阴，与其这样还不如等一等。” “如果最后高考没有恢复呢？”高主任问。 林青青只坚定说道：“高考会恢复。” 虽然她神情笃定，但高主任却没想过她知道未来的事，只想她丈夫在军队，又是团长，或许知道些她不知道的消息。高主任也想问，就算明年能恢复高考，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一定能考上？ 但到最后，高主任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知道这些问题林青青都考虑过。 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高主任想，年轻人心中总是充满豪气，而她已经老了。 高主任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不想去靳师专，那我把这个名额别给人了。” 林青青毫不犹豫说道：“好。” 103. 复习 决定参加高考后，林青青将更多时…… 决定参加高考后, 林青青将更多时间放在复习上。 不过她毕竟有工作，上班的时候抽不出太多时间看书。而家里虽然有李杏芳照料，但她总不能把孩子完全丢给婆婆管, 回家后要给女儿洗澡, 晚上哄她睡觉，所以只能在闺女睡着后见缝插针地学习，于是林青青房间熄灯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 睡眠不足加上夏困秋乏, 一段时间后, 林青青每天下班回来都有些精神萎靡。 李杏芳看在眼中, 这天吃完饭的时候跟林青青说：“要不晚上让曦曦跟我睡吧？” “怎么了？”林青青正抱着闺女喂她吃鸡蛋羹，听见李杏芳的话动作一顿。 “我看你这段时间精神不大好。”李杏芳委婉说道。 林青青先是愣住，很快又反应过来。 李杏芳房间是从餐厅进去, 她睡的主屋则是从客厅进。而李杏芳总是睡得很早，就算夜里爬起来上厕所也不会经过主屋。所以看到她精神萎靡不振, 就以为是谢曦晚上闹腾得厉害，吵得她睡不好觉。 实际上谢曦晚上不怎么闹腾, 只要白天午睡别太久，晚上她总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偶尔晚上醒了，哭也就一会，冲瓶奶粉喝饱了倒头就睡。 林青青解释说：“曦曦晚上很乖，我最 分卷阅读335 近没睡好是因为在复习看书。” “看书？看什么书？”李杏芳疑惑问。 “高中课本。”林青青说道。 李杏芳更疑惑了；“你看高中课本干什么？你要读高中？” 林青青摇头说：“不是，我想考大学。” “大学？高考不老早就停了吗？现在都要公社大队推荐才能上大学。”因为谢宝山当着大队长，李杏芳知道这些事, 就去年他们大队还有人通过工农兵名额上学去了。 “是停了, 但八月份北京开座谈会，有人提出要恢复高考。” 这李杏芳就不太清楚了，就是心里觉得有些奇怪：“那高考, 说恢复就能恢复了？那你这么辛苦复习，要是没恢复怎么办？” 林青青没有信誓旦旦跟李杏芳说高考肯定会恢复，只说：“高考要是真恢复了，我这叫未雨绸缪，到时候直接去考，说不定能上大学。要是没恢复，说不定以后还有别的进修机会，再说知识学了是我自己的，肯定没坏处。” 这话听着也有道理，但……李杏芳问：“那你这阵子都要这么忙？” “今年一直会这么忙吧。”林青青含糊说。 李杏芳想着嘱咐说：“你晚上尽量还是早点睡，别熬夜，要是曦曦吵就让她跟我睡，反正我白天在家也能补觉。” 谢曦虽然不太懂李杏芳的话，但知道吵不是好词，看着李杏芳一脸不满说：“曦曦，不，吵吵！” 林青青嗯了声，又舀了一勺鸡蛋羹到闺女嘴边，笑着说：“曦曦不吵，曦曦吃吃，啊！” 小姑娘张开嘴巴，“嗷呜”吃到勺子里的鸡蛋羹。 …… 林青青不光自己备战高考，还给李娟、何小丽寄去了报纸，告诉她们高考可能恢复，让她们提前考虑清楚，如果决定参考最好现在准备起来。 报纸寄过去没多久，两人陆续寄来回信，信里两人的选择大不相同。 拒绝舅妈介绍的对象后，何小丽这两年频繁相亲，却单身至今。也不是没有心动过，今年春天她认识了一名男同志，对方在革委会工作，何小丽对对方很满意，两人试着接触过一段时间。但不知道从来传出风声，说她跟很多男人相亲过都掰了，也不知道是别人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 这话虽然打了问号，但既然强调是她频繁换相亲对象，在别人看来自然是她有问题。原本对方家庭对何小丽挺满意，上门红包也给得丰厚，对方母亲还几次表示希望两人早点结婚。结果闲言碎语传出来，对方家里就变了态度，最后两人也崩了。 而她和相亲对象闹崩更像是印证了什么，谣言越传越烈，很长一段时间里，何小丽都觉得别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但这不是最让她难过的，让她真正感到心灰意冷的是父母的态度。 她弟弟明年就要高中毕业了，因为成绩普通，基本不可能被推荐上大学，这样一来，他们姐弟俩肯定要有一个人下乡。她娘舍不得儿子去吃苦，所以从去年就开始旁敲侧击告诉她，说她能进招待所是因为弟弟年纪小，现在弟弟长大了，她该把岗位让给弟弟下乡去了。 之前她和革委会的男同志处上对象，她娘不但不高兴，反而表现得很紧张，变着法子劝她，说她年纪小，跟对方认识的时间太短，别着急结婚。后来对方来家里，他们也表现得不冷不热的。 可以说，如果不是她爹娘反对，说不定她和对方已经定亲，只等着年底结婚了。 后来她流言缠身，和对象闹崩，她娘虽然安慰了她几句，但每次说到最后都会变成，她如今名声不佳，留在公社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不如下乡去，别人长久不见她，流言自然就散了。到时候看能不能托关系给她找份好工作，再相个合适的对象结婚生子。 至于工作，她娘身体不好，妹妹年纪太小，自然是让快高中毕业的弟弟来顶。 如果何小丽再小几岁，被亲娘一哄说不定就放弃工作下乡了。但招待所虽然不是什么大单位，但形形色色的人她都见过，她已经不是当初好哄骗的孩子了。 因此，当她听到她娘那些话，心里不但不觉得安慰，还觉得很心寒。 心理阴暗的时候，她甚至忍不住想，说不定那些流言都是她娘散步的，而目的只是为了阻止她结婚。因为她一旦结婚，下不下乡就不是他们一家的事了。 只是何小丽不敢去验证，她心里总存着一丝念想，盼 分卷阅读336 着她爹娘只是偏心，但他们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女儿的。 但欺骗只能一时，不能一世。 不管何小丽怎么自我催眠，在别人的指指点点，在母亲的一次次劝说中，她开始感到窒息，想要逃离家庭，甚至逃离公社。 所以接到林青青的信后，何小丽第一反应是欣喜，她在信里一遍又一遍问林青青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又有些担心她只有初中学历，无法参加高考。 如今是九月份，恢复高考招生的相关文件还没有下发，因此林青青没说得太肯定，只说如果高考真的恢复，她现在开始复习，考上的几率总比文件下来后开始复习要大。 其实因为当初林青青的话，过去几年里何小丽并没有放弃学习，这几年把高中课本都翻烂了。所以看到林青青的回信后，她很快下定决心备战高考。 不管有没有机会，她总要试一试才甘心。 而李娟的想法和何小丽不同，就算高考恢复，她也不打算参加高考了。 做出这样决定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她离开学校太久，就算复习也没信心能考上。 二是因为她年前跟吴海源结婚了，四月份的时候查出怀孕，一边养胎一边工作，实在没精力复习。等孩子出生后，养孩子时间只会更少，就不打算再折腾了。 三则是因为她目前在兴丰服装厂当销售，每个月工资津贴不低，而且吴海源的工资津贴寄回来全是她收着。她对目前的生活基本满意，没想要太大改变。如果非要说改变，顶多是盼着吴海源级别早日升上去，到时候她申请随调，一家子早日团聚。 看完李娟的回信，林青青心里虽然觉得可惜，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李娟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不想有太大改变也很正常，因此没有说什么。 …… 一九七七年十月十二日，□□批转《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文件中规定，废除推荐制度，采取自愿报名、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办法。[1] 消息一传出，举国沸腾。 那阵子林青青走到哪里，听到的第一句话都是：“哎！你听说了吗？国家要恢复高考了，听说考试就在十二月份！哎呦这才两个月时间，哪里够复习嘛！” 好些人嘴上说着时间不够，犹豫要不要报名参加高考，背地里已经翻出以前的旧课本开始啃。开玩笑，考上大学就能鲤鱼跃龙门，再难也要上！ 一时间，各单位人心涌动，青山百货公司也是一样。 虽然青山百货公司搬场地以前的职工大多是顶岗进来的，一干七八上十年，离开学校多年又年纪大了，大多没起心思参加高考。但搬场地后招进来的员工基本是初高中毕业生，年轻不说，离开学校还没几年，想参加高考的人不少。 这些想参加高考的人中，有的对自己没信心，所以重心还是放在工作上，下班回家后才会看书复习。但有的人更渴望上大学，早上看晚上看上班时间也在偷偷复习，严重的甚至影响了工作。 为此高主任差点决定开大会严厉批评这种懈怠工作的行为，但在临通知前被林青青劝住。 作为百货公司总经理，林青青非常不认可这种为了学习影响工作的行为。但作为一名备考生，她也能理解员工的焦灼，而且她觉得高主任直接在全公司会议上批评这种行为，很容易将单位和个人对立起来。 高主任性格并不暴躁，也能听得进去意见，所以听了林青青的话后她问：“你认为单位该怎么做？” “我认为可以由单位出面，搞一个学习进步小组，集结全单位考生一起学习，把各自好的学习经验告诉别人，同时学习吸收别人的复习经验。这样既能提高大家的学习效率，又能让员工感受到单位的关怀。” 高主任觉得这主意可以是可以，只是：“你认为这样不会影响到工作？” “心慌了，就算他们上班不看书也会影响工作，而大家一起学习，不但能提高学习效率，还能对别人的复习进度有数，而不是像没头苍蝇到处乱撞，有利于静下心来工作。” “另外，我认为有必要统计出参加高考人员名单，我们可以征询每个人的意见，让他们根据自身安排降低工作时长，并扣除相应工资。至于缺的这部分时长，可以由相邻柜台代管，或者安排学徒工以及从其他部门调人，并将扣除的工资作为奖励方式发放给他们。” “这样一来，备考员工能自由调整时间，自然没有上班时间分心备考的理由。而单位 分卷阅读337 也用行动表示支持，让员工感受到家的温暖。” 高主任思索着林青青提出的方案，觉得可行，说道：“那这件事交给你来办。”说完想起林青青也是备考生，问，“你时间上没问题吧？” 林青青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实施起来并不难，而且这事又不是需要她亲力亲为，安排下去她做监督就够了，点头说道：“没问题！” …… 和高主任谈完后，林青青就将这件事交代下去，第二天下午，后勤部就拿出了一套完整方案。林青青看过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拿去给高主任看，确认过后，她便把事情交代下去，让后勤部尽快落实。 后勤部如今是徐芳芳在管，经过几年的磨练，她办事很有些雷厉风行的味道，隔天上午就发了个通知。 通知主要说明三件事，一是单位要统计报名参加高考的员工名单；二是单位成立了高考学习交流小组，时间固定每天晚上六半到八点半，地点在大食堂，欢迎大家踊跃报名；三则是备考生可以根据自身安排调整工作时间等事，并在后面特别说明，调整工作时长后，上班期间分心准备考试者记大过！ 看完通知，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对高考有把握，想将更多精力放在备考上的人，愁的则是两手都想抓，两头都拿不定的人。 但不管大家作何反应，通知发下去后，徐芳芳便迅速推进这件事。 隔天下午，她就将报名参加高考的人员统计出来，并且每人后面都有备注调整后的工作时长，以及是否参与学习交流小组。另外，徐芳芳还根据每人调整后的时长，做出了调整后的排班表。 林青青大致看了下，排班表没什么问题，但愿意参加交流小组的不到五个人，而单位里报名考试的加起来有二十多人。 徐芳芳见林青青多看了几眼参加交流小组的人员名单，说道：“不愿意参加的人，都说是因为家里忙，或者觉得单独复习就够了。” 实际上这两个理由都是借口，归根究底不过是不信任单位组织的小组活动罢了。 林青青没有明说，只在名单上加上自己名字，然后说：“你把这拿给高主任看，她说没问题就这么办吧。” 从林青青办公室出去后，徐芳芳便去找高主任说这件事，高主任原先也觉得人数太少，但听徐芳芳说了林青青的反应后便没多什么。 她们两人同意后，徐芳芳很快将事情安排下去。 …… “邓组长你今天在单位吃晚饭啊？” 下班后林青青拿着饭盒和课本去食堂，和她一起的同事好奇问。邓玲玲嗯了声，对方又问：“你平时不都回去吃吗？” “我参加了学习交流小组，最近一个多月都会在单位吃。”邓玲玲解释说道。 “那学习小组能有用吗？该不会是浪费时间吧？”对方说着抱怨后勤部不干事，成天就知道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她也报名参加了高考，之前总会趁上班时候偷偷看书复习，这阵子大家都这样，所以没出什么事。谁知道前几天后勤部突然发通知，说严禁上班看书复习，虽然给了大家调整工作时长的机会，降低时长是要扣工资的啊！ 要是她对考上大学这事有信心还好，前后也就两个月，底薪扣就扣了。但偏偏她离开学校后就没碰过课本，到现在已经一年多时间了，心里实在没什么底，也怕后勤明面上说是扣工资，实际上一两个月后岗位直接被人顶了，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没有选择降低工作时长。 工作时长没有降低，上班时间还不能看书，她觉得自己报名参加高考只能陪跑了，心里难免生出怨气，觉得后勤部不干人事，更不会觉得这什么学习交流小组是为了他们员工好。 邓玲玲知道后勤发布新通知后，好些报名参加高考的人心里有不满，但她却是松了口气的那批人。 虽然她工作很好，百货公司门市部组长，手下管着十来个售货员，说出去很体面，她也很热爱自己的工作。但相较于工作，她还是更渴望回到学校，只是她作为小组长要以身作则，上班时间肯定不能复习，只能挤着时间看书。 这种情况下，单位发布的通知刚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将每天上班时间缩短为六个小时，这样一来，她每天早上可以在家多背点书。 因此从邓玲玲的角度来看，后勤部通知的这一系列措施，主要还是为员工考虑。不过他也知道对方心里有怨气，肯定听不进去这些话，便说：“不管有没有用，试试总 分卷阅读338 没有关系，要是这个小组真的有利于我们复习，也是好事一桩。” “也是。”对方漫不经心说道，她觉得自己也真是蠢，邓玲玲是领导，当然会为单位说话啊！亏她还以为邓玲玲也是考生，能从她们的角度看问题。 两人抱着不同的态度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后，一个留下参加交流小组活动，一个回家继续看书。 邓玲玲虽然觉得单位颁布这些措施是在为员工考虑，但关于学习交流小组她心里也没底。等到六点半在食堂吃晚饭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最后食堂里包括她在内只剩下四个人，邓玲玲心里就不只是没底，而觉得这事搞不成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看大家都不动，邓玲玲咳嗽一声说道：“我……林总经理！” 邓玲玲刚开口看到林青青进来，眼睛顿时一亮，她看着林青青手里的课本问：“您也要参加学习交流小组吗？” “单位组织了这么有意义的活动，作为一名考生，我当然要积极参与，”林青青走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抬头扫大家一圈，笑道，“你们坐这么远干什么？我们是要进行学习交流，来来，都坐一张饭桌来。” 食堂饭桌都是长桌，一张桌子能坐八个人，食堂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在林青青那一桌找位置坐下。 看大家坐齐了林青青说道：“大家不要紧张，也不要拘束，在这里我和你们都是考生，嗯……认真说起来你们读书还比我多。” “不敢不敢。”大家连忙说道，但心态比刚才放松不少。 寒暄过后，林青青说：“我们先来说说大家各自复习的进度吧，谁先开始？” 大家又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邓玲玲举手说：“我先来吧。”开始说起自己复习了哪些科目，对哪些科目章节有心得，认为哪些章节比较难。 后面的人都按照邓玲玲的模板来说，林青青也不例外。 其实参加学习小组的人，都和邓玲玲一样心里没底，只想着这是单位组织的活动，反正自己在哪里学习都一样就来了。因此看到就四个人参加活动，各自都心凉一截，直到林青青过来。 虽然林青青说她没读过书，学习上不如他们，但青山百货众多员工心里暗自崇拜着她，看到她，大家就有了主心骨。 而林青青也的确比他们有条理，让大家说完强项和弱项后，很快整理出大家比较弱的章节，将这些章节分配认为自己掌握得不错的人身上，找人主讲，其他人补充，再布置作业，完成后有问题的部分各自强化。 不过高中内容这么多，也不是每个章节都有人掌握得好，而大家都不熟悉的部分，则由林青青担任主讲，而且她说得很谦虚：“我先将，你们觉得有问题再换人。” 她都这么说了，就算大家心里担心也不好再打击她，只能等她讲的那天再看。 林青青排第四天主讲，这时候交流小组成员已经增加到了八个人，后来的人不知道她也要主讲，看到她站起来的时候心里有些打鼓。 虽然林总经理很有能力，但是高中内容，她真的行吗？ 事实证明，林青青真的行。 她讲知识要点逻辑清晰，而且不绕，大家一听就能懂。 半个小时的课停下来，大家对林青青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还有人提议后面的内容全让她来讲，只是她没答应，说讲课也是加强记忆重新学习的过程，还是将各知识点分配到大家头上。不过别人讲的时候，如果有遗漏部分林青青也会适当补充。 …… 组成交流小组的学习方式的确很有效果，大家之前都是盲目地去学习，不懂的地方也不知道该问谁。但有了学习小组后，大家迅速梳理出脉络，开始有效率地查缺补漏，有些内容他们不清楚，问别人总能得到答案。 渐渐的，大家不再像之前一个人复习的时候那样焦灼，工作不再经常出错，谈及高考言语之中也很有信心。那些没有参加学习小组的人将他们的变化看在眼中，也起了心思，于是学习小组人员越来越多，到十一月初，所有报名高考的员工都参加了学习小组。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青山百货公司这批报名高考的员工白天工作晚上学习，虽然辛苦，但大家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学习交流小组开到十二月九日，为了考试的时候精神满满，十号大家下班后大家便各自回家，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104. 谢珊 分卷阅读339 林青青的考场在市一中，坐车过去…… 林青青的考场在市一中, 坐车过去要花将近四十分钟。 因此高考当天，李杏芳怕林青青赶不及天没亮就起来煮面，另外还给林青青单独加了两个鸡蛋, 寓意是考一百分。 为了给林青青补身子, 这阵子家里不是鸡蛋羹就是煮鸡蛋，以至于林青青现在看到鸡蛋就发愁，趁着李杏芳去厨房盛面, 偷偷挟了个鸡蛋想给谢巍。谁知道坐在谢曦怀里的鸡蛋净知道坑娘, 看到鸡蛋就嚷嚷起来：“蛋蛋, 蛋蛋！” 李杏芳听见声音从厨房里出来，边走边问：“什么蛋蛋？” 林青青连忙将挟给谢巍的鸡蛋拿起来，咬了一口卖闺女说：“曦曦想吃鸡蛋, 要不我把这个鸡蛋给她？”指着碗里另一个鸡蛋说。 “她要吃待会我给她煮，你不用管她。”李杏芳说道, 两个零给了一个出去，那不成十分了嘛！多不吉利啊！ 林青青哎了声：“我听娘的。”苦着脸把鸡蛋吃下去。 为了林青青高考, 谢巍特意请了两天假。因此吃过早饭后，林青青检查了一遍背包，确定没问题后和谢巍往外走。 李杏芳抱着孙女送他们出去，谢曦年纪虽然小，却习惯了送爹娘出门，窝在奶奶怀里冲他们挥手，奶声奶气说：“拜拜！” 林青青刚开始教闺女的是再见, 但两个字不好学, 就改成了拜拜。拜拜的发音和爸爸有点像，刚开始谢曦总是搞混，不知道是要喊爸爸还是说拜拜, 闹出过不少笑话。不过时间长了，她慢慢能分清爸爸和拜拜的意思，再也不会说错。 林青青和谢巍走出家属院大门，看到外面停着辆班车，班车前面挂着祝福考生旗开得胜的横幅，而落款是妇联，惊讶问：“这是？” 她都不知道，谢巍在家的时间不多，更不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妇联工作人员站在车旁，看到他们笑道：“林同志也是今年的考生吧？” “没错，这是……”林青青指着班车说。 工作人员笑道：“这不是咱们家属院这次报名考试的家属多嘛，大家都这么努力有冲劲，那我们妇联肯定要支持大家啊，所以就安排了辆车，送大家去考试。”说完觉得不大对，“这事我们去家属院里宣传过啊，怎么你还不知道呐？” 林青青估摸李杏芳可能是没碰到宣传的人，而别人又可能以为她听李杏芳说过了，就没有特意跟她提起这件事。不过还好，今天撞上了下午回来就知道怎么办了。 工作人员也笑：“那赶巧了，你下午考完试记得早点出来，正好坐车回来。”又告诉林青青明早集合的时间，完了又问，“对了，你在哪个考场？” “市一中。” “那你是第二批下车的。”又跟林青青说了最晚上车时间。 这次高考靳市有三个考点，分别是一中二中和中专学校，其中二中离得最近，去考上第一批下车，回来最晚上车，中专因为最远则相反。 林青青听后点头，问几点钟出发，工作人员说道：“再有十分钟就要出发了，高考得提前进场，再晚匆匆忙忙怕耽搁。”又说妇联在国营饭店顶了盒饭，让她中午出来直接找妇联的车拿饭，完了又问谢巍，“谢团长你也要去考试？” “我不考，我送她。”谢巍说道。 这次随军家属中参加高考的人不少，但特意请假送考的，谢巍是唯一一个。因此事情传出去后他被人调侃好一阵，好些的说他疼媳妇，不好的传他外强中干，被媳妇骑在头顶上，还有和谢巍一样在升职期的，专门到翟司令面前上眼药。 好在翟司令并非不近人情的人，相反，因为和妻子感情甚笃，他很欣赏谢巍的行为。而司令夫人听说这件事后，又在丈夫面前给两人说了不少好话。 工作人员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但流言还是听过的，她是女人，不但不觉得谢巍这样是没骨气，心里反而十分羡慕。所以刚才她其实是明知故问，听到谢巍的回答后捂着嘴巴直笑：“早听说谢团长和林同志感情好。” 不光工作人员羡慕，车里去考试的其他军嫂见谢巍果然去送考，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心里滋味别提了。 这都是当兵的，怎么人和人差距这么大呢！ …… 七七年高考考的科目和后世不一样，后世考语数外，文科加政史地，理科考物化生。在七十年代，高考政治语文数学和必考科目， 分卷阅读340 文科加考史地，立刻加考理化，而英语是报考特定专业才会有的加试。 第一门考政治。 七十年代不管去哪个单位，政治都是必考科目，林青青在这方面下过功夫，所以政治试卷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完了试卷。 做完试卷后林青青没有闲着，将试卷检查了一遍。因为谨慎，她检查得很慢，花费了将近半个小时。检查完离交卷还有半个小时，林青青想着没事做也不能提前交卷，便又看了一遍试卷。 直到考试结束，林青青检查了三遍试卷。 每个人考试习惯都不一样，有人检查的时候容易怀疑自己，觉得这不对那不对，到最后越检查越心慌。林青青则相反，如果不是非常肯定的答案，她基本不改，所以是越检查越清醒。 因此第一场考试结束后，一中考场的其他军嫂都哭丧着脸，林青青却表现得很镇定。有人看她这样忍不住好奇问：“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林青青说。 那人心想还行是什么意思，是不想说还是觉得考得挺好？没琢磨明白，转头问别人去了。 谢巍则没有问林青青考得怎么样的意思，只将饭盒递给她，吃完后问她是要看书还是要睡会。考试十一点钟结束，吃完饭才十二点钟，林青青便将下午要考的科目课本拿出来看。 看到十二点半，林青青合上书本靠着谢巍睡了会。 下午一点半，林青青再次走进考场，这次考的是理化。 为了这次高考，林青青做了漫长的准备，可真正进了考场，时间却转瞬即逝。 考完试后，林青青坐车回到家里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起来吃，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才醒过来。 吃早饭的时候，林青青觉得李杏芳和谢曦有点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于是趁着谢巍吃完早饭回屋穿外套的时候问：“你觉不觉得娘今天有点怪？” “嗯？”谢巍微微抬头，将军装最上面一粒扣子扣上。 林青青想了想说：“娘看我的眼神有点小心翼翼的，像是看瓷器一样，怕磕了碰了摔坏了。曦曦也是，她平时醒了总喜欢抱着我撒娇，今天却特别乖巧，也没平时黏我了。” 谢巍拿起放在床尾的军大衣套在身上说道：“也许是怕你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为什么啊？”林青青更疑惑了。 谢巍忍着笑说：“你昨天下午回来倒头就睡，娘以为你考砸了，怕你不高兴，让曦曦这阵子乖点。” 林青青恍然大悟，又觉得不大对劲：“你就没帮我解释解释？” “我解释了，但娘觉得你是不想让我担心所以糊弄我，还说我不用心，连你心情不好都看不出来。”谢巍哭笑不得说道。 林青青也忍不住笑，抱了下谢巍说：“辛苦你了，我待会就去找娘解释。” “我猜你解释了她也不会信。”谢巍说道。 “为什么？” “估计觉得你在安慰她。” 想想这还真是李杏芳的风格，林青青打了个寒噤：“那娘一直这么看着我怎么办？” “先忍着吧，等成绩出来娘就知道了。”谢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林青青：“……” …… 其实不用等到成绩出来，高考第二天，林青青就组织单位全体考生估分。 之所以估分，不仅是为了员工个人考虑，还是为单位着想。员工考上了肯定要去上大学，岗位就要空出来，虽然这时候大多家人顶岗，但林青青不赞同这种顶岗制度，因为顶岗很容易招进来没达到录取要求，或者混日子的人。 但另一方面顶岗又是社会常态，太特立独行也不好，因此青山百货公司允许家人顶岗，只是得通过招工考试，以及完成入职培训。入职培训是青山百货公司的特色，这样有助于筛选掉一些不合适的员工，提高员工整体素质。 只是这样也存在问题，好比今年高考，别的单位员工考上了，直接安排人顶岗上工就是。但青山百货公司不行，从招工考试到完成入职培训，时间长达半个月。 而今年时间安排又比较紧，据林青青所知，他们十二月份考完试，二月份才能等到录取通知书，而等到三月份，考上的人就要去上学了。时间紧张，得提前做准备。 分卷阅读341 不过这时候分数并不像后世那么好估，一是因为他们没有试卷，也没有正确答案，所以他们只能依靠回忆确定问题，然后再对各自答案；二是分数不好估算，语文总分一百，光作文就有七十分，而作文分数高低主要看阅卷老师，只能估个大概。此外理科稍微强一点，文科历史地理分数同样不好估算，而高考选择文科的人还不少。 但林青青也不是想估准确的分数，只要知道大概分数就差不多了。因为这时候高考是提前填报志愿，等放分数线出来，对比各自估出的大概分数与填报的学校，哪些人考上哪些人落榜，能得出个大概数目，单位也好进行下一步工作安排。 估分过后，林青青觉得自己应该能有三百分，其他的保守估计两百五十分以上的有两个，其中就有邓玲玲，估算两百五上下，不太确定的有三个，其中两个理科一个文科。两百分上下的比较多，有四个人，保守估计一百五十分以上的有三个，另外三个分数实在不确定，因为是文科，好多答得内容不大记得了，成绩好与坏能差好几十分。 只是分数虽然估出来了，但不确定性太多，林青青考虑过后没告诉李杏芳。 林青青觉得，与其现在把话说太满分数出来被打脸，以及被李杏芳用同情的眼神看一年半载，不如顶着李杏芳看瓷器一样的眼神过年。 …… 因为要等录取通知，这一年他们又没有回石城过年。 本来他们去年打算回去过年，但年前谢曦感冒发烧住了一段时间医院，虽然等他们放假的时候谢曦病已经好了，但林青青怕路上颠簸人又杂，孩子再感冒了，就说带着闺女留在靳市，让谢巍陪李杏芳回去。 李杏芳虽然想回老家，可让儿媳妇和孙女单独留在靳市过年她心里也不落忍，便打电话叫闺女来靳市过年。至于谢宝山谢青山兄弟俩，反正都成家了，就让他们各自过年。 原本他们想等今年谢曦大了，再一家子一起回去，谁想高考恢复了，而录取通知书又刚好卡在过年这段时间，林青青实在不好回去。谢巍也惦记着林青青高考的事，想陪她在靳市等着。 他们夫妻俩都留在靳市，谢曦更不用考虑去处了，唯独李杏芳有点纠结。 李杏芳来靳市已经两年多了，虽然夏天的时候宋燕带两个孩子来玩过一段时间，但她还想儿子，想老二家的两个孙子啊！可她也关心林青青的成绩，林青青要是考上大学，那就是他们老谢家第二个大学生啊！ 就在李杏芳犹豫的时候，谢珊寄信过来，问她今年还是不是在靳市过年，自己要带对象去见她。 李杏芳看完信都愣住了，恍恍惚惚问儿媳妇：“珊珊有对象了？她对象在靳市？” 林青青听着也是一愣：“靳市？是靳市人，还是人在靳市？” 李杏芳看完信云里雾里，哪知道这些啊，直接把信给林青青看。林青青迅速看完信，信里谢珊没说对象的名字，但字里行间也透露出对方是在靳市，并且很可能是军人。 “军人？她怎么会认识军人？”李杏芳问。 “您忘了，她去年夏天和过年都来过靳市。”林青青提醒说。 李杏芳还是想不通：“可来家里那些人不都结婚了吗？那她是和谁谈对象？” 林青青想来家里的人虽然结婚了，可谢珊来的时候不是一直呆在家里啊，只要出去总有和人偶遇的机会，靳市可驻扎着上万军人呢！ 听完林青青的想法，李杏芳又急又气：“这死丫头，这都要见家长了还一点风声都不露！”就怕闺女遇上个歹人，被骗了。 “您也不用太担心，定亲还有掰了的，见家长也不是说一定能成，要是人不靠谱，您不松口答应，咱们再劝小妹就好。”林青青觉得是军人还好办，这时候生活作风抓得紧，敢跟人处对象起码得是单身，至于其他的也有谢巍盯着，总不至于让妹妹进火坑。 想到这里林青青安慰说：“您要是实在担心，等谢巍回来咱们问问他，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李杏芳闻言叹了口气：“希望吧。” 等周末谢巍回来，李杏芳便把谢珊写来的信拿出来给他看，又问：“你媳妇说讪讪对象很可能是当兵的，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谢巍看完信后脸色黑沉，问：“她之前一点风声没跟您露？” 李杏芳看信后骂闺女骂得狠，可到了儿子面前还是护着闺女，含含糊糊说道：“也不是完全没透露。” 林青青打圆场说：“现在最 分卷阅读342 要紧的，是搞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咱们也好在人来之前想出个对策。你在军营里认识的人多，你觉得这阵子有没有看着可疑的人？” “军营这么多人，我哪……”谢巍说着想起什么，将“知道”两个字咽了回去。 林青青问：“想到了？” “是谁？哪里人，多大年纪，人品怎么样？”李杏芳急忙问，看谢巍脸色不佳，脸色立刻白了，“怎么，那人不太好？” 谢巍拧着眉说：“不是不太好，是太好了。” 李杏芳闻言一愣：“太好难道不好吗？” 林青青看李杏芳问不到重点，说道：“你赶紧说，别藏着掖着让人着急了。” “是我们师去年刚调来的参谋长……” 林青青想起来了：“姓姜的那个？听说特别年轻？” 李杏芳问：“多年轻？” “听说才二十九岁，已经是副师级别了。”林青青说道。 李杏芳来靳市两年，已经知道副师是什么级别，也知道不满三十岁当上副师级别干部非常厉害。但她想想自己家条件也不差，儿子是团长，儿媳妇是百货公司总经理，还有闺女自己，也是他们文工团的骨干，便镇定下来问：“那他是哪里人？父母干啥的？” 林青青也没见过这位姜参谋长，只听说他很年轻，而且未婚，他刚调来的时候家属院好些人打他的主意，只是到现在也没人能成，便摇头说：“这我不太清楚。” 谢巍则揉着眉心说：“是北京人，至于父母……”他说了两个人名，但李杏芳都不认识，他没办法只好把对方的职位说了。 李杏芳听后瞪大眼睛，呐呐道：“这样啊，那他怎么会跟珊珊处对象？” 谢巍哪知道这些，他连对方跟自己妹妹处对象这件事都是听李杏芳说起，想起对方最近态度有点怪怪的，才敢猜测是他。不过谢巍没把话说太死，补充说：“也不一定就是他，说不定是我想错了。” 李杏芳听后连连点头：“肯定是你想错了。” 和好些人盼着闺女嫁入高门不同，李杏芳就想女儿能找个普通人，一辈子安稳幸福。找太好的人家又有什么用呢？就像谢青山，娶的媳妇还不是什么高门，不过是县城机关单位的小领导，当初结亲的时候态度都高高在上。 也就是谢巍有出息，后来当上了团长，徐家人看见她才露几分笑意。 姜家门庭这么高，那姜参谋长一看就不是什么良人。 因为谢珊这封信，李杏芳下定决心留在靳市，她倒要看看什么人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把她闺女给哄走了！ …… 谢珊是小年那天到的靳市。 去年她来的时候，李杏芳怕她找不到，特意去火车站接人。今年因为心里憋着气，不但自己不去接人，还不让林青青请假去接人。 不过他们没去接人，别人却去了。 晚上林青青下班回来，看到李杏芳眉开眼笑，问了才知道是姜参谋长送谢珊回来的。 “确定是姜参谋长？”林青青看李杏芳态度，又问，“您很满意他？” “姓姜还是参谋长，也没别人了吧？”李杏芳琢磨着说，“而且他看着挺年轻，模样也俊，跟咱家珊珊站一块，别提多般配了！态度还特别好，叫我伯母呢！我看他对珊珊挺认真，说要等周日家里人都在的时候再上门拜访，啧啧，这城里人说话就是斯文。” 看她对人赞不绝口，林青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没多说什么，只问：“珊珊在家吗？” “在，她坐了一夜火车，没卧铺票，人累了我就让她进屋休息了。”李杏芳说着看了下时间，“应该睡够了，我去叫她起来。”天都要黑了，再不起今晚又别想睡了。 只是等谢珊出来后，林青青没有多问她对象的事，因为爬少了没有用，问多了又怕人厌烦，反正对方周日要上门，谢巍也要回来，不如到时候再说。 不过她不问，接下来两天也从谢珊口中得知了不少事。 比如她和姜参谋长是去年夏天，她去百货公司找林青青，回来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她一时兴趣，想沿着来时的路逛逛，结果不小心走错路找不回去了，又不巧崴了脚，正发愁的时候姜参谋长开车经过，本来只是想开车把她送到班车经过的地方，后来听说她是谢巍的妹妹，暂时住家属院，便直接把她送到家属院。 分卷阅读343 后来他们在后山又见过一次，当时她想跟人道歉，但对方有事，两人也没说过几句话，之后谢珊就回省城了。再遇上就是过年那会，他来家属院给人拜年不知道路，谢珊正好知道，便把他带过去，两人路上聊了一阵。 林青青听着觉得不对劲，问：“他去谁家拜年不认识路？” 谢珊说：“翟司令家啊，怎么了？” 林青青扶额，她没见过这位姜参谋长，都听说过翟司令夫人有意给他做媒，请他去家里吃饭的事。 不认识路，呵。 105. 通知书 周六谢巍回来，林青青把情况都…… 周六谢巍回来, 林青青把情况都跟他说了。 前面还好，听到姜参谋长说自己不认识去翟司令家的路，谢珊给他带路时, 谢巍脸色黑沉下来。 林青青低声问：“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谢巍冷哼一声, 心想能是为什么，不过见色起意而已。 因为知道了这件事，第二天姜参谋长来家里的时候, 谢巍态度十分冷淡, 让李杏芳担忧不已,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谢巍的领导，怕他这态度得罪人。 但姜参谋长不像她想的那样生气，脸上带着笑意, 说话温文有礼。 李杏芳看在眼中，更觉得他不错, 原先担心闺女跟他不合适，这会倒盼着两人好起来, 吃饭时笑盈盈问起他家里的情况。 姜参谋长没有隐瞒，将家里情况都说了。 他家里人口并不复杂，父母都健在，上面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他算是老幺。说“算是”是因为他父母收养了战友的女儿，年纪比他小。 另外他已经和父母通电话谈过这件事，他们对谢珊印象很好, 一直催着他带谢珊回去。所以他想李杏芳要是同意, 年后就带谢珊回一趟北京见他父母，然后明年两家人抽个时间坐下来谈谈，将两人结婚的事定下。 这番话姜参谋长说得十分诚恳, 李杏芳听得连连点头，当即就要把事情定下来，只是被谢巍用话题岔开。 姜参谋长察觉到谢巍的态度，心里也没有不高兴，他知道谢巍最疼妹妹，谨慎些也在常理之中。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前世他得到了谢巍的认可，今生自然也可以。 …… 吃完饭后，谢巍对姜参谋长说：“出去走走？” “我也去！”谢珊站起来说道，她察觉到了谢巍的态度，怕他说不太好的话，心里有些担心。 谢巍脸色当时就黑了，还好姜参谋长看得懂眼色，说道：“我也有话想和三哥说。” 听到他喊三哥，谢巍脸色更沉，转身往外面走去，姜参谋长连忙跟上。 他们走后，林青青看谢珊门外神情担忧，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说：“你哥他知道分寸。” 谢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红着脸说：“我知道。”她就是关心则乱，总是忍不住多想。 谢巍他们也没有出去多久，十来分钟就回来了，两人脸色看着都还好。 谢珊看着也松口气，没敢去找姜参谋长，笑着对谢巍说：“三哥你累不累？要不要喝茶？”说着拿起茶壶给两人倒茶。 茶是刚泡的，水还烫着，谢珊看谢巍要喝又说：“三哥你喝慢点，茶烫。” 同样准备喝茶的姜参谋长看着杯子里的茶，感觉喝不下去了。 谢巍看着谢珊一脸讨好的模样，心情也没有多舒爽，她什么时候这么讨好地跟他说过话？谢巍心里憋着气，跟林青青嘀咕起来：“这还没嫁人，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胳膊肘怎么外拐？”林青青说着还试了试，“这样？还是这样？” 谢巍：“……” 看他脸色不好，林青青爬上床抱住他说：“行了，你这眉头皱了一天了，这姑娘家总要嫁人的，难道你希望你妹妹一直留在家里？” “家里又不是养不起。”谢巍说道。 林青青啧了声问：“以后曦曦嫁人你怎么办？” 谢巍想到那副场景，拳头硬了，却嘴硬说：“曦曦还小。” “再小也总有长大的一天，等她长大了，可能会离开家，也可能带回一个人，你总不能管她一辈子。”林 分卷阅读344 青青眯起眼睛，把话题绕到谢珊身上，说道，“珊珊也是一样，养她一辈子说得简单，可让她快快乐乐一辈子却不容易。其实姜参谋长也不错，家世好相貌俊，还年轻有为，家属院多少人盯着他呢。” “就是心思太深。”谢巍语气不冷不热。 林青青斜睨谢巍：“我看你心思也不浅。” 谢巍唇角翘起：“我是老实人。” 林青青伸手捏他的脸，笑他脸皮厚，又说：“人看着老实又怎么样，指不定心里多少花花肠子。要我说，还是找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要什么，别一辈子过得不清不楚。” 谢巍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林青青看他这样故意说：“你是老实人。” 谢巍：“……” 林青青忍不住乐起来，笑过了问：“你今天跟姜参谋长说什么了？” “嗯？” “你们不是出去谈了十几分钟，谈了什么的？”林青青好奇问，“你有没有问他找珊珊带路的事？” “问了。” “他怎么回？” “说想和珊珊多说会话。” 林青青想果然，但一琢磨又觉得不大对劲，夏天几次见面他对谢珊可没有那么热络。谢巍听后目光微沉：“所以我说他心思深。” 不光是这件事，还有中午吃饭的时候，谢巍注意到他多看了林青青和谢曦几眼，眼神看着有些惊奇。他中午也问了这件事，姜参谋长话里颇有几分感慨：“我只是没想到你结婚了，还生了个女儿，恭喜。” 姜参谋长调来的时候谢曦已经出生，所以在谢巍听来，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怪里怪气。 但是又恨奇怪，那话一直横在他心里，怎么都忘不掉。 …… 虽然谢巍不满姜参谋长心思深，但他没有太反对这件事。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姜参谋长都非常优秀，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但另一方面谢巍心里又有些不安，所以让李杏芳不要那么早同意亲事，最好再看两年，被李杏芳直接怼了回来：“你妹都二十四了，你是想她跟你一样二十七八结婚是吧？” 谢巍：“……” 但怼归怼，李杏芳也没着急忙慌让闺女定下来，一两年太久，半年总要看的。 姜参谋长显然也知道自己在观察期，过年期间来谢家来得很勤。次数一多，隔壁邻居都知道了姜参谋长和谢珊处对象的事，有人祝福，也有人嘀咕，觉得谢巍夫妻俩平时不动声色，结果他们才是手段最厉害的！ 谢巍听到风声气得够呛，晚上跟林青青嘀咕，说他妹妹哪里差了？被人说得倒像是他们家处心积虑高攀姜参谋长。 林青青劝道：“这也正常，当初咱们处对象，大队里不也有人说三道四。” 想起当初的事，谢巍脸上怒气淡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当初辛苦你了。” “不辛苦。”林青青靠在他怀里说，“这事别人怎么说不重要，主要看姜参谋长怎么想。”真心实意过日子，别人怎么说都没关系，但要觉得是他们高攀，那就真不必处下去。 谢巍闻言嗯了声，但过后几天看姜参谋长依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而姜参谋长虽然觉得自己是无妄之灾，但谢家也的确被他牵连，赶紧夹起尾巴做人。只是等到过年那天，还是厚着脸皮在谢家蹭了顿年夜饭。 …… 过完年就到二月中旬，家属院参加高考的考生陆续收到录取通知书，但谢家一直没动静。 那几天李杏芳都不敢跟林青青说重话，生怕她受刺激，去岗位亭问有没有她的信时也偷偷摸摸的。又嘱咐周末回来的谢巍，让他少在媳妇面前说高考大学的事，免得她心里难受。 虽然谢巍对林青青有信心，但别人陆续都收到通知书了，心里也不免嘀咕，难道真没考上？真挺他娘的话，在林青青面前小心翼翼起来。 夫妻好几年，林青青哪能看不出谢巍的不对，坐在梳妆台前擦护肤品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嗯？” “欲言又止的，快说，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林青青斜睨着谢巍问。 谢巍问：“我有吗？” “有有！”坐在床上玩耍的谢曦大声说。 分卷阅读345 林青青笑：“看，你闺女都这么说了。” 谢曦听到妈妈提她，捂着嘴巴咯咯直笑，谢巍有些无奈说道：“这不是家属院很多人拿到通知书了嘛，娘担心你难受，让我这几天让着你。” “那你平时就不让着我了？”林青青笑着问。 谢巍说：“我也是这么跟娘说的，哪用得着现在让？” 林青青听他自吹自擂，又忍不住笑。 谢巍看他心情不错，便问她心里怎么想的，就一点都不着急？ “录取通知书应该是按照批次来的，先是中专，再是大专，最后是大学。”青山百货也有人收到录取通知书，林青青按照前后得出这个结论，单位里和她一样报大学的人都没有收到通知书。 林青青说：“不过也就这几天了，要是考上了，月底之前应该会来信。” “有信心？”谢巍问。 林青青想了想说：“还行。” 年前报纸上刊登了这次高考试卷和答案，林青青重新估算了分数，语文作文七十分，她按照三十五分算的，如果作文和政治不滑铁卢，她稳上第一志愿北大。就算真那么倒霉，第四志愿也应该能上。 …… 虽然林青青有信心，但李杏芳依然着急，一天三次去门卫亭看有没有林青青的信。 这天依然没有来信，晚上做饭的时候看见谢巍回来，李杏芳忍不住跟他嘀咕：“你说青青是不是没考上啊？” “这不才中旬，说不定通知书已经在路上了。”谢巍抱着闺女边哄边说。 “希望吧。”李杏芳叹了口气，对儿媳妇考上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了。不过她虽然这么想，林青青回来的时候却闭紧了嘴巴，没提通知书半个字。 直到吃完饭，林青青咳嗽一声说：“我有件事要宣布。” “什么事啊？”李杏芳问。 “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林青青笑着说道。 李杏芳愣了愣：“真的？可我今天去门卫那看了好几次，没见到你的信啊？” “我下班回来刚好碰上了邮递员，估计是最近比较忙，送信送晚了。”林青青说着进屋拿出一封拆过的信，从里面抽出通知书递给李杏芳。 李杏芳正准备接，临了抹了抹手说：“给谢巍看，我手里有油。” 谢巍将通知书接过去，迅速浏览一遍，念道：“林青青同学，我校决定录取你入经济学院……” 听着谢巍念的内容，李杏芳脸上带笑不住点头，她回想起许多年前，谢青山大学录取通知书寄来的那天，他们一家人也围着饭桌念着通知书。当时谢宝山还没结婚，谢巍也没有去当兵，谢珊还是个小姑娘…… 一转眼，他们都已经成家立业。 在谢巍低沉的声音中，林青青想起她最初决定考大学时，她才刚穿到这个世界，处处觉得不适应，想要通过考大学改变人生。第二次决定考大学是来到靳市后，她不觉得自己比谁差，却因为学历缺陷被舍弃，她不甘心。 那时候她心里总有一股气，觉得不够，还不够，所以她铆足了劲往上爬。 几年过去，她不再孑然一身，那些愤懑不甘也渐渐消失。 她怀里抱着闺女，听着丈夫声音低沉念道：“落款，北京大学。” 106. [最新] 结局章 青山百货公司这次报名高考的有…… 青山百货公司这次报名高考的有二十人, 考上的有十三人，其中六个考上中专，四个考上大专, 考上大学的有三个, 其中邓玲玲考上省城大学，后勤部也有名同志考上省城师范大学，另外就是林青青考上了北大。 林青青是靳市唯一考上北大清华的学生, 也是全省高考理科状元。 因此通知书下来后, 不但革委会特意表彰林青青, 还有省城报社记者前来采访。采访时又听说青山百货公司员工高考录取率高达65%，特意前往青山百货做采访，因此等报纸刊登出来, 除了林青青上报纸外，青山百货公司也占了不小的版面。 因为报纸的关系, 青山百货公司狠狠出了一阵子风头，不但招工报考人数再创高峰, 客流量都比以前多了不少。 但那些都是后话了，此时林青青还在忙着交接工作。 分卷阅读346 虽然青山百货公司生意上轨道后，林青青平时看着没那么忙碌了，但真到交接的时候事情一点都不少，一直忙到三月初，工作才算正式交接完成。 交接完工作后，离北大开学已经不剩几天, 林青青还得忙着收拾行李。 除了收拾行李, 还要找人换票证，虽然开学后可以凭借学生证领取被褥以及购买必要的生活用品，开学后吃饭也能去校内食堂, 需要用到票证的机会很少。但谢巍并不放心，找人换了不少不少粮票，有全国通用的，还有北京市的，除了粮票外还有布票等购买生活用品的票证。 等忙完这些事，时间就到了三月八号。 因为要请客吃饭，早上起来后林青青和李杏芳一起去菜市场买了不少菜，素菜有春笋莲藕蒜苗等，荤的有排骨、猪大肠和鱼，另外林青青还买了猪血豆腐各一块，准备做双色豆腐。 因为晚上才吃饭，所以菜买回来后除了猪大肠需要处理，其他的不着急做，放到下午三四点钟才开始忙活。 五点四十多的时候，谢巍回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姜参谋长。 虽然谢珊回省城了，但他这阵子跑谢家依然很勤，这次林青青去北京读书要换票证，他就出了不少力。另外还跟林青青说了不少北大的情况，他家是北大系，亲戚朋友好几个都上的北大。 本来他还说林青青去的时候安排个人接她，帮她安顿下来。但林青青想她前世出差也常去北京，虽然隔了几十年光阴，但北大地址又没变，应该不至于找错。实在不行找人问个路，到学校肯定有人帮着指路，实在没必要麻烦人就拒绝了。 到六点以后，江峰夫妻、丁团长夫妻、付大姐夫妻以及前面住着的江副参谋长夫妻都来了。 到六点半，林青青和李杏芳将饭菜端出去，因为孩子多，他们分了两桌，大人们在饭桌上吃，孩子们则被安排到客厅里。两桌菜色也不完全一样，孩子们吃的是滑藕片、蒜薹炒肉、鸡蛋羹、双色豆腐以及糖醋排骨等清淡菜色，大人们吃的则要多红烧鱼和生爆肥肠两样菜。 不给孩子们吃红烧鱼是怕他们被鱼刺卡到，生爆肥肠则是因为太辣。 摆好饭菜后，要吃饭的盛饭，不吃饭的喝酒，分开在客厅餐厅坐下。李杏芳不在大桌吃，因为谢曦想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但她怕孙女走路不稳磕到碰到，就盛了碗饭在客厅看着，挟菜的时候才来大桌坐会。 这次请客主要是为了林青青考上北大的事，这时候考上大学是大事，更何况她上的是国内最好的大学。原本江峰还说他们应该请客摆流水席，但林青青觉得那太隆重，和谢巍商量后决定只请亲朋好友聚一聚，又因为之前事忙，一拖再拖到了今天。 所以吃饭的时候林青青和谢巍坐在主位，谢巍过去是姜参谋长、□□老丁等人，林青青右手边过去则是李杏芳、沈玉芬付大姐等人。 坐下没一会，江峰便端起酒杯说要跟林青青走一个，祝贺她考上大学。江峰起来后其他人纷纷跟上，干脆一起干杯喝酒。 喝完酒热身后，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交谈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话题还围绕着北京大学，后来渐渐延伸到首都上。在这个年代，首都是许多人神往已久的地方，他们做梦都想去看万里长城，去北京□□广场看升旗。像江峰，前两年都请好假了，临了却因为变故无法成行，心里十分遗憾。 江峰喝了酒，拍着谢巍肩膀说：“你到了北京，必须寄相片给我。” “嗯。”谢巍答应说道。 陈丽蓉好奇问：“谢副师长过几天要送林同志去报名？” “我最近有事走不开。”谢巍摇头说道，他年后升了副师长，最近事情比较多，实在走不开。要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这么担心林青青，想将她去北京后需要的东西全准备好。 陈丽蓉有些疑惑，既然这样，江峰怎么会让谢巍寄照片，而不是直接跟林青青说。但她转念一想，林青青一去北京四年，谢巍肯定要去探望。去了北京总要去景点看看，多拍几张带回来也不奇怪。至于江峰为什么说“寄”，陈丽蓉觉得是因为他喝醉了，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丁团长媳妇则说：“那弟妹不得一个人去学校，这人生地不熟的……成吗？” “其实也还好，路线姜参谋长都告诉我了，实在不行我找人问问，肯定有人知道怎么走。”林青青笑着说道。 “背景几所大学离得都挺近，现在是开学季，去报名的学生也多，找人打听应该能问到路。”姜参谋长说道。 分卷阅读347 …… 一顿饭吃到晚上八.九点钟，喝醉的还是江峰丁团长几个，谢巍和姜参谋长挨个把人送回去，等家里安静下来已经是九点半。 李杏芳看时间不早了，姜参谋长又喝了酒，便问他晚上要不要在家里休息。 姜参谋长闻言看了眼谢巍，起身说道：“没事，我回军营睡。”说着身子歪了歪，像是不胜酒力。 “你这样哪能回去，”李杏芳担心他醉倒在路边说道，“就这么定了，你今晚在家睡，正好之前珊珊睡的那屋被子我还没收。” 姜参谋长看向谢巍，神色带着一丝犹豫。 谢巍不是看不懂他的意思，但一是这阵子看下来，他对谢珊的确真心，二是刚得了他的人情，拉不下脸怼他，便说：“住下吧。” 姜参谋长笑道：“既然婶子和三哥都这么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姜参谋长跟着李杏芳去收拾屋子的时候，谢巍去浴室洗澡，林青青则带着谢曦回屋睡觉，小姑娘也不知道从哪染的毛病，再困也要人哄着才能睡着。 谢巍洗完澡回屋的时候，谢曦才刚睡着，林青青起身准备收拾衣服去洗澡，却被谢巍一把抱住低头亲下来。 他的亲吻绵密却轻柔，弄得林青青脸颊痒痒的，伸手挡住他的唇，斜睨着他问：“喝醉了？” “有一点。”谢巍说道，又低下头亲她的唇。 这次的吻比刚才更久，林青青有些气喘吁吁，眼看自己要被他压到床上，赶忙制止他的动作：“我还没洗澡。” “我不介意。” “我介意。”林青青说，晚上她也喝了两杯啤酒，再加上气氛太热闹出了一身汗，身上感觉有些粘腻。 谢巍不得不松开媳妇，说：“那你快去洗澡。” 但林青青却有些迟疑，他们上次亲热的时候，闺女突然醒了。虽然他们还没来得及干什么事，但那场景别提多尴尬了。 见她犹豫，谢巍说道：“我待会把曦曦抱娘那里去。” “娘问起怎么办？”谢曦都睡着了被抱过去，林青青怕李杏芳问起来。 “娘不会问。”谢巍肯定说道，每次他回来，李杏芳都会特意让谢曦去她屋里睡，这种时候怎么会问起来，不过看媳妇犹豫，他还是说，“我跟娘说我晚上喝了酒，怕碰到曦曦，可以吧？” 林青青想想觉得可行，便收拾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后，谢曦果然被抱走了，谢巍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她擦完护肤品，就被他拉到床上压在身下。 或许是因为快要分离，谢巍今晚动作有些急躁，像刚结婚的毛头小子一样，林青青刚开始被他弄得有点疼，到后面才舒服起来。 但谢巍今天格外久，到最后林青青有些受不住，红着眼睛告饶。 等屋里安静下来，林青青趴在床上，眼睛将闭未闭。感觉到身后的抚摸，她转身拍了下谢巍的手说：“够了。” 谢巍嗯了声，嗓音低沉说道：“你睡吧，我不闹你了。” …… 第二天林青青不出所料地起晚了，当时太阳已经晒到床上，谢巍也早已经回军营了。 听李杏芳说谢巍已经走了，林青青愣了愣，心里有些难过，因为这样她没法在出发前见谢巍最后一面。李杏芳看她心不在焉，说出后面半句话：“不过他说下午会回来送你去火车站。” “真的？”林青青面露惊喜。 李杏芳笑：“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因为有了这句话，林青青又精神起来，吃完早饭后便回屋收拾行李。 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李杏芳抱着谢曦在旁边看着，时不时要问她这带不带，那带不带，让她有些哭笑不得：“现在已经三月份了，去学校肯定是一天比一天热，没必要带这么多厚衣服。” “说不准倒春寒呢！听说北京冬天可冷了。”李杏芳说道。 林青青说：“那也不用带这么多衣服啊，我装了两件棉袄，再加上身上穿的这件真的够了。” 李杏芳想想也是：“那行吧，你多带点吃的，腊肉你要不要？” “学校里都是在食堂吃饭，我带腊肉去也不好做。”林青青说道。 “这 分卷阅读348 样啊，”李杏芳觉得有些可惜，想起什么又问，“那我们下半年过去怎么办？租的房子好不好做饭？” 李杏芳没租过房子，不知道环境如何，住起来方不方便。其实别的都好说，最怕不能吃饭，这两年大食堂撤得差不多了，要是不能做饭，他们去了背景吃饭都成问题。 至于为什么要去北京，是因为谢巍下半年要去解放军军事学院进修两年，而解放军军事学院在北京。虽然两年后谢巍还会回来，部队里的房子不用退，但他们夫妻俩都去了背景，单独让李杏芳和谢曦留在靳市肯定不行。而让李杏芳带谢曦回兴丰大队，林青青也舍不得。 李杏芳虽然想念老家，但想到能去背景她也挺兴奋，那可是首都啊！要是能去北京□□走一遭，她这辈子都圆满了！ 所以经过商量后，李杏芳果断选择跟儿子媳妇去北京。 理由也冠冕堂皇，谢巍和林青青学校不在一块，他们去夫妻俩都忙，带孩子去北京肯定没人照顾，不带孩子一家三口分离，多难受啊！这种情况下，她这个当娘的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啊！ 不过虽然高兴能去北京，但想起去北京后的生活李杏芳也有些不安。 林青青说道：“我这几个月会留意房子，争取租一套带厨房的大房子。” 李杏芳一听急了：“也不用太大，够咱们住就成了。”虽然谢巍去进修工资也照发，但林青青是没工资了的，家庭少了大笔进项，再加上要养孩子，开销肯定能省则省。 林青青却想太小肯定不成，住不开，说不定住一年半载还要搬家。与其这样折腾还不如一开始就租个条件好点的房子，一气住两年。不过她也知道李杏芳节约惯了，便含糊说：“我到时候慢慢留意。” …… 林青青是下午五点钟的火车，她本来打算早点出门，但因为谢巍一直没回来，所以拖到三点多才去搭车。到火车站时四点出头，林青青没急着检票进站，而是站在火车站外面边逗闺女边和李杏芳说话。 “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说不定他待会就来了。”李杏芳看林青青神色虽然平静，目光却一直往外瞄，安慰说道。 林青青笑道：“我知道。” 但直到四点半，谢巍都没有出现，李杏芳心里十分着急，忍不住嘀咕：“这个谢巍搞什么呢，到现在还没来！” “走不开吧。”林青青心里虽然失望，但她知道谢巍肯定也想来送她，只是事情撞到了一起，人实在走不开。 李杏芳叹了口气：“应该是吧。”对谢巍能赶来送人这件事，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四点四十分，李杏芳劝道：“要不你先进站？要是谢巍来了，我让他进站找你。” “嗯。”林青青应了声，将谢曦交给李杏芳，提上行李说，“娘，曦曦，那我先走了。”她说着转身往火车站走去。 “再见。”李杏芳说道。 窝在李杏芳怀里，一直高高兴兴的谢曦敏感地察觉到母亲要离开，开始哭喊起来，让林青青别走。原本林青青心里只是有点难过，被闺女这么一哭，立刻忍不住了，放下东西转身走向李杏芳，抱住闺女说：“曦曦乖，妈妈过几个月就回来。” 李杏芳边哄闺女边说：“你越哄她越要哭，时间来不及了，你先进去吧，她哭过了就好了。” 火车站里传来广播声，她要乘坐的列车已经到站，该进站乘车了。 林青青没办法，只好放开哭闹的谢曦，提着行李转身往火车站里面走。这期间谢曦一直在哭，哭得撕心裂肺，林青青也觉得钻心的疼。等她走到安检口，身后的哭声已经才停止，但她看起来也不大好，因为安检口的人看着她迟疑问：“同志，你怎么样？” 林青青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擦掉眼泪，笑了笑说：“没什么。”提着行李安检进去，然后从进站口去站台。 她进站晚，乘客都已经上火车了，月台上没什么人，林青青很顺利地找到自己所在的车厢。进去之前，她往回看了眼，看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下，觉得自己太傻，就算谢巍赶到了，说不定也进补…… 等等。 林青青瞪大眼睛，看着朝她奔跑而来的谢巍，直到他到了跟前，自己被他抱进怀里才找回声音：“你、你怎么进来了？” “我跟安检人员说了声。”因为奔跑，谢巍气息有些粗重，“对不起，我来晚了。” 分卷阅读349 林青青笑：“不晚，一点都不晚。” 她说着回抱住谢巍，她差点以为他今天来不了了。 “火车快开了。”看他们抱了好一会还不舍得分开，列车员不得不提醒说。 谢巍闻言松开林青青，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去了学校好好学习，家里我会照顾，你放心。” “嗯。” “好好照顾自己，感冒生病给我打电话。” “嗯……嗯？”林青青觉得不大对，“你怎么还盼我生病？” “我盼着你好，只是担心你藏着你的不好。”谢巍了解林青青，她向来报喜不报忧，他最担心的也是这点。 林青青：“那我生病了天天打电话跟你哭，哭烦你。” “不会烦。”谢巍低着头看着她。 他的目光灼热而专注，林青青看着红了脸，偏过头去。这一偏她看到车厢里扒着窗户看着他们的人，脸色顿时更红：“我该上车了。” “嗯。”谢巍帮着林青青将行李提上车。 进车厢时车里闹哄哄一片，望着他们的目光中满是打趣。谢巍面不改色将林青青送到床铺，给她将行李塞到行李架上。 正好这时广播传来声音，提醒火车即将出发，要下车的人赶紧下车。 谢巍对林青青说：“我走了。” “我送你。” 林青青送谢巍到车厢门口，出去前谢巍转身，又抱了她一下。然后在列车员的注视下退出车厢。他一走，列车员便将火车与月台之间架着的木板拿起来，同时关上车门，然后离开车厢连接处。 他走后林青青走到车门旁，透过玻璃看着谢巍，他也没有离开，站在月台上和她挥手，她也跟着开始挥手。 直到火车开动，视线里再也看不到谢巍的身影，林青青才转身，在众人打趣的目光中走进车厢。 虽然因为不好意思满脸绯红，但躺到床上时，林青青身心轻松。 四个月，转眼就过去了。 …… 七月初，林青青放暑假回到靳市，谢巍带着闺女去火车站接她。 八月底，暑假结束，林青青再次收拾行李坐上前往北京的火车。但这这次她不再孤单一个人，而有三人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