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以身饲狼》 1 师尊他以身饲狼 璇玑夫人 | 古代纯爱/武侠仙侠 甜文 HE 古代 仙侠 架空 重生 简介 清冷美人师尊受X腹黑忠犬徒弟攻 1v1双洁甜文 HE 避雷:攻醋精附体,占有欲超强,白切黑,后期黑化会有小黑屋情节。 【文案】 沧浪阁主顾溪之在爆体而亡重生后,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迷雾里…… 一向乖巧稳重的徒弟萧翊为何放着下任掌门人不做非要修炼魔功? 向来清心寡欲循规蹈矩的自己为何会练功走火入魔直至爆体而亡? 为什么历届沧浪阁掌门从来不能步入渡劫期就会惨遭横死?为何偏偏自己可以重活一世? 不归山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 还有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小徒弟,为什么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活像一只狼崽子? ………… 【小剧场】 顾何:下次梦魇,我再非礼你的话,你得反抗! 萧翊:为什么要反抗?我甚至主动扒衣裳! ………… 顾何面前的萧翊:乖巧懂事,聪明可爱,内心良善…… 旁人眼里的萧翊:阴鸷狠毒,心机深沉,表里不一…… 众人:最终还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第01章 烟云台 顾何一直在做一个重复的梦。 梦里萧翊一身黑衣被血染透,右手扶剑半跪在他身前,满眼绝望的问他:“师尊,为什么?” “师尊,为什么不信我?” “师尊,你看看我… …” 而后一把长剑破空而出,径直穿透了眼前人的胸口。 有血顺着剑尖滴到地上,蔓延成蜿蜒的红色细流。 一滴又一滴,一片又一片… …直到染红整个梦境。 “萧翊!” 顾何惊醒,睁开琉璃色双眸,环视着熟悉的烟云台。 霜色的帘帏重重叠叠,衬的这白玉砌成的宫殿更显冷清。 顾何掀了锦被,慢慢坐起。手肘撑在膝处,右手抚上额头,缓缓阖上了眼。 而后长舒了一口气,吐出经年的疲惫,细白的手指揉捏着一夜噩梦后眉心的皱起。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烟云台里,带着暗藏于心难开于口的缠绵: “萧翊啊… …” 这是顾何重生后的第二年,按凡间的日子计算,应该是景盛十三年。 修道之人的生命太漫长了,一百九十五年弹指一挥间。作为沧浪阁的掌门人,前路漫长,任重道远。 沧浪阁从建立到如今,经历六位掌门,个个是经天纬地的一代俊杰,也一步步把沧浪阁推上了六界第一大门派的位置上。后来顾何的师尊清冥真人仙逝,年仅二十岁的顾何作为他唯一的亲传弟子,成了沧浪阁历史上最年轻的掌门,一晃就是这么些年。 沧浪阁水涨船高,下界凡人趋之若鹜。 景盛十四年春,沧浪阁发布公告,广招天下修士。 景盛十四年夏,萧翊参与招贤大比,成了顾何的亲传弟子。 明明合该是前世隔山越,世事两茫茫,可一切恍如昨日。 他把所有的心思尽数花在了自己唯一的弟子身上,教他习字,授他武艺,传他心法。 岁岁又岁岁,年年复年年。 看着那个少年杨柳抽条似得飞速长大,看他进退知礼,看他谈笑从容,看他杀伐果断。 而在萧翊的二十岁那年,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把长剑从背后穿透萧翊的胸口,看着那个笑容热烈灿烂的黑衣少年带着痛苦和迷茫倒在血泊里。 心脏撕裂的痛扯碎了他的所有理智,体内的灵气不受控制,肆无忌惮的攻击着所有人。 最后,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再次睁开眼睛的顾何睡在了烟云台的帘帏里面,他一向爱静,整个烟云台除了白日洒扫的弟子再没有其他人。 他像生前无数次一样掀起锦被,踩着木屐,走到窗前。 沧浪阁临水傍山,不归山山势峥嵘,梦溪环绕其中,景色自然算是美不胜收。 而作为掌门人居住地的烟云台,当年也是结合风水,耗费大量的灵宝,在不归山最美的一处,建造了一方方方正正的院子,中有楼台在半山的云雾中若隐若现,称之为烟云台。 自窗前向外了望,不归山遁隐在茫茫夜色中,圆月皎皎,耳畔偶尔传来几声鸦啼莺哢,四周越发寂静。 这一切就像是… …就像是思乡的游魂挂念故都,有幸徘徊而归的一场梦。 那… …他呢?萧翊呢? 生前的最后一幕回荡在脑海里,顾何内心抽痛,却又越发好奇。 这一切太过诡异。 顾何内心一动,细细的环视了一圈房内: 以往每次入眠,萧翊一定会斟上一盏清茶放在书案前,没有; 他好夜里读书,萧翊十八岁生辰那年为自己买的一盏凤凰花灯,没有; 而萧翊入门那年自己送给他象征掌门弟子身份的玉符还好端端的挂在他衣架的月白长袍上。 这一切… …一切就像景盛十四年以前,萧翊还没出现的时候 … … 顾何快步走到书案前,前世的时候,他是掌门,却不理俗务,沧浪阁一应事物都交给他的师兄夏其越打理,夏师兄每月初一十五便会把门中事务整理成册送到烟云台来,他极少过目,次日便会被送往藏经阁,如果今日的没有送走,那就应该在书案上。 顾何用微微颤抖的手翻开书页,果然,景盛十二年,三月! 萧翊他还活着! 一切,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重生后这两年的日日夜夜里: 白天,他依旧是那孤傲冷峻,清雅淡泊的顾溪之。 而每一天的晚上,都是顾何内心深处煎熬又甜蜜的存在。 他要去一遍遍的温习萧翊的死状:银白冷峭的剑尖刺破皮肉,眉目秾艳的少年头也不回的膝行向前,一遍一遍的唤他“师尊”。 他也会在梦里一遍遍的描摹萧翊的眉眼,他的眉毛长长的往上飞扬,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他的眼睛总是专注而炽热的望着自己;他的鼻梁高挺,隐隐有冷峻破空而来;他的嘴唇很薄… …… 这个时候他总会一遍遍的、贪婪的、一丝丝去细细回忆,带着某种隐晦的、不为人知的、并且要永远藏在心底的一丝情愫。 有的时候顾何会陷入迷茫,会不会是他上辈子孤单太久,便在心底臆想出了一个契合自己心意的形象陪着自己,在这苍茫的烟云台上,年年岁岁,自欺欺人。 时间总是飞的太快,不归山上的草木几次荣枯,烟云台上的凤凰花也几次开了又败。 招贤大比的公文已经传遍九州的每一寸土地,明天的不归山青鸾  2 殿前,他终于能再次跨越两年的梦境,前世今生的时光,用眼睛去拥抱那个少年。 不归山,青鸾殿。 夏其越穿着鸦青色长老长袍,广袖轻挥,向顾何行礼,“掌门。” 顾何上前一步扶起夏其越,“师兄,你跟我不用多礼。” “礼不可废”,夏其越脸上满是端方刚直,连声音都里里外外透着老成持重,“掌门,今年发布公告招纳学生一百人,但报名人数远达五千人,一旦全部进入,太虚幻境的容纳量达到上限,还希望掌门能帮忙加固太虚幻境。” “好,”顾何一贯不爱多言,在长生殿的主位上往外看,乌央乌央的人群,高矮胖瘦,参差不齐,他看不到自己想看的人,只断断续续听到大师兄的声音,“… … 沧浪阁大比… …太虚幻境 … …一百人… …掌门亲传弟子… …” 无外乎还是三年一期的招贤大比的内容规则。 “掌门… …掌门师弟?” 顾何回了神,一双凤眸更显清明,“嗯?” “掌门师弟,可以开始了。” 这边夏其越已经祭出沧浪阁的镇阁之宝——断生之木。 顾何点头,捻了个法诀,断生之木飘到半空中,隐隐发出炽白色的光芒——太虚幻境开了。 “诸位,太虚幻境一切为假,但也一切为真。一花一木、一楼一阁为假,各位在里面受到的伤害为假,痛觉为真。等到各位在太虚幻境死亡,便能自动脱离幻境,回到这里,同时也就意味着被淘汰。等到淘汰至一百人时,太虚幻境的大门自动开启,留下来的人便能成为我沧浪阁的入门弟子。” 夏其越一挥手,断生之木幻化出一座大门,“诸位,请!” 殿外。 “听说了吗,沧浪阁的阁主将在今年的入门弟子中挑选出一名亲传弟子,将来可是要继承沧浪阁的!”一人伸出头去,和身边的几个人人低语。 “唉,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要是我能被选上就好了!”其中一个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声。 “别说亲传弟子,能在留在这入门弟子里面就不错了!” “三年前我就来过,要进沧浪阁,可没你们想的这么简单!” “所以谁不想来试试,万一有那个运气呢!你看,那还束发的小孩儿都来了!可别一进幻境里面,吓得哭着闹着找娘亲!” “啧啧啧,不知道天高地厚。”一群人摇头,似乎看到了少年被淘汰的场景,眼睛却没离开往殿前走的黑衣少年半步。 这少年长相气度确实出挑。 眉长而挑,斜斜的要飞到鬓前,目如朗星,鼻梁高挺,唇薄而红。右手握剑,窄腰长腿,步履生风。 顾何心里跳了一下,下意识的望向门口。 “是他… …” 两人对望,一眼万年。 第02章 收徒 门外的少年朝他笑了笑,嘴角都弯成了熟悉的弧度,然后飞身进入太虚幻境。 其余人见状,也都不甘落后,一个接一个走了进去。 太虚幻境是初代沧浪阁主借用断生之木的灵力塑造出的法阵,将整个九州的地形地势模拟其中,每次开启都会随机选定一个地方,里面只有草木、低阶妖兽以及部分灵智已开的中阶妖兽。旨在考验试炼者的智慧、恒心与勇气。 修仙之路漫漫,这一路走来能坚持到底的寥寥无几,只有一定的天赋远远不够,还要有能坚持下去的勇气。 顾何还记得前世第一次见到萧翊,是在太初阁的入门仪式上。 夏师兄指着第一排的萧翊说,“掌门,这个孩子倒是有几分灵气。” 顾何凤眸远远的一瞥,点了点头。 萧翊便成了他顾溪之的徒弟,从此烟云台上就多了一位少年的身影,伴他左右。 收起万千思绪,顾何走到断生之木前,细细的打量着太虚幻境里的萧翊。他久别重逢的小徒弟算来今年才刚满十五岁,身量却已经接近成人。一头墨色长发高高束起,显得脖颈尤为修长。 只是太瘦了,肩膀显得更为单薄。 上一世他没见过萧翊如何在太虚幻境中厮杀留存到最后,这一世,他不想再错过一切与自己的小徒弟有关的瞬间了。 太虚幻境持续了五个时辰,大门打开,断生之木再次发出耀眼的光芒。 顾何转过身,对上师兄探究的眼神,夏其越语带迟疑,“掌门?” 顾何摆了摆手,掌门袍服的雪色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最后安稳落在男子腰侧,清冷慵懒的声音从薄唇中吐出,“无事,师兄。” 不怪夏其越好奇,从顾何十三岁那年清冥真人带回沧浪阁,已经将近二百年了。 在自己眼里,这个年幼的师弟总是清清冷冷的,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似乎是从小没有几个朋友,也不需要多少朋友。 直到继承了清冥真人的衣钵,做了这沧浪阁的掌门后,就一个人移居烟云台。 就像是九天上的神仙,一袭白衣,飘飘渺渺的,连一丝人气儿也没有了。 他不动怒、不生喜,无欲无求,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进不了他的眼里。 而就在刚刚,他却那么专注的看着太虚幻境里的一切,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这位年少的掌门师弟眼里,流露出一缕温情。 但顾何的心底并不像表面那么风平浪静。 他的眼睛落在太虚幻境里的萧翊身上,心底的疑虑却伴随着相逢的喜悦纷至沓来。 萧翊一向稳重,作为沧浪阁掌门的亲传弟子,未来沧浪阁的掌门人,为什么非要急功近利,去修习魔道邪功? 自己一生清心寡欲循规蹈矩,练的是沧浪阁正统心法清心诀,为何却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自己一睁眼又回到了景盛十四年,可以重活一世? 上一世的自己辟居烟云台不理世事,究竟错过了什么? 而萧翊他… …究竟是哪一个萧翊? 所有的疑问就像一张蛛网,丝丝扣住了他的前世今生,顾何感受到夏其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能按下所有思绪。 总归他重活一世,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揭开这些谜团。 那边幻境中的历练结束,一百位弟子便进入太初阁参加入门仪式。 夏其越指着第一排窄腰长腿的少年,“掌门,这个孩子倒有几分灵气。” 画面重合,一如前世。 顾何长身玉立,凤眸认真的盯着少年,语气中带着释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说道:“好。” 总归故人又归来。 这一世,他会好好的护着这个孩子,一步步领着他前行,不再让他行差踏错。 烟云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作为历任掌门的居所,自然是整个不归山灵气最充沛的 3 地方,建造的也尤为恢宏。 一亭一台、一楼一阁、一花一木,甚至假山温泉,还有终年常开不败的殷红五瓣凤凰花无一不彰显烟云台的大气精致。 但他只有一个人,偌大的烟云台也只能住一间房子。 自己一个人孤独惯了,但不知道萧翊能不能习惯。 “你… …”顾何看着眼前的少年,正准备开口。对上少年有些拘谨的眼睛,心里蓦地一软,便改了口,“你就住在烟云台的偏殿吧,离我近些。” 萧翊是真的有些紧张。 在他的一生里,至少是到目前为止的十五年里,他是不曾紧张的。 不管是当初那个他应该称为大哥的人一脚把他不会游泳的他踹到湖里,还是后来他爹的夫人因为一点小错让下人拿扫帚把他打出孟府,或者是他摔倒在孟府的大门外被人指着鼻子骂“贱人生的贱种”的时候,他都不曾紧张过。 反正他的人生已经这么烂了。 歌姬和恩客一夜欢愉留下的种,那个一晌贪欢的孟大人拍拍屁股离开,继续做他贤夫慈父,而她的母亲带着三个月的身子还要束紧腰围倚楼卖唱,直到后来瞒不下去,老鸨便恩准他母亲将他生下扔在柴房里——免得扫了客人的兴。 后来母亲得了肺痨去世,年幼的他不能干活,空有一张吃饭的嘴,便被扔到了孟府的大门外。 此后就是萧翊所有的少年时光:侮辱、谩骂、扭打、欺凌、吃不饱、睡不好。 对于自己来说,努力长大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 幸好,幸好他成功进入了沧浪阁,从此就可以把所有的阴沉的、污浊的、不想为人知的过去埋葬起来,再也没有人知道。 而这一刻,站在烟云台的雕栏玉砌里,面对着仙人一样的师尊,他忽然自惭形秽了。 他的师尊是天上的云,是云中翱翔的仙鹤,而自己只是侥幸站在不属于自己的仙境里,一窥这世间的美好,仍是尘世里的一滩烂泥。 而他那位仙鹤一样的师尊却那么温和的望着自己,琉璃色的眼眸里映满了自己的身影,说:“住偏殿吧,离我近些。” 忽然之间,他的心里就炸开了一片烟花,感觉之前所有的不公与屈辱都离他远去,这一路奔波所有的努力都有了意义。 第03章 师尊,你对我真好 黑衣少年的瞳仁亮了亮,整个人由内到外写满了惊喜。 顾何的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总想抬手摸摸萧翊的头,最后还是忍住了。 有些事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顾何引领萧翊走向烟云台正殿,说是正殿,其实并没有办公的地方。整个沧浪阁都知道掌门不理俗务,掌事长老夏其越一个人就把门中的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而烟云台的正殿,其实也就是顾何的寝殿而已。 顾何一边往里走一边向萧翊解释,“烟云台是我一个人的居处,我喜静,就把这里设了结界,没有通传谁都不得入内。”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微微笑着摇摇头,清越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喜悦,又道:“你是我的徒弟,这里的每一处,你都可以去。” 少年咬了咬唇,抓着剑的右手提到了腰间,上前追了两步和顾何齐平,一脸的故作矜持稳重,又忍不住急切的性子,“别人不能去的,我也能去?” 顾何凤眸微微低垂——现在的萧翊个子窜的再快,也是十五岁的年纪,总归现在还没有自己高。想到这里,心里有种微妙的满足。 他认真看着自己小徒弟清亮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是我的徒弟,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 少年抓着剑的手松了又紧,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师尊,你对我真好。” 顾何愣住了,看着眼前的少年。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细细的打量萧翊。 一头乌发高高束起,更显个子高挑;太初殿收徒的时候只觉得他瘦,现在看起来也过于瘦了。 男子一般骨架较大,但萧翊的腰包裹在一袭黑衣里面,恐怕就算楚灵王在世,也会赞一句“细腰”吧。 修长的手指连着手腕露在袖口外面,应该是衣服短了。 原本这个年纪应该是在家里很受宠的时候,而自己只是一句话,他就认为师尊真好。 萧翊他… …这些年应该过的很不容易吧。 萧翊的心里也五味杂陈,他知道他一直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从小别人有父亲扛在肩头,母亲抱在怀里,他没有; 后来他也有了父亲,第一次见应该称为父亲的人那天,他怀着孺慕之情望着孟大人,以及孟大人怀里和自己同龄的孩子——穿着泛着光泽的上好锦缎,长命锁平安符挂了一个又一个,吃着热乎乎的各种糕点,而自己只是艳羡的看了看,而那个娇气的、和他同父异母的小少爷,就气鼓鼓的把一碗热滚滚的莲子羹扔在他脚下。 滚烫的莲子羹洒在了他身上,细白的碎瓷片划破了他的额头。 而那种厌恶的表情就像传染一样出现在了他应该称为父亲的那个人脸上。 萧翊的内心一片冰凉,从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和别人从来不一样。 哪怕是孟府最下等的仆人,也会一边笑着叫他小公子,一边把脚踩在他身上。 直到后来他长大了,学会了反抗,也被赶出了孟府。 而就在刚刚,生平第一次,他为自己是与别人不同而感到欣喜。 他这位神仙一样的师尊,那么认真的告诉自己,“你是我的徒弟,做什么都可以。” 一刹那,时间都停止了。 一缕酸涩从心口溢到鼻头,最后冲向了眼睛,憋红了眼眶。 所以他只好低下头说:“师尊,你对我真好。” 我苟活的十五年里,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顾何到底没忍住,骨骼分明的手指摸了摸萧翊的头顶,轻轻的摩挲着,是无声的安慰。 有几个负责为新弟子搬运起居用品的小弟子,见到这一幕长大了嘴巴,很难想象素来清冷无情的仙尊顾何会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 顾何收回了手,又恢复了那种常见的清冷孤绝的神态,吩咐说:“都放到偏殿吧。” 小弟子看到顾何上仙那张熟悉的冷脸,才放下了心,抱着东西忙不迭的一路小跑进了偏殿。 顾何一边带着萧翊往偏殿走,一边问:“你不怕我?” 萧翊老老实实的跟在顾何后面,回答“不怕”,说完又像怕顾何不信一样,认真解释,“师尊待我好,我不怕。” 顾何闻言挑了挑眉,本想满怀笑意的感慨一句“这就对你好了?” 却在看到少年人信赖的眼神后,默默收回了嘴边的话。 偏殿并不大,好在阳光充足,倒是很有几分温暖恬静的感觉。 一张红檀木  4 大床,一张花梨大理石小几,几幅田园山水画,都是顾何早早精心挑过的。 他总觉得自己上一世疏忽了很多,才让萧翊走上了歪路,这一世他一定要做一位负责任的师尊,护着萧翊长成参天大树。 萧翊换好了衣服,绀青色直襟长袍的垂感很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同色腰带,一枚玉扣束起长马尾,迈着大步向顾何走来,脊背挺直,冷峻又潇洒。 有细碎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子打在萧翊脸上,柔柔的、泛着一层朦胧的光,眼前这张脸便和回忆里那张斜眉入鬓的脸重合在一起,前世的梦得到了延续。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过。 沧浪阁以剑立宗,配合心法《昭世》方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而《昭世》需要弟子参照心法口诀,在一日又一日的剑法练习中慢慢领悟精进。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萧翊他不识字,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是他不认识几个字。 萧翊拿到心法的瞬间头顶仿佛有几道惊雷划过,他本来以为所谓的心法应该就像说书人嘴里的武功秘籍一样,里面应该画着几个小人,再不济总能是图文结合的,他半蒙半猜试着练习,总还能在师尊面前留几分面子,不至于太难看。 可这本书上全是板板正正的字! 他是知道这是字,可他不认识这究竟是什么字! 总不能他去告诉师尊:师尊,你唯一的弟子,萧翊,我不识字,你能不能从教我识字开始?? 萧翊觉得,就在刚刚一个瞬间,自己的脸可能红了一点… … 清清冷冷的声音飘了过来,“沧浪阁对弟子的书法要求比较高,你是我的弟子,自然也不能懈怠。以后你每天白日练剑,晚膳后戌时来正殿找我习字。” 萧翊看向他侧身而立的师尊,师尊的侧脸轮廓柔和,师尊的语气很柔和,师尊的眼眸也很柔和。 师尊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也好像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日更,存稿多,打滚儿求收藏呀~ 第04章 失眠 顾何差不多能确认萧翊并非重生。 六年朝夕共处、日夜相对,他们对彼此都太熟悉。 一个人再怎么能伪装,眼神总是改变不了的。 二十岁的萧翊看他的眼神总是专注而炽热,那双眼睛紧紧粘在自己身上;十五岁的萧翊眼睛太干净了,带着仰慕,就像任何一个对前辈充满敬重的弟子。 黑亮的眼眸盯着自己,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孺慕。 那么就只有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翻山踏水而来。 留下萧翊在烟云台练剑,顾何一个人去了藏经阁。 自己的重活一世就如同梗在他喉咙里的一根刺,吞不下去、吐不出来,膈的人难受。 这件事作为秘密,他谁也不能告诉,只能自己去悄悄的探查。 书海浩渺,历史沉浮,只要是人为的,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上一世的结果太苦,他不想再重新品尝。 推开藏经阁的门,老旧的书卷气息混着阳光下的尘埃扑面而来。 沧浪阁立世千年,久过任何一个朝代,从汗牛充栋的古籍中找到自己想要的讯息太过不易,它就像一池的河蚌,你得一个一个的剥开,才知道自己想要的那颗珍珠到底藏在哪里。 而这颗难寻的珍珠,顾何已经找了整整两年。 但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要有结果了。 果然! “古存一心法《阖梦》,修习之后,以渡劫后期修为引之,佐以心头血数,可使一人死生之际逆转时空,保存记忆回到生前若干年前或得永生。而施法者将在时光再次流转到施法当年时遭遇天劫,死生不论。” 顾何又急急往后翻了几页,果然没有心法《阖梦》的踪影,好在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最后一行八个大字引人注目: “极北之地,昆仑之墟。” “渡劫后期修为,世间寥寥无几,自己踏入大乘期后就站在了修真界的金字尖塔上,只是听自己的师尊清冥真人说过,在一千年前沧浪阁第一任掌门玄度仙尊所处的时代,达到渡劫期修为的人并不算少,可渡劫成功的人却凤毛麟角;而再往后的近几百年以来,或许是灵气不充沛,就连能到达大乘期的都屈指可数,更遑论渡劫。” “只听说过近几百年来有两位大能踏入渡劫期,然后四方云游,不知所终。” 总不能… …总不能这两位大能其中一位,为了自己甘愿先找到失传的心法《阖梦》修习,再放弃修为,最后剜出心头血,只为了能让自己重活一世吧? 顾何一时无话,呆立在了原地。 和重生有联系的目前只有这本《阖梦》,但这文中记载实在太过荒诞离奇。 要想拨开重生的迷雾,只能从《阖梦》入手,加上渡劫后期修为等信息或许可以一探当年的真相。 昆仑之墟在九州极北之地的最东面,传说是听说天气诡谲多变,凶险异常,少有人涉足,到如今只剩下一个传说了。 他不怕涉险,但萧翊刚刚入门,还没有筑基,他不能冒险。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只需要三年。 三年后,萧翊就会步入分神期,独当一面。 自己就能放下心来,去探寻这一系列的秘密。 烟云台。 烟云台总是这样,四季不变的云雾缭绕,如丝如缕丝丝缠绕在屋脊上,缠绕在花开到欲燃的凤凰树上。 乳白色的雾、苍青色的屋脊、火红的凤凰花树下落英缤纷。 一身绀青色长袍的萧翊将长剑收回到腰侧的剑鞘里,又在胸口前摸了摸,掏出一块折叠手帕——虽然大男人用手帕娘唧唧的,但这是师尊第一次送给自己东西,他想好好保存着。 “——你刚刚到,门内可能还有弟子不认识你,带着这块玉符。”师尊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萧翊慢慢打开了包着的手帕,是一块触手温润的方形玉符——一面雕刻着“沧浪阁”,另一面雕刻着“烟云台”。 烟云台是历任沧浪阁掌门的住处,这块玉符的意义也就不言而喻。 他用手指摩挲着,玉符的边角已经极其圆润光滑,似乎被人用手摩挲过很多年——他又想起递过这块玉符的那只手——手指细白,连指甲都生长的极其圆润,泛着珍珠一样的粉色光泽。 比他这些年见过的任何一双手都好看。 “练完了?”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翊匆忙把玉符包起来,然后塞进胸口处,转回了身。 “嗯!” “练给我看。” 顾何在凤凰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萧翊抽剑,日光照耀泛出银白色的光。 跃身而起,寒光闪动,风声和着剑意破空而来。 也许是自小的经历使然,萧翊的  5 剑招总是少了几分从容,多了几分急迫。 萧翊放下手中的剑,看向凤凰花下的顾何。 白衣胜雪,眼眸清明。 有绯红花瓣不断从师尊身旁飘落,他突然就明白了跪在孟府台阶,听夫子讲学时吟诵的“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火红的凤凰花衬着一身白衣的师尊果真好看。 他是个俗人,只会说好看。 有风吹来,掀动了师尊的衣角,整个人也就好像要随风飘摇而去了。 他开始有点害怕。 “熟练有余,力道不足,拿剑。” 萧翊把剑递过去,顾何没有接,而是站到了他身后。 有带着凉意的手掌覆在了自己握剑的手背。 萧翊整个脸都要烧了起来,一颗心忽上忽下,脑子也云里雾里。 师尊说了什么他一句没听进心里。 只听到自己胸口传来的声音——噗通——噗通——噗通—— 直到有弟子通传,问掌门是否用膳。 萧翊才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顾何在石凳上坐下,慢慢回过神来。 ——师尊只是正常的帮助徒弟纠正错误,只是自己……不习惯而已。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他连师尊的脸都不敢看。 夜里,萧翊失眠了,翻来覆去都是练剑时的情景,闭上眼就是师尊微凉的手覆在自己手背上。 最后在天际泛出一丝微光的时候,气恼的一把抓过被子盖住脸。 要命! 第05章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烟云台上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叶子绿了又青,凤凰花开了又谢,大雁也来去几回。 三年过去了,萧翊成为了小弟子们视为楷模的师兄,成为了其他长老交口称赞的“别人家的徒弟”。 进门一个月筑基,三个月结丹已非天才可以形容。 当年夏长老座下大弟子莫子书凭借一年结丹的丰功伟绩已经可以在沧浪阁的新一辈里横着走了。 上一个这么逆天的存在已经住进了烟云台,成为了沧浪阁的掌门人。 ——当年顾何七十八天结丹已经成为了沧浪阁的传说,现在萧翊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萧翊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弟子旁路过时,那些吵吵嚷嚷的欢声笑语就会戛然而止,等他走远一点,身后的女弟子们就会再次叽叽喳喳起来,其中还会伴随着几声激动的尖叫声。 不归山上最天才、最好看、未来最有希望担任掌门的人从身边走过,足够她们谈论好几天了。 说起好看,顾何应该才是最好看的。 私下里她们也会聚在一起议论,盛赞顾掌门“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说“顾溪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最后再感慨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因为顾掌门实在是太高冷了,三米之内人畜勿进,一个眼神逼退数十怀春少女。 好看是好看,可惜她们不敢放肆看。 现在多了一个剑眉星目的翩翩少年郎,她们又有了一个更合适的对象释放多余的少女心了。 更何况这个翩翩少年郎上个月刚刚突破出窍期,进入分神期。 前途无量。 萧翊正甩开大步往回赶。 半个月以前师尊闭关,他下山除妖。算着时间师尊出关就是今天了,他便匆匆赶回。 怀里揣着一只烤红薯,是他出城时候买的,老远就闻到了香气。 这种香香甜甜软软的东西,师尊应该会喜欢。 顾何一大早出了关,就收到了萧翊留下的传音符。 “师尊,阆城有邪祟作怪,我去除妖,不出意外会赶在你出关后回来。皂角在了温泉边上那块石头上,旁边放了您最喜欢的梅花酿,师尊不要贪凉,用灵力热一下再喝;沐浴完后头发要擦干,湿着容易伤风,更不能湿着头发在院子里吹风!师尊等我!” “啰嗦!”薄薄的唇里吐出两个字,顾掌门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温泉。 温泉在烟云台的东北角,四周树木掩映,池里雾气缭绕,泡上一会儿确实解乏的很。 顾何喝了口梅花酿,入口醇洌,酒香顺着喉管一路下滑。 因为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弟子,顾何的生活要畅快的多。 出了温泉,懒懒的游逛回院子,卧在了树下的躺椅上。 萧翊回来后就看到了一幅美人春睡图。 大概刚从温泉出来不久,师尊的脸上一抹霞色。 凤眸阖着,有风吹拂,眼睫微微颤了颤。 交领的雪色长袍因为动作有些松散,露出一片细腻柔白的皮肤。 一缕湿发粘在喉结上,在风的吹拂下擦动着上下翻飞。 “唔,”察觉有人走近,顾何睁开了眼,“回来了。” 萧翊没有回答,径直走进房内,出来时手上拿着毛巾。 “师尊又没听弟子的传音符。”萧翊一边轻轻擦动着头发一边轻声抱怨。 “听了。”顾何用手揉了揉眼,有些疲惫。 “湿着头发吹风不好。” “修仙之人,无碍。”揉眼的动作顿了顿,“什么味?” 萧翊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出城的时候看到的,就带了回来,还是热的,师尊尝尝。” 顾何用手接过红薯,坐了起来。 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松软的红薯皮上泛着蜜一样的光泽,让人格外有食欲。 “放在怀里带来的?” “凉了就不好吃了。” “无妨,灵力热一下就好。”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的动作同时一顿。 顾何:这种事上过法术修习课的弟子都知道,萧翊他能不知道吗?更何况… …头发不也能用灵力……热一下就能烘干? 萧翊替师尊擦头发的手愣了一下,一抹红色出现在了耳际。 “那不一样”,萧翊强行解释:“师尊说过,我辈修习法术要用在正途。” 顾何:“… …” 为了缓解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顾何决定还是先转移话题:“三天后动身去昆仑之墟,你去收拾东西。” 萧翊擦完最后一缕头发,笑着说:“好。” 三天后。 掌门要带弟子下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不归山。 夏长老带着一众弟子在山门外为两师徒送别。 “朝芜云游在外,还没回来,你这一走,我们师兄弟三人只剩我自己了。”夏其越爽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 “我尽快回来。” 顾何不太擅长这种场合。 夏其越想拍拍自己小师弟的肩膀,想到他不习惯与人接触,又收回了手,“沧浪阁的事务你不用担心,我会打理好的。” 顾何:“我不担心。” 萧翊“噗”的笑出了声,被自己的师尊轻轻一瞥,掩饰似的用手  6 摸了摸鼻梁。 好在夏其越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并不意外。 夏其越招了招手,身后的莫子书呈上来一个黄花梨紫檀木做的匣子,打开是一件紫貂披风。 “极北之地苦寒,风霜又大,你从来没去过,带上它我能放心些。” “好。”顾何合上了盖子,施了个法咒,匣子便变成了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团,被放进了广袖里。 顾何抬头看着夏其越,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 夏其越看着这个眼神噎了一下,试探性的问:“溪之,你还有什么话要对师兄讲吗?” 顾何摇了摇头,“师兄,我走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越来越小,夏长老也转身离开。 只有几个小弟子站在原地窃窃私语 “你们说,顾掌门是不是不喜欢夏长老?” “怎么可能,这两个人可是一起长大的情分,都说整个不归山,当年就夏长老和朝芜长老对掌门最好。” “那怎么离别在即,掌门连点表情也没有?” “可能做掌门就是得面无表情,这叫气派。”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弟子自信的推测道。 “别瞎说,这件事我知道。” “说来听听。”听到有内情,几个人凑了过来。 第06章 你也配提我师尊 知道有内情的弟子声音低了下来,“我听入门早的师兄说过,掌门初到不归山那年才七八岁,长得又瘦又小,清冥真人偏又对他格外严厉,咱们普通弟子入门时要求练剑两个时辰,掌门他师尊却要求四个时辰,一开始小胳膊小腿的都肿的老高。” “这还不算,咱们掌门那手广被称道的字,也是那个时候练成的。” “听说那手龙蛇竞走的字不知道磨破了几方铁砚。” “那么小的孩子,每天练剑、习字、默心法,休息的时间都不够,怎么还活泼的起来。” 几个本来想听点陈年八卦的弟子都沉默了起来。 “不然掌门怎么那么厉害,看咱们夏长老,比掌门还大十几岁,入门时资质都差不多,现在还是合体期,足足比掌门低了一个大境界。天分固然重要,还是得努力。” 听完这句话,他们感觉自己被鼓舞了,士气都高涨了起来。 “走,练剑去!” 按照顾何的行事风格,就该直接带着萧翊御剑飞到极北之地。 萧翊偏说这些年少有和师尊一块儿游历过,也没有机会并肩杀敌。况且他们一路上也可以看看有没有邪祟作怪。 顾何觉得很有道理,路上他们抓了几个小妖,也算是并肩作战了。 直到他们来到高墉城,顾何隐隐感觉到萧翊并不高兴,好像有什么心事。 作为师尊,他确实不能对自己的小徒弟不闻不问。 顾何放慢了脚步,唤了一声萧翊一声,没人答应。 回头一看,萧翊手里拽了一根长尾巴的野草,正在手里无意识的捋来捋去。 走了神,连自己已经落在了师尊身后也不知道。 一把长剑伸到了萧翊的眼皮底下,是师尊的佩剑悯上。 萧翊扔掉了野草,迈着长腿上前,拖着长音扯了扯顾何的衣袖,“师尊,你等等我——” 顾何没有理会萧翊的动作,目视前方,“在想什么?” 萧翊的眼神闪了闪,笑着说:“在想师尊啊!师尊,极北之地真的会有《阖梦》的线索吗?” 顾何知道他不想说,也没勉强,略一沉吟,回道:“我也不知道。” 萧翊偷偷瞥了顾何一眼,他总觉得师尊是个很复杂的人。 刚开始他觉得师尊很单纯,就像一眼可以看透的琉璃;后来他又觉得师尊太神秘,好像被一个又一个的秘密包裹着。 他还会有时觉得师尊看的并不是自己,他在透过自己去看另一个人。 这让他既难过,又害怕。 会觉得自己活在一个易碎的梦里,终有一天,风一吹,梦就碎了。 师尊乘风而去,这世上留他孤身一人。 其实高墉城并非通往极北之地的必经之路,他们是收到了夏长老的传音符,说高墉城有邪祟作怪,城主求上了沧浪阁。 正好掌门他们就在附近,便绕路到了高墉城。 高墉城繁华热闹,商铺林立,还有高眉深目的西域人牵着骆驼经过。 顾何以前下山都是完成任务就回去了,少有逗留过。 看着这一切眼睛也不由得亮了亮。 萧翊再次扯上了顾何的衣袖,“师尊,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顾何扫了一眼被顾何拉着的衣袖,最近萧翊越来越喜欢拉自己的衣袖,再用黑亮亮的眼睛盯着自己。 他这两年长得很快,肩膀宽厚了很多,个子也要比自己高出两指。 自己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就像现在这样。 这种感觉很不妙,就像被一只小狼崽子盯住一样。 “哟,这不是我们的萧翊小公子吗?几年不见变化不小啊!” 顾何向前看,迎面走来了一行人,七八个家仆打扮的人浩浩荡荡的簇拥着一个锦衣男子,长得倒是俊秀,就是态度倨傲,一张下巴高高抬起,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见没人理他,男子更得意了起来,“看不出来啊,萧翊,啧啧啧,剑都配上了,快拿给本少爷看看,开刃了没有啊!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家仆就试着向前,似乎是真的想把萧翊手里的剑拿走。 顾何轻轻叹了口气,总算知道这种诡异的眼熟来自哪里了,看来这就是萧翊来不归山之前的… …亲戚? 萧翊一直在隐忍,他不怕孟子琛这个狗东西。自己可以在背地里把他打一顿,但不想让师尊知道自己以前的那些事。 起码不该以这样的方式知道。 萧翊拔出剑来,低吼一声:“滚!” 孟子琛在下人面前丢了脸,一张原本俊秀的脸都扭曲了起来,右手指着萧翊,“我们孟府的一条狗现在也敢反抗了?你娘那个贱人当初就是爬上了我爹的床才有了你这个贱种!现在你也有样学样啊,这又是勾搭上了哪家不入流的修士,混了这人模狗样的一身皮!” 动静闹的太大,人潮慢慢围拢过来。 萧翊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也配提我师尊!” 顾何右手抓住了萧翊的手腕,将他拉在身后,自己上前一步遮住了他。 左手微曲向前一推,素手拈花一般。 有浩荡的灵气直奔那一行人而去,片刻之间跪倒一地,几个家仆嘴里呛出一口血来。 “是用的这只手。”顾何两只手指轻轻捻起孟子琛的手腕。 然后“咔嚓”一声孟子琛的右手以一种悬挂的姿势无力的耷拉在了手腕上。 动作太快了,孟  7 子琛还没来及的“啊”一声,顾何又“咔嚓”一声给他安了回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路人目瞪口呆。 顾何收回了手,眼睛微微往下一瞥,这种居高临下的意味更重了。 “管好嘴。”低沉清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听的孟子琛一个哆嗦。 然后又后知后觉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了起来。 有一只手拉住了顾何的衣袖,轻轻拽了一下。 “师尊,我们走吧。” 高墉城总是会带给萧翊不好的回忆,尤其是在看到孟子琛的那一刻,多少年经历的屈辱,多少日日夜夜累积在心底的怨恨,全都像洪水一般涌进了他的脑海里,时时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不能让师尊看到自己那个样子。 在顾何看不到的地方,萧翊对孟子琛轻轻笑了一下,眼睛里满是轻蔑和嘲讽。 ——既然我来了,你们孟家欠我的,也该算算清楚了。 作者有话说 前排打滚求走过路过的宝贝儿萌收藏评论呀~~~ 第07章 邪祟 高墉城城主是个姓段的武将,三四十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玄青色蝠纹劲装,身形高大,颇有一份爽直潇洒的感觉。 见了顾何,行了个江湖上的礼节,“这位就是沧浪阁的掌门吧,久仰久仰。” 顾何微微颔首,也不客套,“城中有妖?” 段城主脸上浮现一抹愁色,“掌门这边请,其实这件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 “一个月前,城中开始出现一些异象,先是城中婴儿夜里总会无故哭闹,其实小孩子哭闹正常,但高墉城的婴儿却是在每夜亥时就开始哭闹,更为诡异的是,这些婴儿哭闹时手脚并不乱动,只是咧着一张嘴,但若是仔细观摩,就会发现这些婴儿的嘴角微微勾起,竟然是笑着!” “就这样静静地笑着,发出婴儿的啼哭声。” “让人不寒而栗!” “再后来,高墉城里就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夜里睡着睡着就会坐起来,有的以手抚脸,有的用手指在唇上点来点去,甚至有的用手指拨弄着长长的头发,宛如对镜梳妆。” “到了早上,这些女人什么都不记得,就像夜游一般!” “可是,哪有一座城里所有的女人都同时夜游呢?连我夫人都中招了。” 顾何略一沉吟 ,“令爱呢?” “小女倒是无碍。”段城主拧成波浪的额头并没有因此舒展开,“高墉城的事就要麻烦顾掌门了。” 晚膳过后,萧翊默默跟在身后顾何身后回了安排好的房间。 引路的小厮退出去关上了门,师徒二人一时无话。 萧翊倒出一杯水,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然后递给了坐下来的顾何。 顾何接过去抿了一口,杯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萧翊蹲跪在面前,把头靠在了他的膝头。 “师尊——”声音闷闷的,带着犹豫与迟疑,听的顾何心疼。 顾何用拇指轻轻蹭了蹭萧翊的鬓发和侧脸,“没事儿的。” 庭院里偶尔传来一两声促织的鸣叫声,显得夜晚更加寂静。 顾何看到萧翊直起上身,“师尊,我有话对你说。” 声音软软的,带着无尽的委屈。 “——我母亲是勾栏里卖唱的,早早的就没了。” “——后来那些人把我扔到了孟府,她们说里面是我爹,是个做官的。” “——我在孟府待了十二年,被赶了出去。” “——听说沧浪阁收徒,我就去了不归山,然后又到了师尊。” “——我都没想着回来,谁知道又遇到了孟子琛他们,还让那个狗东西对师尊出言不逊。” 眼睛眯了眯,压抑着心底的寒意,“——真是该死!” 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做最好的弟子。 别人练剑练两个时辰,他练三个、四个时辰; 别人三年五年结丹,他一年就能结丹; 整个不归山都陷入深眠的时候,他在书案上习字; 别的弟子溜出山门游玩的时候,他在后山上默着心法; 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他想做师尊最得意的弟子; 他想离他的师尊近一点、再近一点… … 三年日日夜夜的努力,一朝打回原形。 他还是那个别人口里的贱人生的孩子。 他和师尊,终究云泥之别。 不管他再怎么努力。 要是他也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好了,有个清清白白的身世,他就能心安理得的长伴师尊左右,不用东想西想,患得患失。 他真的很害怕,会被师尊厌弃。 顾何心里五味杂陈。 他早就知道萧翊出身不好,没想到是这样不好。 长街上的孟子琛就是萧翊童年的一个缩影。 人前尚且如此蛮横霸道、肆意妄为,人后对待年幼的萧翊又能有什么忌惮? 可怜他这些年放在心里的宝贝,原来是在这样一滩污泥中长大,来到自己身边。 他很后悔,后悔上一世对萧翊的疏忽,如果… …如果上一世他能多问一句,这辈子就能早早的把萧翊带走,留在身边,捧在手心里。 萧翊一直在等待着顾何的反应。 小时候,他从来没有朋友,每当别人知道他的身世,脸上后悔露出鄙夷的神情,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他很害怕师尊的脸上也会露出这种神情,他怕师尊也把他当成脏东西。 直到有那双手轻轻交错到他背后,一双熟悉的臂膀把他圈进怀里。 他听到师尊的心跳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一声一声跳进他的心里。 他听到师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呼吸声落在他的头顶。 他鼓起勇气双手拢住师尊的腰,以一种依偎的姿势,静止在顾何怀里。 窗外的促织声更显幽长,他很想这一刻就静止下去。 亥时的更声刚刚响起,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仙师,我家城主有请。” 远远就听到婴孩的啼哭声,段城主正在房外踱来踱去。 抬头看到顾何师徒二人出了厢房,段城主赶紧上前两步,“顾掌门,请跟我来。” 他们在一间正屋前停了步,哭泣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顾何推开门,一位女子正神情自若的在里面梳妆,她对镜拢了拢鬓角,似乎不满意,又拆下来打算重新梳理。 顾何透过镜子看像这位女子,她似乎不知道有人走进,依旧慢慢的,不急不慌的梳理着头发。 “是内子和小儿。”段城主低声说,怕惊扰了她们。 “师尊,你看!”萧翊抱出了哭泣的婴儿,果然如段城主所说,胳膊和腿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 ——小嘴 8 咧起来,嘴角往上勾起,是笑着! 可嘴里发出来的却是“哇哇”的哭声,伴随着几声抽噎 ——鼻子却一动不动! 这一切的不协调让人不寒而栗! “翊儿,你怎么看?” “师尊,这要问问段大人,令爱几岁?”萧翊把孩子放到哆哆嗦嗦的小厮手里。 “刚满五岁,难道这一切还与我女儿有关?” 萧翊摇了摇头:“和令爱无关,只是确实有邪祟作怪。” “师尊,你看,受影响的不是男人,也不是小女孩,都是成婚的女人和婴儿,应该和有了身孕的女人相关。” “亥时本就阴气极重,又碰上有孕的女子,怪不得整个高墉城不得安宁。” “接着说” “只怕是有孕的女子遭遇了什么意外,若是碰上初一十五亥时人定,怒气冲天,幻化成了厉鬼。这种有孕的女子和未足月的小孩最为难缠,阴气重,煞气也重,拖的越久变数越大。” 顾何点了点头,对着城主夫人施了个咒,她便起身回到床上,躺了下去,立刻进入了梦乡。又用食指在婴儿眉心一点,有淡淡的金光隐隐在婴儿眉心出现。 小孩咂巴咂巴了嘴,睡了过去。 “尊夫人和令郎已经没事了,只是城中受害者颇多,一时难以全部安抚。趁着夜色,我们师徒二人出去看看。” 段城主面露喜悦,“有劳两位仙师了!” 萧翊抱了个拳,跟随顾何御剑离去。 第08章 随我 深夜,初一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 月光并不皎洁,照在幽深的街巷里平添了几分诡谲。 有婴孩的呜咽伴着风声传来,让人心悸。 悯上发出“铮铮”的悲鸣声,剑身震荡,指向西方。 “师尊,她在西边” “嗯,走。” 话音刚落,悯上就急不可待的蹿了出去。 “师尊,悯上这性子可不随你。”萧翊笑着打趣。 “随谁?” “随我!” 话音刚落,师徒之间一片死寂。 萧翊的右手蹭了蹭鼻梁:天啊,他究竟说了什么不过脑子的话! 为什么总在师尊面前犯蠢! 什么随你随我?这又不是孩子! 悯上似乎也对自己随萧翊这件事很不满意,又一个加速向前冲去,将萧翊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顾何笑着摇了摇头,嫌弃里带着笑意,“淘气!” 不知道是说身后的人,还是脚下的剑。 悯上在一座三进的宅院上空停了下来。 这是整个高墉城邪气最重的地方:一团团黑沉沉的死气将宅院包围的密不透风,暗淡的月光更是照不进去。 宛如一片死域。 “师尊——”萧翊追了上来,皱了皱眉头,“怎么是这里?” “孟家?” “嗯” 萧翊的眼睛里划过几丝厌恶,“师尊,地方找到了,交给段城主审问吧。” 悯上凌空而起,孟府的上空黑雾缭绕,就像从来没人来过。 第二日清晨,段城主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跨进了孟府的大门。 不巧,迎面就撞上了孟子琛。 孟子琛一眼看到萧翊,气的跳脚,“好你个萧翊,小爷不去找你,你还敢找上门来了。” “放肆!”段城主本就一直因为邪祟心烦,现在看到孟子琛咋咋呼呼更是闹心,“把孟韦君叫出来,就说我段某人请他。” 孟子琛愣了一下,灰溜溜的跑去了后院。 顾何悄悄往自己徒弟那边移了移,“孟韦君做官的,他儿子不认识城主?” 萧翊往师尊面前凑了凑:“孟韦君本来是个穷酸书生,后来高墉城的刘主簿将女儿嫁给他,才勉强算得上发迹。靠着岳父混了个小小文书,也算是祖上冒青烟了,别人也尊他一声孟大人。” “刘小姐自小娇生惯养,她爹娘也不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受苦,成婚的时候直接给他们二人买了这三进的院子作为新房。” 萧翊一声冷笑,“谁又想得到呢,孟夫人第二年有孕,而我只比孟子琛小了五个月。” “人前是痴心不改柔情蜜意的如意郎君,人后秦楼楚馆可是一个没落下!” 正说着,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迎了出来,对着为首的段城主就是一个大礼,“拜见城主,不知城主大驾光临,下官失礼了。” 明明是讨好的姿态,偏偏陪着他情真意切的脸,顾何突然明白当初刘小姐去什么要非要嫁给孟韦君。 段城主扶他起来,不巧,这一抬眼孟韦君就看到了城主身边的顾何和萧翊。 只见孟韦君脸上一秒就切换到了亲人重逢的欣喜,“翊儿,你怎么在这里?为父找了你好久了!” 说完上前一步,带着恳切与欣慰,“长高了,也胖了点,好,好!” 萧翊脸上的恶心就快要崩不住了,顾何上前一步用身体拦住了孟韦君要伸过来的手,言简意赅,“查案。” 段城主把话接了过去,“最近城中有邪祟作怪,仙长昨日探查得知是有孕女子意外丧生成了厉鬼,大概就在此处。” 孟韦君一脸正气,“卑职一定全力配合大人。” 孟子琛悄悄溜了过来,“爹,昨天就是萧翊这个狗东西打我,我到现在浑身都疼呢!” “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你弟弟,你这个兄长真是越做越糊涂了!”孟韦君瞪了孟子琛一眼,满是嫌弃。 孟子琛怯怯的后退了一步,仿佛自己真的知道错了。 萧翊打量了这父子俩一眼,内心疑窦丛生。 孟子琛一直是孟府金娇玉贵的宝贝儿,十几年来哪里受过这种气,竟然还能咽得下去! “大人,据孟府下人交代,一个月前,确实有一位百花楼里的风尘女子进了府,名唤盈盈,再也没有出去。” 段城主看了孟韦君一眼,“再搜!” 孟韦君突然神情一震,痛心万分,“怎么会,那日盈盈给我留了信,说是回老家一趟,两个月就能回来。她还怀着我的孩子,怎么会趁我不在一个人进了孟府。” 段城主神情一动,“你不在为何不能进孟府?不进孟府又怎么给你留了信?” “当然是因为我家夫人,”孟韦君脸上显出颓丧的神色,“我夫人姓刘,她父亲担任高墉城的主簿,自小对她很是宠溺。” “哦,可是上月退下来的刘仁?” “回城主大人,正是。刘主簿就这一个女儿,自然很是宠溺,把我夫人养成了个娇纵蛮横的性子——” 孟子琛脸一黑,想为母亲辩解:“父亲,我娘——” “闭嘴!”孟韦君恶狠狠的回头,一转脸又恢复了那个儒雅的形象,“唉——犬子无状,惊扰大人了。这些年我夫人性格越发乖戾,还趁我不在把翊儿  9 赶出了家门,我也逐渐忍受不了她了。这个时候我遇到了盈盈——” 孟韦君的神情逐渐柔和:“她是个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的人。我们俩相爱了,她也有了我的孩子,这我准备迎她进门,就和夫人商量了一下,没想到她勃然大怒,我也拂袖离去。” “再后来,我收到了盈盈的信,她说回家看看父母,两个月就能回来,我就放了心。没想到——这个毒妇!” 萧翊一张俊脸似笑非笑,“怎么尸体还没找到,孟大人就查到了凶手?” 孟韦君的笑僵在了脸上,瞬间又恢复了自然:“翊儿怪我,是为父的错,你要打要骂为父绝无怨言!” “大人,找到了,尸体在后院!” 闻言,孟韦君一个趔趄,比习武的段城主走的更快,看到刚从泥里挖出来的尸体,跪坐在了地上,喃喃地说:“盈盈,这是盈盈最爱的一身衣服… …” 说完双手捂住了脸,肩头抖动,低声抽噎了起来。 段城主语气一沉,“孟夫人呢?怎么还没有请出来!” 庭院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位面颊消瘦,唇色苍白的妇人被搀扶着走了过来。 她将全身力气都依靠在旁边的丫鬟身上,看起来每一步挪动都要花费全身的力气。 孟子琛上前扶住了她另一边胳膊,叫了声,“母亲。” 第09章 放下 刘氏朝段城主见了礼,用手帕掩住嘴咳嗽了几声,微微凹陷的眼眸看着萧翊,“听下人说你回来了,真可惜,你竟然还没死。” “让你失望了,不仅没死,还把你儿子打了一顿。”萧翊冷冷回了一句。 听了这句话,刘氏咳嗽的更厉害了。 “大人,死者是一位有了三个月身孕的女子,中毒而亡。” 孟韦君踉踉跄跄起了身,一手指着刘氏痛心疾首,“好啊!好啊!这些年我觉着你性格乖戾,对你是越发忍让,你却越来越阴狠,当初柳湘怀了翊儿,你死活不让他进门;如今盈盈有了我的孩子,你又活活把她毒死!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下毒给我?永绝后患!!” 刘氏急着辩解,一口气上不来,又咳出一口血来,“孟郎,我即便是再不喜他们,又何至于杀人灭口?” 孟韦君冷哼一声,“你这种善妒的蛇蝎妇人,什么恶毒的事情做不出来!只是可怜我的盈盈和那未出世的孩儿。” “我善妒?当年街头初见,是谁捡了我的帕子说着非卿不娶?当年是谁跪在刘府的的大厅上,信誓旦旦的说会一辈子疼我爱我?” 刘氏苍白的脸上显出怨毒的神色,颤巍巍的手指指向萧翊,“这个孩子,他比我琛儿只小五个月,你又是何时勾搭上那个青楼女子?” “这些年,明里暗里,你寻花问柳勾栏里逗留了多少次?我假装不知道一次次的原谅你… …” “自从上个月我父亲致仕,你对我越发冷淡,对琛儿也是吹胡子瞪眼,百般不合你心意。难道说这些年你娶我,真的是别有所图?” 刘氏的哽咽声渐渐停止,“做过的事情我认!不是我做的事情,你休想怪到我的头上!” 说完对着段城主跪了下来:“求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顾何看着身边的徒弟一脸看好戏的神色,对着地上的女尸施了个往生咒,金光笼罩,地上的女子双手护住肚子,慢慢做坐了起来。 长时间的泥土侵蚀,她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只能勉强看出原本的颜色;脸上的皮肉也七零八落。 阳光似乎刺到了她的眼睛,她举起右手遮在额头上方,却发现自己昔日的青葱玉指已经只剩骨头。 她似有感应一般望向人群中的孟韦君,一张被泥土腐蚀过的脸显出凄哀的神色:“孟郎!” 说着朝向孟韦君靠了过来。 孟韦君一张脸几近扭曲,双目睁大,受到惊吓一般躲到了段城主身后,大叫着:“鬼啊!鬼啊!段大人救我!” 或许是孟韦君前后的态度变化太令人恶心,前一秒还深情款款,我的盈盈我的孩儿,后一秒却被吓到吱哇乱叫。向来冷静自持的顾何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厌恶,广袖一挥,阳光便被阻隔在了女子的头顶。 枯骨红颜一瞬间,女子脸上的皮肉一寸寸的长了回来,恢复了明眸皓齿的样子。她对着顾何行了个礼,算是谢过顾何回护之恩。 太阳光是阳气最重的东西,而她的一缕孤魂只能在没有阳光的夜里出现,游荡在高墉城的深夜里。 孟子琛战战兢兢的挡在母亲身前,她当然知道高墉城的传说,但他更怕这个女鬼伤害他的母亲! 出乎所有人意料,盈盈又对着孟子琛,或者说孟子琛身后的刘氏行了个礼。 “小公子不必害怕,令堂她不曾害我。” 说完转过头,朝着段城主身后的孟韦君步步紧逼,“孟郎,您在怕什么?您又在躲什么?” 说完“呵呵”笑出了声,“您不是一直想念我和我肚里的孩儿,不出来看看吗?” 女子微微隆起的肚子突然扁平了下去,一个小小的婴儿凭空出现在了孟韦君的怀里。 孟韦君“啊”的尖叫一声将婴儿扔了出去! 女子的神色狠戾了起来,却依旧用着甜甜的嗓音:“孟郎,我们的孩儿已经被你扔出去两次了哦!” 孟韦君僵在了原地,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一张儒雅的脸布满阴寒,咬牙切齿道:“你说你死都死了,还天天闹什么?” 说完看向萧翊,神色怨毒,“还有你,随便你死也好,活也好,还是去求仙问道!可你为什么像你那该死的娘一样,这么不懂事!为什么现在又偏偏出来坏我好事!” “你知不知道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我本打算着今天就去报官,把一切都推到她头上——”指着刘氏的手又转向了萧翊,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都怪你,一切都完了!” 被戳破真面目了之后,孟韦君的神色越发癫狂,“我好恨啊!空有一身才华,却没有用武之地!为了那小小的、芝麻大的文书官职,我半辈子都在你,你们家摇尾乞怜,看尽冷脸,我夹着尾巴做人!” ‘“好不容易等到你爹退了,我找了个窑儿姐,哄着骗着杀了罪名推到你身上,我就能名正言顺的休了你!能堂堂正正的做我孟韦君!我就自由了!再不用看你们家的冷脸!!” “人我都毒死了,一切都要板上钉钉了,我几年的筹划就要实现了!可又蹦出来你们两个!” 孟韦君的神色越癫狂,萧翊笑的越开心,“就是呢,谁能想到死人还能说话呢!” 一旁观望的段城主摇了摇头,神色满是鄙夷。 “既然你能成了恶鬼,为什么晚上不去找他报仇,反而搅得整个高墉城不得安宁?”段城  10 主越发疑惑,问向盈盈。 “回大人,我刚丧命当日孟韦君不知在哪找了一个野和尚,在我尸身上施法,我苦苦挣扎就是不能出去。”女子的怨气又开始在身边黑烟般缭绕,“我恨啊,我怨啊!我日夜在地下挣扎,想到这个人利用我、谋害我,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还好,还好你们来了,我终于等到了揭开他面目的这一天。”盈盈开口,怨恨感激交错,一张脸神色复杂。 “尘怨已了,去轮回吧。”顾何淡淡开口。 萧翊捏了捏鬼婴儿的小脸,小孩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害羞一般一溜烟跑到了母亲身边,抱紧了母亲的衣摆。 盈盈轻轻的将婴儿抱起,神色镇定平静,“有劳仙长了。” 顾何嘴里喃喃,念了个咒语。右手在空中一挥。 只见女子和婴儿慢慢变透明,最后逐渐消失。 孟韦君已经跌坐在地上,再不复初见时端方的君子模样。 段城主挥了挥手,下面有人将他拖了出去。 只听到他绝望又悲凉的唱着,“浮世误,一场梦。二十年来转头空——”,声音渐行渐远。 刘氏双目放空,虚弱的倚靠在儿子身上。苍白的唇边几滴咳出的鲜血腥红,神色似悲似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子琛两行清泪,不知道是在哭自己要抵命的父亲,或是一生被骗的母亲,或是活在一场虚伪的骗局中的自己。 他呆呆的支撑住母亲,双手颤抖。如今父亲被捕,母亲重病,孟府败落已成定局。而他纨绔浪荡的十八年,除了斗鸡摸狗,什么也不会。 一场闹剧终成过去,面对着眼前的老弱病残,那些年的恩恩怨怨烟消云散去。 身旁的人宽慰一般拍了拍萧翊的后背,也拍散了他复仇的心思。善恶终有报,这一院子的乱象浮沉,他只觉得无趣。 他只想带着师尊离开这座高墉城,山高水长,就此远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达成同床共枕小成就,开始发糖~ 第10章 客栈 辞别了高墉城,他门踏上了去昆仑之墟的行程。 一路上御剑依山傍水而行,倒也是潇洒畅快。 极北之地在九州的最东面,是传说中万年前仙人羽化的地方,倒是平添了几分浪漫色彩。 极北之地,琅州城。 萧翊习惯性的扯了一把顾何的衣袖,“师尊,到极北之地了,反正离昆仑之墟也不远了,我们今晚在这里歇息一晚吧,正好打探打探情况。” 顾何点头,两人朝琅州城最显眼的四海客栈走去。 “小二,两间上房。”白衣男子走向柜台,淡淡出口。 店小二眉眼都笑到了一起,“客官,您二位来的可真不是时候,现在店内只剩一间了。” 说完朝店内努了努嘴,“客官您看,店里满满的人坐都快坐不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可都是琅州城最热闹的时候,像你们这种修仙的人啊,蜂拥而至,都挤满喽!” 萧翊熟练的套起了话,“小哥,大冬天还能有什么稀奇的?难道是有奇景不成?” 店小二只当这两人也是来凑热闹的,笑着把手里记账的笔放下 ,“这您就不知道了,还不是因为昆仑之墟吗!” 萧翊闻言,看了看旁边的师尊一眼,从怀里掏出钱袋,拿出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小哥,最后一间上房我们要了!不过这昆仑之墟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哦,引来了这么多人?” 小二心满意足的收了银子,压低了声音,“昆仑之墟的大门在冬季会开启,传说里面有数不尽的仙品法器。您二位是修仙的,可知道这九州第一仙师顾何顾溪之?听说他的佩剑悯上就是从昆仑之墟带出来的!” 萧翊身体前倾,看起来很感兴趣,“哦,可是沧浪阁的掌门?” “可不是吗!除了他还能有谁!听说顾何在得到悯上之后灵力精进一日千里,第二天就突破了大乘中期,那可是几百年难得的好东西,谁不想要?”说完朝萧翊眨了眨呀,“你不想要?” 萧翊嘴角勾起一抹笑,揶揄的眼光从悯上滑倒了顾何脸上,“那是,谁不想要!” 顾何似乎听不下去了,“房间在哪?” “客官,您楼上请,三楼楼梯左手边最里面!” 店小二把两人送到房内,“两位客官您是先沐浴还是先吃饭?” “先打水上来。”顾何把悯上放在桌子上,这几日风餐露宿,确实应该洗洗。 “好嘞!”小二应了一声,体贴的关上了门。 萧翊倒了杯水,递给顾何,“师尊,悯上真的是从昆仑之墟拿出来的?” 顾何喝过一口润了润嗓子,“不是,传言不可尽信。” 萧翊又想说什么,房间的门却被敲响了,“客官,你们的水来了!” “师尊,您先洗,我… …我出去转转!”也不等顾何答应,转身就跑了出去。 刚下楼,就被小二叫住了,“这位客官,刚刚有人退房,多出来一间上房,你们还要不要?” 萧翊浓黑的剑眉往上挑了挑,笑得暧昧,“不用了!” 约莫着师尊沐浴完了,萧翊回到三楼敲了敲门。 师尊清冷的嗓子也像被水浸过,雾蒙蒙的说:“进来。” 萧翊推门而入,惊讶了一下,师尊整个人都穿戴整齐,凤眸紧闭,正在榻上打坐。 “水已经让人换好了,我封闭五识,你进去吧。” 萧翊应了声“是”,朝套间走了进去。 上房就是上房,不仅房间大,还多了个沐浴更衣用的小套间。 房间太小,水的热气蒸腾上来,整个房间里雾气缭绕。 萧翊脱了衣服,将身子浸在水里。 有师尊身上熟悉的冷香丝丝缕缕缠了过来,包裹着萧翊露出来的每一处。 就在半个时辰以前,榻上打坐的那个人也是一样褪去身上的衣服,迈着修长细白的腿,踏进这个澡盆里,倚在他现在靠着的桶壁上。 或许会闭上凤眸,任由水汽打湿长长的睫毛。 然后葱白的手指会将水撩起,任由它化成水珠从精致的锁骨滑到胸前,最后顺着腹肌一路向下… … 萧翊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他不敢想了! 师尊就在隔壁,自己怎么能怀着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去窥测他! 可人总是很难控制住自己,越是不该想的越是忍不住去想。 最后,萧翊闭上眼睛,认命一般将手往下伸去。 默默告诉自己,就这一次! 萧翊收拾妥当从套间出来时,顾何已经从榻上下来了。 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悯上的师尊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怎么这么久。” 萧翊的耳朵“唰”的一下就红了,有些话放在特定的时间说,让人听起来就有别  11 的意思。 萧翊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梁,慢慢走到师尊面前,蹲下仰视着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师尊等急了,我去让他们送饭上来。” 师尊的眼睛却定定的望着萧翊的嘴唇,然后俯身过来,离他越来越近,直至有温热的呼吸也像羽毛一般刮蹭在他脸上,从脸上一直麻酥酥的,痒到心底。 萧翊的心跳又快了。 师尊的指尖不经意的擦过自己凸起的喉结,激起一阵战栗,然后手指往下,捏上领口—— 萧翊咽了口口水,连心脏都像跳到了师尊触碰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是应该闭上眼睛,半推半就,任由师尊脱下自己的衣服;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化被动为主动,一把搂住师尊的腰。 没等他有动作,顾何开了口,“你掉头发了,最近少熬夜。” 萧翊神情一僵,脸上尴尬的要冒出火来,逃也似得飞出了门外,“师尊,我让他们送菜上来。” 琅州城的食物做得要比沧浪阁精致的多。 萧翊夹了块松鼠鳜鱼放到了顾何面前 ,“师尊,你沐浴的时候我去附近的客栈转了转,全都人满了。还好咱们来得巧,要不然这件房子也没了。” 趁师尊将鱼肉放到嘴里,萧翊又夹了块糖醋里脊放过去,“咱们晚饭吃的早,一会儿我再去远一点儿的客栈转转,或许能碰上一间。” “不必了,你今天跟我睡就行。”话音刚落,顾何觉得不对,改口道:“我是说跟我睡一间屋子。” 似乎这样也怪怪的。 没等顾何再找到合适的措辞,萧翊就一口应了下来,“好啊,师尊,正好这几天你也累了,睡觉前我还能给你捏捏肩膀。” 顾何擦了擦嘴角,还没有来的及开口,一杯温水就递了过来。 顾何眼眸弯了弯,得徒如此,夫复何求。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看的宝宝留个小脚印呀,我超无聊的~ 第11章 共眠 顾何脱了外衣坐定,一双手就搭在了他肩膀上。 身后的人很有耐心,手指灵活,一点一点的按捏,力度总是正正好。 本来以为高墉城一行过后,萧翊会失落两天,没想到他却表现的毫无芥蒂,就像完全放下了。 只是自己心里还有上一世的诸多疑惑没有解开,到了极北之地,反而近乡情怯了。 从萧翊入门以来,自己已经很少梦到那个梦了,梦里的少年在慢慢长大,这些事情也总该有些眉目了。 顾何揉了揉皱起的眉心,肩膀上的手顿了顿,有关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师尊累了吗?要不然睡一会吧。” 没等顾何回答,萧翊就扶着他的肩膀往床上送了送。 顾何看他给自己盖好被子,又一个人抱了床薄薄的毯子,手脚麻利的铺在了地上,躺了上去。 长腿长手的蜷缩在一起,看着就格外可怜。 顾何到底是舍不得,“这么冷的天,上来吧。” 萧翊对着顾何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乖巧又懂事,“没事儿的师尊,我睡相不好。” 明晃晃的笑容让顾何心里又软了软,“床够大。”顾何坚持。 萧翊听到这句话,麻溜儿的起了身,吹熄了屋里的油灯,老老实实的平躺在了顾何身侧。 琅州城的夜色要深沉的多,极北之地一年中冬季最长,夜里寒风呼啸,远远传来树枝被寒风扯断的声音,有细碎的雪点子撞到墙壁上、窗户上。耳畔传来师尊清浅的呼吸声,一切都是那么静谧而美好。 萧翊轻轻翻了个身子,右手托起枕头上的脸,借着外面微弱的月色和雪光看向顾何。 黑亮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倒是没有了平日里严正端方的感觉,多了几分缱绻,几分温柔。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了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浅浅的红色,看起来软软的,甚至想让人去碰一碰,摸一摸。 对于自己这种不轨的心思,萧翊早就从一开始的震惊,过渡到习惯了。 只要自己把内心的感情藏好,乖乖的陪伴在师尊身边就好了。 师尊想做什么,他就陪着去;如果师尊有一天飞升了,他也会努力追随师尊而去。 反正无论天上地下,他都不会离开了。 萧翊对着顾何的睡颜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带着无尽的温柔,进入了梦乡里。 顾何是被热醒的。 总感觉身边有个火炉,烤的自己出了一身的热汗。 他试着往下推了一下被子,却碰到了一只大手。 顾何一个激灵就醒了,睁开眼,眼前是一片衣衫半褪的胸膛,抬头正好跟睡眼惺忪的萧翊对了个正着。 顾何呆愣了片刻,不敢置信的眼睛又往下扫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 所以… …他这是睡到了自己徒弟的怀里??? 侧着身子?脸贴在人家胸前?自己的腿还夹在了人家两条腿中间!!! 萧翊也被睁开眼这个极度让人震惊的场面震撼住了! 明明昨天晚上说好,要乖乖陪在师尊身边的呢?自己就这么色.欲熏心经不住诱惑吗??这样以后还怎么再找借口和师尊睡一张床??? 顾何的耳际慢慢飞上一抹霞色,面上还要强作镇定:“拿开!” 萧翊赶紧收回了放在自己师尊腰间的手。 然后看到师尊的脸又红了几分,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气急败坏,“快拿开!” 萧翊愣了愣,不明白有什么东西还需要拿开。直到感觉师尊的腿从自己两腿中间摩擦着抽出来,然后师尊的小腹又赶紧往后挪了挪,有什么自己紧紧顶着的东西突然空了。 在明白的同时,萧翊的腰也往后缩了缩,大概是本来就睡到了床边上,结果又动作太大,萧翊毫无防备,“扑通”一声跌下了床。 萧翊顾不得疼,赶紧站起来,哭笑不得的向顾何解释道:“师尊,咱们都是男人,你明白的,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枕头“啪”的盖上了萧翊的脸,顾何的脸红了又红,最后还是故作镇定,“滚!” 萧翊听话的走向门口,刚想打开门又转身回来。 一张脸纠结的笑着,又带着几分尴尬,“师尊,我现在还没法儿滚——我没穿衣服。” 然后拿起顾何的长袍腰带送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对顾何陪笑,“师尊,我马上滚。” 接着又回到衣架旁飞速穿起了衣服,回头又对着顾何笑了笑,“师尊消消气,徒儿去给你买你最爱吃的小笼包!” 顾何看着一溜烟儿跑出去的萧翊,又看了看床上他给自己送来的衣物,突然有了一种自己是个负心汉的错觉。 之后的一个早晨都是在一种静默而尴尬的气氛中渡过,两个人默默吃了饭就准备出发。 12 一出客栈的大门,刺骨的寒风卷着雪花就扑面而来,纷纷扬扬的打在了两人身上。 萧翊很自然的往顾何身前站了一步,用身子挡住了凛冽的寒风。又把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从腰间拿了出了,施了个法咒,手里就出现了一件紫貂披风——临行前夏长老送的。 萧翊抖了抖披风,小心的将披风从顾何身后绕过,修长的手指又灵活的在衣领处打了个结。 顾何看着萧翊这一系列熟悉的动作,自己是个负心汉的感觉又涌进了脑子里。 早上的事也不能全怪他,大家都是男人,再说跟自己的徒弟计较什么。 顾何心底一松,正要开口。这时站在门口,目睹了这一切的店小二及时的插了句话:“这位仙长,你的道侣对你可真好!” 语气情真意切,神情充满羡慕。 如今凡间贵族中男风盛行,修真界的仙士也不乏找同性作为道侣的,这位店小二看他们行为亲昵,也就理所当然的把二人当成道侣了。 顾何刚到嘴边的话僵住了,店小二又火上浇油的加了一句,“我活了这么大,也是头一次见像仙长这样,模样气度都顶顶好的,难怪你的道侣把你捧在手心里。” 顾何头都大了,萧翊却不紧不慢的又拉了拉紫貂披风的两襟,赶在顾何开口之前,义正严辞的对店小二的话进行了纠正,“这是我师尊,我们是师徒。” 店小二一脸“我明白你们这些仙长的情趣”的模样,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我明白,”说完戏谑的对二人眨了眨眼,“师徒,师徒!” 萧翊对着顾何无奈一笑,“师尊,我们赶路吧。” 店小二目送两人消失在茫茫雪地里,自言自语:“骗谁呢,哪有徒弟照顾自己师尊,比照顾娘子都细心的… …啧啧啧… …” 作者有话说 同床共枕成就已达成,滴~ 我脑子瓦特了,才发现一键排版之后段落会消失啊阿啊阿啊阿啊 第12章 昆仑之墟(上) 出了琅州城,朝着极北之地的东面走去。 天地间苍茫一片,只有寒风的呜咽声席天卷地而来。 雪花泼泼洒洒,笼罩住了大地的每一寸,只有路上同行的两位修士模样的人,身旁没有沾染一片雪粒。 呼啸的北风卷起了白衣修士紫貂披风的衣摆,又趁机将紫貂披风吹到高高鼓起。 如果有人从旁边经过,一定会感慨白衣修士飘逸出尘的姿态。 可惜大雪漫漫,少有人出行。 只有旁边的黑衣少年心疼的看着飘飞的披风衣角,到底没有忍住,“师尊,冷吗?”说着又拈了个诀,把头顶的结界加固了几分。 顾何揉了揉有点发红的耳朵,“不冷。” 黑衣少年一张俊脸上满是懊恼,“师尊最是怕冷,早知道雪这么大就不该急着赶路了,留在四海客栈,等雪小点再离开。” 这句话被风吹到耳朵里,顾何的面上又是一僵。 一双清冷的凤眼淡淡瞥了萧翊一眼,萧翊立刻改了口,赔笑道:“该离开的,该离开,雪停了也一样得赶路。” 顾何不去看他,强装镇定目视前方,一张脸却隐隐发热起来。 这一天天的都什么事儿啊! 萧翊摸了摸鼻梁,没话找话,“师尊,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心法《阖梦》呢?” 顾何垂下眼眸,“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语罢双目放空,神情冷静,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久久没有回神。 萧翊看着陷入沉思的顾何,内心有数不尽的疑惑。 每次提到《阖梦》,师尊都语焉不详,神情里还带着几分落寞。 或许它的背后真的有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吧… … 要不然为什么很多时候,自己总会感觉师尊的眼睛明明落在自己身上,却像是落在自己身后。 或许在自己没有拜入师尊门下以前,他也不是这般冷清绝情的模样。 或许也有一段关于少年时缠绵悱恻的故事。 然后忽逢意外,两人就此分开。 后来自己来到沧浪阁,拜入烟云台,师尊又在自己身上偶然瞥见了那个人的影子… … 萧翊咬了咬嘴唇,不安中带着乖戾。 很久以前他就告诉自己,只要不犯错,能乖乖的陪在师尊身边就好了。 但只要看到师尊那个眼神——那个明明望向自己,又穿过自己的眼神,他心里就会泛起无边的苦涩,嫉妒夹杂着恐惧,日日夜夜煎熬着他的心。 一个阴暗的念头就会在心底悄悄升起:要是师尊是自己的就好了。 要是师尊是他的,他就会把师尊关进一座金石玉器雕镂的房子里,两个人日夜相对,耳鬓厮磨。他会让师尊再没有机会想其他人。 他会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 这天地浩大,他们两个会永远永远的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萧翊眯了眯眼,松开紧握的拳头,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指着远处一座耸入云霄的高山,“师尊,看!昆仑之墟!” 语气轻快,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走!” 两人御剑到了半山腰,顾何将悯上收到腰侧,环顾四周。 只看见树木葱茏,郁郁苍苍,一点也不像冬天的样子。 “师尊,这里的气候好生奇怪。明明是大雪纷飞的季节,怎么树还是绿的。” “传说昆仑之墟是整个九州大陆灵气最充沛的地方,有这些灵气滋养着,也算不得奇怪。” 萧翊一边跟着顾何往深处走,一边发问:“既然灵气这么充沛,为什么没有哪个人在此处开宗立派?” “一方面地处偏远,车马物资运送不便;更重要的一方面,这是众神时代——也就是一千年前沧浪阁第一任掌门玄度仙尊所处的时代的终结点。” “众神时代的终结点?” “嗯,那个时代的灵气相当充沛,整个修真界都处于一种蓬勃的状态。据史册记载,单论渡劫期修为的大能,就比现在多了近百倍,更别提大乘期修为——但只有一点不如人意,很少有人能渡劫成功。” “然后呢?” “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当时渡劫期以上的大能几乎尽数陨落——就在这昆仑山附近,由于当时众神时代陨落的灵力太大,以昆仑山为首的十几座山几乎尽数夷为平地——除了咱们脚下的昆仑山。” 萧翊点了点头:“所以后来的人就称这片废墟为昆仑之墟?” “不错,所以昆仑之墟也被称为众神时代的终结点,各种史册对众神时代的陨落都讳莫如深,片语不提。后世人对昆仑之墟也就越来越忌惮,鲜少有人涉足。” 顾何拨开了挡路的树枝:“大概是历史过于久远,世人对于昆仑之墟的忌惮越来越小,而偏偏  13 传说过于神秘诱人,所以现在也有些修士想来碰碰运气。” “那四海客栈店小二嘴里,冬天昆仑之墟的大门会打开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是他们自己编出来的?” “倒也未必”,顾何抬起手腕,葱白的指尖指着南方—— 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与远处的灰白色的天际相接,白茫茫又雾朦朦,一切看不清晰。反倒雪天相接处一座阁楼巍然矗立。红墙碧瓦,檐牙高啄。往下是高高的楼台,白玉栏杆包围着整个阁楼,最下面是两扇金闪闪的大门,在阳光的照耀下放出万丈光芒。 萧翊斜飞入鬓的眉毛往上挑了挑,“师尊,这东西我记得咱们来的时候没有啊?” 顾何看着他的小动作忍不住笑了笑,眉眼弯弯,“确实没有。” 萧翊脑子里灵光一闪,激动道:“师尊,是海市蜃楼!” 顾何点了点头,“还算聪明!” 两人继续朝树林深处走,越往里日光越晦暗。层层叠叠的树枝遮住了太阳,树叶子绿的发青。几千年的古树盘曲嶙峋,幽暗无光,越发显得阴森诡异。 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两人前方划过,萧翊害怕走在前面的师尊遭遇意外,便一把拉住了顾何的手腕。 顾何只当是他紧张害怕,也就没有甩开。 悉悉索索的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春蚕啃食桑叶,又似鸟雀踩过松枝。 不知不觉间树林里已经蒸腾出了满满的雾气,越来越浓,将一切吞噬其间。 顾何的手腕从萧翊手掌中滑出,又反手抓住萧翊空荡荡悬着失落的手,十指相扣。 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稳重又让人安心。 “抓紧我!” 作者有话说 萧翊小朋友极强的占有欲初见端倪,而我们的师尊懵懵懂懂,毫不知情。 ps.恢复日更啦,各位大朋友小朋友要每天来看你的师尊呀~ 嘻嘻嘻感谢大家的评论吐槽和陪伴(°з°) 第13章 昆仑之墟(中) 萧翊下意识的用力握紧了这只手,凉凉的、软软的,像深冬一触即溶的雪。 顾何的拇指无意识的搭在萧翊手掌虎口处,蹭到了他长年练剑磨出的薄茧。 感觉到这只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背,声音里传来一声调笑:“师尊,徒儿可不是练左手剑的。” 顾何这才意识过来,关心则乱,竟然拉住了他使剑的右手。 顾何慌忙放开,“那你自己注意一点,雾气来的诡异,小心有毒。” 正说着,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一时之间离得更近了,雾气也浓重的越发迷人眼。 顾何左手两指并起放到胸口,口中默念吟出法诀“长息”,二指成掌向上一推,两人周围就出现一个圆形灵力场。汹涌的灵力流窜在两人身旁,设下层层屏障。 长息是沧浪阁的高阶术法,通过聚拢身边的灵气来格挡外界伤害,但要达到大乘期以上才能修习。 习武之人五识敏锐,即便雾气太重看不清楚,根据听力也能判断出,一群小东西在距离他们八尺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 切切擦擦的,似乎是交流了一番,然后齐齐对他们发出了一阵并不嘹亮的狼嚎声。 奇迹般地,在师徒二人还没有动手的时候,烟雾散尽了。 萧翊皱了皱眉头,瞪大了眼睛与面前的几十双小眼相对。 “师尊… …”萧翊迟疑的指着前方,“这是群什么东西?” 眼前不到两米远的地方,一群老鼠模样的东西正盯着他们。 说是老鼠也不确切,身型是老鼠大小,却长了个兔子头!兔子头上的两个耳朵也大的过分,堪比整张脸部,毛茸茸的支棱着。 身后长了条又长又蓬松的尾巴,比它们小小的老鼠身体要大的多。 见到两人,这群小东西明显兴奋的更多,其中几条支起小短腿朝着前方一叫,发出一声短促又欢快的狼嚎声。长尾巴拖起一阵风,就带着那个小小的老鼠身体凌空而起,噗噗啦啦的穿过茂密的树枝,发出那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萧翊挑了挑眉,难以置信,“师尊,这东西竟然能发出狼嚎声!?” 顾何点了点头,看着落在长息灵力场周围,小鼻子嗅来嗅去的小东西,挥手收回了灵力场, “这是耳鼠,据古书记载,其状如鼠,而菟首麋身,其音如嗥犬,以其尾飞。性格温驯,记忆力强,是种有灵气的小兽。” 萧翊拎起爬到他脚下的一只耳鼠,捏着它脖子上毛茸茸的软肉摆了摆,“耳鼠,就是他驱走了雾气吗?” 耳鼠在他手里不自在的扭来扭去,一张兔子脸转向顾何,讨好般摆了摆毛茸茸的大尾巴,三瓣嘴上一双圆滚滚的大眼天真的望向顾何。 顾何点了点头,从萧翊手里接过放在地下,小耳鼠围着他转的更欢了,一边嗅闻一边打圈,像是遇见了旧相识。 此情此景,萧翊一声“嗤”笑:“师尊,你莫不是记反了,咱们可从没来过昆仑之墟。古书记载不可尽信,我看这小东西不止记忆力不好,恐怕脑子也笨的可以!” 顾何脑海里泛起一丝疑虑,摇了摇头,带着萧翊往前走去。 有耳鼠的引路这一程过于顺利,半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一方黑乎乎的山洞前。 看着耳鼠们摆着大尾巴飞去的场景,顾何心底疑惑更多。 压下脑海里的揣测,两人向山洞行进。 刚进去的时候还有一丝外面的光亮,能够模糊的看清两侧的石壁,再往里走,倒是一点光也没有了。 两人行动极其缓慢,眼前漆黑一片,静的只有呼吸声萦绕左右。 再往前走隐隐约约听到水流声,萧翊刚准备开口,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萧翊听话的闭上嘴,唇峰擦过柔软的掌心,就察觉到师尊的手抖了抖,飞速撤下。 又拉过萧翊的手,写下两个字:有人。 前方果真有一丝粗重的呼吸声,似乎是受了伤。 两人再往前走了几步,一道剑气划破山洞中阴湿的空气,直直朝他们冲了过来。 顾何提起悯上,一剑破除对方的剑气,清冷的声音不辩喜怒,“阁下为何不问缘由就出手伤人?” 对方的那一剑似乎拉扯到了伤口,“嘶”的一声,又迟疑的问道:“溪之,是你吗?” 顾何的动作顿了顿,祭起离火珠照着前方,试探着问道:“朝芜师兄?” 对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声音都轻快了起来,“是我,小师弟啊,快来给师兄抱抱。你不知道,师兄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跟着顾何快步走到男子身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漂亮到近乎有些妖媚的脸。 长发如墨半束起,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似醉非醉,欲语还休。 或许 14 是因受伤过重,脸色惨白,倒也更添了几分美人落难的憔悴。 如果这张脸长在女人身上,那合该是倾国倾城,长在一个男人身上,便过于精致女气。 萧翊面无表情的收了眼神,他长什么样,和自己又没关系。 “小师弟!”朝芜斜靠在石壁上,落拓不羁,“师兄还以为要葬身这荒郊野岭了呢!” 说着一把握住顾何细白的手腕,把他拉近自己,一双桃花眼笑成月牙儿,“还好我有小师弟~” 萧翊盯着自己师尊的手腕,一张俊脸黑成锅底。 顾何浑然不觉,又像是早已习惯。 另一只手从储物袋掏出一瓶丹药,递给男子,又坐到身后替他疗伤。 萧翊心里酸涩涩的,好像融不到两人的世界里,被硬生生间隔开了。 疗伤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萧翊也黑着脸打量了男子一柱香的时间。 这就是沧浪阁的朝芜长老,师尊的师兄,自己的师伯。 瞧瞧这浮夸的打扮,一身红衣,描花绣水;黄金发冠,赫然在目。 打扮的跟新郎官一样! 谁能想到这是仙门修士,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新郎逃婚了呢! 萧翊还没嫌弃完,顾何就平复了呼吸,收回了运转灵力的手。 萧翊半蹲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帕子,轻柔给师尊擦着额头上沁出的汗。 一束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萧翊收了帕子,起身给朝芜行了个弟子礼,“弟子萧翊见过师伯!” 朝芜哈哈一笑,一双桃花眼转向顾何,“小溪之,从哪拐来的徒弟?根骨不错,还挺懂事,你还要吗?不要的话师兄正缺一个!” 顾何也不听他调笑,正儿八经的回答:“这是我的亲传弟子,萧翊,你外出游历后入的门,所以没有见过。就这一个,不给。” “小古板,真是一点没变。” “三天前我到了昆仑之墟,昨天进了山洞。”说着指了指山洞往里更幽深处,“里面估计是一只众神时代存活下来的妖兽,我不小心吵醒了它,然后我俩打了一架。” 话音刚落,一张脸皱在一起,桃花眼盈盈含泪,拉住顾何的衣袖,“溪之啊,师兄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你可要为师兄做主啊!” 顾何毫不留情的拂落了朝芜的手,神情冷静又平和,“师兄三天前到了昆仑之墟,昨天才进洞,中间两天呢?” 朝芜理直气壮,“那还用说,雾那么大,我哪能分得清东南西北,迷路了呗!”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萧翊替师尊发问:“敢问师伯,可否遇到了耳鼠?” 朝芜眉头一皱,“什么耳鼠?老鼠没遇到,倒是听到了一群狼叫,怪瘆人的。”看着师徒两人的神色不对,朝芜也端正了坐姿:“你们多久进来的?” “从来到半山腰到进山洞有一盏茶的功夫。” 朝芜激动的差点站了起来,一口气没顺上来呛的咳嗽了一声: “什么???” 作者有话说 耳鼠,《山海经》里面的,超可爱的一种小动物,长耳朵,三瓣嘴,老鼠身子,狼嚎声。哈哈哈哈太神奇了!这里为了故事情节稍微有改动。但耳鼠引路绝对不是随便给主角开的金手指,还是一个伏笔~ 所有的古怪之处必暗藏玄机。 朝芜宝宝从台词背景板出来了嘻嘻嘻~ 第14章 昆仑之墟(下) 萧翊把到了昆仑之墟后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了朝芜。 朝芜长叹一声:“我的倒霉,大概就应该被称为天妒英才吧!不过耳鼠一事确实奇怪,等到回去再好好查查吧!” 不止朝芜,萧翊对耳鼠引路一事也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顺着离火珠发出的的光芒看向师尊,他正侧着脸朝向洞内。 莹白的脸庞发出温润的光泽,陷入沉思的双眼眨了一下,小扇子般的睫毛便快速抖动两次,像是被风惊动的蝴蝶,美丽又脆弱。 清朗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又带着几分探究,“小溪之,师兄还没问你怎么到了这昆仑之墟?” “嗯——”顾何掀起眼皮,琉璃色的瞳仁里泛出粼粼波光,“翊儿进入了分神期,身边还没有合适的佩剑,听说昆仑之墟藏着众神时代的神兵利器,就带着他来见识见识。” 萧翊悄悄在心底为师尊竖起了大拇指:嗯,语气平和,有理有据,完全没有说谎的心虚,果然师尊就是师尊! “我就说咱们烟云台上不问世事的掌门师弟怎么跑到了这么偏僻的昆仑之墟,原来… …”朝芜调侃的语调一顿,右手食指颤抖着指向一袭黑衣的少年,“什么?他?他进入了分神期?我离开不归山也就三年多! 不是三十年多吧?” “我!你师兄!当年入门四十二年才进入分神期!他三年!!三年的时候我才刚结丹不久!!” “虽说我们医修资质是差了点!但这这这… …我不活了!” 说着拉起顾何细白的手指蹭向自己的脸,“小师弟,你摸!你摸摸师兄是不是南柯一梦,被困在这里已经几十年已经年华老去了!” 顾何难得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师兄,翊儿他确实三年进入分神期。他天资甚好又十分努力… …”说着看向黑衣少年,却发现萧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被师兄握住的手。 少年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从顾何被拉扯着的手滑过,又落在自己的脸上。 顾何下意识的抽回了手指,心底却涌起一阵诡异的被正宫捉奸的窘迫感。 实在是太尴尬了! 顾仙师掩饰性的脱了披风收起,又干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师兄怎么在这儿?” 朝芜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还沉浸在自己三年结丹的打击里,随口应道:“哦,我这些年四处游历,也就是到处闲逛,逛来逛去就到这儿了。正好,里面那个妖兽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们来搭把手。” 三个人一同朝山洞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洞内越阴暗潮湿,空气都湿答答的,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脚下的石头路也开始发黏,每次抬脚都感觉什么东西粘住了鞋底,越走越多,粘了厚厚的一层,鞋子也逐渐沉重。 再往里走山洞里面就越来越宽,原来两个成年人并排走都挤的道路现在四五个人同行也绰绰有余。 三个人本就灵力深厚,又在洞内小半日,双眼熟悉了这里的昏暗后,也能看的清四周的环境。 巴掌大的暗褐色蜘蛛从山洞上方掉下,滚落在顾何的雪色衣袖上,留下几点深浅不一的褐色黏液,斑斑点点。 顾何皱了皱好看的眉,张牙舞爪的蜘蛛就片刻化成了齑粉。飘落在地面上,与地面瞬间融为一体。 “就是前面了。” 顾何抬头,前方的山 15 洞越发宽敞,并排站上二三十个人也容纳的下。 “师兄,你重伤未愈,不必跟着冒险,在这等我。” 悯上发出“铮铮”鸣声,预示着前方的危险。 朝芜知道自己的情况,倒也没有推辞,“那我就跟在你们后面,看情况我再上。” 师徒二人上前几步,走到山洞空旷处。萧翊挽了个剑花,横空跃起,向前一劈,灵气包裹着剑意直直的向内飞去。 山洞深处传来一声深重的喘息声,声大如雷,呼哧呼哧的飘了出来,伴随着妖兽踢踢踏踏的走路声,一阵难闻的腥臭味也随着飘散出来。 很快,两人就看到了一只青灰色猪头,头顶毛发稀疏,露出疙疙瘩瘩的青灰色猪皮;一对圆盘大的猪眼睛泛出妖异的红色;猪鼻子一拱一拱的,浑浊的气息就飘了出来,尖尖的獠牙好像一把打磨锋利的尖刀,发出冷冽的光芒。 萧翊心里犯嘀咕,难道朝芜师伯就被这么一条大了点、凶了点的猪给打败了? 猪头再往前走,就露出了后面的猪身子。 继遇到耳鼠后,萧翊再次感觉对动物的认识受到了冲击——谁能想到猪头后面跟了个狗身子?青灰色的不知道该称为猪皮还是狗皮的东西上面寸毛不生,倒是长满了黑色的锥形硬刺,就像是移动的狼牙棒,细长的尾巴末端又缀了个同色肉球,就像一块肉瘤。 丑陋又恶心。 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师尊,这又是个什么东西?”萧翊长叹一声。 “赤眼猪妖,我也只在书里见过,按道理早就绝种了,怎么这里还留了一只?”顾何一边回答,一边挥起悯上,凌空而起。身形极快飞过去去,银光舞动,唰唰对着赤眼猪妖的身子砍了几剑,又轻飘飘的落在原地,来回只在一瞬间。 赤眼猪妖不在意的甩了甩猪脑袋,毫发无伤。 “身上的猪皮和硬刺砍不动,从他的头部下手。” “好!” 师徒两人对视一眼,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就朝赤眼猪妖飞去。 经过刚刚顾何一阵砍打,猪妖已经提高了警惕。不等两人飞到身前,就甩起长长的尾巴抽向对方。 萧翊用剑挡住了猪妖一击,顾何趁势以悯上刺向猪妖的右眼。 活了上千年的赤眼猪妖当然不是摆设,察觉到敌人的意图,它呲起长长的獠牙想要挑偏顾何这一剑。 哪知道顾何只是虚晃一剑就快速刺向猪妖的左眼,“刺啦”一声是剑身破开皮肉的声音,顾何抽手拔出剑,鲜血从猪妖左眼汩汩涌出,滴滴答答的顺着黑色的猪嘴,流在发着寒光的獠牙上。 血腥至极! 猪妖吃痛,猪嘴大大张开,呼出雷鸣般的怒吼声,身上的黑色硬刺闪着幽暗的光,根根竖起,扑向顾何,顾何一脚踩在石壁上再次借力飞起,刺向猪妖右眼,哪知猪妖并不闪躲,反而直愣愣的冲了过来! 原来它竟是想用自己的右眼与顾何同归于尽! 萧翊连忙一剑劈向猪腹部,腹部并无毛刺,萧翊一剑刺进猪妖身体里面,猪妖毫不在意,鞭子一样的尾巴“啪”的抽向萧翊,又快又狠! 萧翊来不及闪躲,被一尾巴扫到了石壁上。 毕竟是存活了上千年的妖兽,又是被激怒之后,力量自然不容小觑。 萧翊当场就咳出一口血来。 那边的猪妖依旧不依不饶的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刺向顾何,顾何一剑挡住利牙,被猪妖的力气震了个手臂发麻。 悯上挡住了猪妖的进攻,顾何却被猪嘴里的臭气熏了个正着。 猪妖呲了呲牙,露出了牙根上没咽干净的腐肉和一团毛发——赫然是人的头发! 顾何一阵怒火从心头升起,这畜生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无辜的人! 右手持剑挡住猪妖的攻击,左手凭空画符,掌中成印拍向猪妖头部。 猪妖后退两步,一个趔趄,又摆了摆尾巴,嘶吼一声向顾何冲来! 它认定顾何伤了它的眼睛,誓要顾何偿命! 猪尾巴高高竖起,前腿弓着,赤红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像是要喷出火来,又不管不顾的冲向顾何! 萧翊用剑撑住全身的力气,咬牙再次刺向猪妖没有毛刺的腹部。猪妖一门心思要杀顾何,躲避不及再次被刺中腹部。 “翊儿——小心!”顾何惊呼。 来不及了! 猪妖一尾巴又把萧翊扫到了石壁上,这次它终于注意起了身后的偷袭者,耸起黑肿的上嘴唇,露出深深的獠牙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萧翊奔去! 萧翊本就受了伤,躲闪不及,只能勉力提起长剑迎上。 “咔啪”一声,长剑竟被猪牙生生咬碎。 呼哧呼哧的恶臭逼近,长长的獠牙闪着寒光又朝着萧翊的头部袭来!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在最后↓↓↓ 赤眼猪妖也出自《山海经》,哈哈哈《山海经》可真是本奇形怪状生物大全! 里面还提到了一种特别神奇的生物叫山膏(huan),战斗力不高,长得像狗又像猪,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骂人,小蠢蛋一个,可太太太神奇了! 昆仑之墟走完,回到不归山就开始走感情戏,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同时感谢大家的评论和吐槽,让我觉得是在大家的关注下码字的~就很有动力~比心心~ 【小剧场】 顾何:求助求助!被捉奸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路人甲:建议躺平…… 顾何:躺平任嘲,了解了解! 路人甲:呵,男人,你什么也不知道! 第15章 师尊,你是我的 萧翊情急之下双手交叉挡住头部,赤眼猪妖腥臭的呼吸已经喷洒在他裸露的手腕上,似乎下一秒长长的獠牙就会刺破他的手腕,穿进他的颅骨! 还好,萧翊心想,还好他人生最后几秒,护住了藏在心底的那个人。 如果这次侥幸没有当场毙命的话,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他也要对师尊说:“师尊,我喜欢你。不是徒弟对师尊的喜欢,是对心上人的那种喜欢!” 然后他就可以安心的闭上眼睛离去,他的师尊也许就会永远记住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徒弟。 萧翊闭上了眼睛,有重物扑在他身上,接着是獠牙刺进皮肉的声音。 黑暗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会放大,他听到了獠牙穿破皮肉、挑断了骨头,他听见血液涌出伤口,闻到空气里传来的湿热血腥味。 “溪之!”有撕心裂肺的呼喊从一旁传来! 萧翊睁开眼睛,顾何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映入他的眼眸,刺痛了他放到最大的瞳孔,“师尊!” 朝芜提起长剑,飞身落到猪妖背上,一剑朝着猪妖脖项中刺去! 猪妖毫无畏惧的抖了抖身体,尖利的  16 毛刺穿破了朝芜的靴子,鲜血不住的的顺着黝黑的毛刺染红了它青黑色的身子。 鲜血的气息犹如一道绝佳的美食,将猪妖刺激到惬意的“哼哼”了两声,身边受伤的三个人在他眼睛里俨然是今天的一顿佳肴。 锋利的獠牙从顾何琵琶骨中拔出,萧翊还没来得及扶住闷哼一声的师尊,就看到他紧紧咬着牙关,唇角在剧痛的刺激下不断抖动,苍白的右手握紧悯上—— 猛然转身,自下而上的一剑穿透了赤眼猪妖的喉咙。 在悯上从咽喉拔出的那一刻,猪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睁着盆大的赤红色眼珠,似乎在疑惑,一个明明被它穿破了琵琶骨的人,一个注定要成为他盘中餐的人,是如何绝地反杀,取了自己的性命? 萧翊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琵琶骨处三个血窟窿还在流血的背影,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浅薄。 他的师尊有白玉一般的脸庞和蝴蝶受惊般不停扇动的睫毛。 他足够美丽,但从不脆弱。 他坚毅又果敢,温柔又强大。 纵使前路荆棘丛生,身后虎狼环伺,他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他永远冷冷清清,像高高在上的神,游离于世间。 他又在危难关头,不假思索的,用肉身挡在自己身前。 萧翊鼻子一酸,如果… …如果刚刚那个猪妖的獠牙刺中的不是师尊的琵琶骨… …只需要再往下一点儿… … 师尊他… …他也是血肉之躯啊! 满口的话噎住了萧翊的喉咙,眼底的泪憋红了萧翊的眼眶。 该有多疼啊,利刃一样的獠牙刺过筋肉,挑断骨头… … 萧翊一颗心都被紧紧揪住,疼到都要喘不过气来,疼到呼吸中的每一口气,都化成利刃扎到自己心间最柔软的地方。 顾何的身影晃了晃,不堪重负一般,手扶着悯上半跪在地上。 眼前的山洞从扭曲到模糊,他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正半躺在萧翊怀里,大概是怕他躺着压到包扎后的伤口,睁开眼睛,就看到他那玩世不恭的朝芜师兄正大剌剌的坐在自己对面,痛心疾首的盯着自己被毛刺刺穿的脚。 看到顾何醒来,朝芜眼睛一亮,“小溪之,你看师兄为了救你,现在连路都走不利索,这份恩情你要怎么报答师兄?以身相许怎么样?” 顾何还没来的及说话,一只手背就轻轻贴在了他的额头。 似乎确认了安全,身后人紧绷胸膛放松了下来,另一只手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师尊,我很害怕。”身后的声音闷闷的,几分暗哑,“师尊,以后不要这样了… …我就算赔上性命,也不愿你受一点儿伤。” 顾何回应一般的拍了拍自己徒弟的手背,“没事。” 朝芜嫌弃的瞥了那师徒二人一眼,似乎是对小师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表示不满。 顾何对着朝芜笑了笑,失血过多的脸色,像被风雨吹打过的梨花,越发单薄苍白。 “还好大师兄不在,要不然看到你这个样子又得说我欺负你!”朝芜看出顾何的疲惫,话语间也夹杂了几分心疼,“咱们还是继续在这休息几个时辰,再往里走吧!要不再遇到这种妖兽要打就难喽!” 顾何点头,萧翊当然没有意见。 三个人又在原地休息了两个时辰,等到体力又恢复了几层,才继续往山洞里行进。 再往里走就顺畅的多,除了偶尔掉落的并没有多少战斗力的蜘蛛,就再也没遇上其它难对付的妖兽。 山洞的最里面是一扇石门,顾何本就精通机关遁甲之术,他们一行三人也就没费力气打开了大门。 “都说昆仑之墟藏着众神时代遗留下里的宝贝,原来这竟是真的!”朝芜点了点头,神色自得,“今天遇到本仙师,你们就命定的有主人了!” 顾何朝着萧翊点了点头,两个人就分头去找心法《阖梦》的线索。 石门内的空间不大,东西倒是不少。然而经过上千年水汽的侵蚀,蜘蛛的爬咬,很多宝器已经锈迹斑斑,腐败陈杂。 朝芜叫了声萧翊,然后扔过来一把长剑,“师伯第一次见你,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今天就借花献佛,将它送给你了!” 萧翊接过长剑,道了声谢,打量着手里的长剑。 通体的黑金,拔出剑鞘,就连剑身也是乌金的,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打造而成。 剑柄上刻着的两道花纹就是唯一的装饰,倒是朴质又低调。 朝芜凑了过来,“别看它其貌不扬,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手指弹了弹剑身,“玄铁乌金打造,几千年难遇的宝贝,众神时代的藏锋真人用过的,那位当时可是修炼到了渡劫后期!你试试,说不定还能感受到千年前大能的残留下的灵力呢!” 说完正准备离开,却又像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这把剑的名字和你师尊的佩剑也很般配,名叫治下。”说完挥了挥绯红衣袖,若无其事的溜了。 萧翊扫了眼师尊的背影,无声的挑了挑剑眉。 治下吗? 那当真是——般配的紧啊! 萧翊心里记挂着此行的目的,也就没有试剑,收回到腰间继续寻找《阖梦》。 好巧不巧,刚一转身,腰侧的治下就蹭掉了一本书,即使书页发黄已经很严重,连字迹也都磨损褪色,萧翊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封皮上两个大字——阖梦。 鬼使神差的,拿到这本书他没有递给不远处的师尊,而是顺手翻开——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萧翊的心凉到了谷底—— “心法《阖梦》… … 使一人死生之际逆转时空,保存记忆回到生前若干年前或得永生… …施法者将在时光再次流转到施法当年时遭遇天劫,死生不论… …” 相关的记忆纷至沓来! 师尊说找到心法阖梦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师尊的眼睛总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从自己入门开始,师尊心心念念了《阖梦》三年,现在终于找到了! “死生之际逆转时空… …” “施法者遭遇天劫… …” 他果真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去复活那个很重要的人! 他明明刚刚不顾生命安危护下了自己,现在又要牺牲生命去复活他人! 师尊,你就这般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吗? 萧翊紧握拳头,熊熊烈火燃烧着他的理智,一颗心却坠在了冰窖里,凉了个彻彻底底。 木然的走到顾何身边,将《阖梦》递过去。然后看到自己的师尊面色如常的接过,塞进自己的衣袖里——自始自终没有看自己一眼。 他攥紧了自己的手,连指甲刺破手心流出鲜血也晃然未觉。 幽深的眼眸里倒映着白衣仙士的背影,  17 蝴蝶骨处几缕鲜血洇透了包裹的伤口,那是师尊为救自己留下的印记。 萧翊眯了眯眼睛,眼底的暗涌深不见底,三分嘲讽、七分阴狠。 师尊想救你又如何? 他心里一样有我!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这条路上我们各凭本事。 而师尊… …萧翊微微歪头,迎着师尊看过来的眼神,抿嘴乖巧一笑。 你是我的。 你最终会爱上我,也只能属于我! 作者有话说 萧翊:不怪我多想,悯上治下,这不是天选是什么? 啧啧啧… …那我只好以下犯上喽~(/挑眉笑) 感谢大家的吐槽和评论,嘻嘻嘻我们一起讨论剧情呀~ 下章要回不归山啦~ 第16章 晚宴 来昆仑之墟的目的已经实现,三个人兴致缺缺,又都受了重伤,也就没有逗留,结伴回了不归山。 为庆祝掌门回山,以及朝芜长老云游归来,夏其越一接到消息就开始安排弟子准备晚宴。 而刚刚落地三个人也就都回了自己的居所。 朝芜回了自己的仓澜峰,顾何带着萧翊回了烟云台。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顾何又是个爱干净的,开了大门就直奔烟云台东北角的温泉而去。 萧翊看着师尊师尊匆匆离去的背影,还是先去大殿拿了药,又替顾何找了几件干净的衣服,这才朝着温泉走去。 怕泉水碰到伤口,顾何只能半靠在石壁上,露出大片玉瓷般的肩背。 蒸腾的热气熏红了白皙的面皮,晓霞将散欲散一般。顾何胡乱的掬了把泉水扑在脸上,水流便顺着额头滑下,长长的睫毛黏在眼皮上,仙人沾了凡气,有种凌乱而病态的美。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然后是衣服落地的声音。 水流波动了几下,掀起一圈圈的涟漪,轻轻柔柔的撞击在他腰侧。 萧翊下了水,游到顾何身侧,声音又轻又软,像是怕惊到他,“师尊,上药吧。” 顾何默默转回了身子,背对着自己的徒弟。 右肩处的伤口就全部暴露在了萧翊眼前——鲜血凝固在外翻的伤口上,整个肩部已经肿到发紫发青,高高鼓起,在旁边洁白如玉皮肤的衬托下格外狰狞,也格外刺眼。 清凉的药膏被小心翼翼的涂抹在自己的伤口上。 身后人的动作太轻柔了,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春日的微风拂过娇弱的凤凰花瓣。 “师尊,都是我不好。”身后人的动作停了下来,“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师尊就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顾何转回身子,微微抬头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写满了自责和悔恨。 那个人眼睛微微润湿,一双手却紧紧捧住顾何的手,“师尊,我宁愿伤的是自己。” 两个大男人做这种动作太奇怪了,顾何试着抽了抽自己的手,纹丝不动。 到底是怕顾何的动作太大拉扯到了伤口,萧翊还是主动松开了自己紧握的手,双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深情而坚定,“我会更努力修炼的。我会保护师尊,不会再让师尊受伤了。” 顾何凤眸微弯,右手轻轻揉了揉萧翊的脑袋,“好,师尊等着你。” 夜,灯火通明。 明晃晃的烛火照亮了每个人的脸,整个大殿祥和一片,热闹欢腾。 顾何坐在主位上,左右两边是自己的两位师兄。 再往下是一些不太熟悉或陌生的脸庞,他不常出烟云台,所以也并不认识多少弟子。 而现在这些弟子正拘谨且恭敬的望着自己。 顾何知道自己是个冷心冷情的性子,也鲜少在弟子面前讲些鼓励或劝导的话来。 本来是个欢聚热闹的场合,自己是个不善言辞的,再说些冷冰冰的话来,倒是辜负了夏师兄的一番好意。 或许是气血翻涌,顾何一口气没上来,咳嗽了一声,下面更静了。 左侧的朝芜递过来一张帕子,也接过了自己还没开始的话,“三年多没见,门内又添了不少新鲜面孔啊!” 下面的弟子相视一笑,气氛也和缓了许多。一些年长的胆子较大的弟子瞎起哄:“朝芜长老,讲讲这几年云游的奇闻逸事呗!也给弟子们开开眼!” 朝芜挑起额边的一缕长发,在指尖转了转,倒是很有分潇洒的样子。 “要说奇闻逸事,还真是有两件——”话说到一半停了停,拉长语调,足足勾起了下面弟子的好奇心。 看着小弟子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芜得意一笑。 “话说我这游历的最后一站到了昆仑之墟,刚一落地,浓雾四起,无边无际,四周白茫茫一片。这时,我突然发现四周出现了一圈绿油油的眼睛——发出一阵阵狼嚎!” 朝芜压低了声音,惊起一圈吸气声。 “你们灵力高深的师伯我,当然是临危不惧,嗖嗖几剑,吓得它们落荒而逃!” 小弟子们脸上浮现崇拜的神色,“厉害!还是朝芜长老厉害!” 朝芜弹开了捻在指尖的头发,往前探了探身子—— “我自然是厉害,但要说厉害,还是咱们掌门更厉害,他连剑都没拔出来,就往那一站,捏了个符咒,这些小东西不仅停下来,还主动驱散迷雾,给他们带路!” “哇!”这次小弟子崇拜的目光更热烈,灼灼地对准了顾何。 萧翊的目光也随着他们投向了自己的师尊,经过夏其越时却顿了一下——夏师伯眼神空洞,似乎… …是在走神。 在萧翊心中,夏其越一直是位八面玲珑的掌事长老,办事妥帖又得体。而现在,自己却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一丝担心忧虑——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翊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回过神来的时候,朝芜已经讲到顾何为救萧翊一剑结束几千年妖兽的性命了。 看着眉飞色舞的朝芜,萧翊毫不怀疑,就算朝芜没有这一身灵力,凭借着说书的本事也能赚个盆满钵满,讲故事善用夸张与对比,七分真三分假,扣人心弦,绘声绘色。 下面小弟子望向顾何的眼光更为炽热,满满的崇拜马上就要从眼眶子里溢出来了。 虽然萧翊并不喜欢,或者说有些讨厌朝芜——谁让他总是对师尊嘴里不干不净,动手动脚。但这一刻他也必须承认朝芜这个故事讲的很好。 树立起一位剑法出神入化,灵力高深莫测的掌门人形象,那他的孤高清冷就成了高处不胜寒,不善言辞就成了遗世而独立,况且他外冷内热,甘以肉身保护自己的门下弟子。 可谓是强大又仁爱。 一方面化解了师尊的尴尬,另一方面提升了掌门在弟子中的威信。 毕竟大乘期的掌门只是传说,少有人见到他出手过,但朝芜长老嘴里的故事是真的, 18 掌门以身救徒是真的。 只要萧翊还在不归山走动一天,掌门的强大仁爱形象就能牢牢的钉死在顾何身上。 那边顾何对着下面眼睛发光的小弟子微微一笑,引来更大的惊呼声,有些脸皮薄的小弟子害羞的面颊上红扑扑一片。 以前师尊是月亮,自己是离他最近的星星。 现在月色更美更迷蒙,引来了更多想要环绕他的星星。 萧翊垂下眼眸,捏起酒杯仰头往嘴里一灌,喉结滚动两下吞入腹中。 有些人就是讨厌,故事讲的再好也讨厌。 作者有话说 今天说一下下我们师尊名字的来历吧~ 顾何,取自古诗十九首中《回车驾言迈》的第二联: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 顾溪之,其实就是顾惜之,其实我很心疼他,孤独、不善言辞、就像是费尽毕生的力气也融不进这喧嚣扰攘的尘世去。 所幸他遇到了萧翊。 至于萧翊宝宝名字的来历,哈哈哈哈哈,因为翊音同1,哈哈哈哈就是这么随便(ω) 古人二十岁行冠礼时才取字,咱们翊儿现在才十八,他不配有,哈哈哈哈哈~ 悯上取自《楚辞》的《九思》,治下是为了强行配对,我胡诹的,不要笑我(////) 第17章 梦魇 这一场晚宴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就连滴酒未沾的顾何都被气氛感染,脸上几分薄红。 十五的月光泼泼洒洒,笼着顾何清瘦的背影,萧翊跟在他身后,没来由的心里就软软的,像是藏了一朵轻飘飘的云。 萧翊是被顾何的声音吵醒的。 他本就喝了酒,回到偏殿倒头就睡了。 梦里迷迷糊糊听到一声凄哀的呼唤,萧翊猛然睁开了眼睛,神智瞬间清醒,向顾何的寝殿奔去。 “师尊!”萧翊慌乱的推开房门,快步走到床前,看到蜷缩成一团的顾何。 似乎是被梦魇住了,长发凌乱的铺在枕头上,额头沁出了细碎的汗珠。 眉心紧紧皱在一起,面色发白,嘴里一张一合着,“不要!” 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揪住被子,用力太大,指尖都已经发白。 萧翊俯身抽出了顾何手里的锦被,替他轻轻拢上。又用另一只手覆在额头试了试顾何的体温。 并没有发热。 萧翊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顾何的手臂,小声唤道:“师尊!醒醒!” 可对方紧锁的眉头没有丝毫要展开的迹象,紧闭的双眼也不安的抖动着,睫毛颤颤巍巍,像是梦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萧翊又试着唤醒顾何,但他无论声音多大,都叫不醒那个眼睛紧闭的人。 蜷成一团的人小声呢喃着,“不要… …”,眼角滑落几滴清泪,打湿了脸庞鬓角。 萧翊动作轻柔的为他揩去,拇指摩挲着师尊的脸庞。 是梦到了那个人吗? 那个站在自己身后的人、那个要用《阖梦》去救的人… … 他… …真的这么好吗?让你梦里都紧锁眉头,念念不忘? 顾何神色凄惶,像是丢失了最珍贵的宝物,只能将锦被紧紧攥在手里。 翻了个身,留给床边的人一个背影。 不好! 萧翊赶忙将师尊又轻轻翻了回来,让他面对着自己。 左肩琵琶骨处的伤,再挤压一次,又该流血了。 萧翊爬到床上,将锦被再次抽出盖在顾何身上,又伸手将双眸紧闭的人环在怀里。 修长的手指捋顺了顾何被汗水沾湿的鬓发,幽深的目光浓烈又哀伤。 师尊,你又把我放在哪里呢? 你舍命救我,难道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徒弟? 师尊啊… …我才是那个不会走的人,你就不能分出一丝目光… …看看我吗? 直到后半夜,顾何才渐渐平静下来。 萧翊为他盖好被子,蹑手蹑脚下了床,轻轻带上门。 就像从来没有人进来过一样。 翌日一早顾何起床的时候,萧翊已经在院子里练剑了。 萧翊笑着收了剑,“师尊,我在小厨房做了药膳,马上就好了,我去端来。” 顾何点了点头,坐在凤凰花树下的石凳上,就像这三年来的千百个早晨一样,等着萧翊的到来。 萧翊掀开药粥的盖子,又把勺子递了过去,“师尊神色有些疲惫,昨夜没睡好吗?” 顾何咽了送进嘴里的一口粥,笃定摇头,“一夜无梦,睡的很好。不过确实有点累。” 萧翊依旧微微笑着,看向小口喝粥的顾何,心里却波涛翻涌—— 最近奇怪的事越来越多了,又抓不住一点头绪,没由来的内心就有些烦躁。 “师尊,找到《阖梦》,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啊?” “线索断了。”顾何放下手里的勺子,“静观其变吧。” 昨天回不归山的路上有朝芜不方便,一到温泉顾何就打开了《阖梦》。 千年前的古书,边边角角都已经泛黄翻卷起来了。 顾何快速翻阅了一遍,里面除了多了心法本身,其它确实和藏书阁里的说法一样。 也就是说上一世有个渡劫期修为的人,通过这本心法,设下法阵,逆转时空救了自己。 现在心法已经到手了,那个人的身影却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不过也好歹确定了自己重生的方式,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 况且自己说静观其变也并非敷衍,上一世的谜团不止自己重生这一个。 上一世的两年后,萧翊因修炼魔功,被杀在自己面前,随后自己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这两件事情紧紧纠缠在一起。 是有人利用自己走火入魔的消息引来萧翊,还是有人要用萧翊的死,来把走火入魔的自己推向死亡的深渊,很难说清,不过这其中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单就萧翊来说,作为沧浪阁掌门唯一的弟子,以后整个沧浪阁都是他的。况且他根基又好,前途无量,为什么要和魔教扯上联系? 是别人威逼利诱,还是自己内有苦衷?他为什么不求助自己? 就自己本人而言,沧浪阁以剑立宗,行的是降妖除魔之事,修的是济世安民之心。况且清心诀本身就能平息人的戾气杂念,就连派内小弟子都少有练功走火入魔的,为什么向来清净寡欲的自己会走火入魔? 这两件事情里里外外都写满了诡异。 一件关乎萧翊,一件关乎自己。没有任何线索,只能静观其变。 顾何拉回了飘远的思绪,认认真真的看向萧翊的眼睛,“翊儿,不管遇到了什么问题,或者是想要任何东西,都要告诉师尊。师尊都会设法帮你,明白吗?” “知道了,师尊!”萧翊坦坦荡荡的回望着顾何的眼睛,笑的一脸纯真。 从那以后  19 萧翊的修炼就更用功了起来。往往天还蒙蒙亮就起床,月上柳梢头才回房休息。 除了一日三餐,顾何很少能见到萧翊的身影。 这天萧翊练功忘了时辰,踏着清亮的月色回了烟云台,月亮很大,照的院子里亮亮堂堂的。踩着被凤凰树分割的细碎的月光进了温泉,萧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吐出了一天的疲惫。 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体内的灵力越来越醇厚,运用也更自如,连五识都清晰了不少。相信半年之后,自己就能突破一个小境界,达到分神中期。 虽然距离师尊的大乘期还差的很远,不过境界的突破越往后越难,时间越长,总有一天自己能够追上师尊,和他并肩,然后把他护在身后。 萧翊从温泉站起,披上一早准备好的中衣,任由秋日的凉风吹走自己身上的水珠,一步步向偏殿走去。 经过顾何的寝殿时,萧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已经亥时了,师尊应该早就睡下了吧。 门内隐隐传来一声低吟,萧翊的脚步僵在了原地,他推开殿门快速走到床边。 顾何侧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面色苍白,眉心紧锁——和上次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我胖了哼!、湛羡净、顾清枫、月亮逮捕令、红尘是非、欠扁的吃货、尘落梦柯、彼岸花的爱、忆君别年、希希哈~ 谢谢大家的吐槽和评论~ 那么看到这里,请各位小朋友们猜一猜,你都想到了什么呢~ 第18章 怀疑 萧翊握住顾何紧紧揪住背角的手,一颗心上下跳动,慌乱不已,万分自责。 他本以为上次是昆仑之墟一行,师尊太过劳累,加上受了伤,心神不宁梦魇住了。再加上此后的一个月一切如常,自己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个月… …确实距离上一次恰好是三十天,又是一个月圆夜! 师尊再一次陷进那个痛苦又无法被唤醒的梦里,绝非偶然! 冷汗浸湿了顾何的鬓发、脸颊、脖颈,贝齿咬紧下唇,全身颤抖,似乎是冷到了极点。 萧翊把顾何紧紧圈在怀里,怀里的人感受到了热源,蹭过来贴近自己。 紧了紧被子,秋日的夜并不寒冷,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再加上一床锦被,本该热出满身的汗。但萧翊却仍然感到怀里的人在发抖,薄薄的中衣传来对方肌肤上的凉意,冰的萧翊心里寒了又寒。 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问题呢?师尊究竟是中毒还是中咒?又为什么偏偏是师尊? 自己入门的三年都好好的,如果早前就有梦魇的折磨,一墙之隔的自己怎么会听不到? 那就只能是极北之地一行出现了问题。 可一路上同吃同住,如果是吃住的问题,自己怎么没有异常?难道是赤眼猪妖身上有毒? 萧翊的眸色一暗,朝芜被毛刺所伤,自己身上也有獠牙蹭破的伤口,朝芜暂且不论,自己如果也被梦魇住,师尊又岂能听不到? 还是说那看起来讨喜的耳鼠引路确实内藏玄机? 当时… …师尊曾以高阶术法长息筑起一个圆形灵力场格挡伤害,不想耳鼠并没有发动攻击,反而驱散了迷雾;朝芜长老却在迷雾中摸索了三天才进了山洞… … 难道… …难道区别在于长息? 师尊曾说过,长息是沧浪阁大乘期修为才能用的高阶术法,朝芜长老是合体期,自然用不出来。耳鼠认不出他,所以自然没有耳鼠引路一说? 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师尊说耳鼠记忆力超群,那么这群小东西恐怕不是将师尊错认成了某个人,而是认出了沧浪阁的术法长息! 可沧浪阁的人又与昆仑之墟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认出沧浪阁的术法长息,耳鼠就能自动引路? 难道说曾有会长息术法的人频繁出入昆仑之墟? 可如今门内达到大乘期修为的只有师尊自己,还有谁能使得出长息? 朝芜不能,两位长老就只剩下夏其越… …但夏长老也是公认的合体期… … 朝芜… …朝芜师伯他,出现的时间也太过凑巧,他云游三年,为什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了昆仑之墟?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在眼前浮现,萧翊脑海里突然就蹦出晚宴上夏其越那个担心忧虑的眼神。 现在想来确实奇怪,师弟归家,晚宴欢腾,他又为什么要忧虑? 怀疑就像一颗种子,被人随意掷在地上,甚至不用浇水施肥,就会张牙舞爪的在地下盘根错节,长成参天大树。 直觉告诉自己夏其越很可疑。。 萧翊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圈起怀里的人。 但他要怎么告诉师尊,他怀疑那个八面玲珑的掌事师伯,就凭借一个眼神?还是凭借自己没有依据的一番推测? 空口白话师尊又怎么会相信自己?一边是自小相伴了一百多年的师兄,另一边是入门三年的弟子,孰重孰轻,根本就用不着费心思考。 怀里的人不安的揪住了萧翊的衣襟,声音里满是悲怆,“不要!” 萧翊轻轻的拍打着顾何的背,轻声哄着他,“没事的师尊,别怕… …” “萧翊——” 清冷的声音惊雷一般响在萧翊耳边,一时间萧翊轻轻拍动的手臂都僵住了,空气也凝固了一般。 怎么办?师尊醒了了,怎么办! 萧翊唇边强扯起一抹笑容,面颊僵硬,神色慌乱,“师尊,你听我解释… …” 低头对上顾何依旧紧紧闭着的双眼。 他看到师尊的双唇开合了两次—— “萧翊… … ” 浮在面皮上的笑容被打散了,萧翊幽深的眼眸闪了闪,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现了幻听。又不敢相信的盯住顾何发白的唇,紧张到手脚发软,紧张到不敢呼吸—— 直到那双薄唇又吐出自己的名字! 光影打在萧翊棱角分明的脸上,为他凝重紧张的神色渡上了一层柔光。 萧翊神情复杂,似悲似喜。 他本以为,师尊就连梦魇都心心念念的是那个没露面的人。 他醋意滔天,妒火中烧。 原来竟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师尊他挂念的那个人,放在心底的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心底涩然,泪水翻涌上来,在眼眶打圈圈。 要怎么表达呢? 仰慕已久的师尊梦里叫了自己的名字,语气悲怆里夹杂着深深地缱绻眷恋。 顾何很少连名带姓的叫自己的名字,他唤自己“翊儿”,听起来也是为父为兄的那种亲切,不掺杂其它的感情。 这声“萧翊”是他第一次听见,就像远方的情人呼唤自己的爱人,从舌尖上,经过喉咙吞吐出的两个字。 带着无  20 限的深情与厚爱,每一个音节里都浸透着自己的思念与缠绵。 萧翊深深的望着揪住自己衣襟的师尊,深黑的眼眸里映着他沉睡的脸。 从凌乱的长发到光洁的额头,从秀气的眉毛到紧闭的凤眼,从高挺的鼻梁到紧闭的双唇… …一丝丝、一寸寸贪婪的用眼睛拂过。 “所以… …师尊,你也有点喜欢我吗?”萧翊唇角弯弯,眼睛里粼粼波光,语气执拗又肯定—— “你也喜欢我的。” 被默许般地,萧翊低下头,带着对神祇的仰慕,不含一丝情欲的,用唇轻轻贴近顾何额头。 “师尊,萧翊更喜欢你。” 这次的症状要比上次还要严重,顾何的中衣一夜被自己的冷汗浸湿了几次,又被萧翊用灵力烘干几次。 直到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顾何的神情才慢慢舒缓,眉心舒展开来,进入到梦乡里。 萧翊带上房门,带着满腹的疑惑与焦虑直奔藏书阁而去。 可惜一夜未眠,一无所获。 关于失眠梦魇的书籍他翻了个遍,和师尊的症状没有一个能对得上的; 又找出关于沧浪阁的心法简介,长息确实是大乘期才能修习使用,这点不错。 萧翊眼中忧虑更甚,事情扑朔迷离,找不到一点头绪。 远处传来喧嚣声,早起的弟子已经开始晨练了。萧翊放下了手里的书册,刚走到门口。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咱们掌门可真厉害,要我说,这九州之内,未来几十年,能够成功突破大乘到达渡劫期的除了咱们掌门,也没别人了。” “我觉得不是——”另一个人故弄玄虚,“只怕咱们掌门再厉害,也到不了渡劫期。” “你可别瞎说!” “我没瞎说,你想想,掌门的师尊清冥真人是什么时期仙逝的?” “大乘后期!” “再往前呢?” “那谁还记得!” “再往前的每一任掌门,都没有活到渡劫期。” 一开始讲话的声音带了几分迟疑,“你可别仗着年龄大糊弄我。” “糊弄你干嘛啊,要我说,咱们沧浪阁就像受了诅咒,虽说几百年来整个九州达到渡劫的屈指可数,但像咱们沧浪阁一样,一个渡劫都没有的,还是头一份… …” 萧翊面色一沉,朝藏书阁内部走去。 作者有话说 biubiubiu~比个大心~ 晚上写圆房写虚了,需要各位大宝贝小宝贝的抱抱~(/哼唧唧)(*/\*) 第19章 阴谋 萧翊手执记录了沧浪阁历史的竹简,越往后翻面色越沉,越往后翻脸色越难看。 果然,除了沧浪阁第一任阁主玄度真人成功突破大乘期,到达渡劫期,陨落于众神时代外,后来的历任掌门都仙逝于大乘后期,无一例外。 病死、意外、老死、中毒、受伤、暗算… … 怎么都那么巧,齐刷刷的死在了大乘后期? 沧浪阁本就是九州首屈一指的大门派,这些人又都是沧浪阁的掌门了,论灵力,论剑法,又有什么人能够一次又一次的杀掉站在修真界顶峰的人? 清晨的霜气附着在萧翊的皮肤上,他由内而外的打了个哆嗦。 沧浪阁是一滩千年的浑水,里面纠结了彻头彻尾的阴谋! 而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处在阴谋的漩涡里,浑然不知危险将近! 萧翊还是回了烟云台,师尊一晚上没睡好,他得看看才能放下心。 那边寝殿的大门还紧闭着,萧翊去了小厨房,做了几个清淡的点心,熬了一碗粥,推开了殿门。 或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顾何难得赖了床。 一眼望过去,被子里鼓鼓的,藏着他心底的宝贝。 萧翊掀开一角,轻轻唤了声“师尊”。就看到顾何勉力睁开琉璃一样的眼瞳,眸子里还没恢复清明,迷迷瞪瞪的叫了声“翊儿”,声音也像被锦被焐暖了,调子软软的,懒洋洋的,说不出的可爱。 萧翊眼底笑意更深,弯腰给坐起来的师尊披上了外衣,哄着他说:“徒儿做了师尊最喜欢的冰糖银耳粥,小火细细煨了一个时辰,还有藕粉桂花糕和梅花香饼,都冒着热气呢!” 顾何洗漱完毕,来到了凤凰花树下的石桌前,坐下小口小口的吞咽起来。 石桌另一边的萧翊放下了手里的银耳粥,看着漫条斯理吃着糕饼的顾何。 师尊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一份清致高雅,哪怕是手里捏着掉渣渣的藕粉桂花糕。 顾何看他笑的奇怪,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萧翊摇了摇头,面不改色的扯谎,“今天晨起练剑的时候远远瞧见了夏师伯,突然想起来夏师伯性子沉稳,朝芜师伯性格脱跳,师尊又每天清清静静,不染俗尘,你们三位能玩到一起吗?” “其实夏师兄以前不是这样的。曾经他也是性子活泛的少年郎,与朝芜师兄差不多,两个人很合得来。” 顾何眼眸里蒙上一层惆怅,“那年我师尊仙逝,夏师兄的师尊,覃苍真人重伤归隐,沧浪阁的担子就落到了我们身上——” “我年纪较小,门内的一应事物并不熟悉。是夏师兄担起了掌事长老的职责,每日忙的焦头烂额。”顾何叹了口气,“仿佛一夜之间,师兄就突然长大了,收起了少年肆意洒脱的性子,沉稳了许多。” 萧翊内心一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师尊之前说过,师祖清冥真人在一百多年前的仙魔大战中重伤仙逝了,夏师伯的师尊也是因为这场战争归隐的吗?” 顾何望向远方,声音里带着回忆—— “那年我才20岁,每日除了一日三餐就是练剑,修习心法,对外界的事充耳不闻。忽然有一天,魔尊祭夜月率军直奔沧浪阁,扬言门内有人盗取了他们的心法,要我门交出心法,否则就要踏平不归山。” “我的师尊清冥真人是个桀骜孤直的性子,听完这句话就提剑砍了上去,那祭夜月本就是渡劫前期,比我师尊的大乘后期高了一截,再加上魔教中人阴毒,使了不入流的招数,对我师尊下了黑手。’’ ‘’虽然当时的掌事师伯覃苍真人及时出手襄助,也没救下来我师尊。” 顾何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师尊不治身亡,覃苍真人筋脉断尽,两百年的灵力尽数消散,成了没有修为的凡人。他也灰了心,选择归隐山林,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今这一百八十年过去,怕是覃苍师伯的尸骨都被泥土销蚀的干干净净了。” “师尊,到底是什么心法那么重要?值得魔教如此兴师动众!后来心法找到了吗?”萧翊好奇,眼神里充满探究。 顾何脑子里灵光乍现,整个人如梦初醒,一双凤眸里噙着光望向萧翊。  21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百八十年前魔教丢了心法,剑指沧浪阁;一百八十二年后,沧浪阁弟子萧翊因修炼魔功被杀身亡! 他练的什么功,显而易见! 魔教当年的指认,也并非无风起浪! 那本心法,或许真的就在沧浪阁,或许以后会出现在沧浪阁! 顾何下意识的握住了拳头——那本心法究竟写了什么?萧翊又是如何拿到的? 看来问题的关键,还出在自己眼前这个乖巧的小徒弟身上。 萧翊一脑子的莫名其妙,好好聊着魔教心法,师尊怎么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看。 不会是怀疑自己对魔教心法感兴趣吧!?! 萧翊眯起眼睛讨好的笑了笑,半蹲到顾何面前,抓住衣袖表忠心,“师尊,徒儿只是好奇,徒儿没有别的想法,更不会去练那个劳什子心法!” 怕顾何不信,一双黑色瞳仁里浸了满满的委屈,抿了抿嘴,说不出的可怜。 “师尊你信我,就算那本心法摆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看一眼。” 顾何看着一脸委屈又一脸坚定的小徒弟,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他能怎么说? 说上一世的你,两年后因为修习魔道术法被杀? 恐怕对方会认为自己是个神经病吧! …… …… 顾何扯起了面前的小徒弟,让他坐好,继续给他讲当年的故事,正好自己也能再理理思路。 “关于那本心法,我知道的其实很少。只是在当年祭夜月的描述中窥见一点端倪,这本心法是众神时代流传下来的,一直作为魔教的圣物,被供奉起来。里面记录的也并非是一种法术,具体几种我也不清楚。” “当年的一战,我师尊身死,师伯归隐,魔尊祭夜月也重伤。加上其他仙门前来支援,魔教退了兵,回了老巢,此后百年,再没出现过。” “至于那本心法,我们本以为是魔教兴起事端的一个借口,现在想想,或许是真的,真有这么一本书。” “不过,师尊,如果真的有这本心法,那魔教不早就凭着这个东西独步天下了?” 顾何摇了摇头,“众神时代遗留的产物附带着当年创作者的神力,对修炼者的要求自然苛刻,哪是轻轻松松就能练的!” 话音刚落,顾何抖了抖衣袖站了起来,“今天乏的很,我再眯一会儿。” 萧翊望着师尊飘然远去的背影,眉毛拧了又拧。 这个沧浪阁,里里外外透着古怪。 魔教心法被偷,沧浪阁失了掌门长老,心法不知所踪; 夏其越少年肆意洒脱,当上掌事长老,忽然沉稳内敛; 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另一种性格的人。 怎么琢磨怎么感觉,这一切前后衔接的如此顺畅,倒像掌门和长老的身死,是为了给夏其越腾位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ω`)以下小可爱( . ): 万分感激~~~ 转化成行动就是~我会努力存稿哒~~~ 拍着胸口保证每天定时日更呀~ 【小剧场】 萧翊:魔教心法?我就是笨死,什么也学不会,走投无路从不归山跳下去,也不学这心法! 事后:真香! (哈哈哈哈(ω)hiahiahia感觉我是萧翊黑粉) 第20章 媚眼抛给瞎子看 萧翊还没琢磨出一个结果,烟云台门口就多了一个吵吵嚷嚷的声音,“翊儿,溪之呢?” 不用看就知道是朝芜。 回过头,果然对上一张恣意的笑脸。 “师伯,我师尊他在正殿。” 朝芜得意的点了点头,一张明艳的脸更鲜活,哼着小曲,绯红的衣摆穿花蝴蝶一般,从萧翊身边飘过。 一路进了殿,还顺手关上了殿门。 萧翊看着紧闭的殿门,忽然就站不下去了。 拱起一肚子的火,脑海里嗡嗡的——有什么话不能开着门说啊? 一大清早的,穿的花枝招展的来招别人。 萧翊收了石桌上的碗筷,送进小厨房洗漱完,又踱步到了殿门口。 房间里不时传来朝芜的笑声,又不知道师尊小声说了什么,笑声更大了。 萧翊咬了咬唇,这个花蝴蝶惯会对师尊动手动脚,勾勾搭搭,不行,他得进去看看! 刚准备推门的手又缩了回来,找什么理由呢? 被师尊训斥倒是不要紧,他就怕那个花蝴蝶看笑话。 殿内的声音突然停了,静悄悄的。 萧翊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到熟悉的清冷声音里带了三分嗔怪的意味,说:“我不要!” 不要? 不要什么! 萧翊一个激灵,心一横,推开了门。 殿内的两个人手与手交叠——师尊的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手心朝上,细长的手指微微勾起。朝芜五指分开,恰好握住桌子上那只手。 两人齐齐朝门口看过来,顾何脸上的嗔怪还没来的及收起来,朝芜前倾的身子定在原地,只扭过来一张写满了戏谑的脸。 萧翊感觉自己被绿了,就像外出的丈夫回到家,正好捉到和别人有奸情的妻子! 师尊怎么能这么善变呢! 明明昨天夜里还念着自己的名字,这一转眼又和别人眉来眼去! “师尊,你们… …” 这边还没“你们”出来结果,那边朝芜眼睛一亮,语气都激动了起来—— “来来来!翊儿,你也来!” 萧翊一张俊脸硬生生的扭曲了,连头发丝儿都写满了不明白。 还我也来? 这种事还能三个人来??? 朝芜看他呆站在门口动也不动,直接上手把人扯了过来。 萧翊以半是询问,半是谴责的眼神看向顾何,顾何回了个有点心虚的眼神,偏过脸不去看他,这更坐实了萧翊的猜测。 内心抽痛又酸楚,萧翊闷闷的开口:“师尊怎么能这样做!” 顾何回过脸,眼神却没感落在萧翊脸上,“我真不想… …” 怒火中烧,萧翊指向朝芜,“是他逼你!” 朝芜“啪”的一声拍下萧翊的手,“逼他也是为他好,再说快两百岁的人了,吃个药怎么了?” 萧翊强忍着怒火! 这个朝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此羞辱师尊不算,还敢逼迫师尊吃药助兴! 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还、让、他、吃、药!” 朝芜一脸奇怪,“身体乏力,气血亏虚,不吃药怎么能好?你们俩这什么表情,没必要吧!” 一番话在脑子里转了两转,这才理清事情的缘由。 原来刚才自己眼里的的掌心交叠,竟然是在把脉! 萧翊从没感觉如此尴尬过,师尊清亮的眸子看的自己心底一阵发虚。  22 三个人两个世界,他在自己的世界上演了一部伦理大戏。 师尊和师伯没有问题,出问题的是自己这颗已经不纯洁的少男心! 窘迫、羞愧、难为情统统涌上心头,萧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呆呆的停在原地。 朝芜到没跟他计较,拾起笔“唰唰”几下,龙飞凤舞,递给萧翊一张药方。 “别傻站着了,有几味药我那里没有,你下山一趟,配齐带回来。” 萧翊这才回过神,是他关心则乱,忘了朝芜长老以药理擅长。 对着朝芜行了个礼,算是对刚才出言不敬的歉意。 到了顾何这儿,连师尊的眼睛都没好意思直视,匆匆说了句:“师尊,我尽快回来!” 说完赶忙溜走了。 朝芜看了看萧翊飞奔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恢复到一脸平静的顾何,桃花眼弯了弯,“你这个徒弟,倒有点儿意思!” 顾何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眼睛看向烟云台门口消失的背影,顾何又突然想起两人早餐时的对话,“师兄,你还记不记得一百八十年前的仙魔大战?” “怎么不记得,前掌门仙逝,当时你才跟这小子差不多大,就当上了沧浪阁的掌门。只是看着风光,仙魔大战后的烂摊子让人焦头烂额,多少门派等着看笑话!” 朝芜半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顾何有点不好意思,“我倒是也没有焦头烂额,什么也不懂,是夏师兄夙兴夜寐,把沧浪阁打理的井井有条!” 朝芜不自在的换了条腿翘起来,附和着点头,“也对,多亏了夏师兄。” “小时候你嫌我闷,最喜欢和夏师兄玩,怎么长大后你们生疏了不少。” “嗨,我这些年经常外出游历,不常着家,生疏是难免的。”眼皮轻轻一闪,“更何况,人长大了,总是会变的。” 顾何迟疑了一下,“这些年夏师兄很想你,经常提起你。” “是吗,”朝芜语带敷衍,懒懒散散,“那我可要抽空去和咱们大师兄叙叙旧了。” 朝芜顺手端起梨花木桌上的青玉小瓷杯,喝了口茶,顺势打趣顾何,“哟,恩施玉露,还是去年霜后的露水煎的。你这个小徒弟可真够贴心的!” 顾何一愣,朝芜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说完自己晒笑一声,“还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顾何的耳朵红了红,羽睫轻颤,“师兄,别这样说,他是我徒弟。” 朝芜瞄了眼他的耳朵,放下瓷杯转移话题,“刚刚问我仙魔之战做什么!” “我只记得当年仙魔之战的起因是说心法失窃,为我派窃取,师兄对这本心法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是众神时代流传下来的,一直被好好的保护在魔教。” 说着轻嗤一声,“能被他们奉为宝贝的,不是让人灵力突飞猛进,就是什么成仙成魔脱胎换骨的。一千年来也没听说有人练成,估计偷了也是做无用功。”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师兄认为这本心法真的存在?” 朝芜眼神闪了闪,“或许吧,要不然魔教大动干戈做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说完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走了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ω`): 以及分享本书的小伙伴儿们~ 嘻嘻嘻嘻嘻~ 【多年后】 萧翊:来,师尊,张嘴,好东西~ 顾何:(/咽下)干嘛的? 萧翊:嘻嘻(˙︶˙),助兴~ 顾何:…… …… 我的剑呢!!!! 第21章 中毒 萧翊下山抓了药,又赶回仓澜峰找了朝芜。 仓澜峰处在不归山东北角,较为偏僻。 萧翊顺着山路拾级而上,一抬头正好看到朝芜抱臂斜靠在树干上,绯红的衣袖随风飞起。 接到萧翊的眼神,朝芜点了点头,吐出嘴里的草药,往门内走去。 原来是在等自己。 萧翊紧随着进了门,打开手里的药包递给朝芜。 朝芜挑出其中几味草药,又把剩下的尽数在掌心碾碎,洒进身边的鱼塘里。 没管萧翊不解的眼神,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白瓷玉瓶,和着几味草药一并递给递给萧翊,“草药武火煮沸,文火煎熬,三碗水成一碗水。” “那这瓶药呢?”萧翊摊开手心,露出掌心的白瓷瓶。 朝芜似笑非笑,“你最清楚什么时候吃。” 萧翊蹙了蹙眉。 “师伯不是说我师尊的病症是身体乏力,气血亏虚?” 朝芜笑意更深,“你知道的,他是中了毒。” 萧翊看着朝芜,耳朵里“轰”了一声,良久才轻轻笑了笑,“早就听说师伯妙手,精于医理,果然名不虚传!” 朝芜也不答话,静静地等着萧翊发问。 萧翊直视朝芜,“弟子有一事不解,还望师伯解惑。昆仑之墟的相遇,果真是师伯无意为之?” “怀疑我很久了吧!”朝芜轻笑,“我当然是故意的——” “我去昆仑之墟就是为了溪之,怕他出什么意外。这点你不用担心,我若真想害他,犯不着这么麻烦。毕竟除了我,这世上少有人解得了这种毒。今天的药就是见面礼,你大可以信我。” “那敢问师伯,我师尊是中了什么毒?” 朝芜看着萧翊眼里毫不作伪的担心,反而起了调笑的心思,“你怎么不问我怎么知道是十五号发作?” “罢了,不逗你了。”朝芜一脸凝重,“千叶钩吻,市面上很少见,这种毒是钩吻提炼后加了千叶子,毒性极其恶心,前期只在睡梦中发作,中毒者并不知晓。而且灵力越高,发挥的作用越大。” “如果是个普通人,或者灵力低微的小弟子,或许一辈子都能平平安安。” “溪之现在是每月发作一次,等他到了大乘中期,大乘后期,毒性深入肺腑,恐怕要日日经受折磨。” 萧翊眸色深沉,“那个人想要的并不是我师尊的命,他想控制住我师尊。” 朝芜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日日接受折磨,精力难以集中,很难再有更进一步的修为。” “师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师尊?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找了我?” 朝芜反问:“我为他把脉,察他血气动荡的厉害,怕说了让他心绪不宁。你也知道他中毒,你又为什么不说?” 萧翊叹了口气,流露出些许无奈,“我有怀疑的人,没有证据,不知道怎么开口。” “巧了!小师侄,师伯也一样。”朝芜拍了拍萧翊的肩膀,“有件事我没告诉你,这瓶药只能缓解发病时的症状,不能真正解毒。要想彻底解决,还需要一味药  23 ——” “是什么?” “古茶钩藤!” “古茶钩藤并不难找,凤阳商百薇,带你师尊去求药吧!” “很难找吗?为什么要带着我师尊?” 朝芜笑的不怀好意,“是不好找,不过带着溪之,成功的可能性大点。” 别管怎么样,朝芜到底是为了自己师尊好。 昨天夜里师尊满身冷汗,指尖紧紧抓着自己衣襟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萧翊的心都疼到像被人揪成一团,再捏到粉碎。现在他对朝芜是由衷的感激,言辞无比恳切,“谢谢师伯。” 朝芜摆了摆手,坐到藤椅上,胳膊往扶手上一压,翘起了二郎腿,“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确定,你知道溪之中了毒?” “自然是师尊夜里发作,我听到了声音。” 朝芜摇头,笑的暧昧,“学医之人鼻子灵,我一进烟云台,就闻到了你身上顾何独有的冷香,那味道浓烈的——”扫了眼萧翊的衣着,“——几层衣服都挡不住,非长时间亲密接触不可!” 说完脚腕轻轻的晃了晃,好整以暇的盯着萧翊,就等着他脸红。 萧翊笑着挑了挑剑眉,墨黑的瞳仁直直的看向朝芜,毫不退缩—— “师伯既然知道,就不要和我师尊拉拉扯扯!” 朝芜难以置信,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臭小子——” 萧翊后退两步,学着朝芜暧昧的笑,“师尊半天不见我,怕是会想我,要等急了。师伯,告辞!” 朝芜扶额,是现在世道变得太快他已经跟不上了吗? 被师伯知道自己喜欢师尊不应该害怕吗?这个小东西为什么这么兴奋! 烟云台。 顾何昏昏沉沉的睡了几个时辰,只觉得周身疲累。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叫着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端着一碗药的萧翊,条件反射的就伸手远远推开。 他讨厌喝药。 清冥真人把他捡回山那年,他得了风寒,缠绵病榻。药是吃了一副又一副,腥苦味浸透了整条舌头,哪怕是早晨刚睡醒,嘴里也有挥之不去的中药味。 清冥真人信奉严师出高徒,对他的关心就表现成了加倍的严厉。有一次实在喝不下去倒了半碗,清冥真人知道后脸青了半天,硬生生又让人煮了一碗给他灌下去。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种感觉,药汁从鼻子里呛出,又酸又苦,又涩又腥。 看着师尊铁青的脸,他却连眼泪都不敢流出一滴。 从那以后自己再也不敢漏喝药了。 这一刻萧翊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碗药虔诚的举到自己面前,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滚了下来,看样子忙活了很久。 还是接了过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大口大口的咽了下去。 汤药的苦味顺着喉咙蔓延上来,一只手举着梅子送到唇边。 “山下果脯店新到的蜜渍梅,师尊尝尝味道怎么样!” 顾何张嘴含住梅子,舌尖轻滑收进嘴里。 柔软的嘴唇擦过指尖,萧翊的心也像被羽毛刷过,痒痒的—— 黑色的瞳仁深了深,手却没有收回,顺势用拇指外侧刮蹭掉顾何嘴角残留的药渍。 顾何往后避了一下,正对上萧翊的眼睛——坦坦荡荡、一片纯良。 “师尊,朝芜长老说师尊的病还差一味药,要去凤阳城寻找商百薇。师尊的面色不好,徒儿很担心,我们要不要尽快动身啊?” “气血亏虚算不得病,不必挂心。” 顾何越是不以为意,萧翊越是暗暗着急。 “明天起我要闭关半月,突破大乘初期,等出了关再去吧。” “好,到时候我为师尊护法。”萧翊答的欢快,眼底却绞着一丝忧虑。 但愿朝芜师伯的药,能支撑到从凤阳商百薇那里拿到古茶钩藤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语笙离,卑微小受在线陪睡、凰鸱、我胖了哼!、月亮逮捕令、我的理想是绿了贺朝、顾清枫、七十安、彼岸花的爱、萧以均剑身、归零~zZ, ‘‘哇’’的一下哭出声来(_) 往后走的凤阳城副本是我写这本书以来最喜欢的一部分,没有卡文,每一天都很顺滑。感觉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推着我走。 师尊从难以接受到直视自己的心意,再到被翊儿套路,真的是让我超级超级超级喜欢,超级超级超级心动。 再次感谢大家的吐槽和评论,爱你们 第22章 闭关 烟云台的大门锁上了,顾何再次闭了关。 沧浪阁的小弟子们比门内的两个人还激动。 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九州境界排行榜,越算越兴奋,拍着身边人的肩膀,又笑又闹,比自己升境界都高兴! 算起来如果这次闭关成功,掌门成了大乘中期,那可是哪个门派也比不了的风光! 根骨不错的人,二十岁筑基,三四十岁能结丹,修道修了一辈子,到达出窍期就是了不得的成就了; 而像那些根骨好的,如崆峒派掌门南星真人,望月阁掌门尹京墨,玄元宗掌门凌荃子,都是早早的筑了基,又天灵地宝的养着,到现在快三百岁的人了,还停留在合体期晚期苦苦挣扎,想尽办法也要够到大乘期的边儿。 自己这位掌门,八岁进了沧浪阁,年幼体弱耐不住天资聪颖,一个月筑基,七十八天结丹,十一岁突破分神期,而后的一百八十年,一步一个脚印的到了大乘期。 二百岁的年纪就能进入大乘期,史上绝无仅有,只此一例! 青鸾殿。 莫子书低声对远望着烟云台的高挑男子报告了外面的动向。 男子转过了身,莫子书对上一张端方又严肃的脸。 “溪之一贯是个聪明的。”夏其越语重心长,不辩喜怒。 莫子书大着胆子,振振有辞:“要不是师尊你把沧浪阁打理的井井有条,顾掌门哪能有这么充裕的时间,心无旁骛的去修炼?可惜这满山的人只看到顾掌门要升境界,却没人看到师尊的付出。” “徒儿替师尊不值!” ‘‘哦?’’夏其越捏着莫子书的肩膀,拖着调子,“你是真的替我不值,还是嫉妒那个萧翊?” 莫子书大脑一片空白,肩膀向后缩,想要挣脱夏其越的禁锢。 肩上的双手却猛然松开了—— “不过 ,溪之境界升的越快,我就越高兴。”声音低沉诡谲。 莫子书缩了缩脖子,他没见过这样的师尊,语气和态度怪怪的,让人只觉得诡异,汗毛竖起。 夏其越摆了摆手让他退下,莫子书战战兢兢的缩着脖子走了,像个鹌鹑。 “蠢货!”夏其越声音低了下来,“不过,我是真的高兴。” 偌大的青鸾殿空无一人。 声音飘散了,不知道在对谁说。  24 萧翊在心烦意乱中度过了半个月,日日盯着紧闭的殿门,不敢离开半步。 直到看见那个秀颀挺拔的白衣身影出现,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大步流星的走到顾何面前,心疼的看着面带倦色的人,“师尊,先吃点东西再休息吧。” 顾何点头跨下台阶,身型一晃,被萧翊眼疾手快一把揽住。 掌心的炽热透过衣服传到了顾何腰上,烫的顾何心里起了火,身子都软了半边。 顾何半垂眼眸不敢看他,仓惶的拉下那只点火的手,“我没事。” 萧翊看着匆匆忙忙逃开的顾何,指尖轻轻蹭过掌心,似在回忆刚刚那劲瘦而温软的腰线。 楚腰纤细,不盈一握。 烟云台的大门刚一打开,一袭玄青色长袍的夏其越就走了进来,对着门口的萧翊点了点头,长腿一伸向内走去。 真的很难想象,夏长老或许是个不好的人。 眉目疏朗,神采高雅。一张脸端端正正,处事公正严谨,让人信服。 他既不像掌门顾何那样冷淡疏离,拒人千里,又不像朝芜长老那样无所事事,放荡不羁,在一众弟子眼里,夏长老才像是一个合格的,正规意义上的掌门。 就像现在,面对萧翊这样的小师侄,脸上依旧温和又端方,连微微颔首的弧度都把握的很好,既让人感觉收到了重视,又不让人有面对长者压力。 萧翊跟着摆动的玄青色衣角进去,为两人斟了茶。 夏其越眼中含笑,一张嘴开开合合,满满的是对师弟的关切。 聊到开心处,夏其越抬手想要拍拍顾何的肩膀。一旁的萧翊顺势递出茶盏隔住了他的动作,“师伯,喝茶。” 夏其越似乎没有察觉,接过茶盏送到嘴边,眼底晦暗不明,若有所思。 “小师侄,怎么没有我的茶!” 朝芜风风火火,似一只穿花蝴蝶,从一众弟子中飞过,翩翩然来到石桌前坐下。 从萧翊手里接过茶盏,朝芜脑袋后仰,手举着杯子往前晃了晃 ,“师兄以茶代酒,祝小师弟又升境界,到了大乘中期!” 一饮而尽,潇洒至极。 “你只看到了掌门师弟,怎么没看到自己的掌事师兄?”夏其越佯怒。 朝芜一双桃花眼眨了眨,握起石桌上的茶壶,“怎么能,从小到大,师兄最疼我。来,我为师兄添茶!” 夏其越只是笑,看着朝芜缓缓开口,“你也知道师兄疼你,怎么回山这么久都不去找我?” 朝芜睫毛轻跳,一张脸上却波澜不惊,“门内大小事务繁冗,师兄这么忙,师弟哪敢打扰?” 夏其越勾了勾唇,“你要是愿意,随时可以去找我。” 朝芜点头,满脸的不放在心上,“好啊,有空我就去。” 顾何不说话,垂着眼在一旁喝茶。眼见两位师兄也静了下来,轻咳一声,“过两天我准备下山一趟。” 夏其越聊家常一样发问:“去做什么?” 朝芜捋着头发的手一顿,调侃道:“夏师兄还把溪之当小孩子不成,出个门还得报备。” 说着撇了一眼萧翊,“你师尊他刚出关,身体疲累,我们也不好一直打扰。” 一明媚的张脸转向夏其越,“师兄,我要走了,一起吧。” “你这个脾气!”夏其越站了起来,跟着朝芜向外走去。 顾何看着离去的两人,心中的疑惑涌上心头,上一世这两位的关系也是这样的吗? 别别扭扭,奇奇怪怪。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从刚一出关自己就感觉到,这一次升了境界之后血气翻涌的尤为厉害。就像是平静的湖面忽然闯进了奔腾的江水,搅起满湖的波涛。 滚动的洪流不受自己的控制,倒像是它在控制自己。 心里蓦然一沉,这种熟悉的感觉… …这一世,自己不会还要走火入魔吧! 作者有话说 害,我昨天看错草稿箱的列表了,今天出关,明天才开始动身去凤阳城 我要开始吹了,凤阳城的含糖量会较咱们之前的十几章迅速飙升,推理部分减少,互动增多,反正不甜的话你来敲我的小脑袋 我圆满了~~~~~ 感谢大家的陪伴~~~爱你们 第23章 灯下看美人 隔日师徒两人便下了山,一路御剑进了凤阳城。 凤阳地处要塞,长长的青石板路一眼望不到尽头,街道两侧是错落有致的各式铺子,人头攒动,车水马龙,颇有一番热闹气息。 萧翊拦了一位从身侧走过的小哥,“这位小兄弟,你可知道凤阳商百薇?” 那小哥一听乐了,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的两个人,确实龙章凤姿,各有千秋。 手指捻了捻下巴,欲言又止,“你们俩这条件还真是不错,但咱们男人吧,还是尽量靠自己!” 萧翊一头雾水,正准备再问,那小兄弟却双手抱拳,“言尽于此,告辞告辞!” 一眨眼溜了个没影儿。 又问了几个路人,有的神色暧昧,有的似笑非笑,出奇的是对这凤阳商百薇都避之不言。 越是这样,萧翊越是好奇。 “师尊,这凤阳城里的人也太奇怪了。”萧翊埋怨。 顾何看着行人逐渐稀少的街道,“天色太晚了,找个客栈住下吧。” 两间上房,门对着门。 萧翊正准备推门进去,被顾何拎住衣领,把人带回了对面的房间。 “说说吧。”顾何放下悯上,双手交叉,坐在凳子上。 “啊?说什么啊,师尊?” “你和朝芜有什么事瞒着我?”顾何淡淡开口。 顾何向来聪明,看刚出关时朝芜的表现似乎是在忌讳什么,怕自己在人前说漏了嘴。但外出求药有什么不好明说的呢,还是说自己的病并非身体乏力,气血亏虚这么简单? 萧翊眼眸垂了垂,将千叶钩吻的毒性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顾何沉吟,“我发作了几次?” “两次,从昆仑之墟回来的当晚,还有上个月的十五那天。” 顾何心里乱糟糟的,为自己布重生之局的那个渡劫期大能没找到,萧翊修炼魔功的原因没找到,现在还中了千叶钩吻… … 那个人如此大费周章,却不要自己的命,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师尊,朝芜师伯说拿到古茶钩藤,师尊的钩吻之毒就能解了,没事的。”萧翊小声安慰。 顾何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上一世的自己是否也中了千叶钩吻深陷梦魇而不知?如果一样中了毒,毫无疑问,萧翊会是第一个发觉的,那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会为自己外出寻药。 难道就是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被人蛊惑,有机会接触了那些魔道术法? 顾何内心一动,这一趟自  25 己可要看好他了。 萧翊只看着顾何陷入沉思,也不去打扰,自顾自的盯着师尊的脸。 古人说,灯下看美人,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昏黄的烛火朦朦胧胧的照亮了师尊的脸,离得近了,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一双凤眼也雾蒙蒙的,琉璃色的瞳仁眼含秋波,似乎要把人都要吸进去。 鼻梁挺直,连弧度都是刚刚好,再高一分太过锐利,再低一分偏于秀美。 就这么侧着一张脸,自带着三分缥缈、三分脱俗、三分清冷,而下面红润的一双唇,又补上了一分娇娇俏俏的人间烟火气。 萧翊托着腮,越看越喜欢,笑意荡漾在脸上,眉眼间都荡满了宠溺。 顾何被盯的微微红了脸,“你老是盯着我做什么?” “师尊,你真好看!”萧翊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喜欢从眼底满满的溢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顾何羽睫轻颤,连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哪了。 小时候师尊严厉,自然不会夸他好看;长大后,他成了掌门,也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造次。 可萧翊觉得他好看。 这一刻他就突然手足无措了。 “胡说什么,男人怎么能说好不好看。”话是斥责,语气倒不严厉。 看着萧翊那双柔情又专注的眼睛,顾何一颗心砰砰乱跳,胸腔里都发出了共鸣,嗡嗡的一路响到脑子里。 或许是心跳太快,也或许是怕萧翊发现自己的窘迫,顾何侧过脸,声音都压的低低的,“不早了,去休息吧。” 萧翊深深看了顾何一眼,总觉得今天的师尊有些不一样,语气神态都软软的,只消他一个眼神,自己的心里就痒痒麻麻的,能酥倒半边身子。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顾何才正过脸,目光轻轻落在门口。 右手轻轻抚上心口,感受心脏跳动的频率。 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吐了出来。 气血翻涌的太频繁了,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第二天一早吃了饭,萧翊终于从跑堂小哥那里打探出了商百薇的消息。 萧翊忐忑再三开了口:“师尊… …那个… …要不我自己去商府那里… …您就别去了吧… …” “嗯?”琉璃色眼眸满怀疑问的瞧着他。 “怎么开口呢… …就是,就是那个商百薇吧,她是个奇女子!” “直说了吧,商百薇家世代经商,买卖药材。就连皇宫里的药材都是她家进贡的,是这凤阳城的首富。” “这倒也没什么,关键是那商百薇有个癖好,她热衷于收藏!” 顾何“嗯”了一声,声音淡淡的,“谁没有点爱好呢!” “师尊,”萧翊扯住了顾何的衣袖,“她不一样,她好美色,收藏的是男人!” “师尊,你去,我不放心!” 顾何认真的想了想,正色道:“你放心,我不会屈服。” 看着师尊一本正经的脸,萧翊轻轻笑出了声。 确实,这世间能打得过师尊的人一把手都数得过来,他确实没必要屈服。 顾何看着对方拽住自己袖口的小动作,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你要被人收藏了,为师可不去救你!” 萧翊将手里的衣袖攥的更紧,一脸可怜相的咬了咬唇,“别呀,师尊!你就我一个宝贝徒弟,没了我,谁给你端茶倒水呀~” 顾何拂落他的手,勾起唇角转身。 萧翊追上前的脚步停了一下,刚刚的话萦绕到心头。 “她好美色,收藏的是男人——” “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所以,师尊也是认为自己好看的吗! 墨色的瞳仁转了两圈,带着几分自得,大步追上前去—— 男人好不好看,不重要。 但心上人认为自己好看,就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嘻我又来啦~ 【不对,我首先要道歉!今天上午回复吐槽的时候,一不小心点了删除,那位小宝贝的吐槽我还没见呢……就没了! 我承认,我有罪,我是个罪人! 对不起我的小可爱,深鞠躬】 嘻嘻嘻嘻感谢大家~~~~ 疯狂比心biubiubiu~ 【小剧场】 记者:商小姐,请问你对于外界盛传你花心好色,有什么看法? 商百薇:emmmm……我觉得我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商百薇,一位活人手办收藏界的奇女子。 第24章 商百薇 商府。 斜倚栏杆的女子约莫二十一二的年纪,身着一身烟罗紫蝶纹纱衣,一双素手正安静躺在婢女手里,被仔细地涂抹着蔻丹。 眉不点黛而翠,唇不施脂而红。 一眼望过去,袅袅婷婷,安安静静。 女子只一掀眼皮,便是媚眼含春,万种风情都写在了脸上。 “又有人自己找上门?” 女子似乎并没有提起多少兴趣,“来来去去都是这么些人,贪着商家的名利富贵,惺惺作态。一股子世俗铜臭气倒人胃口,让人生厌,不见!” “家主,这次来的两位可不一样,我远远的一见,就知道您肯定喜欢!”管家模样的人殷勤的说。 女子举起涂好蔻丹的手指,远远端详着,懒懒的说:“那就见见吧!” 顾萧师徒二人被人带着进了府。 穿过长长的庭院,迈过打磨精致的石阶。 草木掩映着石阶,碧树遮挡住红墙。亭台楼阁错落交织,珍禽异兽漫步其间,毫不掩饰的彰显著商家的富贵。 看来,要想用钱买来古茶钩藤可不容易。 一名小童将二人带到长长的走廊里,走廊尽头正对着大厅。 小童停下脚步,左手掌心朝上往大厅方向一举,“贵客,里面就是我家家主。” 说完恭谨的行了个礼,小退几步转身离开了。 二人继续往前走,一路进了大厅。 主位上斜靠着一位妙龄女子,涂着蔻丹的指尖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自己纤长的眉尾处。 女子听到动静,掀起眼皮朝门口望去,不由有一瞬间的怔忡—— 这两位,也着实有点太好看了! 一位白衣胜雪眉目清冷,周身自带三分高华宛若神祇。 一位黑色劲装五官秾艳,剑眉星目顾盼烨然绝非凡品。 自己也不是没见识的,这几年留园里里外外安置了多少貌美少年郎,现在看来连这两位的头发丝儿也比不上。 女子内心轻叹了一声,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该扔。 女子轻移莲步,摇曳生姿的走到二人身前见了个礼,“小女商百薇,两位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萧翊,这是我师兄,姓顾。”按照商量  26 好的说辞,萧翊回了礼,正琢磨着怎么样开口才能拿到古茶钩藤。 “原来是两位仙长。” 女子微微一笑,眉眼间媚态横生,艳丽不可逼视。 年纪轻轻就能做家主,又将商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商百薇可不傻。 就这两位横看竖看,也不不像是为了富贵荣华出卖自己的——不是求财,那就是求物。 “两位仙长,又是为何而来啊?” “实不相瞒,这次冒昧前来,确实有一事相求,听闻商府有一味药名叫古茶钩藤,我们二人就是为它而来。不论金石玉器,或者稀有灵宝,只要您肯割爱,在下就是上天入地在下也给您寻来。”萧翊眼含真挚。 果真是求物而来。 商百薇心中有数,抬手示意两人坐下,自己也回了主位。 面有难色的看着这两位,缓缓的说:“这古茶钩藤,确实是我们商家才有的。这东西对生存条件的要求极其严苛,几近灭绝,我家这枝也是作为传家宝留着的。” “至于这金石玉器嘛,小女祖祖辈辈留存到今天也见识了不少,好的坏的,贵的贱的,该有的也都有了;稀有灵宝嘛,我们一届凡人,对于修仙一道也没有什么兴趣,小仙长提出来的,我倒是都不缺。” “那商小姐是否还有其它未完成的心愿呢?”萧翊追问。 商百薇颔首一笑,倒是多了一丝少女的娇羞,“有的,我们商家产业大,这两年我一个人打理越发的力不从心,所以一直在寻觅良人,成百年之好。今天一见二位,我是打从心底里喜欢。” 说着眼神娇滴滴的往二人身上扫,“要是两位中有一个愿意和奴家结为连理,别说是古茶钩藤,就是整个商家,加上奴家,都是你的。” 这两个人她是真的喜欢,说完又急急加上了一句,“要是你们舍不得彼此,都留下也可以!” 顾何与萧翊对视一眼,合着今天得卖身才能拿到药? 顾何拂袖,往外走去。 萧翊朝商百薇点了点头,奔着顾何离去。 后面女子的声音不紧不慢,“据我所知,这九州之内,留存的古茶钩藤也就我们商家这一支了,两位仙长今日离开,可是走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了!” “仙长求药是为救人吧,古茶钩藤存放的起,您二位要救的人,还等不等的起呢?” 萧翊脚步一顿。 眼前的白色身影又成了床上蜷缩的小小一团。 冰凉的额头被冷汗浸湿,紧紧皱起的眉心,用力抓紧自己衣襟时泛白的指尖… … 萧翊的心沉了沉,拉住顾何翻飞的衣袖,声音里都带着哀求,“师尊,等等吧,我们等她说完… …” 回过身,商百薇已经斜靠在了门上,“我们做生意的,都讲究一个公平公正,童叟无欺。拿古茶钩藤换一个大活人确实有点坐地起价,这样吧,我拿它来换一个机会 ,怎么样?” “什么机会?” 商百薇勾唇,脸颊上乍现一个浅浅的梨涡,笑容越发妩媚甜美,“一个我们互相了解的机会。” “二位仙长在我商府待上个一个月,就以三十天为期,我们作为朋友相处,如果一个月后我们双方有意,成秦晋之好,仙长就留下,古茶钩藤还是给你们;如果一个月后我们双方无意,二位执意要离开,古茶钩藤我也双手奉上,怎么样?” 秋日的太阳刚刚升起,光辉洒在顾何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金边。 萧翊拉住捏顾何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捏了捏,“师尊……答应她吧!反正… … ” 反正我也不会喜欢她。 语气太恳切了。 顾何想,如果这时去看萧翊的眼睛,一定是水汪汪的,满怀着殷切的期盼。 阳光打在顾何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上,他眯了眯眼睛,鬼使神差的来了句,“好。” 萧翊抓紧细长的手指,攥进手心里。 仰首看着台阶上的女子,“一言为定!” 商百薇笑了笑,柳眉杏眼宜喜宜嗔。 “两位仙长先安顿下来吧,晚上奴家为二位接风洗尘。” 作者有话说 【商百薇:澄清一下,我这不是花心,是我的心碎成了很多片,每一片都爱上了不同的人】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吐槽~ 嘻嘻嘻嘻~ 溜了溜了~ 第25章 我也乖巧可爱,我也不怕师尊 留园在商府西北角,是聚集的小型院落建筑群。 大门呈拱形,上面细细雕镂着花鸟山水,繁复又精致。 还没踏进门,就听到了几声吵吵嚷嚷的声音,循声看过去,是几名书生模样的人在细声讨论。 看到管家领着两人进来,年纪较轻的一位撇了撇嘴,“看吧,我就说嘛,进来的人会越来越多。” 对二人的到来似乎很是不满。 旁边的几个人倒是淡定,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个场面,只粗略打量了两眼就低下了头,去做自己手里的事。 顾何一边跟着管家往里走,一边暗暗懊恼。 他到底是中毒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怎么会头脑一热把这种事也答应下来。 真是荒唐! 心浮气躁,叹了口气。 隐在袖子下的右手忽然被一只大手握住,顾何转脸,对上萧翊一双眼睛。 抚慰混着安慰,体恤带着疼惜。 顾何安慰性的回握了那只手,然后松开。 算了算了,也就荒唐这一次吧! 青石板路的尽头是一方小院,青林翠竹掩映着三间房子。 管家微微弯了腰,“这里僻静,想必两位公子会喜欢,东边那间已经有人住了,剩下的两间二位随意选吧。” 顾何朝他点了点头,管家带着收拾好的下人退下了。 推开门,对上了院内一双年轻清澈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呀”了一声,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你们好,我叫文升。” 看着两人的佩剑,文生眼前一亮,“你们是剑修吗?这剑可真气派!” “文公子,我姓萧,这是我师兄,姓顾。”萧翊打了个招呼。 文升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哪里算得上公子,你们先进去收拾吧,等晚饭我们再聊!” 顾何微微颔首,朝西边的一间房子走去。 萧翊连忙跟上。 开玩笑,哄着骗着让人留了下来,他不得去安抚一下。 自己的师尊是那弯明晃晃的月亮,原本一直挂在天上,高高的照着世间就好了。 是自己厚着脸皮求他留下来,参与这么一场儿戏又折辱的游戏,心底有些愧疚。 小屋不大,摆着几幅墨竹摆件,狼毫笔成排挂在笔架子上,整齐又妥帖,很有几分古朴雅致的气息。 顾何正打量着屋子,一个高大身影遮住了所有光线,打在  27 地上一片阴翳。 萧翊今年十八岁,个子窜的厉害,现在自己都要微微仰头去看他。 肩膀也较去年宽了不少,从门口看,已经能将顾何的人遮的严严实实了。 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的小徒弟长大了,不再像刚入门的时候一脸孺慕的望着自己,眼眸深沉而专注,就像… …一个男人看另一个男人。 心里的弦“啪”的动了一下,颤悠悠的蔓延在心底。 顾何的眼神飘了一下,又将目光投向别处,似乎对新住进的房子很感兴趣,“怎么把光挡住了?” 身后的背影往旁边挪动了一步,阳光又重新照射进来。 少年人的嗓音从耳侧传来,“师尊,你别生气,一个月很快的,拿到古茶钩藤我们就离开好不好?” “无妨,”清冷的声音略有停顿,“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必自责。” 门外传来脚步声,萧翊转过身去,看到了刚刚院子里的少年,正端着一壶水,有点拘谨的准备敲门。 乍一对上萧翊的眼睛,门边的手收了回去,瑟缩的说:“萧公子,我看着你们刚来还没烧水,就提了自己那边的一壶。” 说着举了举手里的茶壶,“我刚烧的… …很干净的!” 萧翊眼睛一眯,笑的很是真诚,“那就多谢你啦,文公子!” 文升连忙摆手,脸上都红扑扑的一片,“别… …你们叫我文升就好!” 顾何朝他一笑,示意进来说话。 文升的脸烧的更加厉害,嗫嚅着说:“这位顾公子可真好看,就跟天上下来的神仙一样… …” 听到这句话,萧翊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明显,嘴上却恰恰相反,“男人嘛,那能说好不好看!” 文升点头,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规矩的站在原地,两手搓着衣角。 “文升,你是怎么进来的?” 文升被点到名字猛地一抬头,眼睛匆忙扫过顾何,又落到问话的萧翊脸上,“我家里穷,父母年纪大了,下面还有四五张嘴等着吃饭。家主在当铺见了我,把我买下了。” “你是去当你自己?” 文升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当我爹娘夏天的衣服,换些铜板,但衣服太破旧了,值不了几个钱。还好遇到了家主,她好心把我买了下来。” “商百薇… …唔,我是说商小姐,她也去当铺?”萧翊问。 “当然,那家当铺就是商家的。其实不止当铺,虽说商家是以药草起家,但在在整个凤阳,除了药铺,布店,酒肆,茶楼,米店都有不少的。” “听说外地也有,但我也没出去过凤阳,具体的也不清楚。” “不过家主真的是个好人,给我爹娘买了院子,又留了银两,还给我爹看病,我弟弟妹妹也能填饱肚子了。” 文升问向萧翊,眼睛却看向顾何,“不过,像两位公子这么厉害的人,也遇到了困难吗?” 原来是打探我们来的原因。 萧翊点了点头,“对呀,遇到了困难,有求于商小姐,就进来了。” 文升两手摩挲着衣角,“家主很厉害的,你们的困难一定能解决,别担心!” 眼睛闪闪发亮,望向顾何。 “嗯。”顾何应了一声,眼神柔和的看向文升。 这孩子也就是萧翊刚入门时的年纪,倒是单纯乖巧的很,和十五岁的萧翊一样。 文升在这个眼神中受到了鼓励,声音都高亢了起来:“萧公子,你师兄的声音也好听,家主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萧翊的脸色黑了黑,咬着牙说:“谢谢啊,我师兄要换衣服,文升你先出去吧,有空再聊!” 文升像是没听出来,一双眼边黏在顾何身上,边拖着腿往外走,“好啊好啊,有空聊!” 萧翊关上了门,拉着顾何的衣袖,声音醋溜溜的,“师尊对他笑了,师尊喜欢他。” 顾何也没反驳,“性子乖巧可爱,又不怕我。” 萧翊撇了撇嘴,“我也乖巧可爱,我也不怕师尊。” 顾何轻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萧翊的头顶,“那是自然,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为师自然最喜欢你。” 萧翊半垂睫毛,遮住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所以,因为我是唯一的徒弟,你才最喜欢我? 如果我不是唯一的徒弟,师尊眼里,是不是就没有我了? 作者有话说 比心比心比心~~~~ 第26章 浣花厅晚宴 商百薇让人传话,晚宴设在了浣花厅。 顾何带着萧翊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在院子里安静等待着的文升。 文升见到两人,眼睛突然一亮,“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我……刚来没几天,谁也不认识。” 顾何点了点头。 文升悄悄的跟在二人旁边,声音里说不出的羡慕,“家主肯定很喜欢你们,我听说她可是很少设宴的,今天你们一来就有晚宴了。” “哦?商小姐养着你们,却不见你们,也不让你们陪同吃饭?”萧翊问。 文升对被人养这件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家主她不是外面传言中的那种人,她把我们养在留园,其实很少召见。” 萧翊传音给顾何,“师尊,你说商百薇养着这些小童男做什么?不会是被什么江湖术士骗了,等凑够七七四十九人,炼什么驻颜长生的仙丹去吧!” “没有根据,休得胡言!”顾何瞪了他一眼。 萧翊食指刮了刮鼻梁,心道:师尊不愧是师尊,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却只见顾何猛地甩了甩袖子,丢下他们一个人大步离开了。 落在后面的萧翊和文升两两对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翊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个念头:糟了!… …刚刚两人传音入耳,自己的心里话也被传过去了! 不由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萧翊啊,你为什总在师尊面前办这么些蠢事啊! 一到浣花厅的门口,就有小厮引着他们三人到安排好的座位上去。 商百薇还没到,十几张小几面前各端坐着一名男性。萧翊扫了一眼,还真是各色男子,琳琅满目! 儒雅的、温润的、冷淡的、开朗的、高傲的、朴素的、以及自己右手侧,文升这种单纯中带着腼腆的… … 应有尽有,目不暇接。 萧翊心里暗自点头,看来这商百薇确实喜欢收藏,这一屋子的男的都不带重样的。 萧翊挑眉一笑,收回了目光,右手托脸看向自顾自饮茶的顾何。 商百薇有什么爱好倒没什么要紧的,还是先想好怎么去哄自己的师尊吧。 可惜萧翊眼巴巴的望着师尊,尝试暗送秋波,奈何师尊他郎心似铁,连半个眼神也没抛给自己—— 当真狠心。  28 商府书房。 商百薇一手翻着账簿,一手打着算盘核对着账目。纤纤玉手拨弄着紫檀木的算盘珠子煞是好看。 可惜身边的管家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呆立在书桌旁。 直到商百薇呼出一口气,右手提笔打下最后一个对号合上账簿,才回过神来一般看到管家。 轻舒双臂伸了个懒腰,“李叔,坐。” 被唤作李叔的管家又向前凑了一步,“家主,古茶钩藤真要给他们吗?” “嗯?”商百薇收回手臂,往后一靠,眼神透出几丝玩味。 李管家面露难色,“家主,这古茶钩藤还是当年太老爷留下来的,金贵得很。再说留园中的公子已经够多了,又何必花这么大的代价去赌一位并不确定是否会留下来的呢?” “这样啊!”商百薇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那看来是我做错了… …” 李管家见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哆哆嗦嗦,“是老奴错了,老奴错了!请家主责罚!” 商百薇十六岁接过商家的产业,与外面的那些牛鬼蛇神周旋不落下风,有的是工夫和手腕。 他自小看着小姐长大,对商百薇再熟悉不过,这笑容这表情明显是动了怒。这些年他自诩老人,看顾着小姐长大,也得了不少情面。而就刚刚这个笑容,他惊起一身冷汗。 他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执掌商家八年的商百薇哪还是当年的天真无知的小姑娘?她的一言一行,无论对错,哪还轮得到别人置喙? 是自己僭越了。 商百薇轻笑,涂了蔻丹的手掩住朱唇,笑的明媚又动人,“瞧李叔说的,您是看着我自小长大的,有和别人不一般的情分。便是您老人家错了,我又怎么忍心责罚怪您呢?” 脸上挂着笑,声音又轻又柔,带着几许怅惘,“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边说边把李管家扶起来,“他们两位今天出现在我面前,刚一抬头,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有他闪闪发光,伫立在我面前,就像是下凡的神明,隔着山河湖海远远的凝视我。” “他的目光只是轻轻落在我脸上,我便手足无措,心如擂鼓了。” 平稳的语气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商百薇双颊上也飘起一坨少女的绯红,眼睛里带着闪亮的渴望。 “李叔,像他们两位,或许我这一辈子就只能见这一次了。就这样放他们走,我又怎么甘心呢?” “李叔,古茶钩藤再珍贵也是死物,近百年来我们商家积存下的还少吗?都是说出来好听,摆起来可以炫耀的物件,对于咱们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李管家点了点头,“原来小姐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给他了。” “我是想给他,但我也没想白给他。所以我拿古茶钩藤换一个机会。” “这些年我活的越发孤独,商府太热闹了,有时候热闹的像假的。李叔,明明我已经什么都不缺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山珍海味,甚至是留园里的那些男人——我想要的都有了。” 商百薇转了个圈,裙裾在地上摆出好看的弧度,宛如一朵盛开的花,“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 “原本我以为自己的生命已经钉死在商家这座宅院里,可就是今天早上那一眼,仅仅就那一眼,我觉得自己的心就活过来了,它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我,用力的撞击着我,就像要突破胸膛跳出心口。” 商百薇的眼睛闪闪发亮,“我是真的喜欢他,我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这么强烈、热切的喜欢一个人,我想试试!” “我怎么能放他走呢,我不甘心的。哪怕一个月后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要走又怎么样呢?我只用一根草,就留住了三十天的心动!我不亏的。” 李管家的眼神已经由诧异过渡到了然。 家主少时掌家,提早领悟了世事冷暖。别人家的小姐还养在深闺的时候,她就为了支撑起家业在外奔波。见得多了,知道的多了,拥有的多了,也就失去了对很多事物的兴趣。 她的心是漆黑午夜一团即将熄灭的篝火,那两位是一阵风,风一吹,火又燃起来了。 可天上的风,又怎么会为人间哪片土地停留呢? 管家叹了口气,气息消失在开合的唇间,“家主,浣花厅的公子们都到齐了,该晚宴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之顾何的疑惑】 楼主:【求助】最近徒弟老夸我好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1楼:估计是犯错了,心虚。打一顿就好了! 2楼:估计想早恋,拿你练嘴儿呢。打一顿就好了! 3楼:估计喜欢你,打一顿就好了! 楼主:…… …… 感谢大家的吐槽和评论~~~ 爱你们呀 第27章 糟了,更硬了! 商百薇到的时候,萧翊正冷眼看着文升怯怯的跟顾何套近乎。 好小子! 萧翊饮尽了杯中的酒,果真居心不良,还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师尊。 那边文升不知道说了什么,师尊他凤眸弯弯,眼神带着柔和,似乎很是开心。 萧翊握住酒杯的三指微微用力,那杯身竟当场变了形。 身后伺候的小厮看着萧翊一张冷然的脸,再三纠结才开口道:“萧公子,小的为您换只酒杯吧。” 萧翊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可他一张俊脸太过冷冽,吓得小厮慌忙接过杯子就跑了。 桌案前出现了一袭芙蓉色曳地望仙裙,萧翊顺着衣摆向上看,正是商百薇。 商百薇笑语盈盈,长长的发钗坠下来一颗东珠,流苏般摇曳在她的侧脸,更显的整个人温柔又妩媚,“这普通的酒杯确实配不上萧公子,来人,去取那只西域传过来的玉钟!” 说完对着萧翊温软一笑,转身走向顾何,“顾公子可还习惯?” 顾何笑着点头。 他本就生的俊美精致,白玉雕成的仙人一般。平时不苟言笑显得疏离清冷,唇角一弯就是春风化雨,“习惯,多谢商小姐盛情款待。” 萧翊墨黑色瞳仁在两人身上逡巡,这位姑娘不会是看上我师尊了吧! 还没等他琢磨完,商百薇去了主位落座,“我来晚了,劳各位公子久等。” 管家一个眼神,下面就开始了有条不紊的传餐。这商府做事儿精细,一张桌案六菜一汤,包含了南北方的口味,还有两道甜点。 萧翊点头扫了一眼,荷包里脊、凤尾鱼翅和栗子糕都是师尊爱吃的,他习惯性的偏过头去准备看一眼师尊,巧不巧正好对上商百薇望向顾何的目光—— 冷不丁的,文升的声音盘旋在脑海里:“萧公子,你师兄的声音也好听,家主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29 !” 萧翊目光一变,眸色渐深。 恐怕还真被这小子说准了,商百薇这是有备而来啊! “萧公子,萧公子——” 文升低声唤他。 萧翊转过头,或许是喝了酒,文升脸上泛起红光,眼里也是说不尽的兴奋。 对着萧翊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向商百薇。声音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我就说吧萧公子,你师兄这么好看,家主一定会喜欢他的!” 喜欢你个头! 萧翊妒火中烧,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架在火上烤,喉咙里急切的像冒了烟,要找点可以浇灭的东西。 酒杯太小了,灭不了心里的火。 萧翊直接一手拎起酒壶,清冽的酒水从壶嘴里流出,如注般灌进喉咙。 “萧公子,酒多伤身。”商百薇慢声细语,一双杏眼里满满的关切。 萧翊不去看她,偏过脸去墨黑的瞳仁直勾勾的盯着顾何,眼神深邃的要把人都吸进去。 顾何有些愧疚地看着他。 萧翊并非嗜酒的人,八成是为自己的毒忧心,在借酒消愁。眼睛转向萧翊手里的酒壶,声音低沉清冷,“别喝这么急。” 他是不是在责怪我? 萧翊放下手里的酒壶,心里有些戚戚,他现在连目光都不愿放在我脸上。 萧翊晒然一笑,“不喝了,师兄。” 后面的称谓咬的极重,像是声音再大一点,那个人就真的成了自己的师兄。两人的距离就可以再近一点,或许自己就可以放肆的去张望那双浅色的眼睛。 “两位公子的感情可真好,”萧翊往声音的源头一看,正是刚进留园时遇到的年轻书生,“不知两位公子之前在哪高就啊?” 好好的话,偏偏被他说出来刺耳朵。 顾何是懒得说话的,萧翊也没心情吭声,浣花厅里一时安静到极点,也尴尬到极点。 还是商百薇看不过解了围,“不管之前是做什么的,只要进了我商府,就是商家的客人。对吗,乐心?” 叫乐心的男子撇了撇嘴,对着商百薇行了个礼,“是,家主~” 声音像砂糖丢进了猪油里,又甜又腻。 萧翊被这一声“家主”恶心的汗毛竖起,心底暗暗对商百薇竖了个大拇指:收集狂人果然了不起,甜腻如斯还能面不改色,甚至嘴角弯弯的……像是还有些开心?! 萧翊福至心灵,不会真的有人吃这一口吧! 深呼吸一口,做足了心理准备,学着乐心的语气,对顾何传音:师兄~别生气~人家不喝啦~ 差点把自己呕死。 转过脸去看顾何,顾何一口酒卡在喉咙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以手遮面,双肩抖动,似乎是在憋笑。 露出来的一只耳朵和侧脸的一片白皙的面皮已经憋红,隐隐有蔓延到脖子上的架势。 有这么好笑吗?萧翊心想。 “师兄,师兄喝什么酒呢这么开心?是不是和我的不一样?我得尝尝!” 说着起身走到顾何身边坐下,扒拉开顾何遮脸的手。 果然!一张脸笑到通红,连眼睛里都笑出了眼泪,湿漉漉的望着自己,又软又可爱。 真想亲亲这双眼睛,萧翊想。 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从顾何手里拿过空了的酒杯,咬牙切齿的小声说:“有这么好笑吗?师兄!” 说着自己倒了一杯酒,就着顾何喝过的地方轻啜一口,在唇齿间细细品味。 佳酿顺着口齿划过喉管向下走,带起一路火苗,烧的全身的骨骼筋脉烫热,烧的某处硬度逼人。 萧翊喝酒的动作一顿,目光匆忙从毫不知情的顾何脸上划过,掩饰性的拉了拉衣服。 端起酒杯对着商百薇遥遥一敬,“商小姐未免过于偏心,给我师兄的酒为何这么香醇?” 商百薇轻轻笑了笑,露出两排泛着珍珠光泽的贝齿,“萧公子可冤枉我了,咱们桌上可都是一样的酒!” 又继续打趣他们,“要不常说别人的东西更香呢!原来是要抢着喝!” 萧翊也笑,“我可从来没有抢过师兄的东西,反倒不管师兄想要什么,我都给。” “你们师兄弟感情可真好。”商百薇眼露羡慕。 萧翊低过头看向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的顾何,把自己喝过的酒杯往他面前一递,“我还是觉得师兄的酒更香甜,师兄尝尝。” 顾何看着萧翊手里的酒杯—— 萧翊的嘴唇贴过的地方还泛着水光,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地方还是自己一开始喝过的。 顾何心底鼓跳如雷。 他知道自己喝过吗?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我的更香甜? 一串疑问砸向心底,迷迷糊糊的顺手接过了酒杯。 萧翊更高一点,从自己的角度微微低头看顾何,他正老老实实的接过自己的酒杯,眼神有些迷茫,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也安安静静地停靠在主人的眼睛上, 顾何好像反应了过来,慌忙的把酒杯往萧翊手里一塞,眼神闪躲,羽睫也扑棱个不停。 一抹红晕从耳际生出,俏生生的。 “不喝了,今天喝的太多了,有点晕。”顾何说。 萧翊笑着看他撒谎,芕看他脸色仓皇。 真是太可爱了! 萧翊想——遭了,更硬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分享评论和吐槽~ 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溜了溜了~~~ 第28章 我打断你的腿 晚宴散了,顾何也难得放松下来,懒洋洋地往回走。 文升跟在两人身后,望着顾何在秋风中翻飞的白衣,还有仿佛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的身影,带着醉态喃喃自语:“顾公子可真好看!就是月下仙人也不过如此!” 萧翊跟在顾何身后,或许是今天高兴,喝的多了,身形也有些不稳。 听到这句话,难得的和文升达成一致,“那可是,我师尊——我师兄就连头发丝儿都带着仙气儿~” 文升点头如捣蒜,深以为然。 顾何假装没听到二人的对话,大步往前走。 “师兄,你等等我呀~”萧翊扯着嗓子,不管不顾的喊。 没等到顾何放慢脚步,反而等来了熟悉的甜腻声音,“哟~这不是咱们的萧公子嘛~” 萧翊转过头,脸上的醉意尽数消散,一双眼睛又清又亮,哪里还有当时的醉态。 他挑了挑眉,上前一步俯视乐心。 半眯的墨色瞳仁深不见底,声音又硬又冷:“爷没工夫陪你玩,话再多,小心你这张嘴。” 眉眼间带着邪气,锋利的薄唇吐出来的话漫不经心,却让乐心倒退两步,捂紧嘴巴。 这个男人眼里的杀机太浓了。 毫无疑问,如果自己再不顺他的意,恐怕他腰间那把黑沉沉的剑就会捅进自己嘴里!剑 30 锋一转割下自己的舌头! 乐心这次真的害怕了,他本来就没什么胆子,就是嘴贱好惹事,又会讨好商百薇,留园的人也并不和他计较,谁知道这一次遇上了硬茬子。 乐心双膝哆哆嗦嗦,声音从手指缝里钻出来:“我… … 我……不敢了… …” 萧翊勾唇一笑,似乎对他的识趣很满意。 打了个响指转过身,正对上一脸瞠目结舌的文升。 文升年少单纯,心底的恐惧都毫不掩饰的挂在了脸上。 刚刚他站在两人身侧,看着萧翊周身的狠戾,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还是那个真诚爽朗的萧公子吗? 怎么……怎么一眨眼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 就像是现在,即使对方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自己,他也会觉得脊背处传来一阵寒意。 文升打了个哆嗦,强笑着解释:“夜深了,风大,有点冷… …” 萧翊勾唇一笑,右手握住文升的肩膀,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差点忘了——还有你!” ”离我师兄远点,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文升动也不敢动,明明是肩膀被人抓住了,却像是被一只吐着信子的滑腻五步蛇紧紧缠住,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窜过来,咬上自己一口。 他尽力稳住发颤的声音,“我,我知道了。” “走吧,小文升!”眼前的人又恢复了那副懒懒散散的醉态,“再晚点,师兄要等急了。” 穿过嶙峋不平的鹅卵石路,树影婆娑里果然有一个雪色身影在等着他们。 萧翊放慢了脚步,声音里都透着酒后脑子的不清醒,带着撒娇与埋怨跌进顾何怀里,“师兄也不等等翊儿——” 顾何一把将他扶住。 萧翊太高了,弯着脖子将头靠在顾何肩上,呼吸间的酒气热辣辣的扑在他细白的颈部。 “自己站好,这样歪着斜着成什么样子!” 许是害羞,顾何把扶着的手一松,萧翊顺势跌坐到地下,发出一声闷响。 萧翊的喉咙里传出极深的委屈,眼神迷茫带着吃痛和不解,“师兄,翊儿好疼啊……” 顾何心疼的将他扶起,一条胳膊绕过萧翊的后背,又把萧翊的右臂搭在自己肩上,声音也软了下来,“怎么喝这么多?” 想到萧翊喝酒的原因,叁顾何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师兄错了,不该松开你,我们走吧。” 靠在顾何肩膀处的萧翊乖乖巧巧的应了声,一双冷冽的眸子擦过旁边懵懵懂懂的文升,对他挑了挑眉—— 像是炫耀,又是警告。 接过这个眼神的文升心底的凉意更浓,这个萧公子,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顾公子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一定被他给骗过去了! 文升烦闷的揪着衣角,要怎么告诉顾公子呢?得找机会,顾公子这么好的人,不能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文升下定决心,攥起拳头给自己鼓了鼓气,小步挪动着进了留园。 顾何一路上半拖半扶着萧翊回了房间,把人安置在床上,盖上被子转身准备离开。 被子下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床上的人软软糯糯的,鼻音里带着委屈,“师兄,渴~” 顾何小心的把衣袖一点点往外拉,“师兄给你倒水,你先松松手。” 萧翊一双黑色眼眸亮晶晶的打量着顾何,似乎是在理解刚刚的话,又像在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顾何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脑袋,“真的,你数十声我就回来。” 萧翊松开衣袖,没等顾何起身,复又抓住,“十!” 顾何失笑,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许耍赖,从一开始。” 只看到萧翊的嘴唇瘪了瘪,老老实实的松开了手,慢慢数着:“一、二… …” 顾何到外间倒了杯水,又折返回来,就看到被窝里一双清亮的眼睛正盯着门口,小声埋怨,“师兄骗人,我早就数完了!” “是你数的太快。”顾何一只手将他扶起来,又在身后加了个软垫让他靠着,“好了,不是渴了吗?喝吧。” 这回倒是配合,两手捧着杯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顾何给他擦了擦嘴,“这回可以睡了吧!” 萧翊皱眉,“头疼!” 顾何用手试了试额头,不热,可能是喝完酒吹了风。从锦囊中给他寻了粒丹药喂下,这才放了心。 将他再次放平,盖好被子,又转身要离开,外袍的衣袖却被紧紧揪住了。 顾何试了试,扯不出来,床上的人好不容易睡着,不好再喊醒。 总不能……在这儿睡吧? 不行不行! 萧翊年轻,小伙子精力旺盛,上次极北之地的四海客栈里,两人同睡一张床的场景太尴尬了! 算了算了! 再三思量,顾何解开腰带,脱了外衣。将萧翊紧抓住的衣袖连同衣服本身一并放在了床上,转身离开。 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将手里的衣服一把搂进怀里。 他就知道师尊不会留下。 怀里的雪色外袍传来阵阵冷香,带着某种禁欲的诱惑,就像那个永远清清冷冷的师尊。 萧翊笑了笑,抱紧外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文升并没有入睡,今夜的萧翊让他害怕又好奇。 对于那位顾公子,他有一种说不太明白的好感。看着顾公子带萧翊进了房间,他又暗暗焦心:那个人不会对顾公子不利吧! 摩挲着衣角的双手顿了顿——应该不会,毕竟他们是师兄弟。 可转念一想,那位萧公子,在顾公子面前的时候,可是老实乖巧的很,顾公子可不一定了解他是什么人! 还有他靠在顾公子肩头上时那个眼神,真奇怪啊…… 文升脑子里天人交战,眼睛从窗户缝里紧盯着萧翊关上的房门。 过了好久,门才从里面被人打开了,文升先松了口气,又瞪直了眼睛—— 顾公子的外衣呢!?! 难道… … 想到萧翊的眼神,和他警告自己的话,一个大胆的猜测诞生在文升脑海里: 那个姓萧的,不会是喜欢顾公子吧! 文升关上窗户缝,回过神,手掌拍了拍心口。 心情很微妙——n这位萧公子也太大胆了!竟然思慕自己的师兄。 不过转念一想,文升有些害羞。 顾公子那么好的人,谁不喜欢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吐槽分享和评论~~~~~~ 啵唧一口(°з°) 第29章 我是不是很奇怪 清晨的秋风带着霜气拂过竹林,竹叶相撞,沙沙作响。 院子里有人低声说话,顾何揉了揉眼睛,起身下床。 一打开门,对上萧翊不好意思的眼睛,“师尊, 31 对不起,我昨天醉酒糊涂了。” 说完把折叠整齐的衣服双手捧给顾何,“师尊… …” 顾何单手接过,“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萧翊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声说着:“知道了,师尊。” 跟着顾何进了屋,提着手里的食盒举了举,“师尊,商府的人刚刚送了早饭过来,我们吃过早饭出去转转吧!” 萧翊琢磨着,商百薇八成是盯上师尊了,自己还是得想办法,不让他俩见面。 虽然师尊对商百薇动心的可能,比自己明天就能突破分神期还渺茫,但也总得小心点防着不是! 两人吃了饭,顾何收拾妥当,正准备去凤阳城转转,打开门门正看到文升给院子里的竹子浇水。 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拿着木瓢,小心的浇到根部。 看到两人出来,咧着嘴露出一排白牙,给他们打招呼:“顾公子,萧公子,早上好!” “早上好,文升。要不要跟我们去外面逛逛?”萧翊热情的朝他摆了摆手。 文升笑容一僵,“不用了,我… …我… …” “走吧,你不想去看看你父母?” 顾何开了口。 或许是爱屋及乌,对于这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他总能看到一丝萧翊的影子,不由得心底就存了两分怜爱。 萧翊听到这句话一愣,凝视着顾何的背影——师尊什么时候会关心别人了? “既然我师兄都叫你去,还愣着干什么啊?” 轻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的文升低下了头。 如果顾何稍稍偏转身子,就能看到这愉悦声音的主人正冷着一张脸,神情晦暗的盯着文升。 如果顾何认真看一眼文升,就能发现他低下头不是因为害羞,拿木瓢的手臂正紧张到微微颤抖。 可惜他既没有转动身子,也没有细看一眼。 或是被拂动的竹叶吸引了注意,又或者本就没有多少东西能让他注意。再回过神的时候,文升已经收好了手里的东西,准备跟他们出去。 和管家打了招呼,又拒绝了管家派人当向导的热情建议,三个人出了商府的大门。 既然说好让文升回家探亲,总得说到做到。 文升带着他们穿梭在凤阳的大街小巷,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不宁的心绪稳定了下来,反正姓萧的这小子,他的秘密自己也知道,而且他总不敢在自己师兄面前杀我! 文升放下心来,开口跟顾何介绍凤阳城。 那位好看的顾公子,神色总是淡淡的,偶尔会点着头给自己一个鼓励说下去的眼神,文升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越说越兴奋。 走了半时辰,从小巷里深处再往东一拐进入另一条胡同,文升跳着过去敲了敲门 “爹,娘,开门!弟弟妹妹,我回来啦!” 一阵踢踏声过来,里面传来门栓被打开的声音,门缝里探出两只脑袋,见到文升高兴的把门一拉,“大哥哥!” 文升摸了摸她们的小辫子,把路上买的吃食递过去,“两位公子,这是我的三妹四妹,双胞胎!” 两个小姑娘穿着旧衣服,洗的发白了,还打着补丁,倒也整洁干净。四颗黑葡萄一样的眼珠滴溜溜的看着眼前的两位公子,一开口奶声奶气的,“大哥哥,进~” 文升现在的家是商百薇送的,三间房子,院子不大不小,竹摇篮里还躺着一个成年人胳膊长的小不点。 文升将他抱起来,在怀里摇着,“这是我幺弟,才八个月。” “你家孩子可真不少!”萧翊环视一眼。 文升点了点头,“我爹是个教书先生,本来有一份微薄的薪酬,养我和二妹还过得去,后来有了他们几个,日子就越发艰难了。” 说完伸出手捏了捏旁边小丫头的脸,“爹娘呢?” 小丫头扬起脑袋,掰着手指头认真数了起来,“爹爹去教书了,娘亲给人家洗衣服,二姐给人家做绣活,三哥去地里收豆子,他们中午都回来!” 现在日头还早,萧翊凑近顾何,低声道:“师尊,既然是来做客,我们就去给这一家子买点东西吧!” 顾何点了点头。 萧翊朝文升打了个招呼:“我们出去一趟,这就回来。” 文升只道他们是在自己家不习惯,想出去逛逛,忙说了声好,“那你们中午回来吃饭吧,我给你们做!” 顾何点了点头,带着萧翊离开。 外面的胡同七拐八拐,两人竟还记得。萧翊双手抱胸,“师尊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说着自己给出了答案,“一定很可爱,像个软软糯糯的小包子,整天在不归山上练练剑,或者和两位师伯一块儿玩。” 顾何张了张口,没有出声。 小时候的事,他已经经历了两辈子,太遥远了,远的有些模糊了。 “我小的时候没有玩伴,也没有家。三岁以前在柴房里,记不清了;三岁以后去了孟府,他们骂我小贱种,更没人玩。” “虽然文升这小子家里很穷,但是大大小小几个孩子,凑一块肯定不孤单,生活穷困,但很快乐!” 萧翊拿手往腰间比划了一下,“n我这么小的时候,其实最怕的不是吃不饱饭,而是没人理我。太孤独了,被所有人孤立,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说出来师尊可能不信,”萧翊轻笑了一下,“最孤单的时候,我会故意跑到那些人能看到的地方,他们会吼我几句,我再赶紧跑开,不跑开可能就会挨打了。” “就算他们骂我小野种,我也不难过。因为总算有人给我说话了,让我觉得自己还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不是个透明人。” “师尊——”萧翊望向顾何,“我是不是很奇怪,是个怪胎。” 顾何摇了摇头,“不是,你只是想要自己被承认,被需要。” 萧翊收回目光,睫毛下垂,掩盖掉心底波动的情绪,“那就好。” 那就好,师尊。 我心底有很多阴暗又奇怪的想法,会在每一次你的目光放在别人身上时潜滋暗长。 我讨厌你看向其他人关切的眼神,这种嫉妒使我发狂。 我越来越频繁的想要得到你,把你搂在怀里,刻进心里,把你关进一座屋子里。 纯金的镣铐会锁住你细腻洁白的手腕,还有纤细精致的脚踝。 你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哭泣着靠在我怀里。 我会舐去你眼角的泪珠,然后和你融为一体—— 但你现在安静的走在我身侧, 却什么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吐槽~~ 这些都是我努力码字的动力嘻嘻嘻嘻~~~ 抱住一群可爱 第30章 你要收徒? 在外面买了几份熟食糕点,又去米店订了两袋米面,让人跟着送上门  32 。 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s虽说是秋天,萧翊额头也沁出薄薄的一层汗, 随着人的动作闪闪发亮。 萧翊左手拎着东西,右手给自己扇着风,面向顾何嘟囔:“师兄怎么不热,我出了一身的汗,你摸摸。” 说着摊开一张大手,顾何伸出食指戳了戳,萧翊只觉得掌心又麻又痒,握住那根纤长如玉的手指,“师兄,你的手好凉啊!给我冰冰呗!” 顾何蜷起手指从萧翊掌心滑出,“胡闹!” 眼前的黑衣少年眯着眼睛,一脸开怀,顾何无奈的摇了摇头。 刚走到小胡同,就看到文升在门口张望,“这里!” 说着向他们摆手,“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答应了你,自然会来。”顾何回答。 文升腼腆一笑,看到他们后面两个人肩上扛着的麻袋,问道:“这是什么?” “一些米面。”萧翊看不惯他这个样子,指挥着两个人,“搬进去吧。” 文升有些感动,半个月前他们家饿的都快出去要饭了,谁知道短短几天峰回路转,先是商小姐,后是这两位,遇到的好人越来越多。 “谢谢你们!”文升眼睛有些红。 昨天才认识,实际上并不相熟,他们就对自己这么好。 文升鼻子一酸,“你们人真好!”说着看向萧翊,无比真诚,“萧公子,你是好人!” 虽然他昨天晚上恐吓了自己,但今天这么善良、这么热心,确实应该谢谢他。 萧翊挑了挑眉,好看的眼眸玩味十足,隐隐透出几分讥讽,语气却无比诚恳。 “不用谢,我们能做的就这一点儿,剩下的还得你这个做儿子的努力。毕竟你家的担子,还在你这小胳膊小腿上呢!” 说着,一只手状似亲昵的拍了拍文升的胳膊,眼睛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示意文升看向自己的腿。 昨晚被威胁的场景浮上心头,文升的脸白了白—— 他是装的! 顾何一脸满意的望着萧翊,心道果然是自己带出来的徒弟! 自小身处逆境,受尽欺凌,仍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乐观开朗,不求回报,还事事为别人打算。 萧翊转过身,亮晶晶的眼睛闪着光茫,“师兄,我做的对吗?” 顾何带着浅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翊儿长大了,知道为别人考虑了!”s 此情此景,文升的脸又白了几分。 这个姓萧的,太可怕了! 他脸上撑起一抹强笑,“别在门口说话了,进来吧,饭菜都做好了。” 进了院子,文升父母正在忙着收拾餐具,看到他们进来,有些拘谨的站好,要给他们行礼。 萧翊连忙扶住,“大伯,不用这样。” 文升父亲握住萧翊的手,热泪盈眶,“我这一生,勤勤恳恳四十载,哪知老境越发颓唐,幸得两位贵人相助!” 萧翊拍了拍他的手,“这没什么,大伯。我们是文升的朋友,都是应该的!” 听到这句话,文升笑都快笑不出来了。 这满院子的人,都以为萧翊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但只有自己知道他的真面目,可说出来谁又信呢? “这位就是顾公子吧,真是个神仙一样的气派人物!顾公子,入座吧!”文父面含笑容。 顾何点头入座,萧翊挨着他坐下。 “我看两位公子剑不离身,莫非是习武之人?”文父问。 “不错,我和师兄都是习武的。”萧翊回答。 “我们升儿小的时候啊,就喜欢拿着小木剑,比划来,比划去,说是立志要当大侠呢!可现在… …”文父叹了口气。 卖儿求生,并不光彩,但也没有办法。 生活在底层的人啊,只是艰难的活着,就已经要花费全部力气了!那些腰佩宝剑,骑马倚斜桥的行为,哪是这个阶层的人民可以负担的! “把手给我!”顾何示意文升。 萧翊皱起眉头,心底波动起无边的慌乱。 师尊……他真要收徒?! 文升仿佛明白了什么,面露惊喜,眼含期待的手掌伸平放到顾何面前。 满桌子的人紧盯着这只手,苎文父文母面露期待,几个小孩新奇的看着。 只有萧翊脸上毫无波动,半掀着眼皮,冷淡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幕。 “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为师自然最喜欢你。” 前天晚上的话语在耳边回荡,苦涩溢上心头。 师尊,你要有别的徒弟了,马上就不会最喜欢我了吧! 别人接近你,我能去打跑他。 但你要接近别人,我又能怎么做呢? 纤长的手指按住文升的手掌,在骨节处捏了捏,“根骨不好,不宜学剑。” 文家人面露失望。 文升缩回了手掌,自己好笨啊,什么都不好。 文父呵呵的笑了两声,“吃饭,吃饭!两位公子,请。”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下午辞别了文家父母,三个人在城内转了转,文升郁郁寡欢,萧翊一声不吭。 顾何觉得奇怪,索性街也不逛,带着他们回了商府。 回了居所,文升在院内踌躇了两步,叫住快要进屋的两个人,“今天谢谢你们。” 顾何笑了笑,“无妨,若你是真想习剑,强身健体,我可以指点一二。” 说完进了屋。 萧翊漠然的瞥了一眼文升,紧跟其后关上房门。 顾何背对萧翊,刚把佩剑摘下来放在柜子上,熟悉的脚步跟上来,停在了离他一拳的距离,伞对方低下头,粗重的呼吸扑在他脖颈上。 “你要收徒?” 顾何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开口,萧翊双手撑墙把他框在怀中,两人面对面,呼吸都纠葛在一起。 顾何躲无可躲,脸上微微发红,嘴里的斥责都失了力道,软绵绵的。 “师尊都不喊,发什么疯?” 萧翊朝顾何又挨近过去,嘴唇几乎要贴到顾何脸上。 他双眼泛红,一字一顿,“你、要、收、徒?” 顾何用手抵住萧翊的胸膛,往外推了推,没推动。 看着对方泛红的眼眶,他声音软了下来,好声好气道:“我去哪里收徒?” 说着叹了口气,“中午我只是帮他看看,文升那孩子根骨不好,你… …” 萧翊眼底现出几丝苦涩,抢着回答: “只是看看?” “没有这个想法你看什么? “他根骨不好,你不收。总有根骨好的!” “遇到了李升、张升、王升你是不是都要试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吐槽和评论,我都很认真的在看~~~ 还有那些一直习惯默默看文的小可爱们~~~摸摸头('3‘) 感谢大家的陪伴~~~~ 下章戳破窗户纸预告~~~  33 滴滴滴~~~~ 第31章 强吻 顾何想开口解释,萧翊没给他机会。 嘴唇狠狠的碾上眼前那片不近人情的薄唇,堵住了他想说出的话。 双臂收拢,将顾何紧紧抱在怀中,用力到仿佛要将人按压进骨子里,刻进血肉里。 舌头在顾何紧闭的嘴唇上碾压,舔舐,研磨……带着冲动和绝望,一遍遍吻着怀里的人。 顾何在这一瞬间是懵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个小崽子就对自己又亲又啃。论蛮力自己是比不过他,不过要论法力,自己一掌就能将他拍开。 顾何抽出手臂,掌心凝聚法力正要打出,两滴冰凉的水滴,打落在了自己脸颊上,顾何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双眸紧闭,发了疯一般亲吻着自己的男人,眼角正不断的流下眼泪,浸满了绝望的气息。 顾何狠了狠心,运转法力一掌拍向萧翊,把人拍出两米远。 萧翊半跪在地上,唇角溢出鲜血,任命一般扬起了头,眼角的泪痕闪闪发光,声音嘶哑:“师尊,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心思了……” 说着扯动嘴角笑了笑,鲜血不断涌出,更显凄绝艳丽,“杀了我吧!” 顾何深吸了一口气,紧紧闭上双眼,抬起了白玉般的下巴。 他怎么敢看这幅场景? 黑衣少年跪在地上,唇角溢出鲜血,神色全是绝望。 如果… …如果再有一把剑刺破心口,这就是上一世萧翊的死状,他怎么敢看! 顾何喉结滚动,“你走,去闭门思过!” 萧翊动也不动,跪成了一座雕塑,自嘲般笑了笑,“师尊,你杀了我吧……我这颗心,对你藏不住了……” “你今天不杀我,我以后,还不知道要对你做出什么混账事来……” 顾何背过身去,不去看他,“去你房间思过,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萧翊右手撑地,左手扶住心口起了身,深深看了一眼顾何的背影,转身离去。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萧翊自暴自弃的想—— 再也不能以一个温驯天真的弟子形象陪伴在他身边了。 他会怎么看待自己呢?是大逆不道,还是痴心妄想? 最差,最差……不过把自己逐出师门吧…… …… …… 回了房间,萧翊对着镜子查看唇角的血迹。 九州首屈一指的大乘期修为,站在灵力金字塔尖上的人物,年少便身负盛名的沧浪阁主顾溪之,全力一击就是合体期的夏其越朝芜等人也承受不住,自己一个小小的分神期,却只是简单洇出几丝鲜血? 镜子里面的少年笑了笑,满意地舔去嘴角的血迹,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师尊他……到底是不舍得啊! 即便怒极了,一挥掌过来也收敛起七分功力。 像是气急的小奶猫,挥起爪子给人一掌,却软软的落下,只有锋利的指尖,划破几丝皮肉。 得出这个结论,萧翊满意的呈大字躺在床上。 师尊肯定生我的气了! 他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 不过师尊的嘴唇真的是好软啊! 顾何当然生气,平白无故被自己的徒弟质问一气,还没来得及解释,又被强吻,自己还不舍得打他,感觉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极北之地一行、朝芜明里暗里的提示,还有这些相对的日日夜夜,他是明白萧翊的心思。 那又怎么样呢? 这种背德的隐秘感情,注定只能任由它深埋地下,置之不理。 萧翊他才十八岁,那么年轻,柳条抽芽的年纪,新鲜的像刚沏出的西湖龙井,连冒出的热气都是鲜活氤氲的。 他还没有见识过情爱。 三年的相处,他日日陪着自己,或是混淆了自己的心意。 错把依赖当心动,误将占有当爱情。 便恍惚间以为,自己爱上了那个最为亲近的师尊,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难道就算自己真的喜欢他,两人在一起就能幸福吗? 外面那些人又会怎么看待他? 借着一张姣好的脸蛋儿魅惑自己的师尊? 还是为了修为不择手段? 他又将如何自处? 顾何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这辈子,自己竟会有为了感情发愁的一天! 但前世今生就这一个宝贝徒弟,教不严,师之惰。 他走了歪路,说到底是自己的疏忽。还是找个机会去好好劝慰他,莫要执迷不悟,尽早迷途知返。 外面传来敲门声,“顾公子在不在?” 顾何拉开门,外面是李管家,谦卑又温和的笑着,“顾公子在就好,我家小姐有请。” 商百薇找我?做什么? 顾何点了点头,随他离去。 外面的小厮又定点送来了晚饭,萧翊从下午申时打坐,到现在暮色四合,再加上中午那顿饭不如意,没有吃饱,现在确实是饿了。 萧翊接过食盒,溜出门看着紧闭的房间,正犹豫着要不要敲开。 最东边传来脚步声,声音怯怯的,“顾公子他不在。” 萧翊转过头,不是文升又是谁。 “我师兄出去了?”萧翊问。 “嗯,下午… …你们吵完架后,没过多久家主就派人请走了顾公子… …” 商百薇?他找师尊做什么? 文升见他没反应,继续搓着衣襟,“对不起… …” 师尊不在,萧翊都懒得敷衍他,没好气地回了句:“你又对不起什么?” 文升看了他一眼,怯怯的解释:“本来还好好的,从在我家吃饭开始你就不高兴了,回来你们又吵了架…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咱们离得近,我听到了动静,后来看到你受伤出来了… … 对不起… … ” 萧翊一听乐了,眼睛弯了弯。 他本就相貌精致秾丽,这么一笑更显出少年人的意气疏狂来。 他挑了挑斜飞入鬓的眉,意味深长道:“真要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如果不是你横插过来这一杠子,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去吐露心迹,光明正大的去撩拨我那亲亲师尊? 文升见他笑的古怪,心底越发愧疚。 这位萧公子不会是先被顾公子暴打一顿,然后又知道家主横刀夺爱,双重刺激之下疯了吧! 他们进了商府,就都是商百薇的人,即便再喜欢,谁还能抢得过家主呢? 说到底,也只是个痛失所爱的可怜人罢了…… 作者有话说 等我的厚脸皮挂不住了就来给大家加更(*/\*) 嘻嘻嘻嘻嘻谢谢大家的陪伴~~~ 第32章 如兄如父? 文升脸上浮现出几许怜悯,“萧公子… …你… …你也不要太难过,这龙阳之好本就难成……你师兄既然赴了家主之  34 约,便是对你无意,你还是早些放开,不要太过伤怀… …” 萧翊莞尔,这小子也不算太傻,竟然连自己喜欢师尊都能看的出来。 不过师尊梦魇时,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名字,他又何尝对我无意? 萧翊心情不错,却也懒得与他分辨明白,“行了行了!看你也不是太蠢,以后离我师兄远点儿,之前的事,我不和你计较!” 文升点了点头,脸上的怜悯分毫不减。 情之一字,太可怕了! 这位萧公子八成已经疯魔了,我还是先走为上吧! 萧翊一个人吃了饭,坐在暮色深深的庭院里,映着横斜婆娑的竹影,等着他的心上人。 从月亮升起到月上中天,夜里更深露重,乳白色的雾气都弥漫了上来,顾何还没回来。 萧翊有些怨怼委屈,有什么事要聊这么久? 师尊不会是和她相见甚欢,一见如故,两人对盏更酌,把酒言欢了吧! 孤男寡女,夜深人静,商百薇她会不会狼子野心,对师尊霸王硬上弓! 萧翊魔怔了一样,”唰”的站了起来,往门口迈了两步,又清醒过来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是不是傻了,师尊是什么人,就是一百个商百薇,也难对师尊欲行不轨啊! 萧翊回过身坐下,两只手烦躁的在石桌上敲来敲去,念叨着师尊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 …不会是心烦自己,一气之下,一个人离了凤阳城,回了不归山吧! 师尊他,他……不会不要自己了吧… … 萧翊心头一震,无边的委屈席卷过来。 露水缠绕着愁绪将他包围,萧翊心底难过得很,突然就觉得冷了。 四面八方都是寒气,冻的他心底冰凉一片。 双手交叉抱住手臂,眼巴巴的望着门口,蜷缩成一团,可怜又无助。 顾何回到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心底仅存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 这世间熙熙攘攘,苍茫浩大。 但这眼前个孩子却只有自己了。 顾何叹了口气,再次感慨今天一天的叹气次数比去年一年都多。 声音轻轻的,瞬间在浓重的夜色中消失不见。 萧翊环抱自己的姿势僵了一下,回过神看见门口的顾何。 雪色衣袖被夜晚的风吹拂,那个人肩背挺直,芝兰玉树,遥遥的矗立在夜色中。 萧翊鼻头一酸,飞奔着扑到顾何怀里,将他紧紧搂住,声音哽咽,“师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顾何有些不自在,下午的场景毕竟还历历在目。 大概是感觉到怀里的少年人太委屈了,顾何怜惜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察觉到顾何的不自在 ,萧翊松开了自己的手,乖乖的站到他面前。 两只眼睛氤氲着水汽,小狗一般讨好的看着他,“师尊… …” 顾何“嗯”了一声,“跟我过来,有话对你说。” 萧翊乖乖巧巧的点头,亦步亦趋的跟着顾何回了屋。 顾何关上门,对着萧翊几次欲言又止。 萧翊往前蹭了蹭,抓住顾何的衣袖,“师尊讨厌翊儿了吗?” 顾何摇头,目光下垂落到被对方紧握的衣袖上,斟酌着用词道:“翊儿,你年纪还小,对于情爱一事并不明白,大概连概念都是模糊的。” 萧翊不说话,心底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翊儿喜欢为师,其实很好理解。我们师徒二人朝夕相处,肯定有别人比不了的感情;我看着你长大,授你武艺,传你心法,你对我更有一份仰慕在里面。” “我就你这一个徒弟,所有心思都花在你心上,所以今日,你误以为我要收徒,担心师尊不喜欢你了,占有欲加上排斥,你表现的有些过激。” 顾何摸了摸少年的乌发,试探着说道:“你十五岁进门,待我如兄如父。” 声音顿了顿,“这样继续下去不好吗?” 萧翊抬起头来,面容沉静如水,波澜不惊,有着超脱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师尊,我十八岁了,凡间这个年纪的男人,儿子都能满街跑了。师尊还把我当成小孩子吗?” 松开紧握着的袖口,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衣襟上滑到顾何胸口,摩挲着细软的料子。 “如兄如父?师尊是会对青冥真人起情欲之念,还是愿与两位师伯共赴巫山?” 顾何的脸白了又红,他没想到萧翊这么直接。 “荒唐!” 顾何打下他作乱的手,怒斥道:“说的什么混账话!” 萧翊也不着急,慢吞吞的讲道:“师尊既然与想我秉烛夜话,推心置腹的畅谈一番,怎么又不让徒儿剖白心迹?” 顾何被噎了一下,萧翊继续开口:“师尊不知道,这三年来,我夜里梦中忙活得很,闭了眼,眼前明明白白又是师尊的脸,早上梦醒又要换一件亵裤。” 这个狗东西! 顾何细白的脖子上都羞出红色,这是人话吗?这种话又怎么能对外说? 萧翊却不准备放过他,“或许翊儿年少,于此道真是有些误解,不过师尊较我年长许多,何不替翊儿解惑?” “这个… …” 顾何贝齿轻咬了咬下唇,带着不自知的诱惑,正在努力思索一般,磕磕巴巴的回答:“为师… …烟云台上,就你我二人,你没接触过别人,自然找不到别的人选。” 顾何眼睛一亮,似乎说服了自己,“就是这样!” 萧翊眼含宠溺的看着他,心想自己早就该跟他挑明白,要不然哪能看到师尊这般娇俏可爱的情态。 顾何被他的眼神看的心中一跳,心底满满的,又空空的。 他掩饰好一丝不经意的低落,低声道:“翊儿知道商小姐今日邀我说了什么?” 萧翊轻嗤一声,眼底翻腾着隐晦的怒意,“她对师尊有非分之想,献殷勤去了!” “不是对我。”顾何开口。 “那她为何要叫师尊?” “自然是打探我们师门,顺便求我做说客。” “不是对你,还打探我们师门… …”萧翊的话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评论吐槽~ 爱你们 我太渣渣了,昨天下午从2点到6点四个小时就码了3000字,感觉女娲造我的时候可能少加了点儿料 第33章 你这是在诛我的心啊 除了师尊,这里还能有谁? 那个商百薇,喜欢自己??? 顾何羽睫颤动了两下,似乎不敢看他,萧翊叹了口气, “师尊答应了?” 他没等到答案,却猜到了答案。 萧翊心里难过的紧。 他今天刚刚表白心迹,师尊正好手下留情。自己还乐呵呵的以为,两个人会有更进一步的  35 发展。结果,结果这刚一转脸就要把自己送给别人? 闭眼抬头,喉结滚动,萧翊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压抑着心酸苦楚,“师尊厌我如此?” “师尊就这么讨厌我?” 萧翊一只手盖住脸,压住自己翻腾的情绪,跌坐在凳子上。 手掌后的声音闷闷的,浸透了辛酸,“师尊,你这和不要我有什么区别?” 手掌落下,露出一张悲恸难言的脸,“你知道我喜欢你,你却帮别的女人撮合我?” “我的喜欢就让你这么不堪?” “师尊——”萧翊轻轻的叫他,“你是在诛我的心啊!” 顾何耳边轰隆一声,心防倒塌,愧疚与怜惜都翻涌上来。 “我没有——”顾何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萧翊受伤质问的目光让他僵在原地。 ——我没有答应她。 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呢?不如将错就错,断了他的念想。 萧翊看着他在半空蜷起,慢慢收回的手指,眼底的期待碎了一地,“徒儿知道了。” 起身对着顾何行了个礼,心如死灰的望着地面,“徒儿以后会知礼守礼,不让师尊为难。” 说完低咳了一声,手掌捂住口鼻。 想到下午那一掌,顾何向前一步,神情紧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下手太重了?” 萧翊握紧手掌慢慢放下,眼神静静的落在顾何衣摆上,仿佛没有看到他紧张的神色,神情肃穆恭敬,“劳师尊费心,弟子没事,师尊早些休息。” 为顾何关上门,萧翊转过身子,环视着整片竹林。 勾唇轻笑,眼底满是志在必得,哪还有一丝刚才心碎怅惘的模样! 闭上眼睛,回味着师尊刚才那个紧张的表情。 师尊还真是矛盾又可爱。 一边喜欢,一边不承认喜欢。 如果不是早知道,师尊在梦魇中会那么深情的念着自己的名字,他都要信了这种说辞。 不过,既然做师尊的认不清自己的感情,他这个做徒弟的就多费费心,帮他认清…… 商百薇—— 萧翊挑了挑眉,墨色的眼瞳笑意深深。 这次凤阳城之行可来的不亏。 辗转反侧了一夜,顾何眼底一会儿是萧翊跪在地上咳血的身影,一会是他疯狂又绝望的吻自己的样子,一会儿画面一转又是远远的身影隔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让自己早点休息。 心乱如麻,难以入眠。 手指无意识的揪着被角,捻来捻去。 这种结果不是很好吗?两人回到师慈徒孝的场面,不是自己要求的吗? 顾何咬着下唇,拷问自己:顾溪之,你到底想干嘛呢? 入秋的夜越发凉了,寒意穿透寝衣附着到肌肤上,顾何一个战栗,将被子缠在身上,强制自己摒弃杂念,进入梦乡。 睡的浅,隐隐约约听到院子里小徒弟的声音,“知道了,别扰了我师尊休息。” 然后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顾何昨晚入眠太晚,只是听了个大概,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打开门已经是天光大亮了,文升正在院子里为竹子培土,看到顾何兴高采烈的打了个招呼:“顾公子!” 说完去一边净了手,提过来食盒,“这是你萧公子交给我的,他担心小厮打扰你休息。快吃吧顾公子,今天的荷花酥可香甜了!” 顾何接过食盒,顺口问道:“他怎么不自己给我?” “一大早的家主就派人请他过去了,说是新来了顶级普洱,请他品茶。” 顾何打开食盒的动作慢了下来,“哦?大早上的品茶?” 文升坐在石凳上,擦了擦额间的汗水,“谁说不是呢!” 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顾公子,家主可真看重你们。昨天下午请了你,今天一大早就约了萧公子,她一定很喜欢你们!” 顾何的神色暗了暗,将食盒里的早饭一一取出,解释说:“她不喜欢我。” 文升只当他谦虚,大着胆子打着趣说:“怎么可能,谁不喜欢你呢!” 手指轻轻搓了搓衣角,平稳的语气里掺着一丝羞涩,“我们都喜欢你。” 顾何头也不抬,细长的手指夹住两只象牙色的筷子,更衬的肤色如玉,他神情淡淡的,“喜欢我什么?” 文升手肘放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脸,“长的好看,武艺高强!” 顾何轻轻笑了笑,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自嘲。 难道离了不归山,自己就突然开了窍,桃花泛滥起来,一个两个都说喜欢。 顾何用了早饭,又在院子里练了会剑。 悯上剑气如虹,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道银白色的光,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看得文升不由拍手叫好,双目艳羡。 顾何却有些走神,萧翊他… …怎么走了那么久? 突然没了兴致,草草的收了剑。 看着文升兴奋不已的神情,想起昨天对他说过的话,顾何开口:“你想学吗?” 文升摇头,笑的明媚又开朗,“不了,顾公子,我不是这块儿料!” 开玩笑,昨天他们师兄弟两个就是因为这个吵架的,自己受了人家的好处,怎么还能妄去挑拨,惹是生非。 顾何暗暗松了口气,又脸上一热,觉得自己虚伪。 昨天答应下了,如果今天文升要学,自己教了,那个小东西又得生气。 上午练了剑,又准点吃了中午饭,下午打坐静心,一天倒过的飞快。 除了眼前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傍晚时分管家敲响了房门,“顾公子,家主请您去前厅用膳。” “浣花厅吗?我知道位置,一会儿自己过去就行。” 李管家笑的眉眼弯弯,一脸憨厚,“浣花厅是宴客的地方,顾公子是萧公子的师兄,自家人用饭哪用这么客套。不着急顾公子,您慢慢收拾。” 顾何点头,抿了抿嘴唇。 这么快吗? 这么快就是自家人了? 他们… … 算了。 李管家不是个话少的的,一路上啰哩啰嗦。顾何心底有些烦躁,又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只能微笑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熟悉的笑声,顾何咬了咬唇,突然想逃开。 “家主,顾公子到了。” 避无可避,顾何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商百薇连忙起身请他入座,只是一双眼睛仍旧似喜还嗔的飘在萧翊脸上。 “顾公子——”商百薇脸上一抹少女的娇红,开口也娇滴滴的,“萧公子一听说这晚膳有酒酿圆子,就说您一定会喜欢,我就让李叔请您过来。没有打扰到您吧?” 顾何朝他一笑,“不会,多谢商小姐盛情。” 商百薇一脸雀跃,“那顾公子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话  36 是对着顾何说的,一双杏眼却朝着萧翊飘来飘去。 萧翊将酒酿圆子又往顾何面前推了推,附和着商百薇的话,“师兄尝尝。” 态度端方又恭谨,就像任何一个尊师敬长的好弟子。 顾何用汤匙舀了一个放入口中,耳边传来萧翊对商百薇轻轻柔柔的说话声,突然觉得嘴里的东西透尽了苦涩。 “萧公子小小年纪就踏上了修仙之途,可见家中长辈都是开明之人。”商百薇小心试探。 “我家中长辈都已经亡故了,”说着目光朝向顾何,“算起来,我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师兄了。” 商百薇觉得戳中了人家的伤心事,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不是件坏事。 一个人无牵无挂,想去哪,留哪谁又管的着呢? 商百薇将目光放在顾何身上,起身为他乘了碗汤,“顾公子,贵派对于门下弟子婚娶一事可有条列约束?” 顾何手里的动作一顿,又立刻恢复正常,“并无。” 这么快吗?都要谈婚论嫁了? 萧翊对着商百薇一笑,接过她手中的汤碗,“我来,小心烫。” 说着将碗放到顾何面前。 他本就是剑眉星目的翩翩少年郎,这会儿又绵言细语,听的商百薇红了脸,就连刚才接过汤碗时,两人手指相碰的地方都热的烫人。 更何况他现在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商百薇想,哪怕这一秒,她溺死在这片温柔的目光里都可以。 两人四目相对,暗流涌动,旁边的顾何心底酸楚更深。 慌慌张张的撂了筷子,“我吃好了,先告辞了。” 说着越过萧翊,对商百薇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商百薇看着顾何远去的身影,好奇的看向萧翊,“萧公子,你和你师兄吵架了吗?” 萧翊半垂眼睛看向门口,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惹他生气了。” 隐在桌子下的手指狠狠搓过刚刚触碰到商百薇的地方,像是要把这块皮都搓掉。 看向商百薇的目光清明又冷静,淡淡的语气里夹杂着点儿期待,“我去哄哄他,商小姐,谢谢你今天的款待,告辞!” 商百薇笑着送萧翊离开,等到人影消失在目光尽头,她脸上的笑意也尽数褪去。 这个萧公子,他师兄一来跟打了鸡血一样,一走又要赶快离开。 秀气的柳叶眉弯了弯,若有所思,“李叔,你觉不觉得他们俩有点儿奇怪?” 作者有话说 以上小宝贝儿们的陪伴~ 爱你们() 第34章 你再继续闭着眼,我就亲你了 或许是顾何动作太快,萧翊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追上。 只是堪堪瞧见师尊关上了门。 萧翊放慢脚步,走到门前,手指轻轻叩了叩门,“师尊,你是不是没吃饱?我带你去外面吃东西吧?” 顾何在房内不说话,自己倒了杯茶灌下去,恨恨的想: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喂猪吗? 门外脚步声盘旋,一个声音又飘进来,“师尊,徒儿近日研习《昭世》,有个地方怎么都弄不明白,还请师尊指点一二。” 顾何咬了咬唇,声音闷闷的,又轻又低:“你都要成亲了,哪还有时间研习什么劳什子心法。” 门外的少年听到这句话,眉眼都温柔起来,一双眸子里透着化不开的宠溺。 但他偏要装成没听清的样子,“师尊,你说什么?太远了,弟子听不清!” 顾何没好气道:“说你笨!” 萧翊抿住嘴唇,强忍着笑意,感叹道:“唉,师尊知道弟子愚笨,不仅不开门倾囊相授,还将弟子拒之门外,这又是什么道理?” 他倒是能言善辩,顾何转过身。 反正不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开门的! “咳咳咳… …”不间断的咳嗽顺着门缝传了过来。 听得出门外的人在努力忍住,像是手指捂住了嘴,压着声音,动静越来越小。 “萧翊?你没事吧?”顾何扔掉手里的杯子,站了起来。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浅淡的像是要消失在空气里。 顾何心头一紧,呼吸一窒。 迈起长腿拉开门冲出去,接着被门外的少年一把搂在怀里,紧紧抱住。 顾何耳际一热,又觉得自己受了欺骗,抬手推开箍紧他的那只手臂。 黑衣少年往后退了两步,引来一阵更剧烈的咳嗽。 一双剑眉微微蹙起,脸上因为咳嗽涨得通红,只有那双黑黑亮亮的眼睛,带着笑望向自己。 看着这个景象,顾何也不由得眉头紧锁,心里揪的难受,仿佛不住咳嗽的那个人是自己。 伸出手给人拍了拍后背,顺了顺气。等他渐渐平稳过来,顾何从怀里摸出个白玉药瓶,递给萧翊。 今天一早就从储物袋里找出来,本想早饭时给他,谁知道一天都见不着人影。 好不容易晚膳时见到了,想给他,哪知道又看到了那种糟心事。 顾何在心里咀嚼着这三个字——糟心事,自己怎么会认为这是糟心事呢? 俊男美女,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佳偶天成,个个指向好事。 自己怎么会认为是糟心事呢? 萧翊看着药瓶,心想这么好的药给自己医这半真半假的伤,太亏了。 于是开口拒绝,“不用,师尊,我… …” 话音没落就看到眼前捏着药瓶的手指又收回,塞进了胸前。 萧翊神情一僵:这是什么意思? 就拿出来给我看看的吗? 顾何声音凉凉的,“商家做的是药材生意,想必商小姐给你的,定是各种灵丹妙药,不用就不用吧?” 萧翊回过神来,原来师尊把自己的“不用”理解成了这个意思。 他去哪说理去? 萧翊瞪大了无辜的眼睛,受伤一般哀怨地看着顾何,“师尊说给就给,说不给就不给。徒儿能怎样,还不是都听师尊的。” “反正伤也不重,一切都是弟子咎由自取。师尊给的,不论好的坏的,哪怕要了徒儿的命,我也甘之如饴。” 顾何看着他一幅“没事不怪你我命都可以给你你却误解我”的样子,简直想以手扶额。 张开嘴就是花言巧语,他从哪学的? 谁教给他的? 顾何冷哼了一声,“惯会花言巧语,你就是这样糊弄商小姐的?” 萧翊扯了扯顾何的袖子,“徒儿对师尊都是肺腑之言,哪有什么花言巧语?再说这和商百薇又有什么关系,师尊怎么老想着她?” 顾何怒极反笑,这狗东西,不仅花言巧语,还会贼喊捉贼! “我为什么老想着她?我为什么老想着她?还不是因为你们俩… …你们… … ” 顾何长袖一甩,声音激愤,“ 37 你们情感暧昧,过于亲昵,连婚娶都问过了。你未婚妻自是家财万贯,你还与我计较这一瓶药做什么?” 什么未婚妻? 谁的未婚妻? 萧翊一脑袋疑问。 师尊他未免也脑补太多了吧! 还是说关心则乱? 萧翊凑近顾何,顾何怕他欲行不轨,又往后退了一步,萧翊紧紧跟着又向前一步将人逼到门边。 墨色的眸子下深藏着计谋得逞的欣喜,声音里都是笃定,“师尊吃醋了。” 顾何一张脸上满是红潮,心底都扑腾扑腾的,哪敢看他的眼睛。 再加上被人戳破心事的尴尬,又慌又乱,“你胡说!” 小扇子样的睫毛胡乱的扑腾,脸上热的要冒出烟来。 顾何推了一下萧翊,慌不择路的跑进屋里。 萧翊勾了勾唇,跟着顾何进了屋。 轻轻把门关上,吓得顾何一惊。 昨天被强啃的阴影还在,这狗东西不会又要对自己做什么吧! 萧翊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从门口慢慢往房内踱步,嗔怪道:“师尊昨天打得我,现在还疼呢!” 顾何松了口气。 也是,自己现在一掌过去,下一秒他就会躺在院子里。 一边心疼人家,一边又不松口。 顾何把药掏出来,递过去,叹了口气,“你再这样,见一个爱一个,以后挨打的时候少不了。” 萧翊带着药瓶,趁机握住那只骨节均亭的手—— 细,白,软,凉,每一丝、每一寸都像是上品的丝绸。 趁着顾何还没来得及生气,萧翊决定先发制人,“师尊既然这样说,自然是承认我喜欢你。你又担心我以后挨打,莫不是师尊也喜欢我?” 顾何试着抽手,“又胡说什么!” 萧翊紧紧握住那只手,又怕力气太大弄疼了他,另一只手抓住顾何的手腕。眼睛一垂装可怜,“我就知道师尊不喜欢我,你打我,你还答应商百薇牵线。你肯定是讨厌我!迫不及待的想把我丢掉!” 他知道师尊一定会吃这套,果然—— “我不是,我没有… …翊儿,为师当然喜欢你,但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喜欢。我年长你许多,又是你师尊。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按理说我就是你父亲——” 谁父亲? 给谁当爹呢? 萧翊眼珠子转了转,抬起头来看向顾何,质问道:“那你急着抽手干什么?” “既然在你心里把我当儿子看,被儿子握住了手又怎么会这么不安尴尬?” “而且你脸都红了!眼神闪避,不敢看我。” 顾何被他一激,当即不服输的张着一双凤眸回望萧翊的眼睛。 美人如玉,明眸皓齿。 萧翊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师尊,还真是撩人而不自知。 凤眼含情,欲语还休。 明明紧张的想要闪躲,还是故作坚定的用那双琉璃色的眼珠望着自己。脸庞的线条柔和又流利,高挺的鼻梁自带三分孤高。一张薄唇紧紧的抿着,写不完的倔强。 真想欺负他! 不知道现在自己凑过去,一手按住他的后颈,狠狠的亲下去。在他唇齿间肆意研磨,轻轻咬一口他的舌头,他会不会被欺负的哭出来,眼眶都漫出红色,用这双眼睛噙着眼泪瞪自己。 萧翊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 心底燃起一团浇不灭的欲念之火,一路顺着筋脉直直地向下冲去。 “师尊,”萧翊嗓音微哑,带着说不出的性感,“又有哪家的父亲,会为了儿子和别的女人亲近而吃醋?” 顾何眼神闪烁,把头偏向一侧不去看他。 被人紧握住的手自由了,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顾何心底空了一下,泛起阵阵失落。 脸被人捧住了,掌心火热,十指指腹的薄茧落在耳侧,连起一阵微痒,一路钻进心底。 萧翊捧住他的脸慢慢转过来,双目相对,满是深情,“师尊,又有哪家的父亲,每次陷入梦魇之中,都会带着情人间的爱意呼唤儿子的名字?” 顾何心底慌的不成样子。 就像自己是假扮成一只狐狸的小白兔,明明长耳朵都藏起来了,红眼睛也幻化成黑色。可屁股后面的那只短尾巴,却被一只狼崽子握在了爪子里。 现在那只狼崽子正捧着自己的脸,揪出了可以作证的短尾巴。 心底坍塌,丢盔卸甲,写满紧张与忐忑。 “师尊,你若是真的心底没有我,为何现在眼睛都不敢看我。” 顾何紧紧闭上眼睛,羽睫不断抖动,内心慌乱惶恐,毫无脱身之法。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被徒弟逼着,被他质问为何不敢看他。 而自己又能怎么说呢? 说我也心悦你,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从不归山到凤阳城,万水千山,历尽生死。 说我们相守八年,我也爱了你那么多个月亮圆缺过的日子。 说你心目中那个高洁不染尘埃的师尊早就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萧翊用拇指蹭了蹭顾何细白温软的脸——这个动作他很早之前就想做了。 “师尊,你再继续闭着眼,我就亲你了。 ” 顾何猛然张开眼,“你… …” 没来的及出口的话尽数被萧翊吞入腹中,他低下头吻住那双薄唇,左手绕到顾何脊背处,右手抚上他的脖子,一下又一下的蹭着,激起怀里人阵阵颤栗。 撬开牙关,长驱直入,舔过怀里人的口腔,舌尖,直至每一寸土地都留下自己的气息。 急促的呼吸洒到顾何脸上,不安分的手指游走在他肩背处。 从挣扎,到沉沦,再到身体发软被他紧紧抱着贴在一起。 萧翊轻轻蹭了蹭那双红润发着水光的嘴唇,又虔诚的从高挺的鼻梁吻到光洁的额头。 “师尊,和你的嘴一样硬。” “什么?”顾何还没回过神来,懵懵懂懂。 萧翊往下扫了一眼,“师尊的本领还没修炼到家,现在看来,嘴的确会撒谎,有些地方却不会。” 顾何反应过来,连忙坐下用衣袖挡住。 慌慌张张的开口:“你赶紧走,我现在不打你,明天也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翊拉过凳子坐到他对面,“我怎么能走,徒儿还得对师尊负责呢!” 顾何一张脸烧到通红,太羞耻了! 这个画面! 这个语气! 太羞耻了! 作者有话说 怎么样宝宝们~今天敲了敲~这瓜保甜吧~ 哎哎哎……刀……刀……可以往回收收了~ 嘻嘻嘻嘻嘻~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吐槽~每次和你们一起讨论剧情的时候都超开心的~ 第35章 亲也亲了,睡也睡了 可惜那个人偏不知  38 道一样又凑了过来,和自己紧挨在一起,“师尊怎么不打我?” “徒儿原本想着,要是日后真有这一天,我得被师尊打的几天下不来床呢!没想到两次过后,竟然还能好好在这儿坐着~” “我对师尊情根深种,不能自已 ,师尊却这么坦然淡定,仿佛对这种事一点儿也不在意,真的是让徒儿心里失落呢!” 顾何嘴角微抽,什么叫两次过后?什么叫这种事?为什么他一说就让人往想入非非的方向去了。 顾溪之活了近二百年中最难搞的画面出现了。 他清咳了一声,“大男人之间负什么责?我不用你负责!” 凤眸撇了一眼萧翊,意思相当明显了—— 不想看你,赶紧滚! 萧翊轻轻拉住顾何的衣袖,“可是这些年来徒儿守身如玉,敝屣自珍,师尊却对我做了这种羞人的事,不该对徒儿负责吗?” 顾何:??? 萧翊:“还是说师尊要对徒儿的一片痴心置若罔闻,要始乱终弃?” 顾何:????? 顾何惊在原地,一张脸上很是复杂。 明明是这个狗东西蓄谋已久,怎么现在自己反倒成了负心汉? 什么世道? 萧翊接着说:“师尊,我都让你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抱也抱了,睡也睡了,你总不能一转眼又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别胡说!” 顾何被他逼问的心里发慌,但脑子还算清醒,前三个也就算了,自己又什么时候睡了他? 萧翊垂下睫毛,藏住眼里深深的笑意,语气羞涩又哀怨,“师尊… …师尊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梦魇时的模样?” 顾何心头咯噔一下。 确实,前两个月的十六号清晨,自己总觉得乏累,衣服也皱巴的厉害… … 舌头好像不听自己的话,顾何有点儿结巴,“我… …我晚上… …强迫过你?” 黑衣少年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难为情,“师尊灵力高深,徒儿怎么挣扎的过——” 顾何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顾溪之!你还真是个畜牲啊,自己的徒弟都下得去手! 萧翊抬起黑亮的眼睛,“况且徒儿心悦师尊,没有挣扎!” 顾何的心跳的更厉害了,双手微微发抖。 似乎是怕他不信,萧翊又火上浇油,“师尊要是不信,问问朝芜师伯就知道了。” 顾何难以置信的慢慢回过头,一字一顿,“他也知道?” 萧翊忍笑点了点头,就看到师尊双眼睁的又圆又大,如同被人当头棒喝,嘴里吐出一句“让我静静”,然后一掌拍向自己的脑门。 生生把自己拍晕了过去。 萧翊赶忙接住,轻轻喊了声“师尊”,没有反应。呼吸平稳流畅,一如睡了过去。 低头亲了亲他紧闭的凤眸,抱着人放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将顾何头顶的白玉冠拆下来,理了理长发,声音低低的,像是怕吵醒他,“睡一觉吧,师尊!等你睡醒了,就没理由逃避,也没办法推开我了!” 这些年师尊他一个人僻居烟云台,清心寡欲,高洁无尘。 对于情事本就懵懵懂懂,于床第之事更是一概不知,所以自己真真假假一番暗示,他本就信了八九成。抬出朝芜长老就是压倒师尊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信了。 以师尊的脸皮,总不能直接开口问朝芜师伯去! 长长的头发在萧翊指尖打圈,宛如两人耳鬓厮磨,说不尽的缱绻情深。 再说了,等到师尊明白两个人究竟睡没睡那天,估计我们早就已经睡完了。 萧翊轻轻笑了笑,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深情又恣意。 ——师尊,做个好梦。 带上门时,月亮已经明晃晃的挂在了天上。 萧翊出了小院,一路朝着商百薇的书房走去。 “什么?萧公子现在要见我?”“。 李管家点了点头,“家主,人就在外面呢。” 商百薇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账本,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声音轻快宛转,“快请萧公子进来!” 一双杏眼含着满满的期待,看着门口进来一位身量高挑的黑衣少年,眉飞入鬓,目若寒星。 这少年见了她反常的行了个礼,神情凝重。 商百薇心底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商小姐,在下是来道歉的。” 商百薇干笑了一下,“萧公子,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我少时入门,对师兄倾慕已久,幸得傍晚商小姐相助,我们俩能互通心意。但萧某之前对商小姐有利用之心,为此特来向您道歉。” 商百薇的笑僵在了脸上,萧翊话中的每一个字他都能理解,但合在一起突然就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 … 高门大派的… …师弟… …喜欢师兄? “啊——”毕竟是常年与人打交道的,即使脑子还没转过来,脸上的表情和嘴里的话却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无妨,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还是两个男的? 震惊与失落,新奇与尴尬一齐涌上心头。 “那… … 祝二位公子百年好合,早生贵——”一旁的李管家疯狂摇头,商百薇适时止住了嘴里的话,但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完了,更尴尬了! 两个大男人怎么能生孩子,他不会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商百薇咬了咬牙,借着喝水缓解尴尬,眼缝中偷瞄萧翊,对方竟然没有生气。 反而挑眉轻笑,带着三分浪荡不羁,七分深情镌意,言辞恳切,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一般,“借商小姐吉言了。” “萧某承商小姐的情,日后小姐有任何事吩咐,只要不违背良心道义,在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翊拱了拱手,他不该利用别人,更不能亏欠别人。 和自己牵扯不清的,有一个师尊就够了。 “李叔,为萧公子看茶。”商百薇摆了摆手,“不知道萧公子出自何派,师承何人啊?” “沧浪阁,顾溪之。” 李管家端茶的手轻轻一抖,座上的商百薇也有片刻失神,喃喃道:“是沧浪阁么,顾溪之的徒弟啊,难怪,难怪!” 那可是沧浪阁啊,九州首屈一指的修仙门派,他们立世千年,斩妖除魔,是百姓口口相传的仙门修士。他们不常出现,却是这片土地上不灭的传说,他们代表着天地公理,代表着人世正气,只要有他们在,这世间永远是河清海晏! 而传说中的沧浪阁掌门顾溪之,一把悯上斩过无数妖魔邪祟。即使是他们这种不修仙的人,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如雷贯耳,在坊间相传的画本里,在茶楼说书人的口中,都是世间顶顶厉害的存在,修真界第一人,灵力榜上的翘楚  39 ,九州不世出的天才! 清净无为,心怀天下。 商百薇起身还了个礼,神情庄重,“萧公子的谢意我们收下了。之前的约定是折辱二位仙长了,明日我们商家定当双手奉上古茶钩藤。” 萧翊虚扶了一把,“多谢商小姐。他日商家有要求,萧某必定鼎力相助。” 商百薇心中悲喜交加,五味杂陈。 喜的是这种传世千年的门派最是重诺,他日如果商家有难,他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悲的是眼前这位自己一眼就看中的俊朗少年,却是此生无缘了。 不过拿一颗古茶钩藤换沧浪阁的一份人情,真的是再值不过。 商百薇内心长叹一口气,总算这门生意做得值,好歹有点儿心理安慰啊! 不过听说顾掌门已经近200岁,不知道在得知自己座下的两名弟子情愫暗生,芳心暗许之后,身体还能不能经受的住! 商百薇眼前已经出现一位鬓发花白,长须飘飘的老头形象,正捶胸顿足,满目愁云,嚎啕大哭! 萧翊看着商百薇一张脸上浮现出欣慰、失落、可惜,同情各种五花八门的神色,一会儿点头,一会摇头。最后大梦初醒一般,问向萧翊:“顾掌门他… …身体还好吧?” 萧翊脑子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霎时一片空白。 她为何会问到我师尊? 她怎么知道我师尊身体不好? 难道她已经开始怀疑了我师兄的身份? 萧翊眸色渐深,这个女人,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商百薇看着萧翊被自己问懵到凝重的脸,越发肯定了自己的脑海中的画面是真的。 原来像顾掌门这么厉害的人,以后也会面对摆平不了的烦心事。 唉,这世间注定又要多了两个伤心人! 商百薇心底暗暗摇头,对那个捶胸顿足的老头产生了无限的同情,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道了别,李管家送萧翊离了书房,回来看到小姐正在房里踱来踱去,似乎心事重重。 “家主,”李管家揣摩着她的想法,小姐从小到大,想要的都得到了,这次在男女之情上栽了跟头,可别恼羞成怒,对二人下杀手啊! 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可别做傻事,那沧浪阁可不是好惹的——” 作者有话说 么么么么么么么么|)っ 爱你们 第36章 别乱来啊! 李管家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可别做傻事,那沧浪阁可不是好惹的——” 商百薇皱了皱眉,打断他的话,“想什么呢,李叔?我又不傻。” 看着一把年纪的老人惶恐的脸上毫无掩饰的关切,商百薇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李叔,你家小姐不是没分寸的人。” “咱们做生意的,都信奉利益至上,见好就收。一颗古茶钩藤换沧浪阁的一个人情,咱们已经很够本了,我很知足!” “至于萧公子,”商百薇眼神暗了暗,“如果他没有心上人,我说什么也要试上一试!可他和自己的师兄两情相悦,金童配金童的。我又何必去做那讨人嫌的恶人,坏人姻缘?” “我刚才一时不能接受,这两个大男人,他们… …不过现在仔细一想,顾公子萧疏轩举、霁月清风般的人物,确实与萧公子最为般配!两人站在一块儿,真是一对儿玉人!” 李管家神情很复杂,这师兄师弟相亲的龙阳之好,他一把老骨头了,脑子也愚钝,很难接受。不过看着口口声声钟情萧公子的自家家主,怎么脸上的笑容这么兴奋而诡异? 小姐痛失所爱,心上人别有所属,她不是应该很难过吗? 老了老了,搞不懂了! 不过还好,小姐她,是真长大了。 李管家欣慰的点了点头。 …… …… 月华如练,皎洁空灵,照亮了萧翊前行的路。 青石板厚重光滑,鹅卵石嶙峋不平。 两侧树木花草在月影下绰绰约约,和着秋风奏起轻快的拍子。 萧翊眉眼弯弯,脸上的笑一直没有减淡。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一开始是默默注视着那个清冷削瘦的身影,后来对他怀了不轨的心思,想着靠近他一点儿。 再后来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喉结,他的腰,他的腿,甚至是他纤细的脚踝处骨节的凸起,自己都会忍不住情动。 于是开始渴望更亲密的触碰,直到因为吃文升的醋,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他步步紧逼,才能把他的师尊紧紧抱在怀里。 以前只要远远看他一眼,整颗心就像是被蜜糖浸泡过几辈子,又甜又软。 而现在,自己的心上像是拴了无数根长长的丝线,丝线尽头全数系在师尊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自己无尽的思念。 哪怕是明明不久前就见过他,但只要想起师尊的脸,万种柔情,涌上心头。 步子又快了几分,推开竹院的门,目光朝向师尊的屋子。 耳边若有若无的传来师尊的低声呼唤,仔细一听却四周寂寂,除了风声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萧翊脸色煞白,抬头一看了看头顶的月亮—— 一弯蛾眉新月镰刀般悬在黑沉凝重的天幕中。 初五,距上次梦魇二十天。 大乘后期,境界越高,发作的频率越快。 萧翊心头一沉,脸色越发难看,“师尊——” 手指一弹亮了灯,榻上的人蜷缩成一团,满头满脸的冷汗打湿了鬓发,眉心紧缩,双唇苍白。 声音低低的,像一只掉进陷阱的小动物,仓皇又无助,他喊着:“萧翊——” “我在——”萧翊鼻头一酸,心头猛的一紧,就像被人狠狠攥住,用力一拉,一颗心又沉又痛。 赶忙掏出白瓷瓶倒了两粒朱红色的药丸,把人半抱起来喂进嘴里,又喂他喝了水。 药丸遇水即化,一路顺着喉管下去。 萧翊紧紧抱住顾何,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像哄一个不知事的孩子,“没事儿了,师尊……朝芜师伯给了药,马上就不难受了……” “萧翊——”顾何依旧陷在深深的梦魇里,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服,嘴里无意识的叫着他的名字。 “师尊,我在——”萧翊心都要碎了。 他最怕师尊受伤,怕他难受,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尊难受。 他宁愿这种痛苦十倍百倍的发作在自己身上,也不愿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皱一下眉头。 萧翊眼眶通红一片,两行泪滴顺着脸颊滑下,悄无声息的落在怀中人的发丝上。 可他除了心疼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继续拍着顾何被汗水湿透的脊背。 “没事儿了,师尊……古茶钩藤很快就能拿到了,我们  40 一拿到就回不归山,好不好?”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安安静静的靠在他肩处。 萧翊一颗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有人要害师尊。 就算千叶钩吻的毒好了,难保那个人不会使别的法子。 一味避躲不是办法。萧翊的双臂紧了紧,师尊他不能再到受伤害了。 沧浪阁局势诡谲,不知名的暗涌波动,翻腾着其间的无数秘密。 历任沧浪阁掌门都会在大乘后期身死,这并非意外。师尊正处在大乘后期,距离再进境界还能有多久? 局后人居心叵测,恐怕已经磨尖了手里的利刃,露出了嘴里的獠牙,阴测测的望着他们。 而自己就算再少年英才,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分神期,修仙之路漫长,进展更是缓慢,他又拿什么去保护师尊? 不能再继续这样了,必须得找个法子再升境界,强大起来,才能护着怀里的人! 哪怕寿元减短,走火入魔,哪怕揪不出幕后黑手,自己也可以用肉身挡在师尊身前,做他最后一堵墙! 顾何觉得睡的不舒服,脸颊贴着的地方有些硬,硌得慌。 蹭了蹭,顺便把自己给蹭醒了。 “师尊——” 顾何眨了眨眼,目光所及之处是一袭熟悉的黑衣。 是萧翊啊! 顾何松了口气,又立刻绷紧了神经:他怎么还在这儿?! 从他胸口弹开,顾何用手遮脸。 要被这个小崽子发现自己脸红了,不知道这张狗嘴里又要吐出什么胡话来。 顾何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有威严一点儿,“你一直没走?” “师尊睡着之后,弟子就离开了。” 萧翊往床里面倾了倾身子,“师尊又梦魇了,还好有朝芜长老配的药,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说着手背贴了贴顾何的额头,又摸了摸他露在外面的手腕,“不冷了,还疼吗?” 顾何一张脸红到了耳际,声音又凉又软,听在人耳朵里像是撒娇,“我没事了,你快走吧!” “我总得看看你才能放心——” 话没说完,就看到顾何放下了遮脸的手,面含薄怒望向萧翊 ,意思相当明显—— 看吧看吧,看完赶紧走! 凤眸扫到萧翊胸口时一顿,顾何咬了咬唇,眼神闪躲,“我下次梦魇时,要再对你做什么不规矩的动作,你就反抗。” 萧翊挑了挑眉,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好家伙!外衣被他蹭的,用手抓的乱糟糟不说,连腰封都散开了! 还真是——衣冠不整,引人遐想啊! 他瞬间明白了师尊的想法,看来之前的暗示相当成功,师尊果然误会了。 萧翊轻轻笑了笑,一把扯下了半散开的腰封。 外衣散开,中衣凌乱,露出小块结实的胸膛,衣领交叠处散到腰际,小腹隐约可见。 暖黄色的灯火照耀下,越发活色生香。 然后就顺理成章的看到了师尊涨红的脸,一双凤眸睁的圆溜溜的,写满了难以置信,一手指着萧翊,“萧翊!你要做什么!你你你——” “小点儿声,师尊。” 萧翊食指放在唇边,笑的暧昧,“你想让别人听见吗?” “萧翊!稳住!别乱来啊!” “为师已经醒了,不会再强迫你的,你别过来啊!” “我真的会打你的!” 顾何慌慌张张,一双眼不知道往哪看。 “师尊想哪去了!” 萧翊轻笑一声,揶揄的看着他,“您总不能让徒儿衣衫不整的出去吧!” 理了理外衣,然后重新系上腰封,说不出的潇洒随意。 “徒儿只是整了整衣服,师尊又在想什么?” 顾何一张脸又青又红,往日的孤高沾染上了几分羞色,清冷又生动。 萧翊俯身凑近顾何,调笑道:“按理说徒儿已经是师尊的人了,师尊想什么,想做什么,都没关系~” “但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方,总归不方便。师尊再忍忍,等咱们回了不归山——” 萧翊挑了挑眉,手指爬上顾何喉结处,暧昧的打着圈圈,“师尊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顾何又羞又气,一张脸像烟云台上怒放的五瓣凤凰花,红的能滴出血来。 他应该生气、发怒、一掌拍过去,然后训斥对方不要胡言乱语。 可是他心虚,是自己为老不尊,撩拨的人家,趁着生病去强迫别人,所以他发不出火来,只能红着一张脸生自己的气。 “我没想… …”顾何往床里面偏了偏头,不去正眼看他,声音低低地,“夜深了,快去睡吧。” “好!”萧翊答应的干脆利落,“商小姐答应明天将古茶钩藤给我们,拿到药,师尊就能带我回不归山了……” 不归山一词吐字极重,顾何紧张的抿了抿嘴,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气氛越发暧昧,呼吸声纠缠在一起,此起彼伏,交错跌宕…… 作者有话说 (我占用点儿地方解释一下下原因,大家都知道我现在是第一周上架,然后嘞,主编大大会根据入v后七天的数据来排我们下周的推荐位。我是真的想给大家加更一章的,但是双更会影响平均数据,我的一个小姐妹就因为双更影响了。所以我想着等这七天过完,下一个推荐周再给大家加更~ 我保证!!!希望大家能理解我吖) 感谢小朋友们的吐槽评论~ 是我的动力没错啦(°3°) 第37章 真是让奴家心生欢喜呢 “不是说要一个月,怎么突然要给了?”顾何眼波一转,声音里写满了迟疑,“你不会是……为了药,真的要留在凤阳城了吧?” “师尊,”萧翊无奈的笑着,大手握住那只葱白细腻的手指,“你看着我——” “从第一眼见到师尊,我就喜欢你了。” “不是徒弟对师父的喜欢,也不是儿子对父亲的喜欢,更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 萧翊深情而坚定,“是对自己心上人的那种喜欢!” 说着牵起那只手放在唇边蹭了蹭,“我想抱你,想亲你,想要你,想把我的命都对你双手奉上……” “我会永远属于你,我的师尊……” “我炽热又虔诚的爱着你……” 萧翊伸手摸了摸眼前那张雕琢精致的脸,声线平稳,带着点不明显的失落,“师尊不喜欢我没关系,不回应我也没关系。师尊只要不那么讨厌我,能允许我继续留在你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你一眼,就算下一秒就让我死,我都能笑着闭眼。” 诚挚又卑微,听的顾何心头一跳。 顾何紧张的眨了眨眼,喉结滚动,“我… …” 萧翊亲了亲他的手,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也喜  41 欢你……”顾何开口,看着萧翊眼底的不相信,再次重复道:“我真的喜欢你。” 萧翊晒笑,“我知道,师尊说过,如父如兄——” “不是,”顾何见他一直不信,有些着急。他咬了咬唇,豁出去一般轻轻的说:“是对自己心爱的男人的,那种喜欢!” 清冷的声音掺着不尽的爱意,落在萧翊耳边宛如天籁。 萧翊瞳孔瞬间放大,他执着又迷恋的盯着眼前的人。 他以为……他以为自己永远都听不到这句话! “师尊——”萧翊幽深的目光盯着顾何,就像一只小狼崽子盯住了自己垂涎已久的猎物,声音低沉而危险:“有些话说出来,可就收不回去了!” “师尊——” 拇指从顾何脸颊蹭过,萧翊声音干涩,“师尊,我当真了!” 顾何拉下那只手,握在手心里,轻轻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一般。 “你放心,为师……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会让你,堂堂正正站在我身边!” 萧翊把另一只手覆上去——他人长得高,手掌也大得多。骨节修长,轻易的就能包住那只纤长又白皙的手。 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荡漾着整片星河。 神色满意又餍足,“那师尊一定要对我负责啊,如果有一天师尊丢下我,翊儿会死的!” “说什么胡话。”顾何面含桃花,“好了,夜深了,回去睡吧。” 萧翊举起那只手,吻上他光洁圆润的指尖。 不含一丝情欲,动作温柔的宛如蝴蝶轻吻水面,眼角眉梢都写遍了喜悦幸福—— “师尊,做个好梦。” 第二日一早,商百薇派人传了话,中午浣花厅设宴,送别两位公子。 文升扒着门,有些不舍,“顾公子,你们要走了吗?” 顾何点了点头。 文升叹了口气,“是不是,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你们了?” “那可不一定!”萧翊一手握住佩剑治下,另一手抓住顾何的手腕,勾起唇角笑的开心,“等我和师兄大婚的时候,给你发请柬,还能见!” “啊!”文升的嘴张的又圆又大,失礼的用手指向萧翊,“你你你… …顾公子,他他他… …说的是真的吗?” “师兄~”萧翊摩挲着顾何纤细的手腕,嘴里撒娇,“你快告诉他!” “别闹……”顾何红着脸,却没有把胳膊甩开。 一切尽在不言中。 文升捻着衣角,心里酸酸的,却又为他们高兴,“好,到时候我一定去!” …… …… 浣花厅。 和前一次不同,宴席还没开,商百薇已经早早的入了座。 满堂的人头攒动,气氛热烈又热闹。 商百薇扫了一眼下座,前面空着的一张桌子甚是扎眼,她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秀气的眉,“那是谁的位置?” 一名书生模样的人回答道:“是乐心公子,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旁边的人搭话,“我也好几天没见了,他平时不是最喜欢凑热闹吗!别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去看看!”商百薇吩咐。 李管家点了点头,朝厅外走去。 顾何带着萧翊进门,对着商百薇行了一个江湖上的礼节,被小童引着入了座。 商百薇双手托着一个木匣子,缓缓走下来,递到顾何面前。 “顾公子,这是古茶钩藤。之前的赌约都是戏言,希望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顾何接过,取下一块玉牌递过去。 “多谢商小姐割爱,他日商小姐有任何要求,派人手持玉牌到不归山,我自会倾力相助。” 商百薇粉面桃腮,拿起玉牌,笑的眉眼弯弯,“顾公子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顾何莞尔,“我信得过商小姐。” 商百薇双手将玉牌抱在胸口,脑袋微微歪着,珠翠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整个人狡黠灵动。 “之前我总觉得顾公子虽然潘安玉貌,却太过清冷,是我们这种凡人,穷尽一辈子也暖不热的。现在我后悔了——” 说着斜了一眼如临大敌的萧翊。 “顾公子这一笑,就是终南山上经年不灭的积雪也要暖化了……” 然后故意当着萧翊的面,对着顾何抛了个媚眼,“——真是让奴家心生欢喜呢!” 顾何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只能微红着一张脸,手足无措又过分可爱。 商百薇掩唇,轻笑出声。 这边正笑着,浣花厅门口进来了两个人。 为首的是李管家,低着头大步前行。 后面的一袭黑色长袍,连着一顶大大的同色帽子遮住了脸。 严严实实,从头到脚,认不出是谁来。 顾何随着动静望向门口,又像是立马嗅到一丝不平常的气息,微微蹙起了眉。 通身黑袍的人没有入座,径直来到商百薇面前,曲膝跪下。 商百薇皱眉,声音写满了迟疑,“……乐心?” 跪下的人磕了个头,声音透过黑袍传了出来,“家主,是我!” 商百薇上前一步,想要摘下他的帽子,“你这是什么打扮?” 乐心往后瑟缩着,写满了抗拒,声音尖利,像被踩住了尾巴的小动物。 “家主!别!别过来!” 商百薇被吓得一个哆嗦,往后退了两步,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乐心这个人最喜欢凑热闹,更喜欢炫耀,通常这个时候,他早就打扮的光鲜亮丽出现在宴席上,咋咋呼呼的吸引别人注意力了。 哪会这样包裹的严严实实! “乐心,你怎么了?”商百薇放低声音,似乎是怕吓到他。 “没事儿,我在呢,我帮你!” 黑袍下的身体哆哆嗦嗦,声音都充满了绝望,哭破了音,“家主!家主!没有人能帮我!” “家主!我变成了怪物!” “我快死了!我不想死啊!家主!” “你帮帮我!家主!” 声音嘶哑,说话颠三倒四。 “脱下黑袍,我看看。” 顾何从案几后出来,容色冷静,没由来的就让人信任。 乐心一动不动,抓紧黑袍的手松了又紧,似乎是在犹豫。 “我能帮你。”顾何重复。 乐心低低的抽泣了两声,“好。” 想要摘下帽子的手一顿,“家主,你离远点吧,我……我会吓到你。” 商百薇往后退了两步,留出他面前大片的空地。 浣花厅里静到了极点,空气都像凝固住一样,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盯住跌坐在地上的乐心。 乐心蜷起腿,用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 双手拍了拍沾染的尘土——他向来爱干净。 指尖颤抖着摸上帽子,下定决心般揪紧,一把拉下! 黑袍委地,掀起空气中 42 漂浮的尘埃。 坐的近的人尖叫一声:“怪物!” 原本面容姣好的少年人如今脸上、脖子上满是乌青色的大块斑点,间或有紫红色的小块斑点,一块斑叠着一块斑,一块斑挤着一块斑,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领口被遮盖住的皮肤下。 斑点化脓,流出黄色的粘液,稀稀拉拉的挂在皮肤上。 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恶臭,一如动物的尸体在高温下腐烂的味道! 令人作呕! 或许是病痛的折磨,乐心眼眶凹陷,越发显得眼睛大而空,身材消瘦,仿佛一吹就倒! 但往下的肚子处却高高鼓起,一如五六个月大的怀胎妇人! 仔细观察,更渗人的是乐心高高凸起的肚皮,一动一动的,就像里面真有什么东西,在摸索着,找机会破开肚子跑出来。 腐烂和新生矛盾的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斑点交错着脓液,挑战着人的承受极限,看的周围的人汗毛竖起。 有些胆子大的紧紧靠在一起,小声低语,“这是什么怪病!不会是中邪了吧!” 还有的尖叫着:“家主!这是怪物!快杀了他!” 不断有人帮腔,“杀了他!” “放火烧了他!” “赶他出去!” 乐心低着头哭泣,一步也不敢离开原地。 随着他的动作,脸上不断有黄白色的脓液流出,滴在他的衣服上,落在脚下的地上,印出小片小片的深色水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吐槽和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圆房那场不要急,我早就写好塞兜兜里啦~~~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 biubiubiu~爱心发射(°з°) 第38章 生梌子 他一生最爱漂亮干净,现在却落得面目可憎,肮脏至极! 空气中的腐臭味越来越大,宴席上的公子们都捂住了口鼻。 衣袖下的叫嚷声却越来越大,声声都是——“杀了他!” “烧死他!” “赶走他!” 乐心哭着转目,泪眼朦胧中依稀看见,叫嚷的声音最大的、最激烈的,赫然都是和他关系最好、住的最近的朋友! 心如刀割,万念俱灰! 商百薇大胆的往前走了一步,宽慰他,“乐心,你不要怕。” 又转身看向顾何,“顾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初步判断是恶灵作祟。”顾何开口。 举起右手往前一弹,一缕金光闪过,飞入乐心体内,消失不见。 乐心抽噎的动作没有停止,体内却传来一声尖叫,而后变成带着愤怒的嘶吼。 肚皮颤动的越发越厉害,隔着衣服都能清晰看到手掌痕迹的凸起,简直要变了形! 乐心的身体不住发抖,双腿支撑不住,跪在地上。 顾何抽出悯上,指尖抚过剑刃,发出银白色的寒光。 “中!”悯上铮鸣,剑意破空而出,直直的冲向乐心腹中。 萧翊腾的起身。 大乘期修为,配上悯上肃杀的剑意,怕是这个人要变成一滩肉泥。 出乎意料的,剑意入体,乐心只是显出难受的神色,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吐的天昏地暗。 有什么卡住了喉咙,乐心吐不出来,又不要命一般的咳嗽。 鼻涕脓液呕吐物溅了满脸,也顾不得擦,只张大了一张嘴,吐个不停。 “咳噗”一声,吐出一个圆形肉球,黑烟缭绕,在地上不停的滚动挣扎,看起来很是难受。 一旁的乐心跌坐在地上,双目圆睁看着自己吐出的东西,生生有拳头大小,丑陋的青黑色,一动一动的,就像在探寻自己的方向。 乐心紧张的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被这个东西听到。 一旁围观的人也都屏息敛声,大气也不敢出。 顾何收起悯上,食指凭空画符,空中顿时显出一张明黄符纸,上有红色的朱砂交错。一眨眼的功夫,最后一笔落下,符纸就像活了一半,头也不回的冲向地上挣扎的青黑色肉球。 金光乍起,将肉球团团困住,越收越小,最后成黄豆粒大小,回到了顾何手心。 “你没事了。” 乐心颤微微的放下发抖的手,眼泪簌簌的,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的往下流。 “顾公子… …”乐心哽咽着,手脚并用的爬向顾何,爬向那位轻飘飘的几个回合就救回自己一条命的白衣公子。 他不住的抽着鼻子,用力的将额头磕在光滑的石制地板上,泣不成声,“顾公子,你救了我的命啊顾公子!” “我还在背后说你修道之人贪慕荣华,我说你坏话… …”额头出青紫色的痕迹,依旧没有停下,“我有愧啊,我这样对你,你还肯救我!我这辈子为你当牛做马都无以为报啊!” 额头‘砰砰’的撞在石板上,看的顾何于心不忍,顾何本该将他扶起来,可乐心满身的黏液恶臭,他实在不愿意搭手。 萧翊看着师尊蹙起的眉头,有些不耐的打断了乐心,“行了,我师兄又不图你报答,再不起来,还让我去扶你不成!” 乐心哭的满脸通红,听到这句话抽噎着自己起了身,泪眼朦胧的望着顾何,大有一副再想一头跪下的样子。 “恶灵已除,身上的伤慢慢就会好,不用担心。” 顾何朝乐心点了点头,神色清冷又疏离,丝毫不居功自持。 乐心咬住唇,不住的点头,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顾公子,乐心这是怎么回事呀?”商百薇有些不忍的看着乐心,又抑制不住心底的好奇。 顾何习惯性的偏过头看了眼萧翊,答道:“有一种恶灵名叫生梌子,是以人的肉身为祭。一个肉身能养出一条生梌子,一万条生梌子能炼化出一条恶灵‘复生“,将一个人的记忆注入恶灵复生,可以得到一个灵魂。” “生梌子以人的肉身作为器皿,壮大自己,使自己成长起来。生梌子成型的那天,被寄生的人会全身溃烂而亡。” “需要一条人命才能得到一条生梌子,一万条人命得到一条恶灵复生。这是什么阴毒的功法,竟然如此残忍狠毒!”商百薇声音哆嗦,显然是被乐心的惨状和顾何的话吓住了。 “师兄,这么大的数目,来得及吗?”萧翊担忧的看着顾何。 一万条人命,师尊怎么会弃之不顾。 但要是重复画一万张符咒,那胳膊不还得废了。 人是得救,可他心疼自己的师尊。 “来得及。”顾何的声音淡淡的,又平又稳。 周围人明显松了口气,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原先叫嚷着要用火烧了乐心的一个青年,挤到人前来,笑的跟个面瓜一样,说不尽的讨好谄媚,“仙长高义,救我们于水 43 火,真是活菩萨一般的存在!但这病会不会传染啊?我和乐心一个院子,前几天还同吃同住,担心的要死,您看他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让人倒胃口,可别传染了我!” 说着也不管这里还有女眷在场不雅观了,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两条胳膊,举起来凑近顾何,“仙长,您看看,我没事吧?” 顾何脸上并无表情,只有一双凤眸冷冷的盯着对方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胳膊。 他自幼不喜欢与别人接触。 哪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夏其越朝芜,也只会隔着衣服拍拍自己的肩膀。 像这样,已经是极大的不礼貌,甚至是冒犯了。 ‘啪’的一声脆响,萧翊打掉了那个让顾何心生反感的胳膊。 “你既然和这位乐心同吃同住,想来感情深厚的很,怎么我听着刚才你最大声啊?说什么来着?烧死他!” “啧啧啧,心可真狠啊!” 青年神色惴惴,眼神飘忽不定,缩回了人群里。 “不会传染。”顾何垂了垂眸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商小姐,古茶钩藤我收下了,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要借住贵府几天,不知道… …” 商百薇的眼睛亮了亮,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尽,说不出的开心,“方便!方便!求之不得!!” 扫了眼不远处的乐心,商百薇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之前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将二位留下来,毕竟这生梌子恶灵厉害的紧,万一府内再有染上的,我们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顾公子能留下,我就不害怕了。” “真的。”商百薇又强调了一遍,声音婉转坚定,“您在,我就不害怕了。” 顾何回了竹院,萧翊又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回原处。 “师尊,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今天晚上就去。” “好!”萧翊大手覆上自己心心念念的手指,摩挲着师尊手指的骨节,“我来保护师尊!” 顾何笑着望向他的眼睛,羽睫轻轻扇动,眸子亮的像湖上阳光照耀下的波光粼粼,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好。” “铛铛铛… …”敲门声。 顾何望向门口,脸上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敛去。 洗漱干净的乐心收拾妥当,脱下黑袍,穿上了一件得体的衣裳。脸上的青斑已经不流脓了,但青红交错,太过难看。 他本就是爱美的人,要去拜谢自己的恩人,当然得收拾的庄重又体面。 偷偷扑了几层厚厚的粉,勉强遮住脸上的痕迹,中衣高领遮住了脖子,衣袖长长露不出手。乐心对着镜子一照,非常满意。 虽然脸色唇色苍白了点儿。但也好在有一种美人落难,楚楚可怜的情态。 乐心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门还没敲完,就对上了顾何含笑的脸。 一张芙蓉面,色若春晓之花。 侧脸鼻梁高挺,清清冷冷。 转过脸来眉眼弯弯,眸子里星光点点,连这世间最美的酒,也不敌他半分醉人。 乐心有些班门弄斧东施效颦的羞色,但好在还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恩人——”乐心开口,收回了敲门的手,对上顾何疑惑的目光。 “恩人,我是乐心啊,你救了我啊,这就忘了吗?”心底泛出一丝喜色,恩人竟然没有认出自己,看来自己掩饰过后的面容还是好看了很多! 顾何一眼确实没认出来,浣花厅里他蓬头垢面,脸上青紫色的斑块星罗棋布,还有黄色的脓液点缀其中,现在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确实不像是一个人。 “恩人,我可以进来吗?”乐心看向顾何,眼里写满了期待。 萧翊最看不惯有人对着师尊搔首弄肢,卖弄风情。 即使人家只是站在门口笑了笑,什么也没做。 顾何点头,“别磕头了!” 乐心有些不好意思,语气激动,“顾公子,是您救了乐心,给了乐心一条命,您就是乐心的再生父母!乐心感激您,但又不知道怎么报答您!思来想去只有一条,乐心下半辈子愿意服侍您,给您当牛做马!” 萧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果然,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在觊觎他的师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吐槽~~~ 万分感谢('ω`) 嘻嘻嘻嘻比小心心 …………………… 【小剧场师尊的疑惑】 楼主(四顾何茫茫):求助!第一次上床,作为一个攻,我应该怎么做???? 1楼(以下犯上):楼主……首先你要确定,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攻…… 2楼(我天下第一美):附议! 3楼(今天你练功了吗):不归山的贴吧怎么出了两个基佬??? 第39章 师兄的床,我会暖 “不必,举手之劳。” 顾何朝他点了点头,一脸‘好了没事了你可以走了’的样子。 “顾公子可能会嫌弃乐心,觉得乐心招摇,什么也不会。但乐心少时家境尚可,琴棋书画,煮酒烹茶,乐心都做得来的!就是给您解闷,乐心肚子里也有不少俏皮话,可以随时拿出来的!” “合着你说给我师兄当牛做马,就是让我们当少爷一样养着你啊?”萧翊轻嗤。 还琴棋书画?会琴棋书画就了不起吗? 老子还会练剑呢! 乐心着急解释,“当然不是!乐心,乐心愿意为顾公子做任何事情!就是叠被暖床… …”说着声音低了下来,“我也做得来的… …” “不用!” “不用!”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萧翊拍案而起—— “师兄的床我会暖!” 声音一出来,顾何侧过了脸,掩饰性的喝了口水。 乐心伸长了脖子,不敢相信一般。 他们… …他们不是师兄弟吗? 看着萧翊脸上毫不掩饰的醋意和一旁不做声的顾何,乐心明白了一切。 但他仍不死心,“不暖床,洒扫庭院,整理东西乐心也做的来的!” 萧翊忍无可忍,但又不能在师尊面前打人,他轻轻笑了笑,低头在顾何耳边说了句话。 顾何的眼睛亮了亮,像是被勾起了兴趣。 又偏过头来看着乐心的脸,万分好奇,“你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恢复的这么快!” “啊?”乐心反应过来恩人问的什么,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时代贵族男子爱美,涂粉的也有不少。但像自己这样涂得这么厚的,试图掩盖自己脸上的痕迹,来自荐枕席的可不多! 何况还被恩人当面点出来! 萧翊凑这个时候往乐心的方向走了两步,恍然大悟一般,声音高亢,“原来我们的乐心公子是涂了粉啊!这可不行,以后乐心公子院子刚一扫完,风一吹,这白粉又  44 落满一地了!” 说完对着顾何乖巧一笑,眨了眨眼! 这个促狭鬼! 顾何摇了摇头,不搭腔。 乐心脸上烧了起来,挂不住一般,“恩人,我走了!” 匆匆忙忙逃出了竹院。 萧翊望着乐心的方向挑了挑眉,一脸幼稚的回望顾何,“师尊,我聪明吗?” “怎么拿这个嘲笑人家?”顾何摇头,“你故意的。” “师尊~”萧翊去拉他的手,“我不该拿这嘲笑他,但他老缠着师尊,实在是太讨厌了!” “师尊~”萧翊蹲下,讨好的捏了捏他的手,“我以后不拿人家的短处开玩笑了!” 顾何摸了摸他的脑袋。 萧翊伏在顾何膝上,手掌试探着摸上那双长腿,像是不经意的摩挲,嘴里埋怨道:“师尊,他们一个两个都想从我这儿抢你!翊儿不喜欢他们,翊儿想回不归山!” 顾何被他摸的双腿发软,嘴上答应着:“好,好,等这件事完了就回不归山。你先起来!” “好!”萧翊乖巧的起身,“师尊答应我了!” 顾何面露疑惑:“我答应你什么了?” 萧翊撇了撇嘴,不满道:“师尊忘了吗,你明明说好,等我们会了不归山你就和我~~~” 说着拉长了调子,一脸春情的望着顾何。 顾何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双颊通红的捂上了他的嘴,咬了咬唇,声音低低的,求饶一般,“别说了……” 萧翊嘟起嘴亲了亲他的掌心,在对方的手掌弹开之后,甜甜的说了句,“都听师尊的!” 是夜戌时,上了灯。 正是皓星当空,明月皎皎的好时候。 顾何二人出了门,掏出生梌子注入一道灵力。被包裹成指甲盖大小的生梌子隐隐发光,奋力挣扎要向西南方飞去。 “走!”顾何握紧手里的生梌子,飞身到了悯上剑体上。 越往西南生梌子躁动的越厉害,就像刚网出的一位活鱼,扑腾个不停。 再往西南走出了城,约莫二里的路程,到了一座山庄。 “师尊,是这儿吗?” 顾何点了点头,“进去!” 夜色深深,山庄却灯火通明,进了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穿过假山往里走,掌心里的生梌子反倒老实了不少,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呵!”一声轻笑,假山山峰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 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灵力越深厚的人,对于周遭事物的感知就越敏锐。 像这种危险情况下,顾何一直打开五识,探知周围环境的变化。 他灵力纯粹深厚,不管是十丈远外一尾游鱼拨动尾巴,还是树上掉落一片叶子,都能清晰察觉。 而现在,这么个大活人,就静静地站在自己二丈远的地方,他不出声,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顾何心底一沉,这个人是敌非友,灵力之纯粹,境界之高深,恐怕远在自己之上。 自己是大乘中期,九州内境界在自己之上的,除了传闻中那两位云游四方,不问世事的渡劫期大能外,再没听说过其他人。 这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假山上的人看起来三十岁的年纪,但修仙之人,面上的寿数做不得真。 五官挺拔险峻,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 “一声不吭,深夜潜入别人家的宅子,未免太过无礼!” 顾何回击:“阁下以以生梌子取人性命,岂不是更阴狠毒辣?” 山上的人嘴里轻“啧”一声,似乎很是不满。 “这件事你过问不了,还是趁早离开。我看在青冥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 顾何眼皮跳了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人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说明他境界极深,在自己之上,起码也是大乘后期。 自己什么也没说,他却能一语言中自己的师门,看来对自己的来历也很清楚。 确实棘手! “阁下是什么人?” 山上的人不耐烦的转了转眼睛,“行了,赶紧走。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杀你。” 顾何眼神坚定,丝毫不见畏惧动摇,“你不该罔顾这么多条人命。” “呵,贩夫走卒,市井小民。这世间活他一个人不多,少他一个人不少。但凡能为我的生梌子尽一份力,也算他的造化!” 顾何蹙起了眉。 对方说不通,只能动手了。 顾何祭起悯上,银白的剑身在月色的照耀下光华流动,冷光乍起,无边寒意。 萧翊握着治下,剑身乌黑,融进浓浓夜色中,如一潭古井,于黑暗幽邃中取人性命。 “师尊,我们联手!” 顾何摇头,“不用,一会儿我缠住他,你拿着这条生梌子去找到他设的阵法,设法毁掉。” “好!”萧翊点头,接过顾何掌心的东西。 山上的人看着他俩,就像看着两个不懂事胡闹的孩子,不自量力的要螳臂当车一般。 顾何右手握剑,挽了个剑花,左手注入灵力,凭空一劈—— 剑意裹挟着飓风翻江倒海一般撞向假山,“轰隆”一声,假山粉碎,周遭的草木都化为齑粉。 假山上的人却在飓风到临前飞身落到顾何身前,安然无恙。 他用满意的眼光看着顾何,不住点头,“不错,进步很快。沧浪阁顾溪之,名不虚传。” “阁下也是修道之人,知道这修仙之途不易。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又何必用这么多人命背上因果。他日飞升,不怕遭天谴么?” 对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的前仰后合。 “我走到今天确实不易,又怎么会因为你一个奶娃娃几句话放弃?!” 眼神狠戾,语气狂妄,“人命因果?呵… … 我不求飞升,又怕什么天谴?” 顾何对萧翊点了点头,一剑刺向青年人。 青年人没料到他突然发难,后退几步侧身避过。 萧翊趁这个当口带着生梌子往院内飞身跑去。 青年人回身想要追上萧翊,顾何早有预料飞身上前一剑挡在他面前。 对方被惹怒了,抽出了怀里的软剑,阴沉沉道:“你不怕死,我就送你一程!” 顾何剑指对方,以自己的表情做了回答。 青年人抖了抖自己的软剑,那剑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做成的,闪着寒光,似波浪起伏。 剑身抖动极快,在月光照耀下显出两道虚影。虚虚实实,变化繁复,不知道对方要使出什么招式。 突然寒光一闪,对方急如闪电,一剑朝朝顾何胸膛刺了过来,竟是要直接取他性命! 顾何眼疾手快,身体后仰腰身弯转成一个柔软的弧度,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不用转头  45 也知道必定是一片狼籍。 顾何倏忽起身,左掌蓄力拍过去,对方轻巧躲过,二人换了方位。 这时才看到,原来刚刚自己身后,两人合抱粗细的古树,已被对方隔空一击拦腰劈断,截口整整齐齐! 对方趁机一掌劈过来,掌风呼啸而来,顾何躲闪不及,只能运起灵力抵抗。 身体内血液翻腾,顾何暗道一声不好! 本身对方境界就更高,自己还中了千叶钩吻之毒,一旦损耗灵力过度,血气就翻腾的厉害,像是脱缰的野马,叫嚣着要逃出身体…… 作者有话说 今天码到了黑化翊和师尊的第二个阶段的船戏(划掉,没在床上),有种担心被锁文的感觉…… 感谢我的金主爸爸们( ' ` )σ~~~ ( ) 第40章 别动他,你杀我! 对方见顾何眉头紧锁,嘴角不住地沁出血迹,轻笑一声,“九州第一人,也不过如此!” 顾何咬着舌头强迫自己精力集中,与体内的血气对抗。至于对方的话,就置若罔闻。 咬牙聚集起全身的灵力,口中默念咒术,唤起悯上,“悯上,苍穹变!” 悯上听令,灵力灌体,充盈的要溢满出来。 “唰”的一声飞向青年人。 青年没想到顾何在如此压力之下还能反击,捻诀在自己周身设了个罩,将自己包裹在里面。 就这个间隙,顾何咬牙,双手用力一击,灵力黑云压城一般奔涌着击向对方。 悯上也正直直的刺向对方胸口! 两两夹击,躲闪不及,悯上刺破结界,‘噗呲’一声刺入对方体内! 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对方一个趔趄,跪倒在地,怒道:“好小子!是我小瞧了你!” 顾何体力不支,捂住心口,大口喘息。 灵力耗尽,现在连悯上都支配不动了。 青年闷哼一声,从自己胸口拔出悯上,随意丢在地上。 银白的剑身被鲜血染红,栖身于荒乱的黑土杂草间。 青年不怕疼一般,右手紧紧按住不断汩汩流血的伤口,嘲笑道:“我们俩谁更可怜呢?我受了伤,不致命。你灵力耗尽,任人宰割!” 顾何勉力抬头,眸子清明,勾起唇笑了笑,“谁可怜呢?费心费力经营的生梌子毁于一旦。一万条啊,培养起来不容易吧!” 院内火光冲天,显然是阵法已经被找到。索性连他辛辛苦苦几百年用鲜血培育出的,还没来的及完全放出去的生梌子幼苗都尽数烧毁! 青年人脸色煞白,气急怒极,“我竟然不知道你生了这样一张利嘴!” 说着拎起软剑,拖着步子逼向顾何,眼里要冒出火来,一字一顿:“你!该!死!” 灵力耗尽,气血翻涌。 顾何捂住胸口的手不住颤抖,脑海里浮浮沉沉一个念头:我又要死了! 上一世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这一世气血翻涌灵力枯竭。 自嘲一般笑了笑,不知道重生之阵能重来几次呢? 萧翊……对不起……这一次,我怕是要丢下你了… … 为师恐怕不能陪你回不归山了… … 青年逼近,软剑挑上顾何的下巴,叹息一般,“我是真不舍得你死啊!毕竟,你是这些年来最优秀的… …” “师尊!”萧翊焦急的叫声传来。 “放开他!放开我师尊!” 找到阵法,破坏阵法。并非是嘴上说起来这么简单。 像这种修为高深之人设的法阵,里面注入自己的灵力,护着法阵周转。一旦有东西想要逃脱或者闯入,都会引起一轮轮的攻击。 萧翊一身黑衣被划破了,露出深浅不一的血痕,交错斑布,鲜血淋漓。 他担心师尊,紧赶慢赶,不要命一般追了过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青年听到这个声音回了头,看着萧翊焦急的眼神,恶劣的抬了抬剑。 剑刃锋利,划破了顾何的下巴,一道浅浅的口子,不断渗出鲜血来! “别!” “别动他!你杀我!”萧翊往前追了两步,急急吼道! 青年人觉得有意思,收回了一点儿软剑,看着萧翊紧张的神情放松,以为自己答应了,长出了一口气之后,又将剑一抬! 果然看到了萧翊更紧张的眼神。 萧翊看着对方玩味的眼神,眼里墨海翻涌,“你敢动他,我就杀了你!” “哦?”青年人就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就凭你?分神期的小东西,也敢跟我叫嚣?” “翊儿,走!”顾何面色惨白,声音嘶哑。 “师尊,你别怕!”萧翊持剑步步紧逼,“他敢动你,我就杀了他!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眼神转向顾何,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师尊,你等等我……天上地下,你去哪里,翊儿都会陪着你!” 青年人侧过身子观察两人,口中‘啧啧’有声,“瞧瞧我看见了什么?这师徒相奸的戏码,还真是有趣!” 萧翊最受不了别人诋毁顾何,寒光闪动,手持治下刺向青年人。 青年调转软剑,回身迎了上去。 一位是受了重伤的顶级修士。 一位是为救师尊不要命的分神期弟子。 一时之间招式胶着,难分上下。 顾何紧张的盯着进入到白热化状态的两个人,眼神片刻也不敢离开萧翊身上。 翊儿他又被那软剑划出了几道口子,失血过多,面色惨白,眼神也有些涣散。 毕竟再努力,再有天赋。 也不补上修为中三个大境界的碾压。 而那个青年人,招招式式都有一种诡异的熟悉。 出剑,落剑都有六七分像他们沧浪阁的剑法。 但仔细归到每一点上,却连这六七分的相似也没有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 两个人来来回回许多式,又都受了伤,打得疲惫至极。 萧翊露了个破绽,对方眼睛一亮,软剑猛然刺向萧翊肩头。 萧翊浓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在看到对方刺过来的一剑时,突然一笑,像是恶作剧得了逞。 剑眉星目,鲜血点点,有种血腥凌虐的美。 青年见他一笑察觉不对,但已经来不及收回自己的剑。 剑锋刺破皮肉的声音一前一后。 青年人低头,一把通体乌金的长剑刺破了自己的心口。 而自己的软剑捅进了对方的肩头。 “好手段!”青年人点头,嘴角涌出血迹,扫了一眼紧张的注视这一切的顾何,“还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 一掌拍开萧翊,扫了眼自己胸前的两处血窟窿,轻“啧”一声,像是在嫌弃一般。 “好戏要开场了,我们下次再见!” 青年人摆了摆手,拖着腿走了  46 两步,御剑离去。 “萧翊!”顾何强撑着往前移动了几步,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萧翊吐了口血,绯红的梅花瓣般飘落,铺满一地。 看到顾何摔倒,萧翊连肩上的伤也不顾,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跪在地上,将顾何一把搂进怀里。 双臂勒的紧紧的,声音里都写满了后怕,“师尊,没事了,我在……” 低头吻上顾何白玉般的额头,留下一片血迹。 像之前每次梦魇时一样,抱住怀里那个人,轻轻哄着,“没事了,师尊,我在……” 怀里的人身体放松了下来,灵力耗尽,气血翻涌,太过疲累,最后昏了过去。 萧翊从储物袋里掏出几种药丸,耐心的给顾何喂下去。又把剩下的丹药,草草塞进自己口中。 药丸见效很快,肩膀处的伤口流血止住了,但伤口处外翻狰狞的皮肉格外吓人。 萧翊紧紧抱住顾何,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心肝宝贝。 等到力气稍微恢复点了以后,他拾起悯上,拦腰抱住顾何,一步一步用打颤的腿挪了上了治下。 就着疏朗的夜色,霁月皎皎。 回了竹院。 顾何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竹院小屋内的榻上。 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摊开手掌,稀薄的灵力飘荡其中。 还好,睡了一夜,恢复了两成,带萧翊回不归山,够用了。 脑海中又翻腾起昨晚最后的画面,萧翊一身黑衣被鲜血浸透,长长的伤口一道又一道交错着。接着他以自己的身体为饵,重伤了那个神秘人。 最后跌跌撞撞,满身血气的跑过来,一把抱住自己。 真傻…… 凤眸里满是柔情,顾何扯了扯嘴角,准备下床。 “恩人!你醒了!”乐心咋咋唬唬的跑了过来,怕他行动不稳,将手递过去想要搀住对方。 “不用!”顾何轻声拒绝,“我不习惯与人接触。” 乐心收了手,依旧一脸激动,“恩人,你没事了吧!昨天可吓坏我了!” “萧公子带你来的时候,把文升那小子都吓哭了。你们俩满身的血,我们都在想还能活吗?” “尤其是萧公子,”乐心边说边在自己肩头比划,“这么大的一个伤口,前后都贯穿了,碎肉翻卷在衣服外面,别提多吓人了!” 眉头皱的苦大仇深,似乎仍旧心有余悸。 “萧… …我师弟,他在哪?”顾何咬了咬唇,担忧浮现在脸上。 “萧公子在自己房间里,大夫已经看过了,都是皮外伤,不会碍着性命的!” 顾何点头,朝门外走去。 乐心紧紧跟在他身后,随着他去了萧翊房间。 文升正在外间打瞌睡,一见顾何止不住的激动,“顾公子!” 说着声音又低了下来,“你没事了吧,萧公子他睡着了。” 顾何点着头,一双眼睛却紧紧盯住内间的门,大步迈了进去。 萧翊睡着了,一身血衣都换了下来,脸上也被清理干净了。 安安静静的躺在软软的锦被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可爱的紧。 那么有精神,那么飞扬的一张眉也都老实了下来,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似乎在为什么担心。 顾何坐在塌边上,细长的手指浅浅的抚过他的眉心,抚过他高挺倔犟的鼻梁,抚过他紧紧抿着的嘴唇……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顾何心想。 让你走为什么不走呢?多傻啊,受了这么重的伤…… 嘴唇白的都没有一丝血色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上午估计就能出来推荐位的安排了,还不知道责编大大要把我扔去哪儿~ 但是不管去哪儿,明后天的找个零点就给大家安排加更(≧≦*) 我亲爱的金主爸爸们~看到你们的小宝贝儿充满诚意的眼神儿了嘛~~~(ˊωˋ*) 马上回不归山了~~~~ 第41章 你看伤用嘴看啊? 轻轻掀开锦被,入眼是伤痕交错的皮肤。 右肩处已经包扎好了,厚厚的纱布又洇出来斑斑血迹,顾何颤抖着手想去碰一碰,又怕弄疼了他。 其它部位伤重的缠上了绷带,伤轻的敷上一层药粉,结了暗红色的痂。 一眼看过去,竟然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伤痕累累。 顾何鼻头一酸,眼底泛起了水光。 这得… …多疼啊! 手指抖动碰上萧翊的皮肤,眼泪再也止不住一般大滴大滴的滚落,深深砸进被子里消失不见。 眼眶红成一片,嘴唇紧紧咬着,怕发出声音吵醒他。 “师尊,你怎么哭了?” 被子动了一下,里面伸出一只手,费力的抬起,抹掉顾何脸际的泪水。 “你别哭,你一流泪,我心都碎了……” 顾何抓住那只手,俯下身子凑近他,像是要把每一点细微的表情都看进眼里。 “怎么样?疼不疼啊?” “疼!” “哪里疼?”顾何着急的摸了摸他的脸,“哪里疼?肩膀疼是不是?” 萧翊摇头,动作扯到了伤口,又“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师尊,我心里疼!” “你一哭,我的心都被揪紧了,疼的不行。” “你得亲我一下,我才能好!”萧翊含笑看着他。 顾何心底又酸又软,凑过嘴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萧翊不满意。 又亲了亲他的脸颊。 萧翊依旧不满意。 顾何红着脸亲了亲那双苍白的嘴唇,没想到那的双唇趁机分开,滑出一条又软又热的舌头,撬开了自己的牙关。 察觉到对方有想抬起脖子奋起直追的架势,怕他扯动伤口,顾何红着脸抱住他的头,纯情又羞涩的主动张开了口,学着他缠绕打圈,学着他唇齿交缠。 直到两个人呼吸急促,萧翊激动的想要一口将他吞下去,顾何才和他分开。 “师尊,我很高兴!”萧翊伸手,用拇指蹭去顾何唇边淋漓的水迹,“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亲我!我现在就是死了都值了!” 顾何瞪了他一眼,眼眶红红的,凤眸含情,勾的萧翊心神摇曳。 “师尊,原来这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师尊,我这一辈子,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顾何拉下那只暧昧地在自己唇边打圈,意图不轨的手指,轻斥了一句,“别乱动!小心扯到伤口!” “师尊——”萧翊紧紧握住那只细白光滑的手,“我想回家了,你带我回去吧!” “好!”顾何点了点头,目光柔和隽永,“我带你回家。” 竹院内。 商百薇感激的望着他们,又有些愧疚。 “两位仙长为了凤阳城的百姓受了这么重的 47 伤,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你们就要走了。” “无妨,生梌子尽数毁去,我也能放心了。”顾何微微颔首,手臂却依旧紧张的半揽着萧翊。 其实萧翊受的伤看起来严重,但都没伤及筋骨。修仙之人本就身体强壮,他自己又是个能吃苦的,独自走路还是能办到的。 可谁让他的宝贝师尊不放心自己呢! 再说了,师尊半抱着自己,他开心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 所以他只好再假装自己伤的更重一点了,哪怕是为了那双凤眸里闪过的疼惜,装的再辛苦都值! 文升有些不舍的望着他们,“顾公子,萧公子,一路保重,一定要回去养好身体啊!” 顾何对着他微微一笑,“会的,文升。多谢你昨夜照顾我师弟,你也要保重!” 文升无意识的搓捻着衣角,小心翼翼的问:“我们还会再见吗?” “嗨,你小子!”萧翊不乐意了,“不是约好了吗?想什么呢你!” “对对对!”文升不好意思的绕了绕头,到时候一定要叫我啊!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打哑谜,摸不到头脑,只看到顾公子脸上浮现一抹薄红,落在白皙的面颊上,娇若桃花。 “恩人,你也受了伤,一定要保重!” 乐心道:“虽然以你们二位的能耐,可能永远都不需要我的帮助,但只要我活着,你们有任何事用的上我的,尽管吩咐!” 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乐心欠你们一条命,做任何事情,义不容辞!” 顾何朝他点头,“不要妄自菲薄,我记下了。” 萧翊心底呵呵两声—— 这一个两个的,男男女女,没一个好东西! 个个贼一样惦记着我的师尊! “师尊……” 萧翊扯了扯他的衣角,催他离去。 顾何会意,对着人群点头致意,“诸位,告辞!” 说完悯上破空而出,二人跃上剑身,翩然离去。 空流地上的一群人啧啧称叹。 乐心撞了撞文升的手臂,“哎,你们约好了什么啊?” 文升痴痴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内心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没什么!” 乐心扁了扁嘴,不说就不说吧! 但是恩公说不要妄自菲薄,他竟然相信自己! 乐心眉开眼笑,感觉人生充满希望! 他才不要继续在商府蹉跎岁月,他要用自己的双手证明自己! 他要成为像恩公那样的人! 乐心小手攥成拳头,加油啊!乐心! …… …… 一道流光划破天际,不归山的小弟子仰起头看着流光落下的方向。 是烟云台! “掌门回来啦!” “是掌门!你看,是掌门!” 人群吵吵嚷嚷,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激动,但一听到掌门的名字,就忍不住激动! “师尊,”萧翊落了地,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莫名的兴奋,“我们终于回来了!” “嗯,”顾何小心的半抱着他,“你要回房间吗?” “师尊带我去哪,我就去哪!”萧翊抬头,乖巧又懂事。 刚送萧翊进了偏殿,顾何就感受到了烟云台结界的波动。 “你先自己休息,朝芜过来了,我去见他。” 萧翊面带不悦的咬了咬唇,“我早就知道师尊看重师伯,没想到现在连重伤的徒弟都不管了。” “不是… …”顾何百口莫辩。 来了客人,总不能没个主人过去招呼。 萧翊指向内间,颇有些颐指气使的味道,撒着娇,“我不管,师尊要把我扶到塌上去!” 顾何笑着摇头,眉眼弯弯,满是宠溺。 “现在可以了吧?为师出去一会儿… …”顾何听到了朝芜推开烟云台大门的声音,点了点萧翊的额头。 “啊!”顾何一声惊呼,这个狗东西,趁自己不备,一个使劲儿将自己按在了床上。 四目相对,鼻尖相接。 外面传来朝芜的声音,“师弟!小溪之?你在哪?” “师尊,你老是想着别的男人,翊儿好生气啊——”萧翊蹭了蹭他的鼻梁,软软糯糯的撒娇。 “不是,你先起来,你师伯来了……”顾何好脾气的劝他,架不住脸先红了几分。 “师尊,”萧翊将胸膛压在顾何身上,手指摩挲着顾何的耳廓,“你还提他?” 朝芜推开了正殿的大门,走进了顾何的寝殿,声音隔着墙壁传了过来,“溪之,我都听到你的声音了,你还躲我,幼稚!” 怕弄疼他,顾何不敢推开。可朝芜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有止不住的羞耻,小声说:“翊儿,你听话… …” 墨色的瞳仁欲海翻腾,萧翊眸色深深,直径堵住了那张嘴。 顾何被亲的全身发软,手臂都不知不觉的抱住了萧翊的脖子。 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朝芜正殿没找到人,转身朝向偏殿走来。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小师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还让师兄一间一间的找你!” 声音宛若一道惊雷,响在偏殿门口,惊醒了脑子昏昏沉沉的顾何。 萧翊也睁开了眼睛,离开了那张薄唇,笑的乖巧又撩人,声音沉沉的,“嗯,我听话。” 翻身离开了顾何,又温柔的将顾何拉起。 乖乖巧巧的坐在床边,仰头看着顾何,一脸的‘我好了,你随意’的表情。 顾何凤眸含水,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看的萧翊心里猫抓似得痒。 朝芜推开了房门,“你在这呢?怎么叫了这么多声也不理我?” 差点儿被抓了个正着,顾何心里发虚,脸上火烧一般,找不到理由来搪塞。 “师伯,我刚刚受伤的地方又疼了,师尊急着帮我看伤。”萧翊若无其事的回答。 顾何含糊的应了一声,撇了眼萧翊。 扯谎的技术一流,脸皮厚的让人称叹。 “你倒是疼他!”朝芜忿忿不平,“你看伤用嘴看啊?应我一声能怎样!” 顾何:… … 怎么一个两个都跟这个话题过不去! 没人回答,气氛一度极其尴尬。 朝芜后知后觉的看着萧翊得意又餍足的神情,又看了一眼脸红的不像话,一直沉默的小师弟。 脑子里的弦突然被拨动了一下—— “卧槽!!!你们… …我是不是不该来???” 说着自己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转身就要同手同脚的往外走。 “师兄——”身后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 朝芜心中窃喜,果然师弟还是心中有我的。 然后满脸期待的转身。 “翊儿他确实伤的重,你给他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  48 加更已成功派送,请注意查收——】 感谢大家的吐槽和评论~~~~~~~~ 第42章 放心,他好得很! 朝芜:… … 满脸期待如高楼瞬间倒塌,一声长叹:“师弟大了不中留啊!” 摇摇头,背着手,一脸遗憾地来到床边,“哪里伤口疼,给我看看!” “师尊,我胳膊疼,你帮我把衣服拉开~”萧翊一脸小媳妇模样的撒娇,听的朝芜抖了满地的鸡皮疙瘩。 顾何冷冷瞥了他一眼,胳膊疼?刚刚是谁那么利索的推倒了自己?当时怎么不说胳膊疼? 眼看师尊不动,萧翊垂了垂眸子,相当委屈。 朝芜深吸了一口气,腻腻歪歪,他是忍不住了! “上面?”说着就要上手给萧翊扒衣服。 “师兄——”顾何看他大马金刀的架势心底一慌,生怕朝芜弄疼了他,把朝芜往后一扯,“我来吧,师兄。” 素手纤纤,十指修长。 双颊一抹飞霞色。 轻柔又耐心的伸向了萧翊的腰封。 就像温柔贤良的新婚妻子,带着羞意解开丈夫的衣裳。 萧翊神色一僵,难得的红了脸,按住顾何的手指。 语气古怪,吞吞吐吐,“师尊,算了吧,我不疼了!” 说着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腹部。 在场两个大男人哪还有不明白的! 朝芜甩了甩袖子,一声冷笑。 “放心,他好得很!”拉着顾何就走了出去。 一路扯着顾何来了正殿,朝芜挥手设了个隔音结界。 脸上难得正经起来,“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顾何清咳一声,眼神闪躲,“师兄,你就别问了。” 朝芜被他这个表情噎了一下,“你来真的?”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 顾何羽睫抖动,“我和他在一起很安心,翊儿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可他是你招贤大比上亲收的徒弟!偌大的九州哪个人不知道?”朝芜按住顾何的肩膀,“溪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何抬眸,“师兄,我这一生端方公谨,恪尽职守,斩妖除魔,护佑苍生。我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只是喜欢上自己的徒弟,这也有错吗?” “溪之,我知道。你一个人僻居烟云台太久了,太孤独了。那个孩子英俊、有趣,你们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这一切都可以理解。” “但他是你的徒弟!” “你说的对,你尽职尽责,恪尽职守,护佑苍生。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你才更不能喜欢他!” “你不仅仅是顾溪之,你是不归山的神,是九州上力量最强的人,是整个九州的守护神。你代表着绝对的力量,正义,公平。你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符合世人对仙人的一切幻想。” “如此高洁傲岸的形象,又怎么能被这种不容于世的感情玷污?” “师兄,我也是个凡人。”顾何拉下朝芜的手臂,“我也会孤独,会受伤,会生气,会妒嫉… …我和山上砍柴的樵夫、和江上捕鱼的渔人没什么两样。我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我只是一个寻常的修士!” “我依旧会斩妖除魔,会扶危济困,这是我的初心。” 声音低了下来,语气坚定,“我也会爱萧翊,他是我的命。” “溪之,不归山的弟子会怎么看你?整个修真界怎么看你?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你?” “你是上位者,代表着力量和权势,而萧翊他籍籍无名,弱小无助。在他们眼中,你依靠权势满足自己背德的欲望,强占了自己的徒弟。” “或许若干年后,别人对他会羡慕,抱上大腿一朝登天,使出的手段诱惑之大连沧浪阁主顾溪之都不能幸免;而于你,他会是你唯一的污点。” “他是你这场禁忌之恋的证据,是罔顾人伦的证明!”朝芜闭了眼,不忍再说,“溪之,你要想好……” “师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这些东西我不是没想过。” “可他们嘴里将我称赞的再好,我不能高兴半分。而萧翊… …”顾何眸色柔和,“我想到他的名字,就很开心了。” “师兄,我喜欢他,没有碍着谁,也没有伤害到谁。” “我问心无愧。” 朝芜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两个人被一阵静默包围。 “师兄,”顾何咬了咬唇,“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朝芜笑的苦涩,“我是担心你。怕你以后千夫所指,怕你面对别人的恶意揣测。” “我怕你受伤!” 朝芜说完眨了眨眼,“拿来吧!” “什么?” “古茶钩藤。”朝芜伸出掌,“怎么还受了伤,我看你血气紊乱,面色苍白。这一行不顺利吗?” 顾何掏出古茶钩藤放在朝芜掌心,摇了摇头,“不是不顺利,是很棘手。” “师兄,刚刚你还说我是九州之内最强的人,其实早就不是了……” 朝芜一惊,拉过顾何的手腕为他把脉,又松了口气,“不过是灵力使用过度,我还以为你功力尽失呢!别担心,修养几天就恢复了。” “那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难道凤阳城一行,你们遇到了传说中的那两位避世不出的渡劫期大能?” “不是,师兄。”顾何神情凝重,“我遇到一个面相约莫三十岁的人,修为在我之上。通过交手来看,应该是渡劫期,但他的言行举止,显然不是传闻中那两位。” 朝芜皱眉,“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世上还有第三位渡劫期?他传自何门何派?怎么就像凭空冒出来一样!” 顾何摇头,语带迟疑,“他是剑修,我观他招手之间,颇有几分像我们沧浪阁的招数。” 朝芜垂了垂眼眸,遮过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问:“是昭世吗?” 顾何又摇头,“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招式之间落到具体每一点上,连那几分像也没了。我说不清楚… …但肯定不是昭世,昭世作为我派传世剑法,已历千年。我作为掌门,潜心研习了近二百年,再熟悉不过,那肯定不是昭世。” “溪之,把你们这些天的遭遇说给我听。” “好!… …” 听完顾何的话,朝芜沉吟不语。 “师兄,此事非同小可。这个人并非泛泛之辈,又包藏祸心,为人阴狠毒辣,要早早提防。我们还是告知夏师兄,商议对策,再尽早传信其它门派吧。” 朝芜桃花眼闪了闪,“溪之,不能急。那个人境界高深,万一他就藏身于几大门派,到时门派聚集,他再滋事,你又重伤未愈,谁又能降得住他?还是等你恢复过来,我们也能多一层胜算。” 顾何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至于夏师兄,现在我们说了也 49 没用,毕竟又抓不到那个神秘人。你又受了伤,徒惹师兄担心。还是到给几大门派传信时再说吧。” “好。” 朝芜点了点头,嘴里絮絮叨叨,“古茶钩藤我拿走,这两天就能给你做出千叶钩吻的解药,你脉象没事儿,不用担心,一般来说半个月之内就能好。我走了!” “师兄!”顾何急急的喊了一声,面上微红,“翊儿他——” 朝芜摆了摆手,“知道了,一会儿配好药遣个弟子送过来!” 走到门口又像是记起了什么,折返过来拍拍顾何的肩膀,“你这个小徒弟,啧~算了,反正你别太惯着他!” 挥了挥衣袖,大步离去。 顾何出了正殿,一偏头看见了斜靠在偏殿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萧翊。 “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又疼了?”顾何快步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萧翊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我想师尊了,想早点儿见到师尊~” “天气不错,来院子里坐一会儿吧。”顾何挽过萧翊的胳膊,半搀着他来到凤凰花树下的石凳上。 “师尊,你和师伯聊了这么久,都聊了什么啊?” 顾何搀着他的手一顿,睫毛抖了抖,“没什么,把古茶钩藤带走了。” 萧翊盯着顾何闪躲的眼神,笑了笑,也不去拆穿。 朝芜和师尊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感情,他说了什么,自己不用脑子就能猜到。 况且当时正殿里悄无声息,显然是下了隔音结界。 烟云台上一共就三个人,他是隔的谁,萧翊心知肚明。 “那就好,师尊。等解药配出来了,师尊就好了。”萧翊拉过顾何的手,捧在掌心里,咬着嘴唇,眼睛水汪汪的看向顾何,“师尊会不要翊儿吗?” “不会。”顾何握住那双手,“过段时间我会邀请各大门派来不归山议事。” 看着萧翊疑惑的眼神,顾何收回了自己的手,抿了抿薄唇,“我梦魇时对你… …行了不轨之事,自然不会让你躲躲藏藏的跟我,到时候,几大门派作为见证,我会给你一个身份。” 萧翊激动的“腾”的站了起来,“师尊!” 绕过石桌一把将顾何拥近怀里,任由肩处的伤迸裂,涌出鲜血也浑然不觉。 “师尊,”萧翊右手抚上顾何的后颈,喉结滚动,“师尊… …” 他有千言无语要说,但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只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这一辈子,这颗心,跳的从没有这么用力过!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再完美不过的梦里,又担心下一秒会在鸡鸣声中醒过来。 第43章 师尊龙虎精神,银枪不倒 “师尊,”萧翊喃喃,“这是不是真的… …” 顾何轻轻环住他劲瘦的腰,皮肤的滚烫热意透过单薄的衣裳穿了过来。 他靠在萧翊肩颈处,秋风吹动对方高高束起的头发,撩起一二绺拂在顾何脸上,激起一路连向心底的微痒。 少年毫不掩饰的激动带动了顾何心底的兴奋,他拍了拍萧翊的背,软着声音哄他,“当然是真的,师尊还能哄你不成。” 鼻尖传来铁锈味,还有丝丝腥气。顾何轻轻放开他,心疼的看着渗出外衣的血迹,“伤口崩开了,走,回去给你换药。” 萧翊点头,凑过去啄了一下顾何的唇,眼睛里晶晶亮,“都听师尊的!” 顾何抱住他腰间的手紧了紧,羽睫像是受了惊的蝴蝶,扑棱个不停。 凤眸里荡漾着一片水意,对方的倒影在里面也摇摇欲坠了,萧翊扣住他的肩背拉近自己,双唇再次贴上那片微凉的唇瓣,一步步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怀里的人勾住了自己的脖子,纵容着他在自己唇间肆意妄为。 萧翊不安分的揉捏着怀中人的脊背,几乎要当场就想不做人! 拉拉扯扯,粘粘乎乎的包好了伤口,中间被偷亲了无数次,包扎到最后一步,两个人都热出了一身汗。 他直勾勾的眼神侵略性太强,又会软着性子求自己,顾何受不住,又怕这样下去刚包好的伤口再次挣开。 “饿了吗?”顾何温声问, “难道师尊觉得翊儿一上午太累,要亲手做吃的犒劳我?” 想到他一上午都做了什么,顾何面上微红,“我不会做饭。” 他自小被青冥真人带在身边,除了习字就是练功,后来做了掌门也一直如此。 谁又会让那位清清冷冷,神仙一样的掌门做饭呢? 萧翊眉眼弯弯,亲了亲自己一直摩挲着的那只手——玉骨冰肌,挺拔秀致,像他的主人一样,清清冷冷,不染凡尘。 “徒儿开玩笑的。” “我又哪里舍得让师尊做饭,去受烟熏火燎!” “师尊的这双手,只用来握剑提笔就好了。剩下所有繁冗陈杂的事务,自有翊儿去做。” 用过晚膳,师徒俩在烟云台上散了会儿步。 夜色越发寒凉,萧翊握着顾何沁着霜气的手,依依不舍道:“师尊,夜深了,去睡吧!” 顾何点头,“朝芜师兄遣人送来的药你记得吃。” 萧翊神色乖巧,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什么”的样子。 顾何迈进正殿的大门,正要关上,一只手挤了进来,“师尊!等等~” 顾何心中警铃大起,“不是说去睡觉吗?你来干嘛?” 看着师尊如临大敌的模样,萧翊好笑的弯了弯唇角,“师尊,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商府竹院你答应我,等回到不归山,我们~” 他拖着调子,声音上扬,欲说还休,给人以无限遐想~ 看着故作神情疏淡的师尊,萧翊挑了挑眉,“师尊不会是害怕吧!” 顾何被人戳中心事,有些心虚,偏偏装的老成持重,“谁害怕了!又不是第一次,我怕什么?” 说完扬起了下巴,像一只高傲的仙鹤。 月影里萧翊的笑容被这一句话打的烟消云散,五雷轰顶一般,炸了个里外开花! 不是第一次? 第一次和谁? 这三年自己看的这么紧,谁有机会? 难道是自己没入门以前? 那个他要靠《阖梦》去复活的人? 萧翊深深吞下一口气:我、要、杀、了、他!!! 妒火从心底熊熊燃起,手指用力在门框上抓出深深的痕迹,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他一字一顿:“师、尊,是、谁?” 顾何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梦魇时啊!” 咯吱咯吱的咬牙声骤然停止,萧翊差点儿咬了舌头。 忘了这一茬了,当初哄骗师尊,现在差点露馅儿。 幸好,幸好。 萧翊深出了一口气,一颗被妒火熊熊燃烧的心放回了原位,收回了门边的拇指,轻轻蹭了蹭自己高挺的鼻梁  50 ,忝着脸说:“那是那是,师尊持久傲岸,非常人可比,徒儿领略过,再明白没有!” 顾何羽睫抖动,更心虚了,对方越夸他越心虚。 梦魇之时的事情自己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到底当时是怎么做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但自己灵力高深,悟性又好,这个方面别人比不了,也能理解! 顾何郑重的点了点头,“不错,你既然知道,现在就不应该再提。你受了伤,身子弱,我怕弄伤你!” 言之凿凿,好像真有这回事儿一样。 要不是知道这一切是自己编的,萧翊都要信了。 不过师尊一本正经哄人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萧翊忍住想亲亲这张胡诌八道的小嘴的冲动,继续给他下套,“师尊龙虎精神,银枪不倒,徒儿仰慕已久,领略过之后更是惦念不已……” 说着害羞一般瞄了顾何一眼,“师尊还这么怜惜徒儿的身体,徒儿更感动了,但徒儿这次受伤严重,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这可怎么伺候师尊啊!” 顾何眼睛一亮,明显被这句“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没法伺候师尊”迷了眼,明明一脸的求之不得和窃喜,还要紧紧绷住。 他冷冷的盯了萧翊一眼,一脸的高深莫测,“嗯,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毕竟你也知道师尊的厉害——” 说着叹了口气,惋惜一般,“那就等你身体好了吧!” 萧翊心底偷笑,“那等徒儿身体好了,就来伺候师尊?” 顾何含糊的“嗯”了两声,赶走了萧翊。 关上门,顾何长舒了一口气,回到内间时在镜子旁停了下来,看着镜子里那个人—— 墨色长发被一支白玉冠半束起,琉璃色的眼眸冷静从容,一张薄唇紧紧抿着,不苟言笑。下颌线干净利落,脖颈修长,带着几分孤高。 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半点点缀也无。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写满了不近人情的淡漠。 萧翊他… …这么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顾何上了床,翻来覆去睡不着。 吹牛一时爽,可是,梦魇时自己是怎么做的,现在压根儿就想不起来啊! 顾何气急将头埋进被子里,还对人夸下了海口,这可怎么办啊!!! 那边的萧翊斜靠在一墙之隔的墙壁上,听着师尊就没停下来的小动作,忍住没有笑出声。 光是想想,就觉得可爱的不得了。 谁能想到萧潇肃肃,清冷无尘的师尊竟然还会小孩子一样,和被子闹脾气呢? 不过师尊在这件事上还真的有困扰啊~ 萧翊挑了挑眉,师尊有难,做徒弟的,又哪能置身事外呢! 一夜好梦,神清气爽。萧翊早早起了床出了烟云台,又去饭堂带了东西回来。 推开正殿的们往里走,床上的师尊缠成了个蚕宝宝。 萧翊失笑,温柔的将人从被子里扒了出来,又软声温语地哄着他起了床。 顾何洗漱完毕,口若嚼蜡的吞着嘴里的饭。 “不好吃吗,师尊?那等翊儿身体好点儿了之后,就给师尊做饭。” 顾何听到“身体好点儿”赶忙摇头,“不急不急!” 饭菜口味是一般,可顾何也不是这么娇气的人,他吃不下纯属是心里有事! 可是又不能开口去问! 看着师尊无精打采的样子,萧翊放下了筷子,故作神秘道:“师尊,早上我去藏书阁,在最里面的角落的柜子深处,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顾何丝毫不感兴趣,只好敷衍的回了一句,“嗯,是什么?” “师尊,”萧翊压低声音,怕人听见一般,“一堆春宫图!” 顾何猛地抬起了头,目光如炬:这可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啊! 萧翊抬起两手比划,“这么厚一摞,积了厚厚的灰,看来不知道是谁放那的。” 顾何强压住心底的狂喜:看来是没主的,那自己偷偷拿一本也没人知道! “师尊,放那儿太不合适了!咱们门内的弟子众多、年龄又小,看到多难为情啊!” 顾何点头。 “所以徒儿想了想,还是得告诉师尊,师尊是掌门,就应该让掌门处理。” 顾何点头,神色正经,不苟言笑,相当严肃的说:“翊儿,你做的对!” 说完自己愣了一下。 顾何瞟了眼一脸乖巧的萧翊——所以说,这个小崽子的意思……是要自己全部拿走? 顾何心底默默回想了一下,萧翊用手比划的—— 那么厚? 用过早饭,顾何看萧翊不在,打算自己一个人悄悄溜出去。 刚走到烟云台门口,背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师尊,要出去吗?” 顾何转过身,容色淡漠,高洁无尘,“嗯,你好生休养!” 对方脸上浮现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又阳光,“好的师尊!我一定尽早恢复,争取早日伺候师尊!” 顾何耳际一红:其实也不用恢复这么快 ! 他高冷的点了点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准备要走。 “师尊——”声音又响起了,“别忘了藏书阁!” 耳际的红晕爬到了脸上。 他能忘吗?自己就是冲这个去的! 极潇洒又极冷静的挥了挥手,翩然离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所有默默看文的小可爱~~~~ 从被扔进内页之后,评论吐槽区更冷清了~~ 本来想开一本权倾天下把持朝政阴鸷狠毒太监攻VS隐忍美貌娇娇软软小皇帝受,啊啊啊啊啊啊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小可爱磕这种…… 太监肯定是假太监,我的文男主怎么可能是太监( ω ),虽然书耽一直致力于让男主太监化(/小声bb) 嗐,惆怅………… 第44章 春宫图 顾何极少下烟云台。 烟云台上住仙人,烟云台下多凡尘。 不归山上正是热闹的时候,烟云台通向藏书阁的一路熙熙攘攘,小弟子们人头攒动,正是练功的好时候。 他本想御剑过去,但想到师兄叮嘱的少用灵力,还是作罢,慢慢的一路走了过去。 弟子们见到了掌门,一个个挺胸收腹,挺拔的像个小松树,恭敬又仰慕的看着顾何。 看着那位连衣服角都的飘飘渺渺的仙人。 他们大气也不敢出,眼底藏着藏不住的兴奋,肩背越发挺直,渴望掌门的目光能落在自己身上一秒。 哪怕是那双浅色的凤眸清清浅浅的从自己身上扫过,他们也能在掌门过去后高兴的一绷三丈高! 若有胆子大的,心脏砰砰跳着,向掌门问声好,以得到掌门一个微微颔首,那也是莫大的荣耀!和人吹嘘时能被羡慕一年。 可惜大多数人都是不敢的,顾掌门  51 身侧似乎总是缭绕着不灭的冷意,一双凤眸冷的也像寒潭里浸了千年的玉,幽冷深邃,他们只会远远的望着,然后羡慕并敬佩那个长陪在掌门身边的萧翊。 顾何进了藏书阁,一位年轻的弟子正被三五个小弟子众星捧月般团团围住,见了顾何,他们几个人齐齐的行了个礼,唤了声“掌门”。 为首的年轻弟子并不怕他,上前几步,恭谨的行了个礼,“掌门师叔,弟子是掌事长老的门下弟子莫子书。” 顾何点了点头,这个弟子他有些印象,是平日里经常跟在夏师兄身边的。 “掌门师叔,藏书阁这个月轮到弟子整理洒扫,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莫子书头低的深深,很是谦虚有礼。 虽然大家都明白这只是嘴上说说,毕竟谁会真的让掌事长老的大徒弟去干整理洒扫藏书阁的活儿呢?自然是安排下去,交给下面的小弟子。 “并无不妥,我随便看看。” 顾何挥了挥袖,素白衣摆从莫子书身旁飘过,宛如清莲出水。 莫子书直起了腰,疑惑的看着顾何一路向藏书阁里面走。他从就近的书架上拿起一块儿抹布,一边擦拭一边往里挪动。 不敢离近,看不清楚。 只见顾何一一打开书柜角落的几个柜子,又挨个合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 找到了! 一摞装订成册的书,约莫七八本的样子。 最上面一本貌似落满了灰——因为莫子书看见掌门使了个清洁咒。 然后粗略的翻开扫了一眼,匆匆捻了个法诀塞进储物袋里。 莫子书收回眼神,更加疑惑不解。 他也常常来藏书阁,怎么没见过这几本书? 还有… …藏书阁里的各类书籍,都会每日由弟子清理,光是这个月以来,自己也天天跑来一趟监工,又怎么会有落满了灰的书籍? 奇怪… … 顾何脸上臊得慌,他一辈子端端正正,哪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身后不远处就是门内的小弟子,自己这个做掌门的却偷偷来拿春宫图? 他去了尘土,仓皇翻开查验—— 好家伙! 这孤男寡男,帷帐春深,肢体纠缠,欲遮还羞,画的可真是惟妙惟肖! 顾何慌忙合上,收进储物袋里。 长出了口气,顾何现在突然怀疑,自己拿回去之后还敢不敢看! 拿到了书,顾何赶忙回了烟云台,果不其然,那个小东西正坐在凤凰花树下的石凳上等他。 见他回来,眼睛亮晶晶的,“师尊!” 乳燕还巢一般扑进顾何怀里撒娇,“师尊,徒儿好想你啊!” 年轻有力的身体拥住自己,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和自己的胸腔共鸣,薄薄的布料下劲瘦的肌肉传过一阵炽热,火花般一路烧到顾何脑子里,他突然就想到了打开那本书时一闪而过的画面。 只是现在,里面的两张脸换成了自己和萧翊… … 他抖了抖,有些不自在的拉开萧翊,掩饰般的摸了摸对方刚刚蹭乱的头发。 萧翊眯眼一笑,天真又纯情,仰起了头,“师尊,藏书阁的事儿处理完了吗?” 顾何心里发虚,小徒弟天真可爱,自己,自己却… …偷偷摸摸的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师尊是怎么处理的啊?” 顾何羽睫扑棱了两下,言简意赅:“烧了。” 萧翊亲了亲顾何的额头,笑的暧昧,“烧了好,省的放那儿,带坏了弟子们!” 顾何慌忙点了点头,凤眸瞥着远处,不敢看他。 用过午饭,顾何说自己乏累,要回去休息,吩咐萧翊不要打扰。 萧翊乖巧而关切的点了点头,又细心的替师尊带上了门。 顾何往里走了两步,觉得不妥,回去在门上加了层禁制,又把几扇窗户关了个严严实实。 来到书桌旁,掏出储物袋,将一摞书整整齐齐的码在书桌上,拿出了当年研习功课时的认真与努力,摸过最上面一本书,翻开—— 这… …风景倒是不错,但幕天席地的,又没有什么遮挡……不怕有人来吗? 顾何红着脸,心底摇了摇头,不切实际! 还是看下一本! 摸过第二本书,翻开—— 这怎么混进来一本刑具大全? 皮鞭,蜡烛,绳子,还有一些看起来……就奇奇怪怪的东西… … 再翻一页,顾何凤眸圆睁,咽了口水—— 这… …这还真不是混进来的… …可,可这样真的会舒服吗? 但画上人的表情迷醉又享受… …像是得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欢愉……顾何咬了咬唇,丢下了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合上书放到一侧。 摸过第三本书,深呼吸了口气,翻开—— “呼——” 总算正常了。 两个人,室内,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 …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向清心寡欲自己竟然觉得看春宫图正常了… … 于是顾仙长本着勤学多思,实事求是的精神,将剩下的几本书,完完整整一字不差的看了一遍。 其间脑子里思绪飞转,不时闪过萧翊的脸,他媚眼勾人,躺在自己身下…… 他感觉自己心里燥热的难受,一把火烧透了四肢百骸,直直的冲着下半身撞去。 顾何合上书,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 眼看着都快立冬了,也不至于啊! “溪之,快来看师兄的药!”朝芜声音高亢,说不出的欣喜。 顾何神色一僵,手忙脚乱的将一摞书抱起来,飞速环顾四周看看藏哪合适。 就你了! 顾何爬上床,将书一股脑儿塞进床铺最里面,用另一只枕头挡住,再把被子盖在上面。 “小师弟,你干嘛呢!”朝芜敲了敲门,问一旁闻声赶来的萧翊,神色焦急,“你师尊在里面吗?怎么还设了禁制?他怎么了?” “师尊用过午饭就说身体乏累,去休息了。” 朝芜捏紧了拳头,“他是不是又气血翻涌了?” 萧翊脸色一变,就要拍门。 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传了出来,“是师兄吗?” 朝芜松了口气,“是我,溪之,解药好了。” 顾何对着镜子拍了拍依旧有些泛红的脸,硬着头皮去开了门。 对上两张关切的脸,他有些愧疚,“我没事,昨天太累了,睡着了。” “没事就好,”朝芜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顾何让出路,“进来说。” 朝芜进了屋,喜滋滋的举起手里的玉瓶,一双桃花眼弯的月牙一样,“看,解药!” 萧翊的笑抚上眉梢,看着顾何接过去,在朝芜鼓励的眼神中打开瓶塞,皱着眉一饮而尽。 喝完  52 之后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药汁,带着不自知的诱惑,一脸惊喜,“师兄,甜的!” “那是当然。”朝芜撇了眼萧翊,“——毕竟还是师兄疼你!” 萧翊:??? 朝芜师伯这是什么意思? 朝芜环视周围,总觉得空气憋闷,一扇扇打开了紧闭的窗。 “小时候你怕黑,总是开着窗,就着月光入眠,怎么长大后学会关窗户了?” “啊——”顾何准备扯谎,看着萧翊指了指外面,心领神会,“阳光太刺眼了,我就关上了。” 萧翊扶额,他的意思是外面风沙大。 朝芜呆呆着看着阴沉沉的天,神色复杂,“小师弟,你确定吗?” 顾何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入睡时,阳光刺眼!” 朝芜似信非信,看着顾何一脸的坚定,开始怀疑自己,“哦!当时我在制药,没注意。” “不过这天气变得可真快啊!” 顾何点头,深以为然。 看着朝芜折回来,脸上露出的一丝疲态,顾何眨了眨眼睛,认真道:“师兄,谢谢你。” “谢什么!”朝芜洒脱的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你是师兄唯一的亲人了,师兄自然是希望你一切都好。” 顾何蹙眉:“还有夏师兄——” 朝芜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夏师兄较我们二人年长,难道还让我们两个做师弟的去照顾他不成?” 说着貌似无意的问:“你回来第二天了,夏师兄没来看看你吗?” “他不知道我受伤,不过昨天派弟子送来了一些果脯糕点。况且他要打理门中事物,忙的分不开身也是常态。” 朝芜垂下眼皮笑了笑,“他倒是个细心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吐槽和评论~~~~ 大家发现没有,虽然萧翊找来了那么多春宫图,还用前两本尺度大的刺激师尊,但也没有拿一本多人床戏大联欢的那种过来~ 可能在他的世界里,两个人以上就真的不行 第45章 昨晚太累 说完对着顾何摆了摆手,“没事了,师兄走了!” 顾何送他到门口,朝芜制止了他要继续送自己出去的动作,“行了行了,两个伤病患者,又不是一去不回来了,哪还用你们送!” 眼睛不经意间瞥到门框上的指痕,他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怎么弄的?” 萧翊拇指蹭了蹭鼻梁。 顾何默不作声。 刚刚顾何解释的话浮在脑海:昨晚太累… … 太累?! 朝芜唇角抖了抖,回过眼去看门框上的指痕,这明显不是小师弟的手。 那不就是这个小东西!可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能对顾何做什么? 难道是小师弟他… …没忍住? 朝芜咬了咬唇,思量再三,脸色怪异地劝顾何,“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收敛一点儿,也别由着性子来……” 顾何:??? 师兄在说什么??? 朝芜神色局促,欲言又止,“况且在门口不好,再急不能急这一时,万一被人撞见了… …” 顾何这次听明白了,“唰”地红了脸! 小声解释:“师兄,不是,我们没有… …” 朝芜只当他脸皮薄,被戳破了不好意思,“行了行了,师兄走了——” 一溜烟跑到了门口,又瞬间消失在顾何眼前。 竟是一刻也不愿多待! 顾何转过来,看着萧翊的脸,一会儿想起朝芜的话,一会儿想起刚看的图画。 不好意思的把人往外推,“你走吧,我再睡会儿!” 萧翊乖乖的点头,“师尊好好休息,徒儿晚饭时再过来。” 萧翊有事要做,今天已经是九月初十了,师尊是九月十五的生辰,满打满算还有五天,他想准备些东西,好好的陪着师尊过一次。 当师伯说到师尊怕黑的时候,他心里又酸又涩。 师尊也不是一开始就强大的,当他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原来也会像普通小孩子一样怕黑,或许也会将手脚脑袋全部缩进被子里,才会觉得安全,然后默默等着天明。 所以他想做个花灯。 师尊还好夜里读书,离火珠的光过于亮,油灯的光又过于昏暗,用起来总是不舒服。 他想自己动手试试做个亮度适宜,又可以调节明暗程度的灯。读书时亮一点儿,睡觉时暗一点儿,陪着师尊朝朝暮暮,陪着师尊一夜好眠。 外面饰以陪着师尊长大的凤凰花树,夜间的灯火将花灯的影子打在墙壁上,一定是树影婆娑,婀娜多姿。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吃饭,顾何又很少能见到他那个小徒弟。 身上的伤本就不重,又有灵丹妙药养着,恢复的自然是快。 他白天早早的起床去练功,手臂挥剑到发麻也不敢懈怠;用完晚饭陪师尊聊聊天,然后回去做花灯。 寻遍整个不归山,找到生长的最挺拔的竹子,截取成合适的长度。先加热,再晾干。然后就着昏黄的灯火细细交叉编织,制成骨架。白色的洒金宣纸做花灯面,窄条的仿绫纸上下镶边。 取东海的明珠,手写符咒暗暗注入自己的灵力,这样的光亮才合适。花灯座上设一机关,点一下明晃晃的亮,再点一下就是温暖不刺眼的暗。 然后稀释糨糊,开始裱糊,拿着小刷子,极有耐心的一点儿一点儿刷上骨架去,再覆上准备好的纸。 接着开始裁纸,做成五瓣凤凰花的形状。他手脚不笨,做出来的凤凰花红瓣长蕊,灼灼欲燃。可是总觉得做的还不够好,一遍遍的扔开,一遍遍的重裁,一遍遍的黏上。 匕首划破指尖,也只是放到嘴里嘬掉血迹,再次继续。 用尽心思,满心欢喜,不厌其烦。 四个深夜终于完成了这盏灯。 萧翊将它小心翼翼的摆在桌子上端详。 方形花灯,上面缀满了展翅欲飞的凤凰花,层层叠叠,长势喜人。 灯身的洒金典雅大气,很容易就能把里面的灯火透出来。 最下面的四个黄金爪子牢牢的按在桌子上,就算以后师尊又开窗,刮起了大风也能安稳的站在原地。 萧翊捧起花灯,小心地放在柜子高处晾干。 和衣沉沉睡去。 九月十五日下半晌,朝芜带着八个小弟子到了烟云台。 一排四位齐齐的站着,手上各托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的码满了形态不一的玉瓶。 顾何看的心肝一颤,小心翼翼的开口:“师兄?我… …还得继续吃药吗?” 朝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哪儿去了?给你的生辰礼物,喜不喜欢?” “师兄… …这也太多了吧!”顾何皱了皱眉,“我也用不到。” “不多不多,今天是你一百九十九岁的  53 生辰,师兄就送你一百九十九瓶灵丹,各式各样,内服外用兼有,到时候你看瓶子下面的标签就行。” 说着压低了声音,“我这两天又给你配了几瓶壮阳益肾的丹药,就混在里面了,怕人看到没贴标签,你自己知道就行!” “一粒就行,可别多吃!” “你那小徒弟生猛的狠,可不能让他看扁了去!” “师兄!”顾何急急开口,两排八个小弟子激动的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你喝不喝水,我去给你倒水!” 顾何臊得慌,没影儿的事儿都让师兄脑补成什么了! 他慌慌忙忙的转身,想要赶紧逃走,却不料被朝芜抓住了衣袖,“这儿就有,跑那么远干什么啊!” 说着拉顾何到石凳上坐下,自己拿过杯子倒了水一饮而尽。 “正好我给你把把脉,看你灵力恢复了多少。” 朝芜伸过手去,手指搭在顾何手腕上,垂着眼睛。 “怎么样,师兄?” “不错,七八成了。” 说完对着几个小弟子挥挥手,示意他们放下东西走人。 待人走干净后,朝芜正色道:“溪之,你最近有没有用过灵力?” 顾何摇头。 “我查你脉象,还是有气血翻涌的征兆。按理说千叶钩吻的解药已经服下几天,病症应该尽数消失了。” 说着自己摇了摇头,“难道是中毒过久,恢复的比较慢?”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频繁的使用灵力,等我回去再想想… …” 顾何点头,“不急,师兄。” 朝芜摇头,“不行,我得回去想想… …” 说着挥了挥衣袖,也不理顾何,一个人离开了。 萧翊回来没看到师尊,进了正殿才见了人。 他半托着脸,坐在凳子上,对着一桌子都放不下,又满满摆在了地上的玉瓶发呆。 “师尊——”萧翊轻声唤他,“哪来的这么多瓶子啊?” 顾何坐正,“你师伯送来的。” 萧翊略一思考,就知道了缘由,笑着打趣,“确实,是朝芜师伯的行事作风。” “师尊,你要用不着的话,徒儿收起来吧。” “咦——这几瓶怎么没写名称用途?” 顾何清咳一声,“师兄忘了贴了,说是治嗓子的,你随便收起来就行。” “嗯~” 萧翊点了点头,清点完毕,又分门别类的收好。 “师尊~”收拾完,萧翊紧贴着顾何坐下,撒着娇,“师尊有没有想我!” 顾何唇角挂笑,刚准备开口,注意力又被分走,向外一看,“夏师兄要来了。” 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生怕萧翊又跟上次一样犯浑。 萧翊笑着跟上,眼神微凉。 他对这两个师伯都没有好感。 那个叫朝芜的,虽然偶尔会对师尊动手动脚,勾勾搭搭,但确实一心为师尊好。 拿到古茶钩藤就不眠不休的为师尊制解药,还有刚刚收起来的那满地的灵丹,个个都金贵稀罕的很,可见对方的用心。 他虽然不喜欢对方,但也不至于讨厌。 但这个夏其越,他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抗拒。 尽管对方看起来温文尔雅,又彬彬有礼。 更何况,这个夏其越,身上还有诸多疑点。 萧翊笑着为夏其越斟了茶,半垂眼眸的立在顾何身边,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顾何不喜欢热闹,也不在意这么个日子,生辰也从没有大肆操办过。 除了两位师兄送来的贺礼,与往日并没有任何区别。 夏其越这个时间过来,自然也是来送礼的。 底下人呈上来两个匣子,夏其越抬手示意他打开,“溪之,你看看。” 细白的手指抚上紫檀木的匣子,拨动锁扣,拉开盖子—— 第一箱是一本古籍,顾何将它拿出来,念道,“《十三散人赋》——” 声音碎玉般悦耳轻快,“师兄,这是在哪找到的?去年我看邬先生的论述就喜欢的很,可惜他作品大多遗失,我还以为找不到了呢!” “就知道你会喜欢,收藏这本书的之前人不愿割爱,前几天又忽然联系了我,说是家道中落,愿意拿来换钱。” 顾何不好意思,“多谢师兄。” “再看看那个。” 顾何小心的捧著书放进匣子里,轻轻扣上盖子,又打开旁边那只——里面正好是一副文房四宝。 一打眼就能看出来的好,但又不好的过份。 不然顾何真的不好意思收下了。 作者有话说 朝芜:那个小东西受了这么重的伤,没想到我那清冷又高洁的小师弟竟然强迫那个小崽子在门口干这种酿酿酱酱的事!!!! 就猴急成这样!!!! 真是太*¥%了! 顾溪之个畜牲!!!! 顾何:?????(被迫成为畜牲?) 嘻嘻嘻嘻嘻谢谢大家给我的力量~~~ 我明天早起起来码字~~~ (三次元最近太忙了,差点沦落成一个吃存稿的小废物,嗐) 第46章 我会轻点儿的,你别怕 送完东西,夏其越起身,说是门派内事务繁忙,要回去处理。又再三嘱托顾何要好好吃饭,好好修炼,天冷加衣,再正常不过的一个规矩周正的大师兄形象。 没有任何不对。 得了孤本,顾何心中欢喜,抱起匣子就往屋里跑,顺理成章的忘了自己的小徒弟。 萧翊笑着摇头,进了小厨房,为他的宝贝师尊准备晚饭。 杏仁佛手、凤尾鱼翅、砂锅煨鹿筋、葱爆牛柳、首乌鸡丁、核桃酪、油爆冬笋,外加一碗长寿面。取来一早准备好的竹叶青满上,整个小石桌便摆放的满满当当。 回了正殿去找到了顾何,不出意料的伏案读书,正是他下午收到的《十三散人赋》,侧着一张脸,眼神专注,素手执卷,宛如画中仙。 “师尊——”萧翊走近,“该用晚饭了。” “嗯。”顾何放下手里的书,“走吧!” 净了手,坐到石凳上,满桌的菜色缤纷,让人食指大动。 落日西沉,天色渐昏。 凤凰花树的枝桠上悬着两颗离火珠,照的院子里亮亮堂堂。 萧翊捧过来一碗面,眼中含笑,“师尊,生辰快乐。” 像往年一样。 顾何接过,对他轻轻一笑,琉璃色的眸子如水般温柔,“好。” 或许是夜色太美,又或许是今晚的饭菜很合胃口,再或许是对面的人乖巧懂事,太合自己的心意。几杯酒下肚,顾何琉璃色的眼眸波光粼粼,像梦溪的永不停歇的流水撞上坚韧的石头,抛下一地碎玉。 烟濛濛又雾朦朦。 “师尊,你等等我——”萧翊小跑着离开,  54 声音渐行渐远,“我有两件礼物要送给师尊!马上就回来!” 不一会儿捧来了一个花灯。 顾何心底一动,记忆涌上心头—— “师尊,生辰快乐!” “师尊,好不好看!” “师尊,让它夜里陪着你!” … … “师尊,你看看我… …” “师尊,你为什么不信我… …” 前生的一幕幕走马灯般流转,顾何眼底一片潮湿,起身,上前将对面的人拉入怀中。 一声嗟叹,几许缠绵,“萧翊啊… …” 原来就算时光流转、岁月变迁,就算这一世他下了烟云台,离了不归山,去了昆仑之墟,到了凤阳城,有些事情也不会改变。 他怀里的小徒弟,还是会像上辈子一样,满眼欢喜的捧出来一盏凤凰花灯。 他突然开始后怕,怕重活这一世,也改不了最后的结局。 萧翊一只手小心的护住花灯,另一只手环住顾何的背,“师尊,我在!” 他不知道为什么,师尊身上突然弥漫着化不开的悲伤,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拍在着顾何的背。 顾何放开他,两手接过花灯,“好看,我很喜欢!” “找到它,废了不少心思吧。” 萧翊笑吟吟的,自己的手艺原来这么好,师尊竟然以为是买来的! 他也不解释,“师尊喜欢,徒儿花多少心思都值!” “师尊!”萧翊捏了捏顾何的手,“天凉了,师尊去温泉泡一会儿解解乏吧,这里交给翊儿。” 顾何抽回了手,“知道了。” 这个小东西,最近老是有意无意的撩拨自己。 萧翊把凤凰花灯送到正殿的书桌上,又回来收拾了石桌上的残局, 然后拿起那坛没喝完的竹叶青,挑眉一笑,悉数倒在了自己前襟上。 手一松,酒坛坠下,满地碎片。 挥挥衣袖将碎片清理干净,徒留满院酒香。 萧翊挑了挑眉,慢慢悠悠的朝温泉奔去。 “师尊~”见到温泉中熟悉的身影,萧翊咬了咬唇,弱弱开口,“师尊,翊儿不小心把酒撒了衣服上,满身酒气… …翊儿能不能过去……” 温泉中的人沉默了一下,“过来吧。” 萧翊蹭了蹭鼻梁,走到池边,一边脱衣服下水,一边眼睛拉不回来的往顾何身上粘。 泉水打湿了白色中衣,半透一样黏在身上,肩平背直,蝴蝶骨凸起,展翅欲飞,顺着肩颈线条往下,皮肤的肌理都清晰可见。 萧翊慢吞吞的游到顾何对面。 师尊每次沐浴都会半闭着眼睛,懒洋洋的。 泉水的热气蒸腾到脸上,湿漉漉一片,泛着莹白的光泽,光洁如玉,一尘不染。 中衣交领处半散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看的萧翊内心燥热一片。 目光在顾何身上逡巡,心中不断哀叹:可惜那一头黑发散在胸前,这遮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顾何被他火热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睁开双眸,对方讨好一笑,“师尊!” 顾何又哪能不知道这个小兔崽子想的什么,手指一勾外衣被灵力引过来,落到池边,转身将后背留给他,“你自己泡吧,我走了。” “师尊!”萧翊心头一急,赶忙扑过去,将人困在怀中,头伏在对方肩背处,小意抱怨,“师尊,翊儿刚过来,你就要走!” 顾何身体一僵,耳际泛红,声音都软了下来,“你… …你离我远点儿!” 萧翊轻笑,低头亲了亲师尊的后颈,暗示性的将下身往前蹭了一下,言语暧昧,“可是,不是师尊叫翊儿过来的嘛!” 顾何一个哆嗦,耳际绯红一片,“那你洗,我先出去,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师尊,”萧翊声音暗哑,“我入门那年,师尊就教导我,当日事,当日毕,徒儿可是紧紧记在心底了……” 说着凑近顾何耳际,声音轻飘飘的 ,羽毛剐蹭一般,“翊儿说了要送师尊两件礼物,师尊不好奇另一件是什么吗?” 顾何没有说话,只有小巧的耳垂红的要滴出血来。 萧翊轻轻将它吻住,舌尖极富技巧的蹭过,微凉带着濡湿,怀里的人轻哼一声,软倒在他怀里。 萧翊扣住他的腰,将人翻过来正对着自己,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唇,“师尊,徒儿身体恢复好了,可以伺候师尊了!” 眼前闪过自己前些天看过的那几本书,顾何脸上红了一片。 箍着他的人不满意他的走神,咬了咬他的唇瓣,把人拉近,紧贴自己的身体,手指在他脊背上游走,“师尊,徒儿准备好了,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师尊!” 顾何手脚发软,他清心寡欲惯了,两辈子加起来二百多年,他连自渎都没有过,又哪里遇见过这种阵势。 被自己的徒弟圈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逗弄调戏。 又心动,又羞涩,又新奇。 他抬起眼睛,琉璃色的眼眸被情欲浸染,颤巍巍的要滴出水来,声音不复平日的清冷,“翊儿… …” “师尊——”萧翊拉起他的手,顺着两人紧贴的地方一路往下,“你摸摸——” 顾何被掌心碰到的硬物戳了一下,急急的甩开手。 作为博览了七本春宫图的人,他自然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咬着唇,软软的靠在萧翊怀里,小声说,“别在这儿… …” 萧翊还能说什么,他这会儿心都化了。 他的师尊小奶猫一样趴在自己怀里,眉目含情,别说是一句别在这里,就算是现在要他的命,自己也会把头伸过去! 将人横打抱起,一路穿过半座烟云台。 顾何的半截小腿露在空气中,被穿堂而过的冷风扫过,一双玉足蜷缩起了脚趾。 头深深埋进萧翊怀里,听着他年轻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精悍强壮的臂膀。 脑子里飞速流转自己之前看过的春宫图。 之前自己梦魇时强迫他,什么准备都没有,或许将人弄伤了,这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顾何蹙了蹙眉,然后呢,然后再怎么样来着? 还没捋明白步骤,就被人轻轻放在了床上。 “师尊,我会轻点儿的,你别怕——”萧翊俯身过来,手指伸到他的中衣上。 顾何一头雾水,这话不该自己来说吗? 还没反应过来,中衣被他剥了个干净。 萧翊呼吸一窒,喉结滚动。 他的师尊罗衫半解,欲语还羞。本该是气度高华,睥睨众生,这会儿眉眼间却情意绵绵,一双凤眸半阖着,勾人的很,偏又带着三分懵懵懂懂,任人宰割。 真是要人性命! 萧翊咽了口水,墨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师尊,徒儿可能忍不住了!” 或许是受不住对方想  55 把自己拆吞入腹的火热眼神,顾何一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动作太大,带倒了里面的那只枕头,露出满满几本书。 “嗯?”萧翊怕一会儿硌到他,半跪在床上拿了出来。 从上次朝芜过来,顾何慌慌张张的藏在这里,就没再管它! 谁知道他这么快就恢复好了! 顾何以手遮面,自觉没脸见人。 萧翊看到封皮就心中有数了,拿在手里粗略一翻,嘴角挂笑,“原来师尊涉猎这么广泛,徒儿才疏学浅,还是请师尊不吝赐教了!” “或者说师尊对这方面有什么要求,告诉徒儿,徒儿一定尽力满足!” 床上的人捂住脸不出声,萧翊步步紧逼,“还是说师尊是在暗示徒儿,今晚要照着这几本书练习,嗯?” 顾何手掌下滑,露出两只眼睛,“不是,你别胡说!我没这个意思!” 萧翊听话的将几本书放在床柜上,转过头来乖巧的看着他,“师尊,这样可以了吗?” 作者有话说 要圆房了,这个阶段的翊哥还是很温柔的~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是不是喜欢狂野男孩(ˉˉ) 第47章 男人都是骗子 顾何双颊潮红一片,声若蚊蝇,“你熄了灯… …” 萧翊挥手熄了灯火,室内一片黑沉。 他就着疏朗的月色走到床边,勾起嘴唇俯身到顾何身上,“师尊,你亲我一口,我就轻点儿……” 顾何仰起头轻轻蹭了蹭他的唇,萧翊却像是被什么鬼怪精灵勾住了,入了迷一般含住那双唇,舌尖侵入。 手上的动作也不停,顺着胸前的两点轻轻抚下。落到腰侧的时候,身下的人难耐的转了转身子。 萧翊含住他的喉结,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引来一阵更让人痴醉的喘息声。 床帏被里面的人一手抚落下了,屋内只剩下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床帷的缝隙得以窥见一点儿春色。 一截白玉小腿紧紧绷着,两只玉足也深深蜷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隐隐约约的喘息声顺着缝隙钻出来,又娇又细,清冷的声线里带着哽咽的哭腔,却又浸着满满的欢愉,让人只想再使点儿力,欺负的他泪眼盈盈的才好。 云雨初上 ,一室旖旎。 折腾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没了动静。 顾何浑身酸软,饶是他这么好的体力,也被折腾的差点昏了过去。 他这个小徒弟,确实生猛的很! 还“师尊,我会轻点儿的!” 呵,男人都是骗子! 迷迷糊糊中被人抱起,出了正殿,进了温泉清理,他撑不住,又累又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升到半空了,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丝儿动静也没有。 顾何揉了揉眼睛起身,某个难以言说的地方又酸又软。 神色一僵,拉开被子,见到自己身上深浅不一的痕迹,捂住了脸。 昨天晚上,自己就跟被蛊惑了一样,都纵容着那个狗东西做了什么啊! 感觉脸上挂不住,顾何脸上一红,把枕头旁几本春宫图哗啦一声拂到地上,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心底的情绪。 那个小东西,小骗子,竟然还醒来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起身穿衣,双腿酸软乏力,又牵扯到了昨晚使用过度的那个地方,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 门外跑进来一个人,神色关切的扶住他,“师尊,你怎么起来了!” 一边说话一边手滑到了顾何腰际。 顾何打掉他的手,斜着一双凤眸瞥他,语气淡淡的,“你骗我 ?” 萧翊食指蹭了蹭鼻梁,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讨好道:“师尊,你累不累啊?” 顾何冷哼一声,“凤阳城我梦魇那次,你言语暗示我曾强迫你。还说什么‘摸也摸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睡也睡了’!” “萧翊,你真当我会一直傻吗?” 是,他之前梦魇后也是会身体乏力,精神不济,但和现在的情况一比,这感受完全不一样! 再说… … 他那是梦魇,又不是发情! 昨天,昨天那些花样招式自己才一知半解,当时又能对这个狗东西做什么? 还不是他扯谎,连这种事情都能拿来糊弄自己的师尊! 要不是昨天晚上顺了他的意,这个小东西又得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去! 顾何耳际泛红。 罔费他提心吊胆偷偷摸摸的认真研习了那七本春宫图,结果事到临头自己竟然是下面那个! 顾何一生气,萧翊就心慌了。 他知道今天师尊醒来,事情就会败漏,但没想到师尊这么生气。 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碰到红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萧翊挪着膝盖往前,抱住顾何的大腿仰视他,“师尊,你别气,徒儿不该色胆包天,不该撒谎!” 说着将头贴在顾何腰侧,又乖巧又委屈,“徒儿知道错了… …师尊… …” 灼热的的呼吸扑进中衣的缝隙,洒在顾何腰际,身子先软了一半。 他腰侧身体敏感,这个狗东西昨晚也是这样,按、压、搓、捻、蹭、舔,一样没拉下,非逼得自己求饶,看着自己哭出来,和他共同沉沦在欲海,才算罢休。 顾何羽睫轻颤,受不住一般,“你放开我… …” 萧翊摇头,高挺的鼻梁蹭来蹭去,“师尊不生气,我就放开。” 顾何叹了口气,“我饿了。” 萧翊抬头,眼睛闪闪发光,像条小奶狗,“我早就准备好了!” 起身为师尊穿好外衣,端来水伺候他洗漱完毕,拉着人去了小石桌。 顾何看着一桌子的菜,瞠目结舌—— 这…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红烧驴肉、虾仁鸡蛋羹、鸽子汤、杜仲煨羊腰、还有一盘绿油油的韭菜! 唯一正常的就是中间一碗红艳艳的荔枝。 顾何指着这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语气委屈,“萧翊!你现在得手了,是不是连给我做东西吃都不乐意了!” 萧翊笑盈盈的握住那只手,往石凳子上塞了个软垫,顺理成章的得了个冷眼,又扶着顾何坐下。 “师尊,不是这样!”自己顺势坐在顾何身侧,为他乘了碗乳鸽汤,“师尊,这些东西都是补元阳的。你昨天… …反正就是对身体好!” 顾何接过碗,“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那可是!”说着给师尊夹了筷驴肉,声音轻快,“弟子胆大包天,肖想师尊已久,哪里不得筹谋准备着!” 顾何不理他,自己默默扒饭。 身旁的人先是不停夹菜,又是剥荔枝,丝毫没有动筷子的痕迹。 顾何好奇,“你怎么不吃?” 萧翊将手里白胖的荔枝肉放进剥好的小瓷碗里,  56 暧昧的挑了挑眉,“师尊对弟子,还不满意?” 顾何脸一红,低头吃饭。 午饭过后,萧翊照例去后山练剑。 刚下了烟云台,一个小弟子冲他行了礼,“萧师兄,朝芜长老有请。” 萧翊若有所思,点头回应,跟他去了沧澜峰。 朝芜师伯依旧花蝴蝶一般,一袭红衣,懒懒散散的斜靠在栏杆上喂鱼。 见萧翊过来,顺手将手里的鱼食一把抛下,又挥手遣退了弟子。 一时间,院子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们两人。 朝芜挥手设了个隔音结界,眉目间的慵懒一扫而尽,神情严肃,“我之前诊脉,想错了!” 萧翊上前一步,剑眉蹙起,眸光凛然,“师伯,你说清楚,什么错了?” 朝芜神色凝重,“昨天我去为溪之诊脉,他脉象沉浮不定,气血翻涌的却尤为厉害,若不及时控制,怕日后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当时我只当是千叶钩吻的毒素未净,现在想来,千叶钩吻之毒并没有使人心浮气躁一说!” 朝芜闭上眼,似不忍心出口,“他身上只怕并不是有这一种毒。而气血翻涌的缘由,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清楚,似乎……并不是毒素的作用,我也说不准,他的脉象太奇怪……” “师伯!”萧翊涨红了眼睛,“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是最厉害的医修吗?你怎么会不清楚!” 朝芜眼皮颤抖,缓缓睁开,“我不知道… …我从没见过,那不是中了毒的脉象,况且,又有谁可以对溪之下毒!?” “要是没有人对他下毒,他身上的千叶钩吻是怎么一回事!极北之极一行后,他… …”萧翊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萧翊脑海。 他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喉咙重重滚动一下,无比镇定,“师伯等我,我回去取个东西,给师伯看看。” 不等朝芜回应,转身离开,一路御剑回了烟云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进了正殿。 顾何知道是他,也就没有回头,眼睛放在手里的书册上,“不是练剑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翊“嗯”了一声,从背后环住顾何,脸庞蹭了蹭他半束起的头发,墨色的瞳仁浓稠的像化不开的墨,“弟子来取个东西,马上就走了。” 顾何拍了拍他的脑袋,自顾自看书去了。 萧翊起身深深看了一眼顾何手里的《十三散人赋》,转身往里走,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紫貂披风,捻了个诀塞进腰侧,离开。 御剑回了沧澜峰,朝芜果然在原地等他。 萧翊抽出披风,恢复原状,递给朝芜。 朝芜一脸茫然的接过,双手托起轻轻一嗅,瞬间变了脸色:“这是哪里来的!” 萧翊早就预料到一般,反问他,“有毒?” 朝芜红了眼,扔下披风,摇着萧翊的肩膀,怒吼道:“我问你哪里来的?” 萧翊掰开他的双手,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夏、其、越!” 朝芜后退一步,跌坐在栏杆边,“是他?是他!” 朝芜神色痛苦纠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旁边的栏杆,示意萧翊过来。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你师祖青冥真人带到了不归山,但我资质不够,他并没有收我为徒,而是挂名到了覃苍真人门下,让我修医。那时候师尊很忙,没人陪我。青冥真人呢,还没有捡到你师尊,所以算起来,与我同龄的只有覃苍真人的大弟子,夏其越。” “小孩嘛,玩着玩着就熟了。我和夏师兄一块儿长大,他总是哄着我,惯着我。哪怕得了一块糖,他也会留着给我,眼巴巴的看我吃下去,问我好不好吃。” “他拿我当亲弟弟一般疼,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我,哪怕是后来溪之入了门,我不再是最小的师弟,却仍旧是被夏师兄照顾的最好的那个。” “后来,后来的事情你可能听说过。魔尊祭夜月为了一本心法讨伐不归山,爆发仙魔大战。当时的掌门青冥真人仙逝,我师尊覃苍真人重伤归隐。溪之他年龄小,从入门后就一直被关在烟云台练剑,对于门中一应事务并不熟悉,而夏师兄年纪大,懂得多,他做了掌事长老,管制着不归山。”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觉得师兄变了。” 朝芜指尖按着额头,好像在纠结到底要怎么开口。 作者有话说 婴儿车启动了,安全带不用系了,应该甩不下来 ∧_∧ = ('ω`) = と'_,ノヾ = (' ヽ、\ = ‘─039; \_) = 第48章 魔教心法 “怎么说呢?虽然他依旧疼我,关心我,但我就是觉得他变了。待在他身边,我会觉得压抑,觉得隔了一层东西。” “音容笑貌未变,但就是… …就是忽然觉得陌生了。” “当时我想着,男人嘛,成长起来都是很快的,整个门派扛在肩上,那还能像往日一样嬉笑打闹!成熟起来了,陌生了,也能理解。” “再往后,夏师兄蓄了胡子,就更有掌事长老的威严了,虽然年纪轻轻,但赏罚分明,管理有度,大家都信服他……好像他天生就适合这个位置!” “他和我虽亲近,关系却疏远了;他对溪之,倒是亲近了不少。” “毕竟溪之是沧浪阁的掌门嘛!夏师兄作为掌事长老,要代掌门管理门内事务,多去烟云台走动汇报,也是理所当然。” “我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偶尔也会跑去烟云台找溪之,这么一来二去,就经常碰上了。” “然后我就慢慢发现,夏师兄的古怪出现在哪!以前他对我、对溪之,眼里都是师兄对师弟的呵护疼爱。而做了掌事长老后,他看着溪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本心法,一幅图画,或者说……就像是我看着刚炼出的丹药!而不是看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感觉让我毛骨悚然!” “日日夜夜盘旋在心底,我寝食难安。” “但同在不归山,早早晚晚都能碰到,我不愿面对,只想逃避。” “所以后来我就经常找借口,说是云游,外出寻药,浪荡凡尘,不愿回来。” “上次山上的小弟子传音给我,说掌门去了昆仑之墟,我怕溪之有什么意外,所以早早的去了昆仑之墟等你们,再后来,你就知道了。” 萧翊垂着眼皮听完这一席话,心底的想法犹疑盘旋,转而抬眸,“师伯,我师尊应该告诉过你,凤阳城生梌子一事中,我们遇到了一个神秘人。” 朝芜瞬间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你怀疑,那个人是夏师兄?” “师尊说过,那个人招式间有几分像我们沧浪阁的路数。” “但那个人可是渡劫 57 期修为,夏师兄他不过是合体后期!差的又何止一星半点儿!” “渡劫期可以隐匿真实修为。” “那也不可能!”朝芜摆手,语气笃定,“我们自小一块长大,对夏其越,我再熟悉没有,凭他的天分,这一百八十年,他再怎么努力修炼,也不可能到渡劫期!” “师伯,”萧翊往后一倚,“您自己也说了,是从小一起长大。可小时候你知道,长大后你又了解多少?况且这一百八十年来您并不常见夏其越——” 萧翊轻笑一声,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师伯,您真的,对您的夏师兄,再熟悉没有吗?” 朝芜哑口无言。 院子里静的出奇,只有池塘里鱼尾摆动水花的声音。 半晌,朝芜语气涩然,“你说的对。” “师伯,我们要试一试他。” “怎么试?” “找个理由将他引到烟云台,然后师伯以切磋为缘由向他讨教,中途我会跟上。师尊对昭世研究的极为透彻,又对那个神秘人印象颇深——” “到时候,只要他招式之间露出一点儿破绽,师尊就能看出来。” 朝芜叹了口气,“那这件事怎么告诉溪之,这些年夏其越对他照拂颇多,咱们这么一提,他肯定不同意,说是胡闹。” “那就不说。” 提到顾何,萧翊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起来,“我师尊心思纯净,是个藏不住事的。这种事情,没有证据不能在他面前胡说。到时候夏其越露出马脚,咱们不说,他也明白了。” 朝芜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前只觉得这小子年少,没想到办事这么细心周到。 将自己的师尊好好的护在烟云台,拉着自己这个不主剑的医修去和夏其越切磋,去探查真相。 真有他的! 朝芜沉思了一会儿,“那千叶钩吻之毒这几天也先别提,切磋之后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把话题抛出来,拿出这件紫貂披风作为证据,看他怎么回答。” “到时候不管他怎么说,师尊都会对他起提防之心。” 萧翊长出一口气,一双星眸微微眯起,眼底寒意四起。 不管结果如何,夏其越,千叶钩吻,梦魇! 师尊受过的罪,就由我来讨回来! 朝芜眼神空落落的,还没从师兄下毒给师弟的打击中走出来。 就连一旁的萧翊叫了他两声也没听到。 “师伯!”萧翊拍了下朝芜的肩旁,神情忧虑,“那你说的气血翻涌,走火入魔怎么办?” 朝芜回过神来,有些犯难,“不知道症状的起因,没办法对症下.药。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心绪平和,切忌大悲大喜。” “他体内血气翻涌,灵力攒动的厉害,不用灵力是最好的办法。” 萧翊摇头,“如果说保持心绪和平还好说一点儿,但修仙之人,不用灵力怎么可能!” “万一出现什么危急情况,师尊他又如何自保?” 朝芜叹了口气,“我这几天再炼一些帮他压制气血翻涌的丹药,但是肯定是治标不治本。” “有劳师伯了!”萧翊起身对朝芜行了个礼。 “他是我小师弟,有什么有劳不有劳的。”。 连番的打击让他心绪疲惫,面色惨淡,一双桃花眼也灰蒙蒙的,失了色彩。 萧翊见状,道了个别,离开了。 眼看着天色还早,萧翊提剑去了后山。 门中大多弟子练剑都在演武场,后山少有人来,所以也就越来越荒芜。 树木丛生,鸟雀齐鸣。 萧翊到了自己常去的一片空地,拔出治下,闭眼回想昭世中的剑法口诀。 出剑又快又狠,刀刀带着剑风,破空而出的剑意四散,斩断古树的枝桠,惊起一树飞鸟。 乌金色的剑刃射出冷冽寒光,势如破竹。 持剑人身法诡谲,每一次回剑,每一次横劈,都像经过千万次雕琢。 力度一分不差,一分不少。 “啪啪啪——”身后传来鼓掌声。 本以为是路过的小师弟,萧翊回过身来,竟然是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他练起剑来心无旁骛,竟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间来的… … 黑衣人见他转身,停了手里的动作。 “真不愧是顾溪之的徒弟,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前途无量。只是… …” 黑衣人拖长了调子,声音嘶哑奇怪,“只是不知道,以令师的寿数,还能否得见呢?” 萧翊脸上一黑。 他最受不的别人诋毁师尊! 祭起治下,注入灵力,向前一劈—— 黑衣人早有预备,在剑意到达之前飞速闪开。 只是可惜了原本身后的百年古树,被生生从中间劈成两半。 “你先别生气,我没恶意。” 黑衣人道:“萧翊,你最清楚,你师尊已经大乘中期,而你们沧浪阁,没有渡劫期的掌门!” 萧翊握剑的手松了又紧,沉声道:“世间的渡劫期大能本就凤毛麟角。我沧浪阁出不来,又有什么稀奇!” 黑衣人不紧不慢,像是捏住了萧翊的脉门,“可你师尊不一样,九州不世出的天才,他修炼途中的每一步都又快又稳,放眼近几百年,谁又能比得过他的天赋——” “可惜啊!最有天赋的人又怎么样呢——” “你很清楚吧,沧浪阁历史上,你的历位师祖,从来没有到达渡劫期的!哪一个不是丧生于大乘后期?” “你早就知道了!” “很害怕吧!你的亲亲师尊,他……又有多久可活呢?” 萧翊半阖眼眸,掩饰住凛冽的杀气,“阁下早早来后山等我,不是仅仅为了告诉我这些吧。” “当然!” 对方不紧不慢,像是在逗弄上钩的鱼儿,“我是来帮你的——” 萧翊反问:“帮我?” “不错,帮你!” 说着用灵力扔过来几页纸——纸张暖黄,是最普通的,山下随处可见的草纸。 匆忙翻开,里面记录的是一种功法,萧翊举起这几页纸,反问黑衣人:“魔教心法!帮我?” “当然!”对方语带蛊惑,“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教的是如何在短期内修习,提升境界,你很需要吧!” “毕竟修习了它,你的师尊万一出现什么问题,你还能勉力一助;否则… …那可真可惜呢,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并且……无能为力!” 萧翊握住心法的手微微用力,“你想要什么?” 黑衣人对他的配合似乎非常满意,道:“都说了,我是来帮你的。我什么也不要——” 话语间突然一掌拍了过来,萧翊急急后退一步,再看过去的时候,前方已经空无一人了。 如果不是手里的纸提醒着自己,简直就像一场幻境。  58 这个人来者不善,说是来帮自己,可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魔教心法… …萧翊抬手将那几页纸举到眼前——这明显不是原本,而是有人急急忙忙誊写下来的。 冒着风险抄下来,送给自己,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嘻嘻蠢到自己害羞(/≧ω\) 当当当当当!!!!! 看! 它出来了!!!! 魔教心法它出来了!!!! 我们亲爱的小翊宝贝儿会怎么做呢 ______________ 第49章 你又骗我~ 萧翊蹙了蹙眉。 “——翊儿,不管你想要什么东西,或是遇到了什么难解决的事,都要告诉为师… …” “——师尊你信我,就算那本心法摆在我面前,徒儿也不会多看一眼… …” “——只怕咱们掌门再厉害,也到不了渡劫期… …” “——他看着溪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本心法,一幅图画,或者说就像是我看着刚炼出的丹药!而不是看一个活生生的人… …” “——气血翻涌… … 我也诊不出来… …忌心绪起伏过大… …最好让他少用灵力 … …” 后山起了风,哀号呼啸。 吹过丛生的树木,扫过萧翊高高束起的长发。 吹的手中的黄纸上下翻飞。 萧翊将心法紧紧捏在手里,目光茫然,低语道:“师尊… …翊儿应该怎么办呢… …” 声音被风吹成了碎片,没有人回答他。 萧翊回到烟云台的时候,顾何正在凤凰花树下的小石桌上饮茶。 五瓣凤凰花被风摇下,飘飘洒洒。 师尊素手捏着青瓷杯,更显的冰肌玉骨,姣若天人。 听到他的脚步声,品茶的人转过一张脸来,轻轻柔柔的对他一笑。 眉眼缱绻,俊美无俦。 这一刻,萧翊甚至没敢过去。画面太美好了,美好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他心底一酸,扑过去,半跪着依偎进顾何怀里,眼底红了一片,小声撒娇着喊:“师尊——” 顾何放下瓷杯,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语气清冷又温柔,“多大的人了… …嗯?” 萧翊紧紧环抱住他,嗫嚅道:“师尊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对吗?” 顾何轻笑,捏了捏他的脸,垂下了眼眸,“当然!” 当然,如果… …如果这一世,历史没有重演。 我会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长长久久,到我停止最后一秒的呼吸。 可惜这种短暂的和谐只持续到晚上就寝前。 烟云台正殿门口。 顾何张开双臂堵住门,不让萧翊进去。 萧翊一脸的凄凄惨惨戚戚,就差坐下来抱住顾何的腿。他瘪着一张嘴,万分委屈,“师尊肯定是不喜欢我了,你明明最喜欢和翊儿在你一起的,你下午还说会永远陪着我,但现在就要抛下我… ……” 顾何蹙着一双眉,淡淡的看他演戏。 “师尊~”萧翊两只胳膊挂在顾何脖子上,哼哼唧唧的撒娇:“翊儿听话!翊儿今天晚上什么都不做,我保证!” 顾何瞥了他一眼。 我信你个鬼! 昨天晚上也是这样,保证来,保证去,保证到最后还不是把自己折腾了个遍! “师尊~”萧翊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翊儿知道错了!” “那行!”顾何往后躲了躲,“知道错了就回自己房间反省去吧!” “师尊~”萧翊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徒儿是发乎于情,没控制住,但是师尊昨天晚上不也很高兴吗?” 顾何耳朵尖一红。 萧翊依旧不依不饶,“昨天夜里,师尊一边哭,一边抱紧我的腰… …师尊咬的那么紧,我都快断在里面了……” 顾何脸上腾的烧了起来。 他慌慌张张的收回一只堵门的手,捂住了萧翊的嘴,“你别说了… …” 萧翊亲了亲他的手心,软着调子,“师尊让我进去,我就不说了。” “师尊~”萧翊手顺着顾何的身子往下滑,落到腰窝处停下,“师尊是不是腰酸,一会儿翊儿给你捏捏——” “师尊不愿意,徒儿保证什么都不做!” “真的?”顾何迟疑,明显心动了。 “真的!”萧翊一边说着,一边把人扣到怀里,往屋里带。 反手关上了门,眼睛灼灼发光,像盯住了猎物的小狼崽子,“师尊,我们开始吧!” 顾何眨了眨眼。 他是不是又上这个小东西的当了! 凤凰花灯暖黄色的光照亮了卧房。 顾何只着一件白色中衣,趴在床上。 身后一双手正从肩背一点一点儿的往下按。 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东西在伺候人方面确实很有天赋,单就这按摩来说,力度技巧真实把握的刚刚好! 手滑到腰侧,不轻不重的一使劲。 又痒又酸又麻,顾何轻轻的“啊”了一声。 萧翊半趴下,手肘停在顾何脸侧支撑着,灼热的呼吸扑过来,“师尊,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顾何摇摇头。 身上的人起来,从腰侧往上按,又顺着脊椎一路往下,按到身体最凹陷处,一如山峰连绵间的山谷。 轻轻一捏。 不出意外,趴着的人又喘了一下。 “师尊,”萧翊的动作停了下来,“你要再这样,我又要忍不住了。” 顾何懵懂转身,“什么?” 萧翊挑了挑眉,趴过去凑近顾何的耳朵,小声低语了几句。 顾何红了脸,把他推远,“小畜生!” 萧翊死皮赖脸的又爬过来,将人拥进怀里,“好不好,师尊~” 轻吻着顾何高挺秀致的鼻梁,眼眸温柔的要把人溺死其中。 话语断断续续,“师尊… … 在上面… … 掌控我… …” 一边说着一边解自己的腰封,“弟子会乖乖的……什么也不做……任师尊采撷… …” 顾何羽睫轻颤,点了点头。 萧翊牙齿叼住顾何中衣的系带,轻轻一拉。 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 被翻红浪,帘帏生香。 月亮已经高高升起,亮亮堂堂的照着烟云台的玉琼花树。 一缕月光穿过半开半阖的窗户,映在严严实实的帘帏上。 层层叠叠的床帏下面伸着一只羊脂白玉般的手,柔若无骨的、脱力一般静悄悄的搭在床沿上。 忽然间,床帏被人从中间分开了。 少年下了床,穿上中衣。 然后横打抱起了里面的人。 床沿上那只手也就轻轻巧巧的搭在了少年脖子上。 “你又骗我… …”怀里的人嗓子哑了,半是嗔怪,半是埋怨  59 。 萧翊跨出正殿,闻言低头亲了亲怀里人的额头,“哪有骗你啊?一开始师尊不是在上面了么~” 顾何轻哼一声,尾音上扬说不出的撩人,“你知道不是那样——” 萧翊笑了笑,哄着他:“原来师尊是那个意思啊!那等下次,下次一定如师尊的意~”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乖乖的、软软的靠在萧翊肩窝处,像一只收了爪子的小奶猫。 萧翊亲了亲他的鬓边的长发,一颗心都软化了。 他的师尊,怎么能这么好、这么可爱呢! 初见时,他是天上的明月,清冷冷雾朦朦的悬在天上,自己只能虔诚恭敬的望着; 而现在,月亮飞进了自己怀里,长在了自己心尖尖上,共着呼吸心跳一同存在。 他的上辈子,不知道是修了多少座桥,铺了多少里路,这辈子才有幸,能遇到自己的师尊啊! 翌日一早,辰时。 萧翊也难得一见的睡了懒觉。 按照他以前的习惯,是该早早起了床去练剑的。 软玉温香在怀,他突然明白了话本里李隆基“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觉。 人生又能放纵几次呢? 况且… …况且昨天一早师尊醒来没见他,好像是有点儿不开心的。 将人捞过来,搂进怀里,蜻蜓点水一般亲了又亲。 师尊像是累的很了,手掌扒拉下他的嘴,又依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要不然,先去小厨房为师尊煮上粥? 萧翊心想,正打算起身,烟云台结界波动,有人进来了。 “溪之——”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朝芜师伯啊! 萧翊挑了挑眉,停了准备起身的动作,顺势将顾何箍进怀里,佯装睡过去。 “溪之!你不会还没起吧!”声音渐近。 顾何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师兄的声音? 再定睛一看——萧翊!他今天怎么没起!!! 萧翊也像是被吵醒了,睁开双眼,低头亲了亲他的唇瓣,“师尊~” “师兄来了!快穿衣服!”顾何慌慌张张系上中衣带子,就要下床。 萧翊把人按住,扯过来被子,慢慢悠悠,“师尊,来不及了——” 说着瞥了眼门口,“昨天夜里从温泉出来,我没有锁门,只虚虚的掩上了,一推就开。” “师尊的外衣被我放的远了点儿,现在去衣橱拿的话,不出意外迎面就能撞上师伯——”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萧翊挑了挑眉,朝芜师伯这个一声不吭就进人家卧房的习惯,真的是很不好啊! 不过… …想来他马上就能改了! “嗨!”朝芜进了里间,看着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床帏,心中有数,“小师弟,你怎么还不起,你知不知道整个不归山,也就你自己一个人这个时辰还不起——” 床帏被分开,里面出来了一个人。 朝芜闭了嘴,炮仗熄火儿了一样,一张脸上精彩纷呈—— 眉毛跳了起来,一张嘴张的溜儿圆,张口结舌:“你,你,你… …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吐槽和评论~ 昨天走剧情,吐槽的人尤其少~ 啊~泪流满面~我失宠了~ 第50章 我那药效,猛的很 萧翊只穿了一件中衣,松松垮垮的,露出前面小块儿胸肌,上面几道红色的抓痕半遮半掩的从领口露出来,格外扎眼。 他又故意拢了拢松散的领口,生怕朝芜看不到,面对朝芜,缓缓开口叫了声“师伯”,又继续慢条斯理的去穿自己的外衣。 束上腰封,去衣橱找师尊的衣服。 经过朝芜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解道:“师伯,我不该在这儿,难道还有别的男人能在这儿?” 朝芜捏紧了手里的扇子,指着床帏里面,依旧不死心的问:“我小师弟,他真在里面?” 萧翊笑着点头,神色暧昧,“这是我师尊的床,他自然在里面!” 刚回答完又火上浇油,调侃他:“不然师伯以为我们在干什么?玩换床睡的游戏吗?” “翊儿!”床帏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气急,“拿过来!” 朝芜闭了嘴,内心有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惨痛。 毕竟很多时候,知道是一回事儿,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儿! 朝芜收回了指着床帏的扇子,结结巴巴的说:“哦… … 小师弟… …我 … …我去院子里等你!” 也不敢再听顾何的回答,捏着扇子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萧翊拉开床帏,将衣服递过去,“师尊——” 顾何接过衣服,“你也出去!” “师尊要弟子伺候着穿衣吗?” 顾何咬牙,青葱的玉指指向门口,“滚——” “哦!”萧翊老老实实的离开了。 忍着腰间的酸涩下了床,顾何踩着木屐来到镜子前更衣—— 不怪他刚才不从里面出来,关键是自己这个样子要怎么见人啊! 镜子里面,从上到下,脖子、胸前,腰腹、大腿,足背,全是吻痕。 这个狗东西! 顾何指尖勾动,穿好了衣服。 幸好自己的衣服都是高领的,大体能盖上。 对着镜子侧了侧脸,动作大了还是不行! 顾何被气笑了,这个狗东西,倒是不白长一张嘴! 萧翊被赶出去,目光正对上一脸苦大仇深的朝芜。 两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萧翊先开口,“师伯,你吃了没?我去为师尊做早饭,你也来一份?” 朝芜沉着一张脸。 之前门口的指印让自己误会了,还以为是小师弟一上头,强迫了这小子!现在一看,他倒是一脸的神清气爽,小师弟却连床都起不来! 这个色胆包天的小崽子! 他咬牙切齿:“你还有脸叫我师伯?” 萧翊见状,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叫了句:“……师兄???” 然后就看到对面一身红衣的男人,脸黑成了锅底。 朝芜要被这个臭小子气炸了! 这一声“师兄”喊得自己脑瓜子里面嗡嗡的叫,眼皮也一跳一跳的,他深吸一口气,指着小厨房的方向,“师伯不吃,你去吧,师侄!” 萧翊挑了挑眉,勾起唇角一笑,转身离开了。 见他离开,朝芜心里冒出来的火气总算是消了下去一点儿。 手里无意识的拨动着折扇开开合合,眼巴巴的望着正殿门口—— 生辰那天他还专门给小师弟送了那种丹药,也不知道是谁吃了! 造孽啊! 朝芜合上折扇,高高举起,又轻轻的往自己手背拍了两下—— 都怪你!做什么药不好! 顾何喝水润了润喉咙  60 ,又反过身来对着镜子照了照领口,确认看不见了,才磨磨蹭蹭出了门! 怎么办? 这种捉奸在床的窘迫感! 感觉没脸见师兄了! 朝芜见人出来,叹了口气,指着石凳——“坐!” 顾何咬牙坐下。 两个人之间难得的同时静默,尴尬的出奇。 “师兄?”顾何小声开口。 朝芜“嗯”了一声,看了看四下无人,主要是那个小崽子没出现,凑过脸去低声说:“小师弟,师兄对不住你?” 顾何拧了拧眉,一脸不解。 朝芜压低声音,“前天我送的丹药,你们俩谁吃了?” 顾何面上一红,“没人吃,他不知道。” 朝芜放下心来,坐直了身子,“那就好!那就好!” 看了一眼顾何的领口,他自己脸先红了,“小师弟,那你可得藏好!我那药效,猛的很!” 说完,两个人之间又是一片死寂。 朝芜清了清嗓子,“小师弟,我这次来是有正经事。” “是不是有关前天的诊脉?” “不错!”朝芜双手压在石桌上面,倾身向前,“你屏息凝神,试试能不能感觉到自己血气翻涌的厉害?” 顾何点头,“师兄,我早就感觉到了。” 朝芜叹了口气,“是我不好,学艺不精。之前还误诊,以为是千叶钩吻的毒素导致。那天回去后我翻了书,确实没有这一条。” “没事的,师兄,我心里有数。”顾何眉眼弯弯,宽慰着朝芜。 血气翻腾,恣意肆虐。 这种感觉他从上一世经历到这一世,再熟悉没有。 上一世大概也是这个时间,朝芜师兄替自己诊脉,说是不清楚缘由,要外出游历为自己寻药。从那以后,到自己爆体而亡前,自己就再没有见过朝芜师兄。 他越是宽慰自己,朝芜心里就越是愧疚。 “师弟,我… …我诊不出来缘由… …也不敢擅自给你试药。” “你要平心静气,忌大喜大怒,最好能少用,或者不用灵力,否则,就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朝芜面色灰暗,捏住折扇的手微微用力,“师弟,你放心,过段时间我就外出游历,为你寻药。” 说着拿出一个茶杯大小的葫芦状瓷瓶,递给顾何,“万一出现意外情况,不得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你就服下这一颗。但此药副作用极大,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吃。” 正说着话,萧翊捧过来一碗粥,小心的放在顾何面前。 粥碗滚烫,萧翊搓了搓手指,又捏了捏耳朵垂。 扫了一眼顾何,又突然往正殿跑去,气喘吁吁的拿过来一张软垫,扶着顾何起身铺下,又让他坐了上去。 朝芜看的脸酸,这算是什么啊?当成王母娘娘供着吗? 嘴里啧啧两声,“我看这个药是吃不上了!小东西这么贴心,还能让你陷入到万不得已的情形中去?” 顾何脸上一红,“师兄,他有名字!” 萧翊端起粥碗吹了吹,把勺子递给顾何,“没事的,师尊,师兄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朝芜跳了起来,“我警告你啊!小东西!你别叫我师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哦?不是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了师尊,自然是要跟着师尊叫你师兄啊!” 萧翊声音轻飘飘的,“再说,虽然你不愿意叫我师侄,也不该叫我小东西!我好歹一个明媒正娶的掌门夫人,你让人听见成何体统!” 顾何被他的一番话呛了下,轻咳了一声。 萧翊轻轻的给他拍着背,面上带笑,直视朝芜,“您说对吗?朝芜师兄!” 向来能说会道的朝芜这会儿瞠目结舌,指着萧翊,“小师弟!你听听他嘴里是什么胡话!你不管管吗?” 祸水东引,顾何感觉到两道目光直直的投射在自己身上。 他捏起帕子擦了擦嘴,“师兄,你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朝芜跌坐在凳子上,喃喃道:“亏我这么疼你,你还向着他,你胳膊肘往外拐!” “师兄,你这话又不对了——”萧翊存心惹他,“我既然嫁给了师尊,自然是他的内人!师尊向着我,又怎么会是胳膊肘往外拐?他是往内拐才是!” 朝芜“哼”了一声,满脸哀怨的盯着顾何。 顾何被这个眼神看的心虚,扯了扯萧翊的衣袖,“不许惹师兄生气!” 听到这声“师兄”,朝芜脸上又是一抽。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得,不能听见有人喊自己师兄的毛病了! 顾何沉吟了一下,“你也别喊师兄了,我听着… …也很奇怪… …” 萧翊乖乖巧巧的“嗯”了一声,眼睛晶晶亮,“师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朝芜一脸倒了压牙神情看着两人,觉得自己相当多余。 他简直想以手扶额,仰面痛哭—— 为什么每次被酸的明明白白的都是自己! 这个粘粘乎乎情情爱爱的烟云台,他就不该来! 气得朝芜拂袖站起,扭头就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被这个小东西气的我脑子都糊涂了!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你上次说的凤阳城遇到的那个青年人,是时候叫夏师兄来商议了。” “顺便早点儿确定好时间邀请其它三大派掌门前来议事,等这件事忙完,我好出去寻药。” “那就下午吧,师兄。午饭过后我让翊儿去请夏师兄。” 朝芜点了点头,朝着萧翊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我下午再来!” 午后,烟云台。 两位长老、一位掌门端坐在小石桌前。 萧翊上前为一一他们沏了茶。 茶水热气缭绕,烟雾袅袅。 朝芜吹了吹热气,小口啜饮,眼角微垂——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一直在默默看书的小宝贝儿们,谢谢大家的陪伴ヽ(爱'‘爱)ノ 第51章 你不信我? 夏其越看着好笑,调侃他道:“是谁小时候只喜欢凉茶,怎么现在捧着热茶喝的这么起劲。” 朝芜神情一窒,深深看了他一眼,“难为师兄还记得。” “师兄当然记得——” 说着将自己的茶水递过去,“你小时候皮的很,没耐心。有一次渴得很了,倒出一杯茶就往嘴里灌,险些烫出一嘴的泡。现在长大了,倒是沉稳了很多。” 朝芜心里发酸,低声说给自己,“我倒宁愿自己永远长不大……” “师兄——”朝芜咬了咬唇,抬眼看他,“我们好久没有过过招了,试试?” “好!”夏其越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让小师弟做个见证,看看我们的小朝芜这些年偷懒了没!” 朝芜抽出长剑,从萧翊脸上扫过,落到顾 61 何处,语气上扬起来,“溪之看好了,可不许偏心啊!” 夏其越笑着跟上。 两个人站在烟云台的庭院里,一红一青,遥遥相对。 一袭红衣的朝芜扬了扬下巴,“师兄,让我三招!” 夏其越笑着点头,“好!” 话音刚落,红衣身影变幻,出剑朝夏其越刺去。 夏其越脚尖点地,飞速后退,躲过这一击。 朝芜见一招落空,收回长剑,借力踩过凤凰花树,使出一招“仙人摘月”。 这一击由下向上刺去。 夏其越拔剑挑开对方的剑刃,笑声疏朗,“师弟,几年不见,剑法精进了不少!” “承蒙师兄夸奖!”朝芜挽了个剑花,凌空而起,挥剑劈了过去。 夏其越抬剑格挡住这一剑,“师弟,三招已过,师兄不躲了!” 说着右手持剑划破长空,逼得朝芜节节后退。 “师尊——”萧翊开口,“不是说两位师伯之间只差一个小境界,怎么朝芜师伯看起来这么吃力?” “境界修的是灵力,他们现在比的是剑术。夏师兄剑修入门,朝芜师兄医修出身,自然是要吃点亏的!” “师尊!弟子最近钻研剑术,也有了一些新的领悟。既然夏师伯这么厉害,朝芜师伯又吃点亏,要不我也上去,把这点儿亏补上!” 顾何看着渐落下风的朝芜,点了点头,“也好,夏师兄他剑法纯熟稳健,你和他过招,能受益不少。” “夏师伯!” 萧翊高声一喊,对着夏其越拱了拱手,“弟子萧翊,求师伯指点一二!” 夏其越抽身后退,站定,“那就一起来吧!” 萧翊拔出治下,长剑疾刺,加入战场。 三个人之间,就像萧翊说过的那样,补上了朝芜吃的那点亏,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顾何放下手中的茶盏,聚精会神起来。 几个回合过来,萧翊找到了夏其越出剑的特点,又和朝芜有了配合。身法轻盈迅疾,剑法游刃有余,场面竟然开始逆转。 夏师兄开始左支右绌,占了下风。 朝芜对着萧翊使了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将夏其越困在中间。 三个人身形变幻非常,剑法交错,白光闪过,看的顾何叫了声“好”! 约么两柱香的时间,大局已定。 夏其越败下阵来。 顾何拍了拍手,神情惊喜,“夏师兄对昭世的领悟越发深刻了,剑法都精进不少,可喜可贺!” “掌门师弟过奖了!”夏其越接过莫子书递过来的手帕,却率先递给了朝芜。 朝芜接过手帕,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低声道:“谢谢师兄!” 夏其越笑着又接过一块帕子,这才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 萧翊收了剑,半蹲在顾何膝前,仰视那双凤眸,“师尊,我厉害吗?” 额头的汗珠亮晶晶的,打湿了鬓发。 “厉害。”顾何从衣袖掏出一块手帕,弯腰替他拭去了汗珠,“我的徒弟,自然是厉害的。” 夏其越将帕子递还给莫子书,转眼看到了正轻柔的给自己徒弟擦汗的小师弟。 “掌门师弟!你这也未免太亲疏有别!” 说着坐到石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目光却在接触到顾何动作过大露出的脖子时明显一愣。 “烟云台上,也有虫子吗?” 顾何看着夏其越一脸困惑的看向自己的脖子,心里跳了一下,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热,“哦… …可能… …也许吧… …” 再次坐好,夏其越开口道:“掌门师弟,这次把我们叫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嗯,前几天我和翊儿下山… …” “溪之!”朝芜打断了他的话,“我来说吧!” “小师弟中了一种毒,名叫千叶钩吻,师兄可曾听说过?” 朝芜毫不避讳的直视夏其越,连对方一个细微的表情也不放过。 夏其越摇了摇头,“千叶钩吻,那是什么?” “一种慢性毒药,中毒者唯一的表现就是会不定期的陷入梦魇。这种毒,毒性奇怪,只对境界高的人起作用,境界越高,发作越频繁。” “后期日日陷入梦魇,精力无法集中,境界再难进步。” 朝芜逼近夏其越,重复一次,“师兄当真没听说过?” 夏其越眉心深深,摇了摇头,“从没听说过!” 朝芜点头,从随身储物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施了个法咒恢复原状,递给夏其越,“夏师兄,这个东西,你眼不眼熟?” 顾何本就听朝芜的问话听的云里雾里,好端端的质问大师兄做什么? 看到这个披风,他只觉得眼熟—— 这不是当初昆仑之墟一行夏师兄送的紫貂披风? 不是让萧翊收起来了?怎么又在朝芜师兄哪里? 顾何询问的眼光看向萧翊,萧翊点了点头,示意他看向对面的两人—— 夏其越接过披风 ,“这不是我送给掌门师弟御寒用的?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上面有毒,千叶钩吻!夏师兄,你又作何解释?” 顾何捧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中——披风,有毒? 千叶钩吻?梦魇?夏师兄? 怎么可能? 他眉目间写满了难以置信,“朝芜师兄?你是不是看错了?” 这句话问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作为医修,朝芜师兄他炼药制毒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 而且有关夏师兄,他又怎么会看错? 朝芜撇了顾何一眼,又定定的看着夏其越,一字一句,“夏其越师兄,你怎么解释?” 夏其越向来稳重的脸上布满了震惊,他受了伤一般凝视着朝芜—— “你不信我?” “朝芜,你不信我?” 说着自己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这些年,你离开不归山远游。偌大的沧浪阁就只剩下我和掌门师弟,我若真想害他,又何必等这么多年?” 说着自己苦笑一声,“这些年,溪之一个人住在这烟云台之上,我怕他无聊,送过来的糕点书籍、有趣的玩意儿,能堆满这座院子,你怎么不去一个一个的验验有没有毒?” “对,就先拿来前天掌门师弟生辰,我送来的《十三散人赋》和文房四宝,给朝芜长老过目!” “师尊!”莫子书上前一步,“您先消消气!” 说着转向朝芜,“朝芜师伯,您也别激动。掌门中毒,您作为师兄义愤填膺也是理所当然!可您也不能一口就咬死是我师尊做的?” “难道掌门只是您一个人的师弟?不是我师尊的师弟?” “您长年不在,我师尊一个人管理着门中众多事务,他一个人分身乏术,又挂念着掌门,很多东西都是派门内小弟子去搜集,再派人送过来。” 62 “单说这一件紫貂披风,就要经过不知道多少人的手!先去市集找皮草商人买上好的皮毛,再拿去成衣店鞣制,做成衣服。接着由弟子带回来,放在师尊那里。最后在掌门要远行的时候,由小弟子捧着送出去!” “朝芜长老,这中间,里里外外经手多少人,您能数得清吗?” “可现在,您这一张嘴,口口质问,根本不给我师尊反驳的机会。您心里事先给师尊定了罪,又怎么能理清事情的黑白?” 朝芜哑口无言。 他确实一开始就给夏其越定了罪,却又无法解释清楚。 夏其越难得失态,不复平时端方疏朗的模样,双眼恹恹。 “对不起”,他小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做好,是我没有照顾好掌门小师弟。但千叶钩吻,我是真的不知道。” “师兄,没事儿。”顾何安慰两人,“我没事儿,这不是好了吗?” 桌子前的两位师兄,一个小徒弟,是他前世今生最重要的人。 他们有怎么可能会害自己? 听他们刚刚一说,反倒是操控生梌子的神秘人更为可疑。 萧翊抱手而立,冷眼旁观这一切。 夏其越和他徒弟莫子书的一番话,倒是把自己的疑点降到了最低。 可别人信,他不信。 这个夏其越,像极了他那个伪君子的生父,只是看起来段位更高!更可疑! 夏其越感激的朝顾何一笑,“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给两位师弟一个交代。” 朝芜半垂着一双桃花眼,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作者有话说 开学啦,要照顾好自己呀(*'ω)(ω`*) 还有很多陆陆续续开学或者已经工作中的小宝贝儿们~ 也要照顾好自己呀~ 多吃点水果,不要轻易摘口罩,多洗手,备好护手霜,不然小爪爪就会太干啦~ 第52章 那本书,我见过…… 顾何看两人都不做声,只能自己继续往下说:“我和翊儿去凤阳城寻一味解药,却偶然发现有人在城内大肆以人体炼制生梌子。” 夏其越闻言抬头:“生梌子!可是为了炼化恶灵复生?” “不错。生梌子的唯一作用就是炼化恶灵复生,将记忆注入复生,得到一条灵魂。” 夏其越皱眉,“这种功法极其阴毒,要活活毁掉上万条人命!掌门师弟,后来呢?” “后来我拖住那个人,翊儿去毁了他的阵法。” 夏其越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不过… …掌门师弟就是为了生梌子找我们过来的吗?” 这些年,比生梌子更棘手的邪物,掌门师弟也不是没遇见过,怎么这次面色如此凝重? “炼化生梌子的那个人,是渡劫期!” 话音刚落,引起一片哗然。 院内的几个小弟子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渡劫期的人物只是传说,谁也没见过活生生的!没想到掌门竟然遇上了,竟然还能粉碎对方的阴谋,再全身而退! 夏其越脑子里略一转弯,就将事情过了个七七八八。 他神情紧张,道:“溪之,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顾何点头,“我和翊儿都受了重伤,对方伤的也不轻——” 说着往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翊儿的治下刺中了对方的心口。” 莫子书闻言猛然抬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把头低下。 “大师兄——”旁边有人戳了戳莫子书,“这个萧师弟还挺厉害!” 莫子书“嗯”了一声,对旁边的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继续听掌门说。 夏其越一向端方的脸上更显严肃,“渡劫期?据我所知,除了那两位隐世不出的大能,在没听说过第三个人,他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况且修仙之路如此辛苦艰难,他都到了渡劫期,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羽毛?如果真的炼化出了恶灵复生,他就背上一万条人命,这么多的因果,在渡劫后期天劫到来之时,他又怎么会撑得过?几百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可叹!可惜!” “凡人修仙,下品修能力,中品修寿命,上品成仙得永生。对方怎么会自毁长城?” 顾何点了点头,“当时我也曾劝过他,但对方执迷不悟。此人境界极高,行的却是阴狠毒辣之事,我们不得不防。” “不错!” 夏其越对顾何的说法十分赞同,“那我今天就给崆峒派、望月阁和玄元宗发帖子,邀他们七天后来不归山议事,召开仙盟会!” 顾何“嗯”了一声,垂了垂眼眸,淡声说:“今天请两位师兄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溪之!”朝芜急匆匆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考虑清楚!” “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 看着朝芜慌张的神色,夏其越十分意外,问道:“什么事?” 朝芜“腾”的一声站起来,“先让这些小弟子下去再说!” 萧翊看着朝芜师伯反常的神态,心中有了猜测。 难道… …难道师尊中真的要… … 他怔怔的看向顾何。 顾何起身,握住萧翊的手,容色冷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必让他们下去。” “两位师兄,仙盟会上,我会当着三派掌门人的面,宣布和萧翊结成道侣。” 话音落下,烟云台上一片死寂。 几个小弟子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荒唐!”朝芜拍案而起—— “顾溪之!你能不能不要犯蠢?你让这些小弟子怎么看你?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你?” “我之前的劝慰你是不是都当成了耳旁风?非得以后撞了南墙、吃了苦头才甘心!” 夏其越拉住暴跳如雷的朝芜,目光里带着无奈,“溪之是师弟,更是掌门,你这个脾气——” 说着又转向顾何:“溪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毕竟传出去会对你有不小的影响… …” 萧翊扣住顾何的手,喃喃道:“师尊… …” 玉雕冰琢的脸上清冷坚定,“两位师兄,我心意已决,无需再言。” 朝芜冷哼一声,“真不知道这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一辈子循规蹈矩的顾溪之,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说着瞥了萧翊一眼,“狐狸精!” 被骂狐狸精的萧翊安安静静地站在顾何身侧,握着那只教给自己习字,教给自己练剑的手。 他五味杂陈。 人总是很贪心的,一边想着光明正大的留在心爱的人身边,一边又不愿意让心爱的人为难。 师尊是天上的皎皎明月,自己却会是他一生的污点。 他很害怕。 夏其越叹了口气,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让朝芜说过了,自己还能说什  63 么。 况且掌门师弟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八百头牛拉不回的性子,他想做的事,谁又能拦得住呢! 他深深看了一眼顾何,“师兄知道了,我会管束好门中弟子,禁止他们私下议论。” 又松开了拉住朝芜的手,“既然没事了,我就走了,师弟要一起吗?” “你先走!”朝芜扬了扬手,生闷气一般,“我和小师弟还有话说!” 夏其越对着顾何点了点头,“那我去处理仙盟会的事。” 语罢,离去。 听着这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烟云台门口,朝芜忽然放松下来一般,懒懒的半趴在桌子上,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望着顾何,“小师弟,怎么谢我?” 顾何倒了杯茶递给他,“多谢师兄!” “哼!”朝芜接过,嘴里吐出几个字,“没诚意!” 萧翊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忽然明白了过来—— 合着刚刚朝芜是在给夏其越下套! 就像是两个孩子打架,一个把另一个打哭了。闻声而来的一对父母率先把自己孩子劈头盖脸骂一顿,另一家的家长也就不好开口了! 这个朝芜,果然有点儿东西! “怎么样?刚刚我和这小子与夏师兄对剑,你看出来什么没有?”朝芜问道。 “什么?” “凤阳城的神秘人啊!不是说招式之间像我们沧浪阁的昭世?” 顾何瞟了眼萧翊,“你们俩,商量好的?” 萧翊食指蹭了蹭鼻梁,眼神闪躲。 顾何好笑的收回了目光,“夏师兄不是那个人。” “且不说那个神秘人剑法强势凛冽,夏师兄剑法宽厚刚健,两人出剑风格都不同。单就境界来说,又怎么可能是夏师兄。” 顾何眉眼一弯,“你们俩,是不是有点儿太草木皆兵了。” “草木皆兵?这都是为了谁?” 朝芜捋了捋自己脸侧的头发,使唤萧翊,“那个谁,你师伯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 萧翊捏了捏顾何的手,温声道:“师尊想吃点什么?金丝芙蓉酥?还算是藕花莲蓉糕?” 还没等到回答,朝芜那边冷哼了一声。 顾何笑着抽出手,摸了摸萧翊的脑袋,“朝芜师兄不喜欢甜食,你看着去做吧。” “好。” 等着萧翊走远了,朝芜思量再三,开口道:“溪之… …有件事我谁都没告诉。” “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问过我仙魔大战时魔教丢失的那本心法?” 顾何点头,严肃了起来。 他怎么能不记得,这不是自己推测出来上一世萧翊偷练的那本吗? 朝芜双手交叉,有些紧张,“那本书… …我见过… …” “你见过?在哪?”顾何反问。 “是仙魔大战还没开始的时候。当时正值深夜,我在药房为了一味丹药的比例发愁,我师尊,当时的掌事长老覃苍真人负伤归来,他没看到我,我却看到了他——” “他浑身是伤,血迹斑斑,满身的黑色魔气缠绕着他,而他却双手紧紧捂住胸口。从他露出的指缝里,我看到了一本书的书角。” 顾何蹙了蹙眉,“仙魔大战前夕?我怎么不记得覃苍真人受过伤?” “不是你不记得,是根本就没流传出来过!我当时很害怕,没敢出声——但当我第二天见到他时,他已经恢复如常了——” “我… …怎么说呢?我是医修,再清楚没有,像那么重的伤,根本就不可能一夜痊愈!” “当天,魔尊祭夜月率军而来,说是魔教丢了心法,我就忽然明白了,那本书究竟是什么!” “我当时窥见了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脊背发凉,汗毛根根竖起……” “幸好… …幸好我没有出声,不然… …沧浪阁的小弟子朝芜,恐怕就会死在当天的深夜里… …” “再后来,你师尊青冥真人重伤离世,覃苍真人修为散尽、昏迷不幸。我曾在为他疗伤时悄悄探查过他身上,还有卧室里,可惜都没有找到,那本心法不知所踪……” 顾何被这个前世今生都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消息惊出一身冷汗,他蹙了蹙眉,“师兄,你怀疑覃苍真人当时的修为散尽是假的?他一早策划偷了魔教心法… …又借修为散尽,归隐山林偷偷离开?” 一股凉气从脊椎爬到脖子上,顾何继续推测,“所以这些年,你外出游历,是为了打探你师尊的消息?” 朝芜先点头,又摇头,“也不全是,不过我确实找了他很多年,可惜一点儿踪迹也没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作者有话说 那么大家觉得凤阳城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呢~ ヽ '‘ノ< 第53章 没有我的师尊甜 朝芜继续道:“所以这次你一说凤阳城遇到了一个渡劫期的高手,我就想到了这里——”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有这么两种可能:第一,覃苍的修为散尽是假的。他带走了心法自行修炼,到了渡劫期。你在凤阳城遇到的那个神秘人,就是他!” “第二,他的修为散尽是真的。当时伤重,自身难保,有人趁乱拿走了心法。况且就算丢了心法,他也不便张扬,这一程,就算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有机会接触覃苍真人,并偷走心法的人,必定是沧浪阁内部的人。而在当时,能够近身照顾覃苍真人的除了我,就是夏其越……” “因为你曾提到,凤阳城的神秘人对你颇为熟悉,一招一剑内又有昭世的影子!” “所以我怀疑,凤阳城的那个神秘人,不是覃苍真人,就是夏其越!” “我知道你可能难以接受,毕竟咱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夏师兄又对你百般照顾,你念他的好也是应该。但师兄希望你还是能谨慎一点儿,多留个心眼儿。” “我知道了。谢谢你,师兄!” 顾何心里绞成一团乱麻。 走到今天,很有事情已经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前世,没有凤阳城之行,也没有那个渡劫期的神秘人。 也就没有今天这一番谈话。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沧浪阁并非自己以为的这么简单。 心法昭世,渡劫修为。 覃苍真人,夏其越。 顾何按了按额头,疲惫之色涌上眉间。 朝芜趴在桌子上,手掌撑起一张脸来,“小师弟,和你说完之后我好受多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可快憋死了。一窝心事闷在心里,说又不知道给谁说。唉!” 顾何淡淡瞥了他一眼,“师兄,你的一窝心事,现在成我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 对面的人被逗笑了,前仰后合,“小师弟,我发现你现在说话可真有意思!” “不错不错,总算  64 是有人气儿了!那个小东西功劳不小!” 说着贱兮兮的对着顾何眨眼,“原来我还觉得,就你这个暖不热又无趣的性子,注定是得要孤独终老的!” “哎,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望月阁掌门尹京墨的小女儿,就是那个叫尹灵儿的,多天真活泼的一个小女孩啊!仙盟会上见过你一次,那么喜欢你,天天追着你跑,也没见你理理人家!” “师兄!”顾何回击他,“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都不记得了,师兄还念念不忘,莫不是这些年来单相思,一直暗恋人家不成?” 朝芜被他噎住了,佯怒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现在说话,就和你的那个小东西一样讨厌!” 听到远处的声音,顾何眉眼弯弯,脸上挂起一抹笑,“小东西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这件事别提了——” 顾何瞥了一眼双手端着木质托盘的身影,“让他知道,又该闹脾气了。” 萧翊把几样小食摆在石桌上,又端出两碗花生酪,一人一碗放在面前。 朝芜皱了皱眉,冷哼一声,“我最讨厌甜食!” 随后拿起勺子,端起碗,一口气吃了个干干净净! 萧翊目瞪口呆:这世上,原来真还有人,比自己更不要脸! “看什么?”朝芜擦了擦嘴,“没见过人吃东西啊!”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平铺在石桌上,一块儿一块儿的把盘子里的点心往帕子上运,满满的堆成个点心小山,然后把四个角折起来,往点心上面一盖! “好了!师兄走了!” 两只手托起自己帕子包成的点心山,大摇大摆离去! 顾何只想着朝芜刚刚说的话,一只手捏着勺子打圈,走了神。 萧翊靠着他坐下,左手端起花生酪,右手从他手里接过勺子,从又嫩又滑的膏体上剜了一块儿,白生生的花生酪颤巍巍的递在顾何唇边。 顾何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张口吞下,“我自己来吧。” 萧翊没有递给他,又伸出勺子剜了一块儿,“师尊有烦心事?” 顾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自己来。今天和两位师伯过招有,没有新的体会,自己去复盘一下,再练一练剑吧!” “好!”萧翊把花生酪递给他,“弟子去后山了——” 看着顾何红润润,泛着水光的唇,萧翊低头凑近,“师尊,弟子还有一件事想请教——” 顾何抬眼与他对视,凤眸又亮又纯情。 “师尊,花生酪什么味?” “甜——”顾何刚开口吐出来一个字,剩下的话尽数被萧翊吞入腹中。 舌尖勾缠,从他唇齿间划过,花生酪的香甜味充盈在两人纠缠的喘息间。 萧翊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扣住顾何的腰贴紧自己的身体,继续加深这个吻,吻到自己浴火上头,鼻息粗重,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又在那张红唇上又啄了啄,低声轻笑,“果然很甜。” 拇指抚上那双红唇,轻轻蹭过,笑意更深,“果然很甜,不过花生酪再甜,也没有我的师尊甜~” 顾何耳际发红,轻斥他,“又说什么混账话——” 萧翊意犹未尽的又凑过去轻轻舔了一下,黑亮的眼睛看着那双凤眸,“再混账,也只对师尊一个人混账。” 被他一闹,顾何心里轻松了点儿,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为师知道了!小混账,去练剑吧!” 萧翊点了点头,提剑下了烟云台。 刚从主峰下来,就看到一群人围成一圈鬼鬼祟祟的往自己这边看,小声嘀咕着:“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我们师兄当时就在旁边!” “真不要脸,勾引自己师尊!” “就是啊!朝芜师伯都骂他是狐狸精呢!” 有人忿然道:“我最看不起这种人,为了提升灵力,什么事都办的出来!” 几个女弟子也愤愤不平,“我看掌门就是被他迷住了,要不然怎么会中了这小子的套!” 修道之人本就耳聪目明,况且他们本就声音不小,让萧翊听了个明明白白。 他一个眼风瞥过去,这群人又作鸟兽般散开,只是并不走远,还时不时悄悄看着自己。 萧翊也没准备理他们,说自己不要脸就说呗,人家也没说错! 只要能和师尊在一起,别说是不要脸,就是不要命都成! 说自己是狐狸精… …自己要是狐狸精就真的好了,他就施展个媚术,天天把师尊迷的五迷三道的,眼里只有自己。 一路去了后山,也接受了一路的眼神洗礼。 这其中大多数是鄙夷,偶尔也有几个对他很感兴趣的,过来偷偷观察他的言行举止,企图在掌门新鲜劲儿过了之后,成为下一个萧翊。 萧翊很是无奈,最后忍无可忍,停下脚步拔出了治下,那群男男女女才跑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他不不知道,虽然这群人说着讨厌他,却在一天之内把不归山脚下的黑色衣袍买了个脱销,就连萧翊束头发的那块儿玉扣,都买到了涨价一倍! 到了后山,萧翊摸出怀里的那几张草纸,神色纠结。 如今沧浪阁局势诡谲,师尊他血气浮沉,不宜多用灵力。 修道之人本就是修的灵力,这样一来和让人说话却不让张嘴有什么区别? 而自己境界太低,万一… …万一师尊再遇到意外,自己保护不了他,又该怎么办? 自己一条贱命倒没什么,师尊他… …他却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萧翊下定决心,打开了心法——昨天他就悄悄看过,这心法名叫渡障,本身就是加快修道之人的修炼进程的,怎么看,也没有什么奇怪血腥的地方。 总不至于就因为自己练了个魔道心法,师尊他就不要自己了吧! 萧翊将下定决心,将心法默记过去,捻了个诀把这几张纸烧了个干干净净。 好了,这下就没人知道了。 他松了口气,按照心法的指引,运作全身的灵力在体内循环,初时觉得凝阻险涩,处处不通,几股灵力搅成一团在他体内四处乱撞,心脏肺腑肝肾都碰了个遍。 萧翊只觉得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来来回回,没有个定数。 他咬牙继续。 这几股灵力慢慢就像江水入海,汇成一处,雄浑了许多,也顺畅了许多。在他体内不再横冲直撞,轻轻柔柔的,像师尊柔软的长发。 再然后,他觉得体内凝滞的地方被冲刷开了,豁然开朗一般。 如果把身体比成一棵大树的话,这本心法就像是又同时为大树多长出了几条树根,它们同时向地下伸展,为这棵大树提供成倍的水分和养分! 这样一来,他自己修炼灵力的途径多了,进程也就加快了许多!  65 怪不得!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萧翊拔出治下,注入灵力,回忆着与夏其越的出剑招式,自行练了起来。 烟云台上只比剑招,不比灵力。 现在萧翊注入灵力,治下的一砍一击之间,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现在只觉得灵台清明,灵力充溢。剑气所到之处,遇树树短,遇石石崩。 就这一会儿时间,较之前修习时的进步竟然是天壤之别! 萧翊收了剑,平复了体内的灵力,打道回府。 第54章 愿与小徒萧翊结成道侣 之后的几天过的充实而快乐。 萧翊生活规律,每天早早的从师尊床上爬起来,为那个沉沉睡去的人掖好被角,轻吻一下对方的额头,然后早起去后山练剑。 一日三餐当然要亲自为师尊做好,然后陪着他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他也想开了,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比师尊的安危更重要? 万一… …万一师尊需要他,他却什么也做不了,那才是真的要命! 再说,他是修炼了魔教术法,可并不是用来为非作歹,师尊难道还会不要他不成! 毕竟… … 他的师尊会温温柔柔的看着自己,微凉的嗓音唤自己“翊儿”。 害羞的时候睫毛轻颤,脸上一抹霞色;愠怒的时候一双凤眸凉凉的扫过自己,又美又撩人。 有的时候高兴了,也会凑过来蜻蜓点水般亲自己一口,像是晾开肚皮求人抓一抓的小奶猫,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可爱。 这种日子再幸福没有,唯一需要萧翊费心的,就是有越来越多的弟子,无论男女,都一袭黑衣,长发高高束起,有事儿没事儿的,在烟云台主峰下面晃来晃去,试图偶遇外出的顾掌门。 要不是有结界挡着,他们进不去,萧翊相信,这群人敢找个理由去扒烟云台的大门! 后来萧翊烦了,直接用剑在地上画了个圈,只要是靠得近的,见一个,长剑一挑,扔出去一个。 萧师兄每天画圈不止,扔人不息,沧浪阁一片怨声载道。 十月十五,仙盟会。 三大派掌门接到沧浪阁的帖子,率弟子来不归山议事。 顾何收到消息,一路带萧翊进了青鸾殿。 崆峒派的南星真人,望月阁尹京墨,玄元宗凌荃子,三位掌门见了顾何,彼此行了礼。 “顾掌门,几年没见,风采依旧啊!”凌荃子朝顾何拱了拱手,寒暄道。 “凌掌门也一样!风采卓然!”顾何举杯,向对方遥遥一敬。 “顾掌门——”南星真人是个急性子,“这么急叫我们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夏其越起身,为三位掌门讲了一遍顾何在凤阳城追查生梌子一案的经过。 三位掌门听完,神色各异。 南星真人猛地撂下杯子,怒道:“以万人性命为祭,满足自己的私欲,这是什么腌臜手段!无耻!无耻至极!” 凌荃子捋了捋胡须,“这种叫复生的邪法,我也曾听我的师祖讲过,阴毒得很,传说是来自于众神时代流传下来的一本魔教心法,按理说应该早就失传了,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萧翊闻言,眼皮一跳。 复生… …渡障… … 同是魔教心法… …它们有什么联系? 自己拿到的那几页纸明显是从哪里誊抄下来的,难道… …这两个是出自同一本书? 不会这么巧吧! 萧翊心底乱了一阵,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心法渡障来的太及时了,难保不是有人要利用自己! 不行,今天回去之后就得告诉师尊! 萧翊稳了稳心神,继续听几位掌门讨论。 “魔教心法!我就知道,这种遭天谴的事儿,八成又是祭夜月手下,那群丧心病狂的狗东西干的!”南星真人忿忿不平,暴跳如雷! 一直没说话的尹京墨开了口,“顾掌门说对方是渡劫期,可这天下哪还有相貌、谈吐相符的渡劫期?” 顾何点头,“这点我也想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 “此人行事如此乖戾歹毒,明显不是我仙门的风格,十有八九真如南星掌门所言,是魔教的手笔。”凌荃子大胆推测。 “顾掌门,你与那人交手,是否还看出了其它?” 顾何摇头。 招式之间像沧浪阁剑法昭世,这点只是自己的推测,尚且拿不出依据来,他不能乱说。 况且谁知道是不是对方故意抛出来,引诱他们四大门派对立的诱饵呢! “那就难办了!”尹京墨捋了捋胡须,“还是多谢顾掌门提醒,这个人不得不防!” 南星真人粗声粗气,“要我说,这事儿就不用想,你看这毒辣的手段,跑不了是魔教的手法。上次仙魔大战祭夜月他受了伤,一躲就是一百八十年,谁知道他和他的那群邪魔歪道都做了什么!” “修炼了什么邪术,功力大成也有可能!不如我们四排联手,举兵剿灭了祭夜月!” “既然顾掌门和他的小徒弟都能和对方打个平手,那顾掌门加上咱们三个铁定能打得过对方!” 尹京墨皱眉,“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你怎么知道就是祭夜月做的?!” 南星真人吹胡子瞪眼,“是他最好,杀了他一了百了!再说,剿灭魔教也算大功一件,为民造福!” “那要不是他干的呢?”尹京墨反问。 “那他也该死!魔教中人手段歹毒,就该死!”南星真人气急。 “我觉得不妥。” 尹京墨环视殿内的几位,“一来事情并无定论,二来这一百八十年来魔教也安分的很,并没有挑起事端。” “一百八十年前的仙魔大战太惨烈了,我们现在才休养过来,难道又要去和他们拼命吗?咱们灵力高,到时候能自保,这些小弟子怎么办?他们不是爹生娘养的,他们不是人命吗?” 南星真人怒目相望,“那是你怂了!我们崆峒派可不怕!” 尹京墨倒不生气,“南星,我知道你想的什么!当年你师尊在仙魔大战中受了伤,休整了了几十年郁郁离世。所以你心中恼怒,想替你师尊出口气!但你现在又何尝不是做了师尊?” “你行事如此莽撞,难道是要你徒弟,再重蹈你们师徒的覆辙不成!” 南星真人被戳中了心思,又觉得对方有理,不由蔫了下来。 凌荃子借机开口,“顾掌门有和对方交战的经验,要我说,我们还是推举顾掌门为首,我们从旁协助,共同对付那个渡劫期的神秘人!” 朝芜冷哼一声,“我小师弟为了生梌子一事儿,本就受了重伤,现在你们还推他出来挡箭,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凌荃子应声道:“对付这种邪魔外道,我们四大  66 派义不容辞,不能全推给一个人!不过顾掌门本就是我们中间灵力最高的,以他为首,我们都服气!再说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是吗?” 朝芜一拍桌子,“你们好不要脸——” “师兄!”顾何止住了他的话头,“大敌当前,我有能力的话,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一个人能力有限,也少不了各位掌门的帮助!” “那是那是!”南星真人举杯,“顾掌门痛快!” 凌荃子举杯,“顾掌门高义!” 尹京墨握住杯子,瞥了眼慷慨陈词的那两位掌门,没有说话。 萧翊站在顾何身侧,看着下面把酒言欢的南星真人和凌荃子,不由觉得恶心。 明明现在大敌当前,敌暗我明,最该是齐心协力御敌的时候,这两个人倒好——一个蠢的出奇,一个坏的冒烟! 单单推出来师尊! 还说什么“顾掌门为首,我们从旁协助”,“顾掌门灵力最高”,“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种话! 这不摆明了要师尊冲在前面,他们却袖手旁观! 难道师尊的境界高,就该着他要豁出命去,为这些人保平安不成! 还说别人无耻至极? 他们两人不一样是自私自利,一样无耻至极?又能比他们鄙弃的那些人好到哪里? 目光落在顾何单薄的身影上,萧翊更加心疼。 尹京墨对着顾何遥遥举杯,两人相视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南星真人借着酒劲儿开始往题外发挥,“那个渡劫期… …不急,我们仨来都来了,明天商量个计策… …捉他归案!” “不过… …顾掌门,我来之前我… …小师妹还专门让我打听,顾掌门有没有找个道侣的意向。您可别嫌我说话直,就算顾掌门你面儿再嫩,但也近二百岁了,就别那么挑剔了!” “我小师妹含烟,你以前见过!个子高高的,贤惠又温柔,还是个医修,又会照顾人。不比那每天咋咋呼呼,除了围着你转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片子强多了!你觉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 尹京墨举着杯子的手一顿、重重的撂在案几上,“你要提你小师妹就好好说,不要去攀扯别人!” 南星真人瞪眼,“我又没说那小丫头就是你女儿!你急什么!” 尹京墨撂下筷子,厌恶之情涌上面来。 夏其越打圆场,“尹掌门,消消气,我敬你一杯——” 尹京墨不好拂了夏其越的面子,两人隔空碰了个杯。 萧翊借着给顾何倒酒,小声嘟囔,“师尊,什么小师妹含烟,什么小丫头,师尊到处去拈花惹草,翊儿要生气了……” 顾何笑着握住了他倒酒的手,眼中含笑,“不会了。” 说着起身,握着萧翊的手将他拉近身边,两人并排共立。 宴席上的一群人听到他们的动静齐齐抬头看过来。 “我顾溪之,愿与小徒萧翊结成道侣,今日几位都在,请大家做个见证。年前事情太多,来不及准备,年后青鸾殿设宴,届时还望诸位光临——” 作者有话说 快五一了,嘻嘻嘻嘻~ 第55章 师尊是天上的皎皎明月 青鸾殿内鸦雀无声。 站着的、坐着的、倒酒的、夹菜的,全部木头一般,直愣愣的戳在原地。 顾溪之要和他的徒弟结成道侣? 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还是顾何疯了? 南星真人的酒劲儿瞬间醒过来了,他直视顾何,“顾掌门,这个笑话可不好笑!” 旁边的凌荃子凉凉一笑,“顾掌门莫不是酒量不好,没喝几杯就醉了,和自己徒弟结成道侣,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朝芜轻嗤一声,“这世间又有哪条律法规定,师徒二人就不能两情相悦?” 南星真人瞥了一眼朝芜,目露嘲讽,“也怪不得顾掌门能做出这师徒相奸的事来!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从他师兄这里,就没学好礼义廉耻!” “够了!” 尹京墨看不下去他这幅丑陋的嘴脸,怒斥道:“人家沧浪阁的事,哪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顾掌门身为仙门表率,扶危济困,坦坦荡荡!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被打成了不顾礼义廉耻?!” 南星真人不以为然,“顾掌门是灵力高深,可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更该为天下人证道!要不然一众弟子学了他小徒弟这种不三不四的路子,岂不是要把整个九州的仙门世家弄的乌烟瘴气!” 顾何松开萧翊的手,拔出悯上,剑刃一道寒光,斜斜的映在地砖的石板上。 他开口,声音又薄又凉,“南星掌门说话未免太过无礼!我徒弟心地善良、恭谨端正,怎么你一开口就成了不三不四!” “南星掌门既然要我为天下证道,那顾某今天就与南星掌门轮一轮道!我将诸位作为朋友款待,你开口便辱及我师门,污蔑我师兄,责骂我弟子,这又是什么道理?” 南星真人看见顾何拔出佩剑,这才知道这次对方是真的发怒了—— 在很多人眼里,那个九州最厉害的沧浪阁掌门是个玉雕成的人物,他冷冷清清,飘飘渺渺,很少与人争执,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他的悯上,对着的是作恶的邪祟,诛杀的是行凶的妖魔。 而他们这些人,是站在悯上的另一端,顾何的背后,又何曾被顾何刀兵相向过? 南星真人摸了摸腰间的佩剑,最终没有拿出来,因为他知道,拿出来也没用,论灵力,论境界,谁又高的过沧浪阁顾溪之去! 他有些尴尬的坐在凳子上,恨自己口无遮拦,太过鲁莽。现在青鸾殿里,不少人都盯着自己,他真是左右为难! 南星真人讪讪的笑了两下,“顾掌门,我喝多了… …喝多了!你别和我这个醉鬼一般见识!” 凌荃子看着这两个人,心底觉得好笑。 南星这个莽夫,还真是倚老卖老,又蠢又怂! 他眯起眼睛开口,和事佬一般,“南星掌门也太冲动了,怎么能三杯酒一下肚就胡说!不过啊,顾掌门,你这事儿做的确实… …确实是有点儿让人难以接受啊!” “这… …这… …” “有什么这那的?” 尹京墨不耐烦的看了凌荃子和南星真人一眼,“两个人既没有血缘,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儿,怎么就让你们为难了!” “且不说顾掌门这些年来斩妖除魔,济慰苍生,就是他旁边这个小徒弟,我也听说过,入门三年,十八岁的分神期,难得一见的天才!” “人家两个人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轮得着你们在这里指指点点!” “况且我们这一行的目的,两位掌门还记不记得?那个作恶的渡劫期修士还没找到,我们现在倒先开始内讧  67 ,刀兵相向了!” “尹掌门说的有理!” 夏其越对着萧翊使眼色,示意他安抚顾何,放下手中的剑。 “这两个人心心相印,那还顾得上看对方什么身份长相的?只要他们互相喜欢就行了!毕竟咱们都是外人,管好自己就成了,对吧!” “对对对!” 凌荃子点头,“大敌当前,我们还得靠着顾掌门带领我们,与那个渡劫期的魔头对抗呢!哪能现在自己人先吵起来!” 说着对南星真人使了个眼色,“南星,你糊涂啊!” 南星真人乐得有台阶下,笑容堆了满脸,“是我莽撞了!” 说着举起酒杯,“我给顾掌门,还有这位… …顾掌门的……小徒弟道歉!还请顾掌门不要跟我这个老顽固计较!” “师尊——”萧翊小声唤他,“我没事,师尊……” “掌门师弟——”夏其越小声提醒。 顾何半阖着眼皮,捏起酒杯喝下,连看都没看那个南星掌门一眼。 南星掌门“哈哈”笑了两声,知道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又自顾自饮了几杯酒,压下额间的冷汗。 虽说是一个境界的差别,虽然刚刚顾溪之只是拔出了剑,但那铺天盖地的威压做不得假,乌云压境一般笼着自己,直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师尊——” 萧翊凑近顾何,手伸进案几遮挡处,握住他隐在袖子里的手,“师尊,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顾何反握住他的手,认真道:“师尊不会为难,我答应过你,会让你堂堂正正的站在我身边!” 萧翊心头一酸,蜷缩起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他从来都觉得,师尊是天上的皎皎明月,自己追啊追啊,花费万般心思,努力的一点一点靠近他。 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耍些小心思,想要师尊多看自己一眼,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再久一点儿…… 他觉得天上明晃晃的月亮永远是月亮,高高的挂着,他捧在心尖尖上,护着宠着,不敢松懈分毫。 他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的爱,而师尊,只要回给自己万分之一就够了。 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那弯明月,早就把所有的光亮倾洒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师尊会把自己护在身后,一个人去面对外界的恶意揣测和冷言冷语。 他可以毫不避讳的拔出悯上,不是铲除妖邪,只为了让自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侧,与他并肩共立。 鼻腔里漾起酸意,萧翊深深的注视着两人相扣的双手,低声说:“师尊,我很开心!” “师尊,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顾何望着他,凤眸温柔,“没事了。” “师尊!” 萧翊咬了咬唇,“过不了多久,天下人就都知道我是你的掌门夫人了,你以后就不能再去拈花惹草了!” 顾何捏了捏他的脸,“净胡说,为师什么时候去拈花惹草过,小醋坛子!” 正说着,顾何皱了皱眉,小声咳嗽了一下,又急忙抽出手,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怎么了,师尊?” 萧翊拍了拍他的背,“是不是刚刚动用灵力,又气血翻涌了。” “没事儿——”顾何安抚的看了他一眼,又更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萧翊赶忙倒了杯水给他,又渡了些灵力,帮他平缓了过来。 “师尊,你等等,我回烟云台给你拿药!”说完起身,大步跨了出去。 顾何调理完内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去拿药? 拿什么药? 治咳嗽的? 那不是朝芜师兄送的… …没贴标签的… …益精补肾的药?! 顾何面上一热。 一会儿他拿来,自己要怎么说,才能不吃下去啊… … 青鸾殿内,每个人各怀心思,空气有些凝滞。 朝芜的目光在殿内扫来扫去,手里百无聊赖地晃着酒盅。 莫子书从殿外匆匆进来,在他师尊夏其越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又垂下头来,像是在听夏其越的回答。 良久抬头,嘴里开开合合,看他神情,像是在建议什么。 夏其越转了转头,目光与朝芜相接,出人意料的,这次没有对着自己温和一笑,眼神闪烁了一下,越过他去,又看往别的方向。 朝芜撇了撇嘴——他又不是故意看的! 想要收回的目光却在莫子书的口型里一顿——萧翊? 什么事和萧翊有关,还得现在汇报? 那个小东西刚刚出去干嘛了?不会是惹祸了吧! 夏其越对着他摆了摆手,莫子书又匆匆离去。 朝芜皱了皱眉,看着自顾自斟酒,毫不知情的顾何一眼,还是起身,借故溜了出去。 身影在日光的照映下拉的又细又长,一身红衣的人飘然离去。 夏其越收回了望着门口出神的眼睛,合上眼帘,收起那缕一闪而过的怅惘。 萧翊急匆匆的拿了药,正往青鸾殿的方向赶,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一步三回头的朝着东边的霁云堂走去。 霁云堂不是掌事长老夏其越处理门中事务的地方吗? 现在夏其越不是在青鸾殿?这个人来霁云堂做什么? 怎么看着身影这么眼熟… …这不是夏其越的大弟子莫子书吗? 萧翊蹙了蹙眉,继续往青鸾殿的方向走。 那个身影紧紧按住怀里的东西,东张西望的样子却让萧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跟了上去。 他怀疑夏其越居心不良,自然也就对他身边的人多了一分戒备。 莫子书似乎很是慌张,躲躲闪闪,脚步紊乱。 萧翊悄悄跟在他后面,进了霁云堂。 另一边朝芜从青鸾殿出来,看到的正是这幅画面—— 这小东西干什么不好!偷偷跟在莫子书后面干什么? 莫子书… … 想到这个名字,朝芜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 第56章 师尊……不是我…… 进了霁云堂,莫子书小心的掏出了怀里的东西,放在书案上,悄然离去。 萧翊好奇走近,拿起那本书——《天机魔息录》 这又是什么东西? 随手翻开,萧翊的神色逐渐凝重—— 复生、渡障… … 这! 凤阳城的生梌子… …后山的神秘人… … 不好! 中计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萧翊将《天机魔息录》顺手塞进怀里,拔出治下,做出戒备的姿态。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红衣身影——朝芜师伯。 萧翊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天机魔息录》,神情激动,“师伯,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朝芜神情严肃,  68 正准备上前一步拿过来看看。 却看到萧翊似乎是不受控制一般,右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举起治下,猛然一剑袭来,捅进了朝芜前胸。 鲜血漫出伤口,将一袭红衣染成深色。 “朝芜!” 萧翊一双墨色瞳仁瞪的浑圆,写满了震惊慌乱,他方寸大乱,想要从上前一步扶住朝芜,却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开步子。 朝芜唇角溢出鲜血,双腿支撑不住踉跄了几步,倒在墙上,顺着墙壁下滑,留下一串血迹。 他嘴里吐着血沫,声音含混不清:“快!快… …走!” “朝芜师伯!” 萧翊目眦欲裂,而后却突然像是摆脱了束缚,往前冲了两步,跪在朝芜身侧,“师伯!药呢!你不是随身带着药吗?怎么办?” 朝芜费力的抬起一只手,使尽全身力气向外摆,“快!不好!快… …走!别… …管我!小师弟… …” “我知道!我知道!” 萧翊手忙脚乱的堵住朝芜流血的伤口,“我知道我们中计了!有人要借你我对师尊不利!但我现在要丢下你跑了,我怎么给师尊交代!” “只有你活着,我才会没事!” 一边说着一边从朝芜身上找药。 凡是常年炼药的人,没有几个不防着意外的,身上备着几瓶灵药必然。 朝芜哆哆嗦嗦的抬起右手,指着自己领口。 萧翊顺着他的手势扯开领子,见他脖子间系着一个褪了色的红色平安符。 萧翊打开,里面有一丸绿色丹药。 递到朝芜嘴边,对方和着鲜血咽下。 “萧翊——” 朝芜脸色苍白,他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昏过去,费力的把话说清楚,“我,不一定… …什么时候… …醒过来,你,要逃… …” 他瞳孔几近失焦,嘴里越发含糊,“魔教… …溪之… …夏……其越… …擒… …” “朝芜师伯!” 一声惊呼打断了朝芜的话,正是刚刚从里面消失的莫子书! 朝芜话没说完又被打断,急火攻心之下,一口气没上来,直直的倒了下去! “朝芜师伯!” 莫子书快步跑过来,拔剑对准萧翊,同时传音给夏其越,“师尊!朝芜师伯在霁云堂遇害!” 萧翊手忙脚乱的扶住朝芜,那还管得了对方说的什么! 青鸾殿内,夏其越接到传音符,霍然起身,“掌门师弟!不好!朝芜出意外了!” 几位掌门闻言齐齐放下酒盏,拔出身边的宝剑。 四大门派齐聚不归山,竟然还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 对方何等猖狂! 顾何眼皮跳了一下,匆忙起身,“在哪?” “霁云堂!” 霁云堂内。 萧翊试着朝芜还有呼吸,将他放平。 拾起一边的治下,对准莫子书,“引我来霁云堂的,是你故意的吧!” “这本《天机魔息录 》,也是你放在这布局的吧!” 他步步紧逼,“还有刚才控制我,刺向朝芜师伯的那一剑,也是你的手笔!” 萧翊说着,握着剑柄的手捏紧,“不对!你没这么大的本事… …背后布局的人,是你师尊夏其越吧!” “你不要血口喷人!” 莫子书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瞥了眼门外,疾声道:“萧翊!你好大的胆子!” 外面大片的脚步声停在屋外。 半关的殿门被人一掌劈开,夏其越率先闯进来,目光越过两两对峙的莫子书和萧翊,落到墙壁处浑身是血的朝芜身上,他握剑的手近乎不稳,失了所有风度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将人半抱起来,“师弟!师弟!你怎么了!” 顾何怔怔的站在门口,看着满身是血,躺在地下的朝芜,还有那个他向来熟悉,引以为傲的小徒弟—— 治下的乌金色剑锋上血迹淋漓,浓稠的鲜血滴在地上,一片绛红色。 萧翊… …他不是去烟云台拿药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朝芜师兄… …不是好好的吗?刚刚还说青鸾殿憋闷,要出来透透气… … 顾何蹙眉… … 这… …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眨眼,什么都变了? 半晌,他喉咙里艰涩的挤出几个字,“翊儿… …这… …是怎么了?” “师尊!” 萧翊慌乱的丢开手里的剑,跪在地上,膝行至他面前,喃喃道:“师尊… …不是我… …” 他心里有一万种说辞,但见到师尊的那一眼,就全慌了。 那双眼睛写满痛心和难以置信,看到治下滴着的血迹,师尊心里就有了答案,可是他不敢信… …不敢信这一切是出于自己的手! 萧翊伸出手,神情惶恐错乱,“师尊!不是我!你听我说,我从烟云台下来,看到莫子书鬼鬼祟祟抱着东西到了霁云堂!我跟过来,发现了这本心法——” 说着捡起地上的那本书递给顾何,“然后我听到外面有声音要进来,就拔出了剑,对方进门是朝芜师伯,我把心法递给他看… …然后… …然后我的剑……它就不受我控制!它自己刺了过去!” “师尊!”萧翊染血的手紧紧拉住顾何的衣袖,“真的不是我!” “师尊… …你信我!” 顾何接过萧翊递过来的那本心法,心中有了猜测,颤抖着手翻开… … 这就是… …那本… …魔教心法? 顾何心中慌的不成样子… … 这本心法,上一世他从头到尾只是听说,从来没有见过… … 上一世… …上一世的朝芜也没有倒在血泊里… … 为什么变了呢?一切都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 那边夏其越红着眼睛给朝芜渡了灵力,提着剑过来,一脚踹在萧翊背上,“畜生!这还用问吗?” 萧翊闷哼一声向前扑去,被顾何一把抱进怀里。 熟悉的冷香袭来,萧翊心中的不安和委屈涌上心头,他抱紧顾何,眼中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水,“师尊… …我没骗你… …你信我… …” 顾何将人护在怀里,压着心中的怒火,“师兄!你这是做什么!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师兄这里怎么先下结论了!” 夏其越恨铁不成钢的甩了甩袖子,指向莫子书,“你来说!” 莫子书对着几位掌门行了礼,冷声说道:“今日各位掌门来我不归山共商大事,有几件门内的日常琐事,我师尊他来不及处理,就嘱咐我来他办公的霁云堂协助处理。路上我就感觉,身后一直有人跟着我。于是我进到霁云堂后,从内殿的窗户翻出,又从正门进来—— 正好撞到这位萧师弟,他手里这本东西被朝芜师伯发现!情急之下,一剑捅进朝芜师伯的心口。于是我赶紧传音给我师尊 69 ,后面的事各位都看到了。” 夏其越咬着牙,提剑对着萧翊,怒道:“掌门师弟!你都听见了!难不成你现在还要护着他!” 顾何半阖着眼,安抚的拍了拍萧翊的肩背,“师兄,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又对萧翊说,“你先松开我,我去看看朝芜师兄。” 萧翊听话的松开了手,弱小又无助的跪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顾何。 顾何狠了狠心,走到朝芜身边。 “顾掌门——” 尹京墨开口,“我这位师弟是个医修,让他给朝芜长老看看吧!” 顾何让出位置,“有劳了。” 一位青年修士模样的人从尹京墨身侧站出来,走到朝芜身侧,给他把了把脉。 不一会儿,起身道:“朝芜长老被一剑刺破心口,本该是当场毙命的。不过还好他及时吃了药,护住心脉,没有失血过多。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不过… …不过伤势过重,不一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 顾何朝他点头,“多谢!” 夏其越松了口气,“没有性命危险就好。” 说完把朝芜抱起来,“霁云堂里面有张休息的床,我先把朝芜带进去。” 朝芜一离开,所有的目光又都落到了萧翊身上。 顾何走过去,吩咐道:“给几位掌门看座。” 夏其越从内间出来,冷着一张脸,“掌门师弟,刚刚你说一面之词,不可尽信!这小子也是一面之词,你怎么心就偏了?” “跪着的是你徒弟不假,里面躺着的也是你的师兄!你又怎么说?” “哎——夏长老说的可不全对!” 凌荃子出声打断,十分深明大义一般,“里面的是师兄不错!但外面跪着的这位,可不仅仅是徒弟啊!” “顾掌门于心不忍,咱们也能理解!” 南星真人抱起胳膊,“那可不行,顾掌门可不能有所偏颇!还有啊,顾掌门手里那本心法,写的什么啊!” 顾何握住《天机魔息录》的手指收紧,又猛然松开,递了过去。 “什么!这不是魔教心法!” “我看看!复生!这不是顾掌门在凤阳城遇到的!” “啧… …这是怎么回事?” 顾何心底涩然,“翊儿,你过来——” 萧翊过来,跪在他面前。 “这本… …心法是不是你的?” 萧翊匆忙摇头,“不是我的,师尊,我进来就看到这本心法在桌子上摆着,我想拿给你看!” 顾何再问,“你说,你的剑不受控制的刺向朝芜师伯?” “对!当时我的人都不受控制,就像是有人在操控我!” “好!”顾何深深看了他一眼,“给我你的玉符。” 萧翊听话的从怀中掏出手帕包裹的极仔细的玉符,递给顾何。 “你知道,凡是内门弟子,进门之时做师尊的都会给他一块玉符,是为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emmmm到底该不该说……我一路从室外、蒙眼绑手写到腿jiao了…… 我不是人…… 我不该在书耽…… 我应该在海棠…… 第57章 师尊不会抛下我对不对 萧翊摇头。 一旁的夏其越冷哼一声,“因为要防着他们修习那些不入流的功法!玉符要随身携带,它会自动吸收主人的灵力,只要是你学过,玉符就会吸收!所以人可以撒谎,玉符不会!” 萧翊闻言脸色一变。 后山神秘人给的渡障… …他果然是故意的! 自己是多大的能耐!为了除掉自己,好大的一盘棋局! 顾何一个挥手,玉符升到空中,隐隐发出光芒。 慢慢的,纯正的银白色光晕里多了一层朦胧的黑气,阴森森的在玉符周围蔓延缠绕… … “是魔气!”莫子书惊呼! 顾何叹了口气,手掌捏紧,玉符碎在空中,零星跌落一地。 萧翊木然的看着这一切,手足无措的想向前两步,离师尊近一点儿,去跟他解释。 他看到师尊掀起眼皮,满目的痛惜与失望,“翊儿,为什么?” 为什么要修炼魔功?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明明早就说好,你想要什么,都要告诉师尊,你却背着我,只字不提? 萧翊哑口无声。 他要怎么解释? 难道说,师尊,我练这种邪魔歪道… …其实都是为了保护你? 旁边的夏其越冷哼一声,提剑上前,“你说一进来书案上就放着这本书?你说这本书不是你的?可你这练的又是什么功夫?难不成我堂堂沧浪阁还曾教你魔教术法不成!” 萧翊咬了咬唇,重重的给顾何磕了一个头,“弟子是偷偷练了魔教术法,名叫渡障,可弟子真的不曾见过这本书!” 一旁翻弄着《天机魔息录》的凌荃子手里一顿,拨弄著书页的手颤颤巍巍,指着一页,激动道:“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尹京墨皱着眉头上前查看,接过那本心法递给顾何,“顾掌门,这… …复生不是你凤阳城遇到的生梌子一案中的术法… …还有渡障… …全出自这本《天机魔息录》!” “孽障!” 夏其越提剑就要砍下去,顾何刺出悯上挑开这一剑,挡在萧翊身前,“师兄,事情还没查明白!” “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 夏其越怒气冲冲,“身为掌门弟子,他不知进退,修炼这种歪门邪道,给师门蒙羞!要是我的徒弟——我现在就一剑杀了他,清理门户!” “唉……俗话说,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顾掌门怜香惜玉,不忍下手也是人之常情!” 南星真人一脸惋惜的模样,短短两句话,就让萧翊背上了所有的罪名,还给顾何戴了脑子不清醒,被人蛊惑的帽子! 明晃晃的用心险恶! 在场几位都是人精,又有哪个听不出来的! “要我说,生梌子一案这小子也脱不了关系!” 凌荃子附和道:“我当时就奇怪了,渡劫期修为,那是天大的本事!顾掌门虽然灵力高深,他也只是一个大乘中期,加上这个不值一提分神期的毛头小子,竟然能打败对方!让人难以置信!” 说着摇了摇头,“当然,我不是怀疑顾掌门哈,咱们顾掌门高风亮节,斩妖除魔,除了被这小子给迷惑了以外,没有任何缺点,我只是提出一种假设——” 说着偷偷看了眼一脸阴沉如寒玉的顾何,悄悄往中间挪了挪,“你们说,会不会是这小伙子早就通了魔教,生梌子一案就是他们的手笔!” 萧翊猛然抬眼,目若寒星,“老匹夫!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侮辱我就算了!竟然还敢抹黑我师尊!” “让他说!” 凌荃子对着顾何笑了笑, 70 “顾掌门高义,身正不怕影子斜,在下佩服!那我就继续说了啊!” “顾掌门是什么人物!几百年难得一遇,清冷严正!他的小徒弟喜欢上了自己师尊也好理解,所以当顾掌门查到生梌子时,他肯定不能让自己师尊出意外啊…… 所以就暗中给那个神秘人打了商量,佯装打平,两败俱伤。一来洗脱自己嫌疑,二来成全了顾掌门的名声!两全其美啊!” 萧翊咬着牙,“你倒是抬举我!刚刚还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分神期,现在又说我还能让渡劫期的神秘人听我的话!你不是自相矛盾是什么!” “非也非也——” 凌荃子摆了摆手,胸有成竹的说:“如果你真是一个小小的分神期,从哪儿拿到的这本《天机魔息录》?你在魔教的身份… …可不简单啊!” 萧翊双目气到通红,吼道:“我说了!这本心法不是我的!” 南星真人冷哼一声,“你还敢说朝芜长老不是你杀的呢!真是狼子野心!” 说着拔出了剑,指向跪着的萧翊,“该杀!” 顾何一掌劈歪南星真人的长剑,将萧翊护在身后,声音阴寒,“我看谁敢动他!” “顾溪之!” 南星真人被拂了面子,自然恼怒,“你身为沧浪阁掌门,居然包庇一个魔头!你安的什么心!?!” “他不是魔头!” 顾何直视南星真人,语气不容置疑,“他是我徒弟!” “哼!顾掌门年纪轻轻是糊涂了不成!事实摆在眼前还要护着这个孽障!”南星真人气的拿剑的手直发抖! 凌荃子也持剑站在南星身旁,他们的一应弟子纷纷拔出了剑。 两边呈对峙之态。 尹京墨站出来打圆场,“顾掌门,两位掌门,消消气,这件事确实可疑!如这位小兄弟所说,他身上有魔气,只能证明他练了魔道术法,不能证明这本《天机魔息录》就是他的。毕竟刚刚凌掌门的一番话只是推论,没有证据!” 凌荃子冷眼看他,没有说话。 尹京墨又面向顾何,“顾掌门,你二人情谊深厚,我们也能理解,但朝芜长老那一剑确实是他刺的,不管这位小兄弟口中的有人操控是不是真的,他的剑,朝芜长老的伤口都是真真切切的事实,不可辩驳!” 顾何垂下眼眸,“尹掌门想怎么做?” 尹京墨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众人,朗声道:“诸位看这样好不好,这个小弟子他已然修炼魔道术法,肯定不能听之任之,放他在外面游走! 但这本《天机魔息录》上面还有诸多疑点,朝芜长老被刺杀这一件事两人说辞也不一样。我建议将这位小弟子关押,等到查清真相,再做发落!” 南星真人和凌荃子对视一眼,并不做声,算是默认。 夏其越听完,点了点头。 顾何回身看了眼凄凄惶惶的萧翊,说:“好!” 尘埃落定。 夏其越送三位掌门去客房休息,顾何带萧翊去了后山的山牢。 这是小弟子犯了错思过的地方,四边除了墙壁就是山崖,什么也没有。 “我自己带他去就行了,你们退下吧!”顾何吩咐道。 几个小弟子面面相觑,纠结再三:“掌门,夏长老说要我们看着他,不能让萧… …师兄跑了… …” “他不会跑!”顾何说完,眼前浮现夏其越盛怒的脸,“算了,跟着吧。” 将萧翊送进山牢,顾何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叹道:“翊儿啊… …” 萧翊心底委屈的不像话,又为朝芜的伤势担心,他靠着石床,扑进顾何怀里,头枕在他颈窝间,小声道:“对不起,我给师尊抹黑了… …” 顾何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 …不怕!” 萧翊抱紧顾何,“当时朝芜师伯让给我跑,我没跑,从他身上找了药,给他喂了下去……” “嗯——”顾何拍他后背的手更轻柔,“翊儿做的对!” 萧翊想起了什么,从顾何怀里起来,正色道,“师尊,朝芜师伯没昏迷之前说了几个字,断断续续的我没听清。” “什么?” “‘魔教… …溪之… …夏,其越… …擒… …’后面就被莫子书打断了,师尊!那个莫子书肯定又古怪!你一定要小心他!” 顾何想着这几个字,点了点头。 “师尊,朝芜师伯是什么意思,让你和夏师伯去擒拿魔教的人吗?” 顾何没有说话,擒… …朝芜师兄想说什么?覃苍吗? “师尊——”萧翊咬了咬唇,“你也要小心夏师伯——” 顾何点了点头,没问他原因。 “我去看看朝芜,你在这待几天。” 顾何揉了揉萧翊的脑袋,温声道:“不是你做的,就没人能逼着你承认。为师会护好你,别怕!” 萧翊点了点头,“翊儿会乖乖的待在这里,等着师尊接我回去!” 顾何收回了手,转身准备离去。 萧翊的心里慌了一下,没着没落的,就像这一转身过去,两个人就会从此分离。 他急匆匆的大步向前,从后面抱住了那个人的腰,像是在给自己一颗定心丸一样问,“师尊是最喜欢翊儿的对吗?师尊不会抛下我对不对?” 顾何迟疑了一下,“不会。” 声音从前方传来,金声玉振一般,又轻又冷,像是被山间的夜风一吹,就散尽了。 顾何去了沧澜峰,夏其越果然也在。 朝芜躺在石床上,如果不是失血过多,唇色惨白,倒真像是睡着了一般,安安静静。 “掌门师弟——” 夏其越面露疲惫,今天的事让他一夕之间憔悴了不少,声音都有些萎靡,“朝芜他… …可能真的醒不过来了… …这偌大的不归山,又只剩下你我了… …” “师兄,朝芜师兄他会没事的,醒过来是早晚的问题。” 说着他单膝跪在朝芜和夏其越身前,解下悯上双手捧起,沉声道:“朝芜师兄今天受的伤,错都在我,我知道师兄心痛,要打要罚,我绝不吭声!” 夏其越伸手扶他,“哪里是要怪你?这一切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何拂开夏其越的手,脊背挺得笔直,“他是我徒弟,年纪小做错了事,是我看顾不严,错都在我!无论什么刑罚,自有我这个做师尊的替他担着!” 作者有话说 。 O   o o   。 ○         。 啵唧一口   O 。    _ ,.039;'  ‘゛、 o ( _' ‘ _ )  ̄ ̄ ̄ ̄ ̄ ̄ ̄ 第58章 我最讨厌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 夏其越叹了口气,“怎么长大了还是这么犟?你那个小徒弟,你信得过他 71 ,我信不过!” “以前还好,从昆仑之墟回来后,我见他看你的眼光就不对劲,狼崽子盯着猎物一般,咬住不松口。你看看!果然!他都敢对你下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师兄,不是他。”顾何低声解释。 夏其越叹了口气,“你要查真相,我都依你,给你时间让你查!溪之,师兄… …师兄只希望,你能正正心,不要被那个小崽子蛊惑… …朝芜他,可是差点儿命都没了!” “师兄,溪之知道了。” “起来吧,地上凉。你自小怕冷,别冻坏了,回去休息吧!” 顾何摇头,“师兄,伞你先走吧……” 他心里愧疚的紧—— 从昆仑之墟回来后,朝芜师兄为了自己忙前忙后,尽心尽力。 就连萧翊手里那把治下,还是朝芜师兄给的,谁成想会是这样? 顾何垂下眼眸,神色冰冷。 夏其越见状,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霁云堂。 夏其越站在房间里,阴着一张脸。 莫子书战战兢兢的走到夏其越面前,跪了下来,“师尊… …” 只见夏其越慢慢踱着步子走到莫子书面前,“你来了。” 语气平淡,就像聊家常一样。 莫子书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师尊… …对不起… …” 夏其越走近莫子书,二话没说抬腿将莫子书踢飞,撞到紧闭的大门上。 他边咳嗽边爬起来,又老老实实的爬到夏其越面前,忍着全身的战栗,“对不起… …师尊…… …我没办好…… …我真的不知道朝芜长老会进来!我当时慌乱了!我我我…… ……” 听到朝芜的名字,夏其越一双拳头捏的紧紧的,他拎起莫子书的衣领,怒吼道:“你好大的胆子!你该杀的是谁?你竟然敢对朝芜动手!他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活腻了是不是!啊——!” 另一只手扼住莫子书的喉咙,手指收拢,莫子书喘不上气来,憋红了脸。 一双腿脚胡乱地蹬着,声音断断续续:“师… …尊… … 我错了… …饶了我 … …” 夏其冷漠又厌恶地看着不断翻着白眼,挣扎力度越来越小的莫子书,松手将人扔在地上。 “废物!” 莫子书一手撑地,一手抓挠着自己的喉咙,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嘴里的咳嗽声小了起来,他爬到夏其越衣摆下,深深的磕头,“多谢师尊!多谢师尊!弟子知道错了!我马上,马上就去找机会杀了萧翊!!!” 夏其越一脸厌恶的看着莫子书,嫌弃道:“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蠢货!他现在死了算谁的?反倒给他洗清嫌疑了!我朝芜师弟的伤也都白受了!” “就让他坐死杀了师伯的罪名!你去放了他,找机会让他走,出了山我再杀他!” “是,师尊!”莫子书忙不迭地点头。 夏其越忽然又逼上前一步,沉声问道:“《天机魔息录》我今天才拿出来… …那小子竟然练了渡障,他是怎么得到的?不会是你吧?” 莫子书跌坐在地上,头摇成了拨浪鼓,“师尊,弟子不敢!弟子不知道!弟子什么也不知道!” 夏其越挥了挥手,莫子书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不归山后山。 关押萧翊的山牢外,四个小弟子东倒西歪一地。 黑衣人悠闲的拍了拍自己的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萧翊哪里睡得着,自己平白无故进了套,遭受了这么大的冤屈。他正坐在石床上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外面的脚步上,沉稳陌生的紧。 睁开眼一看,萧翊冷哼一声:“你还敢来!” 说着拔出治下刺了过去,对方提剑挡住他这一击,虚虚往后退了几步,不欲与他缠斗,疾声道:“杀你的人就在路上,你确定现在要和我打?” “你是陷害我的人,他是杀我的人,你们不正好蛇鼠一窝!” “我和他不一样。”黑衣人开口,“我早就说过,我是帮你的!” “帮我?” 萧翊懒得和他分辨明白,借力往山洞上一踩,黑沉沉的剑锋又直冲对方面门。 黑衣人身影变幻,又是一躲,“十天前夏其越受了伤,胸口!” 萧翊收了剑,“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你以为渡障是怎么来的?要不要我继续提醒你?十天前你和你师尊还在凤阳城,追查生梌子一事,你在与一个渡劫期大能的缠斗中,刺中了他的胸口… …” 黑衣人的眼睛弯了弯,“你说巧不巧?”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黑衣人放下手中的剑,“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希望你活着的人!” “你到底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说过,是来帮你的——” 黑衣人笑了笑,“夏其越连《天机魔息录》都敢拿出来,他是抱了要你必死的心,现在朝芜替你挡了一剑,你没死成,他肯定是不会饶了你的!” 萧翊蹙了蹙眉,“我一个普通小弟子,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杀我?” “你普通吗?你不普通!” 黑衣人打量着他,“因为你,顾溪之下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频繁,不然也不会查出来生梌子一案!不是你,谁能知道顾溪之其实中了千叶钩吻?还有… …没有你的话,凤阳城里,大乘期的顾溪之孤身对上渡劫期的夏其越,不死也得褪层皮吧!” “说起来我还挺佩服你的!以自己的身体为饵,诱对手露出破绽,是个狠人!你不怕吗?对方可是渡劫期!” 萧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对方接过这个眼神,笑的很是开怀,“也是,我都忘了… …当时你的宝贝师尊受了伤…… …萧仙长当时应该是什么都不顾了吧!还真是… …痴情种呢~” 萧翊白了他一眼,这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路数?磨磨唧唧! “这样说,我师尊中的千叶钩吻,确实是夏其越下的?” 黑衣人摇了摇头,“不确定!” “渡障是你偷的?你为什么给我?不自己学?” 黑衣人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怨念颇深,“我要能学,还有你什么事!” 萧翊挑了挑眉,了然于心。 “你走吧,多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我答应过师尊,会在这里等他,接我出去。”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天真的人?你多次破坏夏其越的谋划,他怎么能容忍你活着!” 黑衣人饶有趣味的看着萧翊,“还有… …走不走,可由不得你了!” 萧翊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黑衣人示意他往外走。 萧翊走出门外,又提着剑回来,声线冷厉,“你杀了他们!” 黑衣人笑了笑,“不,是你杀了他 72 们… …” 说着往门口退了几步,“夏其越的人马上就到,你说——他们看到这一切,会怎么以为?” 他学着夏其越的调子,阴阳怪气道:“逆徒萧翊,修炼魔功,误入歧途。刺杀师伯,谋杀同门师弟——” 说着叹了口气,“可惜顾溪之把你的错都揽了下来,在几大派掌门面前拔剑,非说相信你是无辜的。你说,明天面对这些,他会是什么表情?” “还有… …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师尊他在做什么… …他正跪在朝芜塌前,替你赎罪… …萧翊啊,你说明天之后,你所有的罪名,你的那疼你爱你的师尊,会不会一力替你扛下?嗯?” “凭你师尊的本事,肯定能留你一条性命。只是这样一来,他还有什么颜面做沧浪阁掌门,有何颜面立足于世呢?” 黑衣人眼里露出惋惜,“烟云台上的仙人会被你拉到烂泥里… …萧翊… …你自己考虑——” 萧翊手握拳头,咯咯作响,他心中杀机已起,治下感知到他的心意,发出阵阵哀鸣。 黑衣人后退两步,朗声道:“你不会杀我的,萧翊!你知道夏其越会对你师尊不利,而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你不会,连自己师尊的安危都不顾了吧!” 萧翊半阖眼皮,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我走了,这里只留下师尊了,我怕夏其越对他不利……” 黑衣人露出了然的表情,笑道:“从千叶钩吻时,他就没急着要你师尊的命,他要杀的人,只有你——” “再说,你留下能有什么用?大乘期和渡劫期的较量,你一个小小的分神期什么也做不了。不如… …不如先逃出去,练好了本事,再来护着你心尖尖上的师尊!” 萧翊冷笑,“你倒是什么都替我想好了!” “那是当然!”黑衣人语气轻快,“我早就说了,我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希望你活着的人呢!” “可是我最讨厌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萧翊半抬眼皮看着对方,目光又冷又骇人。 黑衣人笑了笑,“那就只能怪你现在太弱小了,什么也做不了。” “你说的对!”萧翊挑眉冷笑,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陪伴(*︶*)…:* 嘻嘻嘻嘻(˙︶˙) 第59章 师徒恩断,再无瓜葛 三年时间,萧翊对不归山的一草一木都熟悉至极。 哪条路崎岖人少,哪个山头树多便于隐蔽,他早就摸的一清二楚。 那个黑衣人说师尊他在沧澜峰,应该没错。 临走之前,他还得去见师尊一面,把这些天以来,从黑衣人在后山给自己送心法,到刚刚他说的那一席话,一字不差讲给师尊听。 但是显然,他去沧澜峰并不合适。 朝芜师伯因为自己受伤,沧澜峰人多,一不小心漏了踪迹更麻烦。 还是得回烟云台,等着师尊。 萧翊顺小路去了烟云台,进了正殿,关上门,老老实实的坐着等自己的师尊。 书案上的纸笔摆的工工整整,凤凰花灯静静地落在桌子上,灼灼欲燃。 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 只是… …过了今天,他怕是一时半会儿,再难回来了。 那么以后师尊夜里读书的时候,谁再来为他斟一杯茶呢? 萧翊起身,手指从案几上拂过—— 刚进门那年,他曾在这里伏案读书过。师尊有时候会握住自己的手,纠正自己写不好的笔画。 冷香袭来,清晰如故。 师尊也会素手执卷,认真而专注的读一本书,静静的陪着习字的自己。 想来这是他人生最快乐的三年,师尊给了他很多很多的陪伴,很多很多的爱,多到可以补足他不愿回忆的前十五年时光,多到他也能在师尊的目光里,放下愤恨,学着做一个锄强扶弱,胸怀宽广的人。 他很庆幸,终于有一轮明月,照亮了自己的生命。 从怀中掏出没来得及递给师尊的药,萧翊往里走准备放回原处。 整整齐齐的近二百瓶药码在一起,浩浩荡荡的,看着讨喜又好笑。 想到它们的来历,萧翊笑不出来, 朝芜师伯是个好人,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他…… 放下.药瓶,手指顺着柜子往下滑——这里有个暗格。 他早就知道,却从来没有打开过。 鬼使神差地,蜷缩的手指抖动了一下,按开了暗格处的开关。 弹出了一个匣子,萧翊伸出手,掀开盖子—— 上面是一幅画。 抽出画稿,萧翊唇角弯弯,眼底一片柔和,这一看就是师尊的手笔。 画上的人二十左右的年纪,一袭黑衣,窄腰长腿,长发高高束起,英气逼人。 看着眉眼神态,颇有几分像过两年的自己—— 年纪大了点儿,相貌成熟了点儿。 心底一软,师尊他还真是可爱,一个人偷偷画了自己的画像,还藏着的这么严实。 手指往下捋平落款,萧翊脸上的笑僵在了原地。 景盛十三年。 这是什么意思? 手指无意识的收紧,脸上的笑意也尽数消失。 景盛十四年夏,自己来到不归山参加大比,两人第一次相见。 景盛十三年… …景盛十三年,他还待在孟家! 那年他十四岁! 他和师尊从未相见! 画像上的人… …究竟是谁?! 一股寒意从脚下爬到头顶,他打了个哆嗦,心底针扎似得疼。 这个人… …不是自己… … 萧翊脑海里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去了一般,手指颤抖的摸出了匣子里面的另一件东西。 果然! 是《阖梦》!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 画像上这个肖似自己的人,原来就是《阖梦》背后那个人… … 那个师尊要豁出性命去救的人… … 不对! 不对… … 不是他像自己,而是自己像他… … 原来那个一直望向自己,却穿过自己的目光… … 从来都是真的,从来不是凭空猜测! 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这三年,竟然是扮演一个彻头彻尾的替身! 原来他放在心尖尖上捧着的师尊,从来不曾爱过自己… … “师尊… …” 萧翊轻轻唤了一声,朦胧中又看到那个宛如谪仙的身影,他仰起头,捂住遍布着雾气的眼睛,任由眼泪从指缝无声坠落。 “你拿我,当什么… …” 是替代那个人存在的,虚妄的,可有可无的影子… … 还是你闲暇时聊以慰藉的工具… … 顾溪之… …你爱他,爱他爱到不要命,哪怕是与他有几分像的我,都愿意 73 当成唯一的弟子宠着… … 怎么你对我… …就那么狠心呢… … 养我、怜我、爱我… … 欺我、瞒我、弃我… … 萧翊半抬起头,冷眼看着画纸上那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内心厌恶到了极点。 泪珠从失去了光泽的浓黑色瞳孔跌落,顺着脸庞打湿衣襟。 他就那么怔怔的站在那里。 不声不响,不言不语。 任由不甘和恨意席卷全身,任由怨念和执念深入骨髓。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周身,少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面无表情的将书画放入匣子里,拎起治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师尊!师尊!不好了!” 莫子书叫嚷着敲响了霁云堂的门。 夏其越烦躁的扔了笔,“进来说!” 莫子书推开门,低头站立在他面前,神色慌乱,“师尊!萧翊那小子杀了看管他的小弟子,他跑了!怎么办!” “就这一会儿?” 夏其越拍了拍桌子,“就这一会儿就让他跑了!” “我要你有什么用!啊?” 莫子书将脖子深深的缩进领子里,一句话也不不敢说。 夏其越嫌弃的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去,将所有掌门请到青鸾殿议事!” “是!”莫子书恭敬的点头,小步退了出去。 青鸾殿。 几位掌门脸上带着倦意进来。 南星真人颇为熟稔的拍了拍站在门口等待的夏其越,打了个哈欠道:“什么事啊?夏长老,都准备睡下了,又着急忙慌的把我们请来!” 夏其越带着歉意回道:“麻烦南星掌门再等等,我掌门师弟马上就来。” 南星点了点头,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座位上。 顾何步履匆忙的从石阶上走来,见到在门口等他的夏其越,问道:“怎么了师兄,这么急把我叫来?” 夏其越伸手,肩背微弯示意他往里走。 顾何带着疑惑进了殿,坐到了主位上。 “带进来!”夏其越沉声吩咐。 外面呼啦啦的来了几个小弟子,抬进来四个木架子,上面盖着厚厚的黑布。 夏其越一声不吭的上前逐个拉开——赫然是几位已经丧命的小弟子。 几位掌门不明就里,问道:“夏长老,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翊逃了!这是看管他的弟子!” 顾何闻言,霍然起身。 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萧翊… …逃… …了? 他为什么要逃? 他又能去哪? “师兄… …” 顾何难以置信,像是没办法理解一样开口,“什么叫… …萧翊……逃了?” 夏其越怜悯的看着他,“小师弟,看着地上的尸体,你还不明白吗?他偷练魔功,谋杀师伯,现在又为了活命叛出师门,杀了这几个无辜的小弟子!” “师弟啊!”夏其越语重心长,“你被他骗了!” 顾何手足无措。 天哪么黑了,外面又冷,翊儿他什么亲人也没有了…… 孤身一人,能去哪呢? “哟!我就说吧!那小子铁定不是什么好人!” 南星真人捋了捋胡须,“下午的时候,证据都摆在面前了,可惜咱们顾掌门不信啊!非说另有隐情,你看看!” “也别这么说!” 凌荃子接话,“顾掌门啊,肯定也是被他蒙骗了。要我说顾掌门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竟然为了一个毛头小子与咱们几个刀剑相对,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南星真人道:“与咱们几个拔剑倒没什么!只是… …夏长老和朝芜长老可是顾掌门的亲师兄,那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顾掌门这么难做… …未免让大家心寒啊!” 顾何充耳不闻,下来查看几个逝者身上的伤口。 普通的剑伤,没用灵力。 一剑致命,干净利索,看不出什么来。 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顾何沉吟良久。 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一个山脚下看门的小弟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进了殿就跪下,气喘吁吁的禀告:“萧翊师兄… …他给了我这个!让我送进来!” 一张传音符。 顾何接过,当场打开。 熟悉的声音传来,只是这次格外冰冷—— “此间种种,师尊全然不知情。今日我与顾何,师徒恩断,自此以后,再无瓜葛!” 师徒恩断? 再无瓜葛? 不是… …不是明明说好等我去接你? 不是前一刻还乖乖巧巧的靠在我怀里? 这个传音符… …是什么意思? 顾何急火攻心,血气翻涌一路冲到天灵盖,生生呛出一口血来! “掌门” “顾掌门!” “师弟!” 夏其越扶住摇摇欲坠的顾何,深深的叹了口气。 “师兄,这肯定是有误会,带他回来!别让人伤了他!” 顾何擦掉嘴角的血迹,勉力撑住身子,急急开口,“不用了… …我自己去… …我得问清楚… …他这个孩子……有什么苦……从来是埋在心底……不肯说的……” 顾何眨了眨眼睛,费劲吞下嘴里那股浓稠的血液,说着就要往外走。 “顾掌门!” “师弟!” 天昏地转,眼前一黑。 那个站在了九州灵力榜金字塔尖上的顾溪之,就在众人眼中缓缓阖上了眼,手臂骤然失了力道。 一如断了翅膀的蝴蝶,直直的坠落下去…… 作者有话说 啊!码字真的是一种甜蜜的痛苦╯﹏╰ 各位宝贝儿,臣退了,这一退就是24个小时…… 第60章 这双手沾满了鲜血 他开始继续重复以前那个梦。 梦里的少年一会儿靠在他怀里,说着那些总让他羞红脸的情话。一会儿又神色冰冷,薄唇吐出几个字—— “师徒恩断,再无瓜葛!” 最后又倒在血泊里,胸前插着一把染血的剑。 翻来覆去,天昏地暗。 血色席卷整个梦境。 他孤身一人站在烟云台上,看着少年渐行渐远。 头也不回的离开,像是不会再来了。 顾何很清楚地知道这是梦,可他就是醒不过来。 又或许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次再睁开眼,他的少年,就真的离开他了…… 顾何这一觉睡了个把月。 夏其越对外说顾掌门闭关了,可是山上的小弟子们谁都知道,掌门被那个白眼狼气病了,缠绵病榻,再也没有起来。 而萧翊,从那天离开了以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了踪迹。 沧浪阁掌门闭关,夏其越行了代掌门的职责,将萧翊从沧浪阁除名,逐出师门。 又联合其它三派下了  74 诛杀令,说萧翊修炼邪术,刺杀师伯,残害同门,其罪当诛! 其它各派人士将其捉捕,或着取到他的人头,可得灵石千颗,赏银万两。 一时间,九州上下为之震动—— 谁也想不通,那个近年来光彩卓然的新晋天才,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沧浪阁未来的掌门人不做,非要去修炼什么魔教心法! 一时间喧嚣四起: 有的说顾溪之与朝芜长老两小无猜,萧翊横刀夺爱的。朝芜气不过,与萧翊决斗,二人杀红了眼收不住手,导致朝芜重伤。 有说萧翊本就是魔教的奸细的,因为他太厉害了!进步太快了!太不像一个普通修士了!所以有些人笃定,他本就在魔教学了不少,然后卧底到了沧浪阁,结果露馅了。 还有的就这种说法继续发挥的,说是萧翊卧底到不归山,和顾何日夜相对,二人互生情愫。然后萧翊为了爱人吐露了自己的身份,结果谁料到一身正气的顾掌门翻脸不认人,将萧翊赶下了不归山… … … … 此间种种,原因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不归山依旧是不归山,九州首屈一指的大门派,一个小小的弟子的离去,算不得什么,也撼动不了他分毫。 将近年关,顾掌门终于醒了过来,望月阁掌门尹京墨送来了门派内最好的医修,来给朝芜诊治,顺便瞧瞧顾何一病不起的原因。 尹京墨的小女儿尹灵儿也跟了过来,反正至于是想探病,还是想看人,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顾何醒过来之后,冷静了不少,也沉寂了不少。又恢复了往前那种冷冷清清,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那个叫萧翊的小徒弟,再也没人听他提起过…… 这一病,他好像也清醒了,默认了萧翊入魔叛道的事实。 掌门为情所伤,下面的小弟子心疼不已,还有一些胆子大的,卯足了劲儿的想冲上烟云台,用自己的一腔深情去抚慰掌门的心灵。 可惜掌门闭门不出,不能得见。后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让顾何烦了,他索性又在烟云台上多加了几层禁制。 隔绝人世,成了真真正正的遗世而独立。 夏其越派出去几拨人探查消息,最后都遗憾归来。 反倒是魔教近来活动频繁,颇有些蠢蠢欲动的架势。 几位掌门胆战心惊,生怕魔教再次卷土重来,又传书到沧浪阁,先问顾掌门现下身体如何云云,再言辞恳切,期盼顾掌门早日康复。 言外之意不外乎就是盼着顾何再次拿起剑来,代表着四大门派去对抗祭夜月。 毕竟人家早就说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魔域—— 幽深的走廊泛着暗邃的光,两侧豆大的烛火摇曳,更增加了几分诡秘。 铁甲在身的魔修手持兵器立在殿内,气氛凝重。 主位黑色玄铁铸成的座椅上,斜靠着一个男人。看着年近垂暮,老态横生,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身体的起伏,着实费劲的很。 殿内进来一个男人,面上带着一张与佩剑同色的乌金面具,遮住了眉眼鼻梁,只露出一张唇峰冷冽的薄唇。 抿的太紧,太不近人情了些。 男子朝着主位上的老者走进,行礼叫了声“魔尊”。 被唤作魔尊的老人好似在迷迷糊糊中短暂的清醒过来一般,眯着眼睛定了定戴面具的男子,良久才说,“啊!是萧翊啊…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戴面具的男子,或者说是萧翊,顺手将左手拎着的东西往前面一扔,冷然开口,干净又利索,“杀了!” 被扔出的东西在殿内的石板上滚动几遭,留下一地细细长长的血迹—— 赫然是颗人头! 双目圆睁,眼中含恨,全然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被唤作魔尊的老人淡然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对这一幕极其熟悉。 “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萧翊一言不发,点头离开。 “魔尊,” 站在一旁的男子弯腰,贴进祭夜月耳际,“这小子可真狠啊!地上这个可是合体中期,比这小子足足高了近一个境界,他都能眼也不眨的拿下!” “我见他气息不稳,估计是受伤了,见了您也不吭声!” 老魔尊嚯嚯一笑,胸腔里发出破败的呼哧声,“要想让人看得起,就是得狠!摇尾乞怜有用的话,我们还修炼做什么!” “他现在走投无路了,外面那些正道容不下他,除了魔域,他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一个人再厉害,难道还能敌得过千万人、万万人?抵不过的!他现在只能咬足了牙、拼上了命,证明自己还有用!” “正道!” 男子脸上露出鄙夷之态,“我最讨厌那群惺惺作态的伪君子!您看这小子,本来是不归山顾溪之的大徒弟,听说之前受宠的很——” “他那个一身正气的师尊,还要和他结成道侣呢!你看看,一旦修炼魔教术法被发现,顾溪之竟然半分情分也不顾,派人追杀他不算,还下了诛杀令要他的人头!” “正道!仙门!勾奸徒弟,翻脸无情,不过如此!” 没人应声。 男子看了眼已经闭上眼睛,发出均匀而粗笨呼吸声的魔尊,眼底晦暗不明。 自仙魔大战后,祭夜月伤的太重了! 他就像一棵从根子里烂了的柳树,垂垂暮老,无望的等着彻底衰败那一天到来! 而偌大的魔教,数千万的魔修,需要一个新的魔尊了…… 萧翊半垂着眼回了自己的居所。 关上门,放下治下。 解开衣襟,露出身上血淋淋的刀口。 新伤旧伤,纵横交错。 一路上血迹干涸了不少,有的地方衣服和血肉已经粘在了一块儿,他毫不在意,硬生生的扯下,带出更多淋漓的鲜血。 萧翊抿着双唇,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光着上身去柜子旁找到药箱打开,熟练的从角落里摸出一个瓷瓶。 拔开盖子的手牵扯动了伤口,他不悦的“嘶”了一声,举起药瓶将里面的粉末撒到七零八落的伤口上。 处理完伤口,一个人对着治下默默坐了好久。 这是他和不归山唯一的牵扯了。 象征弟子身份的玉符碎了,他的师尊也不要他了,沧浪阁的派出来的弟子一波又一波,毕竟曾经同门的情谊在,他不愿与他们动手,一路上躲躲藏藏。 诛杀令的酬劳果然丰富,那些小门派,还有不计其数的散修,找来了他的画像,千方百计的要他性命。 一度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传说中那位仙魔大战的主导者,一百八十年前叱咤风云的人物,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的祭夜月救了他,收留了他。 作为回报,他去帮对方杀了那些棘 75 手的人。 看着手掌处的伤口,萧翊歪了歪脑袋,冰冷的眼神中流露出几丝残忍来—— 不知道师尊他听说了这件事,是会生气,会愤恨,还是会心痛呢? 这双手沾满了鲜血…… 不过……这样的话,自己离画像上那个男子,就越来越远了吧! 能让师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又怎么会像自己这般残忍嗜杀! 那么… …我亲爱的师尊…… 这样,您能分清… …我和他了吗? 萧翊挑了挑眉,似乎在这个念头中得到了一丝慰籍,他弯了弯唇角,开始调理内息。 有了心法渡障的帮助,他的灵力修炼的更快了,进步也更神速了! 短短一个月半的时间,他就突破了分神期—— 师尊… …你知道了,会不会替我高兴呢… … 毕竟,合体期的我,离大乘期的你,可是越来越近了呢… …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有规律的敲门声。 萧翊撇了眼门口的方向,“进!”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赫然是刚刚站在魔尊身侧的男人。 “徐先生——” 萧翊掀了掀眼皮,大剌剌的光着胸膛,“你不在魔尊身旁陪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姓徐的男人关上了门,温声道:“魔尊他睡着了。” 说完看了眼萧翊身上斑驳的伤痕,继续道:“魔尊他… …睡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嗯?” 察觉到他的眼神,萧翊冷冷瞥了他一眼,“魔尊身体不好,徐先生不更该尽尽心了?” “如果尽尽心,魔尊就能好,徐某就是日夜伺候在魔尊身边都没什么!但是魔尊他好不了了!” “徐先生什么意思?来策反我的?” “不是不是!萧公子,我能坐下说吗?” 萧翊点头,示意他自便。 徐先生坐好,温和的笑了笑:“萧公子知道,老魔尊为什么要救下您吗?”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一直陪着我~ 还有~不要慌我的宝贝萌~我可是人工撒糖机,怎么会biubiubiu~的发刀片呢~ 过不了多久,他俩就能又见面了~ 心底满是恨的萧翊,对上重伤刚刚恢复又不能动用灵力的师尊,那不是很快乐嘛! 哈哈哈哈哈哈~~~~ 再推荐一下小姐妹的《快穿我给男主送快乐》~ 文笔好,写的也很有趣~ 嘻嘻嘻嘻( *ω)╰ひ╯ 第61章 引诱 “为什么?” “因为你练了渡障!而渡障,原本出自《天机魔息录》,是我教的圣物。” “萧公子可能也听说过,一百八十年前的仙魔大战,当时,魔尊祭夜月就是为了这本心法举兵不归山。” “我知道。” 也是因为这段往事,他才认为夏其越可疑。 霁云堂的那一串引君入瓮,还有黑衣人嘴里的话,摆明做实了他的推测。 换句话说,搜集生梌子炼制复生的人,就是夏其越。 可夏其越,又是要为谁造一个新的灵魂? 他的人生履历清清白白,自小在不归山上长大,没有经历过什么痛失所爱的折磨,不该有这么深的执念。 他还在通过千叶钩吻试图控制师尊,那么他所求的究竟是什么?沧浪阁掌门的位置吗? 萧翊思虑深深,将一旁的徐先生晾在了一边儿。 徐先生咳嗽了两声,假装没有看到他在走神,继续说道:“当年,几乎所有的门派都认为那本心法是魔教杜撰出来,讨伐不归山的借口,但那本心法确实是真的存在的!” “它叫天机魔息录,是众神时代传下里的宝贝。上面的心法包罗万象,但大多麻烦残暴,不切实际,实用性不强。有一小部分不需借助外物就可以修习的,又对修炼者要求颇高。” “所以千年以来,我们的魔尊研习很久,都没有练成。” “我看得出来,你刚来这里的时候最多不过分神中期,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就能突破分神后期,达到合体期!寻常修士几十年、上百年也做不到的,而你轻轻松松,唾手可得。这一定是因为渡障!错不了!” “但是你练成了,萧公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徐先生看着萧翊的目光逐渐狂热起来,“这意味着你是天命之子!你是《天机魔息录》选定的人!你就是我们要依仗的下一任魔尊!这是天意!” 萧翊扯了扯嘴角,“我不信天命!” 徐先生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一抹微妙的笑,“有朝一日,你会信的!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比如说祭夜月花费了近千年时间也没有练成《天机魔息录》里面的心法,比如说… …你,十八岁就能这么完美的修习渡障——” “那又怎样?”萧翊睨了对方一眼。 徐先生心潮澎湃,“所以你注定是我们的新一任魔尊!带领我们冲破这被毒烟瘴雾包围的地方,走向九州深处!” “我敢保证!用不了一年,你就会取代顾何,成为九州最强的人!” “你将号令天下所有修士,他们为你马首是瞻!” “你将成为九州的无冕之王!” 他看了一眼双目冷淡的萧翊,继续引诱道:“我们修道是为了什么呢?你不想成为灵力榜上最强大的人吗?金钱、权势、美人儿、长生!你想要的,应有尽有!到时候,整个九州都会匍匐在你脚下!” 徐先生双手高高举起,遥想以后,脸上全是得意之态!他看了看萧翊弯起的眼睛,觉得自己猜到了他的想法,继续诱导,“还有那些你讨厌的人,你恨的人!那时的你,只需要眨眨眼睛,他们就会哭着叫着求你饶恕,并在你的一个抬手间化为齑粉!” “这种令人心醉的权利,你不动心吗?” “还有那个对你下了追杀令的顾何,你不恨他吗?你不想报复吗?” 萧翊笑出了声。 尽管面具遮脸,徐先生还是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种很复杂的神色。 黑衣少年唇角勾起,声音诡谲甜蜜,“我怎么会恨他呢?我可是… …最爱他的人啊… …” 徐先生了然。 这位萧公子爱上了他那薄情又无情的师尊顾何,架不住对方要对他赶尽杀绝,看来这是爱恨交加啊! 他赞扬的拍了拍手,“萧公子行事洒脱不羁,真的是天生就应该做魔尊的人!” “你是来劝我从祭夜月手里夺权的?” 身上的伤口止住了血,萧翊起身找了一件中衣,披在身上,“让你失望了,我不想这么做?” 徐先生犹疑的问:“因为魔尊收留了你,对你有恩?” 萧翊摇头,“整整五十天,我为他杀了一百七十二人,什么恩情也还尽了,我 76 不欠他的!” “我只是,现在还不想这么做。” 徐先生点了点头,手掌抚上心口,“不管萧公子怎么做,我都愿意追随您,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萧翊看着他笑了笑,眼底一片冰冷,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徐先生离开了。 萧翊斜坐在凳子上,用湿布擦拭着血迹斑斑的治下。 五十天,再加上路上的时间,他已经五十四天没见师尊了。 六百四十五个时辰。 还真是想他啊… … 萧翊将沾了血的湿布扔在水盆里,挑了挑眉。 是时候该去见见他了。 不归山,烟云台—— 顾何坐在书案前,伸出一只细白纤瘦的手腕。 他更瘦了,皮肤过于苍白,手腕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把脉的人手指落于寸口脉处,不一会儿,收回了手指,叮嘱道:“顾掌门状况较之前又了些许好转,还是要按时吃药,放宽心,不要多思多虑。” 站在一旁的少女着一身鹅黄色印花襦裙,清丽又活泼。 她听到这句话,一张粉杏小脸儿也黯然了下来,“六师兄,溪之哥哥还没有恢复吗?这段时间他瘦了好多,我心里难受… …” “不能急在一时的,灵儿。” 男子宽慰她,继续道:“顾掌门脉象时急时缓,血气翻腾的厉害,还是要少动用灵力的好。” 顾何点了点头,阳光洒在他身上,宛如一座白玉雕像,“有劳了。” “那我就不打扰顾掌门休息了。”被唤作六师兄的人对他行了个礼,挎上自己的药箱。 “灵儿,你不去送送师兄?” “啊!” 专注的冲着顾何发呆的少女回了神,“好!好!师兄,我去送送你!” 出了烟云台的大门,挎药箱的男人点了点身旁小姑娘的脑袋,“不让你来,你非要跟来!见到了顾掌门,那眼珠子都恨不得长人家脸上去!” “小姑娘家家的,知不知道害羞啊!” 少女“哼”了一声,嘟起嘴,两颊高高鼓起:“他长得好看,我看看怎么了!” 圆滚滚的眼睛瞄了自己师兄一眼,少女不满道:“小姑娘家家的就非得害羞啊!我就偏不害羞了!” “你看那些害羞的女修,他们连烟云台的边儿都摸不着!我不羞,还能站在溪之哥哥身边!所以六师兄,我为什么要害羞?” 六师兄抖了抖满地的鸡皮疙瘩,“我警告你啊!尹灵儿,你别在我面前这样喊——” “溪之哥哥~溪之哥哥~” 男子学着她的调子,“咯咯咯咯的你打鸣吗?我听着就难受!” “要你管!”尹灵儿气鼓鼓的,脸偏到一边儿不去看他。 “好好好,师兄错了。”六师兄转到她面前,“小师妹,小师妹,不生气了啊!” “关键你在他身边晃也没用啊!顾掌门又不喜欢你… …” “他会喜欢我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顾掌门喜欢的是他那个徒弟!” “他会喜欢我的!我又不会比他那个徒弟差多少!我也能陪他练剑!陪他读书!陪他游历天下!那个萧翊会的,我也可以学!那个萧翊有的,我也可以有!” “而且我也不会背叛他!不会修炼那些歪门邪道!不会刺杀师伯!不会伤害同门!我也可以乖巧听话!他为什么不会喜欢我?” “好好好!” 六师兄捏了捏尹灵儿的脸,“我小师妹当然是最天真最可爱的那一个~谁都会喜欢的~” 边说着边把尹灵儿往边上拉了拉,压低声音,“灵儿,你以前仰慕顾掌门,我能理解,他灵力高强,品行高洁,长得… …好看!对吧!”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从望月阁一路过来,先不说派内弟子,就是外面的小门派,那些遍地走的散修,甚至是百姓的眼里,顾掌门… …也不再是以前的顾掌门了。 他要和弟子结成道侣,你听听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萧翊跑了,转眼他要下了诛杀令,一点儿情面也不留啊!” “多心狠手辣的人啊!得亏他现在还是灵力最强的人,还是沧浪阁的掌门,要是有一天他从神坛上跌下里,你看看别人会怎么对他!还不是千夫所指!就算是这样的他,你也喜欢?” 尹灵儿回身看了眼烟云台的大门,对六师兄说:“他不是这样的人。外面的人没见过他,不懂他,还有些人嫉妒他!于是编出些话来污蔑他,我相信他!” “他看着起来冷冷清清的,其实最是心软。那个萧翊是他的徒弟,谁又会对自己的徒弟下如此毒手!况且,诛杀令也不一定是他下的!” 六师兄叹息道:“诛杀令都是四大派掌门本人才能下的命令,你又不是没听师尊讲过,怎么这么糊涂!我看你就是被美色迷了眼!” 尹灵儿摇了摇头,“反正,我就是相信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所有默默看文的小可爱~ (*˙︶˙*)☆*° 第62章 他不敢信了…… 六师兄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行,师兄要去沧澜峰朝芜长老那边了,不能看着你,你可别惹祸啊!” “知道了知道了!” 尹灵儿扒拉下他的手,“赶紧走吧师兄,快走快走!” 对着六师兄摆了摆手,然后回了烟云台。 进了殿,看到顾掌门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卷,有风穿堂而过,掀的书页翻飞,哗啦作响。 读书的人眼里空空荡荡的,目光落在书案上的凤凰花灯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尹灵儿怕惊扰了他,轻轻走过去到他身侧。 “在想什么?” 顾何凤眸一亮,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到人后,琥珀色眼珠中的光亮熄了。 他自嘲般笑了笑,“天凉了,又到年底了。” “对呀!” 尹灵儿坐下,“还有一个月就要过新年了。” 她倒了杯水递过去,“溪之哥哥的新年都是怎么过的呢?” 顾何接过水杯,顺着这句话问自己:怎么过的呢? 算起来,从他重生,已经五年了。 前两年,他一个人伫立在烟云台上,听着新年鞭炮的响声,远望着万家灯火,不归山吵吵嚷嚷,喜庆又热闹。 他长长的立在除夕夜的风里,站在常年不败的凤凰树下,和着满天皎洁的月色,等着一个人回来。 后面的两年,那个孩子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了。 那个少年会笑着递过来一盅他喜欢的梅花酿,指尖轻轻拭去他嘴角可能会留下的糕饼渣。 也会用手拉住自己的袖子,温温柔柔地叫自己师尊。 再后来… …再后来啊…… 他就又离开了… … “我不喜欢  77 热闹,往年也是在烟云台上过的。” “就你一个人,岂不是太孤单了!” “不是我一个人,还有… …” 顾何声音低了下来,温柔的像是怕惊醒沉睡之人的一场梦,“还有萧翊。” “啊——”尹灵儿张了张嘴。 从她来到不归山,就没听沧浪阁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了,猝不及防的从顾何口中听到,她有些诧异。 刺杀师伯,残害同门,修炼魔功… … 还差点和自己的师尊结成道侣… … 既大逆不道,又更让人好奇。 “萧翊… …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 …” 顾何声音中多了份迟疑,“我不知道… …” 在前世今生顾何的认知里,萧翊都是一个聪明乖巧的徒弟,哪怕… …哪怕上一世的最后,知道他修炼了魔教的心法,自己也从没怪他,想着或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 而这一世,本该两年后才发生的事情提前了,朝芜师兄还差点儿为这送了命。 他说自己是无辜的,是被人陷害的,顾何信了。 他拔出悯上,甘愿与天下为敌,也要保下他,去探查一个真相。 可萧翊逃了,杀了看管他的小弟子,留下了那个决绝的传音符……逃了! 顾何开始迟疑,开始迷茫,从朝芜遇刺的真相,到萧翊出逃的事实,以至于现在,当尹灵儿问,萧翊是个怎么样的人,顾何都不敢说了。 他开始觉得萧翊陌生。 他不敢信了。 眼眸里闪过一丝失落,他低下头,就着玉葱般的手指,小口喝着杯子里的水。 一旁的尹灵儿看的于心不忍,暗暗懊恼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又戳中了他的伤心事。 尹灵儿转了转头,看着桌子上的花灯,想要岔开话题。 “溪之哥哥!这个花灯做的可真精致!”说着自己将灯抱了过来,转动着灯笼打量着。 手指按动开关,啧啧称奇,“做的可真精致,这凤凰花儿,就跟刚从外面的树上摘下来的一样!” “啊!这里还有开关呢!做的可真仔细!” 顾何淡淡了撇了一眼花灯,没有说话。 “嗳,这是怎么做到的?” 尹灵儿小孩子心性,看到新奇的地方就想弄明白。可是她大大咧咧惯了,按几位师兄的话来说——笨手笨脚的! 一个不小心花灯没抱住,从怀里滑落下来,磕断了底座上的一条腿儿。 “对不起!溪之哥哥!我我我… …这是在哪买的?我再去给你买一个!” 顾何放下杯子,拾起地上的花灯,抚摸着断口处,“不打紧。” “对不起!”尹灵人愧疚得很。 花灯放在书案最明显的地方,显然是溪之哥哥很喜欢的,自己却把它弄坏了。 她神色懊恼,从顾何手中接过花灯,“山下那么多店,我去找到出售这个灯笼的那一家,让人再重新换个底座!” “溪之哥哥,你放心!灵儿一定把它修好!” 尹灵儿一手摸起断掉的底座,起身道:“溪之哥哥累了,灵儿就先离开,不打扰你休息了!” 顾何松开手指,对她点了点头。 顾何捏了捏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疲色。 萧翊出逃,他内心大恸,吐了一口血,又昏睡了个把月。 醒来之后,越发觉得身体疲惫了。 冬日渐深,他也越来越怕冷。 谁能想到,沧浪阁的掌门顾溪之,现在连用灵力做个最简单的取暖诀都不敢。 灵力附庸着血液在体内乱转,他开始逐渐控制不了自己,他开始害怕,这种熟悉的、灵力不受控制的感觉,会让自己的走火入魔提前!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他还不能死! 他拾起笔,开始整理思绪。 素手执笔在纸上写出几个大字:覃苍、夏其越。 那个凤阳城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如果霁云堂的事件真的不是萧翊所为… …如果,他真的是被人操纵着刺出的那一剑…… … 幕后的主使又会是谁? 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要取萧翊的性命? 假如萧翊死了,对谁最有利? 不!不管是对谁有利,如果萧翊死了,自己一定是最受影响的那个! 他的小徒弟,他的道侣死于非命,自己又处于现在这种状态,难保不会走火入魔! 难道是,逼死萧翊,其实是为了… …除掉自己? 毛笔无意识的在两个名字上画圈圈。 可是这样也说不过去,对方要想除掉萧翊,直接把他引过去动手就好了,何必再牵扯上朝芜… … 毕竟不管是覃苍还是夏其越,都没有理由对朝芜下手。 朝芜师兄是个医修,对任何人都造不成影响。 更何况,朝芜是覃苍的徒弟,是夏其越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师弟…… 朝芜的伤,没有理由…… 还有《天机魔息录》,他翻看过,确实是百多年前引发仙魔大战的那一本,他为何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霁云堂?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除掉萧翊? 凤阳城的神秘人要用生梌子炼制复生,复生出自《天机魔息录》,也就是说那个神秘人就是《天机魔息录》的持有者… … 如果这样说的话,凤阳城的神秘人,就是拥有魔教心法的人,那不是正好对上了朝芜师兄之前说过的——覃苍真人带伤夜归,怀中掖着一本魔教心法。 后仙魔大战覃苍受伤,夏其越与朝芜近身服侍。 看来真如朝芜之前猜测的一样,神秘人是一百八十年前归隐的覃苍,或者现在的夏其越的可能性极大! 也怪不得神秘人对自己那么熟悉…… 怪不得他剑招起落间有昭世的影子…… 可是朝芜曾经与萧翊联手和夏其越比过剑,夏师兄他一切如常,剑起剑落都是正正经经的昭世剑法。 难道那个神秘人真的是覃苍…… 那就真的很难对付了,本身就对不归山的剑法昭世了如指掌,还生生高出自己一个境界! 活生生的渡劫期! 想到这里,顾何心中一惊—— 他怎么忘了! 给自己布下重生之局的人,也是渡劫期! 难道……难道让自己重活一世的人……是他?! …… …… 三天后,萧翊去见了祭夜月,然后一个人离开魔域,御剑朝北方飞去。 不归山脚下。 萧翊找了家茶楼,进去给自己点了几壶酒,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旁边有几个望月阁打扮的人,正张望着像是在等人。 “怎么还不来?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咱们再夜里赶路不成?” “那能怎么办,人家是掌门的亲女儿,她就算让咱们等到深夜,谁又敢  78 说什么?”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 一个人打圆场,“再怎么说人家也是 个小姑娘,等等怎么了!” “小姑娘!你看她办的是小姑娘该做的事儿吗?非要跟着咱们来不归山,她想的什么谁不知道!顾何顾何,脑子里只有顾何!” 萧翊闻言,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侧过耳朵去听对方的话。 “这不一到不归山就钻进了烟云台!你看看!” 一旁的人接话,“顾何有什么好?厉害是厉害,心狠也是真的狠!前脚还要跟自己的徒弟结成道侣呢!后脚诛杀令都下来了,非要人家的头!” 萧翊眼眸暗了暗,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小姑娘嘛,都爱漂亮!咱能理解!可人家顾溪之喜欢的是男的啊!” 说着嘿嘿一笑,“我看,咱小师妹这次是白下功夫了!” “哎,你们说——” 一个人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顾溪之和他那个徒弟萧翊,两个人那个时,谁在上面,谁在下面?” 作者有话说 嗐,放在存稿箱的某一章因为ghs被驳回了……修文脑壳痛…… 不过—— 明天师徒相见,然后继续做一些书耽不让做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叛逆(*˙︶˙*)☆*° 第63章 我来干什么?自然是…… 这句话明显引起了同桌一群男人的兴趣,他们伸过来头,笑的猥琐。 “我觉得肯定是顾何!人家可是掌门,灵力也高,这种人怎么能是屈于人下的!” “对对对,我觉得也是!” 见有人附和,刚刚开口的人更得意了! “你们懂什么!床帏间的事和灵力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一出,几个人又跟着点头。 说话的人一看,继续道:“我以前跟在咱们掌门后面,远远的见过顾何一眼,那长相!那身段!啧啧啧——” “快说呀!” “小腰儿这么细!” 男人双手在前面一笔划,咽了口水,“加上那种凌驾众生,高高在上的感觉,要是叫我弄一次,我死都值了!” “那你就去死吧!” 一柄乌金长剑从男人面前滑过。 剑身长而薄,划过他喉咙的速度又快,他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脑袋就滚瓜一般落到了地上。 骨碌几尺,身首异处。 茶楼大厅里的客人吓得蹿了出去,店主也躲了起来。 围在一起的修士傻了眼,齐齐抬起头看着那个若无其事收回长剑的黑衣男人。 面具遮脸,眼睛懒懒的盯着剑刃上的血迹,神色里还带着点儿惋惜,似乎是在嫌弃这鲜血弄脏了他的宝剑。 “你……你是何人!如此猖狂!”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望月阁的弟子!” 一众修士举起了剑,防备的对着萧翊。 对方对他们的动作毫不在意,等到默默擦完了剑刃上的血迹,那个黑衣男子终于掀起了眼皮看他们,“要想活命,就要学会闭嘴!” “或者——” 男子下巴一动,做了个笑的表情,“我来帮你闭嘴!” “你好大的胆子!” 为首的男人看了看地上的同门,心有不甘,“他就一个人,我们一起上,我就不信——” 话音未落,对方一道剑气过来,他举剑的右手并着长剑,哗啦一声落到地上。 定睛一看,右臂自上而下一道深深的断口,骨肉清晰可见。 为首的男人“啊”了一声,忍不住一般痛晕了过去! “师兄!” “师兄!” 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扶住倒下去的男子,又哆哆嗦嗦的举起剑对着萧翊,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对方一怒之下又一剑过来,再砍倒一个! “早这样,不就好了——” 黑衣男子弯了弯眼睛,声音轻快,“为什么总得付出代价之后,才知道害怕呢!” “这是怎么了!” 门外进来一位年岁十七八的女子,着一身鹅黄色长裙,拎着一只木头箱子。 一群修士见到了她忽然有了主心骨,纷纷同仇敌忾,对她诉苦,“小师妹!就是他!我们什么也没做,他就杀了祁师兄,还砍伤了冯师兄!” 女子走到这群人前面来,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剑,“阁下什么人!是不是有点儿欺人太甚!” 却看到对方细细的打量了他一遍,反问道:“你就是尹灵儿?” “我就是尹灵儿!” 黑衣男子面具的唇角勾了勾,“小丫头片子,不过如此!” “嗳,你什么意思!” 你打不过我!” 黑衣男子转身走向门外,边走边说,“与其来质问我,不如问问你的那位断了气的……祁师兄,做了什么?” 尹灵儿跺了跺脚,看着那几个低下了头的师兄,杏眼圆睁,“你们刚刚做什么了?” 一群修士眼神闪躲,刚刚那些荤话,他们又怎么能说给一个小姑娘听! “你!你说!”尹灵儿随便指了一个。 被点到的男子看了一圈低着头的同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祁师兄… …刚刚对顾掌门有些不敬……” 尹灵儿闻言变了脸,恨恨的瞪了一眼地上的人,唾道:“活该!” 看了眼自己提着的箱子,想到了这次过来的目的,“我现在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你们回去吧!我不走了。到年底的时候,我会随六师兄一块儿回望月阁!” “可是……小师妹……掌门说了……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尹灵儿盯着开口的人,一字一顿,“我说了,我、不、回、去!” 说完拎着木箱子转身离开,走到门外,尹灵儿回过身,有些厌恶的看了茶楼一眼,“不入流的外门弟子,也配叫我小师妹!” 天色阴沉,下雪了。 夜幕降临,厚厚的新雪迎着月光,路上一片光亮。 萧翊踩着咯吱咯吱的雪上了山,小路幽静,人迹罕至—— 他朝着烟云台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着,内心纷繁复杂。 他想看一眼那个人,他又怕见到那个人。 他爱那个人,他又怨那个人。 路再漫长也有走到尽头的一刻,他停在烟云台外,看着那个最熟悉的地方。 雪花白茫茫一片,将烟云台铺满,玉树琼枝,宛如仙境。 只有终年不败的凤凰花树开的依旧烂漫,泼泼洒洒,灼灼欲燃的绯红和着盈白的新雪,美好的不像是在人间。 庭院里空无一人,这个点儿,他应该在桌案上读书吧! 那……那一会儿见了他……要叫什么呢?我继续叫他师尊,他会不会生气…… 我说了那些绝情的话,他会不会打我…… 还有……还有诛杀令,他是真的想要我  79 的命吗…… 萧翊站在门外,手指握起又松开,最终大着胆子,迈进了烟云台的大门。 穿过庭院,正殿里灯火通明,师尊的身影被烛火打在窗户上,摇摇曳曳。 师尊他……好像是又瘦了…… 萧翊正准备进去,却看到窗户上又一个身影——身型削瘦,长发高高束起。 这又是谁? 里面的人弯了弯腰,窗户上两个人的身影纠葛到一起,萧翊的脸色沉了沉。 不一会儿,里面的人动了动,似乎是要离开。萧翊闪身到凤凰花树后面,冷眼注视着门口。 隔得远了,只看到正殿里出来了一个提着食盒的男人,看着眼生的很,一袭黑色劲装,乌发用一颗白玉发扣高高束起。 这身形,这打扮……怎么莫名的熟悉? 萧翊低头扫了自己一眼……怎么这么像自己? 不……或许应该说,是我和他,都像画像里那个人吧! 萧翊心中一酸,怒火四起,指尖深深按进树干里。 这么快……这么快,你就又找到新的替代品了! 一股邪火从心底升起,萧翊从树干后面出来,径直打开了正殿的门。 寒风随着他的动作灌了进来,伏案的人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怎么又回来了?” 进门的人默不作声,顾何回过头,神色带了几许迷茫,不确定的问:“萧翊?” “原来没有了这张脸,师尊是真的不敢认我了?” 门口的人声音轻佻,“还是说师尊身边……我这样伺候着的人太多……师尊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嗯?” 顾何觉得他怪怪的,“你怎么戴了面具?” “这得问你啊……我亲爱的师尊……” 门口的人一步步逼近,声音甜腻,“只要是师尊喜欢的……我都讨厌的要死!” “看到这张脸……我就恶心!” 萧翊走到顾何身边,低下头来俯视他,“看来我离开之后,师尊又有了新的人选……师尊的心,变得可真快啊!” 顾何皱了皱眉,萧翊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难道是说修炼了魔教术法,都会这样吗? 离得近了,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顾何望向他腰间的佩剑,“你杀人了?” 萧翊声音冷硬,“那是他们该死!” “萧翊!” 顾何看着他,只觉得陌生,他的翊儿应该是最乖巧懂事的,他一向热心善良,什么时候像这样,周身戾气,杀了人,还说别人该死! 顾何压着怒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说’师徒恩断,再无瓜葛’!你现在来干什么,专门气我的不成!” 萧翊笑着摸上他的手,“我想师尊,自然就来了!我来干什么……” 手指顺着顾何的胳膊往上滑,“师尊在这儿,我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干你啊!” 顾何被他的话震的头皮发麻,萧翊……萧翊他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说过这种话!! 胳膊上痒酥酥的触感让他心头一惊,条件反射一般打掉了萧翊的手。 这个动作明显惹怒了萧翊,他收回手,醋劲儿上来了,“师尊还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你之前不是被我弄的很开心吗?怎么现在碰都不让碰了?” “混账!” 顾何被他气的发抖,偏过头不去看他,“你走!” 萧翊也不生气,手指捏住顾何的下巴,语气下流,“师尊都忘了吗?要不要徒儿帮师尊回忆一下……师尊不着寸缕,肌肤如玉,在我下面,宛转承欢……” “萧翊!你混帐!” 顾何打掉他的手,气的从梨花木太师椅上站起来,指着门口,“赶紧滚!” “师尊生气了?在气什么?气我不规矩?” 萧翊欺身上前,“可是我不规矩,不也是师尊惯的吗?” “师尊这么急着赶我干什么?是怕刚刚出去的那小子知道了生气?” 萧翊嘴角勾起,眼底一片寒凉,扣住顾何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拉,满怀恶意的问,“他有我厉害吗?能让师尊舒服吗?嗯?” 作者有话说 还是昨天提到的ghs的那一章,我修文了,然后又被无情的驳回了…… 可能会把rou都删掉,然后原版放微博,或者网盘分享,到时候会提前告诉大家! 不想修文,烦躁ヽ(‘⌒'メ)ノ 第64章 被我伺候惯了的,还能去伺候别人? 顾何又惊又气,一张脸煞白。 从萧翊走了之后,他一直跟着其它弟子吃食堂的饭,今天这个小弟子,是受了嘱托定时送晚膳过来的,他这又是发什么疯! “萧翊,他就是个普通的弟子,他——” “溪之哥哥!”外面一声清清脆脆的声音,从烟云台门口传了过来。 萧翊身体一震,扣住顾何腰间的手使劲儿,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那张他又爱又恨的脸,“师尊这里……还真是人来人往……荤素不忌!” 说着一只手顺着顾何腰腹往下摸,碰住一个东西,揉捏两下,“怎么?被我伺候惯了的,还能去伺候别人?” “萧翊!” 顾何一巴掌扇上了他的脸,“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萧翊抽出两人身体中间的手,认真道:“这是师尊第二次打我。没关系,我早就说过,我连命都是师尊的……不过,在师尊拿走我的命之前,我也得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尹灵儿敲了敲门,“溪之哥哥,你睡了吗?我能进来吗?” 顾何往外推他,“你放开我!” 萧翊纹丝不动,“师尊,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半夜来你房间做什么?还是修仙之人,都是这样无所顾忌?” “萧翊!” 顾何垂下睫毛,低声央求:“你先放开我……” 羽睫不停抖动,打在脸上一片阴翳。 师尊靠在他怀里,美人如玉。 萧翊最受不了他这种示弱的样子,美丽又脆弱,像落在指尖一触即溶的新雪。 萧翊心底软了又软,怒气也消下去大半,他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温柔又宠溺。 说:“好,我都听师尊的!” 萧翊松开扣着他腰际的手,又在师尊的防备的姿态里替他整理好衣服,站到他身侧。 顾何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 他以前也是这样,做事仔细又周全,每一个动作,都给人一种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错觉。 顾何清了清嗓子,“灵儿,我——” 尹灵儿等不及,又怕他会出什么意外,径直推开了房门,“溪之哥哥,这灯笼——” 下一瞬间看到站在顾何身边的人,愣住了。 萧翊懒懒的瞥了她一眼,却在看到她怀里抱住的东西时眯起了双眼。 “师  80 尊——” 萧翊阴恻恻地开口,“这灯笼……你也给她!” 落在顾何腰际的手微微用力,“师尊还真是……把我的一片真心,都踩在了泥里!” 他转过脸去,注视着顾何的侧脸,一字一顿:“真是让徒儿好生难过呢……” 尹灵儿伸手一指,“溪之哥哥!他就是萧翊?” 顾何点头,“灵儿,你先去休息吧!” 尹灵儿放下灯笼,抽出腰间的软剑,如临大敌一般指着萧翊,“今日傍晚,不归山脚下的茶楼里,他出手两剑,一剑要了我望月阁弟子的命,一剑要了我望月阁弟子的胳膊!他们做的再错,也罪不至死吧!” “溪之哥哥,这小子好狠毒的心肠!” 萧翊弯了弯嘴角,笑的天真又残忍,“在我这里,他就该死!” 治下感受到他心中的杀气,剑身开始抖动—— “萧翊!” 顾何按住他的剑,“灵儿,我来教训他,你先走!” “师尊!” 萧翊低下头,好笑的看着他,“师尊在紧张什么?怕你这个坠入魔道的徒弟丧心病狂,又一剑要了你喜欢的小姑娘的性命!” 顾何皱了皱眉,“你又在胡说什么?” “师尊,你在我面前护着别人,只会让我更妒嫉,更生气——” 说着放在顾何后腰的手开始摸索着向下滑,落在下面圆润的隆起上,低下头来凑近顾何的耳朵,“师尊,你说……我要是在她面前,把你给要了……她还会不会喜欢你?” “萧翊!”顾何一张脸涨到通红,又气又恼。 萧翊恶意的在上面捏了一把,“师尊脸红了……难不成师尊心里也是喜欢的……也想试试?” “你让她走!” 顾何强作冷静,“这一切和她没关系。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好!”萧翊收了手,温温柔柔的对他笑了笑。 尹灵儿紧张的看着他俩窃窃私语,“溪之哥哥,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没有。” 顾何神色从容,“我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 尹灵儿握着剑的手动了动,想要放下来,却止不住心里的担心,“溪之哥哥——” “我没事。” 顾何眼角朝着萧翊的方向瞥了一眼,“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先走吧。” 尹灵儿放下了剑,“那……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顾何温柔的对他笑了笑,“好!” 尹灵儿狠狠瞪了萧翊一眼,抱着灯笼离开了。 萧翊笑了笑,声音轻悦,“我原以为师尊是个冷淡的性子,现在一看,到是我理解错了……” “我在外面,日日夜夜担心你,怕我走了之后,你吃不好,睡不好……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师尊身边,花红柳绿的,我又算得了什么!” 萧翊笑着,手指抚上顾何的脸,“师尊,我只有你,你却不是只有我……这一点儿,真的让翊儿心底难过的紧啊!” 顾何后退一步躲过他的手指,萧翊面具下的一张嘴紧紧抿起,“别人一走,师尊倒是什么也不怕了!” “这些天……你去了哪?” “还能去哪?魔域呗!” “你就这么自甘堕落?” “师尊──,你还真是单纯又可爱。” 萧翊上前逼近,冰凉的面具贴在顾何脸侧,“我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自甘堕落又算得了什么!” 他凑过唇去贴了贴顾何的耳朵,“师尊怪我自甘堕落,是怨我给你丢人了?” 顾何抿着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两个人之前有说不完的话,哪怕是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他们也知道对方要表达的是什么。 而现在,这个人就在身侧,他却不知道如何说起。 “师尊——” 萧翊手指抚上他的腰,“我放走了那个小姑娘,你怎么谢我?” 一只手向下滑着,另一只手落在顾何唇际,“用这里,还是这里?” “萧翊!”顾何扬起头,直视着他,“别让我恨你!” “师尊不爱我,恨我也很好,”萧翊熟练的解下他腰侧的衣带,“我爱师尊就够了。” 顾何轻轻开口,“你的这种爱,让我恶心。” “我就不一样了,” 萧翊手中失了分寸,一把扯开顾何的外袍,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感受着皮肤上的温热,“师尊的爱,激起了我心底满满的恨!” 顾何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走到了这一步,明明……明明前一世不是这样的! 是他隐藏的太好,本性就是这样;还是果真如刚刚所言,是自己惯出来的? 月色将新雪的光亮折射到顾何脸上,他本就白皙的肤色显得细腻柔和了。 萧翊腻在他身上的手顿了顿,复又捏住顾何的下巴,“师尊果然是人间的好颜色,这脸儿白的,不知道和外面的雪,谁更胜一筹?” 顾何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脸色更苍白,睁开一双浅色凤眸,“你要做什么?” 眼前的人歪头笑了笑,深情又薄情,“师尊马上就知道了!” 拎起斗篷,将顾何包在里面,然后一把抱起,踢开房门,向院子里走去! 寒风吹来,顺着斗篷包裹不到的地方灌进风来,顾何由上到下一个哆嗦。 “萧翊!你非要让我恨你?” 萧翊将怀里的人紧了紧,朝着凤凰花树走去,“师尊当初在凤阳城就该杀了我!” “当时我就说过,你不杀我,我还不知道要对你做出什么混账事来!” 将人放下,压在黑黢黢的树干上,他凑过去一张脸,还没碰到顾何的嘴,就被面具挡住了。 “真是费事啊!”萧翊啧了一声,有些不悦。 “不过……徒儿是真的不想让师尊看到这张脸,师尊就勉为其难的忍忍吧!” 他嘴上说的恭敬,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双手一拉将顾何斗篷里的中衣撕了个粉碎,手掌触上那个温热的躯体——手指顺着脊椎一路往下,不知道是冷还是他的动作,激起顾何一震震的战栗。 这个动作明显取悦了萧翊,萧翊笑了笑,解下了自己的衣服。 “师尊知不知道,你这个时候,是咬的最紧的。” “你不要脸!” 他贴过去,覆住顾何的身子,“在师尊面前,我要什么脸!” 萧翊体温本就热,小火炉一样,顾何感受热源靠过来,忍不住凑的他更近。 萧翊偏把他掰开,一寸一寸的打量着他的身体,莞尔一笑,“这满院子的新雪比起师尊,也要逊色三分了。” 说着自己摇了摇头,“只是这么高洁无暇的顾溪之,偏偏要在自己的烟云台上,在这么亮堂的月色下,被我 81 这个自甘堕落的小混账玷污……还真是——” 萧翊将手指一寸一寸探进去,感受着身下人的炽热紧张。 “还真是刺激啊!” 顾何闷哼一声,咬住唇,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说 不甜嘛不甜嘛不甜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jio得是甜甜的恋爱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觉你们的大刀要落下来了 o(*≧▽≦)ツ┏━┓ 感谢一直默默看文的小可爱,虽然有很多没说过话,但是后台数据能看到啊~~~ 谢谢大家~ 放心,我不会坑文的~ 我现在的存稿码到文章最后的1/5了,和上架时按大纲预计的差不多,25万字左右~ 加油(ゝω) 第65章 混账东西…… 可他越是不说话,萧翊越是想欺负他。 萧翊笑着吻上他的唇,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细长的手指捏上了顾何修长的双臂。 顾何推不开他,只能放弃了挣扎,自暴自弃的任他将自己挟在怀里。 烟云台上的月色穿过婆娑横斜的凤凰花树,将光亮打成斑斑点点,打成一块块破碎的和田玉碧,照得烟云台半明半暗。 树下的人和在月色里,也半明半暗虚虚实实了。 萧翊低低的笑了一声,手臂使劲儿,将人抱起。 顾何红了眼,被他的动作蹉磨得难受,小声开口,“你混账!” 萧翊呼吸粗重,再也忍不住了,又怕伤了他,半是强迫,半是温柔。 一夜春风不知处,将军铁蹄踏关口。 顾何咬紧牙关,仍有几声低吟从齿缝挤了出来。 听的萧翊心底一阵火热,烧的自己满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 顾何被这烟云台上透亮洁白的新雪迷了眼,他在月色下颠簸,在年关的新雪里颠簸,在灼灼欲燃的凤凰花树下颠簸。 不知今夕何夕,只知及时行乐。 他抓紧那个人的背,闭上了眼,晃晃悠悠之间,仿佛自己也成了那一轮弯弯的月牙,那一树飘摇的花瓣,还有那要融进交叠处的一掊新雪。 那个人抽出身来吻了吻他不断抖动的眼皮,“师尊,你看,我有多么恶劣!” “早在很久以前,早在我因为你睡不着觉的时候,早在你每一次在凤凰花树下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做了。” “从你沐浴后衣冠不整时露出的胸膛,到你踩着木屐时脚踝处纤薄凸起的骨节,我都想一寸一寸的吻过,然后剥去你的衣裳,将你按在树干上。” “粗糙的树干会划伤你娇嫩的皮肤,留下星星点点的红痕,你吃痛会将我吞的更紧,然后扑进我怀里——” “就像现在这样。” 萧翊一把扯下顾何身上的斗篷,寒风吹过,顾何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就抱他更紧。 萧翊开心的眯起了眼,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师尊,你看,这才是真正的我!” 他将顾何按在深黑色的树干上,越发衬的那个人白玉一般,通身都发着柔和的光泽。 顺着指尖一路吻上去,“师尊,你养大了一条狼崽子。” “他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你,他盯紧了你,盯紧了出现在你身边的所有人,如果当时……” 萧翊眼前浮现那张肖似自己的脸,眸色渐深。 “或许我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你身边一辈子……” 顾何只当他说的是如果当时没有霁云堂那件事,羽睫抖了抖—— 如果……如果没有霁云堂那件事…… 按照自己的计划,年底的时候,就该和这个人成亲了…… 他会穿着大红色喜服,牵着这个人的手,从在青鸾殿会见友人,接受祝福。 再牵着他的手顺着石阶走到布满红绸子的烟云台,进到正殿里。 他会笑着举起酒杯,双臂勾起,看着对方轻轻咽下。 他们会将头发挽成结,塞进绣着百年好合的香囊里。 他会陪着自己在烟云台上,年年又岁岁。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 他们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青鸾殿上结为道侣的话,被吹散在了不归山的风里。 再也见不到了…… “师尊,”萧翊扣紧他的腰,手臂挡在顾何与凤凰花树的中间,“你恨不恨我?” “萧翊,”顾何睁开眼睛,“我后悔了。” 他张开凤眸,神情凄惶,泪珠从眼角滚落。 “我后悔了……” 萧翊心中抽痛,他不敢再看那双眼睛,将人紧紧扣近怀里,声音苦涩,“没用的,师尊,你逃不掉了。” 他抱紧怀里的人,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师尊……我那么喜欢你啊……我对你……是哪里还不够好么……” 顾何闭紧眼睛,任由泪珠滑落,再也没有说话。 半夜,雪停了。 顾何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冷,又一阵阵的热。 那个人似乎不知疲倦,肆意的在他身上任性妄为。 寒风吹来,顾何觉得喉头一痒,捂住嘴咳嗽了一声。 对方的动作停了,捧起他的脸,额头抵着额头,“怎么这么热?” “师尊——” 萧翊脱身出来,捞过斗篷将人紧紧包住,就往屋里走。 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斗篷里探出来一只脱力的手,指向温泉的方向。 萧翊塞回去那只手,抱着人进了温泉。 他一病醒来之后本就身体虚弱,更怕冷了,又被对方折腾着在外面冻了半夜,吹了满身的寒风。 这会儿一点劲也没有,软软的趴在对方身上,任由那只手帮他清理着。 萧翊一只手固定住顾何,另一只手耐心的帮他洗着。 两个月不见,他肩膀更宽了,手臂精壮,倒也给了人一种可以依赖的安全感。 顾何闭上眼睛,暗笑到了现在他还这么想,估计自己是疯了。 “师尊,你瘦了……”萧翊唇角点了点他的额头,“他们照顾不好你的。” “不然……你跟我走吧……” “跟你走?” 顾何轻笑,懒懒睁开全是讽刺的双眼,“跟你去那个魔窟?做什么?做你一个人的禁脔吗?” “萧翊,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是我疯了。” 萧翊将人抱出来,用灵力烘干他身上的水汽,再用斗篷包起来,从容又冷静。 “徒儿要是不疯,能对师尊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顾何闭起眼睛,不想再理他。 “师尊是沧浪阁的掌门,是接受九州大小门派仰望的仙人,又怎么会和我这种堕入魔道的小混账同流合污!” 他看了眼怀里的人,脸上越发清瘦了,下巴隐在斗篷的雪色长毛里,更显的人娇小可怜。 到底是  82 心疼的,他皱了皱眉,“师尊……刚刚在院子里,你要是冷的话……为什么不释放出来点灵力御寒?” 顾何歪了歪脑袋,整个人都缩进斗篷里,闷声道:“我要能用灵力,你早被打趴下了。” “用灵力御寒这么低阶的法术,师尊都使不出来了?” 萧翊拧了拧眉心,“师尊连这都告诉我,不怕我对你不利?” “你不早就猜出来了吗?”顾何低声,“装什么装!” “你在不归山太危险了,他们护不了你!” 萧翊站在正殿门口,突然转身朝向烟云台的方向,“我带你走吧!” “你发什么疯!”顾何掀开斗篷,露出一张因为染了风寒微微发红的脸。 萧翊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是,我又算得了什么呢?师尊又怎么会跟我走!” 顾何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 从傍晚来了,这个狗东西嘴里的话他就听的云里雾里! 什么新的人选,什么喜欢的小姑娘,什么你喜欢的我都讨厌! 睡都让他睡了,他现在又说什么“我又算得了什么”这种话! 简直神经病一个! 自己怎么喜欢这种狗东西! 萧翊进了内间,将人小心的放在床上,替他仔细的盖好被子。 又去架子上挑了几瓶药丸,喂顾何吃下。 “还有一个治嗓子的,你咳嗽了,来——”萧翊倒出两粒,送到顾何嘴边。 顾何看着药瓶,脸上更红了,“我没事,我不吃!” 萧翊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手心一抬就要往自己嘴里倒! “别!”顾何拉下他的手,“别吃!” 天知道真要是让他吃下去了,会发生什么事! 萧翊脸上浮现受伤的表情,“师尊……这么多瓶,我现在连吃两粒都不配了吗?” 顾何张了张嘴,有口难言。 萧翊咬了咬唇,将那两粒又倒了回去。 “你睡吧,我看着你。” 顾何朝着窗外一看,天际灰蒙蒙的,像是快亮了。 “不用了,你走吧!” 再不走,天亮了,被夏师兄知道,就更难走了。 萧翊手指触上他的脸,“我不放心你……” 顾何转过脸去,不想再看他。 萧翊讪讪的收回手指,坐在床边,柔声道:“师尊,你别生气,是我混账……” “师尊,你要小心夏其越……朝芜师伯真不是我出的手……” “师尊——” 萧翊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鬓发,“我会尽快……尽快来接你……我会安排好一切,不让世人折辱你……” 背对着他的人不说话,呼吸清浅,像是睡着了。 萧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掖了掖被角,离开了。 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在远处不见。 顾何慢慢睁开了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床里面的墙壁。 他觉得自己是被萧翊迷了心智。 那个小东西十八岁的年纪,惯会发疯。自己过了年就二百岁的人了,怎么也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由着他? 顾何捂住发烫的脸,不敢再去想这一夜发生的东西。 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大老远的,不辞辛苦,从魔域赶来是为了什么? 难道……难道就为了…… 顾何脸上一热,绞紧了手中的被子。 心底暗骂一声,混账东西! 早先的药劲儿上来了,加上一夜劳累,他脑子里昏昏涨涨的。 眼皮坠了坠,睡意袭来,转眼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说 (被锁一次,改动不多,100多字左右,放评论置顶了) 哈哈哈哈哈不需要什么条件宝贝儿,但我最近在考驾照,每天泡驾校,就很忙,这段时间一直给大家发的都是存稿~ 现在就抽时间在睡前码字,两三天才能码一章,所以存稿在越来越少~ 就不敢给大家加更了~ 等我考完再给大家加更(ε) 第66章 何必浪费时间 第二天一早,尹灵儿抱着灯笼来了烟云台。 她站在正殿门口转来转去,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敲门。 万一……万一她一敲门,开门的是那个叫萧翊的人,她可怎么办啊! 自己不又在那个人面前低了一头吗! 可是不敲门……又不知道溪之哥哥他怎么样了…… 她在门口转来转去,一颗心纠结成了蜘蛛网。 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尹灵儿赶紧站好,门打开了—— “溪之哥哥!” 尹灵儿甜甜的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圆滚滚的眼睛不住的往里面飘,“那个……萧翊,他离开了吗?” 顾何不自在的点了点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斗篷,“早就离开了。” “溪之哥哥,你很冷吗?在屋里还要穿着斗篷?”尹灵儿说着就要伸手过去拉他的衣服。 顾何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先进来吧——” 尹灵儿进了门,环视了一遍正殿,果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她将灯笼举起来,在顾何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溪之哥哥,你看!是不是一点儿坏过的痕迹都没有!” 顾何接过灯笼,摸了摸底座断裂处的接口处,“灵儿费心了,这负责修理的人果然是好手艺!” 尹灵儿高兴的点了点头,“我自己去山下买的材料,回来琢磨着修好的!昨天晚上修了大半夜呢!” 她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继续道:“想来昨天溪之哥哥都睡熟了,这偌大的不归山,估计就我一个人忙活着,在那里补灯笼!” 顾何脸上一红,轻咳一声,“这种事找个灯笼店,找人去修就好了,不用你亲自动手的。” 尹灵儿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昨天也是这么打算的,结果昨天下山把附近的灯笼店,杂货铺子转了个遍,也没找到卖它的地方——” 尹灵儿指了指灯笼,“那些人都说这灯笼里面用的东西贵重,做工精巧,不像是店里卖的,我怕他们笨手笨脚的做不好,就自己拿回来修了。” 不像是店里卖的……难道是他自己做的吗…… 看见这凤凰花灯在尹灵儿手里抱着,肯定是误以为我把花灯送人了…… 顾何咬了咬唇,怪不得他昨天那么生气…… “溪之哥哥!”尹灵儿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昨天我下山,去茶楼里找我那几个外门师兄……正好遇到了那个叫萧翊的杀人……” “他表情语气阴狠,溪之哥哥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还有……来不归山之前,我就听爹提起,魔尊祭夜月最近麾下多了一名得力干将,脸上戴一张乌金面具,手持乌金长剑……想来就是那个萧翊……” “萧翊他为了  83 讨好魔尊,卖力的狠,短短个把月的时间,杀了那些与魔教为敌的修士百十余人……” “现在大家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如果被他们知道了残杀这些人的修士,就是不归山的萧翊,怕是会给沧浪阁带来麻烦……” “溪之哥哥,我谁都没说,但你一定要小心了!外面那些假惺惺的门派,嘴脸丑陋的很!你灵力高深,他们敬畏你、忌惮你!但万一他们知道你现在的情况,难保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顾何点了点头,对她温柔的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你,灵儿。” 尹灵儿看着一脸疏朗的顾何,双手绞在一起,羞红了脸。 萧翊再次回了魔域,刚一落地,就径直去找了徐先生。 “看来,萧公子出去一趟,是想好了 ?” 萧翊点了点头,“先生说的对,魔尊这个位置确实诱人。” 徐先生背起手,“其实很简单。咱们魔教不和外面那些自诩正义的门派一样,我们不会按资排辈,一切都以能力为先!谁能打败魔尊,就会成为新的魔尊。但是如果没有打败魔尊,这种不自量力的人就会被扔进万蛇窟,被万蛇啮咬而死。” “萧公子怕吗?” “不怕!” 徐先生踱步过来,“其实魔教已经缺少像萧公子这样的少年英才很久了!当年仙魔大战后,魔尊重伤,我们在外面那些门派的讨伐下退到了这里——” 徐先生推开窗户,注视着外面,“这里树木葱茏,气候宜人,灵气却贫乏的很,所以我们这些魔修提升境界也更困难。” “像你这样,仅仅三年的时间就到达分神期的,一个也没有——当然,有了渡障之后,你现在应该是处于合体初期吧!” “这就更骇人听闻了!” “魔尊他是魔域唯一的渡劫期修为,但他太老了,就像死了根的树,从内到外都是腐烂的气息。” “他活了一千多年,已经够久了。” “你不要怕,仙魔大战后,他元气大伤,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你只要勇敢一点儿站出来,打败他,就能成为新的魔尊!” “到时候,千千万万名魔修都会匍匐在你脚下,称为你最至高无上的王!” “而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乌金面具下的双眼漠然的转向他,似乎并没有被他口中的宏伟蓝图打动。 面具下的唇角扯了扯,“好!” 说完提着剑就要去魔尊在的峸阳殿,徐先生拉住了他,“你现在就去?” “既然先生说,他对我造不成威胁,我又何必再浪费时间等着?” 徐先生松开了手,无言以对。 萧翊垂下眼眸,提着剑一路进了峸阳殿。 徐先生不放心,跟了过去。 向来重兵把守的峸阳殿内空无一人。萧翊推开门,里面烛火幽暗,祭坛上点着青绿色的火焰,衬的祭坛上魔尊 祭夜月的一张脸更加鬼气森森。 他老迈的身体半靠在祭坛上,枯瘦的像老树皮一样的手放在青蓝色火焰上,烤着没有温度的火。 见到进了门的萧翊,仿佛是早有准备一般,抬手指了指祭坛前的空地。 “你来了——” 萧翊拔出治下,声音没有起伏,“听说打败你,就能成为新的魔尊,所以我就来了。” 祭夜月点了点头,因为衰老,动作有些迟缓,他说:“不急。” 又抬起那瘦骨嶙峋的手指了指前面的空地,“我有话说,让你后面那个出去吧。” 站在萧翊身后的徐先生对着祭夜月行了个礼,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甘心屈于人下的,即使这样,我还是收留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能练《天机魔息录》里面的渡障,并且能为你铲除异己。” 祭夜月摇了摇头,“说对了一点儿,继续——” “来,我问你,为什么从你进了魔域,我就让你不停的杀人,而且杀的人越来越厉害,境界越来越高?” “为了看我听不太听话,好不好受摆布,同时借我的手,杀掉那些与你作对的人。” 祭夜月摇了摇头,“其实《天机魔息录》上关于渡障的内容,记录的并不全。渡障,顾名思义就是帮你成功跨过修行之路上的障碍。你见过渡障心法本身,不知道有没有过疑惑……它修炼起来干净纯粹,一点儿也不像是魔教心法……” 萧翊猛然抬起一双眼睛看他,确实是这样,一点儿也不像魔教心法…… 祭夜月呵呵一笑,胸膛因为这个动作起伏个不停,“如果你翻看过《天机魔息录》,就会发现,渡障是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那个,不用杀人,不用抢夺别人的灵力,不用背上因果……就能成功!” “可世上哪有这么多与众不同!他与众不同,只是因为《天机魔息录》上面并没有记载完全!” “渡障……渡障……什么是障?” 祭坛边的老人像是累了,微微弓起背回了他的位置上。 “由低境界升到高境界,那不叫障!这个障碍,指的是你的内心!” “《天机魔息录》是由众神时代藏锋真人撰写的。” 听到这个名字,萧翊一愣,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不用想了,你手里的那把宝剑名叫治下,就是当年藏锋真人用过的武器!” 萧翊皱了皱眉,朝芜说过的话萦绕耳边,“——别看它其貌不扬,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玄铁乌金打造,几千年难遇的宝贝,众神时代的藏锋真人用过,那位当时可是修炼到了渡劫后期,你试试,说不定还能感受到千年前大能残留下的灵力呢!” “藏锋真人,为人阴鸷狠辣,又独断专行,是众神时代的佼佼者不错,可也树敌不少,为人厌弃!” “他的这本《天机魔息录》,可是掀起过轩然大波。里面的功法奇奇怪怪,修炼起来也残忍的很,谁能容得下他!” “人一上了年纪,就会扯远──” 祭夜月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慢慢喝下,润了润嗓子,“我们本来说到哪里来着?” “渡障的障,指的是内心。” “不错!”祭夜月往后一仰,叹了口气,继续道:“《天机魔息录》里面每一种心法的修炼,都要求修炼者内心坚如磐石,最好能硬的像数九寒天冻起来的秤砣!” 作者有话说 感谢所有默默看文的小朋友们~(/一把抱住) 我又双叒叕因为ghs被锁了昨天那章! 嗐!如果放出来时差别大的话,原文会找个地方再发一次! 要真正开始揭秘了—— 祭夜月为什么要收留萧翊? 凤阳城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他用生梌子炼制复  84 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众神时代的终结点到底发生了什么? 耳鼠引路的原因是什么? 昆仑之墟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顾何这一世为什么还会血气翻涌? 他又为什么怕冷? 为什么历届沧浪阁掌门从来不能步入渡劫期就会横死? 而不归山……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还有许许多多的小伏笔~ 走起! 第67章 以我的身份活着 “渡障也不例外,它虽然修炼起来温和,却对修炼者的内心有更高的要求。心越硬,越狠,越坚韧,修炼起来就越容易。所以我让你去不停的杀人、杀人、杀人。” “果然如我料想的一样,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就突破分神期,到了合体期!” 祭夜月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温和,“上次离开之前还说着不愿意做魔尊呢,怎么出去了一趟,就改变主意了?因为你那位师尊?” 萧翊蓦然抬头。 “不用紧张!”魔尊笑了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年纪小,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那个徐言良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竟然这么小看渡劫期!” “我活了一千余年,什么鬼魅心思没见过,这魔域里里外外,都是我的眼睛。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只是懒得计较。” “况且他们说的也是真的,我确实老了,这个魔尊的位置也坐到尽头了。仙魔大战后,我元气大伤,再也恢复不过来了,你年轻,根骨好,以后可以做我的继承人。带领我们的修士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魔尊叫我来,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萧翊掀起眼皮,“突如其来的好,我倒是不敢接了!” “我收留你,当然不仅仅是这些——” 祭夜月放下手里的茶盏,颤巍巍地向萧翊抬了抬手,示意他走过来。 “我需要你帮我杀一个人。作为交换,我会心甘情愿的让位给你……并且,告诉你一些千年前的辛秘——关于沧浪阁,关于……顾溪之!” 萧翊上前两步,站在桌案旁的台阶下,声音冷厉,“杀谁?” 魔尊闭上眼睛,抬起头,声音晃晃悠悠,“沧浪阁的创立者,初代掌门——玄度!” “玄度真人?他不是早就死了,一千年过去,骨头都化成灰了!” “小子!” 魔尊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神里熠熠发光,“我也活了一千多年!我也没死!” “很难相信吧,那个在你们沧浪阁史书里尊为祖师的人,竟然悄悄的在这世间苟活了一千年!并且无人知晓!” “祭夜月……” 萧翊口中念着这个名字,直视对方,“那你又是谁?” “已经很久没人问过我是谁了……如果……如果你曾经顺着沧浪阁历代人物册往下看,就会发现,玄度的名字旁边,有个叫奉樾的掌事长老——那就是我!” “你……你不是……你怎么?” “我怎么还活着?还是我怎么做了魔尊?” 祭夜月叹了口气。 “按照史书记载,我确实应该在玄度重病,不知所终后的几年内去世……我也确实被杀过……但我没死!杀我的人,就是那个重病不知所终的玄度!” “来,你坐下!这件事要从很远很远的时候开始说起……” “当年藏锋真人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后来的玄度,另一个是我……他比我聪明,也比我用功,师尊很喜欢他。但他对师尊的一些毒辣做法却并不赞同,两人之间常有分歧。” “后来,藏锋真人写出了《天机魔息录》,为了完善他那些心法,藏锋开始频繁的用毫无根基的凡人做实验,再后来,为了提升自己的境界,他开始对当时的低阶修士动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件事在众仙门掀起轩然大波。” “众仙门联手逼上昆仑山,清剿藏锋真人。当时的渡劫期大能云集,他一个人,根本敌不过。” “生死关头,藏锋真人的道侣,也就是我和玄度的师娘,苕婉仙子以身相护,替我师尊挡下致命一击。” “师娘当场毙命,我师尊悲痛至极,刹那白头,他将师娘交给我,又偷偷将《天机魔息录》交给藏锋。又以生魂为祭,赔上毕生功力,使出了无妄灵霄,与当时联手对抗他的人同归于尽!” “加上我师尊,当时的十八位渡劫期大能,迸发出的灵力毁天灭地。那种情况下,像我们这种修为高的弟子勉强能逃出来,修为低的大多跟着当场赔上了性命。” “也就因为这场剿杀,渡劫期以上的大能尽数陨落,昆仑山十几座山峰夷为平地,从那开始,世间的灵气也越发稀疏。” 这场围剿昆仑山的战争成了修真史上最大的惨案,那些仙门世家折损了最精锐的力量,赔上了最厉害的掌门,也没有拿到半点好处!” “为了各仙门世家的颜面,也为了《天机魔息录》不再掀起波澜,他们约好将这场围剿封印到时间的尘埃里,再也不许后人窥见。只是草草称之为,众神时代的终结点!” “然后呢?玄度既然对藏锋真人的做法并不赞同,为什么不毁了《天机魔息录》?” “他当然不会毁了天机魔息录……” 祭夜月笑的诡异,“并且……他拿着《天机魔息录》跪在我面前……一下又一下的磕下头去,他苦苦请求我、哀求我——能不能用这本心法,换我师娘的尸身……” 萧翊一阵恶寒。 祭夜月似有感应的转过眼珠对他笑了笑,“我……我当然会答应……” “师娘对我再好,也是一个死人!但《天机魔息录》不一样!可以和十七位渡劫期大能同归于尽的力量,这种诱惑太大了,那个修仙之人能抵抗的住?” “我从他手里接过《天机魔息录》,他从我怀里抱走了师娘。 昆仑山已成一片焦土,我们在这片葬送了我师尊藏锋真人和十七位渡劫期大能的土地上,完成了交换,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玄度转身离开,师娘的赤红色长裙从他的臂弯里垂下,像是昆仑山黄昏里缀在天边的晚霞,飘飘摇摇,在我的余光里越走越远……” “再后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我开始费心钻研《天机魔息录》,可是不管我多努力,多用功,我都……似乎领会不了里面的东西!我和里面的心法之间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穿不过去!” “再后来……他又回来了,告诉我他将师娘埋在了昆仑山,也算是入土为安……” “可是我知道——他没有!” 祭夜月调子一变,声音又尖锐,又怪异,“呵呵……他怎么会舍得呢……” “他爱上了自己师尊  85 的道侣,他罔顾人伦,爱上了自己的师娘,他将《天机魔息录》作为交换,他给我磕了头……他做了这些,还想骗我……” “但我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说自己要建立一个门派,周济苍生!取名沧浪阁……”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我知道,他这是在奉劝自己,不要深思高举,自找苦吃,要学会与世推移! 不管那些好的、坏的、恶劣的、丑陋的……他不会再高高仰起头嗤之以鼻,他会弯下来身子,参与到这一场狂欢里去!从这一刻,我就知道,他的想法开始变了……” “但是我丝毫不介意,因为他说了,作为同门师兄弟,愿意与我共同支撑一个门派,他做掌门人,我做掌事长老,而这只有一个条件,他问我,《天机魔息录》里面,有没有一种心法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这本心法我翻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我脱口而出,有一种心法,名叫复生!” “他点了点头,没再言语。真的去筹备了沧浪阁的事宜。” “半年以后,他选定了不归山,建成了沧浪阁,他做了第一任掌门,我做了第一任掌事长老。” “他本是顶顶有天赋的人,可我也越来越发现他的力不从心。他的灵力总是处于一种匮乏的状态,即使后来他修炼的越来越努力,但也总是越来越匮乏。” “我知道,这一定和我那位师娘有关!他爱惨了她,一定会不舍得让她死的……所以他就算耗费自己毕生的灵力,也会保住师娘的身体。” “如果故事到这就结束了,那还真是一个感人的故事!可惜到了这里,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收了个根骨很好的徒弟开始悉心调教。而我手里拿着《天机魔息录》不能练,就像一个吝啬鬼望着满屋子的黄金却找不到开门的钥匙!我开始越来越心急,我闭门不出,我翻动着心法的手越来越快,我越来越着急!” “再后来,我听到了他病重的消息。作为他唯一的师弟,我当然得去看望,他病的很重了,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我留了心眼儿……” “不久之后,我收到了他病重的消息,他说不愿意长眠在不归山,想要在生命的尽头,去看看外面的河山,找一个好地方,就把自己留在那里。” “他将掌门之位传给了那个根骨很好的徒弟,那个小子年纪轻轻的成了第二任掌门。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我们送别了要远游而去的前掌门玄度…… 而当天的晚上,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的卧室,五指成爪,要取我性命!” “如果不是我早有提防,或许真的就死在了那天晚上!我打不过他,揣紧怀里的《天机魔息录》负伤出逃!我怕他!他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我打不过他,心眼儿也玩不过他,我躲到了九州的西南,改名祭夜月,创立了魔教!” “再后来,我得知,原来在世人眼里,奉樾长老一直好好的待在不归山,从来没有出去过!这个时候我才了解了他的算盘—— 他要杀掉我,拿到《天机魔息录》,然后借我的身份活着!” 作者有话说 小妈文学初步上线——! 第68章 杀人,练功! “我恨啊!即使我对他原先也存了占便宜的心思,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我敬重他,如同敬重自己的兄长!他却费尽心思要取我性命……所以……我恨极了他!” “我养好了伤,创立了魔教,收拢了一众弟子!当我再想寻仇的时候,却得知奉樾长老早已逝世!” “怎么可能?渡劫期修为的人就这么轻易死去?况且……况且我知道他不会真的死去!师娘还在,他的执念还在,他就永远不可能先走一步!” “我告诉自己,这些年他为了保存师娘的身体,浪费了太多的灵力,或许他隐居起来,再次修炼了!” “就这样,他失去了消息,我继续钻研《天机魔息录》,这样平和安稳的日子一过就将近八百年!” “再后来——小子,不如你猜猜?” 萧翊眼底一片晦暗,沉声道:“再后来,他只身来了魔域,偷走了《天机魔息录》!你很生气,攻打不归山,爆发仙魔大战!” 祭夜月点了点头,“那一天,有个蒙面修士,一路摸进了峸阳殿,进了我的密室,偷走了《天机魔息录》。密室层层机关,他一进去,我就知道不好!于是我紧赶慢赶,追上了他!” “那是一张我从没见过的脸,可是对方一拔剑,我就知道那是他!一定是他! 我和他自小在藏锋真人身边长大,我们对招拆招过无数次,只需要一个动作,我就能看出那是他!” “即使他换了一个壳子,即使他变了声音!” “八百年不见,我对上他依旧害怕,他太聪明了,太厉害了,我还没出剑就打了退堂鼓!可是《天机魔息录》在他手里,我再害怕也不能退缩!于是我拔剑冲了上去——你猜怎么样?” 没等萧翊开口,祭夜月眯起了眼,“我和他旗鼓相当,他并不能像以前一样,轻轻松松的打败我了!” “可惜……可惜最后还是让他给跑了,不过他受了重伤,我在打斗中,悄悄坠在他身上一张追踪符,果不其然,追踪符被不归山的护山大阵碾碎了!”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当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不归山,他只不过是弃用了我的壳子,改用了他人的壳子!至于他为什么比不上以前……这就更简单——” 萧翊开口接上:“苕婉仙子的尸身要保存完好,需要巨额的灵力,从魔尊提到的玄度力不从心,灵力匮乏就可以看出! 至于他为什么要换不同的壳子,自然是为了更好的汲去别人的灵力,一方面供着他自己使用,另一方面要保存苕婉仙子的尸身! 既然他要汲取对方的灵力,为了方便下手,对方的境界一定是比他低的!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永远补充不满自己的灵力!” “所以他每到灵力窘迫到极点的时候,就会换一个壳子,他盯上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或者说这是他一开始,就为自己定好的位置——掌事长老!” “掌门专心修炼,提升境界,灵力会越来越醇厚,而掌事长老要处理门中所有的事务,听起来繁琐冗杂的很,实际上这是一个最好的方法——因为他要保证整个不归山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所以说——” 萧翊停顿了一下,“不归山历任掌门的身死大乘后期都不是意外!这是玄度早在沧浪阁建立之初就设好的局!” 祭夜月点了点头,“我只知道他一直都在不归山,  86 却不知道他在里面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们来继续说,仙魔大战,崆峒派南星、玄元宗凌荃子、望月阁尹京墨带着一众弟子前来支援不归山,他们人数众多,我又没打过——” 萧翊蹙了蹙眉,“你不是……” “外面是不是都这么传言,魔教中人阴毒,使了不入流的招数,重伤了当时的那个小掌门青冥真人?” 萧翊点了点头。 “所以你看,有的时候这世间众人都是带着偏见来看待我们魔教的。修魔修仙只是修炼的途径不同,他们却总以为我们魔修就是妖魔鬼怪!就是十恶不赦!” “那不是我动的手,算起来,应该是当时来峸阳殿窃取了《天机魔息录》的人,也就是玄度,他做的手脚!” “玄度在青冥真人仙逝之后,应该是又换了一个壳子,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 “夏其越!”萧翊回答。 怪不得…… 怪不得,凤阳城内那个渡劫期的人,对师尊的消息了如指掌! 怪不得,师尊总觉得,那个人的招招式式之间,有昭世的影子! 怪不得,当初青冥真人仙逝之后,夏其越一夜长大,突然成熟稳重!他哪里是一夜稳重,明明是壳子不变,换了芯子! 怪不得,怪不得他在紫貂披风上下了千叶钩吻,意图用梦魇控制住师尊再进境界的速度! 怪不得,朝芜说夏其越看师尊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本心法,一幅山水画,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因为每一任的掌门都是他补充灵力的载体,他又怎么会把他们当人! 萧翊闭了闭眼,遍体生寒! 师尊啊…… 他站在祭坛边的幽幽青绿色火焰里,照的整个人脸色越发凝重。 不对! 还是不对! 自己应该是漏想了什么! 玄度这么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可以布一个千年都没人解开的棋局,又怎么会仅仅只用千叶钩吻控制师尊! 万一……万一毒性就这样解开,他的谋划岂不是都成为了泡影! 不! 不止这些! 师尊…… 朝芜……朝芜曾经替师尊把脉,说不清楚原因,但气血翻腾,恐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走火入魔! 原来答案在这里! 萧翊抬头,眼神坚定,“我会杀了玄度!” 祭夜月勾起嘴角,脸上的皱纹更深,“可你现在杀不了他!就算他再力不从心,他也是渡劫期修为……你们之间,差的太多!” “可是我必须杀了他!”萧翊眼眸里墨色翻腾,“我不杀了他,他就会伤了我的师尊!” “我有一个办法——” 祭夜月望着他,“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心肠越狠越硬,渡障使用起来越得心应手,而你,进步就越快!” “你要我继续杀人?” 祭夜月笑了笑,“我不用你继续杀人……毕竟,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做不做,怎么做,都在你!” 萧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的条件我答应了,故事我也听完了,现在你的诺言是不是要实现了!” “当然!”祭夜月扶着把手,颤巍巍的从椅子上起来。 左手扶着心口弯下腰,右手平摊朝向那个座位——“我的新任魔尊!” 萧翊撇了眼那个位置,转过身去,对着峸阳殿紧逼的大门,高呼一声,“徐言良!” 店门吱呀一声开了,徐言良进了殿,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一圈,从容的对着萧翊跪下,“恭喜尊主——” 萧翊立在祭坛旁边,“传令下去,沧浪阁逆徒萧翊,叛离师门,投靠魔教,继任魔尊,向诸仙门世家宣战!” 徐言良闻言抬头,“魔尊这是什么用意?” 萧翊眸中冷光闪烁,“杀人,练功!” 徐言良仰视着背靠祭坛,负手而立的少年,激动之情越上眉梢! 果然!这种豪气,这种魄力,这种睥睨天下的冷厉! 这才应该是魔尊! ………… 不归山。 “听到了吗?萧翊做了新任魔尊!” “那个萧翊?” “就是爬到了掌门床上的那个萧翊!谁能想到,他这么狼子野心,竟然放着好好的正道不走,投靠了魔教!还扬言要向各仙门世家宣战,好大的口气!” “听说他已经是合体期了!和其它派几位长老是同一个大境界!” “他是修炼了什么邪门功夫,进步这么神速!我们可是当初同期进的门!” “嘿,怪不得人家要修炼这种邪魔外道,原来真的是有捷径可以走!” “好了,别说了!没听外面说吗?望月阁、玄元宗、崆峒派掌门已经起身了,马上就要来不归山了?” “萧翊都叛出不归山了,他们还来干嘛?” “当然是商量围剿魔域的对策!萧翊他刚继任魔尊,就向众仙门世家宣战,针对的是谁,打得又是谁的脸?自然是咱们四大派!咱们岂能听之任之,不管不顾,白白涨了他小子的气焰!” “哎,你们说,万一真的打起来,咱们掌门舍不舍得对那个姓萧的下手!他俩可是好过!” “肯定舍得!咱们掌门什么人!要我说,刚宣布完结为道侣,那小子就逃了,多丢脸!要是我,我能恨死他,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快!快散了吧,望月阁那个尹灵儿过来了!” “走走走!” 尹灵儿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上了烟云台。 “溪之哥哥……” 尹灵儿进了门,见到坐在凤凰花树下的石凳上读书的顾何,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顾何听到动静抬起头,“坐!” “溪之哥哥……萧翊他……” “我都知道了。”顾何对她点了点头,再次示意她坐下。 “溪之哥哥,怎么办,玄元宗和崆峒派掌门已经邀了我爹爹赶来不归山了,他们肯定会来兴师问罪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陪伴*(ˊωˋ*)* 第69章 师娘 顾何小口啜饮了手中的茶,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溪之哥哥… …” 尹灵儿咬了咬唇,不确定的问:“如果四派真的联手要围剿魔修……溪之哥哥会出手吗?” 她说的隐晦,其实谁都知道这个魔修究竟指的是谁。 顾何放下手里的茶盏,声音淡淡的,“我没教好他,是我的错。” “怎么会是你的错!又没有人逼着他修炼魔道术法!也没有人逼着他做魔尊!他若是一心向善,谁又能逼着他做坏事?” 尹灵儿放低声音,“溪之哥哥就算再疼他,也不能把错全揽到自己身上!” 顾何笑着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再次说话。 三日后,青  87 鸾殿。 “顾掌门!我是个粗人,您也别嫌我说话难听,萧翊那魔头能有今天,你做为师尊难辞其咎!” 南星真人义愤填膺,“他作为你唯一的徒弟,在你眼皮子底下修炼了魔教术法,你不知道,这是其一; 身为师尊,你竟然不顾身份与你的徒弟有染,这是其二; 我们本来有一次很好的杀掉这小子的机会,就在霁云堂那天,你非但不清理门户,还包庇此人,这是其三! 顾掌门,这三宗罪,你认不认!” “他误入歧途,是我管教不严,我认!” 顾何冷冷开口,“我和萧翊两情相悦,哪里有罪?霁云堂我师兄被害一案,他们各执一词,扑朔迷离,南星掌门不明真相就要处死我徒儿,又是何居心?” “你既然口口声声,认下那个魔头是你的徒儿,那小子对各仙门的宣战,顾掌门可不能不管!” 南星真人鼻子里冷哼一声,“万一再被那小子迷惑,顾掌门临阵倒戈,可别怪咱们几位不讲情面!” “南星掌门别这么说!”夏其越笑着开口道:“我师弟打小儿是个讲规矩的,这次是围剿魔域,溪之一定会坚守正义,秉公处理!” 南星真人闻言抬起了头,脑袋一晃一晃的,“但愿如此!” 尹京墨皱了皱眉头,“早先我门中弟子送小六和灵儿来不归山,回去的途中遇害,据他们描述,对方是一个带着乌金面具的年轻人,手持乌金色长剑,看身形年轻模样的很,倒是很像现在声名鹊起的魔新尊!” “灵儿呢!” “爹爹──”尹灵儿小步出来,抿着一张唇求助的望着顾何。 “他们说那天你也见了那个人,认出来没有,是不是萧翊?” “爹爹,是他们对溪之哥哥不敬──” “这样就能杀人吗? ” 尹京墨强忍着怒火,“就因为几句不敬的话,他两剑,我门中弟子付出了一条命,一条胳膊!这小子的手段未免也太过狠毒!” “顾掌门,你品行高洁,灵力高强,在下一直相信你,就算是霁云堂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尹某也信你的说法!可是现在我不得不说一句,萧翊这小子手段太过残暴了!” “刚刚继任魔尊之位就敢叫板咱们众仙门,如此猖狂!假以时日,他必定成为一方祸患!” 顾何满怀歉意的看了尹京墨一眼,“是我这个做师尊的错,没有管束好他。请各位放心,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尹京墨朝他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一旁的凌荃子抢白,“那顾掌门什么时候动身?” “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萧翊那魔头又害人性命!” 对方一口一个魔头,听的顾何眉心拧了拧。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等年后吧。” 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顾何在等,等自己的身体好转。如果到时候再不行…… 他捏紧了袖子中的药瓶。 那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几位掌门又商量好了具体围剿魔域的时间对策,这才带着人御剑回去。 看着他们来去匆匆的身影,顾何轻轻叹了口气。 上一次共同议事还是因为凤阳城那个渡劫期的神秘人,一转眼,神秘人没有踪迹,萧翊他却先入了魔。 顾何轻轻叹了口气,踏着步子去了沧澜峰。 朝芜睡的很沉。 一双桃花眼阖着,眼尾微微上挑,多了份意兴阑珊的味道。 他本该快快活活的待在沧澜峰炼药,或者出去云游四方,说到底是自己害了他,顾何心中有愧。 夏其越踱着步子进来,“掌门师弟,你也在!” 顾何点了点头,“师兄。” 夏其越坐在床榻上,替朝芜顺了顺鬓角的长发,“溪之,你说,朝芜他还会不会醒过来……” “当然会!” 顾何回答,“几位医修都说过,情况稳定有好转,一定会醒过来的。” 夏其越收回了自己的手,面上永远温和的笑着,“那就好。” “掌门师弟,有一件事刚刚几派掌门还在,我没好意思提及──” 夏其越转过脸,直视顾何,“之前尹掌门说门中弟子被害,是因为对你不敬。那么……萧翊当晚,是不是来寻了你?” 顾何点了点头。 夏其越目不转睛的看着顾何的神情,“萧翊他……来不归山是要做什么……他有没有说什么话?” 顾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要来做什么,当时他见灵儿在烟云台,上来就与我吵了一架,后来不欢而散,离开了。” 夏其越心底一松,“那就好!师弟,那小子他居心叵测,你一定不要被他给蒙骗了!” “况且,因为他我们沧浪阁处在了风口浪尖,几大仙门都盯着呢!今天他们的态度师弟你也见到了,要是放在以前,他们哪敢这样和你说话!” “师弟……我们不能再让人抓到把柄了!下次如果那小子再来,你可一定不能手下留情了!” “师兄放心,我心里有数。” 话音落下,屋内静悄悄的一片。 “师兄,既然你在,那我就先回烟云台了!” “好!”夏其越对着顾何颔首,“我就不送师弟了!” 听着顾何远去的脚步声消失在沧澜峰正门外面,夏其越望着朝芜,皱了皱眉。 “你会醒吗?可是你不能醒太快的……” 说着拉起锦被,盖住朝芜下半张脸。 床上平躺着的人犹如戴了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旁的夏其越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就更像了……” “这身红衣,这个神情……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是一摸一样……” 夏其越颤抖着伸出手,指尖隔空勾勒出朝芜的面部线条,眼神中竟带了一种毛头小子的期待与惶恐…… 他轻轻开口,语气温柔,眼眸里都闪闪发光,像是看着一生挚爱,声调里虔诚的能透出蜜来—— “师娘……” …… 顾何回了烟云台,走到正殿时停住了脚步,转了方向朝着偏殿走去。 里面的陈设还是自己当初布置的样子,床椅桌凳都分毫未变。 当初……当初那个孩子……就是在这样一墙之隔的地方,偷偷的修炼了《天机魔息录》,自己还不知情吗? 想到这里,顾何面上一动,快步出了偏殿,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从书架上摸出《天机魔息录》,顾何再次翻开。 翊儿他说自己只是练了渡障……那渡障是谁给他的? 况且……渡障这个心法摆在一众嗜血肃杀的功法里面……怎么就那么格格不入? 如果忽略掉《天机魔息录》来看,它简直就像是一本再正常不过的仙门心法……  88 顾何摇了摇头……这太奇怪了。 每种心法都和创作者自己的思想性格息息相关,那些喜欢走捷径的,研究心法的方向也在朝着省事儿走;那些努力的,研究心法也总是不辞辛苦! 每种心法都是能从一定程度上反应出创作者的性格,而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 渡障出现在天机魔息录里面,就像是大鱼大肉的宴席里面摆出了一碟咸菜,怎么看怎么突兀。 而渡障本身在《天机魔息录》里面只有寥寥数语,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这里真的又古怪? 还有萧翊…… 明明他以前是再善良没有的一个孩子,就算……就算他进了魔教……怎么就突然开始残暴嗜杀了? 还有上次,他的那些话……那些行为……真的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萧翊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远在魔域的人打了个喷嚏。 男子一袭黑色劲装,正抽着手中的剑,从一个前来刺杀他的剑修胸口拔出来。 不得不说,那条消息传出去之后,前来刺杀他的人更多了。 这些人嘴里喊着为民除害,然后奋不顾身冲向自己的样子让萧翊觉得可笑。 为民除害? 他可从来没有杀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为民除害?嘴上冠冕堂皇,为谁除害?怕是为了让自己扬名,为了自己的宗门吐气! 不过没关系,萧翊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毕竟他就怕没人来。 他回了峸阳殿。 峸阳殿后有一方密室,最适合用来打坐静心。 而自己也确实需要静心。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杀的人太多,每每深夜,他总会陷入噩梦中,休息不好。 而且,很多时候,治下仿佛都能感受到自己心底浓厚的杀意,它在自己腰间蠢蠢欲动,似乎在牵制着自己去杀更多的人,不管不顾,只去杀杀杀!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忙炸的一天~ 溜了溜了~ 明天翊儿又要摸上美人师尊的床了~ biubiubiu~ 第70章 这些天……我很想你…… 好在这些天他的灵力确实提高的很快,而且他隐隐觉得,渡障功法本身似乎也开始有了变化,它不仅仅引导着自己吸收自然界的灵力,很多时候,他自己有种感觉,只要他想,他可以试着去吸收别人身上的灵力。 但萧翊不敢用,他也不敢试。 境界提升太快了,他心底没数,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四派联手围剿魔域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听说是师尊带队。 萧翊皱了皱眉,这些名门正派确实不要脸的很,哪次不是推出来师尊! 师尊……不知道师尊他这些天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自己? 应该……不会吧,毕竟他只爱画像上那个男人…… 况且上次没控制住自己,没顾忌他的感受,又强要了他,他……应该恨自己了吧! 萧翊心底泛起一丝苦涩,原来有些时候,就算自己费尽心思,也得不到他那颗完完整整的心啊! 将近年底了,虽然有四派联手的消息不断传过来,魔域里面依旧一片欢腾。 祭夜月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带着一众魔修伏低做小惯了。 尤其是二百年前的仙魔大战后,魔教更不景气,他们也都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换了新的魔尊,一上任就敢跟几大仙门叫板,境界进步之快实属罕见,比当年的沧浪阁顾溪之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间魔教众人群情激愤,只觉得重振魔教基业指日可待,底气都足了几分! 所以也更不把四派联手放在眼里,反而偏要来个新年新气象,去去陈年积下的晦气。 除夕夜。 峸阳殿的祭坛里插入了祈福用的长香,小孩腰身粗细,成盘龙卧柱状,上面星星点点的亮着灯笼大小的光。 峸阳殿里设宴,一桌桌案几整齐的排列着,酒香四溢。 徐言良坐在萧翊下首,他有从龙之功,很得萧翊器重,日子过的越发滋润,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扬眉吐气。 下面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热闹是热闹。 热闹而孤独。 热闹是别人的,孤独是自己的。 萧翊面无表情的站起来,下面吃酒的众人放下了杯子。 这一任魔尊厉害的很,也冷淡的很,谁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生怕一个不留意就惹怒了他。 徐言良跟着起身,“尊主有什么吩咐?” 萧翊摆了摆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灯火把他的身影拉的又细又长,映在黑沉沉的石板上孤独的很。 他沿着走廊出去,遥望着北方,轻轻开口,“师尊……翊儿想你……” 治下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在腰间震荡个不停。 萧翊甫一抬手,治下就从腰间溜出,飞到他面前。 剑锋指着北方不停抖动,示意他上来。 萧翊垂了垂眼眸,“我好像又办错了很多事……他应该不愿意见我了……” 治下倏忽飞到他身侧,剑柄不断的撩着他的袖子,似乎是在拉着他往前走。 萧翊咬了咬唇,像是对治下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那我就去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走……” 治下闻言,剑身下滑到萧翊腿侧,萧翊凌空而上,带着他像北方飞去。 峸阳殿的石柱后出来一个身影,赫然是徐言良,他看着萧翊远去的方向皱了皱眉。 魔尊他对那个人太看重了! 而一个有软肋的魔尊,一个有牵挂的魔尊,怎么能成就大业? 魔尊,不应该有任何牵绊,也不能有任何弱点。 魔尊他太年轻了,所以更需要一个成熟的人来为他做抉择。 徐言良注视着萧翊消失的方向,以后,你会感激我的。 到了烟云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萧翊推开大门,从飘摇的凤凰花树中走去。 夜深了 ……他应该睡了吧…… 推开正殿的门,拐了个弯向内间走去。 他睡熟了,可能是天冷,软软的缩成一团,发丝乖巧的落在他胸前紧紧抓住的被子上,呼吸清浅。 萧翊脱下外衣,他这一路御剑赶过来寒气太重了,怕一会儿走过去冻到了师尊。 顾何感觉房间里有人,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翊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翊眼底酸涩,“师尊,是我──” 顾何双眼迷蒙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在脱衣服,顾何脸上一红,“你混蛋!” 萧翊瞪大了眼睛,“师尊,我刚到!什么也没做?” “你还想做什么?” “你来不归山,就是做这个!萧翊,你 89 拿我当什么?” 顾何红了眼眶,半个多月没见,他日思夜想,怕他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 听说他做了魔尊之后,很多人眼红,去刺杀他的人更多,又怕他出了意外…… 这倒好,一睁眼他来是来了,又要做这档子事! “师尊——”萧翊呐呐开口,“我不是——” “别叫我师尊!” 顾何半垂着睫毛,嗓子里一片涩然,“萧翊,你拿我当什么?你想了就来找我,你拿我当勾栏里的妓子不成?” “我好歹……我好歹这些年尽心尽力的教你……你现在就连最后的体面也不给我?” “师尊——”萧翊小心的上前几步,跪在他床边,“你别生气……你不想见我,我马上就走……” 他手指小心的摸上握着锦被的那只手,“我……我这些天很想你……我就是来看看你……” “我御剑过来的,外面霜气太重了,我怕冻到你……” “师尊——” 萧翊拉过那只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你不让我叫你师尊,我叫你什么?” “要不然……我叫你夫君……?” 顾何瞪了他一眼,抽出来被他握着的手,扯开被子躺了下去。 萧翊跪在床边,看着师尊背后闪着的一大片空床,脱了外裤,扯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将背靠自己的人轻轻拢进怀里,小声问,“师尊有没有想我?” 怀里的人没理他,他自顾自的说,“我很想师尊,每天都在想,每时每刻都在想……想师尊在做什么……想师尊有没有在生我的气……” “我想师尊一定很讨厌我了,等到过了年,师尊就该来抓我了……” “师尊……”萧翊吻了吻他的头发,“师尊会杀我吗?” “不会。” 萧翊眼睛一亮,“师尊会怎么对我?” “幽禁终生。” “然后呢?” “不让你再去办那些错事。” “师尊……我办的不是错事……” “三百二十一个人。” “什么?” “从你叛出师门,杀了三百二十一个人!” “可是他们是来杀我的……师尊……我不能死……” “你性格暴戾了很多。” “师尊……”萧翊咬了咬唇。 师尊说的不错,他没办法反驳。 “睡吧,等天一亮,你就走。” “师尊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萧翊强忍着醋意,“师尊不是最喜欢这张脸了……” “我看你什么?看你脸上的乌金面具吗?” 萧翊哑口无言。 萧翊手指下滑,碰到了顾何温软的腰线,他身体一僵,默默的爬下了床。 顾何怕他作妖,撑起身子来看他,“你又在干什么?” 萧翊躲闪的看着他,“我离你太近……我忍不住……” 顾何脸上一红,扔下去一床被子。 萧翊赶忙一把抱住,又重新盖在顾何身上,“我不怕冷,师尊可别冻到了就好。” 顾何瞥了他一眼,躺下去再也没有说话。 房间里静悄悄的,萧翊站在地上看着床上熟睡的那个人,突然觉得自己傻的可怜。 他……他就上去……不摸不就行了…… 静悄悄的又爬了上去,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梁。 两个人中间那么大的空,钻进去的冷风,把师尊冻到了怎么办? 他往顾何那边挪了挪,手掌再次摸上顾何的腰。 我就摸摸……又不干别的不就行了…… 萧翊又往顾何那边靠了一下,紧贴在一起。 师尊好像睡熟了…… 萧翊自己往他腿缝里挤了挤,自己安慰自己想—— 师尊他肯定睡熟了,什么也不知道! 反正……反正我就蹭蹭……不进去…… 于是他顺从心意的往上面顶了顶…… 一个凉凉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萧翊……你想死吗……” 萧翊的小动作停了下来,往后撤了撤自己的腰,小声说:“师尊……做个好梦……” 大概也真是累了,他这些天在魔域,睡觉都睡不踏实,老是梦到有人来刺杀自己。 现在抱着自己的心上人,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冷香,心境倒是难得的平静下来了。 迷迷糊糊的就进入到了更深的梦里。 顾何睁开了眼。 身后人的呼吸平稳而有规律,看来是睡着了。 他转过身来,手指轻轻揭下来这张面具。 那个十八岁的少年长大了,也瘦了。 脸上的棱角分明了许多,一张鼻梁刀劈斧凿一般锐利,隐隐就给人压迫感。 顾何伸出手指,摸了摸他隐隐冒出头的胡茬,像是田里新生的禾苗,每一根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只是一双眼睛太疲惫了。 顾何捏了捏他的脸,小东西睡的跟死猪一样。 他往人怀里蹭了蹭,听着对方的声音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 第71章 要是能把师尊偷走就好了 顾何睡眠浅,隐隐约约就听到头顶上混乱的呼吸声。 他睁开眼睛,看到枕边人紧紧蹙着一双眉,呼吸紊乱,梦里都不安宁。 “萧翊……”他晃了晃萧翊的胳膊,“醒醒!” 对方猛然睁开双眼,眼神触到顾何,有一瞬间的迷茫。 像是还沉浸在梦里的情绪一般,他呆呆的看着顾何,然后轻轻把人拢进怀里,鼻梁探进对方颈窝,小声道:“师尊……师尊……翊儿好害怕啊……” 顾何叹了口气,手掌轻轻抚上对方的背,一下又一下的拍着。 “师尊……”萧翊脑袋在顾何颈窝里蹭了蹭,“师尊不要我了……” “要你,怎么会不要你。” “翊儿真的好累啊……有时候我在想,要是能把师尊偷走就好了,我带着师尊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再也没有人知道。” “嗯。” “师尊会跟我走吗?我不做那个劳什子魔尊了,师尊也不要做沧浪阁掌门,我们俩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顾何沉默了。 该跟他走吗? 他不是不舍得沧浪阁掌门的位置…… 但他重生以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 那个凤阳城的渡劫期到底是谁?夏师兄……他身上有什么秘密……?朝芜师兄还躺在沧澜峰的榻上…… 萧翊……萧翊他练的那个渡障到底有没有隐患…… 还有自己……他体内的血气翻腾不定,走火入魔是迟早的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远走高飞又谈何容易? 怀里的人一言不发,萧翊的心沉了沉。 “师尊不愿意离去,我就只能陪你在这尘世里浮沉……” “师尊在哪,我就在哪  90 ……” 哪怕……哪怕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替身……我也依旧会毫无保留的爱你…… 手臂使劲儿将人紧紧拥住。 “师尊……师尊只要不那么讨厌我就好了……” 顾何沉默良久,最后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晓光乍起,晨曦漫天。 “天亮了,你该走了。” 萧翊把身子往下一缩,头靠在顾何胸前,“我不想走……” “让夏师兄发现,他一定饶不了你。” 听到夏其越的名字,萧翊的眼眸暗了暗,但他什么也没说。 乖巧的亲了亲顾何的侧脸,“师尊,你们什么时候去杀我?” 顾何沉默了一下,“初七。”说完又补上了一句,“不要杀那么多人了,因果太重……以后……以后怕是会不得善终……” 萧翊歪头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又走了,像来的时候一样,静悄悄的,没有人知道。 萧翊回到峸阳殿的时候,里面的宴席早就散了,只有徐言良站在殿门外等着他。 “尊主,回来了。” 萧翊点了点头,大步踏了进去。 “尊主这个时间点儿去不归山,太危险了。” 萧翊顿住脚步,嘴角带着点不悦的凉薄,“徐先生管的太宽了。” 徐言良看着他的脸色,低下了头。 初一到初六,六天的时间,他又杀了一批又一批前来送死的人。 但出人意料的,这次渡障的作用似乎很有限,他体内的灵力达到了一个充盈的状态,却怎么也到不了顶峰。 如果说把一个人体内的灵力量化的话,那么就像是慢慢的一桶的灵力可以上升一个境界。而这次,不管他怎么努力,体内的灵力就像是凝滞了一样,稳稳的停在了八分满的地方,不能再前进一步。 萧翊觉得奇怪,找到了祭夜月。 祭夜月更苍老了,躺在摇椅里,对着外面连绵的山峰,轻轻巧巧的开口,“是这样啊,那你就只能从别人身上汲取能力了!” 萧翊声音阴寒,“你早就知道,却从来不说?” 祭夜月和蔼的对他笑了笑,“我说不说……你都会练的。” “别人的灵力与我体内的灵力并非出自一脉,”萧翊眸子中闪着寒意,“长此以往,我体内多处灵力乱窜,我会遭到不小的反噬吧!” “祭夜月!你故意的。从你让我不断杀人开始,就是算好的!” 祭夜月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我也没有办法,不然……你是打不过他的!萧公子,毕竟你也要救你师尊,对吗?” 萧翊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祭夜月叫住了他,“既然你去了不归山,为什么不把夏其越的身份告诉顾何?有他的帮助,你要杀玄度,不是能进展更快!” “这些事我去做就好,不需要惊动师尊。” 萧翊垂了垂眼眸,还有另一个原因他不能说。 朝芜师伯说过,师尊忌大喜大怒,不宜动用灵力,他不想让师尊冒险。 师尊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其它的事情,自己来做。 初七,魔域外。 四派联手,大军压境。 难得的,四大派对于这次两百年来第一次联手御敌格外看重,从掌门到长老,一应俱全的都跟了过来。 上千人密密麻麻的堵在魔域外面,甚是壮观。 萧翊带着一众魔修出去迎敌。 外面的人一见到这群魔修,更生气了! 他们从北方赶过来,上千人的队伍,对方呢! 叫萧翊的那个小崽子就带出来十个人,看不起谁呢? 南星真人气的抖着手指头,“猖狂!!猖狂!!!太猖狂了!!!他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萧翊听到了他的声音,懒懒的瞥了他一眼,“老头!当然是没把你看在眼里!” 南星真人听到这句话更生气,一跺脚地上赫然一个脚印,“顾掌门!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你管不管!” “哎——老头!”萧翊对他比了个手势,“你这样和三岁的小孩挨了打就会回去找爹有什么区别?” 其它派的弟子听到这句话笑出了声,被自己的掌门人一瞪又赶紧绷住了笑容。 南星真人被他在四大派面前一顿嘲讽,觉得脸上挂不住,怒道:“竖子无礼!”说着提起自己手里的挽月刀就冲了上去,“今天就让老夫来替不归山清理门户!” 萧翊挑了挑眉,拔出治下迎了上去。 正和他意,这老匹夫,萧翊在青鸾殿上就看他不顺眼了! 南星真人能做一个门派的掌门,自然也不是个绣花枕头,他看着粗鲁,耍起刀来却 细心的很。 边攻边守,一时之间竟让萧翊找不到破绽。 两个人境界相差不大,一时之间竟打的难舍难分。 尹京墨踱步到顾何面前,“这个孩子是个有天分的!可惜了!” 凌荃子冷笑一声,“再有天份也是个祸害,九州容不得他!顾掌门,你一会儿可不要手软!” 顾何专注的看着场内的两人,似乎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反倒是一旁的夏其越,对着两人满怀歉意的笑了笑,似乎在为萧翊犯下的过错赔礼。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南星真人的挽月刀被萧翊的治下砍出了七八个豁口。 南星真人气的浑身发抖,行动都急切的失了章法,转眼被萧翊一脚踢出了场外。 南星又气又羞,对着场外弟子难以置信的目光,感觉一张老脸都丢尽了,想要钻到地缝里去。 “这小子一定练了什么邪门的功夫,进步才这么快!”凌荃子上前搀住南星,“咱们光明磊落惯了,哪里见识过这种阴毒手段!” “爹爹——”少女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可是刚刚这小子也没使出什么邪门功夫啊!他们在光明正大的比试!明明是南星真人技不如人——” “闭嘴!”尹京墨喝止住了他的话,“小女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 南星真人听到这句话脸又白了几分。 这个尹京墨,是诚心要给自己难堪! 他要是真觉得尹灵儿不懂事,哪会让她把话说完!明明就是打自己的脸! “哎——老头!你们崆峒派,也不过如此!” 萧翊懒懒的抱住了剑,睨了眼崆峒派的方向。 南星真人对着顾何拱了拱手,“顾掌门,你养出来的狼崽子,看来还得你出面了!” 顾何闻言,拔出了剑。 “别别别!我说——你们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看着顾掌门打我吗?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习惯站在顾溪之后面!毕竟都是一派掌门了!要不要脸啊!” “你们门内的小弟子都着呢!” 尹京墨脸上倒没什么,凌荃子 91 脸上倒又青又白。 “别管是谁,只要能杀了你这个为祸人间的魔修就好了!”凌荃子对着萧翊唾了一声,却站在原地一步没有向前走动。 南星个莽夫都打不过他,自己也够呛能打得过他!还是不要轻易出头,受伤事小,丢脸事大! 尹京墨上前两步,“你伤了我门内弟子的性命,还废了他一条胳膊,我来替他讨回公道!” 萧翊瞥了他一眼,乌金面具反射着太阳的光泽,“我不想和你打!” 这个人是青鸾殿和霁云堂里难得的为师尊说话的好人,除了徒弟不成器、女儿狐狸精之外,倒也并不可恨。况且……今天自己的目标并不是他! 萧翊手指勾起治下,对着夏其越的方向,“夏其越,你来!” 他要看看,他和夏其越之间,到底能差多少! 作者有话说 大家按标号顺序观看就好啦,71是刚刚更新的~ 因为周六周末审核大大不上班,我就把那一章往后挪了挪,估计要18号才能审核出来,所以会一直显示有一章锁定的~ 所以周一那天放出来后就算是双更啦~ 希望各位追文的小宝贝儿喜欢~ 爱你们 第72章 疼! “无礼!太无礼了!” 南星真人鼻孔出气,“这是你能挑的吗?” 萧翊懒懒的将治下抱在怀中。 “你们要不答应,我可就回去睡觉了!” “毕竟祭夜月将魔域的结界封印的很好,到时候魔域的大门一关,你们没有渡劫期大能相助——” 萧翊对着夏其越笑了笑,“谁也进不来!” 他笃定夏其越不会主动暴露身份。 毕竟凤阳城的渡劫期神秘人炼了生梌子,而记载着复生的《天机魔息录》又是在夏其越多霁云堂找到的。只要夏其越一露头,这些人的剑柄就会对准他! 夏其越对着众人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就去会会他。” “师尊——”,莫子书叫住了夏其越,“你要小心。” 夏其越温和的对他点了点头,离开人群上前道:“萧翊,你修炼魔功,与这些魔修同流合污,实为我派不容!今天我就是拼死一战,也要为沧浪阁清理门户!” 沧浪阁的小弟子们一脸尊敬的望着夏长老,连带着对萧翊的恨意都重了几分! 萧翊挑了挑眉,若无其事道:“场面话就不要说了,直接来吧!” 说着提剑跃起,治下裹挟着翻江倒海的灵力直直的向夏其越席卷过来。 对面的夏其越貌似吃力的接住了这一招。 萧翊冷哼一声,夏其越果然现在还在掩盖自己的实力。 他借力一跃,朝着夏其越刺了过来。 两人身影都极快,一些小弟子只能看到现在场上一黑一青两个人影来回纠缠。 萧翊貌似一直在进攻,占尽了先机,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夏其越看起来一直在格挡躲闪,其实对上萧翊游刃有余。 两人剑锋相交之间,夏其越甚至对他凉凉一笑。 萧翊心底如在千尺寒潭底,冰镇了万年的一颗石头,凉的彻彻底底。 他和夏其越的差距,远远不止一星半点儿。 要杀了夏其越,要护住师尊……他就只能冒着被反噬的风险,去吸取别人的灵力。 萧翊虚晃一招,趁机一掌拍向对方。 在夏其越躲避的同时,他回身到魔域大门门口,大声道:“你们自诩名门正派,也太不要脸!竟然对我使车轮战!” “别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车轮战怎么了!能除了你这个魔头就行!”凌荃子高声道。 “那不行,既然我要和顾掌门对上,自然是要养足精力,不能让你们这些喽啰浪费了本尊的灵力!” 萧翊捋了捋鬓边的黑发,“等我休息一晚,明天,再来向顾掌门讨教!” “小子!别走!”南星气的跺脚。 萧翊对着顾何的方向笑了笑,转身进了魔域。 四派别无他法,只能退后几里,到临近的镇上去借宿。 萧翊进了魔域,立刻吩咐徐言良,把因错要送往万蛇窟的几位魔修送过来。 徐言灵点了点头,转眼就把人带到了峸阳殿。 萧翊阴着一张脸,迈着步子走了下去,将手掌隔着衣服放到第一个人灵核处。 原本被捆的严严实实的人像是预料到了什么,突然挣扎起来。 萧翊有些不耐烦的左手控住这个人的身体,右手掌心托出灵力,运起心法渡障,将这个人体内的灵力吸的一干二净。 几乎就在霎那间,他体内那八分满的灵力瞬间被填了个满满当当!与此同时,他更感觉到丹田一沉,自己的灵核附近飞旋缠绕着一股不受自己控制的灵力,与自己本身的灵力不断挤压碰撞! 皮肉之内像是炸开了,疼的萧翊眼前冒金星,他咬紧牙关,对着徐言良摆了摆手,一个人拖着步子进了峸阳殿内殿。 忍着身体要被撕裂的痛苦静心打坐,试图引导新进入的灵力进入自身灵力中循环。 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额间滚落,萧翊脸色白的像一张透明的纸,下巴紧紧的绷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那股灵力开始受自己控制,身体撕裂的痛楚才缓了过来。 他伸手摘下自己的面具,擦去脸上未干的水迹,按了按额头。 太慢了……照这样修炼下去……太慢了…… 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打败夏其越,而师尊待在夏其越身边……太危险了…… 他咬了咬唇,戴上面具,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内殿。 “徐言良!人呢!” “尊主!” “把那几个人再给我弄过来!” “尊主!”徐言良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不然,缓一缓吧!” 萧翊压了压眉毛,语气不容置喙,“带过来!” 徐言良无奈,出了峸阳殿,不一会儿又带回来了那几个魔修。 剩下的几个魔修见过上一位灵力都被吸干的惨状,自然是哀嚎连天,不停的扭动。 萧翊本就疲乏到了极点,被他们一闹更是不耐烦,一掌劈过去,掌风将最边上骂骂咧咧最难听的中年魔修劈了个七窍流血,剩下的几个瞬间闭上了嘴,老实了许多。 萧翊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声线寒凉,“你们犯了大错,被扔到万蛇窟,终究逃不过一死!还会死的很难看!皮肉被蛇咬烂,遍身粘液的毒蛇从你身上任何一个洞钻进去,尖尖的獠牙咬断你的筋肉血脉,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你浑身上下就会只剩白森森的骨头架子,上面攀爬满吐着信子的毒蛇!” 地上跪成一排的人听着他不带温度的话,再联想着那个画面,生生打了个哆嗦。 “我只要你的灵力  92 ,不要你的性命,很划得来了!” 一个人强行反驳,“可是我们没有了灵力,就会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我愿意!” “我也愿意!尊主吸我!” “我也愿意!” 一开始开口的人瑟瑟的看着和自己站成一排的人,眸子里全是回过味来的惊恐! 命都要没了,还要灵力做什么! 孰轻孰重,就是个傻子也能分得清! 他举起手,“我我我!尊主,我境界比他们都高,你吸我!” 萧翊右手抚上他的灵核处,手掌再次聚起灵力,通过渡障将此人体内的灵力尽数渡到自己体内。 熟悉的撕裂痛感又涌了上来,萧翊咬了咬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又走向下一个人…… 地上瘫倒了一排,徐言良唤人进来将人拖了出去。 萧翊立在原地,垂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言良上前两步,“尊主,怎么样?” 立在原地的人像是回过了神来,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下一刻唇际就溢出一缕鲜血来。 他对着徐言良摆了摆手,然后身形摇晃的向内殿走去。 徐言良担心的跟上,双手在萧翊身后虚扶着,又不敢碰到他,直到看见他推开了内殿的门,徐言良才松下一口气来。 他默默带上了门,却又觉得掌心黏腻。 摊开手心一看,赫然是一片殷红的、温热的鲜血。 他凑近深黑色的门把手,手指在上面蹭了蹭——果然! 上面厚厚的一层鲜血! 徐言良掏出手帕将上面清理干净,同时又暗暗佩服这位小小年纪的魔尊! 被反噬到生生抓破了自己的手掌也一声不吭,强撑着自己再去内殿修炼!这是多大的忍耐力与意志力! 萧翊进了门,跌坐到地上,再也忍不住,生生从口中喷出一口血来! 他用掌心鲜血淋漓的左手狠狠拍打着自己的心口,仿佛这样就能好受一点! 疼! 太疼了! 火辣辣的疼!钻心的疼! 这几股灵力绞在一起,撕扯着自己,像是把心肝脾肺都穿破了几百几千的窟窿!沙子穿过滤网一般,将他的五脏六腑洞穿成极细密的马蜂窝! 他紧紧咬住牙关,鲜血又从齿间挤出,染红了痛到颤抖的双唇! 眼前泛着白光,脑子里都嗡嗡作响,他不甘心被这种粗暴的疼痛控制,运起三分灵力,一掌拍向自己心口! 疼! 清醒着的疼! 萧翊手掌撑地,耗尽全身的力气盘起了腿,五指颤抖着收回到丹田前,再次向之前一样试图引导着那股灵力。 灵力盘旋在心脏周围,引起一阵阵的绞痛,像是被上千万根钢针不停的戳进去,他再次运起灵力,青筋暴起、喘息急促,像是下一秒就会在这场剧痛中,灵魂会被活生生的剥离身体! 一夜未眠,四个时辰。 他等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 萧翊缓慢起身,运起灵力观察着自己的掌心,还好! 他松了一口气! 合体期后期,值! 相信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突破合体期,到达大乘期! 师尊是大乘中期,只要……只要自己再努力……再努力一点儿,总有一天能赶上他! 他起身拉开了门,门外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言良?” 门外的人转过脸来,神情激动,“尊主!” “你怎么在这儿?”看着徐言良一脸的疲惫,“你昨晚没走?” “我不放心尊主,就在这儿看着,为尊主护法!” “你有心了!”萧翊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用早饭吧!” 徐言良打了个哈欠,“尊主没事儿就好,我不吃了,先回去眯一会儿!” 萧翊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预计白天就能审核出来了~ 关于宝贝们提的建群的问题~我们先康康下一章能不能放出来~改动的不多,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不太敢建群,因为置顶评论被举报了,嗐,怕q群也会被举报…… 我太难了…… 还有啊,我被禁言之后,能看到你们的吐槽评论私信,但是都不能回复了…… 所以不是我突然高冷,我超乖巧的(/掐腰) 感谢愿君如星月皎洁发的粉包~ 感谢所有小宝贝儿默默的支持~ 感谢大家~ 碎碎念: 有一个好消息,之前不是说练科三被骂到崩溃,今天教练夸我进步很快~就很开心~ 所以各位小宝贝们~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都要坚持下去啊~ 那些阴霾啊,走着走着就晴朗了~ 不要怕,我与你们同在 第73章 你要欺师灭祖不成! 清理完身上的血迹,换了衣服,又去用了早膳。 还没来得及阖眼歇一会儿,就有人通传四大派的人已经又在魔域外叫阵。 萧翊闻言点了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魔域外,四大派的阵型没有任何变化,顾何站在最前方,白衣翩跹,身型削瘦,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魔域大门打开的声音,他张开眸子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人。 “顾掌门!这个小魔头就交给你了!”南星子人高声道。 顾何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萧翊越往前走,四大派的姿态就更戒备。 “师尊——” 萧翊停在顾何二丈远的地方,开口道:“翊儿昨天没有睡觉,翊儿好疼啊……头都快炸开了……” 南星真人皱了皱眉,“这小子在搞什么?” 凌荃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顾何蹙了蹙眉头,他刚一出现,自己就看出来了—— 神态疲惫的很,眼神里都是倦色。 “你… …怎么了?” “师尊──” 萧翊立在原地,“我又做了一件让师尊讨厌的事……” “师尊……你现在就要来抓我了吗?” 顾何抽出悯上,一步步朝萧翊逼近,“你听话……我会护住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萧翊眼睛弯了弯,“好啊!师尊,朝芜师伯给的药,你吃了吗?” 顾何上前的动作一顿,“你什么意思?!” 那瓶丹药是朝芜给自己炼制的,用来压制气血翻涌,可以让自己在短时间内使用灵力,而又没有走火入魔的威胁…… “师尊好狠的心啊……” 萧翊走近他,“朝芜师伯都说了,那药副作用极大,师尊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说着抬起顾何的手,将剑放在自己脖子处,“师尊要抓我,说一声不就行了……我又哪里舍得让师尊受罪……” 顾何有些  93 迷茫的抬起自己的手掌,感受着血管内依旧翻腾奔涌,没有受到任何压制。 “我……我明明吃了……” 萧翊勾起唇笑了笑,压低声音,“师尊的药,我……上次就换下来了!” 外面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他们俩这是在干什么? 那个魔教的现任魔尊,先是上来就示弱,然后走过来拉着顾掌门的手,将顾掌门的佩剑放在自己脖子上!然后两个人又低声在那里窃窃私语! 他们是来打架还是来谈情说爱! 魔教一众人脸上更是精彩纷呈! 有觉得魔尊艺高人胆大,不说让对方几招,而是让对方一条命的! 有觉得魔尊痴情天地可鉴的,毕竟人家之前可是昭告了天下的道侣,魔尊下不去手,也能理解! 更多的人觉得萧翊估计是疯了—— 两军对峙,他把脖子送过去! 这种昏庸程度,周幽王的烽火戏诸侯也得往后让让道! 不疯的话,能办出来这种正常人办不出来的事儿吗! 顾何猛然抬头,“你把药换去哪了!” “就在我身上,师尊要摸摸吗?还是说——” 萧翊捏着顾何的手又让剑锋将自己的脖子压的更紧,“师尊先杀了我,再从我身上搜出来也一样!” 剑锋划伤脖颈,洇出一丝血迹。 向来四平八稳的顾何手心紧张的抖了抖,“你疯了!” 他掰开萧翊的手,将配剑往外收了收,“你跟我走!” 萧翊看着他的动作笑了笑,“师尊果然还是疼我的……只是……恐怕我不能跟师尊走——” 说着趁顾何不备,一掌劈向顾何后颈,“……反过来,师尊怕是要跟我走!” 顾何没防备被他一掌劈了个正着,身子一歪,软了下去,被萧翊紧紧抱在怀里,手臂从膝窝下穿过,抱着人闪身向魔域大门走去。 电光火石一瞬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这局势又变了! “萧翊!”夏其越持剑冲了过来,“你要欺师灭祖不成!” 萧翊将顾何放在门边,回身抽剑迎了上去,剑锋相碰,发出铮鸣声。 “我应该叫你夏长老……还是玄度掌门……” 夏其越冷哼一声,“祭夜月告诉你了?” 两人身形变幻,“那又怎样!就算你说出来……那几位谁又会信你呢?” 萧翊弯了弯眼睛,“昆仑之墟中……是否藏着美人呢!” 夏其越变了脸色,“你找死!” 萧翊后撤一步,“你我都是合体期,我和你对上,又怎么会是找死?” 夏其越脸色铁青。 这个身份是他的保护伞,同时更是他的桎梏! 以他的境界,在身后那些人眼里,只能是旗鼓相当,他一旦下了杀手,就会暴露境界。 南星真人是个蠢的不错,但凌荃子和尹京墨都是人精,只要他们一琢磨,就会怀疑到自己! 夏其越强忍着怒气,且战且败,退回到三位掌门身边。 凌荃子深深皱着眉,“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比昨天更厉害了……” “那怎么办!”南星望着消失在魔域门后的萧翊,“顾掌门被掳走了!” 他说着质疑的看向夏其越,“你怎么不拦住他!” 夏其越被他瞪大的双眼看的心里更烦躁,“我拦不住!” 南星真人被他噎的一愣,夏其越向来是个彬彬有礼,好说话的,没想到现在脾气这么大! 他转了转眼珠,不怀好意的推测,“顾掌门不会是故意的吧!” “南星!”尹京墨喝止住了他的话,“你把顾掌门想成什么人了!” 南星真人自觉理亏,闭上了嘴。 一时间空气中全是静默,过了好久都没人说话,南星伸了伸头,“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走吧?” “不能走!”尹京墨色厉内荏,“走了就是退缩,就是害怕!” 凌荃子看着争吵的两人,默不作声。 僵持之间,魔域的大门又打开了,萧翊踱着步子走了出来。 尹灵儿咬了咬唇:“哎!萧翊!你把溪之哥哥放哪去了!” “放哪儿去了……” 萧翊望着尹灵儿的方向,勾了勾唇,“自然是……放到了……我床上,我对师尊,那肯定是奉若上宾,慷慨相待!” 夏其越眼里冒火,看见他这个样子更生气,索性扭过了头去。 “要打架吗?” 萧翊拔出了剑,“来吧!” 正说着,魔域门口潮水般涌出了大批魔修,手持利刃朝四大派奔过去。 “不是!”南星咽了口水,“怎么这么多人?” “要不然……咱们先走吧……顾掌门这么厉害,等他醒了,万人丛中也能杀出来!我……我们门中的小弟子学艺不精,别再都折在这儿啊!” “南星!” 凌荃子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仗还没打响就退缩,崆峒派真的走到山穷水尽了吗?” 尹京墨冷冷看了他一眼,厌烦之情盖都要盖不住了。 萧翊看着他们争执,笑的没心没肺,右手高高举起,“兄弟们!你们一展本事的时候来了!” 说完手指向下一扣,上万魔修冲向前去。 萧翊拔出治下,剑锋到处,所向披靡。 南星掌门故意不想和他对上,就照着冲在前面的魔修打,两个人缠斗在一起,看起来颇有些分不开身,焦头烂额的样子。 凌荃子和尹京墨对视一眼,两个人合力向着萧翊冲去。 夏其越看着他们分开人群离去的背影,最终转了个方向,没有跟上。 杀意突至—— 萧翊一脚踹开和他对上的沧浪阁小弟子,提着染血的剑冲向两位掌门。 他心里也没数,这次一对二到底有没有优势,这两位也是合体期,三人境界相当,恐怕今天一战讨不了多少便宜。 凌荃子和尹京墨一左一右将萧翊夹击其中,两剑双双刺了过来,萧翊身形鬼魅一闪,避开这一击,乌金长剑悄无声息的划向右侧凌荃子的胸前。 凌荃子急急一躲,胸前的衣襟已经被花开一道口子。 尹京墨一剑砍过去,意图分散萧翊的注意力,高声道:“这小子鬼得很,凌掌门切莫大意!” 凌荃子冷着一张脸,扫了眼胸前衣襟的破处,再次把剑举了起来。 他修炼了三四百年,自然是对这种入门三年就堕入魔道的小子看不进眼里,觉得对方不过了了而已。 哪知道这一番轻视害得自己丢了面子。 他心中一急,又被尹京墨一提醒,感觉一张老脸都丢到姥姥家了,提着剑又冲了过去,想要把这份面子再挣回来。 萧翊看着两人的神情举动,心中有了猜测。 之前青鸾殿议事,他知道凌荃子是个  94 一肚子坏水的,尹京墨倒是宽厚许多。 今天这一比划,凌荃子倒是个好面子,不容别人质疑的性格,尹京墨温吞仔细得多。 对手再厉害也没关系,只要有弱点就好了。 萧翊勾了勾唇角,撇下尹京墨,就对着凌荃子冲了过去。 他身法极快的在凌荃子身周出剑,一剑接着一剑,让人眼花缭乱。 并不刺向要害,像是逗弄小动物一般,冲着凌荃子身上毫无章法的划去。 凌荃子被他这一遭弄的越发摸不住头脑,别人打架都是直击要害,对方这是整的什么啊! 抽空格挡住尹京墨的一道剑气,萧翊后退一步,挑衅的抬了抬下巴,示意凌荃子朝自己身上看去。 作者有话说 竟然一天过去还没有放出来…… 好吧…… 但是不影响小朋友们阅读,大家按着序号一直往后看就好,中间没少内容,很连贯的~ 其实现在更新的就是昨天被锁的名为【加更】的那一章的内容,以此类推~ 所以剧情很连贯~ 标号75的那章一出来各位兄弟姐妹一定要抓紧看…… 写出来很危险的样子~~ 反正大家也知道,我们这里就是个锁具专卖店…… (/摊手手) 感谢愿君如星月皎洁小宝贝儿的粉包~ 感谢所有看文的的小宝贝儿~ 走了走了,码字去了~ 爱你们 第74章 师尊又何尝是真的爱我! 与此同时,尹京墨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凌荃子。 他身上的绛紫掌门服被砍破了七八处,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中衣。 这样一看,这七八处倒是组成了歪歪扭扭,极不工整的两个字—— 凌荃子看见自己被划破衣服,露出中衣,极不端正的样子本就生气,顺着划破的地方组成的字一看更是气的肺都炸了—— “王八”!!! 凌荃子鼻孔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竖子敢而!” 不管不顾的冲着萧翊砍了过去! 正合我意! 萧翊持剑迎上,耳边传来尹京墨的声音,“凌掌门,不要上了这小子得当!” 凌荃子哪里还听得进去! 他掌门做习惯了,谁对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哪里受过这种屈辱! 人一急,就容易慌乱,一旦慌乱,就容易被人钻空子! 果不其然,尹京墨还没赶过去,就看到凌荃子的 身形一顿—— 一把乌金色的剑方向诡异的从凌荃子右肋下穿了过去! 不过瞬间,使剑的人猛的抽手,只见凌荃子捂住伤口,半跪在原地。 “凌掌门!” “掌门!” 萧翊举剑的右手从他肋下上划到脖子处,“凌掌门……还是太心急啊!” 凌荃子恶狠狠的盯住他,一言不发。 “萧翊!”尹京墨喊住他,“你不要一错再错!” 萧翊一脚将凌荃子踹开,一旁揪着心的玄元宗弟子赶忙将人扶起来。 “尹掌门,来吧!” 尹京墨结了个法阵隔开萧翊,想到护着凌荃子离开。 萧翊哪能让他如愿,今天不重伤四大派,往后几天他怎么能得到安宁! 他左手结起灵力,反转手腕一掌拍了过去,阵法摇摇欲坠。萧翊提剑而上,剑气凌厉,将阵法一击刺破。 尹京墨没有办法,将人往身后一拉,自己再次对上萧翊。 这次他一个人,心头还有顾忌,力不从心,渐渐落了下风。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尹京墨跌倒在地,萧翊淡淡的睨着他,长剑指向尹京墨心口。 “因为我师尊,我不会杀你。” “爹爹!” 尹灵了冲了过来! “你不要动我爹爹!” 萧翊弯了弯眼睛,“小姑娘,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我最讨厌你叫我师尊——溪之哥哥!” “不过我会原谅你,毕竟这样算来的话,我就是你的萧翊嫂嫂!” “既然是一家人的话,我看在师尊的面子上也会放过你的!” 尹灵儿啐了他一口,怒道:“谁和你是一家人!你这个魔头!” 萧翊没有理他,目光转向尹京墨,“多谢你派人去不归山为我师尊和师伯治伤!” “假惺惺!”尹灵儿抱紧尹京墨的胳膊,“你要真想感谢,那你放开我爹爹啊!” 萧翊收回了剑,“好!” 尹京墨意外的看了萧翊一眼,被身边的人扶着起了身,聚起灵力,高喊一声,“走!” 正缠斗着的弟子听到声音,边打边像后面躲去。 一众魔修想追,萧翊举起右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他们就此作罢。 没过多大会儿,玄元宗和望月阁的弟子退了个干干净净。 而早在南星察觉到不妙前,就带着崆峒派弟子撤了。 场上只剩下沧浪阁派一脉。 “走!”夏其越高喊一声,就要带着弟子离开。 一个小弟子怯怯的出来,小声问:“萧师兄……你会对掌门不利吗?” “你疯了!”旁边的人赶紧拉他,“还敢这么喊他!” 他咬了咬牙,大声问:“你会对掌门不利吗?” 萧翊好笑的看着他,“你说呢?只怕师尊留在不归山,才有人想对他不利吧!” 听着他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一些小弟子抬头看了看前方领队的夏其越。 而夏长老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大步离开了。 萧翊带人回了魔域。 这场仗魔教大获全胜,一众人都高兴的 不得了,吵着嚷着要给魔尊庆功。 萧翊摆了摆手,“宴席不用叫我!我有事!” 身边的人嬉笑个不停。 沧浪阁掌门顾溪之与徒弟萧翊的往事谁不知道,而且场上那个黏黏糊糊的样子,说两个人没有什么谁都不信! “明白明白!” “魔尊美人在怀,那还顾得上我们!” “行了!”赶过来的徐言良面露不悦,“别缠着尊主了!” “尊主——” 萧翊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说着大步向峸阳殿跨去。 “徐先生!” 有人撞了撞他的肩膀,“这您就不懂了吧!” 徐言良看着萧翊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萧翊进了一路穿过峸阳殿,向着后面的云岘殿走去 。 云岘殿原是紧挨着峸阳殿的一处宫殿,本来最适合魔尊居住,要处理事务赶到峸阳殿也更快。 祭夜月要研究《天机魔息录》,嫌这里吵闹,自己寻了一处幽静的地方,这里也就一直闲了下来。 一个月前他找了工匠将这里翻新,做了假山池沼,辟了一处温泉,养了几尾金鱼,种了花草树木,就等着这一天。 他的 95 师尊正在云岘殿的床上沉沉睡着,等他回去 走到殿门口,他看着身上溅到的血迹,皱了皱眉,从偏殿取了件衣服,径直去了温泉。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打理干净,头发湿漉漉的,回了正殿。 一进门,他愣了一下,师尊已经醒了,坐在床边,冷冷的看着自己。 “师尊——”萧翊咬了咬唇,“你什么时候醒过来了?” “刚刚——”顾何声音清冷,“你什么意思?”“ 萧翊凑过来,轻轻的抱住他,“师尊生我的气了……” “你又骗我!”顾何将胳膊抽出来,“这些年,你一直在骗我!我都不知道你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 “你示弱,利用了我对你的不舍得!你又偷换了我的药,确保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萧翊!你早早的就算好了的!我的一举一动是不是都在你的计划之内?” “萧翊!这些年你对我又有多少真心?多少算计?” “接下里你又要做什么?把我关起来!关在你身边!满足你的欲望和虚荣!?” “师尊就这样想我?” 萧翊起身,俯视着床边的人,心底一片酸楚,“师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师尊对我又有几分真心呢?”他强忍着怒火与醋意,“师尊又何尝是真的爱我?” “不错!我也想看看师尊是嘴上好听,还是真的不忍心杀我!” “不过……没关系了……不管师尊怎么想,都要留在我身边了……” “师尊……”萧翊轻轻捧起他的脸,“你要信我……我是真的爱你……” 顾何将脸扭到一侧,薄唇吐出几个字,“你的爱,让我恶心。” 萧翊心头一滞,喉中涌出 一口血来,他抬手紧紧捂住,血迹从指缝溢出。 “苦肉计?示弱?” 顾何目光从他指缝滑下,凉凉道,“这也是你算好的?但你有没有算出来,有些招式一直用,就不灵了!” 萧翊脸上一僵,扯动嘴角笑了笑,“是吗……师尊……师尊好好休息吧……” 说完扭过头,落荒而逃。 顾何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 自己……刚刚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 但无论如何自己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然,还不知道外面要乱成个什么样子。 悯上就放在桌子上,顾何提着剑出了房门, 西南的冬天并没有不归山寒冷逼人,外面的树木的枝桠上还有一层浅浅的黄绿色,小池塘里也没有结冰,几尾金鱼游的欢快。 清致美好,倒是不像魔界。 顾何收回眼睛一路朝正门过去,手指还没触到紧闭着的门把手,就被一股力量推了回来。 结界? 顾何抽出悯上,准备注入灵力一剑劈开这个结界—— 结界安稳如山,纹丝不动。 不对! 怎么感受不到身体里的灵力! 还有那些蓬勃奔涌的血气,就像是涓涓细流,平稳的流淌着……老实了许多…… 顾何心中困惑,眼睛的余光落到自己持剑的手腕上,这才发现自己手腕多了一件什么东西。 他撸起袖子,右手横停到自己胸前。 一条极细的黄金链子扣在他的手腕最细处,他目力极好,可以看到上面刻着头发丝粗细的某种符咒,看来是压制灵力的。 这个狗东西! 定是打昏自己之后加上去的! 顾何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扯了扯那条链子,手腕都勒出一缕殷红,链子依旧好好的待在上面。 他心里其实明白,能够压制这种大乘期修士灵力的东西,又怎么会是一条简简单单的金链子,多半是不知道从哪搜刮来的仙家法器。 “师尊——”门被推开了,萧翊提着食盒进来,又顺手把门关上,“你饿不饿——” 顾何甩袖子离开,萧翊看着他的背影,快步跟上。 “师尊……是我不好,你生气就打我吧……但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跟着人一路回了殿内,萧翊放下食盒,小心的走过去,轻轻的将他抱进怀里,“师尊……” “萧翊,你有完没完!” “你把我扣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外面的那些人呢?” “师尊……”萧翊亲了亲他的额头,“师尊总是这样,开口就提别人……他们的死活……又和师尊有什么关系呢?” 顾何皱着眉头的往外面躲了躲,抱着他的人亲过来的动作落了空。 作者有话说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由于被锁章节的内容一直在换,今天换到了我说的有kunbang蒙眼戏的那章…… 所以万一审核出来字数不够大家别怕,踹我一脚,然后我再继续更…… 好慌…… 明天别审核我那章…… 拜托拜托…… 大家的评论吐槽我都有在看~ 就是不能回复~ 520爱大家~ rua一把~ 第75章 等师尊怀上了我的孩子 萧翊的动作顿了一下,“师尊就这么讨厌我?连碰也不让我碰?” 他轻笑一声,心底升起一丝怨念,手指顺着顾何腰际滑动,“可是师尊以前明明说过爱我……永远不会离开我……” 顾何感受到他升腾起的欲望,挣扎了起来,想要把他推出去。 可他越是蹭,萧翊心头的火气越大。 “师尊……”他一手将人扣在怀里,另一只手滑进衣襟里面,摩挲着顾何软滑的肌肤,嘴角落到顾何耳侧,轻轻吐气。 “翊儿永远会记得,师尊在凤阳城的竹院里说过,你是真的喜欢我……是对自己心爱的男人的……那种喜欢!” 他含住顾何小巧精致的耳垂,声音含混不清,“师尊……你喜欢我的……” 顾何半是羞,半是怒,脸上绯红一片。 他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我喜欢你?我怎么会喜欢你!” 萧翊落在他胸口的手僵在了原地。 他神情怔忪—— 师尊……他在说什么…… 我怎么会喜欢你?! 他眨了眨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大手从他衣襟处滑出,掰过来顾何的脸,“师尊……你在说什么呀?” 他慌乱的不成样子,眼底漫出红色,“师尊……你快说……你快说你是喜欢我的……” “我不求多……”萧翊急急的说,“你只要有一点……一点的喜欢我就行了!” 他摸着顾何的脸,眼里水波荡漾,“哪怕师尊现在讨厌我……只要……只要师尊以前喜欢过我就行了……” “师尊……你快说……” “哪怕你骗骗我……” “你哄哄我……” 顾何半垂着睫毛,不敢直  96 视他的眼睛。 他抓住萧翊的手腕——狠狠拉下! “我怎么会喜欢你!” 顾何狠掐住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再次心软上当。 他掀起眼皮,目光冷淡的回望萧翊,“成年人逢场作戏,你想多了。” 他看到近在咫尺的那个人睁大了眼睛。 眸子里的星光殒落了。 拢在自己腰际的手像是被什么重量极大的东西打落了。 对面的人倔强的抿着嘴,眼泪却不由自主的从脸侧滚落。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顾何后退两步,离开他的禁锢,“萧翊,放我离开吧。” “全了我们师徒一场最后的情分。” 对面的人顺着他后退的脚步,紧紧跟上,眼中布满血丝。 委屈、愤怒、怨恨、哀求、绝望…… 最后转化为带着冷意的癫狂。 恨意在他心中扎了根,以筋骨血肉为养料,肆意生长成扎进心脏的藤蔓,结出失了理智的果子。 三年精心料理的佳酿最后变化作一坛苦酒,远远一闻就是扑面而来的苦意,可他不信,非要一口气吞下去苦到了舌根、苦到了喉管、苦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顾何!” 他咬牙逼近,把人框在墙壁间,“我对你是哪里还不够好?这三年来,我把你捧成心尖尖上的月亮!你多夹了一筷子的菜!你多看了一眼的酒!你贴身穿着的衣服!你榻上一层不多一层不少的被褥!你微微皱起的一点眉心!你不耐心呢又不在意的一瞥,我哪一点儿没有放在心上?” “他到底是哪里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我到底是有多差!你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顾何蹙了蹙眉,“你在说什么——” “是!我不该说!我又怎么配和他相提并论?他是你的心上人,我只是一个相貌与他肖似的替身?” 说着扫视了一眼顾何身下,眸中冷光闪烁,“不!我还是有比他强的地方!” 顾何看着他毫不掩饰的眼神,一颗心提了起来。 “师尊把心给他了……但是把身子给我了啊~” 说着一只手捏住顾何的下巴,迫使他仰视着自己,另一只手下·流又情·色的解开了对方的腰封,“师尊不爱我也没关系……我爱师尊就够了……” “师尊只要能长长久久的陪在我身边……不!是长长久久的睡在我身边就行了……” 他微微用力挤进顾何两腿中间,满怀恶意的捏了捏那处脆弱的地方,顺着细白的皮肤摸上他的小腹,“我把师尊关在这云岘殿里……等师尊怀上了我的孩子……我再放师尊出去……” “你疯了!萧翊!我是男的!”顾何伸手要制止他的动作。 萧翊大手将他两只纤细的手腕牢牢按在头顶的墙壁上,面带惋惜地说:“那就太可惜了……师尊……你生不出来我们的孩子……就只能被一直关着了……” “你放开我!” “师尊……”萧翊往他两腿之间顶了顶,“你看……你越挣扎,它越兴奋呢……” “师尊……你想从哪里开始呢……” 舌尖滑上顾何的锁.骨,嘬出深红的印记,挟制顾何的手要一直举着,挡着了他顺着锁骨往下的动作。 一手撕开顾何的衣服,牙齿咬住衣服一端,手指使劲撕成条状,缠住对方的手腕。 空出来的双手急不可待的摸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地方…… “萧翊!”顾何红了眼,“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怎么样~”萧翊跪在他身下,吐出嘴里的东西,笑的天真又邪恶,“他没有这样对过你吧……有没有很舒服……” 说着埋头下去,继续刚才的动作。 顾何紧紧咬住牙,不敢发出一丝一缕的声音。 一波又一波的快感从身下袭来,他紧紧抓着手心,努力与这种羞耻又刺激的感觉对抗。 “啊——” 像是蜗牛最后也没有吸住自己附着的那片叶子,颤巍巍的跌入到脚下的溪流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清冷的声音带着溢出齿缝的甜腻,下一秒却在这声音钻入自己耳朵时紧紧闭了嘴。他脸上一片红霞,如临水桃花,经不住巨浪来临时的击打。 萧翊将嘴里的东西吐到手里,蹭满了手指,才继续向自己日思夜想的地方摸去。 直到那片土地也被料理的湿哒哒一片,他才抱起怀里的人,一点一点儿压进去。 他吻向顾何的唇际,顾何被这个味道逼得脑袋偏了偏,萧翊声音微哑,“师尊,你配合一点儿……你知道的,我手上也是这些东西……” “或者……你想我用这只手摸上你的头发,捏住你的脸?” 顾何闪躲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萧翊侧了侧头印上那双唇,撬开他的牙关将嘴里残留的东西渡了过去。 顾何躲不开,只能被动又无助的接受者他给的东西,温柔的、粗暴的、到后来丝毫不见怜惜的…… 他凤眸里噙着一层水,几滴眼泪将垂欲垂的挂在眼睫上,随着两人的动作,越发摇摇欲坠了。 萧翊低头吻上那双眼睛,将眼泪轻轻拭去,他叹了口气,“你最知道怎么让我心疼……” 说着抽身出来,一手揽住肩背,一手穿过腿弯,将人抱去榻上。 顾何松了口气,不自觉的夹住细长的双腿,心道总算要过去了。 萧翊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对着他勾了勾唇,从一旁摸出条赤红的缎带,对折起来,覆在顾何眼睛上,手指灵活的翻动在后面打了个结。 萧翊低头隔着缎带亲了亲顾何的眼睛,感受着他眼皮上传来的温度。 顾何躺在床上,一条红色缎带盖住了双眼,小口微张。 他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又感受到萧翊抵过来的东西又硬了几分。 “师尊——”萧翊满意的打量着床上一丝不挂的玉体……倒也不算是一丝不挂……毕竟……眼上还盖着一层东西。 “师尊……”萧翊分开他的双腿,将人一把拉近自己,“师尊既然看不到了……那就好好感受感受吧……” 他十指用力,在那玉白的肌肤上按出一道红痕,然后狠狠的撞了进去,双眼带着凉意看向平躺着的人。 他双手被紧紧绑起,固定在长发上方,缎带殷红,长发如墨,更显的肌肤欺霜赛雪。 贝齿咬住嘴唇,下巴因为自己的动作高高抬起,喉结滚动,胸膛也不断起伏。 看起来那么娇弱……又那么倔强…… “顾何……顾溪之……” 萧翊低下头来含住他的唇瓣,嘴里含糊不清,“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 “你到底是对我下了什么药……” 他动作慢了下来,手指轻轻抚上顾何泛着水光的唇瓣,着了迷一般,“师尊  97 ……只要……只要你改口……说有一点点喜欢我……我就……我什么都答应你……” “萧……翊……”顾何的声音断断续续,喘个不停。 萧翊停了动作,把他抱在怀里,手指抚上后背为他顺气。 “你喜欢我?你喜欢的是我吗?你喜欢的是我的身子?你喜欢的是这种背德的感觉!你喜欢的是这种把自己师尊按在身下捏圆搓扁的感觉!” 萧翊面色冷了冷,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将人抱的更直,一把按在自己身上。 顾何紧紧咬住唇,依旧没有阻挡住自己闷哼出声。 “师尊果然了解我……” 他声音里带着怒气,“我当然喜欢师尊的身子……那么白……那么嫩……那么滑……那么紧……” 作者有话说 出来了出来了生出来了! 第76章 只要伺候好我就行了 听他越说越过分,顾何一口咬上他的肩膀,腥甜的铁锈味绽在舌尖开放。 可紧紧环住他腰肢的人恍然未觉,继续道:“师尊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在不归山下杀了一个望月阁的弟子……” “因为他说……”萧翊顺着顾何的脊.椎按揉着,“他说……师尊的腰那么细……那么高高在上……要是被他弄一次……死了都值!” “我当然生气!所以一剑杀了他!” 他反转顾何的身体,让他背对着自己,趴在床上,换一个角度进.入,“师尊……你看……这天下又何止我在馋你的身子……” 他捏住顾何的脸使他偏向自己,“只要我还活着……只要……只要我还没玩腻……师尊就永远是我不容窥视的欲望……” 顾何木然的承受着身后人的动作,脑子里乱成一团。 萧翊……萧翊他怎么会是这样……他不该是这样…… 他明明那么懂事……那么乖巧……他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身后的人又环住了他的腰,换了一个姿势。 长时间的情.事让他的身子又软又麻,只能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弄。 而对方却像是不知疲倦,依旧满怀激情的探索着他身体。 他只觉得脑子里面昏沉沉一片,最终睡了过去。 萧翊看着他软软的靠在自己身上,只当是他累了,直到他慢慢从自己肩头滑下,才发现人又睡了过去。 殷红缎带被打湿了一片,脸际还有未干的泪痕,他凑过去轻轻吻了吻那张睡颜,解下绑着他手的布条,将那颗睡的昏昏沉沉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窝里,开始最后的冲刺。 顾何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又酸又痛,尤其是两只胳膊,举了太久,手腕已经肿了一圈。 他嘴里干的要冒出火来,撑起上身就要去拿床头柜子上的一只水杯,却不料这个动作惊醒了自己身后的人。 萧翊的胳膊紧紧拢着他,长腿肆无忌惮的搭在他身上。 他把人往怀里一按,“师尊要走?” 顾何拿杯子的手一僵,面上红了又红,“你混账!” 他刚醒来只觉得口渴,现在身后的人一动,他才发现,睡了这么久,那个人不但没给自己清理,他……他还没出去! 萧翊伸出手来按了按他的小腹,“师尊摸摸,这里鼓鼓的,像不像是怀了我的孩子?” 想到里面鼓鼓的是什么,他声音里笑容更深,“师尊在怪我没以前贴心?可是以前的师尊第二天还要见人,现在么……师尊自然是不用见人了!” 将人再次压倒,“师尊只要伺候好我就行了……徒儿自然也会多多努力……喂饱师尊~” 顾何面上一僵,就感到身上的人慢慢开始了动作。 对方太了解他了,知道自己哪里敏感,哪里一碰就会哭出来,哪里一碰就会软成一片。 他强忍着理智拉住萧翊的胳膊,小声说,“我渴了……我们能不能先停下……” 萧翊停住了动作,长臂一伸端过来一壶水,手臂一抬倒进自己嘴里,然后俯身下去想要喂给对方。 顾何只觉得羞耻,咬紧牙关不让他得逞。 萧翊按住顾何的肩膀,往里狠狠一顶,身下的人轻吟出声,萧翊捏住他的下巴将水喂了进去。 “咳咳咳……” 他放下茶壶,将人抱到自己身上,拍着对方的脊背,“师尊总是这样,非得吃点儿苦头才肯罢休。” 顾何咳个不停,手掌不住地拍着胸口,红着眼睛瞪他。 萧翊叹了口气,一只手抱紧对方,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脊背。 “你看……就算你讨厌我……恨我……这样用眼睛瞪着我……” 他停顿了一下,“只要你一咳嗽,我就会停下来,什么都不做……我还不疼你吗?” 顾何视线下滑到两人相连的地方,质问的目光瞪着萧翊:你这叫什么都不做! 萧翊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我这不没动嘛!” 说着暗示性的挺了挺身子。 顾何眼底泛起水光,“你——!” “我混账!我不要脸!” 他半垂着眼睛,小意哄着怀里的人,“我就是个小畜生,师尊何必跟我计较~” 他点了点顾何的唇,“师尊话里总是带着刺,再像昨天一样逼急了我,我脑子一热又会伤了师尊……师尊又何必自讨苦吃?” 说着手滑向顾何腰际,声音暧昧,“师尊顺着翊儿一点儿不好吗……以前的时候……翊儿要什么……师尊都给的……” 顾何被他手上的动作一激,浑身战栗,下面咬.的更紧。 萧翊将人放平,“师尊……你放轻松……你这样……我怕又伤了你……” 说着封住他紧紧抿着的唇,疯狂动作了起来。 云岘殿外。 徐言良来回的踱着步。 “徐先生,” 左边守卫好心劝他,“您就先回去吧,魔尊从进去了,还没出来呢!您在这儿等着也是白等!” 徐言良拍了拍手心,面色焦急,“不趁着四派溃退举兵北上,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您也别急,魔尊心里可能有他自己的考量!” 听到这句话,右边的守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了老哥,您就别在这儿挖空心思的开解徐先生了!谁不知道魔尊是抱着人进去的……人家有自己的事儿要忙,您几位这么没眼力见儿呢!” 徐言良脸色一黑,上前一步就要推门。 刚说话的守卫拉住了他的胳膊,“徐先生,您拍门也没用,还平白惹得魔尊生气!” 左边的守卫也挡在了他身前,“徐先生……要不,您明天再来?” 徐言良甩了甩袖子,“昨天你也是这样说的!” 对方陪着笑脸,“徐先生,您也别为难我们哥俩儿……” 徐言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云岘 98 殿的大门再打开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魔尊!” “嗯,传膳过来,告诉做菜的人,不要放葱姜蒜,但是做成末可以放进去;青菜别炒过,颜色要鲜亮一点儿,我师尊喜欢好看的;盐别放多,汤别放凉,鱼一定得抽掉鱼腥线,最好是把鱼肚子上的肉片成片儿;鸡不能出现内脏,头、脚都要剁掉…… 算了我自己去吧!” 门口的两个守卫呆若木鸡。 这……这真的是那个威风凛凛……年少有为的魔尊吗? “别让任何人碰到云岘殿的大门 ,不然——” 萧翊目光冷了冷,“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 两个守卫站的笔直,对视一眼: 鉴定完毕,还真是那个威风凛凛……年少有为的魔尊! 日过半晌。 顾何动了动手指,掀开了眼皮。 萧翊走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只是困意深深,睁不开眼睛,结果一觉睡到了现在。 他扯开被子看了看 ——还算是有点儿良心,终于给他清理干净了。 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顾何收回了自己的动作,翻身对着里面,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 萧翊进了屋,就看到薄薄的锦被下留给自己的一个背影。 他勾了勾唇角,大手隔着被子摸上对方的脊背,“师尊……我知道你醒了……” 被子里的人没理他。 “师尊……你再不理我,我就爬上师尊的床了……” 顾何转过身来,凤眼含怒,谴责的看着他。 “我错了~我错了~” 他凑过去亲了亲顾何的唇角,“我喂师尊吃饭~” 顾何推开他的脸,声音微哑,“不用你喂!” 萧翊也不恼,拿来外衣替他披上,“那我扶着师尊去吃饭。” “不想看见你。” 萧翊手上的动作一顿,转眼又恢复了正常,替他系上了衣带,“那我扶师尊过去,替师尊摆好碗筷就离开。” 顾何下了床,腿上却一软。 他的灵力被手上那个金链子的东西封印了,没了灵力,就只能算是个普通人。 这几天日日夜夜的折腾着,他人都要被拆开重组了,腿上哪还有力气。 萧翊见状,将人横打抱起出了内间,到了院子里。 “在烟云台的时候,师尊就喜欢在庭院里吃饭,说是视野开阔,风景绝佳。”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怀里人的神色,“云岘殿是我盯着布置出来的,这里也安了张石桌,放了躺椅。” 他将人轻轻放在躺椅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软垫铺上石凳,又扶着顾何坐了上去。 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好,又递过来双筷子。 只见到师尊伸过来的一双手,更见雪白了,玉骨冰肌,像是随时可能消散一般。所幸手腕处套着一条细细的金链子,能给萧翊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安慰。 顾何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腕,索性直接往他眼皮子底下伸了伸,“这是什么?” “师尊不是知道了,压制你灵力的。” “朝芜说的话你也听过,我不会轻易动用灵力的,况且那颗药都在你那里……” 顾何垂了垂眼眸,显出一抹脆弱无助的神色来,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奶猫,恨不得让人抱进怀里去哄一哄…… “我现在走路都难受……” 萧翊看的心间一软,师尊这种神色,这种语气,又给了他 一种错觉…… 他还是烟云台上的小弟子萧翊,还是师尊最喜欢的徒弟…… 作者有话说 感谢所有吐槽评论默默看文的小宝贝儿~ 爱你们 第77章 我不求仙,我只要你 “师尊……”萧翊拉着他的手,“我放开你……你又要想办法跑了……” 顾何抬起眼睛看他,眼眸含水,满是可怜。 萧翊被美色迷了眼,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条金链子已经被取下,落回了自己手里。 而师尊正安安静静的小口进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师尊……”萧翊试探着往他身边坐了坐,手搭上他的腰,“好吃吗?” 顾何放下了筷子。 “好好好,我走……” 萧翊悻悻地收回了手,“师尊用完饭就去休息,我晚饭可能不回来吃了,师尊自己吃了去睡就好,我忙完了立刻就回来。” 顾何拾起了筷子,没有理他。 “师尊……那我走了。” 云岘殿的大门开了又关上。 顾何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闭眼运起了灵力。 血气和着灵力在血管中流窜的感觉并不舒服,这一刻却最是让他安心。 顾何长舒了一口气,等拿到那颗药,再凑一个萧翊不在的时候,他就得劈开结界,赶紧离开。 再这样下去,那个混账东西还不知道要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 峸阳殿。 “把下一批要送往万蛇窟的人,给本尊送过来!” “是!” 萧翊斜靠万蛇窟主位上,捏了捏眉心。 离开师尊身边,就全是不断的烦恼。 夏其越,应该说是玄度,就算千年来为他师娘保存尸身不停的损耗灵力,境界上的威压,也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已经放纵了三天了 ,不能再继续放任自己,现在要加快自己修炼的进程,而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操旧业,继续吸取别人的灵力。 想到每次疏引灵力时的痛苦,萧翊仰过头去,长出了一口气。 不怕了…… 师尊都在身边了,还怕什么呢! “尊主!” “嗯?”萧翊回了过神,对他点了点头,“徐先生。” 徐言良已经端正的隔着桌案站在了他面前。 “尊主,四派败落,正式我们北上的好时机,我们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攻破四大派呢?” “四大派没有你眼中那么不堪一击。” 萧翊声音轻飘飘的,“况且,他们也不是真的败落!” 且不说他是言语刺激之下引着凌荃子方寸大乱,这才打破了他与尹京墨的联手,单就夏其越而言,两个人一对一的打,自己现在还真是打不过他! 不过夏其越就是沧浪阁的开山鼻祖玄度真人的事情,他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徐言良不知道内情,还真以为现在四大派都是纸糊的老虎了。 “尊主!”徐言良神情严肃,声声质问,“尊主不愿意北上,是沉溺美人膝头无法自拔,还是被顾溪之的枕边风吹的昏了头!” 萧翊掀了掀眼皮,眸中冷光闪烁,“徐言良!我敬你一声徐先生,你就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别再让我听到这种对师尊不敬的话!” 徐言良喉结滚动,似有不服,最后低头对他行了个礼,“是,尊主  99 !” “尊主,人到了!” “都下去吧!——等等!” 萧翊望着被捆成一团的五个人魔修,“带下去两个吧!” 上次吸干了五个人的灵力,他疼的死去活来,用了一夜的时间在内殿里疏导灵力。 他不怕疼…… 他怕回去晚了,师尊又不高兴…… 自己本来就把人惹生气了,到了傍晚,送过去的饭食都是别人做的,不知道师尊能不能吃的习惯……或者……会不会也想他…… 留下三个人的话,就能早点回去陪着他了……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尽管也并不是第一次用渡障去吸取别人的灵力…… 萧翊颤抖着手,留下了昏倒一地的三名魔修。 好疼啊! 他紧紧咬着唇进了内殿,打坐调息,疏导灵力。 可要想将别人修炼了几十上百年的灵力收为己用,又哪是那么容易! 他咬着牙,唇色苍白,下巴不断的滚落豆大的冷汗,整个人被笼罩在一层灰暗蜘蛛网交错般的杂乱气息里,奋力在千万颗钢针生生刺进骨髓的痛楚中挣得一出生路来! 他要尽早修炼到渡劫期! 他要杀掉夏其越,以绝后患! 他要保护好……师尊! 万一……万一师尊走火入魔……他拼尽全力,也要救过来师尊! 万一……万一救不过来…… 他手指颤巍巍的摸上袖口的储物袋—— 哪里有一本心法,名叫《阖梦》——渡劫修为,心头血,重生之局! 手指收紧……再收紧…… 进退的万全之法,他早就算的清清楚楚! 不管怎么样,他都能护着心尖尖上的人。 只是不知道重生之局如果真的启动成功,师尊他这么厌烦自己,还会不会再收自己为徒……或者是,他会早早的寻上那个画像上的人…… 毕竟有了正主,谁还要什么替身! 那也好…… 萧翊想……那也好……如果有下一世……还是不要遇到了…… “在施法当年遭遇天劫,死生不论”。 他不要让师尊觉得愧疚了…… 从内殿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三名魔修依旧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萧翊绕过他们,出了殿门,又对着门口的守卫低声几句,这才离开。 云岘殿。 “尊主!” 萧翊对着紧闭的大门抬了抬下巴,“晚膳用了多少?” 左边的守卫愣了愣,右边的机灵一点儿,把话接了过去,“送进去六道菜,一份水晶蒸饺,两道甜点,一碗甜羹。蒸饺用了一半,菜品都动了几筷子,甜点都用的一干二净!” 萧翊的神色放松了下来,看来还习惯,心情也不错! 他点了点头,推门进去。 直到脚步声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左边守卫悄悄伸过来头,“哎,你说,咱们魔尊以前在沧浪阁是个厨子吗?” “嘘——”右边的守卫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里面的方向。 左边的守卫会意的点了点头,闭紧了嘴。 萧翊进到房间的时候,正看到顾何侧着一张脸,与幽幽的烛火相对。 身子半隐于灯火下的光影里,听到动静,忽然转过来一张脸。 又美丽,又单薄。 “师尊……” 萧翊站在门口,背对着照明的鲛珠,连表情都让人看不真切。 他声音里满是疲惫,又带着雀跃的惊喜,“师尊在等我?” 顾何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应该点头,还是应该摇头。 他确实在等他。 他又不愿意承认在等他。 萧翊上前两步,顾何才看清他的神色——眉宇里有化不开的疲惫,像是于死生之际,堪堪挣出一条命来。 顾何心头一动,垂下眼晴,遮住那抹疼惜。 萧翊走到他面前,“师尊不说话,我就当师尊在等我了。” 顾何见他伸出手,还以为又要抱住自己。 谁料下一秒那双手又悄然落下,“我下午一直在忙……忙出了一身的汗……原本应该去完温泉再回来的……” “可我很想你……” 萧翊轻轻笑了笑,“本来想抱一抱师尊的,又怕师尊嫌弃。这种讨师尊嫌的事儿,我还是能少一点,就少一点吧……” “下午……在忙什么?” 萧翊蹲下,仰视着顾何,“在努力修炼。” 顾何皱了皱眉,“求仙一途最忌讳急功近利,这条路上没有捷径可以走的……你……小心反噬……” “我不求仙!” 萧翊直视着他的眼睛,重复道:“我不求仙,我只要你!” 顾何哑然。 萧翊起身,“师尊且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顾何看着他离开,微微出神。 萧翊他好像什么都变了,又什么都没变…… 他长大了,果敢干练,目光坚定,越来越有前世的影子。 但他的性情又偏执了很多,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 “我不求仙!我求你的是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难道他修炼魔教术法……只是为了得到……自己? 荒唐! 他要什么,自己还没顺着他,还没给他吗? 又何苦费尽心力走这一遭…… 外面传来脚步声,顾何才发觉,原来从他说了让自己等他,自己就真的坐在这儿等了他…… 他脸上一热,微微发窘…… 这又算是什么?被狐狸精迷了心智吗? “师尊!” 萧翊眼睛亮了亮,飞过来抱住他,语带满足,“原来师尊真的在等我~” 他刚沐浴完,只着了一层薄薄的中衣,氤氲着一层水汽,清清爽爽。 “师尊!”萧翊将人一把横打抱起,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鬓角,“夜深了,我们歇息吧!” 也不等人同意,急匆匆的抱到了床上去。 “师尊!”他俯下身子亲了亲顾何白玉般的下巴,“翊儿好想你!” 顾何推了推他的脑袋,还没说话,脸先红了,“我疼……” 萧翊手指顺着他的脊椎滑下,浅浅探进去一点儿摸了摸,“肿了!” “是我不好!”他收回了手指,“我给师尊上药!” “不!不用!”顾何脸上酡红一片,“……不用了……” 萧翊翻下床去,打开床边的柜子,细细挑出了一瓶药,“师尊,要不你先趴下?” 作者有话说 师尊爱你们~ 第78章 你到底有几个徒弟 “不用!”顾何匆忙拒绝,他只是酸涨的难受,不动那里就不会疼……但话都说出来了,又不能收回去…… “师尊……”萧翊凑近他,小声保证,“师尊不让我用手,那我涂到下.面,  100 再给师尊抹匀?” “不不不!”顾何赶忙推开他,“太大了,会疼的!” 萧翊被他的话逗笑了,拉过对方的手掌,把药放上去,“那师尊只能自己来了!” 顾何定定的看着手上的药瓶,“其实……也不是很疼……” 萧翊挑了挑眉,做出要拿回药的动作,“既然师尊不疼,那我们就继续吧!” 被这句话一激,顾何猛然收紧手掌,“我自己来!” 萧翊指尖蹭了蹭对方的手掌,“好!” 说完抱臂看着他。 “你……你先出去……” 双手抱臂的人上上下下扫视了他一遍,“师尊哪里我没见过?我们俩还客气什么?” 顾何:谁在跟你客气! 看着师尊一脸的窘迫,他弯了弯唇角,挥手在床边设下一道屏障。 顾何只觉得眼前一黑,除了床边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个声音自屏障外传来,“现在行了吧!” 顾何脸上一红,拔开了药瓶的塞子,一股清清凉凉的药香扑鼻而来。 想到萧翊看不见,他大了胆子,轻轻解开腰封,脱下外袍,又褪下身上的亵裤。 跪在床上,瓶口倾倒出药液,点在指腹,手指绕到腰后面,分开双腿,送了进去。 他第一次这样做,没有经验,还没扩.张就送了进来,还好动作幅度小,不然又险些弄疼了自己。 他轻哼一声,又怕萧翊听见,轻轻的咬住了嘴唇。 见外面仍然没有动静,才开始又倒出药液,继续这一步。 殊不知,屏障外,萧翊看着里面活色生香的一幕,喉结不住滚动。 他的师尊,亵裤半褪,所有的美好都掩于半遮半掩,将露未露之间,这才最勾人! 他贝齿轻咬着下唇,中指上湿漉漉的一片,正轻轻的往里面送…… 就像是为了迎接自己,先进行开拓了一般。 他咬住唇,依然收不住偶尔溢出唇边的轻吟,像是撩人的妖精,一声声要了他的性命。 萧翊强行忍耐着,又觉得这一遭反而是坑了自己。 师尊在屏障内什么都看不到,自然放松了下来,大着胆子进行一步又一步的动作。 可怜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看得见,吃不着,整个人涨的要炸掉。 顾何涂了一盏茶的时间,萧翊在外面忍了一盏茶的时间。 里面的人提好了亵裤,整好了衣服,轻轻说了句,“好了。” 说完自己脸上一红,这样就跟迫不及待的要人进来一般。 下一秒屏障撤去,萧翊上前接过药瓶,又拉住顾何的手往自己胯间一送,又是埋怨又是嗔怪:“师尊叫的那么好听……我……忍不住了……” 顾何只觉得手里的东西戳的掌心发麻,“你听到了……” 萧翊点了点头,“师尊……我硬的发疼……又怕弄疼了你……” 他凑过来摸上顾何细腻的腰线,在他耳边吐气,“我不进去……师尊夹.紧腿……让我蹭蹭……” 顾何脸上热的要冒出烟来,他最受不了萧翊这样软着调子求他…… 仿佛他一开口,自己就会什么都答应。 “师尊……” 萧翊轻轻把他放平,“你疼疼我……” 顾何捏着他衣袖的手收紧,到底也没有摇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何难耐的扭了扭身子,只觉得大腿.内侧的皮都要被他磨破了。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个人的胸口,“你快些……” 萧翊低头含住那根手指,像是得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唇舌勾动,逗弄个不停。 指尖麻酥酥的,一阵细密的痒攀着骨节而上,顾何逃避一般往外抽着手指,那双唇却像是鱼儿被拉动的鱼饵逗弄,紧紧跟上,再次咬住。 顾何轻哼一声,娇娇软软的,“萧翊,你别……” 萧翊这才放开他的手,转而吻上他的唇,释放身体深处攀越而出的欲望…… 停了动作,萧翊伏在顾何身上,低头看了眼他两腿.间的狼藉一片,弯了弯眼睛,“我抱师尊去温泉。” “我自己会走。”顾何推开他,自己起身披上衣服。 他又不是没腿的,犯不着来来回回的让人抱着。 被他推开的人凑了过来,伸手替顾何系上带子,又顺手扯过自己的黑色大氅将他包起来,横打抱起,“我愿意抱着师尊!” 说着猛然起身,顾何下意识的抱紧了他的脖子。 萧翊又像是被这个动作取悦了,双臂紧了紧,“师尊可要抱紧我,外面天黑路滑,万一跌倒了,我好给师尊当肉垫子!” 顾何脑袋靠在他的胸口,轻斥他,“胡言乱语!” 萧翊抱起人往上颠了颠,朝着温泉走去。 尽管魔域比不得不归山的冬日寒冷,到了晚上的时候凉意也重了了许多,一阵夜风吹过,细小的霜气扑面而来。 萧翊抱着人往里走,“师尊怕冷,这里的冬天比不归山要暖和许多,徒儿早就想着,什么时候把师尊接来,我好能照顾师尊……” 说着话的空当,他踢掉鞋子,扯下大氅,抱着顾何入了温泉。 泉水散着热气,呼啦啦的扑在顾何裸露出的小腿上,舒服又惬意。 两人入了温泉,顾何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萧翊收紧了手臂,继续将顾何的头按在自己颈窝里,长舒了一口气,“师尊……抱一下……” 顾何一只手搭在他胸前,慢慢闭上了眼睛。 萧翊他……好像很疲惫…… 也好像……并不开心…… 萧翊背靠池边,右手揽着顾何,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他的肩背…… 他侧了侧头,看见师尊无比柔顺的倚在自己怀里,一时间又像是回到了烟云台,回到了自己一生中最甜蜜的地方。 那个时候的师尊,看起来还是很爱他的。 萧翊摘了面具,顺手放在池边上,唤了声“师尊”。 顾何抬头,“怎么舍得摘你的面具了?” “师尊,” 萧翊拉起他停在自己胸口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师尊……你看到这张脸,会很高兴吗?” 顾何蹙了蹙眉:谁给他的自信? 萧翊见他不言语,自以为猜中了他的心事,“师尊,当初你就是因为这张脸,收我做徒弟的吗?” 顾何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难道说练了那个什么渡障……就会出现这种,神经病一样疯狂自恋的后遗症? “师尊,” 萧翊不依不饶,“我要不长这样,还能爬上师尊的床吗?” 顾何忍无可忍,一巴掌拍上他的脸,“你有完没完?” 一声脆响,打懵了萧翊。 疼倒是不疼,就是很难理解。 “你舍得打我?你不是最喜欢这张脸吗?” 顾何一把推开他 101 ,径直起身,离他远远的坐下,薄唇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萧翊连忙游过去跟上,靠着他坐下,连珠炮一样的质问:“他拉过你的手吗?” “他亲过你吗?” “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呵!他可没睡过你!到底不如我!” “他怎么死的?” 顾何拧着眉毛看他,“你说谁?” 之前他偷偷去不归山的时候就这样,嘴里奇奇怪怪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东西! 当时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也没机会问个明白,现在这个狗东西又开始了,神神叨叨! 萧翊嘴角抽了抽,好声好气的继续说,“就是你房内暗格里那幅画上的人!画就压在《阖梦》下面!” 越说牙咬的越紧,“那幅画的落款是景盛十三年,他是景盛十三年死的?” 顾何眼睛闪了闪—— 那是他重生后的第一年,梦里梦外都是那个少年的影子,白天无事,就着回忆,为他画了一幅像。 聊以慰相思。 后来萧翊入了门,他怕萧翊看见,又不舍得扔掉,就锁在了暗格里。 谁知道还是让他给翻了出来! “师尊!” 萧翊攥紧他的手,语气笃定,“你想起来了!” 顾何拍了拍他的手,“你误会了,我 ──” 顾何脸上一红,他轻咳了一声,那句“我画的是你”卡在了嗓子里。 他怎么好意思?! 萧翊见他的表情,醋意要漫出天际,“怎么,难不成师尊画的人,还能是我?” “景盛十三年,我还待在高墉城的孟府里面,师尊又在哪见的我?” “更何况画上的人,要比我老了许多!” 顾何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二十岁的年纪,真的就老了许多吗? “过了年,你也十九岁了……” 萧翊咬了咬牙,“师尊嫌我老?难不成你只喜欢十八岁的?” 顾何:…… …… “他是你什么人?” 顾何睫毛闪了闪,脸扭到一边儿去。 萧翊捏着他的下巴转过来,恶声恶气的吓他,“别骗我!” “师尊……他是你什么人?” “徒弟。” “他也是你徒弟!你到底有几个徒弟?” 话音刚落,萧翊狐疑的转了转眼珠,“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收过徒弟?” 顾何拍下对方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你不知道的多了……他是我悄悄收的,整个不归山没人知道……” 第79章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师尊……” 萧翊打量着他,“你不会是……就喜欢这种师尊和徒弟这种情趣吧……” 顾何脸上一黑,“别乱说!” “难不成,师尊当初收我为徒,岁打得就是养着我做童养夫的主意?” 顾何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萧翊!” “他也叫你师尊?” 顾何点了点头。 “他摸过你哪里?” 顾何眼神闪了闪,“忘了!” 萧翊面色阴沉,“他亲过你?” 顾何脸上一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混账!” 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对,说到底,前世今生,不过是同一个萧翊罢了。 只是前一个被自己冷落了很多,少有亲近过。 而眼前这一个,怕他委屈,怕他行差踏错,从入门起就是带在自己身边养着的。 谁料养的越来越无法无天,没脸没皮! 萧翊冷哼一声,“师尊当初收我,就是因为我像他,所以拿我当他的替身?” 顾何看着他如临大敌的表情,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所以你就因为这个生气?” 萧翊抿着嘴,倔强的看着他,大有一种如果顾何点头,他就要把画上的人一剑捅穿的模样。 “当然……” 顾何拖着音,眼中带笑审视对方的眼睛。 萧翊的唇抿的更紧,脸上的笑紧张的就快要挂不住了。 顾何捏了捏他的脸,“当然不是!”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像他…… 你就是他! 萧翊松了口气,凑过来讨好的亲了亲顾何的唇角,“他是师尊的徒弟,我却是师尊的夫君,算下来,他也是我的徒弟!” 顾何失笑,“你倒是算的明白!” “他死了?” “没有。” 顾何笑着看向萧翊,眼底满是温柔,“他没死,活的好好的。” 萧翊看着师尊的笑颜,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乱响——求仙之人,不时就会外出游历,一方面增长见识;另一方面诛邪除祟,也能锻炼自己的能力。像朝芜师伯这种,三五年、十年八年不回家的也不在少数! 师尊说悄悄收的,不归山上没人知道。看来这小子的身份八成有猫腻!外出这么多年都没闯出名堂,估计也没多大潜力!况且师尊瞒下了收他为徒这件事,想来对他也不看重。 一个人要喜欢另一个人,哪有不宣布主权,公之于众的! 手下败将,不足为惧! 萧翊将顾何揽进怀里,善解人意的说:“他既然是我们俩的徒弟,那就算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更何况算起来,我也是他的师娘的!” 顾何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眉眼弯弯,使劲绷着嘴角,“好啊!” 萧翊见他笑的开心,心头一松,多少天缠绕在心底的阴霾一扫而尽。 他低头亲了亲顾何的眼睛,手掌在顾何腰际盘旋,“师尊……我能不能……” 顾何捂住他的嘴,“不能,我累了,要休息了。” 说着自顾自起身,将萧翊甩在身后。 萧翊连忙跟上,催动灵力给他烘干了身上的衣服和湿漉漉的发尾,又手指一勾取过黑色狐皮大氅,披在顾何身上。 顾何止住他的动作,“你别抱我,我想自己走走。” 萧翊拿过来自己的鞋子,一手捏起顾何细白的脚踝,替他套上,自己赤着脚走在他身侧,牵上了顾何的手。 顾何被他牵着,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萧翊笑着将他被风吹散的鬓发挂到耳后,“师尊在云岘殿待的无聊了,就出去转转。魔域的风光和不归山没法儿比,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顾何脚步顿了顿,睨着一双眼睛看他。 “翊儿错了!” 说着手掌一挥,自云岘殿的大门起,围绕着云岘殿一圈突然亮起一道泛着灰的银光,像是被点燃的烟火,此起彼伏的亮着,最后骤然熄灭。 结界消失了。 “翊儿不该把师尊关起来。” 他说着话,将顾何拥进怀里,“可是我害怕,害怕师尊讨厌我,害怕师尊恨我,更怕师尊离开我……” 顾何环住了他的腰。 萧翊抱他更紧,“师尊手上的禁制解了,云岘殿的结界也 102 解了,我只求师尊别离开我……也别丢下我……我只有师尊了……” 顾何羽睫不断抖动,拍了拍他的脊背,“知道了。” 萧翊今天本就疲乏至极,又难得遇到师尊好声好气的对他,笑的温温柔柔,他心都化成了一滩春水 ,整个人也都放松了下来,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顾何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枕在他胸前,听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失眠了。 封印灵力的链子摘了,云岘殿的结界解了。 一切都简单的不像话。 只消一个眼神,一句话,萧翊就什么都顺着自己,什么都愿意做。 可他越是这样,顾何越是难过——他辜负了萧翊坦坦荡荡的信任。 还差最后一样,拿到朝芜师兄的那瓶药,他就可以离开了…… 只是这次自己再离开,他又得生气了吧…… 顾何环住他的腰,将头埋进萧翊胸前,可他被关进魔域,夏师兄他不知道内情,会不会急着救自己出去? 还有……那个前世为自己布下重生之局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凤阳城出现的渡劫期? 换句话说,布下重生之局的人,是不是覃苍真人,或者是他怀疑的夏其越! 他得出去,才能弄清楚! 不然,一日日的待在魔域虚度光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那个布下重生之局那个人的心血! 顾何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了深深的梦乡里。 “啊──” 顾何惊醒,发现萧翊半坐起来,双手紧紧按住额头,他拍了拍萧翊的背,“怎么了?” 萧翊指尖深深插进头发里,牙齿咯吱作响,“师尊……好疼啊……” 顾何一手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运起灵力,注入他体内。 “怎么回事?两道不同的灵力在你体内撕扯?你还是用了别人的灵力?” “别……管……我……,我……马……上……就……好……” 顾何反转手腕,运起灵力输入到萧翊灵核内,一股柔和且有力的灵力通过灵核运转到他周身,温柔又强势的抚慰过他体内纠缠的两股力量,萧翊颤抖的指尖趋于平稳,顺着顾何的指引疏导着全身的灵力。 他和萧翊的灵力同宗同源,帮他疏导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察觉到萧翊体内的灵力已经能受他控制的自由流转,顾何收回了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感受到一股粘稠腥甜的液体慢慢涌出。 果然如朝芜所说,不能再动用灵力了。 他另一只手强行封住自己的灵力,让他们不再继续肆虐。 “师尊!” 萧翊拉过他染了血的掌心,神色惊慌,“师尊,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顾何摆了摆手,“没事!” 萧翊神色复杂的替他净了手,又一声不吭的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纠结再三放在顾何掌心,“我不该这么任性自负,就算我再小心着,也总有照管不到师尊的时候……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将师尊关在我身边……” “但朝芜师伯也说过,这颗药不要轻易吃下去……师尊还是要慎重!” 萧翊用毛巾轻轻擦掉他唇角的血迹,“只要我在师尊身边,无论是什么样的危险,翊儿都会挡在师尊前面……哪怕送掉这条命,我也会护好师尊……” 顾何按住他的手,“我会遇到什么危险?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萧翊拍了拍他的手,“翊儿知道很多,只是不知道师尊会不会信我?” “要从哪里开始说呢?我和师尊之间,真的有了很多彼此不知道的东西。” “师尊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放着好好的掌门首徒不做,去练了这种正道不齿的功法?” 顾何看着他眼底浓的化不开的爱意,羽睫闪动,“为了我……” 萧翊爱怜的牵过他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我和师尊自凤阳城回来后不久,遇到了一个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他给了几张纸,上面草草的记录着一种功法,就是渡障。” “而后朝芜师伯发现自己诊脉有误,师尊的气血翻涌之症并非源自千叶钩吻的余毒,而是另有内因,并告诫师尊少用灵力。 可一名修士,不用灵力,还能用什么?没有灵力,师尊再厉害的剑法也只是没有基础的空中阁楼,经不起敲打揣摩。” “我心爱的人深陷困境,我又怎么站在一旁,却什么也不做?” 顾何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颤声道:“所以霁云堂里,你的贴身玉符上沾染了魔气,这一切都是他们算好的?” “在被关押到山牢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师尊当日走后不久,那个给我渡障的黑衣人又出现了。他给了我一个消息——” “什么?” “说夏其越十天前受了伤,胸口!” 顾何握着萧翊的手骤然抓紧,“十天前……那不是凤阳城追查生梌子一案时,你重伤那个幕后神秘人的时候……” “夏师兄!怎么会?会不会是这个人故意挑拨?” “师尊别急。” 萧翊理了理顾何飞到脸侧的鬓发,将人拢到怀里,“我当时并没有打算离开,因为答应了师尊,会等师尊接我出去。” “但是那个黑衣人杀了看门的几位师弟,嫁祸到我头上,我别无他法,想着将计就计,先假装离开,再去告知师尊——” 作者有话说 【萧翊:继我醋我自己之后,我成功上位,成了自己的师娘! 刺激!】 啊啊啊啊啊啊今天是日六,可以发3000存3000的一天~ 地主家的余粮不多了,要使劲囤囤了,冲鸭~~~ 第80章 师尊走的话,能不能带上我 顾何枕着萧翊肩膀的头歪了歪,上挑着眼睛瞧他,“可是你并没有去找我……” “我去了……”萧翊轻轻笑了笑,“然后就在师尊的暗格里,发现了那幅画。” “起初我还洋洋得意,师尊原来这么喜欢我,早早的画下了我的模样,还偷偷藏了起来……然后看到了落款……景盛十三年,我并未入门,师尊也并没有见过我,又怎么可能提前画了我……” 萧翊的声音顿了顿,轻晒一声,“我……我妒火中烧,只当师尊这些年对我的疼爱,全是源于这张与他肖似的脸,我恨他,恨我这张脸,恨……恨你骗我……” “所以你就离开了。” 顾何勾住他的脖子,咬了咬唇,“我没骗你……我……我从没喜欢过别人……” 前世今生,住在我心底的,仅你一人而已。 萧翊低头亲了亲怀中人的额头,“然后我就到在诛杀令的追捕下到了魔域,祭夜月收留了我,作为回报,我替他杀人。” “诛杀令?”顾何蹙了蹙眉。 诛杀令都是由掌门下  103 达,号召各仙门对十恶不赦的弟子进行剿杀,当时他正值昏迷,又怎么能下达诛杀令? 当时代掌门处理事务的,是夏师兄…… 他背着自己,要杀萧翊! 萧翊听顾何的语气,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诛杀令定是夏其越搞出来,要自己命的东西! 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松开顾何,与他四目相对,正色道:“师尊知不知道,祭夜月为什么这么轻易的让我做了魔尊?” “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帮他杀了玄度!” 顾何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玄度?哪个玄度?” 萧翊握紧他的手,“沧浪阁的第一任掌门,玄度!” “他没死?怎么可能?史籍上记载他……” “师尊,夏其越就是玄度!” 萧翊坐正,把自己知道的一点儿一点儿的跟他解释。 顾何蹙着眉头思考了良久,脑中似有什么爆开—— “怪不得……这样就能解释清楚很多东西?” “翊儿还记不记得昆仑之墟的耳鼠引路?我当时就说过,耳鼠这种东西记忆里颇佳,当初它们恐怕是因为心法长息,将我错认成了玄度真人……” “祭夜月说玄度抱走了他师娘,恐怕当时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将他师娘封存在了昆仑之墟!为了保证他师娘的肉身不腐,他必须要经常前往……所以耳鼠记住了他使出的长息……也就将他错认成了我。” “而凤阳城的生梌子,我当时也提到过,一万条生梌子炼化出一条恶灵复生,注入一个人的记忆,可以得到一个灵魂!玄度他……是要复活他的师娘!” “师尊……所以说他要用千叶钩吻控制你……他要你身上的灵力!” 顾何摇了摇头,“不止这个!” 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注视着皮肉下奔腾的血液,“我怀疑我的血气翻腾,也是因为这个!” 脑子里一根弦绷了一下,萧翊语气激动! “师尊!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曾经说过,凤阳城的黑衣人招式之间有几分像我们沧浪阁的剑法《昭世》!” “你是怀疑……” 顾何嗓子发干,“你怀疑那不是伪装……反而那才是真正的《昭世》,我们后来所有人练的,都是玄度刻意改造过的……” “不错!不错!!” 顾何口中喃喃:“怪不得……他可以筹谋一个布局千年不被识破,又怎么会只有取了别人性命这一手!万一某一任掌门里出了一个进阶神速的天才,对玄度真人就是不可小觑的威胁!” “他得防备着万一到时候自己打不过对方!所以就从根子上入手……改了剑法《昭世》……” 怪不得! 怪不得他这三年来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自己前世血气翻腾、走火入魔的原因…… 什么沧浪阁正统心法《昭世》,原来只是玄度钳制这些人的工具…… 九州第一大派沧浪阁,原来是一个布置了千年的棋局…… 萧翊、朝芜、真正的夏其越、师尊青冥、师伯覃苍、以及往上历任掌门、长老……全部是局里任他摆弄的棋子! 何其可怖! 萧翊抚平了他蹙起的眉心,“师尊,你再等等我……翊儿不会让你等太久……我很快……很快就能突破合体期,到达大乘期……甚至更高的境界……” “我会站陪着师尊一起,揭露玄度的阴谋。” “师尊别着急,你等等我……” 顾何拉下他的手,“我早就说过,修仙一途没有捷径,你现在……” “我不怕!”萧翊打断了他的话,“师尊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顾何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可别人辛辛苦苦修炼了几百年出来的灵力,被你尽数拿来自己用,那些人不就成了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就连寿元都会缩短,他们又何其无辜……” 手指从少年的脸侧滑过,“翊儿,你已经杀了很多人了……为师不想你再造杀孽……” “师尊……一开始我杀人是为了求生,后来我杀人是因为他们要杀我,而现在……我没要他们的命!” “师尊,这些人都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原本是要送去万蛇窟喂蛇的,现在我留下他们的灵力,也留下他们的命。师尊,这算不得造杀孽……” “师尊,我没有对那些无辜的修士下手,你信我!” 顾何捏了捏他的脸,“好!” 萧翊扭过头去亲了亲他的指尖,“师尊还会走吗?” “什么?” “师尊手腕上的禁制解了,云岘殿的结界除了,现在……这瓶药也送到了师尊手上……师尊想要的,我都给了!” 萧翊凝视着他的眼睛,“师尊……你是不是要走了?” 顾何张了张口,声音发涩,“你……” “我什么都知道。” 萧翊对他笑了笑,一双星眸熠熠发光,“如果师尊也曾经仰望过一个人,就会明白我这种感受。那个人的一举一动,甚至他笑起时,嘴角弯出的弧度,他刻意而闪躲的一瞥,他下意识的抗拒与远离,每一幕都会在自己心中放大……” “师尊哄着我取下了那个链子,又佯怒让我解下了云岘殿的结界,还有今晚我将这瓶药放在师尊手上时,师尊眼里闪过的一丝愧色,我都看在了眼里…… ” “师尊要什么,我都会给……连我的人,和我的命都是师尊的……”萧翊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瓣,“那么,师尊走的话,能不能带上我……” “我会听话,我会乖巧懂事,不会给师尊惹麻烦的……” “师尊……”萧翊薄唇下滑轻轻咬了口他的喉.结,“师尊,别丢下我……” 顾何往后闪躲,捏起了萧翊的两颊,看着他嘟起的金鱼嘴,笑的眉眼弯弯,“那你要乖巧懂事,我才会带着你。” 萧翊忙不迭的点头。 “那你要听话,不能……”顾何咬了咬唇,“不能再犯混了……” “我听话……” 萧翊拉下他的手,俯身过去,小奶狗一样细碎地吻着他的面颊,大手却不老实的滑到顾何衣襟内侧,摸着那细滑紧致的皮肤,嘴里一本正经,“我会听话的。” 顾何微微偏过头,躲过他不停吻过来的唇,发丝如绸缎般从脸际滑落,漏出大片白嫩的脖颈,萧翊趁机亲了一口,嘴里含混不清,“我也想做君子,可是师尊老是勾引我……” 顾何脸上一红,拉出他越来越过分的手,羽睫抖动个不停,“你别动……我还疼呢……” “那师尊让我亲一口,我就不做别的~” 顾何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了自己泛着水光的双唇,萧翊捧住对方的脸,就像捧住了那弯皎洁又空灵的明月。 他的整颗心 104 ,被这片月光铺的满满的。 他沉溺于这片清辉中的温柔旖旎,一如风雪夜归人执着于深夜家中的一盏灯火。 他默念着顾何的名字,在对方的唇齿中勾勒着自己永远述说不尽的相思…… 不管长夜漫漫,不管今夕何夕,醉在一晌贪欢里…… 晓色已升,天光大亮。 萧翊睁了睁惺忪的睡眼,低下头去亲了亲怀中人的额头。 他的师尊靠在自己臂弯,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胸前,呼吸清浅。 他就这样侧着身子,低着头,静静地看着顾何的睡颜。 那双清冷又疏离的眼眸闭上了,睫毛翘卷,配着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浅红色的双唇,更显清甜。 下巴那么小,他只需要轻轻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往上那么一抬,这双唇就会送到自己面前。 萧翊又顺从自己心意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接着被顾何一手扒拉开,“萧翊,你属狗的吗?” “师尊醒了?” 顾何整张脸埋进他臂弯里,“你这么没完没了,我还怎么睡啊?” 萧翊笑的开心,看不到人了,手指绕着顾何的一缕长发在指尖打圈圈。 “师尊……” 萧翊看着没动静的顾何,不甘心地又叫了一句,“师尊……” “师尊!”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捂住了他的嘴,“萧翊,你烦不烦……”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拥有甜甜的恋爱的一天~ 第81章 你别弄皱了我的衣服 萧翊顺势亲了亲靠过来的掌心,将那只手拿了下来,“师尊!我有正事!” 顾何动也没动,“什么事?” “师尊……”萧翊欲言又止,“我们成亲吧!” 埋在他臂弯中的一张脸抬了起来,或许是热的,两颊微红,鬓发凌乱,一副美人春睡的情态。 萧翊捏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师尊,我们成婚吧!” 顾何被这一句话震的清醒了过来,“我们现在不也很好吗?” 萧翊一手摸上他凌乱衣衫下半露的肩膀,“师尊知不知道,这用凡间的话我们这种行为应该被称作什么?” “什么?” “偷情!” 顾何脸上一红,“你又唬我!” 萧翊也不争辩,“师尊知不知道,民间有句俗语,“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这回顾何听明白了,他拉下萧翊捏着自己下巴的手,“那又怎么样?” 萧翊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翊儿十八岁就跟了师尊,师尊却不给人家一个名份……师尊难道是个负心汉不成?” 顾何嫌弃地瞧着他做作的样子,回击道:“不错!你自己不是也说过,为师只喜欢十八岁的!” 他说着挑剔地上下扫视了萧翊一遍,“等过两年你人老珠黄,为师就不喜欢你了!” “顾郎~ ” 萧翊佯装生气,攥着顾何的手腕,语气哀怨:“你好狠的心啊!人家还未加冠时,就跟了你……你却这样对我……连个正经名份都不给……” “啧……” 顾何学着他刚刚的动作,挑起了萧翊的下巴,“年前不归山的青鸾殿里,我对你,可是下定了决心要明媒正娶的……” 萧翊凑过脸去又亲了亲他,“师尊现在再下定决心一次也不迟!” 见顾何笑着看他却不吭声,萧翊摸着他肩膀的手一路往下,“或者,师尊不愿意娶我,我娶师尊也是一样的!” 他感受着指尖细腻软滑的肌肤,挑了挑眉,“师尊敢不敢应我~” 顾何往后一缩,脱离他的魔爪,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包住,“你少激我!” “师尊~”萧翊凑过去,亲了亲他露在外面的一张脸,“师尊就答应了我吧~” “你不是最喜欢翊儿了吗~” “师尊~” “你让我想想!”顾何扯过被子盖住脸,“等我想好了之后,再给你说!” “好好好!”萧翊拉下遮住他脸的被子,“我不问就是了!把脸盖这么严实,不热吗?” 伸出拇指蹭了蹭顾何的脸颊,“还是说……师尊想到要嫁给翊儿,激动的不能自已,害羞了~” 顾何瞥了他一眼,哼的一声转过了身去。 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不知不觉间,日子已经要走到了上元节。 魔域的冬天并不是那么寒冷,加上被人照顾的好,顾何觉得身体倒比在不归山时强上许多。 尤其是云岘殿内的那一方温泉,不知道是用什么上品的灵石珍宝养护着,每次泡过之后,倒比在烟云台上还要舒坦上几分。 整个人由内到外暖烘烘的,披着斗篷时,手心里都要冒出汗来。 他回了正殿,解下斗篷挂了起来。 中午离开的时候,萧翊说会早点儿回来,带着他去看花灯。顾何嘴上只是应了一声,表现的并不热络,下午却早早的把自己收拾妥当,只等着那个小东西回来。 在顾何的看顾下,萧翊这些天的灵力修习也算稳固提高。 疼还是会疼,筋骨撕裂一般,千万条利刃直直的戳着心脉而去。 好在师尊能放出一些灵力入他体内,牵引着他进行疏导,这样一来,痛楚倒能减轻不少。 然后他顺势就能装的可怜一些,将顾何抱进怀里,然后哄着骗着带到床上去。 套路虽老,百试百灵。 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师尊对他太过纵容,好的坏的,还有他办的那些混账事儿,师尊从来不和他计较。 回首这三年以来,他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不管做错了什么,师尊都会陪着他,给他兜着。 只是师尊不会说出来,他只会温温柔柔的看着自己,眉眼弯弯唤自己“翊儿”。 就像深夜的月光照亮旅人前行的每一步,却从来不曾言语。 他也是在师尊的宠爱中一路走过来。 师尊对他的爱,或许并不比他对师尊的少多少。 萧翊踏进了云岘殿的大门,正好看见了顾何正斜着身子,倚在栏杆上,捏着鱼食往下扔。 “师尊……”萧翊大步跨过去,揽住他的腰,“师尊还真是忙活的紧,白天喂鱼,晚上喂我……” 顾何耳边飞过一抹霞色,将手里的鱼食尽数撒进去,“那我现在要杀鱼了!” 萧翊蹭了蹭他的脸,手指在他腰际逡巡,“那师尊准备什么时候谋杀亲夫呢!” 顾何拍了拍手,抖落掌心细碎的鱼食沫,声音凉凉的,“等为师洗净了手,就来……清理门户!” 说着指尖点了点萧翊的胸膛,将人推了出去。 身后的人膏药一样紧紧粘着他,追着他的雪色身影,“师尊,师尊你等等我!” 顾何刚洗完手,萧翊就拿过来张帕子给他擦干净,“怎么穿这  105 么少?你的斗篷呢?” “我不冷。” 萧翊手掌将那双手包住,果真是细软温热,“师尊最近没那么怕冷了。” “或许是这边的天气本就没那么寒凉。” 萧翊摇头,正色道:“我觉得不是!” 顾何侧过来一张脸,“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萧翊牵着那只手往屋里走,“我倒是觉得,师尊是不是偷偷练了什么功夫,以徒儿为炉鼎,来采补我……” 顾何失笑,“你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萧翊振振有词:“师尊被我戳穿了,自然是不敢承认!不行,我得试试!” “萧翊!” 顾何瞪了他一眼,“不是说好傍晚出去……哎……你别弄皱了我的衣服……” 萧翊将人抱起来,按在书案上,“皱了就再换一件……师尊……你别乱动……我就亲一口……” …… 夕阳西沉,暖黄的余晖泼洒到庭院内,投射到平滑的石板路上。 顾何到底是又换了一件衣裳,披了件雪色斗篷,手指弯曲遮着微肿的双唇出了门。 出了云岘殿,好几道目光遮遮掩掩的投了过来。 传言中让新任魔尊三天三夜没出殿的美人难得一见的从藏娇的金屋里出来,谁不好奇! 听说那美人只是蹙了蹙眉,魔尊便把脸上一直戴着的面具摘了下来! 听守卫说还让那个杀人如砍瓜的魔尊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 况且那还是魔尊没进魔域前的师尊,还是个男子! 禁忌之恋配合着各式传言,难免不让人心神摇曳。 萧翊拉住了顾何的手,唇角带着点不悦的凉薄,皱眉扫视了一眼那几道视线传过来的方向。 不出意外的,几个人深深低下了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一扫而尽。 “师尊,”萧翊收回了目光,柔声说:“我御剑带你。” 顾何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动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尊主!顾仙长!” 顾何转过身去,对方是一位年约三四十的男子,带着天青色纶巾,通身的儒雅。 “在下徐言良,见过顾仙长!” 顾何不认识此人,看他对着萧翊的神情颇为放松,猜想着是萧翊做了魔尊后的身边常用的能人异士,于是对着他点了点头。 徐言良受宠若惊的对他行了个礼,“今天是上元佳节,正是团圆的好时候,尊主是要带顾仙长出去逛逛?” 萧翊心情尚好,替顾何拉了拉斗篷,“不错!” “尊主来魔域不久,还不熟悉!在下久居此地,倒知道个上元节赏灯的好去处!出了魔域往北二十里,有个地方名叫邶风城,民风淳朴,每逢过年过节的,舞狮子,唱大戏,放烟火,热闹得很!” “尊主不妨带顾仙长去看看!” 萧翊对他笑了笑,“徐先生有心了!” 说着揽上顾何的腰,将人拢进自己怀里,飞身跃上治下,朝着魔域北面飞去。 徐言良静静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他原先只看出萧翊进步神速,冷心冷性,是个做魔尊的好苗子。 可没想到他更是个痴情种! 瞧着那个把人捧在心尖尖上的样子,难道魔域的风还能把名满天下的顾溪之给吹病了不成! 眼角眉梢的一喜一怒都被人牵扯着,沉溺于情情爱爱,这哪是做魔尊的样子! 更何况……萧翊为什么逃到魔域?还不是被顾何的诛杀令逼过来的! 现在一转眼,两人之间和和美美的样子,好像把这一茬给忘的干干净净! 合着现在打不过了,就使出美人计,意图从擒贼先擒王,从内部瓦解魔教! 好狠毒的心思! 这些自诩仙门的正派人士未免太过无耻!! 远远的就瞧见一座城池灯火通明。 再近一些,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稀稀落落的从高高的城墙内传来,夹杂着儿童咯咯的欢笑声,沿街的叫卖声,满满的是人间烟火气。 第82章 夫人喜欢哪个 二人从治下的剑身上跃下,携手进了邶风城。 两侧的高高的挂着灯笼,带着暖暖的黄意照着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 商户都开了门,街道两侧也摆满了摊位,卖着女孩子喜欢的钗黛水粉,还有儿童一看就挪不动脚的面人小吃。 最多的还是卖灯笼的摊位,在上元节的晚上最应景,也最热闹! 有捏着面人的小娃娃追逐打闹着从顾何身边蹭过,萧翊拉着顾何的手一使劲,将人拉到了自己身侧。 “这位公子!” 沿街卖灯的老人对着萧翊摆了摆手,“上元节了,为你家夫人选个灯吧!我家的灯笼都是我老伴扎的,她心灵手巧,做的可好看了!” 卖灯的老人笑着指了指自己摊位上挂着的灯笼。 这两位一进城他就注意到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带着夫人出来凑凑热闹了。 从他们通身的气度,到他们的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尤其是那位公子怀里个子高高的佳人,虽然被斗篷遮住了,加之背光看不清脸,但从那斗篷上镶着的毛边,还有那露在外面的一截浅浅玉指,就知道这必定是金娇玉贵养出来的! 守环叔深谙做生意之道,对上这种客人,只需要说句好话就能成交,对方还大多出手阔绰! 果不其然,萧翊被他这一声夫人叫的心花怒放,拢着顾何的肩膀走了过来。 他低下头,“夫人喜欢哪个?” 顾何拉下帽檐,露出一张素白的脸。 一心推销灯笼的守环叔直了眼,心头升起一丝尴尬——他又闹笑话了,一会儿老婆子又得笑他! 这…… 他看着这位个子高高的黑衣公子,对怀里的人小心体贴的紧,就理所当然的把人当成了这位小公子的夫人…… 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了! 不过这位公子长的可真好看! 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好看! 容貌精致还在其次,倒是这一身的气度风华,活像九天上的神仙! 怕是传说中的月宫仙人,也不过如此! 只见月宫仙人偏了偏头。 凤眸轻转,嗓音微寒,“萧翊,你叫我什么?” 萧翊轻咳一声,食指蹭了蹭自己的鼻梁,“师尊喜欢哪个?” ──师尊喜欢哪个?为夫给你买! 顾何伸出手指,触了触一盏莲花灯下呆头呆脑的小乌龟,“萧翊,像不像你?” “师尊!”萧翊看了一眼忍着不笑的守环叔,“你给我也留点儿面子……” 顾何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这小乌龟憨里憨气的,着实很可爱啊! 萧翊会错了意,“像我……像我……师尊说是什么,就  106 是什么!” “这位公子!”守环叔将灯摘下来放在他手里,解释道:“这灯叫莲花灯,也叫放水灯。上面饰以荷花样式的底座,底座中间摆着一节蜡烛。下面是一只小乌龟。” 守环叔看了萧翊一眼,见他并没生气,继续道:“既然叫放水灯,当然就是放到水里的。两位只需要点燃蜡烛,将这灯放到水中,就能看到一幅龟游水中,莲开水面的美景!” “当然,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一点儿,在咱们这邶风城,上元节在青溪放莲花灯可是这么些年来都一直流传下的习俗,放水灯,祈福祈愿保平安!” “传言中天上有一位掌管天下百姓的神仙,他的坐骑是一只鲤鱼精,最喜欢在荷花下嬉戏!若是他的坐骑撞翻了你的莲花灯啊!作为补偿,这位神仙就会满足你的愿望!” 萧翊带着顾何的沁着凉意的手,握住了花灯,很感兴趣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翻看,“老爷子,那青溪在哪?” “二位公子跟着人群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了!” 顾何看了眼波涛不息般的人群,“他们都是放水灯去的?” 守环叔点了点头,卖力推销道:“放水灯可是邶风城不可错过的一个节目,二位公子既然来了,可一定得去试试!” 萧翊掏出两块碎银放到他叫卖的摊子上,又摘下一盏上面莲花下面是一尾游鱼的放水灯,笑着回望顾何,“师尊,我们去放灯吧?” 顾何笑着点了点头,边走边问:“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种没边没际的传说了?” 萧翊顺着顾何宽松的衣袖,握上那只手,“从我喜欢上师尊吧!” “从我喜欢上师尊,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都开始相信了,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我只想长长久久的陪着师尊,在朝朝暮暮里,走向年年岁岁。” “不管天上地下,师尊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我再也不要离开师尊了!” 顾何回握住那只手,声音里带着浅浅的喜悦,“为师听到了!” 他们牵着手,在拥挤的人潮里,在热闹的人世间,在上元佳节烟火照耀下的街道里前行。 指尖交握,一颗心牵动着另一颗心,有力的共鸣。 时光刹那,就是一生。 越往前越热闹,人潮涌动,无论男女老少,手里都各提着一只放水灯。 修仙之人五识敏锐,隔得远远的,就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师尊,青溪到了!” 再走近,一条小溪赫然映入眼帘。 魔域的冬天并不酷寒,泉水也未结冰,一眼望过去,青黑色的溪水哗啦啦的流着。 青溪两岸的地势并不整齐,有青黑色的泉水扑上嶙峋的石块,在空中被抛成一串洁白的碎玉。 映着灯火,和着鞭炮声,坠入溪中,又带着各式各样的放水灯一路前行。 两人走到岸边,看着其他人半蹲下,双手托着灯嘴里念念有词,然后轻轻放入水中。 “师尊!一会儿我许愿,你可不能偷听!” “我不听!”顾何看了他一眼,心道:我不偷听他的,这个小东西可不一定不偷听我的! 转身走向了离他两丈远的地方,对着萧翊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萧翊学着人,双手托起放水灯,嘴里默念: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只要您佑我师尊平安无事,不受血气翻涌之症的折磨,我一定给您上高香,铸生祠,让您老人家享万世香火! 顺便希望您能让我师尊的桃花运再少一点儿,师尊他有我一个就够了!那些烂桃花不要也罢! 拜托了! 念完自己双手捧着放水灯,轻轻放到溪水里,金鱼隐于水底,莲花浮于水面,带着萧翊的期待,一路飘远。 萧翊转过身,看到顾何也同样弯下了身子,将放水灯置于溪水里。 不知道师尊说了什么。 萧翊想着,大步迈了过去,握住顾何的手,“师尊心里想的什么?” 顾何抬起胳膊,捏了捏他的脸,“你说,为师离你这么远,图的是什么?” 说完转身离开。 萧翊紧紧跟上,“师尊还防着我!哎!师尊……你等等我!” 他们两个人本就姿容出众,加上萧翊刚刚一着急,又喊了出来,一时之间,看向这边的人更多了! 站得近的几位豆蔻少女,看清了两人的脸,不住的咬着唇打量他们。 一位紫衫少女被身后叽叽喳喳的小姐妹推了出来。 她早在这位公子刚到青溪边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是心底羞涩,只敢远看,不敢上前。 这次被小姐妹推出来,她走到顾何面前,行了个礼,“敢问公子,今夜可愿与小女共赏花灯?” 这也是邶风城约定成俗的习惯,单身的男男女女,在上元节这天,可以不受教条规矩的束缚,约自己的心上人共赏花灯。 若是对方也有意,共度良宵的也大有人在。 到了次日一早,就该去对方家里定下婚事来。 紫衫少女心中忐忑又期待,不住的将目光投到顾何身上。 顾何看了看她,又回过头看了看瞬间拉下脸来的萧翊。 “不必了……” 紫衫少女眼里的光亮暗了暗,她又不甘心的扬起了头,“我不用公子负责!” 这句话可就够泼辣够大胆了! 萧翊冷冷的哼了一声,传进顾何的耳朵里。 顾何笑着摇了摇头,“在下已有婚约在身。” “我不信!”紫衫少女指了指两侧,“上元佳节,凡有婚约的都是成双成对的,公子独身一人,又何必拿话诓我?” “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深慕公子风雅,才语出大胆,公子又在担心什么?” 顾何瞥了眼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萧翊,打趣道:“内子是个羞涩的性子,不愿跟在我身侧走动。又生性心眼儿小,爱吃醋。我和姑娘说了这么多,他怕是又要吃醋了。” 说着对紫衫少女颔了颔首,“多谢姑娘错爱,愿姑娘早日觅得佳婿,告辞!” “公子!”紫衫少女上前一步拦住他要继续的脚步,“公子可愿纳妾?” “他不愿纳妾!”萧翊拉住了顾何的手,“现在他也不是独身一人了!” 紫衫少女好奇的打量了他一圈,继续道:“这位公子,何必毁人姻缘?” “这位姑娘又何必毁我姻缘?” “不是……我……”紫衫少女急于解释,又感觉哪里怪怪的解释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 《师尊他以身饲狼》已经发表了22.7w字了,总字数和之前预计的差不多,25w左右完结,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好快啊~ 第83章 你想我爱你,又何必去求什么神佛菩萨 只见对方那位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将  107 她的心上人揽进怀里,手指捏过他的下巴,吻上了对方的唇。 紫衫少女愣在原地,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难以置信的回过脸去看与自己同行的姐妹,发现她们也在一头雾水的望着自己。 少女回过脸去,看着拥在一起的两人,心上像是被蒙了十几层牛皮大鼓,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顾何被他扣进怀里,又被占有欲极强的按在人前拥吻,一时间脸上烧着一片,心道不该由着他,上手就要推开。 萧翊对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是熟悉到了骨子里,捏住那只推在自己胸前的手,不让他动弹。 越来越多的人看了过来,目光像一只只的钩子,挂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顾何推他不动,牙齿轻闭咬了一下对方的舌尖。 那条舌头听话的退了出来。 少年人目光灼灼,满是笑意,“怎么?师尊要谋杀亲夫不成?” 顾何拉起他的手,不敢再看别人的目光,就想冲出人群去。 萧翊叫了声师尊,止住了他的动作,拉起帽子替他带上,挡住别人打量的目光。 顺手将人拥进怀里,对着紫衫少女扬了扬下巴,“他是我的!” 说完召出治下,一跃而上,回过头来冷冷的瞥着对方,“他不纳妾!” 顾何乖顺的靠在萧翊怀里,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似在催促着他离开。 萧翊拍了拍他的背,御剑离去。 逃开人群,在邶风城的一角落下脚,萧翊替他摘下了帽子,“我是再也不敢放师尊一个人了……” “怎么?” “我怕一转眼的时间,师尊再纳了妾……” “说什么胡话!”顾何拉紧他的手,凤眸里泛着夜色的光,“我有你一个人就够了。” 萧翊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唇,“我们被骗了。” “嗯 ?” “那卖灯笼的老头说青溪放水灯灵验,可我刚刚放完灯许完愿,师尊身边就又围上了狂蜂浪蝶,由此可见,这些都是骗人的!” 顾何笑着摇了摇头,“祈福许愿本就是求个心理安慰,哪能当真?十八岁的人了,怎么还相信这些……” “因为我想师尊身边只有我,师尊心里也着有我……所以不管什么法子,笨的也好,蠢的也好,我都不想放过!” 萧翊拉着顾何的手往前走,声音悠悠然,“年前的时候,朝芜师伯说我是狐狸精,后来,我也经常听旁人嘴里说,是我蛊惑了师尊,言之凿凿,连我自己都差点儿相信了!” “很多时候……或者说是在我被恨意被孤独席卷的时候,我都想着,要不然直接找个法子,抹了师尊的记忆,再对师尊下个钟情蛊,让师尊一辈子爱着我,依赖着我算了……” “可是我又怕,怕那不是真正的师尊……” “我想让师尊,真的爱上我,爱上真正的我……” “哪怕我心底满是阴毒的想法,哪怕我对师尊做了很多混账事,哪怕我将师尊锁在我身边……我也想让师尊爱上我……爱上这种可恶的,又真实的我……” 顾何捏了捏他的手,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迎着夜色,神情柔和,“是吗?钟情蛊吗……你不是早就给我下了?” “师尊……” “或许……”顾何目光悠远,“或许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早在你紧紧揪住我的衣角的时候,早在你委委屈屈的扑进我怀里的时候,早在凤阳城里你一边落泪一边亲我的时候,早在那个渡劫期剑下你为了我以身相护的时候,那颗钟情蛊就下到了这里……” 顾何偏过脸去笑着看他,手指点在胸口,“它长在了血肉里,它侵噬了我心口的每一寸,刻上你的名字,刻上我爱你……” “师尊……” 萧翊停下步子,将他拥进怀里,一双眼睛红成一片,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有师尊这些话……我这辈子……” 他嗓子里又干又哑,身体内所有的水分都直奔眼眶而去,满心满喉的话,却都说不出来。 顾何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手指绕在身后拍了又拍,“你想我爱你,又何必去求什么神佛菩萨……” 手指上滑揉了揉萧翊的脑袋,“我现在……就很爱你了……” 萧翊强忍下泪水,眼眶红红的,手掌握住顾何的腰,小声道:“师尊……我不想陪你赏花灯了……” 他蹭了蹭身子,嘴里软软的撒娇,“我们回去吧……” 顾何拉开他的手臂,往后撤了撤身子,“小东西!” “师尊~” 萧翊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侧脸,“夜色太晚了,我们回去就寝吧~” 顾何捏着他的脸指了指天际,“这才酉时,萧翊,你撒谎都不眨眨眼睛的吗?” “师尊~”萧翊被捏到嘟起的嘴不甘心的强行解释,“可是翊儿真的困了啊……” 困个鬼! 顾何松开了手指,“我不困,要回你自己回去!” 萧翊趁机握住他的手,“师尊在哪我就在哪~那我陪着师尊,我也不回去!” 两人出了街巷,十指相扣走进拥挤的人潮里。 像是天下间每一对普普通通的有情人,和着融融月色,走进满天星光里。 在上元节的每一次噼啪作响的爆竹声里,接受着上苍的祝福。 经此一刻,可堪一生。 会云岘殿的时候,顾何已经困的不行了。 他没动用灵力,又陪着萧翊在邶风城走动了大半夜,将人间的熙熙攘攘转变为自己的热闹,最后怀抱着欢喜满载而归。 从治下剑身上跳下来,萧翊横打抱起顾何,回了正殿。 将人放到床上收拾妥当,挥手灭了灯,侧过身去,抱着怀里的人陷入了深深的梦里。 次日一早,顾何再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已经空了半边,倒是自己的被角都掖的严严实实,用心的很。 起的这么早,八成是练功去了。 顾何掀起被子,望着萧翊的枕头弯了弯眼睛。 这孩子一贯是个努力又细心的,要不是把一颗心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凭他的天分 ,无论做什么都能干出一番事业来的。 他下了床,刚理好衣服,就听到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言语间说的不怎么清楚,倒是像和萧翊有关。 顾何心中忐忑,怕他练功出什么岔子,赶紧打开了云岘殿的大门。 门外的守卫见他出来,低头唤了声“顾仙长”。 顾何点了点头,目光放到了在云岘殿不远处的几个魔修身上,“萧翊他怎么了?” 几个魔修深深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顾何蹙了蹙眉,上前几步,再次问道:“萧翊怎么了?” 低下头的魔修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紧紧闭着嘴,头低的更深。 “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  108 个听起来耳熟的声音豁然响起,顾何转过眼去——徐言良。 徐言良见到顾何,对他行了个礼,继续道:“怎么扰了仙长清净,还不赶紧走!” 说着对顾何又点了点头,就要急匆匆的离开。 “徐先生——” 顾何喊住他,“萧翊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在哪?” “ 啊……” 一向彬彬有礼的徐言良脸上浮现纠结的神色,挥手致意那几个魔修退下,回答道:“没什么,顾仙长早些休息吧……” 顾何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搪塞,声音里带了薄怒,“他在哪?” 徐言良神色纠结,指着顾何从未踏足过的魔域西南方向,答道:“万蛇窟。” 顾何心头一紧,也不敢再顾忌自己的血气翻涌之症,抬手召出悯上,御剑直奔万蛇窟而去。 越往前走阴气越重,浓黑的雾气萦绕在一座山上方,一如乌云蔽日。 顾何从悯上剑身跃下,顺着山路往里走去。 越往里走血腥气越浓,怨气越深重。 万蛇窟内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修士的性命,这些人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肉被尖利的獠牙生生扯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一片枯骨,最后垫在万蛇窟里,被那些畜生盘曲在身下。 心底怎么能不恨? 这种地方并不利于修行,反而会使心魔入体,导致走火入魔。 萧翊来这里做什么? 顾何内心疑窦丛生,却更担心萧翊遭遇什么不测,索性分开藤蔓,急匆匆的往里走。 万蛇窟取名万蛇,自然是要表明毒蛇数量之众。 这是祭夜月创立魔教之初划山劈开的一处天然山凹,中间养着不同种类的毒蛇,本身是为自己立威,惩处那些 不服管教的魔修的地方。 魔域没有牢房,小错罚一罚,大错扔进万蛇窟,一了百了。 萧翊自接手魔教后很少涉足此地,一来这种黏糊糊,滑溜溜,没有骨头的东西看着就吓人,密密麻麻的交错在一起,看的人头皮都要木了。 二来他修的是不归山正统心法,练功时都讲究一个平心静气,内外贯通。 这里怨气极重,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到来,都感觉心底憋闷,想要赶紧逃开。 这次他过来也是意外,下面的人报上来,自前几天四大派退兵后,手下的一些魔修开始自得起来,觉得四大派都不是对手,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呀!() 第84章 走火入魔 他们常常会合伙去外面猎捕一些散修或是单独行动的仙门修士,掳走他们身上的仙家法器,废掉他们的灵核,再扔进万蛇窟,以此逗乐。 萧翊早就知道这批人的存在,但他接手魔教并非是为了真要做什么劳什子魔尊,他是为了顾何。 这种事他管都懒得管。 但现在,这些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屠戮生灵,为非作歹,真是嚣张至极! 万一让师尊知道了,怕是他又得生气。 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小腹都被掏出了个洞,神色狰狞,看得出被生挖灵核时有多么痛苦。 而跪在地上的五个人无所顾忌的态度,更让萧翊气不打一处来。 “谁让你们肆无忌惮的杀人的?”萧翊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地上一个年轻的尸体——瞪着大大的眼睛,手中还紧握着一把剑。 无论是佩剑的样式,还是衣着打扮都让人无比熟悉——这是沧浪阁的款式! 况且那张脸…… 不就是在魔域大门前,不顾别人的眼光,怯怯的喊自己萧师兄,问他会不会对师尊不利的人! 他还这么年轻…… 萧翊收回眼睛,怒道:“我在问你们,谁让你们杀人的!” “尊主,”为首的一个嬉皮笑脸,“尊主当初叛出沧浪阁,遭遇了不少同门人的追杀,伤痕累累。尊主大人有大量不计较,我们兄弟几个都替您记着呢!” 说着邀功一般指着地上的沧浪阁小弟子,“尊主看着可还解气?” “解气?”萧翊冷哼一声,拔剑劈向说话的魔修,硬生生将人砍成两截,血液喷涌而出,贱了一地。 萧翊不嫌脏的运起灵力,一个掌风将他扫到万蛇窟里。 新鲜湿热的血液激起了在池底休息的毒蛇,它们飞速窜过来,瞬间将人啃了个一干二净,又盘在他的骨架上,高高的仰起头,等待着下一批鲜美的食物。 萧翊嫌弃的扫了眼溅在自己身上的血珠,语气阴寒,“什么时候,也轮到你们为我做主了?” “——当真放肆!” 剩下的四个魔修又怕又怒,嘴硬道:“尊主为了这个沧浪阁的修士,要了自己兄弟的性命,就不怕让大家寒心?” “自己兄弟?” 萧翊凉凉一笑,“你又和谁称兄道弟?” 回话的人看了眼高高支起身子的毒蛇,又看了眼一脸阴沉的萧翊,咬了咬牙,“当年祭夜月在位的时候,也不管我们哥儿几个这档子事的,您少年有成,恩威并重,大家伙儿都服气。只是……” 他看了眼蛇牙上零星的血沫肉渣,继续道:“只是您现在迷了眼,为了一个男人痴迷,竟然忘了自己的立场!” “难道您杀了我们几个,外面的那些正界修士就会高看你一眼吗?魔修就是魔修,您入了魔教,就该和外面的种种划清界限!您要宠爱一个男人也没什么,但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他,屠戮自己人!” “尊主,您要喜欢男人,就那种细皮嫩肉的小白脸长相的,兄弟们能给您找一百个,再剥光了送您床上去!至于云岘殿里的那个……就该早早的杀了!省的您再受蛊惑!” 萧翊半垂着眼皮,看不出其间的情绪来,“是吗?” 那人一看有门,脸上浮现几缕得意,“我们几个在魔域这些年,也是有些势力的!今天尊主要为了这几个散修杀了我们,只怕出去不好交代!” 萧翊勾起唇,极为真诚的笑了笑,“哦!我倒是不知道 ……自己还需要跟谁交代?!” 他挑起眉,好笑的看着地上半跪的人一脸错愕的表情,“我要杀人,谁还能管!” 说着掌心朝外成诀,手中的治下顺着掌心的方向,飞速朝地上跪着的人刺去! 那男子情急之下扔出护身法宝,又加了一层结界护住自己。 但萧翊是什么境界,治下更不是一般的武器! 两两相加,治下破开那两层保护法阵,轻松的就像是削断了一支树枝。 萧翊怒极,释放出的灵力自然没留余地,排山倒海一般裹挟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人,直直的落到盘曲在一起的蛇堆里去。 惨叫声不绝于耳,凄厉异常。 顾何听到声音,急匆匆地迈着步子朝山洞过来,雪色长  109 袍划过葱茏的树木,轻云出岫一般,不留任何痕迹。 刚到洞口,一股更湿热咸腥的血气扑鼻而来。 顾何蹙了蹙眉,迈了进去。 前方豁然开朗。 萧翊站在池边,正对着此起彼伏伸着脖子的毒蛇,只留下一个背影。 顾何心底一紧,怕他出什么意外,“翊儿!” 萧翊漠然的看着各色花纹的毒蛇吞噬他们的身体,猛然间听到师尊的声音,他心底一慌,回了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师尊……” 顾何疾步走进,抓紧他的袖子,神情紧张,“怎么了?” 萧翊咽了口水,“师尊……师尊怎么找到了这里?我带师尊出去!” 顾何看着池底为几块碎肉争夺的毒蛇,深深皱了皱眉,“好!” 他回过头,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目光滑到一处停了下来。 沧浪阁的佩剑和衣服…… 这个小弟子,不是前几天围剿魔域时跟过来的? 顾何脚步一顿,指着地上的尸身,“萧翊……你……” 目光落在小弟子被掏了个洞的小腹上,“他的灵核?” 顾何转过头,眼中带着几丝迷茫,“你不是说……那些人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是要送到万蛇窟喂蛇的……你拿走他们的灵力,留下他们的性命……” “萧翊……”顾何指着地上的尸体,“那他……这个弟子……他又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 “师尊……” 萧翊咬了咬唇,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是我御下不严……我没想着是这个结果……” 顾何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带着再次被欺骗的怒火,“你是没想着是这个结果,还是没想着我能看到这个结果?” “我一次次的信你,你就一次次的骗我?” 他怒火中烧,不能自己,只觉得被这个画面呛到喉口一片腥甜。 四肢百骸的血管中,翻腾的血液都直奔头部而去! “啊——” 顾何紧紧按住头皮,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他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争夺着破体而出。 这种痛苦的感觉让顾何无比熟悉又恐惧,上一世……上一世的他就是这样…… 灵力不受控制……直至走火入魔……最后爆体而亡…… 顾何眼里赤红一片,他来不及想这一世的走火入魔为什么会提前,只能慌乱的一掌拍开萧翊,“别过来——” 顾何双手交叠翻转,设下结界护住萧翊,他咬着自己的唇强撑着,“别过来……” “师尊!” “师尊!你怎么了?!” 萧翊伸手召来治下,但治下却盘旋在结界之外进不来。萧翊运功一掌又一掌的拍打在结界之上,但他无论使出多大的力气,这一切就像是蚍蜉撼树一样,没有任何作用。 看着顾何痛苦挣扎的神色,萧翊又心疼又心慌,他大吼着:“师尊,你放我出去!” “师尊!” “顾何!” “我求求你,你放我出去!” 萧翊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传到顾何脑子里的时候已经断断续续了。 他运功尽力压制着自己的灵力,却于事无补。 这种走火入魔的无力感,从上一世延续到了这一世。 他看着结界中的萧翊嘴里开开合合,看着他绝望的一掌又一掌拍向坚固的结界。 他嘴里喷出一口血,落在雪色衣袍上,宛如盛开的点点红梅。 鲜血的腥味刺激着池底的毒蛇,它们高高的仰起头,疯狂的探向池边…… “翊儿……” 顾何嘴里又涌出一口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到领口处,“为师……不能再陪着你了……” 听到背后的动静,顾何头也不回,轻轻往身后抚了抚袖,池边燃起迅猛的火焰,烧的池底的蛇疯狂扭动,噼啪作响。 他封住周身几处大穴,背靠着熊熊燃起的火焰,对着萧翊弯了弯眼睛—— “翊儿……” “我真的……很爱你……” “师尊!” 萧翊紧张地看着顾何,手上越发没了章法,“师尊,你看看我!” “师尊,你别——” “师尊──” 徐言良赶到万蛇窟的时候,对面正撞上满身是血的萧翊抱着手臂垂下,同样周身是血的顾何。 他攥了攥拳头,快步赶过来,“尊主,这是怎么了?” 萧翊好像没听到他的声音,低下头亲了亲顾何失去血色的苍白双唇,“师尊……别怕……我在……” 在他的余光里,萧翊抱着怀里的人,一步步的穿过交叠的树枝,崎岖的山路,远远离去。 徐言良一脸后悔,自己只是想让他们师徒二人有些嫌隙,最好冷淡几日,让尊主抽出时间来带领魔域弟子们一举北上…… 他没想事情会闹这么大! 还有站在九州灵力金字塔尖尖上的顾溪之,他不是尊主的师尊吗?他不是很厉害吗? 怎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说 兄弟们,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掺的玻璃渣…… 嘻嘻嘻嘻嘻(˙︶˙) 第85章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徐言良甩了甩衣袖,“究竟怎么回事?” 一名战战兢兢的低阶魔修对他行了个礼,“徐先生,尊主正在处理那几个以虐杀修士取乐的人,却被顾仙长误会是尊主杀了这些人……” 他说着往里面指了指,“那里面死的还有沧浪阁的弟子……顾仙长大怒,然后……然后他好像很痛苦……不知道为什么,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然后他设下结界护住了尊主,火烧万蛇窟,最后倒在了地上,同时结界也消失了……” 徐言良心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真是误打误撞了。 他差点忘了,万蛇窟怨气极重,这种地方对修仙之人是大忌。若是心境平和还好,一旦大喜大怒,情绪迭浮,就非常容易使心魔入体。 “看起来很痛苦……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这一听不就是走火入魔了! 这个顾溪之,灵力极高,走火入魔时灵力不受控制,放出的威压极大,他设结界护下尊主,看来对自己徒弟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难道……难道真是自己做错了?可自己绝不是想看到这种结果啊! 看着面前唯唯诺诺的魔修,他深深吸了口气,“你既然也知道不是尊主做的,为什么不对顾仙长讲明白?” 这名魔修见徐言良面露不悦,头更低了,“我一直看守万蛇窟……这里哪来过魔尊这种大人物……我害怕……” “况且这种大人物讲话,我哪里有插嘴的道理……后来顾仙长不受控制,他的灵力在万蛇窟内肆虐,我觉得就像是被人压住了脊梁,扼住了喉咙,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哪还有机会说话! 110 ” “徐先生……”魔修看了他一眼,“我这算不算是知情不报?尊主会不会处罚我?我要不然去像顾仙长坦白吧?可这一切也不能怪我啊!” 徐言良叹了口气,“行了,找人来灭火吧!闭紧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谢谢徐先生!谢谢徐先生!谢谢徐先生!” 徐言良望着魔尊离去的方向,内心纷复杂然。 不知道顾溪之伤重的怎么样?还能不能活? 尊主对他爱重,万一他要出现什么意外,这可如何是好! 唉,谁又能想到一切会是这种结果…… 而后又是兵荒马乱的半年。 四大仙门忙着重整旗鼓,收拾旧山河,一举拿下萧翊这个祸害。 而魔域内,萧翊开始了不眠不休的生活。 师尊陷入昏迷,沉睡不醒,他前前后后,重金找来了百十位医修,甚至能人异士,全部对此束手无策。 他们被蒙上了眼睛,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却异口同声的说,病人走火入魔,能保下一条性命 已是万幸,至于什么时候醒,还会不会醒,那就要看天意了! 萧翊挥手让人把他们送出去,静静凝视着床上的人。 皮肤白的像上好的宣纸,轻轻一戳就破了。 他爬上床,俯下身子,将头搁在顾何胸口。 要屏住呼吸,很仔细的听,才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走的很慢很慢…… 像是疲惫极了,不堪重负。 然后不知道走到哪一天,或者是跳动到哪一刻,这细微的心跳声,就会永远停住了。 而这微弱的心跳声,还是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乎要赌上自己所有的灵力,才换回来的。 那日万蛇窟内,师尊走火入魔,无法自持。 而自己境界不够,砍不动那个结界分毫。 他只能无助的看着师尊慢慢倒下,却伸不出手。 师尊倒下了,维持结界的灵力消散了,他终于能逃出来,几乎要施出自己毕生学过的所有法术,源源不断的把自己的灵力传送到师尊体内,这才保下了这颗微弱的心跳。 哪些人说,病人走火入魔,幸得身边人倾力相助,没有爆体而亡已经是万幸。 他听到这句话,几乎要站都站不住了…… 爆体而亡……要是师尊都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师尊就此烟消云散,君埋泉下泥销骨,他又哪里做得到,我寄人间雪满头? 师尊在哪,他就在哪…… 萧翊抱紧怀里的人,双眼通红,“师尊……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他开始理解那个一错再错,心狠手辣的玄度。 莫说是以毕生之力,支撑一个门派,布下千年的棋局,只为复活自己心爱的人。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把他自己扔进万蛇窟,受毒蛇啮咬,哪怕自己心脉尽断,走火入魔…… 哪怕他赔上性命,赔上魂魄,哪怕他就此魂飞魄散于天地间…… 只要师尊能好好的,他又有什么不舍得呢? 于是他开始像另一个年轻的玄度,无论白天黑夜,他杀人,拿走别人的灵力,在血与痛中精进自己的境界…… 不眠不休。 唯一的休息就是躺在师尊的身边,听着他时断时续,微弱的心跳声。 他闭不上眼睛。 他怕自己一觉醒来,师尊就真的冷冰冰的,胸膛里没有任何声响了…… 源源不断的灵力通过萧翊的掌心,从别人身上到萧翊体内疏导转化,而后再涓涓流入顾何体内,温养着他的身体。 可惜除了那点儿微弱的心跳,再没有任何地方能看出顾何有好转的迹象。 他体温极低,呼吸浅的连一根头发也吹不动,更别说汤汤水水,其他补药,更是喂都喂不进去。 在逐日的心急如焚中,萧翊渐渐趋于习惯。 不喝就不喝吧,他摩挲着顾何的肩头,幸好……幸好自己练了渡障…… 好歹总有这么些灵力,能温养着师尊的身体…… “师尊……”萧翊轻轻吻了吻顾何的墨色长发,“翊儿进步很快,这就赶上师尊了……” “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突破大乘期,到了渡劫期……那个时候,就算师尊再好不过来……又不幸出了意外……翊儿也不怕了……” 萧翊摸了摸怀里的《阖梦》,温声道:“翊儿会在下一世等你……” 可惜不管他说了什么,怀里的人依旧是那种冷冰冰的神色,没有任何应答。 他轻轻拍着顾何的胳膊,就像每一次月圆之夜顾何深陷梦魇之时,说:“别怕……” 烛火摇曳,床上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只是不知道这一声“别怕”,究竟是说给谁听…… 徐言良最近老实了许多。 看着萧翊忙碌的背影,和日渐阴郁的脸色,他愧疚又心疼。 谁知道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尊主更厉害了,更努力了,进步也更快了…… 可他再也不敢提什么一举北上。 他年轻的尊主眼睛里只剩下最后一缕光亮了,如果……如果顾仙长真的离世,怕是这最后一点光亮…… 这吊着萧翊往前走的最后一根绳子,也要断了…… 转眼又是三个月,立秋了。 萧翊踏进云岘殿的门,朝着正殿走去。 秋日的夕阳将一层金粉撒在他脸上,整个人美如神祇。 他迈着步子,沉着冷静,不带一丝笑容。 如果顾何还醒着,看到这一幕,怕是也会微微入神…… 原来前世今生,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萧翊,最后都会长成一个样子——冷峻又淡漠,唯有面对着床上那个像是熟睡的人,才会露出一抹笑容。 他依照惯例去温泉沐浴,又穿着中衣,拎着治下,迈进正殿。 只一抬头看了眼床上 ,手中的治下便“哗啦”一声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床上沉睡了九个月的人、他的师尊——坐起来了! 萧翊张了张嘴,声音暗哑,带着某种难以置信,“师尊?” 床边坐着的人,两条腿耷拉着摆动个不停,听到动静抬起了眼睛,直直的注视着他。 萧翊眼眶一热,扑过去要把人抱进怀里,可床边的人却像是被他的动作吓坏了,连滚带爬的回了床上,又抱起被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萧翊蹙了蹙眉,小心的坐在床边,“师尊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差人去叫我?” 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 萧翊扫了一眼,师尊他动作匆忙,只用被子包裹住了脑袋和大半个身子,一截儿白玉般的小腿儿还露在外面。 他伸过手去捏住了那只细致纤巧的脚踝,被子里的人抖了抖,然后伸出另一只脚来,想要蹬下他的手。 萧翊一把抓在手  111 里,捏了捏,“师尊还在生我的气?” 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 “师尊……”萧翊爬上床,小心的将人隔着被子抱近怀里,又怕闷着他,轻轻的将被子拉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怯怯的看着他。 萧翊心底一软,“我又不会对师尊做什么……师尊怎么用这个眼神看着我?” 可惜怀里的人什么话也不说,只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看他,身子还挣扎着要离开。 萧翊觉得哪里怪怪的,只好放开他,任由怀里的人一溜烟儿跑到床最里边儿,戒备地望着自己。 “师尊……我错了……”萧翊想抱抱他,又怕他生气。 可惜床角的人依旧不说话,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某种天真与怯弱……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 第86章 不是……他怎么叫我哥哥? 天真与怯弱…… 萧翊心底的弦儿被拨动了一下,他抿了抿嘴,问道:“你还认不认识我?” 墙角的人总算有了动作——他摇了摇头。 萧翊心底咯噔一下,师尊他……不会是傻了吧!? “那你还记不记得朝芜师伯?” 墙角的人摇了摇头。 “夏其越?” “青冥真人?” “全不记得了?” 墙角的人似乎觉得他这个人奇奇怪怪又太过无趣,转过身子去,以一个面壁的姿势,留给萧翊一个背影。 萧翊心底悲喜交集,傻了就傻了吧,好歹是醒了! 天天面对着自己,难道还不能让师尊喜欢上自己不成! 只是……只是师尊怎么怪怪的,看起来甚至有点儿自闭…… 萧翊慢慢过去哄他,“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声音从墙角传出来,“顾何。” 还好!萧翊心底一松,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就行! “顾何……”萧翊清了清嗓子,心底发虚的喊了他的名字,“你饿不饿?” 其实他是明知故问,躺了这么久,饿是肯定会饿! 果然,背对着自己的人点了点头,大概是点头太用力,离墙又太近,差点儿磕到了脑袋。 “疼不疼?” 萧翊将人轻轻掰过来,吹了吹他的额头。 “不疼。” 眼前的人垂着睫毛摇了摇头,手指抓紧他的前襟,乖巧又可爱。 萧翊哄着他,“我带你去吃东西,你叫我什么?” 先不管叫我什么,我就让你叫我夫君,反正你也不记得! 眼前的人抿着嘴不说话。 萧翊继续引诱,“魔域的厨子研究了很多新菜式和小甜点,杏仁儿芙蓉酥,梅花香饼,如意糕,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膏,还有你喜欢的甜甜的花生酪……” “你叫我一声,我就让他们送来。” 果然,眼前的人咽了口水,松开被自己咬的红润润的嘴唇,软软糯糯的叫了声,“哥哥!” 石破天惊! 萧翊惊在原地! 师尊他……叫我哥哥? 不是……他怎么叫我哥哥? 萧翊深深的呼出了口气,终于找到了自己觉得奇怪的点——师尊他的眼神也太单纯,太不谙世事了些…… 他只当是师尊气血翻涌,撞到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 但他竟然叫自己哥哥! 萧翊握紧顾何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他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使自己的脸色尽量温和。 “顾何呀……你几岁啦?” 面前的人被他的手抓的不舒服,又挣扎了起来,但还没忘记这个男人的问题。 他皱了皱鼻子,软软的回答,“四岁啊!” 萧翊又惊在原地! 不是……师尊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就四岁??? 萧翊神色复杂,“师尊,你是不是故意哄我?” 可惜顾何对这个称谓不感兴趣,他想逃开这个奇怪的男人,可又不舍得刚刚男人嘴里那些好吃的。 于是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萧翊的胸膛,用谴责的眼神,看着这个言而无信的男人。 萧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别乱跑,我去让人做了送来!” 顾何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在床沿,继续摇晃着那节白玉般的小腿儿。 萧翊看着他露出的半截小腿儿,将人一把抱到了床上,又把床帏放下,认真对他说,“一会儿会有几个人进来,然后你就把手从这个床帏下伸出去,记住,只能伸手,不能露出脸,也不能出声,知道吗?” 顾何点了点头。 “真乖!”萧翊大着胆子揉了揉他的脑袋。 从前这个动作只有师尊对自己做,借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回摸过去。 现在趁师尊不记得,他要摸个爽! 顾何对他的动作不以为意,可自己坐在床上又无聊,只能用手指抠着被子上的绣的花鸟玩儿。 萧翊回身到了桌子旁,端过来两盘瓜果,掀开床帏放在顾何面前,继续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乖一点儿,自己吃点东西,至于那些好吃的,哥哥现在就去吩咐人做。” 顾何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双手捧起一只大黄梨,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萧翊带着几名医修进了云岘殿。 走到正殿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后面急匆匆紧跟着的医修差点刹不住车,赶在撞到萧翊后背前,生生稳住了步子。 “你们先等一等,我唤你们的时候,再进来!” 几名医修面面相觑:不是刚刚还火急火燎的吗?怎么现在又不急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是,尊主!” 萧翊进了殿,回身关上门,掀开床帏——他的师尊还在慢吞吞的啃着那只黄澄澄的大梨,见他空着手,伸着脑袋往他身后看,转而露出失望的表情。 萧翊笑着坐在他身边,“哪有这么快呀?师尊再耐心等等。” 可捧着梨的人左右扫视了一眼,也没明白这个男人究竟在跟谁说话。 萧翊拉过他的左手,一边用手绢给他细细擦干净,一边高声道:“进来吧!” 殿内呼啦啦的进来了一群人,萧翊拉了拉床帏,将里面的人遮了个严严实实,握着一双手伸到了床帏外面。 为首的医修见到这只熟悉的手,熟练的打开了自己随身的匣子,拿出一只脉枕垫在下面,开始为对方诊脉。 “脉象浮沉有力,看来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 萧翊点了点头,看了眼后面排队等着的一名医修。 这名医修也坐了过来,继续开始诊脉。 等到第三名医修过来的时候,那只手的主人却像是没耐心了,抽着往回收,萧翊捉住那只手,身子探到床帏里面,哄着,“你听话,哥哥马上就让他们送好吃的过来!” 听到好吃的,那只手的主人老实了下来,又十分配合地往  112 外伸了伸。 几名医修再次面面相觑:尊主他……什么时候有了弟弟…… 单看这手掌大小,也该是个成年人,怎么还得哄着来? 年初顾何火烧万蛇窟一事被萧翊下令,让一干知情人士闭了嘴,所以尽管后来有数不清的医修来云岘殿为里面的男子诊脉,他们对于里面人的身份也一概不知情。 更不会有人去猜测是不是顾何,毕竟九州首屈一指的大乘期,怎么会虚弱到昏迷了九个月! 所以只当是魔尊养在深闺的美人儿。 但现在尊主又自称哥哥,难道还真是他们猜错了不成! 坐下的人不敢耽搁,继续为里面的人诊脉。 就这样一圈下来,倒是废了不少时间,还好尊主不时地哄着里面的人,所以对方还算配合。 听着这群人大同小异的说法,萧翊起身,拉上了床帏,“那他怎么没了这些年的记忆,认为自己只有四岁?” 几名医修对哥哥这个称呼才算了然,他们商议了一番,还是由第一个诊脉的人回答道:“病人是因为气血翻腾导致的走火入魔,当时的血气冲着病人头部袭去,脑部受到冲击,所以不排除是由此引发的病变。但病人自愈能力还是很强的,既然他能清醒过来,相信恢复记忆那天也指日可待,尊主不必忧虑!” 萧翊点了点头,“那现在是没有大碍?” 那人答道:“自脉相看来是并无大碍,只是昏迷了太久,身子虚弱,浑身可能会乏力,食补的同时,最好也能多走动走动。” 萧翊点了点头,“那你们开几个食补的方子,送去厨房,顺便让他们把做好的东西送过来!” “是,尊主!” 为首的医修看了看萧翊,又望了望床帷的方向,欲言又止,“尊主……病人他身子虚弱……在房.事上不宜过久过激……” 萧翊摆了摆手,打发走他们,这才掀开床帏进去,与里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让一个内心年龄四岁的孩子喊自己夫君……或者哄着骗着做点儿少儿不宜的事情……这也太造孽了…… 萧翊拍了拍脑袋,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不做点儿什么又对不起自己! 他抱住继续啃梨的人,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唇角,温热的,带着梨子的清香…… 和昏迷时的感觉大不一样! 顾何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迷惑的望着萧翊,最后把几乎要啃成核的梨子递了过去。 萧翊心底暖暖的,只道原来师尊失了记忆,也是一样疼爱自己。 他捏了捏对方的脸,柔声说:“你吃吧,我不吃!” 只见眼前的人奴了奴嘴,继续往他眼前递,认真道:“我不知道扔哪?” 萧翊:…… …… 哑口无言,甚至感觉脸啪啪作响! “尊主!”门外传来声音,“东西来了!” 萧翊嗯了一声,顺手接过顾何手里的梨核,“都拿进来吧!” 为首的人推开了门,后面跟了一排六个端着托盘的低阶魔修,送了一堆儿冒着香气的吃食进来,又行了个礼,带上门离去。 萧翊右手探进床帏内,“来,看看想吃哪个?” 床上的人往外动了动,手指搭上他的手腕,跳了下去,径直来到桌子前,端端正正的坐了过来。 萧翊挨着他坐下,“这么久没吃东西,饿了吧?” 顾何不错眼珠的看着桌上的美食,点了点头。 萧翊见他一脸想吃,又十分苦恼的样子,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不吃?还缺什么?” 只见那人眨了眨眼睛,蹙着眉头,细声说:“萧翊……” 作者有话说 都是老面孔了,废话就不多说了~给大家鞠个躬吧~ 还有每一位默默看文的小宝贝儿~ 感谢你们的对师尊和翊儿的喜欢~ 第87章 是我的童养媳 萧翊心尖上颤了颤,“你说什么?” “萧翊……” 顾何抿了抿嘴,带着一脸困惑,不确定地说:“……萧翊……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吃的……但是我很想要……萧翊……” 萧翊墨黑的瞳仁里闪着波光,他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点了点他的鼻尖,语气发涩,“师尊真是个小骗子,刚刚才说了自己四岁,怎么又说想要萧翊?” 他虔诚的吻了吻顾何的额头,压下几欲翻滚的滚热眼泪── 原来师尊失了记忆,成了一个四岁的孩子,谁都不记得…… 还是会说……想要萧翊…… …… “师尊,记不记得我是谁了?”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 “我是萧翊。” 怀里的人抬头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满桌的吃食,似乎对萧翊原来不是个甜点,十分失望!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怀里的人伸出手摸了一块儿桃花酥,用手掰开,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摇头。 “你是我的童养媳。” 可惜怀里的人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全部的目光放在了手心的桃花酥上。 萧翊对自己还不如桃花酥诱人这件事十分不满,按住顾何往嘴里放的手,捏着对方的下巴转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童养媳什么意思?” 顾何继续摇头。 萧翊清咳一声,“就是我现在把你养大,等你再大一点儿的时候,就得嫁给我了!” 顾何眨了眨眼睛。 “你看,每天我都会给你准备很多好吃的东西,还会陪你玩,陪你睡……作为回报,等你长大了就嫁给我,很公平对吗?” 顾何歪着脑袋想了想他的话,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桌上满满当当的吃食,重重的点了点头! 萧翊奖励性的将顾何捏着桃花酥的手放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真是个乖孩子……” 昆仑之墟—— 一个青年男子提着剑,匆匆忙忙的绕过前来欢迎他的一堆耳鼠,七拐八拐地来到被一处灌木遮掩的额严严实实的山体处,手掌伸进灌木,贴紧石壁,摩挲着转动一处机关。原本浑然一体的的山体忽而多了一处孔隙,他便闪身进去。 里面并无阳光可以照入,却是一处灯火通明的山洞。 越往里走山洞越宽敞,他躲过丛丛机关往里走,来到一座石室,打开结界进去,里面是一张千年汉玉铸就的冰棺。 棺内躺着一名妙龄女子,一身红衣,容貌旖丽,双目只是轻轻闭着,似乎来人发出一点儿动作,她就会忽而惊醒,然后睁开双眼。 青年男子半跪在冰棺前,对着女子行了个礼,“师娘,我来了。” 冰棺内的女子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跪着的人又自己起了身,待他抬起头来,赫然是不归山的夏其越,或者说,是住进夏其越躯壳里的玄度!  113 “我想了很久,也准备了很久……” 玄度有些忐忑地望着苕婉仙子,“师娘的居处被萧翊那个小子知道了,虽然他也可能是诈我,虽然这里重重机关,他并不一定能进来……可是我还是不能放心……” “师娘跟我回不归山吧……那里的风景也很美 ,比起当年藏锋的仙府昆仑山来也不多遑让。” “这几个月来,我把千年来收集起来的各种珍贵灵宝,极品灵石都嵌进了飞云殿,里面的灵气充沛到逼人,师娘睡在里面,我也能放心……” “之前炼制复生的计划失败了,我暂时还不能复活师娘……” 玄度小心翼翼地捧起苕婉放在小腹的两只手,合在手心,“但师娘放心,等我杀了那小子,就没人能阻挡着我了……师娘……我发誓!用不了多久,您就能醒过来了……” “只是我修整飞云殿的动静太大,瞒也瞒不住,还要委屈师娘,同我成亲,然后再住进去……” “徒儿敬重师娘,师娘不醒,徒儿一定知礼守礼,什么也不做……” 玄度眼中闪过一丝羞涩,“师娘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他忍着心中的欣喜,将那双手依依不舍的放了回去,双手翻动成印,眉心微拧,将自身的灵力放出,滚滚泼入冰棺里。 石室灵气充盈,棺中人脸色更为鲜活了起来…… 魔域—— 近日萧翊听到了一种传言,说是夏其越外出期间,偶遇一位凡间女子,惊为天人,也不顾对方没有丝毫灵力,就要与人结成道侣! 对方感叹了一句,“倒是痴情!” 萧翊勾了勾唇,凉凉一笑。 要不是师尊如今还没恢复,他一定会杀上不归山,揭露玄度的阴谋。 还凡间女子!还惊为天人! 不知道藏锋真人地下有知,发现自己的道侣都被人抢走了,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萧翊抬了抬手,“告诉外面的人,继续探听消息!” 说完打发人出去。 自顾何苏醒过后,萧翊就很少离开云岘殿。 一来他已经成功到了渡劫期,境界达成,自然是不必频繁的外出练功。 二来师尊记忆缺失,小孩子一般,把他一个人放在云岘殿里他也不放心。 他回了云岘殿,院子里趴在栏杆上喂鱼的人听到声音,乳燕入怀般扑了过来。 萧翊把人搂在怀里,亲了又亲,“无聊吗?” 怀里的人手指抠着他的领口,摇了摇头。 萧翊抓住他的手,“想我了吗?” 怀里人点了点头,脑袋依赖地靠在他肩膀上,看的萧翊一颗心都化了。 师尊近来很黏着他,话倒是没多多少,人却对他很是依恋,这一行为让萧翊相当受用! 萧翊将人抱起来,来到院子的石凳上,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下午想去哪里玩?” 靠在他肩头的脑袋动了动,“不想!” 萧翊拍了拍他的肩膀,自言自语道:“都说小孩子好动,你这个年纪,又是人嫌狗憎,活泼好动的时候,怎么师尊与人这么不一样,每天憋闷着,哪里也不去?” 怀里人回应的打了个哈欠。 “走!去睡觉!” 萧翊起身,将人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乖乖巧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任由男人将他一路抱了进去。 拉过被子替他盖上,顾何的脑袋埋进萧翊胸前,胳膊搭在萧翊腰际,睡了过去。 萧翊确是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身子还往后缩了缩。 可惜他往后缩一点儿,顾何就往前凑一点儿,势必要紧紧挨着自己! 还真是一种残忍的甜蜜! 萧翊紧紧捏着拳头深呼吸,稳住稳住!师尊现在就是个四岁心智的孩子,自己不能真的做个畜生! 唉……要是师尊恢复记忆之后,也能这么依赖自己就好了 ! 看着顾何的睡颜,萧翊松开紧握的手掌,替他捋了捋鬓发,“师尊倒是睡的开心,只是可怜了翊儿,每日面临着那么大的诱惑……却什么也不能做……” 他叹了口气,语气委屈,“师尊要是一年半载再恢复不过来,又这样天天撩拨我……我非得憋废了不成!” 可惜他的师尊睡的正香甜,什么也听不到。 顾何醒来时已经傍晚了,他揉了揉眼睛,发现床边空了一片,滑下床穿上鞋一路小跑出去。 一抬眼就看见院子里那他要找的人正在练剑。 剑锋寒利,发着幽幽的冷光。 顾何倒是不怕,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托着下巴看萧翊练剑。 萧翊收了剑,过去蹲在顾何面前,“醒啦?” 顾何点了点头。 萧翊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怎么睡的这么热?” “害怕。” “怕什么?” 顾何皱了皱眉头,指着萧翊,“你嘴里流了好多好多的血,还有这里……” 顾何戳了戳他的胸口,“有一把剑……一直在流血……” “原来是做噩梦了!” 萧翊用衣袖给他擦干了额头的汗,“别怕,翊儿会一直在师尊身边,不会离开你的。” 顾何脸上浮现似懂非懂的表情。 萧翊又替他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珠,“怎么这么湿?去温泉洗一下吧,正好洗完出来吃饭。” 顾何乖巧的点了点头,被牵着手一路去了温泉。 他自从醒来以后,被萧翊伺候习惯了,如今站在温泉边,一动也不动,等着萧翊给他脱衣服。 萧翊替他脱下了衣服,又跟着一块儿入了水。保险起见,他还故意磨磨蹭蹭的跟在后面,就怕让四岁的师尊发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但小孩子心性单纯,萧翊日日哄着他惯着他,他自然是喜欢萧翊,也就顺理成章的依赖萧翊。 顾何转过身,语气软软的,对他勾了勾手指,“你快过来!” 萧翊没办法,只能跟上。 顾何将手指塞进萧翊掌心,示意他牵着自己的手。 萧翊拉着他往里走,将人安顿下来,可是顾何却不放下他的手,反而靠了过来,倚在他怀里,另一只手点着水花玩儿。 萧翊咽了口水。 师尊身上的中衣已经全湿了,紧紧粘在他身上,薄如蝉翼透如鲛纱的衣底,白皙的皮肤,肌肤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雾气氤氲,吹红了师尊的耳垂,小小的,像是初春枝头上最艳的一枝桃花,娇艳欲滴。 胸前传来皮肤相触的温热,萧翊浑身紧绷:从师尊醒了之后,他就怕自己……就怕自己把持不住,平时睡觉,衣服都给他穿的整整齐齐,手在被窝里都不敢乱放……这倒好! 他要怎么样才能坐怀不乱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所有看文的小宝贝儿~ 爱你们~ 61快乐啊  114 我的小朋友们~ 记得去主页领粉包~ 第88章 祖宗,你可别蹭了! 顾何一个人玩着,从手指点水中又找到了新的乐趣——原来他的衣服被水流冲荡着,在水下翻飞,像是另一个天上的云。 他顺着水面弯下腰去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却又感觉身后一空,赶忙回过身来扑进萧翊怀里。 萧翊被他这一来一回的蹭着,额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 于是他连忙用手扶住顾何的腰,“祖宗!你可别蹭了!” 结果对方却不知所以然的望着他。。 萧翊无奈的往后撤了撤身子,“师尊,你听话,自己泡一会儿……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顾何以质问的眼光看着他。 萧翊心虚的用手指蹭了蹭鼻梁,“你身上的衣服湿了,我去给你拿件新的来!” 顾何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他,“那你要快点儿回来啊!” 萧翊不住的点头,拔腿就往外走。 他离了温泉,才松下一口气来。 顾何一个人在水里泡久了,觉得无聊,却不见那个人回来。 温泉中的雾气越来越浓重了,熏的他眼前白茫茫一片,顾何起身摸索着往外走,却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跌去。 猝不及防落入水中,他想大喊救命,却又被呛进鼻腔去一口水,呛的他红了眼,咳嗽个不停。 手忙脚乱之下,越发没了章法,越是扑腾,越是站不住,一股股的泉水被击打起来,呛进他鼻腔里,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他开始眼前发白,眼前忽然出现一幅场景—— 他开始在白日里继续之前的噩梦,明明是在水里浮沉,眼前却出现了一栋宝相庄严的大殿。 里面站满了人,他们怒气冲冲,持刀执剑,与冲进殿内的少年对峙。 那少年抬起脸来,赫然是每日陪着自己的萧翊。 他一路厮杀,满身的血,声声唤着自己“师尊”—— 自己却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只觉得浑身的血气翻腾的难受,灵力四散开,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看到那个少年满脸的惶恐,一边担心自己,一边向前冲来。 阻挡他的刀剑实在是太多了,白光四起,他几乎要看不真切少年的脸…… 他听到少年声声嘶喊,“师尊,你信我……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师尊……你看我一眼……” 而后一把长剑从他胸前穿过,少年吐出一口血来,跌跪在地上。 他急火攻心,跟着吐出一口血来,周身的灵力再也不受控制,肆虐开来…… 瞬间……走火入魔…… 少年右手扶剑支撑身体,在一群怒视他的修士面前膝行向前…… “师尊……” 他满眼绝望,眼眶红的像是染了血,“你为什么不信我……” “师尊……你看看我……” 翻腾的灵力扼住了他的喉口,喧嚣的血气钉住了他的双腿…… 他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做不来了…… 他心底急燃起了滔天大火,恨不得将殿内所有伤害他的翊儿的修士烧个干干净净、尸骨不留! 他要赶紧挣脱束缚,哪怕灵力尽失,也要去抱住他的少年,带他离开这血腥丑恶的世间…… 他吟出口诀,却唤不来悯上! 怒火逼上了他的眼睛,恍惚间,像是另一把剑又冲着萧翊刺去…… 他的少年眼神还紧紧黏在自己脸上,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他内心大恸,这才明白自己斩妖除魔百十余年,白白做了这沧浪阁主,却护不住自己的徒弟! 多么嘲讽! 这殿内满满的仙门修士,又何曾值得自己这些年相护分毫! 算了吧!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他死,那就陪着他一起吧! 他以肉身为祭,一掌拍向自己灵核 ——爆体而亡! 他这辈子性情温和,自觉肩负天下苍生,没有一刻是为过自己…… 这一刻,他终于任性一次,做了一件合着自己心意的事…… 他的肢体四散开了,眼睛却比任何一刻都要明亮,目光穿过走兽般四散却来不及躲开的各门修士,滑过地上横斜的尸体,看到他的少年安安静静地睡在了地上…… 五官染血,尤为秾艳。 翊儿……下一世吧……如果有下一世……师尊发誓……无论如何都会好好护住你了…… 翊儿…… “翊儿……” 顾何恍恍惚惚,原来……原来有些事情,已经这么久了…… 一双手臂从他腰间滑过,将人从水底捞了上来,顾何张开湿漉漉的睫毛,对上一张急切的脸,好像是在叫自己“师尊”…… 他不想听了—— 顾何捧起对方的脸,眼泪如滚珠般坠落,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这辈子,下辈子,他都不要再错过他了…… 从担心到惊愕短短数秒,萧翊终于清醒过来,含住了那双微凉的薄唇。 他的师尊……回来了…… 一手环住顾何的腰,一手扶住顾何的头,一步一步加深这个吻。 对方积极的回应像是世间最毒的春.药,他只觉得一颗心躁动着要贴的对方更近,连灵魂都开始不安于世,叫嚣着要将怀里的人拆吃入腹。 中衣飘落到水里,被打湿后沉下去,落在一双强健有力的小腿旁,随着腿主人的活动转了个圈。 似乎连它也在疑惑,明明是两个人的温泉,为什么池底只有一个人的双腿。 氤氲的雾气里不时逸出一丝低低的呜咽,极隐忍又极诱惑,极甜美又极欢愉,听的人耳热目跳,筋骨酥软。 水面上摇晃着一双雕琢精致的雪色小腿,像是在汹涌的情.潮里荡漾不停的欲.望。 有人低声央求,有人耐心相哄。 随着动作,挂在萧翊身上的人乌发荡了荡,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腰线如弓紧紧绷着,连搂住他脖子的指尖都泛了红…… 顾何软软的倚在对方怀里,他环着萧翊的双手都又酸又涩,提不起劲儿来,只能任由萧翊将自己包裹起来,抱着朝正殿而去。 “师尊恢复的,比我想象中要快!” 萧翊将人放在床上,亲了亲顾何的指尖,“徒儿原本还想着,如果师尊的记忆一直停在四岁的年纪,我怕是要一直养孩子了。” “现在孩子养大了,师尊是不是要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顾何收回被他的嘴唇蹭地麻酥酥的手指,笑道:“什么诺言?童养媳吗?” 萧翊得意地笑了笑,蹭了蹭他的唇角,“那是自然!” 顾何看着他,似笑非笑,“为师倒是觉得,一路把你养在身边,看着你长大成人,怎么倒像,我才是养了个童养媳?” “那也一样!”  115 萧翊手指摸上他的腿,“那我就是师尊的童养媳!” 顾何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萧翊却像是想起了 什么,正色道:“师尊,玄度要在不归山迎娶苕婉仙子了!” “什么时候?” “算起来,应该是后天!” 顾何叹了口气,“回不归山。” “师尊身体还没好 ……”萧翊握紧他的手,“师尊就在魔域养伤,我自己去吧!” “我没事。”看着他不放心的表情哦,顾何继续解释道:“灵核完好,灵力深厚虽不如从前,但运转总算不凝涩,也算是因祸得福。” 想到上一世的最后一幕,顾何心中惴惴,“总之,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以身犯险了!” 说走就走,萧翊唤来徐言良,让他通知下去,整顿行装举兵北上。 徐言良不明缘由,萧翊也没有过多解释,好在他为了这一天早做了准备,带着分神期以上的魔修,整齐的侯在了峸阳殿外,左等右等,没等来萧翊本尊,却等到了云岘殿门口的守卫。 他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尊主说他和顾仙长在不归山脚下的悦来客栈等你们!” 徐言良被噎了一下,清咳一声,“走,出发!” 萧翊自然不愿意和大部队一起走,一来人多,引人注目;二来师尊脸皮薄,他要是在人前做什么不规矩的小动作,师尊一恼,又得不依。 况且以他和师尊的本事,御剑飞回不归山也就三四个时辰的世间,要是和大部队一起,不得飞上一天一夜! 有这个时间,他带着师尊去走走逛逛岂不更好! 不归山附近热闹非常,沧浪阁掌门被掳去魔域后没了音讯,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朝芜长老又重伤昏迷,还不知道有没有能醒过来的一天;原本下一任掌门的候选人萧翊又入了魔教。 算起来,沧浪阁就只剩下掌事长老夏其越一个可以做掌门的种子选手,多得是人借着祝贺他大婚的机会前来露个脸,表达表达交好的意向,顺便试着能不能拉近关系。 这么一来,不归山脚下的客栈倒是人满为患了,两人为掩人耳目头戴帷帽,也不怕别人能认出来。 萧翊去开了一间上房,带着顾何上了楼,客栈里吵吵嚷嚷,讨论的都是有关于夏其越明日大婚的消息。 萧翊放慢脚步,听到楼梯边上的两人正说着“夏其越为讨佳人欢心,这半年来特在一处山头建了飞云殿,听出来的工匠说,里面无一不精,无一不巧,各种灵宝数不胜数,便是远远的一望,便是紫气缭绕,听说比历任掌门居住的烟云台,还要更胜三分!” 作者有话说 我悄咪.咪地开了新文《九千岁他权倾天下》~(其实本来叫《督公在上,朕在下》) 但是也不知道啥样,大家吃不吃这种,就搞了个预收~ 感兴趣的宝贝儿们可以去瞄一眼~ 师尊这本码到这周五的了,还没交代完,估计会在2627w字的时候完结,也就是下周。 还有篇ABO的没挂上去,题目是《绿茶攻上位手册》,其实本来叫《绿茶攻养成计划》,可惜审核大大也没给通过…… 这几天吧码完第一章 放上去~给大家看看啥样~ 然后这两本会挑一本收藏高的先写,渣作是个单线程生物,写多了脑子会不够用~ 嗐~ 感谢一直在追书的所有小宝贝儿~ 首页粉包还没领完,记得去领呀~ 等完结的时候我再继续发~ 第89章 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提到烟云台,就不免提到顾何,提到顾何,就不免提到他唯一的小徒弟萧翊。 毕竟两人的爱恨纠葛比市面上的话本还要精彩几分! 两人正感慨,顾掌门被他那个逆徒一掌打昏,带回魔域后,就再没有了消息,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要是还活的好好的,凭借顾何的本事,怎么不能杀出来?怕是被那个心狠手辣的萧翊下了毒手…… 他们叹了口气,一代仙门天才顾溪之为爱轻敌,如今落得死生不明的下场,还真是可悲可叹! 听到他们的感慨,顾何嘴角抽了抽,赶紧走了过去。 萧翊透过帷帽,对着两人的方向挑了挑眉,快步跟上了前面的顾何。 正感慨万千的两人看着离去的顾何和萧翊,再次感慨了起来:看刚刚过去戴着帷帽的两人,身边既没有小僮伺候,穿的又不是四大派的服饰,举止风雅,冷冷肃肃,一看就是有大造化的人 ! 他们对视一眼,再次叹气,“四大派式微,看来咱们散修,终于也快能出高人了!” 萧翊关上门,随手设下结界,“师尊,这次去不归山的人可不少,我看刚刚楼梯旁的两人,怀里露出了请柬的一角,看来玄度对我早有防备,估计明天入山门时也会核对人和请柬,认识咱们俩的人太多了,要想抢个请柬混进去,也不容易!” 顾何点了点头,“不归山的护山大阵,在开启最高一层的防御的时候,会将不归山牢牢的保护起来,除了不归山正门,别的地方很难进去!” “就算强行破开结界,一方面会使对方戒备,另一方面破阵者要花费巨额的灵力与心血,这样一来,再对上玄度,就更是弊大于利,不可取了!” 萧翊点了点头,“但明天师尊要进去,还能被护山大阵挡住不成?” “我是掌门,自然能进去,但是你……” 顾何瞥了他一眼,“还有你的那群魔修,可就进不去了!” 萧翊抱紧他的胳膊,“那明日,师尊先进去等等我,翊儿马上就到!” 顾何打开窗户,遥望着不归山的葱茏树木,“不知道朝芜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萧翊站在他身后,自身后环住顾何的肩膀,“我看那玄度,对着朝芜师伯倒是还有几分真心回护,况且他现在躺在沧澜峰,与世无争,玄度又何必对他不利!” 萧翊说着,侧过头亲了亲他的鬓发,“师尊不必忧心……总归明天就能见到了……” 顾何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翌日,不归山张灯结彩,红绸子不要钱一般挂了满山。 夏其越面目红光,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宾客。 有人打趣,“夏长老,怎么不见新娘子出来?” 夏其越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婉儿怕生,不好意思出来,等吉时到了的时候,我再接她出来。” 人群中又是一阵善意的笑。谁都知道夏其越将要成婚的道侣是个凡间的普通女子,想来也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心中忐忑羞涩也是理所当然。 不归山门口—— 守门的小弟子拦住帷帽遮脸的顾何,“我家长老有令,前来赴宴必须得有请柬才能进山!” 顾何拔出身边的佩剑,递到对方  116 眼皮子底下。 小弟子脸上一惊,语气里带着迟疑,“悯上……掌门……是你吗?” 顾何“嗯”了一声,就要进去,又被小弟子继续拦下。 “可是我家掌门失踪十个月……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虽然你拿着我们掌门的佩剑,可是你现在却遮着脸,谁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 顾何无奈,超他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过来,掀开帷帽的一角,露出半张脸来,对着小弟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要事在身,不便泄漏。” 小弟子捂住自己的嘴巴,疯狂点头。 顾何进了不归山,便一路朝着烟云台的方向走去。 一来上次清剿魔域走的匆忙,他的《阖梦》没来得及带走,他得赶回去拿出来。 二来护山大阵的阵眼就在烟云台,即使毁去护山大阵不现实 ,他也得试试能不能将它打开一段时间。 另一边,萧翊带着集结完毕的一众魔修从小路走向不归山。 既然正门进不去,那他不妨试试能不能将阵法撕开一个小口,带着人进去。 他知道师尊不舍得让自己涉险,进了不归山之后,一定会试着去打开护山大阵,可他又怎么舍得师尊涉险雕虞! 走到不归山脚下,萧翊摘下一截树枝,向前方扔去,只见前方白光一闪,那截树枝又被弹了回来。 “这就是不归山的护山大阵!” 徐言良谨慎的上前几步,端详着前方被激发出来,似有似无的结界,啧啧称奇,“竟然如此霸道!连截树枝都进不去!” “我这一生博览群书,各种奇功密法也略知一二,但像这样能将占地面积这么大的一座山,给保护到如此地步的,还是第一次见 !” “不归山的护山大阵是沧浪阁初代掌门玄度一手建下的,他是当时难得一见的渡劫期,自然是不可小觑。维系这种护山大阵,不仅需要成堆的灵石,还需要开启者有足够多的灵力,平时护山大阵并不是开到最高一级的防御状态,但今天──” 萧翊笑了笑,眸色更深,“他怕我来坏他好事,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我们挡在外面……可是—— 我偏不让他如愿!” 徐言良只当萧翊口中的他就是夏其越,好奇道:“尊主既然说护山大阵对于启动者的灵力有更高的要求,但夏其越仅仅只是一个合体期修为,他也能开启护山大阵最高的防御状态?” “他自然是不能——” 萧翊话锋一转,“但玄度可以!” “尊主莫非是说笑,玄度真人早在近千年前就殒身了,又怎么会再次开启护山大阵?难不成,玄度真人有不外传的密法,传给了夏其越?” 萧翊摇了摇头,走进结界处,随口答道:“不是,夏其越就是玄度。” 徐言良愣了片刻,“尊主在说笑?” 萧翊回了下头,“你们觉得我在说笑?” 对面的一众魔修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 就这种“夏其越就是玄度”宛如“我今天吃了三碗饭”一样的语气,他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不应该觉得尊主在说笑…… 要是说笑,顶多是唬唬他们…… 要是没在说笑……那可是玄度仙尊啊! 千年前的渡劫期大能!众神时代存活下来的佼佼者!那是历代名家史册里记载的人物,早该在香案上被瓜果香火供着了…… 现在说他还活着? 而且尊主还要带着他们,去人家的婚礼上搞事情! 这是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吗? 他们是想离开魔域,但是他们不想把命丢在这里啊! 看着众人一脸的惊惧,萧翊笑了笑,“怎么,怕了?” 众人咽了口唾沫,笑的勉强,“不……不怕……” 萧翊挑眉,“不怕你们抖什么?” 徐言良狠狠的拧了把大腿,“尊主……今天我们……是要来和玄度仙尊……做对?” “怕什么?要做对,也是我和他做对!要让你们跟着上……” 萧翊叹了口气,“恐怕人家还没拔出剑,你们倒先跪下了!” “再说了,渡劫期有什么了不起,我不也突破大乘期到了渡劫期嘛!” 徐言良举起了根手指,萧翊眉心一皱,“什么意思?” “一个月,您才刚刚突破一个月,境界恐怕还没稳固……” 萧翊指了指不归山的方向,“我有师尊!” 语气相当得意! 徐言良长出了一口气,出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可顾仙长上次走火入魔之后,还没恢复!” 萧翊被噎了一口,忍无可忍,“我带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去给玄度送人头的!你们另有任务——” 他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一会儿进去后,你派几个人去沧澜峰,将我朝芜师伯带走,保护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剩下的人埋伏在新建好的飞云殿,玄度估计就将苕婉仙子藏在了里面,到时候我和玄度交手,你们就趁机尽力打开结界,挟持苕婉仙子……不过那个结界,你们打不开也正常,只要能吸引玄度注意就行了! 玄度感应到之后,必会心中大乱,为了甩掉我,只能自爆身份,直奔飞云殿,这时你们就赶紧逃开,不要与他对上,一定要小心行事!” “是,尊主!” “我和玄度并非只有私怨,他不只是要我师尊的命、要我的命、要历任沧浪阁主和掌门的命,他为了炼制恶灵复生,害了成千上万无辜百姓的性命,手段之毒辣让人侧目!” 萧翊垂了垂眼眸,“强占自己的师娘,追杀自己的师弟,冷血薄情,自私自利,这个人,我一定得杀了他!” 徐言良睁大了眼,心道:原来这些身负盛名的正道人士……玩的都是这么开的吗? 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办事老道,压下心底所有的好奇,道:“尊主,那我们现在怎么过去?” “没办法,硬闯过去!”萧翊抬起右手,一众魔修往后退了两步,腾出地方来。 萧翊双手成印,灌入灵力,正准备一掌撕开结界,一个声音自右边树林深处传来—— 作者有话说 爱大家~ biubiubiu~ 第90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慢着!” 这个声音相当熟悉,萧翊收回灵力,朝那人开口的方向望去—— 又是他! 对方一袭黑衣,黑布遮脸,慢悠悠的晃了过来。 “怎么又是你?” “见到我不高兴吗?” 黑衣人走近,“第一次你见到我,拿到了心法渡障;第二次你见到我,得以从不归山脱身,成了魔尊……这一次,你猜我会帮你什么?” “帮我什么?”萧翊轻嗤一声,“不如你帮我打开结界?!” 117 黑衣人得意地歪了歪头,打了个响指,“聪明!” 说着抬头看了看日头,又道:“现在还不行,麻烦各位等我半刻钟!” 萧翊皱眉,“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笑了笑,不动声色地与萧翊拉开距离,“我早就说过,是帮你的人!” “帮我?”萧翊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双方静默良久,萧翊又问,“你也是为了夏其越大婚来的?” 对方只是笑,却不直接回答,“这么热闹的场面,又怎么能少的了我!” 说着又抬头望了望天,自言自语道,“应该也差不多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状似银锥,一头方,一头尖的法器,对着结界扔了过去,又默念咒法催动,顷刻间,银锥刺破的结界处开始变稀变薄,直至出现一条两拳款的缝隙,黑衣人这时高喊一声,“快进!” 萧翊也不含糊,带头进去,徐言良紧跟其后,接着在场的魔修一个接一个,速度极快的闪身进去。待全部人进去之后,黑衣人收了法器,对着萧翊高声道:“我助你三次,阁下可要记得!” 说着速度极快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萧翊望着黑衣人离去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这个人每次都来的这么凑巧,并且拿来的都是自己需要的东西,他到底是谁? 况且……他也没自恋到以为,自己已经优秀到,让人惦记着去帮的地步…… 那这个人……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尊主!”徐言良唤了他一声,“分开行动吧!” 萧翊点了点头,“好!” 他说着,传音给顾何,“师尊,我进来了,青鸾殿等你!”,说完就朝青鸾殿而去。 果然不出意外,青鸾殿外都是人挨着人,比当年的招贤大比还要热闹几分。 萧翊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却一直没找到夏其越的影子。 他转了一圈正准备离开,目光正瞥见夏其越的大徒弟莫子书,又急色忡忡的朝青鸾殿内走去。 萧翊吹了吹刘海,拉下脸来——他见到莫子书这个样子就想生气! 上次也是这样,鬼鬼祟祟急匆匆的把自己引进了霁云堂! 这次青鸾殿周围这么多人,总不能还是给自己下套吧? 萧翊思虑再三,决定还是越过人群跟上去,刚刚迈开步子,胳膊就被一只手拉住,他回过头,“师尊……” 顾何压了压帷帽,“怎么不等等我?” 他刚一收到萧翊的传音符就赶了过来,生怕晚了一步,萧翊又遇到了什么意外。 萧翊停住了步子,凑近顾何低声道:“师尊,我看了一圈也没找到玄度,不知道那老小子在憋着什么坏水。” “再等一会儿吧!”顾何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现在比较忙,吉时一到,他自然就会出现的!” 萧翊好奇,“师尊又没成过婚,怎么知道?” 顾何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是没成过,当年想着差不多了,翻了翻书,看了几眼成婚当日的流程,所以大体上知道。” 萧翊讨好地冲他笑了笑,“那等这件事完了,徒儿也去翻翻书,然后迎娶师尊……” 顾何不好意思的收回了自己抓他胳膊的手掌,清咳一声转移话题,“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怎么没察觉到结界有异动?” “师尊!我又遇到了那个黑衣人!”萧翊正色道:“就是那个给了我渡障,并把我放出山牢,逼我出逃的人。” “这个人几次三番的帮我,不知道想要什么。” 顾何眉心微蹙,“给你渡障是为了让你升境界,而放你出山牢,和送你入不归山,都是为了让你和夏其越做对。这个人,难道也是为了用你的手除掉夏其越?” “换一句话说,他到底是要除掉夏其越,还是玄度?” 顾何环视了一圈,“不管他要借你的手除掉谁,布了这么久的局,这种时刻,他又怎么会错过……想必这人早就混进了咱们周围,注意着这一切。” “嗯!”萧翊点了点头,“师尊,翊儿知道了,不会再莽撞了。” 正说着,夏其越从青鸾殿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恭谨的莫子书。 和之前的形象大有不同,一身喜服的夏其越春风满面,对着众人微微颔首,“多谢诸位赏光!” “夏长老!恭喜恭喜啊!” “恭喜啊!” 夏其越脸上带笑,对着众人作了一个揖,只听莫子书朗声道:“师尊,吉时要到了,去接师娘吧!” 听到这个称呼,夏其越脸上的笑意更深,“对对对!去接婉儿!” 人群里传来一阵哄笑,“咱们夏长老,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们瞅瞅,一刻也不能等了呢!” 向来八面玲珑的夏其越,脸上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情,眼睛里流动着幸福的光,大步跨过殿门,朝外走去。 众人见他要离开青鸾殿,前去飞云殿接自己的新娘子,都齐刷刷地往两侧退了退,给夏其越留出一条道来。 夏其越跨步向前,却被前方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那人一袭白衣,帷帽遮面,立在不归山的秋风里翩然若飞,手上握着一把通体银白的长剑。 夏其越心底有了猜测,脸上的兴奋之情丝毫不减,“掌门师弟……是你吗?” 只见那人摘下帷帽,唤了声,“师兄。” 夏其越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淡,继续道:“掌门师弟什么时候从魔域出来的,这么久没消息,我很担心你,怕那个小子对你不利!” “师弟也早就听说我要大婚的消息了吧!我想着把消息给传过去,到时候就算师弟不舍得离开那小子,也会为了我们的一场师兄弟情谊回来看看,果然就应验了!” 听到这句话,上百道鄙夷的目光直直的打在了顾何身上。 他们本来就有猜测,顾溪之是什么本事,怎么会在围剿魔域时被萧翊一掌打昏?这明明就是放了水! 再后来,长达九个多月的时间,顾溪之竟然连魔域的大门都不舍得跨出去,这不是被萧翊那个魔头迷的七荤八素是什么? 况且连顾何的亲师兄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假? 啧啧啧……这个顾溪之,表面上看着霁月清风,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这种人啊! 是非不分,和魔头蛇鼠一窝,着实可耻! 实在难为仙门表率! 一只手从后面拉住顾何的胳膊,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一袭黑色劲装的少年摘了斗篷,露出一张年轻恣意的脸来—— “萧翊!” “是萧翊!他怎么来了!” 夏其越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他明明将护山大阵开到最高一级防御状态,就是一只蚂蚱,也蹦不进不归山来,他是怎么进来的?自己竟然全然不知情! 萧翊对着众人展了个笑颜,  118 又对着夏其越的方向行了个礼,“晚辈萧翊,特来恭贺尊驾大婚之喜!” “只是不知道,晚辈应该叫你夏师伯,还是玄度师祖?” 听到这个称呼,一时之间群情哗然。 “玄度是谁?萧翊为何称他为师祖?” “萧翊是不是疯了?” 听到这句话,夏其越端和一笑,“掌门师弟,你这个小徒弟,莫不是练了那些歪门邪道的功夫,已经导致精神出现问题了?” 他脸上浮现关切的神情,郑重其事道:“那可要好好的找个医修去看看脑子了,不然又来我这里说什么胡话呢?” 顾何拔出悯上,“论起来,我也应该叫你一声师祖。” 如果说萧翊那句话,大家都持着怀疑态度的话,顾何一开口,多年的依赖与信任之下,这些人倒是信了几分。 只听顾何继续道:“你一手创立了沧浪阁,诛邪除祟,这本是千秋流传的大功德。可你创立沧浪阁的本心就不正,千年来,又借着沧浪阁的幌子做了多少错事!” 顾何握着剑的双手微微用力,“除去你我不算,沧浪阁历任五位掌门,六位掌事长老,全部死于你手上,你借了我夏师兄的躯壳,为何还要对我朝芜师兄下此毒手!你又以上万条人命为饵,养出生梌子,试图练出恶灵复生,复活苕婉仙子……” “残杀师弟,强占师娘,谋杀徒子徒孙,虐杀百姓……” “玄度……这些年,你做的错事,也是时候清算了!” 围观的众人听到这些话,疏散着远离了这四人几分。 莫子书担忧的看了看夏其越的脸色,小声道:“师尊,师娘她……” 夏其越摆了摆手,示意莫子书停下来,他叹了口气,目光柔和地看向顾何,就像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 第91章 我一样要了你和你师尊的命 “掌门师弟,朝芜是这小子暗害的,当时人证物证俱在,你又不是不清楚……” “师弟,你也糊涂了不成?为了给这小子脱罪,竟然编出这么一桩异想天开的故事来?师弟啊……” 伪装成夏其越的玄度,语重心长,“你年纪轻,被这小子蛊惑,师兄不怪你;你来扰乱师兄大喜的日子,师兄也不怪你! 但师弟……你说这么一番话,是要师兄的命啊!” 随着一声叹息,将这种凝重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众人看向顾何的眼里也带了一丝责备——夏长老是公认的好人,从不与人为恶。顾掌门这一席话说的也太匪夷所思了,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莫子书看着这一切,越发忿忿不平,他高声道:“掌门怎么能平白无故诬蔑我师尊清白?没有根据的话,怎么能乱说?” 听到这句话,玄度不着痕迹的绷紧了嘴角。 “怎么没有根据?” 萧翊指了指飞云殿里的方向,“千年前苕婉仙子为护他的道侣藏锋真人,已然身死!只要夏长老请出您的未婚妻,我们大家伙儿一看便知!” “荒唐!” 玄度怒斥道:“今天是我与婉儿大喜的日子,我做夫君的没掀盖头,怎么能让你们先看!” 他甩了甩衣袖,似乎是怒极,“况且婉儿并非仙门修士,又生性羞涩,不爱言语!难道这也是错?怎么就凭着你们一番空口白话,就要验明正身!” “你这小子,当真放肆!” 众人听到这番话,议论纷纷—— 毕竟看顾何与萧翊说的话,不像是假的! 但看夏其越的话,又像是真的! 左右为难! “师尊——” 在众人探究的眼光里,莫子书有些瑟缩,“要不然就请师娘出来吧……毕竟师尊不该被人这样污蔑……” 他声音虽低,但修炼之人耳朵敏锐,大家都不说话,对夏其越的回答却更关注。 玄度按下心底翻腾的怒火,暗骂一声蠢货!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要不是莫子书自小在他身边长大,自己对他尤为了解,他简直就要怀疑这个蠢东西是不是对方派出来的卧底! “闭嘴!”玄度瞪了他一眼,吓得莫子书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我身为夫君,不能给我妻子一个隆重的婚礼,已是极大的过失!” 玄度说着话,拔出身侧的佩剑对着顾何,“难道还要为了这两人的一句话,推着我的婉儿出来为我自证清白不成!” “那我不是白活一世,妄为他人夫婿!” “掌门师弟,你若执迷不悟,别怪师兄无情了!” 玄度扫视一周,看了看前来为他贺喜的人—— “今日的情形,诸位都看到了,今日我被按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差点连我未婚妻的尊严都要守不住,我不求各位助我,毕竟这是我不归山的家事,我只求各位在我落败后,能护一下我那毫无修为的未婚妻……” 玄度目光下垂,满是爱怜,“婉儿身子弱,又生性羞涩,是个怕闹爱静的性子,我曾发誓,会尽毕生之力,护她周全……如今看来,怕是要深负这承诺了……” 尹京墨看着于心不忍,劝道:“顾掌门,这可是你的亲师兄啊……你如今……怎么……怎么……” “哎——”人群中的南星露了个头,打断了他的话,“我看顾掌门,如今和他的魔尊徒弟沆瀣一气,赶在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打压夏长老,夺回沧浪阁的所有权,进而分化我们四大派之间的联盟!” 自从上次被萧翊打败,他趁乱带人撤退之后,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嘲讽挖苦,连带着对顾何都恨上了几分——谁让他教不好徒弟,平白害的自己抬不起头来! 所以现在逮着机会,他就得落井下石! 一众围观的人心底都打起了小算盘——先不论他们双方嘴里的话是真是假! 如今一看,两方确实就像是夺权的! 选夏长老吧……他料理沧浪阁的事务已久,更得人心,但这一仗,却不一定能打得过顾何和他那个小徒弟! 要是选顾掌门吧……他是灵力高,还占了个掌门的位子,可惜就是名声不好,再加上有个拖后腿的魔尊徒弟…… 唉…… 如今这站队,也是不好站啊…… 要是帮着夏长老,就怕打不过这师徒二人,反被重伤! 要是帮着顾掌门,就怕以后被安上个亲近魔教的帽子,那也要命! 要是两不帮吧……那以后恐怕哪一方拿到了不归山的所有权,以后都会受冷眼,难以亲近! 难啊! 太难了!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对着魔教恨之入骨,又因为夏其越一席话激起怜悯之心的! 他们拔出剑来,站到夏其越身后,“夏长老此言差矣,魔教是我们众仙门共同的敌人,今天这一遭,  119 就不仅仅是您的家事,既然他们送上门来,就是我们清剿魔教的好时机!这个时候不上,更待何时!” 听他这样一说,不断的有修士提起了剑,将他们师徒二人团团围住。 萧翊挑了挑眉,“玄度仙尊果然生了一张巧嘴,要不是弟子知道您强占自己师娘尸身的真相,怕是也要相信您这番说辞,并为您二人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掉两滴眼泪了!” “少废话!”站在玄度身旁的一人道:“萧翊,准备受死吧!” 萧翊无奈,指了指飞云殿的方向,与此同时,玄度感受到自己设置在飞云殿内结界的一丝波动。 “既然玄度仙尊不肯请出苕婉仙子,那弟子就替您请出,顺便让大家分辨个明白!” “你敢!”玄度忽然明白了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心底泛起一丝慌乱。 他不怕对上顾何和萧翊,但他怕萧翊盯住了他的师娘。 飞云殿结界波动,想必是有人要硬闯,但他不知道萧翊派去的人究竟有多大本领……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师娘的仙体,没有他的灵力护佑,不能离开飞云殿的冰棺,不然便会飞速腐烂,他千年以来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 玄度真人匆忙拔剑,想要急急甩开这群人赶往飞云殿探个究竟,但萧翊又哪能让他如愿! 他抽出治下,横亘在玄度胸前,“玄度师祖……您急什么……” “放肆!” 玄度急火攻心,抬头看了眼飞云殿的方向,目光再转向萧翊的时候,眼底已经充满了杀意——这个小子,他早就该杀了他! 不然又何苦现在落到受制于人的境地! 萧翊迎着他的目光冲上,挑衅地对玄度挑了挑眉,只见飞云殿的结界处又是一阵白光! 玄度恨不得马上赶到飞云殿,左手结印,授于长剑,只见玄度手中的佩剑骤然亮起,随之一道剑气直奔萧翊面门! 萧翊早有防备,加之对方又不知道他已经到了渡劫期,心中轻视,只见萧翊横剑于鼻梁处,轻轻一挥,那道飞速而来的剑气顷刻间烟消云散。 “这小子什么功法!这么厉害!” “恐怕不是功法……”一个人脸上浮现惊恐又赞叹的神色,“这是境界上的压制!” “夏长老是合体期……难道你是说这小子已经是大乘期!?” “不止……”凌荃子喃喃道:“不止……” “师祖——”萧翊长剑指着玄度的方向,“您要再继续藏着修为和我打,恐怕您师娘的遗体就要被我那群不知轻重的朋友们给带出来了!” 玄度狠狠地盯着他,目眦欲裂,但他苦心经营多年,又不愿在不明真相的时候露了马脚,玄度回头,对着莫子书使了个眼色。 莫子书心领神会,带着七八位弟子从青鸾殿后绕道向飞云殿赶去! 玄度心神微定,毕竟自己布下的结界,又哪是这么容易打开的? 他挥动长剑,再次与萧翊缠斗了上去。 之前站在玄度身后声援他的修士也都冲了上去,站在萧翊身侧的顾何怕担心自己的小徒弟,自然是也不能坐视不理。 双方缠斗成一片,另有一大批人纠结地盯着场中的人,不知道该怎么站队才好! 场面一度混乱! 玄度隐匿修为,加上有人从旁相助,在众人看来倒是和萧翊打成了平手。 但不管他隐藏的多好,萧翊还是捕捉到了玄度慌乱的气息,他一脚踹开缠的自己心烦的不知哪家的修士,剑指玄度,“师祖,就你那个废物徒弟,你也敢放心将飞云殿交给他?” “还是说,苕婉仙子也没有你认为的那么重要~毕竟你为了隐匿身份,可是不顾她的安危呢~” 玄度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不敢再听他说,继续一剑刺向萧翊。 萧翊这边轻巧避过这一招,继续道:“千年前,苕婉仙子被藏锋真人连累,身死昆仑山;而今日,对她发尽千般愿的你,心存侥幸不肯救她,怕是今日她连尸身都护不住了……” 萧翊歪头对着玄度一笑,眼底满是恶劣,“一眨眼,那具你花尽了心思去保存完好的尸身,就要化成枯骨,烟消云散了呢~” “你少激我!”玄度恶狠狠的一剑刺向萧翊,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婉儿若有不测,我一样要了你和你师尊的命!” 作者有话说 爱大家~ 第92章 在我沧浪阁面前,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听到这句话,萧翊连恼都没恼,“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玄度一心两用,一边和萧翊见招拆招,一边挂心着飞云殿的情况——那边的结界一直在受到某种攻击,但力量微弱,应该造不成太大影响! 他内心微定,一道传音符自飞云殿的方向飞来——“师尊!情况有变,飞云殿的结界撑不住了!” 怎么会!他明明刚刚还探查过,没问题的! 玄度呼吸一滞,一道反噬的力量扑向他的身体! 他捂着心口后退——所有人都以为保护飞云殿的只是一道厉害点儿、坚固点儿的结界!却没人知道,这个结界是他以自身的灵力供养,与他的整个人紧密相连! 不应该的! 飞云殿外的人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都只能动结界的皮毛! 究竟是谁? 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 还没想出个头绪来,飞云殿外结界处又是一阵猛颤—— 像是一个极尖锐的物品,硬生生的戳进了结界处,撕开一条缝隙来。 玄度心头一慌——不好! 他虚晃一剑,转而要奔往飞云殿的方向。 萧翊身法极快,转眼到了玄度身前,“我可没说让你走!” 玄度记挂着飞云殿,也不顾暴露身份了——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比他的师娘重要! 他不再隐藏境界,聚起全身的灵力,带着迫人的威压,扔掉手中的长剑,从腰际抽出一条软剑——闪着寒光,形似波浪! 果然和凤阳城遇到的那个人的佩剑一模一样! 他运起全身的灵力,不管不顾的击向四周,连萧翊都觉得这气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更别提周围境界低的弟子,直接抱着头滚在了地上。 “师尊!”萧翊望了玄度一眼,回身扑到按着额头的顾何身旁,将人抱到怀里,指尖运起丝丝灵力渡入顾何心脉,“师尊……怎么样?难不难受?” “我没事。”顾何摇了摇头,“果然是他!” “嗯!”萧翊回望了一眼玄度消失的方向,“他赶去了飞云殿。” “顾掌门!”尹京墨抱着剑赶过来,看了眼萧翊,继续道:“那个人……真的不是夏长老?” 顾何点了点头,“这么重的威压,这么深厚的灵力,远在我之上!” 120 尹京墨心中有数,连他们这些一派掌门都扛不住的,又哪能是泛泛之辈!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他又怎么可能是合体期的夏其越! 境界稍高点儿的修士稳住心神,搀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放下剑来的师兄弟,对着顾何师徒二人,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 前一刻还在和夏其越统一战线,对抗魔尊萧翊;后一刻突然被自己盟友的灵力震了个心肝儿乱颤,然后发现人家萧翊一句谎没说,倒是自己的盟友,原来并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看了看飞云殿的方向,又看了看顾何师徒,只恨自己修为高了一点儿,没有像那些境界低的小弟子,索性痛晕过去,一了百了! “师尊,我们也过去吧!” 萧翊又望了眼飞云殿的方向,玄度境界太高,灵力深厚,他带来的那群魔修遇到了人家,还不成了面人儿,任人拿捏! 顾何点了点头,二人御剑离去。 一片狼藉的青鸾殿外,一片清醒过来的修士围住了尹京墨,“尹掌门,怎么办?我们好像打错人了……” 尹京墨扫了他们一眼,正色道:“不是我们,是你们。我们望月阁刚刚可没有动手!” “这个时候您就别说风凉话了!” 一人急道:“现在我们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尹京墨指了指飞云殿的方向,“将功补过呗!” 飞云殿外—— 玄度刚一落地,就被自己的徒弟莫子书滚过来抱住了衣角,“师尊!他们拿了一把银白色的锥子,撕裂了结界!” “什么?”玄度脸色难看,伏凤锥是他早些年从昆仑山带出来的,上方下尖,锋利无比,可刺高山截水流,而不破。 这么些年来,伏凤锥一直被扔在藏经阁里,因为它其貌不扬,弟子们只当是个装饰,没有人动过,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竟然被人盯上了! 想也不用想,肯定又是萧翊那个小崽子干的! 玄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看了眼结界处不可修补的裂缝,闪身进了结界。 还好……他的师娘依旧安然地睡在冰棺里,容貌鲜活。 玄度上前,咬破指尖轻点苕婉仙子眉心,源源不断的灵力便奔涌而来。 片刻功夫,他俯身将人抱起,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那群废物修士都是些墙头草 ,摇摆不停,这会儿八成已经摇到对面去了。 他倒不怕对面联手,也不怕丢了不归山,只怕自己不断和人较量要消耗太多灵力,不够为师娘保存身体。 “师尊!”见他抱着人出来,守在门口的莫子书赶忙跟上,“师尊要去哪?师尊要离开不归山了吗?” 玄度步履匆忙,眼见萧翊还没赶过来,就要赶紧离去。 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他回过头,看到莫子书一脸急切,“师尊,你走了,我怎么办!” 玄度一脸不耐烦,“放手!” 莫子书紧紧抓住不放,满脸都是被丢下的可怜劲儿,“师尊,我之前构陷萧翊,他不会饶了我的!” 玄度一掌拍开莫子书,任由他被自己的掌风击出三丈远,重重地跌在嶙峋的山石凸起上,发出一声惨叫吆吆。 玄度扔出随身的软剑,又回过头看了倒在地上的莫子书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你就说受我指使,他们不会怪罪你的。” 莫子书忙不迭的点头,“弟子恭送师尊!” 玄度跃上软剑,正要离开,一把乌金长剑划破长空奔着他怀中的苕婉仙子而来。 玄度别无他法,只好抱着人后退一步躲开,也就是这一退,错过了离开的最好时机。 萧翊与顾何遥遥相对,将玄度包围在中间。 也就一刹那的光景,各仙门修士也都御剑赶到了飞云殿。 萧翊抬手,召回治下,“师祖这么急,是要去哪?昆仑之墟?” 玄度冷冽的眸光扫视了一圈各家修士,突然笑了笑,“乌合之众,不自量力!” 众人听他这样说,脸色更是难看,但别人说的也是事实,自己还无法反驳 ! “是你们自己要找死的!” 玄度掌心冒出苍白色光影,众人见状后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苕婉仙子周身出现一个半透不透的结界,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裹其中。 玄度将人放在一旁,指尖捏了捏自己的脖子,顺着耳际撕下一层如薄如绢布的东西,迎着日光看过去,纹理清晰可见,像极了人皮。 他将那张皮随意的扔在地上,绷紧嘴角,嫌弃地看了一眼,“戴了这么多年的面具,突然扔掉,还有些不舍得呢!” 顾何目光紧紧盯住被扔在地面上的那张皮,低声问:“这是我夏师兄的脸?” 玄度笑了一下,冲淡了脸上的肃然,“你以为呢?” “仙魔大战那次,我师尊并不是被祭夜月所伤,也是你下的手?” “青冥啊……”玄度扬了扬头,似在回忆,“那可真是个乖孩子……” 说着点了点头,直言不讳,“是我杀的他,不错!怎么……你要为他报仇?要不是这个小东西──” 玄度下巴朝向萧翊,“算算时间,你也该死了!” 他轻啧了一声,道:“还真是扫兴呢!不过今天也是个好时候,我就来者不拒,把大家都送到地下吧……至于你们那点儿低微的灵力……还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呢!” “玄度!” 南星真人被他猖狂的态度气到手抖——沧浪阁怎么老出这种行事猖狂的人,不管是这个玄度,还是那个萧翊,这种鼻孔看人的态度,都高傲到了极点! “你也太……” 话音未落,玄度挥了挥衣袖,一阵飓风飞过,将南星抽的滚到了地上。 再起来时,脸已经肿起了半边! “我忍你很久了!”玄度甩了甩衣袖,“在我沧浪阁面前,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你……”南星嘴里呜咽着,带着对玄度的恐惧,咽下了嘴里的话,悄悄缩到了尹京墨后面。 被骂两句没什么,丢了命才是大事! 他又不傻! 不少散修见到这一幕,都心生胆怯之意。 南星真人再不济,也是一派掌门,少见的合体后期修为,连他对上这个叫玄度的男人,尚且没有还手之力,更何况自己! 况且这种高手之间的对决,听起来还是沧浪阁的家务事,又和自己又什么关系! 他们是来贺喜的,来联络关系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不少散修面面相觑,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悄悄离去。 南星真人也想趁机溜走,被一旁的凌荃子瞪了一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停在了原地。 几位掌门对视一眼,遣走了门中的弟子,不过眨眼的功夫, 121 飞云殿前除了玄度,就只剩下了四位掌门,和两个徒弟。 萧翊自然不会走,莫子书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瞅瞅那个,竟然也没有离开。 作者有话说 【萧翊小剧场——】 卖锅啦!卖锅啦!又黑又厚的大铁锅啊!童叟无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可批发可零售了啊!买一个赚一个了啊! “从此以后,萧翊同学凭借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本领,走上了新时代致富之路!” 第93章 偷走渡障的,是你! “都不走了?” 玄度扫视了一眼几个人,看到南星的时候,目光顿了顿,眼底都是嘲讽,“现在不走,一会儿再哭着求我,可就没用了!” 南星真人一张老脸憋的通红,提着刀走出凌荃子身侧,与玄度正面相对! 退无可退,只能生出一身勇气! 玄度见状,无所谓地甩了甩手里的软剑,“那就一起上吧!” 几人正有此意。 瞬间,四位掌门一位魔尊难得联了手,各站一方,手执刀剑,灵力飞涌,齐刷刷向中间进攻—— 玄度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口中吟了个法咒,运气灵力,简单粗暴地击向四周。 只见他周身像是多了一层护盾,灵力如箭飞速射向四周。 凌荃子、尹京墨、南星三人本就是合体后期,距离玄度的渡劫期差了整整两个境界! 如果说刚刚的他们还是一腔孤勇,无所畏惧的话,这一遭直接让他们认清了现实——原来境界之差果然就如天堑! 玄度碾压他们,就和他们碾压自己门中的小弟子没有差别! 他们被抵挡不住后退几步,勉强稳住身子,抬眼见到玄度毫发无伤,心中不由多了一份恐惧! 玄度望了眼轻松接下他这一招的顾何与萧翊,眼底多了一份赞叹,“如果你们俩早生千年,或者晚生些年,等我复活师娘后出世,然后我们再相遇的话,我一定收你们为徒!” “可惜呀!这么好的苗子,却要毁于今日!” “是谁毁于今日还不一定呢!” 萧翊拍了拍自己胸口的位置,对着玄度眨了眨眼,“敢问师祖,这里的伤可好了?” 玄度脸色一黑,“牙尖嘴利!” 说完执起软剑,以闪电之势刺向萧翊! 顾何飞身而上,执起悯上挑开他这一剑,玄度一击不成,翻过身子,运气而起,又是一击。 萧翊身形灵活再次躲过,与侧方的顾何对视一眼,联手向玄度刺去—— 对于顾何的身体状态,他心底是很有数的。 沧浪阁立派心法昭世是他刻意改动过的,以顾何的境界,他没离开不归山的时候就血气翻涌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快要走火入魔的时候了。 玄度心上念头一转,随手往萧翊的方向一击,待萧翊持剑格挡的间隙,软剑一弯飞速刺向顾何。 顾何飞身撤退,玄度不依不饶,他心底存了要顾何死的心思,下手自然毫无保留! 一阵掌风拍过,顾何挡不住,闷哼一声撞在了莫子书龟缩的巨石上! 巨石轰然倒塌,扬起一地碎石灰尘,吓得莫子书抱头鼠窜。 “师尊!” 萧翊眉头一皱,持剑击向玄度后背。 玄度竟然毫不闪躲,正过身子,掌心运起灵力一掌拍向萧翊。 虽说同样是渡劫期,但玄度修炼上千年,自然不是萧翊这种刚入门的毛头小子可以相比! 萧翊运气抵挡,只觉得手腕越来越酸,心口越来越重,而对方神色丝毫不见吃力,却是越来越自如! 他只觉得喉口腥甜一片,师尊咳嗽着从碎石堆里起了身,嘴角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见状持剑,企图牵制住玄度,给萧翊一个脱身的机会! 玄度冷冷一笑,左手翻花成印,推向顾何,顾何一个趔趄,再次被击倒在碎石堆里。 玄度志得意满,“你们真当我这一千三百年是白活的?” 萧翊咬着舌尖,拼尽全力与玄度对抗,但他毕竟年轻,境界也不稳,多重压力之下,手掌已然开始哆嗦! 这时,一股灵力自后背风门穴汇入自己体内,他侧过头,看到尹京墨脸色苍白,将手放在了自己背部。 玄度的威压太过强大,他们三人本就受过一击,如今自然是不好受。 “专心!” 尹京墨低吼一声,“此人不除,九州危矣!” 萧翊深吸一口气,带着尹京墨的灵力,再次对上玄度! 后背又多了两道灵力,飞流入他体内,萧翊略有诧异:尹京墨和凌荃子帮助自己,他倒是能理解,这个南星,不是向来胆小,又蠢又坏,怎么这会儿也跟了过来? 南星一脸凝重,“小子,我这次帮了你,你可不能反过头再来杀我了!” 萧翊心底叹了口气,果然! 他就不该对这个南星有什么期盼! 玄度见状,又将灵力加上了几分! 整个人看起来都发着灼人的光,仅仅片刻的时间,萧翊身后的人就抵挡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萧翊骤然失去助力,被玄度又一掌拍来,击倒在地! 莫子书从一旁探出了头,看着倒在一片的四人,又伸头瞅了瞅紧紧按着胸口的顾何,长出了口气,“师尊就是厉害!” 他一路小跑过来,笑的殷勤,“师尊这次将他们几个全部拿下,也就不用走了!飞云殿耗费了师尊这么多的心血,想来也很适合师娘养伤!” 玄度扫了一眼这群手下败将,“不错!婉儿会喜欢这里的!” 说着就抬腿走向苕婉仙子的方向,莫子书相当狗腿地跟在后面,一脸开怀。 只是在扫过地上的萧翊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玄度弯腰,手臂伸到苕婉背部与腿弯。 “师尊,慢点慢点~别让树枝碰到师娘的腿~”莫子书一边细心地招呼着,一边右手摸向后腰。 玄度小心的将人抱在怀里,刚刚直起身子,还没来得及转身,一阵剧痛自心口传来—— 他低头,胸前的衣服已被刺破,伏凤锥的银白尖锐上还挂着没断的肉丝,血液成珠,滴答不停,落在苕婉仙子的一身大红喜服上。 玄度眼皮跳了跳,他艰难地转过身,望了眼自己一向低眉顺眼、战战兢兢的小徒弟…… “是你……” 与此同时,萧翊望着重伤玄度的伏凤锥,口中喃喃:“是他!” 莫子书嘴角含笑,直起了腰。 他长得并不矮,甚至比玄度还要高出一指。只是之前在玄度面前一直低着头,伏低做小,溜须拍马又无能,让人很容易把他忽视。 “师尊——”莫子书笑了笑,“山海湖泊,没有一样是伏凤锥割不破的,更何况您这血肉之躯了!” 心口的刺  122 痛传来,玄度抱着苕婉仙子的手指颤了颤,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偷走渡障送给萧翊的,是你!” “今天帮萧翊打开不归山结界的,也是你!” “不止——”莫子书后退几步,和玄度拉开距离,“霁云堂事件中,将关在山牢的萧翊送走的,也是我!” 玄度面色惨白——他算计了上千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被自己最不设防的人算计! 谁能想到是他呢! 一个不成器的徒弟! 一个连他沉着脸,都吓得战战兢兢的徒弟! 竟然不怕死的动了那么多手脚! “原来,我最没看清的人,竟然是你!” “还不是跟您学的啊,师尊……您这些年,让我领会最深的不是剑法,不是您暴戾的脾气,而是——在没有准备充分之前,要将自己老老实实的隐藏起来,只要出手,就要一击必中! 徒儿……受教了!” 玄度轻嗤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嘲讽谁。 他放下怀里的苕婉仙子,捏紧手中的软剑,向莫子书逼来。 莫子书早早地就退到了萧翊身旁,他看了眼满脸怒色的玄度,生平第一次,那张脸上没有露出惧怕的神情,沉声道:“萧师弟,我助你三次,阁下可还记得?” 萧翊点头,“保护好我师尊!” 语罢飞身而上,治下划破长空,与玄度的软剑相碰,发出一声铮鸣。 一个回合过后,玄度后退,咬着牙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处伤口从后背贯穿,尤为狰狞,而伏凤锥四个棱处,都做了毛刺处理,刺入人体后,无法自体内拔出! 倒立的毛刺深深扎入皮肉内,牵着筋骨,每动一次都疼到令人窒息!更何况这里的血液还在流个不停! 玄度望了一眼苕婉仙子,奔过去就要抱着她离开。萧翊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也就立马跟上—— 只见这时,正上方的天际乌云滚沉,电光四起,雷鸣阵阵! “怎么变天了!”南星抬头望了望,“可别下雨啊!” 忽然,天际交错多的闪电上隐隐多了丝红光,趁的乌墨色的苍穹更见深黑! 尹京墨脸色一变高声喊道:“不好!是天劫!快走!!!” 话音刚落,一道紫红色闪电加携着雷鸣直直得朝玄度三人所在的方向劈去! “翊儿!”顾何急着向前,却被莫子书一把拉住,“快回来!” “顾掌门!快走!这个玄度炼制复生杀的人太多了!造的孽太深重,报应来了!” “走!” “顾掌门!快走吧!” “掌门!走吧!” 顾何脸色焦急,一道闪电劈下,萧翊闪身滚到地上,只见不远处的玄度被劈的全身震颤了起来! 他隐隐觉得不对,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萧翊!回来!” 三位掌门见喊不动顾何,伙同着莫子书急急避到了一旁! 萧翊回过头,“师尊!我这就过去!”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玄度,通体焦黑,全身痉挛,哪还有刚才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整本书都码完啦,下周三完结~ 第94章 天劫 他急着出去,两道紫红色闪电下来,又将他逼退了回去! 闪电的余温弥漫在空气中,带着烧焦的灼热,把萧翊心底的不安急剧放大——如果这天劫真的只是冲着玄度而来,为何苕婉仙子那里并无大碍,反倒是会跟着自己? 不对! 不对! 萧翊又往另一边跑了两步,又是一道天劫劈下,虽说这四次击中的都是玄度,但不管他在哪个方向,这闪电的范围都像是冲着自己! 顾何心底着急,却见他的小徒弟在天劫的范围圈里跑来跑去,就是不离开! 他抬头望天,抓紧一个空隙,闪身飞尽天劫的范围,拉住萧翊的手腕,“走!” 萧翊却一掌推开师顾何,吼道:“离我远点儿!这是冲我来的!” 他飞速后退,与顾何拉开距离。 之前四次闪电之所以次次击向玄度,不是因为玄度造的孽太多,身上的因果太重,而是因为,他背后至胸口插着一把伏凤锥! 伏凤锥五行属金,可以导电! 似乎是在验证他的猜测一般,玄度奄奄一息,而第五道紫红色闪电,终于弃他而去,直直的砸向自己——他聚起灵力,双手上推,与这道天劫相抵抗。 但上苍之力又哪是肉体凡胎可以抗衡,又是一道天劫骤然落下,叠加在上一道身上,击中萧翊后背! 顾何带着震惊,被他推到一旁,刚止住趔趄的脚步,就看到天劫映着震耳的轰隆声而下,劈中了他的小徒弟! 怎么会是萧翊! 天劫不该是冲着玄度而来的吗?怎么会是萧翊? 难道是萧翊他入了魔教之后,为修习渡障,杀的人太多,背上了因果? 可玄度不杀人更多,数以万计,怎么又会撇下玄度转而击中萧翊? 天劫……天劫! “古存一心法《阖梦》,修习之后,以渡劫后期修为引之,佐以心头血数,可使一人死生之际逆转时空,保存记忆回到生前若干年前或得永生。 而施法者将在时光再次流转到施法当年时遭遇天劫,死生不论!” 遭遇天劫,死生不论! 可他身亡于景盛十九年,那年萧翊刚年满二十,现如今是景盛十八年秋,萧翊且年满十九,又为何会提前? “时光再次流转到施法当年……” 怪不得!恶灵复生都要提前那么久做准备,而萧翊为了复活自己,修习心法《阖梦》,岂不是要准备更久! 怕是自己身死当日并不是萧翊施法那一年! 萧翊……原来在上一世的景盛十八年,就开始为了他心尖尖上的师尊……背水一战! 复活自己的人……果然是萧翊…… 原来前世今生,他都毅然决然的走了同一条路—— 从高雍城里受尽冷眼欺辱的少年,到烟云台上乖巧可爱的小徒弟,为了自己,修炼魔功,受千夫所指,堕入魔教…… 他心口针扎一样的疼,上一世的画面恍惚出现,银白冷峻的剑锋从后背贯穿,破开胸前,他的少年头也不回的膝行向前,留下满地逶迤的鲜血,满眼凄怆,“师尊……你看看我……” “师尊……你信我……” “师尊……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他做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宝贝徒弟被人一剑一剑的捅向心口…… 看着他卧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或者他也做了最后一点儿,引体自爆,让那些愚蠢又虚伪、胆小又狠毒的修士为他的小徒弟殉了葬…… 幸好…… 幸好他又回来  123 了…… 他的小徒弟还没有离开…… 一切还来得及…… “第八道!”萧翊紧咬下唇,感受着口齿间的血腥味。 第八道天劫! 他抬眼望向外面,血迹和汗水混合着,滴进了他的眼眶,整个眼睛火辣辣一片,分泌出更多的泪液…… 脑子里也逐渐混沌,隐隐约约地,好像看见师尊一身雪色白衣,奔向自己…… “别过来……” 承受天劫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萧翊声音嘶哑,“师尊……别过来了……” 背上骤然加重,熟悉的冷香袭来,那么一瞬间,好像血腥和焦土的气息都不闻不见了…… 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费力的想要把顾何推出去,“师尊……你走啊……” 那个人将他紧紧护在怀里,细长白皙的手指小心地托起他的脸,隔开地上的泥土砂砾,“我不会走了……” 他心爱的师尊轻轻吻上他的额头,“你看,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一声雷击应声而下,他背上的人闷哼一声,连呼吸都停住了,而后又像是反应了过来,如离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师尊……”萧翊眼泪不断的流下,他想转过来身子,把他的师尊护在身下,可双手都被钳制住了,四道天劫又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竟然是动都动不了! “师尊……疼不疼啊……”萧翊心疼的眼眶通红,“你放开我吧……” “乖……”顾何的手指蹭掉了他不断滑下的泪珠,“别……别怕……会没事的……” 又是一道天劫,萧翊觉得脖子里湿热一片,顺着衣襟不住的下滑…… “我跟你走……”顾何继续道:“我什么都不要了……不归山也好,天下苍生也罢……我都不要了……” “萧翊……我只要你就好了……” “师尊……对不起……”萧翊扭过身子,抱住顾何,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将血迹淋漓,伤痕遍布的脊背露了出来。 天际忽然一亮,又是一声雷鸣,天劫再次劈下——他怕顾何心疼,死死的咬住了唇,不敢发出声音…… 可他越是这样倔强的承受着,顾何就越是心疼! 他将萧翊的脑袋按在自己颈窝里,在萧翊看不见的地方,手指从自己腰侧掏出一个葫芦瓷瓶,手指一挑弹开盖子,将药丸倒进自己口中。 萧翊感受到他的动作,将头抬了起来,“师尊,你吃了什么?” 瞥见那个熟悉的药瓶,他瞬间明白了,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师尊!朝芜师伯说过,此药副作用极大!你怎么能这样以身涉险!” 天际又是一道光亮,赶在下一道天劫降临之前,顾何翻身而上,将萧翊保护起来,将自己的身体显露在外面! 这一声雷鸣太大了,震耳欲聋,萧翊脑子里嗡嗡一片,看见师尊的嘴张了张,即使他的声音被雷声掩盖,萧翊还是看出了他说的话。 他说——“还有什么比你重要呢……” 萧翊死死的抱住顾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这一世,他还是没有保护好,他的师尊啊…… 顾何手指颤抖着,抹掉了萧翊的泪水,“你别哭……多大的人了……” 闪电明明灭灭,雷声此起彼伏。 他的师尊背靠亮到灼人的电闪雷鸣,唇角和下巴上沾着赤红的鲜血,越发显得仙人意欲登仙去,自此两绝人世间了…… 萧翊定定地用被泪水洗刷的越发明亮的墨色双眸望着顾何,在轰隆的雷鸣声中,弯了弯眼睛,“师尊,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顾何点了点头,凤眸含情,将他溺于其中,重复道:“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天劫一道又一道的劈下,一开始顾何还能抱住萧翊,小声地安慰他。再后来,他全身颤抖,只能死死的将怀中的人抱的紧一点儿,再紧一点儿。 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他的小徒弟失血过多,脸上一片苍白,额头高热,昏迷了过去。 顾何脑子里昏昏沉沉,连后背火辣辣的疼痛都觉得木然了。 十六道天劫已过,还剩两道。 顾何迷迷糊糊地想,或许,他们师徒二人真的就要命尽于此了吧…… 那也好,这一世,他和萧翊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也厮守过四年。 也值得了。 天际又响起雷鸣声,顾何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识、他的身体,已经支撑到极限了,撑不住下一遭了…… 第十七道天劫再来临的时候,他耳畔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叹息,极远又极近,极真切又极缥缈。 可能真的要死了吧,顾何想:不然怎么听到了自己师尊青冥真人的声音了呢…… 背后没有被天劫击中的痛楚,像是被什么挡住了! 顾何侧过头,发丝自他眼前飘过,他真真切切地看到,悯上发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中间飞出汹涌又磅礴的灵力,极轻柔地笼罩在自己身上,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结界,替他扛下了第十七道天劫! 顾何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他伸出手指,细心的感受这些灵力——它们并不出自于同一个人,像是拼凑成的…… 一丝灵力绕过他的指尖,轻柔的拂过他的伤口。 不断洇出的血迹止住了,身上火辣辣的灼热感消失了。 顾何眼底湿润一片,鼻头发酸,对着那道瞬间堙灭的灵力,唤了声,“师尊。” 可惜那道灵力不能说话,也没有机会说话。 第十八道天劫如期而至,这最后一道,更猛烈,威力更大!重重地击在这道结界上,结界被打的粉碎! 与此同时,天空最后一丝墨色被风吹散,只留一盘清亮蔚蓝的苍穹,像是亘古以来就是这样清亮蔚蓝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作者有话说 感谢所有默默看文的小宝贝儿~ 爱你们~ 第95章 溪之吾徒,见信如晤 顾何撑起乏酸的身子,扫视了一眼四周。 原本花草树木修剪摆放精致的飞云殿前已成焦土,而玄度趴在地上,手指紧紧攥住前面女式大红喜服的衣角。 之所以说是抓住大红喜服的衣角,而不是抓住了苕婉仙子…… 是因为苕婉仙子的尸身早已化作烟尘,随风而去了。 她离世千年,早就不该存活在这世上,是玄度逆天而为,以自身灵力供养着她。而今玄度身死,灵力荡然无存,苕婉仙子的肉身没了依托,自然化作飞灰而逝。 只留下 一件单薄的大红喜服,空荡荡的躺在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 前方有脚步声传来,“顾掌门,你没事吧……” 顾何颔首,“没事。” 说着跪在地上,将他的小徒弟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地下了飞云殿,朝着烟云台走 124 去。 路两侧的树上,火红的绸子像是终年不灭的凤凰花,开的热闹而喜庆,前来赴宴的人观望着飞云殿的动静,并未离去。 眼见着顾何抱着萧翊下来,他们心底又了计较。 脸上堆起或真或假的,殷切的笑容,“顾掌门,怎么样?” “顾掌门,没事吧!” 顾何充耳不闻,将那些浮躁的喧嚣抛在身后,目光柔和地放在萧翊脸上,“翊儿,回家了。”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云破月出,光耀四起。 将萧翊放在床上,替他换了衣服,打水净了脸。正在书柜深处,一瓶一瓶地探寻着朝芜师兄当年送来的一百九十九瓶药上的标签时,外面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顾何不动痕迹的蹙了蹙眉,“谁在外面?” 一双细长的手指推开房门,来人一身红衣,灼灼似火,对着他弯了弯眼睛,笑中含泪,“小师弟,是我!” “朝芜师兄!” 顾何眼睛一亮,上前几步,抓住对方的衣袖,打量着他,“你醒了!” 朝芜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早在半年以前就醒了,但一道灵力压制着我,我既动不了,也睁不开眼!对方对我并无杀意,我也就没挣扎,直到刚刚,压制我的那道灵力消失了,我就赶紧赶了过来!” “那群魔界的修士一开始还不让我走,后来听说你抱着他从飞云殿上赶了回来,这才放开我!” “怎么样?受伤没有?” 顾何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大碍,具体的一会儿再给你说。” 说着扯住朝芜的袖子往床边走,“你先给他看看!” 朝芜顾不得说笑,坐在床边,拉过萧翊的手,替他诊脉。诊脉过后,又自顾自的走向书柜,找出几瓶药,一股脑儿的拔开盖子,给萧翊灌了下去。 “他没什么事,天劫劈下来的,都是些皮外伤,养养就能好。只不过这小子练了些邪门功夫,体内不止一股灵力纠缠,估计之前受了不少罪。你和他灵力同宗,以后帮他疏导着,慢慢就能好了。” “那就好。”顾何将那只手塞回被子里面,替他掖紧了被角。 “师兄,让他好好休息,我们去院子里面谈吧。” 朝芜点了点头,又拉过顾何的手腕把了脉,仍旧不放心的从书柜里找出一瓶药,示意顾何喝下去,两人这才往外走出去。 两人对坐许久,顾何更是将朝芜沉睡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讲到玄度身死,苕婉成灰,朝芜深深叹了口气,脸上不辨悲喜。 他突然觉得口渴,摸索着桌子上,想找个杯子,这才想起来,烟云台上向来把人照顾周到的那个小东西早就昏迷,也自然没有人端过来一壶沏好的茶。 他扯动嘴角笑了笑,“师弟,我看你脸色不好,你也早点儿去休息吧……我突然想起来,外面的客人还没走,我去把他们打发离开。” 顾何点了点头,“有劳师兄了。” 朝芜笑了笑,转身离开,他细心地关上烟云台的大门,然后静静地伫立在山峰,望着飞云殿的方向。 手指摸上领口,顺着扯出一只半旧的大红色平安符。 万般回忆如浓深的墨,勾勒出记忆中的轮廓,种种少年事,悉数涌上心头—— “——不用见外,你叫我夏师兄就好!” “——师弟,这是我娘亲给我求的平安符,现在送给你~” “——你放心,师尊让我照顾你,我一定把你当成亲弟弟疼!” “——师弟,我们去练剑啊!” “——他们又笑你了?别生气,你本身就是医修,剑术差一点儿又怎么了?我以后自然会保护你!” “——别哭,我教你!” “——烟云台新来了一个小师弟,哎……你别生气啊!师兄肯定最喜欢你!” “——看!你之前说炼制理息丸需要的药材!师兄给你找来了!” “——怎么又哭了?我不疼!我真不疼!” “——你瞧你这动不动就哭的毛病,以后哪家女修会嫁给你!” “——好好好,等我的朝芜师弟长大了,我就求师尊做主,让我们俩结成道侣!” 朝芜笑了笑,眼睛却再也绷不住地,泪如雨下…… 师兄,朝芜后来再也没哭过了…… 师兄,我很想你…… …… …… 顾何回了正殿的内间,看了眼睡的昏昏沉沉的萧翊,去一旁的桌子上拿了悯上,然后去了外间的书桌上仔细端详。 他不会看错,抵挡最后两道天劫的结界,分明就是从悯上剑身飘出来的,可悯上在他手里这么多年,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 难道是……师尊他早就预料到了今天? 那上一世,为何这个结界却没出现? 顾何弹了弹剑身,眼角分明瞥见书桌上方一阵光芒亮起,而后光洁的桌面一角“啪嗒”一声,从中间裂开,露出一张泛黄的信纸。 他赶忙放下悯上,指尖捏出这封信打开——是自己师尊的笔迹: “溪之吾徒,见信如晤: 为师一直想着,这件事该以什么方式告诉你,可思来想去,也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式。你心思单纯,并无城府,假若为师把知道的都告诉你,难保你不会露馅儿。 那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切,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他却将我们完完全全的操纵于掌中。 溪之吾徒,以你这些年的勤奋与努力,想必到了今日,一定大有所成,加上师尊那些年为你做的,想来这世间怕是无人能出你其右——除了那个人。 如今你打开这封信,想来也是和他交过手 ,也没有完全落败。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为何又与我们沧浪阁有如此深仇大恨,他不计后果的,一次次去狙杀我们的历任掌门! 早在400年前,我师尊的师尊就发现,咱们沧浪阁掌门无一例外的死于大乘后期,病死、意外、中毒、受伤……这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修仙之人本就寿数更长,尤其是像我们到了大乘期,没有再进境界的,活个七八百岁不也正常?可你去翻看历任掌门的信息,竟然没有一个成功挨到最后,无不死于继任之后的300年内,这一点重复出现,怎么不让人害怕? 所以从我师尊的师尊,我的师祖开始,就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他与当时自己的师弟,沧浪阁的掌事长老密谋,要将这个人引出来,但对方过于狡猾,上百年间从未出现! 师祖不放心,做了两手准备,他一边暗查此事,一边寻觅天下灵宝,锻造了一把好剑,取名悯上。他暗中下了命令,代代相传,命往后历任掌门,在自己到了大乘期以后,将自己的部分灵力存于悯上剑中,不可私自动用!从那以后,我师祖、我师尊、还有我们三人如约照  125 做,谁也没有向外人提过! 似乎是在验证一般,我师祖死于他317岁那年,器官衰竭,衰老致死……可他这个年龄,在同期修士中正值壮年,这又怎么可能会是老死!到我的师尊那里,这一点同样应验了…… 师尊临死前,拉着我的手,眼睛亮的骇人!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当时人多杂乱,我除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再后来,我遇到了你,你是个好苗子,只是年幼,心思单纯,懵懵懂懂,我不敢把沧浪阁的担子压在你身上,又怕告诉你一切,反倒会害了你!但我转念一想,心思单纯,痴迷修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一心修炼,心无旁骛,会到达比我和你的历任师祖更高的境界,而那个人,恐怕也正会因为你的单纯,放下戒备,苎不会紧紧盯着你…… 于是我收你为徒,为了你能进步更快,我不只在平日的指导中对你格外严格…… 你应该清楚的记得,我曾要求你日日去温泉打坐,说是有益于平心静气……而你不知道的是,烟云台的温泉下被我下了一味药,药效挥发极慢,也因此不会被任何人发觉。而你只需要一日又一日的浸泡其中,灵力精进便会稳步加快。你本就聪明,又算得上努力,再配上这日积月累的助益,一定会成为九州最年轻的大乘期修士,也正因此,你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慢慢发现沧浪阁的秘密…… 但是药三分毒,只怕往后,温泉泡的越多,你身上的寒气也就越重,冬日难熬。但好在修仙之人,释放点儿灵力御寒也不算什么,想来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而悯上之中的灵力,师尊背弃了诺言,将其做了改动,它们会自然而然的,在你生命遭遇外物威胁时自动放出,替你抵挡致命一击。这是师尊和师祖,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溪之吾徒,造化万千,师尊言尽于此。前路漫漫,万望珍重。 ” 顾何放下手中的信,对着虚无的尘埃,轻轻唤了声“师尊”。 他自认为师尊对他苛责严厉,因此对他畏大于爱。却没想到,师尊他悄悄布置了这么多,竟然都是为了自己… … 作者有话说 码这章的时候是深夜,写到朝芜回忆杀的时候把自己写哭了。 他年少时喜欢的人啊,再也回不来了…… 往后长路漫漫,他余下的几百年光阴,或许只能就这回忆过了…… 第96章 【大结局】故人一别,自此远去 他的师尊,更像是一位严厉的父亲,默默扛住了外界的压力,甚至不惜背弃了师祖的命令,只为保下自己的性命…… 他将信纸仔细的叠起,小心的珍藏起来,心底思绪万千。 从前,他以为自己畏寒怕冷,是因为小时候风寒那次伤了根基…… 还有悯上中的那些灵力,师尊说会在自己的生命遭遇外物威胁时自动放出,上一世他选择自爆,这些灵力自然不会出来。 如今重生之局已经明白,萧翊的天劫已经过去,而幕后的玄度也已死去。 沧浪阁危机已解,大可以放手给其他人,自己这些年的挂名掌门,也早就厌烦疲倦了。 外面的熙熙攘攘,也早就与他无关了。 顾何拾起悯上,出了正殿,扫视了一遍烟云台。 他被这个身份禁锢在烟云台太久了,外面河山尚好,烟雨成诗,等着人去寻觅…… 萧翊伤好以后,离开吧! 最近整个九州各仙门都进入了一种无比混乱而诡异的状态。 先是向来名声很好的沧浪阁掌事长老另有身份,他竟然就是之前用生梌子炼制复生的那个魔头!还谋杀了多位门中掌门,拿他们的灵力去复活自己的师娘! 交谈的众人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该说他狠辣还是痴情! 而杀掉玄度这个大魔头的,竟然是魔域的萧翊那个小魔头! 众人继续摇头,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厚着脸皮感谢人家……毕竟年后围剿魔域大家都有份…… 再有一个,向来与各仙门水火不相容的魔修开始频繁出入不归山,意欲探望他们在烟云台养病的魔尊,虽然烟云台的大门没进去,不过不归山的一众人对他们倒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 各仙门呢,本就唯沧浪阁马首是瞻,再加上顾掌门与他的徒弟萧翊露了这么一手,捧着供着不说,谁还敢和他们唱反调? 上行下效之后,那些魔修在这边倒是混的如鱼得水。 有人感慨,就怕萧翊好了以后以境界压人,反倒使各仙门子弟抬不起头来。 其他人连忙摆手,“这不还有顾掌门在嘛!那小子不敢造次的!” 半个月的时间过的飞快,不归山整顿一新,碧空如洗,凤凰花灼灼欲燃,端的是人间好光景。 莫子书将徐言良一行人引到青鸾殿,“萧师兄前几天才醒,不方便见人,这几天恢复的好了一点儿,说是抽个时间见见你们,诸位稍等一会儿,我派人去请他。” 徐言良朝他行了个礼,“多谢莫长老!” “别别别,别这样叫我!”莫子书赶忙摆手,“诸位稍等,我去请人。” 烟云台上—— 萧翊坐正,目不转睛地从镜子里盯着给自己梳头的人,迟疑道:“师尊,你真的会吗?” 顾何清咳一声,“我怎么不会!别动,又乱了!” 萧翊无奈,“师尊,可是我刚刚一动也没动啊……” “哦……是吗……”顾何被他盯的越发窘迫,“头发太多了,刚刚没抓紧,马上就好了!” 萧翊从镜子看着顾何手忙脚乱,不知道从哪下手的样子,不忍道:“师尊……要不然我就这样出去吧……” “披头散发成什么样子!”顾何轻嗤一声,“你就是不信我。” “我信你……我信你……”萧翊讨好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继续指导着,“对……把右边那一缕也收上去~” 然后把一枚玉扣递给顾何,“师尊,这个!” 顾何接过,认认真真地给他扣好,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感受到玉扣有慢慢滑下的趋势,萧翊动也不敢动,又怕打消了顾何的积极性,“师尊,我听着外面怎么有动静,不会是莫子书把人直接带到烟云台上了吧!” “是吗?那我出去看看。” 趁着顾何走出内间的空当,萧翊赶忙把头上的玉扣摘下,拿起梳子重新梳理了一遍再扣好! 一套动作刚完成,顾何又走了回来,“没人啊……” 萧翊赶忙坐下,脸上很是苦恼,“怎么办,师尊,我好像幻听了……”说着眼巴巴地望着顾何,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腰,“师尊不会嫌弃我吧?” 顾何动也不敢动,任由他抱着,“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动作这么大疼不疼啊?” “师尊不回  126 答,师尊嫌弃我了……” 顾何低下头,亲了亲萧翊的脸,眼底温柔的要溺死人:“嫌弃死了。” 还没等萧翊做出下一步的动作,殿外传来了脚步声,“掌门,徐言良来了,求见萧师兄。” “知道了。”顾何声音顿了一下,“你也去青鸾殿候着,我有事要宣布。” “是。” 外面的声音消失了,顾何拉过 凳子,坐在萧翊对面,“朝芜师兄走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师尊真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他?” “这个孩子也是个聪明的,这些时日把不归山管理的也井井有条。况且,你我离开,朝芜对当掌门这种事也嫌厌烦,算来算去,除了他,也没有合适的人了!” 萧翊把玩着顾何的手指,“莫子书倒是个聪明的,玄度多厉害的人啊,也能玩弄于股掌之中。算来算去,我们和玄度的一战,不管最后伤亡怎么样,他都是唯一获利的人。” “而且这些天里,在他明明知道,我们知道他的底细,还不确定怎么追究他的的情况下,依旧云淡风轻地打理着不归山的事务,好像将伏凤锥刺进玄度后背的人不是他一样……这种心理素质,确实强大!” 顾何点了点头,“所以他更适合做沧浪阁的掌门。好了,去青鸾殿吧!” 青鸾殿—— 听完萧翊的话,徐言良“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什么!你不做魔尊了!” 萧翊点了点头,“当初祭夜月以玄度的性命做条件和我交换,给了我魔尊的位置。如今玄度已死,我师尊也好好的,我没了心事,还做什么魔尊?” 好像是这回事儿…… 徐言良一脸纠结,“可是尊主之前说过,要带我们离开魔域。” “你们现在不是离开了吗?” 萧翊敲了敲桌子,“自玄度殒身以来,各仙门世家对魔修的接受度提高了不少,你们选出新魔尊,然后和底下的人约法三章,好好修炼。同时和几大仙门世家签个友好相处的协议,和平发展。” “至于不归山这里,看在我师门的面子上,只要你们不做乱,新掌门也会对你们照拂一二。对吗,莫师兄?” 莫子书明白了他话语间的意思,朝着顾何指了指自己,“掌门……我?” 顾何点了点头,将一本心法交到莫子书手上,“这些年,我也不知道玄度教了你多少。我沧浪阁的心法《昭世》被玄度恶意篡改过,这些天我又研究了研究,删改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希望对你能有帮助。” 莫子书接过心法,对着顾何行了一个极恭敬的大礼,额头深深磕在地上,久久没有抬头。 这些天,说不害怕,是假的。 他多次利用萧翊,凭着顾掌门对萧翊的宠爱程度,就算直接废了自己的灵核,然后逐出不归山都有可能。 但他不利用萧翊能怎么办,他那个暴戾又奇怪的师尊并非真心对待自己,长老亲传弟子的名号虽然好听,却也只是一只听话又好掌控的狗。 做的好了扔块骨头,做的不好又要被一脚踢出去。 他总得给自己找条生路。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萧翊,都能摊上掌门这么好的师尊。 这些天他恭恭敬敬,战战兢兢,希望掌门对他能从轻处理,没想到顾何却直接把沧浪阁都给了自己。 “子书,你是个聪明孩子,不管怎么样,师伯都希望你不要忘了刚入门时发下的誓,恪守本心。沧浪阁如今就交到了你手上,以后各仙门世家,一应魔修以及凡间的百姓,提起沧浪阁时会有什么评价,可都在你了!” “是,掌门!” 顾何摇了摇头,握住了萧翊递过来的手,“我不是掌门了,从今以后,我只是顾何自己。” 萧翊抓紧对方的手打趣,“唉,可惜了,掌门夫人的位置泡汤了,下次见到朝芜师伯,他又得叫我小东西了!” 顾何眼眸含笑,“好了,既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们就走吧。” 萧翊点头,环视了一眼众人,“诸位,告辞!” 徐言良心中似有不舍,“尊主,你要不要再想想……” 萧翊对他抱拳,“徐先生,告辞了!” 一时间,青鸾殿内空气凝噎,无论是沧浪阁的弟子,还是魔域的修士,纷纷对着二人拱手,“告辞!” …… 顾何回身颔首,出了殿,环视了一圈不归山。 这是他长大的地方,陪伴他一百九十余年的时间,无数个日夜冬夏。 青山秀丽,绿水逶迤。 故人一别,自此远去。 好在前路漫漫,他爱的人正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一刻也不曾分离。 悯上凌空起,疏云渐已稀。 不归山最终化成一个小小的圆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额头被人轻轻亲吻,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尊,上一世,这一世,我都一刻不曾停歇地,爱着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