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丈夫是GAY以后》 分卷阅读1 ?内容简介 * 结婚第六年,林静发现她的丈夫是GAY。 坚韧内敛的平凡女会计X外冷内热的猫系咨询男 正剧向,先苦后甜,虐的是成长线,感情线治愈撒糖 荤素搭配,炖肉在后面 H/C 三十岁男女的相互拯救 日更,全文已存稿正精修中,欢迎进来瞧瞧,正文免费,前三章是打赏章别误买了! 微博:一条蓬松的狗 大家可以来找我玩~ 点收藏不迷路,喜欢的话麻烦大家可以评分 点我要评分,每人每天有免费的两颗珠珠,不投也是浪费,投嘛投嘛 阅读提醒: 男女主都离过婚,女主有孩子。 成长型女主,非开篇女强苏爽文,女主后面肯定是会越来越强大勇敢的,但她开始只是1600万同妻中普普通通的一员,请给她一点点成长的时间。 1V1H現代女性向療癒 1.相逢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1.相逢 三十岁。国企会计。已婚已育。 林静的人生是一列火车,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将去往哪里。 镜子里映着一张苍白的人面。林静长得不美,是只有三姑六婆介绍对象时才会夸一句清秀的平庸。她试着对自己笑了一下,那双还算漂亮的眼睛弯起时,会伸出几条枯枝般的细纹,眼下茶褐色的青晕随着笑容,匆匆上涌。 不想多看了。林静把镜子盖在桌上,去叫她五岁的儿子起床。小孩子的脸红扑扑的,白糯糯的一团,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像是剥开刚煮熟的鸡蛋壳坦露出怯生生的纯白内里。林静轻声细语地唤他起来,无视馋睡孩子的撒娇,确认他醒了后,才去盛粥。 电饭锅喷着蒸汽,发出滴滴地叫声。林静将热乎乎的白煮蛋剥好了,埋在粥里。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人总是觉得自己还算年轻,日子过得像用掌心盛起一捧水,不知不觉间飞速地顺着指缝溜走,再回首时,就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老了。 老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希望。早年那些云朵般轻飘飘的梦在成熟中坠落,被生活踩成一地廉价的塑料泡沫。过去无法忍受的苦都已经习惯,令人恐慌的不确定飞速褪去,化为沉甸甸的既定。 她突然发现自己也就这样了,未来明明白白地劝她得过且过:只要循规蹈矩,生活就不会艰难。 林静弯着腰,向往常一样趁着儿子吃饭的空档,准备简单地收拾一下屋子。 小孩子迷迷糊糊地埋头吃,闭着眼问她:“爸爸去哪了?爸爸说星期日可以去游乐园。”林静恰巧在沙发缝里摸到了一只打结的避孕套,针扎似地缩回了手。 “我过会儿打个电话问问他吧。爸爸为了给琪琪赚钱买好吃的,一直在很努力地工作,琪琪要体谅爸爸哦。”林静勉强敷衍着。她努力不去看那只避孕套滚着的粘稠液体,指甲捏起尾端打得结,扔进垃圾桶里。 琪琪嘴里还塞着鸡蛋,含含糊糊地说知道了。他终于睁开的圆眼睛,像是最新鲜的夏黑,湿漉漉的天真。 林静背过身去,假装整理抱枕套。她伸出手看向自己的指尖,突然觉得很委屈,只得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泪意憋回去。 年末的财务部像铁锅里不断翻滚的炒饭,整个办公室热火朝天。林静笑着向每一个老员工解释他们个人报销没通过的原因,‘请’、‘谢谢’和‘麻烦’说得舌头都要打颤了。中午借着尿遁去货梯口拿在APP上订好的菜,回来又继续淹没在大河小山似的凭证和发票,下班时揉着酸痛的眼睛,感觉自己都快被工作腌入味了。 林静提着几个大塑料袋来到电梯口时,一个男人正在等电梯上来。 他穿着一身挺括的银灰色枪驳领正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细框眼镜,领带是带着暗纹的黑,别着银质的领带夹,汉诺威结依然端正。哪怕在社畜现行的六点钟,仍不失一派金融精英模样。 林静认识他——麦肯锡派来的咨询顾问,偶尔会问她要一些材料,是那种不小心微信只备注了英文名和姓,就连中文名都不知道的认识。 她惯例性地打了个招呼,为了防止自己念错他的英文名,谨慎地选择了肖先生这个称呼。 “林小姐下班了?”男人随意地问。 有惊无险,他也记得她的姓。 林静有些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一边不着痕迹地瞟着电子屏上静止的红色数字,一边机械性地回应他:“是啊,肖先生也要下班了吗?” “还有些时间,我下楼买杯美式。” 他的声音很低,眉眼冷峻,不笑的时候有种森然的金属感。 林静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回些什么,只觉得周围的气压都低了帕,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幸亏电梯门及时开了,拯救了这段相顾无言的小聊。 只可惜 分卷阅读2 ,空无一人。 显然这种程度的打断不足以恰如其分地结束对话。 林静只得努力将塑料袋全都放在一只手上,好空出来一只手摸索包里的手机,借着看消息让沉默显得合情合理。 袋子里的东西有些多了,林静皱着眉,一下子没找到手机,感到有些焦躁。 男人在此时接过了来回晃荡的塑料袋,他的手指接过拎袋口时擦过她的指背。灼热,像是一簇猛然炸开的火花。 “这么多?”他稍稍拎了下两只鼓鼓的袋子。 “是晚上要吃的菜,”林静有些不知所措地握着手机,“今天下雨,估计菜场关得早,就在APP上订了。” 他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往上提了一下,略微温和了锐利的五官:“林小姐还真是个很好的妻子。” “什么?”林静被他突然的恭维惊到了,下意识地像是刺猬炸了开来。 “抱歉。”他有些不自然地停了下,舌头像是某种卡顿的机器。 不知是否是错觉,林静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向来淡然冷硬的职场精英外壳裂了一条缝,连带着本身极富有压迫感的嗓音,都透出些许稚气。 他垂下眼,推了下眼镜,“我没别的意思......” “我明白的,” ? 林静打断了他的笨拙说,“谢谢。” 只是有些惊讶。 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是个很好的妻子。 他只会说买菜做饭是妻子的本分,做得好是理所当然的,怠慢了被说两句也是合情合理的。 破碎的瓷盘混着鲜浓的酱料汤汁泼洒一地。 淫荡。干瘪。寡淡无味。恶心。无聊。衰老丑陋。 她假装自己是个聋子,只敢背对着她最爱的丈夫。任冷箭刺袭,她弯下腰来半跪在地板上,将地上的破瓷菜叶连着眼泪用抹布包起来,像是蜷缩在胎盘里的婴孩。 仿佛这样她就真的什么都听不到了,仿佛这样她就可以拯救这段摇摇欲坠的婚姻。 第一次。听到原来只是买菜做饭,就会被称为很好的妻子啊。 “下次再会,林小姐。” 他们在一楼分开。 大雨如注,好似可以洗净这人世间一切的脏污。覆上雨幕的申城变得雾蒙蒙。那些无根之水打湿了树叶,屋顶,行人和眼眶,砸在地上鼓乐般,心跳般。 林静把塑料袋里的安眠药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场雨很美,她不想在今天死去。 2.离婚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2.离婚 扔掉安眠药的第一晚,林静就后悔了。 她不吃药是睡不着的。 比起庸碌的白天,她更恐惧黑夜。冷冰冰的、孤零零的黑夜。她一个人渡过,在孤寂的双人床上,闭上眼睛,想象碧绿的草地,纯白的绵羊一只一只缓慢地跃过栅栏,逐渐,心中那根紧绷的弦舒缓。 570、571、572......? 睡意渐浓,她机械性地拥抱下一只跳入怀中的绵羊。 “别碰我。”没有起伏的声音。 林静低下头,绵羊柔软的身体上生着一张人脸。 她的丈夫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我就搞不懂了,你脑子里每天除了想着那事还有其他的东西吗?都说了我对你这张干巴巴的老脸硬不起来,你听不懂吗?一天天上赶着求男人肏,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你这么饥渴的女人?路边那些被肏烂的婊子都比你要脸。” 羊毛的温暖瞬间冷却,她被丢入凌乱的房间。 她的丈夫赤身裸体,骑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她想要冲上去拉开他们,又想要立刻逃出这个是非之地。可她与他们之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大门反锁着,她翻遍了包,却找不到家里的钥匙。 她像个疯子般歇斯底里的大叫,他们却像是聋了瞎了般继续交欢。 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节雪白的腰痉挛般地扭动着,像是一条癫狂的蛇。 她的丈夫低下头。当着她的面吻上另一个男人的嘴唇,口水搅拌的啧啧声充斥着整个客厅。在唤气的间隙,她的丈夫施舍乞丐般地用余光瞥向她,被润湿的红唇一张一合。 “骚货。” !!! 林静惊醒了,她啪地一下按亮床边的小夜灯,像个怕鬼的孩童,蜷缩在暖橘色的保护罩里喘了好久的气,才逐渐平静下来。 脸颊有些湿,她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捂着脸,再一次泣不成声。她竟不知道是难过于这个折磨她的梦更多,还是愤恨自己哪怕处于梦中都如此懦弱无能更多。 等到哭完,已经是两点半了。林静只觉得嗓子发干,拖着虚弱的身体,为了防止吵醒孩子,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去客厅倒水。 门是在此时打开的。 阔别一个半月,她终于再次见到了她的丈夫。 男人穿 分卷阅读3 着羊毛背心和纯白色的衬衫,仍是那么儒雅斯文,像个随和温柔的大学教授,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会把她的人生变成一场地狱般的噩梦呢? “你回来了。” 他点头,没有看她。 俞泽远是有些尴尬的,他没想到都两点半了,林静还没睡。 “我回来拿几件衣服。”他如是说道。 然后低着头,走向曾经的卧房,以此来避免进一步的交流。 林静望着这个沉默的男人,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和俞泽远结婚六年,不是没有过温情的时候。他会在下雨天开车接她下班,为了不打扰她,傻傻地等在楼下,也不给她打电话,记得每个纪念日,然后送上一份恰到好处的礼物。除了不怎么喜欢身体接触以及生下孩子后彻底的禁欲生活,他们跟其他平凡的夫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偶尔也会疑惑丈夫高强度的加班和频繁的出差,伤心于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可是这些都是一些小小的摩擦。她坚信哪怕爱情褪去了,她们之间还有亲情,至少为了孩子,她可以忍受这样的婚姻。 一直到......半年前那条被她偶然发现的暧昧微信。 那层含情脉脉的面纱终于彻底碎裂了。 她不是没有容忍过。相反,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她真的已经努力地去维持这段关系了:成天挤着自己都恶心的笑脸对着年幼的儿子撒谎,甚至,还要亲手帮他掩盖他的丑事。 一次,又一次。她选择退让,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得寸进尺。 他变得冷漠,问候也欠奉,不再展现出一个丈夫对妻子最基本的尊重,不再回家,甚至堂而皇之地把情人带到家里来。 这次他又不得不“出差”一个半月,再见面却连孩子都不提一句,又想一走了之。 也是......伪装太累了。要是能毫无后果地做自己,谁又会选择和不喜欢的人虚与委蛇呢? “俞泽远。”林静坐在沙发上,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水杯,水已经凉了,可她却握得很用力,好像那杯凉透了的水能带给她什么力量似的。 “我们离婚吧。” “......” “为什么?”俞泽远的声音很平静。 林静低着头说:“我累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那你有想过我们的孩子吗?你有想过琪琪吗?他还那么小,要是我们离婚了他怎么办?”俞泽远走向她,坐在林静的旁边,他的眼神温柔而认真,“你想要琪琪在一个缺少父爱或者母爱的家庭长大吗?他的同学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他,你有想过吗,嗯?” “阿静,”他的语调轻缓,“你不能这么自私。” 林静没有说话,杯中的水面在颤抖中不断摇晃。俞泽远将手覆在林静握着水杯的手上,体贴地帮她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放过我吧......”林静尽力想让自己坚强一点,但她浑身都在发抖,像是一个被扒光衣服丢到雪地里的人,“求你了。” “阿静。”俞泽远没有放开她的手,难得的,他抱住了林静。 “那谁来放过我呢?”他埋在林静的颈窝里,无声的泪水凉凉地,顺着脖子落到她锁骨的凹陷里,像极了,一只被抛弃的小狗,“阿静,你也可怜可怜我,可以吗?” 他说,是可怜巴巴地——说:“我可能给不了你百分之一百的爱,但我会给你一百分的爱。所有的,除了爱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要,我全部都给你。我们好好过,好不好?” 他的脸白得像面粉做的,足以把一颗碎得稀烂的心,呼噜呼噜裹起来,包成一团小白汤团。 林静咬着牙,她把牙咬得咯咯响。 “不好,”她咬牙切齿地坚持,“除了爱情,我什么都不要。” “林静。” 俞泽远的声音像是冬日放在室外的温水,瞬间冷却了。 他猛地一把将推开她,像梦中一样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问:“爱情?” 天翻地覆。林静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或许是幻觉,俞泽远几乎遮住了所有灯光。 “你说你要的是爱情?” 他又问了一遍,高高在上地望着她,像是法庭上审判罪犯的法官。 他掐着她的脖子,神色讥诮地说:“骚货,逼痒了想挨操就直说。什么爱情不爱情的?要点脸吧。我都要被你恶心吐了。” “!......” 林静张大了嘴巴。她想要反驳。 第一次,她鼓起勇气,拼尽全力地想要反驳。 可是没有声音啊,哪怕她已经很努力了。 剧烈的疼痛,让她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息。 她死死地盯着门口。那里有一双半新不旧的女式皮鞋——很漂亮的,是她去年秋天买的。牛筋底,小羊皮的里料,一点也不打脚。只要穿上那双鞋,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家了。 意识昏昏沉沉,她逐渐失去了知觉,耳边的谩骂仿佛无休无止。 林静最后听到的,是孩子尖锐的哭声。 琪琪乖......妈妈没事...... 窗外的雨一直下。 分卷阅读4 她躺在地上,一朵衰败的粉蔷薇。 3.上班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3.上班 林静是被闹钟吵醒的。 闭着眼睛,林静划掉闹铃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只觉得头脑昏沉,视线灰蒙。 头好疼。发烫的额角连着后脑都肿胀得,宛若被人强灌入一碗水银。侧耳的血管砰砰跳动,似有人正刻意挑拨箍在一摞砖头书上的皮筋。 一下一下,随时都要绷断。 林静觉得自己可能是发烧了。毕竟她没盖被子,只穿着一层薄睡裙,在被褥上躺了一宿。她的思维迟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客厅的地板上,回到床上的。不过想来,也只能是俞泽远看到她昏过去了,勉强发了点善心,愿意用手碰这个令他恶心的身体,才能把她“抱”回卧室的吧。 林静捡起地上的衣服,扶着墙,她强迫自己直起发软的双腿,走到床侧的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嘴唇干裂,面色白如纸,偏双颊红如血,仿佛是游荡在荒漠中的旱鬼。 深吸了口气,她命令自己不要多想,抖着手拿起梳子。宽齿的檀木梳刚一落下便卡住了,她凑近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头皮破了,滴落的血黏在头发上已经结成了痂。 林静咬牙将头发上的血痂掰断,只留下头皮上一层薄薄的棕褐色,藏在头发里。除非有人细看,否则应该就不会被发现。 不过,又有谁会注意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呢? 林静有些自嘲地想。 她重新拿起梳子把头发梳顺了,从化妆袋的底部翻出好久不用的隔离,反复抹了几层,又挑了支最艳的口红,才勉强遮住了憔悴。 拖着疲惫的身体,她像往常一样去叫琪琪起床。推开门,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琪琪被带走了。 林静有些失落地关上门,却又觉得不出所料。 她握着门把手冷静了片刻,随便拿了份袋装面包,打包了些昨晚的剩菜就出门上班了。毕竟年末的病假永远是批不下来的,而自己这种情况又该怎么跟经理开口呢? 生什么病?我被老公打了..... 林静无奈地笑了下,强作起精神来跟财务部的同事打招呼。伪装出来的姿态,甚至比平时还要热情一点。 “林姐今天好漂亮呀。” 第一个搭理她的是整个部门年龄最小的李歆曼。她很年轻,一毕业就进了体制,早早定好了未来的路。因为甜美的长相和大方的性格,不仅在办公室里吃得开,还是公司里那些红娘手中的香饽饽。 “小曼也漂亮。” 正在发邮件的财务经理瞥了她一眼:“ ? 小林今天口红蛮好看的嘛,怎么平时不见你涂。” 负责税务的会计也点了点头:“ ? 是啊,林老师今天口红什么色号的啊,我也想买一支。” 于是接下来话题就变成了口红色号和互相吹捧。 林静实在不擅长这种职场小聊,却又不想显得不合群,只好堆着僵硬的笑脸一路附和。幸好年末结账工作多,你来我往说几轮就又眯着眼睛开始做表了,一直到午休才有了片刻的喘息。 午饭时间员工们涌入食堂。一般都是一个部门坐一桌,也有稀稀散散两两相聚的。这时便能一眼觉察出谁同谁关系较好,哪几个人比较亲近了。 林静对星座八卦和时尚美食都没兴趣,惯常坐在长桌最角落的位置,一边刷手机一边吃饭,享受难得安静的时光。她知道公司里很多女员工都爱在午休时去洗手间里刷牙和补妆,但她一般吃好饭就直接回工位上趴着睡觉了。 她从不关心她们洗手间小聊,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戏中人。这太突然了,突然到她躲在厕所的隔间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你部门的林小姐今朝哪能噶隆重啊?来上班居然化了个全妆,我可起不来噶早。” “人家幸许夜高头有约会呢,当然要好好打扮咯。” “林姐不是有老公的吗?应该不会去约会吧。” “人家不可以跟伊拉老公约会伐,讲不定人家老公想着结婚噶许多年了,今朝就浪漫一下。” “还浪漫呢,我看伊拉讲不定哪天就要离婚。这找男人可不是码相好和有钞票就行呃呀。家庭和睦的女人啊,幸福的红光都能从脸里相透出来,哪像林小姐,今朝脸上的粉厚得勒——跟刷墙一样,还是盖不住那吊死鬼的气色。” “是啊呀,伊今朝不是穿了件高领毛衣吗?我去交报销单的时候,伊坐着里相翻我的申请表,我从上往下一看,吓都吓死了,老深一道勒痕,就在伊脖颈上!” “勒痕? ? !侬不会是看错了伐?” “这我哪能会看错掉,伊脖子上十个手指头的印记全部都肿起来了,青青紫紫的吓死人了,不是勒痕是什么? ? !” “林姐不会是......被家暴了吧。” “没想到林老师表面上老公体贴 分卷阅读5 ,儿子乖巧的,原来背地里都是这么忍过来的啊。” “谁叫小林儿子都有了呢?还能怎么办,只好忍着呗,难不成还为了这点事情,就跟伊男人离婚啊......” 林静本来是想在洗手间打电话的,现在却只能握着手机,在隔间里傻站着,祈祷她们行行好,快点聊完了出去。 索性补个妆也不需要特别久,随着电动牙刷的震动声,漱口声,牙线的吧嗒声,喷雾声,盖子合上的啪嗒声,女人们踩着高跟鞋逐渐远去。 林静终于从囚牢似的小隔间里解放出来。她望着重新恢复平静的洗手间,胸闷得厉害,这小小的洗手间,她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没坐电梯。林静是爬楼梯上得天台,对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平静下来,拨通了婆婆的电话。 一首常用做广场舞伴奏的曲子从听筒中传来,响了片刻,就通了,紧接着就传来老阿姨中气十足地声音:“静静,今朝咋打电话来啊?” “我是想问下琪琪是否在妈那头。” “是啊呀,不是你们小夫妻想去国外白相,就把琪琪交给我老太婆带带吗?” “是......小远这么讲的吗?” “对啊,伊大半夜来敲门,搞得我还以为出啥呃事情了呢,吓死个人了。” “这样啊......” “怎么了?阿拉静静是不是受啥委屈啦,”电话那头似乎察觉到了林静声音中的不对劲,“伊是不是撒谎了?侬尽管帮姆妈讲,姆妈帮侬去训那小赤佬!” “妈,不是......” 林静在天台上徘徊不停。 “就是、就是,”她的手紧紧地拽着裙边。垂着眼睫,她挣扎着说,“妈,他在外头好像有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猛地道出一声高亢的悲叹:“作孽呀!这个小赤佬哪能敢在外头搞柒捏三?!” “侬先不要急,”她雷厉风行地说,“姆妈这就打电话过去教训那个小赤佬,再去把那个不要面孔的狐狸精捉出来,好好叫吃一顿生活。” “妈......” 听着婆婆关切的话语,林静突然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将所有真相公诸于世。 她好像一个被困在毛线团里的人,愈挣扎陷入愈深,多么想不顾一切得点燃,将所有缠绕着她的恶心束缚,连着这个令人作呕的自己都付之一炬。 可辱骂她欺凌她糟蹋她,把她所有的尊严碾碎,将她所有的希望熄灭,让她的生活碎得一塌糊涂的那个人是俞泽远。这一切的一切,又跟眼前这个慈爱的老人有什么关系呢?她只将一个生命带到世上,又做错了什么,让她需要承受这些苦痛? “妈......” 林静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可她的尾音却在颤抖。 “他打我。” “伊哪能敢作出这种事情!”老人火冒三丈,“我现在就把这个畜牲叫回来,跟伊爸爸好好地打伊一顿,然后让伊跪着帮侬道歉,姆妈今天向侬保证,啥呃第三者,啥呃打人,以后通通不会出现。” 林静咬着嘴唇,她的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流出,像个被挖掉眼睛不停流血的女鬼。 她太委屈了。这种委屈像是久压在箱子底的棉花,被压着时倒也只是心里涨涨的,但倘若哪天箱子上的一角钉子松了,久被镇压的棉花便极其痛,痛得长牙五爪地拼命反抗,恨不得把这所有的螺丝都甭了,还它一个自由清平。 “妈,”于是她说,“我想要跟他离婚。这样的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 便在这一瞬,本来义愤填膺的怒骂,同仇敌忾的劝慰都消失了,像是一切都只是幻觉,所有的感情都凭空蒸发了。缄默,唯有冬季的寒风呼呼地吹在林静的脸上,她脖子上红肿的勒痕上。 “静静啊。”良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 向来慈祥的老人循循善诱:“侬先冷静一点。这桩事情我会好好跟小远讲的,姆妈只认静静侬一个媳妇,侬啊就放心带着我的乖孙好好过日子,外头哪个狐狸精想跟小远勾勾搭搭,拆散侬呃家庭,我老太婆第一个不同意。但男人嘛,哪个不是花擦擦的,老酒喝多了,总是有脾气不好时候,静静侬也多体谅一下,夫妻嘛就是要相互体谅,才能走下去的......” “妈......” 林静不知自己是何时挂断电话的。她坐在天台的长椅上,像一个被扎破的气球,曾经里面充满了美梦,而今却只剩下失魂落魄的皮囊。 太阳好大。冬日的太阳为什么那么大?阳光照在脸上,像无数把剑——千刀万剐。好疼啊,让她想流泪。 可霎那又消逝了。 一个男人走到她的面前,挡住了所有金色的刀光剑影。他的手里夹着一支半燃的烟,轮廓在逆光中看不清晰,但他身上银灰色的西装三件套她记得。那个人曾夸她是个很好的妻子,回去后她查了他的名字,叫肖景行。 林静望着他,肖景行太高,于是她只能抬头仰视。她突然想起这栋楼里不少人都会在午休时去天台抽烟。刚刚自己那些声嘶力竭的丑态他一定全部听见了,她觉得自己好恶心啊,她恶心得像是在神明的圣光中无处遁形的妖魔 分卷阅读6 。 而肖景行却仍如往日眉眼冷然。 他抽出一张纸巾,递到林静的面前,用平静地声音说:“擦擦。” 4.安慰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4.安慰 肖景行有些烦躁。 他已经连续好几天加班到凌晨一点了,本来就缺乏睡眠,今早刚睡下去又被邻居小孩的哭闹声吵醒,困得他不得不趁着午休出来抽根烟提神。哪里会想到又碰上这个女人,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 早知道昨天看到她袋子里的安眠药,就不该随便搭那两句话,反正几句话也改变不了什么,搞得现在他们勉强也算有过交流,要是故意装作没看到就太失礼了。 ......算了。肖景行将指间的烟捻了。如果她真自杀了,也许会有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反而更不好。 他没安慰过人,也不怎么精于此道,只能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湿纸巾递过去。也幸好他平日里干湿的纸巾都备着,否则就拿干纸巾擦脸就有些疼了,还黏糊糊的擦不干净。 林静不说话,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肖景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的眼泪把睫毛膏晕成两个黑眼圈,粉底斑驳得像是危楼的墙面,实在是惨不忍睹。 就又提醒了一句,“你的妆花了。” 林静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接过纸巾擦拭起来,只是不知为何,愈是擦拭,眼泪却反而流得愈多,仿佛是春季连绵不绝的雨,潮湿且粘腻。 怎么又是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惨相,流这么多眼泪,嘴巴不会干吗?肖景行看着林静不断涌出的泪水,有些嫌恶地想。 两人相顾无言。肖景行等了没几秒,就有些不耐烦了,问她:“喝咖啡吗?”这是他缓解压力的方式。 “不用了,谢谢。” 林静拒绝了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音量小得像蚊子叫。 肖景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实在想不出其他得安慰方式,又沉默了片刻,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问她:“抽吗?” 林静犹豫了一瞬,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烟。 肖景行凑近她,钢制的打火机咔嚓一下转出火苗来给她点烟,“我的电子烟没电了。这包是我临时买的。女士烟,尼古丁含量挺低的。” 林静点点头,试探着吸了一口,立刻便咳嗽起来。她咳得厉害,像是要把肺咳出来般,眼睛红得像兔子,分不清是哭红的,还是呛红的了。 “啧。”几乎是在林静咳得瞬间,肖景行夺走了她还燃着的烟。 “不会抽?” 林静捂着胸口,一边咳嗽,一边点头。 “不早说,”他皱着眉,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别碰。” “对不起......” 林静咬着嘴唇,她先前哭得太凶,眼泪一时间止不住,还在默默地淌。虽然不好看,但是很可怜,是跟那种路边脏兮兮的流浪猫一样的可怜。 “林小姐,”肖景行有些无措地望着仍在哭泣的林静,“你一直流眼泪,不累吗?” “可是我就是很难受,”林静吸着鼻子,“我控制不住......” 肖景行一时无言。他从小就被教导不要哭泣,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在面对困难时,不想着解决问题,第一反应却是无意义地掉眼泪,更何况那还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过得不开心了就离婚,多简单的事,这有什么好哭的?他无法理解,于是他想当然地说:“你消停一会儿,可以吗,我看着都累了。你要离ok啊,去离不就好了。” “可是没有人会支持我的。她们都劝我忍一忍就好了,夫妻之间怎么可能没点矛盾,舌头和牙齿有时候还要打架呢,忍一忍日子也就过下去了。” “所以呢?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静低着头,头发沿着脖颈分开,耷拉在两边的黑发在风的摆弄下,像一只轻微晃动的拨浪鼓。 她哭着说:“你不懂。” “......” 肖景行差点被林静气笑了。不是离了婚短了经济来源,也不是离了婚争不到孩子的抚养权,仅仅是因为没人支持,就没有勇气离婚,这算什么理由? “别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么在意别人的意见,别人叫你——” 他蹙着眉,他本来就烦得厉害,听到这种狗屁不通的回应,语气不自觉地重了一些。只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静哭得更凶了,她的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只得把后面半句话生生咽下。 “不是......”他斥责的食指停在半空中,“难道我不是人吗?”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他有些烦躁地一把将额发捋到后面,干脆又掏出一张湿纸巾,将林静旁边的凳子擦了几遍,坐了过去。 “林小姐,”他平静了一下情绪,压低了语调,似乎是想让自己显得温柔一些:“别人怎么说三道四会影响你的利益 分卷阅读7 吗?” “我知道,”林静有些无力地说,“可我又不是活在一个真空地带里,总要跟人打交道的。” 听得肖景行将眉心捏出了一道竖痕。 “林小姐一个月的工资多少?” “两万多。” “那你知道今年上海薪资报告的工资众数区间在哪里吗?” “......” “4.5k6k,”肖景行的目光里含着高高在上的冷漠,“你拿了众数区间的三到四倍。如果你跟着大路走,跟着大多数人的方向走,那你就只能跟着平庸走,跟着不好不坏的人生走,也绝对拿不到现在这个数字。 “大路不一定是好路,”他说,嗓音低沉,“这么简单的道理,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但是......”林静抬头回望他,“至少也不会出大错。” “08年次贷危机前的老散户也是这么想的。”肖景行毫不客气地驳斥道,漆黑的眼眸中盛满冰冷的眸光,刺得林静又低下了头。 肖景行看着林静的反应,食指推了下镜架。半响,叹了口气,说:“好,我给你做个简单的比喻论证。” “你目前的情况就像是被一支长期亏损的股票套牢了,你恰巧有内部消息知道这家公司快倒闭了,”他扯出一抹不耐烦的假笑,礼貌却矜贵,“结果你现在不及时止损也就算了。如果你是因为沉没成本不愿意割肉,我勉强可以理解你的投资心理。可你偏偏只是因为小部分非持有者的风言风语,就选择继续加仓当韭菜,你觉得这种投资策略能达成优化收益率的目的吗?” “......” 林静的手指揪着糊满了化妆品的湿纸巾。她沉默了良久,眼看着肖景行半边眉峰顶着,眉愈拧愈紧,终于抵着肖景行耐心进度条的红色边界线上,摇了摇头。 “谢谢你,”她仍低着头,声音小得可怜,却意外地......很坚定.长发垂落下来,看不到她的表情,“......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从不缺乏一颗坚韧的心,也不畏惧任何磨难,只是当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时,难免也会害怕。就像有病了就要去看医生,她清楚地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当这是一个会颠覆她所有人际关系的大手术,而偏偏她周遭的人都倾向于保守治疗时,哪怕她知道做手术切除肿瘤就算有风险,至少也一劳永逸,比慢性自杀强,她仍然不敢去赌那小小的概率。 其实她早就在心中有了倾向,只是需要一个人能给她小小的勇气,再摇摆的天平右侧加上最后一颗砝码罢了。 “不用。” 肖景行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低沉清扬的声音冷淡中又有些略带疲倦的慵懒。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他重新站了起来,抚了抚西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谢谢,”林静仰着头,轻轻地用指腹点干了剩余的眼泪,勉强笑了下,“肖先生工作上要是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随时给我邮件......微信也行。” 肖景行望着林静,不可置否地挑了一下眉。 他实在讨厌脏兮兮的眼泪,更讨厌如鬼魂呜呜的抽噎声。再好看的人哭起来都是狼狈的,更别提像林静这般本就不算美人,勉勉强强粉饰精致,一哭就更像是照妖镜里现原形的妖怪,幸好她流眼泪也是安静的,沟通起来也不算特别费劲,如果她哭起来跟个尖叫鸡似的,就算再失礼,他也不想继续忍着恶心开导她。 想了下,他拿出手机点开了联系人界面。 “手机给我。” 林静愣了一下,随后还是乖乖地交出了手机。 “锁屏密码。” “070790” “生日?以后别设这种简单的密码,破解起来很容易。” “嗯......” “好了,”肖景行把手机还给了林静,“这是我大学室友的号码。他是个律师,离婚官司打得还算可以。你需要的话打他电话。我微信也推给你了。知道了吗?” “啊......好,”林静捧着手机,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地说,“肖先生,真的很谢谢你。” “没事,”肖景行有些僵硬地撇开脸,“大家都是同事。” 5.婆婆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5.婆婆 优柔寡断的人在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后难免会彷徨。他们会怀疑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哪怕她早已无数次权衡过其中的利弊了,她还是会怀疑。 林静怀着一股子莽劲,当场按下了好友添加,然后在通过后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惶惶然地遣词造句,备忘录里的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几经修改得面目全非,却还是迟迟没有发出。 林静怀疑自己是小概率事件下的倒霉鬼,又或者是疏漏了什么地方没有考虑。她一直拖到了午休结束,又被报表缠到了八点,才将将下班,倒了三班地铁去婆婆家接琪琪。到的时 分卷阅读8 候,祖孙两人正在看动画片,琪琪躺在沙发上笑得很开心,老太太坐在旁边剥栗子,一个个金黄软糯的板栗堆在小碗里,琪琪一边笑一边把小肉手伸进碗里,一派祥和的天伦之乐模样。 “琪琪功课都做完了吗?”她弯下腰,摸着琪琪的头问他。 小孩眨了眨眼睛,缩到了老太太身后,奶声奶气地叫奶奶。 “哎哎哎,哪能刚见面就问这种问题呀?”老太太手臂一拦,把小孩护到身后,像是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 而林静是一只鹰,鹰盯着瑟瑟发抖的小鸡仔说:“在奶奶家也不能把功课落下。做完功课才能看电视,我教过你的。” 琪琪低着头,拉着老太太的袖子,小小声地说:“知道了。” “下次不可以了,知道吗,”林静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板着脸说,“这次就算了,你自己回房间去玩吧,我跟奶奶说些事。” “我不能听吗?”琪琪不情愿地说,他的眼睛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电视屏幕,又乞求地望向老太太。 “欸,就让琪琪再看会儿嘛……” 林静看着一求便心软的婆婆,繁忙的工作和疲惫的车程压在一起,让她难得有些恼了。 她对琪琪,眼睛却看着曾红玉,说:“也行。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关于小远的,琪琪在旁边听也可以啊。” 老太太一怔,才讪讪地拍着琪琪的肩膀,让他先回小房间。 琪琪撒了好一会儿娇,老太太哄着劝着,祖孙俩你来我往,像是一场僵持的拔河赛,林静站在一旁只觉得有些冒心火,但她吞下了堵在喉咙口的炭火,她知道她不能在这时扮白脸演恶人。 “琪琪想看电视就看好了,”她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火,“我和妈到小房间里聊。” 曾红玉点点头,没再驳她,又给琪琪剥了两个板栗,才慢吞吞地跟林静去了小房间。 坐在椅子上,望着眼前欲言又止的老人,林静强压下了怒气,扯出一个僵硬地笑容,“妈,小远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静静啊,”曾红玉一怔,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桩事情是阿拉小远对不起侬,我一定会跟小远刚刚清桑,让伊把外头那些乱七八糟人全部断特,回去好好跟侬过日子,侬看可以伐?” 林静低着头,没有吭声,她静静默数了三秒,泪很快就下来了。 “妈,”她抽了一张纸巾擦眼角溢出的泪,“不是我不想好好跟他过日子,毕竟琪琪还小,我也不能让琪琪没有爸爸呀,可是小远一天天在外头搞柒捏三,都快一个半月没回来了,上次我还在沙发缝里摸出了用过的避孕套,这日子过得跟离婚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曾红玉握着林静的手,帮她擦眼泪,“静静啊,侬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劝小远啊这个、改邪归正,还琪琪一个好爸爸。” 林静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妥协地点点头,眼泪默默地淌下,曾红玉顺势抱住了她,婆媳两人颇有冰释前嫌,统一战线的味道。 依偎在曾红玉的肩头,林静趁势对她说:“那妈我先把琪琪接回去了,我们娘俩在家里等侬的消息。琪琪住在家里面,上学也方便一点,小远回家见到琪琪也能缓和下我们的关系。” 曾红玉犹豫了下,拍着林静的背柔声称好。 林静牵着琪琪的手,背着他的小书包出门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琪琪仰着头一脸天真的问林静:“我们什么时候再来奶奶家啊。” 林静没有说话,她在心里想最好一辈子都别过来。这样虚与委蛇的戏她不想再演第二次了,这样在孩子面前争风吃醋的场面她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但当琪琪摇着她的手,以为她没听见,又问了一遍时。林静还是笑着说:“会的,等爸爸妈妈有空了再带你来奶奶家。” “那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啊,上次说好要去游乐园也没去。” 这次,林静任琪琪如何撒娇,都没再强颜欢笑着哄他。 她太累了,工作和家庭把她压得踹不过气。这条负重前行的生活之路,她踽踽独行,无法找出第二人替她分担,哪怕宽言几句。而她也不想在旁人面前流泪示弱,得到一两句无能为力的粗糙宽慰,然后沦落为他人茶余饭后的一二谈资。 坐在公交车上,林静拿出手机,戳开肖景行的头像,想跟他再说声谢谢。 那是一只蓬松的胖橘,眯着眼睛蜷在玻璃碗里团成一只球,像是一碗毛茸茸的夏阳,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严肃冷峻的人会用如此憨态可掬的头像。 林静高中的时候很想养一只猫。每个礼拜五早放学,她都会带着一些廉价猫粮,去撸学校里的猫,也是这种橘猫,被学生们喂得极富态,在阳光照耀的青石板上袒露出胖胖的肚皮,让她抚摸。她曾想过把它带回家,不过也只是想想,她知道自己养不了猫,太麻烦了。她没有这个信心可以负担一个小生命,就像她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有信心可以教育好一个孩子。只不过养猫不是社会需要,而孩子却是。 林静的谢谢打好了,却迟迟没有发出去。她想要表示感谢,又觉得这种感谢太过苍白了。他们只是普通同事关系,而她却偏偏不是 分卷阅读9 个自来熟的人,跟一个一无所知的人聊天实在很难不尴尬。 林静斟酌了好久的用词,最终却把那些模板化的感谢删得一干二净。 “你头像的猫是什么品种的啊?”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肖景行才回她:“中华田园猫。” “猫很可爱!” “谢谢。” 于是林静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在输出框上不断删删打打。她还不知道如果她一直打字,对方那里会显示她正在输入。 最终她放弃治疗般地回:“中午的事情谢谢了。” 这次肖景行倒没有让她等很久。 “记得先报警做伤情鉴定,你头发上有一大块血痂,很明显。”他如是回复。 6.妈妈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6.妈妈 林静钻进被窝里,厚实的被褥给她一种被拥抱着的安全感。 回到家洗洗弄弄后已经是十一点多,她突然发现还没跟肖景行推荐的律师说过话,但又早过了陌生人礼貌咨询的时间,索性就打算明天再说,结果又是一天的加班。 今天,她早赶慢赶,还是拖到了八点半,林静在被窝的仪式加成中,才攒满了七零八落的勇气戳开了律师的头像。 幸运的是八点半是她的休息时间,却还是律师的工作时间。他们入睡和起床总是在同一天,九点仍大概率埋头于合同或者证据堆里和DDL赛跑。 林静在消息发出十分钟后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林小姐好,我是陈峰。您的大致情况Cesare已经跟我说过了,具体的内容我们订个时间聊下,您觉得呢?” 林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Cesare指得是肖景行,这个英文名她是记过的,只是打在备注上,一直都没有用过。 “可以的。不知道您双休日有空吗?我这边年末不太好请假。” “没事,我单休。不过这周已经约满了,您看下周六可以吗?” “那下周六上午十点,不知道您这边有空吗?” “我这边ok的。那我们就订在下周六上午十点,我让助理记下行程?” “嗯嗯,麻烦您了。” “林小姐客气了。既然是Cesare的朋友,我给您打个八折哈。” 林静对着屏幕上朋友这两个字盯了两秒,才打出,“谢谢。”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短短72个小时内,好像欠了同一个人太多的人情。哪怕这对于肖景行这样的人来说,也许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林静心里很清楚,这对她绝不是微不足道的小忙,以至于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偿还这份沉甸甸的人情。 就她的能力,能帮上肖景行什么呢?毕竟人家是麦肯锡的项目经理,要什么没有呢?他肖景行难道还需要她报答吗? 林静叹了口气。她想起肖景行前天提醒她要验伤。她在百度上搜索了家暴的处理程序,她需要报警获得出警记录,才能为她以后诉讼离婚佐证。 她望着手机。110只需要按三键,她按了两下1,手指停在0的地方。 微信视频通话是在此时响起的,上面显示的备注是“妈妈”。猝然间,她感到慌乱,没有确定离婚前,她害怕父母担心,所以没跟他们说,而现在确定下来,她反而更加害怕——害怕这两个她最亲近的人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劝她继续忍耐。 点下通话键,林静听到妈妈关切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囡囡,最近哪能啊,怎么一通电话都没帮姆妈打啊?” “还行吧,”林静故作平淡地说,“最近年末了,加班有些忙。” 接着又是不咸不淡的应付了几句,久未通话的母女陷入了理所当然的沉默。 “囡囡......” 按照惯例,本来应该在这时候挂电话的,老太太却蓦地说:“侬跟姆妈讲实话,侬看看侬这个面孔,白是白得来哈难看。” “……” “妈。”林静闭着眼睛,揉了一把脸,想要敷衍过去,嘴唇张了张,却无前兆地开始哽咽。 “妈,”她压着嗓子说,“我打算离婚了。” “好好的,组撒要离婚啊?”妈妈问她。 林静还没回答,就听到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地劝说。 “小夫妻两个宁有些矛盾老正常的,我跟侬爸爸年纪轻的时候也老吵架,有次侬爸爸待在外头半个月都没回窝里厢,最后还不是好好的。这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牙齿和嘴唇皮有时候都要打相打呢,有什么事大家说出来好好的谈,把问题解决了,不要总想着离婚。离婚后,琪琪哪能办,侬有本事一个人照顾伊?老公还寻伐?难不成侬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三十多岁女人一把年纪了还带这个小人,哪个男小孩肯要侬啊?” 她蓦地只觉得有股气积在嗓子眼里,闷得难受,沉得发慌。 “一个人就一个人,”林静咬着牙,倔强地说,“我一个人带着琪琪,也好 分卷阅读10 过这样子过下去。” “侬别讲这种戅言话,侬一个女宁,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年末还忙,哪能来撒啊?再讲……” “妈。” 她不想听这些。她太累了,听不得这些话了。 “他已经一半个月没回家了,”她颤抖着,“上次我还在沙发缝里摸出一个用过的避孕套,琪琪就在我身边,我一个字也不敢讲,把避孕套扔进了垃圾桶里。” 眼中黑漆漆的什么光也没有,她幽幽地说:“妈,你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他总是,说我没有女人味,每天回到家里,连碰都不高兴碰我一下。 “我以为是我的问题,我以为是我不够好,我就想着,”她强压住眼中的泪意,近乎抽噎着说,“主动一点,打扮得好看一点,也许、也许他就会看看我了。” “可是你知道吗?”林静崩溃,“他其实是个同性恋啊。不是我的问题,你知道吗?是他,是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侬这是什么意思?”电话那端传来焦急地追问,“这世界上哪能会有男人不欢喜女人,那还能欢喜撒么事,难道、还欢喜男人啊?” 林静捂着脸痛苦地点了点头,眼泪从她的指缝滑落,“他只有在我排卵期才纡尊降贵来找我,把灯一关直接捅进来,完事后就去隔壁房间睡,甚至、甚至自从有了琪琪后,我们就直接分床睡了,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啊,可他骂我骚,骂我贱啊。” “前天,我跟他说要离婚,他把我按在地上,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的头往地板上撞。琪琪就睡在里面,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林静顿了顿,扯出一抹笑,“——狗都比我有尊严。” “妈,”大滴大滴的泪从她空洞的眼里掉出来,“我就像一个生育机器一样啊妈,我好疼……我好疼啊……” “……” “囡囡。” 视频中的老人黑发中参着几缕不打眼的银丝,是染发后新生的。她浑浊的眼下挂着吊钟般的眼袋,鼻侧和眼角的周围好似粗糙的树纹,每一根都是岁月的哀愁,是被时代的列车抛下后碾过的印记。 “这个东西我也不大懂,但打人应该是犯法的吧?我把侬爸爸叫起来。阿拉俩宁陪侬一道去派出所,再请个好一点的律师。这个律师费是不是很贵啊,侬那边钞票够不够啊?不够的话,姆妈这边有存款的,大不了阿拉把房子卖了,肯定够的。” “侬啊,也不要怕,”她说,“侬就带着琪琪,如果以后生活中碰到什么困难,大不了……” “大不了爸爸妈妈养侬一辈子。” 当她流泪时,那些眼泪卡在横竖的皱纹中。原来老泪纵横,如此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7.甜汤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7.甜汤 老人在哭泣,是无声的,她的眉眼仍透着坚毅。那些眼泪落了下来,隔着一层薄薄的屏幕,林静触碰不到,但在这一刹,那些象征着软弱的眼泪却好似铸成了一套坚不可摧的铠甲,让习惯了顺从屈服的林静突然间觉得无所畏惧。 “没事的,”林静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将眼泪擦去,弯唇对母亲说,“律师我早就请好了,没花多少钱。人家律师会陪我去派出所的,这种事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士。妈你就别担心了。” “打官司的事情侬可千万别贪便宜啊,这个律师光价钱低有什么用场?关键还是伊的业务水平哪能啊?”她问,满腔的乡音都是关切。 “真的挺好的,妈你就别担心了。这个律师是我一位做咨询的同事推荐给我的。人家可是年薪可是有好百万呢,认识的自然也是精英,犯不着糊弄我吧。” “那请伊打官司一定能赢伐?”老人追问,她略显急切的嗓音中透着颤抖的惶恐。 她想寻求一个完美的胜率,百分之一百肯定的保证。林静给不了这样的承诺,她连陈峰的面都没见过,前方的道路她一无所知,迷茫的她又怎能背负起另一个人的希望? 可是,林静顿了顿,保证:“会的。您放心吧,一定能赢的。” 接着又是连哄带骗的安慰了几句,这才把老人方才的担忧粉饰太平,成功哄得她安心休息。 挂了电话。林静穿好衣服,打了辆的去了附近的派出所。平时她出门一般都是共享单车,公交或地铁,但今天她叫了一辆快车,难得的奢侈作为一场战争打响的号角。 杞人忧天的人往往也深思熟虑。如果一直缩在壳中不出来,便也罢了,一旦上路了,其实也能勇往直前,甚至很多时候,她们会发现原本担忧的事情根本不会出现,既便出现了,她们也早就在一遍又一遍地模拟中想好了应对之策。 林静被派出所的‘您好,欢迎光临’吓了一跳。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通过桌上的标签找到了报警台的位置。 “您好。那个......我被家暴了。是要先做笔录,还是先验伤?” 分卷阅读11 “您先到沙发上坐会儿吧,”报警台的警员小姑娘有些同情地点点头,将她带到一旁的黑皮沙发上,“我去给您倒杯茶,您坐在这里稍等片刻。” 林静这才知道询问笔录与新闻上的场景是不同的。她捧着热茶,坐在舒服的沙发上等来了负责的警员,在询问了事件的具体情况后,收到了一张伤情鉴定委托书。 “你拿着这张委托书,去最近的司法鉴定中心找法医做一下伤情鉴定。他们上班时间跟你们国企差不多,你估计要请个假了。报告一般会在3到7个工作日内出具,到时候我们再进一步跟进。” 林静一边听一边在手机的备忘录里记好,然后问:“我听说被家暴的话,派出所可以提供告诫书。是不管伤情怎么样,都可以拿吗?” 警察看了林静一眼,“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你不是遭到家暴后立刻报警。事发多日后才采取行动,可能会导致证据不足。” “不好意思,我没太听懂,”林静皱着眉央求,“能麻烦您再跟我解释一下吗?” “我的意思是说:假如能证明施暴者确实是你老公本人,我们派出所这边自然可以提供告诫书,问题就在于,你没有当场报警,我们也没目击到他整个的施暴过程,”做笔录警员小哥直接道,“谁知道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你老公打的?” 林静打字的手停住了,她抬起头,问:“这还需要证明吗?我回家前都好好的,他一回来,我就受伤了,不是他还能是谁啊?” “也有可能是你自己弄的啊。” “我怎么会——” “这谁知道?”警员小哥有些啪地一合记录,起身就要走,“要么你就把证据拿出来,要么就别说瞎说,知道吗?疑罪从无。” “那……”林静追上去,“那如果没有告诫书,我还离得了吗?” “这你就要去问律师了,我怎么会知道?”他甩开手,眉一蹙,不耐烦地反问她。 “知道了,”林静勉强说,“谢谢你。” 她识相地不再追问。这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再问也问不出结果。 警察敷衍地用鼻子“嗯”一声,转身离开了。林静叹了口气,在心里宽慰自己不论认证物证,哪怕那些证据真的湮灭了,总得努力去试试,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判他不了,也总得尽力而为,才能够逆天改命。 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半了。林静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更糟糕的是她还没买安眠药,今天估计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索性打开手机,林静机械性地往下翻朋友圈,等待一些睡意。 时间最近的是一个备注叫‘PTA ? Jessica’*的人发的,大概是分组没分好,忘记屏蔽她了: “很好,今天回学校打的又可以报销了(呲牙)。”配图是一个熬夜熊猫头,‘PTA ? Alan’在下面吐槽‘去客户公司都报销打车费的’,Jessica回他‘最后的慰藉都没了’,再下来估计是又有什么人评论了她,Jessica发了个捂脸笑哭的表情‘切总*带病加班,我哪敢溜啊’。 这个切总说的应该是肖景行吧……他病了? “肖先生怎么了?”林静微信小窗她。 Jessica是几分钟之后回复了她的。林静在等待的过程中,再点进她的朋友圈,里面果然干干净净,什么都没了。 “就是有些咳嗽。我问肖老师,他说是老毛病了,连咖啡都还在喝,应该没什么事。” “……都快十一点了你们还加班啊。” “肖老师说忙起来第二天下班都挺正常的,我们其实已经连续好几天一点多下班了,估计今天也差不多,还好加班费够多(躺。” 林静戳开那只盛在碗中的橘猫,说:“肖先生,要注意身体啊。” 消息发出去后过了好几分钟,对方如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复。林静想了想,觉得自己这种问候有些不痛不痒。她从温暖的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件衣服走进厨房,在冰箱里翻出了川贝、梨和银耳,把银耳浸在水中泡开,思虑片刻,只加了一点冰糖,放进炖锅里文火熬煮。 熬煮的一小时里,林静打开手机看到肖景行并没有回消息,她也就没再发其他的话。百无聊赖地等着甜汤炖好了,她将其盛进保温壶里,叫了辆的士赶回公司。 进电梯的时候,林静终于收到了肖景行的回复,一个疏离客气的谢谢,也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他还在加班的。林静回完‘我恰巧炖了川贝雪梨银耳汤,给你送过去’,九楼就到了。 咨询团队的临时办公室是九楼一间靠近人事部的中型会议室,林静敲门进去的时候,发现Jessica已经回去了,整间会议室空空荡荡,只有肖景行一个人还在噼噼啪啪砸键盘。 肖景行听到林静进来,有些讶异地瞥了她一眼,又继续头也不抬地写报告了。 “林小姐怎么来了?”他打着字,面无表情地问。 “我给你发了消息,说我碰巧汤炖多了给你送来,你没看到吗?” “没。” 林静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电梯里信号不好,消息没发出去,有些尴尬地说:“ 分卷阅读12 不好意思,信号不好我消息没发出去。川贝雪梨银耳汤,肖先生喝吗?” 肖景行打字的手顿了一下,眉眼冷淡的拒绝之意一览无余,只是还没诉诸于口,就被咳嗽打断了。他咳得厉害,比林静第一次抽烟咳得还严重,掩着嘴好似要将心肺吐出,难得狼狈,总是被发胶固定好的背头有点散了,垂落了几缕不听话的额发,镜片下的眼睛湿漉漉的,连着眼尾一片潮红,看上去像是哭了一样。 林静想帮他拍下背,又觉得这种肢体接触过于亲密了。肖景行咳到一半,勉强止住了,手伸向桌边凉透了的咖啡,似乎想润一下喉。 下意识地,林静按下了他的杯子,一同摁住地还有他的手,很凉,像是冰雪做的。 肖景行的眼神落那只手上,林静连忙收回手,故作镇定地说:“喝咖啡会咳得更厉害的。” “嗯。”肖景行轻轻地回了一声,浓重而短促的喉音,林静听出来他还想咳,只是在努力忍着,想了想,又补了句:“我没放多少冰糖,不是很腻的,你要不就试一下下?” 肖景行抬眼看了她一瞬,又垂着眼睫沉默着,半响才望向她,没说话但是默允了。林静连忙打开保温壶并拿出一只勺子递了过去。 他微低下头,舀了勺凑近嘴唇边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好像他喝得不是甜汤,而是毒药。 “我不喜欢吃甜的。”热汤下肚后,肖景行终于可以说话了。 “嗯,我知道。” “可还是甜。”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已经尽量少加糖了。” “怎么——” 肖景行掀起眼皮,想要反驳,可是咳嗽阻止了他,他只得继续把甜汤往嘴里送。 热气熏白了镜片,他将那副金属框的眼镜摘了下来,搁在旁边。林静这才发现肖景行的左眼皮的末尾镶着一颗鲜红色的小痣,连着浓密的长睫,半夹在双眼皮锋利的皱褶中,像是峻峭寂寥的雪山壁突生出一簇炙热的红玫瑰,垂眼避人时清俊交织着妍丽,只是平日里隔着一层镜片,被忽视了。 “看什么?”肖景行抬眼问道,那颗林静突然发现的红痣渐没入涌起的眼皮中,似被收入宝匣,半掩上匣盖的和田红玉。 林静被一吓,顷刻收回目光,安放在米白色的鞋尖上,言语却不经思考地跑了出来:“你眼尾上有颗痣。” “所以?”他侧首问。 “挺好看的。” “……” 肖景行默不作声地把甜汤一勺一勺塞入胃里,黑发下的耳尖与眼尾处的那颗小痣一般红。 林静只想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只可惜言语如水,泼出去便再难收回。 “Jessica回去了?”因为安静得有些尴尬,林静在自己与肖景行小得可怜的交集圈中挑挑拣拣重新开了话题。 肖景行挑了下眉,纤长的睫毛扫向她,“Jessica跟你说的。” 林静一怔,这才下意识的发现自己暴露了。 肖景行哼了一声,极轻的鼻音似一阵转瞬即逝的风,情绪也追不上来。林静看过去,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自然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慢条斯理地,他朝勺中暖黄色的甜汤吹了口气,嘴唇贴着勺沿咽下了汤,不冷不热地评价:“话真多。” 林静连忙说:“她也是好心。” 肖景行冷淡地“嗯”了一下,喉结滚动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汤,把白色的瓷勺放回保温壶里。他淡色的嘴唇被糖水润得极湿,水光的亮色中和了往日的削薄,染着烟火的热气化作一朵妩媚的春花,看上去很温和。 抽出一张纸巾,他在唇边按了几下,蓦地问:“我生病跟你有干系吗?” “也是顺便。” “顺便?“ 肖景行没有追问,只是简单地重复了最后两个字,长长的句尾兼着眉尾都是上扬的姿态,好似一根尖锐的针,无需摆什么冲刺的架势便可戳破任何谎言。 林静被扎破了,她好似一个泄了气的气球。其实她真的不喜欢剖白——单刀直路地坦诚自己的情感,对她来说便好似穿着超短裙走在路上,不管季节冷暖,场景可否,总是怯的。但主动袒露,总比被人解剖来得好。 她揪着腿上的裙子,耐着臊交代她的本意,“我就是觉得自己这几天欠了肖先生太多的人情,虽然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力所能及的,能做些什么也总归比什么都不做好。” “再说,”她期期艾艾,“明知朋友生病了,还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挺没品的吗?” 她一五一十地像个被教导主任询问的小学生。肖景行的手指在桌面上缓缓点了两下,倒也没有反驳。 “你的确欠我一个人情,”他打开那幅金属细框眼睛,中指沿着鼻梁将它推至山根上,“一碗汤可抵不掉。” “我知道的,”林静补充,“肖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不急。 “我暂时也没有什么要林小姐帮忙的地方,欠着吧,”肖景行站起身,拿起披在椅背上的羊绒大衣挂在臂弯,顿了顿,撩起眼皮说,“现在,我先送林小姐回家。” 分卷阅读13 8.敲开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8.敲开 林静本来是想拒绝的。一碗汤抵不消人情,她怎好意思欠更多。 “这太麻烦了。” “你住哪里?” “文澜南苑。” “嗯,”肖景行扶了下镜架,镜片的雪光让林静看不清他的神色,“那顺路。” 话说完,电梯错过了1层,于是便再没有推拒的借口了。 肖景行的车是一辆中规中矩的黑色奥迪。很干净,不知道是新买的,还是因为有被主人好好地爱惜。 林静对汽车的知识很寡淡,奥迪是她为数不多记得的牌子,只因为当初结婚时,俞泽远家要求她们陪一辆30万的车加上婚房的家具装修,来抵消新房的首付。林静的爸爸没有同意,两家人花了很长的时间,像谈生意般皮笑肉不笑地磨着,最后以升级成一辆高配奥迪的代价换来了房产证上林静的名字。 当初,她曾无比尴尬于充当爸妈和老公间夹心饼干的身份。千万次,温言软语的糖衣炮弹中,她粘得牢牢的,好似蛛网中层层裹挟的飞娥——她想劝父母不必过于斤斤计较,她想说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的得失。这些话换来了责骂,小房间里沉默的泪水,也变成现在林静唯一的依仗。 走近车身的时候,林静问肖景行她应该坐后排还是副驾驶。没应声,他侧首看向林静,眉梢微微上扬。 于是林静回答他:“有些人觉得副驾驶是自己爱人的专座,可又有些人觉得坐后排是把开车的人当司机。” “无聊,”肖景行漆黑的眼一瞥,失去了深究的兴趣,他帮林静开了副驾驶的门,“我没女朋友。” “肖先生还是单身吗?我以为像肖先生这么优秀的人应该都会‘英年早婚’的。” 林静坐上车,顺着他随口逸出的话题礼貌地接了下去,虽然她早就知道肖景行是单身的。毕竟像他这样的男人,一进国企的大门早就被各路老资格的中年红娘们扒得底朝天了。但她实在不善于聊天,重新开启话题对她来说太过艰难了。 “准确来说——” 说话声被车内突然发出滴滴的锐响打断了,林静还没反应过,肖景行便倾身,拉过林静右侧没系上的安全带,补了两个字:“离异。” 唇际逸出的热气恰好落在林静的耳侧,红了一片。林静连忙将手掩住那片羞,抬眼看去,却刚好对上肖景行清泠泠的黑色眼珠,他半阖下眼,客气疏远地说了句:“抱歉。” “没事。”林静移开视线,正坐好。 其实她是没有想过肖景行离过婚的,毕竟他看上去他太像一个不近女色的工作狂——一朵日程表被Report和Meeting,Challenge和Argue填得满满当当,完全没时间相亲,也对其嗤之以鼻的高岭之花。 “我推荐给你的律师,有联系?”他的嗓音一如往日的低沉悠扬,好似一口永不会掀起波澜的陈年古井。 像是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联系了。我们约了下周六上午十点见面。”林静下意识地交代了具体的见面时间,卷面的拿到手后要附加分。 “嗯。”肖景行平静地回了她一个字,表示他有在听。 林静发现肖景行真的少语,能用嗯回答的,绝不会慷慨多赠一个字。这样的人总是有种不好接近的感觉,因为你无法从他的回复中揣摩出他的态度。如果他的妻子不是一朵直爽温暖的向阳花,又或是一枝永恒热烈的红玫瑰,很难不产生被敷衍和冷落的猜测,在日积月累中怀疑自己不再被关心和喜爱。 “我的离婚律师也是他。” 在气氛快要在沉默中冻成一块坚冰时,肖景行很自然地对林静说。 照常理来说,此时再顺着这个话题讲下去,会因侵犯到私人领域而不礼貌,但肖景行的语气和神情偏偏又太过无所谓,好似往日破碎的婚姻对他而言早已是过眼云烟,无法再令他的心绪有半分波动。 “肖先生是因为什么离婚的?”斟酌了好几遍用词和语气,在一个拐弯处,林静实在压不住好奇心问了他。她尽力表现得很随意,但为了不刺痛肖景行的感情,她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嗯。” 林静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正前方,虽然前方除了空无一人的漆黑马路,什么都有。没有声音,但林静感觉肖景行好似笑了一下,应该是那种很轻地扯起一边唇角的笑,像是一只喜爱玩弄猎物偏又柔软美丽的大型猫科动物,明明轻蔑戏谑,却又让人恼不起来。 可林静撇过头望他,他又如往常般面无表情。于是没有证据,大概只有路况摄像头可以证明。 “感情不和,”他并未让林静就等,回复得简短平淡,“我工作比较忙,结婚前,我们都以为可以克服。” 短短的一句话依旧惹人遐想。 俞泽远是一家快消公司的市场部经理,也忙——工作忙,应酬忙。不是在写字楼 分卷阅读14 里加班,就是在饭桌上加班,没有饭局的时候拿着笔记本回家还要在书房工作,有饭局的时候总会喝得醉醺醺的,在寂静无声的凌晨归家。 倒热水,煮醒酒汤,帮他洗澡,清理脏衣服和呕吐物……他只有在这时,最需要她。也只有在这时,林静竟然会有种病态的幸福感,她不再是这栋房子里徘徊的幽灵,她活生生地存在着,被这个男人需要着,依恋着。 “是感情淡了吗?” “嗯,”肖景行说,言语间微妙的停顿,“有了一些隔阂。” 她跟俞泽远也有隔阂,于是她生了一个孩子。她听了长辈们的话,相信只要有了他的孩子,一切就会不一样。可不是的...... ? 婴孩稚嫩的肩膀如何撑得起这本就摇摇欲坠的婚姻? “你累了吗?” “我们都累了。” 这个孩子不是美好爱情的结晶,亦无法成为他们之间的纽带。这个孩子,只是她的。 从初初呕吐失眠的孕反,到后期笨拙憨傻的体态,手术台上赤裸裸地被刨开,麻药过后无法入眠的痛,控制不住的漏尿,发奶时的酸胀,乳头上好了又破的血痂,闷热瘙痒的月子,无数次在啼哭中惊醒,工作后繁琐的家务,儿科前长长的队伍,在白眼下递上假条参加幼儿园的亲子活动,每个夜晚无法沟通的作业辅导,每次学校犯错低着头接受老师的批评教育……她咽下喉中,从少女成长为女人。 他是她的苦难,也是她苦难中唯一的慰藉。 林静为俞泽远生下这个孩子,为自己抚养她。一个人。她有些出神地靠在椅背上说:“一个人照顾孩子是挺累的。辛苦,又寂寞。” “我们没要孩子。” “欸?——”林静猛地望向他,一时没把惊讶藏好。 于是肖景行问她:“怎么了?” “啊,不是,”林静收回了目光,她故作平静地说,“我只是以为肖先生应该会是那种比较传统的男人,不太像是丁克。而且你经济实力也能够支撑在上海生小孩的花销,不是吗?” “理论上,是这样。”肖景行不可置否。 “理论上?” “不是你说的吗?”前方是黄灯,肖景行减速停下了车,望向林静。 “?” 他的瞳色深,但或许是路灯太昏沉,照得他眉眼静谧,像是夜色下平静的海。他说:“会寂寞啊。”叹息般的调子,一点点揉着气音的感慨,像被礁石撞碎的泡沫。 就在这霎时,她被海浪包裹。海浪像柔软的棉花,覆过来层层叠叠,窒息却温柔地将她缠住。 林静看着他眼瞳中的光点,在心跳上喉咙的瞬间移开眼。她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她知道这种感觉叫心动。 这不奇怪。喜欢上帮助自己的人,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就像迷失的船会奔向灯塔,她会奔向肖景行。 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这场暗恋注定会无疾而终。事实上,这很了然。她平凡,矮小,容色老旧,还为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男孩。她深陷在婚姻的泥潭里无法独立行走,但假如有天,她能获得自由,她依然会带着她的孩子一起。 这样的爱慕是很廉价的,不值得珍惜。 “怎么不说话?”肖景行蹙眉一瞥,他的声音冷淡低沉,“是我冒犯到林小姐了吗?”但落在林静耳中却好似裹上糖霜的冰凌。 “没有,”她只能仓皇掩饰,“待会儿可以从东门进吗?” “嗯。” 于是对话结束了,五分钟后车停了。林静跟肖景行道了别,但肖景行也下了车。 “我也住这里。”他如此说。 在尴尬的沉默中,他们同路,因为不知何时分别,林静没有开启新的话题。却没想到,这段路一直同到了同一栋楼的同一层。 “原来我们是邻居啊。”林静有些讶异地说。 而肖景行却只是望向那扇门。很普通的仿木质红棕色,镀锌钢材,上面贴着一个红色的倒福字。 三天前他曾被小孩子尖锐的哭声吵醒,敲响了这扇门。 为什么……他不能再多敲一会儿呢? 9.猫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9.猫 肖景行长立在书房的窗前,对面居民楼纵横的小格子都暗了,是睡眠的时间。他手里夹着烟,白色的雾环绕在唇侧指间,吹进玻璃窗的缝隙,飞入这凌晨一点的夜色,飘雪般化了。 干痒从喉头泛起,他蹙着眉勉力止住了咳意。 手机在此时响起。他解锁,是林静。 “南瓜番茄汤做了好几天了,要不要试下枇杷百合汤?会再少放糖的。” 本是想拒绝的,可没忍住又咳了起来,所以他回了一个嗯。 “肖先生怎么还没睡呀,要早睡身体才能好。” “你也是。” “明天周六,我直接敲门送过来?肖先生一般几点起啊?” “十点,”肖景行顿了 分卷阅读15 顿,撤回了消息,“十二点,你敲门就好,我都在。” 林静发过来一个OK的手势,肖景行想了想问她的司法鉴定报告怎么样了,过了几分钟,林静把鉴定结论通知书拍给了他,略过几段官话,鉴定结论是林静所受损伤属—— 轻微伤。 “派出所这边只有通知书,具体的伤情报告是不给的。”她在图片后面解释道。 “轻微伤也可以进行刑事拘留并出具告诫书,你不需要担心。” “我知道的。只是现在没有证据说是他做的……” “……” “你明天约了陈峰,可以问下他的意见。” “嗯嗯,谢谢你。” 肖景行吸了口烟,在玻璃上吹出一片白雾,像是白茫茫的芦苇絮又消失不见。一只蓬松的橘猫借着身后的木桌,跳上了他的肩膀,绒绒的尾巴高高翘起,轻轻勾过他的脖子,搭在另半边锁骨上,变成一条围脖。 林静也像猫,可怜巴巴的流浪猫。 他在%Arabica的柜台等咖啡,透过窗户望见她在雨幕中疾步的背影。护着塑料袋,似乎在谨慎地规避每一个潜在的水坑,她象牙白的裙摆在步履间翻涌,边角是风刮上的水渍——仓皇逃窜的孱羸的猫,不知要去向何方。 他本以为那次在电梯口,他们应该是初次交谈,其实不是的,从天台回来的晚上他回想了一下,那其实是相逢。在高中的时候。林静应该是她的校友,他从草丛里翻出校园里的猫团子,偶尔会碰见她也圈着一小捧猫粮,在那些三点半放学的周五。 她不会逗猫,总是喂得很安静,除非是猫主动翻出松软的肚皮,她极少有勇气上手抚摸。 几次后,她告诉肖景行,她叫林静,于是他称呼她:林同学。 林同学跟他一个年级,平行班,跟校园活动唯一的关系,是作为充数的观众。他不认识林同学,林同学也不认识他。她说她在周一国旗下讲话的时候都在放空,很抱歉没听过他的名字。两人礼貌地彼此示意,安静喂猫,又各自分别,走回自己的路。 肖景行天生得好记性,可世上叫林静的人太多了,他在初初时没认出她,只觉得她是位面善的林小姐。一直到林小姐和林同学慢慢重叠,遗忘如浅棕色的鸡蛋壳般咔擦咔擦裂开——嗯,这位小姐他是见过的。 叹了口气,肖景行有些不情愿地捻灭了烟,从包里抽出笔记本。 他向来认为除了维持必要的健康,睡眠不过是在浪费时间。于是他用效率法则分配睡眠:每个工作日五小时,第二天再从午休和晚休中抽出十五分钟的Coffee ? Nap*,周末分配八个小时——适当调整一周紧张的神经。每周只需43.5小时就能保持与他最舒适的七小时睡眠制同等的效率,节省下来的五个半小时可以用来工作和充电。 他喜欢睡前抱着猫,躺在书房的沙发上看一小时书。但这次项目比较忙,他每天两点半洗漱完毕后,勉强只能抽出半个小时看书,导致连续好几天每天只睡四个半小时,影响到了他的生活质量。 现在距离他正常的休息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不准备看书了,决定理一理林静的事。虽然他知道这其实是不必要的,因为大概率明天,陈峰就会提供一套合适的方案,但毕竟今夜的难过、担忧和迷茫是真实存在过的,既然未来的解答无法让现在的烦闷消散,那么他的行为就仍留有效益。 猫蹭着肖景行的脖子,跳到他的腿上,发出撒娇地喵喵声。他半挑起眉,用指作梳,摸过橘猫后背柔软的毛毛。 咨询的本质是帮助企业解决问题,最基础的技能要求之一是Desk ? Search*,时间久了思维很难不数字化。 毕竟太多了,每时每刻人们都在死亡。在自然的纯粹力量下死亡,在社会的阶级衍生下死亡,以至于天灾人祸不过是数据库中调阅出来的一连串冰冷数字,在鼠标滚轮中迅速滑过。太遥远了,遥远到视觉构不成灰色的模糊人影,遥远到他实在无法共情,哪怕偶尔装着刻奇,内心仍是居高临下的冷漠。 这世上不幸的人千万万,与他何干? 可林静是活生生的,她从千万万灰色人影中穿行而来,如此凑巧地出现在他生命的主旋律中——一个鲜亮清晰的人千丝万缕与他交集。 “首先,法庭并未规定出庭作证年龄,凡是能够辨别是非和正确表达意志的人皆可以作为证人;其次,留有施暴者事后诸如忏悔录音或者保证书等间接承认家暴的音频和纸质资料皆可作为证据……” 于是便很难再冷眼旁观了。 ——————————————————————————— Coffee ? Nap:喝完咖啡后会在半个小时左右开始兴奋,所以午睡前喝咖啡,可以比较有效的控制午睡的时长,醒来后也会更有精神。 Desk ? Search:快速检索、收集和分析二手信息比如互联网,报刊和杂志等等,从中提取或推导出想要的答案。比如如何用数据推测出未来十年中产阶级婴幼儿奶粉市场前景? 10.号角 发现丈夫是GA 分卷阅读16 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10.号角 第一遍的喜悦来自文字本身,第二遍则来自肖景行。 文字是冷的,宛如一连串没有情绪的代码。 林静抱着手机。贴在前胸的屏幕仍在发光,好似盛满钻石的小匣子。她像地鼠般钻进被子的更深处,在绝对安全的鹅绒中,心脏跳得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流淌在血管里,喷涌出比夏阳更炙热的情绪。 肖景行。肖景行、肖景行……! 林静将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双颊的绯色愈蔓愈深,整个耳朵尖都在发烫,即是热烈的欢喜,又是灼热的羞愧。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像他这样的人?非得是在她最难堪的时刻。 如果她没有遇见肖景行,未必不能将一切苦痛自己扛,可若偏偏要让她碰见他,那就万万无法不喜欢他。 林静平躺在被子卷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她活到三十岁,才发现喜欢不是温水细流地经营。喜欢是热烈的,比沸水还滚烫,好似被放入锅中熬煮,心脏椒麻。 有时候,她也想自己能迟钝一点,像那些言情小说中的女主总要等章节过半,兜兜转转,才会发觉自己是喜欢他的,如此便可以在前期,坦然大方地接受馈赠和扶持,天真烂漫地向他亲近和示好。朋友也好,哥哥也罢,把心动误会成友情或爱情,总好过如今厌恶自己的狡诈和卑鄙。 可喜欢是藏不住的,她可以瞒住旁人,却终归骗不了自己。在滚水中沉浮得快要化开,那种蜇人的痛麻怎可被轻易忘怀?——她得多傻,才会意识不到自己喜欢他?一旦意识到了,又很难不自作多情地揣测对方每一个举动,努力证明也许他也对她心动。 于是所有怜悯和感恩都变了味:怜悯是喜欢,感恩是勾引——她明知自己心思不纯,却仍要刻意接近。 林静只觉得自己太可悲了,明明一把年纪却像个怀春少女,总是把所有情感都归咎为爱情,心动得太容易,也太浅薄。 她在自悲中睡去,却难得的没有做噩梦。 第二天是个早起。因为要去律所,她为琪琪提前烧好了午饭。琪琪起床时,她正在化妆,喊了声妈妈要出门了,中午才回来,盛好饭记得把插头拔了,得到应声后,又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 毕竟还是个四岁多的孩子,太小了,一刻不在身边都会忧心。这样的证词能有效吗?林静不由得有些担忧。 她坐在沙发边穿长筒靴的时候,琪琪穿好衣服跑出来,问她:“妈妈,去哪啊?” 去给琪琪买好吃的。 本来是可以这样说的,可她沉默了片刻,说:“妈妈买些东西,为了以后妈妈的生活能够过得更好一些。” “什么东西?”小孩子天真地仰起头,一脸兴奋地看着她,“新游戏!” “可以这么说吧,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才可以开始玩哦。简单来说爸爸妈妈之前一直在扮家家酒,但现在妈妈不想玩了,想开始新的游戏了。爸爸不再是妈妈的丈夫,妈妈也不再是爸爸的妻子。”林静站起来,一边弯腰拉拉链,一边向琪琪解释。 “那琪琪呢?琪琪去哪了?”琪琪抱着林静大腿,有些着急地摇晃。 “琪琪还在这里。爸爸妈妈永远是琪琪的爸爸妈妈。这是不会变的。” 琪琪歪着小脑袋,一脸迷茫地看向林静,显然他不太明白林静在说什么。 “嗯……有点复杂,”林静摸着琪琪毛绒绒的脑袋,“琪琪以后就会明白的。总之有新游戏后,妈妈会很开心,琪琪愿意让妈妈开心吗?” “妈妈开心,琪琪开心。” 小孩子扑了过来,像展开翅膀倾向归巢母亲的鸟团子,亲昵地抱着林静的腰,血缘带来天生的亲近,正如雏鸟无条件相信母亲,哪怕它们一无所知。 林静有些复杂地拍了拍琪琪的背,孩子最难得的便在于他们的喜爱和厌恶往往坦荡纯粹,这份鲁直总是随着长大退化,最终他们在社会丛林的教化下,变得瞻前顾后,变得遮遮掩掩——彻底污染为浑浊的成年人——习惯为每份感情的衡量配上利益的尺度,告白和割舍都小心翼翼,深怕在受伤后,不能全身而退。 她给了琪琪一个吻,落在额头上,再次叮嘱他要好好呆在家,有人敲门也不要开,这才拿上包出了门。 律所就在静安,坐地铁过去不算远。在前台的带领下,她进了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坐上凳子的那刻,林静仍有一点恍惚。 这样就算开始了吗?——用最强硬的手段剥离过去。 她来不及多想,陈峰很快就来了。他嘴角含着礼貌的笑,很年轻,当然准确来说是作为律师很年轻,一身剪裁略有休闲风的深卡其西服,看上去专业而又有亲和力,后边跟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助理。陈峰看上去跟肖景行截然不同。比起肖景行的肃穆冷感,而他不笑时都春风拂面。 “你就是林静,林小姐吧,”陈峰向她伸出手,“我是陈峰,你叫我Frank就好,这位是我 分卷阅读17 的助理Joyce。” 他眉眼流转间全然是在工作中打磨出的成熟,与肖景行异曲同工的云淡风轻。林静忽然就觉得难怪,难怪他们会是朋友,毕竟成功的人总是和而不同,惺惺相惜。 国企不需要英文名,林静不怎么用,林小姐太生疏了,但她也厌倦了‘阿静’这个称呼,它与俞泽远捆绑在一起,让她只要一听到便会头皮发麻。 于是她说:“客气了。Frank直接叫我林静就好了。” “好的,林静,”陈峰笑着对她说,“既然大家都是Cesare的朋友,不管处于专业,还是出于人情的角度,如果你委托我进行辩护,那么我必然会倾尽全力向法官争取你的诉求,也希望你能够逐渐信任地我,不要对我有所保留。当然,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主要是为了简单了解一下这个case的大致情况,以及林静你的诉求。” 或许是林静的怯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顾虑中磨没了,她看着陈峰,语调不紧不慢,言语像早就排练过成千上百遍般流淌出来,平静冷淡。 “从家庭状况来说,我跟他结婚结婚六年了,目前有一个四岁的儿子,他工作比较忙,很少照顾孩子,孩子两岁以前基本由婆婆带着,两岁以后我给他报了幼托班,其余时间基本都是我来照顾。 “在财产方面,我们在婚后共有30w的银行存款和40w理财产品。名下有一套婚房产,我家出了家具装修,还有一辆五十万的奥迪,登记在他的名下,他家那里出了200w首付,但房产证上写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每月30k的月供,我们两个一起还贷,还有不到一年就可以还完了。他每月平均收入税后45k左右,我比他少一些,目前算上年终奖和各种福利,大一年到手大概22w左右,我认为自己有独自抚养孩子的能力。” “我想要跟他离婚的原因是,”林静喝了口水,“首先他是同性恋,其次他出轨并家暴了我。” 陈峰诧异了片刻。他在婚姻家庭组呆了五年,听过不少悲伤的故事,习惯了安抚委托人的情绪。 Cesare特意提过她的家庭破裂涉及出轨和家暴,让他温柔一点。他甚至提前准备好一大包抽纸,以应付那些崩溃的眼泪,却没想到她的经历远远不止司空见惯的家暴出轨这么简单,更没想到在她层层苦痛的负重下,仍能如此周密平静地叙述自己的婚姻状况,好似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旁人的生活。 “那在财产,抚养权,赡养费还有看望时间等方面,你有什么具体的诉求吗?”他问她。 “可以......稍微情绪化一点吗?” “当然。” 林静放下水杯,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那好—— “房子,我要。孩子,我要。赡养费,他付。看望时间,免谈。” 11.法律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11.法律 “我先确定一下,你们婚前有做过财产登记,或者留有其他书面的证据能作为对财产有过分割的约定吗?” “没有。” “这套房子是在婚前还是婚后购买的呢?”陈峰问她,一旁的律助Joyce默默地在电脑上做纪要,“准确地说,这套房产签订房屋合同的时间是在你们去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前,还是后?” 林静简单地回忆了一下,答:“是在前。” “通常来说,法律认为由父母一方出资购买房产,如果是在婚前,且并无借条等能证明借贷关系的证据存在,那么该出资部分默认为父母一方对于子女的赠与,如果是在婚后,那么就是对夫妻双方的赠与。对于赠与部分就像等于被赠与方的个人财产。当然这里有个前提,是否有书面或者录音证据能够证明该出资是赠与给夫妻双方的。” “并没有。” “法律上判定房屋权属认定和分割首先是按照约定,如果没有约定或者约定无效或者不明,那么主要有三个变量,分别是:结婚的时间,出资比例和产权归属。我们现在就讨论婚前购买的情况好了。”陈峰说。 “如果产权登记上只有一个人,则要看出资来源。如果产权证上的登记者是出资方,则属于婚前个人财产,伴侣无法分割;如果是另一方,则需要根据具体情况,比如是否是彩礼来具体分析;如果是双方共同出资,则根据物权法,按照出资比例对房屋按份共有。如果是婚前贷款购买,首付支付者为登记方,双方婚后一起还贷,该房屋就是登记方的婚前个人财产,但是要对另一方偿还贷款部分以及贷款增值部分进行补偿,这也是目前最普遍的情况之一。” “那我还有机会拿到房子吗?”林静顿了顿,随后又平静地补充说,“如果不得不放弃这套房子的所有权,也没关系。我们也许可以在其他方面让他能够提供更多的补偿?……” “你目前的情况是房屋登记在双方名下男方父母的婚前赠与算作男方个人出资,该部分应该属于 分卷阅读18 婚前个人财产,而婚后还贷部分则属于夫妻共有财产,应该均分。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够出资补偿他在首付和婚后共同还贷及增值部分,那么就可以主张房屋的产权,”陈峰抿了抿唇,“但问题是你是否支付得起这笔费用?” 林静垂下眼睛,双手握着水杯:“法院不会因为他是过错方,在财产方面对我有倾斜吗?我听说如果争取到抚养权,争夺房子的使用权的时候会更方便一点……?” “对于抚养权来说,孩子年龄比较小的情况下,在加上你照顾孩子比较多,又有独立抚养的能力,对方又是过错方,是出于非常有优势的地位的。” “但在财产分割方面,我只能说现实有时会有些残酷,”陈峰习惯性地露出安抚的眼神,“你说得争夺房子使用权上的便利,是建立在同等条件下,双方同时主张房屋产权的情况下,此外对于财产的倾斜并不存在明文的规定,而是在具体判决的时候根据案件情况给予法官的自由裁决权。一般在10%左右。至于明面上的精神补偿费不会超过5w元,对于家暴,上海的平均标准大约是5k15k,根据上海的生活水平,你也可以当作是没有。” 林静点点头,她有些呆滞地望着手中的水杯:“我得不到房子。家暴也好,出轨也罢,法律认为一万元的物质量化就足够相抵他对我造成的伤害,其他就要看法官自己的心情,我可以这么理解吗……Frank?” “如果只是这样的分配,你也不需要来锦天城找我了,”陈峰笑了笑,眉眼很温和,“《婚姻法》六章五十一条,零零碎碎多少行。不需要多辩,黑字写在那里,就该是我们的。你要知道,法律明文规定的条款永远不是我们要上诉的重点,那些其余理论和生活中数不清的大片留白,才是兵家的必争之地。” “规定的精神补偿费只是毛毛雨,不重要。我们应该争取的是建立在公序良俗下法官的同情心,10%自然不是我的水平,”陈峰抬手比出两根手指,“20%,这才是我的底线。” “至于房子的问题,产权我们自然是要主张的。你那套房子等法院的判决下来,贷款差不多也还完了,我们可以出售变现补偿你丈夫的份额,”陈峰慢条斯理地说,“你那套房子是按揭购买,还是贷款?” 林静有些迷惑:“这个有区别吗?” 陈峰详细地解释说:“按揭买房比较特殊,在还没完全还贷的时候,会有一个抵押权,并且《新婚姻法》对按揭买房有特别规定,按揭贷款要按照双方按揭的数额来分割,贷款的话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一般来说婚后很难分清出自来源,大多是五五分的。” 林静微微点头:“我们是贷款买房的。” “大概多少坪?哪个小区?” “120坪左右,春夏路的文澜南苑。” 一旁的律助Joyce很快根据电脑显示的资料报出了价格:“估值大约1400w左右。200w首付再加上六年每月3w的贷款,即将还完,六年前购入时的房屋价格大约420w,用比较简单的算法:对应增值部分=当时出资部分÷房屋购买价×(离婚时房屋的市场价值房屋当时购入价),可得需付对方大约720w的补偿款。” “OK。用剩余的钱换一套小一点的房屋,也足够你和孩子居住了,”陈峰温和地笑了下,“至于抚养费,一般支付其月总收入的20%30%左右,一直持续孩子年满18岁,我觉得我们可以主张每月至少10k。看望时间完全没有是很难做到的,但是在实际操作上拒绝探视,那就是另一种小技巧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林静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真的很感谢你。” “没什么好谢,我也是拿钱和人情办事,”陈峰低头看了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要一起吃个饭吗?附近有家还不错的意餐,我跟切总经常去,也许我们可以边吃边聊?你可以接受意餐吗?” “切总?” “啊抱歉…...我说顺嘴了。就是Cesare——切萨雷,切总。我们上学的时候给他取得,我觉得还挺恰当的,私底下就一直这么叫了,”陈峰嘴上说着抱歉,脸上没有露出半分不好意思的尴尬,“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我稍微随意一点,可以吗?” “可以的。不过那个总是总经理,总裁?” “呃,其实是总统,”陈峰把文件装进公文包里,笑了下,“你不觉得他颇有那种独裁者的傲慢吗?” 两人一起走出了会议室,再吃饭前先回陈峰的办公室拿外套。 “肖先生看上去冷漠,但其实是个善良又体贴的人,”林静没有同意,“不过这个称呼我之前还听肖先生的PTA ? Jesscia说过,你们认识吗?” “你说Jesscia啊,她姐姐是我的女朋友,大概是这么传过去的,”陈峰穿上大衣,把衣帽架上的深蓝色围巾戴在脖子上,“喏,我女朋友织的,好看吧?” 卡其色的西服其实跟深蓝色的围巾并不般配,戴上围巾后的陈峰笑容依旧是春风拂面,只不过少了那份在职场上游刃有余的内敛,反而笑得像个憨憨的傻狍子。 这种反差让林静一时差点没忍 分卷阅读19 住笑了出来,但依然还是很捧场地说了句:“挺好看的。” “嗯,我也那么觉得,”陈峰颇为满意地把围巾绕了两圈,像是戴了个深蓝色的U形枕,有些滑稽,“话说回来,切总这个外号最开始还是他前妻取的,不过北美留学圈就那么大,藤校的大家基本都认识,慢慢也就叫开了。” ——————————————————————— 法律部分的内容是我自己查的资料,再加上找了法学的朋友和离婚律师咨询了下,参照的是最新的婚姻法,但肯定还是存在BUG的,现实的情况复杂得多,大家还是要找专业的律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12.剥皮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12.剥皮 所谓肖景行喜欢的意餐厅在太古汇边上,从锦天城步行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倒也的确是近。入眼黑白灰的装潢主色调,桌距拉得略开,颇有些性冷感的味道。 午市的人不算多,但也仍有三三两两坐在一旁排队,很安静。陈峰上前去跟服务生说了几句,回头对着林静笑了下,露出八颗小白牙:“解决了。” 服务生在前面领路,林静向前几步,与陈峰并肩走在一起,侧首低声问他:“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陈峰不在意地说,“切总是Frasca的老顾客,报他名字就好了。” 林静坐下,把包和大衣挂在椅子上:“这家餐厅离你工作地方那么近,我还以为你会来得比较多。” “那还是比不过切总。其实麦肯锡到这里也挺近的,除开来找我,他经常开车过来解决晚饭,”陈峰的眼睛在笑时像狐狸一样眯起,“不过谁叫他不会做饭,也没有女朋友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他不会做饭吗……林静讶异着翻开厚重的菜单,然后对着上面的价格愣了一秒,她还以为两三百就可以解决的呢,该说不愧是肖景行的食堂吗。 “要不还是你来点吧。”林静有些肉疼地把菜单递给陈峰,自己给自己来一刀和让别人捅自己一刀之间,林静宁愿选择后者。 陈峰接过菜单也不打开,随意地放到一旁,问她:“那我们就简单的吃个工作餐?前菜的话这家的帝王蟹沙拉不错,你对海鲜过敏吗?然后第一次来的话,我推荐这家招牌的提拉米苏和海鲜意面。哦对,还有Pinsa,上海很少有意餐店能做这么正宗Pinsa,你要试一下吗?” 林静干了七八年财务的脑袋里立刻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菜单上的数字,伴随着支付宝扣款地机械声,但她仍摆出僵硬地微笑说:“都可以。” “Ok.“陈峰叫来了服务生,除了之前说好的菜,还为自己点了份牛肋排和栗子蛋糕,林静的耳边仿佛响起了实体化的现金流。 “再来杯Aperol ? Spritz,”陈峰谈笑间送走了1k,“林静,要喝开胃酒吗?” “不了,我不喝酒。”林静的笑容终于如被打碎的石膏像般裂开了。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是陈峰不了解工薪阶层的生活状况,还是在房贷和两足吞金兽的重压下苟延残喘的她早已没了未婚族的潇洒,而对面的陈峰还不自知地坐在那里叠围巾。 “Frank,你跟女朋友感情那么好,有考虑过结婚吗?” 陈峰笑着把叠好的围巾和大衣一起挂好,“其实我是不婚主义者,我感觉同居和结婚,除去一张证也差不多,没必要给自己添上枷锁。” 林静愣了一下,“不生孩子吗?” 陈峰不在意地浅笑道:“我女朋友是丁克,我对小孩子欲望也不大,所以一直没这个打算。” “这样啊。” “其实养孩子这件事向来是投入大于汇报,不计算为人父母的情绪价值,在剔除自然赋予人类的生理感性下,我认为真的不太值当,”说到这里,陈峰顿了一下,“而且对于女性来说,相信你也懂得,工资啊身体啊都会受到影响,更别说孩子生下来还需要照顾,有这个时间金钱,我更倾向于投入在我的爱好和女朋友身上,毕竟人生苦短嘛。” “这样啊。”苦笑,林静下意识地咬住了唇下侧的软肉。 她当然爱琪琪,像所有母亲愿意为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屎尿不再恶心,摔倒犯错都成了可爱。可她很难解释自己的这种喜爱,母性似乎随着生产前的麻药一起注入身体,又好像是早已定时的闹钟,沉寂在基因深处二十五年,在看到那个皱巴巴的粉红幼崽时突然响起。 她不后悔生下这个孩子,哪怕他带给她物质和生理上的双重磨难,在肚子上留下永恒的伤疤,可在没有孩子的前二十五年,她从未有过这种渴望。她的怀孕生子更多的是顺其自然,因为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在一个女人的生命进程中,生育可以是一道选择题。成为母亲是一种经历,可放弃成为母亲也是一种经历,她从未残缺过,所以孩子也并不会让她的生命变得更完整。 分卷阅读20 她不是自己想要孩子,她为家庭生育,像这世界上绝大多数女人一样被社会推着前进。 一时间,声带沉重,林静只觉得喉中吞垂着一块铁,但她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是笑着点点头说:“那好像的确除了法律保护的仪式感外,并没有太大区别。” 服务生从吧台端来了开胃酒,陈峰小酌后道:“为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仪式感,而大动干戈我觉得真的性价比不高。不是我官司打多了,职业病日常恐婚,而是现在离婚真的很麻烦……” “有多麻烦?” 陈峰放下酒杯,侃侃而谈:“上海的司法环境在全国来看已经算是非常开明的了吧。但你知道去年第一次起诉离婚的成功率吗?——17%,意思是除了家暴,吸毒,赌博等法定原因,或者说原本不同意离婚的人突然被下降头了一样说还我自由,基本不判离。失败以后法官再意思意思甩你六个月的冷静期,意思是起码等六个月后才能再起诉,第二次起诉也未必给你判,就这样拖着耗着,总要打个一年半载,《论持久战》都可以韦编三绝了,才放过你。我最多的一次打了8次法官才谢天谢地相信他们感情总算是破裂了。” “那我的case……”林静的两弯细眉拧了起来。 “从离婚的角度,你还得谢谢你老公打你。先不提出轨搜证难,开房记录甩法官脸上,对方律师还可以反驳他们只是在宾馆里下象棋,你老公搞同性恋难上加难,我都可以想象法官大人小小的眼睛里露出大大的迷惑了:我跟同事出差,我们也开一间啊?”陈峰摇着酒杯,挑着眉毛嘲讽道,“更别说出轨本身就不算法定离婚原因,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很多年纪大一点的法官根本不认为出轨是什么大事:哎呀,我觉得这段婚姻还可以抢救一下的嘛,双方还是有这个感情基础的。” 林静握紧手中的钢制刀叉,向来温声细气的女人,难得有些薄怒。她的脖子有些泛红,声音虽然不大也不尖锐,用词却已经是她激烈范畴的极致了:“难道同性恋不可以作为离婚的理由吗?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我们怎么会有感情可以抢救?” “那么你怎么证明他是个同性恋,还是双性恋呢?”陈峰的笑容无奈又讽刺,“不说我国司法环境不承认同性婚姻,主流社会压根没有同性恋这个概念。哪怕真的承认同性恋确实存在,担着藐视法庭的罪责,在法庭上,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放部动作片,用他是否生理性激动来物理判定他是否是对女性没有兴趣,他依然可以看着动作片,在脑内意淫他情人的美好肉体。” 林静语塞了,接近300元的沙拉,她放进嘴中,味同嚼蜡。她想要继续维持愤怒的情绪,却又无可奈何地觉得迷茫。她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站在车流涌动的十字路口,她不知道该怨恨谁,是无法反抗的现实,法律,俞泽远还是愚蠢的自己。 “怎么就那么难呢?”林静低着头,不由喃喃道。 “以后还会越来越难。现在和平离婚起码还是预约制,像看病一样提前挂号,等个一两个月到你了医生药一开,你病算看好了。最近民法典草案提出了离婚冷静期,你也许还不知道,简而言之就是协议离婚在民政局办完手续后的一个月内,任何一方有反对意见,都可以要求撤回登记。为了降低离婚率以提高生育率维稳经济,可以说弹尽粮绝下饮鸩止渴,反正消息发布的时候我微信朋友圈都炸了,”陈峰云淡风轻,他的嘴角依然挂着笑,但没有温暖的春意,只有夹着寒风的揶揄,“反正你只要知道《宪法》规定的婚姻自由,仅限于结婚自由,就可以了。当然我国的司法环境就是法越上位越无用,大家早已司空见惯了。” “说实话,我之前从没想过离婚会那么复杂,毕竟没有人结婚是抱着离婚去的,”林静的笑容淡而苍白,“现在看来婚前咨询律师,真的挺重要的。” “是这么个理,”陈峰咧嘴一笑,“两个人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就相当于两家公司合并。哪个CEO搞并购前,不是会所咨询公司投行律所挨着问,当然人结婚也跑,只不过跑完酒店影楼婚庆公司,偏偏不顺道去一下律所。其实简单的婚姻咨询并不贵,只可惜大家没这个法律意识,就好像许多人没有定期看牙医的习惯,非得等牙疼到睡不着觉了,才肿着脸去看牙医,人也只好给你做根管治疗,当初轻率怠慢法律,法律即使想要保护你也是有心无力啊。” 林静沉默不语,只是看似受教地点点头。 婚前咨询确实能够保护她的财产,可是她的感情,她的青春,资料登记时深渊般的离异二字,又该向谁讨回公道呢?他们大可肆无忌惮地欺骗,以一纸婚书享受免费的保姆服务和一个清白的子宫,坐在女性后半生的残骸上纵情欢歌,反正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陈峰坐在餐桌的对面,刀叉划动间如此优雅地切割着那块醇厚多汁的牛肋排。 林静的婚姻早已死去,在此刻宛若被放上解剖台的尸体,一层一层,展露出残酷的内里。 六年的生活,这场婚姻黏附在她的毛皮上,融为一体再难分离。她在知道真相后混混噩噩,在下定决心后捂着耳朵,尖叫着赤足狂奔,誓要与过去一刀两断,而在今天她像是 分卷阅读21 被剥皮的浣熊,后知后觉地回头望见了那层被残忍剥下的皮囊,正是鲜血淋漓。 这层皮囊价值几何,奄奄一息的她会从中分去多少?俞泽远可以笑嘻嘻地拎着那层垂挂着粉色碎肉的毛皮,血一路滴答滴答,消失在黑色的奥迪车前。她会看着他扬长而去,自己却一无所有,而当她往前看,准备爬完她苍老的后半生时...... 她突然意识到在她看不见的遥远角落,这世上又有多少被剥皮的女人,正艰难地向前爬行呢? 13.过去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13.过去 肉粉色的毛绒拖鞋整齐地摆在鞋架第一层。林静不在,这是俞泽远回家后注意到的第一点。 在妈妈苦口婆心的唠叨和眼泪攻势下,精心准备的一长串说辞突然失去了预定的观众,俞泽远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上,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有种淡淡的遗憾。 他换了鞋坐在沙发上,琪琪听到开门声后,像小鹿般闯进了客厅。“妈妈!……”他眨巴着眼睛愣了一下,“爸爸?!” “嗯。”俞泽远实在不擅长应付孩子,尤其是男孩。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摸摸琪琪的脑袋,在幼儿浓郁的孺慕之情中尽量不显得过分狼狈。 “爸爸出完差回来啦!”久不见父亲的孩子,小粘糕般抱着俞泽远的腰,“游乐场!琪琪要去游乐场!” “游乐场?”怀中多了一团热乎乎的幼儿,俞泽远不由自主地后仰,直到西装紧贴着布艺沙发,避无可避。 “爸爸上次答应的!”琪琪委屈地仰起头,小孩子的快乐和悲伤来与去都匆匆如七月天气。 他抱着俞泽远的腰,眼眶有些红了,包子脸瞬间充气,好似一只受到威胁的河豚:“爸爸不能说话不算话!” 俞泽远有些慌乱地揽住琪琪。太小了,像朵刚长出芽儿的花,他知道他的父亲是个变态吗?知道他的母亲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抛弃他们吗?浅淡的愧疚从心的裂缝中涌出,而伴随着思考的沉默,一旁得不到回复的孩子,尖声重复着‘爸爸不能说话不算话’,拿头拱着俞泽远的腰蹭来蹭去,刺耳的哭闹和突如其来的过分亲密都让俞泽远觉得无所适从。 “好好好,你先在这里看会儿电视,”俞泽远拍着他的背,低声哄他,“等你妈回来了,我们一起带琪琪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琪琪打着哭嗝:“爸爸不许反悔,反悔是小狗!” “嗯嗯,反悔是小狗。” 俞泽远见琪琪收住了眼泪,继续顺着他的话安抚他,在看到琪琪终于心满意足地找遥控器时,才放松地呼了口气,回卧室换衣服。 这套房是三室一厅一卫的,林静睡主卧,琪琪睡小房间,而他则睡客卧,其实如果不是林静总明示暗示地缠着他要做,他并不介意跟林静一起睡觉,就像高中时他也曾跟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朋友面过基,在宾馆的双人床上盖着棉被,从黑夜聊到天亮。 他叫她欢儿,零几年的时候他们在贴吧认识。她说她是攻,说她很喜欢他,说她想要他的照片看看。他们昏天黑地地聊了三个月,从性向到钙片,再到生活:第一次发现自己对男性心动的恐慌,随着同学嬉笑却知道自己永无法如他们一般正常的悲伤,以及未来无尽如阴沟中老鼠般永不见天日地躲藏。 在最黑暗迷茫的日子里,他像贪婪的果蝠,吸取她甘美的鼓励过活,自此将备好的刀片锁进抽屉的深处。哪怕后来她怀着勇气和内疚坦言:她其实不是攻,甚至不是男的。她只是一个腐女,一个相信真爱可以跨越性别,同性恋是无罪的女人。他在愤怒中拉黑了她,又在一天后把她从黑名单中解放出来。 他还能怎么办?他只有她了,只有她可以平等地看待他,只有她可以随意甚至天真地说出:男男最有爱了!异性只是为了繁殖,同性才是真爱有木有! 小心翼翼地多报些书本费,早起喝一杯水攒下早饭钱,走路去学校省下公交的两枚硬币,跨越500多公里,他坐着绿皮火车去找她,在灯牌都半暗不亮的盗版如家,那一床还带着霉味的被子里,第一次让他漂泊无依的灵魂感受到了归属。 “如果我是男的就好了,”他的欢儿长发乌黑,看上去乖巧又文静,实际上却是个直爽豪迈的女流氓,“如果我是个男的,我就可以当攻了。哪像现在坐拥可爱受受千万,只惜上辈子太色被没收作案工具,只能对你空流泪。” “当女人不好吗?可以光明正大地和男生在一起,不像我……”他有些无奈地对她笑。 “那不一样好不好!”她抄起枕头打他,鼓着脸一本正经地反驳, ? “帅哥都是帅哥的!” “那你以后怎么办?像我一样不结婚吗?” “不知道欸,我真的对和那些小男生谈恋爱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耷拉着眉毛,丧气满满,“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用我这辈子孤独终老,换取来生变做一盆我本命床前的景观植物,天 分卷阅读22 天看他们爱爱的现场直播。” “那也许你以后可以跟我结婚?” “欸!”她瞪圆了眼,有些惊讶地望向他。 “反正你对男生没兴趣,不如帮我打个掩护?我们一起买一套房子,你可以天天来听我和我老攻的墙角。” 他的欢儿笑容灿然,像是天上永恒的太阳:“那就这么定了!你可不许反悔啊!” “那是当然,谁反悔谁是小狗。” 于是他也露出了笑容。两个小傻子欢天喜地地谋划着如何瞒过父母,房子要买多大,家务要怎么分配,要不要做个试管婴儿,真像是梦,宛若阳光下七彩斑斓的肥皂泡泡,顺着风飘啊飘,在蓝天下守着一个卑微的愿飞了五年,最终被那一纸刺眼尖锐的情人节合照戳破。 她兴高采烈地发来语音:“阿泽,我有喜欢的人啦!” 他打字的手指发颤:“那我们的约定呢?” 换来一句无辜的迷惑——“约定?……不是开玩笑的吗?” 那最初的蓝色连帽衫Q版人物头像,几经变革,成为加了厚重美颜的自拍照。他精心守护的肥皂泡泡,原来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少女随口吹出的玩闹,随着成长被抛到脑后,随着删除好友消失不见。 他的欢儿有男朋友了,那他呢?他该怎么办呢? 俞泽远在19岁鼓起勇气第一次注册了淡蓝网。一句‘看看你?’开启了第一段恋情,不到三个月便寿终正寝,再后来他明白这不过是圈内的正常速度,毕竟他们是没有未来的。既然注定不可能收获稳定和光明的家庭,为何不趁着年轻肆意生活?所以后来他换过多少任,他都没数过,也再没流过眼泪。 俞泽远坐在卧室的床沿上打开Blued,慢慢删除新私信中直白的器官图和那句乏善可陈的‘看看你’,此时又有一条新私信跳了出来。 惹事生非的Joe: ? ?[照片] 惹事生非的Joe: ? ?Hi~你首页的西装照完全是我的type,超级欲! 江泽泽:谢谢,你也好看。 惹事生非的Joe: ? ?那个......我是0.5偏1,但偶尔也想做0,你可以接受偶尔做1吗? 江泽泽:0.5偏1只做0是吧。姐姐有1惹,酸死你这个小贱人。 惹事生非的Joe: ? ?你老公不会重视你,你婆婆不会疼爱你! 江泽泽:滚(黄脸微笑.jpg) 俞泽远嘲讽地笑笑,把页面切到微信,再换了一个账号。 江泽泽:老公,这周六我有点事不能来找你了 凡是而且:没事,我周六也要上班,我们下次再约。 俞泽远微笑着回了句‘嗯~老公辛苦’,便听到远处传来开门的声音,俞泽远等着林静来兴师问罪,可没有。他惴惴不安地切了微信账号苦等,仍是没有等来林静的问询,所以他打开房门自己去找她。 林静在厨房炖汤,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让握着刀的手勉强不再发抖。俞泽远靠在门边问她:“琪琪呢?” “我让他先回房间写作业了,”林静平静地盯着砧板切百合,“你答应他去游乐场了?” “嗯,”俞泽远的语调慢而柔和,“我说我们三个一起去,就今天好不好?阿静?” “就这样?”林静放下刀,把百合放进锅里盖上盖子,侧首看向他,眼神冷淡,“我以为你会先跟我道歉。” “阿静……”他从身后抱住林静,呼吸洒在她的脖子上,“我知道错了。” “我还在发烧…...脖子也很疼,”林静的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觉得背上的寒毛也跟着竖起。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垂着眼帘说,“那天你把我按在地上,掐着我的脖子打我,拽着我的头发往地上撞,有那么一刻我在想,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就因为我要和你离婚?” “不是的,阿静,不是这样的!”俞泽远抱着林静,他一边道歉一边吻她的后颈,“我只是、我只是那天喝了点酒,我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阿静,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一想到你要抛下我和孩子,我就难受得想死。” “你在乎我?你一边在乎我,一边和别的男人上床?”林静挣脱他锢着自己腰的手,转身呵斥道,“俞泽远,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在乎我?” “阿静……我们当亲人不可以吗?”林静还没哭,俞泽远的眼泪却先一步落下了,“你是琪琪的妈妈,我是琪琪的爸爸。你不要抛下我,我们在一起,把琪琪好好养大,这样的在乎,好不好?” 林静沉默了,哪怕她早有准备,在这一刻她依然被俞泽远的厚颜无耻所震惊。 她蹲在地上,捂着脸遮住不存在的泪,像一个绝望的主妇,带着哭腔歇斯底里地质问:“你就不能爱我吗?!既然骗了我,为什么就不能一辈子骗下去呢?为什么不藏藏好,要让我发现真相呢?!” “阿静……”俞泽远也蹲下来,他把林静摁入怀中,语调沉重而真诚,“对不起。” 林静在俞泽远温暖的怀抱中挤出泪来,湿透了他胸前衬衫:“小远,我们努力改一下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你不要喜欢男人了,喜欢女人好不好? 分卷阅读23 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直到医生彻底把你的病治好,我们一起努力,试着接受治疗,嗯?” 俞泽远咬着唇,只觉得好似有刀片在切割他的手腕,所以他的手才会如此无力而又疼痛。 “我也想啊。谁不想喜欢女人啊?可是性取向是变不了的,”他也抱着她流泪,那些委屈和耻辱的大颗大颗落在林静的肩上,他的辛酸和无奈都因为‘治疗’两字汹涌而出,“我试了啊,阿静,我真的有努力试过!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啊!阿静,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就做亲人,我会把你当作跟我妈一样重要的女人,我的钱也可以全部交给你管。” 林静没有说话,她任由俞泽远继续抱着她,哭着祈求一个承诺:“你要是愿意,你在外边再找个男人也可以。只要你不要跟我离婚,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有罪,我可以用一生向你赎罪,可是琪琪是无辜的!” 她继续沉默着揽住俞泽远的腰,下意识揪紧了他背后的衬衫,好似动摇的模样,感受到他顿了顿,继续以孩子的名义劝说:“他还那么小,才四岁,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你真的忍心要抛下我们,让他活在一个没有妈妈的冷冰冰的家吗?” 他不会活在一个没有妈妈的家,只会活在一个没有爸爸的家。林静在心里冷笑,表面去仍是一派优柔寡断得懦弱模样。 “我不知道……”她低声喃喃,宛如一只被虐打抛弃又被主人重新拾回的猫,望着食盆里的进口猫粮,渴望却又不安。 俞泽远终于止住了泪,他努力尝试对林静露出笑容,腼腆又怯弱。 “那你再考虑下,嗯?”俞泽远弯着哭红的眼,扶着她站起来,温柔地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我不逼你,我们慢慢来,慢慢和好。” 林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俞泽远继续道:“今天你也累了,我跟琪琪说先不去游乐园了。” 林静点点头,俞泽远掀开锅盖,故作轻松地缓和气氛问她:“今天做了什么啊,那么香?” “枇杷百合汤,心情不好想吃点甜的。” 俞泽远拿起一旁的勺子盛了一点,吹了吹尝完后,不禁有些皱眉:“你是不是糖放少了?我感觉有点苦。” “糖放太多了会齁。” 林静撇过头,努力不去想自己将要被糟蹋的甜汤,把手伸进口袋里,按下了暂停键。 14.傲慢?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14.傲慢? 好的身体能够吃更多工时,所以周末的时候肖景行会每天抽出两小时锻炼。一般是在中饭后三小时,要么去附近的健身房撸铁,要么就在家里的跑步机上慢跑,然后看着Kindle泡澡,出来时预定的钟点工也差不多已经做好饭走了。 他反感私人空间被入侵,却也的确觉得处理家务纯粹是浪费生命,所以他选择尽量避免与钟点工接触,哪怕是掩耳盗铃,至少也能维持一种让自己舒适的假象。 林静敲门的时候,肖景行刚从浴缸里出来,但钟点工已经走了。林静站在门口等啊等,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来太晚了,以至于肖先生也许觉得自己放他鸽子,出门吃饭了,然后等来了还穿着浴袍,头发滴水的肖景行。 他显然是匆忙赶来,白色的浴袍带子系得松垮,露出平时被衬衫领遮住的锁骨,盛着发梢滴落的水珠。肖景行连眼镜都未来得及戴,头发自然也没抓,同黑色的睫毛一起浸润着水汽,被雪打湿的柳条般柔软垂落,那颗红色的痣隐在黑发眼波中,眨眼间生着艳,卸去了往日令人生畏的禁欲冷硬,竟意外地显得温和绮丽。 “肖先生……”林静有些尴尬地移开眼,耳垂顷刻间自燃似的烫。 若是其他人她倒不会紧张,作为一个连孩子都生了的已婚妇女,男人的身体哪怕是全裸的,她也早已见怪不怪,很难再有少女般双颊绯红的害臊了。可她偏暗自对肖景行抱有见不得人的好感,这便让她很难不感到手足无措。 肖景行轻轻地“嗯”了一声,接过林静手中的保温壶,神态坦然地说了句:“坐。”便步态如昔地转身走进了里屋,唯有微微发红的耳尖,暴露出他也是难堪的,是落荒而逃地躲进卧房。 林静有些拘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部挺直,双膝并拢,好似等待老师上课的小学生。肖景行的家装与Frasca如出一辙——都是以黑白灰为主色调,最活泼的颜色,也不过是深蓝,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烟火气,像是刚装修好的样板房,又或是宾馆的套间,干净整洁得有些过了分,连沙发上摆放得抱枕,两两间都是相同的距离。 肖先生一直生活在这样的房子里吗?林静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仍感到有些压抑。 这时一抹橘色闯进了她的视野——明亮温暖的橘色生着翠绿色的眼,像太阳一样圆滚滚的猫!背部是奶橘,肚子和手套都是纯洁无暇的白,好似毛绒绒的云,然后云冲着林静喵了一声。 分卷阅读24 我死了!…...橘色的猫跳到沙发上,好似坠落的原子弹,在林静的脑海里炸出蘑菇云。 林静喜欢猫,尤其是这种蓬松敦实的大脸长毛猫。野猫总是不够胖,毛皮也没有光泽,工作后倒是可以去猫咖,只是她性格闷,交不到朋友,也不擅长维系感情。猫咖这种地方没人陪着,自己去总有些尴尬,所以除了高中时期,学校里自带基因优势的胖橘,她再没撸到合乎心意的猫。 “喜欢?”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肖景行已经戴上了眼镜,也换好了衣服。还是衬衫,只是开了一粒扣子,总归多了丝休闲的味道。他的头发仍有些湿,却没再滴水了,凌乱地垂在额前,看上去很软,嗯……像猫一样软,不过应该是那种威风凛凛的大猫猫。 林静咬着嘴唇点点头,她努力克制自己滚出被萌到的喉音,虽然她明白自己表现得可能还是有些过于激动了。 “要摸吗?”肖景行问道。林静觉得他的言语中含着一丝笑意,但她的眼睛黏在猫上,所以错过了验证肖景行笑容的可能性。 林静无奈地朝肖景行眨眨眼,要不是怕被挠,她早就把它抱起来吸秃了。 “Lasagne。”他轻轻地唤,发‘za’时舌尖压在齿下,胸腔传出低醇温厚的音,像是清晨赠予情人慵懒的吻。 橘猫的白手套很短,尾巴蓬松得像一只大松鼠,晃晃悠悠地迈着小碎步,很轻盈地凌空跃起,蹦进肖景行的怀中。 “意语中的千层面。”肖景行抱着Lasagne,坐到林静身边。猫在他的腿上摊成一张饼,任由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头顶的毛毛往下摸,发出舒服地呼噜声。 肖景行望着林静说:“Lasagne是个乖孩子。”他的声音比往常还低,明明凑得不算近,却好似敲在鼓膜上。言语间透着一丝安抚的味道,不知是在安抚怀里的猫,还是安抚坐在一旁略显局促的林静。 林静的手有些凉了,她搓热了,小心翼翼地伸向那团散着热气的橘色,被烫伤的指尖触到那些柔软的毛毛,肖景行顺势收回了手。Lasagne喵了一声,然后继续打着呼噜。林静只觉得心一下子揪紧, ? 又在顷刻间化作一滩温热的水,好似那些毛毛不是碰到了她的手指,而是一层层包裹住她的心。 猫翻了个身,瘫在林静腿上,露出被浓密毛毛覆盖的柔软肚皮。肖景行用眼神示意林静别客气,走到沙发旁的白桦木餐桌旁,打开林静炖好的汤。 “肖先生喜欢意大利?”林静撸着猫,连语调也轻快起来,“Cesare是意大利名吧。喜欢的餐厅是Frasca,猫也叫Lasagne。” “还可以吧,意大利的食物、西装还有皮鞋都比较和我胃口。”肖景行淡淡地说,“所以本科二专修了意大利语。” ……明明就是非常喜欢,喜欢到连意大利语也学了。 林静有些想笑,却也不妨碍她夸他。林静发现要她开口夸别人很难,夸肖景行却意外地信手拈来:“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我大学的时候光是专业课就学得很费劲了,所以也没有想过修二专。” “......经济学的课不是很复杂,”肖景行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不置可否地说,“你本科学得是会计。” 这种推测不难,因为一般不学会计的,也不会跳入会计这个火坑。 “差不多。我修得是财务管理,比会计分数低一些,学得内容倒是很类似。” “会计的内容挺琐碎的,但还算简单。老人家总觉得女性适合这种学科,虽然繁琐,但是耐心背诵,工作的时候细心一些,多花点功夫总归是能干好的。”肖景行的语调平静而尖锐,“潜台词是女人蠢,这种基础的脑力活在资本市场上活下去。倒也没太大不对。” “……” 林静想要反驳这种说词,却又不得不承认语言和财务都是女性较多,而自己的确不聪明,甚至连财管都学得很艰难。 肖景行自顾自地往下说,他和林静隔了一段距离,所以在他说话的时候无法时刻注意到林静:“毕竟这世上愚蠢的人总是占大多数,承认自己愚蠢,好歹比自以为是要理智。” 15.食物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15.食物 这种说法很傲慢。林静在酒局上听过很多喝醉的中年男人吹嘘过类似的话,因为他们是领导,所以林静也只能默默陪笑,而现在说话的人是肖景行,林静自然可以反驳他,可她又不想与他陷入这样尴尬的争执,毕竟暗恋的人总是要有些特权的。 “......我不太明白,”林静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试探着提问,她在潜意识里不愿相信肖先生会对女性抱有偏见,“肖先生所说的愚蠢......是什么意思呢?” “对我而言,是缺少逻辑思辨的潜力。你也可以理解为在理性思考和分析推断的学习能力上有一定程度的欠缺。当然,大多数具有模糊性的形容词都是百分制 分卷阅读25 的进度条,左边极限取零,右侧取百。愚蠢也不例外,只有MoreLess,没有MostLeast。” 肖景行倒是浑不在意地扯起一边的唇角,勾起一个标准的假笑:“我知道林小姐想要反驳我。我承认在这方面我的确很精英主义,或者通俗一点,很狂妄,很让人讨厌。”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静被“讨厌”这个字眼戳中了,一时间慌乱得语塞起来,只是这种观点实在是有些……独特。不过我会学着适应的,肖先生你大可以继续说下去。” “没这个必要。” “可我想听听看。” “不是......继续说下去的话,你会生气的,林小姐。” 肖景行望向林静,从容而真挚,没有一丝讽刺的意味,好似他早已在类似的场景下重蹈覆辙过多次,是真的为了林静的心情着想,才施予这种高傲至极的忠告。 林静不小心按到了Lasagne粉色的肉垫,猫不满地喵了声,跳开了。 林静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我不会生气’咽了下去,慢吞吞地换了种更谨慎地措辞:“你也许可以再试着说说看呢?就……稍微委婉一点,你也知道我很少会生气。” 肖景行沉默了片刻,目视着林静慢吞吞地挪到他对面后,挑了挑眉。 “那我长话短说吧,我初中时看过一本书叫《理想国》。其中有章节的核心是人类的本质在于理性,正是理性使其区别于其他动物。这里的理性不是我们日常语境中的理性,而是逻各斯(Logos),本质和规律需要依附于事物所产生的现象才能表现出部分特性,而逻各斯穿过笼罩在本质和规律上的迷雾,通过思考和分析获取真实,所以人类才具备学习的能力,才能够获取知识。” 肖景行慢条斯理地推演,大段枯燥的说理从他口中说出,好像有使人镇定和信服的魔力。肖景行说服时从不屑于诉诸情感,渲染气氛,他只会把他梳理好的逻辑链不加修饰地都给你,好似他便是掌握真理的神明,你爱听不听。 他不在意听众能否认同他:你无法理解,他只会觉得你蠢,你能够理解,那也理所应当,毕竟这个说服者足够聪明。 他把染上白气的眼镜放到一旁,那颗红色的小痣随着睫毛颤动间若隐若现:“柏拉图认为人的灵魂由三部分组成:理性、激情和欲望。既然如此,那么个体间这三种元素的分布在比例和数量上是否也会有差异呢?” “人类就像是神和动物间的桥梁,同时具有兽性和圣性,其中圣性有人认为是道德,而我觉得是理性。因为伦理是群体博弈中利益最大化形成的准则,所以本质还是理性。我个人觉得人离神还太远,倒是离动物更近。” 肖景行注视着林静,沉声道:“当我说大多数人愚蠢的时候,我并不是说我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或者说我像神般无所不知。” “只是他们在我的理性判定表上没有及格。他们缺少逻辑思辨的能力,但他们不会发觉这点,不会想要弥补,也无法理解。这样的人很多,我觉得理性在他们灵魂中的占比太少了,也就是愚蠢。或者更残酷一点……” 肖景行像一把极锋利的手术刀,无需蓄力冲刺,轻描淡写间剖开人类的皮囊:“他们不是人类。我拒绝与他们列为同一物种。” “......” 林静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可毕竟社会除了精英阶级,总还是要有无数肖先生口中的愚蠢之人才能运作的。” “当然。我没有否认他们的价值,就像我不会否认食物的价值。‘食物’只需要乖乖地在他们的位置上供养社会就可以了,从这一点上我很感谢,但这和我认为他们愚蠢,不矛盾,”肖景行很自然地承认,他顿了顿又开始解释自己之前的结论,“女性因为进化中为了承担生育责任,所被强制赋予的生理性累赘,比如生理期和哺乳期,让她们更脆弱,更具有宜人性等等,再加上后天教育的洗脑,导致女性在纯粹量化上比起男性愚蠢的人数更多。” 林静努力让自己不显得沮丧。从理智上,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难过,可感性上她又没来由地觉得难过。林静半阖着眼,手指拽着耳侧的头发,指间发红的地方微微痛痒。她的确没有生气,林静的愤怒只会在极致中出现,更多的时候她表现为受伤。 林静的泪腺很发达,一点点痛都会哭,就连吵架也伴随着克制不住的眼泪。而现在她在努力把眼泪屏回去,因为她知道这时候掉眼泪,会显得非常无理取闹。 “那我大概也算是愚蠢吧,”她在良久的缄默中,成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甚至还可以笑着调侃道,“肖先生能够勉强自己和我这样的人交流,看来我的手艺不算太差。” “……” 肖景行没有回答,他迤迤然地转身回屋,似无声地拒绝接话。其实林静很早就明白肖景行对自己的温柔,不过是出于强者对弱者怜悯。她不会在意这种高高在上的施舍,只要他是温柔的,她永远心怀感激。但直到今天她才彻底理解陈峰所说的肖景行式傲慢,让她很难不无力,很难不委屈。 现在离开是保存脸面的最好方式,成年人的礼貌就是不要询问太多。那碗 分卷阅读26 甜汤肖景行已经喝完了,林静知道她需要立刻收拾东西走人,可一种莫名的情绪把她钉在椅子上。 林静还在纠结着去留时,肖景行却回来了,他强制扔掉了离开的选项,把一只烫伤膏推向她。 “擦一下。” 林静抿着唇:“不是很严重。” “你的手艺不算好,今天的汤还是太甜了。” 肖景行居高临下地凝望着林静,声音依旧冷酷,好似一个真正的独裁者。 “我也从不跟‘食物’交流。” 16.不屑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16.不屑 所以她在肖先生眼中,还不算没蠢出及格线——是她想的这样吗?…… 林静有些不知所措,肖景行却没有解释更多。他单手握着那支烫伤膏,用拇指指腹旋开了盖子,在棉签上挤出白色的膏体,随后自顾自地命令道:“手。” 肖景行的声音很低,像是深野山寺中藏匿的古钟,从胸腔传出摄人心魄的指令。以至于身体的反应远快于头脑,林静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搭在肖景行的手上,像是接受华尔兹邀请般,被轻轻地握住了。 她看着肖景行,他撩起眼皮也望过来,黝黑的瞳仁印着她,钢梳般的睫毛一顿,又锤了袭来,明明什么额外表情也没做,林静却似乎能感到他是满意的。后知后觉地,她这才有些羞耻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有点像小狗,想要抽回手,又怕弄巧成拙,反而更窘迫,只好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保持没有表情的沉默。 林静的手生得削薄,细窄的骨上覆着一层苍白的软皮,搭在虎口上羽毛般轻飘飘一片,没有半两肉,纤瘦的指上交错着陈年的刀疤,宛若白桦树上深褐色的纹,而今又盖上烫伤的红。 肖景行注视着林静的手,直到林静的指间有些困窘地颤了颤,碰到了肖景行的掌心,他抬眼发现林静正神色紧绷地望着他。 “生气了?”加了薄荷的软膏涂在微肿的烫伤处,带来丝丝凉意,偏偏肖景行的气息是热的。 “嗯?”林静有些不解,“我没有生气啊。” “你不算无可救药……”肖景行半阖着眼,那颗红色的痣随着睫毛颤动,他认真地将药膏涂开,柔软的棉棒沿着指甲边的薄皮循环往复,动作轻得不可思议,以至于有些痒。 林静勉力让自己不要缩回手,脸也不要红:“谢谢……?” “……逻各斯不是通过财富的多寡,术业的专攻,闻道的先后判定的。每个人灵魂深处都被赋予分量不一的逻各斯,这些蒙尘的逻各斯通过教育多多少少发出光来,这就是启蒙,所以说一个人看上去愚钝,不一定是他真的不具备理性,也有可能是缺少为她点灯的人。”肖景行的声音依旧如无波澜的死水,但也许是唇齿间逸出温热的气,蝴蝶般扑在指尖,竟意外地有些温柔。 他耐着心细细涂抹,棉棒摇晃间,刷子绘制油画般层层叠加:“生而知之的自主分析推理固然好,因为在流变世界中,我们唯有相信自己的理性,才不会沦为虚无主义。但人类的推理终究不过是描摹理念的幻影,总是不完美的,所以其实倾听理解很重要的,只可惜大多数人不明白固步自封的可怖,包括很多自以为聪明的人。” “还生气吗?”他抬眼望向她,轻轻挑起的眉都令人讶异的温和。 “......” 林静慢吞吞地解释:“你的观点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但语言总是不够严谨的嘛,很容易产生诸多的误会 ? ……” “嗯,”肖景行平静地应了声,“我也不会跟他们浪费时间。” 林静这回很敏锐地意识到肖景行口中的‘他们’大概又是他所说的‘食物’,并且他曾经很可能同别人表达过类似的观点,却遭到了比较激烈的驳斥,亦或是误解。 “但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林静温和地说,“我答应过的嘛,我不会生气的。” “……嗯,”肖景行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那颗红痣又被收进了匣子里。他放下棉签,侧过身拧上烫伤膏的盖子说,“随便你。” 不知为何,林静突然觉得这样的肖景行莫名地有些可爱。就好像原以为裹着铜甲铁皮的高岭之花其实不过是一支脆皮巧克力雪糕,只需避开坚硬的榛果粒,轻轻一咬,便会流出香甜的内里。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只可惜甜美的香草只持续了一秒,他又变回那个冷冰冰的肖景行。 他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医药箱——烫伤膏在最底层,还原之前的摆放,需要把其他的药膏像积木般先拿出来。肖景行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却让林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高中的教导主任,一边写着教案,一边漫不经心地盘问做错事情的学生。 垂着脑袋,林静有些不安地抿紧了唇。 “加糖的时候烫到的?” 加糖为什么会烫到手……林静下意识地开口道:“不是。” 分卷阅读27 肖景行整理的动作一滞,抬睫看向林静,好似在无声地追问“那是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这种实质性的目光让林静感到压力颇大,其实她明明可以岔开话题的,但肖景行实在是有种天生的压迫感,尤其是当他沉默着注视你,并索要一个答案时,就像是雪豹咬住鼠兔的咽喉,食草动物求生的本能让林静下意识地瑟瑟发抖。 “我……”林静有些迟疑地开口。 “不想说可以沉默,”肖景行淡然地瞥了林静一眼,又垂首好似不在意地继续整理东西,“跟我说谎没有意义。” 所以说肖景行被人误解绝对是空穴来风……随便说一句都像是上位者颇具威胁性的质问,他自己可能还觉得是正常交流。 “……就是那个人回来了,他觉得汤有些苦,然后加了糖,”林静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地坦言,“我拿回锅的时候用了些力。” 肖景行啪嗒一声合上药箱的盖子,双手撑在塑料箱上:“所以汤才会那么甜?” “嗯……” 肖景行很自然地拧眉问道:“你没跟他说那锅汤不是煮给他的吗?” “难道我要说是煮给你的?”林静有些讶异地反问。 肖景行微微侧首,挑了下眉,紧绷着下颌线,眉眼间满是不置可否。 “So?......证据呢?”肖景行抬着下巴问。 “不需要证据,只要他来闹你或者闹我,流言蜚语就足够把人淹死了。” “首先保安不会让他进来,其次别人说得再多又怎样,难道她们还敢在我们面前说吗?流言蜚语一点也不重要。当然,如果你不高兴,也可以选择告他诽谤,主张精神损失费的赔偿,”肖景行咧出了一个标准的假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不过我相信他不会有这个胆子的,你觉得呢?” 肖景行机枪扫射般不带喘气的反问再配上拖长加重的尾音,更显得盛气凌人,却又让林静情不自禁地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然后下意识地跟着小鸡啄米般点头。 肖景行见林静理解了,笑了下,坦然自若地继续发问:“他现在在哪?你是怎么跟他说你要出门的?” “他今天本来答应要带琪琪去游乐场的,后来又反悔。琪琪吵得厉害,我就让他自己带着琪琪去游乐场了。” “录音呢?保证书呢?都准备好了吗?备份存了吗?” “呃......我刚刚拿到,”林静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好似自己是没完成家作的小学生,“……还没来得及备份。” “现在备,”肖景行毫不留情地发号施令,“手机带了吗?保证书拍照了吗?跟录音一起上传到云端。知道了吗?” 林静下意识地频频点头,一边嗯着,一边麻利地掏出手机指间飞舞,好似身后有豹子在追她。 “别着急,他并不会在现在闯进来,”肖景行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有节奏地敲在桌上。 “……备好了吗?” “备好了。”林静立刻放下手机,颇有种军训早起光速叠被接受检查的感觉。 “明天,你等他出门,找个师傅把锁换了,”肖景行一本正经望着林静,端肃从容地好似在发表社论,“又不是垃圾桶,馊掉的‘食物’不丢还放着恶心自己吗?” 17.差异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氯酸)|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17.差异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似乎天生无所畏惧。林静知道肖景行就是这样的人,可她却不是。她怕流言蜚语,怕命运捉弄,怕自己不够幸运,沦落到最差的结局,她赌不起。 “可是......万一,”不敢直视,只得低下了头,她像挠花了皮椅子后认错的猫,弱弱地说, ? “万一把他逼急了,去报警,要怎么办……” “行啊,”肖景行冷笑,嘴角像弯刀的锋芒,“如果他不介意,自己的丑事被公司上下的人知道,他当然可以选择报警,但你觉得他有这个胆子吗?” “......” 林静有些语塞,她的手揪着腿上的裙子,把它捏成皱巴巴的一团。如果威胁他不走,就把他是GAY的事说出去,俞泽远也许……真的会妥协吧。可万一呢? 林静下意识觉得不妥,却又嘴笨,找不出有力的理由去反驳。 “我还是觉得不太好,”林静嗫喏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胆子报警,但是我不想要去赌。我很快就会起诉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撕破脸,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做错事情的人是他,又不是你。”肖景行蹙着眉,无法理解林静的顾虑。 林静轻轻地“嗯”了一声,像小猫叫,“……我只是不太想吵架,也不想让事情变得太难堪。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安安静静地结束这一切。” 肖景行挑挑眉,声音冷冽地开口:“你害怕了?” “也不是!” 林静矢口否认,过快的回答显得底气不足 分卷阅读28 。这样明显的掩饰落在肖景行的眼中,自然是将心虚暴露无遗。他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没有说话,双臂交叠着倚在椅背上,似乎大发慈悲地没有拆穿她,眼睛却注视着,像是一只安静的捕食者,优雅地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林静从不知道,原来目光也会有压迫感,想要移开目光,又怕在对弈中露怯。 “肖先生。”她让自己直视那双锐利的黑眼睛。 “嗯?”肖景行哼出一个语调上扬的鼻音,眼神却没有移开,像是一把迟迟未下落的铡刀,让人头皮发麻。 “肖先生也许不知道,”林静终于忍不住低下头,肩后的长发从两边围拢,宛若保护似地拉上帘子,“他......其实是个很厉害的人。” 说完,她飞速地抬眼瞥了肖景行一眼,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皮却垂了垂,示意她继续说。 林静缓了口气,双手交握着解释:“就好像出轨是错的吧,但或许也要看情况。就像偷东西是错的,可是如果一个在沙漠里迷路的家庭,儿子因为母亲快要渴死了,才不得已地不问自取拿了一瓶水,并承诺以后定会回来加倍报答,那么一切似乎就情有可原了。” “所以?”他侧首。 “会有一堆理由的:不够听话,不够漂亮……身材也差,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他一定能找出一堆理由的,而且我也的确是这样,”林静勉强笑了下,轻声细语地继续道,“所以肯定会有很多人帮他说话,我说不过他们的。” 肖景行耐着心听完了林静悲观主义的长篇大论,半阖着眼,没有说话。 这么牵强的借口,让他实在懒得反驳,归根到底都是林静已经做了决定,他说再多也没用。既然当事人选择退缩,他一个旁观者也没必要上赶着替她保驾护航。明知没有效益,还非要去做,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我知道这样说很矫情,但哪怕我已经做好了起诉离婚的准备,我也依然不想让琪琪知道,他的爸爸原来是这样一个人,”林静将鬓边垂落的发用手指挽到耳后,望着桌面温声说,“当然,我当然可以忍,闲言碎语嘛,忍忍总是可以过去的,但他要怎么办?他还那么小,总要跟邻居家的小朋友一起玩吧,那些孩子如果从他们父母的口中,不小心听到这件事,会怎么看他呢?……会不会故意躲着他,再也不带他玩了,会不会嘲笑他,甚至故意用恶作剧欺负他……” 林静顿了下,抿了抿干燥的唇:“总是躲不开的,只要我们还住在这里。如果他真的鱼死网破,我不想上一秒还逞着威风,下一秒就灰溜溜地给他开门……我、我拉不下这张脸,我不想低声下气地求他不要把事情闹大。” “恕我不能苟同,林小姐,”肖景行冷淡地看着林静,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我觉得你为出轨设置了太多的影响因子。仅仅是因为父亲出轨,就殃及孩子,至少在今天的上海,我不认为这种现象发生的概率会大到足以影响你的决定。” 林静咬着嘴唇没有接话。 在这一刻她很想告诉肖先生,不是这样的。可是她应该怎么开口呢?如果她坦白他的丈夫其实是GAY,肖景行又会怎么看她呢?陈峰是她的律师,自然会因为雇佣关系替她保守秘密,再退一步,就算他在心里嫌弃她又怎样?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也不在乎——这个会永远保持缄默的陌生人对她的评价。 可是肖景行不用在意她的感受,他可以诚实地坦言他的观点,又或者......教养也许会使他不得不给予几句公式化的安慰。可那又怎样呢?他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他是特殊的人,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宽容,即使他出于礼貌只是在心里觉得她好恶心,她也无法接受。 “肖先生……”林静艰难地开口。 肖景行蹙眉,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不要编理由。你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林静只得尴尬地垂下眼。 “不想说就别说,你不会以为我对你的事情很感兴趣吧?”他有些不耐烦地撇开眼,眉眼疏离地说,“也就随便问两句而已,不要太自作多情了。” 林静的耳朵瞬间就红了,只觉得仿佛有蜘蛛在耳廓爬行。一时间声带沉重,反反复复,她踌躇,心脏好似被扔入铁锅翻炒。她张了张嘴,想要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剖开给他,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却又在开口的刹那猛地惊醒: 肖景行平日里再怎么理性又怎样呢?他始终还是个男人啊。同妻……多么寂寞的一个词,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她是同妻,他会怎么想呢?更何况、更何况真相也确实如此,她对他......始终怀有肮脏下流的渴望。 林静咬着下唇,最终只说出了一句轻若蚊吟的“抱歉”。 “没必要。”肖景行别开脸。 林静知道他们的关系回到了原点,可没有办法。终归是温婉了一辈子的人,和顺的个性被命运搓磨得愈加慎微,对俞泽远她没办法歇斯底里,对肖景行她也没办法毫无保留,只能缄默。两人都没再说话,缄默像是一场悄无声息的野火,一点一点,将桦涛树皮般薄薄的怜悯烧成灰烬。 她无声地逃避着,懦弱却有效。 分卷阅读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