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间盛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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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间盛宠》作者：红炉小火锅
    【文案】
    上一世，苏卿妤是十里八村儿出了名的大傻子，傻的惊天地泣鬼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稀里糊涂，不谙世事的活了十六年，好不容易出门看一次雪景，就让嫡姐绞了舌头扔进老虎洞被老虎活活咬死。
    这一世重生归来，苏卿妤幸得文曲星君降幅，拥有了一颗聪明的脑子。
    她决定好好复仇虐渣，将那些欺她痴傻的狗东西统统收拾干净。
    日子过好了，苏卿妤便日日想着报恩文曲星。
    某日，她偶遇素有冷面冷心的之称的毅王褚以恒，瞬时不淡定。
    她满眼小星星道：“文曲星君，您怎的下到凡间来了？”
    腹黑王爷星君降幅傻得冒泡小庶女
    【阅读指南】
    1.一VS一，男女主双洁双重生；
    2.小新人一枚，有写的不好之处希望大家多多提意见，一定努力改正进步；
    3.架空历史，大家轻喷别考究，么么哒。
    4.不会弃坑，相信我，绝对不会弃坑的！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卿妤，褚以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毅王双世宠妻路
    立意：谈恋爱要真诚，不要用爱的名义欺骗对方
    第1章
    永盛五年正月初八，宜州城下了十六年来第一场雪。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 ’，城里人都趁着这样祥瑞的日子出来踏雪游园。
    苏卿妤站在‘俪园’雪地里，望着漫天飘飞的鹅毛大雪，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
    这是她头回见这样白晶晶又冰冰凉的东西，她用手掌将雪花接住，又小心翼翼用舌尖尝了尝，和甜甜的糖不一样，没有好吃的味道。
    “小七快到这边来，五姐姐给你糖吃。”
    苏卿妤回头一看，只见她的五姐姐站在一棵红梅树下，手里拿着糖笑盈盈的朝她招手。
    苏卿妤吞了吞口水，想要吃那甜甜的糖，却又不敢过去吃。
    苏宛眉见苏卿妤不过来，又从身后拿出一串儿糖葫芦，道：“姐姐昨日同你玩闹失了分寸，不该将你抓伤，权当姐姐给小七赔罪。”
    苏卿妤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头小人，自言自语的对它道：“文曲星君，你也觉着五姐姐的糖糖好吃是不是？那我给你拿过来。”
    她说完，笑嘻嘻跑过去道：“小七爱吃糖糖，要糖糖。”
    她正要接过五姐姐手中的糖果，只觉背后一股力量袭来，她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掉到园子里冰冷的水中。
    “哈哈哈，我就说这水没冻硬不是，你们还偏不信，这不，七傻子将冰砸了一个好大的窟窿。”苏宛眉收起手中的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身后的丫鬟嬷嬷们瞅见苏卿妤在水中挣扎的傻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苏卿妤在水中奋力挣扎，断断续续呼救：“救……小七……唔……”
    刺骨的水灌进她的喉咙，苏卿妤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只觉着身子不停往下沉。
    “五姑娘，今儿老爷带府里人出来游园踏雪，出了人命怕是不好，七姑娘毕竟是老爷女儿，还望姑娘三思，求姑娘开恩！”苏卿妤的乳娘李嬷嬷闻声赶来，跪在雪地里不住给苏宛眉磕头道。
    苏宛眉厌恶的一脚将李嬷嬷踢的老远，又看了一眼已经平静的水面，对身后的丫鬟道：“且去将七傻子捞起来。”
    大概过了一少时，苏卿妤便被人捞了上来。
    她趴在雪地里吐出好几大口冰水，浑身是刺骨的寒冷，苏卿妤撅着嘴哆哆嗦嗦指着苏宛眉道：
    “五……姐坏……水，小七不……要冻……”
    一群人瞧着苏卿妤这话都说不清楚的窘态，更是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将苏卿妤捞起来的丫鬟见她方才即便溺水也没有松开手中的木头小人，好奇的走上前将木疙瘩从苏卿妤手中抢过来。
    那木头人看上去有好些年头，五官都磨损不少，但仍能看出是个男子模样。
    丫鬟将木头人交给苏宛眉，道：“看来七姑娘还有心上人呢。”
    苏宛眉朝木头人呸了一口，又抬起脚踩在苏卿妤头上，蹲下身子拎她的耳朵：“狗屎的心上人，七傻子八九岁时便抱着这木雕像，指不定是从哪里偷来的。”
    苏卿妤见苏宛眉拿着她的木雕像不说，还往上吐口水，立马伸手要去抢。
    她被苏宛眉踩在地上，使劲儿够也够不着，便乞求道：“求求，给小七文曲星君，要文曲星君。”
    苏宛眉就喜欢苏卿妤这幅被她踩到泥里的傻模样，她变本加厉的道：“小七看好了，姐姐现下便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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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大人去洗澡。”
    她说着，就要将木雕像扔进水里。
    “不要！”苏卿妤大喊一声，又一把抓住苏宛眉的脚，苏宛眉重心不稳的摔在地上，苏卿妤猛地腾起来压在她身上：“咬你，臭姐姐！”
    她一口将苏宛眉的鼻子死死咬住，苏宛眉立刻大惊失色的挣扎起来，她身后的嬷嬷赶紧上前将苏卿妤的嘴拼命掰开。
    “你个小贱人，胆敢咬五姑娘的鼻子，看老奴怎样收拾你！”
    那嬷嬷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子伸到苏卿妤嘴里一通乱剪。
    口腔内剧烈的疼痛让苏卿妤昏厥过去，嬷嬷剪了半晌，见她已蜷缩在地上不停抽搐，这才停了手。
    苏宛眉的鼻子流血不止，且被咬掉了一半，她捂着鼻子怒不可遏的道：
    “将七傻子丢进后山的老虎洞，快去！”
    乳娘李嬷嬷连滚带爬跑上前抱住苏卿妤，正要央求，苏宛眉便一剪刀戳进了她的心口。
    一行人抬着苏卿妤去了后山虎洞，这会子太阳已到西下时分，周遭开始黑起来，一阵阵寒风夹带着鹅毛大雪呼呼的吹，丫鬟裹紧身上的袄子瞅了瞅黑漆漆的老虎洞口，道：“姑娘，咱真的要将七姑……七傻子扔进去？老爷他……”
    苏宛眉此时疼的直哆嗦，她不耐烦的道：“父亲本就不喜她这个庶女，不过是身为宜州城第一富商，怕人家说他唯利是图，赚的是黑心银子，才养着这个傻子，让外人觉着苏大老爷是个不嫌傻女，偏疼弱小的善人罢了，府内不敢将她杀了，如今咱们到‘俪园’赏雪观灯，一个傻子自己在府外走丢哪里说不过去？”
    丫鬟听了这话也颇为认可，同其他人一起将苏卿妤扔了进去。
    苏宛眉一行人离开后大致一刻钟，洞中老虎跟着血腥味儿走过来舔了舔苏卿妤的脸，苏卿妤被老虎粗糙的舌头舔醒了。
    她看着眼前这只大猫，吓得刚想大叫，老虎便一口朝她的腰咬下去，血喷涌出来，身体被分成两半。
    *
    “姑娘醒一醒，快醒过来。”
    苏卿妤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额头上是一片虚汗。
    李嬷嬷见苏卿妤醒了，连忙从腰间抽出一张碧绿色巾子轻轻擦拭着她额间的汗珠。
    苏卿妤长舒一口气，拿过书桌上淡黄色琉璃茶盏喝了一口茶，问道：“我可是又在梦中大骂了苏宛眉？”
    李嬷嬷将书桌上凌乱的账本叠在一起理理好，道：“小姐这次骂的可厉害，得有一盏茶时辰。”
    苏卿妤暗自无言的笑了笑，心道自己重生归来也有一年时日，怎的还要反复做着前生死在虎口下的噩梦。
    方才不过是在房内看账本累了打个盹儿，也能吓出一身冷汗。
    李嬷嬷知晓苏卿妤此时定是一身汗渍黏黏的不舒服，便出去给她准备洗澡水，临走前不忘嘱咐：“一个时辰后姑娘要去城东铺子看流水，还要去城西码头提货，可别忘了。”
    苏卿妤露出一脸甜笑，一把抱住李嬷嬷道：“嬷嬷且放心，小七都记得住。”
    李嬷嬷宠溺的捏了捏苏卿妤白嫩的脸颊，道：“这宜州城中谁不知晓，咱们苏府七姑娘是最聪明伶俐的主儿。”
    李嬷嬷出门后，苏卿妤从屉内拿出三根香立在手中，恭恭敬敬对着房中一幅画像拜了拜。
    那画中男子剑眉星目，雄姿英发，乃是苏卿妤亲手所绘。
    她对着画像无比虔诚的道：
    “文曲星君，谢谢您对信女的眷顾，信女会用一生一世来供奉您信仰您的。”
    苏卿妤将香插在炉子里，想起一年前的情景。
    一年前，她重新活在被苏宛眉扔进冰水中那一刻。
    同上一世一样，冰水又一次灌进她的喉咙，又从喉咙灌进身体。
    她还是被丫鬟捞了上来，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去咬苏宛眉的鼻子，而是哆哆嗦嗦从雪地里站起来，又迅速跑到‘俪园’东南角的一面墙边。
    她看着墙上的诗，不由自主的诵了出来。
    苏卿妤至今不忘，当时苏府上下看着她震惊的眼神。
    她爹苏顺见她莫名其妙变得聪明，笃定是天上文曲星君降福在她身上，便大肆在坊间宣扬，说他身为第一富商不忘本心，善行感动天地，神明才因此眷顾了他的傻女儿。
    虽说苏顺这一番话纯属是为了褒扬他自己，但苏卿妤之后想了很久，觉着文曲星君一说并不是没有道理。
    苏卿妤记得自己还是傻子时，曾和李嬷嬷一同去过状元庙。
    在状元庙地上，她机缘巧合捡到一个头首分离的木雕像。
    李嬷嬷那时便告诉她，这木雕像是天上的文曲星君大人。
    她那时傻乎乎的，也不知道文曲星君是何人，只觉得手里的小人儿没了头定会疼死，便哭着求李嬷嬷用浆糊将头黏上。
    从那以后，她便日日将木雕像带在身边，木雕像也成了她唯一的朋友。
    苏卿妤自重生后，就老是梦见一玉树临风，气度非凡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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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子英俊不似真人，且和自己捡到的木雕像一模一样。
    苏卿妤觉着男子定是‘文曲星君’真身，星君为感谢她的黏头之恩，这一世特意赐她一颗聪明的脑子。
    苏卿妤便将那真身画了下来，日日感恩跪拜。
    她刚上完香，就听见房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李嬷嬷神色匆匆进了房，贴在苏卿妤耳边道：“阿香难产，生命垂危。”
    苏卿妤心中‘咯噔’一下，一把将衣架子上的披风抓过来披在身上，急匆匆出了房。
    她焦急的道：“我亲自诊过数次，阿香胎像安稳，怎的突然早产？”
    李嬷嬷悄声道：“阿香今晨和巷子里几个老妇人起了争执，那些老婆子骂她是低贱妓子，肚子里怀的野种，阿香一时气不过，便……”
    “胡闹，”苏卿妤叹了一口气：“阿香被沈宗阜那混货奸污本就可怜，婆子们怎可如此口无遮拦。”
    李嬷嬷见苏卿妤气的眉头紧皱，胸口起伏不定，赶紧抚着她的背来回顺了顺，宽慰道：“姑娘身子本就不康泰，可别再气着，想来阿香吉人天相会平安无事的。”
    苏卿妤抚着心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又祈求阿香千万不能有事。
    奸污阿香的歹人沈宗阜乃是这苏府大夫人沈桐春的娘家侄儿，亦是五姑娘苏宛眉的表兄。
    这一年来她为报上一世被苏宛眉扔进虎口之仇，想尽了办法打压正室一房。
    沈桐春和苏宛眉虽说废柴，但母女俩仗着沈家是宜州城第二富商，对苏顺生意颇有助益，竟也和她抗衡了一年时日。
    三月前她去隔壁白盐城收账，偶然救了阿香，这一回只待阿香产下孩子，便可以状告沈宗阜恶行，沈家吃了官司不仅自身难保，而且也再难顾上沈桐春母女。
    苏卿妤低调从后门匆匆出府，上了马车正欲快马加鞭赶去救人，就听见马车外传来清脆笑声，苏卿妤不用看便知是苏宛眉。
    她掀开门帘不下马车，仍坐在车内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宛眉，皮笑肉不笑的道：“五姐姐今日好兴致，见着我也能笑的如此欢喜。”
    苏宛眉笑过，立刻皱着眉盯着苏卿妤看，她挥手招呼身后两个嬷嬷上前，道：“七丫头嫡庶不分，又不敬尊卑之理，见到嫡出五姐不知下车跪拜，给我掌嘴！”
    苏卿妤也不惊慌，坐在车内理了理披风边子上翻出来的鹅绒内衬，对苏宛眉道：“看她们谁敢？”
    果然，几个嬷嬷低眉顺眼的站在原地，一个也不敢上前去。
    苏卿妤得意的笑了笑，这一年来，她软硬兼施，严慈相济，早就将苏府一众人等拿下。
    苏宛眉气的浑身发抖，她指着苏卿妤道：“七傻子，别以为帮父亲谈了几笔生意就了不得，想和我母亲抗衡门儿都没有！今日匆匆出门，是帮父亲谈生意还是去救同你一样的小娼妇？”
    苏宛眉向来是个口无遮拦的蠢东西，她能平白说出这一番话，苏卿妤知晓定是沈桐春已发现阿香踪迹。
    沈桐春不会让她娘家好侄儿吃官司，怕是要提前灭了阿香的口。
    苏卿妤不能再耽搁，她跳下马车走到苏宛眉跟前反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不客气的道：
    “五姐姐好话听不懂，就别怪我僭越，还以为妹妹是那任你欺负的小傻子？”
    苏卿妤说完便上了马车，留下苏宛眉在原地捶胸顿足。
    马车疾驰在‘日暮街’上，苏卿妤掀开帘子看了看，已到了‘白家衣巷子’巷口。
    苏卿妤坐在车上侧耳倾听片刻，知晓身后有异，便从腰间掏出陶笛，掀开帘子吹出一阵轻灵乐曲。
    只听“汪汪”几声，一群野狗从巷子里窜了出来，对偷摸跟在马车后的人又咬又挠。
    苏卿妤急忙下车入巷，一进巷子，耳边便传来阿香凄厉嚎叫，她正要进屋，就又有人喊住了她。
    苏卿妤以为野狗没拦住沈家人，立马从袖子中抽出短刀转身一挥，只听刀“砰”的一声被踢飞钉在墙上。
    一个将军模样的男子厉声对苏卿妤道：“大胆女子，竟敢行刺殿下！”
    将军说完，转身恭敬的向身后男子行了一个礼，道：“殿下，方才那闯祸的狗儿想必是这位姑娘的。”
    苏卿妤见将军身后站着位身姿如松，着墨色衣衫的男子，那男子生的玉树临风，雄姿英发。
    苏卿妤愣在原地盯着男子看，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极了。
    “文……文曲星君，您怎的下到凡间了？”苏卿妤道。
    第2章
    将军见苏卿一副妤神神叨叨的模样，以为她被这样的大人物吓傻了，立刻严声提醒：“我身旁乃是昨日凯旋而归的毅王殿下，姑娘见着殿下还不行礼？”
    苏卿妤一听‘毅王’二字，这才回过神来。
    她从前虽没见过毅王本尊，但毅王褚以恒的大名她却是早有耳闻。
    这褚以恒乃是当今圣上褚浩然的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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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褚以恒率军出关，威震塞外，一年后又在‘金笛关’大胜匈奴，被胡人称为‘北塞战神’，大玮朝因‘金笛关’大捷而举国欢腾，那些文邹邹的诗人满腹的赞美之词，都是在歌颂这位英武非凡的毅王殿下。
    苏卿妤正想为方才的过失给褚以恒作揖赔罪，却听见屋内阿香嘶喊的快晕厥过去，苏卿妤听着那凄厉的叫喊声，觉着还是先救人要紧，她对褚以恒匆匆福了福身子，便转身进屋去。
    褚以恒看着苏卿妤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疼，若不是屋内有产妇他不能进去，恐怕真的会抑制不住想要立刻追上去将苏卿妤拥在怀里的冲动。
    “妤儿……”褚以恒轻轻唤了一声前世独属他的爱称。
    他双拳紧握，发誓这一世重生归来，绝不会再让苏卿妤受前世那些痛苦，也绝不会让她再因为自己自尽于王府内，那样刻骨铭心的痛，只一次就够了。
    他赶紧对身边人道：“颜斐，你将万神医叫来，告诉他有妇人产子遇险。”
    颜斐快马加鞭赶回毅王府，褚以恒则立在门外等着他的傻丫头出来求他。
    苏卿妤这边一进里屋，便见床上阿香满头大汗，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疼的煞白。
    阿香拼命抓住苏卿妤的手不放开，直喊着“七姑娘救命！”
    苏卿妤叫过稳婆，只见稳婆满手是血的道：“七姑娘，这……”
    她看了一眼阿香，悄声道：“恐怕不行了，年纪太小，心中又憋着气，生不出来。”
    苏卿妤稳了稳心神，突然想起门外的褚以恒来，便连忙跑到屋外。
    苏卿妤才把门打开，就见褚以恒站在门口等着她。
    她壮着胆子跪在褚以恒跟前，还未开口，褚以恒便立刻将她扶了起来，道：“万里峰即刻就到。”
    苏卿妤听巷口有车轮声传来，只瞬时，一位白衣老者便被侍卫火急火燎拉到她和褚以恒跟前。
    老者正是素有‘万手千金’之称的医仙万里峰，他急匆匆给褚以恒行了礼，又听见屋内惨叫声，取过侍卫身上的药箱便进了屋。
    苏卿妤见有万里峰为阿香母子把着鬼门关，心中石头暂时落了下来。
    她给褚以恒规规矩矩作了一个揖，道：“民女素来听闻毅王府中万神医是医仙转世，却不曾想殿下也是大罗神仙下凡，民女还未求出口便看出我的心思。”
    褚以恒暗自笑了笑，心道上一世他和苏卿妤几载夫妻，这丫头小脑袋瓜里都想着什么，自己看她一个眼神便知道。
    他见苏卿妤脸上有点点血迹，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墨蓝色棉巾递给她。
    苏卿妤看了一眼方巾，有些不敢接过去。
    虽说褚以恒和她房中文曲星君长的一模一样，但她心内清楚，此人乃是素有做事狠厉不留情面之称的北塞战神褚以恒，方才她的狗儿得罪了褚以恒不说，自己又不分青红皂白将刀子对着褚以恒便飞了出去。
    这张棉巾递给她是何用意，接还是不接，苏卿妤觉着很有可能关乎生死存亡。
    她思忖片刻，将方巾接过举到头顶，跪在褚以恒跟前低眉顺眼的道：“殿下仁厚，民女感激涕零，但民女方才犯了大罪，心中惶恐不安，殿下任罚民女什么都成。”
    褚以恒见苏卿妤如此惧怕他，心中还是不由得失落起来。
    这一世重来过，苏卿妤记得他教过的学识和本领，却记不得他这个人，记不得曾经发生过的事儿。
    但他又庆幸苏卿妤不记得，对于苏卿妤来讲，不记得那些纠葛错失，才是重新又活了一次。
    褚以恒将方巾拿了回来，又极力克制住要亲自将苏卿妤扶起来的冲动，让她自己平了身。
    褚以恒道：“我要如何罚你？方才巷子众人都在夸苏家七姑娘不仅人生的美，还有一副好心肠，救了被恶少欺辱的小姑娘，敢问我是罚你生的美，还是罚你救了人？”
    苏卿妤被褚以恒这番话噎的死死的，她轻咬嘴唇，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褚以恒，仍然谨慎的道：“殿下日理万机着实辛劳，等得空了想起来如何罚民女，民女都是认罪的。”
    苏卿妤话音刚落，产房内便传出一声婴儿啼哭，她和褚以恒默契的对视一眼，又听见门“咯吱”一声打开。
    万里峰从产房出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如释重负的对苏卿妤和褚以恒道：“阿香福大命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现下是母子平安。”
    苏卿妤心中大石头总算彻底落了下来，她对万里峰福了福身子，感激的道：“万神医辛苦，改明儿小女子定当登门致谢。”
    万里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褚以恒，方才急匆匆把他叫来，原是为了这样一个伶俐的小丫头，他打趣的对苏卿妤道：“老朽现下在毅王府，姑娘若来王府做客，王爷定是最欢喜的。”
    苏卿妤脸颊一红，想给褚以恒也道个谢，却不知怎的就是开不了口，甚至连看他一眼也不敢。
    褚以恒看着苏卿妤害羞的小模样，想起了从前。
    上一世，苏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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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妤也常常这样害羞的不敢看他，每当这时候，他都会一把将他的妤儿抱住，胡乱在她脸颊上亲吻，将苏卿妤逗得直用拳头锤他的胸口。
    一旁的万里峰见褚以恒虽说此时目视前方，但眼角还是一个劲儿的往苏卿妤身上瞟。
    万里峰顿时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他认识的褚以恒向来狠厉绝决且不近女色，不管是美貌如花的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的精灵女子，统统一视同仁毫不待见，他随着褚以恒行军打仗那样多年，有多少女子想法设法要去钻他的帐篷，都被无情的扔了出来。
    万里峰虽不知褚以恒怎的遇见苏卿妤就这般克制不住了，但心内觉着自己还是别在这里当那碍眼的煤油灯，便悄悄拎着箱子走了。
    万里峰刚一走，李嬷嬷便出了产房，对褚以恒和苏卿妤道：“两位贵人怎还站在巷口吹冷风，阿香正想当面谢过救命恩人。”
    苏卿妤此时也很想进去看一看阿香母子，但产房血气太重，也不知褚以恒愿不愿进去，若是他不进去，自己将他一人晾在外头也不太好。
    褚以恒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做工精致的玉佩就要进去产房内，苏卿妤一见那枚玉佩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有些尴尬。
    今日阿香生的突然，她并未来得及给孩子准备生辰礼。
    褚以恒看都不用看，他只听苏卿妤此时的呼吸声便知是何原由，于是乎问道：“七姑娘可有给孩子准备生辰礼？”
    苏卿妤有些窘迫的摇了摇头，又转而机灵的道：“殿下的贺礼世间是无人能比的，小女子拿不出这样的好东西，就不在您跟前丢人现眼好些。”
    褚以恒看了苏卿妤一眼，将手中玉佩随意扔到地上，玉佩“啪”的一声发出清脆响声，碎成了几半。
    苏卿妤被褚以恒此举吓了一跳，也不知方才是哪里说的不对而得罪了他。
    褚以恒看着苏卿妤道：“这玉佩的玉料不过是寻常品级，七姑娘身为第一富商之女，什么奇珍的宝贝没有见过，何苦为了讨好本王打这样的诳语，本王向来不喜欢如此。”
    苏卿妤这才发觉自己自作聪明且失了分寸。
    即便褚以恒再像自己梦中的文曲星君，他也是大玮的毅王殿下，方才褚以恒不过是在巷子内给了她一些好脸色，她便忘了褚以恒的身份，又忘了众人口中的他是什么样喜怒无常，冷若寒冰的性子。
    她连忙跪下道：“民女罪该万死。”
    褚以恒见苏卿妤这样的害怕模样，心中纵然有千万的舍不得与心疼也只能暗自忍住。
    方才他在巷内对苏卿妤说那些话已经失了分寸，这一世重回人间，他自己承诺过自己什么绝不会忘。
    苏卿妤远离他，不要与他有瓜葛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自顾自朝内里走去，留苏卿妤一人跪在产房门口。
    苏卿妤瞧着褚以恒的背影，只觉这背影更加像她梦里的文曲星君，她看着满地的碎玉，心里五味杂陈的。
    李嬷嬷见苏卿妤这样的委屈，心中疼痛不已，她将巾子从腰间抽出来，一面给苏卿妤擦脸上的血迹，一面安慰她：“姑娘莫要害怕，这毅王殿下向来是如此的不知怜香惜玉，并非针对姑娘一人。”
    她才将这一句讲完，便见褚以恒又转了回来。
    第3章
    李嬷嬷连忙将巾子收起来。
    褚以恒居高临下对苏卿妤，道：“再不起来，别人该讲我欺负小姑娘。”
    苏卿妤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也不敢让泪掉下来，生生的憋了回去，又骂自己简直没出息死了。
    过去她为傻子时沈桐春和苏宛眉是何等的虐待她欺辱她，面对那样的折磨她向来没掉过一滴眼泪，如今不过是小小的跪了一下，不知怎的就受不住了。
    苏卿妤起身小心翼翼的跟在褚以恒身后进了产房。
    阿香刚刚生产完，脸色和身上都不太方便，褚以恒想着男女有别便没进里屋，只留在厅里看刚出生的小孩子。
    苏卿妤独自来到阿香床边，轻轻唤了她一声，阿香缓缓睁开眼睛，她一见苏卿妤眼泪就立刻流了下来。
    苏卿妤知晓阿香心中定是百感交集，她将阿香脸上的泪珠拭去，又道：“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最难的一关咱们都闯了过来，还怕其他吗？”
    阿香点点头，又握住苏卿妤的手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苏卿妤瞧了一眼前厅方向，道：“你最该谢的是毅王殿下，今日若不是殿下请来万神医，你母子真要住在鬼门关了。”
    方才万里峰进屋施救，阿香脱险后便从万里峰口中得知是毅王殿下将他请来的。
    她从不认识毅王这样高不可攀的人物，想来毅王能救她，也是卖了眼前这位七姑娘的面子。
    阿香对苏卿妤道：“七姑娘和殿下都是我母子的救命恩人，阿香斗胆请您二位给孩子取个名字，不知是否方便？”
    苏卿妤想了想，跑到竹帘后伸出个脑袋望前厅的动静，只见褚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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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正拿着拨浪鼓逗襁褓中的婴儿。
    她见褚以恒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手里拿的不是拨浪鼓，而是他惯使的长剑。
    苏卿妤走过去从李嬷嬷手中接过孩子，那小家伙软软的，直在她怀里打咕噜。
    苏卿妤哄了哄孩子，又悄咪咪看了褚以恒一眼，也不知他方才的气消了没有，有些不敢说。
    褚以恒起身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儿，道：“阿香可给这孩子取了名字？”
    苏卿妤眼睛骤然一亮，道：“还未取名字，民女才疏学浅也取不好，殿下若能赐名自然是极好的。”
    褚以恒踱步想了想，道：“你先想几个出来，我定夺一个最佳的。”
    苏卿妤此时抱着孩子，褚以恒站在她身边，不知怎的，她脑中忽然显现出一幅模模糊糊的画面。
    好像在很久之前，她怀里也抱着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褚以恒站在她身边，神色温柔的看着他们。
    那孩子还有一个名字，叫……
    “平儿，平儿，”苏卿妤喃喃道。
    褚以恒立刻扶住苏卿妤此时摇摇欲坠的身体，柔声问道：“你想给孩子取名平儿？”
    苏卿妤的眼泪毫无预兆的刷刷流下，她摇摇头，不由自主的看着褚以恒道：“不，他……他不是平儿，别叫他平儿！”
    襁褓中的婴儿被苏卿妤吓醒，哇哇大哭起来。
    褚以恒心中痛的犹如利剑绞过，他紧了紧扶着苏卿妤的手，道：“别想，都别再想了。”
    前生有一些事，永远都不要再想了。
    苏卿妤被孩子的哭声唤的清醒过来，这才发觉褚以恒和自己如此亲密，连忙侧身从他怀里出来。
    李嬷嬷被苏卿妤方才的反应吓坏了，她小心翼翼的道：“姑娘可好些？许是今儿累着了，心内不适？”
    苏卿妤深吸一口气，平了平心绪，道：“应是这产房血气重，方才有些不适应，现下无碍了。”
    她将孩子放进摇篮中，对褚以恒道：“还是殿下取一个罢，民女真的取不好。”
    褚以恒给孩子取了一个乳名，唤为‘小石头’，阿香听闻后很是欢喜，说什么也要出来给褚以恒和苏卿妤磕头。
    一行人安顿好阿香便从百家衣巷子离开行至日暮街。
    苏卿妤现下还要赶去城西码头提货，如今心中纵有理不清的千头万绪，也只能言简意赅对褚以恒道：
    “民女斗胆问殿下一句，咱们从前可是见过？”
    褚以恒背在身后的左手骤然紧握，他想起上一世自己和苏卿妤初遇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可不像现在这样能言善辩，机敏伶俐。
    还只是个被歹人绞伤了舌头扔在老虎洞满身是血，性命垂危的小丫头。
    他机缘巧合的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将她从虎口中救了出来，安置在山上的草屋养伤，又启迪她的心智，亲自教给她学识和道理，后来便与她有了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恋。
    苏卿妤见褚以恒也不答她的话，又开始小心翼翼暗自揣度着他的心思。
    她默默看了褚以恒半晌，只见褚以恒皱了皱眉，将腰间长剑抽出，朝她的方向迎来。
    苏卿妤强装镇定咬牙站在原地，只见那把利刃贴着她的鬓边飞了出去。
    苏卿妤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短暂的闷哼，她正要回过头去看，褚以恒便绕到她身后挡住，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七姑娘还是别污了眼。”
    她心中已知褚以恒杀的正是方才她放狗拦着的沈家人，感激的福了福身子。
    她一福身，头上的一缕发丝便骤然散落了下来，苏卿妤立刻将头发别在耳后，生怕褚以恒再因她失仪而动怒。
    但不知是她太过紧张还是怎的，那缕头发老是别了又落下来，落下来别上去又落下来。
    褚以恒此时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卿妤，他心中已经建固了一年的，自以为见着苏卿妤也不会崩裂的堡垒，还是被那一缕发拂出一点点柔软的裂口，他终是亲自发丝收到了苏卿妤耳后。
    苏卿妤瞬间觉着身子从头至尾一阵发麻，她赶紧后退一步，慌忙的道：“民女还需赶着去城西码头提货，殿下今日对阿香与民女之恩，改日定当报谢。”
    她说完，也不再管合不合乎尊卑礼节，转身匆匆上了马车。
    褚以恒没有追上去，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苏卿妤的马车离开。
    待那辆灰蓝色马车彻底消失于‘日暮街’尽头，褚以恒才回头道：“颜斐，你可曾读过《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颜斐为难的挠挠头，道：“卑职自幼跟着殿下，又有幸得您赏识，兵书倒是读了不少，可这诗……”
    褚以恒拍了拍颜斐的肩，道：“咱们先回府，待回了府你将这首诗找出来给我，我再好好地读一读。”
    颜斐立刻去马槽牵褚以恒的马。
    飞虎窝在马槽边对着颜斐汪汪叫了两声，又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这才将他放进了马槽。
    颜斐自飞虎出生便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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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它，但飞虎在他眼里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狗。
    从出生到如今整整三年时日，飞虎除了与褚以恒亲以外，对谁都提防的很，对谁也都不信任。
    他拍了拍还在吃大骨头的飞虎道：“殿下可对你咏过那首宿……宿……《宿在雪山上的芙蓉花》？”
    飞虎嫌弃的瞥了颜斐一眼，又对着他呜呜呜直低吟，叶柏赶紧拍了拍飞虎的后腿，道：“殿下突然喜欢芙蓉花，倒不如说是喜欢苏家那像芙蓉花一样美的姑娘，不然也纵不能昨日才回宜州城，当晚便换了一身夜行衣偷摸溜到苏府，在人家七姑娘的房顶上待了一晚才回来。”
    颜斐说到这儿，不解的拍了拍飞虎的屁股，飞虎一泡口水吐在颜斐身上，颜斐对它翻了个白眼，道：“可殿下既然如此在意七姑娘，为何今日见着了她却对她这样的凶呢？”
    他偷摸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褚以恒，只见他仍然痴痴望着苏卿妤离开的方向，颜斐哼了一声，道：“原来殿下也有怂的时候，他定是害羞不好意思才会如此的，咱们日后可得帮帮他俩，别让殿下错过了好姻缘才行。”
    *
    三日后清晨，李嬷嬷端着洗漱的物件进了苏卿妤房里。
    她掀开隔间的层层帷幔，只见苏卿妤散发靠在床头，手里握着木雕像，眼睛盯着那幅和褚以恒一模一样的文曲星君画像出神。
    “褚以恒……”
    苏卿妤轻声道：“你我二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七姑娘，大事不好了，求七姑娘开门！”
    第4章
    苏卿妤正想着褚以恒的事儿，门口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李嬷嬷赶紧小跑过去将房门打开。
    才一开门，就见阿银哭的梨花带雨。
    阿银乃是六姑娘苏碧霄的丫鬟，苏卿妤忙道：“六姐出了何事，你怎的如此惊慌？”
    阿银哭哭啼啼跪在苏卿妤跟前道：“今晨一早，我们姑娘就是正要出门去‘日暮街’学医理，就见大夫人带着大房好些个丫鬟嬷嬷往您住的‘荷溪别院’赶过来，姑娘见她们气势汹汹的，正要来给您报个信儿，便被大夫人押到了‘常馨苑’。”
    “这……”李嬷嬷听了阿银哭诉，颇为无奈的对苏卿妤道：“咱们在苏家三百六十五日，那大夫人就有三百六十六日都在没来由的找您的碴。”
    苏卿妤和苏碧霄向来交好，她知晓沈桐春这是在杀鸡儆猴，便立刻带着阿银赶往‘常馨苑’。
    她刚到苑门口，就见她爹苏顺也急匆匆赶来。
    苏顺身为宜州城首富，一心想着生个儿子继承家业，可这苏府中连带苏卿妤早逝的娘亲三夫人岳氏，一共三位夫人，七个闺女。
    大夫人沈桐春生了五个，前头四个早些年已经嫁人，就属尚在阁中的五姑娘苏宛眉最放肆嚣张目中无人；
    二房夫人陆氏只生了六姑娘苏碧霄一个，但就是这一个六姑娘，却深得苏顺喜爱。
    苏顺颇为着急的对苏卿妤道：“小七啊小七，我才出门一个时辰不到，怎就发生这样的大事儿，原是我们父女俩对付沈家不仔细，现下倒是连累了六丫头。”
    苏卿妤和苏顺来到常馨苑前厅口，隔着窗棂纸瞧里头的情形。
    只见苏碧霄大冷的天儿穿着一件雪白里衣哆哆嗦嗦跪在地上。
    沈桐春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鞭子端坐在正中央，她撇了一眼苏碧霄道：“小七丫头有违家规，我不过是将她带来常馨院问个清楚罢了，六丫头你迫不及待给你七妹通风报信是何用意，难不成小七真的在白家衣巷子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苏碧霄哭的眼睛肿的老大，她吸了吸鼻涕，又望了眼旁边已经哭晕的亲娘，辩驳道：“小七就算再怎样年纪小不懂事，也断不会如您所说违背家规去白家衣巷子的，您和五姐姐这一年来给小七按了多少莫须有的罪名？您心中没分寸吗？”
    “放肆！”
    沈桐春听了这话，气的浑身打哆嗦：“小七是个什么野丫头，也配让本夫人为难？不知六丫头你是跟着坏的学坏的，还是你与你娘本就是个不要脸皮的坏人精！”
    苏碧霄眼眶立刻泛泪，咬咬牙心道今日算是豁出去了！
    她道：“我娘是坏人精，那也是我爹爹喜欢的坏人精！小七妹妹是野丫头，也是比五姐姐长得美不知多少的野丫头！”
    “母亲。”
    苏碧霄才讲完，苏宛眉便从内堂出来，手里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鞭子。
    这三日她在沈家与沈宗阜商议阿香之事，好容易今日得了空闲久睡一会儿，谁知正睡得香甜，便听苏碧霄在前厅大吼大叫说苏卿妤比她长得好看。
    苏宛眉手中的鞭子被她捏的直响，她不得不承认，苏碧霄确实狠狠戳到了她的痛处。
    苏卿妤还是个傻子时，成天被她和她娘拿来当出气工具，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都通通发泄在苏卿妤身上。
    苏卿妤便经常鼻青脸肿，像个猪头一样，她自然也就没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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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过苏卿妤生的好不好看。
    后来苏顺见苏卿妤被打的太过分，便斥责了一番，自此苏卿妤能让人见着的地方就没有怎么遭过罪。
    但苏卿妤一个小傻子，成天脸上都脏兮兮的招人烦，她每每见到也只觉恶心。
    没成想一年前苏卿妤忽然恢复心智不说，还变得那样聪明伶俐，颇得苏顺重用。
    这时的她才仔细注意起苏卿妤的样貌来。
    苏卿妤生的确实好看极了，好看到这整一年来，苏家门槛儿都快被提亲的人踩断。
    苏宛眉恨就恨自己当初瞎了眼，怎就没早早地将苏卿妤的脸皮划的稀巴烂，若她如今是个丑八怪，也不至于将她的风头抢的一丝不剩。
    苏宛眉被人戳了痛处，立刻对着苏碧霄便要将鞭子挥过去。
    “苏府何时轮到你五丫头做主了？”
    苏宛眉刚要手起鞭落，便见苏顺迎面走来，连忙收起了鞭子。
    跪在地上的苏碧霄一见门口的苏卿妤，立刻委屈的跑到她怀里大哭。
    苏卿妤拍了拍苏碧霄的肩膀以示安慰，让她别再害怕。
    她的六姐苏碧霄同她一样，从前都活在沈桐春的阴影之下。
    苏碧霄的娘陆氏为人懦弱胆小，连自己的亲女儿也护不住，好在苏碧霄自己脑子灵活，知晓只有将她爹讨好才能在苏家生活下去。
    苏卿妤还是傻子时有好几次被沈桐春打的要死不活，都是苏碧霄同情她，偷偷摸摸拿了药塞给李嬷嬷，这才没让苏卿妤落下残疾。
    这一世归来，苏卿妤不仅为报答苏碧霄对她的情谊，更为了彻底将大房孤立开，早就和二房达成一条战线的共识。
    苏卿妤将身上的蜀锦绣荷夹袄披风取下来给冻得瑟瑟发抖的苏碧霄穿上，又对仍正襟危坐的沈桐春道：“母亲既是对我有微词，那就该罚小七才对。”
    沈桐春冷笑一声，对苏卿妤道：“这一年来你在苏府可谓出尽了风头，你是老爷身边的大红人，我一个没权没势的弃妇人怎有胆量教训你？”
    苏卿妤知晓沈桐春是明摆着在给苏顺难堪。
    讽刺苏顺当年为了娶她这个宜州城第二富商之女也是花尽了心思，如今却这样的冷淡至极，不闻不问。
    苏顺自然也听出了沈桐春话里之意，他先将苏碧霄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又对沈桐春道：“小七再怎样聪明能干终究也是小辈，你身为母亲自然是能够管教她的，既然你说她坏了规矩，也得拿出些证据来服众才好。”
    沈桐春立马从袖子里拿出一根步摇扔到地上，苏卿妤一看，确实是自己平日里爱戴的那一根‘红宝石石榴状流苏步摇’。
    这根流苏石榴状步摇乃是她谈成了第一笔生意后用苏顺奖励给她的银子买的。
    虽说那石榴上的红宝石杂质颇多，整个步摇也不是什么新奇的款式，但却象征着她在苏家扬眉吐气的第一步路。
    因此她爱极了这步摇。
    三日前忙完城西码头提货后，她便发觉自己的步摇掉了，便赶紧回去寻找，结果找了半晌也没有找见。
    苏顺上前一瞅，对苏卿妤道：“可是在哪里遗失的？”
    沈桐春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卿妤一眼，对苏顺道：“你这个第一富商当的糊涂啊，自己女儿干了什么好事都不知晓，她三日前明着是去城西码头提货，暗地里却去了‘白家衣巷子’，冬腊三天前在日暮街抓药，路过巷子时看见巷口不远处躺着那根红石榴步摇，便托人进去捡了出来。”
    苏宛眉手里的鞭子“啪嗒”一声落地，脸上划过一丝慌乱的神色来。
    她扯了扯沈桐春的衣角，悄声道：“娘，你……你先别说了行吗？”
    沈桐春疑惑的看了苏宛眉一眼，悄声道：“你这是怎的了？”
    苏卿妤从容将步摇捡起来晃了晃，道：“这步摇确是女儿掉在‘白家衣巷子’的。”
    她说完这话，明显感到旁边传来一阵紊乱的呼吸声，苏宛眉双手抓住裙摆，脸色都变得煞白。
    沈桐春见苏卿妤这样爽快的便认了，心内反而十分的不安起来。
    苏卿妤道：“女儿知晓苏家有明令，凡是苏家之人均不能进白家衣巷子内，否则便以家法处置砍去双腿，再赶出苏家永生不得回府，但，”她为难的看了一眼沈桐春，接着道：“替母亲办事，也就顾不得那样多了。”
    沈桐春在心中暗暗呸了一声，没好气的对苏卿妤道：“自己犯了大忌还要拿我顶罪，老妇人是福薄之人，哪有你爹那样的好福气，能让你替我办事？我这个老东西还是多活几年的好，别让七丫头你操心我的后事就成了。”
    “母亲休要如此说，”苏卿妤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子，死死盯着沈桐春不放，道：“女儿自幼身子骨便不好，早年得母亲和五姐姐照顾才有幸活到今日，女儿唯恐走在母亲前头，因此拼了命也要让母亲顺心满意，这不，三日前‘白家衣巷子’传来一件大事儿，说沈表哥得了个大胖小子，还说那女子，”
    “胡扯！”苏宛眉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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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将苏卿妤的衣领子抓住，眼里火气十足，像要将苏卿妤活活吃下去似的：“我表兄尚未婚配哪里来的大胖小子？”
    沈桐春自知大事不妙，心道自己寻了三月的阿香居然在苏卿妤手里，她一把将苏宛眉扯到旁边，只见苏宛眉此时浑身都是抖得。
    知女莫若母，沈桐春一看苏宛眉这幅孬样子便知晓了，定是她这不争气的闺女早就得了阿香的踪迹却没告诉她。
    苏宛眉慌的冒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她也不敢看沈桐春的眼睛，只觉得这次算是踩了狗屎却没走运，要倒大霉了！
    第5章
    她急的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又安慰自己其实这事儿也不怨她，还不是自己母亲这一年来老要拿她和苏卿妤比较。
    苏卿妤帮苏顺做了一笔生意，沈桐春便要她也学着做一笔生意在苏顺跟前讨表现。
    可她从不喜欢那些粘了铜臭味的活计。
    一个女子，就该待在闺房内绣绣花写写字便好了。
    沈桐春为了这个没少骂她不争气，也没少在私底下打她。
    三日前她误打误撞知晓了阿香的踪迹，本想着自己将事情办妥，也在沈桐春跟前挣个表现才好，哪知道她派去的沈家家丁一个都没回来，阿香也不知踪迹，自己闯了这样大的祸事，她哪里还敢同沈桐春讲呢？
    沈桐春狠狠掐了一下苏宛眉，又用眼神示意她滚到一边儿去别开腔的好，如今阿香的孩子已经生了下来，只要滴血验亲便能查出是沈宗阜骨血。
    她故作镇定的对苏卿妤道：“宗阜年轻有为，有姑娘与他相好也实属常事，既然有了孩儿，你与我讲那姑娘的住处，我将其接回沈府，若真是宗阜的孩子就养着便是。”
    一旁的苏顺转了转眼珠子，上前对沈桐春道：“哎，如今坏就坏在那女儿家说咱们侄儿奸污了她，还要告官呢！”
    苏宛眉见沈桐春面色一凝，立刻上前辩驳道：“父亲此言差矣，谁说两个人有了孩儿便是奸污，母亲与您有了多少的孩儿，难不成都是奸污得来的？”
    此话一出，‘常馨苑’内一片哗然。
    “混账货！”苏顺气的吹胡子瞪眼儿，一巴掌便朝苏宛眉扇过去。
    苏宛眉从未挨过苏顺的巴掌，她愣了愣，又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沈桐春见苏宛眉挨了打，自知她是活该得来的，也不愿去管她，便对苏顺道：“眉儿虽没分寸，但哪有两个人得了孩儿便是奸污的，可是那女儿家不满宗阜，想要讹点儿好处？”
    苏卿妤知晓沈桐春有意推诿，便道：“阿香既然敢如此说，便是手里有了罪证，女儿想着沈表哥哪里能是那样的人，便不能让阿香拿了假证据乱说话，现下将证据交给母亲看看，您慧眼如炬，定能分辨真假。”
    苏卿妤将李嬷嬷唤上来，李嬷嬷手里托着个金丝镂空红木盘，木盘上放着一大块儿冰，冰上拖着个小巧精致的纯金盒子，约莫一寸半高两寸半长。
    ‘常馨苑’众人无不好奇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苏卿妤双手将盒子捧出来，对沈桐春道：“这盒子里的物件还是母亲拿出来妥当些。”
    沈桐春虽不知苏卿妤这是在卖什么关子，但也料她不敢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便将盒子拿过来，一面打开一面道：“平日里没学着些女儿家的恭顺柔和，净学装神……”
    沈桐春掀开盒盖子的手一顿，整个人的表情都开始扭曲。
    “啊！”
    苏宛眉在一旁惊恐的尖叫起来，吓了沈桐春一跳，手瞬间一抖便将金盒子摔到了地上。
    金盒子里的东西顺势掉了出来，立刻引得‘常馨苑’内一片哗然，丫鬟阿银胆子小的要命，她哆哆嗦嗦贴着门娑到地上，道：“舌舌……舌头，怎么会有舌头，沈公子的舌头怎的在内里？”
    沈桐春强行镇定下来，逼着自己仔仔细细看那冻在冰里渗人的舌头，她一看，心里顿时没了底。
    这三月以来她见了沈宗阜七八次，次次沈宗阜都闭着嘴不开腔，问他怎么了，家仆也只道是吃多了狗肉舌头打泡上火不能说话。
    她当时为了阿香的事儿烦心，见沈宗阜还是一副好吃懒做像，便也不想再关心他。
    这回她见着这舌头，才估摸着应是沈宗阜同阿香来硬的时舌头被咬掉了，但为了面子没和任何人说起。
    可这天下舌头都一个样，沈桐春自然也不太怕，她对阿银道：“你乃是六丫头的贴身婢女，沈宗阜从未进过苏府内院，你与他多半连见都没见过，凭什么就说这是他的舌头，诬赖人也不知打打草稿是怎的？”
    沈桐春说完，苏顺也顺口补道：“夫人说的有理，昨日我见着这舌头也是一惊，想着定是别人做出来讹阜儿的，阿银这丫头竟敢打诳语，立刻拖出去抽鞭子！”
    苏碧霄一听要抽阿银鞭子，立刻走上前将阿银护在身后，又对苏顺道：“爹爹，阿银没有说谎，她确实见过沈表哥，就在昨年的元宵夜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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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银吓得浑身打起哆嗦来，她急忙解释道：“昨年元宵宴会散场大概一炷香后，六姑娘发觉自己将二夫人亲手绣的香囊落在了前厅，便吩咐奴婢去寻回来，
    奴婢到了前厅见那沈公子仍然在喝酒，且喝的晕晕乎乎一头栽倒在地上，他舌头被酒瓶子拉了好大一个口子，奴婢帮沈公子上药时便发现他舌头左侧穿着一个小小的金环。”
    众人仔细一看，这冰块儿里的舌头左侧边果然穿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金环。
    阿银接着道：“沈公子说这金环是他相好的送的，一个劲儿在我跟前讲这金环是如何好又如何妙，奴婢才记得如此深刻。”
    苏卿妤问道：“沈宗阜可有说那相好的是谁？”
    阿银立刻犹豫起来，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
    苏卿妤立刻提点：“若你不说，那便是瞎编的，这顿鞭子还得挨。”
    阿银可不想挨鞭子，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苏宛眉一眼，又躲到了远点儿的地方，这才道：“说相好的是五姑娘……”
    “不，并非如此！”苏宛眉脸色立刻煞白，她疾步走向阿银，说着就要伸手去掐她的脖子，苏顺赶忙拦在阿银前头，道：“我还在家中你就能如此作威作福，可见有多霸道，阿银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冤枉你！”
    苏宛眉见她爹如是说，立刻满面惊惧的跪在地上解释道：“女儿和表哥并无任何私情，是阿银胡说胡讲！这金环我不认识，女儿不认识呀，不是女儿送的！”
    苏卿妤将冰舌头捡起来装进金盒子里，道：“咱家虽没珠宝铺，但这宜州城中的珠宝铺子都与我们交好，这金环是哪家的，又是何时卖的，想来账面上都能查的到。”
    苏宛眉听苏卿妤如是说，心中有些慌了，这金环确实是她送的，且款式宜州城少有，一查就能查到。
    她心一横，想着与其到时候百口莫辩，还不如自己先招了实情来的好些。
    苏宛眉痛哭流涕一把抱住苏顺的大腿，道：“爹爹，这金环确是女儿送的不假，但乃是沈宗阜昨年死缠烂打让我买来送他的生辰礼，大家若将金环取下，朝里的一面刻着‘早日升天’四个小字，那是我为了报复他乱使我的银子，让匠人亲手雕上去的，哪有女子会刻‘早日升天’偷摸送给自己心爱的人啊，表哥喝了酒惯是说昏话，女儿以性命担保绝无相好一说！”
    苏宛眉讲完这一通，便崩溃至极，全无一个嫡出小姐的模样。
    她之所以如此怕与沈宗阜扯上关系，除了如今奸污一事，更因这沈宗阜是宜州城内出了名的好吃懒做无赖泼皮，她母亲沈桐春早就对这侄儿颇为恼怒，只因她们母女俩与沈家同气连枝，这才没有撕破脸皮。
    沈桐春曾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她，万万不能和沈宗阜那样的混货搅在一起，不能和前头四个姐姐一样嫁给无能之辈，要嫁个好人家才让大房光耀苏府，否则定要将她赶出去自生自灭。
    苏卿妤见苏宛眉如此，心中总算尘埃落定。
    她走上前将苏宛眉缓缓扶起来，苏宛眉疑惑不已的看着苏卿妤，不知道她为何猫哭耗子假慈悲。
    苏卿妤对苏宛眉道：“如今有阿银和五姐姐一同作证，想来即便是沈家人也不能否认这舌头，沈宗阜喝多了不仅造谣自家表妹，还奸污小姑娘被人家咬下舌头，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乌龟王八蛋！”
    苏宛眉身子一震，这才惊觉自己掉进了苏卿妤一步一步设下的陷阱里。
    “母亲，你是表哥的姑母，你最了解表哥，说不定是他们将表哥的舌头硬割下来的！或者是两人欢好，不小心咬下来的！”苏宛眉摇着沈桐春的肩膀道。
    沈桐春将苏宛眉的手甩开，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
    苏卿妤抓着苏宛眉的手腕儿，厉声道：“阿香已拟好了状子，状子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她什么也不求，只求让沈宗阜吃牢饭，一个女子若是存了其他心思，怎样也要讹些钱财才肯罢休，怎能只这样求。”
    苏宛眉挣脱开苏卿妤的桎梏，便指着她道：“不管沈宗阜如何，但你昨日是靠着谁才能将沈家人都杀了？沈家那些人功夫不赖，定是你认识了不三不四跑江湖的野男人，勾搭他替你做事！你，”
    “禀报老爷夫人！”
    管家阿财急急忙忙来到常馨苑打断了苏宛眉的话，道：“毅王殿下即将来府，颜斐大将军带着宜州府衙好些个官兵正在‘来财殿’等着见老爷您！”
    第6章
    苏顺一听阿财如是说，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他结结巴巴的道：“毅，毅……毅王殿下？你说的可，可是那刚从金笛关回来的毅王殿下？！”
    阿财道：“我的老爷，这大玮朝上天入地，可不就只有那一位毅王殿下吗？”
    苏顺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立刻吩咐阿财将后院珍藏的好酒挖出来送到前厅，又让还愣在常馨苑的众人赶紧去准备准备接驾。
    一行人赶到‘来财殿’正门口，还未进厅内，便见这偌大的地方被乌泱泱一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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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给占了。
    苏顺虽说是第一富商，但也是头一遭见到这样多的官兵来他家，心内直发毛，忍不住躲在苏卿妤后头藏好。
    沈桐春白了苏顺一眼，十分得体的亲自将一把椅子放到颜斐身后让他坐着说话，又不动声色的给苏宛眉使了一个眼色。
    苏宛眉心领神会的笑盈盈走上前，端着一杯茶给颜斐作揖道：“小女子得知毅王殿下即将莅临，心内实在惶恐，也不知毅王殿下喜好，如有礼节不周的之处还望颜将军多多提点，将军一路辛苦，宛眉有何能做的将军尽管吩咐便是。”
    沈桐春见苏宛眉这次倒是做的还算好，心内终于舒畅了些。
    她自从方才知晓毅王要来府中，便存了一份攀附的心。
    苏宛眉即便不是宜州城中最美的姑娘，但也是拔尖的美人儿，虽说毅王正妻之位不可能落到他们这样的商贾之家，但要是能被褚以恒看上，即便当个小小妾室也是不得了的大荣光。
    苏宛眉在颜斐跟前笑的似一朵花一样，颜斐却依然不为所动，他冷着一张脸将苏宛眉手中的茶接过来品了一口，又道：“这位姑娘能做的只需将嘴闭上便可，殿下向来喜静不喜闹。”
    苏宛眉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敛，被颜斐一席话噎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的点点头，连忙退后一步在沈桐春旁边站好。
    颜斐见一旁的苏卿妤一直没讲话，便起身对她行礼道：“七姑娘且稍等片刻，殿下现正在办一件要紧事，待会儿就来。”
    苏卿妤对颜斐福了福身子，道：“自然是殿下的事儿要紧，将军客气了。”
    苏宛眉和沈桐春见颜斐居然对着苏卿妤行礼，心中立刻又是愤恨又是疑惑。
    苏宛眉不想再让苏卿妤抢自己的风头，正要走到苏卿妤跟前去，就被沈桐春一把拉了过来。
    沈桐春现下见着这苏卿妤的小贱样，只恨不得将她活活扒了皮扔进野狗堆里，但方才阿香一事她们母女已经是吃了亏，不能再轻举妄动。
    苏卿妤见颜斐今日不仅带着官兵来，还带来了许多又黑又大的木箱子，便斗着胆子问询颜斐这些箱子都有何用处。
    颜斐立刻挪开身子，对苏卿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这些箱子要劳烦七姑娘亲自打开。”
    苏卿妤狐疑着将木箱盖子抬起来，苏顺忍不住好奇心也挤过来想看看箱子里都装着什么宝贝，结果他宝贝没见着，却见着了一堆纸和衣服。
    他看着纸悄声对苏卿妤道：“这也不像银票啊？”
    苏卿妤无言的叹了一口气，道：“这自然不是什么银票，而是舞谱。”
    她的娘亲生前是有名的舞姬，她幼时虽痴傻，但最喜欢跟着娘亲一起在和溪别院内跳舞，重生后，她只要一想起娘亲来，便会舞上一曲。
    颜斐见苏卿妤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舞谱舞衣看，眉宇间似是很喜欢的样子，便道：“殿下今日头一遭找您，总要带点儿见面礼，寻常用的箱子太俗气，这大仝木箱乃是府中珍品，不知七姑娘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
    苏卿还没来得及开腔，苏顺便满面堆笑的道：“太喜欢了，我们家小七最喜欢跳舞，这殿下如此周到，小七怎么会不喜欢，对吧？”
    他说完，立刻扯了扯苏卿妤的袖子。
    苏卿妤对着颜斐福了福身子，道：“殿下赏的物件自然是喜欢的。”
    “若喜欢，改日本王再送些来就是。”
    苏卿妤寻声回头一看，只见褚以恒已到了‘来财殿’大门口。
    褚以恒身姿如松，气宇非凡，一张脸上尽是冷淡凌厉之色。
    苏家九成九的人都没见过这样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立刻齐刷刷跪在地上，有好几个胆子小的丫鬟家仆均吓得浑身发抖起来。
    苏碧霄同苏卿妤跪在一处，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褚以恒，瞬时愣住了。
    她激动的悄悄拉着苏卿妤的袖子，小声道：“七妹，这不是你的木雕像吗？文曲星君，文曲星君他活了！”
    苏顺赶紧轻轻踢了苏碧霄一脚，又满脸谄笑：“殿下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褚以恒冷冷看了苏顺一眼，没有理会他。
    他快步走到苏卿妤跟前，让她先起来说话。
    苏卿妤起身也不敢看褚以恒的眼睛，规规矩矩的低头站在他跟前。
    褚以恒知晓自己未与她打招呼便带着官兵来苏府着实是将她吓着了，便道：“需惶恐的人不应该是七姑娘，这屋内谁该惶恐自己心内清楚！”
    沈桐春见褚以恒看了她一眼，眉眼间尽是寒色，不由自主的浑身开始冒冷汗。
    褚以恒让苏家众人平了身，又对苏顺道：“你在宜州城向来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这大善人怎的就娶了恶毒妇人，生出恶毒女儿来戕害人间？”
    他此话一出，沈桐春与苏宛眉便心内猛地一寒。
    褚以恒见那母女俩这时候了仍在暗自眉目交接，似是还要做无畏的挣扎，便接道：
    “沈宗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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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的那些‘好事’，本王三日前在白家衣巷子知晓后便派人调查，今日宜州府尹已带人去沈家捉拿那混账，沈桐春和苏宛眉身为知情者，不但不对沈宗阜多加责骂管束，反而为其包庇罪行还欲杀人灭口，理应一并处置！”
    苏宛眉和沈桐春难以置信的看着褚以恒，心道三日前苏卿妤在白家衣巷子内的帮手竟然是褚以恒！
    苏顺审时度势，立刻走到苏宛眉跟前，又是一耳光猛地扇在她脸上，连忙道：“殿下，这件事儿都是苏宛眉和沈桐春做的，与草民一点的关系都没有！三月前小七将阿香之事说与我听后，草民便破例将阿香安顿在巷子内待产，草民并非恶毒无情之人，更没有与恶人同流合污，望殿下明察！”
    沈桐春一听苏顺所言，才知晓自己居然被最亲的人给坑了。
    原来苏顺早就知晓阿香在白家衣巷子。
    三日前她的丫鬟在巷子内捡到苏卿妤的发簪，她也是将发簪给苏顺看过的，苏顺明知苏卿妤去巷子是作甚，却瞒着不告诉她，明摆着是要在今日摆她一道。
    但如今的情形不是与苏顺计较置气的时候。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沈桐春也不敢再狡辩，她道：
    “殿下，沈家只有阜儿一个独子，从小娇生惯养，致其嚣张跋扈是沈家未教导的错处，
    阜儿犯错后，我哥哥将他打的没了半条命，这三月以来他一直安分守己，是真的知道错了！
    沈家确实一直在寻阿香的踪迹，但为的不是杀人灭口，而是将她接回来给予名分，还望殿下看在阜儿浪子回头的份儿上从轻处置吧，求殿下开恩啊，殿下！”
    褚以恒冷哼一声，对沈桐春所言嗤之以鼻。
    沈宗阜是什么混账，沈桐春和苏宛眉又有多可恶，他前世早就知晓的一清二楚，便道：“沈家既知沈宗阜恶行为何不劝他投案自首，反而百般替他隐瞒，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沈天健理应同沈宗阜并罚！”
    沈桐春见褚以恒不松口，立刻一阵头晕目眩。
    大玮朝自开国以来便将奸污罪定为重罪。
    奸污妇女的男子无论年纪大小，被处以阉割之刑后均会送进芦荡山挖煤，一生劳苦且不得出。
    沈宗阜是沈家独子，沈桐春就算心里再不满意这个侄儿，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家绝了后！
    她对着褚以恒不住的磕头求情：“殿下若能对阜儿从轻发落，沈家上下定会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第7章
    褚以恒一脚踢在沈桐春脸上，道：“如今还是操心你自己与苏宛眉的好！”
    苏宛眉见自己母亲脸都被人踢歪了一半，自知要被重罚，立刻惊恐的大喊大叫，又是跑过来跪在褚以恒跟前求饶，又是哭得撕心裂肺，大骂沈宗阜是个害人精。
    褚以恒见沈桐春母女二人彻底没了神气，心中才舒畅了一些。
    上一世她们母女是怎样虐待苏卿妤，是怎么在她身上的伤好不容易痊愈之后再实施毒打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褚以恒思忖片刻，道：“苏老爷，这沈桐春和苏宛眉可是你的至亲，你有和要与她们交代的？”
    “啊？”
    苏顺方才闭着眼躲在苏卿妤身后，祈求褚以恒赶紧无视他，不要瞧见他才好。
    他暗自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故作镇定的上前道：“既然殿下如是问，草民也就敢说话了。”
    苏顺厌恶的呸了一口唾沫在沈桐春已经歪掉的脸上，又痛骂道：“我与你夫妻数十载，如今你这样作恶，为夫即便再顾忌夫妻之情，也不能纵你了！定要大义灭亲，将你送去河西水牢关起来！”
    他说完，沈桐春便又是心寒又是生气，她与苏顺二十几年的夫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她一朝遭了难，苏顺就这样将她无情的从苏家推了出去，连半分情谊也没有。
    她也顾不上褚以恒还在此处，忍着歪脸的剧痛爬起来，指着苏顺就开骂：“你个千刀万剐的老混蛋，当年若不是我沈家助你一臂之力能有你的今日？如今你见我们沈家用不上了便要一脚踢开，这世间怎会有你这样不要脸皮又无耻至极的老蛤蟆！”
    苏顺一听沈桐春居然骂他是老蛤蟆，立刻跳起来劈头盖脸一顿唾沫星子给沈桐春还回去。
    苏顺年轻时在街上要饭，什么脏话狠话没听过，只骂的沈桐春当场便气晕躺在了地上。
    苏宛眉见这情景，哆哆嗦嗦窝在墙角发抖。
    苏卿妤看她那可怜的模样，心内觉着真是好讽刺。
    过去她为傻子时，被苏宛眉天天逼在墙角欺负，如今不曾想，苏宛眉竟然也有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一天。
    褚以恒觉着苏顺的主意甚是不错，便对颜斐道：“既然沈桐春和苏宛眉喜欢害人，就去河西水牢好了。”
    苏卿妤虽不同情沈桐春母女，但一听“河西水牢”四字心中也是一惊。
    这位于宜州城西的河西水牢向来关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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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朝廷要犯死囚，是一等一折磨人的地方。
    水牢乍一听没什么，但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河西水牢不说旁的，就说牢里的水便是泡过成百上千死囚尸体。
    水牢的官兵专等那些尸体在水中腐朽生蛆后才将其用钩子钩上来，蛆虫在尸水中浸泡，由于尸水的原由，蛆虫不会长成苍蝇，而会变成像蛇一样大而粗的尸蛆，称为‘引血蛭’。
    ‘引血蛭’最喜欢食人皮，它终日缠在人的身体上，慢慢将皮肤最嫩的地方啃噬，吃掉鲜活的肉后便从人身上退去。
    尤其是苏宛眉这样还未嫁人生育的小姑娘，经过尸水一泡，引血蛭一咬，今后便算是彻底完蛋了。
    苏顺眼见着褚以恒的手下将已经晕过去的沈桐春母女拖走，吓得冬日淌了一身的汗。
    褚以恒今日一来，便帮着苏卿妤解决了两个大麻烦，苏卿妤若是说见着沈桐春母女这般报应，心中没有丝毫畅快那定是在打诳语。
    但褚以恒越是如此，她越是觉着自己与褚以恒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苏顺是个眼尖的，他立刻将苏家众人屏退，又道：“颜将军方才说殿下来苏府，一是惩治恶人，二是来与小女叙旧，这恶人如今已经绳之以法，您还是叙旧要紧，别让他人坏了您的兴致才好。”
    颜斐对着苏顺竖了个大拇指，又悄悄的拍了拍褚以恒的肩，用唇语道：“殿下别怂啊！”
    褚以恒看了一眼大仝木箱，知晓又是颜斐在擅自做主，他叹了一口气，让颜斐带着官兵先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来财殿内只有苏卿妤和褚以恒两人。
    褚以恒品了一口茶，道：“你昨日问我，咱们过去是否认识，我还未答你这句话。”
    苏卿妤从袖子内掏出那尊她随时带着的木雕像，对褚以恒道：“殿下认识它吗？”
    褚以恒将木雕像拿到手中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道：“自然是认识的。”
    苏卿妤立刻心内狂跳，站都有些站不稳了，褚以恒亲口说出认识木雕像这句话，终于定了她辗转反侧，不眠不休的那些猜测，褚以恒真的就是文曲星君大人！
    苏卿妤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褚以恒心中就越是难受。
    他此生已决心不再与苏卿妤有瓜葛，他认了这雕像，为的不是和苏卿妤夫妻相认，为的是彻彻底底让她死心，让她再也不要去等待所谓的文曲星君。
    他道：“七姑娘现下可有空闲，不知能否与我去一趟状元庙？”
    苏卿妤自然是愿意的，她满心期待的道：“殿下相邀，民女怎敢拒绝。”
    第8章
    褚以恒与苏卿妤一同来到苏府后门。
    李嬷嬷走在苏卿妤身旁，见她脚步轻快灵动，便知她家姑娘心情不错。
    苏卿妤虽不敢与褚以恒多说话，却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一个劲儿的看他的背影。
    褚以恒让颜斐将他的马牵过来，一个侧身上了马。
    苏卿妤见褚以恒已经在马上等她，也不敢多耽搁，便迅速进了自己那辆灰蓝色的马车，褚以恒见苏卿妤安然上了马车，这才骑着马走在苏卿妤马车前头。
    颜斐转身看了一眼苏卿妤的马车，只见那马儿悠然自得的踏着蹄子走在‘日暮街’上。
    他对褚以恒道：“殿下，您为何不与七姑娘同坐一辆马车？”
    褚以恒拉缰绳的手一顿，道：“还未治你擅自做主之罪，如今又在这里想着什么不成体统的东西？”
    颜斐见褚以恒还是一副冷漠脸，不由的在心内唉声叹气，他道：“您明明就喜欢七姑娘，怎的，”
    “住嘴！”褚以恒立刻正色道：“若在妤……苏卿妤跟前也同长舌妇一般，就别要你的舌头了！”
    颜斐有些想不明白，他家殿下向来是想要什么便会费尽心思的得到。
    开疆扩域是，按理说对心爱的女人也应该是啊。
    他默默觉着一定是自家殿下头一回追求女子没什么经验，好在他和飞虎都在，定能帮着褚以恒拿下苏卿妤。
    颜斐在心内默数道：“五，四，三，二，一！”
    那方才还拉着车悠闲走在街上的马儿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褚以恒回头一看，只见那马儿双眼变得绯红，凶神恶煞的发疯狂奔起来。
    苏卿妤坐在马车内刚要喝李嬷嬷递给她的热茶，便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马车迅速颠簸起来，手上的热茶哗啦全倒在了她的手上，整个人也跟着车子往前一倾，狠狠的摔了出去。
    她心内暗叫一声不好，眼看着就要扑到坚实无比的地面上，身体便被一双手臂紧紧的搂住，又直直的跌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褚以恒抱着苏卿妤护着她的头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堪堪停了下来。
    苏卿妤此时被褚以恒紧紧梏在怀中，她的侧脸贴在褚以恒胸口，褚以恒强烈而有力的心跳瞬时传了过来。
    她白皙的双颊骤然绯红，立刻就要挣开褚以恒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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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我，我没事儿了。”
    褚以恒猛地回过神，这才即刻将苏卿妤推开，又迅速起身背对着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苏卿妤见褚以恒袖子都擦破了，连忙走过去关怀道：“殿下可有伤着哪里？”
    “你别过来！”
    褚以恒退后几步，离苏卿妤远了些，道：“男女授受不亲，望七姑娘自知！”
    苏卿妤立刻手足无措的杵在原地方，谨慎的道：“抱歉殿下，我只是想看看您伤着没有……那，那我不过来了。”
    褚以恒紧握双拳，将方才沸腾的心绪极力压制住。
    颜斐在一旁怒其不争的直跺脚，又对着正前方吹了一声口哨，苏卿妤听“汪汪汪”几声犬吠，便见一只大的吓人的狗儿朝她的方向奔来。
    狗子口里含着缰绳，带着一匹马来到她跟前。
    李嬷嬷和苏家马车夫均被这只狗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李嬷嬷赶紧拦在苏卿妤跟前，让她快退到一边去的好。
    那只狗见李嬷嬷将苏卿妤挡住了，立刻“呜呜呜”的直哼哼。
    苏卿妤也不知是怎的，竟然一点儿也不怕这只大狗。
    她从李嬷嬷身后出来，对着大狗笑了笑，又同李嬷嬷道：“嬷嬷别怕，这狗儿看起来甚是乖巧，还知道牵马呢。”
    褚以恒一个眼刀朝颜斐飞过去。
    飞虎前世就和苏卿妤很亲，万一苏卿妤看见飞虎，想起什么就糟了。
    褚以恒摸了摸飞虎那昂的高高的大脑袋，对它道：“带着马回去。”
    飞虎立刻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褚以恒，又可怜巴巴的呜呜呜嚎叫，不愿意走。
    它乘着褚以恒不注意，赶紧溜到苏卿妤的脚边趴着。
    苏卿妤觉得这狗有意思极了，蹲下身摸了摸它皮毛光洁的背。
    飞虎得了好处，立刻在苏卿妤的脚上蹭来蹭去的直撒娇。
    狗子一撒娇，苏卿妤突然间又开始恍惚起来，觉着自己以前就认识飞虎似的，忍不住又用手揉了揉它的头。
    这一揉，亲切温暖之感更甚。
    “回来！”
    褚以恒见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直接呵斥了飞虎一声。
    飞虎从来没有被褚以恒吼过，立刻又委屈又害怕，赶紧回到了褚以恒身侧。
    苏卿妤也被褚以恒的吼声吓了一跳，她见飞虎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内很是愧疚，又尴尬至极，她对褚以恒道：“方才是民女非要摸狗的，与飞虎没关系，民女不该僭越，我，我……”
    她见月暮街的人都在盯着她看，瞬时哑然半晌，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烫：“我先上马车了。”
    褚以恒立刻拦住苏卿妤，挡在跟前道：“那马八成得了疯马病，你还敢坐上去？”
    苏卿妤方才一紧张，倒是将这个给忘了。
    她对褚以恒道：“民女走着去也没有一点问题，我脚力快，大概一炷香功夫就到了。”
    褚以恒没有接苏卿妤的话，而是将那匹疯了的马换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飞虎牵过来的战马。
    苏家的马车夫为难的看着这匹战马，对苏卿妤道：“七姑娘，老夫不敢驾驭这匹金贵的马，可如何是好啊？”
    苏卿妤是识货的人，她半年前同苏顺一起去‘丰州古城’做马生意，见识了各种各样的马，其中也包括最名贵的汗血宝马。
    马车夫不敢驾驭战马，她自然也是不敢坐这匹马拉的车。
    她立刻道：“殿下，我走着去就成，要不然另喊一匹马来也成，踏云是你的战马，我不能骑踏云，踏云它，”
    苏卿妤说着，便和褚以恒同时愣住了。
    她连忙侧过头去看战马的前鞍桥，只见前鞍桥上果然刻着两个字。
    踏云。
    苏卿妤立刻道：“殿下，我知道这匹马叫踏云！就好像我知道飞虎过去和我见过一样，我，”
    “好了！”
    褚以恒慌忙打断：“本王虽愿与你去状元庙，但不代表姑娘就可以痴心妄想攀附我，既然七姑娘脚力快，便自己走着去吧。”
    他说完，不等苏卿妤回话，便骑着踏云带着飞虎快马加鞭离开了日暮街。
    苏卿妤怔怔的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同李嬷嬷一起走去了状元庙。
    如今这日子一日比一日冷，眼瞅着已快到‘立冬’时节，平日里红火的状元庙也稍稍显得有些冷清。
    苏卿妤紧赶慢赶拖着李嬷嬷快步赶来时，褚以恒已在文昌宫内等候了好一会儿。
    褚以恒见苏卿妤累的喘了几口粗气，大冬天，额间也挂着细细的汗珠。
    他不由自主将手伸进袖子里，想拿出那张墨蓝色的棉巾给苏卿妤擦擦汗，却又及时止住。
    这辈子他不需要再对苏卿妤好，因为他的那点好，前生也罢，今生也好，根本就配不上苏卿妤。
    苏卿妤见褚以恒似微微蹙着眉，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她心中那些憋了很久的话突然就不敢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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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
    文昌宫内寂静无声。
    第9章
    默然片刻，
    褚以恒望着‘文昌宫’内的文曲星君叹了一口气，对苏卿妤道：“既然一切从这里开始，便在这里做个了断也好。”
    苏卿妤心内顿时狂跳起来，身子不由自主一阵阵发软，她稳了稳呼吸，从袖中拿出木雕像，对褚以恒道：
    “我九岁时捡了这木雕像，以为是文曲星君便日日虔诚跪拜，后来我莫名其妙恢复神智后，又总是梦见……木雕像，为什么殿下会和雕像生的一模一样，难道您就是将我变聪明的人？”
    褚以恒伸出手接过苏卿妤手中的木雕像，珍爱的摸了摸雕像的头，道：“这雕像是母妃生前赠与我的生辰贺礼，本王十九岁时不慎遗落在状元庙内，没想到找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的物件，竟是被七姑娘偷偷摸摸拿走，藏了这些年。”
    “我没有偷藏！”
    苏卿妤见褚以恒误会，连忙解释：“我不是小偷，没有偷藏，这是我捡到的，我以为它是文曲星君，以为是他治好了我的傻病，我，”
    “你什么？”褚以恒猛然抓住苏卿妤的手腕，打断苏卿妤的话，又咄咄逼人道：“你们这些女子藏的什么心思，真以为本王不知道？”
    他上下打量了苏卿妤一圈儿：“七姑娘的瞎话真是不太高明，即便为了接近本王，也该编个靠谱的，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孩儿？文曲星君下凡？也亏你想的出来！”
    “不是，不是的……”苏卿妤眼里含满了委屈的泪，她刚想开口再解释一二，却又止住了。
    她和木雕像，和文曲星君，她过去是苏家傻子的事情，本来一路上都想好了怎么和褚以恒说，可现在却一件事也不想开口。
    褚以恒见苏卿妤已是满脸的泪痕，他的心虽火辣辣的疼，但还是坚持说道：“不管七姑娘有没有扯谎，本王都不是你要找的人，更何况‘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又何必总是沉溺在过去，望姑娘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
    苏卿妤抬头望着褚以恒，又将脸上的泪痕擦去，平复了一会儿心绪。
    原来今日褚以恒和她来此处，是为了打醒她，为了让她不去缠着他。
    不管这世界上有没有文曲星君，不管是谁将她治好的，但这个人都不会是褚以恒。
    苏卿妤见褚以恒这般决绝，还是厚着脸皮福了福身子，道：“殿下虽这样讲，但民女心内还些疑惑。”
    褚以恒看苏卿妤依旧不放弃，便道：“你说来就是。”
    苏卿妤想起三日前，在白家衣巷子抱着小石头时想起的那个叫
    平儿的孩子。
    “殿下可知道平儿是谁？”苏卿妤问道。
    “平儿……”
    褚以恒一想起平儿，总能忆起他那张粉嘟嘟白生生的脸颊。
    平儿生的白，笑起来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虽说只是个路都不会走的奶娃娃，却机灵的很，见着他和苏卿妤总是咕噜咕噜的打泡泡玩儿，还一个劲儿挣开奶娘要父王和母妃抱抱。
    他过去总说平儿那乖巧伶俐的性子是随了苏卿妤，但苏卿妤却说平儿除了长的白像她，其余每一处都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褚以恒道：“平儿是谁我也不知。”
    苏卿妤失落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沮丧。
    褚以恒一步步逼近苏卿妤，道：“怎么，七姑娘以为平儿是你我的孩子不成？”
    苏卿妤顿时哑然，有些尴尬的离褚以恒远了些，道：“我尚未婚配，怎会和他人有孩子。”
    褚以恒道：“原来七姑娘也知晓自己还未婚配，尚未婚配，便来质问孩子，商贾之女还真是非同一般。”
    苏卿妤一听，心内那把压着的火瞬间烧了起来。
    她将一侧放着的茶拿过，直接劈头盖脸浇在了褚以恒脸上。
    “放肆！”
    褚以恒将苏卿妤手中的茶杯一把掀掉，碎在地上。
    清脆剧烈的碎瓷片声将候在文昌宫外的颜斐和李嬷嬷同时吓了一跳。
    苏卿妤冷冷的看着褚以恒，道：“殿下要杀要剐随便，但民女就是要让殿下清楚，我虽是商贾之女，却不下贱，不是殿下想羞辱就可以羞辱的！”
    褚以恒暗自笑了笑，任凭茶水在脸上流淌。
    往人家脸上泼茶这招，过去还是他教给苏卿妤的，没想到自己如今倒是吃了这苦楚。
    苏卿妤火气还没消，一见褚以恒在笑她，更加火了，她看了一眼褚以恒手里的木雕像，咬牙道：“如今物归原主，殿下若要治罪，就将我关去水牢，若不治罪，那民女便不在此处碍殿下的眼了。”
    方才还在一旁乖乖抱着大骨头啃的飞虎见苏卿妤要走，赶紧跑来咬住她的裙子不松开。
    褚以恒又是一声呵斥，飞虎却死活不愿意松开苏卿妤的裙子。
    苏卿妤见褚以恒凶得要死，揉了揉飞虎的脑袋，随后奋力将裙子从狗子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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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扯了出来，也顾不上裙子已经被撕裂了一大块儿，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文昌宫。
    飞虎失望的呜咽起来，趴在褚以恒脚边夹着尾巴。
    褚以恒蹲下来拍了拍飞虎蠢萌的大脑袋，道：“如今她已认不得我们，这样好，让她走吧。”
    苏卿妤顶着满腔的火气出了状元庙，只见苏碧霄也来了。
    苏碧霄本来不敢跟着来，但后来她越想越放心不下苏卿妤，还是偷摸摸背着苏顺来了。
    她见苏卿妤颇为狼狈，脸色也难看至极，小心翼翼的道：“怎的？你那位文曲星君大人给你气受了？”
    苏卿妤叹了一口气，拉着苏碧霄和李嬷嬷的手，道：“咱们回去吧，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文曲星君。”
    第10章
    //////////////////////////////////////////////前世
    原来，这世上是真的有文曲星君的，那下到凡间的星君大人不仅将她从老虎洞中救了出来，还让她这个大傻子变得聪慧异常。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白屋贫，柴门……闻……”
    苏卿妤靠在床头磕磕巴巴的咏着这首她才学会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她还没诵完，便听见屋内飞虎汪汪汪的叫起来。
    飞虎一叫，苏卿妤便知晓是文曲星君回来了。
    她将书随意扔到床上，撒着一双布鞋便赶紧下了地。
    炉子上坐着的鸡汤还是热的，她用土陶碗盛了满满的一碗，又小心翼翼的端着朝门口走去。
    苏卿妤伸手拨开门阀，只见文曲星君穿着蓑衣蓑帽，扛着半只野猪朝这边走来。
    飞虎兴奋的叫了几声，狂甩着尾巴“呜呜呜”的朝男子奔去。
    男子停下来摸了摸飞虎黑棕色的脑袋瓜，又扛着野猪快步走到苏卿妤跟前。
    男子喘了一口粗气，将猪放到地上。
    苏卿妤知晓他此时定是累极了，连忙将热滚滚的鸡汤递给他，又伸手去弹他身上的雪。
    男子正要将鸡汤一饮而尽，就瞅见苏卿妤光着一双脚撒在布鞋上。
    他无奈叹了口气，道：“如今你躺在床上好好休养便是，家中的活我回来弄。”
    苏卿妤摇摇头，努力的将话语说的清楚一些：“神仙哥哥，我，伤已，经全好，成天……躺在床上人……会，会发霉的！”
    男子将鸡汤放到一旁的小灶上，又把她横抱起来。
    苏卿妤被男子用厚被子捂的死死的，在床上快不能动弹，她刚想说话，男子又道：“自你醒来这一月，我便说过多次，我不是神仙，你捡着的木雕像也不是文曲星君，而是”
    他话还没说完，苏卿妤就伸出一根手指堵在他的嘴唇前：“木雕，像，是阿牛，十九岁掉，庙里，阿牛你是，是画船山猎户，叫，”她吞了吞口水，继续努力的说道：“叫萧，铁牛，对，对不？”
    萧铁牛点点头，又见苏卿妤缩在被子里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萌萌的瞧着他。
    他一个半月前在画船山打猎，偶然将浑身是血的苏卿妤从虎口之下救了出来。
    那时他便见苏卿妤手中一直死死握着他几年前在状元庙遗失的木雕像，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松开。
    他完全不知晓苏卿妤是何人，也不知晓她为何会有自己的木雕像，只觉着一个小姑娘到底经历了何事才会被人伤成那样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扔进老虎洞里，又被老虎咬的千疮百孔，险些没命。
    萧铁牛道：“我虽救了你，但你无需将我当成神仙看待，这世间本就无神无鬼，与其相信那样莫须有的东西，不如想一想你今后的出路来的实在些，靠神靠人不如靠自己。”
    苏卿妤将方才堵着萧铁牛嘴唇的手缩进被子里，看着他乖乖的点了点头，反正萧铁牛说什么都是对的，她应承道：“画船山，下，可，有适合女子，的活？待全好，下山，神仙哥哥，可答应？”
    萧铁牛紧了紧苏卿妤身上裹着的被子，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他静默了半晌，道：“你又不是我的附属品，不必什么事都问我，只要自己想清楚就好。”
    他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子交给苏卿妤。
    苏卿妤立刻受宠若惊的接过木盒，她双眸瞬时亮了起来，道：“礼，礼物！”
    今日是萧铁牛自她醒后第一次离开家出门打猎，她不知道过去萧铁牛是怎样打猎的，只觉着如今山上的天气这样的冷，猎物稀少不说，还容易脚滑掉到崖下去，因此这一天她都是提心吊胆，生怕从今后再也见不着他了。
    没成想萧铁牛不仅安然无恙的按时回了家，居然还给她带了礼物！
    苏卿妤好奇的仔细端详着木盒，只见这木盒四周都是镂空的，镂空处隐隐约约可见里头似乎有一团白绒绒的东西。
    她将木盒缓缓打开低头往里一看，只见内里有一只同中指姆差不多大小的白毛虫子。
    这虫子除了长着白毛以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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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日她在院子里见着的猪儿虫很相似。
    苏卿妤刚要伸手将虫子拿出来，萧铁牛便将盒子夺过去，又阻止道：“你不怕这个？”
    苏卿妤裹着被子挪了挪身子，将自己的头放到萧铁牛腿上，问道：“为何，怕，怕，猪儿虫？”
    萧铁牛立刻将她的头从自己腿上放下来，窝在枕头里。
    “我这一月对你嘱咐过何事？”
    苏卿妤立刻道：“不许，靠近，旁，旁人，不许让，旁人，摸，不能，被，旁人，抱着，更不能，不能，让人，亲亲。”
    她说着，将两根大拇指头挨在一起。
    起初她不知道什么是亲亲，后来萧铁牛这样和她比了一下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居然有人会嘴对嘴挨在一起。
    萧铁牛见她都记得，便道：“这些即便下了山也不能忘，知道吗？”
    苏卿妤虽说经过他的救治不傻了，但她从小到大被关在苏家后院，没人教过她任何东西，心思单纯的就像个孩子似的，萧铁牛生怕她今后独自一人生活会吃了不知事的亏，便将这些女子要注意的东西早早的告诉了苏卿妤，让她牢记。
    萧铁牛本想拿虫子吓唬吓唬苏卿妤，见她没着自己的道，只能如实讲道：“这不是猪儿虫，而是能致人痴傻的白丝虫，有人在你小时候将这虫子寄生在你的心内。”
    苏卿妤听了这话再瞧着那虫子，便觉着心内一阵发麻，忍不住将头钻进了被窝里。
    她捂在被子里闷声闷气的道：“定是，沈桐春，大坏蛋，还好神仙哥哥，将，虫弄，死了！”
    萧铁牛将苏卿妤的脑袋从被子里捞出来，别让她憋坏了。
    他虽没有见过苏卿妤所说的沈桐春，但他心里早就将那狠毒的人剁了千百遍，他对苏卿妤道：“此事待你好全再慢慢算账。”
    苏卿妤道：“神仙哥哥，你真，的不是，文曲星吗？如果你，不是，为什么，会从我的木雕像里变出来？为什么会，会，像神仙一样，保佑我这，些年，如今还救了我，教我认识那，么多的字，教我读书？”
    她刚刚醒过来时，确实感觉脑子清明了不少，但她不会识字，不会读书，甚至连筷子都不知道怎么用，还是萧铁牛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将她教会的。
    萧铁牛不知怎么和苏卿妤解释自己真得不是神仙这回事，他索性道：“你若执意将我当做神仙看，也就随你，如今神仙要看一看你的舌头，你是不是该将舌头乖乖伸出来？”
    苏卿妤一听这话，立刻撅了噘嘴，不情不愿的将舌头伸了出来。
    萧铁牛每每见着苏卿妤满是伤痕的舌头，就忍不住眉头一皱。
    他无法想象是怎样锋利的剪子在她的口腔内一同乱剪，才能将舌头搅得似一团蜷起来的血花。
    他从药箱内拿出一片干净的纱布套在自己手上，又轻轻捏住苏卿妤的舌头，用沾了药的棉棒涂在上面。
    苏卿妤醒来这一个月，最怕的事儿便是萧铁牛碰她的舌头。
    起初萧铁牛为了让她的舌头不碎成一半又一半，直接拿针线给她缝合上。
    连续十日的缝合，针线刺入舌头中钻心刻骨的痛，她每每经历一次，就像是死了一遍似的。
    如今虽说不用缝舌头了，但她还是害怕的将双手死命攥住被子，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珠。
    萧铁牛知晓苏卿妤此时难捱极了，只能尽量放轻手中的力道，让她不那么畏惧。
    他安慰道：“忍一忍，再过半月就能利索说话，且不必上药。”
    苏卿妤将上好药的舌头缩回去，低头转了转眼珠子，结结巴巴的对萧铁牛玩笑道：“神仙哥哥，嫌弃，我，结巴！”
    萧铁牛说不过她，只得从背回来的罗兜里摸出一个活蹦乱跳的东西。
    一旁的飞虎一见那团东西便凶狠的吠起来，猎犬粗狂的吠声在人烟稀少的画船山夜里显得骇人极了。
    苏卿妤将飞虎招呼过来，摸了摸它竖起来的大耳朵，道：“小虎子妹妹，你乖，乖不怕，”她见那团东西白绒绒的，心内又着实打起鼓来：“阿牛，那，是虫！”
    萧铁牛将双手摊开，一只只有掌心大小的奶兔子便蹦了出来。★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
    “小，小，小兔子！好乖的。”苏卿妤立刻从床上下来，走到萧铁牛跟前摸了摸奶兔白绒绒的小脑袋。
    小奶兔立刻歪着头蹭了蹭苏卿妤的手指，又甩了甩自己两只小拇指大的耳朵。
    苏卿妤的心都快被小奶兔软的融化了，她拉了拉萧铁牛的袖子，试探的问道：“能，不能，我，养，兔子？”
    萧铁牛将奶兔举到苏卿妤够不到的高度，道：“方才谁说我爱嫌弃人？”
    苏卿妤跳着去抢兔子，可萧铁牛比她高一大截儿，怎么蹦跶也拿不到她心爱的小兔子，只能摇着萧铁牛的胳膊，认错道：“小七，错了，神仙哥哥不要，生气。”
    萧铁牛听了这话，才将小奶兔放进苏卿妤的怀里。
    飞虎见苏卿妤有了奶兔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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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理它，连忙在她跟前“嘤嘤嘤”的撒娇。
    苏卿妤如今眼里心里只有她怀中的小兔子，别说是飞虎了，就连萧铁牛这个大活人她也是见不到的。
    萧铁牛见苏卿妤这样喜欢兔子，便用谷草给小奶兔搭了一个窝，又对苏卿妤道：“若你每日都能将舌头伸出来让我上药，我便每一日都带一只小兔子回来。”
    苏卿妤刚要满心欢喜的答应，一旁的飞虎便低吼几声，上前要将小兔子叼走。
    萧铁牛赶紧瞪了一眼飞虎，它这才老实了下来。
    苏卿妤舍不得小兔子离开她的视线，将小窝窝放在她床附近。
    萧铁牛待苏卿妤彻底熟睡，这才从她床边起身，躺回柴草堆上。
    他看了一眼窗外正飘着雪，寂静的画船山，又摸了摸旁边飞虎的头，对它道：“这里比我俩过去住的地方好。”
    飞虎滋溜着一双圆眼睛看了看萧铁牛，又看了看苏卿妤，赞同的轻声哼了哼。
    第11章
    自从苏卿妤有了小兔子，萧铁牛每日给她舌头上药就容易了很多，苏卿妤的舌头好得快，两个月也一晃眼就过去了。
    这两个月他家院中多了十几条小兔子，黑的白的花的麻色的什么都有，飞虎一开始无比嫌弃这些毛茸茸的家伙，一见着它们便要咬。
    后来苏卿妤拎着它的耳朵耐心说教了几次，飞虎也渐渐接受了这些小东西，开始每日同苏卿妤和萧铁牛一块儿给它们割兔草。
    苏卿妤提了个竹篮子朝还在屋内啃大骨头的飞虎招了招手，对它道：“飞虎，你阿牛哥走到前面林子里了，还不快一点儿。”
    飞虎“呜呜呜”几声，又立刻上前接过苏卿妤手中割兔草的篮子，同她一起去追萧铁牛。
    萧铁牛进到林子深处，将腰间镰刀抽出来，快速把地上鲜美多汁儿的兔草割下，又对着飞虎方向吹了一声口哨。
    飞虎听到萧铁牛口哨声，立刻跑过去将篮子放在萧铁牛旁边，萧铁牛便将兔草一簇一簇的放进去。
    苏卿妤等在林子入口往里看，只能见到飞虎黑漆漆的背和萧铁牛的衣角。
    苏卿妤见萧铁牛和飞虎越走越进去，知道定是林子里发现了什么猎物，她赶紧往家中方向跑，要将萧铁牛放在院子里的猎网给他拿过来。
    她气喘吁吁跑到离家约莫半里地附近，只见家中院子里升起了阵阵白烟。
    家里只有她和萧铁牛俩人居住，画船山本就荒凉，他们家附近根本没有其他人家，决不能是邻居借他们的院子做晌午饭。
    她小心谨慎惦着脚悄悄绕到后门处，又偷摸摸趴在篱笆下往院子里看。
    苏卿妤这一看，险些吓得惊出了声。
    只见自己养的小兔子有两只已被人扒了皮架在一个架子上烤。
    那两只兔子被扒皮，但她还是认出，一只是长得最肥的小黑，另外一只是第二肥的小花花。
    苏卿妤的眼泪刷的掉了下来，立刻起身往萧铁牛方向跑。
    “别跑！”
    她才跑出不到十步，便听见身后一男子朝她喊道。
    苏卿妤哪敢真的不跑，她边跑边拿出腰间陶笛拼命吹了起来。
    不一会儿，萧铁牛便带着飞虎朝她奔过来。
    苏卿妤直直扑进萧铁牛的怀中，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阿牛，我我我，我们家进了贼，还把小兔子给烤了！”
    萧铁牛拍了拍苏卿妤的背让她冷静下来别害怕，又将她护到身后，自己拿着镰刀带着飞虎朝家中赶去。
    他才到院子门口，便见一位白衣男子坐在院中木凳子上，优哉游哉的一手拿着油，一手拿着刷子，饶有兴致的烤着兔子吃。
    萧铁牛将镰刀重新别在腰间，走到白衣男子跟前道：“你怎来了？”
    白衣男子掰下一只烤好的兔子腿递给萧铁牛，道：“四哥，你家兔子确实比山下买来的好吃多了，自家喂的就是不一般。”
    萧铁牛将兔子腿扔到一边，皱眉对白衣男子道：“你马上回去。”
    苏卿妤这才从萧铁牛身后出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穿着佩戴都是极好的，方才他叫萧铁牛四哥……
    苏卿妤壮着胆子对他道：“你是阿牛的兄弟吗？”
    白衣男子擦了擦手上的油，站起来正了正身对苏卿妤恭敬的作揖道：“方才着实鲁莽，还望四嫂宽恕不敬之罪。”
    苏卿妤的脸一下绯红起来。
    前日萧铁牛教她读书时，恰好给她解释过“长嫂如母”是何意思，她也知道嫂子便是哥哥妻子之意。
    苏卿妤小心翼翼看了眼萧铁牛，又吞吞吐吐的向白衣男子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四嫂，我是……是小七，叫苏卿妤。”
    “妤儿，”萧铁牛对苏卿妤道：“你先进到屋里去，我同我九弟叙叙旧。”
    苏卿妤乖乖点了点头，又带着飞虎进屋去准备晌午饭。
    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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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见苏卿妤回了屋，这才对萧铁牛道：“你真要一辈子待在画船山当个一穷二白的猎户不成？”
    萧铁牛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当猎户有什么不好，比过去自在了不知多少。”
    白衣男子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萧铁牛的肩膀，道：“四哥，你可知道大家找你都快找疯了？你是褚以恒，是毅王殿下啊，大玮没了你怎么办？何必为了那件事一直想不开，一直这样消沉下去呢？”
    褚以恒将褚化雨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又看了眼正门方向，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褚化雨见他还同过去一样固执，便从袖子内拿出一封密函交给他。
    平日里每日上山给他送密函的都是家仆，今日却换了褚化雨，褚以恒心知出了大事儿，赶紧将密函打开一看。
    密函内是军中传来的消息，他看过立刻皱眉道：“将士们有情绪，颜斐应该好生平息才是，怎可一起胡闹？”
    褚化雨一想起颜裴也觉着既好气又有意思，他道：“颜裴如今不见着你，不知今后还要出多少幺蛾子。”
    褚以恒叹了口气，思虑片刻，进到屋内。
    苏卿妤此时正在将猪肉切成块儿，准备做一碗红烧肉给萧铁牛的弟弟吃。
    她见萧铁牛进屋来，连忙道：“可是你弟弟饿了？我还有一会儿就好。”
    褚以恒将苏卿妤手中的刀拿到案板上放好，又牵着她来到练字的木桌子前。
    他将毛笔沾了沾墨水，递给苏卿妤。
    苏卿妤不知晓萧铁牛为何要在这时候考她写字，她刚要问，褚以恒便道：“若我不在家中，你该怎样做？”
    苏卿妤想也没想的一边写一边道：“一，不能出门，只能和飞虎待在房里；
    二、若有人敲门，不论是谁，不论他说什么，绝不能开门；
    三、若发生意外必须离家，定要留一张小纸条告诉你，若来不及写纸条子，便到附近百步林里藏好等着你回来。”
    褚以恒见苏卿妤都铭记于心，这才道：“我待会儿要下山一趟，可能晚一些才回来，你一人在家定要留心。”
    苏卿妤看了一眼门外的褚化雨，悄声道：“阿牛，是不是你弟弟嫌我们家饭菜不好，不愿意留下来吃？”
    褚以恒无奈的敲了敲苏卿妤的额头，道：“你这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我是去他山下的铺子看看。”
    苏卿妤这才放下心来，她转而灵机一动，道：“之前我曾与你说过要去下山找活做，如今你既然要下山，不妨替我去看看，山下有何适合我做的？”
    褚以恒整理木桌的手僵了僵，没有回苏卿妤的话，而是把苏卿妤写的字糊在墙上粘好，叮嘱她一定要牢牢的记住，这才拿了背篓转身出门去。
    苏卿妤赶紧用竹筒装了一壶水追交给褚以恒，生怕他在回来的路上口喝。
    褚化雨见苏卿妤如此在意他四哥，便玩笑道：“四嫂这样的贴心贤惠，怪不得四哥不愿意下山回”
    “好了，”褚以恒打断道：“不要与她说话，你会吓着她的。”
    苏卿妤今日是头一遭见着萧铁牛的家人，她可不想让萧铁牛的弟弟觉着自己是个胆小鬼。
    苏卿妤对褚化雨道：“我才不胆小，萧家弟弟你在山下做生意，可帮我看看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褚化雨道：“萧弟弟？”
    苏卿妤点点头，道：“你是阿牛的兄弟，难道不和他一个姓？”
    褚化雨这才反应过来，如今他四哥可不是那在朝堂和战场之上都叱咤风云的毅王褚以恒，只不过是画船山的猎户萧铁牛罢了。
    他赶紧解释道：“我四哥跟着母亲姓，我跟着父亲姓。”
    苏卿妤这才恍然大悟，她还想要问什么，褚以恒便阻止道：“快回家中去，你的事我会下山问问看的。”
    飞虎在家门口“汪汪汪”唤了几声苏卿妤，苏卿妤对着飞虎招了招手，将院子里的大骨头装在盆子里，对飞虎道：“别叫唤了，这就给你炖骨头汤喝。”
    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褚以恒，褚以恒对她点了点头，苏卿妤这才将门关上了。
    第12章
    *
    军机部内，朝中众大臣正围坐在一起商议军中情况。
    骁勇大将军颜斐道：
    “丞相爷，如今将士们不肯操练，个个罢工，您说怎么办吧。”
    丞相武冰一听，知道颜斐这是要将烫手山芋扔给自己，立刻道：
    “将士们为何不愿操练，是不服气如今的封云开，还是你刻意蹿腾的？过去封云开跟随毅王殿下行军打仗，殿下对他多次提拔且赞赏有加，如今颜大将军却在军中四处散布谣言，说封云开是个必定要吃败仗的货色，你如此说，岂不是看不起毅王殿下？”
    颜斐一听此话，便心内燃起了火，他“呸”的吐了一泡口水在地上，惹得武冰嫌弃无比。
    颜斐指天誓地的道：“说的老子不是跟着殿下出生入死一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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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何时对封云开多次提拔且赞赏有加？我怎的不知道，不如您亲自去问问殿下，看他是否这样说过，如今众将士就是不服封云开只服殿下，殿下要是不回来，我们就天天躺着不动弹，有本事你丞相大人就将大玮的将士全杀了！”
    武冰最讨厌和颜斐这样舞刀弄剑的粗人说话，他气急败坏的指着颜斐对军机部众人道：
    “大家快看看，这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颜大将军到此时还要胡搅蛮缠，若我知晓殿下如今在何处，还要与你在这里费什么口舌？你这个……这个”
    武冰出自书香门第，从来没有爆过粗口骂人，他想了半晌，道：“你这个蛮人，下作的东西！”
    颜斐气得要死，撸起袖子就要和武冰干架，武冰怕挨打，立刻道：“大家都想念殿下，都盼着殿下能回来，但殿下心里苦啊，三百个将士……”
    他谨慎的看了一眼窗外，又将门窗关的死死的，接着道：“那事儿不用我多谈你们也清楚，殿下心里的结一天解不开，就一天也不会回军营的。”
    颜斐一脚将腿边的梨花木凳踢成了两半，道：“殿下他……何苦来的，自古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道理，更何况三百人都是自愿为殿下而死。”
    “殿下啊殿下，如今你在哪里呀殿下！”
    他刚撕心裂肺的喊完，便听见军机部大门“咯吱”一声开了，从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身着白衣，气质温文尔雅，乃是安王褚化雨；
    另一位身着玄色蟒袍，气宇轩昂，雄姿英发，乃是毅王褚以恒。
    军机部众人纷纷难以置信的看着褚以恒。
    颜斐瞬时跪在地上，对着褚以恒磕了一个响头，又泪如雨下的道：“殿下您可回来了，军中的兄弟们好想你啊，大家都盼着您回去！”
    褚以恒没有说话，足足冷了颜斐半晌，军机部众人见褚以恒扳着一张脸，一时间都不敢开腔了。
    褚以恒对颜斐道：“封云开是我任命的人，你为何要刻意为难？”
    颜斐立刻解释道：“不是卑职为难他，更不是要与您做对，而是他辜负了您的期许，瞒着您他的身世，卑职调查过，他的母亲曾是明丽坊的舞姬，父亲是个不入流的小贩，这样的家世怎能让兄弟们信服呢？”
    褚以恒冷笑一声，道：“想你颜斐又是个什么好出生不成？你父母都是街头要饭的叫花子，如今倒看不起旁人来了。”
    颜斐顺势说道：“当初是殿下您收留了我，所以我只听殿下的话，军中的兄弟们也是受了殿下的恩惠，也只听您的话，您只要一回来，咱们就立刻操练起来。”
    褚以恒闻言无奈的摇摇头，又将颜斐扶了起来。
    颜斐立刻欣喜若狂，他和众将士们之所以联合起来罢工，就是要把褚以恒给逼出来，不能让他再颓废下去了。
    他许久不与褚以恒见面，甚是挂念褚以恒。
    颜斐道：“殿下心中可还放不下三百将士的事？”
    虽说褚以恒如今现身，但也是被他给逼出来的，他愿意来军机部，却不去军中看大家。
    若是过往褚以恒不会如此，他向来与军中战士打成一片。
    褚以恒道：“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兄弟们。”
    “您面对不了将士，就无法上战场，难道您再也不打仗了？”颜裴道。
    “不会，给我一些时日即可。”褚以恒道。
    颜斐点点头，褚以恒如今愿意现身就是好现象，他还是别逼得太紧了。
    褚以恒虽说不去军中，但还是在军机部待了很久。
    一则是宽颜斐的心，让他不要再因为自己同封云开作对。
    二则军机部他有一阵子没来，刚好众大臣今日都在，顺便吩咐一些事情。
    他议完事，又装备好猎户的行头。
    家仆将手中提着的红豆糕交给褚以恒，道：“殿下，半月前您曾让卑职留意城中适合女子做的活，如今奴才找了几个合适的，烦请您过目。”
    褚以恒将红豆糕放进背篓里，道：“不用了。”
    “谁说不用的？”褚化雨将家仆手中单子拿过，道：“今日下山前小七妹妹还托我打听来着，我做人向来言而有信，定不能负了她的嘱托。”
    褚以恒将单子抢过来撕得稀巴烂，又道：“再敢这样叫她！”
    他说着，又道：“如今她伤未痊愈不宜下山，还有，”褚以恒补充道：“她的事我一人办就好。”
    褚化雨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捂着肚子道：“四哥，你居然也有如此气急的时候，真是难得啊，四嫂她好有本事。”
    褚以恒立刻正色道：“她不是什么四嫂，我也从来不信男女情爱，情爱只会害人，苏卿妤不过是我救回来的一个可怜人罢了，待她痊愈后我不会留她。”
    褚化雨见褚以恒嘴硬的很，便道：“行，你不留她就算了，待她下山时你与我说一声，我定会在朝中给她找一位如意郎君，反正苏姑娘生的那般美丽，还怕找不到好夫君吗？”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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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褚以恒双手捏的咔咔直响，他将背篓背在背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3章
    苏卿妤一人在家，晌午也没心思做什么菜吃，便随意下了点儿面，同飞虎大小瞪小眼的将晌午饭用完。
    萧铁牛走之前曾说过要晚些才能回来，苏卿妤一边等，一边读了昨日萧铁牛教给她的功课，又练了一段舞，准备跳给萧铁牛看。
    她独自练了好久的舞，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回来人，只好在木桌前打起盹来。
    就在她快要趴在桌子上睡着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飞虎“汪汪汪”叫了几声提醒苏卿妤，苏卿妤瞬时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贴着门问道：“是谁？”
    门口立刻传来娇柔女声，道：“姑娘，我与我家主子在这画船山中迷了路，能否进来讨口水喝？”
    苏卿妤不敢忘记她阿牛哥哥临走前的嘱托，便对着门道：“院子里有干净的水，你们随意舀来喝就是了。”
    门口静默了一会，突然传来“哎呦”一声，苏卿妤心中一惊，连忙道：“你怎的了？”
    站在门口的女子眼睛含泪，捂着头哽咽的回道：“没，没事儿的，多谢姑娘。”
    女子答了苏卿妤的话，又跑到院门口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主子，唯唯诺诺的道：“五姑娘，这主人不方便开门，咱们将就着喝些院子里打的山泉水吧，那玩意儿也干净的。”
    苏宛眉气的又扔了一粒石子儿在丫鬟头上，刚想破口大骂，又觉着毕竟在外头，便低声骂道：“本小姐何曾喝过凉水？你第一次跟我出来就让我喝凉水，小贱货还想不想在苏家做事儿了？”
    丫鬟眼泪“刷”的落了下来，站在一旁直打哆嗦。
    “算了算了！”
    苏宛眉皱了皱眉，懒得和这贱*蹄子多费口舌，她实在口喝至极，便无言的走进院内装着水的木桶旁，舀了一口山泉水喝。
    想她今日也是倒霉到了家！
    她爹苏顺好死不死非要来画船山祭祖，说什么黄道吉日不可耽搁，害得她起了一个大早不说，如今迷了路还要在这样荒凉的山里吃冷风！
    茅屋院子里的山泉水十分浸牙，苏宛眉喝了一口便再也喝不下去。
    苏宛眉招呼仍然抽泣的丫鬟过来，拧着她的耳朵，又指了指茅屋，道：“哭什么哭，你来我们苏家不过五日便哭了十几二十次，你这样哭叫外人如何看我们家，若今日你没办法让这茅屋主人送一杯热水出来，就砍了你的手！”
    丫鬟心知苏宛眉为人凶悍，不敢不听她的话，只能厚着脸皮走过去又敲了敲门，哽咽的道：“姑娘，我家主子身体不适喝不了凉水，能否开门让我们进来喝口热水？”
    苏卿妤将练字的毛笔放下，她一听这丫鬟的语气便知是被主子给为难了。
    想她过去在苏家时也是受尽了欺负和打骂，心中同情起那小丫鬟来。
    苏卿妤思忖片刻，拿过一个火折子，将窗户的下插销打开了一点点，她的手指勉强能钻出去，她隔着窗户对丫鬟道：“姑娘，我家主人不在，不能让你们进来，你过来拿火折子吧，院子里有谷草和铁锅，你们自己烧一点儿来喝。”
    丫鬟赶紧走过去拿火折子，苏宛眉心内呸了一声，心道这家人是个什么神经病？
    她跟着丫鬟走到窗前，只见窗户内伸出两根手指，手指里夹着火折子。
    苏宛眉心中立刻“咯噔”一下。
    那伸出来的手指上有一块儿红色的疤痕，她记得很清楚，这疤痕是她小时候闲来无聊用烙铁给苏卿妤烫上去的。
    疤痕的位置和形状她是最清楚的，内里的女子难道是苏卿妤！？
    苏宛眉瞬时慌乱，她还想看一眼疤痕，但那手指已经缩了回去。
    她赶紧将火折子扔进旁边的水桶里，又捏着鼻子贴近窗户道：“姑娘抱歉，火折子不注意掉进水里，劳烦你再拿一个可好？”
    苏卿妤叹了口气，又从柜子里拿了一个火折子出去，道：“这回小心点儿。”
    苏宛眉立刻瞪大眼睛去瞧她的手指，她现下能笃定了，屋内之人就是苏卿妤没错！
    苏卿妤没死！那丫头被她丢进老虎洞居然没死！
    苏卿妤没有死，那她杀人的罪便瞒不住了，她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为杀人犯被砍头！
    苏宛眉强行稳住心神，仔细听了听屋内动静。
    这屋子里应该只有苏卿妤一人。
    她正要好好想想法子，便见不远处一个肥胖臃肿的身影朝她快步走来。
    苏宛眉立刻迎了上去，来人正是她的表哥沈宗阜。
    沈宗阜累得喘了几口粗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埋怨道：“表妹，你怎的不等等我？这破地方可真难找。”
    他说完，又见苏宛眉脸色煞白，忙问她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苏宛眉来不及和他多解释，只道：“借你家丁一用。”
    沈宗阜见苏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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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火急火燎，还不等他答应，便招呼着一群家丁就要走。
    他赶紧拉着苏宛眉让她说清楚，否则自己可不敢轻易就将人借出去。
    苏宛眉一巴掌将沈宗阜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打开，又道：“苏卿妤没有死！”
    沈宗阜一听，手中折扇瞬时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的道：“不能吧！你当初让我将李嬷嬷处理时，便说那小傻子已经扔进老虎洞里死了，怎的如今又活了过来？她要是活了，那你的事儿不就……”
    他想了想又惊觉不对：“她不是傻子吗？即便没有死，一个傻子你怕什么！”
    苏宛眉回想起方才对答流利的苏卿妤，叹了一口气，道：“她如今不傻了！”
    沈宗阜自知大事儿不好，赶紧推脱道：“你的事儿可和我没有关系！”
    苏宛眉见沈宗阜想要摆脱罪责，立刻正声提醒道：“你也是毁尸灭迹的从犯，我要是栽了大家都别想好过！如今只有苏卿妤一人在屋内，咱们只有将她杀了才能安心。”
    沈宗阜还是不信有人能从那恶名昭著的老虎洞内活下来。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相信苏宛眉的话。
    苏宛眉便不耐烦的掐着沈宗阜的耳朵，带着他和沈家家丁来到茅屋前。
    飞虎趴在茅屋地上正舔着骨头，一听门外有阵阵脚步声传来，便立刻凶狠的“汪汪汪”直叫。
    苏卿妤停下手中的笔，走到门前贴着门道：“姑娘，你们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小七，你最好乖乖把门打开，姐姐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苏宛眉在门外大喊道。
    苏卿妤的心顿时紧了起来，这又尖又细的嗓子她太熟悉了，是苏宛眉！
    她来不及多想为何苏宛眉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知晓这屋内的人是她。
    她赶紧抱住飞虎，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苏宛眉见苏卿妤不搭理她，又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小七，若不出来，我就让人将门撞开！”
    苏卿妤赶紧将屋内的桌椅柜子统统搬过来堵在门后，又道：“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小七，你们这样擅闯民宅可是触犯律法的！”
    苏宛眉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道：“若你不是小七，便开门啊！”
    苏卿妤自然不能将门打开，她贴在门缝上向外一看，只见外头隐隐约约有好些脚，便知道苏宛眉带着许多的帮手。
    她心中瞬时一凉，这周遭一户人家都没人，她找不到帮手，光靠飞虎一只狗估计打不赢那样多的人。
    萧铁牛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但他不回来也好，外头的人那样多，他一个人也打不过，不回来才是最安全的。
    苏卿妤对飞虎道：“他们若真的闯进来你就赶紧跑吧，你一个狗没办法的。”
    飞虎用头蹭了蹭苏卿妤的手，又正对着门做出攻击的姿势。
    “哐堂”一声，十来个沈家人将门撞了开来，门后那些桌椅板凳和柜子轰的倒在地上，将苏卿妤与他们隔了开。
    飞虎立刻守在苏卿妤跟前低沉嗓子发出警告声，让他们不许过来。
    沈家家丁见到这样大一条狗也是一惊，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苏宛眉见屋内果然是苏卿妤，便对沈家家丁道：“你们大男人怕一条狗？将这些倒在跟前的桌椅凳子搬开，给我上啊！”
    苏卿妤又退了几步贴着墙根儿，立刻安抚苏宛眉道：“五姐姐你想一想，为何我几月以来没有报官，若我真的想报复你，你还能完好无损站在这里而不是被官府抓走吗？我如今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过去的事儿不愿意再提了，你今日要是杀了我，我保证必定有人为我报仇，到时候你照样得吃牢饭！”
    苏宛眉不屑的冷哼一声，对苏卿妤道：“果真不傻了，如今你这样的巧舌如簧，我怎能将你留下，必定要杀了你！”
    她刚要指挥着沈家人一起上去将苏卿妤拿下当即砍了，沈宗阜便立刻拉住苏宛眉的胳膊不让她轻举妄动。
    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苏卿妤，道：“不杀她，谁说要将她杀了？”
    苏宛眉立刻打了沈宗阜一下，道：“都到了这关头，你要反悔？”
    沈宗阜对着苏卿妤吞了吞口水。
    他全然没想到，这个他只在家人口中听说过的，传闻中傻的掉渣的苏家七姑娘，竟然是这般的貌美，他痴痴地看着苏卿妤对苏宛眉道：“表妹，这样的美人儿难得啊，死了可惜了！”
    第14章
    苏卿妤见这胖子一脸猥*琐的看着她就心中恶心。
    她的手紧紧抓着裙子，心中更加发毛了。
    沈宗阜又吞了几把口水，对苏卿妤道：“小姑娘，你不想死对吧，只要你乖乖的跟我回去，我保证苏宛眉不敢动你！”
    苏卿妤赶紧将身旁的油罐子拿到手中，道：“若你敢过来，我就点火泼油烧死你！”
    沈宗阜哈哈大笑起来，这苏卿妤还真是够天真的，他道：“看来你还是个傻子，今日苏宛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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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要你死，你若是点了火自己也会没命的。”
    苏卿妤当然知道，可是比起死，她更不愿被这个死胖子带走，她道：“是吗？苏宛眉真的要杀我吗？若苏宛眉今日将我杀了，是不是还得杀了这房中其余的人！”
    苏卿妤此话一出，屋内的沈家人立刻看向苏宛眉。
    苏宛眉道：“小七你疯了，我要杀的人是你，杀他们干嘛！”
    苏卿妤连忙反驳道：“当初你要杀我，便将李嬷嬷杀了，就因李嬷嬷是目击者，今日他们也目击了你要杀我，你以后真的不会将他们的嘴永远封上吗？”
    沈家家丁听了苏卿妤的话突然一震，他们相互看了看，有些犹豫起来。
    苏宛眉见大势不好，赶紧道：“今日杀你他们也有份儿，他们是从犯，我不担心他们会说出去，又何必要杀他们？”
    苏卿妤赶紧对沈家人道：“听见了吧，她说你们是从犯，你们现在未做什么，还不是从犯，若真的成了从犯，事情败露你们这些个从犯便是第一个出来顶罪的，到时候苏宛眉花钱将自己打点了，你们呢，刚好就是最完美的替罪羊，压根儿洗不了！”
    沈家人越听越动摇，为首的一个家丁对沈宗阜道：“少爷，苏家的事儿咱们别掺合了吧，你不就是帮着五姑娘埋了一个人嘛，这李嬷嬷又不是你杀的，到时候官府真的问起来，你就说五姑娘告诉你李嬷嬷是意外身亡，让你帮着打点不就成了吗？”
    沈宗阜方才被苏宛眉一通威胁脑子没有转过来，他这才恍然大悟的道：“这小傻子说的没错，老子和这事儿一点儿关系没有，我没杀人怕个屁啊！这傻子性子太倔强，我……我不要了，算了，不能跟着苏宛眉胡来！”
    苏宛眉看沈家人都打了退堂鼓，心中又气又急，她对沈宗阜道：“你不是觉着她长的美吗？这样的美人儿你不要了？你再好好看看她，她可不是寻常能见到的模样，我不杀她好不好，将她关在一个地方让她别乱说话就成。”
    沈宗阜内心自然不想错过这样的绝代佳人。
    他见识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官家的世家小姐们也罢，歌舞坊内的头牌也好，都不及这眼前的苏卿妤万分之一。
    他又色眯眯的看了苏卿妤一眼。
    只觉她肌肤如雪，身段是那样纤细婀娜，
    美！
    实在太美了！
    沈宗阜思忖片刻，笑嘻嘻对着苏卿妤作揖，又劝解道：“小傻子，你吃过螃蟹没有？”
    苏卿妤皱眉打量了沈宗阜一圈儿，不知他为什么会如是说，她道：“没有。”
    沈宗阜长吁短叹一声，可惜的摇摇头，又问道：“那大虾呢？驴肉呢？燕窝和海参？都没吃过吧！”
    苏卿妤将手中的火折子和油罐子拽的死死的，白眼沈宗阜道：“死肥猪！要你管！”
    沈宗阜也不恼怒，嘻嘻哈哈一阵笑，对苏卿妤道：“我虽没有见过你，却从我表妹和姑母处听过你的故事，我听说你从小就吃猪吃的泔水，穿的是下人都不穿的破衣服，还要被我表妹和姑母教训……哎！可怜啊！”
    沈宗阜说着说着，发觉站久了腰有些受不住累，他随便扯了一张椅子坐下，苏卿妤见他坐的时候，肚子上的肥肉像水花似的漾了好几个圈，心中一阵恶寒。
    沈宗阜继续道：“你今后无非三条路，
    第一、和救你的人过日子，
    可我在院子时便发觉了，救你的人多半是个猎户，一个猎户，无权无势，又没钱，你不仅还要过苦日子，而且本公子知道了那猎户住在这里，必定会找人来对付他，我是第二富商之子，你的救命恩人能是我的对手不成？”
    “你敢找他的麻烦！我就杀了你！”苏卿妤愤恨的将油罐子里的油朝沈宗阜泼去，瞬时淋了他一身。
    苏宛眉一边拿出巾子给沈宗阜擦油，一边无奈的道：“她不会听的，你就死心吧！”
    沈宗阜随意弹了弹身上的油，他越来越觉得苏卿妤很有意思，一把掀开苏宛眉，笑嘻嘻的继续对苏卿妤道：
    “你的第二条路，去找你爹苏顺，告诉他你还没有死，而且也不是傻子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苏顺不会为了你得罪我们沈家，得罪我姑母的，到时候你回了苏家，他继续将你囚禁，难道你还要再过十六年暗无天日的日子？”
    苏卿妤听了沈宗阜这话，瞬时低头想了想，沈宗阜见她明显松动了，赶紧继续道：“来来来，小傻子，咱们再来看看你的第三条路。”
    他道：“你不愿意连累救命恩人，也不愿意回苏家继续受折磨，那么你肯定得下山去找个谋生的活路。
    就算本公子今日可怜你，让你下山去了，你一个女子，能干的活无非就是去大户人家当丫鬟，
    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当不了多久的丫鬟，就会被老爷或者少爷收为偏房，
    可是你想一想，这宜州城，除了你爹，哪个老爷少爷谁会比我更有钱！
    你与其嫁给那些人当侧室，还不如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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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你进了门，我就让你过上神仙一样的日子，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而且我如今尚未婚配，你又是苏家的女儿，说不定我爹爹为了巩固沈苏两家的关系，还会让你当我的大夫人呢！有什么不好的！”
    “这……”
    苏卿妤听沈宗阜说完这一席话，觉着他好似也不太草包。
    她渐渐将手中的油罐子和火折子放在了一旁，又对沈宗阜道：“你发誓，如果我跟你走了，你不会伤害救我的人，还会让我吃饱穿暖，当大夫人，从此锦衣玉食！”
    “我用项上人头保证！”沈宗阜见苏卿妤终于将那些东西扔了，激动的道：“别的没的说，你下山后去问问，我沈宗阜对女人如何，但凡有一个女人说我薄情寡义，我就天打雷劈！”
    苏卿妤听了沈宗阜的承诺，拍了拍飞虎的背，又对着它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飞虎歪着脑袋想了想，慢慢带着苏卿妤走向沈宗阜。
    沈宗阜一见这大狗，心内发毛，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苏卿妤对沈宗阜道：“我想了想，你说的很对，我跟着你确实是最好的，不过你太油嘴滑舌了，我还是不放心，这样，我带着飞虎和你回去，等我真的吃上了好吃的，穿上了绫罗绸缎，你才能与我在一起。”
    “没问题！”
    沈宗阜见苏卿妤终于答应，赶紧让沈家家丁给苏卿妤让出一条路来，又道：“美人儿，咱们现在就走吧。”
    苏卿妤牵着飞虎，小心翼翼从沈宗阜身边走出了小木屋。
    飞虎在苏卿妤旁边龇牙咧嘴的，谁也不能靠近苏卿妤。
    苏卿妤看了一眼下山的路，对沈宗阜道：“我爹爹今日在画船山，要是咱们走原路下山，多半会被他撞见。”
    沈宗阜也觉着确实不能让苏家的人撞见。
    他姑母要是知道苏卿妤没有死，一定会斩草除根，不会将美人儿留给他的！
    苏卿妤用余光瞟了一眼沈宗阜，指着西方一条山路道：“咱们走这边下去就好。”
    沈宗阜隔着飞虎打量了一番苏卿妤，有些犹豫。
    苏宛眉死盯着苏卿妤看，又觉着自己表哥已经被这小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脑子都不清楚了。
    她正要出言阻止，苏卿妤便道：“沈公子要是不相信，可以让一两个家丁先走一走这条路，不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
    沈宗阜闻言，立刻让三个家丁下去探路。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三个家丁气喘吁吁回到茅屋，对沈宗阜道：“少爷，路没有问题，而且还比咱们来的路省了一半多的时辰。”
    沈宗阜这才放下心来，笑眯眯的招呼苏卿妤带着飞虎上路。
    一路上，沈宗阜虽然碍着飞虎不敢靠近苏卿妤，但嘴巴一直没闲着。
    不停地给苏卿妤说，他们家如何有钱，如何金山银山不尽。
    苏卿妤听了这话，也时不时笑笑回应沈宗阜，惹得沈宗阜心神荡漾。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苏卿妤突然蹲下身拍了拍飞虎的背，道：“小虎子妹妹你渴了吧，我们去那边喝些水。”
    沈宗阜着急下山，对苏卿妤道：“别去了，等到了沈家，我给它喝羊奶，比水精贵！”
    苏卿妤不理会沈宗阜，她将飞虎的绳子放开，飞虎便一溜烟儿钻进了林子里。
    沈宗阜见狗走了，想着终于可以一亲芳泽，可还没等他靠近苏卿妤，脚下就猛地一轻，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跌落。
    “飞虎！”
    苏卿妤大喊一声，自己同样也跌了下去，但她死死抓住一根事先观察好的藤蔓，又坚持着等飞虎过来。
    飞虎触发在林子里的机关后，迅速飞奔过来死死咬住苏卿妤的袖子，将她拖了上来。
    苏卿妤平复好心跳，转身看向陷阱里的人。
    这个陷阱不是人为的，而是画船山得天独厚的条件自然形成的天坑。
    天坑又大又深，别说是十来个沈家人和苏宛眉，就算是整个苏家和沈家的人来了，也装得下。
    沈宗阜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他龇牙咧嘴的望着天坑上头的苏卿妤，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来人！给我搭人梯！”沈宗阜对着苏卿妤比了一个你等着的手势，又让众人过来。
    第15章
    苏卿妤才不怕沈宗阜，她优哉游哉同飞虎一人一狗坐在天坑旁，看底下那一群人的笑话。
    沈宗阜更加生气，踩着人梯就要爬上去收拾苏卿妤。
    可天坑又大又深，十来个人搭成的人梯根本不够不说，天坑壁头上还长满了类似爬山虎的植物，不过这些植物的藤蔓和叶子上全是又尖又硬的刺。
    沈宗阜娇生惯养，一碰到这些刺，就吱哇乱叫的从人梯子跌了下去。
    苏宛眉见沈宗阜如此狼狈，知道这番他们凶多吉少，痛哭流涕的仰天大喊她爹她娘快点来救她。
    苏卿妤朝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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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眉处扔了一颗石头，又向她喊道：“五姐姐你别叫了，他们不会来的！”
    苏宛眉龇牙咧嘴的对着苏卿妤方向吐口水，骂苏卿妤没有良心，吃了苏家十六年的饭，如今却要将自己的姐姐杀死。
    沈宗阜同样后悔自己被美色迷住了眼睛，听了苏卿妤的话。
    但他不似苏宛眉一般冲动，仍然笑嘻嘻的对苏卿妤喊道：“小姑娘，我之前已经给你分析的很清楚了，你如今杀了我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你今后的路没了我护着，会很苦的，你又何必呢！”
    苏卿妤冷冷的看着沈宗阜，大声道：“我要杀你也有三则，
    一、你说你要对付阿牛，阿牛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你要对付他，我便拼了命也要杀你！
    二、你这人不但心思龌龊，还是沈桐春的侄儿，沈桐春和苏宛眉过去对我百般虐待，如今我也要让沈家绝后！
    三、你说让我随便去问问山下任何女子，你沈大公子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所以你女人很多？明明就是想将我骗到手玩弄，还说什么让我当大夫人，呸！谁要当你的大夫人，不要脸！”
    沈宗阜一听苏卿妤如是说，气的脸都要绿了，也顾不上满壁带刺的爬山虎，咬咬牙踩着人梯，抓着植物就要上来弄死苏卿妤。
    他刚爬到一半，便觉得手被突然叮了一下。
    蔓延而来的疼痛不像是爬山虎的刺，而像是……什么动物的牙齿？
    “表哥！蛇！你身上有蛇！”
    沈宗阜听见苏宛眉尖利的叫声，吓得又跌落在了天坑之下。
    他吃痛的哎呦一声，又朝自己的左腿摸去。
    只见一条银环蛇正盘在他的腿上。
    “大家都走开！”
    一个沈家家丁大喊一声，又接着道：“这蛇有剧毒，少爷被它咬了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死，大家快走，别被连累了！”
    其余的沈家家丁赶紧离开沈宗阜，又恐惧的看着他。
    沈宗阜最怕蛇，吓得早就六神无主，只会滋儿哇乱叫，又不停的用袖子打蛇。
    可他越是打，蛇就越是缠的紧。
    沈宗阜没办法，只能起身跑向沈家家丁：“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快来救我！”
    沈家家丁见沈宗阜朝他们跑来，赶紧捡起石头就朝他砸去。
    沈宗阜没办法，大哭着找一旁的苏宛眉。
    苏宛眉吓得尖叫声在山谷里此起彼伏，她将袖子内随身带着的小刀拿在手中，一面朝沈宗阜挥舞，一面向后退。
    等到她退无可退，沈宗阜还是在不停地靠近她。
    苏宛眉见沈宗阜腿上的那条银环蛇很是兴奋，不停地探着头朝她吐着猩红的信子。
    “我说了你再过来我就会杀了你！”苏宛眉闭上眼睛，飞快的将手中匕首掷了出去。
    匕首在众人的惊呼中直插在沈宗阜的心口。
    苏宛眉睁开眼睛，见沈宗阜肥大的身子轰然倒地。
    沈家家丁见他们家少爷死了，心内并不伤心，反而为首的一个道：“这天坑里出了一条蛇，就必定有十万八千条蛇，听说蛇都喜欢吃细皮嫩肉的女子，我们干脆将五姑娘拿去喂蛇好了，免得波及到咱们啊！”
    沈家家丁一个个立刻不约而同的默认了，苏卿妤见他们抬着不停挣扎的苏宛眉，将她扔进了天坑的一个大洞里。
    才一瞬时的功夫，苏宛眉的尖叫声便传了出来。
    苏卿妤和飞虎一看，只见苏宛眉身上全缠着密密麻麻的蛇。
    沈家家丁齐刷刷跪在地上，为首的大喊：“蛇仙儿大人在上，我等特意奉上一女子聊表心意，求您大发慈悲，宽恕我等的罪孽吧！”
    为首的一说完，其他沈家家丁纷纷对着苏宛眉身上的蛇磕头。
    苏宛眉此时已经形如疯魔，她猛地冲出洞穴，朝沈家的人扑了过去。
    苏卿妤见一群人在坑底厮杀互咬，知道他们定活不了了。
    这画船山本就荒凉诡谲，飞禽猛兽，蛇蝎五毒更是数不胜数，今日他们这一难，没人会知道是她做的。
    苏卿妤不想再待下去，带着飞虎回了家。
    褚以恒提着苏卿妤爱吃的红豆糕走在回家的路上，又想着今晚给她讲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哄她睡觉好。
    他走到家门口，只见门大开着，桌椅板凳倒了一地，内里是一片狼藉。
    飞虎倒在院子里睡得直流口水，苏卿妤则不见了踪影。
    褚以恒立刻一脚将飞虎踹醒。
    飞虎耷拉着惺忪睡眼四处环视一圈，这才清醒过来，对着褚以恒激动的“汪汪汪”大吼大叫。
    褚以恒知道事情不对，火急火燎带着飞虎就要去找苏卿妤，却瞥见飞虎饭盆下压着的一张纸条。
    是苏卿妤的字迹：
    阿牛，我走了，后会有期。
    褚以恒将饭盆拿起来一闻，内里果然加了少量的蒙汗药。
    能让飞虎毫无戒备吃下蒙汗药，除了他，就只有苏卿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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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虎在院子和屋内闻了一圈，没闻见苏卿妤的味道，立刻咬着褚以恒的衣角，带着他朝西边小道赶。
    褚以恒心急如焚顺着小路往山下赶，走到半中央，就看一个好大的天坑。
    这天坑和天坑的机关都是他在画船山打猎时偶然发现的。
    昨日他教苏卿妤识字，正好学到“虿”这个字，他便告诉苏卿妤，西边靠近山脚处有个天坑，天坑下住着许多蛇和蝎子，就像个大虿盆。
    褚以恒朝天坑下望去，只望见了一群被蛇咬的满目全非的死人。
    其中一人是女子，一人他从身形和衣服上的家纹认了出来，是沈宗阜！
    沈家和苏家的人找到了苏卿妤！又被苏卿妤引来了这里！
    褚以恒顿时又自责又担忧。
    他不该将苏卿妤一人留在此处，更不该回来的这样晚，让她深处困境。
    但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苏卿妤。
    下山的路只有两条，苏卿妤避开他只能走西路下山，如今已快到戌时，山门在戌时便会自动关闭，按苏卿妤的脚力，今晚肯定没办法下山去，只能待在某个山洞内，他必须要在今晚找到苏卿妤。
    褚以恒带着飞虎找遍了他能找的所有山洞，苏卿妤大概真是铁了心不要他，故意在很多地方都撒了辣椒面儿，让飞虎闻不见她的味道。
    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画船山一入夜便会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怪叫。
    褚以恒双眸发红，气息全是乱的。
    苏卿妤这丫头从前终日囚禁在苏家，被他救起来后，也从未离开过他。
    她一个人走丢了一晚上，第二日真下山去，她没见过外头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出了事儿怎么办！
    “妤儿！”褚以恒的喊声回荡在山谷中：“你就算要走，也该出来与我道别后再走！你不声不响的走了，对得起我的救命之恩吗！你就是这么无情无义的女子？！”
    他喊了一声又一声，喊得嗓子都哑了，还是未见苏卿妤出来。
    褚以恒又找了一圈儿，忽然想起苏卿妤或许已经回家了。
    她那么在乎他，那么喜欢他这神仙哥哥，听到他这样喊她，一定会回家的！
    褚以恒又马不停蹄回了茅屋，还未进去，就见内里果然亮起了灯光。
    “妤儿！”
    褚以恒瞬时将门推开，只见褚化雨带着一大帮人等在屋内。
    苏卿妤不在，这里没有苏卿妤。
    颜斐、封云开和褚化雨一见褚以恒如今的样子，都难以置信的吓了一跳。
    “殿……下，你……没事儿吧！”颜斐道。
    褚以恒见此处没有苏卿妤，立刻吩咐颜斐和封云开带着人马一起去山里找人。
    褚化雨拦住又要离开的褚以恒，道：“方才你给我发信号弹，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小七走了。”
    褚以恒道：“小七走了，还不是大事？”
    褚化雨指着苏卿妤留下的纸条，道：“过去是谁说等小七伤好了，就要送她走的？又是谁说自己绝对不会留人家的？如今人家自己走了也好，反正总是要走的，与其以后被你赶走，不如自己走了痛快些。”
    褚以恒被褚化雨一席话给噎住。
    褚化雨说的没错，是他把苏卿妤逼走的，如果不是他老在苏卿妤跟前提让她走的事情，她也不会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我……”褚以恒咬牙道：“我后悔了！后悔了行不行！我不能没了她，她也不能离开我，谁都不能让她离开我，绝对不能！”
    第16章
    褚以恒说完，带着飞虎就冲了出去，留下屋内三个人傻不愣登的站着。
    褚化雨无奈的笑着对颜斐和封云开道：“看见没，你们殿下的心肝宝贝不见了，咱们要是再傻站着，不是等着他回来将咱们劈了？”
    封云开和颜斐对视了半晌，才接受了他们家殿下居然有心肝宝贝这个现实，赶紧抄上家伙就去找人。
    *
    苏卿妤坐在自己临时铺起来的草堆上，一面哼着萧铁牛教给她的童谣，一面等着萧铁牛走远。
    方才萧铁牛的喊声，她全都听见了。
    她的阿牛骂她无情无义，又让她快点回家去，她全听见了。
    这处山洞其实离茅屋不远，是前几日她采果子时发现的。
    山洞很隐秘，又十分狭窄。
    “阿牛，阿牛……”
    苏卿妤走时除了一个馒头和花卷儿，没有带走任何的东西，她此时被四面夹击的山风冻得瑟瑟发抖，又想起了萧铁牛。
    若是这时候她在家，萧铁牛早就给她烧好了热乎乎的洗澡水，帮她暖好了被窝。
    甚至是她最喜欢的小兔子，萧铁牛也会照顾的很好，会在兔子窝里铺上一层厚厚的棉花。
    苏卿妤一面想着萧铁牛，一面想着下山以后的计划。
    就在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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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听见山洞内除了呼啸而过的山风外，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苏卿妤仔细侧耳倾听，一阵稀稀疏疏声后，她不由浑身发紧起来。
    确实有东西，是个活物！
    苏卿妤感觉那东西就在她身后，她悄悄侧过头，用余光瞟了一眼，瞥见一缕黄色的毛发。
    老虎！！
    苏卿妤牙齿立刻控制不住的打起哆嗦来。
    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被扔进老虎洞时的惨状，忘不了老虎咬人有多疼多可怕。
    “不要慌，不要慌……”
    苏卿妤默默稳住心神。
    萧铁牛说过的，老虎不吃死人，她闭上眼睛不动，老虎说不定不会吃她。
    又是一阵稀稀疏疏，身后的老虎离苏卿妤又近了一些，苏卿妤觉着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心脏噗噗噗的跳。
    她攥紧了裙角，手里拿着一颗锋利的石头，等待着老虎的下一步动作。
    首先，她的裙子被老虎拽了一下，
    再次，她的背被老虎的爪子拍了一下，
    最后，是她手里的馒头不见了！
    老虎不吃她，吃她手里的馒头？
    苏卿妤小心的睁开眼睛，自己面前确实有个庞然大物，但不是老虎，而是成了精的大黄兔子！
    她养了好些的兔子，从来没有一只兔子像人一样大。
    这黄兔子精瞪着一对红扑扑，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苏卿妤看，将苏卿妤盯得浑身发毛起来。
    苏卿妤又从怀里拿出一个花卷儿，掰了一半给大兔子精，道：“这个比馒头好吃，你吃这个，别吃我就成了。”
    兔子精嗅了嗅苏卿妤手里的花卷儿，顿时眼前一亮，吧唧吧唧的就着苏卿妤的手啃起花卷儿来。
    苏卿妤见黄兔子精虽然大的吓人，但好像和别的兔子一样，是只吃素不吃肉的，心中放下心来，摸了摸兔子的头。
    兔子精吃了一半花卷，还想吃另一半。
    苏卿妤饿了一天，唯一的馒头和一半花卷儿都被兔子精吃了，便不愿意再给。
    方才还温顺的黄兔子精见苏卿妤不给它吃食，直接亮出两颗大板牙，咬了一口苏卿妤的手，瞬时将花卷儿抢走，又一溜烟儿蹦跶的没影了。
    “土匪！你这个兔子土匪！”苏卿妤捂住流血的手，朝兔子精骂道。
    兔子精才不管苏卿妤怎样骂它。
    它在外头将大花卷儿吃完，肚子仍然饿咕咕的，便嗅了嗅附近的气息，忽然又是眼前一亮，一蹦一跳来到一个大石头后面，猛地跳起来就将一个大花卷儿叼走了。
    “他娘的！兔子成精了！殿下，这兔子成精了！”
    颜斐头一回见这样大的兔子，还是个会吃花卷儿的兔子，即便是他这身经百战的大老爷们儿，也着实吓了一跳！
    褚以恒没心思管什么会吃花卷儿的大兔子，不耐烦的让颜斐快些找人。
    飞虎“汪汪汪”朝大兔子精吠了几声，又凑过去闻它，一闻便兴奋的直摇尾巴。
    褚以恒见不对劲儿，赶紧过去查看。
    黄兔子精被飞虎这只龇牙咧嘴的大狗吓得四处蹦跶，褚以恒飞起一脚踢在兔子大腿上，又将它的牙掰开。
    果然，兔子牙缝里好多花卷儿渣子。
    褚以恒赶紧循着兔子过来的路查看，地上也有很多的花卷儿碎。
    他跟着花卷儿碎找了大致一刻钟，终于在一处狭小的山洞里望见了苏卿妤。
    苏卿妤此时正冻得不停搓手，她正要出洞捡一些干草进来生火，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大概她考虑到一生火便很容易被萧铁牛发现，只能继续缩回山洞里吹冷风。
    褚以恒看见苏卿妤这副狼狈的样子，心都要碎了，他赶紧将身上衣服解下，冲过去把苏卿妤裹在衣服里抱住。
    “阿牛！你放开我！”
    苏卿妤见褚以恒找来，死命挣脱开他。
    褚以恒却顾不得苏卿妤对他的生疏抗拒，赶紧撕下一块儿布将她受伤流血的手腕儿包起来。
    “抱歉，”褚以恒看着苏卿妤道：“我不该将你一个人留在山上那样久，我错了，你要是生我的气，打我骂我就好，做什么一言不发就走了？”
    苏卿妤低垂着眸子叹了一口气，抓住褚以恒的胳膊，道：“阿牛，我没有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是我拖累你才对，你没有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今怎的还要给我道歉？我只是想……”
    苏卿妤犹豫片刻，看着褚以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只是想下山去，反正迟早要走的，如今就是最好的时候。”
    褚以恒立刻反拉住苏卿妤的手，将她的手攥的紧紧的，强硬拒绝道：“不行，你不能走，你的伤还没有好，我不同意！”
    苏卿妤看褚以恒双眼绯红，目光锋利，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又道：“阿牛，我今日设计将苏宛眉和沈宗阜杀了，你可知道？”
    褚以恒点点头，道：“做得很好。”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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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苏卿妤又道：“是做得好，今后我还要将沈桐春也杀了，为我娘，为李嬷嬷，为我自己报仇！”
    她说着，激动的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褚以恒赶紧将她护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别怕，又安慰道：“放心，我会帮你，我会和你站在一边的。”
    苏卿妤窝在褚以恒的心口，觉着浑身都恢复了暖意，她道：“我杀了他们，是报了仇，可也跟苏家和沈家的梁子结的更大，与他们结仇我不怕，大不了同归于尽！可阿牛你不一样。”
    苏卿妤从褚以恒怀里起来，又捧着褚以恒的脸，仔细端详着他俊朗挺拔的五官：
    “阿牛是世间最好的男子，也是对我最好的人，我如今放心不下的只有你！沈宗阜有句话说的没错，他们家一个是第一富商，一个是第二富商，权势滔天，而你呢？你只是一个山野猎户，没权没势，拿什么和他们斗？今日沈宗阜和苏宛眉能找得到咱们家，说不定明日其他人也找得到，我在家中一日，你就多一分危险，我走了，所有的事就和你没关系，知道吗！”
    褚以恒见苏卿妤一脸的焦急全是为他考虑，心中更加不忍。
    他当然知道，苏卿妤不告而别是为了这个。
    但如今他更知道，苏卿妤对他有多重要，她离开的这大半个晚上，自己觉得天都塌了。
    褚以恒侧头吻了一下苏卿妤捧着他脸的手，苏卿妤未想过褚以恒会这般，立刻将手缩了回去，脸滚烫烫的。
    褚以恒才不管苏卿妤是不是害羞，凑过来抵着她的额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是萧铁牛，这世间也没有萧铁牛。”
    “什么？”
    苏卿妤难以置信的看着褚以恒，吞吞吐吐道：“那你是谁？你该不会……不会是方才那黄兔子精假扮的吧！”
    褚以恒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捏着苏卿妤白嫩的脸颊，道：“你这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我不是兔子精，我是褚以恒，
    褚、以、恒！”
    “你是褚、以、恒。”
    苏卿妤上下打量了褚以恒一圈儿，道：“所以，你不是萧铁牛，是褚以恒！”
    褚以恒见苏卿妤不信，立刻将自己随身带着的玉牌拿出来给苏卿妤。
    可他摸了摸袖子，才发现自己的袖子上有个大洞，估计玉牌在他检查兔子精牙齿时，被那只可恶的兔子给偷走了。
    苏卿妤止住褚以恒的动作，道：“阿牛，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说你是山野间的猎户，我就相信你是猎户，你说你是褚以恒，我也相信你就是褚以恒！”
    她说完，不停的重复着褚以恒三个字，发誓一定要把萧铁牛的真名记下来。
    她用木棍子在地上写着褚以恒，觉着褚以恒这名字好听极了，便道：“阿牛，你是褚以恒，那褚以恒是做什么的，很厉害吗？”
    褚以恒愣了一下，才发觉苏卿妤根本就不知道褚以恒是谁，又是何种身份。
    褚以恒握住苏卿妤的手，认真道：“褚以恒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厉害到苏家和沈家加起来也不如他，厉害到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让你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苏卿妤瞪大了眼睛看着褚以恒，她方才想了想褚以恒有多厉害，却没有想过这么厉害！
    不过她转念又想，萧铁牛确实和一般的猎户不一样。
    他不仅武功好，会读那样多的书，知道世间所有的事情，生的又如此俊朗，不是普通人就对了。
    褚以恒把衣服披在苏卿妤身上，准备将她背回家去。
    “阿牛，我不回去，我要下山。”苏卿妤在褚以恒背上挣扎道。
    褚以恒将苏卿妤放下来，捏着她的肩质问：“我都说了我是褚以恒，为什么还要走？”
    苏卿妤道：“你是褚以恒，但这和我走不走没有关系，我要下山去，我该走了。”
    褚以恒听不得苏卿妤一口一个走字，他道：“那我要是就不让你走呢？”
    苏卿妤道：“你说过的，我不是你的附属品，只要我愿意，你就会让我下山。”
    褚以恒立刻激动起来，道：“我说过那样多的话，你什么都记不住，记不住我不许你开门，记不住出了门要在百步林等我，记不住我的救命之恩，就记住了这一条？”
    “我没有给他们开门，”苏卿妤立刻委屈的眼泪直流：“我也没有记不住你的救命之恩，我记得住，我不是无情无义的女子，等我以后有本事了，我会当牛做马报答你的！”
    褚以恒见苏卿妤哭了，赶紧轻拭她脸上的泪水，方才是他失控吓着了苏卿妤，他连忙道歉：“是我说重了话，我错了，你别走成吗？我……我真的……很爱你！你就留下来做我的妻子，当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苏卿妤瞬时僵住了，褚以恒很爱她？
    他那样厉害的一个大人物，居然爱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商贾庶女？
    她吞吐犹豫了半晌，结结巴巴的开口道：“阿牛……我，我还是……我要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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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我要下山去！”
    “师父，徒儿要下山去了，在此别过吧！”
    苏卿妤透过木头门的缝隙，瞧着日暮街上唱大戏的人，这一出唱的是《小和尚下山记》，她断断续续听了两天，小和尚还是没下到山下去。
    “小哑巴？我说小哑巴！你在干什么呢？！”
    苏卿妤回过头，只见阿红抱着一大堆衣服站在木桶旁。
    阿红难为情的笑了笑，扭捏着步子走到苏卿妤面前，将衣服一把扔进木桶里，又谄媚的笑道：
    “那什么……嗯……就是我，还有，还有小菊，我俩来月信了，你能不能帮我们洗洗衣服，管家娘子明日便要拿……诶诶诶，小哑巴，你慢点儿洗！”
    她一番好话还没说完，就见苏卿妤拿了一罐皂角粉过来，开始一言不发的帮着她们洗衣服。
    阿红瞬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坐到苏卿妤旁边，用胳膊肘顶了顶她，又道：“可不是我们欺负你啊！是你自己愿意帮我们的，要是管家娘子问起来，你可不许在背后告黑状。”
    苏卿妤搓衣服的手一顿，侧过头来对着阿红笑了笑，又继续搓衣服。
    阿红见苏卿妤这幅样子，禁不住摇起头来。
    这小哑巴，半个月来总是这样的。
    半个月前，她到宜州城做工，刚好赶上萧大将军府招人，她便和十来个姐妹们一起进了萧府当丫鬟。
    这是十来个姐妹里，就有一个奇奇怪怪的小哑巴。
    小哑巴从哪里来，大家问过好多次，小哑巴只是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问小哑巴叫什么名字，小哑巴说自己没有名字，让大家随便怎么称呼都可以。
    大家看小哑巴平日里除了死命干活以外，几乎一句话也不开口，便给她取了一个哑巴的外号。
    小哑巴虽不爱说话，但却是最好讲话的人，旁人叫小哑巴帮忙，总是一叫一个准儿。
    阿红从怀里拿出一块糖画，将糯米纸撕开，喂到苏卿妤嘴边，让她咬一口来吃。
    苏卿妤咬了一口糖画，发现这糖画画的是一只牛，不禁眸子黯淡了些。
    阿红狐疑的看着苏卿妤，道：“怎么，不好吃啊？还是……你连糖画都没吃过？！”
    她不解的将糖画收回怀里，实在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又哑巴又没见识的人。
    阿红思忖片刻，突然眸子一亮，将一舀水淋在苏卿妤满是皂角的手上。
    她拉着苏卿妤起来，小心谨慎的探勘四周，确定现下没人，悄咪咪对苏卿妤道：“小哑巴，你这么没见识可不行，姐姐带你去日暮街上玩儿，去看有意思的大人物！”
    苏卿妤默默的摇头不愿意去，又继续拿着衣服搓起来。
    阿红长吁短叹一声，强势将苏卿妤再次拎起来，叉着腰语重心长的道：“你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可知道今日谁来了日暮街？你要是不去，后悔一辈子！”
    苏卿妤还是不理阿红，她这回不洗衣服了，只是默默蹲在门缝处看外头唱大戏的。
    阿红脾气本来就暴躁，最讨厌别人无视她，干脆跺着脚直接在苏卿妤耳朵边吼道：“毅王殿下知道不！就是你上回向我和管家娘子打听过的毅王殿下，他来日暮街了！”
    “你是说阿……毅王殿下来日暮街了？”苏卿妤闻言，猛地从门缝边站起来，将阿红吓了一跳。
    阿红怔怔的指着日暮街东南方向，道：“今日宜州城的姑娘们都去了，都是去看毅王殿下的，小哑巴！你别跑啊！”
    两个人紧赶慢赶，终于跟着日暮街涌动的人头挤进了东南大道。
    苏卿妤死命从人墙中挤出来，一眼便看见骑着马的褚以恒。
    如今的褚以恒，与过去和她朝夕相处的萧铁牛果然不一样了。
    这个褚以恒，是高不可攀，权倾朝野的毅王殿下，是她想都不敢想，更加不敢觊觎的大人物。
    阿红过去在其他府中做事时，曾在一些小姐们的闺房内见过褚以恒的画像，她头一回看见褚以恒真人，激动地站都站不稳，只觉真人更加
    丰神俊朗，英武非凡。
    她挽着苏卿妤的胳膊不停的摇。
    苏卿妤听阿红对着她说了一句什么话，但这街上因为有褚以恒，涌来了不少的人，挨山塞海，人声鼎沸，她根本听不见阿红的话。
    “阿红，你说什么？”苏卿妤问道。
    阿红大声的道：“我说毅王殿下呀！他”
    话音未落，周遭骤然安静下来。
    阿红尴尬的大张着嘴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苏卿妤扯了扯阿红的袖子，难堪道：“你这也太大声了。”
    几百上千双眼睛仍旧盯着苏卿妤一伙人看，看的苏卿妤浑身发毛。
    她拉着阿红刚准备撤了，目光便忽然对上褚以恒，褚以恒此时正勒着马看她。
    苏卿妤一看见褚以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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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眸子，心内便百感交集，莫名其妙的委屈涌上心头，恨不得当街哭出来。
    但她咬咬牙忍住了，又赶紧背过身去。
    阿红掐着自己的人中，避免直接晕倒在地，她哆哆嗦嗦的对苏卿妤道：“小哑巴，我要出息了，我要去享荣华富贵了，毅王殿下他，他在看我！”
    苏卿妤死咬着唇不开腔，阿红见她脸色发青，知道她这种没见识的姑娘见着毅王殿下，定是吓得直接傻了。
    她无奈的白了苏卿妤一眼，又道：“你可别给我丢人，万一日后我当了侧妃，看你顺眼，还能让你贴身伺候我。”
    阿红越说越激动，浑身不由自主的开始打哆嗦。
    东南大道的姑娘们也突然吵嚷起来，大喊着毅王殿下。
    阿红道：“小哑巴，我真的要发达了！殿下，殿，殿下他朝咱们这边走过来了！你快点看！”
    她话音刚落，就见苏卿妤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子。
    苏卿妤一路狂奔，不歇气的逃回了大将军府。
    她推开后门，舀了一瓢井水灌进嗓子里，又累的不住喘粗气。
    还好还好，褚以恒没有追上来。
    苏卿妤想着，又有些莫名的失落感。
    自从半个月前，褚以恒一言不发将她送下了山，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她每日都在想，褚以恒现在在做什么，是在画船山上打猎？还是已经恢复毅王殿下的身份。
    她将袖子里的木雕像拿出来仔细端详，自言自语道：“我觉着阿牛是褚以恒的时候更像你，但……我更喜欢他是萧铁牛的时候。”
    “小哑巴！”
    苏卿妤赶紧将木雕像收进了袖子里。
    阿红气喘吁吁的进了后门，又踢了一脚苏卿妤方才坐的木凳子，抱怨道：“你这个胆小鬼，就是你！毅王殿下本已经过来，谁知道被你一吓就给吓走了！我的荣华富贵全没了！你赔我！”
    苏卿妤无语的叹了一口气，不去理会阿红。
    她将阿红踢翻的木凳子捡起来，继续洗衣服。
    阿红难得和这小哑巴多费唇舌，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去后厨取了两碗饭菜回房，又让苏卿妤进来吃午饭。
    苏卿妤将手上的泡泡随意擦了擦，进屋小心翼翼的捧着饭碗，又疾步走出房间。
    房间是一个很大的通铺，十来个丫鬟全住在里面，她们见苏卿妤又将饭菜拿出去单独吃，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议论起来。
    一个丫鬟道：“你们说小哑巴就这么讨厌我们？连饭也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吃？”
    阿红将鸡骨头在嘴里唑吧了几口又吐出来，否道：“咱们又没有欺负过她，再说了，小哑巴若是真的讨厌我们，也不会心甘情愿给我们洗衣服，说不定……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众人一寻思，更加对这奇奇怪怪的小哑巴好奇，是饭也没心思吃，扔了碗筷就偷摸着溜出房间，悄悄的跟踪苏卿妤。
    一群人躲在墙后探出脑袋，只见苏卿妤捧着盛满饭菜的碗，等在后门口。
    大致过了半盏茶的时辰，后门口出现一位文弱书生，从袖子里拿了什么东西给苏卿妤。
    阿红道：“我的天！这小哑巴还有相好的呢！怪不得不和我们吃饭，原来是趁着这时候会情郎！”
    第18章
    一位稍微年长些的丫鬟指着苏卿妤悄声道：“你们看，小哑巴手里有钱，而那书生给了小哑巴钱就捧着饭菜走了，小哑巴生的那么美，若书生真是相好的，哪有不温存一番的道理，我估计小哑巴是在做买卖！”
    阿红难以置信“啊”了一声，这饭菜都是府里做给下人的寻常吃食，又不是山珍海味，就算卖钱，能买得了几个钱？
    “喂！小哑巴！”
    苏卿妤正数着钱，被阿红的大嗓门吓得一激灵。
    她转身一看，只见一屋子的人都出来了，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苏卿妤赶紧把钱藏好，又道：“管家娘子没说不能这样，我卖的是自己的饭菜。”
    大家惊愕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那小哑巴还真的在卖饭菜！
    阿红指着苏卿妤袖子里的钱，道：“我看见了，就两文钱，你说你……这两文钱，能做什么呀！连最便宜的糖画也不止两文呢？你就这么缺钱？你不吃饭饿死了，再多的钱也没用啊。”
    苏卿妤窘迫的低下头，默默道：“我……要攒钱，我没钱，但我不会饿死的。”
    她从怀里拿出两个馒头啃起来，一边啃一边道：“一个吃不饱，我吃两个就行了。”
    大家见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们这些人，哪个不缺钱。
    若是不缺钱，何苦在这二八年华为奴为婢。
    可像苏卿妤这么缺钱的，她们还是头一次见着。
    一个丫鬟看苏卿妤实在是可怜，冲回屋里将自己剩下的饭菜赶了一些给苏卿妤。
    其他的人也纷纷将自己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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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碗拿出来，将吃剩下的饭菜匀给苏卿妤吃。
    阿红犹疑片刻，觉着让苏卿妤吃剩菜剩饭不太好，她道：“姐妹们若是真可怜小哑巴，就分给她些干净的馒头和菜吧，这剩下的饭菜看着就……”
    “没关系的，”苏卿妤闻言立刻道：“是我自己要卖饭菜，就该自己承担，大家平日里都要干活，一定得吃饱，我就吃自己的馒头，今日谢谢大家对我的关照，这些饭菜已经很好了，谢谢大家。”
    苏卿妤说完，又不停的给大家鞠躬致谢。
    阿红等大家散了，看着苏卿妤吃剩菜剩饭吃的可香：“你……要是吃不下去，不用顾忌我们，其实倒了也没关系。”
    苏卿妤笑了笑，边吃边道：“过去要是能吃上这么一顿饭菜，我做梦都会笑醒的，怎么会吃不下去呢？”
    阿红不忍再看苏卿妤可怜巴巴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走了。
    苏卿妤一个人吃着吃着，又想起褚以恒来。
    在画船山的时候，褚以恒总是想法子给她做好吃的。
    她有时舍不得吃那么好的东西，总是将菜藏起来，留给褚以恒打猎回来再吃。
    后来褚以恒发现她爱藏菜的毛病，顿顿看着她吃，她要是装肚子疼不吃，褚以恒便挠她的痒痒，直挠的她求饶为止。
    苏卿妤想着想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混在饭菜里，咸咸的。
    “咚咚咚……”
    后门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她之前和买饭的书生说好了，书生将饭给老母亲吃后，直接将碗放在门后就行了，一般不会直接敲门惊动才对。
    苏卿妤放下饭碗，对着门道：“是谁？”
    门外没人说话，但是敲门声却越来越大。
    苏卿妤怕惊动了管家娘子惹来责骂，轻轻将门打开一个缝，想看看外头到底是谁。
    她刚把门打开一点，一对红扑扑的眼睛便直盯着她看。
    大黄兔子精！
    苏卿妤吓得赶紧就要把门合上，可还未等她合上门，大黄兔子精便一蹦一跳闯了进来。
    兔子精直勾勾瞅着苏卿妤的饭碗，口水滴答的。
    它将嘴里叼着的玉牌放在地上，又用大爪子推了推饭碗里的馒头。
    苏卿妤把玉牌拿起来一看，居然就是褚以恒掉的那块。
    “给你。”
    苏卿妤把馒头塞进兔子精的嘴里，兔子精两颗大板牙死死的咬住馒头，对着苏卿妤点了点头，一蹦一跳的没了踪影。
    苏卿妤将玉牌上的口水擦干净，仔仔细细的端详起玉牌来。
    毅王褚以恒
    “褚以恒，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苏卿妤喃喃道：“你就留下来，给木雕像作伴，以后你们两个陪着我，我就不会害怕了。”
    苏卿妤说着，将玉牌放进自己的怀里揣着，又将碗筷拿回后厨洗干净。
    阿红见苏卿妤进了后厨，神神秘秘走过来，贴着苏卿妤的耳朵道：
    “小哑巴，别说我有好事儿没想着你，方才管家娘子说，大公子和大姑娘明日就会从白盐城回宜州，他们的房间今晚就得连夜收拾出来，谁愿意去收拾，谁这个月就能多拿一两银子！”
    夜深，已过丑时。
    苏卿妤和两三个丫鬟终于将两间房打扫干净，拖着散了架的身子回房休息。
    大通铺的人都睡了，苏卿妤怕吵着大家，踮着脚简单洗漱完，累的栽倒在被子上，瞬时便睡了过去。
    阿红见苏卿妤熟睡，啧啧啧一阵感慨。
    明日是大伙的休息日，几个夜猫子姐妹还没睡，悄声问阿红道：“你和小哑巴去打扫屋子，可是又发现她身上奇怪的地方？”
    阿红道：“今日我们去打扫屋子，大少爷的房梁上生了老大一个蜘蛛，大家伙儿都不敢去，可小哑巴拿着梯子爬上去就将蜘蛛弄死了，就因为管家娘子说，谁愿意打蜘蛛，谁就额外再多拿一吊钱。”
    阿红讲的绘声绘色，又吵醒了几个已经睡着的姐妹，大家最喜欢听小哑巴的故事，瞬间睡意全无，裹着被子悄悄的说话。
    一个丫鬟看了一眼睡着的苏卿妤，低声道：“那她有没有与你说过，为什么这么缺钱啊？”
    阿红点点头，道：“我逼问出来的，小哑巴说她有一个救命恩人，那恩人对她好的不得了，小哑巴无亲无故，就想多攒些钱，等以后拿着钱做买卖，出息了才能报恩呢！”
    大家纷纷换恍然大悟，觉着这小哑巴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众人听完小哑巴的事，打了个哈切，准备睡下，阿红正讲在兴头上，连忙道：“诶诶诶，别睡啊，还没完呢！”
    第19章
    大家一听还有蹊跷，又打起精神来。
    阿红小心谨慎看着苏卿妤的睡颜，这才道：“这事儿你们可谁都不许往外说啊！方才小哑巴用扫帚打蜘蛛时，袖子垂下来，那白生生的手臂上有好些骇人的伤疤，不知道谁这么狠心，给她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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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能吧！”
    “我的老天爷！这么惨？”
    大家议论纷纷，又不由自主的看向苏卿妤。
    阿红见有人不信她，立刻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悄摸摸来到苏卿妤身前，小心翼翼将苏卿妤的袖子撩开。
    众人透过月光瞧的清清楚楚，苏卿妤大小胳膊上，果然全是又深又长的可怖疤痕。
    一个丫鬟道：“怪不得，小哑巴就算是洗衣服，也不愿意把袖子卷起来。”
    另一个丫鬟道：“在我们村儿，有个小姑娘天天被她后娘打，当时我觉得她惨极了，没想到小哑巴比她还要惨！”
    一群人唏嘘了一番苏卿妤的命运，又想看看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痕。
    一个年纪小不知事的丫鬟，说着就乘苏卿妤熟睡，掀开另一只袖子看疤痕。
    阿红觉着再看就有些不妥了，一巴掌打在小丫鬟手上，让她别乱动人家。
    小丫鬟疼的“嘶”一声缩回手，也觉得自己有些鲁莽，赶忙就要将苏卿妤的袖子撩下来。
    就在这时，小丫鬟合衣服的手突然一顿，指着苏卿妤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大家凑近一看，只见苏卿妤袖子下藏着两个稀罕物件。
    一个是木雕的东西，一个看着像玉。
    阿红将两样东西拿过来正要好好看看，苏卿妤便慢慢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睛，就见众人直愣愣的盯着她看。
    苏卿妤立刻吓得尖叫一声，裹在被子里发抖。
    她哆嗦着道：“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阿红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她让人将房间的蜡烛点燃，又道：“我们房里，倒是出了个胆大包天的贼！”
    苏卿妤察觉事情不对，赶紧从被子里钻出来，只见阿红正拿着她的木雕像和玉牌。
    “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苏卿妤道。
    “你的？”阿红冷笑道：“小哑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毅王殿下！”
    她将木雕像举得高高的，展示给众人看：“前几日，这小哑巴向我打听过殿下的事情，当时她便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直呼殿下的名讳，现如今胆子更大，不知从哪里偷了殿下模样的木雕像，日日放在身边亵渎，真是不要脸！”
    苏卿妤立刻否认，一边去抢木雕像，一边道：“这是我的，是我小时候捡到的，后来我遇见神仙哥哥，他把木雕像送我了，这就是我的！”
    一个挨着阿红的丫鬟一直看不惯苏卿妤，觉着她长了一张勾引男人的脸，她乘机抬起一脚踢在苏卿妤腿上，大骂：“对殿下不敬，死罪！”
    苏卿妤猝不及防被人踢了一脚，直接跌在地上。
    阿红见苏卿妤被人踢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瞪着踢人的丫鬟道：“咱们讲道理就是，打人做什么呀！”
    苏卿妤被几个丫鬟扶起来，阿红不让苏卿妤有开腔的机会，抢着继续道：
    “除了木雕像，还有这玉牌，玉牌是殿下的贴身之物，你再有本事，总不能让人找了个一模一样的玉牌来吧？怪不得今日你火急火燎赶去日暮街，又火急火燎的跑回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定是因为偷了殿下身上的东西，反正你爱钱，正好卖个好价钱！”
    苏卿妤无奈道：“日暮街是你我一起去的，殿下离我最近的时都有八丈远呢，我怎么偷得了？你们打我骂我，诬赖我偷东西，我不怕！我行得端，坐得正，有本事就别在这里闹，要闹就去管家娘子跟前闹，让管家娘子报官，大玮有律法，我没做，不怕官府查！”
    大家看苏卿妤这毫不畏惧的模样，有些傻眼了。
    几个可怜苏卿妤的丫鬟纷纷道：“阿红，小哑巴挺可怜的，这东西说不定真是她的，你就给她吧。”
    阿红才不会把东西给苏卿妤。
    她对苏卿妤道：“你是什么下贱的身份，有什么资格拿殿下的东西，你看看你身上的疤，一个女孩子，被人弄成这样，脏死了！你别亵渎了殿下！”
    苏卿妤顿时羞愤难当，她大吼着道：“我不脏！我一点也不脏！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冲过去就要抢阿红手里的木雕像和玉牌，阿红不让苏卿妤拿，喊了几个人拦着她。
    顿时，屋内一片混乱。
    也不知是谁手脚没轻重，将苏卿妤狠狠推了出去。
    苏卿妤一个琅跄没站稳，脚脖子一扭，头猛地撞在桌子尖上，血一下就喷了出来。
    “死人啦！”
    一个丫鬟见苏卿妤一动不动倒在地上，她惊恐的指着阿红道：“你杀人了！你是杀人犯！”
    阿红顿时脸色煞白，正要探一探苏卿妤的鼻息，门就“咣”的一声被踢开。
    来人是一个男子。
    那男子狠狠一脚揣在阿红身上，又把苏卿妤抱起来紧紧护在怀里。
    “殿下！”
    阿红认出来人是褚以恒。
    众人一听，赶紧跪在地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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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直打哆嗦。
    褚以恒捂着苏卿妤流血的额头，狠声道：“她若是有半点闪失，你们统统凌迟处死！”
    第20章
    苏卿妤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不在大通铺，甚至也不在萧大将军府中。
    她躺在一张软乎乎的铺子上，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
    苏卿妤忍着头疼勉强侧过去一看，只见褚以恒正拉着她的手，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阿牛。”
    苏卿妤虚弱叫了褚以恒一声。
    褚以恒听见苏卿妤叫他，立刻抬起头来看着她，又将她额头上的毛巾取下来，摸了摸温度，还是很烫，苏卿妤的伤口仍然在发炎。
    褚以恒将被角掖好，又吩咐正在驾车的家仆先将马车停下，去前头的善医堂找万里峰再拿些退烧药。
    褚以恒将马车内剩余的药冲了热水喂给苏卿妤吃。
    苏卿妤强撑着坐起来喝药，却没成想自己不过动作稍微大了些，头就又晕又疼，胃也翻江倒海的难受。
    褚以恒看苏卿妤这样犟，赶紧将她按在榻上躺好，一边喂药一边道：“山下可好玩儿？”
    苏卿妤默默只喝药不说话。
    褚以恒叹了口气。
    之前苏卿妤非要下山，他依了她，将她安置在自己舅父府中。
    他忍着心疼让苏卿妤吃了半个月的苦，本想着等苏卿妤吃够了苦，自然就会回来，结果人没回来不说，他一个掉以轻心，竟然让苏卿妤被一群贱人欺负。
    褚以恒道：“喝了药就和我回家去。”
    苏卿妤喝药的动作一顿，小声道：“我喝了药就回大将军府。”
    褚以恒气的拿汤勺的手都在发抖，他道：“你回去做什么？回去再被人打死吗？”
    苏卿妤沉默的低着头，她将内衣里封死的荷包扯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些钱。
    这些钱都是这半个月她预先支取的工钱以及卖饭的钱。
    苏卿妤将这些钱交给褚以恒，道：“我知道这些钱很少，但我会努力干活的，会报答你，你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褚以恒将这些钱紧紧攥在手里，他柔声对苏卿妤道：“我不要你的钱，你要是真想报答我，就嫁给我，当我的妻子。”
    苏卿妤摇头拒绝褚以恒。
    褚以恒将木雕像和玉牌从怀里拿出来，苏卿妤一见木雕像和玉牌，立刻两眼放光。
    “你喜欢它们，为了它们连命都不要，却不喜欢我？我救了你，又与你朝夕相处，你就一点也不喜欢我？”褚以恒质问道。
    苏卿妤听了褚以恒的话，突然掀开被子，又忍着头疼坐起来。
    褚以恒不知苏卿妤这是要干什么，立刻去扶她。
    苏卿妤躲开褚以恒扶着她的手，又将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全都脱了。
    褚以恒被苏卿妤的举动惊住，赶紧将被子披在苏卿妤身上。
    苏卿妤把被子掀开，此时她脱的只剩一件肚兜和一条很短的亵裤。
    苏卿妤生的十分白皙，身材也纤细婀娜。
    但就是这样好的身段，却密密麻麻遍布着大小不等的伤痕。
    有的是鞭子抽的，有的是烙铁烫的，有的连苏卿妤自己也忘了，苏宛眉和沈桐春是怎么打的她。
    苏卿妤道：“阿牛，你看看这些伤，我真的不是能配得上你的姑娘，我身份卑微，又是个人人厌弃的傻子，而你是军功赫赫的毅王殿下，是大玮百姓敬仰的大英雄，你娶了我当妻子，所有人都会笑话你，看不起你的。”
    “谁敢！”
    褚以恒紧紧抱住苏卿妤，道：“本王的事情，谁敢多嘴！”
    苏卿妤挣脱开褚以恒的怀抱，她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也明白，那些人嘴上不敢说，心里却会抱怨。
    褚以恒见苏卿妤固执极了，干脆开门见山道：“你抛开其他的不管，就一句话，你自己心里到底喜不喜欢我？”
    “不喜欢。”苏卿妤笃定道。
    “我让你不喜欢！”
    褚以恒气急败坏，捏着苏卿妤的脸就吻了上去。
    苏卿妤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吓得立刻剧烈挣扎起来。
    但她哪能抵得过褚以恒的力气，挣了半天，仍然被褚以恒抱在怀里肆意亲吻。
    也不知过了多久，褚以恒终于松开了苏卿妤。
    苏卿妤立刻捂着嘴，满脸通红的低头不说话。
    褚以恒道：“本王今日就与你说明，你要是愿意和我成亲，做我的妻子最好，若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只能先娶了你，慢慢让你喜欢我也行，要是你实在喜欢不起来，那你就当是还我的救命之恩，假装喜欢，我也认了。”
    苏卿妤瞬时愣住，未曾想过褚以恒会这般同她说话。
    “所以，我不管怎么样，都要嫁给你？”
    “是！”
    “那……我没权没势，娶了我帮不了你什么的。”
    “本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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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有权势之人，还要你帮我何？”
    苏卿妤立刻捂住褚以恒的嘴，谨慎的左顾右盼道：“别瞎说！你兄弟是皇上，他才是最有权势的人，记住没？”
    褚以恒闷在苏卿妤掌心里笑出了声，苏卿妤不好意思极了，正要将手收回来，褚以恒便抓住她的手，轻轻的吻着，又道：“所以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苏卿妤望着褚以恒深邃幽暗的眸子，害羞的点了点头，道：
    “我，我……我喜欢神仙哥哥，也喜欢和神仙哥哥在一起，从小时候捡到你的木雕像开始就喜欢……也愿意……愿意……”
    褚以恒听苏卿妤所言，激动的微微发抖。
    他过去从不曾如此在意一个人能给他何种答复，如今却又紧张又兴奋，又有些不知所措。
    “你愿意什么？”褚以恒问道。
    “我愿意……做你的妻子，报答你的恩情，就像你过去教我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苏卿妤道。
    褚以恒紧紧将苏卿妤抱进怀里，道：“不是一生一世，是生生世世一双人。”
    褚以恒说完，瞬时俯下身吻住苏卿妤的唇，又用舌头将她的牙关撬开。
    苏卿妤与褚以恒方才已经吻过，但她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褚以恒吻着他的心肝宝贝，心中一把烈火燃烧，只想不管不顾的胡来。
    苏卿妤牙关头一次被褚以恒撬开，双手不由自主的死死抓住他后颈的衣领。
    褚以恒缠着苏卿妤的舌头吻了大概一刻钟，这才堪堪的松开了一点儿。
    苏卿妤感觉身上之人没有那样凶狠了，便赶紧逮着空子将褚以恒的舌头抵出去。
    她柔声对褚以恒道：“阿牛，我舌头痛……”
    褚以恒喘了几口粗气，将翻滚的心绪平复下来。
    他太过激动，忘了如今还在马车上，他再想要苏卿妤，也不能在此处。
    家仆还在善医堂没有出来，褚以恒先将苏卿妤的衣服给她穿上，又将她塞回被窝里躺着。
    褚以恒瞅着苏卿妤水灵灵，圆溜溜的眼睛。
    他的妤儿如今刚满十六岁不久，过去也好，今时也罢，都是个单纯的不得了的丫头，哪里懂什么男女之事。
    如今自己真火急火燎的要了她，恐怕会将她吓坏，还是慢慢来的好。
    褚以恒抚着苏卿妤的脸颊，道：“等你满了十七岁，我们就成亲。”
    苏卿妤羞涩的蒙住头，又觉着一阵困倦。
    褚以恒轻轻拍着苏卿妤的背，哄着道：“喝了药是会想睡，等睡醒就到家，头也不会再疼，睡吧……”
    第21章
    “姑娘，您醒了？”
    柳叶见苏卿妤醒了，赶紧将温好的燕窝粥拿到床边，要喂给苏卿妤喝。
    苏卿妤不想麻烦人家伺候，谢过柳叶的心意，自己接过燕窝粥慢慢的喝起来。
    柳叶将巾子握在手里，时不时就给苏卿妤擦一下嘴角的粥渍，苏卿妤边吃边不停谢谢柳叶，搞得柳叶不好意思极了，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苏卿妤喝了一半的粥，将陶盅盖上，好生放在一旁。
    她掀开被子下床，将一叠折好的衣服交给柳叶。
    柳叶一见苏卿妤手上拿的衣服，吓的立刻跪倒在地上，道：“姑娘，这是我的衣服，是你洗的！？”
    苏卿妤将柳叶扶起来，道：“前日我吐了你一身，我既然将你衣服弄脏了，本就该我来洗。”
    “可我是丫鬟啊，怎么能让您给我洗衣服呢？”
    柳叶说着，叹了一口气。
    苏卿妤来毅王府住下已经有整整十日。
    褚以恒派了她贴身照顾苏卿妤起居。
    刚开始她紧张的不得了。
    一则，王府过去从没有来过女子，她不知怎么照顾才算妥当；
    二则，人家都说越漂亮的女人脾气就越凶，她见苏卿妤生的那么美，怕她脾气凶到了天上去，自己吃不消。
    可谁成想，苏卿妤美是挺美的，脾气却十分温柔随和。
    王府里的人和苏卿妤相处的日子虽短，但各个都很喜欢她，也认可她。
    就是有一点……
    柳叶觉着苏卿妤太拘谨了。
    来了王府十日，什么都抢着干。
    吃了饭，碗要自己洗；
    起床后，被子也要自己折；
    就连衣服袜子，苏卿妤都要自己动手收拾，从不劳烦别人。
    她说是来伺候苏卿妤的，可到头来，她觉着倒苏卿妤照顾她更多一些。
    苏卿妤将干净衣服交给柳叶，又提了铁壶要去给褚以恒烧洗澡水，等着他从军机部回来洗澡。
    柳叶赶紧拦住苏卿妤，恳求道：“姑娘，您这样……我们大家伙儿看着都心疼，更别说殿下见了得心疼什么样子，殿下日日吩咐，绝对不能让您累着，您这样，我们不好给殿下交代。”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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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妤闻言，立刻将烧水的铁壶放在地上，不去动了。
    “我让你们为难了，我不会与殿下说我做了这些，你们别担心。”苏卿妤小心的道。
    柳叶虽然不知道过去苏卿妤都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小心翼翼。
    她决定今日不管苏卿妤愿不愿意，一定要伺候她一回！
    柳叶按着苏卿妤坐在椅子上，寻思打一桶热水来给她洗洗脚，就见飞虎这只臭狗子嘴里含着木桶，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进来。
    飞虎甩着大尾巴，理都不理柳叶，直接将木桶放在苏卿妤脚边。
    苏卿妤蹲下身揉了揉飞虎的大脑袋，柳叶见飞虎一来，苏卿妤笑的时候都多了。
    飞虎扭头对着门“汪汪汪”一阵狂吠，又歪着蠢萌的脑袋看人来了没有。
    苏卿妤和柳叶也好奇的看去，只见褚以恒提着老大一个铁壶走了进来。
    褚以恒将铁壶中的热水倒在木桶里，蹲下身亲自把苏卿妤脚上的鞋袜脱掉。
    苏卿妤赶紧将脚缩起来，不让褚以恒碰，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柳叶。
    褚以恒才不管有没有旁人，强势将苏卿妤缩在后头的脚扯出来，按在水里一边泡，一边捏。
    柳叶捂着嘴轻笑几声，识趣的退下了。
    苏卿妤脸红的滴血，她难为情道：“阿牛你起来，这几日你在军机部已经够累的，回来就好好休息，再说你给我洗脚，这样不合规矩。”
    褚以恒一边捏脚，一边道：“夫君给你洗脚，怎么不合规矩，况且我从未教过你这样的规矩，从哪里学来的？”
    苏卿妤俯下身同褚以恒一起搓着自己的脚丫子。
    褚以恒是没有教过她这些规矩，但如今她不傻了，也会认字，自己知道学。
    她来王府以后，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这样的生活，过去她想都不敢想。
    如果再不懂规矩，再是个懒人，什么都要人家提点，让人家伺候，王府众人会不喜欢她，连带着也会笑话褚以恒。
    褚以恒知道苏卿妤性子温和，又事事小心谨慎，生怕连累了他。
    但他将苏卿妤接回来，本就是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却不成想没让她享福，倒是让她天天提心吊胆，谨小慎微。
    褚以恒将苏卿妤的脚擦干净，一面给她穿鞋袜，一边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散散心。”
    马车行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地方。
    苏卿妤坐在马车内还未下来，就听见四周刀枪操练之声刀不绝于耳，她掀开车帘一看，只见正前方营门口写着两个大字：
    长霸。
    苏卿妤激动地跳下马车，对褚以恒道：“这就是长霸？你教我学问时说过，大玮最厉害的一支军队就是长霸军！”
    褚以恒见苏卿妤欢喜的很，心中也开心，他揉了揉苏卿妤的头，让她慢点儿走。
    苏卿妤来了长霸，看什么都很新鲜。
    她刚要踏入营门口好好瞧瞧，却突然回头谨慎对褚以恒道：“我可以进去吗？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褚以恒这回倒是没有否认，他道：“确实有影响。”
    苏卿妤赶忙将踏进营地的脚缩了回来，乖乖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她刚想说自己在外头看看就成，前方不远处就突然响起一粗壮男声：“好大胆的小姑娘，竟敢来此处撒野！”
    苏卿妤吓了一个激灵，慌张的摆摆手，对士兵喊道：“我现在就走！”
    她抬腿就往马车方向跑，她一跑，不远处的士兵也跑了起来，直追她的脚步。
    士兵凶巴巴的指着苏卿妤，刚想好好教训呵斥一番，就看见一旁的褚以恒。
    士兵难以置信的揉了下眼睛，仔仔细细盯着褚以恒打量半晌，又突然转身猛地冲进军营，大喊道：
    “我的个亲娘！殿下回来了！大家快来！殿下终于回来了！还带着个好漂亮的小姑娘回来！”
    一瞬时，乌泱泱的人群全都涌到了营门口，大家见褚以恒真的回来了，激动地大呼小叫，全然没有一点军纪。
    褚以恒立刻正声整队，刚才还乱糟糟的人群瞬间肃穆庄严，整整齐齐的排好队，一动也不动。
    苏卿妤在一旁静静看褚以恒训话。
    她在大将军府时，总听阿红和其他姐妹们议论，说褚以恒多么厉害威风。
    今日她见褚以恒在军营的样子，才发觉阿红她们说得一点儿也不浮夸，真是帅气极了。
    褚以恒训完话，众人又将目光投向站在不起眼角落里的苏卿妤。
    长霸军营中，平日除了几位做饭的大婶儿，再没有来过其他女人。
    像苏卿妤这样又年轻又貌美的女人，更加没见过。
    士兵们瞬间开始小声的议论纷纷，又打量起苏卿妤。
    一个年纪不大的士兵越看苏卿妤越好看，忍不住问颜斐和封云开道：“两位将军，这姑娘是殿下的谁啊？”
    颜斐和封云开对视一眼，封云开性格腼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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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说，颜斐大咧咧笑了笑，想起褚化雨在画船山上说过的话，大声道：“当然是我们殿下的心肝宝贝啊！”
    第22章
    “啊？！”
    颜斐这一席话，直接让队伍里瞬时炸了锅。
    “啊啊啊？殿下有心肝宝贝？”
    “我们殿下不是从不近女色吗？”
    几个胆子大的士兵交头接耳一番，又对褚以恒道：“殿下，您将这位姑娘带到前面来可好？我们大家还没和她打招呼呢！”
    褚以恒笑了笑，牵着苏卿妤的手，将她带了过来。
    苏卿妤心内紧张死了，但她不能给褚以恒丢人，只能壮着胆子，落落大方的同士兵们打了一声招呼。
    军营里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姑娘，还是褚以恒带来的，大家对苏卿妤热情的不得了。
    苏卿妤也激动极了，赶紧将马车里的一大摞煎饼拿出来分给大家。
    士兵们都是耿直豪爽的性子，大家吃着煎饼欢喜，将苏卿妤团团围住，都想和她说话。
    褚以恒拉着苏卿妤的手，悄声对她道：“你说你在这里是不是对我有影响，大家如今只理你，不理我了。”
    苏卿妤低头一笑，又和褚以恒进了营地。
    褚以恒和士兵们带着苏卿妤参观了好些地方，褚以恒担心苏卿妤走得久了身体会吃不消，就将她安置在营内休息，自己则和几位将军在一旁谈事情。
    苏卿妤知道长霸的士兵们都是褚以恒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她没什么大的本事感谢大家对褚以恒的照顾，便背着褚以恒悄悄去了勤务处给大家洗衣服。
    勤务处的士兵见苏卿妤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大堆衣服和臭袜子过来洗，吓都吓死了，赶紧过去将这些脏东西搬走。
    苏卿妤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来，她来一次，多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说什么也要将衣服洗了。
    士兵们见苏卿妤如此随和没架子，也愿意和她多聊聊天。
    一位士兵道：“苏姑娘比颜将军和封将军厉害，殿下之前不肯回军营，两位将军劝了好久都没用，结果你一出现，殿下便回来了。”
    另一位士兵也感慨道：“殿下失踪好几个月，大家都想死他了，也不知殿下这几个月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士兵说完，又随口问苏卿妤道：“殿下和您就是这几个月中认识的？你们又是在哪里认识的？”
    苏卿妤洗衣服的手一顿，对士兵们道：“所以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当，要去画船山当猎户？”
    士兵们心内猛地一沉，心道他们家殿下原来没有和苏卿妤讲过那些事情！
    一想到这个原由，所有人都默契的闭了嘴，不再开腔。
    苏卿妤见他们三缄其口，也不好逼着问，免得为难了人家。
    一直到入夜子时，苏卿妤和褚以恒才从长霸回了王府。
    褚以恒命人事先烧了一桶热滚滚的洗澡水，让苏卿妤洗了就睡。
    苏卿妤洗完澡也不肯睡，非要将褚以恒今日给她布置的课业做完了才睡。
    她坐在凳子上规规矩矩的写字，褚以恒就站在一旁给她擦头发。
    褚以恒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问：“今日想听着什么故事睡？”
    “什么故事都好，”苏卿妤转身抱住褚以恒，埋在他胸口：“昨晚龟丞相的故事我没听完就睡了，今晚你再接着给我讲讲可好？”
    褚以恒慢慢擦着苏卿妤又黑又长的头发，今天苏卿妤在军营问士兵们的话，他都听见了。
    “既然想知道我的事情，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问？”褚以恒道。
    苏卿妤抬头望着褚以恒：“阿牛，你最希望我怎样？”
    褚以恒低头吻着苏卿妤白净的额头，道：“自然是要你成为这天底下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女子。”
    苏卿妤甜甜一笑，覆住褚以恒的手，道：“阿牛，我虽不知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件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想过了，如果我问你，你就会想起不快乐的经历，我也希望你天天都开心幸福，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妤儿，”褚以恒轻抵着苏卿妤的额头：“还好你愿意和我回来，愿意同我在一起。”
    苏卿妤捏了捏褚以恒的脸，褚以恒就将她抱上床躺好，又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叫萧铁牛？”
    苏卿妤在大将军府时，曾向管家娘子和阿红打听过褚以恒的事情，她不假思索道：“因为阿牛的母亲就姓萧。”
    褚以恒从苏卿妤枕头下将木雕像摸了出来，这木雕像是他十五岁那一年，母妃亲自给他刻的生辰礼。
    他道：“我母妃出生将门，我外祖是开国功臣，舅父身为镇国大将军，更是对大玮忠心耿耿，正因母妃家世显赫，父皇继位后，便将她册为皇贵妃。
    我母妃很爱父皇，可父皇却不喜欢她，娶她也好，册封她也罢，都是皇爷爷的意思，父皇不敢不听皇爷爷

 分卷阅读37

    的命令，只能用冷落我还有我的母妃来与皇爷爷抵抗。
    人人都说父皇是仁君，是个好儿子，在我其他兄弟眼里，也是个随和的好父亲，但就是对我，偏偏对我，从我记事起，他便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一个字！”
    苏卿妤惊讶于褚以恒和他父亲的关系竟是这样。
    她伏在褚以恒膝上，道：“我爹也是，他虽不像沈桐春和苏宛眉一样打我，但他嫌弃我是个傻子，不喜欢我，一见我就骂我是猪头大笨蛋。”
    褚以恒拍拍苏卿妤的背安慰，又道：“我爹不理我，我便也不理他，反正各过各的也好。
    直到一年前的一件事。”
    他道：“一年前，达翁国首领金若耶撕毁结盟书，攻打大玮，我带兵平定战乱，达翁战败后，金若耶又签下投降书，承诺给我大玮百万黄金和大片土地。
    可就在我们庆功那晚，金若耶出尔反尔，卑鄙偷袭，还好我早知他不可信，事先有所准备，这才直接生擒了金若耶。”
    苏卿妤听的入了迷，一点睡意也没了，她道：“都说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这金若耶可真是卑鄙！那……那后来，阿牛你将他如何了？”
    褚以恒道：“我没将他如何，反而将他送回了达翁。”
    “啊！？”
    苏卿妤道：“这金若耶撕毁结盟书本就有错在先，后又卑鄙偷袭，理应该杀，阿牛你怎么还将他放回去了？”
    褚以恒道：“因为我要让他在自己的国土上，亲眼看着所有人死光！”
    他至今都记得，自己带着人灭国那半月时日。
    第一次杀人杀红了眼，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谁也没有放过，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个都没放过。
    第23章
    苏卿妤瞬间愣在一旁。
    灭国……
    她在书上看见过什么叫灭国，是为‘连根拔起，全灭不留039;之意。
    褚以恒道：“我灭了达翁国后，因伤昏迷半月，父皇却趁着这个空档，背着我斩了长霸三百个士兵的头以儆效尤，说他们行事残忍，不该杀达翁国的人，可灭国的命令是我下的，关他们什么事？那三百士兵皆是跟随我出生入死，保家卫国好男儿！”
    都说“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大丈夫要死，也得死在浴血杀敌的战场上，死而无憾，是为幸事。
    他们没死在沙场上，却死在自己国家手上。
    而这个国家，是他们誓死捍卫的家国。
    褚以恒气的一拳头砸在床头木栏之上，木栏立刻发出“咯吱”一声脆响，从中裂了开来。
    苏卿妤赶紧将褚以恒的拳头松开，又护在手里轻轻的揉着，生怕他将手砸坏了。
    褚以恒平复了半晌心绪，接着道：“父皇一向妇人之仁，他说达翁百姓无辜，难道大玮的百姓和战死士兵就不无辜？明明就是金若耶来犯我朝，后又出尔反尔，我收拾他们有何错？斩草除根又有何错？我错就错在没保护好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无颜面对长霸军，父皇想对付的是我，却让他们成了替罪羊！”
    苏卿妤闻言，也是心绪难平，波涛翻涌。
    她道：“阿牛，那三百士兵的家人可都在大玮？我们要好好善待他们的家人，别让士兵们在九泉之下不得瞑目。”
    “他们没有家人，都是些孤儿，十几岁的孩子罢了，”褚以恒道：“后来我夜夜梦见他们，他们说自己在底下过得孤苦，我想了想，觉着父皇若能去陪他们，便是最好的，反正父皇早就该消失了，在他为了他的宠妃羞辱我母亲的那天，他早就该消失了！”
    “阿牛！”
    苏卿妤捂住褚以恒的嘴，瞬时一身冷汗透湿了衣服，她赶紧下床探勘四周，又将窗户关的死死的。
    褚以恒走过来从后面抱住苏卿妤，将头埋在她的肩里。
    “你别怕我。”褚以恒道。
    苏卿妤被褚以恒勒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她怎么会怕褚以恒。
    只是大伟众人皆知，褚以恒的父皇褚璨半年前病逝，褚以恒方才又那样说……
    “阿牛，你不该和我说这些，这事情是杀无赦的死罪！天知地知你知，就行了。”苏卿妤道。
    褚以恒道：“可你不是别人，我信你，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欺骗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苏卿妤心口闷闷的，原来那么强大，那么厉害的毅王殿下，也有这般依赖人的时候。
    她转身抱住褚以恒，道：“阿牛你别担心，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你说过，我们要生生世世一双人，我永远在你的身后疼你，撑着你，不辜负你的信任，永远都相信你。”
    褚以恒狠狠亲了亲苏卿妤的脸蛋，又指天誓地的道：“我要是辜负你的信任，就让我身首异处，老病孤死！”
    “不成不成！”
    苏卿妤朝地上呸呸呸三声，又道：“就算你日后辜负了我的信任，也不能这般下

 分卷阅读38

    场，绝对不行！你要是这样发誓，我就再也不理你，也不要和你成亲，给你生小娃娃了！”
    褚以恒才不怕苏卿妤这样软乎乎，毫无杀伤力的威胁，他捏着苏卿妤的鼻子，道：
    “你不给我生小娃娃，要给谁去生？你小娃娃的爹爹只能是我。”
    苏卿妤道：“反正我不让你这么发誓。”
    褚以恒道：“可是人都是要这样发誓的，不发誓，算什么承诺？”
    苏卿妤思忖片刻，道：“那干脆我发誓算了，我苏卿妤发誓，要是褚以恒有一天骗了我，那我下辈子就一定忘了他，也忘了和他发生的所有事情，从此以后形同陌路，生死两忘！”
    褚以恒闻言心内一惊，赶紧堵住苏卿妤的嘴，又道：“我也不答应，不成！”
    苏卿妤在他手心里闷声闷气说了一句话，褚以恒没听清，将手拿下来。
    苏卿妤白皙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道：
    “我发的誓比你要好，你动不动就是死死死的，而我纵然将你忘了，可没关系，反正我那么喜欢你，下一世你只要又稍微对我好一些，我就不会再生你的气，就会把你想起来的。”
    ////////////////////////////////////////////今生
    “我不答应，不成！”
    苏卿妤瞬时驳了苏顺的小算盘，又将三根香插在香炉里。
    苏顺见书房墙上挂着的真文曲星君画像，冲苏卿妤翻了个白眼。
    他道：“你脸皮这样薄做什么！殿下之前愿意和你去状元庙叙旧，便说明他对你是有意的，如今冬至，让你去毅王府送盘饺子，也是人之常情嘛。”
    苏卿妤闻言冷笑一声，道：“叙旧？殿下哪里是和我叙旧，分明就是在羞辱我，在明里暗里提醒我的身份，让我别将他当做文曲星君巴着他，我如今便是死，也不会去毅王府送饺子的。”
    自她半月前同褚以恒去了趟状元庙回来，苏顺便成天在她耳朵跟前唠唠叨叨的，左一个毅王如何如何，右一个毅王府怎样怎样。
    她起初费劲了唇舌与苏顺讲的一清二楚，自己与褚以恒没有半点关系，褚以恒也不是她要找的人，但苏顺硬是下定决心，想尽法子要将她往毅王府里送，巴不得她去王府里当个侍妾侧妃的才好。
    苏卿妤见苏顺赖在书房内不走，还要念叨个没完，自顾自拿了一根鸡毛掸子扫香炉上的灰，就是不理他。
    苏顺见苏卿妤这幅优哉游哉的模样，知道她是在故意气他，龇牙咧嘴一把夺过鸡毛掸子，直接在腿上用力掰成两半，又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苏卿妤见状也不和他吵，只是即刻将身上的藕粉夹袄袍子脱下交给苏顺，道：“女儿没办法听从爹的意思去毅王府，既然如此，也不配当苏家的姑娘，那便不当也罢。”
    藕粉夹袄袍子是苏家女儿人手一件的物什，苏卿妤如今将袍子脱了，苏顺知晓她这是要来真的，立即拿着袍子追出去。
    他跟在苏卿妤身后道：“你如今若是走了，甄掌柜那三百份儿河豚竹荪饺子谁去拿？咱们六十六间铺子的伙计可都等着冬至吃饺子呢！”
    苏卿妤从袖子内拿了块儿红豆糕咬了一口，道：“女儿享不了河豚饺子的口福，伙计们要吃饺子，爹您自己去甄掌柜处拿。”
    苏顺听了苏卿妤这一席话，立刻气的捶胸顿足，心道鲜馐阁甄掌柜那三百份大饺子要打水漂。
    宜州城中的鲜馐阁，乃是整个大玮最负盛名的鲜味馆子。
    老板甄掌柜常年从苏家河西码头运河鲜海产，因此和苏顺的交情向来很好。
    这回过冬至，甄掌柜为了答谢苏家的照顾，早早给苏家准备了三百份河豚竹荪饺子。
    甄掌柜送了这么大一份儿厚礼，按理说该是苏顺亲自去取才合乎礼数。
    但就在前几日，甄掌柜邀苏顺去菜市场斗鸡，结果一开局，苏顺三只斗鸡全被甄掌柜的鸡给啄死了。
    苏顺本就是个好面子的人，明里暗里让甄掌柜让着他点儿，别让他在人前臊的脸皮都不剩。
    甄掌柜向来是个实诚人，搞不懂苏顺那一套把戏，最后愣是活生生靠着一只鸡打死了苏顺三笼子鸡！
    苏顺脸上挂不住，当场和甄掌柜翻了脸，扬长而去。
    苏家本以为三百份儿大饺子肯定泡汤，没成想甄掌柜隔天就派伙计告知苏卿妤，三百份儿大饺子照送不误。
    苏顺还未和甄掌柜当面和好，不好意思去鲜馐阁拿饺子，只能派了苏卿妤去。
    如今苏卿妤嚷嚷着不去，他可没胆子让苏碧霄那个做事马马虎虎的丫头去。
    他哼了一声，指着苏卿妤的鼻子道：“你不去是吧？
    行！
    不就是给你道歉吗？
    我错了错了错了！行了吧！”
    “爹爹早这样认错，不比什么都好？”
    苏卿妤和苏顺回头一看，只见苏碧霄从百花苑跑了过来。
    苏碧霄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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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顺手中的藕粉色夹袄拿过来，给苏卿妤披上，又道：“咱们去鲜馐阁，别理爹爹这作死的老头子！”
    第24章
    如今虽说冬至，但还好没像去年一般下雪，这宜州又是个地如其名，宜人宜居的好地方。
    冬日里没怎样冷，还出了顶好的太阳。
    苏卿妤同苏碧霄坐在马车里，将帘子掀开一半，一缕阳光打进马车内，照的人浑身都暖呼呼的。
    李嬷嬷给二位姑娘各冲了一杯露水烹的毛尖，幽若茶香顿时弥散开来。
    苏卿妤细细品了一口茶，隔着半拉帘子望向外头，只见这日暮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苏碧霄将茶碗放下，一把抱住苏卿妤，同她挤在车窗前看稀奇。
    日暮街向来是商贾汇聚之所，每日来日暮街上，都能见着新奇的景。
    苏碧霄对着不远处楼阁嗅了嗅，道：“看看前面，真是好有意思，你可闻见那味儿了？”
    苏卿妤掩嘴笑了笑，只见前方一众人，均端着碗筷如痴如醉围在鲜馐阁外，同苏碧霄一样伸直了鼻子嗅内里的鲜香味儿。
    他们吸一口气味，便嚼一口碗里的饭菜，仿佛自己吃的就是那鲜美无比的海味。
    “七姑娘！”
    苏卿妤才下马车，一个上了年纪的卖油翁端着碗跑到苏卿妤跟前，道：
    “我过去给苏大善人看过半日的粮铺子，听说你家要给伙计们吃鲜馐阁的河豚大饺子，您看我老头子算伙计不算？”
    苏卿妤唤了李嬷嬷上前，让她在车内给这老翁拿了一包桃酥，道：“您算咱们府请来的，现下吃着桃酥，等来年您再来给咱们看店子，必定给您备上大饺子。”
    卖油翁本就是说的玩笑话，自己个儿都没当真，没成想到头来还得了包桃酥。
    他接过桃酥喜笑颜开的谢过苏卿妤，又觉着自己一个老人家得了小姑娘的礼，不还点儿压岁钱也不太好。
    便从袖子内拿出一只骨哨，道：“七姑娘，小老儿家中过去做的是盗墓生意，这哨子是我老祖宗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宝贝，可召唤世间的奇珍异兽！”
    苏卿妤双手接过骨哨，谢过卖油翁，卖油翁这才抱着一大包桃酥走了。
    苏碧霄见卖油翁走远，半信半疑接过骨哨吹了一下，发觉四周并没有出现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又将哨子丢给苏卿妤，道：“你还真信这东西？”
    苏卿妤当然不信骨哨能召出什么奇珍异兽，可卖油翁家境贫寒，能拿出谢礼实属不易，不收下，老人家的脸也没地方搁。
    苏碧霄挽上苏卿妤的胳膊，同苏卿妤进了鲜馐阁。
    姐妹两人才到鲜馐阁门口，便见甄掌柜穿着一身章鱼装迎了上来。
    甄掌柜对苏卿妤道：“七姑娘好些日子没来我这小地方捧场，我家大妞儿可想她小七姐姐，今儿个既然来了，就得给大妞儿留点字画才能走。”
    苏卿妤每每见甄掌柜这身装扮就觉着有意思极了，她道：“大妞儿若喜欢，一幅画有何难的，只是您能否换一件好看点儿的行头，大妞儿每见了这装扮就会吓哭。”
    甄掌柜无奈的笑了笑，用手舞动着身上的几根大触角，又赶紧安排苏卿妤和苏碧霄二楼落座。
    苏碧霄随意朝二楼望了一圈儿，忽然身子一顿，整个人僵了僵，她视线从二楼处转回来，小声对苏卿妤道：“七妹，我们不在这里吃了，走吧。”
    苏卿妤见苏碧霄脸上尽是急色，便道：“怎的？可是身体不适？”
    苏碧霄吞吞吐吐犹豫了一会儿，道：“没有，那个……我想去，想去吃街上的小吃，什么红豆糕，八宝鸭子！”
    她撒娇道：“咱们去吃嘛，待会儿再来鲜馐阁拿饺子呗～”
    苏卿妤将苏碧霄撒娇的手从她胳膊上拿下来，道：“今儿个甄掌柜特意邀咱们，不管爱不爱吃都要留下才好，礼数不可失。”
    苏卿妤拉着不情不愿的苏碧霄一路行至二楼。
    她才上二楼还未落座，脚步一顿，终于知晓为何苏碧霄不愿意在这处吃了。
    苏卿妤朝对桌行了一个礼，话都不愿意说一句。
    褚以恒从座位起身给苏卿妤还了礼，道：“别来无恙？”
    苏碧霄偷摸扯苏卿妤的袖子，悄声提醒：“咱们吃咱们的，莫要管其他。”
    她说着，同苏卿妤缓缓落座。
    苏碧霄一边吃螃蟹，一边装作不经意般瞧了一眼对桌，只见褚以恒身边围着好些人，其中还有一女子，是萧大将军之女，
    萧婉云。
    苏碧霄素来非常讨厌萧婉云。
    萧婉云不过就是萧烈大将军的一个养女，却仗着自己是大将军之女的身份，每次来苏家绸缎庄挑料子，都没少撒泼膈应人。
    苏碧霄夹了一块儿鳕鱼片在苏卿妤碗中，小声念叨：“真是不要脸，大白天同男子坐在一处，成何体统！”
    苏卿妤吃了一口鳕鱼片，道：“萧婉云是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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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的女儿，人家可不是什么不要脸的女子，六姐慎言。”
    苏碧霄咳嗽一声，乘着将腰间巾子扯下来的功夫，顺势又瞟了一眼萧婉云，只见萧婉云虽与褚以恒隔着人，但还是不住的朝褚以恒身边靠。
    她不屑的哼了一声，对苏卿妤道：“还大将军之女，看看她那衰样子，作诗不晓得做全了，只做一半，丢人！”
    苏卿妤道：“人家不是在作诗，是在对对子……”
    “萧二姑娘果真才女！不愧是大将军之女。”
    作陪的兵部尚书道：“这长烟对孤云，落雁对飞鹰，绝！绝啊！”
    萧婉云微微一笑，拿起酒杯与兵部尚书碰了一下，又道：“常大人莫要笑话我，谁不知我表哥最是文武双全，小女子在表哥跟前班门弄斧实在紧张，您这样说更是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褚以恒，只见他正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萧婉云深呼吸一口气，壮着胆子举着酒杯，缓缓走到褚以恒跟前，道：“表哥。”
    褚以恒礼貌性点了点头，然后仍独自喝酒，也不再理会她。
    萧婉云脸色瞬时变了，尴尬的自顾自将酒饮下，又让丫鬟把褚以恒身边的酒壶拿给她。
    丫鬟刚将酒壶拿起，褚以恒便一个眼刀飞过来，吓得丫鬟一个没拿稳，将酒壶摔得粉碎，酒也撒了一地。
    褚以恒撇了一眼萧婉云，道：“无需客气，这里不用你。”
    萧婉云打十四岁起便爱慕褚以恒，从心底敬佩这个让匈奴人闻风丧胆的“北塞战神”。
    她虽然也是萧烈的女儿，褚以恒的表妹，但毕竟是养女，萧烈一般不太让她见客，今日大哥萧林同褚以恒喝酒，她求了爹爹好久，爹爹才让哥哥将她也带了出来。
    萧婉云本想借机会给褚以恒留个印象，最好能博得他欢心，没成想才出师便杵了个大霉头。
    她没被人拒绝过，一时有些难堪，便定了定神对褚以恒道：“是我唐突了，我不过心疼表哥倒酒不方便，望表哥恕罪。”
    褚以恒终于将酒杯放下，道：“你见家门口的石狮子可比见我多，你可曾因它受雨吹风心疼过？你我不过头一次见面，有什么好心疼的。”
    一旁的萧林闻言，一口酒喷了出来，他乐的上气不接下气，道：“表弟啊表弟，你这辈子就等着打光棍儿去吧。”
    褚以恒将笑到摊倒在地的萧林扶起来坐好。
    提醒道：“你是舅父嫡出长子，也是萧家的大公子，一言一行均代表萧家颜面，更何况”
    “更何况我爹如今腿脚不好，我又是御前一等禁卫长，不能像之前那么疯了对吧？”
    萧林抢了褚以恒的话，又好没意思的道：“和你喝酒就是规矩多，早知道这样，我就去找化雨了。”
    褚以恒和萧林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彻底将萧婉云晾在一旁。
    苏碧霄在对桌亲眼看了这么一出好戏，憋笑憋得胸口疼。
    她碰了下苏卿妤的胳膊肘，悄声道：
    “你瞧瞧萧婉云，快看看她的衰样子！她自己衰也就算了，还连累她家小丫鬟也跟着她衰，如今吓得站都站不稳！可笑死我了！”
    苏卿妤放下手中的酱花蟹，朝对桌一看，只见那丫鬟确实可怜巴巴的杵在一旁。
    苏碧霄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酒，心道萧婉云那贱人果然自有天收！
    她刚想同苏卿妤碰杯，就见苏卿妤还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桌看。
    苏碧霄赶紧提醒道：“小七，咱们心内虽解气，但也别太明目张胆，快吃东西，免得引火烧身！”
    “阿红。”
    苏卿妤盯着小丫鬟道：“阿红……她是不是阿红？”
    苏碧霄慌张的望了小丫鬟一眼，道：“阿红？阿红是谁啊？过去可是在我们家做过工？”
    苏卿妤觉着自己脑子像浆糊一般不清不楚的，她道：“我也不知道阿红是谁，但就觉着她是……阿红……”
    苏碧霄被苏卿妤的状态吓得六神无主，她正不知所措之际，阿红突然朝这边望了一眼。
    阿红对视上苏卿妤的目光，又贴着她们家姑娘的耳朵悄咪咪道：“二姑娘，对桌的女子一直在看咱们，这女子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方才殿下和她说话，理都没理。”
    萧婉云不屑道：“什么人物？她能是什么人物？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商贾庶女罢了。”
    阿红恍然大悟道：“那她就是个小哑巴呗，小哑巴见了殿下才不会说话。”
    主仆二人嘀嘀咕咕一番，又低声笑了笑，却没见到褚以恒的目光变的又冷又寒。
    褚以恒对萧林道：“这丫鬟话太多。”
    萧林会意，他吩咐了随从几句，随从摸出腰间匕首，瞬时将阿红拖了下去。
    阿红还未来得及喊一声，就被随从拖到一个隐秘之地。
    萧婉云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吓得浑身是汗，她慌慌张张看了自己哥哥一眼，萧林也不理会她，只同兵部尚书一起陪着褚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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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喝酒谈天。
    大约过了半刻钟，随从回到席间，将一个木盒子恭敬的交给萧婉云。
    萧婉云闻见内里的血腥味打了一个干呕，她不用看也猜得出来，大概装的是阿红的舌头。
    苏卿妤和苏碧霄也惊呆了，苏卿妤来不及再去想阿红是谁，赶紧低头默默的吃东西。
    第25章
    “小七姐姐！”
    终于，稚嫩童声打破了二楼死寂。
    苏卿妤放下筷子，对着大妞甜甜一笑，招呼她快点儿过来。
    大妞见苏卿妤对着她笑，心内可开心，立刻像个圆溜溜的汤圆儿一样跑了过来，嘻嘻哈哈窜到苏卿妤怀里。
    大妞是鲜馐阁甄掌柜的女儿，今年虽只有四岁，却是个活泼可爱惹人疼的姑娘。
    她窝在苏卿妤怀里撒娇道：“妞妞最喜欢小七姐姐，小七姐姐长得好看，衣服穿得也好看。”
    苏卿妤和苏碧霄同时笑了，苏卿妤摸着大妞的羊角辫儿，又将她抱到自己腿上，道：“你这个小丫头嘴向来是最甜的，如此夸我，可是想吃桌子上的大花蟹？”
    大妞摇摇头，大花蟹没什么，她家天天吃这个，她想吃的是那盘酱肘子。
    她一见酱肘子，口水流的老长，她吞了口唾沫，道：“爹爹说妞妞长得太胖，不给我吃大肘子……”
    苏卿妤很是赞同甄掌柜。
    大妞儿这丫头年纪虽小，但实在是胖的很，孩子这么小就这样胖，对身体是不好的。
    她赶紧将大肘子推到远一点的地方，又将一些清淡的吃食喂给大妞吃。
    大妞一边吃，一边委屈巴巴的碎碎念安慰自己：“等妞妞瘦了，就可以像小七姐姐一样穿苗条漂亮的衣服……”
    她说着，便用小胖手去扯苏卿妤的袖子，想看看她小七姐姐衣服袖子上漂亮的花花。
    大妞一扯，从苏卿妤的袖子里扯出了一根骨哨。
    她见这骨哨的模样稀奇得很，便放在嘴边吹了几声。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得鲜馐阁窗户“哐叽”一声碎裂开，一只黄大兔子从窗户砸进来，跃上了二楼。
    “他爹的！兔子成精了！”
    “我的娘！好大的兔子！”
    鲜馐阁众人见到像人一样大的兔子，立刻惊恐的又是逃跑又是尖叫。
    褚以恒早已冲过去护在苏卿妤身前，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滚！”
    褚以恒厉声呵斥兔子精道。
    兔子精才不理会褚以恒，它跃过褚以恒身旁，猛地一蹦，蹦到了萧婉云跟前。
    萧婉云立刻吓得六神无主，僵直坐在桌前不敢动弹。
    兔子精对着萧婉云唑吧起自己的大板牙，萧婉云瞬时恐惧的就要晕过去。
    兵部尚书和萧林拿着剑朝兔子精刺去，可兔子精灵活的不得了，围着萧婉云所在的桌子转圈圈，搞得两人头晕脑胀，也没能将萧婉云救出来。
    苏卿妤在褚以恒身后看了一会儿这兔子精，思忖片刻，缓缓走了过去。
    褚以恒立刻拦住苏卿妤的去路，道：“你不要命了？”
    苏卿妤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没吃完的红豆糕，对褚以恒道：“那兔子不是想伤害二姑娘，它好像……只是想吃桌子上的东西，觉得二姑娘挡它了。”
    “嘿！你吃不吃这个？”苏卿妤朝兔子精喊了一声。
    兔子精正在桌子旁挑食物，可桌上的吃食都是肉，没一样是它能吃的。
    它听苏卿妤喊它，一蹦一跳来到苏卿妤面前，一见苏卿妤手里的红豆糕，立刻两眼放光。
    苏卿妤小心翼翼将手伸到兔子精跟前，褚以恒赶紧护住苏卿妤，拿了她手上的红豆糕就丢给兔子精。
    “回去吧，以后不要出现在这里。”褚以恒道。
    大黄兔子精得了红豆糕，开心的一溜烟儿没了影。
    鲜馐阁众人见兔子精走了，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甄掌柜命人将七零八落的桌椅板凳和碎盘子收拾好，免得伤着客人，又亲自到二楼来查看情况。
    大妞人小不懂，还觉着兔子精好玩儿。
    甄掌柜惊魂未定的抱住女儿，又向苏卿妤致歉，让她原谅自己没有管教好孩子，惹来祸端。
    苏卿妤也觉着不好意思极了。
    说到底骨哨是自己的，也怪她没放好东西。
    萧林见苏卿妤和甄掌柜都是明事理的人，再一看萧婉云，觉着她也太丢人了。
    他对萧婉云道：“你还在这里埋怨自己的裙子脏了？人家苏姑娘将兔子精引走救了你，快去感谢人家！”
    萧婉云指着苏卿妤难以置信的道：“哥哥，我可是大将军之女，她是什么身份，我怎可能感谢她！”
    苏卿妤闻言没有生气，她对萧林道：“骨哨是我的，这件事是我的错处，是我该向二姑娘致歉。”
    萧婉云不屑的哼了一声，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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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卿妤，气的不是苏卿妤的骨哨惹了祸。
    她气的是，褚以恒方才一直护着苏卿妤，那样子好像舍不得苏卿妤受到一点伤害！
    而自己差点都要被兔子精咬死，褚以恒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萧婉云傲慢的道：“嘴上说抱歉有什么用，你没看见我的衣服都成这样了？”
    苏卿妤明白萧婉云的意思，她道：“苏家绸缎庄进了一批新的蜀锦，成色和款式都是最好的，我差人每个款式给您送去一匹，聊表歉意。”
    萧婉云弹了弹衣服上的油渍，道：“哎呀呀，苏姑娘果然是第一富商之女，出手就是豪气，这蜀锦价值不菲，蜀锦商人一来宜州城，几乎所有的商户都争着和他们合作，可最后那些蜀商怎就只愿意将蜀锦放在你家铺子里卖？我听闻蜀商们爱喝酒，莫不是苏姑娘陪酒陪来的？”
    她话音一落，鲜馐阁瞬间嘈杂起来。
    褚以恒气的拳头咔咔直响，他走上前正要好好教训萧婉云一顿，苏卿妤便开腔道：“敢问萧二姑娘可曾读过《诸公生意经》，知晓内里写了好多正经做生意的法子？”
    萧婉云不屑道：“什么生意经？这是什么不伦不类的东西？我读的乃是《四书五经》！”
    苏卿妤又道：“姑娘既然读了四书五经，想必也知‘三思而后行’，您未经思量，随口便说我与蜀商饮酒作乐，可有证据？”
    萧婉云打量了一番苏卿妤，道：“这还需要证据？我听说你会跳舞，又天生长了一张会勾引男人的脸，你们苏家为什么能当第一富商，难不成没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
    苏卿妤道：“这么说您就是没有证据了，没有证据随意污蔑别人，是为不贤，您方才又听闻蜀商爱喝酒，可见过他们真的喝酒？或又是二姑娘您陪着他们喝过酒，所以敢如此笃定？”
    萧婉云乃大将军之女，自诩出身高贵，她赶紧道：“我不贤德？论身份论家世，都该是你们下三滥的商人不贤！我堂堂镇国大将军的千金，怎会和你们这些不贤之人喝过酒？”
    苏卿妤道：“原来没有同他们喝过酒，既然您没有喝过，便是道听途说，子曰：‘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想不到尚书之女不仅不贤，还是个失德之人！”
    萧婉云没想到苏卿妤身为商贾之女敢如此嚣张！
    苏卿妤过去是个人尽皆知的大傻子，她如今被一个傻丫头这般辱骂，心内气急败坏，
    她道：“你是何东西，竟敢与我较量，你爹与你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贱民，简直放肆至极！”
    苏卿妤一步步将萧婉云逼到墙角，道：
    “我身为商贾之女，读书甚少，不懂‘放肆’是何意思，只晓得我苏家虽做生意，但做的是本本分分的生意，
    亦知‘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民女不陪酒，就好似您身为官家之女四处陪人酒一样，都是不足为奇的事，您今儿个陪这些大人喝一杯，明个儿再陪那些大人喝一杯，有道是：‘将相多尚公主;王侯亦娶后族;故无妾媵;习以为常。’人家娶老婆娶的习以为常，您陪酒陪的也习以为常，真是妙哉！”
    “好！”
    萧林拼命给苏卿妤鼓掌，觉着苏卿妤一番话说的实在是好极了。
    萧婉云被苏卿妤气的浑身发抖，她指着苏卿妤的鼻子道：“你过去是个傻子！你不可能说出来这些话！你说，是教你的？又是谁让你变聪明的？说！”
    苏卿妤下意识看了褚以恒一眼，又收回目光道：“我不记得他是谁，但我记得他教过我，做人做事要讲道理，但对于不讲道理的人，自然也不必客气！”
    苏卿妤说完，不等萧婉云反应，拉着苏碧霄就走。
    苏碧霄小声提醒苏卿妤道：“毅王殿下刚刚挺护着你的，你要不要同他打声招呼再走？”
    苏卿妤方才正在气头上，倒是将这件事给忘了。
    虽说之前在状元庙，她和褚以恒闹得挺不愉快，但今日褚以恒不仅保护她不被兔子精伤害，而方才萧婉云羞辱她时，她也看得很清楚，褚以恒想为她出气。
    也不知为什么，苏卿妤心内一点儿也不讨厌褚以恒了，好像褚以恒只要一对她好，她就会忘了褚以恒对她的不好。
    苏卿妤脑海中又想起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
    “纵然你欺我瞒我让我将你忘了，可没关系，反正我那么喜欢你，下一世你只要又稍微对我好一些，我就不会再生你的气，就会把你想起来的！”
    苏卿妤心内一阵疑惑。
    是谁？她这话是对谁说的？是褚以恒吗？
    褚以恒见苏卿妤这幅模样，生怕她想起什么，他们前生的事情，苏卿妤不想起最好。
    “七姑娘要走？可你还没有向我表妹道歉。”褚以恒道。
    萧婉云瞬时从墙角站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褚以恒。
    苏卿妤同样蒙了，褚以恒让她给萧婉云道歉？她为什么要给萧婉云道歉？
    褚以恒道：“萧婉云污人清白，确实可恶至极，本王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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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闭门思过半月，而苏家七姑娘身为商贾之女，身份低微，却不知天高地厚，我表妹再不济也是萧家的人，你将她辱骂的颜面尽失，也就是将我舅父辱骂的颜面尽失，你分不清楚尊卑贵贱，也罚你闭门思过半个月！”
    苏卿妤眼眶顿时通红，褚以恒明知是她受了委屈，明知孰是孰非，言辞间却处处维护萧婉云，处处践踏她的尊严！
    她怔怔的看着褚以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婉云做梦也没想到褚以恒会帮着她说话，一下来了劲儿。
    她心内狂喜，但仍然恭顺的道：“表哥英明，我认罚！苏姑娘虽然出口伤人，但我毕竟是咱们萧家的女儿，有的是心胸和气度，不会和苏姑娘这样没教养的小门小户计较的。”
    苏卿妤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她不想再和萧婉云争辩什么，只对褚以恒道：“民女无错，不认罚！”
    第26章
    褚以恒面无表情看了苏卿妤一眼，道：“你不认可以，那就将半月改为三个月，这回你又认不认？”
    苏卿妤心如刀绞，魂都被抽走了一半，她喃喃道：“你不是，你绝对不是……”
    “不是什么？”褚以恒道：“不是你的文曲星君？我早说过我不是，你自己痴人说梦疯疯癫癫，不成样子！”
    苏卿妤眼泪终究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苏碧霄见苏卿妤哭了，知晓这滴泪中既有万分委屈，又有无尽失望。
    她咬牙拉起苏卿妤的胳膊，道：“哭什么哭，咱们不受这个气，回去便是！”
    “小七姐姐，等我一起走！”
    大妞见苏卿妤飞奔着出了鲜馐阁，立刻挣脱开自己的爹爹，急匆匆跟着追了出去。
    鲜馐阁此时鸦雀无声，楼上楼下都伸直了脖子看这一场热闹。
    一群在鲜馐阁用餐的权贵从未见过褚以恒管女子之间的闲事，今日一见觉着新鲜极了，
    一个对另一个悄声道：“你说殿下如此护着萧婉云是为何？”
    另一个道：“废话，自然是喜欢萧婉云呗！那苏卿妤如此冤枉，殿下又从来明辨是非，今日却难过美人关，给李家姑娘迷了眼。”
    “不是吧，”他俩身后的权贵插嘴道：“苏卿妤生的那样美丽，殿下过不了美人关，也该是过不了苏卿妤的美人关才对，箫家小姐哪里比得上苏姑娘？”
    他转瞬又想了想，接着道：“不过也对，再是美人又有什么用，身份在那儿摆着呢，商贾之女，还是庶女，过去还是个傻子，这样低贱的女子，就”
    他话还未说完，忽然觉着脖子一紧，人立刻被钳制住，身体腾到了半空，再也呼吸不过来。
    “殿下息怒！”鲜馐阁众人立刻跪下。
    那权贵被褚以恒掐着脖子拎在半空直扑腾，面色由红到紫。
    褚以恒毫不留情的一使劲儿，权贵死命瞪了瞪脚，只听得“咔嚓”一声，他的脖子瞬时断裂，脑袋歪到一边去，没了气儿。
    众人见褚以恒起了杀心，立刻吓得大气不敢出，恭恭敬敬垂首不敢看他。
    “殿下莫要生气，婉儿求殿下息怒。”
    萧婉云柔情似水的看着褚以恒，一只手就要扶上他的肩膀。
    “你是个什么贱*人，也敢在本王跟前开腔？”
    褚以恒随意将手上的人丢在一边，抽出佩剑直指萧婉云。
    萧婉云顿时吓得不轻，她哆哆嗦嗦看了萧林一眼，让他过来救救自己。
    萧林用唇语道：“自己作死。”
    说完立刻将头偏向一边，不去理会萧婉云。
    褚以恒道：“苏卿妤也是你这贱*人能随意欺负的？也是尔等能随便议论的？！”
    “殿下息怒，我等不敢！”众人纷纷道。
    褚以恒用剑指着躺在地上的人，道：“任何人再敢议论苏卿妤，便让他犹如此人！”
    萧婉云不知褚以恒这是怎的了，方才他明明向着自己说话，明明对苏卿妤冷若冰霜。
    褚以恒道：“萧婉云随意污人清白，欺负良家之女……”
    他说着神色一狠，道：“现将舌头拔了，再砍去双手双脚！”
    萧婉云顿时惨叫一声，泣不成声的跪在褚以恒跟前，道：
    “殿下！我错了！臣女知错了！臣女不该得罪苏姑娘，臣女罪该万死！还望殿下开恩啊！殿下！”
    萧林虽然不喜欢这所谓的妹妹，但还是劝道：“表弟，萧婉云再怎么撒泼，毕竟也是我爹，你舅舅的女儿，你还是……那个啥点儿。”
    褚以恒思忖片刻，对随从道：“将萧婉云带回大将军府，每日罚跪两个时辰，再将《诸公生意经》抄写千遍，半年后方可解罚。”
    随从立刻押着萧婉云退下了。
    褚以恒将长剑收起来，对鲜馐阁众人道：“方才之事，不许说出半个字。”
    “是，方才您什么也没做。”众人齐声道。
    “您做了，您做了让小七姐姐伤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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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褚以恒回头一看，只见大妞气鼓鼓的指着他。
    甄老板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冲过去捂住大妞的嘴，脸色瞬间惨白。
    褚以恒缓缓走到大妞身边，蹲下摸了摸她的头，又让甄老板将大妞松开。
    甄老板颤颤巍巍将大妞从怀里放下来。
    大妞鼓着小胖脸仍然在生褚以恒的气。
    褚以恒道：“那你说，我该怎么给小七姐姐赔罪？”
    大妞埋头苦思半晌，冲褚以恒招了招手。
    褚以恒将耳朵凑过去，大妞悄悄在他耳边叽叽咕咕了一番。
    褚以恒笑了笑，道：“你这孩子人不大，怎就知道这样多法子？”
    他一见大妞可爱的模样，忽然想起了平儿。
    说起来平儿比大妞还要小的多，但和大妞一样，都是机灵鬼怪的小娃娃。
    大妞见褚以恒对她不凶，踮着脚牵起褚以恒的手，将他带出了鲜馐阁。
    约莫一个时辰后，褚以恒提着一篮子的小兔子，大妞牵着飞虎那只大狗，一起从菜市场走了出来。
    飞虎见已快到苏家，回头汪汪汪的叫唤褚以恒。
    褚以恒将兔子交给飞虎叼着，又给了大妞一颗麦芽糖，耐心嘱咐道：“一、不能说这兔子是我买的，二、若办好了这件事，我就让甄老板做大肘子给你吃。”
    大妞馋的擦了擦口水，牵着飞虎去敲苏家大门。
    开门的是苏顺。
    苏顺一见飞虎这只彪悍的大狗，就吓得一蹦三尺高，吱哇乱叫个不停。
    苏卿妤此时正在园子里生闷气，一听她爹鬼吼鬼叫，心内更加烦躁了。
    她憋着气走过去一看，只见飞虎嘴里叼着一篮兔子。
    大妞笑嘻嘻将小兔子拿出来交给苏卿妤，又道：“小七姐姐，这兔子乖不乖？”
    苏卿妤接过兔子摸了摸，道：“这兔子从哪里来的？”
    大妞和飞虎一人一狗对视一眼，大妞道：“他……飞虎捡的！”
    飞虎亲昵的走过去蹭苏卿妤的裙子。
    苏卿妤避开飞虎，又道：“飞虎捡的？不会是它主子的吧？”
    大妞赶紧摆摆手，否道：“不是不是，殿下那么凶，才不会捡小兔子呢！这是飞虎在路上捡到的，殿下让它把小兔子扔了，我看小兔子这么可爱，就骗殿下说我要，这才留下来的。”
    飞虎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对着苏卿妤直哼哼。
    苏卿妤一想也对，褚以恒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捡小兔子。
    她摸了摸小兔子毛茸茸胖乎乎的脑袋。
    这兔子不怕人，见苏卿妤摸它，还拿自己的小耳朵来蹭苏卿妤的手指。
    苏卿妤的心都被小兔子萌化了。
    大妞见苏卿妤似乎微微笑了一下，赶忙问道：“小七姐姐，小兔子乖不乖？”
    苏卿妤点点头，道：“小兔子，好乖的。”
    //////////////////////////////////////////////////////前世
    “阿牛，那小兔子好乖！”
    苏卿妤站在鲜馐阁二楼，一眼就望见日暮街上有人提着一篮小兔子。
    褚以恒将手里的椰子酒放下，把桌上晾着的海鲜粥拿起来吹了吹，让苏卿妤先过来吃点儿东西。
    苏卿妤走过来就着褚以恒的手喝了一口粥，又忙不迭道：“鲜馐阁真大真高，可以望见整个日暮街，除了小兔子，我还看见好多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褚以恒看苏卿妤这般开心，心里也高兴。
    自从他带着苏卿妤去了一趟长霸回来，他便觉着苏卿妤在王府没有过去那么拘谨了。
    此后这段日子，他有空就带苏卿妤出来走走看看，让她天天都开心欢喜。
    苏卿妤喝了几口粥，又要跑去木栏前看日暮街上的稀奇，褚以恒便一把拉住她的手，让她再先多吃点东西。
    坐在一旁的褚化雨见苏卿妤听话的不得了，褚以恒说吃东西就立马乖乖的开始吃东西，也不再去看热闹。
    褚化雨调侃道：“四嫂你这样是压不住我四哥的，你应该任性不讲理些，这样男人才能会喜欢。”
    褚以恒一个眼刀朝褚化雨飞过去，厉声道：“不许乱教！”
    苏卿妤也觉着褚化雨说的不对，她一面喝粥一面道：“苏宛眉就很是任性不讲理，但没人喜欢她的性子，她是和她母亲学的这一套，我最讨厌沈桐春，不学她们。”
    褚化雨方才不过是玩笑话，他见苏卿妤这般认真解释，立刻投降道：“四嫂这脾性就是最好的，沈桐春那刁妇如今死了，就是脾气不好，人也坏，要是你成了她那样，我四哥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苏卿妤喝粥的手一顿。
    沈桐春没了命？
    沈桐春怎么会没了命！
    她正要问过褚以恒，就听见日暮街上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苏卿妤往楼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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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只见一群送葬队伍正从鲜馐阁附近路过。
    那群人是苏家人。
    走在最前头，哭的声泪俱下的男人是她爹苏顺。
    走在苏顺后头的是二房的陆姨娘和六姑娘苏碧霄。
    不管是苏顺还是二房的人，虽说哭的都情难自禁，但苏卿妤一看就知道，所有送葬的人，包括苏顺在内，全都是装出来的伤心！
    苏顺哭的鼻涕泡直冒，又大喊大叫哭丧个不停，苏卿妤听不清楚他在喊些什么，但她听见了沈桐春三个字，又见苏顺手里抱着的确实是沈桐春的牌位。
    第27章
    沈桐春真的死了！
    苏卿妤有些回不过神来，脑子晕晕乎乎的。
    昨日她还想着要怎么对付沈桐春这刁妇，今日她便死了？
    苏卿妤思忖片刻，回头看着褚以恒。
    她知晓这定是褚以恒的作为，只有他，会这般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一刻不停的就去办好。
    “阿牛，这件事”
    “这件事爹爹办得可还好？”
    苏卿妤一句话没说完，就见苏顺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苏顺一见苏卿妤，立刻又开始鬼哭狼嚎，想跑过来好好看看她。
    褚以恒拦在苏卿妤跟前不让他过来，苏顺只好委屈巴巴的退后几步，又踮着脚使劲儿望褚以恒身后的苏卿妤，道：
    “我的小七闺女啊，爹爹可想死你了，自从你在俪园赏雪丢了，爹爹吃不下，睡不着，就想着把你给找回来，如今你能回来，爹爹我呀”
    “你死也死的安心了是吧！”苏卿妤不等苏顺嚎完，直接打断他的话。
    她从褚以恒身后走出来，道：“你要说什么话我都能猜出来，我丢了这些月份，是殿下救的我，照顾的我，你要是真心疼我，过去就不会对我那样的坏，从小到大骂我囚禁我！”
    苏顺被苏卿妤一席话噎的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他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家傻得冒泡的小傻子，居然阴差阳错攀上了褚以恒这尊大神。
    苏顺心内再怎么被苏卿妤骂的不舒坦，仍然笑脸相迎不停讨好，又指着身后的苏家人，对苏卿妤道：
    “爹爹真的知道错了，可你也清楚，爹爹从来没有打过你一下！都是沈桐春和苏宛眉干的！如今我得了殿下的命令，已经帮你出了气，除掉了眼中钉，你看在全家人都来看你的份儿上，不生气了好不好？”
    苏卿妤只见苏家众人都笑嘻嘻的对她点头哈腰。
    她过去十六年，一直被苏顺囚禁在和溪别院。
    苏家的人，她就见过几个姐姐和嬷嬷。
    那些嬷嬷除了她的奶娘李嬷嬷以外，都是又凶又狠，不开心了也学着沈桐春母女折磨她。
    苏顺嫌弃她是傻子，对打骂她的嬷嬷们很少责骂，除非打得太狠，才会说上一两句。
    苏顺利用她博得大善人的名号，却很少来看她，一来就骂她丧门星，骂她猪头大笨蛋。
    苏卿妤冷眼看着苏家众人。
    虽说如今打骂她的嬷嬷们已经不在这些人里头，但她也知道其他人为什么这样巴结她，她并没有想要耀武扬威的心情，反而很不舒坦，只想让这群人快点走。
    褚以恒把苏家人弄上来，目的就是要让苏卿妤好好出口气，怎么出都行。
    但他见苏卿妤这幅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赶紧使了个眼色，让苏顺快点带着人滚蛋。
    苏顺不敢违拗褚以恒，只能顺从的转身就走，他默默给苏碧霄递了个眼神，苏碧霄只能壮着胆子上前对苏卿妤道：
    “小七，你连六姐姐都不认识了？”
    苏卿妤立刻拉住苏碧霄的手。
    她怎么会忘记苏碧霄呢？
    在苏家，苏碧霄是帮助过她的人。
    苏卿妤道：“方才正气着，竟忘了六姐姐也在，实在是该死。”
    苏碧霄见苏卿妤买她三分面子，赶紧道：“我有些姐妹间的体己话想与你说，你看看方便不？”
    褚以恒待会儿还有要事要办，苏卿妤马上就要和褚以恒一起离开鲜馐阁。
    可她低头想了想，觉着说说话也好，干脆让苏顺一并留下算了，现在把话说清楚，也省的以后麻烦。
    苏卿妤拉着褚以恒说了几句话，让他自己好生去办事情，自己和苏家人谈谈。
    褚以恒不放心苏卿妤单独和他们一处，不允这件事情，坚持让苏卿妤和他一起走。
    褚化雨心态倒是比褚以恒好，他对褚以恒道：“小七迟早要和苏家做个了断，她如今是大姑娘了，你不能老将她拴在裤腰带儿上，不如趁这个机会，放手让小七和他们谈，反正我在这里。”
    褚以恒思忖片刻，松口允了。
    苏卿妤送褚以恒出了鲜馐阁，又听踏云的马蹄声消失不见，这才和褚化雨进了鲜馐阁一处静谧雅间。
    苏碧霄和苏顺就在内里，褚化雨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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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眼刀给他们凶过去，吓得父女俩直打哆嗦，这才敢将苏卿妤从身后让出来。
    苏卿妤将门合上，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三人。
    苏顺脸皮再厚，如今单独和苏卿妤相处，也难免有些尴尬。
    他暗自踩了一脚苏碧霄，苏碧霄只能僵硬咧着一张笑脸，上前对苏卿妤道：“七妹，殿下他对你好不好？”
    苏卿妤点头道：“殿下对我是极好的。”
    苏顺在苏碧霄身后舒了一口气，又踩了苏碧霄一脚。
    苏碧霄疼的眼泪都要出来，她厚脸皮接着问：“殿下他对你好，是……是有多好呢？是那种什么都会迁就你，惯着你的好吗？”
    苏卿妤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苏碧霄看苏卿妤黑着一张脸，心内打起鼓来。
    她忐忑不安的看着苏顺，让他拿个主意。
    苏卿妤直接越过苏碧霄对苏顺道：“你今日来，是想利用我在殿下那里得好处吧？”
    苏顺尴尬一笑。
    苏卿妤不谙世事，有什么就说什么，让他既觉着有些难堪，又暗自庆幸这傻闺女的心思好掌握极了。
    苏卿妤接着道：“我今日愿意留下来，就是要明明白白和你说清楚，从此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不和你计较以前的事儿，你也休想赖着殿下！你要是赖着殿下，我，我就……”
    褚以恒教过她如何放狠话，苏卿妤便心一横，气势十足道：“我就想办法将你杀了！怎么样！”
    苏顺心内一笑，还好他早有打算。
    他来之前就想好了，要是苏卿妤好说话好控制，他便赶紧利用褚以恒的权势大赚一笔，要是苏卿妤不好说话，他可以放长线，钓大鱼，先全心全意对苏卿妤好，等这傻丫头卸下心防，再做打算不迟！
    苏顺委屈巴巴的瘪着嘴，从袖子内拿出一颗老大的夜明珠，对苏卿妤道：“我不是要巴着殿下，我是给你送嫁妆来了，你爹好歹是第一富商，如今女儿要出嫁，不能寒蝉不是？这夜明珠价值千金，我给你装了老大一箱子！你放心，爹爹是真心要补偿你，等你出嫁的时候，你六姐姐，你其他几个姐姐，都比不上你的嫁妆！”
    苏卿妤并未接过夜明珠，而是问苏顺道：“六姐姐许了哪户人家？”
    苏碧霄最听不得这件事，她眼泪刷的流下来，冲进苏卿妤怀里哭起来，道：“爹爹将我许给了程似锦！”
    苏卿妤听褚以恒说过程似锦。
    程似锦的爹是宜州有名的珠宝商人，他们家开的熠华珠宝铺日进斗金，只可惜程似锦是个得了肺痨的病秧子，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一命呜呼。
    苏卿妤对苏顺道：“妄自六姐姐还是你最喜欢的女儿，你为了钱，就这么卖女儿？”
    苏顺两手一摊，道：“那没办法，谁叫程家有钱。”
    苏卿妤肺都要气炸，她对苏顺道：“你不许这么做！”
    苏顺道：“你不是说了吗，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既然如此，我嫁女儿你管不着！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来了也照样没道理管我嫁闺女！”
    苏碧霄在苏卿妤怀里哭的越来越厉害，苏卿妤顺了顺她的背，对苏顺道：“我暂时可以不和你各过各的，那这样我就有理由管我姐姐的事儿了，你不是要补偿我吗？你就是不许将碧霄嫁给程似锦！”
    苏顺立刻开心的嘻嘻哈哈，他道：“行行行，只要不各过各的，我就答应不嫁碧霄。”
    苏顺刚开心没多久，他看着苏卿妤，又开始担心起来。
    苏卿妤太纯真了，而他也不确定，褚以恒喜欢苏卿妤，是单纯喜欢苏卿妤的相貌呢，还是也真心喜欢她这个人？
    但不管喜欢什么，苏卿妤必须要先站稳脚跟，他才能捞得到好处！
    苏顺悄声道：“我问你，你……你和殿下……”
    他老脸一红，也怪苏卿妤的娘走得早，要不然自己一个爹，也不至于问女儿这个，他有点儿说不出口：
    “生米……煮成熟饭了没？”
    苏卿妤皱着眉想了想，道：“这是什么意思？殿下没教过我这句话。”
    苏顺无语半晌，又道：“就是……哎呀，就是那个嘛……”
    苏碧霄道：“就是七妹你，现在是不是殿下的人？”
    “我当然是了，”苏卿妤道：“殿下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他的人。”
    苏顺看苏卿妤懵懂的样子，不放心道：“那你手腕上的红痣还在不在？”
    苏卿妤不知道苏顺突然问这个干嘛，她道：“在。”
    “完了，”
    苏顺绝望摇头：
    “你不是殿下的人，殿下这么久了都不碰你，看来也没多喜欢你，你就等着被他扫地出门吧。”
    苏卿妤一把火冒了起来，她天天和褚以恒在一起，怎么就不是褚以恒的人了！
    她道：“我就是殿下的人！我，我还要给殿下生好多小娃娃呢！”
    “这就对了！”苏顺道：“我会请一个嬷嬷来教你怎么服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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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你赶快给他生一个儿子，知道吗？”
    苏卿妤才不要苏顺请什么嬷嬷教她，她是喜欢小娃娃，但孩子是她和褚以恒的宝贝，不是用来牵制任何关系地位的工具。
    她愤怒道：“你休想控制我，让我对你言听计从！我和你没有关系！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哪怕杀了你，也不会再让你出现！而且我不要生什么儿子，我和殿下都喜欢女儿，我要生女儿。”
    “放屁！”苏顺道：“生女儿对你没用！你以为你嫁的是谁？他可是褚以恒！是当今圣上都不敢得罪的人，是权倾朝野的大人物！你当初死命攀上他，不就是因为他是褚以恒，他可以给你扬眉吐气吗！”
    苏卿妤道：“他是褚以恒，也是阿牛，更是一直陪着我长大的神仙哥哥，他权倾朝野，我就当权臣的妻子，他落魄潦倒，我就当萧铁牛的妻子，若有一天他败在别人手上，他死我就死！不过如此而已！”
    苏顺愣了半晌，道：“你不要再说小孩子的气话了，咱们现在要理智，要切实际一点儿！”
    他看了眼门外的褚化雨，压低声音道：“太皇上皇特别不喜欢民间女子，褚以恒又是他最器重的孙儿，像你这样的商贾庶女，他不会答应你当毅王妃的，不过没关系，妾室就妾室，你年轻，有的是时间生孩子，第一胎不是儿子，第二胎肯定就是了，最好毅王殿下的长子能出自你的房里，若实在生不了儿子，大不了悄咪咪换一个儿子也成。”
    苏卿妤气的浑身发抖，她道：“我生不出儿子也不会骗殿下，我与殿下发过誓，我们两个谁也不能骗谁，太皇上皇不答应，我就当他的丫鬟，只要能在他身边报答他就行。”
    苏顺翻了一个白眼，他道：“你脑子不是好了吗？怎么还和傻子似的，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娇，他今日喜欢你，明日就会厌弃你，你没有儿子……我懂了，你是不是怕悄悄抱的孩子和你不亲？没事儿，你可以借种，你要是和褚以恒生不了儿子，就悄悄换一个男人试试，说不定换一个人就行了，这样孩子也是你亲生。”
    苏卿妤整个人震惊的裂开，她道：“无耻！你！你……”
    第28章
    *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状元庙文昌宫内，褚以恒在地上跪了近一个时辰，一位老者才慢悠悠从外头走进来。
    老者将拐杖放到一侧，屈腿跪在蒲团上拜见文曲星君，褚以恒立刻将他扶起来，道：“皇爷爷，这使不得。”
    太皇上皇锤了锤膝盖和背，又把褚以恒递给他的拐杖接过来拄上，对他道：“人到了古稀之年就是不中用的很。”
    褚以恒将太皇上皇扶到椅子上休息，一掀衣摆跪在他跟前，道：“皇爷爷，您为大玮开创乐文盛世，在孙儿心中，您是神，神是不会老的。”
    太皇上皇淡然一笑，摸了摸褚以恒的头，褚以恒今年二十六了，但他还是喜欢摸褚以恒的头，将他当作孩子一般看待。
    他道：“朕这辈子当了皇帝，当了太上皇，如今还成了太皇上皇，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全的事儿，都给朕遇见了，不过这一生我褚承明最骄傲的，还是有你这样争气的孙儿。”
    褚以恒每每想起他皇爷爷是如何教导他，爱护他，便时时刻刻感激在心中，若没有褚承明，他怎会平安的长大，也不会有今天。
    褚以恒磕了一个头，汗颜道：“孙儿这几个月失踪，让您失望了。”
    褚承明叹了一口气，道：“有什么好失望的，当初你不当皇帝都没让朕失望，去一趟画船山便让朕失望了？有你的固执和倔强，爷爷没什么好说的，今日叫你来状元庙，是为你的终身大事，这事情还是要听一听我的想法。”
    褚以恒立刻道：“苏卿妤的事情，孙儿已经想好，她是我心爱之人，也是我的妻子。”
    “心爱之人？”
    褚承明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褚以恒是怎样发誓，这辈子绝不会碰爱情这种东西，他说过他的母妃就是前车之鉴，这世间所有的情爱不过是骗人和害人的毒药。
    褚承明饶有意思道：“那你说一说，你那心爱之人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褚以恒想起苏卿妤，整个人都是暖的，苏卿妤是他心底最深处，在一片不染尘埃净土上站着的人。
    他将苏卿妤和他的故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褚承明，褚承明听后捋了捋胡子，道：“苏顺与朕也算是老相识，这宜州城的人几乎都知晓，苏家小七是个大傻子，你想过没有，堂堂毅王殿下娶了个傻子，别人会怎样议论你？”
    褚以恒自从确定了心意，眼里心里只有苏卿妤一个女子，不说现在的苏卿妤聪明伶俐一点儿也不傻，即便她还同过去一样，他也不嫌弃。
    他道：“孙儿不仅不怕，还要风风光光将她娶回来，让所有人都知晓她是我的妻子。”
    褚承明听了褚以恒所说，沉默着不讲话。
    他思忖片刻，道：“你喜欢她，却没对朕讲会喜欢她多久，是喜欢一日，还是喜欢一年半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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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者这辈子都喜欢？民间女子上不了台面，比不上名门闺秀大气，你要是后头腻味了，会后悔这样的决定，就让她当个侍妾吧，也算抬举了。”
    褚以恒从袖内拿出一张画船山地形图交给褚承明，指着当初苏卿妤躲着他的小山洞，道：“若苏卿妤有功呢？她要是帮我们找到了大姑姑，如此一来，皇爷爷是否能应允？”
    褚承明昏黄的眸子瞬间亮了，年迈的帝王是最老成稳重的，但他此时激动的几乎坐不稳，泪眼婆娑的样子让褚以恒觉着他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罢了。
    褚承明双手颤抖道：“真的？苏卿妤真的找到了你的大姑姑？”
    褚以恒知晓褚承明一生的心结都是他大姑姑褚扇青。
    褚扇青是褚承明的长女，也是大玮独一无二的长公主。
    褚家向来人丁兴旺，但女儿却稀少。
    褚承明生了褚扇青一个女儿外加十五个儿子，褚以恒的十六位兄弟大多成了家，孩子都是五六个的生，但其中也只有皇上褚浩然前年添了两个女儿。
    褚承明一想起褚扇青，就想起她画的那些画。
    褚扇青很聪明，从小便画的一手好画。
    他疼爱女儿，自然万事都纵着她。
    褚承明如今最悔恨的一件事，就是给了褚扇青一块出入无阻的通行御令。
    他对褚以恒道：“你大姑姑最是孝顺，按理说拿着通行御令也不会乱跑，怎的出了一趟家门便整整十六年没有消息呢，朕不该，不该给她金牌！”
    褚承明老泪纵横，风烛残年的身子不住颤抖。
    褚以恒赶紧顺了顺褚承明的胸口和背，让他不要太过激动。
    他道：“这小山洞是苏卿妤发现的，飞虎在内里闻见了大姑姑的味道，相信不出多时，大姑姑就会有消息。”
    褚承明欣慰的拍了拍褚以恒的肩膀，这十几年，除了他自己，就属褚以恒最将褚扇青的事情放在心里，一刻不松懈的找人。
    他道：“苏卿妤是否真的有功，等你大姑姑找到了再说，如今你还是和我去见几个人。”
    状元庙自修建开始，就是褚家在宫外的秘密议事所在。
    南亭依山旁水，环境幽然隐秘。
    今儿个天气甚好，状元庙出了顶好的太阳，几个官家小姐在庙内玩儿了个痛快，又到南亭来歇脚。
    萧婉云一面喝茶，一面悄悄对其他几位女子翻了个白眼。
    她和这些野丫头是玩儿不到一起去的，今日她和爹爹来状元庙，是为了见褚以恒，也只有褚以恒才配的上自己这大将军之女。
    她正嫌弃着身旁这些女人，就见褚以恒与褚承明正从远方而来。
    “表弟！”
    萧林快步跑到褚以恒跟前，恭敬的向太皇上皇行了大礼，又对褚以恒道：“化雨呢？褚化雨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我还要”
    “没大没小！”大将军萧烈一巴掌拍在萧林头上，道：“我说过多少次，正经场面要称呼毅王殿下，安王殿下！”
    萧烈骂完，又向褚承明赔不是。
    褚承明是看着萧烈长大的，后来又看着萧烈的儿子萧林长大，因此很是喜欢他们父子。
    他笑呵呵对萧烈道：“萧林算起来比老四还年长半月，是该娶个媳妇儿好好管管他的性子。”
    萧林明白褚承明的意思，赶忙接话道：“萧林野惯了，没那个心成家，可毅王殿下却是为大玮江山而耽搁了终身大事，殿下为大玮开疆扩土，九死一生，我妹妹又只有殿下这一个孩子，老臣也只有殿下这么一个外甥，如今找个姑娘照顾着，妹妹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褚承明拍了拍萧烈的肩，又若有所思的看着褚以恒，对众人道：“今日老四得了空，特意让他来看看状元庙内开的正艳的花，也放松放松。”
    众人一听，均会心一笑，大家今日特意把家中的女儿们带来，自然知道太皇上皇的意思。
    如今褚以恒权势滔天，能与他结亲是最好的。
    众人纷纷将女儿们召上前让褚以恒看看。
    小姐们落落大方的给褚以恒行了礼，又害羞的一个劲儿偷瞄他。
    在大玮，没有几个女子不爱慕褚以恒。
    今日她们盛装打扮，就是要在褚以恒跟前留下好的映像。
    萧婉云先声夺人，温柔婀娜移步上前，道：“臣女今日带了些自己做的糕点，也不知殿下爱不爱吃。”
    褚以恒看都不看萧婉云，他对萧烈和几位朝廷要员道：“正好有些事，要与舅父和在座几位大人商议。”
    萧婉云见褚以恒这幅冷漠态度，瞬时尴尬杵在一旁，不知所措起来。
    其他名门闺秀见萧婉云出师不利，谁也不敢随便上前去和褚以恒说话。
    褚以恒这一招杀鸡儆猴用的不错，他与几位大人谈了一下午的事情，均没有人再敢说什么嫁闺女给他的话。
    萧婉云不死心，正想再找个合适的原由去和褚以恒套近乎，就见安王褚化雨火急火燎朝南亭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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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萧林方才还像个霜打的茄子，一见褚化雨便瞬间来劲儿，他挥挥手对褚化雨喊道：“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糖人，快来！”
    褚以恒看褚化雨神情便知肯定出了事，瞬时迎上去。
    褚化雨匆匆向太皇上皇行了礼，又一脸急色对褚以恒道：“你快回去，小七她不行了！！！”
    第29章
    苏卿妤浑浑噩噩，觉着自己好似窝在棉花田里，周围都是软软的。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娘亲正在和溪别院的小池塘给她抓蝌蚪。
    娘亲的疯病又犯了，头发湿漉漉的，正拿着一只瓷碗站在水里癫狂的笑。
    李嬷嬷跳进小池塘内，将她娘亲捞了出来。
    她想过去看看娘亲有事没，手却突然钻心的疼。
    手指一疼，苏卿妤才想起，她现在只有五岁，被苏宛眉打断了手指头，后来还是她六姐姐苏碧霄悄悄拿药救了她。
    好疼，她浑身都在发抖。
    “妤儿，妤儿……”
    褚以恒守在床前，轻轻唤着苏卿妤的名字。
    苏卿妤趴在别院的地上，听见褚以恒好像在天上叫她。
    她拼命大喊褚以恒的名字，却费劲了全力也喊不出来。
    她突然觉着自己的眼皮好重好重，想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她知道褚以恒还在等着她，她一定要脱离和溪别院才行！
    万里峰摸了苏卿妤的脉，断言她不时就要醒过来。
    大概过了半盏茶时辰，苏卿妤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褚以恒正看着她，摸着她的脸颊。
    她感到褚以恒的手心暖暖的，忍不住将脸贴的更近一些。
    苏卿妤哑着嗓子虚弱无力的唤了褚以恒一声，她道：
    “阿牛，能见到你真好。”
    褚以恒轻轻揉着她的头，将她护进自己怀里，道：“不怕不怕，我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害怕。”
    苏卿妤见褚以恒两只眼睛盈满了绯红血丝，眉宇间凝着的焦急不言而喻。
    她伸手去捧褚以恒的脸，十指却连心般疼起来。
    她侧过头一看，只见自己十根手指全被纱布包起来，渗出层层鲜血。
    疼痛将她浑身唤醒，她这才发觉，自己不光是指头疼，全身上下也像有无数虫子在撕咬一般。
    “阿牛，我又生病了？”苏卿妤道。
    她只记得苏顺说了那番无耻至极的话后，自己胸口突然疼起来，一句话没说完，便吐血晕倒了。
    褚以恒轻轻吹着苏卿妤的手指，给她缓解些疼痛，又温柔安抚道：“你不过是气急攻心，现在睡一觉，已然没事。”
    他将苏卿妤额上的湿毛巾取下来，试了试体温，已经没再发烧。
    苏卿妤暗自叹了口气，她刚想告诉褚以恒不要瞒着她，就见褚以恒脸色尽是疲惫，便沉默着什么也不再问，只对他笑了笑。
    “老四，那丫头可是醒了？”
    苏卿妤听屋外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又闻那老者唤褚以恒为老四。
    她知道定是太皇上皇，便立刻让褚以恒将她扶起来规矩靠在床头，又把披风好好地披在身上。
    褚以恒将门打开，恭敬的扶着褚承明和太皇太后进来。
    苏卿妤头一回见这两尊大神，心内紧张的直打鼓，她赶紧下床给两位老人磕头，太皇太后便扶苏卿妤重新躺着，又道：“你如今病还没好，先休息。”
    她谨慎看了褚以恒一眼，只见褚以恒对着她微微点头示意，这才乖巧恭敬的道：“谢谢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
    褚承明捋着胡子，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娃儿叫他爷爷。
    他有心试一试苏卿妤的胆魄，便吓唬她道：“小女儿家真大胆，竟敢叫朕爷爷，知不知道这是杀头的罪，连老四也不敢保你！”
    苏卿妤方才紧张，确实口不择言叫错了，她立刻恭敬的对褚承明道：“方才民女在梦里梦见一位神仙爷爷和神仙奶奶，就是您二位这般样子，他们在梦里让我起来别睡了，我便立刻醒了过来。”
    褚承明一听，也觉着今日之事颇有趣味。
    十日前，褚以恒火急火燎赶回王府，万里峰诊出苏卿妤中的是白丝虫毒。
    这虫褚承明听说过，但他记得白丝虫毒只会致人痴傻，不会要命。
    况且苏卿妤体内的白丝虫已被褚以恒取出来，按理说应该痊愈才是。
    但万里峰确定无比，苏卿妤中的就是白丝虫毒，之所以会致命，是因为放虫子的人将虫子的毒性修改了。
    虫子在苏卿妤身上，苏卿妤只是痴傻，离开了苏卿妤的身体，潜伏的致命毒素便会渐渐浮出，且直逼心房！
    若苏卿妤十日之内一直高烧不退又醒不过来，别说解毒一事，连这第一关也过不了，会直接睡死在梦里。
    今日刚好第十日，他听说苏卿妤真的不行了。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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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术盖世的万里峰试了好多法子，甚至活生生拔了这小丫头十根手指的指甲，拿竹签子在生肉上扎，用这极痛也没能将她唤醒。
    他虽不喜欢民间女子，但苏卿妤毕竟是褚以恒爱的人，他还是和自家老太婆来了毅王府，送苏卿妤最后一程，没成想两人刚进屋瞧了她一眼，万里峰说苏卿妤还有半盏茶就要醒过来。
    褚承明对他夫人道：“老婆子，这丫头说是真的，我们就是那两位神仙。”
    太皇太后无奈的笑了笑，直道褚承明不要脸皮。
    苏卿妤见褚承明开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褚承明心里清楚，如今苏卿妤只是醒过来而已，要想安全无虞，还需解毒才行。
    他拉着褚以恒来到房中一角，道：“就算整个王府的人都守在这丫头身边，你恐怕也一万个放心不下，如今朕和你奶奶会亲自看着，你快去与万里峰商议接下来的事。”
    褚以恒谢过褚承明，又柔声对苏卿妤叮嘱了几句，便转身去了药房。
    苏卿妤见褚以恒离开，心内很是舍不得，一个劲儿望他的背影。
    太皇太后轻轻擦了擦苏卿妤额边的细汗，对褚承明道：“看看这孩子，心里头只装着我们家老四，老四一走，她的魂儿都跟着走了。”
    苏卿妤不敢与两位老人耍嘴皮，只能害羞的低头否认，直说没有这回事。
    太皇太后见苏卿妤小小一个姑娘，这般可爱又羞涩，便轻轻捏了捏苏卿妤白软的脸蛋，道：“你可编过柳枝？”
    苏卿妤摇头，道：“不曾编过。”
    褚承明道：“那苏顺可给你编过？”
    苏卿妤还是摇头道：“家父也不曾为我编过。”
    褚承明拉起他老婆子的手，对苏卿妤道：“爷爷和奶奶去外头摘一些柳枝回来给你编，你等着。”
    褚承明吩咐柳叶找来四五个得利的丫鬟守着，这才和太皇太后出了房。
    太皇太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喝药的苏卿妤，压低声音对褚承明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孩子很像咱们那位故人？”
    褚承明今日一见苏卿妤，心中确实一惊，他道：“大概六七分像，但就凭这一点，朕还是不能确定。”
    太皇太后道：“那就等老四救了她再说。”
    第30章
    *
    褚以恒来到药房，万里峰正在配药材，褚化雨、萧林都在煎药。
    苏顺缩在一个角落畏首畏尾的默默翻医书，看褚以恒黑着一张脸来，立刻辩解道：“殿下，万大夫说了，小七中的是毒，不是我气死……气晕的，我在找方子，我们家祖上学医，我能治好小七！”
    褚化雨扔了一把药渣在苏顺身上，凶巴巴道：“那你找到没有？你姑娘就是被你气毒发的！”
    萧林皱眉道：“他找个屁，书都拿倒了。”
    褚以恒将苏顺的医书一把掀到地上，苏顺立刻哆哆嗦嗦，又心道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
    他不过就是说了几句为苏卿妤好的大实话，怎就将她给气吐血了呢？
    过去苏卿妤在苏家隔三差五挨骂挨打，不也好好活了十几年吗？
    如今怎的就被褚以恒惯的这般娇弱，一句话的事情也能晕过去。
    苏碧霄知晓褚以恒杀伐决断的性子，方才若不是万里峰说她爹留着可能还有用，褚以恒已经将她爹的头削到地上！
    她挡在苏顺跟前跪地禀报：“万大夫已经在写能救七妹的方子，殿下先办要事要紧！”
    苏碧霄话音才落，万里峰便将一张方子举得高高的，兴奋大喊：“殿下，我终于写出方子了！您快看！”
    褚以恒眸子一亮，立刻接过万里峰手中方子。
    金刚木花两钱，煎水服下，可解天下奇毒，无一例外。
    金刚木花……
    这么说，只要用画船山北峰峰顶上的金刚木花，就能解苏卿妤身上的白丝虫毒！
    褚化雨也将方子接过仔细看过，又如释重负般拍了拍褚以恒的肩，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苏卿妤总算有救了。
    旁人也许不知，但他这十日看得真真的，若苏卿妤死了，估计褚以恒的魂魄也会跟着去一半。
    守在药房门口的颜斐和封云开将佩刀擦亮，急哄哄就要和褚以恒一起上画船山去采金刚木花。
    萧林赶紧拉住他们，道：“你们两个就算了吧，这画船山北峰可是‘天下第一险峰’，众多武林高手曾齐聚北峰，想要攀上峰顶，多数在半山腰就折了回来，连我也只能攀到峰顶第八十道山拐，这金刚木生在第一百零八道山拐处，五年开一次花，能攀上一百零八道山拐的，只有我表弟一人。”
    苏顺急忙道：“那就快点去呀，小七时间不多了！”
    萧林若有所思的看着苏顺，道：“不慌不慌，金刚木如今还有二十日才开花呢，现在咱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你，苏大善人，放放血！”
    褚以恒将长剑抽出直逼苏顺，苏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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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碧霄连滚带爬躲到角落，苏顺哭的一脸鼻涕，嚷嚷道：“万大夫，万神医！你快救救命啊！你不是说我留着有用吗？你快给殿下说啊！”
    万里峰捋着胡子，慢悠悠道：“你留着的用处，就是放血。”
    苏顺闻言直接一个白眼晕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褚以恒用剑将苏顺的手背划破，万里峰赶紧接了一小瓶子的血装起来。
    苏顺瞬时又醒了，问道：“这血……用这么多就够了？不会再多用了，对不？”
    万里峰将凝血用的白灰草放进瓶子内，苏顺的血瞬时变成一颗丸子，他道：“金刚木花药效太凶，苏姑娘直接用，即便解了毒，痊愈后也会因凶猛药性而留下缺陷，若是用父血凝结成丸，每三日服下一丸，等用药时，就可解除其副作用了。”
    苏顺这才放心下来，他豪迈道：“只要不杀我，这点儿血没什么，别说三日一丸，就是一日一丸我也舍得！”
    他说着，要将血丸亲自拿去给苏卿妤服用，顺便好好给她道个歉。
    苏顺一蹦一跳走到药房门口，差点儿撞上赶过来的褚承明。
    褚承明和苏顺是老朋友，苏顺当叫花子要饭的时候，就碰见过当时微服私访的褚承明。
    苏顺一见褚承明，立刻可怜巴巴的哭丧脸，要和褚承明诉说他的委屈。
    褚承明才懒得听苏顺说什么‘委屈’，他吩咐人端上来一盆清水，又对众人道：“小七丫头性命垂危，这血丸必须出自亲生父亲才有用，为保万无一失，还是先滴血验亲的好。”
    这一席话毕，在场所有人，包括褚以恒在内，全都愣住了。
    苏顺更是一头雾水，心想褚承明真是老糊涂了怎的，他道：“老祖宗，小七就是我的女儿，她过去是个傻子，我的女儿是傻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嘛，我确定的！”
    褚以恒从褚承明的神情中觉察出不对，他划了一刀在苏顺手指上，鲜红的血滴落进盆子里。
    万里峰之前采集过苏卿妤的血样研究，他也将苏卿妤的血滴在盆子里。
    瞬时，落在盆内的两滴血紧紧挨在一起，随着水纹漾了半圈，然后背道而驰。
    “万里峰，”褚以恒哑着嗓子道：“你确定这是苏卿妤的血样？”
    万里峰自己也看蒙了，他肯定道：“卑职用性命担保，确实为苏姑娘血样。”
    在场众人除了褚承明以外，全都难以置信的盯着苏顺。
    苏顺根本不相信苏卿妤不是他的女儿，他俯下身子凑近了些再看，可就算他将眼珠子都泡进盆子里，这两滴血还是没有融合在一起。
    “不可能的！”苏顺额上渗出层层细汗：“她娘亲不是那种不检点的女人，她不会背叛我的！不会的！”
    褚以恒拎开趴在盆边的苏顺。
    苏顺立刻头晕脑胀栽倒在地上。
    褚以恒不信苏顺浑然不知此事，他怒不可遏的提着苏顺的衣领子将他拎了起来，质问道：“你实话与我说，是否就因为妤儿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所以你才纵容沈桐春虐待她，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苏顺愣愣的看着褚以恒，还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木木的道：“小七她不是我的女儿？不会吧……”
    他不喜爱苏卿妤，实则另有隐情。
    在苏卿妤出生前，他其实曾有过一个儿子，那儿子来的不容易，怀在沈桐春肚子里时，他便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根儿独苗。
    小七的娘怀孕后，苏顺心想要是能再来个男胎便是最好的。
    他请大仙来算卦，大仙却说三房肚子里的孩子是天煞孤星，要让苏家倒大霉。
    刚开始他不愿意相信，更不忍心为了煞星之说就将没出世的孩子打掉。
    可就在苏卿妤出生那一日，他年仅一岁半的儿子突然死了，大夫说孩子是吃魔芋噎死的，但沈桐春却坚持说，是苏卿妤克死了她的儿子。
    后来大夫又说苏卿妤是傻子，既不会哭，也不会笑，就会木着张脸喝奶。
    苏顺小时候听他爹和爷爷说过，天上的灾星下凡后，都是傻子样，用缺了一颗的心眼儿去害人。
    他痛失爱子，便从此将苏卿妤囚禁在和溪别院中，也不待见她。
    褚以恒听了苏顺所说，心道简直荒谬至极！
    他道：“苏如阳吃魔芋噎死，你不去问罪伺候他的乳娘嬷嬷们，倒是在个孩子身上找借口，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神，不过是你们做多了亏心事而已！”
    褚以恒看着这两滴不相容的血，心内乱极了。
    他对褚承明道：“皇爷爷，求请您明示孙儿，苏卿妤亲生父母到底在何处？”
    褚承明也是今日见了苏卿妤才起的这份儿疑心，现下他对于苏卿妤的身世只有五成把握，他对苏顺道：“在苏家，谁与小七最亲密？”
    苏顺连忙道：“我们去找李嬷嬷！”
    “李嬷嬷？”
    褚化雨难以置信道：“四哥和小七都给我讲过，李嬷嬷不是早在俪园赏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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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被苏宛眉杀了吗？”
    苏顺擦着额头上成片的汗水，解释道：“昨日我去善医堂拿药，遇见偷偷摸摸来买药的李嬷嬷，她说她是个右心人，苏宛眉并没有杀死她，而沈宗阜也只是草草将她丢进尸堆山没仔细处理，这才幸运捡条命回来，我想着小七醒了以后，要是看见李嬷嬷没死肯定开心，就将她接回了苏家。”
    一行人赶紧跟着褚以恒和苏顺来到李嬷嬷住处。
    自从李嬷嬷回了苏家，她所有的吃穿用度苏顺全按照苏家主子的标准来。
    苏顺本还指望着用李嬷嬷来邀功，没成想尽惹出了这档子事儿来。
    他将李嬷嬷房门推开，只见李嬷嬷正慌里慌张的收拾行李。
    李嬷嬷见有人闯进来，吓得手中之物全掉在了地上。
    褚以恒将她的包袱踩在脚下，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嬷嬷慌张吞吐道：“去老家，我儿子……儿子他要娶媳妇，我回去抱孙子的。”
    褚以恒皱眉道：“你老实说，苏卿妤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她自出生便是你日日带着，不要跟我讲不知道！”
    李嬷嬷低着头不敢看褚以恒的眼睛，闭嘴不说话。
    褚以恒从衣襟内抽出两张带血的帕子交给她。
    李嬷嬷见这两张帕子几乎都被黑红色的血染透了，心犹如刀搅一般，她颤抖的道：“这是七姑娘的血？”
    “妤儿一直讲你的好，我知道你对她也有感情，只是担心儿子所以不敢说，但你若是不说，不仅你要死，你老家的儿子也会死，懂吗？”褚以恒问道。
    李嬷嬷捂着脸痛哭起来，哽咽道：“我对不住七姑娘，她是被我害成这样的，她不是老爷的女儿，她真的很无辜，很无辜啊！”
    苏顺方才其实还是不死心的，觉着现在的苏卿妤就是他女儿，如今李嬷嬷亲口承认了，他忙道：“那现在这个小七是谁，我的女儿如今又在哪里！”
    李嬷嬷将眼泪抹去，憎恶的瞪着苏顺，道：“您忘了吗？真正的七姑娘，早就被老爷你给害死了！”
    第31章
    苏顺一下慌了神，虽说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指着李嬷嬷道：“胡扯！我怎会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李嬷嬷一步步逼近苏顺，这个秘密她藏在心里整整十五年，如今说出来也算是死得其所。
    她道：“您应该还记得，十五年前苏家举家前往‘都仙古城’避暑一事吧。”
    苏顺当然记得。
    十五年前，他的至交好友在仙都古城开了家私人避暑山庄，修书一封邀请苏家全家人前去避暑玩乐。
    苏顺道：“当时苏家的人都去了，连小七和莲游我也带着去了，那是我第一次带着小七出门。”
    李嬷嬷讽刺冷笑一声，道：“您可真是位好父亲，大善人啊！您带着七姑娘去‘仙都古城’，是爱她？还是为了让外头的人说您是好人？你带着她出去，却不管她！”
    苏卿妤那年只有一岁多，且身子自出生起就很虚弱。
    仙都古城离宜州路途遥远，一路上奔波劳苦，她一个乳嬷嬷既要照顾苏卿妤，又要照顾半疯的三夫人，实在力不从心，才到了避暑庄园内，苏卿妤就立刻中了暑热。
    李嬷嬷对苏顺道：“您不过问七姑娘，大夫人就命人往死里糟*践她们母女，避暑山庄不是哪一处都避暑热的，大夫人将我们安排在东院最受热之处，七姑娘在内只待了两日便去了！”
    苏顺闻言一时哑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轻声道：“我不知道小七她不舒服，这孩子不是扫把星吗，都说祸害留千年，我以为她不会死的……”
    李嬷嬷仰天大笑，那笑声既悲凉又无奈。
    “可她就是死了，她只是个一岁多的孩子，什么都没有做错过，却被你们给害死了！”
    李嬷嬷现在都还记得，苏卿妤死了以后，三夫人是怎么抱着苏卿妤尸体痛哭的。
    当时东院外头有人，那些人有的是苏家仆人，有的是避暑山庄的仆人，三夫人哭的越大声，外头的人就越开心。
    “你们快来听啊！”李嬷嬷回忆道：“你们快来听，那疯子又在嚷嚷了，不知是不是她的傻女儿病了，若是病了，咱们就将她女儿拿出来逗她，到时候她定会跳脚的，你们想想，一个疯子急的跳脚得多有意思！”
    “别说了！”苏顺痛苦的蹲在地上，道：“不要再说了。”
    苏卿妤死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三夫人抱着女儿坐在小树下，她的疯病越来越厉害，不肯将苏卿妤放开。
    李嬷嬷怕天气热了苏卿妤会腐坏，便等太阳下了山，悄悄拜托苏家一位心善的嬷嬷，让嬷嬷带着她下山去找大夫拿治疯病的药，想着等三夫人喝了药睡着，就将苏卿妤抱出来入土为安。
    她被苏家嬷嬷带着去避暑山庄下一个通宵不打烊的药房，也就是在那里，她见着了一个漂亮的孩子。
    李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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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嬷与那漂亮的小姑娘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自己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对褚以恒道：“那孩子就是现在的七姑娘，与我们去了的七姑娘一般大年纪，我见着她的第一眼，就觉着她真的好可爱，好漂亮。”
    那孩子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皮肤雪白雪白，笑起来还有一对小梨涡。
    当时她就在想，要是这小姑娘是苏卿妤就好了，三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有死，也许疯病就会好起来。
    李嬷嬷道：“我趁着药房里的人在做事，也没人看顾她，就钻空子将她拐走了抱回去。”
    抱回去以后，她也曾担心小姑娘的家人会来找。
    但这避暑山庄偏僻，东院又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据说连山庄的主人都不会怎么涉足，她想来小姑娘家人是找不到的，这才放了心。
    褚以恒哑着嗓子问道：“那白丝虫又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用虫子害妤儿？还要修改了虫子的毒性？”
    李嬷嬷闻言一愣，这虫子确确实实是她放进苏卿妤心口处的，但她真的没有修改什么毒性。
    她道：“我生了孩子就来苏家给七姑娘当乳娘，后来我老家的儿子生了病，我儿子他可怜啊，一口我的奶没喝到还要死了，当时三夫人将积蓄都给了我寄回老家，可那些钱根本不够……”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突然出现了一位贵人。
    那贵人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贵人得知了她的境遇，直接给了她三锭金子。
    李嬷嬷道：“贵人说这金子是送我的，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收养一条白虫子，她说那白毛虫子缠上了她，若随便给旁人，旁人会被虫子毒成傻子，但我不一样，我是个右心人，虫子毒不成我，我一个苦命人哪里管得了那样多，只要能救儿子，别说毒傻，就是将我毒死也行！”
    她拿着这一笔钱给儿子治好了病，还让自家姐姐在老家置办了些房产田地。
    李嬷嬷此刻泪如雨下，她对众人解释道：“我昨日回来，便得知七姑娘病了，心里直打鼓，就怕是那虫子的祸端，若我知道该如何解，哪怕万死也不敢隐瞒，贵人并没有对我说过任何关于解毒的事情！”
    她见褚以恒神色冰冷至极，生怕自己连累了老家的儿子，乞求道：
    “毅王殿下，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这孩子生的本就不像七姑娘，还好老爷嫌弃七姑娘少有见着，大夫人虽恶毒，但也不至于毒打一个一岁的孩子，这小女孩儿才能勉强糊弄过去，可若她不是傻子，迟早有一天会引来老爷夫人的疑心，到时候可怎么办才好？我只是想用虫子将她变成傻子，没想过杀她！真的！”
    褚以恒抽出腰间佩剑架在李嬷嬷脖子上，道：“所以呢？你没有杀她，把她变成傻子我就治不得你的罪？不管你有任何苦衷，都不是你拐孩子的理由！你可知道现在的小七，无辜承受了多少本不该属于她的折磨！难道你不该死！”
    李嬷嬷支支吾吾道：“三夫人一见小姑娘就将她当做死去的小七，三夫人真的离不开这孩子，我都是为了三夫人，我没办法。”
    众人纷纷无言以对，李嬷嬷这般愚忠，为了所谓的主仆情深就将无辜之人推入地狱。
    褚以恒不想与她再废话下去，便道：“你方才所说不打烊药房叫什么名字，妤儿被你拐走时身上可有信物？”
    李嬷嬷道：“叫‘济辉药房’，信物也是有的。”
    她从梳妆匣的夹层内抽出一根红绳子。
    十五年过去了，那绳子的颜色早就褪的差不多，但绳子上拴着的白玉平安扣还如往昔般洁净无瑕。
    褚以恒手中的剑瞬时落在地上。
    他方才一听苏卿妤是在仙都古城的药房被人拐走，心中就已“咯噔”一下，如今再见着这玉佩，苏卿妤的身份他已是不能否认。
    褚承明将玉佩拿过仔细端详，他激动地对褚以恒道：“老四，她就是小慈，是我们大家找了十五年的小慈！”
    萧林一听，手中鞭子也拿不稳落在地上，他不敢相信这世间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褚化雨道：“小慈？四嫂她是小慈？那她就是盛央大人的女儿，这……”
    他道：“我那时候虽然小，但也十分敬佩右丞相，盛央盛大人。”
    盛央身为右丞相，为人刚正不阿，敢于谏言，清廉之名享誉大玮。
    萧林道：“当年盛大人辞官，轰动了整个大玮，我父亲是他的好友，曾多次劝阻均无用，盛大人带着女儿离开宜州回老家仙都古城……”
    褚化雨接着道：“当年盛大人辞官回乡，我听父皇说，有不少人都在骂……”
    褚承明见褚化雨欲言又止，直接道：“老九你是想说，当时有不少人都在骂朕，说朕黑白不分，纵容奸佞，寒了忠臣之心，所以盛央才会辞官的。”
    褚化雨赶忙解释道：“非也非也，孙儿方才只说了一半，当初世人骂您不假，可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您和盛大人的计谋。”
    褚承明想起盛央，就会想起他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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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马，满怀抱负胸襟的模样。
    当年盛央辞官，确确实实是一桩苦肉计，其目的是为了铲除当时朝廷内的大奸臣。
    他允诺过盛央，只要奸臣一旦伏法，自己会亲自去仙都古城接他回宜州继续做丞相。
    可谁成想，盛央在回乡的路上就死了，连女儿也流落在外，整整十五年音讯全无。
    褚承明道：“是我对不起小慈，我们大人的事儿，连累了孩子。”
    褚以恒除了褚承明，最敬佩的就是他老师盛央。
    他对褚承明道：“您何必将我的罪责揽下来，小慈会成今天这样，都是我的错才对。”
    十五年前，他十一岁，小慈一岁。
    小慈的大名叫盛惜慈，这名字说起来还是他给起的。
    小慈生的可爱，还是个小粘人精。
    大概是他给小慈起了名字，每次他去丞相府找盛央学功课，小慈都会吵着要他抱。
    盛央辞官，要带着小慈回老家仙都古城。
    他求了褚承明好久，褚承明都不允他去送一程。
    但他从小到大都不是听话的人，褚承明不答应，他就偷了母妃的通行御令出皇宫去。
    第32章
    一路上，小慈只要他抱，奶娘除了喂奶的时候能抱，其他时候哪怕只抱一下，小慈就会哭成小泪人，奶声奶气的要大哥哥抱。
    他们赶了五日的路，眼看还有两日就到仙都古城，小慈的乳娘却突然没了奶水。
    小慈是早产出来的孩子，身体不太康健，大夫说要一直喝母乳到三岁才行。
    他陪着老师在药铺抓了催奶的药，又独自一人去了附近小河边。
    母妃曾说过，宫里的乳娘没了奶，就喝鲫鱼汤将奶催出来。
    可谁也没想到，小河附近有个村子，村子里的人感染了瘟疫，他去抓鱼，也染上了瘟疫，回来又将瘟疫染给了盛央父女还有照顾小慈的乳娘。
    能救他们的药只有两份，一份盛央给了小慈喝，还有一份给了他。
    大夫说过，盛央症状最轻，而他去河边摸鱼，是第一个染上的人，症状最重，即便喝了药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这一切的祸患都是他带来的，但他的老师还是坚持将药给了他。
    他跪在老师床边，发誓一定会将小慈平安送去仙都古城，将她完好无损交给盛家人。
    有人得了他出宫的消息，想借着他去送盛央的原由在路上将他杀死以绝后患。
    自从武功盖世的盛央去世后，便冒出许多追杀他的人。
    他带着小慈几次死里逃生终于摆脱杀手，赶到了仙都古城。
    小慈一路颠簸，他没有照顾小宝宝的经验，不注意就让孩子发了热。
    虽说当时天色已晚，但他不敢怠慢，赶紧将小慈抱去了仙都古城不打烊的‘济辉药房’。
    济辉药房的大夫看过后，给开了几服药煎着。
    小慈生了病更粘他，方才大夫不过将她抱过去掂一掂重量，她就哭的鼻涕直冒泡泡，可怜兮兮的要哥哥抱。
    他只能一面哄，一面将母妃赐给他的平安扣取下来给小慈拿着玩儿。
    药还在煎，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才好，他一面等着药，一面守着在摇篮里玩儿平安扣的小慈，半步也不敢离开。
    “可我最后还是将她一个人丢下了。”褚以恒回忆道。
    他守着小慈，忽然药房里来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长得和他失踪的大姑姑褚扇青一模一样。
    他上前正要看个仔细，女人便急匆匆离开。
    当时夜色正浓，他追了整整三条街，也没有追上他的大姑姑。
    当他再回到药房，小慈已经不见了踪影。
    现在回想起来，他出去的时候，哪怕同煎药的大夫嘱咐一声也好，可他想也没想，就直接将小慈丢在了空荡荡的药厅内。
    褚以恒道：“我辜负了老师的嘱托，不仅没将小慈送到盛家人手上，还让她被人拐走，活活在苏家受了十几年的折磨，我对不起老师，更对不起小慈。”
    他之前发誓，要给他的妤儿报仇。
    可没想到，如今他才是苏卿妤最大的仇人，是一切罪恶的元凶。
    “如果表弟你当时没有离开，小慈回到盛家，日子会过得很幸福。”萧林道。
    盛央的父亲是大玮博学鸿儒的大学问家，在仙都古城开设的‘云遏书院’乃是大玮众书院之首。
    而盛央的弟弟盛晨更是蜀州一带出名的商人，虽说比不上苏顺，但也算富甲一方，且心地良善，是名副其实的儒商。
    苏卿妤要是没有丢，不论跟着祖父祖母，还是跟着二叔二婶，都是极好的。
    李嬷嬷羞愧难当，她只知晓自己拐了一个孩子，却不成想拐的是丞相之女，如今还要将那孩子给害死了。
    她太清楚大玮对于人贩子会怎样论处，只能卑微的爬到褚以恒脚边乞求：“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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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你怎样惩处我，还请您不要殃及我的儿子。”
    褚以恒拳头捏的咔咔直响，他将地上长剑捡起来，一剑将李嬷嬷的双手砍了下来。
    李嬷嬷惨叫一声，鲜血瞬时喷涌而出，溅在苏家的白墙之上。
    她吃痛的在地上打滚，又道：“求毅王殿下杀了我，不要如此折磨老身！”
    褚以恒怎可能让李嬷嬷这样轻松地死，他将李嬷嬷踹到一边，狠声道：
    “你和你儿子就在刑部大牢好好叙，等你什么时候想起那‘贵人’的样子和行踪，我再什么时候放你们出来！”
    李嬷嬷心中一凉，她方才说的已经很清楚，自己对于贵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道：“殿下你不能惩治我的儿子，他是无辜的！”
    颜斐过去是被拍花子坑惨了的可怜人，最痛恨人贩子，他咬牙切齿道：
    “按大玮律法，拐卖妇孺老幼者，一律诛其九族，殿下怎就不能抓你儿子？你们这些拐人的混蛋，就是该死，死一万遍也不足惜，你和你儿子就好好享受一下刑部那流水的刑具吧！”
    他说完，恶狠狠抓着李嬷嬷的头发将她拖了下去。
    苏顺见着那一地的蜿蜒血迹，心里也直发憷。
    他道：“小……盛姑娘如今没了父血中和药性，可如何是好？”
    褚以恒方才就问过万里峰金刚木花的副作用，可万里峰说此花难得，用过的人少之又少，医书古方上只说会留下缺陷，并没有说明白是何缺陷。
    褚以恒痛苦的闭上眼睛。
    都是他害的，若不是他，小慈不会像现在这么可怜。
    褚承明也是百感交集，他对褚以恒道：“小慈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活着，只要她活着，你就还能赎罪，我问你，她要是再成傻子，你实话实说，到底嫌不嫌弃她？”
    “自然不嫌弃，”褚以恒道：“我对她的心意天地可鉴，我早已确定要和她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褚以恒和在场众人商榷好上画船山的计划，各自担了各自的任务，又在苏家散开。
    褚以恒和褚承明马不停蹄回了王府，直奔寝殿闲影轩。
    褚以恒端着才熬好的药将门推开，一进去就见飞虎这只大傻狗叼着一捆柳枝，老实巴交坐在苏卿妤跟前。
    苏卿妤在床边专心致志看太皇太后编柳枝。
    褚以恒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苏卿妤兴致勃勃将一只编好的小燕子拿给褚以恒看，道：“阿……殿下，你看这燕子好漂亮。”
    褚以恒认真的端详半晌，道：“很漂亮。”
    苏卿妤欢喜的摸着小燕子，道：“这是奶奶特意给我编的，等我手好了以后，要和奶奶学。”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大玮女子到了及笄之年，家中父母都会编柳枝赠与。
    小桃灼灼柳鬖鬖，春色满江南。
    她及笄时，苏顺连来看她一眼都没有，更别说给她编柳枝了。
    太皇太后宠溺的拍了拍苏卿妤白嫩脸颊，道：“小七这样聪明，定能学得会。”
    褚以恒捏着苏卿妤的脸对太皇太后道：“皇奶奶，这丫头脑子笨，还是孙儿教了再来您跟前献丑。”
    太皇太后还能不知道褚以恒那点儿心思，她道：“看来老四这是要自己教，舍不得将小七托付给旁人。”
    她说完，扯着褚承明的袖子道：“老头，天色不早了。”
    褚承明将身上灰尘弹去，对褚以恒道：“我和你奶奶先回去，明日再来看小……小七。”
    苏卿妤起身同褚以恒一起行拜别礼，褚承明赶紧阻止道：“你身体还虚着，免了这些俗礼。”
    虽然两位老人如此说，但苏卿妤却不能真的这般不知礼数。
    方才他们来时她就没行礼，如今走了再不行礼是万万不成的。
    她现在在毅王府住着，一言一行都不能给褚以恒丢人，苏卿妤恭敬的行了礼，道：“今日有劳爷爷奶奶照拂，小七铭记于心，不敢忘却。”
    第33章
    褚以恒将褚承明送上回宫的马车，又回了闲影轩。
    苏卿妤正坐在床边同飞虎谈天。
    褚以恒将炉子上温着的药倒了一碗出来，吹了吹喂给苏卿妤喝。
    苏卿妤本就有生的白，如今喝着苦药，惹得她双眉微皱，加之那憔悴不堪的病容，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
    褚以恒心疼的要命，又想起小慈小的时候。
    那时小慈生病了，自己也是这样给她喂药的，那孩子怕喝苦的药，一喝苦药就皱眉，小小的人，小小的脸，小小的眉毛皱在一起，像个小苦瓜。
    这么些年过去，原来小慈还和过去一样怕苦药。
    他紧了紧苏卿妤身上的披风，脱口而出道：
    “……好久不见。”
    苏卿妤愣了一瞬时，也道：
    “阿牛，好久不见。”
    褚以恒将苏卿妤按进床榻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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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好，又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和嘴。
    苏卿妤虽说和褚以恒已经亲过不知多少次，但仍害羞的不行。
    她将头蒙进被子里不让褚以恒亲，褚以恒便伏在她身上将被子一把掀开，又开始亲她。
    这一回褚以恒吻的又狠又凶，丝毫没留给她喘息的余地。
    苏卿妤闭上眼睛，褚以恒又吻了吻她的脸、脖子，复而掀开她的里衣去吻肩膀和胳膊。
    几乎是瞬时，她立刻伸手将自己的衣服拉起来。
    可她忘了，自己十根手指头已被厚厚的纱布捆住。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十指骤然传入心尖，疼得苏卿妤险些晕厥。
    褚以恒赶紧将她的手腕桎住，以免她乱动使得渗血俞加严重。
    他迅速从床头抽屉内拿出一瓶药水，直接洒在缠着手指的纱布上。
    褚以恒擦着苏卿妤额头上疼出的汗珠，道：“方才是我唐突。”
    苏卿妤用了药缓了半晌，不是褚以恒唐突，是她太过激动。
    她怕褚以恒看见自己遮掩在衣服之下骇人的淤血。
    方才她觉着身子实在太黏腻，太皇太后就吩咐柳叶帮她擦一擦。
    当时不止是她自己，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她的肩膀，胳膊，前胸，后背和肚子上全是一大块一大块的黑紫色淤血，合起来几乎占了上身八成之多。
    苏卿妤用手轻轻碰了碰褚以恒的衣服，褚以恒立刻道：“不要再动你的手。”
    “阿牛，”她道：“我的病很严重。”
    褚以恒将苏卿妤紧紧抱在怀里，道：“没有，你是喝了药才会这样，不要多想，睡一会儿，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苏卿妤乖乖把眼睛闭好，褚以恒就在她眼睛上各落下一个吻。
    她正要沉沉进入梦乡，下身一股暖流却将她从头到尾打醒！
    苏卿妤蓦地睁开眼睛，喘了一口粗气，而后又马上恢复镇定常态，不让褚以恒看出来。
    褚以恒见苏卿妤脸色煞白，忙道：“哪里不舒服？”
    苏卿妤整个人都僵住了，她道：“没……没事，我方才做了一个噩梦，阿牛你先去忙。”
    褚以恒发觉苏卿妤的腿正死死夹住被子，他悄悄伸手一摸被褥，是一片潮湿。
    “让我帮你。”褚以恒柔声道。
    苏卿妤眼眶瞬时绯红，她拼命摇头：“没事的，我自己可以处理，不要任何人帮我，柳叶也别。”
    褚以恒心如刀绞：“我把衣裤拿给你，然后在屏风外等，这样可好？”
    他将衣裤放在苏卿妤枕边，自己退到了屏风后。
    苏卿妤见褚以恒走了，这才用腿将被子踢开，一股尿味扑面而来。
    她失禁了，当着褚以恒的面，毫无征兆的失禁了。
    她咬牙用缠着纱布的十指将里衣里裤褪艰难褪去。
    额发已经被汗水彻底打湿，但她再疼也不能喊出来，只要自己一喊，褚以恒立刻就会进来。
    “没事，”苏卿妤自言自语道：“在苏家都能挺过来，没事的。”
    她将手帕咬在嘴里，转身拿毛巾擦身子。
    苏卿妤发现毛巾很干，干到没有一滴水，不能擦掉她身上的异味。
    她需要的水在毛巾架子下放着，她即便再能忍耐疼痛，都没法伸手进水中拧毛巾。
    苏卿妤自嘲的笑了，她好像老是栽在水这件事上。
    当初在俪园是，如今也是。
    “阿牛，你进来吧。”
    褚以恒闻言赶紧进到屏风内，只见苏卿妤光着脚站在地上手足无措。
    “我实在没办法，你可能要帮我，抱歉……”苏卿妤道。
    褚以恒几乎立刻背过身去，不让苏卿妤看见自己此刻的情绪。
    褚以恒肩膀抖动了一瞬时，在他转身过来的刹那，苏卿妤将眼角泪水抹去了。
    褚以恒用毛巾轻轻擦着苏卿妤的身子，他见苏卿妤神情紧绷，便道：“告诉你个好消息，听是不听？”
    苏卿妤乖乖等褚以恒告诉她好消息。
    褚以恒道：“待你喝完这几日的药，就可以和飞虎一起回画船山。”
    “真的！？”
    苏卿妤眸子瞬时亮了。
    这十日她睡着，会梦见苏家，梦见老虎洞，梦见状元庙和文曲星君，但梦的最多的，还是她与褚以恒在画船山的日子。
    她道：“那我要把小兔子也带回去，还要将你给我买的书也带回去看！”
    褚以恒刮了刮苏卿妤白挺的鼻子，道：“好，都依着你，你想带什么就带什么，只要开心就成。”
    她见褚以恒这般温柔又小心的照顾她，哄她开心，便道：“阿牛，谢谢你。”
    褚以恒把毛巾放进水里清一遍，又拧干，他道：“你是我的妻子，妻子永远不需要和丈夫说谢谢。”
    苏卿妤轻轻将额头抵着褚以恒的额头，只见他眼里的血丝比兔子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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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要红。
    苏卿妤蜻蜓点水般吻了下褚以恒的喉结。
    这还是苏卿妤第一次主动亲吻他。
    褚以恒喉头瞬时滑动，心也跟着漏了一拍。
    “这是给我的奖励？”
    他问道。
    苏卿妤道：“你也睡一觉好不，若你乖乖的睡觉，我就再给你奖励。”
    褚以恒退了衣衫躺到苏卿妤旁边，苏卿妤趴在褚以恒胸前看他。
    今日太皇太后告诉她，白盐城出了一起凶残至极的灭门案，时隔三个半月终于抓到了凶手。
    那凶手极其狡猾，刑部前后派了三个人去白盐城都没能将他拿下。
    后来褚以恒亲自出马，直接将嫌凶设法诱来宜州，又想法子将他抓获归案。
    她知晓，褚以恒办这起案子就是这十日之间的事情。
    褚以恒这十日又要费心照顾昏迷的她，还要与那狡猾的凶手斗智斗勇，不知消耗了多少精气神，说到底褚以恒这样累，都是她连累所至。
    苏卿妤静默看了褚以恒好一会儿，才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褚以恒见苏卿妤睡了，翻身将她锁在自己身下，仔细端详起她的样子来。
    褚承明说苏卿妤长得有七分像盛夫人年轻的时候。
    他和师母自然是熟识的，但从他记事开始，师母脸上就有好几条又深又长的疤，这些疤将她的容颜遮去。
    他听皇爷爷说，师母是为了救老师才这样的，老师也和他说过，师母年轻时，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
    如今想来，要是他见过师母的样子该多好，这样他就会早一点儿将苏卿妤认出来，最好是在自己还没有爱上她的时候。
    若那时将她认了出来，知道她是小慈，他不会允许自己爱上。
    不爱，就还和从前一样，只把小慈当妹妹，对她只有满腔的歉意，不会像如今这样痛，这样亲手伤害自己最爱之人。
    “我不会再将你丢掉的。”
    褚以恒悄声道。
    第34章
    *
    苏卿妤这几日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
    不仅不吐血，甚至还能牵着飞虎在院儿里同小兔子玩耍。
    褚以恒要忙着准备进画船山北峰的事，很多时候陪不了她。
    众人怕她无聊，便轮番来王府看她，给她讲外头有趣的事情。
    萧林和褚化雨带了歌姬舞姬来给苏卿妤解闷。
    颜斐提了好些的蛇和蜈蚣，说要给她补身子用，吓得侍候她的柳叶直哭，
    封云开觉着丢人，直接将颜斐拎走了。
    苏顺将苏家人带过来两次，每次都在她跟前哭的要死不活，褚以恒知道后，怕苏顺将苏卿妤的身世泄露给她，便不允他再来。
    柳叶将今日最后一碗药拿给苏卿妤喝，又道：“姑娘，今日我们就回画船山去了，您可开心？”
    苏卿妤吃了一颗麦芽糖去苦味，又道：“开心，自从认识了殿下，每一天我都好开心的。”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今日还有更开心的！”
    苏卿妤回头一看，只见苏顺和苏碧霄一前一后扛着一大堆竹筒进来。
    苏顺笑眯眯道：“今日你要回画船山，爹爹来给你送行，要让你见识一个新奇的玩意儿。”
    苏卿妤病着的这段日子，苏顺常常来看她，苏卿妤看苏顺每每见她都哭，也将她的心给哭的软了，如今苏顺来，她也没有那样反感。
    苏顺蹲在地上将竹筒解开，苏卿妤瞬时嗅到了一股烟火味，好奇的问道：“你不会要在王府烤吃的吧？”
    苏碧霄拉着苏卿妤手，道：“这是烟花，可难得了！爹爹平日舍不得放，只在过年的时候，等几个嫁出去的姐姐回来时，才放给我们看看，如今你要去画船山，爹他二话不说就给你弄了好多来。”
    苏顺瞪了苏碧霄一眼，怪她人小话多！
    苏卿妤也是苏家的女儿，可她被囚禁在和溪别院从来没有见过烟花，苏碧霄这么说话，不是让苏卿妤难受怎的。
    苏碧霄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将嘴捂住。
    苏顺在后院里倒腾了半天，王府的人都来围着看热闹。
    只听“嘭”一声巨响，一簇又一簇烟花在空中绽开。
    自从过年以后，王府的人就没见过烟花，大伙儿开心的上蹿下跳，围着苏卿妤看新鲜。
    苏顺瞬间傻了眼，他看着手里的火折子，喊道：“这不是我放的！”
    大家朝苏顺方向一看，只见苏顺的烟花筒还好好的放在一旁没有点燃。
    苏卿妤再仔细看那烟花的颜色，心猛地一沉，她对柳叶道：“殿下是否出门去了？”
    柳叶立刻跑去书房，书房内只剩下颜斐一人，正在急匆匆的取图纸。
    颜斐躲开对着他问东问西的柳叶，连忙道：“我的姑奶奶，您行行好，同苏姑娘说一声，殿下要晚些时候再去画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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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不等柳叶还想问什么，便火急火燎出了王府。
    柳叶赶忙回了后院。
    苏卿妤一见柳叶神色便知，她猜的确实没错。
    褚以恒曾经告诉过她一个秘密。
    白日里的烟火若三株连着都是朱红色，便是军机部所放信号。
    朱红的烟火，这是出大事情了。
    *
    军机部内，褚承明高坐中央，褚以恒和萧烈大将军坐在其侧。
    颜斐和封云开将金笛关地图展开，颜斐道：“呼尔丹突犯金笛关，守关将领邹放已经殉国！”
    众人心中一沉，没成想戎氏一族竟敢如此嚣张狂妄。
    萧林和邹放曾在一处学武，他咬牙切齿道：“呼尔丹过去就是毅王殿下和我爹的手下败将，这一次他又能横到哪里去不成！”
    褚以恒五年前在金笛关与呼尔丹交过好几次手。
    呼尔丹为人阴险狡诈，招数常常让人防不胜防。
    加之这次戎氏有备而来，手里握着二十万大军，金笛关本就不是易守难攻的好地势，他一面研究地形图，一面道：
    “呼尔丹这一回，说不定真要威风起来。”
    萧烈百思不得其解。
    五年前金笛关一战，呼尔丹所带领的戎氏一族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他对褚以恒道：“按照常理来说，呼尔丹现在决不可能拿出二十万的军队上战场。”
    褚以恒插了一面小红旗在金笛关南面山坡上做标记，又道：“呼尔丹没有，就怕别国给他凑了一支。”
    萧烈不赞同褚以恒所说，他指着军机部北墙，上方所绘正是毗邻金笛关众国。
    他道：“这五国除戎氏和大胡外，均与我朝交好，即便大胡助力，也没有借给他们这些个大军的能耐。”
    褚以恒道：“如果是蒙敬支援呢？那他们就能凑的出二十万大军。”
    “不会的，”褚承明道：“蒙敬与我们世代交好，不可能如此。”
    褚以恒将一封才接到的密函交给褚承明。
    褚承明一看，心内也是一惊。
    蒙敬王去世后，将王位传给了大王子俪满。
    五年前，褚以恒在金笛关曾接触过俪满，他为人敦厚持重，确实是个有用之才，但就是……
    他道：“俪满是个情种，这回呼尔丹设计将他的妻子抓回了戎氏，他因为一个女人，背叛了我们大玮。”
    萧林气愤的一拳头打在墙上，恨不得立刻提刀砍了俪满和呼尔丹的狗头！
    他主动请缨道：“太皇上皇，卑职愿带兵前往金笛关。”
    萧烈立马将萧林拉到一边去，让他不要胡来。
    上战场打仗与皇宫捉贼不一样。
    即便萧林是御前一等禁卫长，功夫好的没话说，但他从未上过战场，没有实战经验贸然领兵去会呼尔丹这只狡猾的狐狸，只会输的很惨。
    萧林道：“老臣倒是想看看，这五年过去了，呼尔丹的能耐有没有长进，还请殿下和太皇上皇准允！”
    褚以恒思忖片刻，道：“舅父的腿伤如今可好了？”
    萧烈摸了摸自己的左腿，那骨头即便此时此刻也还在隐隐作痛，他道：“老臣征战沙场多年，殿下无需担忧。”
    褚以恒自幼在军营长大，十岁起便同萧烈浴血沙场，他自然明白舅父的一片赤胆之心。
    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一仗，萧烈不能去。
    褚以恒对颜斐和封云开道：“立刻整顿，一个时辰后城门口汇合。”
    颜斐和封云开瞬时沉默了。
    颜斐道：“您一走，苏姑娘怎么办？”
    他们殿下最心爱的姑娘就要死了，如今仅存的一线生机就在殿下的手里。
    褚以恒道：“其余的事情你们不要管，赶快准备就是。”
    萧林见褚以恒出征之心似乎已定，便道：
    “那小慈怎么办？金刚木还有二十日就开花，这花的花期只有五天，你现在走，花可等不到你打完仗回来。我记得盛央大人还在的时候，咱俩最喜欢去丞相府找小慈玩儿，那时候小慈特黏糊你，一见你就笑呵呵的，你这一去她就死定了，朝中会打仗的不止你一人，就不能让旁人去吗？”
    褚化雨将萧林拖到一边，让他不要再给褚以恒施压了。
    萧林说的对，朝中会打仗的人自然不只他四哥一人，但偏偏这一次与他们不对付的是呼尔丹。
    呼尔丹本就狂妄狡诈，如今有了大军，更是涨了十足十的气焰。
    他四哥五年前与呼尔丹交过手，就算是褚以恒，也只能说是险胜而已，更别说其他的人。
    目前的情况，只有褚以恒立刻前去才是最稳妥的。
    褚以恒对萧林道：“不管她是小慈还是妤儿，她都是我的命，是我的心头肉，我将她捧在手心里疼，放在心间去宠都觉得还不够多，但这世上除了苏卿妤，还有一个大玮。”
    大玮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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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言，是誓死守护的家国。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若二十日后再走，只怕他什么也做不了了，金笛关一旦被破，大玮边境动荡不说，生活在金笛关的百姓也会惨遭蹂躏践踏。
    褚以恒对萧林道：“我可以为苏卿妤死百次千次，却不能让大玮百姓和士兵因她死一次。”
    萧林思忖片刻，拍了拍褚以恒的肩。
    对于他表弟来说，守护大玮是一种责任，更是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
    他道：“你回去看看小慈吧，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说不定她已经在王府门口等着你，想和你一起回画船山去。”
    第35章
    褚以恒在日暮街买了苏卿妤爱吃的红豆糕，他没让其他人跟着，独自一人回了王府。
    离王府约莫还有十几步路途，他就见苏卿妤已梳妆齐整，站在门口等他。
    “阿牛！”
    苏卿妤朝褚以恒招了招手，又探着头看他。
    这几日她不仅怕冷，连眼睛也开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是你吗？阿牛？”
    褚以恒赶忙上前将苏卿妤拥在怀里。
    日暮街上还有不少的人，苏卿妤脸色微红，在他怀里道：“阿牛，你先将我放开。”
    褚以恒揉着她的头发，道：“你是我的，为什么要放开。”
    苏卿妤甜甜一笑，又故意佯怒道：“这头发是柳叶给我梳了好久的，你不要给我弄乱了。”
    褚以恒捧起苏卿妤的脸仔细端详。
    今天他的妤儿不仅梳了好看的头发，还着了妆，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病态也没有。
    苏卿妤道：“阿牛，你喜欢我这样吗？我这样好不好看？”
    苏卿妤过去在画船山时，从来都是素面朝天，可就算是那般朴素，褚以恒都觉着她美的不可方物。
    今日苏卿妤着了妆，与从前的温婉清丽相比，更多了几分明艳娇媚。
    他道：“我的妤儿是最好看的。”
    苏卿妤低头娇羞一笑，道：“那阿牛要记得我最美的模样，永远都不能忘记。”
    她拉着褚以恒欢喜雀跃进了王府，褚以恒见苏卿妤净是憧憬，心内愧疚更甚。
    “妤儿，”褚以恒道：“我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阿牛，”苏卿妤指着王府正院旁一间小屋子，道：“你先与我来这处，旁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苏卿妤这几日能下地了，闲来无事带着飞虎玩耍时，偶然发现了这间十分雅致幽静的小屋子。
    她见这屋子外种着翠竹，每到夕阳时分，便有昏黄竹影映在窗棂纸上，于是给它取了个十分应景的名字：
    ‘竹摇清影’
    褚以恒道：“‘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
    苏卿妤期待的看着褚以恒，道：“这诗是过去你教过我的，我如今用的还好？”
    褚以恒刮了一下苏卿妤白皙高挺的鼻梁，道：“甚好。”
    苏卿妤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神神秘秘将门上的锁打开：“还有更好的。”
    褚以恒有些好奇苏卿妤将这间屋子改成了何种样子。
    这间屋子自王府建好以后便一直空着，有好几次管家都提议用来堆些杂物，可他见这处景致甚佳，便一直不舍得。
    苏卿妤将门推开，褚以恒见这处已被苏卿妤布置的十分雅致，在房屋的正中间，还放着一个碧玉的莲花台。
    苏卿妤踮着脚将一块布条蒙在褚以恒眼睛上，道：
    “阿牛，我不给你取下来，你就不许自己取。”
    大致过了半柱香，苏卿妤将布条取了下来。
    褚以恒看着眼前一袭轻柔白纱的美人，只觉九天神女降世。
    苏卿妤噙着淡淡笑意，白皙双脚踏在碧玉莲花台上，水袖翩翩舞动，身姿轻灵摇曳，恍若不惹尘埃的谪仙人。
    这一曲‘莲池游仙舞’褚以恒过去也在宫中看过。
    但宫中舞姬跳的再美，也不比苏卿妤绝世倾城的容颜和那似就要飘飘化仙的凄美之感。
    苏卿妤一曲舞毕，站在莲台上咬着唇紧张看褚以恒反应。
    她过去在画船山，也时常跳舞给褚以恒来看，但这次的舞，她拖着病体勉强跳完，也不知褚以恒会不会喜欢。
    褚以恒冲过去将苏卿妤横抱起来揉进怀里，他道：“妤儿，我对不起你！”
    “不要这样说，阿牛。”苏卿妤道：“你再跟我来，我还有惊喜要给你。”
    “妤儿，我”
    “你先跟我来嘛。”苏卿妤打断道。
    苏卿妤将褚以恒带到‘慈音轩’，这是褚以恒专程为了祭拜母妃所建的屋所。
    褚以恒一见内里的布置瞬时愣住了。
    屋内是一盏连着一盏的长明灯。
    每盏灯下都写着经文，以及逝者的生辰八字和名讳。
    这些经文每一份都不同，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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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均是祈祷逝者早升仙界，莫坠入悲悯之境的祈文。
    褚以恒颤抖着声音道：“这是为我母妃准备的？”
    “这几日我在房里有些闷，就找了点儿事情来做，”苏卿妤小心翼翼道：“阿牛，这样布置你可喜欢？”
    褚以恒道：“喜欢，我很喜欢。”
    这几日他忙着做进山前的准备，没怎么陪苏卿妤，没成想苏卿妤竟然这般有心。
    怪不得他夜里回来时，总见苏卿妤的手脏脏的，问她怎么了，她总说是自己和飞虎玩耍时不注意弄脏的。
    万里峰私下与他说过，苏卿妤的身子及其虚弱，这几天看着大好，全都是拿药吊着的原由。
    苏卿妤的指甲还没有长好，手指上仍然缠着厚厚的纱布，有时候想试着拿一下筷子，两只手都疼的不行。
    这些经文上的字，褚以恒不敢想苏卿妤是怎样将它们写的这般清秀隽永，工整干净。
    他道：“你怎还有力气做这些。”
    苏卿妤见褚以恒喜欢，这几日偷偷准备就没白费，她道：“有力气，阿牛你喜欢，我就有的是力气。”
    她说着，又着急忙慌将一旁的包袱打开。
    褚以恒将她的手轻轻握住，道：“我先与你说一件事。”
    苏卿妤打开包袱的手一顿，道：“好，你说吧。”
    褚以恒郑重后退几步，一掀衣袍跪在了苏卿妤跟前。
    苏卿妤手中包袱猛然落地，她怔怔的愣了一瞬时，而后也赶紧跪了下来。
    她道：“我不过是商贾之女，而你是毅王殿下，怎能跪我！”
    褚以恒扶苏卿妤起来，而后又自己跪在。
    如今他并不是什么殿下，只是一个夫君罢了。
    他颤抖着道：“金笛关有难，我……不得不立刻赶去！”
    褚以恒继续道：“你是我的妻子，一个男人在自己妻子最艰难之时抛弃了她，不仅将她一人留在病榻之上，更无法兑现答应过她的诺言，即便我如此混账，却还卑鄙的想求得你的谅解，愿你别将我忘了。”
    苏卿妤泪如珠帘，她拿过一旁的包袱，将它打开。
    褚以恒一看，只见内里整齐地叠着七八件他素日穿的里衣，和一包油纸。
    苏卿妤打开油纸，迎面扑来阵阵香味。
    褚以恒拿起一个杂粮饼嚼着吃起来，这饼子还是温热的，应是苏卿妤才做不久。
    苏卿妤见褚以恒大口大口吃的颇香，用袖角轻轻给他擦了擦嘴边的碎屑。
    过去在画船山，褚以恒便最爱吃她做的饼子，直到这几日她去王府后厨看了才知道，原来自己过去做的饼子并不好吃。
    苏卿妤道：“我方才赶着你回来之前做了些，做的不多，你带在路上省着点儿吃。”
    她说着，又将几件里衣重新叠了叠，一件件的铺好，这几件衣服是她在画船山时为褚以恒做的，她叮嘱道：“这些衣服虽说你最爱穿，但毕竟棉的东西爱招虫子又爱潮，你在外打仗身体最要紧，若这些衣服坏了就不要穿了，记住了吗？”
    褚以恒依旧低着头不歇气的吃饼子。
    苏卿妤见褚以恒一张接着一张吃，心里难受的很，她捧起褚以恒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褚以恒嚼煎饼的动作突然顿住，他将满口的饼子囫囵吞下，他看了这包袱才明白，方才苏卿妤在王府门口等他，就知道他要走了。
    苏卿妤贴着褚以恒的额头，对他道：“你还记不记得熠华珠宝铺的程似锦程公子？”
    褚以恒不知苏卿妤为何突然说起程似锦来，他道：“记得，程似锦得了肺痨病，苏顺还想将你六姐嫁给他。”
    苏卿妤窝进褚以恒怀里。
    苏顺今日带着烟花来看她时，对她讲了程似锦的事情。
    程似锦前几日去了，是在熠华珠宝铺晒太阳时突然急症发作，不到一炷香就走了。
    大夫赶来的时候还惋惜了一阵子，说如果当时有会医术的人在场，程似锦不至于一点希望都没有。
    苏卿妤感慨道：“我当时在老虎洞，就像程似锦一般无助，不过我的运气比他好，有神仙哥哥赶来救我，才不至于被老虎咬死，是你让我捡了这些时日来活，我很知足的，真的没有什么遗憾。”
    褚以恒的心瞬时被利刀划过，这本就是自己欠苏卿妤，欠他老师的。
    苏卿妤从袖内拿出木雕像，这是她和褚以恒缘分的开始。
    她抬头望着屋顶的一角天窗，窗外有一颗好大好大的树，那棵树和她九岁那年在状元庙见到的树一模一样，她就是在那一棵树下，捡到了褚以恒遗失的木雕像。
    她握着木雕像，道：“阿牛，后面的路就让它陪着我走。”
    苏卿妤说完，褚以恒沉默瞬时，哑着嗓子道：“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谁对不起谁，”苏卿妤道：“这是我自己选的。”
    她选择了褚以恒，也就是选择了一个军人。
    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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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夫是毅王殿下，更是众将士崇拜的大英雄，一个王该做什么，一个军人又该做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苏卿妤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你过去教的这句话，我如今才懂是何意思。”
    她虽为一介女子，但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何事是轻，何事为重，何事将急，何事可缓，她懂。
    苏卿妤道：“若你今日为了我而辜负大玮百姓，那我才是真的死也不能瞑目。”
    褚以恒闻言，将苏卿妤埋进自己的胸膛，他恨不得将苏卿妤同自己融合在一处，永远都不会分开。
    他终究将她一个人丢下了。
    小时候是，长大了也是。
    苏卿妤双手狠抓住褚以恒的胳膊，一口咬在他胸膛之上。
    这口又狠又重，瞬时沁出了血。
    “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忘了我，永远将我放在心上。”苏卿妤道。
    褚以恒闷哼一声，又低头去吻苏卿妤。
    他疯狂放肆的吻着，唇角渗出了丝丝血迹，两个人都分不清楚，这血迹是方才胸膛上留下的血，还是咬破了嘴唇的血。
    “你放心，我已经贴了悬赏布告，我相信这世间除了我，一定还有人能攀上北峰，”褚以恒道：“我也会时时刻刻想着你，会早日得胜归来，到时候我们就成亲，你再给我生好多小娃娃，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
    苏卿妤真的好想和褚以恒成亲，好想给他生小娃娃，好想有一个自己的家。
    她还想说什么，就听集结号子高响起来。
    这号子声一阵比一阵急促，苏卿妤欲言又止。
    她扶褚以恒起身，拍了拍他膝盖上的灰尘。
    半柱香后。
    苏卿妤为褚以恒将战袍穿好，同他出了王府。
    苏卿妤还是要回画船山去，她对褚以恒道：“阿牛你答应过我的，我们两个谁也不要送谁。”
    褚以恒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送，可你不许忘记我，要等我归来。”
    “好，我一定等你回来。”
    苏卿妤说完，便让褚以恒将她扶上回画船山的马车。
    褚以恒又在马车内待了好久，才下车上了战马。
    苏卿妤紧抓着车垫子，听见踏云的马蹄声“哒哒哒”在她耳边响起。
    “阿牛，再见了。”
    第36章
    //////////////////////////////////////////////////////////今生
    “一南一北，就此别过；天各一方，不问归期；阴间凡尘，不知明日；生生世世，至死追随。”
    苏卿妤翻着连环画，有些感慨。
    她腿上的大妞已经哭得梨花带雨，鼻涕直冒泡。
    大妞哽咽的指着这本连环画，道：“小七姐姐，这将军打完仗可还会回来？将军夫人的病能好吗？”
    苏卿妤没成想自己胡乱画的一本书，居然将大妞给弄的哭成这样，她赶紧用巾子给大妞轻轻的擦眼泪。
    她柔声安慰道：“莫哭莫哭，方才姐姐都是胡说八道的，剩下的故事姐姐好好编，等我画出来，再给你讲可好？”
    大妞打了几个哭嗝，点头应承下来。
    她撒娇般摇着苏卿妤的手，道：“妞妞这十日一直在苏家陪着小七姐姐，小七姐姐可还在生殿下的气不开心？”
    苏卿妤舀了一勺樱桃甜酱进大妞嘴里，心道这小丫头也是有心思。
    自从十日前她在鲜馐阁被褚以恒和萧婉云婉云挨各羞辱后，大妞就又是给她送兔子，又是在苏家日日陪着她。
    苏卿妤爱怜的摸了摸大妞头上冲天的羊角辫，逗她道：“若姐姐还不开心，你打算怎么办？”
    大妞也喂了一勺樱桃甜酱给苏卿妤吃，道：“姐姐若是还不开心，咱们就去采樱桃做甜酱。”
    苏卿妤将一罐子樱桃甜酱塞进大妞怀里。
    这罐子甜酱是苏家最后一罐了。
    她道：“樱桃乃‘百果第一枝’，不仅难得，如今也不是吃樱桃的时令。”
    大妞失落的叹了一口气，用小胖手摸着樱桃罐子，有些失落。
    她这次来苏家是带着殿下吩咐的任务来的，那就是一定要让小七姐姐开心才好。
    大妞小眼珠子一转，好在这几日殿下悄咪咪翻墙来了苏家好几次，告诉了她几招妙法。
    大妞甜蜜蜜一笑，道：“咱们去日暮街看唱大戏可好，今日演的是《小和尚下山记》。”
    苏卿妤皎洁一笑，捏了捏大妞的小圆脸，问道：“你这十日都在苏家寸步不离吃美食，怎会知道今日街上的戏是《小和尚下山记》？”
    大妞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灵机一动，指着苏卿妤房间的房顶，道：
    “是一只猫告诉我的。”
    苏卿妤捂嘴笑道：“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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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这牛乳茶喝了，姐姐陪你去看。”
    大妞立刻开心的“吧唧”亲了苏卿妤脸颊一口，又大口大口喝起牛乳茶来。
    “七妹！不好了七妹！”
    苏卿妤正给大妞擦嘴角的牛乳茶，便听苏碧霄带着哭腔跑了过来。
    大妞从苏卿妤腿上下来，快步跑到苏碧霄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小六姐姐不要哭，咱们一起去看《小和尚下山记》，你看了就不伤心了。”
    苏碧霄哭的梨花带雨，她蹲下身抱着大妞一个劲儿的嚎啕：“我的小祖宗，如今还看什么《小和尚下山记》啊，你六姐姐就是现成的小和尚，要被黑心肝的爹爹逼着出家才好！”
    苏卿妤心内一惊，忙问苏碧霄怎么了。
    苏碧霄放开大妞，起身拉着苏卿妤的手，祈求道：“我的好七妹，你定要救救我，爹爹他……”
    她一想起程家那病秧子的大少爷便一阵干呕：
    “熠华珠宝铺程老板的儿子程似锦，他去年珠宝铺发病时不是被你救了吗？爹爹说要将我许配给他！”
    苏卿妤听苏顺又在发疯，心知这回必定又是一番闹，便让李嬷嬷带大妞先带回了鲜馐阁，自己则立刻带着苏碧霄去往‘来财殿’。
    两人一进来财殿，就见程家父子已然带着大箱小箱的聘礼，开开心心的与苏顺在来财殿谈天说地。
    苏卿妤拉起苏碧霄的手，恭恭敬敬进了来财殿。
    程老板一见两人进来，立刻让丫鬟扶着程似锦起身打招呼。
    丫鬟将满身都是口水的程似锦从椅子上掺起来，程似锦大声咳嗽几下，又开始要死不活的喘着粗气。
    他对着苏碧霄一阵猥琐傻笑，又指着她对自己爹爹道：“媳妇儿，这是我的媳妇儿吗？”
    苏碧霄一见这瘟鸡似的程似锦，吓得再也装不住心思，直接指着他道：“我不要嫁给你！我不要！”
    程老板一听苏碧霄如是说，脸色瞬间乌漆嘛黑的。
    他没好气的哼了哼，拉着程似锦要往回走。
    程似锦生着病，站都站不稳。
    被他爹拖的差点儿绊了一跤，他吓得哇哇哇直叫唤，想要让他爹走慢点儿，却总是说不清楚话。
    苏顺见程家大公子这模样虽说恶心了些，但如今程老板找到的金矿价值连城，里头埋着的宝石更是数不胜数，能和程家联姻分一杯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他连忙拦住程老板，好生言语道：
    “程老弟，你如今要去仙都古城办事情，也照顾不了似锦，不如让似锦来我们苏家住半个月，六丫头如今不答应，两个年轻人相处一阵子，也许就好了。”
    程老板和苏顺是多年的老朋友，两个人当叫花子要饭时就在一块儿，后来双双发家，情谊也没有断过，他确实很想让程似锦娶苏家的女儿，一来知根知底，二来也算亲上加亲，便答应让程似锦暂住苏家。
    苏碧霄顿时心寒了大半，踉跄着站不稳。
    苏卿妤见苏顺这是铁了心要嫁女儿，便对程老板行礼道：
    “世伯，凡事讲求两情相悦，既然六姐姐如今不愿意，您能否先将聘礼抬回去？如果似锦住在苏家期间，六姐姐接受了他，您再提亲也不迟，现在您将聘礼放在苏家，六姐姐心中有压力，恐怕适得其反，还请您行个方便。”
    程老板见苏卿妤说话比苏碧霄好听多了，还算得上是个体面人，虽说被人退聘是一件及其丢人的事情，但因着一年前苏卿妤救了程似锦一命的原由，难免要卖她几分面子，便带着聘礼回了程家，提亲的事情也暂行作罢。
    苏碧霄见程老板带着聘礼走了，心内终于松了一口气。
    苏顺命丫鬟小心扶起程似锦，又笑嘻嘻对他道：“似锦，我让碧霄陪着你在苏家到处转转好不好？”
    苏碧霄一听瞬间急了，也顾不上什么教养，直接跳脚道：“谁要去谁去！我绝对不和这病秧子相处！”
    苏顺气的要死，刚想吼苏碧霄，苏卿妤便调和道：“我*去我*去，我陪着似锦到处转转就是了。”
    第37章
    *
    苏家后花园最爱种些生机勃勃的花草，苏顺管这个叫四季常青，时运常来。
    苏卿妤一面同程似锦赏花鉴草，一面与他拉扯些家长里短的事儿。
    程似锦身子弱，又粘他爹的很，走几步就问程老板人在哪里。
    扶着他的丫鬟只能隔着后门不时看一眼，告诉他程老板还能看见个背影。
    程似锦委屈巴巴的点点头，有气无力陪苏卿妤赏花。
    苏卿妤向来喜爱这些花儿朵儿的，便摘了一朵花拿到程似锦跟前，道：“似锦，你闻闻这花可还香？”
    程似锦正歪着头喝丫鬟手里的茶水，他眯着眼睛转过来闻了一下，觉着没什么味道。
    “你这花怎的不香？”
    他睁开眼睛去看眼前的花朵。
    这不看还好，一看直吓得他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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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姑奶奶！你饶了我吧！”
    他大叫着让苏卿妤将这只又大又肥的蜈蚣拿开。
    苏卿妤却偏偏不拿开，将蜈蚣直接扔到程似锦头上。
    程似锦瞬间炸裂，手舞足蹈弹去身上蜈蚣，蹦跶的又高又急。
    他怕苏卿妤再捉弄他，干脆三下五除二爬到一颗高大的树上，趴在树干上不敢下来。
    丫鬟见程似锦这健步如飞的模样，哪里像得了肺痨的病秧子。
    苏卿妤将蜈蚣从地上捡起来，对挂在树上的程似锦道：“在我跟前，还敢装作病秧子！”
    程似锦无奈道：“我的小姑奶奶，祖宗大人，你没听丫鬟说吗，我爹没走远呢，若漏馅儿就惨了！”
    苏卿妤掏出一颗金疙瘩打点了丫鬟的嘴巴，又让程似锦赶快下来，自己有话要对他讲。
    程似锦见苏卿妤不拿蜈蚣吓他，这才麻溜的从树上下来。
    他讨好般对着苏卿妤呵呵傻笑，又道：“你真是我的好姐妹，今日要不是你让我爹爹将聘礼抬走了，没准儿我爹真能把我卖出去。”
    苏卿妤对程似锦道：“那你倒是说说，要装病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程似锦道：“只要我爹不让我娶小月，我就一直装病，吓死要嫁给我的姑娘们。”
    苏卿妤喝了一口花茶，无奈道：“我提醒过你多次，你的算盘不应该打在你爹身上，程老板只有你一个儿子，他很爱你。”
    程似锦自然知道他爹爹很爱他，毕竟他爹如今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且膝下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可他若是不这样做，便对不起从小到大服侍他，给他端屎端尿的小月。
    他道：“小七你眼光向来准，你说我爹是好人，我爹还真就是好人，可你也说过小月是难得的好姑娘，那么我问你，我如今该怎么办？”
    苏卿妤知道这事儿很难办。
    程老板虽说人不错，但看不起小月丫鬟出身，知道程似锦对小月有意后，便将小月送进萧大将军府里当丫鬟，生生将二人分开了。
    程似锦性格懦弱，不敢和他爹硬钢，只能在病好后继续装病，吓唬要和他成亲的姑娘。
    苏卿妤道：“可一直用装病这法子，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你对小月不是玩儿玩儿而已吧？”
    程似锦心道自己若是玩一玩，做什么为了个丫鬟装病大半年之久，想来小月长得也并非天仙，只是个普通的女子。
    他道：“我爹和你爹一样，过去自己就是个叫花子，你爹大大方方承认，我爹死要面子，人家一提起他的过去他就着急，他要面子，连带着看不起小月的出生，可我不会沾了他虚伪风气，我对小月是真心的，我要娶她！”
    他说完，自知事情没了苏卿妤办不了，又胸有成竹对她道：“姐妹，你过去救了我的命，现在也不能见死不救，只要你掩护我出去见小月，我不会再装病逃避了，我定在十日……不！三日之内搞定我爹爹。”
    程似锦透过池塘照了照自己的模样，好好打理一番，将胸前的口水擦干净准备去见小月。
    苏卿妤将最后一块红豆糕吞到肚子里，扶住‘病恹恹’的程似锦往门外走。
    程似锦眼珠子瞬时吓得溜圆，猛地甩开苏卿妤。
    他想起十日前自己偷溜出家门到鲜馐阁吃喝时，撞见褚以恒大发雷霆杀人的一幕，现在心里都直发怵，他道：“我的姑奶奶，让丫鬟扶着我就行了，你千万离我远点儿，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苏卿妤摸头不知脑，正要问过是怎么回事，就见程似锦立马病的要死不活，直接吊在了丫鬟身上，一问三不知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带着程似锦去往大将军府后门。
    两个人到了巷子内，程似锦四周打探了一圈儿，确定这里没有旁人，才从袖子内摸出一只小小的麻雀来。
    程似锦摸了摸麻雀圆溜溜的小脑袋，又给了它一只小虫子吃，道：“小乖乖，去把你小月姐姐叫出来。”
    小乖乖叽叽喳喳蹭了一下程似锦的手指，便飞进大将军府。
    大概过了一刻钟，后门“咯吱”一声打开。
    小月小心谨慎的探出脑袋，见果然是程似锦和苏卿妤在巷子口等着她。
    她这才放心的出了后门，跑到程似锦跟前。
    程似锦好些时候没见着小月，一见她便将她抱在怀里，也不顾苏卿妤还在一旁。
    苏卿妤脸“刷”的绯红，心道还是不要在这里当那又闪又亮的煤油灯才好。
    她正要带着丫鬟回避，便听大将军府中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又听见内里有女儿家凄厉哀怨的哭声。
    那哭声可怜无比，着实闻者伤心。
    小月从程似锦怀里钻出来，道：“这萧二姑娘平日嚣张惯了，如此一来，倒也是灭了她些许张狂的威风。”
    “萧二姑娘？”
    苏卿妤道：“你说的可是萧婉云？”
    第38章
    小月道：“就是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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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云，这大将军府的二姑娘只萧婉云一人。”
    苏卿妤眉头微皱，想萧婉云十日前仗着褚以恒帮忙，在鲜馐阁是何等的威风，如今居然也有这吃瘪的时候。
    她道：“你可知萧二姑娘犯了何事会如此？”
    程似锦和小月瞬间沉默。
    褚以恒的话整个大玮没有任何人能够违拗，鲜馐阁的事情程似锦连他爹都不敢透露半个字，更别说苏卿妤。
    他犹疑了一瞬间，敷衍道：“这萧婉云嚣张跋扈，得罪人正常，是自找的，咱们别管她。”
    小月扯了扯程似锦的袖子，觉得这事儿他俩做的有些不地道。
    她拉着程似锦到一边去，又悄声道：“七姑娘为了我们的姻缘这般费力，我们也得为了她两肋插刀才好。”
    程似锦瞧了一眼苏卿妤，道：“不是我不仗义，而是小七知道了未必对她是好事儿。”
    苏卿妤见他俩嘀嘀咕咕的，心中疑云暗生，总觉得萧婉云之事不简单，但她也不想为难两人，既然不能说，那便不说也罢。
    她走过去道：“今日你俩才是主角，其余的事情就放一边，你们终成眷属最要紧。”
    程似锦咬咬牙，心道死就死了，他道：“姐妹，你与我和小月去个地方，我们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小月带着苏卿妤和程似锦偷摸溜进大将军府后门，又悄悄绕到姑娘们住的后花园中。
    苏卿妤只见萧婉云光着膝盖跪在又冷又硬的鹅卵石上。
    丫鬟们一面用巾子给她擦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将小桌子和笔墨砚台放在她跟前。
    萧婉云怒目圆瞪，一把掀了跟前的小桌子，笔墨纸砚瞬时散落一地。
    丫鬟畏畏缩缩将桌子搬起来放好，萧婉云心内一把火烧起来，几巴掌扇在丫鬟脸上，指着她们骂道：“没良心的小蹄子，下贱东西！吃着喝着我们萧府，胳膊肘却往外拐，和褚以恒一处作践我！”
    “二姑娘使不得，您不可直呼毅王殿下名讳，更何况毅王殿下也是萧家人，您这话要是被大公子和大将军知道，吃不了兜着走！”掌事丫鬟忙给萧婉云擦眼泪，又将毛笔塞进她手里，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将今天的任务完成才好。
    萧婉云还不解气，站起来一脚揣在一个八九岁的小丫鬟胸上，小丫鬟“哎呦”一声，后脑勺直磕到鹅卵石上。
    “我不写不写，都是苏卿妤这个狐狸精！她是使了什么妖术？殿下不过在鲜馐阁看了她几眼，怎的就被她迷惑住了？”萧婉云道。
    苏卿妤藏在假山后的草丛里，心中“咯噔”一声。
    萧婉云受罚竟然是因为她，怎么会是因为她呢？
    一旁的程似锦见萧婉云如此颓势，解气的要命，他隔着小月悄声将褚以恒在鲜馐阁为苏卿妤做主事情，对苏卿妤说的清清楚楚。
    他说完，只见苏卿妤整个人僵在草丛内，眼皮子都不眨巴一下。
    程似锦扯了扯小月的袖子，悄声道：“我可是豁出性命告诉了她，这祖宗怎的没反应，不会吓傻了吧？”
    小月白了程似锦一眼，觉着他也太不懂女儿家的心思了，她道：“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没学过啊。”
    程似锦还想说什么，小月赶紧“嘘”了一声，让他继续看好戏。
    萧婉云将那本《诸公生意经》塞进掌事丫鬟怀里，拉着她的手，道：“翠儿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帮我抄了吧，求你了！”
    翠儿左顾右盼一会儿，心道今儿个是单数日，想必监工不会来。
    她将萧婉云卷起的裤腿放下，盖住红肿的膝盖，自己跪坐在鹅卵石上，将《诸公生意经》打开来誊抄。
    翠儿仿照萧婉云的字迹抄写，心内直打鼓，时不时就张望一下，生怕有人来。
    萧婉云刚开始还给翠儿望一望风，等翠儿抄了三排字仍无异样，她便打了个哈切，一面吃小酥，一面窝在躺椅内休息。
    苏卿妤窝在草堆里暗骂一声蠢货。
    小月不解道：“这毅王殿下每逢双数日就会派人来监工，今日是单数，想必不会有人来。”
    苏卿妤道：“俗话说未雨绸缪，才能防患于未然。”
    褚以恒的性格阴晴不定，萧婉云如此懈怠是要倒大霉的。
    苏卿妤话音刚落，小月和程似锦就见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位身着碧色衣衫的年轻女子。
    三个人不由自主将身体趴的更贴地，生怕来人将他们发现。
    苏卿妤见那碧色衣衫女子虽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也是丫鬟，但这女子气势非凡，手里拿一根又粗又长的竹鞭子，便知不是大将军府的人，且来者不善。
    “完了完了，姑娘您还真是金口玉言，说什么来什么啊……”小月打了一个寒颤，心道萧婉云这下有的受了。
    碧衫女子不动声色来到打瞌睡的萧婉云身边，一鞭子狠狠抽在萧婉云手上，萧婉云瞬时跳了起来。
    翠儿见柳叶今日居然来了，吓得她赶紧将手中毛笔藏到身后，又上前护住萧婉云。

 分卷阅读65

    柳叶拿着鞭子在萧婉云和翠儿跟前来回踱步，道：“奴婢不过一日没来，姑娘您的手便生了病使不了笔，不知奴婢方才可有给您治好？”
    萧婉云小心翼翼吹着自己已经肿起大包的手，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挨过打，如今居然被一个下贱丫鬟打了，她掀开身前的翠儿，反手就是一巴掌朝柳叶打过去。
    柳叶机敏躲过，又一鞭子抽在萧婉云背上，抽的她嗷嗷直叫唤。
    萧婉云含着眼泪道：“我好歹也是大将军之女，即便殿下也不能如此欺辱我，更何况你只是毅王府的丫鬟！”
    柳叶木着一张脸对萧婉云福了福身子，道：“奴婢是毅王府的丫鬟，您觉着委屈犯不着和我说，有失身份的很。”
    柳叶将笔递给萧婉云，示意她还是识趣一点儿的好。
    萧婉云丧着一张脸，不情不愿接过毛笔跪在鹅卵石上誊抄起来。
    苏卿妤悄悄扯了下小月的袖子，让她提醒程似锦可以撤了。
    程似锦正看得心潮澎湃，这将军府的事可比日暮街上的大戏还要热闹精彩，他道：“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苏卿妤立马道：“不成，这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咱们要是再多待，指不定就被逮了。”
    程似锦遗憾叹了口气，摩挲着向后退去。
    他退了三步不到，便觉着脚脖子凉飕飕的难受，回头一看，只见一条老大的千足虫正盘在他脚踝处。
    “我去！”
    程似锦不由自主大叫一声，苏卿妤和小月瞬时从头凉到了尾。
    第39章
    程似锦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缩成一团蜷在假山后，他见柳叶和翠儿正往这处过来，心道可算是完了。
    苏卿妤蹲在假山后草丛一角，眼看着人就要过来，急的她也不知怎样应对。
    柳叶首当其冲打头阵走在前面，她见草丛中露出一雪白色裙角，便用竹鞭子将草打开。
    柳叶瞅见苏卿妤愣了一瞬时，而后又赶紧给她使眼色。
    苏卿妤心领神会，一溜烟儿移到柳叶为她挡住的死角藏好。
    “颜斐！你一个大男人怎的连毛毛虫都要怕！”柳叶大声抱怨道。
    她身后的翠儿走上前一看，只见颜斐和褚以恒正在假山之后。
    翠儿赶紧行礼，又给不远处的萧婉云使眼色。
    萧婉云吓得不知所措，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继续誊抄，还是该上前跪拜。
    “表弟你来怎的不通报一声，我也好在门口侯着。”
    萧婉云一听是她大哥萧林，像得了救命稻草似的拉住萧林的胳膊不松开。
    萧林皱着眉将萧婉云的手甩开，不耐烦看了她一眼，道：“你先回房去。”
    萧婉云当然想回房，但褚以恒在此，她不敢轻举妄动。
    “快点滚！”萧林道。
    萧婉云像得了救星似的，带着丫鬟们连滚带爬回了房内。
    苏卿妤心内尴尬的要死，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从柳叶身后出来，又迅速将一旁藏着的程似锦和小月也提溜起来。
    程似锦只要想到褚以恒在鲜馐阁一只手就将个大男人的脖子给拧断了，心内便直打颤。
    他向苏卿妤小声抱怨：“姑奶奶，你让我出来做什么呀！”
    苏卿妤无语道：“你当他们是瞎子不成？如今再偷偷摸摸反而引人误会。”
    苏卿妤提着人出来，见褚以恒既没与她说话，也没有表示什么，只冷冷的看着她。
    她如今一见褚以恒便心乱如麻，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与他说话。
    苏卿妤只能先给柳叶行礼道谢，谢谢她方才慷慨相助。
    柳叶赶紧回礼，又道：“奴婢怎受得起姑娘如此大礼，姑娘要谢，还是谢殿下才好。”
    苏卿妤看柳叶又将自己踢回褚以恒面前，只能硬着头皮对褚以恒道：“殿下今日大恩，民女感激不尽。”
    “我并非有心救你。”褚以恒道：“本王是来舅父家商议要事，谁成想撞见七姑娘与相好的幽会，七姑娘幽会也不知道去别的地方，竟然来了大将军府，真是稀奇。”
    苏卿妤真的不懂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褚以恒。
    若说是文曲星的事情，状元庙褚以恒与她解释过后，她真的早已释然，从来没有厚着脸皮纠缠过褚以恒一时半刻。
    但为何褚以恒每每见着自己，都是这般言辞相逼？
    “不是相好的！”程似锦连忙出来解释：“我和小月才是相好的，和小七……”
    他见褚以恒眉眼瞬间锋利，立即改口道：“和七姑娘，不过是姐妹之情而已。”
    在场众人见程似锦一个如假包换的大男人，竟然和苏卿妤以姐妹相称，忍不住憋笑起来。
    萧林觉着这程似锦简直天生自带喜感，憋都憋不住，“噗嗤”一声开始狂笑。
    苏卿妤无奈叹了一口气，对程似锦道：“你解释这些做什么，咱们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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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台面的商人，老赖着不走会污了殿下的眼，快与我走吧。”
    程似锦犹疑的看了一眼褚以恒，他没发话，自己可是不敢动一下的。
    小月自然是听苏卿妤的，她悄声对程似锦道：“七姑娘的气势得我们帮着撑起来，快听她的话，走吧。”
    苏卿妤走了两步，只见程似锦还和瘟鸡一样站在原地左右为难，她道：“走不走？”
    “走，我走，小……七姑娘你等一等我。”
    褚以恒眉头一皱，吼道：“不准走！”
    “好，我不走了。”
    程似锦立马浑身冒汗，动也不敢动。
    苏卿妤不知褚以恒今日到底要做什么，她已经知道自己碍着他的眼，难不成走也不行。
    她护在程似锦和小月身前，对褚以恒福了福身子，道：“殿下有何指教的，尽管提点民女就是。”
    褚以恒冷眼望着苏卿妤身后的程似锦，程似锦不敢直视褚以恒的目光，只觉着自己犹如一只没有感情的木偶，从头僵到了尾。
    褚以恒一见程似锦的孬样子就满腹恶心，他将柳叶唤上前来，对苏卿妤道：
    “本王没让人盯着你，你便忘了自己也有罚在身，竟逍遥的当起红娘来，现在便由柳叶去苏家日日盯着你，看着你关禁闭。”
    苏卿妤回过头，对程似锦道：“借你匕首一用。”
    程似锦赶紧双手捂住自己腰间的匕首，这把刀是他爹爹怕他被人欺负，特意给他防身用的。
    此刀虽小巧，但却从西域传来，锋利无比。
    他悄声拒绝道：“娘，我的亲娘，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苏卿妤见程似锦不借给她，直接将头上的石榴簪子拔下来，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放下！”
    褚以恒一惊，上前要将苏卿妤的簪子抢过。
    苏卿妤见状，毫不犹豫将簪子扎进皮肉之中，道：“殿下再过来一步，民女立刻自尽，绝不食言！”
    褚以恒攥紧的拳头不由自主微微发起抖来，他永远也忘不了，上一世苏卿妤是怎样将自己的脖子划开，喷涌而出的血溅了一地。
    “一个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七姑娘便如此糟践自己？”褚以恒问道。
    苏卿妤自诩是死过一次的人，上辈子她死在老虎洞，想来上一世的她受尽屈辱，被人摆布折磨，没有一刻为自己做过主。
    这一世她不是七傻子，不是被人随便驱使糟*践的玩意儿，她道：“士可杀不可辱，民女在鲜馐阁无错，既然无错，宁死也不会接受殿下的惩处。”
    褚以恒觉着他错了，即便这一世要疏离苏卿妤，也不该将她逼到这般地步。
    “我错了，”褚以恒道：“你将簪子拿下来，此事是我错了可好？”
    萧林和颜斐瞬时僵住，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褚以恒对别人服了软。
    苏卿妤手中簪子缓缓落下，同其他人一样，也被褚以恒那一句“我错了”震住。
    “你走吧，”褚以恒撕下衣服一角，让苏卿妤将伤口捂住，又道：“去医馆看看伤，我不会让人跟着你，不要害怕。”
    苏卿妤沉默着转身离去。
    程似锦和小月跟在苏卿妤身后，直到出了巷子，程似锦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苏卿妤脖子上的伤，道：“你疯了怎的，干嘛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苏卿妤没心情和程似锦玩笑扯皮，她拿出一张票据交给程似锦，道：“你与小月去鲜馐阁二楼好好谈谈，我在这茶摊上喝茶等你们。”
    小月知道苏卿妤心情不爽，说到底这事儿也是为了她和程似锦才惹出来的，自己怎么还有脸去谈情说爱。
    苏卿妤见小月和程似锦坐在茶摊上也不走，宽慰了他们一两句，她和褚以恒之所以闹成这样，和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是没有，全是其他的缘故罢了。
    程似锦觉着让苏卿妤一个人静静也好，刚要拉着小月去鲜馐阁，就见甄掌柜火急火燎从鲜馐阁跑了出来。
    甄掌柜对苏卿妤道：“七姑娘，你可有看见大妞在何处？”
    苏卿妤见甄掌柜一脸急色，忙道：“李嬷嬷没将大妞送回来？”
    甄掌柜否道：“回来了，可我生意忙，这孩子一不注意就丢了！”
    苏卿妤瞬时焦急起来。
    大妞虽然小，但丫头聪明伶俐，日日在鲜馐阁玩耍也不见丢，怎么这回就悄无声息没了影子？！
    苏卿妤定了定神，心道自己不能慌。
    好在苏家在宜州城有六十六间铺子，她召集所有伙计一起出动去找，不信找不到。
    一群人在宜州城找了大半天，从护城河到夹角旮旯的巷子角，全都找遍了，仍然不见大妞的踪影。
    甄掌柜找不到大妞，坐在地上哭天喊地。
    程似锦小时候也丢过一阵子，他谨慎道：“大妞这么久都不见人，恐怕不是贪玩儿走丢了，莫不是被拍花子的迷晕拐去了？”
    苏卿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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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道不好，要是真如程似锦所说是拍花子，那人贩子拐了人，多半会抱出宜州城去，要是抱出了城，只靠苏家的力量就不够了。
    苏顺找人累的气喘吁吁，他将甄掌柜扶起来，道：“甄老哥，现如今你只有去找毅王殿下，殿下向来爱民如子，他会帮你的。”
    甄掌柜将眼泪抹干净，让苏顺和他一起去找褚以恒。
    苏顺怕褚以恒怕的要死，他才不想跑到褚以恒跟前舞。
    他让程似锦和小月陪着甄掌柜去求救，自己则和苏卿妤再四处找找。
    苏顺和苏卿妤在街上四处张望，突然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此刻正躺在角落里悠哉悠哉的画画。
    苏顺赶紧让苏卿妤在糕点铺子里买了好些点心，苏卿妤捧着点心上前问乞丐：“敢问先生，您枕着的枕头是哪里来的？”
    乞丐放下草纸猛地起身，将老虎枕头藏进自己怀里捂着，又谨慎看了苏卿妤一眼，他只见这姑娘手里拿着好多的点心，肚子开始咕咕咕响起来。
    苏卿妤将点心一块接着一块递给乞丐，让他随意拿着吃。
    乞丐得了点心，这才道：“方才有个小胖妞，想要我教她画画，说只要我肯教，她就将这枕头送给我。”
    苏卿妤赶紧道：“那小胖妞画的什么画？”
    乞丐将垫屁股的纸抽出来交给苏卿妤。
    苏卿妤见画上有一座很高的山，山头站着一个小姑娘，正在用杆子打一棵果树。
    乞丐想起小胖妞临走时的一幕，道：“方才有群猎户要回画船山去，小胖子好像悄悄爬上了他们的板车。”
    苏卿妤将画纸紧紧捏住，回头对苏顺道：“咱们快去画船山！”
    苏卿妤火急火燎赶到画船山山脚，如今虽才初春，但画船山植被大都葱郁茂密，在山脚从下而上仰视整个山峦，只觉着巉岩不可攀登。
    画船山山高一千零二十四仞，有东南西北四座峰，其中北峰和南峰最险要，即便长居此处的猎户也不敢进去打猎，有人烟的地方都聚集在西峰和东峰山脚至半山腰处。
    如今夜幕将至，高耸入云的画船山显得极为幽深可怖。
    苏碧霄也被拖来找大妞，她打了一个寒颤，道：“小七，这画船山只要戌时一到，四座峰的山门便会自动关闭，山里的东西出不来，山外的人进不去，如今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至戌时，咱们还是等着甄掌柜和殿下来了再说吧。”
    苏卿妤站在西峰山脚，仰视画船山，她从未来过这座山，却不知为何，今日一见，心中总有说不出来的亲近温暖之感。
    苏顺不赞同苏碧霄的想法，他从出生起便在画船山中生活了二十几年，他道：“画船山中一时一刻都无定数，大妞太小了，等殿下和甄老哥赶过来,说不定已经出了什么意外，咱们马上进山去找，一面找一面等殿下。”
    第40章
    父女三人带着家仆从西峰一路而上。
    苏顺从小在画船山长大，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
    他将众人分成几路，分别从不同的山道上山寻人，自己则带着苏卿妤和苏碧霄从近道先抄上去。
    近道幽僻难寻，苏顺刚要指路，就见苏卿妤已经自己摸索着走过去了。
    他立刻上前截住苏卿妤。
    苏顺记得很清楚，苏卿妤从没有来过画船山。
    苏顺道：“你怎么知道这条路的？”
    苏卿妤想了想，道：“或许是凑巧，方才不由自主便走了这一条。”
    苏顺看苏卿妤的眼光越来越诡异。
    “不由自主……”他喃喃道：“西峰上山的路七八条的你不选，偏偏不由自主选了这条最不显眼的隐蔽之所？”
    苏卿妤虽说心内也有些疑惑，但她重生这一年，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如今找大妞才是第一要紧，她来不及想其他琐事，赶紧抄近路而上。
    “哎呦！”
    苏顺走在最前头开道，突然痛呼一声。
    苏卿妤吓了一跳，赶紧和苏碧霄上前查看，只见苏顺捂着自己的老腰不松开。
    苏顺无奈叹了一口气，道：“人老了就是如此，体力一年不如一年，今日不过和你们一起找了半天的大妞，腰杆就疼的要命。”
    他锤着自己的腰，望着前方山路，对苏卿妤道：“小七，你先走前头去找大妞，碧霄扶着我给你断后。”
    苏顺慢慢悠悠走了几步，见苏卿妤的身影越来越远，只觉得小七这丫头真是神了，好似对这画船山比自己还熟悉一样。
    他赶忙对苏碧霄道：“让其他路上的伙计赶快过来，将这条路给我封死！快！”
    “七妹！爹爹他，唔唔唔……”
    苏碧霄瞬时被苏顺捂住嘴。
    苏顺道：“你别嚷嚷！我不要七丫头下山不是害她，我是要让人去救她，你懂个屁！”
    他让家仆用大石头将近道的路堵的死死的，确保苏卿妤没办法搬开，这才心满意足朝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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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一眼，心道褚以恒应该就要带着人赶来了。
    *
    苏卿妤喊着大妞的名字走在前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山间的寒风一阵阵袭来。
    她觉着有些冷，心道苏顺伤了腰还是不要上山来了，免得一把老骨头得了风寒。
    苏卿妤回头喊了苏顺和苏碧霄几声，空荡的山谷间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她心中瞬时发紧，感觉事情不对劲儿，连忙原路返回。
    只见这条路唯一的出口被好多大石头死死堵住，怎么也推不开。
    “苏顺你这个老混蛋！”
    苏卿妤踹了几脚石头，又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条路可以通到西峰半山腰，虽说山上有猎户可以收留她，但猎户都是男人，她一个女子是不敢去住的，若戌时山门关闭前她仍然下不去，就只能在林子里找个隐蔽的山洞休息。
    苏卿妤放眼望去，西峰的林子不少，自己到底要选择哪一片林子好些呢？
    忽然，她想起了一个人与她说过的话。
    “如迫不得已必须出门，就在附近的百步林躲好等我。”
    苏卿妤脑海中瞬时浮现出一片林子的模样，她笃定，那林子就是百步林，而那个人……
    她开始强迫自己拼命的想，拼命的想，誓要将那人的样子回忆起来。
    可她想的头晕脑胀，就是想不起关于那人的一点点讯息，哪怕是半张脸或大致的体型。
    “小七姐姐救救我，小七姐姐！”
    稚嫩童声从不远处传来，瞬时打断了苏卿妤的回忆。
    “大妞！大妞你在何处？！”
    苏卿妤寻声进到一片林子，走了大致二十来步，在一个潮湿的山洞中发现了正抱着布娃娃哭的大妞。
    大妞脸上身上全是露水和脏兮兮的泥巴，她惊魂未定的抱住苏卿妤脖子。
    苏卿妤顺了顺大妞的背，让她不要害怕不要慌，慢慢与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妞在苏卿妤怀里镇定下来。
    她告诉苏卿妤，自己在鲜馐阁外玩耍时，见一个乞丐正在画画，那乞丐说他画的是画船山，山上有好多的樱桃。
    她在苏卿妤家吃了樱桃甜酱，嘴馋的要命，一个没忍住就悄悄的上了猎户们回山的板车，她躲在板车内的兽皮堆里睡着了，又在进山途中摔下板车滚进了林子里。
    “小七姐姐，方才我听见你叫我了，但我以为你是山中的山鬼，爹爹说过，山鬼会变成熟悉的人抓小孩儿吃，可后来我看见你的白裙子，还是忍不住应了你。”大妞道。
    苏卿妤将大妞脸上的泥巴用锦帕擦去，又牵着她走出潮湿的山洞。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她耳边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看来山门已经在自动合上，离戌时只有半个时辰，她带着孩子，又没有功夫在身上，多半是赶不过去。
    “百步林……”苏卿妤喃喃道。
    她凭着自己记忆里那片林子的模样，牵着大妞朝百步林走去。
    大妞人小受了惊吓，画船山中一到夜里又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叫声，吓得她开始忍不住直哭。
    凄冷的山风夹杂着嘶鸣之声在耳边拂过，苏卿妤背后也是阵阵发麻。
    大妞和苏卿妤走在山路之上，见猴子的眼睛泛着绿光，它们吊在树上，露出的牙齿锋利无比。
    “别看！”苏卿妤蒙住大妞的眼睛，道：“不要管它们，走的时候尽量放慢呼吸。”
    大妞哆哆嗦嗦抓紧苏卿妤的衣袖，咬着牙小心翼翼穿过这片林子。
    她爹以前与她讲过山里的传说，说山里的猴子都是死掉的小孩变得，那些小孩儿想要托生，就得将活着的小孩子抓来吃脑花。
    “不要吃妞妞，千万不要吃妞妞。”大妞小声呢喃，又从苏卿妤的指头缝里望了一眼树上挂着的猴子。
    她只见一只尖耳猴腮的小猴子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
    大妞立刻吓得哇一声叫出来。
    其他猴子一听大妞叫唤，纷纷下树来抓她。
    苏卿妤赶紧将大妞护在身后，一脚将扑过来的小猴子踹到一边去。
    但苏卿妤毕竟是女子，一大群猴子疯魔似的涌过来，将她的脖子，手腕儿和背上抓出了不少血痕。
    她死死将大妞捂在怀里，又拼命想办法。
    苏卿妤将卖油翁送给她的骨哨放在唇边吹响，只听稀稀疏疏一阵风拂过，猴子们便四散离去。
    大妞睁开眼睛，对伏在她身上的苏卿妤道：“是兔子精大人，是兔子精大人救了我们！”
    苏卿妤从大妞身上起来一看，只见真的是那只闯进鲜馐阁的大黄兔子精。
    她赶紧从袖子内慌慌张张摸出一块红豆糕，道：“我今日就这么多，等下了山，定会给兔子大人您带更多的吃食来。”
    大黄兔子精将苏卿妤手中吃食叼走，一蹦一跳没了踪影。
    苏卿妤拉着大妞继续赶路，可她没走几步，忽然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瞬时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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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姐姐！”
    大妞的呼唤还在苏卿妤耳边，她很想回应，却还是蓦地晕了过去。
    “妤儿，妤儿……”
    苏卿妤在梦里，恍惚听见有人叫她妤儿。
    这名字从未有人叫过，
    妤儿，妤儿……
    真好听。
    她浑身轻飘飘的，好像长了一对翅膀在天空中飞来飞去。
    她飞进了苏家，没看见沈桐春打骂她，却看见苏顺和颜悦色的教她看账本学做生意。
    她又飞呀飞，这一次她飞到了一个好气派的府邸。
    那府邸内有极其素雅别致的小庭院和寝殿。
    寝殿里有三个人，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过去在她脑海内出现过的平儿，还有一个是……
    那个人没有脸，没有身子，只有一双悬空的手，正在用木头给平儿做小木马。
    她正要飞下去看个究竟，平儿便哇哇哇的哭了起来。
    她的心瞬时疼的要死掉一般，恨不能冲下去将平儿抱在自己怀里哄。
    但一阵大风将她吹到了别的地方。
    那是一座山。
    山上有一只大狗，那只狗和飞虎的样子很像。
    还有一个男人，男人的模样虽然说看不清楚，但从穿着来看，是一个山野间的猎户。
    猎户正在擦着一把弓箭，他抬头看见了天空中的她，对她微微一笑。
    她刚要收起翅膀来到猎户身边，就见一个女人抱着平儿过来了。
    女人怀中的平儿已是七窍流血，不省人事。
    猎户眉目一凝，凶狠的一剑将女子的心射穿。
    但平儿还是在不停地流血，不停地流血……
    “平儿！”
    她大声的喊叫，可他们听不见。
    “我恨你，我恨你！”
    她撕心裂肺的呐喊，猛然睁开眼睛，只见褚以恒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你恨我……”
    褚以恒颤抖着道。
    第41章
    苏卿妤脸上一片冰凉。
    褚以恒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又去熬土灶上的药。
    “小七姐姐你醒啦！”
    大妞抱着娃娃来到苏卿妤身边，踮着脚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苏卿妤这才从方才的梦境之中回过神来，她如今整个人平躺在一张床上，浑身僵僵的不能动弹。
    大妞人小鬼大，见褚以恒木着脸熬药，也不和苏卿妤说话，便自己一五一十，将方才的情况说了。
    苏卿妤其实猜的出来，大致就是褚以恒上山救大妞，又恰好发现了她们。
    抓伤苏卿妤的猴子是山中芒猴，那猴子的爪子里藏着火毒，得吃了药才能把毒素逼出来。
    苏卿妤见褚以恒正在煎药，寻思着他们之间再怎么尴尬，自己也要谢谢人家将她弄进这屋子休息，她轻声道：“谢谢殿下。”
    褚以恒熬药的手一顿，道：“不用。”
    苏卿妤见褚以恒冷的像冰块一般，也不想再自讨没趣。
    她默默观察起这间住所。
    这是一间山野里的木屋子。
    屋子的规制很简单。
    一个土灶台，一张有了些年头的木桌，一个陈旧的衣柜，以及她自己躺着的这张木床。
    苏卿妤恍惚了一瞬时，觉着褚以恒滤药的身影，好似方才梦中见过的那位猎户。
    她正想着，褚以恒便端着药过来。
    褚以恒舀了一勺药轻轻吹了吹，见不烫了，这才喂给苏卿妤喝。
    苏卿妤躺在床上一口一口的喝着药。
    等她喝完药，褚以恒从袖子里拿出一颗麦芽糖拨给苏卿妤吃，苏卿妤吃着麦芽糖，嘴里的苦味儿总算压了下去。
    大妞笑话苏卿妤道：“小七姐姐已经是大人，可还是最怕吃苦药。”
    褚以恒不让大妞笑话苏卿妤，皱着眉吓唬大妞。
    大妞知道褚以恒是不会凶小孩子的，她昂着头气势汹汹的瞪褚以恒。
    苏卿妤被一大一小逗得笑出了声，她想起有个孩子曾经也和大妞一样，是活泼懂事的好孩子。
    “平儿……”
    苏卿妤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惹得褚以恒一激灵。
    她赶紧将咬住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褚以恒暗自平复心神，试探道：“什么平儿？”
    苏卿妤也觉着自己莫名其妙的。
    她赶紧收起情绪，对褚以恒道：“没事儿，我方才看见大妞就想起了平儿，或许是梦里吧……”
    她自己都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语无伦次的话，只晓得得赶紧将褚以恒糊弄过去。
    大妞见这两人神神叨叨的，心中打鼓的紧。
    她在鲜馐阁时，不知听自己老爹讲了多少鬼故事，这山间一入夜便阴风不断，即使关着门，也觉的背后凉嗖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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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屋内烛火昏黄，大妞左看看右看看，除了自己这个小女娃以外，哪里还有一个叫平儿的孩子？
    她吓得双腿打颤，想起爹爹给她讲过的一个传说，她将手缩进苏卿妤的被子里取暖，道：“小七姐姐，殿下叔叔，我来告诉你们那个平儿是谁。”
    第42章
    褚以恒哪里需要旁人告诉他平儿是谁。
    平儿是他最疼爱的孩儿，是上苍赐给他和苏卿妤无比珍贵的礼物。
    他倒是想听一听大妞这娃娃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问道：“你说说看，平儿到底是谁？”
    大妞将身子贴在苏卿妤的大棉被上取暖，这才壮着胆子道：“这平儿……大概是死了！”
    苏卿妤和褚以恒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妞接着压低嗓子道：“我爹爹说了……死了的孩子会变成幽，幽长得可爱，让大人们喜欢他，然后再专门吸他们的脑浆子吃，所以平儿是个恶鬼！”
    “住嘴！”
    苏卿妤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她的心活活被撕成了好几瓣，她斥责道：“谁许你这样说平儿的？平儿不是恶鬼，他不是！住嘴！”
    大妞被苏卿妤吼的险些掉下凳子，她怯生生的看着苏卿妤，有些不认识她了。
    她的小七姐姐是最温柔善良的人，与她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
    她从来没见过苏卿妤如此凶。
    大妞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苏卿妤听见大妞撕心裂肺的哭声，这才回过神，也流下了眼泪。
    褚以恒用手拭去苏卿妤眼角的泪水，她这份不由自主，不能克制之情，自己是最懂的。
    “大妞不过是个孩子，别往心里去。”褚以恒安慰道。
    苏卿妤将头埋进被子里，哭的泣不成声。
    她的心此刻都被平儿占得满满的，那孩子不在她眼前，不在她的记忆里，却时时刻刻撕裂着她。
    大妞无错，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可她就是莫名受不了旁人说平儿半点儿不是。
    想上一世，她从生到死在老虎洞，不过十六年光景，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是她在苏家当傻子时遇见了什么人而后忘了？
    还是在老虎洞中遭遇了什么？
    可她的记忆告诉她，她在老虎洞就是死了，也正是因为她被老虎咬死，所以才会重生的。
    苏卿妤脑子乱的就要爆开，她实在支撑不住，哭的抽搐道：“我想休息，了，抱歉。”
    褚以恒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铺在被子上为她保暖，道：“不要害怕。”
    苏卿妤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
    褚以恒正在土灶旁给她熬粥。
    她伸手将大妞睡歪的羊角辫扶正，大妞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大妞可怜巴巴的拉住苏卿妤的手，道：“小七姐姐，你不要不爱我，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妞妞知道错了。”
    苏卿妤爱怜的捏了捏大妞的小胖脸，道：“昨夜是姐姐不好，吓着你了。”
    大妞这才欢喜的贴着苏卿妤的手，嘻嘻哈哈一阵笑。
    褚以恒将熬好的粥端过来，他将软枕靠在床头，又扶起苏卿妤小心翼翼的坐靠在软枕之上。
    吃了一碗热粥，苏卿妤觉着自己好了很多，下地围着这间木屋走了几圈。
    今儿难得出了顶好的太阳，褚以恒干脆扶着苏卿妤出了小木屋。
    木屋外是农家常见的院子，用篱笆围了起来。
    在院子的左上方，种着些花生苗和青菜；
    右上方进院子处，有一个又高又大的野樱桃树。
    樱桃树旁边，用篱笆围起来一个兔子窝，如今天气还冷，小兔子们都缩进谷草内不出来。
    这院子和她梦里的院子一模一样！
    她记得不仅有院子，院子里还应该有猎户才对！
    苏卿妤左看右看，没发现任何打猎的工具。
    她谨慎的看着褚以恒，小心翼翼问道：“殿下，这小屋子是您的？”
    褚以恒道：“是。”
    苏卿妤又问：“那您可否知道，这房子过去的主人是谁？是像您一样的达官贵人，还是山野间的……猎户？”
    褚以恒目不转睛盯着苏卿妤看，心道她究竟还记得多少事情。
    看来自己确实不能对她好，只要对她有一点点的好，她就会记得很多东西。
    褚以恒冷面冷心道：“这房子不曾住过猎户，也不曾有人来过，不过是我大姑姑曾在画船山出现，本王为了找姑姑方便，就建了这座农家小院。”
    苏卿妤见褚以恒铁着一张冷脸，心里失落的很。
    大长公主褚扇青失踪十几年的事情，大玮所有人都知道，褚以恒为找他姑姑，而修了这座房子倒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苏卿妤坐到石凳子上，想着过去的事情。
    褚以恒心头一阵烦闷，他坐到苏卿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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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替她挡住侧面吹来的山风。
    褚以恒道：“你为什么老是要费心过去的事情？”
    苏卿妤反问道：“那殿下又为什么要找姑姑？姑姑走丢是过去的事情，既然是过去的事情，殿下也没必要费心才对。”
    褚以恒无奈，苏卿妤是他教出来的人，如今被苏卿妤怼，只能怪他将苏卿妤教的太好。
    他一来小木屋，也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
    记得上一世，苏卿妤的舌头稍微好点儿能吃肉时，一见着盘子里的红烧狮子头便直接上手去抓。
    苏卿妤说自己在苏家没上桌吃过饭，都是用手抓些嬷嬷们吃剩的饼子或饭菜。
    后来他没办法，只能抓着她的手教她怎么使。
    再后来，等苏卿妤身子又好了些，他便教苏卿妤读书写字。
    这丫头刚开始连一二三都不认识，只知道神仙哥哥，神仙哥哥的喊他。
    他见苏卿妤好学，就耐着性子从三字经，百家姓开始教。
    偶尔苏卿妤读错写错一两个字还不能说，因为他每每想到苏卿妤过去在苏家时，是怎样被沈桐春与苏宛眉轮番虐待的，便不忍心对她发火。
    苏卿妤见褚以恒好像在回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借机顺水推舟道：“我过去是很可笑吗？”
    “并没……”
    褚以恒赶紧收口，又从回忆里挣扎出来，他转圜话锋道：“算了，说再多也是无用。”
    “小七姐姐，殿下叔叔！”
    大妞抱着一大堆不知从哪里翻腾出来的笔墨纸砚跑过来。
    她将纸笔放到石桌上，对苏卿妤和褚以恒道：“爹爹教了我好多诗词，我想表演给你们看！”
    苏卿妤每每见着大妞，她都是在吃吃吃个不停，还从未见过她读书写字，于是好奇她会写什么诗词出来。
    褚以恒亲自正为大妞打水磨墨，苏卿妤将纸铺好，把毛笔交给大妞握住。
    大妞信心满满道：“我要写的是，送梳子。”
    苏卿妤疑惑与褚以恒对视，都没听过送梳子这首诗。
    大妞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喃喃道：“好像不是送梳子……”
    苏卿妤猜了半晌也猜不出来，问大妞道：“妞妞，你爹爹有说送梳子是谁写的吗？”
    大妞道：“就是送梳子这个人写的，我娘亲死后，爹爹常常念这首词，是写给死去妻子的。”
    褚以恒提笔写道：“宋，苏轼。”
    “对对对！”大妞道：“就是他，就是他！”
    宋，
    苏轼，
    江城子 。
    大妞磕磕巴巴一边吟咏，一边写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嗯，什么坟……来着？”
    她原本想在两个大人跟前表现一番，没想到自己的小脑袋瓜实在是记不住了。
    大妞脸红的看着苏卿妤，想让苏卿妤帮她写。
    苏卿妤接过笔，接着写道：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大妞大人模样般叹了一口气。
    她娘亲刚去的那一年，爹爹最喜欢看的就是这首词，每每看过还会伤心的流眼泪。
    大妞道：“我知道这首词的意思，‘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是说这伯伯的妻子去世以后，坟埋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没办法对妻子诉说自己的心事，
    而‘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说的是，说的是……”
    大妞年纪小，有些忘了爹爹与她说过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这后半句说的是，即便夫妻相逢，也应该不认识对方了，大概因为过了这些年，人早已经灰尘满面，两鬓如霜，不似从前少年。”
    第43章
    //////////////////////////////////////////////////前生
    “这后半句说的是，即便夫妻相逢，也应该不认识对方了，大概因为过了这些年，人早已经灰尘满面，两鬓如霜，不似从前少年。”
    苏卿妤这一解释，柳叶后悔死让苏卿妤教她写什么苏轼的词。
    这又是生又是死的，一点儿也不吉利。
    柳叶赶忙收起纸笔，又从木屋内将披风取出给苏卿妤披上。
    如今虽是晌午，又出了太阳，但苏卿妤自从上了画船山，身子就一日比一日弱，断不能受凉。
    飞虎叼了一块肥肉出来贴着苏卿妤裙角吃。
    现在飞虎吃喝拉撒都要在苏卿妤跟前，不愿意离开她半步。
    柳叶见飞虎吃的满嘴流，立刻将它赶到一边去，道：“姑娘如今闻不得荤腥气，你走远一点儿吃。”
    飞虎嗷嗷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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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愿意离开苏卿妤。
    柳叶见飞虎不听自己的话，非要将它捉住不可，她一面追一面道：“不许你躲在姑娘后头！”
    苏卿妤见这一人一狗你追我赶有意思的很，也想和他们玩儿一会儿。
    她正要护着飞虎，不让柳叶捉住它，便觉嗓子眼冒出一股腥甜，她暗道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告诉柳叶她不舒服，一股血便顿时喷了出来。
    “姑娘！”
    柳叶瞬时将苏卿妤接住，见她不只是嘴里，连眼睛，鼻子，耳朵都流出了黑红色的血。
    飞虎汪汪直叫唤，飞奔着去找万里峰他们。
    苏卿妤稳了稳心神，抓过一把棉纸将脸上的血擦干净。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让柳叶给她烧一桶洗澡水。
    柳叶背对着苏卿妤一直哭一直哭，根本停不下来。
    褚以恒贴出去的悬赏布告是有不少人揭，可所有人拼尽全力，也只能爬到北峰半山腰处。
    如今苏卿妤又这样，可怎么好啊！
    苏卿妤稳住自己的情绪，对柳叶道：“都说‘君子死，而冠不免’，今天我要走，也要好好的走，等洗了澡，梳个头，你们再叫所有人都来小木屋。”
    柳叶将眼泪擦干净，扶着苏卿妤进去洗澡。
    苏卿妤泡在水里，身上全都是骇人淤血。
    今天天气很好，下午日头暖和却不晒人。
    所有人都来了小木屋，连褚承明和太皇太后都来了。
    苏顺默默站在木屋外头，他没脸见这个无辜的孩子，却又想来看她。
    褚承明拉过苏顺的手，带着他一起进去送送苏卿妤。
    “四嫂，我们来了。”
    褚化雨将小木屋的门推开，只见苏卿妤正趴在小桌子上晒太阳。
    日光斑驳，透过窗棂纸洒在苏卿妤侧脸上，她一只手拿着木雕像，一只手垫着头。
    苏顺轻轻拍着苏卿妤的背，这孩子从小到大，他好像都没有哄过她。
    “秋风高，小船摇，小宝宝，爱睡觉，睡了觉，长得好，宝宝长得好，就能变高高。”
    *
    五个月后。
    “爹爹，那是不是毅王殿下？！”
    大妞骑在甄掌柜脖子上，抬着头在人山人海里看见了骑战马凯旋而归的褚以恒。
    今日日暮街至月暮街三千米，人头攒动，挨山塞海，一眼望去均是自发来接褚以恒回城的百姓。
    “你们看！”
    卖油翁指着褚以恒身后囚车道：“那长鼻子长眼睛，长得像山鬼一样的，就是戎氏的首领呼尔丹吧？”
    大家闻声望去，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都没见过长得这样奇奇怪怪的野人。
    大妞哇一声吓得直哭，指着呼尔丹道：“那个叔叔会不会吃小孩儿？”
    卖油翁故意给大妞儿做了一个鬼脸，道：“可不是得吃人！不吃人，毅王殿下也不会将他费劲儿抓回来。”
    “我呸你娘的！”
    甄掌柜骂了句娘，让卖油翁不许吓唬自己女儿，他道：“吃人就吃人，我们大玮有名震边塞的殿下在，怕什么！”
    众人听他言语里满是自豪，都纷纷得意起来。
    半个月前，金笛关传来好消息，说褚以恒将戎氏大军打的屁滚尿流，生擒了呼尔丹和蒙敬王俪满。
    大妞擦了擦眼泪，又去看褚以恒，只见他好像在人群里找着什么。
    褚以恒勒住缰绳，控制好踏云那想要疾行的步子，以免伤着众百姓。
    他在来来往往的人海中反复眺望，看见了匆匆赶来的褚化雨和萧林一群人。
    “妤儿没有来……”
    褚以恒对踏云道。
    他勒缰绳的手一顿，而后又恢复了镇定之色。
    百姓们都在看着他，他是大玮的毅王殿下，毅王殿下是不能崩溃的。
    午时过后，他亲自将呼尔丹和俪满押入刑部，又马不停蹄赶去画船山。
    飞虎守在山门口，对着褚以恒一阵狂叫，尾巴摇到了天上。
    褚以恒摸着飞虎的头，道：“你小七姐姐呢？”
    “殿下你可算来了！”
    柳叶提着竹篮子，将眼角的泪水擦去，道：“苏姑娘在画船山百步林里，你快去吧！”
    褚以恒疾行至百步林，只见林子里盖了个新坟，坟前的碑上写着苏卿妤三个字。
    褚化雨和苏顺守在坟前烧纸，褚化雨见褚以恒来了，道：“四哥，四嫂她五个月前就……”
    褚以恒走向墓碑，将腰间长剑抽出。
    他持剑走到苏卿妤坟前，一剑刺在坟头之上，用力一挑，坟头的土被他翘起来一大块儿。
    苏顺心内一惊，赶紧和褚化雨拦住他。
    褚化雨拉住褚以恒阻止道：“都说入土为安，你这是在做什么，四嫂她真的去了，不要如此好吗？”
    褚以恒反手将褚化雨推开，正要继续挖，又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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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趴在坟上不许他挖坟。
    苏顺畏惧的看了一眼褚以恒，哆哆嗦嗦的道：“这坟你不能挖，不许挖！”
    褚以恒瞬时将长剑架在苏顺颈子上。
    这把剑跟着褚以恒浴血疆场，上头不知沾了多少敌寇之血。
    冷铁中蕴含的剑气，是从黄泉阴河之中迸发而上的。
    苏顺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细汗从额间流出来。
    他哆哆嗦嗦的道：“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才有人肯来这画船山半山腰修衣冠冢吗！知道吗！”
    褚以恒浑身一震，抓住苏顺的衣领子道：“你说这里头是衣冠冢，妤儿她在哪里？”
    褚化雨尴尬扶额，他皇爷爷早就与他说了，苏顺这王八蛋靠不住，他起初还不相信。
    苏顺赶紧道：“在”
    “住嘴住嘴！”
    褚化雨和萧林同时上前阻止，不许苏顺说出来。
    萧林对褚以恒道：“表弟，不是我们刻意为难你，就说人家小慈这五个月多受委屈啊，你要是轻轻松松就找到了，也太便宜你了！还是自己想去吧！”
    *
    “碧霄，如意可是哭了？你将她带过来，我抱抱。”
    苏卿妤坐在状元庙南亭晒太阳，她听见不远处婴孩的啼哭声，那声音一声比一声软，她一听就知道是她的小如意要睡了在闹觉。
    苏碧霄将如意抱来给苏卿妤。
    苏卿妤接过孩子，拍了拍女婴的背，又柔声哄道：“如意小乖乖，小七姐姐在这里呢，你快睡。”
    她伸手在石桌子上一阵摸索，苏碧霄赶紧将拨浪鼓推给她。
    苏卿妤拿着拨浪鼓哄了不到半柱香，怀中的小女婴便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苏碧霄摸了摸如意的小脸。
    如意是养在状元庙的孤儿，除了如意，状元庙还收养了好多的孩子。
    苏卿妤也是到了此处养病后才知道的，这些孩子过去一直都是褚以恒在照顾。
    有的孩子是被父母抛弃的，有的孩子是战死将士的骨血。
    苏卿妤将熟睡的如意交给嬷嬷，又道：“我们快点走，来不及了。”
    苏碧霄犹豫道：“要不然还是再歇一歇吧，你才喝了药，身子受不住颠簸的。”
    苏卿妤将盲杖柱上，道：“我没问题，可以走的，今日好不容易才将看着我们的人骗走一会儿，要是晚一点，她们又会回来，就走不了了。”
    苏碧霄还是不肯走，她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走到哪里，殿下都会找到你的。”
    苏卿妤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先走就是了。
    她拉着苏碧霄快步走在路上，苏卿妤听道路两旁都是求签的声音。
    算卦摊上的大娘拦住苏卿妤去路，将自己求到的一只上上签给苏卿妤看。
    她好言好语道：“姑娘，你看看这一茬接一茬的人，算卦先生忙不开，我一见你就知道你肯定识字，帮我看看这写的是啥呗。”
    大娘说着，忽然停了嘴，凑近些才发现苏卿妤是个明眼瞎子。
    她打了自己一嘴巴子，又道：“抱歉抱歉，我来求签，全是因毅王殿下今日凯旋，且”
    大娘说着，突然压低声音谨慎起来：“且坊间都在传，说他喜欢的姑娘已经死了，这样的大英雄，宜州城多少女子都想要嫁给他，今日月老庙是挤破头都进不去的，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带着女儿来状元庙的摊子上试一试。”
    苏碧霄气的要死不活，她们家七妹还好好的站在此处，怎就要死了！
    苏碧霄将袖子一撩，正要对着大娘破口大骂，苏卿妤便阻止了她。
    苏卿妤问大娘道：“毅王殿下可有受伤，他看起来累不累，精气神如何？”
    大娘将签纸别进自己腰间，觉着这小瞎子奇奇怪怪的。
    大娘的女儿见苏卿妤虽说眼睛瞎了，但小模样长得还不错，知道这人也存了一份攀附之心：
    “姑娘这话是在诅咒毅王殿下吗？殿下是万人敬仰的战神，是我们大玮的英雄，英雄怎么会受伤。”
    苏卿妤无言以对，不想再多说下去。
    她越过母女二人又走了十来步，马上就要走出状元庙，袖内的木雕像却不慎掉落在地上。
    苏卿妤赶紧弯腰去捡，便听耳边传来脚步声。
    她来不及捡木雕像，立刻道：“姐姐，我们赶紧走！”
    苏卿妤拄着盲杖就要走。
    但她的眼睛看不见，一脚踩在状元庙的怪石上。
    她下意识朝旁边一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拥入怀中。
    那人的胳膊强壮有力，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你还要躲我多久？”
    第44章
    苏卿妤用力推开褚以恒，但褚以恒的力气别说她一个小女子，就算是呼尔丹那样的猛士都抗衡不了。
    她攥紧拳头锤了几下褚以恒的胸口，道：“这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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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你先放开我，我慢慢与你说好不好？”
    褚以恒怎么可能再将苏卿妤放开，他将苏卿妤背到背上，朝南亭走去。
    苏卿妤在他背上挣扎的更厉害，说什么也要让他将自己放下来。
    方才她一听褚以恒的脚步声，就知道他腿上有伤。
    过去在画船山打猎，褚以恒被猎物伤了腿，她一听脚步声就知道了。
    “你若是再动，我的腿就疼的更厉害。”褚以恒道。
    苏卿妤这才安静不动，直到褚以恒将她背去南亭。
    她一下地就后退好几步，不愿意和褚以恒亲近。
    褚以恒道：“就因为这眼睛，所以不要我了？”
    苏卿妤最怕褚以恒看见自己如今这模样，她立刻背过身去，不让他瞧着自己。
    “不只是这眼睛……”
    苏卿妤道：“你说过的，等你回来要和我成亲，还要让我给你生小娃娃对不对？”
    褚以恒从背后环抱住苏卿妤，不管她怎样掰自己的手，都绝对不放开她。
    “我本来就不喜欢孩子，”他道：“孩子吵闹，之前说想要一个，全是因为你的缘故，如今到觉着两个人甚好。”
    “不好！一点儿也不好！我如今是一个废人，连衣服鞋子都穿不好，你娶我回去做什么！”
    苏卿妤用空洞的眼神盯着褚以恒看，可眼前除了一片的虚无，什么也没有。
    她伸手摸褚以恒的脸：“阿牛，你好累，身上也有伤，可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苏卿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这样硬。
    那天她梳妆整齐，拿着木雕像晕了过去，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有来看她的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苏顺告诉她，最后是褚化雨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回来时拿着金刚木花将她救了。
    至于褚化雨是怎样拿到救命的金刚木花，这花又是谁给他的，褚化雨三缄其口，连太皇上皇都不告诉。
    她活了过来，代价也很惨痛。
    万里峰这五个月数次为她诊脉，断定她永远都不能看见，也不能孕育子嗣。
    金刚木花的凶猛药性让她成了这样，大家怕她因这些事想不开，挨个来开导她。
    苏卿妤早就想的很清楚，她不会因为这些原由自寻短见。
    她要活下去，就算眼睛看不见，不能生小娃娃，但活下去就是比死了要好。
    可褚以恒的事她也想明白了，她不会拖累褚以恒。
    大家在雨夜里逮到要逃走的苏卿妤，知道了苏卿妤的想法，将她强行留在状元庙内，又让人守着她，不让她离开，就是想等着褚以恒回来劝她。
    苏卿妤道：“阿牛，你回王府去吧，我不会和你走，即便你回来了，我也宁死不会和你在一起，若你强行将带我走，我就自尽，你看的再严，我也总会找到机会自尽，你过去告诉过我的，一个人铁了心要死，谁也拦不住。”
    苏卿妤这个人，褚以恒了解。
    她是自己教出来的，他曾经就是这样教的她，一个人成心要死，谁也拦不住。
    褚以恒对她道：“你不与我回去，那我再抱一抱你，成吗？”
    苏卿妤抓紧了盲杖，她很想抱褚以恒，但她不能抱。
    她拒绝道：“我不想抱你，你走吧。”
    褚以恒见苏卿妤杵着盲杖要走，立刻冲过去将苏卿妤紧紧抱在怀里，又悄声在她耳边道：“我还有一句话没有教过你。”
    苏卿妤还未来得及开腔，褚以恒便迅速在她穴道上猛地一点，将她按晕了过去。
    等苏卿妤醒来，褚以恒正坐在床边守着她。
    这里是毅王府，是褚以恒的寝殿‘闲影轩’。
    褚以恒见苏卿妤醒了，将温好的粥舀给她吃。
    苏卿妤别过头去不吃，她道：“我说过的话，会做到。”
    褚以恒将粥放在一旁，又把苏卿妤横抱起来，带着她到‘慈音轩’。
    苏卿妤现在看不见一盏连着一盏的长明灯，但她还记得很清楚，哪一盏灯在哪个方位，那些祈文上的字是什么。
    褚以恒跪在蒲团上，对着他母妃的牌位拜了三拜。
    苏卿妤也摸索着走过去跪在蒲团上，同样拜了三拜。
    她道：“从今天开始，我哪里也不去，什么东西也不会吃，就在这儿陪着萧娘娘。”
    褚以恒吩咐家仆将吃食端了进来，苏卿妤直接推到一边。
    “一点儿也不吃？”褚以恒道。
    苏卿妤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之上念着祈福祷告的经文，不理会他。
    褚以恒没有强求，只陪着她做一样的事情。
    白日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
    苏卿妤虽看不见天色，但外头的打更声她却听得很清楚，现在已到丑时。
    她侧过头去‘看’褚以恒。
    褚以恒身上还有战伤。
    方才她听王府的人在‘慈音轩’外头闲话议论，说

 分卷阅读75

    那戎氏的呼尔丹就是一头人形老虎，牙长得又尖又长。
    褚以恒将他押到刑部，交给刑部尚书赵大人，呼尔丹不把赵大人放眼里，直接将赵大人的小腿骨给咬穿了，还将老粗老粗的大铁链子生生掰成了好几段。
    褚以恒身上的伤她没检查，也不知道是不是呼尔丹伤的。
    老虎咬人有多疼，她亲身经历过，比谁都懂。
    “你不喝药吗？”
    终究还是苏卿妤开了口，她道：“你不喝药伤不会好的。”
    她静默了一瞬时，只能听到褚以恒喘气的鼻息之声。
    苏卿妤见褚以恒不理她，低头静默着思忖片刻，又道：“你去喝药吧，你不喝药，大概比我死的更快，你要是死了，大玮怎么办？”
    褚以恒还是不理她。
    苏卿妤心中担心极了，她摸索着站起来，要去药房给褚以恒煎药。
    褚以恒难得不去扶着她，也不管她要去哪里。
    好在苏卿妤对王府的路很熟悉，她拄着盲杖，还是能勉强找的到路。
    这一路上，她遇见了好多王府的人和狗。
    这些人过去对她好的不得了，她方才通过脚步声将有的人认了出来，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想让他们帮忙带自己去药房，可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全当她此人不存在一样。
    不仅是人，就连王府里的狗子也是。
    狗子们她是喂过吃食的，特别是飞虎，她那样的喜欢飞虎，那样的疼爱飞虎。
    本想让飞虎给她带路，但飞虎这只白眼狗居然哼哼了几声，带着众狗子迅速从她身边溜了，唤都唤不住。
    苏卿妤尴尬的满头是汗。
    她一进药房，就听见柳叶的声音，苏卿妤顿时激动的‘泪如雨下’，赶紧道：“柳叶，你是在煎殿下要喝的药吗？”
    “不是呀，”柳叶一边扇着火，一边道：“奴婢最近有些睡不着，万大夫让喝点儿汤药试一试。”
    苏卿妤讨好的拉过柳叶的手，道：“我的好柳叶，你先给殿下煎药嘛，你睡不着，我可以讲故事给你听，你听着故事，一会儿就睡着了，我都是这样睡着的。”
    柳叶看苏卿妤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正要妥协迁就，就见苏卿妤身后的褚以恒，正眼神锋利警告她。
    她只能拒绝道：“我不要给殿下煎药，反正大家都说殿下是我们大玮的英雄，大英雄哪里会生病呢，姑娘不要担心才好。”
    她说完，不等苏卿妤回应，便头也不回的去日暮街看花市，留下苏卿妤孤零零一个人。
    “这大晚上的，哪里会有花市啊……柳叶！”
    苏卿妤喊了柳叶好几声★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只听柳叶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知道王府规矩，若府里有人病了，万里峰确诊后，都会将开好的方子放在抽屉里。
    普通下人的方子会放在最左边的抽屉。
    而褚以恒这样的主子，方子都是单独放在带锁的金楠木柜子里。
    褚以恒曾与她说过，钥匙在药房正前方的昙花花盆下压着。
    苏卿妤小心翼翼摸索着走过去，将钥匙拿了出来，又把柜子打开。
    药方确实是有的，但药方上的字，她看不见。
    苏卿妤急的直想哭，褚以恒的伤不喝药怎么会好呢？
    大玮的战神过去她听着觉得甚好，甚是威风，可如今再听，只觉枷锁满身。
    褚以恒哪里是什么神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罢了。
    她正着急去喊其他人来煎药，便摸到纸上的小*凸*起。
    苏卿妤静下心一点一点摸索，发现这些凸点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字。
    第一个字是
    當
    第二个字是
    歸
    當歸！
    苏卿妤再接再厉，又摸到了
    棗樹皮，漢三七……
    她拿着药方去到药材柜子旁。
    好在药材的名字都是刻上去的，她可以通过凹槽走向判断出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苏卿妤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一个瞎子，竟然找对了所有的药。
    她小心翼翼将药材放入盅内，这些药都是万里峰提前处理好的，可以直接泡热水喝。
    苏卿妤将药提回‘慈音轩’给褚以恒喝。
    褚以恒依旧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
    苏卿妤道：“你先将药喝了。”
    褚以恒无视她。
    第45章
    又是整整一夜过去，苏卿妤听褚以恒真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她虽心疼，但不能服输，她是不会嫁给褚以恒的。
    王府众人趴在慈音轩窗户外往内探看。
    柳叶有些担心，她悄声对颜斐道：“他们两个不会真的饿死吧？”
    颜斐也有些吃不准。
    苏卿妤和褚以恒的

 分卷阅读76

    性格看起来大相径庭，但说白了一样的倔，不到最后谁也不会先认输。
    一群人挤在外头听动静，要是两个人饿晕了，得随时冲进去救他们。
    三天后。
    苏卿妤已经饿的想跪也跪不起来。
    柳叶见了心疼，想要进去将她弄出来，褚化雨一狠心阻止道：“就要成功了，稳住。”
    褚以恒对苏卿妤道：“你觉着自己还能撑几天？”
    这是褚以恒三天以来第一次和苏卿妤说话，她掐着指头算了算，道：“大概还能撑三天。”
    褚以恒否道：“你这身子最多还有两天，那样也不错，至少我们能同一天去。”
    苏卿妤心内一惊，赶忙在地上一阵摸索，她没摸到任何血迹，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这几天她天天捡药，褚以恒一口没喝，她就怕褚以恒这样撑着，万一伤口出血怎么办。
    褚以恒自言自语道：“我过去在边庸关灭了达翁后，曾剖了他们首领金若耶的胃，世传金若耶曾三十日不吃不喝竟没有死，我后来试了一下，发现自己最多能抗半个月。”
    苏卿妤刚想说话，褚以恒却不给她机会：
    “我从回来的路上到现在，十几日没有吃饭，想来这也是天意，注定我们俩得同生共死。”
    “你说什么！”
    苏卿妤顿时炸了，她不敢不信褚以恒的话，急的要死不活，忙不迭的道：“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死？不会的，你不会这样的！你放不下大玮，你不会丢下大玮不管对不对！”
    褚以恒捧起苏卿妤的脸颊，她如今憔悴的让人心疼。
    他道：“我活着的这二十六年，自认对得起大玮，也对得起百姓，如今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苏卿妤这下是真的怕了，不敢再这般对付褚以恒。
    她不要褚以恒死，不能让褚以恒死！
    “妤儿，我过去是教过你，一个人成心想死，谁也拦不住，但我没教过你，若一个人想陪着另一个人死，也是谁都拦不住的。”褚以恒道。
    “可我是一个废人，你娶我做什么呢？”苏卿妤问道。
    褚以恒将苏卿妤拥在怀中，道：“你不是废人，一个女子不可以用生孩子来衡量，更不能用‘眼盲无法侍君’来约束，妤儿你永远都不是废人，这是我今日教你的，一定要记住。”
    “我饿了，想吃东西。”苏卿妤道。
    褚以恒赶紧将慈音轩外众人喊进来，自己匆忙打开食盒，把内里温着的粥喂给苏卿妤喝。
    苏卿妤喝了一口，又将勺子推给褚以恒，让他也吃。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拢共吃了五大碗粥和小菜。
    苏卿妤守着褚以恒喝了药，如今慈音轩中只剩下他俩。
    褚以恒轻轻抚摸着苏卿妤的脸颊，又瞬时凑过去吻她的侧颈。
    苏卿妤如今看不见，只觉得褚以恒亲吻她时，肌肤之感更甚。
    她推开褚以恒的头，道：“萧娘娘还在呢，你不害*臊。”
    褚以恒将苏卿妤抱起来，要将她抱去寝殿‘闲影轩’休息。
    苏卿妤挣扎着要自己走过去。
    寝殿‘闲影轩’外有一个小庭院，庭院里修了一条小溪流，褚以恒担心她如今眼睛看不见，心内会害怕掉进水里。
    苏卿妤才不怕掉下去，她笃定道：“我能自己走过去。”
    褚以恒捏了捏苏卿妤的鼻子，道：“我的妤儿最聪明，药都能自己找好，自然不惧这些。”
    苏卿妤牵着褚以恒的手，慢慢拄着盲杖摸索着走路，她不由自主想起了被老虎咬伤后刚刚能下地时。
    她道：“还记得那时，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躺的连路也不会走了，是阿牛你牵着我教我怎么走路。”
    “还有，”她又道：“我舌头刚好，不会说话，阿牛就一点一点的教我说话，从一二三开始说……”
    是褚以恒让她变了一个人，让她重获新生。
    她说过要报答褚以恒，用一辈子照顾他，可如今的她……
    褚以恒带着苏卿妤到小庭院中歇一会儿再走，他道：“你可知你改变了我多少？”
    他在外打仗时，日日都想苏卿妤。
    一想到她，他便会更加有力量，也更加柔软。
    过去士兵们尊重他，但更畏惧他。
    如今连封云开和颜斐都说他不一样了，甚至愿意和他谈一谈自己的私事。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颜斐早就有喜欢的姑娘，却一直得不到人家的心。
    封云开打算成亲，但一直不敢和他说。
    他见颜斐这五大三粗的男人，说起喜欢的女子居然会脸红，这是他过去从未见过的。
    褚以恒对苏卿妤道：“你不是我的拖累，而是我的支柱，是我心中的净土，是你让我从木头变成了完整的人。”
    苏卿妤被褚以恒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她见褚以恒过去那般不信男女之情，心道莫非除了他母妃和父皇的事情，还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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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女子伤害过？
    褚以恒看出了苏卿妤的疑虑，有些谨慎且小心翼翼道：“我过去确实和一女子好过，且十分爱她，可她辜负了我，将我伤的很重。”
    苏卿妤的心好似被灌了一大桶陈醋，酸唧唧的。
    她过去从未问过褚以恒的情史，她以为自己不在乎这些，可事到临头，她一想到曾经有女子和褚以恒那般亲密，还是没来由的浑身不自在。
    褚以恒见苏卿妤不说话，便道：“你很介意？可我如今只爱你，心中真的没有她。”
    苏卿妤大度道：“你一个大男人，又是众人崇拜的毅王殿下，有女子喜欢你，与你在一起过，我有什好介意的？”
    褚以恒如释重负,他握住苏卿妤的手，直夸苏卿妤贴心懂事，比过去的笙儿不知道好了多少。
    苏卿妤一听那女子叫笙儿，忍不住问道：“笙儿是怎样一个人，她是有何过人之处？能让你过去那……那般的爱她……”
    褚以恒畅快一笑，回忆道：“笙儿是吴家的女儿，她虽不及你，但也算得上温柔可人，我们过去在一起时，常常也像我与你这般亲来亲”
    “我知道了！”
    苏卿妤打断褚以恒的话，怪不得褚以恒吻她时那样娴熟，原来是有颇多经验的缘故。
    “你要是还喜欢笙儿，就将她从吴家接来当你的妻子吧。”苏卿妤吃醋道。
    褚以恒瞬时将苏卿妤横抱进自己怀中，道：“将她从哪个吴家接回来？无中生有的吴家？”
    苏卿妤这才发觉自己被褚以恒耍了，她对着褚以恒的胸口狠狠锤了几下，道：“萧铁牛！你骗我！你说过的，永远都不会骗我。”
    褚以恒吃痛的“嘶”了一声，苏卿妤想起他身上有伤，连忙去摸他，生怕自己将他打坏了。
    “你这粉球似的小拳头，还想把我打坏？”
    褚以恒将苏卿妤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声。
    褚以恒的心跳强健有力，苏卿妤不知怎的，脸竟然红了起来。
    “我此生只有你一个女人，也只为你这么一个人神魂颠倒。”褚以恒道。
    苏卿妤柔柔的窝在褚以恒怀里，道：“那我这辈子可就赖上你了，你别后悔才好。”
    她说完，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褚以恒扛在肩头扔进了‘闲影轩’的床榻之上。
    第46章
    床榻软乎乎的，铺着价值千金的蜀锦，苏卿妤摔在上头一点儿也不疼。
    她过去在这床上睡过好久，那时并不觉有什么，可今日躺在上头，就好似有无数根针似的，一挨着就想跳下去。
    苏卿妤慌慌张张才起身，褚以恒就猛地压在了她身上，将她逼在床上下不来。
    苏卿妤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似有小鹿在乱撞，羞涩而不知所措。
    褚以恒炙热的鼻息喷在她脖颈之间，苏卿妤如今看不见，也不知褚以恒是用怎样的眼神和心思在看着她。
    “妤儿……”
    褚以恒唤了苏卿妤一声，轻吻着她的发际线和耳缘。
    他顺手将苏卿妤头上的发饰一一取下，顿时如瀑的青丝散了下来，缠在两人之间。
    褚以恒今日未曾饮酒，却已经醉在了苏卿妤的美人关里。
    他柔声道：“你愿意现在就与我成亲，做我名副其实的妻子吗？”
    苏卿妤紧张的浑身都在微微的抖，双手抓着褚以恒的衣服袖子。
    褚以恒行动起来，苏卿妤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滑落，只剩下雪白的里衣。
    苏碧霄在状元庙陪着苏卿妤时悄悄讲过，说她娘亲跟她讲，女子成亲是一件很疼的事情。
    苏卿妤颤着嗓子道：“阿牛，成亲是不是很疼？”
    褚以恒解苏卿妤衣带的手一顿，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意乱情迷，竟忘了顾忌苏卿妤的感受。
    这是她的初次，怎会不恐惧害怕。
    褚以恒揉着苏卿妤的头发，将她埋入自己怀中，道：“会有一点疼，但有我在，你不要害怕。”
    苏卿妤闻言捧起褚以恒的脸，慢慢的摸索着他的五官。
    这五个月，她也时时刻刻想着褚以恒，念着褚以恒，就连梦里，也夜夜都是他的影子。
    褚以恒的眉眼依旧深邃，他的鼻子高挺，嘴唇不薄不厚，十分周正。
    打了几月的仗，这头牛没有瘦，反倒是更加壮实了。
    她知道，自己迟早都会是褚以恒的人。
    苏卿妤羞的面红耳赤，她能感到此时褚以恒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苏卿妤将脸捂住，道：“妤儿将自己送，送给殿下……犒劳殿下的辛苦可好……”
    褚以恒呼吸一滞，道：“这礼物太贵重，但我收下了。”
    他将苏卿妤的雪白里衣一扯，露出白绢红梅肚兜。
    褚以恒一口咬住苏卿妤白皙温香的肩头，惹得苏卿妤心脏狂跳不止。

 分卷阅读78

    “阿牛”
    她浑身又开始发抖，她道：“我我我，我怕疼，你要轻一点。”
    褚以恒不轻反重，道：“不许叫我阿牛。”
    “殿下，我，”
    “也不许叫我殿下。”褚以恒接着道。
    苏卿妤愣了一瞬时，而后反应过来：
    “夫君……”
    褚以恒得意一笑，将苏卿妤的手放在自己腰间，道：“替为夫宽衣。”
    苏卿妤乖巧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又去解褚以恒的腰带。
    她此时手都是抖的，一根腰带解了半晌仍然缠在褚以恒腰上下不来。
    褚以恒看着此时躺在床榻之上，
    青丝如瀑，面如桃花的美人，
    才知什么叫
    倾城倾国色，
    什么叫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他腹内一把火彻底烧了起来，再也等不了，忍不住了。
    褚以恒松开苏卿妤摸索他腰间的手，三下五除二将衣衫褪去，露出矫健的身姿。
    他将苏卿妤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之处。
    苏卿妤摸到了褚以恒健实有力的肌肉和伤疤。
    “阿牛，你辛苦了，这些伤还疼吗？”苏卿妤温柔的道。
    褚以恒抚着苏卿妤白嫩无瑕的脸颊，道：“有你如此犒劳，怎会辛苦？”
    他说完，俯下身解开苏卿妤身上的肚兜绳子。
    苏卿妤紧紧抓住身下锦被，拼命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紧张。
    “阿牛，阿牛……殿下……”她喃喃的叫着褚以恒。
    “殿下！太皇上皇半柱香后会在‘照青殿’等您，有要事相商！”颜斐在小庭院喊道。
    颜斐喊了一嗓子，听闲影轩内一片寂静无回应，心道难不成他们家殿下不在闲影轩？
    他更大声的喊：“苏姑娘！苏姑娘您在吗？！殿下如今在何处您可知道？”
    “滚！”
    褚以恒愤怒咆哮之声传到小庭院内，吓得颜斐双腿发软。
    他思索片刻，想来能让他们家殿下如此大动肝火的，只有苏卿妤的事情。
    便道：“殿下，苏姑娘是不是又丢了不理您？您别着急，卑职现在派人将苏姑娘找回来，卑职”
    “现在就滚！没我的吩咐从今后不准再进小庭院！”
    颜斐话还没有说完，褚以恒又咆哮道。
    “哎！”
    颜斐叹了一口气，心道褚以恒这依旧不改的脾气，不把苏姑娘吓跑才怪，他苦口婆心的劝解：
    “苏姑娘人可好了，柳叶说她是世上最好的姑娘，您这样的性子在军营里吃得开，对待小姑娘家可不行，会将她吓坏的，您不要如此，人家都说对待女子要有耐心，要有……”
    颜斐喋喋不休在闲影轩外唠叨褚以恒。
    褚以恒方才燃起来的那点儿兴致，全被颜斐叨叨叨的给叨没了。
    苏卿妤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将被子盖好，又摸索着找褚以恒的衣服。
    褚以恒被颜斐那混账东西气的浑身发抖，只能将床边的白瓷大花瓶狠狠掷出窗外，只听得花瓶砸在地上碎裂之声，颜斐这才消停。
    苏卿妤慢慢摸索着给褚以恒穿衣服，褚以恒失落的叹了口气，道：“我的奖赏呢？我的犒劳呢？”
    苏卿妤道：“这样的事情，奴家也不好意思再来一次。”
    褚以恒火急火燎道：“不成，怎可能算了？”
    苏卿妤见他真急了，便笑话他道：“人人都说我的阿牛是最厉害的殿下，怎的如今一句玩笑话便当了真？可见你们男人……都是色令智昏的‘禽兽’！”
    褚以恒将苏卿妤身上的被子一把掀开，苏卿妤浑身骤然一凉，赶紧去拉被子。
    她才将被子拉上，褚以恒又将其掀开：“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让苏姑娘知道，什么叫色令智昏？”
    苏卿妤不敢造次，她道：“我信，反正你是神仙哥哥，是天上下凡来的，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褚以恒顿时被她这句话噎住，而后又道：“你这样信我，真的不怕我骗你？”
    苏卿妤搂住褚以恒的脖子，甜甜一笑，又毫不犹豫道：“你能骗我什么？这世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我最亲的人，我旁的人都不信，就相信你说的话。”
    褚以恒握住苏卿妤的手，他有多爱苏卿妤，就有多么怕她离开自己，就有多不想告诉她，她真正的身世。
    他道：“妤儿，你方才说的很对，我是你最亲的人，也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你要记住，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成为这世上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女子。”
    苏卿妤一只手覆在褚以恒手上，道：“我记得住，我会听你的话，听你的话从来都不会错的。”
    第47章
    *
    “老四？”
    “老四！”

 分卷阅读79

    褚以恒回过神，他此时正在‘照青殿’与褚承明商量和苏卿妤的婚事。
    方才褚承明又说起盛央的事情，让褚以恒想起小时候和小慈的点点滴滴，不由自主走了神。
    褚承明将赐婚的圣旨拿给褚以恒看。
    褚以恒将圣旨徐徐打开，只见内里一片空白。
    褚承明试探道：“这赐婚的圣旨朕不知该让你大哥如何写，小七的身世你打算怎么办？”
    褚以恒默然瞬时，又道：“孙儿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褚承明难得有些无奈，他拂了拂袖子，道：
    “我们褚家人对不起盛家人，如今小慈的亲人都在等着她认主归宗，她这一生不能只有你，还需要亲人在身边陪伴，才能弥补在苏家遭受的那些折磨。”
    褚以恒从内心来说，何尝不想让苏卿妤成为真正的盛惜慈。
    “皇爷爷，”褚以恒道：“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和她说？”
    说盛央是因他而死？
    还是说自己就是将她推入地狱的魔鬼，
    就是让她受了十几年折磨的凶手？
    褚以恒道：“爷爷，我自诩对的起大玮，对的起百姓，十几年来我出生入死，浴血沙场，这一次我想为了自己自私一次，我只要小慈在我的身边。”
    褚承明见褚以恒此时双眸通红，那誓死不让苏卿妤认亲的模样犹如疯魔，觉着没必要和他再说下去。
    再多说，褚以恒说不定会将苏卿妤彻底藏起来，这样他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褚承明道：“你已经失去理智，可朕不能如此。”
    “殿下，你好呀！”
    褚承明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白乎乎的小男孩儿探了头进‘照青殿’，又跑来抱褚以恒的大腿。
    “我们好久不见，我是来找姐姐的！”小男孩道。
    ！！！
    褚以恒一惊，抱着他腿的孩子不是旁人，正是盛晨的小儿子盛归。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爷爷，才发觉自己中计了。
    他皇爷爷将他叫来这里，目的是调虎离山，好让苏卿妤和盛家人悄悄相认。
    他绝不能让此事发生！
    褚以恒慌不择路将盛归推开，要赶去闲影轩阻止。
    褚承明赶紧拦在褚以恒跟前，道：“你要走，就从老夫身上踏过去！”
    盛归看眼前一老一少剑拔虏张，自己圆溜溜的眼睛里瞬时含满好些泪水。
    殿下方才对他好凶。
    过去的殿下很喜欢他，自己每次从仙都古城来毅王府玩儿，便是想去哪处都可以的。
    他道：“殿下叔叔别生我的气，爹和娘还没看见姐姐就在那里哭，我看着难受，才来找殿下的。”
    *
    “夫人你别哭了！”
    盛晨擦干眼泪，又让自己夫人也不要再哭了。
    盛二嫂坐在溪亭内，仍然抽泣不止。
    盛家一家人找了小慈十五年，好不容易得了太皇上皇的消息，说孩子找到了，怎么能不激动呢？
    她左顾右盼了会儿，总是不安稳的很。
    小庭院是褚以恒的私园，他们多次来毅王府，却从来不敢涉足此处。
    这小庭院的左后方便是褚以恒寝殿‘闲影轩’，太皇上皇命心腹将他们送进小庭院，但他们家小慈就算找到了，怎会在这处？
    盛二嫂见这别致的庭院中也没其他的人，便悄悄踮着脚跑过去，趴在‘闲影轩’窗外往里探看。
    盛晨无语极了，连忙跑过去拉住他夫人，道：“这里是王府不是我们家，不可没有礼数！”
    盛二嫂对盛晨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她透过窗棂纸，看见房中轻纱笼罩，帷幔层层的床榻之上，
    好像躺着一个女子。
    “哎呀，简直不成体统！老夫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盛晨赶紧用袖子遮住脸，他一把年纪的人，居然看人家小姑娘睡觉，不被当成流氓泼皮才怪。
    盛二嫂神神秘秘的道：“你说，这女子是不是我们家小慈呀？”
    盛晨遮脸的手一顿，想再看一眼，却又觉着绝不能如此，他道：“看着个人影就胡说，里头的人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再者说能躺在闲影轩的女子，那就是未来的毅王妃，和我们家小慈有什么……”
    夫妻俩顿时对视一眼，眸子内是说不出的惊恐和担忧。
    “我不管！”盛二嫂道：“若这女子真是我们小慈，那决不能和褚以恒在一起，褚以恒害的大哥一家还不够惨吗！”
    她又看了一眼窗内，冥冥之中有感应，那里头的女孩儿是小慈没错的。
    他们夫妻找了小慈这些年，不能再等了！
    “小慈，是你吗小慈？小慈！我是二婶啊！”盛二嫂朝屋内喊道。
    飞虎趴在闲影轩地上正吃柿子干，听到有人在闲影轩外叽叽喳喳打扰苏卿妤睡觉，立刻低吠着要出去咬人。
    苏卿妤睡的正香，迷迷糊糊听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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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闲影轩’外叫小慈。
    小慈是谁？
    “小虎子妹妹，你带我去看看。”
    她揉了揉眼睛喊住飞虎，刚要下床问个究竟，就听见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阿牛！”
    苏卿妤听得出褚以恒的脚步声。
    褚以恒将门关上，苏卿妤立刻扑进他怀里。
    褚以恒狠狠吻了苏卿妤的左右脸各一下，又拿过罗汉床上的薄毯子将她裹住。
    苏卿妤身子弱，断不能受凉吹风。
    苏卿妤的头此刻正趴在褚以恒肩上，乖巧的像个又白又软的小兔子，褚以恒道：
    “我的心肝宝贝怎么醒了？”
    苏卿妤搂着褚以恒的脖子，道：“方才有个婶婶在叫小慈，我正想出去问问。”
    褚以恒抱着苏卿妤的手一僵，他看了一眼窗外，隔着窗户朝溪亭喊道：“劳烦先生和夫人等本王片刻。”
    盛晨正在为自己方才鲁莽窥窗，被赶来的褚以恒逮个正着的事儿脸红不已，他厚着老脸从溪亭起身，高声回应道：“殿下折煞了，您的事儿第一要紧！”
    褚以恒把苏卿妤鬓边碎发别进耳后，道：“刚刚那先生的声音，和之前婶婶叫小慈的声音，你记住没有？”
    苏卿妤立刻道：“记住了。”
    “再听一次能认出来？”
    苏卿妤又道：“能认出来。”
    褚以恒道：“他们不是好人，你一听这声音，就要躲他们远远的，记住没有？”
    苏卿妤道：“他们是坏人？可殿下方才对他们态度甚佳，竟然不是殿下的朋友？”
    “不是，他们”
    褚以恒正说着，突然与苏卿妤那双雪亮的眸子相撞。
    苏卿妤的眼睛明明就瞎了，但看着还同从前一样美，似乎一眼就能将他的心看穿似的。
    褚以恒别过目光不与其对视，他解释道：“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不是看着客气就一定是朋友，你要记住，不管在哪里遇见他们，只要听见这声音，就要躲起来避开，别让他们伤害你。”
    苏卿妤道：“好，我记住了，以后离他们远远的就是。”
    褚以恒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将苏卿妤放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坐好，从袖内拿出个鲁班锁来给她解闷，又倒了一杯花茶给她喝。
    褚以恒安排妥帖苏卿妤，这才出去会盛晨夫妻。
    盛晨夫妻此时已被王府仆人带去了专门会客的‘饮梅轩’中。
    他们见褚以恒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朝他们走了过来。
    那小姑娘生的挺白净，大概十来岁的样子。
    “是小慈，是不是小慈啊！？”盛二嫂激动的问盛晨道。
    盛晨此时也伸长了脖子看那走来的女子。
    “好像是！”他道。
    等褚以恒将小姑娘带到两夫妻跟前时，两个人早就哭的要死不活了。
    盛晨仔仔细细看着姑娘的样子，又试探的喊了一声：“小慈？”
    小姑娘得体的作揖道：“小慈见过二叔二婶。”
    盛二嫂一听那句‘二婶’，哭的直接要晕过去。
    她掩面哭泣了一会儿，又上前去仔仔细细的看她。
    这孩子生的和小时候一样白，笑起来有两个好看的小梨涡，眼睛也大大的招人喜欢。
    “是我们家小慈，这就是我们家小慈！”
    她回过头对盛晨道。
    盛晨是做生意的，不敢自夸目光如炬，但也算得上清醒人。
    他如今近处见到这姑娘，心里不知怎的，总有说不出来的别扭。
    他突然冒出一个自己都觉着可怕的念头。
    这眼前的姑娘不是小慈，方才在‘闲影轩’那位人影都模糊的姑娘，才是小慈。
    褚以恒看盛晨犹疑起来，立刻给‘小慈’使了一个眼色。
    ‘小慈’马上泪眼朦胧的上前给盛晨行礼，又从袖内拿出一包红豆糕，道：
    “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豆糕铺老板的女儿，没想到我爹与我说，当年我就是闻着红豆糕的香味儿，才从药铺走到了他的铺子前，他便将我收留了。”
    盛晨一见这红豆糕，疑虑瞬时烟消云散，他一个大男人，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小慈，就是我大哥的女儿小慈啊！”
    第48章
    盛晨发家的第一个铺子就是红豆糕铺。
    当时小慈还在他大嫂的肚子里，每次大哥大嫂一来豆糕铺，小慈就在肚子里踢来踢去，他大嫂说这孩子定是个喜欢吃红豆糕的馋猫。
    后来小慈出生，才长了几颗牙出来，不吃肉不吃饭的，天天眼巴巴的在丞相府望着二叔叔给她送红豆糕吃。
    三个人激动的抱在一起哭了好久，褚以恒不忍打断，耐心的等着。
    盛晨虽说心内激动，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问了好多‘小慈’这

 分卷阅读81

    十几年来经历的事儿。
    他一问，就更加放心了。
    这孩子丢的地方也好，年月天日也罢，都能对的上，而且她身上那枚褚以恒的白玉平安扣，更是活生生的铁证。
    盛二嫂还等着将小慈带回‘云遏书院’给她公爹报喜，便急着要走。
    ‘小慈’见盛晨夫妻二人着急的很，便道：“叔叔婶婶，太皇上皇还在，如今匆匆启程，在礼数上恐有不周，再者殿下”
    “小慈！”
    她还未说完，盛二嫂便打断了她的话，又将她拉到一个角落，道：“你实话与婶婶说，这些日子住在毅王府，是不是喜欢上殿下了？”
    ‘小慈’瞬时瞪大了眼睛，而后不悦道：“放肆！殿下是什么人物，也是尔等能议论的？”
    盛晨夫妇立刻被吓了一跳，褚以恒随意咳嗽一声提醒，‘小慈’这才想起来，自己此刻不是暗卫‘青鸟’，而是盛惜慈。
    ‘青鸟’本就有喜欢的人，更何况褚以恒是她的主子，岂能僭越。
    盛二嫂见‘小慈’一说起褚以恒就这般的激动，心中更加担忧。
    褚以恒如今风头正盛，又生的气宇轩昂，英姿不凡，大玮的女儿家十有八九都爱慕他。
    可谁都能喜欢褚以恒，就是小慈不能喜欢。
    她对褚以恒道：“殿下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褚以恒道：“记得。”
    盛二嫂拉起‘小慈’的手，道：“我们约定过，只要找到了小慈，盛家和褚家就要永远断了联系，您可别忘了！”
    盛晨听他夫人说话咄咄逼人，褚以恒毕竟是殿下，何况这十几年来，他寻找小慈也十分尽心尽力，何必搞得如此下不来台。
    他正想阻止自己夫人莫要再提，褚以恒就对他做了一个不用的手势。
    褚以恒道：“夫人，您有什么怨气一并发出来，这些本就是我该承受的。”
    反正这些年，他每每见到盛家人，不管是小慈的爷爷也好，还是盛晨夫妻也罢，都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盛二嫂今日见到孩子本不想甩脸子给褚以恒看，也不想再提陈年旧事，但小慈如此维护褚以恒，她不能不告诉小慈，这褚以恒对他们一家的伤害。
    她对小慈道：“你可知道你爷爷有多想你？他日日在‘云遏书院’等着你回去，我们家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的元凶就是殿下！”
    盛二嫂接着道：“你娘难产，将你生下来就撒手人寰，大嫂她为什么去了，都是为了救褚以恒的母妃所致！这还不算，他们害了你娘，还要将你爹爹害死。如不是褚以恒当年不听劝告，非要去送别，你爹怎么会染上瘟疫，你又怎么会丢？我们好好一大家子人，本可以团聚，都被他害成什么样子了，我们盛家和褚家生来就八字不合，你爷爷和我们怎能不忌惮！”
    “抱歉。”
    褚以恒闻言深深鞠躬道：“真的对不起您一家人，还请您二位，代我向小慈的爷爷说声抱歉，是本王对不住盛家人。”
    盛晨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他已经去了十几年的大哥和大嫂。
    大哥大嫂是最好最善良的人，当初如果没有大哥大嫂对他们夫妻的帮助，他们也不会有今天。
    “别说了，都不要说了，”盛晨安慰掩面哭泣的妻子，道：“我们走吧，从此不再来往就是，其他的不要再计较，一切都原谅了，要谢谢殿下将孩子还给我们。”
    盛晨夫妻牵着‘小慈’的手，向褚以恒告了别，又去‘照青殿’同褚承明告别，带着玩儿累了睡过去的盛归一刻不耽搁的驱车往仙都古城赶。
    褚以恒目送着他们离去，直到再也听不见马蹄声。
    永远不要再回来，永远不要再联系。
    他道：“只有你们彻底消失，小慈才永远不会离开我。”
    褚承明在褚以恒身后叹了一口气。
    方才褚以恒点晕盛归后，跪着对他说的那一番话，着实让他动容不已，让他不得不挪了步子不去阻挡。
    更何况除了那一番话以外，他还有一则担忧。
    褚承明看得出来，褚以恒对苏卿妤已经疯魔，
    盛家人又这样抗拒小慈和褚以恒接触，他们今日若真的强行带走小慈，按照他对褚以恒的了解，
    恐怕盛晨夫妻是很难回仙都古城的。
    褚以恒跪在地上求褚承明责罚自己。
    他道：“在盛家的事情上，孙儿总是不听您的话。”
    褚承明摸了摸褚以恒的头，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自己能承受住今后的因果便好。”
    褚承明正要回宫同皇上褚浩然一起拟赐婚的圣旨，就见王府管家飞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对褚以恒道：“殿，殿下，出大事了，我们府闯进来一个大妖怪！”
    褚以恒同褚承明一起来到‘饮梅轩’，只见一只大黄兔子精被王府侍卫按在地上龇牙咧嘴。
    苏卿妤比褚以恒先来一步。
    她和兔子精也算得上熟识，苏卿妤听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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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喉咙里尽是吃痛的嘶鸣之声，立刻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红豆糕，对兔子精道：“你是不是在山里找不到吃的，所以才来王府的？”
    兔子精挣扎着抬头看了苏卿妤半晌，一发力直接将压着它的侍卫掀开，从苏卿妤头顶蹦过去，来到褚承明跟前。
    褚以恒眼疾手快，飞起一脚直接将兔子精踢得老远。
    兔子精腿受了伤，在地上扑腾着起不来。
    苏卿妤和褚以恒赶紧将褚承明护在身后，褚以恒见兔子精从大耳朵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袱。
    那包袱里是一捆山核桃，它将山核桃一颗一颗扔过来，山核桃从苏卿妤脚边滚到褚承明面前。
    褚承明捡起山核桃，觉着这兔子精还挺有灵性的。
    “你怎么知道朕最爱吃核桃？”
    褚承明问兔子精道。
    兔子精耷拉着头不说话，用爪子抱起一旁的石凳。
    褚以恒长剑出鞘，直指兔子精。
    兔子精举起石凳子，就在褚以恒刺过去的一刹那，将一枚山核桃砸碎了。
    褚以恒的剑停在半空中。
    兔子精不畏惧褚以恒的剑，而是将核桃仁捧在爪子里，又等着褚承明上来拿。
    褚以恒护着出褚承明不让他上前，又让侍卫将兔子精重新逮起来。
    他道：“本王不管你是什么神仙鬼怪，胆敢擅闯毅王府，一律重刑处置！”
    “误会！都是误会！”
    褚化雨气喘吁吁跑进毅王府，护在大兔子精跟前，上气不接下气道：“这兔子是我府里的，不是妖怪！不是！”
    第49章
    褚化雨话音才落，萧林便从屋顶上飞了下来，护在褚化雨身前，道：“真的真的，化雨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作证！”
    褚以恒被这突如其来出现的两个人气的肺都要炸了。
    他二话不说，长剑直逼萧林。
    萧林可不是好惹的，瞬时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黑色鞭子，毫不留情朝褚以恒挥去。
    褚以恒侧身轻巧躲过，又将剑飞快掷出。
    萧林瞬时用鞭子把剑缠住，眼看就要将剑拖回来，褚以恒立刻腾空而起，迅速将剑柄抓住，用力往自己方向一带，萧林没成想褚以恒的身手会如此之快，直接被拖了一个踉跄。
    不过他很快就找回重心，继续和褚以恒缠斗。
    苏卿妤不知怎就打上了，心里有些着急。
    褚承明倒是乐乐呵呵的，他宽慰苏卿妤道：“丫头别担心，朕好久没看他们俩打架了，有意思。”
    两个高手过招，王府众人也看的热血沸腾。
    褚化雨见那边已打得逼近了白热化，饮梅轩房顶上的瓦片被萧林抽的漫天乱飞，萧林胳膊上被褚以恒刺了几剑。
    褚以恒看萧林打的犹如疯魔，也不避着，直接飞到他后方，抬腿就是一脚。
    萧林刚想转身用鞭子抽褚以恒，褚以恒一把长剑就架在了萧林脖子上。
    萧林好没意思的将鞭子扔了，将自己身上那件被褚以恒戳的千疮百孔的衣服脱下，露出了防刺背甲，他道：“褚以恒你神经病啊！真要杀我？！”
    褚以恒收起长剑，道：“那你们两个又将我毅王府当成了什么地方？随随便便翻个墙就来，还带着一只兔子精！”
    他说完，拎起萧林的后颈衣服，要将他和褚化雨拖到‘肃寂阁’好好问话。
    褚承明累了一天，懒得管这些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他和苏卿妤说了几句话，便同侍卫一起回了皇宫。
    大黄兔子精见褚承明走了，失落的耷拉着头。
    “四嫂！四嫂快救救我们！”褚化雨最怕褚以恒凶神恶煞的样子，赶紧向苏卿妤求救。
    苏卿妤也对兔子精之事颇为存疑，兔子精她在画船山之时就见过，怎么可能是褚化雨王府中的？
    但她还是拉着褚以恒的袖子道：“阿牛，你不要凶化雨，是化雨的金刚木花救了我一命，你对他温柔一点。”
    褚以恒自然万事迁就苏卿妤，他皱眉看了褚化雨一眼，又柔声对苏卿妤保证：“我不发火就是，你先进闲影轩休息，我好好和他们说。”
    等苏卿妤被柳叶送回闲影轩，褚以恒这才押着两人一兔去了‘肃寂堂’。
    褚化雨和萧林直接被褚以恒扔了进去。
    褚化雨一进这阴森清冷的‘肃寂堂’就浑身打寒颤。
    萧林揉了揉肩膀，起身对褚以恒道：“你想不想知道救小慈的金刚木花，是从哪里来的？”
    褚以恒冷笑道：“你们把人都送到了我跟前，还问这话不多余吗？”
    他眉眼锋利的看着兔子精，又道：“对吧，大姑姑。”
    趴在地上的黄兔子精默然半晌，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将自己身上的兔子皮褪下。
    褚扇青身上脸上全是黑黝黝的毛发，萧林和褚化雨一见，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褚扇青冲着褚以恒大张嘴巴，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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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恒看见她舌头上，喉咙里也全是细密短小的黑毛。
    褚化雨神情凝重，上前搭着褚以恒的肩，道：“本说找个合适的时机让你与大姑姑见面，但今日皇爷爷出宫，大姑姑按捺不住就跑来了毅王府，她如今这样也不能和皇爷爷相认……哎……”
    褚化雨一面叹气，一面悄声道：“姑姑不肯告诉我们她为什么会这般，只是拿了金刚木花给我，让我将小慈救下来，四哥，我知道你和皇爷爷是大姑姑最亲的人，你快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十几年不见，成了这幅模样？”
    褚以恒仔仔细细打量着褚扇青，褚扇青大概是扮久了兔子，整个腿都像兔子一样曲着，随时准备跳起来。
    褚扇青的泪腺被毛堵住，已经很久都流不出眼泪，她红着眼睛想对褚以恒说什么，却只能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咬破手指仓促写道：
    “老四，你杀了我”
    褚化雨拉着褚扇青的手，宽慰道：“我知道姑姑如今这样很痛苦，但四哥和我们众兄弟都会救你的！你别怕。”
    褚扇青疯狂的摇着头，还是不停在地上写着：
    杀了我，杀了我……
    褚以恒一脚踩在褚扇青手上，道：“大姑姑福大命大，侄儿当年用那样毒的药都没能把你杀了，如今怎敢再动手？”
    一霎时，肃寂堂寂静无声。
    萧林直接懵了，褚化雨则给了自己两耳巴子，不敢相信他听到的。
    他怔怔的看着褚以恒，道：“四哥，你五次三番在皇爷爷跟前说，只要活着就不会放弃寻找大姑姑，难道是为了找到她再杀她？！”
    褚扇青颤抖着在地上写道：“为了我连小慈都弄丢了，真以为姑侄情深所以才追了我三条街？十六年前就想千方百计杀我，若不是我侥幸逃走，他怎么会一直惦记我，怕我回来找父皇！”
    她将褚以恒的剑紧紧捏在自己手中。
    她的手瞬时被剑锋划出好几道口子，鲜血滴落下来，这一剑她等了很久，终于可以不用活的这般生不如死，这般痛苦。
    褚扇青咬牙切齿，费尽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褚以恒，你真够狠的！”
    第50章
    褚以恒将剑从褚扇青手里抽出来，鲜血顿时顺着剑锋洒了一地。
    他道：“我看你如今这样，即便没死成，也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褚扇青绝望一笑，有些事，真是上天赐的孽债。
    萧林记得大长公主褚扇青和褚以恒母妃关系很好，他道：“你与大长公主有什么仇，是连姑姑都无法从中化解的？”
    褚以恒道：“萧林，你可知褚家人不仅对不起盛家人，同样，也对不起我的母妃。”
    他的母妃萧兰若是萧家长女，在闺中当姑娘时便能文能武，美名远扬。
    后来在宫中为皇贵妃，也从来不争不抢，善待六宫。
    而褚扇青多番任性妄为，害得他母妃瘸了一条腿，更害的他师母早产离世。
    褚以恒道：“大姑姑善丹青，当初一幅‘美人图’让多少赫赫有名的画家都望尘莫及，可那幅画您是怎么画出来的？”
    褚扇青满是黑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她沉默的低下头，如今她只是想死，只是要一份解脱罢了，难道她当年无心犯下的罪孽真的没法还清？
    褚扇青与萧兰若虽说已分开十六年，但她至今还清楚的记得萧兰若的样子。
    褚以恒和他母妃长得有几分像，不过萧兰若却是个活泼开朗，心思单纯善良的女人。
    那会儿萧兰若才嫁给她皇弟褚璨时，褚璨还不是皇帝，萧兰若也只是王府侧妃，但褚扇青看的出来，皇弟虽然不喜欢萧兰若，但萧兰若却很喜欢她皇弟，对她皇弟一心一意的。
    萧兰若性子极好，褚扇青喜欢与这位温柔的弟妹亲近，没多久两人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褚以恒八岁那年，褚璨继位，萧兰若因萧家家世，直接册封为皇贵妃，但褚璨却更加不喜欢她，也更加忌惮她。
    褚扇青心疼萧兰若一片真心东流水，便时常陪着她说话解闷。
    有一次，褚扇青想要画一幅美人图。
    从古至今，这世上不缺美人图，但大都画的是美人嫣然一笑，风姿绰约之情态。
    她决定剑走偏锋，出类拔萃，思来想去找到了萧兰若。
    褚扇青蒙着萧兰若的眼睛，将她带去宫中一座高耸的亭台之上。
    萧兰若本就畏高，将遮眼布取开后瞬时眉头紧皱，双目泛泪，朱唇微启，受惊之神态比那些站着傻兮兮笑的美人好看多了。
    褚扇青心中大喜，不仅不许萧兰若从高处下来，更扬言只要她走下来，就和她绝交。
    “大姑姑嘴上说和我母妃知己情深，不就是看她人善好欺负，她在宫中只有你一个真心朋友，而你却利用这份情谊，将她推下了城楼！”褚以恒道。
    “我不是故意的！”褚扇青写道。
    那是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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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画着画着就发觉，刚开始还惧高不已的萧兰若渐渐适应下来，脸上再无任何惧色。
    而她要的美人图，就是要美人自然的惊恐神态，她灵机一动，料定萧兰若不会防着她，便佯装着要一把将她推下高台。
    她本来只是想吓一吓萧兰若，可没有想到，那高台的护栏居然是脆的，她一用力，萧兰若压断护栏，就这么掉了下去！
    好在萧兰若出生武将世家，身上有功夫，再加上当时入宫觐见的盛夫人正好路过，盛夫人也是有功夫的人，在底下将萧兰若一把接住。
    可高台实在太高，她还是害的萧兰若瘸了一条腿，盛夫人当时怀着孕，也因此难产而死。
    褚以恒只要想起十六年前发生的事，还是会气的牙痒痒。
    “她害了我的母妃，害了妤儿的娘亲，难道不该死吗？！”褚以恒质问道。
    褚化雨在一旁听了，心内也难受起来。
    十六年前他只有四岁，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儿，他只知道在自己的印象里，萧娘娘一直就是个瘸腿的女人。
    但萧娘娘生性善良，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其他皇子，都像亲生般爱护有加，常常给他们做拿手的豆沙粽子吃。
    那时他母妃位分底，只是个无宠的昭仪，他被其他的皇子看不起，也是四哥和萧娘娘替他做主，一直保护他。
    褚化雨道：“我小时候不懂事，曾问过萧娘娘腿的事情，娘娘只说自己不小心摔的，和旁人没关系，如今想来，娘娘心太善。”
    褚以恒冷笑，正所谓人善被人欺，这世道老实巴交的人最吃亏。
    他的皇爷爷只有大姑姑一个女儿，就将此事压了下去，他母妃和老师也只能一起瞒了，不让任何人知晓。
    但他咽不下这口气，本想在皇爷爷跟前讨一个说法，可他转念一想，大概皇爷爷也不会把他的宝贝女儿怎么样，还不如他自己亲自动手来的解气！
    他骗褚扇青到宫外，说是要去采风，却拿了毒药给褚扇青吃。
    可当时他毕竟只有十岁，第一次杀人难免紧张，褚扇青虽然吃了毒药，但最终察觉出端倪，居然在毒发之前逃脱了。
    他严防死守，不让褚扇青有机会回到宫里去找褚承明，又一刻不停歇的寻找她的下落。
    褚扇青泣不成声，她确实错了，所有的错都是她造成的，她如今这样子，就是报应！
    她当初被迫逃出宜州城，被一高人所救。
    高人愿意给她解毒，但要求就是让她帮着养一只白丝虫。
    高人说，只要能成功修改白丝虫身上的毒性，便可以练就天下第一毒虫。
    可普通人一碰白丝虫就会变得的痴傻，她是右心人，右心人是不用怕这虫子的。
    她一边按照高人的吩咐养虫，一边解毒。
    褚扇青咬牙切齿写道：“他没骗我，我的毒真的解了，可他为了让我永远帮他养虫子，永远不离开，就让我变成这幅见不得人的模样。”
    褚以恒太了解褚扇青，他道：“大姑姑可不是被人操纵的性子。”
    褚扇青解气一笑，写道：“我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把那老头子杀了，我逃了出来，不愿意再养着白丝虫，便寻到了李嬷嬷，她和我一样是右心人，白丝虫不会伤害她，可我没有想到，最后会害了小慈！”
    褚以恒心凉了一半。
    这是怎么了？
    他们褚家莫不是真的命中带煞，怎么样都要和盛家人过不去。
    原来他不仅害的小慈被人拐走，连小慈中的毒，都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褚扇青捡起地上的兔子皮，当年她就是披着这样大的一块皮，进到画船山中苟活了十几年。
    这次她冒死采了金刚木花救小慈，是想赎一点当年的罪孽。
    “你杀了我吧，死在你的手里，我可以解脱！”褚扇青写道。
    褚以恒将长剑扔在地上，他突然不想杀褚扇青。
    褚扇青这幅样子苟活于世，比杀了她来的更加过瘾！
    “你走吧，”褚以恒道：“自己去死也好，继续活着也罢，随便你就是了。”
    褚扇青默然半晌，无奈将兔子皮套上，一蹦一跳出了肃寂阁。
    她一蹦三回头，按耐不住又跳到褚以恒跟前，用爪子在地上写道：
    “你骗她会遭报应 会害死她”
    “够了！”褚以恒踹了褚扇青一脚，立刻道：“我不许你诅咒她！任何人都不能诅咒她！”
    褚化雨心力交瘁，上前将褚扇青扶起来，她如今自身难保，还去管旁人的事情做什么？
    等褚扇青走了，褚以恒也一个人默默出了肃寂阁。
    褚化雨和萧林追了上去，跟在褚以恒身后。
    褚以恒望着空中皎洁的月光，问褚化雨和萧林道：“你们……如今可是很怕我？”
    褚化雨笑了笑，道：“怕你什么？有什么好怕的，若没有你和萧娘娘，我和母妃早就被歹人陷害而死，更何况良禽择木而栖，我们这些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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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褚以恒拍了拍褚化雨的肩，让他早些休息，自己则回了闲影轩。
    他推开闲影轩大门，幽兰馥郁之气瞬时钻进鼻腔。
    苏卿妤沐浴后，正散着如瀑青丝，坐在书桌前‘看’书。
    褚以恒拿过薄披风，轻手轻脚披在她肩上，道：“在看什么？”
    苏卿妤摸着盲文，看的津津有味，她俏皮一笑，道：“你猜？”
    褚以恒也在学盲文，但他太忙，学的没有苏卿妤好。
    他将苏卿妤抱在怀里，又突然挠她的痒痒。
    苏卿妤超级怕痒，在褚以恒怀里不停的扑腾，撒娇求饶道：“萧铁牛，萧铁牛，你放了我嘛，你放了我我就给你说。”
    褚以恒停了手，苏卿妤将书抱在怀里，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阿牛你是盛央丞相的学生！”
    褚以恒脸上的笑意瞬时熄灭，他将书夺过，他摸了好几下封面上的盲文，这才确定，果然是老师的《小述集》。
    他道：“这书是谁给你扎成盲文的？”
    苏卿妤慌张道：“我在状元庙养病时，常听来求签的书生们说，日后要成为同故去的盛央丞相一样的好官，爷爷给了我这本盛大人写的《小述集》，说给我看着解闷。”
    褚以恒把书收起来，谨慎道：“那你看到哪里了？”
    苏卿妤道：“没看多少，就看到了盛大人收你当学生，盛大人说你是他教过最好的学生，日后必成大器。”
    褚以恒想到老师，哑然半晌没开腔。
    他紧紧抱住苏卿妤，解释道：“老师走了十几年，我很想念他，也愧疚于他，所以一看见和老师有关的东西，心情就有些不畅快，你以后别看了，老师的书深奥，你太小，看到后头会不懂。”
    苏卿妤一听，赶紧将书篮里好几本盛央写的书全都交给褚以恒。
    道：“这些书你拿去珍藏着，我日后不看就是。”
    褚以恒将书放到远远的地方，又命人将准备好的东西拿进来。
    苏卿妤伸手摸托盘上的东西。
    这是一件衣服。
    衣服的料子很细很软，衣服上头用线绣着盛开的并蒂莲和一对莲鸳鸯。
    她还摸到很多触感冰冰凉凉的宝石，以及圆润的珍珠。
    “阿牛，”苏卿妤道：“这是……婚服吗？”
    褚以恒握住苏卿妤的手，这婚服是他未出征之前就着人在做的。
    请的是蜀州有名的蜀锦老师傅，亲自织锦。
    又命珍司坊掌事，大玮最负盛名的制衣家柳掌使花了数月功夫，反反复复设计。
    他道：“不喜欢的地方尽管说，本王立刻让人改。”
    苏卿妤当然喜欢，她虽然看不见婚服的具体模样，但单凭触感，就知道一定又美又大气。
    褚以恒抵着苏卿妤的额头，道：“有没有准备好，当我的新娘子？”
    苏卿妤甜甜一笑，道：“准备好啦。”
    第51章
    金秋十月，桂花飘香整个宜州。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挨家挨户全都自发挂上了同心结和平安扣。
    毅王褚以恒大婚，整个大玮都喜气洋洋的。
    大家都觉着毅王和毅王妃不容易。
    一个九死一生保家卫国，一个无怨无悔默默支持，真是天生一对璧人。
    日暮街上做吃食的商家都起了个大早，要给全宜州的人做饭吃。
    甄掌柜的鲜馐阁也被包了下来，他担心鲜馐阁里坐不下，直接将熬海鲜汤的大锅提到门口慢慢煮，又放了些桌椅板凳在外头。
    今日是宜州最热闹的一天，大街小巷挨山塞海，男女老少吃吃喝喝，有说有笑个不停。
    甄掌柜一碗接着一碗给大家上海鲜面，他对蹲在角落里的卖油翁招招手，喊道：“老哥，别端着你那破碗嘬稀饭了，过来吃海鲜面！”
    卖油翁将自己荷包打开给甄掌柜看，谨慎道：“我可没钱吃你那金贵玩意儿，真的不要钱？全是毅王殿下出？”
    “全是全是！”
    颜斐和封云开喜笑颜开的提着一大筐椰子酒出了鲜馐阁往王府去，颜斐在嘈杂人声中对卖油翁喊道：
    “殿下说了，他成婚，全宜州的老百姓都要参加，只唯恐毅王府小了大家坐不下，便包了宜州所有的饭馆儿，让大家吃个够，所有人都沾沾喜气！”
    “殿下万……千岁！”卖油翁干净利落扔了破碗，端起海鲜面一边嘬，一边喊。
    大家听卖油翁喊得带劲儿，都纷纷附和着喊开了。
    “殿下千岁！”
    “殿下是大英雄！”
    大妞人小，第一次见这样气派的婚礼。
    她骑在爹爹脖子上，指着前方的队伍：“大家看，那是不是殿下叔叔，他是要去接王妃了吗？”
    甄掌柜抬手捏住大妞的小胖脸，道：“你方才又打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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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已经接到了王妃，现在要去宫里拜见皇上和太皇上皇呢！”
    卖油翁夹菜的手一顿，有些担忧道：“王妃是不是眼睛不太方便？我听说那‘衷正殿’的台阶有一百零七梯，她能行吗？”
    “我能行的，苏卿妤，你一定能行的！”
    苏卿妤坐在马车里，不停回忆自己计划好的一切。
    她下了喜车，朝前五步就是一百零七层台阶，
    每一层台阶高一掌，宽两掌。
    她的腿没有褚以恒长，得走的稍微快一点，这样才不会让褚以恒一直迁就她。
    八匹马拉着的喜车外全是鼎沸人声，苏卿妤紧张的浑身发软，手里握着的木雕像全被汗浸湿，连呼吸都不利索。
    褚以恒就在她前方骑着马，苏卿妤能听出来踏云的马蹄声，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儿。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队伍终于到了‘衷正殿’大门。
    苏卿妤端坐在内里，听见褚以恒下马的脚步声。
    褚以恒将马车大门打开，苏卿妤却扇遮面，娇羞的不敢抬头‘看’他。
    今日他的妤儿穿着这嫁衣，明艳照人，婉约妩媚，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褚以恒进到车内，牵起苏卿妤白皙纤细的手，悄声道：“有我在，别怕。”
    苏卿妤微微点头，跟着褚以恒出了马车。
    ‘衷正殿’外，满朝文武皆在。
    苏卿妤此时竟有些庆幸自己看不见，她若是能看见，恐怕一见到这些大官儿，自己会紧张的晕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她默默数着步子，随时准备上台阶。
    五步！
    苏卿妤得体抬腿，正要走上台阶，身体却突然忽一轻，被人横抱进怀里。
    褚以恒悄声道：“惊不惊喜？”
    苏卿妤哪里是惊喜，简直是惊吓死了！
    她连忙小声道：“阿牛，你快放我下来，这不合规矩，大家都看着呢！”
    教导嬷嬷来府里教她成婚规矩时讲过，历来亲王成婚叩恩，都是和王妃一起，双双步行至‘衷正殿’内。
    褚以恒才不管苏卿妤怎么想，抱着她就走上了一百零七阶。
    苏卿妤耳朵好使，衷正殿外除了丝乐之声，她听得见有人在小声议论。
    “阿牛，我能走的，如今满朝文武都看着，这样对你不好。”苏卿妤悄悄道。
    褚以恒不管谁议论，谁又怎样看，他道：“本王巴不得所有人都看见，看见我有多爱你，多宠你，多么将你放在心里。”
    苏卿妤羞红了脸，心中感动的一塌糊涂，她一个商贾之女，何德何能让褚以恒这般爱护。
    她深吸一口气，道：“好，今日妾不怕什么规矩，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妾就只当你是画船山的阿牛哥，如今妾的眼里，只有神仙哥哥一个人。”
    褚以恒紧紧抱着苏卿妤，道：“我的眼里，也只有妤儿妹妹，心间这份盛宠，也只给妤儿妹妹一人。”
    宜州城热闹了一天，就连褚承明一把年纪的人，都开心的和小孩子似的。
    萧林，褚化雨，以及褚以恒其他十六个兄弟，今日挨个帮褚以恒挡酒，一个个无一幸免，全都醉的不成样子。
    苏卿妤在闲影轩内坐了大半日，褚以恒怕她无聊，数次要溜进来看她，每次都被一大群嫂嫂弟妹逮住，不让他进。
    热闹的一天终于步入尾声，褚以恒那群兄弟虽说醉了，但酒品还不错，知道苏卿妤眼睛不方便，且年纪小，性子害羞，都不去闹洞房，只将褚以恒送到闲影轩门口，便独自醒酒去了。
    褚以恒进到闲影轩，苏卿妤正举着扇子等他过来。
    苏卿妤听褚以恒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她面前。
    褚以恒就这样看着苏卿妤，也不去揭开她的扇子。
    一旁伺候的嬷嬷和丫鬟们不知这是怎的了，连忙提醒褚以恒揭扇。
    苏卿妤轻轻唤了褚以恒一声。
    褚以恒道：“我不敢揭，不敢相信真的能娶到你，我怕自己一揭开，梦就醒了。”
    苏卿妤摸索着拉住褚以恒的手，道：“阿牛，我们生生世世一双人，你睡着，我就睡着，你醒来，我就陪你一起醒来。”
    褚以恒的心瞬时溢出一股暖流，他将苏卿妤的扇子揭开，只见美人笑意盈盈，国色倾城，面如芙蓉盛开。
    饮过交杯酒，宫人纷纷退下，褚以恒这才有时间和苏卿妤好好说说话。
    苏卿妤蹲下来，将褚以恒的鞋袜脱掉，轻轻给他捏脚。
    今日褚以恒累了一天，又是抱她走上走下，又是陪满府的客人。
    她道：“待会儿沐浴后，阿牛你早些休息。”
    褚以恒牵起苏卿妤，抚着她的脸，道：“今日是你我的新婚之夜，怎能休息？”
    苏卿妤脸红的滴血，她道：“毅王殿下不许教导嬷嬷教我怎么在新婚夜伺候夫君，阿牛你要是委屈，就去找毅王殿下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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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以恒发觉自己确实将苏卿妤这丫头宠坏了，如今竟敢开起他的玩笑来。
    他索性配合苏卿妤，道：“王妃说笑了，我一个一穷二白的猎户，怎么敢招惹毅王殿下？”
    苏卿妤憋笑憋得辛苦，她道：“你不敢招惹，可本王妃敢呀，殿下要是生气了，我就给他跳一支舞，他就不生气啦。”
    “跳舞？”褚以恒眸子瞬时亮了，“妤儿，你要给本王跳舞？”
    苏卿妤踮脚捂住褚以恒的眼睛，带着他到了‘竹摇清影’，她贴着他的耳朵道：“今日你给了我一个惊喜，我也要还你一个惊喜，先不许睁开眼睛。”
    褚以恒心内狂跳，他耐着性子闭眼等了半刻钟，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只有一位身着红色纱衣的绝世美人。
    苏卿妤身材婀娜，灵致动人，一袭水袖跳起那失传已久的‘月影翩跹舞’，宛如嫦娥降世，不染一丝尘埃。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
    苏卿妤一曲舞毕，褚以恒便立刻将她揽入怀中。
    难怪都说，
    美人腰是英雄冢，
    今日他算是明白了，即便此刻死在苏卿妤手里，他褚以恒也死的心甘情愿！
    苏卿妤窝在褚以恒怀里，问道：“殿下喜欢这惊喜吗？”
    褚以恒道：“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
    他吻住苏卿妤的唇，将她横抱进怀里。
    苏卿妤被褚以恒吻得晕晕乎乎，她侧过头想和褚以恒说句话，褚以恒便又去吻她的脖子。
    他们一路吻到床榻之上，苏卿妤被褚以恒压在身下，褚以恒急不可耐的褪尽苏卿妤的衣衫，苏卿妤感到一阵凉爽，立刻用双手遮住了自己。
    褚以恒安抚般吻着苏卿妤雪白的肩膀，他不让教导嬷嬷教，就是要自己告诉苏卿妤，他们美好的初次应该怎样度过。
    他道：“我想要妤儿妹妹的心，也想要妤儿妹妹的人。”
    苏卿妤自然不是不肯将自己给褚以恒，如上次不是……她早就是褚以恒的人了。
    只是她听教导嬷嬷说，说出嫁的新娘子都是最美的，她们的身子像雪一样白，绸缎一样滑，美玉一般无瑕。
    她不是这样的女子，她的身子不好看，有好多好多被虐打的伤疤。
    褚以恒猜到了苏卿妤的窘迫和顾忌。
    他也将衣衫褪尽，又拉着苏卿妤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之上。
    苏卿妤摸到了许多深深浅浅的疤痕，这些都是褚以恒久经沙场留下的痕迹。
    “妤儿，你可会嫌弃这样的我？”褚以恒道。
    苏卿妤摇摇头，她当然不会嫌弃褚以恒。
    褚以恒将苏卿妤的手打开，看着她身上的疤痕。
    这些疤痕他从未觉得丑陋，只有心疼，不忍，内疚罢了。
    他们俩还有生生世世要一起走，他相信自己会弥补，能够弥补。
    即便岁月有痕，弥补不了万千沟壑，但是他会尽力，会拼尽自己全部的气力。
    闲影轩的红烛燃了一夜未熄，轻纱幔幔的床榻间，是缠绵悱恻，抵死不休的情潮翻滚，颠倒鸾凤。
    云雨中的恋人，羞的月亮都入了云，鸣叫的虫儿都静下来。
    褚以恒打完这场绵长的仗，苏卿妤已经累得一点力气都没了，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褚以恒将她额上的汗水轻轻擦去，将染了血的喜帕扔到一边，紧紧把苏卿妤抱在怀里安抚：
    “妤儿不怕，我在我在。”
    苏卿妤依旧，她方才流了好多的血，将她吓坏了，她如今窝在褚以恒身上，又将手伸给他看，问道：“阿牛你帮我看看，我手腕上的红痣还在不在？”
    褚以恒轻轻摩挲着苏卿妤的手腕，经过方才那翻云雨，她的守宫砂自然是不见了。
    “不在。”褚以恒道。
    苏卿妤惊奇的收回手，褚以恒却一把捉住她的手，慢慢吻起来。
    “阿牛，我……我好累，想睡一会儿……”
    褚以恒也不拦着，贴心的将被子好好盖在苏卿妤身上，抱着她给她讲故事，哄她入睡。
    苏卿妤闭着眼睛试了半晌，发觉自己若什么都不穿，是绝对睡不着的。
    她轻轻拉着褚以恒的手指，柔柔的道：“阿牛，你看见我的……我的小衣没？”
    褚以恒绕着苏卿妤的发丝，悠闲问道：“小衣？什么小衣？”
    苏卿妤才不信褚以恒这个大坏蛋没有拿她的小衣，她敏捷的将手钻进褚以恒背后，果然摸到了她的肚兜。
    “萧铁牛你不害臊！男子汉大丈夫，还藏女儿家的肚兜。”苏卿妤道。
    褚以恒结实的背压着苏卿妤的手，不让她的手钻出来，他道：“你都是我的，你的衣服自然也是我的。”
    苏卿妤将头钻进被子里，不要理褚以恒了。
    褚以恒也将头钻进被子里，他将白绢肚兜盖在苏卿妤脸上，隔着肚兜肆无忌惮的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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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场激烈云雨。
    苏卿妤虽爱褚以恒爱的不得了，但她实在没有褚以恒那样壮牛似的好体力，一结束便昏睡了过去。
    褚以恒紧紧抱住苏卿妤，轻轻在她耳边哼着小时候哄她的话：
    “小慈睡吧，四哥哥永远都在。”
    第52章
    五日后，褚以恒和苏卿妤要去宫中谢恩。
    柳叶先将苏卿妤扶上马车，等着褚以恒吩咐完府中杂事出来。
    两个人上车还未坐稳，马车就猛地一颠簸，马儿跟着嘶鸣一声，苏卿妤眼盲后平衡不好，差点儿就摔了。
    柳叶气呼呼出了马车，只见她们车旁又停了一辆车，那车的马儿正龇牙咧嘴，尥蹶子凶她们的马。
    柳叶气势汹汹呵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在毅王府大门口停车！”
    她话音刚落，五大三粗的男子便一脸凶相的下了马车。
    柳叶心头一紧，赶紧跪下道：“奴婢叩见苑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她向来知道三王褚引光的脾气有多火爆，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不敢看他。
    褚引光最讨厌没规矩的女人，刚要撩起袖子一巴掌给柳叶打过去，就见苏卿妤从对面马车上下来。
    苏卿妤忙将柳叶护到身后，恭敬对褚引光行大礼道歉。
    褚引光见苏卿妤还算知礼数，懂得尊敬他，便将巴掌收了起来。
    “算了算了，怪本王今日一时兴起，换了辆不起眼的寻常马车，柳叶这丫头才没有认出是本王的车。”
    褚引光说完，又回头吼了一声，呵道：“还不快点儿下来！难不成让人家四弟妹一个眼睛不方便的，干等着拜见你？”
    苏卿妤被褚引光那粗壮的大嗓门儿吼的一激灵，又听对面马车上下来一个人。
    她从脚步声听出来，这是一个女子，而且这女子气息不稳，应该是刚哭过。
    褚引光一见女子就厌恶的翻了个白眼，又嫌弃的离她远远地，道：“给人家四弟妹行礼去！没眼力见的东西！”
    女子不敢招惹凶巴巴的褚引光，只能去给苏卿妤行礼。
    苏卿妤拄着盲杖上前止住她。
    今日入宫谢恩的人，除了她和褚以恒，就是褚引光和新婚妻子萧润雨。
    萧润雨同萧婉云一样，是萧大将军的养女，虽说两人都是养女，但身份却不同。
    萧婉云是萧家老管家的女儿，老管家去了后，萧烈念及老管家对萧家一片忠心，就将他的女儿养在家中。
    萧润雨则不同。
    苏卿妤过去在大将军府做事情时，就听阿红她们讲过萧润雨的事情。
    据说萧夫人过去曾怀过龙凤胎，但两个孩子一出来，只活了大少爷萧林，大姑娘一落地就没气了。
    此后连着好几年，萧夫人都无法受孕。
    后来萧家请人算了一卦，算卦的说，是死去的大姑娘心中有怨气，阻了其他的孩子投胎进萧家。
    后来萧家找了一个和大姑娘同年同月生的女孩子养着解除怨气，此人就是萧润雨。
    萧润雨进萧家不到一年，萧夫人就怀上了孩子。
    可还没等萧烈开心多久，萧夫人便因意外葬身火海，一尸两命。
    大家都说萧润雨就是大姑娘怨气所成而转世的煞星，一进家门就出了这样的凶事。
    还好萧夫人咽气前想到有人会说萧润雨是煞星，硬是死撑着最后一口气力保了她。
    萧大将军没有赶走萧润雨，但从此后就不是特别待见她。
    苏卿妤昨日就听参加完苑王婚宴回来的褚以恒说过，说褚引光颇不满意这萧润雨，在新婚当天就给了萧润雨好大的气受，没想到今日一见，竟到了这般不给面子的地步。
    苏卿妤先给萧润雨行了礼，道：“您是嫂嫂，该我给您行礼才是。”
    萧润雨擦去眼角的泪水，拉着苏卿妤的手看她。
    苏卿妤得褚以恒宠爱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之前她就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将冷面冷心，不近女色的褚以恒给收的服服帖帖。
    今日一见才知，苏卿妤为人既不恃宠而骄，对她还如此规矩妥帖，滴水不漏。
    实在不简单。
    她正打量着，褚引光便将她粗鲁的扯到一边去，骂道：“没长眼睛怎的？我四弟来了，别挡道！”
    褚引光笑着朝褚以恒走过去，伸着腿就要给他一脚，褚以恒轻松躲过，又回了他一脚。
    褚以恒让随从拿上来一尊商代的青铜酒器，褚引光瞬时挪不开眼睛。
    他捧着酒器道：“这呼尔丹一个异域人，收藏的东西倒是有看头。”
    褚以恒趁着褚引光这会儿不缠着他，赶紧去找苏卿妤。
    他拍了拍苏卿妤膝盖上的灰尘，方才的事情他听管家说了，道：“三哥的马车惊了你，做什么给他道歉？”
    苏卿妤拉着褚以恒的袖子，让他别介意这个，更不要因为她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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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和气。
    褚引光哪里会听不见褚以恒骂他，赶紧收好酒器，又上前给苏卿妤行礼，生怕她眼睛不好看不见，故意一边行礼一边赔罪。
    苏卿妤不敢受褚引光的礼，连忙回礼。
    褚引光大喇喇道：“我四弟难得重色轻兄弟一回，四弟妹你就安心受着。”
    苏卿妤听褚引光说话颇有意思，忍不住躲到褚以恒身后偷摸摸笑。
    褚引光知道苏卿妤年纪比他四弟小了整整十岁，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姑娘，如今看苏卿妤举动，觉着年轻人活泼虽好，但难免太调皮了些，他对褚以恒道：
    “我们两个反着来，你娶媳妇儿跟养了个闺女似的，我娶媳妇儿跟伺候了个老妈子似的，都不好，都太极端了！”
    萧润雨在一旁听的真真儿的，她一个新嫁娘第二日就被夫君嫌弃，心内不免难受的紧，又要开始不由自主抽泣起来。
    “我去你娘的！又哭又哭，哭屁哭！”褚引光大声呵斥，差点儿忍不住上手。
    褚以恒本不想管别人夫妻之间的事儿，但萧润雨毕竟是萧家养女，也算自己表姐，便提醒道：
    “今日入宫叩谢圣恩，三哥定要将脾气收起来，皇上和皇爷爷虽仁厚，但三嫂是皇爷爷亲自指的，他老人家若看见你对三嫂这般态度，定会责备你。”
    褚引光拍了拍褚以恒的肩膀，谢过他的好心提醒。
    若不是大玮历来有规矩，亲王成婚后必须入宫谢恩，他才不会和这煞星一处相与。
    他命人将马儿牵过来，对褚以恒道：“你今日是开心着去谢恩，我心虽丧，但好歹不能抹了你的兴致，咱们哥俩骑马走前头去，你与我说说你的欢喜。”
    褚以恒摸了摸马儿光滑顺溜的背，道：“三哥见谅，我今日还要驾车。”
    “不是吧你？”
    褚引光看了一眼苏卿妤，对褚以恒悄声道：“也太过于娇惯着了，如此不好，女人多收拾才能听你的话！”
    苏卿妤连忙将褚以恒拉到一旁去，道：“阿牛，如此不合规矩不说，历来也没有王爷当马车夫的道理，会让街上的百姓们看了笑话。”
    褚以恒拍着苏卿妤的手，让她宽心下来。
    苏卿妤如今眼睛不方便，自己怎能放心将马车交给旁的人，他道：“这辈子也好，下辈子也罢，能只给你一个人当马车夫，有何不可的？”
    褚以恒扶苏卿妤好生坐在车上，让她莫要多想其他的事儿。
    褚引光独自骑马上前，对着褚以恒“啧啧啧”几声。
    褚以恒驾车，除了苏卿妤以外没人敢坐。
    柳叶在褚以恒驾车前给苏卿妤泡了一杯羊奶茶后便下了车，苏卿妤独自喝了一口茶，又听马车外传来微弱哭声，一听就是萧润雨在隔壁马车内低声抽泣。
    苏卿妤叹了一口气，她过去也被她爹说成是克死了弟弟的煞星，当煞星的滋味儿，确确实实不好受。
    更何况褚以恒昨日和她讲过，其实褚引光不喜欢萧雨润，还不全因为煞星一事。
    褚引光本喜欢一位民间女子赵仙儿，奈何太皇上皇看不上民间女子，生生拆散了两人，又将礼部尚书之女嫁给他。
    可惜尚书之女入府不到一年便难产而死，连孩子都没保住。
    后来褚引光借机将赵仙儿接入府中当侍妾，赵仙儿肚子争气，生了个儿子。
    本以为这遭可以母凭子贵，得了太皇上皇认可，好歹也升个良媛或良娣。
    谁知到头来位分没抬上去，反而让太皇上皇给孩子寻了一位母亲，就是萧润雨。
    太皇上皇之所以要把萧润雨嫁给褚引光，就是为了要给褚引光一个教训。
    他要告诉褚引光，敢违拗他的意思和赵仙儿在一起，即便再让褚引光娶个煞星，也不会如了褚引光的意。
    苏卿妤听萧润雨的哭声都快赶上嚎了，颇为同情她。
    想来整件事情与萧润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最后却让她无辜受了所有怨气，成了众人的挡箭牌。
    她思来想去间的功夫，马车已经驶到了午门的西侧门。
    按照规矩，亲王宗室因下马从西侧门进入宫中，步行至保和殿面圣。
    第53章
    昨日太皇上皇命人来毅王府传话，说想着苏卿妤眼睛不方便，要着轿撵来西侧门抬她。
    可苏卿妤不愿意如此高调，褚以恒也觉着苏卿妤第一次入宫谢恩若搞得声势浩大，对她而言反倒是不好了。
    苏卿妤拄着盲杖行在路上，褚以恒牵着她的手，只觉得她手有些冷，便紧紧捂住。
    苏卿妤甜甜一笑，故意用手去掐褚以恒的大指姆，褚以恒得了挑逗，心中喜不自胜。
    褚引光见他俩新婚燕尔的模样，酸溜溜道：“怪不得化雨如今来我家吃面也不喜欢放醋，原来是在你那里就酸倒了牙！”
    他心内咒骂一声“狗男女”，又独自走去前头，竟然把萧润雨就这么抛下了，搞得萧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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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尴尬不已。
    宫中不少宫女太监都盯着萧润雨看，又议论纷纷。
    苏卿妤停下脚步，回头伸出手，让萧润雨和她一并走。
    萧润雨似得了救星一样，赶紧上前牵住苏卿妤的手，宫女太监们怎敢在毅王和毅王妃跟前议论，连忙闭了嘴。
    萧润雨道：“多谢你！”
    苏卿妤眼睛虽看不见，但耳朵好使，萧润雨一靠近她，她就听出来，此人的衣服不对劲儿。
    “苑王妃，您让侍女帮您看看后腰的衣服线。”苏卿妤道。
    萧润雨心内一惊，赶紧让人看看她的后腰。
    侍女一看，只见衣服线已经裂开一个小小的缝，要是苏卿妤没听出棉线崩裂开的声音，恐怕这衣服一到殿内，就会迅速裂开，那样不仅丢人，更是大不敬之罪。
    萧润雨眼角翻红，慌张的手脚都在发抖。
    苏卿妤立刻唤了柳叶上前，柳叶将腰间荷包打开，取了针线给萧润雨缝上。
    萧润雨这才缓下心来，二话不说就要跪下感谢苏卿妤。
    苏卿妤连忙拉住她，让她不要这么激动。
    萧润雨心知此番错失定是身边出了歹人。
    除了赵仙儿，还有谁会这般在意她这个扫把星。
    萧润雨委屈的眼泪骤然落下，道：“我真的不会和她争什么……”
    苏卿妤听见眼泪滴答声，提醒道：“三嫂，切莫殿前失仪。”
    萧润雨知自己冲动了，赶紧收起泪水。
    四人来到保和殿，恭敬的给皇上褚浩然和太皇上皇褚承明行了礼，这才落了座说话聊天。
    苏卿妤坐在褚以恒身旁，只觉着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看。
    皇后林悦心知苏卿妤眼睛不好，便让人特意给她换了一盏枸杞养目茶，又关切的问她身子恢复的可还好，进宫来习不习惯，若有任何需要，只管告诉她。
    苏卿妤之前就听人说过，皇后林悦心颇贤良淑德，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苏卿妤恭顺谢过林悦心，又顺势将自己准备的礼物献给她。
    林悦心打开柳叶手中礼盒，见内里是自己爱的笔墨纸砚，最难得的是这砚台，竟然是她想了好久的云砚。
    林悦心回头对褚浩然道：“陛下，今日是难得的大喜日子，您不妨留下墨宝，也当是祝贺两位贤弟新婚之喜。”
    褚浩然觉着甚好，对褚以恒和褚引光道：“人家妯娌之间都如此不拘着，我们亲兄弟也别相互板着脸，让朕看看二位皇弟的书法可有长进？”
    褚引光暗自一笑，心道褚浩然也就这点儿书法能炫耀。
    褚引光从小字就写的烂，他也不在意，随便写写画画几笔，气的褚承明一把年纪的人，愣是没忍住，当场将他骂的狗血喷头，褚引光挨了骂，只能委屈巴巴的去学习褚以恒的字。
    褚以恒得了苏卿妤磨墨，一手字写的更加飘逸洒脱。
    从小到大，都是褚浩然擅楷书，而褚以恒擅行书。
    褚浩然见褚承明只让褚引光学习褚以恒写的行书，而不提自己写的楷书，不禁有些失落。
    褚浩然没办法，只能也走过去陪着说笑道：“如今四弟刚胜了戎氏与蒙敬两国，风头正盛，这字也写得颇为洒脱，改日朕也想同四弟学学领兵打仗的功夫。”
    他说完，褚以恒写字的手微微一顿，道：“您是皇帝，心中忧虑的应是天下苍生，领兵打仗这些小事，臣弟代劳就好。”
    褚浩然尴尬一笑，道：“是是是，四弟说的对，朕登基了一年多，但这一年身体总也不好，许多事有四弟分忧，是最好的。”
    褚引光最见不得褚浩然这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真是一点君王模样没有，给他们大玮丢脸。
    要不是当年褚以恒非要和先皇赌气，哪里轮得上褚浩然当皇帝，他道：“您还是别想学什么打仗了，到时候再像小时候那样从马上跌下来，把尾巴骨摔了可怎么好。”
    他一番话说完，褚以恒立刻狠狠踩了他一脚警告。
    褚浩然脸都青了，他忍了半晌，对林悦心道：“皇后，朕累了，想去你宫里休息片刻。”
    林悦心也难堪至极，她扶住褚浩然，对其他人道：“皇上龙体欠佳，诸位自便就是。”
    褚承明看着褚浩然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对褚以恒道：“既然皇帝龙体抱恙，那老四便与朕一起去和政殿商议些事情吧。”
    褚以恒和褚引光去了和政殿，苏卿妤则和萧润雨随意在御花园逛逛。
    今儿个天气十分好，御花园的花姹紫嫣红的开遍了。
    苏卿妤虽说瞧不见那些好看的花儿朵儿，但好在有萧润雨陪着她，给她讲那些花是何品种，又有哪些颜色，她听着萧润雨的描述，就好似真的看见一般。
    两人转了大致半盏茶功夫，苏卿妤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稚童的爽朗笑声。
    一个圆乎乎的小肉球跑过来抱住苏卿妤，道：“漂亮姐姐，你就是四婶母吗？”
    苏卿妤笑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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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肉球点了点头，肉球开心的朝身后招了招手。
    瞬时，三四个小团子便从红墙后探出汤圆儿一样的小脑袋，好奇的叽叽喳喳起来。
    小团子们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又给苏卿妤和萧润雨行礼。
    苏卿妤听着孩子们的声音，觉得这些小皇子甚是可爱。
    皇上褚浩然今年三十有二，已经有三位公主，十位皇子。
    褚以恒娶了她，一个孩子也没有，一想到这里，苏卿妤不由自主的自责失落起来。
    萧润雨知道苏卿妤不能生育的事情，她见苏卿妤情绪不对劲儿，赶紧要领着孩子们散去。
    “好大的胆子，你是个什么煞星，也敢随意碰皇子们！”
    萧润雨一听这熟悉的呵斥之声，就知道是谁，赶紧将手撤回来，紧张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苏卿妤侧耳一听，这声音她也熟悉，过去她在大将军府干活的大半个月，曾数次听见这声音骂人。
    第54章
    萧婉云从假山后走出来，没好气的看着苏卿妤和萧润雨。
    今日顺妃邀请她进宫游玩，本想着散散心，将失落的情绪提起来，结果竟然碰上了最让她讨厌的两个人。
    她向来欺负萧润雨欺负惯了，如今也不管她是不是什么王妃，二话不说一巴掌扇在萧润雨脸上，直接骂道：“你是煞星，过去克死了萧夫人，现在还要克死这些小皇子不成！”
    萧润雨捂着脸，辩解道：“没有！我没有克死娘！娘是待我最好的人，如果能让我代替娘去死，我愿意！”
    “你有什么资格叫萧夫人娘？”
    萧婉云说完，心头还不过瘾。
    萧润雨未出嫁时，就爱在萧家碍她的眼，她最讨厌的，就是萧润雨此人！
    她对同样被邀来宫中游玩的其他大家闺秀道：“你们不知道吧，这萧润雨有多被苑王嫌弃，今日苑王入宫，都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听说新婚之夜还被苑王连人带铺盖扔了出去！哈哈哈哈哈！”
    萧婉云此话一出，其他人立刻用异样眼光看着萧润雨。
    顺妃被萧婉云咋咋呼呼的声音引了过来，她方才正在和孩子们玩捉迷藏，没成想孩子们居然都溜过来看苏卿妤了。
    萧婉云立刻向顺妃福了福身子，道：“还请娘娘做主，这样晦气的人，怎能留在宫里？怎能在御花园随意走动？”
    顺妃将孩子们拉过来，也不愿意和萧润雨这样煞气冲天的女子多接触。
    萧润雨难堪的低着头，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由让御花园乌烟瘴气，便对苏卿妤道：“四弟妹，我让侍女过来陪着你，我先走了，抱歉。”
    苏卿妤拉住萧润雨的胳膊，道：“四嫂为什么要走，该走的是萧二姑娘才对。”
    萧婉云厌恶的看着苏卿妤，问道：“我凭什么要走？”
    苏卿妤不慌不忙道：“要是萧二姑娘再不走，可能就不好走了。”
    萧婉云拳头捏的直响。
    她知道苏卿妤过去曾在大将军府当丫鬟，就是因为苏卿妤这般低贱，居然能嫁给褚以恒，居然还被褚以恒这般宠着，她才恨苏卿妤恨得要命！
    “怎么？毅王妃以为这里是你们毅王府吗？难不成你还要在皇宫教训我！？”萧婉云道。
    苏卿妤道：“原来萧二姑娘也知道这里是皇宫，既然知道，还敢如此张狂放肆？你可知，就凭你在御花园失仪，就凭你殴打王妃，这任何一条罪状，都可以按宫规杖责四十！”
    萧婉云心里咯噔一下，她傲慢道：“苏卿妤，我说过这里不是毅王府，轮不到你撒野，我是顺妃娘娘请来的人，你敢打我，就是对顺妃娘娘不尊敬！”
    苏卿妤对顺妃恭敬行礼道：“娘娘觉着此事该如何评判？”
    顺妃的爹爹是褚以恒一党，如今褚以恒权倾朝野，掌握生杀大权，她不敢得罪苏卿妤不说，更可况今日之事确实是萧婉云太过嚣张放肆，她立刻表明立场道：“毅王妃秉公执法，本宫自然是向着道理的。”
    萧婉云脸色瞬间白了，她辩解道：“我不是有违宫规，我是……我是在替宫里祛除煞星！我是为了皇宫安宁！”
    “煞星？萧二姑娘好大的胆子！”苏卿妤拄着盲杖一步步逼近：“你居然敢说太皇上皇亲自指婚的女子是煞星？怎么？萧二姑娘张狂，竟然连太皇上皇也不放在眼里了？”
    “我我我，我没有！”萧婉云辩解道：“她在萧家就是煞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喔？我怎么不知道？”
    众人一回头，只见萧林走了过来。
    萧林今日在宫中值班，恰好看见萧婉云又在发疯。
    “大哥！”萧婉云和萧润雨同时道。
    萧林对萧润雨笑了笑，又对众人道：“润雨是我萧家人，是我娘临死之前认定的女儿，谁敢说她是煞星？萧家没人说过这样的话！”
    褚化雨也闻讯赶来，他就说萧林怎么下着下着棋人就没了，原来是在这里管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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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的事儿。
    萧婉云气急败坏，觉着他们一个个全都帮萧润雨欺负自己！
    这全是苏卿妤惹出来的，是她非要和自己较劲儿，才引来了这样多人！
    萧婉云才不管那么多，反正她已经失仪一次，也不怕再多一次。
    她道：“毅王妃，你今日好大的气势啊！你是不是觉着毅王宠你，你就将心气儿搁到了天上？我告诉你，莫说花无百日红，就算毅王一直宠你又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呢吧，你深爱的毅王殿下，他其实骗”
    “住嘴！”
    箫婉云一句话未讲完，萧林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在场的人吓坏了，萧婉云也瞬时愣住。
    她平日再怎么样放肆，萧林都没有打过她。
    萧林抓住萧婉云胳膊，将她拖到一边去，悄声提醒道：“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知道吗！”
    萧婉云挨了一巴掌，终于清醒了一点儿，她见褚以恒正从远处赶来，心内慌极了，她拉着萧林的手，道：“大哥，我错了，那件事情是我无意间偷听你和爹爹说话知道的，我没有刻意打听，我就是一时嘴快，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萧林暗自给萧婉云提点片刻，又让她不要慌张，拉着她过去给苏卿妤和萧润雨赔礼道歉。
    苏卿妤和萧润雨一商量，觉着萧林那一记耳光也算给了萧婉云教训，苏卿妤对萧婉云道：“之前的事就罢了，只是二姑娘说殿下骗我，我想告诉二姑娘，不管您有什么样的误会，但殿下是不会骗我的，请您日后慎言。”
    “妤儿，”
    褚以恒赶到御花园，他走到苏卿妤身边，道：“本王其实很好奇，二姑娘你说我骗妤儿，我骗她什么了？”
    萧婉云故作轻松道：“骗什么表哥又何必问我？这些年我爹给你张罗了那样多的姑娘，你一个也不喜欢，说不信什么男女之情，如今你肯定也只是喜欢苏卿妤的相貌罢了，还骗人家说喜欢她的人！”
    苏卿妤一听是这样的原由，心觉萧婉云幼稚，忍不住笑了笑。
    褚以恒不想与她这样的神经病再多说什么，带着苏卿妤就要出宫去，萧润雨拦住两人去路，拉着苏卿妤的手，道：
    “今日多谢毅王妃，我没什么能感谢的，就菜做的还不错，要是殿下和王妃不嫌，不如去苑王府用晚膳？”
    萧润雨在萧家时，褚以恒就吃过他这表姐做的菜，味道确实数一数二，但他还是谢绝道：“今日有些事情要和妤儿去办，改日一定去苑王府吃三嫂做的菜。”
    萧润雨一听这算是答应下来了，连忙欢喜的和他们道别。
    萧林看着褚以恒与苏卿妤远去的背影，对褚化雨道：“你说，表弟他能瞒到什么时候，真能一辈子不让表弟妹知道？”
    褚化雨也不知道他四哥能瞒到什么时候，他叹了一口气，道：“能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吧。”
    第55章
    *
    褚以恒驾着马车，独自带苏卿妤来了一处静谧府邸。
    苏卿妤听这府邸之中除了她和褚以恒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她被带着往里走了数十步，忽然闻见一股檀香的馥郁之气。
    褚以恒牵着苏卿妤的手，小心翼翼领着她跨进门槛，又道：“这里是盛府，我老师和师母的牌位就在此处。”
    苏卿妤从方才进门起便在想，这里到底是何处，她想了很多地方，却没料到居然是过去的丞相府。
    褚以恒道：“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我成婚，理应带着你来看看老师和师母。”
    苏卿妤心中一直十分崇拜盛央，知道他是大玮数一数二的好官，可惜这样好的官却发生意外英年早逝，要是盛央没有突发急症而死，不知还能为大玮再造多少的福。
    她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道：“盛大人，盛夫人，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殿下的。”
    褚以恒百感交集，他亦恭敬跪在蒲团上，道：“我也会好好照顾妤儿，希望老师和师母能做个见证，若是我褚以恒辜负了她，就让我不得好死！”
    苏卿妤赶紧捂住褚以恒的嘴，让他别总是将死死死的挂在嘴边上。
    褚以恒温柔的看着苏卿妤，道：“我们给父亲和母亲……一般的老师师母磕三个头吧。”
    //////////////////////////////////////今生
    “这第一磕，是谢谢小七对我的提点和鞭策、这第二磕，是谢谢毅王殿下从中帮助，让小月成了萧家义女、这第三磕，是谢谢你二人。”
    程似锦和小月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苏卿妤和褚以恒磕了三个响头。
    苏卿妤和褚以恒将一对新人扶起来，又把准备好的福金呈上。
    程似锦今日终于和小月大婚，他回头看着如今喜上眉梢的爹爹，更感谢苏卿妤。
    若不是苏卿妤劝说他不要再装病躲避，让他钢一点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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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爹好好谈谈，
    程似锦觉着恐怕自己到现在都不知，原来他也不是那样的懦弱，也可以鼓起勇气，硬气的和自己爹说话。
    程老板拿着酒上前，对苏卿妤和褚以恒道：“该谢该谢，是该好好谢谢你们，一个是似锦的救命恩人，一个是大媒人。”
    如今小月成了萧家义女，褚以恒还亲自来参加婚宴，程老板脸上有光的不得了，他才不会再介意程似锦娶谁。
    程老板热情的很，说什么都要留两人吃饭。
    苏卿妤在画船山被芒猴抓伤后，吃了好一阵子清淡的饭菜，今日出来参加婚礼，心想能吃一些有盐有味的东西也好，她正要答应下来，褚以恒赶紧给大妞使了一个眼色。
    在婚宴上当福娃娃的大妞立刻跑过来阻止道：“小七姐姐你现在不能吃这些东西，盐味重了对伤口恢复不利！”
    苏卿妤见大妞一个四岁的娃娃说的有模有样，蹲下来点了点她的鼻头，道：“这话是谁教你的？”
    大妞道：“没有谁呀，是我自己去问的大夫叔叔，姐姐是为了救妞妞才进的画船山，才被猴子抓伤的，我很愧疚。”
    苏卿妤赶紧摸了摸大妞的小胖脸，让她别想那样多，她道：“好好好，我回去休息喝稀饭就是了，别愧疚好不？”
    “七姑娘，您快去同心当铺看看，老爷和人吵起来了！”
    阿财火急火燎赶到程家，一脸急色对苏卿妤道。
    苏卿妤无奈对大妞一摊手，道：“行了，这回我是真吃不了好东西了。”
    褚以恒见苏卿妤快步出了程家，本想跟着一起去看看，但他这段日子已经和苏卿妤接触过于密切，便止住了脚步。
    苏卿妤忙里忙慌赶到自家的同心当铺，就见苏卿妤跳着脚站在大门口和卖油翁吵架。
    苏顺骂人本来就毒，卖油翁火力也猛，两人骂的不分伯仲，你追我赶。
    当铺边上围着好些人，都在看热闹。
    苏卿妤挤进人群，横亘在两人中间，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如今没了体面，倒是惹人笑话！”
    卖油翁一见苏卿妤来，立刻跟见着亲人似的。
    苏卿妤过去给过他桃酥吃，他又送过骨哨给苏卿妤，和苏卿妤也算有交情。
    卖油翁哭的泪如雨下，将自己要典当的东西从布口袋里打开，亮给苏卿妤看，又道：“七姑娘，这鬼头香是我祖上盗墓时，从墓葬内拿出来的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价值连城，要不是我孙子病了，也不可能拿来典当，可你们苏老爷就是不收，他就是不信我的话！”
    苏顺气的胸口疼，他指着卖油翁手里的鬼头香，道：“我什么时候不信你的话了？我就是相信这鬼头香是真的，所以才不能要！”
    卖油翁被苏顺搞糊涂了，他道：“这这这？这没天理了！难不成你们同心当铺只要假货，不要真的？”
    周遭的围观人群也议论纷纷，苏卿妤立刻向卖油翁解释道：“鬼头香招鬼魂，又是您祖上从墓里带回来的，我们苏家做生意，最忌讳阴气重的东西，望您体谅。”
    卖油翁急的团团转，他恳求苏卿妤道：“这样，我就当一段时日救急，等过段时日我凑着钱，立刻就把它赎出来，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意，行不行？”
    苏卿妤虽可怜卖油翁，但还是道：“您有您的难处，我们苏家养着一大帮伙计，也有我们的难处，若这东西真破了我们的财，到时候上百个伙计吃什么，又喝什么？”
    卖油翁见苏卿妤也同苏顺一般坚决，不好再说下去，失落的拿着鬼头香就要走。
    苏卿妤思忖片刻，同她爹悄声说了几句，苏顺看卖油翁也可怜，就让阿财上前拦住卖油翁的去路，又将他请进当铺内。
    苏卿妤关上门，对卖油翁道：“您这东西我们不喜欢，但做阴阳生意的人肯定喜欢，您是否愿意直接卖了？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帮着您去找买家，在找到合适的之前，您孙子治病的钱我们出，到时候您卖了东西，直接还给我们本钱就是，不收您利钱。”
    卖油翁感恩戴德，直接就给苏卿妤和苏顺跪下，又向苏顺道歉，说他不该那样骂人。
    苏顺也是叫花子出生，懂得人间疾苦，他将卖油翁扶起来，道：“我这里刚好有几个认识的朋友，他们有法子找到那种人，我让小七和阿财带着你去看看。”
    “行行行，我们现在就去！”卖油翁抱着鬼头香，说话间的功夫就要同苏卿妤走。
    苏卿妤见他一把年纪，抱着个又沉又重的鬼头香，路都走不快不说，也容易摔跤，便接过来自己帮他抱着。
    “我的娘！”
    卖油翁瞬间从苏卿妤身边弹开，面色苍白的打哆嗦。
    苏顺和苏卿妤都被吓了一跳，苏卿妤抱着鬼头香走过去，问询道：“您怎么了？”
    卖油翁见苏卿妤走过来，立刻躲到苏顺身后，恳求道：“大老爷，您开开恩，让阿财带着我去就行了，七姑娘不用去！不劳烦她老人家！”
    苏顺云里雾里，满头迷惑，他仔仔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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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看眼前的苏卿妤，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啊。
    苏卿妤心中一沉，赶紧抱着鬼头香来到一面铜镜前，镜子里的她和平常并无二致。
    卖油翁叹了一口气，这苏卿妤抱着鬼头香显现出来的模样，只有他这眼睛从小就有异的人才能看的出来。
    苏卿妤是死过一次的人！
    而且死状惨烈！
    苏卿妤看卖油翁十分忌讳她，心内打鼓。
    重生这一年，在她身上发生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单说从傻子恢复心智这一件事，就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加之如今的褚以恒，更让她心烦意乱。
    苏卿妤放下鬼头香，来到卖油翁跟前。
    卖油翁见苏卿妤的样子不可怕了，这才没有溜到一边去。
    苏卿妤将卖油翁带到角落中，恳切的道：“老人家，您就看在我帮了您的份儿上，求求您告诉我，您到底看到了什么？”
    卖油翁稳住心神，问道：“你不是这世上的人，你是死过一次，又重新来过的对不对？”
    苏卿妤道：“是。”
    卖油翁又问：“那姑娘你还记得，上一世你是怎么死的吗？”
    “老虎洞，被老虎咬死的。”苏卿妤道。
    卖油翁摇摇头，他方才确实在苏卿妤身上看到了很多的血，但肯定不是被老虎咬的，他道：“你是”
    他说着，突然想起方才看见的苏卿妤。
    她穿着的那件血刺哗啦的衣服上，有一个醒目的‘毅’字，和褚以恒身上绣着的‘毅’一模一样。
    苏卿妤前生是毅王府的人！
    卖油翁犹豫片刻，道：“姑娘，你认识毅王殿下对不对？我只能告诉你，你离他远一点，不要去招惹他！他跟你合不来，也不是一路人！我只能说有这么多，求您了。”
    第56章
    ////////////////////////////前世
    “柳叶，我的姑奶奶，我只能说这么多，再说还叫什么惊喜啊，求您了！”颜斐躲在飞虎身后，一面求饶，一面让飞虎保护他。
    自从他两日前先行回宜州报平安，柳叶这丫头便一直追问个不停。
    柳叶捉不到满大厅乱跑的颜斐，气鼓鼓的去闲影轩找苏卿妤做主。
    丫鬟正在给苏卿妤梳好看的头发，苏顺今日也来了，正给苏卿妤讲外头有意思的事情。
    柳叶鼓着腮帮子进来，蹲在梳妆镜跟前对苏卿妤道：“王妃，您要给奴婢做主！颜斐那混小子还是不肯和奴婢说，殿下这次回宜州会给您什么样的惊喜。”
    苏卿妤闻言微微一笑，让柳叶别老欺负人家颜斐。
    她和褚以恒成婚已经三年，这三年，每次褚以恒外出办事回宜州，都会给她准备不一样惊喜，她倒觉着不知道挺好的。
    梳头丫鬟给苏卿妤梳了一个又清雅又别致的头发，柳叶将白玉梅花簪仔细插在苏卿妤头发之上。
    苏卿妤年纪说起来比柳叶还小，柳叶将苏卿妤当主子，也当亲妹妹。
    她抱住苏卿妤，窝在她怀里道：“就说这白玉簪子，用的是上好的清光羊脂玉，殿下特意给您寻了半年，这三年来,谁不知道您是殿下心尖子上的宝贝，可就是”
    “可就是老要出门打仗。”苏顺紧接着柳叶的话道：“王妃，我的好闺女呦，您就听爹爹的话，这女人真不能太懂事！殿下这次北伐又大半年没回宜州，这人常年在外，您就不怕有小贱人钻了空子？今日殿下凯旋，您就将殿下永远留下来，殿下那样在意您，您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苏卿妤立刻否道：“就是因为殿下在意我，我才不能这样和殿下说，殿下是大英雄，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凡是有志气的男儿，都会想着保家卫国，我不要让别人觉得殿下成了亲，就成了一个只会守着女人的闲散王爷，殿下有抱负有胸襟，要建立赫赫战功，咱们就得无条件支持他。”
    “呀呀呀，说的可真是轻松啊。”
    苏卿妤一听，就知道是萧润雨来了，赶紧拄着盲杖去接她进屋。
    萧润雨将食盒交给丫鬟，赶紧上前止住苏卿妤，让她别出来。
    这天刚下了雨，苏卿妤今日穿的
    蜀锦水蓝纹掐金丝裙
    价值连城，弄脏了就不好了。
    萧润雨道：“嘴上这样说，心里头又是怎样想殿下的？也不知是谁，昨晚一夜不睡，非要将舞师教的舞练会，又不知道是谁，今日一大早就开始梳妆打扮，等着殿下凯旋而归。”
    苏卿妤被萧润雨一阵调侃，脸色绯红，不好意思极了。
    萧润雨见苏卿妤害羞，也不再开苏卿妤的玩笑，她张罗着闲影轩一大帮伺候苏卿妤的丫鬟嬷嬷，将她亲自炒的菜从食盒内端出来摆好。
    苏卿妤这三年和她成了要好的朋友，这桌菜就是她特意给小两口做的，好让他们锦上添花。
    一大群人正张罗，就见颜斐和封云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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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闲影轩外求见。
    柳叶兴致勃勃让他们进来。
    萧润雨和苏顺将苏卿妤带过来，苏顺帮她左右看了看，没见到褚以恒的身影。
    他神神秘秘指着颜斐和封云开道：“毅王殿下的花样可是一次比一次多，快说快说，这次又是个什么样新奇的惊喜！”
    颜斐和封云开对视一眼，封云开对苏卿妤行礼道：“王妃恕罪，殿下方才确实在给您准备惊喜，可朝中突然派人来报，说仙都古城出了百年难遇的虫病，殿下已快马加鞭赶去了，估计……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
    “之前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可如今都大半个月了……”
    萧润雨吹了一口手里的海参粥，喂给苏卿妤让她吃点儿，先别想那样多。
    苏卿妤将粥推到一边，一口也吃不下。
    褚以恒去仙都古城半个多月，虽说时不时会有消息传回来，可那些消息她一个字也不信，她知道，能来到她耳朵里的消息，都是褚以恒派人传回来安慰她的假消息。
    她一个没用的瞎子，既不能为褚以恒分忧，又不能为那些受折磨的百姓做什么，怎么还有脸吃这些好东西。
    萧润雨叹了一口气，让下人将菜全部撤了。
    她就知道那些话骗不了苏卿妤。
    的确，仙都古城的虫病厉害的紧。
    前几日她才听忙的焦头烂额的褚引光讲过，说仙都古城出现的虫子叫：
    飞影虫。
    飞影虫有成年男子大拇指大小，行动灵敏，飞的仙都古城到处都是。
    那些虫子虽不大，却一肚子都是虫卵，它们尖尖的尾部一旦刺入人体，人的血液内就会生满虫卵，长了虫卵的人，会传给其他人，那些虫卵在人身上，轻则让人瘫痪残疾，重则直接死亡。
    飞影不怕火，不怕冰，产卵后三日便可孵化，壳子还坚硬无比，十分难消灭。
    好在这种虫子只能低飞，很难飞出城墙，褚引光说褚以恒命人封了城，又在城门各处严加防范，不让虫子去祸害别的地方。
    现在传回朝中的消息是，
    一、褚以恒誓死和仙都古城百姓共进退，
    二、染了虫卵的人勉强控制住了病情，但还没找到特效药。
    苏卿妤一想到褚以恒，就不知他是不是也染上了病，她只要一想，就实在是坐不住，要去宫里找太皇上皇。
    萧润雨赶紧拦住她，心疼道：“你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又没进食，怎撑得住再去皇宫折腾？不就是最新消息吗，我进宫去问就是。”
    萧润雨火急火燎进了宫。
    如今这虫子虽没传入宜州，但宫内还是做了严格防范，萧润雨还未见到皇后林悦心，便被一大群太监宫女拦了下来，要先给她撒药粉。
    “你来干什么！扫把星！”
    萧润雨如今一见萧婉云，还是忍不住发抖，她咬紧牙假装硬气道：“我……我是……我是来找我夫君的！关你什么事！”
    萧婉云气的牙痒，过去她是萧家养女，萧润雨和苏卿妤是王妃，
    是！
    她当时是惹不起，可如今她是皇上的云贵妃，是一宫主位！
    萧婉云撩起袖子，一巴掌扇在萧润雨脸上，呵斥道：“苑王正在与皇上商议仙都古城之事，你这个扫把星敢去打扰？”
    她说着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却被赶来的皇后林悦心逮了个正着。
    林悦心直接截住萧婉云的巴掌，对她道：“如今大玮出了这样的祸事，大家理该团结一心，你还在这里逞能犟嘴！”
    萧润雨捂着自己被打红的脸，跪地恳求道：“娘娘，毅王妃很是担心毅王殿下，不知如今仙都古城到底怎样了？”
    林悦心将萧润雨扶起来，把她领进勤政殿。
    萧润雨进殿一看，褚引光，褚浩然，褚承明以及萧林居然都在。
    萧林是快马加鞭带着重任从仙都古城赶回来的，他一身狼狈，冲过去拉住萧润雨问道：“大妹，表弟妹她还好不？我表弟都快担心死了！”
    萧润雨将眼泪擦去，告诉萧林苏卿妤还好，就是想念担心褚以恒的很。
    萧林松了一口气，又道：“表弟没事，不过他是仙都古城的主心骨，他一走，所有的人都要乱，所以一时之间没办法回来，但我如今回来，就是要告诉大家有救了！仙都古城的人都有救了！”
    “真的！？”萧润雨激动的发抖。
    萧林从衣襟内掏出一朵紫色的花，名为断崖花。
    这花是褚以恒和万里峰翻遍了医书，试遍了药性才敢下的结论。
    萧林道：“只要用了这花的人，不时就会痊愈，而且飞影虫特别怕这花，只可惜仙都古城的云遏山上只有十几朵断崖花，根本不够，除了云遏山，就只有画船山上有，我这才回了宜州求救！”
    褚承明激动的老泪纵横，杵着拐杖要和大家一起去画船山采药。
    众人赶紧拦下褚承明。
    褚浩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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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八十的人了，这十来天和我们年轻人一起熬着，如今有了法子，就交给孙儿们去办吧。”
    他说着，让宫女太监将褚承明送回康宁殿休息，自己则和众人一起赶去画船山。
    褚引光将褚浩然拦住，道：“皇上您也去休息，别累坏了身子，大玮还要靠你的。”
    褚浩然眸子一亮，这是他三弟生平第一次这样和煦的与他讲话，还关心他。
    褚引光本就不习惯如此肉麻，尴尬咳嗽一声。
    虽然说他从小就讨厌褚浩然，觉着他弱弱的没个男人样，但这次仙都古城受灾，褚浩然熬了一夜又一夜，对百姓们的担心褚引光看在眼里，今日之前褚浩然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褚引光道：“我们其他兄弟会去的，您就留在宫里看护着皇爷爷，也歇息片刻。”
    褚浩然从方才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立刻道：“不不不，朕要去，仙都古城的百姓和四弟都在坚持，朕怎么有脸面睡觉。”
    第57章
    一大群人快马加鞭赶去画船山东峰半山腰，褚浩然和皇后林悦心虽贵为千金之体，也背了个背篓在山间和大家一起采花。
    大伙儿采了大半天的花，林悦心见褚浩然累的满头大汗，命宫人拿了一张棉巾过来，亲自给褚浩然垫在后背上吸汗。
    褚浩然不好意思极了，他见其他兄弟和臣子都在笑着看他们，便则过身不让林悦心垫，他用袖子擦了擦林悦心头上的汗，道：“朕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费心这么照顾我的。”
    林悦心腼腆一笑，将褚浩然身上的背篓卸下来，拉着他的手，要将他带去人不多的地方垫。
    褚引光和萧林他们相视一笑，又继续将为数不多的花割下来。
    林悦心在角落里一面给褚浩然垫棉巾，一面道：“皇上您想好了，真的要用这花去救仙都古城的人？”
    褚浩然一愣，不解道：“当然了，他们是朕的子民，朕做梦都想救他们！”
    林悦心垫棉巾的手一顿，谨慎的左顾右盼片刻，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这才道：“你做梦都想要救他们，但他们得救了，最感谢的人会是你吗？”
    褚浩然眸子暗淡瞬时，又道：“我知道，他们会感谢褚以恒，会觉得是褚以恒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中救了出来……不过没事，只要大家平安就行了，谁的功劳都没关系。”
    “皇上您还真有出息，当人家的傀儡当习惯了，当上瘾了！”林悦心道。
    “住嘴！”褚浩然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俩一起长大，你就能这般放肆。”
    林悦心捧着褚浩然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道：“浩哥哥，就是因为我俩一起长大，就是因为我在乎你，才不愿意让你继续这般窝囊！褚以恒如今北伐凯旋而归，更没人敢惹他，他战功赫赫，权倾朝野，功高盖主，就说放眼大玮，有多少人知道毅王殿下，又有多少人知道皇上？他本就得民心，若这次再救了仙都古城的人，你褚浩然就彻底没戏唱了！”
    褚浩然自知林悦心说的对。
    当初他能当皇帝，是褚以恒为了和他父皇作对赌气。
    他表面是被勉强推上去的不假，其实他的心内，也想着有一天能够彻底摆脱褚以恒的禁锢，能成为一个有实权的皇帝。
    褚浩然犹豫道：“那你说，要怎么做？”
    林悦心从袖内拿出一精致小巧的琉璃瓶，道：“我的曾爷爷十分擅长制毒，当初他离开家，说要去炼制天下第一毒虫，可后来便一直没了消息，生死未卜，我们在他房中找到了这个，百闻水，这水无色无味，绝对不会被检查出来，将它洒在花上，花就会失效，仙都古城的人用了花没效，会认为是褚以恒骗了他们，到时候人死光了，所有人都会把账算在褚以恒头上，褚以恒会失去许多民心和朝中重臣的支持，定能重重打压他！”
    褚浩然犹豫不决，他悄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褚引光他们。
    花已经全部采好了，只要运去仙都古城就能救人：“可是，那么多人的命，朕再怎么说也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我怎么能看着自己国家的百姓就这么死在我的手上，我……我真的，做不到！”
    林悦心冷笑一声，道：“做不到？好啊，你做不到，等有一天褚以恒不想再赌气，不想再让你当皇帝，你和你的孩子们就等着在死牢过一辈子吧！”
    褚浩然浑身一震。
    如今褚以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就是苏卿妤生不出孩子，但谁敢保证褚以恒这辈子都不会纳妾，要是以后他有了孩子，为了孩子他又想要回皇帝宝座了怎么办？
    林悦心说的对，如果再不狠狠打压，那他褚浩然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他的儿女这辈子也就跟着完了！
    褚浩然紧紧抓住林悦心双肩，道：“我答应你，但我们该怎么办？”
    林悦心道：“皇上，咱们过去抓的那些土夫子有大用处！他们打地洞可厉害了，地洞直通马车底，不会让人发觉的。”
    *
    “我们众兄弟可就拜托您了，”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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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光摸着踏云光滑的背，对它嘱咐道：“踏云，你可别尥蹶子别耍脾气，这次给你的任务可重了，你一定要把这断崖花好好地运回仙都古城救人！”
    萧林准备好行头，准备带着人马出发。
    苏卿妤将塞满草药的荷包交给萧林，让他带给褚以恒，又嘱咐萧林小心，千万不能出差池。
    萧林宽慰苏卿妤，道：“表弟妹放心，方才我进马车看过一遍，苑王殿下看过一遍，就连皇上和皇后都看了一遍，这花好好地在马车内待着呢，出不了差错，有了这花，仙都古城的人就有救了，表弟也能早日回来。”
    苏卿妤心中安下来，对着萧林行了送别礼。
    “等一等！哥哥救命啊！”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辆华丽马车呼啸而来，萧婉云将脖子探出窗外，大喊大叫个不停。
    萧婉云连滚带爬下了马车，冲到萧林跟前就要去抢车上的断崖花。
    萧林一脚踢开萧婉云，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疯！
    萧婉云哭的稀里哗啦，她也不顾自己是皇妃身份，直接将袖子撩起来。
    萧润雨和柳叶同时尖叫，赶紧将苏卿妤护在身后。
    萧林也退后好几步，萧婉云的手臂上有好多黄豆大小的血包，密密麻麻的，内里还能看见像蛆一样的幼虫，萧林道：“你怎么会染上飞影虫卵的！”
    他说完，后背一阵发凉。
    他爹萧烈的腿疾犯了，萧婉云今日回萧家侍候，那他爹和萧家的人！
    萧婉云知道萧林的顾虑，她怕萧林冒火不救她，连忙道：“没有没有，除了我，萧家其他的人都是好的，我也是才发现自己这样，都是这个小贱人！”
    萧婉云泣不成声，将一个穿黄衣服的小丫鬟拎了上来，道：“这丫鬟的娘亲是仙都古城的人，他娘亲不敢住在城中，就趁着守卫不注意，悄悄从狗洞溜到了宜州，结果她娘亲是染了虫卵的人！她娘亲传给了她，她又传给了我！哥哥！你救救我！求你了！”
    萧林赶紧从马车里拿出两朵断崖花给萧婉云，让她拿回去煎水服下。
    萧婉云接过花，直接塞进嘴里嚼着吃。
    萧润雨见萧婉云这样子，心内发寒的紧。
    苏卿妤被众人护在身后，她等了半个时辰，问道：“云贵妃可好些了？”
    萧林摇摇头，又想起苏卿妤看不见，道：“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58章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仔细观察萧婉云。
    不应该的啊？
    按理说萧婉云这样直接生吞了两朵花，半刻钟以后再怎么样，虫卵至少可以吐出来一半，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苏卿妤赶紧道：“让丫鬟也试试！”
    丫鬟试了药，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下所有的人都慌了，萧林一个大男人急的差点儿就要飙泪。
    他在仙都古城时看的清清楚楚，断崖花就是可以救人！
    运送花朵的车队还在毅王府外头等着。
    褚引光、萧林以及褚家众兄弟在毅王府内秘密议事。
    萧林回想了层层细节，恍然大悟道：“皇上！是皇上！除了我和苑王殿下，就只有他上过马车！”
    萧烈一耳巴子就给萧林打过去，道：“疯了怎的！他是皇上，如此大不敬，是会被砍头的！”
    褚引光也不敢相信是褚浩然。
    褚浩然这些时日，对仙都古城比他还上心，比他还要累，如今有了法子，褚浩然又要去搞破坏？
    再说褚浩然从小就懦弱的很，明目张胆自己上马车动手脚，他怎么敢这么干。
    褚引光道：“在画船山接触过这花的人数不胜数，也不能就说是皇上吧。”
    苏卿妤道：“但那些人只接触过他们自己手上的花，如今所有的花都失效了，只有上过马车的人。”
    褚引光将花尝了一口。
    方才宜州城所有的名医都秘密来府看过，断崖花没被人下过毒，甚至和在山上种着时没有两样，除了不能治疗飞影虫卵病，就是好花一朵，实在不像被动过手脚的样子。
    他沉思片刻，道：“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这花和云遏山的花只是同宗同源，但药效是不一样的？”
    萧林拳头捏的咔咔直响，质问褚引光道：“苑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您别忘了，化雨如今也染了病，还等着花回去救他！您是觉着我和毅王殿下脑子有问题，还是没事情做非要回来采这一筐废物！要不您亲自去仙都古城看看好了，您去看看是不是一样的花！您如今千方百计要给皇上开脱，既然不是皇上，那上过马车的就只有我和您，该不会是您做的吧？”
    “你又是什么意思你！”褚引光也火冒三丈的很：“你读过书没有，这‘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我只是说一样的花，生在不同的地方，说不定药效就……哎呀！老子给你解释个屁！你何必张口闭口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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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个没脑子的文盲！奴才命！”
    “你他娘的再说一遍！谁是奴才？老子家里可是开国功臣！”萧林跳起来就要揍人，被褚家其他兄弟拦住。
    苏卿妤耳边一片混乱，她道：“大家冷静！你们这样内斗，说不定正中了有心人的下怀，他不仅想陷害阿牛，还想要你们反目，才好割裂你们！”
    褚引光被萧林揍肿了一个眼眶，他听了苏卿妤所说，默默收回想反击的拳头：“四弟妹说的有道理，咱们大家要团结，这件事情不管是哪里出了纰漏，如今最要紧就是找到可以替代断崖花的药。”
    “哪有那么容易？”萧林颓丧坐在石凳上，道：“这花是大家冒着染病的危险，在仙都古城搜遍了才找到的特效药，只有云遏山和画船山有，如今最多十日，仙都古城的人就全都撑不住了！”
    大家沉默着不开腔，萧林更是自责不已。
    褚以恒交代给他这样重要的事情，他走的时候立了军令状，说一定会办好，结果就办成了这样。
    萧林唉声叹气，无可奈何，不知道该怎么办。
    “汪汪汪！！！”
    一旁的飞虎突然狂叫起来，苏卿妤侧耳倾听，她摸了摸飞虎的头，对萧林道：“表哥你别哭，好像有个兔子来了！”
    众人侧耳倾听，果然花丛内稀稀疏疏一阵响声，不一会儿，一个人大的兔子提着一个瘦老头就蹦的蹿了出来。
    “这……这兔子成精了？”褚引光捂着肿眼泡道。
    萧林见褚扇青现身，赶紧道：“兔子大人，您是来救人的，对吗！”
    褚扇青用兔爪子在地上写道：“他们放了百闻水，察觉不出来。”
    过去褚扇青在救她的精神老头那里，见过这种无色无味的水。
    她又写道：“金刚木花解百毒，毅王妃的血有用。”
    写完这些，还没等众人问个清楚，褚扇青丢下瘦老头就飞速的跳走了。
    苏卿妤方才听兔子精在地上写写画画的，便道：“兔子大人写了什么？”
    “说我们还能找到其他的药草，太好了，我们这就告诉毅王殿下去。”萧润雨捂住褚引光的嘴，不让他告诉苏卿妤。
    苏卿妤心内不安，心道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替代的草药？
    她还想要详详细细问一问情况，地上的瘦老头就晕晕乎乎睁开眼睛。
    他一睁开眼，见着这么大一群人盯着他，吓得又险些晕倒。
    瘦老头哆哆嗦嗦躲到假山后头，恳求道：“各位老爷，我就是个卖油的，我是个好人！”
    他莫名其妙被一只大兔子叼来此处，委屈的不得了，又见众人还是盯着他看，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只能又道：“各位老爷，你们当官儿的不是只抓坏人吗？我不是坏人！真的！我家以前是盗墓的没错，但三代以前就洗白了，我这辈子真没有犯过什么事儿！”
    “盗墓的！”苏卿妤灵机一动，心知兔子精不会无缘无故叼来一个老头子，说不定盗墓这线索，对于他们找到歹人十分有用，便道：“先带他下去找线索！”
    褚引光赶紧着人带着卖油翁下去连夜调查花朵失效一事。
    苏卿妤松了一口气，这天无绝人之路，眼下使坏的人就要抓住了，仙都古城的百姓也有了新药。
    她道：“方才还未问清楚，这能代替断崖草的新药是什么？”
    萧林道：“现在还不清楚能不能行，我们先去试试，等有效了再给你说。”
    大家跟着一起打哈哈，勉强将苏卿妤糊弄了过去。
    褚引光一离开毅王府，立刻道：“咱们瞒着四弟妹有用吗？”
    萧润雨道：“有用！小七已经看不见了，你们难道还想让她死吗？仙都古城那样多的人都染病，她一个弱女子得出多少血去救人啊！”
    萧林也不想让苏卿妤知道这法子，他得快马加鞭赶回仙都古城将情况告诉褚以恒，褚家其他兄弟则一边稳住苏卿妤不让她知道，一边回宫去找褚承明。
    第59章
    *
    “殿下，这虫子越来越厉害，今日又有好些人被咬了！”
    颜斐将头盔和脸上的铁面具取下来，撩起自己的袖子，道：“好险，就差一点，我今日胳膊上就得挂彩。”
    他抓起一把药粉随意洒在身上，这才敢进到屋内。
    封云开紧随其后进来，他方才去隔壁间看了隔离的褚化雨，床榻之上褚化雨的还在昏迷。
    他心道这褚化雨也是惨，跟着褚以恒来帮忙，结果第五日就被咬了。
    颜斐对褚以恒道：“安王殿下情况也不见好，萧大人得快些赶回来，要不这仙都古城就真的完了。”
    褚以恒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今日他查看了伤员的情况，又和仙都古城的官员研究了一天的计划，他道：“萧林最多还有两日就回来，化雨能坚持的住，这几天你们不要出去，换我去撒药粉。”
    “那怎么行！”颜斐道：“您是我们的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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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您要是被虫子扎了，那咱们就都完了！”
    “完不了！完不了！”封云开指着不远处道：“萧大人回来了！”
    褚以恒眉头一皱，他隔着厚厚的琉璃往外看，只见萧林形单影只。
    萧林冲到屋门口，直接拿起盆子就往自己身上倒。
    瞬时，一盆的药粉全都撒在了他身上。
    “哎呀！萧大人你真是造孽啊！”正在配药的万里峰痛心疾首跑过来，道：“这药粉虽说不是特效药，但洒在人身上也可以预防的，真是暴殄天物！”
    他说完，又小心翼翼对褚以恒道：“老夫说的话很重吗？萧大人怎么还哭了？”
    褚以恒看着萧林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断崖花呢？”
    萧林瞬时给褚以恒跪下，道：“表弟你杀了我吧，断崖花失效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是失效了，没用了！”
    褚以恒浑身一震，赶紧将萧林拿回来的样品给万里峰看。
    万里峰将花瓣取下放在琉璃瓶里，内里的飞影虫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活蹦乱跳的很。
    他又将这花给隔壁的褚化雨服下，发现褚化雨也没反应。
    萧林看见褚化雨仍然昏迷不醒，就想将自己杀了。
    当时云遏山上有为数不多的花，褚化雨还清醒时，坚持让给了几个年幼的小姑娘，要是知道会这样，他说什么都会给褚化雨的。
    萧林将在宜州遇到的事情详详细细告诉了褚以恒。
    褚以恒立刻命心腹速回宜州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又对万里峰道：“还有其他办法没有？”
    万里峰犹豫片刻，对褚以恒道：“其实一开始，就有一个办法。”
    颜斐和封云开对视一眼，颜斐抓住万里峰的领子，道：“你不早说啊！”
    “他没办法说！”萧林道：“万大夫是想说，小七的事情对吧？”
    褚以恒脸色瞬时变了，他抓住萧林的胳膊，道：“这和妤儿有什么关系！她怎么样了？是不是身体不好，还是”
    “都不是，她很好，但也马上就要不好了。”萧林小声对褚以恒说道：“大长公主说了，现在只有小慈的血才能救大家！”
    褚以恒浑身发寒，什么叫只有小慈的血才能救大家。
    他想起过去苏卿妤用的药，对万里峰道：“你是说金刚木花？”
    万里峰道：“是，就是金刚木花，这花是百花之王，可以解世间所有奇毒急症，而且它的药效极强，断崖花根本没办法和它比，只可惜还有两年这花才会开，王妃要是想救人，只需要用血作为引子就行，放血倒也死不了人，但一定会损伤她的脏器，说不定会变成一个哑巴或者聋子。”
    “你要不要把她的腿脚也砍了算了！”褚以恒愤怒道：“苏卿妤是我的妻子，我过去为大玮已经放弃过她一次，绝对没有第二次的可能！这件事不要再说了！”
    万里峰就知道褚以恒不会答应，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提。
    萧林纠结片刻，将褚以恒拉到一边，道：“表弟……我知道……我不能说这样的话，小慈就像我的妹妹……盛大人对我也好的不得了，可……化雨他如今这样……这些百姓……你考虑好了，真的不要这么做？”
    褚以恒奇怪道：“你们为什么都要去逼一个弱女子？这虫灾是小慈惹出来的？她凭什么要做引子，仙都古城我会想办法，但小慈，
    绝、对、不、行！”
    第60章
    五日后。
    “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苏卿妤问道。
    苏顺将剥好的螃蟹送到苏卿妤盘子里，故作镇定道：“有啊，说仙都古城的人好多了，新找到的药挺管用的。”
    他说完，又向萧润雨使了一个眼色，萧润雨盛了一碗汤给苏卿妤，道：“我不是早上就给你说了吗？这毅王殿下传了消息回来，说仙都古城的人大好，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苏卿妤捧着汤喝了一口，又吃了些蟹肉，道：“既然这样，我想去宫里看看太皇上皇和太皇太后，前段日子老人家忙，我不好打扰，如今仙都古城大好，他们得了空，我也该去看看。”
    萧润雨和苏顺暗自交换眼神。
    褚以恒已经派人回来三令五申过，绝对不能让苏卿妤知道仙都古城真正的情况，也不能让苏卿妤知道金刚木花的法子。
    他们这几日千防万防，想尽了办法尽量将苏卿妤留在王府内，不让她接触其他的人，免得走漏风声。
    但太皇上皇向来喜爱苏卿妤，也一直是他们这一边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苏卿妤听耳边寂静瞬时，便道：“怎么，我不能入宫吗？还是说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苏顺连忙道：“王妃您要进宫去，草民不敢拦着。”
    苏卿妤拄着盲杖，同萧润雨和柳叶一起进了宫，去到康宁殿看望两位老人。
    太皇上皇和太皇太后这阵子都没看到苏卿妤，很是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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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停地嘘寒问暖。
    苏卿妤品了几口雨后梅子茶，又道：“爷爷，如今云贵妃可好些了？”
    褚承明缓缓道：“好些了，用了药已经无虞。”
    苏卿妤又道：“既然这样，孙媳妇想去百香殿看看云贵妃。”
    萧润雨心中发紧，连忙阻止：“小七，咱们和她向来不和，你忘了她过去是怎样与我们做对的？又何必这样关心她，再说她那个火炮脾气，你关心她，她也不会领情的。”
    苏卿妤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想来云贵妃与我也不过就是拌了几句嘴，她病了，也算是得了教训，如今服了药大好，咱们去看看也无妨。”
    萧润雨被苏卿妤一席话噎住，赶紧向太皇太后求救。
    太皇太后拉住苏卿妤的手，道：“好孩子，奶奶知道你最是善良随和，但你身子弱，不去那里，免得过了病气。”
    苏卿妤也反握住太皇太后的手：“奶奶，孙媳妇不怕，孙媳妇的血里有金刚木花，不会沾着病气的。”
    一霎时，康宁殿内寂静无声。
    苏卿妤仍旧自顾自道：“爷爷奶奶，您二位不让我去看云贵妃，是怕云贵妃将病气过给我，还是如今根本就没有云贵妃此人了？”
    “小……七”褚承明道：“你不要多想。”
    苏卿妤立刻跪在地上，道：“萧婉云已经病死了对不对，根本就没有什么新的药治疗飞影虫卵病，仙都古城的百姓没有好起来，阿牛他一直在瞒着我，因为他知道，我才是救人的药！”
    褚承明将苏卿妤扶起来，可苏卿妤固执极了，不肯起来。
    她道：“爷爷，您帮帮我，求求您帮我这一次！阿牛他让人秘密看着我，不让我去仙都古城，现在只有您能帮我！求您了！”
    褚承明叹了一口气，沉默着不说话。
    萧润雨则慌得不得了，她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一个武功很高的神秘人，进到王府告诉我的。”苏卿妤道：“不管他是谁，但是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阿牛他现在都还没有消息送回来，我不能不管他不救他啊，要是阿牛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活不下去！”
    褚承明何尝不想救仙都古城的人，但褚以恒已经说过了，无论如何不会牺牲苏卿妤。
    褚承明道：“小七，老四他会想办法，你不要担心，他经历过那么多风浪都挺过来，这点小事他能解决。”
    苏卿妤摇头否道：“可现在只有五天的时日，仙都古城的人就会熬不住，真的来不及了！要是仙都古城的人都死了，阿牛会怎么样我想都不敢想！爷爷，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没有什么见识，我只知道我的夫君现在有难，我要去帮他！爷爷，我求求您！求求您好不好！”
    褚承明还是不答应，苏卿妤便直接跪在露天的庭院里，直到褚承明答应为止。
    萧润雨和柳叶陪着苏卿妤跪在院中，不停地劝她别这么想不开，但苏卿妤一句话都不听。
    太皇太后一夜没睡，她隔着窗户望见苏卿妤还跪在地上。
    刚才下了一场大雨，苏卿妤不要人给她打伞，淋的浑身湿透了，摇摇晃晃强忍着没晕过去。
    太皇太后不忍心，对褚承明道：“老头子，神秘人本就是咱们悄悄派去毅王府的，既然小七心甘情愿去仙都古城，又何必这么折磨孩子呢！”
    褚承明虽也可怜苏卿妤，不想如此折磨她。
    但他还是道：“你想让老四恨我们？咱们一把年纪的人，总不能和自己最爱的孙儿反目吧！要是朕轻轻松松就让小慈去了仙都古城，老四会猜出这是我们做的局，我们只有装出为难不已，让老四觉得是小慈自己非要去，是她自己以死相逼，我们无可奈何才答应的，只有这样，你的好孙儿才不会和我们心有芥蒂！”
    太皇太后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我们怎么对的起盛央的在天之灵，他要是看见自己唯一的女儿这样，该心疼成什么样子？”
    褚承明长叹一声，道：“老四他现在根本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办法，要是小慈不去仙都古城，那老四怎么办，仙都古城的人又怎么办？这辈子我们褚家欠他们盛家的注定没法还，下辈子吧，下辈子一定还。”
    苏卿妤跪了一天一夜，萧润雨和柳叶嘴皮子都说裂了，还是没能将苏卿妤说动。
    褚承明缓缓从康宁殿中走出来，道：“朕问你，要是你以后变成了聋子或者哑巴怎么办，你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苏卿妤虚弱道：“我来不及想那么多，阿牛最要紧。”
    褚承明为难的来回踱步好几圈儿，道：“好吧，朕答应你。”
    *
    苏卿妤从宫中密道而出，与萧雨润和柳叶上了一架四匹马拉的马车。
    这些马是顶级的汗血宝马，两日之内一定能赶到仙都古城。
    “小七！你等一等！”苏顺气喘吁吁的赶过来，一把拉住她道：“你真的要去仙都古城？”
    苏卿妤疑惑道：“你怎么会知道？”
    一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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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叶吞吞吐吐：“王妃，刚才我没有去如厕……是，是我，我告诉苏大老爷的……”
    苏顺道：“你别怪柳叶，这丫头不忍心，为父也不忍心！你这么做，真的不值得！”
    苏卿妤道：“这没什么不值得，我心意已决，任何人说都没用。”
    苏顺将苏卿妤拉到一边去，悄声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不要觉得没了褚以恒你就活不下去，你长得这么漂亮，就算同褚以恒和离，也有的是男人巴着你，你将他休了，他以后怎么样也连累不了你的。”
    苏卿妤听苏顺又开始胡说八道，她道：“要是没有褚以恒，你女儿早就死在老虎洞，要是没了褚以恒，我这辈子都是一个不知事的傻子，我和他不仅仅是夫妻，更是同一个人，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是我答应他的。”
    “可那些事情都是他欠你的呀！”苏顺激动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像个傻子一样！你眼睛瞎了，心也跟着瞎了吗！”
    苏卿妤疑惑道：“什么他欠我的？爹你有话就说清楚！”
    苏顺平静下来，想起褚以恒过去警告过他的那些话……
    不，他不能告诉苏卿妤她的身世，不能用整个苏家当赌注！
    他道：“这些就是他欠你的，你好好一个大姑娘，遇见他以后眼睛也瞎了，身体也比以前差了，现在还要没了半条命，而他呢？一打仗就是一年半载不回来，你才嫁给他三年，你才十九岁，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华就这么守活寡！怎么？以为他救了你你就要感恩戴德了？这些就是他上辈子欠你的！”
    苏卿妤紧握住苏顺的胳膊，她在苏家时，她爹对她是不好，但今日这番话，她还是很感动。
    “爹，您保重，女儿走了。”
    第61章
    四匹汗血宝马比她们想的还快，才一天半的功夫，就赶到了仙都古城附近。
    苏卿妤眼睛看不见了后，听觉变得异常敏锐，但就算是她的耳朵，也只能听见周遭的风声和微微虫鸣。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而褚以恒过去和她讲过，仙都古城附近便是整个南边最热闹的马戏场，可如今万物萧条，人全都逃了。
    苏卿妤将纱帽取下，缓缓对萧润雨道：“三嫂，待会儿御医将我的血取出来以后，你就立刻带着我回宜州去”。
    萧润雨劝阻道：“不行不行，到时你身子肯定虚弱极了，再说毅王殿下他也会找你的。”
    苏卿妤拒绝道：“我就是不想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
    仙都古城营帐内，‘乌烟瘴气’全是药粉飘在空中。
    大家被这玩意儿呛得再难受，也不敢将厚厚的帐门打开。
    如今褚化雨仍旧隔离在其他帐篷里，他脸上已经开始化脓，不时有飞影虫的幼驱从伤口处钻出来。
    昨日他拉了一次血便，粪便内全都嵌着密密麻麻的半透明虫卵，颜斐一个大老爷们儿，都忍不住吐了一次。
    官员，医者，还有褚以恒，一本接着一本翻医书，一页翻开，一页绝望。
    黑云压顶，哗啦哗啦的雨即刻就要降下来，萧林猛然将手中药碗摔了，拉着褚以恒想将他拽过来，但即便褚以恒成宿成宿不睡，萧林也没办法制衡他。
    萧林反被褚以恒带倒在地上，他道：“表弟，这坏人我去做成不！我去和小七说这件事情，只有她能救我们！”
    褚以恒不为所动，他道：“我说了，苏卿妤绝对不行！”
    “那怎么办！”萧林道：“你想出办法了没有！化雨要死了，仙都古城的人都要死了！”
    “可这关苏卿妤什么事情！我说过，我会想办法！”褚以恒反驳道。
    “你们别吵了！”万里峰卸去身上厚重盔甲，端着一碗药从外头进来，他朝众人摆了摆手，道：“不必再找。”
    众人一愣，都等着褚以恒发话才敢停下来。
    褚以恒拿过万里峰手中的药碗一嗅，万里峰道：“这内里的血味儿已经稀释过，闻不出来。”
    “她在哪里？”褚以恒将药碗放下，拉过万里峰道：“说！她在哪里！”
    万里峰道：“王妃回宜州去了。”
    褚以恒迅速套上一身防虫铠甲，掀开帐帘冲的就出去。
    他骑着踏云一路狂奔出城，才到城门口，就见好几辆马车停在荒草地里。
    萧润雨见褚以恒终于现身，泪流满面冲他喊：“表弟，你快点！快点啊！”
    褚以恒赶过来慌忙下了马，萧润雨指着紧闭的马车门对褚以恒嚎叫：“我不敢真的带着小七走，小七的脸煞白，她会不会死啊！你快点去救她！”
    褚以恒扯开萧润雨进到马车内，便见握着木雕像昏迷不醒的苏卿妤。
    “妤儿！”
    他不由自主喊了一声，又忽觉苏卿妤受不得惊吓，赶紧闭了嘴。
    褚以恒将车门关上，轻轻抚摸着苏卿妤惨白脸颊。
    他自征战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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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有大半年没和苏卿妤见面。
    这半年来，他天天都在想念苏卿妤，想的都快发了疯。
    他常常在想，他的妤儿十九岁了，都说女长二十尽到头，也不知道自己不在家这些时日，她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儿，或者变得更美了。
    好不容易熬到得胜归来，没曾想这一次回来，没给她带来惊喜，居然害了她。
    苏卿妤是他的宝贝，他的命，是他在老师师母牌位前发誓要照顾一辈子的人。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褚以恒压抑在心里的话终于爆发，他道：
    “小慈，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你爹你娘，其实都是我”
    褚以恒还未说完，苏卿妤的眼珠便轻轻动了一下。
    褚以恒不敢再说话惊吓着她，静静等苏卿妤苏醒。
    大致过了半刻钟，苏卿妤缓缓睁开眼睛，虽然眼前还是一片虚无，但她的脑袋清明了许多，没有那样昏昏沉沉了。
    还好，她能听见人的呼吸声，耳朵没有聋。
    “……”
    ！！！
    “……”
    苏卿妤方才听出这呼吸声是褚以恒的，她想喊褚以恒的名字，喉咙里却好似堵了一坨棉花，怎么也说不出来话。
    褚以恒见状心疼的要死，立刻将苏卿妤捞起来抱在怀里。
    苏卿妤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褚以恒这才将她放开，又匆匆去看她手腕上裹着的纱布。
    纱布上已渗出层层鲜血，苏卿妤咬着牙忍疼，但取血的伤口是才割不久的，利刀划过的疼痛还停留在手腕间无法消散。
    褚以恒见她疼的浑身不住在抖，赶紧将自己的手放在苏卿妤嘴边，道：“快咬着，咬着就没那么疼了。”
    苏卿妤立刻躲过褚以恒的手，也不窝在他怀里，而是独自缩在角落忍耐。
    褚以恒扑过去将苏卿妤小心翼翼护在怀中，不停地顺着她的背安抚，又道：“你躲着我，不要我了？”
    苏卿妤用未伤的左手去摸褚以恒的脸，又顺着摸褚以恒的肩膀和胸口。
    她在褚以恒手心写道：“你这半年可是受了战伤？我不敢碰你，怕你疼。”
    褚以恒低头吻了吻苏卿妤的唇，道：“我好得很，倒是你，自己都是个小可怜鬼，还替别人想。”
    苏卿妤轻轻拉着褚以恒的手指头，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在他胸口写道：“你是我的神仙哥哥，为你做什么都行。”
    褚以恒呼吸一凝，方才就要喷薄而出的心里话再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苏卿妤的干净，她的善良，那一颗真诚的赤子之心，都让他无法割舍。
    他过去拥有的一切，都那样肮脏卑鄙，如今有了苏卿妤，他也是一个干净的人了。
    *
    仙都古城有了苏卿妤的血为引子，虫病不到两个月便彻底消失。
    老百姓十分感激毅王夫妻，苏卿妤留在仙都古城养伤这小两月，天天都有人挤破门槛给她送好东西。
    褚以恒喝着西边运回来的甘冽美酒，饶有兴致的看苏卿妤跳舞。
    今日她跳的是《碧湖采菱曲》。
    此舞比起过去的《月影翩跹舞》，更加活泼动人。
    若说月影舞是九天上不染尘埃的仙人，那今日这采菱曲，苏卿妤一袭淡绿轻衣，衬的她宛若误入凡尘的精灵。
    一曲舞毕，苏卿妤轻灵走到褚以恒身旁。
    褚以恒拉着她躺到自己腿上，将大橙子喂给苏卿妤吃，苏卿妤躺在褚以恒腿上吃了几瓣，觉着橙子甚甜，也要喂给褚以恒。
    这沁香蜜橙是江南一带特产，昨日下午才从树上摘下来，今晨便送到了褚以恒手上。
    “你多吃些，这东西看着寻常，实属难得。”褚以恒道。
    苏卿妤比划了几下手势，仍旧喂给褚以恒。
    她这手语还是过去在画船山时，褚以恒教的。
    那时她的舌头被苏宛眉的剪子剪伤后，老大一段时间不能说话，褚以恒就教了她这个。
    “甜，好吃，你多吃。”
    她接着用手语道：“打仗辛苦，多吃些。”
    褚以恒慢悠悠嚼着橙子瓣，手指挑进苏卿妤发间摩挲，又道：“为夫身体好的很，昨日那两场仗不足为虑。”
    苏卿妤愣了一瞬时，而后脸变得绯红，这才知道褚以恒说的‘打仗’是什么。
    褚以恒最喜欢苏卿妤害羞的样子，低头一个劲儿的吻她。
    苏卿妤被褚以恒亲的害羞，她从大腿上起来，捂着脸不让他这样。
    褚以恒也不慌，从怀里取出一物件，等着苏卿妤过来‘求’他。
    苏卿妤从方才站起来的那一刻，就察觉出了异样。
    她紧紧攥着衣服不松开，脸更加绯红。
    如今她身上只剩外头的舞衣，而贴身的肚兜……
    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褚以恒不知不觉悄悄抽走了！
    褚以恒拎着白兰绢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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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兜走到苏卿妤跟前，‘威胁’她道：“给不给本王亲？若是不给，便不还你。”
    苏卿妤比划：“萧铁牛你不害臊！”
    褚以恒将肚兜重新揣进怀中，将苏卿妤揽了过来，吻着她白皙温润的鼻尖道：“都是小旧人儿了，怎的还这样羞？”
    苏卿妤埋进褚以恒坏里半晌，比划：“阿牛喜欢小旧人，还是新人？”
    褚以恒干脆利落解了苏卿妤身上的柔纱舞衣，美人浑身一凉，白皙纤细的身段瞬时暴露在褚以恒面前。
    “新人旧人，什么人都比不过我的妤儿妹妹。”
    褚以恒将苏卿妤横抱入怀，迫不及待进了纱幔笼罩的榻中。
    两番激烈云雨后，苏卿妤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从床上到了书桌之上。
    她身下垫着褚以恒的衣服不会觉得硌，褚以恒跪在苏卿妤脚边，正在吻她的脚趾头缝。
    苏卿妤本就十分敏感，她臊的从头红到脚，忍不住轻轻踢了一下褚以恒，让他莫要这样。
    褚以恒吻着雪白的缝隙和脚心，像苏卿妤这样可心的绝色佳人，他即便要一千次也觉着不够。
    等褚以恒胡闹够了，又小心照顾着苏卿妤沐浴好，这才带她出了门。
    苏卿妤来仙都古城一月时日，很是喜欢这里。
    虽说仙都和宜州一样热闹的很，但她总觉着一来到此处，便心中安稳宁静。
    褚以恒招呼人将自己的惊喜带过来。
    苏卿妤听见有小动物飞来飞去的声音，好奇的让飞虎带着自己上前。
    飞虎谨慎带着苏卿妤走上前去，只听一只鹦鹉拼命的喊：
    “大丑狗走开，大丑狗走开！”
    小东西见飞虎仍然气势汹汹的走过来，立刻吓得躲到角落里，仍然骂骂咧咧让飞虎走远点。
    苏卿妤听鹦鹉怕，只好松开飞虎的绳子，独自拄着盲杖摸索到角落，去和鹦鹉打招呼。
    鹦鹉见飞虎没过来，勉强停在褚以恒肩上，让苏卿妤摸了一下。
    褚以恒对苏卿妤道：“这只鹦鹉看着普通，实则不简单，它不仅会说话，而且只会说真话，不会说假话。”
    苏卿妤知道鹦鹉学舌，但她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只说真话的鹦鹉，好奇的不得了，赶紧比划：“那试试！”
    褚以恒对鹦鹉道：“我问你，飞虎额头上有几个黄色的点？”
    鹦鹉飞到离飞虎近一点的地方，歪着小脑袋开始数它头上的点点。
    “三个点点，三个！”
    苏卿妤从褚以恒的袖子内抓出一把瓜子，对鹦鹉比划：
    “你要是说一个，我就给你吃。”
    鹦鹉是专门献给苏卿妤的，之前便学过手语，它绕着苏卿妤飞来飞去，很想吃香喷喷的瓜子儿，但它只能说真话，便道：
    “三个，大丑狗头上有三个点点！”
    飞虎听鹦鹉骂它是大丑狗，女孩子的自尊心受不了，又朝它狂吠，鹦鹉瞬时吓的炸毛，但还是喊道：
    “大丑狗，就是大丑狗！”
    苏卿妤觉着有意思极了，对褚以恒比划：“它有名字吗？”
    褚以恒笑了笑，对鹦鹉道：“你叫什么名字？”
    鹦鹉立刻不开心起来，对褚以恒翻了个白眼，它最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但它只能说真话，不能说假话，便凶巴巴的道：
    “秃头，秃头！叫秃头！”
    苏卿妤捂着嘴笑，比划：“你为什么叫秃头？”
    鹦鹉耷拉着小脑袋，喊道：“头是秃的，是秃的！”
    苏卿妤被鹦鹉逗的直乐，她拉住褚以恒的手，在他手心写道：“明日想出去走走，给秃头和飞虎买些吃的。”
    褚以恒自然也希望苏卿妤能多出去走走散心，他握着苏卿妤的手道：“好，只要我的心肝儿高兴，都依。”
    第62章
    第二日清晨，苏卿妤早早梳洗好，背上褚以恒亲自给她编的小包包，牵着飞虎，带着秃头，乖乖在房间等褚以恒带她出去玩儿。
    飞虎头上带了一顶橘红色的小帽子，是苏卿妤特地给它买的生辰礼物。
    狗子今日要出门买大骨头，开心的上蹿下跳，不停围着苏卿妤摇尾巴。
    “小七！小七我活不下去了！”
    苏卿妤撸飞虎的手一顿，只听萧润雨鬼哭狼嚎跑了过来。
    飞虎狗小不懂事，不知道萧润雨正在伤心，还一个劲儿炫耀自己的小帽子。
    秃头在天上飞来飞去，喊道：“大笨狗，大笨狗！都哭了，都哭了！”
    萧润雨哭的撕心裂肺，抱住飞虎的狗头就开始嚎。
    苏卿妤赶紧掏出巾子为萧润雨擦眼泪，正要问过这是怎么了，又听柳叶大呼小叫跑进来。
    柳叶吓得花容失色，护住苏卿妤，又慌里慌张大喊道：“苑王妃，您快点儿躲起来，苑王殿下要杀你！快来人！快保护两位王妃！”
    飞虎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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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护苏卿妤，条件反射“汪汪”大叫，护在苏卿妤身前一刻不离。
    一大群侍卫家仆瞬时涌上来，将苏卿妤与萧润雨护在中间。
    褚引光举着一把杀猪大刀冲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秃头吓得炸毛，它拼命的喊：“啊啊啊！救命！救命！大肥猪要杀人！”
    褚引光还在气头上，一听有小畜生骂自己是大肥猪，立刻拿着刀就朝天上一阵砍，骂道：
    “死秃鸟！你再说老子是肥猪，就抓了你炖汤！”
    秃头害怕的飞到房梁上，但它只能说真话，不能说假话，即便褚引光拿着刀威胁，它依然道：“我是秃子，是秃子！你是肥猪！肥猪！要杀人！”
    萧润雨未曾想褚引光居然会狠心到要她的命，瞬时吓得脸色煞白，她慌张举起桌子上的白玉茶杯，威胁道：“你……你要是……要是再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褚引光气的吹胡子瞪眼，大骂道：“你这不知耻的贱人！扫把星！以为自己会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就要爬到我的头上是不是！老子砍死你！”
    萧润雨看褚引光真的冲过来，迫于无奈直接将茶杯掷了出去，将褚引光的额头砸的冒血。
    褚引光这下彻底发了疯，拿着刀就挥，萧润雨挡在苏卿妤身前，道：“有什么我们回去说！别吓着四弟妹！”
    苏卿妤确实被吓得不轻，她看不见，又说不出来话，更加着急，急的心口疼。
    “住手！”
    褚以恒冲进来一把夺了褚引光手中大刀。
    他和苏卿妤如今住在仙都古城水务司司使孙大人家。
    方才他不过去正厅与孙大人说了些仙都古城的事情，没成想一回来，竟然这般鸡飞狗跳。
    褚以恒赶紧护住苏卿妤，又对褚引光道：“好歹也是堂堂苑王殿下，在孙府这样闹，也不怕人笑话！你若是想闹，就回宜州去闹，敢在这里吓着妤儿，别怪我不客气！”
    褚引光顺了顺心口的气，捂着额头对褚以恒道：“不是我要闹，是这煞星坏的很！”
    萧润雨泪流满面道：“若说我不得你的喜爱我认，说我是煞星我也认，但我不坏！我毕竟也是受了教养的人，哪里就坏了！你嘴上说来仙都古城是要帮我表弟的忙，结果来了不过一个月，成天游山玩水泡在赵仙儿的温柔乡里，今日我不过劝你几句，想让你同我表弟一样励精图治，怎就成了坏人？”
    褚引光看萧润雨这样会狡辩，冷笑道：“是吗？你是想让我励精图治，还是想要除了仙儿！”
    他气的眼冒金星，指着萧润雨对褚以恒道：“你不知道她有多毒！今日这贱妇假意劝我同你一道去水务司办事，其实是想要调虎离山，我才出门，她就在仙儿的饺子里下毒，要不是下人及时发现，仙儿就没了，她就是想趁我不在的时候杀了仙儿！”
    萧润雨心内的委屈，因褚引光这些话瞬时爆发出来，她声嘶力竭道：
    “是！我是看不惯赵仙儿！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苑王府那样多的妾，我均相处和睦，为什么独独不喜欢她，你难道就没想过是为什么？是因为赵仙儿恃宠而骄，仗着自己有三个儿子傍身，便作威作福，随意打骂府中之人，还转头就在你跟前装可怜！”
    萧润雨事到如今也不怕孙家人笑话，又道：“但我再不喜欢她，她也是苑王府的人，她儿子也是我闺女的哥哥！我想着今日冬至，大家都在外地过节，便包了些饺子给她送过去，我怎么会知道她吃了就吐血，我没有害她！你要是不信，大可去查，要是查出来是我下的毒，你就将我和我的孩子处死好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们母女，没关系！”
    褚引光没想到平日懦弱不堪的萧润雨会这样激动，还敢大声的与他说话。
    他突然有些结巴，道：“你，你少来！我闺女是我闺女，你是你！你要死就死，别带上我的女儿！算了，本王现在就好好查一查，你等着！”
    褚引光说完，气鼓鼓拂袖而去。
    苏卿妤不放心，这褚引光炮仗一样的脾气，别又闹出点儿什么事情来。
    现如今褚化雨还在养病，萧林又一心扑在褚化雨身上，仙都古城也就剩褚以恒能治得住褚引光，她比划：“你去陪着三哥，我来照顾三嫂。”
    褚以恒确实不放心自己这窜天炮一样的哥哥，带着人立刻追了出去。
    萧润雨一把鼻涕一把泪和苏卿妤说着自己这些年受的气。
    苏卿妤听了也是心内难受。
    两年前，萧润雨生下女儿，苏卿妤眼看萧润雨和褚引光的关系慢慢有所好转，谁知道如今又因为那赵仙儿成了这样。
    萧润雨自从和苏卿妤结识，苏卿妤就觉着萧润雨没少帮助她。
    她比划：“你需要我帮什么，只管说。”
    萧润雨拒绝道：“算了，这件事你帮不上我的忙，你的夫君没纳妾，你哪里会知道如何对付贱人，没事儿，我与你说说话就好。”
    苏卿妤叹了一口气，又比划：“我要怎么才能让你开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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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润雨的侍女看不下去萧润雨什么也不说，她道：“毅王妃，我家主子老早就想去听盛老先生讲课，今日盛老先生特意从云遏书院来到长盛街讲学，可老先生的讲学向来一座难求，毅王殿下是盛老先生儿子的学生，若您和我们一起去听，说不定老先生会卖您面子，让我们加个座。”
    苏卿妤一听盛老先生要下山讲学，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她一直十分崇拜盛央，也知道盛央的父亲是大玮博学鸿儒的大家。
    她其实和萧润雨一样，老早就想去云遏书院听盛老先生讲学，更何况盛央是褚以恒的老师，他的父母也是褚以恒的长辈。
    按理说她和褚以恒来仙都古城，早就该拜访，之前因着虫病无暇分身还说的过去，如今仙都古城大好，再不去看看盛家人，确实失了礼数，也会让旁人拿捏话柄，对褚以恒不利。
    她比划道：“我们现在就去。”
    柳叶忙劝道：“王妃，咱们不去行不？这里不比宜州，咱们独自出去，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苏卿妤比划道：“长盛街离此处只有半柱香不到的时辰，走几步就到，无碍。”
    “这……”柳叶犹豫道：“我还是和殿下说一声，等殿下回来一起去吧。”
    苏卿妤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去打扰褚以恒，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褚以恒现在追着褚引光去了哪里，她比划道：“你和三嫂都有武功，不怕。”
    萧润雨也知苏卿妤素来喜爱诗书，便将柳叶带到角落，悄声道：“你们家王妃过去看不见，现在连话都说不了，若再连这点儿爱好都没了，岂不是太可怜？咱们能让她天天开心，就让她天天开心吧，何况你我二人都会武功，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柳叶思忖片刻，觉着萧润雨说的挺在理，道：“那咱们快去快回。”
    苏卿妤换了一身低调黑衣，又将黑纱帽带上，牵着飞虎出了门。
    几人走在长盛街，周遭全是赶去听学的书生。
    苏卿妤听他们脚步急促，一个个喜上眉梢的笑声，自己也是越发的期待。
    等一行人赶到地方，果然已经人满为患，压根儿就没有坐的位置。
    柳叶和萧润雨带着苏卿妤去往后院，将院门打开的是盛府老管家。
    苏卿妤恭敬将拜帖递给管家，柳叶在一旁道：“我家王妃特来拜见盛老先生，不知方便与否？”
    老管家见眼前女子虽着不起眼的黑衣黑纱帽，但她那端庄娴静之气确非一般人能有。
    老管家不敢怠慢，赶紧将三人一狗一秃鸟迎了进来，又立刻去请主人。
    “老先生，有贵客来访。”
    老管家进屋时，只见大姑娘盛惜慈正在给盛老先生捶背。
    盛惜慈一面捶背，一面道：“爷爷马上就要讲学，何人在此时拜访？”
    老管家道：“是毅王妃。”
    “毅王妃？”
    ！！！
    盛惜慈脸色刷的惨白，而后又不动声色迅速恢复如常。
    盛老先生放下书本，缓缓起身道：“殿下前几日才来拜访过，如今王妃也来了？她是一个人来的？”
    老管家道：“不是，还有苑王妃，但毅王殿下没来。”
    盛老先生捋了捋胡子，他虽不知毅王妃单独造访有何指教，但仙都古城虫灾时，毅王妃不顾自身安危挽救百姓于危时一事，确实让他佩服不已，他还挺想见一见这位毅王妃。
    盛惜慈看盛老先生要去见苏卿妤，心头一阵打鼓。
    她虽然不知褚以恒为何会让苏卿妤单独来这里，但她是褚以恒的暗卫，必须遵照他的命令行事。
    盛惜慈拦住去路，乖巧道：“爷爷，您老人家今日可是主角，有多少莘莘学子等着您呢，您有什么事儿，小慈替您担待着便是。”
    盛老先生最是喜爱这失而复得的孙女儿，他道：“小慈，爷爷知道你孝顺，但毅王妃不是寻常人物，你去不合礼数，爷爷得亲自接待才行，前头还有半个时辰，来得及，更何况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老管家将柜内一件木箱子递给盛惜慈，让她打开来瞧瞧。
    盛惜慈一打开，只见内里是她爷爷珍藏已久的一套文房四宝。
    “爷……爷，我”
    盛惜慈道：“您不是说，这套宝贝是您的命根子吗？叔叔和婶婶想见一见都难，您这是要送给我？”
    盛老先生慈爱的笑道：“不是送给你，而是送给云遏山的山神大人，这云遏山和画船山一样，都有山神保佑，咱们在山上住久了，就要给山神送些礼物，今日是你十九岁的生辰，爷爷特意庆祝都觉不够，你待会儿亲自将这宝贝送去山神庙，山神收了你这么珍贵的礼物，会保佑你一生一世的。”
    “不，”盛惜慈难掩心中愧疚，她道：“我不能要这礼物，您和叔叔婶婶对我够好了，我其实……”
    她其实不是盛惜慈，而是褚以恒手下的暗卫青鸟罢了。
    青鸟这三年和盛家人朝夕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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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她思忖片刻，暗自咬牙道：“您快点儿去见毅王妃，您一定要去见见她，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有我呢！您什么都别管，快去吧。”
    盛老先生拍了拍青鸟手中的木盒子，转身去了竹厅。
    第63章
    苏卿妤在竹厅饮了一杯果茶，又比划道：“这里长什么样子？”
    秃头打量了一圈儿，飞到飞虎的狗背上，道：“破竹子，都是破竹子！丑！”
    萧润雨敲了一下秃头的小脑袋，道：“别瞎说，这是情调，看起来和毅王府的竹林小雅有些像。”
    柳叶从出门开始便悬着一颗心，她生怕苏卿妤不适应这里，忙问道：“要是不舒服，我们立刻就走。”
    苏卿妤拍了拍柳叶的手安抚她，比划道：“一到这里，就觉着好亲切。”
    她刚比划完，就听竹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苏卿妤听出来其中一位应该是上了年纪的老者。
    她立刻从座位起身，揭下帽子给盛老先生行礼。
    “王妃莫要多礼，我等布衣之人怎受得起您的礼？”
    苏卿妤揭帽子的手一顿。
    这声音！
    她倒吸一口寒气，这声音她三年前曾在闲影轩听过！
    是喊着小慈的，那位叔叔的声音！
    褚以恒说过，一听到这声音，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王妃？”
    盛晨扶着盛老先生喊了苏卿妤一声，道：“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卿妤暗自稳住心神，赶紧比划道：“我突然心口疼，先回去了。”
    盛晨看不懂手语，忙问他父亲苏卿妤在比什么。
    苏卿妤不等盛晨明白，拉着萧润雨和柳叶就走。
    萧润雨跟着苏卿妤糊里糊涂走了几步，一行人就被盛家人拦住。
    盛老先生恭敬上前。
    这苏卿妤带着黑纱帽，让人瞧不见她的喜怒哀乐，他心内也吃不准苏卿妤今日这番作为到底是为什么，干脆开门见山问道：
    “王妃，您特意前来，若是有指教之处但说无妨，可您如今这样慌张着要走，老夫实在不知您是何意思？”
    苏卿妤何尝不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盛央是褚以恒最敬爱的老师，明明盛老先生是享誉全国的大家，为什么盛晨还会是褚以恒的敌人呢？
    她思忖片刻，用手比划道：“因为您的二儿子，他和殿下有过节。”
    盛老先生看着盛晨，这才明白了其中原由，他道：“殿下过去不仅和阿晨有过节，和我们全家都有些不愉快，可如今事情都过去了，何况仙都古城受灾，老夫一家是真心佩服殿下和王妃，不会再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苏卿妤又比划道：“过去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盛老先生一愣。
    这大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褚以恒对苏卿妤有多宠爱，难道褚以恒竟然没有告诉苏卿妤小慈的事情。
    盛晨虽不知苏卿妤在比划什么，但大致能猜到，他刚想解释一番，盛老先生立刻阻止。
    褚以恒不管为什么不告诉苏卿妤，都不是他们这些外人有资格管的，如今小慈已经回来，还是莫要横生枝节才好。
    他道：“王妃，往事不可见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您放心，我们和殿下真的已经没有矛盾，更加不会伤害您。”
    苏卿妤半信半疑点了点头，比划道：“今日冒昧，还是不打扰了。”
    苏卿妤牵着飞虎疾步离开盛家，盛老先生看着苏卿妤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些不舍来。
    这不舍越来越浓烈，越来越不安。
    他问盛晨：“你过去说，小慈是在毅王府找到的。”
    盛晨道：“父亲，怎么了？”
    盛老先生道：“走，咱们还有些事情要再去问一问王妃。”
    盛晨见他爹这般激动，自己也想起三年前闲影轩内的小姑娘，赶忙扶着自己爹追了上去，喊道：“王妃！劳烦您再等一等！”
    苏卿妤听盛晨叫她，回过头停在原地。
    柳叶扶着苏卿妤等了一会儿，忽然跪在地上，慌张道：“殿，殿下您来了……我，不是，奴婢叩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谁让你带王妃出来的！”
    褚以恒抬起一脚踢在柳叶身上，直接将柳叶踹飞跌在附近的混沌摊，砸了一地的碗和混沌。
    苏卿妤心内一惊，赶忙摸索着去扶柳叶起来，却被褚以恒拉住手腕不放她走。
    褚以恒随手扔了好几锭金子给卖混沌的小贩做赔偿，又将苏卿妤藏在身后，对赶来的盛老先生道：“老先生今日不好好讲学，来这里做什么？您还是请回吧。”
    盛老先生被褚以恒踢人的一幕惊呆了，他道：“殿下，您且息怒，老夫前来是想问王妃她”
    褚以恒立刻打断道：“王妃是本王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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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褚以恒的家人，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盛老先生闲的慌，还要来管本王的家人？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些！”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盛晨见褚以恒对他爹如此态度，气愤道：
    “我父亲好歹是您老师的爹！我也一直敬重您浴血沙场，保家卫国的骨气，佩服您与仙都古城同生共死的决心，但您今日莫名其妙在街上发火打人，言辞刻薄，还算什么大英雄！我们不过想问王妃些事情，您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何必说话这样难听！”
    褚以恒也不服输，火力全开：“本王说话难听？本王就是太好说话，才让你们一个个的钻空子！妤儿身体不好，柳叶未经允许随便将她带出来，敢问出了事情谁负责任？是你盛二叔负，还是盛老先生负？你们有事情要问她？好，那本王告诉你们，妤儿年纪小，心思单纯，听不懂你们要问的事情，你们要问什么，尽管问本王好了！”
    他才说完，手就被人一甩，苏卿妤终于挣脱褚以恒束缚。
    她牵着飞虎从褚以恒身后走出来，又摸索着亲自将柳叶扶起，用手语向她比划道：“抱歉，连累你受委屈。”
    柳叶怎么敢受苏卿妤的歉意，连忙道：“王妃，您不要如此，这件事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打！”
    苏卿妤摇头否认，又走到盛老先生和盛晨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比划道：“抱歉，我代殿下向你们道歉。”
    褚以恒火气仍然大得很，他现在一见到盛家的人，就觉着他们是来和自己抢苏卿妤的。
    他拉着苏卿妤，对她道：“给他们道歉做什么？”
    苏卿妤甩开褚以恒的手，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褚以恒向来是最有风度，最冷静自持的。
    苏卿妤激动地用手语比划：“出了事情我自己负责！这件事和柳叶没关系，柳叶不让我出来，是我坚持要出来，也是我执意要去拜访盛家的人，你要打人出气，打我就是，不要打柳叶！也不要去骂盛家的人，骂我就好！”
    褚以恒哪里舍得打骂苏卿妤，他道：“我们先回家。”
    苏卿妤拒绝回去，她比划道：
    “阿牛，你向盛家人道歉，若是不道歉，我今日便不会和你走。”
    “你不和我走？那你要和谁走？和盛家人一起走？要去当他们的家人是不是！”褚以恒激动问道。
    苏卿妤踉跄后退几步，比划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她听周遭百姓议论褚以恒之声越来越大，只能接着对褚以恒比划：“阿牛道歉，你要是不道歉，我就不理你了！”
    “你！”
    褚以恒拿苏卿妤没办法，只好努力平复心头火气，深呼吸半晌，这才转身对盛晨和盛老先生恭敬行礼道：
    “抱歉，方才是晚辈太过激动，失了风度，还望您二位宽宏大量，原谅晚辈的过失。”
    盛老先生叹了一口气，褚以恒今日虽说像被妖魔附了体，完全失去平日的冷静自持，但堂堂毅王殿下，能对他行如此大礼，还自称晚辈。
    他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方才犬子对您说的那番话也过于激动，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老夫绝对不会仗着是您老师的父亲就端着身份给您气受，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来管教您的家人，殿下，方才打扰，老夫告辞了。”
    褚以恒见盛家人走远，又散了围观百姓，对苏卿妤道：“我道歉了，你不要不理我。”
    他话音刚落，褚引光就带着人赶了过来，看好戏般对褚以恒道：
    “呦，四弟妹不开心了？诶？不该啊，你的心肝宝贝你向来最惯着，怎么还让她不开心？哎呀，反正人是你给惯坏的，你就受着呗，还不快给人家磕三个响头，再从长盛街跪行回宜州去面壁思过！”
    萧润雨见褚引光居然还在这里火上浇油，立刻要把他拉走，褚引光直接躲开萧润雨，呵斥道：“死煞星，给老子滚一边儿去！”
    他才骂完，褚以恒这边一掀衣摆，真的就要给苏卿妤跪下。
    “我操他娘的震惊！”
    褚引光大喝一声，赶紧阻止褚以恒下跪，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这边，指着他鼻子骂道：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丢我们老褚家的人！这世间哪里有妻子敢给夫君摆脸色的道理？三从四德，讲的是从父从夫从子，你还没死呢，她就敢不顺从你，敢当众让你给别人道歉！我早就和你们说了，女人就是要打，不打不成气候！我再宠爱赵仙儿，她把老子惹毛了，该打照样打！你再看看你的心肝宝贝，如今她被你溺爱成了什么无法无天的脾气！要是老子的婆娘敢这样，早就被大皮鞭子抽的皮开肉绽！这，就是你自找的！活该！”
    第64章
    褚引光越说越气，越气就越激动。
    他跳脚骂了半晌，褚以恒趁着褚引光喘口气的功夫，道：“说够没？若是说够了，我就接着给妤儿道歉。”
    ？
    褚引光捂着胸口气的呆住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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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这才无奈对褚以恒道：“方才我来寻你，是因为左丞相和王国公提前一天到了，现要与你商议仙都古城后续一些棘手之事，快和我走吧。”
    褚以恒闻言，立刻去到苏卿妤身边，又小心翼翼拉她的手。
    他见苏卿妤没再甩开他，这才道：“妤儿，待会儿我回来，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可以吗？”
    苏卿妤同往常一样拉住褚以恒的手指，比划道：“你快去忙正事，我不会不理你。”
    褚以恒这才放下心，又贴着她耳朵道：“我今日给你准备了惊喜，现下就让人带着你去。”
    苏卿妤送褚以恒行至长盛街街口，又在颜斐和封云开的护送下先回了孙府安顿柳叶，找了两个得力丫头伺候她，让她安心养伤，这才去了褚以恒说的惊喜之地。
    颜斐知道苏卿妤方才和褚以恒有些不开心。
    他觉着自己殿下二十好几了才找着这么个媳妇儿，现如今又是个快三十的老男人，断断不能让他把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儿给气丢了。
    颜斐一路上拼命给褚以恒说好话，他对苏卿妤道：“王妃您之前很是担心虫灾过后遗留下的孤儿，其实殿下背着您修了老大一个孤儿所，又派了专人照顾着，就等今日您去瞧瞧满不满意！”
    封云开和萧润雨同时白了一眼颜斐，封云开一脚踩在颜斐脚丫上，道：“你他，你能不能把自己的嘴给封上，孤儿所是惊喜，你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
    颜斐立刻辩解：“不是不是，孤儿所不是惊喜，殿下说让口技先生给王妃说故事才是惊喜，我又没说这个！”
    “……”
    “……”
    苏卿妤捂着嘴微微一笑，又行了大致一炷香时辰，走到一处大宅院门口。
    她还未进去，便听见内里孩童嬉笑打闹之声。
    颜斐和封云开将大门打开，萧润雨护着苏卿妤进了孤儿所。
    几乎一霎时，一群孩子便乌泱泱的涌了过来。
    孩子们虽住进孤儿所不久，但颜斐和封云开几乎天天都来看他们，早就打成了一片。
    几个男孩子吊在两人胳膊上，又去瞧苏卿妤。
    其中一个问颜斐道：“颜大哥，殿下今日怎么没来？怎么来的是个瞎眼姐姐，她也是孤儿吗？”
    颜斐一巴掌拍在男孩胳膊上，叱责道：“个没眼力见的小狗东西！这是王妃！还不快行礼！”
    男孩子吓得瞬时从颜斐胳膊上掉下来，又哆哆嗦嗦的给苏卿妤行礼。
    孩子们见苏卿妤是王妃，都立刻止住嬉笑打闹之声，安安静静跪在地上等苏卿妤发话。
    苏卿妤最不喜欢这样的阵仗。
    褚以恒教过她‘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的道理。
    更何况过去她自己就是个苦命的人，深知这些孩子们的辛苦和不易。
    苏卿妤牵着飞虎摸索上前，亲自将孩子们一个个扶起来，又用手语给他们问好。
    孩子们见苏卿妤这般亲切温柔，心内的生疏畏惧之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大家围着苏卿妤咿咿呀呀的说话，又夸她长得好漂亮。
    苏卿妤被孩子们逗得止不住的笑，用手语道：“你们想要什么见面礼？”
    孩子们过去过够了苦日子，惊讶现在居然还有见面礼可以拿，瞬时开心的炸了锅。
    一个男孩子蹦蹦跳跳挤到苏卿妤身边，壮着胆子道：“王妃，我想吃大肘子可以不？”
    颜斐立刻道：“昨日才吃了老大一个肘子，你也不怕腻死！”
    小男孩儿过去常常要饭，大肘子这样的好东西就算是天天吃，每顿吃一百个他也不会觉得腻。
    苏卿妤弯了弯大拇指，小男孩儿这回不用旁人翻译，看出来苏卿妤比的是“好”的意思。
    孩子们一窝蜂叽叽喳喳，给苏卿妤说自己想要的见面礼。
    苏卿妤耳朵都快被吵炸了，但开心的不得了，一件件记住了孩子们要的东西。
    “王妃，王妃……我想要衣服和米。”
    苏卿妤侧耳倾听，只闻见一稚嫩女声，软软的喊着她。
    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周遭瞬时没了声音。
    苏卿妤轻轻招手，让小女孩儿上前来说话。
    小姑娘怯怯的挤到苏卿妤身边，拉着她的手，小声道：“王妃，我想要一件小孩子穿的衣服，再要些米，可以吗？”
    “她是混进来的！”
    小姑娘话音才落，方才要大肘子的男孩子一把将小姑娘粗鲁扯离苏卿妤，吼道：“王妃，她是骗子！她不是我们孤儿所的人！我没见过她！”
    颜斐和封云开日日来孤儿所，他们定睛一看，这小姑娘确确实实不是孤儿所的孩子。
    孩子们见混进来一个小骗子，立刻你拉我扯，推搡着小姑娘就要把她扔出去。
    小姑娘被这阵仗吓坏了，哇哇大哭起来，又跪下给大家磕头，让他们饶了她。
    苏卿妤眼睛看不见，也说不出来话，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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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才好不容易挤进孩子们中间，将小姑娘紧紧护在怀里。
    她比划道：“孤儿所本就是帮助有困难的人，她不是孤儿，也定是个可怜的人！”
    秃头绕着小姑娘飞，落在苏卿妤肩头道：“破衣服，破鞋子，都是洞洞！”
    苏卿妤抱着小姑娘，只摸到她身上全是破破烂烂的洞，一摸她的脚，大冬天只穿着草鞋。
    她不由想起了自己过去。
    那时她也不是孤儿，但她被囚禁在苏家，过的日子比孤儿还苦还要倒霉。
    每日不仅要被沈桐春和苏宛眉打骂，还要挨饿受冻。
    苏卿妤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金子塞给小姑娘，比划：“拿着买衣服和吃的。”
    小姑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吓得不敢接，她从自己的破口袋里拿出几枚铜板，交给苏卿妤，道：“王妃，你们中原的金子和我们的一样金贵，您自己留着用，您给我这样的几个铜板，我称点棉花自己做衣服，等弟弟有了衣服穿，爷爷奶奶有吃的，我就出去做活，再将钱还给您。”
    苏卿妤心痛的摸着小姑娘的头。
    她自己不能生育，但她心里真的好想给褚以恒生一个小娃娃，特别是这样可爱惹人疼的女儿。
    苏卿妤将金子塞给小姑娘，又比划道：“你不是中原人？”
    小姑娘倒吸一口寒气，赶紧将嘴巴捂得紧紧地，连金子都不要了。
    一旁的萧润雨拦住小姑娘不让她跑，又将小姑娘的脸扳过来正对着她。
    她仔仔细细看了看，将小姑娘随意拎起来，对苏卿妤道：“小七，这孩子就是个小骗子，你看看她，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会儿说自己弟弟没衣服穿，一会儿说自己不是中原人，她就是装可怜骗你，我现在就将她丢出去！”
    萧润雨说着，不顾颜斐和封云开的阻拦，说什么都要将小姑娘抱离孤儿所，拿去扔了。
    苏卿妤自然不能让萧润雨将小姑娘扔了，她牵着飞虎上前阻止萧润雨。
    萧润雨粗鲁抓着小姑娘不放手，还是要将她扔的远远的。
    她道：“小七，你就是太单纯，我表弟说的没错，真的不能把你单独带出来，这随便一骗，一锭金子就没了。”
    苏卿妤急的咿咿呀呀直想说话。
    孩子们见前方乱作一团，有心帮忙，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才要肘子的男孩子指着萧润雨手里的小姑娘道：“小骗子骗王妃，我们去帮着一起把她扔出去！”
    大家一窝蜂全涌了上来，场面顿时失了控。
    颜斐和封云开立刻挤过去要将苏卿妤保护起来，但一群孩子在苏卿妤身边乱糟糟的一团。
    苏卿妤身体本来就弱，眼睛又看不见，一个不注意踩空了门槛，直接跌到地上。
    “小七！”
    “王妃！”
    第65章
    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孩子们手忙脚乱将苏卿妤扶起来，萧润雨放下小姑娘也跑了过来。
    还好苏卿妤摔跤时飞虎眼急狗快，有它这个狗肉垫子垫在苏卿妤下头，苏卿妤虽摔得头晕，但索性没有受伤。
    她晕的难受，蹲下干呕片刻，瞬时吐了一地。
    萧润雨见呕吐物中有丝丝血迹，吓得立刻抱住苏卿妤。
    颜斐和封云开冷汗一茬一茬的往外飙，赶紧护送苏卿妤回孙府。
    褚以恒得了消息匆匆赶回孙府时，万里峰正在给苏卿妤把脉。
    “怎么样！”
    他急忙问道：“是不是伤到了肺腑，还是旧疾复发了？”
    苏卿妤拉住褚以恒发冷的手，让他别这么担心。
    褚以恒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见万里峰眉头紧皱又迟迟不肯下论断，直急的他心神不宁，生怕苏卿妤摔出大问题。
    万里峰反复诊脉数次，这才将苏卿妤手腕上的帕子收回诊箱内。
    他对褚以恒道：“殿下，咱们借一步说话。”
    苏卿妤紧抓褚以恒的手不放开，不让他们出去说。
    褚以恒现下急的不行，他安抚苏卿妤道：“我就出去一下，马上回来陪你好不好。”
    苏卿妤摇摇头，比划：“阿牛，我要知道我怎么了，万大夫实话实说，我受得住。”
    她这些日子，已经感觉出身体和以前不一样。
    虽说她一直吃着那些药，但该不舒坦的地方依旧不舒坦，她也曾努力安慰自己，或许是自己身体本来就弱，需要一段时间才见效，但她更明白，大概油尽灯枯的日子确实是不远。
    其实死对于她来说真的没什么。
    想她苏卿妤大好年华，既看不见，又不能说话，要不是因为这世上有褚以恒，这样可怜的活着，还不如死了来的好。
    但她死之前，有些话还是要和褚以恒解释清楚。
    苏卿妤比划：“阿牛，今日我要你当众向盛家道歉，不是恃宠而骄，也不是成心在众人前给你气受。”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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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我懂，”褚以恒道：“你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
    他拉紧苏卿妤的手：“盛央是我的老师，今日我责骂的人，是我老师的父亲和兄弟，大玮最讲究尊师重道，我如今这样对待老师的家人，要是不道歉，我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不仅会受损，更严重的是，这事若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苏卿妤见褚以恒这般懂她，眼泪刷的掉了，她比划道：“对不起，我今日凶了你。”
    褚以恒最是看不得苏卿妤哭，苏卿妤一哭，他就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妃，殿下，你们这生离死别的是在做什么呀……”万里峰迷惑道：“卑职也没说王妃身体不行了啊。”
    颜斐方才已经感同身受的趴在封云开肩上跟着哭，他吸了一口鼻涕，道：“那你他娘的让殿下出去做什么！”
    万里峰无言道：“这……我只是觉得王妃有喜是大事，怕屋内人多嘴杂不方便，就让殿下出来而已！”
    ！！！
    屋内瞬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惊的呆住了。
    “你说什么？”
    褚以恒抓住万里峰衣领，质问道：“你不是说过，妤儿这辈子不会生育吗？”
    苏卿妤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怀孕了，她捂着肚子，激动的从床上跳下来。
    萧润雨赶紧扶住她，苏卿妤摸索着拉住褚以恒的袖子，欣喜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万里峰被勒的干咳两声，又喘气道：“我说殿下，您遇见王妃的事情能不能拿一次冷静一点！是，老夫是说过王妃不能生育，不光是老夫，这大玮所有的名医几乎都说过。”
    但他方才反复诊脉数次，苏卿妤脉象虽弱，但确确实实已有将近一个月的身孕。
    万里峰道：“王妃之前不能生，是因为金刚木花的原因，这回王妃用血救人，身体内金刚木花的成分小了，说不定因为这缘故，便能有孕。”
    褚以恒闻言双眉紧皱。
    他先屏退其他人，又缓缓对苏卿妤道：“这孩子……也许和我们俩没缘分。”
    苏卿妤瞬时松开褚以恒的袖子，踉跄着后退几步，比划道：“你不想要他？”
    褚以恒上前扶住苏卿妤，解释道：“妤儿，你如今身体不好，我怎么敢冒险让你生孩子？若到时你生产遇险，我定会毫不犹豫的保你，那孩子也会没的，到时你十月怀胎，孩子去了你更受不了，还不如现在就送他走。”
    苏卿妤拼命的摇头，她不要不愿意，她怎么忍得下心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过去她就常常想，若是自己能生小娃娃，那宝宝会长什么样子，会是什么乖巧惹人疼爱的孩子。
    孩子没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想想罢了，可如今真的有了，她便觉着自己已经是一个母亲，便觉得孩子是她身体内不能分割的一部分。
    但苏卿妤也清楚褚以恒全都是为了她，她用手语说服道：“我会好好养身体，会好好保护自己和孩子，阿牛，宝宝是你的亲骨肉，你真的要杀了他？”
    褚以恒眸子瞬时暗淡，这孩子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若可以，他何尝不想当一位好父亲。
    “王妃，殿下，你们能不能看看我！为什么每一次卑职都还没说什么，你们就总是天要塌的样子？”
    万里峰再次无语的叹一口气，道：“这孩子，还真不是你们想不要就能不要的。”
    苏卿妤终于抓住一线生机，她比划道：“所以孩子一定会保住是不是！”
    万里峰道：“保不保得住，还要看生产时这孩子自己的造化，可如今王妃大伤大病初愈，与孩子又是心脉相连，若用外力强行除去这孩子，对王妃的伤害是无法估量的。”
    褚以恒立刻道：“那生产万一遇险，妤儿怎么办？”
    万里峰道：“卑职和宫中御医一定会尽力让王妃母子平安，若真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老夫可以向殿下保证，只要您舍得孩子，要想保住王妃，没有任何问题。”
    褚以恒这才勉强放下心来，他对苏卿妤道：“妤儿，孩子……若到时真和我们没缘分，你不能太伤心，知道吗？”
    苏卿妤紧拉住褚以恒的手，只要现在留得住这孩子，总会有希望的，她比划道：“好，我们就赌一把，赌这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降生。”
    褚以恒道：“那咱们现在给这孩子取一个小名，就叫他平儿好不好？”
    苏卿妤在心内默默念了好几遍名字。
    平儿，平儿……
    这名字真好。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一定会像这名字一样平平安安的降生。
    “四哥四嫂！”
    苏卿妤才安抚完肚子里的孩子，褚化雨和萧林便在外头“哐哐哐”的砸门。
    褚以恒气冲冲将门打开，只见褚化雨苍白着一张脸，被萧林扶着站在外头。
    褚化雨虽说已经驱了虫，身体无大碍，但毕竟得了一场大病，现如今一直在仙都古城静养。
    褚以恒和萧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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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扶着褚化雨，将他带进来坐好。
    褚以恒道：“你四嫂如今绝对不能受惊讶，咋咋乎乎的做什么？”
    褚化雨道：“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褚以恒闻言道：“我和你四嫂也刚刚才知道有了小宝宝，你什么时候就知道了？”
    “小宝宝！？”
    萧林和褚化雨惊呆了。
    褚化雨对苏卿妤道：“四嫂，你有身孕了？”
    苏卿妤微微一笑，比划着：“才知道的。”
    “这太好了！”萧林和褚化雨同时道。
    萧林喜上眉梢，又拍了拍褚以恒的肩膀，道：“恭喜啊表弟，这孩子来的可真不容易。”
    褚以恒谢过萧林的贺喜，又问褚化雨道：“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褚化雨道：“我知道那个小姑娘，也知道因为她，四嫂摔了一跤，我是来替她求情的。”
    小姑娘？
    苏卿妤比划：“可是孤儿所的那个小姑娘？”
    褚化雨见苏卿妤还记得那孩子，立刻道：“就是就是，就是四嫂您给她金子的小姑娘。”
    苏卿妤一想起小姑娘，就觉得可怜的很，她比划：“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那孩子被表弟关进大牢了！”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萧润雨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她也是方才被褚以恒请出去以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萧润雨拉着苏卿妤的袖子，道：“小七，这孩子虽说是个小骗子，但也不至于被关进大牢吧，你我都曾是苦命的女子，你就让我表弟放了那孩子吧。”
    苏卿妤了解褚以恒。
    虽说褚以恒做事向来狠厉决绝，但他爱民如子，在宜州时就救助了很多受苦的孩子，他绝对不会因为这孩子是个骗钱的小骗子就将她关起来。
    苏卿妤比划道：“阿牛，这孩子之前说她不是中原人，她可是……”
    苏卿妤心中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便接着比划：“她可是达翁国的人？”
    “是。”
    褚以恒道：“小姑娘和她剩下的家人都是灭国时的漏网之鱼，如今全部被我逮住了。”
    “四哥，他们是无辜的！”褚化雨激动的咳嗽几声，萧林轻轻抚着他的背，让他慢慢说。
    褚化雨平复心绪，道：“当年我跟着你历练，你是我最敬佩的哥哥，也是我心中的大英雄，金若耶背信弃义，不仅撕毁了结盟书，还在战败后偷袭我们，他是该杀该刮！但是……达翁国的百姓真的没有参与这场战争，他们是无辜的，当时我看见小姑娘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我真的下不了手，既然我动恻隐之心放了他们，那四哥如今能不能也放他们一条生路。”
    苏卿妤也赶紧附和着比划：“阿牛，小姑娘一家是无辜的，那咱们就放了他们好不好？就当是给平儿积福。”
    褚以恒安抚苏卿妤，让她千万不要着急。
    他问道：“如果我不杀他们，你会很开心对吗？”
    苏卿妤赶紧点头，比划道：“是，我会很开心的！”
    “好，只要你开心，那本王放他们一条生路便是。”褚以恒道。
    第66章
    一群人来到仙都古城地牢，只见小姑娘一家人全都缩在一间小小的牢房里。
    小姑娘抱着弟弟后悔的哇哇大哭。
    她跪在四位老人跟前，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去孤儿所，我想着王妃看不见，应该不认识我，可你们说了不能暴露行踪的，都是我嘴巴快，我让殿下把我给杀了，放了你们！”
    几个老人将小姑娘抱起来，又脱下衣服把她满是冻疮的脚给裹起来。
    小姑娘的爷爷道：“阿玉，这不怪你，怪爷爷老了，一把年纪出去干活也没人要，你是怕弟弟冻，怕爷爷奶奶们饿才涉险去的孤儿所，今日褚以恒真要杀，我们几个老命他拿去就是，你和弟弟要好好活着！”
    阿玉紧紧抱着五岁的弟弟，那孩子已经冻得嘴唇发紫，哭都哭不出来，整个人都是僵的。
    苏卿妤最了解又饿又冷的滋味，她从暗处走出来，阿玉一见苏卿妤，立刻溜到角落，将弟弟塞进草堆里不让苏卿妤碰他。
    褚以恒跟在苏卿妤后头也走了出来。
    这一家老小一见褚以恒，就想起灭国的惨状。
    他们瞬时目光无色，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苏卿妤将身上的夹袄披风取下，摸索着走去给草堆里的小男孩儿盖上，又从怀里拿出一双暖和的棉鞋，给阿玉穿。
    阿玉好久没穿过这么暖和的鞋子，她生怕自己脚上的脓水将这鞋子弄脏了，立刻用破布将自己的脚包起来，这才穿上鞋子。
    她瞧着苏卿妤，只觉她还和方才在孤儿所看见的一样温柔，便怯怯的道：“王妃，谢谢您。”
    褚以恒将自己的披风披在苏卿妤身上，又在牢中来回踱步，问道：“你们被放走以后，不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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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敢来大玮，就不怕本王杀你们？还是你们就是来报仇的？”
    阿玉爷爷无奈一笑，道：“毅王殿下，你看看我们，不过就是四个老人两个孩子，就算我手里拿着刀，也杀不了你，还报什么仇？况且金若耶对我们这些百姓也不好，他死就死了，只是连累了那样多无辜的达翁人，想想就觉着他才是最可恨的。”
    阿玉爷爷接着道：“我们一家人逃出来后，本想找个地方躲着，可老的老，小的小，过去在达翁，有地有房子，家中没有年轻人也还勉强过得去，可如今怎么维持生计？当有人说可以收留我们老小干活，给我们吃的，我们便毫不犹豫跟着他去了，谁知道那人是个黑心鬼，将我们骗去不知道什么地方挖煤，不给吃的就算了，还虐待孩子！”
    他将阿玉的胳膊掀开，上头全是烙铁烫的伤疤。
    褚以恒一见这些伤疤，就想起苏卿妤身上的伤。
    苏卿妤的后背也有一块烙铁伤，是沈桐春过去烫的。
    褚以恒不想再看，又接着问：“后来呢？”
    阿玉爷爷道：“后来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才知道这里是大玮境内，本想立刻离开，可又遇上了虫灾，就耽误到现在。”
    褚以恒方才派了人打探，这家人行踪单纯，很容易就打探出来消息，他们方才说的确确实实都是真的。
    “那你们愿不愿意找个地方安度余生，从此忘了自己的身份，好好过日子，不想其他？”褚以恒问道。
    “真的？！”阿玉爷爷道。
    他们一家人本是抱着必死的心进了地牢，因为他们深知褚以恒此人，是不会放过与他作对的仇人。
    阿玉爷爷道：“你愿意放了我们？”
    阿玉此时被苏卿妤抱在怀里，她拉着苏卿妤的手，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苏卿妤比划：“真的，以后你和弟弟就可以吃饱饭，过好日子。”
    褚以恒不想苏卿妤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这又脏又潮湿的地牢待久了，言简意赅道：“这都是王妃的意思，是她怜悯你们，本王看在王妃的面子上，这才网开一面，你们要牢牢记住王妃的恩情，若是没有她，你们也活不成。”
    阿玉一家人立刻跪下给苏卿妤磕头。
    苏卿妤赶紧将身后的褚化雨拉出来，比划：“不只是我，还有安王殿下，他也是救你们的恩人。”
    褚化雨哪敢居功，其实褚以恒说的没错，今日若没有苏卿妤，这些人他是保不下来的。
    大家顾及苏卿妤有身孕，萧润雨扶苏卿妤出去，又道：“小七，今日谢谢你，快回去好好休息，这里就交给我和大哥还有化雨安顿。”
    苏卿妤一直觉着萧润雨今日异常激动，她比划：“你认识他们？”
    萧润雨无奈笑道：“我倒希望自己认识他们，这样就能早一点帮助他们这些可怜的人，小七，你过去那些经历，会让你对他们感同身受，我又何尝不是？若不是萧家收养了我，我也不过就是个要饭的孤儿，咱们现在过得稍微好点儿，能帮助一点是一点吧。”
    苏卿妤握住萧润雨的手，拜托她一定要好好安顿这些人。
    “王妃！”
    阿玉跑了出来，将那锭金子还给苏卿妤。
    她道：“王妃，这是您的金子，现在我们一家人能吃饱饭，就不要这钱了，况且您是我们的恩人，恩人的钱我不能要。”
    苏卿妤蹲下身，轻轻摸着阿玉的头。
    她实在是喜欢这孩子，要是她的平儿是个女儿的话，那就太好了。
    她将这金子硬塞回阿玉手里，阿玉实在没办法，只能道：“王妃，您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对不对？我用这锭金子买个大菩萨，天天给您祈福，祈祷您自生一个和您自己一样漂亮的小娃娃。”
    苏卿妤被阿玉的小甜嘴逗得一笑，阿玉见苏卿妤笑了，乐乐呵呵的跑了回去。
    褚以恒用厚斗篷裹住苏卿妤，又从她身后环抱住她，轻轻摸着她的肚子，道：“我会永远守着你和孩子。”
    苏卿妤转身勾住褚以恒的脖子，褚以恒就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敞开，将苏卿妤裹在自己怀里。
    苏卿妤浑身都是暖呵呵的。
    有褚以恒护着她和孩子，她便有说不出来的安心。
    苏卿妤用手指轻轻在褚以恒后颈写道：“今日谢谢你，阿牛。”
    褚以恒抵住苏卿妤的额头，他听见夜空中烟花炸裂开的声音，这是盛家在庆祝那位盛惜慈十九岁的生辰。
    他吻着苏卿妤的鼻尖，道：“孤儿所也好，达翁族也罢，就当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苏卿妤不解的比划：“可我十九岁的生辰三个月前就过了。”
    褚以恒道：“那时我不在你的身边，今日我在这里，我们的孩儿也在这里，就当我和孩子一起给你补过的。”
    *
    “皇上，今日是你的生辰日，吃点儿面吧。”
    皇后将长寿面端到褚浩然身边，让他吃点儿再看书。
    褚浩然将书放下，大口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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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筷子面，又急急忙忙将书翻开来看。
    “找到了！”
    他大喊一声，嘴里的面瞬时喷了出来，呛得他险些咳死过去。
    林悦心顺着他的背，让他别着急。
    褚浩然道：“悦心，你看，我找到对付褚以恒的办法了，找到了！你不用担心他回来找我们，我不怕他！”
    林悦心将书拿过来一看，只见内里是空白一片，哪里有什么办法。
    她心疼的安慰道：“皇上不怕，这件事是臣妾做的，是臣妾让土夫子打洞到马车下，然后将百闻水撒进去，这件事从头到尾和皇上没关系，他要杀要剐，就冲着我来！”
    褚浩然着急的疯狂摇头，道：“哎呀！你不知道他有多狠，他连自己的爹都杀，连自己的姑姑都不放过！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我只是没有证据，但我心里清楚，肯定就是他做的！你要是落到了他的手里，会生不如死的！”
    林悦心打了一个寒颤。
    褚以恒杀了先皇？
    还害了大长公主？
    她道：“不会的，他不敢！我们还有太皇上皇，这段日子他老人家即便已经知道仙都古城的事情和我们有关系，但他没有来为难过我们，褚以恒谁都不怕，但不会不怕他皇爷爷，太皇上皇会保护我们的！”
    “可我们害的是苏卿妤！”
    褚浩然也没想到，苏卿妤会成为解毒的药引子，他道：
    “苏卿妤……我的亲娘！苏卿妤也不是一般人！她是小慈，这个我也知道！小慈回来了，褚以恒也回来了，他会给小慈报仇，就像小时候去盛大人家玩儿，我不小心将小慈磕了，褚以恒就将尿和屎塞到我嘴里一样！”
    林悦心彻底听不懂褚浩然在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她只能紧紧抱着褚浩然，捂住他的嘴和耳朵，让他安静下来。
    褚浩然窝在林悦心的怀里安静了一会儿，又突然挣扎起来，他支楞起两只耳朵听了片刻，悄声道：“悦心，褚以恒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第67章
    “老四，你回来了。”
    褚承明守在乾清殿外，见褚以恒穿着一身极为寻常的衣服，便知他定是回了宜州就连夜赶过来，连毅王府都没来得及回。
    “小慈她还好吗？”褚承明道：“小慈有了身孕，更离不开你，如今夜深，你先回去照顾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褚以恒一掀衣袍，恭敬的跪在地上，道：“爷爷，孙儿是您一手带大，不敢忘了您的恩情，因此，孙儿可以假装不知道那神秘人是谁的手下，也可以假装认为是小慈自己一厢情愿要去仙都古城救人，更不会因为这些和您生疏，但”
    褚以恒的眼神瞬时锋利起来：“但皇上不一样，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天子！您也是天子，比孙儿更加明白天子能做什么，又不能做什么！大哥险些害了一座城的人，更害了小慈，爷爷要是还记得盛央，就不该拦我。”
    褚承明叹了一口气，又将狐皮袄子紧紧攥住，道：“老了老了，这一到冬夜里就骨头疼，朕要早些回康宁殿歇着，你们兄弟好好聊。”
    褚以恒目送褚承明回了康宁殿，这才将乾清殿的门缓缓推开。
    褚浩然正在练字，林悦心在一旁磨墨。
    褚以恒屏退了所有人，又上前看褚浩然的书法。
    他道：“皇兄的字越来越好，不像臣弟，常年舞刀弄枪，在外征战，字写的越来越差。”
    褚浩然写完一张纸，伸了个懒腰，道：“朕当然越写越好，谁叫朕是父皇教出来的，爷爷都说我最像父皇，而你，最不像父皇。”
    褚以恒冷笑道：“自然，我最像我的母妃，而大哥你不仅像父皇，更像你那贱＃人母亲。”
    “褚以恒你住口！”
    褚浩然将毛笔狠狠掷向褚以恒，褚以恒轻轻一抬手，就将笔反向掷给褚浩然，笔尖瞬时在褚浩然脸上划了一道墨痕。
    “我们俩的恩怨，别扯上彼此的娘！我从来没骂过你娘！”褚浩然道。
    褚以恒抓住褚浩然的衣领，道：“急了？怎么你这么快就急了，既然如此，还与我装什么淡定自若！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住口，你可别忘了，你的贱人母亲都干过什么好事！当年高台上的栏杆怎么就那么脆？是谁将栏杆的木头悄悄换过的？又是谁明知我母妃腿脚不方便，却在父皇跟前吹风，让我母妃在父皇生辰日表演马术，害的她从马上摔下来，还对她百般折辱！”
    褚浩然不管他母妃做过什么，总之他接受不了褚以恒一口一个贱人，他挥拳就要打褚以恒，却被褚以恒一脚踢得老远。
    林悦心冲过去扶起褚浩然，对褚以恒道：“你今日要算总账对吧？好，那我们就说说，你母妃表演马术是自愿的！是她自己为了讨先皇欢喜，关晨太妃什么事！还有什么高台？你没证据！”
    “有些事不需要证据！”褚以恒道：“我母妃是傻，她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但贱人和父皇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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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以你就杀了父皇和我的母妃？是吗！”褚浩然道：“你自己都说了，有些事不需要证据！”
    褚以恒冷冷的看着褚浩然，什么话都没回答。
    他一步步逼近，林悦心瞬时伸展双臂护住褚浩然，却被褚以恒抓着头发狠狠扔到了一边，直接撞在柱子上。
    “朕是天子！朕是天子！”褚浩然扶着墙站起来，声嘶力竭道：“就算朕是被你扶上皇位的，朕也是天子！你敢伤害朕的妻子，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褚以恒冷笑道：“你是天子？你既然是天子，为何要置自己的子民于死地★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卖油翁家中八辈子都是盗墓的，他一看那洞我便知，是你让土夫子干的好事！如今那些人都招了，你还有什么说辞！”
    “因为我要反抗！”
    褚浩然指着褚以恒的鼻子道：
    “你和父皇过不去，你恨他，所以你就要让他最心爱的儿子当皇帝，然后享受操控我的乐趣，以此让父皇九泉之下不得瞑目！
    可是你和父皇的恩怨，和我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
    凭什么我褚浩然就要沦为你褚以恒的棋子，凭什么我这辈子都要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做错了什么？我从小到大连兔子我都不敢杀，你以为我想杀了仙都古城的人吗！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就这么喜欢杀人吗！”
    褚以恒不管褚浩然如何激动，只默默等他咆哮完，又将他抓去龙椅上坐好。
    褚浩然不停地挣扎，但褚以恒是常年征战的大将，他就像提起一个瘟鸡似的，将褚浩然拎了起来，又狠狠摔下。
    褚以恒道：“皇兄，今晚臣弟来乾清殿，是来解皇兄之困，皇兄只要下一道圣旨，告诉所有人百闻水之事都是皇后娘娘一手所为，和皇上您没有一点关系，那么臣弟定当什么事情都不计较。”
    “你休想！”褚浩然道：“且不说我和皇后夫妻情深，同为一体，就说你打的那些算盘，我清楚的很！”
    褚浩然将嘴角鲜血抹去，道：“悦心的父亲是当朝左丞相，你和右丞相武冰一直与他作对，要是坐实了悦心之过，她的父亲也会受到牵连，从而被你除去！你休想！”
    褚以恒没有否认，他赞赏的拍着褚浩然的肩，道：“看来你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但你想清楚，你除了林悦心，还有众多儿女，你若是不写这一道圣旨，臣弟就将那些可爱的小皇子小公主送去河西水牢囚禁一辈子，你是要林悦心，还是要你的儿女？”
    林悦心爬到褚以恒脚下，拉着他的衣摆，恳求道：“毅王殿下！求殿下发发慈悲，饶了孩子们吧！
    您也是要当父亲的人，您就当是为了您未出生的孩子积福，不要伤害那些孩子，求您了！我会让皇上写下圣旨，这本来就是我的主意，也是我害了仙都古城的人，害了毅王妃，我愿意一命相抵！”
    林悦心说完，立刻从袖中掏出一瓶褐色的药水，直接灌进了肚子里。
    “悦心！”
    褚浩然飞奔上前抱起林悦心：“对不起，你不该嫁给我这样窝囊的男人。”
    林悦心躺在褚浩然怀里，噙着淡淡的笑意，她总是记得，褚浩然年少时的样子。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这一许，便是一生。
    褚浩然双眸通红，他跪坐在地上望向褚以恒。
    褚以恒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即便林悦心和褚以恒也算自幼相识的好友，他都不曾流露出一丝丝的悲伤。
    褚浩然突然在想，这褚以恒一辈子，会不会有一次，哪怕一次，像他一样，会为了某件事，某个人痛哭。
    他也不知道，褚以恒爱的是什么？
    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是报复的快感。
    褚浩然道：“老四，悦心走了，你可以放放心心的回毅王府去，为兄输了，但为兄心头还是有期待，
    我期待着有一天看着你失去最爱的人，期待着小慈永远离开你的那一天，
    你、的、样、子！”
    “混蛋！”
    褚以恒狠狠掐住褚浩然的脖子，颜色间的淡定自若瞬时土崩瓦解，他愤怒道：
    “你永远看不到！小慈永远不会离开我！”
    “是……吗”
    褚浩然艰难发声：“你……以为你……真的很爱她？”
    褚以恒放开褚浩然，褚浩然剧烈咳嗽几声，道：“当年戎氏来犯，萧烈大将军的腿怎么就旧疾复发那样严重？因为他的腿，就是你褚以恒毒瘸的，对吧？”
    褚以恒没有作声，只默默的看着褚浩然。
    褚浩然接着道：“你怕你舅舅功高盖主，怕萧家人夺了褚家人的天下，所以你常年在萧烈酒中下毒，让他的腿废了，好早日交出手中兵权，你表哥萧林一身武艺，你只让他在宫中当侍卫，宁愿带着褚化雨去战场，也不要他去，因为你知道，褚化雨只喜欢吟诗作对，构不成威胁，而萧林是萧家独子，一旦上了战场，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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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口口声声说爱小慈，戎氏一战时，你明明可以解了你舅舅的毒，让他去，可是你没有，因为你最爱的，是权力！”
    “那又怎么样！”褚以恒道：
    “我爱权力，是因为我没有权利，就护不住小慈，若没有权利，小慈跟着我，当时不死，迟早也会被人害死！
    皇兄您这般义愤填膺，又这般慧眼如炬，怎么没将这些事捅出去？
    因为皇兄和我一样，都不希望有人威胁到褚家的天下，所以您默许了，不光是您，连皇爷爷也默许了！
    你们都能懂的道理，小慈她也懂，她就算知道也不会怪我，她永远都是最懂我的人！”
    “那你就告诉她啊！”
    褚浩然道：“你这么能，怎么就不敢告诉她这一切？怎么连她的身世你都没有勇气说出来？”
    褚以恒闻言沉默瞬时，头也不回的走了。
    褚浩然看着褚以恒消失在雪夜中的背影，道：“老四！我知道你怕了！你这个人啊，连自己的爹，自己的姑姑，和从小疼你爱你，带着你在战场历练的舅舅都不放过，你真是好样的！你可真是好样的！你的小慈，你可千万也别放过！”
    第68章
    “下雪了，秃头，外头是下雪了吗？”
    苏卿妤比划。
    秃头飞到雪地里叼了一束梅花放在苏卿妤手心，道：“雪，下大雪！”
    柳叶给苏卿妤泡了一杯羊奶，又将暖手炉放进她手心捧着，道：“王妃，雪夜里冷，您怀着身孕，先睡吧。”
    苏卿妤倚在罗汉床上。
    她捧着暖手炉，将炉子塞进蜀锦夹袄斗篷里，轻轻挨着自己的肚子，又将狐皮毯子盖好。
    今日褚以恒进宫去找皇上和皇后对峙，她一定要在家中等着他回来。
    暖手炉热乎乎的，肚子里的小东西得了暖和，轻轻拱了一下苏卿妤。
    苏卿妤如今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平儿。
    苏卿妤惊喜的摸着肚子，对柳叶比划：“等阿牛回来，我要告诉他。”
    “要告诉我什么？”
    褚以恒站在门口，将沾了雪的袄子快速取下，又在火炉边烤了一会儿，确定身上没有寒气过给苏卿妤，这才进了闲影轩。
    苏卿妤拉住褚以恒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之上，褚以恒不敢使劲儿挨着，只能虚着力气等。
    “孩子……动了一下？”褚以恒道。
    苏卿妤的肚子轻轻顶着他的手心，这孩儿大概知道自己父王回来，动的比刚才还欢。
    这孩子，这样小的一个生命，是苏卿妤送给他的礼物。
    也只因为这娃娃是苏卿妤的孩子，才会令他如此惊喜和期待。
    褚以恒屏退旁人，直接将苏卿妤拉入怀中。
    “唔……”
    苏卿妤闷哼一声，丝毫来不及准备，褚以恒便动情的吻着她。
    褚以恒的吻次次凶猛，次次都让苏卿妤面红耳赤，难以喘息。
    但这一次的吻，在唇舌交换的空隙间，她感受到了褚以恒丝丝的颤抖和小心翼翼的谨慎。
    褚以恒又是亲又是咬。
    苏卿妤的唇角，耳后和颈项之间全都惹上了密密麻麻的吻痕。
    “妤儿，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褚以恒将她拥入怀中问道。
    苏卿妤喘了几口气平息，又比划：“进宫不顺利？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褚以恒道：“你快点告诉我，你爱我，永远不会离开我。”
    苏卿妤比划：“是，我爱你，你是我这世上最爱的人，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褚以恒将苏卿妤抱上温暖的床榻，用被子紧紧裹住她。
    今夜又下雪了，这是宜州城下的第二场雪。
    第一场雪，他遇见了苏卿妤，
    第二场雪，他又有了孩儿在身边。
    苏卿妤也好，孩子也好，都是他拥有过最干净无瑕的瑰宝，他真希望，真希望上苍恩赐给他的礼物，永远都不要离开。
    第69章
    “哎呀，我不要离开，我还没看着小七喝药呢！”
    柳叶两只手奋力生拖硬拽，都没能把苏顺拉出去。
    苏顺端着一碗汤药，非要苏卿妤喝了他才走。
    苏卿妤捂着鼻子，不敢去闻那苦药渣子味儿，她比划：“平儿还小，不能喝药。”
    苏顺无奈叹了一口气，将碗砸在桌子上，道：“我的小祖宗！你如今都八个月的身子了，再不喝这成子药，怎么生儿子！”
    苏卿妤最不喜欢苏顺一口一个儿子。
    她比划：“平儿懂事，在我肚子里这么久，从来不闹我折腾我，是最乖的娃娃，女儿儿子都好。”
    “就是就是！”
    萧林拎着一只打整好的山鸡，和褚化雨一前一后进了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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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轩。
    正在给平儿绣肚兜的萧润雨将鸡利落的接过来，喊上三五个人帮忙，一起去厨房给苏卿妤炖汤。
    萧林扒着苏顺的肩，道：
    “表弟妹心善，她的孩子也懂事，就说我大妹怀着芬儿的时候，芬儿也乖，但润雨还是会手肿脚肿，恶心反胃吃不下东西，但这平儿在小七肚子里，我表弟说小七除了肚子比以前大些，该吃吃该睡睡，什么事儿也没有，我的亲家公啊，这孩子这么心疼娘，儿子女儿又有什么要紧的？”
    “就是太安静了，”苏顺道：“而且也不显怀。”
    苏顺隔空比划了下苏卿妤的肚子。
    按说如今八个月，怎么着也该有个萝那么大，可苏卿妤的肚子总是小小的不见长。
    他道：“我可有经验了，我有七个女儿，七个！这孩子在娘肚子里安安静静又不显怀，就是女儿！小七，你就把药喝了，早些生个儿子，你生女儿，殿下不会喜欢的。”
    苏卿妤懒得再和苏顺说这些没用的话，她本就喜欢女儿，巴不得是女儿，苏卿妤比划：“你走，阿牛回来听到，会生气的！”
    苏顺不和苏卿妤这不懂事的孩子置气，他一听苏卿妤提起褚以恒，立刻道：“殿下今日不是休息吗？怎的不在家？”
    萧润雨此时正好打整完山鸡从厨房回来。
    自从苏卿妤怀孕，萧润雨便天天来毅王府陪着她，给她做好吃的。
    萧润雨的贴身丫鬟跟在她身后端着银耳汤，随口道：“毅王殿下一大早就来苑王府找我们殿下出去了。”
    “闭嘴！”
    萧润雨转身一巴掌扇在丫鬟脸上，丫鬟手一抖，银耳汤顿时撒了一地。
    柳叶赶紧吩咐人将地上的汤收拾了，又将泣不成声的丫鬟带出去。
    “看看看看！你们看看呀！”苏顺痛心疾首道：“苑王妃您不让丫鬟说也没用！你们还说生女儿没关系？这殿下如今政务越来越繁忙，好不容易得空一天，知道小七怀着个闺女，连毅王府的门都不踏了！”
    “行了！”
    褚化雨本不想掺和苏顺这没脑子的说辞，但他听不得旁人这样说他的四哥，便道：“我四嫂如今怀着孕，你吓她做什么？我四哥出去，肯定是有急事，你知道什么呀！”
    苏顺冷哼一声，这男人都是一副什么臭德行，女人怀孕时候是最能原形毕露的，他问萧润雨：“敢问苑王妃，您可看见他们两人去往何处方向了？”
    萧润雨不敢说，看着萧林不知道该怎么办。
    褚化雨道：“三嫂，我四哥行的端坐的正，你有什么就说，不用顾忌。”
    萧润雨还是不想说。
    褚化雨指着秃头，道：“你说！”
    秃头正歪着脑袋给飞虎拔狗毛，它道：“去西边了！”
    褚化雨脸色一变，但仍旧维护道：“去西边怎么了，去西边也是有事情。”
    苏顺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讽刺道：“是，去西边的河西码头给小七捞鱼去了嘛，对吧？”
    这宜州城的西边，除了河西码头和众多伐木场，就数‘明丽坊’最为出名。
    这明丽坊中不仅有大玮最出众的歌姬舞姬，还有男人们梦寐以求的美人儿。
    萧润雨心中也有些担心。
    虽说苏卿妤生的美极了，是真正的绝代佳人，但毕竟她如今大着个肚子，褚以恒又正值盛年。
    萧润雨道：“小七，亲家公说的也非全然浑话，就说我们家殿下吧，他宠爱赵仙儿，但赵仙儿几次有孕时，他该找别人找别人，该纳小妾纳小妾，也没闲着，如今表弟跟着我家殿下鬼混，你还是长个心眼儿吧。”
    苏卿妤正在给褚以恒编剑穗，她笑了笑没说其他的，只比划着：“我信他。”
    苏顺还想劝解几番，王府家仆便在闲影轩外通报，说褚以恒回来了。
    苏顺一听家仆禀报，说褚以恒回来时竟然亲自架着一辆马车，便赶紧溜到王府门口看个究竟。
    大致过了半刻钟，苏顺喜笑颜开回到闲影轩，又拉着萧林和褚化雨出去帮忙。
    苏卿妤心头有些好奇，让萧润雨也带她出去‘看看’。
    萧润雨才小心扶着苏卿妤出了闲影轩，褚以恒就远远望见她，他立刻放下手中物件，冲到苏卿妤身边。
    褚以恒紧张道：“昨晚下了雨，你出来滑着怎么办？”
    苏卿妤闻见褚以恒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她比划：“阿牛，你去伐木场了？”
    褚以恒让人将东西统统搬进闲影轩，苏卿妤一摸，便摸到好多沉香木做的小物件。
    有小木马、小拨浪鼓、还有一把摸着就精致的木质小团扇，甚至连幼女用的小梳子和戴的小发簪都有。
    她惊喜的比划：“这都是给平儿做的？”
    褚以恒道：“喜不喜欢？”
    他这几日从军机部回来后，悄悄在书房画了许多图纸，就等着今日做出来让苏卿妤惊喜，他拉着苏卿妤的手道：“本说再让三哥教我做个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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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可是三哥说木床再小，没个七八日的功夫也做不好，索性还有两月时日，小木床等明日再开始做也来得及。”
    苏卿妤摸着这些小物件，喜欢的不得了。
    萧润雨羡慕极了，她道：“我怎的忘了，我们家殿下除了鬼混，做木工也是一把好手，可他做得再好，也没见给我的芬儿和王府里其他孩子做点儿东西，我表弟这般有心，小七你真是好福气！”
    苏卿妤甜甜一笑，又摸着自己的肚子。
    萧林随意搭着褚化雨的肩，对苏顺道：“亲家公，你这回放心了吧。”
    “放心放心！”
    苏顺笑眯眯将那碗成子药倒进痰盂里，又跟着萧林开开心心的走了。
    褚以恒轻轻摸着苏卿妤的肚子。
    平儿小胳膊小腿儿长出来以后，最喜欢和褚以恒捉迷藏。
    每次褚以恒贴着苏卿妤的肚皮摸他，他就在肚子里轻轻拱一下，褚以恒又立刻再去摸，平儿便在他没摸到的地方又拱一下。
    等褚以恒的手离开，这孩子便乖乖的安静下来，绝对不去折腾他娘亲。
    苏卿妤比划：“宝宝最喜欢他的父王，今日你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回来，平儿日后看见一定欢喜！”
    她比划着，又欢喜的摸着这些小东西。
    苏卿妤这才发觉除了小木马和小拨浪鼓男孩子能用以外，其他的小扇子，小梳子和发簪全都是女儿家的物件。
    她比划：“阿牛更喜欢女儿？”
    平日里褚以恒总是说儿子女儿都很好，但他心里自然更加喜欢女儿，他道：“女儿和你一样乖巧可爱，儿子总是顽皮得很。”
    苏卿妤摸着肚子，她比划：“万一是儿子，会不会很失望？”
    褚以恒叹了一口气，道：“今日去三哥府中，小子们吵吵闹闹着实让我头疼，要真是个儿子，便将他过继给三哥，想的时候去看看就成，也不用吵着我们。”
    苏卿妤瞬时焦急起来，她拉着褚以恒的袖子正要比划，肚子却突然有些痛。
    褚以恒见苏卿妤双眉微蹙，脸色掐白，赶紧道：“我不过说些玩笑话，儿子女儿都是宝贝，妤儿你别急。”
    苏卿妤深呼吸几口气，好了很多，这还是她有孕以来第一次肚子疼，她比划：“定是平儿听见了不开心。”
    她才比划完，又是一阵疼痛袭来。
    这一次的疼，越发的剧烈无比。
    褚以恒见苏卿妤这状况，心道莫不是早产，赶紧将人全都喊了进来。
    万里峰为苏卿妤诊过脉，又对褚以恒道：“王妃确实要生了，之前殿下说的话，可还算数？”
    第70章
    褚以恒正抱着苏卿妤，他见苏卿妤疼的汗水从额发间不停冒出来，且浑身都是抖的，赶紧对万里峰道：“若遇险情，务必要保住王妃，其他不用管。”
    苏卿妤拉住褚以恒的袖子，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有事，褚以恒知道苏卿妤要交代什么，立刻道：“我说过的，只有你最重要！”
    褚以恒将苏卿妤平放在产床之上，又守在床边陪着她生。
    苏卿妤不愿意褚以恒陪着，她听过别人说，说产房是血腥气最重的地方，男人在里头会倒霉。
    褚以恒哪里信这些没来由的混话，即便稳婆和生产用的物件早就准备妥当，又有万里峰和宜州众名医候在产房外，他也是一万个不放心。
    他道：“妻子生产，丈夫陪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在战场上见过的血腥何止这些，若这都会让我倒霉，那我褚以恒宁愿倒霉一辈子，也要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孩子。”
    苏卿妤心内一阵温暖，她还来不及好好感动一番，肚子又开始疼起来。
    苏卿妤紧紧抓住褚以恒的手，拼命的使劲儿。
    这孩子是和她相连了八个月的血肉，如今她要将这肉和自己生生的分开，真的好疼！
    褚以恒一面安抚苏卿妤，一面不停给苏卿妤擦着汗。
    苏卿妤本就生的白净，如今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发丝凌乱的模样，用我见犹怜都无法真切的形容。
    褚以恒听苏卿妤嗓子都快喊哑了，又是心疼又是责怪自己。
    他突然觉得要不是自己让苏卿妤怀孕，她一个这样柔弱的女子，也不会如此受罪。
    大致过了一炷香，稳婆对苏卿妤道：“王妃不怕，孩子生的很顺利，已经能看见头了，您再加把劲儿，没多久就能出来！”
    苏卿妤心内也着急，但她的体力真的到了极限，怎么拼命的使劲都不行。
    她咬牙努力再使了几下劲儿，可她越使劲儿，身体就越是软的不成样子。
    苏卿妤身体本就虚弱，褚以恒哪里敢让她再这样硬撑着使劲儿，生怕伤了本就不好的脏腑，他安慰道：“不要着急，歇一会儿再生。”
    苏卿妤不敢歇一会儿，她生怕因为自己使不上劲儿，孩子会在肚子里有危险。
    “哐！”
    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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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被窗户破开声吓了一跳，褚以恒怒不可遏的拿着长剑走到窗户前，只见一只大兔子精跳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褚以恒道。
    褚扇青眨巴几下眼睛，将一粒褐色药丸扔给褚以恒，又叼了几块红豆糕就蹦走了。
    褚以恒将药丸拿给万里峰一看，正在配药的万里峰一闻这味道，立刻道：
    “殿下！快让王妃吃这个！”
    褚以恒拿了丹药赶紧进到产房，柳叶眼泪哗哗的将水送到苏卿妤嘴边，道：“王妃乖，吃了这个就有力气了。”
    苏卿妤吃了丹药大概一盏茶时辰，浑身的酸疼胀软好了很多，她攒足一股劲拼命用力，只听见婴儿“哇”一声啼哭，稳婆喊道：
    “生了！生了！恭喜殿下！王妃给您生了个小世子！”
    褚以恒现在哪有功夫管生的是什么，他见苏卿妤累的已经晕过去，赶紧按住苏卿妤的脉搏，还好脉象只是有些虚弱，并无大碍。
    他松了一口气，将苏卿妤抱离血腥无比的产房，把她抱回闲影轩，又一刻不离等着苏卿妤醒过来。
    苏卿妤昏睡了一天一夜，平儿也和他娘亲一样，一出生就乖乖的窝在闲影轩小摇篮里睡了一天一夜。
    不知是不是母子连心，平儿才醒过来在小摇篮里软软的哭了一声，苏卿妤也立刻醒了。
    平儿，平儿
    苏卿妤在心头不停地喊。
    她比划：“平儿好不好？”
    褚以恒见苏卿妤醒了，这才离开床边，亲自将平儿抱了过来，将软软小小的娃娃放在苏卿妤身边。
    他道：“万大夫检查过，平儿虽然早产，但孩子除了小一点，很健康。”
    苏卿妤放心下来，又摸索着去牵平儿的手。
    小平儿一出生眼睛就是睁开的。
    这孩子机灵的不行，苏卿妤一握住他的小手，平儿好像知道这就是他娘亲一样。
    立刻甜甜的笑起来，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萌萌的喊苏卿妤。
    苏卿妤眼泪不停滚落。
    她就像做梦一样。
    自己一个商贾庶女，一个被囚禁了十六年的傻子，有一天居然可以找到从小陪伴她的神仙哥哥，又和最爱的神仙哥哥生了这样可爱的小娃娃。
    她看不见自己的平儿长什么样子，只能轻轻摸着平儿的小脸。
    秃头站在飞虎的背上看着宝宝，对苏卿妤道：“宝宝漂亮！白白净净，可爱！可爱！”
    苏卿妤被秃头逗得直乐。
    萧润雨和柳叶在一旁感动的不停哭，萧润雨道：
    “像我表弟的很，我和柳叶给孩子洗身子时还说呢，孩子的鼻子、眼睛、嘴巴，哪一处都和表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个小小褚以恒。”
    苏卿妤听了这话开心的不得了，她拉着褚以恒的手，比划：“那小小褚以恒的爹爹要不要给宝宝取个大名？”
    褚以恒早就想好要给平儿取的大名，他道：
    “妤儿，我老师对我恩重如山，老师和师母没有孙儿，我想让孩子跟着我老师姓，可以吗？”
    “这！这不好吧四哥！”
    褚化雨和褚家众兄弟刚好赶来毅王府看苏卿妤和宝宝，褚化雨道：“四哥，我们褚家的孩子不能姓别姓，这是规矩，要是皇爷爷知道，不会应允的！”
    褚家其他兄弟也一片哗然，褚引光气的鼻子都歪了，他道：“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找万里峰去！平儿是我们褚家的孩子，褚家的！凭什么要姓盛，就算小七是”
    “三哥！”
    褚以恒眼神锋利：“小七是苏家的女儿，孩子也可以姓苏。”
    “不不不，不能姓苏！”
    苏顺从苏家赶来，苏碧霄和苏家众人跟在后头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
    苏顺满心欢喜的抱起小平儿，道：“我的大外孙儿不姓苏，我们家过去那样待小七，真是很对不起她，姓盛好，我崇拜盛央大人。”
    苏卿妤用手里的木雕像哄平儿，又对褚以恒比划：
    “盛大人是你的老师，也就是我的老师，平儿能跟着盛大人这样清廉正直的好官姓，我开心。”
    “好，就让平儿跟着盛央姓！”
    褚承明和太皇太后也走了进来。
    褚承明从苏顺手中接过平儿，他一见平儿就开心的合不拢嘴，抱在怀里哄道：“哎呦呦，小心肝儿宝贝，朕的小乖乖喔，太爷爷来看你了。”
    平儿被褚承明抱着也不哭，睁着眼睛好奇的看他。
    褚承明见平儿生的可爱不说，性格也大方，他摸着平儿白嫩的小脸脸道：
    “这孩子和老四简直一模一样！老四小的时候也不怕生，朕记得盛央第一次抱老四，是在老四的百日酒上，那时候老四不仅没哭，还在盛央身上吐了奶呢。”
    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不禁感慨。
    “就让孩子跟着盛央姓，也算是我们褚家，”褚承明默默看了一眼苏卿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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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盛家的一点心意吧。”
    苏卿妤听褚承明答应了，又比划：“阿牛，名字？”
    褚以恒握住苏卿妤的手，道：“我遇见你那一日，宜州城下了十六年来第一场雪，有了平儿时，宜州城又下第二场雪，都说‘瑞雪兆丰年’，孩子就叫盛丰年可好？”
    盛丰年
    苏卿妤比划：“盛世丰年，这寓意好，希望平儿长大以后也像他的父王一样，为我们大玮带来盛世丰年。”
    第71章
    自从平儿出生以后，苏卿妤一刻也离不开孩子。
    白天要时时刻刻抱着孩子，到了晚上也要亲自把平儿哄睡了才让乳娘将他抱回小房间。
    平儿虽只有点点大，但乖的不得了。
    白日不爱哭不爱闹，到了晚上苏卿妤一哄就睡，也不吵着苏卿妤休息。
    褚以恒告诉苏卿妤，他抱着平儿时，经常和他说道理。
    他会告诉平儿，娘亲眼睛不好，不能辛苦娘亲劳累。
    平儿每次都窝在褚以恒的怀里安安静静的听他说，睁着眼睛看他。
    今夜夜深，褚以恒处理公务还没有回来。
    苏卿妤将平儿裹在狐皮毯子里抱在怀中，柳叶和几个嬷嬷在一旁拿着小玩具哄孩子睡。
    平儿今夜一直睡不好，他这会儿又将头难受的埋进苏卿妤怀里，
    “哇”
    一声软软哭起来。
    苏卿妤用额头挨了一下平儿的额头。
    平儿很少哭，只有发热或肚子疼时才会这样埋在她怀里哭，苏卿妤试了下温度，果然有些烫了。
    自从平儿过百日后，便经常发热难受。
    柳叶赶紧将万里峰常让她备着的药剂泡在碗里用温水冲了，喂给平儿吃。
    平儿和苏卿妤一样，很怕吃苦药。
    才四个月的小娃娃吃药哭的脸通红，害怕到紧紧抓住苏卿妤手指，躲在她怀里不要喝药药。
    苏卿妤恨自己眼瞎口哑，连自己的孩儿都没办法好好照顾，她说不出来话，只能急的和平儿一起哭。
    褚以恒处理完公务，骑着马从吏部疾行回府，他还未到闲影轩，就听见裹在小毯子里的娃娃在哇哇哇的哭。
    褚以恒安慰苏卿妤别着急，又接过孩子哄着喝药。
    平儿一手握着褚以恒的手指，一手握着苏卿妤的手指，又窝在褚以恒怀里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喝了药打着哭嗝渐渐睡去。
    柳叶和嬷嬷们把熟睡的孩子抱回小房间看护，褚以恒从布口袋中掏出一件衣服交给苏卿妤，苏卿妤一摸，摸出这是件百家衣。
    她比划：“谁做的？”
    褚以恒道：“将士们的妻子做的，大家听说孩子白日后时常不舒坦，便做了百家衣送来，说百家衣穿在身上，可以消灾病。”
    苏卿妤摸着百家衣很是感动。
    褚以恒将苏卿妤拥入怀中，又道：“平儿是男孩子，男孩子不能老这么养在家中闭门不出，等平儿好后，我打算带他去长霸，让他在军营里玩儿，壮壮胆气。”
    苏卿妤虽疼爱孩子，但觉着褚以恒说的没错。
    都说慈母多败儿，她可不能因为舍不得孩子而成为这样的母亲。
    褚以恒亲吻着苏卿妤白皙脸颊，委屈道：“我的心肝儿有了自己的小宝贝，就将她的夫君给忘了。”
    苏卿妤拉着褚以恒的手，比划：“我和宝宝都是殿下一个人的，殿下开心吗？”
    “开心，”褚以恒道：“你为我诞下那样可爱的孩儿，我很开心。”
    他说完，将苏卿妤横抱入怀，又解了她的衣衫，进了床榻之中。
    云雨后，褚以恒尽了兴，将苏卿妤抱在怀里。
    美人冰肌玉骨，芙蓉面色。
    杨柳般纤弱的腰身在轻纱薄衫中隐现，是世间罕得的佳人。
    褚以恒吻着苏卿妤温香的肩，道：“妤儿，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苏卿妤白皙柔嫩的小臂挽住褚以恒，在他心口写：“我知道，我也好爱你。”
    苏卿妤青丝如瀑，是阵阵幽兰馥郁，褚以恒受不住此等诱惑，想再激烈胡闹一次。
    此时，窗外却忽然响起哨声，将翻涌情海的爱侣打断。
    褚以恒正要‘得逞’，免不了火大的‘啧’了一声，又将衣服披上。
    苏卿妤不着*寸*缕窝在被子里，心道这样晚了还有要客来访，定是出了大事情，她冲褚以恒比划：
    “快去吧。”
    褚以恒被那哨声气的要死，他捏着苏卿妤的脸，道：“待会儿要补偿。”
    他不等苏卿妤回答，将手伸进被窝里胡闹了一下，又飞速亲了她一口，便去了偏殿。
    侍卫们将五花大绑的女人松开扔进偏殿，褚以恒冷着脸道：
    “青鸟，你真的不想要书生的命了？”
    青鸟恭敬跪在地上，问道：“殿下，卑职只是想知道，盛家婶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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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的百家衣，王妃和小世子喜欢吗？”
    褚以恒拳捏的咔咔直响，他道：“盛家人来宜州祭拜我老师，你的身份更要少和我接触！本王待你和书生不好？为什么一定要背叛我向着盛家的人！”
    青鸟行大礼道：“殿下，我和书生得您照拂才能终成眷属，您对卑职之恩卑职没齿难忘！上一回卑职被盛家的……一时感动蒙蔽，犯了糊涂，差点让盛家知道了王妃的身世，卑职罪该万死，绝不会再犯，这一次卑职夜访毅王府，着实是迫于无奈，爷爷他心疾犯了，严重的厉害！”
    褚以恒闻言眉头紧皱，立刻派人去请万里峰，青鸟道：
    “您忘了，爷爷的心疾万大夫过去就诊过，说即便好好保养也不过三年时日，如今爷爷的日子不多了，您能不能”
    “能怎么样？”褚以恒道：“你又想让苏卿妤做什么？本王让平儿姓盛，又收了他们的百家衣，对盛家已经是仁至义尽！”
    青鸟见褚以恒误会，立刻道：“卑职说了，绝对不会背叛您，卑职只是想，既然王妃不能和他们见面，那小世子是不是可以见一面呢？爷爷见到小世子，也算见到了后人，小世子这么小，盛家人不会察觉什么，再说小世子跟着盛央大人姓，与盛家的人见一面也说得过去。”
    褚以恒踱步思忖半晌，道：“五日后我要带平儿去长霸，就让盛家人在长霸等着。”
    五日后
    苏卿妤给平儿戴了一顶他最喜欢的麒麟帽子，又将百家衣好好穿在平儿身上。
    苏卿妤还是不放心，对褚以恒比划：“我一起去。”
    褚以恒将平儿接过抱在怀里，对苏卿妤道：
    “这几日你在老虎洞的旧疾又犯了，天冷总是腿疼腰疼，怎还敢让你出去，我带着平儿在长霸玩儿一日就回来，不要担心。”
    苏卿妤拉着平儿的小手，舍不得了好久才让父子俩出门。
    今日天气好，出了暖和的太阳。
    平儿第一次出门也不畏生，抱着小羊娃娃窝在褚以恒怀里，小脑袋好奇的到处探。
    褚以恒指着大街上琳琅满目的货品，耐心告诉平儿这些都是什么。
    颜斐和封云开每次见平儿都开心的不得了，两人从褚以恒怀里接过孩子，一路上抢着抱。
    马车行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到了长霸。
    褚以恒抱着孩子和将士们玩儿了好一会儿，这才进了营帐内。
    盛家人已经在营帐内等着，他们见平儿抱着娃娃好奇的看他们，立刻喜笑颜开的逗他。
    盛老先生的心疾这几日好转了很多，能自己走路了，他从袖内掏出一块奶糕，走到平儿面前，道：“小丰年，你吃不吃这个？”
    平儿没见过这种软软糯糯的奶糕，开心的眯眯笑起来，大眼睛看着他父王，想要这块奶糕。
    褚以恒接过奶糕喂平儿抿了一口，小平儿吃了甜甜的奶糕粑粑，手舞足蹈的嘻嘻笑。
    盛家人越看平儿越喜欢，盛晨从褚以恒手里接过平儿抱着逗他，又对褚以恒道：
    “殿下，您让小世子跟着我大哥姓，这是我们盛家三生修来的福分，我兄长有这样敬重他的学生，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盛老先生也感概万千。
    他拉着平儿的小手，平儿跟着盛央姓盛，这孩子就是他们的家人，他疼孩子疼到了心里去。
    盛老先生逗了一会儿平儿，又道：“殿下，王妃怎么没来？她还好吗？”
    褚以恒立刻警惕起来，他道：“妤儿怕冷，天凉了不便出来。”
    盛晨和盛二嫂相互对视一眼，盛晨趁着褚以恒和盛老先生寒暄，将盛二嫂拉到一边去，道：
    “你说王妃是不是故意在躲着我们？”
    盛二嫂若有所思道：
    “哎呀，说不定就是，上次王妃来我们家，才见面就被你给吓跑了，还因为我们盛家，让她和殿下闹了矛盾，王妃肯定觉着一见我们盛家人就倒霉，所以不来了。”
    盛晨对女子的心思不了解，他听自己夫人一分析，立刻叹了一口气，道：
    “王妃多好一个人，为了仙都古城的百姓甘愿变成哑巴，上次还为了我们的脸面非要殿下道歉，为人这么随和善良，我今日还想着亲自给她说声谢谢和抱歉呢，你看看，这又没来。”
    盛二嫂思忖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她拉着盛晨回到褚以恒身边，道：“殿下，今日天气好，日头也暖和，民妇没什么大的本事，就是豆花火锅做的还行，不如让王妃来盛府，一起吃豆花？”
    盛晨立刻附和道：“我大哥的宅子离王府不远，一炷香就能到，王妃也不会奔波劳累，豆花火锅是仙都古城特产，吃着暖和，就适合王妃这样怕冷的人吃。”
    褚以恒面无表情的打量这对夫妻，他道：“二叔二婶对妤儿的好意，本王心领，但妤儿身体确有不适，恐不能赴约。”
    盛晨对上褚以恒的眸子，瞬时打了一个寒颤，他见褚以恒虽淡淡的说出这些话，可眼神间暗藏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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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无法磨灭。
    盛二嫂没察觉出褚以恒的不善，又接着道：“殿下，我给孩子做百家衣，以及这次想见王妃，都是因为对王妃有愧，加上平儿和大哥姓，咱们就是一家人，王妃身体不适，民妇懂医理，可以去伺候王妃。”
    “够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第72章
    盛二嫂见自家公爹忽然发起火来，连忙和盛晨一起跪下，她道：
    “爹，儿媳说错了什么话，您打骂都行，就是千万不要生气，您心疾才好些，万万不能动怒。”
    盛晨也跟着认错，让他爹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盛老先生将怀里的平儿还给了褚以恒，又儿子儿媳扶起来。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孩子发了火，他对盛晨夫妻道：
    “王妃是殿下的家人，小世子也是殿下的家人，虽说殿下仁厚，让小世子跟着你们大哥姓，但咱们不能得寸进尺不是？王妃既然不舒服，就让她好好在家中养着，她是殿下的家人，殿下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她。”
    他说完转身看着褚以恒，问道：“殿下，您一定会好好照顾王妃的，对吗？”
    褚以恒道：“是，我会好好照顾她，会生生世世对她好，您放心，我也会好好照顾您，这是我亏欠老师的。”
    盛老先生摆摆手，看着小平儿道：“我很好，儿子待我好，儿媳妇也待我好，孙儿孙女都孝顺，只是……她很苦，从前过了好多不好的日子。”
    盛晨道：“爹，您这是……”
    “没有，”盛老先生道：“我就是想起了我老伴儿，你们娘，早早就走了，也没过上好日子。”
    盛二嫂满心愧疚，打了自己一嘴巴子。
    都是她这张不会说话的臭嘴，既让褚以恒不痛快，还让自己公爹这般神伤。
    盛老先生宽慰了盛二嫂几句，又见天色不早了，他还有正事没交代完，便对褚以恒道：“殿下，有朋友在盛府等着您，劳烦您和我们回一趟。”
    褚以恒将平儿交给盛老先生，让他能多抱一会儿是一会儿，又和几个人回了盛府。
    他一进盛府，就听偏园内传来孩子的声音。
    褚以恒走近，透过墙上镂空花纹往里一看，只见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儿手里拿着树枝，正在追两只大花鸡，一个小姑娘在后头不停指挥，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位老人。
    “姐姐，这两只花鸡到处飞，我扎不到！”小男孩儿沮丧道。
    “那可不行！”阿玉急的跳脚，她道：“这里是盛家，咱们在人家家里住，不能给人家添麻烦，这些鸡到处飞，盛爷爷身体不好，回来会吓坏的！再说了，这两只花鸡是给王妃补身体用的，王妃生了小宝宝，要吃这些鸡才能好！”
    阿玉说完，拉着青鸟的手，道：“小慈姐姐，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将鸡抓住？”
    青鸟是褚以恒身边一等一的暗卫，别说是小鸡，就算是天上飞的老鹰，她也一抓一个准。
    可她现在不是青鸟，而是盛惜慈，她道：“我哪里有办法抓这样吓人的东西，抓不住就将它们撵出去好了。”
    阿玉舍不得将花鸡撵出去。
    她道：“这两只花鸡是我们找了很久的鸡，王妃吃了身体能好得快，再说这些鸡还有那些补品，都是我和爷爷奶奶们用这一年赚的所有钱买的，要是扔了……那我编了那样久的箩筐，就全都白编了……”
    “阿玉，没事儿。”
    阿玉爷爷上前安慰：“你忘了，咱们来宜州时迷路，差点让坏人抢，还好遇到盛家人帮助我们，这两只鸡凶得很，它们挣了绳子满地跑满天飞，要是真将盛老先生吓出个好歹怎么办，就撵走吧。”
    阿玉沮丧的点头答应下来，又将墙边放着的扫把拿在手中，要把这两只鸡赶走。
    小男孩见他姐姐拿着扫把的手上全是伤，这些伤都是没日没夜编箩筐划伤的，他道：
    “姐姐，我再试试！”
    他望着树上的花鸡，用手指比了一下自己和它们的距离，咬牙憋足一口气，三下五除二爬到树上。
    花鸡十分敏锐，防范心十足。
    小男孩儿才爬上去，花鸡一扇翅膀，迅速从树梢飞了下来。
    “阿甲，你再用树枝试试能不能扎住它们！”阿玉在下头喊。
    阿甲看着地上那些断树枝，全是刚才他扎鸡用的。
    但每一根树枝全都从鸡翅膀旁边擦过，没有抓住鸡。
    阿玉爷爷见阿甲仍趴在树上犹豫，鼓励道：“咱们国向来最擅骑射，你是男子汉，是勇士，没问题！加油！”
    阿甲掰下一根树枝，用随身的小刀将树枝头削尖。
    他找准时机猛地一扎，只听众人惋惜叹气，又差一点儿。
    两只花鸡见阿甲没抓住它们，牛气的站在墙上，扯着脖子“咯咯咯”的挑衅。
    阿甲气的脸绿，又飞速扯下一根树枝，削尖了猛地朝花鸡射去。
    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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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轻松飞起要躲到另一边，阿甲见花鸡中计，又将身后藏着的另一根树枝射了出去。
    只见这根树枝飞射而出，直接将两只花鸡的翅膀穿透。
    阿玉跳起来鼓掌，连青鸟也觉着这招声东击西用的不错。
    “颜斐，”褚以恒在墙后道：“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颜斐道：“是个可用之才，小小年纪准头就这样好，也聪明。”
    褚以恒道：“是啊，小小年纪就如此有本事，长大了可不得了。”
    阿甲逮住两只鸡，将他们困在墙边，直接用铁丝将脚狠狠套住。
    鸡被勒的生疼，挣扎着猛地一口啄在阿甲手背上，又扑腾着要飞走。
    这花鸡的嘴壳子最是坚硬有力，阿甲被啄了手，疼的眼泪直流。
    他用随身的小刀扎在鸡屁股上报复，鸡血一下子喷了出来，穿过墙上的镂空花纹，直接飞溅到另一面。
    “宝宝！”
    盛老先生慌张喊了一声，他怀里的平儿便‘哇哇’大哭起来。
    褚以恒冲过去看，只见平儿脸上和眼角都被溅了许多星星点点的鸡血。
    小娃娃第一次出门看人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从来不爱哭的孩子被鸡血吓坏了，直哭的咿咿呀呀喊人，要褚以恒抱他。
    阿甲迅速将小刀子扔了，一群人从偏园跑过来一看，只见平儿哭的撕心裂肺，可怜的不得了。
    阿甲躲在阿玉身后，道：“我不知道小宝宝在墙后头！”
    褚以恒将平儿抱在怀里柔声哄了好一会儿，盛家人也手忙脚乱在一旁照顾，褚以恒又是喂苹果泥，又是带着平儿去院子里看小鸟。
    平儿吃了自己最喜欢的苹果泥，又看到了漂亮的小鸟，终于不哭了，窝在褚以恒怀里安安静静睡了过去。
    褚以恒心疼的要命，他对颜斐道：“那孩子不用等长大，现在就有本事的很！”
    颜斐道：“他们现在在门外请罪，殿下要见吗？”
    褚以恒将平儿交给青鸟，青鸟抱着孩子回了后院照顾，颜斐这才将门打开。
    达翁国的人全部跪在门外不敢抬头，盛老先生疾步走进来，求情道：“殿下，此事是老夫的错，老夫不该抱着平儿在墙角看热闹，他们不知道平儿在那里，这老人和孩子挺朴实，他们一直记得王妃的救命之恩，历经千辛万苦，都要来宜州看王妃。”
    褚以恒当然不会怪罪盛老先生，他安抚道：“老先生不要担心，本王明白。”
    盛老先生还想再替达翁国的人求情，褚以恒便道：“平儿如今睡了，您可否帮我照看片刻？”
    “这是自然！”
    盛老先生还生怕褚以恒因为方才之事不让他再接触平儿，他这下放了心，立刻让下人扶着他去看小宝贝。
    褚以恒走到阿玉爷爷跟前，道：“你们放着安稳日子不过，从仙都走来宜州做什么？究竟有什么目的！你们和盛家又是怎么回事！”
    阿玉爷爷抬起头来，解释道：“殿下明察！盛家人我们之前根本不认识，我们从仙都古城出来没多久就迷了路，还被人抢，还好遇上了也要来宜州的盛家人，这才帮助我们来到这里，我们来宜州，只是想看望王妃和小世子。”
    他指着两只鸡和一大堆补品道：“这一年因为您和王妃，我们有了吃喝，虽说赚的不多，但至少能安安稳稳的生活，我们心里一直不敢忘记王妃的大恩大德，她生了孩子，我们理该来看望。”
    褚以恒让人将鸡和补品拿过来检查，一检查，确实无毒。
    他将一包燕窝打开。
    这燕窝品相不错，但他知道，这一点好东西是这些人一年所有收入加起来才能买到的。
    他看着阿甲和阿玉道：“你们想不想见王妃？”
    阿甲和阿玉开心极了，阿玉道：“我想见！王妃是很好的人，我一直都很想她！”
    褚以恒道：“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她。”
    颜斐收到褚以恒暗暗递过来的眼神，立刻放信出去安排。
    一老两小跟着颜斐和褚以恒走在路上。
    颜斐不时回头看他们，只见他们脚上的鞋全都是清一色的破草鞋，这大冷的天，怪不得走得慢。
    阿玉从怀里拿出一双精致的棉鞋，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王妃喜不喜欢粉紫色，她过去送给了我一双鞋，我现在也给她做了一双。”
    阿甲见自己姐姐现在都只穿着草鞋，他将阿玉拉过来，悄悄道：“你留给自己吧，王妃有钱的很，可以自己买。”
    阿玉一拳头打在阿甲身上，训斥道：“我的命还有你的命，都是王妃救的，你这个小白眼儿狼！”
    姐弟俩一路打打闹闹，终于到了一座府邸。
    阿玉四下打量，只觉着这府邸很是荒凉，不像一个王府的样子。
    她怯怯的上前问褚以恒道：“殿下，王……王妃呢？”
    第73章
    褚以恒没管阿玉，而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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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一直在想，要是我的亲人被人杀死，我的国人被人灭亡，我会怎么样？我想我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一定会报仇雪恨，将那些仇人碎尸万段！而如今你们倒是想的开的很？是真的想得开，还是卧薪尝胆，十年不晚？”
    阿玉被褚以恒问的一愣一愣，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阿玉爷爷将阿玉和阿甲藏在身后，阿玉爷爷道：“殿下，我之前就告诉过您，我们只想放下仇恨好好生活，我们老的活不了几年，小的又小，对您能有什么威胁呢？”
    “有！”
    褚以恒将阿甲拎起来，阿甲在他手里不停地扑腾。
    褚以恒道：“这孩子天资聪颖，长大了定是人物，他现在没威胁，以后就有了，更何况你们如今是人少，但等阿玉和阿甲成婚以后，人就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老子生儿子，儿子生孙子，孙子又再生，子子孙孙无穷无尽，你让我怎么放心？”
    阿玉爷爷瞬间被褚以恒的话噎住。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但他真的没有要报什么仇，也没有教阿甲报仇。
    阿甲被褚以恒扔到地上，他跪在褚以恒跟前道：“殿下，我长大不娶媳妇儿，去当和尚就行了。”
    “我也不嫁人！”阿玉承诺道：“我以后去当尼姑成不？”
    褚以恒将随身长剑抽出来，这把剑正是当年褚以恒灭族时用的剑，阿玉和阿玉爷爷一见这把剑，均胆寒的一抖。
    褚以恒对阿玉爷爷道：“老爷子，我可以不杀你们，只要你愿意当着我的面，将你孙儿的根基废了，那你们就能安安稳稳回家。”
    “殿下！你！”
    阿玉爷爷老泪横流，道：“您不要如此可以吗？您也是有儿子的人，您也是一位父亲！阿甲这么小，您让他……他长大后不是男人，还怎么活在这世上！”
    褚以恒冷冷的道：“就因为我有儿子，我也是父亲，所以我才要为我的孩子除去阻碍，让他一生都无忧无虑的生活，今日你孙子小小年纪就能溅我儿子一脸鸡血，谁知道哪一天，这鸡血会不会变成人血？”
    阿玉爷爷闻言，只能将长剑握在手里，一步步逼近阿甲。
    阿玉惊恐的护在阿甲面前，阿甲躲在阿玉身后吓得哇哇大哭。
    “阿甲，你别怪爷爷，爷爷只想让你活下去！”
    阿玉爷爷将阿玉抱到一边去，用她自己的手将她的眼睛捂上，道：“答应爷爷，把耳朵堵上，你不要听，也不要看。”
    阿玉的眼泪从指缝中渗出来，她点了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啊！”
    随着阿甲一声惨叫，一股血瞬时喷出来，他下身染满了血污。
    阿甲疼的在地上不断抽搐，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
    阿玉大喊阿甲的名字，又跑过去抱着他。
    阿玉爷爷失魂落魄捡起阿甲的子*孙*根，拿给褚以恒看，又道：“殿下，您这回放心了吧，阿甲他如今没了根基，已经是个废人了。”
    褚以恒走到阿甲身边，阿玉立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求他不要再伤害自己弟弟。
    阿甲恢复了一点意识，他不停地喊着爷爷，姐姐。
    阿玉爷爷拉着阿甲的手，道：“爷爷对不起你。”
    阿甲虚弱道：“爷爷是为了让我和姐姐活下去，我不疼。”
    “为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阿玉怒吼道。
    褚以恒这次回答了阿玉的问题，他道：“你们达翁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犯我边关，就是错，就该死！”
    “可我们没有！从来没有！”阿玉道：“我和爷爷、奶奶、二爷爷、二奶奶还有弟弟一直相依为命，我们天天都开心的生活，我们没做过恶，家里也没有一个人杀过你们大玮的人，达翁其他的人都死了，这还不足以让你平息怒火吗！”
    “小姑娘，你听过一句话，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
    褚以恒说完，将剑收回剑鞘中，对阿玉爷爷道：
    “你们可以走了。”
    阿玉爷爷和阿玉抬着阿甲，泣不成声的走出府邸。
    颜斐余光瞄准他们，将长剑瞬时抽出来，一剑便将阿甲的心口刺穿，阿玉爷爷刚想护住孩子，也被抹了脖子。
    “爷爷！阿甲！”
    阿玉痛哭着跪在地上，阿甲瞬时没了气，阿玉爷爷挣扎着挤出几句话：“活着。”
    阿玉刚想说话，颜斐就一剑刺穿她的肚子，肠子哗啦啦全都流了出来。
    她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恨意满满的瞧着褚以恒，道：“你……配不……上……王”
    阿玉还未说完，直接喷出一口血，咽了气。
    那双她为苏卿妤精心做的粉紫色棉鞋，也从怀里掉了出来，瞬时淹没在血污中。
    三个人都死了，没来的也马上就会死。
    颜斐请罪：“卑职自己做主解决了这些人，求殿下重罚！”
    褚以恒拍了拍颜斐的肩，道：“下不为例。”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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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等褚以恒抱着熟睡的孩子回到毅王府时，苏卿妤正在和萧润雨商量宴会的事情。
    苏卿妤听见褚以恒回来的脚步声，赶紧朝他招手。
    褚以恒抱着平儿过来，苏卿妤接过平儿轻轻拍觉，又将生辰宴的名单拿给褚以恒瞧。
    再过半个月，就是褚以恒三十岁的生日。
    以往他的生辰，都是一家人简单吃一顿，但这回，苏卿妤想将生辰宴办的隆重点。
    一则三十而立，是大日子；
    二则自从平儿出生，她就觉着自己有些亏欠褚以恒，想要好好弥补他，给他准备一个大惊喜。
    萧润雨道：“难得表弟和我家殿下是同月同日生，过去你不爱喧哗，兄弟俩好久没一起过过生日，这回定要一起办，你三哥正事办不好，这些吃喝玩乐的事情他最在行。”
    褚以恒对办生宴向来无所谓，但他见苏卿妤这般开心，便道：“既然妤儿有兴致，那本王也来凑凑热闹。”
    他翻看宴请名单，发现他能想到的人，苏卿妤全写了。
    苏卿妤比划：“现只写了在宜州的人，仙都古城那边，除了盛家人……”
    她思忖片刻，比划：“阿玉她们可以来吗？我好久没见她们。”
    褚以恒瞬时合上名单，无心再看，他淡定道：
    “盛老先生身体抱恙，盛家人来不了，阿玉她们最好也不来，毕竟身份特殊，来了容易出乱子。”
    苏卿妤见不到阿玉她们有些失落，但她理解褚以恒，点头答应下来。
    褚以恒怕苏卿妤不开心，赶紧揽住她的肩，道：“等过些时候，我们亲自去仙都古城看他们，好吗？”
    苏卿妤会心一笑，又忙活起生宴的事情。
    半个月后，宜州城迎来了这一年最热闹的一天。
    苑王褚引光和毅王褚以恒同时过生辰，给百姓们挨家挨户发了红蛋和糯米饼。
    褚引光最爱操办这些事，生辰宴也选在了苑王府举办。
    褚以恒难得过生辰，今日天虽下着雪，但来苑王府的达官显贵络绎不绝。
    苏卿妤抱着平儿一直陪在褚以恒身边招呼客人。
    这些来参加生宴的人，要么是褚以恒一党的，要么就是死命巴结褚以恒的。
    苏卿妤本就生的倾国倾城，绝世无双。
    加之那些达官显贵为了拍褚以恒的马屁，更是将苏卿妤捧得昏天黑地，一顿无脑吹，浮夸到好几次苏卿妤都差点儿忍不住笑场。
    她陪褚以恒忙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趁着客人们午休，可以在小厅和萧润雨汇合，一起歇一会儿。
    她一进小厅，正要和萧润雨打招呼，就听一群丫鬟在隔壁叽叽喳喳的议论。
    一个丫鬟小声道：“毅王妃这边风光无限，苑王妃那边就惨了，苑王殿下今上午一直让赵仙儿陪，想那赵仙儿不过就是个没名分的侍妾，苑王妃在一旁杵着好没面子，加之苑王妃顶着煞星的名号，那些来贺寿的官员一个个都对她避之不及呢！”
    苏卿妤越听越气。
    今上午按照之前的商量，褚以恒和她在南厅陪客人，萧润雨和褚引光在北厅陪另外一群客人，吃晌午时再汇合。
    怪不得方才吃饭时，萧润雨的丫鬟过来禀报，说芬儿早早就在闹觉，萧润雨照顾孩子就不过来。
    她对萧润雨比划：“三哥太过分了，我去找他理论！”
    萧润雨拉住苏卿妤，赶紧劝道：“你千万别去，我家殿下最好面子，你要是去了，说不定他连你一起收拾！更何况今日是大日子，别搞得大家不开心，算了算了，我对这些本就不在乎。”
    苏卿妤才不怕褚引光收拾她，她比划：“一忍再忍，何时到头？”
    萧润雨叹了一口气，道：“小七，你别担心，其实我今日很高兴，今日你们都来了王府，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两人正说，褚以恒便带着褚家众兄弟以及萧林过来了。
    苏卿妤一听褚引光的脚步声就一脸不开心，直接背过身去不要理褚引光这混蛋。
    褚以恒自然也听说了褚引光冷落萧润雨的事儿，他拉着苏卿妤去一边，道：“今日这情景也不宜和三哥闹，改日我定好好给我表姐出气。”
    苏卿妤比划：“下午你和三哥要去猎场陪客人们打猎，三嫂定是不去的，干脆我和平儿留下来陪着她和芬儿，免得我们大家都走了，赵仙儿找事欺负她。”
    褚以恒本就打算让苏卿妤和平儿留在府中，苏卿妤这身体抱着孩子陪了一上午，下午要是再不好好歇会儿，他怎么放心的下。
    他对萧林道：“我也留下来，你代表我去猎场陪客人。”
    苏卿妤赶紧比划：“你今日是主角，再说打猎是早就说好的，你要是因为我爽约，还不成了大家眼中的笑话。”
    萧林也不赞同褚以恒这样，他道：“得了吧，你说的轻松，我代表你去，谁买我的账？大家都是冲着你来的，你可是寿星，不去真不太合适，干脆我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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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化雨也对褚以恒道：“萧林留下来，我也留下来，四哥你就放心吧。”
    褚以恒拗不过他们左一个不准，右一个不许，终于妥协。
    等下午褚引光、褚以恒去了猎场，萧林和褚化雨就让平儿在他们背上骑大马。
    平儿第一次骑大马，又是开心又是害怕，褚化雨托着他在萧林背上，平儿咿咿呀呀的不停对着苏卿妤喊。
    芬儿是女孩子，不敢骑大马，苏卿妤抱着她看弟弟玩儿，又宽慰萧润雨。
    萧润雨拉着苏卿妤的手，道：“我说了，今日你和表弟来，我是真的开心，不会被那些小事情影响，其实我准备了一个惊喜，要给表弟和你。”
    苏卿妤好奇的‘看’着萧润雨，萧林和褚化雨也停下来，想看看是什么有意思的惊喜。
    萧润雨开心极了。
    她将房门迅速关上，走到一架书柜前，朝几个人招手道：“快点，快点过来！”
    萧林第一次见萧润雨这般兴奋，他抱着平儿和褚化雨走过去一看，只见书柜里藏着老大一颗夜明珠。
    秃头飞在天上扇着翅膀，看见夜明珠开心极了，朝飞虎不停的喊：“大丑狗看大珠子，大珠子！”
    苏卿妤听秃头喊得叽叽喳喳，好奇的牵着芬儿和柳叶一起走过来，柳叶见这大夜明珠虽难得，但她们家王妃又看不见，想来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宝贝。
    萧润雨看出柳叶疑惑，她道：“你们再看。”
    众人只见萧润雨将夜明珠用力捏碎，碎片滑落在地上的刹那，听一声轰鸣，脚上的地板开始旋转起来，萧林暗道一声不好，他护住平儿正要有所动作，便摔进一个密室内。
    第74章
    不光是萧林，其他人也都摔了进来。
    芬儿方才是被苏卿妤牵着的，苏卿妤眼睛看不见，平衡不好，自己摔的惨极了，连带着芬儿也摔了个大跟头。
    “母妃我好痛！”
    芬儿立刻大哭起来。
    苏卿妤赶紧从地上起来，内疚的抱住芬儿，给她吹吹。
    萧润雨一巴掌打在芬儿头上，叱责道：“摔个跤就哭，哭什么哭！你这样没出息，长大会被人轻贱的！”
    芬儿从没见她母妃这样凶过，一时之间吓坏了。
    萧林也第一次见萧润雨这样，心头打紧的很。
    他快速查看四周。
    这密室不算暗，日光可以星星点点洒进来，还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他大喊两声，房间外那样多侍卫，一个也没听见。
    萧林见状赶紧和褚化雨一起护住苏卿妤，又道：“大妹，你好大的本事，你什么时候精心打造的这里头能听见外头，外头却听不见里头的密室？”
    萧润雨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我在苑王府，就和在萧家一样，是不受待见的煞星，也因为是煞星，所以不管我做什么，旁人都不想挨着我，也懒得关心我，我便有充足的机会建这座密室，至于为什么要将你们引来……”
    萧润雨看着萧林道：“大哥你来不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七和平儿来了，我说了，我要给他们惊喜，这惊喜，便是亲人相认！”
    “住嘴！”
    萧林捏住萧润雨手腕，悄声在她耳边道：“不管你知道什么，都不能说！你现在就将我们放出去，要不然别怪我不讲兄妹情谊！”
    第75章
    苏卿妤看不见，只能用耳朵听。
    她将平儿交给柳叶抱着，又从褚化雨身后走出来，对萧润雨比划：
    “这里不适合谈事情，也不适合亲人相认，三嫂你有什么委屈就和我说，你知道我会帮你的。”
    萧润雨挣脱开萧林的桎梏，对苏卿妤道：“我没有委屈，我是替你委屈，你这样好的女子，却生生被人蒙蔽，认仇做夫，还生下小孽种！”
    “混账！”
    萧林忍无可忍，也管不了什么自幼长大的兄妹情谊，直接将袖内的鞭子朝萧润雨狠狠挥去。
    萧润雨轻松利落躲过鞭子，也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长鞭子，道：“大哥，你的萧氏鞭法练到第几重了？我们正好比试比试！”
    萧林又是一鞭子劈过去，萧润雨一个空翻躲过攻击，瞬时将自己的鞭子朝萧林抽过去。
    她的鞭子紧紧缠住萧林的鞭子，萧林猛地使力，将萧润雨连人带鞭拖了过来。
    萧润雨在靠近萧林的一瞬时，从袖内飞射出两枚飞镖，萧林立即用手接住，萧润雨便又立刻掷出好几枚。
    萧林刚要躲，便用余光瞥见一旁的褚化雨，萧润雨是冲着褚化雨去的。
    褚化雨的功夫自然敌不过萧润雨，萧林转身挡在褚化雨跟前，用鞭子缠住萧润雨，却因着要保护褚化雨，被萧润雨顺势用小刀在他肩头生生被扎了两下。
    褚化雨上前帮忙，萧润雨暗骂一声不自量力，直接飞起一脚踢在褚化雨心口，又将桌上玉盘投出，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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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化雨眉心。
    这一切都在飞一般的速度内解决，萧林根本来不及拦住盘子。
    萧润雨见褚化雨额头流血，得意一笑，又和萧林缠斗在一起。
    好快！
    这是萧林在打斗间唯一的能分心说出的话。
    他肩头受伤，不出五个回合，便被萧润雨的鞭子勒住了喉咙，不得动弹。
    萧林挣扎道：“你的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萧润雨道：“你们萧家是将门，武功秘籍数不胜数，我在萧家日日练功，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这也是煞星的好处！”
    苏卿妤上前拉住萧润雨的袖子，虽然这一切的变化都让她猝不及防，她还是恳求的比划：
    “放了表哥，大家是一家人，有话慢慢说，且你方才说我认仇做夫，是什么意思？”
    萧润雨依然用鞭子勒住萧林，他只要敢动一下，脖子立刻会被她勒断。
    她拿出软骨水强迫萧林和褚化雨服下，两人顿时失去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
    萧润雨将鞭子松开，手伸进一座玉观音像，观音像“咔咔”几声松动，从地上升起来一块很大的石托盘。
    在石托盘上，站着一群一脸懵的人。
    苏顺和盛家人云里雾里从大石盘内走了出来。
    萧润雨对苏卿妤道：“你以为你最大的仇人是沈桐春和苏宛眉对吧？其实根本不是，你最大的仇人是褚以恒，你就是被他害的进了苏家，也是因为他，失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胡说！”苏卿妤赶紧比划。
    她不管萧润雨今日到底怎么了，都不许她污蔑褚以恒。
    她比划：“不可能，我是苏家的女儿，阿牛是救我的人！你讨厌褚引光，也不能污蔑阿牛，他是你表弟，帮了你很多！”
    “就是，苑王妃您也太过分了！”
    苏顺挡在苏卿妤身前道。
    今日他过来帮着王府的人盘账，没想到竟被萧润雨的丫鬟骗到了这里，他也激动的附和：“我们家小七是我生的，她是不是我闺女，我还能不知道吗？”
    萧润雨闻言冷笑，她指着苏顺的鼻子从头打量到尾，讽刺道：“苏大老爷，您要不要现在就撒泡尿照照您的样子？你这个陈年糙皮老邦菜，怎么生出小七这么标志的女儿？你也好意思！”
    苏顺没成想萧润雨说话这般恶毒，他被骂了个当头，看着身后的盛家人心内发慌。
    萧润雨早料到苏顺不承认，她对盛晨和盛老先生作揖道：“二位长辈，今日我冒昧将你们请来，只因不愿让小七再受蒙骗，不愿让你们骨肉分离，你们且看看，小七是不是小慈？”
    盛晨方才就一直盯着苏卿妤看。
    过去苏卿妤带着黑纱帽，他看不见样子，如今见着了，只觉得苏卿妤和他大嫂生的确实有七分像。
    “爹，你看看，王妃她像不像大嫂？”盛晨问道。
    盛老先生拉着盛晨的手就要走。
    他和盛晨被萧润雨请来，说是庆祝褚以恒和褚引光的生辰，却没想是这样的局面。
    盛老先生道：“她不是！我们的小慈早就回家了，她是苏家的女儿，我们这就去找真的小慈，她还在前厅等着我们。”
    “不用找了！”
    萧润雨从暗处拖出来一个被五花大绑，堵着嘴巴的女人，此人正是青鸟。
    “你这是做什么！”
    盛老先生立刻要将青鸟松绑，萧润雨拦在他跟前，道：
    “您又是在做什么？她就是个女骗子，就是褚以恒养在你们身边的一条狗罢了！”
    盛老先生无奈叹了一口气，扶额道：“可她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们，对我也很孝顺，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何必这样呢？”
    “爹！您这话又什么意思？她真的不是小慈？”盛晨问道。
    苏卿妤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
    小慈，小慈……
    三年前闲影轩外，盛晨和盛二嫂就是在不停地喊：
    小慈，小慈
    苏卿妤牵着飞虎走到盛老先生前，比划道：“您告诉我，你们和殿下的矛盾，究竟是什么？”
    盛老先生看着苏卿妤，越看越亲切，越看越忍不住心头那股冲动，但他不能这样。
    苏卿妤对褚以恒已是情根深种，他不能让他的宝贝孙女痛苦难受。
    盛老先生欲言又止，摆摆手道：“我说过，这一切都过去了。”
    “我来说！”
    萧润雨道：“小七，怪不得苏顺曾说你眼盲心也瞎，你明明已经去过盛家，明明心头疑惑重重，却查都不查褚以恒与盛家的纠葛，你就这么信任他？好，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住……口！”
    萧林和褚化雨瘫倒在地上，同时艰难喊道。
    盛老先生也道：“苑王妃，你今日把我们叫来此处，不管是不是好心，我们盛家的事儿都不用你来管，你胡说八道的话，老夫一个字都不会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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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你听听！”
    萧润雨道：“要是他们没有事情瞒着你，至于这样着急，这样警告我吗！”
    她反手一掌劈在盛老先生脖颈之上。
    盛老先生年事已高，又有心疾，立刻晕了过去。
    “爹！”
    “……！！！”
    盛晨和苏卿妤赶紧去扶盛老先生，萧润雨道：“放心，我只是让他安静一会儿，不要打扰我讲故事罢了。”
    她说完，开始绘声绘色讲起了小慈的故事。
    故事讲完，苏卿妤心内越发的紧。
    在这个故事里，
    她信小慈被褚以恒弄丢了，
    但她不信，
    不信自己是小慈，
    不信自己因为褚以恒的过失，被李嬷嬷拐骗去了苏家受苦，
    更加不信褚以恒会骗她，会一直瞒着她的身世，不让她和亲人相认！
    她不住摇头，紧紧握着袖内的木雕像，质问比划：“你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
    萧润雨道：“我这三年别的事儿一件没做，就查你和盛家，更何况除了你这头蠢猪一直信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外，其他人只要稍稍留意，就会觉着褚以恒处理你与盛家的关系不简单，我陪着你这样久，要是还看不出些许端倪，不就和你一样笨了吗！”
    苏卿妤还是不相信一个字，摸索着要找到密室的门出去，她要去找褚以恒问清楚。
    褚以恒不会骗她，他们曾许下过诺言，彼此都要全心全意的相信对方，绝对不会辜负这一份信任。
    萧润雨很清楚，苏卿妤被褚以恒教的太乖太听话。
    她直接将苏顺扯过来，从袖子内掏出一把刀。
    苏顺吓的滋儿哇乱叫，大喊着：“小七就是我的女儿！”
    萧润雨任由苏顺喊破喉咙，她一刀划在苏顺手指上，鲜血滴落进装满水的盆子。
    她松开苏顺，又将苏卿妤拉过来，道：“小七，你敢不敢滴血认亲？”
    苏卿妤将手伸给萧润雨，萧润雨划了一滴血进去，苏顺顿时心慌起来。
    片刻，苏卿妤比划：“溶在一起没有？”
    柳叶抱着平儿看惊了，她回头望了一眼萧林和褚化雨，只见两人不住的对她摇头。
    她道：“王妃，血……溶……溶在一起了！”
    苏顺庆幸苏卿妤看不见，这里除了萧润雨，都是向着褚以恒的人，只要他们死不认账，萧润雨没有办法证明。
    苏卿妤又冲这盛晨比划：“溶在一起了吗？”
    盛晨看着怀里已经醒过来的爹，道：“你是苏顺的女儿。”
    萧润雨饶有意思的看他们表演，鼓掌道：“这人就是不一样，就是比畜生聪明，好，既然人说不出来，我就交给小畜生说，一说就说出来了。”
    她看着房梁上的秃头，道：“秃头，这盆子里有几滴血？”
    秃头绕在房梁上飞来飞去，萧林恶狠狠的瞪着它。
    秃头很怕萧林，但它只能说真话，不能说假话，它炸毛道：“两滴！两滴！”
    第76章
    苏卿妤踉跄几步，激动的比划：“秃头看清楚！要是你说两滴，我就把你炖了！”
    秃头更害怕，它可怜兮兮的躲到观音像后，想让观音菩萨保佑它，它怯怯的道：“只能说真话，不能说假话！两滴！两滴！”
    苏卿妤拔下头上的簪子，又扎了一滴血进盆子里，对盛晨比划：“劳烦您。”
    盛晨左右为难的犹豫，萧润雨直接划了一滴盛晨的血进盆子。
    秃头伸着小脑袋小心翼翼的望着，萧润雨问它道：“几滴血？”
    大致过了半柱香，秃头还是没回答。
    它看着苏卿妤的眼泪，耷拉着飞到她肩头，喊：“我错了，主人！我错了！”
    萧润雨靠近秃头，道：“几滴血！”
    秃头吓得飞到苏卿妤另一个肩膀上：“我错了！主人，我错了！”
    苏卿妤失魂落魄的摸了摸秃头的脑袋。
    秃头不能说假话，但它又见自己伤心，所以回避不愿意说，但要是她和盛家二叔的血没有溶在一起，秃头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萧润雨见苏卿妤这是信了，赶紧一鼓作气接着往下分析：
    “小七，其实今日就算没有秃头，你也想的明白！”
    她道：“你想一想，如果你不是盛家的女儿，褚以恒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姓盛？
    你真以为师徒情深？
    既然师徒情深，那为什么褚以恒会对他老师的家人这般防范有敌意？为什么总是回避你与他们见面？
    你再想一想，若你真是商贾家庶出女儿，太皇上皇怎么可能接受你？他向来不喜欢民间女子，赵仙儿生了三个儿子还是侍妾，他老人家宁愿我这煞星当王妃，也不愿意抬她的地位，怎么一到了你这里，就什么都变了？”
    苏卿妤沉默的像一座木雕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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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的目光虚渺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润雨最了解苏卿妤，赶紧又道：
    “褚以恒事事迁就你，褚家的人都对你很好，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那穷酸书生话本子中的主角儿，是个人就喜欢你，就要情不自禁的要对你好吧？这都是因为你是盛央的女儿，盛央大人教育了许多褚家子孙，为褚家当牛做马，而褚家害的你亲娘难产而死，亲爹染病离世，他们对你有愧，所以才会如此弥补，才会让你当这尊贵无比的毅王妃！”
    苏卿妤听完萧润雨这番话，觉得头很晕很晕，脚却很轻很软，像是飘忽在梦里。
    她对萧润雨比划：“你今日费尽心机将我骗到这里，不只是让我亲人相认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润雨道：“你猜什么人最恨褚以恒？”
    苏卿妤方才便有此猜测，她比划：“你是达翁国的人？”
    萧润雨直言不讳道：“你也不算太糊涂，没错，我就是达翁国的人，褚以恒杀我亲人，灭我国家，我怎会不痛恨，怎会不让你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萧林服了软骨水，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
    他记得清清楚楚。
    萧润雨是渔民家的女儿，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后来因为和他死去的孪生妹妹同年同月同日生，这才被他们家收养。
    他道：“达翁国离中原十万八千里，你一个孩子怎么过来的，又为什么要过来？”
    萧润雨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喊过阿爹和阿娘了。
    她缓缓讲述道：“我十岁那年，达翁国闹了一次饥荒，阿爹阿娘不愿留在国内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就想着出去闯一闯。”
    “他们带着我一路南行，用了一年时日到了中原，我们本想在仙都古城讨生活，却没想到才行至仙都古城附近，就因为村子里的瘟疫患了病，那场瘟疫来的凶猛……”
    她看着苏卿妤道：“不仅让你的父亲被褚以恒害死，也让我的父母病死了。”
    苏卿妤失魂落魄扶着凳子，踉跄的站不稳。
    萧润雨接着道：“父母死之前告诉我，外人在中原不好混，会受欺负和凌辱，让我一定隐姓埋名活下去，后来我流浪到宜州，刚开始被渔家人收留，后来渔家人出海捕鱼遇海难而死，我竟然又幸运的和萧大姑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本想着在萧家学点本事，长大后有了出息再回达翁去接我的亲人，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了褚以恒灭国的消息！”
    萧润雨正说着，平儿便被她龇牙咧嘴，凶巴巴的样子吓坏了，突然在柳叶的怀中挣扎着哭起来，要苏卿妤抱他。
    柳叶怕萧润雨伤害平儿，赶紧将他的嘴捂住，不让他哭。
    萧润雨转过头来看着平儿，将手伸出来，朝柳叶道：“你不会抱孩子，给我。”
    苏卿妤立刻挡在平儿身前，苏顺和盛家的人也拦着不让萧润雨接触孩子。
    萧润雨三下五除二将柳叶等人撂倒，又将苏卿妤粗鲁扯到一旁去，苏卿妤死命抓住萧润雨的胳膊不让她碰平儿，却根本无济于事。
    柳叶誓死不让苏卿妤的孩子被抢走，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用尽浑身的武功朝萧润雨刺去。
    萧润雨将两根指头弯成钩子，用力夹住匕首，又一脚踢在柳叶下身。
    匕首瞬时碎成两半，柳叶来不及逃脱，一双眼睛便被萧润雨的手指生生挖出来,心口挨了一刀。
    柳叶痛苦的嚎叫，苏卿妤紧紧抱住柳叶，撕下一只袖子给她包扎。
    萧林和褚化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他们的软骨水没有三日功夫根本不可能消散。
    飞虎知道自己一条狗打不过萧润雨，但为了把平儿抢过来，还是拼死上前搏斗。
    萧润雨单手抱着孩子躲过飞虎的攻击，又飞出两枚飞镖钉在飞虎胸口之上。
    狗子瞬时一口血喷了出来，在地上挣扎。
    秃头炸着毛围着飞虎飞来飞去，不停地喊救命。
    苏顺趁着萧润雨攻击飞虎的空档，和盛晨扑上去咬住萧润雨的脚脖子。
    萧润雨猛地踢了好几下他们的头。
    盛晨是读书人，扛不住晕了过去。
    苏顺过去是叫花子，抗打不说又灵活。
    头都被打的直冒血，也不松开嘴巴。
    萧润雨被人和狗纠缠的烦恼，她直接将平儿举起来威胁：“谁再惹我，我就将这个小东西摔死！”
    “不要！”
    众人惊呼。
    苏卿妤瞬时跪在地上，祈求着比划：“你要报仇，尽管冲着我来，平儿才五个月大，不要！”
    萧润雨看着举在手里的娃娃，又想起讨厌的褚以恒来，她道：
    “他可怜？那达翁国的孩子们就不可怜吗？金若耶该死，他的兵该死，但达翁国百姓做错了什么？那些无辜的孩子也该死？他们都是善良朴实的人，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褚以恒把他们都杀了，连幸存的阿玉一家也全杀了！”
    “不！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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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没有死！阿牛说等过些日子，就带我去看她们，他答应了我，不会杀阿玉的！”苏卿妤拉着萧润雨的裙角比划。
    萧润雨从柜子里掏出一双染了血的棉鞋扔给苏卿妤。
    苏卿妤一闻，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萧润雨道：
    “阿玉给你的鞋子我送来了，不过是在野狗堆里找到的，她的肠子流了一地，正在被野狗分食，你说，是她可怜还是平儿可怜？可怜这孩子对你这样信任这样好！而我也一直没告诉她我的身份，就连她的死讯，都是因为达翁国擅长训鼠，我悄悄在她身边安排了一只小老鼠，有一日小老鼠叼着她的一节小肠找到了我，我才知道的！”
    苏卿妤抱着棉鞋蜷缩坐在地上。
    张着嘴无声的道：“阿牛，你说过永远不会骗我的，为什么……”
    萧润雨粗鲁拎着平儿的后衣领，像提着一只小猫一样将他提在半空，道：
    “我过去日日照顾这个小狼崽子，每时每刻都恨不得将他掐死！但我不能，就算阿玉她们死了，我也不能露出马脚，我得到了你们的信任，才等来今日这一刻！我要让褚以恒最爱的人看清楚他的真面目，要让他最在乎的人都死，这样他就会很伤心很伤心！”
    苏卿妤听平儿哭的撕心裂肺，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心一横将一旁的芬儿抓过来用簪子逼着她的脖子。
    芬儿也和平儿一样，吓得哇哇大哭。
    苏卿妤用唇语道：“芬儿抱歉，我真的没办法。”
    萧林挣扎着爬过去，他指着芬儿道：“大妹，我还叫你一声大妹，我和娘对你好不好？你在萧家受了欺负，是谁保护的你？娘临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护你，你就看在娘的面子上，不要再做这样两败俱伤的事儿了！芬儿是你的亲骨肉，你杀了平儿，褚以恒一定会让芬儿生不如死的！”
    萧润雨掐着平儿的脖子将他的命门扼住，确保别人不会偷袭，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萧林的脸，道：“大哥，我还叫你一声大哥，就是因为记着娘对我的好，要不然方才我喂你的东西，就不是软骨水那样简单了，至于芬儿……”
    她不屑的看了苏卿妤一眼，道：“小七，你随便杀！”
    第77章
    苏卿妤浑身猛地一抖，拿着簪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萧润雨哈哈大笑道：“你根本下不去手！且就算你杀人，这孩子也和我没关系！真正的芬儿一出生，我就将她送给了一户人家，你们谁也找不到她，她现在只是个平凡的孩子，和我和褚家都没关系，而这个芬儿，不过是我抱回来掩人耳目的小孤儿罢了。”
    在场的人一听，震惊不已。
    萧润雨用力掐着平儿的脖子，平儿难受地发出呜呜呜的小奶音求救，小脚脚不停的挣扎，身上的小尿片和小披风全因为挣扎落到地上。
    苏卿妤的心都要被平儿哭碎了，她松开芬儿，拼命给萧润雨磕头，又比划：
    “你杀了我，现在马上杀了我，你也将我的肠子抠出来喂狗，褚以恒对你们做的一切我来还，求你放了我的孩子！”
    苏顺将苏卿妤护在身后，道：“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对不起小七，她是丞相的千金，可我们家是怎么虐待她的，这样，你杀了我，我就让你成为我的继承人，让你几辈子吃穿不愁，也算是还了你的恨！”
    他说完，只见萧润雨不为所动，平儿的脸也越来越紫，又赶紧道：
    “小姑娘，你这样报不了仇！你想想褚引光，他会不会因为一个孩子，一个女人死了就意志消沉一辈子？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的狗东西！褚以恒没了平儿，没了小七，或许会有一阵子不痛快，但过不了几年，他又会娶妻纳妾，生一窝孩子，快快乐乐的生活，至于小七这对孤儿寡母，早就忘干净了！你要有本事，就去杀了褚以恒！冤有头，债有主！你欺负这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子，算什么！”
    萧润雨掐着平儿的脖子，将他拎在空中随便摇晃。
    这孩子越难受越痛苦，她就越开心。
    她道：“苏老爷，我没本事！我没本事杀了褚以恒，但我有本事让他生不如死！我这个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运气好，逢赌必赢！”
    “当年我赌我自己可以进到萧家当养女，就真的进了萧家；
    后来我又赌大夫人死时会保我，结果还真的保了我；
    再后来，我为了接近褚家调查，赌太皇上皇不会接受赵仙儿，赌他会用我这煞星来打压褚引光，结果我还真的当了苑王妃！
    现在我赌褚以恒这辈子只爱苏卿妤一人，赌苏卿妤为他生的孩子死了，他会伤心欲绝，赌苏卿妤要是因为这些事一辈子恨他，他更会生不如死！”
    萧润雨说完，直接将平儿狠狠往地上一摔。
    “贱人！”
    说时迟那时快，青鸟一把接住平儿，又一脚飞踢在萧润雨身上。
    萧润雨被狠狠砸到观音像前，瞬时碎了一地的玉。
    青鸟将平儿还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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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卿妤，苏卿妤和苏顺赶紧把平儿护在怀里，又缩到角落找出口。
    “你还可以嘛，不愧是褚以恒的狗，居然能解开我捆的绳子。”
    萧润雨捂着胸口道。
    青鸟随手劈了一把椅子，用椅子腿儿当武器，眼神锋利的朝萧润雨进攻。
    萧润雨不敢不防，用鞭子狠狠挥过去。
    青鸟是一等一的杀手，方才萧润雨能将青鸟制服捆起来，一半是实力，一半是因为青鸟对她的不提防。
    这回青鸟被逼急了，招招都是见血的狠招，萧润雨连续两个回合没讨到好处，身上挂了彩。
    萧润雨不在乎自己如今怎么样了。
    她只知道自己要报仇，要为达翁国无辜的百姓报仇！
    又是一阵腥风血雨的厮杀，萧林和褚化雨拖着软绵绵的身体拼命将晕过去的盛家父子和受伤的柳叶拽过来免得误伤，又继续观战。
    萧润雨打了几个回合，突然发现青鸟致命弱点。
    她迅速调整打法，招招都朝青鸟的腹部进攻。
    青鸟赶紧护住肚子，抵挡萧润雨。
    但萧润雨已经发现了弱点，不管青鸟怎么拦着她，她都不停朝小腹进攻。
    又是几个回合下来，萧润雨这边竟然略微上游。
    她飞到房梁上挥着鞭子，又对攻击她的青鸟道：
    “你怀孕了？你可想清楚，这孩子你要是不要？要是不要，你就尽管过来！”
    青鸟犹疑瞬时。
    这孩子是她和书生的孩子，是她梦寐以求的小生命。
    但要是没有褚以恒对她和书生的帮助，她怎么会和书生喜结连理，一起在盛家过了三年快乐的日子。
    “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杀了你！”
    青鸟奋不顾身一阵猛打，但她有孕才两月，正是胎像不稳的时候，方才打斗又太过激烈，肚子如今疼痛难忍。
    萧润雨得意一笑，对青鸟道：“看来今日老天爷都要帮我，那就没法子了！”
    她一鼓作气，又是两个回合的鏖战，终于制服了青鸟。
    苏卿妤还在摸密室的出口，萧润雨一脚踩在她腿上，逮着她的腿将她扯了回来。
    平儿年纪小，但非常懂事。
    他窝在苏卿妤怀里，见苏卿妤的手全部被磨出了血，立刻咿咿呀呀的着急，又撅着小嘴给他娘亲吹吹。
    萧润雨见平儿这样更像褚以恒了，恨得牙痒痒。
    她一剑朝平儿心口刺去，苏卿妤感受到鬓边拂来的风，立刻曲身将平儿卷在怀里，自己冲着萧润雨的剑。
    剑入心，血一下就喷了出来。
    “爷爷！”
    青鸟的手筋和脚筋全被萧润雨挑断了，她见盛老先生一醒过来，就为平儿和苏卿妤挡了一剑，便挣扎着喊道：
    “爷爷，爷爷！”
    “……！！！”
    苏卿妤身上洒满了盛老先生的血，她赶紧抱着盛老先生，咿咿呀呀的不停说话，但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慈，你是……在，叫我爷爷吗？”
    苏卿妤点点头，拉着盛老先生的手，比划：“爷爷，我一直都很敬重您，也很敬重盛央大人，我想都不敢想，像您这样的大人物，能是我的爷爷，原来我的爹就是我一直崇拜的人，原来我的爷爷和爹是这样好的人。”
    盛老先生欣慰一笑，紧紧牵着苏卿妤的手，道：“爷爷……要走了……这是最后能为你和平儿做的一件事，以后不能护着你和平儿，对不住……”
    苏卿妤拼命摇头。
    她的爷爷，是世上最好的爷爷，她不要爷爷走，她才认了爷爷，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不能让爷爷死。
    苏卿妤拼命按住盛老先生的伤口，又将身上的衣服大块大块的随意撕下，给盛老先生止血。
    老人意识越来越涣散，苏顺止住苏卿妤的动作，凑在盛老先生耳边道：“老爷子，老爷子，您能听到我说什么吗？”
    盛老先生微微点了点头，苏顺道：“您放心不下的，我都知道，您放心，今日就算这条命不要了，我也会保护小七和平儿，您安心。”
    盛老先生微微‘诶’了一声，又伸手到青鸟那边去。
    青鸟爬着过来，盛老先生拉住青鸟软趴趴的手，虚弱的道：“爷爷……不……怪你……”
    “爷爷对不起，您……”
    她话音未落，盛老先生便一口气落了下去。
    “……！！！”
    苏卿妤抱着盛老先生哭的撕心裂肺，萧润雨见苏卿妤般痛苦，道：“小七，你也明白了什么叫骨肉分离了吧，那你也知道达翁国灭国时，阿玉一家死的时候，是怎样的情状了！”
    她仰天大笑：“褚以恒！老娘没本事杀了你，但我会让你的妻子，你最爱的这个人承受比死还可怕的痛苦，我不信，我不信你会无动于衷！哈哈哈哈哈！”
    第78章
    盛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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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萧润雨张狂的笑声唤醒，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亲爹满身是血。
    “爹！”
    盛晨踉跄着跑过去，和苏卿妤一起大哭。
    萧润雨被这一家人哭的心烦意乱，走过去要抓起平儿的胎发，想将他拎在半空中玩儿。
    苏卿妤护着平儿，立刻比划：“你是不是想杀褚以恒？我帮你杀他！他不会防备我，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他！你放了平儿！”
    “真的？”萧润雨饶有意思道：“他可是你的神仙哥哥，你不是从小就仰慕他，崇拜他吗？他是你最重要的人，你舍得杀了他？”
    苏卿妤将袖中的木雕像紧紧握在手里给萧润雨看清楚，而后狠狠一扔，木雕像撞在桌角，瞬时头手分离。
    她比划：“褚以恒害死我爹，害的我变成傻子在苏家受了十几年的折磨，如今还因为他的狠心，害的爷爷死了，平儿也要死，我舍得！”
    萧润雨闻言，表情终于柔和下来，她蹲下身去摸平儿的小脸。
    苏卿妤一巴掌打在萧润雨手上，不让她碰平儿。
    萧润雨收起手也不在意，她道：
    “小七，说起来你在这件事上是最无辜的，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既然你愿意杀了褚以恒，那么我就不为难你。”
    萧润雨飞速朝盛晨刺过去，盛晨立刻中剑倒地不起。
    苏顺挡在平儿跟前，徒手握住剑锋，血倒流了一胳膊，他道：“小七已经说了会杀褚以恒，你何必这么绝！”
    萧润雨道：“不需要！”
    她一脚揣在苏顺头顶上，只听见颅骨‘咔嚓’一声裂开，苏顺鼻孔内流出豆腐脑样的白色脓液，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苏卿妤拉住苏顺的手，感受到他的手变的僵硬。
    “不要再这样了！”
    苏卿妤激动无比，她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和一坨裹着红肉的囊肿，突然能说话了。
    “你不想杀褚以恒？只有我能杀他！你放了平儿，放了这些人，我一定帮你杀了他！”苏卿妤承诺道。
    萧润雨强势从苏卿妤怀里抢过平儿。
    苏卿妤不仅是瞎子，更是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又是咬萧润雨，又是紧抓着平儿不妨，但根本没办法抵抗。
    她听平儿哭的撕心裂肺，立刻抱着萧润雨的腿跪着祈求：“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平儿？有任何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你不解恨，就将我凌迟杀死，或者随便折磨我、践踏羞辱我都行！求你不要伤害平儿，不要再伤害这些无辜的人了！”
    萧润雨提着平儿白白胖胖的小脚丫子，将他倒挂起来随意甩着玩儿。
    平儿太小，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小脸因为头倒挂着充血充的通红，人也迷迷糊糊起来。
    萧润雨道：“你将褚以恒杀了，褚以恒不仅不会怪你，说不定还觉着死在你手里是对你的赎罪，我才不要让他这么痛快，我现在要让他孤独而痛苦的活着，这样才解恨！”
    她见平儿晕了过去，直接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平儿的脸立刻肿起一个五指印，疼的哇哇大哭。
    萧润雨提着平儿的脚满密室乱跑，苏卿妤一边卑微的求饶，一边追着跑。
    她眼睛看不见，跑几步就摔一次，爬起来再跑再摔。
    被捆起来还活着的那些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没有一点办法。
    萧林有气无力挣扎道：“混蛋，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这么残忍！”
    萧润雨气愤道：“残忍？我的好大哥，你把耳朵掏干净听清楚了！褚以恒他杀人无数，达翁国的老人孩子一个没放过，不仅如此，就连你爹萧烈，他的亲舅舅他也下得去手，这些年爹的腿脚不好，就是你的好表弟下的毒，还有，我虽然没证据，但褚以恒这种人我太了解，说不定先皇的死，大长公主的失踪都和褚以恒有关，你说，是我残忍，还是他残忍！”
    “你说什么！你他娘的说什么！我爹的腿和褚以恒有什么关系，你说清楚！”萧林吼道。
    萧润雨看着头朝下已经挣扎不动的平儿，默默道：“没机会和你说清楚了。”
    她朝跑过来的苏卿妤打了一个响指，又提着平儿的脚，将他狠狠抛向密室石顶。
    众人只听‘咚’一声闷响，平儿的头撞在石顶上开了花，血和脑浆瞬时溅开，人软趴趴落了下来。
    “平儿！”
    众人和苏卿妤一起惊呼。
    苏卿妤连滚带爬摸索着将平儿抱起来。
    平儿躺在她臂弯里，头上不停地冒血。
    “娘，娘……”
    平儿迷迷糊糊的发出微小的奶音，不停地喊娘。
    这是苏卿妤第一次听见平儿说话：“娘在，娘亲在这里，宝宝不怕，娘救你，娘一定会救你的！”
    苏卿妤疯魔一样扒着墙壁到处乱摸。
    “娘亲马上就能出去，马上！”
    苏卿妤正慌乱的摸索着，脸上忽然软软的。
    是平儿的小手正在给她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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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儿擦着擦着，呼吸缓缓弱下来，他又喊了一声娘，手从苏卿妤脸上滑落，人也不动了。
    “不要！不可以！不可以！”
    苏卿妤慌张的喊着平儿的名字，又道：“宝宝最乖了，娘不喜欢你睡觉，你快点醒过来，快点！”
    “别喊了，这孩子脑浆子都摔了出来，他已经死了！你再喊有什么用！”萧润雨上前道。
    “混蛋！”
    苏卿妤将簪子狠狠朝萧润雨扎去：“你杀了我儿子，我要杀了你！”
    萧润雨没有躲开苏卿妤的进攻，她肩头生生挨了一簪子，任由血流下来。
    苏卿妤朝她心口扎去，却刺到坚硬的护甲。
    萧润雨抓住苏卿妤的手，道：“平儿死了，盛家人死了，你记住，这都是褚以恒的原由，你一定要恨他，一定要一辈子像我一样恨他，他是我的仇人，也是将你从小害到现在的仇人！”
    她说完，立刻脱下护甲，抢过苏卿妤手中的簪子，狠狠朝自己心口猛扎了几下。
    “大哥，”萧润雨倒在地上，望着萧林。
    她的大哥，是如今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萧润雨道：“走之前，还是……要……谢你从小到大对我的好，我……现在……要去找咱们的娘、还有我的阿娘和阿爹，你……你……要保重……小心褚以恒……”
    “大妹！”
    萧林见萧润雨噙着笑闭上了眼睛，又见密室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不过这一次打开的门不是之前的那扇，而是另外一扇。
    苏卿妤抱着平儿，她听见门外呼啸的大雪，侍卫和褚以恒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她将萧润雨手中的簪子扯出来藏在袖子里，对她道：“你的仇已经报了，现在该轮到我来报仇。”
    “三嫂！”
    “表……小慈！”
    萧林和褚化雨不停的喊她。
    苏卿妤并未理睬两人，她走出密室的一刹那，密室门自动合了起来。
    她抱着平儿在雪中走了几步，忽然闻见一股梅花香。
    苏卿妤停了下来，将平儿裹在小毯子里，好好放在一旁。
    她掏出簪子，又跳起褚以恒最喜欢的‘月影翩跹舞’。
    “王妃！”
    侍卫找到梅园，看见苏卿妤在雪中跳舞，雪地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红斑。
    他赶紧喊道：“毅王殿下，王妃在这里，您快来！”
    褚以恒赶紧带着人到了苑王府梅园内。
    “妤儿！”
    他见苏卿妤不停地跳舞，脖子上还流着血，赶紧跑了过去。
    苏卿妤身上的血越来越多，终于支撑不住倒在褚以恒身上。
    “万里峰快来！”
    褚以恒按住苏卿妤的脖子，又道：“妤儿你坚持住！”
    苏卿妤笑着道：“阿牛，我……跳的……舞好不好看，这生辰礼，你喜欢吗？”
    褚以恒见苏卿妤眼神开始涣散，从未有过的恐惧瞬时裹着雪袭满他的全身，他神魂俱裂，不知所措的抖着。
    “你不要走，我绝对不准你走！”褚以恒捂着苏卿妤的脖子，抱着她去找万里峰。
    苏卿妤觉着自己越来越冷，好像就要和漫天的大雪融为一体。
    自己是雪，雪也是自己。
    “阿牛……你说过……永远不骗我……要是骗我，我下辈……子……就将你……”
    永盛九年正月初八，宜州城下了第三场雪。
    俗话说：
    ‘瑞雪兆丰年 ’。
    第79章
    今生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宜州城又下了一场雪，今年得是个丰收年吧。”
    苏顺抱着暖壶窝在狐皮垫着的摇椅内看雪，又和苏卿妤、苏碧霄两姐妹说闲话。
    他见苏卿妤呆呆的看着雪发愣，心头便一阵烦闷，他起身抓了一把雪洒在苏卿妤头上，苏卿妤吃了冷，突然喊了一声平儿。
    苏顺和苏碧霄立刻相互看了一眼，警觉起来。
    苏顺给苏碧霄暗自使了一个眼色，苏碧霄马上寻了个原由便溜了。
    “平儿到底是谁啊，你如今怎的三天两头都在说这个平儿？”苏顺问道。
    苏卿妤头闷闷的不舒服，她捏了下鼻梁，道：“我不知道，但这段日子老是梦见平儿这孩子。”
    苏顺看苏卿妤眼睛上的黑圈儿越来越重，心里也有些着急。
    自从他和苏卿妤帮助了来他们当铺当鬼头香的卖油翁后，苏卿妤就不对劲儿的很。
    苏顺道：“卖油翁到底和你说什么了？你怎么像被下了蛊一样？总是魂不守舍的。”
    苏卿妤叹了一口气，她总不可能和苏顺说，卖油翁看出她是死过的人，总不可能说自己现在连当初是怎么死的都搞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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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
    苏顺知道苏卿妤向来心事重，又不肯和他说，便道：“平儿这孩子是谁我马上就能知道，你等着。”
    “爹，人来了！您快点将七妹带出来！”苏碧霄带着个白衣男子等在来财殿门口，大声的喊苏顺。
    苏顺听见苏碧霄的呼喊，瞬时放下暖壶，拉着苏卿妤就往来财殿赶，一边赶一边道：“我请了一个高人，现在就能告诉你平儿是谁！”
    苏卿妤稀里糊涂被拉到来财殿，只见穿着白衣的算命先生正在到处撒烤馒头粒。
    算命的见苏卿妤来，立刻上下打量她。
    苏顺看算命的不顺眼，他拦在苏卿妤跟前，道：“看什么看！我闺女可不是你能看的！”
    算命的尴尬咳嗽两声，道：“苏大善人，本山人可是正儿八经的人，不是泼皮无赖，方才我盯着七姑娘看，是我在观察七姑娘为什么会被小鬼缠着。”
    “什么小鬼！”苏卿妤虽不确定平儿是谁，但她心内很是疼惜这孩子，她道：“平儿不是小鬼！”
    “非也非也！”算命的道：“之前认为是小鬼缠身，但如今看七姑娘您虽说心事重重，但精气神还不错，这孩子应该不是小鬼，嗯……”
    算命的看了看他洒在四周的烤馒头粒，猛然惊觉少了两大颗，立刻跳起来道：
    “平儿是妖！是画船山中的小猴子妖怪！这妖怪最喜欢吃馒头粒儿，白天藏在你们家偷吃，晚上到七姑娘梦里吓唬她！”
    他正说着，一只小黑手骤然从桌下钻出来掏馒头粒。
    “猴子妖怪！”
    第80章
    苏顺吓得哇哇大叫，抱着算命的直嚷嚷。
    算命的没被猴妖吓一跳，倒是被苏顺的举动吓惨了，他也着急忙慌的道：“看看看！这妖怪被你们喂得好肥！”
    苏卿妤无语的掀开桌布角，道：“大妞乖，不要捡地上的东西吃，快出来。”
    大妞被捉了现型，只好抱着娃娃从桌底钻出来。
    “大妞？”
    苏顺从算命的身上下来，抱起大妞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整的这么脏？要是你爹爹知道了，还不得骂死我！”
    算命的见不是猴子妖怪，有些难堪。
    他不好意思就这么惨淡的走了，从袖子里拿出一面铁折扇给苏卿妤。
    苏卿妤将铁折扇打开，闻见一股淡淡的味道。
    苏顺拿过来贴着鼻子也闻了闻，道：“确实有股味道，但说不出来像什么。”
    “像……”苏卿妤道：“像人味儿。”
    苏顺瞬时将铁折扇扔了，算命的赶紧心疼的捡起来贴在怀里，道：“我的小扇扇！”
    他痛心疾首：“大老爷您真是暴殄天物，这扇子是泡过油的，不能沾灰！这油是用十个夭折孩子的胎发熬成，扇子在内里泡了是整整百日呢！只要用这把扇子煽动鬼头香，就能看见前世。”
    苏顺最忌讳这些邪乎的东西，上回来了卖油翁，这次又来个算命的。
    他半信半疑看算命的将鬼头香点燃，又轻轻扇动铁折扇。
    烟气正对着苏顺，苏顺眯眼吸了一口，睁开眼想看看自己前世是个什么东西。
    “这玩意儿假的！”苏顺道：“我睁开眼，你们还是你们，我还是我，没有前世。”
    他说着又对苏卿妤道：“这玩意儿你千万别闻，我方才吸了一大口，脑子疼的厉害！”
    算命的见苏顺人中现了一道乳白色的线，道：“您上辈子脑子开花了，这白色的线就是您从鼻子里流出的脑花。”
    “我呸你亲娘舅的傻叉玩意儿！”苏顺怒不可遏，正要将算命的撵走，苏卿妤就拦着道：“有劳先生给我试一试。”
    算命的又将鬼头香点燃，轻轻朝苏卿妤扇去。
    苏卿妤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正想看看能不能看见自己的前世，眼睛就像针扎一样疼起来。
    她捂住眼睛忍耐片刻，缓缓将眼帘打开。
    “爹，碧霄，你们在哪里？”苏卿妤问道。
    苏顺吓惨了，将手伸到苏卿妤面前舞了几下，发现苏卿妤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卿妤也将手伸出来摸索片刻，虚无的恐惧蔓延心头又至全身。
    “我看不见，我的前世是看不见的？”苏卿妤疑惑道。
    “哎呀我的天爷啊！作孽作孽！”
    苏顺追着算命的打，道：“你将我闺女熏瞎了！你赔不起！赔不起！”
    苏卿妤摸索着拦住苏顺打人，苏顺见苏卿妤拦着她，更生气了。
    “不，我的眼睛不是他熏瞎的……”苏卿妤道。
    她的眼睛确实看不见了，可奇怪的是，她对这种突然的虚无虽恐惧，却适应的很快。
    就好像过去有好长一段时间，她本来就是瞎子一样。
    苏卿妤恭敬行礼道：“还请先生恢复我的眼睛。”
    算命的都快被这一家人整疯了，他滴了两滴露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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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卿妤眼睛里，苏卿妤闭了大概半柱香时辰的眼睛，再睁开时，已经能看见。
    “你们家真是邪乎！”
    算命的将自己的小扇扇揣回怀里，骂骂咧咧离开苏府，又悄咪咪道：“一个是脑子开花，一个是瞎眼怪物，见鬼！”
    苏卿妤心头一沉。
    自从上回见过卖油翁以后，卖油翁警告她远离褚以恒那些话，她都记在了心里。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和褚以恒不是一路人。
    她是商贾之女，褚以恒是殿下，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不说，且每次褚以恒只要一见到她，都会和她有矛盾。
    她本也想着往事不可谏，尽量不去纠结自己的前世，但如今种种的情形：
    平儿、还有她的眼睛，
    都让她决定要查清楚上辈子的事儿。
    苏卿妤等苏顺和苏碧霄都休息后，趁着雪夜偷偷溜去了老虎洞附近。
    苏卿妤攥紧身上的夹袄披风，让自己稍微暖和放松点。
    她拿着火折子不停在老虎洞附近徘徊，始终不敢走过去。
    苏卿妤永远都不会忘记，上一世被老虎撕咬的疼痛和恐惧。
    “哇啊！哇啊！”
    “谁在哭？”
    苏卿妤迅速转身将火折子往暗处一照，只见一只林子里的小野猫被雪冻得打哆嗦，不停地一边叫一边哭。
    小野猫一哭，就让她想起了平儿。
    好像在她的梦中，平儿也是在这样的雪夜里，哭的撕心裂肺。
    她脱下夹袄披风给小野猫搭了一个暖和的窝，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朝老虎洞走去。
    苏卿妤才走到老虎洞，立刻将手中的火折子熄灭，迅时躲到一个树后。
    她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观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原来这老虎洞并非她所想的那般荒凉，居然灯火通明，外头全是人。
    这些驻守的人她并非全然不认识。
    程似锦和小月居然也在其中！
    苏卿妤见程似锦正在指挥人用推车大包小包的往老虎洞里运东西，而小月则和一位碧衣女子讲话。
    这碧衣女子她认识，正是之前盯着萧家二姑娘罚抄的柳叶。
    苏卿妤从地上摸了一颗石头朝程似锦方向扔去，程似锦已经忙得晕头转向了，他不耐烦道：“谁啊！有病？”
    他回头张望片刻，忽然将正在和柳叶说话的小月拉过来，捂着胸口道：“夫人，我有些难受。”
    小月一脸惊慌，赶紧扶着程似锦问他有没有事，柳叶也吓着了，生怕是喘疾发作，让小月带着程似锦去帐篷里找大夫。
    程似锦捂着胸口软绵绵走一会儿，突然像个猴子似的拉着小月进了一片林子。
    小月一拳打在程似锦身上，拎着他的耳朵训斥：“我就知道你是装的，个死鬼，给毅王殿下办事情，还有胆子成天想这些事情。”
    她笑骂一句，又抱着程似锦亲昵。
    程似锦尴尬的不行，将小月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道：“小七，你还不快点出来！”
    苏卿妤红着脸尴尬地从一片草丛里钻出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避开了。”
    小月见自己会错了意，害臊的捂着脸，又过去拉着苏卿妤的手，道：“哎呀，真是……七姑娘您别介意。”
    苏卿妤道：“不介意，你们新婚燕尔，理解理解。”
    她说完，又正色谈事情：“这老虎洞平日甚是荒凉，怎的如今倒如此的热闹，大冷天的夜里，你们这是在帮殿下做什么事情？”
    小月看了程似锦一眼，两夫妻异口同声道：“自然是赚钱的事情！”
    苏卿妤还想问，程似锦便道：“我和小月还没问你呢，你一个姑娘家，夜里偷偷来这里做什么？”
    苏卿妤直言不讳道：“也不怕和你俩说，我其实忘了很多事，这些事和毅王殿下还有老虎洞都有关，本想着今夜来老虎洞看看，谁成想碰上了你们和毅王府的人。”
    第81章
    “谁在哪里！”
    “快走快走！”
    程似锦见颜斐朝这边走来，赶紧让小月带着苏卿妤先回苏府。
    苏卿妤本想直接与颜斐周旋几句，但她考虑到小月和程似锦都在这里，万一颜斐以为是程似锦夫妻将她带来的，连累到他们就坏了。
    她赶紧让小月别跟着她，尽量和她保持距离，自己悄悄的融进了雪夜里。
    程似锦笑嘻嘻和颜斐打哈哈，颜斐坏笑着拍了拍程似锦的肩：“这新婚燕尔是不一样，又和你家夫人在此处开小灶，算了算了，当我没看见。”
    “你没看见的事情何止这一件？”
    颜斐和程似锦回头一看，只见褚以恒带着苏卿妤从暗处走出来。
    颜斐顿时惊呆了，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结巴道：“殿，殿下，您方才不是在……卑职什么也没看见，您和七姑娘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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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卿妤脸色瞬时血红，褚以恒皱着眉训斥：“这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不能吃的东西！本王是说你怎的没看见，方才七姑娘也在此处和程似锦程夫人攀谈。”
    “殿下，这不关大家的事情。”
    苏卿妤方才被突然窜出来的褚以恒逮了个正着，她福了福身子，道：“我这次来，是来办些自己的事情，似锦和小月并不知晓。”
    褚以恒见此刻已至丑时，问道：“什么事情非要现在来办，你们苏家不止你一个会走路的，苏顺呢？其他的人呢？你一个女儿家，大晚上的一个人在深山走动，出了事情怎么办？”
    苏卿妤自然不能将心中的那些猜测疑惑告知褚以恒。
    她自从今生和褚以恒开始打交道以后，每次都会因为自己那些事情闹得不开心，如今要是再透露些什么，恐怕她就别想找到真相。
    她道：“这件事是苏家的机密，恕民女不便相告。”
    褚以恒暗自笑了笑，他的妤儿这一世，也有不能告诉他的小秘密了。
    他不勉强苏卿妤，派了颜斐送苏卿妤回去。
    苏卿妤有些沮丧，感慨自己出师不利。
    “殿下！殿下恕罪！”
    苏顺举着火把，乌泱泱带着一群苏家人赶过来，他急的气喘吁吁道：“殿下，草民罪该万死！七丫头出来是想为父分忧，都是草民没看住她的不是，就让草民带着她回去吧。”
    褚以恒本想训斥苏顺几句，又觉着还是让苏卿妤快点回去最要紧，千万别冻病了。
    苏卿妤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还给褚以恒，褚以恒没要，让她赶紧披在身上不要冻着。
    苏顺见褚以恒还让颜斐还跟着苏家人走，心里有些不自在，苏卿妤自然也是。
    程似锦将褚以恒请到一旁：“殿下，颜将军就不要跟着了吧，一则苏家人多，小，七姑娘不会有危险；二则、方才……颜将军误会了您和……七姑娘如今见着他难免有些尴尬不是，没出嫁的女儿家嘛，总是害羞的很。”
    褚以恒见苏卿妤神色确实不自在。
    他的妤儿前世今生都是最容易害羞的女子。
    “颜斐，你先去忙。”
    褚以恒看着苏家的火把星星点点在雪夜中闪烁，直到再也看不见。
    “爹，这不是回苏家的路？”
    苏卿妤见苏顺带着他越走越偏僻，心内疑惑道。
    苏顺命所有苏家人熄了火把，只将小灯笼点燃照明。
    他对苏卿妤道：“你老实说，来老虎洞做什么？”
    苏卿妤道：“我来老虎洞，是为了弄明白一些事情，但这些事，没办法和你说。”
    苏顺叹了一口气，小声嘀咕：“也对，我又不是你亲爹，你怎么和我说呢。”
    “您说什么？什么不是亲爹？”苏卿妤赶紧道。
    苏顺望着眼前的画船山感慨道：“我住在画船山时，我爹我娘总是和我说，这人是有前世和来生的，当时我不信，想着老子前世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又苦又穷，还是叫花子，现在我知道了，咱们不是有前世，而是一直都活在今生，不过是重走一遭罢了。”
    “爹！您知道什么是不是！”苏卿妤激动道。
    苏顺笑了笑，拍着苏卿妤的肩道：“七丫头，你从‘俪园’冰湖里出来后就变的聪明，在苏家也站稳了脚跟，你以为这是为什么？我可是苏家的掌事人，要是我成心不给你机会，你真的能这般打压沈桐春和苏宛眉？其实我是死过一次又回来的人，不过我很多的事情想不起来了，记忆留在了‘俪园’那一日，就是你被苏宛眉推下水的那一日，我对你很亏欠，所以想这一世重新弥补你。”
    苏卿妤激动的牙齿都在发抖打架，她道：“那您怎么不早些和我说？”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我起先也不知你是重生的人，且我不像你这般纠结，死就死了，活就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苏顺道。
    “我……我也是……我也是！”
    第82章
    柳叶突然钻出来，将苏卿妤和苏顺吓了一跳。
    柳叶本是褚以恒悄悄派来跟着苏卿妤保护她的，她方才听见那番话，激动地实在没办法再隐秘下去。
    她道：“我也是……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我的记忆也有很多想不起来的地方，我只记得自己前一世在包饺子，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苏卿妤立刻道：“那你包饺子那一日，是不是永盛五年正月初八，宜州城下了大雪那一日？”
    “是！是的！我的记忆只停留在那里，不仅如此，我重生的日子，也是在那一日。”柳叶肯定道。
    苏卿妤瞬时不淡定了，她、苏顺、柳叶、全都是在同样的日子重生，且全都失去了一些记忆。
    她大胆猜测道：“也许我们不是在永盛五年正月初八死的，也许我们死在了同一天，说不定是同一个地方，所以一起活了过来。”
    “不用猜了，”苏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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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为父既然将你带到此处，就表示我什么都想了起来，那算命的确实有两把刷子，他那小扇子一扇，我在床上躺着睡了一会儿就什么都想了起来。”
    “为什么我没有想起来？”苏卿妤道。
    苏顺猜测：“也许我和柳叶能重生，是有人操控的，他让我们重生，而重生的代价就是忘却过去的事情，而你不一样，据我回忆起来的事情所知，你记不起来，是因为你曾今发过一个誓言，正所谓山盟海誓，哪有那么容易想起来。”
    苏卿妤拉着苏顺的袖子，恳求道：“那爹爹您快把我的事情都告诉我，求您了！”
    苏顺安抚道：“我告诉你没用，我是知道你的事情不假，但也不过就是凤毛麟角，你的爱恨，你的痛苦，你的纠葛，哪里是我能和你说明白的？但我可以告诫你的是，你的前世很不好，你确定要想起来？即便会毁了你现在好不容易换来的安稳日子，即便让你永生永世痛苦，你也愿意？”
    苏卿妤望着那隐约还能见的老虎洞，不假思索的道：“我要知道。”
    “好，那我们走画船山绕过去。”苏顺道。
    柳叶拦着苏家人不让他们这么冲动，她道：“一则，殿下说了让您回家，奴婢就要送您回去，二则、画船山山门早就自动关闭了，进不去。”
    苏顺摇着手里的小灯笼一面朝山门走去，一面道：“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没有人会比我更熟悉这座山。”
    他说着，拿起山门旁一块石头，猛地朝自己的嘴砸去。
    苏卿妤和苏家人吓惨了，赶紧上前。
    苏顺捂着嘴吐出一颗带着血的大牙，将大牙按进山门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洞里。
    苏卿妤用灯笼照着小洞，惊讶的发现小洞的形状竟然和苏顺打下来那颗大牙一模一样！
    苏顺拉着苏卿妤跪在地上，又祈祷：“山神大人，求您开开门，让我的女儿进去。”
    大致过了半柱香，众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画船山山门竟然开了一丝小小的细缝，够一个纤弱女子挤进去。
    苏顺将灯笼拿给苏卿妤，道：“只能送你到此处，前方的路怎么走，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第83章
    苏卿妤接过苏顺手里的灯笼，瞬时进到石缝之中。
    柳叶想拦住她，奈何石缝大小只有苏卿妤能过，柳叶钻到一半被卡住，苏顺赶紧将她拉出来，柳叶一出来，石缝立刻合上了。
    苏卿妤举着灯笼在荒无人烟的画船山中行了大致一刻钟，忽然探到前方有一条小路。
    那小路中的石头，树木全都发出蓝盈盈的细光，衬的空中的雪花也幽幽的泛着蓝。
    苏卿妤谨慎走过去，顺着盈光小路走到一处山洞附近，还未靠近这座山洞，便听见低沉的虎啸声。
    是老虎！
    他们将老虎从老虎洞弄到了另一个山洞里。
    苏卿妤吹熄手中的灯笼，免得被人发觉。
    她回忆起前世自己被老虎咬死的瞬间，腿又忍不住发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还在犹豫什么？”
    苏卿妤回头一看，只见大兔子精正在她身后。
    兔子精缓缓将自己的兔子皮褪下，露出一个浑身黑毛的人。
    苏卿妤捂着嘴尽量不发出尖叫，她颤颤巍巍的道：“兔子……您到底是什么人？”
    褚扇青用手语道：“是来帮你的人。”
    苏卿妤惊讶自己居然能看懂手语，还未等她想明白，褚扇青便一脚将她踢入了洞中。
    “啊！”
    苏卿妤落地的瞬间，就见一只大老虎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走开走开！”苏卿妤抄起地上一根铁棍子护在身前。
    她记得清楚，这只老虎，就是前一世咬死她的那一只。
    老虎四肢都被人套上了很粗的铁链子，看着她发出虎啸，却过不来。
    苏卿妤快速打探起这座洞穴。
    这座洞穴应该分为了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前洞，里面到处都是千足虫和蝙蝠。
    第二部分是她如今所在的后洞，这里千足虫和蝙蝠几乎不过来。
    苏卿妤壮着胆子用火折子照这只老虎。
    她现在到了老虎洞，又应该怎么做呢？
    老虎不会说话，她不能问它些什么。
    “难不成要向死而生？”苏卿妤喃喃道：“还要再死一次才行？”
    她赶紧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举着火折子仔细沿着洞墙壁查看线索。
    “你这样是看不出什么的。”
    褚扇青突然跳进洞内。
    苏卿妤尊敬行礼：“还请前辈指点。”
    褚扇青指着老虎道：“你自己都说了，向死才能生。”
    她说完，不等苏卿妤反应，直接将她推到了老虎嘴下。
    老虎瞬时张开血盆大口，苏卿妤瞧见它嘴里的獠牙和猩红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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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得立刻连滚带爬。
    老虎一巴掌拍在苏卿妤背上，苏卿妤吃痛着被拍倒，老虎又来咬她的胳膊。
    还好有铁链桎梏着，老虎行动不太方便，苏卿妤乘机抓起一根细铁丝，瞬时翻身朝老虎眼睛插去。
    但她失算了，她没算到兔子精会在此时将老虎的铁链子撬开，老虎一口将她的铁丝咬断，大嘴对着她的头发出一阵虎啸。
    老虎不太饿，还不急着吃苏卿妤。
    它咬着苏卿妤将她甩着玩儿，又不停的吓唬她。
    苏卿妤整个人都混乱起来，在这样撕心裂肺的死亡恐惧中，她似乎想起了好多的东西。
    前一世，也有一个人这样拿着平儿的脚甩来甩去，那个人叫
    “萧润雨！”
    褚扇青看苏卿妤想起来了一些，又让老虎咬了她一口。
    “啊！”
    苏卿妤的皮肉被咬穿，疼得她不住地发抖，然而这只母老虎扔不罢休，又像前世一样将苏卿妤踩在脚底。
    她又要像前世一样死……
    苏卿妤闭上眼睛，无法名状的恐惧瞬时蔓延至心头，她的腰身会被老虎咬成两半，她的脑花也会被老虎舔干净。
    要是……要是这时候有一个人能来救她就好了……
    “不！我没有死！”
    苏卿妤突然睁开眼睛，奋力挣扎着朝褚扇青喊：
    “前辈！我前世没有死在老虎洞，我被人救了，我全都想了起来！前辈！”
    褚扇青赶紧吹了一声口哨，老虎瞬时将苏卿妤松开，又遗憾的看着这顿即将入腹的饱餐。
    苏卿妤捂着肩狼狈从虎嘴逃开。
    “大姑姑？”
    苏卿妤前世在毅王府见过褚扇青的画像，这人虽然浑身黑毛，但她隐约认出来：“您是阿……那个人的大姑姑，是大长公主？”
    褚扇青点点头：“看来你真的全都想起来。”
    苏卿妤跪下向褚扇青行了大礼，褚扇青赶紧将她扶起来，又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找他。”苏卿妤道。
    她说完，捂着伤口出了洞穴，这回她不必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直奔老虎洞而去。
    “七姑娘！你怎么了！”
    小月最先发现苏卿妤，她冲过去扶住浑身是血的苏卿妤，喊道：“相公！颜将军！你们快点过来！”
    颜斐带着人过来，见苏卿妤这样子吃了一惊，赶紧通知人去请大夫。
    苏卿妤对颜斐道：“颜斐，褚以恒现在在哪里？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你叫我什么？又叫毅王殿下什么？”颜斐道。
    “他现在是在王府，还是在画船山？不，按理说这一世没了我在画船山，他应该在……是在表哥那里吗？”苏卿妤道。
    颜斐被苏卿妤说的这些话搞得一头雾水。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褚以恒闻讯赶了过来。
    “万里峰！快看看！”褚以恒瞬时将苏卿妤抱进帐篷里，一脸焦急道：“妤儿不怕，我在我在。”
    苏卿妤拒绝万里峰帮她查看，她道：“阿牛，你这一世不是喜欢叫我七姑娘吗？怎的忘了？”
    “你叫我什么？”褚以恒看着苏卿妤的眼睛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阿牛。”
    苏卿妤道：“我们好久不见。”
    褚以恒沉默着将万里峰请出去，自己给苏卿妤处理伤口。
    苏卿妤没有阻拦，褚以恒一面处理一面道：“为什么非要想起来？前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能永远沉浸下去。”
    “因为还有平儿。”苏卿妤看着褚以恒道：“我曾经发过誓，你要是骗我，我就将你忘了，但我忘得了你，却忘不了平儿，我没办法天天在梦里看着平儿哭，所以我要想起来，这样我就永远不会忘了我的孩子。”
    褚以恒闻言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深吸一口气，拉着苏卿妤的手道：
    “对不起，妤儿，真的对不起！我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师母，对不起盛家所有的人，更对不起你和平儿！我不该一直欺骗你，不该将你和平儿独自留在苑王府，真的真的对不起！”
    苏卿妤挣脱开褚以恒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阿牛，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成亲那一日我对你说过什么话？”苏卿妤道。
    褚以恒怎么会忘了，他道：“你说过，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我睡着，你就睡着，我醒来，你就醒来。”
    苏卿妤道：“现在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但平儿呢？我们的孩子在哪里？”
    她不想听褚以恒说对不起，她只知道，她的孩子永远回不来了。
    “阿牛，我和爹，还有柳叶，都是你让我们重生的对不对？”苏卿妤道。
    褚以恒道：“是，我在我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求姑姑让世间之事往复重来，姑姑她做到了。”
    苏卿妤踉跄着后退几步，心内的情绪全都迸发出来，她指着褚以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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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凭什么这么做？我不要再回来，当初我跟着孩子去了，就是不想再回来，你让我一个人回来做什么？我的孩子没有了，你还让我回来做什么！”
    “妤儿！”褚以恒上前紧紧抱着苏卿妤，道：“因为我想弥补，因为我想让你的生活里不再有我，不再有平儿，想让你这一世快快乐乐的生活。”
    苏卿妤泪如雨下，她捧着褚以恒的脸，道：“为什么是你呢阿牛？为什么救我的人，世间待我最好的人是你，伤害我的家人，我孩子的人也是你？你不该在老虎洞救下我，要是你不救我，我就可以永远糊里糊涂的当一个傻子，然后就那这么死了也好。”
    褚以恒抵着苏卿妤的额头，他恨不得将自己凌迟处死以补偿苏卿妤的痛苦。
    他将长剑抽出交给苏卿妤，道：“你杀了我，我不会再回到世间，你难过你痛苦，你想怎么样报仇都可以。”
    苏卿妤拿着这把剑，看着剑锋透出的光。
    这把剑之前一直没有名字，后来她嫁给褚以恒，褚以恒想让她给这把剑取名。
    她知道这把剑是褚以恒平日爱佩的宝剑，生怕自己见识短浅，取得名字不好让人笑话褚以恒。
    “飞翼，”苏卿妤道：“身无彩蝶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算了，阿牛，都算了。”
    苏卿妤将剑还给褚以恒。
    褚以恒见她失魂落魄走出帐篷，连忙拦着道：“十日以后，十日以后我会让你和盛家人团聚，会让你这一世和他们一起回仙都古城好好生活，你再相信我一次。”
    苏卿妤道：“十日以后？”
    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是因为白丝虫吗？上一世你替我将虫取了出来，这一世我没有取出这虫子，为什么还是好好的？”
    褚以恒道：“你心头的白丝虫这一世我也悄悄替你取了出来，不过你不能再用金刚木花解除剧毒，你不能再看不见，不能再无子嗣，我如今找到了方法，能让你解毒的同时保住健康身体，这一世你至今没有毒发，是因为李嬷嬷、沈桐春和苏宛眉。”
    苏卿妤惊讶道：“怎么会？李嬷嬷是将我拐走的人，苏宛眉和沈桐春上一世早就死了，这一世也被你关在了水牢。”
    褚以恒道：“我之所以一直留着他们，就是因为我和大姑姑发现，右心人的血可以延缓毒发，说起来也巧，她们三个都是右心人，都可以为我们所用。”
    苏卿妤拿出袖内的红豆糕，怪不得她自重生后便觉着自己爱吃的红豆糕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该说的话似乎都说完了，该交代的事情也交代清楚了。
    帐篷内一阵寂静，只听见外头运送药草之声。
    “妤儿。”
    “阿牛。”
    两人同时唤了对方的名字。
    第84章
    苏卿妤等着褚以恒开口说话，褚以恒亦是。
    “我走了阿牛，你自己保重。”苏卿妤起身走出帐篷。
    她一打开帐篷帘子，就见萧林和褚化雨站在门口。
    “表哥，化雨，你们……”
    苏卿妤突然住了嘴。
    “表弟！”
    萧林冲帐篷里的褚以恒道：“七姑娘居然喊我表哥，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褚化雨也笑着打趣：“看来这一声四嫂我是叫定了。”
    苏卿妤福了福身子行礼，又道：“萧大人，安王殿下，我走了。”
    萧林和褚化雨见苏卿妤走了褚以恒竟然不去追。
    萧林道：“表弟，你辛苦为七姑娘找那些药多不容易，既然这样，怎么又不去追她？”
    “这都是我欠她的。”褚以恒道。
    萧林和褚化雨一头雾水，褚化雨道：“你能欠她什么？你自从打仗回来这一年多，就一心扑在她身上，我看是她欠你才对。”
    褚以恒道：“我前世就开始亏欠她。”
    *
    苏卿妤在苏家等了十日。
    这十日她和苏顺聊了很多事情，有过去的，也有今后的。
    但不管是过去还是今后，她总会不由自主想起褚以恒和平儿。
    有褚以恒对她无微不至的好，也有平儿乖巧可爱的样子，还有密室里那一场撕心裂肺的诀别。
    等到第十一日，程似锦和小月推开了苏家大门。
    程似锦手里捧着一碗药水，小月手里拿着一封家书。
    程似锦小心翼翼打开盅盖，将药递给苏卿妤，又道：“这药是毅王殿下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可以解了你身上的毒，你快喝了。”
    苏卿妤闻了闻药味，道：“这药殿下是怎么做出来的？”
    小月将家书交给苏卿妤，道：“这几日，我们都在没日没夜为你准备解药，程家新找到的金矿里有世间奇药，殿下九死一生从金矿里挖了出来，又用老虎的虎胆，和成堆成堆的药草淬炼而成，殿下说这碗药来的不容易，但绝对没伤害任何人，您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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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卿妤道：“我……我信他。”
    苏卿妤将药喝了下去，苏顺和苏家众人都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苏顺记得上一世苏卿妤喝了金刚木花后反应特别大，整整上吐下泻了十日才渐渐缓下来。
    “小七，感觉怎么样？”苏顺问道。
    苏卿妤咬牙坚持了大致半刻钟，突然捂住自己的双眼。
    大家吓坏了，赶紧上前查看苏卿妤的状况。
    “以前也是这样！”苏顺道：“眼睛里流了好多乳白色的血，然后人就活了过来，但……眼睛却看不见了。”
    苏卿妤等待这一阵刺痛缓解，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世间还是一片清明。
    她看着苏顺、程似锦以及小月道：“我没事。”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苏顺道：“你爷爷、二叔和二婶给你写了信，你看看吧。”
    苏卿妤赶紧将信打开，这封信是盛老先生写的。
    信中道尽了对苏卿妤的思念，一声声的小慈，一声声的孙女，让苏卿妤又想起前世盛老先生为她和平儿挡剑的一幕。
    盛老先生在信中说，他和盛晨也是重生回到了这个世上。
    也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但他们选择不去计较褚以恒的过错，只要苏卿妤能健健康康回到仙都古城和他们生活，一切就已经很好了。
    苏顺将苏卿妤拉到一边去，道：“你爷爷以及二叔二婶，还有你的小弟弟盛归，马上就会来宜州接你，你回去以后要好好生活，也……能不能不要忘了我，有时间就回苏家看看我，咱们做了两世的父女，也是缘分对不对？”
    苏卿妤抱住苏顺，这是她第一次抱自己的父亲。
    这个父亲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个父亲是让她恨了两辈子的父亲；
    这个父亲视财如命，囚禁她十六年；
    但也是这个父亲，在最后关头抛弃一切，都要拼命保护她和平儿。
    苏顺不喜欢哭，他拍了拍苏卿妤的肩，带着她走到苏府大门。
    一家人等了大致一炷香时辰，只听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盛家人从马车上走下来，苏卿妤赶紧去搀扶盛老先生。
    “爷爷！”苏卿妤跪在地上道：“爷爷，您身子可好些？心疾还重吗？”
    盛老先生激动的扶起苏卿妤，道：“小慈，我终于听见你叫我一声爷爷了！”
    苏卿妤拉着盛老先生的手，她也终于见到自己的爷爷和亲人长什么样子，她的爷爷和她想的一样，一样的慈祥和蔼。
    她道：“爷爷谢谢您，上”
    “小慈，”盛老先生阻止道：“你婶婶和小弟弟不知道咱们那些秘密，这一世咱们重新开过，往事就已经如烟散去了。”
    苏卿妤点点头，和苏顺一起将盛老先生扶进苏家休息。
    盛家人在苏家和苏顺有说有笑待了大半日，苏顺本想留他们住一日再走，但奈何盛家人急着带苏卿妤回去，当天便上了马车。
    苏卿妤打包好行李，苏碧霄和苏顺依依不舍和苏卿妤道别。
    苏碧霄哭的涕泪横飞，她道：“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一夕之间就不是我妹妹了？怎么就成了什么盛惜慈！”
    苏卿妤抱着苏碧霄安慰，告诉她她一定还会回来。
    父女三人依依不舍道了别，苏卿妤坐上回乡的马车，将车窗打开看宜州城。
    今夜的宜州城很热闹，有一年一度的新春灯节。
    她记得上一世，褚以恒带着她来看灯节，可她眼睛看不见，不知道这些灯有多漂亮。
    褚以恒就耐着性子一盏一盏和她讲，她听着褚以恒的讲述，又闻孩童们嬉笑打闹之声，就好像真的看见了灯节的热闹。
    苏卿妤对盛老先生道：“过去还说等平儿长大一些，就带着他来看这漂亮的灯节……”
    盛老先生叹了一口气，道：“小慈，你要不要去见见殿下？其实他”
    “不，”苏卿妤道：“您和我爹都说过，‘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的事情就不再去想了。”
    她掀开车窗继续看外头热闹的景象。
    “娘，娘……”
    “平儿！”苏卿妤将头探出车窗，喊道：“平儿！娘在这里！”
    盛二嫂不知这些事情，被苏卿妤吓坏了，连忙将她拉回车内，柔声道：“小慈，你是不是不舒服？二婶在这里，不怕不怕。”
    盛老先生和盛晨赶紧让车夫将车停下来，盛晨道：“小慈，那个孩子不可能是平儿，你知道的……”
    “娘，娘……”
    苏卿妤还能听见孩子的声音。
    这声音和平儿临死前叫她娘的声音一模一样。
    “可是……万一呢？我们都能回来，万一平儿也能回来呢？”苏卿妤道。
    盛晨解释道：“孩子，这不可能，我们……”他顾忌着自己妻子和儿子在，不好说的很明白：“你还未成婚，怎会有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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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苏卿妤失落的叹了一口气，行礼道歉：“对不住大家，是小慈失态了。”
    “孩子，你去吧！”盛老先生道：“这……这灯会热闹，你又要离开宜州，去玩儿一会儿，我们到茶馆喝一壶暖茶等着你，快去吧！”
    “爷爷，谢谢您。”
    苏卿妤离开马车，在人山人海的日暮街寻找那个孩子。
    “娘，娘你在哪里啊！”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近，苏卿妤心急如焚，大喊着平儿的名字。
    “年年，平儿！”
    苏卿妤拨开一处嘈杂人群，只见褚以恒拿着一根糖画正在逗小男孩儿。
    小男孩大概只有两岁的样子，哭的一抽一抽的，他一面吃着褚以恒手里的糖画，一面还在不停地喊着娘。
    “娘在这里！娘在！”
    苏卿妤身后突然跑出一位年轻女子。
    那女子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又不停向褚以恒道谢：“我认得您，您是毅王殿下对吗？谢谢殿下！谢谢殿下的大恩大德！谢谢谢谢！”
    褚以恒将糖画交给女子，道：“孩子都是父母的宝贝，以后可要当心。”
    女子连连称是，道谢了好久才抱着孩子离去。
    “阿牛。”
    苏卿妤喊他。
    褚以恒缓缓起身：“我在。”
    两人走在日暮街上看花灯。
    这一次不用褚以恒再告诉她这些灯的样子了。
    “姑娘，公子，来看看我这灯，这灯可好了！我家八辈子都是做灯的！”
    苏卿妤和褚以恒走过去一看，只见其他铺子都是络绎不绝的客人，就这家最冷清。
    褚以恒调侃道：“老板，新春灯节卖的灯笼越是喜庆越好，你看看你的，白灯黑墨，画的画也不衬景，生意好才怪。”
    灯笼老板不以为然道：“这位公子说得不对，谁说来逛灯节的人都是开心的，总有不开心的人，不开心的人是不会喜欢喜气洋洋的灯笼的，就喜欢我这种丧的，才符合他们的心情嘛。”
    苏卿妤倒觉着这小贩有意思，她拿起这盏新画的灯笼道：“这幅画画的不错，准备提一首什么诗？”
    小贩将笔递给苏卿妤，道：“这灯笼和姑娘有缘，就让您来提可好。”
    苏卿妤端详灯笼片刻，只见灯笼上下着厚厚的雪，在大雪里藏着一户人家。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好！”小贩连连称赞道：“这首《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还是我爹教我的，应景！姑娘，你的字写的不错，还会诗书，是谁教你的？”
    第85章  大结局
    苏卿妤和褚以恒都不由自主看着对方，而后又将眼神迅速移开。
    褚以恒将这灯笼买了下来送给苏卿妤，苏卿妤提着灯笼开心，褚以恒道：“还记得这首诗，是我教给你的第一首诗。”
    “是，”苏卿妤道：“在你还是一穷二白的猎户时教给我的诗，那时我们在画船山，和飞虎一起，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开心。”
    “对不住，”褚以恒道：“没能将那个阿牛留给你，倒是让你跟着我这个人受了那样多的苦。”
    苏卿妤提着灯沉默走了一路，走到盛家人等她的茶馆门口。
    “阿牛，我走了。”苏卿妤道。
    “去吧，我就不送你，你以后好好生活，盛家人都是极好的人，他们比我更好，会我更会教你，等到了仙都古城，早些安顿下来，有机会找个单纯的好人家，以后别再想平儿，你今生不止有平儿。”褚以恒道。
    苏卿妤瞬时背对褚以恒，道：“你多保重。”
    褚以恒看着苏卿妤进了茶馆，这才离开。
    苏卿妤瞬时飞奔至二楼，她朝楼下看了片刻，立刻喊道：“阿牛！”
    她又疯了一样跑下楼，顾不得盛家人焦急目光。
    “阿牛，你的左腿怎么了！”
    苏卿妤问道。
    “没事，我的腿没事。”褚以恒道。
    “我看见了！我一走你的腿就瘸了，是不是因为给我拿药瘸的？”苏卿妤问道。
    “真的没有。”
    褚以恒猛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凳子，凳子瞬时裂成两半，他道：“真的没事，你看错了。”
    苏卿妤拉着褚以恒的袖子道：“你瞒不了我，我过去眼睛看不见，一听就能听出来你哪里伤了，方才我一直觉着不对劲，你要是不承认，就上马给我看看。”
    过去褚以恒和她讲过。
    有一次他打仗归来，左腿伤的厉害，他为了不让自己母妃担心，做什么都强忍伤痛。
    唯独母妃让他上马，他忍受不了伤腿上马的痛，这才漏了馅儿。
    褚以恒道：“快回去，我真的没事。”
    苏卿妤不走，她固执的跑到在街上寻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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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以恒拦都拦不住。
    她寻到一匹马，对褚以恒道：“阿牛你上马，用左腿上。”
    褚以恒拉着苏卿妤的手，道：“你还恨不恨我？”
    苏卿妤道：“不恨。”
    “那就好，”褚以恒欣慰笑道：“你不恨我，就是我最开心的事情，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为你死都可以，这条腿算什么？”
    苏卿妤焦急道：“可你是毅王殿下，你以后还要保家卫国，还要建立赫赫战功，你没了这条腿，以后怎么办？”
    褚以恒刮了刮苏卿妤的鼻子，道：“别说这条腿只是瘸了，就算没了它，我照样可以上战场，不要担心。”
    “不，不行！我”
    “妤儿，”褚以恒打断道：“我希望自己的腿瘸了，希望为你受伤，这样我心里的愧疚会少一点。”
    “小慈。”
    盛晨带着盛家人从茶馆出来，道：“我们走吧，走了就什么都不会再去想，等过段日子，心里就不难受了。”
    盛老先生牵着苏卿妤的手，将她带上马车。
    “等等，”苏卿妤道：“我还没有和阿牛道别。”
    苏卿妤静静看了褚以恒片刻，想起过去褚以恒待她的点点滴滴，忽然跪下给他行了一个大礼。
    褚以恒没有阻止，也跪下给她行了一个礼。
    盛二嫂看得呆住了。
    这礼在大玮，是夫妻诀别之时才会行的礼。
    雪还在下，故人的马车在灯火阑珊中哒哒远去。
    *
    “都说瑞雪兆丰年，大兄弟你看看这雪，大玮今年估摸着也不错！”
    刘大柱喝了一口酒暖身子，又吃了一口泡馍。
    他将酒递给身旁的猎户，又道：“铁牛，你可真行啊！”
    刘大柱拍了拍野猪身上的肉，夸赞道：“你小子瘸了一条腿，都能将这大东西打死，你这身手跟我们一起当个一穷二白的猎户可惜了，干脆去当兵，以后准是大将军，还能报效家国！”
    褚以恒喝了一口酒，又将身后的弓箭拿到手中，聚精会神盯着前方。
    刘大柱和其余的猎户屏住呼吸盯着前方的猎物。
    只听‘嗖’一声，弓箭离弓，直接插在了一头母鹿身上。
    “好！”猎户们瞬时爆发一阵掌上。
    刘大柱的儿子十分崇拜褚以恒，他跑到褚以恒身边道：“铁牛哥，你别听我爹瞎说，你就当个猎户挺好的，你虽然才来画船山不久，但我们都佩服你，你带着我们多打猎，日后一起发大财！”
    褚以恒摸了摸刘小柱的头，将自己的弓箭送给他，道：“下月我就要走了。”
    刘小柱立刻道：“你要去哪里！”
    褚以恒看着远方道：“边塞，很远的地方，我要去那里守着我们国家的大门，这样你们才能安心的生活。”
    “那你还会回来吗？”刘小柱问道。
    “不会了，”褚以恒道：“不会再回来。”
    猎户们瞬时议论起来，刘大柱劝道：“铁牛兄弟，我是让你去当兵不假，可也不是让你一去不回啊！你要是不回来，那家中的媳妇儿怎么办？不要啦？”
    褚以恒笑了笑，道：“没有媳妇儿，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呀呀呀！”刘大柱赶紧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又道：“年轻人不要乱说话，你不能为了抱负就不要媳妇儿啊！你可不能当负心汉，你没有媳妇儿是吧？那你家的灯为什么亮着？还有人做饭！”
    褚以恒瞬时拉住刘大柱的胳膊，道：“你看见我家有人！”
    刘大柱吃痛的道：“是啊，方才小柱子替你回你家拿弓箭，就看见一个姑娘在你家里煮饭，小柱子说那是你在山下的媳妇儿，来画船山找你了！”
    褚以恒瞬时飞奔回小木屋。
    雪还在下，天色渐渐暗下来。
    飞虎顶着一头的雪等在门口迎接褚以恒，夹杂着风雪的小木屋冒出阵阵炊烟，门“咯吱”一声开了。
    飞虎‘汪汪汪’大叫。
    褚以恒踩着雪一瘸一拐缓缓归来。
    屋里的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迎了上前，将褚以恒身上的雪拍去，笑着道：
    “阿牛，你回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