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公主试婚后她逃了》 分卷阅读1 《为公主试婚后她逃了》作者:清风摇雨 宁婠是公主的试婚侍女,在公主大婚前检查准驸马莫修染是否有隐疾。 一晚后,不敢欺君的她如实汇报情况,结果被公主乱棍打死命归了西。 再次睁开眼,不能摆脱试婚命运的宁婠在完成使命后以极快的速度将莫修染有隐疾的消息给宣扬了出去。 成功退婚的公主不但好好奖赏了她,还放她出了宫。 揣着银子逃离的宁婠被抓去莫宅。 一个多月后,得知有喜的宁婠不禁发起愁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婠,莫修染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请你当我手心里的宝 立意: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第1章 十一月的京州天寒地冻,阵阵狂风呼啸猛刮之后,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初六的卯正时分悄然来临。 床上的宁婠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莫宅时,她吸了一口凉气,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脑海里的记忆还停留在宝清公主府内,她被两个身高力壮的侍卫绑到地牢按在受刑凳上乱棍暴打。 剧痛遍及全身,疼的宁婠死去活来,受不住的她哀求侍卫勒死自己给个痛快,却被告知公主有令让她受一顿活罪再死。 血顺着浸透的衣角滴落在地,流淌鲜红一片,奄奄一息时,她瞥到了梁汀的身影。 一袭黑衣劲装,身姿挺拔如雪松,迈着阔步朝这边走来。 听到侍卫们喊他侍卫长,宁婠唇角扯了一下。 梁汀挥了一下手,下属们立刻去远处静立待命。 他到宁婠面前弯下身子,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颌,逼其与自己对视。 “现在满意了?如果不是你做了错误选择,公主怎会顺利下嫁?你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身为试婚侍女如此不识抬举坏了公主好事,自讨苦吃死有余辜。” “莫修染在朝为官,受了奇耻大辱脸面丢尽沦为笑柄怎么可能闷吃哑巴亏不告御状?到时候所有的罪名都会推到我一个人的头上,欺君乃是大罪,一旦查实,人头落地是板上钉钉,你以为那时候我就能活吗?” 梁汀神情一凝,皱眉说道:“你都能想到莫修染会告御状,比你更聪明的公主会想不到吗?公主没办法正面反抗赐婚的圣旨,难道还没办法对付一个没有显赫家族的翰林院六品侍读?更何况皇后娘娘对这门婚事也极其不满意,定不会任由莫修染为所欲为坐视不管。” 气息微弱的宁婠抬眼,“所以,你来这面见我这个将死之人,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他的嗓音透着凉意:“宁婠,我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的,虽然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但能逃生总是有机会活着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做了这个选择,还以为今日是公主的大喜之日不宜见血,想着随公主陪嫁出宫你会帮我逃生。”宁婠苦笑,“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公主的喜怒哀乐对你而言比我的命重要。” “喜怒哀乐?说的轻巧,你毁了她一辈子!” 宁婠很想笑,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我何德何能毁了公主一辈子?是我给她挑选的驸马?还是我给她赐的婚?我又做错了什么要成为她的试婚侍女还要被她杖杀?” “是你太不听话了,自找死路又怨得了谁?” 宁婠连咳了两声,口中的血朝外涌出,流了梁汀一手背,“为了公主,你是一点人都不做了。当初若不是我救了你,你岂能活到今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在说完这段话后,宁婠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重新回到试婚后的次日早上,宁婠心中悲喜交加。 喜的是她有了活着的机会,悲的是即便有了这个机会,她也很难逆转自己的命运。 侧头看向身旁熟睡的男人,尽管光线昏暗看不太清晰,宁婠依然能看出他优美的轮廓。 莫修染翻了个身脸忽然转了过来,两人的鼻子紧挨着,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宁婠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儿,脑海里浮现了第一眼见到莫修染的画面。 身穿月白长袍的他立在窗前负手而立,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乌黑长发用木簪束于头顶。 转过身时,美人尖下面色皎然,清隽难见。 让宁婠感到暖心的是,莫修染看她的眼神并没有一丝轻视,不管是说话还是其它,他似乎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侍女对待。 上次有这样感觉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回宫时间到了。” 听到门外提醒的声音,宁婠身子本能一抖,思绪更加混乱。 她深呼吸一口气,慢腾腾掀开棉被下床,用手辨别衣服穿上才把灯点着,暖光映亮了房间,将她惨白的小脸照了个彻底。 系好棉衣带子,宁婠回头朝床上看去,视线与一双深邃的星目撞在一起。 她 分卷阅读2 飞快低下头,未发一言,只福了福身便出了房门。 西厢房外间彻夜未眠的随行侍卫与太监见她出来,当即站起了身子。 宁婠率先往外走,地面的雪已下了厚厚一层,脚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挤压声响。 进了马车,她像极了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全然不见往日的灵动明艳。 到安寿宫时天色已亮了大半。 在禀报之前,宁婠需被验身,为她做检查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年轻时便服侍太后,对其忠心耿耿,完成后,老嬷嬷递给了她一碗避子汤。 通传后,宁婠与老嬷嬷一起进入正殿复命。 雍容华贵的太后端坐在靠椅上,来请早安的光德帝与长孙皇后也在,少数太监侍女们立在左右。 双膝跪地行礼后,老嬷嬷先汇报了验身结果,声称宁婠昨晚受累,确定已经失贞。 “宁婠,把准驸马的情况据实告知,不得有半点隐瞒,否则哀家绝不饶你。” 太后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双膝跪地的宁婠却听的心惊肉跳,她盯着地面万分紧张的回道:“是,准驸马开始尚能三息,之后便一息不可了,他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折腾了奴婢很长时间……” 从一息不可开始她完全不按事实陈述,把莫修染形容的与废物无异,一句真话都没有,听的太后是频频撇嘴,脸拉的老长。 光德帝神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唯有长孙皇后神态从容。 “陛下,如今结果已经出来,今日这婚事……” “自然作罢。”光德帝沉着脸看向太监总管张天福,“立刻传旨下去。” “是,奴才这就去办。” 圣旨刚下达宝清公主萧素涵就来了,成功退婚她内心自然是一万个欢喜,听到太后要发落宁婠去浣衣局,心情大好的她帮忙求情离宫,本来太后还有些犹豫,长孙皇后巧妙奉承了两句,太后终松了口。 谢过恩后,宁婠退出了正殿,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隔着白茫茫的一片,她定定看向宫外的方向,眼睛里有着再难忍住的泪光与渴望。 试婚者的命运无非两种,成功了去公主府做通房侍女,失败了被发落浣衣局做苦役。 从入宫的那天起,宁婠就知道自己终身都失去了人身自由,在风裕国的皇宫里,绝大多数侍女一生都没出过宫门。 本以为自今以后不是老死在浣衣局就是被欺君之罪处死,没想到峰回路转,她就要自由了。 宁婠立即赶往住处,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带着多年积攒的银子取了离宫文书便走。 如今这京州是不能留了,且不说欺君之罪会不会被落实,莫修染能放过她吗? 估计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吧。 想到此,宁婠不禁一个激灵,脚步更加快了一些。 从安寿宫出来路过假山,听到有人小声喊她,宁婠定睛一看,原来是萧素涵身边的侍女妙彤。 她赶忙过去,对方拿出一钱袋给她,语速飞快道:“这是公主赏你的,让你今日就出京州,此生都不要再回来了。” 她也是这么打算的,“请公主放心。” 之后二人分开,宁婠撑伞挎着包袱疾步快走,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 顺利出了皇宫大门,朝南边的方向走了约莫一刻钟,一辆马车停在她旁边。 尽管赶车的人蒙住了半张脸,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梁汀。 他压低声音说道:“宁婠,我有话对你说,上车。” 她的声音冷淡万分,与以前判若两人,“我没什么兴趣听。” 这番生硬态度令梁汀皱眉,“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不想为以后再也见不到的人浪费时间。” 见宁婠转身欲走,梁汀径直从车上下来,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是我求公主放你出宫的。” 意思不言而喻,没有他的求情,她不可能出来。 “我不是也救过你一次?正好互不相欠了。” “宁婠!” “梁汀,我是怎么被选上的试婚?” 他面色一僵,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目光里多了几分躲闪,“自然是太后娘娘选定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不是吗?” “公主想借此成事,必然会在选人这一步作梗,你究竟出了多少力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这本是宁婠自己推测到的,但看到他的反应,她笃定自己猜对了。 “宁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这个节骨眼上了还狡辩有意思?” 宁婠使劲把他的手掰开,再没看他一眼朝前走去。 梁汀望着她的背影,手骤然握成了拳。 担心被尾随的宁婠从街道拐弯后迅速进了一条胡同,从这头出去调往北走,她盘算着离开京州前得先去铁匠铺买把匕首防身,之后再打听租车的事,然而,人还没走到铁匠铺就被抓了。 分卷阅读3 刚出狼窝又进虎口,重新回到昨晚居住的房间,宁婠的神经紧绷的厉害,被反绑的手一直抖个不停,她不知莫修染会怎么报复她,但想必不会让她很好受。 正当她惶惶不安时,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敢毁本官的名声,你好大的胆子!” * 阅读提示:全文虚构架空,一切设定以作者所写为准。 ☆、第2章 宁婠猛地抬眼朝来者看去,只见莫修染一脸阴沉进来,眉宇间皆是掩饰不住的怒气。 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眼眸中尽是慌乱无助。 “我与大人无冤无仇,毁大人的名声绝非我本意。是公主她不想下嫁你,派她身边的侍女妙彤传话,如果我不听从安排,待迎亲后去公主府势必要弄死我。” 莫修染眸子里如淬了冰,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怕她弄死你,就不怕欺君之罪被处死?” “怕。”宁婠仰起头眼眶泛红,“只是相比较而言我心存了侥幸心理。想着公主敢借此退婚,兴许早就想好了善后。” 莫修染的静默不语令犹如待宰羔羊的宁婠恐慌不安,就在快要不能呼吸之际,只听他道:“她的确想好了善后,不过不是针对我,而是要灭你的口。于她而言,我若告御状,她完全可以推到你的头上,死无对证。我已亲自去南北两个城门处探查过了,她的人都在。” 宁婠想起妙彤给赏钱时说的话,看来给赏钱不是主要的,让她今天出京州才是目的。 想想正在四处抓她的公主,宁婠闭上眼睛,心里异常的难受,“大人,是不是你进宫面圣如实禀报陛下,陛下只要查实,大人就可恢复名声?” “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不过这份可能性是要建立在为我检查的人没有被收买……”莫修染顿了顿又道,“话说回来,即便我恢复了名声,陛下也不会如实昭告天下幕后主使,毕竟关系着皇家的声誉。到时候,会跟公主的盘算结果一样,所有罪名都落在了你一人头上。” “如今我已走投无路,比起死在公主手里,我情愿死在刽子手的刀下,最起码能为大人做些挽救。”宁婠的睫毛被泪沾染,目光中带着一丝决绝,“大人,你入宫面圣去吧。” 莫修染的视线落在她毫无血色的面容上,明明那么害怕…… 他的情绪收敛了几分,“你与公主的那位梁姓侍卫是何关系?” 能那么快抓住她,毋庸置疑从出皇宫门就被人盯梢了,看见倒也不足为奇了。 “梁汀原先与我都在安寿宫当差,现在跟在公主身边。我曾救过他的命,他也曾给过我关照,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惺惺相惜的朋友,现在才知是我自作多情,他早就不拿我当朋友了,我被选上试婚,功劳有他一份。” 莫修染盯着她看了片刻后才道:“若我给你活命的机会,你要怎么回报我?” 这个问题让宁婠始料未及,她自然听的出来他话中有话,忙答道:“宁婠愿终身为大人所用,大人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包君满意绝无怨言。” 莫修染欲说什么,就见自己的侍卫十一在门口说道:“染爷,夫人他们到了,人马上就进二门了。” “想活就别出声。” 短短一句话给宁婠吃了定心丸。 她刚踏实了些就听到外面院内传来妇人的怒骂声。 “我早就说过不指望你为莫家光宗耀祖,只要别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就行,你可倒好,弄出这种丑事,我们全家的脸都丢尽了!我与你父亲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修染,不是伯母说你,陛下赐婚时你就该悄悄说明情况的啊,怎么能为了当驸马不管不顾……你父亲幸好是因病没能过来,要是来了还不打断你的腿?” “大哥,接到你的信儿后,我们连忙收拾行李动身往这边赶,本来就远,路上还被一群盗贼抢了盘缠和马车,受了不少苦头呢,若非因为这个,早就到京州了。本以为咱们莫家也算跟皇家沾上了关系,谁知是来受口水的!” “……” 七嘴八舌埋怨怪罪的声音渐渐没了后,莫修染才开口说话:“陛下赐婚时我还不知我身有疾,让你们白跑一趟是我的过错,一路舟车劳顿饥寒交迫,诸位先去客房歇息,我让十一准备饭菜送去。” “不用了,现如今这个情况,我们一刻也不想在京州待,你给我们租两辆马车,口粮路费一并准备好就行了。” “母亲既然片刻也不想待,那儿子也就不强留了。” 宁婠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她不知莫家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但从刚才所听到的话语中可以明确,他这个长子不受家人看重,哪怕他在朝为官,依然被轻视。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外面人走了,周围安静了下来。 莫修染再回来时见宁婠始终跪在老地方一丝未挪动,他上前弯腰将她手腕处的绳子给解开。 “你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分卷阅读4 宁婠对上他的目光十分坚定的作答,“是。” “你留下吧,这间房给你住。” 她此时既内疚又感动,虽然莫修染没明说,但她知道他不会告御状了。 也正因此,他才未对家人澄清。 宁婠见其要走,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大人……谢谢你。” 莫修染身形定住,低头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眸,脑海不自觉想起她昨晚的模样来。 耳根发烫,不禁干咳一声把手抽出,急急地出了门。 * 辰末,昭华宫。 萧素涵听完妙彤的汇报斜睨了对方一眼,“这么大个人都没逮到,干什么吃的?” “派去的人在南北城门守到现在,都未有见到宁婠的人。各个客栈牙保行也问过了,均无消息。” “我倒小瞧她了。”萧素涵冷笑一声,“不过京州就这么大,能跑哪儿去?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她找出来。” 妙彤微笑着说:“公主,哪儿用得着掘地三尺呀,宁婠在这城内没家人没朋友,总是要吃饭住店的,咱们就朝这找准错不了。” 萧素涵嗯了一声,“比起好奇她的去向,我倒是更好奇莫修染在搞什么名堂,都这个点了也未去求见父皇。” “可能他真的有隐疾?” 萧素涵被她这话逗乐了,“要真如此,岂不是天助我也?” “公主,依奴婢看,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不如现在去做掉他,此时正好也有理由,受不了流言蜚语自行了断,岂不美哉?” “你究竟有没有脑子?他是一死了之了,百姓们会怎么看我?他们绝对会说要是消息没传到宫外,也不至于把人逼死,到那时我的名声、皇室的名声岂不是都要受到波及?” 妙彤赔笑,“是奴婢想的不周到。” “公主!”奶娘徐嬷嬷神色焦急的进来,“莫大人进宫了。” “进宫就进宫你慌什么?这不是意料中的事吗?”萧素涵起身,“我去看看。” “公主,宁婠人还没找到,若莫大人告御状……” 萧素涵并没有过于担心,“一时找不到还能一直找不到?再说了,试婚结果出自她的口,有何证据证明是我让她那么做的?” “公主睿智。” 萧素涵唇角上扬,更换了一身衣服,系上披风从妙彤手里接过手炉,开始往外走。 她到乾宁宫时,莫修染也刚到,正在等待通传的太监出来。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曾在重阳节宫宴那天见过一回,光德帝有意安排他们的座位紧挨,但彼此并未说什么话,更让萧素涵郁闷的是,整个宫宴他都没怎么看过她。 对萧素涵而言,这个未婚夫空有一副好皮相,其它哪哪都不能让她满意。 家族不显赫,自己官位又小,家财自不必说,性子寡淡不善言辞。 一想到一辈子要跟这样的男人生活她就觉得无比委屈。 所幸一切如她所愿,婚事成功退了。 莫修染恭敬向她行礼,“臣见过公主。” 萧素涵的眼睛紧盯着他,声音淡淡地:“莫大人不必多礼,这个时间你来求见我父皇,所为何事呢?” 他神色平静,声音冷漠,“辜负了陛下的一片期许,自是来请罪的。” 这话倒让萧素涵听不大明白了,在她看来,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除非他真的是有隐疾…… 否则这完全说不通。 萧素涵未能与他一起进正殿,而是等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他出来后自己才被准以进入。 当听到光德帝说莫修染因为不曾有过女人,昨天晚上才知道自己不行时,萧素涵的心彻底安心了,还真的是天助她也。 “朕想他也没那个胆子故意欺瞒。” “父皇,如今京州城内已经传开了他有隐疾之事,莫大人未能当上驸马不说,名声还受到了极大损害,不如赏赐他一些宫外难买的健身之药,以示皇恩浩荡。” 光德帝深觉有理,“还是宝清想的周到,不管怎么说,对外公开了退婚的缘由,对他是有很大影响的,给他点补偿也在情理之中。” 又少坐了一会儿,萧素涵起身告退,回到昭华宫她便命人不必再寻找宁婠。 妙彤心有不岔,“公主,您都为宁婠求情出宫了,她本可以在奴婢给钱时相告莫大人有隐疾是事实,但她却不说,也太气人了。就这么放过岂不是太便宜她了?理应要回赏钱再毒打她一顿。” “她是为我试的婚,为此没了贞洁,给赏钱是应该的。既然婚事了结没后患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不追究那么多了。” 妙彤恭维道:“也就公主您心善,不但放她出宫还给了赏钱,遇到公主您,是宁婠的造化。” 萧素涵很受用她的话,笑着端起茶杯不言。 * 莫宅位于京州城内东街,是一处三房三进院的宅子,距离皇宫较远, 分卷阅读5 自搬到这里后,莫修染每日去办公衙门都要比以前租住的房子提早两刻钟出发。 家里除了他与十一之外,还有哑巴家仆鹤灰。 鹤灰原本不哑,十五岁时遭人毒害再无法开口说话。 他干粗活不在话下,只这饭菜做的马马虎虎,一直以来都是十一下厨。 中午未回,傍晚回家时十一以为今儿还是冷锅冷灶等着他,没想到迎接他与莫修染的是丰盛的晚饭。 三荤两素还有鸡蛋汤皆被分成了两份放在灶锅里温着。 一看便不是出自鹤灰之手,那只有一个可能…… 莫修染看向十一,问道:“愣着干什么?刚才不还喊着饿极了?” 十一的脸皱成了包子,“染爷,属下有点不敢吃。” “怕有毒?” “没准呢。” 莫修染挑眉,“她有那么蠢?” 一旁的鹤灰用手比划着,表示自己已经吃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十一先把莫修染的那份饭菜汤端进厅堂,后把自己的那份端回住的房间。 饭菜很可口,十一连盘带碗吃的干干净净,就连没什么胃口的莫修染也吃了不少。 “染爷,您今晚打算住哪屋呢?” ☆、第3章 莫修染放筷子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你说呢?” “属下这不是不明确才问您的吗?您若住正房,属下现在就去给您笼炭火去。” “正房。” 十一略意外,不过仔细一想,这才是正常的莫修染。 虽然他不揭发退婚真相的原因是源于不忍心把同样受害者的宁婠送上断头台,但不代表他变了。 莫修染对女人有多不感兴趣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十一最清楚不过了。 旁人像他这个年纪即便未成婚做父亲,通房侍女与妾室却是少不了的,但他对同僚朋友的介绍始终都是回绝态度。 若非赐婚圣旨无从拒绝,十一绝对相信自家主子会长久保持孑然一身的生活。 “染爷,屋内已有火盆燃着了,暖烘烘的。” 莫修染让他把桌上碗筷端走,自行回了内室。 一进门热气扑面而来,他到桌前点着灯,目光转了屋内一圈。 明明什么都未变,他却有一种什么都变了的错觉。 洗漱后熄灯上了床,莫修染入睡困难了。 直挺的躺在那里,丝毫没有睡意,过了一会儿翻个身,较之前更清醒了。 心烦意乱的他重新掌灯靠在床头翻书,约莫过了三刻钟终有了困意。 而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宁婠软声细语的声音,“大人可睡下了?我想起一事忘记与大人说,你若歇下了我就明早再说。” “进来吧,门没锁。” 宁婠进去一眼便看到了床上身穿中衣的莫修染,她随手轻轻关上门行至床前两尺处站定。 “怎么还未睡?”他未抬头,眼睛一直盯着书页上的字。 “吃了饭后有些困,想着睡一会儿,没想到一直睡到了现在。”宁婠小心翼翼的问,“大人今日可见着陛下了?” “嗯。” 她又问道:“陛下可有对你发火?” “不但没有还赏赐了补身之药,让我好好治疗。”说完他别有深意的看向宁婠,“你说那些补药我是吃还是不吃呢?”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用不用吃补药她最有发言权了。 “不……不吃。”宁婠耳朵微红,“即便补药是御赐珍品,但是药三分毒,大人身体不虚,不用如此进补。” “看来要辜负陛下的圣恩了。”莫修染把书放在一旁桌上,继而问:“你说忘记对我讲的事是什么?” 宁婠赶紧道:“是避子汤的事,早上回去验过身嬷嬷就给我喝了,这点还请大人放心。” “试婚前后的规矩我知晓,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宁婠局促着点头,“那我回屋睡了,大人也早些安歇。” 不知道萧素涵在得知莫修染认了试婚结果后会不会放弃杀她,但她已经不害怕了。 坐到床沿上,看看桌上的灯火,瞧瞧屋内的摆设,再想想莫修染,宁婠心里酸涩微甜交织着。 从小她就自知微不足道,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 刚出生不久就被遗弃在京州依奉山下,是七岁的养兄发现了被冻得青紫的她,将其抱回了家。 十一岁那年,为了给养父治病,养母趁着养兄去外祖家之际把她交给了人牙子换钱。 后来她被卖到了很远的芜州洛竹县凌姓商贾人家当奴婢,因少主子待她好没吃什么苦头,只可惜才两年时间当家主母便以她不本分为由将她转卖了。 二次转卖,在被送往烟花之地的路上她遇到了寻她的养兄,本以为苦难到了头,谁知养母趁养兄赶考之际将她送进了宫。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五年多 分卷阅读6 的时间。 回首自己的过往,宁婠只觉得像做梦一样。 其实,就算萧素涵放过她,就算莫修染今早没有抓她,就算她很想念养兄,宁婠都不会再回那个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了。 她不敢再回,也不愿再回。 * 莫修染这一晚睡的很不好,连二连三的做梦。 先是梦见儿时遭父亲责打母亲站在一旁冷嘲热讽,再是梦见一个人走在街道上,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最后,他梦见了宁婠,梦见就在自己睡的这张床上,他让宁婠连连求饶。 望着窗外微亮的天色,莫修染穿衣起床,洗漱后出了正房,一眼瞧见了亮灯的厨房。 此时宁婠一人正在里面忙活着,冷不丁看到门口出现的他有些吓到,“大人……” 望着她未施粉黛的面容,莫修染嗓音略哑道:“昨晚睡的好吗?” 宁婠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大概九岁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只会简单的家常便饭。十三岁进宫后一直待在寿膳房打杂,平时得闲也常被指使去小厨房帮忙。” 给下人们做饭的厨房被称为小厨房,宁婠的厨艺就是在那里练出来的。 “每日鹤灰都会去一次菜市场,你有什么想吃的或需要的东西可以跟他说,会帮你买回来。” 宁婠轻声应下,“大人今日中午会回来吃饭吗?” 莫修染还未说话,十一在他身后伸头作答:“染爷只要去翰林院,中午是从不在家吃午饭的。” 缘由宁婠能猜到几分,距离远不说,十一回家又要现做饭,太耽搁时间。 “好,我知道了。”?轻?吻?最?萌?羽?恋 ?整?理? 首次一起同桌用饭,宁婠倒没有不自在,只是想到外头盖天遮地的流言蜚语,心情不免沉重。 这些都要莫修染独自一人承受。 “是在担心公主派的人找到这儿吗?” 宁婠本能的摇头,“在大人的庇护下我如今是暂时安全了,但大人却要出门面对无数人的嘲弄,宁婠愚笨不知如何为大人排忧。” 莫修染心头一热,退婚一事罪魁祸首是萧素涵,而非宁婠,他不会拿她出气,更不会让她来为这个糟糕局面收场。 况且,莫修染本就不想娶萧素涵,此事也不是全然没有益处。 他昨个儿就已经在内心与自己达成和解了。 “今晚告诉你怎么做才能为我排忧。” 这是莫修染离桌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宁婠望着他翩然远去的身影,反应过来他话中其意后红涨了脸面。 不过,这倒也提醒她了,事到如今已无法堵住悠悠之口,要想让他舒心一些让自己的负罪感少一些,能做的也只有在他这个护身符上狂下心思了。 …… 十一立在马车前稍许就见莫修染从门口出来,尽管面色无笑,但微微上翘的唇角还是让十一瞧出了端倪。 在退婚的第二日满城谣言风雨之际他的心情还能不错,多少让十一诧异。 他隐隐猜到了是何原因,自没多嘴问什么,等莫修染上了马车,十一把马凳收起后驾车朝皇宫所在的方向驶去。 路程过了大半,察觉到马车放缓了速度,闭目养神的莫修染睁开眼睛,十一的声音自外传来:“染爷,前面有个女子拦住了谢先生的轿子。” 谢舸为礼部尚书兼任翰林院院士,与莫修染是师生关系,听闻十一这么说,莫修染把帘子挑开循着前方看去,只见一身茶白棉服的女子戴着帷帽立在轿子三尺余处,被随轿的侍卫拦下。 明显得到了轿中人允许,侍卫从女子手中接过一封书信后放任她离开,仅片刻功夫便消失在了街道拐角处。 侍卫把书信从轿窗口呈去,自始至终,谢舸未曾露面。 见轿子继续前行,莫修染道了一句慢点重新坐好。 一直抵达皇宫口,马车都在轿子后。 莫修染下来见谢舸立在不远处望着自己,当即脚步加快而去,恭敬行礼。 “先生。” “昨日不是让人知会你三日不必来衙门吗?怎么过来了?” 莫修染神态自若,“学生自觉无碍,未到旬休之日不愿偷懒。” 谢舸点了一下头,“也好,该面对的总避免不了,不过早晚罢了。” 在京所有官吏的办公衙门皆在皇宫的外宫内,除早朝日之外,这个时间在这里遇上其他官吏实属正常,异样的眼光是避免不了的。 谢舸见莫修染不但没有羞愤之色,反而对别人的打趣淡然应对,只觉得不易。 莫修染为人处世的能力他一直颇为欣赏,年轻官员浮躁者居多,像他这般遇事沉着的并不多见。 谢舸去了礼部衙门,到了办公房间,他把一直未看的书信从袖袋中取出。 信封上写了四个字:[谢舸亲启]。 分卷阅读7 笔迹娟秀,即便过去数年,他依然能一眼辨认出来是谁所写。 信里没有过多的文字,只一句话:[酉初二刻,庆轩楼。] 谢舸的呼吸不稳,心头如翻山倒海一般搅动着,多年不曾联系毫无音信的人突然要见自己,原因并不难猜,虽心中有数,但对于即将要见面的事谢舸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明明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但他却觉得今天有一年那么漫长。 熬到下午散值后谢舸回家把官服换成便服,身披黑色鹤氅头戴同色棉帽,见其要外出妻子林氏忙询问道:“老爷不在家用饭了? ” 谢舸嗯了一声再无别话。 比约定的时间早一刻钟到庆轩楼,人刚进门,便有一位年轻的女子迎面走来,声音与送信者一致。 “谢大人,请随我来。” 谢舸颔首,跟在她身后朝楼上走去,女子将他引至三楼天字号门前便离去。 他伸手将虚掩着的门缓缓推开,随后朝里走了进去。 ☆、第4章 桌边端坐的红衣女子听到动静朝这边望来,她细眉杏眼五官姣好,长发梳成高髻露出光洁的额头,比实际年龄显小许多,依旧保持几分女儿家的神韵。 时隔十八年再度重逢,望着昔日的爱人,谢舸不禁红了眼。 “挽星……” 孟挽星站起,声音无一丝波澜,“谢舸,好久不见。” 跟谢舸想象中不同,本以为她会怒目相向态度不善,却没想到她的神色如此平静淡然。 待坐下后两人彼此对视着,片刻的静寂后他开了口,“这些年……你去了何处生活?” 孟挽星拎起茶壶斟茶,“在松州待了十六年,两年前回的京州。” 两年前就已回来,一直都未找他兴师问罪,如今见面也没有一点火气,可是还不知晓他们的孩子早已不在人世了? “韶华不是我们的女儿。” 孟挽星喝茶的动作一顿,明白他为何说这话后轻笑了起来,“当然,她是你跟林氏生的。”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十七年前我就已经知道那个孩子夭折了。” 被迫离开京州一年后她偷偷回来费尽心力打听,结果得知在她离开没几天时间孩子就病亡了。 谢舸闻言她的话不禁一怔,嗓音不觉低了一些,“我一直以为你不知情,原来早已知晓了。” 孟挽星目光朝下望着杯中的茶水,眼底一片森冷,语气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身上掉的肉怎么可能不惦记挂念?” 在得知孩子没了的消息后,孟挽星两眼发黑险些晕过去,她笃定女儿的死跟谢舸的母亲脱不了干系,但孤立无援的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贸然闯谢宅只会让她也无命可活。 事情虽过去了多年,但在孟挽星的心里却从未过去。 谢舸心中钝痛,嗓音沉哑,“为什么现在肯见我了?” “因为这个。”孟挽星将一个小木箱放到桌面上,“比起交给别人去做,我觉得我亲自来更好。” 谢舸起身伸手将其打开,里面放了一摞厚厚的欠条,待逐一看过欠条上的内容后,他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你弟弟谢筠所有借债的字据都在这了,本银利息一共四万五千两银子,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安隆银号有详细记录有证人,请谢家三日内归还。如若不然,我只好将谢筠告到衙门,这个数目足他一辈子流放了。” 谢舸抬头看向她,“看欠条的日期,你在十年前就开始给他下套了。” “是。”承认的话脱口而出,孟挽星又道,“不过,你和你的家人不要误会,我对有妇之夫的旧爱没有丝毫留恋。” “孩子夭折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孟挽星按着桌面立起,眉头拧起,眸子里带了无尽的嘲讽,“她真的是病亡吗?我早就查清楚了,那天你从衙门回家的时候,孩子的尸体已经被你母亲命人烧了,你连面都没见到,不是吗?她身上有没有致命伤痕你知道?不要说你母亲不会,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未必有我更清楚。回去转告那老太婆,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她把箱子盖合上,朝外呼唤自己的侍女:“云来,送客。” 门被推开,云来看了一眼脸色绷紧的男人出声:“谢大人,请回吧。” 谢舸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再说走了。 从庆轩楼回去,谢舸直接去了母亲居住的院子。 见儿子面色凝重不快,谢老夫人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谢舸扫了一眼屋内的侍女婆子,“你们都先出去。” 待人都走了后,他坐下身来直言道:“三弟在外欠了四万五千两银子,对方发了话,三日之内不还将其告到衙门。” 谢老夫人先是一惊,后质疑道:“你三弟虽说爱喝个花酒斗个鸡是个不成器的,但他最多欠个几百两,怎么敢欠下这么多 分卷阅读8 钱?” “我已看过文契了,从十年前就已经在陆陆续续借了,本银是一万五千两,其它皆是利息。” “哪有欠债不还仍能一直借到手的道理?”谢老夫人铁青着脸,“借钱给他的是什么人?” 谢舸搭着眼帘,“是孟挽星。” 谢老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咬牙切齿又问:“你说……谁?!” 谢舸与她对视,“母亲不是已经听到了么?” 谢老夫人如当头一棒,半天才回过神,“姓孟的……这怎么可能呢?她哪来那么多钱?莫不是巴上了一方权势或商贾之家?” 孟挽星娘家清贫无权无势,当年她逃离京州再无音讯,谢老夫人这些年一直派人盯着孟挽星的娘家,只要她一回去谢家这边立刻就会知晓,本来还以为这么久没消息,此生都不敢再回来了,没想到…… 谢舸不语,屋内静寂了片刻后谢老夫人问:“除了这件事外,她还有没有说别的?” “她让我转告您,这只是刚刚开始。“ 谢老夫人闻言冷哼了一声,“她有多大能耐尽管使出来,我老婆子岂会怕她?” “她笃定孩子死的不明不白,也因这才有了今天之事。孩子病亡的次年她就已知晓,这么久才露面想必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谢老夫人眼皮一跳,“她笃定孩子死的不明不白?难不成还能是我掐死的?不管怎么说是你的孩子,我是她亲祖母,还能害她的命不成?是那孩子没福活着,怨得了谁?你让人传话给那姓孟的,就说我要见她,叫她来谢家当面跟我谈。” “她必不会来的。” 谢老夫人板着脸,“这么一大家子人都靠你的俸禄和养廉银过活,隔三差五还要接济亲戚,哪有那么多银子填这个大窟窿。” 谢舸按了按眉心,“钱的事我想办法解决,但前提条件是请母亲准许三弟一家回平州老家,往后无大事不得回来探望。” “你要跟他分家?” “难道不该吗?”谢舸眉目间染了一层霜寒,嗓音中带了一些冷冽,“这些年我给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给他收拾烂摊子?这事还不都是你引起的?不是你招惹上这个害人精,会有今天这事儿?!”提起往事谢老夫人就满肚子气,“当年为了她这种女人你是得了失心疯,我早就看出来了,那姓孟的就不是个好东西!” “母亲。”谢舸语气不重,但谢老夫人却从他这二字中察觉到了动怒。 谢老夫人平缓了一下气息,“把你三弟逐回平州只会引起别人对你的非议,不如禁足家中妥当。” 谢舸抬眼,定定瞧她,“若母亲同意禁足他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 谢老夫人深呼吸一口气,想想眼前的难处,到底还是答应了,“依你让他回老家就是,现在去把那个混账给我找来。” 见他未动,谢老夫人又问:“你还有话说?” “虽说孩子病亡那天是父亲的忌日,但母亲着实不该那么快就把尸体烧了。”谢舸抿唇,“愿真如母亲所言此事与您没有关系。” 道完,他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 夜幕降临,马车不疾不徐在莫宅前门停下,莫修染从前门进入,十一则从后门赶车入院。 刚闩上门,一双小手悄无声息搂住了莫修染的后腰,宁婠心头砰砰跳,尽管很担心他不喜欢这种出其不意拉近彼此距离的方式,但想到他早上的话,还是决定试试。 僵住的莫修染很快转过了身来,望着宁婠含笑的面容,他眸色一暗,左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缓缓低下了头。 宁婠踮起脚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两人一时沉迷其中,直至内院里传来十一的喊声,莫修染这才松开她,压低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晚些再好好收拾你。” 宁婠面颊一热,声音跟着轻快了一些,“先去用饭。” 其实今儿一整天她都是心神不宁的,她是愿意好好服侍他的,问题是该怎么做好善后工作呢? 虽然他没明说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什么身份,但宁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连妾都不是,充其量就是一通房侍女。 既要服侍主子,又要干活。 正妻未入门未生下长子,她有何资格先怀孕? 连她都清楚这一点,莫修染只会比她更清楚。 避子汤喝个一两次倒是无碍,若是长时间喝,她就再不能生孩子了。 虽说生了孩子也不归自己教养,但她还是想有自己的孩子。 宁婠现在有了避身之处,当然要想的长远一点,有备无患。 餐桌前落座后,宁婠抬头瞄了莫修染一眼,“大人,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何事?” 宁婠小心翼翼问:“我想出了一个既不伤身又能避免受孕的法子,不知大人愿不愿意配合?” “哦?那是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宁婠到 分卷阅读9 他旁边弯腰在其耳畔低语了几句,听了她的话莫修染俊脸一红,“哪里学来的这些?” “试婚前宫里的老嬷嬷给我送了好几本画册,我是自学成才。” “学习成果如何?” 宁婠小声嗯,“请大人拭目以待。” ☆、第5章 夜深人静,天空无一丝亮光,黑沉的伸手不见五指。 十一睡了一觉醒来只觉得口渴难耐,屋子里茶壶是空的,他这才想起今日忘记灌水了。 披上袄子从外院进来,十一的目光被西厢房的灯光所吸引,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未熄灯? 十一举着蜡烛去了厨房,拿瓢刚想舀水喝,赫然发现两口大水缸里竟都没水了。 鹤灰每日都会挑水的,以前每次早上起来做饭时,水缸都是满的。 这水用去了何处自不必说。 放下水瓢和蜡烛,十一把袄子穿好,拎起两个水桶朝后院的水井处走去。 悄悄的把水缸挑满,累了他一身汗。 离开内院时,望了一眼还在亮灯的西厢房,十一忍不住一笑,脚步加快了几分。 此时西厢房内室中,宁婠与莫修染并肩躺着闲聊。 她问他为何没让自己签死契,莫修染道:“觉得没必要。若是言而有信自会留下,若是言而无信也总会想办法逃走,我愿意相信你,但你值不值得我相信就看你的所做作为了。” 宁婠面朝他浅浅一笑,明亮的眼睛犹如闪闪发光的星星。 “肯定值得,相信我准没错儿。” “你家是哪儿的?” 这是宁婠以前在宫里最怕别人问及的,她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想起。 因此宁婠从未真实相告过,一直都道自己是芜州洛竹县人,那个她曾经生活过两年的地方。 “我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后宁婠到底说了实话,“京州城外依奉山附近宁家村的人。” “那你可认识宁劭?他与你一个村子。” 这是宁婠始料未及的,当下有些后悔说实话,她就该跟以前一样那般说。 宁劭她当然认识,他的母亲因坐她养父的骡子车被摔成了半瘫痪,两家一直有着很深的过节。 小时候她跟养兄与宁劭兄妹打过不少架。 “不认识,虽然宁家村没有外姓村民,又是个不大的村子,但因为我从小是在外祖父家长大的,只回宁家村住了俩月,之后就被我娘送进宫了。这位叫宁劭的公子是大人你的……” “莫逆之交,他是刑部的主事。” “除了他之外,大人还认识其他姓宁的官员吗?” 即便不会相认,但宁婠必须得承认,养兄在她心里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她很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还有一个,也跟你是一个村的。” 宁婠屏气凝神,“叫什么名字?” “宁润。”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宁婠的脑里一片混沌,不过很快她便说道:“这个我也不认识。” 按奈不住想打听的心情,她继而又问:“大人,他是什么官呢?” “大理寺的左少卿,正四品。” 宁婠闭上眼睛没再继续问别的了。 莫修染以为她困了,也没再说话,把灯熄灭拉好帷帐。 房间里被黑暗包围,宁婠重新睁开了眼睛。 选侍女入宫有六个要求。 一,年龄十三岁至二十岁之间。 二,百姓之女。 三,不认识字。 四,不能失贞。 五,相貌端正。 六,身体健康。 这六个要求她有一个是不满足的,第三点。 她不但认识字,还读过一些书,为养兄所教。 让女儿入宫的父母都会被告知这六点,但养母明知她不过关还是给她报了名。 怕她自己说漏嘴,还威胁了一句若是不肯进宫,就把她卖到烟花之地。 那时候的她很害怕,跑不了只能顺从。 因此她从不敢对任何人说自己识字。 唯恐祸从口出。 宁婠至今记得进宫前养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别怪娘狠心,这就是你的命。” 命是什么? 命是人为。 她卑贱如泥的命,现如今不但出了宫,还活了下来。 这一晚宁婠睡的并不好,她梦见了很多人,都是很久没有见过的人,有的让她想念,有的让她怀念,有的让她恨之入骨。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宁婠见床上只剩下自己一人,忙穿衣起身。 十一见她过来笑眯眯的说道:“饭已经好了。” “本该我做饭的,是我睡过头了。” 莫修染伸手将她后腰掖住的衣摆整好,“无事,以后你起不来的时候让他 分卷阅读10 替你。” 起不来这三个字让宁婠瞬间想起了昨晚之事,她低头把十一盛好的早饭端起就忙朝外走。 莫修染刚要端另外一份,便见十一笑的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了。 “你笑什么?” 十一立刻绷起脸,“属下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属下只知昨天忘记给茶壶灌水,三更起夜来厨房喝水时看到西厢房的灯还亮着。” 莫修染面不改色道:“以后别忘给茶壶灌水了,夜里外头冷,再得了风寒得不偿失。” 十一嘴角一抽,应了句:“是,多谢染爷关怀。” 中午主仆照常在外宫的公厨就餐,人刚坐下就见宁劭主仆端着食案朝这边走来。 “公厨的饭是越来越不能入口了,瞅瞅这里头才几片肉。” 莫修染挑眉,“饭食费用低,还能天天给你上大鱼大肉?” 宁劭在他旁边坐下,“若不是离家远,我肯定中午回去吃饭。” 他在京州城内并无住宅,一是好地段的房子太贵他买不起,较之便宜的位置都偏僻,况且他家距离城门也不是很远,只是来衙门多费些时间罢了。 “你可以在不远的地儿租个小宅子。” 宁劭摇头不干,“有那钱够我买多少肉吃了,天天省吃俭用,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在北街买一处宅子。” “北街太热闹了,我不喜欢。”莫修染当然也买不起,但他不喜欢热闹也是真的。 “你不喜欢的却是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宁劭看他精神不大好,“可是昨晚没睡好?” “睡得很好。” 他的话宁劭一个字都不信,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儿,有几人能安眠? “你当我看不出来?” 莫修染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争辩,睡的好不好只有他自己知晓。 他的不作答在宁劭看来就是默认。 由于衙门所在的方向不同,从公厨里面出来莫修染与宁劭便分开了。 没走多远,莫修染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他回头一看,是梁汀。 “莫大人请留步。” “有事?”他的声音清凉如水,直视梁汀的目光亦冷淡至极。 梁汀行了一礼后从袖袋中掏出一封帖子双手呈上,“虽说您与公主的婚事已解除,但规矩不能少,这是您的退婚贴,请收好。” 莫修染瞥了一眼递来的帖子,伸手接过,“有劳梁侍卫跑一趟了。” “您言重了。” 梁汀目送他们走远后才把视线收回,回到昭华宫他向徐嬷嬷如实说了莫修染的反应。 之后徐嬷嬷再转达给自己的主子知道。 萧素涵纳闷,“丑事被那么多人知晓,不但没有一蹶不振饮酒烂醉,还天天来衙门办公去公厨吃饭,似乎一点都没有把那些流言放在眼里。” “大概莫大人的承受能力超出常人。” 一旁的妙彤接话,“这莫大人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保不齐在家里已经痛哭流涕好几回了。” “这只是你的揣测,未必是真。不过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没缩在家里闭门不出还是让我高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是块硬骨头。”想起那张寡淡的冷脸,萧素涵就觉得气不顺畅,“不知怎么地,我特想把这块硬骨头给敲碎成渣。” 徐嬷嬷劝道:“公主,为了退这门婚您费了不少心力,如今他已不是您的准驸马了,何必再跟他有所牵扯呢?” “我就是莫名想知道究竟什么事才能让他在人前情绪失控。” “公主。”妙彤小声问,“您……该不会是对他有了好奇之心吧?” 萧素涵剜了她一眼,“他有什么值得我好奇的?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你们都出去。” 内室的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萧素涵,一阵静寂之后,她呵了一声,“好奇之心?” ☆、第6章 初九早上萧素涵借散心之名出宫。 表面上人在千道山的宝法寺,实际上过了午时后她乔装打扮一男子形象住进了庆轩楼。 萧素涵只带了两名侍卫,其它均未让跟着。 而梁汀就是这两名侍卫之一。 指示另外一人出去办事后,萧素涵抬眼看向梁汀,“你怎么回事?” 梁汀不明所以,“属下不知公主何意。” “听闻你这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是有心事?” “几日前家里来信,说母亲病了,心中挂念所以茶饭不思。” “原来是因为这,你早该说给我知道。”沉吟片刻后,萧素涵微笑道,“明早便启程回去看看你母亲吧,省的牵肠挂肚的,给你七日探亲假。” 梁汀的家乡是岐州,与京州紧挨着,路途并不远。 “多谢公主。” 萧素涵靠坐在床头看了一会子书,心情始终静不下来,她又把书给合上了。 “你说莫修染 分卷阅读11 今晚会来吗?” 梁汀知道她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于是说:“会的,您是公主,他岂敢不来?” 萧素涵也这么觉着,“我肯私下见他是给他脸。” 主仆俩等到酉正,被萧素涵指派出去送口信儿的侍卫回来了。 听了对方的话,萧素涵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他不来?” “是,莫大人说男女授受不亲,私下不便与公主单独见面。” 这理由竟令萧素涵无法反驳。 她知道,这是不想见她的托词。 冷笑两声后,萧素涵深呼吸一口气,“不来便不来罢,吃了饭咱们回宝法寺。梁汀,你去看看这庆轩楼有什么好吃的,点个几样让人送来。” 梁汀应下起身出了房门,沿着楼梯步至一楼,刚要朝掌柜所在的方向走去,目光不由得定格在进门的女子脸上。 有那么一刹那,他的心跳是加快的。 女子身穿白锦衣红披风,粉光脂艳,相貌与宁婠竟有八分相似。 定睛看清楚不是她时,梁汀便收回了视线。 世间人这么多,有相像的也不足为奇。 孟挽星回到房间后便让人送了热水来,沐浴后更换了一身衣服。 正坐在床边擦头发,云来端着饭菜进来:“门主,谢大人那边来信儿了,说半个时辰后会把钱给您送来。” “知道了,白天出门戴的那顶帷帽掉泥里了,再给我准备一顶拿来。” “是。” 孟挽星用过饭后静候谢舸的到来,但等了一个时辰也未见到他人来。 估计人不会来了,她洗漱一番准备就寝,正要熄灯之际人到了。 孟挽星把衣服穿好,简单挽起长发去开了门。 “抱歉,临时有事耽搁了时间。” 孟挽星单刀直入,“钱带来了么?” “带了。” 她往里走,在桌边坐下。 仔细数了银票后,孟挽星把小木箱递给他,“喏。” 谢舸打开箱子验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欠条丢进火盆看着燃烧直至成灰烬。 “你可以走了。” 他不但没立刻走,反而坐了下来。 “你在京州的宅子在何处?” 孟挽星反问:“打听这个有何贵干?” 谢舸紧紧盯着她,“再有类似见面,我希望可以在一个相对隐秘的地方。” “怎么?怕你夫人怀疑你在外养了外室?” “不是。” 孟挽星似笑非笑,“怕也不丢人。” 他强调,“都说了不是。”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见面的时候了,先别高兴的太早,我说过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孟挽星声音平和,“只不过我夫君要从松州过来,不方便再跟你单独见面。” 谢舸一时没了声音,憔悴冷沉的脸上如覆了一层冰霜。 “看来你让他在这方面很不放心。” 孟挽星莞尔一笑,“没办法,谁让我在他眼里这么迷人呢。” 谢舸只觉得她的笑容很刺眼,“你跟他有几个孩子?” “怎么?对我的家事感兴趣?” “随便问问。” 孟挽星笑意收敛了几分,“跟你没关系的事儿,尽量少问或者不问为好。” “那说一件跟我有关系的,他知道你跟我的过往吗?” “十几年的夫妻了,一个床上的人,我还能瞒他吗?” 又是一阵无声,盯着地面良久的谢舸抬眼看向她,“挽星,这些年其实我一直都有派人四处找你,但你藏得太好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找我干什么?看我死了没有还是想让我给你做妾?” “你是会给人做妾的人?” 这话刺痛了孟挽星,她望着桌面,“人被逼到一定程度,不是没可能妥协的。正如十八年前的我一样,你母亲对我表明态度,说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同意我嫁到谢家,我说要带孩子走,你母亲又说我若敢带孩子走,她就让人立刻弄死我们母女两个。我不想跟孩子分开,对她低头了,说我愿意给你做妾,她拒绝了我,说做妾都没有我的位置。” 如今物是人非,孟挽星表面再要强心里还是生了一丝悲凉。 谢舸没质疑她的话,只是说:“孩子的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也给我自己一个答案。” 孟挽星抬眼看他,“你当真要查?” “当真,你给我一些时间。” “我找你之前你就一丁点没有怀疑过吗?” “孩子病亡那天我仔细盘问了奶娘以及其她人,并未感觉到什么异常。加上那天是我父亲的忌日,我母亲有此举并没有让我多想什么。况且,我也没敢想,那毕竟是我的孩子是她的孙女,不是吗?” 孟挽星一点都不指望谢舸还她们母女一个公道,那是他的母亲,谢舸无可奈何。 分卷阅读12 不过既然他愿意追查真相,对孟挽星而言也是好事一件。 他是谢家顶门立户的人,若母子之间有了无法跨越的鸿沟,那老太婆岂会心里顺畅? “我曾经找过孩子的奶娘,孩子病亡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她被人从河里捞出,奶娘的男人说当天奶娘还宰杀了两只鸡,说要给全家人改善饭食,结果没俩时辰就莫名淹死了。” 孟挽星起身,“话尽于此,你请回吧。” “关于孩子的后续调查结果,我不希望被你的侍女转达。” “那我就再给你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查出后你来找我的侍女,到时自会知道新的见面地点。” 谢舸无异议,从她的房间出去,当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极力控制的情绪迅速滋生蔓延。 心像是被人撕扯着,又宛若被放进了油锅里翻来覆去的炸着。 不知是怎么到的家,谢舸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很久未开锁的小衣箱。 里面放了一件女人的外衫以及一只很小的袜子。 他将这两样取出,捧在手心失声痛哭。 * 下午十一回了一趟家,特意通知宁婠晚饭不用准备他们主仆二人的。 得知莫修染与朋友有约,宁婠提早烧锅,天黑之前就跟鹤灰把饭吃了。 洗漱后,她并没有打算睡觉,而是坐在床上缝制新衣服,顺便等待莫修染。 前两日宁婠把家里清扫整理了一遍,劈柴挑水等粗活是鹤灰干的,用不着她来。 闲着也是闲着,宁婠上午托鹤灰去买了棉絮、布料以及针线。 约莫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仍不见人回,宁婠把针别在线圈里,将衣物收拾好放到桌上出了西厢房的门。 微起的冷风扑到脸上冰凉刺骨,宁婠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她琢磨着都这么晚了也该回来了,遂去烧水备着。 在灶火边坐了一会儿有些热,宁婠留了小火从厨房出来透气。 恰在这时有脚步声传进她的耳中,看清来人后,她当即裹紧身上的棉衣疾步而去。 即将到跟前时,淡淡的酒味在风的裹挟下从她鼻间而过,宁婠停下脚步,“大人,你喝酒啦?” 他嗯了一声,“没喝多少,怎么还没睡?” “我想等大人回来了再睡。” 话毕,宁婠觉得不妥,说的好像她在邀请他进自己房间一样,于是乎又忙解释:“我的意思是……” 没等她说完,莫修染的食指已经贴在了她的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去你屋。” 宁婠察觉到他的手指冰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背,将其掌心贴在自己热乎的脸上,另一只也不放过。 “我给大人暖暖。” 莫修染注视着她的笑脸,微沉的嗓音带了几分关怀,“外头冷别冻着了,你先去屋里暖和,我洗漱后过去。” “大人你去屋里等着吧,我已经给你备好了热水,这就给你提去。” 不等他说话,宁婠便奔去了厨房,正要提着热水走时,便见他也进来了。 “我来。” “不用不用,我能行。” “沉着呢。” 宁婠终究还是把水桶给他了,心里美滋滋的。 到了西厢房的内室,她刚把热水舀到水杯与面盆里,便见他立在桌前,手上正是她还未缝制好的衣服。 “这是给我做的?” 她点头道:“在家除了打扫做饭也没别的事做,就想做点力所能及的。” 莫修染的眼睛里浮起一层笑意,“看来我以后不用买衣服了。” 宁婠拍拍心口,“必须的,都包在我身上。” ☆、第7章 莫修染洗漱回来在床边坐下,刚想取鞋就被宁婠阻止了,“大人,我来。” 看她蹲在跟前低眉顺眼,莫修染松了手。 宁婠把鞋袜放好,将未用完的热水倒进洗脚盆端到他面前。 她的手粗糙带着厚茧,完全不符她的年纪,是双见证主人过往生活的手。 “明日我旬休,你睡到天亮再起。” “好。”宁婠抬头问,“大人往常旬休之日是在家待着的时间多还是外出的时间多?” “外出的多。” “那你明日呢?” 莫修染答:“明日要去先生家一趟,师母喊我去吃午饭。” 宁婠不禁好奇,“大人的先生是谁?” “是礼部尚书兼任翰林院院士的谢舸先生。” 她话就问到这,不该知道的她不会多问。 这一晚宁婠睡的很香甜,整夜都没有做梦。 醒来时她面朝床里面,莫修染在背后搂着她,大手握着她的小手。 宁婠重新把眼睛闭上,这一刻她惬意极了,真想一直这样躺下去。 察觉到他醒来了后,见其坐起了 分卷阅读13 身,宁婠转过身一下环抱住了他的腰。 莫修染低头看了她一眼,“若困你再睡一会儿,我让十一做饭。” 她哪好意思继续睡,再说也没睡意了。 “不用,我不困了。” * 谢舸有五位学生,他是举子们春闱时的主考官,五人无一例外皆是在春闱后拜师的,教的自然不是书上有的,而是书上没有的。 谢舸并不是一个轻易收学生的人,他也不像朝中一些官员,与学生只有师生的幌子,为官之道不怎么教甚至一字不提,只想以后为自己所用。 比起另外四位,莫修染是受他帮助最多的一个学生。 虽说父亲是七品知县,但莫修染当时来京赶考时身上仅有三钱银子,并无稳定避身之处。 拜师后得知他生活艰辛,谢舸帮其租宅付了一年的钱,还接济了银子,时常关怀备至。 这几年偶尔仕途上有了难题也是他出面解决。 可以说,谢舸对莫修染而言不是亲生父亲却胜似亲生父亲。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亲厚,谢舸常喊他去谢家喝茶吃饭,但林氏特意派人知会他去吃饭还是头一回。 莫修染猜测许是找他有什么事儿,但万万没想到,林氏要给他说媒。 “褚安,你被退婚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的,师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思来想去,师母觉着当务之急是你赶紧娶妻最为要紧。于是师母就想到了我娘家侄女巧儿,她与你年龄相仿,人既勤快能干,又漂亮懂事,只可惜命不好,成婚不到两年男人就殁了,一直独自带着女儿过活。” “师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眼下我还没有成婚的打算。” 林氏笑了笑道:“你看你,人都没看见呢,那么着急回绝干什么?巧儿现就在客房,我把她喊来你们聊一会子,咱们再一起吃顿饭,成不成到时再说嘛。褚安,给师母一个情面,行么?” 她都这么说了,莫修染自不好再说什么。 “先生中午不回来么?” “不回,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就走了。” 林氏含笑出去,行至侄女所在的客房,“巧儿,人到了。” 林巧连忙从床边起身,见她把孩子抱起,林氏连忙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昏头了吧,人都不认识呢,让孩子跟着做什么?” “姑母,我都听韶华说了这位莫大人话少的很,我寻思着带上孩子多少有的聊呢。”林巧又道,“再者,孩子这么懂事,我觉着会让他对我的看法更好一些。” 林氏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道理,“之前姑母叮嘱你的千万别忘了,言多必失,不该说的不要说。” “我晓得。” “那现在过去吧,我让厨房准备着,等差不多了就吃饭。” “母亲。”一直没说话的谢韶华拉住欲走的林氏,“我忘了问您,这事儿您跟父亲说了没?” “我昨个儿就是问清楚他今天不在家才派人喊褚安来见面的。” 谢韶华略担心,“您就不怕他回来责怪您啊?” “我不怕他责怪,好事我还做不得了?”林氏声音低了许多,“他也不看看外面那些人都怎么说的,我都觉得害臊,头都要抬不起了。” “也就这几天罢了,很快就没人提了。” 正说着话,管家前来告知谢舸回来了。 这完全不在林氏的计划内,她赶紧出了客房。 谢舸从屏门进来,醇厚的嗓音夹带着几分隐怒,“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林氏不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老爷,成人之美的好事怎么做不得了?赐婚之前我私下跟你提,你说他俩不般配,现在褚安的情况人人皆知,巧儿配他说的过去。再说了,我就是安排他们见个面,成不成还是得看俩孩子的意思。” “我以前跟你说没说过他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婚事?” “他父母家人远在外地,你我不过问谁还会过问?” 谢舸眼睛里多了一抹嘲讽,“平日里不见你关怀一句,在这婚事上倒是上心的很。” 林氏气性上来,“我平日里是没关怀过你的学生,你又何时给予过我关怀?对家里的下人都比对我这个妻子好!” 谢舸孤冷淡然的看着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诉什么委屈?林秋芳,有些事别以为随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我就会逐渐淡忘,别做梦了!” 二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因为距离较近,还是让门后的谢韶华尽数都听了去。 虽然早就知道父母相敬如宾过了头,但今儿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其中是有原因的。 在屋内又待了一会儿她才出去。 饭桌边,谢韶华看看嘴角噙笑的父亲,又看看满脸笑容的母亲,不仅微叹了口气,自己着实是笑不出来。 这顿饭吃的她食不甘味。 不过相比较谢韶华,林巧却是心情开怀。 三岁女儿的表现太令她 分卷阅读14 满意了,在跟莫修染简单聊了两句话后,女儿从她腿上下来径自跑到莫修染跟前朝其喊了一声父亲。 之后虽然她跟莫修染也没说上几句话,但孩子却给她开了个好头。 男人殁了后,婆家以丧门星的由头将她们母女赶了出来,寄居娘家的日子少不了受白眼,后来她们搬了出去,日子过的很不好。 她因为拮据曾偷偷给人做过几个月的外室,后来被娘家人发现抓了回去,嫌其丢人现眼。 得知姑母有意撮合她和莫修染后,林巧还是很欣喜的。 她想有个安稳的家,想有个依靠,而现在已经没有比莫修染更合适的人选了。 饭后,林氏笑吟吟道:“褚安,你跟巧儿也聊过了,又一起吃了饭,这里也没外人,你直接在这说吧,你觉得巧儿怎么样?” 本以为会先听到秀外慧中之类的夸奖,岂料莫修染拒绝的干脆利落,“既然的师母让我在这说,那我便直言了,不喜欢。” 这答案在谢舸意料之内。 林氏笑脸一僵,不死心的又问:“具体是哪儿不喜欢呢?” “全部。” 众人:“……” 林巧再坐不下去,抱着孩子匆匆出去。 “褚安,这都是知根知底的师母才介绍给你认识,巧儿是个好孩子,你是对她不了解。” 谢舸看不下去,瞥了妻子一眼,“行了。” 之后又对莫修染说:“回去歇着吧。” * 宁婠擀了面,打了两个鸡蛋,撒了些葱花,做了小半锅香喷喷的汤面。 莫修染和十一不在家,她跟鹤灰就一起在厨房里端着碗吃,毕竟灶火还温着刷碗水这里暖和,省的再回屋笼火。 “等我把大人的棉衣做好,就给你和十一各做一件,等都做完了,就再给你们仨做新鞋穿。” 鹤灰连连摆手,放下碗筷指了指自己的衣服,示意自己有的穿不用做新的。 “你那衣服一看就是穿好几年了,领口袖口那儿都磨得不像样了,肯定不暖和了。” 他仍摇头,坚持不要,表明自己里面多穿了两件,一点不冷。 见状宁婠便把莫修染搬了出来,“这也是大人的意思,今年冬天比往年冷多了,他不希望你们冻着。” 鹤灰这才肯点头。 本来宁婠是想做好直接送给他和十一,但是她光看他们胖瘦怕做的不合身,还是想量他们旧衣的尺寸,但不打招呼就进他们房间不妥,这才先告诉他的。 饭后鹤灰把他和十一的衣服都拿来给她量,量好后她去了一趟净房,想到衣服还没洗,就又收拾收拾端着盆朝后院走去。 人刚走到过厅,就听到十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跟染爷相亲的女子是谢夫人的娘家侄女,年纪跟染爷差不多,长得倒是好看,声音听着也很温柔,就是带了一个三岁的女儿,说是夫君殁了。” 宁婠微微伸头看去,只见十一蹲在劈柴的鹤灰旁边正与他说着。 一般不等他赶车进后院莫修染就进内院了,她走来却没瞧见人,说明没回来。 宁婠正想着,耳边又传来了一句:“第一次见面,那孩子竟直接喊染爷父亲……” ☆、第8章 若莫修染跟孩子父亲长得不像,那就是孩子母亲教的了。 依今儿这情况,她更倾向于是后者。 “当时染爷虽然笑了,但我却觉得他比发火时更吓人。偏偏孩子母亲还以为染爷喜欢她女儿……” 静静听完十一的话,宁婠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又站了片刻才端着盆走去。 “十一,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大人呢?” 他没有跟鹤灰提及这个,她只好自己问了。 “半路上遇到了宁大人,被他拉去参加雅集活动去了,晚上宁大人主仆会借宿在咱家,染爷说让姑娘今晚早些歇息,明早也不用准备早饭。” “是哪个宁大人?” 即便猜到了是谁,她还是不免多问了一句,方便套出她想知道的消息。 “是宁劭大人,他是染爷的好友。” 宁婠抿唇笑,“我听大人提及过他,不过我还听大人说姓宁的官员他认识两个,这俩人还是一个村的。所以听你提宁大人,一时不知说的是谁了。” “那位大理寺的宁大人啊……”十一笑着摇摇头,“跟染爷永远不可能成为好友的。” 宁婠没问为什么,她听的出来永远不可能这五个字代表着什么。 朝堂上的事儿她不懂,但她知道不该打听的细节不要打听最好,容易犯忌讳。 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便好。 宁婠把盆放下,十一拎起水桶主动帮忙打井水。 “大人说他是大理寺的左少卿,是正四品官员,是不是年纪很大了?” “年纪不大,貌似二十五六的样子。”十一压低声音 分卷阅读15 道,“我见过他几次,人长得倒是挺一表人才,只可惜心是黑的……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 宁婠没吭声,静默了片刻后她才开口问道:“你们有要洗的衣服吗?有的话一道拿来我一并给洗了。” 两人齐齐摇头,像是说好了似的。 “我跟你们一样,都是伺候主子的人,你们别跟我见外。” “真没有见外,是平时有脏衣服当天就给洗了,因为冬衣干的比较慢。” “你们搬到这宅子里多久了?” “不到半年,这宅子是染爷今年六月买下的。”说起宅子的事,十一滔滔不绝,“本来染爷想在东街这边买个小院,就只有三间房屋的那种,在牙保行看了一圈也没有能瞧上眼的。不是房子太老就是没院子,再要么就是出路不好、周围太吵不清净。之后就看二进院的宅子了,也是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最后在牙保行掌柜的推荐之下,选了这处宅子。” 宁婠知道京州城内的房子贵,但具体贵到什么地步她倒不太清楚,毕竟进宫的时候也才十三岁,这又刚出宫没几天。 “这样一处宅子买下来得不少钱花吧?” “牙保行挂的是两千两,但因为房主人要搬迁外地急卖最终优惠了四百两。”十一提桶将水倒进大盆里,“为了买这处宅子,染爷还欠了宁大人五百两。不过下个月发了俸禄养廉银就能还了。” 又唠了几句,宁婠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洗完衣服,她也没再说一句。 晚饭她也没什么胃口吃,早早就上床歇息了。 但躺着归躺着,却是睡不着的。 一直等到莫修染回来,她都是睁着眼睛的。 莫修染自然没来她这屋,只是跟宁劭说话的声音从外传到了屋内。 宁婠本无意起来,但听到宁劭说了一句关于养兄的话,她再也躺不住了。 “这下子不死也够他宁润受一阵活罪的了,活该!” 声音里带了一些幸灾乐祸。 尽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宁婠听了这话真想撕烂他的嘴。 她从床上下来,把窗户打开了一点往外看,见二人去了厅堂,院内再无别人,当即穿好衣服从内室出去。 出了西厢房的门,宁婠沿着檐廊朝北走去,一直走到正房的耳房边才停下脚步,感觉听不大真切,她又小心的朝前走了好几步,唯恐被屋内的人发觉。 莫修染的声音从里头传出,“那伙人倒是胆大的很,也不看是什么地方就敢行刺杀人。” 宁婠屏气凝神间又听宁劭说:“褚安,这就是缺德事干多的下场,就算他做的天衣无缝没有被刑部抓到把柄,但依然掩盖不了他作恶多端的事实,哈哈哈哈,如果宁润今晚没扛住死了,他们家这一脉就彻底绝后了。” “瞅你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我能不高兴么?我恨死他们一家子了,若不是他父亲,我母亲也不会走那么早,最该死的就是他父亲。对了,宁润还有个妹妹,叫宁昔微,那小丫头小时候把我妹打的嗷嗷哭,不过也遭到了报应,先是被她母亲卖到你老家那边了,还成了奴籍,宁润那两年疯了似的到处找她,人最后是找到了,还赎回了身份,没想到他母亲很快就又把他妹送进宫里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死在宫里头没有。” 宁婠闭上眼,眼泪无声掉下来,迅速聚集在下颌摇摇欲坠。 报应? 他怎么不提他妹先朝她脸上吐口水? 她从来不主动惹事,但她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负的! “我妹前些天还说呢,如果再有机会见到宁润他妹妹,一定给她一个大嘴巴。” 莫修染笑:“看来当年是没少挨欺负,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恨着呢。” 宁婠翻了个白眼,到底谁欺负谁啊,真怕自己再听下去会闯进屋薅光宁劭的头发。 她回了西厢房。 想起养兄,她便抓心挠肝的难受,呆呆坐在床上,恐惧不安担忧交织在心间,折磨了她一晚上。 莫修染早上未进这屋便走了,察觉到家里只剩下鹤灰一人,宁婠把衣箱里的包袱拿出。 包袱虽不大,却沉甸甸的。 进宫五年多,宁婠平时用钱的地方很少,因为宫里侍女既不许描眉画鬓,当值又有统一的衣鞋穿,她在寿膳房也不缺吃的,月银都给积攒了下来。 偶尔给大太监大侍女按脚跑腿,还会得一些赏钱。 所以她积攒了不少,加上出宫时萧素涵赏她的三十两,有一百五十多两。 宁婠把零头全拿上,整的重新放回衣箱内。 她去厨房简单吃了几口饭,趁鹤灰挑水时出了前门,因为后门是在外锁着的,只有十一赶车进院时才会把门打开。 宁婠用布遮了半面脸,她格外谨慎,走段路便瞻前顾后,心里万分紧张。 买了帷帽后去铁匠铺选了一把匕首,之后宁婠去了牙保行。 来这她只是想试试能不能问出养兄居住 分卷阅读16 的位置,如果在京州城内有住宅,多半能问出。 实在问不出她才打算回宁家村一趟。 然而,还真叫她问出来了。 “姑娘,你看你问了这么多,房子你到底看中哪个了?” “实在很抱歉,没有合我心意的。” 从牙保行里出来,宁婠租马车赶去北街。 到了地方,望着大门上的宁宅二字,宁婠眼底黯然一片。 她绕到后门处,不用特意去打听宁家的消息,门口不远的摆摊小贩已经传开了。 得知养兄已经醒来宁婠松了口气,她多想进去看看他,或哭或笑或抱抱他或说说话,怎样都好。 但是她更怕还未见到他就又被…… 宁婠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么看着。 站了一个时辰后,她才恋恋不舍离开。 …… 宁婠从未时开始睡,直到莫修染回来她还在睡着。 鹤灰用手给他比划,说宁婠今天的脸色特别差,像是生病了。 莫修染到西厢房,发现内室并未笼火,她裹着被子缩成一团,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着。 他在床边坐下,用手背贴了一下她的额头,并不热。 “宁婠?” 连喊了三声才见她缓缓睁开眼,嗓子沙哑,声音有气无力,“大人何时回来的?” “刚回,你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她笑着摇头,“没。” 莫修染见宁婠要起来让她继续躺着。 “我真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今儿有些贪睡了。”宁婠穿上棉衣,边系带子边问他:“大人晚上想吃些什么?” “都可以。” “那好,我就自己看着做了。” 她说着朝外走去,莫修染紧跟其后也一并出来。 饭桌上宁婠向莫修染讨酒喝,说好只喝一杯,结果一杯一杯又一杯,连着喝了三杯还没有罢手的意思。 他欲把酒拿走却被她一把抱住,“大人就让我喝个够么。” 莫修染可不想看她耍酒疯,毕竟已经半醉了,“撒开。” “不要!”宁婠一动不动,如搂宝贝似的。 “听话。” “大人,我想喝。”她扬起脸朝他央求,“你让我喝酒,我让你快乐。” “你……”莫修染一时语塞,之后他问她:“我是谁?” “大人。”她又补了一句,“我的男人。” “知道我是你的男人,还跟我谈条件?”莫修染强行把酒拿走,“给不给你喝,结果都没什么不同。” 宁婠哼了一声,腾地站起,“我不收拾碗筷了!我去睡觉!” 说完人就出了厅堂的门,莫修染见状不免轻笑了一声,“长脾气了。” ☆、第9章 洗漱后莫修染去了西厢房,屋内漆黑一片,他点着灯看向床上。 此时的宁婠已睡着,被子只盖了一半。 莫修染笼着炭火到床边坐下,见她和衣,伸手就要帮她。 手刚落到她腰上的带子处就见宁婠睁开了眼,她面色酡红眼神迷离,“大人……” 莫修染没说话,拽下袄子扔到一边。 “大人?”宁婠又喊了一遍,见他还是不吭声,微微起身抱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不搭理我呀?” “我在想等会怎么修理你。” 宁婠眉眼弯弯嘿嘿一笑,“怎样都行的,反正我是大人的女人。” 莫修染用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算你识相。” “哎呦。”她叫了一声,“下手能不能轻点?” “这就重了?” 宁婠使劲敲了他一下以示报复,“重不重?” 莫修染道了句:“还行。” “那我再试一下。” “你敢。” 对上他的目光,宁婠连忙认怂,“不敢不敢了。” 莫修染刚掀被躺下,她便立刻钻进了他怀里,“大人,我跟你明明没认识多久,为什么总有一种与你相识很久的感觉?” “可能上辈子就认识吧。” 宁婠笑了起来,“上辈子?” 那极短的缘分,不提也罢。 她又道:“跟那些没关系,细想一下,是跟大人相处时的感觉有关系,与你在一起我很舒心很踏实,你是我的护身符,你家是我的避难处,每天都会有一种我居然还活着的感慨。” “如果我不能当你的护身符了,你会走吗?” “不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大人给我活命的机会,我愿终身一辈子为大人所用。就算有朝一日大人不能保护我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莫修染却说:“傻子,如果那种情况出现,你得离开自求生路,这才是对的,也是我所希望的,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宁婠一愣,鼻子有些 分卷阅读17 酸涩,“那大人不生我气吗?” “为什么要生你的气?”莫修染说,“身处官场如履薄冰,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你一定要跑的远远地。如果公主的人找到了这,你也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再也不要回来。” 宁婠哦了一声,“大人,这么说的话,那我跑了以后也可以嫁给别的男人吧?” 莫修染:“……” “你都说再也不要回来了,那我要是遇到了好男人,当然要把握住啊,不然孤孤零零一个人多可怜啊。” 莫修染转移话题,“该休息了。” “大人,你还没回答我呢?可以的吧?” “闭嘴。” “……哦。” * 次日开始,莫修染变得非常忙,一连好几天都未再去宁婠的房间就寝,也都未在家用晚饭。 十九早上莫修染说今天在家用晚饭,到了下午算着他快回来时,宁婠便去外院等着了。 随着天色愈来愈黑沉,她的期待落空了。 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回来。 若是不回来吃晚饭,肯定会让十一提前回来知会一声,难道临时有急事? 想着他忙,晚回来一会儿也是正常,但实属没想到,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见着人。 鹤灰让她先不要心急,他自己出门探听消息。 宁婠坐立不安,饭也没心思吃,一直到亥末,鹤灰才回来。 看他的神情,宁婠预感不好。 “没找着大人吗?” 在鹤灰情绪激动的比划中,宁婠连猜带蒙得出了结果。 想着此时宫门已关闭,鹤灰便去了谢家打探。 这才得知莫修染和宁劭皆被卷入了刺杀一案,今天下午散值后刑部将他们主仆皆扣押了审讯。 宁婠得知这个消息只觉得天旋地转。 倒不是觉得养兄被刺杀之事真的跟莫修染有关,恰恰相反,她觉得就算俩人朝堂上不是一路人,莫修染也绝不会跟刺杀他的人一伙。 尽管她们认识时间不长,但宁婠就是相信他的为人。 至于宁劭,可能性虽然有,但宁婠觉着不大。 他最恨的是她的养父,对她们兄妹只是顺带厌恶。 实在犯不着为了这事儿铤而走险杀人。 稍有差错什么结果宁劭不是不知道。 并且出事那天晚上听他的话语,倒像是意外的惊喜,而不是事先知情的开心。 宁婠沉下心,知道卷入这样的案子中,若被坐实就不是罢官挨打一顿那么简单了。 她是宫里出来的,岂会不知人心险恶。 事出来势必要有人出来收场,真凶要想自己不被暴露,替罪羊是少不了的。 而莫修染与宁劭看起来是再合适不过的,他们两个有相同的地方,父族无靠,官位不高。 且宁劭与她的养兄还有很深的过节。 “鹤灰,朝中像谢先生那般官位高又跟大人关系好的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鹤灰摇摇头。 “关押人的地方想必阴冷潮湿的很,我给大人和十一做的新棉衣还未穿,明早你拿去谢家,托谢先生送过去。大人既是谢先生的学生,他定不会不管的,咱们先静观其变。” 鹤灰又点头,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宁婠回到房间,眼皮沉重却是怎么也合不上眼。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绪乱糟糟的。 快天亮时才小睡了会,只是没多久就又惊醒。 新棉衣并未送成,谢舸告诉鹤灰,关押他们的地方不允许任何与本案无关的人相见。 就这样静候了几天时间,得知局势对莫修染很不利后,宁婠再坐不住了。 二十五戌时,她去了谢宅,请求见谢舸。 家仆替她传了话,得知有戴帷帽的女子要求见他,谢舸还以为是孟挽星身边的侍女云来,亲自出来了。 林氏本也想跟着出来,被他呵斥回去。 “您是谢先生吧?” “你是?”谢舸不知她长何模样,仅从声音上可以分辨是位年轻女子。 宁婠自然不能道出自己是谁,因而,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袖袋中掏出一信封给他,“如果谢先生可以亲手把这个交到宁润手上,兴许可以救您学生。” 见谢舸接过,宁婠转身离开。 她也不敢笃定一定能救的出来,但总要试试。 谢舸拿着信封进内院,便见林氏立在不远处问他,“老爷,是何人找你?” “跟你没干系。” 谢舸到书房将信封打开,里面除了一封信之外,还有一支断了的半截笔。 [得知哥哥受伤,妹每日都在挂念,望哥哥好生保重身体。另听闻曾在芜州救过我命的莫大人身陷哥哥案件中,许是被人构陷,若哥哥能助一臂之力查清案件,妹感激不尽。] 分卷阅读18 谢舸看了一眼右下角的名字,“宁昔微?” 他倒是听说过宁润在找妹妹的事,难道刚才那位就是? 门被敲响,林氏的声音从外传来,“老爷。” 谢舸把东西装好放起来朝外走,见林氏欲言又止,他问:“何事?” “老爷,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好几天了,思来想去还是想说出来。” “如果是说褚安的事儿,那大可不必提。” 林氏跟他回到正房东屋才说:“怎就大可不必提了?我现在真是万分庆幸他跟巧儿的事儿没成,要是成了我不得悔死?” 谢舸嘴角扯了一下,“没出事之前你怎么不这么说?见人出事就这番姿态?” 林氏讪讪道:“没出事前我觉得他除了身体有问题别的条件都还可以,现在自然不能跟之前相比。就眼下来说,老爷若再不与他避嫌连你自己也跟着搭进去,说不定最后落一个幕后主使的罪名。你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咱们这一大家子人想想吧?” “去年我遭赵子琰构陷褚安替我受了半个月的活罪你怎么只字不提?” “你是他先生,帮了他多少?顶替一次也是应该的。” “宁润是赵子琰的女婿,褚安是我的学生,你真以为单单是针对他一个人吗?他赵子琰已赶走了我两个学生出京州,难道要让褚安成为第三个吗?!不说这些,若我只顾自己不顾褚安,谁还会救他?指望他那个远在天边的亲生父亲吗?” 林氏又气又急:“救人也要量力而行,赵家现在有长孙家做靠山,你拿什么跟他斗?拿什么扳回这一局?你真要全家人跟你一块去死你才高兴是不是?!” “说够了没有?”谢舸指向门,“说够了就出去。” 林氏愤愤然,“请你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你不只是学生们的先生,你还是母亲的儿子,是儿女的父亲,是我的夫君!” “你出不出去?” 在他凌厉目光的逼视下,林氏到底出了门。 一个屋檐下,他住东屋她住西屋,井水不犯河水。 别人都羡慕她的夫君不纳妾,让她在家过清净日子,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人前是夫妻,人后也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以前林氏觉得若能成为他的妻子,一时得不到他真心相待没关系,时间长了一切都会变得,现在她才发现,有些人的心压根是石头做的,很难融化。 任凭她怎么做,都不能改变他们之间最真实的样子。 ☆、第10章 不上早朝时,官员辰正前到衙门即可。 而今日谢舸在一丝亮光都没有时便出了家门。 他未去衙门,而是前往了宁宅。 听闻他来,宁润让人迎进门。 半月前伤到了距离心口几寸处,如今他已可下床走动,从表面上看无碍了。 “是什么风把谢大人给吹来了?” 声如其名,温润如玉。 谢舸微笑,“本官为何来宁少卿估计还真猜不到。” “是吗?”宁润吩咐人上茶,“那下官就好生洗耳恭听了,谢大人请坐。” 谢舸在椅子上坐下,“本官今儿来是给宁少卿送好东西的。” “哦?”年轻俊俏的面容浮起一抹轻笑,“是何物呢?” “宁少卿看了便知。” 谢舸也不给他绕弯子,把信封拿给他的侍卫,由其转递。 从宁润拆信封到看到内容的面部表情皆尽收谢舸眼底。 见他再抬头时脸上已无一丝笑容,谢舸挑挑眼角,“看来令妹还不知自己的兄长就是精心策划这一出好戏的罪魁祸首啊。” “一直知道谢大人不喜下官,没想到不喜到了这个地步,同朝为官,用得着这么血口喷人吗?” “你宁少卿是什么人本官早就领教过了。”谢舸声音不急不缓,“官场的路远着呢,这才哪到哪,别以为现在有人撑腰你就能一直顺风顺水下去,给你撑腰的人都未必,更何况你呢?” 宁润不怒反笑,“下官的仕途就不劳您费心了,谢大人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及您的学生们吧。” “是该多担心,毕竟防不胜防。三年内褚安仅被构陷就有七次之多,未来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呢?” “谢大人教学有道,您的学生是给您长脸的,被构陷七次不也才进了两次刑部大牢?换成别人还真扛不住。哦,对了……”宁润忽而话音一转,“上次莫修染进刑部大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为了让您洗脱罪名他主动把罪责全揽在了自己身上。虽说后来被澄清无罪释放还恢复了官职,但这番孝心可真是感动天地令人难以忘记。” “宁少卿没忘,本官自然更不会忘。既然东西已交到你的手上,那本官就告辞了。” 他刚站起就被喊住,谢舸看向他,“怎么?宁少卿还有话要说?” “这个……”宁润举起手 分卷阅读19 上的信封,眼睛微红,“是怎么到您手上的?” 谢舸答非所问,“等本官何时能睡个安稳觉了,再告诉宁少卿也不迟。” 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宁润重新看了一遍信,这个笔迹他比谁都熟悉,因为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教出来的。 断了的笔是他买给她的第一支笔,后来被母亲摔断后,她还哭了一场。 宁润的手指捏着笔杆转动着,沉思了一会儿他看向自己的侍卫,“备车。” * 宁劭睡醒时便见莫修染面无表情靠坐在墙边不知在想什么。 自进来,宁劭就见他这个神态,自始至终没变过。 心里不免感慨,还是无牵无挂好。 “我就不该早成婚。” 莫修染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宁劭叹了口气,“人在这心在家,想女人想孩子,还是你潇洒。” “我么……”莫修染不知道怎么说,话到嘴边又没了声。 “不知道我夫人在家都哭成什么样了,估计急死了。” 莫修染没接话,静了会儿他才开口问宁劭,“你们村送女儿进宫的人家多吗?” “不多。家家户户都有地种,又距离城近可以给人干活或做个小买卖都行,但凡有口饭吃的谁愿意把女儿送进宫去?毕竟那才多少银子?一辈子可就再难见到了。据我所知,我们村进宫的有两个,一个是宁润的妹妹,还有一个在我们村西头住,家里生活实在是困难,就把家里的大女儿送进宫去了,现在很是后悔,不缺吃不缺喝了,想见女儿却见不上了。” 莫修染又问道:“那你见过这家的大女儿吗?” “一个村的,能没见过吗?又不是大家闺秀不常出门,乡下的姑娘都要下地干活的。”宁劭回忆起不禁感慨,“那姑娘真的是嘴甜,每次见了面都喊哥,可惜了。” 莫修染发觉不对劲来,宁婠不是不认识他么? 再仔细问了宁劭口中这位姑娘的名字年龄,这才了然说的的确不是宁婠。 他曾听宁劭说过宁家村一共二十几户人,谁家有个风吹草动不出一天全村人都知道了。 若宁婠真的不认识宁劭,那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她进宫的消息应是被家人瞒死了。 第二,她隐瞒了自己真实的身份。 兴许本就不是那儿的人,只是因为认识宁家村进宫的那两位姑娘之一,用了别人的住址。 “你们村有没有从小在外祖父家长大的姑娘?跟你妹妹年纪差不多大的。” 宁劭用笃定的语气说:“绝对没有,因为跟我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我们村就那么几个。不过,你怎么会问起这个来呢?” “没什么。” “你绝对有什么。” 莫修染把眼睛闭上,声音低微:“只是突然想起了试婚那晚见到的那个姑娘,她说她是京州城外依奉山附近宁家村的人。” “她叫什么名字?” 都知道安寿宫派了试婚侍女去莫宅,但具体派了谁叫什么名,除了安寿宫的人,外面的知道的很少。 毕竟一个试婚侍女的名字,谁会好奇关心? “宁婠。” “我们村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姑娘,她肯定骗你了。” 莫修染没接话,其实第一天进来这里时他就在想,她会跑吗? 他那天晚上说的话,她会执行吗? 应该会的吧,毕竟他都说了若是他出事不能保护她了,她要跑的远远地,自求生路才是对的,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的确无论怎么看,这才是明智之举。 自这番话过后,宁劭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再没听见莫修染开口说一句话,他就那么安静的待着,一直到二十九上午被无罪释放。 这个结果只是让莫修染松了口气,还不至于令他欣喜。 宁劭还没有出来,他如何开心的起来? 回去的路上,莫修染一直望着窗外,宫门距离莫宅的路有多远,他就看了多长时间。 当马车停在家门口的时候,从未有过的紧张感充斥在他的心间,令莫修染一时难以起身。 “染爷?” 稍稍静了片刻后车内传来他的声音,“我与你一起走后门。” 十一不知道他为何不走前门,但也无需多问什么,继续赶车到后街门口停下。 莫修染在马车进院的时候,目光先是落在晾衣绳上,紧接着是井口边的大洗衣盆,最后看向了地面。 宁婠在家是不会让这三个地方闲着空着脏着的。 但很遗憾,现在的情况是晾衣绳上无衣服,洗衣盆里什么也没有,地面上更不必说,看起来有几天没打扫过了。 莫修染下了车,与十一朝内院走。 厨房的门是关着的,院子里空荡荡,连个人影也没有。 十一也觉得奇怪,小声嘀咕道:“宁姑娘该不会真的是出逃了吧?” 分卷阅读20 莫修染没说话,明知道摆在眼前的结果还是去了西厢房。 见内室的门敞开着,这个时候他已不想再往里面走了。 转过身欲出去的身影因一阵咳嗽声停下。 莫修染紧握的手缓缓松了开来,脚步加快朝内室走去。 宁婠听到了外间的动静,还以为是鹤灰买药来了,刚坐起身子,就见莫修染疾步进来。 四目相对,宁婠喜出望外,掀开被子顾不得穿鞋朝其飞奔而去。 “大人!” 才十天未见,她整个人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了,眼皮子都是肿的。 但就是这样瞧着死气沉沉的她,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莫修染看她跑来,伸手接住,与之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第11章 “我还以为你走了。” 宁婠仰起脸故作说:“我是想走来着,但我心那么诚,每天都给大人默默祈祷,觉着老天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看吧,大人这不就平安回来了?” 她的睫毛被泪沾染,鼻子通红,在强忍着哭意。 莫修染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边,又听她咳嗽起来,“可吃药了?” “鹤灰去买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屋子里怎么不笼火?” “才熄一个多时辰,外头太阳出来了,也不是多冷。”她说着把踩脏的袜子取下,又拿了双干净的穿上,套上鞋就站了起来,“我去给大人烧热水,等你沐浴好饭也差不多了。” 莫修染拉住她的手腕,“你歇着。” 宁婠心里头高兴的很,这会儿哪里躺的住,“只是有些咳嗽罢了,也不发烧,没什么大碍。对了,等大人洗完澡记得把新衣鞋穿上。” 莫修染含笑应答:“好。” 宁婠定定又看了他一眼,这才兴高采烈的往外走。 自从给谢舸送了信封后,她心里始终是七上八下的,时时刻刻忐忑不安着。 过了一天又一天始终等不到消息,家里的活儿她没心思干,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做针线活,打发这难熬的时间。 现在他回来了,她觉得浑身又有劲儿了,走路时脚下好似带了风。 这种感觉真好。 宁婠烧水时,十一就蹲在一旁跟她说在牢房里的生活。 听的她犹如身临其境,只觉得那个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牢房不知多少人待过,味道自不必说,阴冷潮湿如住进了冰窖,脏破发霉的被子盖着也不暖和。 饭食更是难以下咽,跟家里完全没法比,更别提自由了。 “本来进院没瞧见姑娘还以为走了,看见你还在,觉得还挺有情有义的。” 宁婠哑然一笑,“这就有情有义啦?” “换做旁人,可能怕被牵连早就逃了。不过我觉着那样也不是错,只是选择。” “下午大人用不用去衙门?” 十一摇头,“不用,明日旬休也不去,后天。” “这样也好,你们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了。” 十一想起牢房里莫修染与宁劭的对话,询问她道:“我听染爷说你家是城外宁家村的,跟宁大人一个地方的。” 宁婠点头,“对。” “距离这儿不远,你不想回家看看吗?” 她摇头,“不想。” “是恨家人送你进宫吗?” “有的人不配称之为家人。”宁婠跟他说,“一辈子不见也不会想念。” 听到急促的跑步声,说话的二人齐齐看向门口,鹤灰见着十一先是一喜后便伸手指向大门处,急着用手比划。 看懂他意思的十一立刻站起身对宁婠说:“宁大人的妻儿及妹妹来了,姑娘先躲一下。” 宁婠刚要出去便见一妇人抱着男童与宁师怡一起进院了,她只好待在厨房,由十一出去应对。 鹤灰把药拿给她,宁婠小声问他:“你腿上的泥印子是谁给你踢的?” 他低头忙用手拍了拍,后笑笑示意没事。 宁婠又问了一遍,“到底是谁欺负你了?你要不说我回头告诉大人,让他来问你。” 鹤灰这才如实让她知道。 菜市场有几个地痞每天去摊位收钱,有次看见他们欺负一个老妇人,鹤灰实在看不下去拦了一下就被盯上了。 那几个人只要在菜市场看见他就找他的麻烦,踹几脚都是轻的,各种用言语羞辱他,笑话他自不量力。 今儿去买药在街道上遇到了又顺带踢了鹤灰两脚。 他不想让莫修染知道这事儿,怕引来麻烦。 宁婠却道:“你傻呀,不跟大人说,以后岂不是要被那几个人见一次欺负一次?凭什么挨他们欺负?” 鹤灰知道这个理,但…… 宁婠掀开锅盖,边舀水边说:“京州有专门抓那些扰乱民众 分卷阅读21 的巡逻官兵,只要大人给他们说一声就能解决。” 鹤灰用眼神问她是真的吗? “必须真的,只是老百姓怕那些人不敢去告状罢了。然而忍气吞声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助长那些人的气焰。” 鹤灰这才让她帮自己向莫修染说。 “放心吧,等会吃了饭我就与他说。” 等将热水一桶一桶提走后,宁婠又往锅里倒入凉水给十一烧。 鹤灰去挑水,她坐在灶火边剥葱,盆里的面已经发好了,等把水烧好就开始蒸葱油卷。 过了三刻钟,宁婠刚把蒸葱油卷的锅盖放下,就见十一进来对她说:“宁大人的妻儿妹妹会在这借住。” 宁婠下意识道:“宁家村离这又不是多远,为什么不回去?” 十一解释:“现在宁大人不是还在刑部关押么,他家人急的没办法,想着在这好歹能第一时间知道宁大人的消息。” “要在这借住多长时间?” “暂时说不好,这得看宁大人他……” 如果这样,她在这个家还怎么待?岂不是跟做贼似的? 只要稍不小心就会被宁师怡撞见。 毕竟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一旦被宁师怡认出来,莫修染随之就会知道她是宁润的妹妹。 十一对养兄的评价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她相信他不会害自己,但他对她的态度还会像现在这样不变吗? 他会不会主动把她赶走呢? 她不知道。 即便莫修染愿意帮她请求那姑嫂二人保守秘密,即便她们答应了,真的能一直守口如瓶吗? 撇除这些她不确定的不谈,她也不愿意让宁师怡看她的笑话。 更不愿意把好不容易拥有的生存权交给她不信任的人。 宁婠其实很清楚,这里不是她一辈子的避身之处。 因为这个家里不可能一直只有她们四个人。 但她就是想留在这,她喜欢莫修染,想待在他身边,所以心存着能躲一天是一天的心思。 并安慰自己,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有了宁大人的重要消息可以第一时间给她们送信儿啊。” “姑娘说的染爷起先就讲了,但宁夫人说宁家村距离这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实在不想让我来回折腾。又说如果染爷实在为难的话,那她们就在附近租个房子,你让染爷怎么说?人家知道这有空房子住,所以才来的。再说了,买这宅子还借了宁大人五百两银子呢。宁大人的妹妹也说了,她不会在这白住,做饭打扫什么的都交给她了,其实这样姑娘你也省事多了。” “是省事吗?我怎么觉着我没什么用了。” “怎么会?姑娘你忘了?染爷还是需要你的。” 听了这话,宁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去沐浴吧,等下水都凉了。” …… 饭做好后,宁婠在厨房吃了一个葱油卷,找机会回了西厢房。 她越想越气,这算什么? 可偏偏又无法跟莫修染说出实情。 宁婠这会子只觉得自己整个头都大了。 加上她还咳嗽着…… 这怎么忍得住? 想到这她才又叹了口气,气得她把药都忘了煎。 这会子还怎么回厨房? 莫修染进来时就见她丧眉搭眼的坐在那儿,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他在旁边坐下,歪头瞅她。 宁婠把脸扭向一边,她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毕竟她既不是他的妻子,这儿也不是她的宅子,只是想到眼下的问题,她不得不考虑别的出路。 莫修染握住她的手,“她们不会在这住多久的。” 不会住多久是多久? 要么她们走要么她走,没有别的选择。 很明显,她们现在不可能走,只能自己走。 宁婠看向他,“不说这个了,鹤灰的事儿我得跟你说……” 听完她的话后,莫修染抚了一下她的头,“知道了,我出门一趟,你在家乖乖的。” 宁婠目送他出去,静坐了一刻,她起身把自己的衣物装进包袱系好,之后重新放到衣箱里。 这一下午让宁婠更加坚定了走的决心。 她好不容易找个空隙去了净房,却出不来了。 因为宁师怡在厨房进进出出做晚饭。 吃了饭她还不走,打扫起院子来了。 宁婠在净房里待了一个半时辰,一直用手死死捂着嘴,不敢大声咳嗽。 终于等她走了后,宁婠才回屋。 鹤灰端了饭菜送去时,屋内没点灯。 “咳咳……大人还没回来吗?” 鹤灰放下手上的食案,把灯点着,示意十一两刻前回来说莫修染去了谢家,今天会很晚回来。 她点头,又把灯给吹灭了,“万一人进来发现这屋亮着灯就 分卷阅读22 不好了。” 鹤灰因为口不能言,也没法安慰她,只好默默出去。 等他出了内院,宁婠去了莫修染的书房,很快就又出来。 饭菜她没吃,宁婠洗漱后睡下了。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微亮。 床上只有自己一人,莫修染昨晚没来。 宁婠穿衣起来,将昨晚鹤灰拿来的两个葱油卷塞进了包袱里,之后从袖袋中掏出写好的字条,将其搁在了枕头上。 她不敢耽搁时间,唯恐等会都起来就走不成了。 戴上帷帽,宁婠挎上包袱从西厢房出来。 越过二门经过屏门,她轻轻打开了前门。 ☆、第12章 宁婠不敢出城,她怕萧素涵的人守株待兔,更怕审查进出城的官兵中也有她的人。 那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她也不打算去牙保行租房,那里需要记录身份。 至于客栈,不但要记录身份还很贵,她的财力不足以长期花费在这上面。 思前想后,宁婠去了西街。 这边距离宁、莫两宅都远,又比南街治安好。 她一个年轻女子,无依无靠,自然不能去南街住,身上就这点财力,再被人抢了还活不活了? 宁婠想的是,先找个住处安顿下来,其它的另外再说。 等她走到西街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身上因为走动倒是不冷,只是双手冻得快要没了知觉。 宁婠去了这边的菜市场,连着询问了十几个摊贩大婶,才打听到了一处房子。 只是被房主带去看了后,她险些窒息。 一个很小的院子,两间房子,这倒是符合她的要求。 只是房子看起来随时要倒的样子。 宁婠看向房主,不禁怀疑道:“这……真的能住人吗?不会塌吗?” “怎么会呢?几年前就是这样了,现在还不好好的,放心没事的。” 宁婠可放不下这个心,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 她不敢住,怕自己没死在萧素涵的手里先被房子给砸死了。 之后宁婠又到处去打听,跑了一个时辰,住处没找着,却碰见了梁汀。 她以为自己戴着帷帽不可能被他轻易认出。 哪曾想,他通过衣服、身形及走路的样子还真的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见她丝毫未停顿从跟前走过,梁汀手中的长刀下一瞬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吓得宁婠心里一咯噔,紧张的手心冒了汗。 暗呼自己真倒霉。 “宁婠。”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宁婠强装镇定把身子转过来回了他一句,“有事?” 梁汀手中的刀挑开了她的帷帽,见着了其面容。 “初六那天早上我就不该那么放你走,不然也不会找你这么久。” “是,又让我多活了些日,真是感谢你八辈祖宗了。” 梁汀挑眉,“你以为我要杀你?” 她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必要否认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公主派人在抓我?你初六那天早上不就是要灭我的口?” “那天我只是想送你离开京州,后来才知道公主要灭口的事。不过,在得知莫修染真的有隐疾后,公主就打消了那个念头。”梁汀朝宁婠走近,眼睛紧盯着她,声音温和了一些,“我说的都是真话,没骗你。” 宁婠后退两步,“如果你说的是真话,现在就放我走。你放我走,我就信你。” 梁汀继续走近她,在其想要继续后退时他的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我承认你之所以成为试婚侍女跟我有关系,但宁婠你要知道,如果不成为试婚侍女你是没办法离开皇宫的,你还不明白吗?那是你唯一能离开皇宫的路。” “这么替我着想?” 梁汀颦起剑眉,“安寿宫的侍女我只认识你一个吗?” “的确你不止认识我一个,但她们对你来说有我好使吗?你不过是觉得我信任你,用起来比较方便罢了。你是什么人,我早认清了。” “我是什么人?”他自嘲,“我能是什么人?既然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那我只能用行动告诉你,我究竟会不会杀你。” 话音刚落,梁汀身子忽而一僵,低下头,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心口。 “放我走,今儿你就当没见过我。” 梁汀抬眼,“宁婠,我在城外买了一处宅子,只是想带你去那儿。” “我不去,你放我走。” “若我不肯呢?” “你别逼我。” 宁婠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只觉得脖颈一痛,人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她并没有昏过去多久,醒来时人已在马车上,行驶的道路崎岖不平,宁婠只觉得头晕目眩,想坐起来又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 分卷阅读23 被绑住了。 谁干的自不用说。 宁婠试图挣脱绳子,但努力了好大一会儿也没能成功,她铁青着脸,心里沮丧到了极点。 即便面临这样的处境,但宁婠仍不后悔今早离开莫宅。 对她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差别。 比起宁师怡的揭穿,她宁愿死在梁汀手里。 最起码她心里的那片净土没有被蒙上灰尘。 马车停下来后,梁汀进来便见她双眼无神的望着上方。 “如果你足够听话,我也不至于此。” 宁婠听了这话不禁气结,“你是我的谁?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我不是你的谁,但你认识我时间不短了,难道这么久的相处不足以让你信我不会害你?” “信你?”宁婠冷笑,“你害惨了我,还说我不信你?你的脸是被狗吃了吗?” 梁汀语气平和,“我知道你怪我怨我,但我不后悔。宁婠,出宫不是你最渴望的一件事么?我帮你完成了,即便手段不光彩,但你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我是想出宫,宫里的侍女有几个不想出宫的?但我有说让你帮我了?”宁婠的眼睛迅速红了,“不要再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了!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公主为了你自己,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宁婠在你眼里,给公主提鞋都不配!” 面对她的质问,梁汀沉默了片刻道:“即便我有再多的私心,就冲我让你离开了那个牢笼,难道不值得让你消除一点对我的反感吗?” 不等她说话,梁汀便强行将其从马车上抱了下去。 宁婠气得浑身发抖,紧闭着眼睛不愿意看他一眼。 抱到正房东间的床上,梁汀把炭火点上,之后便出去煎药了。 两刻钟后他端着药碗进来,“治咳嗽的,已经不烫了。” “里面加了多少毒药?” “加毒药哪有一刀捅死你省事。”梁汀将药碗递到她嘴边,“喝。” 宁婠闻到浓重的苦味便一口也喝不下去,见她抗拒,他伸手捏住其下颌直接灌。 药是喝完了,不过随即也全给吐了出来。 她从昨晚到现在只吃了一个葱油卷,哪经得住一碗苦药激。 梁汀看她脸色很差,也没说什么,把地上收拾干净后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宁婠喝下才觉得好受一些。 “我去做饭。” 宁婠侧躺下,情绪渐渐沉下来,她意识到如果不改变应对梁汀的态度,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这样硬碰硬下去,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别说逃了,若梁汀真在这杀了她,谁知道? 思前想后,宁婠决定先服软缓和两人的关系,确保性命无忧再找合适的机会逃走。 等梁汀把饭送来,她说话的语气好了许多,“梁汀,公主她真的不杀我了吗?” “千真万确。” “我很想信你,但是我又害怕你会令我失望。”她拼命挤出两滴泪来,沙哑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其实这些天我的日子过的很煎熬,没有稳定的住处,不敢去牙保行客栈,没有亲戚朋友投靠,时刻担心会没命,说实话,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梁汀微叹了口气,这些情况他早就猜到了。 今儿看到她神色憔悴瘦了不少,便更加认定自己的想法了。 “都过去了,以后你就在这安心生活,我每隔四天回来一趟。” “公主准你几天就回来吗?” “嗯,公主待我们侍卫很好,当值四天就可以休息一天。” 宁婠没想到萧素涵这么会收买人心。 她捂嘴咳了几声,“那你出去会把我锁在家里吗?” 梁汀注视着她,“你若答应不走,我自然不会这样对你。” “你留我在这的目的是什么?只为了让我信你不杀我?” “就算没有这个原因,我也想让你跟我一起生活。” 倘若不知道真相,没见过宝清公主府地牢中他的模样,宁婠此时恐怕都要误以为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了。 “梁汀,买个奴婢也花不了太多钱,你何必跟我过不去呢?” “宁婠,我让你在这生活,不是拿你当奴婢使唤的,是我想娶你为妻,跟你一起过日子。”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宁婠绝不相信这话出自梁汀之口。 “不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是你自己想做这个主,总该找个与你两情相悦的姑娘,咱们俩之间又没爱,你为什么要娶我?” 他黑沉的眸子掠过一丝复杂,“我瞧你顺眼,你做的饭我爱吃,与你相处我觉得舒心,这些理由够不够?另外,你不用担心失贞的问题,我既说出要娶你之言,便不嫌弃。” 宁婠闻言想抄家伙打爆他的狗头,只可惜心有余力不足。 她忍着情绪,勉强一笑,“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与你相处,估计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整。” 分卷阅读24 “这个我想到了,所以只要你答应我不走就好,成婚的事儿以后再说,不急。” “反正我也没地儿住,答应你就是了。” 梁汀把她的绳子解开,随后将碗筷递去,“吃饭吧。” 见他翻自己的包袱,她神经一紧,“你干什么?” “为了避免你诓我,我先把你的银子保管起来,等以后成了婚再还给你。” 宁婠暗骂了一句无耻,银子可是她的命啊! 没了银子,她能去哪儿? 但这个时候,也没其它办法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活着最重要。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把我弄到这儿就是想图谋我的钱。” 他笑了一声,“我至于么。” “怎么不至于了?我这包袱里可不少银子呢!” “你要实在不放心,今天我们就成婚,不但你的银子,连我的都给你保管,行吗?” 宁婠顿时没话了,嫁给这个疯狗,自己不如死了算。 见她默默吃起饭来,梁汀道:“我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晚饭你来做可好?” “成啊,不过你这有酒吗?” “想灌醉我?” 宁婠的心思被拆穿面不改色矢口否认,“当然不是了,是我自己想喝而已。” “想喝等身体养好再喝,才多久没见,瞅瞅你瘦了多少。” “你也没胖到哪儿去。” “还不是找你找的,虽说是太平盛世,但哪儿没有坏人,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不安全。” 坏人? 他还有脸说坏人? 坏人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我可以梳成妇人头,别人要是问起我怎么一个人啊,我就说亡夫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梁汀:“……” ☆、第13章 看他哑口无言,宁婠心里稍微有点好受,想起城门口的审查官兵,她问:“你把我带出城,官兵记录身份时没怀疑什么吗?” “那里有熟人,再说带你出来时又没绑你,只说你身体不适昏过去了。” 熟人? 那定是萧素涵的人了。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萧素涵打消杀她的念头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好消息吧。 “别的房间有床么?” 梁汀知道她这是不想住在正房,“东厢房有床,不过还未打扫铺被。” “那我现在去清扫一下。” 宁婠端着空碗正要走,被梁汀的手拉住衣袖,“公主之前赏了我俩冬果梨还没吃,我给你炖了一个,这会儿估计差不多了,你去把那个吃了,汤亦别忘了喝。” 她点头,待他松了手才往外走。 炉子上放着小锅,宁婠拿开盖子,里面不但有冬果梨,还有姜片。 她把冬果梨捞出来吃了,至于汤喝了几口已经撑了,下午间隔了几次喝。 到了傍晚,咳嗽已有了明显的减轻,喉咙也觉着舒服多了。 梁汀把另外一个冬果梨在晚饭后又给她炖上,让宁婠接着吃。 临睡前又给她叮嘱了一番,“明早天不亮我就走了,你的那把匕首我会给你留下防身,我不在家的时候,晚上务必把门窗关好早早就寝。” 她点着头把人推出门外。 躺到床上,宁婠并没有太难以入眠,知晓萧素涵放过了自己,心里那道沉重的枷锁没了,怎不叫人如释重负? 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从不敢有什么太多的奢求,唯活下去便已让她心满意足。 * 亥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莫修染坐在书房里已有半个时辰,目光一直投在桌面上的那张字条上。 上面写着:[言而无信,我不值得大人相信。] 昨晚听了谢舸之言后他就怀疑宁婠是宁润的妹妹,毕竟自己从没有在芜州救过任何姑娘。 加上宁家村及进宫这两个重要的线索,很难让人不往这方面想。 今天从宁师怡口中得知了宁昔微的相貌特征及年龄,莫修染笃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宁婠就是宁昔微。 明知哥哥是四品官员却仍然不肯回去的原因他想的到。 为什么留下字条离开这里,缘由他也已知道。 莫修染找了宁婠一天,想告诉她不要害怕,会另外租房子给她住。 但是却没找到,她去了何处他一无所知。 双手交握抵在额前,莫修染闭上眼睛想的全是宁婠。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她的一颦一笑似烙在了他的脑海,那双明亮的杏眼,害羞抿唇笑时的模样,令他挥之不去。 睡的晚起得早,去衙门的路上莫修染补了觉,到地方后才觉得精神些。 与以前不同的是, 分卷阅读25 今天他只是让十一送自己到宫门口。 至于十一,跟鹤灰没得闲,继续找人。 他们都认为宁婠是绝不敢出城的,所以搜寻范围只在京州城内。 但京州城内这么大,要找人并不容易。 连着八天过去,俩人一无所获。 腊月初九这天他们没有去找,鹤灰病了,莫修染需赴午时筵席要用车,十一也走不开。 谢舸双胞胎儿女的十七岁生辰,林氏给不少人下了贴,其中包括萧素涵。 她与谢韶华关系不错,自然要前来。 莫修染到的时候,萧素涵已经来了,被几个大家闺秀奉承包围着,格外显眼。 尽管隔的距离有些远,但萧素涵还是一眼瞧见了他。 她心思一动,在谢韶华耳边低语:“退婚一事给莫大人带来了很大伤害,一直想找机会跟他单独聊几句,宽慰于他。正好今儿遇见,你去把人喊到我的休息间。记住,别说是我喊他的,随便找个由头把人带去。” 谢韶华笑着点头,当即起了身过去。 萧素涵先行回了休息间,到了后让侍女侍卫全部退下隐藏,等人到了后再在门外守候。 半刻不到等到了人,见莫修染立在门口没进,萧素涵双手被在身后含笑道:“怎么?莫大人不肯进来?” 他这才迈步进门,“臣只是有些惊讶,不知公主见臣有何事?” 萧素涵朝其走近,在他身侧顿了一下后把虚掩的门关紧。 “之前我让人传话给你见面你不去,只好让谢姑娘帮我把你喊来了。”萧素涵从后绕到前,目光落在他的面容上,“比起上次见到你,这次莫大人可憔悴多了,可是为刑部主事宁大人的案子费神?” 莫修染眼神清冷,“臣为何事费神与公主有何相干呢?” 她不怒反笑了起来,“有没有相干还不都是莫大人说了算?你说有相干那就有相干,你说没有那就没有。” “公主若是无别的话要说,那臣便告退了。” “谁说我没有了?”萧素涵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些,“我知莫大人为宁大人的事着急,我有办法捞他出来,就是不知莫大人愿意为这位好友做到哪一步了。” 莫修染岂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他静静地注视萧素涵,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不劳您费心了,今天上午宁劭的罪证已经被全部推翻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下午他就会出来。” 萧素涵神情一僵,“是吗?莫大人真是好本事,是我小看你了。” “不敢被公主高看,臣只是为友尽心尽力罢了。” 她慢慢的靠近他,声音轻微,“莫大人能为友尽心尽力,为何不能在尚主之事上也尽心尽力?如果当初你尽心尽力了,我又怎么舍得让我的驸马与出身卑贱的侍女试婚呢。即便结果不如人意,我也认了。” 莫修染不知道她到底要耍什么把戏,压下心中厌恶的情绪,“如果公主口中的尽心尽力是指阿谀奉承,那臣确实做不来。如今婚事解除已有一月有余,就不要再旧事重提了。臣来您这时间不短了,再待下去恐对您名声不利,臣告退。” 萧素涵看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气了个半死。 莫修染从房间里出来,不经意间瞥到梁汀手中的东西。 是一支很普通的木簪子,没什么特别的,但这支簪子却与宁婠常戴的那支一模一样。 发现他在看自己,梁汀立马收起簪子,若无其事站直身子。 莫修染什么也没问。 他很清楚,宁婠不可能主动向梁汀寻求帮助。 在梁汀这,不但什么也问不出,反而会打草惊蛇。 “褚安哥。”谢韶华带着歉意迎面走来,“公主说退婚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想宽慰你几句,于是让我编个由头……” “没事。”莫修染让她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被旁人知晓了,我名声不好倒是无妨,损害了公主清誉就不好了。” 谢韶华点头,“我知道了,筵席马上要开了,你快过去吧,我去知会公主一声。” 莫修染嗯了一声,从她身侧走过。 …… 下午散值后,莫修染乘坐宁劭的马车回去。 “十一不跟咱们一起回去吗?” “我让他去办点事,晚些回去。” 宁劭放下帘子,随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情真意切道:“褚安,你对我太好了,我宁青墨对天发誓,若下辈子托生为女人一定嫁你为妻。” 莫修染皱眉甩开他的手,“太臭了,不要。” 宁劭因为离开了牢房,心情大好,笑了几声后骂道:“要不是宁润那个王八羔子,你我能受这苦头?被他个孙子害惨了。” 莫修染语气随意,“听你妹说宁润他妹是他捡回家的孩子,是真的吗?” “是真的,那时候都过了十月中旬,宁昔微被很薄的小褥子裹着,都快被冻死了。他母亲跟村里人讲当时怎么拍打 分卷阅读26 宁昔微都不哭,还以为冻成那个样子活不成,再死家里不吉利,就让宁润哪抱来的扔回哪儿。” 莫修染听得专注,“之后呢?” “宁润就不肯啊,其实他父母管宁昔微管的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宁润照顾的,所以他们兄妹俩感情比较深。”宁劭又道,“就事论事,宁润在官场上不是东西,但他对宁昔微是没得说的,那是真的好。我妹以前老拿我跟宁润比,说宁昔微走路累了有兄长背,她走累了我不但不背她,还让她提重物。又说宁润经常给宁昔微买好吃的,我不但不给她买,还让她给我买。” 莫修染眸子里荡起一丝笑意,“你妹真惨。” “她惨什么?又没人送她进宫。以前她羡慕人家,现在宁昔微若还活着,肯定羡慕她呢。” “你不是说宁润给他妹赎回了身份么,家里应该也不是特别困难,怎么他母亲又把人送进宫了?” 宁劭沉吟,“宁润父母特别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将来找个大家闺秀做儿媳。但他那时候似乎没什么野心,他母亲就觉得是宁昔微影响了他。这可不是我瞎猜的,是他母亲自己说的,村里人都知道。” “宁昔微是个苦命人。” 宁劭不以为然,“如果你认识她,就不会这么说了。” “那我会怎么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莫修染一点没觉得可恨之处在哪,“未必。” “嘿,你不信?” 他没回话,确实不信。 回到莫宅,见到妻儿的宁劭眼冒泪光,他到底是男人较为含蓄,其妻嚎啕大哭,震天动地。 莫修染独自回了正房,更换了一身便服。 穿上新衣鞋净了脸面的宁劭清爽许多,自门外进来就见莫修染坐那儿不知在想什么,“你身上这衣服哪买的?” 前襟处有一只温顺小猫刺绣,很容易令人注意到。 “不是买的。” 宁劭在他旁边落座,“不是买的难不成是十一给你做的?他那针线活有法看吗?” “别人做的。” 宁劭眼睛一亮,“女人?” 莫修染嗯了一声。 “该不会是……我妹吧?” “想多了你。” “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宁劭好奇不已,“是什么样的女子?” 莫修染没作答,只道一句,“不许多问。” 宁劭哑然失笑,“好的,明白。” 吃饭时,几乎桌边每个人都能瞧出莫修染心不在焉,见他放下筷子,宁师怡问:“褚安哥,是饭菜不合胃口吗?我看你都没怎么吃。” “不是,我不饿。” 他刚站起就见十一匆匆进了门,头上肩膀落了一层雪,什么也没说,只是冲莫修染点了一下头。 主仆二人出去,步行至游廊,十一才小声说:“您从宫门口离开没一会儿属下就见着梁汀了,属下尾随他出了北城门,路程有两里倒是不远,只是不太好走,是一个叫望井村的地方,他家住在村西,一进院的宅子,红色大门。属下在门口听到了宁姑娘与梁汀交谈的声音,不过 ……” “不过什么?” “宁姑娘问他有没有吃饭,然后又问他想吃什么,完全不像是被强行带过去的,反倒像宁姑娘自己愿意住在那儿的。” 莫修染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在廊下灯光的映照下,清晰可见。 他并不确定梁汀那个时间会出宫,所以让十一等到城门关闭的时间,如果那时仍没见着人就回来。 结果确切消息是等到了,他心里却一丝欣喜也没有。 “我去一趟,你不用跟着,去吃饭吧。” “染爷,您现在出城倒是还来得及,只是等您再回来城门肯定已经关了。” “那就明天再回。” 莫修染说完,回房拿了白色披风快马加鞭朝北城门而去。 ☆、第14章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很快便将地面覆盖。 厨房里亮着灯光,二人围桌而坐,梁汀擀皮,宁婠包扁食。 “你怎么不明日回来?” 他回道:“夜班又不归我值,在宫里无事可做,不如回来看看你跑了没有。” “你把我的钱都拿走了,我怎么跑?” 宁婠知道他把钱藏在了别处,除非他愿意交出,否则自己想拿到难如登天。 她不会嫁给梁汀,只是眼下实在没地方可去,寒冬腊月,宁婠不想在外面冻饿死,打算积攒一些钱再走。 梁汀不在家时,她也没闲着,帮村里一户富裕的人家干活,做饭洗衣打扫抱孩子,一天只给十文钱。 尽管累的不轻,但宁婠不嫌少,只要求那户人家每天给现钱就成。 此事她并不担心梁汀会知道。 一来他不常在家,在家时除了买东西出门,基本不外出。 分卷阅读27 二来他跟村里人不熟。 三来因为村里外来人口比较多,宁婠并未对干活的这户人家说跟梁汀住在一个宅子里,她只称自己来亲戚家小住,顺便打个短工挣点钱。 宁婠知道给梁汀要钱没门,所以在生活上,她一点都不亏待自己。 让他给自己买鸡鸭鱼肉买点心买衣服鞋,连簪子她也问他要新的。 反正自己的钱,她花着一点不亏心。 梁汀倒也都一一满足了她。 “宁婠,也许我不能让你很满意,但我不会亏待你的,你跟了我吧。” 他的话传入宁婠耳中,犹如笑话。 用手段逼迫她就范,还说不会亏待她? 别说知道他的真面目,就算不知道,她也不敢嫁给这样的男人。 若真成了婚,她岂不是更加任由他摆布? “梁汀,我不想嫁有意中人的男人。” 他擀皮的动作停下,却没看她,“你不要胡说八道。” “这里就咱们两个,你不用否认。” “公主只是我的主子,我怎么可能又怎么敢妄想于她?” 宁婠淡淡的看他不打自招,“喜欢一个人又没错,只是你也知道跟她不可能。” 梁汀再次否认,“没有的事别瞎说。” 她扯唇一笑,终止了这个话题,“我先给你下一碗吃。” 梁汀侧过头来,宁婠的身影立在锅台前,将扁食一一放入沸腾的热水里,后合上锅盖坐到灶火前添柴。 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将白净秀美的一张鹅蛋脸衬的愈发的动人。 “宁婠。” “嗯?” “如果你愿嫁我,我不纳妾也不养外室。” 宁婠回头看他一眼,“成了婚你就算纳妾养外室,我又能怎么着你?” “我说不会就不会。” “以前在宫里没想过嫁人之事,现在人在宫外,偶尔也会想一想自己的未来,可是无论我怎么想,我的未来就像被大雾挡住了一样,让我不知道前方是悬崖还是大路。别的姑娘像我这个岁数都在想自己要嫁什么样的夫君了,我能想吗?活着对我来说都是一件难事,如何去想那些?” 宁婠的视线有些模糊,她抬手擦了一下眼角,“其实你我认识这么长时间,你对我的了解都是我想让你了解的,我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一件都不知道。梁汀,我虽然吃过很多苦,但我也是在疼爱中长大的,贱价的言语,蛊惑不了我。谁对我是真心实意,谁拿沾糖的刀子扎我,我一清二楚。” 房间里静了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扁食熟了后,宁婠给他先盛,后又安静的继续忙活着。 她多包了一些,连明天的早饭都有了。 吃完饭从厨房出去,雪还在下着。 宁婠到东厢房门口,正欲进屋手被梁汀拉住。 她吓了一跳,本能想挣脱,岂料被他握的更紧。 “你……” 话还没说出口,人已被他抱在怀中。 宁婠没有丝毫羞意,只有想给他一耳光的冲动。 “之前是我对不住你,我真的反省过了。” 她不想接这话,只想推开他,却是纹丝不动。 宁婠忍着心中怒意,“我困了。” 梁汀这才松开手,声音里有着刻意的温柔,“好好休息。” 宁婠进门简单洗漱了一下,正要躺下忽听到敲窗的声音。 这个家里除了她就是梁汀,她装作没听见。?轻?吻?最?萌?羽?恋?整 ?理? 但声音一下又一下,没完没了。 她到底还是把门打开了。 当看到窗前之人时,宁婠呼吸一窒,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莫修染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呢? 当人一步一步朝她走近时,宁婠的心跳愈来愈快,鼻间是他身上散发的气息。 她目不转睛盯着眼前人,嘴唇微张一个音也发不出,一直到被他拉入屋内合上了门。 冰凉的手令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人也更加清醒。 “大人……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宁婠的声音很轻很轻,犹如一片羽毛落在了他的心间。 莫修染没出声,只是注视着她,这份目光看的宁婠心里有些发毛。 “大人……” “你不是说你能成为试婚侍女,有梁汀一份功劳么,为什么还会跟他住一起?” 宁婠刚想说自己是被绑来的,话到嘴边打住了。 他能来找她,说明想带她回去,宁婠心中自是欣喜,只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不能回莫宅。 有些事能隐瞒多久呢? 她能躲得过一次两次,还能一辈子都躲过吗? 他迟早都会知道她是宁润的妹妹。 她也怕养父母及养兄知道她的下落。 更何况那个家里以后怎 分卷阅读28 么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若他的家人、妻子知道谁让他的名声毁于一旦,她在莫宅怎么活的下去?还不是要离开? 她能在那住一时,还能一直住下去吗? 与他相处这么短的时间离开已足以让她痛苦难受,长时间下去,宁婠知道自己只会越陷越深。 更何况,她又没有钱,到时候走也无处可走。 宁婠已想好,她不会在这待多久,只要悄悄挣到路费她便会离开。 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 “问你话呢,哑巴了?” 宁婠把头低下,口是心非道:“可若没有他,我也出不了宫啊。大人,公主已经打消杀我的念头了。” “所以?”莫修染黑沉的眸子有火光迸溅,“用不着我了,打算跟他一直住在这儿了?” 宁婠攥紧自己的袖子,丝毫不敢抬头直视他,“梁汀说要娶我为妻……” “你答应他了?” 她闭上眼,宛若蚊声嗯。 房间里死寂无音,宁婠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脸色多难看。 这时外面传来了梁汀的声音,“怎么还未熄灯?睡不着吗?” 宁婠心里一抖,忙答道:“这就睡了。” 说完去把灯给吹灭,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直至听不见。 宁婠知道现在城门已经关了,莫修染走也进不去城,“大人,今晚你暂且在我床上休息一晚明早再走吧。” 他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宁婠有些发慌,她伸出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子,“大人……” 莫修染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不要嫁给他,这次是我没有妥善处理好,让你觉得很不方便,下次不会了。” 宁婠的眼泪险些掉下来,怎么可能是他的错?他什么错也没有。 “跟大人没关系,是我的问题。”她极力平复着心中翻滚的情绪,“大人明明有可以恢复名声的机会,却因为救我一命放弃了,我为了活着说出愿意一辈子为大人所用的话,但现在又做不到,是我言而无信,辜负了大人对我的信任。” 莫修染如被鱼刺扎住了喉咙,渐渐松开了手,“我不喜欢勉强。” 看他要走,宁婠急忙拦住,“大人,现在城门已经关了,你……” “怎么?城门关了我就没处去了?不用你操心。” 宁婠知道莫修染这一走,此生也许都再难以见面了。 这一刻,她有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动,想要喊住他。 只是,冲动仅一闪而过,她只能站在那里任由眼泪滑过自己的脸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远。 心里的那片净土到底还是被灰沾染了。 注定要让他失望,注定她不能一辈子在他跟前待着,早晚的事罢了。 宁婠不知道自己站在那儿有多长时间,她僵硬着身子出去,把门给合上。 雪很快将地上的脚印遮盖,宁婠呆呆的回到床边坐着,心彻底的空了。 今后,连想她都没资格想了。 …… 早上梁汀起来,看她眼睛又红又肿,“怎么了?” 她没理他,将扁食捞出递去。 “我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 她的语气又冷又淡,表情带着不耐烦。 梁汀端着碗又瞅了宁婠一眼,“脾气这么差,来月事了?” “你懂得倒不少么,没少祸祸姑娘吧?” 他轻笑一声,“那倒没有,无意听到妇人们说的。” 宁婠的月事一向不准,有时候一个月来两次,有时候俩月来一次,她曾吃药调理过,但好转了几个月就又开始这样。 距离上一次来月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不来她也不慌,已经习惯了。 ☆、第15章 虽然月事没来,不过她倒是可以借这个事儿问他要点钱,有助于她积攒银子。 想想就觉得可悲,明明是自己的钱…… “你能给我点钱吗?虽然我没来月事,但很有必要先买月事带准备着。” “这种东西不是都自己做的?” “天冷冻手,不想做,你给不给我钱?” 他拒绝了她,“我给你买。” 宁婠:“……” 他个大男人给她买月事带? 他脑子没坑吧? 不用想就知道他会用什么借口去买,指定说给自己夫人买的。 宁婠则说:“不必了,我还是自己做吧。” 梁汀没说什么,用了早饭后还是给她买了,用布袋装着,直接丢到她的床上。 “不是冻手么,那就别做了。” “你出去吧,我想睡会觉。” 梁汀道:“睡什么,院子里的雪还没铲呢,快起来,我给你堆 分卷阅读29 个大雪狮。” 难道他看不出她什么都不想干吗? 宁婠拉起被子蒙住头,“晚点时候再铲,我先睡会。” 梁汀跟她作对,将被子给她拉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起来。” “你怎么那么烦人!” “你今天才知道啊?” 宁婠无语,坐在那儿就是不动。 梁汀似乎有很多办法对付她,到外头抓了一把雪,直接撒了她一床。 宁婠肺都要气炸了,赤红着眼睛跳下床,“梁汀,本姑娘跟你拼了!” “来啊。” 宁婠拿起面盆到外头装了雪,在院子里追着他跑,最后成功盖在了梁汀的头上。 他不怒反笑,拍了拍头上及肩膀上的雪,“我是让着你的,不然你怎么可能逮到我?” 宁婠把面盆扔在地上,发出一声砰响,冷着脸去铲雪。 梁汀安静了下来,搬个矮凳坐在那儿很认真的堆着雪。 等她铲好,雪狮子也堆好了。 “你看。” 宁婠瞥了一眼,“那是狮子么,一点都不威风。” 梁汀挑眉,“能堆出个狮子样已经不错了,不夸我还挑错。” 见她要往外走,他喊道:“去哪儿啊?” “出去走走。” * 雪后几天,一点太阳未出,灰蒙蒙的天笼罩着整个京州。 西郊外的碧波湖结了厚厚的冰,人踩在上面丝毫不会出现裂痕的程度。 岸上的亭子里,一身青衣的孟挽星拿着手炉站了有一会子,因为没风,倒不觉得冷。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去,只见云来迈着碎步匆匆而来。 “门主,平州的事估计谢家已经得知了消息,谢老夫人派人去庆轩楼给您送了口信儿,说要见您。” “不见。” “似乎预料到了您不会轻易见她,说您若是不去谢家走一趟,您女儿的骨灰便没了。” “骨灰?”孟挽星神色一变,“不是被扔到乱葬岗早没了?” 云来回:“这个奴婢也问了,那老嬷嬷说谢老夫人的确发过话让人把骨灰扔到乱葬岗,但快到地方时被谢大人追上夺走了。知道谢大人把骨灰葬在别处的只有她与谢老夫人母子,其他知情的少数人都以为扔到乱葬岗了。” 孟挽星眼底泛起淡淡的冷光,“那就傍晚时去一趟谢家罢,我倒要看看那老太婆要说什么。” “需要锦爷陪您一起去么?” “不用,带几个人随我进去,再布下五十人在谢宅附近就可。” 云来应下,“是。” 天刚刚擦黑,孟挽星身穿红色斗篷带了两位侍女四名侍卫骑马来到了谢家大门外。 她命二人在外候着,与四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谢老夫人院。 跨进厅堂的门,孟挽星看到里面的谢老夫人,缓缓把头上的帷帽取下。 “坐。” 孟挽星抬眼,“不必了,要说什么直接开口就是了。” “这么久不见,都不知道如何称呼你了。” “谢老夫人真会说笑,你不是最擅长称我为姓孟的么,还那般叫就是了,我听着顺耳。” 谢老夫人请她来家不是为了用言语占上风出气的,毕竟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她勉强给了个笑容,“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当面可喊不出口了,方便说你夫家贵姓吗?” 孟挽星知道她是何意,淡淡道:“免贵姓云。” “那我便喊你云夫人好了。” “随意。” 她语气中透出的底气令谢老夫人难以忽视,想想上次见她时,孟挽星也不过二十岁,时间过的可真快。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当年拆散了你和舸,也恨我没有让你带孩子走。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什么冲我来,何必那么针对我的娘家人?我兄长弟弟年纪都不小了,若是死在牢房,你良心真的能安?” 孟挽星纠正她,“我对你拆散我和谢舸之事早已释怀,你不喜欢我不愿意我进谢家门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不让我带走孩子,我的确恨你,不过我更恨的是什么,你心里有数。至于你的兄长弟弟,他们犯了法被抓理所应当,即便死在牢房与我何干?你问我良心能不能安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 “你怀疑孩子夭折是我所为,那不过只是你的揣测,你有何证据?孩子病亡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你将其怪到我的头上,当真对吗?”谢老夫人企图说服她,“我再不喜欢你,那孩子也是舸的,又是个女孩,我怎么会容不下她?” “你多大的气量自己心里没数?不用跟我解释什么,都是多余。” 谢老夫人见她油盐不进,直言道:“你放了我娘家人,孩子的骨灰你带走。” “又不是我抓的人,叫我放人?找错人了吧?至于孩子的骨灰,给不给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这样可是 分卷阅读30 走不出谢家大门的。” 孟挽星笑了,“我敢在数年后进你家的大门,就没想过出不去,跟我耍花招,当心你的老腰。” 这时谢老夫人身边的冯嬷嬷从外面进来,今天正是她去庆轩楼送的口信儿。 冯嬷嬷走到自家主子跟前在其耳侧小声言语了几句,谢老夫人神色微震,呵了一声,“看来你的确是有备而来。” “我是干什么的你一无所知,你是干什么的我了如指掌,谢老夫人,当年你是怎么对待我们母女的,往后我必定加倍奉还!” 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身影,谢老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 孟挽星从这院出来,碰上了谢舸夫妇及他们的女儿。 虽然她戴着帷帽,但谢舸还是认出来了。 “你……怎么在这?” “受你母亲相邀而来,正好我也要找你,既遇着了,找个清静地儿说话吧。” 女子的声音冷如冰,林氏确认自己从未听到过这个声音,不禁询问:“你是?” 旧爱的夫人当面问自己是谁,这种事孟挽星还是头次遇到。 既然人家张口问了,不作答未免显得目中无人。 她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林氏听闻孟挽星这个名字,抬手就把她的帷帽掀开了。 谢舸见状瞪了林氏一眼,“干什么你?” 孟挽星本有机会阻拦的,但是她没动,“谢夫人想看我长什么样直言就是,何必亲自动手呢?” 林氏脸色难看至极,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孟挽星,但这个名字却令她恨之入骨。 “我还以为叫孟挽星的女人长得多倾国倾城呢,也不过如此嘛。” 谢舸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韶华,送你母亲回房。” 林氏甩开女儿的手,“怎么?嫌我碍事了?” “林秋芳,你有完没完了?!” 林氏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没完!” 一旁的孟挽星倒不觉得尴尬,只是感觉好笑,“我还以为谢老夫人满意的儿媳是什么样的呢,也不过如此嘛。” 这话等同把林氏说的话还了回去。 林氏完全不顾谢舸阴沉至极的脸色,“你是个什么货色也配讥讽我?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强,我告诉你孟挽星,你最好离我夫君远点,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云来怒目刚想还嘴被孟挽星摆手阻止,她微笑着,“谢夫人,你在意的未必是别人想要的。别怕,谢舸妻子的位置是你的,他的人也是你的,不就是男人么,我真不缺。” 说完她看向谢舸,脸上完全没了笑容,“罢了,也别找清净地儿说话了,我留下侍卫把我要说的事传达给你。” 他的嗓音沉哑了几分,“抱歉,别跟她一般见识。” 孟挽星看的出来他动怒了,也不再说什么,抬脚朝外走去。 谢舸在人出了二门后才跟过去。 没出门口他的脚步再也无法往前迈出一步,目光落在外面相拥在一起的身影上,很快男人与她共骑一匹马绝尘而去。 那人就是她的夫君吗? 应该是了。 …… 林氏在女儿的陪同下回到厅堂,人稍稍冷静下来一些后,她心里开始忐忑了。 这么多年的夫妻,谢舸的脾性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闹了这出,他绝不会轻饶了她。 正想着,熟悉的脚步声进门了。 林氏对上来者的目光,心头不禁一颤。 “老爷……我……” “韶华,回去休息。” 谢韶华看到母亲求救的眼神,思量片刻还是说道:“母亲她就是太在乎您了,父亲……” “回去。”谢舸重申,“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谢韶华不敢再多言,出了门口走了几步后她停下身子,一阵静寂后,响亮的耳光声传来。 ☆、第16章 哭声接憧而至,“你从来没打过我,为了那个女人,你竟然动手打我?!” “林秋芳,因为你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在人前我给你留几分薄面,别给脸不要脸。你个下作东西是怎么进的这个家门,外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你有何资格说别人?” “就算当初是我用了手段怀上孩子,但都那么多年了,我为你们谢家做的还不够多吗?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一点都捂不热!你就那么喜欢她吗?喜欢到这么多年过去仍然念念不忘!” 谢韶华想走却怎么也抬不动脚,突然得知这样的隐情,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的滋味。 “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可以容忍你在这个家里待着,若是没事找事蹬鼻子上脸,你就给我滚!” 哭声持续不断的传到外面,没听到母亲再有言语,谢韶华这才轻手轻脚离开。 …… 孟挽星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她惯于睡在外侧, 分卷阅读31 手拉开帐子眼睛看向窗户,天还没亮。 里侧的男人因她坐起也悠悠转醒,“睡不着了?” 她嗯了一声,脚踩在厚毯上把灯点着,刚穿衣束好腰,门外响起云来的声音。 “门主,谢大人来了,人在楼下,可允许他上来?” “带他上来。”说完,孟挽星瞥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还不起来,等我赶你?” 对方似早已习惯,懒懒笑了声,“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谢舸进门时,恰好与出去的男人走碰面,两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擦肩而过。 孟挽星洗漱出来,手中拿了把梳子,“昨晚我听侍卫回来报,说骨灰确有其事,埋在了何处?” 谢舸的视线落在她的脖颈上,那里有一处微红,手不自觉握紧。 “那个男人真的是你夫君?” 昨晚因为天黑没看多大真切,刚才再瞧,看着也就三十一二的样子。 孟挽星挽起长发,“是不是我夫君跟你有什么关系?别说这些没用的,骨灰究竟埋在了何处?” 谢舸就是不回答她想知道的答案,“你先告诉我,他真的是你夫君吗?” “你可真会明知故问,不是我夫君能在我房中过夜吗?” “看样子不像是你会嫁的人。” 孟挽星曾说过就算不找比她大几岁的男人,最起码也得是同岁的,不能比她年纪小,而谢舸与她恰恰就是同岁。 “嫁给小几岁的男人,好处还是挺多的。”孟挽星没心思跟他扯别的,“不要再问东问西了,说我想听的事儿行吗?” 谢舸黑眸暗沉,“骨灰本来埋在了城外,后来我买了别院给迁了过去。” “带我去。” “你不能迁走。” 孟挽星沉吟后道:“可以不迁,你把宅子卖给我。” 谢舸摇了一下头,“不卖,但你可以住那儿。” “你在说笑,住你的宅子那我成什么人了?你的外室吗?” “既然谈不拢,那你就不要打迁坟的主意,我给你那里的钥匙,你可以随便进出那处宅子。” 孟挽星没有接受,“钥匙不必给,我会命人买下隔壁的院子。” “所以?你打算私闯民宅?论罪这可是要抓起来的。” 孟挽星毫无畏惧,“你可以向有关衙门报官抓我。” “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做的。” 他的眼睛带着红血丝,明显昨晚没有休息好,孟挽星看向别处,“谢舸,你到底带不带我去?” “可以带你去,但你得坐我的轿子。”语气格外坚定,似乎她只要说不坐,此事就没得商量。 “我不骑马怎么回来呢?你不用去衙门吗?” “我再把你送回来。” “实在没这个必要,况且,我夫君会不高兴的。” 他神色一收,“既如此,那我便去衙门了,此事改天再说吧。” 孟挽星倒是可以派人去查宅子的位置,只是她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都是有家的人,你就不知道避嫌吗?” “既然光明磊落,那就用不着避嫌。” 孟挽星到底点了头,“稍等一下,我去简单上个妆。” 她说着朝内室走去,谢舸不由自主跟着来到门口,一眼看到了床前地毯上的纸。 他转过身先从房间里出去。 孟挽星听到关门声匆忙放下口脂也紧跟着下了楼。 此时外面天已亮起大半,掀开帘子进轿时,她瞥了一眼闭目的谢舸,缓缓坐在他旁边。 在房间单独相处时孟挽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到了轿中,她开始有些不自在了。 这里不自觉令她想起多年前的浓情蜜意。 行走半路无言,忽而轿子猛地一晃,孟挽星猝不及防趴在了旁边人怀里。 谢舸睁开眼沉声问:“怎么回事?” 随轿侍卫道:“有个孩童突然从拐角跑了过来。” 孟挽星欲起身,忽而背上被有力的手按住。 她抬眼,“放开。” 谢舸垂头与她对视,一言不发,只是那么看着。 孟挽星迎着目光丝毫未躲避,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层水光。 待她想要看的更仔细时,他松开了手,把脸转了过去。 孟挽星坐好,继续无言着。 轿子落地时,谢舸先出去,她紧随其后。 院子里较为干净,看的出来常有人打扫。 孟挽星在看到那一处小小的坟头时,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迸发。 望着蹲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的女人,谢舸悲从中来,亦心痛的无法呼吸。 * 今儿天出了太阳,宁婠半晌午洗了衣服,本想要去挑水,困意令她不得不回房。 梁汀提着买回来的两条鱼进门就见她睡的正香,他走 分卷阅读32 上前,抬手用鱼尾巴刮她的鼻子。 宁婠睁开眼就看见一条大鱼在自己的脸上方,鱼腥味令她胃里一阵翻涌,忙掀被下床哇的一声吐在桶里。 “我不是故意逗你的。”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因为你根本就是有意的!”宁婠漱口擦了嘴后瞪他一眼,“梁汀,你几岁了?” “喝药你吐,闻个鱼你也吐,你肯定是有胃病了,下午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不用,应该没多大事儿。” 见他把桶提走,宁婠重新躺下。 这两天就算她晚上睡的很早,白天也还是困,有气无力。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累着的原因。 宁婠又睡了一会儿才起来,梁汀已经把鱼宰杀好。 中午炖了鱼汤,院子里暖和,两人在外头吃的。 “最近又是鸡又是鱼又是肉的给你养着,瞧着是胖回来了一点,女人不能太瘦了,不好看的。” 宁婠无精打采的怂恿他,“那你以后多给我买些好东西吃,把我喂得白白胖胖的。” “是得这样,还要指望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 她眉头一竖,“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除了你,这里还有第二个女人么?”梁汀好声好气的对她说,“咱俩一块生活不也挺好的么。你看我,要个子有个子,要模样有模样,月银也算可以了,还能保护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你这自夸的劲儿我就看不下去。”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想到还有半月就要过年了,她喝了两口汤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岐州?” “二十九,你做好心理准备,到时我带你一起回。” 这可打乱了宁婠的计划,她已经悄悄积攒了一钱二十文,打算等过了年天暖和了就离开梁汀这儿。 他若非要带自己回去,那她势必要在二十九之前就得离开。 不知道能不能争取一下,毕竟手里的钱实在是太少了。 “别带我了吧?” “丑媳妇早晚都要见公婆的,平日里没住一起又见不着,过年不去什么时候去?” “我又没答应跟你成婚,还是不去为好。” 梁汀没逼她,反而改变了策略,“你要是跟我一起去岐州,回来后我先还你五两银子。” 宁婠不为所动,“嘴上说着还银子,真给了我银子估计我还没暖热乎,就又被你要走了。” 他摇头,“不会,我说话算数。” 她狐疑,“你又想搞什么名堂?是不是打算给了我钱就把我锁起来?” 梁汀叹道:“你就不能相信我是真心实意的吗?我觉得你去了我家跟我家人相处之后,回来就不会想着离开这儿了。” “你就这么笃定?” “都说是觉得了,其实没那么笃定。” 虽然宁婠有些心动,五两银子够她去偏远地方生活很长时间了,但最终她还是拒绝了,担心梁汀另有打算,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 梁汀加大数目,“十两也不行吗?” 宁婠摇头,坚持不跟他回岐州。 梁汀不再说什么,此事之后也没再提了。 日子平静的继续着,梁汀不在家的时候,宁婠一日都不肯歇着,跟前看不到他,她特别舒心。 只是容易犯困的问题依然存在着,还有些没食欲。 碍于没有其它的不适,她也没想太多。 持续到二十七早上,刚睡醒的宁婠在坐起来的那一瞬间,忽来的呕吐感令她有些难受,这个时候她心里才升起一丝不安来。 ☆、第17章 脑子里刚浮现受孕的念头,宁婠立即就掐灭了这个想法。 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试婚后她喝了避子汤,之后在莫宅住她跟莫修染做好了善后。 怎么可能怀上孩子呢? 宁婠干活的这家女主人刚生完孩子不到半年,下午忙完手上的活结了工钱,宁婠以要回老家为由跟女主人说以后不再来了,顺便借着闲聊问了一些自己想知道的。 听女主人说她怀胎时犯懒、犯困、没胃口及呕吐之后,宁婠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个透透的。 之后对方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匆匆离开了这儿后宁婠并没有去医馆,知道自己去也是白去,坐堂大夫的诊金她怎么付得起? 打听到乡村郎中的家,宁婠带着自己那点钱怀着忐忑的心去了。 到地方时天色已昏暗,鼓起勇气敲开郎中家的门,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开的门。 “请问……这里是孙郎中家吗?” “正是。”老婆婆边请她进去,边朝正房喊了声老头子。 宁婠绷着神经走进厅堂,在椅子上坐下后,孙郎中问她哪里不适,宁婠脸色红白交加,支吾了片刻后道:“我……我怀疑自己可能是……有喜了 分卷阅读33 ,请问诊金是多少?我……我没什么钱……要是太贵我……” “姑娘既有困难,诊金就给个十文钱是个意思,行吗?” 宁婠放下心来,“行,谢谢您。” 孙郎中先询问了她的情况,之后才为其把脉看舌苔,这期间宁婠的手一直微抖着。 似乎过去了很漫长的时间,当孙郎中把完脉,从他的脸色上,宁婠预知到了结果。 “姑娘,你的确是有喜了。” 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宁婠还是难免惊惧交加,脑子一片空白。 真的有了身孕。 这是她与莫修染的孩子。 怎么会不想留下呢? 但想不想跟能不能是两回事。 她没有一丝喜悦的原因便在于清楚的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 若留下孩子,就需将怀胎时间隐瞒的滴水不漏,以免引起是非祸患。 并且不能让莫修染知道孩子的存在。 他还没娶妻,还没有嫡长子嫡长女,知情了绝不会允许她生下来。 若得知她擅作主张,会怎么看待她?会不会觉得她别有用心故意怀上的? 还有,她已经坏了一次他的名声,怎么还能坏第二次? 这样做的后果便是,孩子跟着她过苦日子,不能像别的孩子那般有父亲陪伴玩乐。 她自己都怨恨亲生父母生而不养,难道要让孩子走自己的老路吗? 宁婠于心何忍?! 这些很快在宁婠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望着面前的孙郎中,声音颤抖着问:“这个孩子我不能要,您能给我开药吗?” 孙郎中神色凝重,“姑娘,你月事不准又体寒,本就不易怀孕的,下那种药孩子是掉了,我怕你以后想再怀孕就难了,你可要想好啊,这不是小事。况且,你现在胎象也不稳,就是不吃药,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也难说。” 一旁的老婆婆叹了口气,附和道:“姑娘,你还这么年轻,未来的日子长着呢,有什么难处都会过去的,不要太冲动了,免得后悔终身。” 宁婠心中挣扎万分,“我回家再好好想想,您这有昏药吗?” 孙郎中摇头,“这是犯法的,不让买卖。” 付了诊金后她离开了孙郎中的家。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沿着回去的路,宁婠走的很慢很小心。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怕摔倒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讨厌晚上过。 这一路上,宁婠想了很多很多,终做了一个对她来说无比艰难的决定。 回到住处时,大门敞开廊下屋子灯火通明,不见梁汀的人影。 宁婠洗了手去厨房做饭,正切着菜,梁汀疾步出现在门口,看到她明显松了口气。 “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长时间?!” 他的语气跟好半点挨不上边,非常冲。 宁婠没抬头,“我又没让你找我。” 梁汀在灶火旁坐下,平缓了一下情绪,又问了一遍,“天黑了也不知道回来,究竟去哪儿了?” 她敷衍应答:“能去哪儿,就是随意走了走。” “城外不像城内有巡逻官兵,这边什么人都有,天黑前你就得回来,不然多危险。”梁汀掀起眼皮瞅她,“明日带你去逛街市,再给你买身新衣买双新鞋穿。” 宁婠放下菜刀,转过身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见她这个态度,梁汀有些自讨没趣,起身回了正房。 晚饭宁婠多做了一些,偷偷把仅有的八个鸡蛋全给煮了。 虽早早熄灯,宁婠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 手不自觉落在依旧平坦的腹部,神奇的是,明明什么感觉也没有,她的心却渐渐静了下来,也有了睡意。 * 今日是公休第一天,宁劭一大早就来了莫宅。 他知莫修染不回老家过年,声称今年诸多不顺,让其一道去宝法寺为来年祈福。 莫修染不怎么想去,但架不住他的连拉带拽,到底上了马车。 宁劭夫妇、宁师怡外加一个他,四人坐一辆马车,倒也不挤。 “褚安哥,我听我哥说你父亲给你在老家定了门婚,过年你不回去看看吗?” 两日前莫修染收到了父亲寄来的书信,信中除了痛斥他让全家人蒙羞,另外便是婚约之事了。 “不回。” 宁劭叹道:“婚都定下了,人迟早要见的,你不回去见,说不定过了年人自己来了,到时候麻烦。” “回去更麻烦,父亲定会逼我成完婚再回来。”莫修染按了按眉心,“我已回了信,让他把婚退了。” 虽然宁劭没见过他父亲,但从莫修染嘴里了解不少,“依我看,你这信回也是白回,他估计看了也是冷笑一声,压根不会听你的。” “褚安哥,不如你在这边找个知根知底的姑娘赶紧成婚,比起你父亲找的不知美丑圆扁,哪有 分卷阅读34 你自己选的好。之后再给你父亲回信,他没办法肯定会退了那门婚。” 宁劭听自己妹妹这么说,当即斥道:“你想害死他啊?传出忤逆不孝的名声,还做不做官了?” “只要褚安哥的家人不声张退婚的原因,谁知道?” 宁劭没理她,看向当事人,“对了,给你做衣服的那位小猫姑娘知道定婚的事儿吗?” 莫修染抬眼,“你说的谁?” 宁劭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装什么,说的谁你心里清楚。” 莫修染不想说这些,“没别的话题聊你就把嘴闭上歇会。”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我会看着应对的。” 马车顺畅抵达千道山时,日头已出来,看的出来今儿是个好天。 四人依次下来,顺着石阶朝上一步一步走去。 道路两旁被未化的积雪覆盖,给周围增加了些许阴冷气息。 宁劭牵着妻子的手走在最前面,宁师怡在中间,莫修染在最后。 他第一次来这儿,对这里不熟悉,陌生的地方总会令人对自身所在的周围多看几眼。 进入宝法寺没走多远,当莫修染瞥到远处古树旁背对站着的身影时,视线停下了。 距离着实远,他定睛又瞧了片刻。 “褚安?” 莫修染应了声,一转头的功夫再去看,古树旁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看到的是幻影。 “你们先去,我去躺净房。” 宁劭指了指净房的位置,又给他指了指祈福的地儿,“你等会儿去那里找我们。” “嗯。” 莫修染疾步而行,在距离古树还有一丈远时他放慢了步伐。 纤细的身子被挡住,他瞧见的人影此时正在石凳上坐着。 四周比较僻静,没人经过。 帷帽与包袱在石桌上放着,她趴在胳膊上闭着眼睛,似睡着了一般。 莫修染第一次见宁婠梳妇人发式。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再走上前。 宁婠只是走累了歇歇脚顺便上个净房,闭目小憩了会儿,她就戴上帷帽挎上包袱朝宝法寺后门而去,丝毫没发现莫修染就在附近。 出了宝法寺,宁婠沿着小道缓缓下山,她走的极为小心专注,眼睛一直盯着脚下。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未回头看。 一直到山脚下,宁婠才舒缓了口气。 “你这是要去哪儿?” 听到莫修染的声音,宁婠猛然回头。 她直愣愣的望着眼前人,待回过神才道:“我……我夫君在前面的车上等我,我要跟他一起回岐州的婆家。” 莫修染眉心微蹙,眸光微冷,语气淡漠无比,“是吗?你的包袱为什么自己带着没放车上?” 宁婠就是怕他问自己怎么一个人,所以才在第一句话就说梁汀在车上等着,谁知圆了那个忘了包袱。 “虽是夫妻,但钱财与他并没有放一起,故自行携带。” 这番牵强的解释,也不知他是信了没有,总之是没了声音。 彼此静默着,宁婠心里说不出的紧张,怕节外生枝的她朝莫修染福了福身。 还未抬起脚就听他说道:“我父亲来信说在老家给我定了婚约。” ☆、第18章 闻言,宁婠先是一愣,后心间泛起苦涩来。 这个时候,她很庆幸自己戴了帷帽,不至于让他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向大人道喜了,时间有限就不多聊了,愿大人以后平安顺遂,与准夫人琴瑟和鸣白首到老。” 转过身的瞬间,手腕被猛然抓住,宁婠身形一顿,还未说话帷帽已被他强行摘下。 莫修染的眼神似要把她给撕了一般,“真心的?” 宁婠近距离与他对视着,“真心希望大人以后一切都好。” 那句不喜欢勉强还刻在她的脑海。 宁婠以为他会像上次见面那样,松开手离开。 但是没有,他固执地抓着她的手腕,一点也没有想要放开走人的意思。 “你以为我还会被你骗第二次?”莫修染拆穿她,“你与梁汀根本就没有成婚。” 宁婠嘴硬,“就凭大人无端揣测么?” “即便与梁汀各自保管银子,独自带着出行哪有放在车上稳妥?连这么丁点信任都没有还做什么夫妻?”他拿帷帽的手指了指包袱,“更不用说这包袱里还有鞋子了。” 她朝包袱瞥了一眼,这才瞧见因系的紧实,隔着布能瞧出鞋子的样子来。 事实胜于雄辩,宁婠不想再辩解,亦不想说一些特别难听的话令他拂袖而去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不是梁汀。 她舍不得用言语羞辱他。 “我跟他是没有成婚,但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大人难道想不到原因吗?”b 分卷阅读35 r   莫修染的手顺着她的皓腕往下,与之十指相扣,“别怕,就算你养父母一家知道你在我那儿,只要你不愿意回去,谁也带不走你。” 宁婠瞳孔紧缩,“大人,你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离开那天知道的。给我先生送信封的人是宁润的妹妹宁昔微,说我在芜州救过她,明显是借口,因为我在芜州没有救过任何姑娘。我听宁劭说宁家村进宫的姑娘只有两个,排除另一个就只有宁润妹妹了,又向宁师怡打听了一下,宁润妹妹除了跟你名字不同,其它皆相符。” “大人既知道我哥哥是谁,又知道我为何走,为什么还去寻我?” 如果想证实她是不是宁昔微,那晚定会问,但是他没有。 宁婠不认为莫修染会利用自己对付养兄,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会那么想。 “想找便找了。”莫修染的态度较之最初已有了很大的转变,虽然脸上依旧没笑容,但说话的语气柔和了许多,“没有宁润就没有现在的你,他在官场上的事儿与你不挨。” 宁婠动容,眼眶中有细泪闪烁,“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我只当大人若知晓此事,定会对我有看法,或不理我,或赶走我。” “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 “那是,我才认识大人多久啊。”她咬了咬唇,不确定的询问:“宁劭兄妹可已知道我是试婚侍女了?” “不知。另外,你是宁昔微这件事,连十一鹤灰也还不知道。” 宁婠叮嘱他:“那大人就别告诉他们了,省的他们烦心。” “早晚都会知道。” 她不这么想,“只要大人不说,他们不会知道。” “那你可要藏好了,一辈子别让你养父母一家知道。” 宁婠拍拍自己的包袱,“我去了外地再不回来,他们上哪儿知道?” 莫修染的脸色微变,“你还要离开京州?” 敢情他说了半天光磨嘴皮子了,一点用都没有。 “大人,我离开京州于你于我都是好事一件。” 他咬牙切齿问:“于我好在哪儿?” 宁婠想了想,“首先,我命硬专克身边人,谁跟我接触时间长了就会倒霉,你看你刚认识我名声就坏了,之后跟我相处没多久还去了牢房。大人,我不是危言耸听,若再继续下去指不定你都有性命之忧。其次,我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言而无信爱撒谎,嫉妒心强小心眼,欺软怕硬忘恩负义,厚颜无耻贪生怕死,阳奉阴违自私自利,跟我这样的人来往,百害无利。” 莫修染听完她这段话,给气笑了。 “宁婠,得亏这是在山脚下,要是在家里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 “大人。”宁婠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微微抬头发自肺腑的说:“你是除了哥哥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那句愿一辈子为大人所用的话没有半分虚假。只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有不得已之处,希望大人明白,不是我不愿是我不能。” 他不知道她此时口中的苦衷是什么不得已又是什么。 很显然,不是什么小事才令她难言。 是名分的原因吗? “是成婚能解决的问题吗?”莫修染捕捉到她眼睛中的一瞬亮光,“看来是了。” 在他问出口之前,宁婠丝毫没有过嫁他的念头。 那对她来说是想也不要想的事,是奢望,是妄想。 但不得不承认,听到他的问话,纵嘴上没说话,心里是有肯定答案的。 哪个姑娘不想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况且,成为他的正房夫人,孩子就不用跟着她过苦日子,还会有嫡出的名分、有父亲陪伴。 只要安全度过整个孕期,把怀孕月份隐瞒到位就好。 不过,现在他的父亲已经在老家给定了婚约,他想反抗吗?他能反抗吗?能反抗的了吗? 希望实在是太小了。 宁婠想,以此为由与他就此分开也好。 “确实如此。我不想只做大人的通房侍女,以后生了孩子都不能归我教养,也不能喊我一声母亲一声娘。我也不想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整天拈酸吃醋,一夫一妻有子有女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如此才不枉费我来这世上一遭。” “谁说你是通房侍女了?”莫修染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话。 “大人是没说过,但事实不是在那摆着么。” “什么事实?”他将她微微拉近,黑沉的眸子紧紧盯着,“我说了才算数,我没说那就不是。” 宁婠压下心头的狂跳,“不是通房侍女,那我是什么?” 她就是要追问到底,看看他怎么说。 “想知道?”莫修染垂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晚上我告诉你。” “那我不想知道了。”她趁其不备挣开了他的手,“天也不早了,我还得赶路,大人自便吧。” 莫修染深邃的眼神 分卷阅读36 凌厉了几分,“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么?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不会娶你?” 她的鼻子一酸,“是挺没信心的,我很清楚让你娶我有多为难,你父亲已给你定了婚,不是吗?” “这事你别管,我会处理。” “需要多长时间?”多久她都能等得起,关键是她的肚子等不起啊。 莫修染将包袱从她手中接过,“最多半年。” 宁婠也知道芜州离这有多远,“大人,要不这样,我先在外地生活个半年,等你把婚退了我再回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宁婠因为心情变好,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大人,你信我。” 他瞥她一眼,淡淡道:“你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 她主动投怀送抱,“有的。” 莫修染闻到她发丝的馨香,喉头一动,解释给她听,“我与父亲关系很不好,他向来说一不二,又相隔这么远,短时间内难以把婚事解除,多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宁婠深思熟虑之后,还是答应了,“前提是大人得给我另外租个小院住,还得让鹤灰帮衬我。” “这都是小事。” “估计梁汀现在正四处找我,城门口有他的熟人,我该怎么进城呢?” 莫修染让她不要担心,“审核官兵没有特殊的原因不能扣下你的,他就算知道你进了城,也不知道你具体在哪儿。” “他就是个疯子,我不想让他找到我。” 他眸子微眯,“你在他家住是被强行带过去的对不对?” 这个时候了,宁婠已没必要隐瞒。 “那天我去西街找住处遇到了梁汀,之后被打昏带去了他家,梁汀怕我跑,还把我的钱全部收走了,说成了婚再还给我。” 莫修染脸色难看无比,“就这那天晚上还不跟我走?” “大人以为我不想跟你一起走吗?”宁婠一脸委屈,“可是跟你走了后呢?我又能在你那住多久?所以我打定主意趁梁汀回宫当值的时候去给人打短工,想攒了路费就离开那儿的。” “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宁婠把袖袋里那点钱给他看,“就这些。” 莫修染是既心疼又生气,“只身一人去外地,就这么点钱不怕饿死到半路上吗?” “我打算先离开京州,之后寻个干活的地方,攒了钱再去远处。” 将帷帽给她戴上,伸手帮其把带子系上,“你倒是个胆大的,也不怕遇上坏人。” “没看我都梳了妇人发式吗?会好很多的。再说了,去外地会不会碰上坏人是未知的,而留在京州么,整天提心吊胆的。” 宁婠瞥到他身后高处的人影,慌忙把帽裙放下,“是宁劭。” ☆、第19章 莫修染回头看了一眼,“估计看我没回去,特意出来找的。” 明知道隔着帷帽宁劭不可能看清楚自己的脸,宁婠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十一没来吗?” “没有,我坐宁劭的车来的。”莫修染安抚她的情绪,“别担心,我跟他说一声,咱们先回去。” 宁婠微微点头,侧过身拘谨的立在那儿。 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她听到宁劭打趣的声音传来:“说是去净房,半天等不到人回去,我寻思是掉茅坑了?特意出来找找,没想到啊没想到,褚安,不介绍介绍吗?” 莫修染声线略低一些,“怕生,以后有的是机会。” 宁劭试探的问了一句,“小猫姑娘?” 莫修染没否认,只道一句,“我先坐马车回家,之后你们再回。” “着什么急?”宁劭劝阻,“来都来了,祈完福再走么。” 宁婠朝莫修染招了一下手,待人过来,她踮起脚小声说:“就听他的,祈完福再走,我也希望大人明年顺顺当当的。” 莫修染眉眼处有了几分笑意,他嗯了一声牵起她的手。 宁劭瞪大眼睛,这这这…… 俩人手都牵上了? 重新上山,宁婠的心情比起上次已完全不同。 从刚才的交谈中,宁婠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上心,她此时很确信,莫修染会要自己腹中的孩子。 之所以没有说出有身孕之事,确实有她自己的考量。 身处官场,本就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承受的自不必说。 再加上眼下的婚约之事,足以令他头疼烦恼。 若再日日想着她腹中不知能不能保住的孩子,除了加重忧虑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益处。 宁婠自己知道这种滋味,既断定他会留下孩子,还有什么好怕的。 到了后门处,宁婠悄悄说:“我在院内等你可好?” 看莫修染没作声,她用手指勾了一下他的掌心,“我会乖的。” “在古树边坐过的地方等着,不要 分卷阅读37 乱跑,免得我找不到。” 宁婠点头,答了声好。 走远后,宁劭回头瞅了一眼坐在石桌边的身影才笑问:“之前吵架啦?刚才肯定用离开威胁你了对不对?” 莫修染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她为什么出现在这?明显是跟咱们马车过来的,携带包袱就是给你制造紧张让你主动哄她,我夫人每次跟我吵吵完就爱来这一出。” “她真的要离开京州,不是耍脾气。”对这一点莫修染没有疑问。 宁劭啧啧两声,“你还真信啊?太不了解女人了。” “她跟你夫人不是一个性子的人。” “那她知道你定婚的事儿吗?” 莫修染道了句知道,“我告诉她了。” “愿意给你做妾吗?” “不愿意。” 说到这,宁劭已经明白了,“你要娶她?” 虽是疑问,语气里却充满了肯定。 莫修染眸子直视前方,面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我不娶难道让她嫁别人?” “这小猫姑娘真不是一般的有手段,我现在对她好奇的不得了,相貌跟我夫人比起来如何?” 莫修染淡淡道:“你夫人与她有什么可比性?” 宁劭:“……” 他就不该自取其辱! 祈完福,莫修染与宁劭三人分开,步履匆匆朝宁婠所在的方向赶。 还未走多远,忽被人叫住。 他抬眸看去,是萧素涵,只见她长发束于头顶锦衣长袍装扮成了男人模样,身后跟了六位侍卫,皆穿着便服。 “莫大人。”她的面上带着几分浅笑,脚步在近处停下,盈盈秋水的眼睛审视着莫修染,“真是好巧啊。” “是挺巧的。”莫修染行了一礼,就要继续走被挡住去路。 低头看了一眼萧素涵伸过来的腿,莫修染眸光微冷薄唇紧抿,并没有说话。 “我有话对你说,莫大人可否给我一刻钟的时间?” “臣与您无话可说。” “你可以不开口说话,只管听着就是了。” 他眉宇间涌起一丝不耐,“您究竟想干什么?” 不见莫修染动,萧素涵双手被在身后朝他靠近,声音只两人可听,“这里说话不方便,去我房间。你要不去,且看今天能不能离开这。” 莫修染不怒反笑了一声,“看来我不去是不行了,那就请公主带路吧。” 萧素涵满意一笑,转身走在前头。 她在宝法寺有个小院,幽静偏僻,倒是不远。 房门关上,萧素涵开门见山说:“我可以帮你治病。” 他没问什么法子,“公主为何要帮臣?” 萧素涵的手指在他的前襟处轻轻划过,“莫大人觉得是什么原因?” 莫修染抬手制止了她,“莫非想耍臣为乐?” 萧素涵只觉得攥住的手腕快要被捏碎了,痛意令她微微皱眉,“耍你有什么可乐的?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即可。” “什么条件?” “但凡我在宫外说要见你,你得随叫随到。” 这个条件着实令莫修染深感意外,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就这?” “就这。如果你答应,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治病。” 莫修染松开她,低下头注视着她,声音有着刻意的柔和,“公主让臣答应您这样一个条件,臣会有所误会的。” 萧素涵望着他的眼睛,脸微微红了,“误会什么?” “误会公主对臣……”他没把话说完又道,“公主身份高贵,应是臣真的误会了。” 萧素涵神鬼使差脱口而出,“不是误会,就是你想的那样。” “公主有心于臣,是臣莫大的福气,只是臣的情况您也知晓……” “你不要有这方面的顾虑,我都说会帮你治病了,治好了你不但可以恢复名声,还有机会重新成为我的驸马。”萧素涵接着说,“治不好的话,若莫大人愿意以身试险,那咱们就努力试试,兴许驸马的人选还会是你。实在成不了驸马也没关系,又不是私下不能见面了,你说呢?” 莫修染心中可笑极了,面上未露出半分,“臣真的配不上公主,不止是身体有隐疾的缘故,还有其它原因。” “其它原因是什么?” 他面露难言之色,“臣自记事起就不喜欢女人。” 萧素涵一脸震惊,“你的意思是……你……” 她忽然有些理解莫修染为什么对她这样一个大美人无动于衷了。 又隐隐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对女人不感兴趣,所以才试婚失败的? “臣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告退。” 转过身的一瞬间,莫修染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 他不担心萧素涵知道真相,因为迟早有那一天。 最近别来烦他就好,至于以后会发生 分卷阅读38 什么,谁又说的准? 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有朝一日会不会摔的满脸是血,很令他拭目以待。 回到古树边,不见石桌旁的人,莫修染心一沉,看了看四周皆没有宁婠的身影。 他紧绷着脸前往净房,人还没走到地方就见宁婠自另一边拐角过来,提着的气和缓下来。 宁婠瞧他找来,唇角微微上扬,脚步加快了一些,“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以为我走啦?” “是那么怀疑了。” “口渴了,我去讨了碗水喝。” “咱们现在回去,你从后门下山,马车在前门,我现在过去。” 两人就此分开,宁婠到山下不到半刻钟就等着了马车。 她小心上去,帷帽刚取下,人就被拉了过去。 坐到他的腿上,扑面而来的气息令宁婠面红耳赤,她的眼睛微闭着,手抓着莫修染的衣服。 少倾,宁婠伏在他的肩膀上,“等快到城门口时你且让我先下来,咱们不要一起进去。” “依你。”莫修染搂着她的手缓缓收紧,“不过,你能不能也依我一事呢?” 宁婠下意识摇头,“在这不行。” 她知道依自己目前的情况而言,是断不能胡来的。 既让腹中的孩子不受影响,又不冷落他,对宁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莫修染的眉梢间染了几分笑意,“什么在这不行?” 她坐直身子瞪他,“你明知故问。” 莫修染一本正经道:“我想说的是,以后不要再把我当外人了,若再有让你害怕的事,一定要告诉我,若确实让你有性命之忧,我定会安排你去安全之地,不要再给我留张字条自己一走了之。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宁婠害臊不已,将脸埋在他心口,“大人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莫修染笑出声来,却也没有辩解,“我刚刚说的,你依不依我?” “大人对我来说很重要,从来都不是外人。”宁婠没有那样想过,“我答应大人,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 莫修染的目光落在她的头上,“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在梁汀那儿的吗?” 这个也是宁婠想问的,“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了他手里的簪子,是你原先戴的。” “我让他给我买了新的。”宁婠又紧接着解释,“不过花的钱也还是我自己的。” “这簪子不好看。”莫修染说着将其取下丢出窗外,“回头我给你买新的。” ☆、第20章 宁婠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她忍俊不禁,“我身上穿的衣服鞋也是让梁汀买的,大人要一起丢出去吗?” 莫修染扫了一眼衣服鞋,“回家再丢。” “大人,这都是钱买的,我还没穿多久呢,扔了怪可惜。” 他丝毫不觉得,“再没穿多久也是旧的了,马上过年了,给你添新的穿。” 宁婠环抱住他的脖颈,笑眯眯说:“以后我可要仰仗大人生活了,你可不能亏待我。” 她的眼睛本就清澈晶莹,炯炯有神的注视如夜里的星星,笑起来时愈发明媚动人,只是仅仅这么看着,莫修染就有些心神不定,“不会。” “大人,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心情大好,嘴角噙着笑,“喜欢我哪儿?” “所有,大人的一切我都喜欢。” 莫修染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给我讲讲你在宫里的生活。” “你想知道啊?” “这不是闲聊么。” 宁婠想从他身上下去,人还没站起就又被拽下,她干脆躺在他的臂弯里,把眼睛闭上。 “说起宫里的生活,那就得从刚出宫开始说了。第一天进去发生了点小意外,登记身份的地儿失了火,还没被各宫挑选,就又要重新做登记。也是临时起意,我觉得反正这辈子也出不去了,不想让别人再喊我原来的名字,就把名字改了。” 缓了口气,她接着说:“当时虽然人多,但提笔的老太监怀疑我改名,说他好像第一次听到宁婠这个名字,我当时特别紧张,因为有规定除非主子恩准,侍女是不能改名的。我就说他记错了,幸好登记的时候是一个一个进屋,大家互不相识。老太监问我名是哪个字,我就说左边一个女右边一个官,他没再问什么,估计是觉得侍女都不识字,能认识的最多也就自己的名字了。” “如果你没改名字,宁润估计早就找到你了,兴许也就不会有试婚之事了。”莫修染问,“后悔吗?” “不后悔。”这话并非宁婠知道结果已无法改变才说的,“仔细想想,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没有试婚,我又怎么会认识大人呢?况且,哥哥找到我,费尽心思救我出宫,其实也未必是好事。” 想起自己的养兄,宁婠的情绪不由自主的低落,“那个家早就不是我能待的了,除了哥哥之外,谁还是我的亲人?”b 分卷阅读39 r   “他在你心目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宁婠知道他跟自己的养兄官场不睦,并未多说,“名如其人,温润如玉。” 听到他低低地笑声,她抬眼望去,“大人笑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哥哥很温柔,对我从来都不大声说话,很疼我。” 莫修染眼中的宁润跟她说的完全不沾边,可以说间隔了十万八千里远。 “你觉得他现在跟以前变化大吗?” “虽然自进宫后我就没再见过哥哥了,但我相信,有朝一日若是见着了,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不会有什么变化。”宁婠一直惦记着刺杀的案子,一直想问他,但没找着合适的时机,现在倒是可以借机问问,“大人,我哥哥的案子这么长时间了,有结果了吗?” “已经结案了。”莫修染没看她,眼睛瞧着正前方,“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都察院的一位监察御史被论罪处置了,人现在已罢官流放外地了。” 宁婠还想知道其它关于养兄的事,但自知实在不好再向他询问,就终止了这个话题,继续说宫里的事。 到城门时她在前面走,马车后面跟着,顺利回到莫宅。 再次回到这儿,宁婠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亲切,迫不及待先进了门。 看到她,院内扫地的十一略惊讶,“宁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不想看见我啊?” “那倒不是,我是没想到你会回来。”十一放下扫帚迈步过来,看到二门外进来的人,他咦了声,“您不是跟宁大人去宝法寺了吗?怎么……” “我与大人在那儿碰着了,就一起回来了。” 十一哦了一声,想问什么又没开口,默默去了厨房。 宁婠侧头看向莫修染,“大人,他生我气了。” “没有,他要真生你气,是不会跟你说话的。”莫修染把包袱递给她,“你先回屋,我让十一去租房。” 她接过,朝西厢房走去。 进了房间,宁婠发现屋里跟她离开时不一样了。 随处可见的男人物品、平整的床有睡过的痕迹,处处彰显着有人在她离开后住过这。 至于是谁住的,显而易见。 宁婠把包袱放到桌上,在床边坐下,两手撑在身侧后方,神情中带着喜悦。 交代完十一莫修染去找她,宁婠已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起床的太早,又走了太多路,见着床就想躺会。 “困了?” “有些。” “睡吧。”莫修染像哄孩子似的在她被面上轻轻用手拍着,“我在这陪着你。” 宁婠微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安心的沉沉睡去。 她熟睡后,莫修染没走,就在那坐着,眼神始终未离开过她的脸。 宁婠没有让人一见惊为天人的相貌,她的面容姿色秀美,笑起来时眉眼弯弯,说话声柔和动听,哪怕是他这种对女人有抵触情绪的人,头次相见也难有排斥之感。 莫修染数次回想过试婚那晚,灯光之下那张娇羞的脸,微微抖动的睫毛,以及那句大人长的真好看,搅动了他那如死水一般的心。 从来没有姑娘让他生出过怜爱之心,他也曾以为世间的女子都一样,是宁婠让他感受到了不同。 原来她没有在这生活,家里不觉得有什么缺失,但她走了后,他觉得不完整了。 莫修染原来想要的只有权势,现在他不但想要权势,还想要她。 …… 十一半个时辰后回来的,莫修染出了西厢房,听他说了位置后很满意,租的房子就在后街这边,跟后门距离很近。 “你跟鹤灰去把那边打扫一下,该备的备好。”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进来一人,莫修染一看,竟是林氏。 他给十一递了个眼色,自己上前迎接。 待进了厅堂,林氏才说明来意,“师母这次过来呢,着实是有一事想要你帮忙。你先生现在被个贱女人给迷住了,前段时间还偶尔不回家住,最近几天更是变本加厉,除了白天在家吃饭,晚上天天都不回来。那女人要是比我出众也就罢了,她比我还大一岁,长的也不如我,现在你先生是鬼迷心窍了,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他,就想让你劝劝他。” 孟挽星那天在谢家对她说的话,在林氏看来不可能是事实,是为了挑起谢舸的怒火故意那般说的。 这阵子谢舸无视不理会她的态度以及不在家住,让林氏更加认定俩人在外同住。 她派人去尾随谢舸住在何处,结果次次都被发现,到现在也不知道谢舸到底在哪儿住。 这事儿告诉了自己婆婆,却也一点用没有,她愈发的心慌害怕,才有此一趟。 林氏的话莫修染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既不能容忍那女子进家为妾,又不能容忍在外养着,让他帮忙劝说谢舸与那女子断了关系。 可是这既不犯法又不影响仕途,他一个学生怎么好干涉先生的家事? 莫修染酝 分卷阅读40 酿了一下说辞,“师母,我也很想帮您,只不过这事我确实无能为力。” 林氏不高兴了,当即就站了起来,“算了,当我没说好了!” 十一端着茶水正要朝厅堂走去,见林氏脸色不好的走出来,便知道这茶水是不用送去了。 从莫宅离开后林氏开始懊悔,觉得自己真不该来。 比起她这个师母,莫修染自然会向着自己的先生。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 一路上林氏想了许多,虽然谢舸在家不与她同屋,但最起码外人不知道,更何况他在家她也放心。 决定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得以退为进才好。 回到家,听管家说谢舸在家,林氏深呼吸一口气,平和了情绪后才进屋。 “老爷。”她在隔了桌的椅子上坐下,“我认真想过了,既然这么多年你始终没法放下孟挽星,我同意你纳她为妾。” 谢舸喝着茶没说话,仿佛没听见一样。 “老爷?”林氏又道,“我以后不会再向上次那般无礼了,等她进了门,我也会对她很好的。” 一杯茶下去一半,他才说了四个字,“她不稀罕。” 林氏忍着翻滚的情绪,“老爷在外是不是跟她住在一起?是不是想跟我和离娶她为妻?” 谢舸斜睨了她一眼,“不在家住只是不想看见你而已。” “现在不想看见我了?以前怎不见你在外头住呢?还不是因为孟挽星!”说着林氏的眼泪掉下来,“你以为你真的还爱她吗?你就是得不到不甘心,真让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待个几年,你未必想多看几眼!” 谢舸手中的茶杯放下,刚站起就又听到林氏说:“这么多年了,她跟过多少男人你知道?有我干净吗?你就不嫌脏?” ☆、第21章 林氏说出这话后,下意识就又感到懊悔。 她一再极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是没能控制住。 以为谢舸会再度大发雷霆,然而他只是冷冷扫视了她一眼,“看来上次我说的话你是真的没听进去。” “我听进去了。是我不经大脑口不择言了,你别生气。”林氏手无足措的站起来,“老爷,我是真的愿意接纳她,你别再住外面了。” “你搬去母亲院里住吧。” 林氏瞪直眼睛,“那我岂不是成了笑话?我不去。” “不去就管好自己的嘴和行为。林秋芳,不要觉得我会看在孩子的面上一次又一次容忍你,真等到解婚贴送到你手里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人去了门外。 林氏的一字一句,如尖锐的长刀扎在了谢舸心里。 他任由鲜血汩汩流淌,撕扯着的痛意在四肢蔓延,强行拦住了自己欲发火的情绪。 对谢舸来说,孟挽星既像是覆在他心上的一层蜜,又像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活到现在,他过往的快乐回忆,大部分都与她有关,那些令他无法放下的痛苦,也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谢舸梦见过孟挽星很多次,梦里有多美好,醒来时他的心就有多空。 并非没有好结果才不甘心,他其实是希望她能幸福的,不管给她幸福的人是不是自己。 有脚步声走来,谢舸回头看去,是从过厅方向走来的管家。 “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她说您要是不去她就来前院,您要是出门她就在这一直等您。” 谢舸知道为何事喊他,纵不太想去,为了避免家里又生事,还是去了后院一趟。 谢老夫人坐在厅堂里等他,她的手中握了根拐杖,眉眼间有着常年存在的威严。 见人进门,她不满道:“你现在是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母亲言重了,我最近比较忙,来请安的次数少了,还望母亲见谅。” 这番说辞谢老夫人根本不信,“平州的事你是当真不管不问了?” 谢舸正襟危坐,“案子大理寺已经复审了,都察院对此案没有一丁点的疑问之处,您让儿子怎么做?” “你两位舅父那么大岁数了,就算一时糊涂贪了财物,也该从轻发落!松州又远又冷,他们怎么受的了?”谢老夫人说到此处,眼眶不禁泛起了热泪,“都是那姓孟的干的好事,她还不如杀了我!” “她有没有命人用财物引舅父们上钩我不知道,但没人逼他们不是吗?” 谢老夫人恼火不已,抓起茶杯砸了过去,“到现在你还在替她说话!” 血从谢舸的眉峰上方流出些许,他紧绷着下颌,声音冷淡,“如果陈述事实在母亲看来是替她说话,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这话让谢老夫人气性更大,“只怪我当初发现的晚了,早知道她不知廉耻缠着你,我就该把她打个半死,看她还敢不敢接近你!” 谢老夫人知道二人来往的时候孟挽星都快生了,气得她当场昏厥了过去。 分卷阅读41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清楚了这俩人是怎么在一块的,更是让她恨得牙痒痒。 “你父亲过世的早,我把你们三个拉扯大容易么?从小你就是懂事的孩子,说什么听什么,我对你一向放心,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瞒着我跟她有了孩子,你以为有了孩子我就会允许你娶她了?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就算有了孩子她也嫁不进我们家来。” 谢舸脸上面无表情,“这些话都说多少遍了?您没说腻,我都听腻了。” 谢老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我为什么反复的说?还不是我想起来就生气,你三弟的事儿她从咱们家弄走那么多钱,又把你两位舅父害的这么惨,这一切的源头不都是因为你?你要是当初听我的话跟那姓孟的把关系断了,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今天?” 谢舸的手紧握成拳,面色青白站起,“原来不是人干的事儿在母亲看来是对的,要说儿子真有错,唯一的错便是明知您是什么样的母亲,还妄想得到幸福。”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谢老夫人怒不可遏,狠狠敲了敲手中的拐杖。 等人走远了,她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才让冯嬷嬷扶自己去内室躺下。 “我是再做不得他的主了。” 冯嬷嬷给她盖好被子,“知道老夫人这阵子心情不佳烦恼不已,有一事奴婢就一直未提,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告诉您。” “何事?” “大爷似乎在暗查那个孩子的死因。” 谢老夫人沉吟半响才说:“想查就让他去查,要能查出来算他有能耐。” 冯嬷嬷立在床前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沉默不语。 “我是真后悔了,当初就不该轻易放过姓孟的,简直是养虎为患,现在反而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干什么的,夫家怎么会容忍她在外胡作非为。” 冯嬷嬷道:“老夫人,孟挽星当时妥协愿意做妾,要是您那会儿答应了,兴许大爷不至于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孟挽星也不会恨您到这个地步……” “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谢老夫人斜她一眼,脸色出奇的难看,“看不见那姓孟的,我多少还舒心点,天天在家里瞧见她,我还活不活了?!更不必说她那样的人若进了这个家门,家里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定是搅合的鸡犬不宁。” “奴婢不是说您做错了,就是觉得她若成了大爷的妾,也就是个内宅妇人,再怎么样也没资本像现在这样害人。”冯嬷嬷微叹了口气,“也不知大爷到底喜欢她什么?” 谢老夫人哼了一声,“他那会儿就是太年轻了才会着了那姓孟的道,一个大姑娘家半点矜持没有,死缠烂打耍尽了手段。得亏她娘死的早,要是知道生出个这样的东西,不得活活气死?” “老夫人,您说,她现在都这么有钱了,怎么不管她的娘家人?她父亲弟弟日子过的一直很不好,也没见她接济。” 这是冯嬷嬷的不解之处,但谢老夫人却不觉得奇怪,孟挽星跟谢舸分开后,她怕两人是在做戏,特意给孟父送了银子,让他快点把孟挽星嫁出去,结果孟挽星逃婚离开了京州再无音讯。 “她那样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会接济娘家人?” “……” * 宁婠对十一租的房子颇为满意,虽然房子有些年头,只有三正两耳,院子也不大,但她却觉得很好,住的人少房间多了反而显得空旷。 莫修染与十一午饭后出了门,她是被鹤灰带着去的,里外已打扫干净,该有的都有,直接拎着包袱入住就可。 鹤灰对她的回来很是高兴,虽然他不能说话,但喜悦之情都彰显在了脸上。 临走时他表示以后会替她跑腿买东西帮她干活。 “那我就先谢谢你啦。” 鹤灰摆手示意不用,指了指门,意思宁婠明白,“我会关好的,放心。” 闩上门,宁婠朝着东耳房走去,里面的水缸是满的,柴也堆了不少。 烧了热水沐浴一番后,宁婠搬了个矮凳坐在院内晒太阳。 梳好长发,她抬头看向上空,光芒很刺眼,但很温暖。 宁婠托腮闭上眼,想到莫修染,心里满满都是欢喜与甜意。 等了一个多时辰,莫修染回来了,给她买了不少东西。 两身从内到外的新衣、两双新鞋、胭脂水粉、还有首饰。 看她盯着手上的梅花嵌珠银簪爱不释手,莫修染问:“喜欢吗?” 宁婠猛点头,“很喜欢,我从来没戴过这么好的簪子。” 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明亮,像得到了世上最好的宝贝一样,莫修染给她拢一拢长发,“以后会有更好的。” 宁婠一把抱住他,“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了,其实不用买好的给我,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莫修染垂头,脸挨着她的发丝,心里热乎乎的。 晚上他在这吃的饭,洗完澡就见她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脑袋。 分卷阅读42 房间里暖烘烘的,莫修染穿着中衣在她旁边侧躺下,胳膊抵在枕边,手撑着头,慵懒的望着她。 “脸怎么这么红?” “太热了。” 宁婠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把脸扭向里面,察觉他掀被的动作一顿,她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莫修染扫了一眼衣架,继而盖上被子将她搂了过来。 “故意的?” 宁婠声音很小,“回来的马车上我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你心中所想。” 莫修染垂头看着怀中的人儿,再无法控制自己。 两人很晚才入梦,以至于宁婠次日半响午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首先入目的是一张睡着的侧颜。 她一动不动,眼睛盯着莫修染瞧,与此同时,一个与他相貌极为相似的孩子模样忽而就在她心里诞生了。 只是那么一想,宁婠的期待迅速滋生着。 不管男孩女孩,只要像他,总归是好看的。 宁婠心情好极了,轻手轻脚下床穿衣。 正做着饭,外头传来了拍门声,她擦了一下手出去开门。 ☆、第22章 来人是十一,只见他两手提着大袋,脖子里悬挂着两个小袋。 宁婠连忙将他脖子上的小袋取下接过,“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后面还有,染爷昨个儿交代让我们今天去买的,马上就过年了,我们明天都会在这院帮忙,晚上也会来这吃饭。” “从今儿起,不如咱们还一起吃一锅饭吧,省的你再动手做了。” “那敢情好。”十一进了厨房将东西放下,搓了搓手,“姑娘不在的这些天,染爷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吃饭也没什么胃口。现在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又补充道,“虽然染爷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挺在乎你的,我跟在他身边挺久了,从来没见过染爷对哪个姑娘上心过,也就只有姑娘你了。” 宁婠心里甜如蜜,“大人以前……真的没喜欢过别的姑娘吗?” “没有。”十一对这一点无比肯定,“不管是在芜州还是在京州,都有姑娘主动接近过染爷,但没一个他喜欢的。” 进门的鹤灰把手上三只宰杀好的鸡搁在竹筐里,随后表示他说的都是真的。 本来宁婠的心情就很好,听了十一的话后,她的嘴角愈发止不住向上扬起,“你们俩早上吃了没?” “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吃饭……”十一瞥了一眼空着的水缸,拿起俩桶递给鹤灰,之后自个儿在灶火口坐下帮她烧锅。 宁婠从来没问过莫修染家里的情况,她甚至都不知道莫家都有些什么人,借着闲聊,宁婠顺道打听了一下。 “大人家里有多少口人?” “我们有几年没回去过了,来京州前有六十二口人,现在么,估计只多不少。”十一细说,“老太爷老夫人有两个儿子,长房一妻二妾三个子女,染爷的父亲是二房,一妻一妾四个子女,长房长子比染爷大两岁,也有妻妾孩子,家里还有不少的下人。” 宁婠小声问他,“大人的家人是不是不好相处者居多?” 她到现在还记得上月初六莫家人数落莫修染的话语。 十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干笑着点了一下头,未讲任何。 见他不愿多谈,宁婠也就不追问了。 连着两天虽然没闲着,但因有人帮忙她倒是累不着。 枣花馒头、菜包蒸好,鸡鸭鱼肉炸完,宁婠剁了扁食馅儿。 除夕包了一下午,天黑前就开始张罗年夜饭,一直到黑透才吃上。 莫修染特意询问宁婠要不要喝酒,他以为她会开心的喊着要,但宁婠拒绝了他。 “确定不喝?”莫修染倒了一杯,“之前不还挺喜欢喝的,偶尔一次,无妨的。” 宁婠浅浅一笑,把酒杯推了过去,“大人,我已经戒了。” 他端起仰脖饮下,杯落桌面,眼神灼灼的看着她,“不知怎地,想到今晚要守岁,我就想与你一起醉上一回。不过,你既不想喝,那给我倒酒如何?” 宁婠斟酒递去,“大人,请。” 他又一饮而尽,重新把空酒杯放下,“继续满上。” 莫修染心情甚好,喝到半醉作罢,待饭桌撤去,宁婠洗漱完还未来得及擦脸就被他从后方抱起,内室的门砰一声关的严严实实。 …… 大年初一。 早上吃了扁食后,莫修染要去谢家拜年,把宁婠也给带上了。 她倒不会真的跟他一起进谢宅,与十一一起在马车上等着。 两人说好了,拜完年去热闹的街市逛逛。 宁婠断定梁汀回了岐州过年,在梁汀心里自己什么分量她是非常清楚的,不觉得他会为了找自己连家都不回了,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分卷阅读43 等了半个时辰,莫修染出来却未有上车,立在窗口对宁婠说:“师兄弟在这,先生说一段时日未聚了,留我吃了午饭再走,我不好推辞,让十一带你去转转可好?” 宁婠笑着点头,“行的。” 莫修染嗯了一声,给了十一足够的银子,明知他赶车稳当,还是又叮嘱了一遍。 马车不疾不徐开始行驶了起来,把窗帘放下,宁婠拿起滑落的毯子重新盖在自己的腿上。 她今儿穿的是莫修染买的新衣,粉红的袄子不但暖和还将她的气色衬的愈加明亮。 街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十一将马车停在一处客栈的后院,给了店家一点钱,与她在街上闲逛。 走了一段路,见她没有什么想要的,十一道:“姑娘你看那边,蓝色的帷帽上还绣了兰花,你要不要买顶替换着戴?” 宁婠走过去看了看,觉得确实不错,是价钱打消了她想买的念头。 她悄声对十一说,“不要,比我现在戴的这顶贵多了。” “不贵的。”十一欲出钱给她买下被宁婠拉住胳膊拽走了。 走走停停又转了一刻钟,宁婠相中了一双手套,是男人戴的,她左瞧右瞧觉得甚好,“十一,这个给大人戴怎么样?” “我不用问价钱,就知道这双手套比刚才那顶帷帽贵上许多。” “不一样的东西,我觉得值。”宁婠跟摊贩还了价后买了下来,她越看越满意,让十一帮忙拿着。 行走了大半条街,宁婠想去净房方便,她对这一片不熟悉,只得低声问十一,“你知道这附近哪有净房可用吗?” “前面我记得有个秋梦茶馆来着。” “要钱吗?” 十一道:“不知,要钱应也要不了多少的。” 宁婠知道自己是撑不到家了,跟他一道过去,路没多远,很快就到了门口。 隔着帽裙她往里面瞅了一眼,让十一在门口等着,自己独自进去。 “请问,我能用一下净房吗?” 正在记账的年轻女掌柜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们这不喝茶上净房是要给钱的,五十文。” 怎么不去抢钱呢? 宁婠腹议了一句,默默正要走,转身与一同样戴帷帽的孕妇人迎面碰上。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看见……” 啪的一声脆响,对方身边的绿衣侍女抡过来的巴掌将宁婠的话打断,歪了的帷帽被她强行拽下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口里骂道:“没看见?我看你的狗眼是瞎了!” 门口的十一见状连忙进来,怒目相向,“你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 “她撞着我们家夫人了,要是撞倒有个闪失,你们两条狗命都不够赔的!怎么?你个大男人还要对我动手不成?” 话音刚毕,她的脸上就多了一个巴掌印,动手的不是十一,而是宁婠,只见她目光冷然,“我自己有手,何需他动手?” 绿衣侍女没想到她竟敢还手,横眉怒目抬手就要再打过来被十一抓住了胳膊,猛地一松手,她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恼怒的叫嚣着:“你们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 “我管她是谁。” 总归不可能是公主就对了。 见爬起来的绿衣侍女还要说什么,一直没说话的孕妇人朝其说了句,“够了,小题大做。” 听声音年纪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宁婠见孕妇人不是不讲理之人,说道:“不知你从身后走来,是我造次了,还请见谅。” “无事,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也是我走的离你太近了。” 宁婠将地上被踩脏的帷帽捡起,正要戴上,被喊住。 “等一下。” 她看向说话之人,“掌柜的,有事?” 女掌柜盯着她,眼里的震惊还未消退,“你……你不是要用净房吗?那边。” 她指了指西南方向。 “不用了,我用不起。” 见她要走,女掌柜忙又道:“不收你钱。” 她的眼神让宁婠生出了错觉来,好像怕自己打她似的。 “那多谢了。” 从净房方便完出来,已不见孕妇主仆,宁婠欲走,再次被女掌柜喊住。 “请问,你姓孟吗?” 宁婠摇头,“我不姓孟,怎么了?” “是我认错人了。” 宁婠这才明白让自己免费用净房的缘由原来在这。 二人刚走没一会儿,云来进门,见着她,女掌柜连忙道:“来姐,你知道吗?我今儿见着一姑娘,长的跟门主特别像,我还以为她是门主的娘家侄女呢,没想到不是。” “特别像是有多像?” “乍一看就是门主本人。” 云来表示怀疑,“有那么像吗?” “不止我一人看见了,你问他们俩。”女掌柜指向侍卫们,“是不是很像?” 见俩 分卷阅读44 人也皆点头,云来嘿了一声,“看来是真的像了。” “不光长的像,就连性子也颇为相似。”女掌柜把事儿原原本本说出,“我当时都惊呆了。” 云来从这离开,回孟挽星的住处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听完,孟挽星让她去把女掌柜喊来。 “哪儿长的像我?说来听听。” 女掌柜只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会被叫来询问。 女掌柜边回忆边说:“眉眼鼻子脸型都像您,个子也跟您差不多,只有嘴不像。” “什么嘴型?” 听完她的描述后,孟挽星缄默片刻又问了年龄。 “奴婢敢肯定她绝对不到二十岁。” 孟挽星说了句等着,起身去了书房,不到一刻钟回来,手上的画纸递给她,“人是长这个样子吗?” 女掌柜拿起仔细看着回想,“对。” ☆、第23章 孟挽星将画纸重新拿过来,“行了,你回去吧。” “奴婢告退。” 人出去后,孟挽星的表情才有所不同,眼神中有惊喜有激动还有担心,她看向云来,“把这个画像秘密发下去,找着人也不要惊动对方,先告知于我就可。” “是,门主。” 孟挽星低头又看了一眼画像才给她。 厅堂内只剩下她一人时,孟挽星的心如烧滚的热水,不断沸腾着,走来走去心是一刻也静不下来了。 想了好一会儿,孟挽星派侍卫去了一趟谢宅给谢舸捎了句口信,说自己要见他。 她知道白天他定没什么空,因此把时间约到晚上。 午时过后,天飘了小雪,雪花很小很少,到了申末才开始渐渐大了起来。 谢舸来别院时地面已下了很厚,从轿里走出,抬眼就见她穿着红披风一手撑伞一手挑着灯笼立在门口等待,身边未跟其她人。 他让人回去,独自走上前。 “看来真的有急事。” 昏黄灯光下,孟挽星一眼看到了他眉峰上的伤,“进门再说。” 谢舸开锁让她先进,自己随后。 厅堂冷冷清清,他把火笼罩,回身看向已坐下的她,“说吧。” “你跟我说说第一次看到的骨灰是什么样的。” “全是碎渣。” “这么说,尸体焚烧之后骨头还被人特意敲碎了,本就是扔往乱葬岗,还做这么细致干什么?”孟挽星望向他,眼睛黑亮,“孩子那么小,有必要吗?” “敲碎不是更方便扔的人携带吗?也不足为奇。” 孟挽星就此结束这个问题,转而询问:“孩子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是有很多疑点,但没证据。” 想到女掌柜描述的嘴型,她不由得看向谢舸的唇。 察觉到孟挽星的目光,谢舸挑眉,“坐那么远能看清吗?何不到跟前来看呢?” “我眼神好的很。”她站起来,“回去了。” 见人出了门,谢舸去了高桌前,连着喝了四杯酒。 烈酒入喉,灼的是心。 一个人静静待了半个时辰,谢舸离家去了隔壁宅院门外。 侍卫开门,通报后请他进去。 孟挽星已经睡下了,得知他来送样东西,不得不起来。 “这个……送给你,孩子的东西只剩这个了。” 孟挽星缓缓上前,将小袜子拿在手里,这是她亲手做的,自然认得,他居然保留了这么多年。 睹物思人,孟挽星眼眶湿热一片。 正在这时,内室里走出一穿中衣的男人。 谢舸看去,正是在庆轩楼见过的那位。 男人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之后又重新进了内室。 孟挽星正准备开口说话,谢舸没给她机会,直接冷着脸扭头走了。 * 从街市回来的路上,宁婠就特意叮嘱了十一一番,让他不要告诉莫修染茶馆里发生的事儿。 回到家时她脸上的印痕不怎么显了,又冷热敷了脸,更加看不出来什么。 莫修染对此事毫不知情,下午他哪儿也没去,在家当了半天先生。 宁婠从他那儿借了书看,勤学好问,两人靠坐在床头盖着被子,不出门也怡然自得。 次日天还没亮,睡梦中的俩人被拍门声吵醒。 公休期间,十一鹤灰不会这么早就来这,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宁婠欲起身被莫修染按住肩膀。 “你继续睡,我去开门。” 她也着实不想起,就躺着没动。 须臾,莫修染回来,瞧他的脸色不大好,宁婠撑起胳膊问:“大人,出什么事了?” “你养父与宁劭他父亲昨个儿晚上发生了冲突,宁劭拉架被砸昏迷了,现在人还未醒。”他束好发对她道,“我师弟是宫里的太医,我喊他一道去宁家村看看。” 分卷阅读45 宁婠催促他,“那你快去,路上小心点。” 莫修染应着给她掖好被子。 灯熄了,屋内恢复了漆黑,脚步声远去,宁婠没了睡意。 等到了下午,十一特意回来了一趟,“染爷今晚不回,让姑娘你早些休息不用等他。” 宁婠借机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十一想起莫修染的交代,摇头不言。 见他这般,宁婠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今早大人还对我说了呢,怎么到你这就成秘密了?十一,我把你当自家人,你把我当外人。”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把姑娘当外人呢。”十一怕她有所误会,忙说,“姑娘想知道也不是不能说,但你知道就行了,别在染爷面前提,成不成?” 宁婠一听就知道是莫修染叮嘱他了,“我不跟他说。” 十一叹了口气,这才如实说:“这事儿说起来就话长了。” 他以为宁婠不知其中过节,还特意先说了这个,后才又道:“宁润大人父亲挑的事,说宁大人父亲在背后诅咒他们家断子绝孙,喝点酒就去闹事了,没对骂几句就打了起来,宁大人去拉架,被砸伤了头,人也昏过去了。宁大人上午人是醒了,只是现在情况很不好。不过宁润大人一家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听说起先宁润大人没去,只让侍卫们去拉他父亲回去,后来得知宁大人被砸伤他才过去。说到这我就不得不佩服宁大人他妹妹了,可真不是一般的有胆量。” 宁婠神经一紧,“她干什么了?” “她见自己哥哥被砸成了那样,袖子里揣了把刀子在门口等着,宁润大人没在意她,正要朝他父亲走去就被捅伤了,虽只捅了一刀,听说腹内出血不止,人不能动,太医都去了好几位。” 宁婠眼睛通红,“这就是你说的有胆量?谁砸的她哥她去捅谁去啊,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十一见她情绪激动,着实诧异又奇怪,“姑娘,你怎么了?” 宁婠气得浑身哆嗦,深呼吸一口气道:“十一,我能跟你一起去宁家村找大人吗?” “这……还是别去了吧,染爷明天就回来了。” 宁婠没强求,等他走了后,她坐在屋内痛哭了一场。 被袭击的事儿才过去多久,现在二度受了重伤,比起担忧,她此刻心里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下一个听到的消息是死讯。 宁婠心如刀绞,整个人难受的无法呼吸。 根本不能在家里等待,这对她来说是煎熬。 早早做了饭,等鹤灰走了后,她换了一身衣服,戴上帷帽租了一辆车去往了宁家村。 人到地方,马车离去,天色暗了下来。 山附近阴冷潮湿,寒风小刮着,宁婠把帷帽摘下,从袖袋掏出半面巾蒙上。 宁家村有三条路可进,其中一条除了本村人之外,外人很少有人知道的林中偏僻小道。 宁婠就是走的这条路,路坑坑洼洼不平,她走的很是小心,边走边扶着树干,唯恐绊倒了。 到了村口,她没继续前进,等天完全黑下来,宁婠才又继续走。 平日里乡下人熄灯的早,主要是省灯油钱,现在正逢过年,睡的没那么早,几乎家家都有亮光。 她家住在西边,要回去,必须经过宁劭家门口。 说不紧张是假的,怕碰上莫修染主仆俩。 因此到了宁劭家外墙处,宁婠格外谨慎。 走到拐角处,她轻轻顿下脚,还未伸头去瞧就已听到女人的哭声。 门口的灯虽不算多明亮,但足以宁婠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俩人是谁。 一个是莫修染,还有一个是让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宁师怡。 “褚安哥,他们家先找的事儿,还把我哥砸成了重伤,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说我真的做错了么?” “你护你哥的心我能理解。” “你也知道宁润那个猪狗不如的有多心狠手辣,我担心他报复我们家。”宁师怡抽噎着伸手拥住了他,“真的很怕。” 莫修染扶住宁师怡的两侧肩膀将其推开,声音温和:“不用怕,你哥跟宁润皆受了重伤,他们都是官员,闹大了也是两败俱伤,看宁润家今儿没报官就说明此事应是没什么后续了,别太担心了。” “褚安哥,听了你这话,我心里好受多了。谢谢你在这种时候陪在我哥还有我身边。” “别想太多,今晚好好睡一觉,进去吧。” 他的安慰让宁师怡好受许多,却让宁婠难受更多。 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她从拐角走出,脚步加快经过宁劭家门口,朝自己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宁婠以为依如今养兄的地位、养父母爱面子的性子,家里早已盖了新房,没想到还是老房子。 三间正房是养父母居住的,西耳房放杂物,东耳房是厨房。 东边还有两小间连着的厢房,是她跟养兄曾经的住处。 院子的大 分卷阅读46 门还是那扇被养父踹了不知多少脚的破木门,此刻正敞开着,院内及房屋明灯的情况一目了然。 宁婠没有轻举妄动,她站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准确判断出,两个侍卫住在了放杂物的西耳房,他们将厢房的灯熄了后就出来了。 之后她斗胆悄悄进了院,躲进了空猪圈里。 大门关上,正房熄灯,四周一片寂静。 她又等了两刻钟左右才从猪圈里头出去。 动作极轻推开了厢房的门。 屋内漆黑一片,药味扑面而来,越往里面走,越是浓重。 宁婠忍着泪意走去,夜色中能隐约瞧见床上躺了一人。 她来到床边,想点灯又不敢点,凑近去看,是她万分想念的人。 宁婠的泪夺眶而出,无声往下淌着,她想大哭,却不敢吱声。 正伤心之际,手被床上的人抓住。 一道低哑温柔的声音传来,“微微……” ☆、第24章 宁婠身形一震, 手下意识就要抽出却被他抓的更紧。 “微微,别走。”宁润声音无力又急促,“别走……” 宁婠哭的愈发厉害, “哥哥别让他们知道我回来,我就暂时不走。” 他答了一句好, “把灯点着,让我看看你。” 融融的夜色被亮起的火光驱散, 床边的宁婠把头转过去, 与床上的宁润对视着。 宁润面容惨白, 狭长的丹凤眼喜泪交加, 他将她拉近,手掌心贴着宁婠的脸颊, 端详着她。 “一转眼,微微都成大姑娘了。” “哥哥一点都没变。” “怎么会呢?”宁润看着她不舍得移开视线,“变了很多。” 宁婠将帷帽搁一旁, 覆上他的手背的, 冰凉的手还在抖, “不管变了多少, 你都是我哥哥, 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当然。” “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吗?” 他将被子掀开, 宁婠瞅去,只见腹部包扎的细布已被血浸透, 鲜红的血异常刺眼,“我重新包扎。” 宁润指了指桌上的药箱,“在那儿。” 她拿来,小心翼翼的给他重新上了外伤药,仔细包扎好, 重新盖好了被子。 “把灯熄了,来床里面躺着。” 若是以前,宁婠定毫不犹豫就上去了,但现在她长大了,还跟他睡一张床未免不像话。 “哥哥,我坐这没事儿的,穿的很厚,不冷的。” “你要在这坐一晚上?这里只你我二人,又没旁人。” 宁婠迟疑,“我……” “几年未见,微微跟我生分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眼里只有我的妹妹了。” “没有,怎么会?哥哥别瞎想。” 宁婠听出了他话中的心酸,乖乖把灯吹灭爬到了床里面躺下。 这床本是她的,以前宁润睡在外间,现在外间的床被挪到西耳房去了,自然就没有了。 “微微,你是怎么出的宫?” 宁婠低头将脸埋在他的胳膊上,没有作答。 “不想说便不说罢。”宁润道,“你不想回家我不逼你,但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住在何处,以什么为生?” “住在哪儿哥哥以后会知道的,我现在生活的挺好。” 还是不肯说。 宁润眼神黯然,“那我要是想见你,该怎么找你呢?要不给你买处宅子,以后在那里见面可好?” “不用……”她知道京州的宅子多贵,“哥哥说个见面的地方,我会去的。” “中街有个庆轩楼,初十午正时分我们在那儿见,我在玄字号房间等你。” “初十?哥哥伤的这样重,要好生将息才行。”宁婠不肯,“到二十,你要不答应,我不去。” 他含笑应着,“好,就二十那天。” 宁婠的情绪渐渐转好了一些,“哥哥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我再也不想你受伤了。” “我会的,因为不想再看到我家微微哭了。” “哥哥,我真的很想你。”她握着他的手放在脸边,“曾经我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你了。” 前世至死她也没能再见上他一面,现在不但见上了,以后还能见很多次,想想就觉得幸福。 感受到泪滴在自己的手背上,宁润给她抹去,“我一直在找你,但始终没有得到你的任何消息。直到谢尚书给我送了一信封,之后他才告诉我是在家门口见到的你,我也是这才知道你已经出宫了,但还是找不到你。微微,你把我都快急疯了知不知道?” “若不是莫大人卷进了哥哥的案子,我不知道该找谁给你传信。” “看在莫修染救过你的份上,哥哥帮了他一回,但以后若再有任何事,你都不要再替此人求情了。”宁润嗓音软绵绵的,“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分卷阅读47 “莫大人之前是宝清公主的准驸马,现在退婚了,名声坏成那样,也挺惨的。” 宁润不以为然,“驸马未必是他想要的。莫修染的官位虽然不高,但翰林院是个好地方,朝堂重臣大多都是从翰林院出来的,未来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躺了一天,伤口这会儿隐隐作痛,加上与她重逢的心情尚未平息,更无睡意了。 也愿意跟她说一些朝堂之事,宁婠滢懂轻重,他是知道的,定不会出去乱说。 “哥哥与他打过交道,你觉得莫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城府极深、阴险狠毒、卑鄙无耻。” 宁婠:“……” 这确定是形容莫修染的? 她严重表示怀疑。 跟她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宁婠眼皮子发沉有了睡意,握着宁润的手渐渐睡去。 旁边的人听到她的呼吸声,心里痛甜交织着。 宁润看的出来,她的隐瞒难以启齿。 皇宫是什么地方他知道,能从里面出来,经历了什么他不敢想。 …… 宁婠睡的并不安稳,可能这里不是能让她安心的地方。 她醒来了三次天都还未亮。 宁婠不想继续睡了,她坐起的时候,刚睡着不久的宁润也跟着醒了。 “天亮一点再走。” “还是现在走吧。” 宁润拉着她的手不松,“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二十那天你若不去,我会在那一直等你。” “我不会忘的。” 宁婠本不想点灯了,直接就这么走,他却不许。 深深看了她几眼后,宁润从袖袋里拿出几张十两的银票给她,“拿着。” 她也没不收,在自己哥哥面前矫情什么,没钱就是没钱,给就要。 宁婠走之前抱了他一下,“哥哥一定要把身体养好。” 他的胳膊搂着她,颇为不舍她走。 “微微……” 宁婠松开手,冲宁润轻轻一笑,“我走啦。” “路上当心。” 顺利出了门,冷风刺骨,宁婠走的大路。 冰雪上了冻,地面实在是滑的很,天又黑着,她走的无比缓慢。 一个时辰过去,才走了一半路。 天亮以后,路上车辆行人渐渐多了,宁婠走的实在是累,靠在路边的一块岩石上歇脚。 宁婠脸上的面巾被风吹的几乎盖不住,脚一直走着倒是不冻,只这手跟脸已快要僵掉。 越等越冷,她稍稍站了站就又继续往前走。 不到两箭之地,宁婠听到身后方传来了十一赶车的声音,她忙将帷帽戴上,用手压着被风吹起的帽裙,顺便背过了身去。 马车并未过去,而是在六尺处停了下来。 宁婠听到十一喊了声姑娘,她回头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而是窗口坐着的莫修染。 他眉头微蹙,眼睛微沉着,尽管未发一言,但宁婠看的出来,对自己出城之事他很是不满。 十一让她上车。 宁婠抬脚顺着马凳小心上去,掀开帘子时,发现车内不止莫修染一人。 还有宁劭夫妻及宁师怡。 她还上什么? 宁婠心头之火上来,继而下去了。 十一见状,“姑娘?” 宁婠径直朝前走,摆明了不上。 马车从她身旁走过,渐渐远去。 宁婠心口发闷,忽然就不想回去了。 可她实在无法在这冷天里停留过长时间,脚步只能加快的走着。 进了城,卖饭者少之又少,却也不是没有。 宁婠找了家小饭馆坐下,要了一碗素扁食,不紧不慢的吃着,喝了热汤才觉得身体暖了许多。 她吃完并没有立即走,静静坐在那发呆,一坐半个时辰。 离开饭馆时,外面的风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 回到住处大门口遇到从里面出来的十一,看到她忙问:“姑娘你去哪儿了?我去接你怎么没见人?” “去吃了饭。” 十一又问:“你怎么会在城外?” 宁婠抬眼看着他,不想再隐瞒什么,“宁润是我哥哥,他受了重伤,我自然是要回家看看的。” 十一难以置信的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昨天莫修染不让他对宁婠说那些事儿,为什么宁婠听到宁润受伤之后情绪激动,又明白了宁婠为什么不上马车了。 宁婠进了门,莫修染在厅堂坐着,似在等她。 他不说话,宁婠也没理,去了内室取下衣服躺床上。 她面朝里面,刚把眼睛闭上,就听到脚步声进来了,人在床沿坐下。 纵没回头,但宁婠知道他在看自己。 这个时候她不想说任何,只想好好睡 分卷阅读48 一觉。 但明显,有人不让她如意。 “昨晚你住哪儿了?”没听到回音,莫修染伸手将她的肩膀板过来,“说话。” 宁婠微睁开眼睛,还是回答了,“宁家村。” “具体。” “我见着哥哥了,跟他待了一晚上。” 莫修染盯着她,“一个房间?” “不行吗?” “你是八岁的孩子吗?”他猜想得到,宁润定不会让她干坐着待一晚。 宁婠心里有气,见他这番态度,不禁提高了声音:“我就算八十岁,在他眼里也是妹妹!” “他夫人不介意吗?” “不在。” 莫修染凉凉说了句怪不得,“不是怕见养父母吗?怎么又敢进那个家了?不怕走不了?” “走不了也比被蒙在鼓里好,这么大的事你该告诉我的。” “你即便知道除了担心忧虑还能做什么?” 宁婠笑了一声,“宁劭被砸昏大人又能做什么?让十一带你师弟去不也行?大人不也急着去了?怎么?觉得自己特别会安慰人,缺你不可?” 莫修染绷着脸没了话,他转身离开了内室。 中午吃饭时只鹤灰一人来了,他从十一那儿知道了宁婠的身份,不过知道归知道,他的表现跟以前一样,没有不同。 曾经不打算回到这个家来,宁婠觉得他们俩不知道为好,现在不一样了,她清楚这个事是瞒不住的,与其在别人那儿知道,不如自己说出来。 从鹤灰这,宁婠知道了宁劭伤势不轻,但因为住的偏远,莫修染的师弟来给他瞧病不方便,就暂且住在了莫宅。 “那院是谁下的厨?” 看了鹤灰的比划,宁婠冷笑一声,顿觉如鲠在喉。 “你怎么没在那院吃?” 鹤灰表示她做的更好吃。 宁婠挤出一个笑容,她沉默吃饭,鹤灰见她脸色着实不好,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下午鹤灰挑水,她在井边不远处坐着,手里捏着针在给新帷帽绣花。 鹤灰知道她心情不好,宁婠开心的时候话多,脸上总带着洋溢的笑容,不似这般面无表情的安静。 他偶尔停下来看她,总觉得那根针穿的不是手中之物,而是另外一个存在却看不见的地方。 傍晚鹤灰仍一人来,他表示莫修染下午出了门,至到自己来这仍没回来。 鹤灰走了没一会儿,宁婠正洗漱着,门响了。 宁婠以为是莫修染,过去一看,并不是他。 看到眼前挑灯的女人,她的目光转瞬冷了下去。 “那么长时间没见,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从宁师怡的神情上,宁婠看的出来,她不是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出宫又在这住。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还不是鹤灰不在家吃我做的饭,就尾随了他瞧瞧。”宁师怡见宁婠没有请自己进去的意思,一把推开她,“宁昔微,你可真令我大开眼界,居然给一个哑巴家仆做外室,你那养父母养兄要是知道你这么下贱,一定会很高兴吧?哦对了,还有你那大家闺秀的嫂子,一定会很喜欢你吧?” 宁婠脚步踉跄两下站稳身子,纵想对眼前之人动手,但身边没人,她又怀着身孕,怕吃大亏的是自己。 “说完了?滚吧。” 这不符合宁师怡的想象,她笑了一声,“果然在宫里待久了,人都被训傻了,难得跟你见上一面,我怎么能轻易就走呢?” 宁婠看着她,不紧不慢道:“你跟你哥嫂住在莫大人家里,已经给人添麻烦了,怎么?你还想惹事生非?保不齐会被赶走的。” “这算什么惹事生非?你知道褚安哥跟我哥关系有多好吗?他不会赶我的,倒是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信不信我跟褚安哥一说,你立马就会被鹤灰抛弃。”宁师怡仿佛找回了从没有过的底气,语气极为轻蔑。 “是你哥跟他关系好,又不是你,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口气张狂的犹如吃了两车牛粪。” 宁师怡手中的灯笼摔落在地,“你知道我有多想扇死你吗?” 宁婠抓住她抬起的手,“宁师怡,我不想跟你动手,你别没事找事。” “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她哈哈笑了两声,“这么怕挨打吗?宁昔微,你越这样,我就越想打你。” 宁婠强忍着恨意怒火,“我不是鹤灰的外室,这个宅子是莫大人租给我住的,你动手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 “啧啧,使劲编。”她半点不信的望着宁婠,“褚安哥会看上你?你当自己是仙女不成?要不要给你拿面镜子照照?” “我是不是编的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想趁着我去问人的时候逃跑啊?”宁师怡乐不可支,“真是想不到你宁昔微也有今日,要我不打你也行,给我跪下求饶。” “让我给你下跪?宁师怡,还没睡你就开 分卷阅读49 始做梦了?” “呵。”她抬腿狠狠踢去,“就算你现在跪,我也不打算饶了你。” 宁婠小腿吃痛,当第二脚踢过来的时候,她身子一闪给躲过了。 对方步步紧逼,宁婠想跑回屋里关上门不与她正面对打,只是未跑两步就被宁师怡抓住了头发,撕扯的剧痛令她再做不出忍让,与宁师怡扭打在一起。 “宁昔微,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你怎么不死在宫里头呢?” “让你失望了?我偏不死,气死你!” 宁师怡失去理智,与她打的不可开交,动作乱出,手脚并用,偶尔还上嘴。 当她疯一般的将宁婠朝后方推去的时候,尽管用胳膊撑住了,但头还是磕在了墙上。 趁宁婠头昏眼晕之际,宁师怡一脚踩在了她腹部上,一阵痛楚传来,宁婠脑子空白一片。 见她如傻了一般不动了,宁师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发型,捡起灯笼心满意足的走了。 回到宁劭所在的房间,正在说话的几人见她顶着如同猪头一般肿着的脸进来均大吃一惊。 “师怡,你这是怎么回事?” “嫂子。”宁师怡看向说话的任氏,“是宁昔微……我在外头碰见她了……” “你说谁?”宁劭咬牙切齿问,“当真是她给你打的吗?” 宁师怡呜咽着,声音夹带着颤抖,“是她,就在后门那边住着……” 话还没说完,门被砰的一声大力推开。 宁师怡看到门口的宁婠,吓得赶紧躲到了莫修染的身后。 床上的宁劭见宁婠手里握了把刀,微微坐起身子,“宁昔微,你要干什么?!” 她不作答,死死盯着宁师怡,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滚出来。” 宁师怡瑟瑟发抖,眼神中闪烁着恐惧。 莫修染刚要朝宁婠走去,被宁师怡拉住了胳膊,“褚安哥,不要去!” 宁婠自己上前,手腕被攫住,她看向面前的男人,“让开。” “别闹了。”莫修染声线虽柔和,眼神却明显让她适可而止。 她一字一句,“我没闹。” 莫修染看她脸颊微肿,眼睛红的厉害,声音愈发温柔,“听话,把刀给我。” 宁婠神情冷漠,手里的刀攥的死紧,十一怕刀刺伤莫修染,强行将其夺走。 见她手里没了利器,任氏讥讽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女儿,真是一点不假!” 莫修染冷冷瞥她一眼,虽然没说话,但足以任氏不敢再言语。 宁婠很想让莫修染选选看,是将宁师怡赶出去还是选自己。 有了这个念头后,她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没意思透了。 见宁婠扯了一下唇角,手欲朝头上伸去,莫修染一把将她扯到了怀里,按住其手。 “我来。” 他伸手将簪子取下,重新给她弄好了头发。 十一知道,宁婠刚刚根本就不是想弄头发。 宁劭已从莫修染的各种反应上猜到了小猫姑娘该是眼前这位仇人之女。 他抿着唇没说话,脸色很不好。 “褚安哥……”宁师怡回过神来,“你真的跟她在一起了?你怎么能跟这种人……” 莫修染强势打断她,“这种人是哪种人?你又是什么人?我跟谁在一起用你过问?” 无论脸上还是语气,他并未有明显的怒火,只那双深邃的眼睛如淬了冰,令人不寒而栗。 宁师怡支吾,“你明知她家跟我家……” “那又怎样?你们两家多年前的过节跟我有什么干系?” “褚安哥,我可是为你好,宁润要是知道……” 莫修染第三次打断她的话,“管好你的嘴。” “就算我不说,那他也是早晚会知道的。” “他是会知道,但不能从你这知道,记好了。”莫修染交代十一,“送宁师怡回去,估计回来城门会关,你今晚在宁家村住下。” 连姑娘二字也省去了。 随后,莫修染打横将宁婠抱走。 他没抱她去另外一个院子,而是去了正房内室。 房间里点亮了灯,宁婠坐在床边眼睛无神,仿佛没了灵魂。 他将耳边的一缕发给她别到耳后,目不转睛注视着。 眼神过于灼烈,宁婠很难忽视,她偏过头近距离与他对视了一瞬,“你明知道我有多厌恶她,为什么还允许她住这?” “今早来的时候就没让她跟着,她坚持要来,还说下午会回去,谁知道没走。” 宁婠把他的手拿开,“我去净房。” 再次被拉住,“一起。” “不要。” “要的。” 最终莫修染还是被关在了净房门外,里面亮着灯。 他站在廊下等着,许久,不见人出来。 分卷阅读50 “你是在里面睡着了吗?” 宁婠终鼓起勇气低头快速瞄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的心踏实了。 没有一丝血迹。 还以为孩子肯定要保不住了。 万幸。 宁婠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但毋庸置疑此刻喜多余其它。 门咯吱一声开了,宁婠走出来,神色已好了许多。 她在前面走,莫修染后面跟着,回了另一处院子。 洗漱后,等房间暖和些,宁婠才把袄子取下。 莫修染给她在受伤的各个地方抹了药,之后拿来煮好的鸡蛋为其敷脸。 宁婠躺在那闭着眼,手也懒得动。 问起动手的来龙去脉,她一五一十的道出,“是她先招惹我的。” “从结果上看,还是你厉害。” “要不是你拦我,我真会下手。” “我知,所以才拦你。”莫修染声音很轻,绵绵柔柔,“明儿让鹤灰住在这院,我跟十一不在家时,他与你有个照应。” 宁婠建议家里添人,他道:“上月我已让十一往芜州去了信,阿九这个月就会到。” “要不要添俩丫头?” 遭到了莫修染的拒绝,“女的不要。” “为什么?” “不想。”莫修染俯视着她的面容,“今天下午瞧见梁汀了。” “在哪儿?” “南街,他在找你。” 宁婠半响没声,莫修染知道她没睡着,“怎不说话?” “想起了以前在宫里的日子,梁汀如果没被调去昭华宫,我想,我们两个兴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讲着讲着,宁婠察觉到脸上的鸡蛋被拿走了,睁眼看去,“怎么不继续了?还不凉呢。” 他淡淡道:“你的美好回忆,我怎好打扰?” “……” 宁婠翻过身去,哼了一声,变脸比翻书还快。 * 初六一早,光德帝的赐婚圣旨送到了张家。 命翰林院从五品侍讲学士张清哲在三月初六与宝清公主萧素涵成婚。 虽然对方家里有五位小妾,但光德帝避免重蹈覆辙,还是命试婚侍女去确认没问题才赐的这婚。 张清哲跟莫修染同为殿试考生,前者是状元,而后者则是探花。 萧素涵得知要下嫁给他后,已经一天没进食了,得知圣旨已下,她更是哭了一场。 莫修染最起码还有一张好皮相,而张清哲连这个都没有。 前天在光德帝的安排下,两人单独见了一面,见着第一眼萧素涵就不满意,长相太一般。 之后聊天,对方说话的语气以及频频的自我夸耀令她严重不适。 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要跟这样一个男人相伴终生。 徐嬷嬷将手帕递去,安慰着,“公主莫要恐慌,上一次婚事都能解决,这一次也可以的。” “可以什么可以,先不说父皇已派人试婚,就说母后那儿,她也不许我胡来。”萧素涵擦了擦眼泪,“这个张清哲是赵尚书的学生。” 徐嬷嬷叹息,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主,谢姑娘来了。” 闻言妙彤的话,萧素涵起身补了补妆,“让她来这说话吧。” 谢韶华被请进了她的内室,看到眼圈红红的萧素涵,她关切询问:“公主可是心情不畅?” 得知她派人传自己进宫,谢韶华忙赶着过来,这一见,便知萧素涵对婚事极不满意了。 “坐吧。”萧素涵缓和了一下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婚事已定,不容更改了。” 谢韶华好生安慰了她几句,多少是管些用的,萧素涵好了一点。 “今年你也十八了,婚事估计也快定了。” “十七的生辰才过去多久,到今年腊月才整十八呢。”谢韶华微微一笑,“最近家中事多,还未有听闻议到这事。韶华听说书的人说京州有位姓孟的女人颇有些能耐,年纪不到四十,有钱有势在外胡作非为夫家也不管,公主可听说了?” “未曾听说过此事。”萧素涵道,“一听就知说书者瞎讲的,有钱有势的人都是注重脸面的,怎么可能纵容其胡作非为?” “说的也是。” 谢韶华在这待上半时辰才走,回家的路上,想事的她一直望着轿窗外,一道身影令她急急喊轿夫停下。 “请等一等。” 从店门口出来的孟挽星脚步停下,抬眼看去,“谢姑娘?” 谢韶华上前,“我能跟您聊一会儿吗?” “可以,跟我来吧。” 带她回到房间,孟挽星给她倒了杯茶,“想跟我聊什么?” 谢韶华有些紧张,双手捧着茶杯说了句谢谢,后问:“您跟我父亲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话从她嘴里问出,在孟挽星看来是对自己的看低与轻视。 “ 分卷阅读51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 “请您实话实说就好。” “没有关系。” 谢韶华到底年纪不大,神情难藏匿,看出她不信,孟挽星神情略冷淡,“既是不信,又何须多此一问?” “我父亲以前从来没对我母亲动过手,因为您,他第一次打了我母亲。因为您,他冷落了我母亲很长时间。还因为您,他住在了外面……您没出现之前,我们家的日子过的平静又幸福,但自从父亲知道您回京州以后,他就变了。” 就差直白说出一句:都是你这个坏女人害的。 谢韶华说完注视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失望的是,孟挽星脸上既无笑容也无羞愧,仿佛刚才那番话不是说她一样。 “谢谢你告诉我,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他为我做了这么多,看来你母亲的位置快要不保了,离开了谢家,你母亲可怎么生活啊?” 这正是谢韶华最最担心的。 “您跟我父亲的缘分早就尽了,再续前缘也是苦涩无味,何必拆散我们一家人呢?您有钱有势没我父亲也能生活的很好,而我母亲与您不同,她只有我父亲一人,没有他,我母亲活不下去的,求求您再也不要见我父亲了。” 孟挽星支颐,望着面前这张极为像谢舸的脸,她的眼睛里正饱含热泪,带着哀求。 “既然你都说了我有钱有势能生活的很好,为什么还会觉得我非你父亲不可?谢姑娘,我能在你出生之前主动跟你父亲分开,就能做到多年后把他当熟悉的陌生人看待。回家跟你母亲一块好好洗个头,脑子里除了那点龌龊事就想不到别的了。” 谢韶华被说的脸通红,“您跟我父亲没有那种关系最好,要是有,您孩子脸上一定会很无光的。” “我说跟你父亲没有关系你不信,我说你母亲位置快要不保了,你倒是信的真真的。” 她不再浪费口舌,起身离去。 ☆、第25章 孟挽星当年离开谢家时就已知道谢林两家议婚之事, 是谢老夫人亲口告诉她的。 女儿夭折,心爱的男人另娶她人儿女双全。 怎么可能不痛。 那个时候,她每日以泪洗面。 也曾站在桥上, 望着下面的河水想一死了之。 也曾在性命攸关想过放弃挣扎。 更曾想过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重新开始新生活。 但是, 她做不到。 支撑孟挽星活到今天的恰恰就是已经失去的人。 现在虽说怀疑孩子还活着,但她没见着人, 不敢真的确定。 只要能见着那个孩子, 孟挽星就能断定是不是。 且不说相貌像不像, 她的背上有一个红色心形小胎记, 这是错不了的。 忙了一天之后,孟挽星正吃着饭, 云来传话:“门主,王爷要见您,人已在尚雀园等着了。” 她口中的王爷是景亲王萧倾, 光德帝的同胞弟弟。 “可说了何事?” “无。” 孟挽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把云锦给我喊来。” “是。” 孟挽星更换了一身衣服, 化了一个明艳的妆容, 出门时, 男人已在上马凳前等候。 扶她上了马, 自己紧随其后,驾马朝北街而去。 尚雀园美人众多, 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她们吟诗作赋歌舞曲艺样样精通。 不过这里门口是有人把守的,一般人进不去。 专为钱权者们效劳。 到了地方,云锦将马交给旁人,随她进去, 门口侍卫无人敢拦。 还以为只萧倾一人,进门一瞧,里面坐了十余人,有男有女,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孟挽星的目光落在谢舸身上,他也在。 “阿挽来了。”萧倾含笑招手,“过来坐。” 他旁边的姑娘立刻识趣起身离开,给孟挽星腾位置。 房间内暖气很盛,孟挽星将披风解下递给云锦,随后上前在萧倾旁边坐下,肩膀随后被他搂住。 “吃了吗?” 孟挽星闻到了他的酒气,神色自如,“吃过了,您胃不好,少喝点酒。” 萧倾嗯了一声,端着的酒杯还真给放下了,微歪头瞅她,“瞧你瘦了,最近挺忙?” “还好。” 萧倾低声道:“别太拼命了,健康最重要。” 孟挽星摇头,“不会,我有分寸。” 两人交头接耳的聊天,在谢舸看来像另外一回事。 他今天才知道孟挽星跟萧倾不但认识,关系似乎还不一般。 那个在她房间过夜的男人,他也瞧了出来,是她的下属。 人还未散,萧倾让大家随意,之后带着孟挽星走了。 谢舸本来酒喝的很少,她们走后,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觉得 分卷阅读52 浑身如火烧般的难受。 意识倒还有几分清醒。 再见到孟挽星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后,在楼梯口,她一个人。 谢舸眸光似有火光涌动,嗓音沙哑,“我有话对你说。” 孟挽星让他来房间说,外面人来人往,不方便。 他跟着她去了四楼,房间里是热的,谢舸一眼看到了里面的男人。 “你先出去。” 云锦没说话,只是朝她笑了一下,之后去了门外。 “坐吧。” 谢舸没动,孟挽星见他走到自己跟前,抬起头来。 俯视的眼睛赤红,“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对不对?” 她一愣,忽而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而道:“我跟你都分开多少年了?你能娶妻儿女双全,我就不能有男人了?讲不讲理?” “林秋芳在我的饭里下了东西,我跟她只有那么一次,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是分房住的。” 孟挽星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我不管你的家事,只说我跟你,没可能了。除了孩子的事,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听明白了吗?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 站起来的瞬间被他拽进怀里,刚说出一个谢字,声音就已被淹没。 谢舸似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不管不顾。 直至孟挽星的巴掌落在他的脸上,一切归于平静。 “我看你真是疯了!” 偏过去的脸转过来时,孟挽星看到了他眼中的泪光。 当谢舸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时,孟挽星跌坐在椅子上,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云锦在外头隐约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进门见她铁青着脸,带着笑走近,“孩子的事他能查出什么来?您以后没必要再私下见他了。” 孟挽星站起来,只说:“今晚你回西街住。” “不想回。” 他伸手去抱她被推开,孟挽星板起脸,“回去,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云锦见她执意如此,耸了耸肩,到底说了句:“好。” * 宁劭的妻子辰正时分来了,这个时候家里只有宁婠一人。 虽然任氏一再说自己不是来找事的,但宁婠始终没给她开门。 “有什么话你就在这说好了,我听得见。” 任氏没辙,鹤灰在家她又不好把自己想说的道出,只能趁他外出时说了。 她前后看了看,小声说:“你哥哥之前刺杀的案子,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知道,都察院的监察御史。” “错,那位监察御史只是因为得罪了你哥所以才被收拾了。”任氏告诉她,“真正的凶手就是你哥自己,我就知道褚安没有对你说实情。” “你来这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任氏承认,“我想让你自己主动离开这,一不想因为你让他们两个好友有隔阂,二不想褚安被你害死。” 宁婠声音平静,“你跟宁师怡安分,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隔阂。其次,我自己的男人自有我担心,轮得到你操这闲心?” 任氏被堵的哑口无言,她想起莫修染定婚一事来,“褚安六月份就要成婚了,你要给他做妾吗?你哥养大你也不容易,你就这么打他的脸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你怎么知道这婚事一定能成?”宁婠不免冷笑,“你又怎么知道我嫁不了?” “但凡你知道他父母什么样,你就不可能说的出这话来。” “我又不跟他父母过日子,只要他愿意娶我,只要我愿意嫁,谁也拦不了。” 任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宁昔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父母之命啊?你又知不知道忤逆父母会毁了他的仕途?是他的仕途重要还是你重要啊?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那咱们走着瞧好了。” 宁婠扭头离开,身后传来任氏的话:“走着瞧就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被赶走的。” 想看她被赶走? 做梦去吧。 宁婠回到内室将床上的被子被褥逐一抱到外面搭晾衣绳上晒,打扫完屋子,鹤灰买菜回来。 之后他挑水,她洗衣服,忙忙碌碌一上午就过去了。 下午沐浴时,宁婠还特意看了看自己的腰身,没啥变化。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哪一天怀上的,但还是能猜个大概出来。 下个月这时候肯定就不一样了。 她要好好养胎,凡事力所能及,不能过于劳累,情绪尽量保持平和。 别的都可先放在一边,现在孩子这件事最为重要。 宁婠晒干长发后梳了个跟之前不同的发式,还特意上了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无比满意。 等到拍门声,宁婠脚步轻快的上前把门打开,直接就扑了上去。 “大人!” 莫修染低头看到怀里的人儿,眼内皆是浓浓笑意。 一连几天不冷不热,忽 分卷阅读53 来这一出,着实惊喜。 十一咳咳两声,宁婠转过脸才看到门口不止他们俩人,右侧稍后一点的位置还有一位身穿蓝衣便服的年轻男子,正惊愕的看着自己。 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连忙松开手,“这位就是阿九吗?” “阿九还没到呢。”莫修染给她介绍,“这是我师弟冯柏岩,字烨白。” “原来是冯大人。” 冯柏岩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自己的师兄提及了,也着实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如今见着人,只觉得笑容甜美,给人非常亲切的感觉。 “听三哥说三嫂厨艺好,特意来混口饭吃。” 这声三嫂叫的宁婠心花怒放,面红带羞,“快快请进。” 莫修染看她神色这般,唇角噙着笑牵她进院。 本来饭已经做好了,多一人,加上宁婠心情不错,又多做了几个菜。 冯柏岩相当给面,不但一个劲的夸她,还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一桌饭菜没剩下什么。 临别前,他特意说:“明日中午散值后三哥在宫门口可要等我,我乘你车一道去。” 宁婠疑惑:“你们要去哪儿啊?” “谢宅,明天是先生的生辰。”冯柏岩笑眯眯摆了摆手,“三嫂,我还会再来的。” “随时都欢迎你来。” 闩上门两人洗漱之后,宁婠刚要坐下被一把抓住胳膊,“今儿什么事让你那么高兴的来迎接我?” 她踮起脚环抱住他的脖颈,“没特别高兴的事儿,就是想大人了呗,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莫修染眯眼问:“想我哪儿了?” “哪儿都想了。” “撒谎胖十斤。” 宁婠迟疑的一瞬间被他看到,紧接着人就被送到了床上,“小骗子,果然是在哄我。” ☆、第26章 自从跟莫修染在宝法寺相逢后, 宁婠虽然服侍了他几回,但一直没让近身。 今晚他不依不饶,宁婠的胳膊挡在身前, 问他:“我要是怀上孩子怎么办?” 还以为莫修染会说这么小心不会的,谁知他说了三个字:“生下来。” 心里知道他会要孩子, 但亲耳听到,宁婠还是很舒心的。 她眉开眼笑, “现在不行。” 莫修染只当她的意思是现在不能怀孕, 见其始终不肯, 他躺了下来, 白净修长骨骼雅致的手抚上她的后脖颈处。 房间的灯半个时辰后才熄,宁婠爬上床里面躺下, 窝在他怀里。 “大人,你以后想要几个孩子?” “没想过。”莫修染一手搂着她,一手枕在脑后, “你愿意生几个?” “先生一个吧。”宁婠想想就很期待, “我会是个好母亲的, 给孩子给大人一个幸福的家。” 莫修染的脸紧挨着她的发丝, “我相信……你做的到。” 宁婠累了, 合上眼睡去。 睡得正香时, 旁边梦呓的声音让她迷迷糊糊醒来。 宁婠搂紧他,像他对待自己一样, 手轻轻拍着,声音渐渐消失。 莫修染醒来时床上只有自己一人,他穿衣洗漱出门,厨房亮着灯,昏黄的光映着门口, 有饭菜的香气飘出。 走过去的脚步放轻,看到坐在灶火口的背影,唇角不自觉上扬。 以前吃完饭他跟十一直接就走了,今天格外不同。 宁婠送他到门口,给了一个分别礼,还悄悄在耳边说了句,“我爱你。” 莫修染之前听她说过喜欢,但这句话还是第一次听到。 温热的气息与轻柔的声音一并进了他的耳朵,莫修染的脸微红,注视着眼前这张笑盈盈的面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十一抬头望天,这俩人真是当他完全不存在。 …… 鹤灰挑完水后,宁婠拉着他的胳膊到院内椅子上坐下,“依我跟大人的关系,迟早都要面对莫家的人,我想先有个心理准备。” 他觉得言之有理,点了一下头,自己所知道的也都让她知道了。 莫修染是家中长子,下面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本该是受重视的孩子,因为出生时险些让母亲丧命,加上当天外祖父的过世及之后一年家里祸事频出,家里所有长辈们都认为他命硬,是灾星,于是将他送去了寺里。 五岁后才接回家,看他性子孤僻不爱说话更加不喜。 父亲对他读书之事管得甚严,一本书,只给两天时间背,背不完背错都得挨打。 除了这件事,莫修染的其它事他不管不问,只在惩戒这事上出现。 母亲极其偏爱二儿子,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紧着老二,行为上一碗水端不平也就罢了,还经常言出伤人。 父母尚且如此,其他人自不必说了。 莫修染进京赶考春闱前,二弟在其饭里 分卷阅读54 下毒,企图让他变哑巴,结果莫修染没吃那碗饭,进了鹤灰的肚子。 这件事发生后,家中长辈虽责罚了其二弟,但碍于名声,不叫外人知道。 其母担心莫修染以后仕途大有作为报复自己的弟弟,不让他进京,一文钱不出。 莫修染揣着仅有的少数钱,带着阿九、十一及鹤灰,一路边做短工边来的京州,自此再没回去过。 光德帝赐婚后,阿九收到家中来信,母亲病了,莫修染让他回家照顾,顺便告知莫家人尚主一事。 宁婠今天才知道,十一原先跟的是莫修染的二弟,受了不少苦头,莫修染私下没少帮他,这也是离京时十一义无反顾跟着的原因。 得知莫家是这么个情况后,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夜里莫修染的梦呓一直在反复的说着三个字,别打我。 宁婠猜想他一定是梦到了小时候。 看她在沉思着什么,鹤灰以为她在为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让她别太担心,表示莫修染不会跟莫家人住一起。 “我不担心,因为有大人还有你们在我身边啊。” 鹤灰咧嘴一笑,重重点了一下头。 * 中午,莫修染正在车里等冯柏岩,张清哲走了过来。 “介意我上去聊两句吗?” 莫修染瞥了一眼窗外的他,“上来吧。” 张清哲落座,看着对面的男人,也不绕弯子,直接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 “张大人指的是什么?” 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张清哲更加直白道出:“尚主之事。我打听过了,赐婚之前张总管私下见过你。平白无故的,他帮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做什么?你没出力谁信?” “张大人太看的起下官了。” “你跟张总管是什么关系,我猜的出来。”张清哲的讥讽十分明显,“所以我一直都不奇怪你为什么没女人。” 莫修染眸子里荡开一抹笑,只这笑未达眼底,“不知道张总管知道自己被人这么说,作何感想?” 张清哲脸一僵,继而道:“莫大人这是要吹枕边风吗?” 他眸光冷了下来,盯着对方,“下官名声不好,不介意更坏一点,但是张大人就不一样了,好好珍惜着吧,别等哪天没了后悔莫及。” 张清哲想到他是什么样的人,当即说:“是我胡言乱语了,莫大人别放心上。” 冯柏岩上来,待人坐下,他连忙下了车。 “三哥,张大人跟你说什么了?” 莫修染闭目,“他那狗嘴能吐出什么好话来。” 冯柏岩没再问别的,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就这么一路去了谢宅。 到了地方,欲进门之际,莫修染听十一说了句鹤灰来了。 他回头看去,只见鹤灰一脸焦急的跑过来,手慌乱的比划了一通。 意思清楚明了。 他去莫宅拿东西,一刻钟时间都不到,再回去,发现家里的大门敞开着,宁婠择菜的竹篮在地上歪着,人已不见踪影。他断定宁婠不可能随便给人开门,就看了看院墙,发现有块瓦片掉在地上,明显劫走宁婠的人是越过墙头进去的。 “染爷……”十一话还没说完,莫修染已从他身侧走过,留下一句:“不用跟,你与鹤灰城内找着。” 随后疾步走到下马的周泉伶身边,将他手中的缰绳夺过骑马而去。 周泉伶目瞪口呆望着远去的身影,回头就见冯柏岩从门内走出来。 “二哥,三哥骑你的马去哪儿了?” “你问我,我问谁。”周泉伶看向十一,“你主子怎么了?一脸戾气,要杀人似的。” 十一走近说道:“染爷临时有急事,两位大人进去替染爷向谢先生解释一下,我跟鹤灰也得赶紧走了。” 冯柏岩看着马车离去,不禁怀疑,“不会三嫂出什么事了吧?” 周泉伶问他:“什么三嫂?” “三哥身边的小美人儿,烧的菜特好吃,昨个儿我就在他家吃的饭。” 周泉伶一脸震惊,“他身边居然有姑娘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冯柏岩揽住他的肩膀朝门口走,“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 宁婠睁开眼时,人躺在梁汀家中的东厢房里,她曾经住过的房间。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那儿的。 她瞥了一眼床边的身影,撑着胳膊坐起,“梁汀,你能不能做一回人?” “跟你住一块的那个男人是谁?” “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一脸阴冷,“趁我没发火之前,你最好老实回答。” 宁婠觉得这人真不可理喻,闷声闷气道:“他是我朋友。” “朋友?”梁汀根本不信,“你出宫才多久,哪来的朋友?” “新结识的不行吗?”宁婠瞪向他,“ 分卷阅读55 梁汀,你一定要这么强人所难吗?两个人过日子,最重要的是心甘情愿。”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跟一个新结识的男人能心甘情愿,跟我就不行?” 这个动作,让宁婠想起了在地牢里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我心里有人了,不想随便嫁给不喜欢的人凑合过一辈子。” “就今天我看见的那个男人?” 宁婠否认,“不是。” “那是谁?” 她目光朝下,不去看他,“你不用知道他是谁。总之,我不想嫁给你,不想跟你一起生活。” “既如此,那你去死好了,这样就可以不用嫁给我,不用跟我一起生活了。” 宁婠早已知道他骨子里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但实在是没想到,他会偏执到这个地步。 他的手从下颌移到了脖子,宁婠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前世她可是死在了他面前。 “梁汀……你别这样行吗?” “我只问你一句话,嫁还是不嫁?”他的手在这话说出以后渐渐收紧,宁婠紧张的手心出了汗,“你……给我点时间考虑。” 梁汀的话语咄咄逼人,“没有考虑的时间,回答我,现在立刻马上!” 宁婠不敢在这个时候逞强,欲说嫁的时候,院内发出一声响,似有人从高处跳下落地的声音。 梁汀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松开她站起身,走了有三四步,东厢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第27章 看到进来之人, 梁汀深感意外。 莫修染来这,目的明显。 梁汀不怕他,文官有几个会武的? 论身手, 他料定莫修染不敌自己。 只是,梁汀忽略了一点, 他为什么敢只身前来,真是鲁莽吗? 当对方阴森着脸朝他动手时, 梁汀还是很淡定应对的, 不过很快, 他就意识到自己轻敌了。 无论出什么招都被压制, 似乎知道他要怎么交手,刀不等拿起就被踢掉, 梁汀的手腕一震,剧痛袭来,来不及捡起, 整个人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仅仅七八招。 白袜黑履踩在了他的脸上, 使足了劲儿, 梁汀痛的呲牙咧嘴, 他抬眼看去, 对上一双凌厉的眸子。 莫修染的声音寒凉如冰,“再敢碰她一下, 你试试。” 梁汀没答他的话,反而对宁婠说:“这就是你的心上人?宁婠,你脑子被驴踢了?你跟他有什么幸福可言?” 宁婠回过神来,“跟你就有幸福可言了?别太自以为是了!梁汀,你无非就是看我无依无靠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负我, 你扪心自问,我可有一丝对不住你的地方?恩将仇报,你还有脸了?” 她从床上下来,“大人,我们走。” “不急。”他低头看向梁汀,面无表情道:“把宁婠的钱交出来。” 梁汀欲挣扎起身,反被他踩的更狠,他口腔里有血腥,想吐吐不出,很是难受。 “您不放开我,我怎么拿钱?” 梁汀很明白,今儿这钱若是不还回去,自己还有得苦头吃,他也着实担心因绑人之事被抓去衙门。 脚这才移开,他费力站起,朝地上吐了一口,手伸到袖袋中拿出银票来。 不过并非原数归还,梁汀将宁婠在这吃住花销给特意扣了。 宁婠对扣钱没意见,但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梁汀在她身上花的每一文钱都记了账。 这种举动令她无法可说。 “宁婠,如果你要告发我绑走你,等我从牢房出来就跟你一块死,如果你不告发我,我不会再去找你了。” “……”她看着梁汀,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别再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了。” 从离开房门到出院,再到被扶上马,宁婠只觉得像梦一样。 身后的怀抱是真实的,被握着的手也是真实的,风呼呼在耳畔吹过,宁婠一点都不觉得冷。 她回头瞄了一眼莫修染,对方脸上的神色已比进门时好了许多。 进了城,见不是朝东街的方向去,宁婠想到今天是谢舸的生辰,便问:“大人,我们要去谢宅吗?” 他嗯了一声。 宁婠以为是让她在门口马车里等着,到了后才发现马车并不在。 “十一呢?” “找你去了。”莫修染让她跟自己进去,宁婠则说:“我在门口等大人就好。” 莫修染不肯,去不远处的铺子里买了顶帷帽给她戴上,“要等去里面的客房等。” 宁婠小步跟上,跟着他进了谢家的大门。 到了外院客房,莫修染对她说:“我跟先生说几句话就带你回去。” “大人,今天是你先生的生辰,因为寻我恐怕已扫了他的兴致,不好来了就走,你陪先生吃饭吧,我在这等着你,之后咱们再回。” “ 分卷阅读56 我让人给你送饭过来。” 宁婠摇头,“别,咱家什么都有,我回去吃。” 莫修染知道她是真不想,也就不另作安排,“你在这躺会儿,不会太久的。” “快去吧。” 莫修染过去时,筵席都快结束了。 谢舸从冯柏岩口中得知他人到了门口有急事走的,自不会说什么。 饭后,待宾客都走了后,谢舸将三位学生叫去喝茶闲聊,顺便问莫修染什么事急成了那个样子。 “我屋里的人被劫走了。” 谢舸一怔,随后又问:“被什么人劫走的?人现在可有救回来?” “是宝清公主身边一个叫梁汀的侍卫,人已救回来,此时正在外院客房。” 冯柏岩追问:“那侍卫因何故劫三嫂?” “两人原先都在安寿宫当差,是熟识。出宫以后,这男的逼她成婚。” 冯柏岩欲骂见谢舸在这又给咽了回去,转而问:“三嫂是宫里出来的?” “她是试婚的侍女。” 三人:“……” 周泉伶接话,“褚安,你父亲不是已经给你定婚了吗?我听烨白说,你要娶这个姑娘,那门婚事能退的了吗?” 莫修染没细说什么,只道:“事在人为。” 他话音刚落,管家迈步进门,在谢舸耳边低声告诉他,孟挽星来了,人就在大门外。 谢舸诧异,他当然不会认为孟挽星是特意来给他庆贺生辰的。 明显也不是自己母亲让她来的,不然不会通传到他这。 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事儿,她不会过来。 想到这,谢舸站起与三位学生散场。 等他们出去,谢舸让管家把孟挽星带到这来。 没有久等,人很快出现在门口。 她把帷帽摘下,进来问他:“你是不是有个学生叫莫修染?” “是,怎么了?” 孟挽星紧接着问:“他不是来你家了吗?人呢?” 谢舸不知她的意图,皱眉问道:“你找他什么事?” “我有私事急需见他。” 比起她的着急,谢舸神闲气静多了,“什么私事?” 孟挽星面露不快,“都说是私事了,你就不要追问到底了。” “你刚才进院时没瞧见他吗?跟他师兄弟刚从我这走。” 孟挽星虽然没见过莫修染,不知他长什么样,但从下属嘴里知道他是六品官员,今天穿了青色官服,她从进院到走到这,除了眼前这位,压根没看到其他穿官服的男人。 “没瞧见。” “那是错过了,现在如果不在客房就是已经走了,你去看看。” 孟挽星急忙出门,谢舸亦跟了过去。 行至外院,见管家从大门口回来,谢舸问:“褚安他们走了吗?” “刚走。” 谢舸看向身旁的女人,“我不知道你找他所为何事,但有一点我必须跟你说明白,谢家的事跟他不挨,你不要因为他是我的学生就迁怒于他。” 孟挽星声音冷淡,“你想多了。” “如此再好不过了。” “告辞。” 她翩然远去,身影消失在门口。 孟挽星回了庆轩楼,她没回房间,而是在一楼坐着等待。 心急如焚、激动、惴惴不安。 着急知道答案,既盼着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又害怕不是。 云锦在旁边坐下,手撑着脸注视着她。 “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您都很镇定,第一次见到您这个样子,真不习惯。” “见多了就习惯了。” 云锦脸上挂着笑意,“您也就在这件事上会如此了,想多见恐怕也不容易。” “关键是……”孟挽星问,“你想多见么?” “实话说,不想。” 孟挽星笑了一声,没问他为什么,亦没有言语。 云锦没见过年轻的她,怎么可能知道她也有过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的岁月,又怎么知道曾经她的心很软,生气了,谢舸一根糖葫芦就能哄好。 母亲早逝,身为家里的大女儿,不但要干活挣钱还要照顾父亲以及两个弟弟。 对家里长期的操劳付出,不但没得到只字片语的关怀,还被当成理所当然。 那个时候她最渴望的就是爱,盼望能有个人来到自己的身边,给自己很多很多爱。 日子清苦没关系,只要心是暖的,她觉得一切都会有的。 后来遇到了谢舸,一头扎了进去。 他性情内敛,虽然不会说很多她想听的话,但会做很多在乎她的事。 日子虽苦,但心是甜的。 孟挽星从来没怀疑过谢舸对自己的爱,不然也不会没成婚就愿意给他生孩子。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能力护她,而她,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b 分卷阅读57 r   只以为只要两人愿意,一切都不是问题。 到底是年纪小,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想法幼稚可笑。 孟挽星看向门口,眼睛再没有看过别处,一直等到云来回来。 “您进谢家门没一会儿奴婢就见三个穿官服的年轻男子及一位戴帷帽的女子从里面出来,他们三个男人穿的官服颜色不一样,穿红衣官服的骑马先走了,稍后有马车过来,其他人坐马车走的,去了东街。莫修染有两处宅院,距离不远,那位姑娘住的是小宅子,现在莫修染已经回衙门了。” “派人去宫门口等着,下午散值后务必把人给我请到这来。” 云锦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费事,“您何必找莫修染浪费时间呢?把那姑娘弄晕您检查一下有没有胎记不就好了?” 孟挽星冷下脸,“我想不到?用你来教?” 她起身朝楼上走去,云锦连忙跟上,未到楼梯口就被她伸手一指,“在这老实给我待着,敢上来我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论无情,就没人能比的上您。” 孟挽星不理他,抬脚继续朝上走去。 她上楼换了身衣服又重新下来了,云锦见她要出门,忙问:“您去哪儿?” “东街,先去瞅两眼。” 云锦弯了弯唇,“需要陪您一起去吗?” “不用,碍事。” ☆、第28章 马车停在宅子门口。 孟挽星坐在上面没下来, 云来去敲的门。 听到脚步声走近时她回头朝孟挽星眨了一下眼睛。 孟挽星心里紧张坏了,捏着窗帘的手有些发抖,一眼不眨地盯着那扇还未打开的门。 当人出现在她的视线内时, 这一刻,孟挽星的心在颤抖。 门口的身影身段纤细, 穿着粉红的小袄,梳着未婚发式, 脆生生的问云来, “你找谁?” 云来恍了一下神, 把准备好的话道出:“请问, 这是莫修染家吗?” “对。”宁婠上下打量着她,“你是?” “我家主子找他有点事, 他人在家吗?” 宁婠摇头,“不在,他去衙门了, 你主子是谁?等他回来我转告他一声。” 云来微笑, “罢了, 因为事还挺急的, 我们还是去宫门口等他好了。” “你们是从芜州来的吗?”宁婠怀疑是莫修染的未婚妻找来了。 “不是呀, 我们就在京州住。” 宁婠没再问别的, 笑着点了一下头,“那我进去了, 请慢走。” “好的。” 门重新合上,云来连忙上了马车,进去就见孟挽星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眼睛红红的。 她在旁边坐下,小声说:“百闻不如一见呢, 确实很像您,奴婢还从未见过这么像您的人。” 孟挽星让车夫可以走了,身子往后靠了靠,“我心里有底了。” “门主,如果那姑娘真是您跟谢大人的骨肉,您是打算一直隐瞒他吗?” 孟挽星缓声说道:“不打算,一,我知道根本就瞒不住,只要他见着人,就会起疑心。二,孩子活着是他母亲作恶的直接证据,谢舸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那老太婆不会舒心的。三,孩子得知道真相,她不是被父母抛弃的,这也是她能不能接纳我的前提。虽然孩子大了,但缺失那么多年的父爱谢舸应该给予弥补,这是他应该做的。” “既如此,见莫修染之事您为何不让他出面呢?谢大人是莫修染的先生,能轻易得到较为真实的消息。” “我想自己先知道。” 下午孟挽星哪儿也没去,一个人在房间里等待着。 不担心空等,下属若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要之何用? 站在三楼窗口,孟挽星俯视着门口来人来往的人,看到身穿青色官服的年轻男子下马车后,她转过了身。 桌上放了一定帷帽,帽裙是短的,只到下颌处。 将其戴上,稍等了片刻,云来通报后引人入门。 进来的年轻男人,风姿神貌,身材颀长,他的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唇抿的紧紧地。 孟挽星开口:“莫大人,请坐。” 他坐下,抬眼看着对面人,“听您的下属说您是庆轩楼的主人,不知见我有何事?” “我与你先生是旧相识,午时还去了谢宅寻你,没见着人,所以才命人在宫门口等你,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孟挽星继续说,“寻你的目的是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望莫大人能如实相告。” 听她说跟谢舸熟识,莫修染道:“您长话短说,我怕在这耽搁时间长了家里人担心。” 孟挽星唇角上扬,“那好,跟你住一起的那位姑娘是你的外室吗?” 今天听下属汇报说在街上见到骑马的俩人,她就已经猜到了是何关系。 不是自己的女人 分卷阅读58 ,怎么可能那般紧握着对方的手。 后来得知俩人住在一起,自然更加不言而喻。 她也从下属口中知道莫修染没成婚,若是妾怎么不住莫宅偏另外租房子?孟挽星首先想到的便是外室。 “不是。”?轻?吻?最?萌?羽?恋?整 ?理? 孟挽星又问:“不是外室,那是什么?” 莫修染不喜别人过问他的此类私事,更别提是不熟的人了。 但他隐隐感觉,面前这个女人要打听的不是自己,而是宁婠。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跟你一个屋住吗?” 莫修染面不改色,“当然。” “她的父母允许她未成婚就跟你一起住吗?” 若说刚才莫修染只是怀疑,但现在他很笃定,面前的人打听的就是宁婠。 “您……是她什么人?” 孟挽星还未确认到结果,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她不介意临时改道走别的路问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帷帽放在桌上,孟挽星从他脸上看到了惊讶之色,她微微一笑:“我是她的亲生母亲。” “既是亲生母亲,为何不直接找她,反而找我呢?” “我想从你这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莫修染呵了一声,“被亲生父母狠心抛弃在依奉山下,过了十月中旬的天多冷,身上就裹了很薄的小褥子,被她养兄捡到的时候冻得都不会哭了,侥幸活了下来又被养母卖到了外地,她养兄把人救回来,但还是被她养母送进了宫,里面待了几年,去年十一月份成为公主的试婚侍女才出来的。您说,她这是过的好还是不好?” 房间里顿时没了声音,孟挽星心如刀绞险些泪崩,因为她的孩子正是十月出生的。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孟挽星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半响才道:“我和她父亲没有抛弃她,当年我被迫离开京州,本想带她离开,她祖母死活不愿以我们母女的性命做要挟。等我再回来打探消息,说是已经病亡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还活着……” 正说着,门外传来云来的声音,“谢大人来了。” “他来的正好。”孟挽星让云来放人进来。 谢舸听闻莫修染在宫门口被人拦住,猜到了是孟挽星的人,放心不下才赶来的。 进门就见两人相对而坐,孟挽星神色凄然。 谢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询问自己的学生:“褚安,她因何事找你?” 莫修染起身作答:“她说……她是我屋里人的亲生母亲。” 谢舸先是一懵,后看向孟挽星,“那是你的女儿?” 孟挽星站起,眼中有泪,“谢舸,你问问你的学生,他那未过门的妻子身上有没有胎记?” 谢舸瞳孔紧锁,猛地转头看向莫修染,声音带着颤抖,“有吗?” “有,在背上,心形的红色小胎记。” 谢舸心中如滔天巨浪翻滚着,他一个后退,又哭又笑。 这样的他惊着莫修染了,从来没见过这般模样,一直以来,他都是儒雅温和的,偶尔严厉但很少发脾气,更不曾有过这般情绪失控的时候。 原因,莫修染想到了。 他是真没想到宁婠的身世是这样的。 门外的云来擦了擦喜极而泣的泪,赶忙下楼去吩咐厨房准备酒菜。 …… 宁婠在家迟迟不见莫修染回来,不免着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鹤灰也不安,不敢把她独自留家,正打算带她出门时,十一回来了。 “大人呢?” “他与谢先生在一起谈事呢,本以为说不了一会儿,谁知谢先生留他吃饭了,就让我回来告诉姑娘一声,免得你担心。” 宁婠提着的气总算松了下来,“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既然大人不回来吃了,那咱们开饭。” 十一知道莫修染一时半会回不来,就跟她们俩一块去了厨房。 刚掀开锅,就听外头传来了拍门声,十一调头,“我去看看。” 宁婠将饭盛出递给鹤灰,再由他端到四方木桌上。 刚把勺子放好,就听到院内有多人走来的声音。 宁婠与鹤灰对视一眼,齐齐朝外走去。 看到院中人,宁婠方寸大乱惊惧交加。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男人装扮的萧素涵和她的侍卫们,梁汀不在其中。 这人是谁引来的,自不必多说,存心不让她好过罢了。 更让宁婠郁闷的是,萧素涵一个堂堂公主,不好好待在内宫里头,还扮装成男子出来吓人,真是没德。 “民女叩见公主。” 一旁的鹤灰见她跪在地上,忙不迭也跟着照做。 萧素涵在几尺外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女人,“宁婠,你可真行啊。” 宁婠头更低了一些,“民女不知公主 分卷阅读59 何意。” “不知?”萧素涵边朝正房走边说,“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过来。” 宁婠哭丧着脸起身,瞧了瞧没见着十一,心知他定是去找莫修染了。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迈进门,萧素涵人并不在厅堂,而是去了她跟莫修染的内室。 宁婠不想进去,但似乎没有办法,她到底还是过去了。 萧素涵坐在床边,投过来的目光宛若刀子一般,宁婠只看了那么一眼吓得赶紧又下跪。 “莫修染对我说他自记事起就不喜欢女人,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嗯?”萧素涵伸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其拽到了跟前,“他居然会给毁他名声的女人租房子,我现在充分怀疑,试婚结果就是你们两个串通好的,欺上瞒下,真是罪该万死!” 宁婠痛的掉泪,“不是的,公主,莫大人他真的身体不行,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君罔上啊。况且,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民女卑贱如蝼蚁,怎值得他这般做?试婚之后,莫大人并未迁怒于民女,他说只怪自己身体不争气,怨不到民女头上。虽然试婚未成事,但莫大人说民女跟他有过那样的一晚,已算是他的人了,就把民女安置在这了。” 萧素涵半信半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民女绝不敢欺瞒公主。”宁婠又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铺下后路,“莫大人自试婚后一直在喝药治病,冯太医昨天还来了,说莫大人病情略有好转了。” ☆、第29章 萧素涵反复细想宁婠说的话, 最终觉得这个女人定没胆子说谎,她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扫了一眼床上的两个枕头,她觉得有些刺眼, 又看向宁婠,“他对你好吗?” 这话就问的很奇怪了, 宁婠沉下心,哪里会说实话给她, “就还……还行, 他对民女一直都不冷不热的, 从来没对民女笑过。” 偷偷瞄了一眼对方, 见其脸上有了几分笑容,宁婠又看向地面。 萧素涵松开手, “你马上给我离开这儿,明早必须出京州,再也不要回来。” 宁婠听着这话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是公主不假, 又不是莫修染的妻子, 这里亦不是她的宅子, 凭什么赶自己走? 无非仗着自己会投胎出身好罢了! 不愿意下嫁给莫修染搞那么一出的是她, 现在跟别人定了婚, 还来这多管闲事的也是她。 见宁婠没说话,萧素涵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聋了?听没听见?” “听……听见了。”宁婠忙起身,“民女这就收拾衣物离开这。” 萧素涵并没有立即走,盯着走到衣箱前的身影,“你若阳奉阴违,表面上不与他来往, 实际上没有跟他把关系断了,小心你这条贱命,我不会让你死的多好受。” 宁婠的心脏猛地收紧,脑海浮现在公主府地牢所遭受的一切。 那种滋味…… 真不如被刽子手一刀把脑袋坎了,最起码死的还痛快点。 “公主,民女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不能。” 宁婠不问,改成直接说:“就算没有民女,莫大人身边还会有别的女人,他父亲在老家给他定了婚事,六月份就要成婚了。” 萧素涵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道:“他定不定婚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让你跟他待在一起,不是因为我对他有什么想法,纯碎因为讨厌你,不想再在京州看见你。” 这话在宁婠听来,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萧素涵又怎么会在她面前亲口承认呢? 宁婠嘴上说收拾衣物离开,实际上她并不打算走,怕出了这个家门就死在了萧素涵手里,哪里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她一定要等到莫修染回来。 因此宁婠整理衣物的速度并不快,有意在拖延时间。 一侍卫进来向萧素涵禀告:“公主,刑部主事宁劭大人来了,人就在门外。” 宁婠神情一凝,猜到定是鹤灰去找的他。 知道宁劭是看在莫修染的面子上来的,但就事论事,这一刻她对他是感谢的。 “不见。” 侍卫出去答复,很快院内传来了宁劭的声音。 “宝清公主夜闯官员私宅,意欲何为?此事若被陛下知晓,纵再宠爱公主,想必也难堵住悠悠之口吧?” 萧素涵往外走,看到院内的宁劭,声音清冷,“宁大人不好好养伤跑到这来,是觉得伤的太轻了是吗?” “听公主这意思,是想给臣加重伤势吗?”宁劭望着她,“您大可如此。不过,您可得提前想好如何收场,免的被溅一身血。” 萧素涵走近他,似笑非笑,“我就好奇了,我来这无非是找莫大人有事要说,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公主莫不是在说笑?您一个闺中女儿家,女扮男装大晚上的跑来官员家中,这般没 分卷阅读60 有礼义廉耻,还问臣唱的哪一出,臣也好奇的很,您这是唱的哪一出?莫非公主不知如何下帖见人?还是想给褚安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素涵眸子一冷,“你居然胆敢说我没有礼义廉耻,宁大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 一道低沉冷厉的嗓音从门口传出,萧素涵看去,只见莫修染自门口进来,此话正是出自他之口。 莫修染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旁还跟着没作声的谢舸。 “我来这是有事找你。” “什么事让公主连最起码的礼数都忘了?说来听听。” 萧素涵皱眉,“你觉得能在这说吗?” “如何不能?”莫修染眼神深沉如墨,“臣与公主并无私下往来,您若不当众说,恐让人误解。” “即便无私下往来,那也不能当众说,莫大人既不愿与我单独一叙,那便算了。” 萧素涵想知道的在宁婠那儿都已经知道了,问不问他,都没什么必要了。 现在正好顺水推舟索性作罢。 “大人。” 宁婠拿着包袱从厅堂走出,她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出来的,现在不出,等萧素涵一走,她今晚是躲过一劫,之后呢? 所以,得让莫修染出面解决,她自己是没办法了,只能指望他了。 想着,宁婠觉着自己得加点戏,情绪够到位才行。 她望着莫修染,边缓慢地走边酝酿着眼泪。 全然没注意到同样泪眼朦胧注视着她的谢舸。 “拿包袱做什么?我说让你走了?”莫修染猜得到是谁逼她如此的,“放回去。” “可是……”宁婠瞅了一眼萧素涵,声音里带着哭腔,“公主说我要是不与你断了关系就让我不得好死。” 萧素涵难以置信的看向她,全然想不到她居然有这个狗胆说出来。 “宁婠,你当真是活腻了不成?!” “宝清公主真是为所欲为惯了。”一直没说话的谢舸出声,“看来明日早朝很有必要跟陛下提上一提,也让文武百官知道知道宝清公主的所作所为有多给皇室长脸,陛下肯定会很欣慰吧。” 萧素涵瞪了一眼宁婠,忙解释:“谢大人莫要听信她的胡言乱语,她跟莫大人断不断关系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何至威胁于她?” “您是公主,她怎敢当面编排您的话?”谢舸声线听不出有什么波动,面上却犹如覆了一层寒霜。 “这不是看你们三位大人在这么,觉得有人给她撑腰了。”这话虽是回谢舸,但她的眼睛却看着宁婠,带着警告意味。 宁婠鼓起勇气道:“民女言出口只是不想被迫离开这里。另外,民女虽命贱,但也渴望活着,若它日死于非命,民女想各位大人应该知道因出何处了。” 萧素涵怒目切齿,“你这意思是,你要是死了就是我下的手了?” “目前看来,的确是这样。” 萧素涵连说了三个好,“宁婠,你别的不会,这狗仗人势的本事倒是很厉害么。” “多谢公主夸奖,民女确实如您所说,除了这个,别的再无所长。” 宁婠也是豁出去了,若能让萧素涵收敛不再胡来最好不过,若是不能她也不后悔,有口气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莫修染伸手将她手中的包袱拿过,转而递给十一,对萧素涵说了句:“好走不送。” 没人在乎她什么脸色什么心情,看几人齐齐去了厅堂,院内只剩下侍卫与自己,萧素涵气到浑身发抖。 她深呼吸一口气,朝自己的人说了句回去。 出了院门上了马车,萧素涵无比后悔试婚后一时仁慈放弃追杀宁婠,早知今日,她就该把那个女人活剐了。 马车离开东街,朝她宫外居住的宅子而去。 到了北街,她从前门下车,带着侍卫进去。 萧素涵不常住这,只偶尔一次来,来之前会派人把这打扫干净该准备的准备上,因此除了她们几个人,里面再无旁人。 月光皎洁,不计其数的星星悬挂高空,地上被拉长的影子随着几人的走动而前进着。 萧素涵行走的速度较快一些,正当她快到檐廊下,嗖嗖嗖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身后有人倒地的声音。 灯笼的火光因摔在地上熄灭。 她蓦然回头,借着月色,看到自己所有的侍卫都已躺在了地上。 恐惧笼罩在萧素涵的心头,她环顾了一圈四周,用颤抖的声音大喊了一声:“谁?!” 二门处亮起了灯光,萧素涵看去,四位身高力壮的年轻男人挑灯开道,身后隐约跟了一位身穿黛色衣服的女人,最后面还跟了几个。 随着这些人的走近,萧素涵看清楚了地上的侍卫,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支箭,并不致命的位置,明显箭头有药让人昏了过去。 萧素涵胆战心惊惶恐不安。 人在一丈远处停下,挑灯人 分卷阅读61 分开站在两边,萧素涵见黛色女人戴了半张狐狸面具,在灯光下显得可怖了几分。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不等萧素涵说话,她又哦了一声,“宝清公主,是么?” 萧素涵竟否认,“我不是什么宝清公主,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孟挽星把手伸向旁边,刀递了过来。 身后人上前迅速按住萧素涵,她的脸色惨白不已,仰面而泣,“我不认识你,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一定要有怨有仇才可以过不去吗?比如你……”孟挽星手中的刀尖抵在她的脖颈处,“不也常干这样的事么,彼此彼此罢了。” 萧素涵感受到痛意,仰着的脖子一动不敢动,眼睛瞪的很圆,惧意像海水一般将她淹没。 “我没有。” “好一个没有。” 孟挽星冷眼俯视着她,手微微用了一点力,血从她的脖颈处流出了一点。 萧素涵已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如僵掉了似的。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儿得罪眼前这人了,但知道若自己不求饶,定没好果子吃。 “我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放了我。” “一看就不是真心悔过,敷衍了事。” 如果不是顾忌事闹大了不好收场,她真想一刀宰了这位公主。 “给我写个保证,不是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而是我让你怎么写你就怎么写。” 萧素涵猛点头,“我写我写。” 孟挽星示意下属拿来准备好的纸笔,之后将刀从她的脖颈处拿开,缓缓说道,“今借白银十万两,随要随还,名字日期手印。” 萧素涵目瞪口呆,“不是说写保证吗?” “当然是用钱保证了,你是觉得自己的命不值十万两吗?” 萧素涵连忙否认,“不是,我月银才多少,上哪儿弄这么多钱来?你这跟逼我去死有什么两样?” “你不干惹恼我的事,我是不会催你还的。” 萧素涵心里恨,本来她就不该还,这不是空手套钱吗? 如今也没别的路可选了,先写下这欠条,等回宫告诉母后,再想办法将这群人一网打尽。 想到这,萧素涵赶紧写好按上手印呈给她。 确认无误后,孟挽星将欠条收了起来。 正当萧素涵松口气之际,她的心再次又提到了嗓子口。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歪主意,你可以告诉你的父皇母后,可以派人暗查我是谁,也可以布下人杀我。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宫里也有我的人,一旦我得知了你有此类举动,这张欠条便不再只是欠条了,而是用来买你命的钱。珍不珍惜这次活命的机会,只看你自己的行为。” 萧素涵愤愤然,“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吧?” “当然不可以了,你以为这就算完了?”孟挽星坐在下属搬来的高凳上,“既是给你一个教训,就要有教训的样子,抽个二十鞭怎么样?” 一听还要挨打,萧素涵恨得咬牙切齿,“我都给你写下欠条了,你怎么还要打我?” “欠条是欠条,挨打是挨打,不一样。” 她示意下属动手,萧素涵纵万般挣扎双手还是被绑在了院内的晾衣绳上。 自出生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心里狂骂着她,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任人摆布。 “我三月就要成婚了,不能有疤痕。” 她企图引起同情,但失败了。 还未开始抽,孟挽星已被哭声心烦不已。 “从现在开始,你大声哭一下,就多挨一鞭子。” 这话很管用,即便痛的跳脚,萧素涵也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任由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不敢喊叫出来。 二十鞭还未抽完,她就已昏厥了过去。 孟挽星没喊停,动手的人也就未停,一直到二十鞭完成。 “把她放下来。” 下属照做,给萧素涵解开了绳子。 从这离开后,孟挽星让人散了,仅带两人回了庆轩楼。 云锦得知她叫了热水沐浴,以为是要休息了,等进了房门才见她换了衣服,正坐在妆台前描眉画鬓。 “都快过戌时了,您累一天了,怎么还要出门?” 孟挽星没看他,眼睛盯着镜中的自己,“还有点事要去办。” “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不能。”她站起来穿上斗篷,说着就往外走,“今晚就得解决。” ☆、第30章 街道上人影非常稀少, 很长的一段路过去,未见有车辆轿子经过。 孟挽星未带人跟随,独自骑马来到了东街。 谢舸的轿子停在宅子门口, 人亦在里面,按照约定在此等她。 分卷阅读62 从马上下来, 谢舸的跟轿侍卫从她手中接过缰绳,孟挽星掀开帘子进轿, 在他旁边坐下。 “怎么说?” 她们经过商讨决定先不直接向宁婠坦白, 怕她抵触情绪激烈, 让谢舸先试探问问态度再说。 “她恨我们。”谢舸说话的语速很慢很慢, 带着几乎察觉不到的哽咽,“我问她, 如果亲生父母有特殊不得已的原因,可否愿意接触,她说不愿意。又说如果当初没有被抛弃, 她不会到现在……” 他停顿了一下, 似乎已说不下去。 “不会到现在连活着都这么的难。” 孟挽星闭上眼, 泪如雨下。 在庆轩楼听莫修染道出了许许多多事情后, 她的心似被人撕成了两半, 痛楚心酸庆幸让她既难受又高兴。 “人既然还活着, 又找到了,也不用着急, 慢慢来。” “是得这样。” “孩子能平安活着,也有你一份功劳,教了一位好学生,我很感激他能在那种时候放弃了恢复名声的时机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孟挽星知道那对一个入朝为官的男人来说有多难,“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很了不起,这样的人,将来必大有作为。” “褚安他……”谢舸叹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父亲不疼母亲不爱,他千里迢迢来京,也是跟父族做对抗。另外,他父亲年前不打招呼就擅作主张给他定了门婚事,他说自己会解决。” “他能解决就让他自己来,毕竟是他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不过……”孟挽星声调轻微,“如果他家人如你母亲那般难对付,我一定会出面的。” “是要带孩子离开京州么?” 孟晚星看向他,对方也转过了头来,夜色看不太清彼此的面容,“不会,除非她自己想离开。目前来看,她眼光还挺好的,莫修染这个准女婿,我很满意。” 谢舸低低笑了起来,“是吗?” “宝清公主那儿我已经教训过了,你不用在圣上面前提,我想足够她长记性了。” “你真是胆子大,连陛下宠爱的公主也敢动手。” 孟挽星想跟他说,你是第一天才知道我胆子大吗? 但话到嘴边又打住了,在他面前,她做的第一件胆大之事便是将这个文弱书生给拽到了床上。 他半推半就,最后被她给得逞了。 后来孟挽星问谢舸当时在想什么,他说喜欢一个人是不舍得动的,孟挽星说她恰恰相反。 “我敢动手,说明我想好了后果,不会有什么事的。” 谢舸想到了景亲王萧倾,应是她的靠山,他提醒道:“听说景王妃很是善妒,你小心点。” 话里有话,孟挽星听的出来,“在你眼里,我现在是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没那么想。” “你没那么想为什么会认为我跟王爷有特别的关系?” 谢舸被噎住,“在尚雀园的那天晚上,你不是跟他走了?” “我是跟他走了,还单独待了不短的时间,那又怎么了?就一定要发生什么吗?”孟挽星又道,“王爷有姿容有身份有权势,他不缺年轻貌美的女人,我这个半老徐娘没兴趣凑这份热闹。” 她的男人,可以穷可以身份低,但不能是有妇之夫,这是死标准,不容更改。 “我看的出来,他喜欢你。” 孟挽星没否认,也不是小姑娘,一个男人是不是有那点意思,能看不出来吗? 更别说她跟萧倾认识多年了。 未听到她的声音,谢舸又问:“你的那个下属,应该很得你的欢心吧?” 说的是谁,孟挽星听的出来,云锦是主动爬的她床,跟在身边时间也不短了,他图什么,她一清二楚。 “我说很得我的欢心你会很舒服吗?我要说不得我的欢心你似乎也不信,你问这个有什么意思?” “但还是想问问。” 孟挽星突然想起那天在尚雀园他说的那番话,她没有回答,只说了句:“我回去了。” 谢舸看着她出去,掀开帘子时,有冷风灌进来,扑在脸上令人愈发清醒。 回到谢宅,他去了书房。 到桌前,打开抽屉,里面躺了一份解婚贴。 谢舸拿在手里打开,上面字迹已经晕染一些,这是他十几年前写的,一直放到现在。 曾数次想拿给林氏,是两个孩子让他屡屡打消了念头。 谢舸知道,这次自己再不会了。 看着上面的内容,他的心情毫无波动。 很平静的将手上这封撕了,磨墨执笔重新写了一份,盖上谢家的公印与他的私印。 晾干拿着离开了书房。 …… 下早朝后回来,谢舸才把这个给林氏。 他知道她肯定不愿意和离,况且太过于折腾,不如单方面强制解除婚约干脆利落。 看到解婚贴,林氏整个人 分卷阅读63 都懵了,声音颤抖:“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个?我又做错什么了?哪做的不对你说啊,我会改的。” “两个孩子你可以随时见,我会给你一处宅子,也会给你不少的银两。如果你要闹,什么都没有,自己选。”说完他就朝后院走去。 林氏追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哭着喊:“就算你实在讨厌我,总该替孩子们想想吧?韶华还未嫁人,小勉还未娶妻,你当真一点都不顾她们吗?你还是她们的父亲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从知道林氏怀孕,到被迫与她成婚,这期间,谢舸听了太多诸如此类的话。 林氏以死相逼,非要生下来,告诉他,若是孩子出生没有父亲自己定会一死了之。 家人也劝说,称名声传出去不好,说既有了孩子就要负起责任。 最终他顺了她们所有人的愿,唯独没有让自己称心如意。 “我若真狠心,在知道你怀孕时,就该把药灌给你。” 林氏见他是铁了心,忙跑着去喊儿女。 母子三人过去寻谢舸时,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谢老夫人怒骂的声音。 “你这个蠢材上了那姓孟的当都不自知,她就是要你妻离子散她才高兴!” “让我妻离子散的难道不是您吗?逼迫挽星离开的是您,抛弃那个孩子的也是您。母亲,您还算是个人吗?” 谢老夫人吼道:“什么抛弃孩子?那个女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究竟有没有脑子?!” 紧接着谢舸震怒的声音传来,“都这个时候了您还狡辩,孩子我已经找到了,托您的福,她从小长大过的很坎坷。母亲,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从今日起,您就在这院颐养天年,身边人我会全部给您更换,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来见您!” “混账!你这个逆子!” 谢舸从门口出来,看到门口的母子三人,脸上的余怒未消,声音里带着不快:“林秋芳,我不说第三遍,你要真闹,什么都别想得到,仔细掂量清楚。” 谢韶华哭着喊了声父亲,“那个女人及她生的孩子就那么好?好到让您不惜休弃母亲让我们好好的家支离破碎。您还是我和小勉的父亲吗?太让我们心寒失望了!” “心寒失望就随你们母亲一起走就是了,且看我会不会去接你们回来。” 谢韶华愈发气极,“父亲现在是有了别的孩子,不稀罕我们姐弟了是吗?您明明可以把人接到家里住,母亲不会不接受的,何至于这般?难不成父亲是想给她嫡出的身份吗?” 见他不言,她的声音更大了,“父亲,那个没有在您身边长大的孩子能有我和小勉跟您亲吗?孰轻孰重您一点都拎不清!我母亲哪里比不上那孟挽星了?您如此休弃她,她未来该怎么活?” 谢舸太阳穴突突跳,压下心头的火气道:“你就只想到你母亲,你几时替我想过?” “无论我怎么想,都觉得父亲太不该这么做。父亲,我们一家四口好好的不行吗?我求您了,把解婚贴收回去吧。” 说着她就跪在了地上,伏身哭的泣不成声。 “父亲。”谢勉亦随姐姐下跪,“儿子也求您了。” 谢舸看了一眼地上的儿女,并没有心软,直接走了过去。 “老爷!”林氏指着墙,“您若不收回这解婚贴,我现在就撞死在这,您就等着给我收尸,也好让外人评说评说您是如何为了外头的女人灭妻的!” 谢舸冷冷瞥她,“林秋芳,你以为我还会受你威胁吗?你撞,撞死我今天就让你入土为安,撞不死你现在就收拾收拾离开谢家,既然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一文钱我都不会给你。还有你们两个,要走一起走。” 林氏呆呆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嚎啕大哭了起来。 * 虽猜到萧素涵不会来了,但宁婠一整天都心惶惶的。 鹤灰出去买菜时,她把大门正房的门都关上,自己待在内室,直到他回来。 昨晚她说为了感谢谢舸和宁劭帮她说话,今天请他们来这吃饭。 谢舸立刻就答应了。 宁劭到底是男人,比起妻子妹妹,他纵不喜宁婠,但看在莫修染的份上,不会说特别难听的话,态度也随和,也答应了。 早上临别时,宁婠还让莫修染把师兄弟也喊来,说实话她是有私心的,除了宁劭这个难化解怨恨的,她想跟其他人打好关系。 毕竟这些都是莫修染最亲近的人。 她自然看的比较重要。 蒸的鱼块、鸡肉块、小酥肉,炖了猪肋骨,外加六个家常菜,还有半锅小鱼豆腐汤及一锅新蒸的馒头。 时间拿捏的特别好,这边刚做好,她去门口迎接,人就到了。 冯柏岩先从马车上跳下,吸了吸鼻子,“三嫂,我还没进院就闻见香味儿了,做啥好吃的了?”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宁婠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今天估计我又要撑着胃走了。” 分卷阅读64 “那最好不过了,冯大人,进去吧。”宁婠说着朝谢舸福了福身,“谢先生也快请进。” 谢舸嗯了一声,笑容暖了几分。 厅堂里放了炭盆,他们进去前门是关着的,屋内暖热,眼睛所到之处干净整洁。 十一和鹤灰把饭菜先端了过去,之后再拿了碗筷。 众人纷纷坐下,唯宁婠站着帮他们一一倒酒,“今晚大家要吃好喝好,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拘束。” “三嫂,你就放心吧,我们不会客气的,瞧好吧,看你准备的这桌子菜是怎么消失的。”冯柏岩说着举杯,“来,三嫂,我先敬你一杯,你可太厉害了,把我三哥这样不近女色的都给轻易拿下了,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 众人笑起来,宁婠面颊微红,看了一眼旁边的莫修染,说道:“我不喝酒的,以茶代酒可好?” “诶,喝一杯么,这酒好喝的,我一尝就知道是三哥自己酿的。” 莫修染抬手将他的酒杯挡去,“她戒了,别让她喝了。” “那好吧,三嫂以茶代酒跟我碰一杯。” “来。” “褚安今年可就二十四了,跟他这个岁数的没有娶妻生子那家里也是小妾几个的。”周泉伶道,“只有他,家里连个女人都瞅不见。” 宁婠开起玩笑,“可能感觉到我在来的路上了吧。” 这话说完,她的身子就僵住了,虽未低头看,却也知道谁的左手放在了她的右腿上,瞥了一眼某人,神色淡定。 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结束后几人谈话时,宁婠才知道林氏离开了谢家。 送走了几人,家里静下来,她刚要去收拾碗筷,莫修染自身后抱住她,唇边带着酒气。 他今晚着实没少喝,脸都红了。 宁婠耳边有些痒,脸扭过来被他用手捧住。 “明天旬休,我们可以睡到半晌午再起来。” “所以?”她知道他话没说完。 “今天可以晚睡。” 鹤灰本来在这院住,结果今晚也被他赶去莫宅了。 “你先去洗漱,我把这些收拾了。” 莫修染不撒手,宁婠来回去了三趟厨房,他跟着一起。 这样粘人的他当真少见,谁说酒喝了一定不好?此时宁婠就觉得甚好。 莫修染说要帮她刷碗,宁婠不让,“别沾手了,净是油,锅里温的热水,又不冻手,我刷的快。” 等到洗漱的时候,他才松开她。 回到内室放下帷帐后,宁婠刚想服侍他就被按住了手。 她诧异:“怎么了?” “我来。” 宁婠之后才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她羞的脸如火烧,紧闭着眼睛,整个人犹如飘到了云彩上,未喝酒却也晕乎乎。 ☆、第31章 许是酒喝多的缘故, 莫修染今晚特别想服侍她。 宁婠的手抚着他的发丝,眼睛始终未睁开过。 跟莫修染在一起后,她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对他的喜欢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偶尔还会想, 其实自己的命也没那么悲惨,最起码能遇到养兄和莫修染, 说明还是有好运气的, 且不止一次。 这么想着, 宁婠心里愈发觉的活着真好。 她想一直就这么活着。 今天不知怎么了, 彼此皆很累,但都没睡意。 宁婠枕在他的胳膊上, 手环抱着莫修染的腰。 她冬天手脚冰凉,但他不一样,跟个火炉似的, 挨着特暖和。 “大人, 谢谢你。” 这不是她第一次言谢了, 不过这次莫修染却不大明白, “为何突然道谢?” “就是觉得能遇见大人, 跟你在一起, 是一件特别值得感谢的事。第一次见大人的时候,我对你印象特别好, 大人知道为什么吗?” “一定是那晚我让你很满意。” 宁婠轻捶了他一下,“才不是。是因为我觉得大人对我挺尊重,看我的眼神也没有轻视,就好像我跟你是平等一样的。” 前世不愿毁他名声的原因也有这方面。 在宫里,连有点资历的太监都能看低她, 更别说那些身居高位的。 “原来是这样,其实那天我看的出来,你心事重重的,醒来的时候也察觉到了你在发抖,你把灯点着回头看我的时候,我瞧你脸色挺不好,刚想把你叫到跟前说几句宽慰你的话,但你似乎不愿跟我说话,我也就没喊住你。” “不是不愿跟你说话,是我当时心里乱糟糟的,又被恐惧包围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宁婠回想那天早上,还是有些后怕,说起这个,她不免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大人到底干什么了让原本对你没兴趣的公主喜欢上你了?” 莫修染无辜道:“我跟她都没见过几次。” “她说你告诉她自记事起就不喜欢女人 分卷阅读65 。” “这话是真的,但故意让她误解为另外一个意思也是真的。”莫修染难得跟她讲自己的家人,“我母亲性子比较强势,又比较偏心,她从来不会对我说一句好听的话,就好像我不是她生的一样。伯母虽说对我也不怎么样,但母亲连伯母都不如。从小我就想离开那个家,去很远的地方,现在也算称心了。” 宁婠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心口,“她们不爱你,我爱你。” 莫修染阖上眼,轻轻嗯了一声,“有你就够了。” …… 次日下午,莫修染带宁婠去了城外钓鱼。 太阳高照,空中无风,河面没了冰,待在河边觉得还挺惬意的,晒的宁婠有些懒洋洋。 在这待了一个半时辰,她虽然只钓到了两条,远不如他与十一,但重在参与,心情是很好的。 回到城内后,莫修染让十一把鱼先送回家,与宁婠一起去买布匹。 到了铺子里,宁婠竟遇着了养母李氏。 如今的李氏从头到脚无一不彰显着生活阔绰,跟宁婠进宫前所见判若两人。 将莫修染拉到门外她悄声说了情况,他却道:“我在这,你怕她作甚?” 宁婠被他牵着进去,她戴着帷帽瞥了一眼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李氏,紧张的心情逐渐缓解。 挑好了布料,莫修染正付着钱,门外传来一声女音:“母亲,还未选好吗?” 宁婠顿时一愣。 虽然看不清同戴帷帽孕身女人的面容,但声音宁婠却记得。 外加她身边那绿衣侍女,可不就是在秋梦茶馆起冲突的主仆二位吗? 喊李氏母亲,宁婠瞬间知道了她是谁。 “灵韵,你快来瞅瞅,我觉着这个颜色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跟养母一起生活多年,听惯了她的大呼小叫骂骂咧咧,如今再听这连说带笑的好声好气,让宁婠觉得特别的假,还有一些难受。 虽不是李氏所生,但在她卖自己之前,宁婠是真的拿她当亲生母亲看待的。 “母亲相中就可,我相信您的眼光。” 李氏喜笑颜开,“那妥了,就买这个了。” 宁婠想起与养兄见面的那晚,夫君受那么重的伤,身为妻子怎么不在? 瞅着这婆媳俩相处的很好,应该不是这方面的原因。 而且那天晚上,她自始至终都没听养兄提及自己的夫人及快要做父亲之事。 按理说,这样的喜事应该主动说给她知道的。 从这里出去,莫修染能感觉到她心情不如之前好了,捏住帽裙瞅了一眼她的脸色,还真是如此。 “想不想去看皮影戏?” 宁婠顿时来了精神,“想,去哪儿看?” 他笑,“北街,等十一来了,我带你去。” 宁婠那点不快立刻烟消云散了,之后在这站了没多久,就瞧见了赶车来的十一。 途径中街,十一提醒道:“染爷,谢姑娘被庆轩楼的人赶了出来。” 车内两人齐齐看去,便见一身蓝衣的谢韶华被两个男人架到门外。 莫修染心知肚明原因,他把帘子放下,不打算停车。 然而,谢韶华看见了十一,拦住了马车。 她欲上来,莫修染顾着宁婠,自己下去了。 “褚安哥,你帮我劝劝父亲好不好?” “先生并非冲动之举,他定是思前想后过的,你这又是何必?跑来这闹什么?” 谢韶华眼泪汪汪的说:“我没有要闹,我就是想问问孟挽星,那么多男人她不要,为什么非要抢我父亲?昨个儿我就来了,她不见我,今儿我再来,她还是不肯见,就是心虚。” 莫修染懒理,“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家去吧。” “我不走。”谢韶华执拗,“我今儿非要见到她不可。” 话毕,云来自门口走出,“谢姑娘,你进来吧。” 突然又肯见了? 莫修染抬头朝上一看,果然发现孟挽星在窗口站着。 …… 谢家的事孟挽星听说了,她知道谢韶华来这要说什么,不想听也不想见。 但看眼下这情况,不见仿佛她真的很心虚。 稍等了片刻,人就从门外进来了,孟挽星看去,小姑娘一脸气鼓鼓,眼睛里有泪。 她神色淡漠,没说话,等对方先开口。 “上次见面您说的话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什么在我出生之前能主动跟我父亲分开,现在就能做到当他是熟悉的陌生人,什么我和我母亲脑子里除了那点龌龊事儿就想不到别的了。现在看来,除了那句我母亲的位置快不保了是真话,其它都是您的谎言。” 孟挽星知道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信,“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谢韶华愤恨的指责她:“您怎么能干这样缺德的事?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就不怕遭报应 分卷阅读66 吗?” “我缺德?”她笑出了声,“论缺德谁比得上你母亲?我再怎么样当初跟你父亲也是两情相悦,你问你母亲她是怎么嫁给你父亲的?” “您说的我都知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母亲是犯了错,但这些年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难道不能将功抵过吗?” 孟挽星按了按太阳穴,神色略不耐,一时没有接话。 捏起一块糕点不紧不慢吃了一口后,她才道:“你来这的目的就是要跟我吵吵这些的?” “我希望您劝说我父亲收回解婚贴,然后您跟他断绝往来。”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谢姑娘,你父亲那么多年都没跟你母亲一个房间住,你都不想想原因吗?还是你觉得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一辈子那样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你的家是完整的就好,对吗?” 谢韶华被问怔住,想了半天才说:“既然他允许我和弟弟来到这个世上,就不能这样随意毁了这个家。” “听了你这话,我觉得人的确应该为自己而活,不然付出的太多也会被人觉得给的不够,你们姐弟从出生到现在可有为性命担忧过?可有为生活奔波过?可有缺失过父爱?都没有吧?是谁给你们的?” 想到自己的女儿,孟挽星心里堵得慌,脸色愈发不好,“回去吧,以后不要再为这事来烦我了。” 谢韶华没动,显然不愿意走。 “您可以不劝说我父亲收回解婚贴,但请您务必跟他断绝往来。这也是为了您好,谢家除了我父亲之外,没人会欢迎您。更何况我想您也不愿意成为我们姐弟的继母吧?大家彼此都好,不是吗?” 孟挽星面无表情,“谢姑娘,你到底走不走?是不是非要挨打一顿才舒服?” “您打,正好也让我父亲趁此机会认清您的真面目。” 孟挽星盯着她看了几眼,随后喊来了两位下属,吩咐十鞭。 谢韶华见她来真的,有些慌神,但想着如果能以此让自己的父亲对这个女人心寒,也是好的。 她没挣扎,被带了出去。 门关上,孟挽星叫人送了热水进来,沐浴后精心打扮了一番去了尚雀园。 今晚有个生意饭局,几天前就约好的,一般只要她亲自来谈事,无论对方是谁,都不会劝酒,这是她的规矩。 孟挽星自然也喝酒,但顶多微醺就作罢了。 今晚她没动几筷子菜,酒倒是喝了不少,散场时,人已经醉了。 云锦自来到她身边,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喝醉。 扶着人回房间,让厨房煮了解酒汤,又让人送了粥与几样热菜。 但孟挽星一样也不吃,她拉着云锦的手反复说想看星星。 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给云锦听愣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回来对她说:“今晚外头没星星,您先把解酒汤喝了成吗?” “我不喝,我要看星星。”孟挽星推搡他,“你去给我摘星星。” 云锦站稳身子,算是明白她之前为什么一直都喝的不多了,恐怕也深知自己酒品如何,这谁受得了? “您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不喝解酒汤那您去睡吧,好不好?” 孟挽星死活不睡,吵着一定要看星星,如此持续了好一会儿时间。 见怎么都哄不住,云锦没辙,心中不快的他以去摘星星为由离开。 孟挽星等了又等不见人回,她打算出去寻,门刚打开就撞进了一人怀里。 她闭着眼睛双手一把抱住对方,脸靠在衣襟处,问他怎么去这么久,星星摘回来了没有。 对方无回话,门关上,孟挽星被拽到了罗汉床上。 她歪头看去,这才瞧见了谢舸冷沉的脸。 孟挽星以为是幻觉,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了一些再去看,依旧是他。 “你是来找我……算账的吗?” “韶华若有冒犯之处你大可说她骂她,或者跟我说也行,我来惩戒她,你怎能下那么重的手?” 孟挽星一脸醉态,眼神迷离,“十鞭就重了?” “你被抽个十鞭子试试。” “你怎知我没有被抽过?”她笑了起来,“我被抽过多少你知道?” 谢舸不言,只是看着她。 房间里静了下来,孟挽星说了句,“你回吧,今后尽量别见面了。” 说完踉跄着站起朝内室走去,快要走到床前时,身后有疾步声传来,不等回头人就被拉到了怀中。 孟挽星愈挣扎,谢舸的胳膊愈收紧,直至他说,我给你摘星星。 她安静了下来,说不用,已经不想看了。 谢舸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书桌上,松开她迈腿走了过去。 一幅夜空星辰,在一刻钟后放在了孟挽星的手里。 谁都知道天上的星星够不着,她想要的本就没有那么遥远,不过用心二字。 谢舸走了良久,云锦才回来,见孟挽星 分卷阅读67 坐在床沿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桌上放着解酒汤的碗,里面已经空了。 他微笑上前,“您怎么还未睡?” 孟挽星问他去哪儿了,云锦说在楼下见着了一个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时聊的忘了时间。 她没有追问别的,似乎也没兴趣知道,只淡淡道:“把灯熄了,出去。” “您生气了?” 孟挽星躺下,又重复了一遍,出去。 …… 次日早上醒来时,孟挽星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外面下了雨,正是这雨声把她吵醒了。 云来见其坐起,赶紧上前把帷帐勾起。 孟挽星问她什么时辰了。 “巳初一刻了。” “交给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云来忙答:“已经买好了,是一处三进院,跟莫宅挨着,奴婢已派人去打扫添置物件了,您今天就可以搬过去住。” 孟挽星穿上衣鞋,“西街的衣物送过去,再安排些人同住。” 说完她又强调,“只送我的。” “锦爷的衣物不送去吗?” “那儿不是他能住的。” 云来听出了意思,这是打算把东街新买的宅子当成家来住了。 ☆、第32章 之前在京州, 孟挽星并没有稳定的住处。 今天住这明天住那是常事,因此她的衣物到处都有。 现在不同了,以后住东街的时候要多了。 孟挽星还特意交代了一下云来, 让她随自己常住那边,最近不用忙别的, 以邻居的身份去接触宁婠。 因此又在家门口见到云来时,宁婠以为她找莫修染, 开口便说:“大人去衙门了, 不在家。” “不是来找莫大人的, 我是这边新搬来的。”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家的位置, “我家主子跟莫大人是朋友,以后咱们可就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宁婠趁此机会询问了:“你家主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多大年纪?” 云来微笑, “主子是女人,今年三十九岁了,你若怀疑我话有假, 等莫大人回来你问问他。” 闻言, 宁婠放心多了, 热情请她进门。 尽管云来说不喝茶, 但宁婠还是给她泡了花草茶。 两人互说了姓名, 瞥到桌上的针线筐及裁好的布料, 云来问:“你在做衣服吗?” 宁婠在椅子上坐下,重新捏起针, “在家清闲时间多,找点事干。” 她问起对方主子的身份,云来也没避讳,说道:“中街有个庆轩楼你知道吗?” 宁婠自然是知道的,见她点头, 云来说:“那是我们家的,除此之外,其它街也都有店铺。” 原来是经商的。 那肯定知道很多事了,有些事宁婠不好问莫修染主仆,但可以向面前人打听打听。 “你见过户部尚书的女儿吗?” “大女儿见过不少次,她勤出门,现在挺着大肚子还隔三差五出来呢。” 宁婠问长什么样,云来给她详说了容貌,“是个冷美人,我就没见过她笑。传言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青梅竹马的前未婚夫过世后心如死灰才这样的。” 宁婠低头,“照你这么说,她跟夫君的感情应该不会多好了。” “应该不会,我听说她夫君对她好的不得了,家里没妾外面不养外室,还为她下厨,百依百顺的。可能她只是对外面的人冷淡,对家人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云来的话让宁婠放下心来,想着赵灵韵怀着身孕,不方便照顾养兄,那天晚上不在也是可以理解的,兴许白天去陪着了。 至于养兄只字未提她和腹中孩子的原因,宁婠想,那么久没见,可能太过于高兴忘记说了。 云来在这待到快午时才走,傍晚莫修染回来,宁婠向他确认了身份,知道没问题后收起了防备之心,之后云来一有空就过来找她闲聊,有个人在跟前说话,宁婠不闷了,与她脾气合得来,也乐意多个朋友。 一晃几日过去,到了正月二十这天,尽管是莫修染的旬休日,但两人都没有睡懒觉。 吃过早饭后,莫修染因事外出,宁婠收拾了厨房后坐在门口做鞋,这是给养兄做的,还剩一点就做好了。 她从来没有给他做过衣服做过鞋,这是第一次。 连衣带鞋做了一身。 虽然知道养兄不缺,但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听宁婠说今天要去见谁后,莫修染本来想送她过去,再接回来,但遭到了宁婠的拒绝。 她觉得这也太明显了,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养兄发现自己跟他在一起了。 宁婠可以让养兄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但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这人就是莫修染。 迟早有这一天,但宁婠不希望是现在。 她想等莫修染退了婚后再跟养兄提此 分卷阅读68 事。 到时候说也比现在好说出口。 手上的活结束之后,宁婠将衣鞋分别放进两个新布袋中。 随后换了新衣,月白紧身宽袖上衣,竹青双层百褶长裙,千层底绣花翘头鞋,最后把莫修染前两日买给自己的红色披风也给穿上了。 她梳了个略显端庄的发髻,就妆容而言,宁婠也仅会擦粉描眉涂个口脂,再多的她就不会了。 想着云来的妆容很好看,宁婠出门去寻了她。 云来看她穿了一身新,又来让自己帮忙化妆,笑吟吟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见我哥哥。” 她让宁婠坐下,边调粉边说:“看来,你跟兄长的感情很好呢。” “我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是我哥哥把我捡回了家养大,感情自然是很深厚的。” “原来是这样。”云来眉眼带笑,“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比如说我家小主子,就是被她那坏心眼的祖母给抛弃了。” “那找到了吗?” 云来摇头,“没呢,当年我主子想带小主子走,她祖母以母女性命相逼,之后主子父亲逼她嫁人,她就逃离了京州,再回来的时候得知了夭折的消息。谁能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又得知小主子原来是被抛弃了,现在正找着呢。” “那你主子还挺可怜的,希望她能找到孩子,母女团聚。” 云来听了这话,鼻子酸涩,眼睛也跟着湿润了,“是挺可怜的,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罪,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成婚。” 宁婠感慨:“你主子这样的母亲当真少见,没有几人能做到的。” “现在,她最担心的是找到小主子也得不到原谅。” 宁婠不以为然,“也许一时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但我觉得这种情况是可以被原谅的。” 云来很开心,心里默默说但愿如此。 两刻钟后,妆容终于完成,望着镜中的自己,眉眼流盼娇美柔情,宁婠喜欢的不得了。 “云来,你太厉害了,改天有空教教我吧?” “是你生的好看,没听说那句话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好看再化也不会多好看的,想学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云来拿出白玉耳饰给她逐一戴上,“送给你了。” “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云来制止她要摘的手,“不贵重,真玉我哪买的起?这个适合你,戴我耳朵上不好看,扔这也是无用。你要实在觉得收下不自在,给我做身衣服当回礼可好?” 宁婠不疑,欣然应允。 见状,云来心里松了口气,前几天孟挽星吩咐她把耳饰送出去,她愣是没找着机会。 可算是脱手了。 她将孟晚星的尺寸给了宁婠,说明天会把布料送去。 回到家,宁婠拎着两个布袋同鹤灰一起出门。 路不是特别远,两人是走着去的。 距离庆轩楼门口还有几丈远时,宁婠对鹤灰说:“送到这就行。” 来的路上她已经跟鹤灰说好了,自己估计会在这待一下午,让他送到这就回去,省的干等着,两个时辰后再来接。 鹤灰点头,目送她进了庆轩楼的门才转身离开。 宁婠扶着楼梯栏杆朝上走,到三楼,她径自走到玄字号房间门口,手刚抬起准备敲,门就开了。 身着玄衣的宁润言笑晏晏,“我在门口等,听到脚步声就猜到是你来了。” 宁婠进去,听到门合上,转身问:“哥哥几时到的?” “也是刚到。”他的目光落在布袋上,“衣服?” “我给哥哥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试穿一下。”宁婠说着拿出递去。 宁润喜色接过,将外袍取下穿上,宁婠给他整理衣襟,“幸好不小,里面还能套衣服。” “我很喜欢。” 她浅浅一笑,“哥哥不嫌就好。” 宁润眼睛发亮,“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嫌?” 宁婠关心他的伤势,宁润说无碍了,让她别担心。 衣服大小合适没什么问题,刚想帮他取下,却被摁住了手,“不用换,就这么穿着。” “也好。”她拿出新鞋让他也试试,均正好,仿佛拿尺子量好的。 宁婠进宫时,他已经二十,脚的大小,她都知道。 新鞋也没换下,她将宁润之前穿的衣鞋装进布袋放好,直起身子就听他说:“微微,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她如何知道,实在答不上这话来。 “我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了。” “我信哥哥,但……”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那个家,我是不会再回去了。你的爹娘早已不是我的爹娘,但你会一直是我的哥哥,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宁润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不回便不回罢,真的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 望着这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宁 分卷阅读69 婠将其拉到美人榻上坐下,打算说点自己想讲的,“自进宫到现在,我经历了很多事,也差点命丧她人之手,活的很不容易。有那么一个人,他不是哥哥,却像哥哥一样待我好、给我温暖、保护我、还说会娶我,我很喜欢他,也打算跟他过一辈子。” 说完这番话,她观察着他的脸色,宁润表情如常。 宁婠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或者再问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 他没出声。 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宁润才不疾不徐说道:“这几年我不在你身边,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哥哥能想的到。虽然你没相告,但我能猜到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绝不是什么平民百姓,不然怎么可能有办法把你从宫里带出来?” 宁润耐心与她交谈,“微微,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蛊惑了,我相信他喜欢你,就算是逢场作戏,那也是需要付出精力的,不喜欢不会让你待在身边,但千万不要随便相信一个男人说娶你的话,在成为事实之前,那都只是一句空话。况且,京州但凡有权势的人家哪个不是娶门当户对的闺秀为妻?就算他有心真的想娶你,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哥哥误会了,我出宫之事虽与他有关,但不是他特意想办法带我出来的。”宁婠澄清,“他父族无靠,没多少权势的。” 宁润不动声色问:“他家中有妾吗?” 宁婠摇头,“没有。” 他眼睛里有了一点波动,“比你大几岁?” 问的这么清楚,宁婠怕露馅,没说实话,“三岁。” 没声了,她抬头看去,发现宁润正盯着她,一眼不眨。 果然被看出心虚了。 “五……五岁。” “二十四岁?”宁润沉思后眯了眯眼,“莫修染?” 宁婠呼吸一窒,从语气中分辨出了他的肯定。 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已经知道了,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这一天,早来晚不来。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宁润。 猜到莫修染的头上绝不仅仅因为这段话,宁润先是想到了谢舸转交的信封,后又想到这几天的传闻,说莫修染治病有了成效,家里还添了女人。 “微微……” 宁婠没应答,头亦没抬起,她这个时候特别怕看到他失望心寒的目光。 宁润在她腿边蹲下身子,望着宁婠的面容,眼睛红了,“你是宝清公主的试婚侍女?” 她小声嗯,“出宫后,公主派人追杀我,我藏在了莫修染家里,逃过一劫。” 为什么追杀,宁润不用再多问了,他已猜到了原因。 “莫修染知道你是我妹妹了?” “年前知道的。” “他救你一命,我也救他一命,正好互不相欠了。”宁润缓缓道,“微微,你认识莫修染的时间短,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这个人对自己都能下狠手,更甭说别人了,你根本驾驭不了他。莫修染留你在身边有目的,哥哥不希望你成为他对付我的棋子,明白吗?” 宁婠小声说:“他说了官场的事与我不挨。” “你真信了?不过是哄你罢了。”宁润闭上眼,脸上已经完全没了笑容,随后他又看向宁婠,“怎么可能不挨呢?你在他身边,等同是人质。他要的就是你心甘情愿,让你自己不愿意走,以后好以此来要挟我。” “他不会的。”宁婠没有一丝质疑,“如果莫修染真这么做,不用哥哥说,我自己就会走。” 宁润眸光微沉,盯着她不言语。 从他的眼神中,宁婠还是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哥哥,你别生我气。” “才认识两个多月,他在你心里就比我重要了。若再跟他待个两年,他让你干什么,你岂不是什么都听他的了?” “不会……不会的,我又不是不明辨是非,怎么可能都听他的?”心慌的宁婠眼泛泪花,带着哭腔说:“哥哥,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比我的命都重要。”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今天就从他家里搬出来,我给你买宅子住,再添人给你。” 宁婠不想搬,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但她又不敢说,担心讲出来孩子保不住了。 好心情已荡然无存,压抑令她心口难受,这个时候,她真想昏死过去。 宁润听不到回答,欲起身被宁婠抓住了胳膊。 ☆、第33章 兄妹对视着, 宁婠迎着他的目光,毫无退缩,“我认识莫修染的时间确实不长, 对他也有很多不了解,但我可以肯定的是, 他心里有我,对我是认真的。哥哥不相信他, 难道连我也不相信吗?” 她吸了吸鼻子, 继续说:“你是我最亲的人, 没有哥哥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不愿意让你觉得我是个白眼狼,让你白疼白养了。但哥哥让我跟他一刀两断, 我现在也很难做到,毕竟他没有做让我非那样不可的事。如果莫修染是一个需要利用枕边人对付政敌的 分卷阅读70 人,那他家应该还有别的女人才对, 但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你了解的他, 真的就是全部吗?哥哥, 你给我一个机会, 证明他不会利用我对付你的机会, 行吗?” 宁润在猜到是莫修染的那一刻就有了怒意。 妹妹对他来说, 就像手心里的宝贝,因疏忽丢失后, 再得知下落,竟被他十分厌恶的人捡走了。 如何能不生气? “你问我相不相信你,那你有相信哥哥吗?”宁润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一个字了?让我跟莫修染成为家人,你不如杀了我还痛快些。” 他的声音并不大, 但字字句句让宁婠感到绝望。 想着要来见他,她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就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日子过的不错,让他放心。 现在,不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还朝反方向去了。 不是没想过他的反应,但没想到会这么坚决,没有一点余地。 想说什么,但似乎无论再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宁润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去,声音较之前没有变化,“我认识他好几年了,他是什么人,哥哥更清楚。这个人看着在翰林院本本分分,官位也不高,实际上嗜权如命阴险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付出是要有收获的,他现在给你多少,将来就要拿回更多,你远不是他的对手。别犯傻,听哥哥的,今天从他那儿搬出来。” 宁婠的眼泪像决堤的河,顺着的脸颊聚集到下颌掉落在手背上。 敲门的声音传来,宁润拿开胳膊上的手去开门。 看到门口人,他微微皱眉,“你跟踪我?” 宁婠抬眼看去,只瞥到半张女子的脸,从声音上认出是他的妻子赵灵韵。 “用得着跟踪你吗?我在对面店铺买东西瞧你进了这才跟过来的。”说着已有了哭意,“连衣服鞋都换了,被我抓个正着,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宁婠见她误会了,正想上前道出自己的身份,赵灵韵已经跑远了,而宁润追了出去。 准备跟去把话说明白解除误解,谁知绿衣侍女阻挡了她的去路。 “又见面了,上回你是故意撞我家夫人的吧?” 宁婠心情本就糟糕极了,又听对方这话,火气在身体里乱窜,她不想惹事,简言意骇:“我是宁润他妹妹,至于故意撞吗?” 绿衣侍女步步逼近,“说什么笑话呢,大人的堂妹表妹我都见过,你是哪门子的妹妹?” “你才说笑话呢,我既不是他堂妹也不是他表妹,是住一个院吃一锅饭长大的妹妹,我叫宁昔微。” 她嗤笑一声,“宁昔微?这名今儿头回听,连大人家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在这冒充,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宁婠怒笑,“我冒充?你去宁家村好好打听打听去,看看我宁昔微究竟是不是他宁润的妹妹。” “我不用去打听,宁家村我去过,大人的亲戚也时常来家,不说他们没提起过你,老爷夫人也从来没提过有你这么个女儿。” 绿衣侍女说着就想出手教训,宁婠岂会站着任由让她打,使足了劲儿将其推倒后就往外跑。 “该死的贱人,你给我站住!” 宁婠望着脚下的台阶匆匆往下走,骂声自后方传来,越来越近了。 她心急不已,还有几步到一楼地面时,宁婠听到了莫修染的声音。 一个抬头的时间脚步踩空,宁婠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不由自主朝前下方跌去,预想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她被有力的臂弯给接住了。 睁开眼,对上一双极深邃的眼睛。 满腹的难受在见到他的这一刻齐齐上涌,宁婠的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站直身子将脸埋在他衣襟处竟忍不住大哭起来,似乎要把所有的不快一股脑发泄个干净又痛快。 莫修染搂着她,抬眼朝前上方看去,目光落在绿衣侍女身上,寒光凛凛。 他说,来我跟前骂。 强烈的压迫感令绿衣侍女深感空气稀薄,她扭身朝上跑去。 拐过弯时,被立在扶手边的云来伸腿绊倒,磕到了下巴,膝盖处亦是钻心的疼。 绿衣侍女恶狠狠的爬起来,刚要动手就被云来一脚踹倒在地。 云来的脚拧住她的手背,听着惨叫低声警告:“再敢招惹她,我就把你四肢坎了扔进盐缸里。” …… 莫修染不顾旁人眼光,将宁婠抱上了马车。 怀里的女人哭成了泪人,连他的心一并哭碎了。 从来没见过宁婠这样。 莫修染低头端详着她的脸,声音温存柔软:“眼睛都肿了。” “我哥哥……都知道了,他猜到是你了。” 只这一句话,莫修染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脸贴着宁婠的额头,“让你做决定了?” 宁婠没隐瞒,“哥哥让我从你那儿搬出来。” 莫修染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不要走。” 分卷阅读71 心情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宁婠仰起脸凑近他,她没说话,只用行动表达自己的答案。 修长温热的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直到家门口,他才松开她,说阿九到了。 阿九浓眉大眼相貌堂堂,个子比十一还要高,他不是一个人从芜州过来的,还带上了新媳妇。 知道莫修染不喜家中有女人常住,但他也总不能把媳妇常年撇在老家,就打算到这另外租个房子给她,没想到见着人后,莫修染说不用,有现成的。 宁婠住的那个小院给了阿九夫妻,让他们把宁婠的东西收拾好送回莫宅。 如今宁劭和任氏已不在这住了,倒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进了内院,前往西厢房的脚步被制止,“你的房间在那儿。” 顺着莫修染的手指瞧去,正是正房东间。 小院房间少,又是专门为她租的别院,住正房无碍。 但这里,宁婠觉得不妥,“大人,未成婚就让我住正房不好,传出去外人会说你的闲话。” 莫修染拉着她过去,“我的名声还有的掉吗?” “没得掉也是雪上加霜。” 他说没关系,不差这一点了。 正房比厢房宽敞的多,床也够大,屋内有淡淡属于他的气息。 解下披风,宁婠洗了脸,与他一起整理搬过来的衣物。 收拾好,阿九带着他的妻子袁氏过来了。 袁氏微胖,皮肤白,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挺秀气。 她福了福身,“见过染爷、宁姑娘。” 宁婠微笑着让她和阿九坐下说话。 莫修染先是询问了阿九母亲的身体情况,后问莫家有没有什么事值得一说的。 “老夫人身子不大硬朗了,隔三差五喝药的。老爷又纳了一房小妾,比您年纪还小两岁的姑娘,已有了身孕。夫人为这事还闹了几次,但老爷也不知着了什么魔非要抬进门。二爷年底定婚了,是潘家的姑娘。对了,他今年要来京州参加春闱,估计在路上了,毕竟春闱不是下个月开考吗?” 宁婠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莫修染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仿佛在听别人家的事儿。 “染爷,那位徐家姑娘属下妻子见过,说是提早出生了一个多月,勉强活了下来身体一直不好,病秧子一个。” 宁婠听的出来,这是在说莫修染的那位未婚妻。 “行了,你们夫妻一路劳顿,回去歇着罢。” 打发了人走,莫修染将宁婠拉到了床上,“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又起得早,陪我睡会。”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的眼皮也沉了。 说来也奇怪,在庆轩楼明明让人绝望窒息,但见着他后,她又好似一下子活了过来。 上了床竟还能睡得着觉,没有东想西想胡思乱想。 且这一睡时间还不短。 醒来窗外天色已经昏暗了。 莫修染已经不在旁边了,宁婠下床出门,袁氏笑着喊她:“姑娘,饭刚刚好,过来吃吧。” “大人呢?” “申时有人来找他,出门到现在还未回来。” 宁婠问她可见到了来人模样,袁氏说自己没见着,是阿九临走前转告她的。 过去厨房,她与袁氏鹤灰在这先吃。 一碗汤还未喝完,阿九独自一人回来了,不见另外两人,宁婠忙问在何处。 阿九说人在北街的尚雀园,莫修染吩咐接她过去。 宁婠赶紧放下手中的碗同他一道出门。 到了地方上了二楼,阿九引她到一间房门前停下,之后请她进去。 宁婠深呼吸一口气,迈步往里面走。 看到养兄夫妻,她不觉意外,路上阿九已经告诉她了。 莫修染与他们相对而坐,美食佳肴摆了满桌。 彼此的脸色都很不佳。 也是,跟政敌一个桌吃饭,能有什么好心情。 她走过去,盈盈施了一礼,“见过哥哥嫂嫂。” 随后在莫修染旁边坐下。 赵灵韵打量着她,面无笑意,眼神略冷。 宁婠不喜欢被人这么看,仿佛自己是个物件。 莫修染给她舀了红枣粥放在面前,勺子放进去,声音柔的能掐出水来,“你嫂嫂说要见你,我就让阿九去把你喊来了。” 赵灵韵这才说话:“之前不知道夫君还有个妹妹,今日中午误解了你们,打扰了兄妹见面,甚是觉得过意不去,我在这给你赔不是了。” 宁婠客气道:“嫂嫂言重了,你怀着身孕还让你受了气,该是我这个妹妹赔不是才对。” “夫君说想让你搬出来住,我也赞同,你意下如何呢?” 该来的逃避不了。 宁婠的手被旁边人握住,她心里顿时多了些力量。 “哥哥嫂嫂的好意我心领了。” 赵灵韵扯了一下唇角,似 分卷阅读72 乎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内,不过她并未放弃劝说。 “姑娘家没成婚住到男方家里总归不好的,如今你哥哥是正四品的官员,传出去总归不好听。你不必担心公公婆婆会找你的麻烦,我跟你哥哥会帮衬保护你的。” “京州城内没什么人知道哥哥有我这个妹妹,只要不声张,应该难传开的,毕竟名字都不一样。”宁婠再次婉拒,“再者,哥哥既要顾着公事又要照顾家里,嫂嫂也怀着身孕,我就不添这麻烦了。” 赵灵韵只好作罢,感慨了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宁婠的声音婉转平和,不似中午那般慌张,情绪也很稳定。 “哪个姑娘不想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呢?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没办法遇到,我有幸遇到,自然不能让它随便就溜走了,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即便失败了也没什么,我不过是众多野草中的一株,不为四季常在,只愿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能有暖阳细雨陪我茁壮成长,足矣。” 她看了一眼没再吭声的赵灵韵,紧接着目光移到了宁润身上,“不听哥哥的话不代表哥哥变得不重要了,是因为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六年前处处都要依赖哥哥的那个孩子了,我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自己想要的人。” 宁润面色不悦,声音里倒没有冷意,“你不听我的,以后有你吃大亏的时候,别说哥哥没提醒你。” 莫修染的手指轻敲着桌面,神态慵懒,“吃亏还是享福,这不是宁大人能决定的事。” “你是什么人,本官心知肚明。” “下官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宁婠眼里,下官是什么人,那才重要。” 宁润讥讽,“你也就骗骗小姑娘了。” 对于他的话,莫修染没有犀利反驳,只是说:“宁大人能这样讲,说明对几年未见的妹妹已经没那么了解了。” 二人没有继续交谈,宁润直接带着赵灵韵走了。 宁婠收回门口的目光,视线落在莫修染的脸上,他的眉眼间尽是笑意,喜色显露无疑。 “那么开心吗?” “开心。”他抬起手,从肩膀落在她的脖颈处,捏了捏,“今晚有赏。” “不要。”宁婠在家没吃饱,对面没了人,放开吃了起来。 “我都没说是什么赏,你拒绝的倒挺快。” 宁婠说不用猜,一听就知道想干什么。 他笑了一声,在她耳边低语说了几句话,宁婠面露惊喜,“真的?” ☆、第34章 莫修染挽唇, “想不想去?” “想。只是……”她迟疑,“城门到时关了,咱们晚上住哪儿啊?” 他的手肘支在桌面上, 侧着脸瞧她进食,“冻不着你的。” 宁婠转而一想, 他既要带自己去,肯定什么都会安排好的, 也就没有疑问了。 离开尚雀园, 马车朝南城门而去, 途径中街阿九下了马车。 莫修染先带她去游了碧波湖, 这个天气这个时间,人比她想象中要多, 悬挂的灯亮如白昼,珠圆玉润的歌声自湖面的大船上传来。 十一去租了小船来,莫修染先上去, 坐下后才伸手扶着她到跟前坐。 “这是我第一次坐船。”宁婠看着渐渐远去的岸边, 紧张又很兴奋, 怕摔下去的她抱着莫修染的胳膊, 不敢丢开。 夜虽凉, 也有微冷的风, 但宁婠心中的郁闷像是消散个彻底,这会子只有轻松与欢喜。 “大人不说话, 在想什么?” 他说回想起了曾经来这里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意思,没怎么待就走了,现在感觉很不一样。 宁婠眼睛亮晶晶,“为什么感觉不一样?” “我怀疑你在明知故问。” “是明知故问, 但还是想听你说。” 莫修染揽住她的肩膀,声音低醇沉稳,“因为你在。” 划船的十一没再听到交谈声,回过头一看,没瞅见宁婠的脸,只瞧见了搂着莫修染脖颈的一双手。 他忙转过去,无声的笑了起来。 游玩湖,三人去了茗香塔,站在高处眺望,万家灯火尽收眼底,无比心旷神怡。 之后去小夜市,遇到了宁劭一家四口。 任氏跟宁师怡互挽着胳膊走在前头,宁劭抱着儿子跟在后面。 聊了几句后,宁劭问住在何处,莫修染说附近的客栈。 “花那钱干什么,我家客房多的是,住我家吧?” 莫修染没同意。 “你们得两间房,怎么也得几钱银子。”宁劭说着看向宁婠,“有那钱能买多少肉吃了,宁昔微,你说呢?” 她淡淡道:“言之有理,不过你的家人应该不会欢迎我去吧?” 宁劭看了一眼妻子和妹妹,沉声道:“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 这个台阶,宁婠接了,“既如此,那今晚就叨扰了。” 分卷阅读73 看到姑嫂俩脸色均不好,她莫名舒心了一把。 宁婠知道莫修染是顾及自己,但在客栈住一晚上确实不便宜,这钱她也不想让莫修染花。 “不叨扰,之前我和家人在你们那儿也住了不短的日子,礼尚往来,应该的。” 去宁家村的路上,莫修染说很意外,没想到她会答应。 “他都能因为你容许我去他家住,我为什么不能因为你也大度一点?”宁婠言道,“我一直以为城外的客栈便宜,听他说了后才知道怎么那么贵啊?” “看位置,景好人多的地方就贵。”他笑着说,“看样子,你答应去他家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想替我省钱。” “当然了。”宁婠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都是你拿命挣的钱,该省还是要省的。” 莫修染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心被她捂的发热。 …… 另一马车上,宁师怡很有情绪,不满道:“咱们是住过褚安哥家里,但那又不是宁昔微的家,礼尚往来个什么?” “她是褚安的女人,褚安的家就是她家,有什么不对?” 听了宁劭这话,宁师怡更愤愤然了,“真不知道褚安哥什么眼神,居然会看上她。” “这还用说么,仗着有几分姿色,杨柳细腰的,对男人有使不完的手段。”任氏想起村里人说的闲话,“她养母要不是担心她祸祸自己儿子,能先卖她后送入宫里?” 宁劭拧眉,“胡说八道什么?她那时候才多大?” “是没多大,这叫防患于未然。不是她养母自己对外说觉得宁昔微影响了宁润的进取心么?” “可能她想错了。”宁劭缓声道,“昨天见着了一位老朋友,居然还叫我知道了一桩宁润的旧事。” 任氏好奇问:“什么旧事?” “进入官场前,他曾经跟宁润同住在南街的大杂院里,说宁润当时跟一个卖灯笼的姑娘住在一块,那姑娘有了身孕,不知在哪个郎中那儿买的药,喝了后大出血,被褥浸透,人是被奄奄一息抬出去的,当时不少人都看见了,议论纷纷的,听说当天下午就在自己家里咽气了。我问了时间,正是宁昔微被卖的那一年,不过那姑娘殁的时候是夏天,可我记得,宁昔微是秋天被卖的。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李氏看宁润长时间精神不济无心读书,就误以为是自己养女的原因呢?” 任氏道:“那姑娘即便没死也会被抛弃,他宁润是什么人?为了仕途,费尽心思赢得岳父的认可,将女儿嫁给了他,不是说赵家不许他有别的女人么,能容忍那个姑娘的存在?” 宁劭认同她的话,“他是攀附权势的一把好手,不过,仰人鼻息总归是低人一等的。” 宁师怡忽而想到,“哥,我记得你曾说刘大人想让褚安哥做他的女婿。” “嗯,不是被回绝了么,刘大人现在还记恨着呢。” “褚安哥要是前两年娶了那位名门闺秀,我也不至于现在被宁昔微恶心了。” 宁劭隔着昏黄的光线看向她,“我怎么记得你当时说名门闺秀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配褚安来着。” “此一时彼一时,跟宁昔微比,不是好太多了吗?人家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 他闭上眼,“还说别人,你跟她身份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她是做过奴婢的人,我可一直是良民。” 宁劭直言:“现在的结果是一样的,至于以后,如果她跟褚安成了婚,直接就是官夫人了,你还真不好说。” 宁师怡把莫修染定婚之事搬了出来,“婚要是退不了,我看她怎么嫁。” …… 马车到宁劭家门口,十一先跳下车,莫修染与宁婠紧跟着下来,三人住进了客房。 房间不大,但该有的都有,收拾的也干净。 宁劭还特意抱了两床新棉被过来,让人烧了热水给她们洗漱。 宁师怡到门口瞅了几眼后不高兴的回到了后院。 她是一点睡意没有,在床上辗转反侧。 躺了两刻钟,又重新穿上衣服出了门。 内院的灯都已经熄了,她轻手轻脚的去了前院,过了屏门见莫修染住的房间还亮着灯。 悄悄走上前,想听听这俩人私下聊些什么,还未到门口,灯熄了。 屋内静悄悄的,什么声儿也没有。 正当她觉得无趣打算走的时候,莫修染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又轻又柔,他问喜欢吗? 宁婠只嗯了一声,未言其它。 宁师怡又站了片刻,没再听到说话声才走。 她第一次听莫修染温柔说话还是在莫宅,那天晚上宁婠拿刀找她被莫修染劝阻的时候。 当时宁师怡才知道,原来他温柔起来是那样的。 今晚再一次听到,悦耳是真悦耳,就是让她更闹心了。 一晚上没睡着,天还黑着,宁师怡穿戴整齐出门。 宁劭自厅堂出来,看到她,略 分卷阅读74 惊讶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就是睡不着。” 跟他一起去外院,房间敞着门,兄妹进屋,均被眼前一幕惊呆。 盆架前,莫修染在给宁婠擦脸。 宁师怡无语,心道年纪轻轻的手就断了。 她虽没说话,但所想都表现在了脸上。 宁婠完全无视她的存在,随莫修染离开了这。 回到家,天已经亮了起来,莫修染换了官服,跟十一前往衙门。 半道上被孟挽星拦住了去路。 她从马上利落下来,把缰绳递给随行来的侍女,紧接着上了马车。 “云来让人给我传信说了昨天庆轩楼的事儿,我想派个侍女暗中保护她。” 十来天不见,莫修染看她瘦了一圈,在白色大毛领披风的衬托下,脸愈发的苍白。 “可以,不过她不常出门的。” 孟挽星说没事,“你看一下窗外,就那位。” 莫修染朝外瞅了一眼,微一颔首,“您瞧着清减了许多,注意身体。” “最近比较忙些,没别的事儿了,你们走吧。”说着弯身从车上下去。 看着马车走远,孟挽星带着侍女回了东街。 云来让厨房准备了早饭送来,立在一旁为她布菜,“门主,昨晚上锦爷在家门口等了您两个时辰。” “他有什么事?” “说是几天没见您了,想您了。” 孟挽星嘴角微勾,低头吃了几口饭说:“让他不用再想了。” 云来明白了她的意思,“奴婢会如实转达给他。半个时辰前,王府派了人来,景王妃要见您。” “这么早?”孟挽星抬眼看她,“有急事吗?” “她的侍女说王妃这几日惶恐不安,昨晚更是连药也不肯吃了,具体原因也没说,只是让您尽快过去。” 孟挽星思量了片刻,“她病一年多了,身体是越来越差了,估计是忧心忡忡。” “奴婢特意询问了太医进府的情况,说是这几天王妃常觉得呼吸不畅,太医去的也比较勤。” “让人烧水,一晚上没合眼,又累又困的,我沐个浴睡一觉再去。”交代完她又说,“莫宅那边我让小唯暗中保护着。” “门主什么时候把她从岐州调过来的?”云来露出笑颜,“奴婢都不知道。” “前几天我就想着在莫宅那边安排个人保护着,毕竟你也有事要做,忙不过来。” “门主安排的好,选小唯也是最合适不过的。” 她不再说别的,听从吩咐去准备热水。 得知孟挽星回来了,云锦迅速赶过来,自从那日她醉酒后,他能明显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冷淡。 见了面也懒得看他一眼,更别提说话及其她了。 他觉着,孟挽星的另一面被自己见着了,而自己又没守在旁边,才让她这般。 “你昨晚来过的消息我已经告诉门主了,她让你以后不用再想了。” 云锦脸一白,“你帮我通传一下,我要见她。” “她正睡着,你别打搅。” “谁在她旁边?” 云来说没人,“但你也不要抱什么希望了,赶紧走吧,不要烦她。” 云锦不愿意走,只说:“我在这等她醒来。” “那你随意。” …… 孟挽星睡到了下午未正三刻才悠悠转醒。 梳头上完妆后,她正打算前往王府,出了厅堂就见云锦在院内坐着,见她走出疾步过来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哪一出?” “门主,属下错了,请您给属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孟挽星蹲下身,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也得到了你想得到的,至于更多的,我不想给了。即便如此,你还想继续跟着我么?” “我愿意。” 她笑了起来,“我就佩服你这一点,多不情愿的话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显得无比诚恳。” “门主,属下说的是真心话。” “你总是低估我对你的了解程度,其实你心里有没有我不重要,我是真的腻了,今天你就收拾收拾回松州。” 孟挽星从他身侧走开,出了门,已有下属牵了马在上马凳前等着。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北街,在王府门口下来,门口的侍卫迅速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缰绳。 孟挽星抬步进去,管家引路带她到了景王妃曹氏所在的房前,再由侍女通报,得到允许后,她才迈步进去。 内室中,曹氏一脸病容倚在床头,看见她,无神的眼睛透着责怪。 “你怎么才来?” 孟挽星给她行了礼,之后立于床前,“昨晚一夜未眠,总不能打着瞌睡来王府见您,就在家睡了一觉,醒了才过来的。” “别站着了,来这坐。”待她在床沿落座,曹氏握住她的手,有着从前没有的 分卷阅读75 亲切,“阿挽,曾经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伤害了你,你现在还怪我吗?” “都过去了,王妃还提它干什么呢。” 看她神色平静,曹氏放下心,“我这身子骨我自己知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你也知道余侧妃那个贱人对我的位置一直虎视眈眈,我担心撒手人寰后,俩孩子要吃她的大亏。我娘家早就今夕不同往日了,给不了孩子们什么靠山,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了。看在这么多年我对你留了善念,没有置你于死地的份上,你帮帮我吧,让他们平安的活着,成吗?” “王妃为什么觉得我能做到?” 曹氏面带微笑,“这十来年,王爷身边的女人来了走,走了来,只有你一直在,不是吗?当初我看王爷对你不同,我害怕的很,后来才知道你没跟他,对你很是刮目相看,因为你跟他身边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王妃太高看我了,我不跟王爷,不是因为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是我不想做妾罢了。如果王爷愿意为我遣散府里的女人,娶我为妻,有何不可?” 曹氏笑容僵在脸上,“你这玩笑开的不好笑。” 孟挽星莞尔,“如果我成为了您的接替者,孩子们不是更能得到照顾了吗?这也是如您所愿啊。” “不行!”曹氏变了脸,情绪激动,“这绝对不行!” “我看您真的是病糊涂了,担心孩子们的安危,您难道不该找王爷?他是父亲不是吗?至于您的这个位置,若是空出来总要有人坐的,这个不坐那个坐,您不想不愿也没办法的。”她站了起来,“不过您也是真有意思,说什么给我留了善念,没有置我于死地,我活到今天,难道是您成全的?” ☆、第35章 本能的反对, 听完她这番话,曹氏不好的情绪渐渐平息。 的确,若自己死了, 肯定会有人坐这个位置。 不是她,就是余侧妃, 亦或者是别人。 但不管是谁,若跟萧倾有儿子, 对自己的孩子都是巨大的威胁。 而自己的确又没办法阻止。 她和其她女人都还没有儿子, 余侧妃已经有了, 谁的威胁最大不言而喻。 曹氏抓住她的手, 仰着脸说道:“你别生气,是我刚才冲动了。” 孟挽星重新坐下, “您想保护孩子们的心我能理解,但现在您只能依仗王爷,您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他, 我想王爷定不会无视您的。” 曹氏摇头, “你以为我没说过吗?王爷忙, 家里的事他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余侧妃那心眼多的跟马蜂窝似的, 到时候找个替罪羊……阿挽, 如果你答应我会对孩子们好,这个位置你来坐。” “这不是您和我就能做主的事, 我无法给您想要的答案。” “那你答应我,如果我死后是你成为了王妃,你一定会对孩子们好。”曹氏眼里冒出水光,“阿挽,求你了。” 按照往常, 孟挽星肯定会反问她一句凭什么答应你? 但许是她自己也有孩子的原因,看着眼前的曹氏,到底答了声好。 曹氏露出感激一笑,“我相信你会信守承诺的,王爷既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的品行定是没问题的。我不是挑拨什么,你千万要当心余侧妃,她早就恨你入骨了,我听说王爷几次喝醉对着她喊你的名字,她要不是长得有些神似你,定没那个底气在这府里上蹿下跳的。” 这话说的好像她才是罪魁祸首一样,孟挽星不悦,但面上如常,“与王爷相识多年,我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我自个儿清楚,王妃不要太夸大其词了。余侧妃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能顺利给王爷生下儿子,定有她的能耐之处,说神似我的原因,这话若是传出去,您这是在害我。” 曹氏语气无力,想提气都困难,说话软绵绵的,“夸大其词什么,都这个节骨眼上了,我还说什么假话?虽然王爷没让你进府,但他做的很多事都处处彰显着对你的上心。你在松州时身陷牢狱之灾被打的半死不活,不是王爷跑那么远赶去,你还有命活?他给你摆平了多少事?听说你要来京州长住了,你知道他有多欣喜吗?还有你身边那个叫云锦的,我亲耳听见他命长生去把人杀了,但又把长生叫住了,估计是怕你不高兴吧。” 孟挽星低目,“王爷待我如何,我心中有数。” “你有数就好,希望你看在王爷待你那般好的份上,帮他照顾照顾两个嫡出的孩子。阿挽,你知道的,我那两个孩子挺懂事的,我也会特意叮嘱他们听你的话。” 绕来绕去,又绕回了这儿。 孟挽星看着她,“该做的我会做的,您当下还是好好照顾自个儿,其它的也别想太多了。” “去年这个时候,天儿暖和了不少,瞧瞧今年,还是那么的冷。”曹氏叹了口气,“真想再看看荷花……” 跟曹氏又待了好一会儿,孟挽星才出了正房的门。 外头起了风,雨点子如断了线的珠子降下,沿着游廊没走多远,就已下大。b 分卷阅读76 r   孟挽星没继续走,立在栏杆处赏雨。 听到前方有脚步声传来,她看去,萧倾带着侍卫们自远处走来。 他身着紫色锦袍,外罩黑色毛领大氅,步履不紧不慢。 “你怎么过来了?” 孟挽星扬唇一笑,“我要说是来看王爷的,您信吗?” 他眉宇间透着疲倦,眼睛里有着几分笑,吐出二字,“不信。” “王妃派人叫我过来的。”隔着雨帘,孟挽星看向不远处的海棠树,“她很担忧孩子们的安危。” 萧倾没了声,少倾他让孟挽星跟自己去书房。 火笼上,热茶端来,门紧闭着。 二人在罗汉床上就坐,间隔着一红木四方几,孟挽星掌心感受着杯壁的温热,转头看过去时,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听说你跟前那个小玩意失宠了?” 孟挽星笑,“这么快您就知道了。” 他紧接着问:“跟谢尚书有关?” 她低头看着手中茶,“烦了而已。” 旁边人没说话,孟挽星看去,却见他面容无笑,一双眼睛带着看透的意味,“你若嫁给谢尚书,可是要喊那老婆子母亲的,就算不喊,也是事实,能忍得了?” 茶杯放下,她似笑非笑望着萧倾,“我有说要嫁给他吗?” “没说,我看也快了,他正妻的位置不是空出来了么。” 孟挽星手肘抵在桌面上,托着脸定定看着他,“王爷知道给人当继母有多难吗?那可是份苦差事,孩子懂事又知道感恩,那是再好不过的,毕竟省心。孩子不懂事又处处记恨,疼也是白疼。我自己的孩子都还没怎么疼呢,去管人家的孩子,我怎么那么闲呢。” 萧倾说她讲的对,后问她对自己嫡子嫡女的看法。 孟挽星一时没接话,似在沉思,对方也没催促。 半响,她说:“懂规矩知礼节,脾性瞧着也不错。” 萧倾笑了,“是么,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可以,那尚雀园见吧。”孟挽星站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得走了。” 他颔首,目送她离开。 * 宁婠昨日答应了给云来做衣服,上午布料就给送了过来。 不过她没有立即动手,跟袁氏一起把家里好好打扫了一遍,下午才开始做。 外面下着雨,她正穿针引线,就听进门的袁氏说:“姑娘,大门口有个妇人找你。” “妇人?”宁婠不知是谁,与她一起去外院瞧瞧。 当看到李氏的时候,宁婠的手下意识抓住了门,想着这是莫宅,她又松开,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你找我有事吗?” 李氏是从赵灵韵侍女口中得知她出宫的,起先还很不信,问了儿媳后才知道是真的。 得知跟了莫修染后,她恨得咬牙切齿,毕竟那可是自己儿子的政敌,能不堵心么,速速就赶来了。 时隔几年不见,如今的养女出落的亭亭玉立面容明艳,叫她险些不敢认。 “既然出宫了,怎么不回家?” 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把宁婠逗乐了。 “你哪位?我们认识吗?” 李氏脸色很是不好看,想到儿媳的话,她忍着怒意说:“之前家里有困难,娘也是没办法,你哥哥要读书,需要钱。现在不一样了,娘再不会那样对你了。” 打的什么主意,宁婠猜得到,她毫不客气道:“我说这位夫人,你要是脑子有问题就去找个大夫看看,跑人家里胡乱认什么亲?” 李氏破口大骂:“你这个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没成婚就跟男人住一块,你还要不要脸了?马上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袁氏欲回话被宁婠拦住,听了太多次的骂,这点程度还真激怒不到她。 “不用理这个疯婆子,把门关上。” 李氏带了两位侍卫,接到眼色,二人上前一脚将袁氏踹倒在地,拽着宁婠就往外走。 闻声赶来的鹤灰还未到侍卫跟前,一声尖叫传来,几人看去,只见李氏的头发被一位身穿黑衣的美貌女子抓住,匕首正抵着她的脖子。 “把人给我放开。” 两侍卫没有迟疑,忙把人松开,爬起的袁氏扶住宁婠。 李氏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着,“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儿子可是大理寺的左少卿,我亲家公可是户部尚书,你要胆敢伤我一根汗毛,你就等着坐牢房坐到死吧!” “是我坐牢房快,还是你死的更快。”女子面无表情,声音冷到了极致,“要做个比较吗?” 李氏不敢再逞强,连忙服软求饶,之后她被女子猛地推开,倒在石阶上磕着了脑袋。 两侍卫连忙扶起她,李氏抖着手指向对自己动手的女子,“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给我捆了。” 宁婠见状忙让鹤灰去帮忙,女子摆手示意不 分卷阅读77 用,她从腰间抽出一条细长的鞭子,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猛地甩去,将侍卫手中的长刀缠住,一拉落入她手。 高挑纤细的身子矫捷无比,藏着令人拍案叫绝的身手。 一人敌二,不但没有落下风,还将两个大男人打的躺在地上蜷成一团。 李氏吓得连忙上了马车,叫上一瘸一拐的侍卫们走人。 宁婠上前向出手相救的女子道谢,交谈中得知对方跟云来一个主子,名林唯。 请她到家中坐,简单聊了几句后,宁婠说:“我听云来说,你们家主子的侍女大多数都姓云。” “是这样的,主子说愿随父姓的就随父姓,不愿意随父姓的就赐姓云,我没改。” “你是从小习武的吗?” 林唯点头,说是父亲教的,得知她已二十六岁了,宁婠惊讶道:“感觉你顶多也就二十一二的样子。” 这话令对方笑了起来,“像我这个年纪的女子,基本上都成婚做娘了。” “我看云来也没成婚,你们主子是不许你们成婚吗?” “没有,主子不管这个。”她解释,“云来是没遇到合适的,我是不想找。” 宁婠没追问原因,又跟她闲聊了小半个时辰才分开。 …… 傍晚阿九一人回来的,说莫修染今天比较忙,没有准时散值,他吃了饭还要过去。 宁婠等到戌初也未见人归来,洗漱后就先睡下了。 不知睡了多久,被窝进了冷气,冰凉的手碰到她,宁婠瑟缩了一下身子迷迷糊糊醒了。 屋内黑漆漆的,没亮灯。 宁婠往身边人怀里钻,闻着熟悉的气息,呢喃细语:“是不是很累?” “见着你就不累了。”莫修染给她拉好被子,“我听阿九说下午你养母来了。” “嗯,带了俩侍卫来发疯,幸好邻居家的侍女出手帮了我们。”宁婠特意夸了林唯的身手,“你朋友家的那两个侍女,性情皆很好,跟我都聊的来。” “那不挺好,省的你在家闷的慌,想出门逛街什么的也可以约她们。” 宁婠觉得可行,“这样的话就不用拉着鹤灰一块了。” 莫修染已暖热的手随意放在她的腰上,不自觉捏了一捏,“这阵子给你养胖了。” “那我明天开始少吃一顿饭,再给瘦回去。” “你敢。”他紧接着说,“好不容易长了点肉,容易么。” 宁婠忍俊不禁,未再说话,与他一起沉沉睡去。 ☆、第36章 次日半晌午时, 八个衙门的人来到莫宅,看了捕头手中的公文,宁婠才知他们来这的目的是追究昨日之事。 不管他们怎么盘问林唯的去向, 宁婠坚称对方是过路的好心人,不知道在何处。 “捕头大哥, 我跟你说几遍了,是对方来我家门口找事先动手的, 你是耳聋了还是怎么, 听不到我说话?” 对方的频频无视令宁婠着实恼火。 “这位姑娘, 你说话放尊重些, 事情到底如何,等你到了衙门有你细说的时候。” 宁婠闻言冷笑:“敢问, 那李氏也会去吗?” “人家是受害者,头伤了,已经在他家仔细问过了来龙去脉。” 袁氏气愤不已:“她是受害者?没搞错吧?” “难道非要人死在你们这才算?” 林唯从二门进来, 看到她, 宁婠让她快跑, 谁知林唯莞尔一笑, 叫她不要怕。 她对捕头坦承自己就是昨天动手之人。 捕头见林唯不但很淡定还面带微笑, 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你倒是镇定。” “敢作敢当,有什么不能镇定的?”她说着对宁婠道, “不过是去衙门走一趟,咱们就当去参观,你信我,很快我们就能出来了。” 捕头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还是个女人, 生硬的语气中带着不快:“将她们都带走!” 去的路上,宁婠看林唯不慌不乱,悄声问她:“你当真不怕吗?” 林唯冲她咧嘴一笑,“不怕,我去你家的时候,已让人给我主子传消息去了,她肯定会救我们的。” “可是……”宁婠疑惑,“你主子不是经商的吗?” “在京州想把生意做大背后没人是不行的,光那些混账东西隔三差五找事就有的烦。”林唯的声音压到最低,“别看我家主子是女人,胆气魄力却是很多男人没法比的。” 看她着实太紧张不安了,林唯分散她的注意力,聊起天来,问她是在哪儿长大的。 林唯只知她是小主子,其它了解的并不多。 宁婠说自己十三岁前在城外的宁家村及芜州洛竹县生活过,十三岁后在宫里。 “是依奉山附近的那个宁家村吗?” “对,你去过那里吗?” 林唯摇头,“没有,但我知 分卷阅读78 道那儿有这么一个村子,姑娘出宫后回去过吗?” 宁婠说回过一次,变化还是挺大的,不少人家翻盖了新房,可见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了。 “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宁润的?” 这算是问对人了不是? 宁婠点头,“对,你认识他吗?” “曾经打过交道。” “他是我哥哥。” 宁婠从她脸上看到了错愕。 “原来昨个儿见到的那妇人是他娘啊。” “对呀。” 林唯笑了笑,“感觉很不像母子俩,你哥哥的性子跟她不一样。” 这个宁婠最深有体会,“嗯,我哥哥脾气很好的。” 林唯又问:“你哥哥他年纪不小了,孩子都几个了吧?” 宁婠答:“我嫂嫂怀着第一胎呢,还没生。” 两人聊着到了皇宫门口,宁婠从车上下来,望着巍峨的宫城,莫名有种窒息感。 她最不愿意来的地方便是这儿,虽然不是去内宫,但还是难免…… 现在身不由己,只能跟着进了。 到了刑部后,几个人被分开审问。 宁婠先被关进了牢房,曾经听十一说起这牢房如何如何,如今进来,更觉得比他说的条件要更差许多。 刺鼻难闻的味道将胃中的早饭吐了个干净。 宁婠想起莫修染曾经在这种地方待了那么多天,心里更难受了。 林唯袁氏还有鹤灰之后陆陆续续的也被带了过来。 四个人靠坐在一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宁婠犹如度过了半年之久。 出去后,她一眼看到了刑部院内站着的莫修染,他穿着青色官服,跟宁劭正在交谈着什么,旁边还立着谢舸、戴帷帽的女子及三位官员,还有十一等几个侍卫。 “大人!” 莫修染回头,疾步走了过来,问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她说胃里有点不好受,被里面的味儿熏吐了。 闻言,他让宁劭去端杯热茶水来,宁婠漱了口把剩下的喝完才舒服了一些。 这不是什么说话的地儿,她没问什么,寻思着有什么话等他晚上回家再问,但莫修染让另外三人先回去,独独把她给留下了。 “午时了,吃了饭再回。” 宁婠自然是很乐意的,又能跟他多待着了,况且她胃里空着,也饿了。 出了刑部大门外,二人遇到了急急赶来的宁润。 他穿着便服,明显上午并不在大理寺。 “我刚知道这事儿,微微,你可有伤着?” 宁婠冲他摇了摇头,“我没事,哥哥别担心。” 宁润的目光落到莫修染身上,“这事儿让你费心了。” “应该的。”莫修染低头对宁婠说,“你去前面等我,我跟你哥哥单独说几句话。” 看她乖乖去了几丈远处,他才看向面前的宁润,声音极其冷淡:“替下官向令慈转告几句话,宁婠不再是当初那个她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的小姑娘了,她若再敢上门挑衅,牢房半年管够,不信大可一试。” “本官不会让她再去你家无事生非。” “如此最好。”莫修染抬脚就要走被他用手按住肩膀,四目相对,冷光交汇,“还有话说?” “本官听说你有未婚妻,你若没办法娶微微,趁早放了她。” 莫修染没说其它,只扔了一句话给他,“安心等着做下官的内兄吧。” 宁润的手被甩开,他回头怒视远去地背影。 …… 宁婠被带去了距离皇宫不远的饭馆,莫修染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五个菜一个汤。 “大人,我从牢房出来的时候,瞧见一个戴帷帽的女子,那是谁?” “邻居,云来的主子。” 宁婠没用勺子,直接捧着碗喝了两口鱼汤,“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呢。” “以后会见到的。” “长的美吗?” 莫修染知道怎么回答都不好,就没说话。 宁婠见他避而不答,转而问别的,“跟你们站一块的那三个官员是谁?” “刑部的尚书与左侍郎,还有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莫修染故意提了一嘴,“刑部尚书刘大人还曾想让我做他女婿来着,不过我回绝了,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说我不识抬举,现在看我是要多不顺眼有多不顺眼。” “你为什么回绝?” “不是在等你吗?” 宁婠心花怒放,一双明亮的眼睛满满都是笑意,“我有那么好吗?” “不好我要你做什么,添堵吗?” 她想听他说甜言蜜语,追问:“我哪好啊?” “吃了饭再告诉你。” 宁婠不依,“为什么要吃了饭再说?我现在就想听。” “你急什么?先吃饭。” 分卷阅读79 见他打定了主意不说,她哼了一声,专心吃饭。 一心的期盼很快就落了空,饭吃了、漱了口、帐付了、人也离开了饭馆,莫修染却像是忘了似的,只字未提。 说话不算话,宁婠这样想着,不就想听他夸自己几句吗?这么难吗? 回到停马车的地方,见他上车宁婠问:“大人不去衙门吗?” “还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宁婠去了车内,在门边坐下,不去他跟前。 见状,莫修染过去,正当她想再去别处坐时被箍在了怀里。 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却不言语,宁婠回望着他,也没说话。 片刻后,莫修染在她耳边低语,把在饭馆没说的话不急不缓言出口。 …… 梁汀替萧素涵出宫办事,瞧见莫修染的侍卫在马车边,他抬步走了过去。 “莫大人在车上吗?” 十一说在,问他有什么事。 “有几句话要同他说。” 欲上车的他被十一拦住,“在这说就可。” “莫大人,您根本就不了解宁婠是什么样的人,她跟太监在一起过,您知道吗?” 十一不知道莫修染什么表情,反正他此时很想揍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我跟宁婠曾经在安寿宫当差,她的事儿我知道不少。” 十一冷笑一声,“真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吗?” 梁汀没接他的话,静听车内人开口。 并没有久等,不过出声人不是莫修染,而是宁婠。 “大人,他说我跟太监在一起过。” 这时莫修染才说话,“乖,不用理他。” 梁汀神色僵硬,他存心想恶心莫修染,反正至于有没有莫修染又不知道,若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自然会看宁婠不顺眼,兴许还会一恼之下跟她分开。 然而,真令他失望。 死死盯着眼前的马车,梁汀握紧手中的刀,带着满腔的怒气走了。 …… 回家的路上,宁婠暗暗又骂了几遍梁汀,真是叫她大开眼界,这种事他都能编造的出来。 想到莫修染在耳边说的话,她又神采飞扬,满心欢喜。 他说,你不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女子,但你是我眼中最美的姑娘。 他说,第一次见你,我就在想,睡在你旁边会是什么感觉? 他说,去年十一月初六以后,我开始每天盼望回家了。 他说,温婉乖顺的你,处处为我着想的你,坚强又脆弱的你,都是住进我心里的你。 最后,他还说,我想与你一直走下去,不管未来有多大的风雨。 宁婠反复想着莫修染说的话,不厌其烦。 到了家,她烧了热水,袁氏给提到浴桶里。 宁婠好好沐浴了一番,去了一身牢房的晦气,之后躺到床上昏沉的睡了一觉。 这一觉也没睡好,做了个梦。 梦见莫修染跟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子成婚,两人身穿正红喜服正在拜堂。 宁婠吓醒了,恍了恍神才松了口气。 婚事一天没有退掉,她就没办法真的安心。 但宁婠又不想在莫修染面前表现出来,更不想催他。 她知道这不是催的事。 莫修染既然没回去芜州,肯定是通过书信与家中父亲谈的,这是需要时间的。 她耐心等待着就是了。 用了三天时间把云来的衣服做好交给她,之后宁婠静养了几日,二十九这天宁婠起了个大早,她想着距离上次找孙郎中把脉也一月有余了,就想在近处再找个坐堂大夫看看孩子的情况。 人还没出门,袁氏自门外惊慌失措的跑进来,一脸惨白,话都说不利索了,“姑……姑娘……” 瞧她这副神态,宁婠不免有些紧张:“怎么了这是?” 她的手抖着指向外头,“不……不好了……姑娘……” “什么不好了?” 袁氏平复了一下情绪,“夫人、二爷还有染爷的未婚妻……来了!” ☆、第37章 宁婠一惊, 虽紧张却不害怕。 她早就在心里预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莫修染的家人,要成为他的妻子,这是必须经历的一步, 不是吗? “慌什么?走,去外头看看。” 看宁婠神色还好, 袁氏点头跟她一起出了正房。 二门口依次进了七人,宁婠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最前头的妇人身上, 她身穿宝蓝春绸袄子灰色裙, 梳着抛家髻, 尽管上了年纪, 风韵犹存,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他旁边穿着锦服的年轻男子个高人俊, 与莫修染有几分相似,不过因为像母亲多些,不如哥哥英气。 再看妇人的另一侧, 是位娇小玲珑的姑娘, 分卷阅读80 梳着垂鬟分肖髻发式, 肤色偏黄, 相貌清秀。 其她四人明眼可看出是侍女与侍卫。 宁婠面带微笑相迎, 在妇人六尺处停下行礼, “宁婠见过夫人。” 齐氏见袁氏在她身后,又见其穿着打扮与袁氏不同, 看出了什么来,但还是冷冷问道:“你是这什么人?” 宁婠坦承相告,“褚安屋里人。” 身后的袁氏头回听她称呼莫修染的表字,声音虽柔声细语,却不卑不亢, 慌乱的心情渐渐平息了许多。 对面除了齐氏神色没什么变化,其她人皆是一愣。 先不说莫修染有隐疾之事,他多年没女人这事儿整个莫家谁不知道? 突然冒出这么一位,能不惊讶么? 齐氏认为这是儿子为了违抗婚约特意安排的人,因此她不觉得这是真的。 对宁婠的态度也很随意,将对方当成了奴婢对待,“把东西厢房还有客房收拾一下,我们要入住。” “您是褚安的母亲,住哪儿都行,但其他人具体怎么安排,还需请示褚安才行。” “有什么可请示的?他是褚安的亲弟弟,她是褚安的未婚妻。” 宁婠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夫人,正因为一个是弟弟一个是未婚妻,才更要请示啊,万一安排的不妥当,褚安回来怪罪,我不好交代。” 鹤灰不在家,袁氏不会骑马,因此宁婠让袁氏去找林唯,让她帮忙跑个腿去传个话。 林唯没去,派人去了皇宫,自己则来了这院,近距离守着。 齐氏几人去了厅堂,刚坐下宁婠就听莫修仁询问,“你今年有十六么?” 她收了笑意,冷淡答:“我今年十九了。” “哦,瞅着年纪不大。” 宁婠没接话,她是脸显小,身材可是该有的都有,将袁氏倒好的茶端给齐氏,“给您。” 对自己的长子,齐氏没有一句过问,不像很多母亲一段时间不见自己的儿子,关心吃饭如何,身体如何等等。 倒是未婚妻徐颜可,柔柔弱弱的询问:“大公子他每日什么时辰回家?” “酉时。” “早出晚归的,肯定很辛苦。” 宁婠望着眼前这位好似风一吹就能刮跑的女子,应了句:“自是辛苦的。” 她刚要在椅子上坐下,齐氏出声制止,“没规矩,让你坐了么?” 宁婠虽然一诧,但很快便继续坐下了,“瞧夫人说的,这是我的家,坐我还坐不得了?” “当着未来主母的面说这话,你好大的脸。” 宁婠的手攥紧,脑子里想着莫修染说的话不断给自己打气,稍稍静默后她说道:“夫人都说是未来主母了,说明还不是主母。另外,您也有所不知,我可不是这里的通房侍女与妾室,您用不着这般说我。” 这话倒是令几人皆一愣,莫修仁问:“不是通房侍女和妾室,那你是什么?” 宁婠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说:“我是褚安说要娶的人。” 齐氏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声响,她的脸微侧过来,斜了宁婠一眼,“他说要娶的人?他说娶谁就娶谁了?父母之命,轮得到他做主?!” 袁氏立在宁婠身旁,垂着头悄悄看了一眼她。 原本红润的脸色白了一些,手在发抖,但脊背依旧挺的笔直,目光亦没有闪躲。 “你们想摁着他的头拜堂,也得手够得着不是?夫人的话不要说的太绝对了。” 齐氏嗤笑一声,“实话告诉你好了,此次带徐姑娘过来就没想再把她带回去,她会在这一直住到六月成婚。” “是吗?若褚安让她住这,我立马走人就是。”宁婠起身,不再客气,“你们自便,我还有事要出门。” 她琢磨莫修染会派阿九或十一回来传话,袁氏在家等着就是了。 林唯见她出来,小声问:“姑娘要去何处?我在家闲着无事,与你同去吧?” 有她一起自然是好,只是…… “我想出门透透气。” 林唯上前挽住她的胳膊,“主子在外忙,没回这里,我在家也闷坏了,一起一起。” 这番热情再难拒绝,宁婠决定改天再去医馆,出去走走也好。 两人没戴帷帽,连面巾亦未蒙,一同步行慢慢走着。 “我知道他有多难。” “难与不难,全看姑娘在他心里的分量。”林唯声音清亮,“若肯为了你不惜一切也要把这事儿办成,便不难,心里有支撑,就会无所畏惧。一旦他顾忌太多,便很难了。” “我相信他能解决这个事,所以我愿意等。虽然认识时间不过两个多月,但总觉得跟他认识了很久很久,他让我放心让我踏实。”说完,她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林唯会心一笑,“你现在是不是想起了莫大人?” “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很明显。”她轻叹,“还是年轻 分卷阅读81 好,敢爱敢恨,什么都不想。” “你年纪也不大啊。” 林唯苦笑摇头,“二十六岁的身子,六十二岁的心。有时候总觉得时间过的太慢太慢了,一晃眼就老了该多好。” 宁婠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后说:“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年纪小的时候做了错事,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听的出来,对她来说是很大的错,宁婠识趣没多问。 林唯问想不想去郊外玩儿,她说可以。 于是走到庆轩楼时,林唯把云来的马骑来,带着她一起去了北郊,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待着。 殊不知她们刚出城,莫修染就回来了。 他到家时不见宁婠,问袁氏人去哪儿了,袁氏说跟林唯一起出门了。 莫修染这才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最后视线落在齐氏身上,“母亲是打算在这儿住下吗?” “不然来你这儿做什么?” 他面色微沉,“不能住这,这个宅子现在不是我的,儿子也是寄人篱下。” 齐氏闻言皱眉,“什么意思?” “宅子前几日转给了宁婠。” 一屋子的人齐齐看向他,一脸震惊。 “你……你说什么?!”齐氏腾地站了起来,“若真给了她,那我怎么没听她提起啊?” “她还不知道这事。”莫修染淡淡道,“写宅契之前就让她先写了名字,趁她睡着儿子抓她的手按的手印。” “我不信,你把宅契拿出来给我看看!” 莫修染拿出展开两手各捏一角举起给她看,看完上面的内容,齐氏怒极,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一年俸禄养廉银才多少钱?好不容易买个宅子居然白白送给那个女人,当真是昏了头!” 他抬眼,声音平静,“我的就是她的。不过母亲既来京州了,儿子自然不会不管不问,定给您安排好住处。” 齐氏气得脸发绿,瞪着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来到这个世上,早知道你是这么没脑子的孩子,生下来就该掐死你!” 莫修染没理她,吩咐十一去南街租个宅子,之后他要出门被徐颜可拉住了衣袖。 回头看去,女人眼里有着盈盈泪光,“大公子,老家人人都知道我跟你定了婚,你这样是在逼我去死!” 莫修染抬手甩开她的手,“我已给你家去了两封书信,别急着死,等等回信儿吧。” 齐氏厉声急问:“你给徐家开什么条件了?” “足以让他们心动的条件。” 说完,他翩然出了厅堂的门。 * 北郊古泉村后的山坡上,一道修长的男人身影立在一坟头前已有两刻钟时间。 坟前除了烧成灰烬的纸钱之外,还放了淡红色的梅花及一碗已经凉掉的馄饨。 正当他打算走的时候,看到了马边的主仆二人。 宁润走上前,“这回不是买东西巧遇了?” “我倒是想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买东西,也得有人卖才行!”赵灵韵伸手指向他待过的坟头,“你在祭奠女人对不对?” “天冷。”宁润将她斗篷的帽子给戴上,“别在这站着了。”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赵灵韵追问,“那坟里埋的谁啊?” 宁润牵着她朝马车走去,赵灵韵甩开他的手,眼睛气得通红,“你以前有过别的女人对不对?” 看她如此,宁润沉下气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跟前的人。 见平时最会哄自己的人此时一言不发,赵灵韵心里更难受了,“你说话啊!” “有没有过重要吗?现在我跟你是夫妻,不是吗?” “今日可不是旬休,不重要你不去当值特意过来看她?”赵灵韵气愤道,“还送她花!” 宁润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她是因为我殁的,我不该每年来祭奠两回吗?” “为什么因为你?” 宁润不愿意说,他知道说了她会火更大,“上车。” “你不说清楚,我不走。”赵灵韵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非要我派人去打听吗?” 宁润知道她说的出做的到,到底还是说出了口,“她怀了身孕,瞒着我自己去买药吃,大出血了。” 赵灵韵哭喊着捶打他,“你竟然跟别的女人住在一块过,还有过孩子。若不是我今儿跟到这来,恐怕一辈子都被你蒙在鼓里!” “那都是认识你之前的事了。”宁润欲抱她反被推开。 “认识我之前的事儿,定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这就是刻意隐瞒,骗子!”赵灵韵质问他,“宁润,你扪心自问,是谁让你官位步步高升的?是我父亲!你若不是娶了我,能有今天吗?我未婚夫若没过世,轮得到你来娶我?我是下嫁给你,图你什么?不就图你这个人?结果你婚前根本就不清白,你真是没有一样能配得上我!” 分卷阅读82 宁润的面色冷了下来,对她的数落,他没有反驳一句。 “你跟她住了多久?你爱她吗?”赵灵韵心里乱极了,已经在脑海里想象了种种。 “别闹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都过去了。” “前面那句你可以不回答,后面那句必须说。”赵灵韵又问了一遍,“你爱她吗?” 望着面前哭的泣不成声的妻子,宁润嘴唇动不动,不爱。 “只是玩玩了?” 他嗯了一声,“回去吧。” 赵灵韵这才暂且罢休,去上了马车。 宁润骑马跟着,渐行渐远。 不远处的两棵树后,宁婠伸出头来,眼睛微红,“我都不知道我哥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没听到回话,她看去,只见林唯背对着自己。 “小唯?” 宁婠去看她,发现这姑娘的眼中有泪,“怎么了?” 她闷闷说想到了过世好几年的父亲,一时有些伤感。 回去的路上,林唯很安静,不似来的时候同她说个不停。 快到庆轩楼时,宁婠瞧见了莫修染的身影,他就在门口站着。 林唯勒马,使其缓步前行,一直到跟前停下。 “大人,你怎么在这?” 林唯率先下了马,莫修染把手递去扶她下来,“等你。” 宁婠双脚落地,冲他咧嘴一笑,“那我要是快天黑的时候才回来,你不是白等了吗?” “等到人就不算白等。”他低头仔细瞅她,“我给母亲租了个宅子,她们已经从家里走了。” 宁婠当然是很高兴的,不过她却也知道这样不妥,“其她人倒好说,但那是你母亲,若传出去不好……” 莫修染从袖袋中掏出宅契给她,“看看这个。” 宁婠接过,打开看到纸上的内容,她猛然抬头,心潮澎湃神色动容,“大人,你……” “我不会让你跟我家人住一起受委屈的,永远不会。” 宁婠眼中有了泪光,伸出手拉住他,“我们回家。” 一旁的林唯替她感到高兴,将马递给庆轩楼的人后,乘他们的马车一同回去。 在前门等待的袁氏见她们回来,忙上前告知:“染爷,徐姑娘来家里找您,刚进院就给晕过去了,人到现在还没醒。” ☆、第38章 莫修染蹙眉, 与宁婠一起去了客房。 其侍女正在床边守着,见她们进来忙到一边站着。 床上的徐颜可紧闭着眼睛如同没了气息一般。 “大人,让阿九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怎么说也得人醒了再让她走不是, 万一在这出个好歹来,指不定被人诬陷是他杀害了未婚妻。 莫修染去让袁氏知会阿九, 随后与宁婠进了内院。 “都午时了,我去做饭。” 他拉住她, “做好不用端厅堂了, 把饭装到食盒里, 我得去衙门, 今天很忙,时辰不够了带着路上吃。” 宁婠笑着点头, “那阿九和十一的也要一起带上了?” “阿九下午不去。” 她说了句知道了,去厨房洗了手和面,袁氏来给她打下手择菜, “我瞧那位徐姑娘身子骨着实弱的很, 走个路都要随时倒下的样子, 刚染爷特意交代了, 以后她再来不让进门了。” “也好, 免得真出事了怪到大人头上。” 袁氏看向她, 笑着说:“姑娘,染爷对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这话说到了宁婠心里, “能遇上大人,是我的造化。” “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之前喜欢染爷的姑娘不少呢,也有特别好看的,但染爷都不为所动。来了京州后他才知道原来染爷喜欢姑娘这样的。” 早已听十一说过, 再听她说,宁婠依旧开心不已,“我在遇到大人之前也没喜欢过别人啊,我们是天生一对。” 门口的莫修染闻言,双手被在身后,侧过身看向天空,眸子里漾开笑意来。 宁婠擀了不同的面条,袁氏见她特意做了一碗长寿面,询问:“今日姑娘的生辰么?” “不是我,是小唯,你给她送去,顺便捎带句话给她,就说我祝她生辰快乐。” 袁氏接过应下出了屋去。 宁婠做好饭先给盛了饭盒,交到十一手上,送莫修染出去,迎面就见门口停了一顶轿子,下来的人穿着宫装,年纪约三十多岁,宁婠见过她,长孙皇后身边的大侍女。 “宁婠,皇后娘娘要见你。” 非常莫名,宁婠不知道长孙皇后为什么要见自己。 问及缘由,对方只道:“你去了就知,快跟我走吧,别让娘娘久等。” 莫修染说道:“正好我也要回衙门,让她随我马车一道去好了,姑姑先行一步便是。” “好。” 分卷阅读83 轿子走远,莫修染嘱咐宁婠把自己的那份饭带上,“别饿着肚子去。” 她回了厨房,很快就又出来上了马车,把饭盒放下,宁婠扑进了他怀里。 “大人,我怕。” 她觉得长孙皇后突然想起自己这个出了宫的试婚侍女,定没什么好事。 莫修染低声宽慰她,“别怕,先去看看她找你所为何事,我会在内宫门口等你的。” 宁婠忽而想到了萧素涵,怀疑是她从中作梗要借长孙皇后的手收拾自己。 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到了凤仪宫殿内,她双膝跪下给长孙皇后磕头,“民女叩见皇后娘娘。” “你到本宫跟前来。” 宁婠起身走上前,重新跪下,距离她两尺左右。 “可知本宫为何把你叫来?” “民女不知。” 长孙皇后如柔荑的手伸向旁边桌上,将一幅画像缓缓展开给她看,“这个女人,是你什么人?” 宁婠看到先是一诧,后摇头,“民女不认得。” 她美眸掠过冷色,“你最好实话实说。” “民女不敢欺瞒娘娘,这是民女第一次见到跟自己相像的女子。” 话毕,宁婠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耳边是对方阴到极致的声音,“敢当着本宫的面撒谎!你不是跟莫修染住一起么,她就在你家隔壁住,侍女还跟你一起出门,你不认得?真以为本宫什么都没查就把你叫来了?” 宁婠突然想起了二十那天云来为她上妆时说的话。 她的心脏一阵紧缩,难道…… 宁婠只觉得头晕目眩,她身子一晃,掌心按在冷硬的地面上,精气神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 喉头像是被卡住,声音出来的艰难,“民女跟她家侍女来往多些,但从未见过她的面容,也未跟她说过话。” 长孙皇后把画像收起来,淡淡瞟了她一眼,“本宫不管你是真不认得还是假不认得,只要把本宫交给你的事儿办成就可以了。” 宁婠问是何事,长孙皇后将一瓷瓶递了过来,“拿着,这个是无味的东西,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她喝了。” 预感到了里面是什么,宁婠身子往后挪,“不……” 长孙皇后目光一凌,“莫修染不是定了婚吗?你若办成了这事儿本宫不但会赐婚给你们,还会重重嘉奖你。你若是不知好歹不肯做,那本宫只能杀了你,丢了命还不能跟莫修染在一起,值得吗?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宁婠的脊背出了冷汗,面色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民女微不足道死了便死了,只是恐于娘娘名声有损,毕竟现在民女不是宫里的奴婢,您说杀就杀传到文武百官的耳朵里,官员会不会以滥杀无辜弹劾您呢?” 长孙皇后一愣,竟没看出她还有这胆量叫板,“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也不想想,本宫既光明正大喊你进宫,怎会在宫里动手呢?” 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杀画上人,原因宁婠想的到,对方身边高手多,无从下手,又能完全推到自己这个替罪羊身上。 不愧是母女,行事作风都一样。 见宁婠不说话,长孙皇后开始画大饼了,“你放心,事成之后,你不会有任何事的,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即可。” 信她的,得长眠。 宁婠思忖着,半响伸手接住了瓷瓶,“望娘娘言而有信。” “自然。”她不忘多加一句,“你若敢诓骗于本宫,本宫绝不会让你舒服的死。” “民女不敢。” “你可以走了。” 宁婠缓缓起身出了殿门,她刚走,内室门口走出了一位花容月貌的妇人,“长的还真是像极了,定是她女儿无疑。” 长孙皇后看向她,“余侧妃的心情可好些了?” 余媚巧笑嫣然,“好多了,多谢娘娘相助。” “曹氏一薨,景王妃的位置非你莫属。” 余媚成为了景王妃,嫡子注定活不长,她的儿子以后会顺利成为世子,对长孙皇后来说有利无弊,为什么不帮呢?毕竟余媚可是自己人。 “有娘娘这句话,妾身放心多了。” 长孙皇后格外叮嘱她:“抓紧再怀上一胎,一个儿子还是太少了。” “妾身做梦都想再怀个孩子,但也得能怀上啊。”余媚把实际情况说与她听,“王爷本就注重保养身体,以前一个月还让人服侍个三四回,现在一个月都未必能有两回,妾身上次服侍他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他看着妾身喝完避子汤才走的。” 长孙皇后身处内宫,对这些见怪不怪,“王府多久没进新人了?” “三个月前才进了一个姑娘,这个月也就她服侍了王爷一回。” “那你可得好好费费心了。”长孙皇后起身,“本宫乏了,你且回府琢磨去吧。” …… 宁婠垂头丧气从内宫出来,瞥见莫修染的身影,她脚步加快了一些。 “ 分卷阅读84 大人……” 莫修染抬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颌,目光紧盯着她被打过的脸颊,眼里涌现心疼之色,抿着唇松开手道:“跟我来。” 宁婠跟在他身后一路出了外宫,上了马车,莫修染把她搂在怀里才问:“她找你什么事?” 瓷瓶拿出,宁婠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 “娘娘若真容易杀了她,脑筋也不会动到你这里。”莫修染又说,“至于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所以不用怕。” 宁婠哽咽问他:“你早就知道了邻居身份了是不是?” 莫修染柔声对她说:“这个月初八知道的,那天散值回来被拦住请去了庆轩楼……” 他把当天的对话情形都说与她知道,没有一点隐瞒。 宁婠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本是憎恨的,她一直觉得如果自己没有被遗弃,人生兴许会过的容易些。 得知这个真相,除了想哭还是想哭。 事实上,她也真的伏在莫修染肩膀上泪如泉涌了。 “并非被亲生父母抛弃令我心里是好受的,原本可以很幸福的一家三口变成了现在这般,又令我万分难受。” “你愿意接纳她们吗?” “若是他们抛弃的我,打死我也不愿意,现在我想试试。”宁婠实话实说,“尽管我心里还有些别扭。” “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先生的,他肯定很欣喜。” “嗯。”宁婠松开他,“大人去忙吧,我没事的。” “要不要在这等我一起回?” 她点头,“好。” 莫修染本想留十一在这,下车瞧见了林唯,原来他们来宫里时她也跟着来了。 “她知道你主子是谁了,你在跟前陪着。” 林唯弯身进了马车,瞧她梨花带雨满脸是泪,面颊还微红着,心下一沉,掏出手帕为其擦了擦,“姑娘进宫见谁了?” “皇后娘娘。”宁婠问,“你家主子现在何处?我要见她。” “去了外地,还没回来呢。” “你让人传消息给她,就说我要见面,让她身边务必多带些人,会比较安全。” 林唯从她的目光言语中领悟到了什么,重重点头,“等莫大人回来,奴婢就去传信儿给她。您现在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奴婢。” “小唯,你别对我用敬称,也别在我面前自称奴婢,我听不惯。” 林唯则告诉她,“之前您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知道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说话了,您是奴婢的小主子,尊卑有别,以后不止是奴婢一人,还有更多人会这么跟您说话,慢慢就习惯了。您刚知道这事儿,肯定有很多想问的吧?” 宁婠平缓了一下情绪,“你跟我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的生活是怎样的。” “门主是个赏罚分明、敢做敢为、对所有下属都很好的人,我们是既崇敬她,又很害怕她。” 林唯没把话说细致,只陈述个大概,“当年她逃离京州后去了松州,给有钱家的孩子做过奶娘,被山贼掳走过,还进过两次大牢。那个时候松州乱的很,加上距离京州远,命是掌握在地方官手里的,有人特意给知府打了招呼要整她。第一次是云来带人潜进知府家里,用他老子娘的命把门主换下来的。第二次,是景亲王得了信儿赶过去把人从牢房里带出来的。奴婢至今还记得那一幕,门主不省人事,被打的浑身都是血,像是再也不会醒来一样,当时我们都屏住了呼吸,吓了个半死,直到王爷说了句还活着。” 宁婠的心搅成一团,“你为什么叫她门主?” 林唯欲言又止,“这个……奴婢实在不方便说。” 她不想随便扯个理由圆过去,因为知道有些事宁婠迟早都会知道的。 但这个事儿林唯觉得不该由自己来说。 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牵扯的太多了。 “不方便说便不说罢。” 宁婠眼皮发酸,现在自己腹中也有了孩子,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是自己,当年那种情况,又能怎么样呢? 林唯陪着她一直等到了散值时间,听到马车外莫修染的说话声,她欲从马车上下来,掀开帘子便瞅见了不远处绯色官服的身影,当即又把帘子放下了。 “姑娘,奴婢这会儿肚子有些不舒服,可否稍等一下再走?” “当然可以了,这还用问吗?” 林唯重新坐下,手指捏着窗帘往外看去,见那人进了轿子,她才把身子转过去。 宁婠看向先进车之人,不是莫修染,而是谢舸。 父女对视,彼此眼中都有清晰可见的水光。 等莫修染进了车,林唯问:“莫大人,等下马车要回东街还是?” “去尚雀园吃了饭再回。” “等会去寻你们。” 林唯从车上下去,脚步飞快行到栓马的地方。 快马加鞭回到庆轩楼找云来把事儿一说,云来当即派人传口信儿给孟挽星。 分卷阅读85 之后林唯迅速离开,又赶往北街。 到了尚雀园门口,她把马交给门口的侍卫进去。 问了掌柜宁婠等人的位置,林唯正要走,掌柜把人喊住,将刚烫好的两壶酒端给她,“正好省的我上去了,你给小主子捎带送去。” “懒得你。”林唯笑吟吟接过食案,端着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她猛地顿住,望着不远处注视着自己的人,脸上的笑消失殆尽。 ☆、第39章 宁润换了衣服, 穿着白衣,手里牵着孕妻,人立在门口, 明显刚进来。 他的脸上血色褪尽,神色难以置信, 仿佛失去了行动力,木然着一动不动。 赵灵韵见人不走了, 看向他, “怎么了?” 在妻子目光投过来的一瞬间, 宁润的视线从一丈远的身影上收了回来, “没什么。” 赵灵韵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才他还在笑着哄自己开心, 现在脸色着实很难看。 “哪儿不适么?” 宁润说估计是因为中午没怎么吃饭,胃里有些不舒服。 他似不经意瞥了一眼楼梯口,继续朝里面走。 到雅间点完菜, 赵灵韵见宁润静坐着没声, 面沉如水, 她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想什么呢?” “我去躺净房。” 见他急不可耐, 赵灵韵信以为真。 也许对别的女子来说夫君有过女人不算什么, 但对她却是实打实的打击。 一开始父亲说要把她许配给宁润的时候,她是不愿意的, 觉得宁润太寒酸,嫁给他实在丢面。 父亲倒也没逼迫,只说先接触着,赵灵韵慢慢发现,宁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对她真的百般包容。 她觉着跟这样一个男人在一块好处也多,最起码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于是,她让宁润答应自己,娶她以后不能纳妾不能养外室,他同意了。 婚后赵灵韵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夫君,时常感慨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脾气的男人。 她曾经私下问过自己的婆婆,得知宁润从来没跟任何姑娘在一起过,就更满意了。 如今意外得知他以前有过女人,赵灵韵只觉得再看他,都不像那么回事了。 她仔细回想宁润对自己说过的甜言蜜语,他说过喜欢她,说过爱她,却唯独没有主动说过想她。 哪怕他忙起来几次过家门不入,再见面,宁润也不说想她。 来尚雀园的路上,她问他忙公务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他避重就轻,只说她就在家,每日就能见到,不用特意想。 赵灵韵让宁润说一句,他说了,但她觉得不是那个味儿。 就像是在敷衍她,在应付。 自己夫君有多喜好权势,赵灵韵是知道的,她今儿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他从来不对自己发火,是真的爱她,还是因为他不想因小失大? 第一次,她开始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 赵灵韵发了疯想知道,他曾经跟别的姑娘在一起是什么样的。 仅仅得知他对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很疼爱,就足以令她不好受。 更别说是曾经的枕边人了。 绿衣侍女从门外进来,“听闻夫人和大人来了这,奴婢就寻来了。门口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侍卫,还拦着奴婢不让进,还是瞧见了大人喊了他,才得以进来的。” “凉荷,他去一楼了?” “大人说他再点俩菜,就让奴婢先上来了。”凉荷说着到她跟前,低声说,“钱是个好东西,夫人想知道的,奴婢都给您打听到了。” 赵灵韵让她快些说,不得有一点隐瞒。 凉荷弯身在其耳边言道:“那坟里的女人叫林唯,死的时候还不到十九岁呢,确实是死于大出血,她们村的人提起她都当笑话说呢,讲她从小就没有一点姑娘该有的样子,既不会女红也不会做饭。父亲曾是某个军营里的副将,她小时候就开始习武了,母亲曾在南街开了个灯笼铺子,她跟父亲死了后,母亲带着弟弟改嫁了。” “就这些?” “当然不止了。”凉荷继续说,“奴婢经过多方打听,找到了她跟大人曾经住过的大杂院,里面有几户一直没搬走的人家对她印象还挺深的,说她大大咧咧的,为人很热情。还说路过她家门口总能瞧见大人做饭,见过几次大人在井口洗女人的衣服,说大人可疼她了,就是死的太早了,没福气。奴婢问了落胎一事,有个妇人告诉奴婢,那天林唯被父母亲戚抬走的时候,大人还失声痛哭了。” 赵灵韵听完,怒火中烧,手握成拳在桌面上捶了几下,“说什么不爱,都是哄我的罢了。敢情他那厨艺都是给别人做饭练出来的,还为人家洗衣服为人家哭!” “夫人,大人肯定是不想让您生气才如此说的,那个时候他又不认识您。自从跟您成了婚,除了家人之外 分卷阅读86 ,他有正眼看过别的女人吗?一个死人罢了,您何必放在心上?现在,您是大人的妻子,是他爱的人,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对大人来说,您才是最重要的。” “你觉得他爱我吗?” 凉荷猛点头,“大人为您做的,奴婢都看在眼里,如果这还不叫爱,那什么才叫爱?” “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赵灵韵回忆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不停的用事实给予自己安慰。 * 来尚雀园的路上,宁婠跟谢舸并没有说多少话,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上了饭菜后,气氛渐渐好,父女间聊的才多了起来。 “从小我就知道自己不是养父母生的,乡下的长舌妇还是挺多的,怎么去的那个家里还是听她们七嘴八舌说的。我还特意问过养父母,他们很坦承的说就是外人讲的那样。养母生我哥哥前后是怀过孕的,但都没有顺利生下,只有哥哥这么一个孩子,看的比较重,哥哥坚持要养我,她们拗不过他就同意了。” 宁婠接着说:“哥哥在家的时候,她们还收敛些,哥哥不在家,能让我干的活他们绝对不自己动手。我养父爱喝酒,一发酒疯就打我和养母,养母心情不好,便拿我出气。所以那个家里,只有哥哥是真心待我好的。” 安静听着的谢舸心中又闷又痛,“我和你母亲只当你早就不在了,哪里会去寻?当时我太年轻了,做事不周全,想保护你们母女,有心无力。” 宁婠把林唯告诉她的事转述给谢舸听,“她吃了很多苦。” 谢舸对她说的一无所知,他私下曾问过孟挽星离开京州的生活,但什么也没问出来。 如今得知孟挽星被山贼掳走过,还进过两次大牢九死一生,谢舸心底一颤,眼前一片模糊。 他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沉默着。 宁婠低头吃了几口东西,侧头与一直没说话的莫修染对视了一眼,对方心领意会,想说句什么打破这份沉寂时,谢舸的声音传来。 他说,到现在我心里仍只有你母亲一人,今后的日子我想跟她一起度过。 “您问过她的意思吗?” 谢舸眼神黯然,“她有心结。” 停顿了一下后,他的眼中又多了一丝明亮,“不过,我会解开这个心结的,不管用多久的时间。” 这顿饭吃完已到戌初一刻,几人顺着楼梯下来,步行到一楼遇到结账的宁润夫妻。 “哥哥,嫂嫂。” 宁润回头,目光先是落到宁婠身上,紧接着看向林唯。 对方垂着头,没与他对视。 “微微,我有几句话跟你说,过来。” 宁婠跟着他重新上了楼,到一间无人的空雅间,宁润把门关上,低声问:“你旁边那个穿黑衣的姑娘是不是叫林唯?” “对,她说跟哥哥打过交道呢。” 宁润闭上眼睛,下一瞬又睁开,手握成拳,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她怎么跟你在一起?” “小唯是保护我的人。” 亲生父母的事宁婠不会隐瞒他,不过现在时间有限,赵灵韵在楼下等他,莫修染也在等她,改天见面再说也可,不急一时。 宁润就此止住,没再问别的,只说:“让林唯去四楼等我,我有重要的事问她。” 宁婠应下,兄妹二人随后离开了这下楼。 林唯心中明了宁润把妹妹叫去问什么了,不过她也知道宁润不会轻易道出他们的关系。 他已经娶了妻,再有几个月就要做父亲了,仕途蒸蒸日上,犯不着的。 等人下来,她见宁润一眼没看自己,牵着妻子直接走了,知道正如所想那般,多少前尘往事已经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 然而,宁婠接下来的话令她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小唯,你去四楼等我哥哥,他说有重要的事要问你。” 林唯知道宁润要问自己什么,她垂眸说了句好。 躲不过,面对就是了。 宁婠几人走后,她踩着台阶去了四楼,在走廊上等着。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林唯知道他是先把妻子送到家再回来。 宁润是什么样的人,她一清二楚。 倒也不急,只是有些困了,想回家休息。 见着人时,林唯已经等了三刻钟。 仅从面容上看,她着实瞧不出阴晴喜怒。 他手里拿了房间钥匙,明显在掌柜那儿已付了钱。 两人相对无言,宁润开门的时候,她近距离瞄了他的侧颜几眼。 跟着进去,房门合上的那一刻,林唯被他按在了墙上,房间里没点灯,隔着朦胧夜色,她瞧不清宁润的脸色,仅从声音上分辨,怒意明显。 “为什么?” 在他到之前,林唯已想好了如何应对,因此回答的格外流畅,“不想跟你在一起了,又不想直接说出口,毕竟你对我还挺好的,正好出了 分卷阅读87 那事,就借此跟你把关系断了。加上我家出了一些事,我也不想在古泉村待了,便让父母对外宣称我殁了。” “不想跟我在一起了?”这话宁润半个字都不信,“你骗谁?” “你都已经成婚快要当爹了,我有必要骗你吗?”林唯推开他,“话就说到这。” 皓腕被有力的手抓住,宁润拉着她往里走,林唯声音冷了下来,“逼我跟你动手是不是?” “这几年我可没闲着,你不一定赢。” 宁润认识她之前并没有习武过,两人在一起后,还是她手把手教的他,短短几个月能学到多少,距离精湛差得远。 可以说,在这方面他原来是远比不上她的,今晚,林唯有了新的认知。 屋内桌椅茶壶倒落在地,两人打的不可开交,她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他了,成长速度惊人,看来日子好了后有请厉害的人专门教了。 她本就又累又困,浑身有些没劲儿,跟他交手了好大一会儿腿一软,一时没站稳后仰着倒在了床上。 不等人起来,宁润的手摁住了她的腰,林唯一动不想动,直接放弃挣扎,懒洋洋道:“大晚上的,你就不怕你妻子知道你跟女人在一块?” “若怕又怎会前来?” “她要知道我就是坟里的那个女人,你可就惨了,今儿上午不还因为一个死人跟你大吵大闹的吗?” 宁润一愣,“你……你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你当时也在?” “对,我刚好就在附近。”她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其拉近,“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宁润,你没爱过我,我又何尝爱过你?不然我为什么要拿掉那个孩子?” 旁边人没了声,林唯松手时被他的掌心覆住手背,嗓音低哑又深沉,“小唯,你真傻。” 她知道自己傻,能不能不要伤口撒盐了? “时辰不早了,我还得回东街,你也得回家,就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了。” 林唯企图甩开他的手,反被握的更紧。 “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有什么疑问?”他声音很轻,“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你又何时说过不跟我?” “这还用说?难道我做的不明显吗?我们的关系早就在几年前断了。” 宁润对此并不承认,“我没听到你说,不算。” “那我现在说好了,我……” 他捂住了她的嘴,“你要敢说,我今晚重新给你坐实了。” 林唯无言,片刻后才说:“能不能不要互相找麻烦?你走到今天也不容易,该有的都有了,好好过日子不行吗?看在咱们曾经好过一场的份上,宁润,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请注意你的措辞,不是曾经好过,是一直都好着。出事那天,是谁拉着我的手边哭边说没跟我过够,生生世世都要做我的女人?这么快就忘干净了?” 林唯眼眶湿热一片,那天,她哭,宁润也哭,皆以为是最后一次见面。 “随便说说你也信?” “那个节骨眼上,你流了那么多血,还有心思编谎话?为什么隐瞒活着的事,我会查清楚的。” 林唯心烦意乱,她没法反驳血是假的,因为从出血开始,他就在跟前守着。 “宁润,你的生活我不想参与,我的生活也不想让你进来,余生……我跟你不会同路了。” “把这话给我全部收回去。” ☆、第40章 宁润的声音又冷又硬, 似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又隐隐预示着如果她不这样做的话,今晚可能没完。 林唯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跟他还有什么未来? 但凡有一点可能,她不会选择以那样的一种方式与他告别。 不管怎样, 该说的她还是要说出口。 “当初让你以为我死了,便是不想再跟你有瓜葛,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结果是不变的。是我先放弃了你, 我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宁润, 你已经有家了,有出身好又貌美的妻子, 有快要出世的孩子,有大好的仕途,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既想跟我断关系, 为何那时不当面说清楚?既要存心瞒我, 为何不跑到天边瞒我一辈子!”他怒极, “微微被送进宫, 我无权无势怎么找人?你不在了, 对我而言娶谁都是一样的。现在我是有家有这有那了, 唯独……” 林唯鼻子酸涩,她曾经也想当面说清楚的, 但实在说不出口。 唯有那样才能让自己一点退路都没有。 彻底断了两人的念头。 “是我背弃了你,我向你道歉。” “我不要什么道歉。”宁润一字一句,“我要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林唯道:“既说了出来,我就没打算收回,你若非要逼我, 那我只能离开京州,此生不再回来。” 宁 分卷阅读88 润安静了,两人彼此都未再说话,沉默着。 半刻钟过去了,微哑的声音传来,“我跟你在一起不过几个月罢了,真以为我会对你旧情难忘?不过是试探你一下,看看你隐瞒活着的原因是否真的如此。那么久远的事儿不值得我费时间查,结果么,显然你说的都是实话。不过……” 宁润稍稍停顿又说:“比起言语的道歉,我觉得嘴上的道歉更有诚意。” 林唯没反应过来,唇上已有了痛意,她一个激灵,嘴里进了血腥的味道,不等抬腿踹人,他就已极快下了床,临走前丢下了一句话给她。 “房钱已经付了,空着也是空着,今晚在这留宿吧。” 在房门关上前,她回了一句不要。 林唯出尚雀园的时候,宁润还未走,他在门口站着,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面容冷峻。 察觉到脚步声,他与她对视了一眼,彼此无言。 林唯去后院骑马再出来时,人已经走了。 * 许是日有所思,晚上宁婠连二连三的做噩梦,她渐渐有意识的时候,耳畔是温声的呼喊。 房间里不知何时已点了灯,入眼便是莫修染的脸,宁婠身子微起,头离开了枕间,细白的手臂搂住他的脖颈,“大人。” “我在。” “我梦见她被人害死了,身上中了好多箭,从马上摔了下来。”回想梦里的情景,宁婠说不出的心悸。 “只是梦罢了。”莫修染安慰她,“不是真的。” 重新躺下,宁婠侧着身面朝他,“我实在想不通,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让人打探了一下,在你去之前,景王府的余侧妃去了凤仪宫,你出来的时候,她还没出宫。最近,屡屡传出景王妃病情加重的消息,估计跟这方面有关系。”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叹道,“真不公平,男人可以一妻多妾,加上外面养着,谁会说什么呢?毕竟有钱有势的向来如此。要是换做我们女人,早吐沫星子淹死了。” “如果反过来,你想家里有几个男人?” “这我得好好想想。” 莫修染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还敢想?” “不能实现我连想想都不行吗?” “除了我,谁都不能想。” 宁婠的心情渐渐好转了起来,她用手撑着头,“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反过来也一样,你敢做初一,我敢做十五。” 放在身前的另一只手被他捉住,“我能做到,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那我要是死了呢?” 不是她说晦气话,宁婠现在真的没信心,毕竟她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不知道这改命得来的幸福能持续多久。 人吃五谷杂粮,生老病死再所难免,更不用说现在还有位高的权势者针对她。 “别瞎说,你不会死的。” “万一。” 莫修染皱眉,眼神认真,“虽然我现在官位不怎么高,俸禄养廉银也不多,给不了你太好的生活,但我会拼命保护你的,就算要死,我也会死在你前头。” 宁婠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大人……” 莫修染伸手将她耳边的长发拨到肩后,“怕什么?凡事有我呢。更不用说你现在还有父母哥哥。” “说起哥哥,我觉着他的日子貌似不大好过,嫂嫂性情有些强势,哥哥惧内。” “莫说官员,就算是平民百姓,有几个男人是真的惧内?要么是感情好的顺从,要么是相敬如宾的尊重,再要么是受制于人的无奈,还有一种……”他停顿了一下,“是有利可图的隐忍,你哥哥就属于最后一种。他跟他岳父,虽一势,却也是互相利用。赵子琰是个极其势力的人,你哥哥的出身还没我好呢,能让他做女婿,翁婿之间必有不可告人的约定。” 莫修染将她搂在怀里,“你哥哥那种日子,我是过不来。我的妻子可以强势,但只能对外,不能对我。” 宁婠闭上眼,准备接着再睡会,耳边传来他的问话:“我怎么没见你来月事?” 她眼皮一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在内宫门口等你的时候,我遇着了烨白,他拎着药,随口问了什么药,他悄悄告诉我,是给宫里的娘娘治月事的,说女子月事不准会影响受孕。我细想了一下,从宝法寺见到你至今,也有一月几天了,怎么没见你来?” 宁婠想说月事不准,但知道这一说,他势必会把冯柏岩招来给她把脉,“早几天晚几天都是正常的,估计也就这两天了。大人,你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睡吧。” 莫修染一点也没有往怀孕那方面想,自从接她回来,他就没怎么近过她的身,更别说其它了,哪能有孩子? 现在他也不想故意让她怀孕,毕竟还没有成婚,他觉得这样不好。 旬休之日,莫修染饭后去了谢宅,宁婠在家缝月事带,之前梁汀给她买的没带走,毕 分卷阅读89 竟自己暂时又不会来,带着累赘。 她打算明日开始装来月事,蒙混过关。 看到进门的林唯,宁婠惊讶的问:“怎么一晚没见,你看起来憔悴了?” “昨晚没睡好,夜里又着了凉,有些发烧。” 宁婠伸手去碰她的额头,“可喝药了?” 她显得很没精神,“喝过了。” “阿九在家,你回家躺着吧,不用在这陪我。” 林唯不肯,“没事的,一会儿退烧就好了。” 宁婠问她孟挽星何时会回来,林唯说:“去的地方远些,最快也得个几天。” 正说着,袁氏进门禀告:“姑娘,你哥哥嫂嫂来看你了。” “是吗?”宁婠赶紧把手上的东西放进针线筐,放进内室后出来迎接。 林唯去了净房,等人进厅堂才出来,在檐廊下站着。 里面的交谈声不间断的传出,宁润的声音跟昨晚见她时完全不同,既平静又柔和,笑声也很温柔。 先断关系的人未必潇洒,林唯潇洒不起来。 到现在还活着,无非是父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一定要活下去。 父亲知道她一息也不想再活了。 林唯偶尔觉得,老天就该让她死在那天。 死了,一了百了。 什么也不想了,什么也不用知道。 林唯回了隔壁宅院,云来问她:“烧可退了?” “还没。” “你说这可怎么办?景王妃这催的紧,急着要见人。”云来压低声音,“今早吐了血,感觉不妙,不知能不能坚持到门主回来,已传了口信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门主关系多好呢,曾经让门主跪在地上给她抄了一天佛经的事儿我还记着呢。” “现在有求着门主的事儿了,门主若让她跪在地上抄十天佛经,我看她也肯。不过她那身子,能撑得住才怪。”云来把一大束颜色不同的花儿递给她,“温室新剪的,给小主子拿去,就说莫大人买给她的,准开心。” 林唯捧着低头闻了闻,“好香啊,不过为什么说莫大人买的?” “说我剪来送她的,虽然姑娘会开心,但不至于那么开心。说莫大人送的就不一样了,她开心的时间会延长,估计今儿一天都是欣喜的,记得跟莫大人知会一声,别露出马脚了。” 林唯想想也是,谁送的又有什么关系,收花的人高兴才最重要。 她算着时间,两刻钟过去了,估计人差不多该走了,这才把花带过去。 转过弯见宁婠三人从屋内出来,见她捧着花过来,宁婠眉开眼笑问:“哪来的?” 林唯微笑着说:“莫大人出门前特意交代奴婢买给您的。” 宁婠瞅了几眼,心花怒放,“先放屋里。” 赵灵韵看花儿的品种,并非寻常,便知道买下来肯定不便宜。 她家里有个养花的小温室,但并没有林唯手中的品种。 林唯一眼没瞧宁润,将花送去了屋里。 宁婠送哥嫂出大门回来对她说,可算把人送走了。 “怎么了?” “嫂嫂不喜欢我,她冷着脸不说话是不说话,我跟哥哥说话她还频频打断我们。不愿意来就别来,来了给谁脸色看?” 也因为这,宁婠没道出亲生父母的事儿,若宁润一个人来,她肯定就说了。 林唯把花儿递给她,“瞅瞅莫大人送您的花儿,心情好些了没?” 宁婠唇角上扬,嗯了声。 …… 回家的路上,赵灵韵看夫君闭目养神,问:“为什么不说话?” “你既不喜欢微微,为什么非要跟我一起来?” “我就是想看看你们兄妹俩是怎么相处的,都会聊些什么。”赵灵韵淡淡道:“我很不喜欢你那么温柔跟她说话,听着很不舒服。” 宁润睁开眼,“从她牙牙学语开始,我就是这么跟她说话的。” “所以你要改,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赵灵韵明白的告诉他,“你的温柔只能给我一个人,知道吗?” 他垂下眼帘,沉默了半响,“微微虽然是我妹妹,但在我眼里,跟我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那你这孩子可真够大的。” 宁润心情本就不佳,听她这样说,一句话也不想应了。 赵灵韵又冷冷一笑,“没成婚就跟男人住一块,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榜样哥哥,能养出什么矜持的姑娘?就你这妹妹,哪天大着肚子被男人抛弃了可千万别给我往家领,我嫌丢人。” 宁润看向她,目光冷淡,“你放心好了,我再没本事,也不会让微微去你眼皮子低下受气的。” 赵灵韵把脸扭向一边,“你跟你妹妹那么亲,怎么不跟她一起过日子去?跟我过什么?” 若是平时,这话一出,宁润势必会哄她,但这回她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声音。 火气烧的更盛 分卷阅读90 ,转身狠狠拍打了他两下,“说话!” 宁润与她对视,眸子波光潋滟,“是不是非要跟她断了兄妹关系,你才满意?” “当然,她都选择了莫修染,这种恩将仇报的妹妹有什么值得不舍的?” 宁润身子往后靠,眼睛阖上,“死也不能。” “是不是我跟肚子里的孩子加一块都没她一个人重要?” “这有什么好比的?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你了?你是她嫂嫂,能不能有个嫂嫂的样子?” 赵灵韵的眼泪下来,“我的要求一点都不高,你为什么做不到?有那么难吗?” “你从来都只想自己,不想别人。凭良心说,我对你弟弟妹妹如何?你为什么不能像我对他们那样对我妹妹?” “我弟弟妹妹跟我有血缘关系,你当然不会介意,你跟她有血缘关系吗?” 宁润叫停了马车,任凭赵灵韵如何大喊让他回来,疾步行走的人都没回头。 * 二月初三,雷鸣交加的傍晚,大雨倾盆下着。 景王府门前停了三辆马车,前后有五十人骑马不前,均为男人,个个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身配刀剑。 最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两位撑伞的年轻女子,只见她们快步行走到中间马车前,分开站着,皆高举起手中的伞。 孟挽星从车上下来,灯笼的映照之下,素面未有一点妆容,惨白着脸。 侍女欲相扶,被她沉声摆手阻止,“无事,留一辆马车十个人在这,其他人回去休息。” ☆、第41章 王府的管家迎着孟挽星进门, 曹氏居住的房屋厅堂里站了不少人,娘家人,子女, 府里的女人,宫里的人……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她身上。 孟挽星瞟了一眼余媚, 对方立刻看向了别处。 内室中,萧倾正在病妻床沿守着, 听到推门及脚步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再没收回来。 站起身走近她, 关切询问:“你怎么了?可是哪儿受伤了?” 孟挽星只说了句无大碍,便福了福身在他坐过的位置坐下, “我收到了信儿,说您急着见我。” 床上的曹氏苦涩勉强一笑,“阿挽, 两个孩子拜托你了……” 孟挽星知道她这是不放心, 想再要自己一个准话, 当着萧倾的面。 人之将死, 无用的话孟挽星也不想多说, 点了一下头拍了拍她的手, “王爷的孩子,我必定会放在心上, 您安心。” 曹氏微舒了口气,眼角缓缓淌下泪来,“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孟挽星心中百感交集,身份尊贵如何,身份卑贱又如何, 人终究难逃一死。 见曹氏的目光移到萧倾身上,孟挽星起了身,“王爷,我先回去了。” 他紧盯着她,“正好太医来这,让他们给你看看伤。” 她摇了一下头,“没关系的。” 出了王府,在进马车那一刻,孟挽星面露痛色,扶着车厢极慢的坐了下来。 回到东街的住宅,云来前来迎接,已知外地发生何事的她小心的搀着孟挽星下车进院。 房间热如夏日,云来将她的外衣取下,只见背上的中衣已被血浸了一大片。 侍女们连端了三盆温热的水进来,擦拭上药包扎,孟挽星趴在床上,胳膊放在脸下,眼睛微闭着。 “门主,您为何没处死那个贱婢?” “死容易,生不如死不容易。”孟挽星平淡无波的说着,“去,把她的手指头给我剁了,每日给余侧妃送去煮汤喝。” “内宫那位,您有何打算?” 孟挽星道:“最近养伤,有时间陪她好好玩。” 云来轻轻将棉被给她盖到腰间,“您休息,奴婢告退。” 房间里的灯熄灭了,孟挽星眼皮沉了起来,小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云来小声告诉她,景王妃薨了。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儿,孟挽星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继续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屋子热气不减,外面天已经亮了大半,瞥到床前一道坐着的人影,孟挽星有一瞬间的紧张,待分辨出是何人时,她伸手将被子拉上。 “你醒了?” “想必您一晚都未合眼,怎么有空过来?” 萧倾未掌灯,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的下属口风紧的很。” 孟挽星不擅于告状,能解决的她自己就解决了,不过么,这回她采取了跟以往不同的做法。 “如果我跟余侧妃注定要死一个,您觉得谁能活下来?” 不用特意说的太明白,他听得懂。 “你。” 孟挽星的声音染了几分笑意,“王爷对我真有信心。” “一晚上你这屋里火都未熄,口渴吗?我给你倒点水。” “劳烦您了。 分卷阅读91 ” 萧倾行到桌前,拎起暖壶给她倒了一杯端去。 孟挽星侧过身朝外,将被子拉到脖颈边,欲伸手接,他给递到了唇边。 她配合的喝完,被问还要不要再喝,孟挽星说不喝了。 “王爷快回去歇着,身体要紧。” “那你好生养着,我改天再来看你。” 孟挽星应了一声,他人刚站起,云来进来禀报:“门主,谢大人来了。” “请他在外间等着。”孟挽星见萧倾又在床边坐下了,问:“王爷?” “我现在就已极困了,你不是要起床么,给我躺会。” 孟挽星拉着被子坐起,伸手将床沿昨晚备好的衣服拿来逐一穿上。 她出去后,萧倾掀开被子躺下,枕间是女子的馨香味儿,被窝里是暖热的。 外面传来了说话声,萧倾静静听了会儿,谢舸先是关怀了她的身体,后告诉孟挽星自己跟女儿已经相认,没有被排斥。紧接着表达了自己想跟她在一起的决心,说孟挽星不愿意进谢家可以不进,不愿嫁他便不嫁,想怎样都随她,只要再给他一个机会,两个人在一起就足以,又说要把欠她们母女的都给还上。 言语真挚,情绪到位。 自这话之后,萧倾没听到孟挽星的声音,外间安静了下来。 是被打动了么? 他不得而知,伸出手臂拿起床边桌上的空杯子扔到了远处,发出一声响。 谢舸得知内室有人,他猜着是男人,当下变了脸,眉心皱在了一起。 孟挽星知道这是萧倾让她过去的意思,她没说什么起身推开内室的门,刚合上就被人从正面轻轻拥住了,耳边的声音又低又热,“清醒一点。” 她不自在的推他,腰上的胳膊却收的更紧了,两人挨的更近了些。 “告诉他,绝对不行。” 一直以来,萧倾从来没有这么直言阻止过她的私事。 孟挽星不是什么经历都没有的小姑娘,且不止有过一两个男人,对男女那点事,孟挽星早就看的很透彻了。 不过,萧倾府里一群女人,她光想想就觉得头疼。 正要说话,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 “王妃下葬之后……”萧倾抬手,拇指抚着她的唇,“我会把府里的女人都打发走。” “王爷……” “阿挽,你是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 孟挽星抬头望着他,“这非小事,王爷要三思。” “你不愿意?”他低头望着她,“真不愿意?” 孟挽星倒是想答,但萧倾的手在阻止她说话。 她看了出来,他似乎怕自己说出他不想听的。 两人对视了几瞬,萧倾让她别说了。 内室的门再打开的时候,谢舸已经走了。 萧倾离开后,云来进门,见她侧躺出神着。 “门主,谢大人走的时候,奴婢瞧他脸都青了,还留了句话给您。” 孟挽星心里有些闷,朝她招了一下手,云来当即蹲在床边,继续说:“他说不管多久,他都会等您回心转意的。” “是吗?”孟挽星对她言道,“王爷说等王妃下葬后要把府里的女人都打发走。” “余侧妃也在内吗?”云来觉得不太可能,“她可是生了孩子的,还有中宫做靠山。” “他的意思是全部,当然包括她在内。” 云来展颜一笑,“余侧妃要哭了。” “要真被赶出府了,她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吧。” “门主,只要您发话,奴婢亲手去给您了结了她。” 孟挽星莞尔,“要她的命不难,但她到底是王爷孩子的生母,王爷不发话,咱们这么动手,不好。” “小唯刚才问奴婢要不要把您回来的事儿告诉小主子,她要见您呢。” “当然得告诉她了,不过等我梳洗打扮了后再见为好。” 云来含笑点头,伺候她梳洗后,又为其上了妆,之后才让人请宁婠过来。 母女相见,均红了眼。 “婠婠,坐母亲身边来。” 宁婠对她行了礼,在床边站定后缓缓坐下。 孟挽星抱住她喜极而泣,“谢谢你愿意接纳我和你父亲。” 宁婠从林唯口中得知她受了不轻的伤,手没敢触碰她的背,只垂放在身体两侧,“您身体如何了?” 孟挽星松开她,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没什么大事,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她紧握着宁婠的手,近距离端详着面前的女儿,怎么看也看不够。 “皇后娘娘给了我一瓶药,让我对您下手。” “此事我已知晓了,母亲不怕她。”孟挽星声音格外的柔和,“你也别怕。” 宁婠强忍着眼泪,“您以后处处都要小心谨慎。” “会的,我得好好活着。”孟挽星慈爱的望着她,“不为自己, 分卷阅读92 也得为你。” 一上午时间,孟挽星跟她说了许多往事,她也对自己的母亲讲了自己这些年的生活。 午时宁婠跟她一起吃的饭,到家见十一回来了,她忙问:“大人也在家吗?” “没有没有。”十一笑眯眯说,“我是忍不住提前回来向大家说件喜事的。” “什么喜事?” 十一卖起了关子,“姑娘猜猜。” 袁氏哎呀了一声,“你就别在这绕弯子了,姑娘,染爷升官了。” 宁婠又惊又喜,细问十一是否还在翰林院。 “不在了,升迁至吏部衙门,正五品郎中。” 宁婠知道他等会还要去皇宫,心思一转,“你先别走,我今儿去宫门口接大人。” 拉着林唯去了自己内室,宁婠让她帮忙挑选衣服,帮自己梳发上妆。 去的路上,林唯手里捧着糕点盒子,是来之前云来特意让人准备的。 宁婠胃口很好,吃了一块又一块。 肚子里的小家伙一天一天长大,如今她的肚子已经微隆起了。 想找机会去医馆,但林唯一天都在跟着,实在是没机会。 加上身上没有任何不适,宁婠倒也不心慌。 等到芜州退婚的信儿传来,她就立马把这件喜事说与莫修染知道。 “姑娘,其实有一事奴婢一直都想提醒您来着,但又怕自己多嘴让您不开心。” “你直接说。” 林唯凑近她,“您跟莫大人每天住一起,可得注意,别怀上孩子了。” 宁婠嘴里的糕点差点噎住,喝了两口水顺了气才说:“这个我们很注意。” “注意就好。”她又言道,“不过,若是真不小心怀了身子,您千万不要做傻事,一定要生下来。” 曾经是想那么做来着。 现在她很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如果年前就那么离开了京州,她怎么可能知道亲生父母的事儿,又怎么会知道莫修染不但想要娶她,还允许孩子生下来。 宁婠冲她笑,“肯定的,又不是养不起。” 林唯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到地方后,十一把马拴好,正要进去被宁婠喊住,“不要告诉大人我来这等他了。” “我懂。” 距离散值时间还有一刻钟,宁婠从窗口瞅见了赵灵韵,她从马车上下来后就让车夫走了,明显打算跟宁润一起乘轿子回去。 见她看到了自己,宁婠说:“嫂嫂,你大着肚子不方便,来车上等哥哥吧?” 赵灵韵冷淡拒绝了她,说用不着。 因为这个小姑子,她跟自己的夫君几天都没说话了,自打认识开始,这是宁润第一次冷落她。 赵灵韵哭着找过自己的父母,父亲帮她训斥了宁润一顿,但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宁润借公务繁忙中午饭也不回家吃了。 母亲劝她学会低头主动找宁润和好,说不值得为这样的事儿影响夫妻的感情,这不,她来了。 宁婠放下窗帘,嘀咕道:“要不是她看见了我,我才不喊她呢。” 林唯知道她是不想自己被赵灵韵说不懂事, “不来就不来罢,反正您跟她也没什么话说,坐一块难免别扭。” 等宫门一开,宁婠和林唯在门帘口各坐一边,注视着出来的人。 赵灵韵走近站着,瞧见宁润出来,她连忙走上前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宁婠的目光从他们俩身上移开,落到自己男人身上。 他跟宁劭边走边笑谈着什么,神情很是愉悦。 随着人愈走愈近,宁婠听到宁劭说:“你跟那个小美人儿发展到哪一步了?” 莫修染笑着让他滚,“没有的事儿别瞎说。” “还否认,老子都看见了。我说,你可得悠着点,宁昔微要是知道不跟你闹我名字倒过来写。” 林唯看向对面,只见宁婠原本开心的面容瞬间冷了下去,她一把扯过帘子从马车上下去。 看见横眉怒目的她,宁劭讪讪一笑,无比尴尬。 莫修染瞪他,“就你话多。” 这话在宁婠听来像是某些事败露后的责怪,她走到宁劭面前,质问:“那小美人儿是谁啊?” “哪有什么小美人儿,我开玩笑的。” 宁婠红着眼问他,“你不是都说你看见了吗?” 莫修染让宁劭闭嘴,自己解释道:“公厨打扫的侍女给我送荷包让他瞅见了。” “只是送个荷包而已,他为什么不直言相告?” “我以为褚安真跟那小侍女有什么关系呢,自然不好直说。” 这个澄清在宁婠听来一点都没有说服力,“若是没有肢体接触,你会那么以为?” “真没有。” “有没有的,反正我又没看见,还不是任由你说?” 宁劭摊手,无奈道:“宁昔微,你又不是没在宫里待过,哪个侍女 分卷阅读93 敢偷偷给官员荷包?那姑娘也是胆大包天,所以我就想的有点多了。无意让你产生了误会,是我的不对,我在这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行了,你别在这添乱了。”莫修染示意宁劭走人,随后拉着宁婠上了马车。 ☆、第42章 林唯没跟着上去, 见十一从远处走来,她低声问:“你去哪儿了?” “净房,怎么了?” 林唯走近他, “今天是不是有姑娘给莫大人送荷包了?” “有,我和染爷吃了午饭出去, 一个公厨的侍女追过来给的,染爷自然是没要的。” 林唯把刚才的事儿转告给了他, 十一听完扑哧一笑, “我从头到尾就在旁边看着呢, 外宫道上人来人往的, 怎么可能有什么肢体接触呢?姑娘想多了。再说了,那个侍女跟咱姑娘没法比, 我都看不上,更别说染爷了。可能长得比宁劭大人的妻子美点,所以他觉得是个小美人儿吧。” 听他这么说, 林唯也笑了, “先别走了吧, 让他们俩独处一会儿我再上车。” 说罢, 她看向不远处还未走的轿子, 神情一愣。 轿子的窗帘有一小半没拉上, 林唯这个位置刚好能将里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赵灵韵坐在宁润身上,双手捧住他的脸, 嘟着嘴正缓缓靠近着。 林唯知道夫妻之间会发生什么,不然赵灵韵肚子里的孩子哪儿来的。 不过,她的确是第一次瞧见宁润跟别的女子亲近。 林唯早就预想过宁润会成婚,会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子孙满堂。 她早就在心里面接受了这样的结果,所以得知他成婚快要做父亲, 其实比起痛来,心里更多的是悲凉,那些本该是她和他一起完成的事。 林唯没有躲闪,就那么看着。 在两人的脸快要挨着时,宁润转过头看向了这边。 四目相对,她若无其事转身走了。 而轿中赵灵韵把他的脸重新板了过来,不满的问:“你躲什么?” 说着就要继续,他的掌心覆在她脸上,给挡住了。 这个举动让她怒火横生,“你是我夫君,凭什么不让?” 伤了脸面的赵灵韵又羞又恼,脾气上来根本不管不顾,宁润的胳膊环抱着她的身子,将人放到了旁边的位置上,按住她又抓又挠的双手,“坐好。” 他的声音跟以前没有区别,但脸上不见笑容。 “为什么?你回答我。” 热情大减,无微不至的体贴也淡了,她很不适应。?轻?吻?最?萌?羽?恋?整?理? 知道小姑子的重要性后,赵灵韵在前两日让凉荷去宁家村悄悄打听了一番。 她之所以没细问自己的婆婆,觉得会有隐瞒,但村民就不一样了,说的更详细一些。 比如,李氏夫妇嫌婴儿时期的宁婠晚上哭闹影响睡觉,几次想送走,宁润不让,自个儿搂着。 他那时候年纪虽尚小,但乡下的孩子懂事早,尽管有诸多不会的地方,但也没饿着宁婠,没冻着她。 再比如,宁润去读书,一到归家之日,宁婠总会在村口翘首以盼,看到他兴高采烈飞奔而去,每次都能收到好吃的。 只要他在家,大多时候兄妹是形影不离的,不管是上山砍柴采药还是河里抓鱼地里干活,宁润常带着她。 受委屈了哥哥安慰,被外人欺负了哥哥出头帮她打回来,生病了哥哥守着,从没有打骂过。 宁家村但凡有兄长的姑娘,谁不羡慕宁昔微?当这句话从村民嘴里说出传到赵灵韵耳中时,她更堵心了。 自从知道他有过别的女人以及对妹妹的疼爱后,她才清楚明白,自己对他来说并不特别。 在他心里,她排第几,已经不得而知了。 轿子行走了一段路,赵灵韵仍没听到他不肯亲近的解释。 “因为宁昔微,你对我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别有心思!之前是找不到人,现在找到人了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润阴冷的声音打断了,“住口!” 她一怔,眼泪夺眶而出,“说到你的痛处了是不是?” “你如此侮辱我,我还不能阻止了?” “事实胜于雄辩,你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猜不到。之前你有意让她从莫修染那儿搬出来,除了莫修染的原因之外,难道你就没有私心?” 赵灵韵仔细观察宁润的反应,他并无被点破的慌乱和不安,眼神淡漠的看着她。 “一声妹妹,一生妹妹。这八个字,你给我记好了。” “若非因为她,你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他垂眸,声音清朗,“你觉得我变化大无非是因为我不再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不再千方百计讨你开心。不是我变了,是因为我本身就不是那样 分卷阅读94 的人。你常说如果没有你父亲的提携,我不可能有今天。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坐享其成到正四品的吗?我为走到今天付出多少,你一无所知。” 赵灵韵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他陌生过,“为什么不肯继续装下去了?” “我原本就没打算装一辈子。” 望着他,赵灵韵泪眼朦胧,“你不要以为我现在怀了你的孩子,你就可以高枕无忧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了,别说孩子还没生下来,就算生下来,我若不想跟你,父亲也奈何不了我!” 他似没听到一样,对此话没有回应,直至快到家,宁润才出声:“只要你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怎样都行。” 赵灵韵如傻了一般看着他,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 宁劭的几言让莫修染吃了苦头。 回去的一路上他都没能哄好宁婠。 晚上还被请出了内室,枕头也给扔了出来。 其实听了十一的话,又冷静下来后,宁婠已经不气了。 她认真想了一下,觉得莫修染也不是那样的人。 但还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今儿这话传到她耳朵里也就罢了,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借那位侍女整出什么事栽到他头上,就算最后证明无罪,中间不受罪?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有,官场就是战场,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能避免的事儿自然是要避免的。 莫修染抱着枕头站在门口,心里已将宁劭骂了千百遍。 当第十七次敲门失败后,他只得去厢房就寝。 习惯了怀里有软香女人,再一个人睡,只觉得孤单寂寞的不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躺了一个多时辰后,才渐渐有了睡意。 晚上睡不好,到了早上更是折磨人。 宁婠不跟他一个桌吃饭,不跟他说话,更不送他到门口。 上马车前,见莫修染盯着自己,十一默默低下了头,昨天就被他骂了一次猪脑子。 在莫修染看来,这事儿完全可以不存在的。 宁劭那个罪魁祸首就不说了,主因在他那。 其次,不能一边答应宁婠不告知她去的事儿,一边儿再悄悄告诉他吗? 难道他不会装作不知情? 莫修染心情不爽快,偏偏到了宫门口又遇着了宁劭。 准确的说,对方在等他。 宁劭脸上堆满了笑,“褚安,我错了。” “别说玩笑话了,宁大人你怎么会有错呢?” 宁劭神情一僵,“我将功补过还不行吗?” 莫修染淡淡瞥他,“说来听听。” 宁劭想附耳,被他用胳膊一挡,“你站那儿说,我听得见。” “一招就好使,屡试不爽。”他神秘一笑,朝莫修染挤眼,“晚上多用点心,保证她什么气都没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 见莫修染拂袖走人,宁劭紧跟上,“这当然是好主意了,一看你昨晚就没用我说的法子。” “我只是不想强迫她罢了,万一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我的老天爷,宁昔微能跟你在一起,是她祖上积德,你还怕她跑了?”宁劭啧了一声,“我跟你说,现在你让她这么拿捏你,以后什么都得听她的,你这一家之主还有什么威严?” “我不要什么威严,我只要她。” 宁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能把你迷成这样,我对她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莫修染警告道:“你给我以后管好你这张破嘴,不想要的话,我可以随时帮你缝上。” “遵命遵命,别气了哈。” …… 徐颜可再次上门,被拒之门外。 从袁氏口中得知她要见自己,宁婠去了前门。 徐颜可穿着淡雅,在侍女的搀扶下羸弱的立在门口。 宁婠没走近她,只在屏门口停下,“徐姑娘,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她咬咬唇,轻声细语说道:“我从出生身子骨就不好,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若我跟大公子婚事退了,老家我是待不下去了,唯有一死了之方能保全脸面。宁姑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要跟我抢正妻这个位置了,我只要一个名分,其它的我不肖想,大公子还是你的,等我死了后,再让大公子娶你为妻,不也一样吗?” 徐颜可脸上戚戚然,加上她面带病态,眼下发青,瞧着甚是可怜。 “首先,他为什么要娶一个既不喜欢又不知道活几年的女子?难道就为了体会一次做鳏夫是什么感觉?” “其次,他不满意这门婚事想退婚那是他的自由,你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非要他跟你步入一段不幸福的婚姻?这不是自私是什么?还以死要挟,我劝你做个人吧。” “最后,正妻之位不是靠抢的,他给谁就是谁的。我明明可以做原配,为什么要做续弦?” 宁婠逐一说完, 分卷阅读95 笑容不减的看着她。 这是让不让的事儿吗? 莫修染是她的心上人,是她孩子的爹,让她拱手相让给别人,简直痴心妄想! 一旁的袁氏简直想鼓掌叫好,她笑吟吟道:“徐姑娘,你以后不要再来这了,不会再有人给你开门。” “我也已给家父还有莫伯父去了书信,这门婚事我死也不会退的。”徐颜可的眼神透着决绝。 “退不退不是你说了算的。”宁婠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你要真有这能耐,也不会来这找我说方才那些话了。” 袁氏把闩上门,“姑娘,甭理她。” 宁婠往回走,“我要是她,我就自个儿退了这婚,这才是给自己留脸面,真不知道想什么呢。” 不过倒也能理解,徐颜可那身子,一看就不能生养,又要长期大笔钱养病,婚事估计无人问津,好不容易有个官员未婚夫,当然不能轻易死心。 “姑娘!”云来自过厅进来,身后跟着抬大箱子的男人。 五箱东西放在了内室,云来逐一打开给她看。 锦衣华服两箱,鞋子、首饰、床被床单各一箱。 “门主本来还想给莫大人准备的,但想来想去,怕他不喜欢。”云来掏出一沓银票来,“让您给他买,会更好一些。” 这是顾及莫修染男人的面子,宁婠懂。 看了一眼银票上的数目,宁婠忙说:“这些东西已破费了不少,银票就别给了,我现在不缺钱。” 云来塞到她手里,“这是你母亲的心意,你不拿着她会不高兴的。” 宁婠受宠若惊的接下,她估算着,少数也得有五千两。 突然变成有钱人,不真实感让她有些眩晕。 “姑娘,这些钱对门主来说算不得什么的,她让您想买什么买什么,花完了她再给您。” “我觉着我一辈子也花不完。” 云来失笑,“只要您想花,很快就能花完的,奴婢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了。” 宁婠木然点头,林唯和袁氏帮她将衣物都整理好,末了,她让二人在首饰箱里选一样。 袁氏喜不自胜,她选了珠钗,而林唯执拗不过宁婠的坚持要送,选了簪子。 她们心中有数,选的都是相对其它首饰便宜的,金玉是不敢拿的。 袁氏出去后,林唯询问宁婠:“姑娘,您打算晾莫大人几时呢?” “一天一夜足够他反省的了。都怪宁劭,害得我昨个儿都没好好向大人道喜,今儿给补上。小唯,下午你带我去吧?他肯定想不到我又去了。” “好呀。” 两人是这么打算的,只不过,未到下午,就又见着了长孙皇后身边的大侍女,再次请她入宫。 林唯悄声告诉宁婠让她暂且不要答应,待自己问过孟挽星再来答复。 宁婠朝其点头,随后请大侍女进屋喝茶,遭到了对方的拒绝,催促她快些入宫。 “不急这一会儿,等我的人回来再去不晚。” 林唯来回用跑,因此,宁婠并未久等就又见着了她。 “回去转告皇后娘娘,让她今后不要再请我家姑娘进宫了。她想怎么样,我家主子奉陪到底。” 大侍女扯了一下唇角,“敢这么跟娘娘放话,你家主子有胆量。” 林唯微微一笑,“皇后娘娘与我家主子都是有孩子的人,娘娘凡事还是不要太冲动了,以免得不偿失。” 大侍女神色微冷,没再说其它,转身走了。 ☆、第43章 宁婠手心里出了汗, 她跟林唯一道去了隔壁院。 此时孟挽星正在屋内下棋,瞧见女儿过来,她让下属把棋盘端走。 宁婠的心情在脸上可瞧的分明, 孟挽星握住她微凉的手,声音软和, “从知道中宫让你入宫开始,云来就暗中派了不少人保护你。如今长孙家族表面风光, 实际上早就不如从前了, 陛下一直未立太子的用意跟外戚逃不了干系。我们宫内宫外都有人的, 不用忧虑。” 说着, 她笑了笑,“中宫想让我死, 无非是因为景王府的余侧妃是她的人,她想让余侧妃坐稳景王妃的位置,以后母子皆为她所用。只要余侧妃被赶出王府, 她会另改主意的, 废棋要之何用呢?别担心, 我与你父亲, 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宁婠原本的心慌因她的话得以平静, “等您好了, 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吧?” 孟挽星本想说不用等自己好,后又觉着跟自己的女儿吃饭, 哪能不喝点酒助兴呢,就道:“这个月十五吧,到那天我的伤也养了十来天。” 宁婠想起谢舸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句,“您……对父亲……” 孟挽星知道她想问什么, 也不避讳谈这个事儿。 “我跟你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也就跟你差不多大,我们年纪都太小,总以为只要两个人的心紧紧缠绕在一起,任谁也无法让 分卷阅读96 我们分开。但有些事跟爱不爱没关系,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所以我从来不后悔跟他在一起过,也没恨过他,我知道他尽力了。他能跟林氏分房那么多年,能到现在还爱着我,我怎能不感动?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偶尔也会想起我们曾经的日子。” 她说到这停顿了下来,默了片刻才又说:“不过,已经快二十年了,时间已过去太久,他也许没变多少,但我变了很多,我早就不是那个可以为了男人不顾一切的人了。现在只有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母亲只想你平平安安的,健康幸福的活着。” 宁婠主动抱住她,“我也想您幸福,想您平安健康。” …… 林唯带宁婠去了宫门口,把马拴好,去了莫修染的马车上等。 等宫门一开,宁婠有些紧张,偷瞄着出来的人。 从莫修染的神色上就能瞧出心情着实不大好,宁婠看着他走近,将袖子微微挽起。 等莫修染弯身进来的那一刻,宁婠双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眸子里满是笑意。 “大人,我想你了。” 莫修染眼睛一亮,喜色跃然脸上,“婠婠……” 宁婠把他拉进来,林唯立马下了车。 “你……消气了?” “不消气我会来吗?”她依偎着他巧笑嫣然,“你要好好说说宁劭,以后诸如此类的话不要再乱说了,对你不好。” 莫修染心里原本的郁闷一扫而光,将宁婠抱到腿上,用臂弯搂着横躺的她。 “说过他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宁婠把今天发生的事儿一一给他说了起来,起先莫修染很认真的在听,但她今儿的话实在是太多,他只好制止。 “我还没……说完呢……” “等会再说。” 宁婠有口难言,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到底把眼睛给闭上了。 待松开,莫修染对她说:“初十让你哥哥单独来咱们家一趟,别说是我喊他来的,就说你要见他。” 宁婠不明所以,“大人见他所为何事?” 他未直言相告,只说:“到那天你就知道了。” “那我让小唯去知会一声哥哥。” 说着她从他身上下来掀开门帘朝外看了看,没瞧见宁润的轿子,知道人已走了,遂让林唯去宁宅一趟。 林唯骑马去了,到了地方在管家的引领下去了厅堂。 宁润跟赵灵韵均坐着,他身上的官服还穿着,明显未来得及去换。 面容带着疲倦,还有一些憔悴,精神瞧着不是很好。 赵灵韵面无表情,眼皮略肿,夫妻二人之间隔了一张桌子,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林唯把宁婠的话转达给宁润,道完就要走,被赵灵韵喊了声站住。 她回头看去,“宁夫人有话说?” “宁昔微喊我家夫君单独去有什么事?” “什么事我不知道,不过兄妹之间能有什么事呢?” “看来她是深怕我会跟着一起去。” 林唯不知道宁婠是不是怕她一起去,但宁婠不想见她却是真的,何必呢,两看相厌,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没接这话,从门口出去了,未走几步就听厅堂内传来赵灵韵扯着嗓子的质问声:“我方才问你的话,为什么不答?”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还逼问什么?” “怪不得……”赵灵韵的哭声传来,“成婚前三年你百般不肯要孩子,若不是那次醉酒,估计这个孩子也不会有,你就没想过要跟我过一辈子,我算什么?是你图谋权势的工具么?” “我不爱不代表我不打算对你负责到底,我不想要孩子也并非因为早已做好打算有朝一日与你和离,仅仅因为孩子把我爱人的命带走了,我不喜欢。我图你们赵家什么,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吗?一直以来,你不就是仗着这一点想怎么骂我就怎么骂我想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吗?别搞得自己多委屈,你情我愿的事儿,不是吗?” “宁润!我要你怎么爬上去的怎么给我摔下来!” 门外的林唯心情沉重的走了。 那天在尚雀园见面他最后说的那番看似无情的话,她压根就没信。 咬她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他若过的幸福快乐,她虽有遗憾身边的人不是自己,却反而会感到高兴,因为一切都值了。 他的日子过的难受,她更难受。 又似乎没有办法,只能干看着。 …… 赵灵韵认为,没有自己的父亲,宁润什么都不是。 她知道如果宁润不再是父亲的女婿,父亲定不会再帮他一点。 现在要想父亲同意拿出解婚贴,几乎不可能。 宁润官至四品加上她怀着身孕,怎么可能同意? 于是,她先是做了铺垫,把跟宁润之间发生的种种告诉了自己的父母知晓,之后两天她在饭馆二楼要了个雅间,把宁润喊了过去。b 分卷阅读97 r   任宁润如何想也想不到她为了毁了他,趁他不注意,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在晕过去之前,赵灵韵对围观者说是自己的夫君宁润推自己下来的。 赵灵韵性命无忧,只孩子没有了。 宁润谋害妻子性命的名声当天就传开了,人被抓去了衙门。 因为房间里只有他跟赵灵韵两个人,无第三人在场,这件案子想反转难如登天。 宁婠不信自己的养兄会那么做,对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他都能如此爱护,更不用说赵灵韵肚子里是他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下的去手。 林唯把送口信儿那天在门口听到的话告诉了她,宁婠更加笃定是赵灵韵自己所为。 她知道自己哥哥的名声是彻底没了,人言可畏,就算案子最后反转得到了澄清,流言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又有多少人愿意相信真相? 案子一旦被判,不说仕途毁于一旦,死罪可免活罪定是难逃的。 李氏夫妇苦求赵家无果,不得已来找她这个养女求救。 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夫妇二人不惜下跪,李氏更是痛哭流涕,“昔微,娘过去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儿,娘向你道歉,你想怎么出气都行,但你可不能不管你哥哥啊。现在那些曾经与我们交好的人个个避之不及,你若不管,你哥哥可能会没命,赵家不会就这么放过你哥哥的,兴许会弄死他。昔微,你哥哥是怎么对你的,你可不敢忘啊,没有他,你定不能活到现在的!” 宁婠觉得她们来这就是多此一举,自己能袖手旁观吗? “若是你们进去,我定不会管。但哥哥,不用你们说,我自会尽心尽力救他出来。” 有了她这个话,夫妇二人微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时,李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看自己的养女顺眼过。 “赵家把解婚贴给了我们,赵灵韵的衣物嫁妆、你哥哥挣的钱以及家里值钱的物件都被赵家弄走了,现在家里跟空宅子没有区别。你哥哥被抓进去几天了,我和你爹一点消息都没收着,也不知道他人在里面怎么样了……” 说着李氏又哭了起来,神色悲痛,一脸绝望。 “有人打点着,哥哥在牢房安然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 将这二人打发走,头重脚轻的宁婠回到内室休息。 这几天心事重重的她吃睡皆不好,面色也不如之前红润。 尽管孟挽星告诉她,人会没事的,但案子一天没结,宁润一日没出来,她就没法真的安心。 林唯在床边默默守着她,自从宁润被抓,她亦时时刻刻焦灼着,偏偏又无法对任何一人说,只能闷在心里。 宁婠一直躺到了莫修染回来,见到他,她有了些许精神,“我哥哥的案子怎么样了?” 见他面上有了笑容,宁婠心里一喜,又紧跟着问:“快结案了对不对?” ☆、第44章 “景亲王做了证, 说那天就在对面的茶馆,看到了是赵灵韵自己跳下去的。” 这倒不是胡诌,萧倾那天那个时刻的确在茶馆, 当时马车就停在茶馆后院,这是确凿的事。 不过至于有没有刚好看到赵灵韵从二楼跳下, 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么说,我哥哥很快就能出来了!” “明天。” 宁婠欣喜的抱住他, “明天我要亲自去接哥哥。” 莫修染看她开心了, 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这几天宁婠的状态不佳, 忧心忡忡的,他瞧着也揪心, 如今倒好了。 “明天让他直接来这,我有事跟他谈。” 原本说初十请宁润来家的,但遇到这事儿就没来成。 宁婠起先觉着可能是官场上的事儿他不方便让自己的养兄来家, 于是借自己的名义把人喊来。 现在, 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不过宁婠没直接拆穿, 只问:“是好事么?” 他嗯了声, “好事。” 宁婠心下更笃定了些, 仰脸微笑, “我也有一件好事等着告诉大人。” 莫修染猜不到她口中的好事是什么,不过既是好事, 那期待着便是了。 * 细密的雨丝在清晨时纷纷下着,凤仪宫殿内,长孙皇后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一眼没瞧跪着的妇人。 余媚跪了一刻钟,一直没听到声儿, 心中忐忑不安着。 “娘娘……您说句话啊。” “你让本宫说什么?”长孙皇后冷冰冰道,“侧妃的位置没了,连大人带孩子也被赶出府去别院住了,你还拿什么跟孟挽星争?本宫原以为你在景亲王心里是有分量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就算生了儿子,也比府里的其她女人强不了多少。” 这话透着失望,余媚仅有的一点希望荡然无存,她直直的望着长孙皇后,“娘娘不打算要孟挽星的性命了?” 分卷阅读98 “本宫跟她无冤无仇的,要她性命做什么?一切都是你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差点让本宫做了错事。” 余媚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心头凉了个彻底,“娘娘……” 长孙皇后淡淡瞟了她一眼,“本宫早应该想明白的,一个女人能做那么大的事本就不是什么一般人,这样的人发起疯来什么后果也是不好预料的,本宫何必为了你这个不中用的招惹那样的人,更不用说景亲王竟肯为了她把你们都打发了走,说明在他心里,一百个你也比不上她一个。孟挽星年纪不小了,已不年轻,你说景亲王是图什么呢?还不是这个人本身么?” 不等余媚说话,她摆了摆手,“行了,以后不要再来了。” 从凤仪宫出去,余媚如同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冷的发抖。 当她在别院门口看到孟挽星的人时,神经紧绷了起来,令她恨之入骨的女人此刻就坐在院内。 余媚走上前,皮笑肉不笑道:“哟,这不是王爷的心头肉吗?怎么会屈尊来我这破院呢?” 孟挽星递了个眼色给云来,随后在余媚的万分挣扎中,她整个人被摁在了孟挽星面前。 精美别致的鞋勾起她的下颌,孟挽星俯视着她:“听说你对我送的汤特别喜欢,出府前一天都要喝两顿,真有那么好喝吗?” 余媚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汤后,不祥的预感令她头皮发麻,“那是……你送的?” “当然了。”孟挽星笑着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话,余媚瞳孔紧锁尖叫一声,嘴唇颤抖,“你……你……” 孟挽星抬手给了两个耳光,打的余媚耳朵嗡嗡作响,她的声音淡淡传来:“不杀你,只是因为你跟王爷之间有个孩子,再一再二不再三,若再让我发现你有别的心思,就别怪我不给王爷面子扒了你的皮。” 余媚不敢再吱声,等人走远,她才哭嚎了一嗓子。 …… 从她这离开,回到东街得知萧倾的人刚来过,孟挽星未在家停留转而去了王府。 她到的时候,萧倾正在书房作画,见孟挽星进来,他并未停笔。 行至桌前,视线落到画纸上,正是她立于庭院之中抬头望天的模样,画像旁边还作了诗句。 孟挽星微笑,“王爷丹青妙笔。” 他把最后一字写好,才将笔放下,询问:“你觉得……我的诚意如何?” 问的是什么,她自然懂。 风裕国无男人为妻服齐衰的律法规定,入土为安后便可如以往一样生活。 孟挽星靠在桌边,眸光带笑,“王爷很有诚意,不过,我不嫁,也不打算再冒险生孩子。” 成为王妃是有了尊贵的身份,但却失去的更多。 一个内宅妇人,尤其是王府的主母,就要舍弃自己现在拥有的势力与自由。 更何况,嫁了人,她这么多年打拼的一切都会成为嫁妆带到夫家。 为别人的孩子做嫁衣她不愿,自己又不是没孩子。 至于跟萧倾再生孩子之事,若是没有宁婠,她会考虑,但现在,她一点这方面的念头都没有。 一方面她年纪着实不小了,另一方面是这么多年受了不少伤,身体本就没多好。 除了这两点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错过了女儿的成长,孟挽星心生愧意,想把全部的爱都给她一个,哪怕宁婠已长大成人。 照眼下的形势,等不了两年就能做外祖母的人,还瞎折腾个什么? 望着眼前这人的笑脸,萧倾眼神沉了下来,“所以……你还是打算嫁给谢尚书了?你就那么爱他么?我为你做的你统统看不见,我给你的,你都不想要!” 孟挽星笑意不减,缓缓走近他踮起脚用纤长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我说不嫁不生孩子不是针对您,是不管是谁,都这样。王爷为我做的,我铭记在心从未忘记过,王爷给的,这些年我要的少了?如果王爷愿意,阿挽愿跟王爷相守一生,如果您不愿……” 她的话还未说完,人就被抱到了书桌上,一番狂风暴雨之后,他才低声说:“我愿意,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说过的话吗?” 那时候他奉皇命前往松州平乱,设下圈套准备把松州搞得乌烟瘴气的三大罪魁祸首一网打尽,然而令他惊诧万分的是,其中一家主子竟是个女人,跟他得到的消息不符。 他在暗处用千里望观察着山底的动静,将混乱厮杀中女子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萧倾自小在宫中长大,什么样的女子他没见过?但孟挽星这样的他是头回见。 在关键时刻,他示意人动手,另特别交代,把孟挽星活捉到自己跟前。 但令他失望的是,萧倾以为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岂料这个女人还有后手,让她跑了。 萧倾仔细查了她的事,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一个弱女子被山贼掳走后不但没有羞愤一死了之,竟忍辱负重跟在山贼头目身边,怎么笼络对方的手下没打听出来,但山贼头目 分卷阅读99 的死因却指向她,尽管没有证据,但流言无一不在说是她所为。 他派人给对方传信,还以为不会来或者不敢来。 然而孟挽星悄无声息去了,萧倾清楚记得,那天晚上他回到内室看到她时的情形。 烛光明亮,她端坐在桌前,笑盈盈的说,久闻王爷英俊潇洒,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不知道共度一晚是什么感觉? 若换个人来说,萧倾定提剑杀了敢说这话的人。 但他当时连生气都没有,不怒反笑回了一句,我也想知道,你跟别的女人在床上有什么不一样? 女人眼中的呆愣让他颇为满意,不过那天晚上无事发生,她怎么来的怎么走的。 走前告诉他,云罗门只在恶人手中抢饭吃从不伤及无辜百姓。 萧倾长时间暗查后发现还真如此。 “当然记得。”孟挽星注视着他,“晚上尚雀园见吧。” 萧倾将她抱起大步朝书房的小内室走去,用行动表态,他不同意! * 过了午时,林唯带着宁婠来到了宫门口,十一早已在等着了,从她手中接过装有新衣鞋的包袱,笑说:“我现在给送去。” 宁婠心中激动不已,耐心等待着人出来。 不到三刻钟,宁润的身影映入两人眼中,从头到脚收拾的皆干净清爽,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容在看到宁婠二人后,有了笑意。 “哥哥!”宁婠不敢跑,怕摔着,只步伐快了一些,林唯亦紧跟而去。 见妹妹落泪,宁润抬手给她擦了擦,温声安慰着,时不时瞥向另一位眼眶泛红的女子。 回去的路上,兄妹在马车里坐着,林唯骑马跟着。 宁婠把赵灵韵孩子没了、解婚之事相告,宁宅的情况亦说了。 宁润听了后沉默了一会儿,讲起自己跟赵灵韵的过往让她知道。 “殿试后,她父亲主动找的我,说很看好我,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女婿,称外人他不可能尽心相助。他的要求有两点,一,需我一辈子不能休妻不能主动提和离。二,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不能违背。我知赵灵韵父亲选我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什么,无非是我出身不好,父族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他觉得更好控制。” 他娓娓道来着,“我反复思量过后答应了,不答应以后他会给我使绊子,我在官场的日子不可能好过。你又在宫里,哥哥不走捷径无权无势怎么找你?还有,我心里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娶谁对哥哥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不过,这婚事并没有想象中顺利,没接触前她是因为看不上咱们家,所以不愿意。接触后几个月过去她说时间太短,若我能坚持三年她就考虑嫁我,我等不起萌生了退意,跟她说此事作罢就是了,谁知她又答应了。” 回忆这些过去,宁润的眉头是拧着的,并无任何开心而言。 “成婚前只是说不让有别的女人,这点倒是没什么,反正我也没那方面的打算。成婚后吃饭穿衣皆要按照她的喜好来,除了公务之外的事儿处处都要向她汇报,比如见了谁,说了什么,事无巨细她都要知道。她提的要求必须依从,不答应就生气翻脸。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娶了她,只能继续走下去。成婚不久我就打定主意等找着你,等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权势,即便与她还是夫妻,定不会再看她们赵家人脸色过活。哥哥不想做什么君子,也不想成为多高尚的人,只想有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这个世道不就是这样么,不做拿刀的人,就得成为鸡鱼,任人宰割。” 前面的话令宁婠听着格外不是滋味,后面一段话,她完全感同身受。 ☆、第45章 “那么长时间忍下来了, 哥哥为何又……” “我之所以没有继续忍下去,一是她不能容你,你又没吃喝她的、没依仗她什么、没做对不起她的事, 她凭什么?明知道你对我多重要,还企图让我跟你断了兄妹关系, 她有恃无恐,不就是因为觉得我离开她赵家活不下去么。我可以忍气吞声继续百般讨好她, 但前提是她的手不能伸到你的头上来。因为娘对你做的事, 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她, 无奈她是生养我的母亲, 不能不管不问。赵灵韵同样,我可以继续跟她做夫妻, 共同抚养孩子,但让我去做我做不到的事,却也是不能。” 他说到这停下了, 宁婠知道话没有说完, 所以静静地等着他讲, 未开口问什么。 “二是因为我心里的那个人还活着。”宁润与她对视着, “林唯。” 宁婠大吃一惊, 细想林唯曾说过的话以及宁润的过往后, 她很快明白了过来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在尚雀园见到她,我又惊又喜又怒又怨, 笃定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林唯是个干脆利落的人,若真的不爱我了,她绝对会在当年跟我一刀两断,绝不拖泥带水, 不会用死的方式终结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明显是让我跟她都彻底死心的法子。我唯一对不住她的事便是没成婚就让她有了身孕,但这件事并不 分卷阅读100 是她断关系的原因,出事那天她说了很多话,没有一句是埋怨。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因大出血再没办法生养了,所以才……” 宁润的眼睛愈发红了起来,他从不曾跟任何人提及过林唯,这是第一次。 如今已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他希望妹妹能帮自己劝劝林唯。 “微微,我可以一辈子没有孩子,但我不想一辈子没有她。” “我会帮你劝说的,不过她若实在不愿我也不好勉强,这种事总得两厢情愿才好。” 宁润颔首,“好。” 宁婠趁此机会把亲生父母的事予以相告,快到家时才讲完。 宁润为她感到高兴,“以后除了哥哥之外,还有你的亲生父母爱护你。” “还有莫修染呢。”宁婠趁机怂恿,“既然哥哥跟赵家已经势不两立,想必跟他们一势的人今后会处处针对你,哥哥不如趁此倒戈我父亲这边吧,你被抓起来后,是他们为你跑的事,他们能看在我面上救哥哥,哥哥能不能也看在我的面上跟他们交好?” 案子是了清了,但他没了好名声,势单力薄,以后官场路定难走,宁婠愿意当这个台阶。 宁润闻言,沉默着没说话。 就现在的局势来说,如果能跟谢舸他们为伍,无论是公还是私,都是好的。 只是,她的想法也是谢舸他们的想法吗? 毕竟曾经互相那么暗算过,数次企图把对方弄死,信任不是一件容易就能得到的事儿。 宁婠接着说:“曾经你和我父亲他们是政敌,自然互相看不惯。因为我,以后你们私下见面接触的次数也多,我相信哥哥会对他们改观的。” “只怕他们难以对我改观。” 宁婠歪头冲他一笑,“这就要看哥哥的所作所为了,哥哥付出真诚,我不信父亲他们感受不到。” 马车到莫宅前停下,从上面下来,宁婠把林唯单独叫到了西厢房内室,她先点破了林唯与宁润的过往,后轻声问她,“真的是因为不能做母亲了所以才跟哥哥断了关系的吗?” 林唯心中的痛意迅速蔓延着,她面色如纸,眼中已有了泪,正极快的蓄积着。 尽管什么都没说,但宁婠已经知道了答案,她把宁润的话转达给林唯,“你不要有负担,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你遵从自己的心就好。虽然他是我哥哥,但我不会在这事儿上逼你任何,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就算他不介意,你的养父母能容许我们在一起么?宁润是他们唯一的一个儿子,传宗接代的事儿对他们来说定是很重要的,怎么会准许他娶我?” 内室的门被推开,两人齐齐看去,只见宁润抬步走了进来,“说我有问题,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林唯惊愕的看着他,唇瓣微张,料想不到他会如此讲,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了。 宁婠从床沿站起,“我去做饭,你们聊。” 脚步声远去,房间里静了下来,林唯看向走到自己腿前的男人,埋在内心深处的情绪涌上喉头,化为哽咽声,“对不起。” 他俯视着面前梨花带雨的人,眼中也有了泪,“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话。小唯,我命都可以给你,没有孩子算什么?我不在乎。” 林唯的头垂下来,很快又重新抬眼望去,“可是我在乎,我在乎你会被人指指点点,我在乎你没有自己的亲骨肉一辈子遗憾,我在乎……” 宁润用温柔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林唯的鼻间尽是他的气息,良久,他才柔声说道:“如今我名声已经坏掉了,还在乎什么指指点点。你不在我身边,才是我最大的遗憾。小唯,回来好不好?” 他进屋时说的话就已让她动摇,那些阻扰自己的念头被一点一点摒弃,注视着眼前这双被泪打湿的丹凤眼,在握住他手的一刹那,林唯决定顺从自己的心。 “爱你的心,在我这从未变过,只是之前我已不期盼今生跟你还有缘分了,只愿来世还能遇见你。”她主动投怀送抱,“宁润,以后的路,再难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宁润难掩激动欣喜搂紧她,“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吗?每过去一年,我就在想,我又长大了一岁,而我的姑娘却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跟你相处的点点滴滴,是我苦闷时的良药,每逢我心情不佳时想起来,总会好上许多,我很怀念那个属于我们的家,温暖又幸福。” 真像梦一样,林唯如此想,如果真的是梦,她不愿再醒来。 * 莫修染正在内室更换着衣服,就见宁婠兴奋的进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话。 “真的?”莫修染听完后笑道,“这么说,你马上就要有新嫂嫂了。” “我的嫂嫂难道不是你的吗?” 他敢说不是吗? 莫修染附和着:“当然是,去把你哥哥叫到我书房来。” 宁婠点了点头,立马出去喊人了。 莫修染去书房稍等了一会儿,见到了进门的宁润,他让对方坐。 分卷阅读101 “微微跟我说了,之前是你要见我,却以她的名义知会的我。” 莫修染嗯哼一声,从抽屉中拿出一信封递给他,“看看这个。” 宁润伸手接过将里面的帖子打开,从头看到尾,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徐家的公印上。 给自己看退婚贴的用意不用再问,“你给徐家许了什么好处?” “首先说明我已有了意中人,非卿不娶。其次,他们家读书最下劲的子孙可送京一人拜我为师,我会亲自教导读书。最后告诉他们,徐家今后有任何难处都可向我开口,只要我能做到,尽力帮之。” 宁润定定望着面带笑意的他,“你有心了。” “令妹值得。” “合婚贴可是需要家族公印的,这个你又要怎么解决呢?” “再看看这个。” 一张无字只有公印的合婚贴摆在了宁润面前,他惊诧不已,“你这是偷用父族的公印了?” “这是跟公主的那张,本来是要成婚当天用的,没用上,这不刚好么,省的再跟我父族费心周旋了。”莫修染绕过书桌,声音压下去许多,“我私下问过婠婠,她说若有可能,还是希望自己的合婚贴上盖的是你的印,她希望得到你的真心祝福。” 宁润爽快答应给,“她吃过很多苦,作为哥哥只希望她顺遂喜乐,我把她交给你,望你不要辜负她,不然我拼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莫修染眉开眼笑,“我比你更希望她顺遂喜乐,毕竟她好,我才能好。” “你这样违背父族的意愿,你的家人能来参加婚礼吗?” “当然不能,因为就算他们想来,时间也来不及了,本月二十六的婚礼,到时我母亲弟弟都已离京。” 宁润知道他弟弟进京赶考之事,不过眼下春闱还未结束,听莫修染这语气,其弟定是无法参加殿试的。 “你对自己弟弟就这么没信心?更何况,婚姻大事隐瞒不相告,一旦你的家人知道岂会善罢甘休不生事?” 莫修染垂下眼眸,忽略了前面一句,只作答后面的话:“徐家的婚事退了,下个未婚妻还会远吗?当然不能先告诉他们。至于他们知晓后来京生事,倒也不担心,我先生说了,会帮忙摆平。婚礼日期还需你保密,我打算给婠婠一个惊喜,到那天上妆再让她知晓。” “行,看来明天我就得悄悄准备嫁妆了。” 莫修染忍俊不禁,“你还有钱吗?听说赵家把宁宅里值钱的都弄走了。” 对此之言,宁润淡淡道:“家里的可以带走,银号里的可带不走,我在那儿给微微存了一笔嫁妆钱,只有我本人去取才能拿的出。” 见莫修染含笑望着自己不语,他问看什么。 “我从不在她面前说你任何不好,你知道为什么吗?”莫修染将帖子收起,继续说道:“无论你在外人眼里如何,但在她眼里,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对他说的这一点,宁润没有疑问,“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她眼里的你跟很多人眼里的你就不是同一人。” ☆、第46章 莫修染微微一笑, “我不爱我不在乎的人,怎么看我,重要吗?” “的确。有个事你做的很好, 宝清公主和张清哲的婚事。虽然没有试婚微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我找到,但就凭宝清公主利用完就去追杀微微, 即便你不动手,我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这个事, 你知道多少?” “张清哲表面上瞧着没什么问题, 实际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 试婚那天晚上, 他可是吃了不少药才过关的。这个事儿知晓的人极少,你若不知, 定不会促成这门婚事。” “不仅如此。”莫修染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还给张清哲撒了网,即便没有被罢官, 也会被赶出京州, 就等他们成婚以后动手。” 宁润唇角上扬,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明知故问。”两人对视片刻, 莫修染又说, “此时你我, 不是官员身份,亦不是针锋相对的政敌, 你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不过我是怎么想的,你很有必要知道。我爱她,所以我愿意尽心尽力避免让她忐忑不安的事发生,至于能不能做到, 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你说呢?” “你都愿意,我为何不愿?” 两人彼此看着对方,再无言语。 …… 等他们从书房出来,宁婠见二人神色都很好,好奇的问:“哥哥,他跟你说了什么事?” “官场上的事儿。” 宁婠有些失落,她还以为是已退婚商议婚事,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她觉着他们的关系比先前好了一些,这在宁婠看来,也是好事一件。 吃饭时,林唯也上桌了,坐在宁润旁边,虽没说什么话,但二人眉目间的传情,频频落入宁婠的眼中。她主动说会帮林唯恢复平民身份,林唯再三感谢。 饭后 分卷阅读102 ,宁婠让二人今晚在家中歇息,但他们均未同意,吃过饭一起离开了。 林唯本打算回隔壁休息,宁润不让。 “我这样去见你父母不好,又是晚上。” 他压低声音,“我们住外面,你去尚雀园等我,我先回家一趟,之后便去寻你。” 林唯也着实不舍得分开,就答应了。 不过她未立刻前去,洗漱后换了衣服才骑马过去。 到地方,林唯没去楼上,她在一楼跟掌柜闲聊,目光时不时看向门口的位置。 并没有久等,不到一刻钟时间,就见到了人。 他亦更换了衣服,穿着朱色广袖长衫,神采飞扬迈步进来。 林唯眼睛一亮,等他在掌柜这付了房钱,两人心照不宣一前一后上楼了。 到房门前时,林唯心跳如雷,紧张的手心出了些许汗意。 宁润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禁笑意蔓延了整个面部,“真不像你。” 林唯脸一红,小声说:“太久没一起住了,还不适应。” 他先进去,等她入内把门关上。 宁润不仅点了油灯,还把屋内的蜡烛都给点着,十分的亮堂。 怕她冷,炭盆也笼着,再去瞧林唯,人已经在被窝里躺着了。 他将衣服取下搭在衣架上,在她身旁面朝里侧躺下。 “小唯,睁开眼睛,看看我。” 她乖从照做,不光用眼睛瞧,还伸出手触着他的眉眼鼻梁嘴唇。 紧张渐渐消散了许多,林唯去贴近他,得到了热情的回应。 林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只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睡过去没多久就又因为他再次醒来。 睡梦中的两人是被拍门声吵醒的,宁润下床给她掖好被子,温柔的说:“你继续睡,我穿衣去看看是谁。” 她瞧窗外已大亮,还得回东街,纵无精打采困意重重,还是强撑着坐起穿衣,刚穿上中衣,就听门口传来了赵灵韵的声音。 “宁昔微身边的那个侍女就是你的心上人是不是?她根本没死!名字一样,画像也拿去了古泉村确认,就是她。” 宁润见她找到这,便知昨日她提前得知了出狱消息派人或亲自尾随了自己。 他面色如覆了一层寒霜,眸子毫无波澜,声音亦冷冷清清,“是不是我心上人,与你赵姑娘有何干系?” 这句赵姑娘提醒着她,两人已经没关系了。 赵灵韵觉得分外刺耳,怒道:“怎么没干系?你不就因为她才逼我与你解婚的吗?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不顾自己的仕途也要跟她在一起,宁润,你真是又蠢又坏。” 宁润的情绪没有一丝波动,“离开我这种又蠢又坏的男人,你不应该感到万分庆幸吗?” 她从二楼跳下去前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自己给他的惨痛教训足以让他百般痛苦,足以一辈子都无法翻身。 然而令她万分失望的是,他不但没几天就从牢里出来了,也没有被罢官,更没有潦倒。 赵灵韵已想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怎么将他狠狠踩在脚下,幻想了他怎么跪在自己面前苦苦求饶。 现在,都变成了空。 当得知他跟林唯在尚雀园整夜未出房间后,她就崩溃了。 开始不停的后悔。 “林唯在你妹妹身边真的是巧合吗?怕不是莫修染安排的,目的就是拉拢你而已!” “赵姑娘,不觉得自己现在很可笑吗?”他凉凉道,“我不想再看到你。” 望着合上的门,赵灵韵气愤大骂:“宁润,你就是个王八蛋!” 凉荷小声劝道:“您身体还很虚弱,得静养着,回家吧。” 赵灵韵后退到墙边站定,她摇了摇头,又站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门再次打开,宁润与林唯从里面出来了。 面对赵灵韵,林唯神色自如,而对方显然并不淡定。 “你真以为宁润会爱你一辈子吗?他最擅于伪装哄骗,等厌烦了你,他就会毫不留情把你一脚踹开,露出真面目。” 林唯从容不迫回:“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爱我一辈子,但他只要爱我一天,我就会好好珍惜这一天。我父亲病殁母亲改嫁,娘家毫无权势,官场上帮衬不了他什么,我能给的,无非一个我罢了,若他是图这个伪装哄骗于我,那只能是他亏。” 她说完与身旁的男人十指紧扣,二人渐渐走远,消失在楼梯口。 * 十五晚上,宁婠与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尚雀园雅间吃饭,只有他们三人。 吃到一半时,谢舸道:“我想让你入族谱,以嫡女的身份,你可愿意?” 宁婠惊诧,“这是不是不合适?” 母亲不是他的妻,自己这嫡女身份,名不副实啊。 谢舸则说:“从知道你母亲有身孕开始,我就认定了你是嫡出,这是你应有的。” “可我如果入族谱就是您的嫡长女……” 分卷阅读103 她想说什么,谢舸听得懂,“不会把你写到韶华母亲名下的,我打算把你母亲改成原配,让韶华的母亲做填房。” 族谱上只写妻子的姓氏,并不具体写名,只要宁婠愿意,孟挽星并不介意这一点。 宁婠拒绝了,“父亲,这万万不可。如此一来,您的另一双儿女岂不是要恨死您了?这对您很不利,亦不是我想看到的。还有,请父亲谅解,对您母亲当年的所作所为,我不能原谅,亦不想称她祖母,以及给她磕头尽孝。这事父亲以后还是莫要再提了,相比较这迟来的名分,我觉着您家庭和睦才更重要。” 谢舸心里又暖又难受,“可是我想给你……” “如果您给了我,我不但不会觉得开心,反而觉得是负担。” 一直没说话的孟挽星朝对面的谢舸说:“就按她的意思办吧。” 谢舸到底点了头,将此事作罢。 酒喝了饭吃了,散场时,谢舸说要跟孟挽星单独说几句话,宁婠便先回家了。 房间里剩下两人,谢舸凝视着对面的女人,问:“真的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孟挽星没看他,只说,别等我了。 “挽星……” 她这才对上谢舸的目光,“我跟王爷在一起了,后半生,我想跟他一起度过。” “你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屈从?” “也许你不信,但我的确是因为前者。” 孟挽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自己对萧倾的感情。 亲耳听到她说爱别人,谢舸如同万箭穿心,“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有四年了。” 谢舸垂眸,“为什么现在才肯跟他在一起?” 微醉的她面色绯红,托腮说着,“曾经为了不跟孩子分开,我动过一次给你做妾的念头,可惜你母亲太看不起我了。我跟王爷没孩子,没有处于无奈的境地,怎会愿意做妾?爱一个人一定要占有吗?未必吧。” “我居然能从你口中听到爱一个人未必要占有,这话不像你能说出来的。” 孟挽星轻笑,“想开了而已。” 谢舸向她举杯,孟挽星摇头,“我酒品不好,不能再喝了。” “怕什么,你什么样我没见过?我送你回东街。” “我不是怕。”孟挽星看了一眼铜壶滴漏,“这个时间,王爷估计已经来了尚雀园。来吃饭之前,他特意交代了,让我不能贪杯。” 谢舸一饮而尽,苦笑,“是么?那就别喝了。” “谢舸,我希望你能幸福,真心的。” 他只喝酒不说话,过了半刻钟,谢舸才说:“如果给你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你还愿意爱我吗?” “愿意,但不会跟你在一起了。”孟挽星眼睛湿润了起来,“我会选择一条好走的路,度过可能极其平凡的一生。” 谢舸笑了,只这笑中亦有泪。 谢谢,他说,为我生了一个那么像你的女儿,陪我度过了那样一段好时光,如果你觉得你的幸福我给不了,那我只能祝福你。 ☆、第47章 谢舸离开了以后, 云来进房间笑着对孟挽星说:“小主子刚走王爷就到了,在门口一直偷听您跟谢大人讲话,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 高兴的不得了。” 孟挽星撑着头问:“他人现在去哪儿了?” “赵大人在隔壁,看到了王爷, 把人请了进去。” “赵子琰那老狗?” 云来忙压低声音,“门主, 您小点声。” “我怕他?听见便听见去。那屋里去了多少姑娘?” “有十几个。” 孟挽星漱了漱口, 扶着桌面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衣服出了门。 行至隔壁门口, 她伸手微微推开一些,热气自内冒出, 里面的情形落入孟挽星眼内。 屋内坐了四位官员,每人身边皆有两位姑娘跟前作陪,还有三位穿着薄纱长裙挥袖的舞者及一位婉转吟唱的女子。 萧倾旁边的姑娘虽只有一位, 却是这些姑娘中最美的, 格外的水灵, 此时她正甜腻的喊着王爷, 纤纤玉手举杯敬酒。 赵子琰的笑声传来:“听闻王爷将府中一众女人打发了走, 想必定是厌了, 不如尝口新鲜,这姑娘刚满十八岁, 今儿是第一次来作陪。王爷若是喜欢,直接带走,记臣账上便是。” “本王用不着,赵尚书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赵子琰到他旁边弯身帮其倒酒,笑呵呵着, “王爷跟臣客气什么呢。” 孟挽星把手收回,让云来准备热水,称自己要沐浴。 回到房间她卸下妆容,把头上的首饰一一拿下,等热水送来,踩入大木桶中。 洗了发又更换了一次水,孟挽星惬意闭上眼睛,听到脚步声,她没看向来人,只说:“还是年轻好,如盛开的花朵。” 一双大手抚上她的肩膀,萧倾低笑:“ 分卷阅读104 看见了?” 孟挽星侧头,“赵子琰不愧是混官场多年的人,明知王爷为宁润作了证,还仿若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他自是不解又生气的,我手里有不少他的把柄在,他再不满能奈我何?”萧倾把她的身子板过来,漆黑的眸子带着笑意,“我一直都以为你对我顶多只有几分喜欢罢了,今儿才知道你竟早对我有心了。” 孟挽星看他眉开眼笑,“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被您捂热有什么稀奇?” “私下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王爷不要再称您了……” “喊你夫君可好?” 萧倾对这个称呼很满意,“就这个,再不要改口了。来,先喊一声我听听。” 孟挽星刚喊出声就被他从水中捞了出去,她下意识抓紧他的衣服,长巾盖在了她身上,萧倾抱着人朝床边走了过去。 * 齐氏带着落榜的莫修仁回了老家,还不知退婚一事的徐颜可没回去。 她拦过几次莫修染的马车,知她不会罢休,临近婚期还有一天时,莫修染给她看了退婚贴。 徐颜可看到后,本想一头碰死在莫宅门口,莫修染告诉她,胆敢死在自家门口,许诺给徐家的好处都将不会兑现。 思前想后,婚事已退,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家人也得不到半点好处,徐颜可到底听从他的,当天带着侍女离开京州回老家。 从十一口中确认人已走后,莫修染去了孟挽星的家里。 屋内除了孟挽星、萧倾、谢舸,还有李氏夫妇、宁润与林唯。 莫修染瞥了一眼李氏夫妇俩,两口子战战兢兢如坐针毡。 “虽然婠婠现已不认你们,但我和她父亲还是觉得应该把你们请来,不为别的,只为你们养了一个救我们孩子命的儿子。”孟挽星语气不冷不热,“宁润坚持要让婠婠从宁宅出嫁,你们二位可有意见?” 李氏忙答没有没有,“怎么会有意见呢,你们肯愿意昔微从宁宅出嫁,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当她得知宁婠的亲生父母都不是泛泛之辈后,又悔又怕,悔当初不该那么对自己的养女,怕孟挽星谢舸报复自己。 “既无意见,那便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让婠婠去宁宅住。” “好的好的。” 隔壁院内的宁婠浑然不知明天是什么日子,此时她穿着宽松衣衫正在换床单。 换好刚躺床上打算睡一会儿,就见莫修染进门了。 “诶?大人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还没到散值的时间啊。 “这几天都不去衙门了。”他在外侧躺下,“在家休息。” 宁婠瞧他眉眼间皆是疲倦之色,心疼的说:“感觉你最近很忙很忙,你要顾好自个儿的身子,不然我未来有什么幸福可言?” “会的。”莫修染将她搂在怀里,脸挨着她的发丝,“早上见着你哥哥,他说有十余天未见你了,让你今儿去宁宅同他一起吃顿晚饭,还说有不少话想跟你讲,怕聊的久,留你在那住一晚。” 宁婠对他的话没有一点怀疑,答了好,“大人,你觉不觉得最近家里除了你我之外,他们几个都怪怪的?” “哪儿怪了?” “鹤灰就不说了,见着我就傻笑。阿九跟袁氏俩人经常交头接耳神神秘秘的,还有十一,我发现他好几次自言自语了,想听清他说的什么,一走近他又恢复正常了。” “是吗?”莫修染一本正经道,“明日找个大夫给鹤灰十一好好瞧瞧脑子。” 宁婠轻拍了他一下,“你干嘛呀,我只是说他们怪怪的,又没说他们有病,你别错会我的意思。” 莫修染笑着终止这个话题,与她相拥着入眠。 傍晚时,宁婠去了宁宅,李氏夫妇识趣没与她同桌吃饭。 瞧不见她们,宁婠吃的一点也不堵心,跟宁润林唯畅聊了许久。 沉睡后没几个时辰,她就被人喊醒,看到床边的云来,宁婠诧异:“你怎么来这了?” 云来微笑着,“奴婢是来给您梳妆的,您快起吧,今儿可是您的大喜之日。” 宁婠如在梦中一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什……什么大喜之日?” “自然是您跟莫大人的大喜之日了,莫大人已于前些日退了婚,秘密筹备了今日的婚礼,之所以没告诉您,是想给您一个惊喜。”云来说着伸手从身后侍女手上取来嫁衣逐一放到床边,“里面的衣服小主子自己换,外面的衣服奴婢会帮您穿。” 说着她将帷帐拉好,静候着。 宁婠浑身的血液都因激动沸腾着,掌心不自觉落到腹部,喜极而泣。 擦了擦脸上的泪,她忙更换里衣,穿上嫁衣新鞋,梳发上妆,外面渐渐传来了热闹的交谈声,皆是宁家的亲戚。 宁婠等待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等到莫修染来迎亲。 盖上红盖头,宁润背着她上了花轿,宁婠欢喜端坐着,耳边的鞭炮声犹如乐曲,从未觉 分卷阅读105 得如此动听。 红绸盖头阻挡了她的视线,迎亲未瞧见莫修染的模样,到了莫宅拜堂,依然未能瞧见他的神情。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时,宁婠不慌不忙,到了夫妻对拜,司仪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宁婠就急急拜了,惹来围观者一片大笑。 盖头下她的脸涨红不已,被送入洞房后,宁婠依旧觉得面热。 又是一番等待后莫修染才进房挑开盖头,她望着面前的男人,一时不禁看呆了。 他本就生的极好,今日因为成婚,格外妆扮一回,一双眼睛如繁星,带着温柔笑意正注视着她。 之后又是一番礼仪过程,待喝了合卺酒写了合婚贴,莫修染出去招待宾客,屋内的其她人也跟着散去,徒留宁婠一人喜滋滋的坐在内室里等他。 虽在这房间住了多日,但宁婠像是第一次进来一般,观看着屋内,因为跟昨天已大不一样。 除了床未换,其它都已更换新的不说,还添了不少物件。 宁婠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莫修染回来了,手里端了碗热面。 “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把这个吃了。” 她也是真的饿,边将沉重的凤冠取下边说:“亏你想着。” 莫修染递去,“若不够吃,锅里还有,务必要吃饱些。” “夫君关怀,我自要吃饱的。” “利人利己的事罢了。” 宁婠听出其意,轻快哼了一声,“今晚你可不能随心所欲。” “先前你怕怀上孩子就不说了,现在你我已是夫妻,有孩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何不可?” 宁婠笑着把碗筷放在桌上,伸手去拉住他的手,将其缓缓放在了自己的腹部,“我已有了你的孩子。” 莫修染狂喜,心情如浪花欢腾了起来,“真的?!” 他知道她最近肚子长了不少肉,还以为是胖了的缘故,全然不知他竟快要做父亲了! “算着有三个多月了。” “若非我们今日成婚,你打算何时与我说?” “在你发现之前,我想等你退了婚就说。你每日早出晚归,因公务已经很辛苦,我知你已在尽心处理退婚的事儿,若告诉你孩子的事,除了会增添你的着急和忧虑还能有什么好处?” “虽会着急忧虑一些,但总不及喜悦多的。”莫修染抵住她的额头,彼此的呼吸萦绕在一起,“婠婠,你就是太懂事了,处处为我着想。” “比起你为我做的,我为你做的不值一提。”宁婠温情蜜意,“有夫如你,我别无所求。” “面要凉了,快吃。” 见他起身往外走,宁婠忙问:“你去哪儿?” 他没答,只说很快回来。 莫修染言而有信,确实很快就回来了,不过,不止他一人,还有出莫宅未走多远就被叫回的冯柏岩。 把完脉,冯柏岩说宁婠气血不错,胎气是稳的,一点事没有。 临走前他还特意小声对莫修染说,不耽误你洞房的。 “怀孕……可以?” “当然可以,她已经过了前三个月危险期,自此至孕六月内都是可以的,七月往后就危险了,最好不要。”他朝莫修染眨了一下左眼,“你小心点就是了,以后我每隔一月给三嫂请一次脉。” “一月一次是不是太久了?十天。” 虽然冯柏岩觉得没必要这么勤,但还是含笑应允,“听你的。” 送走了他,莫修染再按捺不住快要做父亲的狂喜,手握成拳一蹦三尺高,后一个跨跃进了门槛,阔步朝院内走去。 惊呆的十一回过神来忍俊不禁,刚进门就见他又折返了回来,交代道:“给宁宅、孟宅、谢宅去报个信儿,就说再有六个月左右我就要做爹爹了!” 十一寻思,难道不该说夫人有喜了? “是,属下现在就去。” 他满意的点头,“这个月给你们都多发两个月的钱。” 莫修染说完回了正房,此时宁婠正在看嫁妆册,她知道自己的嫁妆不少,但看了这个才知道,何止不少…… 简直多的让她震惊。 别的女子出嫁一份嫁妆,她有三份! 且每一份都很多。 “夫人,嫁妆册明日再看,我们该洗漱歇了。” 他一一收起来,欲搀她被拒,“我哪有那么娇气,用不着扶。” 莫修染不依,执意要扶,宁婠也只好由着他。 原以为洗完就能睡了,然而,莫修染没这个打算。 “有孩子呢。” 莫修染先是把冯柏岩说的话转告于她,后在其耳边又低语说了些什么,见宁婠脸红了,他问:“真不想?” “想……”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的。”说着莫修染握住了她的脚踝。 宁婠放心把自己完全交了出去,沉浸在他给予的极致温柔中。 桌上的红烛一点一点燃 分卷阅读106 着,映照了一室暖光。 待屋内的动静平息了后,宁婠长发散乱在枕间,侧身轻搂着莫修染的腰。 “婠婠,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宁婠原本闭着的眼睛忽而睁开,“相信,不过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 “我昨晚做了一个很长又离奇的梦,就像我真实经历过一般,说的每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梦?” 他说很不吉利,“在这个梦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跟你说的,若有来世,我一定娶你为妻。” 不吉利? 来世? 原本疲累的宁婠听到这话多了几分精神,“这么说,我在你梦里死了?” 莫修染嗯了一声,“浑身都是血。” “那你可记得我穿的衣服鞋子发式是什么样的?” “正因为记得,不像以前做梦模糊大多醒来就忘,所以我才好奇人是不是有前世呢?” 他之后把她梦里她的穿着打扮说了出来,听完,宁婠腾地坐了起来。 莫修染与萧素涵前世大婚那天,她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当天太后赐的,这辈子根本就没再穿过。 见她反应这么大,他也坐了起来:“怎么了?” “那不是梦。”宁婠无比认真的告诉他,“那就是我们的前世,发生的一切我都记得。” 莫修染怔愣,随后搂着她躺下,“说给我听。” “去年十一月初五那天,我在随行侍卫及太监的监视之下来到了这儿,与你共度了一晚,次日赶回安寿宫后,在太后娘娘、陛下及皇后娘娘面前,不敢欺君的我据实说了结果,之后你和公主的婚礼顺利照常举行。我以为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公主当天定不会杀我的,又以为凭我救过梁汀的命,他会看在这份情谊上帮我出逃,但是他没有。” 宁婠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心寒无比,“公主退婚不成,怪罪于我,命人把我绑到府内的地牢之中,两个高大的侍卫用铁棍对我一顿暴打,几棍下去我就受不住了,苦苦哀求他们给我个痛快,那俩侍卫不肯,说公主想让我受顿活罪再死。正当他们静等我咽气的时候,梁汀来了,退婚未成,他这个举荐我试婚的人不但没有受到责罚,反而还成了侍卫长……” 与梁汀前世的对话,宁婠也全部说了出来,“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我发现自己在你旁边躺着,又回到了十一月初六的那天早上。” “梦里见到你的地方正是宝清公主府内的地牢。” 她不由得急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 “公主身边那个叫妙彤的侍女在假山旁边询问梁汀你被打的如何了,梁汀说自己这就去看看。他俩的对话让经过的十一听到了,十一尾随了梁汀一路,之后便着急向我禀报。十一去的时候,我跟公主正在拜堂,不过……” 他强调,“还没到夫妻对拜那一步。” 宁婠说不出的开心,声音里带着满满笑意,“你们主仆胆子都挺大,一个敢打扰公主拜堂,一个敢拜堂时离开。” “十一之所以敢打扰,是因为去皇宫迎亲之前,我叮嘱了他,叫他私下照拂你。至于我为什么敢……”他顿了顿,又说,“是因为我觉得拜堂没有你的命重要,但我还是去晚了,到地方你已经咽气了,地牢里只有梁汀一个人,他跪在地上,握着你的双手边痛哭流涕边骂着你蠢。” 对此,宁婠评了三个字,“假惺惺。” “看见我来,他立马就站起来背对着我,随后抬手擦了擦脸,然后转过身来又像换了个人一样,问我来地牢做什么。我说我的女人在这,我不该来?他就说这话要是让公主知道定没我好果子吃,我说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随后那两个侍卫来了,一人拎了张破席一人拎了油,明显要毁尸灭迹。” “真把我烧了?” 莫修染紧接着说:“没有,我让十一把你带回了这儿。公主以我拜堂离开为由非要退婚,陛下听我说了事情来龙去脉后,沉思了一会儿,他说皇家脸面已经伤及,准许退婚,另交代我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能提。回到家,十一问我要把你安葬在何处,我说还没想好,让他先去给你买衣鞋。他回来时,我已给你把血迹清理干净,将新衣鞋都给穿上,然后说若有来世,我一定娶你为妻。如今倒是实现了,你真的成了我的妻。” 察觉有泪沾染到自己身上,他用手擦去,“别哭。” “我是高兴的。”宁婠仰起脸来,泪汪汪望着他,“你不说,我永远不会知道这些。” “你不说,我亦永远无法知道那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婠婠,这辈子,我会护好你的。”他把灯熄灭,朝怀中的人儿温柔说:“我爱你,好眠。” 宁婠闭上眼,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我也爱你,好眠。” * 后记。 张清哲与萧素涵三月初六顺利举行了婚礼,成婚后第三天张清哲被刑部的人抓走,他担任春闱的考官,私自收取考生的财 分卷阅读107 物,被查出证据确凿,由于数目不大加上萧素涵的求情,免了牢狱流放之刑,仅被罢官,此生不能再入仕。 此事后不到俩月,衣衫不整的萧素涵与梁汀在宝清公主府内作乐,被接到密奏的光德帝抓了个现行,盛怒之下的光德帝当场挥剑要了梁汀的命,以大不敬的罪名将萧素涵贬为庶人,与张清哲一起被逐出京州,永不得再回。 同年八月十七,宁婠平安生下一子,取名莫佑宁。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写《诱婢》 进入王府第一天,林笙被派遣褚玉院当差。 眼盲耳聋的三爷相貌好、脾气坏、怪癖多。 白日不离身陪着也就罢了, 晚上也不放过,十分难伺候。 林笙心里苦,忍无可忍决定大胆逃离, 谁知还未下床,耳畔就已传来了低沉的警告: “敢跑,你有几个脑袋?” 林笙:……! 一个月前,她当着他的面换了衣服。 半个月前,他误闯了她沐浴的房间。 三天前,她狠狠说了他一大堆坏话。 就在昨天夜里…… 这可真让人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