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娶男主他替身[穿书]》 分卷阅读1 《强娶男主他替身[穿书]》作者:阅疆 戚流是古早虐恋小说里的恶毒女配和第二大BOSS。 她爱男主爱得发疯,得不到男主,就强取豪夺跟男主外貌肖似的鬼王之子,各种办法,逼他就范。 后来,鬼王之子逆风翻盘,干翻二BOSS,成为大BOSS,并将羞辱自己的戚流大卸八块,扒皮抽筋,碎尸万段,高挂城墙—— 穿书过来的戚流,刚碰上原主将少年鬼君掳来,五花大绑扔进后宫…… 少年朝烨一脸屈辱:“戚流,我要你死!” 戚流:“……” 避免最后的悲剧发生,她给未来大反派松绑,端茶递水捶腿敲背,还给他端了好吃的点心——点心里下了忘忧散,能让反派失忆忘掉一切有关她的不好经历。 “我不吃!” 戚流威逼恐吓:“你不吃我就杀你了!” 少年一脸幽怨:“你把我抢来,别人都觉得我不干净了,现在你还要杀我?……” 戚流,“……???” 略微沙雕内心强大四处招摇的明骚女主 * 白切黑扮猪吃虎比女主还骚的闷骚男主 食用指南: ①非打脸爽文;有系统,系统隔壁海棠站调来的,脑子有点病; ②沙雕欢乐多,时刻OOC; ③私设hin多哦,超级超级多~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女配 甜文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流,朝烨 ┃ 配角:元昭越,时清颜,明梢,暗鉴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主替身爱上恶毒女配 立意:两人同行,由暗到明 ☆、第 1 章 一簇簇高照的红烛立在后殿中央,由高到低摆成一片烛海,将暗夜照得恍若如白昼,红烛里添加了香料,香薰燃着,空气里的香气浓得让人头晕。 除了这夸张的熏香味,戚流还闻到另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 她尝试着动一下身体,不免地抽了一口气。疼,太疼了,全身都疼。尤其是左胸膛那里,像有什么东西怼进了心脏。 戚流痛苦地抽了一下,乏力地睁开眼。 这一睁眼,便立刻清醒了。 一个男子伏在她虚跨在她腰间,俯身贴下,但饶是维持着这样高难度的姿势,他却始终没有碰到她。 “嗯,怎么还没死?” “?” 没等她出声,那人伸出手托出一只金色的光球。他的手很大,修长的手指包裹住球体,反过来对着她,马上就要落在她身上。 “你要干嘛?!”戚流被这玄幻的一幕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半日前,戚流乘坐的航班失事。她死了后,遇到一个漂流的荒废已久的系统。系统说自己正好没事干,问她想不想继续活着,它可以帮她一把。 上辈子死得太过突然,戚流只觉得没活够,略加思索,她便答应下来。随后,系统就带她穿了一本叫《半魔灼人》的书,成为原书同名同姓的戚流。 结果刚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帅哥举着光球要怼她,这光球看上去很厉害,这要是怼下去,不出意外她会死。 听她说这句话,男人似乎更为吃惊。他眨了一下眼,看上去短暂地沉思了一下。 “要干什么?这句话不该我问你?” [这是谁?]戚流立刻问系统。 她此时无比崩溃,全身虚软无力,尤其是心脏的位置疼得直抽,面前这位清逸俊朗的帅哥是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一上来就要置她于死地? 系统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不出意外应该是书里众男配之一的朝烨。] “……?”戚流瞳孔猛缩。 《半魔灼人》里的戚流,列修真界七大宗门第三宗门门主,在高手如林的仙域,是少有的有魄力女修。唯一的毛病是,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她从小爱慕男主天盛仙君元昭越,爱慕到了癫狂的状态。在屡次接近男主无果的情况下,她心魔陡升,疯狂到在后宫圈养了一大批肖似元昭越的仙界子弟,供自己亵.玩。 众多子弟中,就有一位叫作朝烨的鬼修。也是原书的终极BOSS。 戚流上辈子是个流量演员,常年在极大的压力下生活,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良好心态,对环境也有着超强的适应能力。倒吸两口气后,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我现在是穿到了原主临死之前?] 朝烨是一众鬼修中的天之骄子,原主戚流对其身体和心灵上的虐待折磨,使得他比原主还要偏执。小说后期他成功取代原主的位置,并成了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反派。 看这情况,朝烨现在已经蓄足了气力,正准备杀了原主取而代之。 系统也奇怪了,[不是,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你刚把他抓回来,正打算困在床上为非作歹……] 戚流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少年鬼君长着一张极为动人的脸,棱角分明,眉目清朗,一身干净的衣袍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冷香。 分卷阅读2 [你跟我开玩笑呢,现在这为非作歹的是谁?] 空气中熏香浓厚,原主喜欢厚重华丽的物什,连寝殿的窗棂,都是用的檀木。细致的花纹繁杂细腻,窗户没开,连一缕风都没有。 原主生性谨慎,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对外的防备也做得极为严密。整座寝宫被严厚的结界所加持,窗户和殿门都闭合得不留一丝间隙。 “朝、朝鬼君,这一切都是误会,咱们有话好好说,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戚流说得很快,手抓着平整铺在床上的云锻,云缎都被手心的汗濡湿。 她头脑向来灵活,在这里滚一圈就立刻认清楚了形式。在这种情况下,被他控制住,百死无一生。 先服软,苟着,还有一线生机。 朝烨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许久后露出一个假笑,摇摇头。 按理说这是故事刚开始,朝烨还没有被折磨,对原主也没有起杀心。另外,此时戚流无论是修为还是权力,都在鬼君朝烨之上,怎么会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躺在这里。 来不及细想,头顶上的光球就要落下,戚流强忍着剧痛,猛地拽住他的手,赤着脚勾住床尾的铃铛,往后一抽。 原主谨慎得很,后殿内的防御机关数不清。 然而她用脚来回拨了两下,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铃声。 只听见朝烨极轻地笑了一声。 是了,他都敢直接殿内杀人了,善后工作怎么可能没安排好? 正当他手中光球再次落下,因为争执,床前的一只瓷瓶摇摇欲坠。戚流大脑飞速旋转,手疾眼快,忍着剧痛猛地掀起被子一晃。 “啪嗒”一声,瓷瓶应声落地。 这里是妖主戚流休息的地方,戒备森严,殿内外安排着各种机关,连只蚊虫都飞不进来。结界将两个人包裹其中,外面有戚流的四大护法。 瓷瓶破碎的声音是引来外面人的注意。 “别出声,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朝烨右手一合,金色光球瞬时收进掌心。他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落在她白皙的脖颈。 只要稍稍一用力,这纤细柔软的脖子当场就能断了。 这人先前虚坐在她身上,一点没碰到她,等到他的手落在她脸上,瞬间让戚流打了个寒战。太冷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是鬼修,还是因为她现在害怕极了,她冷到头皮都发麻。 “戚主~你慢点嘛~”朝烨一脚踹在桌上,上面的茶盏瓷杯倒了一地。 他脸上毫无表情,一双眼微微眯起,眼尾轻轻上挑,嘴唇细薄,是一副好得嚣张的皮囊。 但是戚流没办法去欣赏这帅哥,她被捂得喘不过气,双手紧抓着云缎,脸白了三分。 门外的几个护法听到了戚流的呼救声,相互对视一眼。 犹豫片刻后,为首的暗鉴准备敲门询问。他刚抬手,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娇问的声音。 “戚主~那这样呢,这样你喜欢吗~” 几个人后背一冷,急忙又后退几步。 不敢多问,戚主玩的花样多,这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刺激的节目! 朝烨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冷香加快了戚流的思绪。朝烨这句话一出,她就知道外面这几个人指望不上了。 不是说朝烨性情如冰山吗?他说的话这么骚,明明是一座火山。 戚流也不问系统,自从出了异状,系统就死了一样,怎么都找不见人。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她脑海里将小说中有关朝烨的情节极快地过了一遍。 朝烨这个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跟元昭越都有七分相似,这导致了戚流妖主对他的几乎是专宠。他性格冷漠,不喜近人,忌喧闹,有洁癖,很多细节跟元昭越都一样。原主在物质上和其他习惯上,倒是没有亏待他,一条不落地全部满足。 虽然脑海中想了很多,但是现实中不过一秒。 朝烨捂住戚流的嘴,看着她惊恐的双眼,停顿了一秒。 身下的女子穿着一身藏绿色的长袍,这种老气而沉闷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不嫌俗气,反倒越发衬得她肤白胜雪唇红齿白。一张小脸无可挑剔,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像是有些害怕。 朝烨眯了眯眼,她知道害怕? 就在这一秒间,他突然感受到掌心一抹温热,戚流似乎伸出了舌头,僵了片刻后,他手腕一抖,瞬间十足的冰意压下去! 随即一掌轰下! 你找死! 就在他僵硬的那两秒钟,戚流捂着舌头顺势往下一滑。朝烨一直虚坐在她身上,并没有碰到她。修长的腿离她的腰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利用冲力往下滑到床尾,她撞开床脚的禁制。 那边,朝烨一掌已经落下,轰隆一声,华丽金贵的寝宫塌了一半。 朝烨转过头,毫无表情的双眼里充斥着阴鸷。 “戚流,你亵渎我?” 一大层冷浪铺开, 分卷阅读3 威压自上而下,巨大的掀力能直接劈开戚流的脑袋。没等她躲开,屋顶上方扑过来一只巨大的灰色壁虎,倏地挡在她面前,替她截住攻击。 砂石乱飞,匆忙赶紧来的护卫进门就听见戚流摸着舌头,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我舔你一下就是亵渎你了?” 护法们,“?” 咦~ 戚流退到后面,舌头被冻麻了,说话微微不清晰,“控制住他,封住体内所有的修为,看好了别让他跑了!” 她在护卫们惊悚又揶揄的目光中离开了后殿。 后殿已经塌了一半,大片的禁制已经打开。戚流在药房内包扎伤口,又吃了两颗稳固心神的护神丹,缓了好半天,才勉强压制住体内的虚乏之力。 先前遇到危险就装死的系统此时又冒出了声音:[宿主你没事吧?] 戚流捂住心口,半天才有力气说出一句话,[你看我这样,像没事的吗?] 她坐在木椅上,无力地靠着椅背。之前来得太急,系统说话太好听,她大概翻了一下书,觉得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过来了。 系统让她演貌美的恶毒女配,书里她的戏份不多,也没有过火的场面。她是实力派老戏骨,演什么像什么,扮一个坏女人也不难。 但是,一穿过来,这事情好像就脱轨了。 终极BOSS,还没黑化,一上来就想杀她? 系统瑟瑟发抖,按照原书,朝烨要在养精蓄锐之后才会对戚流起杀心。朝烨这个人,面上清冷无害,骨子里是十成十的黑,他想办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小说里他杀戚流后,将戚流扒皮抽筋后挂在城墙上,以此来羞辱这位不可一世的妖王。现在刚来他就撕破了脸要杀人,留下他,恐怕以后宿主的日子不好过。 系统自认为自己很称职,它已经绞尽脑汁为她想好了对策,[宿主,虽然不知道朝烨为什么变得这么厉害,但是留下朝烨实在是个祸害,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可以把他一刀剐了,杀了他就能一绝后患!] 戚流:“……” 她的眉角抽了两下。 她前世虽然忙,但也不是没干过忙里偷闲看小说。那些小说里,系统都是想方设法地给宿主使绊子,它倒好,一上来就为了她的未来,撺掇她砍重要的NPC? 它就不怕剧情崩坏吗? 她还在想着,就听到系统传过来的焦急的声音:[宿主,你以后会死在他手上,还被扒了皮挂起来,你怎么这么不急不躁,你不觉得这很羞辱吗?你不怕啊?] [羞辱?]戚流揉了揉额头,奇怪道:[他那不算羞辱吧?] 她一边摸被冻僵了的舌头一边说,[你不觉得,和扒了皮比起来,他光扒了衣服挂在城墙不是更羞辱吗?] [……] […………] 一穿书就差点原地去世,这对她的打击极大。之后戚流在密闭安全的书房里修整了几天,一直在修补她胸口的伤口。 不知道朝烨用了什么歪门邪术,她这一伤,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不过,虽然一开始过来并不愉快。但是戚流共情能力很强,几天后还是适应了这个身份。 这天,系统又开始劝她,[修整好了吧?好了的话你就得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相处这几天,戚流已经清楚了系统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她已经确定了,这系统不是什么正经系统,脑子可能有点问题。面对它的瞎话,她索性当作听不见,自己做自己的事。 这些天为了养精蓄锐,她一直在水镜府里密闭的幽室里活动,幽室内层有两排书架,里面放了各种书籍,都晦涩难懂。 她一边翻书一边思索系统的话。虽然话不中听,但系统为她好是真的,朝烨放在这里,是个极大的隐患。 但是她不可能真杀人。 虽然修真界人命如草芥,但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对生命向来心存敬畏,即使她突然穿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妖修之王,做事还是有底线的,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将人处死。 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原主的错,如果不是原主将人强抢回来折磨侮辱,后面的事态也不会发展得那么严重。 系统还想再劝,戚流拦住它。她看了一下手上的《万药之源》,若有所思。 “不用杀人了。”她突然合上书,面色严肃,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我们可以直接用药把他毒傻,傻了他就啥都不懂,就不会复仇了。” 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朝烨,喜提一个一开局就想将他毒傻的老婆。 朝大郎,该喝药了??? 嗯……这个可能是个奇奇怪怪的文哈哈哈—— ☆、第 2 章 朝暮殿已经被朝烨砸塌了一半,在那之后,朝烨一直被安排在后殿的行云宫里,由二护法明梢亲自看守。 分卷阅读4 戚流提着食盒过去时,系统还在问她:[你确定好了?我总觉得有点不靠谱。] [放心。]戚流安慰它,[暗鉴炼出来的药,不会出问题。] 来这里几天,戚流已经摸清楚原主所在水镜洞天的所有情况。作为修真界最大的的妖修宗门之主,原主戚流的实力不容小觑。她本身的真实修为极高,而水镜府内门有四大护法加持,洞府还有她母亲焦宴留下的十万妖兵,这使得她一出场就所向披靡。 四大护法现在仅剩三个,三护法莫消在猎捕朝烨时被朝烨反杀。暗鉴是四卫之首,虽修药道,但修为却是原主手里最高不可测的一个,几乎没有人清楚他的真实实力。 他炼的药,绝对不会出错。 二护法明梢正坐在行云宫前面的树梢上闭目养神,看到戚流,他从树上一跃而下,朝她扬了扬下巴,露出明媚的笑,“戚流,暂时没什么事。” 明梢虽说是护卫,但是从小跟着戚流一起长大,几乎成为了她半个哥哥。他红眸褐发,一身大红长袍拖地,看上去无比妖艳。 戚流要被这美貌晃瞎了眼。 随着明梢一同下来的,还有一只趴在树干上的巨大灰色壁虎。它一看见戚流,嘴立刻咧到脖子根,巨大的扁脑袋朝她怀里拱。 灰壁虎名作大灰,是原主的小护卫。 戚流之前见过大壁虎一次,她对这种硕大的冷血动物向来有种恐惧,虽然它尽力摆出可爱的样子想跟她亲近,她还是难以泰然处之。 往后退了一步后,把手抵在它头上把它推开,“行了行了,你去玩吧。” 大灰的头冰冰凉软乎乎的,摸上手头皮发麻。戚流在衣服上蹭蹭手,暗道,果然是反派女配,连养只宠物都这么别具一格。 行云宫比不得朝暮殿繁华,但也辉煌无比。戚流推开雕龙凤的银白色殿门进去,看到朝烨正坐在殿内的云床中间吃鲜果,他在看到她进门后又笑了一声。 “你以为留我一条命我就会感恩么?” 他的笑很嚣张,长眉上挑,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 据说朝烨与天盛仙尊元昭越在相貌上有七分相似,行为习惯更是如出一辙。戚流看着他坐在那里悠哉悠哉的模样,迟疑了一下。 如果元昭越真长这样,说明原主看男人的眼光确实很高。 前几日戚流和朝烨单独相处出现意外,让明梢等人留了心眼。他在外面交代一圈后进来,站在戚流旁边,一双红瞳夺目逼人。 戚流要和朝烨谈论些私事,不好让明梢在场,便嘱咐他他守在外面。明梢歪着头有些迟疑,戚流道,“无事,你让大灰进来守着。” 大灰是妖兽,也从小跟着戚流,术法之力高于大多数神兽,但是它智商低,略微蠢笨。戚流自认为下药这件事不厚道,不该给除她与暗鉴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明梢离开后,戚流把东西放下,豁然一笑,配上她弯弯的眼睛,笑得人畜无害的。 原主虽是恶毒女配,但是长着一副不俗的相貌,同传言里的凶神恶煞不同,她双眼清亮,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 朝烨又恢复原先那副你能怎么样的嚣张模样,手搭在膝盖上,笑笑地看着她,“戚主,这对我并没有什么用。” “朝鬼君,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不是来逼你就范的,我是来找你道歉的。”戚流一边笑一边从食盒里取出各种食物点心,又给他倒上茶。 她双手把茶水奉上,真心实意地,“鬼君,一切都是个误会。” 朝烨并不接那杯茶,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戚流,挺想知道她嘴里的误会是什么。 十日前在大府秘境,她第一次见他,秘宝仙法、天地灵气统统不要,疯魔一样过来抓人,连折了一位护法也不罢手,硬是将他强困于这水镜府后宫中。 他倒是想听听,她这个所谓的误会,是什么。 就因为这张酷似元昭越的脸? 戚流硬把茶塞给他,又捡了几个精致的点心放在碟子里,才开了口,语气里有无限遗憾。 “鬼君,实不相瞒,都怪我鬼迷心窍,我就不该一时认错了人!”她叹了一口气,“当时我在秘境内被浊气重伤,魂灵不稳,你所修鬼术之道与天盛仙尊的轮回道有半分相似,我才一时间晃了眼,把你认成另一个人。” 戚流演技一流,外号“舞台小气流”,这点戏份,不足为提。 垂头丧气之间,歉意、遗憾、恼火都浮了上来,完全看不出半点破绽。 一同浮上来的,还有朝烨脸上的冷笑。 她说什么,认错了人? “鬼君,是我不对。”戚流继续道,“我也知道,现在万鬼宗有动荡,老鬼王逝世,手下权力高低不平,我们水镜府,在人界一直没有后府,万鬼宗呢,因为本身原因,也一直游离仙域之外。”说完她看着朝烨,目光真挚有诚意。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 朝烨是老鬼王幼子,不同于戚流是妖王后代那样的根正苗红,相比较其他鬼王之子, 分卷阅读5 他生母出身低微,一直不得鬼王青睐。好在他本人争气,修为在一众鬼修里,属得前列。 大府秘境十日前大开,有传说中换根骨的独龙灵脉,他本是带着一众鬼修进去夺宝,没想到半路他被臭名昭著的戚流截了胡,连汤带锅一起被端走。 他求独龙灵脉就是为了换根骨,求得修为上的突破,继而靠实力拿下动荡的万鬼宗。现在灵脉没拿到,反倒是戚流开口提出要做万鬼宗后盾。 但抛开戚流这个人不说,原妖王戚峰和大湖焦宴一手创立的水镜洞天,在修真界千万宗门里,实力能占得前三。水镜府若想帮扶万鬼宗,是真有这个本事的。 戚流看到朝烨眯了眼的模样,知道有戏,她立刻把糕点往他那边推了推,“嗨,你好生想想,我明天……” 朝烨突然转过头来看她,脸上依旧挂着笑,“不用想了,我不答应。” 他换了一个姿势,腿搭在椅子上,套着紧实的白色云纹靴子,衬得小腿越发修长。 看了一眼戚流,他开口道,“世人都知道戚主喜好,我半途被掳入水镜洞天,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还没来得及发生,但是在外人眼中,我也已经不干不净。” “……” 他在戚流诧异的表情里笑了,“这个时候我回去,再由水镜府帮扶,同门怎么看我,修真界如何待我?” 说完他往那一躺,“我不回去。” 戚流一口气噎在心口。但是反想一下,这话也对。 以朝烨这个相貌与气质,完好无损地从水镜府出来,还傍上妖修最大的宗门,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被她包.养了。 “戚主,你请回吧。”朝烨屈了一下腿,下了逐客令。 戚流原本就没有一次性谈拢的打算。她点点头,“此事还待从长计议。”又把桌上的糕点往前推一点,动作自然,“鬼君,我自知有愧于你,自然不会亏待你,你需要什么,便同他们说。还有这点心,是我特地给你送的,你若无事,便尝尝。” 出了门,她对大灰使了个眼色,“进去盯着他,一步也别离开。” 手上残留着糖糕的甜香味,戚流搓了搓手指,听见系统的声音。 [……宿主,行得通吗?] 半日前戚流取了忘忧散,做成糕点置于食盒里。 她没打算真的药傻他。戚流归根结底是让他放弃复仇,忘忧散能让他忘记这几日来所受屈辱,没有屈辱哪来复仇?这和将他药傻了的效果是一样的。 但这糕点,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哄他吃呢? 朝烨剥完鲜果后,看了看小盘中的点心。他早已辟谷,普通吃食于他无任何作用,不过用来满足口舌之欲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他俯下身来看,这点心做得尤其精致,小小的一块,每一块都雕刻了鲜花的形状,个个不同。 他捏了一小块闻了闻,甜香扑鼻。 闻完后他笑了笑,将糕点扔回原处,然后伸了个懒腰,抱着干净的袍子去内室。 身后的大灰壁虎亦步亦趋,他转过头,收敛了笑容,“我沐浴你也要跟着?” 看到壁虎昂起了头,他冷着脸,“在外面候着。” 明月挂在树梢,几只鸦声惊扰了平静。戚流从行云宫回来,看到暗鉴等在门前。 月白色织锦缎鹤氅披在他身上,墨色发随意挽在背后。 原主可能是个颜控,身边虽然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但是每个人的颜值都是出奇地高。 “戚主,缘灭殿来信,七日后是门派宗典,千百宗门都将聚于五圣天。”暗鉴将信件递给她,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戚流看了他一眼,一边重阅来信一边道,“嗯,怎么了?有事你直说。” “七大宗门门主前去五圣天都将有仙者接应,这次,前来水镜府的接应使徒是清颜姑娘。”暗鉴说话的时候,将调子放平,细心地观察着戚流的脸色。 戚流阅完了信件,掌心托出一团火,将纸张灼了,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暗鉴口中的清颜姑娘就是《半魔灼人》里面的女主时清颜,也是原主同父异母的妹妹。时清颜命途多舛,父亲是妖修,母亲是魔族,体内同时混有妖血和魔血。在修真界,妖修本身就备受排挤,更别提因有魔血而天负煞气的女主。 女主历经万苦拜入五圣天,并成了男主元昭越座下的小弟子。虽说她天负魔气,但是为人善良温柔,在五圣天备受喜爱。 但原主和女主自小不和,五圣天居然要派她过来做使徒行礼接人。 戚流烧了信件后继续沉思。 时间越来越紧了,如何在这七天之内将朝烨的事完全解决完?千门宗宴,万鬼宗也是要出面的,原书里原主直接将朝烨囚困,导致万鬼宗流落他人掌心,不久后整个宗门被魔族吞没。这件事也成了朝烨后来的心魔之一。 所以忘忧散,必须尽快逼他用完。 这个人也必须尽快送走。 戚流正想着 分卷阅读6 ,眼前忽然闪过一阵雾气,视线前模模糊糊的。她有些奇怪,眨了两下眼,面前豁然清灵。 氤氲的雾气里,一个男子背对着她沐浴。他肩背很宽,后腰紧实,正要从浴池中站起来。 浓厚的雾气里,大灰猥猥琐琐地敛了气息趴在墙壁上,雾气盖住它灰蒙蒙的身形。面前的所有旖旎之景全部收入眼底。它用手挠了挠头,习惯性地将这等画面原封不动地传给戚流。 它有共度眼,所有景致,同时共享。 它和主人以前也经常做这种事,驾轻就熟的。 戚流被这画面震撼得下巴都要掉了,她下意识地捂住眼,但并没有什么用,眼前的景致是同大灰共用,即使遮住视线,画面依然原封不动地往她脑子里钻。 “戚主小心,退!” 一道巨大的力量冲击过来,戚流凭着对危险的反应往后跃一步,“轰”一声后,在她方才站着的地方,贴着一只瘪瘪的巨大壁虎。 壁虎的旁边还有一只断了的尾巴,正不甘心地蹦跶着。 戚流循着动静像行云宫的地方望去,银白的瓦片上站着一个人。 朝烨发现有人偷窥后,一掌将这只三人大的壁虎拍了出去。因为行云宫有结界,他不可跃出边防。 但是戚流隐隐感受到行云宫结界的晃动。 他赤着脚站在屋顶,墨色的发尾还滴着水,双目通红地看着她。 “龌龊!”他咬着牙。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今天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一天??? ☆、第 3 章 地上被拍扁的壁虎慢慢地又变得饱满起来,它蹬了两下腿后爬起来,神伤了一会儿,将半截尾巴捡起,看着戚流。 它还有脸委屈? 戚流轰走了猥琐的壁虎,头疼接下来该如推进事情的发展。朝烨油盐不进,谈判本就艰难,被大灰这么一偷窥,想和解,就更没了可能。 暗鉴站在一侧,看到戚流垂头丧气的样子,安慰道,“戚主不必为壁虎的事沮丧,修妖兽之道者有多条命,大灰命格未尽,还有命数,修整几日便恢复如常。” 戚流没吱声,她现在并不担心大灰的伤势,她更怕的是没有将眼前的事断根。 被暗鉴这么一提醒,戚流想起来,灰壁虎一共有七条命,断一次尾巴就是减少一次寿命,方才它捡着断尾走了,说明它死了一次? “大灰它已经断了几次尾?”戚流怕他怀疑,又加了一句,“有些东西次数太多,我记不清了。” 暗鉴倒是没有多疑,“大府秘境带朝烨回来的时候断过一次,加上这次,已经丢过六条命。” 戚流,“……” 回到寝殿内,近乎深夜。 高照的烛台将富丽堂皇的寝殿照得透亮,香炉里燃着浓香,将密闭的空间染得富贵无比。 戚流栽倒在床上。 系统叫了她数十声也没叫动,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宿主,你还好吧?] 看戚流始终一声不吭,它有点担心,[你不会想打退堂鼓不想干了吧?] 戚流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上半辈子活得匆忙,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就挂了,半路被这么个鬼系统骗来异世。她看了剧本,里面她的戏份不多,但是也不像现在这样诡异扭曲,乱七八糟。 [宿主,你太不敬业了。] 戚流反击道,[是你骗我过来的,书上也没写戚流又是偷看人洗澡又是逼着人就范的,你给我安排这么个猥琐的角色,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敬业?] 想她女版吴彦祖,华夏金城武,剧组大气流,舞台小地主。她演什么像什么,兢兢业业数十载,不炒作没绯闻,着实演艺圈的一股清流,它居然好意思说她不敬业?! 她继续道:[而且,原书里也没有写原主的那些内容啊!]尤其是偷看人洗澡,简直不要脸! ……明明以她这个地位,可以正大光明看。 系统思忖了一下,应道,[……是没有写,毕竟你走的是副线,再说了,就算是写,脖子以下的情节都不能有,你得脑补,该经历还是要经历的。] [还有,你不是演员吗,还没演个激.情.戏?那你太失败了!] “???” 戚流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把脸怼着床板。 这系统果真是脑子有病的。 [宿主,你这样不行的,按照现在朝烨对你的怒意,如果你无所作为,很快就会被他反杀。] 戚流不理它。 说到反杀,她又想起一件事,按照原书,朝烨现在的修为是金丹期,而大灰是上等妖兽,非出窍期不可破。围剿朝烨时,莫消和大灰居然同时折在一个金丹期修为的鬼修手里? 如果说一两次是意外,今夜他又反杀大灰一次,上次在朝暮殿,她也被他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朝烨,自始至终都有点怪。 被她这么一提,系统 分卷阅读7 又回道,[朝烨确实怪,但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排除他重生,或跟你一样,绑定系统带资进组。] 戚流又往后一仰,如果是这样,就更麻烦了。 [宿主,你可得打起精神来,你得往好处想,说不定他既不是重生又不是穿书,而是因为在大府秘境里被浊气所伤,冲了筋骨伤了脑子呢。] [宿主,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目前都是他想杀你,看他现在的修为,杀你很容易。] 戚流面无表情,[哦,那杀了我我会怎么样,继续成为孤魂回到我的世界吗?] [不可能的,你的魂魄重生了,你若死了,就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系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但是我就不一样了,你死了后,我们站会重新将我回收,然后再绑定新的宿主,我会跟着我的新宿主,继续过逍遥日子。] 戚流的睫毛颤了几下。 她这次死了就完全消失了?连魂魄都没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提起桌上的盒子往外走。 死是不可能死的。上辈子死过一次,她知道这次活下来的机会有多珍贵,决不能就这么放弃。 丧可以丧,但是丧完了事情还是摆在那里,依旧要好好面对。 戚流调整了一下心态,提着新鲜的糕点吃食去了行云宫。 水镜府别名水镜洞天,由妖王戚峰与焦宴一手创办,立于刹江之央。行云宫处于在三千水流的一块陆地之上,夜间流水淙淙,宫殿侧的一处空地上,正生着一团篝火。 大灰趴在篝火前,新长出的尾巴一甩一甩。明梢随手从水里捞出一团菱角,摘好后投入火团里。 大壁虎“吼吼”了两声,明梢从火灰里掏出一堆菱角给它,“就这么多了,你省着点。” 戚流的这两个护卫能力超群,但各有缺点。明梢好色,大灰贪吃,菱角烤出来后,大壁虎扔进嘴里一口吞了,完全不怕烫。 明梢睨了它一眼,抱着胳膊,火色一样的头发披在背后。吃饱了喝足了,两个人闲聊起来。 他背靠在树上,又看了一眼行云宫,冷笑一声,“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非看上元昭越那个老妖精。” 大灰“吼吼”了两声。 “完全不像本君,本君爱美人儿,从不挑类型,漂亮就行。”看大灰又在盯着湖里看,他只得伸手又捞上一堆菱角,扔进火堆里。 “想本君纵横情场多年,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收入囊中,个顶个的春水一样明媚。”他“啧啧”地叹着,“就戚流一根筋,从小爱慕元昭越,誓做元昭越道侣。瞧瞧,她抢父亲抢不过时清颜,抢男人也抢不过她,到现在还要沦落得要去抢一个赝品……” 说完他把目光从行云宫那边收回来,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枯枝,“大灰你手慢点,烫坏了暗鉴那老妖精可不帮你治。” 大灰听到他说能将所有的姑娘收入囊中,抬起头来,又“吼吼”了两声,盯着他看。 听到大灰的话,明梢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什么,你说让我去收她?” “大灰。”明梢坐正了,极其严肃,“本座是喜欢春水一样的姑娘,不是洪水一样的姑娘!” 站在后面的戚流,“……” 这是自己的护卫,虽然嘴臭,但是胜在忠心耿耿。 莫气。 进了行云宫后,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扑鼻而来。 戚流放下食盒,看到朝烨躺在床上,被捆得像一只粽子。 她赶紧给他松绑,龇着牙笑,“朝鬼君,又见面了。” 朝烨此刻连目光都懒得丢给她,闭着眼自己休息。 戚流立刻给朝烨端茶递水,赔礼又道歉,“鬼君,这次真是一个误会了,晚上那件事,真不是我出的主意。” “又想说什么?”朝烨活动了一下手腕,侧眼看她,“又是因为一时失神,把我认作其他人了,情不自禁,难以自拔?” “……” “戚流。”他凑近一点,低声地问,“换个像样点的借口?” 戚流被气得烦了,不想再多废话。她冷着脸,将茶水递在他面前,“朝烨,今天我是来道歉的,这杯茶,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她演技精湛,任何时候都能快速进入角色。她说话的时候魄力十足,十成十的恶毒女配模样,一出口就镇住全场。 饶是她威压瘆人,朝烨还是一副皮厚的模样,他皮笑肉不笑,“我不喝。” 早知道他会这样。戚流就势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朝烨,水镜府可是我的地盘,你不喝,我可不客气了。” 说完她一只手环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胸口,威胁道,“你再不喝,我可就摸你了。” 朝烨看着她,“好啊,摸上面摸下面?” “???” 一道罡风擦脸而过,戚流平躺往后,躲过一击,没等她反应过来,大片的冷意全压而下。朝烨反按住她。 戚流顺势反拧而上,却被他狠狠 分卷阅读8 抓住,动弹不得。 “朝烨,你杀不了我,外面都是我的人……” 戚流腾出一只手,劈手要夺,朝烨捏住拳头往回收,躲开她一击。两人修为持平,相搏三招后,齐齐撞倒在地。 两人僵持一阵,朝烨先出了声,他声音低沉,带有点蛊惑味道:“戚流,元昭越就真的那么好么?” 戚流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她猛地起身,往后退一步,离他一尺远,警惕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元昭越好不好,但是你确实不怎么样。”她强压住砰砰乱跳的心脏,伸手端来那杯茶递给他,“喝完茶吃完点心,就算是应了我的歉意,明日我会派人送你回万鬼宗,欠你多少还多少。” 朝烨抬起眼,又看了她手里那杯茶。 除了茶香,没有其他任何异味。 像是一杯正常的茶水。 “好。”半晌,他点点头,端过茶来喝了一口,气得脸色发白。 看他喝完了茶,戚流才出了门。在门前她朝大灰使了个眼色,“好好盯着,有任何异常告诉我。” 戚流走后,朝烨收回脸上表情,眼睛微微眯起来。伸手一抬,掌心里托出一团茶水。 是他先前喝下去的那一杯。 处理完事之后,他往云床上一躺,闭目养神一会儿,又坐起来,盯着那盘新端来的点心看。 墙壁上贴着一只硕大的壁虎,目光在朝烨和点心之间来回,渴望压抑又隐忍。 朝烨托着腮,忽然扬起一个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壁虎,把药给你吃咯! ☆、第 4 章 行云宫内高烛直起,淙淙的流水声不曾停歇,水浪拍打着宫殿之脚,声音透过厚重的门穿进耳中。 如果不是被幽禁,此等环境下生活倒也是逍遥。 朝烨半躺在床上,看着那两盘空了的碟子,眯了一下眼。 一只巨大的壁虎趴在他脚下,双目空洞,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什么情况? 朝烨一开始就察觉了糕点和茶水里被下了药,但是他并不知道这药物有何作用。按照戚流那老贼的手法,这药不出意外是什么下三滥的东西,又或者是剧毒之蛊,一经入腹,生不如死,只得听候差遣任人宰割。 朝烨将药喂了她那只壁虎,想看她如何收场。 但看这壁虎双眼迷蒙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朝烨沉思了一瞬,难道这不是春.药,也不是毒蛊? 他凑近了,将手搁置在灰壁虎的头上,食指间的银色指环顺时针动了一点,一道光向壁虎头上扑去,在它柔软的大脑上转了一圈后,又慢慢地游回指戒中。 朝烨摸一下指戒,挑了挑眉。 嗯? 忘忧散? 笨拙的壁虎被他一摸,茫然地抬起了头。朝烨想了一瞬后笑了笑,蹲下来问它,“你知道你叫什么么?” 壁虎“吼吼”了两声。 看样子这忘忧散下得不够重,还不至于让人忘了所有前尘往事。 朝烨转了转指戒,有些迷惑。这个戚流,想搞什么花招。 水镜府外,一片斑斓的流光自碧蓝的夜空中泻下,刀光锋利,流星一样划过夜色,破开狂暴汹涌的江风。暴躁的江水慢慢地平静,在月光下安稳得像一面镜子。 “师兄,我们到了。” 此刻的江水映出来人清瘦绝美的脸庞,她面目白皙,目光含泪,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被一根绯红色流光带束起,更显得她身姿窈窕。 来人正是时清颜。 把守水镜府的是两只蛟兽,分别立于府门两侧,方才刹江的狂风暴浪是他们俩吐出的水。看到时清颜,两只妖兽不由地屏住呼吸,威威严严地立在府门前。 其中一只忽然伏下头,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二小姐。” 时清颜站在水雾里,脊背笔直。闻言低下了头,不可见闻地叹了一口气。 “张冀,扬骆,我早已不是水镜府的二小姐,你们别这么叫,免得让她听见又要罚你们不懂规矩。” 她清明的双眸中晃着一丝波光,着实我见犹怜,一席话让两只驻守在洞府两百年的蛟龙沉下脸。 “二小姐,她算个什么东西,老戚主原本就是要将这水镜府传给二小姐的,不过是那毛都没长齐的丫头靠着焦家抢来的,若不是大湖焦家出面撑腰,她那半吊子,什么都不是!”其中一只蛟兽恶狠狠地骂道。 “张冀,你少说点,还记得东立是什么下场吗?”另一只蛟兽提醒道。 所有人都噤了声。 东立和他们俩一样,都是老戚主的心腹。戚流抢夺水镜府后,他暗中与五圣天通信,想依靠五圣天的施压,重新助时清颜抢夺府主之位。 不久后此时败露,他被送入暗鉴的药牢中,血脉全部被封禁,活生生被各种毒兽噬咬而死。那一夜惨叫声响彻夜空,次日药笼里仅剩一堆白骨。连白骨被虫蚁蛀空了心 分卷阅读9 。 这些人都是随着戚峰征战过八荒四海的人,到新的府主继任,他们却是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而这戚流下手比他父亲还要狠烈,没有任何顾忌。 站在一旁的少年咳嗽了一声,他是时清颜的二师兄百里无烟,也是元昭越的二弟子,为人冷漠无情。他面目冷峻,唯独对这一位小师妹格外温柔。 他打破这沉寂得诡异的气氛,“师妹,我们走吧。” 时清颜揉了揉眼睛,越发地娇软可怜,却还是故作坚强,“师兄,戚流杀我族人夺我主位,我与她不共戴天。但是此次出山,是奉师父之命来接水镜府主的,你虽然修为高深可以为我出头,但一定要慎重行事,那妖女诡计多端,你不要在这节骨眼上除了岔子。” 百里无烟转过头看着她,冷漠的脸微微缓和下来,朝她笑一笑,安慰道,“你放心。” 时清颜抿了抿嘴,目光坚韧,看着悬浮在江水之上的华丽妖殿。灯光星星点点,在暗夜里交汇出诡异的色彩。 两位蛟兽相视一眼。二小姐回来,又有五圣天作为靠山在后支持,若是二小姐要出手,怕是戚流那妖女再也嚣张不起来。 从通灵镜中看到时清颜进了水镜府后,戚流揉揉脖子,对外面的明梢道,“吩咐下去,等一下时清颜要去哪里随便她,不用拦着。” 原书里,时清颜回到水镜府后,第一件事就是进了祠堂给她逝世的父亲母亲上香。原主还因为这件事与她起了矛盾,并明确制止她再入祠堂。两姐妹的感情自此彻底崩裂。 原主不肯给她进祠堂的权利,戚流倒是无所谓。毕竟时清颜也算是她名义上的妹妹,原水镜府主也是时清颜亲父亲,父母离世,女儿上香缅怀是常情。她搞不懂原主为何拦着她。 况且这是女主,天道的亲女儿,让她在水镜府随意走动,也算是卖她个人情,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将命令吩咐下去后,戚流算准时间,换一身衣服又去了行云宫。 宫殿之外流水淙淙,远方天边升起鱼肚白,流水上飘着仙气般的淡雾。 戚流调整好表情,面目严肃,推开门进了大殿。一进门就看到朝烨盘腿坐在云床上,像是遇到危险一样,他双手撑着床往后挪了一小步。 他抬着眼,狭长而漂亮的双眸中微微带着疑惑,“戚流,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 戚流转头看着木桌,桌上并排铺着两只碟盏,原本放着糕点的碟子空空如也。 戚流严肃的表情微微收敛,她压住心里的狂喜,微微一笑,又温和又善良,“朝鬼君,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她小小的脸凑近了,朝烨立刻往后退一步,双眼满含警惕,“戚流,大府秘境那么多宝物你不要,抢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朝烨:我忘了,我真的忘了! ☆、第 5 章 桌上的点心与茶实所剩无几。 戚流下的忘忧散是暗鉴根据朝烨的功法和记忆配置的,只要药物入腹,他脑中所有关于戚流的记忆就会完全消失。 为避免药效过猛和意外,她将药物分为多次使用,看他这模样,记忆应该是停留在刚被掳进朝暮宫的时间。 看过了原书的后续,戚流知道,朝烨这个人心眼和花样极多。防止意外发生,戚流出门后招了招手,让趴在墙壁上的巨大壁虎跟过来。 她转头看埋在清雾里的行云宫,低头轻声问,“大灰,朝烨在这里可否配合?” “吼吼。” 戚流放下心来,又问道:“那些茶水糕点,他都吃完了?” 大灰迟钝了一下,昂着灰脑袋点了点头。 吃完就好,可以准备下一步的药食。 上辈子戚流忙于工作忙于生活,做事不拘小节,但是这不代表她马虎无脑。这次这件事情虽然办得极其顺利,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忘忧散虽说无色无味,置于糕饼点心里也不易察觉,但是她也不能太过于殷勤逼着他吃。逼得紧了,容易让人起疑心。 “继续看着他,一步也不能离开,有什么异常随时同我联系。” 大壁虎心虚地瞄了戚流一眼,又点点头。 做完这一切,她去找暗鉴将六日后的千门宗宴的流程过一遍。 千门宗宴是修真界最大的宴会,十年一次,借以梳理各大宗门。此次宴会距上一次仅有三年。一月前灭魔一役中,修真界千万宗门损失过半,各大宗门重新洗牌,重组成最新的宗门势力。新宗门第一次大宴,不可谓不重要。 水镜府想继续巩固势力稳坐千万宗门前三甲,就必须重视此次宗宴,稳坐五圣天的五圣之位。她不是原主,不会一心扑在男人身上,在这个危险林立的修真界,强大起来才是当务之急。 回到内殿,已经是夜幕十分。戚流刚坐下,殿门就被扣响。她身心疲惫,并不想动。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美人靠上,随手一挥,华贵 分卷阅读10 的顶部镂空雕花铜门开了。 这时,脑海中的系统突然传来一声警报,[宿主小心,前方女主来袭!] 戚流抬头望去,门外的女子一身素衣,眉目清浅,温柔干净得如同一团水雾,看一眼,便让人怜惜之心荡漾胸中。她往那里一站,华贵繁杂的宫殿装饰,也显得仙气飘飘。 戚流立刻坐直了,心中不由地感叹,好仙呐! 原书中,戚流和时清颜的关系如同烈火与寒冰,一见面便是剑拔弩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原主讨厌时清颜,除了怨恨她独得元昭越青睐外,还有一个原因。 原水镜府之主戚峰,也就是原主生父,本是一个徒有抱负却寂寂无名的大衍宗洞庭湖小妖。他年轻时为了巩固自身势力,被迫迎娶大湖焦氏之女焦宴,并依靠大湖大衍宗一手创办了水镜府。 后来,水镜府的名声与势力远远超过焦氏,戚峰有了实力,立刻迎娶他真正的心上人——青梅竹马的小师妹时絮,并带回了只比戚流小一岁的时清颜。 这件事迫使性烈如火的焦宴直接与戚峰决裂,随后焦宴独自一人带着戚流回大湖大衍宗。不久后焦宴在猎魔时重伤而亡,戚峰便将时絮提至正宫之位,并将水镜府别称水镜洞天,意寓给时絮以洞天之景,至纯之爱。 再之后,戚峰忌惮大湖势力,更是对焦宴留下的一众势力暗自打压。 在他临死前,也是要将水镜府传给时清颜。 原主戚流不同于从小在蜜罐子里泡大的时清颜,她没有女主那份天真无邪之心,父亲的漠视,敌党的打压,让她坚信什么东西都要自己抢。 包括男人和权力。 这水镜府本应属时清颜,但时局动荡,原主便趁乱夺了位。戚流的性格随她母亲,心狠手辣暴烈如火,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她一上位,别说一半的水镜府,就是一根针,她也没给那位妹妹留下。 原书里面,时清颜和戚流的重逢一笔带过,并没有详写时清颜是接应的使徒,更没有提戚流见女主时的反应。 面前的女子着实貌美,温温柔柔得如同春水一般,这种一掐就流出水的姑娘,是广大男同胞的心上好。尤其是她的护法明梢,最好这一口春水姑娘。若不是因为原主和她势不两立,以他明着骚的性格,早已魂飞天外去勾搭这位惊人的仙子。 但明梢这一点好,贪色归贪色,但是智商在线,分得清敌我。 戚流发挥着她的敬业精神,偷偷地问系统,[哎,原书里没有写这一个场景,但我得按照原主的形象走啊,你总得给我个模板让我好演戏。] 她一直是个好演员,专业素养高,指哪打哪,演啥像啥。 系统又开始胡言乱语,[没事,你是妖王,天不怕地不怕,普天之下除五圣天那位外,唯你独大,你就自由发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像是怕她不相信,它补了一句:[而且,原主就是这样的性格。] 这番不负责任还义正言辞的话,瞬间让戚流石化。 她着实想问它一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你跟别人家的系统不一样。 没等她发出疑问,时清颜出声打破她思路。她的声音不像她长相那般柔情似水,相反,她的声音很理性,或许是因为对面是戚流,她的语气很坚定,字句之间都带着锋利。 “是天盛仙尊让我来送信。”说完这句话,她伸手,将手中的五圣令托出,“这是千门宗宴宗主们的令牌,你收好,有五圣令,便是得了五圣天的认同。” 五圣天立于修真界之顶,代表天道,是所有宗门朝拜之地。时清颜口中所说的天盛仙尊元昭越,是原书男主,渡劫期修为,仅差一步飞升,是修真界顶端的存在。 戚流本来纠结着要如何摆出一副恶毒的模样和时清颜对峙,但听了系统的那一段话,更是觉得着实没必要再给自己拉仇恨。 时清颜是女主,机缘仙遇数不胜数,她得有点眼色,不应该跟她对着干。于是放下脸面来,朝她灿烂一笑,拂了拂衣袖伸出双手要接那五圣令。 时清颜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将令牌丢给她,别过脸去。 戚流今日穿着一身束袖口的白袍,袍边角绣上云纹花边,这种衣装简单大方,穿起来有英姿飒爽之意。 上辈子,她常年站在镁光灯下,万千双眼睛盯着看,导致她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保持良好的姿态。原主戚流是妖修,长相魅惑,狭长的眼微微向上挑,配上她的风度,别有一番气质。 “口令已带到,戚主收信之后向五圣天回口信,清颜告辞。” 出了门后,时清颜想到什么,转过头看着她,面上带着孤傲与不屑,“戚流,我知道你心慕天盛仙尊。但是,输了便是输了,你成不了五圣天的弟子,这件衣袍,你没有资格穿。” “下次,别叫人看到了笑话!”说完,她一甩白袖,扬长而去。 戚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看看时清颜的飘扬的衣摆,若有所思。 修仙世界慕强,原主戚流 分卷阅读11 自小仰慕元昭越,三年前五圣天招收弟子,戚流碾压十万子弟,才得到进五圣天殿门的资格。 之后原主一直过五关斩六将,按照她的修为和能力,本能拿下元昭越小弟子的位置。只可惜在最后一关,戚峰托关系塞进来一个时清颜,后来原主败于时清颜手中,与关门弟子的位置擦肩而过。 莫不是时清颜以为她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还惦记着她那五圣天的位置吧? 这件衣袍也只是样式相仿,它看上去样式精简,实际上比五圣天的衣装要华丽得多。五圣天只是普通云绸,她身上的这件衣袍边角用金线缝制了云纹,连袖口的衣扣,也是银光暗扣。 时清颜说这话,大概是在故意膈应她。 戚流也是个实在人,人若敬我,我便以礼待之。时清颜一上来就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着实让她不爽,想巴结她的欲望瞬间消散。 得,靠人不如靠己,这位女主咱高攀不起。 将五圣令收入空间中,戚流再次来到行云宫。 进了门,屋内弥散着幽淡的冷香,往里走,便看到朝烨坐在红木桌上,修长的腿架在一边,看上去无比自在。 他这日子过得还真是舒适。 看到戚流,朝烨眯着眼似乎在回想什么,“你是谁?我为何会在这里?” 闻言,戚流看着桌上空了的酒杯和碗碟,微微一笑。成了。 只要他忘记她将他掳走并深藏宫殿羞辱的事,后续一切都好办。 戚流就势坐下,甜甜一笑,答道,“我是水镜府府主戚流,这是我的洞府。几日前你在在大府秘境被清气所伤重伤不醒,是我救了你。” 忘忧散的药效到他初次见戚流之时,也就是朝烨带着一众鬼修在大府秘境寻找独龙之骨的时间。 这样一说,朝烨便明白了。他从桌上跳下来,向戚流行了一个礼,语气诚恳,“那便谢谢戚府主了。” 戚流微微一笑,“无需多礼。” 将朝烨的事解决完,戚流便免了行云宫的结界,随后点了两个高修为的兵卫护送他回万鬼宗。 五日后便是五圣天的千门宗宴,这一次,要让他避开所有意外,不能再让他心结郁生。 水镜府立于刹江中央,周围飘散着水雾,戚流立于云端之上,伸手一挥,扫去了绵延千里的雾气。 朝烨站在她身后,再次道谢,“谢戚主相救之恩,日后再见,必将重谢。” 戚流摆摆手,“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日后相见,你不杀我不扒我皮,就是最大的重谢。 富贵华丽的宫殿内飘着熏香,解决完心头大事的戚流重重地往木椅上一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原主本有一手好牌,高超修为,绝好容貌,至高地位,如果不是后期嫉妒时清颜作妖勾搭魔族,她也不至于在朝烨反位之时孤立无援,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现在她成了戚流,自然不会走原主的老路,一心一意挂在元昭越那一棵歪脖树上。 她是妖王,想要什么人没有? 唔,据说原主宫墙内藏匿了不少美男子,原主身边的护卫个个绝艳之姿,想来那些男子也是不俗相貌——她上辈子兢兢业业,没有绯闻,私下里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想到此,戚流豁然一笑。 [宿主,我们解决了一个大患,眼下无事,你要不要利用身份之便乐呵一下?] “……嗯?” 本来戚流还在暗自高兴,但在她看到那一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之后,不免泄了气。 忘了原主独爱元昭越,所有美男子都是照着元昭越的标准走的。 一点都不百花齐放,不好看! 正当她挥手让所有人退下时,殿门被明梢一脚踹开。 明梢原本火急火燎,但是看到殿内站成两排的男子,不由地嘴抽了一抽。他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道了声“打扰”,挥了挥衣袖要离开。 “等等,什么事?”戚流叫住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戚流在明梢的眼里看到了恼怒与责怪。他快速地扫了一遍戚流的爱宠们,戚流会意,让他们退下。 “大灰被朝烨拐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日后相见,能不能不扒我皮? 朝烨:那,扒衣服? ☆、第 6 章 一道虹光撞破浓郁的雾气,戚流收回火云鞭,打破结界后,匆匆行走在夜色中。 原主的生活纷乱复杂,少有真心交付。大灰是她在大湖大衍宗收留的小壁虎,后来不停被暗鉴试灵药,逐渐成长为修真界战斗力爆表的妖兽。 在原主死后,魔军逼近,水镜府失守,明梢和大灰为了保护她残存的一点骨头,被魔军活捉,最后被虐杀而亡。饶是被掏空了骨头,两个人都没有被朝烨蛊惑,投奔敌军。 当时看完小说,戚流是真真切切为这两个忠心耿耿的部下留了眼 分卷阅读12 泪的。她上辈子自由时间少,也没有好的朋友,刚穿越过来,明梢和大灰一直跟在身边,确实给了她朋友的感觉。 所以除了要保住自己以外,她也下定决心不让这两个属下受到伤害。 碧蓝的天空上下月光皎洁,朝烨独坐在烈火鸟上,紧赶着回万鬼宗。 倒是奇怪,戚流那女妖精的态度变化得太快。起初她见他,连口水都要流出来,怎么被他用雷霆重伤之后,就变了一个人? 耳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朝烨回过头看,一只巨大的壁虎狂奔在地上,一边追着烈火鸟车,一边朝它发出“吼吼”的喊声。 朝烨扶着木栏,让烈火鸟停下,地下的壁虎也随着飞鸟的脚步慢慢停下。看到朝烨,它兴奋地冲过去,要拿头拱他的胸口。 “停!”朝烨远远地拦住它,又看了看它离家出走式的装扮,微微眯了一下眼,“你要做什么?” “吼吼~” 它脖子上还挂着一只蓝花布包裹,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因为剧烈奔跑,蓝花布有些散,但结打得死,包裹还紧紧箍在身上。 朝烨被它的话惊了一瞬,“你要跟我走?” 哦对了,先前戚流那妖精要给他喂的忘忧散,都让他给这只冤大头壁虎吞了。吃完所有的忘忧散后,它便完完全全地忘了它原有的主人。 它现在脑子空得如同一张白纸。 这只壁虎从小跟着戚流,是戚流最衷心的下属,最得她喜欢……朝烨转了转食指上的银戒,看着壁虎的大脑袋,计上心来。 朝烨摸了摸壁虎柔软的头,笑道,“大灰,现在我是你主人,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我与水镜府府主戚流有仇恨未解,我需要一个卧底留在水镜府,助我一力。” 大壁虎脑子不太够用,它迷茫地抬起头看着朝烨。 原来是智力愚钝。朝烨微微低了一下眉,以它的智力,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回到水镜府,迟早会穿帮。 他蹲下身,转了一下手中的银戒,一道雷电形状的银光自指环蔓延,慢慢地叠成一个圈,缓缓地落在大灰头上,再渗入它皮层之下。 豁然之间,大壁虎迷茫的双眸变得清明起来。 “现在你回水镜府,继续按原来的习惯生活。”朝烨拍拍它的头,它便又恢复原先那迷惘的神情,“记住,盯住戚流,随时将消息传给我。” 大灰背着蓝花包裹,抬头看着木车,等木车消失得只剩下一个点后,它低下头,转身往水镜府走。 月光皎洁,一大层迷雾又从山野之间蔓延而来,耳边有风的呜咽声。 一道青光自山脚迸出,溅出一层寒浪。明梢紧赶在戚流后面,听到动静,立刻指着远处山脚,“好像在那里。” 山脚的巨石后,灰壁虎偷偷摸摸吃完了最后一口绿豆糕,抹抹嘴,挖了个坑把行李埋好。 这一次出来没有理由,贸然回去一定会被戚流盘问。大灰眼珠一转,厚重的爪子一拍山地,寒流自黄土而起,“咻”地迸发开,惊扰了一堆枝头歇息的小妖。 那就假装为了追朝烨被伤到吧! 戚流和明梢赶到的时候,大灰奄奄一息躺在土坑里,浑身上下堆着层叠的伤口。 她此刻顾不得它恐怖冰凉的触感,立刻抓着它将它从头到尾检查一遍。 幸亏,尾巴还在。 两个人带着受伤的大灰回到水镜府。一回府,明梢出了声,“戚流,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你自己好好想想,为了元昭越,为了你那破癖好,你害了我们多少人?” “这次大灰为了你去抓朝烨,重伤至此,你有何好说?” “莫消死了是他罪有应得,主意都是他出的。”明梢平日里吊儿郎当,说话也从不正经。此时的语气里隐隐有怒意,“大灰从小跟着你我长大,从无二心,你就算不惜你的命也得惜它的命,若是你再继续下去,还不知道要损害我们多少人!” 戚流被骂得狗血淋头。她抚了抚额头,有苦说不出。 这原主留下的风流债太多,真是还也还不完。 大灰有七条命,六条命都是为了她抓男人丢的,还有三护法莫消,她手下的三千妖兵,全是在折腾男人中丢掉。她以后的命,也是挂在她宠爱的男人手里。 这元昭越就真那么好? 戚流叹了口气,许久才从明梢的谩骂中缓过来。 好在最棘手的问题已经解决,朝烨那个终极大魔头已经被送走,后期的小问题都好处理。 她哭丧着脸,“明梢,好兄弟,我知道错了。” 听闻此话的明梢蓦地一愣,诧异地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他缓缓转头,“暗鉴,是不是你,你又试什么新药了?你把药用在戚流身上让她把脑子吃坏掉了?!” 戚流居然会认错道歉? 暗鉴沉默一瞬,“我疯了不成,我平日只敢拿大灰试药。” 分卷阅读13 两个人更惊悚了。 回到殿内,戚流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喝完一口水后,起身要去遣散后宫的三千美男。 她早已打算好一切,等朝烨的事告一段落,便寻个时间,将原主囚困于后宫的几十人放出去,任他们自由。 但是眼下她决定尽快解决这类事,马上就是五圣天千门宗宴,她一去就是几个月,再回来,还不知道这后殿要乱成什么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早解决吧。 好在她在修真界,早已辟谷,不眠不休也没有疲惫感。 就在她打算出门时,一向沉默的系统又出了声,[宿主,你真想好了,你都还没享受呢,就这么把人散了,不可惜啊?] 虽然她早知道这个系统疯言疯语,但是等它一出声,还是要被它炸裂三观。 什么叫还没享受,很可惜? 她敢享受吗? 不管系统的话,她让几个护卫将所有人叫来。 系统还在劝她:[宿主啊,别做得这么绝啊,我还有好多知识没交给你呢,你要不留下一两个吧,别一下全轰走了!] 戚流想法敏锐,立刻捕捉到系统说的话。 [好多知识?你连我遇到危险都不知道怎么做,你能知道什么知识?] 系统一本正经回答道:[就你能想到的姿势我都知道,你留下一两个,别全部轰走,我慢慢告诉你。] 戚流挥一挥手:[神经病。]系统又开始发疯了,说什么她都听不懂。 接近黎明,天还黑着,水镜府的半空涌动着层层的云雾,斗大的夜明珠悬在半空,将府内的三千壁画照得熠熠生辉。 戚流和大部分人谈妥,该送灵石的送灵石,愿收灵宝的收灵宝。谈完后还剩下两三个,站在她面前不肯走。 这些肖像元昭越的男人中,大部分是她强取豪夺回来的,也有几个是自愿留下的。 水镜府是修真界享有盛名的门派,有那些修为低下不能自保的散修,为了寻求庇佑,自动请求加入戚流后宫。在水镜府内,至少能吃饱喝好,衣食无忧。 还有一个凡人,为了寻求长生不老之术,甘愿留在水镜府。戚流是妖修之王,她吐一口气,便能让普通凡人多活十年。 “戚主,月沐别无他求,只是心悦您已久,您别赶我走。” “戚主,郁禾无依无靠,是您救了郁禾,郁禾说过,从此生死都是你的人,还请你留下郁禾,只要你留下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 戚流被这群人吵得头疼。 原主劣迹斑斑,居然还有人真心留在她身边,这倒是没想到过的。 这群人逼也逼不走,软硬不吃。 戚流想了想,决定故技重施,寻个时间再找暗鉴配点忘忧散,鼓捣他们喝完,找个时间扔出去就好。 破晓时分,水镜府内的雾气散了一半,祠堂内的香烛还在点着,白衣的女子跪了一夜,小脸苍白,看上去更加柔弱。 祠堂的顶部放着戚峰和焦宴的灵位,时絮位份没有焦宴高,牌位也比她矮了一头。 周围没有人,她偷偷地踮起脚,将时絮的位置与焦宴的互换,又蹑手蹑脚地退下来。 “娘,这是您本来该有的东西。”她咬着牙,坚强又隐忍,“会有一天,我会把水镜府也夺回来的,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东西,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做完这一切,她才偷偷地溜出门。 戚流半推着最后的两个衷心“宠妃”回去,一边推一边敷衍,“行行行,等有时间我们再细聊,不赶你们走,不轰你们行不行,快回去休息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说出来,戚流觉得自己就像是骗了一堆纯情小男生的海王渣女。 将人哄走后,她松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应对这些人的,又闹腾又烦心。 在路上走了没两步,她又碰到了女主。时清颜没想到这个时间在这里碰到戚流,当场脸色有些白,心虚地看了祠堂一眼。 “你在这里做什么?”戚流一边揉脖子一边问。 从她穿越到现在,就没有哪一天是真正休息好的。等千门宗宴结束,她一定要睡得天昏地暗。 她只是顺便问好时清颜,行为散漫,但是这句话落在了时清颜的耳朵里,则成了明明白白的挑衅。 她纤指一点,字句铿锵,“戚流,虽然你是水镜府主,但是我也在这水镜洞天长大,我做什么不用向你报备!” 戚流冷漠地看着她。 时清颜扬长而去,裙裾飞扬,衣角在飘飞的散雾里来回晃动,仙气飘飘。 等时清颜走远了,戚流才呼出一口气。小说中的女主仙人之姿,坚强倔强。看她这模样确实挺倔强,自己也没说什么,就跟炸了毛的刺猬一样。 罢了罢了,你是女主,你有光环你最大行了吧? 时清颜走远了,忽然在十里塘前发现了一个人影,等她看清了,当即咬紧 分卷阅读14 了牙。 那人长着和她师尊有着五分像的脸,穿着一身白衣,身姿窈窕。 “龌龊!” 联想到有关戚流的传闻,时清颜握紧了拳头。 水镜府静谧一片,没有人注意到墙壁上堆着一只巨大的灰壁虎,它紧盯着戚流。愚钝的双眸中偶尔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叛徒.大灰.傻缺:男主对我这么好,还帮我提高智商~从此以后,我就是男主的狗了! ☆、第 7 章 就几日的情况来看,朝烨身上或许还有其他问题,原书里他虽然天赋异禀,但是年纪尚小,修为并不济戚流身边那几个老奸巨猾的护法。 但他究竟有何问题,连系统也说不出异样。戚流奇怪他那个怪异的银戒以及他高深的修为,她回忆原书,书中并没有记录这种术法和灵器。 但是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解决,朝烨带来的威胁也可以告一段落,往后不作死,不惹事,便不会走上原书死无全尸的道路。 她这几日忙着处理身后事,也没时间与原书女主撕X。按照原书,时清颜中途回水镜府,在祠堂与原主发生口舌,后来原主被元昭越的二徒弟百里无烟一剑戳穿肩膀重伤,导致五圣天比试无法尽全力。 现在她不主动招惹女主,也不会受伤。接下来五圣天的宗门比试,便可出尽全力,最好能一战成名,直接拿下五圣之位。 原主从小跟随母亲生活,一直遭受戚峰水镜府一脉势力的打压。原书中,她也是一直暗中蓄力待发,灭魔役一战中,戚峰身死道消,水镜府自顾不暇,她才在夹缝中取得机会,趁乱一举夺下水镜府。 两日后,水镜府行完繁琐的礼程,便乘上御兽灵车前往五圣天。 五圣天为剑宗,弟子主修剑。时清颜一袭白纱裙在风中飞舞,三千发丝被风搅乱,倒有几分凄美的模样。 相比较时清颜一众弟子的轻便装扮,现水镜府的一众人就显得格外有逼格。大红的妖兽拉动华贵的轿撵,戚流独坐轿中,旁边蹲着昏昏欲睡的壁虎。轿撵后飞着一只通体洁白的白玉船,明梢与暗鉴立于船头,紧盯着前轿的一举一动。船后跟着一堆妖兵妖将,整只队伍浩浩荡荡,气势非凡。 路途中还遇上几位宗门的弟子,看这架势纷纷行礼。 到底是大宗门,出手气派。 五圣天凌于一片雪原之外,在修真大陆边角之处。夜幕临近,水镜府的一行人才到达原野之角。原野边缘有一片可供歇息的集镇,奔波一天,便在此歇脚。 与凡界集镇不同,此处屋舍皆连成一片,高楼大厦灯火恍惚,集镇中心有一处木塔,高耸于云端之间,倒像是一处仙境。 “清颜姑娘,已为您备好客房,是您常用的那间。” 此处连接五圣天与修真界,时清颜每每下山都要经过此处,与客栈老板也是熟人。她一进门,店老板便将客栈木牌送上,两只通体碧绿的鹦鹉笑嘻嘻地同她打招呼,一左一右地落在她肩上。 她“咯咯”地笑了,用手摸摸两只鹦鹉的脑袋,“朝朝,暮暮,好久不见啊。” “清颜姑娘修习刻苦,出五圣天的时间少,离上次见朝暮已经一年有余,这两只灵兽,也比以前成长得大了些。”说完店老板又问吗“不知此次千门宗宴比试,清颜姑娘可有把握?” 时清颜没说话,旁边的小徒弟孟雨出声道,“师父是天盛仙尊的弟子,比试自然不在话下。” “着实着实。” 几个人寒暄完,便回楼上客房休息。明梢去前台领了木牌,拿上牌面,当即变了脸色。 戚流知道明梢是个暴脾气,此时离宗宴不久,在五圣天眼皮底下惹出事来到底说不过去。她拉住他,“怎么了?” 看完他手中的木牌,戚流也微微变了脸。她做事向来沉稳,即使不快,也没有当即表现出来。 明梢的手中是两块木牌,一张木牌代表一间房,且不说大灰,单是她、明梢、暗鉴就三个人。两间卧房,要如何分配? 明梢生气是自然,这些繁琐杂事本是五圣天使徒一手安排,千门宗宴,赴宴者千万有余,这个点恐怕不会再有空余的房位。 时清颜他们几个倒是已经住下,留下水镜府这些人面面相觑。 孟雨站在二楼木栏下偷看,冷声一笑。 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现在的水镜府主戚流是个下三滥的腌臜东西,他们就是故意留的两间房,她不是私生活淫.乱么,和两个潇洒风流的护卫同睡不是刚合她意? “毛都没齐的丫头,以为这是五圣天的地盘我就不敢把她怎么样了吗?”明梢一甩长袍,怒道,“她什么意思?只给我们留两间,我跟暗鉴一间,还是你跟大灰一间?” “爱住不住了,鄙舍仅有两个房间,还是清颜姑娘特意给你们留下的。”店家早听孟雨说了有关戚流的细事,他斜眼看着几人,鄙夷与厌恶毫不掩饰。 妖修就是妖修,劣性不改! 分卷阅读15 “那本座还得谢她不成?”明梢一歪嘴角,妖孽的一张脸蓦地冷住,抬手便要将店主掀飞。 “明梢住手。戚主同大灰去休息吧,你与我去白玉船稍作休整。”暗鉴虽说喜欢玩阴招做事不厚道,但是分得清局势。打狗还要看主人,这是在五圣天之下,时清颜是五圣天星宿榭宫主,闹大了对水镜府百害而无一利。 戚流虽说已经夺下水镜府,但是根基不稳。千门宗宴是个扬名立威的好机会,万不能为了一点小事便得罪五圣天的弟子。 明梢气得说不出话。 戚流也不大痛快。虽说这水镜府本是戚峰要传给时清颜的,但这洞府有一半属于原主她娘焦宴。原主受父亲打压多年,好不容易出头抢回了自己的东西,还要因此因此被人白眼穿小鞋。 她本打算和女主和平共处的,但是看这情况,是处不了了! “哎,你去哪?” 戚流踩在厚重的木板上,转头看着明梢,“你跟暗鉴去住那两间房,我这个人平生最护短,最受不了别人欺负我的人。” 时清颜不是膈应她吗?那可太搞笑了,她在泥水里摸打滚爬数十年,脸皮最厚心态最好,谁膈应谁说不定呢! 片刻后,时清颜的房门被扣响。她本以为是百里无烟,开了门发现是戚流,当即不掩厌恶。 戚流一言不合便往里面闯,时清颜伸手重重推在她肩膀上,想直接将她推出,“你干什么?滚出去!” 她推了一把没有推动。戚流暗中发力,“轰”一声将时清颜震飞,趴到在地上。 原主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除了明梢暗鉴几个没人知道她的修为,时清颜被她厚重汹涌的灵力给震撼到,一张小脸又白又惨淡。 她装作一脸惊喜的模样,“妹妹,姐姐知道你尊敬我,但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呀。” 时清颜“咻”地从地上爬起,气得亮出了剑,还没等她出剑,百里无烟听闻到动静赶过来,进门就看见戚流靠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戚流的长相妖艳,皮肤雪一样地白,因为宗宴,她穿着一身华贵的黑色礼袍,裙角坠着繁丽的云纹,袖边裙边都以银线缝制,不显俗气,格外艳丽。 百里无烟扶住心爱的小师妹,对着戚流斥责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戚流早就料想到这个炮灰男配要说什么,她眨眨眼,伸手拍一拍枕头,又矫揉,又造作,“我许久没见到妹妹了,晚上想和妹妹睡一起,说点私房悄悄话,嘿,你要一起吗?” 说完她往床上一躺,托着腮,妖娆又诱人,呈美人鱼状看着两个人。 百里无烟红了脸:“……” “你!”时清颜气得鼻孔都要张大了,她咬着牙看这个不要脸的妖女,小脸又白又难堪。 百里无烟走之后,戚流眼睛一闭装作沉睡。她心态好,即使晚上感受到时清颜要杀人的目光,她也面不改色。 拜她所赐,时清颜睁眼到天明,连打坐运气都没办法进入状态。 大灰被戚流派进孟雨的房间,吓得小姑娘花容失色,衣服都没穿好就来来找师父告状。 戚流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大床,她闭着眼睛说瞎话,“徒弟别怕,大壁虎是要吃蚊子的,它去你房里只是为了捉虫子,不会伤害你的。” 我信你个鬼哦,孟雨都快哭了,这又不是普通壁虎,这是水镜府一等一的妖兽,你说吃蚊子就是吃蚊子?! 还有,谁是你徒弟,浪荡的死妖女,臭不要脸! 幸亏晚上大灰又偷偷摸摸地溜进时清颜的房间,孟雨才得以入睡。她是筑基期弟子,刚辟谷,还没有达到不眠不休的地步。 大壁虎一动不动地趴在墙壁上,盯着熟睡的戚流,精明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次日,戚流醒来,发现时清颜早已不在,一打听,才知道她一夜未休,天一亮便启程,自己先回了五圣天。 明梢气得又要跳脚,戚流拦住他,“无妨,我们有五圣令,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那位坚强隐忍又心高气傲的女主,昨夜着实被她气得不轻,得给点时间让她好好消化。 毕竟,以后的气,还有得受。 浩荡的队伍穿过连绵的雪原,很快,层叠的山峦、无际的蓝海从眼前一晃而过。长途跋涉之后,众人终于停在了五圣天之前。 五圣天一共分为五门,由低至高级级往上,每一层由一位弟子把关,共四位弟子,时清颜是最后一关,居元昭越缘灭殿最近的星宿榭。 山脚是一片宽阔的云海,过云海之边才到达真正的五圣天。云海之边由几位弟子守门,除了水镜府外,还有其他几个宗门。 暗鉴交上五圣令,却突然被其中一个白衣吊梢眉男子拦住。他指着跟在戚流身后的壁虎,“你们可进,它不可。” 大灰“吼吼”两声,双眼里冒出凶狠的光。 原书里,戚流进五圣天,并没有因为大灰被拦着的意外发生。戚流看着前面一群带着自家妖兽的人,微微皱眉,“ 分卷阅读16 为什么我们的妖兽不可进,他们的可以?” 白衣弟子笑了,“他人的妖兽都是先天之体,你们的妖兽本是普通凡物,是通过丹药灵石堆出来的灵体。” 大灰本是大湖边的一只普通壁虎,被原主收养,后来被暗鉴试药,吞了不少灵丹仙物才蜕变成这个模样,它的修为,都是后天补的。 “我们五圣天最讲究的是顺意而为,讲究的是一个意字,不是自己的东西便不能为己所用,强夺的硬加的都不被我们承认。”他笑笑,眯眼看着戚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戚流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来。 [这是谁?] 系统掰扯了一瞬,[这应该是星宿榭的大弟子,女主的大徒弟云肖。] 怪不得这么不平。戚流心底闷哼,虽说原主位子来的不明不白,但到底是水镜府原府主大女儿,又是大湖焦家的外女,虽说焦家没落,她与原水镜府闹翻了脸,但就凭她这层身份在,还轮不到一个小宫门弟子来对她颐指气使。 “所以,还请所有逆天而为的东西,全部滚出五圣天!” 吊梢眼不卑不亢,笑着对戚流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你骂我的狗,你死了,我跟你说你死了!!! ☆、第 8 章 不合伦理违背天常的东西?戚流简直要笑出声来。 啊呦我这暴脾气,羞辱我的时候,你是还没有认清楚自身? “你认为我的妖兽是后天培养违背伦常的?”戚流看着吊梢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反问道,“你是认为先天根骨不佳,后天修整提升就算不得天然之物?” “没错!”云肖指着大灰道,“便是它这种平常之物,依靠仙药灵丹吊起来的修为与身骨,最废物不过!” 戚流一把拦住急得要蹦起来的大灰,摸摸它的头,笑了一声,“你说依靠仙药灵丹吊起来的修为最废物,那试问,你们五圣天星宿榭宫主,元仙尊的小徒弟时清颜,她半妖半魔,先天根骨卑劣,她父亲戚峰屠了雪银龙,抽龙筋剥龙丹,供她修命改骨,你说说,这是不是废物?” 小说女主最痛苦的事就是她半魔体质。为了压制体内魔气,她不得不利用药物压制魔性,导致妖性也被克制。老水镜府府主为了提高时清颜的修为,猎杀了两万年修为的雪龙,以雪龙之命强行为原主提高修为,这也是导致三年前原主五圣天比试输给时清颜的原因。 女主本体是银龙,两万年银龙的修为瞬时增强她的作战能力,但是也带来不小的弊端。雪龙之力太过旺盛,修为不足以压制龙气之时,便会反噬体内仙灵。 所以相比较一直暗中刻苦蓄力的戚流,时清颜的修为并无太大的长进。 “休得侮辱我师父!”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哪里是我侮辱?”戚流做事顾条理,被人欺负到头上也能临危不乱。她一拂长袖,笑道,“再者,原水镜府府主戚峰,本也是刹江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妖修,他依靠着大湖大衍宗才逆天改命,这又算不算废物?” 不知道原主对她父亲的态度是什么样的,戚流对这位原水镜府府主那是鄙夷至极。 那老东西,利用了焦宴的感情缔造自己的事业王国,要是这样也就算了,等他翅膀硬了,他就立刻踹了结发之妻。等发妻也死了,他便更肆无忌惮,娶了地下情人不说,还要踩前妻一脚。妥妥的渣男! 这种男人,戚流是看不起的,骂就骂了。 明梢:“……” 暗鉴:“……” 她最近反常得狠呐,生气起来,连自己爹都羞辱! “你这妖女,竟如此出言不逊!” “我又没不逊你,你急什么?” 人骂完了,气也撒了,戚流的伶牙俐齿当场让涉世不深的大弟子气得面红耳赤。她问,“理是这个理,现在你明白了么,明白了便放我们进去。” 到底是仙家子弟,骂起街来,还比不过她这个时时刻刻都要注重自己公众形象的影后。 “不让进便是不让进,你这妖女,规矩就是规矩,哪怕你今天说出话来,我也不会让你往前走进半分!” 他早收了孟雨的消息,今日他五圣天门口负责进出事宜,铁定了心要和这群浪.荡.贱.货过不去! “你让不让?”戚流被他戏谑刁难的态度惹火了,抓住五圣令指着他,“进五圣天要五圣令是你们神祖订下的规矩,是你的规矩大,还是五圣令大?!” “戚流,别冲动,这已经在五圣天了,不得伤害他们的人!”暗鉴拦住她,生怕她一气之下杀了人。 吊梢眼看透了她不敢惹事的模样,继续欠嗖嗖地,“戚府主行事泼辣,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也别为难我们。如若实在舍不得你的妖兽,你们也可以不进去,千门宗宴有千万个宗门,可不差你水镜府。” 暗鉴一手拉住戚流,另一只手拦住明梢,劝他们不要冲动。 “不进便不进,我怕了你不成!”戚流一 分卷阅读17 把扯过五圣令摔在地上,“我他妈一府之主,还没被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刁难过,哦呦呦,五圣天就是了不起啊,有神族庇佑就是财大气粗啊,你们仗势欺人啊!” “你喊什么?” 戚流这“嗷”一嗓子,当即引来一片唏嘘声,所有人目光都往她这边看。 这种事她有经验,公报私仇的事最怕人声张,她这一闹腾,立刻聚集一众焦点,她站在舞台中央飙戏,瞬间感觉找回了场子。 远处的山崖之侧,一辆黑轿放下了帘,驼背年迈的管家毕恭毕敬地坐在一侧,问道,“小公子,您在看什么?” 朝烨回想刚刚的闹剧,不由地有些新奇,他收起嘴角有意思的笑,回道,“碰到一个老熟人,行为很反常。” “老熟人?” 朝烨托着腮,点点头,“嗯,水镜府府主戚流。” 年迈的老管家顿时一阵哆嗦,他仔仔细细检查好黑轿,里部透不到一丝的光亮后才松了口气,再三叮嘱,“小公子啊,你可千万捂好了,可千万别让那妖女看到了你长什么模样啊!” 戚流闹得云雾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起,云肖是四象阁旁支阁主的小公子,平日里被时清颜宠得无法无天,哪里受得了戚流这股子脏水。趁着戚流被朝着他,当即亮出剑刺去! “戚流,小心!” 说到底是戚流以前营销的弱鸡人设太成功,没有人知道她是大乘期修为。云肖的剑刚碰到她肩上便被她一把震开,她灵力倒灌,反手一推,硬生生将他打得吐了血。 大灰一直站在一边,趁此时机,张开嘴一把咬住云肖的腿,“嗦”地吸了口,“咔擦”一声将大弟子的腿给啃断了。 “啊!” 惨叫声响彻云端! 明梢:“……” 戚流:“……完了。” 都说了不能在五圣天惹事,这五圣天是最接近天道的宗门,又极其护短,现在,星宿榭的大弟子大庭广众之下被他们啃断了腿,这罪责绝对跑不了。 这下连暗鉴都有些急了。他生得一副倜傥相貌,又着实会伪装,看上去是一派温润公子的模样。他思忖良久,“这次我们闯了不小的祸事,若是没办法,便弃了此次宗宴吧。” 额外之意,这罪责太大,我们承担不起,要不打道回府? 准备了这么久,就这么前功尽弃,戚流第一个不答应。况且,是这云肖先动的手,大灰也算是正当防卫。 要走,她肯定是不肯的。 原书中,灭魔役只是魔族攻入修真界的第一步,之后的战争与伤亡会更加惨烈。水镜府处于刹江之上,冰河上源是魔族之地,不久后魔人会再一次率兵而下。 原主暗中与魔人达成了协议,保得水镜府上下完好,她想要走正道,得到五圣天认可必不可少。 “不行,不能回去,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次宗宴吗?”戚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只壁虎,原书里它忠心不二,铁血无情,怎么到现在它尽干些坑主人的事? 大灰啃完了人,“嗦”地一吐,将骨头吐在云肖面前,昂着头看他。 “嘚瑟什么,赶快走,趁着乱赶快进去!”戚流气急了,一脚踹在它屁股上,“你还浪,等会儿给时清颜那个小钢筋逮到你,你说不定还会被她砍两条腿,给我跑快点!” 还水镜府最凶猛的妖兽,脑子缺根筋的傻缺玩意儿! 戚流着实心累。 五圣天宗宴在缘灭殿千峰山之中,戚流紧赶慢赶才到达了原地。千峰山曲折婉转,她为来这里还绕错了几次路。 朝烨掀开了轿门往外看,层层叠叠的峰峦托出几十层巨大的平台,每一处平台都能容得下上万人,他目光从平缓的绿坡中滑过,落在其中一处。 老管家一拍脑袋,“啊呀,又联系不上大公子他们,我也不知道万鬼宗宗门的宿地在哪里,这千峰山这么大,我们怎么找我们的地方啊?” 朝烨目光收回来,指尖敲打在木轿上,随口应道,“万鬼宗的本营在无妄山山腰,就是前面第二座,你让轿夫往前走,在山脚处往前走三百步便是。” 他张口就来,仿佛对这千峰山熟稔至极。 张伯惊讶地看着他,“小公子,这,这你怎么知道?” 他极少出门,上一次去大府秘境寻宝就遭受了意外,期间行踪不明,还折损了十几位鬼卫。这千峰山层峦叠嶂,他怎么知道哪座是无妄山,又怎么知道走几百步便是? 朝烨“哦”了一声,眼睛转半圈,“我……我来之前看了地图。” “怪不得。”张伯向小公子竖起了大拇指,他们家小公子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定是人中龙凤。 戚流拖着大灰“哐当哐当”地往山上跑。此次水镜府的本营之地在无归峰峰顶,她得在时清颜发现它之前把它藏好,保它一条狗命。 不能藏在无归峰,太容易被找到。 将大灰藏在无妄峰山顶后,戚流施了几个咒隐匿住它气息,这 分卷阅读18 才拍拍手下山。 远处的云气飘忽不定,山间笼罩着清新的湿意。戚流做完一切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放松了身心,唉上辈子过得匆忙,最想要的就是这种假期,躺在海边山上,一睡就是一天。 不过上天也算是待她不薄,给了她系统让她重生,虽然系统脑子有点病,整天胡言乱语,叫她做些她上辈子演都不敢演的事。但是到底还是活过来了,活过来的感觉比什么都好。 [系统老兄,谢谢你啊。] 系统那边并没有回应。奇怪得紧,自从进了五圣天之后,这系统就一直闹失踪,连句话也不肯应。 戚流也不计较,这系统有病,经常出问题,她已经习惯了。 走到半山腰,云气比山顶消散许多,她伸着懒腰往下走,走几步听到一阵喧哗声。 “大公子啊,我们也有五圣令的,你不让我们进去,我跟小公子今晚在哪里休息呢?” “我管你们在哪里休息。”朝鸿站在门口,将朝烨和老管家老老实实地堵在门口,“现在万鬼宗当家的是我,我不让你们进去,你们没资格进去!” 他的一番话,立刻引来一群人的戏谑笑声。 “不过嘛,若是实在想进去,也不是不行。”朝鸿手心托出一团黑气,“你让你们家小公子受我三掌鬼焰,我便让你们进营休息,如何?” 戚流抱着胳膊在一边,这欺负同门胞兄弟的手法,好像她对时清颜啊。不过,她对时清颜应该没这么过分吧? 她掀着眼皮看那凶神恶煞的脑残,想着他以后会怎么死在朝烨手上。 不过此时的朝烨修为尚低,原书中,原主囚困他几十年,期间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一直都没断过,才让他修为飞速进步。不知道以后没了原主的包.养,这小白脸会不会一飞冲天。 他现在的修为,可抵不了那三团鬼焰。 也不好说,这个朝烨很奇怪,他的修为不像是金丹期,但是身上有没有其他的异样。或许真如系统所说,他在大府秘境得到了某种机缘? 就在她心里叨咕的时候,大片鬼焰往朝烨的头上盖去,万鬼啼哭,戾气四起,这一击,那小白脸不死也得残。 张伯都吓白了脸,但是这鬼焰认方向,任他们怎么躲也躲不过。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鞭光炸开,烈火纹路与黑色鬼气相撞,迸出一大片流光,余力不停,将整座无妄峰震得摇摇欲坠。 这朝鸿还真是下了死手,要不是她半路遇见出了手,这朝烨今天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张伯当场腿就软下来,朝烨扶着他,许久,他才转头看着戚流,然后牵强地勾了勾唇角。 戚流也礼貌地回了一个笑。 别说,这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挺帅,这七分像的朝烨都帅成这样了,不知道那元昭越要出尘成多好看才能让原主念念不忘几十年。 “你是谁,这里是无妄峰,哪里是你能闯得了的地方?”朝鸿看着戚流,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怔怔地盯着她看。 面前的女子一袭银线礼袍,手执血色流云鞭,眉眼上挑,艳丽的脸像九天上最灿烂的云霞,着实美得勾魂夺魄。 戚流自动忽视这仰慕的目光,她掏出了随身带的玉佩,知道朝烨不会收,转身递给年迈的老伯,“我是水镜府戚流,路过于此,你们若是没地方住便拿着我的信物去无归峰,无归峰还有不少空宅。” 她一说出戚流那个名字,所有人脸色都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尤其是张伯,先前感激涕零,这一下彻底愣住,手上的玉佩抖吧抖吧,差点没掉到地上去。 他转头看着朝烨那一张极其肖像天盛仙尊的脸,又想起有关戚流的流言蜚语,老眼满是泪光。 ……小公子,你,你要吃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以后谁吃苦可不好说呐! ☆、第 9 章 老人家年老心无力,虽说年纪大了,接受能力有些差,但面前这个女娃子长相漂亮,又肯为他们出头,相比之下,威胁力比仗势欺人的大公子要小得多。 这女娃子对小公子笑起来也暖暖的,看起来不像坏人,要是她肯真心待小公子,让小公子攀附水镜府——也不是不可以。 张伯如是想到。 “戚府主,本君是万鬼宗现任鬼君朝鸿,久仰府主大名,请入堂饮茶稍作休息。” 戚流长相明艳,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朝鸿看着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戚流没回答,倒是朝烨出声打断了两个人,他今日也穿了一身正式的礼袍,普通的白色尼罗锦,裁剪得当的长靴紧绷在修长的小腿上,袍子样式简单,但是丝毫盖不住他浑身上下的英气,马尾高高束起,越发显得他挺拔有力。 他抬头看戚流出现的方向,不自觉地眯一眯眼,转一转手中的银戒,“你不是在无归峰,来无妄峰做什么?” “方才和暗鉴他们走散了,我迷了路,千峰山每座山峰都一样,不小心走错 分卷阅读19 了。”戚流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半分心虚。 “哦?”朝烨收回了目光,看着她,漆黑的瞳孔漂亮夺人。 “是这样的。”戚流又重复道。 她谢绝了朝鸿的邀请,天色已晚,明日还有千门宗宴的第一次面会,面会之后有比斗环节,她这次是来夺取五圣之位的,得回去找时间跟暗鉴商量一下对策。 次日,千万宗门齐聚五圣天望天山,山阶是由无数玉阶堆成,层层往上,两侧是悬崖峭壁,山峰顶端积攒了常年不化的雪,山腰间尽是连绵的仙雾之气。 稍微富贵些的宗门便是用灵器度山,普通门派则顺着一阶又一阶的阶梯向上。戚流乘坐在白玉船头,老头端看着下面,不由地感叹一声,出身大宗门就是气派,瞧瞧,爬山都不用抬脚,还能自带缆车。 宗宴的位置已经布置妥当,原书中也没有写戚流的行程。这一次的宗门宴会主要是为了埋下一个引子,魔族混了人进来,导致女主体内压抑的魔气爆发,之后经过那些爱慕男主的女二女三一陷害,女主就各种误会产生,被清高冷峻的男主又罚又虐。 但是戚流是来做正事的,不管女主跟男主在这场宴会中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她这次主要就是为了得到五圣天的认同,打响自己名气,巩固水镜府势力。 刚坐下,便听到旁边的一声嗤笑,一转头就看到一旁的岸桌前坐了个人。朝鸿人如其名,一声大红长袍华美金贵,脸也红彤彤一片,看上去极其油腻。 相比较安静坐在一侧的朝烨,这个人简直没法拿眼看。 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他要是长得有一分和朝烨相像,说不定原主也把他收入了后宫,可这人不仅长得不好看,一双老鼠眼还滴溜溜地转,精怪又猥琐。 戚流不想高调,既然有人主动同她交好,她也不抗拒,水镜府现在正是转型期,是拉拢旁门派的大好机会。她一拱手,向朝鸿回了一个礼,就势坐下。 千门面会只是让各大门派相互见个面了解一下,主要是来报个道,好让五圣天清点人数,面会结束后才是真正的宗宴,之后还有四步流程要走,分别是妖兽比斗、圣神祈福、宗门切磋和千门大宴。 戚流坐在案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开始找朝烨搭话,“哎,明天是妖兽比斗环节,你想找什么妖兽斗啊?” 妖兽比斗,是有各大宗门抓阄决定,每个宗门抽到一个妖兽,便派出宗门内修为最高的去比试。妖兽比斗讲究的是点到为止,切磋间就能完全掌握宗门的真实修为。 戚流想着,朝烨是金丹期,朝鸿是元婴期,稍微猛一点的妖兽他们都打不过。就拿大灰来说,要是大灰在强盛之时,这两个人联合起来,都未必是它对手。 但是上一次大灰偷看他洗澡,是被他拍扁了怼在地上的,而他的修为根本撑不起他做这些。戚流的目光落在他手上,貌似他的灵力全都来自于食指上的那个银戒。 之前她问过系统,系统明确告诉她这个BOSS没有戴戒指的习惯,所以,?轻?吻?最?萌?羽?恋?整 ?理?他身上的秘密绝对与那银戒有关。 “又轮不上我,急什么?”朝烨喝了一口酒,手肘撑在案桌上,转过头来看她,不太耐烦的样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又想做什么妖?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那个大哥公报私仇派你上场,妖兽太凶猛的话,你就跟我换,我跟暗鉴他们比较能打。”她挑挑眉,朝他示意。 千门宗宴主要是为了选出五圣,每十年公选一次,选出来的是修真界最强的五个门派。千门宗宴中,有些门派就只是来凑个数的,根本没有夺得前位的可能。 比如万鬼宗,它横看竖看都是来打酱油的,妖兽比斗也只是为了走个过场。要是抽到凶兽,按照朝鸿那家伙的性格,大可能挑朝烨出去挨刀。 反正现在和这位大BOSS之间的仇恨已经解了,妖兽比斗这件事说不定还能卖他个人情,戚流觉得这事划算。 她继续挑眉,“别过意不去,我们修为更高,打什么都是打。” 朝烨沉了眼,旁边的女子穿着一身银线黑袍,面容精致,笑容真诚,一点没有说假的意思。他转了转银戒,嘴角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有意思。 戚流又开始找系统,想问她这次千门宗宴水镜府抽中的妖兽是什么。还是奇怪,像计算机死机了一样,系统依旧没有应答。 问不到便算了,见招拆招吧。 台上的老者还是在叨叨咕咕地说着规则,说完了规则又开始说废话,什么友谊第一比赛为二,什么以和为贵……戚流最讨厌这种领导式发言,说着说着开始犯困。 脑袋轻飘飘即将入睡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娇斥声像箭一样“咻”地扎进她耳朵,刺得她一个激灵。 她抬起眼,便看到孟雨提着剑指她,“戚妖女,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我五圣天伤人,伤的还是我星宿榭的大弟子!” 千门宗宴分为十场,这只是其中一场,但也 分卷阅读20 有百人,孟雨这一声斥责,立刻引来了一堆窃窃私语。 “这是水镜府的戚流?她居然伤了星宿榭的弟子?五圣天最护弟子,她还想不想参加这千门宗宴了?!” “可不是!哎,妖修果真不讲究礼遇,当初五圣神族创五圣时,就不该将妖修鬼修这些旁门左道囊括进来。” “……她伤星宿榭的人是有原因的吧,你们知道不,戚妖女的水镜府,本是戚峰老府主留给清颜仙子的,她与清颜仙子的仇恨由来已久,这次伤人徒弟恐是蓄意为之,毕竟妖修心眼小!”说着他拿小拇指一比,表示就这么点大。 因为时清颜相貌绝伦,众人便用清颜仙子来表示对她的爱慕。戚流虽也容颜绝美,但是妖气四射,名门正派私底下都暗暗叫她她一句戚妖女,难听的就叫成戚妖精。 “还有星宿榭,据说戚流三年前就打那主意了,后来时清颜棋高一着,夺了星宿榭……” “妖女令人作呕!” “……” 后面的话戚流没听,还好她脸皮厚心态好,这些虚话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云肖是时清颜的大弟子,又是四象阁旁支的小公子,地位极高不说,天分也是极强的,十七年纪,就已经是金丹期,结果让戚流的妖兽一口就废掉了腿! “戚流,云肖是我手里的人,你伤他,问过我了吗?” 时清颜在五圣天是团宠,上面的三个师兄都将她护在手心,所以她将这份关爱也传给了弟子。见戚流无话可说,她掏出戚流几人的五圣令,纤指遥遥指着她,“我五圣天自神祖创立起,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撒野,这五圣天留不下你这尊大佛,还请你移驾别处吧。” 戚流早就料到了时清颜会来找茬,但没想到这么快。 好在她已经想好了对策,现在最重要的是留在五圣天拿下五圣之位,决不能因为意外被人这么赶出去。她作势虚叹了一口气,不要脸道,“好妹妹别介啊,我不是故意伤你弟子的,是你弟子先想打我,我妖兽为了保护我才动的手。” “而且,出了事之后,那孽畜就畏罪潜逃不知道去哪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它干的蠢事你一定要找它啊!这件事不怪我你不要不喜欢我就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找它呀,找我我也没办法!” 论不要脸,戚流天下无敌,时清颜和孟雨脸都被气白了。 朝烨坐在一旁看戏,他转动着指间的银戒,闻言差一点笑出来。 时清颜简直要怒得鼻孔朝天,当即冷笑一声,“你不知道那壁虎去哪了?” 戚流回想起那个包裹甚严的阵法,迟疑地点点头,“……嗯,不知道。” “那好,我让你看看它去了哪!三师兄,你带那只壁虎上来!”时清颜拍拍手,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拖着壁虎的尾巴从云端飞下,她冷眼看着她,“你当五圣天是什么地方?再大的结界我们也能找得到破得开!” 来人是时清颜的三师兄慕容秋,掌五圣天第三门雷火界,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看上去老实敦厚。戚流一看他手里的大灰,差点一掌掀过去。 暗鉴拦住她,“别急躁,看看大灰的伤。” 大灰身上漂亮的灰色皮肤血迹斑斑,四只腿断了一只,无力地耷拉在一边,头上全是血渍,还破了一个洞,如果是动画片,那双大眼睛要变成XX了。 戚流平日里最护短,看它伤得如此触目惊心,是真的急了,她冲时清颜吼道,“你们抓便抓,打他做什么?” “是我打的,你凶她干什么?”慕容秋护在时清颜前面。 时清颜也红了眼,她字句铿锵有力,“戚府主,你一只妖兽受了伤便心疼成这样,我徒弟呢,他被断了一条腿,从此以后都是个废人了,这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戚流此时对女主仅剩的一点好感全部消失,“你徒弟先出的手,我们只是自保。” 时清颜气笑了,“云肖身属四象阁,最讲礼仪道德,旁人不招惹他决不会先动手。”说完她看着戚流,“戚主你说这话的时候能拿得出证据吗?” 她将五圣令摔在她身上,“拿不出证据是吗,那就请戚主请五圣天,这里不是妖修之地,留不下你的大驾之躯!” 戚流被五圣令戳得心口一疼,她拍着胸口顺一顺气,本来以为穿书后的女主是古早文里没心眼的坚强小花,谁知道这是朵食人花,吞得人话都说不出。 好久没被人气得喘了。 刚刚她说什么,让她离开? 离开就离开! 反正已经待不下去了,拿不到五圣之位,也不能就这样灰溜溜地走。她还没被人这么诬陷过,她不好过,其他人也别想舒服。 我也要把你打得双眼XX嘴巴变O! 怪不得原主跟着小钢筋关系不好,就自己这个能忍的脾气,也忍不住了! 戚流捏紧了鞭子,正要摔在慕容秋的脸上,一句不轻不淡的话传来。 “别急啊。”朝烨捏着玉质小瓷杯 分卷阅读21 ,懒懒地托着腮,“谁说没证据?” 说罢,朝烨便扔出了一块通体漆黑的石头,黑石被灵力反灌悬在半空,晃晃荡荡,回放着云肖进门时故意刁难戚流的场景,以及他被戚流骂急了背后出剑伤人的前因后果。 此石名作留影石,能记录一闪而过的画面,作用类似于戚流以前用的录像机。 留影石内,云肖咄咄逼人,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 画面一经播放,顿时引来一片哗然。孟雨更是急得语无伦次,“你这是假的,你,你就是帮着妖女陷害我大师兄。” 再多的辩解也抵不过真实画面来得冲击人,时清颜也无话可说,漂亮的小脸红一阵白一阵。 画面播放完,戚流不可思议地看着朝烨,“朝烨,你哪里来的这留影石?” 朝烨不慌不忙地喝完了最后一口酒,转过头,“一不小心,捡的。” “……” 我信你才是有鬼了。 不过她心里到底是舒了一口气,有这证据在,她吵架也有了底气。好多年没有好好怼人了,今天这口恶气她一定要出了! “好妹妹,你自己看清楚了,是你徒弟先骂的人动的手,不是你说他敦厚善良吗,这就是你说的教养好啊?” 她故意说大了声,引来所有人的目光,“时宫主啊,这云肖可是你一手教出来的,说到底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知道你是什么三观才教出这么好教养的徒弟?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你!……”时清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戚流摆起双手,号召明梢跟她一起嘲笑。 “好教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轮到时清颜拍着胸口顺气了,戚流在她后面招手,“时宫主,我从小到大的好妹妹,别介啊,我都没怪你诬陷我呢,慢走啊,啊哈哈哈哈哈……” 这句从小到大的小妹妹,更是好好地恶心了那小钢筋一顿。 气走了五圣天的几个弟子后,戚流向朝烨鞠了一躬,“谢谢你朝鬼君。” 朝烨顺手收了那石头,依旧没什么兴致,“不客气。” 戚流眯了眯眼。 留影石出现的极为蹊跷,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她,并将有关这一幕的影像留录下来? 不应该是巧合吧? 他一出场,并不是像原书那样隐忍聪慧,他这性格也不是原书中朝烨的性格,现在,他又出手就带出了能证明他们清白的留影石。 就像他一直在盯着她一样。 她垂着眼,这个朝烨身上的问题是越来越多了,还有,他到底是不是朝烨? 但是系统现在又出BUG死机了,更详细的她也问不出来,只能自己留意。 正沉思着,她无意间注意到朝烨收回留影石后,指间银光一闪,那石头便慢慢褪了颜色,由黑色变得青灰,最后变成了一个…… 青桃? 戚流捂住了嘴,良好的心态让她面不改色,她悄悄地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桌上的果盘里,少了一只桃。 果然是得到了机缘,恐怕他是在大府秘境得到了那只银戒。 明梢痛快地出了口恶气,心情还不错,暗鉴处理了大灰伤口后,三个人重新聚在一起,商讨明日妖兽之斗的对策。 明梢看戚流垮着一张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这么好笑的事,你怎么不开心?” 暗鉴心思更为缜密,他回答道,“气是出了,明梢,你得想想,明天是什么?” “明天?明天是妖兽比斗啊!”明梢莫名其妙。 说完这句话他便醒悟了,对,明天是妖兽比斗。妖兽的级别与威力,是由五圣天弟子亲手选择分配的。 他们今天干了一场大事,谁知道明天那群弟子因为受了羞辱,给他们配什么等级的妖兽。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朝烨,我总觉得你不简单…… ☆、第 10 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给她什么妖兽,凭她真实的修为,就算是最猛烈的吞天,也不能拿她奈何。 戚流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她等着暗鉴将固灵丹喂给大灰,问道,“它腿断了,有没有可能接得上?”后面的宗门比斗中有妖兽之间的比斗,大灰重伤,且不说能赢,就是出场,可能都有问题。 “大灰早些年吃了我配给他的灵药,换了体质,伤筋动骨恢复能力强,后面强灌灵力顺气的话,正常比斗不会有太大问题。” “强灌灵力应该没有副作用吧?”戚流问道。 她并不想为赢这次比斗,给大灰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 “到时候我喂些天灵丹,辅之其他灌灵的药材,问题不大。” 戚流松了口气。但是她越想越怄,时清颜当众羞辱她,还将大灰揍得瘫痪,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咬着牙,你等着。 分卷阅读22 平复心情之后,她转过头又问暗鉴,“明日妖兽比斗,元昭越出场吗?”穿到这异世半个月,她听系统提过几次小说的男主,元昭越少年英雄,稳坐这五圣天缘灭殿两百年,渡劫后期,即将迎来最新的雷劫,飞升指日可待。 戚流越想越不对劲,她转过头来问暗鉴,“朝烨跟元昭越很像吗?” 她一直怀疑朝烨的身份,系统说朝烨有可能在大府秘境得到某种机缘,但是现在她细细一想,朝烨那一身精湛的修为,能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她重伤,更有可能是另一个人所为。 “当然像,他是最像的一个,不像的话你掳他干什么?”明梢骂骂咧咧,又开始拿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她。瞧她这话,莫不是开始后悔放了朝烨,又想故技重施了? 他们水镜府可再禁不起折腾。 戚流心下一松,还好,证明这个朝烨不是元昭越。 元昭越性冷如冰,和朝烨那做啥事都像在玩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探讨完所有事之后,戚流备好了谢礼,拿了几颗暗鉴亲自炼制的丹药,又包了几袋上品灵石,送给朝烨道谢。 黄昏时分,火烧云在天边灼出红边。朝烨正躺在床上吃鲜果,瓜子皮果皮堆在桌角,见到她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笑了一声,坐起来,“说过了,不用谢。” “这些护神丹都是上品,可改根骨,虽然比不上大府秘境的清气,但是对你来说你用得上。”戚流拿出东西,真心实意地道。 朝烨的胳膊撑在膝盖上,一手托着腮,“你不用谢我,这是我该做的。”他歪嘴一笑,也学着她郑重其事的样子,“大府秘境我被浊气所伤,是你救了我,我也不喜欢欠人情,别人救我我也会还,当然,谁害我我也不会防过谁……戚主,你着实不用客气。” 说完他转过头,看着戚流的反应。 “……” 戚流的表情管理向来到位,尴尬只有一瞬,紧紧一瞬,立刻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模样,“朝鬼君真是真性情。” 好样的,脸不红心不跳,装得煞有其事。 “戚主没什么事便请回吧,明日妖兽之斗,水镜府还要拔得头筹呢。”看戚流一脸正直,他也没表现出什么,笑了一声提醒她。 “行。” 临走前戚流转过头又问道,“朝鬼君,要是有人害过你,但其实是为你好,你会怎么做?” 朝烨转头看着她,玛瑙一般的双瞳漆黑明亮,“谁要害我?” “我随便问问。” “我不知道。”朝烨换了个姿势,将腿架在桌上,白靴绷在修长的小腿上,越发衬得人高腿长,“看那个人要怎么害我,她怎么对我,我就要怎么对她。” 戚流心里有了个底,但是一想到原主对他做的那些龌龊事,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无碍,他已经毫无记忆,将他囚困朝暮宫这件事也没几个人知道,她不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告别朝烨,戚流回到无归峰,修整一夜后,迎来了第二天的妖兽之斗。 妖兽之斗,是由各个宗门从低到高与各类妖兽决斗,胜则进,败则退,由每个宗门打败的最后等级妖兽排序。妖兽分为一到十级,十级最烈,打败十级妖兽的宗门可进入接下来的神殿祈福。 五圣天是最接近天道的地方,修真界近八千年都无人飞升。八千年前,修真界与魔界共和一体界限不明,后有神族强行分离二界,并创立五圣天,代表天道行五圣之令。每十年一次千门宗宴,换五圣,镇守魔域边缘。 想拿五圣令,必须得神族认同。往年败十级妖兽进入神殿,却不得神族认同,最终与五圣之位失之交臂的宗门大有得在。 进入神殿是后话,此时灭十级妖兽才是当务之急。 前六级妖兽都是小打小闹,戚流、明梢、暗鉴均未出手,皆由水镜府的小辈们解决,到第七级第八级之时,明梢转过头来,暗红的长发被白玉冠高高束起,一张妖异的脸少有地认真,对戚流道,“这两只妖兽我来解决,你往后来,九级练手,到十级,差不多可以让你上点心。” 戚流坐在一边,脊背笔直,目光认真,仿佛时刻没有懈怠过。 明梢兀自垂了一下眼,为躲避戚峰的打压和时絮暗地里的戕害,她忍辱负重太多年,夺下水镜府后,又多少人暗地里戳她脊梁骨,嘲笑她无能废物,只能倚仗大湖焦家。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所有的一切并无焦家插手,她的实力本就如此。 一阵惊呼声后,明梢轻而易举地拔得头筹,戳中两只妖兽前后不到一炷香时间。 妖兽比斗中,所有大型妖兽皆是五圣天所饲养,比斗中要求点到为止,但偶尔有妖兽暴起,导致意外重伤或者死亡,五圣天也不负任何责任。 到第九级妖兽,戚流握着鞭子起身。正在发放木牌布置结界的慕容秋冷笑一声,低着声音对洛冰成道,“大师兄,你看,这妖女居然直接对上第九级妖兽,怕是不要命了。” 妖兽每升一个等级,战斗力就 分卷阅读23 会增强十倍,相比较八级妖兽,九级妖兽厉害得不止一点两点。五圣天之所以设置十个等级,为了就是防止有些选手不自量力直接挑战最高级别,徒增无故伤亡。 洛冰成是元昭越的大弟子,性情温和,做事认真负责,他看了一眼戚流,攥着手里妖兽木牌,眉头轻轻蹙起。 九级妖兽,换作明梢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这戚流的修为,传闻里只有元婴,对上这妖兽,一点好处都讨不到。 “戚府主,妖兽凶残,你还是再稍作考虑。”洛冰成并没让她继续挑选,而是好心提醒。 戚流朝他笑一笑。她常年对着摄像头,早练就一副无可挑剔的笑容出来,原主又是一副好皮囊,她一笑,简直美得如同九天真正的仙子,看得师兄弟两人都是微微一怔。 “谢谢你,我可以的。”她待人礼貌,朝他鞠了一躬。 慕容秋早已等不及,他迫不及待地将木牌正面朝下,一字排开,“挑吧。” 戚流伸出手,挑了中间的一个,翻过来看,“落阳”。 慕容秋眉眼一挑,好戏开始。等戚流去往阵法中心后,他手掌发力,从手心托出来一面八角透明冰镜,镜面轻薄,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泽。 他淡然一笑,对着镜面那边道,“小师妹,妖女抽中了落阳兽,可有得她受的了。” 落阳兽,属火,与戚流的水体相冲,又是九级妖兽,能吹风成火,踏地出岩。 在五圣天另一角安排妖兽比斗的时清颜不可见闻地眯了一下眼睛,听到慕容秋的话,她停下手,有些奇怪,“落阳?落阳是九级妖兽。” “那妖女还真是看得起自己,筑基期修为,直接从九级妖兽开始斗。”他扬着笑,“你等着看她如何被落阳灼成烤猪吧。” 时清颜抿嘴笑笑,语气却是严肃的,“三师兄,不要侮辱姑娘家。” “哈哈哈。”慕容秋笑了笑,“姑娘家,就她?清颜你要不要和我换,你到西南角来,想必你很想看看戚流是如何落荒而逃的。” “不要这样说师兄,她或许运气好能赢。”时清颜嘴角虽有笑,眼里却是止不住的严肃,“我这边还有些事情,便不过去了。”她排开木牌,让其他宗门的人来选,许是心情大好,连眉眼都是弯的。 人群嚷嚷,闹声不绝。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一抹黑影定定地站着,目光灼热。 握住木牌后,一道结界自戚流为中心,十丈以外罩成半圆。透明的光晕中心,黑服礼袍女子手着银白的流云鞭,在落阳咆哮奔过之时迎鞭落下,无数银光炸裂,雪浪翻涌,将小小的结界染成红与银交织的色彩。 “轰”一声,火浪用来,红光漫天,很快,银光乍现,逐渐与落阳兽的烈焰相持平,最后,银光加大,最后将红光吞没。 片刻后,结界散开,落阳兽乖巧地趴在戚流脚边,乖乖臣服。 明梢远远地朝她喊,“漂亮!” 戚流呼了口气。 占据这身体半个月,她已经对灵力运用自如,一个九级的落阳兽,根本不足挂齿。用明梢的话来说,这妖兽,刚好够她练手。 明梢也怕意外,所以最后留了两只妖兽给她,如果她不敌九级妖兽,十级兽他与暗鉴还可挽救。现在看来,他那点小担心,根本不足挂齿。 慕容秋彻底傻了眼,手里的八角冰镜微微有点抖,他咬着牙,“怎么会这样?” 结界打开,内部汹涌的灵力四散开来,热浪翻滚,久久才散去。 先前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众人皆是不可置信,这戚流,何时厉害至此! 人群叽叽喳喳的声音也从八角冰镜穿过来,其中大多数是夸赞戚流修为精湛的,时清颜的眉头不由地皱成川字,她转过头,声音柔软,“二师兄,三师兄说另一边的妖兽之斗出了事,我过去看看。” “去吧。”百里无烟专心于手里的妖兽木牌,头也不抬地回道。 洛冰成虽不喜戚流,但是他性格最为温和,说起话来也礼貌有加,“戚府主,九级妖兽已过,现在是十级,您先休息片刻。” 等戚流离开后,慕容秋咬着牙,小麦色的皮肤上隐隐有汗珠晕出,他摆弄着剩下的妖兽木牌,“落阳是意外!戚流使流云鞭,擅长远攻,定是运气加持!” “不是。”洛冰成年岁最长,做事更是稳妥,他将手里的木牌放下,道,“我方才探了戚流的修为,在分神期以上,我也验不出她的真实能力。” “你验不出?难不成跟我们差不多?” 修士初步估计对手时,只能向下兼容,大致探出对方修为程度,遇到比自己高,或者与自己修为相近的修士时,便会出现混沌一片的情况。 “不是。”洛冰成摇摇头,目光落在戚流身上。 这个人修为,恐怕比他还高。 明梢看她一战成名,给她端茶递水捏肩捶背,“十级妖兽比九级烈十倍不止,还不知道你的十级妖兽是什么,等会儿要是出了意外,若实在不敌,便放 分卷阅读24 手任他去,这一次不成,十年后我们还能再来。” 他与戚流一同长大,虎口求生的生活有多艰辛,比谁都清楚。原水镜府一直想吞并焦宴留下的一半势力,始终未能如愿,便暗中打压,时絮偏袒自己的女儿,怕水镜府往后落入戚流手中,稍有机会便对她下死手。 戚流年少懂事,两人一壁虎相依为命,跌跌撞撞走过几十个年头。 希望自此一切顺遂。 戚流喝完茶,伸了个懒腰,龇牙一笑,“我心里有数。” 她重新去选妖兽牌,慕容秋盯着她,目光一直落在她手上,随着她挑了一块木牌,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戚流转过牌匾,眯了眯眼,顿默一瞬。 吞天。 十级妖兽里最狠烈的一只,主近攻,是她最不擅长对付的一只。 运气果真不好。 那边,慕容秋给时清颜发了句消息。 “速来,戚流挑中吞天,我已锁死结界,你来亲眼看着她如何被吞天啃噬成白骨。”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迟早一天,我要鲨光你们! ☆、第 11 章 透明如琉璃的半球光圈将一人一兽完全与外界隔离开,金黄的光充斥在球体内,将内部染成灼人肺腑的颜色。 妖兽双目赤红,獠牙又长又尖,巨大的嘴占据一半脸,远远地能感受到它狂躁又充沛的灵气。 吞天主近攻。 戚流收了长鞭,手腕一抖,从芥子中祭出一把通体银灰薄如蝉翼的长剑,霎时间,结界内银光遍布,如同在无数光芒中缀了一颗又一颗流星,围观者又是一阵私语。 长剑名银河,是大湖焦氏之宝,本属于大湖之女焦宴。焦宴夜猎魔兽陨落后,这把银河便下落不明,据说遗失人间。 其实这把剑一直留在戚流手中。原小说中,原主死后,这把剑落于元昭越手中,并在时清颜生辰上作为贺礼赠予她,银河剑主水,与时清颜体内半妖的龙气一脉相承。 时清颜原就有一把月华剑,又得银河,月光星辰之力共同在手,从此一骑绝尘。 看书的时候,有一点让戚流奇怪。元昭越与戚流向来交流甚少,那把剑是如何落在他手里的。 银河的银光与吞天周围的金黄烈气相碰撞,激出层层叠叠的银花,结界内风起云涌,一层层灵力起伏不定,如同巨浪翻滚。 围观者则是越来越多,将几十丈的结界团团裹住。 结界的大小与妖兽猛烈程度有关,十级妖兽的结界比九级妖兽结界大得多,以确保参赛者能完全施展出手脚。 “轰隆”一声,戚流出剑,利用最后一击,直接以长剑贯穿妖兽胸腹。这一出手,可以将其重伤,却不会置它于死地。 五圣天妖兽珍贵,十级妖兽更是百年难得一见。妖兽的等级越高,猎魔中发挥的作用就越大。 明梢甩了甩袖子,红发束在一起,他不由地放下心来,“吞天灵力醇厚,近攻与长战得力,速战速决,戚流这一场打得着实漂亮。” 戚流收回银河,缓慢地吐了口气。十级妖兽确实更为凶悍,与吞天的这一场打斗,比落阳难得多。 她立在阵发中心,等着这结界破开。 忽然间,灵气再一次翻涌,比之前更为激烈,戚流立刻转过身来,面对着吞天。这十级妖兽之首的名号真不是盖的,被伤成这样,居然还不肯认输? 灵气越来越浓,趴在地上的妖兽咆哮而起,尖锐声刺破结界,戚流再祭出银河,利剑与妖兽如金属般的利爪相摩擦,刮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相比较无伤前,这一次吞天兽爆发的兽性更为恐怖。 起初,戚流以为它只是不甘落败,想再比斗一把,十招过后,她渐渐地皱了眉头。 吞天的行为极其反常。 她在激荡浓郁的灵气中,嗅到一股不易察觉的诡异灵力,这灵力自吞天兽身上来,虽然细微,但是源源不断。 魔气。 暗鉴站在结界之外,他最先察觉到情况的异常,就在此刻,戚流投出两把暗刀,“咻咻”两声,直接破开妖兽胸膛,几乎是在刹那间,金光尽数消失,黑气翻涌而来,将近百丈的结界内部漆黑一片,只留下银河雪亮的光芒。 黑暗中,银河的光印在戚流身上,她着着一身黑色银线边角礼袍,银线被浸染得血迹斑斑,黑袍被血染得微微泛紫,被魔气震倒后,她半躺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浓血。 “有魔兽,快撤结界!”暗鉴反应最快,他伸手去推布阵用的石牌,刚出手就被时清颜拦住。 时清颜本在另一边斗场,出事后就立刻赶了过来,“现在不行,这只魔兽修为太深厚,千门宗宴里修士太多,放开结界死伤太大,先将其他人撤走!” 在场的几乎有三千修士,这些人大部分修为都不高,禁不住暴怒魔兽的攻击。暗鉴眉头锁住,他紧紧盯着那混沌黑暗的半球,戚流站在里面,高高束起的马尾 分卷阅读25 被打散,白嫩如莲花瓣的脸被妖兽的利爪抓开一道巨大的血口,正不停地往外渗着血。 伤口触目惊心。 戚流撑着剑,这只魔兽比十级吞天还要凶烈,不知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五圣天。 她是个遇强则强的人,这种情况下越发冷静。魔兽嗜血暴戾,她根本不是它的对手,想要赢,几乎不可能。 目光落在结界以外,五圣天的四位弟子全部出动,大力地疏散人群,但还是有吃瓜群众心存好奇,顿着脚步,频频回望。 戚流揩了一把脸上的血,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吃瓜,再拖下去我要死了! 人群散去,明梢动作最快,踏地而起,落于半球之上,手掌用力,催动九块布阵的石板倒地。 戚流等在圈内,紧紧盯着阵法,然而石板倒地后,结界却稳如磐石,未曾散去。 “是谁锁死了阵法!” 妖兽之斗中,也有修士为了背水一战,主动请求将阵法全部锁住。人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更容易所向披靡,但是戚流上阵前一直同他们在一起,根本没要求过阵法完全封住。 “是谁干的?!”明梢紧紧盯着五圣天的四名弟子,脸上已经升起怒意,束起的长发被风卷开,妖异的脸上生出嗜血的狠意。 暗鉴拉住他,“稍安勿躁,你现在急没有用,要想办法破除结界救她出来。” “救她出来,锁死阵法,要么胜负已出,要么一方赴死,那魔兽已经暴起,戚流根本不是对手,破除结界还有什么办法,你说说!” 锁死阵法前,修士要签下生死契,与妖兽缠斗,无论是生是死,结果均由自己承担。死结界一旦生成,只有在结果揭晓后才会自然破除。 洛冰成做事最为周全,此时也免不了发怒,他压低了声音,“是谁锁死了半圆界?” 无人应答。 慕容秋已经傻了眼,他只是想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女一个教训,哪里能想到这吞天被人动了手脚,是这样一只烈兽。 这妖女没签生死契,死在五圣天,后续的事会非常麻烦。 外界已经指望不上,自身修为和那只魔兽相差极大,根本赢不了。戚流擦了一把嘴角的血,盘腿,定定坐在地上。银河的光随着她的情绪慢慢柔和下来,剑意平静,剑柄散出幽微的灵力。 这次穿越,真的是亏。才来半个多月,一不小心就会被按在地上摩擦,脸也花了,丑也丢了,系统还跑了。 她着实讨厌把自己的命拱手交给别人。 [宿主,你在干什么?] 结界将内部与外部完全隔离开,系统突然出了声,声音在猛兽的咆哮中格外细微,但能让戚流刚好听见。 此时的戚流被魔兽打得全身都在漏灵气,她对这个不着调的系统已经不抱任何指望,[我还能干嘛?我在等死。] [那你坐得这么直干什么?] [我要有尊严地等死。] [……] 虽说对这系统不报指望,但是戚流还是问了一句,[系统,你知不知道怎么制服这只魔兽?] 四名弟子站在结界之外,紧紧盯着里面的一举一动。时清颜小脸发白,纤细的手指握着剑,指关节因为用力泛着淡淡的白色。 先前的决斗场已经被清空,现在只留下五圣天的四人和暗鉴明梢,偌大平整的场内空空荡荡。 忽然间闪过一抹黑影,时清颜没注意,猛地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一把尖锐的金边匕首贴在她脖子上,洁白柔软的脖颈上兀地出了一道血痕。 明梢和暗鉴看到来人后,脸色唰地变了。郁禾反手握着匕首,目光遥遥地落在结界内,此时结界暗黑一片,连银河的光芒也消失不见,沉寂一片。 黑色斗篷尖帽落下,郁禾顶着一张楚楚动人的脸,“我做散修流落人间的时候见过这个阵法,法阵是见了相似的魂魄便止,并不需要指定的魂魄。” 郁禾生为散修,修为低落,早些年在人间晃荡,见闻广涉猎多,这锁死的结界他在富贵王府的角斗场中见过。不过人间的法阵灵力浅,比不得五圣天法阵的庞大与坚不可摧。 但是阵法核心都是一样的,见魂便散。 明梢与暗鉴相视一眼,如果说见了相似的魂魄便可解决这阵法,那么解这阵的人,最合适的就是与戚流同父异母的妹妹,时清颜。 郁禾修为金丹期,并不能奈时清颜如何,但是他手中有弑神匕,这匕首是一月前,戚流哄他入水镜府时送的定情信物,灵力充沛,专伤人生魂,杀时清颜不在话下。 戚流憋着气跳入妖兽肚腹中,根据系统所说的方位找到魔兽的魔心。 流云鞭扬起,银光乍现,“刺啦”一声,暴戾的兽类从腰而断,黑雾散去,星星般的银花折开,混着浓厚的腥臭味,结界也跟着破开。 戚流捂着脸,快要被这腥味熏吐,她跪坐在地上,全身被魔兽的浓血掩盖,头发被汗濡湿,长长的睫毛上沾着血珠,不知道是她 分卷阅读26 自己的血,还是魔兽的血。 见戚流出来,明梢与暗鉴如风一般冲过来,明梢席地而坐,就势给她渡灵力,暗鉴在一旁给她检查伤势,外伤内伤都极其严重,脸上那一道血口子,伤可见骨。 郁禾死死地怒视着时清颜,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咬牙而下,“如果不是你,戚主有水镜府,还会有星宿榭,怎么落得如此地步!” “我要杀了你!” 没等他匕首落下,一道蓝光自天而降,伴随着悠远空灵的鹤唳声。蓝光“咻”一声穿破他手臂,直接将他震飞至十尺而外。 “滚!” 紧接着响起来一阵齐齐的尊称声,时清颜的声音最为清亮,“师父!” 伴随着五圣天弟子的呼声,系统声音也尖细,[元昭越!] [宿主注意,男主出现!] 隔着还未散尽的魔气,戚流看到一张冷得如同雪山上冰雪一样的脸,元昭越执剑立在所有人之前,瀑布一样的黑发半盘起,瘦削挺拔的身姿如同缘灭殿旁终年屹立的青山。 作者有话要说:  原书男主出来啦! 戚流:但是我觉得他还没朝烨帅。 系统:……你可能瞎了。 时清颜:你可能瞎了。 一大堆爱慕元昭越的人:你瞎了! 补朝烨、元昭越人身资料—— 元昭越 性别:男 身高:186cm 性格:冷若冰山 爱人:时清颜 最讨厌的人:戚流 财富值:五圣天都是他的 武力值:9级 朝烨 性别:男 身高:182cm(还在长) 性格:和元昭越很像 爱人:前世最爱时清颜 最讨厌的人:戚流(前世将戚流扒皮抽筋) 财富值:前世继承了戚流的水镜府,还是半个魔尊 武力值:前世为10级 戚流:我可能是个假女主,男一男二最讨厌的人都是我? 系统(奸笑):你以为我为什么叫你过来? ☆、第 12 章 戚流被明梢续了一半灵力,又吞下三四颗固灵丹,伤势才慢慢地稳定下来。灵气自伤口处慢慢地往外冒,暗鉴给伤口简单撒了些药粉,暂时将血止住。 “我们先回去将伤口处理好,后面的事,我们要一桩一桩地跟五圣天算!”明梢冷笑出了声,褐色的瞳孔中按捺住无数怒火。 戚流没出声,目光隔着人群落在元昭越身上。 不得不说,这个男主着实惊为天人。发冠高束,五官漂亮得难以描述,气场强大,往那里一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往那里靠。 他的模样与朝烨确实像,如果穿上相同的衣服,几乎就是一模一样。戚流轻轻出声,问系统,[这就是男主吗?朝烨性格突变之前,就是这样的?] 系统助她斩杀魔兽后再次销声匿迹,戚流叫了几声它也不回答,便不再出声。 人群外,冷若冰山的元昭越收了剑,目光轻轻扫一遍场内,看到郁禾时,他不由地微微皱了一下眉,呈现出不悦的神情。 这个细节被戚流捕捉到,她倒抽了一口气,这车翻得太狠。 试问,有哪个人看到自己的高仿品出现在眼前,还被用作那么龌龊的作用,心情能好过? 元昭越性情冰冷,不食人间烟火气,饶是遇到这等场景,脸色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将目光从外面收回,又看到时清颜的身上,语气一改平日的冷漠,有几分温情,“无碍吧?” 五圣天之人向来护内,这位冰山禁欲脸的大佬对徒弟极好,对那位仙女小弟子更是宠爱有加。 时清颜捂着脖子,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流出,染得雪白的纤指血迹斑斑。她红着眼摇摇头,“谢谢师父关心,我没事。” 元昭越点点头。 “清颜,我带你去药房包扎,你放心,想害你的人一个也跑不了。”慕容秋对着时清颜说道,目光却是落在戚流身上,尤其是看到郁禾这个人之后,他是又嫌恶又恶心。 向来敬重师父的一众弟子,一个个脸拉得如同马一样,表情难以言喻。 这个戚流,着实龌龊。 “等一下。”在众人要走之前,戚流出了声,她扶着剑才能站直,腿被魔兽咬了大块的血肉,疼得有些抖,“仙尊,五圣天于所有修真之门之上,向来把关甚严,究竟为何会让这种魔兽进来,这件事必须彻查。” 说完,她顿了一下,“我水镜府虽然新换了人,但也算得上千门中数一数二的门派,我必须要知道,是谁将我锁死在阵法中,将我困于阵法中独对魔兽之人,与魔界大有可能有联系。” 她这话是对元昭越说的,不卑不亢,条理清楚。 原书中,五圣天妖兽之斗确实出了事,但是在 分卷阅读27 时清颜那边出的差错。一只小圆魔兽伪装成五级妖兽混于法阵中,所幸发现得早,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小魔兽在混乱中受了惊吓,嗅到时清颜身上的魔血之气,一直绕在时清颜身后,造成时清颜被误会与魔人勾结。 小圆魔兽之事出于天仙斋圣女千曲之手,千曲钦慕元昭越已久,而元昭越一直与时清颜往来甚密,并隐隐有结为道侣之势,造成圣女嫉妒在心,故设了一个局,栽赃嫁祸。 元昭越天人心性,容不得弟子与魔人有所往来,几番论证后,所有证据都指向时清颜。千门宗宴结束,他便罚时清颜无过崖思过一年,直到时清颜断指以证清白,才将她放出。 但是小圆魔只是小兽,危害能力不大,比不得这次魔兽的凶残。如果不是因为系统知道它弱点,戚流今天毫无胜算,结界锁死,她只能在里面等死。 “将结界锁死之人未必就是与魔人勾结,锁死阵法或许是无心之失。” 说话的是慕容秋,他站在一边,小麦色的一张脸算得上俊俏,此时微微有些泛红。 “无论是无心之失还是蓄意而为,我受这么重的伤全是来源于他。”戚流看他透露出的心虚模样,淡定地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这个后果他必须承担,您说是不是?” 后面这句话,她问得是元昭越。 元昭越面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自然。” 像所有的古早小说一样,这里的男主同样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大公无私,刚正不阿。听到他的保证,戚流心里有了底。 等他们转身,戚流又叫道,“还有一件事,这一次妖兽之斗,我们赢了,对吗?” 妖兽之斗,杀过十级妖兽便可进入神殿。这次是五圣天的人出了纰漏,虽说没有对上十级妖兽,但是这魔兽的等级比妖兽要高,她杀了魔兽,不出意外,算是突出重围。 说话间,先前被驱散开的人群重新又聚拢起来,三三两两地围观在周围。 戚流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总有一群吃瓜群众喜欢奔跑在第一线。 这次是洛冰成出了声,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润,但是听起来却极其刺耳,“戚府主,五圣天宗宴之册上有规定,必须要决斗胜过妖兽才能过关入下场,你先稍作休息,后续的事再商讨。” 言下之意,你杀的不是妖兽,不算赢。潜台词就是进不了下一步的神殿。 “你特么……” 戚流被暗鉴拉住,她脾气上来了,重重拂开暗鉴的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阵法中不是妖兽也是你们的问题,凭什么要怪在我身上?” 她已经不管自己的形象了,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明目张胆的。 人群嘈杂,没有人注意到断成两截的魔兽慢慢地愈合,越变越大,最后分裂成两只一模一样的的魔兽。 “戚府主,您先回去休息,后续再商量 。” “就在这里说,说清楚再回去。”趁着人多,必须把事情现在解决,越拖到后面变故越多。 她并不想经历离开柜台,概不负责的后果。 忽然间,妖兽咆哮声顿时撕裂苍穹!长翅吹焰,双眸血红! 戚流一听这个声音,双腿立刻发软,暗鉴回头看到复活的魔兽,护在她身前,“我们先送你回去疗伤,这里交给五圣天的人处理。” 事已至此,保命最重要。她在暗鉴的掩护下顺着人群往回走,不时地回过头看。鲜红的魔兽横冲直撞,五圣天的四位弟子开始布阵,元昭越站在云端,雪一般干净的长袍随风舞动。 明梢要气急了,“看看看,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色心不改!” “……” 戚流的目光落在元昭越面前的两只魔兽上,红羽翻飞,烈焰倾吐,绚丽的花纹让她莫名有些熟悉。 她的记忆力向来很好,上辈子就是如此。她觉得眼熟,那这斑纹必定见过,好像还是近期所遇。戚流抿了抿嘴,出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两只魔兽的翅羽的花纹很眼熟,我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 说话间,元昭越一剑劈下,广神剑碧蓝色的光芒刺眼夺目,灵气翻涌间,一只巨兽被斩成两半。 戚流牙抽,她大乘期修为,这巨兽都不能近身,元昭越一剑便能将它劈成两截,这修为,该是何等高深? 然而,落在地上的魔兽突然异动,伤口迅速愈合,眨眼间合二为一,重新变为被斩杀之前的模样,灵气毫无损失。两只魔兽盘旋半空,口吐烈焰,三千修士死伤过半。 暗鉴略有沉吟,眉头一皱,“朝暮鸟。” 朝暮鸟分为朝鸟与夕鸟,相伴而生,共用灵核,一只不死,另一只不灭。 暗鉴一说朝暮鸟,戚流豁然想起来这魔兽翅羽上的纹路。这斑纹她确实见过,就是前几日在五圣天之外的小镇上,落在时清颜肩膀上的两只鹦鹉,时清颜叫它们“朝朝”和“暮暮”。 元昭越一击不中,刀削般的面庞冷意直起,几番回合,他已然清楚这魔兽的弱点。 分卷阅读28 剑光一闪,宽阔的斗妖台从中间裂开,几个徒弟会意,立刻掠身向下驱散人群。 裂缝之下是万丈冰湖,裂缝一开,冰湖寒气涌起,瞬间扑灭四散的烈火。元昭越长手一推,浓郁的灵力以绝对的压制将两只魔兽推入冰湖中,烈焰与冰水相撞,“滋啦”一声,斗妖台上弥漫起层层的水雾。 四位弟子不停地散着人群,郁禾捂着手腕,跟着人群走,混乱中不知谁推了他一把,脚下一滑,他直直地坠向万丈深渊。 “救命!”郁禾攀住伸出来的一块岩石,声音沙哑,“救救我!” 冰湖内是猛兽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的声音不大,被掩盖住。五圣天的几个弟子离他最近,洛冰成要出手,慕容秋拦住他道,“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靠着女人吃软饭的东西,救他脏了你的手。” 洛冰成略有迟疑,一阵热浪铺开,底下的两只妖兽因为冰水的刺激翻了一个身,郁禾被热浪直接卷下去。 银光乍现,如闪电般冲下裂缝,郁禾的下坠猛然停止,他看着腰上紧箍的银色流云鞭,目光涟涟,“戚主,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戚流攀在裂缝边缘,拽着银鞭猛地一扯,想将他拖上来。方才在结界中,她手臂已经被魔兽撕伤,动用流云鞭也扯动了伤口,袖口的银线完全变成了血红色,手腕处也流出殷殷的鲜血。 郁禾稳稳地往上爬,戚流咬着牙催他,“你快点,我手要断了!” 说着话,一道灵力从背后闪过,直直将她往万丈冰湖下推,她一个踉跄,头重脚轻往下栽倒。 慕容秋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 戚流并不清楚谁在后面推她,她牙关一咬,伸手去抓岩壁,石壁光滑,并没有什么用,她正要催动灵力往上飞掠,一只手伸过,扶住她的肩膀,直直地将她从悬空的状态拎上来。 * 戚流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说话。转过头,她看着朝烨,说话有些乏力,“谢谢你救我。” 面前的女子脸色平静,束发的玉簪被打断,如瀑的青丝散开,垂在背后,白皙的脸被血盖住,睫毛上还挂了两颗干了的血屑。 朝烨叹了一口气,“不客气。” “你怎么在这里?” “看戏。” “……”原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戚流没再说话,举起袖子擦一把脸上的血,结果袖子上的血比脸上的还多,一擦,满脸鲜红。 朝烨,“……” 他皱着眉,“……你伤得太重,先回去疗伤。” 回到无归峰,戚流上完药后,暗鉴重新给她渡灵气。明梢气得上蹿下跳,“戚流你疯了是不是,郁禾出了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救,所有人都在笑话你?你知道你把郁禾拉上来后,连元昭越看到那一张脸都变了脸色,你知道他们都说什么吗?” “所有人都在笑你发疯,求爱不得走歪门邪道,你以前名声就不好,现在他们的闲言碎语更是没边,都说你性子低劣骨子里龌龊……”明梢像个处处为小辈着想的老者,气得一脚踢在郁禾的小腿上,逼着他跪下,“你给我好好反省,你跟过来干什么!!” “明梢你别动他。”戚流使了个眼色,让郁禾下去。等郁禾离开之后,她才出声道,“他一个筑基期修士,你难为他干什么?” “戚流,你醒醒行不行?我不难为他难为你?你都已经遣散那群人了,怎么,你又后悔了,还想继续把郁禾招入水镜府供你玩笑?” 暗鉴在一旁默不作声,白色的短氅披在身上,脸色也不好,但是他向来沉稳,相比较明梢的气急败坏,他的态度平和得多。 “我救郁禾也是迫不得已。”戚流挑了一点药汁敷在脸上的伤口上,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要流出来,“来五圣天需要五圣令,郁禾是小小的散修,又常年攀附于水镜府,他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势拿到进入五圣天的令牌?” 原书里确实有元昭越看到戚流找替身这一段,但是是在书中期,由朝烨一手安排。被察觉到秘密的戚流气急败坏,回到后宫对他百般□□泄愤,造成朝烨怀恨在心,心理更为畸形。 但是这一世,朝烨记忆全消,他也不在水镜府内,郁禾出现,断不是他出手。 恰好这次遇上魔兽混入五圣天,魔兽的事占大头,才将郁禾出现带来的负面效应压了下去。否则,以她的恶俗名声,五圣天想将她除名五圣之争,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来五圣天,是有人蓄意为之,就是为了来给我泼脏水,要赶我离开。” 戚流敷完脸上的药,将金属药勺“嘭”地扔在桌上,一边抽气一边道,“他不能死,我必须要知道,要害我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朝烨:我媳妇儿不怕疼?…… 我以后再也不要让媳妇疼了,嘤…… ☆、第 13 章 无归峰终年翠绿,长廊自山下曲折而上,两边种满苍劲的雪松,风过留声。 戚流让暗鉴传信 分卷阅读29 回水镜府。水镜府数月前洗牌重生,原主在各个角落里都布置了暗线,郁禾的魂魄被下了锁咒,问不出来话,只能靠暗线的线索来追踪是谁给了他五圣令。 这件事也好查,这些天做客水镜府的就五圣天那三个人,托云宫百里无烟,星宿榭时清颜,以及时清颜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徒弟孟雨。 她让暗卫调出这三个人所有的行踪,然后记录到记灵珠内,连夜送来五圣天。 郁禾的记忆被封印住,封印并不复杂,但是强破咒术会让他神魂俱伤,连同记忆也会被损。戚流不喜欢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暂时没有动他。 郁禾双眼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他看着戚流,嘴唇微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那便不说,用自己的行动来报答她对他的恩情。 安排完事情,戚流挥手让他们下去。身上的伤还严重着,暗鉴走之前给她配好了固体养神的药汤,泡三次药之后全身的伤口会愈合。如果事情顺利,下一步就是去神殿请求神意,她不能顶着一身的伤出面。 “戚主,我来服侍你沐浴。”郁禾低着头笑,温柔的双眼清亮含情,他伸过手要来解戚流的外袍,吓得她一个激灵。 这些天,戚流看惯了这种类似的面貌,郁禾与元昭越也极其相像,一堆长得极像的人堆在一起,惹得她都有审美疲劳。 郁禾如水一般的目光瞧着她,“戚主,以前都是我都是这样服侍你的,你别怕,我会很温柔,不会弄疼你的。” “……” 戚流眉头跳了跳,她的手按在领口,抓紧了衣服,“你给我下去!” “戚主……” “以后我不叫你别上来!” 郁禾临走前,一脸幽怨地看着她,活像一个被渣女抛弃的良家美男。 等他走后,戚流按了按凸凸跳的太阳穴,对明梢道,“事情一结束,帮我给他喂点药,从哪来扔哪里去,我以前为什么宠着他,这也太……” 太刺激人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坐到池边,把手伸进去试药效。一阵剧烈的疼痛自手腕处伤口传来,药水的刺激让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缩回手,略有疑惑,“……暗鉴的汤药没有加止痛散吗?” 暗鉴懂医术,做事心细,戚流这一身伤口,敷药时不辅以止痛散,疼得就不是一星半点儿。 明梢皱着眉,脸色阴晴不定,他转头看了一眼池内乳白色的药水,有点迟疑,“我们来的时候,固体、修脉、养灵的丹药都带齐全了,其他的伤药也备得多,但是没有止痛散。” 原主修习刻苦,伤筋动骨少不了,大多时是灵气受损,这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外伤。伤口触碰修复的药水,疼得让人全身抽搐。 戚流皱了眉,“可以去五圣天拿,五圣天有专门的药修之地,丹药齐全,止痛散是寻常药石,好拿。” 见明梢没出声,一脸沉肃,她心下了然,问道,“还是,他们不给?” 明梢做事向来不留余地,他这样支支吾吾,证明确实拿不到。 五圣天位于修真界之端,隐于一片茫茫雪原之中,由低到高分为五宫,分别是朝门坝、雷火界、托云宫和星宿榭。朝门坝与雷火界主防御,由元昭越大弟子洛冰成与三弟子慕容秋把持,托云宫内则驻藏修真界几位最为德高望重的炼丹者和医修,小徒弟时清颜居于星宿榭,离缘灭殿最近,修习御灵之术。 暗鉴一直忙于搜寻暗里怂恿郁禾跟来五圣天的人的证据,又费神与五圣天几个人交涉进一步的事宜,半日前明梢去托云宫讨要止痛散,明梢过去后,却被告知三千修士死伤严重,止痛散已分发完毕,没有剩余。 戚流听他说完,向来温和的脾气也开始暴起来,“三千修士死伤严重,还有谁比我伤得还要重?” 伤可见骨,灵气失半,现在连走路都成问题。 他们显然是故意卡着她不给她药。 明梢虽说气急,却也无可奈何,这里是五圣天,那四位弟子修为都不低,宗门内又有无数阵法加持,他想动手都没机会。 人家摆明了不给,就算是动手,也不能解决问题,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想将他们除名五圣天外,这个点上决不能惹是生非。 真是欺人太甚。 他越想越气,一掌拍在暗色的木桌上,结实的桌椅瞬时碎成飞屑。 戚流咬着牙,光着脚在药水里点了一下,扎心的疼痛从脚尖传递过来,她呼了一口气。好像又回到刚开始工作,被各种人排挤的日子。 想整她?她心里暗笑一声,还没到最后,谁给谁气受还不知道。 一点点地往水里伸脚,伸了又缩回来,来回几次后,戚流开口道,“你也别气。他们不是说止痛散都分发给小门派的三千修士吗?等会儿你向暗鉴讨要些治伤的丹药,去看看几个门派中受伤最严重的人,然后放出消息说我顾念他们的伤,将止痛散全分发给了他们,自己一点都不剩。” 百里无烟不是说止痛散给修士用完了么? 分卷阅读30 那她就利用这个契机,说是她将丹药让给他们的,反正止痛散确实没了,是她让出去的,还是五圣天那群人故意给她穿小鞋不给她,结果都已经定下来了。 她就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刷其他宗门的好感值。 明梢也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点点头,“你先泡着,暗鉴说,刚入水的时候疼痛会非常剧烈,一刻钟后疼痛减轻,半个时辰没有知觉后便可出来,再准备下一次汤药浴。” 戚流尝试着将一只脚放进去,顿时刺痛传来,她气得骂人,“这群狗东西,别给我逮到机会治他们,只要我翻身做主人,我要把你们统统拉出去砍头!” 明梢,“……” “行了,一咬牙跳进去,熬过最疼的那一阵后,后面就好了。”说着他将戚流往药池里推,“别装,你忍劲多大我能不知道,以前又不是没干过?三年前和时清颜入五圣天决斗,她利用银雪龙换骨修为大涨,你肚子都被她戳了几个洞,那时候没有止痛散,你不也是直接用的汤药泡?快点,泡完了我去换下一池。” 当时时清颜动手脚动得神不知鬼不觉,她为了掩藏自身真实实力,不被戚峰发现,硬是将那几剑硬生生扛住,没有还手。 戚流顿了顿,“……?”她以前这么惨? 原小说是以时清颜的视角来的,她坚强刻苦,不折不挠,即使是半魔身,依然靠着自己的毅力一步步爬上巅峰。 殊不知她所有的底气,全是由疼爱她的父母所给的。 昨天刚受重伤时,伤口还没这么疼,休养一夜后,疼痛加重。戚流虚吐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药池边。 疼归疼,事情还是得接着完成。并没有多少人像时清颜那样,被多人捧在手心呵护备至。 更多的人是像她这样,表面上风光无限,背地里被摩擦了千百万遍,没人疼没人护,只能靠着自己,拼着命往上爬。 饿了自己找东西啃,疼了咬着牙忍。 她上辈子是这样。 原主,也是这样。 药池边趴着一只巨大的壁虎,妖气氤氲,它慢慢地退出房间,软软的脚抵在地上,没有一点声音。 无妄峰上种满了层叠的竹子,微风飘起,染来竹香四溢。 朝烨穿着一身白袍,修长的手指从蓝底平花盘中滑过,正慢悠悠地剥葡萄吃。听了大灰的话,他的手停下,转过头来,“止痛散不是珍贵药物,千峰山又孕养无数灵草,就算用光了,现配也来得及。” 大壁虎垂着扁平的大头,有些丧气。 “他们不肯给?”朝烨的目光放在了远处,透过层叠不息的云层,落在山峰之巅上,语气里带着微微的冷意,“这几个人,还真是出息。” 取了灵酒倒在手上,将手上染的果汁冲洗干净,随意取了个帕子擦一擦,“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备了止痛散,去拿一些。” 他背着手往前走一步,灵力均匀散开,大灰再一睁眼,面前空空如也,再无一人。 托云宫内,洁白的帷帐铺开,被远山的风吹起,帘幔轻轻飞动。 百里无烟将一个通体洁白的瓷瓶放下,转头对旁边的白衣长袍男子道,“药物都发放完毕了?” 男子名唤灵兮,居于托云宫,是五圣天最好的药修。他呈上清点的手册,点头应道,“是,所有伤员都已安排妥当。” 魔兽出没,医修在第一时间出动,灵兮修为平常,但是胜在资质老练,做事也更为周到。 两人谈完要务,时清颜敲门进来,她脖子上还围着纱布,眼圈红红的,巴掌的小脸坚强果敢。 “师兄。” 灵兮给时清颜换了药,道,“弑神匕灵力纯重,伤人于无形,又容易留下难以消灭的疤痕,四仙子送来就医得早,伤口上已经没有了大的问题。” 时清颜是元昭越的四弟子,相貌清丽,关系熟的人都会打趣一声“四仙子”。 百里无烟点点头。 “四仙子忍着点疼,我已经在这伤药里加了止痛散,能大幅减轻伤痛情况,这药你一日一换,三日后便可痊愈。”说完,他将余下的止痛散置于药架最里层又拉下一层纱幔。 山峰袭来的风卷动冰雪的冷冽,将层层的纱幔吹开。 无声无息。 几个人在闲聊,朝烨拉开药柜,将剩下的止痛散全部收下,又捡了几瓶有助顺灵修骨的丹药,掂量一把,觉得够了,才出了门。 山风将柜门吹得“哐当”一声,灵兮处理完时清颜的伤口,转身去放药盒,忽然发现药柜空空如也,里面的止痛散固灵丹被一扫而空。 但是,方才这里还堆满了药。 “这里有人来过,有人偷了药。” 时清颜握着剑,环顾一圈,小脸蹙起,“是谁呢?居然一点灵气也没留下。” 百里无烟冷了脸,能在这五圣天来去自如,连他都没有察觉的人,修为该有多高深? 戚流处理完左手后,又开始清理右右手。她还是没办法直接 分卷阅读31 跳下去,只能一点点地往伤口上敷药汁。 门被扣响。 戚流转过头,“谁?”说话间已经整理好衣冠,连表情也做了调整。 职业病,没办法,从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朝烨推开门,便看到戚流坐在药池边,神态悠闲,脊背挺得笔直,一只脚垂在药池里,露出雪白纤细的脚腕,脚腕上挂着一根银链,链子上缀了三颗的铃铛,一晃一响。 她一脸严肃,和大灰传给他画面中,哭天抢地又叫又骂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转过头,看到朝烨,面露出疑惑,上挑的双眼轻轻地皱着,“你来做什么?” 朝烨顿了一下。 他从芥子中取出包裹,放在桌上,“我来时备了些伤药,里面有止痛散养灵珠,你受了伤,我想你用得上。” 包裹里的伤药有一大把,除了他说的几样,还有连暗鉴都难炼制得出的药石,都是愈伤养体的好药。 朝烨离开后,戚流往药池中倒了两瓶止痛散,将右胳膊放进去,起先传来一阵酥麻的疼痛,但是相比较之前的刺痛要轻得多。她扶着石壁走进去泡了一会儿,药汁温度适宜,越泡越舒适。 戚流半躺着,长舒一口气,只在池中露出一颗头。 忽然想起上辈子外出度假,在温泉中泡澡的奢侈生活。 那时候她忙,休息的时间少,经常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偶尔回家早,躺在浴缸里泡个热水澡,就能心满意足。 被系统带来这个世界后,也是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时常有生命危险不说,还老是遭人挤兑侮辱。 她摸了一把脸,自己无论是相貌还是能力,都不比时清颜差,奈何她是天道亲女儿,什么东西都来之容易。 无碍,她亲她的,自己没有气运,靠实力也可以独自美丽。 她向来靠实力说话。 戚流举着手,看着手腕,除了美丽,身材也好。她上辈子就漂亮,但是原主更漂亮,该胖的地方也胖,该翘的地方也翘,戚流摸摸脖子,又摸摸胸前,这身材,啧啧,真是无可挑剔。 药池的水温烫,空气里散着氤氲的药气,灰蒙蒙的壁虎阴在雾气之中,看着她,微微眨眨眼睛。 无妄峰内,朝烨送完药回房休息,张伯给他倒了杯茶,斟酌一番,还是开了口,“小公子,听说水镜府府主受了重伤,你……” 虽然说小府主名声不好,传言里最爱抓小公子这种长相的男修,但是见过几次面,他觉得她礼貌有加,还仗义善良。 要不要让小公子去看望她? “嗯?” 朝烨端着茶杯喝茶,眼前突然升起一片白雾,没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画面中突然出现一个女子,肌肤雪白,额发被水汽打湿,她顺着脖子摸,摸一下手臂,又摸摸白皙的长腿,嘴里叨叨咕咕。 “?” “咳咳咳咳咳……” 大灰习惯性地将画面共享给主人,虽然它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像是本能反应。 驾轻就熟般的感觉。 朝烨肺都要咳出来,张伯在旁边有些奇怪,“小公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茶水太烫吗?”他伸手去摸杯壁,更加疑惑,“不烫啊。” 朝烨伸手拦住他,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切断大灰传过来的画面,心里怒骂,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大灰:我才不蠢!你懂个屁! 朝烨:以后你再偷看她,我抠了你的眼珠子。 ☆、第 14 章 清幽的亭园两侧种植大片的药草与花卉,山腰擎着大片云雾,清晨阳光穿破云层,落在沾着晨露的飞檐上。 水镜府的影卫连夜送来记灵珠,碧青色圆珠呈到戚流面前时,她刚好泡完第三次药汤,外伤全部愈合,配上朝烨送来的丹药,灵气也恢复了个八.九成。 暗鉴再三检查她的伤势,半晌收回手道,“朝鬼君送来的丹药都属上品,你再休养两日,便能恢复往日修为。” 说完他又迟疑了一瞬,“只是有件事我觉得奇怪。朝烨出于万鬼宗,他拿过来的丹药大多珍贵,连我都少见。” 万鬼宗是修真界中等门派,算不得小,但是特等灵品珍贵至极,别说万鬼宗,水镜府也难以随便出手就是一包,而朝烨送的那些丹药,居然连暗鉴都说不常见。 朝烨寻常鬼修,到哪里寻来这些药石? 说完这个,暗鉴取出记灵珠,记灵珠的作用与留影石类似,但是比留影石高级,它上面加封多层禁咒,只有到达指定主人手中,禁咒才能打破。 幽绿的光芒随着影像里的内容慢慢地变化,一点点地将事情的始末从头到尾播录下来。 不出戚流所料,始作俑者是星宿榭的小弟子孟雨。 戚流在大灰出事后,遣散了后宫内所有肖似元昭越的修士。那些修士愿意留在水镜府,要么是求灵宝,要么是求术法,他们要什么戚流便送什 分卷阅读32 么,也算得上好聚好散。 就是郁禾,不求财不求名,对戚流死缠烂打,这一幕恰好被孟雨看见。她使了一个计,将戚流与时清颜之间的爱恨情仇全部告诉他,并答应带他去五圣天一睹天盛仙尊的风貌。 郁禾知道戚流喜爱自己,都是因为自己与传闻中的五圣天第一仙尊长得极像,他心生嫉妒,一听蛊惑便头脑发热,收了孟雨给他的五圣令,之后一路跟到千峰山。 按照孟雨原来的计划,郁禾一旦闹事,五圣天便可以滋事寻衅来给戚流判罪。加上郁禾长得与仙尊极像,她在中间煽点风点把火,便能让元昭越心生恶心,这对一心仰慕元昭越的戚流来说,可是诛心般的打击。 戚流呼了一口气,果然是女主,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这一招借刀杀人着实是高,不仅能不费一兵一卒直接将水镜府踢出五圣之争,还能让戚流心生自卑,明白自己与元昭越更无可能,哀莫大于心死。 这都是些什么人,脑袋转得比谁都快。 原书没有这一段。这次主要是戚流遣散郁禾,没将他送走,才造就了后续这一系列的麻烦。原书中的五圣之争不过是给男女主提供一个虐与被虐的契机,现在她闹这一出,原书里的恶毒女二天仙斋千曲,都还没发力。 若不是魔兽闹事这一出,指不定现在她已经被五圣天赶出了宗门。 暗鉴呈上记灵珠,沉思一会儿又开口道,“戚主,还有一件事,一直跟随我们的影卫昨夜也呈上了一颗记灵珠,你看看。”说完他掌心向上,又祭出另一颗珠子,“你且看看,可能会出乎你的意料。” 原主母亲死后,留下一批修为高超的影卫,这群影卫修为极高,平日里不现身。前些年时絮想方设法置戚流于死地都没有成功,就有这群影卫们的功劳。 小说里戚流死后,这群影卫全部被朝烨所杀,因为影卫的身份见不得光,这些一直居于阴暗里的人,没有一个留下尸骨,全部在一场大火中归于沉寂。 戚流接过这颗记灵珠,不同于先前那一颗的浅,这一颗的颜色要重上几个度。记灵珠记录的事件越重要,加封的咒术越重,蕴藏的灵力也越厚,随之颜色也越厚。戚流心生疑惑,抓着珠子转了几下,碧绿的记灵珠便悬于半空。 画面中,天刚亮,时清颜因为一夜未休息,脸色显得有些憔悴。她气鼓鼓地往外走,衣带如风,小徒弟孟雨站在她一侧,脸色同样的一言难尽。 戚流想起来,这是在五圣天外小镇上稍作休整的那一夜,当时时清颜变了法地羞辱她不知羞耻,她便腆着脸去时清颜房里睡,一夜折腾,气得她第二天自己先行离开。 两个人都不说话,时清颜并不知道她身后,贴了两只隐身的魔兽。 时清颜体内有魔气,这对朝暮兽与她的气息同出一脉,魔兽身上施了咒法,完好地与她混为一体。 其实识别这对朝暮兽也不难,魔气与其他修士所修之灵完全不同,稍有修为的人便能看出来。只可惜与她同行的人是尚未辟谷的孟雨,一时间根本察觉不了这诡异的魔气。 进了五圣天,两只魔兽瞬间合为一体,脱离时清颜,隐藏到其他的地方。 后面的画面便断了,戚流的影卫进不来五圣天,记灵珠的最后一个画面停于魔兽离开时清颜后背的瞬间。 “戚主,这件事你如何看?” 戚流盘起腿,面色不虞。 时清颜因为清高不屑与与她为伍,提前一个人离开,致使她不知不觉被魔兽附体,才带来后来那一系列的大麻烦。 若她按部就班,遵循一个使者该做的事,和他们同行,这魔兽不可能悄无声息混入其中。 这件事不能算是她的错,但是跟她也脱不了干系。戚流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做,她收起了记录时清颜带魔兽进来的记灵珠,将另一颗珠子递给暗鉴,“这件事后面再说,你先将孟雨的这颗记灵珠拿给元昭越,看他怎么处罚,还有,问他接下来的入神殿请神愿,算不算我们水镜府入围。” 星宿榭居于五圣天第四层,水榭被十里长湖围住,晚间银河如练,星光投射在泛波湖中,反射出十八星宿,半天银河。 大堂宽敞干净,空气中泛着若有若无的莲花香气,孟雨跪在正中间,柔软的小脸毫无血色,泪光闪闪,玉箸细长。 “师父,我也是一时糊涂,我看戚流羞辱仙尊,对仙尊做出那么不当的事,我一时气不过才将五圣令给了他,想让他来五圣天闹事,得此机会将戚流那妖女逐出五圣之争。” “师父,我,我心疼你,她抢了水镜府,还肖想仙尊,谁不知道你与仙尊两情相悦,她……” 孟雨还要再说,被时清颜拦住。 她揉着眉心,“你这哪里是糊涂?这是本算不得什么,但是你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事,她现在风头正盛,太容易得寸进尺。” 时清颜冰雪聪明,在郁禾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了事情的始末。五圣令本来只有他和百里无烟有资格授予他人,她性子好,想让孟雨开阔眼界,提前接触这些 分卷阅读33 繁务,所以当时在水镜府,一共是三个人有资格拿到五圣令。 二师兄性格冷毅,待人接物都比较冷淡,唯独对她稍有温柔。他正直无私,不屑于玩这栽赃嫁祸的一招,所以,郁禾的五圣令,只有可能是孟雨给的。 这件事确实算不得什么,戚流本身便拙劣浪荡,将这件事公布于众,不过让别人更加了解她的龌龊。 可偏偏此事扯上了五圣令。 五圣天屹立这么多年,最讲究的就是公平,孟雨这次行事着实荒诞,怎么能直接送出五圣令呢! 时清颜心里纠结,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子,云肖右腿全部断裂,那只壁虎吃人只吐了骨头,没办法再接回去。 云肖三日前被四象阁接回,现在这星宿榭只剩孟雨这一个小弟子。 她跟了自己好些年,在星宿榭这么长时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捂着脸,星宿榭外铺着大片莲池,卷出的香风透过来,明明是令人清爽舒心的味道,此刻却躁郁烦闷。 离神殿请神愿还有两天时间,请愿过后就是宗门比斗,届时五圣天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弟子也会参加。 宗门比斗分为斗灵与试剑。戚流以前使鞭习惯了,剑术造诣平常,以她的修为,斗灵问题不大,若是比剑,五圣天那四位剑修弟子,随便出一个,哪一个都够她喝一壶。 无归峰后山攀爬着无数青翠藤蔓,山腰后处有一片平台,掩映在重岩叠嶂之中,她立于平台之上,托出银河,一个回合后,吐了一口气。 银河威力迅猛,灵力醇厚,拥有绝对无上的剑意,遇到危机时刻,拼一拼有极强的爆发力。只可惜她剑术平常,普通过招不差,真和内行人比起来,撑不过十个回合。 “姿态错了,使剑在于近攻,你举手投足间都是原来用鞭的习惯,灵气再收缩一个圈,其他的习惯顺应你的剑灵,银河认主属于你,和你心意相通,你试着引它走看看。” 戚流抬头,看到朝烨坐在树头,捧着一兜酸枣,一边吃一边指点。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在这里多久,她居然一点也没感应到动静。 像是知道戚流的奇怪,朝烨扯扯衣服,雪白的长袍里装了一堆野果,“我来得比你早。”说着抓了一把果子扔给底下趴着的壁虎,“你继续,我看看你的招数。” “……” 心里虽然存着疑惑,但她还是按照朝烨的方法试了一圈,看她用剑,朝烨又指了几个置命的缺点,几个回合下来,剑意确实顺了不少。 “有点长进。”朝烨捡了颗野枣放进嘴里,“这么拼做什么,为了宗门比斗中拿得不错的名次?但是你进神殿请神愿都有点悬。” 这话就不太好听了。 五圣天现在一致对外,对这位与团宠小弟子有矛盾的龌龊妖女有着不可细说的仇恨,单单妖兽比斗一事,就够让她吃苦头,还有口说不出。 戚流抓着剑又比了个剑花,笑了一声,“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手里有那么多拿来谈判的好东西,想进个决赛,那是分分钟的事。 就看自己怎么用了。 “不出意外,这次我能进神殿请愿。” 朝烨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暗自一哂,摇摇头,“据说进神殿后,若有机缘,还会得五圣天玉衡神尊一个允诺。” 五圣天之所有被称为天道代表,有一个重要原因。八千多年前,有一位玉衡神尊自五圣天飞升,并将灵气反哺五大圣殿,独成一条灵脉,致使五圣天灵力源源不绝,极助于修习。 这位玉衡神尊也是一位神人,之所以称为神尊,主要是他这个人生来天赋异禀,修为一路直上,二十岁飞升,相比较那些几百岁才能突破元婴的修士,他的能力恐怖得令人发指。 这人生来便由飞渡之势,仿若神子,故称神尊。 除却修为精进之外,他还有一个极为特异的特点,他是魔修出身,后摒除一身魔气,直接渡入大乘。小说中也提及过他几次,时清颜是他的忠诚信徒,每每她魔气噬心,便会默诵玉衡神君的清心灵文,最后靠着意志一步步压制体内魔翳。 但到底是传说,这位玉衡神尊现在是否还存在无人知晓。不过原小说中,朝烨斩杀戚流取而代之后,也参加过五圣之争,并得到玉衡神君的允诺。 不出所有人都爱女主的定律,后来深深仰慕时清颜的朝烨,就许了一个愿,愿时清颜一世安康,百岁无虞。 他觉得自己身魂都过于肮脏,配不上时清颜的冰肌玉骨,只愿守护她身后,默默护她世岁无忧。 “哦?” 朝烨漫不经心地啃着手里的果子,“若你成功进入神殿,又得了神尊允诺,你想许什么愿?” 戚流听完朝烨的话,“嗯?”了一声,“如果玉衡神尊真的存在,得了他的允诺,许什么愿都可以?” 她摸了一把剑,又加一句,“都会成真?” “我不曾知道,只是听说能得允诺。”他吃完了兜里的野果,扔了手上 分卷阅读34 的果皮,“到底会不会实现我并不知道,我也没许过愿。” “没关系,你会有许愿的机会的。” “?”朝烨略有奇怪,也没多问,转而又问戚流,“说说,你想许什么愿。” “如果真能实现,那我就一个愿望。”戚流举着剑,诚恳道,“我希望玉衡神尊,再给我十个允诺。” “???” 朝烨被这个大胆的想法惊到,他顿默了一下,“人不能太贪心,你许一个不离谱的愿望比较合适。” 戚流转过头来,“那我想取时清颜的狗头,你觉得可能吗?” “……” 看着朝烨一言难尽的模样,戚流摇摇头,“你看,连你都觉得不可能,我也觉得不可能。” 说话间,她又练了一遍剑法,如风如雨,气势滂沱,原主体内积攒着厚重的灵力,基本功扎实,只要掌握技巧,制敌只在须臾之间。 她的长发被疾风打乱,额头上挂着一只飘落的黄叶,双眼眼角轻挑,模样妖艳,眼神却犀利干净。 片刻后,她甩甩手,活动酸疼的手骨,朝烨坐在树头,阳光透过细碎的树缝打在他头上,他屈了一下腿,抬手挡着阳光,懒洋洋道,“差不多了,你这个剑术,挑中时清颜,不出意外可以赢她。” “谁要赢她?”戚流竖起剑,目光凌冽,“我要的是赢得四象阁,成为新的五圣之首。”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修士,最讲究的是无情,男人,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第 15 章 “你想取代四象阁,成为宗门中的第一?”朝烨笑了一声,倚在树干上,“你是想让五圣天那几个人集体给你放水吗?” “……” 宗门比斗,抽签决定对手。五场中,两场与五圣天弟子相较量,三场与其他宗门相比,五局后中有三局胜者可入围,最后再由元昭越根据每个门派的综合实力,裁定出一二三等。 水镜府往年在老府主戚峰的带领下,常年居于四象阁与归元门之下,夺得第三名的位置。戚峰的手中有五位大乘修士,七位分神修士,就是他这种能力,也不过常年居于第三,别提戚流这种刚接手水镜府的新人。 “往年可能比不过四象阁,但是这一次不一定。” 灭魔一役,七大宗门伤亡惨重,五圣更是损失大堆大剑修,其中数五圣之首的四象阁最为严重。 各大宗门重新洗牌,新的势力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连绵不绝地生长,谁知道谁是最后赢家。 小说中原主在五圣之争中只顾着看元昭越,以及偷偷与千曲联盟共同坑害时清颜,并没有显露锋芒。但是她不一样,她不是恋爱脑,成为五大宗门之首才是当务之急。 “朝烨,我倒是奇怪。”戚流抓着剑,转过头来,“你鬼修出身,不常习剑,你怎么会对我的剑法了如指掌?” 虽然说朝烨是修习天才,但是也不至于是这种修为,将她剑术看一遍,便知道问题所在。 提出的问题更是精准打击。 “啊。”朝烨坐在树梢上,一条腿微微屈起,另一条腿垂下,雪白的长靴紧绷在小腿上,长靴花纹精致,边角处绣着古朴的图案。 “五圣天藏书阁内藏书众多,剑术之书更是繁杂,万鬼宗争不得五圣地位,我无聊了便去藏书阁看看,你那些问题,书里都有。” 五圣天修剑,藏书阁内更是珍藏千百年来最为珍贵的剑术剑谱,原主本身也修剑,当年执着一把银河来五圣天求学,除却想离元昭越更近一步之外,也想找到剑术的突破。 只是后来,所有荣誉都成了羞辱,她便将银河封存,一根流云鞭用到现在。 小说中朝烨天赋异禀,确实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所有经书法术,他过一遍便会运用自如,并且他心机极重,阳奉阴违的事做得是数不胜数。 五圣天大致景色分为五层,星宿榭银光漫天,邻近长风河的缘灭殿则庄严肃穆。 云雾绕在山峰之顶,上面铺满陈年未化的雪,寒风彻骨,殿门前跪着一个姑娘,她脊背笔直,目光坚定,因为身材瘦削,这种坚定中还带了一份柔弱。 “师父,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孟雨,她犯了这么大的错有一大部分责任在我。”山林间拂过的雪风卷来,吹得她微微打了一个寒噤,她鼻梢微红,更显得楚楚动人。 这般柔弱又坚强的姑娘,着实令人心疼。 暗鉴和几个人在殿内商讨完孟雨接下来的处罚事宜,他离开时,时清颜还跪在殿前,她没用灵力加持,巴掌脸被寒风吹得发红。 元昭越坐在最高处的椅座上,按了按眉梢,其他几个人更是脸色沉重,面有为难。 许久,时清颜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她跪得太久,一步一个踉跄走上前去,慕容秋最心疼她,伸手便将她扶住。 他耐心地替她擦了擦眼泪,“师妹,不哭了,孟雨会没事的。” 修剑完毕,戚流回房内稍作休整 分卷阅读35 ,刚坐下,暗鉴叩响了门。 戚流知道他刚从缘灭殿回来,先给他倒了杯茶,问道,“元昭越他们怎么说。” 一日前,她让他将记灵珠呈给元昭越,想知道元昭越对知法犯法的小徒孙如何处置,她看着暗鉴不虞的面色,将茶递给他。 暗鉴接过了杯子,如实道,“五圣天拿到了记灵珠,确定是孟雨暗中动的手脚,只是……” “只是现在二小……时宫主的星宿榭内只有那一个小徒弟,所有人都于心不忍。”暗鉴没喝茶,将杯子放在桌上,看上去是真的动了怒气,“所以,他们说,如果水镜府不愿意追究孟雨的责任,可以答应让我们入神殿,进行下一步的请神愿。” “什么?他们这样说的?” 戚流的好脾气已经消磨光,她冷笑一声,“果然是官兵能放火,他们这算什么?站在最高处就能左右我们的命运?” 妖兽之斗一事,本就是洛冰成与慕容秋监管不严导致了过错,何况还有人暗中将她阵法锁死想置她于死地。魔兽比妖兽更烈,她杀了魔兽,败妖兽自然不在话下,所以入下一步的神殿祈愿,本就在情理之中。 孟雨所作所为确实恶心人,除却她陷害自己不说,单单多发五圣令,就是难逃的大罪。 现在,元昭越那群弟子,竟然让她对第二件事守口如瓶,来换取第一件事的成功执行? 戚流怀疑她当初看的是本假书,书中元昭越最讲道义,宁杀自己,也不负天下人。果然,小说中男女主都是带有滤镜的,等她穿了书,站在利益对面,就觉得这个男主无比恶心。 护崽子归护崽子,你也不能睁着眼瞎护。 “戚主,现在要如何做?” 戚流气完了,拍了拍胸口,真的是好多年没被气得心梗了,她真怕以后老了要的心肌梗塞。 “这两件事本是五圣天的义务和责任,不是他们的权利。”她仰着头喝了两大口茶水,勉强压住火气,“他们想护着孟雨是吧,我偏偏要让他们想护都没办法护。” 她手上还有法宝呢,看谁比谁下手狠。 戚流从空间中取出记灵珠,手心用力,将灵珠稳定悬于空中。记灵珠中的画面停留在时清颜前往五圣天,两只魔兽贴在她背后的画面。 她又找出一颗空的灵珠,将先前的画面全部复制进其中,复制完后,加盖上几层符咒。做完一切后,她将法珠递给暗鉴。 “等一下我亲自去缘灭殿找元昭越谈一谈这件事。”戚流垂着眉想了一瞬,“你想办法将这颗珠子交给天仙斋圣女千曲姑娘,但是,不要让她知道这记灵珠是我给的。” 原主和千曲确实结过盟,当初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时清颜,两个人暗地里出了不少的损招。 后来千曲去水镜府见戚流,还看中了坐在亭台里看书的朝烨,并愿意花一条灵脉去跟她换这个人。原主占有欲强,对朝烨也是真心喜爱,便委婉回绝了她。两个人因为这件事闹了矛盾,后来戚流式微,躲避朝烨的追杀途中向千曲求救,结果不仅没得到她的相助,还被她出卖了行踪。 戚流知道这个千曲不是什么好人,她们有共同的利益,一旦利益线断了,她捅刀子比谁都快。 她现在便是想利用千曲来牵制时清颜,并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 交代好一切,戚流只身去了缘灭殿。 庄严的大殿金碧辉煌,屋顶上铺着常年不化的雪,进了大殿,绕过一片长廊,她看到收到消息的元昭越和另外三名弟子等候在幽静的长园内。 园内种植着一片雪竹,不久前下了雪,竹子上稀稀疏疏地挂着一堆雪珠子。 戚流过去的时候,洛冰成正取干净的雪煮茶,然后为元昭越斟上,另外两个弟子各站两边,气氛严肃沉默。 戚流摸摸鼻子,人全来齐了,这是在给她压力呢,这修真界四大高手坐阵,对上自己一个弱女子,活像四方会审。 可是她也不是吃素的,她上辈子可是影后,常年面对这种压力,这种情况下,紧张了一小会儿,慢慢地又恢复了镇定。 “坐。”元昭越出了声。 戚流坐在他对面,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气势上丝毫不虚。她今日换了一身白色长裙,外面套了一件红色的连帽斗篷,长发随意挽在身后,眉目妖冶,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 时清颜的美在于柔软和清丽,戚流的美在于张扬,偏偏她这个人做事稳重,张扬里又多了一份克制。 这种美是摄人心魂的,更令人震撼。 戚流刚坐下,慕容秋便出了声,“戚流,该给你的我们五圣天都给你了,我告诉你,做人别太得寸进尺,清颜什么都不欠你,是你和你母亲欠她们,你别想得到太多,我们在这里,你就别想打她的主意。” 戚流也不说话,慕容秋是个直肠子,这种场合下,晾着他比和他拌嘴更能让他火冒三丈。 见戚流不说话,慕容秋果然火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承认了?妖女你……” “仙尊, 分卷阅读36 今天我来呢,不是来跟你们谈判的。”戚流笑了笑,艳丽的唇勾出弧度,格外动人。 她取出记灵珠,不等其他人说话,将灵珠悬于半空,里面的画面一点一点地流转。 等画面播放完毕,她收回记灵珠,握在手心里把玩。 如她所料,所有人的表情都一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洛冰成做事最为周到,他最先出了声,“这记灵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事情又怎么会如此巧合,清颜不小心被魔兽附了身,就被你发现了,戚主,这一点你也得跟我们解释解释吧?” 这个情况,戚流早有预知。 时清颜是五圣天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团宠,所以所有人对外一致讨厌戚流,现在她拿到这个记灵珠,谁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说不定就是她故意栽赃陷害,将魔兽偷放于她身上,然后用记灵珠记录下来,再想去害她。 戚流笑了一声,“我若是害她,大可不必将自己也投进去,魔兽一事中我受伤最为严重,若是我所为,不需要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 “那谁知道呢,你做戏也要做全套,自然要让自己受伤,才更逼真!”慕容秋反击道。 戚流不可理喻地摇摇头,她不再解释,跟这群人也解释不通。反正不管真相是什么,时清颜过失将魔兽带入五圣天,还伤了人,这件事才更重要。 “这么跟你们说吧,就算是我干的,那又怎么样?这么大魔兽她自己发现不了吗?她发现不了身边的人也看不见?如果不是她自己先行离开,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伤亡。这件事错误本就在她,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做的事就得自己担着,没人得为你的行为买单,做错了就得付出代价!” 戚流拍着桌子站起来,褐色的瞳仁里微微带着怒意,她冷笑一声,雪白的小脸精致漂亮,“我来不是跟你们谈条件的,我是来威胁你们的。”她理直气壮,仿佛压根不知道威胁这两个字不是什么好意思,“时清颜的把柄就在我手中,这件事要是抖出来,恐怕她在这五圣天再也待不下去。” “所以。”她嘴角歪着,扬起一个坏坏的笑,“孟雨和时清颜,你们选一个。” 戚流临走时,看到那三位护犊子的师兄和清冷出尘的元昭越,四个人脸色都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别提心情多痛快。 化被动为主动,着实愉快。 回到无归峰,戚流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明梢一甩长袖,觉得甚是解气,大灰抬着头,眼睛闪出明亮的光。 暗鉴考虑得更多,他斟酌一番道,“戚流,这件事做得倒是解气,只是我怕这件事得罪五圣天,即使是这一次赢了,下一次重换五圣位,他们故技重施给我们使绊子,水镜府不会好过。” 五圣之争十年一次,赢者为王,确保宗门实力能时刻保持在战斗力巅峰。 这一次他们有时清颜的把柄在手,以这种咄咄逼人的方式得罪了五圣天,十年后,怕五圣天会给他们使更多的绊子。 “没必要想这么多,就算我们这次不出这种损招逼着五圣天就范,他们十年后还会给我们下绊子。”戚流淡淡道,“活在当下,连这一次我们都赢不了,还想什么下一次?” 再者,成为五圣之一后,会得到五圣天更多的机缘,水镜府内战结束不久,要的就是夺得这些机缘补足势力。 补足势力,等水镜府比原来还要强大,不愁进不了五圣之位。 正说着,通讯玉简发出幽淡的光,戚流示意明梢打开它。开了玉简,里面传来五圣天司礼长老的声音。 长老声音老态龙钟,告知他们赢了妖兽之争,请准备后日的神殿请愿。 关了玉简,戚流伸了个懒腰,她现在对五圣天那几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们嘴上说大公无私不偏不袒,结果还是舍弃了小人物,保住了时清颜的声誉和地位。 真看不起这群伪君子。 不过虽然过程不怎么愉快,但是结果好歹算是完美。 戚流暗自垂眸,接下来就是准备入五圣神殿请愿,进了神殿后可以向神尊请求神愿,如果她运气好真得了神尊的青睐,她该许什么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我的愿望是,神尊你能再给我十个愿望吗? 神尊:滚! 戚流:就算神尊显灵到达现场,我今天也是要许十个愿望的! 神尊:滚滚滚滚滚! ☆、第 16 章 这些天,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山习剑,天刚亮不久,她背着剑,又碰上过来摘野果啃的朝烨。 朝烨看着她的装束,“又去练剑?”像是不解一般,“五圣天有专门的练剑场,地势宽阔平整,还有专门教练剑的长老师父,你为何不去?” 五圣天是宗门顶端,内部剑仙修士数不胜数,这次千门宗宴,有不少修士回来五圣天剑场见识一番,若是根骨绝佳,说不定还能得到某些大能长老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扶摇而上。 戚流当然不会这么想。她和时清颜之间矛 分卷阅读37 盾众多,五圣天又护犊子一致排外,她刚刚还搞事情狠狠坑了她一顿。 就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别说去练剑场,就是出这无归峰,怕也会被五圣天弟子们恶狠狠的目光钉死。 她也没想象中那么坚强,真要被骂狠了,可能忍不住跟他们对骂。 跌价。 所以还是躲在深山里自己慢慢摸索比较好。 何况她发现,朝烨时不时会过来晃一圈,有这位过目不忘小天才在场,她的剑术技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朝烨从树上跳下来,捧着一颗两个拳头大的石榴,掰开扔了一半给大灰,“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故意躲着五圣天的人?” “没有。” 事实上就是在躲,她这还是第一次,事情刚开始做,就得罪了主办方上上下下。 一个不漏,全部结了仇。 戚流又练了两个回合剑法,朝烨吐了一口石榴籽,“确实有长进,相比较而言,你的根骨与造诣都在时清颜之上,怎么三年前五圣天收徒,你还输给了她?” 大灰嘴大,吞了一大口石榴,“仆仆”地将籽全部吐出,吃完了又继续看着朝烨。 朝烨,“……” 他将剩下的石榴全丢给它,就听到戚流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因为时清颜是女主啊。” 时清颜有女主光环,父亲的爱是她的,水镜府本属于她的,名誉赞誉是她的,五圣天上上下下的宠爱,也全都是她的。 而原主没有那么好的机缘,不会哭不会闹,只能忍着痛挨住一切,等有能力才逆风翻盘。 那个时候,戚峰收不回焦宴那一半的实力,便下了死手开始打压,戚流暗中早已接手焦宴留下的所有事务。 她那时尚小,根本没有能力与戚峰抗衡,只能咬牙忍住一切,碎了牙和血往肚子里吞。 戚流也曾想过,如果当初原主没有忍住,而是败了时清颜进入五圣天,现在时清颜的生活会不会属于她? 后来想想,也不可能,时清颜的得人喜爱,有一部分原因是戚峰对她的放纵,原主背后无人支撑,很难走到时清颜那样高的地位。 “女主是什么?”朝烨很显然并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戚流跟他解释,“女主就是最强的姑娘,长得最漂亮,最讨人喜欢,气运最好,能力最强……嗯,反正什么都是最好的。” “我倒不觉得。”朝烨懒懒地坐在平台出的阶梯上,台阶上落满了枯黄的叶子。 他看着她,“我觉得时清颜并没有你漂亮,讨人喜欢?她也就那样吧。能力,差你太多了……” “……话别说得太满,你以后不会这么想的。”戚流甩了个剑花,心里腹诽,以后你红着眼躲在暗处里窥探她的时间多着呢。 朝烨暗自笑了声。 练完剑后,戚流回到居所内。 暗鉴已经在门口等她,看她过来,呈出一张叠起来的白纸,“戚主,这是神殿请愿之后,宗门比斗的名单,你过目一番。” 暗鉴做事认真负责,又格外细心,将大小事务放手交给他,她放心。 他修为深厚,保守估计是大乘后期,绝好的身手和高超的医术让他完美胜任原主大护法这一职位。 不过暗鉴是半路中投入戚流的水镜府,不同于从小一起长大的明梢与大灰,他与原主的感情止步于护法与门主之间的关系。 《半魔灼人》后期,朝烨执掌水镜府,暗鉴为保全自身,最终投靠朝烨一派。 虽说后来易了主,但是从头到尾这位原水镜府大护法,并没有对昔日府主与兄弟踩一脚,当然也没有出手相助。 戚流对这一点并没有心存芥蒂,她与暗鉴就像是老板与员工之间的关系,利益一倒,两人好聚好散。她觉得他这种做法在情理之中,换她坐上他那个位置,不见得比他做得更好。 她接过五圣天的令书,瞥了一眼,兀自叹了口气。 如她所料,五场比斗,斗剑那一场,她的对手是时清颜。 戚流最差的就是剑术,三年前,她比剑就输给这位团宠好妹妹,三年后,好妹妹还想赢她。 不过这样也好,五圣天四位弟子,剑术最差的就是时清颜,若是对上其他人,她说不定胜算还没那么大。 看完了信件,戚流吐了一口气。小说中,暗中搞鬼整时清颜的恶毒女配都没好下场,但如果不是暗中下手,而是正大光明打她欺负她,应该没关系吧? 以绝对的实力碾压她,天道就算偏心,也没有理由处罚自己。 戚流嘴角勾了一个弧度。 暗鉴离开后,戚流又开始找系统说话。这个系统自她进入五圣天,除却在结界里那一次,就没露过面。后来,戚流发现,五圣天的灵气会压制系统和她之间的沟通。 想找系统,必须制造一个隔绝外界的结界。 将结界布好,出声道,【系统,你跟我说一下时清颜的弱点在哪里?她的剑术中,有没有致命的缺点?】 分卷阅读38 有的话,她就要精准打击。 她家这个系统能力极强,又没有三观,护主而没下限,简直就是自己最大的王牌。 叫了几声后,系统才出了声,声音不急不慢,又像是没吃饱吊了一口气。 【时清颜的弱点?有一个,她用的是月华剑,集月力于一身,魄力极大,就连洛冰成的冰阙剑和百里无烟的烟甲剑,也比不过她。】 戚流:【……我问你缺点。】 【这就是缺点。】系统耐心解释道。 【时清颜出场就是巅峰,当年戚峰杀了一只两万年的银雪龙强行给她洗精伐髓,她的修为也在一瞬间涨到最高,但是没有经历过沉淀,相比较其他几位一步步走上来的弟子,她的心性,并不能完全撑住月华剑的威压。】 修道,首先要修心,时清颜是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别说浴战见血,就是习剑磕破一点皮,都会被无数倍放大,哄着包扎治疗。 戚流明白了系统的意思。 时清颜和她一样,擅长瞬间爆发,如果拉长战线,都撑不住剑力的威压。 说到底,还是能力撑不住气场。戚流摸了一把通体雪亮的银河,迟早有一天,她会将修为提升到撑得住银河魄力。 【还有一件事我有些奇怪。】戚流垂下眼睛,【你知道仙域里,有谁的剑法能和元昭越一样好吗?】 朝烨的身份,她始终有所怀疑。 虽然原书里他天赋异禀心思深重,但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给她指点剑法时,除却那些明显的问题,还指出一些连明梢暗鉴都不能察觉到的缺陷。 这种行为,不像是看书所识得,反倒是像久经战场千锤百炼带来的习惯性能力。 【修真界里只有元昭越是渡劫后期,除了灭魔役中与无数大乘修士同归于尽的大魔君,没有其他人有如此高的修为。】 系统顿了一下,【你不会怀疑现在的朝烨是魔君吧?】 戚流确实怀疑过一段时间,但是重新翻看小说,大魔君性格阴鸷狠毒,脾气暴躁,和朝烨那种一天三顿除了吃就是睡的性格完全不同。 从细节上看,这个人不可能是魔君。 再者,魔君确实已经死透了,原书中大魔君一灭,魔界彻底大乱,争相内斗。小说后期,小魔君玄冥宫凤硕拔得头筹,绞杀其他小魔君,之后一举收复魔界。 这位凤硕耀眼夺目,脾气狠烈,早些年仰慕过时清颜的母亲时絮,时絮死后对她女儿更是呵护备至掏空了真心。后期时清颜因为误会被元昭越扔进东荒时,这位小魔君为救她,出过不少气力。 戚流似乎觉得系统的状态不太对,她出声,【你状态不太好?】 系统无奈:【五圣天灵气太重,与我体内程序相冲,我不太舒服。】 说完它遁走,继续潜水,任戚流怎么叫,都不出声。 戚流拿过五圣天神殿请愿的长帖,又确认了一遍流程。 这次入围神殿一共有八个门派,意料之中,四象阁依旧居于榜首,其次是归元门,再下面就是水镜府,天仙斋这次也在候选之内。除这些她熟悉的门派,她还注意到一个叫作温情岭的小门派也入了围。 以往五圣之争,一般会入围七大门派,所以大多人将水镜府称作七圣之三,意思是七大宗门中排名第三。 这个温情岭在全书中都查无此派,能灭十级妖兽,进入神殿请愿,确实出乎她意料。 次日,戚流早早来到神殿前。 神殿前铺满厚厚的白雪,阶梯肃穆,一级级往上延伸。阶梯左右插满旌旗,山地间风雪涌过,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这种严肃的状态下,人心中便会生出一种苍凉的悲壮感。 据说玉衡神尊崇尚自由忌讳束缚,所以神殿请愿,并不要求穿礼袍,戚流换上平日里惯用的装束,长发简单用发带缠在脑后,墨绿色的长裙曳地,脚蹬着一双棉麻草鞋,没有袜子,露出一小段洁白的脚踝。 大湖氏祖先是农人与狐妖,装扮简洁,戚流以前久居洞庭大湖,穿衣风格也自由散漫。比如脚上穿的这一双特制草鞋,柔软舒适,防刀枪水火,有一种森系简约感。 暗鉴再三嘱咐,“进神殿最先是行礼,而后冥想入定,入定后会进入幻境,这幻境是你平日里最为牵肠挂肚的事件……” 说完他隔着人群,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元昭越,“你记住,所有的幻境都是假的,再逼真都是假的,不可太沉溺其中。” 进神殿,请神愿之前要经历一次请神愿的测试,就是暗鉴口中所说的那样,直击心中最阴暗的场景,或恐惧,或求而不得,或懊悔,或喜爱……但无论是什么,只要直面问题,破了幻境,便能进入下一步的宗门比斗。 “如果你实在难以自拔,五圣天的几位弟子会在赛制结束后拉你出来,届时你莫要反抗,幻境由你灵识建成,若是动手破坏了灵境,就是在毁你肺腑。” 暗鉴忧心忡忡,就像是一个送女儿出远门,哪哪都放不下的老父亲。 分卷阅读39 戚流点点头,“放心吧,没事的。” 大殿以外还有其他看热闹的宗门弟子,某些宗门过来不过走个过场,作用是全程陪跑。 比如万鬼宗。 “戚府主,莫要担心,我万鬼宗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经过万鬼宗时,戚流听到朝鸿这样说。 这些天,这位万鬼宗一把手一有机会便往无归峰跑,鲜花珠宝全部送了个遍,只求博得佳人一笑。 戚流秉着与人为善的态度向朝鸿回了一个笑,“谢谢你。” 朝鸿吸了一口气,心脏都快要蹦出来。 太美了! 太有礼貌了! 太媚人心弦了! “你眼光真差。” “?” 她转过头来看着朝烨,暗自琢磨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到头来也没体会到别的意思。 她以同样的表情向他回了一个笑,然后转过身,沿着宽阔肃穆的长阶,一步步往上。 朝烨心中腹诽,朝鸿那都是什么玩意儿,就这种人她也朝他笑? 他送她的都是极品珍宝,还教她习剑,给朝鸿的笑和给自己的都没有区别? 呵。 等戚流进去后,他不作声地摸摸大壁虎的头,“你看那个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差的,真没眼光。” 进入大殿后,戚流将周围全部打量一遍。天仙斋的千曲站在不远处的位置,一身大红的长袍裹在身上,边角都用华丽的金线缝制好,袍子上绣着艳丽的花纹。 她本身的样貌极为出挑,双眼如水,不同于时清颜的泪汪汪,那种水是摄魂夺魄的妖媚,唇色粉嫩唇珠饱满,脸上就差写上风情万种四个大字。 修真界,戚流和千曲是宗门双煞,都没有什么好名声。 众人称戚流为戚妖女,称千曲为千精怪。 站在人群最后面是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人,长相也较为淳朴,微微勾着背,穿着一身平常的粗麻灰袍子,衣服算是整洁,但是在其他七大宗门艳丽的衬托下,就显得稍微有点寒酸。 应该就是温情岭的温三和,唯一一个不属于七大宗门,却凭着自身实力进入神殿请愿的宗门门主。 走完该有的礼仪后,戚流接过五圣令,盘腿坐下开始入定。 接下来便是幻境,是直面她内心最深处最见不得光的困境。 她闭上眼,识海开始下坠,一直往下,一片黑暗,最后下坠感慢慢消失,减缓,最后停住。 “娘,你不会死的,明明还有救的!你别放弃……娘,你别死……” 一股巨大的悲伤从胸口处卷来,戚流定了定神,发现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出来的。 这应该是原主的心魔。 戚流有些惊奇,原主的心魔居然不是元昭越? 她睁开眼,现在正处于一个巨大的阵法中,阵法有如蜘蛛结成的网,亮着诡异的红光。阵法中央困着一个女子,模样和现在的她有五分相似,但是眼尾有两条不易察觉的细纹。 这,应该是原主的娘。 “戚流”跪坐在阵法前,脚勾在阵法外,一只手死死地抓,声音沙哑,“娘……” “这阵法是戚峰亲手布置,挣不开的,戚流,你走,不要回头,永远都不要回头。” 女子利用残余的所有灵力猛地一推,将她驱逐出阵法。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戚流”被甩在八角金光阵法之外。阵法发出诡异的红光,将里面的一切吞噬干净。 “娘!” 所有一切归于寂静。 她转过头,背后站着一群人,俨然是水镜府一派长老,戚峰站在最前面,身姿挺拔。 “你们终于杀了她了,高兴吧?”很久之后,失魂的少女转过头,双瞳通红,她看着戚峰,“戚府主,你亲手杀的。” 混在幻境中戚流愣了一瞬,这是什么意思? 原主的娘焦宴不是死于夜猎魔兽么?这和戚峰有什么关系。 声音沙哑而空洞,戚流听到原主的声音,“戚峰,总有一天,我也会杀了你,跟你杀她一样,毫不手软。” 月光穿透山林,乌鸦在枝头凄厉“哇”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嗯? ☆、第 17 章 “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别想好过!” 情绪崩溃的少女双瞳血红,“戚峰,总有一天,我会让时清颜也亲自体会到这种痛苦,你等着。” 话语像炮珠一样,一句句扎在戚峰耳膜里,他对上少女凶狠阴毒的目光。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仿佛真看到自己不堪的未来。 他顿默了一会儿,拽起她,“戚流,你跟焦宴一样不识抬举。” 下一刻,她被震碎心骨,随之被推下冰原之底。 戚流融在幻境里,体会着原主的情绪。长河万里,她随着冰层下的暗流慢慢往下涌。冷得能感受到血液在凝固。 “戚 分卷阅读40 流”在快要失去知觉时被一双手拉起。 怒江上游是魔域雪原,她被扔在茫茫荒原上,魔妖肆虐,被任由着自生自灭。 拉起她的人有一双温暖的手。她在昏迷中闻到空气中有股幽静的香味,有人给她喂羹药,给她盖上被子,她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不远处,炉火正在热烈燃烧。 体内的所有经脉全部被搅碎,连御气都做不到,五感极弱。 想到这里,戚流弯着嘴唇笑了。 无疑,戚峰是怕她的。他害怕她跟焦宴一样夺目逼人,他害怕一辈子翻不了身,他怕永远矮焦宴一截,被踏在脚下。 那个人,就是个懦夫,就是个废物。 想到母亲,“戚流”目光沉了一瞬。 她在雪原上休养了很多天,魔域雪原有短暂的回春,冰雪初融时,救她的那个人对她说,“你可以走了。” 这些天被好生喂养,她的经脉慢慢地恢复如初,被灵气震碎的五感也开始回归。 她知道,她必须要走了。她还有那么多事没做。 “我可不可以知道你是谁?”临走前,戚流转过身问她。 她双眼还覆着清理残存灵力的膏药,冷风卷杂着雪渣子扑打在她周围,卷动着白绫翻飞。 对方没有说话,她偷偷拉下覆眼的白绫去看。剧烈的阳光刺得她有些不适应,极度刺眼的白光里,那个人坐在一只雪兽上,双目沉沉地看着雪原深处。 “戚流”愣了一瞬,她常年跟随母亲,见过元昭越。他久住五圣天,高在云端,目光永远是悲悯众生的。 仿佛看到她的目光,元昭越转过头,表情是笑的,褐色的双瞳却无悲无喜,体会不出情绪,“希望下一次见到你,你不会这么狼狈。” 他丢给她一把剑,“你母亲留给你的,拿好。” 风雪吹动着他座下雪兽的毛发,“戚流”抓着剑,随着短暂的春风远去。 不知道走了多远,她听见自己说了一声“好”。 戚流大概摸清楚了原主对元昭越倾心的原因,元昭越在她年少时救过她一命。 没有莫名而来的心悦,所有的倾心,都有源头。 只是,元昭越向来久居五圣天,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魔域雪原上呢? 画面再次一转,戚流跟着原主的步调来到五圣天决斗场上。 时清颜的剑注入银辉之力,换了雪银龙的后修为大涨,戚峰在台下紧盯着她,手指捏着杯盏。 她不能赢,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收回剑,任由时清颜废她半条命,她捂着小腹处密集的伤口,目光落在元昭越身上。 他目光清冷地看着坐下,周围是缘灭殿翻飞的雪,场景就跟多年前她偷看他时一模一样。 他最终收了时清颜为徒,目光里有笑意。 戚峰暗自窃喜,一方面是因为时清颜不负众望,另一方面,他察觉出来,戚流的修为已经停固,雪原一事之后,她经脉大伤,现在都不是清颜的对手。 他并不需要担心他这位刁钻的女儿会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 风雪呼啸,戚流捂着嘴,鲜血从指缝里漫出来。她偷偷去看顶台上谈笑的几个人。 凭什么?凭什么?为什么从一开始,她就能轻轻松松得到那么多东西——父母的宠爱,无虞的生活,风平浪静的一切,还有……离他那么近的位置? 总有一天,所有有关时清颜的东西,她都要抢…… 画面再一转。 戚流还要再跟过去,系统出了声,【宿主,你快一点,我们快来不及了。】 她本来想跟下去继续去看原主的梦境,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个幻境是原主破开水镜府禁制,将水镜府夺入手中的场景。听见这话,她停下脚步。 只要在外人发现不到的地方,系统就能正常工作,或者说,只要在五圣天灵气不能影响的范围内,系统就可露面,与她对话。 【宿主你快破开幻境,想得第一,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神殿内,八大宗门门主盘腿坐在素净的蒲团上,都在闭目入识海,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或沉溺其中,或惊惧无奈,或痛苦绝望。 众生之相,全部不同。 时清颜的目光落在戚流身上,她双目紧闭,脸色平和,没有太大的悲喜。 “哎,清颜,你猜,妖女要多长时间才能出这困境?”慕容秋握着剑,挑眉一笑,“众所周知,这妖女仰慕师尊已久,爱师尊爱得发狂,不惜强取豪夺各种与师尊相像的男人……你说,这妖女的梦境中,会不会有师尊?” 时清颜清冷倔强的小脸立刻蹙起,语气里微微有怒意,“师兄,不要乱说话!” 她蔑视地瞧了戚流一眼。 就凭她也想肖想师尊?真是恶心! 片刻后她收回了目光,多看一眼她,都是对自己的羞辱。 戚流流走在各个画面之间,这是原主心中最为灰暗的部分。 分卷阅读41 原主这条线,还有很多不为她知的事情。小说没有交代这些细节,后续她还要一点一点地去发现。 她闭上眼,摒除身体内所有的情绪起伏,开始进入冥想状态。 想要打破这幻境,就得不受现状影响。原主的过去不是她的过去,她虽能感同身受,但是并不会有心结,想脱离这幻境并不难。 “清颜,要我猜,她这种脾性,八个人中绝对是最后一个出来,你信不信?” 慕容秋腆着脸凑在时清颜面前,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色泽,笑容真挚,很快将小师妹逗笑了起来。 戚流拿记灵珠威胁三个师兄弟和天盛仙尊这件事,时清颜并不知情。四个人心中都有芥蒂,虽然这件事不全怪她,但到底是她的意气用事才闯了这么大祸。 归根究底是那妖女的错,如果不是她得寸进尺,后面一系列的意外都不会发生。 她这个人,霸道蛮横,欲念又重,神殿困境,要剔除的就是这种人。 这一次,她绝对是八人中最后一名。 四个人团坐在一起,慕容秋话最多,逗得时清颜捂嘴笑。 忽然,八人灯盏中其中一盏灯由熄灭状态被点燃,洛冰河出声道,“今年倒是奇了怪,居然有人在短短一盏茶时间破了幻境。” 几人回头一看,戚流盘腿坐着,朝他们挑挑眉。 众人,“……” 慕容秋出声道,“……你、你作弊!” 就是当年处于巅峰状态的戚峰,也要半个时辰才能出困境,这妖女居然一盏茶功夫克服了心中最阴暗的部分? 不可能! “你拿出证据啊?”戚流笑了,“困境阵法是你们布置的,引魂灯也是你们点的,我作弊?难道是我买通了你们其中的谁,有人故意给我放水?” “还是……你们看我貌美,不忍心伤害,所以助我作弊?”她托着腮,单眼眨了一下,又妖娆又勾人。 慕容秋气得要跳墙。 她确实快得离谱,就是四象阁阁主,也是一个钟头才醒来,他有过闯幻境的经验,但也免不了情绪激动,醒来时后背汗湿了一层,比戚流狼狈太多。 戚流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这是别人的困境,她能很好走出来,若是这阵法真的是她自己内心的阴暗面,恐怕她出幻境,也得像其他人一样,丢掉半条命。 很快,其他宗门门主一个接着一个醒来。祈愿是一个完整的过程,若有入阵者没有醒来,其他入阵者也不能提前离去,到最后一个人清醒,整个大阵才算结束。 戚流盘着腿等人,这规则有点像考试,就是不能提前交卷的先行离开考场。 大阵中其他人都已清醒,最后只剩下温情岭的温三和一人。 又等了三个时辰,此人还在沉睡,按照神殿的规矩,超过七个时辰未醒来的人,便要进行强制拉离困境。 能入神殿者都是天之骄子,就算心魔深重,往往在最后时刻也能克服困难险阻,彻底破阵。 千门宗宴举办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说过有谁在神殿请愿的阵法中被困住,不得脱身的。 戚流无聊极了,托着腮去看这个人,看了会儿,她发现了不对劲。 入困境者都会直面自身最为看不开的一面,所以入境者的表情状态都会随着幻境内的内容发生变化。比如戚流,她心态平静,就没有其他动作,而其他入境者的表情有欣喜有恐惧,脸部表情呈现出幻境内的状态。 她注意到,温三和的脸呈现青紫色,似乎被什么勒住,表情痛苦,似乎连呼吸都困难。 她察觉出不对劲,立刻起身,伸手去探温三和的鼻息,又浅又淡,下一口气像随时都会断。 突然,他“哇”地呕出一大口血,他的灰袍整洁但寒酸,染出一大块的血渍。 “他好像被困在幻境里出不来。”戚流感受到他灵力稀薄,转过头去对五圣天负责布阵的四个弟子说道。 洛冰成过来检查一遍,立刻变了脸色,“他被魇住了,快转动阵法,想办法将他神识拉回来!” 这是千门宗宴,第一次有人在神殿出事。 洛冰成食指一点,隔空在空中化了一道符,白色的灵符慢慢地飘落下去,直接渡入温三和的识海中。他虚握出拳,隔空抓住东西一般往后一抽,“回!” 并没有什么动静。 温三和的灵识在反抗,不肯出来。 戚流最先察觉到他的异状,离他最近,走近了看,才发现温三和的身上有许多伤口。 他穿得厚,衣领遮住半个脖子,双手和脖子露出来,仔细看,上面布满了细细麻麻的血口子,手腕处青紫遍布,伤口只做过简单的处理,严重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 看这样子,大部分是几日前的伤,但是五圣天戒备森严,又明令禁止私自斗殴,他这个伤,难道是妖兽之斗中来的? 应该是这个人斗十级妖兽后受了重伤,又没有得到有效的医治,拖着伤体继续参加神殿请愿。 分卷阅读42 戚流大概探了一下他的修为,不算高,灵气稀薄,本体有旧伤,妖兽之斗后,已经是强弩之末。 洛冰成垂着眉,神色忧虑,“清颜,你去请师傅过来,小秋,你去找温情岭的人,务必知道他的心魔在什么地方,我和无烟去幻境救人回来。” 洛冰成性格平和,但是做事极为老练,他几句话交代好所有的事,领着百里无烟沉入识海。 片刻后,两人睁开眼,他们被温三和的识海抛除在外。 温三和是三等的水系灵根,他在识海外结了一层水系结界,这两个人都无法进入幻境。 五圣天仅有时清颜是水灵根,这个点,时清颜已经走远了,百里无烟目光在大殿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戚流身上。 “你,去救人。” 戚流蹲在温三和面前,本来打算去破他识海的结界,听到这句话,转头看着百里无烟颐指气使的模样,皱起了眉。 呵? 她站起来,皮笑肉不笑,“要我救人?” “求我啊。” 真讨厌这种求人帮忙还要高高在上的模样。 戚流看着百里无烟为难又厌恶的样子,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不肯?那你去请小师妹吧。” 百里无烟和洛冰成对视了一眼,温三和灵识已经毁了一大半,时清颜回来要一炷香时间,温三和这个情况撑不了那么长时间。 百里无烟咬着牙,语气平平,“求你。” 语气像是与戚流有深仇大恨。 虽然不用心,但是看敌人服软,戚流还是很受用。 她叹了一口气,“我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回到原位重新盘腿做好,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戚流闭上眼,迫使自己识海下沉。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荒山,翻飞的灰土迎面扑来,呛得她咳嗽两声。她揉了一下鼻子,循着温三和的灵力记忆往下走,最后停在一处山洞前。 循着山往下看,山坡口立着一块深灰色的石碑,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写了三个字。 温情岭。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耶!百里无烟,你求我。 百里无烟:……想鲨人。 ☆、第 18 章 山洞大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藤蔓,细长的藤蔓仿佛有生命,在灰暗的洞穴内四处晃动,像一条条游蛇。 洞穴中央有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血池,池子中泡了一个人,血肉模糊,等看清了才发现,池中的人没有皮。 戚流接受能力强,但是看到这血腥的场面,还是感受到强烈的不适。 她缓了很久,才压住心口处泛出来的恶心劲儿。 血池被阵法困住,血池越翻滚,阵法边缘的金光就越耀眼。 这边纹有点眼熟。 这不就是原主幻境中,困住焦宴的那个赤金阵法么?! 温三和跪在一边,苦苦困在这幻境里难以脱身。 半晌,戚流才弄清楚,女孩是温三和的女儿,是被那些飞舞的藤蔓虐杀。而温三和不过小小的温情岭岭主,他想替女儿报仇,只是修为低下,毫无反抗之力。 幻境中,他绝望地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女儿惨死在面前。 他的灵府已经被自己毁成一片,戚流抓住他往上走,五圣天的弟子已经破开幻境阵法。 洛冰成说了一个“回”字,戚流抓住温三和,循着魂灯和召回咒,带着人回到现实生活。 这次五圣天千门宗宴,发生的异状数不胜数,除却这四位弟子外,五圣天其他峰的峰主全部赶过来,该施救的施救,该调理的调理,场面乱作一团。 戚流摸了一下温三和的脉搏,几乎没有跳动的频率,她从芥子中取出一颗固元丹给他服下。固元丹是前几日朝烨送她的,是修灵补灵的上好药石。 没有用完的,她都存了起来。 温三和的气息很弱,半昏迷状态下,他抓住她的手,“不是他杀的,她是自己选择的,她们都是自己选择的。” 这句话很突兀,没有前景没有后续,戚流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就有人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说话的是灵兮,也是五圣天最好的医修。他盯着戚流托出固元丹的那只手,语气不太友善,“戚府主,这固元丹是五圣天托月宫独有的丹药,你怎么会有?” “?”戚流看着手里的丹药,疑惑了。 神殿顶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大殿庄严肃穆,导致等候在外面的一群人也紧绷着表情,严肃而沉默。 明梢坐立难安。 暗鉴盘腿坐在一侧,月白色织锦缎鹤氅披在身上,他这个人修为高深,这气场强大的服饰罩在身上,越发衬得他沉稳冷静。 “明梢你别晃了,急也没有用。”暗鉴此刻也心浮气躁。 现在十个时辰已经过去,天黑了又亮,神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有人 分卷阅读43 被困住。 明梢和戚流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是什么脾性,就她那种沉不住气的暴躁性格,极有可能就困在里面无法自拔。 “我能不急吗?”明梢捏了捏鼻梁,“戚流是什么德行你能不知道,就她那疯批,干架行,正视心性,那是不可能的。” 正说着,一大批药修背着药箱往神殿里跑,明梢一看瞬间急了眼,他起身也想进去,却被结界拦住。 五圣天管理严格,戒备森严,神殿请愿是大事,所有的结界布置得坚如磐石,没有任何人能强行破得开。 明梢褐色的眼睛里闪着怒火,“一定是戚流,绝对是她出事了。” “不是戚流。” 说话的是朝烨,虽然万鬼宗跟大部分宗门都是来走个过场,但他这个人爱看热闹,从昨天请愿仪式开始,他就跟着吃瓜群众围在神殿前,等待今年的请愿结果。 “你怎么知道?” “五圣天上下跟她都有仇,如果是她出事,他们不会派这么多人来救。” “……” 明梢脸色纠结,虽然这是实话,但是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神殿内,气氛诡异。 药修们给温三和用无数天材地宝吊命,也没能留住他。 慕容秋已经带了温情岭的人过来,几个人战战兢兢,终于把事情讲清。 原来,温三和的女儿在一年前被若曼花魔缠上,当时温情岭外的集镇出了妖祟,温三和出门清除妖物,没注意到女儿给他发的求救信号。 后来他回家,女儿已经被花魔虐杀而死,被泡在温情岭的温泉池,全身上下的皮肤全部被绞碎,没有一处完好。 温三和想为女儿报仇,但曼陀花魔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多次寻求花魔踪迹,无果后只能求助五圣天。 戚流听完后搓了搓胳膊,原来她在幻境中看到的血池,本身是一个温泉,温青芽的血流了一池,才会有那么血腥的场景。 灭魔一役中,温三和耗尽力气也没找到花魔踪迹,恰逢各大宗门重新洗牌,他想利用宗门之宴,夺得五圣的位置,求得更大的机缘,能接手更多与魔族有关的事务。 奈何心愿未到身已死,光是妖兽之战,他就已经受了重伤,甚至是险些丧了命,更别提要进入考验心性的神殿请愿。 戚流想到他寒酸衣袍上面密密麻麻的伤口,有口气堵住心口。 温情岭作风廉正,温三和更是两袖清风。他作为仙家子弟,将所有的责任扛在了自己的肩上,为温情岭庇护下的城镇耗尽了毕生的心血。 却没护住自己的女儿。 温三和的命最终没有保住,温情岭的几个人接走他的尸体后,大殿内一片沉寂。 按理说,这场神殿请愿的幻境之阵已经结束,按照剩下七人的心性做一个排名。 不同于往年,今年的第一是水镜府,后面紧跟着四象阁与归元宗。 温三和的事结束后,灵兮依旧咄咄逼人,“戚府主,您解释一下,这固元丹,你从何处得来的?” 戚流答道,“别人送的。” 百里无烟在一边,他与时清颜、灵兮一同见证了灵药房丹药被盗这件事的始末,不由地皱起了眉。 戚流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怀疑。 这些天,她因为时清颜的事和五圣天所有的人都闹翻,现在已经无所畏惧。 说实话,她着实恶心这群人的所作所为。与其战战兢兢,倒不如直接把问题挑到明面上。 “怎么了,你怀疑是我偷了你们的药?”戚流笑了一声,表情坦荡。 灵兮本来是有这样的怀疑,故意问戚流,想让她表现出心虚。结果她毫无负担,还反问出这样的话。 此话一出,更像是他们这群人在诬陷她。 时清颜又问道,“是谁送你的?” 呵? 戚流转过身,龇牙笑,“你叫我一声好姐姐,叫得甜我就告诉你谁送的。” 这句话又恶心到时清颜,她努着嘴,咬牙切齿。 “这药是谁送的我没必要告诉你们,但是我敢保证这药来的途径没有不明不白。”戚流懒得再解释,“这是在神尊殿,我没有胆子撒谎。” 神殿庄严,修真界对那位玉衡神尊的信仰,有如她那个年代对神明的敬畏。 没有人敢拿信仰开玩笑。 顿时一片沉寂,再无人反驳。 解决完心头大患,戚流觉得无比轻松。神殿请愿结束后,就是宗门比斗。 这次幻境,她发挥超常。 所以如果没有意外,水镜府这次最次的也是第三。 五圣之位是稳的。 忽然,一道惊雷响起,直直地从神殿之顶扑下,准准地砸向戚流。 即使她反应快,也没能躲开这突如其来的雷电之威。银白的亮光笼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还在想,报应来得这么快?难道那固元丹的来源真的不正当? 分卷阅读44 但很快,她发现这雷电对她并无任何伤害,它笼罩在她身上,再慢慢地往下滚,聚拢成一个小小的球状闪电,最后慢慢地消失。 大厅之间呈现出了一个人影,白色长衫,身影很淡,全身上下散着微弱的银光。 戚流愣了一瞬……所有人都愣住,尤其是五圣天的弟子们。 根据传说,这就是五圣天的开山始祖玉衡神尊扶周。 他悬于神殿之上,皮肤如玉质般晶莹剔透,面目平和,衣带翻飞,长得简直比元昭越还要仙。 但此时戚流的脑子里没敢想这么多,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弯腰行了一个礼。 “你修为奇佳,心性坚定,按照规矩,我应该给你一个允诺。” 戚流顿了一下,抬起眼,“……我许什么愿都可以吗?” 玉衡神尊轻轻地摇了摇头,回道,“伤天害理,不可。伤害五圣天之人,不可。想动心思到五圣天身上,亦不可。” “你想要什么?” 柔和的神光笼罩在她周围,戚流想了一下自己的愿望,觉得跟这三个限制都沾边,根本说不出口。 她考虑了半天,也没得出一个结果。 众人站在殿内,脸上一片虔诚,神殿内安静得连门外的风雪声都能听见。 许久,戚流出声道,“我暂时没有什么想要的,这个愿望我可以先留着么?” 玉衡神尊像是有些惊讶,他点点头,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可。” 神殿外,明梢急得快要去撞结界。 朝烨看了他一眼,扔了手里一直没吃完的糖酥,“别急,出来了。” “你怎么又知道了?” 他把最后一包糖喂给大灰,拍拍手上的糖衣,指了一下神殿顶。半弧形光晕渐渐消散,“结界开了。” “……” 戚流一出来,明梢就扑过去要检查她有没有受重伤,暗鉴紧缩的眉头也渐渐缓下来。 戚流拍拍他们,心情愉悦,“告诉你们,我不仅安然无恙,还勇夺第一,不仅勇夺第一,还被神尊看中,得了神尊的允诺。” 明梢像是听错了一样,一脸的吃惊,“什么?” 暗鉴:“不可能吧?” 神尊允诺要看机缘,这东西是戚流从小到大从来没沾过边的东西。 就算给了她允诺,她那性格,又能干什么? 明梢瞬间牙一疼,他远远地看了一眼,隔着人群,元昭越站在神殿之上,表情冷漠。 “你许什么愿望了?” 暗鉴也有些心虚,但是他表现得并不明显。按照戚流的尿性,这件愿望绝对与元昭越有关。 “别那么紧张,玉衡神尊的允诺里面规定不能打五圣天的主意,我的愿望跟元昭越无关。” 眼看着明梢暗鉴都松了口气,戚流再出声,又让他们俩脸部抽搐,“我许的愿是,再给我十个愿望。” 闻言,旁边的朝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许这个愿望?我猜玉衡神尊没答应,甚至想一雷劈死你。” 戚流摇摇头,“没有,他说这个愿望可以。” 她一本正经地,“我说我暂时没有什么要许的,我要把这十个愿望囤起来,想要的时候再说,他也答应了。” 暗鉴:“……” 明梢:“……我不信。” “他又温柔又可亲,说话声音还好听,长得好看,跟五圣天那些狗玩意儿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我现在对五圣天没那么讨厌了。” 戚流伸了个懒腰,“我觉得我现在爬墙了,我以后再也不喜欢元昭越,从这一刻起,我只仰慕玉衡神尊。” 修真界慕强,她也是。 暗鉴:“?” 明梢:“我求你醒醒。” 等戚流走远了,朝烨转了转手上的银戒,无语地摇摇头。 他拍拍大灰的头,“跟上去,她有什么异常告诉我。” 这些天都相处,戚流的行迹很可疑,但是他偏偏又找不到问题所在,她的魂魄与根骨,与戚流完全吻合。 这个人,确实是戚流。 等大壁虎走出去几步,他又叫住它,“还有,盯紧点,五圣天那群人要是故意找她麻烦,挡着点。” 他思忖了一番,“有什么困难,及时过来跟我说。” 戚流回到无归峰,几日的提心吊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是宗门比斗,他们现在的能力很强,争一保三完全可以。 几个人围着桌子坐在一起,讨论接下来宗门比斗的打法。 有一件事戚流一直不明白。今天在神殿,灵兮说他们的固元丹被偷,怀疑她手上的那颗是出自五圣天。 这颗药是朝烨送来的,五圣天危险重重,如果真是偷的,那朝烨的真实的修为该有多诡异。 她转过头去,“暗鉴,你知道什么人,能在五圣天悄无声息地偷东西,却不被人发现吗?” 作者有话 分卷阅读45 要说:  戚流:“我许的愿望就是,再给我十个愿望。” 皮一下超开心。 明梢暗鉴:“玉衡神尊又不是傻子,我们根本不信。” ☆、第 19 章 晚来的风散去山林间的烟雾。 戚流喝了两口茶,跟暗鉴将所有可能的人物全部分析一遍,也没能得到结果。 五圣天戒备森严,外人想要在托云宫来无影去无踪,一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来人的灵力与五圣天同出一脉,另一种则是他的修为高深莫测。 戚流觉得,朝烨的情况更趋向于后一种。 她想到朝烨的异状,始终觉得他在大府秘境得到了莫大的机缘。那个银戒,里面似乎封存了巨大的秘密。 等暗鉴走后,戚流又制作了一个结界,她问系统:【你知道大府秘境是什么来历吗?】 小说对大府秘境一带而过,不过是为了给时清颜那个恶毒姐姐一个出场的机会,也给朝烨黑化埋下引子。关于秘境的细节,她毫无所知。 【大府秘境是玉衡神尊飞渡成仙后留下的一处秘境,一百一十年开放一次,你想知道更详细的细节,可以去五圣天的藏书阁里找。】 戚流沉思。 如果这样,那么朝烨得到的那个银戒,极有可能与玉衡神尊所留,凭借那只戒指,他在五圣天自由来去容易得多。 傍晚,天边挂着火烧云,五圣天开始布置明日宗门比斗的会场。 戚流提前过去观摩一番,偌大的会场平铺在云层中间,四位插上猎猎的旗帜,卷着碎雪的寒风刺人肺腑,冻得人忍不住打哆嗦。 回来时暗鉴等在门口,从表情上看,应该是有大事。 “……又怎么了?” 暗鉴掌心朝上,托出一只红色的灵珠。此珠命作探灵珠,可以将微弱的灵力无限放大。 “我在妖兽之斗的现场勘探了无数遍,终于在灭灵石上找到了一抹残留的灵力。” 暗鉴将画面放大无数遍,“妖兽之斗一解决,他便将所有的证据毁灭,但是大灰有识别各种灵力的能力,加上探灵珠的作用,还是被我们捕捉到。” 画面中,慕容秋看她抽中了吞天兽后冷笑一声,在她走进阵法后,催动阵法将阵法锁死,要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原本因为时清颜,戚流对五圣天这群人印象都不好,这件事一发生,她的气就更重了。 这是什么意思? 看她抽中了吞天,想将她锁死其中? 然后让吞天去削她? 更巧合的是,这一次又遇上朝暮鸟这种烈性魔兽,谁知道他知不知道内情,又会不会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番。 更有趣的是,这个慕容秋,居然还在事后将所有的证据都毁灭干净,企图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这是在想什么好事呢? 戚流呼了一口气,心中泛呕。怪不得小说里这个慕容秋是最炮灰的男配,他对女主又跪舔又紧随,到头来还被女主说幼稚担不起责任,发了张好人卡。 果真是担不起责任。 活该男炮灰。 “戚主,你要将探灵珠收起来,同元昭越谈条件么?”暗鉴皱着眉,观察着戚流表情的变化。 宗门比斗后,由元昭越来定夺甲乙丙等,虽然他公正廉明,但到底是个疼爱徒弟的好师父,有这颗探灵珠在手,多少会有所顾忌。 戚流本来对男主有滤镜,觉得他光风霁月,可是几番一相处,觉得他既护内又排外,跟小说中完全不一样。 现实生活与表面现象偏差太大了。 戚流听了暗鉴的话,禁不住笑了,“同他谈条件,求他让我们第一?就为了那一个第一,我受这么大的委屈,受那么重的伤,都一笔勾销?” “这一次宗门比斗,水镜府在前几场的表现那么好,没有元昭越的偏袒,我们搏一搏,拿第一可能性比四象阁还大。” “饶了慕容秋?不可能!” 她靠在墙上,狐狸眼中闪着精明的光。暗鉴看着她,“那你是想?” “直接将这探灵珠的内容刻录到留影石上,然后分发给各大宗门,也没必要藏着捏着,直接以水镜府的名义做,要是惹了事,我来担着。” 戚流目光凌冽,举止间都透露着杀伐果断之气。暗鉴虽嘴上劝她沉住气,但这件事是水镜府吃的亏最大,他也不想戚流把这苦果子吞了一声不吭。 临走前,他转过头,“戚主。” “原本我觉得,你性格偏执,做事不计后果,又喜欢意气用事,并不算一个好府主。但是经历了最近这一系列的事之后,我有了一点改观。”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确实,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这件事可能会对五圣天产生极大的冲击,你无须担心,我跟明梢始终在这里。” 他受任水镜府大护法,不过是利益驱使,戚流承诺给他的东西,比其他宗门更为贵重,如若有一天有更好的去处 分卷阅读46 ,他也会有所考虑。 但是,经历过此次的千门宗宴,他这种想法,变了许多。 “对了,上次你托人送给天仙斋千曲的记灵珠,怎么样了?” 暗鉴回想了一下,答道,“千曲姑娘已经顺利拿到了所有证据,最近天仙斋在全力准备宗门之斗,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在最后的宗宴之前,将证据暴露出来。” 这在戚流的意料之中。 千曲嫉妒时清颜,但是也同样忌惮觊觎元昭越的原主。这次神殿请愿,她拔得头筹,又得到玉衡神尊的允诺,千曲想牵制水镜府,就得沉住气,让时清颜和戚流真正打一场。 宗门比斗结束,再选择曝光这件事,既能压戚流一头,又能一举击倒时清颜,是个一石二鸟的好方法。 等暗鉴离开后,戚流躺在椅子上,满脸疲惫。 没想到她穿成的这个妖王,还是个战斗本,处处受制于人,别提多憋屈了。 这两日,她一直在后山练剑,所以也没管满天飞的风言风语,等到三天后的比斗开始,她才注意到,五圣天的那一列,少了慕容秋。 滥用职权是五圣天的大忌,更何况事情结束后,慕容秋暗暗抹灭了动手的痕迹。 戚流这一暴露,等于是直接断了慕容秋的后路。 此后,他再也不可能留在修真界。 戚流换上一身束手脚白衣,马尾高高束起,雪白的长靴边角用银线绣制牡丹花纹,又干净又贵气。 她身后跟着明梢与暗鉴,大灰跟在最后面,四个人一出场,就收获了全场所有目光。 戚流面不改色,一掀长袍,稳稳地坐在自己位置上,气定神闲,即使是时清颜的目光像刀锋一样剜在她身上,她也当没看见。 进入最后宗门决斗的是五个门派,和原书一样,按照实力,四象阁第一,归元宗第二。但是由于戚流神殿中表现极为优异,按照名次,此时的水镜府遥遥领先,甚至将四象阁也甩在后面。 这次,只要戚流赢过时清颜,暗鉴赢过四象阁相尤,明梢赢过归元宗无影,水镜府就能稳坐第一。 第一轮是暗鉴。 决斗台建得极高,两边堆着大片的看客台,没有进入最终宗门决斗的其他宗门,都聚在两侧看热闹。 云层翻滚,大层威压自云端涌下,修为地下的小宗门弟子已有不适。戚流紧盯着暗鉴的一举一动,大气也不敢出。 原书里,暗鉴也对上四象阁,他修为深厚,最后与四象阁阁主打了个平手。 “轰”一声,灵气聚集在一起,炸裂开来,形成诡异的蘑菇云。云层之上,暗鉴猛然发力,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相尤推出了斗台之外。 击败完相尤后,他伸手,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 他赢了,水镜府夺冠的可能性就更大。 明梢也赢过归元宗大司法。 到戚流时,朝烨从人群中晃过来,走到她旁边,微微地俯下身,“你紧张?” “嗯。” “这几天你的剑术进步得很快,你不会输。” 朝烨长得高,身材挺拔,本来就比她高一个头,相貌在人群中也极其扎眼。 奈何他长得与元昭越太像,使得众人看戚流,都意味深长。 戚流也不管别人的闲言碎语,她笑了,“你放心,我全力以赴,不给水镜府丢人。” 以前盖在她身上的那些污言秽语,都应该被摘除。 她不是废物,更不是只会靠焦家的卑鄙小人。 如果不是那一层层的阴差阳错,以她的能力和相貌,会坐在比时清颜还要高的位置上。 到她上场,两侧的呼声比任何一次都高。她脚尖一点,飞身掠上决斗台,两侧浓云翻滚,脚下的玉质平石被厚重的怒气震得微微发抖。 戚流搓一搓手指,好妹妹,这次来势汹汹。 狂飞的风卷动了她的头发,时清颜杏眸发红,像是哭过不久。她一抬手,所有云雾都化作利剑,无数剑光闪烁,如同星子般射向戚流四肢。 月华剑翻出雪亮的银光。 戚流横出银河,锋利的灵气与云剑撞出无数火花,月华剑威压凶猛,集借日月之力向她涌来。 不同源的灵力强势而来,疼痛让戚流捂住了头。 时清颜眼睛通红,“我知道你是因为讨厌我才害我师兄,戚流,你从小到大什么都跟我抢,我处处让着你,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赢你。” “但是,这一次,我要让你知道,只要月亮在,星星就永远不会是最亮的一个。” 月华轻柔的剑光聚成一片,如箭雨一般袭来,正面碰上平静的银河。 作者有话要说:  时清颜:我从没想过要赢你! 戚流:你就说得好听?看招!我以后不想当你姐姐,请叫我戚爸爸! ☆、第 20 章 剑气如同乱舞的风雪,迎面袭来,抽得人全身发疼。 时清颜完全 分卷阅读47 是自杀式的打法,凶猛异常,戚流接了数十招,越发抗拒不住,滂沱的月华之力如同潮汐起落一般直接扑过来,直杀人要害。 她在月华剑强势的威压下显得有些狼狈。 打到后来,云层翻滚,暮色四合,层层涌起的云气将两人包裹在决斗台这一处小小的地方,来回乱窜的灵气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时清颜这是在示威,更是对她这些天的胡作非为打击报复。 狂风里,时清颜的长发翻滚,小脸清冷绝艳,她双手一合,从上而下翻转一遍,月华剑瞬间分裂成十二把,“咻咻”地冲向戚流面门。 “……” “你要杀我???”戚流接下七把剑,虚幻的月华与银河碰撞出猛烈的灵力冲击波,瞬间无数火花落下,如同坠落银河的流星雨。 “成王败寇,这是你以前常说的话,三年前我善良,决斗之时顾念情谊饶你一命,现在,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云肖、孟雨、三师兄,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就是因为她的出现,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出了事。 要说她没有再暗中动手,谁信? 她自小坚强,从小跟着母亲流落魔界,在腌臜的血肉堆里讨生活,什么样的黑暗她没见过? 她来五圣天,这群人给了她无限光明与美好,陪她度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那么好的人,凭什么要被她害得一无所有? 一瞬间,威压袭来,将戚流死死压制住,嘴角也涌出了一点血沫子。 两个人都是修真界数一数二高修为的女修者,女修相斗,更倾向于技巧与速度,但是时清颜选择用戚流最不擅长的剑气进行威压,直接将斗法拔高到对灵的程度上。 “轰”一声,剑灵相撞,连决斗台都微微颤动。 暗鉴坐在水镜府的位置上,目光始终紧盯着戚流的一举一动,“时清颜的剑灵之力在她之上,再耗下去她就没胜算了。” 明梢前一场伤了手骨,一只手被包成了粽子,他急得站了起来,右手被绷带吊在脖子上,“她就在硬抗,时清颜出自五圣天,这里的灵力与她的驭灵之术同出一脉,能被她调用,戚流在剑灵上输了一大截。” “况且时清颜这打法根本就是在杀人,再一个回合,戚流要是扛不住,我去叫停。她可以输,但不能连命都丢了。”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 当年时絮暗地里下了那么多次死手,她都躲过来了,不能因为五圣之位,在时清颜手里出事。 两个纤细的身影凌驾于半空,一个柔弱,一个窈窕,打斗的激烈程度却不属于其他任何人,在场的其他宗门皆是仰着头,一脸惶恐的表情。 这,这也,太嚣张了。 没想到清颜仙子长得柔弱,性子却这样火烈。 美人当如厮! 看她这情况,十招之内,就能赢了! “她不会输。”朝烨不知道何时站在水镜府的一侧,乌发简单绑起,玄色衣袍在溢出灵气的袭击下随风摆动,语气有些懒散,却又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时清颜撑不住了。” 忽然间,月华的威压忽然被压制下来,转而是银河锋利的异状灵力。 如他所说,时清颜的修为,不能完全撑住月华的力量。 就在此刻,戚流反灌剑气,时清颜怎么打的她,她便反杀回去。 “轰隆”,两道不相上下的灵力相互碰撞成巨大光球,银色那一道的尾劲更为强大,几番追逐,最终将时清颜死死压制。 时清颜刚出手,戚流就知道她是什么想法。如果是原主,碰到这么猛烈的进攻,绝对会火冒三丈。 但是她前几日已经将时清颜的底全部摸清楚,她耐力不够,只要自己一开始主在防守,等她灵力耗尽承受不住月华之力时,自己就能反守为攻。从一开始她就只躲不打,只保证自己不输。 时清颜是直率脾气,性格直白,天真无邪。她不太清楚原主的真实实力,一上来就想靠猛烈的威压取胜。 戚流耗尽了她的气力时再出手,虽然五圣天的灵力不为她所用,但是自己这几天休养得好,用用了固灵丹,打持久战,是不会输给她的。 时清颜吐了一口血,雪白的长裙上染了一坨红。她小脸微怒,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输了。 她清楚戚流的剑术,三年前,她能将她伤得体无完肤,三年后,同样的场景,她怎么可能失去主动的地位? 戚流收回一半的灵力,看着她,掀唇一笑,“觉得我赢你不可思议?” 时清颜本来因为惊讶,有些失魂落魄,在看到戚流下一个动作时,整张小脸惨白一片。 “我本来就这么厉害。”戚流举起剑就劈,一点犹豫的时间都没留给其他人。 月华剑的光芒微微收敛,银河的剑光与日月相交汇,剑气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明梢看到戚流将时清颜打倒在地,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戚流的实力,但是这是在五圣天的地盘,时清颜又有驭灵 分卷阅读48 之术,虽说她修为够,但是光比剑术,她和时清颜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 等等,他在看到她举起那把剑时惊了一瞬,简直瞳.孔.地.震,她这是要干什么? 她想劈时清颜?!!! 眼看着戚流的剑就要落下,一道蓝光迎面斩来,戚流趁势收回剑,避开那道杀招,转身看着出招的元昭越。 “切磋已经结束,不得伤人。” 元昭越说话很慢,声音清冷,如同回春时,山涧里混着冰渣的雪水。 戚流躲开杀招,惊魂未定,半晌才回过神。 元昭越拎着剑已经走到决斗台的台阶下,长发束起,宽大的衣袍被风吹得舞动。 他飞身而起,落在台阶之上,朝时清颜伸出了手,“起来。” 语气里有无尽的偏爱与关心。 戚流眯了眯眼。 原小说里,宗门比斗中,是时清颜对上千曲,后来千曲险胜,时清颜重伤。 时清颜性格强,不肯认输,加上她与千曲有过节,更是铆足了劲去拼,一直被打到昏迷。而元昭越坐于高高的看台之上,虽心有怜惜,却始终不肯破坏规矩,对这位心爱的徒弟施以援手。 夜间,她独坐于窗前,看星宿榭前莲池的万株莲蓬,一边委屈,一边神伤。 然后元昭越就避开众人,偷偷给她送疗伤的固元丹,又亲自替她疗伤。时清颜的伤大多在背部,疗伤时免不得会有肢体接触,两个人感情在无声的暧昧中迅速升温,最后还是时清颜主动,轻轻地牵了一下他的手。 在这场魔与仙的虐恋中,时清颜才是主动的那一个。 按照元昭越的性格,他做不出当面破坏规矩,维护时清颜的行为。 戚流抓着剑,往地上重重一撞,气势颇强,“你说她输她就输了?你得问她自己认不认输,你不能代表她。” 她转过头,斜着眼问时清颜,“哎,你认输吗?” 时清颜性格坚毅,最受不了别人羞辱,被她这么一击,顿时气得又吐了一口血。她咬着牙根,一字一顿,“师父,你不要管我,我今天就算是死,也不会认输。” 戚流转过头又对元昭越道,“当事人都说了不认输,仙尊你快让一下,我跟她继续打。” 说完她用银河将地上的月华轻轻一挑,扔在她手中,比了个“来吧”的手势。 元昭越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 “你伤得太重了,赢不了她。” 元昭越似乎极其厌恶戚流,说话的时候连眼白都没有瞥给她一个,完全就像是把她当空气。 戚流站在场地,就想被一堵无形的墙给阻隔住,又像是一个巨亮无比的电灯泡,站在男女主之间。 就,格外地尴尬。 时清颜小脸倔强,还是有些犹豫。 “你听话,赢她,不急于一时。” 戚流:“……” 时清颜表情也僵了片刻,但是很快恢复过来。 在她记忆里,元昭越都是清冷出尘的,不喜交流,哪怕是她故意去缘灭殿找他,各种方法逗他欢心,他也不过朝自己点点头,极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但是,温柔起来的师尊,真的好暖心。 时清颜咬了咬唇。 戚流在极度震惊中还是保存了一份清醒,她想了片刻,出了声,“那就是说,你认输了?” 时清颜的小脸又皱起来,双目含着泪光,柔弱无比,却还是故作坚强,她咬着牙不肯说话。 这是她的battle主场,居然被这两个人抢去了风头,还让她像电灯泡一样站在旁边尴尬。戚流心有不悦,又问,“你到底认不认输啊?” 剑气之斗中,时清颜伤到了脏腑,确认时清颜落败后,元昭越俯下身,直接将她横抱起送去了医馆。 看台上千万看热闹的小宗门又开始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知道妖王戚流对天盛仙尊元昭越有何心思,也知道她与亲妹妹时清颜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 现在,自己的心上人当着她的面,抱走了自己的仇人。 虽说决斗是她赢了。 但是怎么看,都是她赢了比赛—— 输了全世界。 好在明梢和暗鉴并不这样想。大灰被朝烨重伤一事之后,戚流已经吸取了教训,她似乎想通了,虽然还心悦元昭越,但是对他的执念,已经轻了很多。 水镜府已经赢了三场比赛,接下来妖兽与妖兽之间的比斗,大灰也险胜天仙斋玉女鹦,水镜府的五圣之冠,已成定局。 戚流简直想哭。 太难了,真的,走到这一步,太难了。 这一个月,比她以前一年都要累。又被打又被羞辱,还被诬陷,简直惨得没有底线。 好在结果如她所愿,付出了这么多,也值得。 离最后最正式的大宴还有两天,前些天要准备的细节有很多,全权交由暗鉴处理,戚流只负责出席几个重要的场合 分卷阅读49 。 回到无归峰,戚流关上门,又制作了一个结界,然后召出系统。 系统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像是不愿意理她,【又怎么了?】 戚流盘腿坐在床上,重新回想起这些天来所有有关元昭越的细节。 他在大方向上与小说中的男主没有什么区别,同样地清冷绝尘,一样地高高在上不可攀折。 虽然有一两处异状,她也只当是看小说有男主滤镜,没当回事。 今天角斗场的意外,才让她起了戒备之心。 而且回想起来,细思极恐。 【我觉得这个元昭越不是元昭越。】戚流搓着手指,若有所思,【我觉得,他是朝烨。】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这是我的主场,长这么大,没有谁能在我的台上抢我的风头。所以……我管你怎么秀恩爱,你到底认不认输? ☆、第 21 章 原书中,朝烨的性格与元昭越几乎一模一样,连性格都别无二致。元昭越不爱说话,朝烨也不爱说话,元昭越不喜喧闹,朝烨也不喜喧闹,元昭越有洁癖,朝烨也有洁癖。 这两个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都容易让人混淆。 唯有一点,两个人完全不同。 元昭越性子清冷,对时清颜也是疏离有度的。在时清颜被驱逐东荒之前,他与时清颜的感情一直都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即使是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他也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但朝烨不一样,在被原主囚困的那些年,他心底的阴暗如同角落里的苔藓,疯狂滋长。后来时清颜回水镜府,她的简单与单纯给了他无尽的钦慕与向往,他对时清颜的感情,是热爱又克制的。 【你为什么觉得这个元昭越是朝烨?】 【细节不一样。】戚流倚在美人靠上,回想起“元昭越”带时清颜离开时的场景,【讨厌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眼神,都是藏不住的,即使是再怎么装作漫不经心,细微部分透露出的细节,还是会泄露身份。】 她能感受到“元昭越”看她时的反感和厌恶,也能体会到他对时清颜隐忍而又克制的爱慕。 甚至是他看千曲,都有种阴鸷狠毒的意味。 元昭越与千曲之间是清白的,只有朝烨才憎恶同原主一样馋他身子的千曲。 系统似乎也被这个结论震撼了,它沉寂了好一会儿,【那……我们怎么办?】 戚流顿了一下,十分无语:【……你问我怎么办,你是系统我是系统?】 她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害怕彷徨是没有用的。 所有事情都很乱,虽然事情的大体轨迹和原书一样,但是细节上却全部乱套。 而她这个系统,业务能力简直是倒数,什么都不清楚就敢把她往书里带。 半天后,她得出一个结论:三无产品不可信。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现在的元昭越芯子虽然已经换成了朝烨,也不是坏事,五圣天规矩繁多,他不可能朝我们下手,我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只是有一件事我很奇怪,这个朝烨到底怎么取代元昭越的呢?】 屋外的门被扣响,趴在她脚下的大灰轻轻地抬了一下头,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是我。” 戚流听到朝烨的声音,头有点疼。如果说现在的元昭越是朝烨,那外面的这个朝烨是不是就是元昭越? 也不对,元昭越清冷异常,眼前这个朝烨做什么事都漫不经心,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玩世不恭,不应该是元昭越。 戚流撤了结界,系统“咻”一声又躲在了她的识海深处。门开后,朝烨迈着长腿走进来,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果子,另一只手还提了一个小破袋,里面装了一堆小吃,他坐下来,将里面的东西全投喂了大灰。 “来,吃这个,我早上刚从北峰的果园里偷……摘来的。” 戚流:“……” 能确定这个人不是高岭之花元昭越了。 喂完了大灰,朝烨转过身来,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有没有事?” 白天她和时清颜之间的争斗不可谓不吃力,时清颜出身五圣天,又会驭灵,同时使剑力。这一战中,她虽然没有像妖兽之斗中伤得那么重,但是绝对不好过。 戚流摇摇头,先前吃了两颗平复灵力的复魂丹,现在体内的不适感已经减轻了许多。 “那就好。”朝烨放下心来,俊秀的脸上一瞬间表现出一股轻松。 他走之前又留下一堆辅助修灵的丹药,能在最大程度上帮助她修复损耗的灵力。 前几天托云宫失守,被无名人偷了大量的药石,五圣天四大宫已经加强了防备。戚流打开药袋看,里面鼓鼓囊囊的堆了一堆名贵丹药。 她找来暗鉴确认一番,果真,所有丹药,都是出自托月宫的极品药石。 这个朝烨,到底是谁呢? 暗鉴取出一封信书交给她。信封牛皮纸制成,上面 分卷阅读50 画着洞庭的七十二大湖,信封正中间写着“吾侄儿戚流亲启”。 这是大湖焦氏的来信。 戚流带领水镜府在五圣之争上拔得头筹的消息已经遍布修真界,前期所有对戚流的质疑声一消而散。 无论是妖兽之斗中的沉着冷静,还是神殿请愿中的一飞冲天,亦或是宗门比斗中的聪慧隐忍,她的实力与气魄,都配得上水镜府府主的称号。 她年纪尚小,假以时日,不会比老府主戚峰差。 来信的是大湖焦氏焦景仓,也就是戚流的舅舅。开信后,第一句就是道喜,继而问候她最近是否无恙。 一封信洋洋洒洒,前面十分之九,都是可有可无的废话,信件的最后一小部分提及正事。 因为水镜府已成五圣之首,灭魔中承担的责任会更大,同时五圣天给的补给与机缘也更多,他问及了眼下五圣天的灵脉赠送问题。 焦景仓信中说,为了尽早见到这位女中豪杰小侄女,他已经带着一家老小住在水镜府,等着她回去,与其相聚。 戚流闭上眼,回忆了一下小说中有关大湖焦家的前后内容。 大湖焦氏主妖修,祖上是九尾灵狐,血脉纯正,曾是修真界上最大的妖修之地。后期发展壮大,不免混入了旁系血脉,妖修灵力中也掺杂其他灵气。 大湖焦氏早在两百年前就开始败落,中间有一小段时间短暂地辉煌崛起过,就是原主娘焦宴当家之时。焦宴性格要强,有手段有能力,在她掌大湖命脉期间,焦氏一度恢复最辉煌的状态。 后来焦宴离世,大湖交由焦景仓手中,焦景仓胸无点墨又懦弱无能,在他的英明领导下,焦氏很快又没落到低阶门派的程度。 比如这一次的五圣之争,以大湖焦氏现在的能力,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焦景仓现在带着一家老小去水镜府,目的异常明确,无非是想依靠水镜府夺一点资源。 小说中,原主败落朝烨,四处逃往无果,最后偷偷回了大湖大衍宗。焦景仓夫妇怕惹上事,急忙将自己摘出去,不仅向朝烨泄露了戚流的行踪,还在朝烨赶过来抓她之际,将她死死困于大泽湖不让其脱身,导致戚流完全落在朝烨手中。 朝烨带走原主时,赏了焦景仓两根灵枢草,乐得焦景仓都要叩恩拜谢。 为这两棵药草,他将自己侄女亲手送进虎口,不久后戚流被折磨致死,尸体被扒了皮,悬挂在水镜府城门上。 而焦氏不久后在魔族进攻修真界时被吞并,一代妖修领地,完全地被吞噬干净。 戚流收了信,托了一把火,将信件完全烧灭干净。 有些人,真是有趣,人在风雪中,从来不露面,等到有了实力能分一杯羹时,立刻攀亲带故,一口一个“侄儿”叫得亲热。 “你带信下去吧,让他们等着,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还有,你让影卫们看好焦景仓一家老小,别让他们来回惹事。至于你的丹药房中那些灵丹妙药么,也一并看好了,一点也不要给他们碰。” 他们不是想来分享机缘么,她偏偏一点都不给。 有一点别人说对了,她心眼就小拇指那么点大,看不过去的,一点便宜也不让人占。 这种锱铢必较的性格,跟原主如出一辙。 两天后,宗门之宴开始。除却五圣之外,还有一些表现较为突出的宗门,也在此次宴会之中。 宴会设在北峰坤客厅,离无妄峰有一段距离。 宗门之宴盛况如前,虽然前期状况频发,但是在灭魔役一战之后,新的势力如同雨后春笋一般飞速增长。五圣之争落定,更是为了安抚人心,新一代的人才,将继续挑起大梁,守卫修真界、人界、魔族交汇的边界。 盛大场合,戚流自然要盛装出席。在日光还没落下的时候,她便开始化妆挑衣服。 一身大红的长袍及地,长发挽起一半,缀上镶琉璃宝珠的金步摇,妆容夸张,但是她气场强大,撑得住这艳丽的装束。 出场的时候连明梢这种不喜欢她风格的直男都惊艳了,他上下打量她一番,“我们水镜府,不仅实力雄厚,就是选美,我们也能照样前三甲。” 万花会美人榜,戚流必定前三。?轻?吻?最?萌 ?羽?恋?整?理? 戚流耐夸,也不脸红,点点头,“嗯嗯,我也觉得。” “……” 几人来到宗宴的大殿,在门口正好碰上时清颜。她容貌清丽,向来不喜施粉黛,因为重伤不久,此时脸色微微苍白,着实我见犹怜。 偏偏这般柔弱的小人儿无比坚强,她不顾伤痛,毅然决然决定不错过晚间宴会,跟着两位师兄一同进入大殿。 门口处,戚流一身华袍,无比嚣张地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两位俊秀的护法,全身上下都写满赢者的气息。 时清颜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百里无烟和洛冰成走在前面,看到戚流,脸上都露出不喜的神色。两个人象征性地给戚流施了个拜手礼,戚 分卷阅读51 流也回以行礼,大大方方。 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戚流从桌上拿了颗葡萄塞进袖子里。大灰在她袖子里趴着,乖巧聪明,一动不动,接过来葡萄便吞了。 宴会正式开始,最先是天仙斋的一众美女子的软舞,佳人如云,裙裾飘飞,千曲站在中央,曼丽的身姿如同水中的游草,柔软无骨。 接下来是五圣天弟子的剑阵表演,因为少了慕容秋,剑阵微微有瑕,但是也不失于一场好的表演。 戚流风格低调,做事高调,这种情况下并没有出风头,她漫不经心地剥着葡萄给大灰吃,自己则在暗中观察着元昭越的一举一动。 “看了这么久,还看?”后方传来了声音,戚流转过头去,朝烨正慢悠悠地喝着杯子里的酒,看到她,狭长的眼微微眯了一下,“好看么?” 戚流并不知道朝烨是什么时候来的,万鬼宗入围她确实没想到。 “没有。”她摇摇头,笑一笑表示礼貌,又转过身去。 戚流继续给大灰剥葡萄,长发半披身后,琉璃宝钗微微晃动。 朝烨修长的手指敲在矮木桌上,又一下没一下,心中略有不爽。 宗宴结束,五圣之争完美落幕,就在众人要离开时,一块留影石不知从何处滚了出来,画面上的内容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时清颜御剑而行,裙裾在风中飞扬,她行程极快,如风如电,或许是过于专注赶路,她完全不知道她的背后,贴了两只诡异的魔兽。 朝暮鸟是她带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从来没人敢正面刚我。好了,原女主你该下线了。 ☆、第 22 章 天仙斋这个时间将时清颜带两只魔兽的消息暴露出来,和戚流所想的如出一辙。 宗门比斗,元昭越对时清颜表现出的关心,已经不止是师徒情谊这般简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猫腻。 早在戚流找缘灭殿师徒四人谈判之前,她就将记灵珠上的内容复制给了千曲。谈判结束后,洛冰成在她身上施以咒术,只要她将时清颜的消息泄露出去,咒术便会发动警报。 原小说中,时清颜是团宠,做错了事都会有痴情男配争相抢着背锅。 况且在他们看来,这件事也不是时清颜的错,如果不是戚流故意将时清颜气跑,后续的意外也不会发生。 归根结底是戚流的错。 说不定这魔兽,就是她使出的招数,想嫁祸给他们的小师妹。 留影石内的内容播放完,所有人脸上都面带惊恐。 时清颜也一脸迷茫,她被几个师兄弟保护得很好,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惊吓,她脸色惨白,原本就憔悴的脸更显可怜。 洛冰成愤怒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戚流身上。 “师兄,不是她。”百里无烟性格冷毅,此时的脸也拉得很长,他提醒道,“戚流身上的无言咒没有反应,这件事应该不是她做的。” 戚流盘腿做好,也跟其他人一样不可思议,她演技精湛,此时的模样找不出一点漏洞。 暗鉴向来沉稳异常。而这件事从头至尾明梢也不知道,他的表情和也其他无关群众别无二致。 这些天,五圣天的人暗中一直紧盯着他们的动作,这群人没有任何异常。泄露时清颜带朝暮鸟入五圣天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查不出来任何有关于这颗留影石的来历。 确实不像出自水镜府之手。 修真界对待魔物一向苛刻,时清颜这种半妖半魔,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被人所接纳。小说中,一只危害不大的小圆魔兽跟时清颜混得熟,都害得她被罚去思过崖思过一年,更别提她这次带了一对朝暮鸟进来,闯了这么大的货。 戚流暗自盘算,这次,够时清颜喝一壶的。 天仙斋最先站出来,说话的是千曲,她今日浓妆淡抹别样华丽,粉黛厚重,唇珠饱满,全身散出幽淡又绵长的清香。 “仙尊,这件事您待如何处置?”她站起来,温柔的目光落在元昭越身上。 好戏已经开始。千曲是原书中仅次于戚流的恶毒女配,绝对不会放女主一马。 半魔灼人中,原主坏得众所周知,千曲则是阴招层出。她明面上与世无争独自美丽,暗中栽赃嫁祸坑蒙拐骗,无所不为。 元昭越的目光从时清颜的身上收回来,戚流注意到元昭越无意间瞥了千曲一眼,眼中满是嫌恶。 “将她送于思过崖思过一年,无我允许,不得踏出山崖一步。” 元昭越声音清冷,话音落下来,戚流就皱上眉头。小圆魔兽的意外,就让时清颜思过崖思过一年,这次这么大的意外,不应当是这种惩罚吧? 千曲笑了,艳红的唇色夺目扎人,“仙尊,妖兽之斗的意外,大小宗门损伤将近一千人,水镜府府主戚流重伤,连命都丢了,时清颜就简简单单的思过崖思过一年,凭什么?她的命很金贵吗?” 戚流默默 分卷阅读52 喝了杯酒。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千曲这个人不咋地,但是说的话,深得她心。 此次意外死伤无数,她重伤到根脉,这么大的罪责落在别人身上,难逃死罪,为什么放在时清颜身上,就成了一年思过就能抵消的事? 凭她是女主,有女主光环? 无论是谁,做错了事就该承担责任,男女主更应该有正确的三观,就算是无心之过,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人该为她的无知买单。 戚流再次得到时清颜的消息是在晚间。 天色已晚,暗鉴拿到了五圣天分发下来的要务,大大小小的有好几件,由此次择优选出的五圣宗门自行选择,依次来处理。 戚流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只令牌上。 临天城外郊出现若曼花魔的踪影。 临天城在万鬼宗附近,位于魔界与人界交界之处,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繁华的城区。 若曼花魔,就是温三和梦境中将他女儿温青芽折磨致死的藤蔓,一出现,往往是成千上万只。 她盯着令牌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好像还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明梢推着门就开了,他后面跟着大灰,一脸的笑意,“戚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猜猜,时清颜的事后续怎么处理了?” 他笑嘻嘻地,难掩喜悦:“因为天仙斋和飞云宫的干预,又有其他受损严重门派的威压,时清颜为了不连累五圣天,自废修为,并自愿被驱逐至东荒,从此自生自灭。” 暗鉴咳了一声:“你表情能收敛一点吗?” 戚流抬起了头,“……” 原小说里也有时清颜被驱逐东疆这一段,因为天仙斋千曲和飞云宫云萝的联手坑害,致使小魔君凤硕对时清颜念念不忘,千曲便造谣时清颜与凤硕有染,此时恰遇魔族顺着刹江而下攻打修真界,更是造成时清颜被被层层误会加身。 后来元昭越废除时清颜修为,并将时清颜驱赶至东疆大荒一带。 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戚流点点头,漠然道,“知道了。” 她转过身将令牌交给暗鉴,“我们暂时先接下花魔之务,你应了五圣天的邀请,然后连夜收拾一番,明天我们离开这里,直接去临天城。” “去临天城可能要耽误一段时间。”戚流低头思忖一瞬,“以后焦景仓来信,不需要过我手,你知道怎么处理。” “是。” 一想到要离开,戚流就高兴得热泪盈眶,五圣天这个鬼地方,她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暗鉴离开后,戚流又罩了一个结界,问系统有关的若曼花魔的后续。 原小说中,时清颜流落东疆大荒时,元昭越除魔时遇到若曼花魔,他将这花魔清清理干净,但是自身也受了不小的重伤。时清颜出了东荒,按捺不住相思之情,偷偷来五圣天探望他,还为元昭越清除残余的魔气。 两个人来来回回之间,感情更上一层楼。 系统想了一会儿,答道:【若曼花魔在后面确实出现过多次,但是它又一个更重要的来历。】 【传说,原主的娘亲焦宴,当年就是死于花魔之手。】 * 两日后,一群人来到临天城。 暗鉴回水镜府处理一切事宜,戚流的身边只剩下明梢和大灰。 若曼花魔危害在朝暮鸟之上,又行踪诡异,除却水镜府外,五圣天也派出几位修为高超的弟子。赶到临天城时已经是晚间,几个人决定就在临天城城中心的一处客栈暂时休息。 刚入城,戚流就感受到一股怪异的灵力,但是灵力时有时无,仔细去感受时,却又找不见了。 她转过头问明梢,“你有没有感受到一股怪异的气息?” 明梢探出虚灵,并没有感受到其他外溢的灵气,“没有。” 大灰跟在两个人后面,甩了甩头,表示自己也没有感受到其他灵力。 大灰的探灵能力在妖兽中数一数二,既然它也没有感受到,戚流只当自己是长途跋涉,有些虚乏,情绪过于紧绷。 临天城之下就是万鬼宗,处于人界与鬼界交界之处,入夜时,长街两侧挂满红柿子一样的灯笼,将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 街上除了各种修者,还有许多夜间出行的鬼怪。这些鬼怪白日不敢出门,夜晚则狂欢喧闹,游走在热闹的集市之上。 一只野猪精叼着一枝花蹿过来,还没近戚流的身,就被明梢一个眼刀吓了回去。 他转过头,表情严肃地看着戚流,“现在有些精怪,色胆包天,连命都不想要了。” 戚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怪异热闹的集市,有些新奇,觉得很有意思,但是为了维持住高冷的人设,面上依旧表现淡淡。 已经过了饭点,客栈里人倒是不多。几个人要了两张桌子,五圣天的六个子弟们一桌,水镜府的两个人一桌,大灰坐在戚流对面,后腿蹬在椅子上,只露出一颗硕大的脑袋。 等它风卷残云 分卷阅读53 将一桌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又盯着隔壁的桌子看,然后用手(脚)指了指桌上的一盘糖拌藕片。 藕片和菱角,是它最喜欢吃的东西。 余析是洛冰成的大弟子,平日里最爱养妖兽,他对大灰这种智商不高战斗力爆表的妖兽极有兴趣。他指着桌上的菜,“你想吃这个?” 大灰点点头。 他端着菜过去,戚流伸过手要接的时候,百里无烟突然将盘子截住,端在手上。 他突然开口,对戚流道:“求我。” “嗯?” 百里无烟手里端着菜,看着兴奋的大灰,面无表情地重复道:“你求我,我把菜给你妖兽。” 戚流快要气笑了,她倒是没想到,五圣天的弟子们居然这么记仇。她表情怪异地看着百里无烟,背后冷不防被一个冰冷的爪子推了一下。 大灰把脚搭在戚流背上,又把她往前推一步,示意她去求他。 戚流气得七窍冒烟,她转过头来盯着它,吓得大灰抱住了头。 “要吃藕片是吧?店家,要一百盘糖拌藕。”戚流在大灰头上狠狠地拧了两下,指着那堆成山的藕片,“你今天不吃完,别给我回去,你个丢人玩意儿……” 五圣天的弟子们:“……” * 半夜,戚流躺在床上休息。她现在这个修为,早已不需要睡觉,在异世待这么久,她也开始习惯闭目入定。 冥想状态中,她又开始嗅到那股怪异的气息。气味香甜,香气之中,又混杂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忽然出现一些异动,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门外走过一个窈窕的影子,这个人她认识,是洛冰成手下的一个弟子,叫孟瑶。 她走路的姿势很怪异,仿佛行尸走肉,又像是木偶一样被人,浑身上下都表现出一股不自然。 “这么晚,你去哪?” 孟瑶不出声,依旧往前走。 戚流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孟瑶一惊,随后像提线木偶的绳索断了一样,直直地栽倒下去。 戚流将她翻过来,发现她面色惨白,全身修为散尽,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窗外一大簇藤蔓一闪而过,怪异的气味越发浓重。 戚流立刻放下孟瑶,循着藤蔓逃跑的路线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我现在怀疑大灰是地方派来的卧底,想丢了…… ☆、第 23 章 藤蔓的速度并不快,它随着地面不停地涌动,晚上天黑,灯光时有时无,追起来很不方便。 在灯光暗的地方,它会适当地放慢速度,以缓解灵力不禁的状态,戚流全神贯注地追着它跑,也没有跟丢。 接近凌晨,临天城慢慢地安静下来,路边有几个喝得烂醉的妖魔或精怪,东倒西歪。 戚流发现不对劲,晚间时她在临天城逛了一圈,这条街道她没有来过。 藤蔓始终向前蹿,速度在她快的时候快,在她放慢脚步的时候慢—— 更像是故意在引她往某个方向走。 系统提醒她:【宿主你小心点,这藤蔓在诱敌。】 银光一闪,戚流抓住流云鞭猛地像那一簇长叶抽去,叶片被鞭灵齐齐斩断。 她处在一条空寂的长街中间,街道两边开满店铺,生意都冷清,一个人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任谁都要心生警惕。戚流停下脚步,立刻给明梢和大灰传了信息,也不打算追,手指捏了一个诀,藤蔓被斩断的地方留下不起眼的灵气。 就在她停下脚步的那一刻,手腕和脚像是被什么操控一样,有种隐隐的力量提着她往前走。 戚流想起孟瑶昏迷时□□控的场景,想必这藤蔓现在也要如法炮制,想来操控她。 她的修为高出孟瑶很多,并没有被这些藤蔓完全控制住,手心朝上,祭出银河。剑光闪过,“刺啦”一声,将这些看不见的黏重的丝线尽数斩断。 但是不管她怎么切,那些肉眼不可见的细丝,蛛网一样黏重,四面八方地朝她粘过来,将她往前方拉。 她手掌轻轻一翻,用剑光给自己罩了一个护壳,终于将这些诡异的线抛除在外。 戚流站在原地等援兵过来。 接近破晓,天黑得诡异,红灯笼高高挂起,绵延到街道尽头,红色的光印在石板地上,周围空得没有一个人。 戚流抱着胳膊搓搓自己,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总感觉背后有股阴森森的冷气。 面前正对着一栋高木楼,牌匾上写着复杂的三个字,牌匾都用金漆描透,做工细致。繁体字写得微微潦草,她隐约地辨认出最后一个字是“楼”。 不知怎的,她突然感觉到楼上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抬头一看,三楼上,原本半开的一扇窗轻轻阖起。 戚流的眼极快,电光火石之间,她看清楚那个人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分卷阅读54 元昭越?! 她心生奇怪,偌大的店铺开着,里面漆黑一片,散出幽幽的光。 虽然奇怪,但是她知道不可轻敌,也不敢上前,依旧等在原地。 一股莫名的力量拉着她往前,她双目混沌,突然地头晕起来。 恍惚间,那栋楼自己动了,模糊中,它自己朝着她走过来。戚流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去哪?” 有个人突然拉住她手腕,戚流猛地惊醒,发现朝烨抓着自己,她身后是一扇门,抬头往上看,潦草的三个描金大字灼目逼人。 **楼。 是她本来面对的那栋木楼。 她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中招,这迷幻术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住了她的心神。 朝烨看了看她,又看一看背后的高楼,脸色有些怪异,“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找人。” 戚流看着三楼紧闭的木窗,补了一句,“我找元昭越。” 她身边有太多跟元昭越长得像的人,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比这个还要像。 这简直就是元昭越本人! 朝烨抬头又看了一眼牌匾上的三个字,一言难尽,“你确定?”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戚流隐隐约约只能辨认出最后的“楼”字,其他的字过于潦草,她认不清,摇摇头。 朝烨说:“欢喜楼。” “……” 欢喜楼是什么地方,戚流很清楚。 修真界有三大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方,水袖坊,红颜阁,欢喜楼。 尤其是欢喜楼,荤素不忌,里面男绾美妓,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戚流明白过来,脸色也有点抽。既然这是欢喜楼,里面的那个人断然不会是元昭越。 她定了定神,“我应该是看错了。” 想到方才差一点踏入欢喜楼的场景,戚流心有余悸。不知道是幻境中它自己走过来,还是她中了迷术不小心走过去,都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今天不是朝烨拉住她,她独自进去,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这个欢喜楼里面藏着的怪事,着实不少。 —— 回到客栈,五圣天来了两个医修,在给孟瑶修灵。 那群藤蔓取走了她大量仙灵,现在她修为倒退,皮肤上爬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纹路,形状像细碎的树根。 灵兮收了衣箱,面色沉重,“她中了若曼毒,毒素一时半会儿清除不了,想要根治,必须利用纯净的灵脉,将毒一点点逼出来。” 洛冰成点点头,“你带她回五圣天医治,再将消息带给师尊。” 灵兮收完东西后带着人退了下去。 戚流看着孟瑶脸上的青灰色的印记,心里翻出一股怪异的感觉。 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天大亮,五圣天弟子去欢喜楼,将十几层木楼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东西。 戚流在昨天看到“元昭越”的那个房间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最后在一面铜镜后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赤金阵法。 她面不改色,拉着朝烨离开。 “你发现了什么?”出了欢喜楼后,朝烨问她。 “没什么。”戚流回想一瞬,问朝烨,“你看到什么了吗?” 朝烨摇摇头,“什么也没有。” 戚流并不是个耐心的人,方才在屋里检查,朝烨比她细心得多,铜镜后面他也检查过。 但是他什么也没看到。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戚流搓了搓食指。 朝烨奇怪地看着她,却看她摇摇头,“我不确定,今晚验证一番。” “你要做什么?” “晚上你就知道了。”她摸了摸下巴,转头又看了一眼欢喜楼。 朝烨皱眉,“你晚上要去欢喜楼?” “里面的人很明显是要诱惑我们进去看,不对,他是只想让我一个人去看。”戚流抬头看着远处楼顶的琉璃瓦片,“我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朝烨依旧坚决:“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你名声不好。” “我还有好名声?”戚流挑一挑眉滢,“这种地方水镜府不出面,你还指望五圣天的人进去吗?” 空气沉寂了一瞬,朝烨道:“那里面的人都能让你中幻术,绝对不简单。” “大灰和明梢都会跟着我。” 回到客栈,戚流暗中吩咐影卫,跟好自己,再向暗鉴要了几贴就急的药物,由传送阵传过来,留给她备用。 还没到晚上,明梢敲开戚流的门,大灰跟在后面。他面色微皱,“又出事了。” “洛冰成的小弟子,孟溪,失踪了。” “什么时候?” 明梢回道:“从欢喜楼出来时还在的,回来的路上她不见了,到现在一直没有讯息,连魂灯也指不出她在什么地方。” 戚 分卷阅读55 流想到孟瑶,又想到孟溪,最后又想到自己身上的异状,又皱起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朝烨:不准去欢喜楼,欢喜楼里面的都特么没我好看! 戚流:说实话,我再看到元昭越类似的脸,真的要吐了! ☆、第 24 章 刚入夜,欢喜楼前的一条街开始热闹起来,来来往往游荡着许多人。 戚流带着大灰进了楼,立刻有人迎上来,招待她往里走。 不同于昨夜看的阴森,欢喜楼里面烟雾缭绕,香风四溢,巨大的楼屋顶高悬,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空台,台上用夜明珠装饰,散出璀璨的光。 这倒是有些像她上辈子经常走的舞台。 台上有女子表演,杨柳细腰,柔弱无骨,看得明梢眼都直了:“不愧为欢喜楼。” 以前戚流管得紧,他也只敢偷偷去花天酒地,哪里敢这么明目张胆出现在这种档次的销金窟? 接待的小倌一眼就看出戚流来历不凡,立刻引她到雅座。雅座是一间离看台不远的隔间,木制屏风阻隔了隔间与外界的视线。 戚流看到台上一排好相貌的男子,摸了摸鼻子,“好地方啊。” “要不是晚间有事,我就睡在这里了。”明梢眼睛直勾勾盯住一个粉色衣裙的姑娘,“那个好看,春水一样。” 戚流眼睛滴溜溜地转,落在下面一个端茶水的小倌身上,“这个模样好,眉清目秀的。” 明梢愣了一晌,“这个和元昭越长得差许多。不过你要是喜欢,今晚叫他来服侍你也可。” 明梢的心思已经飞出去,目光如炬,都快忘了自己初来的目的。 戚流第一次逛.窑.子,不免有些新奇,她点点头,“可以啊。” 明梢立刻叫人上来。 大灰蹲在一边吃瓜果,不动声色,眨眨亮晶晶的眼睛。 朝烨在看到戚流叫人上来时,脸黑得出奇,心里莫名不爽。张伯在给他煮茶,探过身看他,“小公子怎么了?” 朝烨站起来理一理袖子,“茶不喝了,我有事要出去。” 等朝烨出了门,张伯忽然想起来什么:“小公子,我听说水镜府的戚流府主来了临天城。”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说出来好:“你出去玩的时候,小心点,别被她发现了。” “……” 临天城的城墙上挂着一排灯笼,这是人界与鬼界交界的地方,晚间刚过,城中越发热闹起来。 他来到欢喜楼,往里面看了一圈。戚流正坐在雅阁里,屏风横在前面,挡住所有视线。 但是大灰的画面不停地传入他视线,明梢叫了好些个小倌,一群模样不一的人排成排站在她面前,戚流忍不住面露兴奋。 真是赏心悦目啊!这些天,总是看到和元昭越长得八.九不离十的男子,眼睛都疲劳了。 看百花齐放才有意思。 她又把目光投到楼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空气里又弥散着一股又甜又腥的味道。但是这味道很淡,混在香风里,让人难以察觉。 “这个人,我是不是见过?” 空台上又换了新的人上场,戚流歪了歪头,觉得其中有个人长得面熟,指给明梢看。 怎么长得有点像朝烨。 明梢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站起来,“莫消。” “?” 戚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朝烨后面那个青衣男子。 明梢和莫消共事多年,彼此熟悉,他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混在人群之间的莫消,反倒忽视了一脸不爽的朝烨。 戚流并不认识莫消,这个角色,无论是在原书还是在现在,都是一个出场死的炮灰角色。 他又活了? 戚流立刻问系统:【这个真是莫消?】 系统好像也被这些莫名其妙的情节给折腾糊涂了,它沉默了一下:【看他长得这个样子,好像是。】 【什么叫好像是?你是系统,开的上帝视角,你不知道?】戚流心里闷闷,【还好我攒了神尊一个愿望,等有机会了,我就许愿回到我的本来生活中。】 这里的事情,一团糟。 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触碰到了系统的权威,它短暂地愣了一瞬,不高兴地,【不行的!】 戚流没管它的不满情绪,转头对明梢道,“明梢,你去把莫消叫过来。” 这个莫消,不是在大府秘境被朝烨杀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死而复生,还是一直没死? 过了会儿,明梢两手空空地回来,“方才我下去找了,没有叫莫消这个人的,连他这个人也不见了。” 他心生奇怪,“兴许是我看错了。” 空气中又浮出若有若无的怪味,戚流点点头,“可能看错了。” 楼内歌舞升平,明梢过去找粉衣女子共度佳夜,戚流看着周围没人,起身循着那股 分卷阅读56 气味走。 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三楼的一个房间前。 房门打开,来人朝她一笑,“戚主是越来越聪明了。” 戚流手心已经祭出银河,面色不善,“不是我变聪明,是你的招数太低级。” 从一开始,只有她能闻到那股怪异的气味,无论是孟瑶出事还是赤金阵法,只有她能看得出异样。甚至是最后现出元昭越的模样,只为勾她进楼。 这只能说明,他是故意引她一个人过来的。 戚流问他:“你把孟溪藏哪里了?” “我不知道,不过那个丫头凶多吉少。”莫消歪了歪头,“你找到她,她也不一定愿意活。” 说着他突然出招,一掌打向戚流,戚流反应极快,后退一步闪身躲过,只在衣角处掀起一丝波纹。 “戚主,对不起了,我没有办法。”留下一段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他跳窗而去,混进长街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戚流伸头向窗外看去,再也没能找到他的踪影。 虽然只是掌风,戚流还是感受到一股怪异的灵力贴在身上。她捏了个诀排清体内异灵,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听到动静后,明梢和大灰赶过来,出乎她意料的是,一人一壁虎后面还跟着朝烨。 明梢问她:“看到莫消了吗?” “看到了,他打了我一掌后跑了。”戚流不自在地摸摸脖子,又看了一眼楼下,“他没打中我,但我还是觉得不舒服。” “莫消会下毒,但是从没赢过暗鉴,你把暗鉴给你的御百毒的药吃下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戚流按照明梢说的方法做了,果然轻松了许多。 她松了口气,朝烨却看着她,突然出声道,“等等。” 他走进了,盯着戚流的脖子看,然后撩起她垂在背后的长发。 只见她雪白的脖颈上,莫名出现一片细密的如同树根状的纹路。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等我空闲了,我就向神尊许愿回到原来的世界。 系统:女人,你在挑战我的权威? ☆、第 25 章 不同于孟瑶身上的印记,戚流脖子上的这一小块纹路微微泛红,呈半透明状,在灯光下呈现出瑰丽的色彩。 她手指聚灵,抚住这片印记,尝试去逼出这诡异的东西。 朝烨拦住她,“别再逼它,它越长越大了。” 这片纹路像是能吸收某种力量一般,她越聚灵,纹路的颜色就越重,纹路边角的细根慢慢地往外长。 她从芥子里又掏出两颗祛毒的药丸,吞下去后,一点作用也没有。 这片纹路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长越大,细密的根须之间,还开出一朵红色的小花。 戚流对着镜子看脖子上的花纹,一脸恶寒,“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样能把它给弄走?” 这纹路像是活物,还在慢慢地生长着,像是要爬满她全身。 虽然它不痛不痒,但是想到它那如同有生命的纹路,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朝烨站在她背后,撩开她头发看了一会儿,“这纹路长在你皮肤上,没有扎根在体内,想要取出它,可以将这一块皮撕掉。” 戚流脑袋里钝了一瞬,有些愣。 系统趁机提醒她:【他的意思是,把你这块皮扒掉。】 她短暂地垂眸了一下,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会儿,她把银河递给明梢,“可以,你来吧。” 戚流把头发全部撩上去,露出洁白的后脖子,“你切这块皮的时候快一点,我怕我忍不住疼。” 这块纹路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纤细的根须沿着她皮肤往外蔓延,暗红的纹路有种别样的诡异。先前的小花苞已经全开,在根须的尽头,又打了两个小花苞。 明梢将银河缩小成匕首一样的大小,轻轻戳进她皮肤,殷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 戚流觉得脖子一凉,闷哼一声。 银河不伤主,在这种情况下别样匮钝,戚流感觉想有凿子在凿自己的皮肤,眼圈都红了。 “我来吧。”朝烨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银白小巧的匕首,他走到戚流身后,看到她背后的衣服被血浸湿,皱了一下眉头。 朝烨的动作很娴熟,锋利的刀口轻轻地撬开她皮肤,隔开那一团印记。 戚流咬着牙哼了一声,脖子上那块皮被朝烨取下来,随后被敷上一层厚厚的膏药。 被取下的那块皮上的纹路很快黯淡下来,盛开的红色小花也很快枯萎干涸,变成青黑色,有些像刺青。 戚流转过身,因为疼痛,上挑的眼角处浮现一片潮红,眼圈里挂着一点泪水。 并不楚楚动人,有种异样的风情。 取出若曼根须之后,戚流立刻回客栈,摆出通灵阵,跟暗鉴通讯。 暗鉴那端传来一阵嘈杂声,戚流微微疑惑,“怎么了?” “大姑娘向我要灵枢 分卷阅读57 丹,我没给,她不高兴,跟着夫人在门口砸东西。”暗鉴揉一揉眉头,脸色无比疲惫。 他说的大姑娘是焦宴的表妹,焦景仓的女儿焦月。大湖焦氏早在两百年前就开始败落,到焦景仓这一代,更是废物层出。 灵枢丹由灵枢草炼化而成,是用以提高修为的灵药,作用和时清颜用银雪龙换筋骨相似,能不用修炼,在一瞬间将自己的修为拔高几个度。 焦月修为不济,性格又懒,不想好好修炼,一直想着走捷径。 就这样的人当家做主,焦家没落是必然的结果。 戚流搓了搓手指,就凭焦月这遇事就跳脚的性格,就算用了灵枢丹,也挨不过修为高于心性的反噬作用。 “一颗都别给。”她瞥了一眼暗鉴身后,一脸厌恶,“她们要是还在闹事,你就偷偷拿他们试药,毒哑了毒傻了都可以。” 空气沉默了一瞬,暗鉴开口应道,“……好。” “戚主这次找我何事?” “莫消之前,除了跟戚峰,还有过别的主人吗?”戚流问道。 “没有,莫消以前就是洞庭大湖的小妖,一直跟着戚峰府主,老府主落败后,一直跟在您后面,没有别的经历。”暗鉴回想了一下,语气肯定。 “那你帮我再查查他以前的来历,还有他两月之前不是走了么,你将他墓穴也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莫消怎么了?” 戚流揉了揉太阳穴,“他活了,还对我下了一种怪异的术法。”她把处理过的伤口给他看,“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连你的万灵丹也解不了毒。” 连他的丹药都解不了毒?暗鉴脸色一变,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戚流来的时候带了许多药草,伤口事后的处理不成大问题。晚间,朝烨跟着大灰进来帮她换药,他带了无暇草,“你这里破了很大一块皮,用无暇草可以填补伤口。” 戚流把头发挽了一个髻,避免长发碰到脖子上包扎的地方。她的头发很柔软,带着一点浅浅的栗色,额前几缕青丝垂下,让明艳的相貌带上了几丝柔软。 朝烨给她上药,药膏碰到伤口的一瞬间,她“嘶”一声一缩脖子,“啊啊,好疼,你就不能轻点?” “扒开那片印记的时候也没看见你疼成这样?”朝烨看了她一眼,手却轻柔许多,“你……不会是装的吧?” “那种情况下,就算疼死了我也得忍着,伸冤叫屈是事后做的,嘶……”她疼得一哆嗦,转过身,一拳怼在他右肩上,“叫你轻点,你聋了吗?啊?” 拳头砸在身上,“轰咚”一声。 朝烨揉着胸口,瞪她一眼,“我看你打人挺有力气的。” 实在因为疼得慌,戚流的脾气有点暴躁,她朝大灰踢了一脚,壁虎可怜兮兮,脖子一缩再缩。 明梢也害怕,他以前最怕的就是戚流发火,拿他们俩撒气。本来觉得这段时间她脾气好了点,结果一出事,她的无名火又来了。 经验充足的两个人,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门,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朝烨一个人在屋里。 朝烨:“……” 朝烨帮她换完药。她腮边的头发被濡湿,额头上滚着汗珠,和传闻中的飞扬跋扈完全不同,脸色纠结,要哭不哭。 倒也是……有几分可爱。 突然一阵嘈杂声,客栈廊上的灯火亮了一片。 戚流抬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明梢推开门,“孟溪的魂灯亮了,在万鬼宗和临天城交界的亡山里。” “……”戚流脸色有些惨淡。 亡山,是专门用来埋尸体的尸山。 孟溪在尸山,魂灯又怎么会亮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急性胃肠炎,上吐下泻,折腾到凌晨三点,差点厥过去。想跟小天使们说一句,真的要注意饮食卫生,天气越来越冷了,注意保暖,少吃生冷食物哦~日常爱你们~ ===以下自动变色情节==== 戚流:雾草,特么的疼死啦! 朝烨:我……我轻点? 我没开车:) ☆、第 26 章 戚流举着火把,跟着洛冰成和百里无烟,来到亡山。 五圣天的人受到重击,孟瑶孟溪出事,原本的五个人只剩下三个,除洛冰成之外,还有一个叫作余析的男弟子,沉默寡言。 尸山只有一条绵长的小路蜿蜒而上,只容得下一个人走过,两边是茂密的山林,偶尔还有一两声狼嚎。 戚流脖子上的伤口在右边,她换成左手举火把,跟在后面一声不吭。 她的后面是朝烨,他看到她背后的伤,“孟溪的事交给五圣天便可,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戚流摇摇头,“没事。” 她将手盖在后颈处的伤口上,伤口愈合得极快,被扒的皮已经重新生长出来,此时的疼痛已经不明显。 经过先前的一幕,她 分卷阅读58 一直在沉思一件事。 原主最后的死状很惨,是被朝烨活活扒了皮的。 修真界不同于凡界,想要彻底报复一个人,将他灵魂打碎,或是抽出经脉,又或是摧毁灵识,都比扒皮更为狠毒。 扒皮只是毁灭一个人的身体,不伤及魂魄,后续的伤痛都能修补。 朝烨去扒原主的皮,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泄愤吗? 越往山里走,瘴气越重。亡山沉积着久年的尸体,里面怨气层层叠叠,但是整座山之外被万鬼宗罩了一个囚灵的阵法,漫天的怨气并不能外溢。 久而久之,怨气也生出了灵识,幻化成一个又一个虚幻的白影,幽幽地在周围飘荡着。 虽说在这修真界待了不短的时间,戚流还是对鬼这种存在有着生理性的恐惧。她搓一搓胳膊,头皮也一阵阵地发麻。 她朝后面的大灰喊了声,“跟紧点。” 说完后,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朝烨是鬼修,按理说,他本体也属于妖鬼一列。 不过他本身与常人无异,又生得一副好相貌,相处这么多天,戚流对他没有恐惧的感觉。 “到了。” 洛冰成一手托着孟溪的魂灯,另一只手执着引路的罗盘,停在一处破败的古墓前。 古墓边角有一个向下延伸的甬道,台阶破败,漆黑一片,百里无烟用火把照了照,那甬道看不见底,延长到地底深处。 几个人将剑灵收住,亡山怨气浓重,剑光的灵气很容易引来怨气的围攻。 他们能扛得过这些怨气,就怕耽误了时间,导致孟溪更加危险。 五圣天的人先进去。戚流伸头看了一眼那暗道,许久后才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拽着明梢和大灰,“明梢你走前面,大灰你走后面。”又让朝烨站在她右手边,才肯迈动脚步往下。 前后左右都被什么包围住,才有安全感。 火把渐渐熄灭,戚流从芥子里掏出几颗能照明的明珠,“你们拿着,别走太快,离我近一点。” 台阶两侧的墙壁上爬满类似爬山虎似的叶片,错落交叠在一起,空气里也有一股久湿未干的霉味。 令人很不舒服。 周围很安静,有树枝叶片被风吹过的细碎声音。但是这地底阴湿,没有洞口,戚流不觉得将这些动静与鬼魂联系在一起。 这样想着,她不动声色往朝烨那边凑得更紧。 朝烨不耐烦地瞥她一眼,但是在看到她强壮镇定的脸色后,又皱了一下眉。 戚流她,怕鬼? 手中的通灵符突然响起来,戚流抬手将灵阵摆在眼前。暗鉴整个人出现在通灵阵里,正站在一处空荡的墓穴之前。 是莫消的墓穴。 暗鉴面色不安,提醒她,“你要小心,莫消的尸体不见了,那个人,应该是真实的莫消。” 莫消死后被戚流厚葬,此时他身后的墓穴被翻开,露出空无一物的棺椁。 所以,戚流上次见到的莫消,未必就是活人。 几个人继续往下走,台阶弯弯折折地通向下方,配上夜明珠阴惨惨的亮光,更加诡异。一片漆黑中,朝烨问戚流,“你知道若曼花魔的来历吗?” 若曼花魔的来历,系统之前给她普及过。 若曼花魔是花妖乌西所化。乌西这个人,和戚流她娘亲焦宴一样,都是妖族内数一数二的女中豪杰。 四百年前,若曼族开始辉煌,名声开始超越大湖焦氏,成为妖界的中流砥柱。若曼族为寻求更大的机缘,开始与修真界的大宗门联姻。 乌西时任若曼族族长,她爱慕着归元宗宗主虞笙,前方百计将自己交了出去。两个人顺利结为道侣,归元宗借助妖族的势力巩固自身,而若曼族也凭借大宗门的机缘,族内事务,全部走向正轨。 这本来是一项双赢的合作。但是事情却在后来,逐渐发生偏差。 虞笙突然疯魔,亲手斩杀乌西,之后疯狂屠杀若曼族遗民,导致若曼族一夕之间被灭族。巨大的怨气盘桓在若曼谷上空徘徊不去,如同翻滚的乌云。 怨气冲天,不可消磨的仇恨,催使着死不瞑目的妖王入魔。 乌西坠魔后,虞笙带着归元宗一众子弟猎魔,将入魔的乌西斩杀,尸身曝于烈日之下,以烈阳化解散之不尽的阴气。 若曼花魔本体为花妖,有土则生,灭之不尽,虽然大本营被归元宗所破,但是仍残留一小部分在世间,危害不容忽视。 昔日琴瑟和鸣的夫妻,数日之间四分五裂,不免让人唏嘘。 而曾盛极一时的归元宗,也在那一场猎魔之战中元气大伤,后来虽有恢复,却也不负如前,再比不过后来居上的四象阁。 朝烨看着戚流战战兢兢的模样,故意问:“你怕鬼啊?” 戚流一脸坦荡,眼神往四周飘着转一圈:“开什么玩笑?鬼有我可怕?” 朝烨“嗤”地笑一声,说着往旁边跨一步,离她远一点:“那你别靠我这么近。” 分卷阅读59 明明没有风,周围叶片却窸窸窣窣,戚流又哆嗦一阵,一瞪眼,“快过来,你不过来我就把你抓到水镜府!” 朝烨翻了一个白眼。 戚流又往大灰身上靠了一点,并不宽阔的甬道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一样,让她感觉阴森森地。那些叶片无风自动,戚流总感觉里面藏着人。 五圣天的几个人已经走远了,她呼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跟下去。 “戚流,你看看我。” 戚流一转头,就看到一簇绿光打在朝烨脸上,周围漆黑一片,他的脸轮廓分明,阴影极重。 “嘶!”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哐哐铛铛地往后踉跄好几步。 朝烨很满意她被吓到的表情,心满意足地收起掌心里托出来的绿光,“你不是说你不怕吗?” 戚流往后退了两步,想到什么一样,又飞速地往前走两步,站在甬道中间,离两面的墙远远地。 “朝烨,你后面有人,草里有人。”她抬手指了一下他背后的墙面。 她像是被吓傻了,好半□□烨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草,是指盘在墙壁上的爬山虎。 明梢立刻取出三四颗拳头大的探明珠,瞬间,整个甬道亮如白昼。光线一亮,甬道里嘈杂的声音更大了,那平铺在甬道里的无数碧绿叶片如同活过来一样,剧烈抖动着。 借用探明珠强烈的光,戚流注意到,这些叶片整体的形状,就像是许多堆叠在一起的人。 她伸手要去扒开叶片去看,朝烨拦住她,“怕有尸毒,让大灰来。” 大灰早些年被暗鉴逼迫着试了无数灵药,现在百毒不侵。 大灰轻盈地跳到墙壁上,伸出爪子扒开叶片,叶片下,果然是一个又一个的人。他们安静地贴在墙壁之上,那些叶片从他们身体里生长而出,他们的皮肤上,蔓延着大片大片的树根纹路,和叶片交织在一起,阴森恐怖。 戚流立刻抱住自己,觉得全身都冷! 大灰挨个看了一遍,最后停在一个人身上,转过头来叫人。 “明梢,快去叫五圣天的人,孟溪找到了。”朝烨取出袖珍的匕首,将孟溪旁边的叶片与藤蔓割开。随着动作的加快,孟溪的脸上表现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仿佛割的是她的血肉。 明梢利用通灵阵给洛冰成传消息,片刻后他皱起了眉,“不好了,通灵阵找不见他们。” 因为孟溪的离开,整个山洞都开始暴躁起来,先前细微的摩擦声渐渐变成低沉的絮语,最后从地底传来一阵阵轰鸣的雷声。 “那我们先走!” 一股怪异的灵力直击戚流头部,“嗡嗡”地在她识海里乱窜,戚流痛苦地捂住了头。 甬道要塌了! 朝烨将人丢给明梢,“马上走。” 明梢扶住孟溪,跳到大灰身上,“五圣天的人还在里面。” “我进去看,你带戚流她们离开。”他伸手拉住戚流,想将她推给明梢,却发现她捂住头,动弹不得。 她的脚踝处,缠住一大片藤蔓。 戚流一手抱头,一手抽出流云鞭,一声鞭响,脚边的藤蔓齐齐断落。 这个动作激怒这群植物一样,成千上万游蛇般的藤蔓暴风雨一样卷来。 朝烨面色一冷,将她护在身下,食指上的银戒银光一闪。 所有藤蔓全部被斩断,顷刻间化为一片绿雾! 甬道剧烈抖动,砂石飞滚着往下砸。 朝烨看了一眼漆黑的洞底,一手揽住戚流,飞身而上。层叠的落石轰铺在洞口,将所有人封死在洞穴里。 大灰背着明梢,跟在后面,焦急地吼了两声。 “别急大灰。”明梢抓着全身长满绿叶的孟溪,深深地望了一眼洞底,“不会有事的” 明梢想到方才将若曼藤震碎的那片灵力,皱起眉头。 这个身怀异灵的人,绝对不是朝烨!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友情提醒:朝烨你别用绿光照自己,你还怕以后你头上的绿不够多吗? 本文从下章开始入V,入V时间在10月3号,届时会有万更掉落。 谢谢大家陪疆疆走到这里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明日27章两分留评,随机赠送红包。 谢谢大家的关心呀!收到了,好暖心!我已经没事啦,所以,还能正常开车(不是)。 爱你们~ ☆、第 27 章 朝烨夹带着戚流往上, 稳稳当当地落在大灰背上。 明梢偷偷探了一下他的修为,发现他的灵识一片空荡,修为之深厚, 难以探得到边。 朝烨看了他一眼。明梢不动声色,默默收回修为, 转头去找戚流。 从刚才地壳动荡到现在,她状态都不好, 一直捂着头, “我的头很疼, 甬道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然而大灰探出灵识, 感受了一遍又一遍,也没察觉到戚流所说的, 能导致 分卷阅读60 头疼的异物。 “先回去再说。”朝烨出声。 戚流迈开步子,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冒了出来。她抿了抿嘴唇,摇摇头, “不行, 好像有什么东西引我下去, 我一往回走, 头就疼。” “会不会跟你脖子上那块割开的印记有关?”明梢看了一眼满脸花纹的孟溪, 皱眉问道。 “应当不是。”朝烨应声:“我清理她的伤口时特意注意了一下, 没有留下多余的毒素。” 戚流忍受住识海内阵阵突兀的疼痛,脸色发白:“我得下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后, 那一阵阵头疼轻缓了许多。 明梢把孟溪甩到大灰背上,“那我陪你下去。” “嘻嘻……”一声清脆的笑声打破寂静的气氛。 戚流吓得往后退一步。孟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她目光炯炯地抬头往前看,清亮的双眸中有阵阵欢喜。 戚流注意到,她看的是朝烨。她从大灰身上爬下来, 目光如同湿重的蛛丝,黏黏地粘在朝烨身上,恨不得马上贴到他身上去。 孟溪痴痴地笑着,忽然伸出了手向朝烨胸口摸,“仙尊……” 明梢:“……” 戚流一脸震惊,伸出双手捂住了大灰的眼睛。 “滚!” 朝烨恼羞成怒,一掌将她拍飞出去。 朝烨面色冷冷,戚流又从他悲愤的脸上,读出了“你亵渎我”四个大字。 听说过若曼花魔杀人,没听说过它有催情的作用。戚流老脸一红,拐入识海问系统,“这花魔还有这么刺激的效果呢?” 系统又消了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戚流捂着尚有余痛的脑袋,若有所思。 明梢把孟溪扶起来,撩开从她皮肤里长出来的藤蔓,探了探她的鼻息,面色凝重:“朝烨你那一掌伤得太重了,现在必须送她回客栈治疗,不能再拖了。” 戚流望向朝烨:“你送她回去,我跟明梢他们去下面看。” 朝烨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远远地瞥了一眼孟溪,这种眼神让戚流觉得,孟溪交给他会死得更快的错觉。 他面色不虞,“她为什么叫我仙尊?” 戚流回道:“因为她喜欢天盛仙尊。”而你跟他长得太像了,这种昏暗的情况下,很容易认错人。 戚流的这种说法不是没有根据的,小说里,是个姑娘就会喜欢元昭越。五圣天里有名有姓的女子,都想跟时清颜抢男人,也在暗地里,为折磨女主,下了不少功夫。 时清颜的弟子孟雨,洛冰成的弟子孟瑶,百里无烟的弟子孟溪,三孟组合,或多或少,都对元昭越表现过钦慕。 “所以跟你以前一样,她也把我认成元昭越了?”朝烨的眉压得更重了。 “嗯。嗯?”戚流点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 和她以前一样?戚流心中一抖,他这是……想起什么了吗? 她还要再问,朝烨已经往下走远了。 戚流看着病重的孟溪,叹了一口气,“明梢你跟我下去,让大灰送孟溪回去。” “不。”明梢摇摇头,看着远处少年的背影,略微思索,“我送她回去,朝烨和大灰陪你下去。” 戚流无声抗拒。 “回去后需要重新联系五圣天,百里无烟和洛冰成都失了消息,这件事必须告诉元昭越,让他亲自出面。”明梢显然考虑得更多,“我还需要联系暗鉴,让他从水镜府再抽调一些影卫过来,大灰没办法做到这些。” “大灰有避毒的能力,它下去也更合适。” 戚流迟疑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朝烨,“可是,朝烨……”不知根底,更不知道是敌是友。 “放心。”明梢面色凝重,声音压低到只有戚流听得见,“朝烨这个人修为很高,如果他想对你不利,别说是我,暗鉴,都不可能挡得住。” 戚流面色一愣。 “但是,现在朝烨并不想杀你,危险情况下,他比我更能护得住你们。” 戚流稍加思索,最后点点头,“行,我把大灰的同在眼传给你,随时保持联系。” * 这次是朝烨在最前面,大灰断后,戚流战战兢兢地走在中间。 两个人顺着狭窄的甬道往下,越往里走越窄,地上的砂石铺开,但是戚流的软质草鞋能防御一切尖锐的物体。 地面凹凸不平,戚流脚底滑了一下,她拽住朝烨后背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不平,我没站稳。” 朝烨皱了一下眉,往前走一步,想甩开她的手。 戚流揪得更紧,“朝烨,你这样是不对的,我是女孩子家,照顾女士是绅士该做的,你别一身都写着我欠你钱四个字。” 朝烨是背对着戚流,所以戚流看不清他抽动的嘴角。 估计快要到出口,细小的风从地底吹来,戚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动声色地往前凑近了些,“虽然我说这话你不爱听,但 分卷阅读61 是只因为孟溪神志不清做了点出格的事,你就把她打成那样,真的不应该。” “她本来伤得没那么重,如果不是你拍她,明梢也不需要急着送她回去,他还能下来陪我们一起……” 不知道戚流的那句话触碰到了他的神经,朝烨眉头皱得更重。 “就算我不重伤她,她也还是会丢半条命。”他说:“孟溪的皮肤被若曼花魔寄生,那一层皮都要被切割祛除,照样还是要伤。” 戚流想到莫消之前说过的话,孟溪就算救回来,说不定也不愿意活。不免地有些唏嘘。 女子毁了面皮,等于是鹰取了抓,虎拔了牙。 能有几个人能坦然面对? “她伤归她伤,跟你不应该削她没有关系。” 朝烨忍无可忍,一字一句,“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甬道极长,终于走到尽头。尽头处是一个一人高两人宽的小口,刚好够戚流通过。朝烨个子高,需要微微弯下腰。 他走过出口的时候发现,戚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手。 还算……识抬举。 出了甬道,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大片茂密的山林,不同于尸山的阴森,这里的山林树木参差,像是精心修剪过,呈现出别样的精致。 林间还有一两只萤火虫飞过,照得深夜的林子格外静谧。 山林间突然传来一阵属于妙龄女子的尖细的笑声。 山林空荡,她的声音像做了技术处理,空荡还带有阴惨惨的回音。 “手脚又被割断啦?真是废物啊,哈哈哈……真不知道他看到了你这副模样,该心疼成什么样子?想想——就开心呢……哈哈哈。” “……”戚流蹲下身,屏住自己的灵气,勾着大灰脖子的手格外冰得像雪水一样。 朝烨隐在一边,他周身散布着鬼灵之气,将他完好融在这昏暗的深林内。 “疼啊,疼就去治啊……没关系的,你缺手脚,杀了他们把手脚借过来用嘛。”那声音越来越兴奋,带着些许撺掇的意味,“你说你没有皮?没关系啊,把她们的皮扒下来给自己呀,嘻嘻……” 这个嘻嘻很有灵性,和孟溪嘴里出来的语气一模一样,阴邪恐怖。 戚流抱住大灰脖子的手,箍得更紧了。 树林中央有个简单的土包,前面立了一块木牌,光线过于昏沉,戚流借助大灰的千里目,也只能辨认出“***之墓”后面两个字。 原来不是土包,是一处过于简略的坟墓。 坟墓上盖的土还是新的,刚翻上去一样。 坟墓突然从中间裂开一条缝,两边的土向外翻滚,从中间立出来一个红漆棺材。 棺材从里面被打开,走出来一个长眉细眼的女子。她手与脚全是藤蔓,落地的那一刻,藤蔓被收回,化为手脚。 眉目挣扎了一瞬,随后她理了理衣服,往小出口处走。 戚流伏低了身去看,那个人动作极其僵硬,就差同手同脚了。她摸索好一阵,还是撞在出口的门框上。 女子跟戚流差不多高,出口高度刚好适合她通过。门框光滑,在这里,她跌跌撞撞了无数次,将门框也磨平了。 一切恢复寂静,原本凄厉尖细的笑声也归于沉寂,翻不出一点波澜。 一直窝着的大灰,伸出爪子,在戚流腿上按了一下,轻轻地叫了一声。 戚流没明白它的意思,“你是说我认识她?” 大灰又点点头,吼了一声。 它曾是是洞庭大湖旁边的一只壁虎,小的时候窝在焦氏家里的墙壁上。焦宴年轻时与乌西是好友,两个女子都是妖界数一数二的天才。 它在家里,见过若曼族人来大湖拜访。 大灰忘了很多东西,所有有关戚流的一切都不记得。但是它知道,戚流是焦宴女儿,所以它下意识觉得,焦宴认识乌西,戚流也认识乌西。 只是,这个人是乌西,那个说话的声音也是乌西。 它脑子不太聪明,不太能搞得懂了。 * 客栈里,灵兮在为孟溪祛毒。“她的魔毒散在皮肤表层,和皮肤的经脉盘根错节,想要祛毒,只能将这一层表皮切除。” 他面色凝重,有些迟疑,“只是,去了皮,她这张脸,就算是毁了。”以后,都会以一个怪物的模样,出现在别人面前。 洛冰成与百里无烟失踪这件事,惊动了元昭越,他日前已经现身临天城。 孟溪满身的花和叶,似乎触动了元昭越的某种情绪。他淡淡地,“取。” 灵兮还是迟疑,“仙尊?” 元昭越目光看着窗外,眉头凝重,灵兮抿了抿唇,他少有见到他情绪如此外露。 半晌后,灵兮听到元昭越说,声音依旧像带着冰渣,“取吧,命比较重要。” * 森林里萤火虫翻飞,居然有一丝静谧之感。 朝烨蹲下身,对大灰道,“你去跟着乌西,看看她 分卷阅读62 到底要去哪。” 没等大灰昂起头,戚流对着朝烨龇牙笑,“这是我的妖兽,它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她拍拍大灰的脑袋,“好大灰,你去跟着乌西,注意屏住气息,随时用同在眼将画面传给我们。” 朝烨冷冷地笑了笑。 大灰走后,戚流用通灵阵联系了明梢,告诉他大灰的共享视线会暂时断裂,让他不用担心。 客栈里的氛围自从元昭越到来后,格外冷寂。明梢低头看了一眼被包裹得如同木偶的孟溪,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般水灵的小姑娘,春水一样清澈通透的姑娘,就这么被毁于一旦。 着实可惜了。 明梢的目光落在戚流脸上,问她:“你那边怎么样,找到洛冰成他们了吗?” 戚流摇摇头:“没有,不过我在这里看到了乌西,我让大灰去跟着乌西,再等等应该会有消息。” 听到乌西这个名字,明梢沉声一瞬,脸色上多了几分恍惚。 他比戚流大几岁,见过乌西。 乌西和焦宴在某种程度上是有些像的,这导致这两位不可一世的妖王有着惺惺相惜的关系。 只是记忆过于久远,很多东西,都过于模糊。 “那你小心。” 灵兮还在为孟溪解毒,她的毒素多于孟瑶,虽然扒了皮肤的一层皮,但是有些许毒素也已经浸染到皮肤内层,很难清除。 “她的毒和孟瑶的一模一样,找不到办法解,只能靠一点点逼出来。”说完他皱起了眉头,“只是她现在伤得过重,不能再用灵力催动毒素清除。” “到底为什么孟溪会中毒呢?”灵兮也觉得奇怪。这一次意外,只有戚流、孟溪、孟瑶中了若曼花魔的毒素,但是你们其他人都没事,究竟是什么原因?” 难道只有女子中毒? 也不对,据明梢说,亡山甬道里堆了许多树人,有男有女,不应该是只有女子中毒。 那她们三个还有什么地方是相似的呢? “是不是,因为我们三个都喜欢元昭越?”戚流在另一边出了声。 她并不知道元昭越已经来到临天城,自顾自分析着。 孟瑶孟溪是原书里小打小闹的恶毒女配,她么,更不用说,就差把恶毒写在脸上。三个人,除了都是女的和都喜欢元昭越这两个特点外,戚流找不见其他的相同之处。 她还在沉思,也看不到通灵阵那边,元昭越黑得如锅底的脸。 “咳咳……”明梢赶紧清了清嗓子,打破这莫名诡吊的气氛,“你别乱说。” “这倒没有,孟溪孟瑶确实心悦元昭越的,我们三个都算是有心上人,你们试着清一下她的情丝,看能不能把她残余的毒带出来……”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明梢有些尴尬,伸手就要关闭通灵阵。 在通灵阵即将覆灭的前一秒,朝烨出了声,“错了。” “你们的关注点错了。”他看了一眼戚流包扎好的脖子,“戚流身上的印记是红色的,孟瑶与孟溪是青黑色,不应该将她们三个混为一谈。” 他抬头看了一眼通灵阵的那一边,“你们应该去找甬道尸堆与孟溪孟瑶的相同点,他们的特征才是一样的。” 朝烨半靠在一颗糙皮雪松上,神情懒散,但语气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关掉通灵阵后,戚流又摸了一下脖子的伤口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你说,我这个印记和她们不一样,应该不要紧吧?” “你的毒素已经清理干净,没有问题。” “为什么我会和她们不一样呢?总会有原因的……”她心里烦闷,摸了摸脸,“会不会是因为,我比她们更漂亮?” “又或者是……我比她们更厉害?” 朝烨闲散的神情止不住地抽动,偏偏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他重重地按了一下眉头,“也有可能是你的脸皮比她们都厚。” 戚流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戚流给暗鉴发去了消息,让他再查一查乌西的来历。 天渐渐亮起来,这地底的一片空间内,居然也有日月交替。 这里一草一木都像被精心修剪过,景致优雅,如果忽略那些成山的尸堆,这个地方,也称得上一个世外桃园了。 戚流怕黑,天一亮,她的胆子也开始大起来。不过或许是因为地底没有太阳,即使天是亮的,她也觉得这个地方阴气沉沉。 “这是什么?一把上了锈的铜剑,两颗断了的暗钉,半块命牌,命牌是碎的……” 戚流在林子里逛的时候,捡到不少小玩意儿。她也不敢拿手捡,用银河挑着堆在一起。 “这块命牌,嗯,是……”木牌有些腐,戚流蹲下去,仔细辨认着木牌上的字迹。 “朝烨,你来看看,这个字写得特别繁,我认不出来。”戚流那银河挑了挑,将两个碎片命牌拼在一起,凑成一个整块,“这是什么?” 分卷阅读63 朝烨也蹲下来,他用树枝来回拨了一下这些小物件,又看了一下戚流指着的命牌,“这是一个人名,不过这个木牌……”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命牌上的印记,“这是归元宗弟子的命牌。” “啊?”戚流用银河又挑来几块木牌,无一例外,全是归元宗弟子的。 看这木牌的腐烂程度,这些弟子的地位都不高。越是重要的弟子,木牌质地越厚重,灵力越充沛,腐烂的速度也就越慢。 “全是归元宗弟子的……”朝烨略微思索,想到什么。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口:“孟瑶与孟溪,都是出自归元宗!” 五圣天的下一代弟子,无疑都是人中龙凤,个个出自名门。比如被大灰啃断腿的云肖,就是七大宗门里排名第一的四象阁的旁门子弟。 而孟瑶孟溪,甚至是孟雨,都是出身归元宗的新弟子间的翘楚! 戚流立刻联系暗鉴,“暗鉴,你查一查乌西与归元宗之间到底有什么纠纷。”她想了一下,“除了她和虞笙之间的是非恩怨,其中其他的东西,你查得越细越好。” 乌西和归元宗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关系! “暗鉴,你再调一下有关温青芽的资料。”戚流问道,“温青芽是归元宗的人吗?” 各大宗门的资料好调用,暗鉴托出一本宗谱,翻了一遍,“当然不是,温青芽出身温情岭。” 戚流的眸子沉了沉,竟然没有关系? 那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呢? 暗鉴翻又将宗谱翻一遍,应声道,“不过温青芽即将成亲,她的未婚夫是归元宗的二祭酒。” 这一下说得通了,若曼花魔要杀的人,和归元宗都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趁着天还亮,戚流和朝烨去甬道处转了一圈,发现这些死去的树人,都是归元宗的外门弟子,全部无足轻重,连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而归元宗,居然也没将这些伤亡暴露出来? 于归元宗而言,一些小弟子的伤亡,根本不用挂在心上。但如果将若曼花魔与归元宗有牵扯的事扯出来,归元宗这个七大宗门第二的位置,也别想要了。 死掉一两个外门弟子和宗门名誉相比,显然宗门利益更重要。 时间很快过去,又到晚间。周围漆黑一片,戚流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 大灰不在,她虽然害怕,但也不敢离朝烨太近。 朝烨看上去吊儿郎当,实际上如同一个炮仗,三五句话惹了他不高兴,他就暴跳如雷。 总之,不好相处。 两个人之间隔了三个拳头的距离。 白光一闪而过,朝烨微微眯眼,映在眼帘的是一片长街,红灯笼高高挂在楼头,高楼上的牌匾,刻着描金的三个大字。 欢喜楼。 朝烨变了变脸色,继而说到,“大灰现在跟到了欢喜楼。” “欢喜楼?”戚流很是疑惑,“乌西为什么要去欢喜楼?” 长街阴森,这是修真界最为肮脏的地方,藏污纳垢,堆着数不清的肉.体交易。大灰化成小小的壁虎,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 半晌,它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愣了一晌,把画面全部传过去。 朝烨修长的手指覆在右眼上,全身心跟着大灰的脚步走。看到来人后,他也有些惊讶,“莫消跟在乌西后面。” “啊?”戚流也惊了,除了听到莫消这个名字外,有一件事更让她疑惑。 她凑上去,盯着朝烨深邃透亮的黑瞳:“……为什么,大灰将同在眼传给了你?” * 乌西和莫消在欢喜楼的一个房间住下,大灰隐蔽身形,悄无声息地从墙上爬过去。 男男女女在繁杂的气氛里呼叫喧闹。 乌西垂着眼,目光涟涟,坐在床上紧盯着自己的膝盖。 “莫消,我……我受不了了,我扛不住了……”即使是哭泣,她的声音也有一种柔软的暖意。 “我没办法再等了,我想尽快脱离她的掌控。”她抬起眼,杏仁般的双眸空洞无一物,如果不是还有气息,这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木偶,“两百年了,都两百年了,她折磨我两百年了,这根本不是我的错,都是他的错!我早该解脱了……” “是,马上就会解脱了。”莫消闭上眼,眉间出现一团黑气,一个诡异的横8字花纹从眉心里显现出来。 戚流捂住嘴,这是入魔的标志! “你的诅咒在于皮囊,只要换了皮,就能摆脱她。”他环住女子不盈一握的纤腰,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亲昵而又温和。 乌西问他,“你说这次,我们能成功吗?” 莫消眯眼,点点头,“我给戚流下了蛊,若曼花母毒的毒素会侵蚀她的心魔,她的妖丹强大,有了她的灵丹,你就能抗拒乌西给你带来的影响,到时候你用戚流的皮,再利用她至高无上的身份,就可以解脱。” “好。” 同 分卷阅读64 在眼的另一边,戚流摸了摸鼻子。她没弄清楚莫消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抗拒乌西带给她的影响?她不就是乌西么? 莫消说的用她的妖丹和皮,又是什么意思? 事情太繁多,很多东西没时间细想。戚流看着朝烨漆黑如玛瑙的瞳孔,“大灰的事,我出去再找你清算。” 真不知道他对大灰做了些什么。 通灵阵打开,戚流又接到了暗鉴传来的消息。这次暗鉴传来了一个极为关键的信息,几年前莫消在欢喜楼和一个女子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但是不过是一夜之欢。当时明梢的露水情缘一片接着一片,戚流的私生活不可描述,莫消小小的异常,其他人也没往心里去。 大灰那边的画面还在传,暗鉴看着对面男男女女又哭又笑的,突然皱起眉,“嗯?这个人……” “这个人是乌西。”戚流托着腮,“我也很奇怪,莫消怎么跟她混一起了。” “不是。”暗鉴摇摇头,“我少年时见过乌西几面,她模样确实是这样,但是声音和行为举止……和这个不太一样。” “乌西族长与焦宴宗主是好友,性格也同焦宗主一样肆意坚硬,这个人,确实和我记忆中的不太像……”暗鉴说:“不过时间太久远了,更详细的东西我不太记得清了。” 戚流挂断通灵阵,若有所思。 大灰说那个“乌西”没有乌西的声音,暗鉴又说“乌西”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是不是说明,这个人不是乌西呢? “我知道了。” 朝烨坐在地上,玄色的靴子紧绷在修长的小腿上。他说:“有一点你说对了,你和孟瑶孟溪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别,就是你比她们厉害。” 戚流被他突然而来的夸赞惊讶到,毕竟从他嘴里,一点关于她的好话都没有。 “从一开始,红色印记与青灰色印记的区别就是不同的,只不过若曼花毒现世极少,世间对其存留的资料也不多,所以灵兮也并不清楚他们的区别。” 戚流不太明白:“这与我厉害有关?” “对。”朝烨看了一眼地上堆积的陈年废弃物品,“若曼毒素在归元宗弟子身上呈现出青黑色,一旦他们身上出现这种根状印记,就会被花魔标记,继而被绞杀至死。就算不死被救了出来,也会像孟溪那样,成为一个没有人皮的怪物。” “但是你不一样。”朝烨回想着莫消的话,道,“你被选中,完全是他们看上了你的另一点。” 莫消说她的妖丹强大,能抗拒“她”的标记作用,让乌西摆脱“她”的摆布,并让乌西披着她的皮活下去。 她的红色印记,就是代表被标记选中成为乌西的替代品。 戚流有些疑惑,那为什么要让乌西摆脱“她”摆布呢?为什么要妖丹才能摆脱摆布? “应该说,不是乌西摆脱‘她’的操控,而是那个人摆脱乌西的操控。” 朝烨单手撑地站起来,他说,“如果我没猜错,你看到的乌西也不是乌西。大灰所说的那个有着乌西声音的那个幻影,才是乌西。” 乌西曾是妖修之王,是妖中巅峰的存在,现在,各大宗门人才凋零,百废待兴,只有水镜府主戚流,能与她一争高下。 莫消想取戚流的妖丹,利用她的妖丹来帮这个人,压制乌西妖丹带来的压迫。 “欢喜楼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迫变成了乌西的模样。” 朝烨皱眉,“之后她被?操控着成为若曼花魔的一个分支,去戕杀归元宗的子弟们。” 后来偶有一日,这个“乌西”碰上水镜府的三护法莫消。 莫消这个人头脑聪明,又有重拳在手,莫消迷上她之后,便千方百计想助她脱离苦海。到最后,他还打上了自己的主子——戚流的主意。 戚流心里已经生出一片冷汗。就在这时,一个空悠又阴森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你们好聪明啊,嘻嘻。” 声音几乎贴近头皮,戚流顿时心跳如擂鼓,手忙脚乱地从芥子里抽出流云鞭。 鞭光四射,雪亮的银光映亮茂密的森林。森林空寂,连鸟叫声也没有,安静得能听到四面的风声。 没有人。 “嘻嘻,我盯着你们看一天了,你们都没发现我?” 戚流顿觉腿脚一软。四面都是风声,草木摇曳,哪里都像藏了一双眼睛。 直击正面的强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不知道危险在何处的恐惧。 一大层灵力从头顶铺倒下来,锋利如钢刀,戚流立刻往后退一步,流云鞭与这层灵力相互碰撞,激荡出一片雪亮的火花。 “轰”一声,茂密的树林被这火星子点燃,映出大片橙红的火色。 两招之后,那个幽灵般的女声突然顿了一下,“嗯?流云鞭?为什么在你手里?” 那个声音突然近了,仿佛要凑近了去将她好好观察一番,戚流感觉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偏偏这个人看不见摸不着。 声音顿了一下,“阿宴吗?” 分卷阅读65 铺天的火浪刺激了缠绕在树林间的大片藤蔓,它们像无数游蛇一样刺过来,耳边是无尽的“咻咻”声。 “跑!”朝烨抓着她往前跑,背后是漫天的火海和忽远忽近的女声。 戚流一边往回看一边喊,“她到底在哪里,我看不见她。” “这是用灵幻化出的虚境,她的灵体就是这个幻境,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 速度飞快,只能听见耳边来回的风声,不知道跑了多久,朝烨说,“你抓紧了,跳!” 映在眼前的是一片空旷的山谷,飞石嶙峋,岩石细缝里有残存的细沙,生长出大簇大簇鲜红的杜鹃。 那群藤蔓狂涌在他们身后,等追到这片山谷,忽然停住脚步。它们像是对里面的东西有敬畏,又像是为了守护这片净土。 再不肯迈出一步。 藤蔓全部盘桓在山谷上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箭,只要敌人出面,便能在瞬间将他们戳成筛子。 戚流不敢搂朝烨的脖子,便紧紧抓住拽着他的衣领,两个人环抱着滚下山崖。 一阵天旋地转后,停在山谷下的一块平地上,戚流觉得骨头都要被那些碎石撞散架,全身上下都酸疼。 她“嘶”了一声。 “松手!” 朝烨眼帘垂下,紧盯着死死揪住他衣领的一双手,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戚流歪了一下脖子,听见骨骼“咔擦”一声响,她脸色痛苦,伸手放开他,双手撑地爬了起来。 朝烨站起来理了理衣领,一直以来都平静慵懒的脸,已经挂上一层霜色。 戚流揉一揉手腕,说:“我抓一下你的衣服你就摆那一副臭脸,你刚才还摸我腰了呢,我都没说什么。” “谁摸你腰了!” 方才情况危急,山崖陡峭,又有无数锋利的怪石。她这个修为,普通的石头伤不了她,但这幻境,所有的东西都由灵力幻化而成,锋利的石尖会让人受外伤。 他为了减小伤害抱着她往下滚,到她那里就成了摸她腰了?! 朝烨气得心脏病要犯了! 下次,就让她给那片石头砸!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气得说不出话,戚流忽然在他面前蹲下来。 他看着她那颗脑袋,紧皱眉头,“你又要干什么?” “你受伤了。” 只见他细腻如羊脂玉的手背上,出现了几个小口子。应该是滚下山谷的时候磕碰到的。 戚流抿了抿嘴,朝他招招手,“坐下来,我给你上药。” 她从芥子里取出棉签,去清他手上的伤口。 棉签是她自制的,前段时间在五圣天决斗,她浑身都是伤,为了清理伤口方便,就在小树枝上缠一点棉花,做成现代棉签的模样。 朝烨被她拉着坐下,手平放在膝盖。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戚流低下头,用棉签小心地剔出伤口处的细沙,然后取出药膏,均匀地抹在伤口上。 手上的伤轻微地疼,绿色的草汁涂在上面,冰冰凉凉。 药上好后,戚流轻轻地吹一吹。她做事的时候很专心也很仔细,眼睛一直盯着伤口,睫毛微微颤动,像扑朔的蝴蝶。 “另一只。”戚流头也不抬,朝他招招手。她知道他的忌讳,小心地用棉签涂药,一点也没碰到他。 “好了。” 朝烨收回手。 绷带还带着清淡的药香味。 手上的伤,倒也没那么疼了。 朝烨垂着眼,这么一看,她也,没那么讨人厌。 戚流收好东西,又说了声,“刚才谢谢你。” 滚下山谷时,她知道朝烨是为了减轻伤害才抱住的她。山石的大部分冲击力都撞在他身上,所以她一点皮肉伤也没受到。 戚流笑嘻嘻地伸过头,看着他挂着冰渣的脸,柔柔一笑,“笑一个吧,别这样嘛,搞得跟元昭越一样,真让我有心理阴影。” 听到元昭越,朝烨的脸又冷了一瞬。 他冷巴巴地:“谢谢你的药。” 戚流:“不客气的,这个止血草是暗鉴上个月给我的,已经过期了。” 朝烨愣了一瞬,继而暴怒,“戚流!” 戚流:“嘿嘿……” 这话当然是假的,暗鉴是顶级药师,炼制出来的药物都有灵力,百年不腐。朝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盯着她,“你骗我?” “戚流你找死吗?从没有人敢这么耍我!”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察觉到朝烨真的快要生气,戚流赶紧举起双手投降,能屈能伸这一点她向来做得好,态度也极为端正。 朝烨:“……” “你翻白眼,也比摆一张木头脸好看。” 山谷之下是一条通往远处的河流,时节像是春天,河流两岸绿林如海,浅浅的河滩上怒放着各色的小花,大片大片,颜色热烈。 戚流抓着鞭子走在前面,草地柔软,亚麻色草鞋踩在 分卷阅读66 上面,松软舒适。。 手背上的伤口没有那么疼,朝烨走在后面,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包扎精巧的纱布。 两个人最后停在一个山洞前,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倒没想到,乌西幻化的幻境中,有这么美的景色。 山洞里漆黑一片,两个人站进去,一道剑光闪来,直击戚流面门。 朝烨拦在前面,长手虚握,锋利的剑气化成一道清风。 另外几道剑光也扑面而来,朝烨一一化解,戚流被他护在身后,“咦”了一声,“这是,百里无烟的烟甲剑。”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真的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爱你们! 此章两分留评有红包。 朝烨:说实话,我觉得如果以后我跟戚流在一起,我会被气得早死。 ☆、第 28 章 又几道错落的剑光飞旋而来, 剑剑杀招,山洞宽阔还有回音,朝烨道:“退后。” 他食指上的戒指银光一闪, 一道透明如同水膜的盾牌挡在两人面前,冰阙剑与烟甲剑的剑光全部被融在水膜中, 掀不起任何波澜。 空气中只留下剑灵划过卷起的狂风。 戚流暗自惊叹,怪不得明梢说看不透他的修为, 这种一瞬间化解杀招的能力, 十个她也打不过。 山洞底层传来洛冰成的声音, 山洞偌大, 他的声音在里面形成回音。 “是戚流府主么?” 确定来人是戚流后,洛冰成放下结界, 山洞底部出现一个缺口,一个布满青苔的台阶慢慢地延伸下去。台阶下是另一处山洞,接连着瀑布断崖的一面, 里面光线明亮。 戚流下来后, 看到洛冰成守在洞口, 百里无烟与余析都负伤。百里无烟的手臂被划了一道巨大的血口, 余析全身上上下下, 大概有七八处剑伤。 “你们也是被那群藤蔓追杀到这里来的?” 戚流从芥子里取出药丸, 给百里无烟和余析一人分了几颗。 洛冰成点点头,又摇头, “一开始是。我们惊动了那些若蔓藤,被追杀着逃到这里。只是……后来又出现了一批不知名的剑修,一直盘在山谷门口。” 戚流想到洛冰成和百里无烟的剑光。 若蔓藤像是在保护这片山谷,不会跟过来,他们的剑光, 不是针对那些藤蔓的。 “这里还有别的人?是谁?” “我也不清楚。”洛冰成也有疑惑。 更为奇怪的是,这些人身上,还有五圣天的灵力,但是他在五圣天这么多年,从来都不知道,有这群人。 这里除了若曼魔外,还有另一道势力的存在。 是魔族么? 如果是魔族,为什么又会和五圣天扯上关系? “咳咳……”余析受伤最重,除了若曼花魔刺入心骨的伤,他还受了几道剑伤,伤及肺腑,淤血闷在胸口,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幸亏戚流来得及时,没有固元丹护住心脉,他这条命算是完了。 山洞视线宽阔,里面别有洞天,两张古朴的石桌摆在中间,桌上还有茶壶,只是堆上了许多灰尘。 山洞里还长着许多灵植,天大亮,衬得山洞越发古朴。 戚流看余析吞不下去药,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壶灵液,蹲下去要给他喝。 朝烨轻飘飘看了她一眼:语气懒散,“他淤血在胸,你喂再多的灵液也没用,省点力气吧。” 戚流收回了灵液。 “我们稍作休息,抓紧时间出去。”洛冰成朝戚流颔首:“多谢戚府主出手相助。” 小师妹以前常在他们面前数落焦宴与戚流狠厉毒辣的手段,五圣天所有的人都知道戚流刁钻任性。 不过相处深了,这个人除了脾气差一点,其他方面,倒也没小师妹嘴里说的那么讨厌。 仗义,伶俐,聪明。 余析又咳了几声,嘴角带着血沫,“谢谢戚府主的固元丹。” 朝烨靠在岩壁上,目光落在瀑布之外,他神情懒懒地,“不用谢,她的药过期了,不要了才给你吃的。” 空气尴尬了那么几秒。 “咳咳咳咳咳……”余析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脸涨得通红,咳久了,“噗”地吐出一口血,脸色苍白,但是郁结与眉骨之间的痛色却全部消减而去。 “淤血吐出来了。”朝烨神情闲散:“没什么大问题。” 戚流:“。。。。。。。” 山洞内壁一侧有一块石像,是名男子,身材颀长,眉目温和。戚流沿着石像往山洞别处看了一圈,这处山洞保存完好,里面的景致勾勒得十分细致,石像正对着一处水镜,水镜里映放着一片恢弘的景象,像是某个门派。 洛冰成开口道:“这是归元宗,这座石像,是归元宗上一任宗主虞笙前辈。” “我年长他们一些,见过虞笙,那时他与若曼族族长乌西琴瑟和鸣,伉 分卷阅读67 俪情深。不过,后来虞笙前辈一瞬疯魔,疯狂屠杀若曼族族民,乌西也坠入魔道……” 洛冰成神情肃穆地看了一眼石像,“据归元宗传出来的资料,是乌西妖性不改过于贪欲,先入魔,虞笙前辈及时止损,才射杀若曼一族族人。” 戚流在听到“妖性不改”这个词时,“呵呵”一声:“偏见。” 她站在石像对面,虞笙长相十分温润,眉宇里都是温和的书生意气。她正盯着看,那石像冷不防地眨了一下眼睛。 “……” 戚流往后踉跄三四步,正好与后面在看石像的朝烨撞了个满怀。 “先别生气。”戚流赶紧转身,解释道,“那石像动了。” 洛冰成回答道:“不可能,我与无烟被困在这里一天多,这里前前后后全部观察过,这只是一尊普通的石像。” 朝烨一副“我看你演”的表情,懒散的双眼里隐隐有怒火冒起来。 突然,石像的脸抽动一下,面部痉挛,隐隐有低泣声响起。 戚流立刻又往后跳了两步,“我说的吧,这个东西真的动了!” 怪力乱神的现象时刻挑战她的神经,戚流退在朝烨身后,抽出银河护在身前。 与此同时,先前展现着归元宗恢弘气势的水镜慢慢地跳动,画面一闪,映照出另一片不同的风景——红烛高照,幔帐翻飞,摇曳的烛影中有两个相拥叠抱的身影。 戚流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朝烨一改懒散的神情,厉声道,“别看了!” 除了戚流,所有人在画面一开始的时候全部转过身。戚流看着两具翻云覆雨的肉.体,面色一抽——这是在欢喜楼,乌西的那个房间里。 仔细一看,还能看到他们背后的墙顶上,贴着一只小小的灰壁虎,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个人看。 正是大灰。 画面继续往前,戚流看着女子洁白如雪的背,微微一拧眉头,“朝烨,你快看。” 她往水镜前一站,遮住大半个屏幕,只让画面露出女子肩膀以及脖子的部分,她指着女子的脖子,“你看,她背后的这片红色树根状印记,和莫消给我下毒中的印记一模一样。” 其他人依次不情愿转过身来,果然如戚流所说,女子的后背与脖子上全是红色印记。 这就说明,朝烨的猜测是对的。 红色的标记,证明戚流被若曼花魔选中,而青色印记,才代表绞杀对象。 虽然水镜的大部分香。艳画面被戚流遮挡,但是男女脸上沉醉的表情,还是让五圣天根正苗红的三个弟子红透了耳根。 五圣天修习,讲究忌骄,戒燥,修心,养性。这几位平日里连话本子都没看过的三位弟子,哪里受得了如此血脉偾张的画面? 真不知道,戚流——她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尴尬之际,一阵低低的哭噎声打破沉寂。 声音是从石像身上发出来的,“我求你,放过她吧,乌西,你放过她,也是放过你自己……” 石像脸色痛苦,怀揣着巨大悲哀,无奈、后悔、绝望……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呈现在他的脸上。 戚流从没看过有一个人,会有这么绝望的表情。 山洞另一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子,正歪着头看他们。 女子是乌西的长相,不同于水镜中梨花带雨的那一张脸,这一张脸明眸善睐,眉目清澈,只是双瞳是红色,给她本来明艳的长相,覆上一层瑰丽的颜色。 她穿着红色的的彩裙,头发编成许多小辫子,散在背后。 女子赤着脚,手腕和脚腕都挂着铃铛,每走一步,就发出脆生生的响声。 洛冰成和百里无烟执剑挡在前面,她一个眼刀飞过,两个人都摔出去。 解决完他们后,她径直走向戚流,目光落在戚流手上那把银河上。 “阿宴吗?” 戚流低下头去看那把剑,这把剑是原主母亲留给原主的。乌西与原主是好友,她说的“阿宴”,应该就是指原主母亲焦宴。 盯着戚流看了一会儿,她又笑了,眼里却有一点失落,“不是阿宴,原来是阿宴的女儿。” 她问戚流:“那你还记得我吗?” 戚流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乌西低下头,清脆的声音里居然有一丝落寞,“你满月的时候我去水镜府看过你,那时候你才这么大。”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嫩藕一样的胳膊上铃铛轻轻作响。 “流云鞭,就是那时候我送给你的。” 乌西的长相非常明艳,兴许原身是花妖的缘故,举手投足之间有淡淡的香风扑过。她的头发被扎成一缕又一缕的小辫子,全部垂在身后,精巧又好看。 戚流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觉得她这个形象,与她表现出的落寞,十分违和。 仿佛这般明艳的女子,就应该跟太阳一样高高在上,没有任何烦恼。 “乌西,就当我求你,放过她……放过白衣 分卷阅读68 ……放过你自己……”背后的石像又出了声,乌西落寞的神情忽然止住,霎时间狰狞起来,瞳孔猩红。 她隔空掐住石像的脖子,石像被她摔倒在地,四分五裂。 被掼碎的碎石慢慢地又愈合起来,重新变成一尊石像,长身玉立,高高在上。 面目神情却痛苦绝望。 乌西似乎很满意这个游戏,她将石像摔碎,继而又缝补好,再摔碎,再缝补。 她乐此不疲,兴致高昂。 “我一个人待了很久了,他们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阿宴也死了,再也没人来看我。”乌西玩累了,拍拍手。她看着戚流,红色的双瞳妖异异常,“你能来,我很高兴。” “你来了,我带你看戏啊,特别好看的戏。”乌西拉着戚流的手,转过身,示意她看水镜。 水镜里的画面慢慢转变,镜内的女子伏在男子胸膛上,前一秒还与他欢好,下一秒,陡生凶相,纤指插入他胸膛,取出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戚流:“……” 石像更为痛苦,双目泣血,声音发抖。 伸手仿佛想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抓不住。 等乌西离开,戚流对着胸口顺一顺气,压住心里的不适。 乌西与这女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又是逼她与人通污,又是诱惑她对人开膛破肚,虞笙与这人又有什么关系,乌西要将他时时刻刻对着水镜,去观看这女子污劣不堪的一面。 深入秘境更深处之后,通灵阵全部失效,大灰的同在眼也传不过来,他们仿佛与世间隔绝。 水镜里污秽血腥的场面慢慢散去,继而又恢复归元宗大殿前的恢弘画面。虞笙被困在石像里,此时形态已经崩溃,疯疯癫癫。 山洞摇摇欲坠,乌西的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来,话是对戚流说的。 “戚流,阿宴以前来找过我,她想救我,可是我没办法出去,她也因为受到你父亲的设计命丧无涯谷。” “人总会有忘却不了的美景,也经常会有走不出的困境。” “我的困境,是永远都走不出去的。” 空气沉顿了一秒,在听到焦宴是被戚峰设计命丧无涯谷时,洛冰成和百里无烟都怔愣一瞬。 戚流问:“什么困境?” 乌西坠魔不是因为她贪心不足蛇吞象?难道是另有隐情? 洛冰成与百里无烟,脸上的疑惑溢于言表。 朝烨转了转食指上的银戒,“这个幻境是若曼谷,应该就是乌西口中的美景,想知道真相,就得去她口中的困境看看。” 这种幻境是相辅相成的,有阴就有阳。 戚流看着水镜,镜中归元宗恢弘大气,恍若仙境。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有烨烨,但我没有。 你们给我点液液?(不是)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评论前十,有红包~ ☆、第 29 章 众人穿过水镜镜面, 归元宗立在眼前。 这是一百多年前的归元宗,相比较现在而言,还有些细微的差别。 他们正处于归元宗的全盛时期, 宗门之大,与现在的四象阁相近。门府之内, 塔台高筑,直插云端。 不同于在水镜之外, 在镜内, 五个人仿佛透明, 没有任何人看得见。 归元宗里里外外都挂上大红灯笼, 窗户上贴着双喜大字,俨然是要办喜事的场景。 “翠翠你快点, 新夫人马上就要到了。”一个双髻的婢女对另一个盘发婢女小心说道。 盘发婢女就是她口中的翠翠。翠翠翻了个白眼,“宗主真是摊上一桩好事呀,不过就算若曼族红日当头, 乌西也是个区区妖修, 就她也要来高攀归元宗, 宗主真是扶贫扶到家了!” 妖修一直都是修真界最为低劣的存在, 到后来水镜府成为五圣之三时, 地位才提高起来。 “你小点声, 月姑娘来了。” 月白衣被搀扶着出来,她重病在身, 手里攥着帕子。天渐渐冷了,她一副穿得厚,但还是掩盖不住她的消瘦。 她走一步就喘一口气,弱柳扶风,柔弱窈窕。 月白衣怔怔地看着满目的喜庆之景, 落寞藏于眼底。 月白衣走后,翠翠叹了口气,“宗主这一娶亲,还不知道月姑娘多难受呢。她本体就有伤,身体好不了,唉,宗主娶了亲,她可怎么办?真可怜……” 归元宗山下,停下一顶大红的花轿。 傍晚时落了一山的雪,映衬得归元宗愈发清静。一片白雪之上,又挂着无数灿烂夺目的红灯笼,白与红相交撞,夺人眼球。 “到了。”一个束高马尾的黛衣女子掀开轿帘,对轿里的新娘道。 轿里的人是乌西,一群人在大雪里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归元宗的人下来接。乌西掀了盖头,将头从红轿里伸出来,“虞笙不下来?” 她有些落寞,“这么忙啊? 分卷阅读69 这都不来接我,那我自己上去。” 少女时代的乌西和在幻境里看到的她,模样别无二致。只是眼中充满希翼,没有悲春伤秋。 焦宴拦住她,黛眉紧蹙,“哪有成亲新郎不来接的道理?他不去若曼谷就算了,到了归元宗也不下来?我现在上去找他,绑也要绑下来。” 少女时代的焦宴模样也同样出挑,长相妖气,凌厉的风格却又添了不少英气。 隔一会儿,焦宴真把虞笙带下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人表情都凝着,如果不是成亲的日子有忌讳,恐怕马上就要真枪实刀动起手来。 乌西在五圣天五圣之争中第一次见到虞笙,他一身白衣,眉目温和,干净得不成样子。几十年前起,妖修的地位一步一步走上来,若曼族也稳步趋于千万宗门前列,五圣争斗结束,乌西就起了结交归元宗的心思。 她向来想得简单,目的也干脆。 一方面,她真心喜欢澄澈干净的虞笙,另一方面,若曼族若与归元宗交好,也能得到更大机缘与倚仗。 当然,若曼族能给归元宗的也不少。若曼一族本体为若蔓藤,若曼性顽强坚柔,有不死秘诀,更有转借功法能力。而乌西是妖修天才,论个人修为,在整个修真界,排得上前三甲。 虞笙倚仗苦修,稳扎稳打走到今天的位置,功法与能力都已经到达天花板。他想突破大乘,修为上更进一步,就得从别处下功夫。 乌西小小年纪,修为与虞笙差不太多,与若曼结合,无疑是虞笙突破自身最好的捷径。 乌西送他若曼圣物,助他破大乘至渡劫,又允他不老不死之身,几乎将自己整个交出去,才定下这份来之不易的姻缘。 焦宴并不赞同:“你把自己放得太低,整个底都交给了虞笙。” 她看着满地的大雪和来回的人群,“你应该给自己留一条路,这样即使归元宗这条路行不通,还会有后退的余地。” “别拿你那一套放在我身上,虞笙不是那种耍心机的人,他很纯粹,要什么都写在脸上。反倒是你,你——” 乌西在她背上推一推,提醒道:“焦宴,你才是要小心戚峰。” 归元宗管辖的地带突然出现尸魔,虞笙在成亲大典结束后就匆匆赶下山。 乌西坐在撑着手肘坐在窗前,看着远去的人群,用通灵阵和焦宴说话。“我反倒觉得戚峰接近你才别有所图,他太过于热忱,你要留意点才对。” 她目光落在落满雪的琉璃瓦片上,“我在虞笙答应娶我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这种打算,虽然我能给他的很多,但是归元宗能给若曼族的更多,这场亲事是我高攀,我得接受高攀带给我的影响。” 大红的棉被铺在床上,一丝皱褶都没有,偌大的喜房空冷凄清。 虞笙一走就是一年。 一年后,尸魔被全部剿灭,乌西兴致高昂地等他回来,像刚入门的妻子。 虞笙回来,最先去了月桐宫,窗外的梧桐落了一地的叶子,月白衣躺在床上,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白得可怕。 虞笙脱了战袍,取出猎魔后得到的魔晶。魔晶魔人独有,十万魔人中有一个能结出魔晶就已经是万幸。 魔眼中只有杀戮,魔若有情,体内就会郁结出澄澈的晶体,愈百病,治百伤。 这块魔晶只有小指甲那么大,透明如水,月白衣服用完后,脸色慢慢地有了血色。 她醒转过来,一双眼弯得像月牙,“阿笙,你回来啦?” 月白衣伸手,抚上他的脸。虞笙在外餐风露宿,也没时间打理,下巴上长了一层青色的胡渣。 虞笙温柔地看着她,所有离别的带来的相思与眷念,都在此刻间一扫而光。 “我这次去剿尸魔,尸魔还残留一丝人念,结了十年的魔晶。”他用脸去蹭她的手,“你用了之后,怎么样?” 月白衣垂下眼,惨淡笑笑,“还是老样子。” 虞笙闭上了眼。魔晶可缓解百疾,却不能根治,白衣的根底彻底损毁,想要让她恢复如初,只能靠借命改根骨。 月白衣摩挲着他紧皱的眉头,“阿笙,你别为我做傻事,虽然若曼妖的妖丹能修正我命脉,但是我不想你为我以身犯险。而且……” 她垂下头,无奈地笑了,“而且乌西,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没有理由害她……” 若曼有秘法,可利用妖丹借命,可延寿,可修骨。 修整经脉的方法有许多,但大多数性烈,月白衣身体孱弱,不能再动根基。魔晶护她心脉只能缓解一时,想让她彻底康复,只能依靠若曼秘法。 成亲时,乌西将秘法传给了他,但是秘法认人,只能有若曼妖族参破。他没碰过乌西,即使得了秘法,也不能单纯收为己用。 想救月白衣,只有靠乌西。 虞笙叹了口气,环住月白衣:“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她瘦得可怜,一年来病痛的折磨,让她原本就纤细的腰肢更加不盈一握。 分卷阅读70 “阿笙,我听……” 月白衣咳嗽两声,声音里带了自责,“我听莹莹说,在你回来之前,乌西备好了酒宴给你接风洗尘,她什么都亲力亲为……只可惜我……咳咳,我……我这个身体……我没办法给你准备那么多……” 外面的寒风从窗缝里透进来,带着细碎的雪渣。 虞笙知道她的委屈,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里有无尽宠溺,“我们俩从小就在一起,从生死堆里拼杀过来。当年我为了拜入归元宗,遭那群泼皮无赖羞辱,你替我挡剑才伤成这样。你予我来说,意义总是不同的……” 他浅吻了她的额头,“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他抱过来一个匣子,里面装了一件做工精细的红眼白狐皮斗篷。 这只白狐已经生了灵智,皮毛还残余着浅浅的灵力。 这种品性的白狐,极其聪明,再修行十余年,必成人形。 月白衣有些迟疑,她抬起眼看着虞笙,睫毛有点湿。 乌西与大湖焦家焦宴是好友,焦宴本体是九尾狐,乌西对猎狐格外抵触。 “月儿,妖就是妖,就算爬得再高,也压制不住体内的兽性。”虞笙握着她冰凉的手,替她将斗篷系好,目光柔和,“斗篷还有妖狐灵力,能帮你御寒,这个冬天不难捱了。” 他安慰道:“月儿,你不需担心,在我这里,你永远是不同的。” 月白衣垂眼,白皙的小脸浮上浅浅笑意。 虞笙夸她,“你素洁白净,这白衣配你。” 白狐斗篷铺在身上,冰冷的冷意倒驱散了许多。月白衣睡下,虞笙耐心替她捻一捻被角,才退出去。 虞笙离开后,屋舍又恢复寂静。 只余下残留的风雪声。 月白衣抚着胸口处柔软的白狐毛皮,扬了扬惨白的嘴唇。 是的,她们终究是不同的。 * 虞笙回到房间,桌上的饭菜已经冷了。乌西托着腮坐在桌前,满桌的菜,她一口没动。 “我今晚去书房,尸魔后续还没处理完,我要备好资料,呈交五圣天。” 乌西愣了一下,看着受伤的食指,没说话。 虞笙取了件外袍,乌西坐在桌前,看着桌子,“你先吃口饭吧。” 虞笙也没看她,“我已经辟谷,人修不重欲,无需满足口舌之欲。” 乌西抬头望了他一眼。 他的衣袍挂在手臂上,正要出门,听到乌西轻轻地笑了一声。 “天来峰的雪越来越大了,真是有点冷。”她看着虞笙,“夫君,其实我也想要一件白狐皮。” 虞笙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脸色不悦。 “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想,我若曼族是妖族里顶尖的族类,给予的条件也足够诚意,但到底比不过你归元宗家大业大,你当初那么干脆地娶我,是不是看中了我的天分?” 乌西长相明艳,她原本编成许多条小辫子的长发被盘起,明艳里又多了几分贵重。她初来归元宗时还气焰嚣张,不知何时举手投足间都有了稳重。 “你修为是苦练来的,缺少天分,与我双修,能互补你的缺陷。我本来以为你图这一点,但是我错了。” 虞笙皱起眉,温和的脸已经极其不悦,像是受了羞辱。 “原来是看中了若曼秘法,想替你心上人续命?” 乌西收住笑容,“你娶我,是为了窥探续命这个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前十,有红包~ ☆、第 30 章 屋外的风雪越来越大, 年关将至,归元宗挂上了几个零零散散的灯笼。 相比较一年前的盛景,这点热闹, 简直不足为提。 归元宗风雪大,不同于若曼谷四季如春。乌西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靠在椅背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但是你找不见我们的秘密, 是吧?” 剑灵认主, 秘法通人。没有若曼族人的唤醒, 秘法予他,不过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口诀。 被猜透了心思的虞笙并没有恼羞成怒, 他这个地位与身份,能平静对待一切变故。 虞笙走后,乌西想掀翻桌子, 最终却还是忍下来。 她不是焦宴, 没有那样凌厉的性子。若曼族是兴起之秀, 也比不上大湖焦家有底气。 许久, 她叹了一口气, 坐下来, 一个人默默地吃着满桌冷掉的饭菜。 那句话是她说的,是她高攀归元宗, 就得接受这些待遇。她将自己送来归元宗的时候,背后代表的就不再是她自己一个人。 从前的任性胡闹、肆意妄为,在她来到归元宗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她抛至脑后。 她得学会退步。 焦宴用通灵阵联系她,乌西放下筷子, 揉揉脸,“我挺好的,今天我做了很多喜欢吃的菜,你看,这么多菜。你不用担心。” 分卷阅读71 她吃完饭,慢慢看着停下来的风雪。 * 秘密被捅破,虞笙也不再藏着捏着。归元宗的很多人,都知道月白衣的存在。 只有若曼族人,一直被蒙在鼓里。 虞笙得空时,会带月白衣去归元宗最高的登天峰看星星。 多年来,他们常常如此。 乌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管不了,也没办法管。 她嫁来归元宗,原本就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达不成,还有第二个。 若曼族是妖族,在千万宗门中本就不够待见,她当初想攀附归元宗,就是想给若曼族一个强大的支撑。 背靠归元宗,她就能给若曼族拿到最大的资源,最好的名声。 万花会即将开始,若曼族并未受到邀约。乌西敲门找虞笙,他正在灯下看书,月白衣一袭白衣,站在一侧替他磨墨。 乌西也不避讳,“虞笙,吴阿嬷和乌央想去万花会,若曼谷不在邀约,我拿两个归元宗的名额给他们俩。还有,千云给我传消息,让我们俩务必出面。” 万花会一百年办一次,这一次主办方在天仙斋,天仙斋直接将若曼族与归元宗放在了一起。乌西没拿到令牌,直接过来找虞笙要,顺便转告了天仙斋的原话。 月白衣磨墨的手慢了一秒,她抿了抿嘴唇,“阿笙,你把我的令牌给乌西吧,我身体不好,也不能见风。你没跟她出去过,这次你带她出去吧?” 乌西说不上来地不高兴,她一时嘴快,“我不需要虞笙带我去,天仙斋本来就请了归元宗宗主夫人,我是宗主夫人,你明白吗?” 月白衣呛得咳嗽,脸色更白,她垂下眼,声音无比凄凉,“是,夫人。” 虞笙皱起眉头,朝乌西冷冷道:“出去。” 乌西转身就走,走之前又转过头,“我这句话没错,不管你再怎么喜欢月白衣,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都是我,至少在明面上你得维持这种关系。我不管你们俩私下交往多么密切,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该尊重我的,你必须做到。” 月白衣惨淡地笑了。 夜里乌西躺在屋顶看月亮,归元宗地势很高,离天空很近,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银河。她想起若曼谷的夜色,若曼谷的日夜,比归元宗要宁静美好。 “啊,我听说月姑娘突然吐了血,宗主将她送过来,现在在养心池。” “都送去养心池了,那岂不是无力回天了?” “不是说,若曼族有续命之术吗?” “乌西要是肯拿出来,也就没那么多事了。妖修的兽性强,心眼都针尖那么大,乌西是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道。” “翠翠你小点声。” “没关系,她听到了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乌西这几年一直在扩充若曼族势力,若曼族背倚归元宗,确实得到不少便利。所以现下,她能不惹事,决不会插手什么。 几个人就是吃准了她这种瘪性子,越发肆无忌惮。相比较她刚来时的趾高气昂,现在越掣肘缩脚,就越令人兴奋。 乌西听完几人的闲谈,踩着瓦片,一翻而下,回到房内。 果然,晚上,虞笙出现在房内。 算起来,这是五年内,两个人第一次坐在这里,好好说话。 乌西直接出声:“不救。” 虞笙说:“你先看看我开的条件。” 他抽出望天峰的一条雪脊灵脉,打开匣盒,醇厚的灵力立即充满整座寝殿。 虞笙把东西放在桌上,看着她,“你考虑一下。” 乌西是天才,这些年在归元宗也没有疏于修习。只是她手里可用的资源过于稀少,没有灵气加持,修为被禁锢在一个不高不低的水平上。 有灵脉做后盾,她的修为可一日千里。 许久,乌西抿嘴笑了,目光炯炯,“好吧,我可以救她。” 虞笙知道她贪好小便宜,有利益可图的事她绝不会放过。 他心生鄙夷,又听见她说,“一根灵脉不行,必须三根。” 灵脉之珍贵,非同凡响,即使是归元宗,也不过仅有两脉。闻言虞笙皱眉,“人不要太贪得无厌。” “我没有贪得无厌,是你贪心,你想救她,就得付出救她的代价。”乌西说,“你不肯?我想,月白衣恐怕熬不过这个夏天了吧,十几颗魔晶也没能缓解过来,现在只有若曼的秘法,能吊住她的命。” 乌西看着那条雪脊灵脉,“肯与不肯,都在你一念之间。” 虞笙凝住眉。 雪脊灵脉是所有灵脉中第二纯正,仅次于独龙灵脉。月白衣的根骨被剑气震碎,此生再无缘修真。肉.体凡胎一个,想救她,费不着三根灵脉。 乌西这么做,另有打算。 她在归元宗五年,也试图焐热虞笙,想换来一点尊重。只可惜这个人看上去温柔,实际上硬得像深井里的冰块。 她不想再把自己 分卷阅读72 的时间与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当年她想攀附归元宗,是想给若曼族寻求资源,而妖族地位卑下,在征战中更容易惨遭屠戮。若曼族与归元宗扯上关系,能最大可能地减少妖族伤亡。 而如今,水镜府崛起,妖修地位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提高,至少不是在曾经任人鱼肉的位置上。她想离开归元宗的心,也蠢蠢欲动。 她是妖,不太懂得藏匿喜怒哀乐,什么都写在脸上。她开口要三根灵脉时,虞笙也隐隐猜到她打的什么主意。 虞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童年悲惨,和月白衣相依为命走过来,一直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 虞笙心思深厚,面上一派温和,实际上却习惯于掌握生死大权,享受人追捧,不喜人背叛,更痛恨人无视。 这些年来,乌西为了若曼族一退再退,能让步的尽量让步,性子收敛。这一次,她直接硬着态度和他提条件。 让他很不舒服。 一天后,虞笙花费毕生积蓄买来另外两根灵脉。乌西验货之后,“你把她搬到房里来吧。” 虞笙不确定地看着她,乌西说:“你放心,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暗地里下手脚,治死了她,我跑不掉。” 一场续命持续了半个月。半个月后,月白衣乱成一团的经脉被若蔓藤的复苏灵力缓慢修复,终于悠悠地醒过来。 乌西开了门,朝一直守在外面的虞笙说:“已经醒了。” 她看到虞笙放下心来的脸,“不过我只能救她的命,她以前的筋骨和修为都毁了,我续不回来,以后只能做个凡人。但是你要是有心,分你自己的灵力护着她,也能保她千百年无虞。” 虞笙没再看她一眼,背着手进门。 “小姐醒了?快,把清神汤还魂草都带上,她身体还弱着……” “快一点,我早上从南北峰采了回阳露,就等着月小姐醒来补体力。” 门外候着一群人,蜂拥着进去。月白衣躺在床上,看着这些关心她的人,心里被无数温暖包围着。 “谢谢你们……” 乌西站在远处,看着灯火通明的屋舍,叹了一口气。 她抿抿干裂的嘴唇,暗自笑了笑。 晚上,乌西在盘点行李,虞笙推门进来。两个人成婚多年,独处一室的时间掰着一只手也能数过来。 乌西头也不抬,“我胃口没那么大,三根灵脉足够买月白衣一条命了,我会走得很利落,你不用怕我还想要什么。” 虞笙说,“你现在不能走,新一轮的五圣之争一个月之后开始。” 话一出来,乌西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近些年来,四象阁势力发展迅猛,水镜府又在大湖焦家的扶持下稳步提升,归元宗虽然综合实力还是第一,但难免会怕有疏漏。 乌西是妖修翘楚,她能出手,可保证归元宗稳坐第一。 “你放心,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们的。”怕乌西不答应,虞笙补了一句。 乌西低头想了想,点点头,“行。”她向来不掩饰喜怒,愿意就是愿意,没多余的掩饰。 虞笙想鄙夷地笑一声,但是到最后,却也没笑出来。 其实这五年,她嫁来归元宗,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不愉快。她也很怕别人看不起,做事总是小心翼翼,免得给他带来麻烦。 曾经桀骜嚣张的性子,早已经无棱无角。 虞笙看着她,站了一会儿。 乌西一直在盘点自己的东西。实际上她的东西少得可怜,清来算去就那么几样,这些年很多补灵的药物,都是靠她以前的好友接济。 因为已经做好了回去的打算,乌西也换上了从前红色花裙,齐腰的长发散在身后,编成许多个小辫子。小巧的铃铛系在手腕脚腕上,十分俏皮。 五圣大殿如约举行。 乌西作为归元宗宗主夫人,排面自然不少。唯一不同往年的是,月白衣也跟着过来了。 往年月白衣体弱,吹阵风都会咳嗽半天,现在她身体完全康复,虽然只是肉.体凡胎,但也不像以前那般孱弱。 五圣盛典,千门同赴宗宴,月白衣很多年没有赴过这种热闹,不免有些心动,便央求着虞笙带她过来。 月白衣一声白衣庄重,站在虞笙一边,看上去,更像是归元宗宗主夫人。 乌西对此不以为意,反正月白衣迟早也要成为宗主夫人。五圣之斗后,她就可以回若曼族。这么多年的无视与委屈也受过来了,不在乎这一时难堪。 倒是焦宴,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盯得月白衣发憷。乌西拉着她,解释了其中原因,焦宴脸色才缓一点。 归元宗一路往前,十分顺利,在最后的宗门决斗中,乌西对上水镜府焦宴。 归元宗目前与四象阁并列第一,只要乌西赢过焦宴,这场五圣之斗,归元宗就算赢了。 乌西握着长剑站在斗台之上,朝焦宴“嘻嘻”一笑,“好姐姐,咱们俩认识这么久了,你就让让我呗。” 分卷阅读73 两道身影,一红一黛,立刻在斗台上掀起滔天风浪。 狂风灵力雨里,所有人都在看那两道身影。妖族容颜,本就炫丽夺人,红与黛翻涌,两个容颜绝美的女子谁也不让谁,天昏地暗,日月失色。 到最后,焦宴笑了,“这些年你长进不大,但是也没退步。” 一道红色剑光闪来,焦宴侧身躲过,一踩斗台,往下翻去。无数流星闪烁,焦宴远远朝她挑眉,“这次是你好姐姐让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四象阁阁主相尤向虞笙道贺,“恭喜虞宗主,又得榜首。这次比斗,虞夫人出了不少力啊。” 红云收敛,灵力波里乌西手脚上的铃铛清灵作响,眼角玫红晕开,和天边的晚霞如同一色。 相尤眯眼看着乌西,目光里有隐隐的仰慕。 虞笙与相尤斗了几十年,彼此都喜欢压对方一头。虞笙捏着酒杯笑了,“同喜。” 乌西正拉着焦宴叙旧,一个伶俐聪明,另一个清冷绝尘,两个人都是万花会美人榜排名前十的美女子,只可惜美人都已嫁人妇。 那群青年才俊的相思心,堪堪碎了一地。 虞笙朝乌西传音,让她回来。 乌西很快回了音,传音阵那边,她和水镜府的老友们笑作一团,她故意说:“我去水镜府那坐坐,不回去了,月白衣没来过这里,你带着她好好转转吧。” 不知道有谁说了个笑话,乌西那边一片笑声。 虞笙皱起了眉,相尤“哈哈”一笑,“乌西还是跟以前一样肆意,十年过去都没有变。” 月白衣怔了一瞬,这笑声刺耳,就像在嘲笑她是个废物,以前都没资格来五圣天。 她握紧了小手。 相尤瞥了月白衣一眼,目光又折回来,“现今水镜府如日中天,妖修的威望与名声也一步步提上来,若曼族也早已越过大湖焦氏,也算得上是修真界的中流砥柱。十年前,乌西是高攀上你,放在现在,差不多也只有你我能配得上她……” 他望向水镜府那一侧,乌西坐在木桌前拉着焦宴的手,不知道在说什么。焦宴是出了名的冷面美人,此时脸上也挂着浅浅的笑意。 相尤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晚了一步,又输给了你,喝酒喝酒……” 虞笙端着酒杯,自己也没注意到,嘴角有了笑意。 “阿笙,我不太舒服……”月白衣觉得心口闷气,轻轻地叫了一声。 “阿笙?” 虞笙在与相尤叙旧,并没注意到月白衣的异常。以往的酒宴,他大多带乌西出场,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共同话题,他也习惯将乌西晾在一边。 月白衣看着水镜府桌宴前的乌西,十指嵌入掌心。 方才也看到比斗,乌西大放光彩,几乎引动了全场。 乌西在归元宗忍气吞声久了,她都快忘了,她还有那么夺人的一面! 月白衣,也看到了虞笙眼中的欣赏。 那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小基友 一惟 的文《穿成冒牌白月光之后》。 一一是个很善(歹)良(毒)的菇凉,每次我犯懒的时候,她都激(强)励(迫)我码字(不是:)。她还(非要)给我做封面,虽然做得丑(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 ☆、第 31 章 乌西和焦宴站在水镜府之上, 言笑晏晏,和焦宴在说着什么,笑得眉眼弯弯。 月白衣抿着唇, 自己就算没有伤筋动骨,拼了命地修习, 也永远达不到她那种高度吧? 可是,她是妖修啊…… 虞笙他, 明明最看不起妖修, 怎么能这么欣赏她呢? 人的贪心是阶段性的。在身体孱弱时, 月白衣想着, 自己能出来走一走,都是好的。等身体恢复, 她想要的,也不知不觉地变多。 她抬眼看着乌西,她, 怎么就, 有那么好的机缘呢? 月白衣不可见闻地叹了一口气。 “虞笙姐夫, 我姐姐呢?”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看台下爬上来, 她轻轻地扯了一下虞笙的衣服, “我姐姐咧?” 小姑娘一来, 月白衣就感受到一股和她体内如出一辙的灵力缓慢流动。 若曼族本体是藤蔓,根骨灵力如出一辙。乌西一月前救她, 通过分裂一半寿命续给自己,乌西与族人灵力互通,她也能感受到若曼族人的灵力。 虞笙看了一眼小姑娘,小姑娘长得唇红齿白。他说,“乌西在水镜府, 我叫人送你过去。” 清淡的灵力被拉成一条细细的丝线,从小女孩身上传到月白衣身上。 原来,乌西灵力高强天赋异禀,是因为她可以吸用族人的灵力。 月白衣抿了抿象牙色的嘴唇。 “阿笙,我送她过去吧。”月白衣蹲下来,摸一摸小女孩的头。 这小女孩笑 分卷阅读74 容甜美,和乌西还有几分神似。 小女孩跟在月白衣后面,走了许久,忽然意识到不对。 她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山林,往后退几步,“这里不是水镜府的区地,白衣姐姐,你要做什么?” 月白衣摩挲着手里雪亮的铁剑,“乌央,对不起了,白衣姐姐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只是想更好地活着。” 乌央挣扎无果,被月白衣一剑刺进喉咙。 无数细亮的光线涌到月白衣身上,她握一握手心,一股充实的力量充斥在丹田里。 乌西修复不了她的筋骨,但是她可以将别人修好的灵力转过来化为己用。 她看着乌央停止挣扎,直到她变成一截藤蔓。月白衣将藤蔓踢下山林,收起剑离开。 虞笙曾经说过,妖就是妖,终究与人是不同的。 他应该,不会怪她。 * 虞笙回去,看到一脸怒意的乌西。 “我听阿嬷说乌央去找你,你派人送她去水镜府那边,乌央人呢?” 月白衣在后面,声音软软地,“我本来送她去找你,但是她调皮,千门宗宴人多,我没看住,就跟丢了。” 她伸出小手,轻轻拉了一下虞笙的袖子,“这件事我和阿笙说过,他已经派人去找她。” 虞笙抽回手,脸色严肃冷淡。 千门宗宴人多口杂,有些不入流的门派甚至会对小女孩下以毒手。 乌西皱着眉,朝着月白衣吼道:“乌央胆子一直很小,她也从不调皮,月白衣你说什么瞎话呢?” 月白衣眼睛里立刻腾起雾气,握着帕子脸色雪白。 乌西上前一步,“你连一个小孩也看不住吗?就知道哭,你身体就那么弱?” 虞笙没有和乌西据理力争,他将月白衣护在身后,“乌西你别着急,我派人去处理这件事。白衣她身体弱,受不得惊吓,你别这样。” 他让人将月白衣送回去休息。 乌西搜寻不出乌央的气息,语气冷冷,“你最好祈求乌央没事,乌央有事,我饶不了月白衣。” 向来不与乌西多纠缠的虞笙破天荒地没摆出一副不屑神情,没说一句话。 乌西走后,他冷冷盯着月白衣:“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月白衣看着虞笙,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许久,她自嘲地笑了,“虞笙,你变了。” 月白衣的目光很远,落在五圣天神殿顶的琉璃瓦片上。 许久,她叹了一口气,“你对它们起了恻隐之心,对乌西也是。可是我这么做,只想更配得上你啊。我这么废物,都是当年为了救你……” 虞笙沉思许久。 * 乌西在五圣之斗后回到若曼谷。 这些天,若曼族总是无缘无故地少人。所有失踪的人都魂灵尽失,一点气息都寻不到。 乌西费劲了心思,甚至动用了焦宴手中的影卫,也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相尤这些天来得勤快,自告奋勇地带了一堆弟子过来守着山谷。 接连着一个月,若曼谷都没出过事。 一日傍晚,焦宴找乌西,打趣她,让她考虑一下相尤这位望穿秋水的青年才俊。 虞笙眯了一下眼。 乌西默默关了通灵阵。问虞笙过来做什么。 虞笙脸上还沾着血,他在若曼谷周围抓到一只无心兽。他看着乌西垂下的长辫,“这些日杀若曼人的应该是这只魔兽。” 无心兽是中等魔兽,攻击性不强,但是独处居多,杀人无声无息,且不留痕迹。 如果害人的是无心兽,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绞杀魔兽是归元宗的责任,这件事结束之前我都会守在若曼谷。”虞笙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你让四象阁的人回去吧。” 隔几日,相尤依旧坚守在第一线,晃得虞笙眼疼。 晚间,乌西吃完饭,虞笙推门进来,他看着乌西,“相尤还不走?” 乌西摆弄着收到的蕴灵珠,含糊地“嗯?”了一声。 虞笙说:“乌西,你知道我和相尤斗了很多年,你应该知道避嫌离他远点。” “我现在跟你也没关系,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乌西盯着虞笙沉下来的脸,“再说了,你有月白衣,你态度这么含糊不清,她可又要生气了。” 虞笙气笑了,他走上前,用虎口拖住乌西的下巴,“你真当我没脾气,在我眼皮子底下和别的男人混?” “乌西,你走之后,我没有娶月白衣,你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天这么避嫌?即使你离开归元宗,我们俩也不应该跟陌生人一样。” 解决完无心兽,又有归元宗重兵把守,若曼族确实安生了一段时间。 虞笙生辰那天,若曼族也被邀请在列。 乌西提着贺礼去拜访,月白衣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衣裙,一直在忙碌,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分卷阅读75 看到乌西,她脸色变了一瞬,又恢复过来,依旧柔柔地笑,“乌西姑娘。” 乌央失踪,一直查不出原因,乌西对月白衣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拽什么拽?”等乌西走后,叫翠翠的婢女冷笑了一声,“还以为自己是女主人呢,当年在归元宗就没什么地位,现在走了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摆给谁看?” “月姑娘,你别生气,你有宗主撑腰呢,宗主最喜欢你,你别怕她。” 月白衣的十指抠进手心。 她怎么能不怕?因为偷偷吸取若曼族灵力一件事,虞笙已经冷落她一年了。 可是她明明就是为了他,她只想离他更近一点啊! 宴席上相尤没过来,焦宴忙着处理事务,水镜府由戚峰出面。乌西百无聊赖地吃着东西,月白衣娉娉婷婷地端着菜过来,纤细窈窕仿若无骨。 虞笙脸色说不上来地冷,月白衣一委屈,手里的瓷盏滑落,碎瓷片蹦了一地。 她蹲下去捡,细嫩如蛋白的手被划出几道小口子。 月白衣缩回了手,眼圈红了一半。 虞笙说一句抱歉,带着她出去。 乌西一直盯着月白衣看。 她在她的伤口里,嗅到乌央的气息。 出去后,月白衣红着眼,“……是我不好,□□凡胎一个,连凡器都能伤到我。” 虞笙看着她手指间渗出来的血珠,捏了捏眉心,“你出来做什么?” “我只是……我只是想出个面,阿笙,我不想给你惹麻烦的,我,我只是想帮你。”她低下头,声音虚弱无力:“……我是个废人,我没办法像乌西那样给你带来那么多好处,我,我只是想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 “可是,我连碗也端不好……所以你才更喜欢乌西,她聪明又热闹,还很厉害……” 虞笙以前很喜欢月白衣柔弱的性格,但是此时听到这番话,却心生烦躁。 “阿笙,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否则你不会帮我瞒下杀了乌央这件事……没关系的,只要你心里有我,这些委屈我受得……” 虞笙冷眼看着她,“这件事以后别再提了。” 月白衣本性并不坏,只是这些年来的伤痛让她越发自卑。虞笙帮她将后事处理完,勒令禁止再有类似情况发生。 他做事一向缜密,后续处理得非常干净,没有任何纰漏留下。 这一年来他一直在补偿若曼族,奇珍异宝,应有尽有。他也在补偿乌西,如果乌西愿意,他也可以让她继续回来做归元宗宗主夫人。 他甚至留下宗主夫人这个位置,只要乌西愿意,随时可以回头。 虞笙要送走月白衣,转身时对上一双讥诮又明丽的双眼。 乌西也一直有所怀疑,若曼族周围确实可能会出现无心兽伤人的情况。但是乌央是在五圣天失踪的,神族圣地,不可能有魔兽掳人的恶劣事件。 原来是贼喊捉贼? 在乌西出声前,虞笙出手捂住她的嘴,他抓着她进了内屋。 “乌西,我从没请你帮过我什么,白衣身体不好,这次算我求你,放她一条生路。” 乌西笑了,觉得虞笙不可理喻:“你求我放过她?你说,她在杀乌央的时候,乌央有没有求她?” 虞笙垂下了眼。 乌西抿了抿嘴唇,“我在归元宗时,乌央一直等着我回去,她从小就想着长大后要跟我一样,我天天哄她,说你过些天就能回若曼,就可以教她习武认字……” “乌央父母在她小时候被虐杀,她是跟着我长大的,她才这么点大,就遭了这样的毒手,我怎么能不给她报仇?” 虞笙给若曼又加送两条冰川灵脉,配上无数灵草珍宝,全被乌西退回来。 她性格向来平软,能退就退,这是头一次,做得狠厉决绝。 虞笙将月白衣藏得极好,乌西完全没办法接近归元宗。 魔族与修真界交界之地混杂,时常魔族入侵,一次紧急的意外,虞笙急着去边界御敌。 乌西提着猎鞭闯进归元宗。 虞笙回来,等到的只是月白衣一具冰冷的躯.体。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也有很多好男人的,除了男主,不还有暗鉴嘛(明梢海王,不是好东西,暗鉴是)。大灰也是男的啊,从来不欺骗女孩子感情…… 好男人很多啊……(我都不好意思了……) ☆、第 32 章 水从岩石上滚落, “滴答”一声,地牢湿气很重,角落里还有常年不见光而散出的霉臭味。 乌西睁开眼, 看到虞笙坐在床头,双瞳血红。 她愣了一瞬, 旋即抿抿嘴唇。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 分除一半寿元给月白衣后,她的修为和灵力都止步不前, 原本她与虞笙修为只差两个周天, 现在不比以前, 虞笙真想动手脚, 她很难面面俱到。 她对上他 分卷阅读76 猩红的双瞳,“你中魔毒了?” 虞笙的手背与脸上有两道浅浅的伤口, 伤口上晕着赤红的雾气,很淡,不注意看并不能看到。 归元宗是五圣之首, 常年与魔物打交道, 偶有不慎, 会被魔物所伤。清理魔毒并不难, 寻找一个僻静的角落, 利用外物将毒素一点点逼出即可。 这里很显然是虞笙用来祛毒的地方。 魔毒多为戾气, 修士中魔毒后,心中的欲望会无限放大。 乌西看着虞笙痛苦的模样, 笑了一声,“很想念月白衣吗?你抓我过来,我也没办法,我寿元已经分过一半了,救不了她。你想报仇, 倒是可以干脆点。” 若曼秘法续命,利用的是魂命共享。这种秘法耗灵十分巨大,除族长和圣主外,没人能撑得起来狂风一般的灵力消逝。若曼族圣主百年前陨落且后继无人,而乌西已经分完半条命格。 可以说,月白衣再无生还可能。 魔翳飘忽至眉心,很快又被虞笙排散开来,循环往复许久,他睁开眼。 乌西明媚的小脸晃在眼前。 魔气从眼前一闪而过,虞笙伸手抓住她往后猛地一拖,他环住她,双眼中欲望偾张。 他搂住她,“我知道救不了她,我没怪你。” 他吐出的气喷在她脖子上,两个人气息交缠。虞笙说,“乌西,我中了魔毒后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对白衣更多的是愧疚,我想补偿她,但是我更喜欢你。” 他将她推到在墙上,石壁光滑,冰冷一片。 乌西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她从前很喜欢虞笙,他的一笑一怒都能让她心动。但是这么多年过去,许多情愫被时间冲淡,许多爱慕又被误会扭曲。 那些曾经深藏在心底的仰慕,都像是在一次次冲突中,消失殆尽。 以至于虞笙退出来,她才微微有所反应。 破壁之后并没有带来异样的情绪。虞笙伏在她身上,两个人气息交缠,他说:“乌西,我会负责到底的。” 乌西穿了衣服离开,虞笙看着她的背影,闭上眼睛。 红棕色的魔气缠绕,最后结成一个瘦弱窈窕的影子。月白衣站在虞笙面前,发丝都是红的,“虞笙,我真恨你。” 虞笙手指虚握,幻影分崩离析。 许久,虞笙睁开眼,环在他体内的魔气逐渐平息,最后被聚拢在一起。 世间万物,魔可不遵守天道,不遵守生死。 他欠月白衣一条命,他答应过她,要护她一生平安。 这次救她,就不欠她了。 * 乌西不久后便察觉到孩子的存在。焦宴还在撺掇她,让她接受相尤的一片苦心。 乌西摸着肚子,若有所思。焦宴盯着她,“你捂着肚子做什么,不会是还没买票就上船了吧?” 看乌西没说话,焦宴脸色变了几分,“相尤不是那种做事不负责的人,这不是他的?” “跟相尤没关系。”乌西靠在椅子上,“从归元宗回来后我对情事根本不上心,我不想再背靠其他宗门,本质上,四象阁和归元宗没什么区别,我不找道侣不成婚,对我来说更好。” 乌西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我想了很久,若曼族可以靠天地御灵生出生命,也可以凭母族生养新的灵胎,虞笙本来修为卓绝,我借种孕养若曼族下一任继承人,也不吃亏。” 妖族本就开化,为追求刺激一夜风流的比比皆是。 焦宴心里虽替相尤有所不平,但到底还是尊重乌西的意见。 她性子软和,并不代表她没有想法。以若曼族现在的实力,乌西一个人也能护住所有。 体内灵胎越来越大,乌西在若曼谷修炼御灵并不出面,虞笙虽然见不到人,但是送的东西越来越多。 有一天,乌西感受到一股异样的力量在体内横蹿。 起先她并未察觉到有何异常,直到在虞笙送来的上品灵器中发现一枚浅紫色的剑穗。这个剑穗她认识,是月白衣的。 她越想越不对劲,顺着剑穗往下找,在物件中找到她自己的一缕长发,以及一根刚开封的长岭灵髓。 物件中藏了一个小小的阵法。这个阵法她很熟悉,是她当初用来救活月白衣,分自己一半魂灵为她所用的秘法法阵。 乌西顺藤摸瓜找去归元宗,果然发现了若曼秘术的痕迹。若曼秘术一端牵扯着月白衣的尸体,另一端延伸至她用本体孕养的灵胎中。 乌西已经分用一半寿元给月白衣,不可能再使用一次秘法来救活她的命。 现在,能再次分用一半寿元给月白衣的,现在只有一个。 她一直在孕养的灵胎? “轰隆”一声,乌西脚底一空,坠入一个漆黑的空间里。 积攒在她体内的力量顺着阵法四周银白的光不断游走,最后被一根细线输送到远处。 秘法阵开始疯狂吸取灵力,乌西在巨大的灵力旋涡中站稳脚步。她摔出长鞭 分卷阅读77 ,赤红色的灵力雷电一样砸出去。 赤蘅鞭的鞭力突然反弹回来,乌西被鞭力反扑在地。 她方才下的是死手,被阵法反射回来的鞭力几乎将她灵府全部掼碎。 乌西吐了一口血,虚境里走出来一个袅娜的身影。 月白衣绛紫的裙边魔气横生,正低下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灵府里寄养的灵胎,也在赤蘅鞭力反射回来的那一瞬分崩离析,浅绿色的灵气被黑气包围,慢慢地被月白衣吸食干净。 乌西这才明白,这一切是个骗局! 月白衣已经坠魔,她用秘法阵将她骗出来。 她确实大意。 若曼秘法在她手中,虽然虞笙得其口诀,但一直不得要领。只有继承她一半魂力的月白衣,才懂得秘法所在。 乌西咳嗽两声,呛出一大口鲜血。月白衣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提起来,“以前你高高在上,笑我是个废物,终于有一天,你像一个蝼蚁跪在我面前,求我别杀你了。” 蛛网般碎裂的视线里,魔气翻涌,乌西听到月白衣阴惨又开怀的声音,“现在我已经很厉害了,我会完全替代你的位置。很快,我会比你更厉害,阿笙也会因为我而骄傲的。” 月白衣低下头去看双手,那双手白净纤细,现在充满了力量。 吸食完灵胎的力量之后,她解开了虞笙给她罩的结界。只要结界解开,她就能去若曼族,化解吸用更多若曼人的灵力后,她就会更厉害。 月白衣喃喃地,“我厉害了,阿笙就不会再看上别人了……乌西你别怪我啊,你不懂我的难处,我只是想活得更好一点……” 无数根细线从若曼谷上空引过来,月白衣眼角邪红,心底的魔翳越长越大,最后长到她控制不住的状态。最后,魔翳全部顺着灵力细流倒灌若曼族。 一时间,若曼谷之内魔气横生,无数灵植灵兽被魔毒污染,污气遍布天空。 虞笙赶过来时,月白衣的魔翳被若曼人尽数反吸而走,她一袭白衣柔弱,躺倒在地。 魔气扩张极快,若曼族人一夕之间全部坠魔。 虞笙将所有人全部困于谷内,在确定无药可治时,将若曼谷人全部屠尽。 * 乌西在虚空中听到一阵悦耳的歌声,她睁开眼,看到月白衣穿着一身白裙子,坐在月亮上唱歌。 歌声又甜又柔,月光映上她温柔恬静的脸。 在另一边,嚎叫声,哭泣声此起彼伏,大片黑色的怨气冲入她的身体。 若曼族族人会将自己的力量传给族长,乌西赤着脚站在月牙之下,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从透明变得完好。她听着那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话,知道理解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所有愤怒、痛苦、懊悔、绝望,在魔气的引导下,被无限放大,变得厚重而紧实。 她被魔灵驱使着重新苏醒过来。 虞笙像是知道她会苏醒一样,将她关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结界内。 乌西睁开眼,被魔翳熏染后的双眼红得如同她的赤蘅鞭。 她看着结界外跪着的月白衣,转头问虞笙,“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虞笙说:“这件事从头到尾怪我,我会去五圣天自请责罚。白衣她并不坏,她是受魔翳驱使,是我引魔翳复活她的,这一场意外怪我。” “你深中魔毒不可清除,五圣天不会放过你。你好好在这结界里,我会安顿好你。”虞笙面容憔悴,像是很多天没有休息好。他闭上眼,“乌西,对不起。” 月白衣说:“乌西,不怪我的,我只是控制不住魔翳,才让他们侵蚀了若曼人,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怪我……”她既柔弱又卑微,完全像一个受害者。 乌西想一掌拍下去,却被结界撞回在原地。 “从前你们看不起我是妖修,现在我被你们害得入魔,你还要困住我!?” 月白衣嘴角扯了一下。 这个结界,和当时锁困她的一模一样,越是用力去打,结界的反击就越重,根本挣脱不开。 她费尽苦心布了这个局,退路当然想好了。她将魔翳全部倒灌给若曼人,虞笙用安魂咒留住乌西一条命,又有什么用,她还是会被困在这一小方天地。 解脱不得。 比她以前还落魄! 月白衣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她打不过乌西,只能靠智取。乌西没她聪明,只能被她玩转鼓掌之中。 她才不会这些弯弯绕绕! 月白衣一身白衣,干净得一尘不染,从头到尾都像一个受害人。 乌西转过头,看着手心化出来的一团黑雾,黯然笑了,“你以为,一个结界就能困住我么?” 化用若曼谷一万两千四百一十二人怨气与魔翳,她的修为,不是一个小小的结界能挡住的。 乌西伸手,“咔擦”一声捏碎了结界。 “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换回我若曼人一万多条命?” “更可笑的是, 分卷阅读78 虞笙,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去赔他们的命?” “你你舍不得杀月白衣,那就让我来!你根本不知道若曼族的怨气有多重,他们的魔翳全在我身上,我让你,看看他们的怒火。” 乌西伸手,一手抓一个,快要将两个人碾碎,却又偏偏让他们留了一口气。 月白衣在她手里毫无反击之力,他她吐了好几口血,血里面还有残渣,不知道是心脏还是肺腑。 “月白衣你说你干净澄澈,我偏要你千人坐万人骑,比臭水坑里的老鼠还要臭!我要你永生永世为自己恶心,被人追杀辱骂!” “虞笙你把若曼人命看得比草还轻贱,我就要月白衣杀你归元宗弟子,要你后世凋零,要她白衣染红成为万古罪人。你热爱月白衣那一张柔弱的面貌,我就要让她披上我的人皮,让你对她恨不得爱不得解脱不得。” “我要你们生而赴死,死又复生,还要生生世世看着这一切,直到你烂成臭泥,直到归元宗所有人成为白骨,直到天地塌陷海枯山平,也没有解脱……” “我没做错事,你们却推我下地狱。那你们就陪我在地狱里。” “永永远远,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贱女戏份到此为止,他们会很惨。 然后,我会拉好男人上场的……QAQ ☆、第 33 章 若曼谷的花四季怒放, 尽情妖娆。 戚流看着乌西把这两个人困在一方天地不得脱身,像对待两个玩具一样尽情玩弄着他们。 她会故意放跑月白衣,再在某天突然出现在她床头, 就像猫在吞食老鼠前玩弄老鼠一样,循环往复, 月白衣终于崩溃认命。 虞笙被关在囚笼里,雕像多么完美精致, 内里就多么狼狈不堪。 * 幻境不知岁月, 一幕幕如同电影的片段循环往复。余析和百里无烟的伤已经痊愈, 洛冰成站在一边, 脸色不明。 这些年,妖修已经不像多年前那般毫无地位, 水镜府的崛起,戚氏一脉的辉煌,让妖修与人修同在这一方天地生长。 他们并不敢想象, 许多年前, 若曼族就是这样惨遭屠戮。 洛冰成一直敬重归元宗的老前辈, 但是这环境内的一幕幕, 让他的敬重, 掺杂了许多异样的情绪。 水镜内的幻境摇摇欲坠, 这个困境很快就会破碎。几个人找到他们先前进来的地方,是在若曼谷谷底的瀑布下。 若曼谷, 是乌西魂牵梦绕的地方,却也是她心里盘亘不去的乌云。 乌西坐在山谷的一块石头上等他们出来,目光空洞,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 戚流看向乌西的情绪很复杂,她的共情能力本身就极强, 水镜里流逝的岁月里,她亲眼目睹这一个朝气蓬勃如同太阳花的小姑娘,逐渐跌落,悄然而逝,连逝去的真相都不被人知晓。 乌西看到戚流,眼中升起一丝欣喜,她站起来,“小流,你们出来了?” 她手上沾着许多血,白瓷一样的脸上还有细小的血屑。 地上横着一群不知名的白衣剑修,皆是被藤蔓穿喉,身体上有无数个血洞。 五圣天的三个人,看到这群人,都不由地脸色一凝。 这群人身上的灵力和五圣天如出一辙,但是灵力里面又混杂了轻微的魔气,跟之前山谷里追踪他们的人如出一辙。 洛冰成原本以为这群怪人和乌西有关,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 乌西看到戚流在看她脸上的血,不自在地擦了擦,“我没看住,他们闯进来想杀你们,我杀了他们,尸体还没来得及清理……” 她说,“……对不起,我没,没想……”给你们看到我这么残忍的一面。 戚流拉住她的手,“一点也不残忍。” “如果我是你,我还会把虞笙阉了跟月白衣放一起,再放上一群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恶鬼,让这对鸳鸯夫妻一起享受齐天之福,妻子的苦丈夫光看着可不行,得亲身体会啊,让他们俩一起尝尝被一群人践踏被人□□被人当作杂草一样唾弃的日子!” 朝烨和五圣天的人都一脸惶恐,一直立在角落里的雕像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戚流说:“你这么做就是对的,一点也不过分,你没有错,渣男贱女就是该有这样的下场,换了我我还会干得更惨绝人寰。” 乌西抬起头,看着虚幻的若曼谷,惨淡地笑了一下。 “报了仇又有什么用?他们都不会回来了。阿宴,她想救我,也因为我死了。” 戚流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场景,焦宴站在洞庭湖前看翻涌的潮水,“乌西从小性子软和,不争不抢,连报仇都闷不做声,我想拉她一把,却那么无能为力。” 她黛色的衣裙被江上的风浪打湿。 那是原主,第一次看到坚毅果敢的母亲,眼里有那种乏力感。 乌西低下头,“戚流,看到你,我很高兴 分卷阅读79 ,好像阿宴就站在我面前一样。” “阿宴性格比我坚强,以前很多事都是她替我出头。”她目光里有光影走过,“如果不是因为我,戚峰没办法骗她出大湖,逼她跳赤金阵……” 很多年前,她看不上戚峰,焦宴也瞧不上虞笙。到头来,她们两个,都应了对方的话,走到一个没有退路的死胡同。 幻境又开始动荡。 戚流扶住墙壁:“什么情况?” 乌西指了一下地上横杂的尸体:“有一群很奇怪的人,他们在破坏幻境,想损坏我的本体。” 戚流奇怪道:“为什么?” “他们想拿我的东西。”乌西往前走一步,压低了声音,“戚流,你记得来找我,我把东西给你。” 话一说完,乌西后退了一步。幻境开始消失,乌西如同飞灰一样,散灭殆尽。 戚流伸手想去拉她,她没明白乌西的话是什么意思。 “快走,为了避免被那群人抓住,乌西摧毁了幻境。”朝烨抓住戚流的肩膀,将她往后带了一步,避开一块落下来的碎石。 “摧毁了幻境?” “对,她本体不在这里,但是可以通过这虚境,探测出她本体的位置。躲开,走。” 幻境在一瞬间轰然坍塌。 戚流捂着头跳出山谷,先前蓄势待发的藤蔓被尽数斩断,横躺在地上,又化作飞灰。 眼前的幻境慢慢地消失,再睁眼时,他们五个人站在一个巨大的土坑里,土坑里有许多白骨,还散着几个零星的孤坟。 其中有一块土是新的,像是刚盖上去一样。 月白衣一直想要一个名分,她死后被弃尸荒野,连块像样的墓碑也没有。 戚流踩在中间的孤坟上,往下走了几步。 幻境动荡的时候,几个人的魂灯全部亮起,五圣天一群人已经赶来,明梢带着一群影卫,最先赶到现场。 土坑很高,洛冰成百里无烟依次爬上去,朝元昭越行了一个礼,“师父。” 元昭越站在土坑之上,看着戚流慢吞吞地走在后面,深邃如同黑曜石的眸子微微皱起,止不住地厌恶。看到她完好,却又莫名地松了口气。 戚流伸出手,朝上面的明梢喊,“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拉我一下!” 沙土松软,戚流爬了两步,随着土石往下一滑。明梢手忙脚乱去抓人,元昭越背在身后的手不自在地握了一下。 腰上被一双手抵住,朝烨站在她后面,顺着力轻轻将她往上一推。 戚流在火把的余光里看到,元昭越的漆黑的双瞳,轻微地眯了一下。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琉璃瓶塞进袖子里,朝元昭越微微颔首。 元昭越依旧是一副冰山禁欲脸,并未作何回应。 一群人为避免惊动山间野鬼,依旧举着火把按照原路返回。 戚流轻轻地问,【乌西说有人想抢她的东西,你说是什么呢?】 毫不意外,系统又像死机了,一点回应也没有。 明梢问戚流,“你见到乌西姑姑了?” 戚流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焦宴的遗愿就是能救出乌西,时过境迁,昔日里的姐妹花都成了一抔黄土,两个人都不得善终。 气氛压抑,火把偶尔传来“哔剥”一声响。 戚流问,“那个月白衣,就是欢喜楼里的‘乌西’,你们抓到她了吗?” 明梢已经知道了‘乌西’就是月白衣,他立刻拉下脸,“大灰找不见你们后,过来找我。月白衣被欲魔缠身,不得解脱,元昭越抓她的时候出了灵力,将她震碎,她是魂魄的一片,本体不在这里。” “至于莫消,他成了尸魔,也已经被斩杀。” 戚流点点头,摸摸袖子里的琉璃瓶,“你把她那一片碎魄找到,记得给我。” “你要做什么?” “你别问。” * 朝烨走在后面,看着戚流的背影,微微眯了一下眼。 幻境里,他无数次探入戚流灵府,却还是找不出端倪。 这个戚流,嘴毒不饶人,但是心眼并不坏,虽然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但不像是那种能干得出强抢男人的人。 她一定是被人换了芯。 但为什么,连他也测不出来? 微光一闪而过,朝烨看到她藏在袖子里的琉璃瓶,结合她先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语言——朝烨按住跳动的眉。 感受到朝烨的目光,戚流收起瓶子,转过头看他,“你看我很久了,好看吗?” “应该是好看的,不然你刚才不会抱我腰。”她一咧嘴,挑一挑眉,“哎,朝烨,我腰细不细?” 朝烨说:“粗,比我的还粗。” “呵呵?”戚流转过身,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遍。 朝烨的身材比例极好,肩宽臀窄,腰身紧实。腰挺细,但肯定比戚流 分卷阅读80 的腰粗。 “我告诉你个秘密。”戚流拢一拢袖子,把头伸过去,阴恻恻地,“男人腰细,不举。” 朝烨:“???” 明梢:“……” 大灰不知所措地捂住了脸。 “戚流!你!”朝烨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反驳他。 戚流转过身,跟在五圣天的火把后面,走远了。 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她怎么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一脸无谓! 他收回说她不恶毒的话! 恶毒,太恶毒了! 林间的乌鸦“呜哇”一声。明梢带着影卫走在最后,清理遗事。 忽明忽暗的火把光里,他看到朝烨默默环了一下自己的腰。 朝烨放下了手,回想他的原身。他原身身材与这差别不大,可能比这个更好,腰身也不算粗。 他将一颗石子踢远了,冷哼一声。 “去你的不*……” * 几个人在水镜里走过十几个年头,现实生活中不过十几个时辰。回到客栈,戚流清洗了一下,稍作休整后联系了暗鉴。 “暗鉴,大灰有些不对劲。”戚流回想着大灰这几次的异常,皱起眉头,“我怀疑朝烨对它做了什么。” “当初我让你配的那些无忧散,我感觉,全部被朝烨喂给了大灰。”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看我文的应该都成年了吧? 其实也没事,人在晋江,车速能快到哪里去呢?嘿嘿嘿…… ☆、第 34 章 暗鉴当晚利用传送阵来到临天城, 将大灰上上下下检查一遍。 如戚流所说,大灰食用了他特制的忘忧散,中毒程度很深, 几乎将戚流忘了个干净。 问题的诡异之处就在于,凭着大灰的智力, 居然一直没有穿帮。 很快,暗鉴发现, 大灰的智力被外力提高过。 暗鉴更为疑惑, 他当初为了让大灰聪明一点, 什么方法都试过, 但还是束手无策。 这个朝烨,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忘忧散, 能解吗?”戚流一脸凝重。 暗鉴摇了摇头,“当初你与我说要一劳永逸,所以新配置的忘忧散无解。” 戚流彻底傻了眼。 “我把大灰带回水镜府, 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吧。”暗鉴转过头, “明梢, 大灰我接走, 这些天戚流的安危你注意些, 我再给你多调遣一些影卫。” 明梢蹲下身, 看着抱着头的大灰,“行。” “暗鉴, 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仙域,有几个人修为超过你的?” 暗鉴修为高不可探,四象阁阁主相尤在斗灵上也略逊于他一筹,但是他行为十分低调, 传言里修为超过暗鉴的不超过三个。 天盛仙尊元昭越就是其中一个。 明梢对元昭越熟悉得不能再熟,朝烨并不厌恶戚流,他那性格,不是元昭越。 但是他将现在修真界里有可能的人全部列出来,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个人,仿佛超脱了仙域。 大灰跟着暗鉴回去,一双眼又委屈又害怕。 明梢朝它尾巴上踢了几脚,“饭桶,还好你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不然你这最后一条尾巴也别想保住。” * 【你注意到这次意外,五圣天的人也在这一趟浑水里吗?】明梢他们一离开,戚流问系统。 乌西幻境里无缘无故出现的那一批人,他们身上既有五圣天的灵力,又有魔气,说明五圣天背后,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秘密很有可能与元昭越的芯子被换成了朝烨,而朝烨也被他人取代这件事有关。 系统回答道:【五圣天自玉衡神尊飞升之后就一直屹立在修真界,掌控各大宗门实力,让魔域和仙域之间保持着绝妙的平衡。距离玉衡神尊飞升已经几千年,权势更迭,出现问题也正常。】 只要有人,就有欲望存在,光明的对立面,总会有无数阴影滋生在黑暗里。 戚流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小说原主戚流最后陨落,可能有别的秘密。】 戚流忽然想到元昭越看到她从幻境中出来时,发现她完好的眼神,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既愤怒又庆幸。 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经历了莫消重生尸魔,孟溪孟瑶中若曼毒这件事之后,戚流越发觉得,原主当年被扒皮,很有可能是因为魔毒深种。 魔毒可以控制的话,并不可怕,还能像时清颜那样,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生活。 而原主,为了母亲的遗愿,一直追查若曼花魔的下落,加上莫消在其中的推波助澜,她的毒,很有可能被推进到难以修解的程度。 她不像时清颜,有戚峰的全新呵护,毒素难以修解,最后只有一个结果,就 分卷阅读81 是会被魔毒完全侵蚀。 根据小说,原主性格和她母亲一样倔。戚峰的仇还没报完,若曼花魔的秘密也没解开,她定是不愿意公布自己的伤势。 等魔气侵蚀全身时,一切已经来不及。 而那时,朝烨的势力已经培养起来,他想报仇,完全可以将戚流碎尸万段,或者更狠一点,碎她神魂,将她挫骨扬灰。 扒皮抽筋?可以说是泄愤羞辱,但像她以前说的,扒皮不算羞辱,比扒衣服好多了。 扒皮曝尸,更可能是为她祛魔气。 戚流把这个想法说了,问系统:【你有什么看法?】 系统回答:【我不知道】。 戚流笑了笑,语义不明:【你不知道?】 【行吧。】戚流皱起眉头,【幻境破碎时,乌西让我去找她,说有东西给我,你知道是什么让她大费周章蓄意保护呢?】 那群势力和五圣天有关,五圣天想从乌西身上得到什么? 这一次,系统的状态终于在线。它回道:【应该是魔晶。】 戚流在幻境中见过魔晶,小说中也提过魔晶这个东西。魔晶从魔兽或者魔人体内结出,魔人受魔翳驱使,没有自我的意识,一旦魔有自我意念时,意念就会与魔翳相对抗,结出澄澈透明的魔晶。 通常情况下,一千魔人中也不会有一个人有纯粹的魔晶。 魔晶可化百毒,有留人意识的作用。幻境里,虞笙为救月白衣,杀了几千尸魔,才积出一颗小指甲盖的魔晶。 小说里,时清颜与元昭越也有过使用魔晶的经历。小说后期,时清颜经历种种挫折,魔气熏心,差一点控制不住体内魔气,元昭越便取出积累了上百年的魔晶供她使用,最终让她摆脱魔翳。 真不知道,元昭越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提前拿出来。 非得将女主虐伤了,才肯施舍一小点。 他女人的命,还比不过他积累多年的魔晶? * 出了门,五圣天的子弟齐聚一堂,元昭越坐在桌边,其余人都站着。他霁月清风,和简陋的客栈格格不入。 洛冰成已经安排好膳食。他们都已辟谷,寻常饭菜于修炼无效,他挑用了被灵力滋养的食物,对补充体力有很大益处。 戚流下楼,元昭越的手指轻微握了一刻,眼底却有压抑的嫌恶。 【系统,我说朝烨对原主有种复杂的感情,你信不信?】 系统不太相信:【不可能。】 戚流对自己观察表情细节的能力很是自负:【你看着。】 她端着明梢准备的糕点,去五圣天的桌子晃了一圈,然后给了洛冰成一块,“这是我们大湖的特产菱花糕,排淤通气,对修炼大有裨益,你试试?” 她换了一套干净的白色衣裙,样式简单,一点装饰也没有,不同于以前的妖冶,整个人素洁又干净。 洛冰成耳根微微有些红,他站起来,伸手接过糕点,弯腰道了声谢。 戚流眼波流转,又看向百里无烟,在百里无烟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不吃,我不求你”的时候,戚流眨眨眼,夹给他一块,“不用求我,不用谢。” 百里无烟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最后,戚流站在元昭越面前,没说话,不卑不亢地将一叠糕放在他面前,尊敬地道,“仙尊,请用。” 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元昭越垂眼看着菱花糕,又扫过戚流毫不留恋的背影,眼神飘忽了一瞬。 戚流问系统:【他有没有看我。】 系统显然惊讶于这个结果:【……有、有。】 在外面浪够一圈的戚流回到自己座上,心满意足,拿起筷子吃饭。 乌西只给她留下一句话,让她去找她,具体的时间、地点都没有说。 按照原小说,若曼花魔的大本营在无涯谷,处于魔界边缘,也就是原主娘被设计陨落的地方。戚流和明梢商量好,带上影卫,吃完饭就出发。 朝烨咬了一口馒头,目光慢悠悠从隔壁桌收回来,依旧一副散漫的表情,看似什么都不在意。 “乌西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你确定在无涯谷?”大灰不在,桌上的饭菜分量是从前的一半。明梢喝了口粥,问她。 “确定。” 戚流之所以这么坚信,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原主母亲在无涯谷陨落,第二就是小说里面有这个片段。一年后若曼花魔祸乱,元昭越找到了花魔本体之地,就是无涯谷。 一年后和现在时间相隔不久,若曼花魔不会大规模移动,所以乌西绝对在无涯谷等她。 “好。” 三个人继续吃饭。 朝烨的吃相很好,默不作声,模样与食不言寝不语的五圣天弟子如出一辙。 戚流又欠起来,哪哪都不舒服,总觉得把这个云淡风轻的炮仗逗得炸起来,心里才好过。 她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韭菜,迅速塞到朝烨碗里,恶趣味地笑: 分卷阅读82 “朝烨,你的腰那么细,肯定身体不好,多吃韭菜,壮阳!” 朝烨掀起眼皮看她,眼里的怒气激得戚流一个哆嗦。 * 越接近无涯谷,周围的戾气越重。方圆十里,寸草不生,天上的乌云压得很低,林立的土块之间有狂风的呼呼声。 戚流一个人盘腿坐在白玉船里,整理原主母亲留下来的书信。 信件有一部分是给乌西的,戚流挑出来,看完后叠得整整齐齐,用细线绑在一起。 那些年少的青葱岁月,那些年不为人知的绝望与辛酸,又或者是那些隐藏在生活里无数个令人欢心的小细节,被记录在一笔一画里,仿佛都成了一支远古的歌。 谱起来,都久远,又沉重。 一个人影从面前一晃而过,戚流下意识地抱住信件往后一挪。看清楚来人是朝烨后,她松了一口气。 “明梢的戒备那么森严,你怎么进来的?”她把东西放下来,继续整理。 朝烨靠在船壁上,垂眼看她,“我想进来就进来,没人拦得住我。” 戚流的手默默地搭在剑上,朝烨蹲下来,朝她一笑。 “戚流,你不是挺能欠么?我需要补阳?”他凑近了,身上的冷香味压迫下来,“我不用补,你要不要试试?” 戚流鸡皮疙瘩都要起来,她一脸震惊,手没扶稳地,往后跌了一下,手里的银河都抽了出来。 朝烨又往前一步,几乎碰上她的鼻尖。 他懒懒一笑,“传闻里戚主英勇盖世,御男无数,最喜欢我这张酷似天盛仙尊的脸,怎么你现在这么怕我?” 他剑眉一挑,忽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到底是谁?” 两个人离得只有一个巴掌远,戚流能闻到他身上冷淡的幽香。 “你说说,你变作戚流,有什么目的?” 戚流被他压住一半肩膀,半个身体动弹不得。 她猛地一用力,一只膝盖抵在他小腹上,一只抵在他胸口,“可以,那你先告诉我,你装成朝烨,又有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朝烨,你不行,你得多吃韭菜,牡蛎,六味地黄丸? 朝烨:不用,真的不用! ☆、第 35 章 两个人缠打在一起, 戚流揪住朝烨的头发,冷笑一声:“你不是讨厌别人碰你吗?动不动就说别人亵渎你,你有那么高高在上吗, 你是不是就是元昭越?” 戚流想起在原主幻境中,元昭越曾经在魔域出现过。 她直觉那个人不是元昭越, 那个人,会不会跟眼前这个朝烨有关? “不是, 你放手, 戚流你放开!”朝烨的衣服被扯开, 他脸色变了, 随手捏了一个雷球就要抛下来。 白玉船忽然一个踉跄,无数只灵力箭穿进。朝烨环住戚流往侧面一滚, 躲开那些箭光。 利箭落下的那一瞬间,化成一缕魔气,消失殆尽。 “外面埋伏了一批不知名的人, 这群人来势汹汹, 五圣天和我们的人都有重伤, 戚流你小心点。”明梢站在船头, 接过迎面砍过来的一剑, 朝船内喊道。 戚流往舟外看去, 一大片黑压压的鸦群挤在天空,将他们包围得严严实实。无数魔兽涌来, 和五圣天弟子现制出的结界相撞,结界晃动几下。 “这是什么?”无涯谷处于魔界边缘,平日里存在感并不强,不可能惊动这么大的魔群。 血鸦越来越多,刺耳的尖叫声不绝如缕。一道绚丽的红光突然从这鸦群破开, 紧接着大片的血鸦被绞碎吸食。 红光慢慢聚拢,最后形成一个透明的光圈。光圈慢慢扩大,将白玉船全部包裹住。 沉闷像铁珠坠水的一声响起,白玉船被吞噬殆尽,只留下一天的黑色鸦群,和不知所谓的众人。 无涯谷之下,一个穿着青衣的青年人抬头看着灰压压的天空,他后面跟着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你在看什么?” 青衣人没说话,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戚流再睁开眼,发现白玉船停在山谷底部,正面对着一处巨大的瀑布。 烈日当头,瀑布飞溅出无数细小的水珠,从水珠的折射里可以看见彩虹的一半。无数落花飞下,山谷里回荡着清幽的香气。 这个瀑布她知道,之前在临天城的荒山里,乌西制造的幻境,就和这里一模一样。 “乌西带我们来这里的。这个应该是本体,临天城的幻境是这里的一个映射。除亡山以外,其他的有诸如欢喜楼这类著名酒楼、妓.院的地方,应该都有若曼谷幻境的映射。”朝烨抬着头,看这山谷的一片暖色。 乌西憎恨月白衣,要她生生世世不得善终,在臭水沟里翻滚。她的怨气不消失,这个幻境也不会被打破。 戚流说:“虞笙求乌西放过月白衣,其实是想让乌西放过自己吧?不过要是我,我不会放过。乌西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这一片山 分卷阅读83 谷,被人设计陷害成那个模样,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还不如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就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朝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没有虞笙月白衣,乌西会度过属于她的安稳的一生。 没有戚峰时絮,焦宴也不会活得那么辛苦下场那么凄凉。 戚流忽然觉得系统带她过来是有原因的,它不是简单想给她一条命。它带她继承原主的身份,或许就是想让她完成原主的遗愿,将这一切虚伪与面具揭给别人看。 所有虚假的,不堪的,丑陋的,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应该被曝于日光之下。 鲜血淋漓也好,恶毒扭曲也罢,不该是被粉饰的太平。 这世道对焦宴,对乌西,对大湖和若曼谷死去的那群人,都太不公平。 山谷另一端是一片树林,一颗巨大的古木下面缠着一个花秋千架,乌西坐在上面,许多小辫子垂在身后。看上去等他们很久了。 看到戚流,她从秋千上跳下来,手腕脚腕的铃铛清脆作响。 乌西拉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她一遍,眉眼弯弯地,“你跟阿宴长得很像,跟她那时候差不大离。” 她看着戚流微微上挑的眼睛,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指着焦宴的眼睛说羡慕她的时候。 焦宴和其他的狐族一样,长着一双狐媚子眼,偏偏她又清冷傲气,那些世家弟子仰慕她的比比皆是,却又害怕她的狠厉毒辣。 乌西笑她:“好多世家弟子喜欢你,都不敢靠前,他们怕你这一把银河。你瞧瞧你,长这么一双妖精眼,这么凶,都浪费了,你把这双美眼给我就好了。” “你一双眼杏仁样水灵,哪里不好了。” “我就觉得我跟你比,少点女人味。” 焦宴被她的话逗笑了。 那时候两个人都还小,青衣过白马,快意正年华。 她们看过洞庭湖日光升起时鱼跃鹤飞的清晨,黄昏时夕阳在江面铺出残影,时光冗长,晚风里有焦大娘亲手酿的桂花酒,甜糯的香味仿佛能穿过所有的物是人非,到现在仍旧遗香。 那时候,她们俩打马而过,大笑着允诺对方,无论以后如何,又怎样的世事无常,都要如现在这般洒脱肆意。她们憧憬过未来,缅怀过过去,对以后的一切既期待又自信。 而大湖的水翻涌着往前,正如她们一去不往返的时间,所有的喜怒哀乐,新仇旧恨,也都被这一场场浩劫洗刷而去。 再不复从前。 乌西和戚流说了很多以前的事,那些记忆和她一样,被困在着一小方天地,被她翻过来覆过去地揣摩,细数,直至闭着眼就能回忆到所有的细节。 石像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目光晦涩地看着她。 很久后,乌西说,“戚流,我跟你阿宴在大衍宗庭院的老松树下埋了两坛桂花酒,那时候是想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带走,你回了大湖,记得去看看。” 她叹了口气,目光无悲无喜,“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 终不复,少年游。 戚流仔细搜索着小说里的细节,半晌后她问系统:【大湖的那棵老松树,在不在了?】 系统想了一下:【在。】 戚流问她:“应该还在的,到时候你跟我回去,我们一起喝。” 乌西摇了摇头。 她歪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许久,她把展开的书信一封封地折好,放进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里,目光虔诚又珍重。 “我不回去了,我很久没见阿宴了,我想去找阿宴。” 在戚流挽回的目光里,她又笑了笑,“我们俩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关系特别好。那时候我看不上戚峰,她瞧不惯虞笙,我们俩都错了,又都是对的,一个高攀,一个扶贫,最后都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死路。” “我该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她当年为了救我才被戚峰骗出去踩进赤金阵的,我想去跟她道个歉。” 戚流忙说,“但是那件事并不怪你,即使没有你,戚峰还是会找机会杀她。水镜府有一半握在焦……阿娘的手里,论实力戚峰根本斗不过她。戚峰那个人懦弱又胆小,他怕后续的事情不能掌控,千方百计都会对阿娘下手的。” “灭魔一役中,我趁乱混进了魔军的队伍里。当时水镜府被包围,戚峰丢下时絮他们想要一个人逃,我杀了时絮后,又给了戚峰致命一击。”乌西目光一直空洞,此时才微微有了点活力,“那时候我只想给阿宴报仇,但其实我不想报仇,我想这一切都没发生,阿宴还好好的……” 两个人沉默良久。 乌西手心朝上,一块巴掌大的水晶体横悬在上方。水晶体呈淡紫色,泛出柔和又瑰丽的光。 这是入魔这些年,她用灵力结出来的魔晶。 当年虞笙为了救月白衣猎杀尸魔,用了一年才积累出一颗指甲大小的魔晶,且不比这颗明亮透彻。 乌西 分卷阅读84 说,“这颗魔晶是我本体没有被魔化的灵力所结。这些年真真假假的东西看得太多了,这颗魔晶能正人心魂,还能看透世界一切真假。戚流,我把这颗魔晶给你,希望你能辨认是非好坏,不要再走我和阿宴的老路。” “灭魔一役,我虽然杀了戚峰,但是本体也受到毁灭性的损伤,已经压不住体内错乱的魔气。”乌西把魔晶放在戚流手上,“如果不及时止损,就会完全变成魔人,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行尸走肉。” 她的目光穿过幻境的山石,落在那尊石像上面。 很多东西,她永远放不下,却又不得不放。 她若离开,幻境的一切将会分崩离析,同她一起离去的还有绵延不绝的恨意与那两抹漆黑的孤魂。 许久,乌西叹了口气。 她到底不想一辈子被囚困在这一片昏暗之中,成为一个傀儡。 说到底,是便宜他们了。 戚流想起来,小说里,一年后若曼花魔作乱,杀人如麻,元昭越率五圣天三位弟子数百仙兵,才将若曼花魔完全击杀。 她看着手里那颗散发着幽微紫光的魔晶,这与元昭越后来用来清理时清颜体内魔气的魔晶很像。 那这么说,小说里,元昭越杀了被魔气完全控制的乌西,之后取走了她留下的魔晶。 乌西将魔晶放入戚流手中的那一刻,忽然愣了一下。 她盯着戚流的眼睛,虚握了一下手指,“你不是戚流?”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不不不,不能算,我不做亏钱的买卖。你走了,不还有我? ☆、第 36 章 许久后, 她回过神,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乌西将魔晶重新放回到戚流手里, 笑得依旧温和:“不管你是谁,她选中你, 都是有原因的。” 这次的幻境完全坍塌,若曼谷如同海市蜃楼一样慢慢减小, 然后变淡, 消失。 电光火石之间, 戚流想起了那个神尊允诺。她拉着乌西, “你别急着走,肯定还有办法的。” 乌西知道她的想法, 摇摇头,“玉衡神尊的允诺来之不易,别因为我用了它, 你以后会有更有意义的选择。” 她笑了笑, 又开口:“我终于知道, 她为什么选中你了。” 可以虚伪市侩狠烈八面玲珑, 又可以在纷扰中知世故却又不世故, 依旧保持着最初那颗善良的心。 乌西说, “谢谢你,你替她, 好好活下去。” 若曼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地,黄沙翻滚,远处的地平线有几棵枯树。 空灵又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戚流, 你别难过,一切离别,只是重遇的一个开始。也许,我们很快就会重逢。” 朝烨一直站在一边,并不说话。 等若曼谷消失,他召来白玉船,“走吧,明梢已经把血鸦清理完,他们现在在无涯谷和玉兰山交界的边角,玉兰山比这里安全,我们先过去。” 戚流进了白玉船,托着腮看着窗外,少有地安静。 许久,她拿出五圣令,对着五圣令沉默。 她想让乌西回来。 戚流本来想留着这个愿望,等事情平息后就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是现在,她忽然觉得和自己回去相比,有些选择更重要。 “乌西不是说不需要么?”朝烨背靠着船壁看她,一条腿曲起,小腿被长靴崩住,衬得越发修长。 戚流抬起眼,朝烨笑了笑说:“神尊允诺,要求不可伤天害理,不可背逆天命,乌西魔根深种,你想复活她,他未必会答应。” 戚流没再说话。 干燥的风透进来,卷动她高高束起的马尾。她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朝烨看着她,“你不用难受,想想她那句话,或许这次离开,确实会带来全新的重逢?” “是么?”戚流把玩着手里的琉璃瓶,幻境坍塌的那一瞬间,她手疾眼快地将虞笙和月白衣的本体魂魄捞起来收好,一直装在瓶子里。 她玩腻了,把瓶子随意扔在脚下,无聊地拿脚碾着。 朝烨笑了笑,回答道,“会。” 他这个人,平日里什么事看上去都不上心,真正严肃起来时,说出的话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感。 虽然只是随口一答,戚流还是很受安慰,“谢谢。” 朝烨看着她兴致不高,不再说什么,他把头伸出窗外,看着地上的一片荒凉。 忽然间,他笑了,朝戚流招手,“过来看,那是什么?” 青衣男子领着小女孩往前走,他抓着一把剑,威慑能力极强,寻常鬼怪完全不敢近身。 小女孩走累了,“相尤,我累了,我走不动了。” 相尤说:“我背你走吧?” 小姑娘指着头顶,“可是我想坐大船。” 相尤抬头看去,戚流从白玉船里伸出头,朝他挥手,她的嘴抿成一条线,微微眯 分卷阅读85 眼的模样和焦宴以前很像。 小女孩坐在戚流对面,笑起来甜甜的,脸色看上去很虚弱。乌黑的头发编成许多个小辫子,错乱地垂在脑后。 她的模样很明媚,戚流想着,这个人是不是乌西的女儿。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朝烨说,“不是乌西女儿,这个人就是乌西。” 戚流微微疑惑,朝烨问道:“你听过裂魂么?” 戚流摇摇头,没来得及问。小姑娘看着白玉船桌上放的菱花糕,垂下眼睛。 戚流把糕点推给她,“吃吧。” 芥子空间里还有许多零嘴甜食,都是以前给大灰准备的,大灰不在,戚流把东西都拿出来,堆在桌上。 相尤剥了一个菱角递给她,她接过来吃了,乖乖地说了声“谢谢。”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小女孩吃了别人给的东西,也不再怕生,“我们每年都会来这里,相尤说来祭拜故人。” 系统提醒道:【明天是原主母亲的忌日。】 相尤朝戚流笑了笑,又给小姑娘递了块糖糕,“戚主母亲若是看到戚主今天这番模样,想必会为您骄傲。” 荒地上空的风卷进来,一时无言。 通灵符忽然亮起来,戚流打开通灵阵,暗鉴坐在对面,脚边趴了一直恹恹的巨大壁虎。 “大灰的忘忧散解不了。”暗鉴说:“不过我复刻了我的记忆,重新打入它识海。虽然忘忧散的毒性还在,但是它用着我的记忆,也算是将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 罪魁祸首朝烨懒懒地坐在一边,跟着小乌西一起吃干果零食,表情淡漠,没有一点心虚。 大灰有气无力,时不时地拿眼瞄一下小肚鸡肠的主人。 这一次,一顿打少不了。 忽然,它看到戚流身后桌上的大堆零嘴,四肢用力,“噌”一声站起来,朝烨和小姑娘正在分吃它的东西,桌角已经积了一堆瓜皮果皮。 戚流平日里最疼爱它,这些东西都是给它留的! 大灰对着通灵阵撒泼打滚,又叫又吼,愤怒得恨不得沿着阵法钻过去。 暗鉴被它吵得头疼,随手给了它三针。 灰壁虎立刻四肢僵硬,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一双迷茫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和委屈。 戚流怕吓着小乌西,和暗鉴将事情谈完后就关了阵法。 “谢谢你,这些东西真好吃。”小姑娘声音小小的,一双眼又大又水灵,“而且这些味道我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我都吃过,可是很多事我想不起来了。” 戚流先将相尤和小乌西送出若曼谷,下船时,又将菱角干果装了满满一包送给她。送走相尤后,她要转向玉兰山,和明梢会和,再回水镜府。 戚流一直给小乌西装东西,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相尤作揖,向朝烨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玉舟向水镜府行进,路上,戚流问朝烨,“裂魂是什么?” “人于天地,生来便同时囊括神性与魔性,神与魔相衍而生,神性大则魔性小,反之亦然,一方强盛则另一方虚弱。”朝烨问,“知道玉衡神尊么?” 戚流点点头。 “据说,玉衡神尊为突破瓶颈,将人性中的魔直接分离出来,成为两个独立的个体,再杀灭魔体,以一己之道,寻得飞升。” 戚流皱起了眉,“不是啊,玉衡神尊是魔族出身,后来克制了自己的魔性,以此得以飞升吗?” “是,那个魔人便是他分离出的一半魔性,他压制那分离出的一半魔性,并将它斩杀,再以神性本体飞升。”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小乌西是乌西尚还没被污染的神性化成的人?” 朝烨点点头,“在这次五圣之争前,四象阁一直是五圣之首,传说相尤得过玉衡神尊的一个允诺,但是他具体许的什么愿,并没有人知道。” 戚流想起了那个小姑娘,又想起乌西的话。 这次离别,或许是下一次重逢的开始。 她忽然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乌西坠魔的那本体已经离去,还有这一小片灵魂尚在人间。 这样也好。 “不过乌西剩下的一点神性灵魂可能过于虚弱,那个小姑娘看上去身体很差。” “虚弱没关系,相尤会照顾好她的。”戚流伸了个懒腰,“这个怪大叔还挺有良心,不仅救活了乌西,还每年都去祭拜我阿娘。嗯,四象阁大宗门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朝烨看着戚流脸上挂上的灿烂的笑,也跟着笑起来,“这下开心了?” 戚流点点头,“开心了。” 五圣天的人和他们自玉兰山分别,元昭越站在剑上,长袖随风舞动,仙气又飘逸。 相比较靠在船头嗑瓜子的朝烨,两个人的气质相差不是一点半点。 经历小乌西一事后,戚流对朝烨不像以前那么讨厌。 不过,不讨厌归不讨厌,有些账,还是得算。 舟行一 分卷阅读86 夜,很快到达水镜府。 暗鉴带着大灰等在水镜府门口,大江平静,远处江面连着天,月亮很低。 在外经历了许多,戚流只觉得疲惫异常。洞府门口,大灰唯唯诺诺地挪过来,讨好地蹲在她脚下。 一看到它这个模样,戚流的火“噌”一下腾起来。她知道大灰的猥琐,在它头上拧了两下,疼得大灰一阵痉挛。 戚流忽然转过头来,挑一挑眉,问朝烨:“大灰给你做卧底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偷看过我洗澡?” 朝烨下意识地摇头,坚决道:“没有!” 半晌,他发现不对劲。 戚流手里托出一只淡紫色的水晶,他话说完,那八棱水晶的颜色开始跳动,仿佛在回应他的假话。 乌西赠给她的魔晶,有辨认世间万物真假的功能。 戚流脸上的笑变成了冷笑,她翻眼看着朝烨:“好看吗?” 这次朝烨死都不开口,只要他不说话,魔晶就辨认不出他是否撒谎。 戚流一脚踹在大灰背上,“龌龊!” 朝烨一脸生无可恋,他冷眼看着大灰。大灰则把头怼在地上,恨不得怼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两道捆仙绳落下,将朝烨和大灰绑了个严严实实。“明梢,把他们关在朝暮宫,没我的允许不准放出来!” * 送走了朝烨,戚流准备先回去休息。她抬头往里看了一眼,“焦景仓他们呢?” “焦宗主他们已经歇息下了。”暗鉴眉头微微一皱,“夫人说他们年长些,便不过来接你,你要是回来,抽个空去他们那里行个礼。” 戚流“嘁”了一声,“人没见,架子倒是摆起来了。放心,我会好好拜访他们的。” 她看出暗鉴脸色还有难色,想问什么,暗鉴却说,“戚主舟车劳顿,请先做休息,其他不重要的事我明日再同你商议。” 戚流点点头。 水镜府地势宽广,流云殿气势恢宏,院子里生长着无数睡莲,月色里,红色白色相互交映,安然静谧。 戚流走得很慢,将这一切细细看完才回去。 内殿金碧辉煌,熏香味浓厚,有很好的安神作用。她坐在窗前,托着腮去看那一轮明月。 【宿主你还不休息么?】系统问她。 戚流把玩着手里的魔晶,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搓着。 【暂时不急,事情得一件一件解决么,解决完了才能睡对不?】 系统有点沉默。 戚流不理会它的异常,毕竟它从来没正常过。 雾气慢慢凝下来,莲花叶子上结了一层水膜。 戚流来到祠堂,两边是长得正茂盛的桂花树,早就过了花季,桂树上结着一颗颗灰褐色的籽。 【走吧,我们祭拜一下焦宴,告诉她,夙愿已了,故人尚安。】 祠堂里亮着长明灯,香火味浓重,烛火在残风里来回摇晃,衬得这夜色更为凄清。 戚流走进去,便看到一个窈窕的影子。 她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柔弱却又坚强。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什么情况,我眼花了?时清颜不应该是在东疆受苦受难么?……没关系,我会点炮仗,让我炸炸你? ☆、第 37 章 牌位静静地立在那里, 时清颜也默然而虔诚地跪着。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又淡漠地转了回去, 仿佛戚流是个透明人。 戚流惊讶于她的傲慢。戚流知道原主和她关系僵硬,但是自己穿过来的这段时间并没有主动去挑惹她, 她摆出这样清高傲慢的表情是要干什么? 要上天? “你要笑话就笑话吧,你那句话没错,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赢了, 水镜府是你的, 五圣之位是你的, 名气荣誉都是你的。我都明白,你也犯不着在我这里耀武扬威, 没意思。” 时清颜声音清冷,仿若冬天时落在这祠堂瓦片上不带温度的雪。 戚流对时清颜的耐性已经忍到了极点,不知道她这个性格是不是随她母亲。 如果是, 戚流想不通, 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焦宴, 怎么没找机会一刀剁了这对清高卓绝的母女。 她“呵呵”一笑, 故意走到时清颜面前, 仿若孔雀开屏一样摇着。 “好妹妹, 在你面前耀武扬威怎么会没意思呢?我赢了当然得晃荡一番啊,不从你脸上看到输的表情, 我怎么能知道赢了呢?” 时清颜的脸白得像纸一样。 戚流“嘁”地笑了一声,不再去看她。 她一直牙尖嘴利,上辈子因为保持自己的完美形象,做作地装了许多年。一朝自我放飞,这个不知拐弯的小钢筋哪里是自己的对手? 戚流怼完了人, 心情大好,弯腰从香案上取了三根香火,对上香油灯微弱的火苗点火。 灵位按照辈分,摆列得整整齐齐,长明灯燃 分卷阅读87 在上方,空气里散着燃起的香火味。 香炉摆在戚流侧前方,上面的敬香冒着袅袅的白烟。两个黑木牌位放在一起,戚流看清了上面的字,点香火的手自然地停下。 她把敬香丢在香案上,轻轻仰着头,扫视了一下祠堂。 “你干的?” 乍一听到这句话,时清颜愣了一瞬。 前段时间在五圣天,戚流一改以往锱铢必较的性子,一直不正面和自己对峙,即使起了冲突,也会因为面子问题维持表面的平和。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冷的语气说话。 时清颜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噤,她抬头看向戚流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到她母亲与焦宴被互换的牌位位置,抿了抿嘴。 怔愣只有片刻,她很快恢复过来,小脸清丽倔强,“是。” “戚流,所有人都知道父亲与我母亲伉俪情深相爱一生,连死都是拉着手不离不弃。当年,如果不是你母亲位高权重,以地位权势压迫父亲,父亲他又怎么会屈服,他根本不会与母亲隔着魔界相望十二年。”时清颜仰着头,轻轻闭上眼,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 “那一年父亲去接我与母亲,那天父亲生辰,母亲给他做了一碗普通的寿面,父亲吃得特别开心。然后,我们回到水镜府,焦夫人咄咄逼人蛮横无礼,水镜府亮着一府的灯给父亲贺寿,珍馐百味应有尽有,我却再也见不到父亲那样简单笑过。” “戚流,我知道这件事于理不合,但父亲也同我说过,他与焦夫人,只是被逼无奈……焦夫人什么都有,但是我母亲却只有我父亲。”时清颜的语气里已经有服软的态度,“戚主,我要求得不多,我只是想,他们生前错过许多,死后能够同穴而眠。” 戚流的手放在香案上,为这谁弱谁有理的理由笑了一声。。 她忽然明白,原主当时为什么宁愿被百里无烟捅一剑,也不愿意放时清颜进祠堂。 她忽然有些恶心。 真心替焦宴不值。 时清颜还在那里说,“我也知道你实力比我强,水镜府交在你手中更适合,对此我没有怨言。从此以后,我可以不去打水镜府的主意,我只有这一个愿望,还请你成全。” “时清颜,我比你大一岁,你懂吗?”戚流转过身来,时清颜跪着,她站着。 “你凭什么摆出一副他们俩是真爱,我娘亲是棒打鸳鸯的恶人的样子?是戚峰先和我母亲先生下的我,再跟你妈生的你。无论是名分地位,还是道德伦仪,时絮都是三儿,你是私生女,你说的那一套真爱无敌是谁给你洗得脑?戚峰?还是你那个三番五次想杀了我,让你取而代之的时絮?” 戚流说得很快,完全没给时清颜留反应的时间。“你觉得戚峰将水镜府传给你,它就是你的?呵呵,水镜府本来就有一半属于焦宴,我告诉你为什么我来抢,因为戚峰是个懦夫,他怕焦宴始终压他一头让他翻不了身,所以他杀了焦宴,想将整个水镜府吞入囊中,但他始终是废物,即使是焦宴死了,他也赢不了焦宴留下的那一半势力!” 时清颜像是受了重伤,她捂着胸口,声音也断断续续,“……你,你胡说!” “就凭他也想得到我的侮辱?我都嫌脏。时清颜,戚峰实在是对你太好了,把你脑子都洗没了。焦宴是他杀的,你娘的死也有他的原因,想看看将你当成掌心宝,死的时候还拉着你娘亲手的好爹是怎么抛弃你娘独自逃命的吗?”戚流隔空虚抓一下,乌西记忆的场景便铺陈在两人上方,如同电影的片段。 黑压压的魔兽如同翻滚的乌云,天空被地上的血映红。 戚峰跳下行进的玉葫,脚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住。 “戚郎,带我一起走,别丢下我。” 戚峰脸上一阵厌烦。他宠爱时絮是不假,与时絮多年伉俪情深也是真,只是生死关头,大难临头各自飞,他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带上她更是九死一生。 他御剑而去,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大片游蛇状的绿箭袭来,速度惊人,直接将落在后面的时絮捅出无数个血窟窿。 …… 戚流眼睁睁看着时清颜吐出一口血,还要再激她,暗鉴带着人匆匆赶过来。 “戚主,时清颜受了重伤,五圣天亲自送过来的,她这个身体,不能再受刺激了。” 暗鉴给时清颜喂了一颗保命丸。他知道戚流与时清颜之间仇恨深重,但是这毕竟是元昭越令人亲自送过来的人,总不能让她在水镜府出了差错。 因此他的药,只能保时清颜不死,再多的效用也就没了。 戚流眯眼看着暗鉴,“五圣天送来的,经过我允许了?” “是因为时姑娘放逐东疆的路上出了意外,五圣天那边下了令要护她安全。我本是要同你说的,但是你舟车劳顿,便打算你今夜休息好,明日一并讨论该如何处理。” “五圣天要护她送我这里来干什么?他们自己没有地方放她?”戚流瞄了时清颜一眼,她气急攻心,已经晕了 分卷阅读88 过去。“什么时候送来的?” “一日前。”暗鉴道,“我也是刚接到这个消息,天盛神尊带了口令,就说是他所托。他说,希望你看在他的面子上,能暂时容下时姑娘。” 戚流皱下眉。 如果是原主,心心念念的元昭越有事相求,即使自己千百个不愿意,也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她不是,她不是恋爱脑,对元昭越也没有好感。别说是容下时清颜,就是看时清颜一眼,她的胸口就发闷。 “时清颜是遇上了一些怪事,天盛神尊说他明后日会过来跟你解释一番,后续的事他会安排,该补偿的他也会补偿。”说完这话,暗鉴偷偷地瞄了戚流一眼。 戚流对补偿并不敢兴趣,她的侧重点在于“怪事”。 是什么怪事,又缠上了这位大小姐? 经过这一通搅和,本就奔波劳碌的戚流愈发觉得疲惫。她挥挥手,“你给元昭越回个口信,让他找人带她走,我这水镜府,留不下这尊大佛。” 时清颜昏迷不醒,暗鉴让人将她扛回去。戚流回过头去看这祠堂里的香火。 水镜府一成,戚峰将祖祖辈辈从洞庭大湖迁移到刹江,戚氏算是在这一带生根落叶。 戚流目光落在最前面的一对灵位上。 灵位整整齐齐,仿佛一对多年相濡以沫的夫妻。 戚流揉揉眉心。时清颜不是想让戚峰永远和时絮放一起么,她也是这么想的,这一对所作所为着实污了她的眼,继续搁在这里,会让她怄得吃不下饭。 她正好想送他们滚。 这戚氏一脉在几月前的灭魔役中三三两两被杀得差不多,原府上的得力干将也被原主清理得干干净净。现在的水镜府是五圣之首,名誉已经超过戚峰最辉煌的时代。 那,留着戚峰,留着着戚氏根基,有什么用呢? 戚流莞尔一笑,顿时觉得浑身轻松。她招来明梢,小声地在他耳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明梢脸色犹豫,“你确定要这样做。” 戚流点点头,“是。这件事你暂时别跟暗鉴说,他这个人考虑得多,知道我们这样做,又会劝我们三思后行。你明天找几个人,把这里面姓戚的全部送回洞庭湖,以免中途变故,做完了再公之于众,到时候该闹多大就闹多大。” 明梢点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时清颜:我只想我母亲与我父亲永远在一起。 戚流:可以啊,我允许你。让你父亲母亲连夜滚出我的视线。 ☆、第 38 章 焦宴死后, 给原主留下千万个珍宝神器。大湖焦氏在妖修界屹立千百年,所拥神器,保命蓄魂, 应有尽有。更有神器年岁久了,也养出了些灵性, 拥有人的喜怒哀乐。 养器殿的守门人是一个修了灵的日晷,晨起东方, 晷针在晷面上投出影子。这个日晷不受外界灵力动荡影响, 即使没有日光, 也能准确指出时间。戚流进门, 听到一个苍老厚重的声音,“戚主来这里找什么?” “找一个能蓄养灵魂的器皿, 我在阿娘手册里看过,有一个可以装魂魄的东海魂珠,就算是只有一片魂魄, 也能保证那片魂魄万年不腐。但是, 我好像没看到。” 戚流来来回回找了一圈, 先前送那批面首出府, 天材地宝送出去一大批, 也有几件神器被带走。但是她记得东海养魂珠尚在库中。 日晷问她要养魂珠做什么, 戚流拿出琉璃瓶,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日晷沉默了一瞬, 语气里带着沉重,“如果只是为了保留魂魄不使他们魂飞魄散,用这琉璃瓶配上养魂的咒术,也能保持这魂魄百年不散。戚主,老奴活了几十万年了, 懂一些咒术,老奴教你封印他们。” 戚流照着日晷的方法,将虞笙和月白衣的魂魄封在瓶内。两个透明状的魂魄混在一起,却又泾渭分明。 完成后,戚流晃了晃瓶子,魂魄混在一起,虞笙又很快退开,月白衣飘在一边,无助又可怜。 * 朝暮殿顶上飘散着晨起的轻雾。 戚流推开殿门,看到朝烨靠在桌边,神情闲适地吃着膳房送来的早饭。大灰缩在一边,脸上青青紫紫。 看到戚流进门,它就势一滚,趴在她面前,昂起头给她看自己受的伤。 “它昨晚想替你报仇,趁我睡着了朝我下狠手。”朝烨放下勺子,靠在椅背上,“它想杀我,我只是防卫,还留了它一条命,算是对得起你了吧?” 大灰身上的伤,乌黑青紫一片,却又是处处避开要害,不伤及性命。 戚流看到朝烨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那一份早餐吃光,神情闲散,没有一点被幽禁的自知。 “你还不肯说你是谁?”戚流坐下来。 朝烨抬起眼看她,“那你先跟我说你是谁?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怎么样?” “我就是戚流。” 朝烨冷笑一声。 璀 分卷阅读89 璨瑰丽的魔晶平静地躺在戚流手心,诡异的是,此话一出,能辨真伪的魔晶没有任何异动,默认了她这句话就是真的。 戚流心里默笑。当然是真的,她本名也叫戚流,这句话她没有说谎。 朝烨皱起眉,脸色凝重。 戚流说,“我说完了,到你了。” 朝烨不说话,戚流说,“你看你这个人,你就这么不信我?你不觉得我可爱善良美丽动人么?我会有那么混账?” 朝烨:“有。” 魔晶微微闪着光。 戚流:“……” 她“嘿嘿”一笑,向朝烨抛了个媚眼,“朝烨,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印象挺好啊?行,你不肯说是吧,那我就关着你,我看你在这里待着挺开心么,水镜府也不是养不起你。还是想一辈子赖在这朝暮宫,让我养你一辈子?” 朝烨冷哼一声,不屑又讽刺。 魔晶又开始跳着闪光。 朝烨伸手就要去抢魔晶。戚流往后退一步,将魔晶藏在身后,“朝烨,你看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诚实呢?你看你这一脸被说中了心事的样子,你是不是喜欢……” 话突然被截住,门外,明梢敲了敲门,“戚流,天盛仙尊来访。” 五圣天离水镜府有五百里路程,再快也要半天的功夫。戚流心里闷笑一声,看来元昭越昨晚一接到消息就出发了。 无论前世今生,这个真正的朝烨,对时清颜都是情深义重。 “戚流?”许久得不到回应,明梢推开了门。 戚流把手上的东西收好,理一下衣服,“急什么,是他天盛仙尊有事求我,凭什么要我紧赶慢赶往上凑?” 先晾着再说。 她脸上写满了“不爽”两个字,联想到元昭越为何而来,明梢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 “天盛仙尊已经入了茶房,你是否要梳洗一番再出去见他?” “我暂时不见他,还有些急事要处理,你先安排天盛仙尊住行,等我事情处理完再说。” 明梢极其不解。毕竟戚流以前远远看元昭越一眼,都能开心半天。她现在怎么如此沉得住气? 戚流她现在这么异常,会不会是暗鉴用腻了大灰,开始用戚流偷偷试药? “急事?什么事?” 戚流又向朝烨抛了个媚眼,转身往大灰脖子上系了根绳,牵着它出去。 “我带大灰去找暗鉴疗伤,焦景仓那里我还没去好好拜访,水镜府祠堂我也还没清理,朝烨他始终不肯说他是谁。这些都比时清颜重要吧?事情要一件件地处理,天盛仙尊再厉害也得讲一个礼字,先来后到懂不懂,他为时清颜来的,时清颜重要么?他就该排最后。” 戚流牵着大灰走出去,回头看一眼恢弘大气的朝暮宫。 “暗鉴,好好招待朝烨,我用魔晶探过他的虚实,这个人不是魔界的人,先好生服侍着,能拉拢就拉拢,和他交好,对水镜府只好不差。” * 丹炉房里升起袅袅的烟火,各种药材味混合在一起,有些呛人。 走过丹炉房,后面有一处僻静的院子,院子简单,一左一右两棵芭蕉,地上种满各种灵草,修剪得整整齐齐。院子左侧方有一个莲花池,上面飘了几朵睡莲,几尾锦鲤游曳在莲叶之间。 细看进去,那些锦鲤千奇百怪,有的尾如雀屏,有的头如蝌蚪,还有一条黄色锦鲤,长着四条纤细笔直的腿,壁虎一样趴在莲叶上。见到人过来,“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暗鉴正在喂鱼,他捉了一条斑马条纹状锦鲤,掰开锦鲤抗拒的嘴,给它塞了一颗黑色药丸。那鱼可怕地痉挛了两下,身上黑白相间的纹路突然变成红蓝黄三色相见,鲜艳又扎眼。 暗鉴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才将鱼放回池中。那尾鱼羞愤至极,“咻”一声躲进莲叶丛,再不肯出面。 此情此景,配上暗鉴那若有若无的冷笑,活像变态杀人分.尸现场。 大灰害怕地往戚流身后躲,戚流拽住绳子,“今天不拿你试药,你让暗鉴给你看看伤。” 暗鉴配好药,戚流给大灰上药,问他:“时清颜的伤怎么样了?” “她是在去东疆的途中被人劫持所伤,因为修为全废,所以没有能力反抗。好在元昭越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她,没有伤及性命,但是淤血积在胸腔,是万万不能再受刺激了。”暗鉴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聪明人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时清颜因为过错被赶出五圣天,但毕竟曾是元昭越的爱徒,戚流再怎么不识抬举,也要给天盛仙尊一个面子。 戚流接过茶,茶水略呈青黄色,清澈透明,一截茶梗飘在水面。 她眼角余光落在莲池里那一群奇形怪状的金鱼锦鲤身上,默默放下茶杯。 “时清颜被劫持所伤?” 戚流回想小说,这一本古早虐恋小说,女主从头到尾坚强、天真、纯洁,除了被男主折腾之外,没有任何与其他人有冲突的情况。 暗鉴点头 分卷阅读90 ,“据说是一群奇怪的人,身上有五圣天的灵力,又有一股魔气。他们一开始就有目的地靠近时清颜,时清颜这个人没什么脑筋,她对外人不设防,被他们迷晕后拖带着往魔域深处走。好在她身后有暗中护送她的五圣天子弟,才得以救出她让她脱身。不过那暗卫十一人,只余一人生还,其他全部被那群不知名的人猎杀。” “那个生还的人现在在五圣天?” 戚流看大灰有气无力,摸摸它的头,扔给它一个琉璃瓶,“给你个玩具去一边玩吧,我跟暗鉴商量点事,你记得帮我把明梢叫过来。” 暗鉴自己喝了一口茶,“天盛仙尊是先回五圣天问那人一些问题。现在,魔域那边也重新洗牌,凤硕等一群小魔君本来就不好对付,又突然冒出来新的魔域势力,这群势力还与五圣天有关,问题很棘手。” 明梢跨过丹炉房走进庭院,他挑了个位置坐下,端起桌上一杯茶喝了一口。 戚流在心里默默给他竖起大拇指,又问,“确定那群奇怪的势力既与五圣天有关,又与魔域有关?” “对,但是这些人究竟出自何处,又为什么会和五圣天扯上关系,连天盛仙尊也不清楚其中缘由,还在一直调查。” 魔域势力和五圣天勾结? 问题严重到元昭越也觉得棘手? 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戚流猛地站起来,看着明梢:“我大概猜得出来,现在的朝烨是谁了。” “上次在临天城幻境里,明梢你探过朝烨的修为,说他的能力远远在暗鉴之上。这片大陆,就算是天盛仙尊元昭越,也不过大暗鉴两三个周天……” “五圣天是掌控各大宗门的天机之阁,是当年玉衡神尊一手创建,就是为了守住魔域和修真界的边防。五圣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自顾不暇,你们觉得到最后会惊动谁?” 戚流喝一口茶,压制自己不安的语气,“这个朝烨,就是玉衡神尊,扶周。” 庭院空寂安静,在明梢暗鉴略带惊惶的脸色里,一两尾锦鲤跃出水面,“噗通”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小天使都猜出来了,哈哈哈。 很早之前,有位小天使就猜出来这个朝烨是玉衡神尊,请问这位小天使看过我的存稿箱吗?点烟…… ☆、第 39 章 戚流盘腿坐在窗前, 手里托着一枚崭新的五圣令,系统看她将令牌摸了又摸,忍不住安慰她:【你也别太害怕, 说不定是你猜错了呢。你想想……你在五圣天神殿也见过玉衡神尊,神尊又仙又温和, 仙人之姿神人风骨……玉衡神尊跟整天吃瓜看热闹的朝烨,能是一个档次的吗?你别想太多。】 它说这话的时候断断续续, 显然底气不足。 戚流已经放弃挣扎, “你知道什么叫公众形象吗?你找上我之前, 了解我吗?” 温柔, 随和,美貌与能力并存的国民精灵。 那些都是虚假的表象, 真正了解她的人,敢把精灵这么有灵性的词放在她身上? 系统沉默了。 它问:【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为时已晚啊!”戚流把五圣令包起来揣在怀里,一脸欲哭无泪, “瞧瞧我都干了什么些混账事?” 她捂住脸, 忏悔的泪水快要从指缝里流出来, “我在朝暮宫偷看他沐浴, 在幻境里面揪他衣服逗小猫一样逗他, 隔三差五恐吓他要把他抓来水镜府对他这样那样, 我还嘲笑他腰细说他不行,昨天大庭广众之下诬陷他偷看我洗澡……” 系统弱弱地提醒:【他偷看你洗澡是真的, 不是诬陷……】 “我说诬陷就是诬陷!”戚流义正言辞道:“那都是大灰的错,他那么光风霁月的一个人怎么会干出那么龌龊的事!” 如果系统有白眼,现在已经翻到了天上。 * 一个白袍蓝色短鹤氅的影子走过莲池,几尾锦鲤乖乖地沉在水底,再不敢露出头欢快地吐泡泡。 暗鉴坐下来, 接通了通灵阵。 通灵阵那端露出一大一小的身影。相尤给乌西剥了一颗干果,抬起头来看暗鉴,“老朋友,好久不见。” 暗鉴给自己倒了杯茶,“什么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虽然斗灵上输你一截,但好歹是多年的老友,就不能无事寒暄寒暄?” “少废话,有事快说。” 两个人看上去是相识多年的好友,说起话来并不客套,但是气氛很融洽。 相尤笑了,“自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那我就直说了。戚流小府主从乌西的幻境里带回了虞笙和月白衣的残魂,你知道我这个人,脾气虽好,但任何有害于乌西的人和事我都不太能忍。四象阁最近有些忙,我走不开,没办法拜访水镜府,所以折腾那两个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暗鉴笑了一声;“我凭什么帮你?” “不日前我去无涯谷,途径段岭 分卷阅读91 山脉,捡到一块仙灵息壤,听说……” 暗鉴挑了挑眉,“你想让我怎么帮?” 相尤“哈哈”一笑,目光穿过他背后的一池锦鲤,“折腾人这件事上,我多少没你有经验的,你平时怎么整治那些恶徒的,十倍八倍地照着来呗。试药是门积德的活,让他们俩来,算是弥补他们当年犯下的恶行。你不必藏手憋脚,出了事水镜府拖不住,还有我的四象阁。” 两个人相视一笑,达成协议。 临了要挂通灵阵时,相尤又问,“这几年你在水镜府如何?” “戚流是你荐给我的,也是你托我善待这群小孩,你当如何?” 相尤又一笑。两个人默契十足,各自关闭了通灵阵。 水镜府在焦宴死后,名气与能力停滞不前。数年前,暗鉴离开四象阁拜入水镜府,有一部分是相尤的推波助澜。 焦宴留下的影卫,能力再强,也抵不过戚峰时絮夫妇的明枪暗箭。而戚流到底年岁尚小,比不得老奸巨猾的戚峰,有一个既能统领大局又能护她身家性命的护卫就格外重要。 那一年五圣拜师,戚流落败后一个人背着银河下山。相尤托老友去照顾这位形单影只的故人之子,即使戚流是个庸才,以暗鉴的才能,也能护她周全。 但戚流一直韬光养晦,是相尤没曾想到的。 房间里铺满瓜果的香气,乌西有些奇怪,“相尤,有什么人跟你结了仇吗?为什么你让暗鉴去帮你呢?” 暗鉴这个人,寻常事不出手,一出手,事情的结果往往很难收尾。 相尤摸摸她的头,看着远处山涛如黛,“是啊,我跟他,结了很大的仇。” 大灰摆弄戚流留给它的玩具很久。它喜欢亮亮闪闪的东西,这个瓶子小巧玲珑,里面还有一青一白两个魂魄。 它的智力已经被外力提高过,相当于一个十多岁的孩童,不免有些恶趣味。 瓶子里有一抹白影,柔弱又温柔,她轻柔地问大灰,“妖兽大人,我被封存在这一尺地里,浑身不舒服,您可以放我出去透透风吗?您不用怕我跑,您刚毅威勇英明神武,就算是我跑,您也可以抓住我的。” 大灰对着瓶口看里面的小人,呵呵,还当它是傻子么? 真讨厌,她这个又柔又软又作的样子,和时清颜她妈时絮一个鸟样儿! 大灰被时絮打过许多次,它看到这么柔弱做作的人就来气。 灰蒙蒙的眼珠滴溜溜转半圈,确定周围没人,它轻轻掏开瓶盖对着里面撒尿。 本想冲出瓶口的月白衣,硬生生被一泡尿给滋了回来。 她捂着胸口闯不过来气,四周都是黄澄澄的液体,散发出一言难尽的骚味儿。 暗鉴过来时,大灰正在晃瓶子,企图将竹液状的液体和那两缕魂魄摇匀了。看到暗鉴,它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地把瓶子塞进肚子里,然后祈求他别向戚流告状。 “你疯了吗,你自己尿的尿你也吞,快吐出来!那两个人也配你吃,你不怕吃坏了肚子?!”暗鉴撬开大灰的嘴,要将琉璃瓶取出来。 琉璃瓶早已入肚。 暗鉴揉揉眉头,叹了一口气,“朝烨给你提的那些智力被你自己吃了吗?算了,我去熬点药,你喝了把他们拉出来吧。” 大灰还在拉着他,暗鉴脸色为难:“你放心,我不告诉戚流。那个瓶子……你到时候洗干净了再给我,还有你把瓶子给我这件事,暂时也别跟戚流说。” 被最衷心的两个属下当作洪水猛兽的戚流,正一脸严肃坐在窗前选令牌。 若曼花魔之事结束,她本是想接下一个任务,去东疆灭凤硕小魔君一脉。但是时清颜半途回了水镜府,朝烨这里又出了大麻烦,她便将这个任务往后推迟了几天。 想带走时清颜的那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呢?居然惊动了玉衡神尊? 玉衡神尊知道元昭越的壳换了朝烨这个芯的事么?想必是知道的,毕竟他变作了朝烨。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原因,戚流并不清楚。她想要了解真相,还是要从玉衡神尊——现在的朝烨下手。 想到朝烨,戚流就一脸胃疼。 确实,做人不能太欠,该善良还是要善良。她现在淌出来的悔恨的眼泪,都是当年点炮仗时脑子里进的水。 系统还在安慰她:【宿主,你别这么丧。我倒是觉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你还记得那个魔晶么?朝烨虽然嘴上说你不好,但是他心里蛮在意你,而且你那么多骚操作他都没杀你,就证明他对你还是有好感的。宿主,你的魅力一直很大,请相信自己。】 【别怕,你把玉衡神尊伺候舒服了,以后你日子就好过了,别说五圣之首,就是让水镜府骑上五圣天的脖子,都有可能。】 戚流的睫毛颤了颤,【伺候?】 【需要我教你吗?十八般武艺我样样精通,嘿嘿,配上你这浑然天成的魅力……】 戚流不再理它。她这位号称隔壁海棠站调过来的系统,除了给她灌黄色废料, 分卷阅读92 一点作用都没有。 朝烨那边,还得她自己想办法。 明梢又敲响了门,他站在门外,“戚流,天盛仙尊已经等你许久了,一直没离开过茶厅,你看要不要见他一面。” “不是叫人跟他说不要再等了吗?”戚流拉开门,“你再给他带几句话,时清颜的事我没办法答应,他要是真心疼这位心上人,就将她藏在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和她安安生生过日子。现在这水镜府不是戚峰是我的,我没必要宠着她护着她,不存在她想回来我就让她回来这个理,没理由全天下都得向着她。” “我就是看不惯时清颜,也容不下她,如果时清颜还是要留在这水镜府,也可以,到时候有了闪失,被我气死或者被大灰啃了,别来找我麻烦就成。” “这些话,你一字不漏地带给元昭越,顺便也给时清颜捎一份。” 她倒是要看看,这么扫人脸面的话都说出口了,坚韧不拔的小钢筋,还想不想留在这个她从小就久住的水镜府。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得罪了玉衡神尊没关系,戚流,十八般武艺,吹拉弹唱我都会,我教你,你对着朝烨使,然后…… 戚流:然后我死得更快? 朝烨:是的。 魔晶看着朝烨:我亮了。 ☆、第 40 章 交代完元昭越时清颜的事, 戚流去膳房逛了一圈。 接近黄昏,膳房周围飘着一圈烟气。 相比较根深蒂固的四象阁与归元宗,无论是人力还是势力, 水镜府都弱得多。因为势力迭代更新不久,原主戚流的东西并不多, 在膳食选择上,比不得那两个大宗门的铺张。 但晚餐点心也精致, 各种甜食点心应有尽有, 能满足口舌之欲。 戚流拉住这几天往朝暮宫送膳食的小婢女, 问朝烨对什么吃食感兴趣。 小姑娘摇摇头, “朝鬼君对这些并不挑剔,通常是我们送什么, 他吃什么。” 戚流挑了几样东西放进食盒,“今天送餐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走在路上, 系统跟戚流说:【我觉得玉衡神尊真与众不同。按理说他这个身份地位, 应该对吃穿用度都十分讲究, 就拿元昭越来说, 向来不食人间烟火气, 哪怕是原来的朝烨, 也是对吃饭挑剔得无以复加。我就觉得,他啥都吃……】 【你懂什么, 真正的仙人就应该懂民间疾苦,稻粱菽麦黍稷,你懂中间的区别吗?别拿元昭越跟玉衡神尊比,一比之下,元昭越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系统沉默了许久, 才说:【……你皮好厚,好没底线。】 * 元昭越并没有等来戚流,明梢将原话传给他,但是语气上委婉了不少。 “戚主说,她与时姑娘自幼不和,时姑娘应有一个好去处,留在这水镜府,起了冲突,到时候怕对时姑娘不利。” 毕竟是五圣天的天盛仙尊,行为和言语上,明梢都收敛些许。 茶桌上倒流香悠悠流淌,元昭越听完明梢的话后沉顿一瞬,半晌扣上精致的哥窑杯盏,微微颔首,“打扰了。” 他离开茶房后,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向月勾院走。 这里与他上辈子中记住的水镜府别无二致。 今天,戚流拒绝他的请求,在他意料之外。 戚流对元昭越用情至深,他再清楚不过,过去种种,她对他的情深意重,所有细节,都像是一根嵌在肉里的刺。 不过一世后,他换了身躯,从朝烨变作元昭越,又发现,很多事也不是他想象那般。 朝暮宫之外是常年不息的河流,落日余晖斜照在屋顶的黄琉璃瓦片上,铺上一层华丽又幽森的平寂。 朝烨盘着腿坐在窗台。 银戒在他食指上,晕出柔和的银光。一张五行星图悬空平铺在他手下,二十八星宿倒映星图之中,他手指点在其中一处,一大团灰色雾气从他指下漾开。 他皱起了眉。 这团雾气,现在围绕在水镜府周围。 敲门声忽然响起,朝烨修长的手微微一合,五行星图与银戒的光分崩而散。他转过头,“进来。” 话说完,戚流推门而进,手里还拎着食盒。 朝烨屈了一下腿,靠在窗台,语气不善,“你干什么?” 戚流举了一下手里的东西,从朝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仰起的小脸,她应该还特意梳洗打扮过,新上了妆,一双丹凤眼清亮,又略带狡黠。 朝烨的语气莫名软下来,他不自觉地笑了一声,要从窗台上跳下来,“你不去接待来自五圣天的贵客,来这里给我送东西?” “你别跳,我上去。”戚流制止他,脚尖一点,跃上窗台。 水镜府的建设豪华奢侈,窗台处有一块延伸的小台,上面放着两盆百年盆景。戚流把盆景挪到脚下,将食盒放在面前,向朝烨眨眨眼,“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抛 分卷阅读93 开她欠嗖嗖的脾性,这一张脸绝对是数得上妖艳贱货那一类的。 今天戚流的妆很用心,眼角故意点了一颗红色泪痣,明媚的美艳里,又多了点楚楚可怜的动人。 朝烨看她从食盒里端出各种菜肴点心,第一反应是探一下里面有没有下什么药。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后,他往后退一步,有一点害怕,“你又想干什么?” 戚流心里发毛,这个“又”字,就格外有灵魂了。 很快朝烨听到她认真又严肃的忏悔。?轻?吻?最?萌?羽?恋 ?整?理? “之前大府秘境的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我把你当成了元昭越,想阴他一把,阴差阳错绑了你。之后给你下忘忧散是我的错,所以你反将一军把药给大灰吃,我也没跟你计较。至于偷看你洗澡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看了我……”戚流目光真挚地看着他,“这些事算扯平了,你看成不成?” “这是扯平了”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真是稀罕。朝烨垂眼看着摆在前面的那堆饭菜。 戚流看朝烨那张写着“你是不是又想害我”的脸,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造的孽太多,覆水难收。 然而,一阵沉默后,她听到朝烨说了句,“可。” 朝烨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解释道:“看你沐浴那件事不是我故意为之,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大灰把所有的画面都传给了我。不过我马上切断了同在眼,看到的东西并不多。” 戚流立刻举起双手,“我也是,我只看到你的背,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魔晶躺在她手上,颜色均匀,并不跳动。 朝烨沉顿了一下,心里想到:‘……那她可能吃亏得多。’ 他揉揉眉,“这件事是我不对,作为补偿,我可以允……答应你帮你做一件事……如果你觉得少,十件也可以。” 不知道是晚间的天太热,还是窗台空间太小,朝烨觉得有点热,气氛也奇怪。 “……真、真的吗?”戚流眼睛立刻亮了,快要感动得流眼泪。她握住朝烨的手:“就这么定了。” 朝烨:“……” 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的水镜府主戚流顿觉未来一片光明。她伸手捏了一块红糖糍粑放在嘴里,又抓起筷子夹一条怼给朝烨:“这是厨房现炸的糍粑,水镜府一绝,你试试?” 怼到他嘴边的时候,又觉得不妥,施施然要收回筷子。朝烨接过来吃了,“谢谢。” 自从知晓朝烨身份后,戚流时刻压住自己嘴欠手欠的毛病,不过对于这种压制天性的经历她以前也有过,做起来也得心应手。 “好吃吧?”戚流挑挑眉。 “不过以后你只能自己吃了。” 朝烨抬起眼看她,“你要去哪?” “我接下了去燎火原绞杀小魔君凤硕的任务,接下来一年应该都不会回水镜府,有什么你喜欢吃的,就带一些回万鬼宗,或者等一年后我回来再说。” 戚流喝了一口甜汤,吞下去后继续道:“虽然现在大魔君被绞杀,魔界实力大不如前,但是小魔君势力风起云涌,现在不加以遏制,很容易让他们连成阵营同仇敌忾,之后就更难以处理。所以趁着现在他们尚且各自为营时就要出手,会比以后好处理得多。” 原小说中,这位一直不被注意的凤硕小魔君,在最后一飞冲天,就是因为不知不觉中收复大量失地,靠着厚积薄发,才有着最后和元昭越一拼高下的能力。 戚流知道后续事情的发展,自然知道,这种势力,从一开始就扼杀在摇篮中最好。 朝烨喝了口水,“为什么选择凤硕这件事?” “有两个原因。其一,现在水镜府真实的实力其实比不得四象阁归元宗,相比较其他小魔君,凤硕修为不济人丁不多,水镜府有一拼高下的能力。其次,是出自我的私心。我听说凤硕以前喜欢时清颜的母亲时絮,时氏母女在没被接回水镜府时,与他有过交集,我不喜时絮向来已久,论这一点,我也不得不去。” 更重要的一点,不久后他将收复大大小小的魔域失地,成为仅次于上一个魔君的大魔君。 现在这个势头才起来,她得利用好这个机会。 朝烨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戚流一改以往嚣张跋扈的脾气,坐在他面前乖巧吃饭,她这个模样虽然不正常,但她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也不违和。 但就是让他浑身不舒服。 她为什么突然转了性? 星河在净水潭映出一潭的影子。 一个挺拔的身影负手站在树影下,目光如炬,落在点着灯的窗台上。 那两个人吃完饭,坐在一起聊了许久。戚流盘腿而坐,目光温静,态度平和。朝烨……朝烨? 元昭越兀自笑了一声,不安和颓败的情绪在胸腔里迸发开,说不清是不甘心还是可笑。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天地里只剩下那张虚心认真的脸和她大方的笑容。 从来都是那么令人厌恶,却又那么… 分卷阅读94 …遥不可及…… “师尊?” “师尊?” 元昭越仿佛从某种记忆中苏醒过来,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阴鸷。看到时清颜,他回过神,目光恢复平淡清冷。 时清颜循着元昭越的目光看过去,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那个男人是万鬼宗的朝烨鬼君,是戚流从大府秘境中掳回来的。戚流仰慕师尊已久,奈何师尊一心向道不问情事,她便抓与师尊长得像的男子回去供她驱使,这件事已经不是秘闻。”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相比较焦府主,戚流的脾性更加火烈,她使了下三滥的术法才得手,想必那朝鬼君也是不得已才答应留在这水镜府,也是可怜人。” 垂柳随风轻动,在水面漾出一层涟漪。 元昭越忽然说,“未必是不得已的。” 他目光落在时清颜天真无邪的小脸上,“朝烨出身万鬼宗,又是寻常灵根,如果得到水镜府的青睐,无数天材地宝供他修灵养灵,他的日子,会比留在万鬼宗好过吧?即使是东窗事发,他也可以用你那个理由,一句不得已,便可将责任全部推卸给戚流,将自己完完整整摘除出来,你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选择么?” “不可能,我见过朝鬼君一面,他待人温和,有如谦谦君子,自然是好的。”时清颜摇摇头,说“戚流才是坏的那一个,她与焦宴一样,狼子野心,狠毒恶劣。” 元昭越不知所谓地笑了一声,“这些,都是从小你母亲同你说的吧?” 时清颜皱起眉,不解地看着师尊。 元昭越转过身,柳丝抚过他的肩,“你自小天真,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也不会去揣摩别人恶意。” 声音清冷好听,一如从前师尊夸她的话。时清颜抿着嘴笑,去拉元昭越的袖子。 元昭越下意识地收回手,看着湖中游弋的锦鲤,三千长柳堤道一如记忆深处般,远得无尽头。 时清颜愣了一下,手僵在空中,双眼微微有些红。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都说戚流怂?这明明是知道审时度势,这是智者的选择,不怂~ ☆、第 41 章 修真界最近出了件大事。 戚氏一脉的灵位全部被送回洞庭大湖的一个小洞府中, 连根香火都没人点。更诡异的是,送戚氏牌位回来的人,是戚峰的亲女儿, 现任水镜府府主戚流。 五圣之争一战成名,若曼花魔再露锋芒, 水镜府的名声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而现任府主将亲生父亲的灵位送回老家这件事,又将这后起之秀重新推到风口浪尖。 欺师灭祖, 大逆不道。 更恶毒的话层出不穷。 戚流收到几个与戚峰是故交的老前辈送来的信件, 她打开信封一一扫过去, 半晌后将信件合起来灼了, 给他们一人回了一颗记灵珠。 记灵珠里刻录了乌西的记忆。 戚峰当年以抓捕若曼花魔为借口,将焦宴骗出大湖, 诱使她一步步踩入赤金阵法,最后将她锁死其中。这一幕被无涯谷里缠绕的藤蔓记住,虽然隔了许多年, 画面却依然清晰。 这只是一部分, 之后戚流与戚峰起了口舌之争, 被戚峰推下魔族雪原这件事并没有被谁看在眼中。 戚流觉得甚是可惜, 否则事情的反转会更加精彩。 懦弱的中年男人忌惮前妻势力, 将前妻杀人灭口, 因为怕被打击报复,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意欲斩草除根? 记录完这些,戚流觉得不够,又让明梢把戚峰在魔域逃命,抛下时絮抛下水镜府的画面同时刻进去。 一颗颗记灵珠,被用的满满当当, 一点间隙也没留下。 将记灵珠送出去一部分,又散出去一堆,戚流下定决心要让戚氏这只百足之虫,踩得连泥都不剩。 记灵珠刚送完,暗鉴一脸凝重地过来,“戚流,你嫌水镜府最近招的风不够多,想倒得更快是吗?” 她与戚峰向来水火不容,接手水镜府原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这还不过三四个月,她就脚踏时清颜,誓踩戚峰,将刚安生下来的水镜府再度推上风口浪尖。 水镜府现在势单力薄,现在这个时间,休养生息是最好的选择,任何一点异动,对于她这位名声臭不可闻的新府主来说,都有可能是极大的动荡。 “以前就同你说过,忍一时风平浪静,你与戚峰时絮有仇我们都知道,但是现在不是你报仇的好时机。表面的和平还得维护,你要知道,等你真正强大到以前的戚峰那样,别说将戚峰的牌位送回洞庭,就是你一把火烧了戚氏一脉,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暗鉴来回踱步,将头脑发热的戚流和明梢骂了个狗血淋头。 “戚流一时冲动倒也就算了,明梢,你也跟着胡闹?” 明梢本来就是急性子,被人这么指着骂,也跟着暴躁起来。 “我不胡闹?时清颜已经踩到我们头上来了,她将焦宗主和时絮的灵位换了位置, 分卷阅读95 要让我们成全戚峰时絮,你能忍?这话是她说的,我们这是按照她的意思来的。” 戚流站在他们中间,一只手推着明梢,一只手拉着暗鉴,将他们两个隔开。“这件事怪我,是我出的主意,你们俩别吵。暗鉴,我知道你为我们考虑,水镜府名誉地位好不容易有所回升,确实再禁不住任何流言蜚语,明梢也是因为怄不下这口气,是为了帮我。你别再怪他。” “你别生气,虽然这么做,事情回转的余地还很大。”戚流问他,“现在外面有关戚峰的消息是什么样的?” 暗鉴许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他理了一下衣襟,坐下来,恢复平日的理性。 “戚峰以往积攒的名声很好,记灵珠一出,为他说话的大有人在。并且大多数人是质疑你记灵珠的真伪,说你污蔑勇士亵渎战神。” “嘁,就戚峰那窝囊废还自诩战神?”戚流笑了一声。 “事已至此了,做都做了,也没有挽回的可能。他们说我的记灵珠里面的东西是假的?有什么证明它是真的?” 暗鉴说:“戚峰很会经营他的人设,所以相比较你的记灵珠,他们会更相信戚峰的为人,除非又比他更敬重的人来作证,这颗记灵珠并非伪造。” 比戚峰更受人敬重的人? 戚流靠在椅背上,思忖片刻,“如果五圣天出面作证,可以吗?” “因为害时清颜修为全废,你和五圣天的关系十分僵硬,五圣天确实有灵器鉴定处,但是,他们未必会愿意帮你。” 戚流取出一枚五圣令,“他们会愿意的。” 几日后,五圣天灵器舍出面,证明戚流的记灵珠全部是真器,里面的记忆也并未伪造,一时间又引出一片轩然大波。 时清颜再度找上门来时,戚流刚给暗鉴交代完她离府后的琐事。 对于时清颜的拜访,戚流并不意外,她挑一挑眉,再不跟她寒暄,“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 时清颜偏过脸,这些天各种事打得她措手不及,她一张清丽的小脸满是憔悴,“我明日便走。” “但是走之前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戚流做了个“请”的手势。 “父亲害你母亲确实是他的错,但是焦夫人一点错都没有么?这么多年,焦宗主咄咄逼人,恨不得将他与我母亲嗜血啖肉,父亲过得有多辛苦你知道吗?他为抵御魔族耗尽毕生心血,有些事他确实走了歪路,这一点,我代他向你道歉。” 时清颜的情绪相比较之前平静了许多,也不故意激戚流。也能是戚峰从前做的事确实恶心人,她对他的称呼也从“阿爹”变成“父亲”,疏远了很多。 一席话下来,戚流脸上结了一层冰。 “我以前听我母亲说过,焦府主性格强势眼里揉不得沙子,她在知道父亲与我阿娘的事之后,与父亲发生冲突,用银河将父亲挑成重伤。戚流,其实父亲对你是很好的,你也姓戚,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将戚氏祖祖辈辈全部抛出水镜府,他们也是你的祖辈。” 时清颜看着窗外起伏的浪潮。或者,下一次她回来,水镜府也不叫水镜府了。 曾承载她年少时期豆蔻年华里所有憧憬的水镜洞天,原来也有瑕疵。 里面既有肮脏,又藏污垢。 “是戚峰创立的水镜府,他一生伟大,怎么说也是你父亲,戚流,至少在他死后,给他留一个完整的名声。” “他变成那个模样,焦府主、我娘,他们都有责任……” 戚流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时清颜倒一杯,给她递过去。 在时清颜伸手要接那杯茶的时候,戚流将拇指食指中指塞进茶杯,洗了两下手指,再把瓷杯递给她。 “喝吧,上等的毛尖,东湖南峰上惊蛰之前的茶,十分名贵。” 她看着时清颜一脸厌恶的模样,柔柔一笑,“时清颜,我是夸你太善良,还是太单纯?我没有否认过戚峰在御魔上的功劳,对于他灭魔役中的赫赫战名,我从来没有加以抹黑。我只不过是揭示了他杀妻灭亲的事实,这个事实,是我们必须要正视面对的。如果你觉得他的名声因此而完全坍塌,那只能说明一个原因,就是他功不抵过。” “就像这杯茶,就算它一杯千金,你还是因为我在里面洗了手而觉得恶心。戚峰的事也是这个理,他杀魔无数是真,但是他利用我阿娘上位,因为忌惮又将她置于死地,最后残杀我阿娘留下的那一半势力也是真,他的功劳不是他做这些错事的借口。” “这些都是事实,你可以评功过,这是你的事,但是你没资格指点我该怎么做,因为受害人自始至终是我不是你。” 许是被时清颜那种圣母心给恶心到,戚流想刺激时清颜的心又生了出来。 “还有,你凭什么觉得戚峰对我好?戚峰自始至终都拿我和我娘做一个踏板,他护的从来都是你,从来没护过我,我的这些东西,全部是自己挣来的。” 时清颜目光坚毅,“但是自始至终,他是你父亲,血浓于水,你该 分卷阅读96 为他考虑。” 戚流被她这种脑残式的善意搅和得一片烦闷。 她的嘴又隐隐作痒。 “我为什么要为他考虑?他生过我还是养过我?他对你好你想报恩是你的事,你非把你的圣母披在我身上做什么?”戚流伸头看她,“而且你知道戚峰为什么对你那么善良吗?因为你和你的娘都是三脚猫废柴垃圾弱鸡,你们两个人都对他造不成威胁,他自己也窝囊,必须从你们两个人身上找出崇拜感和使命感。” “因为你本身就是个废物,靠着戚峰的宠护才走到五圣天,否则你拿什么跟我斗?实际上你除了嘴上说说,是个只有一张好脸,什么事都干不成的弱鸡,你打不过我争不过我,还想从道德上压我一筹?你不知道我最不要脸最没皮?连你师父求我我都没应,你算个什么葱?” 时清颜听到戚流的讽刺,攥紧了拳。 是啊,她从一开始就被蒙在鼓里。曾经她以为戚流只是废物一个,傲慢且无能,三棍子打下去她连哼都不哼一声。谁知道她厚积薄发,背地里藏了那一手呢? 阿娘说的是对的,戚流比焦宴聪明,是自己太单纯了,才被她骗成这样。 现在,阿娘不在了,水镜府不在她手里,老友和故人,死的死走的走,哪里还是以前的模样? 小时候,她跟着阿娘,在魔族见过肮脏的生活,但是尔虞我诈你争我夺,哪里比得上现在灰暗? 是她技不如人,她才是个废物,她守不住水镜府,护不住戚氏,保不齐自己在乎的想护住的人…… 戚流伸手还想再推时清颜一把,冷不防看到她捂着胸口吐了口血,脸色奇白,闭眼昏过去。 “……” 月勾院里生了火,窗外雾气翻涌,屋内四季如春。 暗鉴给时清颜喂了药,元昭越站在一边,目光平落在时清颜身上,散出来的威压笼罩着整个庭院。 “她这些天食不果腹,凡体之躯几经颠簸,本来就是强弩之末。现在这是命算是保住了,但她忧思过度,身体太差,还需要好好调养,切记不能再有情绪波动。” 暗鉴取了药,递给元昭越,“此药一日三服,冲水熬煎,重在调养,一月后便无大碍。” 元昭越没有接药,负手而立,转而看着戚流,“戚主,你便是这么看不惯她,三番五次要置她于死地?” 目光如炬,落在戚流脸上。她从他眼里看出各种负面情绪,责怪、厌恶、烦躁、痛恨…… 戚流远远地站在屋子里,也看着他。 说不清这是什么滋味。 她呼了一口气,说得很快,“那你就这么心疼时清颜?是她自己去流云殿找刺激,凭什么出事了你们又怪我,是我绑着她来找我的吗?” “……是不是在你们眼中,谁弱谁就有理,就必须得护着宠着?凭什么她骂我我就得受着,我骂她她晕了也是我受气?我强大是我的错吗?软弱大哭谁不会,我要是有她那条好命,我也可以很弱很不讲理,但是我不行,从小没人替我撑伞,我也很委屈啊,我没哭我没晕不代表我有错,不代表我要乖乖听你们训。” 委屈和烦躁全部涌上胸腔,戚流只觉得胸口到喉咙的地方憋着一口气。她转过头,冷笑一声,鼻腔发酸。 许多不知名的情绪乱七八糟地从脑海中涌出来。戚流背对着他们,擦了一下眼睛,“没死就成,这事我背着,时清颜的用药衣食,我赔。” 她的声音里带些鼻音,元昭越和暗鉴都愣在原地,以至于戚流离开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 月勾院清幽精致,小路绵长,戚流一边吸鼻子一边走,暗鉴追过去,“戚主,你……” 等戚流转过头,暗鉴瞬间松了口气。 她脸上挂着两道泪痕,但是看上去并不伤心,一脸不屑,白眼快要翻到后脑勺。 戚流一拳垂在暗鉴后背,“轰隆”一声,“你刚才帮谁呢?怪我不懂事?都是第一次做人,凭啥她肆意妄为,我就得忍气吞声?” “你这个身份地位,为什么要跟她见识?” 戚流“呵呵”一声冷笑,“滚,别给我戴高帽子,你有资格叫我懂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了虞笙和月白衣的魂魄,天天拿他们当靶子练扎针。” “你跟你的名字,果然特别相配。” 暗鉴心虚,不说话了。 戚流冷笑一声,忽然又一脸委屈,但是脊背挺得笔直,一边哭一边跑出了院子。 她迎面撞上朝烨。 朝大爷手里兜着瓜子,听说戚流又一次把时清颜气昏了,他掌握第一手信息,领着大灰,带着零食,过来看热闹。 结果一来,就看到戚流满脸泪痕。 戚流撞到他,仰着头,眼圈通红。偏偏又一副不肯认输的模样,抿着嘴唇冲出门外。 朝烨皱起眉。 暗鉴:“?????” 元昭越站在门前,脸色惶然,一时失神。 院子里的气氛沉寂下来,只余下冷风过芭 分卷阅读97 蕉的簌簌声。 朝烨将瓜子扔了,拍拍手上的余尘,抬眼看着元昭越。 “你干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哭谁不会?看我演时清颜,看我哭的样子,看我跑的姿态,看我这个手法,美啊~ 元昭越:…… 暗鉴:……真没眼看 朝烨:好了,不哭,我给你报仇。 ☆、第 42 章 凉风刮过湖面, 掀起成片的涟漪。 这个人工湖面积广阔,又被称为小洞庭,一座假山浮在湖中央, 山脚有一个凉亭,湖两岸栽满垂柳, 接近冬天,柳树的叶子随着风摇, 铺了半个湖面, 又被水浪推到岸边。 朝烨过来时, 戚流坐在凉亭里, 趴在栏杆上看鱼。 她脸上挂着泪痕,已经干了, 留下两条浅浅的痕迹,像极了两根筷子。 一堆鱼游过来,将湖上飘着的东西挨个咬了一遍。戚流垂眼, 神情恹恹, 朝烨递给她一块点心, 她掰碎了去扔进水里, 很快聚起一大片鱼群。 喂完了戚流说, “你转过去, 看到你那张脸我就来气。” 朝烨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过身。 “你也是来劝我忍下来的?”戚流托着腮, 鱼群吃完了碎屑,又相继远去。 “其实我并不需要跟时清颜一般见识,她跟我也没关系,但是我就是看不惯。她跟原……她跟我,都是女孩子, 但是因为会哭会装弱,别人就觉得她可怜需要保护,其实很多真正受了伤的人,宁愿疼得昏厥也不会跟别人哭一个字。我承认,我以前确实不是个东西,但是我不觉得跟时清颜比,我就得背负所有错误,凭什么呢?” “我长这么大也不容易,元昭越凭什么要我忍着?就因为……我以前很喜欢他,他就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教训我?” 戚流揉揉眼睛,眼角红了一片。 朝烨听到她的抽噎声,转过身来。戚流向来皮厚,这一次是受了真委屈,“你……” “我没事。”戚流笑一笑,“我皮厚,抗训,过会儿就好了。” 她笑得勉强,脸有点红,既委屈却又懂事。睫毛湿湿的,眼尾点的泪痣已经晕开,红彤彤一片。 朝烨的手不自觉地虚握一把。 “其实我早就不欢迎元昭越待在我这里,但是他是天盛仙尊,我没办法撵他走,五圣天接近天道,我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整个五圣天。” 朝烨说:“不会,五圣天不止天盛一个仙尊。” “那你觉得我用水镜府的禁制把他轰走,五圣天会不会因为天盛仙尊丢了面子,然后找我茬? “五圣天不至于做这种公报私仇的事。” 戚流说:“五圣之争你也看到了,他们做的针对我的事还少吗?” 朝烨看着她:“以后不会有这种事。” “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戚流又变得颓废,趴在栏杆上看水,“到底我没人疼没人爱的,也没有后山能靠,被人欺负得哭了,也只能一个人坐这里吹凉风。不过没关系的,等会儿我就好了……” 她笑一笑,泪珠子却不要钱似的往下滚。 “别哭。”大概是真没看过戚流这么脆弱,朝烨安慰道,“这件事是五圣天错了,我让元昭越向你道歉。” “谢谢你,你真好。”水流潺潺,戚流吐了一口气,眼圈红红地看着朝烨,“你以后一直会站在我这边对吗?你不会偏心时清颜的?” 朝烨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与时清颜又有什么关系? 他看到戚流哭,心里就窝着一股火。 “我一直站你这边。” 戚流停下来,很快调整好情绪。她笑着拍一下朝烨肩膀,“你说的。” 她早间化的妆容全部晕开,眼睛亮亮的,颇为俏皮。朝烨被她逗笑了,取出一张帕子给她擦脸,“嗯,不反悔,不准再哭了。” “擦不干净。”戚流吸吸鼻子,“我回去洗把脸。” 戚流转过身去,一张颇有喜感的花脸在一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没办法,她这个演技,向来收放自如。 话说,小钢筋这一招果真管用啊。 这又哭又笑的,又故作坚强又真心委屈的,看朝烨那副表情,可不是让他心疼坏了? 戚流心里闷闷一笑,时清颜有元昭越给她当靠山有什么用?有了神尊的站队,元昭越她也敢出刀。 周围又恢复安静,只留下垂柳摩挲湖面的细微水声。 朝烨靠在栏杆上,一改从前的散漫,他打了个响指,银戒散出幽幽的光,元昭越的声音从戒指那端传来。 “神尊。” 朝烨说:“现在换了个壳,很神气?” 元昭越那端并不说话,朝烨说,“不管以前你和戚流之前有什么矛盾,在你变成元昭越之后,都得按照我的规矩来。你寻个时间,带上赔礼,去找戚流道歉。” 对面 分卷阅读98 更安静了。 这是个简单的通话阵法,和通灵阵不一样,并不能看到对方的表情。朝烨也没打算去看元昭越那张黑脸,他捏碎一块米糕去喂鱼,许久,听到那端应了一声,“是。” 朝烨坐在湖心亭,并没有等到戚流。 头顶一道人影流星般划过,他眯眼再去看,人影已经被抛出水镜府。 水镜府设有禁制,是为了防御而做,秘诀握在府主手上。如有恶人或卧底潜入,水镜府主可以利用禁制将人完全弹离府邸。 刚刚被弹出去的那个是……元昭越? 朝烨忽然想起来戚流方才说的话——“那你觉得我把他轰走,五圣天会不会因为天盛仙尊丢了面子,然后找我茬?” 他伸手捏了一下鼻梁。 本来还怕她走不出来,没想到一转眼就出这么损的招。 就凭她这又欠又损的性子,别说他的十个允诺,恐怕是一百个,也不够她给她兜底的。 朝烨无声地笑了笑。 随着她来,答应过她的,他站她这边。出了事他兜着。 流云殿内,报了仇雪过恨,又找到新靠山的戚府主眉开眼笑,她重新梳洗好,等着元昭越过来拜访。 时清颜明天离开,作为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他自然不放心将病重昏迷的她一个人放在水镜府。 虽然被轰出去,但是还是得请人家开门,让自己再进去。 时清颜虽然和戚流关系恶劣,但是以前家底不差,做人做事都大方,人缘也一直很好。这次来看望她的,除了元昭越,还有五圣天其他几位弟子和她一些旧时的好友。 她的大弟子,断了腿的云肖,也在其中,正拄着拐杖,站在水镜府外朝里面看。 洛冰成站在元昭越身后,面色温和,“戚主,我们是来给时清颜姑娘送行的,今日来水镜府,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戚流来到水镜府城墙上,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她目光落在元昭越身上。元昭越脸上的冰霜可以刮下一层,戚流心满意足地朝他露齿一笑。 元昭越的手,紧紧抓着剑鞘。 想必这是他头一次丢这么大的人。 被元昭越教训后的气,都撒完了。明日一早,时清颜会被元昭越送去其他地方,之后她会安排好身后事宜,带水镜府的人去燎火原。 又是一次新的征途,暗鉴继续留在水镜府安排好内外之事,他给戚流明梢简单安排了一个践行宴,三个人坐在小洞庭旁的长亭里喝酒,离别再见,又是一年。 空气中散着清淡的桂花香。戚流将焦家大湖松树下的几坛桂花酒挖了出来,本应做女儿红的桂花佳酿,入口醇厚又绵长。 戚流喝了几碗,脸颊烧得红红的。她抬头看着来人,“我可能喝得有点多了,不是让朝烨过来么,我都把朝烨看成元昭越了。” 她拍一下左边的空位,给他倒了一杯酒,“坐吧,怎么现在才过来?不过你跟元昭越长得真的太像了,穿一样的衣服,简直就是孪生子。” 明梢和暗鉴对视一眼,暗鉴刚要说话,元昭越说,“我有事要同戚主单独商量。” 暗鉴对着明梢点一下头,他转过来对元昭越道:“夜里风大,戚主酒量不好,仙尊尽快将事说完,我和明梢先退下了。” 戚流酒醒了大半,坐直了,抬头去看元昭越。 目光所及里,元昭越坐在他对面,熟练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戚流倒了一杯。 将酒盏推到戚流面前后,他掀起眼皮,直直地看着他。 这种直接的目光,让戚流心里发毛。 “你请朝烨喝酒,你与他挺熟么?” 这句话戚流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毕竟真正的带着原书记忆的正主朝烨,就坐在她眼前。 她揣测不出元昭越要什么意思。 就在她晃神的那一刻,元昭越忽然站起来,将她推在桌沿上,瓷杯酒盏“哐哐哐”地碎了一地。 他捏着戚流的下巴,修长的手指划过她修长白皙的脖颈。 元昭越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儿,他促狭地笑了声,“戚流,你不是最喜欢我的么,现在我站在你面前,你还在意那个赝品?” “?” 他的手娴熟地滑过她的脖子,温热的触感让戚流倒吸一口气。她一只手推住元昭越,另一只手死死地攥住领口,“你疯了吗?喝多的是我不是你,你醒醒!” 元昭越又冷笑一声:“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可惜,以前在我面前的时候,可从来不会像在元昭越面前这样端着。” 他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想知道你以前是怎么样的吗?” 戚流并不想听,她一脸生无可恋:【元昭越被我刺激疯了,我该怎么制止他?】 系统似乎特别满意这个结局,唯恐天下不乱:【要不直接从了,看这架势,只要你点点头,元昭越能立马扑过来。】 【而且看这情况,元昭越什么都会,都不 分卷阅读99 用我教,你躺着就行……】 “闭嘴,滚!” 戚流忽然五指蓄力,动用大片灵力,对着他胸口拍去。 元昭越没有躲,他就站在那里,被她生生打退了两步。戚流得势后立刻翻身起来,往小园外跑。 元昭越抬了一下手。 两个人对灵力的掌控不在一个层级上。随着元昭越的抬手,周测侧幽光四起,聚成一个人形的水膜,直接罩在戚流头上,将她完全锁死其中。 戚流背抵着亭台的木柱,看着元昭越凑近的脸,一阵头疼。 她脖子使劲往后仰,故意扯开话题:“天盛仙尊,你看你嘴巴都淌血了,你把我放了,我带你去找暗鉴治伤。” 元昭越的拇指抵在她眉心,半晌,他移开手,目光穿过小洞庭两侧浮动的垂柳。 “本以为你行为异常,是被人夺舍,我探入你灵府,又确定没有换人。戚流,我该怎么看待你?” “你那里自始至终只有元昭越,等到有一天,我真的成为元昭越了,连自己都分不清他和我的差别,却又发现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的声音居然有些许落寞,又像是有一丝轻松。 水膜将戚流完全禁锢,她僵得宛如一架木偶,动弹不得。 元昭越前前后后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这种目光,像根刺扎在她身上。戚流莫名想到朝烨的话—— 她有一种被亵渎的感觉。 “你害怕么,曾经我也这样。” 柳林成片,不远处的垂柳下站了一个纤细的影子,风声萧瑟,拂动柳丝成片。 时清颜亲眼看着向来仰慕的师尊对着戚流做出无比亲昵的动作,怎么都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她捂住了嘴,小脸上挂满泪痕,转身跑着离开。 戚流听到动静,她反应过来,避开元昭越落下来的手,用下巴轻点一下时清颜离开的方向。 “时清颜在那里,她误会了,你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为什么要追呢?一般来说,女主误会了跑出去,接下来一般都会出车祸? ☆、第 43 章 女主这个时间跑了, 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她又抬一下下巴,“时清颜误会了,她心眼直, 容易想不开,你快去追。” 这是小说里惯用的虐心情节, 男主和女配因为某些原因搅和在一起,女主不小心撞见, 误会加深, 伤心欲绝, 慌不择路地冲出去。 现代虐恋剧后面, 女主冲出去后,往往会遇到车祸。 这种古代虐恋小说后面, 时清颜跑出去,极有可能遇上温柔男二深情男三什么的,之后会与男主追过去撞见, 误会更深。 戚流好心提醒道:“你要不去看看?你的那几个徒弟, 还有四象阁的几个弟子, 都在那边等着呢, 被人看到她哭了, 不好。” 然而元昭越好像并没有觉得不好。他看了戚流许久, 但是脸色和神情都恢复成平常的高冷清静的模样。 他问道:“听说你遣散了许多长得与我很像的玩物?” 戚流也不回答,主要是向来伶俐的自己, 现在真不知道怎么接。 像现在的那个假的朝烨,她还敢皮厚腆着脸插科打诨,这个真正的朝烨,他上辈子和自己是真正有仇啊,原主是真的让他有心理阴影。 他带着记忆重生, 自己以前对他百般折磨——她真不知道怎么把话接过来。 好在元昭越并没想让她回答,他松开了困住她的水膜。 戚流站起来,不声不响地揉着手腕。 系统好像还有点惊奇,它说:【宿主,他一直在看你。】 【你能帮我把他眼珠子扣下来吗?】 【我可能不行。】 戚流回答道:【既然不能,就别再说这种废话烦我。】 气氛在戚流离开之前一直沉默又尴尬。她离开时,元昭越叫住她,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 “今天的事,对不起。” 两人心知肚明。 戚流心想,哭一次也值得,至少让这位向来情绪不外露的仙尊乱了分寸。 “没事。” 离开临湖园,戚流如释重负。 她惶惶然地往回走,迎面看到正要过来的朝烨,像是遇到什么事,他一脸凝重。 看到戚流,朝烨恢复散漫的模样,笑得温和,“方才遇上些事,来晚了些,桂花酒……” 话刚说完,他看到戚流忽然嘴一撅,又哭了起来。 不同于下午的委屈,她的脸上,表现出愤懑和屈辱。 “你还知道来啊?你现在来有用吗?照你这个速度,等我被别人阴倒拖走了你都不知道!” 戚流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跟他有深仇大恨,“都是因为你,就因为等你,你知道我遇到什么了吗?” 她看着一脸茫然的朝烨:“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个的嘴里说着 分卷阅读100 喜欢我妹妹,到头来又来勾引我!” 听完戚流的话,朝烨脸色冷下来,“谁勾引你?” 戚流纤指往后一指,鼻音浓重:“天盛仙尊他突然过来,他轻薄我,用长水咒术困住我不让我动,然后还想亲我,他还摸我……” 戚流指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又指着脖子,“他摸我这,还摸我这儿……” 元昭越所御的灵术和戚流的妖术同属两个流派,不相融合,先前探入戚流灵府,他耗用大量灵力,到现在,还有微量的灵术残留。 寻常人难以观察,朝烨却一眼看得清楚。 戚流冷笑一声,脚一跺,“我真讨厌你们!” 她揉着眼睛回去,到了假山转角的地方才缓过来,因为憋笑,脸都红了。 元昭越站在临湖园里,像有一桶冰水倒过来,从头淋到脚。 地上的细瓷盏到处都是,桌上还留着一坛倒了的酒坛,里面只剩下一半酒。 是戚流留的。 朝烨靠在亭台的柱子上,“解释一下。” 元昭越一直没说话。许久,他反问,“您也心悦戚流?” 朝烨听到他用的这个“也”字,笑了一声。 意味不明。 朝烨把酒坛扶起来,“你得记着,你现在是元昭越,以后永远都是元昭越,除了这个身份,你还得任着你这个位子该有的责任,也得按照元昭越本应该要负的东西走——五圣天、修真界……以及时清颜。” 这句话不仅是提醒,更是警告。 元昭越闭上眼,半晌,说,“是。” “不仅是知道,你得继续这样做。装得再像又怎么样?你得时刻记着,从此以后,你不再是像元昭越,而是你就是元昭越。” 朝烨将酒坛重新封好,一只手托起来,“至于你原来的身份?唔……我现在才是朝烨,该跟戚流发生关系的是我。你最好记着这一点,上辈子,你最厌恶最恶心的人也是戚流,别再让我看到你跟她再有一点交集。否则,你知道后果。” 一如沉寂得无波澜的水面,元昭越不再说话。 事实证明,女主因为误会冲出去后,确实会有不可挽回的后果。 戚流接到暗鉴的消息已经是后半夜,时清颜一怒之下跑出了水镜府,守门的两只蛟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小钢筋音讯全无。 “她是傻逼吗?”戚流收到消息后忍不住骂出声,她一边穿鞋一边叫影卫过来。 “问张冀和扬骆了吗?人几点……什么时辰走的?!” “回戚主,子时三分离开的,张冀说时姑娘看上去很伤心,不准他们跟着,他们毕竟是老府主手里的人,对二小姐的话颇有忌惮,也就任着她走了。” 戚流气得心脏要跳出来,“五圣天的人有没有去找?把他们全叫过来,把水镜府里除了护府卫的人,全调出去找人,最好在她出事前找到。” 戚流在意的是想对时清颜下手的那股势力。 时清颜被放逐东疆的路上,就遇上那股不知名的人。那群人是药晕了她之后想将她带走,他们其中既有五圣天的灵力,又有魔族气息。 她忍着时清颜,把她留到今天也是这个原因。 那股势力接近时清颜很显然有目的,时清颜在水镜府,戚流也是派了重兵把守,时刻保住她的安全。 和元昭越也是刚谈妥,让他将时清颜带走,否则以她眼里容不得半颗沙子的性格,早就将时清颜,连带着那堆灵位,一起轰了出去。 自己这些天也不会上赶着去刺激她,纯粹是时清颜自己来她这里找罪受,她才把人给气晕的。 这时清颜是脑子有问题?她不知道外面有人对她虎视眈眈?她赌气归赌气,这么一声不吭跑出去,谁知道要后续那群人利用她要做些什么? 水镜府一群人来回搜寻,直到天亮,也没有任何有关她的消息。 云肖火急火燎,“戚府主,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明明我师父今天就离开水镜府,你还在昨夜故意气她让她走,她修为已经全废,遇到危险毫无反抗之力,到现在你还不肯放过她!” 这种责备的话,戚流从时清颜失踪,一直听到现在。 云肖还要再说,一只巨大的灰色壁虎从墙上跳下来,巨大的身形震得地微微颤抖。 大灰挡在戚流前面,细长的舌头伸出来对着云肖卷两下。 云肖拄着拐杖往后退一步,脸色通红,却不说话了。 午间,暗鉴带来了消息,说在从水镜府到洞庭的路上找到了时清颜的足迹,不过她的行踪被一团魔气掩映,时隐时现。 戚流御着银河向洞庭赶,黄昏时分终于找到了时清颜。 她坐在一只小圆魔兽的身上,一人一兽,凄凉又落寞。 戚流知道这只小圆魔兽。原书里,五圣之争,千曲用小圆魔兽陷害时清颜,后来时清颜因此受罚,但与这小魔兽也结了缘分。在她被驱逐东疆时,圆滚滚的小圆魔兽还去送过她。 分卷阅读101 小圆魔兽驮着她走。时清颜面色惨淡,怀里死死地抱着一把剑。 她现在凡体之身,月华这种灵剑再也拿不动,可这是她的梦想,怎么也舍不得放手。剑体之力大部分压在那只小魔兽身上,相斥的灵力压得它龇牙咧嘴。 戚流来得最快,她一个疾步挡在时清颜前面,拦住她往前走的路。 周围充斥着大股怪异的灵力,戚流握着剑,不声不响地将周围灵力全部勘探一遍。这股异力正在翻涌。 “时清颜,昨天的事是你误会,你先回去,后面我跟你解释。”戚流说。 时清颜这才缓缓抬头看她。 相比较从前的目光清亮,现在她的眼里多少有了疲惫。 时清颜葱根一样的手势摩挲在剑鞘上,“很多年前,娘和我说,水镜府的府主是我爹爹,他年少有为,和她两情相悦,只是阴差阳错,两个人错过了许多。后来爹爹接娘回去,我看他们,觉得世间最美好的感情莫过于此,于是我常常期盼着,也有这样一个人落于我身边,与我白头及老不相离。” “我的生活一直很快乐,父母的疼爱,挚友的珍惜,师父的宠溺,还有仰慕者的喜欢……到后来一点点地被你抢走践踏。我不如阿娘,你也比你娘手段更强烈。” 她看着戚流,目光落在她身后狂奔着追过来的人群,又笑了,“不过我很开心,他们那么多人在乎我。” 戚流想伸手给她一剑。 离家出走,就是为了证明这群人在乎她?戚峰和时絮到底养出了个什么样的小公举? 她幽幽地想着,那一头时清颜却抿嘴一笑,笑得有些阴森,“戚流,你觉得,你跟我,在师尊眼里,谁更重要?” 戚流一惊,时清颜忽然拉住她的手,往后一仰。从元昭越的角度去看,更像是戚流下手将她推下。 戚流下意识地握住她手腕,这么高,修士跳下去没事,时清颜现在这个身体,砸下去恐怕是会粉身碎骨。 时清颜抿着嘴,厌恶地看着她:“你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你别碰我!” 小圆魔兽分崩离析,一片混沌的灵力从它体内涌出来,既清冷又邪恶,千斤重的力量压在戚流身上,她止不住地下沉,一只手握着剑插入石壁,另一只手却抓住时清颜,剑光和石壁擦出一层火花。 分找在其他区域的人全部聚到这一处,朝烨飞身而下,伸手去抓戚流的手,元昭越来得稍晚,他看了一眼戚流,她正死死地抓住朝烨的手,堪堪稳住身形。 元昭越转而坠下去救时清颜。 天空中无数魔兽嘶吼咆哮,一只巨大的旋涡从脚底晕开,时清颜仰着头,小脸悲伤欲绝。 滔天的魔浪冲击过来,朝烨将戚流护在身后,罡风搅碎了迎面而来的各种事物,五圣天几个灵力弱的弟子被风浪卷进去,立刻炸成一片血雾。 时清颜泪光盈盈,她推开戚流的手,又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哽咽,“……师父,在我和戚流之间选择,你还是犹豫了……为什么呢?” 从前,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所有人都护着她,师兄师尊,他们从来都把她放在第一位,从什么时候,这些都变了呢? 戚流的出现,将她从星宿榭逼走,现在连师尊,看到她受了危险,也会因为戚流安全无事,才选择过来救她。 旋涡越变越小,她闭上眼,慢慢地沉进去。 他们都不在乎她了,那么留着这条命,又有什么意思呢? 戚流还要往前追,朝烨拉住她:“来不及了,跟过去太危险。” 戚流将手掌贴在额头,头疼得要裂开,“时清颜是被人蛊惑了?她疯了吗,那漩涡是什么,她不怕死就这么跳进去了?那群人花这么大代价抓她肯定是因为觊觎她什么,这么跟过去会造成什么后果谁知道?!” 元昭越立在原先魔浪漩涡的地方,眯眼看了她一眼。 戚流下意识地解释,“她自己跳下去的,真不是我推的!” 看她还要解释,朝烨拉住她,“我知道。这里还有异灵,不安全,先回去再说。” 这一次变故,水镜府和五圣天都有损伤。水镜府损失三十七护卫,五圣天那几个过来给时清颜送行的人,除了洛冰成和百里无烟,其余的都被魔浪绞碎,死无全尸。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周一了,真期待周末。。。。。 周末才能让我开心,哈哈哈。 所以,以后每个周五周六,发红包? 就这么定了,嗯! ☆、第 44 章 走在路上, 戚流斜睨了元昭越一眼,又加了一句,“真不是我推她下去的, 她掉下去之后,我还去拉她。” 戚流觉得自己不需要解释, 但是总觉得被时清颜阴了一把,心里恼火。 “我知道不是你。”朝烨安慰道, “如果真是你, 你不仅不会解释, 还会引以为傲, 恨不得昭告天下,人是你推的。” 戚流:“……我也不是那样的。” 分卷阅读102 * 回到水镜府, 戚流和暗鉴给水镜府死者安排了后事。 水镜府对下属向来不薄,这群人大多是焦宴留下的,修为超常, 忠心不二。 处理完所有事后, 暗鉴将最新的五圣令拿给她。 “戚主, 燎火原那边战事四起, 凤硕吞并了三个小魔族部落, 我们耽搁了几天, 不能再拖了。” 戚流接下五圣令,将原本被搁置的事务全部启动, 准备去燎火原。 那股奇怪的势力再次异动,加上时清颜出事,朝烨和元昭越全部去了五圣天。 朝烨并不知道给戚流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他给她留了话,过几日去燎火原找她, 届时和她说清一切事宜。 两天后,戚流停在燎火原东部的边界处。 燎火原在鬼界与魔界交界处,人烟稀少。整片高原灵力贫瘠,地下千里有业火肆虐,温度比修真界其他地方要高。偶有几片丛生的野草,也因业火烤灼,呈现曼红之色,道行低的术士触碰,尚会烧伤肌肤。 现在的凤硕势力范围并不大,戚流带了三千府兵。精兵铁骑,在燎火原上,战斗力能达最强。 夜间,一群人选了个通风阴凉的地方驻扎。 白玉船内,夜明珠散出柔和的光,戚流坐在桌前,再一次整理燎火原的地图。 燎火原地底之下是千里业火脉,无论是魔气还是灵力,都被业火灼烧殆尽。从燎火原再往下,是魔族冰原,隐藏着大量有修为的魔族人和魔兽。 焦宴被杀后,原主和戚峰起了口舌之争,之后就被戚峰推下万丈冰原,差一点点命丧魔地。 燎火原虽然灵气贫瘠,但蕴藏不少灵宝,最著名的千年一出的业火之精,就处于这高原深处的业火脉之端。 业火之精是业火生长千年所生的神智,火力强盛,能灼烧魔灵和仙灵。原书里,凤硕占据燎火原后,偶然得到业火之精,凭靠这业火神智,一路杀到小说最后。 小说最后,魔族与修真界再次大战,时清颜成魔,凤硕为大魔君,时清颜为魔族圣女。好在关键时刻时清颜反水,反杀凤硕,并利用这业火之精烧灭魔族千万生灵。 现在戚流并不指望时清颜的清醒,她向来信任自己,都来到这燎火原了,业火之精这种神物,最好能拿到手。 戚流根据系统的提示,将燎火原的地图理好。燎火原分为五大版块,他们现在正处于最东部的背风坡,业火精在西南角的流浆洞,凤硕的兵力并不集中,主要散落在中部地区。 三千铁骑和他正面对上,硬碰硬,是绰绰有余的。 夜间,明梢和大灰轮流守夜,戚流将地图画好,又复刻一份,起身去送给明梢。 打开帐门,一股若有若无的灼焦气味晕在空气里。戚流略皱眉头,在阵营里走了一圈。 一大层烈火忽然从背坡的地方冲过来,将守在背风坡边缘的人全部卷进去。 明梢从巨树上跳下来,表情疑惑又凝重,“我在这里守了这么久,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片火是无缘无故起的。 赤红的火苗如同长了眼睛,直接朝戚流这边冲来,烈焰灼目,仿若一条冲天的火龙。 夜幕深临,这种情况下不能闹出更大的动静,燎火原上魔人不多,但最怕引动凤硕那一端的注意。 戚流压灭脚边的火焰,另一团火又从背后卷来,带动一阵热浪。 戚流默不作声,等那火焰烧在她耳边时,她伸手去抓住燃动火苗的苗芯,烈焰灼裂了她的手指,她咬着牙才没放开锁链,猛地从灵府内压出妖灵,迅速沿着火龙传送过去。 混乱中,两个人被妖灵标记。 扬骆和张冀被撞倒在地。 外界没有异常,很明显是出了内鬼。戚流的手被烧出一大片血泡,她也顾不得去管:“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 三千铁骑都是精心挑选,人员名单暗鉴和她都有过目,里面并没有这两个人。联想到前几日发生的事,戚流面色恼怒,“时清颜的事并不怪我,你们还是不信,宁愿杀这么多人也要混入阵营?” 扬骆冷哼一声:“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抓都抓了,要杀要剐随你。” 火龙被戚流震碎,背风坡一片焦灼,三千铁骑死亡目测有两百人,伤者不明,残余的火星子飞在空气里,空气中有余炭“哔剥”的声响。 夜间危险,铁骑尽量不闹出大的动静。 戚流拿刀鞘拍扬骆的脸,咬着牙压低声音:“杀你们真的是太便宜你们,还记得你们的老朋友东立是怎么死的吗?我看你们真是活得太自在,我能让你们求死都不能。” 她挥手让明梢过来处理,张冀突然笑一声,“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野兽的嘶吼如同海啸一样从西面扑过来,背风坡另一端火光漫天。 明梢跳到树上,皱着眉,“张冀他们用的是业火,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惊来了凤硕,他们有备而来的,兵力……目测强我们数倍。 分卷阅读103 ” 魔音嘶吼,隔得很远也能闻到空气中的腥臭味。 这么多魔人有方向地同时卷来,很明显是出了内应。张冀和扬骆舞动火龙,是为了给他们指明了水镜府驻扎的地方。 张冀洋洋得意,“戚流,今天,你也会死在这里,两条命换你们这么多人,值了!” “妖女,你大逆不道枉顾人伦,我可不会看着你这么糟践水镜府糟践水镜府后人,我就算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困死你!” “你死了,水镜府还是会回到二小姐手里!” 两道银光闪过,银河的星辰之力被引动,两个尚不瞑目的头颅滚在地上。 戚流一脚将两人的头踢到人堆里,她朝后面看了一眼,“这群人,我们硬扛的话,能撑多久?” “半个时辰,不能再多了,他们比我们预想的多五倍不止,直面对上,吃亏的是我们。”明梢运气聚灵,紧盯着涌过来的魔浪。 朝烨明天白天才能赶过来,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魔域高远,他找到背风坡也要时间。 凤冥的本来的人力和他们不相上下,这群魔军是临时聚成用来围剿他们的,里面还有其他小魔君的下属。 人员混杂,有一门好处,就是不听指挥。 情况危急不容懈怠,戚流的反应几乎是在一瞬间。 “剩下的人分为三路,伤者都去大灰后面。大灰你带着两千人躲开追捕,打得过就上,打不过就跑,我给朝烨发了讯息,他明天会去接应你。” 戚流抓着银河剑柄,“拨四百人跟我后面,引开凤硕的大部分兵力,明梢,你带着剩下四百人引开第二波兵力。” “不行,你带两千人,让大灰带四百。” 戚流摇摇头,用银河挑出无数银光,魔兵里的嘶吼咆哮声更加厚重。 “我是水镜府主,他们中十之七八的目光都会在我身上,不管是四百兵还是两百兵,跟我后面都是必死,现在只能最大化地减少伤亡。” “要是我们还有命回到水镜府,戚峰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当年,东立联合归元宗想暗中戕杀你,扬骆和张冀还与魔族有染,谁知道其他人会做些什么。” 明梢祭出一把寒铁弯月刀,领着四百兵往后退一步,“你多加小心。” 戚流捏碎一只五圣令,随后御上银河,“我先引开第一波,你引走第二波,大灰你这个时候了,你机灵点,明梢走后你带着剩余的二千兵往边界走,不出意外朝烨会在玉魔城遗址那里和你会和。” 银光翻滚,她带着两千铁骑向燎火原深处飞去。 压在天空的魔群开始分裂。 如戚流所想,十中之七的魔兵改变原来的方向,开始狂奔跟在她身后。这些魔兵不属于凤硕,是燎火原上的散魔,现在还毫无领主意识。 四百骑被魔浪扫去一半。 业火相照,燎火原的夜空呈现铁锈般的暗红,戚流飞在最前面,回头扫视着跟过来的大片魔军。 系统急得连称呼都省了,【再往西两百里是地图上业火之精生长的流浆洞,以你的修为,能在洞穴里扛两个时辰,可以等到朝烨过来救你。】 戚流只顾着往前冲,系统帮她看身后,【……天、天呐,你快些!现在还有二十三骑,都坚持不了多久了。】 戚流站在剑上,右手抽出流云鞭,侧身过去横扫一片,部分低阶魔兽被她这一鞭子抽得四分五裂。 鲜血溅到戚流嘴里,她“呸呸”两声,骂了句脏话,“我早就该跟朝烨许个愿,让他把我修为提升得跟他一样,这样谁都阴不了我。” 又有两骑被卷入魔浪,戚流甩起鞭子,落在他们后面断后,然后猛地换了个方向,引着大部队跟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一路狂奔,还要注意追过来的魔人,到最后,戚流灵力耗尽,几乎要失去知觉。系统突然出声:【戚流,快跳!】 热浪从地下喷出,无数魔兽被业火卷入其中,烧成一块焦炭。戚流抱着银河冲入洞穴之中,热气扑来,她摇摇欲坠,感觉无比沉重。 【你别睡啊,小心别掉下去!】 戚流的灵力已经耗完,她完全靠意识撑着,疲惫得快要失去意识。 她找到一块裸露的岩石。岩石之下是涌动的岩浆,周围温度极高,额头上浸出一大片冷汗。她背靠着石头,虚吐一口气。 现在她暂时安全,只要等着五圣天派人过来。 温度炙热,戚流的后背全部被汗水濡湿。空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股奇怪的气味,有些甜又有些热,像冬天茶店里的玫瑰花茶香味。 因为灵力耗尽,她没办法祭出通灵阵,只能被动等待救援。 她背靠着岩石一动不动,最大化地减少体力消耗。 空气里的香味越来越厚,眼皮也越来越重,戚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眼睛。 【戚流,别睡,有人来了,有危险……】 戚流的体力消耗太大,再也睁不开眼睛,混着热烈的玫瑰 分卷阅读104 花香,她沉沉地睡过去。 【别睡啊,快醒醒,这里太古怪了……】戚流完全睡死过去后,一颗小小的琥珀色玉珠从她眉心飞出,想推着她挪到岩石后面。 岩浆涌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红发的人,玉珠抖了两下,迅速钻进戚流眉心里。 一切恢复平静,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有古怪! 戚流:苍天有眼,没有什么比你还要古怪的~ ☆、第 45 章 周围热得出奇, 戚流睁开眼,发现一片黑暗,她以为是天黑, 系统说:【你受到强烈的外灵冲击,体内六感失调, 所以暂时失明。】 戚流知道外灵冲击的后果,原主被戚峰推下魔族雪原时, 眼睛也因为受寒灵冲撞, 从而受伤, 暂时失明。 她很快接受这个事实, 摸索了一阵,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门外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妇人声音的人说:“姑娘醒了?是我们救了你。” “你好点了吗?”另一个声音是个男人。 戚流点点头。他们声音温和,“好些就好,你先休息。” 说话的两个人像是一对夫妻。两个人离开后, 她才松口气。手心里全是汗, 银河已经不见, 她很怕这群人是魔人。 【看来不是坏人。】运气从开始差到现在, 终于算是正常一回。 系统却说:【你看到的都是假象, 你听到的是一对夫妇的声音, 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的世界里一片黑暗,人在黑暗中难免会有种不可言表的恐惧。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系统又说:【小心点,有人来了。】 戚流刚失明,六感并不敏锐。她没有听到脚步声,系统说:【不是人,不是魔, 好像是妖。】 似乎有个人坐在了她的床前,那个人凑近了,系统又说:【这是个男人,他一头红发,比明梢的还要红,没穿衣服,模样平正棱角分明,皮肤偏白,被那一头红发衬得更白,模样长得挺好看。他在看你,好像挺感兴趣。】 “……” 戚流本来并不害怕,听了系统这一番描述后,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怪异的恐惧。 【他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衣服,白色的,好像就是按照你衣服的样式来的,肩宽窄臀倒三角的,别说,穿他身上还挺好看……】 戚流再也不想听系统的描述,她平复自己的心情,“看”向来人那边,试着问,“是有人来了吗?” “是的,是我救了你。”那个人说。 【他声音挺温柔的,好听。宿主,他还在看你。】 戚流阻拦它:【你别再说话,我自己处理。】 对面那个人看上去并没有恶意,戚流说:“谢谢你救我。” 周围尤其安静,充斥着水浪敲打岸边的冲击声,热气滚滚而来,戚流抬手擦一下头上渗出来细腻的汗,这应该是业火的岩浆滚动的声音。 这个凭空出现在流浆洞里的红发男人,该是什么身份? 没等她继续想,那边男人的声音说:“好的。” “?” 戚流呆了一瞬。 男人对她的沉默表示不满,他的语气忽然拔高两个度,周围的温度也瞬间升高。 “你说错了!我对你是救命之恩,按照话本子和故事传闻,你应该说,谢大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方能报这份恩情,还请大侠不要嫌弃为好。” 目瞪口呆一瞬之后,戚流立刻调整表情,表现出一副弱小可伶的样子,照着他的话复述一遍。 温度又恢复过来,戚流听到那人笑了,好像还有些害羞,“既然这样,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我去安排成亲事宜,姑娘稍等片刻,今晚便是我们洞房花烛夜。” 戚流:“……” 周围重新安静下来,戚流施施然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系统说:【他还没走,正在观察你。】 看了戚流很久,那人站起来。临走之前他说:“我在这流浆洞里住了很多年了,没有人陪我,平时只有我自己跟自己解闷,你来了我真高兴。” “你不准跑,这里都是我的地盘,你跑我就杀了你!不过你瞎了眼,也跑不掉,我放心。你等我回来。” 许久后,系统说:【他现在真的走了。】 戚流的全身都被汗打湿,像淋了雨一样落魄。她摸索着靠墙站起来,【你说的这个红发男人,应该就是后来帮时清颜反水,烧尽凤硕大半魔军的业火之精。】 一个人在这流浆洞里住了很多年,又是妖精,很容易猜出来。 妖和精也有区别。妖已成型,像原主戚流,她本体是大湖的九尾狐,狐族本就有命格,妖狐修成人,称为妖。而精的本体修为不够,尚保持原来的身体状态。如槐树精,它已开神智,但仍保持树之本体,称为精。 这业火之精,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慢慢有了意 分卷阅读105 识,现在有了人的状态,更应该称为妖。 精比妖等级低,七情六欲尚不完全,这个业火之精刚转化为妖,行为举止尚未完全开化,很多都跟着话本子来的。 不知变通,极为僵硬。 戚流扶着墙摸索着往前走,业火之灵,有毁天灭地的功效,她必须得拿下。 但是她不能真的嫁给这个喜怒比她还无常的业火精。 【世间万物,有阴必有阳,有句话说得好,世间百毒,七步之内必有解药。】系统说,【宿主,流浆洞内的石壁上生长着不惧业火流浆的苦寒草。苦寒草是业火之精的克星,凤硕当初就是用苦寒草制成囚笼降服了它。】 小说尾期,时清颜对日日受折磨的业火精生了同情心,将它从囚笼里放出来,让他对时清颜心存感激。随后业火精怪以本体为媒介,帮助她消灭凤硕几十万魔军。 现在业火之精的神智还处于懵懂状态,不够聪明,并没有给戚流设置禁制。通过系统的指挥,戚流很快爬出洞府,沿着洞穴找到流浆洞主洞区的一片空地上。 昨夜为了找出叛贼,她的右手被业火链灼伤,身上有多处伤痕,周围的温度很高,汗珠不停地往下滚,晕在伤口处。 戚流掏出几颗止痛药吞了,摸黑抓了几把草。 不远处忽然传来谈话声,系统说:【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果然好运从来没降临到她的身上过。 戚流钻进草丛之中,尽量伏低身体,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许久,那端的动静终于消失。戚流刚要起身,一个幽幽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戚府主,果然是你?” ☆、第 46 章 戚流问系统:【是谁?】 【是凤硕本人。】 周围一片黑暗, 戚流忍住骂人的冲动,她按照系统的提示站起来,正对着凤硕, 一双眼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看上去云淡风轻。 水镜府在千万宗门里是前三甲, 戚流又有个艳名远播的好名声,虽然她没见过凤硕, 但他认识她极为正常。 【宿主, 他歪了一下头, 看着你, 伸出右手要掐你脖子,往后退。】 戚流轻巧躲开凤硕试探的手, 不等他继续出招,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嚣张又轻蔑。 “你是谁, 来我的流浆洞里想抓我吗?你不知道这龙潭虎穴里住的美人儿都是吃人的精怪?书里精怪都是配书生的, 你趁早给我滚开, 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们!” 流浆洞内温度极高, 妖艳的女子一身白衣, 腰身紧束, 笑容妖艳地盯着他看。 凤硕表情微妙。 听说业火之精刚生出灵智,脑子也有些不灵光, 行为举止都是照着人间话本子来的。 他迟疑了一瞬,面容怀疑,“你是……业火之精?” “知道怕了吧?识相的赶快滚,否则你承受不住我的怒火!” 戚流说完大大咧咧地往回走,凤硕手刀立落, 斩下一排苦寒草,刚要将草汁扔过去,猛然一愣:“不对,站住!” 她刚刚整个人窝在这苦寒草草丛之中,业火最惧这种灵草,她分明在说谎! 戚流哪敢停下,黑暗里她辨认不出方向,系统领着她顺原路往幽深的洞穴里拐。 凤硕飞身掠过,戚流摸到业火之精洞穴的入口,在他抓住她的前一刻,手脚并用爬进去。 洞穴禁制将凤硕排斥在外。 戚流伸手擦一把头上的汗,靠在岩壁上。 好险。 得亏她反应快,凤硕心慕时清颜,落在他手里,必死无疑。 “你跑了?你是要逃亲?!” 一声呵斥从背后传来,戚流摸着墙壁才堪堪站稳,业火之精说,“你为什么要逃亲,难道是我不够好吗?为什么?” 周围的温度瞬间升高,戚流热得喘不过来气,她脸色立刻软下来,泫然欲泣,“我没有逃,是我听到外面有人的声音,他们说要抓住你要害你,我担心你所以出去看一看,结果他们连我都要杀!” 戚流转过头朝着他哭诉,“我都瞎了,怎么跑?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我关心你,你居然要这么对我?你还说我娶我,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骗我!” 气氛安静了一瞬,戚流感受到对方的沉思。 周围的温度又重新降下来,那人看了外面的情况,一大群魔人想破开他的洞穴,正聚集在入口处仔细研究。 他语气又温和下来,“姑娘,真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你不要怪我。” 戚流:“……我不会。” “那就好,我们成亲吧。都准备好了,就等新娘子了。” 说话间,窃窃私语的人声响起来,锣鼓声鞭炮声也随之而起,业火之精很显然在努力弄清人间的礼俗习惯,一片热闹的欢笑里,还夹杂着高亢的唢呐声。 分卷阅读106 系统提醒道:【看上去很热闹,其实这里什么都没有,都是他自己造出来的假象。】 戚流看不见,听系统这一说,顿觉得无比诡异。 “我们该拜堂了,来。” 很快有声响起,“一拜天地”。 戚流觉得有人按着肩膀推了一把,她往前一个踉跄。 “二拜高堂。” 头顶上像是有两个中年人在笑着说话,戚流听出来这是先前说救她的那对夫妻。 业火之精煞有其事地介绍:“这是我的父亲和母亲,白天你们见过面的,他们很喜欢你,听说你愿与我结秦晋之好,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戚流又被人推了一把。 她不想再继续拜下去,避开推她的那股力气,戚流站直了朝业火之精道,“等等。” “你又怎么了。”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开口的那一瞬间,周围的喧闹全部安静下来,戚流的手在衣服下面捻,尽力将苦寒草搓出汁。她说,“有件事我没跟你说,我怕你介意。” “你不爱我?” 温度突然又高得让人流汗。 戚流一脸纠结,“……你先别生气,跟我没关系,跟你有问题。” 她尽量拖延时间:“……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只是有件事……但是我以前喜欢过别人,我曾看过星辰大海,也阅过巫山沧海,我真实爱过他,以后可能没那么爱你……这一点,你介意吗?” 时间仿佛静止。业火之精很显然还没有那个理解能力,戚流趁他发呆,加紧时间将苦寒草搓成汁水,铺在外面的衣服上。 “荡妇。” 戚流的手抖了一下,“什么?” “我看过话本子,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就是指你。” “别随便乱骂人。”戚流厉声道:“我那是以前爱过。我以前遇到过什么已经发生了,不可能再挽回,唯有努力珍重现在,才是对对方最大的负责。你呢?你不能因为错过月亮流泪,从而也错过星星,你不该介意我。” 业火之精做人处事并不成熟,这一大串没听过的道理让他有些糊。 他站在那里发呆,那他该继续拜堂下去吗? 不跟她成亲,他就错过星星? 戚流把外衣脱下,看着他,“你不明白?” 业火之精一脸迷茫,戚流猛地往前一步,伸手将浸染着苦寒草药汁的外衣套在他身上,耳边立刻响起阵阵“刺啦”声。 戚流按住他:“那你跟我走,以后我慢慢教你!” 大量的苦寒草将其压制成业火最初的形态,她在他完全脱下防备的瞬间将他困住。业火声音痛苦:“最毒妇人心,你这毒妇,你要谋杀亲夫!” “滚!”戚流一掌拍在外衣上,“呆逼,就你还要娶我,就你这个直脑子,简直跟我家宠物一个层次,它跟你一样傻,以后你跟着我,它叫大灰,你就叫大红。” 业火尚在幼年时期,威力还未养成。他挣扎几下,怒吼着:“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害我,你以为抓住我的身体就能困住我吗?你得不到我的心的,我永远不会屈服于你。” “……”戚流忽视他的挣扎,将外衣团成一圈,卷着业火,选了个地方,等人过来救援。 外面是凤硕的人马,业火精的结界相对比较安全,只要制服住他,安静等到朝烨过来不成问题。 洞穴里温度高得出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衣里的业火团开始停止挣扎。 戚流注意到之后,抓着衣服来回摸一摸。这团业火尚处幼年时期,未能完全掌握御火术,身体也较为孱弱。她用了那么多苦寒草,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系统也有担忧:【宿主,他很久没动了,会不会受伤了?】 【……可能会受伤,不至于死。】戚流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算了,等援兵到了再给他看伤,我现在灵力耗完,又看不见,不可能制服住他。他疼就疼一会儿,我放他出来,很可能会丧命。】 她不是时清颜,没那颗烂好心,更没有那种好气运,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必须得多加小心。 “你这恶毒的女人,你果真不爱我,我虚弱成这样你也不肯救我。我知道了,你只是馋我身体,你觊觎我的业火!” 温度再次升高,相比较之前,这一次极为剧烈,热浪翻涌,一片黑暗中,热浪撞击岩石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洞府开始摇晃! 【宿主,这个山洞要塌了!】 摇晃中,外衣漏出一个小缝,一团火苗钻出来,在他站稳的那一秒,将戚流推下正在滚动的岩浆之中。 【宿主,左前方有块攀伸出的岩石,抓住!】 “刺啦”一声,戚流感受到自己的肉快被烤熟,好在她的草鞋能防刀枪水火,落地后,堪堪稳住身形。 岩石又开始滚动,脚下摇摇欲坠,戚流缩成一团,走投无路。 最后一块岩石松动,她 分卷阅读107 再无任何依托的介质,热浪潮汐一样席卷而来,下一秒她就要被岩浆灼得连尸体都不剩。 一股冰凉的灵气稳稳将她裹住,戚流顿时鼻子一酸。 还好,有救。 作者有话要说:  翻了一下我写的几本小说,女主都很惨,实惨,运气都很背…… 我要用朝烨下辈子的幸福做保证,再也不要让我的女主受伤了。 脑子短路了,存稿箱忘记设置时间了。。。 ☆、第 47 章 一派纯正而浓郁的仙灵从四面八方涌过, 形成一个透明状的长垫,将戚流托住。 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杂音,有激烈的灵力碰撞, 也有尖锐的短兵相接,完整的灵罩护住一方世界, 戚流仔细辨认着四面八方的声音。 【……宿主,幸亏你当初没有对朝烨用强。】黑暗里系统的声音格外清明, 【……业火流浆被冻住了。】 “这是你说的心上人?” “他是你的星辰大海, 你的巫山沧海?” 戚流辨认出这是业火之精的声音, “……” 朝烨斜目看了她一眼。 又有两道热浪扑来, 水浪声重新开始轰鸣,戚流又听到那人笑了。 “呵?我得不到的东西, 也不会让别人得到,我要亲手毁了你!” “……” 两道火龙般的长柱直压过来,系统说:【完了。】 小型结界晃动几下, 戚流听到如同玻璃碎裂的“咔擦”两声, 她伸手贴在结界上, 那结界密纹虬结, 仿若碎裂的冰面。 又一道热浪扑来, 在这次热浪之前, 她的手被人拉起,接着猛撞在一人胸膛上, 冰水般的凉气从脸部袭来,一直蔓延到脚。 朝烨看了她一眼,“抱歉,来晚了。” 在戚流看不见的视线里,大片冰层紧缩, 以完全压制的状态将业火团成一个圈,冰圈越缩越小,到最后形成一颗明珠大小的冰球,“啪嗒”掉落在地。 里面的声音依旧不肯屈服,“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戚流蹲下来摸到冰球,不动声色地将它笼在袖子里,又转过头,做了一个“看”的姿势。 “我方才在流浆洞外面碰到凤硕,现在他们还在么?” 戚流的脸有轻微的烧伤,她仰着头,眸色平静,双目明亮,却缺少原有的灵动。 “水镜府出叛徒的事再次惊动五圣天,元昭越他们都跟着过来,凤硕脱不了身。”朝烨在戚流面前挥了一下手,表情凝重,“你……看不见?” “掉下流浆洞后,受到外灵冲击,暂时失明了。”戚流摸索着,顺着岩石壁站起来。 或许是因为疼痛,她缩了一下手。 “走吧。” 业火斥力极强,她虽有绝佳的根骨,但灵力耗尽,又双目失明,在这危机四伏的流浆洞内,不知道如何存活下来。 朝烨看着她一步步小心翼翼往外走。 微微眯了一下眼。 有些人,稍有委屈便满天哭诉,认为是世界尽负于她。 而有些人,总是没心没肺一派欢喜的模样,实则什么苦都自己受着,遍体鳞伤却也半声不吭。 这些年无数人向他请愿、倾诉,或是鸡毛蒜皮的琐事,或是鸡飞狗跳的生活,倒是真的很少有人如她这般通透。 五圣天鲜血满脸不哼一声,临天城花魔毒祛皮不声不响,现在重伤至此,却也不置一词。 女子的长发垂在身后,被业火灼焦一片,杂乱地卷曲着。 朝烨忽然想走过去,替她平整这青丝三千。 很奇怪的感觉,有些恼火,又有些心疼,复杂奇怪的情绪冗杂交织在一起,说不清什么滋味。 和她相处的这些天,他的情绪多次失控,喜怒哀乐都鲜明,这是千百年来不曾有的。 他看着她龟速往前,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背她出去。 戚流慢吞吞地往外挪,系统在识海内不停指挥,她不清楚脚下,冷不防被一块伸出的岩石勾住脚。 她往前滑了一步,朝烨拉住她。 昨天为抓住业火绕成的长链,她的手心被完全灼裂,又因为一直在研磨苦寒草,伤口愈合后反复崩裂,朝烨身上的寒冽灵气冲撞过来,刺激得伤口更加疼痛。 朝烨这才看到她身上的伤,大大小小十几处,手上的烫伤几乎要裂到骨头。 “你伤得这么重?” 【宿主,他绊你。】 戚流愣了一下,她转身,绷着脸看向他,“是你绊我?” 朝烨拧眉检查了她的伤势,说:“是石头,别说话了,我带你出去治伤。” 系统说:【我看了,没有石头,真的就是他绊你。】 戚流自然相信系统不会说假话,她“盯”着朝烨冷,微微凝眉。 她得罪他也不是一次两次,大事上 分卷阅读108 玉衡神尊自然拎得清,但是小事上给她穿小鞋也……说得过去。 封印住业火流浆的冰层慢慢分崩瓦解,业火重新流淌,空气的温度以人体可感知的速度上升。 “别说了,先出去再说。” 系统忽然又说:【宿主,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但其实他在笑,有种在看好戏的感觉。】 “?” 虽说向来心态好到爆炸,戚流在听到这句话时还是不免愣了一瞬。 许久,她沉眼,没说话,转过身去继续往前。 这种自己满身伤痕,而旁人站在一边幸灾乐祸的滋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前世的许多回忆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戚流想起上辈子的经历。人到她那个地位,即使有意避免,却还是逃脱不了红与黑漫天飞的结局。 有一年拍戏出了意外,导致她坠下高台肩颈部受伤,即使严重到需要住院治疗,却还是有那些躲在电脑后面的键盘侠睁眼闭眼骂人,说她故意卖惨装可怜博取同情,甚至幸灾乐祸地分析她掉下高台时落地的姿势,不足以使她重伤这种脑残的话出现。 但是比起陌生人的恶意,熟人的冷漠与恶意才让人感到心寒。 洞府开始动荡,朝烨伸手揽住她的肩,想将她带离这里,“走,我带你出去。” 戚流莫名一股火,甩开他的手。 她做事向来有分寸,这是头一次顺着自己的脾气来。“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明面上说关心我,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尽情嘲弄不屑,何必这么虚伪呢?” 朝烨不解地看着她。 系统又说:【……他翻了个白眼,表情很不屑。】 回想起朝烨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戚流抿了抿嘴,“我看不见,并不代表我傻,你遇事向来喜欢凑上去看热闹,我这个热闹够你看了吧?看完了可以走了?” 【他看都没看你一眼,准备走了。】 戚流没再说话,自己摸索着壁沿,杂乱的砂石漱漱地往下滚,她体力不支,心口晕着一股气。 业火已收,凤硕重伤,身体里悬着的弦终于松开,往前走两步后,她忽然呕了一口血,栽倒下去。 “戚流?戚流?” * 这个梦做得很长,从前世到现在,忽远忽近,一会儿是掌声雷动,她离开颁奖仪式,坐上飞机。一会儿是飞机急速下坠,脑海中一片轰鸣,人群翻涌着又离开,黑暗里有人问她还想不想继续活下去,她说好。 一会儿又是一大片火一堆追杀她的人群,火苗和冰层相撞交接,最后冰化成了水,浇灭了火…… 凉风从窗口打进来,卷带着些许寒潮的冷意。明梢关上窗,暗鉴诊断完,“她自己的灵力耗完,受到外灵冲击,身体虚乏力,气脉和情绪都受了刺激,思绪杂乱,还需静养。” 明梢等人离开后,朝烨靠在床前,一只手转动着食指上的银戒,一边看她。 梦做到后来,她掉进一个怪坑,坑并不深,刚巧齐她腰,脚却被某种力量扯住,她跳不出来。 朝烨兜着瓜子坐在坑前,等她好不容易爬上来,他长腿一伸,又将她踹回坑内。 看到她吃瘪,将满满一把瓜子皮撒在她头上,“哈哈哈,果然跟看猴戏一样。” 朝烨看着银戒沉思,许久才看到悠悠醒转过来的戚流。 被褥温暖,药膏冰凉,视野里漆黑如深夜,在这久违的药香里,戚流感受到一种安全。 “醒了?” 在黑暗中的时间足够久,戚流对这个声音却记得真切,她没出声,又悠悠地闭上双眼。 梦境发生的一切仿若真事,尚历历在目。 她并不想狼狈,也不想给别人看猴。 系统说:【宿主,他手里兜着瓜子,看你包得像木乃伊,他在憋笑。】 【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他还不肯放过我?】 屋里的安神香清淡,朝烨看着戚流重新阖上的双眼,“我并非故意绊你,也无意看你笑话,不管是误会还是什么,我先跟你道个歉。” 朝烨想了许久,从手里摘下那颗银戒,“我没有哄过人,不知道怎么让你解气,如果你愿意,这是我的赔礼。” 戚流紧闭的眼微微颤了一下。 业火灼伤严重,戚流的十指完全被绷带缠绕,厚胀臃肿,宛若十根刚洗净白萝卜。 朝烨将银戒轻轻放在她手背上,纤细的银光绕着她手指滚动一圈,最后变成合适的大小,卡在她食指第一指节下。 被业火灼伤的疼痛感,在银光旋绕的刹那全部退散。再睁开眼,室内一派明亮。 戚流被窗缝透进来的光晃了眼,赶忙闭上眼睛。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被外灵冲击后的失明现象,痊愈了。 身上的伤全部恢复,戚流褪开绷带,看着指尖那指银戒,挑一挑眉。 她手心朝上,体内灵力如海水翻潮般滚滚而来,一颗拳头大小的雷球结在指尖,并随着她的掌控长大缩小。b 分卷阅读109 r   戚流转过头,“这是你在大府秘境捡的戒指?” 说完她笑起来,矜持,克制,且发自内心。 朝烨看着她瞬息万变的表情,“……” “不是。”他心情忽然愉悦起来,笑了一声,看着她手里的积起的雷球。 许久,他重新开口,“……戚流,我要同你说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朝烨:全都怪我,不该沉默时沉默…… ☆、第 48 章 银戒根据她手指的粗细变换而来, 刚刚好套在她食指间,源源不断的灵力从戒指中传载而来。 戚流将手在银戒上摩挲两下,病痛与霾气一扫而光, 连带着久阴不晴的心情也一并顺畅起来。 “你要说什么?你等会儿……明梢呢,业火之精在哪里?” 耗费大力气捕获的神物, 能让她在绝境中保命的无尽业火,也是一张底牌。 不同于原主的恋爱脑, 她也没有霍乱后宫的红颜祸水, 现在唯一让她耗费心思的就是在这乱世中护住摇摇欲坠水镜府。 而若曼花魔之事结束, 燎火原一战围剿住凤硕, 水镜府的威力有目共睹,得到业火, 更是锦上添花。 被她惦记到现在的业火正被看守得紧紧实实。 膳房内,大灰趴在桌上吃红豆冰沙,看着一脸苦大仇深的红衣男人, 它略加思索, 推了一碗给对方。 长桌对面, 业火被捆仙锁绑得结结实实, 毫无反手之力。他本体属火, 生性畏惧寒冷, 对于面前这一团冰渣无任何兴趣。 大灰只当他不解生活,挖了一勺, 迅速塞进他嘴里。 “本君九天第一火,别拿这种低级的手段折……辱……”业火嚼了两下,空气的温度慢慢由炙热变成平和,“这是什么?” 大灰以一种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眼,仿佛在看一块食古不化的石头疙瘩。 等明梢过来让它将业火带给戚流时, 大灰偷偷将冰沙藏起来,瞪他一眼,示意业火别高密。 银戒立于指间,戚流的修为几乎在那一瞬又打破两个周天,更进一步。 她满意地摩挲一下手中的银戒,接过重新冰封住的业火珠,疑惑地嘀咕了一句,“相比较之前的流浆洞,现在这颗珠子温度低了许多温度。” 大灰轻轻地垂了一下头,好在戚流并没有看到。 业火珠静静地躺在掌心,戚流郑重地将它送给朝烨,“朝烨,这个给你。” 智商不高的巨大壁虎悄无声息地横在两人中间,无声表示拒绝。 戚流轰走了壁虎,沉思一瞬,将珠子放在朝烨手里,“这个银戒不是凡品,你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我也给一份回礼。” “虽然你修为高于我,但是万鬼宗毕竟是小宗门,临天城之侧就是玉魔城,万鬼宗和魔域不过一墙之隔,你手里有业火,也是给万鬼宗一个退路。” 临天城人界鬼界魔域交界之处,繁华如锦,小说中,它很快会被魔军大肆践踏,而在临天城边角处的万鬼宗,和当年的魔都玉魔城一样,最终只剩断垣残壁一片废墟。 朝烨靠在墙上,掀起眼皮看她。 说她聪明倒也聪明,善良倒也善良。 他并没有收戚流的呈过来的回礼,“你再结一个雷球。” 圆形的雷球结在戚流指端,威压无穷。 “这个雷球你眼熟么?” 戚流略加思索,试探性道:“当初在朝暮宫,你想用它打我。” 一片沉默。朝烨按住眉头,说:“……你是否记得五圣天神尊请愿时,玉衡神尊降下雷霆,选中你,之后给你一个允诺。” 五圣之争后,雷压自头顶落入地面,当时她心有余悸,还怕是自己撒谎被神尊识破,降下雷罚。 若是那个时候多留些心眼,她还可以更早一些猜出来,朝烨即为玉衡神尊。 人若玉衡,明如北斗。 玉衡神尊扶周。 戚流呆在原地,她并未想到朝烨愿意自爆马甲。 疑惑和恐惧并存,她抬起眼睛,“……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是。” 业火之精“啪嗒”落下,戚流装作手忙脚乱地去捡业火。 业火微弱的焰角扑朔两下。 神尊守世,意在平衡六界,戚流心想,他若辖管这个世界,那么绝不会容忍她这种本体已死而灵魂尚在的异类出现。 所以,自己还是最好捂住马甲?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果然,下一秒,朝烨开口问她:“所以,你是谁?” 短暂的沉默之后,戚流说,“我就是戚流。” 朝烨点点头,“或者你本名也叫戚流,三千世界,你总归不会超脱其中。”说完之后他问道:“你知道我的银戒除了补灵防身,还有何作用么?” 戚流很明显不知道其中作用,朝烨说:“银戒一旦认主,便是世 分卷阅读110 代都在魂魄之上刻出印记,你不肯说无妨,我现在杀了你,你会受你本来世界的召唤,继而重新回归本体,届时我只需要跟着你走一圈就知道你身处何处。” 戚流的本体,可能已经化成一坛灰。 她沉思许久,掏出一支五圣令。 “朝烨……我应该叫你神尊,神尊大人,您是不是还欠我十个允诺?” 朝烨说:“就一个。” “身为玉衡你给了我一个,前几天你为向我道歉,答应帮我做十件事,一共是十一个,别想着赖账。” 戚流说,“我许个愿,无论是什么结果,您都得留我一条命,否则我有权利拒绝。” 没想到她因为这个纠结,朝烨又好气又好笑:“我没那么迂腐,不会因为你来路不顺天地循环,便要杀你。” 戚流嘀咕一声:“嘴上这么说,心里不一定这么想,你还趁我瞎了的时候绊我。” 又提到这件事,朝烨捏了一下鼻梁,说:“我没有绊你,不信你用乌西的魔晶测试一番。” 戚流看着毫无异动的魔晶,面带疑惑,“这么说你没想害我?” 朝烨:“?” 两个人正说着,暗鉴扣响了门。 进来后,他脸色不悦,看了一眼戚流,又看一眼朝烨。 “什么事。” 他拿出一封密信,“影卫传来了消息,现在查到了时姑娘的行踪,在魔域冰原附近。” “五圣天的意思是,时姑娘是因为水镜府的疏忽才出了纰漏,理应由我们和五圣天同时出面,寻回姑娘。” 此话一出,向来面色平和冷静的暗鉴也不免皱起眉。 “元昭越这么说的?” 想起先前水镜府小洞庭长亭里元昭越的失态,戚流心里讪讪。 元昭越点名了要水镜府自然是有原因的,真不知道这元昭越是故意刺激她,还是想去刺激时清颜。 “不去。”戚流说。 “时清颜的命是命,水镜府的人命就不是命了?”回想起原主梦境里千里冰封的猎猎雪原,戚流对此表示拒绝。 “不管元昭越开什么条件,我都不接。”戚流伸出手,看着食指上大小合适的银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要是拿五圣天来压我,你就说我脾性不好,看到时清颜就来火,到时候就怕找到了人,没被魔人折磨死,反倒被我砍了。|” “我的银河锋利啊,一剑就能给人刺个通透。” 做工精致的银戒闪出一丝银光,晃得暗鉴眼一花。 暗鉴顿默了一瞬:“……好。” 有了靠山,他们现在谁都不怕了。 暗鉴走后,朝烨问她:“你还打算接戚流这个烂摊子?” “?” 原主的牌并不优秀,虎视眈眈的手足和对手,狼心狗肺的护卫和部下,但是占用原主身体这么久,她倒也渐渐喜欢上这个身份。 撇去其他不说,她本有的三大护法、焦宴留下的十万影卫,她在他们身上,都体会到了久违的赤诚。 她也想在这动乱时代里,护他们性命无忧。 “不算烂摊子。” 朝烨笑了笑,“那就是说,你确实不是戚流。” 戚流:“……” 许久,她坐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从上辈子飞机失事说起。 她死后遇到奇遇,得到重活一世的机会,醒来后就变成原主戚流。 仔仔细细地将前因后果复述一遍。 朝烨低眉看了一眼魔晶,魔晶没有异动。 他眉头皱起来,习惯性地摩挲着食指,忽然想起自己的银戒赠予了戚流,暗自笑了笑。 三千世界,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秩序,相互平行,互不干扰,除非是有极大的动荡,否则不可能有世界交叉的情况发生。 就像他,也只为一人开过碎裂本世界的先例。 他目光落在戚流的手上,又抬头问道,“那你是何为媒介从你的世界穿行而过的?” “?” “媒介?”她想了一下,沉入识海去问系统,系统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我出事后,遇到一个不太靠谱的系统,不知道你说的媒介是不是就是它?” 朝烨抬眼看着戚流。 他曾多次探入她灵府,都没有找到她不是戚流的证据。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白什么?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 49 章 戚流觉得朝烨看她的眼神很古怪, “戚流你过来。” 眩晕感渐渐加重,仿佛有无数道光线穿过她黑暗的识海,又像是游鱼撞开轻薄的冰层, 耳边回响着簌簌的风声。 昏沉里有熟悉的声音,【宿主救我……】 戚流亲眼看到朝烨从她眉心处取出一颗细小的琥珀色圆珠, 圆珠在斜照过来的阳光下 分卷阅读111 显得格外脆弱。 她恍惚许久,迟疑地问朝烨, “……这是?” 这是她的系统? 系统还能独立于她的身体取出来? “系统?” 圆珠在朝烨食指和拇指间滚动两圈, 不同于在她识海里的嚣张跋扈, 它委屈难受, 发出脆弱的嘤咛声。 朝烨将珠子扔给戚流,“自己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圆珠呈现琥珀色的细腻光泽, 剔透得没有一丝杂质,窗户斜透入的熹微阳光撒在上面,在地上投出小小的光影。 朝烨看着戚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遣散府里那佳丽三千时, 没有送出过什么宝物灵器?” 戚流还是想不出来, 朝烨提醒两个字, “东海。” 事情完全败露, 圆珠收敛了全身的锋芒, 乖巧躺在戚流手中,连散出的光, 都柔和得如同水色的月光。 这么一提醒,戚流豁然想起,不久前她在府库中找东海养魂珠,想将虞笙和乌西的魂魄寄养其中,进行长久保存。府库中的养魂珠无缘无故消失, 她托暗鉴寻找,也没有后果。 这个珠子是——养魂珠? 这个结论完全将她震撼,导致戚流站在远处怔愣许久,抬着手对着那颗玉珠发呆。 这个系统确实不同于小说中正常系统,它不仅有人的情感,还会出各式的馊主意烂点子。而它从头至尾声称自己从某鲜花网征调过来,不需要被和谐,更不需要遵守该有的规则,所以她从头至尾对它没有任何怀疑。 但如果是养魂珠……里面,养的是谁? 戚流背后结出一层冷汗。 “你不肯说?”朝烨嗤笑一声,将圆珠捏住,“可以,我现在让元昭越过来,他若在,恐怕你什么都得说。” 养魂珠滚动一圈,求救式地看向戚流。 戚流并没有接过它灼热的目光,手里背后全是冷汗。朝烨不是朝烨,元昭越也不是元昭越,连系统都不是正规的系统,她从头至尾都被各种秘密包裹住,仿佛陷入一个诡异的大圈中。 “这个系统……”戚流问道,“这个养魂珠一直在我这里,那就是说它里面还养了另外一个人?” 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原主。 想到自己在接近半年的时间内和系统无话不谈,戚流就一身冷汗,她这些年摸打滚爬,接受能力异于常人,饶是心态好至如此,她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自己无时无刻不被暴露在另一个人的视线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掌控与引导之中。 “不会,养魂珠里面如果有另外一个人,两个人都在这副身体里,必定会有相斥的情况,不可能瞒我这么久。” 戚流一颗心总算沉了下来。 朝烨看着养魂珠,“不肯说?还得请你你才能开口?” 神君威压笼罩在整个暗室里,养魂珠又抖索两下。它这个程度的灵器,不足以抗衡玉衡神尊的仙灵,再负隅顽抗,它的下场只会是粉身碎骨。 经过它一番解释,戚流终于明白过来。 它本体是东海养魂珠,除却寄养魂灵,还可以积聚残念和灵力。原主戚流在死之前,将灵力和余念全部寄存于这颗养魂珠之中,并委托它找到一个体魄和自己相似之人。之后这颗养魂珠误打误撞碰上神魂游离天际的戚流,就出现她意外遇到“系统”的那一幕。 现在戚流用的身体修为,都是原主自愿遗留下来的,而戚流本身也与原主根骨相似,加上养魂珠的手脚,瞒过他人很容易。 养魂珠自己连情况都没有顺清楚,就匆匆忙忙将她拉转过来。虽说它有原主的神智和记忆,但到底只是一个器灵,遇到稍微复杂的事务,它的脑容量根本不够驱使。 戚流回忆过去,其实从许多个方面她都应该能看出这个系统的异常之处。 五圣之争,这个系统时常出现意外,仅有在罩下结界是它才肯现身。当时系统给她的解释是五圣天和它体内程序相冲,它不能完全发挥实力,选择深眠。 五圣天仙地充斥灵力,会压迫养魂珠本身器灵之力,结界一出,五圣灵气对养魂珠的压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在对峙朝暮兽的阵法里,它才及时苏醒,救她一命。 而在临天城亡山地道内,系统一听她想向神尊请愿回自己世界,情绪在一瞬间失控。当时她想离开地道次日再顺幻境往下走时,识海深处莫名传来一阵疼痛。 当时她以为是乌西故意召唤她下去,现在回想起来,乌西那时并不认识她,所以刺激她头痛,推动她追寻真相的,从头至尾都是这颗被养出性子的魂珠。 但是,如果系统是承载原主灵力的养魂珠,那么她穿的书是什么? “我给你看的是上一世原主的记忆。”养魂珠被朝烨捏住,戚流始终没对它的安危上心,它不免有些丧气,“上一世她死后,魂魄被朝烨,也就是现在的元昭越封印在我体内,一直到她离开 分卷阅读112 这个世界,所有的记忆都在其中,就是你看的那本书。” 戚流疑惑地看着它,“那原来的戚流为什么不回归自己的身体,亲自去完成自己的遗愿?” 养魂珠不说话了,它心虚地看了一眼朝烨。 半晌,朝烨突然接过话来,“所以,昨天在戚流失明那段时间,是你跟她说我绊她的?” “……” 这下,养魂珠更不敢说话了,它求救地望向戚流。 戚流终于看到它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将它接了过来。 养魂珠终于松了一口气,乖乖地躺在戚流手心里,和从前的多嘴挑事完全不同,它既乖巧又温和。 戚流小声问:“原来的戚流去了哪里?” “她……没了。” 没等戚流细问,房间的门被敲响。明梢推开门,“凤硕已经晕过去了,我们给他搜身时发现了这个。我们向四象阁借了术师,利用强制搜魂,才在他神魂之内找到这一点,请玉衡神尊过目一番。” 一块玉质透明状的碎片,有些像做工精细的玻璃瓶,边角处并不锋利,在遇光的那一瞬,碎片仿佛活过来,有淡淡的生命力。 朝烨拇指和食指轻捻,碎片仿佛有生命一般,挣扎几下。奈何朝烨的威压更大,他稍稍用力,碎片完全被碾碎,浑厚的灵力波冲击而来。 养魂珠在戚流的掌心里滚了一圈,“……我不舒服。” 能让养魂珠不舒服的,就是五圣天最纯正且与养魂珠相斥的仙灵。 戚流问道:“……这是什么?” 朝烨将手里的粉末扬开,粉末状的遗留物慢慢消失,最后所剩无物。 “元昭越。”他说,“应该说,这个东西才是真正的元昭越。现在五圣天那个元昭越是我选的替代品,不过和原来的相差不大。” “?” 朝烨并不打算细说,他转而问明梢,“凤硕什么时候能醒?” 虽然知道朝烨是玉衡神尊,但是明梢暗鉴并未拘谨,依旧一如既往按照平常行事,只是说话做事的态度,都表现出该有的恭敬。 “来来回回醒了几次,软硬手段都试过,他终归是什么也不说。” 小说中,不,应该是原主记忆中,凤硕是确实是条硬汉子。在上一世,他最终一统魔域成为大魔君,后来时清颜反水,利用业火将他困于魔域冰原,他活活被烧死其中,也不肯任人羞辱归降半步。 这种软硬不吃的硬汉,想撬开他的嘴,确实比登天还难。 “不难,我有办法让他说出这是哪里来的。”戚流招招手,让朝烨过来些,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朝烨无语地看着她。 戚流拍拍他的肩膀,“听我的,虽然下.流,但这个方法绝对好用,比任何酷刑任何诱惑都有用。” 朝烨看着她伸过来的瓜子,戚流迅速将手收回,背在身后。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朝烨弯了一下嘴唇。 明梢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临走之前他又想起什么,“戚主,天盛仙尊有口谕,他说凤硕一事关涉到五圣天,明日会来水镜府,亲自审问。” 小洞庭长亭一别,元昭越对她的态度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更是连面上的功夫也不做了。 戚流沉疑,“……他来水镜府?” “是。”明梢看一眼朝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自行掂量。” “?” 凤硕的事吩咐下去后,流云殿恢复以往的平静。 朝烨看向戚流,神色慵懒,他重新捏起那颗尽量把自己埋得毫无存在感的养魂珠,“有些账,也该清算了。” 朝烨说,“我并没有绊你,是它陷害我,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处置它?”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处置?你不知道我平时最护短? 朝烨:护短又怎么样?我做什么决定,你能反对吗? 戚流(默默看着手上的戒指):可我现在能打得过你,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朝烨:???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 50 章 空气安静得连屋顶梧桐叶扫过瓦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养魂珠紧紧钻在戚流手心, “宿主,救我,我陪你流过血, 跟你打过仗……” 它压低了语气,只能让戚流听得见声音道, “……还帮你骗到了玉衡神尊的神器。” 两世为人,戚流也不是傻子, 从它的言行中立刻明白过来事情原委。 她抬手看着食指上那圈大小合适的银戒, 目光阴沉。 这养魂珠大概早就知道纸包不住火, 它迟早有一天会暴露身份。 到底是有点脑子的灵器, 相比较高高在上的朝烨,戚流护短又厚脸皮, 求她救人比求朝烨放人的机率明显更大。 它也知道,只要戚流肯磕,朝烨是绝对不会和她计较的。 戚流想了一 分卷阅读113 下, 回答一个字, “成。” 朝烨盯着戚流。 戚流面不改色, “这个养魂珠帮过我不少次, 功过相抵, 它罪不至死。朝……神尊, 您大人有大量,放了它吧?” 朝烨冷笑一声, “如果我不肯呢?” 戚流举着手,细长的葱根上银戒散出幽微的光泽。 她吁了一口气,“您看银戒也在我手上了,我也算是承接您一大半灵力,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现在,这个主人也不怂的。” 她看着朝烨黑下去的脸,腆着脸笑,“做人嘛,就讲究个人情往来,你在水镜府我待你不薄,你也卖我个人情,放了它嘛。” 天是晴的,雨是停的,银戒是挂在手上的,所以人还是可以刚的。。 戚流一边说着一边将养魂珠往芥子里塞。 朝烨原本只是想逗一下戚流,没曾想到她脸皮厚成这个程度,这种让他不计较的话也说得出口? 当然说得出口,占便宜的是她,置身事外的也是她。 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这种性格,自然是有脸的。 朝烨说,“你觉得我不能拿你如何?” 戚流一脸无谓,摆明一副“你就是不能将我怎么样”的表情,手心暗暗发力,指尖结出一个拳头大的雷球。 两个人的灵力一碰即爆,已经从单纯的施压上升到斗灵状态,两股灵力各自为营相互对峙。戚流感受着聚绕起来源源不断的灵力,暗自惊叹一声。 这开挂的感觉就是拽。 但是很快,这种很拽的感觉消失。处于她这一端的灵力被完全吸收转化,由这一端转至朝烨,而对面的威压越发强大,最后充盈于整个房间。 这一刻,戚流终于知道朝烨为何会是神尊,他对灵力的驾驭和掌控非常人可以比拟。 即使她拥有神尊银戒,却还是不能撼动他分毫。 戚流很快败于下风。 朝烨对灵力的掌控极其到位,他控制住着不让戚流嚣张的气焰冒起来,又牵制灵力不去伤害她。等戚流意识到自己不是朝烨对手时,朝烨松开仙灵,将所有灵气撤回。 戚流说:“我输了。” “……但是输了我也不会把养魂珠交给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戚流从芥子里取出一支五圣令。 她在朝烨阴冷得可以刮下冰片的表情里笑了,“我用一个愿望,你将这魂珠放了。” 养魂珠也立刻松下一口气。 “……” 许久,朝烨闭上眼,“……可。” 不知道为什么,戚流总觉得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咬牙切齿的意思。 朝烨离开流云殿后,戚流清理妆容。银戒的复原能力极好,她那一身大大小小的伤连疤痕都没留下。 “养……以后还是叫你系统吧,习惯了。”戚流靠在椅背上,想了许久,“我有个问题从刚才开始就想问你,神尊在那里我不好意思,原主对原来的朝烨真的干了那些事?” “嗯,该干的都干了,你以为我教你的那些知识都是假的?” 系统时刻想将她扮成原主的模样,细节上也没放过,该教她的细节全部灌输其脑中。 戚流拍一拍心口,“得亏我底线比较高,没有受你诱惑。” “不过原朝烨对原主爱慕至深,我倒是没有想过的。”系统语气黯然,“如果她知道,想必会很开心。” 她与时清颜明争暗抢多年,她在乎的,都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在乎她的,最后都马革裹尸。 初见朝烨,她惊为天人,故意绑他入府。朝烨也有心迎合,言行举止,每一处都与元昭越别无二致。 原主性格向来干脆,她确实喜欢朝烨,即使他仅仅是个替身,该给的物质和尊重,她一样不落。 所以朝烨的背叛,相比于魔族直面的攻击,更让人绝望。 而朝烨后来爱慕简单善良的时清颜,于她而言更是诛心之刑。 原戚流利用养魂珠记忆追寻到朝烨得到神尊允诺,只许了一个“只愿时清颜一生平安,其他别无所求”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到底是输了,她耗尽一切拼尽全力去追寻的东西,不过是别人眼里不值一提的尘埃。 她是羡慕且嫉妒时清颜的。时清颜有一切让她为之追随的东西,亲情、挚友、爱人…… 朝烨的愿望终究是实现了,时清颜百岁无忧,平安一生。 她年少枯骨,遗愿未平。 而那个人,挥霍着她的水镜府,践踏着她少得可怜的愿意去珍视她的人。 到最后,她也走了焦宴的老路,亲手葬上自己一生。 戚流摸一摸养魂珠,蓦然有一种悲凉又凄怆的沧桑感。她安慰道:“别太难过,这不是还有我么,她的遗愿,我一个个完成,算是报答她给我留的这条命。” “但是,原主是怎么走的?”到现在戚流还是不明白,原主本可以重生,之后拿着复仇虐渣的剧本,重新夺回一切。 分卷阅读114 但是,原主为什么放弃了这些? 而这一世与养魂珠记忆里的那一世又有什么关联? 有些事情是重合,但又不完全重合。 她出现在这里是受了原主想邀,很明显原主是知道有些内幕的,内幕又是什么? “这一世的存在,和原主冰原上看到的那个与元昭越很像的人有关。”系统道,“至于原主,她是自己选择走的,她选择放弃的原因也与那个元昭越有关。” 戚流想到临天城幻境和无涯谷那群怪异的人。原来这件事这般复杂,牵扯许多,所以到后来惊动了玉衡神尊? 原来的元昭越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凤硕身上又为什么会有他的魂魄碎片? “走。”戚流说,“先去看看凤硕。” * 地牢幽暗潮湿,一缕温柔的光照过来,凤硕睁开眼,两个袅娜的身影立于身前。 他猛地惊起,随后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对长得像时清颜时絮的母女。 两个人长得与本主倒是像,粗略一看有以假乱真的模样。 但气质上着实差远了,就是鱼目与珠,天壤之别。 戚流随后赶到,她望向地牢,“怎么样?暗鉴亲自熬制的百转腹泻丹灌下去了吗?” 正说着,一声悠长的响声划破寂静。 凤硕捂住肚子极其痛苦,他的修为已至合体,早已辟谷,不存在吃坏肚子这个问题。 “快快快,打灯光,对着那两姑娘。” 气氛闷湿,两张温柔的笑脸立在眼前。凤硕憋红了脸,奈何身体被捆仙锁束缚,动弹不得。 他挣扎着起身,蚕蛹一样坐起,随后蹦跳着往茅厕处走。 地牢空间有限,没有茅厕,只有一个简便的恭桶。 恭桶周围贴满时絮时清颜母女的画像。 “凤硕魔君,听说你爱慕时姨多年,你看我多体贴,你腹泻严重成这样,我让她们来照顾你,屁.股都给你擦,别害羞嘛!” 凤硕满头大汗,这简直超越他的预期,他背抵住墙脚,朝戚流怒吼,“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给我来一个痛快的!” “为什么不可辱?我就是要侮辱你,你不招我还有更卑鄙的手段!”戚流站在门外,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小时絮小清颜,去把恭桶抱着让凤硕大人来个痛快,记得啊,要笑,笑得纯洁,笑得高尚,笑得让凤硕大人觉得宾至如归!” 戚流学着时清颜的模样,摆出既体贴又俏皮的模样。 凤硕目欲龇裂,却仍要强忍着痛感,逼迫自己不一泻千里。 不,忍住! 凤硕呼出一口气,他不能让这群人见到自己如此狼狈! 还不如一刀结果了他! “呦,挺能忍,你们继续看着,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戚流重新回到流云殿,元昭越已经来到水镜府,正在茶厅候着。 她打算去见人,养魂珠说,“朝烨来了。” 回头一看,朝烨果真站在门外。“你要去见元昭越?” 虽然知道现在处在元昭越体内的是朝烨本人,几个人还是按照现在的身份来称呼。 戚流说,“凤硕不肯说,五圣天要亲自插手,没办法拒绝。” “不需要。”朝烨看着戚流,脸上挂着无语,“你折辱人的方法奏效,凤硕全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朝烨:对上卑鄙的戚流,我心很累。 戚流:很累?又没卑鄙你。 ☆、第 51 章 根据凤硕的话, 这块碎片是他在魔域雪原捡到的,因为灵力饱满,他便花了些心思, 将碎片炼化改造,最终将碎片制成可供自己驱使的仙器。 戚流一只手抱着胳膊, 另一只手托出剔透的魔晶,煞有其事地看着他。 魔晶发出扑闪的光泽。 “别想着瞒过我, 否则我把时清颜画像贴恭桶里面。”戚流一脚蹬在牢门上, “到底说不说?” 凤硕被各种阴招折磨得情绪崩溃, 几经恐吓威逼, 他最后终于还是说出了实话。 这块魂魄碎片,是有人赠送给他的。那人久住雪域冰原, 极少露面,总是骑着一直雪麒麟,周身被魔气完全笼罩。 戚流和朝烨相视一眼, 戚流从灵府向他传消息, “那个人你知道是谁?” 朝烨看了她一眼, 没有回答。 “临天城幻境和无涯谷, 阻拦我们的那群势力, 是你?” 凤硕表情迷茫了一下, “什么无涯谷?” 他这个表情并不像说谎,戚流低头看着魔晶, 紫色的光泽温润平和。 确实不是他。 地牢离小洞庭不远,离开牢府后,戚流一眼就看到坐在长亭中央的元昭越。他端坐在桌前,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擦拭长剑。 他知晓她会经过此处。 那一世在水 分卷阅读115 镜府的日日夜夜,黑暗阴沉, 不见天日。但是最安稳平静的生活,却也是住在朝暮殿的那段时间。 有人将他视若珍宝,珍视得想捧在手心也不为过。 他也贪恋那份少有的温存,以至于深夜绵长午夜梦回时,他也经常回到这一片杨柳长堤。 但是这所有的温存本属于另一个人。他永远生活在那片阴影下,变成一个真正的影子,一模一样,真假难辨。 如果,她的珍视,本就属于他,而不是因为他像他,才被施舍到一丝一毫——或许,他们会有另一种结局,完全异于现在。近在咫尺,远在海角。 戚流侧目,斜眼瞄着朝烨,“你看你选的这个人,一点都不专业。” 说着她抬手对着太阳,阳光下银戒散出幽微的光泽,“你看,这么个人你留着干什么,我来帮你解决掉然后给你重新找一个替身,找个长得像的,我那里有一堆,嗯……你看郁禾怎么样?” 微风里朝烨面无表情,戚流顿默一下,“……好吧,确实不怎么样,你眼光还可以。” 元昭越的目光落过来,戚流沉思一瞬,最后装作委屈,轻轻往朝烨这边靠了一靠。 元昭越转过了脸,手搭在剑鞘上,骨节泛白。 朝烨侧目看着她,又是一副看戏的表情。戚流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她小声说,“你觉得我幼稚?” 小洞庭上的湖风卷过一层飞叶,朝烨的沉默代表了他的态度。 戚流自言自语,“但是你们都吃这一套。” “养魂珠说,原主的离开是她自己选的,我认为她走得那么决绝,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们所有人都不把她当人。她卑劣、恶毒、阴狠,这些都没错,她自己也不否认。但是她对原朝烨是真好吧?” “她喜欢他确实是是因为他肖似元昭越,他自己也清楚,并且也利用这一点在套牢她。他可以去恨她,但也确实因为原主得利许多。我不知道前世真实的情况,但是换做是我,被一个朝夕相处的人背叛倒也算了,还要被他扒皮抽筋,屠尽整个洞府,最后还知道他的唯一心愿就是保护她的仇人一声无虞,我应该会想办法和他同归于尽。” “不否认原朝烨的业务能力强,但是人品是真有问题,和戚峰比不相上下。”戚流又补了一句,“你眼光真差。” 朝烨忽然低头看着她,目光沉沉,“对。” 斜阳渐沉,小洞庭西处水面一片金黄,元昭越习惯性地背靠石桌,目光落在那一层光影上。 晚风在碧色湖面掀出一圈圈的波纹,将水底的影子也搅动得万分不安稳。 戚流捏碎了一支五圣令,朝烨立刻变了脸色,下意识地问她,“你又想干什么?” “你借一只胳膊给我用。” 戚流看着他警惕的表情,面露难色,“……我也没那么坏吧,你能别对我这么戒备吗?” 下一刻她突然抱住他的胳膊,朝烨猛地一僵,戚流却朝他背上轻轻推一把,“不要挣我,往前走,这是我许的愿。” 轻风浮动,落日悠悠。 戚流笑着跟他分享最近听到的有趣的人和事,听说四象阁的术士最近练出一种机甲,钢铁不入,魔域再次入侵时可以派上大用场。 又说到人间某小国国都有条巷子叫百味巷,一整条街巷都是卖糕点美食,最著名是是巷头卖豆腐脑的豆腐西施,那小脸蛋儿,比刚出炉的豆腐脑还要滑嫩。 她一边说一边笑,目光透亮,仿佛真是陷入热恋爱河不谙世事的少女,目光里只有心上人一个。 她摇一摇朝烨胳膊,俏皮热情,语气里满是期待,“朝烨,你说我跟那豆腐西施谁好看?”她故意将“烨”字拖长,声音软糯甜腻。 “……” 戚流掐一下他的腰。 朝烨垂眼看着她,虽知道她在演戏,但这般投入,倒真会引起共鸣。他弯了一下嘴唇,应道,“你好看,你最好看。” 戚流抿着嘴笑了,她歪着头,双颊微微泛红,面色里既有娇羞,又有被心上人在乎的喜悦。 两个人走过幽静的长堤,一直到接近流云殿的拐角处,朝烨才出声,“看不见了,松手。” 戚流往后退一步。 “别说我幼稚,只有这种幼稚的手段,才能让元昭越怄得剑都要捏碎。”戚流收住表情,变脸之快让朝烨目瞪口呆。 惊讶之余,他还有一丝莫名的惋惜。 戚流看着流云殿之外的假山和流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人呐,有些东西得来太过容易,就会不屑一顾,于是又一天发现触不可及,就又辗转反侧坐立难安。” 元昭越,怕是永远都找不回那个为助他一力肯一掷千金的嚣张女配了。 流云殿安静得能听到枝间的鸟鸣声,晚风拂过后屋的梧桐,又散落一地的枯叶。 “刚刚谢谢你,晚间我请你喝酒。”戚流在朝烨离开前叫住他,“大湖焦氏老桂花酿的酒,你还没试过。” 分卷阅读116 乌西和焦宴给原主埋下的老酒,取用中秋摘下的桂子,酒色碧青,混有绵绸的桂香,入口醇香,细细品尝,绵甜长久,回味无穷。 桂树生长于福泽绵厚之地,焦宴死后,大湖的气运开始衰退,老桂树一棵接着一棵萎去,这独有的陈年老酒,不过就此几坛。 终成余响。 朝烨笑一笑,“好。” 戚流歪着头沉思,“你现在是要去待客厅,同元昭越商量凤硕一行人之事?……那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我不是原主这件事事,别让元昭越知道。” 她对上朝烨投过来的目光,不情不愿地,“……要是不行,我用一个神尊允诺。” 她艰难地掏出五圣令,摸一把令牌,又看一眼朝烨,犹豫不决。 朝烨不动声色,继续看着她。 戚流磨磨蹭蹭,数了数芥子里剩余的七支令牌,还是不忍捏下去。 朝烨被她气笑了,“行了,不想用就不用,这个忙算我帮你的,我喝了你的酒,该还你个人情。” 一瞬间冰雪初融旭日东升,朝烨突然看到一片苍凉的荒地上长出一棵向日葵,又瞬间开了花。 “……”他揉了揉眉角。 戚流宝一样把五圣令塞回去,笑得人畜无害,“您真不愧是神尊,大人有大量,一般人都受不住我这脾气。” 朝烨离开后,戚流将八支五圣令摆在桌上,令牌边角散出五圣天独有的灵气,仿佛日月交转,星河替换。 她将五圣令重新收好,抱着酒坛出门。 半晌,她停下脚步。放下酒坛后悉心补了一个妆,看着镜子里完美的妆容,会心一笑,这才重新出发。 路上,戚流碰到处理完府内事宜回来的明梢和暗鉴。她知晓这两个人都喜好这一坛好酒,默默将酒坛藏于芥子内,等两人离开,才取出来往前走,生怕洒了一点。 明梢:“……” 暗鉴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 幽长的走廊百转千回,屋内灯火通明,朝烨听完元昭越自请前去魔域冰原的请求,答了个“允”。 元昭越接下五圣令,并不离开。他端坐在椅子上,面容清冷,他整个人也是一样,毫无温度可言。 朝烨对此早有预料,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抿了一口茶,“你还有事?” 气氛沉默良久,许久元昭越说,“有。” “您与戚流……”他顿了一下,闭着眼回想起烙在魂海深处的印记。 朝暮宫琉璃瓦上印转的日日夜夜,密闭暗室内浓郁的熏香,前一世无数被他厌恶恶心的场景与画面,不停地与现在的光影交叠,让他兵荒马乱溃不成军。 “是。”朝烨点点头,“是你想的那般。” 元昭越不再说话。 “有些责任,你担上了,就得继续担下去,人没有回头路可走,你已经成了元昭越,就沿着元昭越这条路一直下去。” 一道灵光扑闪而来,五圣令慢慢变淡,融于他识海。元昭越听到他说,“你走得不容易,我亦是,这条路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回头。” “时清颜还在雪原,在她察觉所有事情之前,你还是元昭越,不能出任何岔子,你必须得骗过那个人,首先得骗过你自己。” 许久,元昭越颔首,声音里呈出无数悔恨与歉意,是对现状的妥协,又是对旧事的不满。 “是。”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以后我皮厚一点,不用五圣令,也能让朝烨帮我做事? 朝烨:你的皮真的够厚了,求求你放过它吧! ☆、第 52 章 水镜府戒备森严, 待客厅、客房都带有结界,商议内事极其安全。 茶香从内室幽幽飘出,戚流抱着酒坛, 在两个人出来前的那一瞬,无声无息穿过结界水膜。 她本是临时起意, 想问朝烨什么时候结束,听到这些, 纯属无意。 小洞庭西南角有一处伸过来的水榭, 这一处水榭掩映在五六棵垂下的巨柳之间, 又被几个障眼法罩住, 道行寻常的人不易观察。 踏上木桥,两端的柳树慢慢伏低身形, 一条幽深的小路蔓延至亭台之中。水榭外可以看到水镜府的一半风貌,幽深又安静。 戚流等到朝烨,给他倒了一杯酒, 自己喝了一口。 酒香绵长, 入口微微苦涩, 片刻后绵甜回应, 唇齿间都是细细的桂子清香。 “这酒是焦宴留的, 原主行事诡吊声名狼藉, 但焦宴却是修真界仙者都要尊称一声前辈的人物。”戚流幽幽叹了一口气,“不过她到底是不会哄男人, 比不上时絮的温柔似水缱绻情意。” 朝烨喝了一口酒,少有地没露出闲散的神情。 “时清颜总以善良自居,实则自私自利。自上次水镜府一别,因她而死人有多少?这些日,五圣天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寻她, 分卷阅读117 水镜府因为那场意外卷进去几十人,说到底,有些人喜欢做面子功夫,原主杀几个人报仇就是十恶不赦,她心如死灰连累别的人就是无心之失?” 她的话连成长长的一串,吐字很快,朝烨好不容易听明白。 他伸手压住太阳穴,“有话你就直说。” “我也想去雪原。” 朝烨放下酒杯,看着她,“你是想去雪原给时清颜补刀么?” 以戚流的性格,时清颜犯的错足够她死十次。现在有他的神器坐镇,又有他的帮扶,别说补刀,直接当面砍人,她也做得出来。 “当然不是,我是担心你。”戚流说得头头是道,“你飞升两千年,就是半年前的灭魔役,也都没有现身。我自然是知道此行凶险,水镜府比不上五圣天根骨庞大,但是相比其他宗门,实力不容小觑,我出面,于你们有益无害。” 她对上朝烨深邃的目光,站起来,弯着腰看他。 两个人的距离拉近,近得戚流能看到朝烨眼中闪过的不易察觉的紊乱。 “你又觉得我在骗你?” 戚流莫名烦躁,一股怒意无声息地冒出。她坐下来,抬手捏住他的杯子,一仰而尽,“那就你也别喝了,不怕我下药毒你?” “我承认,我没脸没皮,脾气不好,爱耍小聪明,自以为是,心尖比针大,仗势欺人……但这并不代表我毫无三观没有底线。每个人都有缺点,不是谁都能做到你这个圣人位置上的,我确实想去阴时清颜,但是想帮你们,这也是真话。” 她是聪明人,这些□□烨对于五圣天的秘密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她,她自然懂得察言观色,遇事都会让一步,也不会去可刻意打探。 原主因为此事选择自灭而亡,神尊由此再度出世,她清楚明白五圣天出了内乱,并且极有可能伴随一场浩劫。 她平时可以表现得没心没肺,但这并不代表能接受朝烨的不信任。 莫名的矫情劲儿自胸口处迸发,慢慢延伸至四肢,戚流也惊讶于自己这怪异的反应,她喝一口酒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越喝心里越憋屈。 “我确实是担心你的,我知道你难做,时清颜毕竟是元昭越的爱人,你掌管整个五圣天,自然不能放弃她。只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确实是在意你的安危,虽然你修为高我数十倍,但是我总会帮些什么忙。” 魔晶躺在她手心,光泽柔和平静。 生怕他看不见似的,戚流伸直手臂,将其抵在他面前。 “我没认为你说谎。”朝烨听她自我剖析,蓦然失笑,“不过,我很欣慰,你对自己的认识很是深刻。” “……” “我知道你有时候喜欢故意挑事,但是从来没有意气用事。”他看着戚流,“我不允许你去雪原的原因,不是因为怕你伤害时清颜。再者,你用的这副身体的主人,与她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你想害她无可厚非,我向来不插手闲事,你真杀她,我也不会出手去拦。” “但是,戚流,你得知道,此行有多危险,你至少得为自己考虑。” 朝烨给她倒一杯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戚流酒量不算好,喝得头微微发飘,以至于听到朝烨的话都不真切。 “从我认识你开始,在五圣天,你被魔兽伤得全身是伤,临天城中花魔毒,生生被刮去一层皮,燎火原被人暗算,差一点命丧黄泉,我不知道你是谁,来自三千世界中哪一方天地,你没了我无处可寻,所以我得对你负责,让你完好无损。” 水面的风微微有些凉,吹得人稍微清醒。 “我两千年不出世,既然重回这世界,必然所遇危难。”他拿开酒杯,避开戚流拥过来的手,“我从没否认过你,你也是个吃了亏不肯说的,面上嘻嘻哈哈,谁跟你在一起都开心,实际上承受的比谁都多,这些我都知道。” 朝烨揉了揉眉,大概是受戚流影响,今天,他的话也有些多了。 “那个银戒,就算养魂珠不挑事,我也会送给你。”他避开她抢酒杯的手,“少喝点,你喝多了。” 戚流托着腮,两颊烧得发红。 “我得喝多点,都喝出幻觉了。”她吐了一口气,“你明明就讨厌我,我整你那么多次,又气你,又绑你,还故意开恶俗的玩笑嘲笑你……” 她捂着脸,一脸生无可恋,“要不是有八支五圣令在手,我真怕你随时会降下天雷劈我。” 朝烨笑了笑,“……倒也,没有很讨厌你。” “不过有件事你是对的。”他喝了一口酒,“我其实对大多数并不上心,也比较喜欢看热闹。多年前除去一半魔障,所以我几乎没有情绪与喜乐,那些热闹于我来我不过是戏剧一场,实则掀不出什么波澜。和你认识的这段时间,大概是生完我前辈子所有的气,但也确实是有意思,这种有喜有忧的情绪,是我从没有过的。” 戚流被吓醒一半。 她抬起头,发现朝烨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他严肃起来的时候,双眉微微皱起, 分卷阅读118 使得深邃的五官更加立体。 光影里,两个人目光相织,夜色温柔得要漾出水来。 半晌,戚流低下头。 “我想吐。” 朝烨愣了一下,半晌又皱起眉来。 得,刚平和下来的情绪,又重新燃成一片火海。他呼出一口气,强压住冒尖的怒火。 许久,他反应过来,戚流说的想吐是真的要吐。 桂花酒酒味不重,酒性却刚猛热烈,她酒量普通,喝得有些急,现在反应强烈。 戚流扶着栏杆,吐得天昏地暗,朝烨给她递过去一杯茶,轻拍着她的背。 戚流清洗过后,趴在石桌上休息。她双眼半阖,看着手里的戒指,思绪莫名地飘远了。 “在我那个世界,送戒指是代表求婚的。但是我没收到过戒指,因为经纪人不准我谈恋爱,可是喜欢我的人特别多,一个个的爱我爱得不得了……” 朝烨头疼,他听说过,戚流喝多了会说胡话。 “我收到戒指了,算答应你求婚了。”她说着说着又抿着嘴开始小声哭,莫名地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可是你腰好细,呜呜,我好担心我自己……” “?” 养魂珠开始在识海里提醒她:【快闭嘴,你再说下去,明天你会想杀了自己。】 戚流用最后一丝理智,强忍着压制住自己说混账话。 朝烨忍无可忍,“我腰不细。” “我不信,你给我摸一下,过来,别躲嘛,我也给你摸一下,我腰很细的……” 养魂珠闭上眼睛:【……】 * 月光皎洁,流云殿在平静的湖面上映出清晰的影像,戚流揉揉眉心。 养魂珠说得并不对,她不用明天想杀自己,现在她就想甩自己两个耳光。 柳叶拂过水面,漾起浅浅的波纹,水声细微,偶尔有游鱼跃出水面,“扑通”一声。还好朝烨面色冷静,否则她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醒了?” 戚流平静得“嗯”了一声,看一看四周,若无其事道,“我怎么回来的?” 养魂珠说:【他抱你回来的,你还要摸他的腰,这边摸一下,那边摸一下,一边说人家的腰细,一边哭,朝烨被你摸得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了。】 戚流尴尬得脚趾抠地,诡异的是,她酒量虽不好,但也没差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会做出那种没有脑子且不计后果的事? 并且,为什么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朝烨将酒坛放在她面前,戚流又一惊,“……我。” “酒里被人下了新制的整蛊巫,作用是将人的行为夸张度放大,没有毒副作用,专用来整治人的。” 戚流到现在大脑都是木的,她愣愣地看着他,“啊?” 她被下药了? 养魂珠暗暗提醒:【这手法很像是暗鉴,恐怕前些天因为时清颜的事,你在神尊前坑了他一把,而且白天还很小气不肯将酒分给他和明梢。暗鉴很记仇的,手段也阴险,你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人。】 戚流捂着脸,一脸郁卒。 这个账,她和暗鉴记下了! 整蛊药的作用是无限放大内心想法,她确实挺喜欢朝烨,但就这么去摸朝烨的腰? ——这让她怎么做人? 她小心地打量朝烨,手悄悄摸了支五圣令,时刻提防着他涌起来的怒火。 但是……是她的错觉么? ……朝烨好像,没她想象中那么生气? 正当她心里忐忑时,朝烨转过身来,给她倒了一杯水。 戚流战战兢兢地接过,又听到他问,“戚流,来这里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回去?” “?” “回去。”他说,“回你自己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暗鉴? ☆、第 53 章 流云殿内熏香被晚来的风吹淡, 和半年前相比,现在的境遇与当时不可同日而语。 朝烨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反倒有半分催促。 养魂珠匿于识海深处, 和她共享原主记忆,水镜府一草一木一亭一湖, 尚未在硝烟中被摧毁殆尽。 她不打算回去,更应该说, 不打算在事情发生一半的途中不辞而别, 放任它随意而行。 “再等等吧。”戚流漠然一瞬, 微微坐正些, “做事得有始有终,我承了原戚流一条命, 自然应该帮她完成夙愿,所有事情结束,我离开才合情合理。” 朝烨有急事处理, 他离开流云殿后, 戚流开始回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朝烨有意让她离开, 很明显他故意瞒着她什么。但这种隐瞒, 不像是提防, 更像是一种保护。 次日清晨, 戚流去炼丹房拜访暗鉴时,在湖心亭碰到正在论事的朝烨与元昭越。 分卷阅读119 凤硕被带回五圣天后, 水镜府并没有接下其他灭魔事宜。此次接下前去魔域冰原任务的,除了五圣天本身,还有千万宗门中真实实力数一数二的四象阁。 这是戚流自无涯谷一别后,再次见到相尤。 她朝他微微颔首,表示敬意。 相尤给她带来两壶桂花甜酒, “多谢戚主上次的款待,这桂花酿乃四象阁符箓术士所出,酒酿可活血动骨,对疗伤也有奇效。” 戚流收下酒,听到他们说雪原上发现时清颜的踪迹。 当即耳朵动了动,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听。 据说时清颜在魔域出现,虽然毫无修为,周身却萦绕着五圣天的灵气,寻常魔人不得接近。 时清颜所修五圣天御灵之术,五圣天魔兽意外后,她根基被毁,自身不可能再带动任何与五圣灵术有关的术法。 那么这个术法,只可能是从外界而来。 魔域如何有仙灵? 戚流回想五圣天原主梦境,这一切必然与“雪原元昭越”相关,和原来元昭越的那个魂魄碎片也定有联系。 她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脑海中忽然浮出一缕声音,忽远忽近,却真切有声。 “回避一下。” 戚流看向朝烨,朝烨也看着她,目光温柔平和。戚流垂眼,起身领着大灰离开。 石阶平整,早间落上的枯叶全部被清扫,留下一层浅浅的灰层。 养魂珠里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翻转,有如老电影的片段,一幕幕全部立于眼前。 【宿主,你真打算回去吗?】 戚流坐下,没有回答,目光穿过大片杨柳林,落在湖中锦鲤五彩斑斓的背上。她静静等着朝烨过来。 果然不久后朝烨路过长亭。他看她托着腮一脸沉思,就势坐下来。 “即日启程,三日半能到冰原深处,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朝烨没说话,抓了一把菱角,示意让大灰退下。 大灰离开后,戚流静坐着,少有地没置气,“你不告诉我发生何事,是不是意味着这次会有去无回?连你都不能保证事情的结局究竟是好是坏对不对,你让我回避,是不想让我牵扯其中?” 湖风吹动,带有些微微的水腥气。 她何等聪明,自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 戚流揉着眉,“其实这一切确实像一场梦,我仿佛还在忙于自己工作生活,偶尔间打了个盹,浅睡时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 只是,痛感和情绪却又是真真切切被她所感知的,她明白这一切真真切切,落于眼前。 人和事,景与物,都鲜活地落在她目光之中。 上辈子活得也精彩,这辈子更惊心动魄。她是少有归属感的,向来只信任自己,唯独在朝烨面前,身心都能放开,也不加任何戒备。 她看着朝烨,揉一揉脸,并没有问出她好奇的一切,“不说了,你早点回来,相尤的酒我给你留着。” 清风拂动了她背后的长发,飘在他眼前。 朝烨抬手替她挽住,青丝落于指尖,根根分明。 戚流自然是知道此行有多凶险,她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朝烨并不想将她牵扯其中,换个角度想,也确实是为她好。 朝烨摩挲着指尖的发丝,“好。” 他看着她纤细如葱根的手指,银戒散出柔和的光。 “这银戒注入我魂力和修为,与我心意相通,世界三千,不管你于哪一世界,你戴着它,我就能找到你。” 戚流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如果哪天出了意外,我和你走散了,我能用这银戒,反过来寻到你么?” 对上他沉默的表情,戚流低下头笑笑,“那大概是不能的。” “我尽量不让你有需要去找我的那天。”朝烨侧过脸,替她将头发顺在身后。 “戚流,我一生无欲无求,少年灭心魔,不懂所求所念,盯着这世界纷扰几千年,我也不想遇见你之后,没来得及开始,就什么都没留下。” 这世上有无数个日升月落,大多事物都是平常的,因为你的出现,赋予它们全新的意义。 自此我也认为,它们是有色彩的。 晚风拂柳而动,戚流一脸颓败,又听到他说,“戚流,我不在的时候听话些。” 朝烨看着戚流的眼睛,“我在的时候你都吃亏,我不在,恐怕磕碰得会更多。” “我也不是很讨人厌,有些事是别人挑我的,比如说暗鉴,那是他自己心理有问题,没事喜欢找事儿。”说起这件事,戚流又一脸纠结,还有些丧气,“整蛊巫之事,是我的错,你要是想发火,就发吧。” 她这些年养成了无论遇到什么都能泰然处之的性子,这是头一次后悔得肠子都发青。 总之,就是丢人,就是后悔。 朝烨倒没想到戚流还有知道懊悔的时候。他弯唇一笑,“整蛊巫放大心中所念,戚流,我想知道,你每天都在想些什 分卷阅读120 么?” 戚流弱弱地抬起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养魂珠教我的。” 她看着朝烨似笑非笑的表情,眉头一皱,“真的!” 朝烨看着她急忙为自己开脱的样子,忽然笑一笑,点点头,“不管你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我的那些,每个字,都没有假。” 戚流抿抿唇,笑得眉眼微弯。 五圣天前去冰原,途中经过水镜府,并没有多做停留。 出发之前,戚流再次见到熟人。她蹲在篝火前给大灰剥菱角,忽然看到一双白色云纹月光锦靴子。 她将烤熟的菱角全部扔进大灰嘴里,拍拍手上的灰,抬起头,“仙尊,深夜拜访,有何指教?” 她的话没什么语调,拒人于千里之外式的冷漠。 元昭越站在她面前,看到她垂在身后的柔软发丝。 这些天她的行为表现得越发诡异,他前世与戚流同床异梦多年,虽有不和,却也是真真实实最了解她的一个。这个戚流,无论怎么看,都与记忆中的不一致。 他高高地站着,目光落在她食指的第一关节,那里有颗细小的银色戒指。 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你知道朝烨的本体。” 戚流继续往火堆里塞新鲜的菱角,用一根树枝来回拨着炭火,连句话都吝啬。 元昭越蹲下来,隔着火堆帮她添火。他的靴子极其干净,月光锦材料独特,偶尔有火星子蹦上去,也很快脱落,沾不上半点灰土。 他仔细观看着戚流的动作,她将熟菱角一颗颗剥好,然后堆放在小碟里,放在大灰面前。 她一直剥,他便一直不出声地盘腿坐在另一边,静静看着她。火苗时起时低,映在她精致的妆容上,周围安静得出奇,只听到炭火时不时的“哔剥”声。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戚流停住手,抬眼看他。 元昭越收回了目光,不同于先有的复杂,此刻多了许多莫名的平静。他低低笑了一声,“你不是戚流。” 戚流抬起眼。元昭越捡了一颗菱角,帮她剥好,放在平底螺纹石碟中,“她向来没这么大耐心,更不会愿意去做这种琐碎的事。以前她喜欢吃这些,大多都是我帮她做的,她连动手都觉得麻烦……也不对,或者说,她性格执拗,整日忙着水镜府里外大小事宜,并没有多少时间,更不愿意去做这些闲事。” 大灰抬头看着元昭越,又悄悄眯了眯眼。 “你也不是元昭越,朝烨鬼君。”戚流从鼻子里哼出声,嘲讽不屑。 “我与她之间,或许比你们想得更复杂。”元昭越抬头看着月色,忽然冒出这一句话。 这一处的视角极好,那一世他喜欢独坐在这里,消磨一晚上的时光。 戚流并不想和他独处,她向大灰使了个眼色,踩灭火堆,起身想走。 元昭越拉住她,“她去了哪里?” “她去了哪里与你何干?你上一世的愿望与关心,全部分给了时清颜,怎么,现在察觉到时清颜没你想象中那么完美无缺,又想起了她的好了?”戚流看这他锁起的眉,又笑了一下。 “本来不想与你说这些的,可是真替她不值。” 但是越想越觉得憋屈,戚流对上元昭越的双眼,“这一世重生,她记得所有的事,也知道你前世对时清颜的深情款款,仅有的心愿就是护她一生平安。” 元昭越面色雪白,戚流接着补充道,“她因为某种原因选择自亡,具体原因我并不知晓。她死后留下身体与命格,委托我护住水镜府与焦宴留下的十万妖兵。” 似有不信,更像是不甘,“她……走了?” 她怎么可以走?她当然不该走。元昭越扶着额,一瞬间千言万语诉诸不尽。 戚流走后,他得到所有为之追求的一切,权力,自由,财富,美人……可是总是觉得少了什么,他不停追求,不停寻找,心魔丛生,欲念缠绕,他到最后都没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 心里有根弦牵扯到他永远不愿意触及的阴暗之面。 午夜梦回,他忽然惊醒。他却不相信,自己的心魔,是她。 他是爱时清颜的——那个笑起来明媚得如同草长莺飞三月里的阳光,哭起来也从不藏着匿着装作若无其事—— 他一生毫无纯粹,他本该喜欢那样纯真干净的女子。 但是,为什么,梦里梦外,突然变成了她? 魔念缠绕左右,他再次惊醒时,看到水镜府一片狼藉,他站在血泊里,跟明梢去抢夺她的一点尸骨。 他本以为,这已经是结局,却有人告诉他,一切还可以重来。 神殿一片肃穆,这是他第二次站在这个地方。 他想让她活过来,哪怕是成为他最厌恶最憎恨的那个人,也无所谓。 但是,戚流,为什么就这么选择了离开? 元昭越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别无二致,却也云泥之别。 她不是在说假话。 分卷阅读121 一时间,他惶然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都让开,我要开始教渣男做人了…… ☆、第 54 章 炭火还没燃尽, 散着袅袅的白烟。 元昭越双目通红看着她,“你不是她,你懂什么?你知道她多轻贱我么, 我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玩具, 她每次看我,我都会从她眼中看到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冷然一笑, “我真的恶心这个身份, 我厌恶模仿别人的自己, 我这一生, 这轮回两世,都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她时时刻刻都在轻贱我, 到头来我……” 我却夜夜任你入梦,自己都唾弃自己,却还不肯放手。 “她轻贱你?”戚流转过头来, 盯着他看, “轻贱你的人买那么多天材地宝供你修习锻骨?元昭……不, 我应该叫你朝烨?她确实是将你当作另一个人, 但是你应该知道, 原主她不会强迫你在床上任她所为, 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你怪她什么?你不愿, 她逼着你服从么?” 元昭越一愣。 “确实该怪她,怪她到后来对你卸下所有防备,走上焦宴的老路。”戚流叹了一口气。 她取出养魂珠,丢给元昭越,“你看看她还有哪些记忆吧。” 他五圣天请愿, 手里握住一个让她起死回生的机会,却硬生生给了她的仇人。从此时清颜百岁无忧,她再无回头路可走。 父亲打压,母亲尸骨下落不明,她只求真相水落石出,他却将时清颜护在掌心,将她放于心底多年的遗愿背之身后。 硝烟四起,魔人顺冰川而下,过刹江千里大河,他放任不管,水镜府终成灰烬,明梢与大灰为抢夺她一点尸骨,被挫骨扬灰…… 养魂珠内的记忆一晃而过,元昭越失神许久,由脸色奇白,变为微微颤抖。 “她重生后,什么都记得?”声音里似有哽咽。 “是。”戚流说,“她为什么会记得,我也不清楚。” “你以为你变为元昭越,重新救她一命,将一切重来一次就可以补偿所有的罪过与辜负么?”戚流重新将养魂珠收回掌心,“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好好对时清颜吧,原主就算回来,你与她,也是隔之千万里的。” 戚流转身要走,手腕却被元昭越死死握住。她紧皱眉头,“放手。” “你骗我的,是不是?你就是她,因为怨恨我所以跟我说她走了?” 戚流甩开他,“你这人从来都喜欢这么自欺欺人?” 两个人争执不休。 一道银光闪来,没有剑身,剑气凛冽,带有肃静的寒气。戚流趁着元昭越松手的那一刻,往后猛地一跳,躲在朝烨后面。 朝烨冷冷看着元昭越,“既然知晓一切,就好好打起精神去魔域,别走上一辈子的老路,好好弥补以往的过错。” 元昭越终于清醒过来。 他回过神,嘴唇干裂,声音微微有颤抖,“……是。” 解决完琐事后,戚流开了两坛酒给朝烨践行。她喝了一口酒,把手伸过去,委屈极了,“你看,元昭越又想拉我手。” 朝烨被她的话激得无名火瞬间燃起,他取了药膏,小心给她涂上,“下次谁占你便宜,我断了他的手可以不可以?” 戚流唯恐天下不乱,点点头。 她又有疑惑,“元昭越,也就是前世的朝烨,这个人很复杂,你为什么会看中他?” “他与元昭越最相似,虽说他有问题可被诟病,但到底是个心有所系的人。”朝烨说,“他有所牵挂,我便可用弱点控制他引导他,不会让他再走上一次的老路。这是恩赐,更是让他对前世的赎罪。” 朝烨捏一捏她的手腕,戚流“嘶”了一声,“别想再从我这里打探什么,这件事,牵扯到其中,对你不好。” 他摸着她的头,“我准许你留下,前提就是你听话,否则,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 戚流白了一个眼。 原本心里还有一个问题,这下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心思。 方才元昭越在知晓原主留存了记忆后,表情震惊。有一个细节她一直没有注意,就是原主自己选择离开这件事与雪原秘辛有关。 为何他人重活于世都没有记忆,原主戚流却记得所有呢? 这个问题,在送离朝烨时,都盘绕在她脑海中。 五圣天的队伍并不大,但是出行者都是修为一等一的高手,装备精良。雪原危机四伏,寻常修者进去,极易迷失方向,人群庞大反倒会加大负担。 朝烨对戚流说,“我离开后,你少惹事,有些不危及生命的巫术与毒药,银戒不能识别,难以对你起到保护作用。” 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暗鉴,暗鉴悄无声息往后退了一步。 朝烨离开后,戚流带着养魂珠去藏书阁找时间轮回术的漏洞,究竟有何原因会让原主 分卷阅读122 带着记忆重生? 《百禁巫咒符说》中有记载:“轮回之术,记于古籍,神族执管。为禁术,不得使用。若有人执意为之,神族有佑,可护天选者,天选者百无禁忌,不受轮回之扰。” 也就是说,原朝烨重生为元昭越,带着记忆重生,是因为他受神尊照拂,有神族护佑。 那就是说,原主有记忆,也是因为受到神族护佑? 原主与神族有关? 养魂珠对此无半分印象,这个问题就此不了了之。 日渐西沉,戚流合上书,伸了个懒腰,将古籍放回原位,起身出去准备用晚膳。 五圣天两次任务,一次临天城若曼花魔,一次燎火原凤硕魔军,水镜府都出色完成。中间虽有意外,总体结局也算令人满意。 自扬骆、张冀反水,暗鉴对水镜府的人员去留更加上心。戚峰所留的势力全部被连根拔除,莫消这件事发生,让所有人对实力与是否知根知底更为留意。 原水镜府已被完全铲除,新的水镜府重新建立,欣欣向荣。 戚流去祠堂向焦宴上了一炷香。 上完香回来,要路过小洞庭的长亭。 两岸柳树的垂下长长的枝条,湖面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气氛冷清得压抑。 回到流云殿,戚流蹲在池前喂鱼,细细的饵料撒进去,几条色彩斑斓的锦鲤慢慢游过,显得有气无力。 近些日,水镜府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喂完鱼,她起身放瓷盏,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底游出,又“扑腾”一声,一闪而过。 几只游鱼的行动更加缓慢,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 晚上休息,戚流被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吵醒。 在这修真界住了大半年,她已经习惯晚间入定养神的习惯。睁开眼,拿过剑出门巡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只当自己这些天紧张过度,都有些草木皆兵。 半信半疑的回去,戚流又发现一缕怪异的压抑着的灵气。 自她佩戴朝烨这枚戒指之后,身体的感官能力一日好于一日,不同质的灵力也能在须臾之间分辨清楚。 她静坐着,很清楚地意识到,这股灵力并不来自于水镜府。而水镜府这些日莫名的诡异之处,也与这股力量有关。 重新来到流云殿之外,她细细地观察着每一个角落。目光落及透明状的半水膜结界上,戚流瞳孔骤缩—— 结界的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凿出一个小小的漏洞,这个洞穴十分小,而且以同类型的材料与灵力相弥补,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戚流猛然一惊,这个动静立刻惊起隐藏在流云殿之内的那股灵力。 无数灵气汇成肉眼可见的气流,不停地朝着一个黑影涌动,黑影由半楼高大小慢慢缩成一个人的形状,再由黑影变换成人。 戚流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一步,手却同时捏动三四个通灵阵,偷偷地向明梢暗鉴求救。 这个人的面貌越来越清楚,戚流看清了他的脸,更是倒吸一口气。 元昭越! 这是哪个元昭越?! 流云殿范围内的所有活物的灵力被全部收至“元昭越”身上,无数仙草灵植全部枯萎,游鱼灵禽全部分崩离析,与此同时,殿外的结界被加固成几层,再不受她管制。 “通灵阵没有用,没什么能离开我的结界。” 那人微微一笑,笑容与现在的元昭越无异。 戚流默默抓住银河,侧眼看他,“你是……?” “元昭越”微微一笑,目光犀利,锋芒毕楼,他看着戚流的脸,“这么几年过去,你倒是长大了。” 这个人——是原主记忆中魔域冰原中的那个元昭越! 他看着戚流,轻轻扯唇一笑。他的目光极其深邃,仿佛看一眼就能看到最深处的东西。 一瞬间,所有关于她上辈子的所有负面情绪、不安的躁动、颓败的经历——各种让她心生不悦的东西仿佛都成了触手可及的物质,一一浮现在眼前。 她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黑洞深不见底,一触及便不得解脱…… 一股冰凉的触感直击生魂,指尖的银戒散出幽微的冷光,戚流清醒过来,发现几缕绵长的灵力线从自己身上引到对面人身上。 银河横出,直接将牵在两人之间的长线斩断。 “咻咻咻咻咻”十几道剑光同时而出,横竖侧斩直劈直击而落,对面那人伸手去挡,手与剑光交撞的地方,蹭出一片火光。 “居然醒了,可惜了,人心底的阴暗真是我最好的养料。” “元昭越”阴森一笑,再不多说一句话,直接出招斩来。戚流推出银河,两道不同源的灵力相互碰撞,在逼仄的结界内炸出一声巨响,却又没有惊动任何人。 银河渐渐被那异样的灵力压弯,剑灵慢慢闪现。 这人是什么来头?居然一击之下直接伤了银河?! 戚流再不肯用强,她 分卷阅读123 伸出手,轻轻摩挲一下指间的银戒。气息运转,大片充盈的灵力迸发,结出透亮的雷球。雷球顺着银河划开,直接冲撞过去。 “砰!” 冲击波炸开,戚流被反噬的灵力逼得往后退几步。 结界被雷球撞得破碎,巨大的轰动终于惊动守夜的明梢。他赶过来,看到戚流撑剑站在废墟里,流云殿被搅得粉碎。 戚流捂着心口,吐了一口血唾沫。她走上前,弯下腰捡起地上一块圆润的呈半透明状的玉质碎片。 “这个是……” 明梢将碎片接过来,愣了一瞬,面色凝重,“这个碎片,和凤冥灵魂深处的碎片一模一样,是属于天盛仙尊的。” 但是,这个碎片怎么会出现在她周围? 戚流沉思不解。 她抓着碎片来回摸索两下,碎片似乎有粘性,触及她手心时,千方百计想融入她身体。 银戒微微闪着光,在她周侧晕出一团浅淡的银圈,这股银光像是一个保护罩,将她安安全全护在其中。 碎片和银戒两股灵气相互碰撞,相互排斥。戚流用两根木枝夹住碎片来回去看,许久,终于发现了端倪。 她大概,知道原主的记忆为什么会被保护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情路太坎坷(从不存在:),为什么我小说里这么多渣男? 那就让我把他们都写死吧,从此大路一片清明~ ☆、第 55 章 同凤硕那一片魂魄碎片一样, 这个碎片中除了五圣天的仙灵,还有丝缕魔人之气。 戚流将碎片放在地上,利用银戒的神力, 将其完全粉碎。 多年前,原主出言顶撞戚峰, 向来心思迥异的懦弱男人对她起了杀心,直接将她推下雪原。原主在雪原中遇到“元昭越”, 被他所救, 从此对其情根深种。 如果她没猜错, 这个碎片, 便是“元昭越”的。 那么,雪原上, 原主遇到的元昭越,和那个真正的天盛仙尊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何重回一世,真正的元昭越莫名消失, 而玉衡神尊为何又让原来的朝烨变成了元昭越? 回想起养魂珠中储存的记忆, 在最后的结局中, 元昭越迎来雷劫, 成功飞升, 而时清颜也摒除魔根, 修至大乘。元昭越离开修真界之后,时清颜掌管五圣天, 修为突飞猛进,不久后即将突破渡劫。 戚流想起关于玉衡神尊的传言。 传说他少年时期将魂灵分割,最后以本体之力将入魔的一半斩灭,从此再无心魔,修为一日千里。 戚流举着那一小片魂魄碎片细细的看, 大概明白了所有的经过。 魔域的那个“元昭越”,应该也可以称作元昭越。 玉衡飞升的成功,说明裂魂祛除心魔这一方法切实可行,人存在于天地之间,必然有欲望有追求,舍去欲望,便是对自身的最大突破。 元昭越执掌五圣天多年,独坐于缘灭殿,是天下仅次于玉衡神尊的第一人,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背景,要说没有心魔,怕也是不可能。 元昭越,极有可能用了和玉衡一样的裂魂之法,妄图用本体灭半魔,来完全消灭余念,从此便能高枕无忧,再无妖邪之扰。 但是这种做法必然又风险,本体与欲念之间存在孰优孰劣之势。 元昭越,极有可能没有将裂出去的那一半魂灵完全消灭。 另一半魂魄本属魔体,自然身居魔域。也不知道那一半身体在魔域待了多久,常年吸收各种魔念、邪气,使得他越发强大。 元昭越的魔体,或者还要胜于本体。 魔体与本体本属一体,孰优孰劣并不能分辨开。 上一世,没有人知道是哪一方杀了另一方。 但玉衡出世,应该就说明,元昭越的魔体灭了本体,之后成功飞升。 魔人飞升,谁知道会带来何等灾难。玉衡作为修真界第一人,又手握五圣天这一棵巨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这一世重转,应该是为了将元昭越的魂灵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元昭越确实死了,但是五圣天作为修真界最接近天道的存在,不可能一日无主。相比之下,任何人假扮元昭越,都不会比鬼君朝烨更相像。 这也就是玉衡神尊说的,鬼君朝烨再活一世,是赎罪,也是恩赐。 魂魄碎片粉碎之后,戚流想利用通灵阵将消息通知给朝烨。 奇怪的是,无论她如何联系,前去魔域雪原的那一批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完全失去讯息。 虽然心急如焚,戚流还是决定继续等下去。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楚的认识,即使有朝烨留下的神器,对上魔人元昭越的一瓣魂魄碎片,她还是吃足了苦头。 乌西来水镜府的时候,戚流正在重新修整流云殿。 她看着戚流手中的流云鞭,歪了一下头,“你 分卷阅读124 这个鞭子让我很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现在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因为魂魄损裂,身体并不好,根骨都等同于凡人。戚流将长鞭的灵力压制住,递给她看。 大灰嘴里叼着一个玩具,见到乌西,琉璃瓶不住抖动,掉落在地。戚流一脚踩在瓶上,“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乌西将流云鞭看了一圈,又还给戚流,开口道,“相尤离开四象阁很久了,他给我留了一个通灵镜,以便于我时常与他联系。可是,这些天我总找不见他,四象阁的阁老们也说,搜不到他的魂灵之位。” 戚流死死将琉璃瓶困住,又听到她说,“他出发前带了两坛老桂花酒说要给你,我便过来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听到这里,戚流皱起眉,“四象阁的阁老们也找不到相尤?” 乌西点点头。 她的目光有落在戚流脚上,“那是什么?”说着蹲下身去看。 虞笙静静地望着她。 她是年少时的模样,长发被编成许多个小辫子,散乱地垂在背后。红珠子贴在眉心,脸微微泛白。 所有的愧疚、歉意、懊恼……都在重新看到她的那一刻归于平寂。 幸亏,她还好好地。 乌西对上虞笙的目光,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她扶着额头,“戚流,……我,我不太舒服。” 许多血腥又杂乱的场景疯狂地一闪而过,那些记忆像是被被封印在心底,又猛地被激起。她歪了一下头,好像,也没有想起什么。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戚流将琉璃瓶扔给大灰,让它离开。大灰“吭哧吭哧”地走开,乌西的脸色慢慢地恢复,她道,“相尤不会无缘无故地不联系我的,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戚流沉下脸。 “许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五圣天的大能都与他同行,你不用担心。我试着去联系,有消息会用通灵镜告诉你。”她拽一拽乌西的小辫子,看她笑得开心,“走,我带你在水镜府逛逛,我正好要去给娘亲上香,你陪我一起去?” 乌西乖巧地点点头。 又一次废一个通灵阵之后,戚流再也按捺不住焦躁。 四象阁术法修真界第一,即使是入地三千尺,也不能逃过那群阁老的眼睛。乌西说四象阁也捉不准相尤的行踪,便证明他们这次,遇到不可调和的麻烦。 她不耐烦的站起来,一脚踢在石凳上,“什么都瞒着我,就算瞒着也总得报一下平安,想掌控我的行踪又不让我知道你何去何从,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吐了一口气,想到元昭越的一块碎片就让自己吃那么大的亏,那么玉衡他们面对整个元昭越呢? 深思熟虑之后,戚流还是决定去魔域一圈。 她不深入雪原,在燎火原与雪原边界驻扎。凤硕一灭,燎火原重新归于散乱状态,且较大范围的势力都被五圣天剿灭,雪原情况摸不准,燎火原是安全的。 稍作处理后,她让明梢大灰带上业火之精,又挑了几个知根知底的影卫,几个人低调地赶去燎火原。 燎火原是业火之精的本源之地,回到故土,他又恢复先前的嚣张神态,一扬手,业火绵延至十里开外。 大灰立刻按住他。戚流说,“你动作放轻些,我们此次是秘密行事,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这里?” “我是这里的主人,不需要任何忌惮,也能护住你们所有人。” 戚流再三叮嘱,“别声张,你听话我奖励你玫瑰红豆冰沙。” 自燎火原一战,这一片焦灼遍土,寸草不生,几个人找了块背风的坡做营地。 营地尚处于燎火原,再往前走一里,便是连绵不绝的雪域,这一片雪与火交融,红与白相间,时冷时热,灵气剧烈波动。 明梢和业火守夜,戚流没有倦意,也跟着坐在篝火前。 业火居高临下看着她,对上她凝重的脸,“你并不需要怕,燎火原地底是业火流浆,与我妖灵相通,即使我睡着,也能感知千里之外的异常。” 戚流说,“还是小心为好。” 三人一壁虎都没有倦意,大灰蹲在篝火前烤番薯,戚流拨着火,留意雪原一侧的动静。 接连几日,雪原出一片平静,偶然升起细雾,也在不知不觉中散去。 几个人等在燎火原一侧的营地。入夜,轮到戚流与业火守夜,两个人说着话,业火忽然说,“不对劲。” 他拉着戚流起来,“我感受到一股舒适的气息,和对着你那种感觉完全不同,这种感觉让我很清爽。” “?” 业火抬手,在掌心里托出一个红色的焰团,焰火中浮出一个女人的脸,容貌姣好,身材纤瘦。 戚流:“……” 这是在三里之外的雪域,燎火原的势力完全消散,隔着大片雪地,能看见火一般的红色。 时清颜垂着眼,泪眼婆娑,声音微微沙哑,显然刚哭过。“ 分卷阅读125 师尊,星宿榭没了,水镜府也不在了,我不过一介残躯,又如何回去呢?” 元昭越看向燎火原的大片火光,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跟我回去,我重修星宿榭。如果你愿意,你我结为道侣,从此你久居缘灭殿。” 百里无烟和洛冰成站在元昭越身后,洛冰成道,“即使你被驱逐五圣天,你还是我心中的小师妹。” 时清颜抿住唇,凄凉笑笑。 戚流通过业火的火焰,观察着两人周围的景致。根据业火猜测,这应该是离他们这一处不远的斗篷山脚。 两个人相顾无言,百里无烟和洛冰成各有心思,都没有注意到背后悄无声息翻滚起的雪浪。 戚流透过焰火去看那雪地,给元昭越传过去一个通灵咒术。通灵阵透明发亮,时清颜垂下头去看,随后自嘲地笑了一声。 元昭越捏灭了阵法。 戚流低低骂了一句脏话,起身抓住流云鞭。 业火拦住她,“我能感受到雪原很危险,你的银河剑已经损坏,流云鞭仙灵不够,最好还是不要过去。” 戚流想一想,也对。她让业火捏了一个灵火诀送过去,业火诀穿过层层雪障,打在时清颜脚下。 时清颜踉跄着向后倒去,元昭越扶住她,她顺势抓住他的袖子。 时清颜泪如雨下,忽然抱住了他。她吸吸鼻子,“师尊,我想回去,我愿意回去。” 雪层悄无声息地翻起,没有一丝声音,眼看着就要盖下来,戚流出身,甩出长鞭,流光将那雪浪打散。 “别抱了!”她反手又甩了一鞭,大片雪层溅起,“砰”一声炸开。 在雪层之后,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他半垂眼帘,看向时清颜,似笑非笑,“嗯?我花了那么大力气救活你,你就这么报答我,一声不吭地离开么?” 时清颜微微仰起头,清高卓绝。 业火带着戚流,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一步,想避开这个不知根底的怪物。 这个人,是那一半入魔的元昭越。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你们都谈恋爱,就我认认真真搞事业…… ☆、第 56 章 魔人元昭越一抬手, 时清颜便飞了过去,撞在他的怀里。 他伸手用虎口掐住她的下巴,“不听我的话, 是么?” 时清颜失去修为,身体娇弱, 被撞得呕出一口血。那人看了她半天,忽然一笑, 捏着她的下巴喂下一颗深灰色药丸。 “咳咳……你, 你给我吃了什么?” “连魂丹, 我刚炼化而成, 将你的魂魄与我的牵连在一起,自此以后, 你若还想背叛我,便受切肤之苦锥心之痛。” 时清颜转头看了一眼元昭越,双眼含泪, 忽然呛了一口血。 魔人元昭越替她擦净下巴上的血污, 目光关爱又邪气, “我说过了, 他的东西我都要抢, 权势、地位、女人……你乖乖地, 就永远不会出事。” 时清颜盯着他。 相处了几日,她也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 知道他是天盛仙尊的另一半堕魂。 听了他的话,时清颜又羞又恼,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我告诉你,就算你得到了我的人, 也得不到我的心,即使你夺了我的身体,但是我的心永远是师尊的。” 一群人争执的期间,戚流已经完全隐住身形,想随着业火慢慢滑去火与雪交界的另一边缘。 又一道雪浪炸开,戚流侧身避开“元昭越”的攻击,她堪堪站稳脚跟,随后转过身,扯一个礼貌的微笑。 “路过此地,多有打扰,我现在就走?” “元昭越”的目光落在戚流右手上,他站得稍微正一些,“许久不见。” 两道凌厉的灵光扑闪而过,一左一右拦住戚流的去路。他低头看了一眼时清颜,拍一拍她严重苍白的小脸,“是她抢了你的东西?” 时清颜别过头去,不愿和他说话。 “元昭越”微微一笑,在戚流挣脱前甩过一卷灵网,渔网般的密线眼看着要落在她身上,却在接触她的那一刻,被银戒灼成一把灰尘。 就在此刻,元昭越出剑,直击魔人面孔。“元昭越”微微一愣,在这不超过一秒的间隙内,元昭越拉过时清颜的手腕,将她带离过来。 “快放火!” 无尽的业火“轰”一声蔓延开,将众人围住,戚流周身有一道透明水膜,保住她不受伤害。 “呼”一声,业火将脚下的冻土灼裂,脚底一片龟裂的灰色土壤。戚流甩过灵鞭,将百里无烟拉过来,避免一堆砸落下来的雪块。 百里无烟惊魂未定,他转头看向戚流,皱眉,又转过头。 “元昭越”偏头看向戚流,歪唇一笑,“你的胆子,真是一年大于一年。” 不久前,她察觉到体内魂魄碎片的异常,急于脱离他的掌控,甚至想自戕以绝后患。 分卷阅读126 不过此事不了了之,到最后她毕竟没有成功,还是选择活下来。 时清颜被五圣天的人接住,戚流借助业火的攻势往后退行十几步,也做了一个偏头笑的表情,“是啊,从小就有人叫我戚大胆。” 救回时清颜,几人立刻撤回,戚流却无意感觉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时清颜的脸被业火烤出淡淡的粉色,她捂着嘴,咳嗽两声,指了一下“元昭越”的手,示意戚流去看。 他的手臂上堆着青色的刺青,野性而张狂,手腕垂下,戚流注意到,他的腰间挂了一片折好的金黄色纸片。 这东西她记得,是朝烨出发前她在水镜府宗祠给他请愿求得的平安符。 朝烨本身为神灵,在这片界域内没有谁比他更有佑护人的资格,这小小的平安符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在她怔愣的片刻,肩膀被人轻轻地推了一把。 时清颜凡体,她的力气对戚流来说无足轻重。但是在这生死交际的一瞬,她的失神,几乎就让她完全失去先机。 大片雪浪如同潮汐般卷来,戚流甩出流云鞭,将那层雪撞开。然而,流云鞭毕竟比不得银河灵力醇厚,相撞的那一瞬,她站立不稳,往后跌撞几步。 在这一刻,一根长线束住她的腰身,直接将她扯离原地,远远地飞出去。 “元昭越”掐住戚流的脖颈,眯眼看着她,“你以为有玉衡的神器保护,我不能拿你如何?” 戚流艰难地喘了一口气,余光扫及他身上挂的一小块金黄色符咒。这符咒上没有她抄录的护心经,并不是朝烨的那一个。 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元昭越”手下的力却越来越重,“你想放走时清颜?” 这个“元昭越”与本体同源,七情六欲全跟随本身。真正的元昭越爱慕时清颜,他便也随着本体对时清颜欲罢不能。 “无烟,你扶好她。” 元昭越飞身踏过激起的雪珠子,广神剑剑体直击而来,冰蓝色剑光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原中划出锋利的剑光。 “元昭越”一手抓住戚流,一手与元昭越相斗,剧烈的冲击将雪原与燎火原的边界完全融合,雪与火交融,化出一大片雪水。 “你打不过我的,我越来越强,你就会越来越弱,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赢不了我,所以模仿扶周,想将我划分开,再彻底消灭我?”那人握紧拳头,一拳击在元昭越胸口,直接将他推翻出十几米。 他收回手,对上众人惊恐的表情,“但是我告诉你,不可能,你已经赢不了我了。从我超过你的那一瞬开始,就注定了我为王,你为寇。” “我最终会强大到连玉衡都不能奈我何的地步,到那一天,我会彻底吞噬你。” 雪风卷过来几片碎冰,他眼刀落下,碎冰猛地燃出一片火。 元昭越接连“呕”出几大口血,时清颜哭着去找固灵丹。 百里无烟将时清颜推给洛冰成,提着剑迎向雪浪,却在三招之内被甩飞回来。 “师兄,不要过去,你打不过他的,这样下去伤的是你们。”时清颜拉住要迎上前的洛冰成,皱着眉,“五圣天的人已经被他灭了大半,你们不能再有事。” 洛冰成向来一副温吞性子,此时话语间却带着浓厚的斥责之意。“我们为何伤那么多人你当真心里不清楚?戚流是为了救我们落入贼人手中,你安全了,赔的是她的命。她死了,水镜府就是你的,正合你意?” 都是五圣天的优秀子弟,修为本就优于常人,时清颜的小动作,在他们面前,简直可以一点点放大了观察。 是她示意戚流去注意那魔物的平安符,让戚流误以为是玉衡神尊的所有物,才让她一时失神落入那人手中。 时清颜瞪大了眼睛去看洛冰成,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她霁月清风的师兄口中说出。 怎么会这样?师尊受了戚流的蛊惑,与她暧昧不清,或许只是一时间走了错路。 为什么师兄们,也这样偏心戚流呢? 她委屈地看着洛冰成,声音里不自觉带了哭腔,“大师兄……” 洛冰成一拂袖子,“别叫我师兄,你已不属五圣天。” 太平盛世,他们喜欢时清颜带些棱角的小性子,五圣天的子弟们向来不拘小节,她顽劣些,倒也无伤大雅。 这种危急关头,她不仅不去面对魔物,反倒一味耍心眼去折辱自己人。洛冰成皱眉,提起冰阙剑,“咻”一声投出去。 冰阙剑被折成两段。 断剑之辱也没能让他停下分毫,他起身与那人斗在一起,很快落于下风,狠狠砸回原地。 “轰隆”两声,暴雪伴随巨雷疯狂落下,十里业火被大雪扑灭,业火承受不住风雪威压,“咳咳”吐了两口血,又一道雪浪压来。 真正的实力面前,反抗毫无作用。 就在此刻,两道银色剑光从天而降,将雪浪撞成齑粉,“哗啦啦”散开。朝烨抬手,源源不断的剑气铺压而去,直接将“元昭越”的覆雪阵击碎。 分卷阅读127 “元昭越”抓着戚流后退几步。 朝烨见到戚流,立刻皱起眉头,戚流被掐着眼冒金光,她使劲抿了抿嘴,做出个口型,“没事。” 眼看着无力回天,“元昭越”冷冷一笑,余光落向时清颜,“今日出师不顺,但是收回了个小属下,倒也不虚此行。”元昭越捏着戚流的脖子,望向玉衡,“下次见面,可就不会这么平和安全。” 戚流头晕脑胀,只觉得一股力带着她上天入地,急速上升,又极速坠落,再睁眼,她已经完全离开雪原与燎火原的边界,到达雪原深处。 两个人瞬间消失在眼前,朝烨转过头,看向业火,“她怎么跟过来的?” 五圣天的几个人轻轻地低下头,业火从地上爬起来,因为重伤,业火之力耗损,他的一头红发,由耀眼的火红,变得偏向深栗色。 咳嗽两声后,他将事情的经过简单介绍一下。他们本在燎火原与雪原边界,因为意外才搅进这场混乱之中。 朝烨循着仙灵开始追踪戚流的踪迹。“元昭越”十分狡猾,不停地变换位置,他只能根据神器判断出他们所处的大致方位,并不能指出完全确定的方位。 时清颜扶着元昭越站起来,她雪白的衣裙上还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朝鬼君,戚流她本就作恶多端,她名不副实,不适合水镜府府主之位,这次意外,她若牺牲,对水镜府来说,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这句话并没有错,戚流与焦宴不同,焦宴本身实力超群,依靠过硬的本领成为一介妖主。而戚流隐瞒自身实力,靠着偷袭父辈,趁乱篡位而得水镜府,即使这些日来她的名声有所好转,但也盖不住她过河拆桥欺师灭祖的恶名。 戚流若是在在灭魔战役中丧生,反倒会有一个同戚峰一样的好名声。 “鬼君,不去救她,是对水镜府最好的结局。” 元昭越已经变了脸色,业火站起来,朝她身上放了一把火,“妖妇,你住嘴!” 业火重伤,对火力的把控不稳,大片火焰朝着她面庞投去。时清颜身体柔弱,被火团灼出一大块烫伤。 “若不是为救你们,她根本不会出事,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冷哼一声,“她若是伤了一根毫毛,谁都别想护住你!” 时清颜捂着脸,良好的家教让她不至于尖叫出声,脸颊烫伤,疼得她吸了一下鼻子。 说话间,明梢听闻动静,带着影卫赶过来。大灰没看到戚流,在原地来回转了几圈。 “现在遣一些人马跟过去,伺机而行,坠魔还不知道戚流捻灭了他给她下的魂咒,暂时应该不会动她。”明梢拍一下大灰的头,“先别急,你去联系暗鉴,让他再调些人马。” 朝烨跟随银戒探测戚流的位置。银戒的灵力微闪,却又慢慢地黯淡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m,元昭越为什么会喜欢时清颜,谁年轻的时候没瞎过? ☆、第 57 章 朝烨转头看向明梢, “是坠魔的魂魄碎片?” 明梢点头道,“你们在雪原迷失方向,戚流失去你们的消息, 出于担心,便跟来燎火原。” 如果不是意外, 他们一直处于燎火原边界,业火有千里之眼, 他们会极其安全。 朝烨捻一下食指指尖, 一股灵力晕开, 但是灵力时轻时浅, 扑闪着像是要灭下去的烛火。 感应出戚流的方向,还需要一定时间。 元昭越撑着剑站起来, 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我带无烟他们回营地疗伤,稍作整顿后再过来。” 洛冰成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长剑, 低了一下眉, 随后被百里无烟搀起。百里无烟道, “朝鬼君, 这件事是我等的疏忽, 请您务必要救出戚流。” 他并不知朝烨的来历, 这个人也没有见过几次。但是这一次出手,让他清楚地知道朝烨的实力。 或许, 连师尊也不是他的对手。 时清颜站在一边,看着师兄们一个个心急如焚的模样,小手紧紧攥住手心。 戚流这个人,向来桀骜自负,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受人宠爱了呢? 几个人被影卫护送着离开, 朝烨忽然道,“等等。”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时清颜身上,严肃冷冽,时清颜不觉地抿了抿嘴唇。 “戚流手中有神器相护,她本体修为不差于你们任何一人,她怎么会落于坠魔手中?” 时清颜恐惧他严肃的目光,微微低下头。洛冰成沉思一番,最后站出来,将事情简单陈述一遍。 “师兄……”她不敢相信,向来护她如手心宝的师兄们,居然为一个外人来伤害自己? 她一咬唇,“不是我,我现在身体不好,修为不够,就算是我推她,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师兄,现在连你也不信清颜了么?” 她凄凉笑笑,“果然是的,我一介凡体,又是半魔之身, 分卷阅读128 自然是比不得戚流位高权重的,你们……” 一根细小的水针穿过她眉心,朝烨道,“我忌吵闹。” 时清颜再说不出一句话,她捂着脖子,看向元昭越。 几个人面色凝重,各有心事,并没有将目光分给她丝毫。 * 水面散出袅袅的雾气,四根粗壮的铁链牢牢地卡在戚流的手腕脚腕上,将她固定在冰河中。 戚流醒过来,看到元昭越坐在冰面上,凉飕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正处在一处冰湖之中,湖面被凿开十米左右的水面,冰层深厚,湖水刺骨,冷到她长长的睫毛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像两片羽毛飘落其上。 好在她并不觉得冷,银戒慢悠悠地涌出温热的灵力,从指间流向四肢。 元昭越看着她,“清醒了?这滋味,应该不好受。” 几声咳嗽打破平静,在一片茫茫的冰河之面上悠悠荡荡。 戚流点头,又摇头,“……是,不好受。” “想清楚了么?” 戚流抿了抿嘴唇,冰水激得她唇色发白,上面结着浅浅的冰霜。 他在和她谈条件。 “元昭越”被丢离魔域数百年,吸收魔气后愈发强大,但到底是魔体,灭魔役一战,魔域动荡,他本体受了不小的创伤,尚不能离开魔域。 他想正面对上元昭越,必须从名门正派入手。 掌控水镜府,依靠水镜府的五圣之首地位,慢慢地慢慢渗入五圣天,最后再以自己的人马替而代之,是一条捷径。 上一世,原主在半魔状态下,就是如此做的。 “你不答应也无事,我的魂片已经融入你神魂,你若违背我,就会受魔念侵扰,从此成为一个真正的魔人。” 他尚不知,魂片已被碾碎。 原主当年在临死前坠魔,恐怕也是因为违背了他的命令。 而这一世,原主有魂片之利,知晓后续的一切发展,她不想被掌控,却也无能为力,便选择自碎魂魄。但是她有遗愿未成,便将记忆全部封锁至养魂珠,让养魂珠找出一个替代她的人来助她报仇雪恨。 原主消亡,但是这魂魄碎片却一直存在,隐在水镜府之中。 “元昭越”催动魂片,戚流迟钝了一瞬,猛地捂住头,像是疼得难以忍受。 魂片之力度,接近于神器,又极易侵扰人心,就算戚流修至大乘,也不能将那魂片捻得毫无残留。 “元昭越”并不怕她摆脱魂片的控制。 在她捂头的那一瞬,“元昭越”瞄了一眼戚流的手,纤细的银戒散出熹微的流光,“给我。” 戚流摇摇头,“这是人家的定情信物,就跟时清颜给你的平安符一样,不能随便……哎哎哎,给你给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在“元昭越”落刀想削断她十指的那一瞬,戚流猛地褪下戒指,将它塞到他手里,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朝烨说这个银戒的神力会烙在魂灵上,戒指给了他应该没关系,还能依照印记知晓她的方位。 “元昭越”细细把玩着那银戒,稍一用力,将那银戒摧毁。 银戒在刀尖般的灵力中碎成齑粉。 与此同时,一只小小的银环轻轻地挂在戚流耳垂上,变作一只小巧的耳坠,不易被人察觉。 戚流在冰水中泡了几天,嘴唇微微泛紫。 元昭越出面看向她,“十几年前你便沉入雪原冰河,我救你而起,全身连血液都被冻住的滋味可并不好受,你若是答应得早些,还能免受皮肉之苦。” 说话间,冰水的温度又开始降低,连水底也开始结上冰,摆动脚,能踢到细碎的冰渣。 戚流闭上眼,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打出一片水雾,细小的冰粒从睫毛上掉落。 许久,元昭越听到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的残音,“好,我……答应你。” 铁链四分五裂,重新沉入水底。 戚流感受到一股力将她从水底提起。在冰面许久,她才渐渐调整恢复。吸一吸鼻子后,说话时呼出的气都是冰凉的。 “你要我怎么做?” “元昭越”的魔体与本体毫无差别,面目清冷,仿若山间的积雪。 戚流一想到“雪”字,又打了个寒颤。银环耳坠轻轻地给她传输灵力,既保证她不受风雪侵蚀,又避免被元昭越察觉。 雪域的风雪好比梅雨时节的落雨,说来就来。雪片落在“元昭越”身上,衬得他整个人更无温度。 戚流听到他说,“记得以前怎么做的么?” 戚流回想养魂珠内的记忆,点一下头。 “水镜府位列五圣之一,当时你利用职务之便,偷偷向五圣天引入神魔结合体。不过前世五圣之争你能力不够,只够得上五圣之尾,职权不大,做起事来也并不方便。如今水镜府乃五圣之首,与那一世不可同时而语,你向五圣天引渡我的人,更方便。” 戚流瞬间 分卷阅读129 清明。原来,上一世原主并不是恋爱脑,也不是不将五圣之位放在眼中。或许她早就知晓其中缘由,所以故意摸鱼,想在五圣之争中有一席之地,但是又不过于出类拔萃。 她早有逆骨,只可惜反抗无门。 戚流对自己的演技向来有信心,她又是个心态好的坯子。瑟瑟发抖看向“元昭越”的时候,着实像被折磨久了屈打成招的无良小弟。 “元昭越”看一眼她,她便抖一下,眼神却是不躲闪的,这让“元昭越”相信她已经被策反。 安排好相关事宜后,元昭越问戚流,“你见过玉衡?” 很显然,原朝烨变成元昭越,而玉衡扮作朝烨这件事并不被他知晓。 戚流面不改色,微微点头,“是,神殿请愿,他给了我一个允诺。” 看到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戚流抿了抿泛白的嘴唇,“燎火原受挫,我捏碎五圣令,向玉衡神尊请愿给我一个可以源源不断补灵的神器,之后我便戴上了那个银戒。” 元昭越不说话的时候,氛围格外压抑,戚流吞了一口唾沫,低着头,只抬起眼珠看他。 朝烨、元昭越、魔人元昭越、郁禾,以及她那一大后宫的美男,让戚流对这张脸形成一种天然的恐惧。 许久,戚流听到他极轻地笑了一声,冷得如同泡她的那一湖冰水,戚流又缩了一下脖子。 “抱歉碎了你的那个神器。”戚流站在一片雾气中,听到他说,“待我飞升,我便赐你同样的神器。” 戚流点了一下头,露出欣喜的神情,“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 嘴上:好。 心里:滚滚滚滚滚滚! ☆、第 58 章 雪原深处山峰之内, 有几处交叠的宫殿。流泻的屋檐上挂着厚厚的雪珠,定期清扫,薄薄的一片。 长长的阶梯蜿蜒而上, 古朴而厚重。山风流过,扰动竹林间一片白雪, 雪片“哗啦啦”往下落。 这与五圣天缘灭殿的布局几乎如出一辙。 五圣天分五层,除去外层的朝门坝、托月宫、雷火界、星宿榭, 最内侧即是缘灭殿。这片宫殿与第五层的内外布局均类似, 里面充盈的灵力, 也彰示主人的身份。 “元昭越”只给戚流交接了一小部分兵力, 他戒备心很重,即使两世为人, 他对这个属下,还是把控着一部分的实力。 最先被他交过来的是“百里无烟”的替代品。 这个“百里无烟”和原来的百里无烟极为类似,连脾性都无二致, 戳一下蹦一下。戚流对他挽了一个剑花, “好看不?” “来求我, 求我我就教你。” 她转着剑打过去, “百里无烟”侧身躲过, 一剑扫过来, 戚流后退两步避开,踏雪而上, 眼看着将剑光投射到他脸上,她猛地刹住,抬脚踢过去一大片雪。 看着“百里无烟”抬袖扫雪,戚流乐了,“这叫做调虎离山, 要我教你么?” 这一片雪域深入雪原内部,气候寒冷,区域之外又有层叠的雪雾迷障,没有探路的神兽,想出去几乎没有可能。 接连被看管了七八日,戚流摸清楚了这一片区域之外的境况。 这里离原主被“元昭越”捡到的地方不远,雪宫外接连着百里冰湖,冰湖之外即是魔域冰河,冰河延伸往下,连接着刹江源头。 魔军大下,便是将凿开冰湖的冰面,沿湖而下,势如破竹。 原主的作用,就是给他牵线搭桥,水镜府掌控在手,慢慢侵蚀其他宗门,最后取代五圣天——这的确是一盘大棋。 戚流尚在关押期间,能活动的范围只有雪宫后侧的一小片山谷。 她正好在山谷中碰上那只通体雪白的麒麟。 麒麟为瑞兽,在雪原中有辨识方向的能力,追溯原主的记忆,可以得知这只麒麟跟随“元昭越”多年。据说是在他被放逐雪域时所养,修为在灵兽中排得上前三甲。 风雪从袖口灌入,刺得人骨头都战栗。戚流扔了个红彤彤的麒麟果过去,“乖,这是你最爱吃的东西。” 白色神兽打了个响鼻,转动眼珠子,用眼角余光看她。 “来,吃。”戚流见它毫无兴趣,将麒麟果怼在它面前。 这颗果子被她下了足够分量的忘忧散,足够它忘记所有人。 神兽一脚踏在水果上,戚流被溅了一声的果浆,她直接抽出流云鞭,一鞭落下,“神兽就该有个神兽的样子,我今天教你做人。” 一人一兽缠斗在一起。 雪崩呼啸而来,半山都被削平。 “元昭越”过来时,雪麒麟被戚流撞翻在地,流云鞭缠绕在它脖颈之间,异灵的绞合迫使它即将闭气过去。 他眉头一皱,冰蓝色的流光呼闪,流云鞭在顷刻间四分五裂,变成几截破乱的赤红色藤蔓。 “做什么?”“元昭越”冷冷问。 分卷阅读130 “我好心给它吃东西,它不吃,还踩了我一身。”戚流作势要去踢它,被它一个咆哮吼退。 “元昭越”说,“它不吃旁人喂的食物。” 戚流面不改色,低声地说,“那它跟大灰不一样,大灰啥都吃。” “别再动它,流云鞭是给你的惩戒。”元昭越领着神兽去看伤,戚流在后面低着头,弱弱地应了一声,“是。” 等“元昭越”走后,她轻轻地摸了一下耳垂。 方才闹出这么大动静,灵力造成的波动足够让朝烨感受到。 她叹了一口气,小心将流云鞭收好,重新放回芥子中。 银河受损,流云全断,五圣天的人再不过来,再遇到意外,她可真保不全自己。 而在方才“元昭越”破流云鞭的那一瞬,她轻入他周侧,探出他的修为。 能力之强,应是两个元昭越的大小。 迷障之中,一盏灯光落下,仿佛有无数流星般的流光划过眼前。 朝烨伸手扫过迎面涌来的风雪,一块小山高的雪层被撞碎。 “西南方,退后。” 察觉到戚流的安全,他松下一口气。 晚来又开始下雪,将“元昭越”吩咐处理的第一批人送出去后,戚流带着名册来给他过目。 她尽量做得熟练,原主上辈子有过一次经验,她若是漏洞百出,极易被他看出纰漏。 “几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两名医修,一命符修,一名剑修,已经被送出去,下一个即是“百里无烟”,他与真正的百里还有出入,还需再训练两天。” “你做事向来仔细,我放心。”他往后轻轻正一下身体,给她倒了一杯茶,“坐。” 短亭四处漏风,戚流大大方方坐下,她端起茶,银环给她提醒,茶水无异常。 戚流浅浅酌一口,将杯子放回原处。 元昭越极轻笑了一声,戚流抬头看他,听到他说,“你变了许多,从前疑心重,向来不会服用我给你的东西。” “我忌讳有用么?你想让我死,方法手段比下毒折腾要多得多。”她又喝了一口,“再说了,不管我现在将棋子走得如何烂,总不见得比上辈子的结局更悲凉。” 大雪翻涌,“元昭越”的目光落在湖中心,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这个人与元昭越本身是同体,和原朝烨不同,他的肃静与清冷与生俱来,仿若天神。 即使是坠魔的那一半,在他沉静下来看水的那一刻,这种气质显露无疑。 除却修魔这一点,他与元昭越,本也是无区别的。怪不得原主会将他认错。 “相比时清颜,你有趣多了。” 戚流停住喝茶,蓦然抬头,诚惶诚恐。 “元昭越”又给戚流续了杯茶,声音淡淡,“我记得你后宫里养了些与元昭越极像的男子,上一世还死于那男子手中。” 其实也不是这样,更准确来说,那些人,都极像“元昭越”。只是上辈子原主一直懵懵懂懂,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五圣天的元昭越。等到察觉事情真相后,一切又都成定局,她也以为早已分不清初心。 “我跟那个人,有一点是一样的。你知道是哪一点么?” 戚流没回答,心里揣摩着他的意思。 “我同他,都生活在元昭越的阴影下。他一辈子都在追寻元的脚步,而我,又一刻不停地想去取代他。” 他喝完茶,目光从湖中心收回,又落在戚流身上。 “元昭越想模仿玉衡,将我剔除在外,再寻找机会斩杀,好让自己大路通途。但是,人该正确去估量自己的能力,高估自己,做出选择产生的后果,自然也需要自己承担。” “真是个废物。” 戚流点点头,“你说得对。” “我情.欲受原体支配,元昭越自己废物,又喜欢时清颜那个蠢货。”他望向戚流,忽然来一句,“你倒是个聪明的。” 气氛一时间冷清下来。 戚流说,“人要从一而终,你还喜欢着时清颜呢。” “知道为什么元昭越钟情于她么?”他微微一笑,“有些人喜欢将野心藏匿于心底,元昭越冷若冰山,实际上他心思活络,所以喜欢一眼就能看到底的蠢货。比如,时清颜。” 时清颜被时絮与戚峰护在掌心多年,不谙世事,心事都写在脸上,毫无城府。 额外之意是,像她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就断然不会受元昭越青睐。 跟BOSS汇报完工作,戚流回自己的居所。 回想起“元昭越”说的,元昭越冷如冰山,实则野心勃勃——他的野心,存于何处? 五圣天第一仙尊,玉衡不出世,他便是五圣天第一人,受天下敬仰的天盛仙尊。 他有野心,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成功飞升,超越玉衡? 元昭越高岭之花清高卓绝,又是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心性——戚流回想起玉衡那种遇到热闹看好戏,没事就爱嗑瓜子的 分卷阅读131 脾性,捂了一把脸。 她觉得,天盛与玉衡若起了冲突,落败的一定是玉衡。 “嗯,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戚流一愣,抬头看向来人,她下意识地将他往角落里推。 “元昭越”对她严加看守,来往都是巡逻的魔人魔兽,他这样大大咧咧的出现,不怕被人发现? 扶周的手落在戚流肩上,“不用怕。” “要怕。”戚流委屈地从芥子里掏出流云鞭的碎片,“我的鞭子断了,银河也被折弯,虽说你的名声比天盛大,但是……你看,遇到雪障,你还是会来这么晚。” 她惨惨地看向他,“人家怕死了。” 朝烨:“……” 雪障只是用灵力堆彻出来的阵法,以他的定力和修为,并不难破。但是她在坠魔手中,强破阵法,他怕“元昭越”对她有损伤。 他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安慰道,“好,以后不会了。” 风声呼啸,魔军穿梭风雪之间,戚流领着朝烨,悄无声息地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果然原男主就是牛,谁都想成为他。 朝烨:但是原男主的梦想就是超过我,所以我最牛? ☆、第 59 章 虽然被“元昭越”扔进冰湖冻了三天, 但是因为神器护体,她并未受到实质性的损伤,只是表面看上去有些虚弱。 两人隐在转弯处的一个角落。 朝烨伸手将戚流的发丝挽在耳后, 耳垂上挂着一只小巧的银环,正析出微弱的灵力。 戚流说, “若不是你的神器,以我的运气, 遇到这种危机的情况, 恐怕又是死无全尸。” “不过我的气运是真的差……从我来到现在, 除了碰到你, 就没有什么事是顺心的。” 玉衡被她的话逗乐了,他开口道, “那我将我的气运分给你?” 说完后他又加了一句,“这是我送给你的,不占用我给你的允诺。”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耳垂, 银戒与他本体产生共鸣, 戚流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头顶流下, 慢慢汇入四肢, 充盈于身体的每一根经脉。 戚流抬头看向他, “这真的是你的气运?” 她将信将疑, “这就是那种遇到事只需要站在那一动不动,只要嗑瓜子, 都能躺赢的能力?” 扶周听到“嗑瓜子”三个字后,嘴角抽了抽,一直以来的好脾气再也忍不住,“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气运传授完毕,戚流感受到一股异样的充盈灵力徘徊与自己灵府, 不同于银戒的外来之力,这股力量能完全被她支配。 戚流只觉得很适用。 藏匿在识海之内的养魂珠一直处于装死状态,感受到戚流的灵力,它幽幽地探出头,感受化用天地灵力的能力。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嵌于山谷之内的雪峰,周围时有魔兵巡逻。 东北处有一个露出来的平台,再往上连接着厚实的城墙,城墙之上有重重的魔兵把守。 城墙之下是雪域冰河,万里之下即是刹江。这里易攻难守,魔军把守最为严密,却也是接应外应的最好地点。 在魔域待了十几日,戚流对此处熟门熟路。两个人一路上解决完几个魔兵,换上他们的衣装,跟随大部队往外走。 风雪声呼啸,魔兽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顺利出了雪宫,紧接着乘坐独木舟往冰河下游走。 船头扫过冰渣碎片,在水面上推出一条水痕。 戚流取了一把普通凡剑,将船尾的冰渣重新晃在一起,再利用引灵珠将各种异灵混合起来,沿途均匀抛除。 从雪宫离开,一共有两条路,一条就是他们正在走的冰河。根据《山水注》中记载,冰湖在魔域的这一部分,最宽阔的部位有一百二十五里,水流平缓。往下游而去,只经过燎火原的一小部分,最后流至无涯谷,再经过三山五岭,河流边界收缩,水流湍急,魔气不断消散,到水镜府,已经成为普通的河流。 另一条是陆路,即过雪原,翻至燎火原。陆路较为平缓,但也更为凶险,雪域中最为凶猛的魔兽、魔人,都隐藏在雪域不起眼的山谷中。 走过一段距离,雾气开始滚动,暴雪接至而来。 大雾罩住视野,只能看得清不远处雪山脚的轮廓。 必须在此驻扎,雪域原本就危机四伏,这种天气更是危险重重。两人选一处背风的山洞,升起篝火。 雪天格外安静,炭火跳动,浮出一两颗灰尘。 戚流盘腿坐在篝火前开始研究地图,“行过这最深的一处,往外就是平原地段,过了今晚就安全了。” 她转过身去看四周。 这里令人熟悉,是原主跌落冰原,被救起的地方。 风声再次呼啸,一声熟悉的响鼻落入耳中。雪白的麒麟堵住门口的风雪,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正在往洞里看 分卷阅读132 。 戚流将手里的木柴往火里一推,“……跟来了。” 两道冰蓝色剑光一前一后跟进来,玉衡盘腿坐在篝火前,那两束剑光在离他两尺的地方稳稳停住,又被炸成几团飞灰。 从洞门口走进来一个颀长的身影。 戚流抿了抿嘴唇。 果然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马上就能抵达安全地段,又被仇家找上门。 “元昭越”看着戚流,道,“你想叛我?” 戚流心想,我也没顺从过。 她这么想,嘴上却说,“我是迫不得已,这个人非说他欠我,千方百计地要带我出来。”说完指着朝烨。 玉衡转过头看向她,戚流摸一摸鼻子。 一股灵力悄无声息地包围山洞,只留下入口的边角。 “你没忘记前世种种,为何要同意随他走?” “元昭越”犀利冰冷的目光飘落在戚流身上,戚流面不改色回答道,“因为我喜欢他那张脸,但是我得不到元昭越,你也钦慕时清颜一人,我只能找一个替代品。” 玉衡斜眼看向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挺像那么一回事。 五圣天的子弟接到玉衡传来的讯息,已经在雪域平原与山地交界的地带等候。 元昭越慢慢靠向山洞边缘,洞口冒出熹微的光芒。 戚流听到“元昭越”冷笑了一声,“所以前世水镜府覆灭,你尸骨无存,你的那些属下全部魔军消灭,为了这张脸,所有的仇都能一笔勾销?” 她抿唇,声音温柔,“水镜府灰飞烟灭,我死无葬身之地,这一切又怎么能怪他一个呢?我也有责任的。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跟他好好地,我们都有错,前尘往事可以一笔勾销。” 戚流说出这些话时,察觉到“元昭越”黑下来的脸。 山洞外看不见的阴影里,元昭越握剑的手,不自觉地紧住。 广神剑剑光破空而出,元昭越现身洞穴,原本就逼仄的洞穴更加拥挤。 两人缠斗起来,很快,洞穴被完全炸裂开。 朝烨拉住戚流,“走!” 风雪继续狂涌,威力不减前半夜。大堆魔军跟随“元昭越”狂奔而来,冰河的水撞击在岸上,迅速搅回大堆沙土。 魔光闪烁,余光里一道水镜自江面缓缓升起,横亘于平原与山地交界的一片流域。 这是魔域的天然结界。 魔军越跟越近。 戚流被带至阵法之中,天旋地转的冲击感迅速袭来,无尽黑暗中一股力量不断拉着她下坠,一只手捞住她,缓住她的失重感。 黑暗慢慢褪去,视野中的光线越来越亮,在她完全站稳时,她定眼一看。 在水镜府。 “这是……?” 她转头看向朝烨。步入幻境后,他变回成玉衡神尊的模样,一声白袍如雪素洁,外衣敞开,不羁洒脱。 玉衡变成他的模样?戚流找到铜镜,发现自己还是原主的模样。 “还记得五圣天神殿请愿中的幻境么?” 戚流点点头。那个幻境是人心底最阴暗的一面,或悲或喜,皆不忍直面。 “这是魔域之眼,五圣天的幻境仿它而造,旨在正人心魂。但是这处幻境由魔人魂念铸就,相比之下,能将阴暗面放大数倍。” 玉衡摒除神魔,不属于修士一列,这个幻境对他并无影响。 “这个幻境将多人的梦境组合在一起,虽然你不是原主,不受其所困,但灵力波动,阵法动荡,对你神魂还是会有影响。” 说话间,明梢敲开了戚流的门。 他并不能察觉玉衡的存在,只望向戚流,骚气一笑,“人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过去?” 戚流脑海中缓缓打出一个“?”,嘴却毫无意识地扯了一个笑,“肯乖乖听话了?我现在去。” 意识始终存在,手脚却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受控制地跟着明梢往朝暮殿走,最后停在“朝烨”面前。 “想通了?” 朝烨抬头看向她,狭长的眸有微光闪动。 半晌,他点点头,笑了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按照这速度,接下来我该各种口口了。 朝烨:信不信我把腿给你打断? 戚流:敢这么对我说话,我把你腿打断。 朝烨:嘤…… ☆、第 60 章 这是原主与朝烨共同拥有的记忆。 朝暮宫熏香味浓厚, 直入识海,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一月前,大府秘境中寻宝, 戚流一眼看上万鬼宗鬼王之子朝烨,当即惊为天人, 折损了一半影卫,也要将他掳回府中。 她被明梢半推着送入朝暮宫, 一进门, 朝烨便看向她。 情绪如海水翻涌, 目光胜星空深邃。 戚流看不清这般 分卷阅读133 复杂的目光, 她被引导着走向朝烨,右手勾起弧度好看的下巴, “你跟我,我不会亏待你。” 没等她羞耻完,就听到朝烨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纤细白嫩胜似葱根的食指利落地落在他衣襟上, 朝烨抬头看向她, 顺势将她带落坐下。反过来勾住她下巴。 “你恨不恨我?” 戚流听到自己说, “嗯。” 又沉默了许久。 “我也是。”朝烨双手撑在被褥上, 目光穿过镂空的雕花窗棂, 又像是穿过他和她的过去, 最后落在某一个平常的午后。 他与她相对而坐,执棋对弈。她杀伐果断, 他迂回百转。从一开始她攻势猛烈,慢慢地落于下风,最后满盘皆输。 炉上的茶烧开了,柳絮拂过洞庭的湖面,慢慢地从半开的窗间飞进来。 “是我对不住你, 即使对你来说已经无所畏,但我还是得对你说句抱歉。” “你离开之后,我惶惶而过,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即使成为元昭越,成为我追逐一生也不能触及分毫的人,我也觉得,毫无乐趣而言。 失去本身,失去本心,失去一切曾挥霍无度,到头来却再也不能拥有,宝贝。 “我答应玉衡重回一世,便知晓这一世不会善终。”他说,“但是我还是想看你回来,即使你心心念念的还是元昭越,记起所有,脑海中的朝烨永远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账,也没关系。” 他说得很慢,字句都像是斟酌,更像是临走前的告别。 “或许哪天我也走了,若是在异世重逢,希望你什么也不记得。” 朝烨盯着她的双眼,漆黑的瞳仁映出他少年模样。一股悲哀从心神之底慢慢涌过,想在剥春蚕的丝,又细又长,连绵不绝。 朝烨的手放在她的肩上,眼看着他的脸靠近,戚流默默僵住,眼珠斜看向门外。 要完,晚节不保。 玉衡说这个幻境由多人梦境组合在一起,跳下魔域之眼前,阵法动荡,漩涡之力搅进了一大群人。 ——这个朝烨,是真正的朝烨! 她盯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慢慢划过朝烨素净的衣襟,剥下外衣,停在中衣之上,再缓慢往里而走。 烛灯高照,晕出一大片的光影,熏香里朝烨一手捏住鼻梁,另一手落在对面人的肩上,目光似月色流淌。 脑海中有弦忽然崩开,纤指揪住朝烨已经,覆身而上,就在红唇落下的那一瞬,朝烨猛地顿住。 时间像蛛丝一般被拉得又细又长。 扶周从朝烨身上提出一缕冰蓝色的魂魄,将其封印至戚流随身而带的琉璃瓶中,而后盯着她落在他胸口的手。 看好戏的神情飘然而上,“继续?” 逼迫使她束缚其中的力量飘然而逝,戚流正一正衣襟,反视他,继而将手划过他光洁的下巴,媚眼如丝,“你以为我不敢?” 扶周眼中“你亵渎我”的情绪一闪而逝,他捏住她后脖,“先别闹,这里是原来戚流的梦境,她的残念还留在养魂珠中,魔域之眼还是会对你心魂造成影响。” 回想起方才对原朝烨的所作所为,戚流耳垂红了一半。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打破平静,问道,“这个朝烨,是原来那个朝烨,也就是现在的元昭越?” 扶周点头。 方才戚流过于主动,扶周还维持着被她压倒的状态,两人鼻息相对,戚流盯着他,抬手,覆上他的额。 她一时忍不住,“你看我在这里又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把剩下的都做了?” 扶周:“……” 魔域之眼由魔念相互绞合、炼化、发酵,最后慢慢形成的一个完整无缺的阵法。 这处魔眼已经成熟,若想破阵,只能像过五圣天阵法一般,直面最惨淡的一面,再破除心魔,找出阵眼,过阵眼,再出整个境内。 戚流托腮,食指卷着长发,“想破阵法,必须将这些事全部过一遍,来么,我知识很多的。” 眼看着向来散漫无度的扶周又开始像河豚般鼓躁,戚流猛地跳起来,离他两尺远。 都怪自己嘴欠,看到他总这般云淡风轻,就想点一把火,看会不会像荒原枯草般“轰”一声。 果然是会的。 屋内熏香夹杂着春桃的气味,浓郁的香气与朝烨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交织,不觉旖旎,反倒舒静。 戚流后知后觉得胡乱想,这么得天独厚的好环境,他也能坐怀不乱? 是柳下惠,还是……不行? “你在想什么?” 戚流回过神,僵硬地摇摇头,“没什么。” 扶周看着她揶揄的目光,明显不信。 收好原朝烨的魂灵,两人穿过水镜府,外界即是五圣天决斗场。 这是另一处幻境。 西天之外一片血红,两道白影相撞于斗场之中,一道气息隐忍,另一道气息嚣张,胜负在 分卷阅读134 这一击中被知晓。 星斗盘平躺于相尤手中,五行八卦一直在推演,又不断被打翻,整个棋盘错乱无序,像随手撒下的棋。 余晖在他右侧身上打出朦胧的影子,他抬头望向虞笙,耳畔是簌簌冷风,旌旗猎猎作响,晚阳悲壮地抛出一片血光。 又输了。 坐在四象阁楼台上,极目远眺,乌西站在落阳之中,长发被束起,残阳的余晖洒在她肩上,不温柔也不洒脱。她转过头,却对他笑,明媚得落日仿佛重新运转,重至初阳。 “明日我和阿宴在五圣之斗后会去你四象阁,大家都好久不见,记得等我们。” 星辰重新布满天空,黑夜将五圣天吞没,只余下高塔上星点的烛光。 这仿佛是她最后一次朝她笑,所有欣喜的、欢愉的情绪,在此之后,都仿佛随着年少不复返的时光,渐行渐远。 人群不知什么时候散去,山谷间忽然起了浓雾,阳光初升,雾气被排遣而去,陈列在面前的是一具又一具鲜红的尸体,五脏六腑被踩踏一地,骨渣混着黏重的鲜血,满目疮痍。 即使作为一个事外人,戚流还是因为这血腥的一幕后退几步。 扶周轻轻站在前面,“不舒服就别看了。” 血雨落下,一声又一声的落鞭呼啸而过,地上躺着两个血人,皮肉在赤蘅鞭下裂开,血肉横飞。 相尤站在她身后,默默地陪着她,他看到她捂着眼,“我一辈子都在意他人目光,在追随,在附和,我回不了头了,相尤,我该死啊,我害了他们,害了阿宴……” “不会的,我陪你,无论生死、悲喜、祸福,我会在。” “你会陪我下地狱吗?” 罡风绞碎无涯谷的草木,戚流看到相尤一步步走向阵眼之中,半截身体已经沉入漩涡。 一缕灵力抓住他,戚流站在上面,“她是假的,别信。” 漩涡之内,乌西半具身体被撕扯,只剩白骨,相尤猛地抽手,“不,这些都是真的。” 我曾亲眼看她坠入地狱,而我伸手不及,只能远观。 戚流眼看着相尤越跌越低,她探出一小半身体,捏住一个小小的纸团,放在他手里。 纸上是歪歪斜斜的字迹。 ——我担心你,戚流说她去找你,早些回来。 乌西性情不羁,越活越回去,现在连字也写不好…… 断断续续的碎片忽然从封印的圆球中破开,随后席卷全身,相尤眸中闪过一丝清明,刹那之际,挣脱漩涡。 堪堪站稳后,幻幻象,漩涡逐渐散去,一个圆形洞口竖立在漩涡原本所在位置。 相尤离开幻境后,阵法内画面忽然一转,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简约的木楼。是凡间普通客栈的布局,人来人往,店小二穿梭客堂之间,吆喝一声,“客官儿,里面请~” 这里有些眼熟,戚流一时想不起来,扶周提醒道,“临天城。” 戚流恍然大悟,这便是临天城遇若曼花魔时,她与五圣天一群人一同栖身的客栈。 客栈坐落于淮水之侧,店名大气,一江芳。 客栈位于万鬼宗鬼界与仙域交界之处,侠客修真者来往皆是,倒不知同行者谁的心魔在此处? 扶周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两张木桌上,须臾之间,早已收起闲散的神情,锋芒毕露。 在此时,戚流才知道扶周为何被称为“玉衡”神尊,在魔眼中,他们都受欲念影响,对灵力的控制比不上在外界。 而扶周的威严却在魔域轻松施展开,丝毫不受控制。 喧闹客栈中,一只灰色壁虎颓败地蹲在地上,肥硕的脑袋低下,委屈而落寞。 在它身后,一抹颀长的影子缓步躲过,目光锋利如刀,他端着一盘糖拌藕,“你想吃?” 大灰抬头,可怜兮兮地望向百里无烟,点点头。 百里无烟蹲下,摸一把它油光水亮的头,“你想吃,也可以。你得让你的主人求我。” 大灰点点头,扒了一下戚流的脚。 下一秒,戚流看到百里无烟指着自己,“我要你求我。” “?” “求我抱你,要这样横着抱。”百里无烟犀利的目光落在戚流脸上,修长的手臂在空中微微弯折,摆出公主抱的姿势。 一时间说不清是错愕还是惊慌,余光里,戚流注意到,向来爱看热闹的扶周,危险地眯起眼睛。 危,百里无烟,危。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今天双更。之前答应你们加更的! 然后,祝吃梨小天使生日快乐啊~ 向来爱捧着瓜子看热闹的大爷扶周,终于有一天自己活成了热闹,还给别人看。 戚流:你听我解释,我真不知道百里无烟这么闷骚(但大家喜欢我是必须要的)。 作者回忆当年:朝烨,告诉你不要拿绿光照自己,这下绿了?不过没关系,还有得救,毕竟我给了你独一无二的身份,百里无烟他打不过你。 b 分卷阅读135 r   ☆、第 61 章 戚流到底有些错愕, 她望向百里无烟,食指点一下自己,“你确定是, 我?” 她轻轻拍过大灰抵过来的硕大尖头,向他微微一笑。 没想过, 这竟是个闷骚的。 百里无烟点头,东西已经递给了大灰, 手伸向戚流, 在他触碰到她肩膀之前, 朝烨拦在前侧, “百里无烟,你最好认清你在干什么。” 戚流站在他身后, 望向百里无烟木头一样的脸,忽然想起“元昭越”要向五圣天输送的第一个替代品,就是他。 百里的性格冷漠, 由于出身归元宗天机阁, 目中无人的傲慢与生俱来。他这种冷寂的性格, 又不喜与人接触, 替换他, 确实不易被人察觉。 对此, 戚流又捏一把冷汗。“元昭越”对五圣天的把握究竟有多少?重来一世,对前景与实力都完全把握的他, 究竟有几分胜算? 百里无烟居高临下地看着朝烨,气势在沉默中暴增。 戚流以气运为媒介,向扶周脑海中传输信息,“这个百里无烟和现实生活中好像不太一样,总觉得他有点装。” 朝烨回复道, “我与你说过,这处幻境能将人心中的阴暗面不断放大,相比较外界,这里才是内心最真实的映射。” 戚流沉默半晌,心里不禁为这位沉默寡言的二弟子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六月天穿棉袄。 闷骚。 百里无烟的心魔是让戚流臣服于他,务必让她开口求他。戚流再次听到百里无烟说要她求他时,面色一冷,“那可不可以这样,不让你公主抱我,我求你让我抱一下你,如何?” 她惊异地发现,百里对此居然做了一番沉思。 半晌,他摇摇头。 “不可,我与你,我是男子,自然是我去抱你。” 戚流拉住要暴躁的朝烨,对他摇摇头,“现在‘元昭越’还不曾知晓你的身份,你最好不要出手,否则容易暴露身份。” 两人交头接耳,半晌才达成一致。 朝烨说,“他再出言不逊,我让他滚出五圣天。” 就在此刻,原本稳固的客栈忽而摇摇欲坠,课堂中央立住三根巨木,灰色的枯木猛然绽放一大片巴掌大的粉色花朵。 戚流没反应过来,一只手捂住她口鼻,朝烨说,“这是若曼花魔的魔毒,虽是幻境,人还是容易受伤。” “没关系,就算中毒了也可以解。”?轻?吻?最?萌 ?羽?恋?整?理? “中毒后需要剔出皮肉,对身体虽无大影响,你还是会疼。” 戚流转头看着他,朝烨已经转过身,抬手间斩断大坨扫过来的藤蔓。 “元昭越”本属魔体,魔域之眼对他束缚众多,但是作为魔域天然结界,它的功用却是对魔人极为有利的。 虽然它会无限放大心中阴暗之面,但是魔人与魔眼同为一根,内部魔灵可被自然调用。“元昭越”虽然不可进这幻境,他却可以利用自己灵力牵引,控制幻境内一切恶意。 若曼花魔在瞬间绽放,大片花毒投下,将修为低下的几个弟子完全转换为花魔。 紫光迸裂,在漫天散落的花粉中斩出一块洁净的空间。他迎面接下“元昭越”三击,客栈顶部被全然被轰塌,只留下破落的四面墙壁。 墙壁摇摇欲坠,随着烟甲剑的落下,所有木制结构被全部粉碎,化为烟尘。 朝烨对戚流道,“魔眼可将人的欲念无限放大,这也意味着,心性越强者越易发挥实力,甚至超常发挥。” 目光瞥过百里无烟,继续道,“他年纪尚小,假以时日,不会输于天盛。” 百里无烟确实是个有能力有胆识的,能得到玉衡一句夸赞,意味他前途不可限量。 戚流点点头,正要说话,发现脚下有异动。 她原本站立的方位,地下是一块棕色木板,百里无烟与若曼花魔相击过程中激发无数飞尘,神器裹成一道水膜,将她完全包如其中,连带着脚下的木板也完好无损。 一大片木藤从地板处飞掠而来,朝烨右手虚虚一握,藤蔓灰飞烟灭。 地底之下有藤蔓的总根,戚流按住朝烨抬起的手,朝他摇摇头,低声传音,“我们现在已经被元发现,魔眼尽在他掌控之中,你我一举一动都被他盯得清楚,现在他还不知道你是玉衡,你少动手,避免泄露身份。” 烟甲剑的光泽流动,层层叠叠的热浪扑来,地底之下的藤蔓之根被完全拔起。 将最后一片藤蔓叶碾碎后,百里无烟将剑束在身后,向戚流微微一笑。 戚流颔首以示回应。 夜色很快降临,临天城内的红色灯笼全部升起,一城旖旎的景致。 戚流还在想如何破出百里无烟的心境。百里无烟的梦魇之处在于他在戚流这里吃了瘪,他这种天之骄子,向来桀骜自负,容不得别人忤逆他的意思。 难道上辈子,是 分卷阅读136 因为时清颜的漠视触动了他的逆鳞,导致他对小钢筋欲罢不能? 这是什么沙雕孩子? 正想着,朝烨走过来,他手里提着王福记的酥糖,停在戚流一侧,捏了一块糖糕放进她手中。 戚流接过来吃了,“百里无烟的幻境不破,他就不能出去。我在想,要不要就应他请求,求他一次。” 朝烨闷闷地笑了一声。 他吃了块糖,“幻境里什么都与现实一样,又是容易蛊惑人心的场景,多少人容易困顿其中,都是自己的造化,强求不来。” 这句话就讲得十分有哲理,戚流不得不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一声,大佬就是大佬,连说话都这么绚。 他看着戚流不在状态的表情,目光温柔落在她脸上,“你觉得该救他?救他就意味着要违背自己的意愿,你总是这么一退再退?” “不是退不退的问题,而是我愿不愿意。”戚流叹了一口气,“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值不值?但其实也是值的,我一句服软,换来他一条命,这不是挺划算的买卖么?” 朝烨笑了笑,摸摸她的头。 正说着,百里无烟执剑而过,少年意气风发,也不说话,站在她一侧。 回想他酷炫的打法,戚流颔首而笑,“方才你的剑法如同落花遇流水,精彩绝伦,我倒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锋芒毕露的剑招,是五圣天的剑灵之气?又或者是天机阁剑术?” 眼看百里无烟不说话,戚流做出崇拜的表情,“百里师兄,我羡慕你一身武艺许久,想请你教我天机阁剑法。” 说完这句话,她立在原地,静默地等待阵法异动。 然而,许久,幻境稳若泰山,别说异动,空气中连一缕轻微而过的风都寻不见。 朝烨皱起眉,“人的心境时刻转变,心魔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异于常时,百里无烟心肠郁结的地方,怕是在这幻境中出了转变。” 下一刻,百里无烟的话又像烟花炸在耳边,戚看到他指向朝烨,“那我与他在你心中是不同的?” “论相貌,再长大些,我不会输于师尊,论功法,师尊飞升后,五圣天也只有我与洛师兄能承接仙尊地位,这个小白脸,除了一张脸能看些,他有什么地方能让你看得起他?” “腰细腿细,胆小如鼠,遇到若曼,还需躲在你身后。”百里无烟冷笑一声,目光犀利如刀,“戚流,你若是跟了我,我定要叫你知道,这世间除了师尊之外,还有更好的男子。” “我也不介意你过往,毕竟,天机阁对此一向不介意。” “……” 后面的话戚流没再听下去,她确实不知道这处幻境对百里无烟的影响有如此之大。 平日里他总是端着一副冷漠的架子,没想到内心如此火热,虽然魔域深处冰雪铺天盖地。 看到百里无烟,就仿佛看到冬天里的一把火。 但是百里的实力确实配得上他的自傲。 天机阁虽名声上不及五圣之中的任意一个,但是作为修真界唯一以贩卖信息为主的情.报部门,里面的人少且精。 天机阁每三十三年招收一个弟子,且要经过层层筛选,到最后留下的仅是百之一。天机阁人丁稀少,也因此达不上五圣比斗之标准。 换言之,若天机阁肯放宽条件扩招子弟,五圣之中,不说四象阁归元宗这种老牌大宗门,新兴势力水镜府,绝对不是它对手, 百里是天机阁掌权之姓,百里无烟是现任天机阁阁主百里诸唯一的儿子。百里无烟自五圣天学成而归,便可直接执掌天机阁。 忽然,朝烨极轻地笑了一声,“你的骄傲源于何处?天机阁,还是五圣天?” 百里无烟看向戚流,并没有说话。 虽没有出声,但傲慢的神情却处处彰示两个字。 都有。 不仅如此,他那副志在必得的神情,明明就写着,迟早有一天,五圣天也是我的。 朝烨点点头,在他伸手去拉戚流之前,将戚流拥入怀中,“很好。” 戚流捂着脸,这孩子,当真是实诚。 他这般锋芒毕露,是玉衡的大忌。 “百里无烟,百里诸都不敢这么同我说话。” “即日起,五圣天,将你除名于籍。” 作者有话要说:  百里诸老泪纵横:这儿子,我不要了! ☆、第 62 章 听完这句话, 百里的桀骜从双目中溢出来,虽然没说话,戚流分明从他的言行中看出他的态度—— 就凭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 朝烨冷笑一声, “你拜入五圣天,元昭越没有教过你懂礼仪知进退?无礼且自负, 这些年,你学了个什么东西?” 听完这句话, 百里无烟“嘁”地哼笑出声, “剑招术法, 符箓医行, 我尚在天机阁时,六术从未落下, 所以什么都会一些,可不会像个小白脸一样被人捧着养 分卷阅读137 。” 戚流拉住朝烨,安慰道, “你是老人家, 这群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狗眼看人低正常, 出去再教他做人。” “你都已经将他逐出五圣天了, 等他出了这幻境, 定会叫老父亲捧着罪状书过来跟你道歉。” 朝烨冷哼一声。 百里无烟的心魔在于戚流,他向来表面桀骜自负不与人亲近, 实际上内心火热。 戚流终于看到大写的“闷骚”二字。 她自然是不会跟百里无烟有任何交集,别说假装钦慕他,就是她现在与百里多说一句话,估计都会让朝烨暴起。 好在百里从小养尊处优,从未有任何心结, 百十年中,唯一的不顺之事就是被戚流逼着求自己。相对于相尤来说,他这小小的幻境,实在不足为提。 魔域之眼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并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性命威胁。考虑到这一点,两人决定暂时离开这一处场景。 任这天机阁年少有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未来阁主,自行破阵。 神器微微一转,下一刻,戚流与朝烨出现在另一处荒凉的场景中。 令她惊诧的事,百里无烟那个外冷内热的憨憨,居然也跟了过来。 戚流看着他远远地跟着自己,按住眉头,“你跟来做什么?” 又想给我什么惊喜? 百里无烟下巴轻轻一抬,“我都知道了。” “?” “你年少时被时絮迫害,你母亲又被戚峰所杀,所以你憎恶水镜府老辈长老,钦慕师尊那边霁月清风的得道之人,我都明白。你从小野惯了,不懂礼仪束缚,所以觉得身边养一个面首无可厚非。” 他提剑指向朝烨,自信溢于言表,“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很快你会改变要个小白脸也无所谓这种愚不可及的想法。” 朝烨又摆出那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简直忍不住拍手叫好,“是么?那我可要拭目以待。” “……” 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处荒漠,耐寒的芨芨草零散分布,空气灵力稀薄,显然是凡界地带。 朝烨眯一眯眼,刚想说话,百里无烟插嘴打断道,“这里我来过。” 朝烨掀起眼皮看他,“这凡界北燕与南越边疆地带,方圆一百里都是荒漠,人烟稀少,几年前有狐妖出现在这一片的戈壁上,专吸食来往兵民精气。” 说这话的时候,百里无烟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戚流,很快又正过脸,神色严肃,“是一只杂色九尾狐,脾性暴躁,也有上千年的道行,当时我与……慕容秋、大师行在此地除妖,慕容秋受妖族埋伏,雷火界弟子损失过半。” 仔细从原主记忆中搜寻,也有关于这一段记忆的细节。 大湖焦家没落,九尾狐一脉不复当年辉煌,根本收拢不住四散的妖心。 妖修宗门,如水镜府、大衍宗,甚至是当年的若曼谷,都有一个重要作用。这些宗门除却给妖族一个联合的名义之外,更重要的就是给宗门之下的妖修一个行为约束。 妖修不比人修,妖本兽或灵体,本性同人类相比,残暴且毒辣。也因为这个原因,在这千百年来,妖修一直得不到重视,甚至被人唾弃。 但成熟的妖修却已收敛妖性,心性早已收敛得与常人无异。妖修宗门极其重视规矩,门内之人不可触犯界限,否则以门规当处,轻则废修为,重则击神魂。妖修宗门的存在,给五圣天管理修真界、凡界秩序,带来极大便利。 也由此,妖修宗门这些年与普通宗门,不再被差别对待。 这只杂色九尾,是从大衍宗流落而出,嗜血残暴。 暮色四合,血色浸染半个天空,天色极冷,边塞地区的日暮格外苍凉悲壮。 “大师父,三师父魂灯受挫,雷火界那批弟子魂气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有魂灵之气,也有本体精气,慕容师父结界被破,受伤最为严重,不能再等了!” 说话的是孟雨,这次出行,时清颜为避险,并没有露面,星宿榭由云肖与孟雨出面,两人修为不济,一直跟随在朝门坝子弟身后。 洛冰成手中通灵阵也被震碎,依照阵法纹路,这只妖狐修为在合体之上。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就是他与百里无烟,百里在边关处被黄蛇妖缠住,现在这种情况,只能他亲自出面。 “大哥哥,你小心些回来啊。” 洛冰成低头一看,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扯住他衣袍。他笑一笑,“好,小星在这里等大哥哥,大哥哥很厉害,不会有事的。” “你干什么,脏死了。”孟雨提起剑,用剑鞘戳在小女孩肩膀上。仙域之人,修为再低下,剑气对凡人也会造成不可磨损的伤害。 小姑娘当即被戳得胸口剧痛,却也不敢说话,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她父母在流亡途中双双而亡,一个人在离边疆最近的龙关城中乞讨。她从小在这一片长大,对这里的风俗、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 这群仙人说,只要她带好路,就能杀了作恶的狐妖,这 分卷阅读138 一片就安全了。 营地需人驻守,孟雨尚未筑基,云肖留下来护住营地。洛冰成将小姑娘托给二人,带朝门坝一众弟子前去慕容秋被围困的地界。 半夜,营地火光燎起,孟雨从熟睡中被惊醒,惨叫一声。 一堆蛇蝎从地面拱起,整个营地被妖族控制。 “师妹,快出来,走!”云肖提剑破开帐篷,将孟雨拉起,“这一片的妖族被全部惊动,大师父也中了埋伏,营地被一群小妖控制,为安全起见,你跟我最好不要出手,先撤离为上。” “其他人呢?” “托云宫的人都未入睡,出事的一瞬间都已离开,现在只剩你我二人,抓着我,走!” 一声尖叫抓住两人视线。 “仙女姐姐,神仙哥哥,救我,救救我……”一只半人高的蝎子夹住小乞丐,举在空中,作势摔下。 云肖当机立断投过去一道剑光,巨蝎手臂被斩断,喷涌出一大股浓稠的黑色毒液。 “师兄,它们来得更多了!” 小妖们向来记仇,同仇敌忾,须臾之间,更大片的蛇蝎将三人团团围住,云肖提住小乞丐,立刻向洛冰成传信。 “师兄,它们是在报仇,没有东西将他们拖住的话,我们没办法冲出去。”孟雨看向小乞丐的目光更嫌弃,剑鞘轻轻一挑。 小乞丐本来就衣不蔽体,脏兮兮的破布片本就不结实,被剑鞘轻轻一碰,立刻朽成碎片。她直直掉落蛇蝎之中。 云肖与孟雨想趁乱离开,然而,小乞丐却并没有引住他们视线。蝎子精全部向两人冲来,黑压压如同不要命的蚁群。 修士血肉,才更滋补。 剑光四射,蝎毒不断涌出,孟雨尖叫着扫除身上的毒液。 两个人凭本能舞剑,抗击虫蚁蛇蝎的进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洛冰成的救兵,终于看到希望,孟雨几乎要崩溃得大哭,“大师父,救我们!” “大哥哥,救我!” 小乞丐被蝎往举起,她一直忍着不哭,她有些怕孟雨和云肖,更怕给这两位神仙添乱。见到洛冰成,她才崩溃起来,“大哥哥,你救救我。” 蝎子精观察着她,半晌,将她投向山谷下的沸池中。 沸池是红岩荒漠最令人胆寒的妖邪之地,顾名思义,池水常年沸腾滚烫。蝎子精已经修得圆满,修为再升些就可成妖,行为习惯也仿照人的来。他想吃熟食,不会生火,便直接将人放于沸水中灼熟。 热气翻涌,小乞丐即刻要落入沸腾的池中,小小的身影隐在氤氲的雾气里,即将被掩盖。 孟雨看到洛冰成后大声哭泣,“大师父,快救我们,我们撑不住了!” 洛冰成一转头,一只毒蝎的巨钳压在孟雨身后,只等着从背后将她贯穿。 “你救我,归元宗不会亏待你的,大师父,啊!” 洛冰成下意识一剑斩下,不过刹那,巨蝎被削断,孟雨脸色惨白,捂着胸口喘气。 再回头时,沸池前已经没了声息。一具小小的身体从池底翻上来,皮肉被烫熟,肿胀雪白。 她整个人没了声息,双眼张大,眼膜也被烫熟,原本清亮的双眼现在浑浊发白。 不甘心地睁开眼,像是在质问他。 为什么,没救我? 为什么,救了别人,没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百里无烟:朝烨,我要你看看,什么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 朝烨(嗑瓜子,吐瓜子皮):啊呀呀,好怕呀。 ☆、第 63 章 百里之内, 毫无人烟。 洛冰成跪在地上,拼接捞起的尸块。 沸池之下有妖火,凡人之躯不耐高温。小乞丐的尸体被煮烂, 身体瘦骨伶仃,稍再触碰, 肉便被剥离开。 只剩森森骨架。 洛冰成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些错误无法避免。 小星与孟雨, 他只能救一个。 二者选其一, 孟雨仙门弟子, 天资聪颖, 又是归元宗大姓孟氏之女,稍以时日, 救的人会有十个,甚至百个—— 救了孟雨放弃小星,本应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不得不面对她惶恐而绝望的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他们初至北疆, 她跟其他小乞丐分食讨到的剩饭, 见到他们, 她愣愣地看, 仿佛看到世间天神, 满眼的星光。 他做事向来周到, 任何事情务必要求条条是道。一切行为都需要有理由,尽到最大本分。 换任何人, 抉择之时,都会这样选择。 这次,救了孟雨放弃她,会让自己谴责至此,换言之, 若是为救小星而放弃孟雨,同样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安慰自己无数遍,身体却越伏越低,到最后却磕在尸骨面前,浑身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 分卷阅读139 ……” 风声夹杂孩童银铃般的欢笑声,在黑夜之中无限蔓延回转,不知什么时候,欢笑声变成了大哭,哭声又慢慢减轻…… 黑暗中置放着无数口大锅,热水都在一瞬间烧开,咕噜咕噜冒着水泡,热气熏得人浑身濡湿。 洛冰成全身战栗,慢慢地起身,向其中一口锅走去。 无尽沉默中,朝烨抬手,周围一带的幻象全部崩碎,只余下苍凉的月色与惊魂未定的人。 洛冰成惊魂未定,白色法衣原本清逸绝尘,现在被冷汗打湿,粘在身上,让人浑身不适。 在看到朝烨一群人之后,他捞一把脸上的汗,只微微向众人颔首示意。 朝烨抬起眼皮,问道,“五圣天弟子每年都有心魔测试以正心法,你邪念至此,又是如何通过测法的?” 洛冰成动了动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百里无烟插嘴道,“五圣天的事与你何干,你管得也未免太宽。” 说完后他更加奇怪,“这是什么个破地方?牛头不对马嘴,时间错乱不说,还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倒是服了气,你为了拦住我抢戚流,要摆出这么烂摊子来震撼我?呵,居心叵测。” 戚流拉住烦躁的朝烨,已经心生惧疲。她斜眼瞪向百里无烟,让他少说些话。 百里无烟却继续道,“不过,有件事是对的。大师兄原本就是个温和的性子,做任何事都讲究圆满,是五圣天出了名的老好人。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自燕国北疆收妖之后,他性格越发随和。” 五圣天四大弟子都是极为出挑的脾气,除洛冰成以外的其他三人都各有性格,百里无烟桀骜,慕容秋刻薄,时清颜任性,而这位温吞的朝门坝宫主,则包揽五圣天大小事务,任劳任怨,是个远近闻名的好性子。 他的平和与知礼,更多是对过去的一种赎罪。 “按照大师兄平日里的做法,这一次救孟雨,是一种更好的选择。二人选其一,孟雨到底是个有根底的仙门子弟,救她比救那个小姑娘对他更有益。” 戚流对此颇不赞同。 她在时清颜师徒那里可是吃了不少的闷亏,要说她来选,定然不会选择救孟雨那朵黑心莲。那种跋扈嚣张的性子,留她在世,指不定恶行比好事多。 洛冰成给小乞丐立了一座墓碑,每日上香,以做缅怀。 戚流悄悄问朝烨,“这个洛冰成,应该也要逐出五圣天吧?” 五圣天建立的初衷,在于救苍生,理不平。世间万物,皆为平等,以《玉衡行策》为例,里面就有记载,皆是生灵,不分贵贱。 洛冰成救孟雨,一方面是下意识认为孟雨的性命重要于乞丐,另一方面,是认为乞丐之身份地位,不及孟雨,容得了他忽视。 虽然他对此满怀歉意,甚至在心底深处滋生出心魔,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言行举止,早已超出五圣天建立之初的纲本。 朝烨对此不发一言。胸腔莫名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戚流拉一拉他袖袍,他便抓住戚流的手,摩挲她指尖的银戒。 他心烦气躁之时,有摸戒指这个习惯,便也任着他去。 这些年他不出世,将五圣天全权托给元昭越,也不知道元昭越是个什么德行,从头至脚,就没有一件事能经得住揣摩。 这个人,到底该如何归类,究竟是敌是友? 戚流一直有一个问题盘桓在心中,此时便问了出来,“原朝烨取代元昭越,你扮作朝烨,那真正的元昭越……” “大师父,你还在为那个小叫花……小星上香啊?”孟雨从星宿榭过来,穿得仿佛游戏花丛的蝴蝶,她压尖声音,显得俏皮而可爱,“没关系的,你也是迫不得已,她乖巧聪明,不会怪你的。” “大师父,我爹爹和娘亲从归元宗过来看我,我同他们说了上次你救我的事,为表达谢意,他们备上了好礼,亲自登门拜谢呢!现在他们就在外面。” 洛冰成将手中的香火点燃,插.入香炉,平和地回绝道,“不必了。” 香火一闪一灭。 “我救你,不是为你们的谢礼,更不是想挟恩图报。我救你,是看中你天赋能力,相信你以后你救的人会不止一个……”他给灵位端上新鲜的水果,“南夏胡家岭有邪祟,我晚些要赶过去,谢礼不必,代我向令堂表示一声歉意。” 孟雨撅起嘴,开始耍脾气道,“可是我阿爹都来了,大师父你去看看他嘛!你去嘛,你去嘛!……” 洛冰成拗不过,由孟雨带着出门。 “啊!”孟雨又尖叫出声。 孟虎臣与孟夫人倒在血泊里,空气中热气滚动,两人浑身上下捅过数十刀,胸口被锋利的刀剑剔开,心脏被取走,留下巨大的窟窿。 血液被热水烫过,凝固成黑色一片。 空气腥臭无比,孟雨尖声哭叫,“阿爹,娘亲!谁在五圣天撒野,我要你拿出命来,爹啊!” 戚流和朝烨捂住口鼻,皆向后退一步,盯着角落里站着的浑身发白的 分卷阅读140 小女孩。 她面无表情,瞳孔浑浊,正看向洛冰成。 她的衣服实在是破,背部和胸口袒露出一大块,露出肿胀的皮肤。 洛冰成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小星?” 他竭尽全力挤出一个笑,尽力面露温和,但是一张脸却僵硬难看。 “……这些年我一直在为你诵经超度,我,我想过跟你说对不起的,小星,是大哥哥的不该,大哥哥没有救你……” 小女孩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热气熏人,却让人从心底生出寒意,仿若跌入冰窟,每一个细胞都寒冷战栗。 “是你,是你杀了我爹娘,我要杀了你!五圣天何等圣地,还轮不到你来作祟,拿命来!” 孟雨挥剑而去,脚下突然生出一个巨缸,沸水滚滚,她迈开脚,直直地跌落下去。 灵力保护她不至于在坠入的瞬间死去,她尖叫呼喊,最后慢慢地沉入沸水……再翻滚上来时,全身的皮肉已经被冲走一片。 戚流浑身不适,朝烨捂住她的眼,“害怕就别看。” 百里无烟斜斜地瞥向二人,恼火一句,“戚流,这是假的,没事。” 不敢看。 假的,也让人心生胆寒。 “好疼啊,大哥哥,我好疼,全身都疼……”小女孩终于出声,和方才幻境中的声音不一样,兴许是因为被沸水煮过,她的声音沙哑厚重,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语言吼出,让人感觉嗓子会从随时嘴里掉落出来。 “你来试试,你看看疼不疼,你也来试试,我就原谅你……我就原谅你……” 洛冰成看着她,撑着剑一步一步往前走,步伐缓重,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全力去思考。 他愧疚吗? 不应该愧疚的,他只是做了一个选择,他不应该愧疚。 不,他愧疚! 她父母在战火中双双殒命,一个人在边疆乞讨,方圆百里都走过,她简单纯粹,有一颗干净的心和一双澄澈的双眼,这种纯粹异于鬼祟,更不易受妖魔影响。 所以他请她带路。 她一听可以除妖祟,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还特意跑去河边洗干净手和脸,才带着他们往沙漠深处走。 他愧疚! 是他害了她,没有保证她的安全,还妄图说服自己不去生恻隐之心。 沸水漫过膝盖,疼痛灼痛肌肤,洛冰成清醒过来。随即向小女孩笑一笑,这个笑比方才正常许多。 “对不起,我确实错了。” …… 戚流抿唇注视这一幕,朝烨站在她身侧,同她一样,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百里无烟看着戚流与朝烨,本来想问什么,见二人不动,也有样学样,沉默无言。 戚流转过头,“百里,你不去救你师兄?” 洛冰成触碰到她底线,她当然不会出手。朝烨是五圣天真正的执掌人,手下子弟犯下如此大忌,居然能瞒天过海这么些年,他更不可能相救。 百里无烟为什么也毫无波动? “这都是假的,朝烨为了刺激我,故意造的阵逼我崩溃,让我不跟着你。”百里无烟冷笑一声,“都是假的,我不信。” 戚流问,“如果是真的呢?” 百里无烟陷入沉思。 半晌,他回答道,“如果这是真的,便是大师兄自己犯下的罪过。”他望向洛冰成,目光沉沉,“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过错负责,过得去,是他的劫难。” “过不去,是他的造化。” 作者有话要说:  百里无烟:我以后绝不会后悔! 百里诸:逆子!快去赔礼道歉! ☆、第 64 章 朝烨目光从百里身上转过来, 暴躁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些许,听了百里的话,微微偏过头。 戚流的声音自识海中传来, “元昭越这个人是有些复杂的,现在五圣天的那几个膏粱子弟, 慕容秋被废,时清颜被逐出师门, 洛冰成出不了此次幻境, 大概就百里一人可用。” 朝烨冷冷地, “不可用。” 戚流噤声。 朝烨问她, “你平日里是个护短的性子,为何此次也不救?” “护短, 也是有边界的。”回想起沸池中那上下翻腾的小小身体,想起那双被沸水烫熟后涌上白雾的双眸,戚流心中的不畅又细细散开。 她微微抿唇, “小事上我大多不会去计较, 有原则地作恶我更是会相护。大灰咬断云肖的腿是自保, 暗鉴折磨虞笙月白衣是他们罪有应得, 这些我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果明梢暗鉴触及这种底线, 哪怕今天他们跪在面前求我, 我也不会去出手。” 说话间,已经有了疲惫之意。 又一句憨憨的声音传来, “看这情形,我又觉得这都是真的,朝烨这只三脚猫,哪里能编造出这等细致场景?” 分卷阅读141 百里漠视一眼朝烨,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受, 总觉得这个人拥有深不可测的能力。 他很快打消这种想法。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哪里来的深不可测? 洛冰成在沸水中慢慢没了声息,只余下一把冰阙剑,平静地躺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冰蓝色剑光。 百里无烟忽然又对朝烨说,“师兄向来光风霁月,比起我来更要光明磊落,不可能心魔滋生至此,我不管你用何诡术,都奈何不了我。” 生于天机阁,从小被严厉的宗法教育,百里无烟心神坦荡,这幻境除了夸大他闷骚的内心之外,并不能对他有实质性的损害。 古语有言,身正不怕影子斜。 朝烨道,“五圣天要求谨言慎行,现在四大门只余你一个弟子,你最好还是收敛你的言行。” “收敛言行?不需要,我在明里表现出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即刻,在你们面前,自然可以表现我真实的一面。”百里嗤笑一声,“如何?我如此卓绝,莫不是你怕了?” 朝烨说,“我不怕,你以后会怕。” “我长这么大,连天盛仙尊都不怕,只怕我老爹。”幻境对他的影响已经颠覆了戚流对他的刻板认识,下一秒她又听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天机阁甚至不需从服五圣天,百里诸比我还傲慢,你如果想搬他来教训我?呵呵,下辈子吧。” 说到怕老爹这件事,百里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 转过头又和戚流小声说,“你若肯答应嫁入天机阁,我自然也愿意怕你的。” 不用兄弟,我不答应你,你也会怕我。 戚流再也拉不住朝烨,朝烨冷冷地,“不可能。” 他拥住戚流,阴阴地看向百里,“我的。” “凭什么?” “只有我配得上。” “戚府主,听到他说什么了?”百里把玩着烟甲剑,意味深长地看向戚流,“他说他一个吃软饭的想做水镜府府主正宫,你如何看?” 戚流拦住百里无烟继续往下作死的冲动性行为,“别说了,以后你会后悔。” “呵,百里诸那老头告诉我,天机阁的男人从不为自己的一切行为后悔。” 朝烨点点头,戚流忍不住去想——百里诸会后悔,他会后悔把你生出来。 说话间,属于洛冰成的幻境再次坍塌,还未曾看见什么,便听到一阵又一阵丝竹之声,其间夹杂女子的欢声细语,一个个声音软糯粘稠,像正月十五汤圆软糯的细皮,勾人心魂。 幻境完全映入眼中,大层红色丝幔挂在屋顶,一片又一片垂下,镂空木制檀木窗半开,一阵清风卷来,幔帐晃动,各种香味扑鼻而来,说不清是檀熏还是女子香。 “明大爷,你说我水嫩不水嫩呐?啊呀,大爷,你往哪摸呢~~~”细软的声音如同麦芽糖一般拉着丝,戚流听这声音,火气如同雨后春笋,“噌”一声冒出来。 真真是,好大一片春水般的姑娘啊! 侧头看向朝烨,“不是说五圣天的人过来接应么,明梢也过来了?” 朝烨从上到下看了戚流一眼,忽然有种看好戏的神情,点点头,“你身陷险境,明梢与大灰整夜不眠,担心你的安危,所以在魔域高原与平地处接应的,还有你水镜府的一众人。” 原本被这丝竹声搅得心烦意乱,在听到明梢大灰是为了她落入这幻境,心里还是小小地柔了一下。 “哎,戚流你愣着干什么?快把那盆糖拌藕端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戚流手上多了两个直径三十厘米的玉瓷盆,一盆装满菱角,另一盆装满糖拌藕。藕片切得细致,每一片厚薄均匀,白糖颗颗晶莹,显然是刚做好的。 谁做好的? “叫你做两道凉菜也做得这么慢?真是废物,饭桶一个!”一只巨大的壁虎慵懒地躺在榻上,尾巴一摆一摆,“就放那里吧,过来替灰爷我按摩按摩。” 戚流的手下意识地放在大灰肩膀上,半晌发现它没有肩膀,便轻轻捏着它的背,细致地询问道,“大灰,这个力度可以吗?” “呸,菱角半生不熟,会不会做事?”大灰“噗”地吐出菱角壳,“成天就知道吃,就知道吃……”它伸出小爪子在戚流脑门上轻轻一推,“迟早有一天死在吃上你知不知道。” 戚流,“……” 那边,朝烨憋笑快要憋不住。 戚流投过去一个求救的目光,她被支配着去给明梢倒茶,明梢被众多春水姐姐簇拥,享受至极,他轻飘飘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朝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语气冷冷,严厉,且不容置喙,“戚流,这种话我再说一遍,以后不准再碰长得像元昭越的男人,尤其是这个朝烨。否则,我赶你出大衍宗!” 回想起原主禁止明梢逛妓.院时的冷言冷语,戚流瞪向明梢。 明梢提出一把剑,拍在戚流脸上,“瞪我?戚流,我是为你好,懂吗?” 业火坐在一边,示意戚 分卷阅读142 流给他喂一口玫瑰冰沙,戚流颤颤巍巍地捧着瓷盏,在将勺子喂入业火嘴中的那一瞬,被幻境支配的手脚终于恢复自己意识。 她将碗怼在业火脸上。 一条火龙扫来,朝烨拉过她,挡住肆虐的火苗。 明梢劝说道,“你犯不着因为她生气,她就是这副德性,虽然她现在修为没了,人也傻了,只能依附男人,但是这臭脾气还在。来,你让鱼茵儿来伺候你,茵茵又软又乖,又仰慕你这种话本子中才有的英雄。茵茵,去帮火爷将脸上的冰擦……” “啪”一掌落在明梢脸上,他抬起眉,邪魅狷狂的脸扫过戚流,“你以为你还是以前水镜府那个高高在上的戚流么,现在你是大衍宗的下人,你打我?我娘都没打过我。” 戚流说,“你没娘,你是孤儿,从小被我娘收养的,我娘不是你娘。” 明梢站起来,红褐色长发高高束起,眼角微挑,“戚流,摆好自己身份,现在你修为全失,是靠着我们三个养护,你最好客气点,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戚流说不清是好笑还是生气,她虚握右手,意图运力。明梢的梦境在于压制戚流,她只有以绝对的权威与绝对的力量打醒他,才能让这三人离开此处幻境。 “朝烨,别笑了,借我两周天的功法。” 两巴掌一甩,明梢被她打得发蒙。他下意识抬手就要反抗,忽然想起戚流修为被废,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向来小肚鸡肠,本君不与你计较。” 戚流又甩了几个耳光,打得明梢瞳孔收缩,“你好好看看,我是不是功法全废?明梢,我从小就管着你,现在管着你,以后你都在我的威压之下,不存在我变成你们仨奴隶的可能。” 大灰和业火被她打得人仰马翻倒在地上,两人虽然吃痛,却也不还手,惊惧看向戚流。 许久,明梢的双眼中有了异样的神色,他慢慢认清现实,再睁眼,大衍宗摇摇晃晃,一群兵马奔袭而来,马蹄击打地面,尘埃飞扬。 明梢将戚流往内房推,他压低声音,“时絮来了,上月因为她的天马在宗主坟前撒尿,你将其斩杀,她心疼坐骑,和戚峰闹了几次,也来大衍宗堵你几次,你都不在。” 门外人群黑压压的一层,明梢皱眉,“恐怕这次得了戚峰的许可,你小心点,从后门走,别和她正面碰上。” 戚流不为所动。 她倒是想会会这位远近闻名的魔女,小钢筋的母亲,时絮时三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明梢,我打你,你敢还手? 明梢:我不敢!(我才不打女孩子)~ ☆、第 65 章 空气中飘散着茉莉悠长细弱的清香, 一位全身白衣,保养精致的柔弱妇女朝戚流露了一个友好的微笑,“小流。” 她的笑温和柔软, 行径却不如那张柔软动人的梨花脸,背后是七八位水镜府护法, 为首的她认识,老府主的右手, 虎蛟东立。 “小流你别这么看我, 我只是过来问问有关若飞的事……”她轻轻用袖子掩一下嘴唇, 咳嗽一声, “若飞是匹好马,是你妹妹最爱的坐骑, 你怎么能这么暴躁,这么不为你妹妹考虑呢?” 两三句话一说,戚流终于摸清楚这位时佳人的脾性。她比时清颜聪明得多, 做事分寸有明, 明明是自己的错, 被她那一张小嘴一说, 就变成了自己不识好歹。 戚流反问道, “质问我之前, 你得知道那匹好马做了什么。” 焦宴一宗之主,还是水镜府的正宫夫人, 即使是时絮扶了正,论辈分、论修为、论能力,亦或是论名气,全部压在她头上。 她倒是个聪明的,自己不敢做的事, 让那畜生做了。 被戚流的话一激,时絮叹口气,“小流你真是没有你妹妹一半的明事理,你又不是畜生,跟那牲口较劲什么?” 这番指桑骂槐,气得戚流冷笑一声。 往前走一步,正正对上时絮,“我就喜欢跟牲口较劲,我还非得给牲口找气受,狗咬我,我当然不会咬狗,还会用棍子打回去,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是这个脾气。” 银河剑刀鞘拍在时絮脸上,刀精气自鞘内溢出,冲得她倒车似的往后跌两步。 时絮忽然间又明白她言语之外的用意,却没有恼羞成怒,神情依旧平和。 戚流“嗤”地笑一声。这朵白莲花比她女儿还做作,不过道行确实深,被骂成这样了,还受得住气。 “戚流,你真的是从小野惯了没有人教,不懂尊卑。焦宴也不负责,一直没有管教好你,你父亲托我带信,让你同我回水镜府,他请了先生师父,教你礼仪道法。” 戚峰与戚流自小关系不佳,又是个极其谨慎的性子,他知晓戚流天赋,这等灵根,稍加训练,日后定不会输于焦宴。这个女儿又是个七窍玲珑心,她若是执位,时清颜母女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带回 分卷阅读143 水镜府,关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看到时絮势在必得的目光,戚流抿嘴一笑,嘲讽而厌恶。 时絮轻轻拉住戚流的手,“小流,你也别为难你父亲,他是为你好。他一辈子辛苦忙碌,你多体谅他。” 从时絮手中抽回手,戚流嫌恶心地用擦剑布擦拭手背,这番动作让时絮难免不自在,她脸色终于有些异样。 明梢在背后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她居心叵测,你莫答应。” “别担心,恶人自有恶人磨。” 戚流点点头,声音却没压低,“当然要体谅他,毕竟靠着老婆的家底走到那份上的胆小鬼懦夫,一路上受了那么多白眼,自然是可悲又可怜的,真是辛苦这位……上位的二夫人,跟他同病相怜都是寄生虫的废物,都自顾不暇,还要处处体谅他。” 时絮怒道,“戚流,他是你父亲!” 戚流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她,转过头看向朝烨。 “我跟过去了。” 朝烨看着她,沉思一瞬,而后点头。 明梢幻境已破,这又是新一处异境。这既不是五圣天弟子梦境,也不是水镜府众影卫的境况。 下一步,会是什么? 临走之前,朝烨半举起手,在右手食指上轻轻摩挲一瞬。戚流看向手上的银戒,点点头。 时絮并未想到这一步来的如此简单,看戚流稳稳坐于轿撵中,在后面扯出一个阴寒的冷笑。 水雾越来越浓,轿撵外的窗帷凝出一块水晕,约莫已行至刹江边界。戚流掀开白色帐幔往外看去。 雾气掩盖四维一切景物,极目远眺,也不过十几米远的距离。只有水,水汽蒸腾,空气入鼻,也是湿漉漉的粘稠感。 寂寂中有一两声沉闷而深缓的呼叫,有如龙吟。 时絮坐在一侧,用手帕擦一擦额头的湿汗,勉强笑道,“今日怒江大雨,湿气厚重,你许久不曾过来,可能不知晓这里的天,看这天,越发地低了,恐怕很快就要落雨。” 一阵凉风过来,怪异的雾气慢慢凝聚成一个斗状漩涡,轿撵忽地往下一坠。 失重感袭来,戚流扶住轿撵处木扶手。朦胧雾气中,龙吟虎啸,迷雾掩盖大片视线,仿佛藏匿重重危险。 一道灰影从空中游过,戚流定眼去看,一只已成精的银雪龙! 大惊之际,一只冰凉的手推在她的悲伤,戚流听到时絮柔软得如同绵糖的声音,“戚流,我别无选择啊,焦宴欺压我们多年,你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毒性子,清颜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假以时日,你定会灭我母女二人。” “清颜她是个好姑娘,她不能死在你手中,对不住了……” 脚下一空,轿撵底下木板哗啦啦碎开,在漩涡中激成齑粉。东立化身蛟龙,拖住时絮,并以异力逼迫戚流坠下。 戚流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猛地拽住时絮脚踝,将她狠狠往下一拽。 银戒不断地向她体内输送灵力,朝烨的护佑又能保证她不被幻境所驱使。她带着时絮坠下,两人齐齐落入深潭之下。 一只黝黑的蛟龙俯冲而下,“轰隆”击向水面,拍打出大片水花,蛟龙龙爪将她紧握爪中,龙爪用力,且不停沉入不见底的潭水,企图将她溺毙。 剧烈打斗中,戚流吐出几口水泡,时絮趁乱想逃离水底,却被戚流用神力死死困于水膜之中。 血花炸裂而开,东立被银河剑斩断,血腥翻涌水中,戚流一手扣住时絮后脑,利用灵力向她传音,“怎么样,溺水的感觉不好受吧?” 受玉衡神力保护,戚流并不受困此等幻境,反倒是时絮,因为魔气入体,原本就是个功法不济的半吊子,冰寒刺骨的水汹涌至鼻腔,她开始大口大口喝水。 柔和的剑光破开水面,月光般的光芒照射至幽暗潭底,戚流听见清脆的声音,“阿娘!” 抬头望去,水面之上的景况汇成圆圈,水面与空气交接的部分格外分明,时清颜的平靴落在水面,看到翻滚的血色,她不由地红了眼眶,急急地往下看。 时清颜从小活在时絮与戚峰的佑护之下,不经人事,一切都被安排好。在她眼中,时絮与戚峰就是天,能扛下所有,亦能为她摆平任何障碍。 此刻场景,便是她的幻境! 时清颜,又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时清颜恶狠狠地瞪向戚流,指甲嵌入掌心,微微颤抖。她憎恶戚流,怨恨她夺走自己所有的东西——星宿榭、水镜府、所以让她为之骄傲的荣誉与光彩。 从前,时絮与戚峰尚在的时候,便从来没有任何烦恼。 ——她并不知道,所有埋在阴森而不见天日的地方,是有人为她扛下所有罪恶与阴霾。 现在,也是时絮暗中对戚流下了死手,想杀了她,替自己毫无心机的傻女儿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戚流捏住时絮的后颈,将她整个提起,“噗”一声脱离水面。 “阿娘!” 戚流提剑而躲, 分卷阅读144 避开时清颜挥来的剑光,另一只手却收得更紧,将时絮死死扣住。 时絮被神器的灵力压迫的吐出一口血,忽然间,十几个护法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戚流围在中央。阵法布下,她根本不可能脱身! 时絮向护法阵喊道,“杀了她!” “咔擦”一声,从朝烨身上借来的两周天修为不断运转,将宏大的阵法震得七零八落,只剩碎片。 朝向时絮,反手就是一个耳光。这个耳光同她赏给明梢的不同,是用了十成十的气力,又有神器加持,时絮直接被甩得七窍流血,左耳失聪。 时清颜尖叫,“戚妖女你放开我娘!” “你娘?我呸!”戚流揪住时絮衣领,看她保养得当的脸,笑得阴森可怖,“就你女儿的命珍贵?需要你铺路搭桥,给她计划好一切?谁还不是被捧在手心的宝贝儿?我也是焦宴的心头宝啊!戚流就是在你们母女俩手里毁掉的,没有你和戚峰那对屎苍蝇,他们母女俩也不会有那种下场。” “你每天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只会依附男人的寄生虫。你放心,你不是怕时清颜死在我手里吗?我就喜欢让人看见悲剧,等你死了,你女儿就下去陪你!” 一只银雪龙遨游潭底,戚流猛地松手,雪龙跃出水面,将时絮咬成两截。 “逆女,你好大的胆子!” 剧烈的掌风扑面而来,速度快如闪电,直接劈向戚流头颅。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身材颀长的黑袍男子负手立于水面之上,杀招陡现。 戚流看向他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 戚峰! 雷光四射,朝烨赶来,拉住戚流往后退几步,帮她避开戚峰的攻击,又反手接过横扫而来如雨点的刀剑。 神灵与大乘妖灵相撞,刺啦啦地震动灵力,将龙潭穴几十里深的潭水汲取至空中,随着雾气漩涡,卷成壮观的龙吸水。 朝烨问戚流,“没事吧?” 戚流摇摇头,目光落向对面戚峰身上。 大雨倾盆,雷声轰鸣,龙潭穴是刹江一角,地势复杂,易进难出。 朝烨一手撑伞,另一只手落在戚流背上。 更浓郁的灵力从外界流向体内,毫无排斥之感,与食指银戒内的灵力相互呼应,形成一个小周天。 “去吧。” 龙吸水越卷越大,无数水流从头顶灌下,戚流左脚向前迈一步,握住银河,横向一挡,对上戚峰气势汹汹的怒意。 戚流灿烂一笑—— 这是时清颜的幻境,杀了戚峰和时絮,小钢筋的心神必然会崩溃,心死得连灰都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写得太乱了,抱歉,修改了一些! ☆、第 66 章 龙吸水越卷越大, 无数水流从头顶灌下,戚流左脚向前迈一步,握住银河, 横向一挡,对上戚峰气势汹汹的怒意。 “逆女,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雷声轰鸣,大雨之中, 戚流听到自己的声音格外清晰, “替□□道, 为戚流报仇, 为焦宴报仇,为水镜府被你迫害枉死的大衍宗前辈报仇。” “逆女!” 水柱被神力引接, 轰然坍塌,无数钢珠般的水底呼啦啦而来,前后左右包围住戚峰, 只等将她万箭穿心。 戚峰冷笑一声, “不愧是我女儿, 那又如何, 我向来不喜欢过于显露的性格, 你同你母亲一样, 迟早会死于我手中。” 戚流摇摇头,“不会的。” “戚狗贼, 我要让你知道,你就是个废物,没有焦宴,你什么都做不成!” 戚流的长发被雨柱打湿,却又被狂风刮得涌起, 银河在神力的助推下,光芒万丈,雾气中只看得见闪闪发光的银亮之色。 又一声龙啸而来,一只雪般纯净的银龙从大雨中穿梭而来,这只雪龙干净胜雪,身体周围却缠绕着层层的黑色雾气,黑雾仿佛从身体底部蔓延而来,亦步亦趋。 这便是半魔半妖,时清颜的本体。 时清颜生活简单,脑袋一根筋,天盛仙尊极爱她的单纯与纯粹,黑与白分明,喜欢与厌恶从来不曾藏在脸上,从没有心事。 她整个人便如这只魔气缠绕的雪龙,一眼便能看到底。 龙尾扫过,坚硬的鳞片与银河擦过,擦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 两条巨龙,一黑一白,巨大的身躯遮蔽大半天空,暴雨疯狂砸下,龙潭穴之上水珠迸溅。 青伞之下,朝烨看向阵法中心,水镜府的几个人已经被安全传至魔眼之外,风口呼啸声停止,仿佛一扇大门被关闭。 黑色龙爪直抓而下,各种魔灵从法阵外被抽调进来,戚峰与时清颜修为大增,仿佛能看到阵法外“元昭越”意图操控全盘的黑手。 龙爪与银河刮出一片雪亮银光,另一道龙吸水卷起,越来越大,直接冲向戚流。 时清颜操控龙卷风而来,巨爪落 分卷阅读145 下的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兵器相碰撞。 “乒”“呛”“哐”…… 火与水交融,在天空处撕开一道裂口,却又猛然被修补完好,将几人活活困于阵法之内。 朝烨抬手轻轻一划,天空出又裂开一道细长的伤口,又像一只睡眼惺忪半睁的眼睛,张开一瞬,又迅速合拢。 “元昭越”下了死手,意图利用“戚流”对时清颜的恐惧与忌惮,让她心魔丛生,被击败,完全消失在这一片空间。 他的小姑娘,运气还真是差。 跟了主子那么多年,到头来主子连尸骨都不愿意给她留下。 戚峰修为暴增,魔灵充斥于他周侧,气势上很快压倒形单影只的戚流。百招之下,戚流很快落于下风,被两条巨龙逼迫得生生退至潭谷之脚,银河也弯成月牙状。 银河剑在现实中被损毁,尚未修复完成,幻境中,银河之力不逊于境外,却也受制于人。 不过沉思之间,她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弓。 雷云翻滚,轰鸣声炸裂天空之上,戚流握住弓,神力与银戒相回应,真力流淌于魂魄之中,她一手执弓身,一手拉弦,雷霆之威从云端被引下,结成三只长短均一的细箭。 朝烨利用识海之力引导她使用雷霆弓,“凝神,运转周天之力于丹田,以真力催导雷箭,莫让神器压制心魂。制灵,发。” “咻咻咻”三声合一,雨幕之下,三道巨雷炸开,又被神力蕴结至长箭之中。 “砰!” 雷箭穿过龙头,轰然炸裂,戚峰狂啸一声,巨大的黑龙从半空坠下,砸向地面。 地处龙潭穴边缘,巨龙头砸至泥地,龙尾扫过水面,挣扎两圈,最后慢慢停止不动。 时清颜俯冲而下,凄厉的龙啸撕裂苍穹。 这个人,何时有这么好的气运!玉衡神尊本命神器雷霆弓,可引蓄天雷之威的神弓,怎可能在她手中? 她绝望地在戚峰尸体之上盘桓几圈,又咬紧牙关,冲至戚流面前。 少了一个戚峰,区区时清颜算不得什么。方才使用雷霆弓,气力耗尽,戚流收起弓箭,伏地一转,化作一只毛色雪白的白狐。 她从异世而来,恐惧这些怪力乱神的威力,第一次使用妖形,还有些不习惯。 妖性暴躁,她又是第一次利用妖体战斗,没有经验,很快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力道。 温热的力道从头顶压来,慢慢引导她掌控四肢。 朝烨撑伞站在雨中,神情闲散,“元昭越给了时清颜可以任性的资本,现在,你也有了。” 巨尾横至天空,她本体曾被时絮利用阴招损伤过,九尾断裂七尾。七只雪色般的尾巴横向天空,血红的双眸仿若毫无杂质的红色玛瑙。 一龙一狐缠斗至一起。 两妖双双跌入潭底,时清颜黑色双眼豁然一愣,随即推开戚流,向潭底更深处涌去。 狐狸不会水,戚流依靠前世本能,驱动四肢凫水。白毛吸收了水,始终笨拙,她颤颤地从水面露出头,化作一只两只巴掌大的小狐,看向朝烨。 朝烨乐了,从水里将她拎起,用纸帕裹住。 小体积的狐狸不比九尾巨狐,一双眼透彻明亮,朝烨捏着一只花生喂她,戚流别过头。 “别逗猴。” 戚流蹭干了身上的水,看向龙潭穴穴底。时清颜沉入水底之下,是想做什么? “她去找银雪龙换筋骨,银雪龙之变,是原主戚流的心魔所在,时清颜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想利用情境再现,逼你方寸大乱,从而找到空隙压制住你。” 戚流趴在朝烨手上,逼不得已又被他喂了颗糖,吞下后疑惑问道,“她知道这是幻境?” 否则为何会有这种意识性行为? 她是想去潭底,将那只两万年银雪龙的修为化为己用。 “应当是不清楚的。”朝烨说,“幻境由她心血而作,所以受她掌控,人会有许多潜意识的行为,银雪龙换筋骨对她影响甚大,所以为了赢你,她会下意识去屠杀银雪龙,盗用雪龙修为。” 小狐狸点点头,朝烨又给她喂瓜子,戚流恼火了,“你都准备好瓜子,要来看热闹了吗?” 朝烨温和一笑,“自然是看别人的窘迫,看你的热闹。” 戚流嘴又开始欠了,“朝烨你是男人吗?看姑娘掐架很有意思?” 朝烨捏着戚流的后脖,将她提起来,捏一捏她的脸,“这些年我脾气好,所以太多人忘了我当年的意气风发,你再拿这种话激我,我可真要教训你。” 戚流四只腿的空中乱蹬,朝烨摸一摸她的头,“喂你吃东西不好么,多少灵宠求着我养,我也没拿半只眼去看。” 龙气呼啸而来,时清颜破水而出,周身散出雪亮的银光,魔气也更加深重。潭水之上,一架白骨滚滚,俨然是被掏空了的雪龙。 戚流说,“有些人就是运气好,总是好运加持,别人花两万年兢兢业业修成的正果,就被她这般正大光明地 分卷阅读146 夺取。” 黑气与白光相互交织,半边天空被妖气与魔气笼罩。 戚流跳下朝烨的手掌,转瞬化成一只小山高的九尾巨狐。她转过头,看自己背后九条完美无缺的白色长尾,怔愣一瞬,随即对上朝烨看好戏的目光。 嗯,喂两颗糖变成修复陈年旧伤? 怪不得那么多灵宠求包养。 龙吟虎啸,骤雨暴降,时清颜暴起的一瞬,比先前一瞬更汹涌的魔灵铺盖而来,全部涌向白体黑气的时清颜。 时清颜周身缠绕的魔气越发地凶猛,雪白龙鳞上开始裂出一条又一条的黑色纹路,仿佛树叶的经脉,细密繁杂。 在时清颜痛苦凄叫的同时,幻境剧烈动荡,仿佛地震,泥水从潭底翻滚而出,带出一批死鱼烂虾。 呦,看到心上人坠魔,“元昭越”心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日,朝大爷牵着自家的小狐狸去游泳。 朝烨在岸边晒太阳,嗑瓜子,看小狐狸凫水。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退休的生活啊! (完了,我男主偏了!我男主的仙人风骨呢?为什么人家都是霁月清风,你他妈从头到尾都是一股村口牵狐狸晒太阳,一出热闹就嗑瓜子的老混账即视感!) 朝烨:怪我咯? 推荐一位小姐姐的免费种田文,全本免费,《农女的幸福生活》,作者:糖薪。 爱你们啦! ☆、第 67 章 戚流减轻对时清颜的逼迫, 剧烈动荡已经引来“元昭越”的注意。这是魔域之眼,他若再御魔灵,即使有玉衡相助, 她未必是对手。 朝烨现在并不方便暴露身份,她必须速战速决。 时清颜看到戚流的长尾, 微微一愣。 她明明只剩七条白尾,她亲眼看着那白尾被斩下。 妖修中也分三六九等, 毛色、种类越纯净, 等级越高。戚流曾经嘲笑时清颜不阴不阳半妖半魔, 是个低等的杂碎。时清颜不吃不喝哭了两天, 时絮心疼女儿,对着戚峰吹了几天枕边风。 戚峰也一直忌讳焦宴母子的实力, 他让东立暗中调遣一部分兵力,在戚流外出历练途中对其追杀,戚流损伤两尾, 重伤昏迷。好在焦宴赶来得早, 否则戚流的九尾, 能剩五尾, 都是天道眷顾。 也是因此, 无论戚峰如何挽留如何求情, 焦宴都不为所动,坚持将自己势力带离水镜府, 回大衍宗另立门户。 戚峰做事老练,一点漏洞都没留下,焦宴也只是怀疑,否则以她的脾气,戚峰此等行为, 够他死上十次有余。 戚流本身极为漂亮。现在千万宗门第一美人千曲,也不比她曾经的明艳。九尾断裂两尾,她的模样也不及曾经灵动。 九尾再归,这等惊艳,让时清颜蓦地恍惚。 怎么回事? 为什么呢? 自己明明什么都有,父母的宠爱,兄长们的守护,师父的宠溺,还有精致的相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都消失了呢,什么都比不过她了?!! 潭底的泥水翻出,将时絮的尸体冲击出来,勾在戚峰龙鳞之上,两人躺在一起,被泥污与鲜血污染,肮脏又狼狈。 母亲与父亲死在妖女手中! 那也是她的父亲啊,母亲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她,她就当真如此肆无忌惮吗?! 雪龙鳞片上黑色纹路不断深化,戚流看准时机,蓄足气力,竖起九尾猛地冲过去,属于她的一半妖灵极快占领另一边天空,两人死斗在一起。 银光与黑色魔气不断撞击,银光越来越盛,最后将魔气完全压迫,又稀释干净! 时清颜被撞翻在地,戚流恢复真身,站在跌倒的雪龙面前,相比之前的妖艳,恢复九尾后地 的她更多一种气韵,乌黑的长发被雾气濡湿,服帖地垂在身后。 “你们一家三口曾断我两尾,今天,我也断你双角。”她双手覆在时清颜头顶银白色双角之上,抓紧后蕴足气力,猛地一推。 “咔擦”两声,时清颜双角被生生折断。 “士可杀不可辱!戚府主,别做得过于刻薄了!” 说话的是百里无烟。 阵法开启,他并没有离开,刚从大衍宗赶到龙潭穴,也知晓了前因后果。 当真不知道,他曾经偏爱的俏皮小师妹,他尊重的戚峰老府主,他羡慕的伉俪情深的戚氏夫妇,在众人看不见的阴暗天日之下,满手脏污与鲜血。 时清颜咯出一口血,气若游丝地看向百里,目光悠远而无奈,“师兄……。” 说话间,戚流将龙角捻成粉末,“这就刻薄了?” 朝烨目光中,百里收住桀骜不逊的脾气,走到戚流一侧耐心安慰道,“戚流,我知道你受了莫大的委屈,杀她脏了你的手,便让我来吧。” “师兄!”时清颜的声音,除了沙哑,还有无尽的绝望。 分卷阅读147 错了,都错了! 二师兄怎么会想杀她,他一定是被蛊惑了! 百里无烟垂眼去看时清颜,责怪而厌烦,“别叫我师兄,你已经被赶出五圣天,从前至今,我们为你兜的那些小错也便算了,你缺一而再再而三地肆意妄为。” “戚氏夫妇被杀,水镜府又被戚流夺取,我们心疼你遭遇,所以对你格外宽恕,但这并不意味着事事都要依照你的心愿……唉,不对,戚氏夫妇在灭魔役中消亡……” 百里无烟忽而冷笑一声,“朝烨,你又在骗我?制造这等扰我心神的困境,无非是想让我离戚府主远些,何必如此?无论是实力还是家底,我均不输于你,除了那张小白脸,我根本不需将你放在眼中。” 他看向头顶翻滚的浓墨色乌云,问道,“如何破阵?” 朝烨看向他,“你不是全部强于我么?天之骄子问我这等问题,你是个本事大的,自己来。” 百里运剑而出,将所有知晓的方法一一试过,幻境稳稳当当,毫无破绽。 这就,很没面子了。 他缓缓收回剑,依旧一副冷若冰山的木头脸,桀骜而狂妄,“幻境有异,还需谨慎再破。” 收剑的姿势极为俊朗,尚用眼角余光瞥过戚流,发现她还在研究怎么剥去时清颜的龙鳞,对自己好不上心,不免有些泄气。 朝烨阴阳怪气道,“天机阁教授六术与阵法,十几年的教行,就教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想必等百里无烟清醒过来,宁愿暴毙身亡,也不愿回忆这光怪陆离的幻境。 时清颜恢复本体,脸色同本体龙身一般雪白,双眼含泪,却始终任着不服输,“戚流,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父亲与母亲都死于你手中,你留下我是个隐患,你若不杀我,我若有机会,一定会为他们报仇雪恨,戚流,我恨你!” 这是古早坚强小白花的惯用套路,被她这么一提醒,戚流瞬间清明,点点头,“你说得对,留下你确实是个大隐患!” 银河落下,直入时清颜胸口,溅起一片血花。 戚流收回剑,幻境重新崩塌,滚滚乌云消散而去,怒江之水停驻不前。开阔的江景慢慢变淡,高楼围墙慢慢映入眼帘。 又回到第一个场景。 他们在经历百里无烟、洛冰成、明梢和时清颜的幻境后,又重新回到元昭越未破的境遇中。 方才恶战的狼狈全部消散,不知不觉中她已换上干净的云缎长裙,颜色素净,裙角印上精美的莲花花纹。 上一幻境,朝烨为她修补的灵力尚有预存,恢复九尾后,她的模样更为出挑。原本双眼中云集的颓然被一扫而光,眉眼中,除了妖冶,还有澄澈的清明。 朝烨剥着鲜果,向百里无烟粲然一笑,“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 牵引住手脚的幻境之力重新席卷而来,戚流眼看着自己搂上朝烨的腰,伸出食指勾住他的下巴,“朝郎君,还是你这副模样深得我意。” 她求救地看向朝烨。 ——我没想到亵渎你,这不是我本意,我没想这么轻佻。 “又是一个坏人心魄的虚假幻境。”百里无烟提出烟甲剑,架在朝烨脖颈间,“说,如何破境。” 烟甲剑剑身出现裂纹,碎裂后“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百里无烟眼看着戚流被朝烨拥着离开,自己却如同受了定身术一般无法挪动,气恼而无奈。 戚流捂住额头,无奈回头看一看他。 五圣天一名仙尊,四大首座弟子,只有百里无烟一人可用。 而这幻境之异状,让百里将玉衡完全得罪,此次幻境再破,真不知道掌管天下千万宗门的天道圣地五圣天,还有什么实力再立于不败之地。 夜间,流云殿香风四溢,红烛高照。趁朝烨入定休息,戚流溜出流云殿,找到一脸郁结的百里无烟。 根据原主的记忆,五圣天的四大弟子中,百里无烟最不得重用。“元昭越”曾经说过,原来的元昭越心神活络,所以会更倾向于心机并不深沉的人。 洛冰成是个软和性格容易拿捏,慕容秋心高气傲飞扬跋扈,时清颜更是一眼就能看到肠子里的结,三个人都好把握,唯有这位天机阁名门子弟百里无烟,是个内心异于外表的性格。 而天机阁又不受五圣天制衡,百里无烟就更成了元昭越忌惮的对象。 这个元昭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原主记忆中他霁月清风,而实际上,他每一处的所作所为都禁不住推敲。 被戚流记挂的“元昭越”,正将已经崩裂的幻境重塑完整。地上伏着一个纤瘦柔弱的女子,他将人提起,看到她满脸的鲜血,胸腔中充斥着心酸而又心疼的怒意。 心酸之外,还有种恶狠狠的不甘心。 就是这么个人,这么个废柴——他居然要受制于人仰慕一生,何其讽刺啊! 周围阴暗而冰冷,时清颜睁开眼,只有一种浑身置于冰水中的压迫感。她咳嗽两声,又带出一大团鲜血。 分卷阅读148 “这里是……哪里,我不是死了么?” 我还活着?时清颜在黑暗中呆立了许久,眼眶里涌出泪水,心底发酸。 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有机会报仇,就有机会夺回失去的一切…… 还活着…… 黑暗中一只大手扣住脑壳,熟悉又狠厉的压迫感传来,一双带着温度的唇压迫而来,她拼命挣扎,却毫无办法。 魇足之后,“元昭越”将时清颜摔在床上,幽微阴森的烛火里,他的脸扭曲着,“还真是个废物,不依靠别人,你这辈子都是个废物。” 时清颜躺倒在床上,四肢虚伐无力,双瞳涣散。 “也只有元昭越会看得上你。”他冷笑一声,“真是恶心。” “元昭越”擦拭着一把深黑色的魔剑,目光并不看向她,心底却有一根线牵引到她身上。 忽然间,他既心疼又心惊,转过身死死掐住时清颜脖子,“他们怎么能这么伤你呢,只有我能伤你。” 他摸一摸时清颜的额发,温柔缱绻,“乖,我会抓来戚流,让她给你跪下,磕头认错。” 许久之后。 时清颜涣散的双眼重新聚焦,声音并不清脆,带一些沙哑,“……真,真的么?” 如果,如果因此能收回些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能失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第 68 章 百里无烟尚在考虑如何将阵法破碎, 便听到一声娇滴滴的“百里哥哥”,转过头来,戚流笑盈盈看向他, 声音快要沁出水来。 未经人事的百里自然受不住这等冲击,手不自觉的握紧剑, 表情却是冷漠而沉稳的。 “想得如何了?” 戚流点头称赞道,“天机阁一直镇守修真界, 掌握各大秘法, 独立于五圣, 我自然是佩服的。” 百里又问道, “除了佩服,可还有什么?” 魔眼的支配让百里无烟心神莫名焦躁, 看向戚流的眼神更加灼热。 “我是觉得天机阁真实的影响力甚至在水镜府之上,但是这又能如何?你身为少阁主,却还是要牵制于老阁主。”戚流神情坦然, 直言道, “你若是真有与水镜府结亲的心思, 还是要说服百里诸老阁主的。” 一番话, 道是无情却有情, 百里无烟的双眸中生出缕缕希望。 戚流的声情并茂, 让百里无烟的心神生出动荡。他说,“这是自然, 你若是心悦于我,也是要收敛你见一个爱一个的品性。” “你的过往,我都可不计较。” 这孩子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会心悦于他? 戚流不说话,只是笑。 笑得无奈。 百里无烟心中一阵得意汹涌而过, 仿佛奔腾不息的滔滔巨浪。 不说话就是没否认,没否认就是承认,关键是,她还对我笑! ——这就说明,戚流承认自己心悦于我,且愿意与我结秦晋之好! 等着幻境继续晃动,在阵法微微闪动的一瞬,戚流摩挲食指的银戒,将百里推出灵力最充沛的阵法之眼。 魔灵与仙灵相冲撞,错落间幻境来回摇晃。 锋利如同刀片的罡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百里无烟迅速横起烟甲剑,替自己罩下一个结界。 许久,动荡才稳定下来。 他已经进入魔域之眼阵法中心。 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而后惊悚看向戚流。 ……情况好像发展得不太对。 他方才在幻境中,好像对着戚妖女做了些不可描述的事。 法门开启得极快,而后急速合起,戚流站在阵法之外,视线里她的目光无奈又可悲。 落在百里无烟耳中,她的最后一句话是: “百里,回去与你父亲道个歉,再回五圣天给玉衡神殿奉上香火,好好认个错。” 剧烈的失重感袭来,周侧一片漆黑。 百里无烟还在疑惑,他确实做了有辱天机阁少阁主威名的尴尬事,但丢的是自己的人,得罪的又是万鬼宗不受重视的小辈,与百里诸有何关系? 脑海中某根弦突然拉紧—— 幻境中朝烨通理懂术,不似万鬼宗出身,再联想起燎火原边界朝烨出手时的利落,戚流提醒有时间回五圣神殿给玉衡神尊认错……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该不会—— 不可能。百里深呼一口气,自我安慰道,玉衡神尊多年不出世,他也不可能霉运当头到这种地步,这个朝烨不会与他有关。 虽安慰至此,他心中仍忐忑难安,当即利用五圣天通灵阵向托月宫子弟传讯息。 五圣天通灵阵黯淡无光,彷如死物,与他毫无灵魄感应。 “……” 动荡停止后 分卷阅读149 ,幻境重新整合,又恢复成先前平整的水镜府朝暮殿。 连哄带骗加谆谆教导,将百里送走后,戚流回到朝暮殿。 推开门,朝烨面前展开着一张五行卷,正在推演。 卷内阵法如同繁杂星空,每一颗星子都有其特定的轨迹,却又不停被其他星图所干扰,星阵以极小的幅度开始变动。 看到戚流来,朝烨将画轴卷起,“解决完了?” 如果是指百里无烟的事,那自然是百分之百完美解决。 百里看上去霸道桀骜,实则是个连小姑娘手都没拉过的纯情少年,对付这种直男,皮厚且演技好的戚流最拿手。 她点点头,又问,“你很早之前就在研究这副星图?” 相处这么久,她自然知道朝烨是个什么性子,能让他一直上心的事并不多。 是哪里又出了问题? 朝烨道,“无事。” 戚流望向星河图。这星图戚流见乌西在寻找相尤时用过。可用来追踪人,又可根据星子轨迹,推演五行,再利用灵力、图阵,各种繁杂咒术,对不知情况的地域进行探知。 三千世界,每一处都有自己的规则与定律,相互独立,互不影响。 这一处星图,不像是乌西给她看的那一副。 应当不属这一世界。 最后的幻境完整无损,牢牢将两人裹住,旖旎的氛围里香薰浓厚,不知不觉间又充斥着温暖而暧昧的气味。 朝烨看到戚流摸了摸鼻子,她问道,“我们怎么破这幻境?” 破魔域之眼,要么像相尤那样,直面心魔,重新历经劫难后打破心理防线。要么像明梢那般,直接被现实冲击清醒。 魔眼被“元昭越”重新加固过,即使有玉衡神尊本体在,也完全不可能硬闯。 元昭越这一处幻境,只有两种解法,一种是让她仿照原主做法,重历一切与原主有关的过往。这一种,只要有朝烨在,便想也不可想。 后一种,以更残酷的方式将元昭越唤醒,更难以实现。 一缕淡得如灰尘的青烟从香炉中冒出来,慢慢地凝成一个人的形状。这个人又轻又淡,站在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眼、真实。 戚流站在这个人对面,看向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那个人也对她以回望,笑颜潇洒。 琉璃瓶中的元昭越被朝烨释放出来,只在一瞬,他由元昭越的模样变成“朝烨”模样,两张脸差别不大,只有细微处有所区别。 元昭越的双眼狭长,眉眼浓郁,朝烨的瞳色更浅一些,呈微淡的黄铜色,看上去,失神时,双眼更显深邃。 玉衡拉住戚流,捏诀,隐身在檀熏香炉木架之后。 戚流问,“这个是?” “我从养魂珠里提取了原主的一些记忆以及一片残魂,重新捏成人形,所以你看到的那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以将她看作原主戚流。” 残魂补体之术属修真界禁术,耗灵巨大,只有神体可自由驾驭,并且此项术法受限大,捏出的人不完整也不完全。 在让出朝烨原本的身体后,玉衡变作本身的模样,将原主戚流的最后一丝灵力补充至灵体,而后看向二人。 戚流站在一侧,等他做完这一切,问道,“用残魂碎片重新塑造的人,能算是有生命么?” 玉衡摇头,“不能。” “魂魄不全,心神涣散,只有外灵将她身与魂禁锢在一个空间中,才让其有生命特征。失去外来灵气后,魂与形便会分离,即使是我,以神灵聚合残魂,也只能维持一日。” 戚流点点头,兴致并不高。 “不过,若是用外来异灵将形与魂完全合拢,禁锢在同一个地方,久而久之,魂片便会被异灵养出性子,重新拥有人的灵气,也不是不可以。” 看到戚流若有所思的模样,玉衡补充道,“但是,代价很高。” “什么代价?” 刚说着话,铜制镂空雕梅花的香薰炉“砰”一声砸落而下,戚流被玉衡带入怀中,退后一步,险险避开因为剧烈争吵被砸下的各种瓷瓶花瓶。 两人透过轻薄的幔帘往外看,两声清脆的巴掌之后,朝烨站在原地,双瞳失神。 “是不是这样,你心里好过些?” “戚流”说,“你问我这些做什么,从小到大,我心里从没好受过。你要是现在服从我,我反倒好受些。” 朝烨不再说话。 戚流转过头,继续问玉衡,“用外灵将魂魄碎片与本体困在一起,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玉衡解释道,“外灵易寻,长久固定的强大异灵却难找。即使找到源源不断替她修补的灵力,却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魂魄娇弱,从碎片修补成人也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戚流问,“你说的异灵,是类似银戒的神器?” 如果是这样,那他所说“代价极大”的寓意便说得通。 神尊几百年飞升,不过才出一 分卷阅读150 个神器银戒,以本命之器换一条人命,还有一半以上的可能将魂灵养散,这个代价不可谓不大。 戚流摩挲银戒,朝暮宫的争斗动静越来越大,原主不知怎的与朝烨起了争斗。 朝烨不从,她便动手。 出手毫不手软,两掌之后,朝烨的嘴角沁出两滴鲜血,衬得一张脸越发地白净。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为什么要打他么? 嘿嘿嘿嘿嘿,他不听话,就得挨打呀。 打了就听话了,就可以□□了。 啥时候对玉衡也来个? ☆、第 69 章 要用银戒换她么? 自然是换的。 银戒给自己带来好运, 但是明显有人更为需要。 她不是那种自顾不暇还要去同情原主遭遇的圣母,但是单单从上辈子陨落,承受原主一条命来说, 就欠了原主天大的人情。 现在,玉衡一直在研究异世星图, 很明显有将她送离这里的意愿,且不想给她反驳的机会。 想还原主人情, 就得抓紧时间。 轻轻的“嘤咛”声打破沉寂的氛围, 没等她抬头, 一双大手将她的双眼罩住。 玉衡声音平平, “别看。” 视线不及前方,却能听到衣角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玉衡手一顿, 沉静中又传来一阵喘息,用力而急促,想也不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玉衡欲封存戚流五识的手被她挡住, 戚流问道, “你封存我的五感做什么?” “境遇遇变, 朝烨的梦境回到初见原戚流的那一夜, 两个人都顺着魔眼的引导而走。”玉衡解释道, “现在, 发生了不好的事。” 原朝烨初见原主的那一夜?不就是被原主从大府秘境掳走,随后困在朝暮殿为非作歹么? 戚流故意装疑惑, “不好的事是什么事?” 玉衡看了她一眼,手依旧覆在她眼上,“就是你不懂的那些事,别问了。” 这人还是把自己当做小孩么? 她不懂? 怎么可能。 戚流听着时而长时而短的喘息,平静无虞, 她又问道,“你不让我看,是不是你自己在看?你特别喜欢看这种热闹。” 玉衡按住眉角,“说了不是好事,我自然也不会看。” “哪里不是好事?。”戚流“嘁”了一声,“明明温柔旖旎,活色生香,这种活的,比起那些平图画册,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 玉衡被她激得脸都绿了,“你又知道了?” “这是我的工作,我自然是知道的,等我回到自己的世界,我还要拍激.情戏。”戚流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演技好入戏深,比这个还要让人血脉偾张。” 玉衡的不悦猛地升起,没等他出声说话,幻境开始动荡,戚流抓住玉衡的手,站稳后问道,“这个幻境要破了?” 不对,幻境的异动往往伴随灵力消逝与涌动,此次异动更多的是汹涌的异力冲击,不像是破境,更像是受到某种侵扰。 向窗外望去,无数巨蚁蛇蝎从刹江逆流而上,这群妖物是洛冰成幻境中的异像,此刻像是被某种力量指引行动,不停地冲向水镜府,一层又一层的扑来。 玉衡道,“‘元昭越’正在牵动其他幻境的异像,想将这最后一境破碎。” 魔域之眼是由心神动荡而产生的无数幻觉,幻觉被灵力养护,慢慢地有了自己的灵体,便是所谓的幻境。 幻境中有无数异象,异象也有强有弱,也可用一处异象攻击另一处本体。 戚流刚想拔剑,玉衡拦住她,摇摇头。 他示意她去看原朝烨与“戚流”。 “戚流”的第一反应与她一样,在看到大批妖军后,抽出银河。 都是从小到大用血和泪将路铺出来的人,习惯于将主动权握在手里,从没想过去依赖别人。 单单就这一点来说,她们很像。 妖群一点一点被逼退,浓厚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夹裹着刹江之上又湿又黏重的水汽。 对峙中,“戚流”的背被妖兵刀剑砍伤,裂口从肩膀延伸到后背,触目惊心。 驱逐完异兵后,朝烨帮她清洗伤口。惨白的药汁浸入血口,“戚流”闷哼一声,继而咬牙,再不出声。 血迹被揩去,伤口上铺上一层厚厚的药粉。朝烨帮她包扎好,声音清清冷冷,平平的语调里又像带着无数对过往的追忆,“以前你总是浑身伤口,都是随意处理,这还是我第一次替你上药。” “戚流”转过身来,明艳的面容里有些许疑惑。 她向来没什么表情,习惯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朝烨看着她的脸,顿了一下,而后道,“药汁熬好了,我去端过来。” 药很快端过来,朝烨又将粗陶药罐里的药倒入碗中,耐心地喂“戚流”喝。 分卷阅读151 她似乎不怕苦,他喂多少,她便喝多少。 喂完药,朝烨用巾子帮她擦一擦嘴角。他的动作极其小心,每一步都带着虔诚,认真又用心。 “戚流”忽然说,“虽然我认识你不久,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感觉,好像你从来没对我这么好过。” 朝烨的手停了一下,抬头看她,继而道,“如果有机会,我以后都会对你很好。” “戚流”若有所思,点点头,“你有这张脸,性格与天盛仙尊像,说话也甜,好好跟着我,我以后不会亏待你。” 戚流一听,紧紧皱眉。 原朝烨一辈子活在元昭越的阴影之下,听到这等话,恐怕又是要受到刺激情绪失常。 出乎意料地,朝烨并没有多大的厌恶情绪。他沉默了好一瞬,又笑了笑,笑容并不牵强,“好。” 目光里,冗杂各种异样的情感,愧疚、悔恨、仰慕、怀念、眷恋、自责……复杂情绪混合在一起,有无尽的深情,却独独没有憎恶与反感。 拥有时的快乐会让人忘却一切别离后的连绵感伤。 水镜府的日夜,平静得如同头顶上的万颗星子,一遍又一遍重复原来的轨迹。 落棋抚琴,煮茶焚香。远处天边的落日在怒江边打出光晕,晚风渐凉,半江瑟瑟。 朝烨坐在朝暮宫屋顶上,琉璃瓦反射最后一抹余光。他问“戚流”,“如果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与戚峰对你母亲那般,你要如何原谅我?” “戚流”摇摇头。 朝烨并没有意外,不原谅不理解,才是她一贯以来的作风。 他吐了一口气,并没有因此失望,“但还是要说一声,对不起。” 她永远都不会接受,但是他还是要赎罪。 落日全部沉入地平线,天色暗沉,朝烨的心境有如落日般平静。 他摸一摸“戚流”的长发,温柔无声,“我知道你不会原谅,但是我还是会去做。戚流,我欠你,你不屑,我也会去补。” 曾经支撑我一步步往下走的是对你的恨意,而有一天连恨意都消失之后,才发现,已经找不到走下去的意义。 你,才是我永远的意义。 动荡再一次席卷而来,戚流看向玉衡,“幻境开了?” 原朝烨内心深处,一直想和原主说一声对不起。 这一次,算是解了他的心结。 趁阵法动乱之际,戚流轻轻抓住原主脆弱的形体,投入银戒,以神力进行温养。 感受到玉衡的目光,戚流解释道,“我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这一世界,原主救我一条命,我也喜欢水镜府,想给他们留些礼物。” 玉衡能看出她的不悦,但性格使然,她并不明说。她是个喜欢把事自己扛,任何事都喜欢闷在心中的性子,她不愿提,其他人也无法撬开她的口。 他知道,对于离别,她想要个像样的理由。 朝烨深深看向她,“戚流,我并非想让你离开。” 只是,此行凶险,我尚且不知归途,更不想赔上你本该安虞无波的生活。 戚流点点头,“明白。” 他有他的轨迹与道路,手里握着五圣天和整个修真界,她向来懂事明理,小事斤斤计较,大事上从不含糊。 这个“元昭越”,上一世悄无声息替代原来的元昭越,修为又至渡劫,如果不是雷劫惊动玉衡,没有人知道他取代本体元昭越。 这种恐怖的能力,再加以机缘辅助,不会比玉衡差太多。 若不是这一世重现,原主戚流反水,整个五圣天怕又入他囊中。 而现在,魔域雪原已经被其掌控,五圣天一众优秀子弟死死伤伤,这种危急关头,再有意外,谁都保证不了谁赢谁输。 玉衡一直在为她打算,甚至要动用时间禁术,将她推送至前一世出意外之前,即使心里有异议,她也应该要明理,懂得顾全大局。 将银戒收起,跟着原朝烨进入阵法中心。这是最后一处幻境,出了此地,就算过了魔域之眼的边界。 而这一处幻境如同墙纸被剥落,却又有一道阵法盖来,将戚流与玉衡送至其中。 怒江之水铺天盖地倒灌而来,将水镜府浸入水底。幽暗的灯光从水底之下传来,戚流吐了一个水泡,被玉衡拉至水面之上。 “‘元昭越’还有完没完了,就这么针对我?” 戚流捞一把脸上的水,看着被冲击得体无完肤的洞府,目光沉沉。 “还不放我走?别利用魔眼来对付我,有本事单挑啊。” 玉衡提醒道:“少说大话。” 戚流面不改色:“又不是我挑,你上。” “?” 玉衡忽然明白过来,笑一笑,故意逗她道,“我不,你向来想得美。” “他是因为时清颜跟我过不去,时清颜的烂摊子他来收拾,我的,自然是你来。” 看玉衡似笑非笑的目光,戚流嘴一鼓,应道,“你不帮我 分卷阅读152 ,我就去天机阁找百里。” 玉衡立即道:“不许!” 他简直要气笑了,他偶尔想去逗逗她,却总是被她反过来气得肺都要炸裂。 每次都要被她压一头,这日子,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玉衡:作者,我日子没法过了,你稍稍,收一收? 作者:收不了,你想想,你老婆第一章就想毒死你,她这么沙雕,肯安生跟着你,已经是你的福气了。 玉衡: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作者(很干脆):不要:) ☆、第 70 章 戚流看他语气软下来, 也不再故意激他,当即立下,“你以后不准逗猴。” “我什么时候逗猴了?” “你没逗猴, 你逗我。”戚流瞪他,“但是我打不过你, 你逗我我只能生气,但即使是生气, 我也不敢对你做些什么。” 玉衡冷笑道, “就你这无法无天的脾气, 还有你不敢做的事?” 当然, 这无法无天的脾气也有他一部分功劳。在不知道他就是玉衡的时候,为了水镜府的发展, 她还是低过头的。 在五圣天那群人手上,她不知道吃了不少闷亏,现在有他撑腰, 说话底气都硬了。 当然也不全是他的功劳, 凭她自己阳奉阴违的脾性, 只手遮天是迟早的事。 原朝烨在离开幻境中心的阵法中重新变回元昭越的模样。清醒过来后, 他握住广神剑, 深呼一口气。 这个阵法将元昭越踢出, 却独独将戚流留在阵法之内,而玉衡不受魔眼控制, 这处幻境,他可自由出入。 等元昭越安全后,玉衡以本体现身,护在戚流左右。 怒江潮水慢慢褪去,被冲成废墟的水镜府在退潮的一瞬间归整、重建, 不消多时,崭新的水上宫殿又屹立在眼前。 “元昭越”想毁了她的心境,最先要毁的就是她毕生的心血——水镜府。 魔眼阵法被破,只有中心处一小块完好的地界。“元昭越”坐在雪麒麟身上,平静的目光落向魔眼深处。 黑色的漩涡隐隐翻出紫色光泽,内部阵法一个接一个被破开,魔眼结界越发微弱。 “元昭越”调用完魔灵后,发现一切术法,并未对戚流造成任何损伤。 他开始催动魂魄碎片,妄图用剧痛将戚流逼出。 然而,一轮咒术结束,戚流那端却并没有回应。 “元昭越”有些疑惑,难道魂片出了什么问题? 应当不会。“元昭越”想起戚流被浸入冰河时痛苦的神色,轻轻蹙眉。戚流修为虽然高,但是他的魂片接近神器,就算是有玉衡出手,想要脱离魂片掌控,也要脱一层皮。 除非她不是戚流,否则不可能毫无异常。 联想起这个戚流,“元昭越”又皱起眉。她确实有一些细节与他记忆中有出入,但是整体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异常,并不能据此说明这个人不是戚流。 正想着,一缕淡得快要看不见的轻烟飘过魔眼漩涡之上,雪麒麟眼疾手快,一跃而上,咬住轻烟,昂起头将那抹烟气递给他。 轻烟很快飘散,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厚重香薰味。 “元昭越”看清了那抹轻烟的形状,当即脸色气寒无比。 这是——戚流的残念? 一个人,想留下残念,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飞升渡劫,神魂脱离本体,过往欲念会随天雷劫消逝,但会余下一部分碎片,待本体成神,欲念残留于世。 另一种,则是魂飞魄散,欲念脱离本体,本应消散,但如果有灵器加持,也能保欲念不朽。 戚流虽有天赋,但年岁尚小经验不足,离渡劫期飞升还有很远的路途要走。 这抹残念过于细小,如同灰尘,若不是用神力支撑,恐怕没到魔眼之口,在那漩涡内部,就已经化作虚无。 残念只有在本体消逝之后才能出现,戚流本身完好,为何会有这类碎片? 联想到自己魂片作用的消失,元昭越变了脸色—— 这个人,应该不是戚流。 残念被他捏散,许多光影一闪而过。不过刹那之景,他捕捉到一个重要讯息—— 原来,戚流为了脱离他的掌控,自爆魂魄,再将记忆封存至养魂珠,并请他世异魂来帮忙,完成自己遗愿。 “元昭越”本身便是魔体,难以控制情绪,一瞬间,暴躁与恼火如同怒放的烟花,在无尽的暗沉夜色里崩裂开。 戚流——这个从头至尾视他如神明的人,居然会想去背叛自己? 他真该高看她一眼! 抬手虚握,无数魔灵再次灌入魔眼漩涡中,其中夹杂各种难以言清的怒气。 魔灵经过漩涡,慢慢浸染在最后的幻境内。 最后的幻境由“元昭越”亲手制成,目的便是为了将戚流在看到曾装在心尖上的珍爱之物被一点 分卷阅读153 点碾碎,从而击溃她内心。 如果这个人不是戚流—— 呵。那便用她自己的梦魇,将自己困死于异界之内。 雪麒麟“昂”一声轻叫,从嘴中吐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铜镜被魔灵包裹,慢慢向漩涡飘去,最后被魔眼吞噬。 * 星图灵力流转,无数细长的灵流不停运转,复杂诡异。 戚流道,“我见过乌西利用星图寻找相尤,不过那张星图与你的这张有出入,境况也没有这副图复杂。” “星图分做大星图与小星图,小星图单单运转在一个世界,大星图可连接其他界域。”他铺平图阵,修长的手指点在其中一根灵流上,“三千世界相互独立,动用神力,可催动世界运转交汇。” “我的世界和这里能交汇?” “利用灵力可以贯通连接他世的隧道,你的神器在温养其他魂灵,不能一直护你左右保你周全。”玉衡将星图合起,又道,“届时我会送你神力和气运,也可以保你毫发无损。” 幻境的一切依照现实而来,抬头望天,无数星子闪烁,和星图的灵流交相呼应。 戚流听到自己的声音空灵而深远,“我回去了,就永远断了和这里一切的联系了吧?” 所有的境遇仿佛都是一场梦。如果不是那场空难过于惨烈,在这异界发生的事尚且历历在目,她还真觉得自己是大梦一场。 玉衡看着她,听到她说,“其实在这里我挺开心的。除了历史遗留的那堆糟心事之外,遇见水镜府那几个人,挺开心的,认识你,也很开心。” 戚流是个极少说软话的性格,平日里服软也都是为了某种利益装腔作势。夜空寂静,脱去伪装,说起软话来几乎要将人心给融化。 玉衡说,“嗯。” 他也是开心的。至少这么多年来,从未像今年这样,生过这么多气,也没有活得这般鲜明。 空中有流星划过,刹那而行。 戚流抬头,忽然说,“我们那里有个说法,向夜空里的流星许愿,所有的愿望都不会落空。” 无云的时候,水镜府的夜色格外澄澈,仿佛置身于一块巨大的透明状果冻中,连人的呼吸,也能带动一丝不安稳。 玉衡看戚流闭眼许愿,忽然就笑了。 “流星转瞬而逝,带不走你的心愿,你倒不如向我说你的心事,我实实在在站在你面前,与我说,比对流星说要灵得多。” 戚流眨眼看他,星河落入双瞳,倒映无边温柔月色。 玉衡咳嗽一声,明知故问,“你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戚流继续看天。 玉衡说,“你同我说,我若是同意,你的愿望就更灵了。” “那也不能说,这是个秘密。” 玉衡笑了,“什么秘密,不能同我说?” 戚流摇摇头。 两个人沉静地坐了一会儿,玉衡还不死心,“你同我说说你的愿望,我再允你十个愿望,以后你许愿,都能成真。” 原本想把真实想法全部埋在心底,听完这话,戚流头保持原状,双眼转向他,“真的?” “嗯。” 玉衡看着她,目光温柔,仿佛时间在此刻静止,月色同她一般,柔静美好。 但是这一份美好,在下一秒瞬间消散成灰烬。 无限美好中,戚流忽然问,“你那隧道,安全吗?” “我刚刚向流星许愿,希望你送我走的时候严肃点不要看热闹嗑瓜子,以免失手出事。”她托着腮,回想这一路的血泪史,并不像在开玩笑。 “我活一趟不容易,希望你能爱护我生命,别半路出了岔子,我好担心我自己。” 空气在戚流说完的一瞬沉静下来。 玉衡沉顿许久,不确信地,“……就、就这?” “对啊,不然呢?”戚流看他不信任的目光,立刻从芥子里掏出魔晶,魔晶平静得像今晚刹江的水,无风无浪无波澜。 “你说了再给我十个允诺的,别想赖账。”戚流顿了一下,“你为什么好像不高兴?这表情跟撞邪了一样……” 他要能高兴了,才是撞邪。 戚流看他,“你忽然站起来做什么,你要去哪?” “你看你这个人,要我说真话,结果我说了,你又不知道怎么了自己别扭。” 看玉衡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戚流憋住笑,“我说的是实话,我活得确实不容易,被继母打,又被继妹虐,还要忍受五圣天你那群徒子徒孙的冷言冷语。我好不容易活下来,却因为被你送回去出了岔子死在路上,那好不值。” 玉衡按住眉头,“你不会有事。” “你又没送过别人,你怎么知道。” “我送过。”玉衡深吸一口气,“你很安全,不会有事。” “哦?你送过?!”戚流也站起来,凑近了问他,“男的女的?” 这天根本没办法继续聊下去,玉衡压制 分卷阅读154 两千年都没有烧起来的怒火,对戚流道,“我不与你说话,我忌吵,你让我安静一番。” 戚流立刻不说话,看到玉衡坐在水边平静心神的模样,爆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将手里紫色水晶扔给玉衡,“你看清了。” 玉衡接住紫色透明水晶,微微皱起眉,讷讷道,“假的?” 假的? 她又耍他? 这并不是乌西赠给她的那一块魔晶,这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凡石。 黑夜里只有柳枝拂过水面的细碎水声,玉衡听到戚流说,“当然是骗你的。” 她笑着揉眼睛,“我走之后,希望你也平安无事。以后可能见不了面了,你能活很长时间,希望以后你别忘了我。”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连风都停住。 作者有话要说:  玉衡:我巴不得忘了你,从没人让我那么难堪过。 作者友情提醒:百里来了百里他来了百里他捧着天机阁走来了…… 玉衡:小可爱,我就嘴上说说,我哪舍得? ☆、第 71 章 你属神祇, 无时间概念,千万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我不过偶然奇遇,很快会在此处世界消失, 从此与你再无交集。 玉衡看向戚流。 他只见她哭过一次。那一次半真半假,虚假得紧。此时她装作面无表情, 声音却有鼻音,情绪波动, 让他不觉心疼起来。 “戚流, 你别哭。” “我答应你不出事, 等一切结束后, 我去找你。” 月亮悄然升起又无声落下,戚流说, “其实你不找我也没事,我怕你找到我认不出我。” “我将我本命之器送给你,无论你走到哪里, 变成什么模样, 我都会找出你。”他帮戚流揩去眼泪, “你哭得我都乱了, 停住。相信我, 无论何种情形, 我都认得出你。” 戚流回想自己原本的模样,忽然顿住, 迟疑地试探,“是么?” 想到他说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能找得见。戚流自言自语一瞬,半信半疑地,“你介意皮囊么?” “?” “我以前, 可能长得没有现在这么绝色妖姬。”她指了一下自己,又道,“不过我以前长得也很好看,比现在高级。” 玉衡不太明白,“怎么个高级法?” 戚流没说话,玉衡却利用银戒神力,从她记忆中迅速捕捉到一丝线索。 她本身无疑也有一副好皮囊,白皙且苗条,面孔精致,双瞳清亮。与原戚流的模样不同,她长相上单纯无害,是一张骗人于无形的好脸。 高级? 看到她平板般的身材,玉衡意识到她的意思,憋住笑。 戚流看到他的反应急了,“你懂什么,我那种身材才好看,穿什么衣服都高级。” 玉衡点点头,表示赞同。 戚流忽然想起来什么,她又掏出一支五圣令,看向玉衡,“你还欠我十八个愿望?” 玉衡顿一顿,已经不仅仅可以用亵渎来表达自己的暴怒,“相尤朝烨这等天之骄子,一辈子只有资格用一次的神尊允诺,你,你……” 你要拿它来请愿给自己……? 戚流说,“这下真不骗你,这真是我愿望。” “我管不了。”玉衡直截了当。 “你看,你就不行。” 听到“不行”两个字,玉衡冷着脸,“戚流,别这么欠,当真以为我不会收拾你?” “啪”一声,戚流变成一只巴掌大的小狐狸,掉落在地。玉衡抱起小狐狸,捏住她软软的耳朵,“你再多说一句激我的话试试?” “你说不过我就整我,把我变回去。” 戚流四条腿乱蹬,张开嘴去咬他手指。 小狐狸毛发松软,故意做出凶相毕露的表情,奈何它牙齿小小尖尖,怎么看怎么乖巧,一点也不欠抽。 这就,比较顺眼了。 玉衡看她折腾半天,食指上只留下一串小小的牙印,温柔笑笑。 “行了,半个时辰后咒术自然解除,你变成这个模样,比原本的模样更深得我心。”玉衡撸一把狐狸柔软的毛发,笑道。 戚流挣扎一会儿,知道反抗无果,最后乖乖地趴在玉衡胸口,两只前爪抱住他脖子。 果然,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她一服软,玉衡的情绪立刻平静下来,只是凑近了,能听到他胸口加快的心跳声。 戚流又说,“嘿嘿,你就是不行,你一把年纪了,我抱你一下,你心跳都乱了。” 此时此刻,玉衡忽然生出一种想法—— 人欠是天生,无论变成何种模样,都能将他气出神魂出窍的效果。 小狐狸乖巧躺在他腿上装可怜的模样,他又吐了一口气。 没关系,没关系……习惯就好。 分卷阅读155 * 来回将幻境侦查一遍,玉衡发现,这场幻境专门为戚流本体设计而来,不停地依照戚流的心境,开始重塑景况。 “元昭越”是个聪明人,他现在应当是知道了她的本身身份。 这幻境被加固,又被其他灵器改造,整个幻境与戚流神魂联系在一起,并不能强制破除,否则会对她身体造成难以估计的损伤。 只能一步步看,究竟是什么神器,在这场幻境中起了作用。 夜间,戚流入定运灵,原主的躯体在玉衡神器的温养下,已经初具雏形,假以时日,即使不能达到曾经的巅峰状态,也能以一个完整的人存活在世间。 然而,黑暗中,却总有若有若无的窸窸窣窣的怪声。 用夜明珠照亮房间,却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状况。 戚流只当自己身处幻境,神经过于紧绷,以至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一直入定运灵到第二天清晨。 水镜府的日光从窗户打进来,一轮周天的灵力运转结束,戚流睁开眼,看着银戒之上肉眼可见的白雾,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得跟玉衡说一说这个好消息。 原主的灵魄,已经初具灵体。 从床上下来,她总觉得哪里有异常,仔细将周围观察一遍,却又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 周围,哪里都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门被扣响,戚流刚要走过去开门,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在她之前开了门。等女子转过头,戚流发现,这是——她自己? 她有些疑惑,要过去找人对峙。刚走一步,便被一堵无形的墙拦在半路。这堵墙诡异异常,无论她用灵力还是神力,都无法将其撼碎一分。 ……好像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困在其中。 戚流的手推向镜子,望向玉衡,面露疑惑。 “你来这么早。走吧,也不知道幻境何时解除,先吃饭再说。”那个与她长着一模一样脸的人拉着玉衡离开流云殿。而玉衡从始至终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仿佛她不存在于这个空间。 戚流叫了几声没有人应,她坐回原位,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 “……” 在伸手的瞬间,终于发现了这个地方的诡异之处。 水镜府的茶壶,原本放在桌上靠右的位置,而现在,整个房间的左右却完全倒置,她习惯性伸手端茶,发现自己伸的是左手。 她并不是左撇子,而是不知不觉中被人投入了镜面一类的世界。 她被困于一个与原来世界一模一样的逆世界之中,里面境况与外界几乎没有不同,而在外界仿照她的那一半,也是根据她自身形象复制而来,与其几乎没有差异。 玉衡,能认得出来那个假的戚流么? 神器尚在温养原主魂魄,暂时不可动用。而幻象捏制的银河剑与流云鞭对这一片境况毫无作用,从晨光初起到夜幕降临,也没有找到碎裂这层不知名结界的方法。 内部世界与外部世界除了左右颠倒外,几乎无二。戚流坐在桌前,端着茶杯喝一口水,看着防止在木桌左侧的茶杯,陷入沉思。 如果说幻境会使左与右颠倒,那么现在在外面的镜中人必然有与自己相异的地方——她极有可能是个左撇子,又可能在某些细节与自己本身相反。 随着“吱呀”一声,流云殿殿门被推开。玉衡与镜像人从门外进来,玉衡手中提着果篮,果篮中装了大大小小的鲜果,雪梨水嫩,橙子鲜红,一个个漂亮新鲜,像是刚摘下一般。 “戚流”一伸懒腰,转过头,看到玉衡在吃水果,当即一笑,“喂我。” 玉衡点点头,替她削了一个脆生生的青桃,放进雪白的瓷盏中。 “我不要啃着吃,你给我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戚流被困于镜中,冷冷将一切尽收眼底。 除非玉衡是傻子,否则不可能察觉不出这个戚流有异样。 ——我能是这么作妖的人? 当然不是。 玉衡点点头,将青桃切好,又添了苹果片与雪梨片。 “戚流”一噘嘴,“不要,酸。” 镜面将戚流完全隔绝的另一个空间,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玉衡娴熟地切好水果,再用细糖将果片腌制好。 “好了,不酸了,吃吧。” 他这是有被虐综合征,被那恶人这么虐待,居然看上去还挺享受? 想到“恶人”,戚流摸一摸鼻子。 不知怎的,在这恶人身上看到了令人熟悉的影子。 夜色重新归于寂静,流云殿的烛火被熄灭,无尽的黑暗中,怒江的水声时隐时现,混合风声呜咽。 月光被层叠的乌云笼罩,流云殿透不进一丝光亮时,戚流发现自己可以完好从相反的异境中出来。 镜面与现实相互融合,最后结成一股透明的水膜,又慢慢消失。 原来,在没有光线的地方,她也不受异境束缚,能自由 分卷阅读156 移动。 镜中人“戚流”感受到灵力扑来,双手撑住床榻,往后轻仰,避开扫来的流云鞭。 流云鞭甩过床头,勾住床前木桌上的装饰青花瓷花瓶,“哐当”一声。又一道鞭力闪来,流云鞭与镜中人“戚流”的流云鞭相撞,灵力剧烈晃动,无数火花从空中崩开,将内殿照得无比亮堂。 火光燃烧的时刻,戚流皮肤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灼伤感。从那诡异的镜中出来,她便不能遇光,否则如同烈火烧身,巨疼无比。 镜中人戚流很明显也明白这一点,一只雪亮的剑从黑暗中竖起,银河剑身投照出雪亮的剑光。 戚流只觉得全身刺痛,停手之间,对面那人诡异一笑,将她推回水膜另一侧。 流云殿上上下下点满红烛,烛泪流淌,整个殿内亮如白昼。 戚流用固元丹稳住伤势,烛光映照下,那层水膜坚不可摧。 “有本事你一辈子都点着灯,只要有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我就会出来。” “不可能。”镜像人阴阴一笑,“鉴真宝镜能将真与假互换,你在镜框内,会越来越虚弱,而我会越来越强盛。很快,我会完全转化你的灵力。到那时,假的会变成真的,真的,就永远是假的。” “我与你几乎一致,玉衡不会察觉到我不是真正的你。很快,你也会被取代,从此永远成为镜中人。” 戚流眉头一皱,鉴真宝镜? “偷来的命很好用吧?很快,你的命也会被我偷走。”镜中人轻轻挑落灯花,屋内又亮堂几分。那人魅惑一笑,“成为你,可真是幸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我还幸运?我们家作者说她要写爽文,但爽的是女配,从来都搞我。 作者:没有吧?…… ☆、第 72 章 戚流不管她的春风得意, 她现在正在想她所说的“鉴真宝镜”。 她倒是在原主记忆中听过这个名字。 在前一世后期,时清颜与元昭越之间生了嫌隙,时清颜被迫入魔, 与元昭越反目成仇。 后来,元昭越领五圣天与凤硕对峙, 遭人偷袭后重伤不愈,便动用神器“鉴真镜”, 利用镜中人潜入魔营, 与时清颜诉诸衷肠。 时清颜本对元昭越就余情未了, 两人相见, 误会说清,一切都拨开云雾见青天。 之后, 时清颜反水,在凤硕与五圣天的对峙中,成功策反毫无脑筋的业火, 令对她重情重义的凤硕小魔君, 一败涂地。 由此可得结论。 做人不要恋爱脑。 有主角光环的尚好说, 没有好运光环笼罩加持的凤硕, 不就着了道? 好在玉衡不是恋爱脑, 他缺根筋, 应当会察觉到自己与那镜中人有出入。 戚流在镜中被束缚,无法与外界产生呼应, 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玉衡身上,希望玉衡能清醒一些。 他不干事的时候不怎么样,认真起来,还算能信得过吧? 戚流摩挲一下戒指,心里总觉得阴恻恻的。 次日, “戚流”回到流云殿,已经月上枝头,夜色越发浓郁。 玉衡说,“你用不着这么辛苦,五圣天青黄不接,相尤一直与你交好,即使归元宗天仙斋虎视眈眈,水镜府也能独挡一面。” 他倒了一杯桂花酒,甜糯的酒香充斥整个内殿。 “再者,这是幻境,也不必如此拼命。” “幻境里的东西虽然逼真,但归根结底是假的,等你破了心中境遇,回到水镜府,倒是还有比这更好的酒。” 他将酒递过去,“这两日有何异常?” “最近除了老是做些噩梦,并没有其他的怪事。”“戚流”接过酒,浅浅酌了一口,“我总是梦见另一个人变成了我的样子,想取代我的位置,我却是怎么也没办法摆脱她。” 玉衡看她喝完酒,安慰道,“天大的事也有我顶着,你不会出事,放心即可。” “真的么?”镜面人抿唇一笑,“不准骗我!” 这三分娇羞四分期待两分仰慕还有一分狡黠—— 简直就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嗯。”玉衡果然上了当,“你倒是说说,我何时骗过你?” * 戚流看着两人你侬我侬,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玉衡你完了。 你认不出我来你完了,你跟别的女的说情话你完了! 镜面人得到玉衡神尊的允诺,当即笑得如同一朵花。 镜中人越是春风得意,戚流身体的仙灵便流逝得越发地快,不消多时,她感觉自己的修为已经退至渡劫,再拖下去,极有可能被完全反噬。 满面春光的“戚流”伸手给玉衡倒酒,纤指点着蔻丹,葱根一般,倒酒的姿势都尽情妖娆。 这下总能看出来了吧,这女的也太卖弄风骚了,我平日矜持而自重,温柔大方贤淑且聪慧 分卷阅读157 —— 你再认不出来你就是瞎子! 玉衡结果递过来的酒,温柔笑道,“你何时喜欢用左手执杯了?” 戚流心中一动,看向玉衡,又听到他说,“怒江上游出现了魔人,你去加强堤坝废了不少心,右手是不是受了些伤?” 玉衡,跟我在一起时没发现你这么体贴? 果然,你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还是喜欢骚的。 养魂珠有句话说得对,男人靠得住,大灰会上树。 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 夜幕重新降临,流云殿内灯火通明,一盏烛火灭了,又会点燃新的灯光,夜明珠颗颗分明,硕大无比,即使烛火燃灭,还有用不消散的东海照殿明珠。 戚流伏低了身体,她虽然不能打破镜面,却能将镜面慢慢挪动。等到挪到梨花檀木窗背部阴影处时,镜面薄膜又变成和水一样的材质。 一触即透。 便在此刻,她一跃而起,流云鞭横扫,“噼里啪啦”甩碎一地的红烛。 夜明珠砸落在地,地面铺上一层绿莹莹如同夜光的粉末。 光线并不强,戚流忍住身上轻微的灼伤感,祭出流云鞭。 镜面人从入定中醒来,立刻执起银河与其缠斗在一起。不同的是,她与戚流惯用的路子相反,全是左手出剑,右手掌风。 两人修为本在同一层级上,戚流本体实战的基础要强上些许,虽然身体虚弱,但是在作战经验充足的情况下,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舍。 而镜面人可调动魔灵,相持不下时,她开始调动外界的灵气,化作无数利剑,向戚流面门拍去。 “砰砰砰……呛哐……”短兵相接,在魔灵的辅助下,戚流很快落于下风。 一掌即要落下,戚流侧身闪过,撞上木床。 当即灵机一动,她伸手将床单扯下,脚尖抵住床沿部分。 这里有一处暗扣,是在当初她被玉衡假扮的朝烨打伤后,明梢替她置办。这处机关极为隐蔽,连接着水镜府的方方面面,甫一触碰,立刻接通带玉衡那端。 这个镜面人是完全复刻了戚流的本体,这处暗扣她也知道,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她并没有料想到戚流会来这一招。 “救我!” 听到戚流的声音,镜面人冷下脸,立刻撤下魔灵,将内殿修复为原来形状。不过两招之间,她将戚流打回鉴真宝镜内,并将结界重新加固。 原本两人的修为不相上下,只是镜面人逐渐强大而她逐渐虚弱,虽然硬抗能撑一段时间,但是此时她已是强弩之末,两三下被推会鉴真宝镜内。 回到境内,戚流喘了两口粗气。 这个镜面人,修为和实力现在都在她之上,并且想对她取而代之。 但是,她一定有所忌惮—— 这个镜面人,明明能将自己斩于银河之下,却没有动手,是不是说明,她受神器规则限制。 只能将自己替代,不能将自己杀害? 她对鉴真宝镜不熟悉,但是听那镜面人的意思,她会有一天将自己吞噬,但是却不能将自己的命格取走,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个想法。 镜面人是以鉴真镜将自己的影像映照出来形成的一个幻体,在没有完全取代她之前,这个镜面人恐怕会受她影响,命格与其相连。 很好,至少这个人有缺点,有牵制住她的办法。 玉衡推开门,原本狼藉一片的内殿被重新收拾好,并未有异常。 “你方才利用禁咒叫我,我以为流云殿出了意外。”玉衡将四周环视一边,转过头,“无碍吧?” 这个镜面人的演技也遗传了原主的看风就是雨——不过一瞬间,她双眼红红,“今夜的星空格外澄澈,想到我离开这幻境就要离开你,忽、忽然就有些舍不得,便想让你过来。” 语气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好家伙,这人好夸张。 可是为什么这么浑然天成? 白莲得与小钢筋有得一拼。 可惜玉衡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听到戚流撒娇,比喝了清甜的大江老桂花酒还要让他心醉。 玉衡不仅没有因为她的胡闹生气,反倒柔声安慰道,“我便过来了,你早些休息,我一直在这。” “簌簌”声响起,数根红烛熄灭,只留下一半的蜡烛照明。内殿空荡,一瞬间黯淡许多,戚流听到一个属于自己,却又让人想甩出流云鞭要去抽个千八百遍的声音。 “我马上要走了,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我们还有好多事没做……” …… 戚流站在原地,看着那女子衣衫半露的妖孽模样,僵硬地想—— 好多事没做…… 这是要做什么? 忽然,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与养魂珠很像,是养魂珠的原体,有些欠嗖嗖,又有点贱兮兮。 “还能干嘛,都到这份上了,你就接受吧。” 一个小小的人坐在食指上 分卷阅读158 ,“这个铜镜中的人与你几乎一模一样,不会有人分得清的,你现在越来越虚弱,不消多时,就会完全变成影子的形状,从此被困在鉴真镜中,由真人变作虚影。” 小人大小只有普通人拇指长度,年纪约莫十四五岁,从眉眼和五官能辨认出,这是破瓜之年的原主。 这等危机关头,她提前结出了虚壳。 “你看,”原主站在银戒上,眉头压低了,“现在,连玉衡也不知真假。”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疆疆,你文里,连男主都是只认脸的渣男了? 作者:我不敢,我怕你们打我。 另外,提醒你一下,有空的时候别惹事,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第 73 章 用残念与一小块魂片拼成的原主模样极小, 比乌西还要虚弱,稍微说两句话便要停下休息一番。 以神器温养残魂,也算是裂魂术的一种, 新的魂魄与原魂差别不大,性格一致。养魂珠套用原主的待人处事方式, 所以再见原主,戚流生出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说话间, 那端镜中人故作娇羞的声音传来, “反正在这异境里我也无别事可做, 要不……” 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玉衡,你说过你的腰不细?” 这行为比自己大胆, 这么卖弄风骚,玉衡还是看不出来? 原主利用银戒将身魂调节好,气息稳定下来, 她快速说道, “必须拦住她, 若是让玉衡与她双修, 她便可倒吸神尊魂力, 只需一次, 便可让其修为登峰,届时你的修为会被虹吸而走, 绝对无力回天。” 戚流看着那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头疼。 再看玉衡半推半就的模样——骨头疼。 原主在一旁煽风点火道,“你看神尊那欲拒还迎的模样——如果有机会出去,你还是考虑跟他断了吧?” “我也觉得,得我们有机会出去才可。”戚流赞同, 又问道,“你知道如何出去?” “鉴真宝镜可以将人的身与魂完全映照出来,捏出另一个完全相同的人,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外者察觉出异样,将镜中人斩灭,便可破局。” “只是,捏造的镜中人与原者无论是相貌、习惯、还是在性格上,都别无二致……” 所以,要在短时间内察觉出来,极难。 发现异样—— 玉衡那欲说还休欲拒还迎的模样,能发现她换了壳子? 当然是不能的。 除了吃和看热闹,他何时能过? 玉衡捏住“戚流”的手腕,细长的纤指根根分明,如同洗净的葱根。只是手指上残余几道长痕,从狰狞的疤痕中可以回想当初伤口的深可见骨。 以后,不会让她受这样重的伤。 看眼前美人儿一脸假装娇羞的模样,他挑一挑眉,“你来还是我来?” “鉴真宝镜和玉衡戒都是神器,论神灵醇厚,神尊的银戒还要在宝镜之上,可以利用……” 原主的话在玉衡的“来”字之后戛然而止,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不作声。 啧。 戚流阴阴看向外方,原主安慰道,“男人都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没关系,你这条件,也不缺他一个。” “他辜负你,你出宝镜了,也膈应他。”原主模样虽小,说话却老练直接,“以后我给你介绍些天之骄子,玉衡背着你摸了那女的一把,你就摸别人十把,跟着我,情场风月你总不会输的。” 戚流轻飘飘看她一眼。 “闭嘴。” 你不说话,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原主默默跳回银戒中,戚流从芥子中取出银河,在原主出声阻止之前,她举起剑,在手臂上割了一刀。 牵着玉衡袍子的女子忽然变了脸色,怔愣一瞬后又露出诱惑的媚笑。 玉衡抬眼,“怎么了?” “忽然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她拢一拢衣袍,“没什么。” 戚流捂着伤口,疼得“嘶嘶”抽了两口气。 果然如她猜测,镜中人受本体影响,本体受伤,镜中人也会在同样的位置出现伤口。 这个人还挺能忍。 先前那一刀,看似轻飘飘,暗地里却则动用了银河的破魂之力。肉眼可见手臂上只有一个小伤口,而实际上她的整个神魂都受到损伤。 疼得戚流几乎要晕过去。 那个镜中人性格果然和自己一样,忒能忍,也能装。 她举起银河,又想落刀,原主却从银戒中跳出,拦住她执剑的手。 “这样靠逼伤自己来损坏那人,并不可行。”原主道,“她忍力极强,恐怕在她露出马脚之前,你便已经真气全失。” “我有个办法,能破鉴真镜。” 她将原本要说的话继续道,“你修为抵不过神力,所以鉴真镜能将你困死其中, 分卷阅读159 玉衡神尊的银戒在宝镜之上,如果动用玉衡戒,则与这宝镜一拼的能力。” 神器之间相互制衡,也分上神器与下神器,现今,此世界神族凋零,几千年来仅有玉衡飞升,神族本命神器,要压过鉴真镜一头。 动用神戒? 玉衡的本命神器护住她当然不再话下,即使不能让其有破境的神力,利用神器之间灵力的相撞造成异动,也会惊动外界的人。 无疑,动用神器是目前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戚流低眉看了原主一眼,“不必。” 动用神戒对她最有利,然而,现在神器的灵力大多用在温养原主残碎的魂魄上,她这等脆弱的生魂必须要有支撑,用神戒去破宝镜,原主必死无疑。 指上的小人还在再说什么,戚流拦住她道,“养你魂魄是我自愿的,我必须对你负责,或许从前你牺牲惯了,但是我在,并不想水镜府里有任何人出事。” “即使你现在只是一块小残魂,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恢复成原来的意气风发。” 戚流摸一摸她的小头,“希望你明白,事实如此,并不是任何事生来公平。但总有一天,该还给你的都会还你,他们欠你的账也都会清。” 小人抬头看着她,目光一瞬间有些放空,她抿了抿嘴。 戚流摩挲银戒,“虽然看上去玉衡不可靠,但是也要信任一下他吧?我毕竟分到神尊的气运,怎么也要比你那个妹妹运气要好一些。” 为故意恶心时清颜,戚流总是好姐姐好妹妹地称呼,她倒是不介意,但原主听到这声“妹妹”,细长的眉立刻皱起,“我和姓戚的没有任何关系。” “好。”戚流将她重新放回银戒中,另一只手再次抽出银河。 原主静静看着她在手上划下几刀,沉默许久,无数话语从胸腔中迸出,最后却只轻飘飘地说出两个字,“谢谢。” 戚流疼得擦了一下眼泪,镜外那个人依旧笑得魅惑,仔细去看,可以注意到额头上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我的手断了,还能接上,但是这一次你的命格损伤,即使是玉衡,都不会救你的方法。” 她捏住伤口,猛地一按,当即抽一口凉气。 疼。 跟养魂珠刚带她来这里,被玉衡用雷霆球轰过一样疼。 原主默默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触碰到她哪条神经,沉默许久,她忽然说,“你真的很好。” 戚流看她一眼。 “并不是我很好,而是我马上就要走。” 这具身体在我离开后便不能用。 “傻子,这躯壳以后是你用,损了是你吃亏。” 不用谢。 豁然间明白了戚流的意思,原主嘴角抽一抽,半晌后又笑了。 怪不得玉衡千万年不曾有红颜,因为她,也铁树开花。 即使再悲苦再绝望的环境,却总能各种安慰人,不叫人有异样的情绪。 原主说,“我若为男子,必然也要娶你这种活宝的。” 说话间,戚流因为灵力流失加剧,有些晕眩,她靠在床头坐好,望向镜像之外。 “戚流”勾住玉衡的脖子,像是有些紧张,说话的语气轻微有些抖,“你喜欢我对不对,永远都不准变……可是,我见过的混账男人太多了,总觉得男人不可信。” 玉衡被她勒得脖子疼,看她一眼,迟疑地,“好端端地……你想做什么?” 那人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看我见过的那些个,一个个甜言蜜语那么多,背后下手比谁都快。我觉得你再给我十个愿望,我心会安定些。” 戚流在那头拍一拍心口,把气顺了。 玉衡,你要是答应,我出去就跟你分手! 当然就算不答应,出去也要闹一阵。 玉衡揉一揉眉,“你又开始了。” “戚流”说,“你再给我十个愿望。” “我不给,而且你的那些愿望我实现不了。”玉衡脸色难看无比,回道。 “我这三个愿望不害五圣天,不为难苍生,不为非作歹,你定下的三个条件我都没有触碰,为何不行?” “你这个愿望,对五圣天有损。” 玉衡看向“戚流”,忽略她不可思议的表情,“损我。” “戚流,出现一个百里无烟,便要我如此闹心,遑论你脱离这具躯壳,拥有一个更讨喜的身份。你若是再美些,我离你那般远,根本奈何不了你,到头来一身绿的是我。” 戚流,“……”想打人。 狗男女。 还不信任我。 镜中人开始作妖,又撒娇又恐吓的,“你不给我你会后悔。” 玉衡坚定立场,“给了你我才会后悔。” 戚流冷冷一笑,妖女,我有十八个愿望,数量上我也盖过…… 十八个神尊请愿? 一直困在鉴真宝镜中,倒是忘了这一点。戚流迅速从芥子中取出一支五 分卷阅读160 圣令,化用灵力捏碎。 只有神力可对鉴真镜有影响,玉衡的允诺是神愿,应当会对宝镜有冲击。 即使不能碎宝镜,神力的动荡应当也会引起他的警觉。 她望向玉衡。 玉衡并没有异常神情,仍然神色自若地与那人谈笑。 请愿,没有用么? 作者有话要说:  崽儿,听我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去五圣天找? 你瞧瞧你的能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好么? ☆、第 74 章 请愿并无作用? 应当不会。 戚流还不能理清其中原因, 便看到镜中人提起铜镜,对着镜面理一理鬓发。 宝镜照不到的地方,戚流可以活动自如, 等镜中人照了镜子,戚流便不受控制地贴近镜面, 与她做出相同的动作。 镜中人对着镜子,左看看, 又看看, 仍旧不满意, “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没有装扮, 人素净得紧。 那人笑一笑,纤指一点眉心, “这里少了装饰。” 繁重的镜奁打开,各种精美的饰品呈现在眼前。“戚流”从一个木盒中取出一小块粉色花钿,“凡界流行这种眉心花, 小小巧巧, 很是俏皮。” “你贴上肯定好看。”玉衡应和道。 镜中人嫣然一笑, 忽然又说, “贴上未必好看, 若是画上, 想必更加动人。” 玉衡正靠在椅子上吃梨,不明白她看过来的目光是何意思, “那你画啊。” 镜中人,“……” 可以,这很玉衡。 他原本就是这种性格,除了吃与看热闹,大部分事提不起兴趣。 毕竟母胎solo几千多年, 这种回答才不违和他的身份。 镜中人翻一个白眼,“你没手吗,你不会帮我画?” 玉衡迟疑了一下,举梨的手停住,“……我不太会作画。” “百里能画一手好画,你为什么不行?”那人挑剔的语态和戚流如出一辙,她伸手拧一下玉衡胳膊,“你快给我画。” 玉衡被逼无奈,不情不愿地在她眉心点了一朵梨花,“戚流”当即眉头一皱。 戚流的头上也出现一朵一模一样的粉白色小花,她食指点住额头,恨不得将这块皮擦去。 无他,唯丑尔。 是真的丑。 梨花黄豆般大小,花瓣扭扭斜斜,长短不一,如同转基因突变,丑得扭曲。 因为花小,衬得光洁的额头有些大。 玉衡说的不会作画,大概是真的不会作。 镜中人照着镜子,欲哭无泪,“你会不会画?这样显得我脸很大。” 玉衡拿笔的手顿了一瞬,“……这也不是显出来的。” “……” “……” 好,等自己出去,除了丰.胸,还要瘦脸。 镜中人盯着戚流,戚流也盯着她。人在照镜子时,对着自己的影像看,并不会有何怪异的感觉。 然而,戚流却从她脸上,看出一丝诡异的怪笑。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中陡然升起。 那人按着自己的眉心,又气又恼,“我好丑。” 玉衡手里还拿着笔,估摸是真觉得自己点的梨花丑得过分,出声安慰道,“……还好,一点丑,也不是特别丑。” “戚流”将镜子反扣在桌前,一拳砸在鉴真宝镜中,戚流顿觉雷击般的疼痛。 她现在与那镜中人命格相连,她受到这般重创,想必那人也伤得不轻。 她想做什么? 原主出声,语速很快,情绪也焦急,“她想让玉衡出手毁了神镜,你现在与她命格尚不可分,就是因为神器的连接。如果鉴真宝镜完全破碎,你与她命格也能在一瞬间分裂开,从此后她便成了真正的你。” “这与吸收你魂力成为你不同,这种方法是将你与她之间的牵扯打断,两个人成为独立的两部分。” “如果打破鉴真镜就能灭我,她自己为何不打?” 戚流有疑问,但是经过原主提醒,又明白过来。 鉴真宝镜属神器,这个世界,除了玉衡,没有人能对其造成任何损伤。 “戚流”手撞到镜面,猛地握住手,“嘶,疼。” 玉衡皱起眉头,仔细检查她的伤口,“怎么总是毛毛糙糙,你在那边也经常磕碰到?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走?” 他帮她将手包扎好,“戚流”始终不说话,过会儿,自己照镜子,又被眉心的梨花丑哭。 玉衡似乎也看不下去,安慰道,“实在看不顺眼,我便帮你洗了。” “戚流”微微为难,看了会儿镜子,又看一看玉衡。 表情纠结,很明显,嫌丑。 但那苦恼的表情,又显示,丑归 分卷阅读161 丑,却还是舍不得不要的。 她说,“你把我的镜子全打碎,我看不见,自然不觉得丑。” 玉衡,“……” 他顿了一瞬,看到戚流别扭的神情,勉强答道,“也罢。” 幻境的一切均是虚像,打碎便就打碎。 “朝烨,玉衡,你清醒点,真正的我在这里面,打碎了我就出不去……”戚流脸色大变,一连捏碎几只五圣令,玉衡却始终听不出她的声音。 剑光一闪而过,戚流猛地举起剑,奋力向手臂砍去,想利用镜中人的疼痛的反应,打断玉衡接下来的动作。 然而,玉衡的手更快。修长的指尖触碰到镜面的那一刻,便听到“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眼前裂开,碎成蛛网。 更大的冲击力卷来,但戚流没有感受到钝痛,在灵波席卷而来的那一瞬,她因为灵力消耗,昏死过去。 * “我若有权,杀尽天下负心狗。”混沌中,戚流晕晕沉沉,但声音依旧清晰。 “我若飞升,第一手刃狗玉衡。” 不知道晕沉多久,她重新醒过来,四周一片漆黑,且寂静无声,静得仅有自己的心跳声。 这应该就是境内世界。 这还没被送回自己世界,先毁在自己人手里。 “狗玉衡,说我无论在何处都能认识我,我掏了那么多五圣令都跟没用一样。”戚流捂住脸,挣扎着坐起来,摩挲一瞬戒指,不甘心又骂一句,“狗男人。” 还好银戒尚在,假以时日,原主魂魄养成,或许还能用银戒与外界起到联系。 怪不得玉衡说要送她走,这个世界危险四伏,动不动就有生命之忧,早走早好。 本还有些留恋,现在最后的牵扯,随着鉴真宝镜的破碎,渣都不剩。 “原主,你还在么?” 周围空寂,戚流利用灵力感知外界事物,发现,原本附身于银戒的原主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这个混沌空间,仅有她一人? 人在极端孤寂极端空静的环境下,会生出无数负面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戚流慢慢由暴躁改为悲伤,只觉得黑暗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 “狗玉衡,我若出去,定要杀你们狗男女。” 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去。 再出去,他与那个赝品,也恐怕早已名副其实。 寂静中,一个小小的手拉住她的一角,戚流拂下身,催动银戒发出微亮的柔光。透过柔光,看到一个巴掌大的女孩,站在一面铜镜上,仰头看着她。 这是,原主? 戚流试探性地,“你是真的假的?” 小姑娘并不说话,平日里的跋扈深情收起来,看上去有些胆怯。她伸手指指戚流右方。 银戒的光亮微微放大,戚流转过头,看到一张椅子。 椅子上坐了一个人。 周围漆黑,戚流皱起眉,“你又是什么人?” 鉴真宝镜已经破损,这个镜内世界里的人大多是一类灵体。 那人双腿交叠,闲散地靠在椅背上,但他的表情却并不闲散。 阴恻恻回道,“狗玉衡。” “?” 小姑娘将脚下铜镜取出,举起给戚流看,“鉴真镜没碎,玉衡神尊早就认出那个人不是你,他取下了神器,也救了你。” 她嚣张的语气完全不见踪影,礼貌又恭敬,向戚流解释道,“这是五圣天神殿灵府,并不是镜内世界。” 所以,你骂错人了。 戚流从小姑娘的脸上,看出了“好自为之”四个大字。 她转过头,还在挣扎,“你们不会骗我吧?” 灵体妖孽,都喜欢作弄人。 玉衡将鉴真宝镜推到戚流手上,戚流将信将疑地接过。铜镜完好无损,她照过去的时候,镜中是一堆白骨,俨然是被迫吐出仙灵的镜中人“戚流”。 “这……” 这就不和谐了。 玉衡看也没看她一眼,估摸是气结于心。 “好好想想,怎么与我解释。” 黑暗瞬间崩散,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戚流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五圣天神殿大殿的境况完全陈列眼前。玉衡从神殿之顶落下,颀长的身材赏心悦目,衣袂飞扬,俨然是她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仙。 飘。 灵。 戚流跟着从神殿灵府中出来,现身大殿。大殿之下乌泱泱站了一堆人,神情皆肃穆,明梢与暗鉴站在最前列,微微朝她颔首。 看到戚流重新醒来,大灰乐得尾巴都快摇起来,它走上前去,又在她身后看到一个小时候的戚流。 它是个脑子笨的,自然理不清其中的关窍。 看一眼戚流,又看一眼原主,想一想,最后退回到明梢身后。 这样总会没错。 它认不出来并没有关系,明梢会 分卷阅读162 认出来。 即使明梢认错了,到时候戚流怪罪起来,先骂的,也是他。 原主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蠢东西。” 神殿肃穆,戚流的表情也在出现大殿的那一瞬收敛,随着人群默默退至水镜府一侧,听近日来的魔域新状。 此次千门重新聚集五圣天神殿,已经分配好任务。 魔域边防因为魔眼的异动提前大开,无数魔兽顺冰河而下,好在五圣天早已派人严守水镜府,怒江之上,并未横尸遍陈。 小姑娘歪嘴笑了笑,小声向戚流道,“谢谢。” 水镜府的一侧是四象阁,另一侧是五圣天。魔域意外,五圣天四大宫全部覆灭,四大守门弟子陨落三人,还有一人被无缘无故除名托云宫。五圣天一侧,名列剑仙之位,仅有元昭越一人。 元昭越的目光,偶然会落在戚流身后,又转回来。 虽然短暂,却带上难以注意的温柔。 戚流刚出关,许多事尚不清楚。她并不出声,站在明梢一侧,偶尔会抬眼看一看玉衡。 神殿氛围庄重,玉衡说话速度不快,却极有威压。 这等情况下,即使是天仙斋整日卖弄风骚的那几位貌美仙女,也一脸凝重地悉听教诲。 这等神人风骨,任何嬉笑,都是侮辱。 玉衡是对的。 她曾经对他做的那些事,都是对他的亵渎。 那些对他的污言秽语,足够她死十次。 戚流摸一摸芥子,五圣令尚有十一支。 能救活自己么? 水镜府接下严防怒江溃堤的命令,暗鉴接下五圣令,带着众人下去。戚流亦步亦趋,跟在人群后面,随着水镜府一众人离开。 “戚流,你留下。” 戚流转过头,对上玉衡一张本该温和,此时却严肃得如同开会领导的脸,求救地看向暗鉴。 不了吧? 暗鉴明梢几人相视一笑,摇摇头。 江湖路远。 戚妖女,你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玉衡,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玉衡:呵呵,你居然还有害怕的一天? 戚流:我说了我害怕! 玉衡(拿瓜的手微微颤抖):……对……你害怕。 ☆、第 75 章 戚流摸一摸鼻子。 她确实想好自为之。 但是是否好之, 还得看仙尊愿不愿意赏脸。 正想着怎么嬉皮笑脸将事情搪塞过去,听到玉衡叫一声,“过来。” 玉衡看她故装镇定的神情, “你也有今天?” “……” 这今天不是拜他所赐么? 玉衡又问道,“刺激么?”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番, 玉衡先收回目光。回想神殿灵府中她的所言所语,戚流现在这种无辜的表情可不像先前那番恶毒谩骂。 她这委屈又别扭的模样, 一看就知道有九分假。 玉衡叹了一口气, 自己坐过来, 掀起戚流的衣袖。手臂处的割裂伤口在药浴的作用下已经愈合, 结上一层小疤痕,已经没有大碍。他又取了一盒止痛的草药膏, 均匀涂上,动作轻缓。 戚流看着手臂上新包扎好的绷带,“你什么时候发现那个人不是真的我?” 镜中人是她的另一面, 与她性格别无二致, 她又在细节上注意万分, 玉衡到底是何时发现那人露了马脚? 玉衡神情淡漠, 他原本长得清冷, 只要不和戚流混在一起, 一直是众人心中完美高高在上的玉衡神尊。 他一不说话,就显得严肃。 一严肃, 戚流就收敛欠抽的脾性。 沉默。 是该沉默。这个问题很智障。 从他这胸有成竹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他早就发现了端倪。 玉衡捏住戚流中指的指骨,提起来,“这是什么?” 戚流抿一抿嘴唇,想了一下, 回答道,“手。” 她的手指骨均匀,指尖纤细,修长五指上布了几条细密的疤痕。 对比左右手看一圈,并无问题。 玉衡是通过看她的手,认出了问题所在? “你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玉衡拧住戚流的手,用力一捏,疼得戚流“嘶”地倒吸一口气。 “这一条疤纹,是五圣天斗吞天兽被利齿所伤,伤口深可见骨。这一处剑伤,你与时清颜起冲突被慕容秋暗算,被秋明剑差些断指骨。”玉衡提醒道,“还有这一处,你故意引我生气对我暗算,不小心被我误伤,又赏我一掌逼我负责,以及这里……” 戚流道,“那你也不是不小心误伤我的,你本来就想打我。” 玉衡捏住眉头,反驳道,“我没那么龌龊,我不打女人。” “那谁知道哦?” 分卷阅读163 “……” 玉衡看向她,目光又恢复先前的严肃冷冽。 为什么要费尽了心思去救她? 就该让她困于神器内好好被蹉磨一番,教会她做人。 “你的手纹与疤痕位置,我均知晓。”玉衡提起她的手,清冷高洁的神尊形象早已不复存在,他抓住她手腕,“你身上的每一处伤我都知道,左手与右手疤纹颠倒,我也看不出来么?” 所以他是在第一次见到“镜中人”时,就已知晓她的虚假身份。 但是他演得天衣无缝,没有一丝叫人察觉异样的纰漏。 “你早已知晓她是假的,还要与她逢场作戏。”戚流伸过脸,“你们在魔眼中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中,你与她摸来摸去,还说些骚话给她听。” 玉衡瞪她,“你再乱说一句话试试?” 戚流不再嘴硬故意气他。他早就知晓镜中人的身份,也知道她被困于鉴真宝镜中,那些话,恐怕是对她所说。 气氛重新归于沉默。 许久,戚流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回去。 虽说并不怪玉衡,但心底到底是有些怨念。 鉴真镜损坏的那一瞬,周测一片昏暗,仿佛坠入一处不见底的深井。 见到玉衡与其他女子搂搂抱抱你侬我侬,更是一口气憋在心口,情绪难以表述。 五圣天被掣肘,遭遇各种不公,燎火原遭受暗算,差一步命丧黄泉——再落魄的困境她也没有心生绝望。但是鉴真镜不同,另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可以将她完全替代,而她被旁人遗忘于一个不知名的角落,才更令人绝望。 玉衡前一秒同她说,无论她处于何种境界,均会找出她所在。鉴真宝镜一出现,就让她所有的信信任坍塌,到底是令人无言。 “戚流,我一直认得出你。” “永远都是?”她小心问道。回想起被人替代,被死困于虚境内,她还是忍不住一股后怕。 玉衡回道,“只要你存于三千世界,我便能找出你。” 戚流拍拍胸口,“那我放心了。” 看戚流如释重负的模样,玉衡冷冷道,“你放心什么,我认得出你,你认不出我?” “戚流,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每次与戚流交流,这位在众人心中高高在上的神尊,都会收住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目光,格外有人间烟火气。 戚流翻白眼,解释道,“我认得出你来着,你看你以前扮成朝烨,我也是能认出你是神尊。” “那为何在灵府中始终觉得我是期满你的灵体?” “一时疏忽……” 两个人争执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原主过来叩门,戚流才停下,表示给玉衡留一个面子,不与他争论不休。 玉衡轻轻睨一眼门,将表情收回,又给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示意戚流去开门。 两个人默契十足,在外人面前维持该有的尊严,内里早已吵成一锅粥。 原主过来送玉衡戒。 玉衡之所以将戏做足全套,本意便是将鉴真宝镜收入囊中。鉴真镜比不得他的本命神器,但作为上古遗留下的灵器,这面镜子,也有平缓不绝的灵气。 玉衡戒与戚流相合,以神戒温养原主魂魄,便不能再对她保护。所以玉衡将计就计,趁鉴真镜魂灵不注意,将神器夺下。 鉴真镜护原主一条命,自然够了。 他不认她,也是这个原因。 神戒重回于食指,充沛的灵力源源不断袭来,几乎瞬间,戚流神魂的损伤被修补至完好,一丝伤痕也未留下。 原主送完了戒指,悄悄以识海传递消息给戚流。 “你昏迷的那几天,神尊不眠不休地守你几天。他那般高高在上的谪仙人物,竟也为你用心至此,你很幸运。”原主朝她一笑,“也值得。” 她说,“如果有一天,也有一人为我至此,就多好。” 戚流看向她,不知如何安慰。 “不过,遇到你我觉得,即使是一个人,也别过得过于将就。”原主说,“若有机会,我也想找一个神尊一样的人物,仿若松间明月,世间无双。” 原主,你怕是对玉衡有误会? 他并不如明月清溪,他比我脾气还暴躁,稍不如意便暴跳如雷,一点也不无双。 你别被他骗了。 “不过,应该是不可能了。”她叹了一口气,豁然一笑,“我先退了,水镜府已经出发了,我去跟上他们。有时间你也回流云宫,那里永远欢迎你。” 原主走后,戚流收回银戒。 玉衡看着她,忽然一笑,“你气运确实比常人差,即使分了我的精元,也还是常常噩梦缠身。”他摸一摸戚流的头,“活得倒是艰辛。” “倒也还好,毕竟遇到你后,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正说着,天脚闪过一阵银光。五圣神殿位于五圣天最高处,直入云端,夜间乌云,天空碧蓝,流星般银光闪过,很快 分卷阅读164 吸引了戚流的注意。 她抬头看漫天星图。 异合阵已经被星辰唤动,看这个势头,可能这两天,她便能通过五圣天大星阵,回到自己的世界。 ☆、第 76 章 神殿入苍穹, 极目远眺,翻涌的云层压过,几缕金光从破开的云缝中漏出, 场景极为壮观。 戚流跟着玉衡来到神殿之顶。 阵法已布下,大星图引动星辰神力, 在天边撬开一道细口,有如损裂的蛋壳。 不出意外, 今夜, 大星阵便可连接两世界, 寻求机会将她送去空难之前。 雷力砸下, 一声比一声震人心魂。戚流歪头去看玉衡,想问他通过裂缝, 有何注意事项。 玉衡的表情很凝重,目光重重落在云层之上,神色并不如他同她商量让她离去时语气的轻松。 戚流:“……” 察觉到戚流看他, 玉衡也转过头, 对她说一声, “放心。” 他无声回过头, 看狂涌如江河的云雾。这一次离开, 再见面, 不知何年何月。 越想,心情便越燥怒。 层叠交织的云层随着他的情绪变动, 越压越低,空气凝重得也要滴出水。 戚流看着激荡的云,开口,重新打破沉静,“那个, 你确定我今晚能安全无虞通过这里?” “我说了你放心。” “呵,嘴上说很安全,实际上心里又慌又乱,这雷霆横错的裂缝通道,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危险重重。” “……” 离别时沉重的氛围被戚流不合时宜的话打破,玉衡收回目光,怪异看着戚流。 “你放心,祸害遗千年,你这万年妖女,被劈了反倒是苍天有眼。” “天不劈我,只有你想劈我。” “你记仇,我可没那个胆子。” 戚流一掌落在他肩上,十成十的气力,打得玉衡闷哼一声。 巴掌并未携灵,打在身上如同垫了一层棉花,并不疼。 玉衡无可奈何笑笑。 戚流用手肘戳一戳他,“这样才对,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这么沉重。” 她看出他的不畅快,想方设法找些乐子逗他笑。 “再者,事情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等元昭越的事解决之后,你再去找我。”戚流想一想,拉住玉衡的衣袖,“你不是喜欢看热闹么,我那边最热闹,我等你过去。” “嗯。” 玉衡没再说话,目光落向天边越来越深的裂纹之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目光深远,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意思。 星阵布下,经过阵法缝隙,还需有护身宝器。玉衡在魔眼中将鉴真镜收回,用以续灵供原主恢复,腾出的玉衡戒神力无穷,保护她畅通无阻并不在话下。 她自己明白自身极为安全,但是有人并不这样想。 看着百里诸送过来的各种护身灵宝,黄金甲、银盔、双重帽……戚流不免得从心底叹一口气。 怪不得百里无烟自夸天之骄子,总是拥有莫名的自信。天机阁灵宝奇多无比,不消说那些个防御的上品仙器,就说那摆了满满一芥子的保命药剂,就够买下凡界一座王城。 这大概就是富可敌国。 单单从相貌上看,百里无烟与百里诸长得极像。或许是年岁过长得原因,待人处事上,百里诸要圆滑得多。 此次星阵重启,他从千里之外的天机阁远赴而来,除了慰问,更多是向玉衡赔罪。 天机阁出世,不同于千万宗门隶属五圣天,它直接听命于玉衡。大星阵图法之册也存于天机阁内,不传外世。 戚流暗搓搓地想着,有这层牢厚的关系在,百里无烟那个闷骚怪,即使被逐出五圣天,凭借天机阁,也还能稳坐天之骄子的地位。 不同于和戚流相处时的平易近人,面对下属时,玉衡是十成十的严肃。 百里诸坐在椅子上,为百里无烟说尽了好话,直到玉衡隐隐显出不耐烦,他才停下话头。 等人离开后,戚流道,“我倒是觉得,百里诸的话可行。” 百里诸的原话是,现今五圣天四大剑仙无一完存,再与魔域一战,元昭越也不能独善其身。而五圣天把握着整个修真界的命脉,动荡之后,五圣天会是千万宗门的倚仗,必然要安稳如磐石。 因此,五圣天四大门,留下一个可用的人就格外重要。 朝门坝、托月宫、雷火界与星宿榭,除了百里无烟之外,昔日的宫主,无一人可用。 倒也难为百里诸,见到玉衡便两股战战,却还要硬着头皮来做说客,想让百里无烟重驻托月宫。 戚流知道个中要害。“元昭越”一陨落,原朝烨必然要脱开元昭越这层面具,从此离开五圣天。而现在,五圣天一个可用的人都寻不到,乱世倒也算了,重整宗门时,必然会闹得乌烟瘴气。 分卷阅读165 不谈百里无烟的人品,以他的能力和魄力,在朝烨离开后,他接手缘灭殿,从此拖住五圣天,是最圆满的选择。 百里诸为百里无烟求情,或许也想到了这一层面。不能说是私心,毕竟现在这层关系在,让百里回来,弊大于利。 百里曾说,以后天机阁是他的,五圣天也是他的,他的所作所为会比天盛仙尊更威风,现在想来,这句话果然是对的。 玉衡道,“不。” “为什么?”戚流喝一口茶,“你不入世多年,手边可用的人没几个,可信的目前也只有天机阁那些人。” “我知道了,你心眼小,还在为魔眼里的事耿耿于怀。”戚流笑道,“大可不必,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只要你不开口,依旧是世人口中比天盛仙尊还要神乎其神的神尊。” “你这种身份,要大度。” 玉衡瞪她一眼,“我不大度,又如何?” 戚流“咦”了一声,“你要这样说,那我也没办法。” 戚流又问,“那你如何想?” 玉衡回道,“五圣天的人不可用,五圣之争选出来的宗门都不是酒囊饭袋。水镜府的实力你都明白,从宗门中往缘灭殿抽调人选,也不是不可。” “你是说,让原主来五圣天?” “其实相比较水镜府,四象阁更……” “我觉得可。”没等玉衡说完,戚流称赞道,“到底是你,不愧是被称作神尊的男人,连这些事都能考虑得周全,我就觉得让原主坐到元昭越以前的位置是个极好的选择。” 玉衡:“……” 大星阵图极为繁琐,苍穹碎裂,还差最后的稳固未完成。玉衡飞身云层之中,布下最后的定阵之法。戚流独自在神殿推演星辰之术。 她的修为与能力,够不上大星图的推灵,推算小星图也极为吃力。 玉衡行事向来低调,不像元昭越声名鹊起,但他的实力却是真正地无可撼动。小星图共二十四层,每一层与上一层都有交叠的联系,层次之间又有灵力影响,个中关系极为复杂。 大星图的推演复杂程度是小星图的千万倍。戚流自诩聪明,学了十几天,连小星图的皮毛也没有摸到,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裂缝在玉衡的牵引下逐渐趋于平稳,乌云却越积越厚,一片接向一片,边角有光晕闪烁。 戚流从识海中传音给玉衡,问他星辰聚合,代表何意。 隔着云端,她感觉玉衡的目光轻飘飘投过来,“你这是小星图测人踪影之法,诀法简单,灵与灵聚合,则寓来人十里之内。” “来人?十里之内?”戚流奇怪出声。 刚说着,一个人影从神殿外进来,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随之而行的,还有玉衡要滴出血的目光。 ☆、第 77 章 小星阵诀法复杂繁冗, 戚流尚不知自己算的是何因果。隔着云端,听到玉衡提醒道,“天机。” 星阵以实物为引, 利用各种追灵技术,折射世间百态。 整个修真界, 除去玉衡外,对星阵图最有研究的当属四象阁。不日前, 戚流还见过乌西用这星图找过相尤, 不过她与自己一样, 造诣不深, 所知不过皮毛。 方才她一边看百里诸留下的各类珍稀药丸一边研究阵法,所以小星图默认她在测算与送药者的因果。 送药人在十里之内确实不假, 毕竟天机阁百里诸尚在五圣天。 这样想着,来人已进神殿。戚流抬眼一瞧,等看仔细了, 整个人又处于一种不好的状态中。 百里无烟站在门口, 轻轻向她颔首。 原来这些疗伤护体的药石并不是出自百里诸之手, 是由这位天之骄子亲自遴选。怪不得玉衡一张脸从头彻尾都黑下来。 百里无烟将神殿打量一遍, 像在寻找着什么。 另一边, 戚流听到玉衡传来的声音, 忽远忽近,“你说我不在这里。” “啊?”戚流有些心虚, “没必要吧?” 玉衡不说话,盯着她。 戚流出声道,“玉衡去加固连接两世界的阵法,尚不在神殿。” 百里无烟点点头。不在幻境的他做事老练而靠谱,也没有多余不该说的话, 戚流一颗吊着的心微微放下。 也不对,我为何要心虚? 我魅力四射不是我的错,是玉衡他自己小气,我为何要惯他的臭脾气? 两人之间很沉默,半晌,百里先出声打破怪异的氛围。 “我听父亲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闻你今夜离开,所以来五圣天一趟。” 说着,他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机甲类物件,“此为护心器,天机阁以神兽鳞片所制,从小被我携带于身上,有护心脉之用。” 戚流立刻摇头,“不用。” 百里看向她,听她道,“我有神尊的本命神 分卷阅读166 器,即使遇意外,也有自保的能力。” “你此去异世,危险重重,多一件傍身的灵器,便是多一分安全保证。”他坚持将护心甲塞给戚流,小小的鳞片在触及戚流皮肤之时,化作一片云雾,消散而去。 与此同此,身体经脉仿佛被一层坚固的灵器相互,安然无虞。 戚流还欲再推脱,云端处玉衡的声音又传来,“护心甲为一等防御仙器,你用上,多一层保证。” 他的声音里,少有没有阴阳怪气。 看戚流没说话,百里无烟又道,“你不肯收,是因为怕神尊多想?” “护心甲是接近神器的一等仙器,予你百利而无一害。你气运向来差,即使有玉衡戒,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百里叹一口气,“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想必神尊不会介意。” 戚流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对。 想一想,便收下了。 百里无烟看着她,他傲慢的神情丝毫看不出魔眼中他的热情。戚流一颗心彻底安定下来,想着玉衡在背后偷偷瞄她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戚流,我听父亲说过,神尊脾气实则喜怒无常,我这次来看你,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戚流抿一抿唇,迟疑辩解道,“他脾气很好,不会多想,你莫要乱说。” 百里无烟忽然一笑,露一个你我心知肚明的表情,“天机阁直听命于神尊,他的为人,我到底清楚一些的。” “戚流,你异世而来,我不知情况伤了你几次,此行而来,也是为了向你说一声道歉。” “天机阁送了这些天材地宝,我已经原谅你了。”怕这闷骚又缺心眼的孩子再乱说话,戚流道,“你该道歉的是真正的水镜府府主,我这里倒是无大碍,你若无事,就先走吧。” 戚流感受到云层另一端透过来的威压。 百里笑一笑,“你到底还是怕神尊动怒迁怒于你,他向来是个喜欢以神力压迫旁人的脾性,也难为你。若是我,倒不会这般小气,让你束手束脚各种忌讳。” “……” 百里果然是个闷骚的,这等绿茶语录,从他嘴里出来,居然有种浑然天成的契合感。 “你是个真性情,也这般依着神尊的脾气,想必他都被你惯坏了。若是我,定然不会那样有恃无恐。” 玉衡那一端已经没了声音。戚流豁然心累,捏一捏眉头,“百里,你先退吧。” 百里不说话,又叹一口气。叹气的时间,玉衡已飞身而下,一张本温润如玉的脸蒙上厚厚的一层黑雾。 他的冒然出现,让百里无烟也受了不少的惊吓。好在他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恢复过来,向玉衡行了一个拜手礼。 略微平定心情,百里无烟道,“我是来向戚姑娘送些护心脉的神器,只是为了她的安危考虑,别无其他意思,希望神尊您不要误会。” 玉衡颔首,“并未误会。” “那我便退下了。” 送走了百里,戚流垮下脸,“这真不怪我了,他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故意的。” 见玉衡不说话,戚流又道,“你看我何时招蜂引蝶过,我从未试图摘月,都是月亮奔我而来,这是我自己的魅力,你能怪我?” 玉衡的目光从天角的裂缝中收回,轻飘飘扫过戚流,“谁是月亮?” “你,都是你,全是你。”戚流立刻改口,眨一眨眼,“你这等如月胜雪,除了你,谁配得上被称为月亮?” 玉衡确实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无论是相貌还是能力上,都是五圣天唯一不二的存在。 事实是一回事,但是被戚流这般夸,鸡皮疙瘩都要起一身。 “行了行了,我未多说什么。”玉衡捏住戚流的手腕,探过她的经脉,感受体内一股坚实的护命之气。 “虽然百里无烟此人并不讨喜,但是他待人倒是真情实意。护心甲可护命脉筋骨,你有神器挡灾,又有一等仙器护命,我更为放心。” “但是百里诸那老狐狸居然在背后编排我,我没想到。” 戚流心里暗戳戳地想,你能怪谁,你自己一直不肯认清自己的真实面目,还要怪别人说难听的话。 “你把人家儿子赶出五圣天,还要将他父亲弹劾?” 戚流看玉衡不悦的目光,立刻停住话头。想百里诸兢兢业业一辈子,偶尔抱怨两句顶头上司,就要遭受晚年风雨飘摇的下场,不免有些唏嘘。 人,不会说话就要少说话。 等她回到原来的世界,一言一行又要被无数人放大了去看,她也要停止放飞自我的行径,少说话多做事。 不说话,就永远不会错。 天机阁少阁主,不就是个典型例子么? 两人喝了一会儿茶,天色黯淡下来,而天角的裂缝却越变越大,边缘处被染上金色的光晕。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玉衡的目光不时落在那条裂纹上,像是在沉思什么。 分卷阅读167 他一直想让自己离开,不愿她插手任何有关五圣天的琐事。事已至此,戚流也不愿给他添堵,喝完水镜府送来的老桂花茶,裂缝的最后一角也已全然分裂,大小刚好够她通过。 伴随着翻涌云层,还有一直未停的雪珠。灵气动荡往往伴随着各类异象,玉衡扫开戚流头上的浮雪,给她披上一件厚实的雪裘,交代后续事宜。 “裂缝是由我神力开启,大约维持半个时辰。你入缝隙,玉衡戒会引你而走,直到你完好通过整个通道。期间或许会有一两点晃你心神的异力影响,都会被神器压制。你回他世之后,这副身体会消失,随之你的神魂回归本体,重归原本的生活……” 也就是,回到她空难之前。 裂缝完全稳定,云层也不再翻滚,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停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稳定无声。 玉衡摸一摸戚流的长发,想开口,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空气中没有风,但五圣天雪原确实极冷的。戚流裹紧衣袍,跟玉衡说了声“再见”,转身踏入裂缝。 裂缝内灵气剧烈动荡,每一缕都有如锋利的小刀,但是却都被玉衡的神力强行压制,不会对她造成任何损伤。 按照玉衡的嘱托,戚流一步一步向外走,每走一步,裂缝内的灵力就会动荡一番。好在除了神戒,护心甲也发挥本身作用,任何灵力都不近她身。 走了五分钟左右,一缕细微的亮光出现在裂缝尽头。 那大概就是她本属的世界。 默默叹一口气,还要再往前走,另一股逆行的力量引起了她的注意。 裂缝通道内灵力千丝万缕,但都极为凛冽,同这一股醇厚的仙灵不同。戚流停下脚步,以神戒为媒介,慢慢地放出神识,想探出这一抹异样的仙灵属于何物。 仙灵在大乘期以上,且与五圣天仙灵如出一辙,戚流几乎下意识得往后退一步。 这股灵,极像元昭越? 作者有话要说:  百里诸:都说养儿防老,我养儿专坑老子? 百里无烟: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在那里偷听(委屈)…… ☆、第 78 章 再三试探, 戚流下定结论,确实是元昭越! 不是朝烨假扮的元昭越,也不是魔域的那个魔人, 这个人,就是真真切切的天盛仙尊, 元昭越本人! 戚流忽然想起来,玉衡说过, 他曾经将元昭越送去异界, 以防止他与魔人相互吞噬, 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那么这等情况下, 就是这个真正的元昭越,试图回去? 接近裂缝另一端端口, 戚流的身体慢慢在神戒的催动下分散,最后变成一把青灰,露出她上一世本有的模样。 现在的她只是一团魂灵, 属于原主的所有修为都随那一具身体的消失而散去。 戚流站在洞口, 小心去看那一缕反行之力。 元昭越正避开四裂的灵力, 慢慢地回行。 戚流被神器相护, 而玉衡又以神力压制裂缝内如刀的异灵, 她通行时畅通无阻, 并未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但是元昭越却不是,这个通道像是极其排斥他的存在, 灵力横跳,千方百计要将他踢除出去。 元昭越一心只想通过裂缝,并未察觉到戚流的存在。戚流以生魂的形态存在,站在后侧看向他。 元昭越要回去,做什么? 按理说, 他是由玉衡亲手送出,若是想回归,向玉衡请愿,即可受神尊护佑,完好由异世回到五圣天。 此刻,他冒着被这些横裂灵气削裂的危险,也还是要回去。这等行径,明显是瞒着玉衡。 他为何要瞒着玉衡? 回想不久前玉衡望向裂缝时的目光,戚流觉得玉衡或许也有什么要瞒着自己。 玉衡为神尊,五圣天唯上的神祇,又对大星阵熟读百遍,他想要知道什么,就很难有能瞒得住他的东西。 他会不会知道元昭越要回归本位? 戚流越想越觉得怪异,不管银戒的催促,反身看向元昭越。 不同于顺裂缝而走时的平稳,逆行时,被神力强行压制的灵力更为暴躁,整个裂缝开始晃动,如同坐过山车,上上下下,颠得人头晕脑胀。 玉衡说这个裂缝能保半个时辰,但是眼下这情况,怕是再支撑十分钟都是难事。 元昭越很快察觉到戚流的存在,转过头眯了眯眼。 戚流往后退一步,一道错乱的灵力挣脱神力,有如闪电向戚流横扫而来。 戚流速度极快,几乎凭着本能反应侧身躲过,异灵在神戒的威压下逐渐消散。 元昭越看一眼神戒,目光又落在戚流身上,随后又转过身,一边躲避动荡异灵,一边往回走。 元昭越的对战术与本体能力均在戚流之上,脱离原主身体后,戚流所有的修为全部崩散,好在有神器相护,这些异常凶猛的灵气对她并无实质性损伤。 分卷阅读168 又有两道灵力挣脱神力控制,从前往后,直劈向元昭越。 元昭越踏地而起,但裂缝空间并不大,他动作的幅度也极轻。躲避开异灵后,那道灵光直接迎面击向戚流。 逼仄的空间内,戚流又功法全失,来不及闪躲。躲过其中一道雷电般的仙灵,另一道灵气硬生生撞在她胸口。 大部分灵力被银戒化解,但戚流还是被推得往后踉跄一大步。 由于元昭越的公然挑衅,更多的灵力挣脱控制,无数仙灵如同随风飘摇的芦苇,一道接着一道直降而下。 戚流咳嗽一声,转身想循着原路离开。 银戒确实能够替她化解大量异灵,护心甲能护她筋骨。但此刻原主的身体已经消散,她是以灵体的状态存在,再硬扛下去,脆弱的魂魄形态必然会有所损伤。 然而,元昭越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在刹那间,又往前行进十几步。更多的异灵冲击而来,他一一避过,被他躲开的异灵转一个弯,向戚流冲去。 戚流利用天机阁的法宝挡了几道灵气,然而被神力压制的灵力已经全部被冲击开,她的法宝不过是杯水车薪,几乎毫无作用。 眨眼间,元昭越已然脱离最危险的一段路程。戚流抬头,便看到他束手,离开狭窄的通道。 裂缝两端的尽头都被无数金光所笼罩。 浓厚的密云在元昭越离开的那一瞬重新压制而来,慢慢封住出口。与此同时,裂缝越变越狭窄,动荡的异灵相互碰撞,激出大层雪亮的银光,如同烟花般一闪而逝。 戚流本体魂魄只是常人,动荡里难以借外灵为自己所用,只能靠银戒的神力往外走。 来时的裂口陡然被封死,迎面的裂口也隐隐有愈合的趋势。 洞穴越来越窄,走到后面,戚流几乎寸步难行。 “轰隆”一声,似有天雷落下,五圣天那一端裂口被翻滚的乌云尘封,每走一步,缺口内的灵力便横乱扫荡一番,等出口透不进一丝光亮,密密麻麻电网般的灵力全部轰下! 戚流:“……” 就在此刻,银色剑光撕破黑暗,戚流被一只手拉住,很快被拖着离开裂缝空隙。 温和的神力源源不断得被传入心魂,许久,戚流从乏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人也渐渐清醒。 睁开眼,她还处于魂魄状态,全身呈透明的水状,被寄养于养魂珠内。 玉衡靠在椅子上,时常给她渡灵。 戚流恢复过来,出声道,“我怎么又回来了?” 她本来转个身想看发生了什么,随后就被无数灵力针对,之后被关于裂缝之中,差一点被那些暴躁的灵力击个对穿。 她看一下自己的手,十指纤细,没有薄茧,也没有疤纹。她现在已经不是原主的模样,而是本身的躯壳。 想到什么,戚流黯然摸一把胸口,抬头恹恹看向玉衡。 我想换一副身体,或者整个形。 真的想,想了很多年。 她正处于养魂珠之内,养魂珠的仙灵不知何时回归原位,悄悄地提醒,“你现在处灵体状态,还需一副实体,玉衡有重塑人身的神力,你可以让他给你捏一个完美无缺的身体。” 玉衡皱眉,用一道混沌的灵气将养魂珠罩住,隔绝里部所有的影像与声音。 外界看不清魂珠内的情况,但从养魂珠内还可以看到外界发生的一切。戚流透过混气的缝隙,才发现神殿中还有一个人。 那人面目严肃清冷,俨然一副高冷之花的模样。 玉衡也冷清,但是他的冷清在于沉静,在于看待万物皆平等的平静之心。而元昭越的冷清确实实实在在的肃杀,全身都是“离我远些”的气焰。 这种气焰,原朝烨、魔人“元昭越”身上均有。 玉衡脾性向来温和,但是此刻的眉眼中却写满了暴怒。他冷下脸,靠在椅背上,目光却时刻扫过养魂珠,确保戚流灵体安然无恙。 “我并非故意坑害她。”元昭越道,“那等情况下,她有您的本命神器,我以为是毛贼之类。若我知晓她与您有此等关系在,必然会救她一把。” “毛贼?有何毛贼能偷我的东西?元昭越,是我一直小瞧你了。” 元昭越微微低头,声音依旧冷冷,“不敢。” “不敢,连星阵裂缝都敢逆闯,你还有何不敢?” 元昭越不再说话。 戚流一边往外巡视一边同养魂珠说话。 “这个是真的元昭越?” 这个元昭越回来了,那冒名顶替的朝烨呢? 而元昭越是被玉衡送至异世的,现在看这情况,很明显玉衡并未允许他回来。他强行而来,又为了何事? 养魂珠问,“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你还记得今夕何年么?”养魂珠忽然问。 修真界并无纪年,是按各宗门立多少年而推算时间。戚流回答道,“水镜府立一百一十四年?” 养魂纠正:“一 分卷阅读169 百一十五年。” “我不知道你在玉衡神尊以神力打破的通道中经历过何事。”养魂珠道,“你是上一年这个时间被玉衡神尊亲自送离而去,之后修真界暴发了大动乱,魔人‘元昭越’突然暴起,利用炼化的魔力屠尽三十二宫人,且五圣天还有小半部分人是他的内应,他屠宫后,五圣天居然还有人企图将此事压制下去,不声不响地解决。” 戚流想起“元昭越”让她在五圣天安插自己势力之事。她并未将假的百里无烟安入托月宫,居然还有他的势力,想必这个“元昭越”还有别的内应。 他确实有能力也有魄力,玉衡出面,居然也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五圣天动手脚。 “你是说,距离我上次离开,已经有一年时间?” 她不过在裂缝中逆行十分钟,便对应修真界一年,果然时间变动非她能推理。 “那现在水镜府怎么用了?” 按照原来的轨迹,水镜府在魔域之战中被怒江之水冲破,之后被顺冰河而下的魔军踩碎,成为一摊废墟。 “水镜府与四象阁联手,抵住了冲击而下的十万魔军。凤硕小魔君早已被捕,新来的魔君比不上他的作为,魔军节节败退,水镜府尚且完好。” 戚流送了一口气。 “这一年,战况差不多已经到最后的尾声。原朝烨扮做的元昭越与魔人‘元昭越’还有最后一战,魔人一死,这场异况便彻底结束。” 她到底是在裂缝中的时间太久,一年时间都已经过去,这场灾难也到达尾声。 到达尾声? 戚流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就是元昭越宁肯在裂缝中逆行触怒天道,也要重新回来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玉衡,求求你给我捏一个完美的身体吧? 玉衡:我不会!别逼我! ☆、第 79 章 她离开此处世界时是一年前, 没有回到现代世界,路遇意外按着原路返回,已经是一年后。 这一年是魔域与整个修真界冲突最多的时间段, 按照养魂珠的说法,她恰好躲过最为危险的一段时期。 裂缝中时光蹉跎, 与外界流逝的时间不同,一日如三秋。这一年时间内, 大大小小的战役与原主上辈子记忆中的大多一致, 不同的是缺少凤硕魔君, 现任小魔君能力欠缺, 几十万魔军比不得前世骁勇。 现今,修真界与魔域都有损伤, 而“元昭越”尚未将自身势力攻入五圣天,相比较上一世的瞒天过海,这一世, 事情被拨乱反正, 顺利得多。 所以, 在这个时候, 元昭越回来? 所为何事? 正想着, 听到元昭越冷冷清清的声音, 如同冬天砸落的雪珠子,“戚姑娘, 本君无意引你受伤,还请见谅。” 他将在灵气裂缝中致使她受伤的原因粗略解释一遍,再次向戚流说了一声抱歉。 如果不是元昭越的意外,此时的她已然成功回归本体,走上自己本有的轨道。 她受的伤倒不算重, 天机阁灵器与玉衡戒挡去大部分的攻击之力,她的伤稍加修养,也可以极快恢复。反倒是玉衡,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劈开的时空裂缝,就被元昭越的逆行毁于一旦,着实可惜。 虽说在道歉,但是元昭越的姿态放得并不低。这一点戚流明白,毕竟这是位天之骄子式的人物,放眼整个修真界,除了玉衡高他一头,也确实没什么能压住他的清高气。 戚流抬眼看向玉衡。 从戚流的角度看,两个人不过是半个时辰未见,但修真界的时间已过去一年。玉衡整体未变化,但是架子上确实十成十地严肃。 事实上,玉衡作为五圣天神尊,本来就是个众人不可亵渎的存在。 若不是当初他扮作朝烨混人耳目,她也不会与他有更多的渊源。 若是玉衡从一开始就以五圣天神尊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戚流觉得自己这个欺软怕硬性格,是绝对不敢招惹他的。 玉衡眉头紧皱,他五官俊美,但平日并不以盛气压制他人,便叫人觉得他脾气好,温和有加。但是此刻的他不言一语,神情肃穆,神力的威压便充斥在整个神殿之内,叫人容不得忽视。 戚流知道,他很生气。 生气的原因是元昭越坑她,差一点让她消失在裂缝之中。 而这个裂缝是他专门为她所开。她有神器傍身,又有一品仙器护灵,若不是元昭越逆天而行,她不可能有半点差池。 关于元昭越为何冒着生死的危险也要回来,戚流始终想不透原因。 但是回想裂缝中他冷寂的态度,戚流总觉得哪里不舒服,以至于元昭越向她道歉,她也未听到,更未作任何回应。 玉衡提醒道,“戚流?” 戚流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元昭越道歉后在等自己的回应。 她与这个元昭越并没有直接的冲突,但是两年前她刚来 分卷阅读170 异世时,在五圣天手里栽了不少跟头,更在时清颜手上吃过无数次闷亏,不免对这个人有些不待见。 这样想着,她从鼻子里闷哼出几声,挤出两滴眼泪,“疼。” 玉衡过来,询问道,“哪里疼?” “哪里都疼,全身都疼。”戚流指着元昭越,“我在裂缝中遇到他,他将危险全引到我身上,致使我受了重伤。” 玉衡的脸又沉下来,捏住戚流的手向她体内渡灵。 元昭越道,“我并未有意,都是无心之失,且我与戚姑娘已经道过歉。” 他声音始终清冷,仿若雪后的风,不带一丝温度。这语气,不像是道歉,更像是在表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戚流哑口无言。 原主记忆中,元昭越确实是个清冷胜雪的性子,她本来对这种“不爱搭理人的男主”有着神秘的期待,但是等真见识了他的傲慢,就莫名想打人。 一句无心之失和已经道过歉,就将自己的责任摘除,果然是男主,好大的面子? 还是玉衡脾气好,高高在上还和蔼可亲,浑身上下不带刺儿。 戚流咳嗽一声,“你不是有意我也不怪你,毕竟你不在我也做了不少无心之失。时姑娘被我逼得自费修为离开星宿榭,还被我连同她爹娘一起扫出水镜府,我还划伤她的脸,对她各种言语羞辱——这些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在这里向你说声对不起。” 元昭越脸色轻微白一些,皱起眉头。 “你不会要怪我吧,我是无心之失,都道过歉了。”戚流轻轻拽一下玉衡,“神尊,您说是不是。” 被戚流牙尖嘴利得反击一通,元昭越不再出声。 这个人,从见面到现在,一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从来如山间明月松上雪,清高得紧。 从头至尾都是这等性子? 养魂珠偷偷对她道,“也只有在毫无心机傻白甜的时清颜面前,他愿意露出些别样的情绪。” 初次见面,戚流对这位传说中的男主毫无好感,甚至比朝烨假扮的元昭越还要厌恶。 不知道是偏见还是直觉,从头到尾,她都觉得这个元昭越,有些怪。 但是到底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因为戚流魂魄有轻微损伤,玉衡还是动怒,命元昭越闭门于近天苑,无他首肯,不得出宫门半步。 近天苑是神殿下的一处旁宫,视线全于神殿之下。元昭越住进近天苑后,一举一动,几乎全在玉衡眼皮之下,暴露无遗。 戚流有些奇怪,“你不让他回缘灭殿?” 要说为了监控这位如月胜雪的仙尊,也说不过去。神殿连接四大宫与缘灭殿,只要身处五圣天,内部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玉衡的双眼。 戚流想了又想,他让元昭越住在旁宫,主要还是为了帮她报伤体之仇。 元昭越心高气傲,剥夺他入住缘灭殿的资格,即是最大的羞辱,要将他变相囚禁于神殿之侧,更是难以平复的羞辱。 这番定夺,元昭越的态度,自然是抗拒。 但是显然抗拒无效。他与玉衡相互对峙,虽说是仙尊,又是五圣天属前列的渡劫期大能,但对上玉衡,他的御灵之力还是略逊一筹。 玉衡的神力极为平和,元昭越的剑灵却锋芒毕露,很快以元昭越的退步而结束。 元昭越离开后,玉衡继续给戚流续灵。魂魄在他的修补下重新完好,魂魄完成,便要开始给她重塑一个完好的身体。 原主那副躯壳自然是不可再用,玉衡看了她一眼,将她现在的模样记下,开始捏新的身体。 他塑体的速度极快,灵力波荡之间,一聚完好的身体横列于戚流眼前。 这个模样和她前世一模一样,别无二致。戚流伸手在那副壳子身上上下摸了一把,沉默下来,说什么都不肯用。 玉衡瞧着她摸出五圣令,捏住眉头,“这本就是你的身体,你为何不肯接受你自己?” 戚流义正言辞,“我是为你考虑,我要是跟原主一样凹凸有致,占便宜的是你。” “人体不过躯壳一副,我不在意表象。”玉衡道,“再者,你也曾说过你这副身体高级不同,为何现在又心口不一如此嫌弃?” “你不要再废话。”说话间戚流捏碎一只五圣令,跳过去拉住玉衡的手,引灵力波动。 面前的身体在她的作用下逐渐变化,最后玲珑有致,窈窕无双。戚流这才满意下来,走进躯壳,沉下魂体。不久后她幽幽睁开眼,开始牵动手脚。 这具身体与她完全契合,几乎是完全贴合她想象中身材,同她前世纸片般的身材不同,该瘦的地方瘦,该丰满的地方丰满,完美得如同一尊雕塑。 戚流心里极为满意,养魂珠却悄悄提醒,“戚流,你看神尊的表情,他快要被你气疯了。” 戚流面不改色:“他还不懂,等以后他懂了,就知道我的用心良苦。” “……” 花了一段时间后,戚流才适应好 分卷阅读171 新的身体。原本的连接两个世界的裂缝已经毁损,真正的元昭越重归五圣天,玉衡手里的事又堆积成山。 推演大星图耗神耗力,开启隧道又要结合天时地利,一时半会儿很难再腾出多余的气力再次开启通道。 有一点戚流觉得奇怪,真正的元昭越回来了,那朝烨扮作的元昭越又该如何处置? 她心里不解,便去问玉衡。 玉衡正在看四象阁传来的讯简,闻言一边写回讯一边道,“原来的元昭越?元昭越一直都只有一个。” “?” “只有一个?” “不管是我亲点,亦或是本来存在,五圣天只有一个缘灭殿,也只能住一个天盛仙尊。” 不等她细想,又听到玉衡道,“戚流,未必是你看到的就是好的。有些人表面霁月清风,实则比废物还要不如。我倒是觉得,近天苑那一个,还比不上缘灭殿的赝品称职。” 戚流眯一眯眼。 玉衡的意思是,缘灭殿住的那个才算得上是元昭越? 别离一年,如隔三秋,神尊果然是神尊,说话都让她听不太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还是我家玉衡好,长相暂且不说,从来不给人气受…… ☆、第 80 章 神殿的门又被扣响, 这次进来的是原主。 在戚流眼中,他们仅有半日不见,实则修真界已过一年。 一年时间内, 原主依靠鉴真宝镜的神力,将自身修复回十之八.九。现在的年级约莫十六岁, 模样虽然小,但眉眼并不青涩, 尽是成熟的肃杀之气。 脱离魔人“元昭越”的控制, 她行动自由, 这一年来, 相比较一团糟的上一世,着实顺遂不少。 原主看到戚流, 先是怔愣一瞬,继而认出她来,微微颔首。 戚流还没有以自己的本体与原主见过面, 她这种反应倒是正常。 原主递过一卷玉简, 此玉简名作传讯简, 外加三层讯符, 专用作传重要的讯息。 根据养魂珠所说, 原主不受魔灵驱使, 魔人“元昭越”并未像上一世那般势如破竹。五圣天沾染有魔气的妖人全部被玉衡肃清,加之四象阁与水镜府联手, 凤硕又在未成熟时被灭,五圣势如破竹,大规模的魔军异动几乎都被平息。 “神尊,仙尊来信,魔人‘元昭越’最后一小魔军驻扎于雪原边角, 在刹江之上。暗鉴得到消息,今夜魔人会顺刹江而下,意在取水镜府。” “元昭越那边如何说?” 原主顿默一瞬,道,“仙尊说,都已备妥。” 玉衡口中的元昭越,自然指的是假的元昭越。 戚流注意到,原主的表情中略带迟疑,她望向戚流又转过头,“神尊,现在,我们出发前往水镜府?” “去吧。” 原主退下后,玉衡重展大星图。原本的阵法被元昭越的横行破坏得体无完肤,玉衡眉头紧锁,从他的表情便知道,要修复裂缝通道,也要花上好一段时间。 这一段时间内,她还需留在五圣天。 不久后,玉衡带着戚流一同出发前往刹江。 五圣天去往水镜府这一段路戚流熟悉,过五圣雪原,再过四象阁领地,继续西行,途径一十三条大河,最后一条,便是连接魔域冰河的刹江。 沿途风景,花红柳绿,秋风萧瑟,四季之景,应有尽有。 到刹江,水雾布下,放眼望去一片迷蒙。厚重的腥味被水汽染开,又晕往四处,湿漉漉的触感,叫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气氛压抑而沉寂。 原主领着水镜府小部分人囤居在水镜府,众大的兵力在刹江后方。与水镜府一众人一起的还有四象阁的一半兵力,隔着层层雾气,能感受到四象阁布下的各种阵法之力。 戚流现用的身体为凡体,并没有原主的高超修为,对各类异灵的威压反应强烈。好在护心甲支撑住全身命脉,并未让她有任何异样。 这一场战事来得极为猛烈,几乎是在转眼之间。 失去原主的大乘期修为,戚流对速度、力量的感应不像从前那般敏感。她老老实实站在执笔弟子的阵法中,仔细着前方发生的一举一动。 天边一道巨雷“轰隆”落下,呈瑰丽的紫色,将整片天空映照出异样的色彩。又几道粗壮的巨雷落下,水镜府之外的怒江水狂涌不止,倾盆大雨随之落下。 玉衡递给戚流一把伞,嘱托执笔的童子将她看护好。 雨水砸在青伞上,如玉珠落盘,噼啪作响。两道身影不知何时在天穹之处掀起风暴,一白一黑,速度极快,在雷电之下快速地穿梭。 原本戚流以为白影是玉衡,但是再等她看清,却发现悬于天空的两道身影,实则是朝烨与“元昭越”。 雷霆万钧,狂怒不止,混着滂沱的神力将两人卷在风雨中。 青伞在狂风中摇摇欲坠,戚流抓紧了手,仰头去看。 分卷阅读172 看来,玉衡是引神力与异象在对“元昭越”施压,真正处于阵法之中的是两个主角。 原主不知何时出现在戚流身侧,她抬起头,眉眼上挑,并不嚣张,带有些萧索之气。 雷力压制之下,朝烨与“元昭越”两人都有些承受不住,相击之时的速度也慢下来。 “轰隆”一声,一道巨树般粗壮的紫雷自天而下,震耳欲聋,戚流捂住耳朵,风雨里隐隐约约听到原主说了一声,“他们都承受不住。” 紫雷将两人周围的保护之力击穿,撞在怒江之上,将无边际的怒江染成诡异的紫红色。 雷声尚有余音。戚流捂住发颤耳朵,抬头去看。 朝烨与“元昭越”均横于云端之间,被狂涌的雨珠包裹,但周身并未染水,衣角在剧烈的灵气波动中翻滚。 这两人都有油尽灯枯之势。 玉衡想灭魔不假,为何连同朝烨一并想灭除? 两人斗得昏天黑地,雷霆之压却始终未消失,隐隐有将两人同时吞没的趋势。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停下手,入魔黑色咒文遍布半身,气力竭尽。而朝烨也同样气虚,御灵之术也慢慢落下,五圣天内对抗天雷的劫势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 一道剑光划破苍穹,朝烨重新蓄力,执剑而起,无数水珠在他御灵之下被装散,炸成一片又一片迷蒙的雾气。 翻滚不息的灵力中,戚流注意到原主凝重的眼神,她尚处于一种奇怪的疑惑中,问道,“天雷阵只有玉衡尚能布下,此番举动,是玉衡所为?” 想杀“元昭越”这件事尚能理解,但是想连同朝烨一同斩灭,就叫人疑惑丛生。 这一世的朝烨并未胡作非为,基于对原主的愧疚,在原主重归后,他始终兢兢业业,对待水镜府也是礼遇有加,没有任何逾矩。 “轰隆”一声炸响,一道两人合抱粗细的紫雷落下,将二人掀翻与无边风浪之中。 隔着瓢泼大雨,戚流隐约能看到,“元昭越”在同朝烨说些什么。 雨势不减,两人不知相斗多长时间,水镜府日夜相继,怒江之水随暴雨落下不断疯涨,水面昏暗,层云起伏。 “他不太能撑得住了。” “谁?” 原主握着长剑,斩断一条横劈而下的紫电,接道,“他们两个人,都完了。” “什……” 不等她细问,一道紫雷又落下,无数灵力飞崩,导致这一片空旷江面生出无数斗状旋涡,怒江之水被虹吸而走,水位在急速暴涨后又急剧回落。 “神尊让我护好你,抓紧了,走!” 戚流被原主携裹而离,两人方一离开,先前站的位置处掀起十几米高的巨浪。 “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都要完?” 青伞被银河的剑气斩碎,雨水从缝隙中漏进来。戚流扔开破伞,擦一把头上的水,“朝烨也要跟着一起走?” 原主抬起头,看云层中间的两人。 点点头,道,“是。” “小心!” 不知何时,两人背后射过来三支长短不一的冷箭。 银河因斩伤“元昭越”魂魄碎片而受损,已被修补好,剑气锋利。她握住剑柄,侧身横斩,两股异常嚣张的灵力相撞,引出的灵力波动将怒江水也镇得微微晃动。 “铿锵”一声,银箭被压制成粉末。 “刀剑不长眼,我们先走。” 为保证戚流的安全,两人站在战斗并不激烈的一处灵气缝隙中。 得以空隙,戚流问道,“你是说玉衡布下的天雷劫,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原主看向她,目光沉沉,仿佛在考虑她说的这个“自己人”是否合适。 合适确实是不合适的。 朝烨算不得自己人,但也称不上是敌人。 两人说着,一大片密网般的雷电落下,云层也被雷电破开,怒江之上,一片雪亮。 轰鸣中,“元昭越”不知道说了什么,而后邪气一笑,朝烨停下手,静默站着,广神剑在雾气中闪烁出冰蓝色的剑光,冷得惊心动魄。 良久,朝烨转过头,深深看了原主一眼。 戚流对朝烨的印象,一直处于一种纠结而别扭的结合体中。此时此刻,再看他的神情,却又有种莫名的悲怆与苍凉。 仿若最后一眼,又不过是随意一瞥,很快回过神去。 原主并没有去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在水镜府外盘亘的乌云之上。 “元昭越”脸上的密纹肆意蔓延,很快爬满整张脸。雷火交加,将天际染得透亮。 明亮的光相互交织,忽然间将两人罩住,如同春蚕结成的密茧。 又过了片刻,雷光渐渐散去,厚重的云层逐渐变薄,又开始消散,露出澄澈蔚蓝的天空。 被明光绕起的虚壳失去光泽,从内部一片一片被破开。 等茧层完全破损之后,将朝烨与“元昭越 分卷阅读173 ”包裹的灵力已然消逝,只留下异常细小的灵力波纹,再去看时,里面两个人,只余下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因为这一年我不在,不太弄得清情况,我问的话可能会有点多。 玉衡:你的话,有少的时候? 戚流一巴掌甩过去。 疆疆:对不起,别人家谈恋爱都好甜,我家崽儿谈恋爱就老是吵架…… ☆、第 81 章 原主这才转过头来看, 目光落在厚茧内那人身上,不轻不重,并未有任何情绪。 眼前这个人可以说像“元昭越”, 又可以说像朝烨。轮廓部分暧昧不清,说不清楚究竟像谁更多一些。 这是……两个人融合了? 戚流想起在燎火原与冰原交界处, “元昭越”曾说了一句“会有一天将他完全吞没”,这次意外, 便是将元昭越吞下? 眼前的人虚弱苍白, 似乎连御灵之力也消失, 浑身惨白无力。 原主拉住戚流, 在天雷再次落下的一瞬间闪身飞起,躲开落下的神力。 融合后的“元昭越”动作缓重, 每走一步,都要思考良久。他抬手一握,倒在地上的广神剑微微颤动, 随后向他飞去。 广神长剑竖起, 斩向天雷。 然而, 下一秒“元昭越”却陡然变了脸色, 脸部肌肉虬结, 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碎裂声响。 “这个人不是他?” “不是真的他?咯咯……” “怎么会不是真的?……” 他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动, 骨骼忽然间碎成粉末,灵力崩塌, 到最后连本命之剑广神剑也不可牵动。 平息后的雷劫重新蓄结,积累在天空,不等“元昭越”有其他反应,最后一道天雷应声而下。 天地在瞬间闪出刺人眼球的灵光。 灵气波动不息,玉衡在炸裂声响起之前轻轻护住戚流的双耳, 隔绝令人不安的声响与动荡。 “走。” 余威震颤,在天雷的蓄结与威压之下,结界坚固的水镜府,竟也塌了一半。 天雷劫在最后一道天雷落下之时才真正消散,玉衡本体出现后,将戚流带离动荡中心。 怒江化解天雷的大部分余威,将最后的波荡化去。 怒江之上一片平稳,水面随往来的平风而动,偶尔有一两片木片废墟,从怒江之上而过。 * 戚流在裂缝中度过一年时间,于她而言,这场战况尤其急,乃至前因后果都有些怪异。 她在水镜府休息良久,回想战况的激烈,依旧心有余悸。 “我有件事本来一直想不通。” 玉衡垂眼看她,“有何想不通?” 戚流道,“一开始我有疑惑,你布下天雷阵,战况激烈,雷劫浩荡,不认人地对着每个人打。我奇怪你为何在要杀‘元昭越’的同时,连朝烨也不放过。” “但是在朝烨和那个魔人同归于尽的一瞬间,我想我应该是想明白了。” “朝烨这个人,上辈子可谓是硕果累累,罪行一串接着一串。为报一己之仇,杀原主不够,还要勾结魔族,将整个水镜府推灭,想方设法对原主身边那几位出生入死的兄弟赶尽杀绝……这种人,以你的脾性和眼光,向来不太能看得上眼。” 戚流冷声道,“他从一开始接受五圣天缘灭殿殿主这个身份,就是来代替霁月清风的天盛仙尊,真正的元昭越去死的,对么?” 她对这个朝烨的印象确实不好,从他对原主的种种恶行,到他的优柔寡断,都对这个人看不上眼。 但相比那个白孔雀元昭越来说,她对朝烨的感觉又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朝烨被玉衡亲点,成为五圣天缘灭殿仙尊,便成为一个连熟人都难以分辨出来的次品。这个次品是为了消灭原来元昭越的心魔而生。他将自己扮成元昭越,即使不能凭本事杀了魔人,也能在魔人吞噬他之后,与其本身魂灵不相容,再次引来天劫,将其诛杀。 怒江之上的天雷劫,玉衡敌我不分,想将“元昭越”与朝烨同时杀灭,便是给魔人与朝烨对话的时间。 玉衡不分敌我,从魔人那里看来,无非是五圣天容不下犯了大忌的元昭越。 魔人与元昭越本是同体,不过是谁占主导权的问题,元昭越成为次体,比消逝于玉衡天雷劫之下的结局要好上千百倍。 而朝烨也明白这个事实,在最后的道别时,目光望向原主,极为复杂。 戚流将自己的猜测同玉衡说一边,冷笑问道,“我说得没错,你一开始挑中朝烨,便是让他替你那位好接班人去赴死?” 怪不得玉衡急着送她走,五圣天这趟水浑浊不堪,内部秘密,一环套着一环,解完这一桩,又有另一桩出现。 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 由于原主的原因,她确实不太待见那位万鬼宗的鬼王之子。但是从自己的角 分卷阅读174 度去看,她又何时能待见元昭越了? 这个元昭越,上一世不知是何结局,或许他从一开始就被玉衡送往异世,避开这一身的纷争。 而等这糟乱得如同乱麻的烂摊子被众人一点点清理干净之后,他便逆天而行,不管不顾从异世穿行而回。 这个时间点,除了坐收渔翁之利,还能有什么诱因引导他伤及自身也要回来? 魔念被消灭,心上人在魔人那里又被保护得完好,而了结一切身后事,这位仙尊无论是在心性还是在修为上,都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他本就是渡劫期大能,最后的阻挠被破,他很快会迎来天劫。 渡劫之后,他将是两千年来,继玉衡之后,唯一一个飞升的修真者。 而元昭越一旦飞升,便无数功德加身。那么,在他飞升之前,给五圣天、给修真界带来的无数罪恶与危险,都会被抹除。 魔人造成的业障,也都会因为他的荣耀加身而一笔勾销。 戚流按了按太阳穴。 说对朝烨的同情,有一点。说对玉衡的有眼无珠的气愤,也有一点。但她更多的是厌恶,是对元昭越的厚颜无耻感到难以言表的恶心。 仿佛看出了戚流的情绪,玉衡道,“有一点你说错了。” “朝烨,并非是我故意隐瞒他,让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赴死。他从一开始,便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结局,是他自行选择。” 戚流看向玉衡,“自行?你说说如何自行?” 玉衡反抓住戚流的手,并不因戚流激烈的话语而有情绪波动。 他声音平静,给人以莫名的安抚,“你是否记得原主记忆中,有关朝烨得我一个请愿之事?” 朝烨得了玉衡一个请愿,转手便送给了时清颜,愿她百岁无忧,健康喜乐,平安顺遂一生。 戚流点头后,玉衡道,“那个请愿,并未朝烨主动给的,而是时清颜向他要的。” “朝烨那时浑浑噩噩,并不清楚心中所想,众人都爱慕时清颜,他便也跟风去追着时清颜,认为时清颜纯洁澄澈,不染世俗。当时他为水镜府主,与时清颜关系相好,他得我允诺后,时清颜便去找他贺喜,然后向他讨要我的允诺。” 戚流心中的不悦更甚。 元昭越与时清颜这对夫妇,简直臭味相投,恶心而不自知。 据玉衡所述,时清颜以自己归属水镜府,又不愿面对水镜府徒惹自己伤心为由,坚持让朝烨将愿望无偿赠予自己神尊允诺。 朝烨觉得她天真无邪毫不造作,便向玉衡许愿,愿时清颜永远顺遂下去。 即使他后来为此懊悔,也不回当初。 不久后,朝烨因为欲念缠身坠入魔道,被五圣天收缴时重遇玉衡。他是个聪明人,因为原主这层关系在,也摸清了元昭越身上的秘密。他便用自己,与玉衡做一个交换。 愿意以任何代价,求水镜府主完好归来。 所以,朝烨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无论是消灭元昭越欲魔,天盛本体重归,还是与欲魔同归于尽,于他而言,都可以接受。 ——只要那个被他唾弃、厌恶、鄙视,却又……相欠甚多的姑娘,还能回来。 戚流想起在五圣天初次见到元昭越时,他冷漠又疏离的神情。 那时玉衡看热闹站在一边问她,“好看么?” 他问的,是原主。 朝烨为你活成了元昭越的模样,你认为他,好看么? 玉衡又道,“其次,我从一开始便知道元昭越做的是何打算。” “从他知晓控制不住欲魔开始,便去神殿请我相护,求我出世以灭魔人,我知道他存何居心。” 玉衡道,“裂魂之术由我一手创下,无人比我更清楚裂魂后的危害。本体与魔念相融,没有人能分得清谁为主体,谁为客体。为避免意外发生,我只能裂开时空,将元昭越送去异世。” 戚流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想回来捡现有的成果?” “我为查出你来自何世,动用大星阵图,也在那时察觉他想反用大星图重回本界。” 玉衡皱起眉,“他这个人,野心很重,手段高明。我不想你扯进这段纷争,所以想让你离开此界,待我将五圣天之事彻底了结之后,再去找你。” 但没想到,元昭越在戚流的裂缝中逆行,重新将她带回本世界。 将事情来龙去脉理清之后,已是后半夜。 玉衡有要务处理,先回五圣天,将戚流留至水镜府,嘱托原主等人保证她人身安全。 后半夜,她心情闷燥,一直睡不着,独坐许久后,起身去屋顶吹风。 重新平息后的水镜府与一年前并未有何不同。 月光轻柔,星河灿烂。 一个窈窕的身影坐在屋顶,面前摆了一坛酒,并没有动,酒盏看上去是新的。 一世恶名水镜府主“戚流”,便坐在那里,看了一晚的弯月。 作者有话要 分卷阅读175 说:  水镜府戚流:你不整你女主,开始折磨我了? 作者:开什么玩笑,从过去到现在,我有没折磨过你的时候? …… ☆、第 82 章 月色无声且寂静, 刹江之上湿气厚重,雾气弥漫上空。隔着如水的月色望去,原主长袍飞盈, 整个人与碧蓝色深夜融为一体,仿若一副刚落成的水墨丹青。 戚流知道她心情沉重, 便并没有出声。原主发现了她,转过身, 邀请她一同饮酒。 清秋桂子混合糯米发酵的桂花酒, 入口香甜, 回味浓厚。 原主性格随焦宴, 豪放大气,一盏酒呛入喉咙, 脸上生出一层浅晕。 “我以前有过觉得对不起他的时候。”原主忽然出声。 她捏一下鼻头,“他的天赋高于我,心性直, 聪明且有担当。其实他这个人, 如果加以引导, 他后来的造诣, 或许在元昭越之上。” 戚流静静听着。 并未提名道姓, 却彼此心知肚明说的是谁。 “后来一世, 我得知他后来踏灭水镜府,屠戮遗人, 就恨他入骨,发誓此生于他,永不原谅。” 新酿的桂花酒比不得老桂花入口绵柔,有种青涩的辛辣。戚流吞了半口,安慰道, “人死不能复生,除了别想太多,我没有其他的话可以拿出来安慰你。” 原主笑着摇摇头,笑容里说不清是何意味。 又喝了一口,咂一咂嘴,“他以前倒是挺喜欢这种桂子酒,回味清冽,入口醇香。我性格一直烈,连酒也爱最劲的,一江红,清雪声……他还同我说过,烈酒伤身,比不得这种温体的清酒。” “这种清酒啊,我以前喝着,就觉得同白水一样,没有什么味儿……” 江岸的风刮过来,湿气更重,水雾里混有清冽的老桂花香味。 原主酒量极好,几坛酒入腹,也无甚反应。 戚流酒量不差,但肉.体凡胎,并不敢像原主那般。她也是一罐接着一罐饮,速度放得慢。 直至天明,几十坛呛鼻的新酒见了底。 两人喝得有些多,刹江空旷,东边连天的江面已被朝阳染出一片橙红,极其温和。 桂子乃清酒,多饮亦醉人。 或许是喝得有些多,原主的话里有些许醉意,“如果时间可重来,我宁肯他平平无奇孤寂无援一生,也别让他碰见我一回。” “我对不起他,他当然也对不住我。他灭我一族,我欠他一命,所有恩怨纠缠,就都算是一笔勾销。” “如果还有来生,就让他做个平常人,遇到个愿意珍视他的好姑娘。”说完她又捏着眉笑,笑得晦涩又悲凉。 不过天雷之下灰飞烟灭,连转世的可能都没有。 所有遗憾,不过口头带过。 “戚流……我本名也为戚流,这般叫你,总觉得怪异。”原主因为饮酒双腮发红,半躺在朝暮殿的琉璃瓦片上,半阖眼帘,“我羡慕你。” 羡慕她无深仇大恨。 羡慕她所爱之人全心将她捧于手心。 羡慕她拿得起放得下,对情感肆意洒脱,从未拖泥带水。 …… “玉衡神尊待你好,却也能将一切掌握于手,处处为你着想,舍不得你受一点伤。”她的双眼慢慢闭上,朝阳早升,熹微的光束铺在她脸颊上。 将整个朝暮殿也染出一片金黄。 朝暮殿。 朝暮之间,恩怨皆散。 原主这一趟酒醉得重,醒后又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全身仙灵郁结一团,灵气紊乱。 修真之人体魄强健,病来又无从谈起。原主御灵术异样,更多的是心病。 戚流并不能搬动她,便叫来大灰,将原主背回寝殿。 大灰闻到原主一身的酒味,眼珠上下转一圈,随后用爪子按一下她的脸。确定她醒不来后,才慢悠悠地将人绑在背上,一晃一晃地回去。 原主病时,明梢从大湖赶回来。进门后看到戚流,他明显愣了一瞬,随后迟疑地看向暗鉴。 哪家的姑娘,清澈如水,恍若仙人。 说妖艳贱货也可以,这身材确实凹凸有致,这含情蘸水般的双眸,微微一蹙,就要勾人的魂。 但她的脸,却是个清纯的,温柔如水,玲珑乖巧。 可以说是春水一般的动人,洪水一般地汹涌。 只是她的蹙眉的神情与不屑的目光,总有些异样的熟悉感。 他微微站直些,一头红发招摇,“姑娘是?” 戚流:“……” 自上次神殿一别,至此已一年有余。而明梢是没有见过她真实相貌的,她本体模样极具欺骗性,乖巧可人,有着精灵般的灵气。 暗鉴又开始使阴招,黯然笑道,“这位姑娘是戚流偶遇的好友。” 明梢理一理夸张的红发,道,“敢问姑娘芳名?”b 分卷阅读176 r   戚流看向他。 明梢总觉得她看人时嚣张的目光有些久违,大灰也瞧不下去,伸出爪子轻轻推一推他,提醒道,“她是戚流,玉衡的那个戚流。” 明梢笑容陡然收住,嘴角狠狠抽动两下。 此等阳春三月绵延江水般的曼妙姑娘,居然…… 告辞了。 毕竟,他是得罪不起五圣天的。。 原主的心病依旧生着。 魔人元昭越被杀,水镜府完好,焦宴大仇得报,明梢等人安全无虞——这辈子着实该满足,却总也高兴不起来。 原主受玉衡所托,时刻保证戚流的人身安全。在昏睡期间,戚流的护卫便是由明梢与大灰担着。 戚流与大灰明梢熟识,几人重见,气氛融洽舒适。 玉衡两天后重来水镜府,大灰正沉在水里挖长藕,戚流坐在岸边,它丢上来一截,她便洗一截。 泥水溅在脸上,她下意识伸手去擦,一块洁净的帕子被递过来。 戚流转过头,看到玉衡,又转过头继续与大灰说话,“够了啊,别再挖了,多了你也吃不完。” 她将玉衡晾在一边,并不愿意多说话。 元昭越之事的发生,依旧耿耿于怀。 这件事本不怪玉衡,但是在知晓元昭越的私下打算时,他仍旧接下一个烂摊,并在最后将所有的胜利果实一个个地往时清颜与元昭越的篮子中投,她便说不上来地怄。 玉衡瞧着她,半晌笑一声,“还生气呢?” “不生气。” “那你一副不愿看我的模样?” “呵?”戚流一脸认真解释道,“我不愿看你,不是因为我生气,而是我单纯不想看你。” 玉衡:“……” 他有些哭笑不得,哄了她半天也不见好,最后摊出双手,无奈道,“戚流,我错了。” “哦,你错哪里了?” 戚流瞥他,“你知道你错在放任阴奉阳违者草菅人命,意识到自己不称职不是个好神尊?” “不,错在我重新替你造了一副完美无缺的身形,却没有拂去你一身戾气,让你处处给我气受。” 戚流立即道,“走,你马上走!” 玉衡又服软,改口道,“但你给我气受,我也是喜欢的。” 他拉住戚流,忍住笑,“我知道你觉得我有疏忽,放任元昭越胡来而不管。戚流,我现在不得不如此。” “两千多年前,我为彻底防御魔族,一手创立五圣天。时隔多年,五圣天落于天盛手中,内部几经周折,现在的五圣天,与本来相差甚远。” 戚流疑惑看向他,又听到他说,“五圣天四大殿那些个废物,慕容秋时清颜……这群人忠奸不分好恶不辨,你以为只是针对你一个人么?” 她第一次参与五圣比斗,被五圣天弟子各种刁难折磨,本以为只是她穿了原主的壳子,所以被偏爱时清颜的各宫宫主针对。 但照玉衡的意思,并不是如此。 “戚流,我不入世多年,许多事被瞒天过海。五圣天,早不是之前那个五圣天。” “现在的五圣天,是元昭越的一言堂,其中利益全与他挂钩。我确实可凭借实力碾压他,但他一死,五圣天必乱。” “现在,五圣天乱不得,所以,元昭越,还得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写渣男格外带感……为什么? ☆、第 83 章 深夜有风, 万里无云,上弦月挂在头顶。月光不烈,显得星子格外明亮。 北斗有七星, 又称七神,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玉衡神尊本名扶周, 人如星辰,修真界便赠予星斗称谓, 曰之玉衡。 戚流豁然想起两年前时清颜羞辱她时所说的一番话, 不由地笑起来。 玉衡转头看她。 她本来的模样极为精致, 轮廓圆润, 带有六分秀气,还有些乖巧, 与她性格天差地别。这种模样,即使嚣张跋扈,也叫人不忍责怪。 他忍不住摸一摸她的头。 戚流翻白眼, “不准摸头, 容易揉乱我发型。” 旖旎温静的气氛被打破, 玉衡的温柔一瞬间消散全无。 他伸手一把揽过戚流, 上上下下将她全摸一遍, “我还摸你的腰了, 你能奈我何?” 两个人你推我搡闹一遍,玉衡捏着她的脸, 问道,“你笑什么?” “我记得五圣之争时,我对上时清颜,她笑话我,说只要有月亮在, 星星就永远不是最亮的一个。” “而元昭越清白又孤傲,人人都称他如松上雪云间月。”戚流说着,看月亮叹一口气。 玉衡道,“不会。” “不会什么?” “我不会输。”玉衡揉捏着戚流的脸。她皮肤细嫩,有如剥了壳的白水蛋,“以前我一个 分卷阅读177 人,不会输,现在多了你一个,更不会。” 戚流满心感动。 就在她误认为玉衡要向她表白,表示不让她受旁人一丁点伤害而要落泪时,又听到他欠兮兮的声音。 “在你面前输给一个后辈,我不是很没面子?” 戚流:“……就这?” 她一拳就要落下,玉衡抓住她的手,笑得直不起腰。 他长得好,五官精致,皮肤如同象牙般温润,笑起来眼角微微弯起,有如天角的月牙。 相比较英俊,用漂亮来形容更为恰当。 但这种漂亮,与柔美不同,更像是一种艺术品的精美无缺。 这个人原本清冷。他的清冷同元昭越不同,元昭越属肃杀,在于疏离一切的冷漠。而他的清冷,更多的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冷淡。 也只有同她一起时,才有些人间烟火气。 自己真不愧是人间精灵。 简直是魅力化身。 过于完美。 星河灿烂。不久,又有流星闪过,在暗黑夜空留下一条雪亮印记。 “戚流,该许愿了。” 玉衡知道异世的风俗,提醒道。 半天没有声响,转过头,戚流闭着眼靠在他肩上,俨然一副睡熟的模样。 他给她捏制的身体,本是凡人。这些天心情郁结,寝食难安。也就在刚刚才放下心来得以喘息。 她睡得安稳。但看这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副皮囊下的灵魂,是多坚毅,亦多有趣。 月色笼罩下来,水镜府的夜色极冷。 玉衡脱下外衣,披在戚流身上,抱她回殿内休息。 月光之后的某片阴影中,一道目光轻轻落过来。 有羡慕,有悲凉,亦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玉衡停住脚步,对着阴影处的人道,“出来。” 原主穿着一身轻柔的浅黄色月光锦衣袍,不着妆容,面容有些憔悴,仿佛大病一场。她向玉衡微微点头,“神尊。” “今夜月光甚好,我醒来无事,便出来走走。” 玉衡看了她一眼。几日不见,原本嚣张跋扈的她锋芒全敛,上挑的眼角没有妆容点饰,唇色苍白。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神尊。” 仿佛下了极大的勇气,也或许是破晓前的风格外冰冷,原主的声音微微发抖。 “神尊,我自明白五行有常非外力不得干预,也自知本体力薄。但是世事有常,亦有人逆天而行,无论是规矩还是纲理,总有能挽回的可能……” 她的言语很乱,像是有些紧张,语无伦次,“五圣有仙尊,也是再三破除天道的规矩,我自恃无他有威望……我想着……” “我……” 到最后,越说越乱,看到玉衡不说话,她也停住声,只低着头。 玉衡道,“朝烨所修轮回道,修的是机缘与德望。” 原主愣住,半晌抬头看向玉衡。 “雷劫之下他无一缕魂魄留下,但若是机缘尚存,造化不可知。”玉衡道,“再多的,我便不再透露。但是机缘生灭如苍山烟云,幻灭起沉都是造化。” 他留下的话仅有这般多。 黎明时分,水镜府雾气浓厚,刹江之上一片迷蒙。 原主捂住眼,手脚冰凉,却有一股热气从胸腔中涌出,仿若冬夜雪原处的一簇篝火,热意连绵不绝。 戚流睡醒后,玉衡坐在床头看书,屋内熏香清淡,晨风清澈。 见她醒来,他合上书,摸一摸她的头。 戚流又开始别扭,玉衡索性掐住她的腰。 两个人推闹一阵,玉衡捏住她的脸,“戚流,我先回五圣天一趟,你在水镜府好生住下,我平了手下的事便来接你。” 戚流抬眼瞧他,“不带我一起?” 玉衡想了想,“再等等吧。” 戚流摆摆手,“去吧。” 玉衡不答应带她走,自然是有原因,这一点她可以想明白。 高位者,手段高明。现今的五圣天里面所有的血液都被元昭越改换,除非玉衡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侧,否则都极易产生闪失。 元昭越修心养性,不代表他底下的那群人手里也干净。若是瞧不惯她,尚不需天盛亲自动手,就能让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元昭越确实是有这个手段。他坠魔的一半也明确表示他是个心机重的角色,遇事他只需使个眼色,五圣天旁门的几个人定然会受意为他解决一切。 这种城府厚重的人,见惯了泥水与污渍,自然会更青睐于一眼便能看到底的人与物。 玉衡离开后,戚流领着大灰去小洞庭里游泳。 日光初现,湖面波光粼粼,仿若盛了一湖的珠光。 岸边,原主朝她打招呼。戚流发现她气色恢复许多,眉眼中的郁结之感消失了一半,有如枯木逢春。 “ 分卷阅读178 神尊说近日五圣天内部有患,怕你出事,托我保你周全。”原主向戚流行了一个拜手礼,戚流向她点头回意。 五圣天虽有波动,但除水镜府外,无其他宗门得知消息。 五圣天背倚天道,魔域动乱刚平息,自然不可再有动荡。而元昭越又是个聪明人,手底下的一众实力做事有周全,有损五圣威名之行为,他自然不会做。 异况,只在缘灭殿与神殿两位殿主之间风起云涌。 在水镜府休息几天,原主怕戚流烦闷,便主动邀请她外出游走一番。 离水镜府最近的繁华之城名曰天都,是修真界有别于临天城一类之存在。临天城在于奢靡,天都更偏繁闹。 两人乔装打扮成普通剑修,在街中走走逛逛。 原主对天都极其熟悉,接近黄昏,两人在城中央的一处酒楼歇下。酒楼名曰鸿福楼,菜肴可口,生意却并不热闹,大堂零星坐了几个人,雅间也并未满客。 戚流看了菜单,摸一摸鼻子,便知道这生意为何如此惨淡。 “天价酒楼,简直店大欺客。” 原主往年过惯了节俭生活,看到菜单标价,也“嘶”了一声,“你的账记在神尊头上,我们俩倒也不必计较这些细节。” 戚流点头,“我觉得可。” 原主笑道,“以前,大灰爱吃他们家的凉菜,明梢便时常偷着带它来吃,我总是克扣他们口粮,闹得很不愉快。” 戚流道,“我也这样认为,但我不好说……” 两人彼此意会,相视一笑。 聊了许久,隔壁雅间传来一个温和而又优雅的女音。声音熟悉,又有些傲慢。 “隔壁可是水镜府主戚流?”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大灰吃得太多了,容易给我吃穷,但我不好意思说……哈哈哈哈哈…… ☆、第 84 章 声音温温和和, 礼貌有加。戚流并未在记忆中找到有关这声音的讯息,便问原主,“你认识?” “天机阁阁主夫人, 百里无烟的母亲。”原主把筷子放下,看向门外, “你来之前,水镜府与天机阁关系向来水深火热, 我与百里无烟亦是看不惯彼此。这位阁主夫人向来做事周到, 水镜府与天机阁有利益上交集时, 从来都是她出面。” 说话间, 一位中年女子掀帘而进,她体态丰腴, 保养得当,眉眼与百里无烟极像,脸上总挂着笑, 显得和蔼可亲。 原主站起来, 抱拳行礼, “百里夫人。” 戚流也站起来, 行以相同之礼。 不知道是不是戚流的错觉, 她总觉得这位天机阁阁主夫人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有意无意扫过。 鸿福楼雅间虽然清净, 但来往人员杂冗,说话并不方便。百里夫人便邀请二人去顶座。 鸿福楼布局类似于现代酒店, 食宿混合,下方有宴客厅,往上是夜宿之地,清净且干净。 走在路上,戚流看到百里夫人含笑的目光, 不解问道,“夫人认识我?” “不认识你,但是是听过你的。” 她将目光落在戚流脸上,声音温和,“你所用的护心甲,是无烟自小佩戴,乃天机阁一品仙器,珍贵之至。一年前他的护命之器丢失,在我再三询问之下,他才说出来龙去脉。” “他说将仙器赠予友人,我问他是何种友人,他却又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百里夫人幽幽地叹一口气,“真是个不长心的,从小到大都不开窍,一直是个榆木疙瘩。我若是你,自然也看不上他。” 戚流幽幽叹一口气。 夫人,你恐怕误会了你儿子。 他并不榆木,也不疙瘩,他只是在你们面前没表现出本真的一面。 百里在外表现一直是个傲慢高贵的贵公子,戚流也不揭穿他,只附和道,“百里是个好人。” 母亲都偏爱儿子,百里夫人尤为如此,笑道,“他确实是个好孩子。” 几人最后来到天字房,原主直言道,“夫人,有何事您直说?” 百里夫人在关门的那一刻,脸色沉重起来,脸上依旧挂着职业性的笑,“本我也是要去水镜府的,既然路遇你们,我便直说了。府主,水镜府可调离的还有多少兵?” 魔域一战在怒江,水镜府为主力,饶是焦宴留下的十万影卫骁勇善战,也损伤七成不止。现今水镜府尚在休养之中,能直接调用的兵力,不过两千有余。 但五圣天消息尚未传来,有何事要调用人员? 原主疑惑,侧脸看向戚流,戚流也在沉思,面色沉重。 “天机阁向来人员稀疏,虽说都是天下之龙凤,但到底拼不过五圣天千万峰门的那些个老顽固。神尊意寓不惊动水镜府,但我还是放心不下。” “今日来天都,偶遇府主,便多问两句。水镜府兵力至此,确实不便插手,神尊理事向来周全,是我多事了。” 分卷阅读179 戚流问道,“天机阁有何事需向水镜府借人?” 天机阁与五圣天同直隶于玉衡,五圣天入世,天机阁出世。天机阁要借人,只能说明现今的情况超出预料范围。 而五圣天暂且毫无消息传出,百里夫人何出此言? “不过还是请姑娘放心,天机阁能人众多,势必不会让‘神尊遗志’落成,姑娘……” 如同惊雷过平地,炸裂声轰然落下。 戚流眯起双眼,脸色不善。 百里夫人并不知戚流不知此事,将五圣天现在的形式重新叙述一番。 元昭越归来,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飞升大能。修真界两千年来不曾有飞升,五圣天凌驾于各大宗门之上,有这一层关系在,众人拥护元昭越之心更强。 五圣天除本体的一殿四门之外,还有千峰山无数旁支,这层层叠叠的旁支共同组成现今五圣天这课屹立修真界之巨擘。无数旁门请愿神尊,愿神尊护仙尊安全,表示仙尊无恙是关乎五圣天是否能长久屹立不倒之关键。 众人请愿,表面看上去是元昭越人心所归,但事实上,他在私底下对此推波助澜多少,并未可知。 神尊遗志,即神尊至灭,尚须遵守之准则。 元昭越渡雷劫,凭何要别人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气氛重新沉寂下来, 被百里夫人一提醒,戚流明白来龙去脉。她呼出一口气,“我去一趟五圣天。” 原主道,“我也去。” 戚流看向她,原主解释道,“上一世我被元昭越坠魔那一半控制折辱,魔障被灭,但元昭越欠我的账并没有清,我也该回去讨些债。” 两人回水镜府,将尚在大湖的明梢召回,连夜赶往五圣天。 = 玉衡靠在椅背上,神情闲散,很显然并未将来人的请愿记于心上。 神殿前是千峰山各峰峰主,人群熙攘,黑压压的一层。 “神尊,五圣天代表的是天道的规则,若仙尊飞升,便又有一位神尊,可保证五圣之位长久而立。” “仙尊之于五圣天,劳苦功高,您尚未出世这些年,便一直是天盛执掌这一方之压,这层关系永远存在,还望神尊明白。” “……” “……” 许久,玉衡极轻地笑了一声。 他向来一副何事都不放心上地散淡,但不代表他无甚脾性。 “天盛仙尊不知此事,是我等请愿。” “仙尊不顾自体,是我等受他照拂,体恤他作为,为他请愿。” “……” 玉衡点点头,坐在椅上换了个姿势。 他年少不与人打交道,只顾修炼,尚未见过人性如此扭曲丑陋的一面。 豁然想起戚流八面玲珑的性格,玉衡捏捏鼻梁,想着遇到这种阳奉阴违的场面,那丫头又会如何处置? 他放下手,“天盛不知此事?” 有人回答,“不知。” 玉衡点一点头,“此事有关天盛本人,我需得他意愿。你将此事告知于他,看他如何表态。他若愿我相护,我便昭告仙域立下神尊遗志,以保四十九重天雷之下,他完好无缺。” 说完,他又笑一声,“若他自恃修为高强,可自行渡劫,我便不做允诺。” 众人面面相觑。 神尊遗志本是秘行,他们才如此高调共同请愿,以众人之压逼玉衡妥协,这要是昭告整个仙域,那岂不是众人皆知天盛之劫,被他人所渡。 如此一来,即使天盛仙尊成功飞升,这名声,怕也是在修真界毁于一旦。 再者,玉衡神尊要天盛仙尊亲自表态,问他本身意愿。 以元昭越的清高孤冷的性格,自己劫数,如何会当面接受旁人的佑护? “还未有结论?” 玉衡靠在椅背上,看众人相讨论,许久,坐直了问道,“那今日此事就到这里,有下一步的进展再请我出面。” 玉衡离开,窃窃私语声再度响起。 玉衡多年不出世,又是个脾性平和的好性格,本以为此次施压,他会考虑五圣之存在而妥协,即使不妥协,也找不出好的借口相驳。 他何时学会这表面说漂亮话,背地里却捅刀子的行径? = 接近黄昏,水镜府众人越过五圣雪原,立于四大宫门最外侧的朝门坝之前。 戚流做事向来高调,此次出行更是夸张,相比较两年前五圣之争的排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进五圣天,便引住所有目光。 进神殿,一路除朝门坝外,还需过雷火界、托云宫、星宿榭,再过缘灭殿,才可至玉衡神殿。 路过缘灭殿,戚流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身材纤瘦,面孔清秀,双瞳漆黑,长发随意散在身后,清风徐起,颇有些梨花带雨的意思。 在她皱眉之前,时清颜先出了声。 “戚府主,好久不见。” 分卷阅读180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喂屎操作,小白莲这次出场后就该死了! ☆、第 85 章 相比较一年前, 此时的她恢复许多,脸色也红润不少,除却毫无修为外, 不输于在星宿榭之时。 看来元昭越确实喜欢她,穿着用度, 相比之前只好不坏。 她的话是对原主说的,目光却落在戚流身上, 咬牙一字一字地往外蹦, 字句里仿佛掺了血。 也对, 她一直风生水起, 原主并没有多难为她,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大跟头, 被废修为,被驱逐水镜府,被羞辱扔至魔域……都是在自己这里栽的。 小钢筋恨意起伏, 当然也是对她。 戚流抿唇无辜一笑, “好久不见呀, 尊贵的仙尊夫人。” 她在“夫人”两个字上下重语气, 时清颜红润的脸白了三分。 众所周知, 时清颜本体有伤, 而一年前由于戚流将焦宴被杀之前因后果全部抖出,戚峰与时絮便始终背负着“奸夫淫妇”的骂名, 时清颜这个昔日尊贵无比的水镜府小公主也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五圣天元昭越为一把手,他的夫人无论是修为还是身份地位,不说匹配,也不可相差过大。这声“仙尊夫人”,明显是冗杂着这种挑衅与羞辱的语气, 让时清颜极为不愉快。 看到时清颜不愉快,戚流便舒心了。她长叹一口气,领着原主离开。 时清颜狠狠握住手。 一个是水镜府府主戚流,另一个是异世而来的妖异之魂,两个人都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总有一天,她要将这两个最恶毒的人踩进泥潭,与她一样,不得脱身! “清颜。” “师尊。”时清颜转过头,看到元昭越后揉揉眼睛,明明柔弱如花,却偏偏不想徒惹他忧心,“我无事。” 元昭越揽住她,“对不起。” “是我做事唐突,没有一直护着你,让你受尽从云端跌至深渊之苦,颠沛无度,流离失所。” 他目光落在戚流背上,平静无波,“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戚流忽然感觉一道冷风灌于身后,她转过头,看到元昭越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明明是毫无情绪的表情,她却生生感到一股源源不断的寒意。 至神殿,玉衡正在与百里诸商议。还有几个旁门之人,尚在商议五圣天四大门的归向。 毫无疑问,从现今的五圣天千峰山再抽调最德高望重的几人至朝门坝等,是最为合适的选择。虽说五圣天为玉衡一手制立,但元昭越对四门与千峰山掌握更深,魔域战役结束,修真界损失惨重,百废待兴,四大门为五圣天主干,掌握极大势力,不可谓不重要。 现今,千峰山被提,已有两位合适人选想入驻朝门坝与雷火界,而由百里诸一力拦下,才未使托云宫再度成为天盛囊中之物。 戚流过来时,玉衡皱眉,看一眼原主。 原主道,“仙尊,我们都已知晓事情来龙去脉。” 神殿肃穆,戚流用神戒向玉衡传音道,“你不想让我沉身其中,无非是因为元昭越手段毒辣且不为人知,但是他若是真想拿我来作为威胁,莫说水镜府,就算是异世,他也会有办法找到我。” 玉衡叹了口气,“话虽如此,我还是想让你不入其中。” 戚流扯一扯他衣袖,“戚峰虞笙,水镜府归元宗……脏的事我看得少了?” “不过说到四大门,我倒是觉得有更好的人选。” 戚流道,“暗鉴与相尤同出一门,身份贵重不说,做事也极为周到。朝门坝主五圣天繁琐事务,以前由洛冰成主掌。暗鉴行事之法不比洛冰成差,暗鉴入驻朝门坝,你待如何?” 在上一世中,水镜府覆灭,暗鉴投身五圣天,也是与洛冰成行相同之事,只好不差。 玉衡同意戚流的说法,但五圣天之内务,外界宗门一律不得插手。即使暗鉴有这个能力,牵水镜府入这趟浑水,并不是好的做法。 “这时候,就是发挥厚脸皮作用的时机。”戚流拉一拉玉衡的袖子,朝他挑挑眉。 元昭越使用暗招,一边想置身事外,一边又向玉衡施压,妄图将五圣天重装囊中。 世间能有这么两全的事? 元昭越要维持清冷的仙尊人设,玉衡并不用。戚流道,“不牵扯水镜府,暗鉴不过水镜府门徒,随时可以走人。” 原主听了戚流的话,会意,道,“我与暗鉴素来不合,他所行之事均不合常理,昨日我已将他驱离药斋,现今他已不属水镜府。” 百里诸,“……” 不合个鬼。 暗鉴骁勇,魔军顺怒江而下,全靠这位大护法以一己之力撑住两千魔军,与这位府主相互配合,才给予水镜府喘息调援兵的时间。 没有暗鉴,便没有水镜府一役的完胜。 玉衡沉思一瞬,道,“我常年不入神殿,殿内缺 分卷阅读181 一名理俗世之人,我便收他做徒弟,接我后路。” 这下不仅是百里诸,就连戚流也有些惊讶。 玉衡这个人虽爱看热闹,但不理俗世,当年元昭越拜入五圣天,旨在拜他为师,那般天之骄子,尚且不能令他破例收徒。 但暗鉴有这个能力。他行事低调,修为甚至高于相尤,整个仙域也仅次于元昭越,玉衡收他,不在规矩之外。 暗鉴受讯前来神殿时,尚有恍惚。向来喜欢挂阴笑的脸上居然有一丝局促。 他望向玉衡,看一眼戚流,又看向原主。最后转过身,继续望向神殿上方,不得己叫了一声,“师、师父。” 玉衡首席弟子,自然一出面,便在五圣天立有不败之地。此位置高于当初洛冰成,而暗鉴又是个处理任何事均不紊乱的性子,朝门坝非他莫属。 朝门坝解决,雷火界仍然是个棘手的问题。 慕容秋乃火系单灵根,天赋有加,仙域之中尚且无火力在他之上之人。朝门坝一事落下,玉衡便有了喘息时间,雷火界之主被暂时搁置,尚在处理之中。 由于有百里无烟这一层关系在,托云宫暂由百里诸代管,众人并无异议。 再于星宿榭,这始终是小钢筋魂牵梦绕的宫门。破天荒地,元昭越主动请玉衡留下此地。 但昔日星宿榭宫主时清颜身体孱弱无法握剑,这座接连星辰的宫门,始终空无一人。 暗鉴虽在匆忙之中被推入朝门坝,水镜府众人也只是简单庆祝一番。 戚流与昔日好友叙旧,玉衡利用通灵阵联系她,问她何时回去,要去接她。 她想一想道,“再过两个时辰。” 喝完酒后,戚流出朝门坝吹风。?轻?吻?最?萌?羽?恋?整?理? 朝门坝面对一片雪海,夜光之下,风起云涌,零星的雪子碎片落在灯笼外罩之上,结出一片细碎雪层。 “师尊,朝门坝是大师兄曾经的心血,他守这一片雪海许多年,待他意外身亡,就总有些人喜欢瓜分他人所有。” 雪片落于元昭越帽檐之上,刀光般锋利的眼神能透穿一切事务。 “只是因为我不够强不够厉害。”时清颜扬起小脸,语气坚定,“不过只要努力,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的!” “师尊,你毅力坚定,锋芒毕露,比那位不识忠奸不知好歹的神尊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即将渡劫,若飞升,一定会超过现在神殿那位玉衡!” “师尊,只要努力,一定可以的!” 戚流站在阴影之间,酒意正浓,打了个饱嗝。 时清颜怔愣一瞬,转过脸来,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收去,只剩无边无际的愤怒与厌恶。 “戚姑娘,偷听人讲话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行为。”她扬起下巴,语气森然。 “我什么都没听见。”戚流抿唇一笑,欠兮兮地,“你刚刚说什么了?” “没听见就是了,我说什么,与你无关。” “哦。”戚流呼了口气,热气凝成一串水雾,“那你们继续在这里心灵鸡汤,我先走了。” 整个人步入雪地里,周围安静没有人声,走了几尺远,戚流转过头来,忽然说,“时姑娘,我也觉得努力很有用,但是有时候努力也不是一切。” “你拼尽全力,能修复你的筋骨么,能达到你姐姐的高度么?不见得吧,所以,有时候还是要认清现实别做不切实际的梦,否则容易落空。”说完,她看向元昭越,“您说是不是,仙尊?” “仙与神的区别,可不是两个字之差,而是在于本体、天赋、时运,有些人不行就是不行,可千万别硬撑,还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帜来做借口。说实话,我有时候还挺瞧不起这类人的。” 时清颜咬紧牙关,“你!” “你激动什么,又没说你们。”戚流“咦”一声。 时清颜被气得说不出话。 戚流撒了气,重新踩入雪地,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 柔色剑光一斩而过,没等她反应躲开,便直入后背。 黑暗中,有东西碎裂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暗鉴:说实话,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第 86 章 玉衡揽住戚流, 以神力将月华剑碾碎。刀剑“铿锵”而裂之余,风雪寂静。 元昭越收回手,微微颔首, “神尊。” 玉衡没理会他,捏着戚流, 检查她是否被剑气所伤。 确认她无虞后,才松一口气。 “确实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你若是将这番心思放置于灭魔之上, 何愁消不灭那一半魔体?” “看来你于缘灭殿的日子过于自在, 明日起便回近天阁。” 元昭越微微皱眉, 面有不悦。 戚流起身,道, “你担心我受伤,倒不如直接提升我修为,将我提至大乘期, 某些阴阳人想从背后阴我都做 分卷阅读182 不到。” 元昭越的怒意更甚, 迫于玉衡的威压, 并不好发作。 听完戚流的话, 玉衡沉思, 意有所动。 时清颜站在玉衡面前, 出声道,“你身为神尊, 枉顾伦法,天道有行,修为亦要循序渐进,她甚至尚未筑基,体制平凡, 你强行改命,更为人不齿。” 她的话极快,隐隐有了怒意。 戚流掏出一支刻有神尊允诺的五圣令,立在她眼前,似笑非笑,“开玩笑?我并未逆天而行,我有神尊允诺,只要不触及允诺的三个条件,我许的任何愿望都可以成真。” 时清颜皱起眉,一张笑脸满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气愤之下跺了一下脚。 戚流心情舒畅,仿佛还觉得不够,笑道,“仙尊夫人,待天盛仙尊努力过头成功飞升时,也就有了给你允诺的能力,你便也有与我一样嚣张的自由了。” 时清颜转身便走。 看着离开的两人,玉衡道,“天盛,有一点我想你明白。” “我强行提戚流于大乘期,势必使她引来天雷之劫。修为每精进一步,便是一道劫难,这些倒是无关紧要,我会替她将劫数尽数承受。” “我愿承,是我的事,没有人能够干预。自然,我不愿承,也没有人可以强逼。大多人认为我不动怒便是没有脾气,我究竟有无脾性,你倒是可以试试。” 他的话看似不轻不重,实则下了决定。 更是在警告元昭越别想起歪心。 元昭越微微颔首,起步离开朝门坝。 = 缘灭殿内,雪香清淡。 时清颜盘腿坐于窗台之上,哭得双眼红肿。 这两年来流离失所,吃的苦比这一辈子都多,原本以为自己还保一颗真心,不卑不亢,便是赢了自己,今日却又遭受戚妖女这般羞辱,让她心生晦涩。 哭久了,她又擦干脸颊的眼泪,安慰自己无事。 只要等师尊渡劫成功,便可以恢复经脉,再炼修为,也能重回曾经最辉煌之时。 握紧拳头,暗暗发誓。 势必有一天,会一雪前耻。 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得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站在面前。时清颜抬起头看,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立在眼前,正以与她相反的姿势抬头看着自己。 她抿一抿唇,对面那人也抿唇,唇色如水,一片惨淡。 “你是谁?”危险的直觉猛然浮上心头,时清颜不自然地往后退一步。 今日被羞辱,她心情郁闷,便与元昭越赌气,不让元昭越来看自己。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房间内便进了另一个人。 “我就是你啊,以后,我就是你了。” 不等时清颜说话,镜中人往前走一步,时清颜猝不及防,被推入鉴真宝镜中,整个阵法又迅速被完全锁死。 镜内,安静得连自己的回音都能听见。 戚流站在镜外,遥遥看向时清颜,眼中含笑。 她的修为一瞬被提高几个周天,灵力与五圣天同出一脉,虽然时清颜寝房内有结界相护,却并没有拦下她。 “你想做什么?” “想抓月亮。”戚流阴阳怪气地朝她挑眉,“你气运好,从出生到现在,无论如何嚣张造作,总有人为你兜着。而你的罪行,却足够你死上十次有余。” “准备好了么?”戚流转身问道。 原主点点头。她对镜中人嘱托一番,随后往镜内看一眼,目光冰冷得让时清颜狠狠打了一个寒战。 原主的性格与行事风格与焦宴如出一辙,狠意从来都放于脸上,毫不遮掩。她这般冰冷的目光,就如同是在看一个死人。 时清颜陡然有一丝慌乱,扬起下巴,“你要害我?!” “水镜府一众人,曾经因为你的任性死伤无数,而我,亦被你母亲暗算多次,与其说害你,倒不如说我是在替自己报仇。” 时清颜怒骂道,“你是自找的。你冷漠无情卑劣自大,戚流,你以为将我困在这镜内就能奈何得了我吗?我并不怕你,师尊他宠我信我,他若知道你这般折磨我,会更低看你一眼!” 戚流对着镜子踢一脚,“闭嘴!” 镜面“轰隆”一声,时清颜吃痛地抱住身体,镜面人也不免被波及闷哼一声。 戚流转过头,对镜人笑一笑,“对不住。” 原主摇摇头。 她抓着铜镜柄端,道,“不是。” “我不是要折磨你,而是想让你从此以后在此世界消失,再无音讯,连片飞灰都不剩。” 时清颜抬起头,狠狠看向她。 镜面在雷霆威压下慢慢异动,随着原主体内存留的神力涌得越来越多,鉴真镜也开始晕出裂纹。 一直坚强傲慢的时清颜此时也有些惊慌,“戚流,你想清楚了!你这样对我,仙尊知道后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原主温养魂魄时存留了些许神镜灵力,此时已被她完全化开。 分卷阅读183 铜镜裂纹不过一半,尚未将人封存。 门外传来脚步声,殿内异动或许惊动了元昭越。 时清颜声音里夹着哭腔,“师尊,师尊我在这里,救……” 便在一瞬之间,镜面全部崩碎,时清颜的声音被淹没于鉴真镜永远的虚存世界中。 戚流揉揉食指,收回银戒外放的连绵神力,与原主相视一眼。 元昭越推门而进,看到“时清颜”被原主掐住脖颈,小脸涨得血红。见到元昭越,她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声音,“仙尊,救我。” 冰蓝色剑光直击原主面庞,银河竖起,与广神剑相撞。两个人都是动了真格,剑气轰鸣,将整个宫殿冲击得微微异动。 原主在防御之时放开“时清颜”,小钢筋跌落在地,剧烈咳嗽。 元昭越扶起她,喂她吞下一颗续命的丹药,摸向她脉搏,确定她无事,才放下心来。 他看向原主,冰凉的目光中隐隐有杀意。 “清颜体弱,你动她,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眼神中除有杀意,还有些许厌恶与反感。这是心思繁重之人看向同类时的目光,排斥,憎恶,仿如在镜面中看到另一个自己。 戚流怕原主再受刺激,拉一下她,示意退出去。 原主摇摇头。 她走两步,忽然回头,“仙尊,如果您以前同我说出这种话,或许我深受其伤不得解脱。我曾经将你装于内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不……不是,不是你,是另一个被你厌恶的存在。我将你们俩高高捧起,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将我踏于泥泞之中,所以我愈发认为您高高在上,而我卑劣无耻。” 元昭越目光冷冷,并未施舍给她分毫情绪。 “我曾认为你是我唯一触碰不到的存在,所以格外珍惜。但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了。”原主笑一笑,神情皆是释然。 是一种历经千帆后,看透一切的解脱。 “你入魔的一半承接你所有的脾性,包括对我的态度,都与你别无二致。你与他都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便肆无忌惮挥霍我所有的信任与忠诚。” 元昭越依旧冷冷。原主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接着道,“但现在,我不在意你对我是何态度,世间万物,亦有百态,有我更应该去留意的东西,而不是困于你给予我的一方天地,如此惨淡一生。” 她望向窗外,这个视角能看到缘灭殿的一角。 或许在某个瞬间,会让她想起与她相爱相杀的那个人。或入轮回,在三千世界不知名的一角。又或是完全湮没,成为这世界的一抔飞灰。 气氛归于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原主:我站起来了! ☆、第 87 章 戚流生怕元昭越像玉衡一样, 在一开始的瞬间就发现时清颜的异常。 好在元昭越一直为雷劫筹备,只分了些许心思置于时清颜身上。而这个镜中人与时清颜脾性别无二致,又被原主再三嘱托几个要点, 因此在短时间内并未被识破。 回到神殿,玉衡靠在椅背上看书, 明珠透亮,殿内肃穆。 五圣天除一殿四宫外, 还有一处神殿。每处宫殿气候不同, 朝门坝深夜飞雪, 神殿却晴空万里星子闪烁。 戚流回来, 玉衡放下书,捏住她的脸, “发生什么好事了?” 戚流摇摇头,“没有。” “眉眼半弯,双瞳流彩, 神力浮起, 显然是喜大于忧, 即使你藏得再好, 也还是瞒不住我。”玉衡揽着她坐下, 掐住她的腰, “再者,方才我感受到神戒灵力异动, 你一瞬间动用大量神力,想想也知道出了事。” 他故意捏一下她的腰,戚流缩起脖子。 戚流拍开他的手,简单将时清颜被永远困于异世界这件事复述一遍,又将原主与元昭越彻底宣战的事告诉他, 尽力让他平下心情。 看到桌上的《万辰浮录》,戚流微微皱起眉,“你在看什么?” 玉衡不自然地顿一下手,又笑一笑,将书册执起,摊开给戚流看。 “这些天星辰有变,开阳星异动,既有融合之意,又有排斥之相。元昭越的雷劫就在这几天,但是即使是我,也算不出是成还是输。” 两人坐在神殿之顶看星子。 天空并未有月亮,星辰闪烁,一半天空呈现暗沉的血红色,浮星随天象而动,另一半天空则沉谧如绸缎,水蓝一片。 昏红与暗蓝交汇之处,浮现出一条厚重的疤纹状印记。以此为界,将天空分为两个世界。 戚流靠在玉衡身上,打了个哈欠。 “需不需要休息?” “大乘期修为,不需入睡。” 戚流看着自己细白如葱根的手指,问道,“以后我不想在这里,回我自己的世界,能将这副身体带走么?” “不能。” “那真没意思。”戚流呼了一口气,“那我能将这一身修 分卷阅读184 为带走么?这般高超,就算我不做回老本行,站在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也能养活自己。” 玉衡:“……” “你以前很穷么?” “嗯,也不是很穷。但是我要有这一身功夫,会挣更多的钱,以后谁不服我说我坏话,我还能拍他一掌,又或者是直接动用神力,让他成为个哑巴。” “……我的神力不限于此。” 夜空的颜色越发深重,异象频出,戚流看着天空,说着不睡,片刻后又开始沉入梦乡。 玉衡无奈摇摇头,又气又好笑。再次将外袍接下,盖在她身上,抱她回去。 她睡得熟,长睫毛微微颤动。 一股悲怆之感溢于胸腔,许久,他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并不知道,还有几次这般同看星辰的机会。 如星图卦象所示,元昭越的雷劫在两日后到来。 五圣天一半势力被玉衡重新洗净,又收回朝门坝与托云宫,而星宿榭是时清颜的囊中之物,时清颜被镜中人替代,更准确来说,四大宫门,有三宫势力被收回。 第一道天雷毫无预兆,直落于缘灭殿之顶。 “轰隆”一声,殿顶的雪层被雷力镇落,“哗啦啦”而下,溅起层层雪浪,元昭越接下第一道天雷,擦了一下嘴角。 第二道天雷应声而落。相比较第一道雷,第二道更为凶猛,仿佛刹江春潮时翻涌的水面,汹涌澎湃。广神剑虽挡下雷光,元昭越却生生被雷霆震得后退几步。 第三道、第四道……天雷一道接一道落下,至第三十五道,戚流发现了蹊跷之处。 以元昭越本有的修为和心性,接下四十九道天雷固然会元气大伤,但尚不至于丢去性命,只要度过雷劫,结清尘缘,飞升指日可待。 而此种雷劫虽有余威,但威力平平,尚不会让元昭越忌讳至要请玉衡出面。 又过许久,忽然一声炸裂,一道威力不俗的天雷直染而下。 这一道雷的强于前四十道雷加起来的威力,雷光四射,五圣天雾气弥漫,半边天空呈现诡异的紫红色。 五圣天地域辽阔,几大宫门相隔甚远,这一道惊雷,竟是将所有人惊动。 暗鉴离开朝门坝,对原主道,“元昭越当年是以禁术强行分离魔性,怕是此事触怒天道,这场雷劫,在我所见所有雷劫之上。” 正说着,第四十二道天雷落下,整个缘灭殿摇摇欲坠。元昭越咳嗽一声,隔着五圣天的风雪,能察觉出他受了轻伤。 前四十道天雷不过是警告,最后的九道雷才是威压,决定元昭越是否能过渡劫,平底飞升的关键! 第四十五道雷落下,他气力竭尽,已经是强弩之末。 后面还有四道雷劫! 天空由一半血色变成全红,另一半澄净天空被吞噬。又一道雷落下,元昭越咳出一大口血,拍地而起,惊雷落于地面,将缘灭殿摧毁。 还有最后三道,元昭越灵力消失,不可能再有反抗的能力! 只见元昭越后退一步,两道阵法陡然从地底浮出,阵法之中满满塞上九个人。 这九人,皆是五圣天思过岭的死囚! 这场浩劫已经在他承受能力之外,最后三道雷,他自然无法承接下去,只能依靠外力辅助。 九人虽说都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但到底是抵不过天威,在天雷之下全部化为飞灰。 但这群人都是犯过大忌的死刑犯,受刑魂灭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九人因果在刹那间与天雷相碰,化解元昭越的一身戾气。 波动的余力又催动他吐出一口血。 雨声落下,元昭越擦干血迹,在最后的时刻,将目光投向玉衡。 天空完成呈现血红色,五圣天所有的人都被惊动。戚流看着他手中握住的令牌,脸色陡变,“那是……” 神尊允诺的五圣令? 戚流望向玉衡,脸色惨淡一片,元昭越又是何时有此物的? 灵力波动之中,五圣令被冲成碎片,玉衡戒神力异动,戚流从神器中听到元昭越的请愿。 “望神尊,替我承受这最后两道天雷。” 最后两道天雷? 戚流望向猩红的天空。 隐隐有光从云缝中透出,最后的天雷威力高于所有雷力,几乎是毁天灭地的力量。 天道惩戒违背道法者所制。 几乎在一瞬间,戚流开始明白。 元昭越早已逆天而行,强行渡立自己雷劫,已然触碰天道之规则。 所以,这最后两道天雷,意在毁灭。 不在筛选。 作者有话要说:  戚流:看吧,老天都看不惯你站我这边。受死吧。 ☆、第 88 章 雷声越来越大, 即有贯云层之势,五圣天各处灵力被强压成灵体状态,肉眼可见, 如同一条又一条细长的云线,绵延不绝向 分卷阅读185 元昭越奔涌而去。 戚流看向云层, 云与云之间雷电交加,红与紫将整个五圣天染成一片烈色。 她遥遥望了一眼玉衡。 元昭越那支五圣令在他成为天盛仙尊之前被玉衡所赠, 算是他最后, 也是最足的底气。裂魂以破瓶颈, 本就逆道而行, 更何况由他神魂坠魔一半带来修真界的无尽灾难,更是触怒天道。 戚流原本认为, 元昭越这种心思厚重之人,手段高明,以他冠冕堂皇的理由, 粉饰太平糊弄大众是件极容易的事。待到结清尘缘, 便能一举飞升, 成为修真界紧跟于玉衡的修者。 修真者被蒙骗是一回事, 但天道与规则始终存在。即使元昭越本体并未有任何逾矩之事, 但魔体属本体一部分, 所有罪责,还是被轮回规则归于他身上。 元昭越早已知道自己不可渡过天雷的结局, 所以在自己魔体消逝而本体渡劫之期选择从异世重归,再借玉衡神体,度过劫难。 果然是一项好计谋,不仅解决自己大事,还能利用天道之力, 将上一个神尊完全碾灭。一石二鸟之计,实在是高超。 真不知道这一盘棋是何时布下。 雷云翻滚,波动的灵力汇聚成漩涡形状,缘灭殿瞬间被卷成碎片! 玉衡也看了一眼戚流,向她笑一笑,摇摇头道,“无事。” 他向来一副神情闲散模样,严肃时格外清冷。戚流望向他,轻轻抿唇。 她与他认识很久,但真正在一起度过的时间不过是几个日夜。 她看不惯他散漫冷漠又处处置身事外的模样,却有不得不说,他给过她最安心的归宿。 她最喜欢闹脾气,做些混事说些混话给他气受,而他每次会气得七窍生烟,两人闹不愉快他又会主动和解。 但是,她做混事是一回事,什么时候别人也能给他气受? 玉衡在戚流轻轻勾唇的一瞬间忽然想到什么,伸手去拉她,却只勾住她的一袭衣角。 戚流跃入云层的那一瞬,旋风般的灵流“哗”一声散开,形成一个半球状的透明灵罩,将她与元昭越两人完全关于其中。 “戚流,出来!” 汹涌滂沱的神力潮水一半涌向结界,玉衡费尽全力去破开灵罩,半球状灵体却纹丝不动。他看着戚流,语速极快,向来平稳的语气里夹着慌乱,“你平日胡闹硬扛我纵容你,这一次不行,此次雷劫毁天之力,你一雷都承受不住。” 他站在灵罩之外,“戚流,这一次听我的,出来。” “听见没有,出来!” 戚流背对着他,并未答话,而是将目光落在元昭越脸上。她摩挲着食指上的银戒,笑道,“别这样一副吃屎的表情,与你同时清颜不同,我和玉衡不分内外,他的就是我的,看见这象征神尊的银戒了么,神尊允诺的五圣令,见神器如见神尊。” 元昭越将所有的计划部署好,本欲分魔体破瓶颈而飞升,未曾想到魔体强于本身,脱离掌控,最后竟意欲反噬本主。 百行无果之后,他只能求不过问俗世的玉衡出手。 后来他得知天劫来临,认为玉衡这等只知修炼不懂世故的人,不会揣度出他意欲偷梁换柱的本意。即使明白他本意,玉衡这个人也会依法而行,允他曾许下之诺,替他承劫。 但戚流的强行闯入,着实出他意料! 不日前戚流强行逼玉衡将自己修为提至大乘,自己劫难尚未度过。 就在此刻,察觉出另一处逆天而行之力后,天雷势劫更为猛烈,达至毁五圣天之力量。 元昭越皱起眉。这等天雷之下,莫说将两道天雷承住,就是一道雷劫的一半之力,都能让戚流灰飞烟灭! “轰隆”轻响一声,十万天雷聚集一片,形成几十米大的紫色雷球。便在此刻,雷球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震耳欲聋的同时,将五圣天灵力聚集出的灵力罩也震得微微异动。 “戚流,你给我出来!” “听见没,现在出来还来得及!” 戚流呼出一口气,抬头瞬间,雷力轰然而至。她捏住银戒,护心甲感受到异状,发出雪亮的灵光。 戚流冷冷看向元昭越,“玉衡这个人,并不是没野心,只是跟你不同,他的野心配不上他的实力。他创立五圣天,将自己神魂沉于神殿,镇守整个修真界。单单这一点,你这等人,就永远达不上他的高度。” 养魂珠记忆中,时清颜将玉衡神尊看做自己效仿的对象,元昭越既嘲讽又蔑视,认为自己才是与世无双的英雄,并誓要超越玉衡,成为五圣天,成为修真界最高的修者。 戚流原本认为靠着神戒与护心甲,即使不能度过雷劫,也不至于死得过于悲凉。 但在雷劫至来的那一瞬,她才知道,真正的天道之力,连抗衡都毫无可能。 雷劫落下的那一瞬,头脑一阵轰鸣,如同无数虫蚁撕咬血肉,全身上下无一完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哇”地吐出一口血,厚重一片,不 分卷阅读186 知是吐出了心脏还是肺腑。 “戚流!” “戚流!” “……” 她不太能听得见声音,天雷之下,她的神识开始涣散。 神戒中源源不断的神力开始瓦解,她下足了气力,倒灌神戒,想让神戒彻底摧毁。 雷劫与神力的猛烈袭击下,灵力罩再也支撑不住,起先裂了一小块,又被赶来的暗鉴等人震碎,蛛网般的裂纹密布其上,“咔嚓”一声,固若磐石的结界,硬生生被毁成齑粉。 “戚流,别闭眼。” 戚流摇摇头,又从嘴里吐出一口血,脸上脖子上全是未干涸的血迹。玉衡给她擦干,新鲜的血液又源源不断涌出,将她浅色衣裙染成血红。 “没用,太晚了……”她每说一句话,鲜血便从胸腔中呕出,到最后连一个字都难以说出来。 另一道雷慢慢蓄结于苍穹,比前一道更为厚重纯烈! 戚流气若游丝,伸出手,她说不出话,只是将手搭在玉衡手上,有些小得意,示意他去看。 天雷结成直径几百米的雷球,将猩红色的天映照得雪亮。雷球始终在蓄势,这一次,它直指元昭越! 戚流手上的银戒已经完全黯淡下去,仿若一只做工精细的凡品,毫无灵力。 戚流以神戒与本体作为中介,完全隔断天雷与玉衡之间的联系,神戒从另一个方面代表着玉衡存在。 神戒毁,则意味神尊允诺未达成,此事自此而了。 若玉衡本体来承,第一道雷劫必然不在话下,但是第二道是毁天灭地之力,是任何生灵,都不可逆转的死劫。他再高的修为,再出众的天赋,最终也不过六界天道之下的一抹飞灰。 暗鉴将搭在戚流脉上的手收回,神色沉晦,从他脸上众人都得到事情的结果。 戚流咳嗽一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道,“不是我……我死,你……也要死的,我衡量……很久,还……还是觉得,你留下划算点……” “就……就是可惜,我……我走了,多少小哥……哥的入梦,咳咳……入梦人、就没、没了……” 因她伤势,气氛凝重得可怕,明明是她故意缓解气氛的言语,却又叫人生出一丝生离死别的凄楚来。 玉衡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手上有无数细密的伤口,又惹来戚流的怒骂,“轻点,不……不知道我疼?” 玉衡的动作实则很轻,只是她全身都疼,疼到了麻木,疼到不知触感。 “止痛散、没……咳……没用了……要,要不然你……玉衡,你别留我,你直接,让、让我走吧,好疼……” 纵然心性强大如此,还是忍不住筋骨寸断,血脉全碎的痛楚。 原主一直是一副冷漠的表情,此时也不忍转过头。 明梢神情晦涩,大灰趴在地上,脑袋垂下,浑身恹恹。 忽然想起什么,原主踢了大灰一脚。大灰原本愚笨,这一次却少有地会意。肥胖的壁虎敏捷地站起,四肢灵活,猎豹一样冲向戚流。 “快一点。”原主又在大灰尾巴上踢一脚。 它本有七条命,当年为了抓男人,损了六条,还有一条命尚未使用。 天雷之下,神魂俱散,它的命魄在于回命,并不知能不能被戚流所用。 暗鉴在一旁引灵,忽然,他沉声道,“天盛的最后一道雷劫已经来临,我们先走。” 原主凝眉,“来不及了,护好戚流尸身,躲!” “轰!” 如同几十座山同时被炸裂,缘灭殿周围的一片,包括星宿榭在内,全部归于灰烬。 大片飞灰沉浮,所在之地,皆为废墟。 缘灭殿所在的人与物,全部在一场雷劫之中,尽数湮灭。 == 神殿屋顶重新积上一层厚雪,屋外银装素裹,殿内温暖如暮春。 一只小壁虎趴在原主肩上,看向铺在桌上的大星图。 原主道,“确实如此,暗鉴领雪合宫的弟子去冥界捉拿‘时清颜’,确实打听到有关戚流的消息,大星图也有轨迹,这事应该没错了。 “我们何时去冥界接人?” 玉衡本坐在椅子上,在星图聚集出一道水印般的浅淡痕迹后,站起来道,“现在走吧。” 雷劫之时,戚流的魂魄碎片被大灰环生之力保住。但劫数动荡,元昭越欲拉所有人陪葬,戚流的本体也在异状中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这些年,玉衡用大星图小星图找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得到戚流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快完结啦!下一章会有老熟人登场~ 又周五啦,该发红包啦~ ☆、第 89 章 醒过来的时候, 身体一片酸软。戚流揉揉眉头,看向周围。 她被困于一个蛋壳状的空间里,被保护得完好。她尝试站起来, 蛋壳便从底部一点点裂开,一丝黯淡的光线从裂缝外透进来 分卷阅读187 。 出了蛋壳后, 外面是一片昏蒙蒙的世界,各种奇形怪状的灵体漂浮空中, 也有同她一样两手两脚的人。 许多人迷迷蒙蒙地往前走, 她不知所谓, 便也跟着人群往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 依旧被困于这个世界。 这里常年昏暗无光,她也习惯了和其他灵体一同游走闲逛的生活。据其他灵体说, 一直往前走,有时会遇到冥界开裂,届时冥界与外界通道打开, 便有机缘可以离开此地。 冥界之外是一片光明的天地, 他们生而原罪, 出生便于此, 或罪大恶极, 被打击为灵体, 关押至此。一旦有了气运,便从冥界离开, 变作一个真正的生灵。 戚流跟着其他人一起寻找离开的机缘。 在路上闲逛时,有一个人问戚流,“你以前是犯了何事被驱逐冥界的?” 戚流认真回想,“我不太记得了。” 自她醒来,她的记忆一片空白, 毫无半点对往事的回忆。 “哦呦,那你犯事很大啊,肯定魂魄被天界那群人打得都受损,现在罪孽洗清了,可得出去重新做人啊!” “天界?” “就是五圣天,手握修真界所有权力。你是不是犯事被他们驱的?” “犯了很大的事?”戚流再认真回想,觉得自己不大可能做坏事。但是谁又说得清呢,自己一醒来就被一个神秘蛋壳封印住,说不准确实是犯了事才被丢弃于此处。 “瞧你长得这般水灵动人,也不像坏人。”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立即接道,“开什么玩笑,谁像坏人?你像吗?我像吗?她这样的最毒,长得无害,心思比谁都黑,保不准犯的事比咱们都大!你可别被她的一脸无辜骗了!” 从旁人的口里,戚流第一次知道自己长得无害且水灵。 “快快快,老赖头来了,小姑娘,快藏好了。” 戚流被一个人拉向后方,低低地蹲好。旁边的中年人向她解释,“那个肥头大耳的叫老赖头,最好别去惹他!尤其是你这种小姑娘,最受他喜欢,他上一阵还抢了一个你这样的,回去折磨三天就死了,你可得小心了,快低头!” 戚流乖乖低下头。 “他为什么不躲?” 一个人大大方方走过人群,并不同与畏畏缩缩的人群,眉目冷淡,脊背笔直如同枪杆。 戚流微微眯起眼,心跳如同打鼓。这个人长得过于眼熟,让她由内而外生出一丝亲近之意。 “你说朝烨?他虽然是灵体,但有修为,比老赖头厉害。在这一片,老赖头最怕的就是他。小姑娘你快低头,那群人看到你了!” 戚流仰头去看,悲伤忽然溢于胸腔。 就像与这个人离别许久,经过万难与世事变迁,终于在某一刻重逢。 朝烨?这个名字真耳熟,是以前见过么? “我相公。”戚流脱口而出,在旁人惊诧的目光中道,“……我记得以前好像强娶过一个叫朝烨的人,又或者是他娶了我?我记得是这样的……” “快、快低头……来不及了……” 见老赖头来到这里,几个小灵体战战兢兢往后退了一步,将戚流留在原地。 “你别碰我,滚开!”戚流原本仰着头看朝烨,一只肥腻的油手伸过来要去抬她的下巴。她侧身躲开,皱起眉头,“小心我剁了你的手。” “哈哈哈,小娘子长得漂亮,脾气倒挺倔,你打听打听,这荒渊谷一片,有谁敢剁我的手?来几个人,把她捆好了带走,我今晚可又要好好玩弄一番了。” 戚流:“我呸,我玩你把你捏成肉酱信不信?” “小娘子,进了我的地方,可都得小心着说话,今后你是生是死全在我手里,我劝你最好小嘴抹蜜好好把赖爷我舔舒服了,你这姿色,在我这里应该能活得长久些。” 戚流没有来一阵火气,“你碰我我就阉你。” “臭娘们儿……” 老赖头的拳头直击向戚流的脸,戚流下意识闭上眼睛。拳头迟迟未落下,她睁开眼,朝烨挡在她面前,接住老赖头的手,“别动她,你惹不起。” 朝烨动起手来极其凶狠,老赖头的半只手都被折断,诡异得耷拉着。他压着嗓子求饶,一边哭一边道,“朝爷,爷,我错了,早知道她这等姿色,绝对身份不同凡响,我不该觊觎,您拿走,不不不,我送到您府上,呦呦呦……疼疼疼,我错了,我认错还不行? “朝烨,杀了他!”戚流直勾勾看向朝烨,“他刚刚想摸我脸,还想把我带回去折磨致死,杀他!” “我错了,姑娘,嘶嘶嘶……我错了,我不也没摸您么?我不知道您和朝爷有关系,要是知道,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哎呦呦……朝爷您轻些,我这手废了……” 戚流双瞳放光,祈求式地看向朝烨,虔诚而用心,显得格外乖巧。 朝烨并没有接她的目光,手间稍一用力,只听到惨叫一声,跪坐在地上的恶霸,被压 分卷阅读188 成一把灰。 戚流抿着嘴笑,脸颊泛红,在众人的高呼声中,轻轻拉一下朝烨的袖子。 朝烨怔愣一瞬,随后后退一步,匆忙避开她伸过来的手。 戚流也不尴尬,笑得腼腆:“谢谢相公……” “???????” “相公,我有很多事不记得了,但是又有些印象。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我,而且从没有像喜欢我这样喜欢任何人。” 朝烨皱起眉,僵硬摇头,“……我没有。” 真没有。 我也不敢。 戚流见他躲开,神色黯淡,“不过我应该是犯了什么事吧,他们说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赶到这里重新修体……”她忽然一脸委屈,“……相公,我是不是做了让我们很不好的事,所以我们俩都来了这里?” 朝烨惊恐看她,又听到她自言自语,“……一定是的,你都不肯认我,一定是我害了你的人,还伤了你的心。” 朝烨揉揉眉头。 戚流被雷劫伤了魂体,重新修成人形,机理尚不完全,失去记忆且智商折半也属正常。 他望向荒渊谷之外,叹一口气。 罢了。 躲了这么多年,总会露出踪迹。 朝烨离开,戚流便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他转过身道,“暗鉴他们抓逃离的时清颜,就在这一片,我联系上他们,带你回五圣天。” 戚流摇头反对,“我不走,你好混账,我都道歉了你都不原谅我,还赶我走?” 朝烨:“……” “戚姑娘,你莫再跟着我了,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我娶过朝烨,你就是朝烨,所以我娶过你。” 朝烨立即纠正,“没有!” “为什么没有?!”戚流反问。 朝烨回道,“……我不敢。” “……你嫌我凶是不是?”戚流一脸郁卒,“那我以后不凶了,我对你好,我就对你一个人好,好不好?” “不好。”朝烨无可奈何,“戚姑娘,我怕玉衡神尊劈我,而他劈我不止一次了。” 听到玉衡这个名字,戚流短暂地停顿一瞬,稀稀疏疏的有什么东西想冲破记忆的隔膜出来,到最后却只是一片光怪陆离的碎片。 戚流突然眯起了眼,冷笑道,“你又想骗我,你就是玉衡。你当我把一切都忘了,就记不得你干了什么好事么?” 朝烨放弃挣扎,“……我不同你解释,我解释你也不听。” 暮色四合,在荒渊谷最后一丝光亮褪尽时,戚流终于见到了传闻中五圣天的一众人。 她站在荒渊谷中央的小街中。这里常年闭塞,已经形成独有的地质风貌,也有一处小集市,并不大,仅占据一条街道。 玉衡模样极为出挑,身材颀长,眉眼俊秀,在人群中晃眼得紧。冥界光线昏暗,戚流远远地看,一眼便看到了他。 玉衡也在看她,目光深邃。 “戚流……” 一百一十四年,她由魂片状态修成人形,模样同以前一样别无二致,清纯而灵动。 戚流只觉得他模样熟悉,长相俊美,觉得这个人的面相也不招人讨厌,“你是来接我的?” 玉衡的声音微微发哽,他搂住戚流,“对……” “对,我来接你……” 这个人身上有雪天梅花的冷香,这个气味也让她心安,导致她短暂地考虑要不要决绝地离开朝烨,跟这个五圣天来的人走。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要同他说明原因,“你喜欢我?” 玉衡疑惑,“?” “你喜欢我,但是我有相公了,这一点你介意么?” “……” 玉衡心中“咯噔”一下。 她从孕育出灵体状态到现在,已经有一百一十四年零七十五天,出灵壳也有一月有余,在此期间,她发生过何事无人知晓。 她有相公?难道……? 许久,玉衡才平住汹涌的情绪。戚流现属灵体状态,他的威压会让她神魂受损,他只得小心谨慎,以一副平和的心态对待一切。 “……你的,相公?” “朝烨。”戚流认真道,“我曾娶过他,他也只钦慕我一人,还因为我,冲冠一怒为红颜,杀了荒渊谷的老赖头。老赖头是恶魂,妄图占我便宜,朝烨喜欢我,所以不让。” 原主脸色奇白无比,“朝烨,哪个朝烨?” 朝烨站在街道后的酒楼窗台前,遥遥地看了原主一眼,随后又退后一步,将自己隐在人群之中。 原主转过头,莫名看一眼远处,察觉不到异常,又转过头。 约莫,是魔怔了。 戚流道,“我强娶的朝烨,我曾经想对他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朝烨。”她道,“长得很俊俏,大概跟你一样俊,不爱笑……他方才还在酒楼中的,怎么突然不见了呢?” 话没说完,原主便携了剑,转身而去。 分卷阅读189 作者有话要说:  朝烨:我气得发抖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泪水~~~ 玉衡:我也气得发抖了。 ☆、第 90 章 戚流想跟在原主后面, “你等等我,你找他做什么?他是我相公。” 玉衡反驳,“他不是。” “他不是, 难道你是么?”戚流转过头,看玉衡皱眉的模样, “你看看你,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好像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一看就知道是个没福气命短的。” 玉衡勉强挤出一个笑。 “你笑起来倒是很好看,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我并不想跟你走。” “?” 戚流指着远处简陋的灰暗酒楼,原主并未寻到人, 神情黯淡,道,“我不喜欢你这一款的, 你看上去太好说话了, 我就喜欢得不到的。” 久别重逢, 心里原本郁结着一百多年未见的愁思与烦闷, 在戚流这句话冒出来的那一瞬, 玉衡不知自己该作何解答。 戚流侧脸看向玉衡, 总觉得他这副表情,看上去像炮仗一样, 随时会爆.炸被点燃。 但并不如她所想,玉衡皱起了眉,很快又平复了心情。恢复成平日温和的语气,道,“戚流, 你听话些,先跟我回去。” “我不要,我要去找玉衡。” 玉衡耐心解释道,“戚流,我是玉衡。” “朝烨才是玉衡,你是朝烨么?你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小白脸。” “戚流?” 听他这么崩溃,戚流便不说话了。 玉衡按住跳动的眉,拉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平和,“戚流,跟我一起回去,外界不仅于此。冥界之外,有很多好看的地方,有趣的人和事,你会很喜欢。” 戚流声音细细,仿佛有些委屈,“我能带朝烨一起回去么?” 她的记忆成粉碎性状态,只有细碎不真切的光影。与“朝烨”相识的记忆过于深刻,又或者是当初被雷霆球打得过于沉痛,她记忆最深的,就是“朝烨”这个名字。 玉衡的笑容僵在脸上。 有完没完了? 他拉着戚流的手,没有重塑的身体清瘦,腰肢不盈一握。他捏一捏她的脸,“……都依你,你要带谁就带谁。” 就这副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别说朝烨,就是现在她要百里无烟,他也会依着。 两个人寻了个茶楼,一边喝茶一边等原主回来。 “想吃些什么?” “不吃东西,会变胖。” 在某些细节上,她始终保持一种习惯性行为。玉衡给她加一块茶点,“吃一点无事,我可以捏制形体,你大可以按照你的喜好来。” “你可以捏身体?那你能给我捏一个你跟在你后面那个漂亮姐姐那样的身体么?我要凹凸有致的。” 玉衡:“……” 好,很好,这么多年,这一点就没变过。 被戚流一直惦记的原主,在半刻钟后握着剑回到茶楼,戚流看她身后,孑然一身,并无旁人。 玉衡与戚流坐好,原主便站在一边,头微微低下。玉衡问道,“人呢?” 原主垂下眼帘,“跑了。” “再去抓。” “神尊?”原主有些迟疑,“他并不想见我,我与他之间无论是歉意还是谢意,都在那一场雷劫之后全然洗清。这个结局已然是最好,我得知他还留有一条命,而我与水镜府也完好无损……莫再去打扰他了……” 戚流愣了一下,“你和朝烨有关系么?为什么我记得朝烨明明只爱我一个?” “这……”原主不再敢出声,遥遥望向玉衡神尊。 玉衡将手里的茶盏放下,为了在戚流面前表现平和,尽力维持着艰难的笑容,“朝烨有自己意愿,若是寻回他实在牵强,这一次便算了。” “是。” 戚流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最后冷笑一声。 她对着玉衡道,“虚伪。” “你便是看人家姐姐漂亮,就依着别人,忽视我的想法。不去追便不去追,我孤身一人,打不过骂不过,还不是随你们处置?” 原主被戚流这一番话惊得无言以对。 玉衡神尊是谪仙人物,天盛仙尊盛极一时之前,他以本体镇守神殿,不理俗事。虽说他是个好品性,向来没什么脾气,但也不至于被人这般出言不逊污蔑至此。 戚流看玉衡一脸吃苍蝇的表情,“怎么,你想反驳?” “我没有这样想。” “那为什么不带着朝烨一同出去?你就是嫉妒别人,还想脚踏两只船,一边想糊弄我一边想钓住这位漂亮姐姐。就说么,我和朝烨两个人好好的怎么会沦落到冥界,是不是就是你们俩害的?” 玉衡柔声道,“戚流,你落冥界确实是我护你不周,等你恢复些我再补偿你,你……” “迟来的深情, 分卷阅读190 比草都轻贱。” “……” 原主也有些尴尬,正迟疑着要不要退下,玉衡道,“无事,她再不依,我便将她收入养魂珠强行带离冥界,你要再留些时日么?” 原主摇摇头,“不了,倒不如相忘于江湖,对我跟他来说,都好。” 戚流放下手里雪白细腻的茶点,踮起脚尖往后挪一步。 这两人,像是要对她用强。 她粗略估计一下,两人,一人渡劫,一人渡劫之上,她再修上几百年,也不能达到那个地位。别说打起来,就是白衣的男子随便放些威压,也足够她这个半生不熟的灵体魂飞魄散。 先走为上。 原主先去安排离开时的出行事宜。戚流现在体格虚弱,养魂珠并不在手,还需更强大的养魂之物作为器皿承载她入其中。 无论是五圣天还是水镜府,距离冥界都有一天路程。好在几人所带灵器仙器都有不少,稍加炼制,便能用来存放新鲜的魂灵。 安排下去后,玉衡转身同戚流说话,猛然发现她已溜出去一大段路。 他无奈道,“你还想做什么?” “我总觉得你对我不轨,我还是想留在这里。”戚流越跑越快,“你放过我吧,从此后我与你江湖远远,后会无期,这位仙者,你忘了我吧?” “我若真要对你不轨,现在就能直接将你强行带离出荒渊谷,你忌惮什么?”他拉住戚流,她挣扎得越发厉害。 玉衡头疼欲裂,“你以前是演戏的么?戏这么足?” 仔细一想,她确实是个演戏的。 戚流双眼红红的,玉衡自觉语气有些重,又慌张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听你的,你想多留,便多留几天,我不逼你。” 原主默默退下,冥界光线这般暗,她这么亮。 站在这里,听着高高在上温润如玉的神尊,总像个憋足不安情.事的少年,也有些晃眼。 “那你别跟着我,我自己去找朝烨,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你若是不介意,他做大,你做小。你也别难过,你这个姿色,我不会冷落你。” 这下玉衡着实忍不住了。他伸手捞住戚流,将她一把提起,架在肩上。 一边往回走一边道,“戚流,你再多说一句话,雷都忍不住劈你。”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自然掐在戚流腰上,戚流缩起脖子,“你下流,你摸我腰?” “我摸你腰怎么了,你腰这么长这么细不就是给我摸的?”玉衡着实被气狠了,“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该对谁上心?” “我腰细你摸我腰,那你脖子细也没见我拧你脖子?你就是混账,不要脸,占我便宜,人家朝烨就特别有礼貌,他连我手都不好意思拉。” “他还想拉你手?”玉衡点点头,对原主的背影冷笑道,“别去寻人了,就让他在这一片峡谷中自生自灭到湮没。” 原主:“……”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朝烨:我干什么了,我干什么了要这样怪我?我都说了我不敢了,这也能怪我?!我没有o(╥﹏╥)o! 戚流:主要是,他不敢怪我。 ☆、第 91 章 戚流在荒渊谷待了半个月, 玉衡便一直陪着她,等她厌了,又领着她离开冥界, 前往五圣天。 戚流新塑的身体并不如她所想那般完美无缺。这个躯壳完全贴合她灵体模样,纤细修长, 平直如板。 从冥界过五圣天,最先过的便是美女如云的天仙斋。天仙斋宫门如其名, 整个门派从上到下全为女子, 且一个个均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出尘绰约, 尤其是现任宫主千曲,身材曼妙, 玲珑有致,容貌诱惑,美得惊心动魄。 戚流身体虚弱, 经不住长期赶路, 玉衡中途只得天仙斋迎客处借宿, 并为戚流倒灌神力修复混上的魂魄。 戚流直勾勾看向外面一个又一个水蛇般的腰肢, “我觉得我这身体还能改, 改得更完美无缺些。” “你腰本来就细, 不用改,张嘴, 把药吞了。” 戚流吞了药,又道,“白天时我看到天仙斋宫主千曲向你抛媚眼了,她长得好美,我要是你我就答应了。” “没注意。”玉衡深深望向她, “你也很美,来,还有一颗,张嘴。” 戚流乖乖吞下药,若有所思,“我知道我很美,但是我缺少女人味儿,跟她们又露肩又露背有胸有屁股相比,我就是小孩子,但我实际上成熟了,该长大了。” “药苦不苦?暗鉴炼的药向来味道奇苦无比,吃颗糖么?”玉衡喂戚流吃了颗糖,又道,“小孩子也没什么不好,你要有自知之明,你的脾气比那些熊孩子还臭。” 戚流咬着糖,拿眼角瞥他,“那你连我这样没长大的孩子也要下手,你是禽兽?” 玉衡抓糖的手顿住,“?????” 过天仙斋与归元宗,最后再至四象阁,便 分卷阅读191 能抵达五圣天。两个人途中又去了水镜府一趟,刹江春潮不息,汹涌江水澎湃着向远方奔去,水浪拍打在岸边,好不壮阔! 戚流站在水镜府前,看着江面冉冉雾气,一种久违的熟悉溢于心头。 几个人在小洞庭旁的长亭中小聚,陈年桂花酿醇香扑鼻,酒香带来醉意。 戚流不能饮酒,换成桂花茶,以白露后未败的老桂花混上惊蛰前的毛尖炒制而成,密封至瓷罐,以沸水煮上,格外清冽,唇齿留香。 一只巨大壁虎趴在桌上,埋头啃着面前盘子里的凉菜,时不时拿灰溜溜的小眼珠去瞥戚流。 戚流道:“你好丑。” 大灰伸长了脖子,立刻去给戚流的盘中添菜,殷勤至极,急不可待想要听她夸奖。 戚流又道:“虽然你懂事,衬托着你内心可爱,但是这并不妨碍你外表长得丑。” “……” “她失了记忆魂魄受损,难免会有些不对劲。”明梢安慰了大灰,又替戚流布菜,“我来,我不丑。” “但你骚,明着骚。” 暗鉴“咳咳”两声,掩饰自己的窘迫。照这个顺序,戚流很快便要轮着来损他。好在戚流只是笑眯眯瞧了他一眼,并未多出其余的话。 玉衡看着她,许久,摸一摸她的头,“快吃吧。” 五圣天的星星格外亮,仿若颗颗璀璨无比的钻石,熠熠生辉,镶嵌在湖蓝色丝绸般的夜空中。 两个人看着星星,戚流觉得冷,便揪过玉衡的外袍盖在身上,头枕在他膝上,指着漫天的星辰道,“今夜的星星格外漂亮,好像你欠我的好身材。” 玉衡笑,摇摇头,“不欠。”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星辰,戚流又道,“大星阵的口诀我又忘了,你再教我一遍。” 这几日,玉衡闲暇时便教戚流阵法符箓,又或是替她修灵引气,不过几月时间,她的神魂便被养全,与凡体无异,相比较正常修炼的灵体,速度提高百倍。 戚流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对我的身体这么上心,是不是以前做了什么事对不起我?” 玉衡低头看向她,不闹脾气时,她整个人显得乖巧聪慧,看人的目光直勾勾地,极有灵气。 喉结上下滚动,玉衡吞了一口唾沫,将手抚在她额上。 百年前的意外,让他仍旧心有余悸。 千百年来过惯了一人独居的平寂生活,她的到来,像是一道光,又像是一阵风,所过之地,皆是青意。 一个人见过了光,便不能忍受置身永夜。这些年来,他时常在想,若是戚流永远消逝于此世,他又以何来慰藉漫长又寂寥的余生。 戚流看到玉衡陷入沉思,“嘶”了一声,“你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玉衡并未说话。 歉意,自始至终始终存在。他痛恨自己的疏忽,让她身犯险境,差一点魂飞魄散。再见她,无论何时,他都会去迁就,任她胡作非为。 当然,除了给她捏制一副完好身躯。 现在这个身体都到处惹一堆风流债。 再美好些,他怕她恃美行凶无法无天。 至少,现在还有个把柄能压她一头,过于顺她的意,让她嚣张得无所畏惧,他根本治不住。 “我听说,玉衡神尊有对人允诺之约,你若是觉得对不住我,可以给我一个允诺?” 玉衡捏着她的脸,“现在承认我是玉衡了?” “你住在五圣天神殿,做不了假,也没人能冒充你。” “那朝烨呢?不是说朝烨是玉衡么?我是玉衡,那么朝烨是谁?” 戚流忽然捂住头,仿佛戴了痛苦面具,“……我的头好疼,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玉衡叹一口气,帮她揉着太阳穴,“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好好休息。” 戚流坐起来,转过身看他,“那允诺呢?” 玉衡揉一揉眉头,“我最近体力不支,神力虚乏,支撑不住允诺之约。” 戚流抽了抽嘴角,“果然,腰细不举。” “……” 气氛沉默。 许久,玉衡皱眉,捏住她后脖,“你最好少说些话,我还能装着让你多撑久一些,看在你失忆的面子上,平时找借口处处让着你。” 话一出来,又是一阵死寂。 良久,戚流清一清嗓子,“……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虽然智力折损,但是演技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至于穿帮得如此之快。 玉衡不再理她,继续捏着她后颈。她的长发随意散在身后,露出白皙的耳垂。 玉衡揉一揉耳垂,忽然问,“那个时候,疼不疼?” 戚流茫然地抬起眼,若有所思,“虽然你腰细身体不好,但我也还是疼的。” “???” 戚流继续躺下,枕在他膝上,捂着脸道,不再插科打诨,“……疼,疼死了,比万箭穿心还要疼。全身上下都像被雷劈碎了 分卷阅读192 一样,疼得连说疼得能力都没有。” 毁灭式的雷劫,哪里会给她留喘息的机会? 玉衡沉声,“是我对不住你。” “你没有对不住我,那个时候,我有神戒,以我出面阻拦,是最好的做法。虽然过程很痛苦,到现在回想起来都使我害怕得颤抖,但不可不说,时间重塑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玉衡好一阵沉默,继而抱住戚流。夜风很凉,他的声音微微发抖,“不可能,不会有下一次。” 戚流将眼睛闭上,“嗯”了一声。 “我听说五圣天派人去冥界,是为了捉‘时清颜’,她又犯事了?” “镜像是人的一个映射,性格与习惯完全相同,所以原理上,这个‘时清颜’与真正的时清颜是同一个人。所以再爱慕上元昭越,为他做些不计后果的事,也是她头大无脑的性格能做出来的事。” 据玉衡所说,真正的时清颜曾保留过元昭越一块残魂,镜中人为复活元昭越,妄图带着残魂去往冥界,像戚流重生这般,重新将元昭越养出灵体。 好在进出五圣天都要经过暗鉴的雪合宫,暗鉴对“时清颜”也留意许久,待她前往冥界,将人与物一并抓获。 不过那时距离元昭越雷劫也有一百多年,这片魂魄极其虚弱,几乎毫无灵力。暗鉴花了些功夫,将“时清颜”与魂片一同斩灭于世。 暗鉴原居朝门坝,一百多年前雷劫湮灭,五圣天从内至外全部洗牌,现由暗鉴的雪合宫总治大小事务,除雪合宫外,另有剑来院与春潮晚来两大宫门,宫主都是近百年来修真界数一数二的翘楚,且由玉衡亲自挑选,无论是心性还是人品能力,都属上层。 说着说着,戚流开始犯困,枕在玉衡腿上昏昏欲睡,话题又回到开始,“你好小气,我替你挡雷劫,你都不肯给我垫个胸,你要跟我道歉。” 玉衡捏着她的耳垂,垂眉笑道,“别说胡话,天又凉了,你身体还虚着,快回去睡觉。” = 从戚流这个位置可以看到神殿顶的一处星空,她趴在床上,抬起头又垂下,长发微微濡湿。 她将头埋进被褥中,生无可恋,“说好的睡觉呢?!天快亮了,差不多得了。” 玉衡的手扣在她手上,空气充斥清冷的雪后梅花香味,“今日春潮宫领弟子下山历练,我不需出面,你也可睡一天,急什么?” 他一点点从后面吻着戚流的长发,“说我身体不好,以后还嘴硬么?” “我错了,我再不说了……” 远处第一抹朝阳破地平线而出,天空翻出鱼肚白。五圣天之下,新一轮的弟子鱼贯而出,既朝气蓬勃又热情洋溢,与新出的阳光如出一辙。 “师父,我现在便走了,师弟师妹一行人我会好生照顾。” “徒儿,我们春潮晚来以术法符箓为主,你们若是处于劣势,千万莫与剑来院客气,若是遇上危险,能跑便跑,把危险留给他们剑修……” “啥?你害还怕雪合宫那群人出事?不可能,他们最会放毒,跟他们宫主一个模样雕出来的,一个比一个贱,你们只管保护好自己,他们永远不会吃亏!” “……” 神殿之上,未融的雪从大殿之顶滑落,又忽然被某种神力定住,如同轻羽般缓慢落下。玉衡轻抬手,窗帘落下,将外界所有光线拦在窗外,房内一片昏暗。 玉衡连呼吸声都放晴了,生怕惊醒某个熟睡的姑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