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1 《陛下,废帝他又作妖了》作者:宗九 文案: 一个被灭国前临时登位的倒霉皇帝 一个横扫各国领土的蛮狠帝王 腹黑偏执专制攻X冷清心机美人受 这是一个关于强制爱的故事。 避雷提醒:攻有一点点偏执、狠戾、占有欲强, 有时候甚至看起来会有些病态的执拗。 正文 第1章 第 1 章 西暖阁内,暗金色高背雕龙宝座上。 帝王一手撑着额角,目光散漫的看着臣子递过来的折子。 高台下跪着一个身穿二品制服,头戴乌金纱帽的白须言官。 双手举过头顶,递出今日弹劾的折子,言辞恳切。 “陛下,那北齐废帝萧知策非但不知感激陛下不杀之恩,还企图拉拢前朝臣子,几欲图谋不轨,其心可诛。” 帝王抬起眼睛,看向言官。 身侧侍奉的宦官心下一惊,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为什么陛下听了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非但不怒,反而还有一丝...... 兴奋? 言官继续苦口婆心,“陛下这次定不能再容忍那废帝胡作妄为,他今日敢写诗词博取同情,明日就敢带领前朝群臣造反呐!”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赵臻漫不经心的理了理用金线绣着团龙抢珠的袖口,慢悠悠地命令道:“去,把废帝给朕叫过来。” 不一会,官宦带着一个身形高挑清瘦,穿着属臣官服的男子走进西暖阁。 宦官小心翼翼地跪下:“禀陛下,江北国主带到。” 宝座上的人淡淡地阖着眼睛,懒散的嗯了一声。 宦官擦了擦鬓角的冷汗,提醒道:“国主大人,见了陛下怎么不跪?” 萧知策挑起丹凤眼凉凉的瞟了一眼至高宝座上的那个男人,冷笑道:“他与我同为帝王,我为何要跪?” “......!”宦官瞪圆了眼睛,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国主大人,不可妄言啊......” 赵臻终于睁开了眼,面无表情的看向出言不逊的前朝废帝。 萧知策眉目清冷地与其对视。 宦官:“......” 半晌后赵臻淡淡一哂,慢悠悠的摩挲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很好,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足以让你长记性。” “你!” 萧知策气的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咬住嘴唇,愤懑的吞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别过脑袋不再看他,许是由于气盛无处宣泄,双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赵臻满意的看着萧知策的反应,刚一启唇才发觉屋内还有一个多余的人。 他颇具有意味性的看了宦官一眼。 宦官接收到帝王的讯号立刻弓着身子提溜着衣裙下摆,操着小碎步挪出西暖阁。 顺带合上了暖阁的门。 宦官抱着个手炉眼观鼻鼻观心的守在暖阁门口。 偷偷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实在觉得江北国主可怜。 每次被抓进西暖阁总要挨一顿揍才能走。 别人或许不知道江北国主的可怜,他却听得真切。 就比如这一次吧。 先是一阵奚落斗嘴,然后就是噼里啪啦挨揍的声音。 还夹杂着江北国主的呜咽求饶声、哭泣声和各种奇奇怪怪的呻吟声。 宦官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楼沿子上,摇摇欲坠的红太阳。 默默地又一次为前朝废帝叹气。 不知道这一次得几天才能放出来。 三天后。 江北国主狼狈地推开西暖阁的大门,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正在打瞌睡的宦官猛地被惊醒,紧接着龙涎香混杂着旖旎的气息扑面而来。 宦官愣了一瞬,立即起身搀扶住萧知策,口中念叨着:“小心,国主大人小心。” 萧知策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自己胸前早已松垮垮的衣服,一把推开宦官的手,颤抖的扶着柱子喘息。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尽是汗涔涔的痕迹,几缕碎发黏腻的贴在鬓角,显得异样憔悴。 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尽的委屈。 宦官虚扶着萧知策,心里暗暗抽气。 这一次好像更严重啊,站都站不稳了。 腿还在发抖。 暖阁内纱账漫漫。 空中还飘着残留的温润黏腻的暧昧气息。 龙榻上,赵臻单手撑着头侧卧在龙纹锦缎的软被中,眼角眉梢尽是餍足的笑意。 修长的手指中把玩着一块残留着丝线的玉扣。 这是萧知策贴身衣物上的饰物。 青白色的丝线丝丝绕绕的缠绕在骨节清晰的手指上,一下一下,绕住又松开。 缱绻又温柔。 十日后。 赵臻一语不发的盯着一本奏折看了很久。 宦官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陛下,看久了眼睛疼,歇一下吧。” 赵臻缓缓的放下折子,瞥了一眼身身侧服侍的人,“最近萧知策没再作妖?” 宦官连连摇头,“没有,没有,那日回去后江北国主就开始闭门谢客,直到今日也没见过任何人。” “也没再写诗词霍乱大臣?” “没有。” “......” 赵臻沉默的捏了捏衣角,缓缓的抬起眼,冷淡的说:“快到冬至了吧。” “是。” “前几日北疆进贡的狐裘找出来,挑一件毛色最漂亮的白裘送去给萧知策。” 宦官立刻躬身道:“是。” “送到了告诉他,让他亲自来谢恩。” 赵臻散漫的拎着另一只折子随意的翻着,嘴角带着一丝小得意的笑。 呵,你以为装乖就能躲得掉我了? 宦官愣了一瞬,有些不明白帝王为啥忽然就乐了。 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应声道:“是。” 萧知策面色铁青的看着桌面上的白裘,捏着书角的指尖都有些发白。 宦官还在伏 2 着身子嘱咐:“国主大人,陛下亲赐狐裘,这是天大的恩典啊,国主大人等下就拾掇拾掇亲自去未央宫谢恩吧。” 萧知策冷笑一声,合上那本被自己捏地泛出指印的《后汉书》。 狭长的双眸毫无聚焦的望向窗外树叶凋零的枯枝,声音冷清又薄情:“他赐我狐裘,不就是想提醒我,我会一辈子被他囚禁在这冰冷阴暗的永华宫吗?” 宦官脊背一僵,冷汗缓缓的流了下来,“国主大人慎言啊......” 萧知策斜斜的睨了一眼宦官,唇边勾起一丝笑:“我还没怕,公公在怕什么?” 宦官:“......国主大人,事已至此,您朝陛下服个软,该解决的不都能解决吗?” “服软?”萧知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声笑了很久,才缓缓的抬起眼,对上宦官那双疑惑的眼睛。 声音低哑而有趣:“像他的那群争相斗艳的后妃,还是像勾栏院里忍辱卖笑的艺女?” 宦官:“......” 赵臻在未央宫等了一天,直到夕阳铺满未央宫的每一片砖瓦,都没见萧知策的影子。 他抿了口杯子里的茶,重重的将杯子放在桌面上。 尚冒着热气的茶水零落的溅在铺着玉色暗底绣花的桌面上。 洇出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 宦官立刻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赵臻冷冷的瞥了一眼宦官,拈起托盘上绣着龙纹的帕子漫不经心的擦着沾上茶水的手指:“哪里该死了?” “这......”宦官的呼吸都滞住了,虽然服侍帝王已经七年,但还是摸不清皇帝的心思。 “让你传的话,到底说清楚了吗?” 赵臻不耐烦的抬起眼,看着这个不中用的老宦官。 “回陛下,说......清楚了。” “那他怎么还不来!”赵臻略有些暴躁的说。 “奴才不知,奴才不知啊,”冷汗顺着宦官的脸缓缓滑至下巴。 他急中生智道:“或许是国主大人身体不适,才没能亲自来谢恩,但是国主大人收到白裘很是喜欢,拿着看了很久呢。” 说完最后一句话,宦官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面色稍缓的帝王,一直提着的心才缓缓填进肚子。 这下应该满意了吧? “他身体不适?”赵臻沉吟了一声,“请太医了吗?” 宦官愣了一下,讷讷道:“没有吧......” 赵臻皱眉,“没有?” 宦官立刻跪在地上,“奴才不知。” 赵臻盯着瑟瑟发抖的宦官看了好一阵,忽然冷笑一声,“他真的很喜欢朕送的狐裘吗?” 宦官依旧伏在地上,声音都在打颤:“回陛下,陛下是天子,天子亲赐,国主大人自是喜欢的。” 赵臻抬起眼皮盯着不远处香炉上飘在半空中的丝丝绕绕的白烟,嘴角缓缓露出一丝戏谑的笑。 “既然江北国主身体不适,那朕就屈尊去看望他一下好了。” 宦官:“......!!!” 正文 第2章 第 2 章 是夜。 赵臻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仪仗,大张旗鼓的走进永华宫。 萧知策似乎已经打算休息。 身上穿着单薄的玉色的长衫,由于时间仓促,衣带没来得及系紧。 下摆露出里面同色系的中衣,领口微敞,勾勒出脖颈优美的线条和一截延伸至衣领内漂亮的锁骨。 灯光下更显得他肤色白皙,眉目清冷,嘴唇却透着淡淡的绯红。 赵臻气势冲冲的走进来,看到萧知策的样子呆了一瞬,喉结动了动。 萧知策完全没有跪拜或者打招呼的意思,只是垂着双眸,静静的站在一边。 仿佛一只行走的灯架子。 赵臻甩了甩衣袖,毫不客气的坐在永华宫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萧知策道:“江北国主身体不适吗?” 萧知策依旧垂着双眸,不冷不热的回答道:“无事,只是觉得有些乏了。” 赵臻远远的盯着萧知策,仿佛这样就可以将他拆吃入腹。 这个念头像是野草一样在脑海中疯长,轻柔娇媚的缠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衣角,许久之后他舔了舔唇,声音暗哑:“朕颇通岐黄之术。” “嗯?” “我帮你诊一诊脉吧。” 永华宫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被赶了出来。 皇帝单独留在寝宫内为江北国主“诊病”。 寝宫内,纱账深处,烛火微明。 锦被下纠缠在一起的人影显得似有似无。 烛光摇曳中,寝宫内充斥着旖旎的水声,和不怎么清晰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两个人一直折腾到丑时才渐渐平息下来,赵臻心满意足将萧知策圈在怀里,渐渐睡沉。 黑暗中,萧知策缓缓的睁开眼。 眼神清明至极。 天光大亮。 宦官一脸愁容的守在永华宫门口。 这都一夜了,眼看到了大朝会的时间,陛下却一点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想出声询问,又怕掉脑袋。 宦官左右为难之际,永华宫的大门终于缓缓从里面拉开。 一身月牙色中衣身披淡青色长衫的男子走了出来,睨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宦官,淡淡的说:“去把你主子弄醒,离大朝会只剩小半个时辰了,别误了事。” 宦官如蒙大赦的跪在地上谢恩,一手端着干净的衣服,一手提着衣摆小碎步走进寝宫。 隔着纱幔小心翼翼的催促道:“陛下,该起床了。” 床上的人懒腻腻的翻了个身,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腿。 “陛下,今日有大朝会,不能耽误啊。” 宦官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看到帝王藕色的长腿和延伸至锦被内线条流畅的腰线,老脸一红,头低的更重了。 “知道了。” 赵臻烦躁的坐起身子,抬起光洁的手臂抓了抓乱哄哄的头发,缓缓的睁开一只眼。 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才记 3 起来自己昨晚下榻在永华宫了。 “萧知策呢?”赵臻边穿衣服便问。 宦官连忙帮赵臻整理衣服,“江北国主刚才就醒了,是他吩咐奴才伺候陛下的。” “哦。” 赵臻似乎心情很好,也没有计较宦官紧张之下给自己系错了衣带。 只是弯着嘴角眯缝着眼睛盘腿坐在床上,耐心的等宦官哆哆嗦嗦的解开重新系。 夜幕降临,星空万里。 前朝北齐老臣陈雍趁着四下无人之际溜进了永华宫。 “陛下,陛下是臣等无能,才让陛下受此等奇耻大辱,堂堂一代一帝王,怎能屈于人下做他人床上的玩物,老臣无能,请陛下赐死老臣!” 言辞恳切,老泪纵横。 萧知策缓缓地将视线从书卷上挪到那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上。 缓缓放下书卷,轻声叹了口气,“我倒是没料到,我这么一个灭国前被拉上垫背的亡国之君,还有此等忠臣侍奉在左右。” 陈雍抬起那双布满眼泪浑浊的双眼,哭得都快抽抽了,“陛下,还请陛下为北齐考虑,万万不能因为此事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啊。” “哦,”萧知策重新把目光调到书册上,漫不经心的问:“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能流芳千古呢。” “当然是以死明志!”陈雍的声音掷地有声。 萧知策抬起眼皮看向陈雍。 后者虽哭得涕泪横流,却一脸坚定举着手心的白色瓷瓶,“陛下只要吃下这绝命散,老臣就会替陛下料理好后事,绝不会让陛下枉死。”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萧知策点头道。 “陛下放心,”陈雍道,“陛下去后,老臣会随后跟了去,不会独活!” 萧知策收回目光,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的皮肤本就异样的白皙,在烛火的照耀下比平时添了一份柔和,少了一份锐气。 陈雍暗自打量,看起来似乎比以往做闲散王爷的时候,好相处的多。 陈雍再接再厉,“陛下放心,这药不会痛苦,只需半炷香的时间就能解脱了。” 他深知萧知策的脾气,他向来清冷孤傲,不把功名利禄看在眼里。 也一直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然也不会在国家危殆之时顾及与太上皇的叔侄情谊接下北齐这个烂摊子。 如果可以干净利落的死,萧知策绝不会苟活于世。 毕竟他亲眼看到过国破那日萧知策就差点宁死不屈直接抹了脖子的。 如果不是赵臻手快拽住了那把利刃的话。 那力道绝无半点犹豫,甚至差点把赵臻半个手掌削下来。 所以他不会怕死。 萧知策懒懒地抬眸,“不会痛苦?” “嗯!”陈雍目光坚定的点头道。 “你试过?” “当然......”陈雍差点闪了舌头,“陛......陛下......” “我不过是个灭国前才被推上帝位的倒霉皇帝,”萧知策说,“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了所谓的身后名声去死。” “......啊?”陈雍一脸呆滞,仿佛没听清萧知策说了什么。 这事情发展的方向不对啊,萧知策怎能忽然就变了脸? 萧知策放下书,抬起手捏了捏眉心,疲倦的说:“你不必白费功夫了,回去吧。” “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陈雍气的忘记了君臣之仪。 不对,他早就不是皇帝了,哪来的君臣之仪? 他用手撑着地面爬起来,破口大骂道:“枉我以为你是一代明君,想不到你竟如此贪生怕死,你也是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的,竟不知何为礼义廉耻吗?” 萧知策淡淡的看着发疯的陈雍,嘴角的笑意都未减一分。 倒是萧知策身边的小太监看不下去了,挡在萧知策身前道:“陈老大人,事已至此,你又为何非要我家主子送死,你按的又是什么心?” “你......你一个宦官懂什么国家大义,我为什么要跟你说!”陈雍气的眼泪胡子齐飞。 “我不懂国家大义?”小太监叉腰道:“我们主子本就是亡国之君,这死与不死都留不下什么好名声,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好好活着!” “你!”陈雍瘪了瘪嘴,竟然觉得小太监的话有几分道理。 “好了,”萧知策看向陈雍,语气平淡,“回去告诉你主子,不要白费功夫了。” “什么?”陈雍脸色倏地煞白,他结结巴巴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寿康宫,宋太后。”萧知策说,“告诉她,我不会自尽,她也尽量不要这个时候要了我的命。” “......”陈雍满脸惊恐,下意识的反驳道,“我不是,我没有。” “是吗?”萧知策嘴角的笑意变冷,“如果我没记错,陈大人的祖母便是宋太后的近亲吧,也因如此,你才能在灭国后依旧势力不减。” 陈雍咽了咽口水,脸色渐渐冷下来。 脸上的泪痕未干,面上却恢复了往日的严肃,看起来竟有几分诡异。 “陛下说,不让太后这个时候要了你的命,是什么意思?” 声音沉稳,语气冷峻。 “如果太后现在动手,不仅伤了他们母子的情谊,”萧知策垂下眼皮,在烛光下形成一片小小的阴影,看起来有几分薄凉,“更会让赵臻一直对我念念不忘。”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删除了800多字的婴儿车,感兴趣的下伙伴可以去围脖.....(看这个收藏,好像也没谁看啊...咳咳,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追不着我哈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3章 第 3 章 “陛下觉得什么时候才最合适呢?”陈雍耐着性子问。 “等他对我失去兴趣的时候,”萧知策依旧垂着眼睛,慢悠悠地说:“到时候,不劳太后动手,我自会干净了断。” “那,”陈雍不由得问:“如果他一直......” “不会,”萧知策披着单衣站起身,看向陈雍,“我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可供消遣的物件。他觉得好玩,就拿来赏玩一番。” 4 “但物件终归是物件,他总会有倦了的时候。到了那一天,还请太后顾及与我母亲往日的情谊,留下她和我幼弟一条性命。”他微微躬身,朝陈雍行了个属臣之礼。 陈雍微微动容,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萧知策一开始那么想死,后来却宁愿被赵臻羞辱玩弄也苟活在这永华宫。 赵臻找到了楚国夫人和小世子。 并且以他们的性命要挟萧知策。 陈雍缓缓地吐了口气,“我明白了。” 陈雍走后小太监将所有的灯都熄了,只留下一盏烛火放置在床头上。 “主子,”小太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主子当真要将夫人和世子托付给宋太后吗?” “怎么可能,”萧知策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我只是给宋太后一个可以给我谈条件的筹码而已。” 宋太后与楚国夫人少时的确是手帕交,有几分情谊。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两国一直交战,她们也没再联系过。 至于这其中的情谊还有多少,谁也说不准。 宋太后到底愿不愿意为了旧交出手相救,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筹码?”小太监没听懂,“主子,您不怕她会对夫人动手吗?” 毕竟这样赵臻就无法再逼萧知策留在他身边了,岂不更干净利落。 “她不会,”萧知策收着广袖用剪刀剪了剪灯芯,平静地说,“因为她比我更了解她的儿子。” 如果用这样的方法让萧知策离开赵臻,那恐怕就真的绝了她们母子的情谊。 所以宋太后不会这样做。 也因此,她才会暗戳戳的找人试探自己,逼自己自尽。 她不愿意毁了和自己儿子近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可她又不能容忍萧知策留在宫里,所以她一定会找自己谈判。 给出足以让自己心动的条件,达到让自己离开赵臻的目的。 暖阁内。 赵臻缓缓抬眸,面色冷凝。 身边的影卫还在低声说着什么,赵臻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许久之后,赵臻低声说了句什么,挥了挥手,示意影卫下去。 宦官心里暗自叫苦。 陛下这是又不高兴了。 不知道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陛下生气。 官宦屏气凝神的竖在一旁,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生怕触了霉头被皇帝罚去捡马粪。 夕阳西斜的时候,赵臻终于忙完了手里该处理的折子,宦官立刻颠颠地走过来,“陛下,我让御膳房准备了燕窝粥,一直在火上煨着呢,这会子要端上来吗?” “不用了,”赵臻随手将最后一个折子丢在一旁,靠在龙椅上抻了抻脖子,“直接端去永华宫,我去那里吃。” “是。” “陛下,”不待宦官退出去,门口的小太监便垂首走了进来,“太后驾到。” 赵臻依旧保持靠在龙椅上的姿势不变,只是眼睛微微睁开了,目光幽深,看不清情绪。 皇帝不给令,小太监局促地立在暖阁内。 不知道自己是该把人迎进来还是找个借口请出去。 他向宦官投去求助的目光。 宦官白了小太监一眼,只好上前轻声提醒一句:“陛下,太后来了,请进来吗?” “请进来吧。”估摸着太后已经在门外站了小半柱香的时间,赵臻的慢悠悠的应了一声。 “是。”小太监松了口气,连忙推开门去请太后。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宋太后由宫女搀着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什么时候,我这个做母后的也要站在门口等了?” 赵臻大马金刀的稳坐在龙椅上,将手肘撑在案台边缘,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毫无诚意的说:“是儿子失礼了,还请母后见谅。” “你!”宋太后气的脸色发白,她生的十分美丽,保养的又很得当,即使横眉冷目的时候,看起来也比赵臻大不了几岁,实在不像是已经四十多岁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压着火质问道,“陈雍从宫里回家的路上被暗杀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哦?”赵臻抬起眼,颇有兴趣的看向宋太后,“陈雍被暗杀,这么隐秘的事情,母后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太后哽了一下,脸色气的涨红,“赵臻,这是你对母后说话的态度吗?” “母后,”赵臻放下手里的杯子,道,“陈雍是本朝二品官员,又是前朝老臣中最德高望重的,本该受所有人敬重。但是有一句话叫做树大招风,他的位置坐的太高,总会有那么几个看他不顺眼的,这事怎么能怪到朕头上呢?” “你!”宋太后被噎得说不出话,她明白赵臻一旦让影卫动手,就查不出任何破绽,她只能吃个哑巴亏。 但是另一件事他却脱不了干系,宋太后冷着脸说:“我派去皇陵上送祭品的奴才为什么一个都没回来,是不是你暗中将他们除掉了!” “说起来这件事,”赵臻道,“我正要问一下母后,眼下不是祭拜的日子,好端端的您怎么会想到送祭品去皇陵呢?” “赵臻!”宋太后气的肺叶子都快炸了,她控制住脾气看了一眼身边的奴才,那群奴才立刻缩着脖子退了出去。 顺带拽走了站在厅中不愿意退下的宦官。 宋太后尽量心平气和的坐在皇帝身边的长椅上,语重心长地说,“你好歹是一国之君,做事怎能如此糊涂!我派去皇陵的人你也敢动,你可知道这件事让百姓知道了,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不忠不孝之辈,以后如何服众?” “名声这种东西向来是身外之物,我何苦为了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让自己不痛快?”赵臻勾起一边唇角笑了笑,“况且,他们不去动我的人,我又怎会动他们。” “什么叫动你的人,”宋太后又有些压不住火了,“她们是前朝废帝的家人,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了?况且我又不是要除掉她们,我只是......” “只是什么?”赵臻抬眸看向宋太后,“只是想以他们为把柄,逼萧知策干净利落的离开皇宫?” “是!”宋太后心一横直接承认了,“他不能留在宫里,本来北齐灭亡那天他就该死了, 5 要不是你,他也不会......” “我之前就跟母后说过,你动谁都行,我都可以当自己没看见,”赵臻的目光变了变,“只有他不行,谁也不能动他,哪怕是一分一毫都不行。” “若不是你这么执着,我又怎会如此看不惯他!”宋太后气急败坏道,“若你只拿他当个男宠也就罢了,我权当自己眼瞎看不见,可是你自己说说,后宫我给你添了那么多贵人婕妤,你一个都看不上。一年到头不是宿在未央宫,就是留在永华宫,登基四年,连个子嗣都没有!你对得起先皇,对得起你生母吗?” “母后,”赵臻平静的看着宋太后,“您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忽然同意争储吗?” “什么?”宋太后一时没明白这话题为什么就忽然就转到了当初夺嫡上了。 “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萧知策。”赵臻看向这个将自己养大,又一手帮自己登上帝位的母后,缓缓地说,“我从第一眼见到他,就想把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可是那时候我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没有任何能力得到他。” 所以他才会忽然性情大变,从一开始散漫地不参与朝中任何势力,只想做个逍遥王爷,到后来的积极投身至夺嫡之中,稳登帝位。 这一切,居然都是为了那个男人? 宋太后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她失神地摇头,“你怎能如此荒唐。” “所以母后,”赵臻说,“别再试图让他离开我了,再有下次,我也许真的顾及不了与您的母子情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8 09:21:30~20201119 10:2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隐隐约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第4章 第 4 章 第一次见萧知策时是在北齐举办的射击比赛上。 当时齐、梁两国虽然各种明争暗斗,但至少维持了表面友谊,所以大梁也在这次宴会的受邀范围之内。 赵臻的生母贤妃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南梁皇帝本就对先贤妃没什么感情,贤妃死后也没怎么关注过赵臻。他在众皇子中并不受宠,又懒得搅进争储的圈子里。 所以邀约的帖子递上来的时候,他就直接向南梁皇帝自请前来参加这次宴会。 在宫里看那群皇子们互相攀咬、明争暗斗,哪有出来玩来得痛快。 宴会在北齐皇城举行,会场上各路英雄齐聚一堂,射击花样百出,十分精彩。 赵臻乐呵呵的边往嘴里丢腰果,边吊儿郎当的靠在长椅上看比赛。 由于他是邻国皇子,便和其他贵客一起被安排在了最前方的位置,看的也最清楚。 一个一身横肉,身高九尺的汉子率先走了过来,十分威武的朝四面拜了拜,一身豪气冲天的架势。 紧接着,他的对手一掀衣摆,稳步走上擂台。 赵臻的眼睛瞬间直了。 那是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穿着一件月牙色的长袍,腰间的锦缎丝绦上挂着一个浅青色的玉牌,下面坠着同色系的流苏,随着他的步伐在风中微微摇晃。 他生的极好看,皮肤白皙细腻,头发和眼睛却异样漆黑,唇色不点而红。 自带了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秀之美。 赵臻愣愣地看着他站在擂台上,以文官之礼,朝四方朝拜。 由于是要比试射击,所以他穿的衣服极为贴身,往旁边朝拜的时候,赵臻能清晰的看到他弯腰时脊背上拉出的弧度,流畅漂亮。 腰线紧致,仿佛他一直手就能圈过来。 那一刻,他无耻地石更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男人有感觉。 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对谁有冲动。 “这位是?”他清了请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不经意些。 “回王爷,”身侧侍奉的北齐随从见赵臻发问,便解释道,“这位是贤小王爷,当今皇上唯一的侄儿。” “哦?”赵臻眼睛依旧盯着贤小王爷,随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之前没听说过啊。” “先贤王去的早,当今圣上一直把贤小王爷养在身边。为安抚贤王妃还将她封为一品夫人,就是朝中唯一的楚国夫人。”随从道,“宫中暂无皇子,所以贤小王爷很受宠爱。” 这意思很明确了,北齐皇帝怕是生不出儿子,所以打算让自己的侄儿做太子。 赵臻失神的点头,“我知道了。” 大个子和贤小王爷都是经过初赛选进来的,所以比赛的规则就不是先前那么小儿科了。 擂台上有两个类似不倒翁的东西,参加比赛的人需要站上去,下面有人晃动不倒翁,他们既不能被摔下来,又要保持平衡尽量射中目标。 难度可不是一点点。 大个子首先踩了上去,下盘很稳,不倒翁都没有怎么晃动。 紧接着贤小王爷也轻轻一跃,踩上不倒翁,一样很稳。 比赛正式开始,奴才们开始晃动下面的不倒翁,大个子一开始还能保持平衡,但越往后就越慌乱,但后期很快就适应了力道,渐渐开始抽出箭往靶子上瞄。 贤小王爷由于身体清瘦,比大个子的情况要好一些,下盘也更稳,射击的成绩也稍好一些。 一局下来,毫无意外的贤小王爷胜了。 北齐皇帝笑的面若红霞,频频与其他大臣举杯示意。 贤小王爷跳下不倒翁的时候,微微有些喘息,鬓角也布上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在随从的安排下,坐在了皇帝身边的位置上,有奴才递过去巾帕,他微微侧身接过,拭了拭额头上的汗。 这本是再简单的不过的一个动作,却看起来那么优雅得体,以至于让赵臻后来在回忆里反复咀嚼。 他就像是个觊觎宝物的窃贼一样努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偷偷地往贤小王爷那边瞄。 每多看一眼,都足以让他内心极度愉悦。 他想得到他。 这个念头像是野草一样在他心里肆意疯长,按都按不住。 比赛结  6 束那天晚上的宴会上,赵臻的案几和萧知策挨着,这也是他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去看萧知策。 近看的时候他才发现,萧知策的皮肤白皙且晶莹剔透,灯光下鼻梁处形成了一片小小的阴影,耳垂微微粉红,靠近眼角的地方有一颗赤红色的小痣。 和他对视的时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含着些许疑惑,看起来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 等等,对视...... 赵臻这才反应过来,他垂眸遮住了眼里情绪,随即抬头一笑,一脸不羁洒脱,仿佛那个刚才被抓包的偷窥狂不是自己。 “贤小王爷的箭术实在令人叹服,改日有机会定要与王爷切磋一番,”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来,我敬你一杯。” 萧知策摒去心头那一抹不自在,双手执杯和赵臻的酒杯轻轻碰了碰,“淮王爷过奖了。” 声音低沉悦耳。 赵臻捏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觉的紧了几分。 碰杯的时候,萧知策的指尖不经意间轻轻触到了赵臻的手,只是顷刻间,就收了回去。 萧知策低眉抬首,饮尽了杯中的酒,然后抬手拭了拭嘴角,将酒杯放回原处。 赵臻呆呆地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甘甜冷冽的酒顺着食道滑进胃里,然后缓缓地升起一股热气,在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久久盘旋不去。 他失神地抬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那里好像被调皮的猫用尾巴轻轻扫过,明明毫无痕迹,却让他心痒难耐。 萧知策有些微醺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身侧的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南梁皇子频频给他敬酒。 他的酒量原本就不好,连着喝了几杯,头就开始有些发沉了。 他单手支着额头,低声跟身边的随从说了声什么。 随从立即退了出去,不一会,送来了一碗解酒汤。 “贤小王爷可有不适?”赵臻状似关切的微微侧身问道。 “无碍,”萧知策低声说,“许是刚才喝得急了些,有些头晕,让淮王爷见笑了。” “那还真是我的过错了,”赵臻提议道,“不如我随小王爷一起出去醒醒酒吧?” 萧知策本能的抗拒,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人看他的眼光怪怪的,就像是......就像是盯着猎物的恶狼一样。 这个比喻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摇头道,“不用了,怎好麻烦淮王爷,我自己出去吹吹风就好。” 萧知策是真不愿意再继续待在这个淮小王爷身边了,不知为何他总给他一种隐隐地不安的感觉。 但是他的提议还是不错的,或许他真该出去吹吹风。 至少不用继续面对这个人的眼光。 他让身边的人跟皇帝报备了一声,朝赵臻微微施礼,便由随从搀着,从后门处退出了宴会。 站在荷花池旁被冷风一吹,他立刻觉得清醒了不少。 身侧的随从缩了缩脖子,“王爷,这里有点冷,奴才去取您的披风吧。” 萧知策点了点头,双手扶着荷花池旁的扶手,“好。” “王爷坐在石凳上等吧。”随从不放心道。 “不必,”萧知策道,“我又没喝多,你去就行,这栏杆这么高,还怕我掉下去不成?” “是,奴才多虑了,”随从只好点头,“王爷先休息一下,奴才去去就来。” 萧知策嗯了一声,歪着脑袋感受冷风吹过发梢。 很舒适。 忽然他的膝盖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猛的一酸,紧接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荷花池摔过去。 他心里一惊,酒醒了大半。 本能的想要抓住什么,却因为酒后肢体不够灵敏,愣是没攀住荷花池旁的扶手。 还没来得及多想,他整个人就被一个温暖结实的手臂抱住了。 紧接着一股好闻的男性气息伴随着微微的酒香缠入鼻腔,他愣愣地抬头看向救了自己一命的那个人。 南梁皇子,赵臻。 赵臻稳稳地落在地面上,抱着萧知策的手却没有松开,他垂眸看着自己怀里的人,低声问:“怎么样,没事吧?” 萧知策摇头,本能的想要推开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我没事,淮王爷放下我吧。” 如果说刚才这个人的视线给他一种被侵扰的不安,那眼下这人的动作就更加让他手足无措。 赵臻虽然是为了救自己情急之下才抱住自己,但是他的力量并非全部放在手臂上,而是整个手掌都贴着自己的腰背和大腿。 给人一种他在吃他豆腐的错觉。 他挣扎着跳下地面,由于过于仓促,差点摔倒,被赵臻稳稳地扶住腰才又站直。 他连着退了几步,略有些慌乱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得体一些。 “淮王爷见笑了,小王不胜酒力,先回去休息了,”萧知策道,“不打扰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留下赵臻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荷花池旁。 他垂眸盯着自己空空的手心,许久之后,缓缓闭上眼睛。 完了,他好像疯魔了。 他想要他。 疯了一样地想。 想把他关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只有他能拥有触碰他。 只有他能。 正文 第5章 第 5 章 赵臻推开门的时候,萧知策已经睡下了。 永华宫的宫女太监早已习惯了自家皇帝偷摸溜门,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的跪在角落里装瞎。 都当没看见这个高大的身影,朝他们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跟做贼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江北国主的寝室。 宦官蹲在永华宫门口摸着自己的拂尘叹气。 主子白天是雄霸天地的帝王,晚上是溜门偷香的登徒......不对,是溜门偷香的采花......好像也不对。 咳咳。 宦官在心里暗自念了几遍不可妄议君主,便可可怜怜地靠在柱子上打盹。 由于是漏液赶来,赵臻浑身冰凉,没敢直接往萧知策被窝里钻,怕将他惊醒。  7 赵臻坐在床边,一边冲着暖炉烤手,一边侧着身子看明显已经醒了,却僵硬的用后背对着自己的萧知策。 他看着萧知策后颈处在烛火下几乎接近透明的皮肤和看起来就很软的耳垂,不自觉的笑了笑。觉得自己身上够暖了,才随意的将外衫一脱,整个人从后背处贴在他身上。 萧知策整个人狠狠地抖了一下,僵硬地忍着没有一把将他推开。 “还装呢,”赵臻的声音略带笑意,他惩罚似的咬了一口萧知策在灯光下毛茸茸的耳垂,声音暗哑,“我知道你醒着呢。” 萧知策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不睡觉就滚出去。” “当然要睡觉了,不过睡之前......”赵臻挨挨蹭蹭的往前顶了顶,声音暗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做。” “赵臻!”萧知策猛地坐起身子,一把将他推开。 由于起的急了,他的贴身中衣又在刚才就被赵臻偷偷解开了一根绑带,随着他侧身的动作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半截白皙清瘦的肩膀。 “够了吗?”萧知策忍无可忍的说,“你能不要每次都像个发情的公狗一样,想做了就往我永华宫跑吗?” 赵臻的脸色变了变,他一把拽住萧知策的手,气的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 萧知策的眼睛缩了缩,最终还是将嘴里更难听的话都嚼碎咽下去。 只是愤恨地别过脑袋不再看他。 到底没敢继续惹怒赵臻。 毕竟自己家人的性命还被攥在他手里。 他只能忍着。 就算心里厌恶至极也要忍着。 赵臻原本是极愤怒的。 他从小就是位高权重的皇子,后来又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谁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的说话。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看到萧知策微微起伏的胸口,由于气盛染上嫣红的眼角和盛在眼睛里那股说不清的委屈和怨恨,心里的气一瞬间烟消云散。 赵臻尽量轻柔的扳过他的身子,替他整理好衣领,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冲,“不做就不做,你说话那么难听干嘛。” 萧知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以这样一种不得体的样子面对赵臻。 他推开赵臻的手,自己胡乱整理了一下,一声不吭的又躺了回去。 他没拒绝过吗? 可是拒绝有用吗? 他哪次容别人拒绝过? 萧知策的整个后背都写着两个大字。 拒绝。 赵臻刚熄下去的火又有要上涨的趋势。 他甚至想着还不如和以前一样,直接提枪就上,多省事。 就算他一开始不愿意,就算他抗拒,可最后还不是软在自己怀里。 也好像只有在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他才不再那么厌恶自己。 简直拔吊无情。 可是吴起的话适时地在耳边响起。 “陛下老是这么强势可不行,”谈论完国家大事,本朝最年轻的北郡候将军,也是赵臻从小的玩伴吴起给赵臻出主意,“你若是真喜欢他,当然要想办法让他也喜欢上你。” “我当然真喜欢他,”赵臻挠了挠头发,“可是他不喜欢我,看见我就冷着脸,我能怎么办。” “你老是这么强硬,他会喜欢你才有鬼了。”吴起作为军营一枝花,很有底气的谆谆善诱道,“首先你要学会温柔一些,说一些好听的话哄他,哄人会不会?” 赵臻摇头。 怎么哄? 他自小母亲就没哄过他,宋太后把他接过去养也是客客气气,礼遇有加。 从没有人哄过他。 他也没见过怎么哄人。 “哄人都不会?”吴起犯愁了,“这种事,不好教啊。” “怎么不好教?” “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吴起沉吟道,随即眼睛一亮,“要不我示范给你看吧。” 半烛香后,北郡候被陛下一脚踢了出未央宫。 北郡候一边拍屁股上的灰一边还不忘回头叮嘱,“就按我说的这么做,肯定行!” 赵臻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有些嫌弃的打了个冷战。 虽然吴起走的时候,再三保证他的方法有效,但是赵臻实在做不来拿吴起哄女人的那一套对付萧知策。 赵臻重新躺在他身边,还没替他掖好被子,就听到萧知策冷冷地说:“不是不做吗,为什么还不走?” 赵臻的动作顿了一下,刚想发火又及时忍住了,他声音怪异道,“我留在这里睡一晚,不行吗?” 萧知策冷笑一声,“整个天下都是你的,自然是你想在哪就寝就在哪就寝。” “可是我只喜欢在你这里,”赵臻将萧知策圈在怀里,有些闷闷地说,“就要跟你睡。” 平白竟有些委屈的意味,仿佛刚才那个濒临暴躁的人不是他。 赵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抱住这个清瘦柔软的身体,自己就发不出脾气了。 算了,懒得想那么多。 赵臻满足的蹭了蹭萧知策的后颈,手指则习惯性的往他衣服里探。 “赵臻,”萧知策冷静地说,“你不是说不做吗?” “哦,”赵臻悻悻地收回手,忍不住抱怨道,“摸一把都不行。” “究竟多久,究竟多久你才肯放过我。”萧知策看着透过窗子洒进房间的满地月光,疲倦地问。 两年了。 从国破到现在,他被赵臻这样玩弄于鼓掌之中整整两年了。 赵臻也许还有兴致继续玩,但是他真的累了。 身心俱疲。 “多久我都不会放过你的,”赵臻亲了一下萧知策的耳垂,低声说,“我喜欢你,喜欢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不容易把你弄到手,我怎么舍得放过你。” 萧知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很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喜欢你。” 赵臻的动作顿了一下,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他知道萧知策不喜欢自己,甚至几天前他还满不在乎的跟吴起说起过这件事。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听他说出口,却是另一回事。 8 许久后他才慢吞吞地说:“不喜欢也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出去,被锁了,然后我砍了砍手脚,希望这次能通过 正文 第6章 第 6 章 近半年来萧知策很少出永华宫。 除了刚被囚禁的那段时间,他挣扎过,努力过。 可是最后发现,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斗不过赵臻。 那个人心狠手辣,狠戾无情。 自己只身一人,茕茕踽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光如此,赵臻轻易就看透了自己利用宋太后的手段,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解决掉了所有问题。 虽然后来他在萧知策面前只字未提这件事,但是萧知策知道,赵臻什么都清楚。 让萧知策没想到的是宋太后竟也轻易妥协了,再没派人试探过萧知策。 甚至连太后留在永华宫的眼线也撤走了。 萧知策渐渐明白了,他似乎真的毫无办法。 只能像个被拴住脚的金丝雀一样,被永远关在牢笼里。 他经常一个人靠坐在栏杆上发呆。 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人也渐渐瘦了下来。 赵臻愣愣地站在走廊拐角处,忽然发现萧知策瘦了很多。 以前天气冷,萧知策又经常披着厚厚的披风,所以看不出什么。 现在天气渐渐暖了,他只穿着一件浅青色的长衫靠坐在走廊上,整个人看起来单薄了很多。 原本还算圆润的脸颊消瘦了下去,没有了披风的遮挡,显得他的脖颈纤瘦,单衣下,肩膀上凸起的骨头都那么明显。 赵臻咽了咽口水,胸口处的闷疼让他喘不过气。 现在的萧知策,早没了当日最初见到时候的那种俊朗洒脱的朝气。 他好像忘了,萧知策也曾是鲜衣怒马,灿如骄阳。 萧知策的眼睛动了动,他叹了口气,缓缓地垂眸。 赵臻走了。 他在心底苦笑,自己终于是憔悴的赵臻也下不去口了。 这似乎是一个好的趋势,也许他厌烦了,自己至少能带着母亲和弟妹去过安宁的生活。 远处的柳树枝丫不自然的动了动,紧接着一个一身黑衣身材高挑的人闪进了永华宫。 萧知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人。 他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地,心越跳越快。 是谁? 宋太后的人还是赵臻。 是谁要对自己动手。 未央宫 影卫头子悄无声息的走到赵臻身边,低声道:“陛下,有一个黑衣神秘人进了永华宫。” 赵臻捏着折子的手指顿了顿,低声问,“什么人。” “是五年前护送楚国夫人去呼尔沁的那个护卫,”影卫道,“楚国夫人的养子,萧长卿。” 赵臻垂眸不语,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上次让让他活下来已是侥幸,想不到时隔三年他居然还不死心,找人都找到宫里来了,”影卫问:“陛下,要除掉吗?” 赵臻将折子放到案几上,烦躁的抬起手捏了捏眉头,许久之后他低声道:“不要动手,他现在不能受刺激。” “是。”影卫等了一会,见赵臻不再有吩咐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赵臻闭了闭眼,疲惫的靠在龙椅上,久久未动一下。 萧长卿回来了。 那个陪伴了萧知策二十多年,与他一起长大的人。 那个让萧知策得知自己母亲与弟妹被赵臻控制时,绝望地哭着问他,还有没有活着的那个义兄。 赵臻莫名烦躁。 夜色渐浓时,赵臻悄悄走进萧知策的房间。 他似乎睡得很沉,半趴在枕头上,呼吸很浅,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赵臻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笑。 萧知策面对他的时候不是冷笑,就是嘲讽。 从没有笑的这么温暖过。 是得知自己义兄没死,所以开心吗? 还是,因为见到故人,所以回忆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 赵臻想着,指尖下意识的轻轻触碰他的嘴角,几乎是一瞬间,萧知策就醒了。 他先是迷茫的睁开眼睛,随即在看到赵臻之后,瞬间清醒,眼里盛满了戒备。 “你什么时候来的?”声音很冷。 明明已经四月了,为什么天气还是那么冷呢? 赵臻想。 “刚来,听说你这几天身体不太好,来看看你。”赵臻说。 萧知策垂下眼睛,低声说:“我没事,谢谢陛下关心,你回去吧。” “最近天气暖了,想出去玩玩吗?”赵臻拨了拨萧知策鬓角的头发,温声道,“我下个月要去皇陵祭祖,一起去吗?” 萧知策的眼睛亮了一下,楚国夫人就在皇陵,如果能去皇陵,也许就有机会去见母亲和弟妹。 “我能去吗?”萧知策犹豫了一下,有些不信赵臻会有那么好心,“我是北齐的旧主,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去皇陵吧。” “用北齐旧主的身份当然不行,但是如果是我的贴身宦官,就可以。”赵臻道,“不过要委屈你装成宦官了。” 萧知策看着赵臻没说话。 仿佛在掂量他这些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也或许是在寻找破绽,赵臻算计自己的破绽。 “要是你不想装成宦官......”赵臻以为他放不下身段,毕竟他也曾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让他装成宦官似乎确实不太好。 “我可以,”萧知策打断他,“我可以装成宦官,只要你让我去。” 不管赵臻是不是算计自己,只要有一丁点机会,他都愿意去见母亲。 从国破到现在,将近三年的时间,母亲一眼都没见自己。 他至少要让母亲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赵臻松了口气,道:“好,但是你身体太弱了,这段时间好好把自己养胖一点,我想你也不想见到楚国夫人的时候,让她心疼吧?” 9 萧知策垂下眼睛,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赵臻轻轻地凑到他鬓边吻了一下,“睡吧,这段时间肯定没休息好,黑眼圈这么重。” 萧知策别过头躲过赵臻的触碰,将脑袋埋进锦被里,只露出一双睫毛乱颤的眼睛。 赵臻叹了口气,许久之后,一步一步走出永华宫。 永华宫的门再次被关上的时候,萧知策才松了口气。 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角落里的阴影发呆。 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赵臻这是唱的哪出戏,他为什么会忽然提出让自己去见母亲。 脑海里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呼之欲出,可随即就被他掐灭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永华宫的宫人发现最近他们的主子心情似乎变得很好了,不再一个人傻愣愣的坐在一旁一坐就是一天。 很多时候,他嘴角都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陛下最近也变得好忙,不怎么在永华宫过夜了,但是每天午膳的时候都准时准点的来永华宫,抱着一堆折子坐在江北国主对面,盯着他吃饭。 有时候吃的少了,陛下还会低声说几句什么,然后就会看到江北国主低下头再努力的吃一点。 正文 第7章 第 7 章 出发的那天,萧知策穿着藏蓝色的长衫,头戴黑色幞头,低头坐在马车角落里。 他原本是不愿意上车的,没有哪个宦官会跟皇帝同车。 赵臻见他不愿,作势要将他抱上马车,吓得他跌跌撞撞地爬了上去。 萧知策深深觉得他自从认识赵臻之后,不是在丢人,就是在丢人的路上。 赵臻一手撑在马车软塌的靠枕上,眼含笑意地看着萧知策。 感叹自己这一个多月的功夫没有白费。 萧知策比起之前气色好了不只一点点,虽然看起来依旧清瘦,但是至少脸上圆润了些。坐在角落里气鼓鼓的样子,让他的脸颊看上去红扑扑的,不再像以往那么苍白。 这是赵臻第一次见萧知策穿除了浅白色以外的颜色,藏蓝色衬托的他脸色更加白皙红润,漆黑的头发藏进幞头里,只留下鬓角一些毛茸茸的碎发,看上去格外可爱。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身藏蓝的宦官服这么好看呢,赵臻想。 “阿策,”赵臻依旧单手撑着头,朝萧知策招了招手,“过来。” “干什么?”萧知策充满戒备地看了他一眼。 “你现在是我的贴身宦官,我叫你过来,自然是伺候我了。”赵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语带魅惑,“过来。” 萧知策不情不愿的往前挪了挪,“干嘛?” “我肩膀疼,你帮我揉揉?”赵臻懒懒地说。 “......”萧知策没好气地说,“你自己揉。” “你现在是我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萧知策不情不愿的挪到赵臻身边,十分敷衍地随便捏了捏他的肩膀,就要离开。 赵臻拽住他的手,往下一拉,将他牢牢地圈在怀里,凑到他脖颈处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久没有这么抱过他了。 再次闻到他身上好闻熟悉的檀香气息,赵臻满足的在他后颈处蹭了蹭脑袋。 “你干什么......”萧知策的声音都变了,“这是马车上,你收敛一点!” “你别乱动,”赵臻低声道,“我就抱一会,不做别的。” 萧知策浑身僵硬的撑着身体,一时间不知道该推开他还是任由他这么抱着。 马车渐渐停下,宦官铺好了脚踏,朝车内禀报:“陛下,到地方了。” 萧知策这才挣脱开赵臻的怀抱,由于侧身被他抱的久了,他的腿有点麻了,差点摔倒在马车上。 赵臻伸出手拖住他的身体,低笑道:“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滚。”萧知策耳朵红了一片,他挣脱开赵臻的钳制,胡乱整理了一下衣服,闷着头率先走出马车。 留下赵臻在身后笑。 皇陵建于大梁皇城以北,地处山林之间,云烟环绕,景色优美。 这是萧知策五年来第一次离开皇宫,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脚稳稳地踩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的时候,那种被囚禁的压抑感似乎被冲淡了不少。 并且,很快就能见到家人了。 他的唇边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赵臻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站在萧知策身边,唇边带笑瞟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轻咳一声,很有威严道:“走吧。” “是。”萧知策和宦官一起低声应了一声,然后垂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跟在赵臻身后走进黄皇陵别院。 别院一侧有专门为大梁先主诵经祈福的寺庙,东南方才是可供皇帝居住的承华宫。 由于这次祭祖是大梁皇帝亲临,寺庙的方丈早早地就候在了祁安寺门口。 赵臻将萧知策送到承华宫,同他安排了一下楚国夫人的住处情况便被一群和尚拥到了皇陵。 就像关禁闭一样,被关在里面为先祖祈福,整整三天才被放出来。 期间赵臻好几次差点炸毛,一边后悔不该把萧知策一个人留在承华宫,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蒲团上诵经。 等三后的晚上再次被放出来,赵臻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一身烟熏火燎的气息,披星戴月地往承华宫跑。 推开门看到萧知策的脸的那一刻,赵臻的心才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还好,他还在。 “赵臻?”萧知策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怎么回来了?” 赵臻一步步走到萧知策身边,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嗯,总算是弄完了,那群臭和尚逮住人就不放,烦死了。” 萧知策往后退了推,皱着脸推开他,“洗澡去,呛死了。” 赵臻垂首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香火气。 “好,你先睡,”赵臻替他拢了拢锦被,“我很快回来。” “嗯。”萧知策打了个哈欠,重新缩回锦被里,“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块枣花糕。” “好。”赵臻一时有些如坠梦境  10 的不真实感,不知道是因为萧知策睡糊涂了,还是因为见到了家人太开心,他对自己似乎比以前好了点。 至少没在冷着脸把自己推开。 他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一路无声傻笑地离开了内室。 内室的门再次被关上的一瞬间,床上的那个人睁开了双眼。 眼神清醒冷静。 几乎同时,另一侧的窗子微微响了一下,一个黑影从悄无声息的闪出承华宫寝殿。 赵臻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快速地把自己冲洗了一遍,外衫都没穿好就抱着一盒枣花糕颠颠地小跑进内室, 萧知策果然又睡着了,并且睡得很香。 赵臻开门这么大动静都没将他惊醒。 他轻轻地把枣花糕放在床头上,到底没舍得把人叫醒。悄悄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忍不住凑到他唇边吻了一下。 萧知策睁开迷茫的双眼,看了他一眼随即闭上,自然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口齿不清地说:“回来了啊。” 赵臻的心都快化了。 他极少听到萧知策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略带沙哑的小嗓门加上无意间拖长的音调,像是闪着彩光的小烟花,“嘭”地一声将赵臻的世界染成了绚烂多彩的颜色。 他的鼻子不争气的有些发酸。 赵臻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低声道:“嗯,我回来了。” 正文 第8章 第 8 章 第二天赵臻一醒来就看见萧知策顶着一头乱发,面容呆滞的坐在床上发呆。 他抬手揉了揉萧知策乱哄哄的发顶,声音带笑,“发什么愣呢?” “赵臻,”萧知策把目光调向赵臻,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盛满了不怀好意的怂恿,“你想不想吃一品居的炙羊肉?” “哦?”赵臻憋着笑,“并不是很想吃呢。” 萧知策失望的□□肩,随即抬起眼睛再接再厉地撺掇,“你没吃过吗,那家的炙羊肉可好吃了,他家还有配羊肉的马奶酒,加在一起简直好吃的不得了。” “是吗?”赵臻单手撑在枕头上看着他,眼中带笑,“那么好吃啊。” 萧知策点头,一副你要不尝尝绝对是你最大的损失的模样。 “就在南大街最里面那家,百年老字号了,很好找的,”萧知策试探性地道,“要不让他们买来你尝一下?” 赵臻掩饰性的咳了咳,“可是我还不饿,昨晚吃撑了,要不中午再说吧。” “他们家是要排队的,”萧知策道,“就算现在去,买回来也得是中午了。” “啊,”赵臻依旧无动于衷,“是吗。” 萧知策哀怨地看着他,一脸委屈。 赵臻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床都在抖,笑的眼泪都滚出来了。 萧知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气急败坏地又踢又打将赵臻赶下床,“你笑,你还笑!不许笑!” 赵臻一把拽住他的脚,将他拉到自己怀里,勉强止住了笑意,“怎么,说不过我就动手动脚啊。” “谁动手动脚了,”萧知策挣扎了一下,“你放开我的脚!” 赵臻依旧握着他的脚腕,往身后一带,萧知策不由自主的整个人攀在赵臻身上,姿势暧昧。 “你看,”赵臻无辜地说,“你还试图非礼我!” “你......”萧知策被赵臻的厚脸皮震惊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不要脸!” “这就不要脸了啊,”赵臻低下头亲了一下萧知策的眼睛,声音微哑,“那接下来还有更不要脸的......” “陛下,御史台来送需要处理的折子了,宣吗?”门外宦官估计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以为皇帝已经醒了,便开始传话。 萧知策趁机连滚带爬的跑到屏风后面躲着,只露出个脑袋,脸色红扑扑的,声音带笑,“陛下该去处理公务了,不能耽误了要事啊。” “......”赵臻黑着脸爬起来,身后凝聚着一团巨大的黑色怨气。 “陛下,”官宦还在不知死活的催促,“御史台......” “知道了知道了,”赵臻气哼哼地打开门,暴躁道,“还不快叫人给朕更衣!” 由于萧知策不喜欢自己来皇陵的事情太过招摇,所以承华宫里除了萧知策贴身的几个人之外,没有其他人。 连侍奉赵臻的人都没跟着。 就连这几天赵臻的一切都是宦官照顾着。 见自家主子发火,宦官膝盖一软,差点没跪下,“奴才都准备好了,陛下请跟奴才去侧殿。” 赵臻在皇陵里被关了三天,折子也堆积了三天,加在一起快有小山那么高了,他和几个执政大臣在偏殿忙到深夜才疲惫的回到承华宫。 他知道萧知策向来睡得早,所以进门的时候,脚步很轻。却没料到一进屋就看到萧知策坐在圆桌上托着下巴打盹。 桌上是几个食盒,下面煨着开水保温,一旁竟还有一壶用白瓷瓶装的酒。 萧知策大概是困极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着要摔在桌子上。 赵臻眼疾手快的走过去伸手拖住萧知策的脑袋,萧知策身子一歪,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来了啊。” “嗯,”赵臻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困了怎么不去睡?” “等你啊,”萧知策打了个哈欠,摆手示意赵臻坐在对面,“你坐下,尝尝炙羊肉好不好吃。” 赵臻虽然忙了一天,但到底没忘让侍卫去南大街买炙羊肉。中午的时候萧知策就如愿以偿的吃到了炙羊肉、马奶酒,还专门留了点等赵臻回来一起吃。 赵臻还沉浸在萧知策那句“等你”里没反应过来来,傻愣愣的跟随指示坐在圆凳上,直到萧知策打开食盒,炙羊肉的香味飘出来,他才反应过来,“你等我这么久,就是为了陪我吃炙羊肉吗?” “对啊,”萧知策把盒盖放在桌面上,“还有马奶酒,你等下尝尝,很好吃的。” “好,”赵臻垂眸吃了一口萧知策夹在他盘子里的炙羊肉,肉味软糯,回味悠长,他抬起亮晶晶的双眼,“很好吃。”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连羊肉的味道都没吃出来,胸口处被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填的满满当当, 11 再留不出一丝余地去品尝面前的炙羊肉。 这是萧知策第一次等他吃饭,第一次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他,还一脸期待地问他,好吃吗? 他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他们那里的烤羊腿也很好吃,”萧知策兴致勃勃道,“我以前吃过一次,烤的外焦里嫩,色泽鲜艳,配上孜然和小葱花,简直香飘十里。” “你喜欢下次我们就去吃。”赵臻看着他眉飞色舞的小模样,恨不得现在就带他去一品居。 “不行啊,”萧知策给赵臻倒了一杯马奶酒,声音微微低了一些,“烤羊肉不能外带,这里离南大街那么远,带回来就凉了,不好吃了。” “谁说买回来吃了,”赵臻说,“晚一天回宫,明天带你去吃怎么样?” 萧知策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但随即又垂下睫毛,“算了,就算微服私访也会惊动百姓,这样不好。” “不用担心,”赵臻略想了想,道,“就我们俩,偷偷地去,我让影卫暗中跟着就行,不会打扰到百姓。” “嗯嗯嗯,好。”萧知策连连点头,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说好了哦,不许反悔。” “不反悔。” 只要你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架个□□爬上去给你摘。 何况只是一只小小的烤羊腿。 赵臻这几天都像是踩在云端一样,有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尤其是现在。 可能是因为明天终于能出去玩了,萧知策表现得格外兴奋,喝完马奶酒之后又让宦官送来了两壶清酒,竟也慢慢喝完了。 这是赵臻第一次看见他喝醉酒的小模样。 萧知策脸颊红红,嘴唇娇艳欲滴,拖着下巴坐在圆桌另一侧看着赵臻傻笑。 赵臻被他撩得口干舌燥,他站起身扶着萧知策起来,轻声地哄着他,“去睡好不好?” 萧知策靠在他身上摇头,“不好。” “那......”赵臻犹豫了一下,“你喝多了,我扶你上床好不好。” 赵臻比萧知策高小半头,揽着他的时候,萧知策的呼吸刚好洒在他的耳畔,他的身子瞬间麻了一半。 赵臻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趁火打劫。 这段时间因为怕萧知策反感,除了偶尔亲一下,他没再敢动过他,早就憋得浑身邪火了。 此刻美人在手,他却不敢真的做什么了。 那天萧知策那副浑身没有希望的颓丧样子让赵臻心惊,他害怕那样的萧知策。 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他不敢真的僭越。 哪怕身体极度渴望。 他怕自己如果真的做了什么,这段时间两个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会再次崩掉。 只能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任由萧知策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 “不好......”萧知策口齿不清的嘟囔着,随即微微垫脚,轻轻地吻住赵臻的唇。 赵臻瞪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个人,脑海一片空白。 萧知策眯缝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探出舌尖舔了舔赵臻的唇缝,然后撤离。 昂着下巴看着愣在原地浑身僵硬的赵臻,萧知策傻笑一声,意犹未尽的伸出手攀住他的脖颈,深深地吻了上去。 温热的舌尖试探性的探入赵臻的唇齿,如同散发着诱惑的曼陀罗,一下一下挑逗着赵臻的每一根神经。 赵臻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抓着萧知策的肩膀迫使他暂时离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哑的不成样子,“阿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萧知策眨了眨迷蒙的双眼,仿佛对骤然离开自己的赵臻略有不满,他重新攀上对方的脖子,一边吻着他一边语带委屈的祈求,“赵臻,我们做吧。” 赵臻只觉得“嘭”的一声,脑海中那根绷了很久的弦迫不及待的炸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修改了一下,把本来但拎出来的东西放在这里了一点...... 正文 第9章 第 9 章 第二天萧知策趴在龙榻上睡到中午才渐渐醒过来,他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启唇打了个哈欠。 赵臻察觉到他的的动静,本能的摸了摸怀里人的脑袋。 倏地,浑身绷紧。 昨晚被填得满满当当的内心倏然有一丝心惊的崩裂。 他怕了。 怕昨晚的萧知策只是醉酒,醒来后也许会怪自己。 这个念头让他招架不住。 他想逃了。 “赵臻......”萧知策用脑门蹭了蹭枕边人的胸口,口齿不清地说,“渴了。” 嗓子干哑到离谱。 “我去给你倒水,”赵臻连忙披衣下床,慌慌张张地倒了一杯水,然后凑过来托住萧知策的头,“阿策,醒醒,喝点水再睡。” 萧知策歪头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才慢悠悠地睁开眼,“几时了啊?” “额,”赵臻看了看窗外,含糊道,“快到未时了吧。” 萧知策看着他眨了眨眼,一句话也没说。 赵臻吞了吞口水,怯怯地往后挪了挪。 完了,他醒了。 怎么样才能不被媳妇儿揍。 没有哪本圣贤书告诉过他。 书到用时方恨少。 赵臻捏了捏发抖的指尖,心下决定回去一定要好好扩充一下四书阁的书类。 “好烦,”萧知策看了他一会,闭上眼睛往被子里埋了埋脑袋,“都那么晚了,怎么去一品居啊。” 赵臻:“......???” 赵臻:“......!!!” 天晚一些的时候,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南大街入口处。 一个打扮干净的小厮拖着脚踏放在马车旁,轻声站在车门前道:“爷,南大街到了。” 须臾,一只修长的手挑开门帘,穿着一身藏蓝色锦缎长衫的男子率先走了下来,站稳后随即转身搀住马车上下来的另一个人的手。 那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月牙色的长衫显得他身材高挑、清瘦。  12 此时夜色刚刚降临,正是南大街夜市开始的时候,天色虽然暗下来了,但四周的店家门口的灯笼发出的光却很亮。 灯光洒在那个人的脸上,原本清隽冰冷的脸上,平添了一丝温柔。 “小心点。”赵臻轻声说。 萧知策应了一声,站稳后抬头看了看热闹的南大街,唇角漾起一丝笑意。 “赵臻,”萧知策拽了拽赵臻的衣袖,看着不远处的摊贩轻声问,“你想不想吃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小贩正在帮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男孩子挑糖葫芦,见两位穿着不俗的富家公子朝自己走过来,立即热情招呼道:“两位爷要不要尝一尝我们家的糖葫芦,百年老字号了,糖浆是我们家的秘方,很好吃的!” 赵臻“......” 这年头,糖葫芦都有百年老字号吗。 萧知策点头,“他想吃了,来一串吧。” 他指着赵臻说。 赵臻:“......” 敢怒不敢言。 小贩热情的推销道:“公子你不尝尝吗,又酸又甜还不粘牙,两文钱一串,两文钱,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 “好,好好好,”赵臻忙道,“买,全买了,行了吧。”可以不要在继续那么热情了。 小贩眼睛一亮,声音立即高了八度,“谢谢这位爷,今天的糖葫芦被包场啦!这位爷一看就大气磅礴,体恤人间疾苦,实在是活菩萨再世啊!” 赵臻颇为痛苦的按了按眉心。 他是不是活菩萨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个人再继续这么吵下去自己就快要去见活菩萨了。 萧知策轻咳一声,低声道:“快点打包吧,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呢。” 他的声音清浅,自带了一股淡泊疏离感,与人交流的时候,仿佛一汪温水细细划过,让人忍不住静下心来与之交谈。 小贩的声音立刻低了很多,甚至还清了清嗓子,微微点头回了个礼。 赵臻松了口气。 一旁等着拿糖葫芦的小男孩捏着两个铜板扁了扁嘴,一副快哭了的样子,“我还没买呢。” “不好意思啊,这些都被这两位爷包了,你想吃的话明天再来吧。”小贩喜笑颜开地说。 小男孩闻言真的要哭了。 “别哭,”萧知策从摊子上拽下一根糖葫芦弯腰递给他,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这个给你。” “送给我的,还是卖给我的啊,”小男孩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心,“我只有两个铜板,可以吗?”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萧知策,一双大眼睛写满了:人家卖的就是两文钱一个,你不可以就地涨价哦。 萧知策失笑,糖葫芦又往前递了递,“这个不要钱,请你吃的。” 小男孩眼睛一亮,欣喜地接过糖葫芦,响亮地道:“谢谢哥哥!” 萧知策站直了身子,瞟了一眼身边的人,说:“不是我付钱哦,是他付钱,所以你应该谢谢他。” 赵臻一本正经地看着小男孩,一副还不快来谢谢大爷的样子。 小男孩看了他一眼,怯怯地说:“谢谢叔叔。” 赵臻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强装出来的正经一秒崩塌,“为什么他是哥哥我是叔叔!” 明明他之比萧知策大一岁啊。 萧知策偏过脑袋看着一旁的地面。 嘴角是压不住的笑。 赵臻不服气,“你几岁了?” 小男孩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我十岁了。” “我只比你大八岁,今年才十八,”赵臻睁眼说瞎话,“快叫哥哥!” 小男孩一脸一言难尽,忍不住吐槽道:“才十八就长得跟我爹一样老了......” 萧知策没憋住,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赵臻:“......你别走,带我去见你爹!” 小男孩冲他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不许走!”赵臻原地咆哮,“带我去见你爹!” 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爹有没有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我作为一个尚未而立的青年人,怎么就和一个十岁大孩子的爹一样老了! 眼看着小男孩跑没影了,赵臻气的叉腰,偏又没什么别的办法。 他瞟了一眼身侧低头憋笑到肩膀发抖的萧知策,板着脸道:“不许笑。” “噗哈哈......”萧知策终于彻底忍不住,扶着一旁的柱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赵臻冷着脸看了一会,终究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走到一品居的时候,身后的奴才们抱了一堆又一堆的小物件。 有吃的,有玩的,甚至穿着黑衣的影卫都充当随从抱了一堆虎头娃娃。 总之这一路,萧知策不管看到什么有趣的都会问赵臻:“你想不想要?” 然后赵臻就会一把全包了。 再到后来,萧知策多看什么一眼,赵臻就一挥大手,全买下来了。 一副爷有钱,爷养着你的架势。 一品居的跑堂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却也没料到会有人抱着大包小包鸡零狗碎的小物件来一品楼吃烤羊腿的。 这怕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好在赵臻和萧知策两个人一看就是有钱的主,跑堂的终究没连人带东西赶出去。 赵臻和萧知策是放进去了,外面那一堆随从和貌似包下整个夜市的小物件却被拒之门外。 伪装成随从的宦官只好苦着一张脸带着手下的人蹲在门口等。 期间还有人时不时过来问价。 一品居的生意很好,他们去的又晚,原本是没了包房的,还是赵臻用了十倍的价格将别人的包房买了下来。 两个人才不至于白跑一趟。 跑堂的将萧知策和赵臻往楼上请,这是一间单独的雅间,封闭性很好。 赵臻很满意。 至少吃到一半如果两个人搞点什么的话,不至于被打扰。 赵臻计划的很好。 他心怀鬼胎的看向另一个人。 萧知策浑然不觉,正垂眸打量着放在房间一  13 侧的一幅画。 画上是一片汪洋里的一叶扁舟,一个头戴斗笠的老翁正努力的拽着手里的网。 收获颇丰的模样。 其实画的就那么回事,在赵臻看来这幅画的笔墨太过于浓烈了。 仿佛......仿佛是刚画好就挂在这里了。 但是萧知策似乎很喜欢这幅画,他伸出消瘦的指尖触了触画上的老翁,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你喜欢吗?”赵臻说,“喜欢我找店家买下来。” “不,”萧知策收回手,将那只摸过画的手收在袖口里,转身走向圆桌,声音依旧清冷,“我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宗九:狗皇帝,最后再让你嚣张五秒。 赵臻:......为什么都欺负我?! 正文 第10章 第 10 章 不一会小二便将烤羊肉送来了,炭烤羊肉特有的香味立刻飘满了这间并不宽敞的房间,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羊肉已经被一块块的撕好盛在盘子里,撒上了葱花和配料,看起来色泽鲜艳,很有食欲。 萧知策却没有动筷,而是先给自己和赵臻倒了一杯酒。 他用摸过画的那只手将酒杯递给赵臻,唇角带笑,“不先喝一杯吗?” “好啊,”赵臻本能的答应,回忆起昨晚萧知策醉酒的小模样,确实有些心动,但他更怕萧知策的胃吃不消,“但是不可以再喝那么多了。” 萧知策执起自己的杯子,轻轻地与他的碰了碰,点头,“只喝一杯。” 两人同时饮尽了杯中酒,赵臻抬起衣袖擦了擦唇角,微微蹙眉,自言自语道:“这酒味道怪怪的。” “这家一品居是胡人在京中的酒店,菜色和酒品都是胡人那边的口味,”萧知策说,“陛下吃不惯也正常。” 赵臻没注意到萧知策对自己的称呼已经从“赵臻”变成了“陛下”,他现在只觉得一股微微地麻痹感顺着脊椎往上涌。 喝下酒不过顷刻间,身旁萧知策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模糊了。 他心下一惊,不好。 他被算计了。 酒里被人下了药。 “阿策,”赵臻抓住萧知策的手,将一直藏在身上的羽哨放到他手心里,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这里不对,你快走,离开这里放出羽哨很快会有人去救你。” 赵臻在脑中飞快的分析局势,他们既然敢对自己动手,肯定门外的那群随从和影卫肯定都被处理了。 在这里放出羽哨,会引起敌方的注意,恐怕会先一步引来敌人。 而现在的他没有能力保护萧知策。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拽着萧知策的手把他往后门处推,“阿策,快走,别回头,不管......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来,离开这里。” 萧知策直直地站着,不管赵臻怎么用力推搡他都无动于衷。 “你做什么啊,为什么不走!”赵臻一急,眼前一片漆黑,脑中嗡嗡作响,他狼狈的扶住柱子才没有摔倒在地。 他伏在地上靠着柱子喘息了好一阵,耳朵才渐渐恢复听觉。 萧知策依旧站在圆桌旁,目光怜悯地看着他。 如同看一只拴住镣铐,把自己挠的遍体鳞伤的怪物。 赵臻忽然清醒了。 他们进门之后,唯一进食过的东西就是萧知策递给他的那杯酒。 如果酒里有毒,为什么......为什么萧知策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他本能的摇头。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疯了,都不愿意相信害了他的,是方才还与他耳鬓厮磨的萧知策。 房门轻轻被推开,萧长卿一身黑衣,身负长剑,手拎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萧知策动都没动一下,似乎对这个人的到来毫不意外。 赵臻全身的力气像是忽然被抽掉了,他失神的靠在柱子上,面如死灰。 胸口传来的汹涌的剧痛几乎将他淹没,仿佛有一只手穿过胸膛,精准无误的一把抓住他的心脏,狠狠地攥在手心里。 苦涩伴随着刺骨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他双眸失神的盯着地面,仿佛不想也不愿意抬头看到眼前的情况。 “夫人和世子都安全出城了,”萧长卿将包袱递给萧知策,“换衣服吧。” 萧知策接过萧长卿递过来的衣服,转过身快速穿好。 这是一件胡人的衣服,宽大的袖口,泛着动物皮毛的滚边让萧知策看起来强壮了不少,头上戴着的也是胡人特有的大帽,宽大的帽檐加上纯黑的护面将萧知策的脸遮挡干净。 不管是从外形上,还是容貌上,都看不出这是方才单薄清瘦的萧知策。 萧长卿抽出长剑指向靠在地上的赵臻,刚一出手就被萧知策制止了,他抓着萧长卿握着剑的手腕,低声道:“不必了。” 萧长卿看向萧知策,声音低沉:“他灭了你的国,囚禁了夫人和世子,甚至......甚至侮辱你,为什么还要留他一条命。” “可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帝,”萧知策说,“杀了赵臻,对南梁有什么损失吗?他们不过是继续相互掠夺,夺取皇位而已,到时候苦的还不都是百姓。” “可是......” “他虽算不上是个好人,”萧知策垂眸看了他一眼,随即调转目光,道,“但他至少算得上一个好的皇帝,登基五年来,修改国策减轻赋税,没有一次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至少......是有功无过的。” 萧长卿的剑锋未偏一寸,似乎依旧不愿放过眼前这个人。 “兄长,”萧知策握住萧长卿手腕的力道加重,“我们不是放他一条生路,而是放南梁所有百姓一条生路。” 萧长卿捏着剑柄的手指收紧,指尖微微发白。 他恨。 他就是恨不得将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他自小护在手心里的人,自己都不敢多觊觎一眼,却被这个人肆意蹂躏侮辱。 他忍不下这口气。 “阿策......”赵臻抬头看向他,声音里带着讨好,“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见他换上衣服,赵臻就 14 明白了。 他要离开自己。 他要走。 “别离开我,”赵臻狼狈地乞求道,“阿策,跟我回去,不要走,求你......” 他的声音止住,垂眸哑然的望着刺入胸口的长剑。 剑的主人正冷冷看着他。 “赵臻!”萧知策本能的想要扑上去,被萧长卿一只手拦住了。 “子安,”萧长卿声音冷凝,“我只是刺了他一剑,不是要害,他死不了。” 萧知策闭了闭眼,声音微微带着些颤抖,“......我们走吧。” 萧长卿抽出长剑,收回剑鞘,转身带着萧知策就要走。 萧知策的脚步顿住了,他目光下移,看到了那只拽着他衣服下摆的那只手。 方才萧长卿刺那一剑的时候,赵臻本能的捂住胸口,原本干净修长的手指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握住萧知策暗褐色衣服下摆的时候不怎么明显,却依旧刺目的让人挪不开眼。 “放手。”萧知策的声音毫无温度。 “阿策,”赵臻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摆,唇角努力的挤出一丝笑,“烤,烤羊腿你还没尝一口呢。” 萧知策忽然觉得眼眶一热,他别过头,连呼吸都是破碎的。 “阿策,不要走好不好,”赵臻的脸色苍白,酒里的药效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他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昏睡过去,不由得收紧了指尖,声音微颤,“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不要了......” “你不喜欢我夺了你的天下,我就不做皇帝了,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没有你,我会死的......我会疯掉的,阿策。” “别离开我,就当可怜我......” 萧长卿实在受不了眼前这个人的废话,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腕处,低吼:“放手!” 赵臻疼的冷汗顺着额角大滴滑落,脸色更加灰白,濒临崩溃的神志却清醒了一瞬,抓着萧知策衣摆的那只手没有丝毫放开的趋势。 “别走......不要走......”他的目光已经涣散,理智一触即溃。 萧长卿毫不留情的狠狠地抬腿踢向赵臻的脑袋,凌厉的劲风未至便被身侧的人一掌推出去几步远。 “够了,”萧知策忍无可忍道,“我们的目的是离开,不是弑君!” “他也算君?”萧长卿气笑了,倏忽止住冷笑,用十分鄙夷的目光看向萧知策,“子安,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萧知策抿了抿唇,未置一词,低头看向地上的那个人。 赵臻已经昏迷不醒,握着衣角的手如通石头一样绷着。 无声固执着。 萧知策手中用力,撕开自己的那截衣摆。 赵臻手中只留下一截死死握在手心里的碎布。 正文 第11章 第 11 章 一品居内原本就有几桌胡人在吃饭,南大街上也不乏有胡人的身影,所以萧知策穿着胡服走出一品居的时候,门口的影卫和随从眼皮都没翻一下。 萧长卿先一步离开一品居,驾着马车候在一品居后的一条小路上。 不久后一个身穿胡人衣物的身影弯腰挑开车帘隐了进去,低声跟驾车的人说了句什么。 驾车的人轻轻一扬皮鞭,黑马甩着脖子喷了口气,掀起前蹄往黑暗深处走去。 二楼包间的房门没有关严,空其中隐隐飘出一股血腥味。 路过的小二迟疑了一下,还是推门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吗?” 里面没有人回应,安静的有几分诡异。 “客官?”小二抬脚走了进去,倏地愣住,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去,“掌柜的,掌柜的出人命了......” 屋外和四周守着的影卫听到动静迅速往酒楼内赶。 最早赶到的是守在后门处的那一批,一进门就看到赵臻躺在地上,人早已没有知觉了。胸口用一件淡月色的衣衫简单的包扎止血,手法并不专业,依旧有血迹渗透衣衫,将地板染湿了一片。 “陛下!” 赵臻被送回未央宫后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未央宫熟悉的帷帐。 梦里挣扎着的痛苦、绝望一瞬间消失殆尽。 “阿策......”他轻轻启唇,心下有一丝庆幸。 看,自己还在未央宫。 根本就不是什么一品居。 他们早就回来了。 萧知策还在他身边。 一定是的。 “陛下,”宦官的声音透着惊喜,他朝外屋喊道,“快,高太医呢,陛下醒了!” 赵臻想要翻身,却牵动胸口的伤,他的表情缓缓凝固。 受伤了。 接近心脏的位置。 是......萧长卿。 他绝望的闭上眼。 原来......不是梦啊。 “陛下,”吴起也跟着进来,“好些了吗?” 赵臻面色惨白,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一声不吭。 高太医在众人的簇拥下跪在地上给赵臻诊脉。 吴起在一旁干着急,“不是说陛下醒了吗,怎么还昏睡着?” “这......”宦官也有些不确定了,“刚才我确实听到陛下说话了啊。” “臻儿,臻儿......”宋太后刚回宫里就听到皇帝醒了的消息,连忙航慌张张往回赶,人还未至,哭腔已经传来,“臻儿,醒了吗?让母后看看......” “出去。”赵臻依旧皱着眉,声音沙哑而疲倦,“都出去。” 宦官为难了一下,“至少让高太医诊完脉......” “出去!”他刚清醒,人没有多大力气,这一声吼几乎是费劲了他所有的力气。 叫完之后便侧着脑袋靠在枕头上喘息了好一阵。 “行了。”吴起斜倚在床框上,见赵臻这副德行,他反倒松了口气。 还有力气发火,就说明没什么事了。 “你们都出去吧,把宋太后也请出去。我在这看着他,”吴起瞟了一眼床上的人,低 15 声道,“至少让我留下,否则我这个北郡候可以解甲归田了。” 赵臻依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宦官知道他这就已经是同意了,便小声招呼高太医和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 顺道拦住了已经到了门口的宋太后。 寝宫内又恢复了安静。 吴起将煨在热水里的药提溜出来,用毛巾擦干净瓷碗上的水珠,端着药碗坐在床沿上:“把药喝了。” “你再废话一句,就滚出去。”赵臻的声音很淡。 却也很坚定。 “如果你想死,然后看着他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那我成全你,”吴起站起身,“我端着药滚了。” 赵臻一动未动,连睫毛的弧度都没有变。 “我真的滚了。”吴起拖泥带水的走了两步,见床上的人依旧没动静,只好软了下来,低声劝慰道,“我知道你很烦,但是至少先把身体养好,留得青山在......” “他走了,”赵臻睁开眼,目光毫无焦距,声音中透着一股颓丧的气息,“没有找到他的行踪,对吗?” 萧知策那么聪明,一直按兵不动,一旦开始行动,便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所以他一定也走的干净决绝。 吴起叹了口气,点头,“是。” “其实我早该发觉,”赵臻苦笑,“他以前那么讨厌我,怎么会忽然对我变了态度。” 吴起捏着碗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可是我又有点不死心,我想这么久了,他留在我身边快三年了,会不会,会不会有一点点,对我哪怕有一点点喜欢。” 吴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可是我知道,没有。” 赵臻锦被里的手贴在胸口处,手里居然还握着那片破碎的衣角。 破布在自己手里攥了三天,早已和体温一样温热。 但是赵臻却觉得手心里一片冰凉。 就像那个人那颗怎么也捂不热的心。 “临走的前一晚,他对我格外热情,我以为......”赵臻的声音嘶哑,眼泪悄悄染透了枕头,“他至少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不是的,那只是他临走时留给我的一场荒唐的梦。” “他不会对我动心,哪怕一瞬间都没有。” “陛下,”吴起的声音很平静,“忘了他吧,你要知道,你不光是他的男人,还是这个国家的君王。” “穆林,”赵臻把头埋在枕头里苦笑,眼泪不受控制的蜿蜒流下,“你觉得没了他,我要这皇位,还有什么意义?” “你他娘的......”吴起差点爆粗,他及时住口,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大梁的皇帝,万人之上的皇帝,不可僭越。 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似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中了一剑躺在地上那么久,影卫找到你的时候你还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吗?” 赵臻依旧保持把自己埋起来的姿势,一声不吭。 “因为有人走之前给你做了包扎,”吴起翻了个白眼,怒其不争道,“月牙色的外衫,替你缠住了伤口,才留下你一条命,懂了吗?” 赵臻睁开眼睛,愣了一会才看向吴起,声音透着怀疑,“你骗我呢吧?” 吴起看着他被烧的发红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忍住了怒气,轻声哄道:“怎么会,是真的,那件带血的衣服还在大理寺放着呢。” 一群少卿围着那件衣服研究凶手。 “所以你赶紧好好吃药,”吴起道,“把伤养好,才能早点把他夺回来。” 赵臻将信将疑的点头,满头问号地喝完吴起手里已经微微有些凉了的药汤子。 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可是眼下脑袋一片浑浊。 什么事也想不明白。 “好了,”吴起收回汤碗,替他掖好被子,“你好好睡一觉,也许醒了萧知策就回来了。” “回来?”赵臻的脑子越来越糊涂了,“他会回来吗?” “会,”吴起磨着后槽牙道,“我会想方设法找到他,提溜着他来见你。” “不行,”赵臻本能的阻止,“不能伤他。” 我他娘的......“知道了。”吴起声音怪异的回答道。 好在眼前的人除了刚睡醒的那一会是清醒的,很快就糊涂了。 否则还真不好糊弄。 吴起把碗放到桌子上,看着前一刻还在絮絮叨叨的跟自己交代不许伤了他,后一刻就昏睡过去的人,叹了口气。 心里有些担忧赵臻醒来会不会判他一个欺君的罪名。 萧知策的性格,就算对赵臻没有感情也不会看着他死。 即便对他来说这个人曾对自己百般侮辱。 因为对于百姓来说,赵臻算是一个体恤民生的好皇帝。 可是病中的赵臻未必会想到这一层。 所以他只能用这件事暂时哄着赵臻乖乖吃药,熬过这段时间。 等他想明白了,身体也好了。 到时候随他造腾。 正文 第12章 第 12 章 让吴起感到意外的是,赵臻醒来后一没有发疯,二没有发飙。 他只是安静的养了几天,身体恢复之后,就开始处理国政。 勤勤恳恳。 不是比以前更加勤恳。 很多时候几乎是通宵达旦的对着奏折批批改改,弄得中书省的那群老文官跟着加班熬夜,个个苦不堪言。 大理寺的那群少卿一连下了几个折子询问赵臻当时遇刺的详细情形,以及身边跟着些什么人,以求找到真凶的线索。 但是赵臻对那些折子看都没看一眼,最后还是吴起亲自跑了一趟大理寺,才安抚住了那群少卿。 没有人再询问此事,也没有人提起原先住在永华宫那个存在感很低的废帝到底去了哪里。 直到半年后,吴起试探性的问赵臻,要不要往宫里送几个干净漂亮的男孩子。 毕竟这半年赵臻整天整夜的留在上书房,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枕边人了。 宋太后原以为没了萧知 16 策那个妖孽,赵臻会恢复正常,至少会多看一眼后宫的那群良娣贵人。 可是眼下大半年都过去了,赵臻整个人就跟焊在了上书房一样,根本没有匀出一分心神给其他的人或事。 宋太后在赵臻面前不敢说太多,只好旁敲侧击的去找吴起。 弄得吴起也很头大。 听到吴起的话赵臻捏着朱笔的手指顿了顿,道,“你既然提起了这件事,还有另一件事帮我一并处理了吧。” 梁玄元五年十一月,皇帝因疲劳过度大病一场,无数的药喝下去依旧未见其效。 钦天监夜观天象,紫微星受尾火虎困宿,恐受其害。 尾火虎星尾指向正西方,而宫内正西方正是个宫妃嫔的住处。 宋太后为祈求皇帝安康,只好遣散后宫,将那群招进来就没见过皇帝的妃嫔个个好生送了回去。 此后数日,皇帝的病症竟真的渐渐好了起来。 梁玄元六年一月,皇帝昭告天下,江北国主缠绵病榻多时,久病不治,于正月三日在永华宫薨逝。 一月十日,前朝废帝以皇帝礼葬入前北齐皇陵。 梁玄元七年三月,南単胡人犯大梁边境,侵占土地,肆杀百姓,抢占财产,无恶不作。 同年四月,北郡候吴起带兵攻入南単,将其驱逐出境,并一鼓作气攻到了南単王帐下。 同年十一月,南単退三百里迁移王帐,并派使臣前往大梁皇宫送信求和。 梁玄元八年二月,南単正式签署了归顺协议,称大梁为□□,并每年朝贡金十万、银二十万、珍珠、马匹、绸缎若干。 梁玄元八年五月,皇帝赵臻因病罢朝十五日。 静水滩是大梁边境紧挨着南単的一个小镇,由于地处两国交界之处,所以管辖分外严谨。没人敢在这里惹是生非,因为不管是南単的守卫兵还是大梁的边境军很快都能赶过来。 但是严格来说,静水滩属于大梁境内,所以只要不出什么大的骚动,一般南単守卫兵不会出手。 主要还是镇守在此处的大梁边境军管控。 近段时间,总有一些穿着汉服胡人长相的人,频频进出静水滩。这些人一到白天就消失了,夜间时候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静水滩各处。 行踪诡异。 静水滩属于皇帝之弟齐王的封地管辖之内,齐王并无其他动静。那些个南単人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边境军也不好插手。 是夜。 齐王赵臵的宴会厅内,灯火微明,三个胡人长相的人和赵臵相坐密谈。 “若你们能助我夺得大业,我自然不会像皇兄那样苛待你们。”赵臵靠在金丝椅背上目光平和地说,“不仅如此,大梁因此次战役占领的南単所有城池,我都将如数奉还。” 三个胡人相对而视,都未开口。 须臾,一个看起来是其他二人头目的小胡子道:“齐王又有什么把握能除掉赵臻呢?” 赵臵胸有成竹的微笑,“我自然是手中有些什么东西,才会跟你们交易。” “不知齐王殿下手中有什么利器,还请明示,在下等也好回去跟我们可汗交差。” 赵臵手肘撑在膝盖上,俯视一笑,“我手里自然是有一个赵臻舍了命都想保护的人,只要我稍稍放出些风声,他定会亲自扑到静水滩来。” “哦?”小胡子转了转面前的水杯,眼中有明显的不信任,“据我们所知,赵臻此人城府很深,狠戾无情,他还能有放不下的人?” “那是你们不了解我这个皇兄啊,”赵臵冷笑,“他可贼着呢,表面上看起来不近人情,冷血狠戾,可是就算是铁血汉子也怕绕指柔不是?” 三个胡人相互低语了几句,最后领头的小胡子慎重道:“只要齐王能将赵臻引来静水滩,我们自然会派出全部兵力协助齐王殿下完成大业。只是齐王殿下答应我们的事,也还请殿下谨记不忘。” “这是自然。”赵臵微微抬手回了个礼,依旧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胡人走后,原本安静的屏风后走出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他冷冷地睨了赵臵一眼,微带嘲讽地说:“为了皇位,齐王殿下还真下得去手。” 赵臵头也没抬,继续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闻言轻笑了一声,“彼此彼此,你不也是为了得一人心,要在他心上捅上一刀吗?” 萧长卿抿了抿唇,一语不发的坐到赵臵对面,“若不是这三年来他心里只有那个赵臻,完全无视我,我也不会......” “我懂,我懂,”赵臵亲自倒了一杯酒,用两根手指推到萧长卿面前,“只要除掉了那个赵臻,还能还愁得不到萧知策吗?” “我也......我也并非就要得到他,”萧长卿眼睛低垂,遮住了眼里的情绪,“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左右不过是个养子,又怎配得上他。我只是看不惯,看不惯这些年他每日对着个玉戒指发呆......” “英雄不问出处,不要自谦,”赵臵像个老大哥一样安慰萧长卿,“只要没了赵臻这个想头,萧知策自然会把视线转移出去,你要等,不要着急。” “当初若不是怕子安下毒的时候伤到自己,才不会只在酒里下蒙汗药,”萧长卿恨恨地说,“应该是□□才对。” 船上厢房里,烛火下萧知策捏着一本泛黄的书卷垂眸看着,时不时伸出手挑一挑灯芯。 火光微跳,映的他的脸忽明忽暗。 许久后,他将书卷放在桌面上,微微闭着眼捏了捏眉心。 另一只手按了按挂在胸口的一枚玉戒指。 这是三年前离开时他偷偷从赵臻手上取下来的。 每次摸到这个小东西他都会忍不住泛起一丝嘲讽的笑。 不知道自己留下这个小东西是为了什么,纪念自己那些年受过的侮辱? 挺可笑的。 房门微响,小世子捏着个糖葫芦跑了过来,“哥哥,吃不吃糖葫芦。” 萧知策抬眸,望向糖葫芦的时候目光顿了顿,摇头,“不吃,你脸上怎么弄得这么脏,过来哥哥给你擦一下。” 算起来小世子已经十七岁了,早该成熟了,可因小时候的一场意外,导致他智力受损,所以也就看起来像个大人了,其内 17 在就还是个不足八岁的孩子。 他乖乖地昂着脸给萧知策擦,时不时歪着脖子笑,“哥哥,痒......” “好了,”萧知策收起湿毛巾,放在一边,随口问了一句,“哪里来的糖葫芦?” “长卿哥哥买来的,他还给了我八宝糖,”小世子从怀里偷偷掏出一颗放在萧知策手心里,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才一脸神秘地说,“长卿哥哥交代不要给你看这些糖,他不舍得给你吃,但是阿元好棒,阿元喜欢哥哥,所以专门留给哥哥吃。” 萧知策目光定在小世子圆乎乎的手心里的那颗糖。 根本不是什么八宝糖,而是宫中特有的贡糖。 以往他感冒或身体不适,每每吃完药赵臻都会往他嘴里塞这么一颗。 正文 第13章 第 13 章 萧知策看到糖的第一反应是,赵臻。 但是紧接着他就明白了,萧长卿不会和赵臻有任何勾结,这种贡糖也并非只有宫里才有。 王孙贵族,皇亲国戚手里都有可能有这种糖。 只是萧长卿恨透了赵家的人,怎么会和这些人有来往。 这件事太不对了。 萧知策摩挲了一下手指,面上依旧一片平静,心里却思绪万千。 他不会和赵家的人有任何利益牵扯,唯一的可能是...... 他要杀赵臻。 所以和他来往的人是有实力杀掉赵臻的亲王。 一定是一个亲王,因为只有亲王才会冒险弑君以求谋得皇位。 萧长卿恨赵臻,他不是不知,不然当年也不会临走还刺他一剑。 可是究竟为什么,为什么时隔三年之后,他又会想要杀他。 到底又是哪个亲王,有胆量挑衅赵臻。 萧知策快速在脑中判断。 赵臻登基时,基本把对他有威胁的亲王全部罢免废黜了。 剩下不多的几个,要么是与他亲近,要么是在夺嫡前早就自请离京的。 自己现在身处静水滩旁的泸水小镇,很早母亲就说要来这里的卢安寺上香还愿。所以这次出门萧知策并未多做安排,但是这个行程是早就定好的,萧长卿早就知道。 泸水小镇属于淮王的管辖,但淮王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每年乖乖交着供奉,从不过问朝中之事。 也是唯一一个从未参与夺嫡,早早就自请离京再封地逍遥快活的郡王。 是他吗?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的演技未免太好了。 说明这么多年的不问世事全是装出来的。 可如果不是呢,还能有谁呢? 萧长卿选择在这里和那个人接头,说明那个人不会离这里太远,如果不是淮王,那就是...... 萧知策眼中精锐的光芒一闪,几乎在顷刻间就有了答案。 齐王赵臵。 萧长卿见的那个人是赵臵。 当年若不是齐王生母和宋太后有些交情,齐王也不会在赵臻的铁血手腕下活到今日。 他一直都不是个安分的人。 可是赵臵又怎么会和萧长卿合作呢,难不成他还想以自己为饵引赵臻过来这里不成。 这个想法让萧知策失笑。 这么多年了,赵臻就算当初对自己有兴趣,现在怕也提不起兴致为了一个男宠,从京郊跑到边境受这一趟累。 况且,世人都知江北国主早已薨逝,那个时候,赵臻就已经对曾经那段荒唐的过往嗤之以鼻了吧。 萧知策的心忽然放了下来。 如果他打的这个主意,那注定是赵臵自己找死了。 赵臻能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走到君临天下这一天,眼光谋略自是旁人比不得的,这也是他在他身边近三年才找到机会逃跑的原因。 这么明显一个漏洞,自己随便一想都能清楚,何况是赵臻。 所以赵臻不会上当。 不过,该跑还是要跑的。 赵臻也许不会来,但他没理由看着自己的兄弟造反却置之不理。 也许赵臻早就张开了网在等赵臵自己作死,好早日将他一网打尽。 这也是萧知策必须要跑的原因。 自己可不能留在这里做这场战争的炮灰。 万一剿灭齐王的军队顺手把自己逮住,谁也不知道赵臻会不会一气之下把自己也杀了。 所以他要在萧长卿动手之前就离开泸水小镇。 萧长卿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被萧知策叫住了,他目光淡淡地看向萧长卿,“兄长,你喝酒了。” “嗯,跟朋友喝了一点,”萧长卿点点头,头脑尚清醒,只是脚步有些虚浮,他扶着床框微微笑了一下,“没事,不用担心。” 萧知策扶着他坐下,状似无意地问:“什么朋友啊?” “齐......”萧长卿顿了顿,道,“亲戚,一个亲戚。” 萧知策转过身帮他到了一杯水,声音有些低,“兄长在泸水镇也有亲戚啊,以前没听说过。” “嗯,不算什么近亲,”萧长卿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所以以前没提过。” “多喝一点,”萧知策说,“不然夜里会渴。” 萧长卿乖乖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打了个哈欠,“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不担心,兄长睡吧。”萧知策低声说。 萧知策明白此刻船周围或许都已经是齐王的人,他既然认定了自己能把赵臻引来,就不会轻易昂自己离开。 只是眼下母亲弟妹都在身边,目标太大,他只能将他们先送走,自己先稳住齐王那边的人。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能更容易逃走。 想好对策之后,他跟船家要来几个大箱子,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亲自站在船头看着船工将大箱子一箱一箱小心翼翼地装入小船。 湖边的夜风吹得他衣袂翻飞,岸边的灯火印着他清冷的脸庞,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一直贴身侍奉楚夫人的老管家躬身给萧知策行了个礼。萧知策朝他微微点头,依旧什么话也没说。 老管家却似看懂了萧知策眼中的千言万语,缓缓直起身子,只说了一句公子放 18 心,就毅然决然的上了小船。 萧知策一个人在船头站了很久。 这一次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 不管这次能不能顺利脱险,在不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他都不能去见母亲和弟妹了。 他足足在船里待了一天,直到确定母亲已经走远,才换上一件船工的破旧衣衫,用粗布将自己的头发挽住,低着头端着装满米粥的海碗,混进围坐在一起吃饭的船工队伍。 偶尔有一两个注意这个一直低头喝汤的船工,也只是多看几眼,觉得此人甚是清秀,不像是能扛麻袋的料。 等再抬头的时候,那个俊秀单薄的船工就不见了。 萧知策低着头穿梭在集市上,隐隐觉得身后有追兵,却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回头查看,只好加快步子。 察觉到身后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紧了,萧知策心里暗自着急。 看来还是自己大意了。 齐王若真如此看重自己,必然是将自己盯得死死的,能将母亲送出去已是大幸,自己恐怕真的要变成这两兄弟政治斗争下的冤魂了。 经过一个停在路边的马车时,一只手探出门帘一把扯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提,就将人拽入了马车内。 萧知策本能的轻声叫了一声,声音还未滑出喉咙,就被人捂住了嘴。 萧知策瞪圆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脊背紧紧地贴着另一个人的胸膛,他正被人死死的锁在怀里。 一个令他头皮发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好久不见,萧知策。” 正文 第14章 第 14 章 身后龙涎香味道和熟悉好闻的男性气息缠入鼻腔,那些他不愿回想的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样,疯狂地将他淹没。 躲闪不及,猝不及防。 他的嘴依旧被赵臻捂着,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以往这双眼睛里没有多少情绪,总是淡淡的、懒懒散散的。 此刻或许是因为受惊过度,眼里亮晶晶的,仿佛藏满了细碎的星星。 他直愣愣的扭过脖子,对上那个人略带着笑意的眸子。 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自己这身打扮太狼狈了。 简直丑到离谱。 “怎么,见到我这么意外?”赵臻勾勾唇角,“看来分开以后,你还真没想过再见到我。” 萧知策睫毛略带慌张地低垂,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温润的呼吸打在赵臻手心里,微微带着些绵软的湿气。 赵臻的指尖缩了缩,松开了钳制住萧知策的手,脸上的表情未变。 他垂眸整理了一下自己被萧知策弄乱的衣衫,淡淡地说:“几年不见,你到还是和以前一样,贼得很。” 桎梏住自己的力量一松开,萧知策就狼狈地爬到马车的另一侧,他低着搓了搓自己的手腕,没有回话。 他知道赵臻说的是他设计逃跑的事情。 不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他们两兄弟之间政治斗争的陪葬品吗? 傻子才不跑。 赵臻没注意到萧知策千回百转的心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朝他伸出手,“过来。” 萧知策抬眸看了他一眼,摇头。 那只手依旧没有收回去,赵臻固执道:“过来,阿策。” 萧知策犹豫了一下,拖拖拉拉地挪到了赵臻身边。 赵臻扯过萧知策的手低头看了一眼,取出挂在腰间的药油,在掌心推开,然后轻柔地按在萧知策的手腕上。 轻薄的药香在狭隘逼仄的马车里飘散,带了一股暖暖的气息。 赵臻依旧垂着眸,认真地给萧知策揉手腕,眉头微蹙,似乎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心疼。 “为什么随身带着药油,是落下了什么旧伤吗?”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萧知策才发现有多僭越。 他猛地咬住唇,垂下眼睛别过脑袋规规矩矩地盯着马车角落。 赵臻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嗯了一声,“无碍,这几年太忙了,肩膀脖子偶尔会疼。” 萧知策的眼睛忽然红了,他悄悄地深吸一口气。 一次次警告自己,不能哭出来。 尤其是这个时候。 赵臻这几年疯了一样忙于政务,他多少略有耳闻。 也想过他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身子熬垮。 可是真正听他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心还是忍不住狠狠地颤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揪住了,疼的他连呼吸都是抖的。 “我没事,真的。”赵臻放开他的手,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探出手指想要摸摸他地头发,忽然想到了什么,蜷着指尖收了回去。 “主子,”马车外想起一个低低的声音,“外面的叛贼都解决了。” “好,”赵臻应了一声,“退下吧。” 萧知策抬起头,眼里还有细碎的泪珠子,“都解决了?我兄长还在船上......” 萧长卿做出这件事,不管他是有心害自己,还是只是单纯的利用自己杀赵臻,他都不敢在将他与母亲安置在一处了。 所以当初送走母亲的时候,他并没有带上萧长卿。 他在给萧长卿的水里下了足量的蒙汗药,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早就跑了。 萧长卿看着空了的船,自然明白自己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会另寻他路。 赵臻脸色不太好,“他要利用你,你居然还想着留他一条性命。” “他虽有错,却不至死,这些年他一直照顾着我母亲......” “我没杀他,”赵臻目光淡淡的撇开,“你刚走他就醒了,在船里找了一圈就往静水滩方向去了。” 萧知策松了口气,随即抬起双手朝赵臻行了个礼,“处理完叛乱的事情,还请陛下放过萧长卿,留他一条生路。” 赵臻的脊背僵硬,他目光幽深的盯着萧知策许久,未置一词。 萧知策也一直固执地拘着礼,仿佛赵臻不答应,他能一直这么拜下去。 赵臻轻轻地垂了垂睫毛,忽然忆起,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在萧知策眼里,谁都比自己重要。  19 不管是母亲还是义兄,在他眼里所有人都重过自己。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不被重视,一次又一次的被推开。 萧知策似乎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 他的爱在萧知策眼里太过于卑微,太过于廉价。 甚至可以随时轻易的踩在脚底下,低到尘埃里。 他想过放弃。 就当没遇到过这个人。 他一直告诫自己,劝慰自己。 骗自己。 一骗就是三年。 他也以为自己做到了。 毕竟在探子禀告齐王与南単皇子勾结,查出萧知策之前,他很少再想起这个人。 这个让他爱到骨子里,也恨到骨子里的人。 对他不闻不问,将受伤的自己丢在冰冷的地上,然后潇洒地走掉,头也不回的人。 他以为他放下了。 可是探子说出萧知策的情况后,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赶了过来。 只见他一面,他这样告诉自己。 只见一面,绝对不再和以前一样强迫他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真的见到了这个人,对自己所有的保证似乎都变成了个笑话。 他舍不得。 舍不得放手。 舍不得让他走。 “好,”他听见自己说,“我可以不杀他,但你又能拿什么来换他这条命呢?” 萧知策的呼吸顿了下,覆在一起的指尖抖了抖,许久他阖上睫毛,认命了一样道:“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赵臻靠在马车的柔软的靠背上,垂着眼睛看着低头虔诚求他的萧知策。 心里木然的想,不是说疼的多了就有抵抗性了吗。 可是为什么胸口还是这么疼。 疼的他的指尖都在发抖。 他苦笑一声,三年不见,萧知策还是这么有本事。 可以在轻而易举、翻云覆手间就可以把自己一次次推入绝望的深渊。 “......不必了,”赵臻闭了闭干涩的眼睛,抬手揉了揉额角,“我不会杀他。” 萧知策似乎松了口气,低声说了句多谢便直起了身子。 赵臻依旧闭着眼睛,仿佛连抬眼看他一眼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你走吧,不用担心,齐王现在已经被送大理寺,南単那边的人吴起也已经去处理了。现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萧知策抬眸看向他的脸,从一开始被拽进马车,他都没敢好好打量他一眼。眼下才发现,他变得好憔悴,整个人都比以往瘦了一圈,连眼窝都是乌青的。 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他身上除了熟悉的味道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陌生的药香味,味道和他身上的药油差不多。 心里紧了紧,虽然知道他对自己已经提不起兴致了,哪怕连多一眼都懒得再看。 他还是想留一刻。 多僭越一句。 反正快走了,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 “照顾好自己,别再那么拼命了,”萧知策低声说,“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阿策,”赵臻把眼睛埋在手心里,狠狠地搓了把脸,“走吧,再继续说下去,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所以,走吧,别迟疑,我会以为是你也舍不得我,我会反悔的。” 此刻他就像是被困在沙漠里的野兽,遍体鳞伤地横冲直撞很久也找不到一丝生的希望,他几乎快要崩溃。 而萧知策就是那束亮着神圣光芒的一湾清泉。 是他的唯一救赎。 他怎么舍得放手。 萧知策的呼吸顿住,睫毛一抖,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在思绪清醒过来之前,他用手撑着马车坐塌上的扶手,歪着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唇。 赵臻浑身僵硬的愣住了,眼睛被自己捂着强行不去看萧知策离开的背影,令他的触觉格外敏感。 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萧知策微微发抖的呼吸,和他身上特有的熟悉的味道,然后一个柔软的唇蹭了蹭自己的。 几乎是顷刻之间,萧知策恢复了理智,他顿了下,全身的血液迅速涌上脸颊,耳根红了个彻底。 他狼狈地后退一步,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赵臻揪住后背的衣服拽了回去。 萧知策单薄的肩胛骨重重的撞在了赵臻的胸膛上,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响,萧知策挣扎了一下,“......你放开我。” 尾音带着一丝颤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不放!”赵臻紧紧将他禁锢在怀里,心里郁闷了三年的灰暗一扫而空,他的声音透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这次是你先招的我,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走,是你自己要留下的。” “我没有,”萧知策低下头,死不承认,“我才没有招你,你放开......” 几番挣扎间萧知策这身不合身的船工衣裳领口被蹭开了,露出白皙的脖颈和一截延伸至衣领内漂亮的锁骨。 赵臻的眼睛都直了。 他咽了咽口水,极力按耐住心里的小火苗,目光却像是黏在萧知策身上一样,扒都扒不下来。 “你.....往哪看呢,不许看!”萧知策挣扎的更凶,赵臻都快按不住了,一扯一拉之间,一截挂着吊坠的绳子从他中衣内滑了出来。 两个人同时怔住了。 这是赵臻三年前在一品居丢了的那个玉戒指。 他一直以为是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掉在那里了,却没料到这个小东西一直在萧知策手里。 还被他珍重的挂在胸口上。 其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你喜欢我,萧知策,”赵臻吻了吻他的鼻尖,抵着他的额头低语,“别否认,你就是喜欢我。” “没有......”萧知策睫毛发颤,依旧嘴硬,“我没有......” 后半句话被淹没在一个迫不及待的吻里,赵臻不容反驳的吻住他,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萧知策挣扎了一下,唇齿被赵臻占领,一寸一寸,缱绻缠绵。 他原本抵在赵臻胸口的拳头不知何时松懈了下来,微 20 带颤抖地抚上赵臻的后背。 马车内这个小小的空间气温也悄然上升。 许久之后,马车内传来一阵低语声。 “别在这里......外面有人。” “没人。” “这里是大街上,他们会听到的,赵臻......” “没事,他们听不见。” 马车外强行耳聋的影卫和护卫个个低着头,默默地退了几步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修改了一下,把之前单拎出来的东西补了一点进去,不影响前后文衔接。 正文 第15章 第 15 章 赵臻对付赵臵这一招简直稳准狠,因为担心晚一天萧知策就会被赵臵控制,他极迅速的将这次还未开始就结束的叛乱偃熄在襁褓里。 虽行事仓促,但是该拿到的细节证据却一样不少。 赵臵在当天就被大理寺卿押回了京城,关在了皇字号的一号牢房里。 南単那边在得知消息后立刻派出使者说明情况,表明愿意将参与叛乱的四皇子极其武将送到大梁任由大梁天子惩罚。 所以吴起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所有参与此次事件的重要人员全部缉拿。 大梁皇宫内。 赵臻气呼呼地叉腰坐在芳华殿的龙榻上,整个芳华殿都环绕着他愤怒的咆哮:“帝师又跑到哪里去了!” “回陛下,”宦官脊背上的衣服立刻湿了一层,冷汗跟不要钱似的呼呼往外冒,“帝、帝师说太子不可以永远锁在宫里对外界一概不知,所以......帝师带着太子体验民生疾苦去了。” 前两年,赵臻就将淮王的小儿子接进京城,当做储君培养。 年初的时候,正式被封为太子。 “什么?!” 赵臻气地站起身子,他来来回回地在房间里打转,“这都几时了,还不知道回来,说是体验民生疾苦,不知道又去哪里浪荡了!” “陛下息怒。”宦官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提醒,“动怒对龙体无益啊。” “放屁!”赵臻忍不住爆粗,“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要我怎么息怒,怎么息怒!” “怎么了。”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响起,紧接着芳华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芳华殿门口。 宦官立刻松了口气,跟看见再世神仙一样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帝师终于回来了!” 赵臻刚才还气鼓鼓的脸颊立刻就像是被扎了个洞,所有的埋怨、愤怒都跟漏出去的气儿一样消失殆尽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绕过碳炉走到萧知策身边,拽过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怎么又跑出去了,这次带的人多吗,知不知道外面多危险,你要是受伤了要我怎么办。” 一秒变身小怨妇。 太子:“......” 我应该在碳炉底下,不应该在碳炉旁边。 赵臻眼睛瞟到太子依旧拽着萧知策衣袖的小拳头,横眉怒目道:“又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整天就知道缠着你师傅带你出去鬼混!” 一秒变身大灰狼。 太子规规矩矩、委委屈屈的行了个礼,“羽儿知错了,还请叔父责罚。” 萧知策抬手按了按太子的脑袋,嘴角泛出一丝温柔的笑,“观察市井百态也是学业的一部分,我带羽儿出去,是为了完成课业,有哪里不对吗?” 最后一句是看着赵臻说的。 “对,太对了,”赵臻一秒倒戈,从善如流地说,“帝师为教育太子实在是用心良苦,朕颇感欣慰。” “嗯。”萧知策满意地点点头。 “可是话虽如此,但是出宫去玩......” 萧知策仿佛嗓子不舒服一样轻声咳了一声。 赵臻咬了咬牙,改口道,“出宫‘观察民生百态,体验民生疾苦’未免太危险了,帝师下次还是......”不要再去了。 萧知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还是多带些人手好保护你们才好。”赵臻下半句话硬生生转了个调,尾音都变得怪怪的。 太子立刻邀功似的回答:“我们带的人很多啊,阿元哥哥还有吴起将军和我们一起去的邀月楼。” 赵臻啧了一声,忍不住训诫道:“说了多少次了,阿元世子是你师傅的弟弟,你该叫叔叔,叫什么哥哥,这不差辈分......” 忽地顿住,瞪圆了眼睛,“你们去邀月楼了?!” 邀月楼是京城内最大的艺馆。 以前吴起整天跟赵臻唠叨,说什么那里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才华横绝。 仿佛不去里面逛一圈,就是作为一个男人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现在,吴起居然带萧知策去了邀月楼?! 吴起这个狗贼!!! 自己喜欢姑娘就喜欢,还敢拽着萧知策去那种地方!!! 赵臻气地叉起腰,恨不得立刻治吴起个贪恋声色的重罪。 “咳咳,”萧知策给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今日课业已经完成,还不回去休息。” 太子自知失语,吐了吐舌头,朝赵臻拜了拜就拽着伏在地上的宦官退出了芳华殿。 顺手带上了芳华殿的大门。 萧知策拽了拽赵臻的衣袖,轻声细语道:“我带着两个孩子,能干什么啊,真的就是单纯地听了个曲儿。” 赵臻冷哼一声,“你还想干什么,听起来你很失望?” “哪有,主要是阿元,”萧知策叹气,“过完年他都十九了,还是一副孩子心性,我当然要想办法让他多看看那些漂亮姑娘啊。” “漂亮?”赵臻眯了眯眼,“多漂亮?”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萧知策认真地想了想,“我只顾着看孩子了,哪还有心思管姑娘漂不漂亮啊。” 赵臻的脸色终于松动了一些,他绷着下颌线瞟了一眼身边的人,“真没注意?” “没有啊。”萧知策眨了眨眼,一脸的天真无辜。 此时已是初冬,寝宫内的炭火很足,烛火也很亮。 萧知策在外面走了一路,脸上本就红扑扑的,此刻在烛火的照耀下,整个人就像是镀上了一层  21 淡淡的光圈。 好看到离谱。 赵臻喉结动了动,脸却依旧绷着,“朕忙了一整天,回到寝宫你都不在。” 说出口才发觉声音里透着一股委屈。 算了,反正也是在自己媳妇面前。 丢人就丢人吧,赵臻认命地想。 “我这不回来了吗。”萧知策拽着赵臻衣袖的手又晃了晃。 这一招他是跟太子学的,犯了错的时候用这个方法逃避责罚。 很管用。 “好了,不要生气了。”萧知策拖着尾音软绵绵地道。 果然赵臻的嘴角有一丝松动的迹象,但又及时绷住了。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那几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赵臻回忆起悲伤的往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每次回来之后,寝宫里都是这样冷冰冰的,所以我不想回寝宫,不想一个人,都是在上书房将就将就就睡了。” 赵臻略带着可怜的语气在萧知策原本平静无波澜的心里猛地激起一圈涟漪。 越是不怎么示弱的人,一旦示弱就越令人招架不住。 萧知策心都软了。 心里一软,嘴就秃噜了,“别生气了,今天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反对,好不好。” 赵臻眼睛一亮,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了,兴奋的直搓手,“你说的,男子汉一言九鼎。” “......”萧知策脊背发冷地退了一步,“我还可以反悔吗?” 赵臻弯着唇角邪魅一笑,“不可以。” 第二天太子乖乖坐在上书房里等,结果等到日上三竿了,帝师还是没来。 勤勉好学的太子只好背着书简甩着小胳膊去芳华殿找帝师。 结果还没进门就被宦官拦住了。 宦官说:“帝师身子不适,所以今日休课。” 太子担忧地想,是不是之前带自己出去玩受了风寒。 可是他想去看望帝师,宦官也不让。 太子拖着下巴坐在案几旁担心了两天。 第三天,帝师才出了芳华殿。 跟他说话的时候,嗓子还是哑的。 帝师果然是受风寒了,嗓子到现在还没好呢。 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帝师,不能再让他受风寒了。 太子暗暗地想。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小短文就完结了,谢谢这段时间小可爱的陪伴,谢谢你们~